《X诸神再临X》 狼灵女巫(一) “如何?这是上等的奥格斯翡翠,请认真看,天然光滑的平面,细腻舒适的手感,没有一丝杂质,我相信在这世上任何一个收藏家都难以拒绝它的魅力。” 这是一家奇怪的古董店,说句实在话,弗萨见过许许多多放着诸多珍品的古董店,来自斗士国度的海格力斯战斧,来者雕刻着时间回廊的陀表,摘自天穹之顶的星辰石,甚至是来自精灵大陆的精灵——一只活着的精灵,这对于人类世界来说绝对是无价珍品。 但这个古董店是个异类,它存在着弗萨看不懂也欣赏不来的物件,缺了牙齿的头骨、翅膀上没有羽毛的鸟标本、断成三截的拐杖,难道会有人为这些东西出钱吗? 除去这些古怪的死物,它们的拥有者更是个古怪的人,弗萨从进来店里,展示出奥格斯翡翠,再开始精彩的讲述已经至少过了半个小时,而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抬起脑袋正眼看过奥格斯翡翠,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愚夫。 可弗萨不敢停下,因为他身后有一位尊贵的大人——巴斯·维尔侯爵,弗萨不希望得罪这位大人物,目前看来这位大人的耐心还比较充足,但不得不提的是,侯爵大人身边的管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眼神凶狠仿佛在呵斥弗萨,“当初我就不该找你这么个蠢蛋来办这件事情,竟敢让尊贵的侯爵在这等候半个小时之久”。 弗萨知道,如果今天自己没有把奥格斯翡翠卖出一个好价钱,今晚德文堡的臭水沟里就会多一具尸体。 弗萨:“我相信我介绍得已经够多了,先生你为何不停下手里的活,再稍微抬起脑袋看看这块珍稀的翡翠,我保证这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得到的依旧是无声的回答,弗萨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维尔侯爵并不着急,相反他极具耐心,这家店和自己预想一样,甚至更好,在自己德文堡的下城区阴暗小巷子中竟然有这样的店铺,让他很意外,要知道维尔侯爵对自己的领地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即使是下水道窜来窜去的老鼠数量。不过这很好,很正常,如果连自己轻易知道的话,那就没有亲自到店的必要了。 维尔侯爵杵着镶嵌着红色宝石的权杖,悠闲的观察着,古董店里稀奇古怪的物件中他最喜欢的是那个半月形鲜红色的石头,艳丽的光泽吸引着目光,如果能投身进去畅游,那将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盯着它看太久了。” 维尔侯爵:“嗯?什么?” “红月石,把你的眼睛挪开,这是个善意的提醒。” 善意的提醒,不礼貌的语气还有言语间的警告意味,一介平民胆敢对贵族如此说话,这对管家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尤其是对方还是对自己侍奉多年的维尔侯爵不敬。 管家:“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弄清在你面前是德文堡最尊贵的主人,立刻作出你这辈子最诚恳的道歉,否则我会卸掉你的舌头!” 一根权杖挡在管家面前,管家理了理衣领,平复情绪,稍后站着。 维尔侯爵:“抱歉,我的管事有些激动了。” 依旧是无视。 管家脸上肌肉紧绷,维尔侯爵倒是不在意,他听从提醒把视线从红月石上挪开,换另一间物件打量,这里有意思的东西太多了,不会缺少打发时间的手段。 从进来店里维尔侯爵就发现,对方正在做一件需要专注力的事情,工作台上铺满精致小巧的工具,连他们三人进来,坐下到开始谈话都没有一秒钟分神,显得十分专心,至于弗萨这个没有眼力的家伙,不提也罢。 不知过了多久,在管家目光下无限煎熬的弗萨迎来了希望的转折,古董店的古怪主人终于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维尔侯爵收回视线,望向自己次行的目标。 维尔侯爵:“说起来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我是巴斯·维尔,姑且算是这座德文堡的主人。” “商人,我的名字就叫商人。” 维尔侯爵:“嗯,那么商人先生,你这个店里有不少有意思的物件,我想它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用处。” 商人:“这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 管家眯着眼,商人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维尔侯爵用权杖轻轻敲击地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感到腰上有些酸疼,或许是上年纪了吧,最好是因为上年纪了,还有两年时间,不应该那么早显露征兆。 维尔侯爵:“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这一次我愿意相信,同样的错误犯两次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侯爵用手指了指奥格斯翡翠,“对这块翡翠不感兴趣?” 商人脱下白手套,摘下放大镜背靠着坐,面向三人眼里却没有容下任何人。 维尔侯爵有些意外,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想法刚起便被自己打灭,巴斯·维尔你又忘记了,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把这个刻到脑子里面去,这不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只是拥有年轻男人的外表而已。 维尔侯爵:“我有一位朋友向我介绍了你这家店,他说这是最有意思的古董店,所以我想亲自过来拜访,他说得确实没错。而对于我朋友的朋友,我希望我的第一次拜访不会造成失礼却也不知道该送什么见面礼比较合适,所以便拿了这个小玩意过来,希望你不会介意。” 商人:“叫什么名字?” 维尔侯爵:“汉克,一位周游列国的游侠。” 商人:“他不是我朋友。” 语气不悦,眉头微皱,毫不犹豫的否认,但这让维尔侯爵更加确信汉克的话。维尔侯爵食指摩挲着红宝石,多年的经验让管家领会到侯爵需要和这位商人独处,他向弗萨示意离开,这让弗萨大松一口气,但心中却隐隐不安,因为这笔买卖还没有成功。 两人出门来到了阴暗的小巷子,管家以手掩鼻,眉头拧在一起,在晴朗的天气下,巷子里却堆着不少水洼,时而传出的滴水声让人摸不着头脑,似乎每一堵墙壁都在渗水出,这对某些小家伙来说是个不错的居住地,两只老鼠沐浴着水洼偶尔还抬头看看两位闯入自己领地的“巨人”。 管家:“哼。” 弗萨一哆嗦,真是糟糕的一天,上城区的交易会不是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依稀记得交易目录上有不少好东西,比如那件自己非常喜欢的刺青匕首,虽然买不起但作为拍卖主持,尽情观摩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是的,现在的自己应该出现在交易会,在辉煌的灯光下,享受众人追捧而不是站在脏兮兮的小巷里,为自己脑袋担忧。 或许小时候邻居大叔说得没错。 “瞧啊,我们小弗萨想成为德文堡首席拍卖师和上城区的贵族们混成一伙,可是可爱的小弗萨你知道吗,你太瘦小了,这点肉可填不饱那群吸血鬼的肚子!” 多么愚蠢的想法,自己就不应该跳到上城区,老老实实待着,学一门手艺,白天替人修鞋捕鱼,网上和老鼠作伴,这不是体面的生活,和体面一点都没沾边,但起码你是个活人。 眼角里嬉戏的老鼠这时显得是多么自由快乐。 管家:“今天的事情,这条巷子,这个店,那个人,任何一点细节都不允许透露给第五个人,否则你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弗萨:“当.....当然,尊敬的管家先生,我弗萨向众神发誓,如果我泄露了消息,我会变成一只大肥猪遭人宰割,放干每一滴血,切开每一片肉,出现在您的餐桌上让您品尝,最后化成一无是处的排泄物掩埋在地底下,永不复生。” 管家:“这是一个糟糕的誓言,没有人会希望品尝你那干巴巴的臭肉,而你的价值也远远比不上一只肥美的猪。” 管家从怀中拿出一袋金币。 弗萨:“不,尊敬的管家先生,我不能收下您的酬劳,我能做到的只有为自己的无能道歉,我不配拥有这笔钱,请您收好。” 管家:“此行的酬劳是一百枚金币无论成功与否,这是尊贵的维尔侯爵作出的承诺,拒绝收下是打算损毁侯爵大人的信誉,让尊贵的侯爵名声受损吗?” 弗萨:“不敢不敢,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弗萨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一百枚金币足够让弗萨自由挥霍数月,一般的交易会,作为弗萨这样的角色最多获取的酬劳是成交价的百分之一,一百枚金币作为酬劳是弗萨这辈子都未遇到过的,只是这一大笔钱并没有让弗萨体会到一丝满足感。 接过钱袋,管家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管家阴沉道:“记住你今天作出的誓言,如果让我知道任何一点消息走露,无论众神是否将你变成肥猪,我都会放干你的每一滴血,切开你身上的每一片肉。” 言语发出的警告都是源于强大的实力搭建成的自信,弗萨把自己姿态放得更低,双手承接的百枚金币重量压得人动弹不得。 ...... ... 店里本应展开对话的两人各自沉默着。 维尔侯爵显然在思考着,还是那句话,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他打算编织思路,组织好语言,准备得万无一失,制造一次愉快舒适的对话。 商人正在整理自己的工作台,把每一把用过的工具擦拭干净,按照原来的次序方向重新摆放好,简洁整齐的排放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维尔侯爵:“在我们开始谈话之前,请允许我为你讲一个故事,如何?” 商人没回答,他没有一丝想要开展对话的想法。 维尔侯爵自顾自开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拥有广阔领地的贵族,领地的广阔意味着很多很多的人,同时每天也拥有了和各种各样的人见面结识的机会。人与人的接触不可避免的会造成误会摩擦争吵,但这是一位有教养而且礼貌的贵族,他很少会表露出蛮横高傲,是的,他和其他低质贵族不一样。当然也会有例外,就比如说是在极少数心情不好的时候。那一天恰好是这种时候,所以贵族和一个外乡人发生了争吵,产生了一个小误会。” 工作台上的工具重新摆放整齐,恢复如初,商人十指相交背靠椅子,十分满意眼前这个景象,自己的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影响对方讲述故事的节奏。 维尔侯爵:“这本是一件小事情,闭上眼睛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贵族就会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无意义的事情,可是对方没有给这个贵族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他向贵族落下一个诅咒,一个可怕的诅咒,一个强大的诅咒,一个让贵族前前后后命人寻来的十数名魔法师都束手无策的诅咒。在贵族看来够解除这个诅咒的方法只有两种,一个是找到这名外乡人,二是找到比这个外乡人还要强大的魔法师,商人先生,你觉得呢?” 商人第一次把视线投向维尔侯爵,打理整齐的毛发,简约红色的衣着,金丝刺绣绘制出一只张翅雄鹰,肩膀上的鹰眼由一颗宝石点缀,镶嵌着红色宝石的权杖透露着高贵,干净光亮的黑靴不着一丝污迹,随意的姿态,专注的眼神,放松的嘴角,这是一位比其他贵族都不张扬却比任何贵族都要张扬的人,他没有贵族该有的随心不羁,只有比所有人都高傲的自信。 商人:“这是个愚蠢的贵族,而故事中的主角也不是他,是那个咒术师,贵族不可能再找到这个咒术师,更不可能找到比这咒术师更强大的人。” 维尔侯爵坐直身子,双手拿着权杖平放在大腿上,他收敛表情,紧绷着每一寸神经。 维尔侯爵:“我想已经找到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这并不是一件着急的事情,时间还很充裕,我希望商人先生充分考虑之后再决定帮不帮我这个忙,至于这块翡翠是我对商人先生的见面礼,还请收下。” 说完,维尔侯爵站起来以贵族身份向平民弯腰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这是一件无趣的事情,过早揭晓的谜底让人难以提起兴致,橱窗上的红月石光明逐渐暗淡。 商人环视一圈,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把头骨的牙齿补全,让鸟的羽毛重新长出来,拐杖也要拼接一下,对了,那件缺了只脚每天晚上都在蹦跶的盔甲需要放在首位,如果不想再在半夜被吵醒的话。 头骨双颚张合,缺失的牙齿让它不能正常完成动作,嘴巴滑稽歪斜;鸟张开没有羽毛的翅膀,走在橱窗边缘振翅一跃,狠狠的摔在地上;三截拐杖漂浮,首尾相接正在认真寻找合适的接口重新合为一体。古董店木地板传出噼啪声,工作台旁的木板缝稍稍拱起,有什么东西在奋力向上钻,希望能够破木而出,啪一声,一团毛茸茸的圆球钻了出来,浓密柔软的棕色毛发让人分辨不出模样,在地上缓慢滚动。 商人:“安静些,我需要继续工作,你们会让我分神。” 头骨停住,保持歪嘴的闭合方式;摔落在地上的鸟看了眼在高高的工作台上只露出个脑袋的商人,收回翅膀垂头丧气的一步步爬上橱窗;三截拐杖安静的飞回自己的架子上;地板上的毛球停止滚动,调整了一下方向,“面对”商人。 这下明显好多了,商人开始挑选工具准备下一个工作,醒觉到整洁有序的工作台上多了一个异物,商人拿起来,绿莹莹的光泽确实美丽,也仅仅只有美丽,他随手丢向毛球,毛球身上划出一条横线,张开了一张比身体还要巨大的嘴巴,满嘴锋利的牙齿一口将翡翠接住。 古董店内,商人低头工作,脚边的毛球晃动身体,正在努力消化嘴里的“食物”。 ...... ... 门外的管家早已恭候多时,红色毛毯铺满这条小巷一直延伸至巷子口的一辆马车旁,车夫打开车门等待侯爵的归来。 维尔侯爵:“看来我们准备的奥格斯翡翠并没有吸引他多大的兴趣。” 管家:“侯爵大人觉得这会是个麻烦?” 维尔侯爵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抛起权杖重新接住,双手负后,心情十分惬意,阴暗肮脏的小巷子都变得赏心悦目。 维尔侯爵:“恰恰相反,这让我更加清楚的了解如何与这名孤僻的店老板相处,联系一下我们的老朋友汉克吧,我相信和他的交流能让我进一步了解和这位店老板打交道的方法。” 德文堡的大门附近每天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座落在这里的赏金猎人公会是最主要的原因,猎人们喜欢在这游荡,不仅可以在第一时间获公会发布的最新悬赏任务,还能在附近赚外快。 会在这里转悠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用得着赏金猎人去处理的一些大小事,可能还会夹杂一两件需要背地里运作的“小交易”,只要价格合理,你总能找到能解决自己麻烦的猎人。当然了,某一些事情在律法里是不被允许的,随时可能遭受严厉的惩戒,如果你被抓到的话。 普遍印象中,赏金猎人最厉害的不是手里的斧剑,也不是吟唱中爆发的魔法,而是那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三五成群的猎人们总能以最好的效果吸引金主的目光。 “陨铁制造的好剑,配上卓越的剑术,造就了一位绝世战士,在北方屠宰过霜冻巨人,在南方刨开过黑水蛇,还有西边的沙漠巨蝎,东边的曼陀罗食人花,甚至于屠龙,只要你需要,我们的战士能够为你斩开一切阻挡在你面前的障碍,只需要十枚金币,仅仅十枚金币,就能获得这位战士的效忠。” 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一把阔剑,双手环抱着胸充满威严的目光扫断每一个打量过来的视线,仅穿着简单的无袖皮甲,因姿势而收紧的壮硕肌肉上有不少的伤疤,彰显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来自魔道学院拥有无限潜质的魔法师,一个能够使用四阶魔法的魔法师,无论有多少魔物,只需要法杖一挥即可解决,不仅仅是战斗,还能帮你寻找遗失多年的东西,分散的亲人,治好名医都无法医治的病,魔法的用处你无法想象,十五枚金币,只需要十五枚金币你就有机会窥探一下魔法的奥秘。” 与前者相反,这是一名女性魔法师,但衣着差别不大,可能更少些,零星的雀斑点缀着一个大大笑容,靠在胸前的法杖恰到好处的立着,也恰到好处的把两座白色山峰分隔开,比起四阶魔法,显然还有更吸引人的地方。 “掌握雷炎的部落战斧手......” “洞知一切的预言家......” “代代传承的双刀客......” 商人每隔几天会来公会附近散步,鱼龙混杂的地方除了浑水摸鱼还能获得一些千奇百怪的见闻,这正是商人感兴趣的。他总是喜欢安静的行走在密挤的人群里,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之前,不与任何人接触,不与任何人交流。 “听说老秃鹫那家伙回来了?” “回来了,好像还带回了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这贪婪恶心的臭虫能有什么好家伙,坑蒙拐骗是他维持生计的唯一手段。” “不,这一回似乎是真的,听说公会会长都现身了,就因为他带回来的东西,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一个蓝湛湛的水晶碎片。” “蓝水晶?还是碎片?该死的,这能有什么稀奇,走狗屎运的家伙,竟然让他有机会面见会长,他是从哪得到这么个东西?” “影狼山。” 声音被说话人压低,对话两人开始低声交流。 “听说了吗,影狼山上有个厉害的女巫。” “切,不就是一个女巫嘛,再厉害也不至于比那混逐镇、卢森堡那些婆娘厉害吧。” “不,我的朋友,这个女巫的厉害不是在于法术有多高超,你知道她被称什么吗?狼灵女巫,她能和影狼订下契约。” “皮尔斯,我的好兄弟,我希望你能把你为数不多的脑子用在该用的地方上,而不是关注这些琐事,这样你才能够赚更多的钱。” 吵杂的环境下,发生着一个小小的对话,商人看向离自己二十米开外一高一矮的两人,这是一件值得自己去了解的事情。 商人:“两位中午好。” 高的那一位,皮甲护肩,黑色裤子,平底长靴,背后斜挂着一柄匕首,脚边还靠着一把弓箭和箭筒,游侠打扮的皮尔斯。矮的那一位,身穿锁子甲,浓密的络腮胡上还沾着昨晚的酒渣子,一柄几乎等高的双刃斧打磨得锃亮,寒光逼人,是一位筋力十足的矮人战士。 矮人:“怎么,有事吗高个子。” 商人:“我对你们刚刚谈到的狼灵女巫很感兴趣。” 谈到的话题很感兴趣?这不是件什么好事,个子虽然矮但不是瞎子,刚刚两人交谈的时候目光所及并没有这个人,周围这么吵,他们还是压下声音交谈,显然在矮人战士眼里,面前的高个子是个喜欢躲在阴暗角落偷听的小人,况且打听的事情还是与老秃鹫沾边,扯上这家伙的事情就没有一点好事的味道。 矮人:“没有,你说的话我可听不懂,还有把你的腰杆子给老子直起来说话,是看不起老子?趁老子现在心情好赶紧滚蛋。” 商人直起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抛给矮人,矮人单手接住张开一看,一枚金灿灿的钱币,矮人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大拇指摩擦着金币,缓缓拿起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好家伙,金钱的味道真是甜美。 矮人:“哈哈,我真是有一张蠢钝的嘴巴,还有我这不开窍的笨脑子,我为我愚蠢的行为向您道歉,尊贵的先生,格拉克愿意为您效劳。” 左手张开,右手置于心口,右脚脚尖立在左脚后跟处,微微弯腰,充满礼仪的动作在矮人水桶般的身材下显得有些滑稽。 商人:“叫我商人就好,关于狼灵女巫的事情,希望你们能详细讲讲。” 矮人格拉克:“噢,是的是的,狼灵女巫,完全正确,那么就请我的同伴皮尔斯为您好好说道说道。” 格拉克用手肘敲打同伴,皮尔斯面露难色,详细讲讲,如何详细讲讲?自己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更何况这本来就应该是街市传闻听了便算,能有什么值得讲述的,可在金币的诱惑和格拉克杀人的眼神下,皮尔斯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游侠皮尔斯:“这是发生在狼隐镇上的事情,额......那边有一座山,山上是影狼的领地,然后......对了那座山就叫影狼山,呵呵,非常直白的命名不是吗......有个女巫,她和影狼生活在一起,是的没错,就是因为生活在一起所以被称呼为狼灵女巫,就是这么回事,商人先生。” 格拉克发誓,如果不是这家伙的用处挺大,他现在就会拎起斧子把这蠢蛋从头到脚一分为二,真是精彩的讲述,没有一丝破绽,只要这个商人不是一个傻子,他现在就会吵闹着把自己刚刚捂热的金币抢回去,格拉克在认真思索,到底应不应该现在就跑,对比两人双脚长度,成功跑掉的几率似乎不大。 事情并没有如猜想那样发生,商人指节抵在下巴深思,格拉克发现这个高个子在脑子方面或许和皮尔斯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一个聪明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矮人格拉克:“商人先生,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想我能为您提供一个恰到好处的办法,您出钱聘用我们,由我们带您前往影狼山去见识见识这位狼灵女巫,到时候您的一切兴趣一切疑问都能得到解决,您觉得呢?” 商人:“嗯......” 作为一个能够修缮残缺的古董店老板,必须具备过于常人的专注力,在这一点上商人完全符合要求甚至要更加出色,他能把自己的专注分成两份。商人把耳朵留给了矮人,双眼继续在人群中扫荡,即使有着不小的身高差距,格拉克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细节,而他不允许意外发生。 矮人格拉克:“尊敬的商人先生,作为这里的赏金猎人我可以说是一个异类,这归根于我的诚实,我并非抹黑我的同行来达到我想要的目的,而是看不惯他们源源不断冒出谎言的丑陋嘴脸。那位强壮的战士,请相信我,只要你明天再来一次,你会发现他更多的壮绝的战绩,因为他昨天就在北边屠杀了苍狼,南边驯服了八脚蛛,西边摧毁了赤猴巢,东边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人边干掉了五只地龙,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商人视线转换,同时转换的还有格拉克的话语。 矮人格拉克:“噢,这该死的婊子又出来卖弄风骚了,一个能够使用四阶魔法的魔法师,我的天啊,这样实力强大的魔法师会在这种脏乱不堪的地方出现吗?根本不需要,因为她只需要找个椅子坐下来,一大堆不要脸的队伍就会疯狂的凑上去添她的脚,恳求她的加入。没错,她坐下的椅子还是别人事先为她准备好的,这才是一个四阶魔法师该有的地位。至于这个婊子,我怀疑她连吟唱一阶魔法的第一个咒语都不知道,瞧瞧她那肥美的屁股,那细嫩的腰肢,真是该死,难道这些猪头都没脑子吗,竟然还会被这种拙劣的技术骗倒。” 如格拉克所愿,商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他身上,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而皮尔斯则沉浸在同伴惊人的话语中,看起来如此强悍的战士竟然是一个骗子,可格拉克是怎么知道的,昨天他们并没有在这里。还有那个夸张的女魔法师,身材确实诱人可是足足十五枚金币,去下城区的妓院里面一枚金币能让你享受天堂般的幸福,甚至是那......皮尔斯摇了摇头,把龌龊的念头从脑海中甩掉,让注意力重新回到两人的谈话上。 商人:“你所说的建议不错。” 格拉克两条粗粗的眉毛正在欢快的舞蹈,眼中精光闪烁,他嗅到了伟大的矮人族战士命运转折的味道,打听消息就能付出一枚金币,是该死的一枚金币,自己应该换一个钱袋了,否则那个窄小的袋子可兜不住满袋子金币。 矮人格拉克:“这绝对是一个错不了的建议,但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先和商人先生交代好一些小细节,以免大家闹得不愉快。影狼山离德文堡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它位置偏远,德文堡除了我们恐怕没有第二伙人能够准确的将您带到,而且到了影狼山那可是魔物的地盘,您需要的不单单是向导还需要强力的护卫,恰好,这两点您在我们这都能找到。当然了,价格上肯定会贵一些,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让您觉得货次价高,让我想想,嗯......大概会是三十枚金币......左右的样子?” 格拉克小心翼翼的试探,视线没有错过对方脸上每一个微小的变化,他时刻准备着调整价格,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每每在这种时候,皮尔斯总是很佩服格拉克,不是那张嘴,而是那锁子甲都比不上的脸皮,可不得不说,多亏了这张厚实的脸皮,才让自己能够有钱活到现在。 商人:“那就六十枚金币吧。” 矮人格拉克:“是的没错,六十枚......六......六十枚?!” 吓了一跳的矮人起码跳起了比自己身高多出一倍不止的高度,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能俯视他人头顶的角度,可惜格拉克并没有珍惜,他陷入了巨大的冲击中。皮尔斯呼出一口气,撑着长弓让自己保持站立,注意控制自己的脸部,免得表情垮台。 商人:“先支付给你们三十枚金币,后续完成之后再把剩下的三十枚金币支付完。” 矮人格拉克:“当......当然,我们完全可以依照您的方式,完全同意,对吧皮尔斯。” 游侠皮尔斯:“是的,没错,对对对。” 开始有点语无伦次的两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命运女神的垂青来得是多么突然,迎面袭来的幸福感让人神经都反应不过来。商人拿出一袋金币爽快的交给对方,告知两人明天中午在德文堡外集合,然后就离开了,是的,没有任何保险措施,丢下钱袋就离开了,难以置信的有钱人。 矮人格拉克长舒一口气:“呼,皮尔斯收拾收拾,我们今晚深夜就离开德文堡。” 狼灵女巫(二) 劳拉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不仅仅体现在她箭术的精准,还体现在她是一位附魔师,与魔法师不同,她不需要吟唱,只需要媒介就比如手中的箭。在威力上附魔师所能使用的魔法大多只是起到一定的增强作用,与正统的魔法师相距甚远,魔法师能使用的附魔师不能用,附魔师能使用的大多魔法师都能用,因而附魔弓箭手与魔法师站在一起时,大多都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即使你的技术是如此优秀。 没能拥有一个正当的职业,赏金猎人则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一行从来不挑人,你只需要做好在任务中丢掉性命的准备,公会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劳拉是一个有目标的人,她希望能靠着自己闯出一番事业,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但世界是如此的现实,她忘记了在建立传奇的基础上需要不少的金钱,一个填不饱肚子的人是不可能铸造辉煌成就的。 这一次的运气不错,她抢到了一个不错的悬赏任务,在充斥着闷热汗水味的工会里呆了一天,身上沐浴的薄荷味已经在那群臭男人的洗刷下成功遭到同化,劳拉需要把脑袋抬高以免鼻子不断吸入那恶心的味道。这个任务完成后能够得到三枚金币的奖赏,这不是一笔小钱,规划妥当的话劳拉不仅能更新自己这一身装备或许还有机会为自己购置一件新衣服比如那件松花边编织的连衣裙,女人没有一个会不爱惜自己的美丽。 但这是在三枚金币都属于自己的前提下,劳拉在公会里忍受一天的本意是寻找一个不需要其他人帮助依靠自己就能完成的悬赏任务,报酬的话在五十到六十银币即可,只可惜看了一天并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任务,反倒是临尾给她发现了现在这个悬赏任务,捕捉一只巨蜥,尽可能完好健康活着的巨蜥。 本身任务难度并不高,自己还是一个附魔师,只需要在弓箭上动动手脚很容易就能让一只巨蜥是去活动能力,但问题在于巨蜥是群居动物,一般都喜欢三到五只一起生活,而且这类生物体型虽大但一点都不笨重,能够快读移动的目标对弓箭手来说并不友善,劳拉需要一个能在前阵站得住脚的战士帮助自己稳住巨蜥的动作。 劳拉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点都比上闻着身上的臭味轻松,到现在劳拉时不时还会想,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和这两个家伙组在一起。 需要寻找的人只要是在晚上,他们就只可能出现在一个地方,芬提酒馆——一个能够喝到廉价酒水的地方。推开酒馆小门,一种另类的气味冲入鼻腔,劳拉忍不住皱眉,她很轻松就找到了目标,只因外貌特征实在明显,不过过去到那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需要戒备一些看似喝醉却时刻注意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女人,然后趁乱揩油的臭男人。显然在酒馆中那位被耍得团团转的女孩是第一次上班,双手拎满酒杯已经空不出手去挡开那些落在自己屁股上的大手,她只能左右扭腰闪躲,但这反而会吸引更多前来打招呼的手。劳拉没有想要去解围的意思,人总是在困境中不断成长的,起初的劳拉也是这样过来的,这一次的帮助不一定是对他人的好,因为下一次你可能就不在了,她需要学会照顾自己。 劳拉熟练的穿过人群,没有遭到一点阻挡,她坐下来后发现桌子上的菜肴比以往都要丰盛,而酒还是老样子。 劳拉:“你们哪里来的钱?终于忍不住走上犯罪的道路了吗?德文堡的律法可不是抽几下皮鞭子结束的。” 矮人闷了一大口酒,眯起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来者,他大笑起来。 矮人格拉克:“噢我亲爱的劳拉小宝贝,你总算来了,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晚我们都是有钱人。” 劳拉面色阴沉,他看了一眼对面摇头晃脑随时准备倒下的皮尔斯,缓缓抽出匕首放在桌子上,把凑过来倒酒的格拉克隔开。 劳拉:“小心你的舌头,如果你还想继续用它来喝酒的话。” 格拉克摸着鼻子讪笑,回到自己的原位置上,虽然劳拉的身材很不错,但为了摸两把而丢了性命可不划算。脑袋不知道晃悠多少圈的皮尔斯终究是坚持不住,咚一声,一头栽在桌子。 忙活一天的劳拉也确实是饿了,一桌子的菜肴十分诱人,她边吃边把今天到手的悬赏任务说给格拉克听。吃饱喝足后发现这个矮小的财迷没有以往金钱入袋的兴奋,反倒是一脸高深的样子。 矮人格拉克:“不需要了,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么低酬劳的悬赏任务来过日子了。” 得意的语气却是在否认劳拉一天的努力,这让劳拉很不满,但她愿意为这三枚金币忍一次。 劳拉:“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下手可把握不住轻重。” 格拉克狡猾一笑,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劳拉,并把自己后续完美的逃离计划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了,脸上是越说越兴奋的神情以至于让他忽略掉劳拉越听越阴沉的表情。 劳拉:“有所取舍,不要那剩下的三十枚金币,深夜人最少,不容易被人目击的时候离开德文堡,往自由都市去这样即使是德文堡的律法也无法对我们做什么。” 劳拉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平时还算有点脑子的矮人这一次为什么会蠢得跟猪一样。 矮人格拉克:“怎么样,这计划不赖吧。” 劳拉:“确实不赖。” 劳拉深吸一口气,换上一个妩媚的笑容,指尖在桌子上轻滑,一圈接着一圈,还用俏皮的眼神挑弄对方。格拉克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他奶奶的真是要命,也是时候了,这婆娘也是时候被伟大的格拉克大人的魅力所征服了,呼,真是该死,今晚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待会会影响床上的发挥,第一次就留下不好的印象对男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劳拉:“计划是好计划,可是你怎么知道对方不会找到我们呢?” 矮人格拉克:“这广阔的天空下有多少陆地?他怎么找,就算找到也没用,那时候我们已经自由都市快活了。” 劳拉:“可这个商人毕竟是一个有钱人。” 矮人格拉克:“哈哈当然,还是一个笨笨的有钱人。” 劳拉:“打听一个消息都愿意付出一枚金币,更是毫不犹豫的预付三十枚金币的定金,商人一定不缺钱吧。” 矮人格拉克:“怎么?你这个贪心的小家伙还想从他身上赚到更多金币?” 劳拉:“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一个不在意钱的人会在意什么呢?” 矮人格拉克:“嗯?” 劳拉:“比如说在意自己的名声,在意自己的威严,在意自己的面子,自己被骗走了三十枚金币商人会觉得无所谓,因为这钱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但是这骗钱的小贼竟然敢带着从他手上骗来的钱到自由都市大张旗鼓的挥霍,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德文堡有个人人都能提款的傻子,你说这个商人会怎么想呢?” 矮人格拉克:“......” 劳拉:“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剩下没有支付的三十枚金币拿出来当作悬赏金,雇佣一伙人去教训一下这个大胆的小贼,让他知道触犯权贵的代价是什么,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小贼会觉得一个有钱到可以不在意钱的人,是一个思想简单容易受骗的傻子呢?” 格拉克酒瞬间醒了一大半,舌头正在打卷,酒水的后劲似乎一下子涌上脑门,格拉克涨红着脸全身开始冒汗。 矮人格拉克:“可我们是在自由都市啊。” 劳拉轻蔑的哼了一声,恢复不屑的神情。 劳拉:“自由都市的规矩对你有用对别人就没用了吗?你比较特别吗,凭什么,凭你比别人都矮?” 伟大的格拉克大人感觉到了害怕,在泥塘中摸爬滚打活到现在的他忘记了一些东西,他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一类人被称为贵族,生活在下层每天接触的都是同等级的人让他忽略掉今天那个男人很可能是一个贵族,这是一个拥有强大影响力的身份。 矮人格拉克:“完了完了,我们三个要完了,影狼山?狼灵女巫?这可不是一些容易对付的家伙。” 劳拉:“三个?你醉了格拉克,我可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忘了吗我当时并不在场。” 这样的话语让格拉克更加绝望,他双手抓着头发,似乎已经预见到被人压着上绞刑台的自己。 劳拉:“除非......” 矮人格拉克:“除非什么!” 这最后一根稻草,三人中劳拉拥有着不俗的实力,如果失去她的帮忙,光凭格拉克和已经醉倒的皮尔斯,影狼山之行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格拉克必须要争取到劳拉同行。 劳拉:“除非这次酬劳剩下的三十枚金币全归我,你们两个每人十五枚,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们的忙。” 矮人格拉克:“什么!这......” 其实格拉克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他需要帮忙,而如果去寻求其他赏金猎人,他们只会索取更多报酬甚至踢开自己独占所有好处。 矮人格拉克叹气:“好吧,你赢了,剩下的三十枚金币全是你的。” 劳拉:“很好,那就明天见吧。” 想法得逞,劳拉展露出今天最真实的笑容,三十枚金币,我的天啊,这一大笔钱不仅仅能让自己买到所有想要的东西,还能换一个更好的住处,但现在劳拉最想的是洗一个热腾腾的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准备用最好的状态去赚取人生中第一笔大钱。 格拉克独自一人懊恼地叹气,看来想要得到命运女神的垂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看了眼睡死过去的皮尔斯,没办法了,只能从这家伙身上弥补自己这次的损失。 太阳的光辉洒满大地,度过和平一晚的德文堡重新被唤醒,忙于赚钱的男人总能在第一道晨光升起的时候,管好自己的“兄弟”,忍住床上赤露女人的诱惑,穿好衣服绑好鞋带,推开门穿过横七竖八的醉汉到达自己的工作场地。 这样的人包含矮人格拉克,只是他并不需要管理自己的“兄弟”,昨晚他的床上除了半夜呕了三次的皮尔斯没有其他人,更别提是女人。 游侠皮尔斯:“格拉克,我还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矮人的心情并不好,计划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慌了手脚没能保持清醒的脑子和那女人讨价还价,最后导致自己损失了一大笔钱,这样的错误是极其愚蠢的,它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身上,应该出现在皮尔斯身上,而这个皮尔斯现在还在用那令人厌烦的声音打扰着自己美好的早晨。 矮人克拉克:“嗯?你还有什么不明白,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们不能逃,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去影狼山找那该死的狼灵女巫,我们需要用到劳拉那婆娘,这对你来说那么难理解?” 游侠皮尔斯:“我知道,你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明白的是为什么剩下的酬劳会全部归劳拉所有,而我的却只剩下原有的一半不到。” 矮人愤怒地跳了起来,他挥舞着自己双手,试图让他的愤怒更具有威慑力,却忽略了路人弯起的嘴角。 矮人格拉克:“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我们可爱的皮尔斯越来越像个男人了,你知道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吗?那得花去了多少钱财,你吃饱喝足倒下就睡,买单的难道不是我吗?你觉得那个酒馆老板会笑着露出那满嘴黄牙免去你的酒钱?更别提你昨晚把他酒馆里的床弄什么糟糕的样子,老子现在身上还有你隔夜饭的味道!” 格拉克的愤怒对皮尔斯有显著的效果,或许也只对他有效果,皮尔斯明显有些畏缩,但在金钱的支撑下,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坚持坚持。 游侠皮尔斯:“可是,昨晚喝酒的也不止我一个......” 格拉克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苍蝇”发出喋喋不休的噪音,果然只要是和那个老秃鹫沾点边的事就没一件有好下场,是自己虔诚的祷告没有传达到女神耳边吗? ...... 呸!什么狗屁女神,这些臭婆娘就没有一次靠谱,哪回不是给伟大格拉克的成功之路落下绊脚石的?果然女人一个都不能指望,无论是人是神。 越想越气的矮人族战士已经把心中的女神放到一个不堪的位置开始不断咒骂,不能为他赚到钱的女神都不是一个好女神。 “你们很准时嘛,早上好两位。” 格拉克翻了个白眼,这是一个比女神更讨厌的女人,因为她真实存在。 游侠皮尔斯:“早上好劳拉,我们也是刚到没多久。” 矮人格拉克:“放屁,什么叫刚到没多久,老子已经在这至少等了大半个小时了,有人真是一点赏金猎人的职业水平都没有。” 刚笑着和皮尔斯打招呼的劳拉下一秒便被格拉克粗鲁的打断,劳拉弯下腰仔细看了格拉克一眼。 劳拉:“嗯,看到你心情不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就放心了,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合作愉快,我当然是没问题的,因为旅途还没开始我就已经很愉快了,谢谢你格拉克。” 瞧瞧,多么让人厌恶的家伙,我昨晚竟然想要去触碰一个这样的女人,我一定是疯了,劣质的酒水灌入脑袋让我不清醒才会忘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格拉克再一次坚定本心。 一辆马车缓缓从德文堡驶出,这是一辆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的马车,乍眼一看黑楠木打造平平无奇的车身中,有技艺高超的匠人雕刻,这些细小精巧的纹路中游走着不易察觉的金丝,那每一个被打磨得光滑亮丽的纯钢轮毂,都在透露着这辆马车的价值,一切细节都在尽在矮人战士的随意一瞥中。 矮人格拉克:“哈哈哈,尊敬的商人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精彩的旅途即将开始,我都有点等不及了,对了我来给您介绍,除了昨天您已经见过面的皮尔斯,附魔师劳拉也是我们的同伴,这一次她会和我们同行。” 格拉克再一次摆出自认为完美的礼仪姿势以示尊敬。劳拉有些意外,这一次悬赏任务的发布者比自己想象中要年轻不少,而且相貌英俊,劳拉理了理耳边蹦出来的几根乱发,后脑勺上的马尾辫子左右摆动。 商人驱使马车停下向两人点头示意,最后视线落在劳拉身后的箭筒上。 商人:“箭是媒介?” 劳拉:“是的先生,当然并不是只有箭,大体上的一些物器我都能作为媒介,匕首、长剑、斧子等等,不过是我最擅长的物器是弓箭而已。” 商人点了点头,再次把视线回到皮尔斯身上。 商人:“那么皮尔斯你所擅长的也是弓箭对吗......或许说还有一柄匕首,但相对来说,这长度更像是一把短剑。” 游侠皮尔斯:“抱歉先生,其实我更擅长近身战,弓箭只是为了弥补一下远距离作战能力,这把匕首比较长,因为这是最合适我的战斗距离,长剑与我的相性不合使用起来并不顺手更别提战斧了。” 商人:“能够认识自己的长处和缺点作出武器的选择,这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皮尔斯难得露出放松的笑容,劳拉则多看了商人一眼,一个没有架子的有钱人。 自己开始的谈话却失去了参与话题的权力,格拉克拍了两下手掌,让大家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 矮人格拉克:“好了商人先生,我相信您已经做好准备,就让我们开始这趟美妙的旅途吧,请您到马车里面坐好休息,让我来担任车夫一职,在我精确的带领下用不了几天我们就能达到影狼山。” 商人:“不,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它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我来就好了,你们只需要负责指路就够了。” 商人摇头拒绝,伸手抚摸马的毛发,拉车的黑马回过头对着主人态度亲昵。格拉克这才第一次把自己的视线贡献给拉车的黑马,毫无疑问这是一匹高大且强壮的马匹,肌肉发达线条匀称,抛开车子不谈,这绝对是一匹少有的好马。不,聪明的矮人醒悟到,或许不应该把它和车子分开谈论,能够配得上这么昂贵的车子,这匹马的价值绝对不低,格拉克开始计算着整个马车的价格,这是他仅有的三个兴趣爱好之一,其余两个是女人和酒。 人齐的队伍开始出发前往影狼山,商人担任车夫劳拉则主动提议负责向导工作,她可不想和格拉克单独待在马车里,受污染的空气会让她窒息。 商人和劳拉并肩坐在车驾上。 商人:“附魔师是一个少见的职业,在德文堡我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劳拉:“是的,说不定德文堡的附魔师就只有我一个,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附魔师首选都会是前往熔炼城,那是对附魔师最优的选择,无论是在哪一个方面。” 商人:“那你为什么不去,而且还特意选择成为赏金猎人。” 劳拉:“可不是嘛,没有比这更笨的选择了,每天都需要为赚钱奔波,为了多赚几枚银币可以去干清理下水道的脏活,寻找同伴的时候还会第一时间拿来和魔法师作比较,真是没有比这更困难的职业了。” 只有亲身体验过才有资格作出评价,在这一点上劳拉极具发言权,因为她所说的都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 劳拉:“但是我不甘心,并不是说去熔炼城当一名工匠有多么不堪,相反在那里这是一个受人追捧的存在,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去世界各个角落看看。一望无际的荒漠,大雪纷飞的山脉,我想认识更多人,见识更多事,因为你的生来如此而去作出的选择不叫选择,那是屈服,双脚迈开的每一步留下的每一个足迹才是属于你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不去熔炼城,因为我不想。” 商人:“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一个自由的想法。” 劳拉反问:“那您呢,商人先生?”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单纯的正常社交攀谈中常见的提问,但商人陷入了沉思,一个长时间的沉思,让劳拉都误以为自己问了一个失礼的问题。 商人:“我是一家古董店的店主,平时喜欢收集一些有特色的东西,也会对一些损坏严重的藏品进行修复,经常需要花一天甚至两天时间才能修好一件,时间对我来说过得很快,充实而满足。” 对话的再次开始让劳拉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虽说后续的三十枚金币是归自己所有,但现在这笔钱还在商人身上,她不想作出任何得罪这位店主的事情。 劳拉:“一个拥有众多珍品的古董店藏品家,您一定见识过很多有趣的东西。” 话题来到了商人最擅长也是最有兴趣的点上,商人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明显有所不同,眼角处都流露出喜悦。 商人:“当然,鉴定和修缮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工作,它能让你接触到很多你所不知道的事情,每一天你都能有不同的新鲜感,我对于一切我所不知,我所不了解的事情都感兴趣。你刚刚提到的雪山,我店里有个神奇的玻璃球,里面就存放着一座一年四季都飘着雪花的山脉,只要你喜欢你随时能看,甚至是触摸。” 劳拉:“触摸?您的意思是可以进入到那个玻璃球里面?这是一个魔法道具吗?” 商人:“是的,一个简单用于消遣的魔法道具,对于没有见过雪而又喜欢雪的人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就比如你。” 劳拉:“哈哈,这确实是有不小的吸引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去您店里见识见识,希望您欢迎。” 商人:“当然欢迎,不只是这个玻璃球,还有很多,比如......” 马车外两人就此话题相谈甚欢。 马车里格拉克正板着脸透过帘幕用双眼狠狠的瞪着某人的背影,真是不要脸的女人,这么快好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坐在车驾上还是已经把自己那下流的屁股挪到别人的胯上,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个女人加入到自己的队伍里。 皮尔斯舒适的坐在马车里的软座上,他惊讶于马车的舒适,也惊讶于车内的宽敞,更惊讶于里面所含各类物资的丰富,皮尔斯觉得自己接下来有钱了肯定也要雇人打造一辆一模一样的,到时候他和格拉克劳拉就不需要再像现在那样风餐露宿了。 矮人格拉克:“你很享受吗?” 游侠皮尔斯有些意外:“你坐得不舒服?你不喜欢这样的马车吗?” 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家伙,这辈子遇到最大的金主马上就要被人钓走,皮尔斯这家伙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在享受,暴躁的矮人战士忍不住想要拿起双刃斧把眼前家伙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 矮人格拉克:“拜托了皮尔斯,你没注意到那婊子正在做什么吗?他想从那位尊敬的商人手上得到更多的好处,用她那前凸后翘的身体去谋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意味着什么?她会独占我们的所有金币。” 皮尔斯不解:“可是原本剩下的三十枚金币不已经说好全归她了吗?” 瞧啊,我聪明的同伴总能完美的错过每一次谈话中的重点,格拉克双手一摊,他发现继续说下去只会让自己的心情越发糟糕,他该考虑的不是如何去教导皮尔斯运用自己有限的脑浆,而应该是想办法加入到那两人的对话中。 各有所思,四人队伍一路无事,安然前进。 ...... ... 中午,马车停在一处稍微空阔些的草地附近,身为赏金猎人的三人想法是边赶路边吃东西,长久的野外生活让他们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而且路途中除非必要的休息,能尽量避免停下那就避免停下,这是更安全的做法。 商人并不这样认为,他觉着这就是必要的休息,人类的一日三餐缺一不可,既然商人这么要求,三人也只好同意。商人从马车上拿下食材和烹饪器具,身为游侠的皮尔斯担任侦察,孤身一人进入丛林打探周围情况,劳拉则帮助商人切菜熬汤,这样细心的工作并不适合双手握斧的战士,最后格拉克发现,作为这场旅途的牵头者反到像是最多余的一个,这是天大的讽刺。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需要做的事。 拴在一棵树上的黑马正在无聊的来回踱步,一路的劳累工作看样子并没有使它消耗多少体力,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靠近,黑马注意到了这点。 矮人格拉克:“嘿我的伙计,像你这样不吃不喝可不行,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需要走呢,你要学会补充体力,是脚下的绿草不合你的胃口吗,又或许你是需要一勺清水先润润喉咙。” 格拉克拎着一桶水,他打算为队伍中出力最多的角色献上最甜美的清水,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的肚子,完全忽略这次路途最大的功臣,黑马的待遇和自己真是同病相怜,格拉克发现队伍最终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他,否则还有人能够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吗,万一接下来的路程中黑马累到了,谁还能拉得动这么大的一辆马车。 再一次成功为自己定下重要意义的格拉克心情好转,他把水桶递到黑马嘴边,可换来的却不是对方的感谢。黑马咬住桶边一扯,抢过水桶后把里面的水一滴不剩全部甩给格拉克,让他好好的洗了一把脸。 劳拉的声音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响起:“格拉克你是想转行当养马人吗?我劝你不要了,马很可能看不上一个摸不到自己屁股的人,你会活活饿死的。” 商人走过去抚摸几下黑马,从它嘴里那会水桶,黑马拿头亲切地蹭着自己主人。 商人:“抱歉,它不喜欢陌生人靠近,谢谢你的好意,有需要的话我会自己喂它,我们回去准备午餐吧。” 格拉克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甩干手笑着对商人示意没关系,转身离开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一只粗鲁的畜生。” 话音刚落,身体在行走中失去平衡,以脸着地一头栽在草地上。 劳拉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地也能摔倒,你的长腿绊倒你了?” 格拉克再也无法忍耐这个婆娘恶毒的语言,他站起来开始奋起反抗,新的一轮战斗开始了。 商人没有理会两人,回头看了眼在树边假装无辜的肇事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午餐烹饪完成,侦察结束的皮尔斯恰好回来,同时结束的还有那两人的争吵。这一战毫无悬念,伟大的矮人族战士“惜败”,在这一次战斗中,格拉克得到了一个新的教训,那就是永远不要和女人发生嘴上争吵,因为她们这个物种就是为此而生的。 午餐的丰盛超出了三位猎人的想象,上等的牛里脊经过煎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热腾腾的奶酪浓汤再配上爽口的蔬菜,三人此时都觉得能够停下来吃午餐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美味可口的食物冲散了一切不愉快,四人有说有笑的享用着午餐,直到不速之客的出现。 游侠皮尔斯第一个放下碗站了起来,抽出匕首,并且示意众人安静,他环视树林侧耳倾听,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包围他们。格拉克扶好头上钢盔双手握住双刃斧把商人护在自己身后,劳拉左手拿弓,右手拿箭,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三人配合出奇默契。 静谧的气氛正在蔓延,它慢慢攀爬在所有人身上,妄图让人分心。商人吃完最后一口牛肉放下碗,擦了擦嘴坐好,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草丛悉索撕开了宁静,十数只带着尖牙利爪的狼缓慢露出身影。 狼是一种极其凶恶的动物,他们会用群力合作围截追捕猎物,一旦被锁定,几乎无法逃生,它们会在沉寂的黎明或昏暗的暮色中,仰天长啸宣示着杀戮的开始,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也是对其他生命终结的宣判。 而正午时分会出来觅食的狼群显然是一个异类。 矮人格拉克:“该死的,皮尔斯太久没来过外面导致你退步了吗,你刚刚侦察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这群家伙。” 游侠皮尔斯:“抱歉,但是那时候周围真的什么都没有......” 劳拉插嘴打断:“或许那时候就已经在附近,它们特意躲开了你。” 矮人格拉克:“那还真是一群聪明的畜生。” 格拉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眼里凶光闪烁,久违的战斗让他热血澎拜。 游侠皮尔斯:“不过幸好,它们体型并不大。” 劳拉:“不,这不是什么好事。” 包围他们的狼群可以说是瘦骨嶙峋,这是一群饥饿已久的狼,但那双捕猎者的眼神在不断显露他们的野性。经过长时间的挨饿后发现猎物之后还能忍住不贸然进攻,最原始的欲望都没能打乱群狼的理智,这样的狼群远比一般的狼群要危险。 这正是猎人们所担心的。他们并不认为己方三人对付不了群狼,而是担心在战斗中群狼采取全体进攻的方式下,不能完好的保护商人不受到一点伤害,如果商人划破任意一丝伤口,对三位猎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是不可接受的。 狼灵女巫(三) 群狼没有给更多的时间让猎人做好准备,因为它们所需要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四只狼两两扑向劳拉和皮尔斯,后面还各有一只狼盯着两人伺机而动,而格拉克这边则相反,多余的狼群没有丝毫犹豫,以最凶猛直接的方式攻击他,战场被分割成三块。 平日里表现软弱的皮尔斯在战斗中尤为出彩,扑向他的两只狼几乎是贴身而过,手中匕首在它们身上划出一道鲜红风景,出手动作的迅速让在后面寻找破绽的另一头饿狼还没有作出反应便被砍掉脑袋。 仿佛知道劳拉最拿手的是弓箭,进攻的狼没有给她一丁点能够出手的机会,没有任何犹豫,三只狼决定一起进攻,它们快速跃进猎物却忽略了比它们少两条腿的猎物同样能够跳跃。劳拉轻盈的身躯在空中旋转,弦上弓箭染上一层电光,带着急雷之声的箭如同活物划出一条弧线依次贯穿三狼头颅。 矮人战士以最直接的方式作战,双臂上力量的传导为双刃斧注入了强大的破坏力,只需轻轻一触,本就瘦弱的狼在利刃触碰下被搅碎,饥饿的群狼借助格拉克挥动战斧时的动作间隔,找准时机猛得扑向背对它们的商人,这是绝佳的杀机,可一只结实的手臂拦在它们的尖牙上。格拉克单手握斧,一个转身把空出来的手臂狠狠扫在狼牙上,打断它们牙齿也打碎它们的头颅。 狼群原本计划完美的战场分割,反而给予了三位猎人最佳的处理方式,只要狼群一开始就以他们三人为主目标的话,在第一时间上商人是安全的,而猎人们只需要利用这一短暂的时间解决掉狼群就够了,连群狼都对付不了的人,不配成为赏金猎人。 战斗开始得很紧张,结束得很快,皮尔斯收回匕首,松了一口气。 游侠皮尔斯:“幸好身手还没退步。” 矮人格拉克责备声立马响起:“没退步?你已经退步到不能再退步的地步了,连敌人你都无法提前发现,要你还有什么用?!” 劳拉打圆场:“行了,在外面会发什么谁也不能保证,没事就好。” 格拉克收起战斧,实际上这次遇到狼群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所担心的是影响他们在商人心里的印象评分,连野生动物的痕迹都无法察觉,更别提魔物了。 矮人格拉克:“商人先生您没事吧,有受伤吗?” 商人:“我很好谢谢关心,你们三个的默契配合让我没有受到一点损伤,真是一支优秀的猎人队伍。” 格拉克松了口气,看样子并没有造成影响,他可不希望回到德文堡之后在所有同行里传开关于自己队伍难以在群狼中保护悬赏人的消息。 成功消除威胁的四人没打算久留,他们迅速收好行李准备继续赶路,可命运女神似乎想给予他们更多的磨练。 嘭! 巨大的响声惊起林中群鸟,随后声音似乎确定了方向,想着四人所处位置急速袭来。 格拉克重新拿好双刃斧开始咒骂起来:“真他妈的,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斯诺恩真是个该死的臭婊子!” 三人重新列阵,这一次以三角型护在商人和马车前面,格拉克隔着较远距离一马当先。 树木一棵棵向两边倾斜,一个庞然大物正在以自己强悍的身躯开拓出一条通道,面前被掀飞的树木连着根部高高飞起越过众人头顶落在身后炸起一片泥尘,沉闷的步伐踩在猎人心头,高大的身躯把正午的阳光遮盖,怪物向所有人展现了自己的身姿。 矮人格拉克:“巨蜥?这也太大了吧!” 劳拉喊了起来:“睁大你的眼睛,这不是普通的巨蜥,这是三冠蜥王。” 巨石般结实的粗长前肢,充满爆发力的后肢,暗黄色的鳞片战甲,高昂头顶上的三连冠在宣示自己王的地位。 矮人格拉克:“他妈的。” 伴随着咒骂,格拉克第一个冲了出去,身躯上的劣势并不能给他提供很好的进攻速度。劳拉四指夹起三支箭,黄色闪电升空,三点雷光成功吸引住三冠蜥王的第一波注意力。皮尔斯以助跑动作起跑,双腿迸发的力量掀翻了草地,身躯融入风中,最后一个进攻的人却第一个接近了敌人。 奔跑的动能在身体旋转的带动下再一次获得加强,灵活穿过三冠蜥王的前肢,皮尔斯匕首上的利刃扎入它的后肢却只能没入不到一半。三冠蜥王吃痛但并没有遭受多大伤害,它低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钻到自己后面的小家伙,刚有所动作,周围环绕的三点雷光立马趁机进攻它的双眼,想要闪躲时,前肢再次传来苦痛,格拉克的斧头落在了它脚上。三方攻击成功封住了蜥王的行动力以及视力。 商人眼前一幕是一场猎人优秀配合的战斗场景,猎人们很清楚面对体型大的敌人该采用怎样的作战方式,先是吸引注意力,利用速度优势给予巨蜥第一次伤害,同时为矮人同伴通过攻击的时间,利用两点进攻,失去视力同时行动力受损的巨蜥,不过是一个定点大靶子。 黑马轻啼带着温热的鼻息,把自己大脑袋放在主人肩膀上。 商人抚摸着黑马:“他们配合很不错不是吗,黑风。” 可是无法造成该有伤害的攻击算不上攻击。 发现攻击成功的劳拉,第二次拉开的弓弦却察觉到事情并没有他们预想中顺利,她急吼:“快散开!攻击没有奏效!该死的!” 巨蜥眼睛上一层透明的薄膜完美的挡住了三支利箭,劳拉拉满弓弦,这一次升起的是三支拽着炎红火光的箭。三冠巨蜥脖子一甩犹如皮鞭灵活,它张开大嘴横扫过去,一口把三支火箭咬碎,它两前肢抬起以较短粗壮的后肢为支点,把格拉克连人带斧拉到空中,奋力砸下的前肢将地面如同镜面般踩裂。 同样灵活的还有巨蜥长长的尾巴,刚刚夸张的动作同样给深入敌后的皮尔斯造成影响,当尾巴向他袭来的时候,还未恢复平衡的他只能手撑匕首试图调整自己的位置,以此来躲避攻击。只可惜仿佛长了眼睛的尾巴准确无误的捆住了皮尔斯,长尾围绕着巨蜥扫出一大个圆弧,将皮尔斯甩向拉起第三次弓弦的劳拉。 飞来的皮尔斯带着巨大的冲击和劳拉一起撞到了树上,身体里传来的反馈在告诉劳拉,自己的肋骨似乎断了,剧烈的疼痛充斥着大脑,但她没时间去整理,劳拉必须马上起来,她不能把格拉克独自留给这个怪物。 劳拉:“把你的屁股从地上挪开皮尔斯,我们还没完呢!” 吼声在鼓舞着士气,但不听自己意愿的身体却在拉后腿,劳拉只能勉强半靠在树干上,更别提去拉开那把落在离自己三米之外的弓。皮尔斯四肢撑起自己,他正在试图停下咳嗽,肺部仿佛炸裂,吸进去的每一缕空气都从四面八方的裂痕中泄露出去,大脑传来的轰鸣声让他头晕目眩,自己的身体在向他传递一个坏消息,他暂时失去的行动力。 获得胜利的巨蜥抬起高傲的头颅,俯视这群胆敢挑战它的蝼蚁,蝼蚁们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成为自己体内的养分。 矮人格拉克:“啊啊啊!矮人族战士勇往无前!” 碎裂的大地中,探出一柄寒光双刃斧,伴随吼叫声勇敢的矮人族战士再一次对敌人发起挑战。过顶战斧倾注着格拉克全部力量包括他的体重,斧刃剔开鳞甲在巨蜥身上划出一条红线。 三冠巨蜥仰天长啸,它的怒吼宣告着这名愚蠢蝼蚁的死刑,长尾拉伸变成一把“长枪”向矮人战士冲去,格拉克横斧在前,巨蜥尾尖传来沉重的撞击让格拉克倒飞出去,落在地上连滚数周后才停下。勇敢不屈的战士还在指挥着自己的身体,他以双刃斧为支撑,蠕动双腿缓慢起身,面前的草地被自己吐出来的鲜血染红,鼻腔里渗出来的温流浸透了胡子,格拉克再一次注视敌人,战士所要做的永远是直面自己的敌人,这是战士的尊严。 没能在三冠蜥王手里保护好自己的悬赏人似乎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这比群狼要好太多了,就这么结束了吗?可惜了,没能有幸存者去宣扬我们的故事。 ...... 不!巨熊部落的战士只有战死没有认输,站起来胆小的格拉克,拿起你的斧子,在这个四脚畜生手里救下你的悬赏人,拼尽你的所有,即使是和敌人同归于尽! 最后的荣耀化作生命之力注入身躯,矮人族战士再一次屹立在战场上。手腕握在斧柄末端拧动,一股幽绿色雾气从缺口处冒出来,四窜攀爬缠绕上整把双刃斧。 矮人格拉克:“来吧畜生,让老子见识一下你还有什么能耐!” 巨蜥长尾再一次挥扫而来,高昂的战意让格拉克忘记伤痛,他侧身翻滚躲过攻击,俯身冲刺直奔巨蜥,回收的尾巴从背后袭来,格拉克一次性下俯,身高的“优势”让他贴着后脑勺躲过一击为他赢得了进攻的距离。 缠绕绿雾的斧刃顺着上一次攻击留下的伤口切入,幽绿烟雾接触血肉的一瞬间发挥出岩浆的效果,“滋滋”的烤肉声帮助斧刃劈开巨蜥壮实的肌肉,切断他强硬的骨骼,矮人战士格拉克削去了三冠巨蜥整个前肢。 烟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侵蚀着巨蜥伤口流出来的每一滴鲜血,这一次的攻击让巨蜥尝到了苦头。格拉克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失去平衡的巨蜥身躯向着他倾斜,巨蜥的脖子离格拉克越来越近,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格拉克踩在对方的鳞甲上,打算借力爬上去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 战意能使疼痛忘记却不会将伤痛复原,即将到来的胜机让格拉克忽略很多东西,自己的伤痕,所剩不多的力气和巨蜥那狠毒刁钻的尾巴。双腿给予格拉克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他获得足够的助力,连接巨蜥头颅的脖子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破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长尾趁机进攻,有了烟雾加持双刃斧威力剧增,矮人战士打算如法炮制把这根烦人的尾巴削掉。但格拉克发现,自己双臂转动的速度太慢了,而对方的尾巴太快了,他没能及时把战斧调整到一个该有的角度,格拉克被震开了。 胜利的曙光再次消散。 巨蜥的咆哮变得嘶哑,但它的怒气没有因为受伤发生削弱反而达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点。失去一只前肢的三冠巨蜥仅凭剩余的三只脚站了起来,尾巴高高立起瞄准了它面前最该死的蝼蚁。 长尾攻击落到了格拉克的位置,沙石飞溅,如此强力的攻击下必定尸骨无存。飞扬的尘土回归大地,一双惊恐的眼睛露了出来,脸颊旁边是一条布满鳞甲的尾巴,巨蜥的攻击竟然错失了目标,与格拉克擦肩而过。 突然间,巨蜥发出一声悲鸣,三只健全的脚仿佛用尽了力气再也无法支撑起自己庞大的身躯,三冠巨蜥倒在了地上,长尾拉耸失去了活力。格拉克惊愕的看着这一幕,这一次命运女神站在了自己这边。 矮人族战士现在真想给自己来两巴掌,战斗开始时自己胆敢称呼斯诺恩女神大人为婊子?格拉克,你才是婊子! 嗖嗖嗖 三支箭从天而降,这一次准确无比的刺入了巨蜥双眼,三冠巨蜥头上绽放出两朵血色鲜花。 劳拉:“格拉克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拿起你那该死的斧子结束这场战斗!” 劳拉的喊声让格拉克醒悟过来,拿起双刃斧手起斧落,连砍三次才让巨蜥身首分离,期间巨蜥没有再发出一次悲鸣。 作为旁观者,商人目睹了整场战斗的始末,这三个普普通通的赏金猎人各有值得让人钦佩的地方,商人轻轻抚摸肩上黑风长长的马面,安抚它的情绪让它猩红的双眼重新归于平静。 劳拉搀扶着皮尔斯走过来,蜥王巨大的尸体让她有些难以置信,他们三个竟然能够解决掉这样一个家伙。格拉克大口呼吸,胜利后甜美的空气能够抚平他心脏剧烈的跳动。 商人:“这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太厉害了。” 矮人格拉克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这并没有什么商人先生,您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况且我们还对付过更棘手的敌人。” 不,我们没有。 不过这一次劳拉并不打算戳穿格拉克,一场难得的胜利,作为胜利者她觉得格拉克有资格自豪,至少在现在。 游侠皮尔斯:“抱歉劳拉格拉克,我并没有帮上更多的忙。” 劳拉:“别这样,你已经把自己的部分作得够好的了,如果硬要这样说的话,我同样没有帮上忙。” 矮人格拉克大笑:“都别自责,你们做得很不错了,剩下的都交给格拉克大人就够了。” 劳拉斜眼,这家伙有一点得意忘形了。 商人看着烟雾:“这是腾蛇蛇毒?” 矮人格拉克:“噢,对的商人先生,算是我的秘密物器吧。” 商人:“腾蛇毒可不是一个好选择,还有更多更好的蛇毒。” 矮人格拉克:“当然,但那同样需要花费更多更好的钱币。腾蛇毒对我来说不会造成多大问题,只要不是长时间使用的话,我本身对这种蛇毒可有不小的抗性。” 格拉克把斧柄从新拧回原样中断烟雾,绿雾开始消散,他把双刃斧丢在一旁,就如他所说蛇毒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不过是指甲稍微泛绿而已。只是有点可惜,要用到腾蛇蛇毒你就必须捕杀一条体长三到四米的成年腾蛇,从它们的毒牙上提取毒液,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工序,最后再镶入斧柄中,而且像这种东西都是一次性的。 商人稍加思考后:“这一场战斗大家都有所损失,作为三位保护我的回礼,我想我能稍微弥补一下大家。” 商人回到马车里,一阵翻找声,重新出现时手上多了不少东西。 商人:“皮尔斯,这把短剑出自熔炼城长度和你使用的相差不多,剑身使用精钢锻造,无论是硬度还是锋利度应该都会比你现在用得更好些,唯一缺点就是当初并没有任何一位锻造师为它附魔;劳拉这是羽箭可以说是专门为附魔师打造的媒介,它能更好的发挥你的实力,它材质更加坚韧不容易损坏,最重要的是你能给它留下印记,处理妥当的话战斗结束后只需要一个命令它们就会自动回到你的箭筒里,能为你省去不少麻烦;而这一瓶东西格拉克,你需要非常小心的使用,同样是蛇毒,但它的威力大概会比你现在用的腾蛇毒强不少,而且它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不到关键时刻我不建议你轻易用掉。” 这是无比诱人的三样东西,三个与三位猎人个性完美契合的好东西,同样也会是昂贵的东西,尤其是商人想要赠送给劳拉的羽箭。世界上的附魔师本就不是为战斗而生而是为创造而生,因此极少有人会大费心思去打造专门适用于附魔师战斗的武器,更别提是如此便利实用的武器。 皮尔斯和劳拉有些犹豫,他们不觉得这场战斗中自己的贡献能够得到这么好的回报,格拉克则一把将蛇毒拿了过来。 仔细端详后矮人格拉克:“好东西?” 商人:“好东西。” 矮人格拉克:“一次性?” 商人:“一次性。” 格拉克大为满足,感谢命运女神的安排,让自己有机会能够遇到这位慷慨大方的商人先生。 游侠皮尔斯:“感谢您的好意先生,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我不值得拥有这样一把好的短剑。” 矮人格拉克:“你们在说什么呢,这是商人先生给我们的谢礼,什么的谢礼?救他的谢礼,你们是觉得商人先生的性命没这三样东西值钱吗?这是对商人先生最大的侮辱,而我格拉克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格拉克接过商人手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塞到两人手里,并且再三强调坚定两人收下武器的决心。 商人:“你们不需要介意,好的武器就应该给好的人使用发挥它们该有的效果。” 矮人格拉克:“听听,商人先生说的话就是独到,都把东西收好了!” 在商人坚持下,劳拉和皮尔斯只好收下各自的武器,这是一个丰厚的报酬。 商人:“对了,你们都受了伤,马车上有疗伤的好药,我想我能帮到你们。” 矮人格拉克:“噢我的天啊,我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语言去称赞您了商人先生,慷慨大方善良无私这些话都没有资格配得上您,您是......” ...... ... 难闻且浓郁的味道溢满整片空气,奇特的味道甚至盖过了三冠巨蜥尸体的腥臭,商人没有受到一丝影响,继续有条不乱往药臼添加草药和一些独门材料。 劳拉:“他刚刚把那只虫子放进去了?” 游侠皮尔斯:“抱歉,我没看到。” 劳拉:“他现在是准备把那坨蠕动的东西放进去吗?” 游侠皮尔斯:“抱歉,我没看到。” 劳拉:“放进去的是一根舌头吗?” 游侠皮尔斯:“拜托了劳拉,请别告诉我细节。” 劳拉:“格拉克你怎么不继续赞美了。” 矮人格拉克:“闭嘴!” 经过一番努力,三碗疗伤药放到了三位猎人面前。 劳拉:“商人先生,这是......” 商人语气温和:“疗伤药,效果很不错。” 劳拉:“......或许我们能有一个折中的办法,我把羽箭退回给您,这药就不用了吧?” 商人把药碗往前一送,态度明确。 皮尔斯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双手拿起药碗猛喝,另外两名猎人瞪大眼睛看着他喉结上下蠕动,用不了几口皮尔斯就将整碗药全部喝光。 劳拉和格拉克:“感觉怎么样。” 皮尔斯看了商人一眼,砰一声倒在了地上,两人惊惧的看着商人。 商人稍加思索:“喝了药当然需要休息,睡醒就好了。” ...... ... 收拾好东西,商人把三位入睡的赏金猎人放到马车里,拿起缰绳拍了拍老朋友。 商人:“谢谢你的帮忙黑风,现在,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黑马啼叫拉动马车,带着四人离开混乱残破的战场。 劳拉和皮尔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这是两人这辈子睡得最舒服的一次觉,比这更完美的是醒来第一瞬间就能吃上商人准备好的美味早晨,让他们第一次产生了颠倒感,自己成了被服侍的一方,体验着管家无微不至的照顾。 游侠皮尔斯:“商人先生,我们现在是到哪了?” 商人:“在你们休息的这短时间里,很幸运的没有发生更多意外,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会在今天下午到达狼隐镇。” 刚刚还在享受的劳拉听到两人的对话才反应过来,很幸运?是非常幸运,如果在他们入睡的这段时间但凡再遭遇任何一次野兽或者魔物的攻击,他们三人会在睡梦中就被杀死,而这个手无寸铁的善良商人也必死无疑。 至于某个到现在还未说过话的人依旧在睡梦中,没有发出呼噜声的格拉克异于往常,让另外两人一度认为这位矮人战士是不是没能挺过那碗冒泡的药。 商人觉得这一次的旅途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收获,一种新的收获,他希望这是自己所期盼的收获,而单论旅途的开端,商人就已经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希望即将到达的狼隐镇能给他带来更多他所不知道的新鲜事。 ...... ... 泥泞的道路破开草丛横穿而过,男人抬着木桩一脚深一脚浅,在松软的泥洼中寻找木桩和身上肌肉重量间的平衡点,时不时还要大声呵斥那几个不断过来骚扰他的小混蛋,上次自己就是栽在这群小王八蛋手上,第一次品尝到狗屎与黑泥的味道。 “滚开你们这群带着妈妈奶sao味的小子,趁木桩还抬在我手上赶紧离开,如果你们不想它落在你们脑门上的话!” “别这么生气大个子乔巴,嗝,别忘了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你还把自己妈妈咬疼了,这是谁都知道的,你难道忘了吗?” 大个子乔巴怒气冲冲:“闭嘴吧,醉鬼海曼,好好喝你的水,这一次可是添加了我温热尿液的上等家伙,如果这还堵不住你的嘴巴,或许我该把这跟木桩塞进你嘴里,再拿酒瓶堵住你的屁yan子,这样你就无法再出声了。” 两位大人对话的空隙,乱窜的孩子们把手里泥巴丢到了乔巴本就肮脏不堪的裤子上。 大个子乔巴:“天杀的家伙,你们的所作所为成功让我不得不清洗我的裤子,但你们最好跑快些,否则我会抓住你们每一个,让你们用嘴把我裤子舔干净!” 恶作剧得逞,孩子们一哄而散,消失在各个角落。 醉鬼海曼:“嗝,得了吧,我耳朵都快被你的谎话堵住了,哪一次你能兑现你的承诺,嗝,当然了,如果你把和那群小子踢皮球当作一种教训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大个子乔巴:“相信我海曼,如果你不闭上嘴巴的话,我现在就会兑现刚刚对你许下的诺言。” 醉鬼海曼:“那还真是让人感到害怕,就好像洗完澡翻开被窝,里面睡着那个不断勾引我的女人是你奶奶一样可怕,再加上......嗯?我的天,我没看错吧,大个子快到这边来。” 大个子乔巴:“来了来了,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兑现我的诺言,把你上下两个洞都给你封严实。” 醉鬼海曼:“该死的,我并没有和你开玩笑,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那是什么。” 大个子乔巴:“别他妈扯开话题,撅起你的屁股让我......嗯?这,这是一辆马车吗?” 海曼站起来一口把酒喝光,空空的酒瓶往地上一摔,过度兴奋加上满脑子酒精,脚下一滑跌倒在泥泞中,却也不忘欢呼。 醉鬼海曼:“啊哈,你说的没错,这是一辆可爱的马车,长途跋涉我想他们一定是累坏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一杯能治愈灵魂的好酒,好家伙,我的酒馆来生意啦!” 大个子乔巴:“拜托了海曼,你的酒馆除了被你喝空的酒瓶和满屋子蜘蛛网之外还有什么?” 沉浸在无比快乐中的海曼无视了乔巴,他东倒西歪的往自己的酒馆赶去,仿佛已经能看到一枚枚亮晶晶的银币往口袋里蹦的场景,留在原地的大个子无奈摇头,只能祈祷海曼妄想能够成真。 狼灵女巫(四) 行走的马车上,商人远远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肩上扛着木桩在悠闲的看着这边。劳拉一手拿弓,另一只手反握住一支箭,皮尔斯握着剑柄缓缓抽出。 商人:“冷静些,对方不像是有恶意。” 两位猎人动作不变,眼神没有离开过目标。 马车靠近后,商人:“下午好,先生。” 高个子乔巴:“下午好各位。” 商人:“我叫商人,这位是劳拉,这位是皮尔斯,里面还睡着一位我们的同伴格拉克,我们正在去狼隐镇的路上。” 高个子乔巴:“我叫乔巴,商人是个奇怪的名字,你们去狼隐镇干什么?” 商人:“我是一个生意人,游历各处变卖各种不同的商品以此谋生。” 大个子乔巴:“所以你来狼隐镇是为了做买卖?镇上可没人有余钱去买一些不实用的东西。” 商人:“这只是其中的一点,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地方休息和补充物资,我们已经忘记上一次睡在柔软的床上,喝上一口热汤是什么时候了,当然了,如果期间还能赚上一点小钱当然是最好的。” 大个子乔巴:“关于前面的要求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你们不挑剔,至于后面的恐怕你要失望了,控制好你的马,跟我来吧。” 劳拉:“不,不需要,我们能自己找到路。” 劳拉插嘴了,语气不善而且态度坚决,皮尔斯往前探出身子,也表面自己的态度,乔巴并没有不悦,他仔细了打量了两人。 大个子乔巴:“生意人,嗯......装备齐全的生意人,那还真是少见。” 劳拉:“旅途中意外很多,对此你需要做好准备,谁知道一个半路出现的家伙是不是好人呢?” 大个子乔巴:“确实,你说的没错,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们便吧。” 乔巴挪开身子,让出视线,不远处是一条蜿蜒分开的三岔路。 ...... ... 最后在商人的协调下,马车缓缓跟在乔巴身后。去狼隐镇的路比想象中复杂,经过第一条三岔路后是一条双岔路,现在他们更是准备经过一条四岔路,左弯右拐像一座迷宫,没有镇上人的带领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到狼隐镇,没迷路就该谢天谢地了。 劳拉:“商人先生,我们不应该这么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尤其是这种偏僻的地方突然出现的家伙。” 大个子乔巴:“我能听见女士。” 劳拉:“我不介意。” 乔巴耸了耸肩。 商人:“放心吧,我并不是相信他,只是我们恰好需要罢了,我们还有你和皮尔斯在,况且实在不行还有我的老朋友黑风,我们视情况而定随机应变吧。” 劳拉默认没再反驳,不应该考虑“还有劳拉和皮尔斯在”而应该考虑“只有劳拉和皮尔斯在”,有一只蠢猪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至于这匹黑马,劳拉觉得跑得快的马并不能发挥多大作用,因为这不是什么赛马游戏。但既然商人都这么说了,劳拉也只好认了,毕竟现在掉头也来不及了,只需要默默完成自己该履行的责任就够了。 商人转移谈话目标:“乔巴先生一个人扛着木桩在这附近是需要做什么事情吗?” 大个子乔巴:“请别叫我‘先生’,拜托了,它让我全身都不自在,天啊我差点拿不稳这桩子。我并不是需要在这做什么商人先生,听听这称呼喊起来多舒服,像你这样衣着整洁端庄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称呼。这根比我大腿还粗的家伙另有用处,我在这附近找到了它,而且我恰好有能把它发挥到极致的地方,所以就像现在这样,我正在带它回镇上。” 商人:“我想需要用到这么一根木桩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大个子乔巴:“并不是商人先生,需要的可不止一根木桩,但说得没错,这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而且是一件充满荣誉的事情。” 商人:“嗯,如此让人骄傲的事情还真让人好奇,你觉得呢劳拉。” 依旧在专注戒备乔巴的劳拉只给予了一些敷衍的回答,乔巴刚准备开口高谈阔论,连那自豪的手臂都举到半空时,乔巴止住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 大个子乔巴:“抱歉商人先生,我很想与你分享这件振奋人心的事情,但因为还在准备中所以我不能多说什么,等事情结束之后如果你还在镇上的话,我希望有机会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此后走在最前面的大个子就再也没有提及过这方面话题,一直在前面默默带路。 在通过多条岔路后,马车跟着乔巴穿过树立,大家视线豁然开朗,道路尽头一个小镇展露在众人眼前。 大个子乔巴:“欢迎来到狼隐镇。” ...... ... 狼隐镇并不大,镇上的建筑显得已经有些历史却能在岁月的冲刷下屹立不倒,建筑物本身就是时间的见证者,它们目睹了这被群山环绕的镇上居民的代代传承。 镇上居民对马车的到来并没有觉得意外,大个子乔巴察觉到了这点,他知道一定是海曼那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全部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乔巴,这几位是?” 乔巴上木桩竖在身边放稳,再重新站好后才做出回答:“镇长,这几位是行商的生意人,他们穿梭在各个城镇做买卖。” 商人掀开车帘露出一角,那里有不少样式新鲜的物件,以此证明乔巴说的是实话。 商人:“尊敬的镇长,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补充物资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您的镇上睡上一个好觉,吃上一顿好饭,再从各位友好的居民手上以公道的价格购买一些物资,同时我车上有不少精巧的东西,也欢迎大家购买,我会以同样公道的价格卖给大家,如果大家需要的话。” 镇长:“很棒的提案,狼隐镇欢迎每一位亲切的客人,希望你们能在这里度过一段舒适的日子。” 给予回应的只有镇长热情的声音和乔巴友好的笑容,周围居民大多沉默相望,气氛似乎成为了两人的独角戏。对于陌生人的排斥以及路人的排外性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尤其对象是人类,但并不能否认,这和劳拉明目张胆的把弓箭拿在手里脱不了关系,商人用手肘碰了碰对方,示意态度收敛些,一副随时有可能拉弓的样子可不能要求别人对你热情。 镇长:“他们打算去住海曼的酒馆?” 事情果然和乔巴想象的一样。 大个子乔巴:“不,并不是,但海曼倒是认定这会是他酒馆的新客人,如果那玩意还能称作酒馆的话。” 镇长:“那就别带他们过去,将他们带到汉斯的旅馆那。” 大个子乔巴:“镇长,如果让海曼知道了,天知道他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 镇长:“你怕他用那软弱无力的拳头教训你?” 大个子乔巴:“这个我不担心,但我确实担心他会把钻进粪坑的泥鳅倒在我床上,事实上他上次差点成功了,如果他不是脚滑栽进粪坑的话。” 镇长:“好吧,我会和他说的,你把客人带到旅馆......还有交代给你的事情不要出错了,这关乎我们整个小镇。” 乔巴认真点头,镇长小声吩咐完事情后便离开了,乔巴重新拿好木桩,准备完成好镇长的托付。 大个子乔巴:“好的各位,请跟我来,再说一次,欢迎来到狼隐镇。” 陌生的旅人驾驶着陌生的马车非常容易吸引其他人的目光,镇上的居民靠近马车会自动让开道,在原地驻足,偷偷的打量直到马车开过去了才继续行走,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 游侠皮尔斯小声提醒:“我说的或许是废话,但这个小镇的人有些古怪。” 劳拉:“确实是废话,而我很认同你的废话,车里那白痴睡醒了吗?” 皮尔斯往车里看了眼,摇摇头。劳拉快要忍不住往这蠢猪头上来上几箭试试羽箭的威力如何了。 劳拉:“商人先生,接下来希望您不要离我们太远,更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 商人:“没问题。” 最后在乔巴的带领下,马车来到了一间旅馆门口,大个子乔巴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与旅馆老板汉斯交代了镇长的意思后,扛起木桩到了个别便匆匆离开,看来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旅馆老板汉斯:“好的各位,请大家随我来,让我为你们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酒菜,噢对了,商人先生这辆标致威严的马车就停在旁边的空地上吧,至于车上的物件请放心,没人会大胆到在狼隐镇犯事。” 停好马车后,商人一行三人跟着汉斯进入了旅馆,这里于其说是旅馆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间酒馆,馆内全都是来这喝酒的镇上居民,如果不是还有通往二楼房间的楼梯,简直会让人以为这只是一间让本地人喝酒聚餐的店铺。 旅馆老板汉斯:“好的各位,想要来点什么?” 商人:“先来三杯松子酒,一些牛肉和面包,再来点老板你推荐的好东西。” 旅馆老板汉斯:“当然,那就来点我特制的烟熏肉,我保证会让你们吃上瘾。” 汉斯先拿来了松子酒再去准备食物。不知是不是错觉,劳拉觉得自从他们进到旅馆之后,馆内热闹的气氛似乎冷却了下来,人们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酒馆里附耳倾听小声讨论了,皮尔斯显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久违的甜美酒水上,而自己的悬赏人......不提也罢,总有股不详的预感,希望不会有事情发生吧,劳拉如此希望着。 ...... ... 小孩在对于未知的探索往往比成年人更加勇敢,因为他们更多的是出于好奇和期待探索为他们带来的乐趣。停好的马车确实不用担心丢失任何东西,因为只是上去玩耍并不会弄丢什么。 高大威武的马车在孩子们眼里是一个非常酷炫的存在,旁边那匹孤傲的黑马更是如此,孩子们打算先进去马车里面一探究竟,之后再来会一会这匹拉风的黑马。 “我就知道杰克,我就知道车里有数不尽的玩具。” “好了约翰,放低你的声音,要是被那个暴脾气汉斯发现我们骚扰他客人的东西,他会把我们的屁股打开花。” 男孩约翰:“你胆子太小了杰克,你应该要像我一样,要有男人气概。” 男孩杰克:“所以你的男人气概告诉你偷偷摸摸的带我来这?” 率先进入马车的约翰没有回答,他停了下来,应该说有东西让他不得不停下里。 男孩杰克:“怎么了?” 男孩约翰:“我是不是眼花了,这里是躺着一个人吗?” 男孩杰克凑前去:“额......这确实是一个人。” 男孩约翰有些害怕:“死人?” 男孩杰克蹲下去:“不,还活着,瞧,他还有呼吸,可是这是一个大人......吗?” 男孩约翰:“怎么可能,这家伙和我们差不多高。” 男孩杰克:“但他有很多胡子,这是我们成为男人之后才会长的不是吗?” 两个孩子疑惑了,想要解除疑惑就要着手解决疑惑,狼隐镇的孩子动手能力可是不错的。 ...... ... 比天还高比海还大的黄金宫殿,每一块砖都是纯金,每块围栏都镶满钻石,美女多得让你双手抱不过来,让你双眼看不过来,她们衣着暴露扭动着妙曼身姿,美食铺满所有长桌,喷泉里冒出的是甜美香醇的酒水,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属于伟大的矮人战士格拉克的宫殿。 格拉克后脑勺靠在如牛奶般白嫩的双峰上,耳边传来的是女人温热的呻吟声,四肢摊开八双玉手在为他松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格拉克伸手捏住一位美女的下巴,饶有趣味的端详那红粉湿润的双唇。 矮人格拉克:“我的小宝贝,你的主人我想要品尝葡萄的滋味,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美女咬了下嘴唇拿起一颗葡萄,用红唇夹住以舌头缓缓推送到格拉克嘴里。 真是该死的,还有比这更让人享受的日子吗?格拉克心满意足还不忘向美女索取更多口舌上的交缠,他已经察觉到“小格拉克”已经做好了作战准备了。 “约.......这.....” “怕......不......” 嗯?奇怪的声音从天而降,打扰了准备为人类的繁衍作出贡献的男人。 矮人格拉克:“这是什么该死的声音?” “哈哈......你看......” “这......太蠢......” 格拉克生气了,竟然有人胆敢在格拉克宫殿公然挑衅他,他必须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毛贼。突然鼻子传来一阵强烈的瘙痒,仿佛是有一万只蚂蚁在你的鼻腔里攀爬,格拉克连哈几次,猛得张开嘴。 “啊......啊......阿嚏!” 伴随着巨大的喷嚏声,格拉克醒了过来,眼里看到的是马车黑色的车顶......和两个臭小孩得意的神情。 矮人格拉克:“啊!真是该死的小王八蛋,你们让老子把黄金宫殿给喷出来了,接下来才是精彩部分,他妈的,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再享受第二次了。” 两个孩子并不害怕格拉克,即使他站起来后重新背上那把寒光逼人的双刃斧,两孩子叉着要昂起脑袋,用下巴盯着格拉克。 男孩约翰:“你是什么人,大人还是小孩?” 男孩杰克:“是小孩怎么会长胡子,是大人的话怎么那么矮?” 矮人格拉克:“我是你们爷爷!” 格拉克一脚把约翰踹出马车,一只手把杰克拎在手里,跳下马车,他打算给这两个敢冒犯他的小家伙一点教训。 矮人格拉克:“两个调皮的小屁孩,现在好好告诉我,这是哪,老子的同伴哪去了?” ...... ... 没花多少时间,汉斯就把食物全部端了上来,皮尔斯同样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喝完了一大杯松子酒,然后得到了劳拉的警告,因为她知道爱喝酒的皮尔斯酒量可不怎么好,但商人依旧亲切的为皮尔斯和自己再要了一杯松子酒,而劳拉几乎没动过自己那杯。 商人:“热情的老板汉斯,感谢你为我们准备的酒菜,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一件小事情希望你能帮到我。” 酒馆老板汉斯:“请讲,我的朋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愿意帮忙。” 商人品尝着烟熏肉:“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们来这主要是为了补充一些旅途需要用到的物资还有做一下小买卖,我们买卖的方式就是游历各个地方,每到一个地方不仅仅能买到不一样的东西,也不仅仅能卖东西给不一样的人,我们还能了解到很多各个地方独有的故事和人。” 酒馆老板汉斯的热情似乎有些凝固:“哦?这样吗。” 商人:“而在我们来到镇上之前,我们就听说了一件特别的事情,一个特殊的人名。” 对话推动着气氛的变化,劳拉察觉到一丝不妙,她直起身子做好准备,皮尔斯也放下了酒杯。 商人:“狼灵女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啪! 仅仅只是酒杯放在桌上的小动静,但动作统一时却能发出不小的声响,酒馆里的所有视线集中在商人身上,仿佛要刺穿他的身躯。 旅馆老板汉斯:“好奇问一下,你们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商人继续吃着肉:“和你一样,汉斯老板,我们也是好奇,仅此而已。” 汉斯并没有接着说,语气也变得机械冷硬,酒馆里的其他居民不单止把视线投向这边,连身子也换了个方向,几乎全员面对商人这一桌。商人继续吃着烟熏肉还时不时夸奖一下汉斯的手艺,劳拉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先发制人,这么多人要如何对付,又要对付到什么程度,而皮尔斯则是在观察劳拉,只要劳拉一动手他便会动手。 旅馆内一触即发。 嘭! 旅馆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矮小的影子拽着两个小孩走了进来。 矮人格拉克:“啊哈,尊敬的商人先生好久不见,您的药非常有效,它让我恢复了体力还做了一个好梦,只是结束得有点可惜,唔!我的好伙计,这勾魂的酒香味真是要人命,劳拉你怎么一口酒都不喝,是特意给我留的吗?咕咕咕,哈!真是好酒,怎么样你们两个有带我们的商人先生找到狼灵女巫那婆娘吗......你们怎么不说话?” 商人吃饱正在擦嘴,皮尔斯有点错愕的看着劳拉,劳拉过于用力握拳的手正在不断颤动,额上的青筋暴起,她发现自己早该将这个家伙用箭戳成刺猬,否则他总会在需要他的时候不在,不需要他的时候出来添乱。 幸运的是在武器差异的加持下,双方并没有爆发冲突,四人在所有人“目送”下离开了旅馆,回到马车上格拉克还在唠叨着“这是怎么回事”,在自己没醒这段时间到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最后皮尔斯只好把事情跟格拉克讲了一遍。 劳拉:“商人先生,虽然我们这一次是来找狼灵女巫,但现在的情况并不秒,这个小镇恐怕不会对我们特别友善,我不建议继续待在这里,而且我想我们也不可能在居民身上得到关于女巫的情报。” 矮人格拉克:“别大惊小怪了劳拉,我们不需要什么情报,只需要知道哪一座山是影狼山就够了,至于那个女巫她一定在山上,我们随便抓住一个人问一下,没错就比如刚刚那两个臭小子,嗯?那两小子哪去了?” 劳拉:“闭嘴,你还嫌你‘帮’得不够多吗?” 商人:“别紧张各位,我想还有一个地方能让我们得到想要的消息。” 游侠皮尔斯:“刚刚路过的那个破旧酒馆?” 皮尔斯观察得总是那么仔细。 商人:“是的,镇长特意过去的酒馆。” ...... ... 海曼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命运对他非常不公平,它给予了自己聪明的才智却从未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海曼知道只需要一次,只需要今天那伙人来他店里一次,买上瓶酒,住上一晚让他能赚到一笔小钱,他就能让这笔小钱在自己高超的管理下变成一桶金子,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去汉斯那间古板的旅馆,那里一点都不快乐,当镇长把这个噩耗告诉自己的时候,海曼近乎绝望。 酒馆里除了破旧的桌子就只剩下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海曼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再次感叹,这么好的酒水却无人能欣赏,就算不喜欢这种口味还有威士忌......噢,刚刚在树林看大个子被戏弄的时候就已经喝完了,没关系还有龙舌兰,顶级的龙舌兰......啊,最后一瓶已经在我手上了。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我还能为你提供美食,有多好吃?你数数我养活的老鼠和这满屋子爬的蜘蛛,你就该知道我的食物能为你提供多少生命力,你们错过了本该拥有的一切,蠢猪们! 吱呀 只剩下一角挂在墙上的木门被推开,久违的阳光照进了酒馆,光线的明亮让海曼有些难以直视。 矮人格拉克:“噢,这是什么难闻的味道,我的天啊这蜘蛛网比老子胡子还多,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商人:“你好,请问这里还有房间吗?” 海曼举起了双手,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你们不是蠢猪而是一群聪明可爱的家伙。 经过一番忙活,海曼总算从馆里拼凑出一套还没有完全垮掉的桌子,并用自己的衣服尽量擦拭干净。 醉鬼海曼:“请坐各位,很抱歉,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我正在打扫卫生,昨天一群不要脸的家伙在我酒馆里大吃大喝弄得到处都脏乱不堪,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矮人格拉克认真观察:“嗯,看得出来,你酒馆昨天一定非常‘热闹’。” 醉鬼海曼:“哈哈,那当然我的朋友,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需要酒吗,我这有上等的龙舌兰。” 劳拉看着海曼拿起那瓶刚刚离开他嘴巴的龙舌兰,她正在控制自己的双脚,不让它们带着自己回到那舒适的马车上。豪爽战士格拉克可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一杯酒,他爽快接过来对嘴就是一大口。 矮人格拉克:“啊,好伙计这确实是上等的龙舌兰。” 醉鬼海曼舔了舔嘴唇:“当然,这是酒馆剩下最好的一瓶酒。” 或许也是唯一一瓶酒。 商人:“海曼老板,我们有些事情希望能在你这里得到解答。” 海曼竭力把视线从那充满魔幻吸引力的酒瓶上挪开,他迫使自己忘记酒瓶里越来越少的龙舌兰。 醉鬼海曼:“当然,你的一切疑问都能在我这得到答案,我立刻为你们安排房间,住下来之后我们可以慢慢聊。” 商人:“感谢你周到的服务,那么能请你先和我们说一说狼灵女巫的事情吗?” 海曼一惊,脸上出现迟疑,即使在大量酒精的浸泡下,海曼依旧能分辨事情的轻重,但明显与刚才旅馆老板不同的反应让商人确信自己能在这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只需要多加一个小小的缺口。 狼灵女巫(五) 商人:“说起来既然这么近就有一家这么好的店,为什么镇长还会特意让人把我们带到更远的旅馆那,那里吵杂的氛围让我头疼,我更喜欢安静的空间。” 醉鬼海曼:“你是说镇长特意让人带你们去的?难道不是你们自己要求的吗?” 商人:“当然不是,居民们都很热情的给我们介绍汉斯的旅馆,对于你的酒馆一字不提,我们是第一次来到狼隐镇,对镇上的情况并不熟悉,还以为这镇上只有汉斯那么一间旅馆能让我们住下。” 海曼先是沉默,随后一脚踢烂一张破椅子。 醉鬼海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都在针对我,他们在千方百计的阻挠我成功,他们都在羡慕我在嫉妒我的聪明才智,真是一群伪小人,他们的嘴脸真让我恶心。” 商人:“看来天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被大家所排斥,我想你这些年过得一定很难受吧,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只有你能够坚持下来不被他们打倒,我很佩服你。” 醉鬼海曼:“天才?我吗......对,你说的没错,我是天才,他们无法将我打倒,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无能的虫子只配添食我的脚趾!” 商人:“是的,所以你必须要好好干,让他们见识到你的厉害,让他们品尝一下你充满愤怒的报复,让他们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对你犯下的所有不敬。” 劳拉看了眼商人,或许他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手无寸铁”,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善良。 海曼仿佛领悟了什么,他心情大好,前所未有的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是的,他的目标很明确,做好每一件事情,向镇上这群无知的人报复。 醉鬼海曼:“尊敬的先生,您刚才是想问关于狼灵女巫的事情?” 矮人格拉克:“是的没错,我们商人先生这一次来狼隐镇就是来打听关于这个婆娘的事情,还有抱歉,我把你的酒喝完了。” 格拉克晃了晃空荡荡的酒瓶,海曼回以笑容并不在意,他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会麻痹神经的“毒药”了。 醉鬼海曼:“不,不需要道歉,只要你想要你可以喝任何一瓶酒,我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狼灵女巫,我知道了,你们也是过来找她的对吗?这个整天躲在山上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享受镇上所有人尊敬的女人,她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对待!” 商人:“嗯,我和你有同样的疑问,你能和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个女人吗?” 随着情绪的发泄,身上的酒气似乎也被全部抖掉,海曼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 酒馆老板海曼:“当然,当然了商人先生。说实话镇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女人的样貌,有资格和她面对面对话的人,除了镇长就只有那个傻大个乔巴,或许还有一些喜欢跑到山上玩的孩子,但你别期望能在那群调皮的孩子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们那可怜的小脑袋每天除了想怎么玩,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更何况那个女人对他们下了咒语,即使他们见过她的真面目也不被允许和其他人提起。” 显然关于狼灵女巫的话题吸引住了历时三天才来到这里的四人,连劳拉也愿意坐在那好似一碰就碎的破椅子上。 酒馆老板海曼:“这个女人是一个魔法师,魔法,各位懂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能做到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那么受到小镇的尊敬和重视,哼,不过是一个运气好一点人,碰巧有那么点使用魔法的资质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商人:“确实,我相信这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那么她只会一些小把戏的话,为什么会有人称她为狼灵女巫?” 酒馆老板海曼:“说到这个,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她,离我们小镇不远的那座山,就是那座很尖,山顶看起来有些分叉,幽暗漆黑的山。那座山上住着魔物影狼,一群在那里生活上百年的东西,它们很可怕,能隐藏在夜色的阴影中,甚至是你脚下的影子,它们伺机而动随时瞄准你的脖颈,幸运的是只要我们不去惹它们,它们就只会待在山上不会对我们做什么,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也真正遇到过一只影狼。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这个女人的出现,她就像是从虚空中蹦出来一样,出现得非常突然,更突然的是她和影狼有某些联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影狼,是它们的王,影狼王。” 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寻人之旅,听起来越发扑朔迷离。 矮人格拉克:“我懂了,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女人才会被称为狼灵女巫,是你们给她起的称号对吧,但这解释不了为什么大家对我们的态度那么不友好,我们只是想拜访一下她而已。” 劳拉有些不耐烦:“海曼正在解释,所以,闭上你的嘴巴,除了呼吸别让其他废话再离开你的嘴。” 商人依旧认真在聆听,皮尔斯也有些责怪格拉克打断话题的意思,矮人战士撇了撇嘴,但终究是乖乖闭上了嘴巴,他也对这件事情充满好奇。 酒馆老板海曼:“友好?不,我的朋友们,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友善之人,都是装的,但如果硬要说的话,那是因为前段时间也来了一伙外人,和你们一样是从遥远的地方来的,我还记得有一个家伙特别奇怪,他有半个脑袋没有头发。” 矮人格拉克:“啊哈,我就知道,该死的老秃鹫,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让我们受到今天的待遇。” 矮人战士猛得站了起来,破旧的椅子受不住力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 商人:“格拉克,安静的倾听是对人的一种礼貌,我希望你也有。” 矮人格拉克:“当然......商人先生。” 平静的语气带着责怪的意思,这是第一次,让格拉克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他决定不再打岔。 酒馆老板海曼:“老秃鹫......很符合他形象的名字,这位老秃鹫还跟着不少人,是他跟着不少人才对,起初我们都以为他是队伍的领头人,因为一伙人中只有他才和我们交谈,其他那些穿着大袍带着兜帽的家伙自始自终没有说过话,现在想起来,可能队伍里地位最低的是老秃鹫,所以他才会负责与我们交流的琐事,其他人都对我们不屑一谈,该死的,真是一群高傲的家伙。抱歉,我有些激动了,让我们回到话题上。” “老秃鹫一开始和我们镇长沟通,说是有事来求助那个女人,对了我刚刚忘记说了,为什么我们会知道这个女人和影狼王建立了某种联系,那是因为曾经有一次也是唯独一次,她骑着狼王来到我们小镇外面,说实话当初那头狼把我们吓惨了,三米高,不,四米高的狼,全身如夜色般浓郁的狼,那双血红的眼睛盯得你发毛,仿佛能看透你内心隐藏的秘密。她和狼找到了我们,镇长是第一个走过去和她交谈的人,毕竟是镇长他不去谁去呢,没错还有那个傻大个,他也算一个,关于镇长和那女人的第一次交谈内容没人知道,但从那次之后,镇上凡是有一些难解决的事情,镇长都会派人去找那女人商量,包括男女老少的一些难缠病痛,不得不说效果显著,每一件事情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而我们小镇需要回报的东西只是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了。” 海曼给自己倒了杯水,或许是讲得太入神,让他忽略了给自己的四位客人也倒上一杯,四人也没有在意,他们只想海曼快点把水喝完好继续讲完整件事情。 酒馆老板海曼:“哈,好的那么我们再回到老秃鹫上。说起来这家伙从第一眼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当时镇上所有人都被女人和狼友好助人的印象影响了,误以为大家都是好人,所以我们给予他们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女人和狼的位置,之后发生什么事情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能猜到,老秃鹫带着那群看不见样貌的家伙和女人发生了冲突,非常严重,连我们小镇都能听到动静,但没人敢靠近,除了那个不怕死的傻大个,他一个人就冲到山里去了拦都拦不住,试问谁又能拦得住他呢,他是那么的强壮,跟我完全相反,我是那么的......最后山里没有再传出什么声音,没过多久大个子也回来了,然后一切似乎都恢复原样,只是从那之后除了傻大个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去和那女人面对面交谈过,进山偶遇的孩子除外,当然起初进去的那群人我也没看到过他们下山。” 海曼说的话大体解释清楚为什么居民在商人他们问到女巫时那明显的敌意,当然了这也是有功于格拉克的话。进山的那伙人没有再出现,或许是死了或许直接离开了,起码老秃鹫没有死,还活蹦乱跳的回到公会面见会长,这让格拉克极其不满,但现在想起来,这家伙肯定也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在山上获得了一些本不该他拥有的东西。 商人:“你刚刚提到大个子,就是带我们来这的乔巴?” 酒馆老板海曼:“除了他还能是谁,这镇上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傻长得更壮的人了。” 商人:“你说从那以后jin山的人......进山的大人就只有他一个,那么他今天扛着的木桩也和那女人有关?” 酒馆老板海曼:“关于这点我也希望我能帮上您的忙,商人先生,可是我并不清楚他这几天老是有的没的去挑选木桩是为了什么,我只是偶然听到过镇长和他说起什么仪式,又或者是祭祀?反正就是类似的东西吧,抱歉当时我很醉,没能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商人:“请别这样,你没必要道歉海曼,你已经告诉我们足够多的了,这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酒馆老板海曼:“不需要的先生,您只需要给我一个能够服务四位的机会就好了,公道的价格,妥善的照顾。” 商人:“这本就是我们来这的目的,那就麻烦你了。” 海曼高兴的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首先清理好楼上的房间,是时候把“同居客”赶走了,然后再去厨房为客人们准备晚餐之后还要把大厅打扫干净,这满屋子蜘蛛网真让人恶心,这段时间在这种环境下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有那破旧的门口,门店是重要的一环必须完善修好,事情很多但海曼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这是一切新的开始。 桌上四人沉默不语各有所思。矮人族战士的思维总是简单直接,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有敌人就去干掉敌人,再加上知道了整件事情经过,这没什么复杂的, 矮人格拉克:“好的各位,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去山里找那个女人,找到之后就算把这次任务完成一半了,最后只需要安全的把商人先生送回德文堡就大功告成,真是一次愉快的旅途!” 最快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发言者并没有得到认可而是被直接跳过。 劳拉:“我不建议继续待在镇上尤其是在这过夜,并非因为这间酒馆的破烂,刚刚海曼也说了,知道了我们目的的居民对我们可不会友善,再加上上一伙人得到的结果,我不觉得上一次冲突是没有流血的和平解决。” 游侠皮尔斯:“我同意劳拉的说法,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察觉,从我们进来这里到听完海曼的话,外面的小镇实在是太安静了,刚才街道上还走着那么多人,现在人声狗吠和孩子打闹的声音都消失了,还未开始入夜周围就安静得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小镇,我了解这种静谧的氛围,这是猎人等待猎物入套的屏气凝神。” 皮尔斯少有的在决策上发表意见,证明继续待在这个无比崇敬狼灵女巫的小镇确实有危险,来自全镇居民的危险。格拉克觉得自己的两位同伴太过于紧张了,他们能对付群狼还能对付三冠巨蜥,难道对付不了一群普通人? 商人:“恰恰相反,我们更应该住在这里,帮助总是相互的,不仅仅是指镇上居民,狼灵女巫也是。” 最后在商人的决议下,四人在酒馆住了下来。虽然海曼已经尽力想要把房间清理干净,但这显然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小工程,清理的程度只是堪堪能睡,如果你能接受床被的霉臭味的话,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三位赏金猎人在这种情况下注定不能安睡。 ...... ... 山林中的夜晚降临得特别快,或许是因为周围山脉高耸能更快的遮挡住阳光。夜晚的狼隐镇只有纯粹的宁静,夜色似乎将所有活物都扼杀掉,静得渗人。 漆黑中一点火光亮起,升空,划出一条抛物线,准确的落在一个建筑上,嗖嗖嗖,又陆续出现几道抛物线,枯旧的木板在火苗的挑衅下迅速燃烧起来,火焰升腾点亮了夜晚,晚风把火焰的热度吹入屋内,焚烧了空气驱散了清凉。 夜幕中黑影浮现从四周聚涌而来,他们目睹着越烧越旺盛的烈焰。 “草他妈的,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我的酒馆,里面还有我的客人,你们凭什么这样做?” 海曼的咆哮声彻底打破狼隐镇的平静,他正在剧烈反抗那几个试图控制他的居民。 “行了海曼,本来就是一间破旧的酒馆,烧了就烧了,以后重新再开一间就好了。” “我想没有生意的日子迟早会让你坚持不下去,趁这次机会不如换一换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酒馆老板海曼:“你们这群该死的小人,自私自利的家伙,你们问过我意见了吗,你们问过我想法了吗,你们只是仗着自己人多,该死的伪君子,别擅自替我做决定,别打着为我好的说法来帮助我,你们让我感到恶心,今天本是一切的转折,而你们却残忍的从我什么上剥夺了希望,啊啊啊!你们都是一群该下地狱的罪人,这片火海烧得应该是你们而不是那几个亲切的旅人!” 人们点起了火把,火光照耀下人人面无表情,没人会真正去在意海曼的咆哮,安慰的话语本就出于敷衍,为首的镇长示意,又几人过去彻底控制住海曼,也封锁了他反抗的声音。 火焰还在继续扩大,目及之处已经看不见任何一根木头,今晚的烈焰会燃去过往,明天太阳再次升起时狼隐镇的一切都会恢复往日的正常,它依旧会是与世隔绝的一处静地。 ...... “瞧啊,和我猜的一样,这群卑鄙的家伙果然打算趁我们睡着的时候放火烧死我们,多么善解人意,让我们在睡梦中死去不需要感受死亡的苦痛折磨。” “其实身处火场中并不会在睡梦中死去,浓烟会在你死去之前把你呛醒,到最后你还是会醒着被烧死。” “......闭嘴皮尔斯,我不需要你这些无用的知识!” 四人从酒馆旁的一出阴暗小道走出来,计划的暴露与失败让居民们一下紧张起来,除了站在最前面的镇长。 镇长:“果然啊,并不能轻易的把你们几个安静的解决掉。” 矮人格拉克:“你这个笨蛋在想什么呢,想‘轻易’还想‘简单’的把我们解决掉?你是太久没拉屎,屎都堵在脑袋上了吗?” 海曼如同见到救星,竭力通过被捂住的嘴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向自己的四位客人求救。 格拉克反手拿下背后的双刃斧单手抗在肩上满脸不屑,劳拉把箭搭在弦上以示警告,皮尔斯只是握着剑柄,他觉得自己两位同伴已经给到了充分的威慑。 商人不慌不忙的扫了一圈,人数不是很多,都是青壮男人,女人和老人孩子应该留在家里。 镇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在安静的在火里死去,这能让大家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商人:“抱歉,我这人最不喜欢事情如他人所愿,那未免太没意思了。” 话已至此多说无谓,在镇长的号令下大家拿出了武器,斧头镰刀三角叉镇上能用到的所有铁器此刻都成了杀人的凶器。 商人:“武器的质量倒是有些让人失望但也只能这样了,三位,你们能杀群狼能杀巨蜥,人,也能杀吗?” 矮人格拉克:“对于想烧死我的人?当然!” 劳拉:“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现在还不能死。” 皮尔斯直接抽出短剑。 居民们拿着武器开始慢慢靠近,他们撒开包围网想要围杀这些外人。 嗷~呜!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狼嚎阻断了双方的交锋。商人循声望去,远处一座沉寂的山峰仿佛在向他招手,总算等到自己想要的了。 居民们看着镇长,镇长正在沉思。 镇长:“你们可以走了,好好感谢我们‘神’的宽恕吧。” 商人:“我会的。” 双方收回武器,商人驾驶马车向山行去离开狼隐镇,居民们收回武器在镇长的带领下回到自己家中。 只剩下海曼,孤身一人,落寞的看着眼前废墟。 ...... ... 马车行走在山林中,巨大的轮毂与山石碰撞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大声,商人表情很认真,大概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影狼山之行,这也是少有的期待。格拉克和皮尔斯在马车里补充睡眠,同样是劳拉陪着商人赶夜路。 劳拉:“商人先生,其实我们是可以第一时间和镇上的人解释清楚的对吗?” 商人:“这也是一种方法,你之前怎么不说?” 劳拉:“抱歉我也是后知后觉,当时只想着履行自己的职责。” 商人:“这是一个办法,不过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他们称呼她为‘神’。” 劳拉:“狼灵女巫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单从医治救人这点上看,也难怪他们会这样看待她。” 商人:“但她不是神,不可能是神,谁都不会是。有时候过余崇拜会衍生不太光明的东西,它会侵占你的内心,扭曲你的想法,增添你的欲望,‘神’在他们的小镇,只在他们的小镇,镇上的居民感谢她,向她提问向她请求,他们得到了很多,太多他们本不该拥有的,以至于他们想要独占这份殊荣,他们觉得除了自己小镇以外的其他人都不配,这一种不被察觉的歪念在上次冲突中爆发了,所有有可能损害他们‘神’的人都是敌人,而他们是‘神’最忠诚的守护者,自作多情的守护者,所以和他们友好真诚的请求并不会得到我们想要的面见机会,因为我们不配。” 劳拉:“您为什么会愿意经历如此麻烦只为见这位狼灵女巫一面,只为和她有一次交谈?” 商人:“因为好奇,难道你不好奇吗?影狼在魔物中不算实力强悍的一类,但它们是一个孤傲的种族,这种超出自身实力的骄傲是天生的,这导致它们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但这个女巫做到了,这位突然出现的魔法师做到了,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让我花费这些时间和精力过来一探究竟。” 劳拉无法轻易赞同或否认,她觉得好奇但这个好奇不值得自己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同时她也不是商人,她无法体会这份“好奇”对于商人而言有多少重量。 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一个不速之客拦在了马车前面。商人勒住缰绳,马车匆匆停下,车厢的摇晃让格拉克和皮尔斯相继醒来探出脑袋察看情况。 马车正前方出现一只狼,这是一只稍不注意就会融入黑夜的狼,它正在地上撕咬着一块破布,察觉到视线它松开嘴与商人对视,随后它开始往小路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马车上的四人。 矮人格拉克:“这小畜生是想让我们跟着它走?” 劳拉:“幸好,你的脑袋还算清醒,我多担心你这次谁醒又像上次一样乱说话。” 哼,这婆娘就不会好好说话非要扯上一些过去许久的老事,格拉克没想和她争吵,上次的教训他还牢记在心。 商人:“走吧,带上必要的东西,接下来的路我们得靠自己走了。” 和黑风道别后,四人徒步跟着影狼登山。 崎岖险峻的小山路对出生就生活在这的魔物来说走起来就如同平路一样容易,身为赏金猎人的劳拉和皮尔斯当然也不成问题,甚至是商人看起来都十分轻松,反倒是格拉克走起来气喘吁吁。 矮人格拉克:“该死的,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吧,怎么还没到,我感觉太阳都要升起来了,这小畜生是在故意带我们绕远路提前消耗我们的体力,好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身高的短板确实对格拉克影响不小。商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矮人战士一惊,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但很快商人转回去继续赶路,格拉克松了口气,继续小声骂咧地爬山。 经过一个小时,山路逐渐开始平坦起来,影狼最后一跃,带着大家来到一个平台上,然后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在地上没有再理会他们。 矮人格拉克:“呼,好家伙,总算是到了吗,可差点没把我累死,就算现在给我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我想我也动不起来了。” 没人有心思理会格拉克的抱怨,其余三人正在打量这个地方,周围的树木是被人刻意砍掉,杂草被除干净,平坦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个似曾相似的木桩,是大个子乔巴开拓出了这个地方并且把今天下午的木桩放在了这里。 “你们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四人抬头,上面的悬崖上一双血红的大眼睛正在盯着他们,蹲坐在悬崖上的是一头巨狼,强壮的四肢能拍碎任何一块石头,锋利的爪子能削断每一块钢铁,它俯视全场,那是一种王者的孤傲。 不过问话声并不是出自于影狼王,而是来自靠在它脚下的身影,商人花了六十枚金币和整整三天时间才得以见到的狼灵女巫。女人的声音空灵,仿佛不是出自声带,而是直接在你的脑海中绽开,神奇的让人一听就会放松警惕,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商人:“你就是狼灵女巫?” “我不叫这个名字。” 商人:“抱歉,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的称呼就是这个,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女士。” “薇瑟妮。” 商人:“晚上好,薇瑟妮。” 平静的对话让三位猎人感到放松,连悬崖上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影狼王也变得没那么恐怖。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来这里得目的是什么?” 商人:“我的目的已经算达到了,只不过还没有完成,我来这是为了和你见面,和你交谈。”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商人:“你怎么确定我们不是教廷的人。”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身上没有他们那种逼人的威势,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矮人格拉克猛然惊醒:“教廷?什么教廷?” 矮人战士忘记疲惫站了起来,教廷二字对他来说可不简单,他需要有人向他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狼灵女巫薇瑟妮:“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教廷吗?” 格拉克咽了咽口水,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知道老秃鹫那家伙不可能仅凭自己和几个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人就能在这里,在影狼王手上讨到好处,原来那几个人是教廷派来的人,该死的家伙。 矮人格拉克:“商......商人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之前带着兜帽的人是教廷派来的?” 商人:“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还记得给我们带路的那只影狼吗?一开始它嘴里咬着的,就是教廷圣职人员的衣袍碎片。” 完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竟然插手了教廷的事情,这可不是逃到自由都市就能躲过去的事情,远远不是,格拉克觉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商人把注意力重新回到正题上:“影狼王可不会轻易和人相处融洽,更别提对象还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魔法师。” 得到的是对方的沉默视线。 商人:“我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我也想知道,你和影狼王所谓的‘联系’又是怎么一回事。” 依旧是沉默。 商人:“或许这和你的出身有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你在突然出现在影狼山之前在干什么,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商人:“我相信你能感觉出来,不是吗?” 薇瑟妮看着影狼王,狼王侧首,两者对视,似乎在用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手段在交流。 狼灵女巫薇瑟妮:“我能满足你的好奇,但你必须先帮我一个忙。” 商人:“或许你可以先回答我的疑问后,我再来帮你这个忙。” 影狼王呼出一口鼻息,大掌在地上轻轻摩擦,小小的动作削开岩石,细碎的石块掉落在平台上。商人回头看了下三位猎人,睁着大眼睛在思量事情严重性的格拉克,眼神平静在观看周围树木的劳拉,坐在一边无所事事的皮尔斯。 商人耸了耸肩:“好吧,那就让我们先把这个忙解决掉再说。” 矮人格拉克:“抱歉,商人先生,请原谅我们不能继续为您服务,这件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这里面有教廷,这不是我们能触碰的存在,更别提我是矮人......我们没能完成您的悬赏任务,请放心我们会把酬劳全部退回给您,至于您相赠的武器,如果您觉得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还给您,真的非常抱歉。” 商人看着格拉克,这是少见的神情,紧张拘谨,和矮人战士一贯的放荡作风十分不符。 商人:“是吗,那你们两个呢?” 劳拉:“我当然会继续帮忙,我需要这份酬劳。” 游侠皮尔斯:“我也是。” 矮人格拉克:“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是可是教廷!而我是......” 格拉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位同伴,可对方脸上疑惑的表情仿佛在表达是他才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格拉克后退一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少有的赚大钱的机会,自己则是阻碍,如果位置互换,自己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对,一定会,这很正常,非常正常。 格拉克背好斧子,默默把装着金币的钱袋丢给皮尔斯,一个人独自按照原路下山。 商人:“少了一个人,不影响吧?” 狼灵女巫薇瑟妮:“人数刚好,再少一个可就不行了,跟我来吧。” 影狼王站起来,月光照耀下在地面映出一个巨大的影子,下一秒影子化作流水,贴着悬崖留下蔓延到木桩旁,影子中伸出一只五指利爪抓起木桩跟在狼王身后。 又开始一段夜行,薇瑟妮坐在狼王身上,对比起来背影十分柔弱,商人跟在后面,劳拉和皮尔斯则安静的跟着,自从见到薇瑟妮之后,两人基本没再出过声,商人知道这是因为薇瑟妮更喜欢安静。一开始带路的影狼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远远游荡在队伍的外围,似乎是不敢太靠近影狼王。 商人:“你把教廷的人都杀光了?”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来的时候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商人:“那为什么放走了老秃鹫?” 狼灵女巫薇瑟妮歪着脑袋思索:“老秃鹫是谁?” 商人:“听说是半边脑袋没有头发的人。” 狼灵女巫薇瑟妮:“哦~这给人很狡猾,所以被他逃脱了。” 长长的尾音听起来意外的可爱。 商人:“教廷的人找你的目的和我一样?” 狼灵女巫薇瑟妮:“好奇?不,他们不会出于那么无聊的目的来找我,他们的目的很直接,希望能够拥有我。” 薇瑟妮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瀑布般披洒在腰上的长发,高挑身材,清丽的外表让人觉得惊艳却生不出俗念,她全身带着秀雅的气质即使是在黑夜里也难以掩盖她的容颜。教廷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她的身体,当然这样理解也并不完全错误,只是教廷要得更多——还包括她所拥有奇特的能力。 狼灵女巫薇瑟妮:“教廷很贪婪,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同时也找到了另一样东西,霜蓝结晶。” 商人并没有给予多大回应,这让薇瑟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干净的瞳孔中映照的是海洋的天蓝,在树林里尤为凸显,其中还带有一点小小的好奇。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对霜蓝结晶没兴趣吗?” 商人:“嗯?我知道这个东西而且已经了解足够多了,它用处虽多但意思不大。” 狼灵女巫薇瑟妮:“那就好,因为我需要你帮忙的就是帮我得到霜蓝结晶。” 狼灵女巫(六) 深夜的山林让人毛骨悚然,树梢上的猫头鹰在监视树林的一切动静,金黄色的圆环记录着每一丝风吹草动,它是黑夜中的看护者。在今夜它有了新的观察对象,一头巨狼,一头小狼和四个人类,这群家伙正在有所目的地前进,猫头鹰“咕咕”发出警告,它需要让这群家伙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影狼王停下,薇瑟妮顺着它柔顺的毛发滑了下来,理了理长发,向商人示意接下来跟着她走。狼王像一尊雕像,肃穆的蹲坐在地上,目送薇瑟妮的离开,只有在商人越过它的时候,狼首才有所侧目,有审视当然也有警告。 三人随着薇瑟妮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后终于穿出了树林,视野一下开阔起来。这是一块光秃秃的空地,一块大自然都不曾覆盖的领域,树木与草地的生长范围到此为止未能寸进,再往空地中心去有一幕出奇怪的景象,叶子形状的白色巨石以对称的倾斜方式围成了一圈就像外翻的莲花,白石花中间的一点湛蓝夺人眼目。 狼灵女巫薇瑟妮:“中间那里就是霜蓝结晶。” 商人:“你觉得霜蓝结晶就是那么一点?不止的,整一个石环都是。” 薇瑟妮看了眼毫无特色的白石,她理解不了这样的石头和三色珍品有什么联系。 商人蹲下抓了一把泥土:“霜蓝结晶是天然的魔法道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仿造出来甚至是只有十分之一效果的劣质品都不行。结晶的用途有很多,其中的一个特性就是净化,它与炎红之牙的焚除,天绿之锋的回原看起来效果类似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霜蓝结晶的净化不会对物体好的本质产生影响,它只会纯粹的让物体内部的污秽产生单向转化。简单说,一杯污水里不全是脏的,水里也有有益的一小部分,净化会将脏的部分全部完好的转换成有益的部分,期间不会影响水的量和有益部分的品质。” 薇瑟妮认真倾听商人每一句话,全身心投入让她不知不觉间慢慢向商人靠近。 商人张开手掌:“这是我们脚下的泥土,颜色黑黄,里面有很多杂质,那是因为这些土没有受到净化,而中间的则受到了影响。” 狼灵女巫薇瑟妮皱眉思索:“你的意思是那些白色的‘石头’并不是石头,而是泥土?” 商人:“这正是我的意思。霜蓝结晶的力量已经饱和到开始产生外溢,就像完完全全熟透的苹果,而这份力量开始影响周围的环境,那些白石......应该说净化后的泥土堆积起来的土块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想你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些摆放古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是直接凭视觉判断它们是石头,对吗?” 狼灵女巫薇瑟妮:“好吧,你说得没错,我很庆幸我刚才是向你寻求帮忙而不是让狼王直接咬碎你们。” 商人:“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取走它?”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的建议呢?” 商人:“你把我们四个叫来不已经有主意了吗?你只需要扩大对象把土块都算进去就好了。” 刚刚几人上山的路上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是大个子乔巴,肩上还扛着刚刚影狼王带着走的木桩。与白色土块相隔三米的外圈已经相继立着七根木桩,四根外皮被削去,纹上了一些蛇形文字其余三根则保持原样,乔巴肩上的应该就是缺失的最后一根。 霜蓝结晶对于魔法师蕴含着另一类帮助,补全和平衡的作用。补全的意思是,假设一个魔法师与雷元素有较好的相适性,同时他也能运用火元素使用一些低阶的魔法,而霜蓝结晶能让魔法师对火元素的掌控得到整合提升,将它拔高到与自己擅长雷元素同等的威力。平衡则是针对互相难以适应的排斥元素,如水火、冰炎,霜蓝结晶能让两者达到一个巧妙的平衡,而一个不被克制的魔法师会是一个恐怖的存在,意味着你只能用远高出他的实力击败他。 这种三色珍品排斥一切魔物,靠近结晶不能给予魔物任何帮助提升,反而会对它造成伤害。天然而成的霜蓝结晶对于魔法师,效果是非常友好的,而且这还只是其中一种用法,但讽刺的是,只有魔法适应性低的人才能取走霜蓝结晶,这就意味着完完全全就是为魔法师而存在的结晶唯独魔法师不能将它取走,所以薇瑟妮才会寻求普通人的帮助,当然魔法适应性远不如魔法师的附魔师也在可考虑选择中。 八根木桩是仪式的一种需要,直接让人把结晶取走,会让结晶离开它根基的时候同时失去一部分力量并且难以保存它的纯净性,所以需要采取仪式的形式让霜蓝结晶保存完整性最后再将它取走,此后薇瑟妮才能真正意义上得到结晶,也正如商人所说,狼灵女巫心里早有了一个严密的计划。 狼灵女巫薇瑟妮:“既然没有异议,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乔巴向商人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把木桩放在最后一个位置后,他站到了其中一个纹着文字的木桩旁,沉默的劳拉和皮尔斯遵从薇瑟妮意思好好到达了自己该处的位置。 狼灵女巫薇瑟妮:“好的,只需要告诉你仪式的咒语就准备妥当了。” 商人:“并不需要,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薇瑟妮歪着脑袋看商人,仿佛想在商人身上寻找什么,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知道吗,你很特别,没有任何魔法适应性却懂得比魔法师还要多,而且你总是那么平静,或许我真该和你谈一谈。” 商人看了眼尽忠尽职的乔巴:“放心吧,你会有机会的,在完成这件事情之后。他很能帮忙不是吗,总能乖乖的完成你需要的事情。” 狼灵女巫薇瑟妮:“这点小魔法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当然你那两位同伴也是。” 商人:“这一点我不担心,你对镇上的人也使用了精神控制?” 薇瑟妮摇了摇头。 商人:“他们把你当作他们的‘神’来崇拜。” 狼灵女巫薇瑟妮:“我不是神也没想过成为神,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商人:“所以你不仅仅在小镇外面设下感官迷宫阻挡别人进来,还让镇上的人成为外人进山的第二道屏障,只是他们第一次就让你失望了对吗?” 狼灵女巫薇瑟妮:“我在你的话语中听出来,你似乎觉得这是我的错?我没有要求过他们这么做,适当的帮助他们也不过是让我取走结晶之前能够好好待在这不被打扰而已。” 商人:“拥有力量的人应该清楚认识自己这份力量会对周围产生什么影响,这是一份责任,当你选择避而不视时,这就是一种错误。” 狼灵女巫薇瑟妮:“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商人:“我确实不在乎,我只是好奇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我在尝试了解你。” 薇瑟妮深看商人一眼,转身去开始仪式。 一切准备妥当,道具演员全部就位,舞台即将拉开序幕。薇瑟妮脚下的影子中泛起波纹,一根法杖从中起升,她抬起双手开始吟唱咒语,四根纹字木桩缓缓离地,随着咒语桩上文字开始发光,第一遍咒语完成后,在场五人开始同步,一遍遍重复相同的咒语。 声音一静,随后空间一震,一股风流开始卷起,它先是缠上第一根发光木桩,将其光明吸净带走,风流依次取走了四根木桩的文字光芒最后聚在结晶顶端盘旋,霜蓝结晶蓝光骤增,随后风流一分为四落在另外四根木桩上,四根木桩从上到下瞬间大小均匀的分为八块散落在地面,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秋英花,“花xin”上肉眼可见的一道盘旋而上的乳白色微风带着一道蓝色光柱升起。 白色土块开始颤动崩塌变成风干多年的细沙以顺时针方向形成一个沙流漩涡,漩涡慢慢升高缩小渐渐靠近中间的霜蓝结晶,与大地相接承载结晶的土台在漩涡的包围下渐渐与其融为一体,结晶湛蓝色不再迷幻飘渺,光彩凝结,变得更加深沉厚实。沙流开始缓缓退散,霜蓝结晶终于单独脱离,独自悬在半空。 仪式和预想一样进行得十分顺利,现在只需要等细沙完全褪去,然后让乔巴取来结晶,一切都结束了。薇瑟妮总算得偿所愿,花费半年多得到了霜蓝结晶。 ...... “我就知道!就知道是你这个恶毒的女巫控制了大家,是你让他们烧了我的酒馆,是你在小镇外面设了迷宫,让我的客人再也找不到路来我的酒馆,一切都是因为你!” 愤怒的咆哮声加入舞台,这是一位熟悉的演员——酒馆老板海曼。半年来所有的不满与愤恨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目标,一个外人,一个女巫,一个罪魁祸首,她让自己的生活乱了套。 海曼:“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他妈都是因为你该死的丑女人,噢,你很想要这个蓝色的东西是吗?有多想?想到你愿意为了它去摧毁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吗!不不不不不,你永远不会得到这个东西,你要为你的所作作为付出代价,你夺走了我花一辈子心思经营的酒馆,我也会夺走你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 薇瑟妮脸色阴沉,即将结束的仪式经来闯入了一个意外,海曼正在靠近霜蓝结晶,连树林中传来的狼嚎都无法阻止他。 商人:“海曼,虽然我们现在正在仪式中不能动阻止不了你,但我并不建议你拿走这样东西,这不仅仅只是能让你完成报仇,让狼灵女巫得不到她想要的,更多的是这个东西恐怕会对你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海曼:“噢,尊敬的商人先生,谢谢你的关心,但这确确实实会实现我对这个女人的报复,不是吗?” 靠近结晶的海曼毫不犹豫地伸手抓去,轰然一声巨响,强力的冲击撞开了众人,乔巴直接飞入树林,劳拉和皮尔斯倒在地上接连翻滚失去意识,商人巧妙泄力连退十几步站稳,薇瑟妮及时展开一道屏障受到影响最小。 海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正在扭曲变形,结晶一改往日温和光明大作,似乎在融合表面接触到的血肉,痛苦的哀嚎从海曼口中传出,如果仔细一看会发现霜蓝结晶并不是单纯融合血肉,更像是在侵占海曼的双手,并且还有扩张的打算。 商人:“嗯,这倒是第一次。” 狼灵女巫薇瑟妮语气冰冷:“你最好有办法解决这种情况,否则......” 树林呼啸,一道巨影窜出,影狼王来到了薇瑟妮身边。 商人:“请别紧张女士,办法很简单,只需要杀掉海曼就可以取回霜蓝结晶了,我觉得。”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觉得?” 影狼王呼出来的气息扫在商人脸上,充满威胁的低吼从喉咙里发出,锋利的牙齿随时准备落在商人身上。 商人:“想想,刚刚我们进行到仪式的最后一步,也就是把结晶的力量完好封存起来,就像是需要把酒塞子塞好,但海曼的出现扰乱了这一步骤,最后一些没能安然封存的力量正在暴走,以往结晶会把这部分力量分给周围的泥土或者是通过它的根基回馈给大地,但我们把这些排除掉了,所以这部分力量的去处只能是海曼,如果他撑下来了他就是那个酒塞子。” 狼灵女巫薇瑟妮:“如果他撑不住呢?” 商人:“不,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如果。” 狼灵女巫薇瑟妮:“你没想过你这样做可能会害死大家吗?” 商人:“额,但你不好奇一个人去触碰正在运作的霜蓝结晶会发生什么吗?” 商人的提问让怒火中烧的薇瑟妮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海曼双手彻底裂开,蓝色的脉络顺着血液流入他的体内,力量的注入让海曼瘦小的躯体难以承受,他身躯膨胀衣服破碎,身体表皮被撕裂,受到结晶力量强化的肌肉迅速鼓涨从皮肤裂缝爆发而出,蓝色脉络犹如树木根茎遍布海曼全身,每一条都像活着一样跟随心脏跳动。一个体型将近是两只影狼王的蓝色巨人站在两人面前,霜蓝结晶镶嵌在它巨大的左腕上。 巨人海曼:“啊~力量,无穷无尽的强大力量,现在的我比乔巴还要强壮,渺小,你们太渺小了,无能的虫子承载我复仇的怒火吧!” 被力量冲昏头脑,海曼只想发泄,他扬起的臂弯一扫,隔空舞动的狂风直接掀翻土地,影狼王脚下黑影涌动竖起一道黑色墙壁,狂风冲撞在墙壁上发出重锤砸铁的巨大响声,粗暴直接的力量把后面的大树都连根拔起。 “真他妈夸张的力量!” 商人错愕回头:“格拉克?你竟然回来了?!” 格拉克从一片狼藉中露出自己狼狈的身影,对方的攻击比三冠巨蜥还要厉害。 矮人格拉克:“是的我回来了,这一次我承认自己的愚蠢,我竟然会想着回来帮忙,我脑子一定是给马踢坏了。” 商人确认到:“没有金钱报酬,没有利益,你仅仅是为了同伴甘愿冒险回来?” 矮人格拉克:“是的是的,我脑子一定是不清醒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商人先生趁现在还来得及,让这个女人和那头狼去对付那个怪物吧,我们带着那两个丢人的家伙赶快离开这里。” 薇瑟妮没有说话,她跃上狼背向着巨人冲了出去。 商人看到格拉克正在努力的把劳拉和皮尔斯拉到一起,想办法用一种比较轻松的方式带走两人,商人少见的露出笑容,这发展倒是有点意外。 商人:“格拉克,带着他们回到马车上等我。” 矮人格拉克:“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商人先生,你待在这里会死的。” 商人:“放心吧,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还没有付清剩下的三十枚金币我是不会死的。” 胡来的话语却让格拉克莫名信服,他真不知道自己今晚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接连作出疯狂的判断。格拉克托起两人,丢下商人头也不回地冲进树林。 影狼王奔跑的速度比耳边的风还要快,接近巨人时,薇瑟妮凌空浮起,咒语的驱动下空气中的水分被迅速抽干来到她身边凝成一条水蛇扑向巨人,得到强大力量而失去灵活性的巨人被水蛇迅速缠住,水蛇炸开,飞溅的水花变成薄薄的急速水刃,在巨人身上划开数道伤口,最后散开的水流再次凝结成寒冰封住了巨人双脚。 狼王嚎叫,影子中冒出十数支尖刺贯穿巨人身体,并把巨人手臂钉在地上,影狼王张开血盆大嘴撕咬着巨人左腕,试图将镶嵌结晶的手腕从巨人身上分离,但结实的手腕坚不可摧,能刺穿身躯的尖刺伤害不了镶嵌结晶的手腕,狼王的利齿也同样不行。 商人远远看着战场,他知道了薇瑟妮和影狼王间的联系方式,这是一种双生契约,双方互生互死思念相通共享力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如此流畅作战,只是很可惜,对方不是一个普通的巨人。 巨人海曼:“哈哈哈,该死的小虫子,你们是在为我挠痒痒吗?想凭这样的攻击伤害我吗?!” 巨人发力,脚下的冰块碎裂,扯断身上的黑刺,流血的伤口快速愈合,它抬起左手连同影狼王也举在空中,狠狠的往地上砸去。黑夜是影狼绝佳的战斗伙伴,在狼王接触地面时宛如陷入泥潭,消失在黑夜中,下一瞬间从巨人自己的影子中再次出现,咬住了巨人肩膀,薇瑟妮配合着再次施法攻击。 不耐烦的巨人厌倦了一人一狼永不停止的纠缠,它双手握拳举起,全身蓝色脉络开始发光鼓动,产生出数道电流,巨人双拳捶地,交流的电光连成蓝色电罩炸开,威力惊人直接震开狼王,范围之大把夜晚照耀得如若白昼,让薇瑟妮的身影都淹没其中。 光明消退,影狼王倒在地上身体灼烧焦烂,用自己剩余的力气大口呼吸着,从狼王的影子里伸出一个人影,跪倒在地的薇瑟妮,在爆炸时她及时躲进影子里但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左边手臂鲜血淋淋。 战斗的结果在商人预料中,虽然薇瑟妮刚刚的水系魔法表现出她对元素精巧的控制,无论是魔法发动的时间,魔法形态的转变,水与冰的转化都运用得恰到好处,可惜单纯魔力上看,威力远远不够看,而影狼王即使有双生契约下薇瑟妮力量的加持,终究摆脱不了低阶魔物的身份。 巨人海曼:“嗯,这下世界清净了,‘神’?真是一个笑话,女人,就凭你这样也配被那些人尊为‘神’?不过也对,以你的水平刚好配得上那群悲哀家伙。” 一块飞来的石头落在巨人后背打断了它的话,乔巴扶着树干站在旁边,几个呼吸后,他猛吸一口气向着巨人冲了过来。乔巴一把抱住巨人的脚,悬殊的身高差让他看起来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大个子乔巴:“快走!快走!薇瑟妮!趁现在,趁我拖住它的时候!” 巨人海曼:“啊哈哈哈哈哈,让人感动的牺牲,我都要流泪了,可爱的小乔巴,你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吗?” 大手一抓,乔巴就像一个玩具被巨人握在手中,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巨人海曼:“瞧啊,大个子乔巴?哈哈哈,你知道吗,你现在在我眼里小巧得让人怜爱,这一次你不能再用那俯视的眼神看我了,以后你们都将仰望我,尊敬我,惧怕我。我很想放过你,可惜的是每一次我看到你都会让我想起过去不堪的我,所以,很抱歉乔巴,请你去死吧。” 稍一用力,乔巴全身骨骼就像轻脆的鸡蛋壳被捏成碎片,乔巴身体无力下垂,鲜血很快溢满了眼眶,巨人随后一丢,以对待垃圾的方式丢在一边。 薇瑟妮眼中没有一点起伏,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霜蓝结晶上,乔巴的主动献身没有换来一丝惋惜,这是对战局微不足道的死亡。 商人这一次旅途收获不少,他体会到了很多,人类的贪婪、人类的无情、人类的无私、人类的羁绊,最重要的是他体会到了快乐,这是一种少有的感官享受,他觉得自己可以适当回馈演员们在舞台剧上的辛勤表演。 ...... ... 矮人战士把身后的战场远远抛在脑后,尽量不去理会传来的打斗声以及最后那一道光芒,格拉克拖着两个大活人奔逃在深夜崎岖不平的山道上明显不是一件易事,一口气用尽自身力气的矮人战士必须停下来喘上一口气不然他会在路上窒息而死。 飕飕 格拉克抬头,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顶的夜空越过,但视线能见的除了微弱星光外皆是黑暗,他觉得自己得继续走起来了,身后远处的战场上一定又准备发生点什么。 矮人战士格拉克继续开始下山的路程。 ...... ... 半年来的努力最终还是白费了吗?身边的影狼王可以说是奄奄一息的状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左手强烈的灼烧感和刺痛感沿着神经不断向大脑传递痛苦,薇瑟妮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对付眼前那个怪物了,果然自己更应该成为一个花瓶......又或者是一个工具。 巨人海曼:“好了好了,解决掉烦人的乔巴后,该你了女人,放心,我会把你这只小宠物也一起送走让你们互相作伴。” 影狼王正在尝试站起来,敌人正在靠近,它必须保护好自己的主人,即使代价是自己的逝去。狼王的心情传达过来,面对死亡的靠近,薇瑟妮异常平静,到最后自己能获得的真心竟然是来自一只被自己利用的魔物,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尸体,这也是一个被自己双眼迷惑,愚蠢的男人。 嘶~ 薇瑟妮眼角看到了商人靠近,还有一匹......黑色的马? 商人:“黑风,适可而止。” 黑马昂起前肢向天啼叫,可声音却像是来自炼狱的混沌咆哮,是一种这个世界上所不存在的声音。全身浓烟滚滚,燃起黑色的火焰,黑色的身体上开始浮现红色纹路,一套铠甲披在了马背上,马鞍上是五指骸骨,一柄尖刀利刃从额头刺出,猩红的竖瞳是疯狂的暴虐,这是一只来自炼狱的四足恶魔。 女巫愕然,狼王臣服,商人则依旧平静。 商人:“去吧,小心,别毁了霜蓝结晶。” 恶魔奔跑化作魅影,带着对万物的蔑视,席卷一切。巨人停下了脚步,这是一种畏惧,即使获得如此力量的海曼,当下却觉得这漫天黑暗都在向他涌来,恐惧的浪潮会将他淹死在这里。 巨人海曼:“滚!滚开!你这畜生!别靠近我!” 巨人举起右手,想要一下把这恶魔锤成肉泥,忽然间右边一轻,自己的右手臂被齐肩削落,掉在地上。 巨人海曼:“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断开肩膀血流如注,这一次结晶并没有治愈巨人,挥洒的血液浇灌在大地上,一点火苗亮起,黑色的烈焰以血为燃料沾上巨人伤口,巨大的火焰瞬间包裹住巨人全身。 巨人海曼:“不!不!不!啊啊啊啊!不!救我!救我!救我啊!” 撕心裂肺的凄惨哀嚎让人惊悚,骨肉焚烧的声音清晰可闻。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宣泄,恶魔四足刨地,情绪暴躁,它还没有得到满足。黑色火焰再次暴涨,这一次连巨人海曼最后的哀鸣都被烈焰所焚毁,恶魔围绕升腾的火柱欢快舞蹈,肆虐还在继续。 薇瑟妮别过头,她不知道改用怎样的神情去观看眼前的人间噩梦,她同样不知道改用怎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商人。 商人叹气:“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差不多就够了。” 恶魔无视商人,它还沉醉在一时的解放中。 商人:“█████████。” 薇瑟妮虽然听不懂意思,但她知道,商人说着和恶魔一样的语言。 火焰瞬熄,恶魔乖巧的回到商人身边,地上只留一堆黑沫和一个蓝色的东西。 商人抓住恶魔头颅上的角将它拉近:“下一次,我说够了就是停下的意思,到时候就请你直接停止,好吗?” 恶魔把头低得更低,蹭了蹭商人的胸口。 商人:“抱歉,我需要替这家伙向你说声对不起,它太过投入没能控制好力度,刚刚或许对霜蓝结晶造成了损坏,你可不能期待它会有原有的效果,当然,话是这么说也并不是意味着结晶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只是有所影响而已。” 狼灵女巫薇瑟妮:“嗯......谢谢。”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商人:“不客气就像你所说的,我们各取所需而已,既然你已经能得到霜蓝结晶,接下来我们该好好聊一聊了。” 天边开始泛白,山林一改夜晚的风格,开始喧闹起来,早起的鸟儿开始觅食,它需要照顾窝里初生的小生命,松鼠开始在树干上乱窜,寻找今日的坚果。 格拉克尽职的在马车旁守了一夜,两名同伴依旧不省人事,拉车那匹黑马也不知所踪,矮人战士都开始怀疑自己还能在这守多久,一晚过去,他认为商人或许回不来了。 嗒嗒,嗒嗒 马蹄声响起,格拉克迅速抽出双刃斧,却看到有人骑着黑马乘着晨曦缓缓而来。 矮人格拉克张开双臂:“我的老天,商人先生您根本想象不到再次见到你我有多高兴,我们必须来一次热情的拥抱!” 商人:“抱歉,让你久等了,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 矮人格拉克:“虽然我很好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大家都完好无损,瞧啊,我们的老伙计,原来它是去找您了,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它,还担心它是不是成了狡猾影狼的口中肉。” 商人:“或许是我们把黑风独自留在马车旁让它觉得无聊了,所以它昨晚去山里散了一下步,刚刚我回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它。” 两人交谈之际,劳拉和皮尔斯相继转醒,两人都有些迷茫,一时没有理清头绪,商人便对他们就昨晚的事情作了解释。 皮尔斯感叹:“真不敢相信啊!” 矮人格拉克:“是啊,谁能相信我们竟然敢帮助别人拿走了教廷想要的东西。不过,真的霜蓝结晶,啧啧啧,我还真没见过实物,老秃鹫那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恰巧捡到那么点好处。” 劳拉:“你知道这东西?” 皮尔斯同问。 矮人格拉克很惊讶:“你们居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它每一个字至少都值上千枚金币!” 关于钱,格拉克还是比较具有权威性的。 劳拉:“好吧,你赢了。” 游侠皮尔斯:“这么说的话,狼灵女巫得到了霜蓝结晶之后就会离开影狼山?” 商人:“或许吧,谁知道呢。” 矮人格拉克:“如果这女人离开了,这小镇可要遭殃了,可不会再有谁来帮助他们处理生活上的事情,包括医治他们的小命。” 游侠皮尔斯:“人终究都得依靠自己生活,依靠自己选择,命运可不是别人能随便干扰的。” 矮人格拉克:“哟,看不出来啊,你还能说出这种好话。” 商人:“对了,昨晚狼灵女巫对你们俩下了点小动作,这是一种简单的精神控制,被控制的人并不会产生影响,对于提前有所准备或者是意志力较强没有空隙能被控制的人来说,精神控制是起不了作用的,当然这类控制最多也就让你帮忙做点事情而已。” 格拉克醒悟过来,难怪昨天晚上这两个家伙会那么听话,甚至毫不犹豫的丢下自......这都不重要,都已经过去了,他有更严肃的事情需要处理。 矮人格拉克:“你看看你们,稍不注意竟然就被人施下了精神控制的魔法,这证明你们意志力薄弱,远远不如格拉克大人,昨晚要不是有我在,你们还在平平安安在这醒来?可不早成为山野亡灵了。” 虽然整件事情皮尔斯和劳拉并不在理,可劳拉就是看不惯格拉克一副多亏有我高高在上的作态,所以她没有一点想要感谢的举措,甚至还想争论一番。 劳拉:“这么说我们向格拉克大人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比如如何一个人快速丢下其他人逃走。” 矮人格拉克:“什么!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受了精神控制的原因吗?!更何况,还不一定是谁抛弃谁呢......” 商人加入对话:“因为当时格拉克知道了教廷有参与这件事情,所以他不得不退出。” 皮尔斯一愣,随后神色愧疚,连举动都有些不知所措。 劳拉一默态度转变:“抱歉格拉克,我并不知道......” 矮人格拉克故作简单的罢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受到精神控制才会这样,真是一个好借口,但是这改变不了你们意志力不够强大的问题,接下来我劝你们向我好好请教一下如何练就强韧的精神力,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遇到其他精神控制,没错就这么决定了,往后我会为你们安排一系列训练,比如......” 劳拉一改态度,耐心听格拉克孜孜不倦的唠叨,皮尔斯看着两人会心一笑。 商人再次露出笑容,眼前的这幅画面倒是不错。狼隐镇之行收获不少,薇瑟妮......是一个有趣的女人,如果她说得全是真的,她可能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多不一样的体验,期待下一次的见面,而眼前这三个人类......也可以重新认识认识。 心中作出定论,商人轻抚黑风鬃毛轻声道:“那么黑风,现在带我们回家吧。” 骏马啼叫响彻天空,为这一次旅途画上圆满句号。 隆德里昂圣枪(一) 追捕的声音划破夜空,整个混逐镇沸腾起来,今晚整个小镇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挑战者。 “把他找出来,无论使用什么方法,现在!立刻!马上!” “发现啦!他正在往南逃去!” “抓住他,该死的,让这个小贼跑掉了,今晚我们都要掉脑袋!” 街道上,卫兵们仓促涌向南边,随后不知道谁又大吼一声“东边!在东边找到人啦!”,卫兵们又调转方向冲向东边。 一间旅馆顶楼窗台上,两个男人正在看着这场闹剧。两人体型差别非常大,一人身体强壮,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一人就已经占据窗台将近四分之三的空间。另一人正常体格偏瘦,外表上毫无特色只是腰间别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系着一条明显女人用的小丝带。 “那个盗贼在耍这群小丑。” “很明显,你没兴趣吗?” “算了吧,我这体型可逮不住这种灵活聪明的家伙。” “确实,不过这个人胆子和你一样大。” “拜托,别太看得起我,我可不敢在混逐镇动夫人的东西,那会让我死得很难看的。”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只是派一群垃圾出来。” “‘阴影’没参与吗?刚刚你的剑不是有反应了嘛。” 男人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剑身摇了摇头:“不,并没有,又或许有但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 “好家伙,该不会是被那个盗贼干掉了吧。” 男人像看白痴一样望着自己这位肌肉发达的朋友:“说话之前动动脑子,除了夫人,镇上可没人能打得过那个怪物。” “连你也不行?我的意思是算上你这把剑。” 男人毫不犹豫:“不行。” 突然一道影子出现在对面楼顶,站稳后东张西望,视线恰好与旅馆两人对上,对方伸出手大力挥手向两人打招呼。 壮汉热情回礼:“这不是我们今晚的主角嘛。” 盗贼哈哈大笑:“不敢当不敢当。” 嘴上这么说,双手却叉在腰上笑得身子后仰,看起来是对今晚自己的表现感到十分骄傲。男人了然,难怪那群卫兵会找不到盗贼,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他”。 一个照面的功夫,两个同样自来熟的人已经开始互动起来,盗贼以手代枪左右横跳,biubiubiu,壮汉以手代盾左右防御,两人上演一场隔街枪战,最后壮汉寻到一个绝佳的反击机会,一枪精准“爆头”解决了对手,盗贼双脚一蹬,大字型倒在屋顶,壮汉完美收枪深藏功与名。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男人看看两个家伙,一个不怕死,一个不怕事,而自己大概就是不嫌事大的那个。 盗贼正在腰包里翻找,似乎准备拿出一把强力“武器”与壮汉开展新的一轮腥风血雨,小小腰包空间不大,翻找中一对月弧状耳环露了出来,这是款样式独特品相古老的耳环。 男人一惊,长剑都有些躁动,这一次事情好像还真大了些。 双方整顿“装备”,已经准备好下一轮“枪战”,盗贼“拔枪”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壮汉疑惑:“怎么跑得那么突然?” 话音刚落一个苍白的面容在一群蝙蝠的拥簇下浮现:“你们看见了?” 壮汉:“我们又不认识这个盗贼,隔空看看不犯法吧。” 男人接过话:“晚上好,阴影先生,刚好碰见而已,混逐镇的事情我们从不插手,毕竟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帮倒忙,到时候倒霉的可是自己。” 阴影:“所以你们确实看见了。” 壮汉:“你看我脸上这两个是什么?左右上下,好像是眼睛,眼睛是用来干嘛的?不用来看难道用来挖鼻屎?” 男人敲了下同伴示意他闭嘴,这家伙是真不怕事。 阴影:“那你有发现镇上其他人在看吗?” 今晚的混逐镇和往常一样,酒馆妓院灯火通明,男人的喧哗女人的jiao喘,大家在享乐的浪潮中遵守着各自的规矩,一如往常也异如往常,外面街道上没有任何一人行走,大门窗户没有任何一人探首。男人轻抚剑柄,发觉这似乎是一个圈套,而今晚主角也不止一个盗贼。 阴影:“你们两个继续留在这,混逐镇会很欢迎你们的。” 话语中,前一句命令,后一句威胁。 壮汉没有再插嘴,他已经意识到事情不是自己能出声的,这种事还是交给擅长于这方面的人。 男人:“冒昧问一句,这是阴影先生的意思,还是‘混逐镇’的意思?” 没有得到回答,蝠群四散,窗台只剩两人。 壮汉:“情况不妙?” 男人:“目前来说,有点不妙。” ...... ... 一处幽暗会馆,鲜血铺满白玉地板,红色潮汐流淌在台阶上形成一个个小瀑布。 贵族女人坐在红椅上,正在欣赏手里的艺术品——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脸上三个窟窿,双眼和舌头已经分别被挖掉和拔掉,椅子后面堆着的小山是一滩残肢。 贵族女人很妖艳,这不是来自她的妆容,而是来自她的天生气质,来自她举手投足间表现出来的诱惑,即使她身处血海手捧人头,你所能感受的不是恐惧,而是血腥暴力散发出来的原始美与刺激。 银霜长裙绣着金丝辍织成的蕾丝花边露在外面,裙身紧贴,暴露贵族女人美妙绝伦的身体,恰到好处凸显她曼妙的身材,下摆上装饰着简单贵气的珠宝,仿佛是黑夜中盛开的花。 遍地血液突然回流,它们以贵族女人为中心收拢,最后全都归于裙底,仿佛全被长裙吸收。 阴影出现在会馆内单膝跪地,等待吩咐。 贵族女人:“你与我一起已经很久了吧。” 阴影没有接话,谈话对象并不是自己。 贵族女人轻柔抚摸人头鬓角,一下下仔细捋好头上每一缕头发,细致认真得就像真的在对待一件无价之宝一样。 贵族女人:“最后的效命我本该给予你应得的奖励,但......我下手太快了,呵呵,好像没来得及呢。” 嘴角上翘,在贵族女人无瑕的容颜上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不是反省和愧疚,而是沉浸其中的享受。贵族女人双手捧着人头,大拇指一下一下舒刮人头脸颊,她把人头拉近,温柔的在其额头上落下一吻,最后的血肉在这一吻中腐化,只剩下一颗空荡荡的头骨。 贵族女人起身走向角落,那里陈放着一个大小跟墙壁完全重合的柜子,里面所展览的是一颗颗各有差异的头骨,贵族女人选好一处空位把手中头骨放好,在调整几次角度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椅子上,偌大的柜子上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位。 贵族女人:“跑掉了?” 阴影恭敬回答:“跑掉了,后续也已经妥善安排好了。” 咔咔咔咔 贵族女人尖锐修长的指甲来回刮着椅子上的木制扶手,透过窗户仰望着夜空中的圆月,双眼的瞳色逐渐与月色融为一体。 贵族女人:“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怀着期待,稍微付出点耐心吧。” 德文堡下城区 麦克的一天开始得很早,他需要做的事情可不少,首先是填饱自己的肚子,没有足够的力气可干不好活。之后就是完成昨天店长交代需要购置的一些工具和材料,再回到古董店,清理卫生、倒垃圾、确认店长的工作台是否按要求摆好、整理店长今天需要修补的东西目录等等,年仅十三岁的麦克简直不要太忙碌。 准备好一切,麦克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巷里,推开店门发现店长已经在工作台上坐着,手里拿着一张纸,这似乎是一封信?店长的信,这倒是少有的情况。 麦克:“早安店长,您需要的材料和工具我已经全给您买回来了,放在老地方吗?还是现在就需要用到?” 商人没回答复,他正在认真的查阅信纸。 好吧,这是长有的事。麦克把东西拿到后面仓库,将它们分类摆好。 麦克:“对了店长,昨晚我回家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小个子,依旧是老样子,喝得伶仃大醉,他想问您还有没有用得到他们的事情,小个子向我抱怨已经快有一年没有从店长手上拿到悬赏任务了......不,也不能说是抱怨,应该说是......发牢骚?” 商人没空搭理小麦克,信纸上的笔墨吸引着他。 老朋友,或许你该学会去尝试怎样融入,充当旁观者的体验并不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别整天窝在破古董店里,应该多去外面走走,对了,帮我和小麦克说一声,我给他准备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下次见面会带给他。 你的好朋友 汉克 商人看完,略有沉思,把信纸烧掉后想起麦克刚刚似乎说了什么。 商人:“就只有他一个人?” 麦克:“嗯?什么?哦对了,当然不是只有小个子一个人,他的两个同伴也在,他们两个倒是没说关于悬赏任务的事情,只是让我代他们向您问好,还有那个弓箭手姐姐说因为这段时间比较忙,之后有时间一定会来店里看雪。看雪?这我还真没听懂,我们店里可不下雪,屋顶可是好好的,更何况......” 商人的问话让麦克开始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或许你该学会尝试怎样融入” 信中话语在脑中浮现,商人:“麦克。” 麦克赶忙止住嘴巴:“在的店长。” 商人:“下次遇见他们的话......也帮我传达我的问候,还有和劳拉说随时欢迎到店,至于悬赏任务,以后有机会会和他们打招呼的。” 麦克:“没问题店长,乐意效劳!” 稍微尝试倒也可以,在可控范围内的话,商人暂且如此决定,他坐正,摆开工具,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麦克在整理东西的时候也停不下嘴巴:“我刚刚来的时候听到几个大人说,教廷最近又处死了一批犯法的矮人还有几个精灵,教廷似乎对他们太苛刻了,我并不是说犯法不用惩罚,只是其中有个只是偷了点东西的矮人,单单这种程度就处死也未免太过了点,对了店长,我下次见到小个子打算用这些听闻来吓唬他,您觉得合适吗?我的意思是开开玩笑那种吓唬。” 麦克静等一会,并没有等到回答,他撇了撇嘴。好吧,店长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不能分心回答问题很正常,别难过麦克。 商人:“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 迟到的回答让麦克很高兴:“是的,您说得对,就玩笑来说这或许有点过分了。” 接下来,小麦克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题,而商人当然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最后在这样的氛围下,麦克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准备开始进入下一项工作。 商人:“麦克,待会把这些东西送到上城区去。” 听到“上城区”三字麦克兴奋的从仓库里出来,一看是一批整理好的待拍卖品,瞬间兴致减少不少。 麦克:“店长,您又打算把这批东西交给弗萨拍卖?这是为什么呀,在交易会中弗萨可不是什么顶尖的拍卖师,别人能为您卖出更好的价格,而且每一笔交易您还多给他百分之九的佣金,弗萨最近都搬进新房子去住了,一间更大更高级的房子。” 商人:“别问太多问题,这会让我分心,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麦克:“......好吧。” 商人的回答宣告了本次对话的结束,麦克习惯性撇了下嘴以表示自己微弱的抗议,他开始把店里的橱窗擦拭干净,估摸一下交易会的开门时间后,麦克带上那批拍卖品推开门,向上城区出发。 虽然说这一次是工作原因还是去找那个阿谀奉承的弗萨,但毕竟是去上城区,麦克的心情总体还是非常不错的。整个德文堡,除去领主维尔侯爵的宅邸外,上城区是最繁盛的地方,在麦克的印象中,那里的街道上总是来回走着一辆辆金灿灿的马车,每一个人都充满自信,他们谈吐优雅,讨论的是麦克理解不了的大事,甚至连地面上的砖块都比下城区卖的黑面包干净。 麦克虽然向往这一切,但在他心目中最好的地方还是店长的古董店,因为那里赋予了他新的未来,而作为人一定要懂得感恩,这一点是麦克能理解的“大事”。 来到上城区入口,麦克拿出店长交给他的通行证,起初麦克很意外,因为他想不明白一个拥有上城区通行证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在下城区,还是下城区的阴暗小巷子里开一间古董店,麦克觉得只要店长愿意把店开到上城区,每天一定会有大把大把有钱人来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店里除了他们连第三个活人都没有。 有时候麦克会觉得坐在自己身边工作的店长离自己很远,不是远近距离,而是一种好像自己永远无法触碰的“远”,两人面对面却似乎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而店长有时候看待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对待店员,反倒像是在观察什么。麦克并不懂如何更加准确的形容这种感觉,十三岁的麦克还没有足够的思维能力去考量这种事情。 走在上城区繁华街道上,麦克需要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双眼,到处都是充满诱惑的店铺,飘着诱人香味的烤肉店,陈列各自新颖玩具的玩具店,在到达交易会之前,一路都是考验。 “看看,这不是我们小麦克吗?” 麦克脚步一滞,熟悉的声音让麦克从众多诱惑中脱身,这不是自己擅长应付的人,应该说是自己来上城区最不想遇到的人。 麦克:“您好,管家先生。” 管家:“你好小麦克,让我瞧瞧,你带了不少东西,是打算去哪吗?” 麦克:“是的管家先生,店长吩咐我来上城区办点小事。” 管家:“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才对,侯爵大人非常欣赏商人先生,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作为侯爵大人的管家,当然愿意也乐意为商人先生办好一切小事。” 麦克想都不想就拒绝:“不,不需要......我的意思是既然店长亲自吩咐我去完成,我却借助他人之手,即使互相是好朋友,这样一来的话,在店长眼里我就成了一个依靠他个人关系贪图方便喜欢偷懒的坏小子,我可不想让店长对我产生误会。” 话说得不错,实际上商人曾特意提醒过麦克,不要和维尔侯爵沾上一点关系,可商人却没有教麦克如何不去“沾上一点关系”,所以每次麦克遇到管家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逃脱,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找不到新的借口了。 管家:“小麦克你的想法很好,我很喜欢,这才是一个好店员该有的思想。别担心,侯爵大人和商人先生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大可先告诉我商人先生需要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帮忙,如果碰巧可以的话我保证会妥善办好并且不会暴露是出自我手,你也大可在一旁观看以防我一不小心出了错好随时挽救,这样对你就不会造成影响了对吗?” 棘手的回答,每一次都是,麦克和管家有着明显的差距,这是经验与知识的差距,是由一种叫“岁月”的东西搭建而成的鸿沟,这让麦克十分头疼,最后无计之下麦克只好采取自己留在最后的办法。 麦克:“谢谢您的好意,但这一次我希望是我自己来完成这件事情,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或许下一次吧,管家先生,下一次我一定会找您帮忙的。” 感谢好意再表明这件事情对自己的重要性其次承诺下一次以作缓和,这是完美的拒绝措辞,是麦克从交易会上学到的,是一位贵族拒绝弗萨所用到的办法。当然并没有麦克现在表现出来那么温和,总体相似而已,毕竟那位贵族对待平民出身的弗萨可不会那么礼貌,当时更像是告诉弗萨这件事情很重要而你的能力远远不够所以不行,下次有别的简单点的事情再交给你吧,也可以说是单纯的看不起弗萨。 这样的回答让管家不能继续纠缠只能同意,麦克心中暗喜,这样一来自己再次逃过一劫,可没想到刚准备离开,小麦克再次被叫住。 管家:“既然这一次忙帮不上,或许侯爵大人能帮上商人先生另外一个小忙。” 说着,管家从口袋拿出一个徽章,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雄鹰,匠人的技术一定非常好,因为在麦克看来这就是一只活着的雄鹰。 管家:“侯爵大人觉得商人先生最近可能会离开德文堡,或许会去往别的地方稍作旅行,比如海口城,谁知道呢,外出旅行带着侯爵大人的家徽会让旅途更加顺畅,尤其是最近某些城市管制森严的情况下。” 麦克脸色一变,管家却是不易察觉的一笑。终究是年轻,不能更好的藏好自己的心情,稍不注意就会流到脸上化作表情表达出来。 麦克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生气了,即使对方是侯爵大人的管家。这两天店长提到过一次,可能过几天会带着自己出远门,这可以说是麦克第一次出远门所以他印象非常深刻而且十分期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清楚记住要去的地方。碰巧的是去的地名和管家举的例子一样,同样碰巧的是店长也提到过海口城最近对于出入城的人管制特别严格,更加碰巧的是今天管家恰好提到这两点,还专门送上了刻有维尔侯爵家徽的通行证。 “好朋友”可不会做出监视行为。 所以麦克的态度十分不善:“管家先生,你不觉得这种事情过分了吗?我可以保证,店长绝对不会喜欢自己受到监视的,尤其是来自自己的‘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字,麦克说得咬牙切齿。 管家毫不介意反倒是微笑起来:“孩子,维尔侯爵是德文堡的主人,他能知道一切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会知道一切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这是作为领主的权力和责任,所以别把心思放在这无关紧要的误会上,把注意力放在商人先生交代给你的事情上,这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不是吗?” 这就是来自于大人的从容吗?麦克很不喜欢,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一个容易误会别人意思之后随意发脾气的孩子,但他找不到反击的方法,甚至最后他还要看着对方带着胜利的笑容离去。 这一次上城区之行,麦克很生气。 隆德里昂圣枪(二) 交易会中 “小麦克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并没有!” 麦克抱着手气鼓鼓的站在一边,任谁都知道小家伙心情十分糟糕。 麦克:“弗萨,拜托你赶快完成你的工作,我还要赶时间回店里干活呢,真搞不懂你们交易会怎么会有那么多规矩,店长特意整理好的东西难道会有假吗?” 弗萨:“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商人先生每一次的东西都是上等之品。小麦克希望你能小声点,这样会影响到大家的。” 两人现在正在交易会大厅一张圆桌上,来往有不少人,贵族、拍卖师以及交易会的管理人员。刚刚麦克的话可没少让管理人员往这看,这对一个毛头小孩不会形成任何影响,但对今后还需要依靠交易会生活的弗萨来说,这可是对交易会大大的不敬,弗萨可不想因为这样被踢出去。 麦克:“既然不会那你还检查什么,直接把收据和估价给我不就好了。” 弗萨:“小声,小声点,麦克。” 弗萨脑子快速分析,能够让一个一直向往上城区,每一次来心情都会大好的孩子表现如此异常的原因并不多,他必须快速抓住线索转移注意力,弗萨不能让麦克继续表达对交易会的亵渎。 弗萨:“小麦克,今天来的时候有没有去品尝一下烤肉店的新口味?这是一种全新的佳肴,我保证你吃过一次之后店里其他烤肉你都看不上。” 麦克眼睛先是一亮随后迅速黯淡:“没吃没吃,遇到烦人精,没时间去逛店。” 烦人精?弗萨捕捉到了想要的情报,考虑到古董店的孤僻再考虑到上城区除自己之外认识麦克的人,弗萨很快就知道了烦人精的真实身份。 弗萨压低声音:“看来那位侯爵大人的管家让我们的小麦克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啪 麦克猛的一拍桌子:“可不是嘛,次次都是他,我都拒绝那么多次了,怎么样也该懂我们店长的意思了吧,怎么还能那么不要脸的往前凑!” 弗萨被麦克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让他小声些:“心情放松些,放松些,我的好麦克,我想你也不想给这里的其他人造成麻烦对吧,这样就和‘烦人精’没区别了。” 麦克气势一泄整个人趴到桌上:“好吧,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大吵大闹。” 弗萨松了口气:“好吧小麦克,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麦克正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所以麦克向弗萨讲了来的一路上发生了什么,当然把店长和他准备去海口城相关的一切细节忽略掉了,大体上表达的意思就是维尔侯爵的示好,以及古董店遭受监视。 弗萨:“这么说,你没收下刻有侯爵家徽的通行证?” 麦克:“你觉得我应该收下这份好意?” 弗萨:“为什么不呢?这无论对你还是对商人先生来说都是一个大大的好处,你可能不知道,维尔侯爵和其他贵族可不一样,在整个奥恩帝国的贵族圈中,维尔侯爵是赫赫有名的一个,有了他刻家徽的通行证,除了皇城以外,你们可以说在帝国内是畅行无阻的,想去哪就去哪。” 麦克:“哼唔~有那么厉害吗?” 麦克意外随意的反应让弗萨先是一愣随后了然,小家伙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些。 麦克:“那如果有这个徽章的话,是不是一定程度上别人就管不了你了,当然是在你不犯法的前提下。” 好吧,收回刚刚的夸奖,这个小家伙还是太嫩了些,既然不想别人知道你收下徽章就不应该问出这样容易暴露的问题。 弗萨心中暗笑脸上却不表露:“你可以这么理解,因为这个徽章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维尔侯爵对你的认可和担保,所以别人对待你们之上会把维尔侯爵也考虑进去。” 麦克:“是吗,这么说我没收下倒是可惜了,主要是我担心我擅自收下会不会对店长造成不好的影响,比如欠下人情?” 麦克眼神躲闪,即使控制得还不错,但在弗萨这种纵横交易会,强调弱肉强食地方的老手来说一眼就能看穿,弗萨确信麦克收下了徽章,他之前的烦躁有一部分是因为管家监视古董店,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商人交代收下徽章这件事。 弗萨:“小麦克,你必须清楚知道你们店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首先你们店长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去接触维尔侯爵的人,这就表面商人先生对他们不感兴趣,也根本不会在乎欠不欠的问题,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点;其次,这么多次接触之后,在我看来商人先生不是一个会被一个简单人情束缚住的人物,虽然这个人情并不简单;最后你要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是出于一个为商人先生得益的角度出发的,虽然没有提前告知一声略有不妥,但基于这种情况提前是不可能的,那么你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店长以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利益,管家不是表明了嘛,这只是‘好朋友’之间的好意,那你就替你们店长感谢一下这个‘好朋友’不就好了,好朋友嘛,一句感谢就够了,哪来什么人情世故这些粗俗的东西。” 弗萨一番话语把麦克听得一愣一愣,他第一次发现弗萨的脑子似乎不错,并没有自己想象那样满是铜臭味。 麦克:“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很值得参考,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店长专门找你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弗萨听了大为满足,即使是来自一个十三岁孩子的夸奖。 弗萨:“那么小麦克,我现在可以安静检查吗?” 麦克:“当然!” 心情重归于好,麦克愿意配合任何事情,他在计划着待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去烤肉店尝尝弗萨说的新口味。 ...... ... 商人看着桌子上的徽章,指关节一下下敲击桌面,麦克站在一边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当自己拿出徽章讲完上城区事情时,商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弗萨所说的情况差距可不小。 狡猾的拍卖师,满嘴胡言,愚蠢的麦克啊,你竟然会相信这么一个大骗子。 麦克发誓度过这次难关之后,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弗萨,而当下他需要认真思考一下如何弥补事态。 商人停下动作看着麦克:“拿出来吧。” 麦克:“......抱歉店长,我不是很清楚您的意思。” 商人:“烤肉,你不是吃了吗?” 麦克抹了把嘴发现手上全是油:“......抱歉店长,我,只买了我自己的......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把店长的份也算上!” 商人:“是的,下次你最好算上。” 麦克:“当然!我保证,我绝对保证。” 商人:“嗯,今天你就先回家吧,剩下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事情。” 麦克试探着:“这件事......是就这么算了吗?我是没事了?” 商人:“这一次,是的,姑且就这么算了,下次你再擅自决定,就不好说了。” 麦克:“啊哈,您放心店长,不会有下次了。” 看来弗萨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麦克心情大好,哼着歌儿准备回家。 商人突然说:“会有下次。” 麦克一惊 商人假装意味深长:“因为你还欠我一份烤肉。” 麦克大笑,连连说好,会开玩笑的店长,这倒是非常新鲜的事。 商人:“有这么开心吗?” 麦克:“店长指什么?” 商人:“我的意思是......我的原谅和我开的......玩笑?” 麦克毫不犹豫:“当然,店长,这简直不要太开心,哈哈,再见店长,我们明天见。” 安静的古董店中,商人双手交叉背靠在座椅上无所事事的看着天花板,思量着这样的尝试似乎也不错。 海洋一号轮船是贵族们娱乐的好地方,船上有他们需求的一切,别人眼中的奢华,别人眼中的尊贵,别人眼中的羡慕,别人眼中触不可及的地位,除去这些圈子外的满足,轮船还能带来圈子内的满足,海洋一号还是一艘赌船。 轮船分为五层,第一层是大堂,也是贵族们社交场地;第二层是娱乐,可以在这观看歌剧表演;第三层是住房,休息睡觉的地方;第四层是贵宾居住区,贵族中的贵宾区;第五层则是轮船管理室,负责控制调配整个轮船的航线。 第四层的贵宾居住区拥有属于自己的特色,一个只提供给四层贵族使用的赌场。这里充满欢呼笑语,同样也不缺少低声谩骂,每一张赌桌上的赌注都不小,倍率还能根据在座之人协商调节,所以只要稍不注意或者运气糟糕那么一点点,你很可能就会回到三层居住,说不定还会去到底层船舱干活。 在赌场内的主桌上,巴克公爵是万众瞩目的主角,今晚的他大杀四方,应该说是大杀八方,除他之外还有两位公爵六位侯爵,但这八人情况都一样,身前的筹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而巴克公爵这边,高高堆起来的筹码几乎要挡住他肥胖的身躯。 巴克公爵:“诸位,请允许我再加注三百枚金币,我能感觉到今晚幸运女神就坐在我身边,等等!她似乎在我耳边倾述什么,噢我听到了,抱歉各位,我收回我刚刚的话,这一把我加注六百枚金币。” 周围哗然,不算九人所持有的筹码,单单是现在放在桌上的赌注就足以买下整艘海洋一号。这是巴克公爵今晚提出的特殊玩法,每一把赢家能决定是否收下所赢筹码,不收的情况下将会作为下一把的最低押注,其余八家需要拿出对等筹码才能继续参与,规矩照旧赢家决定筹码去留。 当时巴克公爵提出这个玩法时,八人差点没把嘴巴笑歪,一直被别人背地里说成“肥肉巴克”的公爵大人,这一次似乎想把自己全部家产拿出来做慈善分给大家,只是极具戏剧性的是,到目前为止八把赌局都由巴克拿下,并且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除了开场三把之外其余五把没有一次收下赌注,全部叠加压上,也就导致了现在赌桌上出现了“金山”。 赌桌上八人都在皱眉看着自己手中的牌,巴克公爵则是气定神闲的等着其他人跟注。 巴克公爵:“别这么严肃诸位,这只是一局游戏,我们是来找开心的,只需要放开手享受就好了。”巴克公爵拿手敲了敲额头,“瞧我这笨蛋,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吉恩侯爵手上的筹码已经不够跟注了,我真是一个粗心的家伙,好吧,不如我就......把筹码减少到四百枚金币如何?” 吉恩侯爵哼了一声,丢掉手里的牌,撕开围观人群离开了。有了第一个退出者其他人就不用太顾及颜面丢失,相继找借口离开,巴克公爵此时当然会表达自己作为胜利者从容,微笑着目送大家离开。 就像巴克公爵所说的一样,今晚幸运女神确实坐在了他的身边,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美丽女孩,淡金色的长发犹如丝绸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一双无时无刻在你互动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下一对让人着迷的嘴唇,当然还有那让每一个男人都无法忽视的完美比例身材。 巴克公爵极其兴奋:“我的宝贝,伊利亚,你简直是我的女神,看看,看看啊,我今晚赢了多少钱,还有那群一直看不起我的家伙们,你看到他们表情了嘛,该死的,别提有多精彩了!” 伊利亚:“看到了我的公爵大人,您今晚是全场最耀眼的那颗星,所有人都为您倾倒了呢。” 指尖划过,伊利亚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撑着脸颊歪着头,直直看向巴克公爵,双眼是对星光的崇拜,是对眼前男人的向往。 巴克公爵胜利的兴奋被顶替,他此时全部心神都灌输在这个女孩身上,这是连那些成熟女人都不能带给他的强烈冲击,真切的男人征服感,伊利亚和那些心里只有钱权的女人不一样,她还是一朵待摘的蓓蕾。 巴克公爵握住伊利亚的手背落下轻吻:“我的女神,今晚我能否有幸和你一起共舞?” 伊利亚抽出手,食指顺着对方左脸颊轻轻滑到下巴,在巴克公爵肥厚的下巴上轻抚,再换个角度用指背贴着右边脸颊一路游到额头。 伊利亚:“您觉得呢?巴克公爵。” 香甜吐息点燃了巴克公爵,他觉得自己全身燥热,yu火中烧,他必须马上把这个妖精带回房间,他担心自己下一刻就会在赌场内失去控制。 巴克公爵颠了颠大肚子:“来吧伊利亚,挽起我的手臂,我保证会让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伊利亚低头娇笑,伸出手攀上对方手肘。 回房路上,巴克公爵内心不断咒骂海洋一号的设计者,为什么要把轮船造得那么宽敞,是想阻碍自己和女神共度春宵吗?这些低贱的家伙总是在自己需要办大事的时候添堵。 伊利亚:“公爵大人,刚刚经过的时候,我无意听到有两位大人在议论海口城近期有异,关于这件事情您知道吗?” 巴克公爵不耐烦道:“嗯?海口城?你没事打听这些琐事干什么?” 伊利亚:“没有啦,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伊利亚身体微倾,委屈的小脑袋靠在巴克公爵身上,双峰若有若无的靠近,好像下一刻就会碰到巴克公爵手臂。 巴克公爵态度一变笑意盎然:“抱歉伊利亚,我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你说话,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让我想想......噢是的,我好像是听说过这么一回事。” 伊利亚马上露出笑容:“那您能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巴克公爵:“当然,当然我的宝贝,这是一件只有少数贵族知道的事情,连皇城都十分关注,好像说是在海口城附近海域发现了圣遗物,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圣遗物,圣遗物就是......就是......好吧,意思就是很珍贵的东西,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最近海口城管制非常严格,一般人很难进出,我想你刚刚听到的大概就是这个事。” 伊利亚若有所思:“哦~原来是这样。” 巴克公爵突然停下,打开一道房门,侧身邀请:“是的没错,就是一件小事而已,请进伊利亚,真正的好戏准备开场了!” ...... ... 海上生明月,窗前的夜空似乎都被月亮占去,月光把海面照耀得波光粼粼,伊利亚坐在窗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往哪去。 只有自己独自挣脱牢笼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精彩的事情有多少,旅途至此时间并不长,偶尔在这样安静的星空下,伊利亚难免有点想家,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因为她更多回想起的是无处可躲的约束。 伊利亚自言自语:“照轮船航线的话......我可以去熔炼城,也可以去巨岩城,卢森堡好像也不错,啊对了,自由都市就更棒了,天啊选择也太多了吧!” 伊利亚皱起那小巧的眉毛,她为选择感到苦恼,真恨不得自己能够分身,同一时间去不同的地方。 最后伊利亚双手一拍:“这次就去海口城吧,真不愧是出乎意料伊利亚,没想到吧,我是去海口城哦!光是听到套出来的圣遗物名字我就挺感兴趣的,至于管制......小小阻碍可挡不住伟大的魔法师伊利亚!” 伊利亚突然捂住嘴巴四处查看,等了一会才松一口气拍拍自己柔软胸脯,可不能太过于张狂,她好不容易藏住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要是现在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被上层某些人发现可就不知道往哪里逃了,四面环海没有陆地,总不能往海底钻吧......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行。 念头一起伊利亚努着嘴巴开始思考这种逃跑方式的可行性,只是没过多久就被自己否决掉,伊利亚觉得凭借自己高超的手法肯定不会被抓到,根本不需要考虑逃跑手段。 事情解决,接下来的目标也定好了,伊利亚叉腰无声大笑,这一次的胜利再次属于聪明小机灵伊利亚大人。 至于最后一步。 伊利亚看向全身赤裸躺在床上的肥猪,思考着接下来该用什么办法让这只猪做一个充满艳色的春梦。 在无尽盼想中,麦克度过了漫长的三天。 时间是一种特别的计量单位,当你对未来的一件事情有所期待的时候,它的流逝总是怪异的慢,而当你将面临最后期限的时候,它却像发了疯一样快速逼近,在德文堡这三天,小麦克深有体会。无论怎么说,苦尽甘来,总算到了离开德文堡向海口城出发的日子。 今天麦克起得特别早,重新检查一遍三天前就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个自己在古董店工作不到一年积攒下来的小金库 海口城是整个奥恩帝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作为唯一一个建立在海岸上的贸易城市,这座城市有许多内陆无法购买也无法见识到的东西。与帝国内陆交接的行商车队,与另外两个帝国海上交接的行商船队,这让海口城在短短几年就迅速发展壮大,至此一直作为奥恩帝国的贸易中心发挥着自己重要作用。 麦克觉得这一次海口城之行很大可能会花光自己全副身家,他需要有计划的花掉这笔钱,精确到分毫务必将其物尽其用花到极致......或许必要的时候还能让店长提前支付接下来几个月的薪水。 一辆马车驶出德文堡停在了麦克旁边,熟悉的黑楠木马车,熟悉的车夫,唯一变化的是这次拉车的马换成了一匹棕色骏马。 麦克:“店长,您这次不打算带黑风出去吗?” 商人:“嗯,它还有点事。” 麦克:“噢,我想起来了,是汉克叔叔借走了,店长,那么长时间了,即使是汉克叔叔,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收取一些租借费,这是一笔好朋友之间都十分合理的费用。” 商人:“是的,我不能再同意你的话了,但有一点你需要更正,他不是我好朋友。” 麦克:“好吧,我忘了,抱歉店长。” 我忘了店长您从来不承认你们是好朋友,即使您和汉克叔叔相处得是那么自然。 棕色骏马体格和黑风近似,只是没有黑风那种气势逼人的感觉,这是一匹麦克能够驾驭的坐骑,也是一件麦克想要尝试的事情。 麦克:“店长,还有一件事情,我能不能驾驭马车?我的意思是天气很热,店长为何不待在马车里挡挡阳光,让我来给您当车夫呢?” 商人:“当然,不过待在马车就不用了,晒晒太阳挺好的,而且我还需要给你指路。” 出乎意料的爽快是麦克没有想到的,本来他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问,没想到店长立马答应,能开口问真是太棒了! 商人让开位置,麦克坐上马车,高大的车驾为他提供了一个别样的视野,这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商人:“现在,让我们出发吧。” 麦克拿好缰绳,喊出了酝酿已久的话:“驾!” 隆德里昂圣枪(三) 海口城之行途径的第一个城市是天马城,这是一个祥和的地方,平淡的生活,平淡的工作,平淡的城市。领地的主人是一位子爵,这是一位特别的贵族没有之一,他把自己的领主权力放给了自己的子民,人们能自己决定城市建设,能自己决定领土规划,失去领袖的人民并没有因为获得过多权能而陷入混乱,反而井然有序和谐的相互商量着如何建设城市,如何让大家生活过得更好,这是一群心怀和平的人。 那么这名子爵都干了些什么? 这位贵族继任以来只做了一件事情,深入研究天马城的由来。天马城的命名非常具有传说色彩,在距今大概七十年前,奥恩帝国曾出现过一只异兽,一只让精灵大陆都不惜冒着危险让几位精灵隐秘潜入帝国的异兽——纯白独角兽。 世界上现存的独角兽严格意义上都不能被称为独角兽,贴切说它们只能叫做独角马。独角马顾名思义就是头上长角的马,这枚角并不长,同时也不是尖角,其次没有任何一只独角马是纯色,更别提是白色,最重要的是独角马连基本飞行能力都没有。古籍记载,独角兽体长三米六身高两米七,角长半米体毛如雪纯白,双眼如大海深沉,四足双翼,行于火上,立于空中,乘于风间,全世界唯独一只。 就是这么一只珍稀的存在,整个人类大陆三大帝国,它选择了这里,这个当时还没有名字的天马城。据相关人士描述,独角兽是出现在夜晚,那一夜的星空前所未有的明晰,遍天星河让你看不过来,独角兽犹如彗星降落在大地上,又圆又大的月亮就像挂在了它的长角上,独角兽安静温顺,纯白的身影照耀黑暗为人们带来希望,它抬起脖子像是神兽在巡视人间,也有人认为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天马城会成为这样一座祥和城市,因为在这里生活的所有子民的先祖当初都受到了独角兽的加护,并且一代代延续下来。 那一晚过后,城市建成,即使还没有定下名字,不需要任何商量,所有人都已经把它当作了天马城,久而久之这个名字也被大家所接受。只是你很难在天马城里面找到一个当年真正亲眼见识过独角兽的老人,又或者说每个老人都亲眼所见。人人都坚称自己的祖辈亲口讲述过他们当年是如何亲眼见到过独角兽,甚至还靠近过独角兽,即使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你都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完整的故事。 而这位子爵正是为了这个传说而着迷。每个人的言语确凿没能让子爵确信独角兽的存在,反倒让他越发怀疑这是不是只是出自某个旅游至此的吟游诗人灵感爆发而写下的一个故事。天马城每个人都是证人能为这个独角兽存在证实,正因为这样也可以理解为每一个人都算不上证人。只要你认真去思考这件事情,别让那些传说色彩渲染你的头脑你就会发现一个疑点,精灵大陆的精灵即使再隐秘,潜入一个偌大的奥恩帝国肯定会被发现,照人类和精灵两个种族的关系来看,这个举措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但至今却没有留下任何相关记录,仅仅是独角兽被传承下来,这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车夫麦克的第一站就是这个充满传说色彩的天马城,在商人的计划中并不打算会在这座城市停留,不过麦克倒像是吃了饵的鱼,还是一条主动顺着鱼线往岸上蹦的鱼,正在不断被这座城市吸引过去。 麦克:“店长,您需要休息一下吗?” 商人:“还好。” 麦克:“水呢?感觉到饿吗?” 商人:“还行。” ...... 麦克默默看着越来越近的天马城,估计接下来也会默默看着它越来越远,或许下一次吧,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来也不迟。 商人:“怎么了?” 麦克:“没有,店长,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商人发现自己邻座有些失落,他看向那座城市,如果只是进去逛逛的话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商人:“我突然想起忘了点东西,麦克,你把马车在旁边停好,进城里帮我买来。” 麦克一喜:“当然!当然没问题店长,愿意效劳。” 商人:“嗯,东西买好也不需要着急,我在这休息一会,你可以稍微在里面走走,我想你需要点时间不是吗?” 麦克:“是的,我需要一点时间,这简直太棒了店长,谢谢您,店员麦克保证完成任务!” 停好马车,麦克对着商人庄严举拳宣誓,随后兴高采烈地奔向天马城。这几天店长很不一样,没有了以往的隔阂,态度随和不少,而且似乎还能体谅他人就像现在这样,麦克知道总是把控一切的店长是不会犯下“忘记”这种小错误的。 留在马车上的商人觉得人类的喜悦来得太容易了,一个简单的允许就能得到满足,还是说因为对方是个孩子? 进入到天马城的麦克稍微显得有些失望,应该说他的期待过高了些,也应该说他的起点同样过高了些。他不应该拿德文堡的上城区和天马城比较,再说天马城似乎就没有分上下城区,麦克觉得这样很好,都是生活在一个城市的人,何必区分呢? 麦克首选就是把店长所谓的“忘记”解决好,之后就是自己这次的重头戏——关于独角兽的传闻。麦克以为想要打听一个七十年前的事情,当然是要找到城内有些辈分的老人才有用,但很快他发现了很多与传说有关的东西,比如独角兽酒馆、独角兽旅馆、独角兽商行甚至是独角兽肉铺,无需开口你就已经被“独角兽”包围了。 小麦克有些迷茫,这并不是自己预想的发展,过多的强制情报反而让他有些迷失方向。 “小子,我看你在街上转悠那么久,在找什么呢?” 来自路人的声音把麦克拽了回来。声音的主人穿着布鞋,黑裤子白衬衫,简简单单的衣着,像是刚从工地回来的工人,唯一不同的就是拿着一本大本子边上夹着一支笔。 麦克:“您好先生,我并没有在寻找什么,我只是来买点东西,现在正准备离开。” “行了,你不需要戒备我,一个十来岁的毛孩子可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谋取的,让我猜猜......你也是来找寻独角兽传说的是吗?” 对方平易亲切的态度让麦克一下就卸下防备:“好吧,我承认您说对了,我对这个传说确实有些好奇。” “很好,你找对人了,在我这你能得到想知道的一切,我是凯尔,一位......专门整理各种传说的记录者。” 麦克:“我叫麦克,凯尔先生,这么说您也是游历至此的旅人?” 凯尔:“旅人?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以前确实游历了不少地方,是近些年才来到天马城的,但你放心,关于你想知道的传说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如果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麦克:“当然!凯尔先生,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凯尔:“很好,那就洗干净耳朵好好听,这一切的开始......” ...... ... 麦克:“哇噢,这也太神奇了!” 凯尔满是自豪道:“是的,独角兽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麦克:“可我有一个问题凯尔先生,您觉得独角兽那个晚上就只是来给予人们加护吗?就只是这么一件事?我的意思是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一件善良的事情,我不过是好奇,您想想独角兽来得也太突然了,而且传说也没有提到精灵最后有没有找到从天马城消失的独角兽。” 凯尔表情一收:“这倒是第一次有人问,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有些奇怪,我一开始和你有同样的疑问,所以特意花了不少时间去调查这件事情,但因为调查结果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所以我一直没有和别人说过,不过是你的话或许说一说也可以。” 麦克听了立马小鸡啄米,满是期待的看着凯尔。 凯尔:“据说当时独角兽并不只是来给人们加护而是有更重要的目的,它在寻找一把‘钥匙’,当时会来到天马城不过是顺着‘钥匙’的踪迹到这落了会脚而已,所以说加护说不定只是顺带的事情。” 麦克:“钥匙?这是什么样的钥匙?” 凯尔:“噢麦克,这个世界有很多钥匙,它们能带领你去打开很多精彩的宝箱,同样也会指引你去触摸宝箱里邪恶的过往,但只有打开那一瞬间你才能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不是吗?” 麦克不是很懂:“那......那些来到奥恩帝国的精灵呢?我知道帝国和教廷可不欢迎它们,它们都是使用巫术的邪恶种族。” 凯尔:“是吗?你觉得精灵就是一种这样的存在吗?麦克,我想你并没有亲眼见到亲身认识过精灵吧。” 麦克:“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 凯尔打断道:“但每个人都这么说,可你知道吗,会这么说的人我可以肯定都是没有真正接触过精灵的人,既然他们没有接触过,又怎么知道精灵就是邪恶的呢?” 麦克哑口无言,难道这种认识是错的?但是全世界不都是这样看待精灵的吗?是有人能力大到能改变全世界的看法? 凯尔没有在这点上多做停留:“好吧,让我们回到七十年前的精灵身上。知道吗,当初精灵找到了独角兽并且希望独角兽能够跟他们回去精灵大陆,但独角兽拒绝了。那么帝国发现精灵了吗?当然发现了,双方还大打出手,战况十分激烈,不过帝国输了,帝国没能打赢这几个偷偷来到人类大陆的精灵。” 麦克大惊:“啊!?这......” 凯尔:“是的,很让人震惊,三大帝国之一的奥恩帝国竟然无法对付几个精灵,但事情就是如此,帝国输了而且帝国不希望自己的子民知道他们的战败,所以他们隐藏了这件事情,把这次失败当作没有发生过那样,藏在了历史的夹缝里。失败的帝国收手了,拒绝邀请的独角兽消失了,胜利的精灵离开了,这就是独角兽传说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当然了这都是我个人调查得出的猜想,并没有任何证据。” 麦克不知道该说什么,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过余精彩让麦克大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凯尔:“麦克,你刚刚说我‘也’是旅人,这么说你也是一个旅人?而且单独一人?” 麦克:“不,凯尔先生,我和店长一起,我在一家古董店工作,就在德文堡。”麦克仿佛想到什么,开心道:“对了!凯尔先生,或许下次您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德文堡,这里的传说调查完之后,如果您能来我一定会好好招待您,而且我还想听更多其他地方的传说,简直太精彩了!” 凯尔:“当然麦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去德文堡拜访古董店的。” 麦克:“您不一定要去古董店,无论在哪只要是在德文堡我都能招待您,别看我这样,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办到的,就是不要太期待高品质的招待就好了。” 凯尔:“哈哈,没关系麦克,这些都是小事。你说你在古董店上班,那么我去那不就一定能找到你吗?” 麦克:“嗯,这也行,总之随时欢迎......额不,近期可能不太行,抱歉。” 凯尔:“没关系麦克,会有机会的,我想你也应该回去了,让你店长等太久可不好。” 麦克这才想起:“是的,我都差点忘了,很高兴认识您凯尔先生,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再见!” 凯尔:“我也一样,很高兴认识你。” 好奇心得到充分满足,麦克与凯尔道别后高兴离城回到了马车上,他带回来了买好的东西,也带回来了一片羽毛。 麦克一到达马车就忍不住向商人讲述自己听来的独角兽传说。 麦克高兴的余韵未退:“店长,您觉得帝国是不是真的打不过那几个精灵?” 商人看了眼羽毛:“那位叫凯尔的记录者不是说了吗,这只不过是他个人调查之后得出来的猜测结果,并没有证据支持。” 麦克:“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几个精灵就能让帝国战败,我们奥恩那么大的一个帝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落败......那您觉得精灵是不是邪恶的种族?” 商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陷入深思,似乎在回忆什么。 商人:“好与坏,正义与邪恶它们是相对性的存在,你所崇尚的正义对别人来说并不一定是正义,它也可能是邪恶。” 麦克疑惑:“正义就是正义,它对每个人不都是一样的吗?怎么会变成邪恶呢?” 商人不经意拂去粘在麦克后肩上的白色羽毛:“或许吧,但这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事情,我们需要继续出发,至于两者的讨论我们留到以后面对的时候再作选择吧。” 麦克:“您说得没错店长,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是我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麦克抓住缰绳驾驶马车重新出发,他把关于传说内容的探讨留在身后,等这次旅途结束,回来的时候再把它捡起来,到时候才来思考这些问题吧。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天马城远离视线,消失在地平线。 城内一个在街上悠闲散步的男人突然一笑,翻开本子拿起笔写下四个大字。 今日无事。 迪恩·戴维斯是历代来唯一一位连任商会会长的男人,之前每一任会长都没能逃过五年一换的命运,只有他成功在第二次选举中以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票数再次当选。 迪恩会长五十出头,花白的头发并没有给他带来苍老,反而让他更加沉稳威严,五十多岁的男人依旧凭借自己如鹰犀利的双眼,给予许多商谈对手无限压力,洞察他们内心每一个小算盘,在他的带领下,商会乃至整个海口城一直蒸蒸日上。 这个世界上唯有两个城市不属于任何一个贵族的领地,一个是海口城,它由商会管理,商会由一批实力强大的商人组成,这座贸易城市一切决策发展都由商会共同谈论后以投票形式通过;另一个是自由都市,它则由合众会管理,与海口城商会性质类似,不同的是自由都市菲尼克斯不仅仅不属于贵族领地,它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帝国所有。 今天,解决好手头上事情的迪恩会长打算去拜访从教廷来的大主教,这位大主教的到来让海口城气氛变化很大,虽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海底那个东西。按理说身为会长理应接待招呼教廷指派的人员,何况还是一位大主教,但这一次对方表现反常,不仅没有要求帮忙还让迪恩会长把海口城相关人员全部撤离,由自己指挥带来的教廷人员接管一切,这没有让迪恩会长觉得工作轻松了,反而更加担心,这一次事情并不一般。 一人来到迪恩会长书桌前:“会长,这个季度的交易汇表以及新加入的商行名单、三天后的宴会准备单都已经处理完毕,只需要您最后过目。” 迪恩正在奋笔疾书:“嗯,巴伦,教廷那边怎么样了?” 巴伦:“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克里福德大主教依旧每天到达海面监管工作,今天也不例外。” 迪恩放下笔,合起最后一份处理完的文件,他揉了揉眼睛靠在座椅上稍作休息。连任会长是一份殊荣,是海口城对你的认可,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份辛苦的工作,迪恩只要不是睡着,无时无刻脑子里都在思考着事情,工作太多即使整个商会上下一起运作,会长肩上的重担也还是沉了些。 巴伦:“会长,您需要休息一下吗?” 迪恩会长:“是的,我需要休息休息,你拿来的资料就先放一放吧,让我们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巴伦:“会长打算去哪?我让人提前准备妥当。” 迪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个你怕是准备不了,我打算出海和克里福德见一面。” ...... ... 海口城作为海上贸易城市有着众多港口,不仅对外,对内也经常使用乘船的方式移动。迪恩的私人船是一辆不大不小普普通通的游艇,不过光论速度整座城市很难找出第二艘比他私人船要快的船只,因为业务繁忙需要经常转换地方,所以迪恩特意命人打造了这艘全城第一快的游艇。 这次出行除了驾驶员以外迪恩没有带其他人,连秘书巴伦都被他留在了城里。游艇飞快,没花多少时间,迪恩就已经可以看到那群施法站在海面上的圣职人员以及那位浮在空中监管进程的克里福德大主教。 游艇在克里福德附近停住,迪恩走到甲板道:“克里福德大主教。” 克里福德侧了一下视线:“迪恩会长。” 迪恩会长:“大主教,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城里有不少人很关心这件事情,没办法,近期海口城管制严格对他们生意影响比较大,之前我还能压一压,但因为从教廷接手到现在没有更新任何消息,个别人已经开始着急想要知道目前情况到底如何,何时才能取消进出管制,所以我今天特意过来向您打听一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克里福德默了一下才道:“目前进展正常,不过说起来倒是我们教廷耽误了你们,看来我们教廷在这件事情上欠你们海口城一句抱歉。” 迪恩会长:“不敢,配合教廷工作是我们应该做的。” 克里福德大主教:“是的,迪恩会长,这是你们应该做的,所以你就这样回答你手下的人不就行了吗?” 迪恩一滞,笑了笑没有接话。 关于克里福德迪恩早就有所耳闻,教皇座下除了战力最强的七圣骑士外就是五位大主教,而克里福德是五位大主教里面最忠于教廷的人,对于教廷一切的轻视不敬哪怕是无意的一个小举动都会引来他的注视,对待那些明确对教廷犯下错误的人,克里福德往往采取最为严厉残酷的手段处决,再加上他还是一个除人族外其他所有异族的排斥者,在来到海口城之前就曾经亲手处决过一批矮人,种种事迹让克里福德成功获得了教廷“恶犬”的称号。 迪恩没想在这种事情上和大主教发生争论,商人总是精于打算,他们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是纯粹浪费时间,而迪恩的座右铭就是珍惜每一滴时间的流逝,人在世界上只能活一次,所以更应该爱惜光阴,过好有价值的生活。 迪恩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海面上,三百名圣职人员正在组织一个庞大的魔法阵,它涵盖了附近整片海域,圣职人员日夜轮换没有一刻停息,即使是对魔法一丝不懂的迪恩也知道,这个魔法阵绝对不简单,而且这种人数的魔法,很大可能是八阶甚至是九阶魔法,也就只有教廷能有这样的底蕴,把一个个魔法师当作电池一样抽干魔力就换人。 今天的天气谈不上好,海上云层浓厚阴暗,似乎是由于天气的原因,魔法阵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有不少圣职人员已经开始出现魔力枯竭的现象,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一回复就过来继续工作导致身体吃不消的原因。 克里福德看了眼乌云,没有任何吟唱,身后展开一个四方魔法阵,中间有一根长长的指针,四个方角上分别有太阳、云朵、闪电、水滴四种图样,颜色也各不相同,分别对应红、白、黄、蓝。魔法阵转动,当指针对着红色方角时,太阳图案被激活,它脱离魔法阵燃起炽热火焰缓缓升空,在得到一段距离的加速后,太阳以极快的速度没入云层,随后整个海上云层就像画板上的颜料,被太阳图案这个“橡皮”擦得一干二净,一片晴空展露在众人头顶,或是收到光线鼓舞,圣职人员似乎都精神了些。 关于这个魔法迪恩有所了解,自己也曾出海行商过,也经历过各种天气,也因此见识过几个魔法师合力施展和克里福德一样的魔法阵,这是一个操控天气的魔法,能控制一定范围内的天气,是一个六阶几乎达到七阶的魔法,以一人之力发动并且不需要任何吟唱,迪恩知道无论自己用何种手段都不可能从这位大主教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他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迪恩吩咐驾驶员返航,自己则走进游艇内开始返回海口城前的短暂休息。 听着游艇声音愈来愈远,克里福德低语一句:“哼,还算是个聪明人。” 隆德里昂圣枪(四) 同样知道海上天变的还有在海口城外面转悠的伊利亚,自离开游轮来到海口城这几天,她每天都在琢磨混进城里的办法,当前能够进城的出入口被两个两米多高的卫兵把守着,他们就像两个石像无时无刻盯着入口,伊利亚这并不是在夸赞他们尽忠尽职,而是在形容他们的僵硬古板,无论她用何种办法都无法在两个卫兵手下得到通融,即使她出示了从巴克公爵那里偷来的信物。 伊利亚:“都第几天了,我们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意思吧?” 卫兵:“......” 伊利亚:“所以你们两个就是打算用这种办法逼走我?拜托你们看清楚,这是巴克公爵的信物,我是可信之人,没必要这样的,不是吗?” 卫兵:“......” 伊利亚:“好好好,连公爵都叫不动你们两个卫兵,真有你们的,哼哼哼,以为我很想进去海口城吗?我才不稀罕咧......真不行?哎哟,通融一下嘛~” 卫兵:“......” 最后的交涉无果,看来两位铁血卫兵并没有将伊利亚的撒娇放在眼里。其实伊利亚也有考虑过要不要用魔法强行潜入,但今天的第六阶魔法“四象气候”打断了她的想法,城里说不定有个狠角色,就算能够不被察觉地潜入,之后也会要躲在别人眼皮子下猥琐过活,这是伊利亚不能接受的事情。 充满期待的海口城之行被中断,伊利亚最后选择向现实低头,至少这一次是要低头,她垂头丧气的开始离开。 待伊利亚走远,两个卫兵对望一眼,皆大松一口气,抹了把汗。真是一个妖精女孩,挥手顿足的耍脾气,怎么会那么可爱,长长鼻音的撒娇话语让卫兵差点站不稳脚,幸好女孩放弃得快。 失去“梦想”的伊利亚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离家旅途,第一次打击总是意外的沉重,它让天空都变得没那么蓝,让树木都变得没那么翠绿,让清风都变得没那么轻柔,让马车都变得没那么......嗯? 一辆庄严威武的马车出现在伊利亚视线里,自从海口城受到管制可不会有商人会走这条道,她仔细一看,发现还是一辆由小孩驾驶的马车。 ...... ... 麦克被商人留在了路边,就在离海口城不到一公里的路边,商人只是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你在这等会。” 所以麦克就留在原地等着,一人一马一车,无所事事。 “嘿,小朋友,你在这干什么呀?” 麦克:“嗯?我在等......” 人的一生充满色彩,它由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点缀而成,但有些人却无法察觉,因为他们没有留心精彩的瞬间,导致人生灰暗,亦可能是没有遇到对的人,那个点亮你人生的人。 此刻的麦克正是后者。 眼耀星辰,眉如画,肤胜白雪,笑醉人。 这世上还真有那么好看的人啊! 伊利亚疑惑挑眉,伸手在麦克眼前晃了两下:“哎,小家伙,你怎么不说话?” 麦克脸上一红:“啊!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伊利亚一笑,把小狡猾藏到眼里:“嘻嘻,也没什么事,只是碰巧看到你一个人在这过来打声招呼而已,你是一个人驾驶这辆马车?” 麦克:“当...当然不是,我...我是和我店...店长一起,他...他让我在这等他。” 麦克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蠢,只是正常交谈为什么会结巴,这简直不可理喻,更不可理喻的是,他的心脏现在因为高速跳动让他全身开始冒汗。 伊利亚:“哼嗯~和你店长噢,那你和你店长是路过这里?” 麦克有些拘谨,明明只需要动嘴回答却管不住那双不知往哪放的手:“不...我们是准备去海口城,姐...姐姐是刚从海口城出来吗?” 伊利亚眼睛一亮,“姐姐”,真是一个新鲜的叫法,这很不错,她十分满意这个称呼。 伊利亚捏了下对方脸颊:“是哦,姐姐是从海口城出来的,我叫伊利亚,弟弟你叫什么呀。” 麦克由于对方突然亲密的动作呆了呆,说起话来反而顺畅了些:“麦克,伊利亚姐姐,我叫麦克。” 伊利亚:“你好呀小麦克,你说你和你店长准备进去海口城,我劝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门口那两块‘石头’可不会让你们轻易进去,事实上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次出来外面办事忘记带通行证,现在完全不让我进去,即使我向他们提出跟着我回到家里拿到通行证,以证明我拥有出入资格的请求都被他们拒绝了,真是一群不懂得变通的家伙。” 麦克摸着刚刚被捏的脸蛋:“是这样吗,那还真是过分,不过......那看来还真不好进去。” 不过?伊利亚敏锐发现事有蹊跷,她双眼异色一闪而过,伊利亚在麦克的小包里发现了一个特别的东西,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 伊利亚:“麦克,你车上装着什么?那么大辆马车想必装得不少吧。” 麦克:“是的,小个子说店长外出都会带很多东西,噢,小个子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说得没错,店长喜欢做好万全准备再出门。”麦克掀开帘幕,“你看,里面有很多东西,吃的食材,烹饪用的器具还有一些医药品,无论是平时用不用得上的东西,你都能在车里找到。” 伊利亚:“哇噻,这简直太棒了,哎?这个是什么呀?我好像从未见过。” 麦克:“哈哈,我想你确实没见过,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也是在店长的店里。这是一种草药,叫舌草,是疗伤好药,它长得很像我们的舌头不是吗,还有还有,你看看这个......” 在伊利亚一个又一个问题的追问下,麦克没有了紧张越来越健谈,两人的话题也从马车上的物品说到各自外出旅途所见所闻,再到喜欢和讨厌的东西,两人越来越熟络,最后并肩而坐谈天说地,欢笑一片。 ...... ... 在商人回来的时候,诺大的马车都没能挡住笑声,他并没有料想到会有一位新客人,而自己的店员还如此开心的在和对方聊天,毫无遮拦的聊天。 看到商人回来,麦克立刻站了起来,他收敛笑容:“店长,您回来啦。” 商人:“嗯。” 视线从头到脚一扫,一位年轻的魔法师,对于现在的海口城来说倒是一位稀客,但商人没有在意,这一次海口城之行和自己预想有些出入,这是非常少有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第一次,也是不应该发生的第一次,似乎有什么东西加入了这场旅途,一种藏在深处连商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东西。 伊利亚同样打量着商人,与其不同的是,她的视线毫无忌惮,甚至还有品头论足的味道。长相英俊但态度冷了些,身材修长挺拔但动作僵硬了些,衣着普通但打理整齐,伊利亚总结一番,这是一个处事严谨喜欢把状况握在自己手里洞察一切的人,等等,似乎发生了点什么,让这位店长心情有些不一样。 这是伊利亚从小到大就拥有的一项特别技能,她在察言观色方面尤为出众,或者说已经远远超出察言观色的程度,伊利亚总能在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发觉对方的心思,加以自己的推断,琢磨出对方心中想法,最恐怖的是,准确率极高。 伊利亚:“你好,你就是麦克的店长。” 商人:“嗯。”他并没有打算和眼前这个女孩多说什么,“麦克,准备一下,我们进城吧。” 麦克:“啊!哦.....” 伊利亚并没有在意商人拒人千里的态度,她主动让到一边,笑眯眯和麦克挥手告别。坐上马车,麦克拿起缰绳却视线游离,嘴巴张了又合,视线在伊利亚和商人间不停转换。 商人:“有事?” 商人的问话让麦克一抖,他看着伊利亚好一会后,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店长,我们......我们能不能把伊利亚姐姐也带上?” 商人没说话倒是伊利亚抢答道:“不不不,没关系小麦克,你们不需要带上我,这并不是你们义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好的,你们就先进去吧。” 麦克:“可是,你不是说通行证没带嘛,我们进去了你还怎么进去?” 伊利亚依旧笑着摇头,并没有受麦克好意。 商人:“听到了吧麦克,她说了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们也该处理好属于‘自己’的事情,准备进城吧。” 麦克一默,无法反驳。 伊利亚:“是的,我们都该处理自己的事情,况且店长似乎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我也就不好打扰了。” 麦克一愣,快速看了眼商人,觉得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麦克忍不住问:“店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商人声音比以往要更低沉些:“并没有,专心控制好你手里的缰绳。” 伊利亚马上插话:“没有吗?我感觉好像有耶,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计划好的事情有了突发情况,和自己预料有别,虽然问题不大但又不太喜欢这种超出自己控制的意外......类似这样的感觉?” 商人转头,第一次把视线长时间停在伊利亚身上,没有任何魔法构成的痕迹,也没有一点流向自己的魔力干扰,所以,这女孩说的是单纯的猜测,还是自己暴露了什么?商人否决了后一种猜想,他知道自己不会犯这种错误,既然如此,就是前者了。 商人:“你叫伊利亚?” 伊利亚施展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动作:“是的,店长。” 商人:“刚刚海上升起的太阳你看到了吗? 伊利亚动作轻轻一顿,笑容有所收敛,她开始重新打量这个坐在车驾高高在上的男人,这真的只是一个店长?自己隐藏得很好这无需置疑,按理说只要不发动任何魔法是不会被别人察觉到魔法师身份才对,那这个店长是怎么发现的,也是猜测? 伊利亚觉得自己需要认真思考之后才回答这个问题。她曾经跨越千山万水游历数地,甚至还去过别样的维度空间,但她一次没试过那么认真的考虑过一件事情,更别说还只是一句回答。 麦克并没有听懂两人的对话,他拉长脖子眺望,海面风平浪静一如往常,而太阳就一直在自己头顶,海上哪还有第二个升起的太阳? 伊利亚收起自己所有俏皮,规规矩矩回答:“是的,我看到了。” 商人:“嗯,既然都是回城那就顺便带上你吧。” 伊利亚恢复笑容:“十分感谢,店长先生!” 麦克莫名,虽然事情按照自己所想那样发展,但自己似乎成了局外人没起到一点作用。 三人坐好,马车缓缓发动,开始行驶离海口城最后的一公里。 ...... ... 两位卫兵的工作单调但十分重要,尤其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所以他们需要仔细严谨的盘查每一个出入海口城的人,其中当然也包括正在驶来的马车 随着距离缩短,卫兵发现马车上还有一位他们的熟人,而这位熟人正在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向两名卫兵靠近。 麦克停下马车,从商人手里接过维尔侯爵的雄鹰徽章并向卫兵讲述了他们来海口城是为了行商谈生意,卫兵检查徽章的视线不时看向伊利亚,还未原谅卫兵的伊利亚可不会给好脸色,她连看都没回看一眼,同在车上的商人察觉到了这点,他觉得伊利亚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通行证。 商人:“两位是有什么问题吗?” 卫兵:“不,尊敬的先生,没有任何问题,会长早已交代,这几天会有维尔侯爵的亲友前来拜访,让我们认准侯爵徽章即可,只是......” 商人的眉头皱了一下,他错开了视线,只是这些小动作依旧没有逃过伊利亚的双眼,她暗想这位店长和侯爵应该有些故事。 麦克:“卫兵大人,只是什么?” 卫兵看了眼伊利亚:“你确定这个女孩是跟你们一起的?” 伊利亚:“什么意思?没看到我们坐在一起吗?怎么,还想因为我没有通行证的事情而拦下我吗?” 麦克忙说:“卫兵大人,她确实跟我们认识,而且她也不是没有通行证,只是忘在城中家里,等她回到家,大可让她给两位看看。” 卫兵觉得莫名:“什么城中家里,她就没进去过。” 伊利亚突然大声打乱两人:“好了好了,既然徽章没问题,那么他们就能进去了是吧,而我和他们是一起的,所以我也能进去没错吧,好的,小麦克赶紧出发吧,天色不早了,你们不是还需要找到住处嘛。” 麦克抬头看了下天,艳阳高照怎么就天色不早了,不过还是回收徽章准备驱使马车进城。卫兵觉得事情就很奇怪,但是迪恩会长的直属秘书巴伦先生亲自来过这里吩咐过,对持有维尔侯爵徽章的客人一定要非常客气,所以两人最后还是忍住疑问,为马车放行。 总算成功进城的伊利亚暗松一口气,差点就被拆穿,幸好自己机智。心情放松,她又回想起刚刚进城的小细节。 伊利亚:“店长,你们和那个维尔侯爵相处不来吗?” 商人沉默,麦克则在打眼色让伊利亚不要追问。眼看得不到回答,伊利亚只能乖乖坐好,但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 “为什么不尝试参与进去”,商人在心里琢磨这句话,或许汉克和他都没发现,在很久之前自己就已经参与进来了,一场勾心斗角的游戏,商人一直以为自己是坐在观众席上,殊不知整个剧院包含了舞台以及观众席两部分,自己就身在其中。如此一想商人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次前往海口城背后隐藏着什么,幕后有人在操纵着,至于这个维尔侯爵,他或许觉得这一次成功设计了自己海口城一行,但商人并不觉得维尔侯爵是幕后人。 一个自视过高的人类? 不配参与。 商人看着这座风平浪静的城市。 海底的“圣遗物”可不是圣遗物。 来到海口城这三天是麦克最自由的三天,商会派来了一位叫巴伦的向导负责带领他们参观海口城,商人并没有约束麦克,也没有拒绝向导,所以麦克相当于得到了商人的默许,他每天都在城里逛街,这里有太多他所没见识过的事情了。 第一天麦克和伊利亚就去到了海口城最大的码头,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独眼巨人,五只听受指挥工作的巨人。上货卸货搬运货品,五只高大的巨人能够瞬间搬空一个仓库,当他们走过麦克身边的时候,小小的麦克连巨人脚趾都比不上。巴伦向他们介绍说,这五只独眼巨人每天都要吃下将近十五头牛,但有意思的是如此庞大的身躯每天却只需要吃一顿。 第二天麦克和伊利亚吃遍了海口城所有美食,各类海鲜姑且不提,这里竟然还有卖地龙肉,能吃到龙肉对麦克来说是自己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伊利亚并不喜欢地龙肉,肉质厚而结实,入口的时候虽然味香无比,但嚼久了就像在嘴里塞了一块咬不烂的蜡,加上下咽艰难,所以两人只是小尝一下就换了个地方吃海贝肉去了。 第三天他们去到了海口城最为热闹的商业街,即使在管制期间生意受到影响,商业街依然没有降温多少,拥簇的人群让两人多次差点分散。 伊利亚:“嘿麦克,你看看这个东西。” 麦克:“额......这是一个竹人?” 伊利亚:“很像店长不是吗?尤其是这同样无表情的脸,话说那家伙是不是无时无刻都是板着脸?” 麦克:“当然不是......店长只是面部表情没那么明显而已,比如说店长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他眉头会放宽些,面部看起来比较放松,而当他在思考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氛会让人难以靠近,脸上看起来会...紧绷些。” 伊利亚:“就像拉紧的橡皮?” 麦克:“对对对,类似的感觉...不不不,伊利亚请别告诉店长我这么想他。” 伊利亚:“哈哈哈,放心吧,你的店长似乎不太想和我说话,看你紧张的样子,有那么喜欢你店长吗?” 麦克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当然。” 伊利亚眯起眼:“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麦克一愣随后脸蛋迅速变红:“当...当然,我也喜欢伊利亚...我的意思是就像店长那种喜欢,尊敬崇拜向往的那种感觉,不是...不是另外那种喜欢。” 伊利亚哈哈大笑,小麦克太容易害羞了:“知道啦知道啦,逗你玩的。” 两人现在身处的是一间礼品店,也是来往海口城游玩的旅客常逛的店铺,只是现在店里都是海口城原住民。小麦克希望能在店里为商人选一件礼物,伊利亚曾强烈表示希望能帮忙挑选礼物,不过说是帮忙其实捣乱更多些。 巴伦适时插话:“两位,虽然我不了解你们说的店长,但如果是想要送礼物我倒是有点小建议。” 麦克把视线从准备拿起另一个竹人的伊利亚身上挪开,指望她肯定是不行的,在这方面可能巴伦会更靠谱些。 麦克:“您请讲巴伦先生。” 巴伦:“送礼物其实只需要考虑两点,第一对方喜欢什么,第二什么能让对方喜欢。” 伊利亚:“这不是废话嘛。” 巴伦笑而不语,麦克追问道:“巴伦先生,能不能详细给我说说?” 巴伦:“当然,其实伊利亚小姐说得没错,这两点几乎就是废话,因为选礼物啊,知道对方喜欢什么那就选什么,不然就选能让对方喜欢的礼物,可是要做到这两点可不容易。麦克,你是我们三个里面最了解店长的人,只有你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你需要仔细想想店长平日里用过什么,什么是他接触最多的,又或者说店长最常用的东西有什么。” 这是抽象的废话,听着简单但却让麦克更加不知道该选什么好。 伊利亚罢了罢手:“行了麦克,我觉得送这个竹人就挺好的,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麦克不想自己有史以来第一份礼物显得那么随意,更何况还是送给店长,他觉得巴伦先生说得没错,他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就在巴伦袖手旁观和伊利亚捣乱中,一个放在角落的箱子闯入了正埋头苦思的麦克眼里。 隆德里昂圣枪(五) 三天,整整三天时间,商人没有离开过旅馆,在窗边等着夜幕第三次降临后,他依旧静静坐着,什么也没做。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本以为第一天就会来拜访的客人,没想是到三天后的入夜时分才来到。房门并没有锁,它一直在等待客人,门被推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晚上好,商人先生。” 商人:“晚上好,迪恩会长。” 迪恩会长:“嗯,看来商人先生早就知道了我,想来是亲友维尔侯爵向您介绍过我。” 商人眼神冷漠,攀上窗户的月光为他挂上斗篷,阴影把商人隐藏起来,让他的身躯化作无法靠近的铁人。 商场经验丰富的迪恩少有的感觉到压迫感,即使对方还什么都没做。 迪恩会长:“商人先生在旅馆里待了三天,是我们海口城没有能让您看得上地方吗?” 商人:“我不喜欢走在路上的时候随时受人监视,当然坐着的时候也是,这一点希望你能帮我向某人传达一下。” 迪恩会长语气温和:“商人先生说笑了,巴伦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手里办事能力最好的人,既然你们是维尔侯爵的朋友,让他去招待你们,也是应该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对方说的话,商人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三天来他都在理清头绪,整件事情似乎清晰可见却总让人有种怪异的朦胧,商人需要一点外力帮忙,所以他在旅馆耐心等待了三天时间,直到“外力”出现。 见对方没有回话,迪恩一边走动一边打量房内装饰:“这间旅馆在海口城算得上顶尖,希望它能让商人先生住得舒服,否则连一个客人都招待不好,我这个会长的脸都不知道往哪放。” 商人依旧不屑接话,就算知道自己需要从对方身上获取信息,但商人并不着急,顶尖的捕食者从来不会急于下手,这很容易出现失误。 迪恩突然一笑,自己竟然少有的犯了行商大忌,他不应该在一个明白人面前浪费时间,这显得太不专业了。 所以迪恩会长直奔主题:“商人先生对教廷有什么看法?” 商人:“没有看法。” 两人语气平淡,却是在说着要命的话题。 迪恩会长:“是吗,不过维尔侯爵对教廷可不太看好,喂不饱的狗很难讨人喜欢。” 商人:“所以,你是喂得饱那条?” 迪恩眯起眼嘴上依旧在笑,他把眼里的厉色藏好:“想不到商人先生喜欢开玩笑,我想你初到海口城并不知道状况,教廷派了一位大主教和数百名圣职人员来到城里,最近管制森严的原因也是他们,我相信一群目中无人的客人去到任何人家里,主人都不会欢迎。维尔侯爵希望真诚对待自己的朋友,所以他愿意用最诚实的态度表达自己。” 商人:“步步为营之后得到的答案和谎言没有区别。” 迪恩会长:“既然如此,我该如何才能表达维尔侯爵的诚意呢?” 有时候最佳时机会自动出现,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准确无误地抓住它。 商人:“维尔和你的关系。” 迪恩会长忽略对方的称呼:“海口城明面上不属于任何贵族的领地,当然事实上也是,但这不影响海口城与某些贵族交好,维尔侯爵就是其中一位,我个人和侯爵大人交情更是好上加好,所以我是海口城多年来唯一一个连任的会长。” 商人:“海底的圣遗物你知道多少。” 迪恩会长:“和我猜想一样,看来商人先生早就知道教廷来海口城的目的。对于海底的圣遗物首先我需要澄清一点,虽然我是会长,但这并不代表我知道所有事情,更别提克里福德从来到海口城就全权负责圣遗物相关事情并且封锁了一切消息,除去上层贵族和皇室外,估计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圣遗物是什么;其次有一点我需要说一下,目前圣职人员在海上构建的魔法阵并不是用于收取圣遗物,那是一种囚禁魔法。” 商人:“你是魔法师?” 迪恩会长轻笑:“我?我当然不是,但我手下有人是,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间房子和您肆无忌惮的聊天?” 商人顿了顿才道:“这次的教廷,你们想怎样。” 迪恩会长:“不不不,商人先生,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作为亲友,维尔侯爵希望您能提前知道我们共同的敌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是一次亲切的安排,不是吗?” 事情得到了补充,商人大概能够摸清楚这一次海口城之行是怎么回事。 维尔是奥恩帝国影响力数一数二的贵族,不仅仅因为他是百年世袭的侯爵家族,还因为他是皇室的百年拥护者。至于教廷,它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受帝国承认却不受帝国管理,它是一个独立的组织,作用是管理解决与异种族以及魔法相关的事情,当然有时还充当一般民众的信仰目标。如果迪恩说的话是真的,在教廷成立到发展至今,它已经具备了雄厚的底蕴和实力,也生出了本不该拥有的野心,正是因为这个让现在的教廷远远不止是一个独立“组织”,它擅自变成了足够影响帝国的势力,还是一股不受控制的势力。主人一手一脚养起来的“狗”到最后却开始不听话,作为主人左右手的维尔当然要尽一份心,好好鞭挞一下这条“狗”。 那么既然这一次是维尔希望出手“教训”教廷,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来?这一点对于商人来说并不难理解,维尔身上还有咒术师的诅咒,他需要找到更强的人帮助自己,这是一次试验,维尔需要知道商人是否确实具备帮助得到他的实力,其次当拥有共同敌人的时候,双方自然更容易成为朋友,只是维尔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愿意与教廷为敌? 嗯,该死的汉克。 至于迪恩说的话有什么证据? 海底那件“圣遗物”大概能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教廷已有逐渐脱离皇室掌控范围的征兆,向皇室和贵族发放虚假消息本就是一件胆大包天的事情,只是这一切信息都没有给予商人关于幕后人的解答。教廷、海口城、维尔侯爵,三方是那么清晰却又让商人觉得是那样违和,一切太过顺利成章了,真实答案的拼图还缺少了最后一块。 迪恩会长:“那么商人先生,除了我无法回答的圣遗物,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圣遗物?这个我知道!” 门未开,声先到,伊利亚一把推开房门,身后跟着麦克和巴伦。 迪恩会长看着这位年轻且美丽的你女孩问道:“这位小姐,你是如何知道圣遗物的?” 迪恩并没有忌讳麦克和伊利亚的出现,正如他说所,他现在正在表达最高的诚意,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对商人手下的人有所隐瞒,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女孩并不能算进去。 伊利亚:“嘿嘿,你们不知道吧,海底那个圣遗物其实是隆德里昂圣枪!” 房内一静。 巴伦知道自己身份,低头装没听见,麦克不明所以不知该说什么,迪恩皱着眉头,至于商人,或许是因为夜色愈浓,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沉许多。 伊利亚有些得意,她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这种主人公的感觉真让人欲罢不能。 迪恩会长首先打破安静:“对了,明晚在商会将举行一场宴会,我希望商人先生和两位都能参加,瞧我这记性,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看来我是休息不够头脑不清晰了,我想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得回去睡个好觉了。” 商人的声音硬得像机器:“不,我不会参加。” 无论是宴会还是你们的计划。 迪恩驻足看向商人,两人对峙。伊利亚收起得意,她发现两人似乎有点问题,她感觉需要自己出来打个圆场,而打圆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截了当的解决。 伊利亚:“去,我们当然会去参加宴会,我、麦克、店长,我们三个都会去,感谢您的邀请,我们明晚见!对吧麦克。” 麦克顺势点头,迪恩展颜一笑:“那真是太棒了,我已经等不及在宴会上看到大家了,巴伦,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 目送两人离开房间后,伊利亚向麦克眨眼示意,麦克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不过最后还是在伊利亚越瞪越大的双眼下走了上去。 麦克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店长,我今天和伊利亚逛街的时候给您买了......” 商人:“你怎么知道那是隆德里昂圣枪,谁告诉你的。” 麦克的话被商人粗暴打断,连看都没看一眼,麦克有点畏缩,他看向伊利亚,对方回以安慰的眼神。 伊利亚:“我从一位贵族那里打听来的,但这都不重要,你看麦克给你......” 商人:“什么贵族,在什么地方打听到。” 再次被打断伊利亚有些生气:“喂!够了,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你看不见麦克有事找你吗?!” 商人:“麦克我现在很忙没时间理你,有什么明天再说。” 视线依旧没有注视麦克。 麦克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当然店长,您那么忙打扰到您真不好意思,那...东西我就放这里了,我先回房间。” 伊利亚:“喂,店长你......” 商人:“好了,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伊利亚看着麦克逃跑似的身影勃然大怒:“什么问题不问题,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贵族!我从一个贵族那里打听到了圣遗物是隆德里昂圣枪!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麦克今天为了你的礼物花了多少时间吗?他逛了那么久,和别人讲价讲到嘴巴都干了,最后甚至厚着脸皮找巴伦借钱,就是为了给他心里最喜欢的店长送上他的第一份礼物,他人生第一份礼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对他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不可理喻!” 伊利亚摔门离去,一路上还能清楚听到她嘴里源源不断的骂声。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哪里值得我们小麦克对你这么好......” 商人一动不动坐在原位许久,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把后脑勺垫在椅背上,再次打开双眼时,商人看向放在房间里的箱子,那是一个精巧的工具箱。 里面装满古董家常用的工具。 第二天麦克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伊利亚来找过很多次,她试图敲开对方的房门,邀请麦克去看飞空艇的降落,但都失败了,薄薄一堵门隔绝了一切交流。另外一个伊利亚完全不想提及的家伙同样闷在房间里,竟然过了那么久都没有一点表示。 伊利亚:“嘿麦克,你准备好今晚的宴会了吗?这是海口城商会会长主办的宴席,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一套得体的衣着这样才能不失礼自己,我建议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再去商业街看看,一人买一套衣服,你觉得怎么样?” 静了一会才听到麦克回答:“不,我不需要,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伊利亚你去吧,不用管我。” 麦克的拒绝变得越来越直接,伊利亚知道自己再这么待下去也不会让这个把自己锁起来的家伙走出房门,她朝旁边一个房间狠狠瞪眼,一个不懂得珍惜体谅的店长是全部店员的灾难。 咔擦 房门开启,出门的商人正好对上伊利亚凶狠的表情。 伊利亚一呆,两人四目相对,她迅速别开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下一刻又转回来,双手环胸,坦荡对视。 错的又不是我,为什么我要躲! 没错,伊利亚发现完全没必要害怕这个男人,虽然昨晚自己狠狠地骂了对方,但自己并没有做错,她觉得无论换做谁都会这么说,这个笨男人就该好好被教训一下。 商人关好门,步步向前,与伊利亚相对而视对立在麦克房门前,平淡的表情,居高临下的视线,伊利亚小手一抖,无惧坦荡的态度在商人波澜不惊的双眼下开始有些溃败。 怎么回事,这家伙该不会是想骂回我来吧,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他敢做?好像还真敢。 输人不输阵,伊利亚昂起脑袋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强势:“干...干嘛,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有什么就说,先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商人依旧无言,长久的对视让伊利亚不自觉错开视线,高昂的脑袋不经意下垂,心中坚信的“没错”理论似乎出了点问题。 商人终于开口:“退开点,你挡住我了。” 伊利亚乖乖退开,后又醒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再想复位的时候已经晚了。 商人对着麦克房门稍微组织一下语言才开口道:“麦克。” 简单的一声呼叫,却让门外的伊利亚明显感觉到,房内气氛肃然一静。 商人:“昨晚的事情对我来说有些特别,而且伊利亚说的圣遗物...大概是因为事情少有的棘手,让我觉得久违的...烦躁?” 伊利亚在一旁瞄了眼,心中疑惑,为什么要用疑问句? 商人:“你送我的礼物很不错,我研究了一下,里面有些工具是店里没有而我恰好需要的,这一次补充会让我今后的工作更加顺利,这个礼物对我来说...很有用。” 砰 房门打开,麦克满怀笑容的脸露了出来:“真的吗!” 伊利亚翻了个白眼,好嘛,自己哄了一天还顶不上这家伙几句干巴巴的话。 商人点头:“真的,对我帮助不小。” 麦克:“那真是太棒了,说实话我苦恼了很久要不要买这个工具箱,毕竟店长已经有自己常用的一套工具了,我想着会不会有点多余,当初能买下来真是太好了。 商人:“是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如果钱不够的话和我说就好了,不需要找陌生人借,有机会的话先把钱还上吧。” 商人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麦克接过,手里的重量在告诉他这不是一笔小钱。 麦克打开一看吓了一跳:“我的天啊店长,我并没有借那么多钱,您不需要给我两百...三百枚金币?总而言之我不需要这么多,而且我也预支不了这么多工资。” 商人没有收回钱袋:“我说了,先把钱还了,还有麦克,这不是你预支的工资,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准确说是你礼物的回礼。” 麦克蹦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天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多了吧!不不不,店长,这不是嫌多,而是...哈哈哈哈,简直太棒了,我无法形容,店长!” 商人:“嗯,你满意就好。” 伊利亚面无表情看着这荒唐的一幕。 给钱?这是礼物?太粗浅了。两三句话就原谅了?就和好如初?甚至是更胜以往?太容易了。 麦克兴奋的情绪稍稍平复才想起一事:“对了店长...昨晚伊利亚骂你的事,要不您就原谅她吧。” 伊利亚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样大叫:“什么?什么原谅,我又没错!” 商人没有理会:“嗯,我原谅她,毕竟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伊利亚炸毛:“什么鬼,什么叫‘已经教训过’,你可没教训我的道理。” 商人淡然:“你刚刚不是已经低头认错了吗?” 麦克意外看向伊利亚,他没想到伊利亚会那么主动认错:“这是真的吗?” 商人:“当然是真的。” 伊利亚诧异的看着两人一问一答:“我......” 好啊,两个人终究是同一家店的,是同一伙的,好好好,一致对外,好啊,终究是我一人扛下所有。 伊利亚脸上的愤懑几乎要溢出来,二对一,事情早被这两个“同流合污”的人下好定论。 麦克想起伊利亚刚刚说的话,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长裤旧鞋,发白衬衫加老外套,看了看手中钱袋,沉甸甸金灿灿。 麦克:“店长,我觉得我们今晚去参加宴会是不是要买一套新衣服?” 商人:“确实,现在还有时间,你们去买吧。” 麦克:“嗯?‘你们’?店长您不需要吗?” 商人:“你帮我买一套就好了,而且我还想再看看你买的工具箱。” 商人的话让麦克又是一喜,同时也觉得苦恼:“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挑选衣服......” 一大一小视线转移。 伊利亚:“干嘛,看着我干嘛,教训完我还要我帮你买衣服?做梦没睡醒哦。” 麦克:“伊利亚不买吗?我有很多钱。” 伊利亚:“有...有钱又怎么样。” 麦克颠了颠钱袋:“可是我有花不完的钱耶。” 伊利亚:“这...这不是钱不钱的问......” 钱袋的开口露出的是耀眼的金币。 咕噜 伊利亚咽下口水:“也...也行吧,看在麦克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好了。” 麦克:“太好了,那店长,我和伊利亚去一趟商业街,我们会在宴会开始之前回来的。” 商人点头,嘴角微动,看了眼伊利亚就回房了。 伊利亚一愣,等等,刚刚这家伙是不是笑了?再等等,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胜利者的姿态? 商人回房坐好,一边查看工具一边在脑海中整理事情,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头脑是几天来最为清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在今晚的宴会上需要去拜访什么人,为了找寻缺失的拼图需要了解什么事情,商人认为既然已经参与演出,就应该尽心表演,这样,才对得起那些“观众”。 门外依稀传来两人渐行渐远的对话。 “伊利亚,怎么感觉你不太开心,店长不是原谅你了吗?” “......” “别担心,店长说到做到,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 “伊利亚,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输掉什么似的。” “......闭嘴,麦克。” 隆德里昂圣枪(六) 夜幕降临,海口城点起最亮的灯光,马车四面八方齐聚而来,连绵不断的车队把街道塞满,海口城商会会长主办的宴会,盛况可想而知。 一辆黑楠木马车在宴会门口停下,商人下车吸引了不少人,身穿正装把商人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挺拔,打理整洁的外表让他看起来英俊非凡。 第二位下车的是麦克,身上穿着伊利亚为他挑选的小礼服,过余正式的打扮让麦克觉得很不自在,走起路来都有些别扭。 第三位则是惊艳全场的伊利亚,半盘的长发系着发饰,剩余的头发编成辫子垂于耳边,小露酥胸的长裙烘托着她的高贵大方,大型场合中举手投足散发出的自信给伊利亚增加无限魅力,在场男性无不侧目。 除了个别人。 伊利亚探出身子发现商人早已独自走远,她撇了下嘴巴:“麦克,听好了,当一位盛装打扮的淑女下马车的时候,你需要尽到一个绅士的责任,礼貌温柔地扶住她,而不是像个笨蛋一样头也不回地走远,懂吗?” 麦克:“啊?哦,是的,让我来扶你下来吧伊利亚。” 伊利亚弯腰下车,白嫩的手臂让麦克心头一颤,稍加妆扮的脸颊美得让人无法直视,他低下视线却发现一对白峰撞入眼中,麦克满脸通红,把头放得更低。 害羞小子牵着一位美丽女孩缓缓入场。 走在最前面的商人没有考虑过绅士的责任,更没时间去理会落于身后的两人。商人走进会场,他虽一直目视前方但无时无刻不在分析视线内的每一个人,商人需要看清目标再抛出鱼线。 只是商人没料到,自己鱼钩还没系上鱼饵,水下的鱼就已经忍不住上来冒泡。 “晚上好,会长特意招待的客人。” 说话人是一位青年男人,带着单片眼镜,小胡子,手中两颗玉球来回滚动,正值壮年的男人全身透露着自信。 “你好先生,我是科林,是一位小商人,很高兴认识你。” 脸上的笑容不是热情而是轻视,嘴说欢迎却没有伸手,反而是傲然审视。 商人微屈上身:“晚上好科林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出乎意料的礼貌以及亲切的语气,让科林有些意外,会长那边的人可不应该会对自己那么客气,但这无法改变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个狡猾老狐狸一伙的事实。 商人:“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在宴会上需要注意些什么。” 科林:“注意什么?嗯,是的,确实有不少事情需要注意,比如说闭上你的嘴,管好你的眼睛,你有一双漂亮的鞋子不是吗?把你眼睛放在上面就好了。孩子,猛兽斗殴,一只绵羊跑到圈里,会被撕成碎片的。” 商人脸上惊恐,赶忙把身姿放得更低,科林一乐哈哈大笑,拍了拍商人肩膀,得胜离开。直到科林完全消失在人群,商人才重新站直,面色如常。 “抱歉商人先生,让您见笑了。” 科林前脚离开,巴伦后脚就来到商人身边。 商人:“你们会长似乎管不住手下的人。” 巴伦:“不可否认有那么一部分吧,会长确实连任成功,不过只是百分之九十的支持率,希望您能谅解。” 商人:“那百分之十的人大概和维尔没什么交情。” 巴伦:“是的,奥恩帝国除了维尔侯爵,贵族数量还是很多的,他们的圈子并不容易相处。”弯身一礼,“那么请允许我失陪,商人先生,宴会上的一些其他细节还需要我去处理一下,我想迪恩会长见到您会很高兴的,希望您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宴会客人不断入场,有人说说笑笑,有人严肃冷淡,有人视线悄悄落到商人身上,也有一些不认识的人直接向商人点头示意,商人默默划分场内人群,一大一小,代表着海口城,除此外还有一处明显空缺。一、二在场,三还没来,剩下最后的四在今晚会不会献身,成了商人需要关注的重点。 麦克和伊利亚来到了商人身边,麦克明显有点紧张,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宴会,周围的人非富即贵,他觉着自己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内心有种强烈的冲动让他想要转身逃跑。伊利亚则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此等场面似乎司空见惯。 商人:“走吧,要开始了。” ...... ... 一场重要的宴会不仅仅体现在参会人的身份,同样也体现在宴会的布置。金碧辉煌的内墙,水晶雕刻的吊灯,天花板上是一副副描绘动人的图画,天花板下是交缠复杂的金丝。长长的宴桌上摆满林林总总美酒,精致小巧的藤篮上放着各式点心,周围用合时鲜生果装饰,烤得酥脆金黄的肉块整齐躺好等待享用。 麦克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他的注意力被宴会上的美食牢牢吸住。从入场便备受关注的伊利亚被团团围住,每一位男士都希望能够欣赏这朵娇艳的鲜花。伊利亚长挂笑容,双手捻着长裙弓身行礼,随后双手交叉于身前,贝齿一开与众人畅聊,标准的动作让男士倾倒,进退有度的话语让男士着迷,眼眉间的神情让男士醉心,其存在俘虏众人。 一直到迪恩会长现身会场,众多男士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伊利亚。 伊利亚揉了揉脸颊,太久没像今晚这样保持笑容,让她觉得脸上有点酸软。 吃喝满足的麦克只有到伊利亚重回自由才能得以靠近:“哇,伊利亚,真没想到你那么厉害,和这么多人讲话你竟然能应付过来,而且这些社交礼仪你竟然全都懂。” 伊利亚戳了下对方额头自豪道:“小屁孩,你伊利亚姐姐懂的东西可多了,别大惊小怪的,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表演更厉害的事情。” 麦克重重点头:“不过这些人也是,那么多好吃的不吃就算了还围着你说话,搞到你也没吃多少,不过没事,我给你带了一份。” 伊利亚看着满嘴流油的麦克无奈摇头,不过很快她就觉得不满,麦克还是个孩子不懂就算了,那个笨蛋全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算什么,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也算是你带来的女伴吧,真是一点眼力没有,真搞不懂有什么值得麦克尊敬的。 商人可不知道自己在某人心中又被批斗了一次,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接下来的发展。 迪恩会长大概和参会的人打了个简单的招呼,随后来到宴会主台上,不用示意台下已经安静了下来。 迪恩:“各位,欢迎大家参加今晚的宴会,我很高兴能够在自己主办的宴会上见到这么多人,你们的到来让我有这个荣幸与大家举杯共饮。” 台下笑声附和,举杯回示。 迪恩:“过去的我们曾是敌人,有着巨大分歧,现在的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有了共同目标。走出这个会场我们能看到一座繁华城市,一座我们共同努力建造而成的伟大城市,每天往来的商队商船多得你记录不下来,虽然最近有那么点意外,但我相信很快就会过去,这一次宴会就当作是一次先行庆祝,举起你们的酒杯我的朋友们,今晚让我们忘记工作,尽情享受这一切!” 情绪被点燃,欢声笑语汇作乐曲拉开宴会序幕,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圣职人员开道下,一个身穿大袍的男人出现在会场一角。商人第一时间察觉,熟悉的衣饰和大主教才能拥有的大袍,同样察觉到的还有台上的会长。 迪恩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还没给大家介绍最近来到我们海口城的贵客,让我们把舞台交给尊贵的克里福德大主教,我想各位也有不少问题想要请问大主教。” 克里福德面色一沉,让他原本就拒人千里的模样越发冷漠,但他并没有拒绝。衣袍摆动,大主教浮空而起,越过众人头顶轻轻落到主台上,迪恩微笑让出位置,克里福德拂袍而立,居高的视线扫过众人,几乎无人敢与其对视,目光中透露的威严让人双眼刺痛。 克里福德大主教:“看来我有点高估了你们会长的能力,我以为他前几天和我说的‘配合教廷工作是我们应该的’,意味着他会和你们交代清楚,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借势质问。” 台下寂静。 迪恩会长笑容不变:“克里福德大主教,我想你误会了,海口城大部分人都是教廷忠诚的信徒,我的意思是他们会有很多关于信仰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克里福德大主教:“哼!” 没有给予理会,克里福德用同样的方法回到座位上,其余圣职人员并排而立,整齐站在他身后。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小小的插曲被众人忽略,宴会照常进行,只是气氛淡了不少。克里福德的周围很空阔,就像脱离团队的孤狼,只有少数人敢接近,其中就有一开始与商人搭话的科林。 麦克和伊利亚正在尽情享受宴会,麦克拉着伊利亚一个个品尝桌上的美味,这一次伊利亚没有放开麦克,她需要一位男士来充当盾牌,虽然这位男士才十三岁,伊利亚不想把剩余的时间花在应酬那些搭讪上。 同样脱身于应酬的迪恩会长来到商人身边:“目中无人的家伙。” 商人:“围在他身边的百分之十你都清楚?” 迪恩会长逐一介绍:“左边第一个科林·麦肯,是一个宝石商人,旁边的夏佐·切斯特和他一样也是宝石商人,他们两个和一位名为丹尼斯的公爵走得很近,再过去那两位是......大概情况如此。很像一群摇着尾巴等待主人喂骨头的狗不是吗?” 商人记下信息:“这一次他们也会参与?” 迪恩会长:“或许吧,商人逐利,如果教廷和他们背后的贵族给予了足够的利益,那么这一次我们对教廷下手最好把他们也算上。” 商人:“你准备了什么?” 迪恩会长:“维尔侯爵暗下安排了五位魔法师在我身边,我想科林几人也会有,但胜在我们人数够多。” 九对一,悬殊确实不小,杂鱼了解差不多,商人准备进入正题。 商人:“关于隆德里昂圣枪,你知道多少?” 迪恩会长:“说实在话,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于圣遗物的了解,有限。” 商人点头:“那么看来还是要问懂的人才行。” 迪恩会长:“谁?” 商人没有回答,离开人群,径直走向克里福德大主教。迪恩一笑,目带欣赏,敢自己一个人过去,胆子倒是不小。 几步距离,氛围骤然一变,大主教身边的人对突然出现的商人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和排斥,克里福德对来人没有一点兴趣,海口城的权力斗争入不了他眼,商人更是。 科林:“怎么了小家伙,迷路了?老迪恩没教你吗?” 商人:“我是一个古董商,喜欢收集特别的东西......” 商人的无视让科林感觉被冒犯:“我在和你说话小子,你没听见吗?没人在乎你是谁,在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从我视线里消失。” 商人:“比如说圣遗物。” 继续的无视让科林愤怒,他抓住商人衣领:“他妈的,把你的眼睛看向我,我说了让你滚出......。” 克里福德:“滚开。” 科林:“听到了吗,大主教让你滚!” 克里福德:“我是说你们。” 科林一愣,回头发现克里福德正直视商人。一开始的商人也好,现在的大主教也好,两个人都没有把科林放在眼里,他面上闪过一瞬恼怒,但科林隐藏得很好,好到他可以立刻换上笑脸退开,还能替商人理好衣领。 只是离开的时候没忘在商人耳边留下狠话:“这是一次印象深刻的认识,我期待下一次见面。” 其余人跟着科林离去,连在场的圣职人员都后退几步,桌上就只剩下两人。 商人的举动不仅是影响一桌之人,而是包括今晚在场的所有人。热闹的气氛仿佛是一个罩在众人脸上的面具,而面具下每个人的视线所注视的地方从来都只有一个。 巴伦来到迪恩身边:“会长,这样没问题吗?” 迪恩会长:“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一个从外地来的旅人想和大名鼎鼎的教廷五大主教认识认识,我们管不了也不该管,这是别人的自由,随他吧。” 话虽如此,但嘴角玩味,迪恩现在就想指挥双腿走过去,坐下来好好听听两人到底会聊什么,怎么聊,他想知道,能让维尔侯爵十分看重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回到场中最孤单的一张桌子上。 面前的男人在克里福德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如果硬要说的话,唯一的特别就是胆子特别大。 商人拉开椅子准备坐下。 克里福德大主教冷声道:“我希望你清楚自己是在说什么后,才决定坐下。” 商人坦然坐下。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从容和自信,而这两者往往构建在自身拥有绝对的实力之上。能和教廷相对而坐并且毫不忌讳的挑衅,奥恩帝国内没有一个单独的贵族能做到,只有一个除外,而这“一个”严格意义上说并不算是贵族,它是贵族之上的存在。 克里福德大主教:“私自拥有圣遗物,无论是帝国法律还是教廷教规,都是一个大罪。” 商人:“我只是感兴趣而已。” 克里福德大主教:“所以你对死也感兴趣了?” 商人:“有兴趣,不过那是以后,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大主教怎么看待隆德里昂圣枪。” 眼瞳微缩,克里福德没有说话,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比起任何其他圣遗物都要敏感。 克里福德大主教:“你的意思是你收藏了这个圣遗物?” 商人:“全长两米,一米二的枪身,亮白华丽,枪柄上有七颗魔石镶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克里福德大主教:“趁我还有耐心,下一句从你口中流出的话最好能够回答我的问题。” 商人:“是的,圣枪在我的店里,这正是我过来拜访大主教的原因。” 看来自己的猜测非常多余,克里福德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想借用圣遗物融入教廷的又一个海口城“商人”罢了。 克里福德大主教:“很好,明天我会派人过去取,这一次你可以得到教廷的宽容,不要有下一次。”克里福德起身,“还有,你应该向科林请教一下,什么才是与人说话该有的态度。” 商人一人独坐,海口城商会的多数派和少数派,教廷派来的大主教,以及自己刚刚得到的,第四名演员的身份已经有眉目了,这一次商人很希望自己推断是错误的,知道隆德里昂圣枪对自己存在何种意义的存在,就只有“他们”了。 迪恩也离开人群来到商人旁边:“短暂的交谈,你们都聊了什么?” 商人:“隆德里昂圣枪。” 迪恩会长:“怎么聊?” 商人:“直接聊。” 迪恩会长:“回答了?” 商人:“回答了。” 迪恩会长:“那么海底里的是它?” 商人一顿才道:“如果你是教廷,有一件正在找的圣遗物在我手里,你会立刻把它拿走吗?” 迪恩会长:“那当然。” 商人:“嗯,我也这么觉得。” 夜晚的黑暗能掩盖很多东西,看上去盛况非凡宴会下的暗流涌动,只言片语交谈中透露的信息,以及海面上那巨大魔法阵下极深处如心脏般跳动的幽光。 ...... ... 同一片夜空下,一个在天马城逛街的男人停笔合上本子喃喃自语道:“要开始了吗。” 同一片夜空下,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在远方一个突出的悬崖上静静等待还在运输途中的箱子。 同一片夜空下,还有一个同样在远方的男人正牵着一匹黑色骏马走在深夜的丛林里。 “我说黑风,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进出那个鬼地方,让我想想该怎么奖励一下你。” 黑马响鼻,似乎在抱怨什么。 “别这样我的老伙计,再怎么说我们也算得上是经历过生死的异种兄弟,还有我和你的主人是老朋友了,看着这个关系的份上再陪我走多一个地方,如何?” 黑马顿足并不情愿。 “拜托了,最后一个地方,我保证是最后一个地方,相信我,我的朋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嘿黑风,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怀疑我吗?” 黑马别开了头。男人摸了摸下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采取一些手段,不然的话这匹充满个性的马可不会乖乖跟着自己去下一个地方。 “突然发现,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写信回去了是吗?” 黑马耳朵一跳。 拙劣的借口,因为前不久一人一马就已经寄过一封信了,但这并不影响黑马的兴致。 “是的没错,我们需要给你的主人,我的老朋友写一封信,我们需要好好想想该写什么。” 男人就地坐下,找了一个还算平整的石头,吹了吹上面的尘土,黑马也凑过来呼了两口气,铺上洁白的纸张,挑个好角度借助月光开始写信。 “亲,爱,的,老,朋,友,你,最,近,还,好,吗,问号。许,久,没,见,我,很,想,念,你,我......” 黑马用头拱了下男人。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男人把信上的“我”擦去,改成“我们”,并拿起来放到黑马yan睛上,黑马看过满意点头后才继续写信。 “老伙计,我们每次都写这些内容会不会显得重复了,让人看起来很没意思?” 马头歪斜。 “好吧,问你你也不懂,让我想想......要不我们把最近的经历写上和你主人分享分享......不不不,还是算了吧,我想他不会喜欢我们所作所为的,那就......把他不喜欢的摘掉,只讲他喜欢的内容不就好了,啊哈,伟大的汉克总是那么灵活多变。” 月光下,一人一马正在奋笔疾书。 隆德里昂圣枪(七) 昼夜交替,光芒四射的太阳高挂空中。 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宴会的麦克睡到临近中午才从床上爬起来,这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昨晚他吃遍了在场的所有美食,还在伊利亚的怂恿下喝了满满一杯兰姆酒,一杯她口中“低度数”的小酒,而这杯小酒成功让麦克睡到了现在,并且丢失了喝酒之后的记忆。 洗漱后来到楼下发现伊利亚和店长已经坐好正在享用午餐,与其说是享用午餐倒不如是在听伊利亚没完没了地说话,而且在麦克看来,面无表情的店长,似乎有些......无奈? 伊利亚:“所以说啊,你在和小麦克相处的时候应该多考虑考虑自己说话的态度和说话的内容,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孩子,你不能对他太苛刻了,而且啊...嘿麦克,早上好啊,不对,是中午好啊。” 麦克:“中午好伊利亚,中午好店长。” 商人:“嗯。” 麦克发现,自己的加入似乎让店长松了一口气,伊利亚竟然能让店长感觉到不适。 伊利亚找到了和这个店长相处的方法,应该说是单方面“相处”的方法。麦克是一个极佳的切入点,特别是在上一次两人发生小碰撞之后,伊利亚察觉到商人只会在涉及到麦克的问题上有一丝情绪变动,她的发现很正确,经过早上的接触后更是正确中的正确,亲测,完全有效,伊利亚还发现商人本人似乎没察觉到这点。 麦克:“伊利亚昨晚我不该听你的,喝了兰姆酒之后我都不记得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伊利亚爆笑:“哈哈哈,你不记得我可记得,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成熟女人的触感如何小麦克,噢我忘了,你不记得了,哈哈哈,让我告诉你昨晚你的胆子有多大......” 商人:“你让他喝酒了?” 伊利亚表情一滞:“额...只是一点点。” 商人:“一个只是孩子的麦克,一个刚满十三岁的麦克?” 伊利亚收拢表情,低头默默吃东西。有情绪变动是好事,起码能让自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是变动太大却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自己,喝一杯酒而已,用得着那么严肃吗? 麦克替伊利亚解释道:“店长,其实是我自己想要尝试一下,毕竟我到现在从来没有喝过酒,而且昨晚气氛又是那么的......所以就忍不住喝了一杯。” 商人:“下次你会忍住,对吗?” 麦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商人:“嗯,最好如此,先吃点东西吧。” 伊利亚立马原地复活:“对嘛,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绝对不能有下次,店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帮你监督好他,不会让他再喝酒,至少在他十八岁之前。” 商人不想再多说什么,那只会让伊利亚停不下来,这是一只难以掌控的生物。 简单用过午餐后,三人准备离开旅馆,第一次和店长一起逛街让麦克兴奋不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向商人介绍自己这几天在海口城见识到的一切事情。 一阵晃动扫过整个海口城,只有少部分人感觉到什么却又茫然不清,因为晃动来去一瞬,太快也太轻微,即使发现也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商人表情严肃,几乎使用命令的口吻道:“伊利亚,带着麦克离开海口城,选一个远离这里安全的地方等我。” 伊利亚:“好。” 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抗拒没有疑问,甚至没有给麦克一点反应时间,抓住对方手臂便开始去往停放马车的地方。那道轻微的晃动给伊利亚带来了强烈的预感,一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她知道有什么正在发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冲破自己的枷锁降临到这世界上。 ...... ... 海水躁动不安,一下下拍在城墙上,大海似乎想对城里的人们作出提醒。临海一处高塔上,巴伦和迪恩会长在顶端观察着,远处魔法阵的光芒时明时暗,天上乌云正在聚拢,任谁都知道教廷回收海底圣遗物发生了意外。 巴伦:“会长,需要让那几位魔法师过来吗?” 迪恩会长:“不,暂时不用。” 计划本不该如此,原本应该是大主教成功率领圣职人员取走圣遗物离开海口城,在返回教廷的途中“某圣职人员”操作失误激活圣遗物,导致存储在圣遗物中的力量暴走,大主教克里福德为了保护大家舍命阻止,可惜依旧没能保住,最终结果是成为一段悲壮的英雄事迹。 所以“意外”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在海口城。 巴伦:“那么会长,您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迪恩会长:“静观其变吧.....不,把他们中擅长探查魔法的叫过来,我需要知道海上发生了什么。” ...... ... 海上魔法阵附近的海域已经是海天呼啸,起伏不定暴躁无比的浪花似乎只认准了这个地方,它们正在有目的性的冲击魔法阵,扰乱正在吟唱的圣职人员。乌云笼罩隐隐传来雷电之声,狂风吹舞把浪潮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克里福德悬空而立,施法隔绝外界影响,仅仅是一些自然想象当然不会对魔法阵构建产生影响,至少不应该在他手中。克里福德失去了对天气的控制权,这意味着有比他魔法更高阶的存在在操纵附近气候,显而易见这个罪魁祸首是那在魔法阵下明目张胆暴露自己的绿色光团。 事情比预想中发展得要更快,克里福德并不担心魔法阵能否构成,这只是一个花费大量人力打造而成的障眼法,他也不担心海面上那群惧于他威势不敢逃跑的圣职人员的性命安全,那不过是可随意舍弃的牺牲品,他只担心一件事情,自己能否完成这件由教皇亲自吩咐自己的事情。 大海滚动,一众圣职人员用于立在海面上的魔法骤然消失纷纷入水,魔法阵的光芒急剧消退,型态逐渐虚幻。一个沉重的号角声从海底升起,这是鼓舞士气的声音,是战士冲锋的信号,也是王者归来的威严。 海面凹陷,一个盆地出现在海中,海上圣职人员被汹涌的海水卷入,等待他们的是中间那个绿色的“血盆大口”,绿光淹没了所有人。填饱肚子的海上“巨兽”似乎稍微平静了些,三百条人命让它恢复了与人相处的柔和。 可惜大海总是善变的,短暂的平静似乎只是它咀嚼所需的时间,口中食物吞入后,它再次以狂暴姿态出现在世人眼前,而这一次它还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样貌。 绿光如同烟花炸开占据了大海的蔚蓝,绿色的海水翻涌拱起,它们流动组建成一个百米巨人,它高大,它暴怒,它似乎想要撕碎大海一切生灵。先前被吞噬的三百个圣职人员顺着水流聚集在巨人顶端,以自己的尸体组成了一个大脑。 巨人:“啊啊啊啊啊,自由!有温度的光线,有触感的海风,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让人悚然的声音,它复杂重叠,它深邃凄凌,巨人的声音就像针插入你的脑髓强行给你灌输它口中的话语,那由死去的三百人的声音堆积而成的话语。 克里福德满脸怒容,无能的杂碎可以死去,却不允许被侮辱,他们是教皇之下的圣职人员,生前死后都是,而不是你用来发声的工具,对他们的侮辱也是对教廷对教皇的侮辱,这是克里福德绝不允许的事情。 手臂一滑,魔法发动之快,几乎是随着克里福德手臂的动作发生。海面被无形撕开,整齐划一就像被切割的果冻,开口延伸把巨人从上到下一分为二,随后克里福德五指紧握猛然一坠,巨人身躯轰然炸开,化作水珠落回海中。 可惜威力甚巨的攻击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遭受攻击后剩余的不到两百具尸体再次破出海面与克里福德一样浮在空中,随后海中升起一道绿色龙卷与尸体融合,上一刻被打碎的巨人再次出现。 巨人:“无知的生物胆敢挑战我!” 巨人身躯涌出数条水柱,海水质变凝固形成一片片实质鳞甲,水柱化作蟒蛇扑向克里福德,浮空魔法赋予他极高速度,即便是灵活凶猛的蟒蛇也难以触碰到克里福德。 这是一场对大主教克里福德十分不利的战斗,对方在大海上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反观自己魔力的补充和耗损不成正比,终究会将魔力耗尽,到时候就只能葬身海底。克里福德必须找到一个阻隔巨人和大海的办法,在此之前他需要为自己制造一些思考的时间。 乱窜的目标让巨人不得不再生出几条水蛇发动远距离攻击加以配合围困眼前的人类。在密集的攻击下,克里福德猛然停下,就在水蛇一拥而上时,伴随空气炸裂之声,一道爆炎出现在克里福德周围,爆炎迅速包裹他的全身,一瞬间就蒸发掉所有攻击。 攻防再次切换,爆炎扩张横扫一切,高温蒸发下的白雾布满整片海域,巨人再次被淹没其中。 简单却难缠的敌人,这是克里福德对这个绿色海上巨人的第一印象,他抬手一握,一根魔杖出现在手里,这是克里福德第一次使用魔杖并且开始吟唱的魔法。 “存在于天地的传说,聆听我的号召,吾之所在亦是汝等根源之地,吾之所视即是汝等力量之向......” 随着咒语的发动,克里福德双脚出现两个光圈,光圈之下开始建立一个王座,他双眼迸发光芒,大海受其呼唤,狂风受其指挥,天地间的一切此时皆归他所有。 浪花飞溅,绿色的潮汐扑向正在施法的克劳福德,圣职人员的尸体还未构建回大脑,巨人身体还未重新耸立,但它的目标很明确,面前这个人类魔法师正在释放一个危险的魔法,巨人需要迅速直接的打断吟唱。 庞大魔力的涌动形成了一道屏障阻隔了巨人的攻击,克劳福德正在源源不断释放自己体内的魔力,王座有条不乱的筑建中。绿色潮汐依附在魔力屏障上,它们蠕动包裹,试图寻找一丝空隙打乱魔法的施展。 可惜克劳福德没有给予一丝机会。 “......勇敢之心,坚韧之足,威武之躯,慧智之首,秘银之剑,纯钢之盾,王下六骑士啊,再次征讨吧!” 王座立于海上,以其为中心,海面上铺开黄金地砖,一座座雄伟建筑立起,高耸城墙围住了这片黄金领域,金色皇城出现在大海之上。一顶皇冠戴在克劳福德头顶,一件艳红长袍披于肩上,绿色潮汐被震碎,巨人动作停顿,身边出现六边光柱。 克劳福德魔杖凌空落下掷“地”有声:“盖兹皇帝的囚笼。” 空间动荡,黄金地砖松动破开,光柱六角升起六座持剑单膝跪地的骑士雕像,六位骑士拔剑起身,随着他们的站立,六边光柱不断紧缩,里面的绿色巨人遭到挤压,体型愈来愈小。 骑士之高大仿佛头顶天空,他们双手持剑,剑尖向上,动作整齐划一开始走向光柱。在光柱的收缩下,组织起绿色巨人的海水已经难以保持形态,但依旧能看到它们在扭动奋力挣扎,只可惜在六位骑士的无情推进和光柱机械般的挤压下,一切都显得是徒劳无功。 骑士们不断前进直至到达光柱六角,他们同时举剑,对着那已经缩小到十米的小巨人,六柄剑刃一起落下。声音爆裂,刺眼的光芒带着凶猛的冲击淹没了海上景观。 ...... ... 远方,身着盔甲骑士打扮的男人正坐在悬崖边上晃着双脚,双眼津津有味的看着什么。男人身后走来五名魔法师,其中四名手拿魔杖共同施法运送着一个大箱子。 男人突然问道:“你们能看到海吗?” 悬崖方向,目及之处皆是绿林。 没有施法的那名魔法师摇了摇头。 男人:“也是,如果能看到你们大主教挨打样子的话,你们就不会慢吞吞现在才到。” 魔法师一抖,弓身道:“殿下,教皇直命的圣遗物已经送达了。” 男人:“哦?是吗,那就好,速度真快。” 几名魔法师把箱子轻轻放下便一同退开到十步之外,男人站起来打量这个设计繁琐复杂,如同机关锁的箱子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又得吃点苦头了。 男人挥了挥手:“还不够。” 几名魔法师再退十步。 男人:“不够不够。” 几名魔法师再退十步。 男人:“再退再退......要不就直接退到树林里吧,安全些。” 魔法师们依言退入树林。 男人满意点头,弯下腰把手伸向箱子,箱子仿佛会识别,自动运转打开,悬崖上的骑士从里面拿出了一把两米长枪,枪身雪白。 ...... ... 一人一马一前一后走在小道上,男人突然停下,转身看着空荡荡的道路,诺有所思。 “黑风,我们需要到下一个城市找到寄信员,才能把信寄给你的主人对吧,要不我们先跟他说一声,免得送信的时候他不在店里。” 黑马上下摆动脑袋,十分同意这个做法。 “那好,那就让清风带去我们小小的问候。” ...... ... 发生在海口城海域的战斗,除了对战双方还有两位观众。 一只在外围绕圈飞翔的蓝铃,一种只生活在内陆的鸟类。 另一个是在战斗波及范围之外,站在海面上,披着麻布斗篷,脸上带着紫色面具的人。 在刚才的战斗中,面具人利用克里福德发动第七阶魔法“盖兹皇帝的囚笼”时空隙,确认了绿色巨人的本体,准确说是巨人力量的源头,在人类世界,巨人本就不该拥有实体。 那是一个青铜宝箱,受到海水常年浸泡显得有点腐旧的宝箱,宝箱上还刻着一艘渡船模样的图案。 这是自己还未进入海口城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中途会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所以导致情绪少有的失控。 面具人忽然身体一僵,发现自己竟然会用到“情绪”一词。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没必要再涉足,只需要知道有人想要用隆德里昂圣枪吸引自己现身,试探反应,那么当下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以静制动。 无需多虑,面具人准备悄然退去,离开海上战场。一道海风拂过,环绕在耳边,一个许久未听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嘿我的老朋友,你还好吗?” 海风带来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声马啼。 面具人:“你现在在哪?” “噢,我的位置现在有点远,要过去可能不太方便。” 面具人:“不方便?你?” “别注意这些小细节,有个小忙我需要你帮一下......” 面具人打断:“‘他们’回来了。” 海风沉默一会后再次传来声音。 “是的。” 面具人:“是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 “别激动我的朋友,并没有比你早多少,况且你也知道,你喜欢整天待在店里,我喜欢天天在外面游荡,消息或多或少比你灵通一些。” 面具人声音越发低沉:“这可不是‘消息或多或少’就能解决的问题。” “所以我才想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希望你能把宝箱夺走。” 面具人:“它对我们没有多大用处。” “但宝箱对教廷有用处,那么它对我们就有用处。” 面具人:“你怀疑‘他们’和教廷有过接触?”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面具人稍加思考:“全部吗?” “那当然,怎么能允许教廷从我们手里抢走任何一点东西呢,还有你可要记住别用会暴露自己的手段。” 面具人:“好......隆德里昂圣枪...这个帝国的贵族提到过这个名字。” 海风又是一默,而且这一次时间更长。 “我订正我刚刚说的话,我肯定教廷和‘他们’一定接触过。” ...... ... 或是因为魔力的消耗,克里福德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失去了以往一贯的威严。金色皇城逐渐消失,六位骑士完成自己的任务再次沉睡,这是自己所掌握能够独自发动的最高阶封印魔法,效果很不错,因为克里福德已经能够清楚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被光柱包裹住的宝箱。 可惜还等不到克里福德仔细观赏,宝箱开始抖动,幅度不大却对封印光柱产生了巨大破坏,封印面出现龟裂,第七阶魔法在一个箱子面前竟然如此无力。 克里福德脸色灰暗,他很清楚,如果连“盖兹皇帝的囚笼”都没有作用的话,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时间,等待帮忙。 就在封印即将撑不住的时候,宝箱静止,咔擦一声打开了一条缝,缝中透出绿色气体。 海面开始震动,整一个海面,连海口城都在其作用下肉眼可见的晃动,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们恐慌,纷纷抱住身边的支撑物。海水在跳动,大海在发出怒吼,这一次所有人都能听到一个沉重的吼叫,震颤耳膜直达心灵的吼叫。 海口城外的一辆黑楠木马车上,伊利亚不由分说地捂住麦克耳朵,情况很不妙,不安正在占据她的内心。 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出来! ...... ... 大海犹如沸腾的热水,克里福德的封印魔法已经消失,宝箱也完全打开,里面是一枚枚银色硬币,无一例外硬币上都刻着和宝箱一样的图案。突然间空间一抖,以宝箱为中心的整片海域升了起来,应该说是整块海域,它就像一块被切下来的果冻,完完整整被切割掉,露出大片干渴的海床,切口处的另一边海水则像是被透明墙壁挡住无法流动去填满裸漏的海床。 这是一幕怪异的场景。 宝箱就像张开了一张大嘴,整块海域被它全部吸入,宝箱先是合上,再度打开的时候一道绿色瀑布从它“嘴里”涌出,瀑布触碰到海床迅速回弹反向包住宝箱,物质转换,上一刻还是液态的绿色瀑布此刻正不可思议的变成血肉和骨骼开始组建一个上身,刚刚被克里福德封印的巨人再一次出现,而这一次它拥有了属于自己真正的身体。 事态的发展已经到了克里福德无法掌控的地步,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由海水组成的巨人,而是拥有容颜身体,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怪物:“无知,愚蠢,傲慢的生物。” 锁链从怪物身后飞出,克里福德不会后退,自己的尊严,教廷的荣耀不允许他后退,爆炎再燃如同游龙缠上对方的锁链,即使已觉疲惫,大主教的魔法依旧完美释放,只不过锁链对上次效果显著的爆炎视若无睹直接穿透而过,这是克里福德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轰隆一声巨响,锁链刺入海床搅碎一大片,现场没有了克里福德的身影。 对于意料之外的锁链攻击没有及时作出反应的大主教被人带离了战场,他跌坐在离怪物万米之外,侧首望去,救自己的是一个带着紫色面具的人 克里福德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你是什么人?” 身为教廷五大主教之一,竟然表现得如此失态,还因自己的一时大意需要他人施救,这无法忍受的事情。 面具人:“这是灾厄之魂,在这个世界上本不该拥有实体,但那个箱子似乎赋予了它一个身躯,而且您不会想被它伸出来的锁链碰到,会让人死得非常难看,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同样的魔法如果第一次没有把它彻底杀死,第二次就不会对它产生任何影响。” 克里福德近乎咬着牙关说话:“不要让我再问一次。” 面具人弓身道:“科林先生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他派我协助您的工作,听从您的指挥,并在可能的范围内保护好海口城,这对科林先生很重要,克里福德大主教。” 态度稍缓,克里福德了然,对于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生意人来说这倒是一个合理的举措,科林还需要依靠教廷爬上会长的位置。 克里福德:“你对那个怪物还知道什么?” 面具人:“对付灾厄之魂需要注意的点大概就是我刚刚提到的,而办法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我想大主教想要的只是那个箱子对吗?” 克里福德没有回答,神色高傲。 面具人把身段放得更低:“如果只是想要取走箱子的话,最直接的办法是从内部把箱子和怪物分离开,相信大主教也已经注意到,怪物的下半身还没完全组成,依旧是液态,我想我们可以从这点上对付它。” 正如面具人所说,怪物下身保持着液体的流动,再考虑到之前怪物复原的方式,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克里福德:“你会多少冰属性和水属性的魔法?” 面具人:“足够的多,克里福德大主教。” ...... ... 漂浮在海床上的怪物无法移动,它的下半身还在组建中,才刚刚开始形成大腿,现在一看会发现这是一个拟人型的怪物,四肢五指,只不过脸上的五官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罢了。清除掉刚刚还在面前窜来窜去的生物,在等待获得自由的时间里,怪物把注意力放到了岸边的城市上,那将会是它获得行动能力之后第一个到达的地方。 怪物双腿的液体突然被拉扯,变成两股水流抽离,烦人的生物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还带上了他的同伴。 克里福德和面具人各站一边同时施法,把怪物身下的液体当作操控媒介同时凝结成数十个近十米大的冰刺。身体组建的工作被迫停止让怪物很不满,锁链涌出,它要确保这一次确确实实的除掉这两个小家伙。两人在躲避锁链追击的同时,漫天冰刺一起砸向怪物,巨大的冰刺落在怪物绿色的皮肤上犹如蚊虫叮咬,毫无伤害,破碎的冰刺再次被怪物控制变回液态回到原来的地方。 第一次攻击无效,两人第二次攻击采取同样的办法,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抽取得更多,攻击魔法也从冰刺变为冰龙,但结果依旧,怪物的皮肤就像一面不会受损的盾牌。 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如此重复。 怪物咆哮着挥手打碎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攻击,它渐渐失去了耐心开始暴躁起来,烦人的虫子一直在它身边环绕做着无用功。 怪物:“无用,烦人,低等生物。” 克里福德:“无用吗?” 最后一次回流的液体先是一顿随后速度暴增逆流而上,顺着怪物双腿冲入它的身躯。主体受扰,锁链的追击停下,克里福德指挥着刚刚一次次“无用功”下保留的埋伏。每一次从怪物下身抽离的液体在重回怪物身体时,他都在其中保留自己的一部分魔力,积少成多最后当进入怪物身体的可控魔力足够多的时候,就是反击的时候。 怪物身体扭曲,一些身体部分像是气球一样鼓起,体内的外来魔力正在粗暴地冲撞,肌肉撕裂骨骼断裂,外表如铜墙铁壁的怪物正从内在开始崩溃。 最后魔力一拥而上全部聚集在宝箱处,绿色怪物轰然炸开,冲击让宝箱里面的硬币洒落,克里福德魔杖一挥,把散落的八枚硬币全部收入囊中。 但也仅仅只是八枚硬币。 宝箱再次爆发光芒,海床轰动泥土升起,怪物破碎的残肢再次重铸,而这一次泥土直接合成了它的双腿,一个拥有绿色上身,棕色下身的完整怪物站在了两人面前。 在宝箱的加持下,怪物就像一个永远杀不死的存在,并且一次比一次强大。 怪物:“品尝我的力量吧,虫子们!” 拥有完整身体的怪物威势大涨,它举起双手,半径数万米内的自然魔力开始向它蜂拥而来,在怪物双手间形成一个极暗黑洞,巨大的吞噬之力开始吸食周围的一切,脚下的大地,岸上的树木,天上的光线。 海口城一震,地面开始出现裂缝,一些房屋开始倒塌,土地突起,街道上的东西被卷起跨过数万米距离飞向怪物手上的黑洞。 不仅如此,城外也受到了影响。伊利亚松开麦克耳朵,狂风呼啸肆虐,她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下一刻她们两个连同马车都会被卷走。伊利亚飘起,双眼呈现异彩瞳色,一柄琉璃魔杖出现在她身前,一道七色屏障罩下,隔绝了外界影响,把她和麦克以及马车保护了起来。 麦克从马车探出脑袋,惊恐的看着一切。 暗无天日,大地被分裂,大片树木连根拔起,远处是苦苦支撑的海口城,城墙已破碎,守城的两位士兵早已不见踪影,时不时有几座房屋被卷入空中,耳边只有风暴的呼啸,它掩盖了人们的悲鸣,目之所及皆是破坏,只剩下七色屏障下这块小小净土,伊利亚眼中所见是世界末日。 怪物双手间的黑洞越来越大就像是一个永远吃不饱的野兽。克里福德在狂风的吸噬中堪堪坚持着,他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是自己太过于自大了,他应该把七圣骑士带在身边而不是把他放在身后支援。黑色风暴中早已找不到面具人的身影,或许已被黑洞吸收,克里福德必须想办法撤退,已经不可能把身处黑洞中心剩余的硬币全部带走,他握紧手中八枚硬币,毫不吝啬消耗掉自己剩下的全部魔力,但在强大的黑洞面前,别说逃离,克里福德甚至还被缓缓吸近。 面具人正在看一面镜子,镜子里映照的正是手捧黑洞的怪物和那个犹如风中残烛的大主教。面具人当然没有被吸入黑洞,他的身影也没有从战场上消失,他此刻实际上就站在克里福德的不远处。这是一个特别的空间,除了面具人身前三面镜子,其余皆是如墨漆黑,他只能观看镜子,无法触碰镜子里的事物,无法对其造成影响,自然也不会受其影响。 面具人在等待,等待大主教的死去,等待怪物手中“暗蚀”的结束,等待一击必杀的准备,斗篷下一跟修复完整的拐杖正在缓缓转动。这一次倒是发现了新的情报,灾厄之魂在人类世界得到身体后竟然能够发动八阶最强魔法,即使是合成的身体都能具有如此威力,难怪它们无法过河。 面具人扭头,第二面镜子里是海口城的状况,人们被倒塌的建筑压倒后立马连同建筑一起被卷入空中,不少人紧紧抓住身边的支撑物,但下一刻就连带着整块地面被卷起,孩子在父母手里被卷走,不少魔法师也开始一个个展开护罩保护人民,只可惜能力有限,挤满护罩的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护罩外的朋友、邻居在自己面前被卷入狂风中。 面具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把视线投到第三面镜子上,里面是一辆马车,一个施展魔法的金发女孩和一个躲在马车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确认好情况后,面具人重新看向第一面镜子,时机快要成熟了。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洞,克里福德想着或许要到此为止了,感受手里硬币的温度,自己竟然要带着失败的遗憾结束一生吗? 忽然肩上一动,一只蓝铃鸟落在大主教肩膀上,蓝铃看着克里福德口吐人言:“大主教,注意安全。” 一道炽热光柱撕开天幕从克里福德头顶划过直指怪物,光柱璀璨耀眼的光芒插入黑洞,怪物手中的黑洞迅速膨胀,而且开始出现裂痕,光柱再涨,黑洞瞬间炸开,怪物淹没在万丈光芒中。 光柱犹如天神降下的神罚,它摧毁一切触及之物,在大地上划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 ...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炸弹,它只有一根红线,这跟红线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东西。它可以是你辛辛苦苦做好一顿饭后吃下第一口发现忘记放盐;它可以是勤勤勉勉完成工作后在领取应得奖励时发现被他人顶替;它可以是你不愿回忆的事情被他人一次次提醒。 这个炸弹的名字叫做愤怒。 黑暗中的面具人双手握拳,浑身颤抖,那种熟悉的感觉,那股熟悉的力量让他无比愤怒,果然,果然在教廷手里。整个空间开始动荡,三面镜子碎裂,空间震动发出崩塌的声音,面具人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斗篷鼓动,汹涌澎拜的杀意从他的身体中爆开,浓重的杀意让整个空间都难以承受。 海风去而复返,它顺着空间的崩塌来到面具人耳边。 “冷静点我的朋友,我们不能这么早就暴露,那对我们很不利。” 愤怒冲破理智,杀意占据双眼,面具人无法停止,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呼唤他,释放,厮杀,毁灭,声音在告诉他,让他解放封印已久的自由。 海风扩散溢满整个空间,它所带来的声音亦是如此。 “我说了,冷静!莱恩!” 杀气骤然一消,空间重新平静下来,只剩那面具下的粗重喘息。 面具人莱恩:“我差点失控了是吗?” “是的,非常近非常近我的朋友,就差那么一点点,我不希望看到奥恩帝国成为第二个死地。” 面具人莱恩:“抱歉。” “别道歉,任何人都能用这两个字表达歉意,唯独你不行,你刚刚所做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这两个字的表达程度,不要有下一次,不能有下一次了,向我保证,莱恩?” 面具人莱恩沙哑着声音回答:“嗯,我保证。” ...... ... 光芒消散,克里福德眼前是一条鸿沟,怪物消失,黑洞消失,连眼前的陆地和山岳也消失了。 蓝铃再次开口:“我想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结果并不完美,但也足够了,克里福德大主教,你该离开了。” 蓝铃鸟展翅飞翔离开战场,一边飞一边说道:“还有,大主教,这一次造成的损失希望你能负得起责任。” 克里福德脸色十分难看,周围这副惨状,将会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败笔,他看了眼崩塌的海口城,低骂一句施法离开。 附近一处空间如镜面破碎般裂开,一个面具人走了出来,他看着已经驭空远去的一人一鸟,久久沉默。 ...... ... 悬崖上,男人半身盔甲已经全部损毁露出大片肌肤,手里的长枪滚烫冒着白烟,身前是焦烂的大地,远处是荡平的山峰,男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把长枪重新放回箱子里封好。 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狼狈模样,男人揉了揉完好无损的手臂道:“真疼啊。” ...... ... 海口城高塔残骸下,一名魔法师保护着迪恩和巴伦走了出来,而眼前的场景让人无法相信。 巴伦有些语无伦次:“会...会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事态发展得让人难以接受,迪恩在魔法师的帮助下,从高塔观看了海面上的整场战斗,圣职人员的死亡,巨人的出现,克里福德的战斗,直至黑洞的出现,直至狂风掀翻他们的高塔。 教廷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圣职人员都没放在眼里,他们甚至不在乎帝国,放任作为帝国至关重要的贸易都市被如此摧毁。 迪恩本该怒不可遏,但他看着眼前昔日繁华的城市变成哭声一片的废墟,迪恩只能悲凉叹息:“接下来,我们就重建我们的家园吧。” 海口城外,面对麦克的一次次追问,伊利亚始终沉默,她无法回答,她无法确定身处灾难中心的商人能不能活着回来,她同样无法对着那双急迫的双眼撒谎安慰。 这一次的灾难是伊利亚生平所见最为慑人的一次。 询问无果,麦克把自己缩进马车角落,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听到城里的哀嚎,那是一种死亡独有的声音,麦克缩了缩手脚,他觉得有点冷,和小时候一个人的寒冷一模一样。悲惨的嚎叫不断传入耳中,隐形的魔爪正顺着麦克四肢向上爬,想要把他重新拉回深渊。 车驾上的伊利亚突然站起来道:“麦克!” 麦克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正在缓缓行来,他猛然起身。 商人低着头,拖动双腿,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疲惫,全身力量仿佛被抽干,连走路都费力。 一个小身影撞入商人怀中,商人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呆了一会才看清楚来人。 商人:“麦克。” 麦克把脸埋进商人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商人。 商人:“麦克,你这样让我走不动。” 麦克没有理会,抱得更紧些。 商人一默,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推开麦克,而是应该安抚他,商人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第一次伸出手抚摸麦克的脑袋。 留在马车上的伊利亚一动不动,她没有气冲冲的去质问商人为什么那么久都没出来,也没有恼怒的告诉商人麦克有多担心他,她不想去打扰那两个人,更不想去触碰现在的商人。 在伊利亚眼中,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商人现在看起来很脆弱,太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海口城之旅。 她并不快乐。 海途(一) 弗萨的交易师生涯可谓是达到了前所未有高度,他成功在交易会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不需要再在一楼大厅处理和促成交易,这是他作为一名交易师得到的极高认可和肯定。 成功的背后少不了别人的支持,同时随着你事业上的成功,问题也会接踵而来。 “嘿嘿嘿,弗萨大交易师,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拍卖品会一次比一次便宜,而且每次收款数还和你当初给我们的估价有些差距,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亲爱的伊利亚小姐,请相信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我与商人先生的利益是绝对一致,价高我才能有更好的收益,只是物以稀为贵,以前商人先生的拍卖品在市场上较为稀缺,想要的人自然会愿意出更好的价格买下,而这几次的拍卖品......” “噢?你的意思是我们店长的东西不行了,没有以前好了?” “怎么会呢伊利亚小姐,我对于商人先生一直致以崇高的敬意,况且商人先生简直可以说是我的大恩人,我怎么可能会产生这样不敬的想法呢?” 逐渐入秋,天气开始泛起凉意,气候交替着装变更,伊利亚也开始穿起了丝质长袖和一条窄脚长裤,扎起的单马尾随着说话动作一跳一跳。只是长衣长裤都没能阻挡她散发出来的气势,伊利亚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步步逼近,她对这一次拍卖品的交易价格很不满意,才八百枚金币,简直离谱,以往至少也得上千才对。 弗萨正在举双手投降,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会过得非常不舒服,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只因眼前这位美丽女孩。 事情还要从不到两个月前说起。 某一天和往常一样,小麦克带着商人交代的拍卖品来到交易会找弗萨帮忙拍卖,不过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小麦克身边多了一个让人一看就难以侧目的惊艳女孩,活泼开朗的性格,甜美可爱的笑容,让弗萨都难以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只是没想到本以为美丽的邂逅却铸就了日后的苦难。 那次从交易会回来后,伊利亚向商人强烈建议以后这类事情交给她和麦克两个人共同负责。理由是她之前对交易师有所了解,不少在这行业工作的人都喜欢给卖家报低一些价格自己从中获利赚取差价,并且照伊利亚所说,弗萨那家伙眼小鼻子大,耳朵招风嘴巴薄,像极了阴险小人,肯定会在每一次交易中出滑头,她觉得自己作为古董店新员工很有责任维护古董店的正当利益。当时说话那是一个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可是如果弗萨在场的话肯定会跪在地上哭诉,自己容貌乃天生如何能以此判断一个人,更何况伊利亚说得样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呀。 伊利亚当然不知道弗萨、商人和德文堡的主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个连贵族侯爵都欲有所求的古董店店长,给弗萨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做出任何小动作。 只可惜这个决定的表决者不包含弗萨,只有古董店店长和店员们一共三人。 小麦克作为伊利亚最忠诚的拥护者,整日和伊利亚混在一起,自然是举双脚同意,当然这份“忠诚”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多了伊利亚的帮忙,以后去上城区自己就有更多时间去逛街买好吃的。而商人一开始并没有给予理会,在他看来伊利亚纯碎是在添乱,但在伊利亚多次围绕商人工作台请求甚至盘腿坐了上去,堂堂正正的和商人对视十分钟后,商人最后才无奈叹气同意了。那一天在麦克佩服的眼神中,伊利亚爽朗大笑显摆着自己的交涉成功,或许麦克的“忠诚”也包含了对伊利亚的敬仰,因为在他认识里,伊利亚是第一个敢和店长面对面硬碰最后还能获得胜利的人。 所以从那之后,来交易会找弗萨就变成了两个人,但商谈的人数没变,依旧是一个,只不过对象换成了伶牙利嘴的伊利亚。 至于弗萨是怎么做到不足两个月时间就在交易会拥有属于自己个人的工作室,其实具体原因弗萨并不是很清楚。在伊利亚第一次主导交易和弗萨接触之后,交易会会长斯科特亲自找到了弗萨并和他进行了一次面对面谈话,内容很简单却让弗萨受宠若惊,只因其内容通篇是对弗萨的赞扬,工作的认可,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后,弗萨就莫名其妙的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并且在交易会中的地位骤然一变。 不知其然的弗萨最后把这份功劳归给了那位古董店店长,他觉得就是因为这位孤僻的店长一直指定他作为自己的御用交易师,并且拿出过许多高品质拍卖品,交易会才会开始重视起小小弗萨。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弗萨还是挺怀念以前在大厅轻松日子的,应该说是小麦克还是一个人屁颠屁颠来找他的日子。 伊利亚:“既然不是,那为什么价格会低了呢?” 弗萨:“伊利亚小姐,刚刚我不是解释过了嘛,是因为这几次的拍卖品市场上都有,而以前的比较稀缺,所以这几次价格才会比较低。” 伊利亚:“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店长这几次的东西不行罗?” 弗萨:“不是不是,我说了对商人先生的敬意是......” 伊利亚:“那为什么价格低了?” 弗萨:“那是因为市场上都有,所以.....” 伊利亚:“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店长的东西不行?” 弗萨:“......” 头疼,真的头疼,弗萨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死循环,古董店员伊利亚恐怖如斯。弗萨捂着额头,他试图寻求麦克的帮忙,正在一边享用美食的小麦克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他停下进食的动作,伸出大拇指一笑,对弗萨表示鼓励。 加油哦,弗萨大交易师。 眼睛还一眨一眨。 弗萨知道,这一次他同样只能靠自己。 伊利亚突然双手环胸,低着嗓子道:“弗萨交易师,你平时在客户和你说话的时候都会不专心听,反而看着别的地方?” 弗萨一愣,哑口无言。 我的神啊,请你杀掉我吧,就现在。 ...... ... 一大一小从交易会出来,正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激烈探讨的伊利亚和吃得心满意足的麦克。 麦克:“伊利亚,我觉得你似乎太为难弗萨了,其实他人挺好的。” 伊利亚:“我当然知道,不过是逗他玩而已,哪次我会真让他补齐缺失的金额了,我啊是给他每天一尘不变的生活带去一点不一样的乐趣,你看我会和其他人这样开玩笑吗?” 麦克若有所悟:“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说的话,弗萨搞不好还得跟你说声谢谢呢。” 伊利亚自豪道:“那可不是嘛。” 麦克又问:“既然你知道弗萨人不错,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和店长商量的时候要那样贬低他?” 伊利亚摇晃食指:“这你就不懂了吧小麦克,我希望自己能成为古董店,成为你店长的下一位新员工,既然要成为古董店的一员就要证明你自己的价值,要证明你的价值就要做对古董店有益的事,要做事情当然先要找到可做的事情,不然你怎么能在店里继续待下去呢?小麦克,你也不希望以后看不到我吧?” 麦克头摇得像拨浪鼓。 伊利亚大为满意:“既然如此,我就要主动出击,而且你不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喜欢去交易会找弗萨嘛,那我就帮你好了,两个人一起去,在店长眼里就是两个人都有在为古董店工作,还有哦,我贬低弗萨的话纯粹是为了说服店长,你也知道你店长那性格,你不强硬些他都不会理你,那我就只好说一些违心话,再说那些话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弗萨本人并不会知道,我们也不会告诉他,那就说明弗萨实际上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们全部人都知道弗萨是个不错的家伙,所以那些话也就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现在你看事情变成什么样子了?店长答应了,他能继续埋头工作;我和你一起来交易会,你能有时间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我能帮到古董店做事;弗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还高升一级,谁真正受伤了吗?” 麦克张大嘴巴恍然大悟,伊利亚这招妙啊,这招,这招是一石四鸟,大妙啊! 伊利亚在麦克的崇拜中享受“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快意,妙啊,自己这招啊,这招是天衣无缝,大妙啊! 其中还有最妙的是,每一次所得金额商人从来不过问。伊利亚发现这家伙根本就不缺钱,那么作为古董店的一员,伊利亚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古董店赚来的钱回馈到古董店身上,钱要花在刀刃上。那么现在的古董店有什么?是店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吗?当然不是,是自己和麦克这两位灵魂员工才对,所以说综上所述,这笔钱理应花在他们两个身上,这是完全没有半点毛病的事情。 当然了,乐观天真的小麦克没必要知道这些“琐事”,他只需要继续认为自己的伊利亚姐姐是一个对他极好,非常愿意为他花钱买好吃的有钱人就好了。 啧啧啧,伊利亚啊伊利亚,有时候你真是聪明得让人害怕啊! 从交易会出来的伊利亚今天心情依旧大好:“小麦克接下来你想去哪?工作完成了,店长在专心工作我们不能打扰他,我们要不要去哪里逛逛?” 麦克:“好啊好啊,我想去......等等,我想还是下一次吧,我得去一趟维尔侯爵的宅邸找一下阿尔弗雷德先生,我想看看店长之前说要的东西找到没有。” 伊利亚脸上笑容削弱几分,说实在话她不喜欢那个侯爵,虽然这位贵族经常是面带笑容并且言语亲切,但在伊利亚眼里,这个叫巴斯·维尔的男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高傲到他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也自然不屑于向这些人表露什么,所以他会采取最简单的应对方法,而笑容自然就是最简单直接也是最敷衍的一种。 麦克:“伊利亚,你可以先回店里,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店长搞不好会需要一些帮忙。” 小麦克知道伊利亚并不是非常乐意去接触维尔侯爵,就和之前的自己一样,所以他主动提出了这个亲切的提案。不同以往,店长应对维尔侯爵的方式从海口城回来之后产生了一百八十度调转,现在自己不仅不需要特意去避开与维尔侯爵有关系的人和事,偶尔店长还会让自己去和维尔侯爵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接触,双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过这不是麦克需要考虑的事情,他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店长就够了。 面对麦克的提议伊利亚并没有完全答应:“并不需要,我就在这附近等你吧,恰好我也想买些新衣服,而且店长可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工作,你要去找那个管家尽管去吧,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附近等你。” 麦克一笑:“那好,我快去快回。” 目送麦克离开,伊利亚站在原地嘟囔着什么,随后转身离开走进了一间衣饰店。 ...... ... 维尔侯爵的宅邸非常好找,你只需要找到德文堡中最高、最大、最豪华的那一间大宅子就可以了。 大门的守卫对只身一人来找管家阿尔弗雷德的少年十分熟悉,这是一位管家先生甚至侯爵大人都会热情招待的小客人,守卫自然不会作出任何盘查,直接开门笑脸相迎。 还没等麦克走几步,内屋门就被打开,里面出来的阿尔弗雷德露出一贯标准的笑容和麦克打招呼。每次都是,没等自己敲门,也没有任何人通传,阿尔弗雷德总能先一步出现在麦克面前。 阿尔弗雷德没有领麦克进屋,而是直接带着他绕过房子去到了宅邸后花园的凉亭下,凉亭的桌子上早就备好了一些饮料和零食并有一位女仆在一旁静候着。 麦克一坐下就被桌上的零食吸住了双眼,虽然他刚刚就在交易会吃了不少,但他现在绝对还有余力能把桌子上的零食消灭干净。麦克今年十三岁,个子虽不高,可食量惊人,起初麦克还有意控制自己的嘴巴,后来伊利亚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没人会说你,之后麦克也就没刻意控制,当然吃之前还是会礼貌询问一句。 管家阿尔弗雷德示意麦克不必客气后问道:“小麦克,你今天来这里是商人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转告侯爵大人吗?” 麦克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管家先生,我们店长并没有说什么,这一次是我自己过来的。” 管家阿尔弗雷德了然,笑道:“原来如此,商人先生有像你这样的店员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麦克有些不好意思的饶了绕脑袋,化敌为友后的赞赏总能让人觉得十分真挚。 管家阿尔弗雷德:“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小麦克,商人先生需要找的炎红之牙并没有找到,至少现在还没有。当然,侯爵大人已经发散全部人去寻找这个三色珍品,不过很不幸,目前并没有收到什么好消息。” 听到答案的麦克觉得口里的零食味道一下淡了不少,不过他很快换上笑脸道:“没关系,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牙有什么用,但我想这一定是一个很稀有很难找的东西,没找到很正常,反倒是我不应该那么频繁来打扰您,而且本是我们店长托侯爵大人找东西,这样显得太失礼了,真的很抱歉。” 管家阿尔弗雷德:“不不不,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亲爱的小麦克,侯爵大人乐意帮助商人先生,你作为一个处处为自己店长着想的店员,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而我了解我自己,所以你不需要道歉,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 一番话语让麦克越发害羞也心感高兴。正事说完两人开始闲聊,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为话题聊了一会后,麦克首先告辞,毕竟伊利亚还在等他。 亲自送麦克离开后,阿尔弗雷德才回到内屋,上到二楼一间房门外,他从头到脚整理好自己的仪表之后轻轻敲门,等了一会里面才传来回应。 “进来吧。” 阿尔弗雷德轻轻开门再轻轻关门,随后脚步无声落在地板上,来到书桌旁静静等候。 书桌上,维尔侯爵正在低头处理一些关于德文堡的大小事,一些需要自己作为领主才能作出决断的事情,他失去原来常挂脸上的笑容,眉头紧锁,抿嘴深思。 在处理完自己手上的文件后,维尔侯爵才看向自己的管家:“聊了什么?” 管家阿尔弗雷德:“关于炎红之牙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商人的意思,是麦克自己想来了解事情的进展。” 维尔侯爵:“嗯。” 他暗自沉思,同样不是对方的主动接触。不到两个月前,准确时间是商人从海口城回到德文堡的当天晚上,维尔侯爵来到自己书房时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一位古董店店长。 商人在夜晚,只身一人绕开整个领主宅邸明里暗里的防卫,安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对此维尔侯爵没有警惕也没有产生防卫缺陷的害怕担忧,因为这是这么长时间来,商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实力,这相当于变相表明双方正式开始建立关系,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想起海口城,维尔侯爵脸色带着明显怒意,这一次教廷的所作所为对整个帝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贸易都市被毁,至少需要一年时间重建,还是全力加急的情况之下,这对帝国的打击是巨大的,同时也留下了对外的巨大隐患,一个内斗的帝国,会让人类大陆另外两个帝国有机可乘。 皇室震怒,毫无疑问这一次教廷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即使事情过去一个多月,教廷那边依旧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和态度。不过皇室这一次的态度极其强硬,矛头从大主教开始直指教皇乃至教廷整体存在,并且听说帝国三元帅之一的“巨蛇”杜昆已经接到派命准备直接前往教廷本部,如此看来这一次皇室是下定决心要调教调教身边这条不听话的“狗”。 所以有时候维尔侯爵难免会想,皇室这一次会不会根本就没想过要在海口城对教廷动手,但他不敢往下深思,这就像是一个放在深渊的宝箱,既诱人又慑人。 那一晚维尔侯爵和商人聊了很久,话题一个比一个让人惊悚,话题的跳跃性也一个比一个大,那一晚的对话会在维尔侯爵一生中留下深刻的记号永远无法抹去。 虽然谈话的结果和自己心中的计划有些区别,但整体方向一致,毕竟双方都想对付同样的敌人,所以双方至此之后第一次达成了合作关系,而合作的第一步就是寻找三色珍品之一的炎红之牙。不仅仅是因为商人需要,维尔侯爵自己也非常需要,这是解决自己身上诅咒所需的东西。当初维尔侯爵还是太低估这位咒术师了,他在自己身上下的诅咒竟然需要用到三色珍品才能解除,可这其中同样存在一个疑问,既然这位咒术师实力如此强大,为什么不落下一个可以短暂触发甚至瞬发的诅咒,反而是一个足足有两年以上期限的诅咒。或许这中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毕竟维尔侯爵只是一介凡人,他不懂这些能够操控魔力的人心里会想些什么。 或许诅咒本就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取人性命。 见侯爵大人许久未语,阿尔弗雷德问道:“侯爵大人需要更改计划吗?” 维尔侯爵:“不,不需要,就按原计划进行就好了,保持不变,找到炎红之牙再交到商人手里,不需要刻意加快速度,对方并不着急。” 管家阿尔弗雷德:“可是...恕我直言,侯爵大人,如果没有在期限内找到的话,您会死的。” 维尔侯爵挂上以往的轻笑:“放心吧阿尔弗雷德,他不会让我死的。” 海途(二) 离开侯爵宅邸,麦克由于着急回到伊利亚身边而一路狂奔,导致在一个转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跌坐在地上。 麦克:“非常抱歉,我太快没注意到......” “好久不见,麦克。” 总觉得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麦克抬头,用手遮住太阳光线,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对方面容。 麦克惊喜道:“凯尔先生?凯尔先生!您怎么来了?!” 凯尔伸手拉起麦克:“小麦克,上次不是你说让我要来德文堡找你玩的吗?我还在一路期待你的招待,怎么?忘记了?不认账啦?” 麦克:“哈哈哈,是的是的,是这么一回事,只是您来得太突然了,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凯尔笑道:“没关系麦克,我不过是开玩笑,其实我是有点私事正好来到了德文堡,但由于时间不多也就没打算去找你,只是缘分这东西确实不好说,转个弯都能遇上你。” 麦克大笑:“可不是嘛,或许是命运女神知道我喜欢听你讲故事特意安排。” 凯尔:“或许吧,那么麦克,你在这干什么?” 麦克:“噢,我在帮店长办事,刚刚解决好准备去找伊利亚。” 凯尔:“伊利亚?这倒是一个新鲜的名字。” 麦克:“是的,她是我们店里的新店员,我和店长在海口城认识了她,最近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目前无家可归,所以就在我们店里工作也算是有个住处。” 凯尔:“啊,是的,海口城,我听说了,那真是一场灾难,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麦克:“谢谢您的关心,您说得没错,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事情。” 凯尔:“放心吧,黑夜总会过去,黎明终将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起来你们店长让你办什么事情?怎么不叫上那位新店员一起帮忙?” 麦克:“伊利亚当然有帮忙,应该说大部分事情都是她完成的,我们一起去了交易会找一个叫弗萨的交易师帮我们拍卖东西,之后我想去找阿尔弗雷德先生,就是维尔侯爵的管家,噢,维尔侯爵就是德文堡的主人。不过伊利亚似乎不太喜欢去,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她在附近等我。” 凯尔:“嗯,原来如此,那么你找这位管家先生有什么事呢?” 麦克毫不犹豫的回答:“关于炎红之牙的事情,店长委托侯爵大人去帮他找这个东西,我这次过去是想看看事情的进展。” 凯尔点头:“原来如此。” 对话快速且直接,仅是见过一次并且期间还有一个多月的空档期也没有让麦克对凯尔产生任何陌生感,每一次凯尔总能给麦克带来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凯尔待在一起让麦克觉得很舒服,整个人都十分放松,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凯尔:“噢,非常抱歉,我想你现在正在赶时间,希望我没有阻碍到你。” 麦克:“并不会凯尔先生,对了,既然您来了德文堡不如和我一起去找伊利亚吧,然后再到店里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虽然我只是在店里工作的员工,但我想店长应该不会介意,他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很感兴趣,大概也只对这一种事情感兴趣,我想你的传说里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凯尔:“或许吧,但很抱歉麦克,这一次我的时间并不多,去古董店大概要下一次了。” 麦克情绪一泄:“噢,那太可惜了。”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来,“那至少让我带你吃一顿好吃的,你、我、伊利亚,相信我,德文堡的上城区是一个美食天堂,你没有尝试过一定会后悔的!” 面对热情邀约的麦克,凯尔实在是不忍心推迟,只好答应了下来。 ...... ... 德文堡上城区有一位备受衣饰店欢迎的女孩,她的每一次出现都能享受贵族般的待遇,因为她实在是太有钱了。 在伊利亚看来,衣服的数量从来都没有上限,她希望每天展示在镜子面前的都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此时,伊利亚正在认真挑选对比两条裙子,一条是纹路多样的彩裙,一条是简约线条的白裙。上城区的物价确实不一般,每一件能够让你穿在身上的东西都不会用银币来计算,毫无疑问伊利亚是一个有钱人,就在刚刚她就获得了一笔新的收入,但她不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正如她之前所想,钱要花在刀刃上,铺张浪费不符合她的性格。 最后经过一番思考,伊利亚买下了白色长裙,从自家店长的审美眼光来看,他应该会更喜欢这条裙子。 付完钱后走出店门,伊利亚恰好看到麦克正在街上东张西望找自己,她悄悄走过去打算吓唬一下麦克。 “嘿!” 麦克被吓了一跳:“噢!伊利亚,你吓到我了。” 伊利亚笑眯眼:“那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你的事情办完了?” 麦克:“是的,而且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位朋友,天马城的凯尔先生,嗯?凯尔先生呢?噢,在那。” 伊利亚顺着麦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青年男人正在朝这走来。 麦克:“我们正在找你,上城区是在太大了,所以我让凯尔先生帮忙找一个最漂亮的金发女孩。” 伊利亚脸上的月牙儿越笑越弯:“麦克你是我见过最诚实的人,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走近的凯尔视线从麦克移到伊利亚身上时,身子一僵,整个人定在原地。 麦克很了解这种眼神,几乎每一个男人看到伊利亚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甚至是海口城商会会长第一次在旅馆见到伊利亚的时候,双眼的惊艳即使是麦克也能察觉到,如果说在麦克认识中没有对伊利亚表露过惊艳的人,目前就两个,一个是店长,一个是维尔侯爵。 凯尔的视线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渴求、希冀、爱慕,这样的眼神伊利亚并不陌生,应该说是经常的事情,只是如此直接的倒是少有,更奇怪的是,凯尔双眼中并没有一丝欲望,这是一种单纯的亲近之意。 伊利亚率先打破气氛:“麦克,不介绍介绍吗?” 麦克:“嗯?哦!是的是的,伊利亚这位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凯尔先生,他来自天马城,是一位记录者,他喜欢研究各种传说。凯尔先生,这位是我和您提到过的,我们店里的新店员伊利亚。” 伊利亚礼貌道:“你好,凯尔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凯尔视线继续停留好一会才回道:“很高兴认识你,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伊利亚。” 不知道是不是麦克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现在站在两人中间有种难以言明的尴尬。 麦克:“额......伊利亚,我之前答应过凯尔先生,只要他来德文堡我就一定会招待他,虽然我很想邀请他去店里作客,但是因为凯尔先生时间有限,所以这次我只能带凯尔先生一起去吃点好吃的,你要一起吗?” 原本心中已定的计划改成询问,麦克觉得自己此时有必要问一下伊利亚的意见。 伊利亚倒是比麦克想象中直接:“当然,你之前说的那间餐厅我早就想去试一试了。”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凯尔少有说话,只有麦克和伊利亚进行着往常的闲聊,凯尔的视线没有从伊利亚身上离开过,乃至到了餐厅坐好亦是如此。 不过伊利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因为她发现自己对凯尔的赤裸裸没有感到半点厌恶,也就不觉得对方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实际上,凯尔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在坐下来之后,伊利亚有意试探性和他说了几句话,凯尔的回答完全进退有度,既不会过于深入也不会疏远,是少数让人觉得轻松舒适的交谈。 在场觉得不舒服的反倒是除两位当事人外的小麦克,年纪尚小,并且对这类事情并不敏感,所以麦克看到的往往只是表面的东西,因此他觉得凯尔先生的表现有些露骨却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担心伊利亚外表看似正常其实内心非常抗拒凯尔,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勉强和他们一起就餐。现在的麦克,连刚端上来热腾腾的美食都无法吸引他。 凯尔突然摸了下鼻子,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这才从第一次见到伊利亚的冲击中走了出来,再看已是恢复原来的样子,麦克所认识的凯尔先生的样子。 他尝了一口食物笑道:“味道很不错,我必须和你说实话麦克,当初我对你的‘招待’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熟悉的表现让麦克很快找回了状态:“凯尔先生,您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质疑麦克,唯独不能在德文堡质疑麦克。” 麦克故作老成胸有成足的样子逗得大家一笑,餐桌上的气氛变成了原本该有的样子。 凯尔:“对了麦克,你之前说你们店长正在找炎红之牙,对于这件事情我或许能够帮上一点忙。” 伊利亚心中讶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麦克在一个外人面前透露关于店长的信息。 麦克惊喜道:“您是说真的吗凯尔先生,您确定您知道这个东西在哪?” 凯尔:“是的,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专门研究并且记录传说的人,所以在这些方面经常能够得到一些出乎意料的信息。” 麦克把椅子挪了挪,坐近凯尔,伊利亚对此也有些兴趣,不过她关注的对象并不是炎红之牙,而是凯尔。虽然能感觉出这位凯尔先生对麦克并没有恶意,但伊利亚想知道,他凭什么能让麦克轻易透露在自己心目中占有极高地位的店长的个人消息。 凯尔:“几年前,我曾经在整理传说的时候得到一个情报,在远海处,一个叫做十三骷岛的岛屿上存在有三色珍品之一的炎红之牙。这并非隐蔽消息,当然也不是人人皆知的消息,可是并没有人能从岛上成功取走炎红之牙。” 麦克迫不及待追问:“这是为什么呢?” 凯尔:“别急麦克,听我好好说。理由非常简单,无非是两点,寻找岛屿的路上出了问题,到达岛屿之后出了问题。我也曾经找过那些出海寻找炎红之牙的水手,想在他们身上了解这件事情,不过有命能从这种海上寻宝回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愿谈及此事,最后我花费各种手段方式也只是零零碎碎得到一点碎片信息。” 凯尔擦了擦嘴:“并不是没有人找到过十三骷岛,而是他们无法登岛,海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阻挡他们,只要有人胆敢靠近,就会一点不剩被吞噬掉,所以至今依然没有人能够从岛上取走炎红之牙,连能够找到小岛并且活着回来陆地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随着凯尔话语的结束,麦克眼中的希望逐渐黯淡,这几乎说明出海寻宝是一个行不通的方案,而且在经历上一次海口城事件之后,麦克就不怎么喜欢大海,他觉得广阔未知的大海仿佛会淹没掉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靠近大海,尤其是店长。 伊利亚倒是在认真思索:“凯尔先生既然你会提及这件事情,自然也会有相应的建议是吗?” 凯尔展颜一笑,伊利亚的投入似乎让他非常开心:“是的,但风险上我不能作出任何保证。正如我所说‘并不是没有人活着回来’,在之前与活着回来那小部分人的接触中,其中有一位我到现在还和他保持联系,他是一位船长,一位确确实实找到过十三骷岛的船长,在我研究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给予了我不少帮助,再加上我有很大把握能够肯定,如果你们想要去十三骷岛,这位船长会非常愿意带你们去。” 伊利亚:“为什么?” 凯尔:“因为复仇,当年他的船上,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 ... 古董店内,商人罕见的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商人:“从凯尔......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麦克:“是的店长,他还留下了和那位船长的联系方式,额......船长巴鲁巴克。” 商人沉思:“嗯......伊利亚你觉得呢?” 伊利亚:“如果你是问可信度的话,我觉得这位凯尔先生并没有撒谎,至少在我看来没有。如果你是问风险的话,我想不需要提醒也知道,寻岛之旅一定会遭遇危险,说不定并不会比上次安全多少。” 说起上次,麦克就开始有些不安,对此有所察觉的商人并没有当场给出定论,他记下了巴鲁巴克的联系方式后便以“择日再议”为由结束了谈论。 商人重新回到工作,随口问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对吗?” 说起吃麦克就来劲:“是的店长,那个餐厅还是一如以往的好吃,店长下次一定要去,每次叫您您都说要工作,偶尔出去一次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商人:“嗯,我会考虑的。这么说的话,今晚就不需要准备晚饭了对吗?” 麦克:“那当然......” “不行!”伊利亚接过话,“那当然不行,怎么,店长是想偷懒吗?是想忽悠过去吗?说好轮到你准备晚饭的,不管我们吃没吃都应该要有所准备才对,万一饿了呢?而且麦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饿肚子,以后长不大怎么办。” 商人对此早有预料:“你说得对,既然如此,考虑到你们刚刚吃过的东西,无论是分量还是口味,我想今晚准备一个清汤配上一些简单的面包就足够了吧。” 简单的晚饭,这样自己就有更多时间专心工作了,手里的物件修复即将进入第二阶段,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受其他小事阻碍。 伊利亚背着手走近:“嗯,让我看看......店长现在手里的东西应该是这批需要修缮的古董中的最后一个吧,嗯嗯嗯,确实很关键呢,毕竟准备进入第二阶段更换下一批新的、没见过的古董,店长一定很期待吧,这正是关键时刻,绝不能受到任何小事的阻碍,比如说花不必要的时间去准备晚餐。” 商人:“......唉,今晚你们想吃什么?” 不可控分子伊利亚的加入对这个单调的古董店造成了巨大影响,比如说晚餐的准备。自从伊利亚单方面成为店员之后,店里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家要一起进餐,至少至少晚餐要一起。按伊利亚的说法,三人一起坐下来吃饭能够分享各自一天发生的事情和今天的心情,这是一种促进感情的好办法,这个提案得到了“元老”店员麦克的大力支持。晚餐的准备则采取轮换的方式,分为两组,商人一人一组,因为伊利亚知道这个男人的料理手段惊人高超,让她都有点嫉妒的程度,麦克则和伊利亚一组,每组十天时间为一轮换。 至于商人的意见如何? 或许改变总是潜移默化的,从伊利亚跟随商人和麦克离开海口城回到德文堡,伊利亚就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两人,连与商人朝夕相处的麦克都没有发现,在伊利亚加入的这一个多月,商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可视化”并且开始“丰富化”,小麦克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这本十分惊奇的事情当作了日常,并且在他看来,伊利亚已经开始逐渐成为一个“对商人百战百胜”的店长专治“武器”。 麦克开始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商人:“伊利亚非得这样吗?” 伊利亚:“喂喂喂,别说得那么委屈好吗,幸好都是自己人,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啧啧啧,谁能在这个店里欺负店长哦,可不敢开这种玩笑哦。” 商人无声叹气,终究是停下手中的活,得到今晚晚餐“订单”后,走到店里新建的厨房里开始着手准备。 伊利亚的“察言观色”总能看出商人内在想法,已经开始达到读心的程度,并且她经常对此感到洋洋得意,一个习惯凡事掌握于手心的人正在被自己掌握,没有比这更具有胜利感的了,更别提对象是商人,那个起初在海口城,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教训自己的家伙。 而洋洋得意的伊利亚也没有发现,自己只有在面对商人的时候才能把“察言观色”发挥到极致,直接洞察对方内心想法。 不大的古董店里,三人都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缓慢的,但确确实实的改变着。 在新的一天里,麦克正在店里勤勤勉勉的工作,即使是面对每天有所重复的琐事,他都愿意保持认真严谨的态度不厌其烦的完成好。伊利亚则躺在新买来的长椅上翻看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旧书,古董店里的空间宽了不少,以往基本上都是陈放着大量稀奇古怪又完全用不上的东西,伊利亚对此花了大量时间整理,并将它们放到了楼上阁间里,顺便清扫了楼上几乎要堆满整层楼的蜘蛛网和灰尘,谁能想到一家一楼看起来是那么精美的古董店,楼上却是这般模样。 至于地下室,伊利亚也想过既然要打扫那就连同地下室把整个古董店都打扫干净,但她并没有,因为商人严厉的告诫她不要接近地下室,当时对方表情上的庄重浓厚到伊利亚没有发出一点质疑,并且从此没有接近过通往地下室的门。 现在的古董店多了不少“女人的味道”,店里的摆设和陈列的家具、古董的位置和种类都是由伊利亚一手操办,没有了以前的生硬古板,现在店内气氛变得温和舒适,只可惜即使得到了如此良好的改变依旧没能让店里的生意好起来,古董店除了三个活人,见不到第四个。 商人依旧是埋头工作的样子,最近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汉克的信,就在回到德文堡两人进行一次计划商讨之后,这家伙就像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样,并且考虑到对象问题,任何人想要主动找到汉克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伊利亚突然丢掉手里的书蹦了起来:“啊啊啊,我再也受不了,麦克,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我都快无聊死了!” 麦克停下手中的活:“伊利亚,每天对店里的整理就是我们店员需要做的事情。” 伊利亚:“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麦克,可是你发现没有,我们店里的地板已经被你清理得跟我的脸一样干净了。” 商人冷不丁插话:“那看来还需要加大力度。” 伊利亚咬牙怒视:“请你专心工作,店长。” 麦克:“那...那你想干什么?去上城区逛街吗?” 伊利亚抱头蹲下:“哼哼哼哼哼,上城区有什么好逛的,这段时间都快被我逛完了,我哪都不想去。” 麦克:“可是...你不就是想出去逛吗?” 伊利亚:“嗯...我就想出去逛。” 麦克:“但上城区你又不想去。” 伊利亚:“嗯...没什么好逛的。” 麦克也苦恼起来,他看向店长,商人很想忽略掉对方投过来的视线,但他发现忽视只会让视线越发炽热,直到最后无法忽视。 商人:“还记得之前那件事情吗?” 伊利亚把脸捂在膝盖里:“什么事情嘛。” 商人:“十三骷岛的事情。” 伊利亚抬起脑袋斜着问:“不是说很危险吗?而且店长都好几天没有提起了,我还以为你放弃了。” 商人:“并没有,相反这几天我和巴鲁巴克取得了联系,向他大致了解了这件事情,这件事存在一定的可行性。” 伊利亚一下站直,兴致勃勃道:“真的吗?我的天啊,意思是我们又准备外出了是吗?我的天啊,我们要坐船去远海地区了?我的天啊!” 商人示意对方不要激动,他转向麦克:“麦克你觉得呢?想去吗?” 麦克一愣:“啊?” 这是商人第一次询问他关于外出的意见,虽然他们也只出去远行过一次。 麦克:“我...我没什么意见,店长觉得应该去,那我就去。” 商人点头:“嗯,既然这样那就去尝试一下吧,放心吧麦克,只是一次正常的出海,而且是我们三个一起。” 伊利亚也笑着看向麦克,两人的视线让麦克觉得安心了些,对大海的担忧有所减少。 商人:“有了初步打算的话,就需要打声招呼,麦克你去一次上城区吧。” 伊利亚:“那这一次我就陪你一起去找那个笑眯眯的管家吧。” 商人:“不,你留下,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麦克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开门前往维尔侯爵的宅邸。 只剩下两人的古董店,伊利亚率先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还要单独说不能让麦克知道。” 商人停下手里的工作站了起来:“关于我并没有你想象中弱小的的事情。” ps:喜欢的帮忙点一下订阅收藏,谢谢大家 海途(三) 在山脚处的有一条小村庄叫木头村,这是一条全村人世世代代都从事伐木工作的村子。村子虽小来往的人却一点也不少,因为你能在这个被丰富自然资源包围的村子里找到你想要任何一种种类的木头,建房子的铁衫木、云杉木,制造家具的红木、玫瑰木,只要你能说出名字,这里的伐木工就能把它从森林中找到。 伐木工是一个需要早起的工作,你需要和太阳一起出现在森林里,一般采购木材的商人会在下午达到村子,所以伐木工们需要在这之前把受理的订单木材准备好。 查德可以说是第一批进山的伐木工,他是一个年轻的伐木工也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伐木工,他需要在今年存下一笔钱然后和那位笑起来就像太阳的女孩结婚,每当想起那个笑容查德总是充满力量,手里的斧子也越发有力。 “嘿查德,你的钱存够了吗?养女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完全同意,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们是眼睛的天堂,灵魂的地狱。” “还有钱包的炼狱。” “哈哈哈,你说得太对了,我的兄弟。” 查德选择无视芬兰两兄弟的话,这是两个整天搀着女人却又只会嘴上说说不敢自己去接触女人的胆小鬼。 大哥哈伦揽住查德肩膀说道:“怎么了我的伙计,怎么不说话,是无法反驳吗?” 弟弟哈迪:“我想查德已经中招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挣脱了,很可惜哈伦,我们将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 两兄弟一脸沉痛。 查德:“唉,我该怎么和两只无法飞翔的地鼠讲述这天空有多大呢?” 两兄弟呆住。 “哈哈哈哈,说得好查德,两个还没尝过女人滋味的毛小子还敢在这指手画脚。” 粗犷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这是他们的队长,老伐木工杜鲁门。每一批年轻的伐木工至少都会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带着,查德这一批则由杜鲁门负责,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哈伦不服:“杜鲁门师傅,您的意思是查德已经知道女人滋味了?就他?我不信。” 哈迪附和道:“就是就是,这比我家母猪生下一窝狗崽子还要胡扯。” 查德面对两人的质疑没有回应,他视线居高临下看着两兄弟好一会突然一笑就继续赶路,两兄弟互看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下一刻两兄弟冲过去一人一边扛起查德,把他拖离队伍打算采取“严刑逼供”,老伐木工杜鲁门并没有阻拦,这样打打闹闹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而不该像自己那样,除了手里磨得发亮的斧子,什么都没有。 在打闹中,伐木队伍来到了目的地。清晨的森林雾色浓重,视野三米外都是一片乳白。 哈伦:“杜鲁门师傅,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看不到人可是很危险的。” 杜鲁门:“说得没错,树木倒下的时候务必确认安全才行。” 咚、咚、咚。 富有节奏,有力的击打声在雾中传来,大家聚神倾听。 哈迪:“嘶...这是砍树的声音?还有人比我们还早?” 杜鲁门同样觉得奇怪,今天村子里最早一批伐木工应该就是他们,怎么还会有比自己还要早的队伍呢?没等认真思考,砍树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树木即将倒落的声音,并且逐渐靠近。 杜鲁门惊觉,大喊道:“小子们都他妈散开,树要倒向我们这边了!” 顺手推开离自己比较近的几个年轻伐木工后,杜鲁门立马抱头打滚,大家也四散开去,下一瞬间一棵粗壮的大树在众人刚刚的位置轰然倒下,吹起的气流把周边的白雾都吹散了不少。 杜鲁门终于想起某人了,他的想法没错“村子里”确实没有比自己要早的伐木工,但他忽略了一个怪人。 杜鲁门怒吼:“该死的,裂嘴!你差点让我们都送了命!” 稍微安静后雾里才传来回答:“这声音......你是老杜鲁门?” 杜鲁门:“是的,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是想用这棵树把我埋进土里吗?老子他妈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抱歉老伙计,我以为这个时间点没人,所以就随便挑了一棵树。” 伐木场砍树有所讲究,为了确保安全性一般会选取一个点,以这个点为中心画圆一直往外砍树,树木的倒向也必须对外,而伐木工队伍则在圆圈内工作,这就能杜绝一颗颗大树倒下时砸到自己或自己人。 两兄弟靠近查德,哈迪小声问道:“裂嘴?杜鲁门师傅说的是那位‘裂嘴’?” 哈伦:“不然呢,还能是谁,森林这么大,还真给我们遇上了,真不知道说我们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查德没有评价,关于裂嘴,整个木头村对他的说法各不相同。有人说裂嘴长着一张比脸还大的嘴巴,太大以至于合不上导致下巴经常下坠,同时又因为大嘴巴重量十足即使只是一个下巴。所以有一次张嘴时没注意用力,下巴掉到了地上,大嘴巴裂开来了,也就被人称为“裂嘴”。也有人说裂嘴是一个食量惊人身躯有大树一半高的壮汉,因为身子大吃得多,有一次太饿吃东西的时候着急,塞太多食物进嘴把嘴巴撑裂了,所以被人称为“裂嘴”。 此外还有更多更加离谱的说法。 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裂嘴是一个喜欢独自住在山里的怪人,还是一个受到诅咒的怪人。 所以村子的人多多少少都会避开他。 可今天这个大名鼎鼎的裂嘴被自己遇上了。 不过查德发现,杜鲁门师傅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裂嘴,起码没有自己身边那两个胆小鬼表现得那么明显,反倒像是在和朋友打招呼。 杜鲁门依旧怒气冲冲:“怎么了?做错事连当面道歉都做不到吗?还是说躲太久了现在见到人都会觉得害羞?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又是一静,雾色里才传来一下下有力的脚步声,声音渐近,年轻伐木工们开始有些紧张,他们都听说过各自不同版本的“裂嘴故事”,刚刚倒下来的大树都没有现在的脚步声吓人。 一只大手划开白雾,一个跟杜鲁门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出现在大家面前,男人就是一个伐木工的样子,凉爽的秋季依旧是粗麻布背心,宽松长裤和一双结实的鞋子,手里是一把锋利的斧子。 但同样的打扮却让年轻人们不自觉后退一步,裂嘴果然人如其名,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从右到左,自颧骨位置开始斜着穿过脸颊一直到左下巴处,伤疤也将他的嘴巴一分为四,并且下边还缺失了一块肉,似乎被什么利器削去。 白雾环绕的氛围,加上惊悚面容,年轻伐木工们大多不敢与其有任何视线接触,也就只有杜鲁门能见怪不怪坦荡对望。 杜鲁门:“臭小子,胆子真是不小,连我都敢吓唬了,你应该庆幸我年近七十岁身子依旧硬朗,要是换普希金那家伙,估计当场就被你吓破心脏死在这里了。” 裂嘴:“别这样杜鲁门,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们从来没有这么早过。” 杜鲁门:“哼,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们的错?没大没小的家伙。” 老伐木工杜鲁门毫不客气,照着裂嘴脑门就是一巴掌,裂嘴也不恼,笑着乖乖受了下来,只是这一笑让后面的年轻人又是一惊。 杜鲁门瞥了下他们,大手一挥喊道:“好了好了,都在发什么呆,赶紧吃点东西然后把你们的斧子给我老子往死里挥,今天的订单很多,没干完可别想下山,特别是你们两个,哈伦、哈迪,要是再给我偷懒,我保证会把你们屁股打开花,然后把你们绑在树上享受一次大树倒落的感觉!” 杜鲁门的大嗓门换回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开始动起来各自找个空地坐下,拿出干面包和水准备吃早餐,无一例外都是离裂嘴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只有查德在吃面包的时候还在打量裂嘴,他觉得这个面容可怕的裂嘴似乎是一个爱笑的男人,即使嘴巴成了这个样子,双眼的神采却不会撒谎。 裂嘴在大家吃早餐的时候用斧子开始清理一下刚刚自己砍倒的大树上外展的细枝,和村里的伐木工一样,他也有自己的订单,即使是常年住在森林里。突然一个面包飞入了自己视线,裂嘴接住看去,一边坐着吃早餐的杜鲁门挥手招呼裂嘴过去。 裂嘴坐下后道:“我有自己的早餐,弄完这棵树我就回去吃早餐。” 杜鲁门说话依旧有点怒气:“回去?回去哪里?这里除了树还是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住在这里,还有你以为刚刚的所作所为道个歉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赶紧吃,吃完帮我把这圈树都砍了,这才是该有的‘道歉’。” 裂嘴笑了笑,把斧子插在地上开始吃起面包,这一举动又引来不少人偷偷观望,年轻伐木工们很好奇,这样一张嘴巴吃起东西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杜鲁门忽然站起来挥着手里的面包骂道:“小崽子们连吃东西都不能专心吗?还是需要我一口口喂你们吃?动作快点,在我吃完这块面包之后我不管你们吃饱没有,都他妈给老子干活去!” 大家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里的面包上,杜鲁门哼了一声才再次坐下:“真是一群没大没小的家伙,和你一个样。” 裂嘴笑道:“别怪他们杜鲁门,这很正常我早就习惯了,并不是讨厌别人这样看我,我才不回去村子里住,而是......山里安静些,每天不需要见太多的人,挺好的。” 杜鲁门话语一滞,摇摇头狠狠咬了口面包,一下下专心咀嚼,嚼着嚼着又自己嘟囔了一句“这他娘的整天在森林里当然见不到几个人”。 吃饱后,伐木工们开始找定自己负责的那棵树,由于大多都是经验技术未够的年轻人,所以一般采取的方法会是三两个人一起砍一棵树,别看几个人一起砍一棵树看似很轻松,这里的树木出了名的粗壮,几人合力砍树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哈伦:“哈啊,哈啊,喂,哈啊,你们,哈啊,怎么看?” 哈迪:“哈啊,哈啊,什么,哈啊,怎么看?” 两兄弟正在一人一下,交替挥斧。 哈伦停下来,把斧子杵在地上说道:“呼,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裂嘴罗。” 哈迪也停了下来:“这有什么怎么看的,虽然样子吓人,但现在在帮我们砍树不挺好的嘛。” 哈伦:“以前听村子里的人说起裂嘴还以为是一个怎样的人物,没想到连杜鲁门师傅都能随意使唤他。” 哈迪:“‘连杜鲁门师傅’?我的好兄弟注意你的嘴巴,即使杜鲁门上了年纪,可我一点都不怀疑他能一人一巴掌就把我们两个干倒。” 哈伦:“一巴掌?那是你,我的话......起码要两巴掌。” 从头到尾没有停下来过的查德继续一下下有条不乱的挥动斧子,气息也没有两兄弟那么粗,显然查德知道适合自己的挥斧节奏,虽说是他们三个一起砍一棵树,但几乎都是查德在挥斧,两兄弟总是时不时停下来聊上几句。 查德:“行了你们两个,忘记杜鲁门师傅说的话了?被他抓到你们偷懒,我保证你们要倒大霉。” 搬出杜鲁门并没有吓唬到两兄弟,哈伦问道:“查德,你就对裂嘴一点都不好奇?” 查德一边挥斧一边回答:“好奇什么?” 哈迪:“当然是他的嘴巴,你看到下巴那个切口了吗?那可不是什么下巴太重掉了,塞进嘴里食物太多撑的能够造成的,明显是被什么削掉了。” 查德:“所以呢?你们敢过去问他吗?” 哈伦:“......那倒是没必要。” 哈迪:“......就是就是,说不定别人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 查德:“既然这样就好好动手而不是动嘴,这边砍得差不多了,咱们换个方向稍微削一下。” 两兄弟耸了耸肩,最后在查德的带领下慢慢开始集中注意力,专注在砍树一事上。 ...... ... “树要倒了!” “树要倒了!” “树要倒了!” 大声喊叫,并且不断重复不单单是在告诉自己身边的同伴注意安全,也是在告诉在场所有伐木工注意安全。 三人合力下,查德和两兄弟终于解决了第一颗大树,一起抹了把汗,脸上是成功的笑容。 “技术不错,花的时间比我想象中少。” 陌生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大家转身一看,把哈伦、哈迪吓得往后一跳 是裂嘴。 裂嘴问道:“你们砍树多长时间了?” 两兄弟光张着嘴却没声出,只有查德能正常回答:“我快三个月,他俩比我晚一些不过也差不多。” 裂嘴:“嗯,技术上你倒是厉害不少,起码知道该怎么发力更好,斧子往哪切入更有效。” 查德:“这些杜鲁门师傅都教过。” 裂嘴看了眼两兄弟:“都教过?只教给你了?这两家伙看起来就是两个门外汉。” 查德无奈:“好吧,在这点上,即使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也无法帮他们说什么。” 哈伦和哈迪意外安分,这是在杜鲁门面前都没有的表现。 裂嘴:“杜鲁门让我有时间教一下你们怎么砍树更快更合适,我打算从你们三个开始,但现在看来我能省下不少功夫,你一个人就能教会他们,对吗?” 查德:“或许吧,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再向您讨教。” 裂嘴罢罢手:“别向我讨教了,说起砍树杜鲁门才是最专业的,我也就比你们要好一些而已,况且下次你们也不一定会遇上我。” 查德想了想还是打算问一问:“您为什么要住在山里?” 裂嘴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我还以为你的第一个问题会是关于这个。住在山里是因为......这里更适合我,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原因吧。” 查德再问:“或许有些失礼,但我想问一下,村子对你的说法有一个是真的吗?” 裂嘴大笑让两兄弟又吓一跳:“怎么可能是真的,全都是假的,这些伤啊,是来自一场灾难,嗯,难以忘怀的灾难。” 过于平淡的语气反而让查德觉得这件事情一定非比寻常。 两人交谈之际杜鲁门走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这封信是寄给你的,好几天之前就到了,一直没找到你,今天恰好碰到就先给你,天知道下一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在这茫茫大山找到你。” 裂嘴一把抓过信封,赶紧撕开查看里面的信件,他睁大眼睛一字一句的阅读,读到信件结尾,裂嘴双眼开始迸发出高昂的兴奋。裂嘴原地跳起,举起双手一蹦一跳地欢呼,甚至一把把杜鲁门抱了起来转了个圈,还在对方满是胡渣子的脸上波了一个。 杜鲁门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该死的,你在干什么?天杀的,你连一个老家伙都不放过吗?!我给你三秒钟,立刻把我放下!” 裂嘴把杜鲁门放下后还是兴奋得不能自已:“抱歉抱歉,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你知道这信上写了什么吗?我的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在这浪费时间了,啊哈,我要离开这里啦!” 裂嘴就像一个疯子,动作癫狂一路往山下奔去,连伐木工视若生命的斧头都落在了地上。 两兄弟见裂嘴离开后才凑过来问道:“所以呢?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查德:“谁知道呢。” 杜鲁门倒似有察觉,他拿起裂嘴留下的斧头道:“终究是要再次离开吗?” 三人好奇:“离开去哪?” 杜鲁门叹息:“这家伙到底不适合陆地,他是注定要把人生埋入大海的男人。” 海口城的再建正在有条不紊进行中,与其说是再建倒不如说是彻底的从零开始,这一次灾难打击是毁灭性的,城内的房屋建筑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伤亡人数高以万计,而且关键的纸质资料文件损毁缺失严重,这和生命一样是不可逆的重大损失。 悲伤的过往并不能影响步向未来的人们。在商会的带领下,起初迷茫的人们得到了方向,开始重新振作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在这两个月时间里,海口城已经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新站起来。 在麦克眼中现在的海口城是陌生的,它失去了往日的繁华,没有了拥挤的人群,没有了飘香的美食,没有了耀眼的商品,但它依旧是一座美好的城市,一种与之前不同的别样美好。 商人一行已经到达了海口城有一个礼拜之久,接待他们的依然是迪恩会长的秘书巴伦,只是这一次巴伦没有全程陪同,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巴伦只把商人、麦克、伊利亚三人安排到一个临时住所便匆匆离开,之后的一个礼拜几乎没有再来过。 至于迪恩,麦克每天都能听到他的名字却难见其人,连巴伦都如此繁忙更别提会长迪恩了,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麦克和伊利亚走在城里的时候恰好与乘坐马车的迪恩相向而遇,那一次迪恩也不过是稍作停留打个声招呼便离开了。 今天出门的不止是麦克和伊利亚,商人也和他们一起。两人在这一个星期里,每一天或多或少都会为城里的再建贡献一点绵薄之力,比如帮忙为工人们准备饭食,比如帮忙搬一些木材和推动一些石料,再比如伊利亚会使用一些简单的魔法帮忙搭建房屋支柱。 奥恩帝国很大,人口也很多,但魔法师所占的比例却不高,其中三阶之上的魔法师更少,被称为分水岭的五阶之上魔法师更是少之又少,而在“非人领域”之中的人族魔法师,整个帝国只有三个,一个身居皇城,一个行踪不明,一个连个人信息都鲜有人知,只知道有这么个存在。 所以在海口城这座贸易城市里,想要找到大批魔法师帮忙再建,商会当然能做到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并不容易,而且入门级的一、二阶魔法师用处其实不会有想象中大,尤其是对脚下这座城市,单论海口城之大放眼整个帝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聊胜于无,多一个魔法师总是好事,更何况还是一个助人为乐的魔法师,所以伊利亚的存在在城内还是很受欢迎的,当然了,有漂亮的女魔法师帮忙,在一定程度上非常涨士气,能让工人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不少。 麦克顺利把一根方木送到目的地后,伊利亚正在把一根至少有“十个麦克”的木桩悬空竖起,稳稳当当放在工人指定的位置上并且获得工人们的大声喝彩。 小麦克有些无力,他和伊利亚一开始有一个比试,内容是看看谁能帮到更多的忙,虽然年纪小,但麦克觉得自己毕竟是一个男生,出力方面怎么也不会吃亏,只是没想到伊利亚竟然使用魔法帮忙,虽然本质上没错,但麦克总觉得哪里不公平。 “别在意麦克。”商人也把一根方木放好,“伊利亚本来是耍赖的惯犯。” 麦克:“嗯?店长,那不应该说是魔法师才对吗?” 商人:“是吗?都一样,你没看见那家伙有多得意吗?她的鼻子能捅破云层。” 麦克笑了起来,店长每次都不满意伊利亚的所作所为,他突然有个疑问:“店长,不是说魔法师都需要吟唱咒语的吗?为什么我从没看伊利亚念过咒语?” 商人:“麦克,你觉得魔法是什么?” 麦克:“唔......魔法就是能用魔力去做神奇的事情。” 商人:“嗯,这种说法也没错,那就按你说的把。注意了,是‘用魔力去做神奇的事情’,并没有提及到咒语吧。” 麦克:“但这是我一个不懂魔法的外人的想法啊。” 商人:“这想法并没有错,无论是何种解释,从来都没有特意去要求每一个魔法师只能通过吟唱去发动魔法。你知道吗麦克,咒语只是一种对魔法形象具象化的方法,它能让你对自己即将发动的魔法有一个更具体更加现实的认识,这样你在驱使魔力的时候才会清楚知道自己的魔力该用在什么地方和如何去用。” 麦克:“额......所以说,只要知道魔法是什么样子的就不需要咒语罗?” 商人:“可以这么说。大脑,麦克,脑中的想象力很重要,同一个魔法在不同魔法师的手里会有不一样的效果,这不仅仅是源于魔力多少的影响,也是源于你对自身魔法型态认识的影响。固有的认识会让你下意识驱动魔力去形成一个在你看来魔法该有的样子,但魔力从来都是一种无形之物,所以每个人在理论上都能创造魔法。” 麦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感觉好像听懂了,又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最后麦克一言概之总结道:“说到底就是如果你对某一个魔法足够熟悉就不需要咒语辅助去加深对这个魔法的形态认识,可以做到直接发动,对吧?” “完全正确小麦克,你的伊利亚姐姐就是这种厉害的人。” 伊利亚结束手里的工作来到两人这边,肯定了麦克的说法,为这一次探讨落下定论。 商人:“行了,把鼻子收一收,要戳到我了。” 伊利亚瞪了商人一眼才笑着对麦克说:“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呀,输得心服口服吧?” 麦克略微思考:“不,我觉得这次比试伊利亚姐姐有耍赖嫌疑,比试无效!” 伊利亚讶然:“嗯?为什么呀,怎么就无效了,是谁说我耍赖了?一开始也没说不准用魔法吧。” 话是追问,但伊利亚的目光已经准确的锁定了目标,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小麦克可不会找这种借口。 商人双手一背,坦然且迅速的转移话题:“我们的船长回复我们了。” 伊利亚鄙夷,麦克倒是非常配合:“真的吗?!” 商人:“嗯,由于他没有第一时间收到信件所以才没有和我们在相同时间到达海口城,收到信件当天他就让人先给我们回信,然后就立马赶着过来海口城,算算时间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到。” 麦克有些兴奋:“伊利亚,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出海了,呜呼!” 伊利亚:“是啊是啊,你高兴就好。” 麦克:“我当然高兴,不行,我要快点干完今天的活,这样明天才会更快到来。” 说完就一个人跑开去搬下一根方木。 伊利亚:“是你和麦克说我耍赖的?” 商人锤着肩膀说:“经常坐在工作台上少运动,腰酸背痛了。” 伊利亚眯起眼盯着对方:“玩不起?敢说不敢认?” 商人边锤肩膀边走:“可不能停下来偷懒耍赖,被麦克发现就不好了。” 伊利亚在原地看着某个不要脸的家伙越走越远,在生闷气,不一会,对向走来两个工人,他们的对话传入伊利亚耳中。 “可惜了,本以为这次能赚点小钱的。” “也赚不了多少,就商人先生一个人压了小麦克,赔率太低了。” “商人先生也是讲义气,明知道会输还是压自己手下的员工,这才是好人啊。” “可不是嘛,自己明明都说伊利亚小姐是魔法师了,那还怎么输,虽说伊利亚小姐不至于为了对付一个孩子而使用魔法,但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谁赢谁输一开始不就注定了嘛。” 突然一道身影拦在两个工人身前:“不好意思,你们两个是哪里的工人?” “我们是隔壁区的工人...咦?这不是伊利亚小姐吗,你怎么在这?” 伊利亚阴沉脸道:“我和麦克的赌局是我们店长设下的?” “可不是嘛,我想商人就是让我们图个乐同时也当是做善事出点小钱,唉,真是个好店长啊。” 伊利亚脸色黑得像碳。 王八蛋!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缺钱了,原来是走这些外门邪道! 伊利亚咬牙切齿,眼神如刀,某人在她眼里已经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了。 海途(四) 再建中的海口城,夜晚热闹程度不比往常减少多少,结束一天工作的人们会围在一起喝酒吃饭,敞开嗓子聊天唱歌,也会围着火堆跳舞和玩游戏,麦克和伊利亚也理所当然的加入到这个夜晚派对中。 商人一个留在了住处,他恢复以往的神情静静坐在黑暗中。百白天商人又做了一次尝试,他以麦克和伊利亚和工人们设下一个赌局,但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依旧没有融入其中,商人感受不到工人们的情绪,也感受不到亲切感,他没有受到一丝触动,和以前在镜子中观看海口城人民受灾害所死去时的无感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一贯的陌生有所减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今天也只是又扮演了一次尽责的演员。 那么,和他们两个一起的时候,自己是演员吗? 这是商人的第一次疑问而并非往常的假设,他觉得两边之间的相处有所不同又有所相同,商人这么多年来似乎第一次开始触摸到了什么。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商人的思绪,与两人第一次见面类似,迪恩还是在入夜之后才来,这次还比上次要晚上几天。 两个月时间让迪恩老了不少,眼底的憔悴即使是经验再老道的生意人也无法掩盖,脸上挂满疲倦,此刻的迪恩看起来才真正像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迪恩会长:“抱歉商人先生,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没能第一时间和您见面,希望您不要见怪。” 商人:“没关系,上次也差不多,不过是多等几天而已。” 迪恩先是诧异随后一笑,这一次商人随和的态度和上次的强势对比明显,迪恩在商人旁边坐下,背靠着呈瘫坐状,似乎想要泄去一身疲惫。 迪恩会长:“维尔侯爵和我联系过,让我为你们这次出海提供必要的帮助,我这边已经按要求为你们准备好了一艘远航船,人员也已经配备好,我想这一次称呼您为侯爵大人的‘亲友’,应该没问题吧?” 商人:“这一次出海不知道需要花多长时间,食物要准备充分。” 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这就足以表明了。 迪恩会长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和对方聊天:“这个当然,必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商人先生大可放心。说起这个十三骷岛,我因多年海上行商,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一些故事,但讲述这些故事的人大多都是街巷里肮脏的疯子,您确定您的船长真的能把你们带到这座岛上?” 商人:“至少他是一个还能看得懂信的‘疯子’。” 迪恩会长:“但您并没有见过他本人不是吗?我们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商人:“明天就知道了,他说他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 迪恩会长:“嗯,或许吧.....好奇问一下商人先生,您打算怎么使用这个炎红之牙呢?侯爵大人既不是什么魔法师也不是什么战士,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可承受不住三色珍品的威力。” 商人:“他一个人不行,但我能让他一个人行。” 迪恩稍稍坐直:“看来我和商人先生之间还是有些隔阂,并没有得到商人先生真正的信任。” 商人:“这只是我正常的态度,你不需要担心在身后支持你的贵族,只需要把出海的一切事情准备好就行了。” 迪恩深看商人一眼,随后脸上挂回营业性笑容:“当然,商人先生,一切如您所愿。” 两条“咸鱼”趴在桌子上,一条叫麦克,一条叫伊利亚。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在计划中,第二天他们的船长就能到达海口城和商人一行汇合,可过了三天依旧没看到人,伊利亚都有点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叫巴鲁巴克的人。 麦克:“店长,今天也是要把行李都提前收拾好?” 商人:“是的。” 这三天,麦克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期待出海,对大海的恐惧在海口城生活一个礼拜后烟消云散。在期待中把行李收拾好,之后就是在大厅等到船长的到来,只是麦克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连续三天发生,并且还有持续下去的迹象。 伊利亚叫苦道:“哎哟,店长,你那个船长到底来不来嘛,都迟到十天了,迷路也该到了吧。” 商人从容道:“再耐心等等,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到了。” 伊利亚抓住脑袋:“求求你别重复说了,我都快被这句话洗脑了,我要不正常啦。” 就在此时大门被打开,在场所有人似乎都被定格,一动不动。察觉到异常的伊利亚保持动作不变,像条虫一样扭动,调整自己的视线,然后闯入双眼的一张惊悚面容让她整个人弹了起来。 麦克缩下身子,似乎想要躲进桌底,商人向来者招了招手,难怪说能够第一时间认出来,脸上这条把嘴巴一分为四的伤疤确实容易辨认。 商人待对方走近后问道:“你就是巴鲁巴克船长?” 巴鲁巴克:“是的商人先生,抱歉,因为一些事情迟到了,巴鲁巴克很高兴为您效命,尊贵的先生。” 商人:“嗯,请坐,你吃过了吗?” 巴鲁巴克:“不,商人先生,我肚子正饿着呢,我感觉现在能生吞一头牛!”坐下后还不忘给另外两人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们。” 麦克从桌沿伸出三根手指动了动算是回应,伊利亚扯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缓缓坐下。 只有商人能够正常对待:“那就先填饱你的肚子再说其他事情吧。” ...... ... 没花多长时间,桌子上就放满了食物,同样没花多少时间,这些食物就全部进到了巴鲁巴克肚子里,吃饱的巴鲁巴克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 商人:“吃饱了吗?” 巴鲁巴克:“当然,非常感谢,商人先生。” 麦克瞪着大眼睛,我无法想象巴鲁巴克是怎么把那些食物全部吃进肚子的,分量太多连他都吃不完。伊利亚的惊讶则是对方缺失了那么大块肉,是怎么做到如此干劲利落把食物都吃进去的。 商人:“嗯,那么巴鲁巴克,和我说说关于十三骷岛的事。” 巴鲁巴克神色一变,坐直身子认真道:“其实那是一次偶然。有一次我接到一个海上商船队的求助,内容是帮他们找回丢失的一艘商船,当初大家都以为这首商船是受到风暴的影响才下落不明,连我也是这么认为,由于报酬丰厚所以我当场就答应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想商人先生也有所了解吧。” 商人:“大体上,但细节却不知道。” 巴鲁巴克:“会的,您会知道的,大家都会知道的。” 阴森的语调让麦克有些害怕,而看惯巴鲁巴克样貌后的伊利亚反倒对对方的故事很感兴趣。 商人:“你确定能够准确无误的带我们找到十三骷岛?” 巴鲁巴克:“是的我保证,那条航路已经深刻的烙在我的脑中,深入灵魂。” 商人:“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现在让我们稍做准备就出发吧。” 巴鲁巴克:“商人先生,您不问我关于细节的问题吗?” 商人反问道:“需要吗?你不也没问我们去十三骷岛的原因吗?” 巴鲁巴克大笑:“是的是的,看来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确,细节并不重要。” 商人最后问道:“那么巴鲁巴克,你需要的武器是什么?” 巴鲁巴克停下大笑,他盯着商人舔了舔裂开的嘴唇:“斧头,商人先生,一把绝对锋利的斧头,然后我们就可以去看看是哪位‘美人’负责我们这一次的远航。” ...... ... 海口城的港口停着一艘全新的远航船,这是海口城再建的繁忙之际,迪恩会长亲自命人从别处购买来并且连夜加工改造的新船。船身高大结实,寻常刀刃都无法在其船身上留下划痕,整艘船的设计简单,只注重了船只的实用性,唯一的装饰就是船头那颗能够以假乱真的龙头,全船看起来并不豪华却威严无比。 “噢噢噢!我的天啊,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船,啊啊啊!这该死的设计我简直爱死了,商人先生请务必告诉我这船是出自哪位巨匠之手,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巴鲁巴克眼里,一艘好船能够媲美世界上的所有美女。 收到指示准备出航的水手们都在打量这个对着远航船又是抱又是亲的家伙,还不时指指点点,嘲笑对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但看到对方正脸的时候无一例外,全都被吓了一跳。 迪恩和巴伦也在场,新船出航必须要亲自献上祝福,即使手头上的事情再多。 迪恩会长:“我想这位一定就是你们一直等待的船长。” 商人:“是的。” 迪恩会长:“就算没有见识过,从他的表现上看,他一定是一位拥有足够实力的船长。” 商人:“对此我毫不怀疑,全都准备好了?” 迪恩会长:“是的,就等水手们认识认识他们的新船长了。” 如此热爱一首船,甚至能够贴在船身和船说悄悄话的人,麦克生平第一次见。伊利亚则在想,被一张这样的嘴巴亲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虽然那是一艘船,但她马上掐掉这个想法,这对别人太不礼貌了。 水手们在迪恩会长的示意下开始集合,迪恩没打算多做介绍,巴鲁巴克同样也不打算让别人介绍自己,他大步走出,一个个端详排列整齐的水手,每经过一个水手时,对方都会下意识昂首挺胸并把视线抬高,水手们都不敢和这个吓人的家伙对视。 全部查看完毕后,巴鲁巴克大喊道:“很好!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一群经验足够的好手,不过这一次的远航会和你们任何一次出海都不同,因为只要你们稍不注意就会丢掉小命,你们会在也见不到你们的朋友,你们的亲人和那个你比任何人都爱的女人,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想要下船的现在就站出来,我可以放他走。” 伊利亚凑在商人耳边:“喂店长,他这样说万一人走光了怎么办?” 商人:“放心吧,不会的。” 商人说得没错,事实上没有一个水手把巴鲁巴克的话放在心上,每一个新上任的船长基本上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弄个开场白,这或许是鼓舞士气,或许是对水手的试探,又或许只是开开玩笑。 但水手们都低估了巴鲁巴克的严肃程度,他一把拎起一个在队伍里低着头没有留意自己说话的水手,用生硬的语气问道:“小子,你在看什么?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水手被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错愕,但依旧能镇定回答:“不,船长,我并没有。” 巴鲁巴克:“告诉我你的名字。” 水手:“埃斯,船长,我叫埃斯。” 巴鲁巴克:“那么埃斯,告诉我,既然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那么你在分神看什么?” 水手埃斯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一句话。 巴鲁巴克把埃斯放下,挨个看着水手们:“我想你们都误会了,我这不是什么‘新船长的开场白’,而是在认真和你们讲述这一次远航的危险,我们要去的是十三骷岛,我想常年在海上生活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一点关于这个岛的事情。” 水手们的表情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巴鲁巴克:“之前你们可能还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岛,现在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个岛不仅是真的,我还亲身找到过,我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水手哗然。 巴鲁巴克点头:“很好,现在我们才真正开始谈话,那么我再问一遍,也是最后一遍,之后无论你们怎么反悔,我也会把你们都带上船,即使是拿钉子把你们钉在桅杆上,有谁,想要退出的吗?” 场面一静,无人作答。 “我们不会退出的。”刚刚被巴鲁巴克拎起来的埃斯站了出来,“就算我们现在退出了,也没有地方可去。” 巴鲁巴克:“哦?为什么?” 埃斯看着同伴们犹豫了一会才道:“我们都是混血人,是异族和人族共同产生的孩子,无论在哪,我们都不会受到欢迎,只有大海,广阔的大海才会无条件接受我们,所以我们只能出海,死也只会死在大海。”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态度果决。 难怪一开始会不在意巴鲁巴克说的话,他提醒的本就是水手们没有的东西。 才发现,这一群水手有的身材会比较矮小但壮实,有的瞳色奇异,有的头上似乎还供起两个小角,仔细一看都有各自奇特之处。 可巴鲁巴克却满脸不屑:“放他妈的狗屁,都给我听好了小子们,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狗屁混血,在我的船上你们只能是我的船员,也只会是我的船员,我让你们干什么就给我滚去干什么,我说的话你们只能点头不能摇头,记住了,我是你们的船长,也是你们的老大。”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水手们愣了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巴鲁巴克再吼:“哑巴了?回答呢!” 一众水手:“是!船长!” 巴鲁巴克这才稍微满意些:“很好,那么今后你们就都是我的船员了,本来还想用我的脸吓吓你们立下威看来没必要了,还有记好了,你们都只是船员,我的船员,给我在船上听到什么混血人这些屁话,我就让你的脸变得和我一模一样,听到没有!” 一众水手用更加洪亮的声音回答:“听到了!船长!” 船员们的氛围是其他人无法插入的,虽然麦克并不知道事情具体是什么,但远航也还未开始,他已经觉得热血沸腾了。伊利亚则摇了摇头,男人无论几岁都是一群单纯的家伙,天大地大去哪不行,硬要去送死,不过嘛,伊利亚并不讨厌这种单纯的家伙。 商人与迪恩并排而立:“迪恩会长很厉害,能够找到一群不怕死的家伙。” 迪恩会长:“是一群有实力并且不怕死的水手,商人先生也不差,您也找到了一个善于鼓动情绪的船长。” 商人:“是一个聪明并且懂得手下情绪的船长。” 站在后面的伊利亚翻了个白眼,真是两个幼稚的男人。 ...... ... 扬帆起航,高大的远航船准备开始自己一生中的第一次航海,开帆,收錨,观察水流,船上的水手们开始忙活起来。麦克在甲板上左走走,右走走,他的情绪受到了感染,总觉得需要干点什么又担心阻碍到水手们的工作。 伊利亚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男人们跑来跑去吆喝着,有些无所事事,自己一直期待的冒险等到真的要开始出发的时候反而感觉到不安。 伊利亚:“你怎么看这次远航?” 商人:“怎么?你不是挺期待的吗?” 伊利亚:“期待是期待,但是......” 苦恼挂上眉头,一向勇往直前行事果断的伊利亚有些犹豫,她不太明白自己在烦恼什么,凭借自己的实力伊利亚觉得即使保不住这艘船,保住船上的人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还是自家店长在,可就是烦,烦烦烦,烦啊。 我是没有以前的自信了吗? 带着对自己的质疑,伊利亚安静了下来。察觉到店员异常的商人抬起手敲了下伊利亚的脑袋,敲完自己反而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手。 商人:“没什么好但是的,有我在即使有意外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对商人理应睚眦必报的伊利亚这次倒只是摸了摸头,低声“嗯”了一下。商人转动手腕,过余平淡的反应让他不知道该作何种反应,这是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商人在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情况。 商人:“......伊利亚,店里有些东西你之前不是挺喜欢的吗?这次远航回来之后,你可以挑一样想要的拿走。” 效果十分显著,伊利亚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真的吗?!店长,你可不许耍赖。” 商人:“嗯,真的,你想要什么?” 伊利亚没人立刻回答,店里某些东西对于魔法师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堂,必须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决定,仅此一次的机会得多花点时间考虑考虑。 商人静静等待回答,还是这样的伊利亚让他自在些。商人突然有些失神,刚刚的他自然得不像是他,那亲密的动作,简直就像是个普通人。 经过一番思考后,伊利亚有了决定:“我想好了店长。” 商人回过神道:“嗯,是什么?” 伊利亚笑了笑,有些扭捏,看起来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嘻嘻店长,我想要店里那个滚来滚去的毛球。” 商人:“......” 伊利亚双手合十:“那也是一样呀,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拿店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就算是店长塞给我,我也不要!额......店长,你觉得如何?” 商人板着脸道:“不如何,换一样,正常的‘一’样。” 遭到拒绝的伊利亚马上原形毕露:“怎么能这样耍赖,是店长说一样的,我不是选了嘛,选了你又不给,那你倒不如直接自己挑好给我好了,还说什么让我自己挑。” 商人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确实不能这样耍赖。” 伊利亚:“......我,我可没有耍赖,啊呸,什么我耍赖不耍赖,明明就是你先反悔,违背自己的话好嘛。” 商人:“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单独’把毛球给你的话也是可以的?毕竟你刚刚说了想要的只是毛球。” 伊利亚:“那...那怎么行,这是...这是一个整体好吧,也是一样啊,不多不少,怎么能分开算呢,说到底你就是想耍赖,惹惹惹,店长耍赖啦,欺负店员啦,大家快来看啊!” 渐渐的,两人的对话从挑选一样东西变成了深讨关于耍赖一词的定义和其使用范围,当然伊利亚的叫唤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水手们都忙着,巴鲁巴克更是需要指挥全局,小麦克则早就紧跟在船长身边希望能够在巴鲁巴克这里谋到一官半职。 精确的操作下,船帆鼓满,成功捕捉到启航所需要的海风,在加上海水的推动,大船终于开始离开港口。成功出发最高兴的不是船员也不是船长而是小麦克,船头破浪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脚下再也不是生活了十三年的陆地,而是一片汪洋大海。 麦克:“巴鲁巴克船长,我们真的出发了,才几十个人就能让这艘大船动起来,是在太厉害了!” 巴鲁巴克毫不谦虚地大笑:“是的麦克,很幸运,这些家伙都是一些好手,所以我们才能够如此顺利的启航。” 麦克:“船长,您不打算为这艘船命名吗?我想它正迫切需要一个属于它的名号。” 巴鲁巴克:“噢,很好麦克,你说到点子上了,它确实需要一个名字,让我想想......就叫远航号?” 麦克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船长,这也太随意了吧,远航船就叫远航号,它会不高兴的。” 突然船身一阵起伏,仿佛真如麦克所说。 巴鲁巴克拍了拍船杆:“好吧好吧,很抱歉伙计,别生气,给点时间我再想想。” 麦克问道:“船长之前的船叫什么?” 巴鲁巴克一默,出航的情绪淡了不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提及过那个名字了,但它依旧无比清晰的刻印在自己记忆深处。 巴鲁巴克:“破晓,我以前的船叫作破晓。” 对于自己的鲁莽麦克感到非常后悔,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真想给自己脸上来两巴掌。 麦克:“额...这是一个好名字,但或许有更适合它的名字,我们可以再继续想想。” 巴鲁巴克却道:“不,就叫破晓吧,我要带着它回到那个地方,而这一次我必将会把破晓号完好带回。” 麦克双手握拳激动道:“没错,一定完好带回!” 海途(五) 海上的夜晚似乎来得更快些,天空仿佛一个不注意就暗了下来,麦克的肚子非常饿,他花了一整天时间把整艘船跑了个遍,这花费了他大量体力。船上的食物谈不上好吃,只能说不难吃,不过食物种类倒是不少,照店长的说法,人类每天需要多种必需营养才能维持健康,尤其是在海上,麦克觉得这种说法当时听起来怪怪的,却没有发现是哪里奇怪。 过后才反应过来。 店长说的是“人类”而不是“我们”。 只是麦克没有去深思,也没有时间去追问,因为伊利亚出现了并且缠住店长嚷嚷着要什么毛球,而店长采取了最直接的冷漠不理的态度加以回应,其次是麦克发现船上的水手们正在进行一个有趣的游戏。 一对一扳手腕,输了的一方需要学习女人的样子在全部人面前跳一段舞,麦克对此非常感兴趣。 麦克:“嘿,大家好,我能加入这个游戏吗?” 水手们全部看向麦克,原本的热闹气氛荡然无存,好像是麦克做了什么荒谬的事情。 大家的视线让麦克有些不自在:“我...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不,不算是。” 麦克认出回答麦克的水手,是今天启航之前被巴鲁巴克船长拎起来过的埃斯。 麦克:“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我能加入吗?” 埃斯:“不,你不能,因为我不想因为掰断人类的手臂而被船长丢下船。” 几个水手脸上露出了嘲笑,不只是对麦克,也有对自己。 麦克后退几步,随后快速跑开,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它就像蛛网缠住你全身,让你无法呼吸。 ...... ... 巴鲁巴克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尺和指南针以及一些其他度量工具,他看着桌上的航线图觉得还算满意。这是全世界仅存一份的航线图,它源于巴鲁巴克的大脑,是通往十三骷岛的指路标,能够从寻岛之旅回来的人都选择了遗忘,唯独巴鲁巴克,他把这一段经历记录得刻骨铭心。 巴鲁巴克抬头,墙上挂着的斧头寒光逼人。 很快,很快就会再见面了,你们这群该死的怪物洗干净脖子等我吧。 完成好航线图,巴鲁巴克走出船长室伸了个懒腰,夜晚的海风能吹醒你的大脑也能吹散过早燃起的情绪。肚子正在发声,对巴鲁巴克发出抗议,巴鲁巴克这才发现自己饿得慌,得去弄点吃点填饱肚子才行。 刚走下楼梯准备进入船舱,巴鲁巴克发现有个小身影孤零零的站在船边,他走了过去:“怎么,出来看晚上的大海吗?” 麦克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晚上好船长。” 巴鲁巴克:“大海很大,对吧,有时候我会觉得就算给我两辈子的时间,我都不一定能看完整个大海。” 麦克:“嗯......船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巴鲁巴克察觉到对方心情有些失落:“嗯,你尽管问吧。” 麦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族吗?” 船长巴鲁巴克已经敏锐捕捉到自己这名小船员在想什么了:“确实有很多,怎么了吗?” 麦克:“也没怎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相处呢?” 巴鲁巴克靠在栏杆上:“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商人先生呢?我想他能更好的回答这个问题。” 麦克:“店长现在正忙着对付伊利亚,大概没时间回答我的问题,而且...我觉得店长并不适合这种事情。” 巴鲁巴克好奇:“为什么?” 麦克也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因为......直觉?” 巴鲁巴克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很好麦克,直觉是一种很好的东西,没有经过思考加工的第一感觉往往最直接,最值真实,也最接近正确答案的。” 即使这个直觉是出自一个小孩。 巴鲁巴克收起笑容:“那么和我说说吧麦克,发生了什么?” ...... ... 晚上水手们的工作会大大减少,除去几个值班的人外,其他人都会寻找消磨时间的事情,破晓号上的船员们今晚的游戏就是扳手腕,虽然刚刚被别人稍微打断,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继续进行游戏,何况现在正是最有意思的时候。 一名叫做莫桑的水手正站在桌子上搔首弄姿,用一种尽量妖娆的姿势去扭动着自己的大屁股,围着桌子的看客们吹着口哨,还时不时伸手“揩油”,莫桑输给了埃斯,正在忍受同伴们的嘲弄接受惩罚。 嘭! 食堂门被粗鲁推开,巴鲁巴克带着麦克走了进来。水手陡然安静,只有被蒙着眼睛的莫桑还在桌子上扭着腰姿跳舞,直到一名同伴扯下他的眼罩,莫桑才发现面容凶恶的船长正阴笑着看自己,吓得他全身一抖,赶尽爬下桌子站好。 巴鲁巴克双眼扫过,脸色不善,看起来像是一点就爆的炸弹,水手们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事情,但都拼命把腰杆子挺直,全身绷紧,做好迎接船长怒火的准备。 巴鲁巴克:“听说你们在玩游戏?扳手腕?” 水手们面面相觑,事情发展的出入很大,在大家眼神推选下,与船长有过一次正面交锋的埃斯走出来回答:“是的船长,除去值班人员,剩余的二十七名船员全都在这...向您报到。” 巴鲁巴克挥挥手:“现在是休息时间,而且我的船上也不需要这些奇奇怪怪的说话规矩。” 他坐了下来,把手肘竖在桌子上:“刚刚是谁赢了?” 埃斯张了张嘴没说话,水手们都没敢说话,刚刚是小孩子麦克还好说,现在是自己的船长,就没那么容易拒绝了。 巴鲁巴克挑眉:“怎么?不敢?怕掰断‘人类’的手被我丢下船?给我坐下!” 怒声中水手们乖巧得像个孩子纷纷坐好。 巴鲁巴克:“现在,请我的对手把手放好,游戏要开始了。” 埃斯苦脸,怎么两次倒霉的都是自己,该怎么办?不出全力,担心船长以为自己故意输给他看不起他,出全力,担心掰断船长手臂以后没有好日子过,简直进退两难。 巴鲁巴克:“怎么了?埃斯,赶紧!” 催促下,埃斯只好自认倒霉,死就死吧,只能听天由命了。 准备好后,巴鲁巴克对麦克说道:“过来麦克,你当我们的裁判。” 麦克:“啊?我吗?” 巴鲁巴克:“怎么?不行吗?谁不同意?” 无人敢言。 巴鲁巴克:“很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如此,麦克只好走到两人中间充当裁判的角色:“你们准备好了吗?” 巴鲁巴克点点头,双眼充满对胜负的渴望,还未开始手臂上的肌肉已经一块块拱起。受到影响,埃斯也没有了局促,开始正式对待。力量的较量中,男人们总是追求堂堂正正的面对面碰撞,抛弃较量之外的阶级关系,心中只有赢和输。 所有人都注目较量双方,水手们已经把桌子团团围住,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麦克呼出一口气:“好,那么比试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巴鲁巴克和埃斯身体同时一僵,瞬间两人都使出了全力,桌子在巨大的力量下明显一晃随后被两只手肘死死压住。 水手们开始呼喊,为两人打气。 埃斯心里大惊,即使自己有所留力,但一个普通人面对自己一个混血人竟然能在力量较量中不相上下,这还真是第一次。 巴鲁巴克脸色沉着甚至还能抽空说话:“怎么?这就是你的全力了?” 说着骤然发力,桌上两手开始倾斜。 手上传来的力量让埃斯无法继续留力,他使出全力,把两手重新扳正。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僵持,两人各不相让,都没有让对方把自己的手扳下半分。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只盯着桌上青筋暴起,紧握泛红的两只手。 埃斯脸色开始涨红,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有所衰减,而对方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手上传来的力量没有减弱一丝一毫。 最后在抓住埃斯换气的一瞬间,巴鲁巴克猛然发力,一举决定了胜负。 麦克:“这...这次比试由巴鲁巴克船长胜出!” 众人哗然,纷纷向船长表示佩服,埃斯松了松肌肉,输得心服口服,但胜利者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黑着脸看着大家,气氛为之一滞。 巴鲁巴克:“如何?人类也能赢吧?什么叫‘怕掰断人类手臂’?这他妈是什么屁话!” 大手落在桌子上,整个桌面似乎都矮了一些,水手们立马噤声。 巴鲁巴克咬着牙关在尝试压抑自己的愤怒:“混血人了不起了?很厉害吗?还不是输给我了。你们可以用任何理由拒绝麦克,担心他受伤,因为他和你们比起来还是一个孩子,但你们做了什么?该死的,这是我最后说一遍,在我的船上只有我的船员和我的客人,不需要过多的照顾和不必要的偏见,听懂了吗?” 埃斯小声道:“但...我们毕竟不是人族,是混血人。” 巴鲁巴克:“怎么?混血人有什么问题吗?你胯下没棍子?” 埃斯急道:“当然有!” 巴鲁巴克双手一摊:“那不就行了,不就是和我一样是个男人嘛,有什么不同?” 水手们楞楞的看着巴鲁巴克,似乎想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而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巴鲁巴克那坦荡的双眼。 “呵呵”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笑声,随即开始感染众人,水手们渐渐开始大笑起来,笑声中没有快乐,只有一种难言的解脱。待笑声停息,水手们全都看着巴鲁巴克,这一次眼神中充满了信任,自上船以来最真切的信任。 巴鲁巴克这才满意的笑了:“很好,这才配是我巴鲁巴克的船员,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大家都让一让,我们的埃斯有节目要向大家展示。” 埃斯苦笑道:“该死的。” 众人大笑,开始催促埃斯跳舞,并且吹起了口哨。 埃斯的舞蹈很失败,远远没有莫桑的妖娆,所以水手们并不买账,而是要求再跳一次。巴鲁巴克并没有留下来看二次表演,他告诉船员们不要玩得太晚,便离开了食堂。 麦克看看巴鲁巴克离开的方向,又看看玩得正在兴头上的水手们,犹豫着自己是应该跟着船长离开,还是待在这里。 埃斯突然停下来对麦克笑道:“麦克,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希望你能参加我们的游戏,即使是当裁判也好,可以吗?” 麦克愣住,大家看过来的视线不再蜇人,脸上不再是嘲笑,而是真诚的邀请。 麦克笑道:“当然,我非常愿意。” 埃斯:“那么就明晚见吧,今天时间不早了,而且...我不希望我糟糕的样子留在你的脑海里。” 麦克笑得更大声:“好的埃斯,那就明晚见!” 门外,听到两人对话的巴鲁巴克这才离去,他边走边活动酸软的手臂,自言自语道:“好家伙,力气真不小。” 人族和异族并非都是敌对关系,双方之间也会存在友情和爱情,自然也会有亲情。 异族涵盖面很广,上至精灵、龙这类高等种族,下至矮人、兽人这类低等种族,人族在划分里面占据何位?人族并不包含在里面,因为他们就是种族的划分者,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种族作出划分的存在。 混血人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他们是由人族和异族之间相爱之后所诞下的孩子。混血人的存在往往不受待见,无论是人族还是异族,双方常年来的歧视和排斥让混血人在任意一方都难以获得一席之地,而这种歧视和排斥在奥恩帝国得到惊人的放大,只因教廷的存在。 所以混血人在其他两个帝国和其他大陆上还能在夹缝中谋求生存,而在奥恩帝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教廷对与异族相交的人类会以严重违反教规予以处罚,而异族则直接下以死刑,因此混血人能活着长大的也都是孤儿,能依靠的也只有同为混血人的同伴们。 这是麦克第二天从巴鲁巴克口里知道的事情,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混血人的存在,但他并没有因为了解了混血人而对船上的水手们产生排斥,麦克反而更想和他们亲近,跟想去平等对待他们,更何况麦克认为从他们被归类为“混血人”时,他们就已经属于“人”的范畴。 伊利亚看着和水手们有说有笑的麦克有些好奇:“嘶~小麦克和这群水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关系一下变得那么好了?” 一旁的商人说道:“要不是你昨晚一直缠着我,或许我们就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伊利亚:“......哼!” ...... ... 远航是一件需要耐性的事情,你需要习惯孤独,也需要习惯每天熟悉的面孔。茫茫大海上除了海水,就只剩孤零零的破晓号,它就像被世界所抛弃一样,终日在海上飘荡。 伊利亚的耐心本以为能用天来衡量,现在看来似乎还高估了些,她就像一条离开水域的游鱼,失去活力,趴在桌子上四肢垂放,单纯而枯燥的等待时间的流逝,身体只随船身起伏而摆动。 伊利亚双眼无神:“店长,我们还需要多少天才能到十三骷岛?” 商人:“巴鲁巴克说准确的时间他也给不了我们,即使知道了岛的位置,这也是他第一次直接前往十三骷岛,不过最起码比他上次漫无方向的摸索要快不少。” 伊利亚:“啊唔呜呜呜~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吗?” 商人:“麦克和水手们不是玩得正开心吗?你不去加入?” 伊利亚:“加入?和他们玩掰手腕吗?”她撸起衣袖,露出两只白嫩细长的手臂,“他们会像掰断牙签一下掰断我的双手,让我怎么玩?” 两只手垂倒在桌上,伊利亚看起来又颓废了三分,刚刚的举措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她感觉自己已经难以再做出其他动作了。桌面传来的凉意渗入脸颊,带来舒适的感觉,不过每躺三分钟,伊利亚就需要转一转头,把另外一面脸颊放在桌面上,左右脸要公平对待,同时你需要给时间让失去凉意逐渐变热的桌面恢复恢复。 如此反转几次,伊利亚发现有人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这让她感觉到越发没劲,她动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换了一个方向,果不其然,某人正在全神贯注的处理着手上的物件。 商人把一些方便携带的待修复品带到了船上,并在船上让人专门搭建了一个简易工作台,早有预料这一次旅途将会花费大量时间,所以在麦克和伊利亚两人兴奋商量着要带什么好吃的零食,又要带什么好看的衣服时,商人就已经落实好了在船上消磨时间的办法。 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伊利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静下心来捣鼓那些破损古董,对自家这位店长有时候不佩服都不行。视线触及到桌面上光亮如新的工具箱,伊利亚鄙视了眼商人,当初麦克送给他的时候那么凶,现在走哪带哪还那么爱惜,男人果然口是心非,说话的时候还喜欢无视人,哼!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对,店长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对! 或是察觉到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太久,商人调整了一下姿势道:“我并不是让你加入到他们的掰手腕中,娱乐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们现在就在甲板上钓鱼,出海钓鱼能给你不一样的钓鱼体验,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伊利亚:“钓鱼能有什么意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没有别的建议吗?” ...... 王八蛋,又无视我! 最后在商人多番专注工作的无视下,伊利亚选择离开船舱来到甲板上一探究竟,看看到底钓鱼具有怎样的一种乐趣,能让一群大男人全都乖乖坐着。 刚推开甲板上的门,伊利亚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在海上日光照耀下,蜿蜒的鱼线末端连接着一条深蓝色的大鱼,破海而出,溅起的一颗颗水珠晶莹剔透,鱼身在光线映照下闪闪发光。 大海的味道铺面而来,充满生命律动的气息。 伊利亚惊讶的看着在甲板上蹦跶的大鱼,另一边一群水手们把麦克抛了起来,欢呼庆祝。空中一上一下的麦克,大咧开嘴,把眼睛都笑没了,手中黑色鱼竿上的鱼线正是鱼嘴中鱼线的来源。 放下麦克后,埃斯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胡乱揉着对方脑袋道:“好小子,没想到竟然是你钓起了我们今天第一条大鱼,你运气真不错,麦克。” 麦克往后一缩挣脱开,整理一下头上“鸡窝”,语气得意道:“埃斯,这可不是运气,是自身实力造成的结果,我也想低调,但是条件不允许啊!” 水手们大笑。 莫桑轻轻往麦克屁股就是一脚:“个子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刚刚要不是我帮你抓了一把,你现在都给这鱼拖着游泳去了!” 麦克不服气继续反驳,一人一句,热闹的气氛传开。刚来到甲板的伊利亚眼睛一亮,整个人重新焕发活力,她觉得钓鱼似乎比想象中要有趣些。 伊利亚来到人群里道:“嘿麦克,这真是你钓的?” 麦克昂高脑袋:“可不是嘛!”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伊利亚笑道:“我也能参与吗?拜托了,我在船舱里就要待到发霉了!” 看着伊利亚可怜兮兮的样子,埃斯爽朗答应道:“当然,我们欢迎你的加入女士。” 埃斯的反应十分自然,豪不排斥。 伊利亚:“啊哈,太棒了,那就开始吧。” 埃斯示意对方不要着急:“在开始之前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 其余水手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等待鱼上钩,埃斯则带着伊利亚去拿鱼竿,麦克跟随其后。 埃斯解释道:“伊利亚,首先你需要挑选一根合适自己的鱼竿......我看这跟就比较合适你,它不像我们用的那样大根,但是别看它纤细,韧性可是一等一好,即使是用再大的力也别想轻易折断。” 伊利亚探着脑袋问:“用这根就能钓起和麦克一样的鱼吗?不,我想要更大的鱼,它能做到吗?” 稚气的问题让埃斯发出轻笑:“当然了,伊利亚,只要你有足够耐心和技术的话,不过有时候你也需要那么一点点关键性的运气。” 麦克插嘴:“我不是因为运气,埃斯!” 埃斯:“是的是的,不是运气,你的都是实力......话说麦克,你是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背着这条鱼吗?” 麦克把自己钓上来的大鱼用钩子钩住,再绑上绳子背在了自己身后。 麦克直言:“为什么不呢?我待会还要去向船长和店长炫耀我的战绩呢!” 埃斯笑着摇了摇头,在放鱼竿的小棚子里拿出一个铁盒放到伊利亚面前。 伊利亚问道:“这是什么?” 埃斯:“鱼饵,是带领你钓起大鱼的重要东西。” 听埃斯这么一说,伊利亚搓了搓手,满心欢喜地打开铁盒,只看了一样里面的东西,后一瞬间伊利亚就已经拉开了十米的距离。 伊利亚颤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埃斯莫名:“鱼饵啊,红蚕虫,是蓝鱼和阔鱼最喜欢的食物,而我们现在经过的这一片海域是它们的栖息地,用红蚕虫钓它们是最好不过的了。” 伊利亚惶恐的看着两人,惊讶于他们为什么能面不改色的面对铁盒里缠作一团“虫球”。细长柔软,身上还有一圈圈花纹,体表还在不断渗出不明粘液,这种虫子是人能接触的? 看出伊利亚的抗拒,埃斯合上铁盒道:“或许你可以先在一旁看我们钓鱼,等你准备好了,再做尝试?” 伊利亚的双眼在铁盒和麦克背上的大鱼间来回变换,她的内心无比挣扎,一边想象着自己拿着自己钓起的大鱼冲进船舱甩到商人脸上洋洋得意的画面,一边是自己双手去触碰那团扭动在一起的红蚕虫。伊利亚发现,自己正在面对一个艰难的抉择。 麦克安慰道:“没关系伊利亚,你可以待会再钓,时间很充分,你会钓到的。” 麦克的话反而让伊利亚下定了决心:“不,把鱼饵带上吧,我能行的。” 埃斯有些无奈,你能行你倒是自己过来拿呀。 ...... ... 在船沿选好位置后,埃斯开始讲解一下钓鱼需要注意的细节,不过伊利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总是是不是瞟向脚边的铁盒,因为里面虫子的扭动,伊利亚好像看到铁盒的位置往自己近了些,并且耳边开始传来虫与虫之间身体接触粘液摩擦的声音。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埃斯:“伊利亚?伊利亚?你还好吗?” 伊利亚惊醒道:“啊?我...我很好,你接着说吧。” 埃斯:“嗯,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在这片海域能钓的鱼类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蓝鱼一种是阔鱼,蓝鱼你刚刚已经看到了,就是麦克钓到的鱼,至于阔鱼......还是等你自己钓到的时候再看吧。这一次的海钓有些不一样,因为我们不是把船停下来垂钓,而是在航行中钓鱼,而且我们的速度虽不快但也不慢,正常来说我们这种情况是不好钓到鱼的,但恰好蓝鱼和阔鱼都喜欢游动的活物,并且在它们看来,喜欢的食物速度越快代表越新鲜,所以我们落下的移动鱼饵才会奏效,加上在最喜欢的红蚕虫面前,蓝鱼和阔鱼可不会考虑到地虫并不会游泳。其次,钓这两种鱼我们不需要保持安静,你看其他人都有在聊天,还会时不时换个方向动一动鱼竿,所以说并不像其他地方钓鱼那样枯坐着,感觉到无聊。” 专注后的伊利亚没有受到铁盒的过多影响,起码对话正常了:“那真是太好了,让我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干的坐着,这比死还难受,不过这些鱼听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埃斯:“聪不聪明,你试过之后就知道了,现在让我们上好鱼饵,准备开始好吗?” 伊利亚顿时身体一僵,扯出一个假笑:“当...当然,我...我们开始吧。” 目光看向铁盒,伊利亚缓缓伸手,薄薄的铁皮在她手里重达千斤。铁盒一点点打开,视线触及那抹红润时,啪一声,伊利亚迅速将其重新关上,用嘴快速呼吸几次才缓过来。 这种东西该怎么下手啊! 伊利亚稍微冷静,她看向身边的两位男士,希望能从他们那得到帮助。 麦克从埃斯开始给伊利亚讲解就甩出了鱼饵,之后再也没有分神插入两人的对话,全神贯注,心中只有一鱼竿一鱼线一片海,眼神透露出的心境表明除了鱼上钩,否则不会有其他任何事能打扰到自己。 而埃斯此时正哼着小调,熟练的从自己的铁盒中拿出一条红蚕虫,被手指夹住的红蚕虫正在扭动自己细长虫身还有意想要攀上埃斯的手腕,埃斯毫不介意,拿着鱼钩准确无比的插入红蚕虫身体,随后使出一记漂亮的甩竿,开始等待自己今天的猎物。 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让伊利亚的鸡皮疙瘩从脚一路冒到头顶。这是怎么做到的?虫都在他手上扭了个遍,竟然还能够毫不在意?这还是个人吗? 伊利亚还处在惊愕中,船的另一头传出一声大喝,水手们全都聚了起来,莫桑的鱼上钩了。又是一阵欢呼声中,莫桑钓起了自己的第一条鱼,和麦克一样,是一条蓝鱼,但体型上有些差距。 莫桑的起钓并没有影响到麦克,他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我的境界,埃斯的表情也越发认真。伊利亚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横刀立马决不后退。 今天,必须靠着自己的力量上饵成功! ...... ... 简单的一个举动夺走了自己全部精力,伊利亚无法忘记手里红蚕虫的触感,那粘腻的虫子仿佛钻进了自己的血肉中,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那种触感。 成功抛出鱼饵后,接下来就是足够的等待,伊利亚之前被红蚕虫的恐惧笼罩着,显然没有考虑到,无需安静大可敞开聊天也需要有人和你聊才行,现在自己右边是变成哑巴的麦克,左边是双眼越来越严肃的埃斯,她能找谁聊天? ...... ... 海风吹拂,船帆飕飕作响,伊利亚双眼无神,就像一具失去梦想的空壳,从她甩出第一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在此期间伊利亚一无所获,一个个喜讯在自己身边不断传开,随着钓起的鱼越来越大,大家都开始对比起自己所钓鱼的大小。就在刚刚,麦克也收获了第二条鱼,还是一条阔鱼,一种身体扁平海苔色的鱼。现在麦克已经没坐在伊利亚身边,他吃力背起两条鱼找巴鲁巴克和商人自满去了。 浮标抖动,上下沉浮,随即猛一沉,伊利亚立马拉竿,出水的只有空荡荡的鱼钩,她抓住鱼钩咬牙切齿。这都第几次了,这些家伙白吃白拿也不知道回报,怎么?我是来给你们喂食的? 伊利亚愤愤然再次上饵,嘴里是无声的怒骂,她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贪得无厌不知感恩的蠢鱼。 伊利亚没有察觉,她现在从铁盒里拿出红蚕虫上饵的速度比谁都快,并且无比自然。 ...... ... 商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松了口气,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吧,估摸一下时间差不多要开始晚餐,他把工具擦拭干净,一个个放回工具箱整齐摆好。 来到餐厅,麦克已经拿好餐具在安分等待,今晚是全鱼宴,大家今天的收获很不错,无论大小基本上每人都钓到了鱼,麦克还特意向厨师请求,希望自己今晚的晚餐就是自己钓起来的那两条鱼。 商人坐下,麦克说道:“晚上好,店长,您快坐好,我的鱼马上就要来了,相信我,它的味道一定棒极了。” 商人:“嗯,对此我毫不怀疑。就你一个?伊利亚呢?” 麦克:“噢......伊利亚还在甲板上。” 商人:“甲板上?晚上?一个人?” 麦克:“......是的。” 商人疑惑道:“她一个人待在那干什么,她不饿吗?” 麦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他直觉认为伊利亚似乎并不希望店长知道,但转念一想,反正最后也要去找店长炫耀成果的,说与不说应该影响不大。 麦克回道:“伊利亚还在钓鱼,她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钓到一条鱼,狡猾的海鱼每一次都巧妙的从她手上衔走鱼饵而不吃钩。” 商人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自己说钓鱼无聊,现在反倒只有她一个人钓到不肯走。热腾腾的鱼肉鱼汤上桌,麦克还没开始口水就已经开始止不住了。商人没想去叫伊利亚回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回来,总不能饿着肚子在甲板上吹风吧,商人如是想。 ...... ... 钓鱼的乐趣在哪? 当然不会是那望着鱼竿枯坐,也不会是那保持缄默的等待,它更多的是用无数次失败去换取一次成功的爽快感、满足感和成就感,这是源于铺垫的乐趣。 而对于伊利亚来说,这种铺垫未免太长了。月明星稀,海上的月亮和陆地上的似乎不是同一个,夜晚的甲板即使不需要电灯,月亮所提供的照明也足以让人看清一切。甲板上孤独的伊利亚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她气定神闲,不急不躁,就算深沉的海面掩盖了浮标的存在,伊利亚都能准确捕捉到通过鱼线传来的轻微反馈,她甚至能够闭上双眼,仅凭心意就能知道,鱼,到底有没有上钩。 只可惜,再奇妙的境界依旧不是“游走在刀尖上”的狡猾海鱼的对手,伊利亚至此依旧一无所获。 ...... ... 夜晚,路过食堂的商人看到了麦克正在和水手们玩闹,但人群中依旧没有伊利亚的身影。 商人走近问道:“麦克,伊利亚呢?” 麦克摸着脑袋说:“她...还在甲板上。” 商人:“......” ...... ... 深夜,商人再问睡在自己邻床的麦克:“麦克......伊利亚呢?” 麦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回道:“店长,她......还在甲板上。” 商人:“......” ...... ... 夜色如墨,船上人员都已入睡,连值班水手都有些犯困。 突然,水花溅开的声音响起,随之传来“咳咳咳咳咳,嘻嘻嘻嘻嘻,咳嘻咳嘻咳嘻”的声音。 阴恻恻的奸笑让值班水手浑身一紧,他猛然查看,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嗖的一下就消失在甲板上,其中还夹杂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 ... 漆黑的船舱过道中寂静无比,只有偶尔较大的浪花拍打船身的响声,“啪嗒啪嗒”的声音从漆黑尽头开始传来,它撕破夜晚的宁静正向商人所睡的房间奔去。 嘭一声,房门被打开,麦克被响声惊醒一脸茫然,商人坐了起来,黑夜中有一双发亮的大眼睛,还有“啪嗒啪嗒”活物运动之声,一道满是解脱又无比骄傲的声音响起。 “快看,快看啊店长,我钓到鱼了。” 海途(六) 工作的进度比自己预计得要快,商人花将近十天时间把这一次带来的古董全部修复完成,接下来他便是无所事事的闲坐。船舱内的空间和色调让人感觉到压抑,没人会愿意长时间待在里面,当然,商人除外。水手们每天完成必要工作以及船长交代的事情后,都会聚在一起商谈今天该用什么消磨时间,最近这伙人中加入了一男一女,一大一小。 自从上次钓鱼活动后,伊利亚和水手们很好的混在一起,每天琢磨新鲜的游戏是她最在行也是最乐意的事,也正因为这个伊利亚在前天被商人教训了一次。 原因是伊利亚组织了一个跳水活动,这个活动比较特别,它需要动用到魔法。每一轮跳水最多三个人,参与者先要并排站好,随后伊利亚会施法把这三个人如同烟花一样射入空中,而且还是高空。随后三位参与者在下落过程中可以自由作出自己的跳水动作,由船上的剩余人员打分,全部人跳完后,按照分数评出优胜者。 这是水手们没有试过的游戏,因为他们之中没人能够使用魔法,就算能够使用魔法大概也不会想到伊利亚这种纯粹浪费魔力的玩法。对常年在海上生活的他们来说,从船身高度跳下已经不能叫跳水而只是单纯下海游泳,而且伊利亚施法高度非常刺激,水手们都跃跃欲试。 游戏从开始一直都气氛热烈,各种搞怪空中姿势层出不穷,直到有一组参与者中的一位在落水前是以面朝下,全身大力拍向海面并且当场失去意识后,游戏的安全性才被放上台面。再加上在人群氛围流向的加持下,麦克也忘乎其然的想要在这组人员完成之后参与跳水,伊利亚更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还直呼麦克“有勇气,真男人”,结果可想而知,伊利亚的头上挨了商人一记爆栗,麦克也受到了严厉警告。 不过好在由于身体结构的原因,那名参与者只是单纯昏迷和留了点鼻血,其他并无大碍。 至此之后,所有新的游戏都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安全性,并且由伊利亚严格执行,毕竟她不想再尝试脑门暴扣那种骨碎的感觉。 偌大船上的船员们能够每天有那么多时间玩乐,很重要的原因是很多关于航行的事情都由巴鲁巴克一人包揽,很多事情,这位新破晓号的船长并没有向船员解释,只是会在每天固定时间发布今天他需要船员们完成的事情,事成之后你们想干什么,巴鲁巴克一概不管。神奇的是,水手们对于这位第一次共同出海的船长没有一丝怀疑和质问,只会理所应该的听从命令,好好完成自己手上分配到的工作。 天花板响起“咚咚咚”的声音,船舱内坐着的商人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看看伊利亚今天又出了什么鬼点子游戏。 来到甲板上发现情况还好,只不过是麦克骑在埃斯和莫桑身上,看起来是在扮演骑马的骑士,伊利亚坐在一边严肃的指点着,看样子这家伙成功让一群男人配合她出演一出舞台剧。 这倒是一件好事,起码安全性得到了保障。 船长室的门打开,除了吃饭几乎都是一人闷在里面的巴鲁巴克难得也走到了甲板上,这位船长似乎也对舞台剧很感兴趣。 巴鲁巴克:“一群静不下来的家伙,幸亏听话,否则还真让人头疼......嘿!博格,拿好你的望远镜,给我好好注意周边,把眼睛放在上面。” 瞭望台上的博格立刻把视线从甲板上的舞剧班子上挪开,慌忙拿起望远镜假装在认真观望,但还是忍不住向巴鲁巴克抱怨:“船长,您选的航线很偏僻,这么多天我就没看过第二艘船,而且莫桑那家伙竟然演马屁股去了,这本该到了他换班的时间,演马屁股的应该是我才对......” 巴鲁巴克:“一个马屁股还能让你们两个大男人抢?少废话好好看,偶尔休息休息就好了,要是一直分神到时候出问题了,看我不狠狠揍你一顿!” 博格无奈,只好认真尽好“眼睛”的职责,不过偶尔还是会观察一下舞台剧的进展,以及埃斯和莫桑前后组成“战马”的滑稽模样。 商人:“你很少离开船长室,是因为一直在规划航线?” 巴鲁巴克回答:“可以这么说,毕竟距离上次也有几年时间了,得要认真回忆当时航行的方向,我想商人先生也不想走错路浪费时间对吧?” 商人:“所以规划十来天,最后选到了这么一条偏僻的航线?” 巴鲁巴克忽然一笑:“商人先生不必担心,在我上船之前我已经被警告过了,海口城的迪恩会长亲口说道,即使是我,这些船员,甚至是这艘船全部葬身大海,也务必要将商人先生完好无损的带回海口城,一位极其关爱朋友的会长,这倒是少见。” 对此商人回答很冷淡:“或许吧。对于这次远航我并不担心航线出错,我只是不希望因为过往仇恨的束缚对此行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巴鲁巴克收起笑容郑重道:“这个请商人先生放心,与其说是被过往束缚倒不如说是来了断过去。嗯,说起这个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商人:“希望这个故事不长,而且我不善于倾听别人的故事,上一次我听别人讲述故事之后,遇到了不少麻烦。” 巴鲁巴克恢复轻笑:“请商人先生放心,这是一个发生在过往与您毫无关系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鹤立独群的家伙,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出生在一个山林小村,这个小村子叫木头村,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条和木头打交道的村子。村民们家家户户每个人的职业都是伐木工,上代人是,这代人是,下一代人估计也会是,不过有个从小在森林中长大的家伙却打小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他不喜欢安稳度过每一个相同的日子,他想到外面走走,没错,就比如说是那比森林还要广阔的大海。” 巴鲁巴克摸了摸鼻子,双眼里是对年少青春的回忆,他接着道:“所以他立志要当一位船长,理所当然,他因为这个想法没少挨揍,大人都觉得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才会这么想,多教训几次,再多长几岁,自然就知道什么才合适自己了。可惜我们的主人公可不是多揍几次就能改变的,一顿顿教训,一年年成长没能让他放弃这种想法,反而在这些时间里让他成功在村子里找到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同伴,所以他们在十七八岁那年,在他们认为自己能够照顾自己那年,这些年轻的家伙们毅然离村,没有告知任何人,只留下一封书信,便一头扎入外面的世界中,那个不受森林包围的世界。” 巴鲁巴克叹了口气似在感慨:“不过啊,这群初生的牛犊还真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在村子外面站稳了脚,无论何时回想起来,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们。这些家伙们先是凭借自己从小到大在长辈们的伐木工培训中锻炼出来的强大体力,在一处地方找到了工作,待存够一笔钱之后,他们立马启程离开,一个一个城市找过去,一座一座山翻过去,只为找到那片蔚蓝的大海。钱花完了就停下来再打工,吃苦耐劳的他们很受欢迎,无论在哪都能很快的找到工作,每当晚上睡觉之前,他们总会聚在一起,畅所欲言的讲述自己找到大海后会做什么。有人说想要尝尝海水的味道,有人说想要潜到海底,有人说想要捕捉海中最大的那条鱼,而我们的主人公对这群各有想法的同伴们说‘那我就当你们的船长,你们跟着我,我们用属于自己的船,去完成每一件大家想要做的事’,当时这些年轻人眼里对未来的向往,亮得无论是何种黑暗都无法侵染。” 巴鲁巴克笑问道:“听起来很棒,对吗?” 商人没有回答。故事拥有美好的开始,并不代表会拥有美好的结局,更别提这是结局早已注定的故事。 巴鲁巴克:“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这群家伙省吃俭用下终于凑够了买船的钱,十年间他们还认真学习了关于航行的一切知识。第一次出航,船帆第一次升起,船只第一次指向未知的大海,那正是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分,所以他们决定,脚下这艘船就叫破晓号。这些家伙很厉害,明明出生十几年都生活在陆地上,但当他们身处大海的时候,一个个比海里的鱼还要熟练海洋的生活方式,或许是因为自始至终的热爱吧。他们从一开始做着货运,随后业务越做越大,名声越来越亮,唯一没变的就是他们对大海的热爱,如此又过了几年,一位知名的海上生意人找到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够为他找回在海上丢失的一批货物,这批货物价值昂贵,生意人愿意出重金请他们出海探索。在商谈中,作为船长的主人公并没有多想,在高额酬劳的面前,他没有花多长时间便答应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一路走来太过于顺利,让主人公自己都没发现,他早已开始变得自傲,觉得脚下那片海洋已被自己驯服。” 说到这里,巴鲁巴克脸色逐渐阴沉,声音也越发冷冽:“但命运总喜欢教训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不是吗?没有人能想到,这一次承载丰厚报酬的航行把他们带向了深渊。整整一年的时间,他们在海上找寻了整整一年,终于在物资即将消耗殆尽需要返航的时候,他们找到了线索,本以为任务失败的他们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开始高谈阔论,还未返航就开始述说自己会如何使用这笔高额的收入,主人公更是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他觉得果然只有他才能在大海上完成别人无法完成的事情,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巴鲁巴克看起来就像一块僵硬的石头,开始机械般讲述接下来的事情:“他们遭遇了一群怪物,恶毒阴险的怪物,它们手上有着利爪,肋下长着鱼鳍,上半身是赤露的女人,下半身是有力的鱼尾。怪物会发出婉转诱人的歌声,歌声会让人迷恋,会让人沉醉,也会让人癫狂,它们出现得是那么的自然,让人毫无防备,等到醒觉的时候,不少人已经主动投身到海中,自愿前往怪物的怀抱,主人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始一个个唤醒自己的同伴,只可惜歌声的引诱深入灵魂,即使同伴们能够醒来恢复自我,身体却早已不受控制,依旧坚持想要死亡的怀抱中。这种情况让主人公感到绝望,看着自己多年朝夕共处的同伴们一个个在控制中不由自主的死去,他却什么都做不到,试问还有比这更难受的事情吗?当然有,就是少数能够凭借自己强大意志暂时夺回身体主动权的人开始操控船只调转方向,企图让船驶离这片死亡海域,这是一种自救,是好事,为什么会更难受呢?因为这些家伙以死去救他们的船长,带着他们离开大山,离开森林,挣脱束缚来到外面广阔世界的船长,带着他们一步步走起来,建立现在成就的船长。调转方向已经耗去了他们全部力量,为了能让船长和船安全驶离海域,他们需要用自己的肉身去当诱饵,让怪物们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这样船长和破晓号才有救,而且他们深知,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船长就一定不会抛弃他们,即使会同归于尽。呵呵,呵呵呵呵呵。” 凄凉的笑声让人心碎,其中带着无尽的嘲弄,巴鲁巴克坚持讲完故事:“最后船长得救了,带着满目苍夷的破晓号回到了陆地上,就算脸上留下了伤疤,身上落下无数伤痕,但总算活下来了。是的,就他一个人好好的活了下来,一个人舍弃同伴苟且存活,一个人夹着尾巴回到山里独活。嘶~哈~,故事结束。” 巴鲁巴克叹出一口长气,用抖动的声音给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即使没有转头,商人的余光都能明显看到,自己身边这个男人,正在竭力控制全身的颤抖。 有些人并非被过往所束缚,而是一直活在过去,从未离开。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细数之下,破晓号满打满算在海上已经航行了十五天,就在这样一个好日子里,甲板上却弥漫着浓重的严肃气氛。 伊利亚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正一脸庄重的思考着事情,自己独创的舞台剧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首先是演员演技严重不达标,负责演马头的埃斯开口的叫声竟然是“咩~”,伊利亚当场纠正说这是羊叫,不是马叫,更不可能是战马的叫声,但对方竟然用带着质疑的眼神回看自己,这是伊利亚万万没有想到的,自己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剧本,竟然要交在连羊叫和马叫都分不清的人手里,简直离谱。 其次是昨晚伊利亚灵感大发,连夜修改剧本,把整个舞台剧的质量直接拉高好几个档次,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认为。可唯一的缺陷是,随着剧本的升华多了几个新角色,算上所有能参演的人员,目前还差了三个人,伊利亚曾经作出让步忍痛删减两人,剩下的一个空缺打算找自家店长弥补,但受到了商人无比坚决的拒绝。 唉,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可惜了这么好的剧本。英姿飒爽的骑士一人一马杀入敌国救走自己心爱的公主,两人抛弃两国恩怨共成亡命鸳鸯,这比之前骑士一人一马面对魔物打打杀杀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现在就缺一个公主的扮演者就可以大功告成,店长竟然一点都配合,唉,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伊利亚如此在心中抱怨着。 神啊,就不能就在天上掉下个人来吗? “埃斯!报告船长,右舷出现人影,有三人,坐在一个木板子上!” 瞭望台上博格的声音响起,水手们轰然四散,几秒之间便各就各位,显然经验丰富。 不等埃斯去敲开船长室的门,巴鲁巴克已经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望远镜。 一番认真查看后巴鲁巴克命令道:“接下来我们稍微调转方向,这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或许需要咱们的帮忙。” ...... ... 在海上漂泊了三个日夜,即使是巨熊族的战士也经受不住三天三夜的空腹考验,格拉克觉得自己肚子空得就快比得上一张纸,怎样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里。老秃鹫啊老秃鹫,下辈子要是不能杀掉你,我格拉克誓不为人! 皮尔斯躺在木板上,以手盖眼,热辣的阳光正在一点点消耗体内所剩不多的水分,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干燥,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一个“人干”。 劳拉起初落到四面皆海的情况时并没有那么绝望,她认为凭借自己精湛的箭术,射杀海鱼不在话下,可接下来的三天漂流,残酷的现实告诉了她,绝望来得是多么容易,那么大的海洋,竟然看不到一条鱼。 就在三人觉得这辈子走到头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明知道喝海水不能解渴只会越来越渴,但到达忍耐极限的格拉克顾不了那么多,他用手捧起一勺海水,咽了咽早已干渴的喉咙,当他正准备把海水送入嘴里的时候,视线里蔚蓝的海面上俨然立着一艘大船。格拉克嚯一下站起来,多番确认后肯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随后他爆发出大笑,笑得前后晃动,相邻的两位同伴还以为格拉克终于忍不住疯了。 矮人战士格拉克看向自己的同伴,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说:“果然,你们能够大难不死,一定是因为身边有伟大格拉克的存在!” ...... ... 破晓号缓缓停在木板旁边,木板上的三人连想为自己得救而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只能好好躺着,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自己带到船上。 听闻航行途中发现有人,麦克赶紧从船舱来到甲板上,想要看看到底是谁会仅凭三人加一块木板就敢出现在大海上,最起码你也带上两根船桨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被埃斯他们就上来的三人正是德文堡的三名赏金猎人。 麦克惊讶道:“格拉克?劳拉?皮尔斯?你们怎么会在这?” 矮人战士格拉克虚弱道:“嘿......好久不见......麦克......在打招呼之前......请给我们一杯水......都快干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敢有任何迟疑,喝过水后,水手们把三人小心扶到船舱内休息,经过一些精心照顾后,三人总算开始慢慢好转,等到恢复到能够说话无碍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格拉克是三人中恢复最快的,第二天睡醒他就迫不及待的在众人面前讲述自己的不幸,以及一遍遍咒骂老秃鹫的阴险恶毒。不过大部分人并没能听清楚格拉克到底在说什么,因为他的声音里总是夹杂着大量的肮脏话语,让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水手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眼前这位站在桌子上指手画脚的矮人是一个辱骂好手。 伊利亚在麦克耳边问道:“小麦克,这是你的朋友?” 麦克:“额......是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在自己朋友满嘴脏话的情况下,麦克感到有些尴尬,他希望能够挽救一下格拉克的形象,所以麦克补充道:“别误会伊利亚,格拉克平时并不是这样,只是这一次糟糕的经历让他产生了巨大的负面情绪,我想格拉克只是需要发泄发泄。” 伊利亚体贴回道:“当然,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想要发泄的时候,这很正常,我能理解。” “噢,该死的老秃鹫,这猪狗杂交生下来的虫子只配吃老子的屎,喝老子的尿,舔着老子的腋毛去亲吻我的腋下,你们知道嘛,我保证下次见到他,会把我的斧子捅到他的pi眼里,连同他的肠子和他那让人恶心的粪便全部塞到他的胃里,还有,我会......” 伊利亚笑容一僵,麦克动作一顿,两人对望越发尴尬。麦克张了张嘴,最终也无法说出更多挽救格拉克言行的话,他深知,自己这位朋友的形象算是崩了,而且崩得稀碎。 海途(七) 劳拉和皮尔斯是晚饭的时候才出现的。 两人还特意去和商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再和破晓号的船长巴鲁巴克道了句谢,以及向对他们施加援手的水手们表达谢意。格拉克早就和船上人员混熟,此时正在和比自己强壮三倍的巴鲁巴克拼酒,口中豪言壮语,话题天马行空,巴鲁巴克倒是不在意,反而兴致盎然的和这位矮人战士一边拼酒一边聊天。 商人身边的人非常少,少到几乎成了什么珍稀物种一般的存在,所以当从麦克口中得知这三位赏金猎人和商人早有交情的时候,伊利亚产生了极大兴趣。 麦克:“其实我也了解不多,只是知道他们一年多以前曾经和店长一起出行过一次,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狼隐镇的小镇,关于那次旅途的细节我并不清楚,不过劳拉身上的箭,皮尔斯的武器都是店长送的,格拉克似乎也得到了店长的赠送,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伊利亚语气意味深长:“哼嗯~这样嘛。” 这个店长竟然还会送礼,这还真是意想不到,而且从刚刚商人和猎人们交谈的画面看来,那个叫劳拉的女人似乎和他很熟的样子,作为整艘船上除自己以外唯一的女人,伊利亚觉得可以从这里入手。 伊利亚来到劳拉旁边坐下,笑道:“你好,我叫伊利亚,现在和麦克一样在古董店打工。” 女人的阶级有时候并不是来源于身份和地位,它有最直接简单的区分标准——外貌的差异。 其实从来到食堂那一刻起,劳拉就注意到这位坐在麦克身边的美丽女性,在一个满是男人的空间里,她的存在显得是那么的突出,就像淤泥里冒出来的一朵清雅莲花。 劳拉让自己尽量保持从容些:“你好,我叫劳拉,是一名赏金猎人。” 以往总会无比自豪说出身份的劳拉这一次似乎有些挫败感,一个凭借附魔师身份成为现在这样优秀的赏金猎人是一件值得他人佩服的事情,只是在这位美丽的女性面前,在对方表达出来的端庄优雅面前,自己这个“赏金猎人”显得是如此苍白无力,劳拉甚至想要忽略掉。 第一印象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品质,只需多花点时间,劳拉很快就会发现,身边这个看似恬静的伊利亚其实和自己的第一印象完全沾不了多少边。 伊利亚:“听说你早就认识店长?能和我说说他以前是怎么样的吗?我非常好奇,当然这是一种正常的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对方亲切的态度让劳拉轻松不少,来自过分美丽的外貌压力和极佳的气质差点让劳拉想对这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使用敬语。 劳拉回道:“以前的店长?噢,你说的是商人先生,他......并没有怎么样,在我看来就是一位平常的古董家。” 对方的评价让伊利亚持着怀疑态度:“那怎么可能,那家伙......我们店长怎么会‘平常’呢,请你好好想想,没错,不需要着急,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好好回想,毕竟已经有一年了,印象有些模糊很正常。” 双眼炽热的视线让劳拉一愣,她觉得伊利亚想要知道的并不是商人以前的样子,更像是想要通过以前的熟人去抓住商人的把柄。不过对方认真的询问也确实让劳拉回想起当初的影狼山之行,说起来他们三人在那次旅途中还差点被三冠蜥王团灭了,还有之后与小镇居民夜晚的冲突,以及狼灵女巫。 一年前商人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劳拉说道:“商人先生......他是一位亲切的雇主,他总是温和的和我们接触,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 伊利亚快速瞄了眼商人刚刚坐的位置,心中鄙夷,原来以前的店长也喜欢用最敷衍的手段去应付别人,竟然和那个贵族一样,啧啧啧。 劳拉:“商人先生绝对是一个聪明人,尤其是对情况的把控以及......人心的揣摩,而且商人先生无论是何种危险的情况总能处变不惊,现在想起来,只有在商人先生身边,我们才会有那种毫不畏惧的感觉。” 伊利亚撇了撇嘴:“什么嘛,怎么都是夸奖的话,就没有什么别的吗?” 劳拉觉得好笑,就知道商人这位新店员目的不纯,还真是过来打探自己老板以前有没有什么黑历史,不过很可惜在这件事情上劳拉帮不上忙,因为商人在她的印象中还真没做错过什么。 接下来两人的交谈就没有再围绕商人,而是开始各自讲述经历,随后开始讨论这艘船,吐槽设计不够可爱,沐浴系统不够完善,远航船上的人员本就很少洗澡,这是一种习惯。越聊越发现对方的观点意见和自己非常吻合,之后两人开始聊起打扮,自己房间的摆放,衣饰的搭配,哪里有漂亮的衣服卖。 气氛越来越热烈,船上唯有的两位女性迅速成为了一对好朋友。 最后在劳拉略感疲惫时,两人才决定改日再聊,毕竟发生了之前的事情,伊利亚也不好拉着劳拉一直聊下去,就算是赏金猎人,三天三夜的漂泊对身体还是会造成一定的影响,需要更多的休息才能恢复。 道别后,劳拉准备离开食堂,刚跨出半步就听到伊利亚说“你好皮尔斯,我叫伊利亚,是店长的新店员,我想和你了解一下店长以前是怎样的,可以吗?” 劳拉苦笑着摇头,真是一个特别的可爱的店员。 ...... ... 接下里的航行中,船上多了三位客人,除了跟着破晓号返航,猎人们没有其他手段离开这片大海,所以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前往十三骷岛,顺便看看有什么能够帮上的忙,以此报答一下救命之恩。 报答的机会来得很快。 人员的补充让大作家伊利亚感到十分开心,她不需要对剧本作任何缩减,并且受到商人百般拒绝的公主角色也得到了一位完美人选,身为女性的劳拉。 劳拉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有扮演公主的一天,成天和男人混在一起,常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自己竟然要扮演一位金枝玉叶,从小受到高等教育,举止言谈高雅动人的公主,意外的出现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伊利亚:“看这劳拉,你是一位公主,我笔下完美的公主,你要充满自信,把头昂起来,唔......我要在我的衣服里给你挑一条更好看的裙子,这样才能配得上你的外貌和你的身份,对对对,走路要优雅,这很棒,有很大进步,劳拉。” 劳拉正在伊利亚的指导下,用尽自己每一分力气去控制好自己身体的运作,但她依旧僵硬无比,劳拉无法融入到公主一角中去。 格拉克正拎着酒壶戏看这一切:“瞧啊皮尔斯,劳拉这婆娘竟然能演公主,切,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照我看啊,只有伊利亚才有资格演公主,起码外貌上要配得起这两个字,不是吗?” 皮尔斯:“可是格拉克,在劳拉穿上裙子的时候,你明明还很惊讶的说‘没想到劳拉这家伙穿上裙子还挺好看的’,怎么现在就觉得劳拉演不了公主了。” 格拉克闷了口酒以作掩饰:“那是我随便说说的,你怎么当真了,倒是你,背好台词了嘛,记住了你要面对的可是敌国最强大的将军格拉克大人,要是一不注意可是会被我干掉的。” 皮尔斯:“可是......剧本里不是你被我杀掉了吗?” 格拉克:“啊哈,千万不要这样想,一切皆有可能,不要小瞧你的对手,皮尔斯。” 矮人战士放下酒壶拿起战斧,大喝一声耍了一条凌厉斧法,动作一气呵成。 收斧后还一脸傲然的看着对方说:“怎么样,厉害吧!” 不等皮尔斯表示敬佩之心,伊利亚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格拉克过来下,我认真考虑过后,决定缩减几句台词,这样你快点退场,我们的公主就能登场了。” 格拉克默默背好斧头,拿上酒壶,满脸沉痛。英雄惋惜,吾辈之实力无人欣赏,可悲可叹啊。 ...... ... 与甲板上热闹的排练不同,商人一个人待了船舱里,身前摆放着一排排一模一样的戒指,三位赏金猎人的加入有好也有坏,总体而言好处大于坏处,只需要重新考虑“水中戒”的分配即可,原本戒指的数量就不够,现在多加入了三个战力,除去原本能够分配到戒指的三名水手,一去一加,是益是害一目了然。 商人这几天对水中戒的准备是源于那次和巴鲁巴克在甲板上的谈话,巴鲁巴克口中的怪物和之前灾厄之魂一样,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塞莲女妖可是栖息在冥河的魔物。 再一次,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不过这一次的意外是一条珍贵的线索,无论是灾厄之魂还是塞莲女妖,它们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冥河。 摆渡人的硬币,奥恩帝国的教廷似乎对那个亡灵国度很有兴趣,这是一个提示,一个能让商人预测对方下一步行动的重要提示。 三位猎人加入破晓号已经有十几天,时间过得非常快,每天大家都会在伊利亚频繁指挥下度过繁忙的一天,舞台剧日具其形,已经开始临近尾声,只差最后几幕的高潮结局。 早早就被“杀死”连台词都越来越少的大将军格拉克已经成功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回到幕后喝酒去了,麦克也在他身边,还有麦克的“合体战马”埃斯和莫桑。 麦克:“伊利亚的剧本真不错,对吧。” 格拉克打了个嗝道:“是是是,很不错,如果能让我多活几幕就更好了。” 麦克用理所应当的语气道:“可是你多活几幕我不就要晚几幕出场了吗?” 矮人战士看了身边人一眼,我的天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小麦克变成现在这副无情的样子,这个世道真是过得越发渗人,还是手里的酒好啊,它从来不会背叛你。 格拉克把一切抛于脑后,专心品尝壶中酒。 想起猎人们的遭遇,麦克好奇问道:“格拉克,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海上,而且还是在一块孤零零的木板上。” 关于这件事情麦克早就想问,但碍于当初三人过余虚弱时机不适,恢复后格拉克又是那副模样,再到后来伊利亚剧本再开,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说起这个格拉克就来气,声音都狠毒起来:“该死的,都是那个老秃鹫的错,老秃鹫你认识吧,不认识也没关系,你只需要记住他有多么歹毒就好了。” “合体战马”埃斯和莫桑两人的耳朵动了动,明显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埃斯:“那么这位老秃鹫到底是如何歹毒,我非常想要知道。” 莫桑附和道:“没错没错,要有所了解以后才知道该怎么防备。” 格拉克:“哼!确实是这样,看来我必须好好给你们提前上一课,免得到时候真就遇上老秃鹫吃了大亏,这样我还怎么向救我一命的巴鲁巴克船长和对我关照甚多的商人先生交代。” 言谈至此,三人都以为格拉克准备开始给他们讲述之前发生了何等奇异之事才会让三位赏金猎人沦落到这种地步。可他们没想到,在格拉克口中寻求真相首先需要的就是接受脏话浪潮的洗礼。 自动隔绝格拉克嘴里接连不断蹦出来不带重复的脏话,麦克不好意思的向另外两人道歉:“很抱歉,我的朋友他......好吧,我已经找不到更多话语去补救了。” 埃斯:“不麦克,你不需要这样,这很好,你们的相处态度让人羡慕。” 埃斯拍着麦克的肩头,莫桑也探出头对麦克竖起大拇指,无论是嘴角的笑容,还是眼里流露的情绪,每一个动作都在表露两人确确实实的羡慕。 麦克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这样的脏话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地方。 又是一番发泄后,格拉克才真正开始正题:“其实说起来都是源于一次任务,请注意,诸位,这不是简单的任务,是由赏金猎人工会会长亲自颁下的任务,至于任务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一次任务中我们受到了会长本人的指名,这对于赏金猎人来说是无上殊荣。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竟然不止我们三个,还有其他人。” 麦克:“所以说老秃鹫就是那个‘其他人’,然后你们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格拉克嗤笑道:“意外?不不不,这怎么可能是意外呢?!不过是老秃鹫一贯的做法罢了。在任务即将完成的时候暗算所有人,之后自己一个人获得所有好处,一如往常,啊啊啊啊,真他妈的该死,我竟然会在他手上栽倒第二次,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愚蠢!” 埃斯和莫桑兴趣大增,几乎同时问道:“那老秃鹫到底做了什么?” 格拉克刚要张嘴,一股阴风吹过,穿透在场所有人的身体,大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这一刻时间都受到了停滞。 嘭! 一扇门落到了甲板上,巴鲁巴克把船长室的门给踹掉了,他带着无比严肃的表情下令道:“小子们,都他妈给老子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我们这次远航的目的地要到了。” 水手们神情骤变一哄而散,在一瞬间就进入了状态,恢复到他们该有的样子。 格拉克甩掉酒壶,双手握着战斧严阵以待,皮尔斯拔出武器站在他的身边。劳拉一把扯下长裙,露出内衫换上自己的软甲,背上箭筒,拉开弓弦。 “把这些戒指分给大家。” 不知何时来到甲板上的商人递给伊利亚一个袋子,她打开一看,袋子里面全是水中戒,这是一种给予佩戴者水下呼吸能力的戒指,伊利亚再仔细一看,发现每个戒指都是额外施加了一层守护,是对佩戴者提供意识加护的魔法。 没想到,准备还挺充分的嘛,伊利亚心想,但细数下她发现,戒指的数量并不够,伊利亚陡然看向商人,似乎想要在对方身上确认什么。 商人淡然道:“嗯,数量不够,所以我需要你给特定的人带上戒指,听好我接下来所念的名字。麦克、格拉克、劳拉、皮尔斯、巴鲁巴克、埃斯、莫桑......” 过余平静的语气让伊利亚整个人呆住,她打断商人:“为什么?” 商人依旧平淡回答:“这是我根据人员重要性以及返航时运作船只所需最低要求而订下的名单,按照我们的计划,你只需要保护好他们......” 伊利亚再次打断商人:“这并没有包含在我们的计划中,而且,我问的不是这个。” “一切事情总是伴随牺牲,而且......” 商人止住话语,伊利亚脸上的痛苦让他无法保持平淡的叙述,商人叹了口气说道:“抱歉伊利亚,这是我能制作的水中戒的最大数量,此外别无他法。” 伊利亚逼近商人,声音斩钉截铁:“我,会保护他们全部人。” 商人错开视线:“或许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伊利亚就像一把利刃直指商人,两人间的氛围相当不妥。 “这是小问题伊利亚,让我来吧。” 埃斯朝伊利亚伸出手,但她无法就此轻易交出戒指,这难道不是对其他人的一种宣判吗? 埃斯稍稍侧身,刚好挡住站在最后面的麦克视线,他说道:“我们早就知道,商人先生几天前特意告诉了我们,对此,我们全体船员并没有一点异议。” 伊利亚像看怪物那样看着此时还能嘴角带笑的埃斯,她拒绝道:“不,我不允许。” 埃斯走近想要从对方手上接过戒指:“伊利亚,很感谢,非常感谢你们,不需要担心我们,忘了吗?我们可是混血人,身体素质比你们一般人还要强,商人先生并不是歧视我们,也当然不是因为我们的出身而作出这种安排,他和我们说得很清楚,并且好好询问了我们的意见,我们都很感谢,你只需要按照商人先生的计划保护好该保护的人,让商人先生能够安心离船去对付需要被消灭的敌人就够了。伊利亚,你应该知道,戒指本就不够,这样就好,来吧,拿好你的戒指还有麦克那个......请你交到他手上吧,其他水手的,我会派到他们手上。” 伊利亚无言以对,她想要反驳,可她找不到话语,对方理所应当的接受,商人面无表情的处置。 最后她只能松手。 “麦克的戒指我会交到他手上,至于我......我不需要,我是魔法师,我能保护我自己,我也能保护你们。” 最后的倔强。 伊利亚没有给时间埃斯反驳,拿起一枚戒指就走向麦克。 埃斯拿好戒指,向商人点了点头,便开始发放水中戒。 ...... ... 围栏在巴鲁巴克过分的力量下出现了裂痕,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心脏如鼓跳动,巴鲁巴克此时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在一下下述说它的兴奋。 海流开始湍急,船只正在逆流而上,在破晓号前进的方向上,在它前方的目的地处似乎有着能够吞噬光明的存在,太阳的光芒正在被所有人抛于身后。 船身的摇晃愈来愈大,大家不得不抓住身边的东西以保持平衡。随着破晓号一路深入,大家仿佛置身于一个别样世界,光线逐渐减弱,温度骤然下降,在水手们反应过来时,船身周围已经泛起薄雾。 不一会,船身开始平稳下来,船下的海水就像静止一般不见其流动,海风停息,船帆干瘪下来,但船却一直保持前进,藏于深处的捕食者正在一点点引诱猎物的靠近。 莫桑舔了舔嘴唇,周围静得让人发慌,他甚至听不到任何一点水流之声,这种过分的怪异让莫桑有点紧张,他希望能与人说上一句话证明自己不是孤独的,同时也担心自己的举措会打破船上的备战状态。 每个人的神情都专注得吓人。 是一种不容他人打扰的专注。 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沉,莫桑回头,是埃斯把手放到了自己身上,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莫桑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的没错,一直以来埃斯就是他们全部人的大哥,从一开始的自己,再到后来的提格拉、肯迪、莫戈斯等等,埃斯把他们一个个找到,在那片由人类统治的大陆上找到,从那时候起埃斯就是他们的大哥,一直照顾着他们,也一直带领着他们。 这一次也不例外。 莫桑重新恢复了状态,只要有埃斯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在麦克眼里大家好像都静止不动了。皮尔斯就像一座雕像,你甚至看不到他身体呼吸的起伏,格拉克则像是停留在爆开前一刻的炸弹,随时可能爆发却一直静而不动,而劳拉,麦克已经不知道她保持拉开弓弦的姿势有多久了,那根看起来并不粗壮的手臂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持久力,这是麦克没有料想到的。 连平常嘻嘻哈哈的伊利亚,在这种情况下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安静,麦克还能从她身上感觉到紧张,一种任何时刻都在准备着的紧张。 喜欢开玩笑的水手们都肃着脸,每一缕神经都在紧绷,还有一人麦克不需要回头都能感觉到那如同大山般的威压,船长巴鲁巴克正在船长室外居高临下纵观全场。 唯一一个让麦克感觉到和平常无异的大概就是店长,虽然店长也比正常时候感觉起来要认真些,但麦克从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紧张,这种类似于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让麦克感到安心,否则自己大概不会有勇气继续站在甲板上。 倏忽间,一个婉转动人的歌声响起,声调温柔如淡淡泉水,深沉飘渺的感觉占据心头,又像是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拥抱着你,一种舒适安心的感觉包裹全身,在没有察觉之前你就已经深陷其中。 商人目光一凝。 总算来了。 海途(八) 塞莲女妖是在冥河游荡的魔物,它们能幻化出动人之姿诱惑敌人,但其真身是满嘴獠牙,面覆斑纹,青黄色竖瞳,头上环有利刺,腰肋有鳍,下身为鱼,而且生性凶残的魔物。 冥河是亡灵渡魂的必经之地,塞莲女妖最喜栖息在冥河地带等待过河亡灵。生前作恶多端,死后灵魂污浊之人最容易受到女妖歌声吸引主动投身入河,但他们并非塞莲女妖最爱之食,它们最喜爱的是误入冥河的纯洁之灵抑或是蒙受冤屈的无罪之魂。 传说只要一个塞莲女妖吃够九十九个纯洁之灵或是九十九个无罪之魂后,在第一百个时得到冥河之主摆渡人的首肯就可以离开冥河重获自由去往另一番维度空间获得重生。 但这终究只是一个传说,可能只是某些有心人用来解释塞莲女妖行径所编下的故事而已。 歌声是它们所拥有最狡猾的武器。 不同对象耳中所听亦不相同。 渴求爱人所听是溢满倾慕的缠绵;渴望自由所听是海阔天空的畅快;渴望权势所听是万人伏地的威严。 如此效果的歌声是致命的,尤其对一生遭受排斥的混血人船员,没有水中戒保护的水手们。 双眼失去聚焦,大脑放空,所见画面是自己内心渴望却不敢奢求的生活,充满光明的未来。 陡然间,破晓号上大放琉璃光彩,伊利亚魔杖落下敲击船身响起洪钟之声,沉闷有力的回响让一部分已经开始恍神的水手们清醒过来。 手中戒指一直在向麦克传递冰凉。几天前他和伊利亚一起被叫到了店长的船舱,按照当时店长的解释,在他们到达十三骷岛之前将会遭遇一种怪物,一种擅长以歌声诱惑人心的邪恶怪物。店长叮嘱麦克,到时候一定要把戒指戴好,这样才能免受控制,自己只需要站在后面好好保持清醒就够了,其余事情店长、伊利亚、三名赏金猎人以及其他全体人员会妥善处理好。 本以为全部人都会佩戴好戒指的麦克这才发现,歌声响起之时不下十个船员受到了控制,他们动作虚浮双眼无神,这时麦克才发现他们手上并没有佩戴和他一样的戒指,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其余佩戴好戒指不受控制的同伴们竟然没有一人主动去唤醒他们。 就在麦克准备提醒之时,伊利亚先动了手,她唤出了魔杖施法唤回了水手们的意识。完成后伊利亚下意识看向商人,但对方却没有给予她任何回示,伊利亚咬了下嘴唇把注意力放回女妖身上。 不和谐的钟声打乱了演唱,歌声戛然而止,周围在这一瞬间重回平静。不过虚伪的片刻宁静只不过是怪物撕下自己凶恶面具的时间,尖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那是愤怒,是不满,亦是代表接下来的凶残。 美餐前的准备被人蛮横打断,这让塞莲女妖们极其愤怒,“咚咚咚咚咚”,似是什么东西撞击船身的声音,响声愈来愈大,愈发密集,女妖们开始攻击破晓号。 巴鲁巴克抓住围栏一翻,纵身跃到甲板上,手上的寒光大斧对杀戮饥渴已久,他吼道:“小崽子们,拿好你们的武器,这些臭婆娘要登船了!” 刀剑出鞘,弓弦拉满,赏金猎人和水手们已经做好迎战准备,“啪嗒”一声,一双如同蛙掌的大手搭在船沿上,雾色中一双双青黄色的大眼出现在大家视线中。 嗖嗖嗖! 不由分说,劳拉手中羽箭激射而去,箭尖入肉之声人人皆可听见,塞莲女妖吃痛发出厉叫,这就像是开战的号角,女妖们如下饺子般一个接着一个涌上船。剑光一闪,皮尔斯只身杀入敌群,在一声声惨叫声中,深蓝色的女妖之血洒满船板。双刃斧的挥动带着龙卷风掀刮之势,矮人战士就像一台绞肉机,飞速收割战场上的敌人。 除开赏金猎人,水手们的战绩也同样傲人,挥舞手中利器奋勇向前,不后退不回首,因为他们每人坚信,自己身后一定会有同伴的支持,默契的配合让他们占据上风。 战况正在一面倒,就在不少人心中开始泛起“塞莲女妖也不过如此”的想法时,围船女妖们同时后撤,有的甚至跃向空中,它们獠牙一张一条血红长舌冲了出来,女妖们的舌头上覆满倒钩,而且动作灵活进攻方向变化极快,一卷一收必会刨去你的大片血肉,无需追击你也会在短时间内流血而死。 攻击的转换让大家一惊,顿时慌忙躲避。 长舌伸向莫桑,他勉强躲过,但舌头却立马从他背后来了个回马枪舌尖直击面门,莫桑想要挥剑格挡也已错失时机。 “噔” 火花溅起,一把剑挡在了莫桑面前,一如往常,他们的大哥总在最及时的时候出现,埃斯提醒道:“小心点莫桑,这家怪物的舌头非常灵活。” 还未回答,莫桑就被大力推开,埃斯也全身一轻,视线稍暗,一个巨大的身躯出现,手中的大斧准确无误的砍断从两人盲区袭来的舌头,巴鲁巴克看着两人道:“臭小子,看着点,别死在老子船上了,晦气!” 两人发现,巴鲁巴克为了救他们,背上挨了一击,是埃斯刚刚挡开的那根舌头,伤口不小,深可见骨,但他满脸不在乎,双眼战意高昂,显然是杀疯了。 埃斯:“船长,您并不需要救我们。” 巴鲁巴克大眼一蹬,呼啦就是一巴掌盖在对方头上:“别他妈放屁,专心杀怪,最后跟你们说一遍,别死了,晦气!” 说完就举起斧头呐喊着冲向塞莲女妖,埃斯和莫桑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什么,他们同样呐喊,跟着巴鲁巴克杀了进去。 如果说格拉克是战场绞肉机,那么巴鲁巴克此时就是船上战场的战神。他双眼赤红,手中斧刃越来越快,甚至塞莲女妖登船的速度还没有他杀得快。巴鲁巴克的存在鼓舞着士气,大家愈战愈勇,战意愈涨愈高。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你们这群该死的怪物,还认得我吗?五年前你们没能把我埋葬在这片大海中将成为你们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因为五年后的今天,我要让你们全部命丧黄泉,一个不留全都成为我斧下亡灵!刨开你们的血肉,啃噬你们的灵魂,让我当年的同伴们能够离开你们肮脏的身体重回自由! 内心的咆哮给巴鲁巴克提供取之不尽的力量,他今天就要肃清这片海域! ...... ... 伊利亚手持魔杖,战斗情况十分乐观,死亡人数为零,受伤人数也为零,巴鲁巴克船长真如天神下凡,竟然没有受到一点伤,赏金猎人战斗技巧高超,水手们互相照应,大家都一往无前,塞莲女妖正在节节败退,三位赏金猎人利用默契的配合在杀敌的同时还能掩护周围的水手,果然三人的加入让破晓号的战力有了一个质的提高。 麦克自己身后好好待着,店长......店长不理也罢,己方即将大获全胜,伊利亚感觉到紧张感开始消退,自己慢慢开始放松,这正是伊利亚想要的结果,无人牺牲,获得胜利,大家都安然活着,很好很好,伊利亚,你成功保护了全部人。 伊利亚全身开始失去力量,手中的琉璃魔杖都开始沉重起来。没必要再使用魔法了,已经结束了。 ...... 突然,凉意染上指尖,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伊利亚,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如大梦初醒,伊利亚后背被冷汗打湿,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胜利的声音逐渐被吼声取代,地上的女妖尸体消失,一个个开始重新站了起来,原本的怪物尸体变成人形鲜血淋漓,满地女妖蓝血蜕变成滚烫血红,身边开始传来那婉转动人的歌声。 什么时候?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女妖歌声所蛊惑?所见所闻都是假的?从哪里开始是假的?水手们呢?麦克呢?店长呢? 真实画面中,甲板上一堆一堆聚在一起的塞莲女妖正在分割死去水手的尸体,皮尔斯全身沐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世,劳拉右手被拉开一条大口子,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拉开弓弦,格拉克双刃斧拖拽在地,每一次挥动都在透支他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 活着的水手们围成了一圈,中心是已经血肉模糊的巴鲁巴克。 埃斯怒吼:“保护好船长,大家不要怕,抓紧你们的武器,怪物们来一个我们就杀一个!” 短短一句话中,又有一个水手被长舌卷走,甚至没有余力去发出惨叫。 莫桑与埃斯并肩而立,一只眼睛被划伤已经睁不开,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 巴鲁巴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走,快走......趁他们吃我的时候,你们快走......” 每一个字都在牵动伤口,血流如注,大量的失血让他看起来都消瘦不少。 水手们没人退也没人逃。 臭小子、小崽子、混蛋、混账东西,这些叫唤对船上的水手们来说简直不要太轻,太好听,身后这位船长每一次都变着花样叫他们,变着花样呵斥他们,但是这位船长,从头到尾至始至终,没有指着他们直呼过一次,哪怕是不小心的一次。 巴鲁巴克从未叫过他们混血人。 思绪混乱,场面更加混乱,伊利亚茫然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从一开始我就打断了歌声,明明从一开始我就保护了大家,我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种错误? 等等,店长呢? 举目四顾,没有看到商人的身影。 那么,麦克呢? 伊利亚蓦然呆住。 一只塞莲女妖嘴里在咀嚼着血肉,开合间一枚戒指时而出现在嘴里,它手中抱着一个男孩,男孩手上鲜血直流,手掌上只剩一指。女妖看向伊利亚,仿佛在笑,随即纵身一跃,带着男孩消失在大海上。 “不......不!不!不!麦克!!!!!!!” 凄凌的叫喊被黑暗吞噬,海上开始蔓延着绝望。 ...... ... 极深海底,无光无声。 商人收到了邀请,他从战斗打响没多久就被强制转移到了这个地方。 塞莲女妖每一处栖息地上都必定会有一个巢穴,一种会自动孕育女妖并且拥有生命的巢穴。 极深海底一处海崖上缠绕着一团软体扭动物,它表面全是蠕动的洞口,每隔一段时间,洞口缩张,一只新生的塞莲女妖就像炮弹一样从洞口排出。 但任谁也不会预料到,海底里竟然会有一群亡灵军团,更不可能预料到还有索魂者统领着它们。 索魂者是进入冥河的第一道关卡。作为亡灵领域的冥河,在正常情况下生者是不被允许途径此地的,索魂者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凡是具有肉身的生者想要进入冥河皆会受到索魂者的功击,但它们并不会杀掉你,准确说索魂者只会杀死你的肉体,你的灵魂能够安全通过它的阻拦进入冥河。 而索魂者比塞莲女妖更加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它是只存在也只能存在在冥河入口的魔物。 本以为教廷只是对冥河感兴趣,没想到这群疯子竟然在海底和冥河间搭建桥梁,人为制造了另一个冥河入口,这样就能扫除掉原本冥河入口的阻碍。 教廷竟然是真的想要渡河。 商人来不及多想,以灵体状态穿着礁石盔甲的索魂者用下巴朝他指了指,大片亡灵开始向他涌来,亡灵天生就有对生灵的向往,一个活人突然出现在它们面前,其中诱惑可想而知。 不过商人并不慌张,他甚至还特意弄了一个“小动作”,向留在船上的伊利亚发去一句提醒。 亡灵不是人类世界这个维度空间能够触碰的存在,如果需要比较的话,它们是更高维度的存在,也就意味着它们能够触碰这个世界的存在,而这个世界却无法对他们造成干扰。 甜美的生灵蛊惑在场全部亡灵,它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商人的身体,对此商人保持慷慨大方的态度,没有作出一丝反抗,亡灵进入商人的身体可谓是畅通无阻。 在海底中的小小身躯没花多少时间就容纳了全部亡灵,而身躯的主人没有一丝异样。 自己之所以会被转移到这里并且囚禁住,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商人大概了解,无非是自己存在特殊在第一时间就被索魂者发现。当然现在商人就可以强行破开囚禁回到船上,但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把女妖巢穴解决掉,随后把身体里的亡灵和索魂者安置好,否则就算他回到船上,这些家伙也会穷追不舍的跟着他。 而且船上还有伊利亚、格拉克、皮尔斯以及劳拉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商人发现自己似乎挺相信这几人的,这倒是罕见。 巢穴蠕动,新一批塞莲女妖被弹射出来,它们同样第一时间冲向商人,新生的女妖们正是饥肠肚饿的状态,如何能放过眼前的美食。 獠牙大嘴袭来,商人伸手一把扼住女妖咽喉,轻轻一拧便夺走了这只心急吃肉的女妖性命。剩余的女妖并没有在意同伴的死去,饥饿感让它们无法在乎这些“细节”,但有时候细节总是要命的。 商人侧身顺手抓住攻击落空的女妖尾巴,以手中女妖为武器砸向其他冲来的塞莲女妖,海水阻力在商人面前如同虚设,看似轻巧的甩动下,女妖与女妖肉体的碰撞却炸开一朵朵血花,三两下后,塞莲女妖便被全部解决,商人手里只剩半截鱼尾。 解决掉女妖接下来就是巢穴。 商人丢掉鱼尾,双手一撕,深沉海底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空间仿佛膨胀开一个气囊,指尖轻弹,女妖巢穴一瘪,活力迅速流逝,躯体干枯好像体内结构全部抽干一样,只剩下一层薄皮。 商人双手一合,海水重新归位,也顺带冲走了海崖上那层薄皮。接下来只需把亡灵和索魂者解决掉就好了。 不等索魂者攻击,商人右手忽然插入自己体内,体表凹陷却没有流出一丝血液。手腕转动在摸索着什么,随后商人从胸前缓缓拉出一个提灯,亮着青蓝色光芒的提灯。 刚刚进入商人体内的亡灵受到了提灯号召,纷纷离开商人身体,一个个有序进入灯光中。索魂者面对提灯单膝跪下,脖子几乎用一种畸形的角度垂下,姿态无比恭敬。 全部亡灵进入提灯后,提灯的光芒更亮了些,商人晃了晃提灯,索魂者身后出现一道裂痕,这是直接在空间本身存在意义上展开的裂缝。索魂者站了起来,保持着低垂的头颅一步步退向空间裂缝。 就在一切即将结束之时,整个深海遽然一动。 商人抬头看向极远处的海面,有种不好的感觉。 ...... ... 麦克被掳走让伊利亚丧失了思想,她呆立原地,双目无神。 “伊利亚!!!!!!!” 巨大的咆哮响彻破晓号,连正在进食和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的塞莲女妖都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的看着这个人类。 埃斯用一种极其坚定的眼神看着伊利亚,她在对方眼底深处看到了两个字——信任。 这伊利亚清明了几分。 埃斯:“伊利亚,清醒了吗?清醒了就好好保护大家。在我的戒指上施法,我会把麦克带回来的。”他再抓住莫桑的衣领一字一顿道,“接下来你是大哥了,照顾好他们。” 随后毫不犹豫,没等大家反应,埃斯一人落入了漆黑一片的大海。 ...... ... 冰冷的海水淹没四肢,一瞬间就抽干了身体的温度,在塞莲女妖的带动下,麦克正在不断下潜,海水的挤压下,他能感觉到肺部的空气正在不受控制的外泄,也可能是因为身体已受到塞莲女妖控制的原因。 面对死亡的接近,年纪不大的麦克表现得异常冷静。“死亡”已经是自己的老朋友了,他曾与对方多次擦肩而过,相处方式再熟悉不过。麦克本以为遇到店长后,遇到小个子和他的同伴后,遇到伊利亚后,再遇到破晓号上的大家后,自己会变得惧怕死亡,没想到他并没有,麦克反而能够更加坦然的面对死亡。 已经享受过了,也体会过了。 有家的感觉,有朋友的感觉,真的很好,比自己以往任何一次想象都要好,这一切本就是自己不该拥有的,是与店长的相遇给麦克带来了这一切,做人要知足。 眼眶一热。 在全身冰冷的情况下这一点温暖显得那么明显。 这是海水吧?麦克想道,嗯,就当作是海水吧。 要知足的,麦克,要知足的。 ...... 可是,我还想再听店长叫我一声“麦克”,我还想再和伊利亚去一次上城区,我还想再和埃斯、莫桑扮演一次合体战马上的骑士,我还想和大家做很多很多事情,更多的欢笑,更多的快乐,更多的温暖。 我,古董店店员,麦克,还想要更多。 神啊,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麦克合上了双眼。 在失去视线之前。 他看到一个身影。 正向他缓缓游来。 ...... ... 埃斯是一个混血人,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直到他的母亲护着幼小的他被一群大人围殴时,他才知道,“混血人”三个字意味着异类,意味着别人眼中的厌恶。 他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在哪,可每一次母亲总是温柔的笑着说:“你的父亲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小埃斯要乖乖长大,以后才有能去找父亲。” 年纪尚小的埃斯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母亲也去了遥远的地方。 在一个雷雨夜,外出的母亲死在了路上,小埃斯找到了她,也找到了那群对母亲尸体满脸厌恶,连母亲的死都要唾弃的人类。 在雨水浸泡下,小埃斯才发现一直说着自己不饿的母亲,竟是这般消瘦。 人类的母亲生下了非人类的自己。 自己的父亲则是大人口中的异族。 从此埃斯就成了一个人。 他在野狗口中抢过骨头,他在垃圾堆里捡过腐烂的苹果,他在人们如刀的眼神里逐步长大。 这是他唯一一次感谢自己异族父亲赋予了他强于人类的身体。 母亲是一个好女人,如果无法在人类手里保护好她,那就不要爱上她,更不要让母亲生下自己。 正因为这个想法,长大后的埃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不断努力,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埃斯保护了莫桑,保护了提格拉,保护了肯迪,保护了莫戈斯,直到后来保护了全部人。 既然人类大陆不欢迎他们,那就出海吧,大海对一切生灵都一视同仁。 那时的混血人们都是这样想到。 然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船长,一位面容惊悚的船长。船长会骂他们,也会揍他们,还会用那双大手揉得他们头晕目眩,但这种相处方式让他们无比幸福。 对了,还有那个孩子,麦克。 埃斯喜欢他玩游戏时不服输涨红的脸,埃斯喜欢他坐在自己背上豪不嫌弃的脸,埃斯喜欢他略感不好意思向自己介绍矮人族朋友的脸,埃斯喜欢他开战时向自己投来关心的脸。 自己的第一位人类船长,埃斯愿意死守不退。 自己的第一位人类朋友,埃斯愿意以命相救。 所以,他来了。 埃斯把剑刺入女妖后背,趁塞莲女妖吃痛松手之际,迅速把手中戒指给麦克带上,戒指上缠绕的魔法为麦克提供了一个护罩,带着他缓缓上升。 回过神来的女妖吐出舌头缠住埃斯,利爪深陷他的身体。 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麦克会获救,船上的同伴们伊利亚一定会保护好,船长那么强壮一定会活下来。 塞莲女妖造成的伤口正在往外溢血,在血色即将掩盖视线之前,埃斯张开嘴,似乎想最后对麦克说上几句话。 魔法让麦克重回了一点意识,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在一片血色中,有一个人在不断下沉,周围是一拥而上的女妖们。 对方似乎在说着什么。 但麦克已经没有余力去分辨。 他再次陷入了沉睡。 海途(九) 魔力运转变得越来越迟钝,歌声并非塞莲女妖唯一的干扰手段,海上的雾气阻断伊利亚的施法效果,或许从开始没多久自己就陷入了幻术中,因为白雾的原因。 伊利亚在想,店长大概也不会预料到还有海雾的存在,而且上一次曾来到此地的巴鲁巴克也并没有提及,因为这位船长和他的船员都不是魔法师。 但这些雾理应不会对大家造成多大影响,只要店长在的话。 可惜,他却不在。 “伊利亚,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留下这句话的店长一定在应对其他事情,他相信自己,而自己却让店长失望了,自己竟然让塞莲女妖拐走了麦克。 伊利亚,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你需要为你的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 寒霜掠过,几只扑过来的女妖被伊利亚瞬间冻成冰雕。海雾的阻碍下,魔力的消耗异常巨大,伊利亚感到疲惫不堪,船上的战力约莫只剩下她一个,活下来的水手们一边戒备一边对巴鲁巴克采取紧急治疗。格拉克用双刃斧支撑着自己在大口喘气,矮人战士的双眼仍在前进,但他的身躯已经无法给予他更多支持。劳拉右手伤势严重,白骨暴露在空气中,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可控制地颤抖,劳拉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叫喊。至于两个看起来像个血人的皮尔斯和巴鲁巴克,已经做不出更多反应了,每次战斗你总能在最前面看到皮尔斯的身影,战场上这个勇敢的男人会让你以为,平时那个表现内谦甚至带点懦弱的样子是皮尔斯故意假装出来的。 能和过去的同伴一样死在这片海域上,大概也算是一种光荣的死法,极度虚弱的巴鲁巴克想着,但身上无数双手并不允许他就这么死去。勉强睁开眼皮,看到的是一张张慌张的面孔,脸上鲜血的点缀让这些家伙们看起来是那么年轻,就像当初离开木头村的自己。 是啊,这些家伙本就是一群年轻人,一群还未长成就被世界所抛弃的小孩子,而自己这个大人,无比自私的大人明知危险却毅然带着他们来这送死。 巴鲁巴克想要举起自己的手,但就像有千斤巨石压着般,他无法动弹半分,最后的最后,自己连为这些孩子抹去脸上的血渍都做不到。 也罢,就让我先去另外一个世界,为他们提前探探路吧。 ...... ... 格拉克总喜欢向别人吹嘘自己有多么厉害,实力有多么强大,因为他需要以此掩盖,以此否定自己的弱小。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了,得到商人先生的提醒后已经对事情有足够认知了,不过对事情清楚的把握并不会成为你自身“强大的一部分”。 海雾泛起那一刻,仅仅只是一瞬恍神,只是一瞬间的失神,明明只是那么短的时间,眨一下眼睛的事情,铺天盖地袭来的怪物已经让格拉克乱了阵脚,要不是皮尔斯...... 噢,该死的皮尔斯,谁他妈让你帮我挡那一下了,又是谁他妈让你挡完那一下还要跟个傻子一样冲入敌阵? 还有,还有,臭婆娘劳拉,女妖都蹦到你脸上来了,你还有时间顾及我,把手里的羽箭射向我背后的女妖而不是自己身前的利爪,为此失去一大片血肉,万一以后再也拉不开弓,那该怎么办?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把你一个人踢出队伍...... 格拉克痛恨自己的弱小。 说话大声是想看起来更具气势,武器巨大是想看起来更加强大,但这些气势,这些自己这些“强大”到头来全是依靠在两位同伴身上。 格拉克你真是个无能的矮人。 两个同伴你保护不了。 连小麦克,你也保护不了。 ...... ... 塞莲女妖攻势开始缓和下来,在它们眼中,人类魔法师已经是强弩之末,任凭她魔法再多么厉害,也绝对撑不了几个回合。 画面开始有些晃悠,视线有些晕眩,伊利亚觉得自己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还需要再继续坚持,她必须让后面受伤人员有足够时间恢复体力,这样才能确保自己倒下后还有人能够继续战斗,而且只要坚持下去,店长就一定会回来,然后把这群怪物一个不剩全部杀掉。 噗通 一个光球从海底升起,是失去意识的麦克。 伊利亚精神一振,埃斯做到了,他真做到了,他把麦克救回来了。 跟随麦克上来的还有更多,更多的塞莲女妖,它们上到破晓号上,和船上的女妖交流,用一种无法明了嘶哑尖锐的声音在交流,女妖们指一下麦克又指一下伊利亚,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埃斯呢?” 莫桑冰凉的话语让伊利亚一呆,她看向回到自己身边的麦克,右手仅剩大拇指,麦克的戒指本该丢失,可此时麦克左手上赫然戴着一枚水中戒。 仿佛听懂了莫桑的话,塞莲女妖们捧腹大笑,它们对着莫桑嚷嚷着什么,其中有一只还指了下自己丑陋的嘴巴,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麦克手上的戒指闪动,仿佛在哭诉前主人最后时刻。 伊利亚怔怔出神。 下一刻。 伊利亚体内干渴的魔力燃起熊熊大火,她长fa漂浮,琉璃魔杖在主人强烈的愤怒下散发炽热温度,伊利亚双眼异色光彩是任何黑暗也无法吞噬的存在。 大海在抖动,海雾好像受到惊吓急速散开,女妖们在惊叫,它们惶恐不安,这个即将成为它们口中美食的人类在做着什么不要命的疯狂事。 船身冲天而起,船上的塞莲女妖被震开纷纷落水,巨大的水柱托起了破晓号,随即演变成一只大手,五指紧紧护住船身。 大浪滔天,卷起的海涛中一对无情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穿出海浪,一个远古神灵降临于世。 塞莲女妖开始奋力游入海底,它们试图远离这具神灵,它们祈求无边大海的保护。可惜女妖们并不知道,海上这具神灵名为伽蓝,他本就是大海的统治者。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海底冲起,就算塞莲女妖如何用力甩动尾巴,在整个大海面前还是显得如此渺小,海水形成一个圆台,女妖们全都落在圆台上。它们摇头,它们跪拜,它们乞求神灵的宽恕,它们愿意痛改前非以此换来一线生机。 只是女妖们弄错了对象。 第九阶魔法“伽蓝之怒”,被世人称为“非人领域”的存在。 强盛的异彩光芒让眼角难以承受,伊利亚的双眼开始流血,不仅眼睛,还有鼻子、嘴巴、耳朵,她的脸上挂着数条血痕,手上的青筋暴起,里面汹涌澎拜的血液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开。 神灵伽蓝肆意吸取施法者魔力,它的身形越发高大,身体轮廓越发清晰,它低下头,冷酷的双眼看着那群求饶的低等生物,神灵伽落举起另一只手探入天幕,从苍穹间取下一把银色三角叉。 与伽落比起来大小适中的三角叉对塞莲女妖来说可是灭顶之灾,一切求饶都是徒劳,手臂挥落,银色三角叉重重砸入大海,海水炸裂,冲击搅乱整片海域,海中生灵在神灵宣判下无一生还。 三角叉荡平所有。 攻击结束后伊利亚如遭重击,全身威势一消,开始无力下垂,与此同时,神灵伽落身形虚幻变回了海水,失去托护的破晓号也随着伊利亚开始下坠,船上人员从神灵降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失重,莫桑一个飞扑,抱住麦克,其余水手们相护支持固定住自己的同时保护着巴鲁巴克,格拉克猛得把双刃斧镶入船板,随后抓住皮尔斯和劳拉。 本就受损严重的破晓号在这种高度下落入海面,不仅是船身,连同船上的人都会摔成一滩烂泥。 关键时刻海里一道人影激射而出,朝着伊利亚快速接近,商人稳稳接住失去意识气息微弱的伊利亚,同时打了个响指,即将接触海面的破晓号陡然一缓,轻轻落下。 手里浑身是伤的伊利亚,海面满目苍夷的破晓号。 商人神情迷离恍惚,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迷茫。 伊利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一片清澈透底的湖面上,自己一个人在孤身漂泊,晴朗的天气,温和的细风,让她感觉到自己可以一直如此漂泊下去。 直到手里传来那抹温热。 伊利亚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出现不少裂痕的船舱天花,然后是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商人,手上的温热正是来自于他。 察觉到伊利亚恢复意识,商人刚要站起来又慢慢坐下,他抽回双手,坐直身子默默看着对方。 伊利亚问道:“大家都还好吗?” 简单一句话就耗光了她全部力气。 商人盯着对方好一会才道:“你伤得很重,全部内脏受损,淤血堆积,现在是依靠外物在养伤,所以你最好不要动,否则只会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一个人就敢使用第九阶魔法,你现在还活着就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答非所问,可伊利亚无法作出反驳,她只能静静的看着商人。 商人:“炎红之牙已经拿到了,虽然有一些小意外,但基本都在我的计划中,这点损失我早有预料,不过是几名水手而已,麦克的伤势很轻......失去的手指我自有安排。” 伊利亚安静看着商人。 商人自顾自说道:“战斗刚开始不久我就被拉走了,因为这里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索魂者,而即便是塞莲女妖这种低级的魔物,来到人界后在实力上同样会有所增强,但事实证明,你本就不该奢望保护全部人,按照我的安排把戒指分配好,专心保护我名单上的人就好,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这种不现实的想法而让塞莲女妖的幻术有机可乘接而影响自己,记住,在任何事情中牺牲都是必不可免的。” 伊利亚还是平静看着商人。 商人接着说道:“这本该是一次充分安排的旅途,就算开船后我才得知塞莲女妖的存在,可对付这些怪物只需要简单的手段即可,你完全可以胜任,是的,就算开战之后再出现亡灵,出现索魂者,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所有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可你就是不听,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还让麦克受伤,你应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错在哪,没错,你错在自大,错在不理智,错在一意孤行。” 商人一直在说话,在分析,在教育伊利亚该如何处理事情,直到所有话都说完,直到无话可说,直到自己的背脊都渐渐弯曲。 倾听许久的伊利亚总算积攒到一丝力气,她轻声道:“店长,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对的。”伊利亚缓缓抬手,抚上商人脸颊,“那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痛苦呢?” 比病人还虚弱的手掌让商人触电般弹开,椅子跌落在地,商人惊慌看着床上的伊利亚。 不可能,痛苦?我?我并没有出错,即使有其他因素影响过程,但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好好听从我的命令,一切都会顺利结束,牺牲人员我早就计算好了...... 反驳的话语溢满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商人慌乱不堪,他逃跑似的夺门而去。 伊利亚放下手,她耗尽了仅存的一点力气,身体迫切需要休息,她重新闭上眼睛。 店长,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又是在追求什么。 ...... ... 甲板上,麦克孤零零蜷缩在脚落,绑着绷带的右手上躺着一根短竹。 从船舱出来的莫桑找到了麦克,他稍做准备,待脸上能够做出一个还算不错的笑容时,他才向麦克打招呼道:“嘿麦克,你在干嘛?” 麦克一动不动。 莫桑背靠在船沿说道:“总算能够返航了,这次花了不少时间不是吗?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领取这次工作的酬劳了,麦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去花这笔钱好?” 依旧无言。 莫桑一默,问道:“你知道你手里这个是什么吗?” 麦克终于动了一下。 莫桑:“这东西叫做风笛,是一种简单乐器,你能看到上面有一排小洞吧,这个是埃斯母亲的遗物。” 麦克抬起头。 蓝天白云,海风怡人,正是讲故事的好时机,莫桑接着道:“埃斯出生在帝国边境,他和她的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埃斯的母亲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她经常会做一些小玩意给埃斯当玩具,也会拿到市集上卖。她也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心地善良的女人,也只有这样一个女人才能养育出这样埃斯。” 麦克又低下脑袋,他把风笛捂在怀里,似乎想要给予它一个拥抱。 莫桑:“对于我们混血人来说啊,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算不是混血人,出门在外哪里不是伴随危险。”他笑着摇了摇头,“你并不需要感到不适,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对我们来说唯一公平的瞬间,就是和人类一样出生的那一刻,只有那一刻无论你是谁,你都只是初临世界的新生命,而此后的命运早已注定。” 莫桑:“我们并不厌恶歧视,我们本来就彼此相拥生活在歧视里,但你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一个想和混血人掰手腕的孩子?拜托,你是没搞清楚状况吗?在当时的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荒唐的笑话。” 莫桑大概在回味当时的情景,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讲话题的严肃性,他接着说:“抱歉,我们很奇怪对吗?但我们很喜欢这种奇怪,因为它是只属于我们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够插手,其实我们早就彼此约定,也早就预料到彼此终末,死亡,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何必过余耿耿于怀呢?” 莫桑侃侃而谈,仿佛就是在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突然话锋一转:“对了麦克,你知道嘛,埃斯这家伙在你第一次加入我们游戏的时候,就是船长带着你来跟我们掰手腕之后,那天晚上过后,他竟然和我说和人类交朋友感官倒也不差,换做以前的他,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连开玩笑都不可能。” 麦克死死咬住嘴唇,前襟已被泪水打湿,他忍着不哭出声,他明白了血色里埃斯最后的遗言。 “再见,麦克,再见,我的朋友。” 说完这些,莫桑抬头看天,他不想让眼眶里打转的水珠流下,莫桑胡乱揉几把脸,重新换上笑容。现在船上的气氛非常糟糕,每个人都像一台机器,在重复自己的工作,莫桑需要去搅乱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没错,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他们的大哥,从二哥变成了大哥,受大哥临终托付而成为大哥。 莫桑迈开大步,双手拍掌大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好好干活,一天没回到港口我们的工作就没有完成,肯迪你在干嘛,过去帮莫戈斯把船上的木桶抬到那边去,快去!还有你提格拉,我都说了让你......” 把自己缩得更小的麦克无声哭泣,手里的风笛有着无可代替的分量。 埃斯,我的朋友。 你觉得如何才能创造一个公平的世界? ...... ... 巴鲁巴克活了下来,他的伤势很重,但凭借自己顽强的生命力撑了下来,巴鲁巴克依旧是把自己关在船长室,除非必要的事情,他很少离开。现在破晓号上的事务大多都交给了莫桑管理,亦如出航时交给埃斯那样,包括现在,巴鲁巴克都能听到莫桑扯着嗓子在外面指挥,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墙上挂着的大斧被擦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使用,巴鲁巴克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大仇得报,杀害自己当年同伴的凶手全部死去,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这种满心的空虚,到底是为什么? ...... ... 三人船舱里,绑得就像木乃伊的皮尔斯在床上休息,劳拉正在用还算完好的左手擦拭弓箭,习惯聒噪的格拉克显得格外沉默,三人氛围就像凝固般。 格拉克:“我是不是很没用?”矮人战士自问自答,“是的,我确实很没用。” 劳拉平静道:“别说‘我’,是‘我们’。” 擦拭弓箭的动作越发用力。 格拉克继续当着哑巴。 又是一阵沉默后,格拉克突然说道:“说起来,我们还没有试过大家一起正式表演一次舞台剧呢。” 劳拉动作停顿。 床上木乃伊默默握紧拳头。 迪恩带着巴伦来到港口处,卫兵通传,报告说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了破晓号的踪影。这一次远航花了有三个月时间,初秋而去,临冬而归。 迪恩拿着望远镜,两个小小的镜头下,他感觉到了异样,这一次旅途似乎并不怎么顺利,迪恩只希望商人能够平安带回炎红之牙,这对侯爵大人很重要。 破晓号随着距离逐渐变大,等到它靠边停好时,船身的伤痕让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艘三个月前崭新的远航船变成现在这副落魄模样。 商人扶着伊利亚走了下来,麦克双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后面。 巴伦正想上去却被迪恩拦下,海口城商会会长并没有上前进行虚假的客套,也没有和商人进行久违的互相挖苦,他意识到,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船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而且迪恩已经发现一个受到多重保护的箱子正在从船上下来,他知道这一次远航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对迪恩来说就够了。 巴鲁巴克坐在港口一张破桌上,他毫无实感,自己等待多年的复仇大计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结束了,是的没错,他对此的感觉竟然是糊里糊涂。 莫桑带着一众活下来的水手来到巴鲁巴克面前,双方对望,相视无言。 巴鲁巴克忽然开始拆除手上绷带,露出新添的还未完愈的伤口,他开口道:“在一开始出发的时候我并没有和你们明说,其实这一次我是去报仇的,之前我的船员全都被那些恶心的怪物杀掉了,我等待了五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去手刃它们,所以在我获得这次报仇机会的时候,我心里所想的只有不惜一切,是的,不惜一切,包括你们的性命。出航那会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让你们听话点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别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行了,事情已经结束了,该去哪去哪,该干嘛干嘛,反正钱迪恩会长也已经付给你们了,现在从老子眼前消失吧,臭小子们。” 男人总是不擅长表露自己的情感,有时候连掩饰都做得如此拙劣。 莫桑在巴鲁巴克身边找了个空位坐下,其余水手也一个接一个席地而坐。 见状巴鲁巴克本想大骂几句,却只是笑叹一声:“唉,你们真是一群脑袋被驴踢了的笨小子。” ps:有点事需要说明一下,前一段时间因为在找工作所以码字的时间比较多,现在找到了工作每天更新的字数可能会有所改变,不能像现在那样一天码个六七千甚至上万字。这部小说我会坚持写下去,第一次写作也是希望自己有始有终,能在写作过程中慢慢进步,虽然看的人不多,但还是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一) 影狼山之行总算是有惊无险,狼隐镇那群贪婪的,喜欢把人性之丑陋加以美化,舒舒服服正当化自己罪行的人们接下来会如何,赏金猎人们并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雇主对此也没兴趣,而且所受委托经已完成,人生中的第一笔大单子,值得他们为之祝贺。 回家路途总让人觉得心切,尤其是对矮人战士。商人马车上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唯一遗憾的是缺少了格拉克的“灵魂伙伴”,来回短短几天,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有好几个世纪没有沾过酒。 矮人战士的记忆里,自动清除了当初在狼隐镇海曼店里喝过那几口小酒。 皮尔斯在马车里一遍遍擦拭自己这次获得的新武器,雪白的剑身照出自己笑嘻嘻的傻脸,短剑质量之好没有十个八个金币可买不下来,从来没有使用过价格超过一枚金币的皮尔斯格外爱惜这把短剑,并且决定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一趟熔炼城,为自己的爱剑附上魔。 劳拉还是坐在车夫商人旁边的位置上,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时不时嘴角还会泛起微笑。三十枚金币,对现在的劳拉来说,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这个“天文数字”还全落在自己口袋里,换做以前也就只有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敢想一想。 商人:“你似乎心情很不错,是因为快要回到德文堡?” 劳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她回道:“当然商人先生,平安无事完成委托本就是一件让人十分高兴的事情,而且我还得到了意外之喜。”说着抖了抖背后的箭筒,“再一次感谢您的赠礼,我很喜欢。” 商人:“这是你应得的,没有你们保护我早就成了那只巨蜥胃里的一堆烂肉了。” 拉车黑马晃了晃马面叫了声似在抗议,商人扯了下缰绳,黑马才恢复平静。 对于商人的话,劳拉并不这么认为。这个看起来没有一点战斗力的古董家并非那样孱弱不堪,在把控局势言谈举措上,他表现得十分熟练,这一类人一般都是处在权势上层,他们虽无法像魔法师那样举起魔杖生出一个火球烧死大片敌人,也无法像战士那样凭借武艺冲锋陷阵,但他们只需吩咐一句,坐在舒服的沙发上,品尝着红酒就能说出来的一句话,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的人都会立马死去,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事实上,这一次旅途中,劳拉自己也不过是一把一句命令就能拉开的弓。 夏末的天气依然非常炎热,太阳光线把地面烤得炽热,仿佛能用肉眼看到那徐徐上升的热气,炎热把景象烧得扭曲。 行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商人拉紧缰绳目视前方。劳拉疑惑,顺着对方视线看去空无一物,等了好一会后才看到一个小黑点出现,细看之下似乎是一个......孩子? 马车里的皮尔斯和格拉克也探出身子来,想看看是出了什么事导致他们停下。 劳拉:“商人先生,那......是一个孩子吗?” 格拉克:“什么?孩子?在这种地方吗?这当父母的心也太大了吧。” 皮尔斯仔细观察过后才道:“我看不像有父母跟着,而且......脖子上还带着什么东西。” 脖子带了东西?格拉克还未见其人,心里就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想。他下车走到前面,用手遮住猛烈的光线,眯眼查看一番后,确认眼中所见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对方正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脖子上有一个沉重的铁环还拉拽着一条几乎垂到地面上的锁链。 格拉克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还真给自己猜对了,真是好事一个不中,坏事一个不偏。 劳拉再次询问看起来还在打主意的商人:“商人先生,您觉得该怎么办?” 商人没说什么,挥动缰绳,黑马会意再次前行。 格拉克在酝酿着该怎么和其余三人解释情况,就皮尔斯那呆子肯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劳拉又是一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善心大发,自己更加不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商人先生处理。 思量过后,格拉克发现马车早已丢下他一个人远远前行,他举起双手愕然道:“嘿!我还没上车呢!” 马车再次停下时,小孩已经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劳拉第一个跳下马车抱起孩子,靠近后才发现这孩子不仅骨瘦如柴还遍体鳞伤,是一下下由皮鞭抽出来的血痕,没有穿鞋子的双脚已经溃烂,布满血痂,新伤与旧伤混在一起。脖子上的铁环把皮肤勒得发红,算上锁链,两者的重量比孩子本身还重。 劳拉不敢想象这个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帮助他。劳拉看向车驾上的商人,用眼神求助。 商人:“皮尔斯,把里面的药箱拿给我。” 皮尔斯:“好的,商人先生。” 劳拉松了口气,她觉得只要商人有帮忙,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 格拉克姗姗来迟,等他赶上大家时,商人已经在帮昏迷过去的孩子处理身上的伤口,劳拉一脸心疼,皮尔斯则在一旁辅助商人。格拉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站在一边等待商人完成治疗。 简单的上药和包扎后,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孩子紧皱的眉头也有所舒展。 商人收拾好药箱道:“大概就这样,如果想要完全治好,还是需要带回城里仔细照料一段时间。” “我明白。” 说着劳拉就想抱起孩子,一直沉默的格拉克阻止道:“劳拉,你打算把他带回德文堡?” 劳拉反问道:“不然呢?你想把这么一个孩子留在这里等死吗?” 格拉克:“唉,你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不明智的举动吗?” 劳拉:“这是我的个人决定,与其他人无关,如果你是担心他身上的奴隶锁链的话。” 态度坚决强硬,对她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决定事项。 格拉克:“所以你的决定就是以后这孩子由你照顾?凭什么?治疗费、生活费以及他日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情都由你来买单?你去哪里弄一笔钱来安置这个大麻烦?” “他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孩子!”劳拉不喜欢格拉克把手里的孩子称为“大麻烦”,“而且我有足够能力去养活他,去治好他,别忘了这次酬劳的一半,三十枚金币全是我的。” 劳拉看了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商人。 格拉克咬牙,他感到烦躁,对方明显弄错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皮尔斯不知所措,很明显这一次两人的争吵并非是往常口头上的斗嘴,双方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十分认真。 格拉克:“所以说到时候这个孩子的主人,某一个与权贵有关系的奴隶主找上门后,你也能摆平?” 劳拉一步不退:“是的,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火药味越来越浓,皮尔斯建议道:“或许到时候劳拉可以在奴隶主手里把他买下来不是吗?如果钱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 “买下来?呵呵呵,买下来把钱付了就能把这件事解决掉?”格拉克打断对方的话,怒笑道:“你以为事情就是那么简单的?” 矮人战士来回踱步,劳拉那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坦然面对”的表情让他越发生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格拉克:“你们觉得奴隶主最在乎什么?嗯?是威严,是他们作为主人的威严。说白了,奴隶主需要自己手下的全部奴隶都害怕他,都惧怕他,这样才能达到让奴隶们对他唯命是从的效果。你们觉得管着几十上百名奴隶的奴隶主是依靠嘴巴讲道理来让他们听话的?你们觉得那些人是心甘情愿成为奴隶然后乖乖听你讲道理,还主动帮你贩卖自己促成交易的?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啊?!” 皮尔斯闭上了嘴,劳拉态度有所缓和,但依旧,即使格拉克说得如此直接,她还是不予让步。 这让矮人战士更加生气:“好好好,好啊!如果按照皮尔斯说的去做,这个孩子的主人在今后找上了德文堡,然后你出钱买下了他,先不论钱够不够,你为什么会觉得奴隶主会笑着点头让你买下他?为了给其他奴隶做榜样?告诉他们只要能够鼓起勇气出逃,遇上一个好心人就能重获自由,就能获得一个比现在更好的生活?难道奴隶主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种事情,一旦开头今后只会接踵而来,奴隶主为什么要为了你那几个钱给自己以后留下那么多麻烦?要是我,我只会杀鸡儆猴,告诉剩下的人出逃只有一种后果,就是死无全尸!” 在格拉克赤裸严厉的进攻下,劳拉开始有些守不住阵脚,只是她仍不想放弃,劳拉不想就这么放弃手里这个已经被虐待到如此轻弱的生命,她还想再尝试一下。 “他这次遇到了我,也是我遇到了他,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轻易放弃这个孩子!” 格拉克笑了出来,声音却无比瘆人:“哈哈哈,厉害,真是厉害啊!原来满世界都是‘劳拉’啊,这我还真没想到。你以为每一个出逃的奴隶都能遇上好心的‘劳拉’?要不是我们碰巧经过这里,这个孩子在太阳还没下山之前就会死在路上!而且你别忘了,哪一个奴隶主和上面的人没有关系,搞不好这孩子就早已被某人看中,你劳拉什么时候有那么大能耐敢和权贵较量了?!” 劳拉抱紧怀里的孩子,这一次她无法再继续嘴硬。皮尔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局面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沉默至今的商人身上,好在对方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商人突然问道:“皮尔斯,你们三个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总算能够开口这是好事,但与现场毫不相干的问题着实让皮尔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稍一愣神皮尔斯才回答道:“就是正常在旅途中认识的,也没什么特别。” 商人:“然后就一起组队,直到现在?” 皮尔斯:“额......是的。” 商人:“嗯,既然如此,这个孩子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他带回店里照顾。” 说话期间商人还特意看了一眼格拉克,不过在场的矮人战士实在是有些气愤,并没有注意到商人投来略带思索的视线。 可劳拉却向对方问道:“商人先生,您确定吗?” 直觉在告诉她,把手里的孩子交给商人似乎有所不妥,莫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发问,由于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劳拉没有注意到商人看向受伤孩子的眼神里,并不存在怜悯,只有审视和探索,这不是对待一个生命该有的眼神。 商人:“嗯,我确定,把他交给我吧,而且在疗伤方面,我比你们更在行。” 或是想起之前对战蜥王之后的那碗药,劳拉不自觉一颤,但终究是放下心来,其实格拉克说得没错,无论是处境还是实力,自己都无法保证能够照顾好这个奴隶孩子。 格拉克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手段,还好劳拉这婆娘没有硬着头皮坚持到最后,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他坚信,只有能随手拿出六十枚金币只为去一趟影狼山的商人先生,才具备能让奴隶主笑着收下钱,并且过往不究的实力。 只是此时的矮人战士并不知道,他身边这位商人先生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上那么一丢丢。 ...... ... 三位赏金猎人是第一次光顾古董店,与他们心中预想落差不小,钱袋富裕的商人并不是居住在上城区,而是和他们一样居住在下城区,甚至比他们生活的住宅区还要“下”不少,古董店开在了集市小巷里,阴暗潮湿满是老鼠的小巷里。 不过推开门后,他们很快发现,凡事还是不能光看表面。古董店内物品的陈列和装修完全配得上商人的钱袋,完全就是上城区的标准。 劳拉:“商人先生,您想把这孩子放在哪?” 商人看了看指着一张空出来的桌子道:“先把他放在上面吧,我还要先处理一下他的伤势。” 劳拉:“好的。” 把孩子轻轻放下后,劳拉再一次端详起对方,不过十一二岁就经历如此苦难,面对这样一个小孩,无论是谁都难以忍住不出手相助。 皮尔斯正在好奇打量展览柜上一只翅膀没有羽毛的鸟类标本,这是自己没有见过的物种,而且只有翅膀上没有羽毛实在是太奇怪了。 商人先生还有这种奇怪的标本爱好? 格拉克两眼放光,即使是经验丰富如他一时也很难估算出这个古董店的价值,除去一些看起来残缺比较大的东西,当然这些很大可能是商人先生个人爱好,而且拥有自己所不了解的价值,其余完好并且把自身价值充分展示的古董品,在矮人战士看来这可比美酒要香多了,人间天堂果然是存在的。 稍微消失一会的商人回来,手里还带着一个钱袋,这个格拉克和皮尔斯都非常熟悉,是装满三十枚金币的好东西。 商人把钱袋交到劳拉手上:“这是说好的另一半酬劳。” 虽然劳拉很想表现得矜持些,但这笔巨款实在是太......太让自己无法形容了,她能做到的只有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笑容,别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太傻。 劳拉:“非常感谢商人先生,谢谢!” 人的悲欢并不能共享,对爱财如命的矮人战士来说更是如此。 噢,真是该死,那本该是落在老子手里的钱,嗨呀,到手的肉就这么飞走了,淦! 不过矮人战士是一位目光长远的人。 格拉克:“商人先生,您的古董店真是金碧辉煌、蓬荜生辉、光芒四射、好......好......好到不行啊,这么多古董我看您这店都快放不下了。” 还是那个老样子,只会把夸赞的词语重复使用,皮尔斯都已经不想吐槽了。 商人:“嗯,还行吧,每次有新的东西进店我就会卖掉一部分。” 说着,商人拿来一个刚刚调配的药膏,均匀涂抹在奴隶男孩身上,疗伤镇痛效果很好,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男孩睡得更沉更安心了。 商人:“对于这件事情,你们就当作没发生,近期也别和这个孩子有所接触,我想这样对你们会更好。” 没有给格拉克更多亲近的机会,商人这番话几乎也包含了“逐客”的意思,矮人战士也只好笑着应下,来日方长,都是住在德文堡还都是下城区,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并不着急,格拉克可不会让一个那么有钱的“大腿”就此消失。 离开古董店后的三名赏金猎人准备去往公会,皮尔斯觉得他们应该是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适合他们的悬赏,而格拉克主要是想去炫耀一下自己这一次旅途的丰功伟绩,顺带教训一下老秃鹫,踩在圣职人员的尸体上占便宜可不是一件小事。 劳拉三步一回头,到底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孩子,商人还特意叮嘱他们不要有所接触,那万一奴隶主找上门来,商人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该怎么办,这让劳拉感到十分担忧。 有所察觉的格拉克说道:“别担心了,商人先生不会有事的,看他的古董店就知道,我们这位老板并不缺钱。” 劳拉:“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奴隶主和贵族们都有些关系的吗?你就不担心奴隶主利用贵族对付商人先生?” 格拉克:“是的,我确实是这么说了,不过我忘记告诉你的是,并不仅仅是奴隶主才和贵族们有关系,古董家同样也有。没钱人不会招惹有钱人,有钱人不会招惹有权人,而两者皆有的商人先生?拜托,哪个奴隶主会这么蠢?” 虽然对方说的话很有道理,实际上格拉克在遇事之时所想的事情一般都比较正确,但劳拉就是不喜欢对方那副得意的样子,尤其是表现出“事情正如我所料”的样子她更不喜欢。 所以劳拉打算刺激一下这个家伙。 她故意走近格拉克,衣服里钱袋“叮铃叮铃”金币相碰的声音传入矮人战士耳中,过不出其然,格拉克用一种满是怨恨的眼神看向劳拉。 劳拉只觉得心情一下子舒服不少,连走路都轻快些。 ...... ... 格拉克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救了自己的两位同伴,虽然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位同伴已经被薇瑟妮控制住。 商人本以为这三个赏金猎人之间的关系大体上是利益占据大部分,因为从他第一眼看到格拉克就知道,这是一个嗜钱如命的人,而那个皮尔斯则是一个没有多少自己主见的人,每当自己说话或者询问的时候,皮尔斯的眼神总会若有若无的看一下格拉克。至于劳拉,商人原本多少特别观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拿钱办事的人,如果要多加一点的话,就是一个足够尽责会为雇主着想的人,这很正常,毕竟那是三十枚金币,所以商人自然就把她划分到一般人的范围里。 只不过回来德文堡路上发生的事,让他对劳拉的认识有所改变,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应该说是在发生特定情况下会极端感情用事的人,对于同伴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商人作为一个旁观者并不介意见到更多情绪的表露。 这能让他更了解人类。 桌子上躺着的奴隶孩子是一个契机。 在皮尔斯口中,他们三人之所以会组队在一起就是因为一场普普通通的相遇,但他们之间衍生出了善良的一面,格拉克愿意顶着“教廷”两个字回来救另外两人,皮尔斯在战斗的时候愿意全心相信同伴第一个冲出去,劳拉看似强硬表明自己绝对会收留路上的奴隶孩子,实则是在观察同伴意见了解态度。此间种种都在向商人展示出和他以往的接触有所不同的东西,是“好”的一面,人类的正向。 他一直以来好奇和想要了解的一面。 那么,自己是否也能从关系建立中获得什么? 没错,就比如眼前这个孩子。 地板上一个毛球在滚动,它停在桌子旁拱了拱,似乎在询问能否吃掉桌上的“东西”。 商人十指相交,他在思考着。 自己该如何与这个人类孩子相处。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二) 人类大陆一共有三大帝国。 卡尔巴斯帝国土壤肥沃,自然资源得天独厚,无论军事亦或是民生都非常优越,同时也是最著名的魔法之地,卡尔巴斯帝国拥有全人类最多的魔法师。 刹利亚帝国是一个与卡尔巴斯帝国截然相反的一个帝国,说是人类大陆三帝国之一,实则刹利亚帝国国内常年战乱,并没有一方势力能够强大到一统全境使刹利亚成为正真意义上的三大帝国之“一”。 奥恩帝国是体系最为复杂的国家,不仅仅有类似于教廷的存在,其境内还有海口城这类单独管理自己的城市,以及处于境内却不属于帝国拥有的自由都市菲尼克斯,其次奥恩帝国还一直有沿用奴隶制度。 奥恩帝国看起来似乎只对异族采用苛刻的应对态度,对于升为同胞的人类则不会如此,但这并不影响国内大批奴隶的存在。许多身不由己的人会沦落成奴隶,家境的贫寒不得不用这种手段求存,意外的遭遇不得不用这种手段求生,只是无一例外,没人会愿意成为奴隶。 既然有奴隶存在的意义,就意味着有需要他们的人,有需求才会有市场。人无贵贱但有三六九等,这句话还是太委婉了些,某些人一出生就是比常人高贵,因为他们是盘踞在帝国之上的存在,也是他们建立了帝国,掌握着帝国,指挥着帝国,他们被统称为贵族。 奴隶最大的供给便是他们。 贵族们居住的地方都是大宅高楼,他们会需要管家为他们管理家中事务以及某些隐秘之事,他们会需要侍女为他们打扫家中卫生以及某些夜晚床事,他们同样会需要某这人为他们解决一些生活上的污事,最简单的处理生活垃圾,物品的搬搬抬抬等等。 当然某一部分贵族会有特别的索求,他们需要为自己养尊处优富裕无趣的的生活增添一些刺激,毕竟虐待和杀害普通人是违反帝国律法的事。 人类是一种虚伪邪恶的生物,奥恩帝国人人喊着“异族万死,驱逐异族,保护人族”,只是在面对同族人类的奴隶时,他们同样会打出一样的旗号,仿佛“奴隶”二字就能让别人脱去“人类”这一身份外皮。 多利瓦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族排斥者,他厌恶一切异族以及与其有关的混血人,人类是一切文明的建造者,我们筑建的未来为什么要和你们这群古怪丑陋的物种一起分享? 不过另外一层身份的他对此并不排斥,甚至有点喜欢。 他是一名奴隶商人。 精灵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种族,它们外貌与人类最为接近,寿命极长,肉体少有老化,再加上极其出众的外表,深受一部分贵族的喜爱,将它们收入房中可以体验到无上享受。 人类社会有强弱之分,精灵社会同样也有,并非每一个精灵都拥有强大的实力,但不可否人它们大部分都拥有对应人类高阶魔法师的实力,而且对人类魔法师来说难以触及的“非人领域”,对它们而言并非如此。 总体来说贩卖精灵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不愿意去担这一份风险,又如何能够喂饱饥饿的钱包呢? 对此,多利瓦深以为然。 最近奴隶业务发展并不顺利,手头上的好货色越来越少,尤其是精灵,想要不被这些异族察觉的情况下拐走它们的同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只可应运而生不可强求,因为一旦被发现,只会给自己乃至整个人类大陆带来灭顶之灾。 倘若自己犯下如此弥天大祸,别说身后有多少贵族支持,就算是整个奥恩帝国皇室支持自己,多利瓦也难逃一死。 此时的他正在一顶帐篷里喝酒,外面传来许多哀求扭打的嘈杂声,负面情绪很影响酒的醇香,多利瓦示意身边两名护卫。 护卫离开后没过多久,嘈杂声便渐渐消失,多利瓦总算可以继续品酒。 帐篷再次被掀开,一位身穿盔甲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男人在多利瓦旁边坐下拿起酒壶对嘴喝了几口,才舒坦道:“老板,这次收获还是一般,没钱人家卖的小孩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瘦得跟个干枝一样,就罩着一层暗黄色的薄皮,拿过来还要养几年,真没意思。” 对于男人抢酒行为多利瓦也不恼,这个身穿盔甲的高大男人是自己的护卫队长,从生意开头两人就认识并且一直合作至今。多利瓦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思索道:“高格,这里是什么地方?” 护卫队长高格:“老板,你这话的意思是问这里是属于谁的领土?” 多利瓦:“废话,按理说这里怎么也算是黑水城管辖范围吧?” 护卫队长高格:“这还真不好说,这里恰好是两领主领地的交界处,谁占的地多一点还真分不清楚。” 多利瓦:“分不清楚?那我们就当一次好人帮领主们分清楚不就好了。” 高格看着多利瓦逐渐露出笑容:“原来如此,懂了。” ...... ... 卖身为奴并不是罕见事,在边境之地常有发生。 一般贩卖的都是年纪小的孩子,他们由家里的大人带来,经过评定后大人就会获得一笔钱,价格高低皆由奴隶商人定夺,不存在任何议价可能。 高格从帐篷出来,正好看到自己手下拖着一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男人,这个男人带来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说不存在议价似乎太绝对了,只要你付得起代价,让你回价也无妨,前提是你受得住这些护卫拳头就行。 而这类胆敢回价的人一般带来的都不会是自己家的孩子。 高格向手下示意,一部分护卫开始把已经付过钱买下来的小孩带走,剩余的护卫纷纷抽出刀剑就开始把剩下还未卖出孩子的大人全部赶在一起,呼喊挣扎在利刃面前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即将卖身的孩子们没有发出声音,太过于害怕的他们除了全身颤抖,作不出其他反应。 其中一名护卫来到高格身边问道:“队长,这次还是老样子?” 护卫队长高格:“嗯,和往常一样,不过让他们处理得干净些,别像上次那样留下手尾,打归打别下死手,魔物可不会用刀剑,最后在靠近黑水城方向留几具尸体,靠近些我们领主才管得着。” 护卫笑着点头回道:“明白了队长,您放心,这次一定让大家做得漂漂亮亮。” ...... ... 安东尼是一个勤奋的男人,即使土地一年收成并不乐观,但他从不悲观。安东尼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温柔善良的妻子阿蜜莉,可爱活泼的儿子小麦克,从拥有他们起,安东尼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妻儿过上舒适美好的生活。 劳作一上午的安东尼打算稍作休息,妻子在和麦克玩闹,在田原上玩两个人的捉迷藏,男人面带笑意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 突然,惊叫声传来,阿蜜莉一把抱起儿子看向丈夫。 安东尼用手势安抚妻子,示意对方照顾好儿子,打算自己去打探情况,可没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的村子里,有人倒在了血泊中,一群身穿盔甲手持刀刃的护卫涌现出来。 灰土村从地理位置上看正好处于巨岩城和黑水城的领土交界处,身处领地边境本就缺乏关注更别提还是一个存在争议的地方,同时一个贫困偏僻的小村子并不能为领主地作出多大贡献,也就常常被两城领主选择性忽略。 灰土村村民有能力迁移的大多都已经离开,剩下的人只能依靠贫瘠的土地勉强度日,或是将自家孩子卖给奴隶商人获取收入维持生活,更有甚者男女合作为的就是生下小孩卖给奴隶商人,待存到足够钱财后,两人平分各奔东西。 今天,这条看似平常却透露着特别的村子迎来了一批客人。 一支凶神恶煞的护卫队。 高格指着一名下了死手的手下骂道:“他妈的,老子不是叫你们别动刀剑吗?聋了?把大人们他妈都聚在一起,待会拿来喂魔物。男孩子五到十二岁的都带走,女的五岁以上只要没结婚都要,赶紧的。” “队长。”一名护卫指道:“那边还有三个。” 高格看去,村子旁边的田地上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对方作势要逃。护卫队长咒骂一句,对手下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宁可杀死,不可放过。 田地上的安东尼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他对妻子吼道:“阿蜜莉,带着麦克逃走,快!” 阿蜜莉慌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安东尼全身飙汗,他拿起锄头尝试让自己的声音足够镇定:“放心吧,我会追上你们的,麦克就拜托你了。” 阿蜜莉很想指出丈夫话语的前后矛盾,但没有时间犹豫了,她不能把仅有的时间花在无用的哭泣和争吵上,阿蜜莉抱起麦克奔跑起来。 伏在母亲肩上的麦克眼中最后一幕看到的是父亲不太高大却无比伟岸的背影,以及父亲身边越来越近的盔甲人。 ...... ... 麦克从小便被父母严令禁止进入村子周围的树林,他们说里面非常危险,不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这是麦克出生八年将近九年来第一次进入这片树林,这里有股大自然的味道,很安静,自己现在除了母亲急促的喘气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阿蜜莉趁着呼吸的间隙说道:“麦克,哈啊,低下脑袋好吗?” 她已经能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追赶声,自己丈夫发生了什么,阿蜜莉心中有数,但她现在不敢细想,也不能细想。 听话乖巧的麦克把小脑袋埋在母亲的脖颈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母亲要一直跑,为什么后面会有人追赶,为什么自己不能看。 他只知道他现在必须听话。 过了一会,利物破风的声音袭来,“笃笃笃”,三声奇怪的声音响起,母亲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直到停下。麦克以为到达终点了,他正想睁开双眼,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了上来。 “闭上眼睛,麦克。”阿蜜莉颤声道,“我的好麦克,乖乖听话把眼睛闭上。” 指缝间传来的画面是母亲抖动的笑容,麦克听话闭眼。 “噢,麦克,麦克,麦克......” 母亲一遍遍呼唤自己的名字。 “好好活下去,麦克。”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到母亲的声音。 身前一空,好像有什么倒在了地上。 麦克闭着眼睛。 两个陌生声音的对话响起。 “搞定了?” “搞定了。” “真该死,净给我们添麻烦,把孩子带走吧。” 身体一轻,麦克感觉到自己被抗在了肩上,他闭着眼睛。 声音越来越多,各种大人交谈声。 “人都齐了吗......” “魔物准备好了......” “小孩都放到车笼上......” 其中还夹杂着某种野兽撕咬的声音。 麦克闭着眼睛。 被粗暴丢到车上,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人,还有一种惊恐的氛围。 麦克闭着眼睛。 遥远的路途,好久好久后,麦克和其他人被赶了下来,他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 麦克闭着眼睛。 他听从母亲的话,一直没有睁开眼。 一直的闭眼,一直的闭眼,无论自己接触到什么,又或是有什么接触到自己,无论是周围有什么对话,他都没有违背母亲的话。 麦克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听话到即使他已经无比害怕,依旧没有睁眼一看。 直到一个温柔慈祥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孩子,你还好吗?” 与周围冰冷不同,这是一个让人安心的腔调,麦克终于睁开了眼睛,刚要看到什么他又立刻紧闭双眼。 “没事的孩子,你安全了,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麦克更用力闭眼。 声音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她一直在看着,随后麦克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自己头上,一下下轻抚,就像以前母亲笑抚自己那样。 麦克微微睁开一条眼缝,一个清秀的女人正在哼着歌曲笑着看向自己。 “你好孩子,别害怕,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人并没有得到回答,麦克把头低了下去,他看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一处类似于牢笼的地方,周围还有很多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孩子,麦克觉得这个潮湿幽暗的空间冷得可怕,他控住不住自己抖得厉害的身体。 咚咚咚。 一个护卫拿着木棒敲打牢笼:“怎么样,这孩子可是个哑巴?一路上就这小子最安静,叫都没叫一声。” “还不知道,护卫先生。” 女人态度很恭敬,她是站起来面对护卫弓着身子回答的。 护卫:“啧,那其他没问题吧,这小子就留着待会再算,老板叫你去找他。” 女人再次弓身,临走前偷偷对着麦克笑着眨眼皮。 这个细小的举措,让他放松不少。 ...... ... 多利瓦正在整理奴隶的账本,这一次从边境小村买的抓的一共二十七个孩子,十二个男孩,十五个女孩,正如高格所说,穷人家孩子的质量确实不行,瘦巴巴的外表一看就不讨喜,也就只有几个看着还行。除去外表因素,最受黑水城贵族欢迎的奴隶,年纪介于八到十二岁之间,女孩的话则是十三岁往上,处女最佳,自己这次获得的二十七个孩子,有不少还需要养上一段时间,等岁数够了,外表好看些了,才能卖,不过倒是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底子比较不错,好吃好睡三五个月就能出手了,也算不枉此行。 高格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向多利瓦大概汇报了一下关于灰土村的处理结果。这一次多利瓦还算比较满意,除了三四个被护卫下手杀掉的村民外,其余都被护卫们赶着往黑水城方向逃跑,沿途还释放了几只蛇狗去捕杀他们,这种魔物就喜欢就是打猎式的进食。 只需要制造足够假象让别人以为是魔物入侵村子导致村民全都命丧蛇狗之口,人们会追究的就只会是食人魔物的下落,再加上村民死去的地方更靠近黑水城,自己禀告后,领主大人自然也会照料一二,这样就不会有人去深究为什么现场没有任何一具小孩的尸体。 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正是刚刚在牢笼的安抚麦克那个。 高格会心一笑,汇报完情报后没像往常那样留在这里喝酒,自己老板想干嘛高格心知肚明,都是男人嘛。所以他识趣离开,开门时还不忘在女人屁股上摸一把。 多利瓦骂道:“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我的东西也敢碰。” 表情上却没有一丝怒意,反倒有点戏虐的畅快。 多利瓦靠在软椅上:“你还在等什么?” 女人开始默默的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裳。 多利瓦静静享受眼前美妙的画面,他舔了舔嘴唇。待最后一件衣服从身上落下,女人全身赤裸的站在多利瓦面前,她面无表情的接受男人毫无遮拦的视线。 多利瓦解开裤腰道:“来吧,自己坐上来动,我还有其他工作需要解决。” 女人走了过去,没过多久,房间里便开始传出压抑的呻吟声。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三) 牢笼里关押的人并不少,不过十多张嘴都不敢出声,在麦克眼里他们都像是哑巴,接连三天,共同生活的十几个人竟没有发出过一点话语声,久而久之麦克才发现,他们不是哑巴,更像是雕像。 牢笼的看守是“雕刻师”,只有在他手里,这些“雕像”才会勉强回答。不过在看守眼中,麦克才是唯一的“哑巴”,无论你如何凶恶,如何喝骂,你都无法从这个孩子嘴里听到一点声音。 那个温柔女人已经三天没有出现,麦克发现自己有一丝期盼想要见她。 接下来的几天里,与麦克同一牢笼的孩子开始接连被带走,他不知道这些孩子会被看守带去哪,只是每一个叫到的孩子都满脸恐慌,却又无比听话。 麦克连这些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都被赋予了号码。从进来这里开始,原本会伴随自己一生的名字就被剥夺了,麦克在这里得到了新的“名字”,他叫八号,同时从那块烧红的烙铁下,麦克的后背得到了一个血红的“8”。 或许是因为看守把自己当成哑巴,自己才能待到现在没有被带走,缩在角落的麦克是这么想的,他决定把这个办法贯彻下去,因为他必须“好好活下去”。 牢笼被打开,那个女人来了,带着和上次一样让人心安的微笑。 “好久不见,孩......八号。” 女人叫出了那个让人别扭的号码,这是规矩,但她没想到的是,一声称呼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眼里的期盼消失了,麦克觉得自己需要更加隐蔽更加安静的活下去。 女人坐到了麦克旁边,偌大的空间显得空空荡荡,短短几天时间,先后交易,这里就只剩下麦克一人,女人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她惨然一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觉得呢? 外面的看守正在用眼神警告女人,这让她立马想起自己此次的目的。 女人:“你好八号,我们可以聊聊天吗?你可以叫我......茉莉。” 往常这个时间,自己应该是在田地上与母亲打闹,时而帮助父亲农活,平淡的日子有着不平凡的幸福感。摸一把汗水后,抬头总能看到父亲弯腰耕作的脊梁,每每麦克总会等待,等父亲直起身子往自己这边查看,随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再回头,就是母亲端着凉茶招呼父子俩稍作休息。 这才应该是自己的生活,麦克本因拥有的生活。 他满脑子都是三口之间的情景,茉莉所说的一切麦克都没有听进去,他也不需要听,那是讲给“八号”听的话,不是叫麦克的人,更不是灰土村的麦克。 茉莉尝试了不少办法,试图制造话题,适合孩子同时能够起到安抚作用的话语,但身边这个孩子的防卫太坚固了。他既没有像以前那些初到此地的孩子那样,只需稍微几句话就能让他们痛哭流泪祈求回家,也没有像另外一些孩子那样故作凶狠拒不配合。这个孩子只是单纯的安静,安静得不反抗也不接受,这让茉莉不知道该如何诱导。 她忽然有些心疼,这样宁静乖巧在外面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吧?茉莉把手放在麦克头顶,亦如第一次见面,轻轻哼起了曲子。 柔和的旋律把麦克的心思带回来牢笼,头顶上的大手让他想起了母亲,不是回忆中的母亲,而是留在树林中的母亲。 不知道母亲现在回家了没有。 不知道母亲找没找自己。 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母亲嘴里的好孩子。 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好好活着。 麦克很想自己的母亲。 茉莉发现男孩给予了一点反应,很细微却带动着极大的孤单和压抑的悲伤,这也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啊。 女人突然惊觉,自己是有多久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了,主人的命令让女人理所应当的来到牢笼安抚奴隶孩子的情绪,听他们倾述,拂去他们的眼泪,再在一句句温柔的话语下拔出他们原本刻印在身上的过往,诱导他们进入新的生活,崭新的奴隶生活。 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茉莉,一份交给你的简单工作。 ...... 噢天啊,茉莉,你竟然一直把摧毁他人的一生当成了自己的一份工作。 女人停下动作,她捂住嘴巴不想让这份罪恶从自己嘴里流出。忘掉今天的人将会被明天忘去,这不就是自己至始至终所做的事情吗?不,她更过分,只需要迈出这座牢笼,下一刻女人就会把上一刻还带在脸上的善良面具撕下,她还会把那恶心的面具狠狠丢在地上,用脚踩个粉碎,吐上几口唾沫,再收拾自己听话前往主人的办公室,满足主人的一切要求。 茉莉,你让人感到恶心,你不配拥有如此清雅的名字! 女人猛然站起身,想要离开牢笼,她无法再忍受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自己。 “嘿,女人,你在搞什么,不是让你看看这孩子......” 反常的女人没有回答看守的问话。竟然敢无视我的的问话,牢笼外的看守放声咒骂,各种污秽低贱的话语全部挂在了女人身上,并且发誓下次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看什么看!臭小子,他妈的,都是一群肮脏的奴隶!” 看守把气撒在了视线打量过来的麦克身上,仿佛一个小小的举措对他造成了天大的冒犯一样。 麦克面无表情,重新埋下了头。 ...... ... 本以为不会再见的茉莉,第二天又来了,昨天叫嚣着要教训茉莉一顿的看守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话语,因为多利瓦也在场。 多利瓦:“你的意思是这孩子就是一个哑巴?” 茉莉:“是的主人。” 多利瓦:“天生的?” 茉莉摇摇头:“并不是的我的主人,很有可能是遭遇了重大刺激造成的短暂性失语,如果您愿意花时间的话,我想我能帮助他恢复语言能力。” 多利瓦:“你最好能办到,否则你就没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我的城堡里不需要没用的奴隶,懂吗?” 茉莉低下头,恭敬应下。 多利瓦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今天他还要忙着去迎接一位贵族,多利瓦需要精心挑选好一批奴隶供其选购。 多利瓦的离开让看守重新恢复自己原有的气势,他恶狠狠道:“该死的奴隶,你要为你昨天对我的不敬付出代价!” 茉莉欠身道:“非常抱歉看守大人,如果能平息您的怒火,我愿意为您做一切事,但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和这个孩子的相处,毕竟您也不想主人生气,不是吗?” 看守气势一滞,眼珠转动,多番考虑后终究是咬牙作罢,带着谩骂声走远了。 茉莉暗自松了口气,她本已作好最坏的打算,自己所拥有能够平息对方怒火的东西,大概就只剩下这副年轻的身体了。茉莉自嘲一笑,自己看似属于主人多利瓦,但她毫不怀疑只要多利瓦任意一个手下有胆量开口的话,晚上骑在自己身上的可以是这里任何一个男人。 好在没人开口,因为没人敢。 “嘿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茉莉靠在麦克身边坐下,然后开始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广阔的大海,干渴的沙漠,险峻的戈壁,晴朗的高空,飞流直下的瀑布,百花争艳的花园。 从物再到人。 总喜欢捉弄别人的邦克,有一把大嗓门的安可,热情好客的费恩,辛勤努力的比奇尔。 茉莉在讲述麦克所不曾见识过的景象,在讲述亲切善良的人民,这是麦克喜欢的话题。 听着听着他发现笑着讲述的茉莉眼中有水珠闪烁,麦克恍然觉得,这或许不光是世上的景象,也不仅是平常的人民,加起来的一切可能就是只属于茉莉的故事。 麦克低下头,颤颤巍巍伸出小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 颤抖的小手让茉莉失笑,多么弱小而又温柔啊,她把小手贴在脸上,感受微弱却无比温暖的接触。 男孩在自己的手背上感受到冰凉而又悲伤的泪珠。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四) 茉莉第一次喜欢来牢笼。 安静乖巧的麦克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从不打断也从不质疑,还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适时给予你支持,来找麦克聊天成了茉莉必备的日常。 麦克不知道茉莉的脑袋里藏着有多少东西,每一次她总能告诉麦克新的东西,告诉他炸蚱蜢有多香多好吃,告诉他爬山的时候把膝盖抬高会没那么累还能走得更快,告诉他刚刚出炉的面包不要立刻就吃。每一个话题的跨度都非常大,麦克需要全神贯注才能跟上节奏。 一段时间下来,茉莉发现男孩对自己的防备减弱了,对方总是非常专注在听自己的唠叨,乱七八糟的话题。 茉莉有些沉浸在这样的日子中,她觉得自己仿佛多了一个弟弟。 这种幻想一直延续了几个月才被打破。 “所以你花了那么多时间,还是没能让那小子开口?” 茉莉脱衣服的动作停下,多利瓦眯起眼睛一步步走近,他双手抚过对方肌肤,贴在茉莉耳边说道:“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吧?” 茉莉跪倒在地慌道:“请主人放心,这一次是因为......这个孩子比较特别,所以花的时间比预计要多,但我能感觉到他开始慢慢接纳我,请主人再给我多一些时间。” 多利瓦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且一个赤裸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那浑圆的臀部加上那匀称的腰姿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多利瓦:“罢了,这一次其他奴隶的销售比预期要好不少,也不缺这么一个小子,但你要每时每刻记住该在什么时候完成什么,别浪费我给你的仁慈。”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想你大概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忙不是吗?” 多利瓦一把拉起茉莉,反扣她的双手把茉莉压在桌子上,粗鲁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寒冬是一个受人欢迎的季节,尤其是它的离去之刻,对于奴隶商人犹胜之。 和深山猎人期待度过寒冬后出来觅食的动物一样,奴隶商人同样也期待熬过寒冬急需金钱的人家,万物复苏之时,也是多利瓦新一轮生意的开始。 护卫们即将外出的准备声连在地底的牢笼都能听见,麦克看向茉莉,用眼神询问。 茉莉回以微笑道:“别担心孩子,没事的。” 就目前来说的话。 茉莉知道多利瓦并非忘记了麦克的存在,他还记得,还记得某处牢笼里还有一笔收入没有兑现,真正忘记的是自己,茉莉误以为两人相互偎依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 不过还好,多利瓦需要进行下一轮的奴隶补充,这往往需要花费一两个月时间,这为麦克和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茉莉得开始考虑今后如何保护麦克了。 衣袖被扯动,茉莉笑道:“好的好的,今天的故事环节要开始了,今天你想听什么?唔......或许我们应该接着上一次继续说?” “我想再听一次自由骑士的故事。” 茉莉呆住,这是麦克第一次说话,她惊讶的看着对方,随后茉莉一把捂住麦克嘴巴,慌张的四周打量,确认没人听到麦克说话后,茉莉压低声音道:“不孩子,你绝对不能说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能说话,尤其是那些看守,知道吗?” 茉莉的态度让人无法拒绝,麦克点了点头。女人松了口气放开手,她觉得内衫都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了,小家伙简单的一句话吓了她一大跳。 茉莉:“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麦克。” 刚说话麦克就捂住嘴巴,像茉莉刚刚那样四处观望,随后用眼神道歉,打开茉莉手掌在对方手上写下了自己名字。 茉莉:“麦克,原来你叫麦克呀。”她宠溺地揉着麦克脑袋,“好,今天我就再给你讲一次自由骑士的故事!” 和茉莉估计的差不多,护卫队是在两个月后回来的,当他们回来的时候茉莉正在和麦克聊天,但她知道两个多月来两人独处的时间要结束了,会有新人加入到这个牢笼中。 茉莉:“听好麦克,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记住我说过的话,你现在是哑巴,以后也必须是,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知道吗?” 茉莉捧住麦克的脸颊一次次提醒,麦克一次次点头,待到自己足够放心之后,茉莉才离开牢笼,她知道多利瓦第一时间会找到她。 重新回到一个人后麦克没有等多久,在护卫的推搡下,另一群孩子被带到了牢笼外,麦克往里缩了缩,他再次埋下脑袋,尝试遵守和茉莉的约定,这一次必须遵守。 所以他选择了闭上眼,这一闭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季节变换昼夜交替,在地底牢笼中的空间里,时间流逝得很快,“八号”已经在这里待了足足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太久了,久到麦克有时候都会真的以为自己就叫“八号”。 茉莉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叫他麦克,而麦克也只会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给予反应,并且小心翼翼的说点悄悄话。多利瓦似乎真的忘记了有那么一个自己养了三年的奴隶,而看守从来不会去在意任何一个奴隶,麦克就像被所有人抛于脑后,隐蔽了自己的存在。 除了每天会来的茉莉以外。 很多时候,麦克会想或许正是因为茉莉,自己才能够在牢笼中“隐身”,她曾称呼那个男人为主人,除此之外,麦克想不通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这种情况。 两人独处的时间间隔非常大,只要有新的一批奴隶进来,茉莉和麦克都会下意识忽略对方,只有等到其余奴隶开始一个个被送走,直到剩下麦克一个的时候,两人才会重新回到原来的样子,相互依偎着聊天,三年时间都没能让他们聊够。 这一天茉莉在前往地底牢笼的时候遇上了本不该遇上的人,护卫队长高格拦在她的面前,眼神肆无忌惮的上下扫视,虽然以往也有试过,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 “抱歉,高格队长,是我挡到您了,还是您有事找我?” 茉莉的直觉在告诉她,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男人。 高格笑道:“不,你怎么会挡到我呢,反倒是我妨碍到你工作了,只不过我有一件小事情需要告诉你。”他欺身上前,“老板把你送给我了。” 茉莉猛得抬头,视线相交之时又如触电般闪开,眼中的惊恐无法掩盖。或许茉莉早就该知道,自己不过是多利瓦的一件玩具,玩够了便会丢弃,在这之前还能用来赏赐给手下尽一份小小的“心意”,这实再合适不过的了。她知道最近多利瓦有了另外一个喜欢的奴隶,而这个奴隶在未来这几年过去后,大概率也会像自己一样在某一天被送给某一个护卫队员,茉莉竟然还有过一丝幻想以为自己能在多利瓦身边一直待下去。 真是一个愚蠢又荒唐的想法。 高格笑容愈深,他很喜欢对方现在的表情:“我想今晚你会来到我的房间,应该说那间房今后也会成为你的房间,不是吗?” 茉莉低下头,欠身一礼。 这一天,在牢笼里满心期待的麦克,没有等到自己想见的人。 ...... ... 接连几天,牢笼里都只有一人。 管理牢笼的看守并不会选择待在牢笼外,那里肮脏丑陋,没有一个轮班的看守喜欢进入地底,他们往往只是守在牢笼的入口处,只要没人从地底牢笼逃出,他们都不会去在意其他事情,甚至连最近送餐人不再是茉莉也没有发现。 茉莉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麦克心想。他感到不安,但他无法做什么,也做不到什么。 不是吗? 麦克再次闭上了双眼。 寂静中,轻柔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许久未听的声音。 “嗨,好久不见,麦克。” 睁眼抬头,所看的是熟悉的面容,只是上面多了很多装饰。 茉莉走进牢笼,坐到以往的位置上,她从对方脸上读出了担忧,茉莉尝试露出笑容,可是嘴角小小的动作会扯动脸上的伤。 最后茉莉放弃了,她只能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我没事,麦克,只不过是前几天摔了一跤受了点伤,所以这几天才没有过来,抱歉。” 麦克摇了摇头,他慢慢靠近茉莉,希望能以此给予她一丝慰藉。 茉莉把脸颊贴在对方脑袋上,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我必须把一切罪恶隔绝在他的外面,所以不能再让人想起他还在这里,即使需要牺牲其他牢笼里的孩子。也不能告诉他自己的遭遇,如何能向一个孩子讲述自己是在与护卫队长jiao媾时惹对方不高兴而挨打的呢? 茉莉又开始哼起曲子,轻轻拍打麦克后背,嘴里哼唱旋律,缓慢的曲调让两人感到轻松舒适,即使是在这样一个糟糕的地方。 “麦克,你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声音嘎然而止,牢笼内气氛凝固。 茉莉用颤抖的手遮住嘴巴,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一下下摇头,仿佛想要全盘否定自己所说的话。茉莉一下下抚摸麦克后脊,想要抚慰对方因自己胡言乱语而产生的惊慌。 但麦克并没有惊慌。 他觉得茉莉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五) 男孩睁眼,看到的是精致的店铺,不仅是地面,连高高的天花板都显得非常干净。 店铺的主人是那个坐在工作台上的男人,男人很高大,他经常面无表情而又专注的工作着,男人很少说话,应该说是放弃了说话。 和一个哑巴是无法交流的,不是吗? 男孩重新闭上眼睛,他不知道现在过了多少天,显然也没必要知道。 遵守约定,保持原来的自己。 ...... ... 商人在奴隶男孩醒来的时候就作过尝试,结果很不理想,男孩似乎无法说话,虽然商人也作出过其他举措,但效果甚微,和三位赏金猎人相互之间相处的方式差距不小,商人发现这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毕竟是第一次,商人并不着急,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这一次的对象。 古董店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游侠打扮的男人。商人锁住眉头,主动停下了工作。 “噢,好久不见老朋友,你还......嗯?这倒是一件新鲜事,这个店里竟然来了一位小客人。” 商人一边收拾工作台一边回答道:“这是一个奴隶。” 男人注意到本就缩在角落的男孩再缩小一圈,他摸了摸下巴回答道:“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向我说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商人:“在这之前,汉克,你有更加有必要向我说明的事情。” 汉克:“额......你是说维尔的事?” 商人没有回答,心知肚明的事再来一次明知故问,那就是一句废话,纯粹浪费时间。 汉克:“好吧好吧,我当然会和你聊一聊这件事情,在你和我说明这个小家伙之后。” 哒。 商人打了个响指,奴隶男孩在角落陷入了沉睡。 汉克:“噢,我可不建议你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说着他在商人对面坐下,轻车熟路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尝一口后吐了下舌头,说道:“呃,你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 商人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解释,如果你不想被我丢出去的话。” 汉克作了个请的动作,商人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把影狼山一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汉克。 汉克:“这么说的话,你是想从这个孩子身上摸索人类?我的意思是好的一面。” 商人:“怎么,你不建议吗?” 汉克罢罢手:“当然不是,相反我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尝试,主动永远比被动要强。” 商人:“我曾经主动过。” 汉克:“噢老朋友,那几次不过是运气太糟糕罢了,并不能以那些事情概定‘人类’一词,这太草率了。” 商人并不认同汉克说法,人类的劣根性深入灵魂,他们喜欢把自己放在受害者那样的弱势位置上,手里却拿着进攻的“武器”。 善良的施舍能让人类感谢你,施舍一天他们便感谢一天,而当有一天施舍中断,你获取的不过是他们质问和唾骂。愚蠢懒惰好逸恶劳,人类是一种只想获取不想付出的贪婪生物,更过分的是他们总喜欢把自己的卑劣正当化,以谋取心理安慰。 狼隐镇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薇瑟妮和善良并不沾边。 汉克似乎知道对方想法,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商人发生争论,基于对方以前的遭遇,只有亲身体会过人类之善,才会有所改观,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羁绊之上。 收留一个人类的孩子,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汉克转移话题道:“好的,那么我该和你说说关于德文堡的主人,维尔的事情了。” 他拿起茶杯打算润一润嗓子,但想想还是算了,杯子的茶只会进一步摧毁他的喉咙,然后污染自己的胃。 汉克:“我想维尔已经和你有过第一次接触了对吧,其他先不提,单论维尔这个人,我倒是比较欣赏,起码他是一个有意思的家伙不是吗?” 汉克试图与商人找到共识,但他失败了,自己不该强求一个连和人类小孩都相处不来的家伙去和一个侯爵相处融洽。 汉克:“好吧,虽然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有趣的家伙,但不可否认他身上有种任何人都无法将其屈折的骄傲,显然这并不讨喜。维尔肯定和你说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诅咒不是我所关注的问题,诅咒的施放者才是。” 汉克调整态度,他需要用认真的态度去告诉商人,这样才会得到对方的重视。 “这名咒术师是我追查已久的人,你知道我喜欢在外面游历,这能让我知道很多事情,而这个家伙,这个东躲西藏的咒术师让我苦找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不是一个聪明的家伙,但绝对是一个谨慎的人,这是他第一次露出马脚,我的老朋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商人:“意味着你所说的话根本就算不上回答。” 汉克举双手投降道:“别这样,难道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信任吗?” 接下来是一段尴尬的沉默,尴尬到汉克默默放下了双手,抿了一口奇怪的茶。 商人叹了口气:“好吧,看情况我也不可能从你嘴里得到有用的情报,这件事情姑且放一放,但我要说清楚,我并不打算帮这个人类解除诅咒。” 汉克:“当然,这不过是来自朋友的请求,而非要求,你有决定的权利。”他回头看了一眼角落的奴隶男孩,“那现在让我们再好好聊聊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 商人:“什么事情?” 汉克:“当然是我没来之前你所做过的尝试啊。” 这是商人关心的话题,所以他一五一十全部一个不漏全部说了出来。 ...... 汉克撑着额头一阵头疼:“你说的这些就是你认为的,所谓的‘尝试’?” 商人点头。 汉克:“称呼一个孩子为‘喂’?” 商人:“他是哑巴,说不出自己的名字。” 汉克:“难道不可以叫他写出来吗?” 商人:“基于他的情况,我不认为他懂得写字。” 汉克:“......” 汉克:“然后,然后你每天就把食物丢到他的面前,就不管了?” 商人:“人类需要进食,除去幼儿,其他年龄段他们都能自己进食,而且每一次我准备的食物都很不错,他一点不剩全部吃完。” 汉克:“噢我的天啊,拜托,他是一个奴隶,之前肯定没吃过一顿好的,现在每天有那么多好吃的,他能不吃得一点不剩吗?” 商人:“所以我的这一尝试是对的?” 汉克:“我......这......你......” 汉克摇了摇头,打算先稳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后他再问道:“然后呢,然后你到现在再也没有理过他了?你不好奇他发生了什么?” 商人:“我正在思量方式,边工作边思考,所以暂时把他放置在一边。你觉得了解他的过去能更好的和这个奴隶接触?” 汉克:“凡是任何一种沟通,我相信都能,但在这之前你必须作出改变,第一步就是不要再在他面前提及‘奴隶’二字。” 商人:“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汉克简直要抓狂,他不明白能够从容面对任何事情的聪明家伙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却像个白痴。 汉克:“好好好,这个话题暂且到此为止,我觉得在你第二次接触这个孩子之前,我需要先给你上一课。” ...... ... 麦克作了一个梦。 梦里很混乱,他梦见自己在奔跑,周围很黑,呼吸也很困难,麦克发现自己竟然带着一个黑色头罩在夜间奔跑,右手被人拖着,有人在前面为自己带路,那声音自己非常熟悉,是茉莉。 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地底牢笼。 茉莉慌张的来到自己面前,她有些语无伦次,麦克只能从她杂乱的话语中勉强听出一点意思。 “不要说话,安静,相信我。” “逃,快逃麦克。” 接着他被套上头罩,然后茉莉牵着他的手开始带他离开牢笼。 隔着头罩,麦克能听到茉莉和看守的对话。 “这就是高格队长要的奴隶?” “是的,高格大人让我现在就带过去给他。” “在这种大晚上?我们队长不要你这个女人反倒要一个孩子?” “您当然可以质疑高格大人给我的信物,这个他戴在身上的指环,然后亲自去询问他,只是这期间浪费的时间,我可负不了责。” “......啧,滚吧,带着这个小畜生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你这个低贱的奴隶!” 麦克能感觉到茉莉的紧张,她的身体很僵硬,他想这一定是茉莉在竭力抑制全身的颤抖。 下一刻画面再次变换。 带着头罩的麦克停了下来,耳朵里只有茉莉一下下沉重的呼吸声。 茉莉:“麦克......哈啊,离开这个地方......哈啊,你不应该待着这里......哈啊,更不应该卖给那些贵族,然后死在某条无人问津的小巷里。”麦克能感觉到对方的双手覆在自己脸上,“孩子,带着我的自由,离开这个地方,这是我唯一......坚强,坚强活下去,麦克。” 头罩被慢慢摘除。 月光下,茉莉浑身闪闪发光,是月亮的银霜?是汗水?还是茉莉眼里的悲伤?麦克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刻的茉莉,美得让人心疼。 “走吧,麦克。” 这是自己最后听到的话。 ...... ... 些许嘈杂的声音唤醒了奴隶男孩,他睁开眼抹了下脸,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泪流满面,但却不记得自己刚刚梦到了什么,他忘记了内容,很重要,不可忘记的内容。 “嘿小家伙,你醒了?” 头上传来声音,奴隶男孩抬头,一个满脸笑容的男人穿着滑稽的围裙,手里焦黑的锅在表明此人正在尝试下厨。 “我说了,你下厨只会添乱。” 男人回首答道:“噢别这样,我的老朋友,我只是想帮帮忙。” 随后视线再次回归到奴隶男孩身上,男人笑道:“早上好啊,你想要些什么早餐?”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六) 总体来说,汉克更加擅长和小孩接触,起码比起商人,奴隶男孩更愿意给予自己回应,即使是一个细微的举动。 而在商人看来,汉克纯粹是幻想主义者,多日的接触下,商人并没有看到奴隶男孩给出过什么积极性的回馈,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却成天嚷嚷着自己居功甚伟。 汉克:“承认事实吧老朋友,你无法否认我做得确实比你要好。” 商人:“他是和你介绍自己还是夸奖你了?” 汉克:“说话......倒是没说话,但是这孩子很好的倾听了我的话,而且极其配合。” 商人:“他是哑巴,不是聋子。” 两人正在一座光秃秃的山顶上喝酒,太阳正在落山,麦金色的天空配着香醇美酒,是一种极佳的享受。 商人:“那你了解到他发生过什么了吗?” 汉克:“这才几天时间,为时过早了,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接纳我的,毕竟名为汉克的男人可是一个帅得离谱的家伙。” 商人:“嗯,对此我毫不怀疑。” 汉克:“敷衍,太敷衍了,我的老朋友,你这样会整得我不自信的。” 喝干杯中酒想再满上时发现酒壶已空,汉克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酒也喝完了,我们回去吧。” 随后一挥,边上出现一个黑色漩涡,汉克边走向漩涡边说:“说起来你没有给那孩子洗过澡吧?” 商人:“店里很干净。” 汉克摇头晃脑道:“太年轻了,一次舒适的沐浴不仅仅是洗去身上的尘土,还能洗涤心灵褪去疲劳,如果说我能让那孩子乖乖跟着我去洗个澡的话,你也就能老实承认我比你优秀了吧?” 商人淡然道:“嗯,我很期待。” ...... ... 一支护卫队正带着猎犬在丛林里搜查,这一次不是小打小闹,一个小疏忽引起的连锁反应将会影响甚广,如果没有及时控制的话。 多利瓦脸色阴沉,平日里素来放肆的高格显得十分安静。 多利瓦:“还没有找到人?” 高格:“老板,还差那么几个。” 多利瓦骂道:“他妈的,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那个贱东西发了什么疯,竟然敢教唆奴隶逃跑,真是一个不怕死的东西。” 高格:“老板请放心,她现在正在接受处罚。” 多利瓦:“处罚?我现在需要的是处罚她吗?高格,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你什么时候变成只会用下体思考的蠢货了?如果让这些低贱的东西逃到了巨岩城,这惹下的麻烦就不是我们两个能担得住的。” 高格没敢接话。 多利瓦深吸一口气,说道:“找到他们高格,否则我很难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现在要去黑水城觐见侯爵大人,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多利瓦带着怒气坐上马车,开始前往黑水城,待视线里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踪影,留在原地的高格才露出一个狠辣的神情。 ...... ... 黑水城的领主是伯尼侯爵,在他的人民眼中这就是一个正常的贵族,带着贵族的高傲做着贵族喜欢做的事,炫耀自己的财富,趾高气扬的待人态度。 不过他的人民所不知的是伯尼侯爵是一位与大小奴隶商人有密切来往的贵族,而且在背后还是一个拥护教廷的忠诚“信徒”。 书房中,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来到伯尼侯爵身边说道:“侯爵大人,多利瓦请求见您。” 伯尼侯爵:“多利瓦?他是谁?” 管家:“黑水城外地堡的一个奴隶商人,之前有幸和侯爵大人见过几次面。” 伯尼侯爵:“哦,对的,我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喜欢冒险去精灵大陆的奴隶主,这家伙找我有什么事?” 管家上前向伯尼侯爵耳语几句,听完后伯尼侯爵轻笑道:“呵呵,这是确实是一个小麻烦。” 管家询问:“侯爵大人打算如何,如果真让隔壁巨岩城知道的话,恐怕会对侯爵大人不利。” 伯尼侯爵:“别担心,凭达尔西那家伙,做不了什么,反倒是这些奴隶主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是觉得只要自己出了麻烦就可以来找我,而且还觉得我会非常慷慨并且顺从的帮助他们解决自己制造的麻烦?” 管家目露厉色:“侯爵大人,需要把这些不敬的家伙解决掉吗?” 伯尼侯爵拍了拍管家肩膀,说道:“别这样,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怎么在你嘴里就这么不值钱了,而且啊,我们人类终有一天需要解决掉精灵大陆这个大麻烦,奴隶商人不正好可以用上嘛,尤其是喜欢捕捉精灵的奴隶商人。” 管家:“侯爵大人觉得就凭这些人真的能抓到精灵?” 伯尼侯爵一愣,随即发出大笑:“哈哈哈,我的天啊,这是我最近听到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谢谢你的笑话培迪。” 管家培迪弯下腰致礼,虽然不知道笑点在哪,但只要能取悦到侯爵大人,那么这就是一个有趣的笑话。 伯尼侯爵:“精灵?那些奴隶主?当然不可能,只是他们以为自己捉到的就是精灵罢了,况且真正见识过精灵的人世间少有,自然不会有人质疑。不过也对,连自己都骗不了的话,是做不了这种生意的。” 他坐下来面对培迪,接着说:“想要抓住一个纯种的精灵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这些异族得到了神的恩赐,它们无须消耗自身魔力就能发动魔法,随手便是五阶之上,和它们比起来,人类实在是太弱了。不过幸好的是,神在给予它们恩赐的时候同时为它们赋上了枷锁,每一个精灵都难以离开自己的大陆,它们就像一群实力强大的囚徒。” 管家培迪疑惑道:“那这些奴隶主所说的捕捉精灵又是怎么一回事?” 伯尼侯爵:“不过是一群混血人罢了。传说精灵大陆曾出过一批叛徒,它们擅自与人类勾结,哼,‘勾结’?区区异族竟敢用这等词语形容我们。”侯爵满脸不屑,“这群精灵叛徒找到办法离开了自己的大陆,企图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而且它们竟敢痴心妄想以为我们人族会接纳它们,异族终究是异族,我们奥恩帝国又怎么会接纳这样一批怪异的生物呢?不过这并不妨碍有一些不长眼的笨蛋接纳它们,叛徒在两个大陆都存在。最后的结果是两边都不接受的叛徒在两个大陆交接的外岛上互相扶持共同生活着,数代交替诞下的自然便是混血人,这些奴隶主嘴里所说的亲身前往精灵大陆,去的不过是一些外岛罢了,离真正的精灵大陆还远着呢,而那些‘精灵’?一群混血人而已,血脉不纯,能强到哪里去?” 管家培迪再问:“但仅仅是一批两边都嫌弃的混血人,足够以此为借口除掉精灵大陆吗?” 伯尼侯爵笑道:“呵呵,你既然也会说是借口,那又有谁会去介意借口的分量呢?” 管家培迪点头道:“原来如此,可......请侯爵大人原谅我的冒犯,这似乎只是一个传说?” 伯尼侯爵:“是的没错,传说传说,口口相传才能有说法,很大可能是出自第一个人的凭空捏造形成的虚假故事,但你忘了?这些奴隶主不已经为我们验证了这个传说了吗?” 管家培迪再次首肯,询问道:“那侯爵大人是否需要见一见这名验证者?” 伯尼侯爵:“身为侯爵我可是很忙的,你告诉他让他自己把这次的麻烦解决好,我会好好‘看着’他。” 管家培迪再次点头,随后弓身退出书房。 伯尼侯爵靠在座椅上思索着,诚然自己并不想管这些小事情,可自己手下奴隶商人虽多,敢前往精灵大陆外岛的却不多,自己不能因为一时之意就做出会影响到教廷计划的事情。 伯尼侯爵觉得,自己可能不仅仅是需要‘看着’,还需要一些必要性的介入,否则凭那些满脑子只想着保命赚钱的奴隶主那点本事,可干不出什么好结果。 ...... ... 经过一轮等待后,多利瓦并没能获得觐见侯爵的机会,这让他心生不妙,多利瓦害怕自己会成为弃卒,成为侯爵大人顾全大局的牺牲品,虽然两地向来并不交好,但绝也不会为一个小小的奴隶商人交恶。 好在的是,管家培迪给予了自己提示,让多利瓦知道自己还没有成为弃卒,自己只需要妥善收拾好这一次麻烦即可,说不定还能让侯爵大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处事能力,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日后的他可能就不仅仅是侯爵大人身边的一个奴隶商人,可能会拥有更多其他头衔。 内心好好鼓励自己一把后,多利瓦向培迪告辞,打算即刻回到地堡,亲自指挥护卫队,在事态暴露之前隐秘的把它解决好。 可刚上马车没多久,多利瓦就从一名传信护卫队员那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逃跑的奴隶并非逃亡到了巨岩城境内。 他们去了一个更糟糕的地方。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七) 汉克做到了,他成功让奴隶男孩来到了浴室。 打开一道仿佛临时镶嵌在墙上的木门,里面是洁白崭新的浴室。 汉克:“好的小家伙,现在你需要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洗完一个好澡后,还有美味的晚餐在等待着你。” 说着汉克想帮助对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破旧的衣着就像枯枝老藤缠在男孩身上一样,汉克很怀疑仅凭他一人能不能脱掉。可正当汉克伸出双手时,男孩猛得把后背贴在墙上,表现得十分抗拒,仿佛在掩盖什么秘密。 汉克动作停顿,他认真端详男孩一会才玩笑似说道:“好吧,我知道你这种表现是在掩盖自己的害羞,那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你能清理干净自己的身体对吗?” 当然不会有回答,汉克就当对方默认,转身离开浴室时他又忽然转回来,笑道:“不过我想你需要一点小方便,这样洗澡才更容易些。” 汉克手指一点,男孩脖子上的铁环掉落,他顺手接住,然后才真的离开了浴室。 男孩怔怔出神,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 ... 离开浴室的汉克来到外面,他坐到了正在埋头工作的商人对面,还把手里的铁环和锁链丢在了工作台上。 商人抬头看了眼说道:“他让你把这个东西摘掉了?” 汉克:“不,是我自己帮他摘掉的,我倒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恶心的玩意从他身上摘除。” 商人:“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做,我以为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汉克:“那时候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在他遭受那么多罪之后,比起肢体上的接触更应该从口头上的接触开始,而且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从我看到他那时候,我就已经消除了这个铁环和锁链的重量,即使是出自客观的好意,贸然接触对方抗拒的东西会适得其反,还有,什么叫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商人:“他是一个奴隶。” 汉克问道:“所以呢?” 商人:“所以这个象征着奴隶身份的铁环对他有别样的意味,我不想那么简单的摘掉。” 汉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话。 你无法强求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去理解他人的苦难。 汉克看着桌上的铁环觉得分外刺眼,他抬手一抹,消除了铁环本身,让它此后不再存在。 汉克突然说道:“我想我们需要认真的去了解一下这个孩子的事情了。” 商人:“嗯,这是我的事情,我会看着办,在我完成这点工作之后。” “不。”汉克拒绝道,“从现在开始这也是我的事情了,或许是太久没有接触人间事,让我的感情都变得有些迟钝了,这种感觉很可怕,我非常不喜欢。” 商人:“你不是天天在外游历吗?” 汉克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正是因为天天在‘外’游历,才会接触不到人间事。” ...... ... 第二天,在汉克强烈要求下,成功逼着商人和他带着男孩前往了德文堡的上城区,这一次出行的目的是为了给男孩购买合适的衣服以及一些个人日常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季节的脚步正在飞速迈进,秋去冬来,汉克可不想让一个瘦弱的孩子在冬天还穿着单薄的衣服。 至于商人,他觉得汉克此举简直多余,起码没必要如此着急,夏季刚逝秋季将来,气候都还没完全交替,哪来的冬天?只是商人无法不妥协,否则这个家伙会在自己工作的时候在旁边发了疯的使乱。 德文堡的上城区对于奴隶男孩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从未见过如此繁多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马车,更没有见过如此高大的房宅。 男孩睁大眼睛,踮起双脚,他似乎想把面前的一切都融入眼中。 汉克:“好的小家伙,你想先逛哪一家店?” 男孩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更不在那些装饰着华丽衣服的店铺上,他直直看向街道另一头的美食店。 汉克发现了这点,男孩的双眼第一次流露出了感情,这很不错,他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先填饱肚子,否则可没有力气去逛街买东西。” 这是一间烤肉店,与其他高格调的餐厅不同,这更像是一间仅稍微和精致沾点边的小店,在上城区倒是罕见的存在。 汉克看了一圈店里的肉类,最后决定道:“老板,先给我们一人来一个烤羊排吧。” 商人:“不,虽然伤势恢复,但身体还没有缓过来,羊肉和近期我用的药有所冲突,而且烤肉这种油腻的食物本就对你目前的身体没有一点好处。” 商人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陈述,像是在告诉男孩,又像是在告诉汉克。 只是他谁也没看。 语言中没有感情,面上更没有表情,就像机械里发出的齿轮声,僵硬生冷,没有一点看法更没有一点情绪。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带有自己的色彩,空白的人,这是第一次见到。 男孩抬头看向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 这样的对待反而让他感到舒适。 汉克:“别这样,偶尔一次影响不大吧,我看这孩子挺想吃的,不吃吗?” 本意是劝阻商人,却看到男孩自己摇头拒绝了,汉克一愣。 商人环视一圈,指着一家餐厅说道:“这间,鱼粥适合,养生。” 他更加直接,选定后就直接走开,根本无需询问意见。男孩低着头跟在后面,看着眼前一双脚踝,他想道,这是一双和父亲一样让人心安的大脚。 汉克摸着下巴怪笑,他一个人杵在原地看着一大一小,开始有一种预感,这两人会相处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融洽。 ...... ... 黑水城距离德文堡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尤其是整队人马一同前进。 花费十余天,多利瓦带领着护卫队来到了德文堡境内,在距离德文堡五公里外,多利瓦命令护卫队选一块空地扎营。 高格:“老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多利瓦:“怎么办?你他妈就不能用一下自己脑子稍微思考思考吗?整天只会来问我,你是不带脑子出生的?” 这一路,奴隶商人的心情都十分糟糕,脾气越发差劲,应该说从他得知那个贱女人偷放奴隶之后心情就没有好过,后再得知奴隶逃往了德文堡境内时,愤怒立马冲破了临界点。 一个该死的孩子,一个八号,竟然有如此意志逃到这里,更离谱的是一路上竟然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这完全不是一个小孩能够办到的事情,多利瓦一度怀疑茉莉安排有人在外接应这批奴隶。 “高格你给我听好了,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必须隐秘,非常隐秘的解决掉,如果让德文堡的主人知道了这一件事情,鬼知道这条皇室的忠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多利瓦警告道,谈及于此戴满戒指的手都忍不住颤抖,“绝不能泄露消息,你懂我的意思吗?绝对不能!明天你带着几个好用的手下,进去德文堡打探消息,把这个臭小子给我找到,最好能把他带回来,我要亲手教训他,如果不行的话就让他在这个世界上从此消失,永绝后患!” 高格:“老板,这......这不过是一个哑巴孩子,他能做什么,我们是不是太紧张了?” 多利瓦终于无法控制自己,他一巴掌呼在对方脸上,喝骂道:“猪!蠢猪!我会不再要求你用你那小得可怜的脑子去思考事情,我只需要你记住我说的每一个字,做好我吩咐的每一件事,听到没有!” 响亮的喝骂让全部护卫队员都看向了这边,也都看到了自己的队长当着他们面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高格咬紧牙关,他重重点头,随即走开。 该死的多利瓦,竟然敢当着全部人的面羞辱我,他妈的,如果不是我的话,凭你这个软脚虾能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吗?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的! 护卫队长背过身子怒气冲冲离去,奴隶商人也是怒气冲冲的倒下,他躺在马车里,气不打一处出。好一番思考后,多利瓦认为自己不能只把宝压在一个高格身上,如果之后出了意外,仅凭高格这一线索,火肯定也会顺着线烧到自己身上,多利瓦必须做好另一手准备能够让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完全割断和高格的关系。 夜空下,生气的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八) “把这些搬到角落去,还有把那几个箱子收拾收拾。” 商人的指挥下,消瘦的男孩正在古董店里来回忙碌。汉克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忍心,即使是在凉意漫天的秋季中,如此工作下,男孩还是出了一身汗。 汉克劝道:“差不多就行了吧,哪有把小孩当工人用的。” 商人:“长期饮食和环境的影响,会让人的身体劣化,身上萎缩的肌肉就是其中一个表现,适当的锻炼配合均匀的饮食才能更好的改善体质。” 明明对人类感情一无所知却偏偏对人类身体了如指掌。 汉克叹息道:“可这样的运动量,也太过了点吧?” 商人想了想,看到男孩试图搬起下一箱物品时脱力掉落后,才说道:“好,到此为止,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男孩把掉落的箱子放回原位,擦了把汗还没喘好气就拿着一个篮子走向商人,打开篮子,热腾腾的白气哄出,里面躺着两串烤肉。 商人看着篮子没有任何动作,一旁的汉克解释道:“这孩子特意买给你的,就是上次我们没吃成的烤肉,我尝过了,味道好得很,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这孩子想吃,不过他看起来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所以他没吃反而买下两串拿回来给你尝尝,估计是看我吃得好吃吧。” 汉克语气里满是自豪,就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样。 商人看了一眼烤肉串说道:“不,我跟你不一样,我不需要吃东西。” 双手停顿,男孩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烤肉串,他想想还是拿起了一串带着些胆怯递给了商人。 商人看着男孩久久不语。 害怕,恐惧,畏缩,发憷,自己的存在会让人如此望而却步吗? 男孩的双眼让商人唤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一段自己如此多年来唯一不想再次想起的记忆。 但在重重漩涡中,商人看到了另外一样存在,那一丝勇敢的怯弱。 商人伸手接过烤肉,放入嘴中仔细咀嚼,全部吞下后才发表看法:“嗯,味道不错。” 男孩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 商人看了篮子一会,再次伸手拿起另一串烤肉,吃完后发表了同样的一句话:“嗯,味道不错。” 男孩看起来笑容似乎更大了些。 汉克在一旁环着手,静静看着。 ...... ... 几天店内锻炼后,商人便开始让男孩尝试一个人外出,起初还有汉克陪同,后来就只有男孩一人。一般外出都是进行一些简单的工作,购物占了最大一部分,男孩只需要到特定的地方购买指定的物件即可。 虽然商人美名其曰是让男孩重新拓展人际关系,但汉克知道,商人开始正式观察身体健康基本恢复的男孩,他想看到男孩今后的变化和选择,从一开始商人的目的就非常明确,对此汉克并非持有否定态度,只是略感可惜。 不过后来他很快就不觉得可惜了。从男孩独自一人外出后没多久,他每一次回来除了特定购买物件外,男孩时不时会带回一些小玩意,可以是一株他自认为奇怪的植物,可以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也可以是一个被别人丢弃的稀奇玩具。男孩总会带些什么回来跟商人分享,即使商人态度冷淡甚至不屑一看,他依旧乐此不疲。 汉克对此感到很欣慰。 ...... ... 又是一天外出的日子,男孩成功买好调味料后正在返回古董店的路上,在进入小巷后,身后传来了阴沉的声音。 “总算找到你了,八号。”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让男孩呆立当场,他仿佛感觉到后背热辣辣的疼。 “嗯?来到别人家门不应该先礼貌的介绍一下自己吗?” 汉克来到男孩身边,按住对方的肩膀,借此给予宽慰。同时到场的还有面无表情的商人。 “呵呵,很抱歉,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高格。” 一共五人,为首的护卫队长高格脱下兜帽露出狠毒的双眼,他左右打量汉克和商人,最后视线定格在男孩身上:“这么说,八号这段时间一直被你们收留着?躲在这么偏僻阴森的小巷里,难怪我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 汉克:“嘿老朋友,他似乎很嫌弃你的店铺。” 高格:“不不不,如果让你们误会的话,我很抱歉,我应该更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才对,我不仅是嫌弃你的店铺,我还嫌弃你们这两个愚蠢的家伙!他妈的,你知道你们这两个杂种浪费老子多少时间了吗!” 汉克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商人则说道:“把眼睛闭上。” 熟悉的话语让男孩一愣,他看向身边的男人,在对方波澜不惊的眼底找到了自己的宁静。 男孩再次闭上了眼,这一次他还捂住了耳朵。 汉克忽然拍了下手掌,整个小巷子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就像一个被合上的盒子,随后他便挡在了男孩前面,向商人说道:“请?” 高格已经无法保持冷静,这段时间在德文堡内的搜查简直是一种折磨,无时无刻担心着被察觉,回去之后还要受到多利瓦的冷嘲热讽,他现在只想把眼前人大切八块,以泄自己近日之愤。 高格正想抬手抽刀,却发觉肩膀一轻。 啪嗒。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水洼上,高格低头看去,那不正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右手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血流如注,高格咆哮着捂住伤口,温热的血液在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目眦尽裂。 “杀掉他们,立刻杀掉这两个混蛋,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杀啊!” 高格指挥着手下,可手下四人无人有动,他回头看去,四名护卫队员似乎成了四具坚硬的石像,还是四具没有脑袋的石像。 眼前一幕让高格惊惧无比,更让他害怕的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死神”正在向自己一步步靠近。 “等等,尊贵的先生请您等一下!我知道了,我的错,我不应该来这里打扰你们,更不应该对你们无礼,请原谅我的愚昧无知。八号,对,八号,我看得出来你们很喜欢八号,那......那就送给你们好了,而且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高格跪地求饶,人的尊严,伤口的痛楚都被他遗忘,只剩下强烈的求生意。 “或许你们不仅仅想要八号,对吗?是的是的,你们肯定还想要为八号报仇......多利瓦,一切都是多利瓦的错,我早就不喜欢这个贪得无厌的残忍小人,给我一次机会,先生,我能带你去找他,如果您想要的话,我能用各种惨无人道的刑法折磨他,让他不得好死,求求您了,放过我,请给我一次改过自新,为自己过往犯下罪行赎罪的机会,我一定会......” 话音中断,高格的人头滚落在地。 商人弯下腰捡起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头,他转身看着汉克。 阴暗小巷里响起冰凉的声音。 “这一次,也是运气太糟糕?” ...... ... 夜幕降临,古董店外的小巷就只剩小巷,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店内,男孩沉沉睡去,那五人的出现给予了男孩很大的打击,商人坐在男孩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情刚有好转就急转直下,汉克担心这些时间商人和男孩的相处会因此归于原点。人心是世上最温暖的,同时人心也是世上最冰凉的。 人之恶,商人已经看得够多的了。 汉克:“或许我应该早一点把这些家伙干掉。” 商人默了一会才说道:“你从他们来到德文堡就知道了吧。” 汉克:“嗯,在五公里外还有他们的同伙,这些人应该是奴隶商人没错,这一次是来找这孩子的,他们进行得很隐蔽,看起来是不想让德文堡知道,我看他们每天行动得鬼鬼祟祟就干脆帮他们隐藏一下踪迹,顺便误导了一下他们的方向,让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我想今后你会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比如在摸索人类方面上。” 商人:“事实证明,没有这个必要,起码在这几个人身上没必要。” 汉克:“是的,抱歉,我想的只是不想他们影响到你,毕竟这段时间你和这孩子之间的气氛很不错,没想到最后影响最大的是这个孩子。” 在时间的冲刷下,汉克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确实迟钝了不少,所以做事才会如此愚蠢。 商人:“气氛很不错,我?” 汉克:“当然,你不觉得吗?” 商人低头看着男孩,愣愣出神,他想起了藏在漩涡中心那点勇敢的怯弱。 商人忽然起身,把手放在男孩额头。 汉克制止道:“老朋友,我可不建议你偷窥别人的记忆,这是一只粗鲁且不礼貌的事。” 商人没有理会,他闭上了眼睛,说道:“他的眼里有不一样的东西。” 汉克没再说什么,男孩眼里当然有不一样的东西,那是除了害怕你之外的东西。 只是汉克没说出口的是。 那种东西在很久很久之前商人就已经见识过。 只不过那些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 ... 公鸡响鸣,初升的阳光射入屋内。 暖暖的太阳唤醒了男孩,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坐在床边的商人,男孩起身揉着惺忪的眼皮。 商人问道:“你想报仇吗?”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九) 高格昨晚没有回来营地。 等待汇报的多利瓦在帐篷里醒了一夜,他来回踱步,预感越来越糟糕,多利瓦大概率知道高格被逮到了,德文堡的猎鹰维尔是一个狠角色,他们一定能无所不用其极的在高格口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多利瓦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而不是在这里浪费一个晚上。 只是在内心深处,他又何曾不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在晨曦升起那一刻再次看到高格那欠揍又可爱的胡渣脸。 奇迹还真发生了,只不过带回来奇迹的不是高格,而是奇迹本身。多日搜查下,最后一个奴隶自己走回来了。 多利瓦觉得高格会不会来意义都不大,只需要把证据消灭得足够干净,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胜利的曙光伴着晨曦洒在脸上,让多利瓦完全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八号会主动回来找他。 ...... ... 半山腰上,汉克看着慢慢走入虎口的男孩,他对自己同伴说道:“我很希望你是单纯想要帮助他,而不是借此......唉。” 商人:“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汉克移开视线:“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自己的运气从来都不怎么样,商人更不用提,汉克觉得只会有最坏的画面发生。 尤其是知道男孩的记忆之后。 ...... ... 眼前的奴隶主,周围的盔甲人,腰上冰冷的刀剑,男孩本应感到害怕,但他却无比平静的一步步靠近。 你想报仇吗? 想吗? 男孩没有答案,他对此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当对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要点头。 看着越来越近的八号,多利瓦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哈哈,瞧啊,我可爱的小奴隶,你回家了,就像小袋鼠回到妈妈的口袋,南飞回巢的燕子,我们终将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是吗?” 看来自己可以省去另一手准备,即使高格被抓,只要八号在手,一切都好解决,任何人都不会有确凿证据让我吃上苦头。 男孩停下,似乎想在人群中找到谁。 多利瓦:“噢是的,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一个重要的角色,茉莉,对吗?我记得她是叫这个名字,但很抱歉,她不能来了,因为这个该死的奴隶,低贱的东西做了她一辈子都不该做,也不能做的事情,她怎么敢!怎么敢对抗自己的主人,只为一个小小的贱种!” 多利瓦咒骂,唾弃,他把自己多日以来积累的情绪全部灌输在一个不在场的女人身上。 “你知道吗八号,你被看中了,一位高贵的大人愿意出一枚金币买下你,这位大人喜欢无声的悲鸣,这会让痛苦溢满你的笑脸,这会让他感到无比兴奋,事实上我也感到兴奋,一枚金币买下一个哑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恨的是那个该死的东西竟然私自放走了你!背着我!放走了你!” 多利瓦缓上一口气,愤怒让他的脸部抽搐,每一寸肌肉都在跳动。 “每一个犯错的人都要受到处罚,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我拔掉了她每一颗牙齿,这样她在为别人服务的时候就不会伤害到对方,噢,我还拔掉了她的指甲,因为有客人投诉她喜欢以此反抗,而我是一个重视客户体验的人,我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然后我再把她丢在烂街上,捆在角落里,赤裸全身,让每一个人都能品尝她,甚至是那些浑身恶臭,皮肤溃烂的乞丐!我造福了人间,不是吗?” 震惊,迷茫,痛苦,男孩瞪大的双眼在拒绝自己听到的一切。他缓缓张嘴,喉咙鼓涨,满脸通红,双手无助撕扯着自己的脖子,男孩想要冲破什么,他挣扎,他奋力,他不顾一切。 最后,男孩成功了。 他发出了囚禁了三年的第一次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可惜面对他的却是多利瓦肆虐的笑声:“哈哈哈哈,听听,多么美妙的声音,茉莉做到了,正如她所说,一定会治好你的失语,我从来没有质疑过她。” 叮! 一柄利剑从天而降,落在地面上。 多利瓦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再抬头望去,连一片云朵都没有的天空竟然落下了一柄剑。 男孩双眼猩红,血色几乎要流下眼眶,他单手拔起利剑,迈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去。 多利瓦又退几步,随后他再次愤怒起来,他感到了羞辱,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吓到了。 “杀掉他!” 多利瓦恶狠狠命令道,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反应,他想回头呵斥那群愚蠢的护卫,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和大脑皆不能动。 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让人无比害怕,就像有人把你变成了提线木偶,而你只能看着并体会着。 这一次多利瓦真的惧怕了,因为他看到了眼前那个越来越近的孩子,是真的对他充满杀意,而多利瓦甚至失去了求饶的声音。 眼睁睁看着对方靠近,眼睁睁看着对方好像要把自己碎尸万段的眼神落在身上,眼睁睁看着对方举起剑刃。 多利瓦感觉到自己裤裆湿了,并且有恶臭传来,他不仅要就此死去,还要最耻辱最无能的死去。 剑光落下,多利瓦下意识闭上眼睛,黑暗给他带来的却不是生命的了绝,而是孩童的哭泣。 眼前是近在咫尺的剑刃,身前是低头哭泣的男孩,用尽全力举起的剑刃停住,它无法得到软弱身体的支持以及无力心灵的指挥。 “就到这里吧孩子,到此为止吧。” 汉克来到男孩身后,他想从对方手中接过长剑,却发现男孩双手仿佛与剑柄融为一体。 汉克抱住男孩,他捂住对方双眼,想要掩盖男孩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报仇都做不到......” 男孩泣不成声 汉克一下下抚慰:“嘘~好了,好了,放下剑,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去。” 商人看着这一幕,双眼沉静,毫无起伏,静得让人害怕。 ...... ... 马车在飞奔,不顾颠簸,只顾速度。 多利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活,那个游侠打扮的男人只带走了八号,却没有带走自己的性命。 奴隶商人再次催促车夫加快速度,他此刻只想要多快有多快回到自己的地堡。 咚! 马车好像装在了什么硬物上,多利瓦被一下子抛出了车外,他以脸着地,翻滚好几周才停下。这一跤把他摔得鼻青脸肿,多利瓦双手撑起想要起身,却看到眼前出现一双鞋子,他抬起头,在阳光的阴影下一双红瞳在注视着他。 上一秒离开的死神,在这一秒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你知道人类有多少块肌肉吗?” 多利瓦下巴抖动。 “你知道人类有多少根骨头吗?” 多利瓦垂下头颅。 他无助而又害怕的接受了死亡的眷顾。 ...... ... 汉克坐在商人平日的工作台上,安静的古董店显得十分冷清。商人踏着夜色回来,他推开门,没有介意坐在他工作台上的侵略者,只是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两个男人。 许久的沉默。 商人:“他呢?” 汉克:“我让他睡了,在他哭晕之前。” 又是一阵沉默。 店内没有一件东西敢动,喜欢滚动的毛球把自己藏在墙壁里,它不敢去触碰那两个人。 汉克:“希望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话语中带着直接挖讽的意味。 商人:“很可惜并没有。” 汉克:“是吗?那我想你还要继续努力,再逼迫一下,让一个小孩走投无路后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是这样吗?” 商人:“闭嘴,我自己会看着办。” 汉克:“是的,从一开始我就应该闭嘴,我怎么会想着插手呢?你向来都是完美解决一切事情不是吗?或许你下次会做得更好,把这个孩子利用得更......” 嘭! 古董店晃动,地面碎裂犹如一张蛛网铺在上面。 商人站起来,他看着汉克,一字一句道:“别用自以为是的语气和我说话,别用朋友的角度教我做事,我们不是。” 汉克呆坐当场,待商人离开古董店后才回过神来。他回味着刚刚对方的话语,回味着对方的表情,汉克突然笑了出来。 我的老朋友。 你在先后得到仇恨和厌恶后,获得了第三种情绪。 愤怒。 ...... ... 午夜时分。 伯尼侯爵处理完今日之事后在管家培迪的驱车下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事情非常多,而且教廷的计划已经从准备期进入启动期,奥恩帝国将会发生重大变化,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到时候奥恩帝国将不再属于那群自以为是的皇室,它会在教皇英明的带领中走上一个新的高度,帝国将会征服精灵大陆,之后是刹利亚,最后是卡尔巴斯,世间一切都会臣服在教皇脚下,同时也是自己的脚下。 伯尼侯爵欣然而坐,脑中那万人跪拜的光景仿佛近若眼前。 回来宅邸,管家培迪请下侯爵后发现门卫竟然擅离职守,他面露不悦。推开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伯尼侯爵捂住口鼻,但吸入的第一口空气已经缠绕在鼻腔无法散去。 接下来他看到了这辈子最惊悚的一幕。 宅邸犹如血海,面前整齐摆放着。 一块完整人皮。 两百零六根骨骼。 六百三十九块肌肉。 完美的肢解。 夏逝秋来冬至春归(十) 寒风呼啸,太阳的温度也无法驱散寒冬的冷冽,气温的下降让古董店看起来更加萧条。 男孩变回了“哑巴”,一个听话,认真干活的“哑巴”员工,只要是商人需要他做的事情,他一件不落。 商人一如往常伏案工作,男孩在整理最近新到的一批古董,汉克推开门,伴随冷风而入,他拍去肩上细雪说道:“已经开始下雪了,今年来得特别早啊。” 古董店内两人各忙各,谁也没有理会这个外来者。 汉克犹不死心,自找没趣的开始谈天说地,结果依旧,无人理会。 汉克:“好吧,看来我还是说正事吧,老朋友我想跟你借样东西。” 商人总算有了反应,他问道:“什么?” 汉克:“你知道我喜欢在外打滚,但一个人的旅途总是略显无聊而且孤单,所以我在想你能不能把黑风借我一用。” 商人抬起头:“你打算干什么?” 汉克:“老朋友你这样就不对了,我能干什么?理由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嘛,就想找个同伴。” 商人:“什么时候?” 汉克想了想说:“来年春天吧,到时候我也该离开德文堡了,回来一年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新变化没有。” 商人埋头工作,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汉克转移目标:“嘿小家伙,想不想见一见黑风?这可是少有的一匹好马,和我一样帅气......不,我比它帅气......嘶,我在拿自己和一匹马比较?” 男孩视线不换,一边工作一边摇头拒绝。 一切正常,画面和谐,但这才是最违和的情况。 那一次之后,男孩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那一天的拔剑,那一天的哭泣仿佛没有存在过,他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之前在商人安排下开始在工作中锻炼自己,时而出外买东西那个样子。 同样变回原来样子的还有商人,他只会有必要的指挥男孩工作,两人似乎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及奴隶商人的事情,以及事情的后续。 这正是汉克最担心的事情。 当某一种情绪积蓄到一定程度后,想要爆发往往只需要一下轻微的触碰,而这一下触碰带来的破坏力却是巨大的。 汉克也尝试过一些手段,但男孩的防御堪称完美,一件不存在的事情是无法被提及的。 古董店内的每天都一尘不变,没有一点进步,没有一丝改变。 当天夜晚,在与商人独处的时候,汉克忍不住说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商人:“你指什么?” 汉克:“我指什么?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你却一直避而不谈。” 商人:“你上次不正是因为我诱导他才生气吗?” 汉克盯着商人说道:“现在,我可以完全确定你确实在逃避,上百年,你一直在追求‘人类’二字,人类的存在,人类的情感,人类的行为,而现在你却在推开门的时候停住了步伐。” 商人:“我自有打算,我向来按照计划行动。” 汉克:“是的,但没计划,也是一种计划,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是停下,还是前进。” 男人起身离开,推开门时回首深看商人一眼。 “更别是在后退。” 古董店内,商人继续埋头工作,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罕见的无法集中,商人打开店门,黑夜的小巷里飘着毛毛细雪。 ...... ... 凉风拂脸,吹过寸发之间。男孩在雪地中醒来,这里不是往常的小巷,更不是巷子里的店铺。 “我们不在德文堡。” 男孩望去,看到汉克坐在雪地里裸露出来的岩石上。 “我那个老朋友有事需要来这,我陪他,只留你一个人在店里也不好,所以就一起带过来了,希望你别介意,就当作是一个假期好了。” 男孩起身,拍拍身上的雪痕,雪地满目,干巴巴的树枝镀上银霜。很巧,这里是两地交界处,很巧,男孩认识这里,很巧,穿过这片雪地,还有一个熟悉的小村。 汉克:“那家伙的事情还要忙上很长一段时间,你为何不到处走走,打发一下时间?” ...... ... 男孩走在雪地上,嘎吱嘎吱,雪上行走的声音是他唯一的陪伴,一脚深一脚浅,一步大一步小。 呵 一口热气呼出,模糊视野,远方是一座座被积雪压弯了腰的小房屋。这里是块田地,那里是条小道,前面有个竹林,后面藏个小湖,白雪覆盖下,男孩认得这里的一切景物。 推开一间木屋,满是尘土中摆着一些简单的家具,男孩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冬天里一个人干得汗流浃背,脸上汗珠混着眼泪汇聚下巴,落在地上。 花了相当一部分时间,木屋总算打扫得还算干净,感觉到肚子有些饿,男孩走出屋外,用泛红的双眼寻找一根适合钓鱼的竿子。 每年冬天,父亲会带着他到结了冰的小湖上钓鱼,用铲子凿开一个洞,随便配上一点鱼饵,冬日里的鱼儿比往常都要饥饿,无须担心饵的质量,只需要耐心,你总能钓到鱼。 空无一人的小村子里,摆放着许多遗留的物品,没花多少时间,男孩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一切工具,带上小椅子,系上鱼笼,背上铲子,拿着鱼竿,只身前往小湖。 今年湖面上的冰比往年都要厚些,小湖似乎认得故人归,给予了些许帮助,男孩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奇迹般的凿开了一个洞,落饵下湖,男孩坐在带来的椅子上静等。 一年四季冬季犹为安静,今日更甚。 孤寂的湖面上,连风儿都不屑到访,等待鱼儿上钩的时间里,男孩只能数着对面穿上新衣的老树打发时间。 足够耐心的等待了一段时间,鱼线拉扯,第一条鱼顺利上岸,或是因为这几年少了人气,连湖里的鱼儿个头都长小了。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之后便陆续有来,钓上来的鱼几乎装满泡在水里的鱼笼,男孩只留下三条大鱼,其他都放回湖中,并向它们提前打了声招呼,明天还来找它们。 架起火堆,简单的处理,三条鱼挂在火上,只需简单的烹饪就足以,在男孩印象中,湖中的鱼一直鲜美无比。 汉克有个灵敏的鼻子,烤鱼将好便来到了男孩这,并且毫不客气的拿走了两条,随后离开。 “汉克......叔叔,打雪仗吗?” 汉克惊讶回头,惊到都不会咀嚼嘴里的鱼肉,他嘴角一弯,再大口咬下一口鱼肉,说道:“当然,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还有小家伙,叫哥哥。” 消失一会的汉克剔着牙回来,他眉头一挑,在挑衅的目光中和男孩开始了战争。 远处雪林中,一个男人席地而坐,身边只有一条烤鱼的陪伴。 ...... ... 雪日的宁静中,你能意外的找到很多事情做。 男孩会去找冬日里活动的小动物们追逐打闹,霜猫、雪羚,它们都是男孩的新伙伴。 时而堆雪人,时而钓鱼,时而打雪仗。夜幕降临后,男孩就会回到木屋里,点起柴火,伴着火光安然入睡,这是几年来最安稳舒适的睡眠。 这样简单快乐的日子持续好一段时间,让男孩都有些忘乎其然,好似这个冬天永远不会过去。 在新的一天里,在冰雪逐渐融化,大地再次显形的一天里,男孩依旧在木屋外架火烤鱼,湖冰已经融化,钓鱼不再需要花那么多凿洞换位的时间,随意抛竿都能入湖。 还是三条鱼,还是一堆火,却不是同一人来取。 “雪人都融化了。”这是商人整个冬季第一次踏入这里,“这里比我想象中要简单。” 少了白雪的装饰,当黄土地露出来后,村子缺失了不少美感。 男孩专注烤鱼,他咬着嘴唇,好似在下定什么决心。 男孩:“店......店长,我能这么称呼您吗?” 商人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和那次一样的东西,勇敢的怯弱,他默了默,说道:“嗯,你可以这么叫我。” 男孩:“麦克......您也可以这么叫我。” 商人:“好的。” 麦克:“店长......吃鱼吗?” 商人点头,在麦克身边默默坐下。 这一次鱼烤好后,却没见汉克身影。 古董店店长与男孩一人手拿一条鱼,一口口安静吃着,待吃干净手中烤鱼,咽下最后一口肉,男孩看了木屋一眼,坐好身子说道:“店长的事情应该办完了吧?” 商人:“你觉得办完了?” 麦克:“是的,办完了。” 商人端详好一会才点头道:“嗯,看来是办完了。” 初春的阳光落在肩头,久违的暖意覆在身上,躲了一个冬季的太阳懒洋洋挂在天上,似乎还未从冬眠中完全醒来。 麦克呵出一口气说道:“店长,今年的冬天似乎会特别温暖。” 商人抬头望天,回道:“嗯,或许吧。” ps:今天有电网的工作人来弄电线,只有我家停电了,我裂开来,所以更新晚了一点 北行(一) 三位赏金猎人回到公会后没多久便解散了。 劳拉是第一个离开的,公会并没有什么新的好悬赏,或许有但这时的劳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兜里三十枚金币对她施下魔咒,劳拉只想尽快消费它们。 皮尔斯希望大家能够休整一段时间,劳逸结合,刚刚完成一次可观的悬赏,每一个人都应该适当放松一下,虽然自己那一份金额缩水了不少,对上不足对下有余,但对目前的自己来说,也是中规中矩,完全可以接受。 格拉克本意就是来赏金猎人公会找到老秃鹫的身影,不过很可惜,找遍整个地方都没有看到他的半个秃头,就像事前就察觉到危机那样,这家伙的鼻子向来灵敏,尤其是对于危险的到来,这也是格拉克唯一羡慕老秃鹫的地方。 因此,三位赏金猎人达成共识,休息几日以作调整。 只是没想到原本计划的简单休息“几日”,实际上却一点也不简单。 大概是在休息第五天后,格拉克终于忍不住要回到猎人公会,矮人战士从来都静不下来,他觉得五天的休息会让他精湛的斧技生疏不少,必须拂去挂在墙上五天的双刃斧“尘锈”,格拉克准备让其重获新生,再次展露寒芒。 而重获新生的第一步就是直闯皮尔斯的家,不容分说地拉上对方前往猎人公会,至于劳拉,那婆娘最近似乎迷上了家居装饰,听闻她回来没多久就搬家了,新住址也没和两位老同伴说一声,而且还整天在新家里琢磨装饰问题,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种玩意,不是逛街搭配衣服,就是无穷无尽的花费时间去打扮自己的房间。 格拉克:“皮尔斯,我想我们去到公会找到悬赏任务并且出发完成后,都不一定能见到劳拉本人,她还需要花更多时间在她的房子上。” 皮尔斯:“劳拉搬新家了?” 格拉克:“可不是,搬家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还过分的浪费本该三人一起外出执行悬赏任务赚大钱的时间,啧,女人。” 皮尔斯:“可是,劳拉都告诉我们她搬家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她在装饰自己的新家。” 格拉克:“......说什么废话呢!观察!观察!说了多少遍了皮尔斯,察言观色太重要了,这会让你知道很多即将发生的事情,唉,想不到都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你连我的一丁点优点都没学到,我很失望啊,皮尔斯。” 皮尔斯摸了摸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在狼隐镇踢开旅馆门就一个劲胡说八道,乱说一通的格拉克,竟然还教自己察言观色看气氛? 两人顺利来到猎人公会,还是和往常一个样子,里里外外都挤满人,幸好有手里的双刃斧开道,否则矮人战士就要被挤死在男人堆的胯下。 来到公告栏后,格拉克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看看皮尔斯,这上面有什么适合我们两个人合作就可以完成的悬赏任务。” 皮尔斯低头问道:“两个人?我们不等劳拉吗?” 格拉克:“这一次就免了吧,那婆娘还需要花更多时间在自己的新家上,而且估计叫她也不会来,怎么?你担心仅凭我们两个完成不来?放心吧,我的斧头早已饥渴难耐了,没有什么是现在干不掉的!” 接下来就是矮人战士久违的自我吹嘘,闷了太久,有太多“好东西”需要和同伴分享了。 皮尔斯把视线移回公告栏,一边查看悬赏任务,一边听着久违的话语,他会心一笑,虽然两人经常吵架斗嘴,但相处起来却无比融洽,包括此时格拉克的这份体谅。 皮尔斯:“格拉克,你觉得去帮上城区贵族抓猫怎么样?” 格拉克:“嗯?抓什么猫?” 皮尔斯:“唔......这里写着的是一只纯白的小猫,右前脚有个小铃铛,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小牌子,用红绳系着,上面写着‘白雪’,应该是小猫的名字。” 格拉克:“皮尔斯,我的意思不是在问你关于猫的细节,而是问你我们两个如此优秀的赏金猎人,为什么要去帮这些贵族抓猫而不是出城猎杀魔物!” 皮尔斯:“额......抱歉,我以为你会对这个悬赏感兴趣,毕竟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只不过是找到一只可能误入了下城区的小猫,而且赏金还有六十枚银币,我很好奇为什么这样的任务会没人领取。” 格拉克嗤笑一声,说道:“皮尔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里的赏金猎人虽然实力或高或低,但毋庸置疑我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我们应该做得是更有意义,也应该是更伟大的事情,而不是整天给别人找什么走丢的阿猫阿狗。” ...... ... 德文堡下城区某一处阴沟。 “在那!在那!快抓住它!这个狡猾的小家伙!” “这家伙动作真快,看我......抱歉没抓到,往你那边跑了。” “好家伙,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不得不承认,你的动作之快还真有两下子。” “在你脚边,往左跑了,往右,又往左,噢,它来了!” “别他妈叫了皮尔斯,在你那,转动的笨脑袋,在你后脚跟上,该死的,你动作就不能灵活点吗?都错过多少次抓住它的机会了?” “它动作太快了,而且身子轻盈,再加上这里的环境对我并不友好,看,往你那去了格拉克!” “你的意思是这里更适合我这种身高发挥?皮尔斯,这件事情结束后看我怎么教训你,在这之前先把这只淘气的小猫抓住,嘿噫!” 俯身双手抓去,抓了个空身体还是去了平衡,格拉克朝前一头栽在了如泥浆浓稠的阴沟里,而且一时还拔不出自己的头。 皮尔斯:“噢,格拉克你没事吧,让我来帮你,等......啊!该死的。” 在阴沟的影响下,皮尔斯抽脚前行时用力过猛也一头栽在了格拉克旁边。 皮尔斯:“......嘿格拉克,你还好吗?” 两人头顶阴沟互相对望,半弯腰,成一个倒立的v字。 格拉克咆哮道:“你他妈觉得老子好不好?!” ...... ... 好一番折腾后,两个“黑人”总算抓住了悬赏任务上的猫,一只从小到大在上城区长大的贵族猫咪对一切新的事物充满好奇,包括在上城区所看不到的臭阴沟。 多亏了它,格拉克和皮尔斯现在成了浑身恶臭的脏人,除了那口牙和双眼,浑身黑不溜秋。同样在阴沟里蹦跶的白雪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污渍把它原本洁白柔顺的毛发全都黏在了一起,贴在身体上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只秃毛黑猫,还油亮得让人觉得恶心。 皮尔斯:“格拉克,我们去交差之前是不是应该清理一下自己?” 格拉克没好气的说:“废话,难道你想用这个样子去见自己的雇主吗?况且,就算我们不洗,也很有必要要洗一洗这个臭东西。” “喵。” 格拉克:“叫什么叫,说得就是你,狡猾调皮不知死活的臭东西!” “喵?” 猫儿歪着小脑袋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皮尔斯笑道:“我猜它喜欢上你了格拉克,看来它和你玩得很开心。” 格拉克一脸厌恶:“老子可一点都不高兴,闻闻这个味道,呃,简直不要太恶心,也就你这种小畜生才喜欢跑去这种地方玩耍。” ...... ... 矮人战士喜欢受人敬仰的感觉,前提是这种敬仰是来自于自己的实力、外貌,亦或者是名声,起码不该是因为恶臭。 两位赏金猎人在前往澡堂的路上,凡行过之处,众人退让,这本该是一种少有,准确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没想到却是发生在这种同样从未有过的情况下。 皮尔斯:“看来我们真的很臭,不过我都有点闻习惯了反而觉得没那么恶心了,人的习惯真的很厉害。” 格拉克:“闭嘴皮尔斯。” 两人以某种意义上的招摇过市来到了澡堂,热水的冲刷下,肥皂的滋润下,两位赏金猎人总算洗去了身上的污渍,这一次白雪非常配合,它任由两个大男人洗刷自己的身体毫不反抗。 即使身体干净了,格拉克的心情却没有改善多少。澡堂的老板胆敢歧视顾客,这是做买卖的大忌,凭什么只有他俩要双培的钱才能进来,如此赤裸裸的区别对待,以后一定要好好“宣传”一下这个澡堂的仁道主义待客。 心痛失去一次洗澡机会的矮人战士可不会去思考,自从他们两人一猫进入这里后,偌大的澡堂就只剩下他们。 洗了个好澡,两人神清气爽正准备去取洗好的衣服,没想到澡堂老板不仅歧视客人,连衣服都没放过。 格拉克:“有没有搞错,就是几件衣服,为什么要两倍的钱?” 澡堂老板木着脸反问道:“你觉得呢?” 最后用尽浑身解数下,矮人战士依旧没有得到对方的谅解,再次从自己钱袋中掏出了双倍的洗衣费 重新回到街道上,白雪趴在格拉克肩头,乖巧倾听两人的对话。 “皮尔斯,如果下一次你还敢接这种悬赏任务,我一定打到你屁股开花。” “可是,不是格拉克决定要接的吗?还说如此轻松的工作有六十枚银币真是走运。” “唉,果然像我这般优秀的赏金猎人就该去对付巨型魔物,没错,就比如是三冠蜥王。” 矮人战士对于自己之前说的话那可真是一点都不提。 皮尔斯突然说道:“噢天啊,魔物不魔物不好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即将有大麻烦。” 格拉克:“什么?” 皮尔斯指着格拉克的肩头,矮人战士扭头一看,两肩空空。皮尔斯再指,远处一只洁白的猫咪正准备钻入小巷探险,还不忘回头“喵”一声,邀请自己两位玩伴加入。 格拉克大喝道:“站住小东西,别他妈乱跑!” 皮尔斯:“噢不,它跑进去了!” 格拉克:“别他妈废话,快去抓回来!” 这一幕被恰好路过的某个附魔师瞧见。 “这两个是在干什么呢?” ...... ... 入夜。 在前台期待自己下一位客人的澡堂老板正哼着小曲喝着小酒,今晚客人比往常都要多,只是稍微估算一下进账,都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吧嗒 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恶臭,不祥的预感从脚底一路窜到脑门,澡堂老板定睛一看,入口处站着两个黑漆漆的家伙。 “晚上好啊,老板。” “呵呵呵,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喵。” 平凡的澡堂里,传来客人们惊恐的叫声,以及澡堂老板通天的咆哮。 “三倍!不!十倍!不不不!滚!你们他妈的给老子滚!” 北行(二) 劳拉最后花了一个月时间来装饰自己的新房,这可以说是自己真正拥有的第一间房子。以前凡是居住都是短期租用,毕竟赏金猎人这种职业很大概率上的生活都将是居无定所式,所以劳拉大多都不会考虑买下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但现在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钱的问题。 劳拉喜欢靓丽的装饰,挑选的墙色,家具颜色都以明亮光鲜为主题配合几种中色,整体看起来观感极佳。尤其是客厅中的水晶吊灯,虽然样式上并非是和客厅色调最配的那盏灯,但它的设计深得劳拉欢喜。十二颗水晶环绕灯芯,每一颗水晶又以水晶链与灯芯相连下垂,看起来高雅美观,即使不开灯,仅凭窗台射入的月光也能让其泛起别样光彩。 完成装饰后,劳拉还特意在家里自在生活了几天,在充分欣赏自己的佳作后才重拾赏金猎人的身份,开始在公会寻找悬赏任务。在劳拉一心一意只放在新房装饰的这段时间里,德文堡下城区发生了不少事情,都是一些琐事。 听闻前段时间上城区有位贵族的宠物猫找回来了,明明全身雪白却无时无刻不散发恶臭,又听闻赏金猎人公会出了两个奇怪的家伙,整天在下城区上蹿下跳,天天把头埋进各个角落,似在寻找什么,再听闻原本生意可观的澡堂在某一晚蒙受重创,犹如霜打的茄子,从此一蹶不振。 都是一些小事,可同时也是身边事。 阔别重逢来到赏金猎人公会,在家有好事的加持下,劳拉都觉得这里的男人堆没有以前那么糟糕,但公告栏的糟糕倒是让人担忧。双眼扫视,近期公告栏上并没有什么合适自己或者自己这一伙的任务,买新房加上装饰花了不少钱,虽还有剩余,劳拉每一次总会事先留下一笔钱以作备用,但可动用资金每日渐少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在此之前,或许自己应该先找到那两个家伙商谈一下近期的工作问题。 离开赏金猎人公会,劳拉视线偏向某个方向。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入秋天气转凉,男孩身上那点衣服可撑不过未来的寒冬。 劳拉摇摇头,她现在不应该多想,劳拉相信商人会照顾好那孩子,这位先生不像是会违背自己承诺之人。 重新收拾心情的附魔师开始去寻找自己多日未见的两位伙伴,最后一次见面是看到两人跑向小巷的情景,也不知道这两位赏金猎人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花了不少时间,劳拉找遍了下城区两人以往会去的地方,连芬提酒馆都找不到那位嗜酒的矮人战士,她很怀疑,说不定这两个家伙这一个月来什么都没干。 无可奈何下,劳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晚上。 ...... ... 夜晚的芬提酒馆可以说是下城区最热闹的地方之一,酒水的便宜能够带动热闹的气氛。推开大门,人流的闷热传来,劳拉并不喜欢这里,试问有哪个女人喜欢呆在粗鲁的男人堆里,但她同样不讨厌这里,混杂的地方往往能向你提供更多需要的情报。 附魔师注意到,一个多月前那个新来的酒馆侍女已经能够面带笑容完成自己的工作,她手里拿满东西依然能够灵活穿梭在人群的缝隙中而不被任何一只魔爪触摸自己的身体,在劳拉看来这位侍女现在游鱼得水,显然已经完全适应了酒馆环境,相反另一边一个束手无策的生面孔正刚开始面对这一人生新状况。 果不出其然,白天找不到的身影,总能在晚上的酒馆里找着,劳拉来到同伴那一桌坐下,顺手接过侍女刚拿来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水让她浑身一震,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格拉克:“嘿!这是我的酒!” 皮尔斯:“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喝酒。” 放下空酒杯后,劳拉说道:“并非不喜欢,只是要看对象和心情,对象错了,心情好,一样可以喝。” 格拉克眯眼道:“你这话看着我说是什么意思?” 劳拉无视道:“我还以为你们这段时间自己去找了点别的悬赏赚点小钱,因为我将近找了你们大半天。” 皮尔斯:“是的,我们本来是有这么个打算,但合适我俩的悬赏不多,最近更是惨淡,如果你有去看公告栏的话。” 劳拉:“我看了,确实没什么适合我们的,要么赏金太少,要么难度太高。” 格拉克埋怨道:“该死的,每当我准备干大事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世道对我满满的恶意,都在阻拦大英雄格拉克的崛起。嘿!人都跑哪里去了,没看到这里酒杯空了吗?!再来再来!” 劳拉自然吃起桌上食物,问道:“那这段时间该怎么办?等?” 格拉克:“喂,别碰老子的肉串。” 矮人战士想要打掉伸向自己食物的魔爪,很可惜失败了,劳拉咬了一口还故意向格拉克挑了下眉,矮人战士哼了一声,拿起酒杯准备浇一下自己的火气,才发现杯中已空,原本属于自己的另外一杯又给对方喝净,只得更重的哼了一下以示不满。 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不好好继续待在新家跑来这干什么? 皮尔斯:“其实我和格拉克商量过这个问题,如果就此下去的话,这个冬天可不好过,我们总得找点事情干。” 劳拉吃完最后一口肉串说道:“所以呢,商量到什么了吗?” 格拉克:“怎么,现在才知道问我?刚刚喝我酒,吃我肉的时候怎么不问?” 此时,酒馆侍女正好拿着两装满的酒杯过来,劳拉说道:“桌上的食物全部再来一份,酒也是。”她转向矮人战士,“我请客。” 听到这话,格拉克语气稍缓:“其实办法就这么几个,要么放低要求去做那些没什么人接的低酬劳悬赏,要么鼓起勇气去接比我们平时所接更难些的任务,前一个体力活,后一个风险高,如果两个都不想的话,我们就只能换一个地方了。” 劳拉问道:“换一个地方?你的意思是去别的领地内的赏金猎人公会找?” 格拉克:“不然呢?你有其他办法?” 劳拉皱眉思考,皮尔斯一边观察两人一边喝着酒,他习惯把决定交给两人,在他看来,格拉克所说的提议三者皆可。 劳拉:“如果是去其他赏金猎人公会的话,你有选好的目的地吗?” 格拉克:“说实在话,目前还没有,我也有向从其他地方来的赏金猎人打听情况,但都十分暧昧,不亲身看看还真不知道其他公会悬赏任务的情况,说到底我们会这么急着赚钱还不是因为某人瓜分了一大把酬劳,进入寒冬各类悬赏都会急剧缩减,到时候想找工作都找不着。” 劳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是你自愿的,明白交易,现在又想不认了?” 格拉克:“哼,要是知道商人先生为人和善的话,我早就......” “早就带着钱走了?”劳拉打断道,“拜托,说不定是因为我们遵守约定,商人先生才会对我们和善,你有考虑过我们站在商人先生对立面的情况吗?” 矮人战士没有回答,只是一脸不服气,显然很不买账。 皮尔斯插话道:“两位,我想我们是来商量事情的,而不是争吵,希望不要弄错了,好吗?” 劳拉:“我是,但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 格拉克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也对,有新家又有钱,确实不用担心这个寒冬。” 啪! 劳拉以拳击桌,声音隐含怒气:“格拉克,如果你想我离开的话,你只需要开口就行。” 矮人战士撇了下嘴,拿起空酒杯往嘴巴送去。 酒桌上的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忽然格拉克站了起来,透过酒馆的小窗,他隐约看到外面走着半个秃头。 格拉克:“好家伙,总算给我逮到你了。” 说着,他丢下两人离开酒馆。 劳拉气还未消,可不会去在乎对方去哪。 皮尔斯:“劳拉,其实格拉克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管不住嘴巴,心里不一定这样想。” 劳拉:“他心里不这么想,嘴上会这么说吗?” 皮尔斯:“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想我们都足够了解,不是吗?” 劳拉呼出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但这家伙有时候说话确实气人,而且因为钱的问题,他都惹过多少麻烦了,这一次我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点记性,有时候想事情明明挺全面的,可只要扯上钱总会差了点,但有时候就是那么一点点疏忽,就会要了我们的小命。” 我们的小命。 皮尔斯一笑,说道:“格拉克也是这么说的。” 劳拉:“什么?” 皮尔斯:“该如何度过‘我们’的寒冬。” 劳拉一顿,气消了不少:“其实你知道,就算我买了新房子,还装饰了一番也没有把三十枚金币全部花完,三十枚金币就等于三千枚银币,这里可不是上城区,即使是买房也用不着那么多钱,如果我们节省点,剩下的钱还是足够我们吃饱穿够度过这个寒冬。” 皮尔斯笑容愈深:“所以呢?我们是跟出去找格拉克继续商量还是坐在这浪费时间?” ...... ... 在黑暗的遮蔽下,矮人战士精锐的双眼还是能准确无误的找到那个深刻脑中的身影,格拉克一把拉住对方,说道:“好久不见了,老秃鹫。” 被拉住的是一个有些驼背的男人,半边裸露的脑袋上仿佛受过什么严重的灼伤导致皮肤扭曲,仿佛有一条条爬虫躺在上面,另外半边有头发的脑袋也有些脏乱,似乎刚从外面奔波回来。 老秃鹫:“噢瞧啊,这不是我亲爱的朋友格拉克嘛。” 声似其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格拉克:“别他妈给我来这套,谁是你朋友?别忘了你上次......” 老秃鹫阻断对方的话语:“我的朋友,别让过往的不愉快阻碍我们发展新的友谊,如果我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一定会带你走进身后的酒馆,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但时机很不凑巧,非常可惜。” 说完转身就想走,而矮人战士明显察觉到了这点,对方似乎有什么要急事需要去解决,但这对自己来说正是大好机会。 格拉克手不松,笑道:“是的,确实很不凑巧,毕竟你是会长亲自接待过的人,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就比如说在影狼山上捡好处,而且还是从教廷手里,踩在他们尸体上才得之不易的好处。” 老秃鹫动作一停,他转过身来面对矮人战士,说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如此明显的栽赃,我的朋友。” 格拉克环手道:“噢?是吗?那看来我需要向上禀告还你一个清白才是。” 老秃鹫紧盯,恨不得把双眼插在对方身上,尔后他突然笑道:“很抱歉我的朋友,看来我们很有必要聊一聊。” 格拉克拒绝道:“不,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老秃鹫就像换了一个人,他的语气神情都亲切不少:“别这样,一定有我能帮上的忙,让我好好想想......对了,最近有一个很不错的悬赏,虽然路途远了些,但酬劳还是十分诱人的。” 格拉克嗤笑道:“拜托,这么幼稚的陷阱,你是在期望我中招?怎么,我就只长了一张嘴两只眼睛没有脑子?” 老秃鹫语气真诚:“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是我亲耳从会长嘴里听来的,原本这是会长打算交付到我手里的事,但我想只要我向他推荐一下,会长也会乐意交给自己手下另外三位优秀的赏金猎人去完成,这可是一趟有三十枚金币酬劳的悬赏,我希望你不要急着拒绝,起码先问过你身后那两位同伴,不是吗?” 老秃鹫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消失在漆黑的街道上。 从酒馆里跟出来,恰好听到这番话的劳拉问道:“格拉克,你该不会真会相信他吧?” 格拉克:“信他?老秃鹫?当然不可能!” 矮人战士看着眼前的黑暗,陷入沉思。 北行(三) 事实证明,格拉克并没有相信老秃鹫的话,他早就打心里决定不再听信这家伙的任何一个字,所以他决定相信赏金猎人公会。 公会外,劳拉面无表情,抱胸而立。 格拉克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后说道:“这是少有的一次悬赏,虽然耗时比较长,但是酬劳相当可观,最主要的是这是会长亲自下发的悬赏,希望我们能够努力完成这次任务。” 劳拉瞟了矮人战士一眼,再把视线投向皮尔斯,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皮尔斯尴尬的摸了下鼻子,自己昨晚还替格拉克说话了,但现在看来,事实胜于雄辩。 劳拉:“所以说,你已经从会长那里接下这个悬赏任务了?” 格拉克大义凛然道:“当然,会长托付的事情,我义不容辞!” 劳拉:“所以说昨天晚上老秃鹫就算没有得到答复也依然事先和会长商量好,并且得到会长同意让我们来完成这个悬赏?” 格拉克:“......” 劳拉抚额,无声叹息:“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老秃鹫即使受到你的拒绝依旧肯定你会接下这个悬赏任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这就是我昨晚说的那个“一点点”。 矮人战士假装咳嗽。 最后还是皮尔斯打圆场:“好了好了,既然都接下来了那就没办法了,而且这一笔进账能极大改善我们的处境,就算老秃鹫信不过,德文堡赏金猎人公会会长总该信得过吧。” 格拉克马上接道:“没错,皮尔斯,你说的很对,乐观点劳拉,这是一次正经的悬赏,而且此次的目的地绝对是你想不到的。” 劳拉妥协道:“好吧好吧,那就请您告诉我这次我们要去哪?” 格拉克昂首得意道:“自由都市,世人向往的菲尼克斯!” ...... ... 自由都市菲尼克斯是一个极具包容性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你能在这里找到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所有东西,当然了,你能找到并不代表你能得到,很多稀世珍品只要一露头就会被各路势力哄抢一空,其中包括教廷严禁个人拥有的圣遗物,以及万金难求的三色珍品。 自由都市菲尼克斯的包容性不单单体现在物品上,还表现在生活上,你能在这里找到各种种族,在这里并没有“异族”一词,这是被教廷更换概念成为贬义词而不是形容词的两个字。 深藏在奥恩帝国大陆北边的这个都市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毫不吝啬的向所有人散发自己的花香。 前往菲尼克斯注定是一场遥远的旅途,从德文堡出发几乎是需要你从南到北横跨整个奥恩帝国,至少也该是大半个帝国。 在某条道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在缓慢前行,车上乘坐的是三名北行的赏金猎人。 劳拉:“所以呢,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自由都市?” 格拉克:“当我们再次看到绿草,闻到花香,听到鸟语的时候,我们离目的地就不远了。” 在刚出发的时候,更准确说是出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劳拉都保持着兴奋的心情,接下来前往的地方让她感觉像是一场神秘的探险旅途而并非执行任务。不仅是劳拉一个,车上三名赏金猎人无一不怀揣期待,他们听到太多太多关于自由都市菲尼克斯的赞美了,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地方已经成为了一个圣地。 劳拉看着棕黄色土地说道:“所以说准确时间你也不确定对吗?” 格拉克:“我当然不确定,我看起来像是经常往返菲尼克斯和德文堡的人吗?” 最为耐心的皮尔斯说道:“我们都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需要我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付出更多的耐性。” 格拉克:“瞧瞧,皮尔斯说得完全没错,去往自由都市必定困难重重,会有很多麻烦等着我们,追求自由的道路总是那么崎岖,而只有坚守目标的人才能排除万难到达终点,品尝自由果实的滋味。” 劳拉翻了个白眼,回到马车里斜靠着闭目养神。皮尔斯自觉对换,来到格拉克身边,以免这位矮人战士无聊。 格拉克吐槽道:“你从来不能和女人说这些,无谓其他,就因为她们逻辑不通,说不来这些深奥的话题。” 车厢里传来声音。 “我听得见,我希望你能专心当一个尽责的车夫,而不是在别人耳边嚼舌根的八卦妇女。” 矮人战士一脸不屑,皮尔斯轻轻一笑,他享受这种三个人在轻松氛围下的相处。 皮尔斯:“格拉克,你觉得自由都市真的和他们说得那样吗?” 格拉克:“哪样?没有歧视偏见,没有阶级贵族?” 皮尔斯点头。 格拉克:“那不是废话嘛,事实不是这样的话,怎么各个都会这样称赞这座都市,难不成还收了菲尼克斯合众会的钱?” 车厢内再次传来声音。 “我劝你还是不要把菲尼克斯看得太过完美,世界上正真完美的存在只有每个人心中的自己,那个活在脑海中的自己。” 格拉克:“你不是休息去了吗?怎么句句话都要插嘴?” 车厢内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传出声音。 格拉克端正一下自己,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去过菲尼克斯,但我不仅经常听到关于这座自由都市的事情,我还查阅过不少记录文献。” 皮尔斯觉得很意外,他很难把需要静读的书籍和身边这位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格拉克:“菲尼克斯的合众会知道吧,这和海口城的商会有些类似,在某种性质上,不过两者间有不小的区别。商会从设定上说确实是一个管理海口城的组织,但本质上组成商会的人都是生意人,而且都是一群手里做着大生意的人,他们的行动处事总是无法与利益脱开关系。至于合众会,他们更像是,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唔......就像是一群有共同目标的人,没错,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建而成的组织。” 自觉找到合适的形容,让矮人战士颇感自豪。 皮尔斯问道:“那这个共同目标是什么?和海口城商会有什么不同?” 格拉克斜眼道:“我看起来像是合众会的一员吗?” 皮尔斯:“额......不太像。” 格拉克:“那我怎么知道这个共同目标是什么?” 车厢内声音再次适时传来。 “说了等于没说。” 格拉克差点就要跳起来:“睡你的觉,插什么话!” 皮尔斯再笑,刚刚所说的享受正是这个。 ...... ... 时间在流逝,数十个昼夜交替,旅途中,人的耐心在一次次光暗交换中逐渐消退,道路越发崎岖,土地越发贫瘠,景物越发单一,除了一望无际的土路和偶尔的枯树,别无他物。 马车就像行走在荒野中的独行者。 劳拉抱怨道:“我们离开德文堡多久了,怎么还没到?” 同样抱怨的还有车夫格拉克:“该死的,那些满嘴说着享受旅途的家伙都他妈是骗子,这样的体验竟然还有人会觉得是一种享受?这些人不是脑袋塞了屎是什么?!” 皮尔斯在想办法尝试制造话题让自己的两位同伴心情能好些,但同一件事情长时间重复下来就会变得困难无比,他已经很难再找到合适并且轻松愉悦的话题了。 其实在前往菲尼克斯的路上并非都是面对荒土,他们也经过过许多城市,穿梭过许多村庄,但当时的他们只想着能够尽快到达传说中的自由都市,以至于错过了不少沿途的风景,大概只有皮尔斯才能保持这份闲情,欣赏一路景象。 皮尔斯:“说起来,我还以为奥恩帝国哪里都有人住,没想到在北边会是这样一幅光景。” 劳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越到北面气候越冷,不合适农作物生长,那就不会适合人们居住,又冷又吃不饱谁还会来这生活。” 皮尔斯接不下话,他发现自己选了一个糟糕的话题,本想提高士气,没想到起了反效果,让气氛更加低沉。 好在格拉克即使说道:“这还真不好说,忘了吗?帝国最北端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在那可不是这般光景,而且我们要去的自由都市也是一片繁华之地,我不是说过嘛,当我们再次看见绿草......” 劳拉接过话:“再次闻到花香,再次听到鸟语,我们就离自由都市不远了嘛,知道了知道了,这一路你都说多少遍了。” 坐在车驾的矮人战士手里拎着缰绳突然站了起来,他瞪大双眼,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亲爱的诸神,我愿意亲吻你们每一个脚趾,哈哈哈哈,快看啊,瞧瞧前面是什么?” 皮尔斯同样尝试站立,顺着望去道路不远处明显有一抹翠绿,他惊喜道:“我们是快要到了吗?” 车厢内传来乒呤乓啷物品掉落的声音,劳拉探出身子两手分开阻挡视线的两人,双眼望去果真能够看到久违的绿草地。 劳拉欢呼道:“太棒了!总算要到了,感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皮尔斯:“还就像得到的一袋子金币里出现一枚银币那样意外!” 格拉克:“你说反了蠢蛋,是本以为会得到一袋银币结果打开一看全是金币!” 劳拉:“别想着,这种好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格拉克:“什么?!你真是一点也不想我好,我该把你的嘴巴堵上才对!” 劳拉:“当然可以,如果你能办到的话。” 皮尔斯:“其实我觉得我说的那种意外也很不错,一点也不比现在差。” 劳拉:“突然有点口渴。” 格拉克:“我饿了。” 皮尔斯:“我又渴又饿。” 过度的兴奋让三名赏金猎人开始有些胡言乱语,说着一些找不着逻辑的话。 三位笑呵呵的北行之人正式进入梦幻之地。 北行(四) 阿尔贝特是一个孤僻的研究者,并非指其性格,而是其行为做事。刚设立不过两三年的研究院科学部就像生长在狂风中的松柏,经历风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倒顽强生长。这里是一群热爱研究的年轻人相互探讨共同进步一起克服困难的地方,阿尔贝特除外。 他是一个喜欢自己一个人埋头干活的家伙,他不会主动去寻求帮忙同时也不会去主动帮助别人,在他的眼中只有面前这一台外表奇异的机器。 “唔,或许应该增加更多的线圈,交缠?螺旋?嗯......这值得一试,我得重新计算数据,没错,就比如数量,电能,大约能提供多少能量,还有驱动线圈和......” 杂乱的房间里只有阿尔贝特一人,他自言自语着,计算着,捣鼓着机器。房间内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工具,让人难以找到进出的空间。阿尔贝特在建立的理论上自我肯定,再自我否定,再自我修正,一点点完善着机器的设计,也一点点花费着一日时光。 窗外的太阳缓缓落下,带走自己最后一丝余晖,阿尔贝特拍了下掌,房内灯光应声而亮,或是感觉到肚子饿了,他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夹缝中找到了不知有没过期的面包,看也没看就塞到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继续自己手头工作。 终于足足在耗时一天后的深夜里,在阿尔贝特满是血丝又兴奋的双眼中,自己的第一件科研成品完成了。阿尔贝特像是在端详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恨不得亲遍它的每一处零件。他转身从工具堆里翻找到一颗金属球,轻轻打开机器上部,露出一个凹槽以及与之相连的轨道,小心仔细将金属球放入凹槽,重新合上机器。 临时把房间腾出一点空间,他长舒一口气,双手因即将验证研究成果而不可控制的颤抖,感觉到自己心脏在急剧跳动,鼓鸣间还有一点担忧,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 不过阿尔贝特立马把这种担忧从脑海中驱逐,如何能在花费如此多日日夜夜后在最为关键的验证下却步,他振作起来,毫不犹豫的启动了机器。 整栋建筑似乎都晃动了一下,机器开始运作,“滋滋滋”电流声传出,闪光缠绕电流,机器就像是苏醒的猛兽在积聚自己咆哮所需的能量。 咔咔咔咔咔 房内物品在机器的影响下开始抖动,堆积到天花板的箱子纷纷掉落,阿尔贝特咧开嘴,他即将亲身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电能充能过盛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巨大的能量下机器腾空升起,忽然光芒骤增,“轰隆”一声巨响,冲击把阿尔贝特差点镶到墙壁里。 “咳咳咳。” 尘土飞扬,房内灯光忽明忽暗,刚刚的实验对电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阿尔贝特挣扎着起身,扫开尘土望去,才完成的机器破损严重,歪倒在地上,但他一点都没觉得心痛,反而爆发出满足的大笑。 身前的房间就像被巨兽舔了一下,夜风从巨大的缺口吹入,似乎在为阿尔贝特的成功而高呼。 ...... ... 艾扎克有着自律的意识,过着自律的生活,在每天深夜之前必然会收拾好一切事情上床休息,充足的睡眠是完成第二天工作的必备条件。 刚刚熄灯躺下,头都还未垫到枕头上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连自己的房间都明显晃一下,响声停息后接着传来某人大笑声,艾扎克笑着摇头,默默起身重新打开灯,开始热水泡茶,拿出两个茶杯,打开门锁,摆好桌子椅子,坐好后在心中默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走廊上适时传来奔跑声,门被一脚踹开,阿尔贝特满头大汗的样子出现。 阿尔贝特:“哈哈哈,艾扎克,你肯定想不到我刚刚完成了什么。” 艾扎克一边倒茶一边说:“嗯,确实想不到。” 说着把茶壶和茶杯都往边上挪了挪。 阿尔贝特坐下后把带来的图纸一个劲铺在桌面上,然后就一个人开始疯狂解说。艾扎克很有耐心,即使是把自己珍贵的睡眠时间花在一目了然的事情上。 待阿尔贝特说完后,艾扎克拿起边上温度合适的茶递给了对方并且总结道:“所以说,你的电磁炮完成了?” 阿尔贝特把茶一饮而尽,说道:“初步,初步完成,我并不想把它称为电磁炮,现阶段更像是......线圈!没错,现在的不过是线圈炮而已。” 看着对方的高兴劲,艾扎克也笑了起来:“恭喜你我的朋友,但如果你能把实验放在早上并且在明可夫斯基老师的监管下进行的话会更好。” 艾扎克估摸一下时间,再拿出一个茶杯倒上第三杯茶并说道:“阿尔贝特,再搬多张椅子过来。” 阿尔贝特:“算了吧,如果是在老师的监管下进行实验的话,我想我要一辈子,不对,至少半辈子时间后才能真正意义上进行我的电磁实验。说回来,还有谁要来吗?搬多张椅子干什么?” 艾扎克:“安全性很重要我的朋友,我知道每一个实验的背后都花费了我们大量时间,你想快一步得到实验成果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还是要说的是,老师很关心我们的安全,我们也应该关心自己的安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的客人要到了。” 阿尔贝特:“这我当然知道,放心我的安全措施很完善,不会有事的。哪个客人要到?” “阿尔贝特·爱因斯坦!你这个臭小子,我拿屁股想都知道刚刚的动静又是你弄出来的,你这个笨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要得到我的允许之后才能进行实验,还有,你拿自己的工作室当实验场地是脑子被电傻了吗?!” 门外传来洪亮的咆哮声,阿尔贝特拉耸着脑袋:“噢,我的天啊,老师怎么来了。” 啪 同样的开门方式,戴着眼镜穿着睡衣的明可夫斯基来到房间,他的目光一瞬锁定在阿尔贝特身上,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好家伙,真有你的阿尔贝特,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你把这当作自己家了?说炸就炸?” 艾扎克起身说道:“请坐老师,这是您最喜欢的高山红茶。” 明可夫斯基气呼呼坐下,瞪着阿尔贝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阿尔贝特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老师,您来得正是时候,我刚想和你汇报实验成果。” 明可夫斯基:“滚蛋,惹了麻烦之后就想起我这个老师,平时三天见不到你一次,怎么?有用的时候才想起我这个老家伙?” 阿尔贝特:“呵呵,老师真幽默,大晚上的还开这种玩笑。” 明可夫斯基猛一拍桌子:“我看起来像是在看玩笑?”阿尔贝特缩了缩脖子,“也罢,你先说说实验结果,之后我再看如何收拾你。” 阿尔贝特缩下去的脖子又伸了回来,恢复到以往沉迷研究的样子,倒豆子似把自己的实验成果全部说了出来,同样的话艾扎克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明可夫斯基:“所以说你增加了线圈,并且区分开为加速线圈和弹道线圈,通过电磁相互作用下给金属球提供了巨大的能量?” 阿尔贝特:“是的老师,这样的话,我们研究院科学部是不是就可以正式得到认可了?” 明可夫斯基从进门到现在的怒容一顿。 研究院科学部,其全名为自由都市菲尼克斯魔法研究院科学部。 明可夫斯基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尔贝特,你知道你这一次要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吗?” 阿尔贝特:“嗯?这不就是一次科学实验吗?成功了大家高兴,失败了再来一次,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明可夫斯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呵呵呵。”艾扎克突然笑了起来,“老师,阿尔贝特说得没错,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至少在这个笨蛋眼里就是如此。” 明可夫斯基一愣,无奈笑道:“唉,真不知道该说你这家伙幸运还是不幸。” 阿尔贝特不明所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可不是笨蛋,我把你们都搞不定的电磁炮搞定了,就算是笨蛋也是比你们要聪明的笨蛋,而且我即将打算把它进一步改进,我在想,光是由线圈产生的电磁能量还不足够,还需要更大量级的基础能量,比如说制造一个轨道,接入电源为它提供强大电流,嘶~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如果能制造一件手持轨道那岂不是要上天?!不行,我不能再坐在这里,我要去试一试!” 明可夫斯基一惊,说道:“什么?!手持?电流轨道?你小子是想死吗?通电一瞬间周围的强电磁场就会把你......嗯?臭小子哪里去了?跟我滚回来!你要去哪!” 艾扎克拖住自己的老师说道:“放心吧老师,我看阿尔贝特至少也有五天没睡个好觉了,就算他现在看起来兴奋无比,但我想等他回到工作室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倒下,天亮了我会去找他,您别担心,一个晚上时间可弄不出新的电磁炮,更不可能进行实验。” 学生的一番话非常有道理,看来是自己过于着急了,刚刚差点就追了出去,天亮再教训他也不迟,明可夫斯基重新坐下,喝了口茶,说道:“幸好,这个笨蛋身边还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朋友了。” 艾扎克:“别这么说老师,该觉得庆幸的人是我,在阿尔贝特身边我总能得到更多进步。” 明可夫斯基很是欣慰,他拍了拍艾扎克的肩膀,留下一个肯定的笑容离开了房间。 只剩一人的艾扎克看着桌上阿尔贝特遗留下来的图纸发呆。 这个世界上天才有很多。 但怪物只有一个。 而且这个“怪物”,专门吞噬所谓的天才。 北行(五) 自由都市菲尼克斯的样貌是三位赏金猎人无法想象的。 首先是它存在的位置。菲尼克斯是悬挂在空中与周围三座山头相连的都市,一共有三层,呈现漏斗式结构,一层是农业,二层是畜牧业,皆以透明外墙围起,第三层最高处才是真正的菲尼克斯。 其次是它本身。菲尼克斯周围的三座山相距甚远,能够与三座山峰相连,都市之大非同一般,简直能够称得上是另一个帝国皇城。外围上有一条条柱状物落于地面,是专门给来往人群上下自由都市的传送梯。 最后是天上。菲尼克斯与三座山峰相连的是每一座山的半山腰处,而三座耸入云层的山顶外还漂浮着六颗巨大的魔能石,赏金猎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魔能石,几乎有一座山峰的四分之一大,里面到底蕴含着多么庞大的魔力,就算距离甚远,抬头望去依然能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北行而来第一次见到自由都市菲尼克斯真实样貌的三位赏金猎人只能昂着脑袋张嘴呆看。 劳拉:“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菲尼克斯啊!” 皮尔斯:“这样的都市,也太夸张了吧!” 格拉克:“我的天,我他妈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伴随着惊叹,三人随着马车来到了传送梯外,虽说是传送梯,却不是一级一级铺增而上的楼梯,只是单纯的一块平台。三人面面相觑,都是第一次过来菲尼克斯,哪里知道该如何使用这种设备。 格拉克转头瞄去,看到旁边和他们一样正准备上去的人直接走进去,在传送梯里按了一下什么,然后平台就嗖一下开始把人往上送去。 矮人战士扯了扯缰绳,故作镇定控制马车进入传送梯,里面设计简洁,外壁是透明设计,只有入口的右手边有一个屏幕一般的东西,上面分别标注着“一层”“二层”“三层”的提示。 格拉克装得一副熟悉的样子说道:“皮尔斯,按下第三层,我们准备上去了。” 皮尔斯:“啊?我......我吗?” 格拉克瞪眼道:“不然是我?没看见我正拿着缰绳吗?” 皮尔斯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他担心这样高级的设备会被自己弄坏,到时候哪怕下半辈子一天都不休息出去赚钱,估计也够呛。 劳拉鄙视了身边两个男人一眼,主动走到屏幕上,轻轻按下“三层”键,果然,平台开始活动,赏金猎人们开始往上传送。 其实劳拉按下键后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下一批想要搭乘传送梯的人已经在外等待了,如果按了没动,将会出大糗,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糗在哪里,毕竟第一次来,很正常,但就是觉得有些丢人。 传送梯速度适中,既不会太快让你在骤然加速中感到不适,也不会太慢,让你错过从脚下那片广阔无边的风景。 皮尔斯把脸贴在外壁上,感叹道:“从这种角度看风景,也太壮观了,嘿格拉克,你快看,那些人小得就像蚂蚁。” 格拉克:“噢,是的我的朋友,很小很小。” 劳拉:“你不睁开眼怎么知道很小?” 格拉克紧闭双眼抓紧缰绳说道:“废话,不用看我也知道,远小近大,我又不是笨蛋!” 劳拉:“吼吼,原来伟大的战士格拉克竟然怕高。” 格拉克:“闭嘴!” ...... ... 传送梯达到三层,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以及热闹的人群。 天上翼人带着背包在空翱翔,把信和包裹送达到每一个指定的地址,更上面还有一辆辆飞空艇在游动。 地上兽人成群结队,勾肩搭背,敞开尖锐的獠牙大声欢笑,还有很多把地龙用作代步的人,街道两边各有一条滚动的地道,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出口,偶尔在某个出口处就会冒出一个地精。 水里鱼人畅游,每一条大街水道都是它们的活动区域,累了还会趴在岸边与路人聊上几句,时而还喜欢用宽大的尾巴溅起水花戏弄旁人。 衣饰店陈列着样式奇特又精美无比的衣服,武器店拉着锻造台当街展示制器过程。 食品店铺外,人们大声吆喝,招呼客人来店,无论种族外貌,凡是经过全都待以热情的态度。人类的店铺里坐着别种族客人,别种族店铺里坐着人类客人,大家相处融洽,气氛一片祥和。 格拉克就这么愣在车驾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个都市,真就像作梦一样,矮人战士还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与自己相似的身影。 矮人战士看向皮尔斯,皮尔斯看向劳拉,劳拉再回看矮人战士,随后三人齐笑。 格拉克驱动马车驶入:“该死的,瞧瞧这街道,我能用这辆马车在这里打滚。” 劳拉:“我不反对你这么做,但在此之前先载我找到一个好店,我要先填饱肚子。” 皮尔斯:“我同意。” 三人选定了一间装饰特别的餐厅,里面除了客人过道外还有用透明玻璃组成的流水通道,这是一间由鱼人经营的店铺。 服务员下半身浸泡在水里,给三位赏金猎人递上菜单,问道:“欢迎三位,请看看需要点什么?” 格拉克看了眼价格表,眉头跳了跳:“额......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鱼人服务员:“我这边推荐您试一试白羊肉、健牛,都是本店向二层采购的优质肉类,再经过我们大厨烹饪。”服务员指向在厨房里忙碌的一位鱼人大厨,“我相信,这两道菜的味道绝不会让你失望。” 当然不会让我失望,光是价格就让我“高望”不已。 矮人战士看向两位同伴,尝试用眼神沟通,希望对方能够看懂自己的意思,但很可惜自己的两位同伴只把视线留在让人垂延三尺的菜单上,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就在劳拉和皮尔斯罔顾价格准备下单的时候,格拉克及时截断道:“这里有什么鱼吗?” 鱼人服务员笑容一滞:“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您说什么?” 格拉克:“鱼,就是新鲜的,甜美的鱼肉。” 说着还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对方下体鱼身。 鱼人服务员黑下脸,他把鱼尾从水里拿出,啪一下搭在餐桌上,冷声道:“你觉得呢?或许我该去街上找个矮人回来给你做料理材料?” 结果毫无疑问,赏金猎人们在全店鱼人冷眼下落荒而逃。 劳拉:“格拉克,你发什么疯?你跟一个鱼人这样说话,对方没有把你放在锅里炖已经够仁慈的了。” 格拉克:“在我看来是你们疯了,难道你们没有留意菜单上的价格吗?最便宜的一道菜都要二十枚银币,我的天,难怪鱼人会有那么多钱去装修自己的店铺,菲尼克斯人傻钱多的家伙竟然如此之多。” 皮尔斯:“我还以为你走进这种餐饮店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呢。” 格拉克:“心理准备我一直都有,但我的钱包没有准备好。” 矮人战士态度坦荡,没钱从不装大款,有钱当然装孙子,毕竟能省一笔是一笔。 劳拉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我是第一次来菲尼克斯,请你不要破坏我的好心情,接下来跟着我,这一顿饭我的。” 格拉克态度豁然一变,笑嘻嘻道:“早说嘛,早这么说我们就没必要受这样的气了,哎哟,不知道是不是海拔高了的原因,我看你啊,越来愈漂亮了,特别是今天这身衣服啊,和你相当的配,你看看这腰带,啧啧啧,还有那......” 劳拉翻了下白眼,哪一次出门执行任务自己不是这么穿的? ...... ... 饱餐一顿,一脸满足的矮人战士从一间精美的餐厅走出来,皮尔斯有点不好意的跟在后面,最后是黑着脸的劳拉。 无耻的格拉克,一顿饭竟然吃了我四枚金币,点那么多也不怕噎死。 但还是得怪自己,装什么大方呢,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同伴什么德行,劳拉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完成这次悬赏还有十枚金币进账,就当买个教训吧。 自由都市菲尼克斯这座充满魅力的城市,有时确实会让人放松警惕,在身边人这栽大跟头。 解决好肚子问题,赏金猎人开始前往次行的目的地——魔法研究院。 菲尼克斯相连的三座山峰各自设立不同机构,一是合众会,作为自由都市最高的权力决策机关,二是审查院,掌管菲尼克斯的律法管理,三是魔法研究院,可以说是与奥恩帝国皇城魔道学院类似的存在,是菲尼克斯魔法师聚集的地方。 路上皮尔斯问道:“格拉克,我们这次护送的人,这个叫阿尔贝特·爱因斯坦的先生可是一位魔法师?” 格拉克:“我怎么知道。” 劳拉:“拜托,不是你去和会长接下这个悬赏的吗?你没了解细节?” 格拉克:“有什么细节不细节的,拿钱办事,我们不都一直如此吗?难道爱因斯坦先生不是魔法师我们就不送了?” 有时候,劳拉会觉得和这位矮人战士沟通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她再次尝试问道:“那你总该知道我们要把爱因斯坦先生护送去哪吧?” 格拉克有些支支吾吾:“就......就北边,还能去哪?” 劳拉看着对方好一会,低着嗓子问道:“会长并没有和你说对吗?又或者说老秃鹫早和会长联系过说我们是清楚内容后才接下的,所以会长以为我们都知道这次悬赏的情况,没有特意和你讲解,而你也不好意思当面问会长,更应该说不敢?” 格拉克别过头。 劳拉仰天无声长叹,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相信这种笨蛋? 看来你也是一个笨蛋,劳拉。 带着疑问,三人抵达了魔法研究院。 北行(六) 魔法研究院有极高的围墙包围,墙上是肉眼可见的魔力涌动,让人望而却步,只敢远观。正门上有两座高大石像,雕刻着两名魔法师手举魔杖似在吟唱咒语的样子。 门外则是一辆渺小的马车和三位外乡人。 劳拉:“你确定见面的地点是这?” 格拉克:“我非常确定,按理说爱因斯坦先生应该在等我们才对。” 劳拉:“你是不是真的确定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老秃鹫又耍了你一次。” 格拉克:“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恶心的家伙。” 皮尔斯:“看,有人出来了。” 魔法研究院大门角落浮现一个长方型细框,随后框内一空就变成了一道供人进入的小门,一位不过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你们好,请问是来自德文堡的赏金猎人吗?” 皮尔斯:“你好,请你是?” “艾扎克·牛顿,你们此次护送人阿尔贝特·爱因斯坦的朋友。” 格拉克:“噢,原来如此,很高兴认识你牛顿先生,请问爱因斯坦先生在?” 矮人战士左右探首,没有在艾扎克身后找到第二个人的影子。 艾扎克带着歉意说道:“很抱歉三位,阿尔贝特他......他还在工作室忙着,而且我想他一时半刻不会有空来和你们汇合。” 格拉克:“这可不好办牛顿先生,这会很耽误我们的工作进程。” 艾扎克再次道歉:“很抱歉,不过就算我现在去找他,也不一定能够让他听话离开工作室,我的建议是我先给大家安排今晚的住处,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会让阿尔贝特明天如约出现在这,从德文堡到菲尼克斯一定有着一段艰苦的路途,适当的休息是必须的,各位觉得如何?” 格拉克故作深沉:“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勉为其难等一个晚上好了,希望牛顿先生明天能把你的好友带来,毕竟我们三个和那些闲着没事到处乱逛的赏金猎人不同,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艾扎克:“当然,我向你保证。” 劳拉瞥了一眼同伴,格拉克这家伙也就会欺负欺负这些外表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她对艾扎克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那么就明天见,牛顿先生。” 艾扎克点头笑道:“明天见,美丽的女士。” 看看,这就是高素质人才啊,说话都那么老实。劳拉一瞬间就对这个年轻人好感拉满。 ...... ... 在享受完一晚菲尼克斯的高级住所后,第二天早上赏金猎人们再次来到魔法研究院门口。无论第几次看,研究院的外墙无不让人时刻感叹其宏伟。 马车刚刚停下,研究院大门下方再次出现小门,昨天已经见过一面的艾扎克带着一人走了出来。 艾扎克:“大家好,希望我们这一次没有迟到。” 劳拉:“没有牛顿先生,时间刚刚好,这位就是......” “是的没错,我就是阿尔贝特·爱因斯坦,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我们能够度过一段美妙的旅途,说起旅途,出门在外当然需要交通工具,说起交通工具,我最近在研究一个自动式转轴,如果成功的话很大概率上会替代现在的马车,到时候就完全不需要马匹牵引。什么?你问我是怎么有的转轴,问得好,说起这个转轴啊,那可是......” 矮人战士摸不着头脑,这也没人问话啊,这孩子可是脑瓜子不灵光? 艾扎克手肘戳了一下朋友,说道:“抱歉,阿尔贝特就是这样一个人,希望你们在去卢森堡的路上多多体谅。” “什么?什么去卢森堡?”格拉克惊愕道,“我可没听说过这个!” 艾扎克:“嗯?这次悬赏不是事前说得很清楚了吗?接下来将有三位护送阿尔贝特继续北上前往卢森堡。” 矮人战士似乎能听到某人在旁咬牙的声音。 “这,这我当然知道,是的没错,就是去卢森堡。”格拉克擦了把汗,“很好,我们准备准备就可以启程了。” 视线一暗,身后阳光被阻挡,矮人战士回头看去,正好对上劳拉满是杀气的双眼,劳拉阴森道:“你是‘当然知道’还是刚刚知道?我们好不容易赶在入冬之前来到菲尼克斯,现在反而还要在入冬前去最为寒冷的北境之极?” 皮尔斯见状不妙立马打乱不对劲的气氛,问道:“冒昧问一句,爱因斯坦先生为什么要去卢森堡呢?而且还是这个寒冬即将到来的时候。” 阿尔贝特:“我为了去证明科学。” “噢,科学,这倒是一个新鲜的词语。” 矮人战士及时抓住话题,免得自己继续面对劳拉杀人般的眼神。 阿尔贝特眼睛一亮:“你们有兴趣?” 还未得到回答,他就转身回到魔法研究院内,不一会拿着什么出来问道:“大家看,这是什么?” 皮尔斯:“一个苹果?” 阿尔贝特:“没错,很准确,那么接下来请大家看好了。” 他把苹果抛起再接住,兴冲冲问道:“看到什么了?” 格拉克:“额......一个掉下来的苹果?” 阿尔贝特大声说道:“没错没错,太棒了,所以你们怎么看?” 格拉克莫名其妙的看向艾扎克,对方回以一个“请谅解”的表情。 好家伙,这小子不仅是脑子不灵光,这完全就是个傻子啊! 见无人回答,阿尔贝特还提示道:“苹果,被我用力丢了上去,然后在最高点停住了一瞬,再掉落下来。”他视线一下下落在在场每人身上,“大家没想到什么吗?” 格拉克和皮尔斯纷纷摇头,劳拉虽然还在怒视着矮人战士,但还是很配合地摇了下头。 艾扎克:“阿尔贝特,我想你还是直接解释吧。” 阿尔贝特看起来有些失望:“好吧,各位,这是一个生活中常见的现象,我们都知道丢上天的东西总会重新落下,但却没有人去深究过为什么会落下,只是理所应当这么认为。不过我想大家知道,在我看来世间每一件事物,每一种现象都能够有合理的解释,我们只需要去认真研究即可。” 阿尔贝特像在展示收藏品那样把手里的苹果划过众人视线:“就在刚刚,我对苹果使力了,我将它抛起,但它却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这证明什么?证明我对苹果的力消失了或者说被抵消了,被什么抵消了?这不就和大家的认识有关了吗?正是大家认识中的所有东西都会重新掉落在地面上这一现象抵消了我对苹果施加的力,一个对上一个对下,当然最近我还考虑过会不会有其他外力因素的存在,比如在抛起苹果的时候吹起一阵风的话,又会如何?苹果的高度,掉落的世间和位置又会不会有变化,会的话会是何种变化?如何,很有意思对吗?” 这一番话让劳拉都忘了生气,只剩站在原地眨眼睛,皮尔斯躲避着对方投来寻求认同的视线,反倒是格拉克好像听懂什么似的捏着下巴一下下点头。 格拉克:“我不得不承认,爱因斯坦先生,起初我确实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能想出如此惊人的理论。” 阿尔贝特:“哈哈,厉害吧,不过这并不是我想出来,而是我身边这位艾扎克·牛顿,我引以为豪的朋友总结出来的,并且将其命名为重力论!” 阿尔贝特一脸自豪,艾扎克一脸平静。 劳拉质疑道:“你听懂了?” 格拉克坦然道:“当然!重力论嘛,就......就是重力论嘛。” 好的,劳拉完全肯定这家伙什么都没听懂。 皮尔斯:“确实非常有意思,我很佩服,牛顿先生,还有其他类似的理论吗?” 另外两名赏金猎人同时看向皮尔斯,心想,他该不会听懂了吧。 阿尔贝特兴致再燃:“当然!” 随后,他找到一棵树,用绳子把一个箱子吊在树上,然后把箱子拉近贴在自己的鼻子上,解释道:“接下来我会松开手,你们觉得这个箱子会撞到我的脸吗?” 格拉克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当然,不然撞我脸吗?” 在矮人战士看来,只要阿尔贝特松手,箱子就会像钟摆一样,在摆回来的时候准确无误的撞在阿尔贝特脸上。 阿尔贝特信心满满道:“我猜绝对不会。” 两手一松,阿尔贝特还闭上了眼睛,从容面对。众目睽睽下,晃回来的箱子刚好在阿尔贝特鼻子前停住,随后又重新摆出去,如此重复,几次后反而离阿尔贝特越来越远,最后完全停下。 阿尔贝特挑着下巴:“如何,厉害吧。” 格拉克:“嘶~不应该啊。” 劳拉:“不应该你不去试试?” 格拉克:“好。” 完全没有顾及到这是挑衅,格拉克走到箱子处,调整一下高度后贴着鼻子问道:“就这样?” 阿尔贝特:“是的,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撞到你的鼻子。” 矮人战士暗道,真有这么神奇?我还真不信了。随后双手轻轻一推,也学着对方闭上眼,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又是什么理论,但是在我看......” 话未说完,啪一声,箱子不偏不歪正好撞在了格拉克脸上,他摸着鼻子责备道:“不是说保证不撞的吗?你小子骗我?” 阿尔贝特:“我也没想到你会推呀。” 格拉克:“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被撞了还要怪我?” 阿尔贝特:“不然呢?这是艾扎克得出来得力守恒理论,不会出错的,只要你不用外力干涉的话。” 劳拉幸灾乐祸,皮尔斯忍着不笑。 格拉克揉着鼻子,在中心悲叹,这下完了,自己不仅要在寒冬前往卢森堡,护送的人还是在自己面前丢苹果,吊箱子的笨蛋,巨熊族伟大的战士之路,也太艰难坎坷了吧。 闹剧的角落,理论的得出者静立一旁,面无表情,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北行(七) 菲尼克斯农业区是一块空中种植的肥沃土地,根据每一块地区种植的农作物的需求特性,会划分出各种适宜的气候条件,从而保持环境温度,这一切都基于魔法建成。 洒下汗水的农作,吃起来才会有香甜的滋味。 比起依靠魔法的全自动管理,老人更喜欢亲力亲为,头顶刺目阳光,戴着草帽,拿着锄头,一下下翻动土壤。这是一块小地,位处于第一层的最角落,老人喜欢这里的角度,每当停下锄头休息的时候,抬头望去,绿的一片,黄的一片,红的一片,所有农作物的色彩会在你眼前连成一幅美妙的油彩画。 老人抹了把汗,劳动的满足感让他露出了笑容,在魔法横行的世界中,还是脚踏实地来的充实感让人心情愉悦。 “齐罗格大人,会议准备开始了。” 上了年纪加上刚刚进行完劳作,剧烈的运动让老人转身都显得有些困难。 齐罗格:“你来啦,艾扎克,如何,我这块田地被我打理得还不错吧?” 来者正是科学部艾扎克·牛顿,但此时的他并没有穿科学部的制服,而是一种另类场合的正式服。 艾扎克:“我想明年这里会长出茁壮的植株。” 自己的田地受到夸张让齐罗格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说起来你那位小朋友已经出门了?” 艾扎克点头回答。 齐罗格:“他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很有梦想。” 也只能是梦中之想。 齐罗格:“好吧,我想时间也差不多了。” 艾扎克低下头,待老人越过自己之后,才默默跟在后面。 ...... ... 合众会建设在半山腰上,是一座宏伟的城堡,同时也是一座鲜有人烟的城堡,只有合众会会议召开那一天,你才能从上山路上看到人流。 会议当天上山人一般分为三拨,其一来自审查院,其二来自魔法研究院,其三来自没有参与任何一方管理,自始只接受初代合众会成员传承的独立派。 艾扎克跟着老人来到了山峰下,早有一群人在恭候多时,老人此时已经穿上一件刻有魔法阵的衣袍,整个人的气势浑然一变,从耕地老农变回了魔法研究院院长舒恩·齐罗格。 艾扎克停在原地没有继续跟随,老人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问道:“怎么,你不上去了?” 艾扎克点头回答。 齐罗格:“既然衣服都特意换好了,那这一次就一起上去走走吧。” 艾扎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作出恭送的姿势。 见状老人作罢,在人群的拥簇下,行走在前。 艾扎克一直等到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人后才打算离去。 “如此大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了,看来你没有传言中聪明。” 突然出现的人是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生意人打扮的中年男人。 艾扎克:“中午好,收藏家先生。” 收藏家:“中午好,艾扎克。” 接下来是一段长久的沉默,收藏家没有说话,似乎忘记了该说什么,艾扎克没有离开,似乎在等待对方想起该说的话。 良久后,收藏家一副恍然想起的样子说道:“你当阿尔贝特的朋友,真不配。” 说完便转身离开。 艾扎克一人静立,望着上山路出神。 我确实不配。 ...... ... 会议室十分宽敞,除去中间圆桌上的九个位置外,还有上百个座位安置在圆桌外围,现在几乎都被形形色色的人坐满。 一如既往,魔法研究院最后才到,老人身穿魔法大袍的身影一出现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这一次准有好戏看。” “你学占卜了?” “放屁,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前不久那个科学部派出来的代表已经离开菲尼克斯北上了。” “你看好那小子?你当齐罗格院长是笨蛋吗?” “说你放屁你还真放屁,老齐罗格既然知道科学部想要用技术理论去解释他一直推崇的魔法至上理念,那为什么还要允许科学部成立,并且同意这次打赌呢?” “嘶~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意思,突然间你看起来也没那么像是猪人族,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评价你,说你是......” “滚,老子精得像猴!” “那你说为什么齐罗格院长会同意。” “科学部天天整实验知道吧,这些所谓的实验哪一个不要钱,哗啦啦的金币就这样炸了,还天天炸,尤其是他们选出来的代表,那个叫什么爱因斯坦的,那小子最花钱。” “所以呢?” “所以我让你多用脑子,而不是靠着自己是合众会一员的身份混吃混喝!科学部如此花钱还能坚持下来,后面肯定有人出钱,而且在我看来,这个人大有来头,手腕硬到老齐罗格都不敢轻举妄动,收起在桌子底下耍阴的手,拿到台面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互相切磋。” “啊,有道理啊!” “废话,我说的话当然有道理。” 会议厅角落两名合众会成员交头接耳,对这一次的会议兴致盎然。 齐罗格落座,身边一起坐下的还有刚刚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两人,他们两个是魔法研究院的副院长,艾文和达伦。 全员坐好,圆桌九位只缺主位其一。 “很好,大家都到齐了,这一次会议还是由我理查·班奈特主持” 班奈特站在主位旁,从容开始会议,仿佛身边空位上也坐下了人。 班奈特:“相信大家都知道,科学部的代表已经离开菲尼克斯前往卢森堡,并且这一次护送人员特意从遥远南边的德文堡选取,确保不会有意外的干涉,接下来我希望要收好手脚,遵守规矩,静等结果。” 会议现场安静,无人交谈,却又全在交谈。众人眼神在班奈特发言时若有若无的看向齐罗格,随后是审查院院长迈尔斯,最后是独立派的雅各布,此时圆桌上的划分即是自由都市内的三大势力,也是组成合众会的核心三派。 班奈特环视一圈,说道:“在此我再重复一遍,此次阿尔贝特·爱因斯坦即魔法研究院科学部代表,将会带着自己的科学研究成果前往魔法的根源地卢森堡扫除北境苍狼,在卢森堡的监看和不借助任何外力下,如果能够成功办到的话,即是证明了科学部的存在价值,根据合众会规定,魔法研究院齐罗格院长将依照我们上次全体投票多于三分之二这一结果,正式承认科学部存在,并且按规定为其提供运作费用。如果失败的话,则立刻取消科学部成立计划,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形式再次提起科学部或与之相类似的部门成立的相关方案,各位,对此可有意见?” 无人反对。 班奈特再次重复道:“最后一遍,是否无人有意见?” 还是无人反对。 班奈特:“很好。”他抬手一挥,一个卷轴凭空出现自动展开,“现在请大家举起手。” 卷轴上浮现一个刻印,同时在每人举起的右手手背上也开始纹上和卷轴相同的刻印,随后卷轴化光分散,没入了在场所有人右手刻印中。 班奈特:“魔法誓约已经成立,关于科学部成立的议题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合众会会议正式开始......” ...... ... 每月开展一次的合众会会议并没有多少新鲜的内容,各方汇报工作,同时讨论关于菲尼克斯运作的细节,比如当前上空飞空艇的运作航路规划问题,下空翼人配送时间地点匹配问题,再比如二层畜牧业管理发展问题以及一层农作物养殖问题。 每一个普通议题看似关乎民生实则其后暗流涌动。每当魔法研究院方或审查院方提出改进建议必会遭到对方反对,反对方式近完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无论如何辩解争论,总会因一个新的“骨头”而陷入第二轮辩解争论,往往只有当独立派发表意见后,形成二比一事情才会有定论。 一次简单的“民生会议”开了一下午,光意见不合而产生的争论就占去了大半时间,在这一次会议中,只有三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 魔法研究院院长齐罗格,审查院院长迈尔斯,独立派雅各布。 三个最重要的人却对会议影响甚微,近乎为无。 披着夜色,合众会成员开始陆续从会议厅离开。 “果然不应该听信你的话,整个会议和往常一模一样,还不是在吵,三大巨头甚至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给过。” “你懂个屁,你看过哪个当老大的会去管小事的?” 还是那两个会议开始前在角落交头接耳的合众会成员。 “你不就是一个?” “......王八蛋,你承认我是老大,却把我当成只能管小事的老大,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当然是该高兴啊,毕竟我是在夸你。” “这次就当作这么回事吧,那你怎么看这次会议?” “不都是你在吹嘛,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 “有个词叫集思广益,要收集收集不一样的意见。” “唔......我觉得齐罗格院长会这么自信还是因为科学部代表实力的不足,你要想清楚,极北苍狼王,这种级别的魔物连卢森堡都没搞定,他一个连魔法都不会的人类能搞定?” “说不定卢森堡只是比较忙,一下没时间呢?” “开什么玩笑,神炎之息可比我嘴巴放屁要实在得多,有那个女人的北境?你说全帝国没了,只有卢森堡安然无恙我都信!” “抱歉,我忘记了你是那个女人的追......” “嘘!别他妈乱说话,我可不想死。” “噗呵,说一下怎么了,你想捂住我嘴好把我闷死吗?这里离卢森堡有多远你不知道?” “嘘!” “又怎么了!” 视线看去,齐罗格如君王般在群臣拥护下缓行下山。 艾文副院长:“院长,就这么让科学部成立?这是对我们魔法研究院极大的侮辱,一个小子竟敢口出狂言想用科学去解释我们魔法师数百年来都难以触及的魔法真谛!” 老人举起右手晃了晃:“这已成事实了。” 艾文副院长:“但......” 齐罗格:“别但了,我看我们还是安静等着吧,既然立下了魔法誓约,我们魔法研究院就绝对不能出手影响这一次北上之事。” 艾文抿住嘴,另一边达伦副院长凑前道:“是的院长大人,我们魔法研究院,绝对不会出手。” 艾文猛然抬头,齐罗格露出笑容。 是的,我们魔法学院绝对不能出手。 只是我们魔法学院。 北行(八) 格拉克无比想念和商人先生一同结伴而行的时光,像商人先生这样的雇主,既沉稳又配合,出手还特别大方,这让格拉克如何能不想念? 尤其还是在护送一个笨蛋北上卢森堡的时候。 阿尔贝特简直是一个噩梦,一个现实存在的噩梦,矮人战士这一路总算是见识到了他嘴里说的“科学”到底为何物。 科学就是当马车轮陷入坑后,阿尔贝特让他脱下腰带再拿出车厢内的衣服绑成长绳系在车梁,绕过树干用力拉。 科学就是拿劳拉的弓找到所谓的“支点”插入车轮后的泥土中使劲撬。 科学就是在煮汤没有架子的时候,用三根树枝靠在车轮旁把锅吊起来。 结果,车在腰带和衣服的拉扯下脱困,只不过衣服撕开了一道大口子;车轮离开了坑,只不过劳拉的弓磨损了;汤煮好了,只不过在最后一刻简易支架倒塌了,汤洒一地。 呵呵,去他妈的科学。 天气渐寒的路途中,阿尔贝特埋头苦思,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导致格拉克衣服坏了,一顿美味的鲜汤浪费了,至于劳拉小姐的弓,那是单纯的自己考虑不周,不列入失误范围。 或许这就是忍辱负重吧。 矮人战士在车驾上无声长叹,生活不易,大家都是为了更好的日子而奔波,忍一忍吧,拿到钱就能过上一个好冬季了,多想想冬日里热酒,心情就会好些了。 就在阿尔贝特反思,格拉克自我安慰的时候,皮尔斯一人在独自观察阿尔贝特带上马车的行李,一个设计组装精致,美观十足的机器。 阿尔贝特:“它很美对吗?” 在自我认为足够反思过后,阿尔贝特发现皮尔斯对自己的研究成果表现出很大兴趣。 皮尔斯:“是的爱因斯坦先生,很抱歉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它,但是......它确实很美。” 阿尔贝特眼中光芒闪烁:“我花了很多时间在它身上,看见中心的那条轨迹吗?就是从上斜下看去,对对对,那条散热的缝隙里看去。” 皮尔斯:“光滑精细,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阿尔贝特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希望我展示它的时候,你能在特等席观看它的精彩,我会把它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格拉克:“说起价值,爱因斯坦先生,弄出这玩意需要多少钱?” 同坐在车驾上的劳拉说道:“这是一种研究,是一种技术追求,别什么都扯上钱。” 格拉克瞄了一眼同伴,放低声音问道:“怎么看起来你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弓?” 劳拉耸了耸肩膀:“反正我也打算要换,而且这种程度的磨损不会影响我拉弓的效果,所以说是的,我一点也不心疼。” 听听,看看这让人生气的有钱嘴脸,丑陋,丑陋啊。 矮人战士对此嗤之以鼻。 阿尔贝特:“唔,说起来我也不太记得花了多少金币了,粗略估计的话......五千?六千?” “咳哈......什么?!”格拉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五千?六千?还他妈是金币?小子,你可别吹牛啊!” 阿尔贝特低头认真思索一番之后,才回看对方肯定的点了下头。 矮人战士全身僵硬,头都不敢回。 亲爱的众神啊,我这一辆小马车里竟然载着一个金库,这......这谁顶得住啊! 劳拉看着机器,呆住。皮尔斯缩回想去抚摸的手。 反倒是阿尔贝特一脸轻松说道:“别这么紧张,对于科学研究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以后你们会习惯的。” 皮尔斯猛摇头。 不不不,我可不想习惯,这样的习惯太可怕了,我怕回不去属于我的日常。 劳拉稍微控制一下情绪,问道:“既然研究需要如此高额的花费,爱因斯坦先生一定是需要拥有相当的实力才能造出这样的机器吧?” 矮人战士骤然回首,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前有商人先生,后有爱因斯坦,如果自己左右各抱一条腿,以后的日子,想不起飞都难哦。 可惜对此,阿尔贝特是否认的,他摇头道:“确实需要很大的金钱支持,但这笔钱不是出自我,而是出自一位同样对科学感兴趣并且极其慷慨的藏品家。” 劳拉:“你的意思是收藏家?” 阿尔贝特:“是的,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劳拉疑惑:“名字?爱因斯坦先生的意思是,为你们研究提供资金的人就叫收藏家?” 阿尔贝特:“是的,很奇怪的一个名字对吧。” 敏锐的格拉克在这点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不,爱因斯坦先生,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奇怪,我们之前就认识一个名字同样奇......特,而且慷慨的人,我们称呼他为商人先生。” 皮尔斯:“或许有着奇怪名字的人都有特别的爱好。” 格拉克立刻纠正:“是奇特,请你放尊重点。” 劳拉:“那么爱因斯坦先生,你这次去卢森堡的目的也是为了科学?” 阿尔贝特:“是的,准确说是去验证我的研究成果,正如我刚刚所说的,我会把这把全新制成的电磁炮发挥到极致!” 谈及到科学阿尔贝特双眼泛起的光芒忽然一暗,他坐了下来,有点可惜说道:“其实这一次旅途,艾扎克比我合适多了,我......不擅长这些事情,我更应该继续待在工作室,而不是去执行这一次重大的任务,这关乎科学部的存亡。” 劳拉:“牛顿先生?为何这么说?我想科学部正是因为你是最合适人选才选择了你不是吗?” 皮尔斯接着连问:“关乎科学部存亡是什么意思?” 阿尔贝特摸了下鼻子,看起来似乎有些莫名的惭愧:“我......我在科学部朋友不多,这在需要合力解决研究问题的地方来说是非常不好的一件事情......好吧,我就只有艾扎克一个朋友,这是一次需要与人接触、交谈的事情,并非单纯的发表成果,对外方面艾扎克比我擅长多了,我本想拒绝这一次前往卢森堡的事宜,但老师看起来像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样子,这让我难以拒绝。” 说着,阿尔贝特看着三位异地而来的赏金猎人,心想道,或许自己可以和他们说说。 阿尔贝特:“我知道这次事情并不简单,魔法研究院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想我们科学部成立,因为我们部门的理念可以说是完全与他们相反,如果不是自由都市最初建立下来的规则,那条只要在不伤害他人危害世间的前提下,任何有益于菲尼克斯的机构都可允许建立的规则,我想我们科学部根本就不可能建立起来。” 皮尔斯:“那为什么还要......” 阿尔贝特:“注意,规则上是‘有益于菲尼克斯’,意味着我们必须证明科学部的存在能够对菲尼克斯产生相应的价值,据我所知,目前为止,我们的所有的研究结果所产生的效益都微乎其微,如果我这一次失败的话,科学部将不复存在。” 劳拉:“那么爱因斯坦先生,你这次去卢森堡是需要如何证明?” 阿尔贝特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他希望自己能看起来更自信些:“放心吧,你们只需要把我安全送到,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好了。”顿一顿,又接着道:“我绝对不会让科学部就此消失的。” 像是在表露决心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阿尔贝特突然问道:“你们能想象未来的世界吗?” 格拉克:“噢,这太简单了,我的未来肯定是会躺在黄金打造的床上喝着酒抱着女人慢慢细数我的钱财。” 劳拉:“或许吧,如果你能活上个几百年的话,存下来的赏金猎人酬劳也许能够让你作一作这种梦。” 格拉克气愤道:“难道我活上个几百年都只能干这行赚钱?” 劳拉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矮人战士正准备反驳时,阿尔贝特说道:“我想我们未来的世界一定会很美。” 双眼的光芒再次亮起。 “在未来我们会有自动行走的车,这样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奔跑;在未来我们会有能够快速整齐耕地的犁具,这样牛就可以卸下身上的犁悠闲吃草;在未来我们每家每户都能用上电,这样就不用担心烛火熄灭;在未来我们能建更高更大的房子,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人;在未来我们能种出更优质的粮食,这样就不会再担忧寒冬的到来;在未来我们能造出另一种无需魔法支持的飞空艇,这样就有机会让每一个人都遨游天空;在未来......” 年轻的研究者在马车里一遍遍讲述他心中那个缤纷多彩的未来,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更无法打断的世界,面上的笑容眼里的光,仿佛在一次次肯定的告诉赏金猎人们,这就是未来真实的模样。 格拉克忽然想起他们乘坐传送梯离开菲尼克斯的时候,有人贴着传送梯透明的外壁说:“看到那个传送梯了吗?虽然它看起来比其他运作正常的传送梯要寒碜不少,但用不了多久,等它建好后无需魔法,只需要机械力,只需要齿轮的转动就能和现在的魔法传送梯一样把人送上去,到时候不只是菲尼克斯,全世界都能用上它,就算是不懂魔法的普通人,都能够享受更便利的生活。还有那些荒土,找到好办法的话就能让它再次长出绿草,甚至还能用于耕种,到时候北境生活会慢慢好起来,也会有更多人来,周围一定会慢慢热闹起来......” 当时,那人的眼睛也闪耀着同样的光。 矮人战士恍然觉得,眼前这个长相不起眼脑袋有时还有点毛病的年轻人,或许真的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骤热间,一股寒风呼啸而入,带着刺耳的声音在车厢内搜刮一番,马车似乎一下子越过了时间线,温度急降,空中还飘起了雪花。 “噢我的天,各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格拉克紧了紧衣领,自问自答道,“好消息是我们离目的地更近了,而且你们都能穿上新买的毛衣,坏消息是接下来的天气会冷得渗人,而且我的毛衣还破了个大口子。” 北行(九) 卢森堡被誉为魔法根源地,是全帝国魔法师都向往的地方,某种意义上,它就是魔法师眼中的“菲尼克斯”,一块藏在极北的圣地。 谈及卢森堡还得从它的第一任堡主艾克·尤里说起。 尤里是一位天赋横溢的魔法师,他是历史上初个能够轻易触及非人领域的“非人”存在。 相传,也是第一个能够独自使用第十阶魔法的人。 尤里拥有很多称号,魔法王、屠龙者、至尊、根源之书等等,他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名号,同样年纪轻轻就被时间定格,艾克·尤里三十岁出头便离世。 他的死亡是一个谜,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死去,何时死去,只是在某一个日常中,尤里的尸体突兀的出现在卢森堡的众人面前,一具缺失了手臂的尸体。 艾克·尤里的离世是整个魔法界的重大损失,但他为整个魔法界留下了一笔巨大的遗产——卢森堡中有一本记录着大量魔法结构的魔导书,全都出自尤里之手。 但这笔遗产注定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即使卢森堡向全世界开放查阅,你也无法从空白的魔道书上看到任何字迹。魔导书本身就是一件魔法器具,它拥有自己的想法,它只会选择有资格的继承人。 此后只有被魔导书认可的人才被允许进入尤里生前的住宅,查阅那本被随意放在桌面上,记录着大量魔法结构以及能够引领你走进魔法根源的魔导书。 在众多称号中,艾克·尤里会被称为根源之书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对魔法真谛的探索远高出任何人,也因为他创造了世上唯一一个打破人类壁垒的器具,一个让任何人都能随心调动世间上所有魔力的强大器具,即使你本身不拥有任何一点魔力。 只是从尤里离世至今,没有人找到过这个传说级别的强大器具。 每一任查阅完魔导书,从尤里住宅离开的堡主都会舍弃过往之姓,继承“尤里”之名,以作传承。 只可惜这样的传承既不断延续也不断更替。 查阅魔导书是一个荣幸也是一个索命的诅咒,后续的每一任堡主的年龄都不会超过三十岁便离世,而且每一次都极其突然,或是遭遇意外,或是身体衰竭,总而言之,任何一任都难以跨过三十大关。 久而久之,卢森堡也对每到三十岁一换的堡主习以为常,而每一个继任之人也坦然接受如此命运,只因魔导书诱惑之大让人无法拒绝。 卢森堡领地之主是名为埃德蒙·艾德的公爵,艾德之姓在整个奥恩帝国贵族圈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不为什么,只因他所拥有领地内有一个城堡名为卢森堡。 前一段时间老公爵因病离世,埃德蒙·艾德刚刚继承爵位不久,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族,位居公爵的他能拥有上万私军,但他只需五百名护卫,不为什么,只因他就住在卢森堡。 这位赫赫有名的公爵大人跟着卢森堡在帝国极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不过今天的日常有所变动。 堡主府传信,他们来自远方的客人正在路上,即将进入卢森堡境内,堡主希望公爵大人能够尽一份主人之谊前去迎接,所以艾德公爵打算从卢森堡最高的堡主府,下面的领主府出发,集齐五百名护卫队人马,准备出城去边境迎接客人。 护卫队长丹尼尔清点好人数和装备后,汇报道:“公爵大人,护卫队一切准备就绪。” 艾德公爵:“很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是艾德公爵第一次处理卢森堡事务,还是由堡主钦点的事务,让他这位公爵大人倍感荣幸。 五百人的护卫队,在以艾德公爵为主,护卫队长丹尼尔为辅,开始浩浩荡荡前往边境。 ...... ... 漫天风雪,迷蔽了双眼,吞噬了声音。 雪地中一辆马车在默默前行,粗鲁的冷风把帐幕刮得呼呼作响,车厢内三人各自缩成一团,在上下牙关的碰撞下,哆嗦的手拿着酒壶企图用烈酒驱散体内的寒气。 幕帘掀开,披着风雪的矮人战士躲了进来,下巴冷得不可控地抖动:“换人,换人了。” 裹得只露出眼鼻的皮尔斯把手里的酒壶递过去,随后挣扎着起身,离开车厢接替格拉克的位置坐在车驾上继续驾驶马车前进。三位赏金猎人采用轮流制交替担任车夫,温度太低,风雪太盛,长时间坐在车驾上不被冻成冰雕都会被吹成傻子。 好在离开菲尼克斯之前,艾扎克把他们的马换成了牦马,否则南方的马在进入风雪的一瞬间就会被吞噬得渣都不剩。 阿尔贝特也表示过把他也算进交替名单内,但看他鼻子通红,整个人看着昏昏沉沉,喷嚏不断的样子,赏金猎人们实在不忍心让一个成天在工作室干活的弱男子独自一人去面对大自然的威严。 格拉克:“小子你还好吧,来一口?” 阿尔贝特摇头拒绝,他从不喝酒,在阿尔贝特看来,酒精只能够用于消毒和研究,摄入体内的话,这玩意会把你的大脑搅得一团乱,而自己作为科学部的一员,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劳拉呵出一口热气,吸进一口凉气,打了个哆嗦说道:“外面情况怎么样,能看到卢森堡吗?” 格拉克:“除了雪什么都没有,这该死的天气是想要了我们的命吗?!” 矮人战士喝了一大口酒,温暖从喉咙到胃缓缓散开,即使只是一点也聊胜于无,最起码能够抚慰一下逐渐被严寒冻住的心灵。 劳拉:“以后如果你再在不够清楚的情况下接下悬赏的话,我一定会把我身后的羽箭全部扎到你身体里。” 格拉克:“我同意,如果我再犯第二次傻的话,请你当场杀掉我。” 大自然面前,连伟大的巨熊部落战士都无法不屈服。 忽然间,周围的风雪呼啸之声嘎然而止,车厢内一瞬平静下来,周围的寒气仿佛被抽空,两位赏金猎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阿尔贝特,阿尔贝特打了个喷嚏,回以同样疑惑的眼神。 “我的天啊,这......”皮尔斯的声音传入车厢内,“各位,我想你们都需要出来看看,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三人探出脑袋,清新草原的气味夹带着花香漫入鼻腔,平坦的道路两旁是绿油油的草地,就像铺在地上毯子,舒软美丽,蝴蝶在飞舞,蜜蜂在采蜜,蓝天白云,鸟儿叽喳。 全员愣神,直到身体发出炎热警告。 格拉克脱下厚重的毛皮大衣说道:“我们是走着走着就走过了冬季?这怎么就春天了呢?” 劳拉把毛衣叠好放在一边,说道:“我们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你不知道?怎么会是春天。” 皮尔斯看看眼前的春景,从车驾上站起来回望,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肆虐的风雪就像被一堵透明的墙挡在了外面,他看着那离自己不过几米的暴风雪,满脸不解。 就在大家都没有理解状况的时候,一队人马在快速接近。 为首男人露出和善的微笑,说道:“欢迎,来自远方的朋友们,幸好这场风雪没有都挡住你们,我是这里的领主埃德蒙·艾德。” “公爵大人。”护卫队长丹尼尔补充道。 经过风雪多日洗礼的赏金猎人们还没从突然变化中反应过来,只是傻愣愣的看着马背上的男人。 “很高兴认识你,公爵大人,哈,哈,哈气!”阿尔贝特吸了吸鼻涕,“我是来自菲尼克斯魔法研究院科学部的阿尔贝特·爱因斯坦,这三位是这次护送我的赏金猎人格拉克、劳拉、皮尔斯。” 听到自己的名字,三人才醒过来,纷纷对艾德公爵行礼。 艾德公爵:“不用那么在乎礼节,把我当作你们的朋友就好了,这样的接触让我更自在些。” “咳咳!”护卫队长丹尼尔面无表情的咳嗽两声。 艾德公爵:“呃......还是别把我当朋友了,把我当成公爵吧。” 丹尼尔无奈摇头。 赏金猎人们更是奇怪,这和他们见惯的贵族大有不同。 艾德公爵:“好了,请各位坐好,我们即将回到卢森堡。” 说着,艾德公爵露出一枚戴在手上的紫色戒指,以他为中心的地面上开始扩展开一个大型魔法阵,囊括在场数百人以及周围一大片空间。 艾德公爵:“各位不用紧张,这是传说魔法,很可惜的是它只能单向传送我们回到卢森堡,否则我能更早来到这里先行等候各位,噢,准备开始了,大家坐稳了。” 魔法阵光芒骤增,一道光柱升起围住众人,阵上的咒语符号开始脱离,一个个漂浮起来,就像一个个有生命的小精灵在舞蹈,随后魔法阵光芒再增,亮得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 待一切恢复,再次睁开双眼时,一座充满历史气息的城堡屹立在眼前。 艾德公爵再次笑道:“欢迎来到卢森堡。” 北行(十) 祥和宁静怡人,你可以用任何温和的词语去形容卢森堡,城墙外你能看到偶有稚童结伴嬉戏,城墙内你能看到大人笑颜而聚,人人都无需担心之事,日子过得安宁舒适。 矮人战士一行被艾德公爵安排到了一处事先打扫干净的住宅里。 格拉克:“你们有见过这样的城市吗?” 皮尔斯:“这里和菲尼克斯有些类似,却又完全不同,这里是一个安详的地方。” 劳拉:“我们在北上的路途中,有遇见过一只魔物吗?” 三人沉默。 阿尔贝特正在摆弄自己的行李和设备,现在除了即将展示的电磁炮外,没有其他事情能够让他分心。 矮人战士不习惯这里的氛围,每个人都会热情和你打招呼,甚至还想拉着你坐下来喝上几杯,好从你嘴里听听外面的世界有多惊险。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矮人战士发现这座城堡或许不是和他合不来,而是和“赏金猎人”合不来。 卢森堡完全没有赏金猎人那般奔波于生活,游走于危险的感觉。 皮尔斯忽然道:“或许在这里定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这句话受到了格拉克强烈的反对:“开什么玩笑,如果你让我生活在这,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月我一定会疯掉的。” 劳拉沉默,她内心深处向往这样的生活,同时也莫名排斥着这样的生活。 “为什么?你不喜欢卢森堡的生活吗?” 一抹如火般炽热的艳红划过三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屋内,她穿着短裤插着口袋,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一身简单的衣饰,精致倨傲的脸庞,和那火红的头发,一看就能牢牢吸引住双眼的红发。 气温似乎又更加暖和了些。 格拉克扯了下衣领透透气,说道:“小丫头,你是谁?公爵大人给我们特意安排的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小孩能随便进来的。” 女孩看都没看矮人战士一眼,直接对在捣鼓器具的研究人员问道:“你就是菲尼克斯派过来的代表?” 阿尔贝特正忙于调试,没空回答只是点了下头。 女孩:“嗯,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开始。” 格拉克:“嘿小丫头,你家大人没教你大人问话的时候要礼貌回答吗?” 女孩抬了抬下巴说道:“我是卢森堡堡主派来和你们交接的代表,你可以叫我特蕾莎。” 说完,昂首挺胸离开。 格拉克:“哟,小家伙臭屁得很。” 特蕾莎的出现让矮人战士从卢森堡的氛围中挣脱,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皮尔斯:“一个孩子来当代表?这可不是正常。” 劳拉:“当然不正常,说不定刚刚那个女孩是某个大魔法师,只是喜欢把自己幻化出孩子的样子而已。” 说着还特意瞄了一眼矮人战士。 格拉克将信将疑:“不会吧,随便一个小丫头都能是大魔法师,那这大魔法师也太不值钱了吧。” 看似冷静分析,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矮人战士一时忘了,自己不是在德文堡,而是在有魔法根源地之称的卢森堡。 劳拉无所谓道:“那就好,那你自己小心罗。” 矮人战士看向门口,悄悄咽了下口水。 ...... ... 特蕾莎离开后来到街道上,身影出现没多久,就有一群孩子围了上来。 “特蕾莎特蕾莎,今天我们玩些什么?” “要到外面去探险吗?” “探险有什么好玩的。” “城堡外当然没什么好玩的,城堡后面的雪山可就不一样了。” 特蕾莎停下来看着那群孩子,郑重道:“记得我和你们说过什么吗?” 孩子们立马乖乖排好,异口同声道:“不准靠近雪山。” 特蕾莎:“很好,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说关于雪山的事情,否则我就不再带你们玩了。” 孩子们满是期待的点头,只要特蕾莎愿意带着他们一起玩,无论是什么都保证比去雪山探险要有趣得多。 特蕾莎:“不过今天不行,唔......明天也不行,很可能后天也不行。” “啊......” 孩子们失望的神情表露无遗。 见此,特蕾莎想了想说道:“作为补偿,等过几天我有空的时候,我可以带你们玩个尽兴,比如我们偷偷溜去出玩个一天一夜。” “溜出去?!你是说很远很远的溜出去?” 特蕾莎:“是的。” “不是在城堡外面玩一天一夜的那种一天一夜?” 特蕾莎:“是的是的。” “你保证?” 特蕾莎:“保证,我保证。” “耶嘿!” 孩子们欢呼雀跃着离开,特蕾莎笑了笑,小孩就是小孩,一点小事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特蕾莎背着双手开始在街道上散步,与来往居民打招呼,偶尔停下聊两句,听听家常开开玩笑,走着走着忽然停下对空气说道:“路易斯。” “在。”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带着眼镜的男人入水面悄然浮出来的游鱼,出现在女孩身后。 特蕾莎:“我们这一次的客人就只有来自菲尼克斯的四位对吗?” 路易斯:“是的,特蕾莎殿下。” 特蕾莎重复问道:“你确定?” 路易斯用更加肯定语气回道:“我肯定,殿下。” 特蕾莎:“嗯,卢森堡好久没那么热闹了。” ...... ... 晚上,格拉克和劳拉外出就餐,皮尔斯和阿尔贝特呆在一起,他似乎也迷上了科学,宁愿饿着肚子等他们带食物回去也要陪着阿尔贝特搞研究。 所以这一次就只有两位赏金猎人外出,还在路边遇上了今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对方正坐在路边卖卷饼的小吃店里。 格拉克:“晚上好特蕾莎,真巧。” 特蕾莎:“你不应该叫我小丫头吗?” 旁边的路易斯抬起视线,双眼锐光闪动,仅是一瞬之间。 格拉克:“呵呵,那只是亲切的玩笑罢了,不必当真,让我来瞧瞧这有什么好吃的。” 劳拉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唬住他了,矮人战士希望弥补一下印象分,所以她便陪着格拉克坐下。 特蕾莎:“熏肉卷饼味道不错,配上这家店秘制的辣酱,你们难得来一次卢森堡,不吃就可惜了。” 格拉克:“既然是我们特蕾莎推荐的,那我一定得好好尝尝。” 路易斯视线再抬,以往对此一向敏锐的矮人战士这一次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特蕾莎:“就你们两个?来自菲尼克斯的代表呢?” 劳拉:“爱因斯坦先生在为明天做准备,我们的同伴陪着他,待会吃完带两份回去给他们。” 特蕾莎咬一口卷饼含糊道:“确实需要准备准备。” 格拉克好奇道:“说起来我们一路过来还不知道明天具体要做什么。” 特蕾莎:“菲尼克斯的代表没告诉你们?” 劳拉:“那位先生只是说让我们好好期待,他会把研究成果展示到极致。” 特蕾莎咽下嘴里的卷饼道:“应该的,不发挥到极致的话,估计干不掉苍狼王。” 格拉克愕然道:“干掉苍狼王?!这不是来展示研究成果吗?” 特蕾莎:“当然是,而且这就是他展示成果所需要的方式,证明他那所谓的科学能够同样办到魔法才能办到的事。” 格拉克:“这......这种叫苍狼王的魔物厉害吗?” 特蕾莎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慢慢咬下一口卷饼说道:“你有在北境见过你寻常遇到过魔物吗?” 摇头。 特蕾莎:“那就好,因为一般的魔物不可能在北境生存,整个北境只有苍狼王带领的苍狼族能够在卢森堡的地界站稳脚,你觉得这种魔物厉害吗?” 点头。 特蕾莎:“对了,苍狼王还有一个外号,叫白霜之影,你觉得它厉害吗?” 矮人战士忽然没有了胃口,他发现自从来到德文堡后,自己的运气就没有好过,上次影狼山也好,这次卢森堡也好,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还是说自己本身就和“狼”合不来? 特蕾莎吃下最后一口卷饼说道:“放心,明天跟在我们身边你会没事的,我这位侍从可厉害了。” 路易斯一脸惶恐。 特蕾莎:“当然,如果你要是太害怕的话,可以留在卢森堡,来回一趟雪山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这位菲尼克斯的代表是走着回来还是躺着回来,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劳拉:“你的意思是卢森堡不会确保爱因斯坦先生的安全?” 特蕾莎两眉一跳,奇怪道:“是他要证明科学,不是吗?” 填饱肚子,特蕾莎起身离开,路易斯紧随其后。 剩余两人看着桌上热腾腾的卷饼,两两无言。 格拉克在担忧明天的行程,白霜之影一听就不简单。 劳拉在担忧明天的阿尔贝特,难怪对方一路都不坦言北上的细节。 北行(十一) 卢森堡境内四季如春,人们生活安泰,暴躁的风雪无法染指这里,残暴的魔物无法涉足这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当代堡主。 一位公认自初代艾克·尤里以来最强的继承者。 当前的卢森堡境内被一个巨大的魔法屏障保护着,要维持屏障效果需要堡主无时无刻予其供给魔力,消耗之大让人无法想象,堡主魔力储存量之大也让人无法想象,同时堡主魔力的恢复速度之快更让人无法想象,比屏障耗魔还要快。 此时的特蕾莎一行正在离开屏障庇护的路上,以特蕾莎为首,左为艾德公爵,右为路易斯,阿尔贝特乘坐在中间马车上,作电磁炮的最后调整。 在出发之前格拉克就强烈建议劳拉和皮尔斯能够留下,安安静静,安安全全的等待阿尔贝特凯旋而归,可劳拉再次善心大发,而皮尔斯就像着了科学的魔,坚决要亲眼见证电磁炮启动一刻。无奈之下,矮人战士只好苦口婆心劝导两人,这一劝就从卢森堡一路劝了出来。 队伍到达屏障边缘,眼前一步之遥便是冰天雪地。 特蕾莎回头问道:“如何,要回去就趁现在。” 格拉克:“回个屁回,怎么回?屎都要拉出来了你让我憋回去?最近真是倒了大霉,出行次次不顺,老秃鹫真他妈王八蛋,肯定是他的原因。” 粗俗的比喻让女孩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我很喜欢你这个比喻,非常恰当,那接下来就使把劲一次拉完!” 路易斯面露担忧,殿下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大咧,自己好不容易把她的行为个性修正回一个淑女该有的模样,可不能让一个外来的粗鲁人给影响回去了。 路易斯:“殿下时间不早,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说着看了矮人战士一眼,格拉克不以为然往队伍中列走去。 路易斯心中打定主意,事情结束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走这伙人。 回到马车的格拉克开始翻找毛皮大衣,即将进入风雪地,必须做好防寒措施。 劳拉:“你还在?我以为你和特蕾莎殿下说一声之后就会回去卢森堡。” 格拉克:“哼!” 皮尔斯:“格拉克,你在找什么?” 格拉克:“找我的破衣服,行没!” 劳拉:“你不已经穿身上了吗?” 格拉克:“嗯?” 低头看去,自己身上早已穿好毛皮大衣,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刚刚他会想着回来马车找衣服? ...... ... 原以为靠近雪山气候会更加寒冷,但情况比赏金猎人们起初来卢森堡的路上要好多了,天空并没有挂起暴风雪,毛皮大衣也足以抵御寒气,唯一麻烦点的就是厚厚的积雪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你的行进速度。 大部队被留在了雪山脚下,艾德公爵兴致冲冲想要跟着一块上山却被特蕾莎无情拒绝。公爵大人曾质疑道为什么他不能一起上去,自己可是这方领主啊。 特蕾莎面无表情回道。 因为我不准。 最后登山队伍里只有特蕾莎,侍从路易斯,三位赏金猎人,以及背着电磁炮和拎着一件大东西的阿尔贝特。 茫茫雪山里,太阳光都显得不那么耀眼,脚踩厚雪喳喳作响,不小心踩深一脚,轻微的举动都会让旁边枯木上的积雪受到殃及,大片掉落。 几人来到稍微平坦的地方,放眼望去,一条连绵的雪白山脉近在眼前。 特蕾莎用下巴点道:“苍狼王就生活在这条山脉里,你准备好了吗,菲尼克斯的代表。” 阿尔贝特呼出一口热气,说道:“准确是在哪座山知道吗?” 特蕾莎指了指最高的那一座。 阿尔贝特再问:“如果这座雪山被毁了,也没关系吧?” 特蕾莎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阿尔贝特:“好,那我们就靠近些,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几人再次行走,路易斯靠近特蕾莎小声询问:“殿下,您确定吗?” 特蕾莎:“放心吧,我早就打过招呼了。” 路易斯:“我说的不是苍狼王,而是菲尼克斯。” 特蕾莎:“他们代表都送到我们家门口了,还能有什么问题?而且......”女孩看向另一侧,“有好好跟着来,就大体上确定了。” 最后众人停在了目标雪山下不远处。 阿尔贝特找了一块比较厚实不易坍塌的雪地开始组装电磁炮,熟练拼装后一台以三脚支架顶起的长炮立在白雪中,随后他打开拎了一路的东西,那是一个便携的储电器,厚重结实,并且是一次性,在启动后能够短时间提供大量电能但同时也会让内部零件在其庞大能量下融毁,一个足足五十斤的设备不久后就会变成一个足足五十斤的垃圾。 幸好一路还有皮尔斯帮忙,两人换着拎,否则阿尔贝特还没有来到这,就会累死在半路上,也如当初所说,皮尔斯此时站在离电磁炮最近的安全范围中,他会在特等席上观看电磁炮光辉一刻。 全部零件组装完成,阿尔贝特感到有些紧张,他第一次在试验成果前花一整晚的时间调试,也是第一次在启动时刻感到犹豫,那枚红色的按钮就像一块生硬的石头,难以撼动其半分。 “嘿,阿尔贝特。”皮尔斯忽然说道,“等这次结束之后,下次记得让我见识一下自动转轴,我很期待你说的自行车。” 阿尔贝特展颜一笑:“当然没问题!” 紧张得到缓解,阿尔贝特毫不犹豫按下启动键。 充电设备在施放电能时震动不已,庞大的能量通过三条黑色导管输送到电磁炮上,这一次的电磁炮显得十分稳定,所有电能都被它完全吸收没有一丝泄露,丝毫没有上一次阿尔贝特在自己工作室中那个随时都像要爆炸的样子。 就在电磁炮充能之时,一声狼嚎从雪山之巅铺洒而下,大家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山顶上一抹苍白的影子在注视了山下的人类 特蕾莎提醒道:“我不知道你这机器还要等多久才会发挥效果,但我劝你快点,白霜之影下山的速度可是很快的。” 刚说完,苍狼王一跃而下,发色与白雪融为一体,让人根本看不见其存在,只能清晰感觉到危险在急速靠近。 电能设备忽然停止,电磁炮发出奇异声音,仿佛在告示所有人,它的冲能已经结束,阿尔贝特立马再次按下红色按键,随后跑开。 一道金红色光芒自电磁炮内部开始向外散开,炮口敞开,一股摧枯拉朽的能量倾泻而出。 巨大的能量带着炽热的高温,让雪山就像是落于熔浆里的小冰块,没有表现一点抵抗,也无法反抗。 就像被烧红的烙铁捅入,雪山从内部开始溶解,炽热的功击让一路的积雪尽数消亡。 众目皆惊,其中最为惊讶的是一开始大胆点头的特蕾莎,她正在眼睁睁看着一座雪山从半山腰开始溶解。 攻击结束,刚刚还需要仰望的雪山现在成了一个稍高的大平原,上面就像铺着一层熔浆,散出阵阵白雾。 电磁炮瘪了下去,三脚支架变现,炮身中部凹陷,內部损毁。 阿尔贝特津津有味看着自己的研究成果,威力有了,稳定性也有了,就是材质依旧不行,如果不能找到能够稳定传输能量同时承受住能量的物质,下一个电磁炮也不过是一次性“垃圾”罢了。 矮人战士愣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发明出来的东西,而且这威力就你tm的离谱。 阿尔贝特结束内心总结,想问这一次成果发表是否成功,却对上特蕾莎面若寒霜的脸。 阿尔贝特:“呃......是有什么问题吗?” 特蕾莎:“没有。” 阿尔贝特:“呃......不是你说可以毁掉的吗?” 特蕾莎:“我现在有说不行吗?” ...... 嘴上没错,但脸上在说。 “啧。”特蕾莎看着已经不成样的雪山吩咐道,“路易斯,你带着他们下去,我等会就来。” 路易斯:“遵命,殿下。” 格拉克:“别去找苍狼王的尸体了,准成灰了。” 矮人战士以为对方是要去找苍狼王的尸体以证明电磁炮能成功消灭魔物,没想到特蕾莎看了过来,眼神比这漫天白雪还要冷,矮人战士立马紧闭嘴巴。 路易斯带着四人开始离开,皮尔斯紧跟在阿尔贝特旁边,两人之间掀起科学的讨论狂潮。 待眼中再也看不到人后,特蕾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 ... 某一座雪峰上。 微风吹起,地上白雪猛然炸开,溅起的雪花中走出一头白发巨狼,宝蓝色的竖瞳居高临下看向身下那个燃烧的雪地,刚刚那里还是自己的住处,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大嘴张开,巨狼似乎在叹气。 一个红发女孩凭空出现,坐在巨狼头顶。 巨狼口吐人言语气可怜:“特蕾莎,你不是说演场戏,让我挨一下攻击后装死就结束的吗?” 特蕾莎:“计划有变。” 巨狼:“这变得也太大了吧,我家都没了,而且刚刚那下攻击我要是硬接,估计够呛。” 女孩踹了巨狼一脚,说道:“谁让你和前几任堡主关系那么差。” 巨狼委屈道:“可和你这一任不是相处得很好嘛,怎么还要来打我。” 特蕾莎瞪眼道:“我能管住的是卢森堡,你以为是全帝国啊,谁让你名声那么广,偏偏形象还是作恶多端的魔物,运气还差,刚好撞上科学部成立的事,不打你打谁?” 巨狼垂下大头。 特蕾莎:“亏我还为你多番思量出这么个装死大计,你现在还不满意了?” 巨狼偷偷翻了个白眼,你也没干什么啊,反倒是我出力不单止,现在连家都贴进去了。 特蕾莎微眯眼:“你这家伙在翻白眼?对我?不满?” 巨狼一阵哆嗦,没想到被逮了个正着,忙道:“怎么会呢,我一点不满都没有。” 特蕾莎:“不满就算了,还敢对我撒谎,真有你的,很久没教训你皮痒了是吧。” 要不是有厚重毛发遮挡,巨狼现在一定是满狼大汉,它转移话题道:“怎么菲尼克斯的事情还要你帮忙?” 特蕾莎:“帮忙?我可没有那么好心,这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手伸这么远,我不敲打一下,这些家伙还以为自己玩得很隐秘。” 巨狼:“敲打什么?” 特蕾莎换了个方向说道:“敲打这个。” 说完又消失在狼头上。 感到头上一轻,巨狼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可侥幸刚起,便听到某人的声音去而复返。 “好好待着,等下再回来找你算账!” 北行(十二) 雪山某处出现一黑点,在遍地雪白中显得尤其明显。 黑点前面有一块水珠凝成的镜面,镜子里是几个下山之人。确定目标后,黑点开始扩张逐渐变成人形,一个手持魔杖的男人立在白雪之上。 蛇头魔杖泛着红光,似乎在催动着魔法,男人就像在自家庭院散步,十分悠闲。红光凝聚形成一滴似血水滴,滑落到蛇头利牙上,滴在镜面中缓缓扩散。 “躲在背后耍阴谋,不是一位绅士该有的行为。” 男人停下脚步,看向身后那位不速之客。 “如果我不是一位绅士,是不是就可以耍阴谋了?” “卢森堡不欢迎不懂礼貌的人。” “那就奇怪了,对自己的客人施加幻术魔法,在卢森堡是一种礼仪之举?” 不速之客推了下眼镜,说道:“让客人身陷危险才是有失卢森堡的礼仪。” 男人从镜面上唤出红色水滴,原本镜面映照的五人,变成了四人。 “连我都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幻术魔法,卢森堡的魔法师还算有两下子。” 说着男人衣袍鼓动,一股深沉阴冷的魔力环绕其身。 “路易斯,这家伙留给我。” “不速之客”路易斯侧开身子,点头道:“遵命,殿下。” 雪地上绽放火花,红发特蕾莎出现在两人之间。 特蕾莎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笑道:“一个名声小到不足为道的小魔法师而已,敢问这位可爱的小姐,你又是什么人?” 特蕾莎不屑回答,她神情倨傲:“敢一个人来卢森堡,胆子倒是不小。” 男人:“卢森堡?不,你误会了可爱的小姐,那个大得夸张的魔法屏障内才是卢森堡,我是一个胆小鬼,我可不会进去那个怪物守护的土地。” 路易斯向前一步冷声道:“注意你的舌头。” 特蕾莎:“别这样路易斯,他说得是实话,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一个怪物,当然我是指好的意义上,而且你看这个阴沉的家伙,明显就是羡慕卢森堡堡主魔力强大,没听出这家伙话里有多酸吗?” 男人笑容一僵,嘴巴在笑,眼神却无比阴狠。 “也罢,杀一个人和杀三个,差别不大。” 面对男人狂妄的话语,特蕾莎笑了出声,弯起的嘴角带着犹如对待蝼蚁的鄙视。 特蕾莎:“嗯,有自信真好。对了,你刚刚问我名字对吗?我叫特蕾莎,不过你可能会更了解我的另一个名号。” 女孩的声音让整个空间为之一静。 “大家都称呼我为神炎之息。” ...... ... 明可夫斯基今天在讲课的时候分神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当着全部学生的面发呆,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失误,重大失误。 下课后,明可夫斯基一个人站在课室里,必须及时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这是每一个科研人员都应该拥有的基本素质。 “老师。” 明可夫斯基:“嗯?艾扎克,你怎么又回来了。” 艾扎克:“老师今天第一次在上课的时候分心,我想您一定是最近太劳累了,我在工作室给您准备了高山红茶和一些点心,请老师过去稍作休息。” 明可夫斯基欣慰一笑:“谢谢你艾扎克,我这就过去。” 艾扎克知道老师为何分心。 明可夫斯基知道自己为何分心。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个名字。 来到艾扎克的个人工作室,推开门,早有一位客人在等候。 明可夫斯惊喜道:“收藏家先生,您也来了?” 艾扎克看了眼,默默多拿了一个杯子 两人落座,艾扎克倒上茶。 明可夫斯基:“收藏家先生,您这次来科学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收藏家:“吩咐倒是没有,只是路过研究院闻到茶香过来看看顺便和明可夫斯基老师聊聊天。” 明可夫斯基笑道:“看来收藏家先生的鼻子很是灵敏,来来来,我们边喝边聊,说起来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您了。” 收藏家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艾扎克放下茶壶,说道:“老师,我想起还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就打扰您和收藏家先生畅聊了。” 没等明可夫斯基说什么就直接推门离开。 待门重新关上后,收藏家才开口道:“明可夫斯基老师如何看待魔法研究院?” 老人眉头皱起,只喝茶没回答。 收藏家:“抱歉,看来是我的问题太唐突了,那么请允许我换一个问题,明可夫斯基老师如何看待现在的菲尼克斯?” 明可夫斯基放下杯子,沉声道:“我不明白您想说什么,收藏家先生。” 收藏家:“原来如此,既然明可夫斯基老师听不明白,那我说什么都无伤大雅了。” 男人稍微酝酿才再次开口:“我有个朋友说过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习惯了就不愿离开,一尘不变的生活会让你沉浸在安稳中,所以到现在他也没离开过半步。而我恰恰相反,一个地方生活久了非但没有让我习惯,反而越发觉得脚下这块土地变化之大,诡异非常。” “过往引领的英雄早已长绵,当代鬼魅横行人心脏乱,想的不再是理想,而是成了挂在嘴边的梦幻之想,这片土地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这枚埋下的种子在实力膨胀的浇灌下日益茁壮,自由都市菲尼克斯?不过是一个被冠上自由之名的另一座牢笼罢了。” 明可夫斯基:“收藏家先生似乎对菲尼克斯有不小的误解。” 收藏家:“误解?是的,你只能这么说,因为你的立场就在菲尼克斯,但这并不影响我和你说心底话,明可夫斯基老师觉得那些来到菲尼克斯的异族能够离开吗?抱歉,请原谅我使用这个词语,相信我,我没有任何歧视或偏见。” 明可夫斯基:“他们为何要离开?这里对他们很好。” “呵呵呵。”收藏家突然笑道,“果然,和聪明人聊天更有乐趣。是的,他们无法离开,只需踏出半步,教廷就会发了疯一样追捕他们,异族只能待在菲尼克斯,以享受自由的名字为菲尼克斯工作,翼人能自由飞翔,只需完成工作,鱼人开的餐厅老板却是人类,包容天下的合众会成员只‘包容’人类,一百多位成员全都是拥有和你我相似的外壳,他们打着自由的旗号踩在所有生物头顶,这不过是和教廷相反的另一种屠杀而已。” 明可夫斯基苦笑道:“抱歉收藏家先生,我实在没搞懂您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没关系,听到你这样回答我就已经很满意了,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真正的朋友。”收藏家话锋一转,“时间算起来,明可夫斯基老师的学生现在也差不多完成任务了吧?” 明可夫斯基全身一绷,追问道:“收藏家先生可是知道关于阿尔贝特的消息?” 收藏家:“请别这么高看我,卢森堡可不是谁都能把手伸过去的,敢伸出手就要作好断手的准备,不过明可夫斯基老师那位学生倒不用太担心,卢森堡这一任的堡主......比较特别。” 明可夫斯基:“收藏家先生认识卢森堡堡主?” 收藏家:“我认识她,但我不确定对方算不算认识我,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还是勉强算的情况下。” 明可夫斯基:“我听闻从前几任堡主开始就已经拿苍狼王没有办法,这一次竟然要阿尔贝特用这种级别的魔物来证明科学的价值,根本就是一种刁难,如此办事何来自......” 声音嘎然而止,对自己学生高度的期望和欣赏让明可夫斯基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 收藏家满意一笑,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临走前,他按住对方的肩膀,说道:“没有主人的野兽才危险,放心吧,阿尔贝特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 ... 火焰倒入大地,融化冰雪,焚烧土石。 眼前的景象让路易斯很无奈,却又什么都办不到,毕竟实力不允许。 刚刚还在叫嚣的男人听到那四个字后立马转身仓皇而逃,但火焰燃起只在一瞬之间,空气中的水分蒸发,雪色山脉中被单独隔绝出了一块干燥地带,炽热的气流升腾而上,让天气仿佛来到了夏天。 男人连一步都没有来得及迈出,就被红炎吞噬。 巨狼从雪里冒出来,看着自己的家园又被烧掉一大块,这一次范围更广,眼前就像是摆着一个沸腾的锅炉。它知道自己的小主人被那个人类的科学弄得有点不服气,正是需要大闹一场发泄发泄。 在雪山里悄悄来了一发魔法后,特蕾莎看起来整个人舒爽多了,但下一刻她就突然对着空气喝道:“出来!” 一个由魔力组成的人形物应声而现。 特蕾莎昂首道:“怎么,你以为自己真能躲过我双眼?” 人形物:“不敢。” 特蕾莎挑眉道:“那就是还真想过罗?” 人形物:“我不过是有些担心所以才随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特蕾莎:“哦?所以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的代表?” 人形物歪头摸了摸下巴。 轰隆! 雪地里再次升起一道火柱。 烈焰消散,人形物渣都不剩。 路易斯:“殿下,适可而止。” 特蕾莎:“他妈的,一群傻bi东西也敢来卢森堡,真以为这里是公园?想来就来?真不把老娘放眼里了?操!” 路易斯忙道:“殿下,殿下,注意言辞。” 特蕾莎不耐烦地罢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偶尔发泄一两句而已,怎么了嘛。” 说完抬手指着巨狼,又指指还在燃烧的大地,双眼一瞪。 巨狼表面乖巧点头,内心苦叹。 好嘛,最后一切麻烦都留给我来收拾,这苍狼王当得也是命苦。 北行(十三) 赏金猎人一行走着走着,眼前的领路人就消失不见了,虽有疑惑,但大家也只好先行离开。 回到大部队停留处,艾德公爵早已翘首以盼,赏金猎人们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公爵大人就请求他们讲述实验结果,这位拥有广阔领土的公爵不像是个贵族,倒像是没能参与玩耍的孩子。 艾德公爵:“雪山被融化了,整一座雪山吗?” 格拉克:“差不多,公爵大人,除了雪山的双脚,其余部分一点不剩,全被这家伙的电磁炮给轰掉了。” 而矮人战士口里的“这家伙”从回来的路上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唠叨,连公爵的问话都没放在眼里,最夸张的是皮尔斯竟然能够一路配合,满脸认真的倾听,磁轨、导轨、轨道、滑块、电磁场、充能、能量转换,说着一些格拉克听都没听过的词语,他很怀疑是不是这两人临时创造出来的。 艾德公爵:“怎么轰掉的,是嘣一下轰掉,还是嘀嘀嘀的轰掉,还是说邦邦的轰掉。” “这......” 矮人战士一头雾水,这让他怎么解释,眼前这个男人确定是一个公爵吗? 思量一番后,格拉克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贴切的比喻,他说道:“公爵大人有雪地里小过便吗?那雪山的融化就像你把热腾腾的尿拉到积雪上那样。” 劳拉鄙视一眼自己的同伴,随后与其拉开距离。 艾德公爵大笑,又问:“那后来升起的两条火柱呢?那也是电磁炮造成的?这两条火柱非常厉害,那边,看到了吗?山脉的另一头被融掉了。” 格拉克:“火柱?我们可没有看到这种东西。” 顺着看去,刚刚还好好的白色山脉的另一端凭空消失,仿佛被咬了一大口的烧饼。 “啊?”艾德公爵两眼珠打转,“那,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没有火柱,没有火柱。” 格拉克只觉得荒唐,明明整条连绵雪山脉就是少了一角,这怎么会看错,难不成是自己疯了? “嗯,没错,就是看错了,大雪地里哪来的火柱。” 特蕾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后还跟着刚刚失踪了的路易斯,女孩轻轻撇了艾德公爵一眼,对方赶紧抬头看天,在数白云数量。 格拉克:“怎么会看错呢,明明就......嗯?” 矮人战士第二眼看去,原本缺失的一角恢复了原样。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格拉克:“劳拉,你也没看见?” 劳拉答非所问:“你真在雪地里小便了?我们来回路上有吗?” 她可不想碰到不是白色的雪。 特蕾莎:“好了好了,任务结束,苍狼王死了,确认过了,回去你们记得宣传宣传,北境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苍狼王了,以后有什么科学成果别有事没事就拿苍狼王当借口,来卢森堡射一炮。” 说起这个话题,阿尔贝特才回过神来:“所以这一次我是非常成果?你之后会如实告诉魔法研究院,让他们正式认可我们科学部,对吗?” 特蕾莎:“嗯嗯嗯,是啦是啦,开心了没,还什么电磁炮我以为有多厉害,也不过只能轰掉一座雪山而已,我随随便便也能弄一个出来。” 阿尔贝特:“你想要?我下次送你一个。” 特蕾莎像看白痴一样看向对方,随后从阿尔贝特眼里看出他是认真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将会对魔法界造成多大冲击。也罢,那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情,至于菲尼克斯的魔法研究院,特蕾莎觉得还是有必要稍微去问声好。 毕竟大家都喜欢魔法嘛,交流一下很有必要。 ...... ... 考虑到回程需要的时间,赏金猎人们本意是结束当天就启程返回菲尼克斯,领取酬劳后再继续赶路回到德文堡,没想到他们队伍刚刚回到卢森堡,屏障之外忽然掀起狂风暴雪,连屏障都有些晃动。 路易斯难得敢带着责备的意味看向特蕾莎,女孩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因此赏金猎人们只好选择继续待在卢森堡,等到风雪温柔些再启程离开。 格拉克开始习惯少一个皮尔斯的生活,事实上矮人战士已经有几天没有和自己这位同伴交流了,这家伙几乎日夜与阿尔贝特厮混在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连洗澡都一起,矮人战士都有些怀疑皮尔斯是不是忽然觉醒了某些嗜好,但就凭阿尔贝特那样貌,好像也不至于,如果是商人先生的话,还情有可原。 劳拉:“那两人还待在房间里?” 格拉克:“废话,皮尔斯这段时间有离开过那家伙半步?” 劳拉:“嗯......” 格拉克:“你这个‘嗯......’是什么意思?有话就说。” 劳拉稍一犹豫后,才说道:“格拉克,如果,我是说如果皮尔斯他比起赏金猎人更适合当研究者的话,你会怎么办?” 格拉克嗤笑道:“别说我看不起皮尔斯,更不是鄙视他的脑子,就我认识他那么多年来,这家伙最合适什么我会不知道吗?再说了......” 正想数落一番的矮人战士发现附魔师同伴摆出的是与他认真商量的态度,格拉克一怔,说不接下来的话。 “你看看这个。”劳拉拿出一个圆筒状的铁器,“这是皮尔斯有份参与的东西。” 光滑的铁质外表下有不少齿轮相咬,边上还有一个类似于转把的东西。 格拉克:“这是什么东西?” 劳拉:“还记得爱因斯坦先生说过的自行车吗?可以代替马匹由人控制行走的车辆。” 格拉克漫不经心道:“所以这个滑稽的东西就是自行车?” 劳拉:“不算是,但这是重要的组件,它的转动能直接驱动自行车行走。” 格拉克:“我不信。” 劳拉:“在看了电磁炮之后也不信?” 格拉克:“我......我不信的是皮尔斯,他可弄不出这种东西,这组件肯定是那小子捣鼓出来的,皮尔斯最多是在旁边递工具。” 劳拉低下眼帘,似乎有些伤感:“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可就在刚刚我送晚餐给他们的时候,我亲耳听到爱因斯坦先生就这个组件夸奖皮尔斯。” 矮人战士嚯然起立,开始来回踱步,每次想要张嘴反驳时,却只吐出了安静的空气。 劳拉:“你有没有想过,皮尔斯可能更适合待在菲尼克斯?” 格拉克:“放屁!你在说什么蠢话?!” 矮人战士就像被点燃的炸药桶,随时可能炸开,附魔师只是安静回了句。 “如果只是我说的蠢话就好了。” 格拉克气势一滞,只有两个人的宅邸大厅里,此时连夜晚的风声都有些刺耳,矮人战士开始讨厌这种空旷的环境,他更习惯三人的空间。 格拉克抬起头,看向二楼某间门紧闭着的房间。 ...... ... “皮尔斯真不考虑一下?” 深夜,在房间里讨论的两人在肚子的抗议下总算开始享用迟来的晚餐。 皮尔斯:“你太高估我了阿尔贝特,像艾扎克那样的人才够资格和你共事。” 阿尔贝特急急忙忙吞下嘴里的食物反驳道:“可是关于自动转轴的想法是你提出来的,在我看来你已经有足够资格加入科学部了,相信我,明可夫斯基老师那里一定没问题,我会让他同意你加入的。” 皮尔斯:“阿尔贝特,你知道你这个慷慨邀请的背后,是要我抛弃我的两位同伴吗?” 阿尔贝特没有一丝迟疑:“有何不可?” 皮尔斯一愣,阿尔贝特也跟着一愣,随后猛得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抱歉,我不应该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可惜。”皮尔斯笑道,“我已经参与过研究了,在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厚着脸皮跟别人讲,他们使用的自行车有我的功劳。” 而且和格拉克和劳拉一起成为赏金猎人,我从来不觉得有何可惜。 阿尔贝特:“好吧,那你至少收下这个。” 皮尔斯:“这是什么?” 对方递给他一个带有双向肩头的圆表,一边红一边白。 阿尔贝特介绍道:“这是方向仪,注意到了吗,红色箭头指着的方向永远是北方,具体原因我还不知道,我也只不过是在这几天弄转轴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我想着你们赏金猎人经常需要外出,那么方向仪或许能起点作用。” 皮尔斯笑纳道:“谢谢,这很实用,还能无时无刻提醒我在北境还有一位厉害的朋友。” 阿尔贝特乐道:“可不是嘛!” ...... ... 同样是深夜,遥隔千山的某一片夜空忽被点亮。 天空就像绽开一朵金红色花朵,一团火焰从金光中直坠而下, 燃火凤凰自天幕落入人间。 凤鸣之声刺穿菲尼克斯的宁静,六颗巨大的魔能石即刻停歇,俯首称臣,整座自由都市陷入了瘫痪。 凤凰金足恰好落在魔法研究院的两座石像上,四爪捏碎石像上身,燃火凤凰张开双翼,恍若遮蔽星空,外墙崩塌,流动的魔力被焚烧殆尽,整座魔法研究院就像被扒掉了衣服,裸露在全部人眼前。 燃火凤凰就这么站立着,似在等待什么,但自凤凰落下,整个魔法研究院无人敢发出一丝反抗,乃至整座自由都市都选择性成为一个瞎子,对此不闻不问。 最后,感到无趣的凤凰双翼一振,带着凤鸣腾空而起,在旋转的火光中逐渐远去。 隐藏在黑暗之中,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感叹道:“非人领域果真非人。” 男人摸了摸下巴,歪着脑袋看着就快消失在视野里的燃火凤凰,心底里暗自庆幸道。 还好,不是来找我的。 ..... ... 新的一天早晨中,风雪消停,阳光久违的洒满大地,晴朗的冬日天气,是一个出行的大好时机。 特蕾莎早早来到门外,意在为赏金猎人们送行,还带着一看就没睡醒的艾德公爵,这让矮人战士不禁再次感叹,卢森堡的领主是真不咋滴。 阿尔贝特刚坐上马车,又伸出脑袋问道:“皮尔斯,真不考虑和我一起回去菲尼克斯?” 矮人战士身子一挺,附魔师猛得低头。 皮尔斯:“阿尔贝特,昨天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阿尔贝特耸了耸肩:“好吧,我只是想最后尝试一下。” 格拉克身子一松,劳拉抬起脑袋。 向来观察仔细的皮尔斯发现自己两位同伴似乎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了吗?” 劳拉呵呵一笑,格拉克重重一哼。 弄得皮尔斯莫名其妙。 特蕾莎:“怎么样,东西带好了就路上小心。” 路易斯:“殿下,我们是送行,不是赶人。” 特蕾莎:“知道了,每次你都要说上两句,那你怎么不说说这家伙,送行还在打瞌睡呢!” 某个家伙身体一抖,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作出最后的告别,结束一次漫长路途的马车开始缓缓启动,踏上回家之路。 ps:有件事情要说一下,家里有点事,可能会断更几天,国庆恢复正常更新,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这里,但对支持这部作品到这的你,我非常感谢,各位,国庆见 圣遗物(一) 本意是想通过北上赚取一笔过冬资金,没想到回来到德文堡,时间已经来到了春末。 在这一次长途跋涉结束时,三位赏金猎人获得了比预想中还要多的报酬,每个人的金币翻了一倍,让囊中羞涩的矮人战士走起路来都会带风,也非常宽容的没有去找老秃鹫的麻烦,金钱的滋味让他很爽快的忘掉被对方隐瞒算计的事情,毕竟从结果上说,老秃鹫这一次确实为他赚了不少钱。 劳拉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是第一见了,或许只有摔一次大跟头,摔得够狠够痛,格拉克才会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不是整天掉钱眼子里。 皮尔斯行事作风优良了许多,回到德文堡后也没有整天和某人一起泡在酒馆日日买醉,似乎有计划的消费得来的一大笔金币。 一笔不小的收入,再次让赏金猎人们有机会小小放纵一番。 某一天,在劳拉打算去往上城区为自己购买一把新弓的时候,她遇上了有将近一年没见的男孩,那个初次见面就奄奄一息,现在变成活蹦乱跳的孩子。 男孩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嘴角带笑,看起来有点放浪不羁的感觉。 下城区居民想要进入上城区,在没有法文认可的通行证的话,需要向守卫们支付五枚金币的保证金,在你离开上城区时,可从守卫这安然领回保证金。如果你在上城区期间闹事,不仅要接受法律处罚,五枚金币也将充公没收,并且永远失去进入上城区的机会,这还是在你能活着离开德文堡铁牢的前提下。 劳拉交了五枚金币后,悄悄跟在一大一小后面,从两人的相处看来,这个男人很大概率是商人先生认识的朋友。男孩一路走来,和男人有说有笑,有时候还能作出鬼脸,脸上开朗的笑容,让劳拉很安心,商人先生果然遵守了当初的约定,他把男孩照顾得很好。 就在劳拉准备放心离开的时候,男人突然转身朝她招了招手,这让劳拉感到有些尴尬,她本以为自己的跟踪技术还是可圈可点的,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已经被对方察觉。 “有事吗?” 面对男人的询问,劳拉先是看了一眼男孩,但男孩却给予了她一个迷茫的眼神,劳拉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也正常,毕竟那时男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认得她很正常。 “我叫劳拉,是一位赏金猎人。”劳拉介绍道,“之前曾有机会和商人先生一同出行过一次。” “哦?你就是那三人中的一个?”男人似乎感到好奇,“你好你好,我叫汉克,这小家伙是麦克。” 麦克配合的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劳拉:“很高兴认识你,小麦克。” 汉克:“你来上城区有事?” 劳拉:“嗯,打算来买一把新武器。” 汉克一拍大腿,说道:“巧了,我们刚好也要去一趟铁匠铺。” 麦克:“啊,我们这次来不是要去买食......” 汉克打断道:“顺路,都顺路。” 在男人决定下,麦克没有反对权只好听之任之,劳拉处于礼貌不好拒绝,也不知该如何拒绝,便只好三人同行。 走在路上,麦克忽然问道:“劳拉姐姐,你说和店长一起出行过,你们是去哪了?” 店长? 刚听到这个称呼,赏金猎人还没反应过来是在说商人先生,转瞬一想,古董店店长倒也贴切。 劳拉:“是的,商人先生和我还有我的另外两位同伴一起去过一趟影狼山,实际上说是出行,但对我们来说更应该是一次悬赏任务,我们是负责护送商人先生,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男孩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之后便没有继续询问,不过赏金猎人却不想这么快结束对话,她想和男孩聊更多。 劳拉:“麦克现在在商人先生的古董店工作吗?” 说起这个,麦克看起来有些自豪:“是的,我现在是一名古董店店员,负责店铺全部大小事。” 汉克插嘴道:“大多情况下都是小事。” 麦克强调道:“这并不影响我的重要性!” 男人耸了耸肩。 好罗,你说重要就重要罗。 欠揍的表情让男孩很不服气,立马与汉克争论起来。见此劳拉笑了起来,这才是一个小孩该有的样子。 之后三人来到了铁匠铺,男孩子在精悍的武器面前总是异常兴奋和专注,或许是天性使然,麦克来到店里后就一个人沉醉在钢铁的氛围中,一把把样式各异的武器,看得不亦乐乎。 劳拉一个人在挑选,比起店主的推荐以及别人的建议,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事实上在对自身武器的选择上,别人的观点远没有自己的感官重要,毕竟使用武器的人是你,怎么样的武器适合自己,没人比你更清楚。 在劳拉仔细研究一把长弓的时候,汉克忽然凑了过来:“习惯用长弓?” 劳拉:“也不算是吧,我现在的弓比这要稍短一些,只是看在这把制工精致,想多看几眼,汉克先生不需要挑一把称手的武器吗?” 汉克:“别叫我先生,直接叫我汉克就好了,我和那家伙不一样,我不适应这种称呼。” 对方左右扭捏,似乎对“先生”二字感到十分别扭,滑稽的样子让劳拉笑出声:“好的,汉克。” 正常的称呼让汉克恢复正常,一脸满意的点头道:“嗯,我是汉克。说起那家伙,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问题让劳拉感到诧异:“你是说商人先生?额......商人先生是一位......正常人?” 汉克就像听到什么荒谬之事那样瞪大眼睛,说道:“正常?那家伙?想不到你也挺幽默的,还有,为什么会是疑问句?” 劳拉:“因为我也有点说不准,商人先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善的古董店店长,但又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哦?”汉克饶有兴趣,“和善在哪些方面,说不清楚的感觉又是怎么样的?” 劳拉皱眉思索一阵才说道:“和善方面的话,商人先生和我们交流的时候没有架子,不想其他有钱人,会仗着有钱刁难你,在去影狼山的路上,商人先生还专门为我们准备一日三餐,味道都很好,吃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竟然让雇主给我们解决温饱。他也会经常和我们交流,态度亲切,面带笑容,总而言之,和商人先生相处让人感到很舒服。” “至于说不清的感觉......”劳拉眉头皱得更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清楚的感觉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是吗?” 真是拙劣又低级的演技。 汉克心中暗自评价某人。 至于劳拉口中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汉克大概知道是什么,再精湛的演技,也会露出马脚,毕竟是虚假之物,让人感到违和必不可免,有时候演得太好,本身就是一种违和。 汉克:“好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能和我这位麻烦的老朋友相处得来,我已经决定很欣慰了。” 既然说是老朋友,为什么还会一脸好奇的打听? 虽感奇怪,但劳拉没有多问。 没花多少时间,劳拉挑好了新的一把弓,并没有买下那把制工精细的长弓,她最后还是选择买适合自己长度的武器。 赏金猎人和另外两个两手空空出来的一大一小就此分别,和劳拉预想一样,两人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来购置武器,准确说是汉克一开始就是奔着她来的,但是想从一个只有过一次相处的外人口中了解自己老朋友的为人,商人先生还真是有一个奇怪的朋友。 ...... ... 月明星稀,夜空中悬挂的月亮就像一盏大灯,明亮刺眼。 夜晚的森林十分静谧,白日游走的动物们都回到自己的窝里安然入睡,养足精神为明天奔波的生活作好准备。 点点萤光在林间飞舞,细听之下,你会发现被黑暗覆盖的森林也并非寂静无声,屏住呼吸,你能发现还有不少走兽在黑暗中悄然行走,夜晚才是它们的大舞台。 沉寂的外表下,实则危机四伏。 “哈啊,哈啊” 急促的喘息声吸引了整个森林的注意,在月光的帮助下,隐约看到一个少女在林中奔跑,一边躲过繁密的树枝和绊脚的树根,一边时不时回头望去,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 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每一次吸入的空气都在撕裂少女内脏,双脚的肌肉在警示主人,它们急需休息,她也急需休息。 不知道在慢慢长夜之奔跑了多久,在全身脱力下,双脚再也无法支撑少女的下一步迈进,她摔倒在地。 少女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恨不得一口就把周围的空气全部吸完,她强撑着昂起脖子,在那片深邃的黑暗中,仿佛下一刻就有一只魔爪伸出,将她拖入深渊。 剧烈跳动的心脏不仅因为剧烈运动,还因为无边的恐惧,可全身的疲惫如浪潮般袭来,把少女淹没在最深处,少女失去了意识。 月光下,森林中,草地上,少女心跳依旧急促,一下一下,伴随着一跳一跳的白光。 ps:虽迟但到,中秋节,国庆节快乐,晚上还有一更 圣遗物(二) 多接触几次,不难发现麦克是一个很容易熟络起来的孩子,劳拉再次见到麦克时,男孩少了腼腆,多了热情。 那次铁匠铺同行,汉克曾在劳拉面前提过一句,说麦克经常会在下城区集市出没,他需要购置许多种类不一的物品,大体上都来自于自己店长的下单。 格拉克第二次见到男孩的时候很意外,好吃好喝好睡后,麦克虽然还是偏瘦,但起码身上的肉开始长开,最重要的是,矮人战士发现自己需要与对方平视。 皮尔斯则和劳拉感想近似,男孩能够活下来,像现在这样开心过日子,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想必商人先生把奴隶之事处理得相当到位。 赏金猎人和麦克经常能够在街上相遇,大多时间是在饭点时间,今天也不例外。 格拉克:“小子,你吃这么多,不会撑?” 麦克没有心思回答问题,他正在专心对付桌上的食物。 劳拉看着男孩一脸真香的样子,感觉自己的食欲也被勾起来了,但她依旧不忘正事:“不吃多一点,怎么长高,难道像你?” 格拉克黑着脸:“嘴巴是用来吃饭的,别用来放屁。” 只可惜对方充耳不闻。 矮人战士撇了撇嘴,转向另外一个同伴道:“皮尔斯,刚刚有看到什么好的悬赏吗?” 皮尔斯摇摇头:“好的没看到,难的倒是不少。” 格拉克:“比如?” 皮尔斯:“比如去龙吟山屠龙,这个悬赏不限人数数量,一头龙至少一百枚金币,而且......怎么了吗?” 格拉克:“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也用嘴巴放屁。” 劳拉:“吃东西呢,文明点。” 麦克:“啊唔嗯哦......” 格拉克:“怎么了吗?这是我们能胜任的悬赏?难的你也挑些符合实际的好嘛,还有,你小子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在说话,啊唔啊呜,说给鬼听呢!” 皮尔斯:“可是我以为报酬够好,你就会感兴趣。” 格拉克:“我是那么敷衍的人吗?” 桌上一静,视线聚在矮人战士身上,只有某个小家伙还在埋头苦干。 很好很好,真有你们的,没想到一个个都把伟大的矮人战士当成了只为金钱的敷衍之徒。 格拉克:“算了算了,先吃饱再说。” 打算宽容处理的矮人战士大手一挥,喝了口酒以缓解气氛。 “噢!”皮尔斯忽然叫了声,“我忘记告诉你,刚刚会长找你。” “咳呵!”格拉克呛了一下,“会长?克里福会长?” 说着矮人战士嘴巴都没来得及擦就起身离开。 看着同伴离开的背影,皮尔斯询问道:“劳拉,我们不需要跟过去吗?” 劳拉:“正吃着饭呢,而且不是说会长找他嘛,我们就没必要跟着去凑热闹了,等回来不用我们问,他自己就会哗啦啦的全部告诉我们。” 麦克:“哦嗯呃唔......” 劳拉:“吃完再说话,别噎到了。” 男孩吞下食物,笑道:“好的。” ...... ... 待矮人战士匆匆忙忙赶到赏金猎人公会,推开会长室门时,脸上流淌的汗水随着他的笑容都僵在当场。会长室内除了克里福会长,还有一个格拉克极其不想面对的人——老秃鹫。 克里福会长:“坐,格拉克,你来得正是时候。” 不,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心虽这样想,但脸上的笑意却展露得没有一丝破绽,矮人战士坐下,老秃鹫还适时回了一个笑容,这让格拉克感到越发不自在,心里开始勾起不好的预感。 克里福会长:“格拉克,上一次北上,卢森堡对于你和你的队伍有很高的评价,魔法研究院科学部也是,在回信上曾多次赞扬你们队伍的优秀表现,我作为德文堡赏金猎人公会会长,感到非常自豪。” 格拉克挺直腰杆,接下了会长所有赞扬。不愧是赏金猎人公会会长,眼光就是不一样,能轻易看到自己身上别人欣赏不出来的优点。 克里福会长:“这一次让你们过来,表达我对你们的认可是一个,还有一个是,我手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完成,这件事情必须交到公会里最优秀的赏金猎人手上。” 格拉克:“放心吧会长,无论是什么,我和那两个家伙一定不会辜负会长的信任,我们保证完美完成任务!” 克里福会长:“呵呵,很好,很好格拉克,这才是赏金猎人该有的气魄,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误会了,我说的‘你们’当然包括劳拉和皮尔斯,只是还需再算上一个人。” 身子一顿,格拉克目不斜视试探道:“会长说得该不会是我旁边这位吧?” 克里福笑而不语,一脸你果然深知我心的样子。 矮人战士如坠冰窟,仅仅只是听到要和老秃鹫共事,他全身的细胞就已经抗拒不已,让他感到反胃。 老秃鹫亲切笑道:“很高兴我们能再次合作。” 说着伸出右手。 矮人战士盯着那只手,久久未动,他觉得这是一只会把他拖入深渊的鬼手。 见两人这般,克里福会长说道:“格拉克,你是有什么顾及吗?如果你想拒绝的话,大可直接说出来。” “这......这怎么会拒绝呢,只要是会长需要的地方,我格拉克绝对前往,没有一丝犹豫。” 格拉克在强颜欢笑中伸出了自己的手。 克里福满意点头,说道:“很好,接下来听清楚了,这一次是秘密任务,你们在这里听到的所有事情,除了必要人员,绝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矮人战士右手在裤子抹了抹,开始认真倾听。 老秃鹫十指相交,一脸专注。 确认双方都足够重视后,克里福才开口说道:“对于圣遗物,你们了解多少?” ...... ... 夜晚,热闹的芬提酒馆中。 “所以呢,你答应下来了?” “不然?你让我怎么拒绝?” 三名赏金猎人酒桌论事,矮人战士已经一身酒气,劳拉看得出来他自己也并不满意这一次任务,试问和老秃鹫一起共事,谁能满意? 皮尔斯:“那这一次,我们具体需要干什么?” 格拉克:“嗝,最主要的是护送圣遗物,具体是什么会长也不知道,但从他多次强调中完全可以知道,这个圣遗物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动用这么多人。” 劳拉:“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用到我们赏金猎人?教廷的实力比起我们可厉害多了。” 附魔师突然想到,矮人战士之所以会表现得和往常不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受会长重视的得意,还可能是因为教廷,和教廷比起来,老秃鹫显然亲切多了。 “因为队伍会分为两队”说到这里,格拉克观察四周后压低声音道,“一队是教廷队伍,佯装护送圣遗物,另一对由我们赏金猎人组成,我们四处奔波的形象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完美的掩饰,而护送队伍每进入一个领地,都会有一批由当地赏金猎人公会会长亲自挑选的护卫队加入,一路走下来队伍会有多么浩荡,可想而知。真不知道哪里冒出一帮蠢材,竟然有胆量敢去动教廷的东西。” 也竟然有实力去动教廷的东西。 芬提酒馆鱼龙混杂,人流大,却反倒是一个能够商谈秘密的地方,这里除了叫吼的酒鬼,就只剩下已经喝醉倒下的酒鬼,喧闹的环境能掩盖任何声音。 皮尔斯:“那这一次护送的最终的目的地呢?” 格拉克:“听说原本是决定送到黑水城,现在改到了巨岩城,我们只需要送到领地内,教廷的大主教就会亲自接手,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再去担心了,还有我忘记说的是,这一次任务如无意外,我们将会得到至少一百枚金币的酬劳。” 大体情况赏金猎人们已经了解,但会长的信任,报酬的丰厚并没有让他们感到高兴,反倒是心事重重的凝重模样。 劳拉呼出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爽快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只能作好全副准备,然后像往常一样好好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皮尔斯同样喝尽杯中酒说道:“没错,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说完两人看向矮人战士,格拉克左右各看一眼,猛得坐起身子:“没错,说得太他妈对了,为我们即将到来的胜利举杯!” 劳拉和皮尔斯笑着举杯,格拉克举到一半的酒杯突然落下,一张大脸砸在了酒桌上,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 ... 麦克很少会在夜晚外出,只有在最原始的需求——饥饿的驱使下,他才会出来找点吃的。 解决好肚子问题的男孩走在回店的路上,经过酒馆时正好看到两位赏金猎人扶着一位喝得大醉的同伴。 麦克:“晚上好。” 劳拉循声看去,发现是中午刚见过面的麦克,便笑道:“晚上好,小麦克,你怎么会在这?” “噢,我出来找点吃的。”麦克揉了揉肚子,随即上下打量大醉的格拉克,“这是怎么了吗?” 皮尔斯:“很显然,某人喝醉了,我和劳拉正打算送他回家。” “醉?老子可没醉。”格拉克推开两人搀扶的手,一把搭在麦克肩上,“嘿小家伙,嗝,你一直在古董店干活对吧,商人先生就没说过有什么新的悬赏需要赏金猎人帮一帮忙吗?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任务了,而一来任务就来到一个棘手的,真他妈的倒霉......” 浓重的酒气从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不断向麦克涌去,男孩捂住口鼻向另外两人求救,劳拉和皮尔斯上前掰开矮人战士的手臂,一人一边把他拖开。 劳拉:“抱歉麦克,忘掉这家伙的话,他已经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快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噢对了,替我们向商人先生问好,看来得以后有机会才能去店里看雪了。” 皮尔斯接道:“也替我向商人先生问好,他送给我的礼物,很实用,我很喜欢。” 麦克:“呃......好的。” 男孩挥手骚乱围绕他的酒气,小跑着离开,他可不想再次靠近格拉克。 劳拉看着手里的醉汉,苦笑着摇头,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担心这一次的护送任务了。 圣遗物(三) 眼前漆黑的迷雾中泛起一点银光,僵硬的双脚在走动,冰凉的触感缠绕而上,低头看去,清潭中有透明的浮板,潭底有蓝白色的光晕随水面波纹变换。 光亮凝聚,化作一条白光小道,直直刺入未知的漆黑。 每走一步都能清楚感觉到水流滑过脚踝,些许善意的阻力在期盼你不要被黑暗生出光芒引诱。 但很可惜,前进的动作没有停下。 白光小道的尽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回首望去,身后的光芒依旧残留,恍惚间,如有细语轻声在告诫你。 回到光明的拥抱里。 即使只是微弱的一点星光。 可黑暗就像一扇充满未知诱惑的大门,你只需伸手就能探索它背后的神秘。 所以“门”被推开了。 霜色之下,一把长弓带的晶莹色泽,安静的供奉在祭坛上。 ...... ... 闭合的眼帘传来温热,女孩睁开双眼,质朴的老木材带着岁月的味道,还染着一层雨后的潮汐,让人感到心静。 “你醒了?” 慈祥的声音中,一张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一位老妇人。 她抬手落在女孩额头,点点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勤奋劳作的雕刻下,让老妇人的手生满老茧,粗糙的触感刺痛皮肤,却让人感到放心。 老妇人:“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提亚。”女孩想了想回答道。 老妇人:“你好提亚,我是梅莉。” 提亚:“你好,梅莉婆婆,这里是哪?” 梅莉收回手轻声道:“这里是普诺镇,一个边境小镇,提亚,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倒在路边吗?” 提亚张开嘴,无法解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老妇人心中一疼,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脏兮兮的倒在路边,身上还带着血迹,她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记得可能对她来说会更好。 “饿了吗?提亚。”梅莉转换话题,“我这里有热汤和面包,如果你想要的话......” “我要!” 女孩急促抢道。 老妇人摸了摸女孩脸颊,笑道:“好好,那就起来吃吧。” ...... ... 普诺镇虽处于边境,但生活非常安逸,德文堡境内土地,即使是边境地带也十分肥沃,其次德文堡是为数不多境内魔物被完全驱逐干净的地方之一。 远离中心区,没有繁华的喧闹,只剩平淡的日常. 女孩在老妇人家住了下来,除了自己的名字,女孩似乎对过往毫无记忆,老妇人并没有去追究提亚的过去,她是一个孤寡老人,陪伴她的除去空荡荡的房子,就只剩下一块耕种了几十年的田地。老妇人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她就像一朵爱笑的花,爽朗的笑声,调皮的表情,让老妇人仿佛都年轻了几十岁,找到了当初做母亲的感觉。 尤其是当提亚穿上已逝年幼女儿的衣服时。 不仅仅是老妇人,整个普诺镇都欢迎这个青春活力的新居民。镇上住着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人们向往更加美好,更加刺激的生活,就像刚点燃的火柴,年轻人们正是燃烧自己的时候,又如何能让他们陪着你们欣赏空旷的原野呢? 提亚喜欢耕种,她喜欢挥舞锄头后疲惫的手臂,她喜欢泥巴把她的脸糊住,她喜欢梅莉婆婆用她那粗糙的手,笑着帮她洗干净小脸。 自从提亚加入后,老妇人几乎没有下过田,因为女孩不准,她豪气的拍了拍胸口,向老妇人保证说,以后这些粗活全都归她。老妇人现在除了偶尔拔拔新长出来杂草,没别的事情可干。 女孩埋头认真耕作,老妇人在田地边上散步,恰好看到一撮新长出来的杂草,她心中一喜,总算有点事情干了,常年下来的劳动习惯,让老妇人难以安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孩一个人忙活。 “哦,这是星月花。”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田地周围长这种草倒是少见。” 梅莉转身说道:“我还以为是杂草呢,提亚你认识这种草?” 提亚点头,说道:“这种草一般长在旷野上,而且会在比较高的地方生长,它和向日葵有点像,只是星月草对的是月亮,它们只在夜晚开花,白天花瓣会全部闭起来,由于长相纤细,经常会被当成杂草,但是在晚上,这些星月花能开出很大很大的花朵,还会发光,可好看了!” “小提亚知道得真多。”说着老妇人伸手把女孩满是泥土的鼻子擦干净,“但是作为一个淑女要懂得保持干净,瞧你这脏兮兮的样子。” 提亚乖巧的把脸凑近:“嘻嘻,这不是有梅莉婆婆帮我弄干净嘛!” 老妇人溺爱地捏了捏女孩鼻子。 把脸上泥土清洁干净后,老妇人突然说道:“提亚,你有想过......想过离开这里吗?” 提亚歪着脑袋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是大家不喜欢提亚吗?” 老妇人捧住对方小脸说:“不,我的孩子,我们大家都欢迎你,如果外面有其他人在找......” 老妇人忽然止住话语,她眼中似有不舍,老妇人一把抱住女孩,说道:“提亚,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同样,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请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提亚蹭了蹭,说道:“我才不要离开呢,梅莉婆婆你赶我我也会赖着不走的,哈哈。” 老妇人呵呵一笑,如同苍老树皮的皱纹连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她伸手一下下抚摸女孩的头发,闭上双眼,享受着温馨的一刻。 ...... ... 太阳下山是回家的时间。 提亚哼着歌围着老妇人蹦蹦跳跳,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老妇人任由她在前面领路,时而提醒女孩小心摔跤。 耕作是一个体力活,技术含量不算高,年纪轻轻却一身力气的提亚轻易便能驾驭,但在料理这一块,她就帮不上什么忙。 每次老妇人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提亚都会踮着脚,把下巴搁在窗边看着老妇人下厨,顺便学习学习,以后好帮上忙。 花不了多少时间,一锅热汤和香喷喷的面包就会端到桌子上,这是提亚每天第二喜欢的时间,仅次于睡觉前听老妇人讲故事。 小孩子胃口总是特别好,老妇人简简单单,几口便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年老的身体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营养,而长身子的年纪,总能吃下大量的食物。 老妇人喜欢看着桌上的提亚一口一口把自己准备的晚餐全部吃进肚子,随后拍拍浑圆的小肚子,一脸满足的说,我饱了! 平和的普诺镇夜晚并没有什么节目,缺少年轻人活跃气氛,加上老人精力不足,除了早早休息,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往常吃完晚饭,自己耍一耍后,便上床听老妇人讲故事,随后入睡的女孩,今晚似乎吃撑了点,她有点睡不着,所以决定悄悄起床散步,消化一下肚子里的食物。 漆黑的普诺镇十分安静,灯火尽熄,每一位居民都早已入睡。女孩一个人走在外面,她打算去田地看看,在欣赏欣赏自己白天的劳动成果之余,也能很好的促进消化。 去往田地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女孩一个人走在昏暗中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头上有个大月亮在陪伴着她,女孩踩着步子背着手,摇头晃脑,缓缓前行。 即将来到田地时,地上忽然亮起点点星光,女孩好奇看去,是一朵朵盛开的星月花,与白天的小巧不同,现在星月花绽开的花瓣几乎有一个成年人手掌那么大。 女孩放慢脚步,食指轻点,细数花朵数量。 一,二,三,四,五......六十,六十一,六十二...... 数着数着,女孩入了神,一点没有察觉到来的路上已经铺满了星月花。 直到田地,眼里除了绽放的星月花,容不下其他。 遍地的光芒让人有些迷糊。 女孩四处查看,明明身处田地位置,却已经分不出方向,前面是星月花,后面是星月花,左边是右边也是。 女孩迷了方向,一大片光芒包围了她。 花丛连成一片,仿佛有了意识,它们收紧,集中,拥挤,渐渐逼近。 一阵剧痛传来,女孩双手捂住脑袋,下一刻疼痛扩散至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晃动,每一根血液都在膨胀,好像有什么要冲出体内。 女孩想要呼救,但痛苦吞噬了她的声音,女孩连空气都无法吐出,窒息的感觉,喉咙收缩,皮肤绽裂,撕裂的伤口流出鲜血,仅仅一瞬,女孩全身布满血痕,犹如覆满蚯蚓。 痛苦充斥女孩身体,她伸出手,乞求帮助,但视线逐渐黑暗,只余夜空中悬挂的月亮能给她带来一点光亮,于是她把手伸向月亮。 遍地星月花腾空而起,花朵离开枝茎,包裹住女孩,黑夜中,如同一个白色虫蛹。 ...... ... 漆黑大门再次开启,还是那把长弓,但这一次距离更近。 祭坛更加清晰,一个魔法阵铺满地面,刻画的符号开始焕发活力,忽然间,祭坛正下方有些松动。 一朵如杂草般的花朵挣扎而出,缓缓盛放。 ...... ... 意识重回,少女睁开双眼,还是夜晚,但地方却并非森林,她站在了田边,孤零零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朵星月花。 双眼迷茫,少女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未来得及深思,身后那股熟悉的恐惧再次追赶上来。 少女一惊,她没有想起自己如何来到这里,但她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逃。 刚踏出第一步,手中的白光拽住了她。少女低头,再抬头,视线转动,她不自觉的看向某处。 ...... ... 公鸡还未响鸣,老妇人就已经醒来,她习惯性摸了一下身边,却发现空荡荡,老妇人一下弹了起身,过大的动作让她感到一阵眩晕,但她来不及坐稳便四处张望。 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就像她一个人住的时候。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桌上。 一朵盛开的星月花。 静静躺在上面。 圣遗物(四) 巨岩城就像寄居蟹,城堡与背后的山岩紧贴,看起来似是以一城之力,顶起整座雄伟山体。 巨岩城有着和名字匹配的城墙,从外面看去坚固高大的墙壁把城堡包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山岩遮挡下,此刻的巨岩城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巨岩城领主达尔西伯爵站在窗前,手里是一封来自德文堡的信函,信上的消息并不好,敌人已经开始形动,撒下的网也是时候收拢了。 信纸在烛火中燃烧。 “巨岩城的宏伟,百闻不如一见。” “欢迎您的到来,尼尔森大主教。” 话虽如此,达尔西伯爵脸上却没有一点欢迎的意思。 尼尔森,教廷五大主教之一,是五位大主教中最年轻的一个,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缺少阅历的脸上总带着谦虚内敛的笑容。 但这笑容是把索命刀。 教廷五大主教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别称,而他则被称为“百足尼尔森”,这位年轻的大主教手里,掌握着整个教廷的情报网,听闻尼尔森的爪牙遍布整个帝国,更有甚者称,尼尔森连皇室秘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这个,让尼尔森手里有一切益于教廷或反于教廷的情报,他知道何人忠诚,也知道何人心怀不轨。 当百足尼尔森对你笑时,你就该想想,自己是要获得嘉奖,还是人头落地。 尼尔森:“非常感谢达尔西伯爵这次慷慨相助。” 达尔西:“应该的,谁让伯尼突然成了疯子,闭门不出,诸事不管呢?希望伯尼的改变不会影响到教廷。” 尼尔森:“当然不会,毕竟这样的贵族,帝国多得是,而且教廷这一次不就得到了达尔西伯爵的帮助了。” 达尔西:“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我的慨慷是因为我遵守规矩,既然当初订下各领主需在必要时刻配合教廷,那么我就会在‘必要时刻’配合,总不能因为某些人,而跟着坏了规矩。” 尼尔森:“那如果没有这条规矩呢?” 达尔西伯爵转身,背对而立,他不屑于回答这种废话。 尼尔森大主教笑容不变,后退两步,身体透墙而出,当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过道时,双眼满是冷意。 阴暗中一人声传来,透过魔法传入大主教耳中。 “尼尔森大主教,关于伯尼侯爵调查,很抱歉,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下手的人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此人绕过满城护卫和魔法师的眼目,悄无声息屠杀了整个领主宅邸的所有活物,除了留下对伯尼侯爵的‘警告’,别无线索。” 尼尔森略微沉思道:“那就这样吧,这一次主要是接收圣遗物,这头蠢驴的事不过是顺带,运送准备已经准备妥当了?” “回大主教,雷蒙德殿下率领的诱饵队伍已先行出发,另一支护送队会紧随其后直接前往巨岩城。” 尼尔森:“很好,你知道这一次意味着什么,不要让我失望了,更别让教皇陛下失望了。” “遵命!” 过道恢复安静,尼尔森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心里道,克里福德希望你那边也一切顺利。 ...... ... 遥远的天空上阳光灿烂,从没有丝毫云朵遮蔽的天空望下去,是一片静谧的森林。森林非常茂密,无论从哪边看去,都望不进森林多大距离。 森林里没有路,没有太阳,没有空地,乍眼一看仿佛静止的画面中,一块不起眼的草地动了起来,它缓缓鼓起,随后快速移动。 闯过繁密的草丛,粗壮的树干,在前行的过程中忽然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空间泛起一圈圈涟漪,草地如鱼入水,消失不见。 这是一个巨大的幻术魔法阵,像变色龙的皮肤,模拟着森林的色彩。 刚才消失的草地原地跳起,再落地时已变成人形,是一个穿着毛皮肩甲的男人。 男人没走几步,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一个人为开拓出来的森林空地出现在眼前。 空地上有人安营扎寨,男男女女一共二十余人。 男人询问其中一人道:“老大呢?” 那人指了一下最大的一个帐篷,男人了然,直线走去。 路上每一个人都表情认真,在处理自己手上的工作,整个营地气氛严肃。 来到帐篷里,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展开在桌上的地图思考事情。 男人说道:“老大,我回来了。” 中年男人停了一会才说道:“山姆,情况如何?” 名为山姆的男人从怀里拿出一块水晶,水晶离手浮在空中,随后照射出一些景象,其中显示一名骑士,银霜盔甲,威势逼人,他带领着一支近百人的队伍,前头骑兵队,中间魔法师队,队伍末端则是身穿重甲的步兵队。 山姆:“老大,情况不是很好,魔法师的队伍实力全在三阶之上,不算排头的五阶魔法师都有二十五个,后面的步兵全是噬魔甲,让人无法在背后发动魔法偷袭,唯一的突破口是正前方的骑兵队,但你也看到了,那七人中的一个领头带队,这是一支无论你从哪一个角度功击,都无法伤到他们分毫的队伍。” 中年男人思索的眉头紧了紧,情况确实不妙,无论是人数上,还是实力上。 中年男人:“陛下有其他指令吗?” 山姆:“暂时没有。” 中年男人:“那看来我们就得按原计划行动。” 山姆着急道:“但这就是自杀啊!这种级别的队伍,凭我们二十多个人能干什么?” 中年男人嘴巴紧闭,他说不出能够让自己手下镇定下来的话,这确实是自杀,很可能还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自杀,对方这一次投下了大量心血,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中年男人看向地图,正当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地图上一个断层的区域,他问道:“队伍会经过哪?” “问这个干什么?”山姆深感奇怪,行进路线老大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才对,“他们会按目的地方向,只走大路,每个领主都会沿途帮助......” “是的,但走大路并不代表......”中年男人看向手下,“他们周边不会有一点阻拦。” 山姆看向地图,瞳孔逐渐扩大,他瞪着眼睛看向男人。 中年男人点着地图。 “至少,让自杀更有意义。” ...... ... 德文堡出口处,三个若有心事的赏金猎人呈三角形站立,哪一次任务都没有这一次紧张和怪异。 老秃鹫,一个和他们充满孽缘的男人。 他不仅一次使诈算计,而且每一次都会让你恨得咬牙,但从结果上说,却总是有得有失,让人受了惊吓得了益。 和他当朋友,一个阴险小人你肯定不会放心,和他完全断绝关系,很多工作和得益离不开他,因为这个男人意外的被克里福会长重视,除非你离开德文堡,否则只要你一天是赏金猎人,你一天就断不了和老秃鹫的联系。 “真是没想到。” 矮人战士突然仰天长叹。 谁能想到还有和老秃鹫如此正经合作的一天。 皮尔斯:“格拉克,你确定没事?” 格拉克:“确定?我他妈确定个毛,这是人能确定的事情吗?” 劳拉:“但我们能确定的是,他不值得我们信任,问题是这个度要把握在哪。共同执行任务某一种程度上就要你信任身边的同伴,但他......我没办法放心把我的背后交给老秃鹫。” 格拉克:“废话,我就放心了?” 皮尔斯:“那,我们该怎么办?” 三人沉默。 “不管了,这一次护送,我们三个该干嘛干嘛,不过记住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只能我们三个互相交流,之后再决定和不和老秃鹫说,说实话,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这家伙,让我心里发慌。” 矮人战士定下结论,任务还没开始,具体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无法预测,只知道这个大任务里,有一个“小疙瘩”,那么就在好好关注这个“小疙瘩”的同时完成护送任务就好了。 对于矮人战士粗鲁的方案,另外两人并没有反对,因为他们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三人初有定案之时,老秃鹫身影出现。 “看来大家都很准时,这让我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的任务会非常顺利。” 皮尔斯打了个哆嗦,光听老秃鹫这番话,他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止不住的往头顶冒。 格拉克扛起双刃斧,带着严肃的神情说道:“老秃鹫,你听好了,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寻常,还是克里福会长亲自任命的,我不喜欢出现意外,尤其是在我们之中,你懂我的意思吗?” 老秃鹫笑道:“当然,我的朋友,你尽管放心,你说的情况绝对不会在我们之中发生,无论以往如何,这一次,我们是四个人坐一条船,而我不会游泳。” “很好。” 矮人战士满意点头,随后便揭过此事。 一旁的劳拉却越发担忧,老秃鹫和格拉克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这种奇怪的联系就像胶水粘在两人身上,把他们连在了一起,这种联系还有上下级制度,而老秃鹫从一开始就一直处于上风。 包括现在。 明知道对方狡猾。 为什么一番简单的话,就能让格拉克的警惕有所松懈呢? 任务才刚刚开始,劳拉已经感到身心疲惫了。 圣遗物(五) 旅途轻松的开始,很大程度意味着任务的顺利。 在德文堡境内,鲜有麻烦,在野外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深夜野兽的出没。 四位赏金猎人的日常在抵达边境目的地之前,基本就在赶路、吃饭、睡觉三者中轮换,当到了饭点的时候,赏金猎人们已经很默契的按照各自的分工,该捕猎的捕猎,该烧水的烧水,该掌厨的掌厨。 这一次运气不错,皮尔斯逮到了几只兔子,架上火烤一烤,再配上老秃鹫的调料,味道一定很好。 皮尔斯把兔子递给老秃鹫,对方抽出匕首,熟练的剥掉兔皮,舍掉内脏,动作行云流水。 皮尔斯:“无论第几次看,你的刀法都是那么的流畅,看起来赏心悦目。” 老秃鹫:“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毕竟我比你多了几年经验,让时间走多几年,你也会跟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厉害。” 格拉克:“这么细的匕首,上战场可干不出什么大事,男人就该用大斧子!” 矮人战士挥了挥双刃斧,破风之声呼呼作响。 劳拉重重啧了一声,瞪了一眼格拉克,得意忘形的家伙差点把她正在熬制的汤打翻。矮人战士讪讪收斧,他可不想饿肚子,四个人里面,也就劳拉的厨艺还能被称为厨艺,在这种情况下得罪大厨,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老秃鹫:“当然,双刃斧毫无疑问是真男人的象征,但并不代表匕首不堪。每个人都有合适自己的武器,力量与速度上的选择源于自身条件,正是因为体格上的差异,才让格拉克能把双刃斧耍得得心应手,皮尔斯的腰刀快得像箭矢一样,并没有绝对的孰强孰弱,不同场合,双刃斧和匕首都能发挥它该有的效果,不是吗?” 矮人战士双手环手在前,昂首挺胸,让自己看起来更具“力量”,皮尔斯摸了摸鼻子,扶了下腰刀。 稍加烹饪一锅热腾腾的浓汤,飘香的烤兔肉就完成了,或是受到刚刚“力量”的影响,矮人战士嘴里塞满肉都要讲述自己往昔的勇猛。 格拉克:“三冠巨蜥知道吧,说起这一战那真是惊天动地,就像我隔壁的布什老太突然从窗户跳下去,还健步如飞绕着下城区跑一圈,那种程度的惊天动地,这个三冠巨蜥,身体比一百个我还高,那爪子比十棵大树还粗,那嘴巴......” 劳拉充耳不闻,专心对付手里的食物。带有个人英雄主义的复述,往往会被夸大不少,尤其是格拉克。 皮尔斯还算配合,因为不配合不行,矮人战士讲到激动的地方会一遍遍询问他这个当事人,以求证当时情况确实如此。 只有老秃鹫全程全神贯注,听到精彩地方还轻轻点头认可,这让矮人战士越讲越兴奋。 听到最后,老秃鹫拍手叫好道:“精彩,非常精彩的一场战斗。皮尔斯第一步想法就是封锁三冠蜥王的行动力,这是非常聪明的决策,对于像你这样敏捷的人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过我个人有点小建议,三冠蜥王全身肌肉组织非常结实,一般刀剑就算能够入肉也对它难以造成多大实际伤害,尤其是它赖以行动的四肢,长年的锻炼会让三冠蜥王的四肢壮硕无比,选择这里下手会更加困难。但切入点是对的,如果说下一次,我的意思是运气很糟糕的情况下再遇上三冠蜥王,你可以选择从正前方进攻,三冠蜥王全身上下最灵活的就是它那骇人的尖尾,那也是它全身最坚固的地方,相反它的其他部位要缓慢不少,以你的身手,想要从正面躲过它的血盆大嘴,绝对不是问题,就算它想使用长尾攻击你,在绕过自己身体的时候也会给你足够的机会闪避,随后你可以来到三冠蜥王下身,从内侧攻击它的四肢,相对于外侧鳞片,能给予它更多伤害,也能更好达到削弱它行动力的目的,之后再考虑对付三冠蜥王的尾巴。” 皮尔斯听到夸赞先是谦虚一笑,随后认真的听取对方讲述的意见,频频点头,深感有理。 讲完皮尔斯,老秃鹫转向矮人战士:“正如我刚刚所说,斧子匕首各有所长,但在这场战斗中力量占据了主导地位,这就是它在某中场合下与速度的区别。格拉克,你的双刃斧破坏力非常大,连三冠蜥王的坚固鳞甲都无法阻挡,这样的武器也只有在你这样无畏冲锋的战士手里,才能发挥它最佳作用。最后能想到利用腾蛇毒雾对付三冠蜥王简直是神来之笔,否则按照你们当时的险境,你不作出这样的牺牲,很可能今天坐在这里和我一起共享烤兔肉的,就是另外三位赏金猎人了。对于你,我没有过多的建议,我无需建议,作为冲锋战士,英勇不就够了吗?” “没错,你他妈的说得太对了!” 矮人战士跳了起来,一时有种遇到知己的强烈感觉。 老秃鹫最后面向劳拉,先礼貌点了下头,才说道:“身为附魔师没有去熔炼城而是选择成为赏金猎人,劳拉,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看好你,而且你还是一个女人,请原谅我冒犯无礼的想法。不过知道这件事情后,我想我得订正一下自己愚蠢的想法,每个人都会犯错,不是吗?希望你能原谅我。” 劳拉有些愕然,对方的态度过余诚恳,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而且还特意提起对自己当初的想法,并且为此而道歉,确实让人想不通,但老秃鹫这样的作法无疑是对劳拉作为赏金猎人的认可,这让她多少有些感到高兴。 所以劳拉并不介意给予回应。 得到原谅的老秃鹫再次点头说道:“和皮尔斯一样,我有一点小建议或许刚好合适你,劳拉,你是一位附魔师,而且还选择了箭当作媒介,这很大程度上会让你的远程配合和支援能力有显著的提升,想要把这种能力发挥到极限,为队伍提供最佳的帮助,就需要你更多的了解敌人。三冠蜥王,瞄准它的眼睛攻击并没有错,但我想你当时并不知道三冠蜥王眼睛上有一层近似透明的隔膜,它同样非常坚固,寻常箭即使有附魔也无法对三冠蜥王的眼睛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反而是最佳的攻击位置。三冠蜥王后颈覆盖着大量鳞甲,可在这层鳞甲中存在一个明显的间隙,如果是普通弓箭手,就算技术精湛也难以利用这个微小间隙对三冠蜥王造成伤害,可附魔师不一样,尤其你还带着羽箭,这让你能随心所欲控制你的箭矢,所以这样的攻击,只有你才能够做到。” 劳拉愣了愣。 格拉克笑道:“老秃鹫,还真看不出来,你对战斗也别有一番见解。” 老秃鹫:“都是生活中必须的知识,知道是应该的,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过,如果当你实在没钱生存下去的时候,可以到德文堡领主府申请援助金,这是免费的。” 说起钱,格拉克就来劲:“当真?” 老秃鹫:“当然,这是帝国律法规定的,各地领主在必要情况下需要帮助人们度过苦难,不过你需要证明你是确确实实的困难,而不是来骗钱。” 皮尔斯:“每个领地的贵族都会帮你吗?” 老秃鹫:“律法上是,但实际上就不好说,不是每一位领主都是维尔侯爵,像他这样为民慨慷的贵族,真不多。” 格拉克:“好家伙,我又学到一点东西了,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老秃鹫:“现在也是你知道的事情了。” 格拉克大笑:“哈哈,谁说不是呢!” 一旁少有开口的附魔师想起这一路,老秃鹫确实做了不少事情,他了解的事物也远比他们三人加起来多。 选择歇息地时他会考虑周围环境,视野、位置、树林分布,确认退路以便发生意外情况,只是在德文堡是遇不上魔物的,但这在已成习惯的行为,充分表明他是一位经验老道的赏金猎人。 甚至是在准备食物的时候,老秃鹫也会在适当的时机加入,不至于对你的手艺指手画脚,只在关键点上给予建议和帮助,他私人的调味料就是其中一个。 包括现在谈及的话题,至始至终认真倾听格拉克明显带着吹嘘的战斗经历,还能从中梳理三人的优点和不足,给予肯定和建议,和这样的人相处,是一件舒适的事情。 或许老秃鹫并没有想象中可恶。 劳拉低头咬了一口肉,如是想到。 忽然,她浑身僵住,劳拉醒悟到为什么格拉克会一直处于下风,并不是格拉克处事不精,而是对方手段太高了。 无论是准备做什么,即将开展什么话题,老秃鹫总能自然而然的加入,还让你感觉不到一点违和,就像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在路上相遇,很自然的给你打招呼,随即进入愉快的聊天。 这正是老秃鹫可怕的地方。 润物无声。 即使你心中早有戒备,但对方毫无介怀,在事情细节上完全以一种迎合你感官的方式与你相处,他无需过多的解释,你自己就会慢慢转换态度,变换印象,之后你就会感觉到老秃鹫并非自己原想那般。 正如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那样。 劳拉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这是一个骇然的感觉。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 他们必须小心这个男人。 圣遗物(六) “这怎么办?” “把她处理一下留在这?” “一个女孩子?” “或许我们可以把她送到最近的城镇上。” “时间可不允许,我们会错过护送队集合的时间。” “那......留一个人陪她?” “留谁?” ...... ... 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睁开眼皮都无比艰难。 少女恢复意识,却没能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她感觉到自己躺在松软的草地上,身边有三个人在交流,听内容,是在决定该如何处置自己。 格拉克:“再不快点决定,我们很可能还是会错过集合的时间。” 劳拉:“所以你的建议是?” 皮尔斯:“......别看着我,我可不知道。” 赏金猎人们在离目的地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路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女,少女忽然倒在了地上,之后便一直昏迷到现在。 没有定夺的情况下,矮人战士和皮尔斯都看了在场的第四人一眼。 劳拉皱眉。 这两个家伙知道自己是在询问谁吗? 老秃鹫静思一会,才道:“作为一个人来说,我认为不能把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就这么丢在这种地方,即使没有魔物出现,夜晚的野兽就会把她撕成碎片,而且她看起来并不好。” 老秃鹫身上的外袍盖在了少女身上。 起初看到少女的时候,对方明显穿着不符合自己尺寸的衣服,长裤被撑成短裤,衣服只能堪堪遮住胸脯,肚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少女没有穿鞋子,一双白嫩的脚沾满泥土,在碎石片的破坏下血痕满满,身上有不同程度被尖利枝叶割伤的大小伤口,无需多作判断,少女一定是在躲避什么。 听了老秃鹫的话,矮人战士面露为难。 “但作为一个赏金猎人来说的话。”老秃鹫话锋一转,“我不认为带着她是一件好事。” 皮尔斯:“为什么?” 老秃鹫看向三人,说道:“各位,别忘了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和这一次任务的性质,这一次非比寻常,重要程度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而在这样的任务中,我们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碰巧在路边遇上了她,会不会......” 格拉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她......”劳拉看了眼少女,放低声音道,“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安排的?” 皮尔斯用同样小的声音道:“可这不是机密任务吗?” 老秃鹫:“是的,但从一开始就被知道了不是吗?正因为泄露了消息,知道有人会来抢,才会特意......” 说着,老秃鹫竖起两根手指。 才会特意安排两支护送队,其中一支当作诱饵。 三人沉默,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一种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可能性。 劳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老秃鹫,她发现自己需要再次重新审视这个男人,同时需要更加注意他。 对方单是对一件事情的分析和考虑,就远在他们三人之上。 格拉克:“所以呢,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皮尔斯:“如果说这女孩是来抢圣......抢东西的,就她一个人?而且为什么要找我们?万一我们最后决定分头行动,一边把她送去附近的城镇,一边继续前往目的地,那她的目的不就达不成了吗?” 老秃鹫:“或许只是一次尝试,而找我们不过是希望有一个切入点,赌一赌,看看我们能否带着她靠近她想要的‘目标’,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比以往任何一次任务都要谨慎些。” 格拉克:“但是我们说了那么久,不还是没有结论吗?” 老秃鹫心中估算一番,说道:“如果我们明天更早些开始赶路,行进速度更快些,我们应该还是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我们想要去的地方,对吗?” 格拉克也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是这么说,如果把睡觉和吃饭的时间缩短的话,是有这可能。” 皮尔斯:“所以你的意思是?” 老秃鹫:“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差不多要选择今晚露宿的地点,不如我们今晚花点时间,等女孩醒来之后,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折中的方案让矮人战士和皮尔斯都比较能接受。 这时劳拉冷不丁插嘴道:“你怎么知道女孩现在不是装的?而且她很可能具备能够干掉我们,起码和我们对等的实力。” 出于正常顾虑的问话却带了明显的怀疑。 怀疑有人可能和女孩是同伙,为的就是圣遗物,毕竟某人之前可是真从教廷手里拿到了好处,是有前科的。 另外两人着了道,对老秃鹫已经少有疑心,那就由自己来起疑心好了。 老秃鹫对此带着开怀的笑容,说道:“放心,关于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女孩就只是女孩。” 重拳打在了软棉花上。 对方的回答明显避重就轻,明明听出了意思,却选择绕圈圈,看似回答的回答根比算不上回答。 最不可思议的是,没等劳拉再问,自己两位同伴已经认可这种说话,很显然,两人已经不自觉的把老秃鹫放在了经验的天平上方,一路走下来,潜移默化中认可了对方处事经验和见识远比他们厉害。 同样也在潜移默化中认可了对方的决定。 ...... ... 夜幕降临之前,赏金猎人们就选好了今晚休息的地方,并且开始按照往常一样准备晚餐的分工,各自忙活。 依旧是主厨的劳拉心情有些郁闷,和两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组队,说后悔倒不至于,但是责怪肯定是有的,出发之前信誓旦旦说凡事三人商量,尽量不要和老秃鹫扯上关系,现在,三个人商量倒是三个人商量,只不过被除开的是自己。 或是晚餐的香味起了作用,少女恢复了意识,她坐起身,五人对望,一动不动,气氛有些诡异。 “你饿吗?” 劳拉率先开口。 “饿。” 少女简洁回答。 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上一顿好饭,少女进食的模样可谓凶残,双眼没有离开过食物,顾不上热,用不上餐具,嘴里塞满食物双手还拿个不停,让人担心她下一刻会不会被噎到。 饱餐一顿后,少女明显恢复不少。 没有多余的客套,老秃鹫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 “我叫提亚,我在......我为什么会在这?” 格拉克:“喂,是我们问你,你还反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 皮尔斯:“你还记得其他事情吗?” 提亚看着众人,一脸迷茫。 愣了还一会后,突然道。 “圣遗物。” 空气一顿。 四道视线齐刷刷落在女孩身上。 可女孩就像着了魔一样,碎碎念。 “圣遗物,在找,不不不,那不是圣遗物,还是说这样才算得上是圣遗物?被发现了就要逃,给抓住就完了,它会自己发动,它有自己的想法,必须压制住,把它埋到最深处,忘掉,忘掉,忘掉......” 格拉克听着对方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话,正想发问,却被老秃鹫抬手阻止。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女孩,直到对方停下来,才问道:“对于圣遗物,你知道什么?” 提亚想了想,用很有把握的语气道:“这要看你问的是哪一种圣遗物。并非所有圣遗物都能被称为圣遗物,要解释这个,还得从圣遗物的起源开始说起,你们知道圣遗物是什么吗?” 老秃鹫同样很有把握的回道:“众神遗留在人间的神器。” 提亚笑道:“没错,也只有众神遗留下来的神器,才是真正的圣遗物,它们每一件都威力巨大,因为它们都曾被神所使用,又或者说是神身上的某一部分。” 老秃鹫:“所以?” 提亚:“所以并不是所有圣遗物都是圣遗物呀!只不过大家都把和众神沾边的器具称为圣遗物而已,忘了吗?‘是被神使用过的神器’才是圣遗物。你们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圣遗物其实和真正的圣遗物相距很大,这些圣遗物既没有被神使用过,也不是来自于神体,它们不过是众神降临人间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气息依附在某些东西上,经过长年累月的融合,在众神气息的渲染下,这些东西成为一件伪圣遗物罢了。” 一番话,听得众人一脸懵。 提亚眼珠转动,笑道:“看样子,你们是真的不知道耶。” 老秃鹫反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提亚:“那当然是......” 女孩僵住,笑容逐渐消失,随后开始面露恐慌。 “我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了我这些?不对不对,这不对,这不是我,我,我是,我是提亚,我来自......我来自哪里?我是谁?” 女孩扯着自己的头发,敲打脑袋,想要奋力挖掘自己的记忆,但她除了脑中的空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 所以她尝试更加用力。 劳拉上前制止女孩,她抱住提亚轻声安抚,以免女孩自己继续伤害自己。 劳拉看向其他三人,可其他三人无法给予她回应,因为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伪圣遗物。 举止怪异的女孩。 只知道自己名字,其他一无所知的女孩。 沉浸在过往历史中的秘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又是如何知道的? 专门管理圣遗物的教廷知道这件事吗? 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对女孩的话语如此信服? 是因为她那满是肯定的语气? 那仿佛在讲述一个是人便知的事实的口吻? 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这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夜晚。 圣遗物(七) 如墨夜空,星辰隐没,厚厚的云层把黑夜最后一丝光点都遮挡住,漆黑下,一支绵长队伍紧密前行。 上百人的队伍,带着沉稳的步伐,盔甲的摩擦声,破开一道道黑暗,坚定迈向目的。 机械般整齐的动作,目不斜视的双眼,就像粘贴复制一样,至始只能听到一个脚步声。 为首的银霜骑士离队伍有五十米距离,稍稍靠前,黑夜中那身铠甲明亮如常,成为了整支队伍的指路标。 银霜骑士举起右手握拳,身后队伍整齐停下,银霜骑士那锐利的双眼刺破黑暗,察觉到前面道路被挖空,土地不翼而飞,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只剩一条似被故意留出的小道,从右边蜿蜿延伸,通入丛林,一路指向远处耸立的巨大阴影。 “热情的邀请,就要予回相应的尊敬。” 银霜骑士自言自语。 随后率先调换方向,沿着小道走入丛林。 身后队伍没有一点质疑,即使本来路线并非如此。 转身,前进,跟随。 无言的机械队伍向着更深的黑暗,缓缓前行。 ...... ... 鬼斧神工的大自然能够雕刻出很多你意想不到的美丽,以及无法触及的危险。 如同竖立的螃蟹大钳,一座险峰就像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剑一分为二,整座山峰寸草不生,只有那看起来随时有可能滚落的巨石,和那时常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碎石片。 攀爬这样的山峰只会让你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迎接石流的洗礼,山脚下遍地石块和地下埋藏的尸骨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这样一座危险的山峰中,有两人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老大,他们真会改道来这?” “如果是七人中的任意其他一人的话,很大可能会直接无视我们的阻拦,但如果是雷蒙德的话,他一定会来,他是七个中最像骑士的男人,也是最自傲的一个,面对挑战者的邀请,他一定不会拒绝。” 话音刚落,漆黑中,两人能清晰听到一支队伍在走入山谷,正缓缓靠近。 “山姆,做好准备,记住了我们要做的不是打败对方,而是拖延时间,让我们埋伏在两边的同伴有足够时间能够抢走圣遗物,明白了吗?” “我知道,老大,放心吧,我出了名难缠。” 在此处等待的正是森林营地中的山姆和被他称呼为老大的中年男人。 行进声音越发清晰,随即在即将现身的距离时,队伍停了下来,细听下,有一人从马背上下来,独自靠近。 一下下脚步声,稳健有力,透露着强大的自信。 山姆手心冒汗,虽然早有准备,担当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却依然无比紧张,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被誉为教廷最强战力的七人众之一。 七圣骑士——曙光圣剑·雷蒙德。 没有意外,一身银霜铠甲的骑士出现在两人眼前,带着强者独有的眼神,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雷蒙德:“这不是理智的选择。” 中年男人:“但这是应该的选择。” 雷蒙德首肯:“无畏牺牲的精神,就值得我来赴邀。” 山姆感觉自己在发抖,他曾经思考过当自己面对七圣骑士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来彰显自己,但现在脑海中早已熟烂在心的话语只汇聚成了全身的颤抖。 也就只有老大还能与对方正常交谈。 雷蒙德突然把视线落在山姆身上,他上下扫视一眼,说道:“这倒是一位新面孔。” 山姆浑身一僵,下一刻,还在十步开外的银霜骑士骤然来到自己身前,俯视而对。 “嗯,有点可惜了。” 心脏仿佛停止跳动,血液停滞,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成团,山姆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高大的骑士。 原来死亡可以离自己那么近。 但雷蒙德坦然转身,坦然走开,坦然把自己后背暴露给敌人,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淡然道:“开始?”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山姆,沉重的眼神让山姆心头一颤,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即使心里清楚自己必须坚强,但来自身体深处最原始的本能却在不断散发着恐惧。 中年男人知道自己必须为手下争取一点时间,很可能是为手下们争取时间,埋伏在黑暗中的其他人,很可能也会被雷蒙德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 他直视对方,说道:“你还是一如以往,即使有任务在身,即使面对敌人,还是这般堂堂正正。” 雷蒙德:“这是一个骑士该有的精神。” 中年男人:“也同样的愚忠。” 雷蒙德摇头道:“很可惜,看来是宣誓效忠的人不同,导致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中年男人:“雷蒙德,你从来有没有质疑过你的陛下吗?” 雷蒙德声音铿锵有力:“质疑是对陛下最大的不敬,也是对骑士最重的侮辱,贾斯丁,我欣赏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言。” 名为贾斯丁的中年男人盯着对方好一会,才缓道:“伪假终究是伪假。” “够了!” 雷蒙德大喝一声,人如离弦之间射出,脚尖之力就颇有地动山摇之势,山峰间似有晃动。 山姆欺身向前,挡在贾斯丁前面,在短暂的时间里,他成功利用老大为他争取的时间,摆脱了头一次面对七圣骑士的恐惧。 画面一颤,在雷蒙德看来本已近在咫尺的两人又重新拉开了距离,他环视一圈,发现并非对方拉开了距离,而是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同一片黑夜,同一个山谷,同一个敌人,但已感觉不到身后上百人的护送队。 雷蒙德:“用空间石可困不住我。” 贾斯丁:“我知道,所以需要上一道保险。” 身上泛起光芒,衣袖间一条条咒语爬出,落在地上以贾斯丁为中心扩散,咒语攀上山岩,把三人周围的空间笼罩住。 无需言语,咒语牢笼形成一瞬,山姆即刻出手。 双手一拍,地质牵引,两只岩石巨手张开五指抱住雷蒙德,轻打响指,岩石内部火光跳动,一个岩手火炉喷射出炽热火焰。 可很快,跳动的火焰中,一只毫发无伤的手伸出,它不急不慢掰开巨岩,穿着明亮如新的银霜铠甲,雷蒙德缓缓走出。 他轻道:“这招没用,换一个。” 无需提醒,山姆早就作好了下一手准备,第一招不过是烟雾攻击。 岩石地里,一朵朵饱满花苞冒出,优雅盛开,紫色的花朵带着诡异的光泽。雷蒙德脚下硬石骤然松软,自身加上铠甲的重量让他双脚缓缓下沉,陷入了犹如蛋糕般的土地里。 一圈紫色花朵围绕银霜骑士盛开,与娇小的花朵不同,地下根茎粗壮绵延,根茎缠绕而成的漩涡拔地而起,再一次包裹住银霜骑士。 雷蒙德皱了下眉头,不同的招式同样的攻击让他有些失望。 浑身一震,空气中出现几道透明利刃把根茎尽数切断。 粗壮的根茎中蕴含大量汁液,溅射在银霜铠甲上,正在有意识的蔓延开。 周围紫花忽然蠕动起来,就像在吸食养分,诡异光泽越发瘆人。 雷蒙德身形一晃,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急速流逝,应该说是在抽离自己的身体,低头看去,铠甲上的汁液正在冒起一个个小泡,一朵朵不起眼的花苞正在生长而出。 咔擦一声 细小的花苞却仅需一瞬便扎根已深,银霜铠甲出现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痕。 雷蒙德眼光一沉,面露寒色。 上一刻还在窃喜的山姆,此时全身寒毛炸起,他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气息在自己面前炸开。 雷蒙德右手一翻,整片黑夜便被点亮,耀如白昼,没有太阳,没有蓝天,没有白云,只有白茫茫的无尽光辉。 山姆的魔法攻击就像水气蒸发一般,化成烟尘。 银霜骑士双眼带着圣光,手里拿着一柄黑铁剑,一时之间,身躯仿佛高若万丈。 雷蒙德:“你们或许考虑过面对这支队伍的时候会遭到怎样的强烈攻击,但你们多虑了,无论是骑士队,魔法师队,还是步兵队,他们擅长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方式和防御魔法,在这支队伍里,进攻的利剑只有一把,那就是我。” 空间动荡,贾斯丁光是支撑空间石和魔法牢笼的稳定就已经满头大汗,眼前的男人犹如天神降临。 七圣骑士。 七个怪物。 山姆呆若木鸡,仿佛整个天空在向他压过来,压得他动弹不得,压得他无法呼吸,压得他连眨眼都做不到。 实力的悬殊竟然会有如此之大。 漫天光耀碎成一片一片掉入凡间,雷蒙德手中黑铁剑将光耀吸入,点点相聚,极光中,黑铁剑被唤醒,清辉色的纹路带着光芒透着举世无敌之势。 山姆看着这个手握万千星辰,背靠万丈霞光的男人,他缓缓站直,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贾斯丁已和这片空间绑在了一起,剩余的魔力已经不足以辅助他做其他事情。一开始的计划便是以两人的牺牲拖延时间,他负责困住雷蒙德,山姆负责攻击纠缠,但现实太过于骨感,让他们本就不丰满的理想,成了一个可笑的幻想。 贾斯丁惨然一笑。 还真是没有一点反转余地的自杀啊。 雷蒙德抬手,圣剑缓缓落下。 在剑光即将淹没两人之时,贾斯丁和山姆身后分别亮出两个魔法阵,一双苍老的手臂伸出抓住两人,一下便切断了贾斯丁身上与魔法空间的联系,悄无声息将两人带走。 夜空被剑光一分为二,硬生生在黑暗中撕开一条璀璨银河,云层被冲散,遍天星辰如受到号召,纷纷散发出最明亮的光辉。 星光洒下,雷蒙德站在原地,散尽光辉的圣剑变回黑铁,手腕一翻,悄然消失。 周边空空荡荡。 平坦大地,再无险峰。 银霜骑士转身回到队伍中,丝毫未变的百人队伍周围零零散散躺着不下二十具残破尸体。 贾斯丁,看来你的手下要让你失望了,他们连擅长防御的队伍都对付不了。 银霜骑士翻身上马,没有了山峰阻碍,视野宽广,轻夹马腹,雷蒙德带领队伍再次前行。 圣遗物(八) 当赏金猎人们行走汇合前的最后一段路程时,四人的队伍中多了一位少女。 昨晚提亚睡去之后,赏金猎人们进行过一次讨论,起初讨论的方向大体是在商量第二天到底由谁负责将女孩带去附近的城镇安顿,剩余的三人则先行去跟护送队伍汇合。 然后老秃鹫提出了一个别样方案。 他建议把提亚交给教廷。 出发点是女孩身份神秘,她对于自己的事情所知甚少,其次女孩对于圣遗物的事情,了解却不少,而且对自己表达的观点有种莫名的自信,关于圣遗物的话题并不是随便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能够侃侃而谈的,再加上一般人只要有涉及圣遗物,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它交到教廷手里,你不会希望任何一个教廷大主教出现在你的面前。 格拉克:“这也算是一种解决办法。” 劳拉:“解决?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问题。” 格拉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把提亚交到教廷手里,并不是一件坏事。” 劳拉:“那我把你交到教廷手里呢?” 格拉克挑起眉头:“不是,你怎么句句都怼着我?” 劳拉:“......我只是不放心提亚一个人待在教廷里。” 老秃鹫:“我们必须清楚,即使我们明天分头行动,之后在护送任务结束的时候,我们都得回头面对这个女孩,到时候怎么办?继续带在身边吗?” 皮尔斯难以插话,他的嘴巴在这种时候显得尤其笨拙。 劳拉:“或许我们可以把她带回德文堡,然后......” 不用听附魔师接下来的话,格拉克已经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他直说道:“别期望商人先生会像上次那样收留提亚,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是打算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把人塞到商人先生的古董店里?劳拉,慷慨善良也是要有一个限度的,尤其我们还是要求方,你要清楚事情的决定权是在被要求方手里,再说我们凭什么要求商人先生为我们而收留提亚?” 劳拉眼神逐渐灰暗,她知道并不能每一次都像上次那样依靠商人,但却也忍不住第一时间想要得到商人帮助,特别是当她回想起麦克健康活泼的样子。 老秃鹫:“我知道大家多多少少都对教廷有些看法,但我个人认为,这是最优的办法,说实话,把这样一个与圣遗物脱不了关系的女孩放到普通民众里,我会更担心。” “也正好让你在教廷面前立点功,自己以往罪行暴露的时候还能求求情。” 矮人战士旧事重提。 老秃鹫置若罔闻,下决定道:“那么,关于提亚的安置就暂且这么决定,我们把她带在路上,等到进入巨岩城,交付护送品的同时把她交到教廷手里,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够注意点,最后一天的路程中,我们需要时刻注意这个女孩,我想大家都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对吧。” 所以,当太阳升起时,启程队伍中便多了一位少女。 五人队伍走来,赏金猎人们确实防备过意外发生,只是没想到意外并非来自危险,而是女孩自身。 提亚的情绪变幻莫测,她时而开朗活泼,会去追赶蝴蝶,会去享受花香,会哼点小歌曲,她也时而变得诡异,她走着走着自言自语,嘴里唠叨着奇奇怪怪的话语,正如昨晚那样,毫无逻辑,她也时而变得举止成熟,言谈得体,还能悉心为众人讲述很多事情,天南地北普天之事,仿佛脑海里记录了整个大陆的前后历史。 与提亚相处并不容易,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她会切换成哪一种模式与你交谈。 大致上,陪伴在提亚身边的都是劳拉,作为女人她更懂得如何去照顾别人,让格拉克陪在提亚身边,只会惹出更多麻烦,皮尔斯?太笨拙,老秃鹫的话,劳拉完全不放心,自从遇到提亚,她发现老秃鹫的眼神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光芒。 这种变化让劳拉揣揣不安,她觉得老秃鹫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在提亚的各种情绪切换中,赏金猎人们终于到达了离德文堡最远的边境之地。 和预想中一样,队伍人数不少,粗略估算都有三十多人,但队伍内的氛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大家好像都没有太重视这一次教廷传达下来的护送任务,赏金猎人们有说有笑,不少人都在聊该如何使用即将落入囊中的这笔巨款。 初来乍到的四位来自德文堡的赏金猎人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氛围,他们意识到或许今天迟到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欢迎你们的加入,来自德文堡赏金猎人公会,没错吧?” 护送队中,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走了过来。 “你们好,我是泰勒,姑且算是这次护送队伍的负责人。” 老秃鹫:“你好,这几位是劳拉,格拉克和皮尔斯,至于我,叫我老秃鹫就行了。” 泰勒:“老秃鹫......还真是一个特别的称呼,那么,这位可爱的女孩是?” 老秃鹫:“她叫提亚,嗯......和我们一起的,放心,我们会确保她不会对护送造成影响。” 泰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那好,如果你们保证的话。” 格拉克:“这气氛还真是轻松。” 泰勒:“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从出发到不断汇集,一路上别说魔物了,连野兽都没遇到过几次,大概是很久没有领到过这么顺利而且报酬丰富的任务,让他们有些得意忘形了。” 劳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泰勒:“确实,我回头会叮嘱他们收敛些,毕竟任务还没结束。” 皮尔斯:“说起来,护送的东西是从哪里运出的?” 泰勒:“抱歉,关于这个我无法告诉你们,你可以把它当作教廷的机密,我想你也不想知道太多对吗?” 皮尔斯耸了耸肩,不再追问。 泰勒:“我想你们可能还有一些关于细节上的问题需要了解,但在此之前让我们先休息一会填饱肚子,之后在路上,我会好好解答你们的疑问,能够回答的疑问。” ...... ... 稍作整顿,简单吃一顿午饭,护送队伍再次出发。三十多人的队伍中一共有五辆马车,乍眼望去,都是一些铁器皮革和其他材料,外表看上去就像是运送物资的队伍,但在这层掩护下,每一辆马车里面都有一个布满符咒的漆黑铁箱,而且仅有一个是真正存在圣遗物的箱子。 双重干扰下,三十多人的队伍运送着教廷重宝——某种不知名的圣遗物。 泰勒对提亚特别照顾,自从五人加入后,他几乎一直伴随提亚左右,这无疑减轻了劳拉不少负担。 但在矮人战士眼里,泰勒不过是一个长相斯文内在败类的好色之徒,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到这个护送队伍负责人起,矮人战士就对他有种莫名的排斥,虽没弄清楚原因,但格拉克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斯斯文文的家伙。 皮尔斯:“别这样,大家各有各的好。” 格拉克:“嗯?什么?” 皮尔斯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就是说,这个,这个,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嘛,没必要相互比较,我就更喜欢待在你身边多一点。” 格拉克眯起眼睛:“皮尔斯,你小子该不会是以为......” 劳拉:“什么以为不以为,就是觉得你有些嫉妒泰勒。” 格拉克骂道:“放你m的狗屁,我需要嫉妒那小子?凭什么?就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当上护送队队长?就凭他长得高了那么一点点?就凭他看起来斯文,稍微和帅气沾点边?” 劳拉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可脸上的表情却在表示。 看嘛,你不是清楚得很嘛,还说不是嫉妒。 矮人战士气得鼻子吸气都呼呼作响。 皮尔斯:“别说了别说了,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呵呵,误会了,呵呵。” 格拉克:“呵呵?我最讨厌听到别人在我面前‘呵呵’,不是你们看起来误会了,是本来就是一场离谱的误会!我不过是看那小子一直围绕在提亚身边,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有些不爽而已。” 劳拉:“是是是,我们知道的。” 格拉克:“我他妈......” “你们有没有发现。”老秃鹫忽然加入对话,“提亚在泰勒身边的时候,没有发作过一次?” 三人一愣,齐齐看去。 听老秃鹫这么一说,走在泰勒身边的女孩似乎还真是一次都没有“切换模式”。 格拉克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劳拉:“可能因为人看起来比较舒服的原因吧,不像某人。” 皮尔斯:“呵呵。” 格拉克咬牙道:“皮尔斯,再让我听到‘呵呵’,我保证把你的牙齿敲碎!” 受到队伍氛围影响,加上顺利与大部队汇合,三位赏金猎人似乎放松了些许警惕。 但老秃鹫没有,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曾放松过一分一秒。 这是他能够一直活到现在的秘诀。 队伍前方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深深印在他的眼中,老秃鹫眼色忽明忽暗,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圣遗物(九) 正如泰勒所说,别说魔物,连野兽都少见,即使队伍已经离开了德文堡领地。 这让整支护送队伍气氛难免宽松,甚至可以说是悠闲,格拉克、劳拉和皮尔斯三人也难免受其影响。 格拉克:“知道吗,当我拿到这笔钱之后,我也要换一个房子。” 皮尔斯:“为什么?我觉得你住的地方挺好的。” 格拉克:“当你见过布什老太之后,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换了。” 劳拉:“我觉得你先花点钱去休整一下自己的外表会更好些,上次睡觉我看到一只虫子在你胡子上爬。” 格拉克:“哼,你懂什么,胡子是男人的浪漫!” 顿了顿又接着道:“你真看到有虫子?” 身处大部队中,赏金猎人们显然轻松不少,不用去在意行程和路线的问题,因为这一切都会由泰勒计划好,他们只需要服从,在路上作好防卫工作就够。 老秃鹫加入到护送队伍后明显沉默了不少,和之前与三人的畅所欲言不同,他现在更喜欢一个人待着,除了必要的交流,他基本不与其他人接触。 这一点倒是让劳拉放心了不少,起码不用再时刻提防着他。 提亚受到了泰勒无微不至的照顾,细到吃饭的时候都会关心她会不会烫到嘴的程度,现在即使是劳拉,也不得不怀疑,泰勒是不是真对提亚有男女心思。 只是这注定是一个悲剧,两人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分开,很可能还是永不见面的分离。 极其顺利的旅途,没有花多余的时间去应付突发事件,护送队伍花了几天时间,就已经快要达到巨岩城边境地带。任务临近结束,更是把队伍氛围推向一个新的高度,人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几乎没有断过,轻松几十天就能获得百枚金币的收入,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吗? 队伍中,劳拉把提亚放回自己身边,虽感惋惜,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怎么做。 有提亚的地方自然有泰勒,还是那副关切的表情:“提亚,就快到巨岩城,有什么感觉吗?” 提亚:“感觉?唔......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泰勒:“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格拉克:“有什么好可惜的,任务完成近在眼前,该觉得高兴才对。” 泰勒:“呵呵,我完全同意。” 矮人战士笑容一顿,又是“呵呵”,你就不能用哈哈? 劳拉:“只要把东西交到对方手里,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泰勒:“或许吧。” 皮尔斯:“或许吧?” 泰勒:“噢,抱歉,是的,只要把东西交到对方手里,我们就能离开了,各回各家,好好享受生活。” 老秃鹫不易察觉的看了对方一眼。 却没想和对方正好看着他,泰勒还回一个隐晦的笑容。 老秃鹫眉头紧锁,心情沉重。 忽然,护送队伍前头有人喊了一句。 “看啊,我们到了!” 随后整支队伍发出一阵欢呼。 格拉克:“总算结束了,可把我累惨了。” 劳拉:“你也没干什么好吧。” 皮尔斯:“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嗯。”泰勒笑了起来,“到了就好。” 忽然,眼前一暗,猛烈的失重感袭来,还未来得及叫喊,众人急坠而下,落入了漆黑空洞中。 ...... ... 微凉的水流在耳边滑过,指尖的冰凉唤回了意识,劳拉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汪清潭上没有下沉。 向前望去,水面无边无际,延伸至尽头似被末端白光吞噬,白天里却没有太阳悬空,反而是一轮大得怪异的圆月,散发着盛于太阳的光明,却没有阳光该有的温热。 “你醒了?” 身后传来声音,劳拉转身,老秃鹫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劳拉站起来问道:“这是哪?” 言语间透露着强烈的怀疑。 老秃鹫没有在意对方的猜疑,说道:“我也不知道,似乎是某种魔法空间。” 劳拉:“其他人呢?” 老秃鹫:“没看到,但应该离我们不远。” 附魔师注视着对方,眼底的怀疑越来越明显。 老秃鹫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过去的某些作为也确实无法怪你会这么想,但现在这种情况与我无关,而且这样庞大的魔法空间,不是我一个赏金猎人能够办到的,这至少也要是五阶以上的魔法师才能创造出来。” 解释虽然没有完全得到劳拉完全认可,但起码怀疑有多减弱。老秃鹫说得没错,想要以陷阱的方式创造出这样一片魔法空间,不是他能够办到的。 可为什么要是陷阱? 既然有五阶以上的魔法师在,想要把整支护送队伍屠杀干净然后拿走圣遗物,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不过是需要花费一点时间罢了。 老秃鹫:“走吧。” 劳拉:“去哪?” 她警惕着对方。 老秃鹫边走边说:“找其他人,在陌生的地方,光靠我们两个可活不下来,虽然找到了格拉克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活下来,但至少要尝试一下。” 劳拉稍有犹豫,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一点交流,清潭上除了水没有任何景物存在,周围很安静,太安静,以至于两人除了靴子扫开水流的轻响外,听不见其他声音。 突然,老秃鹫停了下来,他低着头看着水面,久久不动。 看了好一会,劳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老秃鹫:“我们......可能回到了原地。” 劳拉:“什么意思?” 老秃鹫侧开身子,水面上漂浮了一个袋子,正是他一路携带的调味料。 老秃鹫:“我在刚刚出发之前,把它留在了这里,而现在我们回到了这里。” 劳拉:“你在开玩笑吗?” 老秃鹫木着脸说道:“我看起来像吗?这里的水是不会流动的。” 劳拉一愣,低头看去,静看下水流似乎真如凝固般,没有一点正常水面的流动。 她皱眉道:“或许是因为我们走动的时候,扰动了水面,带动了袋子,它飘到了附近?” 老秃鹫:“你觉得我们带动的水流会让袋子跟我们飘动?” 劳拉抿嘴,很显然,这不可能,如果是他们两人行走中划开水面的波纹带动袋子的话,那么很可能,他们永远都不会再看到这个调味料袋。 老秃鹫接着道:“而且并不是我们划动水面,而是水面在自动为我们让路。” 劳拉又是一惊,她低下头,用脚缓缓滑动水面,细看下发现在自己的靴子动起来之前,前进方向上的水面已经悄然分开。劳拉猛然惊觉,她身上的所有衣服,乃至鞋底都没有一点水渍湿润的感觉。 劳拉:“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还期待着有人能告诉我。” 老秃鹫的脸色很糟糕,情况完全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因为他连这片无边清潭是怎么回事都弄不明白。 就在两人苦恼之际,熟悉的声音响起。 “嘿,好家伙,总算找到你们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就只有你们两个?提亚呢?” 格拉克以往烦人的声音此时显得是那么的让人心安。 重新见到两位同伴,让劳拉露出了笑容。 四人汇合,老秃鹫把之前发现的情况再次向新来的两人说明,他知道,格拉克肯定发现不了这种怪异的现象,至于皮尔斯,有个矮人战士在前面牵头,他能发现也发现不了。 格拉克蹲下来诺有所思的打量水面:“听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然后呢,有想到什么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无人应答。 格拉克:“什么嘛,信心十足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原来还是放屁。” 皮尔斯:“格拉克,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有点危机感。” 格拉克:“危机?危个锤子机,这里除了我们就是水,哪来危险?” “说得没错,哪来危险?” 突兀的声音加入对话,众人看去,是护送队负责人泰勒。 格拉克:“啧,你也没事?真是糟......” 矮人战士闭上嘴巴,眼里泛起怒意。 泰勒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失去意识,被他单手提住头发的提亚。 劳拉寒声道:“泰勒,你是什么意思?” 泰勒故意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什么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接过格拉克的话而已。” 附魔师拿弓上箭拉弦,一气呵成,瞄准泰勒,目露凶光。 “行了,就别拿这些玩具来吓唬我了。”泰勒毫不在意的笑道,说着晃着提亚的脑袋继续道,“这东西没事,放心,我比你们还要重视它。” 劳拉愤怒咬牙,手松弓弦,箭却停在弓身上,浮空停滞。 泰勒:“看吧,我说了这些玩具对我没用。” 老秃鹫上前一步,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泰勒摸了摸下巴,说道:“整支队伍里,就只有你对我起过疑心,我有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老秃鹫没有回答。 泰勒若有所悟:“原来如此,看来是同性相斥的缘故吧。” 格拉克拿下双刃斧,喝道:“别他妈废话,放开提亚,回答问题!” “当然可以。”泰勒意外听话的松开提亚,“不过首先还得自我介绍一下,我不是泰勒,不对,我是泰勒,也不对,我现在和他有同一个样子,但实际上并不是泰勒,好吧,这不好解释,我觉得还是展示给你们看要更容易理解。” 泰勒凭空一握,一具带着新鲜血肉却无皮的尸体出现在他手中。 “各位,请认识一下真正的泰勒。” 圣遗物(十) 清潭上早已死去的尸首还流淌着温热的血液,低落在水面,就像画板上染上污点,只不过这些污点是触目惊心的艳红。 静态的水面,滴滴鲜血合成一滩浓稠的血潮,噬人心神。 劳拉移开视线,那无皮的尸首,鲜红的肌肉让她感到胃中翻江倒海。 “泰勒”:“怎么了,都不认识一下你们的护送队队长吗?你们赏金猎人还真是薄情。” 老秃鹫:“为什么?” “泰勒”:“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需要用到他,护送队队长的身份对我来说有所用处,我总得确认一下这东西的状态如何。” 假泰勒低头看了眼提亚。 老秃鹫:“其他人呢?” “泰勒”:“其他人?噢,他们正在按原计划走完最后一段路程,放心,我们的消失不会影响到他们,我保证。” “为什么?” 老秃鹫重复问道。 “泰勒”:“你们对圣遗物了解多少?” 又是这句话,格拉克发现他对这种问题的讨厌程度都快要赶上“呵呵”二字了。 无皮尸首的出现让劳拉一惊,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攻击。第一次攻击虽然被轻松化解,但劳拉依旧紧握弓身,二指衔着箭羽,随时作好应对的准备。 老秃鹫:“你是说圣遗物和伪圣遗物?” “泰勒”露出一个意外的神情,笑道:“是的,看来你们知道这件事,又或者说从这东西口里知道了这件事。” 把无皮尸首丢开,“泰勒”一招手,失去意识的提亚浮空而起,还未等他兴致勃勃的开始和大家分享,赏金猎人们开始行动起来。 疾驰而出的皮尔斯就像一条水中游鱼,灵活有力的“鱼尾”,带动着他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快到连手中的利刃都恍若消失不见。 劳拉四指三箭,羽箭轻鸣,从三条不同轨迹路线,携带电闪雷鸣,烈焰狂风直指敌人。 “泰勒”脸上的笑容化作惋惜:“为什么不能好好听人把话说完呢?” 啪! 双手一拍,空中窜起的三枚羽箭眨眼睛成了三个气泡,在空中飘荡。 伸出食指,即将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被他挡住,刀刃上溅射出的火花,让皮尔斯以为自己砍在了钢铁上,僵硬结实的触感震得虎口发麻。 “泰勒”举起另一只手,在皮尔斯脑门一戳,皮尔斯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越过正准备上前发动第三次攻击的格拉克,越过紧盯战局的老秃鹫,越过刚把手伸向身后准备再次拿箭的劳拉。 皮尔斯重重摔在地上,整个头颅都在颤抖,强烈的呕吐感伴随着涌出喉咙的鲜血喷了出来,他侧着身子呕吐,鼻腔溢满鲜血,差点让他无法呼吸,随后一股眩晕的无力感,让皮尔斯躺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来不及多思,没能有足够时间拉近距离的矮人战士,想都没想,卯足力,把手里的双刃斧精准的甩向“泰勒”,没有满足近身攻击的条件,这是他唯一的进攻方式。 足够的推进力加上双刃斧本身的重量,随便一个赏金猎人都无法正面接下这一板斧。 如果是赏金猎人的话。 可泰勒是。 “泰勒”不是。 旋转的双刃斧在“泰勒”面前骤停,他吹了口气,巨斧便化成一条鲜活的游鱼,扑通一声,落入清潭,在畅快的游泳。 “泰勒”看向老秃鹫:“如何,结束了吗?” 就在刚刚两人交谈之际,老秃鹫的手暗藏在后,给其余三位赏金猎人们发出了攻击信号,但毫无意义,所有攻击都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掉。 矮人战士看向老秃鹫,迷茫中带着慌张,劳拉没有再继续无用的攻击,她同样看向老秃鹫,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时之间,两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去顾及躺在水面上,随时会昏过去的皮尔斯。 与之前三冠蜥王不同。 他们倾力的攻击在此人面前,如同嬉戏。 如果此时转身背向,那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老秃鹫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道:“不,还没结束。” 衣袍涌动,右手出现两条魔力流系带,它们汇聚一起,在老秃鹫手上凝成一柄耀光长剑。 “泰勒”饶有兴趣道:“哦?原来你是魔剑士。” 魔力之源有很多种,魔法师是其中应用范围最广的存在,他们能催动魔力转换物质呼风唤雨,以及施放拥有惊人威力的魔法。附魔师可以当作是魔力之源较为局限的一种存在,他们大体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运用自身的魔力,配合上一些辅助为器具附魔,让器具能够得到特效加强,也正因为这种局限性,才会有能附魔的不一定是魔法师,但魔法师肯定能够附魔的说法,这也是当一位附魔师和一位魔法师站在一起时,前者的作用地位会显到非常尴尬的原因。 魔剑士和附魔师有些类似,相比魔法师,它同样具有自己的局限性,魔剑士能够运用自己的魔力凝聚成魔剑以此作为武器来与敌人战斗。 魔剑士大体分为三种层次。 第一种以魔化剑,最直接简单的催动体内魔力,把可视化的魔力凝聚成一把魔剑。 第二种以魔御剑,这一层次凝聚出来的魔剑无需手持,只需要有足够的魔力和对魔力足够精准熟练的掌握,你便可以拥有无数把隔空夺命的魔法飞剑。 第三种以魔成剑,这是魔剑士的最高境界,凝聚的魔剑几乎与寻常锻造的兵器无异,眼看都是以钢铁打造出来剑刃,触摸起来也和寻常兵器材质相似,但这种魔剑全身上下都是由高浓度的魔力转化而成,普通的外表下蕴含着恐怖的破坏力。 与附魔师类似,只要是有一定实力的魔法师就能够随心所欲的把魔力凝聚成魔剑,但魔法师只能做到以魔化剑和以魔御剑,以魔成剑只有魔剑士能够做到,历史上也确实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师能够做到以魔成剑。 老秃鹫便是三种层次中的第一种。 意外发现的新战力并没有给劳拉和格拉克多大的安慰,即使一次也没有见识过老秃鹫战斗的样子,但两人似乎已经能够预想到结果。 因为“泰勒”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你可以开始了,这一次我不会把你的武器变成气泡或者鱼,大胆向我攻击吧!” “泰勒”言语间是漫不经心的不屑。 老秃鹫脱下外套和一切随身携带可能会影响到他战斗的物品,一身轻装的他身子一沉,在水面上踩出一圈波纹,犹如发射出去的炮弹,炸开遍地水花,冲了出去。 速度竟然比皮尔斯还快,只是与其如风静默的攻击不同,老秃鹫的是狂野浩荡的冲锋。 魔剑滑过,清潭之水被蒸发,在水面上留下数道划痕,残留的魔力灼烧着,让水面无法恢复,像是被硬生生削去一块肉,留下一个水中凹槽。 迅猛的攻击被“泰勒”轻松躲过,他躲闪之余还有空闲说道:“魔剑的稳定性很不错,可惜威力稍有欠缺,我有个小建议,你对魔力的精准掌握成就了魔剑的稳定性,同时也扼杀了它的威力,下一次你可以尝试稍微放松些,让魔力自由发挥,或许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番话在老秃鹫听来尤为刺耳,就像前段时间他向格拉克他们提建议那样。 老秃鹫攻击的速度加快,也越发粗暴起来,渐渐的,“泰勒”被逼得逐步后退。 矮人战士脸上希望神色愈深,即使还没有对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起码看起来是老秃鹫在单方面压制对手。 一连串的意外情况让格拉克失去了对形势的辨别能力,他忽略了对手身上散发出来的从容。 嗡 奇怪的声音发出,交战的两人同时停下。 老秃鹫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魔剑在他眼前解体,上一次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魔力,现在犹如倒塌的高楼土崩瓦解,不可控制。 对方没有碰到他,却能操控他手中魔力。 瓦解的魔力在“泰勒”的挑拨下缓缓炸开,扩散开来的冲击把老秃鹫震退,平稳落回他一开始的位置,他看着对方,感到莫大的羞辱。 “别这样,这是对你的奖励,毕竟你是唯一一个看穿我伪装的人,而且这没什么好丢脸的,蚂蚁对上狮子,你会对战败的蚂蚁感到丢人吗?” “泰勒”罢了罢手,示意老秃鹫不要介怀,但口中的比喻无比刺痛他的内心,伤及自尊。 可“泰勒”管不了那么多,正如他所说,行走的巨狮不会低下头颅去倾听地下蝼蚁的控诉。他开始摩拳擦掌,似乎准备开始分享什么。 “泰勒”把大家的视线重新汇聚在提亚身上:“好了各位,让我们进入正题,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能感觉到它的完美之处吗?不,你们不能,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作为我对你们最后的仁慈。噢,看看,这从头到脚精致的工艺,我很想说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就的,但我做不到如此厚脸皮,尤其是在众神面前。” 双眼透露的狂热让人感到惊悚,“泰勒”就像着了魔,双眼瞪得铜铃般大:“神,神,神,神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存在,也只有在众神的指导下,我才能得以有幸能够见证圣遗物的诞生,众神给予了我指引,它向我展示了奇迹的美妙,神,神,神,我的神!” 赏金猎人们被吓到了,眼前男人面上带着狂笑,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整个天空,亲吻着天上明月,随后他又拥抱自己,陷入独自沉醉,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神情都透露这同一种东西。 疯狂。 “泰勒”:“啊,众神啊,你们是多么的温暖,我真希望你们能和我一样,感受到神的垂怜,这样的话,至少在我杀死你们之前,你们这群蝼蚁能够仰望一下造物主的伟大。” 赏金猎人们全身一绷,整个空间瞬间被危险的味道填满。“泰勒”舔着下嘴唇,炽热的眼神像是在挑选“商品”,但挑中的“商品”所要被带走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生命。 “就是你最近一直在帝国内胡作非为?” 一个冷清却抚人心灵的声音想起。 三位赏金猎人之间站着一个青年,青年眼瞳皆白,似乎是一个瞎子。 被突然打断,“泰勒”深感不悦:“你是谁?” 瞎子青年没有理会,他回头“看”了一眼皮尔斯,皮尔斯周围流出来的鲜血开始回流,从他的口鼻回到体内,呼吸变得平稳,就像安然入睡的孩子。 赏金猎人们不用问都能知道,这个青年仅仅“看”了一眼,就治好了皮尔斯的伤势。 “泰勒”:“朋友,我似乎没有招待你进来吧?” 青年还是没有理会,他“看”了眼气泡,三支羽箭回到劳拉箭筒,他再“看”潭中游鱼,一柄双刃斧回到格拉克面前。 最后,青年才第一次“看”向“泰勒”。 “泰勒”放下双手,肃然而立,脸色凝重。 这个青年,很危险。 圣遗物(十一) 潭水上维持着一场沉默的对持。 瞎眼青年的出现让“泰勒”的态度明显不同,他开始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矮人战士有所察觉,他收起失而复得的双刃斧,虽然不知道瞎眼青年的来历,但看情况,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得到了帮助,让矮人战士整个人看起来安心不少。 皮尔斯悠悠转醒,迷糊道:“发生了什么?” 劳拉来到同伴身边,确认对方确实得到了治疗,身上已无伤势后,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因为她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老秃鹫悄然后退几步,把舞台让给两人。 “泰勒”打量瞎眼青年,瞎眼青年却“看”向悬空的提亚,“泰勒”脸色一沉,移到提亚身前,嘴唇蠕动。 潭地有什么爆开,水面开始躁动不安,瞎眼青年面前鼓起一个大波浪,一条八目巨鱼冲天而起。 鱼身挂满脓疮,散发着恶臭,鱼唇长着一排排尖锐利齿,八只眼睛冒出诡异的草绿色液体,尾巴上拉着一大坨残肢。 巨鱼张开血盆大口,腐臭的味道铺面而来。 瞎眼青年后撤一步,连带着其余四位赏金猎人,一退便退到千米开外。 扑了个空的巨鱼溅起十米水墙,让清潭之上下起点点细雨。 落下的水珠染上别样的眼色,带着棕黄色的污浊,污染了原本清澈的潭水。 巨鱼落下炸开的不仅是水花,还有那刺鼻的恶臭,即使遥隔数千米,依旧奇臭无比。 劳拉忍不住弯腰呕吐,臭味刺激让她整个胃产生抽搐。 格拉克和皮尔斯捂住口鼻,一脸厌恶,在呕吐的边缘徘徊。 只有老秃鹫脸色如常,但他偶尔看向瞎眼青年的眼神中,有难以掩饰的嫉妒。 回到水中的巨鱼失去踪影,清潭恢复平静。 瞎眼青年轻声道:“对付枯腐鱼你们需要注意几点,第一是它的视线,头有八目让它在水中时几乎没有死角,但也因为眼睛都在头部上方,当它跃出水面之后,鱼腹处会成为它唯一易攻的地方。” 老秃鹫:“就像灯下黑。” 瞎眼青年:“是的,第二点......” 格拉克:“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对付不了它?” “不。”瞎眼青年抬起右手,一条若隐若现的锁链捆住了他,此时正在收紧,想要把瞎眼青年拉拽过去,“是对方不让我对付枯腐鱼。” 手腕用力,瞎眼青年开始与锁链较劲,免得自己现在就被拉走,他接着道:“第二点,千万不要给枯腐鱼咬中,它的牙齿上有剧毒;第三点,枯腐鱼满嘴瘴气,稍微吸入都会损害身体,轻则全身无力,头晕目眩,重则肠穿肚烂,当场死亡,不过这点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解决。” 说着,瞎眼青年左手一挥。 赏金猎人们身上出现淡蓝色光芒,一股凉意在心里流过,舒神明意。 瞎眼青年:“最后一点,枯腐鱼的尾巴,那些残肢并非死物,虽然缺胳膊少腿,少脑袋断身,但它们还活着,并且一直发挥着侵蚀作用,那都是一些死于枯腐鱼之口的挑战者,现今死后灵魂仍然囚禁在枯腐鱼身上,受其控制,为其而战,所以,你们可别死了。” 矮人战士一哆嗦,一想到如果自己死后还会被那条恶心的东西带在身上与那群残肢共处,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好了,这就是枯腐鱼基本需要注意的地方,接下来就看你们了。” 手上力气一松,瞎眼青年瞬间被锁链拖走,消失不见。 格拉克默默取下身后双刃斧,他看了下另外三人,有些不知所措。 劳拉抹了把嘴,把呕吐物清理干净,站了起来,箭搭弦上,强撑着进入战斗准备。 受其鼓舞,皮尔斯也调整了状态,老秃鹫默默唤出魔剑。 见此,格拉克轻轻抛了下双刃斧,面向暴风雨前平静的水面,总算开始找回一点战斗该有的感觉。 ...... ... “泰勒”扯回锁链,瞎眼青年再次回到他面前。目的达成,锁链松脱,瞎眼青年揉了揉手腕,视线再次落在提亚身上。 这一举动让“泰勒”心生不满,他皱了下眉头,就像宝藏受到贼人窥视一般。 “泰勒”:“开始之前,我们不认识一下?” 瞎眼青年:“斯诺克。” 两人一默。 “泰勒”再道:“朋友,你是怎么进来的,这片空间可不是随便谁都能闯入的,我可不记得我招待过你。” 名为斯诺克的瞎眼青年回道:“不是朋友,没有招待,我单纯有失礼仪的不请自来而已,只是没想到来到之后,主人已经睡着了。” 视线依然停在提亚身上,没有移动。 “泰勒”越发不悦,他发现自己不仅无法从斯诺克身上得到任何信息,反而自己这边的情报早已被对方掌握。 既然如此,把斯诺克变成一具能完美守住秘密的尸体,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清潭再次躁动,潭底深处涌出一大股黑潮,里面攀附着大量亡灵,它们哀嚎、哭泣、挣扎,翻滚着奔向斯诺克。 瞎眼青年抬手一画,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亡灵大军尽数阻挡,斯诺克往下一按,亡灵挤压变形,被尽数压回黑潮当中。 遍面黑潮忽然变得油亮,弹指间燃起有蓝色火焰,火苗飞速窜动,透明屏障盖上一层火衣,如旺盛的薪火,烧得噼啪响。 黑潮尸火。 触物即燃尽。 没一会,屏障崩塌,幽蓝火焰落入,瞬间淹没了斯诺克的身影。 “你用的,都是不受欢迎的生祭魔法?” 耳边传来鼻息,“泰勒”清晰感觉到一只手掌贴在自己后背。 浑身一震,全身骤然一轻,视线开始上仰飘荡,“泰勒”转身,斯诺克的右手正按在自己身后。 他猛然惊觉,自己的灵魂被对方震出了肉体。 斯诺克抬头道:“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可以吗?” 他抬起另一只手隔空画个圈。 灵体“泰勒”四肢开张,成一个空中“大”字,随后四肢又扭转成螺旋,变成只有脑袋保持正常陀螺。 挣脱无望,“泰勒”反而轻松了下来:“嘴上客气,做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你把我弄成这副滑稽的样子,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斯诺克:“你把她制成了圣遗物?” “泰勒”笑道:“很美对吗?是的,它很美,你知道吗,我为它灌注了我全副心血,我花费无数个日夜,只为了让它睁开眼睛看我一眼,然而非常可惜,感到高兴的只有我一个。它看到我就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发了疯想要逃跑,我是一个仁慈的人,它想要离开,我当然不会阻拦,相反,我还非常体贴的一路跟随,只为确保它的安全,我很仁慈,不是吗?” 斯诺克:“你是说把人制成圣遗物的仁慈,还是使用生祭魔法的仁慈?” 生祭魔法,顾名思义,以生灵祭献发动的魔法。 魔物则为魔灵。 野兽则为兽灵。 人类则为亡灵。 “泰勒”仿佛听了个笑话般:“拜托,人类为了魔法而做出的荒诞之事还少吗?生祭魔法和历史的残酷相比,根比没有可比性。” 斯诺克:“如何恢复?” “泰勒”这下真的笑了:“恢复?哈哈哈哈,别开我玩笑了,它生为圣遗物,活为圣遗物,到死也只会是圣遗物!我!的圣遗物!” 斯诺克低头想了想,再问:“除了你和另外一个咒术师,还有其他同伙吗?” 灵体“泰勒”表情僵住,他眯眼道:“看来,你已经跟了我们有一段时间了,既然如此还真得下重手了。” 斯诺克一顿,骤然后退。 “泰勒”都肉体肉体迅速干瘪,最后化成灰土。灵体“泰勒”没有任何征兆得挣脱了控制,灵体内部出现一个红点,随即点中如瀑布般涌出一大堆血肉。 以灵生肉。 但涌现得血肉却没有正形,它们只是单纯的涌出,堆积,然后攀爬在灵体上。翻滚的血肉好不容易凝成一个无唇大嘴,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用的是生祭魔法,那么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当机立断把我抹除干净,你错过了杀我的最好时机,现在为你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吧!” 血肉成团,rou团开始膨胀,以一种恶心的蠕动,恶心的姿态开始迅速变形,畸形的变化。 覆盖在rou团上的血管鼓起跳跃,好像随时可能蹦离rou团,每一块肉又像各有各的想法,往着自己想要延伸的方向扩张。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个rou团怪物正在缓缓长大。 斯诺克看着逐渐遮蔽光线的怪物,他负手而立,说道:“你误会了,我知道你使用生祭魔法,所以我并没有打算给你机会,即使是我,发动这个魔法也是要花点时间准备的。” 咚,咚,咚。 沉重悠扬的钟声响起。 天际洒出一片圣光,一道洁白大门在空中显形,门前跪着一片虔诚的信徒,他们双手合十,低头跪拜,祈祷上天福音。 rou团速度减慢,里面传来颤颤巍巍的声音。 “第八阶魔法,天之门......原来如此,你就是这个帝国所谓的三魔柱。” 瞎子青年没有回答,他抬起手,遮挡这刺眼的遍天圣光。 下一刻,伴随着庄重的钟声。 光芒淹没整片清潭。 圣遗物(十二) 瞎眼青年应下对战邀请离开后,做足开战准备的赏金猎人们久久没有看到他们的对手。 静了好一会后,格拉克问道:“这条蠢鱼该不会是找不到我们了吧?” 皮尔斯:“如果真找不到就好了。” 劳拉:“但这种好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正如劳拉所说,好事从来都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周围的恶臭骤然浓郁,就像臭弹爆炸,潭水中一股腐烂的味道冲出。 “在我们下面!” 老秃鹫提醒道,四位赏金猎人反应迅速,分别朝四个方向散开。 枯腐鱼一跃而出,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翻转,八只大眼各自转动,锁定了水面上的四只猎物。 枯腐鱼大嘴咬向的第一个人是老秃鹫,带着腐臭的利齿从天落下,老秃鹫丝毫不慌,侧过身位,手中魔剑轻而易举在枯腐鱼身上削去一大块肉。 见准机会,矮人战士呼喊着冲锋,双刃斧结结实实砍在枯腐鱼另一侧,脓包被破开,里面的味道让他差点当场弃斧逃走,锋利斧头上传来的手感就像是砍在下水沟的垃圾堆里,软绵恶心。 枯腐鱼没有痛觉,身上的伤口对它毫不影响,一击不成,它转向攻击离它更近的格拉克,不去顾及老秃鹫接下来还会对它造成什么其他伤害,枯腐鱼身体成一个不科学的角度弯曲,整个前身调转九十度,张嘴咬向矮人战士。 情况危急,格拉克正想抽离双刃斧,却发现自己的武器粘在了枯腐鱼身上,仔细一看,枯腐鱼伤口内部竟然有一只只腐烂手臂在拉扯着双刃斧,不要其抽离。 关键时刻,空中闪过一个人影,皮尔斯带着利刃精准降落在枯腐鱼头上,短剑入肉,顺着枯腐鱼一侧的四只眼睛,拉出一条横线,但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枯腐鱼无视一切阻碍,依然咬向矮人战士。 无计之下,矮人战士只好暂时舍弃武器,一个驴打滚刚好躲过了袭来的大嘴,利齿贴肉擦过,死里逃生的格拉克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庆幸自己的身材矮小。 一口咬空,没有尝到肉反而咬在了双刃斧斧柄上,枯腐鱼顺势把双刃斧从自己身上扯下,吐到一边,随后鱼尾一抬,上面的残破肢体发射而出,只余一条黑线与鱼尾相连,犹如提线木偶。 残破肢体触及水面,清澈潭水立刻受到污染变得浑浊,开始侵蚀周围的环境。 老秃鹫:“数量不少,我们先把它们解决掉,劳拉,该你上场了,格拉克、皮尔斯别和这些残肢有直接接触。” 说着率先冲出,手中魔剑划出一条光弧,眨眼睛就把一片残肢尽数切断。 皮尔斯充分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在一群动作缓慢的残破肢体中进进出出。 劳拉弓弦拉满把自己身后箭筒里的羽箭全部射出,再用魔力牵引,指挥它们一个个洞穿残肢。 格拉克两手空空看着三位同伴战斗,愣了愣。 别和这些残肢有直接接触? 这我他妈没有武器该怎么办? 感觉到有视线投过来,矮人战士望去,正好对上枯腐鱼的大鱼头,格拉克再一愣,转身就跑。 枯腐鱼蠕动身体紧随其后。 其余三位赏金猎人没有去顾及矮人战士,反倒是趁着枯腐鱼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专心先把一地残肢全部清除干净。 在水面上行动的枯腐鱼明显比水下行动要笨拙不少,这也是为什么三人会放心没有武器的格拉克去和枯腐鱼周旋。 可惜矮人战士心里对三人的咒骂只有他自己知道。 毕竟是残破之物,老秃鹫的魔剑加上皮尔斯的速度再配以劳拉羽箭灵活的支援,只需一会便把全部残肢清除干净,接下来该是重头戏了。 三位赏金猎人刚准备前去支援格拉克,就听到对方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你们这群王八蛋,还不他妈赶快过来救我,否则老子死了,一定会是成为这恶心家伙鱼尾上最厉害的一个,然后向你们报复!” 嗖! 羽箭破空,把枯腐鱼头部插成刺猬,但枯腐鱼仍然奋勇向前,只盯着眼前奔跑的小肉人。 皮尔斯和老秃鹫,一左一右,以极快的速度在水上飘行,拉出数道残影,极短时间内便追上了枯腐鱼,一柄短剑,一把魔剑,剑影交错,把枯腐鱼两侧腐肉全部削去,露出巨大的白色鱼骨。 虽感觉不到痛苦,但此次总算是起到了阻拦的效果,枯腐鱼斜斜倒在了水面上。 摆脱追赶的矮人战士骂骂咧咧去找自己的双刃斧去了。 劳拉走近,开膛破肚后,枯腐鱼臭味愈浓让她忍不住皱眉,捂住口鼻道:“怎么办,这家伙不怕痛,而且一个早已腐烂的尸体可是杀不死的。” 老秃鹫:“那就把尸体本身杀掉。” 皮尔斯会意,两个再次来到失去行动力的枯腐鱼身边,对着它那副满目苍夷的身体一顿割拉捅刺,案板上的枯腐鱼动弹不得任由两人宰割。 脓疮被割破,肚皮被掀翻,恶臭的气味,污秽的液体流淌在水面上,劳拉连忙后退。 重新拿回双刃斧的格拉克走近,嫌弃又带有得意的说:“看你死不死,让你追着老子干,什么枯腐鱼,原来这么没用。” 劳拉:“要不是有刚刚那位先生给予我们加护,还没和这条鱼打上几回合,我们全都被它的瘴气毒死了。” 格拉克撇了下嘴:“切,那还不是一样,技不如我们,刚刚那家伙一副严肃的样子跟我们讲解要点,我还以为这种枯腐鱼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两三下被我们干掉了。” 劳拉顿时心里感到不详:“喂,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格拉克:“哪种话?” 噗! 枯腐鱼身体炸开一团烟雾,皮尔斯和老秃鹫同时后撤。 外皮腐肉没剩下多少的枯腐鱼忽然剧烈抖动,背鳍开绽,一节节鱼骨突出刺破鱼背,胸腔两边类似于肋骨的大鱼骨张开伸展,颤动最为严重的内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而出,随后上仰的鱼头嘴巴大张,对天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声。 叫声直透入脑,让人痛苦万分,赏金猎人们纷纷捂住耳朵,尖锐的声音就像利剑,捅入他们的身体,赏金猎人们耳朵鼻子和眼角都开始冒血。 啪一声。 枯腐鱼的内脏终于炸开,随之叫声也停了下来。四人看去,内脏里夹杂着黑色液体,又是一大群残破肢体涌出,但这一批和之前被老秃鹫,皮尔斯和劳拉三人合力解决的那一批不同,这一批残破的肢体看起来更完整,可以说忽略掉它们下肢的空缺,上肢除了缺失一部分血肉,脸上悚人外,还算是一个完整的上半肢体。 更为完整也就意味着行动力更高。 残肢们沿着枯腐鱼的大鱼骨攀爬而上,以它们的身躯填补枯腐鱼先前失去的腐肉,与大鱼骨组成了枯腐鱼的“脚”。 一只内部中空,十根大鱼肋骨爬满蠕动残肢的枯腐鱼,重新站在了水面上。 劳拉摸了下脸上的血痕,瞪了矮人战士一眼:“就是这种话!” 格拉克一脸无辜。 这他妈也能怪我? 没等赏金猎人们做好新一轮的战斗准备,重新站起来,头大身小的枯腐鱼掉头冲向离自己最近的皮尔斯和老秃鹫。以残破肢体双手刨地,速度明显更快,而且这一批残肢的组织性也明显高于刚刚那一批。 仿佛感觉到一辆装了盔甲的马车向自己冲过来,皮尔斯不敢大意,更不敢像第一次攻击那样跳到枯腐鱼身上,他翻滚躲过一击,刚刚起身,枯腐鱼被破坏得一团糟连眼睛都没一个完整的伤口中喷出一条虫子,先前的八只眼睛,现在成了八条带着满嘴利齿的长虫。 显然没有料想到这招,虽然反应稍慢一瞬,但皮尔及依然安全躲过咬向自己的虫嘴。 劳拉唤回羽箭,没想到长虫顺着箭身一口把箭吞了下去,格拉克挥动斧子,一下把吞下羽箭的长虫砍成两半。 可没想到已经断截的长虫依旧蠕动着,虫嘴咔咔响,扭动着身体想要继续靠近,好在他们身上咬上一口。 劳拉打了个哆嗦,感到一阵恶心。 格拉克:“这是什么鬼东西,眼睛都没了还能瞄准我们?!” 老秃鹫砍掉袭来的长虫后说道:“眼睛?这家伙身上不是有一大堆吗?” 矮人战士一愣,再看去,发现枯腐鱼身上每一个残破肢体,空dong的眼睛在死死盯住他们。 格拉克感到背脊发凉。 战况一变,激起狂性发了疯一样进攻的枯腐鱼比刚开始要难对付多了,而且每当你砍掉一条长虫,不久后,鱼头八只眼睛的空洞中又会吐出下一条虫子。 依靠武器近身攻击的格拉克和皮尔斯还需要提防枯腐鱼身上残肢的干扰,避免被它们碰到的同时还要小心不要让对方抓住自己手里的武器,在这种距离下被逮住,后果不堪设想。 劳拉光是对付那群会绷直身体吞箭的虫子就已经感到头大,最后被迫拿下腰刀采用近战,但一位弓箭手面对灵活的虫子可不如格拉克他们来得得心应手。 在场唯一一个能对枯腐鱼造成有效打击的就是老秃鹫。魔剑本身就是除了主人外,任何人触碰都会受到伤害的存在,枯腐鱼身上的残肢想要抓住魔剑,无疑是一种断手行为。 可老秃鹫不过是以魔化剑的实力,刚把一个大鱼骨上的残肢处理干净,枯腐鱼的中部又会涌出下一批残肢,那中空的身躯到底还藏着多少残肢,根本无从可知。 消耗战对于赏金猎人们来说,绝对是不利的局面。 在四人一鱼纠缠之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钟响,随即整片天空光芒四射。 光芒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 但枯腐鱼如遭重击,它停止攻击后退几步,似乎非常忌惮天上光芒。 格拉克喝道:“就是现在,一起干掉这家伙。” 还未等众人动手,光芒骤增。 迷了所有人的视线。 ps:早上去了下医院晚了,还有明后两天工会培训,可能没时间更新,提前说一声抱歉 圣遗物(十三) 圣光缓缓淡去,一团焦黑的rou团掉落,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天之门对亡灵等死物有极佳的克制效果,因此也是生祭魔法的最大克星。 解决掉“泰勒”,斯诺克却没有一点松懈,因为名为提亚的女孩,此时还依旧飘浮在空中。 瞎眼青年负手而立,苍白的瞳孔中魔力涌动。 “帝国三魔柱,看来我不该小瞧你们,失去一个我最为满意的身体,就当作买个教训吧。” “泰勒”的声音再出响起,来自于提亚的身体。 女孩身躯后仰,肚子突起,十指穿破肚皮撕开了女孩身体,淋着鲜红血液,“泰勒”的头颅从中钻出。 斯诺克声音愈冷:“你不该拿一个孩子当盾牌。” “泰勒”:“物尽其用而已。” 先是手,再是头,最后露出肩膀胸膛,“泰勒”的上半身寄生在提亚身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目露凶光。 斯诺克刚要上前,“泰勒”立马反手抓住提亚脖子,说道:“哎哟,小心点魔柱大人,你不想一个女孩就这么死在面前吧?” 斯诺克想了想,说道:“不想,但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也只能如此,比起这女孩,放你走明显更危险。” 平淡语气讲述的话语更让人确信,“泰勒”眯起眼,似有惋惜道:“那就没办法了,还不是完成品,也不知道威力如何,不过能有帝国三魔柱之一的你来当试验石,也算没有白费功夫。” 说完“泰勒”一缩,消失在提亚身体。 如水珠滴落,清潭上泛起一阵涟漪,层层扩散,水面开始流动,波纹荡漾,荡着荡着就从天水一线顺着荡上天空,荡上空中明月。 明月边弧泛起光晕,降下一道光柱,提亚面向明月,瞳色如霜,正好与光柱对接。 空间弥漫一股威严,一道虚幻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提亚身后,白发细丝肤如雪,绸衣锦绣美若仙,一个美得世间所容不下的女人。 “泰勒”从提亚身上透体而出,狂笑道:“见证神灵降世吧!跪拜,臣服,恐惧月神吧!人类,感受自己的渺小吧!” 月神缓缓睁开双眼,晶莹剔透,光彩动人,额上弯月开始变化,渐成满月,与此同时,空中明月渐缺,缓成弯月。 面对如此情况,斯诺克无动于衷表现得真如同个瞎子,对身形逐渐实切的月神视而不见。 提亚身前水潭卷起一个漩涡,一个供奉着一把长弓的祭坛升起,天上弯月形状突变,套上框架,披上梵文,俨然成了一把月弓。 提亚伸手拿起长弓,月神抬手拿下月弓。 提亚拉满弓弦,月神拉满弓弦。 凝集水色,一支箭搭在长弓上。 汇聚月色,一支箭搭在月弓上。 “泰勒”一脸狰狞,眼中的疯狂吞噬理智,多少个日夜,他一直在盼望,期待能够亲眼目睹神威,此刻他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他即将推开那道大门,脱离人类的身份,见证神的归来。 弓箭把全部威力浓缩到极致,没有一点外泄,乍眼一看就是简单的拉弓,其中蕴含多大的破坏力,只有触及之时才能知晓。 提亚对准斯诺克,两指一松,水色之箭激射而出,月色之箭紧随其后,一大一小的箭,没有呼啸风声,没有浩荡声势。 “泰勒”瞪大双眼,不愿错过任何一点细节,可现实向他泼下一盆冷水。 两支箭停在斯诺克面前,分寸难进。 水面涟漪再起,方向却是反着的,就像刚刚荡漾出去的波纹沿路返回一般。 箭尖上卷起一丝微风,然后是旋风,最后是狂风。 风暴中心处有一黑点,一个碗装物浮现,漆黑的碗底中伸出无数根绿意盎然的藤曼,轻轻缠上两支箭。 包裹之下,小箭变的几乎肉眼不可见,大箭变的如一指大小。 其中几根缠绕藤曼回缩,把两箭拉入其中,碗装物一阵晃动,响起一下沉闷之声,随即恢复平静。 其余藤曼没有停下,它们继续延伸,攀上女孩身体,缠上月神身躯。藤曼在提亚胸前盛开一朵花,花xin流下一滴花蜜,化作粉色印记,提亚闭上双眼,陷入沉睡,月神双眼空洞,如同空壳。 “这,这不可能!”目睹一切的“泰勒”叫喊着,否认着,“这是什么?!你做了什么?就凭人类之躯如何能够干涉神灵,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多年心血最后以这一种闹剧般的形式结束,是他绝对无法接受,也不能容忍的。 所以斯诺克善解人意的没让他容忍。 瞎眼青年不仅困住了提亚和月神,他还抬手向着“泰勒”,五指一抓,空间骤然一皱,向“泰勒”挤压而去。 斯诺克:“我说了,准备这个魔法即使是我也是要花点时间的。” “泰勒”心中一惊,对方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对他下死手,他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情下,真真切切的杀意。 顾不上多年心血而成的提亚,管不了瞻仰神灵的威严,刚刚天之门就已经对自己造成了不小伤害,“泰勒”此时在面对周围袭来的空间挤压,他毫不犹豫折断半个身体,远遁离去。 斯诺克微微皱眉,似乎对自己的攻击很不满意,他正想拦下身影即将消失的“泰勒”,脚下却一个踉跄,顿时间藤曼都有些虚幻起来,只得把注意力放回提亚和月神身上,任由对方逃跑。 感觉到斯诺克没有继续追击的“泰勒”心生怒意,第一具身体的完全摧毁,现在这具身体的半残,他现在只想让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脸从容的瞎眼青年付出代价,即使是牺牲自己的得意之作。 嘴里无声念着什么,本已沉静下来的月神突然气势暴涨,隐隐有把全身力量炸开的意味。 身影远去的“泰勒”狠毒道:“狂妄的凡人,淹没在时空的洪流中吧!” 月神脱离女孩,震退身上的藤曼,它缓缓升空,全身光芒愈盛,天空被撕裂,水面翻滚,破碎的天上露出急速湍急的河流异像。 斯诺克首次露出烦躁的表情,“泰勒”趁着斯诺克全心想要救下提亚之时,临走前添下此乱,斯诺克撇了身后一眼,慌乱中也分神关注着在即将到来的灾难下的另外一群人。 ...... ... 光芒的消散让赏金猎人们恢复视野,担心在刺眼光芒中受到枯腐鱼攻击的赏金猎人们第一时间架好手里的武器,却看到枯腐鱼畏畏缩缩,担惊受怕的样子。 几人有所疑惑,但也没有深思,因为这正是他们攻击的最好时机。 四人再次发起总攻,枯腐鱼却风格一改,没有丝毫先前狂暴的攻击欲望,一味躲闪,难以闪避之下便硬吃伤害,打得赏金猎人们是一头雾水,可也越战越勇。 局势一边倒向赏金猎人时,空气一凝,对危机敏感的赏金猎人们立马停手后退,与枯腐鱼拉开距离作好防备。 但以为枯腐鱼准备发动什么大招的赏金猎人们,却没有看到任何来自枯腐鱼的猛烈攻击,反倒是枯腐鱼越发害怕着什么,几乎想要掉头逃跑。 不一会,气氛再次缓和,战局转瞬之间接连变换,不用任何提醒,在场的每一位赏金猎人都能预感到有一种别样的重大危机在向他们靠近。 果然,天上发出一阵撕裂声,就像衣服被扯烂的声音,接着瞎眼青年便突兀的来到四人面前,还顺手一指,把和赏金猎人们厮杀多时的枯腐鱼干净利落的抹除掉。 矮人战士惊讶于青年的实力,皮尔斯笑脸答谢,劳拉松了一口气,唯独老秃鹫脸色阴沉。 斯诺克:“接下来这个空间会崩塌,而我很大可能没有余力保护你们,记住千万不要卷入天上掉下来的水里。” 格拉克:“天上掉下来的水?什么鬼,卷进去会怎么样?” 斯诺克:“你们会迷失在时空之中,迷失在过去和未来中,之后有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也有可能只有身体的一部分出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也有可能同时出现在几个地方。” 格拉克心头一跳,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秃鹫:“意思就是我们很可能会穿越时空,还会被切成几块,头在北,身在南,手在西,脚在东。” 矮人战士一脸惊恐。 斯诺克:“但不必太过于担心,每一个空间的蹦坏总会有留有最后一道出口。” 格拉克急问:“在哪?” 斯诺克:“还没有出现。” 矮人战士又是一顿,皮尔斯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同伴,劳拉和格拉克、皮尔斯站近了些。 斯诺克:“所以你们等一下一定要注意,没有受到洪流洗刷的最后一块空地就是你们的出口,还,还,还有.......” 瞎眼青年身影恍惚虚幻起来,话说断续,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更是惊慌。 老秃鹫抬起头,正好看到天空裂开一道缺口,刚刚瞎眼青年所说的洪流从天而降,倾泻下来。 赏金猎人们急忙躲避,刚刚躲开第一道洪流,下一道便落下,速度越来越快,洪流越来越大。 赏金猎人们从最开始闪躲变成奔逃。 慌乱间,老秃鹫双眼疯狂转动,试图寻找最后一块落脚地。 此时的清潭水面就像一面镜子,洪流落下直接贯穿,让水面越来越少能够供人站立的地方,身边渐渐被水柱填满,危机中,老秃鹫猛然发现矮人战士身后那块地似乎一直空着,他们以为的出口都逐一被贯穿,唯独那一块周围被洪流围起却特意留出了一个进入的缺口,老秃鹫意识到,这个缺口就是他们逃生的出口。 正想把这个消息告知众人,老秃鹫看到四人之间的天空中正要落下下一个洪流水柱,他双脚发力一跃,推开拦在出口处的矮人战士,在水柱落下之前挤进了出口。 格拉克万万没想到临死关头,老秃鹫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受到对方一推的矮人战士,不偏不倚的倒向旁边的洪流中。 皮尔斯一跃而上想要拉住同伴,却也同时失去平衡,劳拉紧随其后想要救下两人,没想到三人成团,先后淹没在洪流中。 ...... ... 画面变化,一个个经历过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影狼山、菲尼克斯、卢森堡、雪山、巨狼、嚣张的女孩。 三位赏金猎人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时空洪流中,跟随时空流动,无法控制。 各种事物在他们面前穿过。 告示栏、马车、嘴里塞满食物的麦克、亲切笑容的商人、传送梯、老秃鹫、电磁炮、钱袋、月亮、星星、脏兮兮的猫。 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就在他们面前。 随后一股强烈的失重感把他们三人卷入,赏金猎人们掉落在一片汪洋中,伴随他们的还有一块不知从哪里来的木板块。 落水的三人爬上木板块,惊魂未定,六只眼睛互相对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那种在时空洪流中仿佛全身被打碎焦烂糊成团的感觉太真实了,赏金猎人们都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洪流中。 缓了还一会,三人才开始观察周围情况,放眼望去,看不到边的大海上,只有一块木板,和他们三个,还有头上明媚的太阳。 矮人战士怔怔出了会神,突然站了起来。 “我操你m个老秃鹫!” ps:很抱歉,晚了,两天一夜培训,之后又要去区组织报道,明天就要下派乡镇组织,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要跑来跑去,所以小说这边要缓一缓,还是要以本职工作为主,周末应该会恢复更新,之后工作稳定了,也会照常日更。还有就是我以后的更新会放到晚上,白天会越来越忙,没什么时候码字,得晚上下班回家再码。 女孩、游侠与黑马(一) 临夏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 汉克牵着一匹黑马,在古董店巷子外看着弥漫在下城区的薄雾。 “黑风,我的好伙计,接下来该是书写我们传奇故事的时间了,怎么样,兴奋吗?” 黑马摇头晃脑,并不搭理。 “哟吼,老伙计,许久不见,都高冷起来了,这不合适吧?” “要走了?” 商人从巷子里走来。 汉克:“走了,再不走就舍不得走了。” 两人并肩而立,黑马把马头放在两人之间,蹭了蹭。 汉克:“老朋友,好好对待这孩子。” 商人:“不用你教,我自有打算。” 汉克斜了一眼。 要是你真有打算,也就不用我多提这一嘴,不过也罢,起码自己这位老朋友正在尝试。 “好了!”汉克理一下衣袍,“再见老朋友,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牵着黑马,汉克开始离开。 商人留在原地站了会,算是送别,正打算回去店里的时候,薄雾中传回刚刚离开不久的声音。 “对了,听闻某一个附魔师评价你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而且还喜欢笑,啧啧啧,真是蹩脚啊,老朋友。” 商人毫不搭理,头也不回的走了。 ...... ... 晴空万里,汉克吹着口哨,昂首在前,黑马低着头颅,垂头丧气。 汉克:“怎么回事我的好伙计,我好心带你出来溜达,体验少有的自由与欢快,你还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这也不合适吧?” 黑马再叹一口气,没走几步忽然抬头,两只耳朵竖直,快步跑到路边,把头埋得低。 汉克眼睛一亮,兴冲冲跑到前面树荫下,有个男人正在树下乘凉。 汉克:“啊哈,好久不见,想我没?” 男人:“从德文堡来的?” 汉克:“不然呢?今早刚出来就立马直奔你这,我够意思吧。” 男人:“动作倒是挺快。” 汉克:“这不是着急着见你嘛,所以用了点小手段。” 男人:“书修好了?” 汉克一脸心痛:“哪能啊,还早,别提了,一说起来我就心痛。” 男人看了一眼对方虚假的表情,说道:“那你来这干什么?” 汉克换回笑脸道:“不是说了吗,着急来见你,毕竟我们好久没见了,对吧小白。” 男人:“别叫我小白。” 汉克摸着下巴调侃道:“啧啧啧,那也是,毕竟你现在贵为一城子爵,我这个昔日平民旧友,还真要有点自知之明,早上好,平民汉克向您请安,凯尔子爵。” 凯尔没有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他看向路边缩着脑袋的黑马,说道:“让它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它。” 汉克吹了声口哨,示意黑马不要过于拘谨,过来一块乘凉聊天,但黑马反而把脑袋缩得更低,都几乎要放在马腹下面。 汉克只好作罢道:“别怪黑风,你对它们来说是天生的克星,要不是我带它偷偷跳到你天马城附近,估计它就只会远远绕开你的城堡。” 凯尔:“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要特意带着它过来?” 汉克搓了搓手,眼中精光一闪,凯尔捕捉到这点后,板着脸想起身离开。 汉克赶忙拉住:“喂喂喂,去哪呢,我都还没开口呢。” 凯尔:“你还是别开口了,我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你又有什么糟糕的主意,我还是回我城里去吧。” 汉克赖着不动,硬要把凯尔留下,无论对方怎么挣扎,誓不松手。最后无计之下,凯尔无奈叹气,只好认命坐下。 汉克见对方重新坐好,立马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小白你最讲义气,不然我有什么事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你。” 凯尔:“拜托,请别第一时间想到我。” 汉克添了下嘴唇,双眼满是期待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向你拿个庇护。” 凯尔皱眉道:“你要我的庇护干嘛?” 说话的时候却不经意看了一眼路边的黑马。 汉克同样捕捉到了这点,说道:“你不是知道嘛,不然我带着黑风来找你是为什么?” 凯尔语重心长道:“汉克,这可不是儿戏,而且只有你一个人,会有多危险,不用我说了吧。” 汉克:“放心吧,书暂时用不了不代表我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就算我一点战斗力没有,逃跑能力还是足够的,我一个人跑就行,黑风完全不需要担心,不是我自夸,就算我现在想要走,你也拦不住我吧。” 说着还抖了抖眉毛。 凯尔表情一肃,风流忽然在向他们凝聚,带动着大自然中的天然魔力开始向他们飞速聚拢。 汉克一笑,眨了眨眼睛就消失在原地。 被留下的黑马不安的顿足。 不一会,嬉皮笑脸的汉克再次出现在原地,凯尔这才撤去聚拢起来的大量魔力。 汉克:“看吧,我没说错吧。” 凯尔:“我也没认真。” 见对方不服气,汉克说道:“但你确实留不下我,虽然会有些麻烦,但事实如此。” 良久,凯尔都没有话说,算是默认。 汉克:“那就是说,这个庇护......有戏?” 凯尔突然问道:“你现在的状况并不稳定,而且你为什么不让他帮忙?” 汉克笑容一收,态度端正起来,说道:“毕竟是我们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我不希望再提起而影响到他,所以这件事,我的老朋友并不知道。” 凯尔:“我很难想象你们两个会成为朋友。” 汉克:“哈哈,其实我也很难想象,但这事实上我们就是成为了朋友。” 汉克嘴角慢慢勾起,似乎回想起过往有趣的事情,眼中有怀念也有惋惜。 凯尔看了一眼,说道:“下不为例。” 汉克原地跳起,乐道:“我就说了,我认识的人,不对,我认识的存在里,就你最讲义气。” 凯尔:“我现在就是一个人。” 汉克:“好好好,你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伸出双手。 凯尔:“这又是干什么?” 汉克理所当然道:“庇护啊。” 凯尔:“你以为是随随便便的一枚金币,拿出来放你手上就好了?而且,我已经给了。” 汉克感到胸口一暖,拉开衣领看去,胸口上多了一个羽毛状的白色图案。 “抱歉,第一次见到实物,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让你见笑了。” 汉克摸了摸鼻子重新坐下。 “继续刚刚的话题,我这个老朋友别看他那副对人皮笑肉不笑的假样子,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凯尔:“所以呢?” 汉克:“所以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他帮帮忙,我想他会同意的。” 凯尔:“我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我感谢你有这份心意。” 汉克罢罢手:“别客气,都是自己人,不说这些见外话,说起来我这次还缺点趁手的武器,就是不知道哪里能搞到。” 言语间,视线一直瞄过去。 凯尔直接无视身边这个脸皮奇厚,不知廉耻的家伙,眯了下眼睛,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见自己受到无视,汉克暗自思考着要用什么其他办法重新获得对方的注意,却听对方先开了口。 “说起来,我最近还真有件事情不太放心。” 汉克:“什么?” 凯尔:“海里的东西放了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我听到了一些不好消息,我怕有人会去动它。” 汉克恍然大悟:“哦~这倒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凯尔:“你觉得你那位老朋友会帮忙吗?” 汉克胸有成竹的说道:“他对一切不了解的事情都感兴趣,只要是关于他未知的事,那么我这位老朋友就一定会去参与,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比如之前影狼山。” 凯尔:“可他知道这件事。” 汉克:“那有什么的,把诱饵换上一点伪装不就好了。” 凯尔:“我不认为他会上钩。” 汉克安慰道:“放心吧,其他事情不敢说,在这方面上,我那老朋友会少有的犯傻,会上钩的,而且我觉得上钩对他以后更有帮助。” 凯尔沉思着,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汉克继续道:“说起来,你们这些贵族是不是都喜欢躲在幕后运筹帷幄,暗里谋算事情?” 凯尔:“别把我算进去,你指的是德文堡?” 汉克:“嗯,维尔这小子脑子还算不错,就是性格太傲,不过也正好,这样我们才能把锅甩给他。” 凯尔:“少见,你会和这个帝国的贵族有交集。” 汉克:“说起维尔这姓,其实我和老朋友跟他们先辈更有交集,这也是为什么我特意介绍他去找我那位老朋友,而且有些事情是时候该让他知道了,因此在这之前我要准备准备,让我这位老朋友提前适应。” 凯尔:“你这不算是在算计朋友?” 汉克平静摇头,说道:“不算,因为这些事情关乎古神派那群人。” 凯尔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汉克:“所以说提前准备很有必要,尤其是我这位老朋友,而且这一次牵连不小,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去和贵族建立联系的原因。” 凯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汉克:“好好配合我放下诱饵,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凯尔认真点头。 “嗯,那就完美了!”汉克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不要感觉到有负担,相信我,只需要一点点诱惑,我这位老朋友就会上钩,之后在他路过的时候,就看你怎么和他接触了,只要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成了。” 汉克拍了拍凯尔肩膀,起身走向黑马,哄了一会,才终于让黑马抬起脑袋,随后一边安抚一边带着黑马离开。 凯尔留在原地思量许久后,心中似有定夺才站起来拍拍裤子,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一根白色羽毛从两人乘凉的树荫上飘落,微风一带,顺着某人来时的路,缓缓飘去。 ps:因为之后可能都是当天晚上下班码字,当晚发,所以可能会有个别错字或者漏洞,如果大家发现的话可以提醒一下我,有对故事发展建议或者以往章节有疑问的也可以留言 女孩、游侠与黑马(二) 乡间小道旁,一人一马正低头看着沸腾的锅里煮着的......汤? 热锅里加入了不少食材,洋葱、牛肉、西红柿、芹菜、胡萝卜,茄子、黄瓜等等,调料方面有胡椒、橄榄油、盐、糖、红油汁诸如此类,可以说是一锅大杂烩,让人感到害怕的大杂烩。 “我觉得材料很丰富,你觉得呢老伙计?” “......” “食材新鲜,调料到位,光看这色泽就立马勾起食欲,你觉得呢老伙计?” “......” “最重要的是出自大厨师汉克之手,这锅里加入了我满怀的心意,简直是点睛之笔,好上加好,你觉得呢老伙计?” “......” “尝一口?” 黑马鄙视一眼男人。 你觉得好吃倒是吃啊。 老是夸着好吃自己不吃塞给我。 况且不是你自己说肚子饿要停下来吃点东西的? 黑马别过头,走到一边,选了一块草最嫩的地方,开始低头吃起来。 汉克:“嘿,别这样我的老伙计,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吃草呢?来来来,我这锅浓汤炖肉才配得上你。” 边缘泛着淡黄,主色调是绿色配以蓝紫色,中心是一团黑,单论颜色,这锅汤也算得上是色彩斑斓,再加上用料丰富,调料齐全,光是这一块的花费还是拿得出手的。 可恐怖的是,这样一锅汤,你竟然闻不出一点味道。 见黑马懒得搭理自己,汉克只好作罢。其实闻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没有气味不就是不会臭嘛,不会臭不就是味道过得去嘛,味道过得去不就是成功嘛。 汉克如是总结。 拿起勺子,小小盛起一口,在黑马惊恐的视线中,对着嘴巴就是一口闷。 吧嗒两下,男人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全身抽搐剧烈抖了抖才缓过来。 汉克:“唔哈,嘶......呜呼,这,这很明显,不适合我,口味太刺激了,我是淡味主义者,顶,顶不住。” 双眼有些模糊,想不到自己的厨艺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程度,只能直接在物理上印象人的感官,难怪在古董店里,老朋友从来不让自己到厨房帮忙。 汉克抹了把脸,看向一边张着嘴忘记咀嚼的黑马,笑道:“如何老伙计,是不是觉得青草吃起来毫无滋味,还是想尝尝我的手艺?别客气,来来来,我这都给你留着。” 黑马猛地低头,对着草地就是一顿乱吃狂吃。 汉克撇嘴:“真是不懂得欣赏的家伙。” 说着把汤倒到一边,在浓汤的“滋润”下,一圈草地瞬间枯萎。 哎,没想到连草都不懂得欣赏。 在心中默默哀叹一句,汉克开始收拾餐具。 重新出发,某人还在一路孜孜不倦的讲述着所谓的厨艺精髓,黑马跟在一旁饱受折磨却无法逃离,它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主人能够忍受这样一个人待在身边,而不是立刻干掉他。 就在一人一马走没多久,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一个人贼头贼脑的探出脸来,正好与路过的一人一马打了个照面。 汉克:“额......你好?” “哈哈,你们好啊!” 意外动人的声音,一个淡金色的马尾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这是一个女孩。 “哦,好帅的一匹马,我叫伊利亚,一个来自远方的......旅行者!” 咕~噜~ 伊利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说道:“抱歉,我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有点饿,你们有吃的吗?” 汉克:“可惜,如果你早点出现的话,还能尝到我的顶级手艺,现在的话就只剩下一些肉干和......” 没等汉克说完,伊利亚一把抢过肉干,就地坐下就开始吃起来。 汉克抱着手好奇道:“你就一点也不防备?不怕我是坏人?” “啊唔嗯呜额啊呃......” 汉克:“别噎着了。” 把水袋抛过去。 伊利亚吞下肉干,喝上一口水,理顺气才道:“你不是坏人,我看得出来。” 然后笑呵呵的继续吃起来。 汉克挑了挑眉,倒是没再说什么,余光瞥见老伙计倒是看着对方吃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汉克凑到黑马耳边道:“好家伙,没想到你也好这口,也难怪,这么漂亮的女孩,谁看了不心动?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嫩了点,缺少岁月的味道,就好比一杯茶,要有适当的沉淀,才能泡出最佳口味。” 黑马没有理会男人,它满眼里只有那个女孩,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口水,黑马yan中充满欲望。 纯粹的食欲。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肉干,伊利亚用手利索的摸了下嘴巴,站起来把水袋递回给汉克,笑道:“非常感觉你,慷慨的......” “汉克。” 伊利亚:“慷慨的汉克先生,非常感谢。” 汉克:“别叫我先生,不合适我。” 伊利亚:“呵呵,我也觉得。” 汉克:“......” 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跟人客气。 拿回水袋,汉克带着黑马继续行走,黑马三步一回头,很不舍得女孩。 汉克扯了扯对方说道:“走了走了,你一匹马看你尼玛呢?!” 这一说,黑马还真就没有回头继续看了。 因为女孩很自然的跟在了他们身边。 走没几步,汉克忍不住说道:“还有事吗?” 伊利亚:“没有啊。” 汉克:“那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伊利亚:“没有啊,顺路,顺路而已。” 汉克:“哦?那你是打算去哪?” 伊利亚:“就,就这,就这往前走,对,就是这样。” 汉克盯着对方一言不发,本以为在长久的注视下,对方会慢慢退缩,没想到伊利亚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丝毫不觉得尴尬。 汉克:“到底怎么回事?” 伊利亚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就实话实说,我确实是一个来自远方的旅行者,至于多远,有,有这么远。” 女孩张开双手画了一大个圈。 汉克:“所以呢?” 伊利亚:“所以我不认识路,你也不是坏人,带我一路?顺便给我介绍介绍这个国家?” 汉克觉得好笑,随便在路上遇上个人就觉得对方不是坏人,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也是天真。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说不定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伊利亚狡黠一笑:“我就是知道,哎哟,带带我嘛。” 汉克摇了摇头,不理会对方打算继续赶路。不知为何,这个女孩他觉得不太对付。 计划得逞,伊利亚又是一乐,开始乖乖跟在一人一马旁边。 伊利亚:“奥恩帝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汉克:“你第一次来?” 伊利亚:“嗯......啊,不对,我只是,只是从小生活在边境,所以对奥恩帝国其他地方不太了解而已。” 不会撒谎,证明日常生活没有困难的地方,那么首先排除边境长大,其次问自己所处的帝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再排除是本国人。 结论,无需为生活发愁,从小日子较好,所以待人看事乐观,是一位来自其他帝国的人,而既然乐观活泼,那就不会是刹利亚帝国,这叫伊利亚的女孩很大概率是来自于卡尔巴斯帝国某个生活无忧的家族。 汉克在心里默默推算出女孩来历后,说道:“你想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什么样类型的好玩?” 说起这个,女孩就来劲:“唔,比如说有很多好吃的地方啦,又或者是有很多新奇东西的地方啦,当然也可以是能够见识到很多大人物的地方啦,等等等等,只要是这种地方,我都想去逛逛。” 汉克:“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出来旅行,不担心遇到魔物又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被野兽袭击?” 伊利亚大手一挥:“嗨呀,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自己能照顾我自己。” 汉克眯起眼,眼中闪过一瞬光芒。 还是一个魔法师,女魔法师,而且资质还不错。 汉克开始心生警惕,一个来自于异国的魔法师,鉴于其他两个帝国与奥恩帝国相处得并不是很友好,汉克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防一下这个女孩。 虽然汉克对奥恩帝国是否遭遇间谍并不关心,但他担心自己会被这个“间谍”误以为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忠诚子民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汉克:“好吃的地方,海口城倒是有不少,那里常年热闹,而且美食众多,种类也齐全。” 汉克打算先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 “嗯嗯,海口城。” 伊利亚一脸严肃,认真聆听,仔细记下地名。 汉克:“新奇东西多的地方当然是自由都市菲尼克斯了,那里几乎包含了这个帝国所有种类的事物,我想你一定感兴趣。” 伊利亚:“那真是太好了,嗯嗯,自由都市菲尼克斯。” “至于大人物的地方,无非就是公爵领地......”汉克一顿,“又或者是皇城。” 本以为对方如果是间谍的话,听到皇城多多少少会露出点破绽,但伊利亚不仅没有破绽,反而皱起眉头,一脸拒绝的样子。 汉克感到意外,要么这是一个精于隐藏的间谍,要么这女孩真就是一个来自他国的旅行者。 但他觉得后者比前者可能性要小,刹利亚帝国和卡尔巴斯帝国与奥恩帝国可是几乎处于世界两端,很难想象有人会为了找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跑这么远。 汉克继续道:“我这里刚好有一副奥恩帝国的地图,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他打算继续试探。 伊利亚眼睛一亮,接过地图道:“谢谢,这真是太棒了,你果然是个好人,有了地图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接下来的事我自己会搞定的,再次感谢你的慷慨,汉克,有缘再见!” 转身,打开地图,自言自语,渐渐远行。 独留原地的汉克愣住。 真是个旅行者? 女孩、游侠与黑马(三) 凡客村是一个特别的村子,村民喜爱庆典,无论是什么日子,他们总能找到理由举村庆祝一番。 春天来了,庆祝! 春天走了,庆祝! 紧接着夏天来了,那不得大肆庆祝?! 平凡的日子中,风平浪静,那就为风平浪静而庆祝! 下雨的日子中,大雨连绵,那就为大雨连绵而庆祝! 今天起床心情好,不庆祝一下,说得过去? 今天起床心情糟糕,不庆祝一下,能高兴起来? 总而言之,凡客村的村民不是在庆祝,就是在准备庆祝,他们乐观,热爱生活,也期盼未来的美好,那个他们理所应当觉得会到来的美好未来。 所以汉克喜欢这个村子。 每一次只要出行或者走在归途上,无论顺不顺路,他都喜欢来这里住上一晚,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只是没想到,在他来到凡客村之前,村子已经有客人了。 一个带着淡金色马尾的漂亮女孩。 汉克面无表情询问:“你怎么会在这?” 伊利亚理了下脖子上的庆典花环,笑道:“我偶然发现了这个村子,这么有趣的地方你竟然没有告诉我,这也太见外了吧。” 汉克:“你没有去海口城,也没有去菲尼克斯,更没有去皇城,反而来到与三者方向都相反的这里?” 伊利亚摇晃着食指,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切按照地图上标示去行动会缺少很多乐趣,旅行的最大快乐在于它的未知,你都知道接下来要去哪,见谁,玩什么,那还哪来期待?” “哈哈哈哈哈,瞧啊,我们的老客人汉克又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新客人前脚到,老客人后脚跟上,今晚我们必要庆祝庆祝!” 加入两人对话的是凡客村村长——庆典大王,汉克到访过那么多次都不知道这位村长的名字,因为不仅他自己自称,连全村村民都称呼他为庆典大王,村子里大半的庆典发起人都是他,并且组织策划人也是他。 庆典大王:“好久不见,我的好伙计汉克,你这次来得正是时候,村里的小伙白天打猎,猎到了一只大野猪,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畜生比五个我还要大,这种事情在我们村子极其少有,必须得庆祝一下,你看看,再算上你和这位美丽的女客人,这次庆典必须要比以往好上三倍,不然有失我庆典大王的名号!” 汉克:“是的,你说的没错庆典大王,我来得很是时候,不过在这之前请允许我和你这位女客人单独聊聊。” 庆典大王坏笑道:“哦哦哦,懂,都懂,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这场庆典的布置可少不了庆典大王的帮忙!嘿,小子们,都给我动起来喽,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必须办得漂漂亮亮!” “那当然!” “您说得太对了大王!” “或许我们应该在每间屋子上面点上火把,这会增加气氛!” “火,加大火,动作太慢,今晚可是要饿肚子的,那边切肉的家伙们手脚加快,你们现在简直比我奶奶还不利索!” 热闹的氛围让伊利亚无比兴奋,她举手大力挥别庆典大王。 汉克把对方视线挡住,居高临下质问道:“说明你的来意吧,来自卡尔巴斯的女魔法师,你跟着我为的是什么?” 伊利亚一愣,皱着眉后退几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卡尔巴斯,又怎么知道我的魔法师?印象中我并没有施放过魔法吧。” 汉克:“要辨识一个魔法师是一件容易被对方察觉的麻烦事,但那是对别人而言,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来自卡尔巴斯,或许下一次你问问题的时候能够谨慎些,不要透露太多破绽。” 伊利亚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然后坦然叉腰道:“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来自卡尔巴斯帝国,也确实是一位魔法师,但我也确实是一位旅行者,况且我可没有跟着你,和你的马。” 黑马扫动尾巴,舔了舔嘴巴,迫不及待想看到两人开打,自己能够饱餐一顿,它眼前这个女孩太香甜了,尝起来味道一定好极了。 汉克:“怎么证明?” 他已经默默准备好攻击或者防御的准备,而且还要注意不要伤害到他身后这个让他十分喜爱的村子。 伊利亚:“我说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女孩堂堂正正与汉克对视,但很显然,汉克并不吃这套。 伊利亚:“你要知道,要是我想要对你有图谋,我早就动手了,何必那么麻烦呢?” 汉克:“是啊,谁知道呢?” 空气发出一声闷响,村民们的叫喊声停歇,动作定格,时间仿佛停滞下来。 汉克衣袍全部鼓起,全身上下倾xie出庞大的魔力,伊利亚犹如看到一座巨山屹立在她面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呼吸。 伊利亚:“等,等等,我愿意让你探查我的大脑以证清白!” 魔力稍微回流,没有继续涌向伊利亚。 汉克:“你确定?” 伊利亚缩着脖子说:“我怕我说出不确定下一刻就要被你碾成碎片。” 探查大脑的魔法只有一种,名为意识之海。这是一种操作性非常高的魔法,同时也是必须得到受术者配合才能成功进行的魔法。 当然你有足够勇气的话可以不经对方允许就进行,但当你在进入对方大脑时受到对方反抗的话,极大可能会造成两败俱伤。 意识之海就是需要你把自己的灵魂一部分深入对方身体,以探查对方此前经历过的一切事情,毫无隐瞒的探查。 一般灵体离开肉身会变得非常脆弱,更别提是进入对方身体。而应对灵体的方法也只能是用你自身的灵体回击,所以对双方而言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汉克一顿,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提出如此直接的提议。 伊利亚率先伸手唤出一个魔法阵,结缔契约的魔法阵,表示在汉克探查她大脑的时候绝对不会反抗。 这意味着汉克随时可以抹杀伊利亚的灵魂,让她今后成为一具空壳。 汉克又是一顿,随后伸出手唤出结缔契约的魔法阵,两手一触,契约便完成了。 伊利亚闭上双眼,把脸凑上去,堂堂正正的给对方施放意识之海。 汉克看着对方好一会,忽然把魔力全部撤去,周围的声音再次流动起来。 伊利亚睁开一条眼缝,说道:“不看了?” 汉克:“不看了,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证明你心里没有坏的打算,起码对我没有,既然如此就够足够了。” 伊利亚嘿嘿一笑。 汉克挑眉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万一我真探查了你,然后使坏,到时候你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伊利亚:“哈哈,这个我一点都不担心,我都说了,你不是坏人,那有什么好怕的?” 汉克不知道该说女孩对自己的眼光自信非常,还是该说女孩笨蛋。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事情已解决,伊利亚立马原地复活,自己一个带着大笑兴冲冲去加入到庆典大队伍中。 ...... ... 黑夜的到来正是庆典的开始时刻。 正如庆典大王所说,村里那群年轻人确实猎到了一只大得夸张的野猪。 五张拼接一起的大长桌,光是放野猪肉就占去了一大半,只留下不多的空位摆放一些蔬菜水果。 庆典大王几乎采纳了村民们所有“建设性”的建议。 房屋上点起一圈火把,洒上闪粉——一种和火焰混在一起会变颜色的粉末,让一间间屋子顶着颜色各异的“帽子”。 汉克曾提醒过,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很多铺有不少木屑粉尘的老房子一不小心被点燃的话,到时候整个村子可能都会葬身火海。 庆典大王听了,大笑着夸奖汉克真会开玩笑,还说能点燃房屋的只有他们高涨的热情,区区星火如何能成? 汉克无奈抚额,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村子? 他只好暗地里调动周围的流风,在火把周围护着,免得掉下的火屑点燃上了年纪的老房子。 伊利亚跨着两腿,一左一右,一蹦一跳,左手酒壶,右手野猪腿,嘴里嚼着肉还要跟着村民们围着火堆呐喊,跳着稀奇古怪的舞蹈,火光把她油腻的嘴巴映照得闪闪发光。 这位初次到访的新客人比老客人玩得还要尽兴。 黑马趴在一边略感可惜,汉克竟然没有和伊利亚打起来,自己失去了一顿美餐。 这时醉醺醺的庆典大王路过,东倒西歪的看了看黑马,然后猛地抱起马脸就是一顿亲。 正在惋惜的黑马哪能料到眼前人类会有此招,惊得原地跳起。 庆典大王嚷嚷道:“怎么回事,竟然敢怠慢我们的客人,简直丢尽了我们凡客村的脸面,来人啊,上野猪肉......嗯?我的朋友,你长得还真高,而且......你怎么有四条腿?” 说完一头栽倒了地上。 黑马瞪着两只大马yan看着地上的醉汉,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庆典大王身体抖动两下,呼一下站了起来。 “来啊,让我们的庆典来得更猛烈些,更热闹些!” 然后庆典大王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向人群,然后,又栽倒在地。 喝到兴头上的阿姨老妇们拿着酒壶开始凑到汉克身边,这是一贯的事,上了年纪的女人们总想在这个外乡来的俊小伙身上揩油。以往汉克还能招架得住,但今晚得女人们的热情似乎要高涨不少,手脚也相应快了不少。 混乱间,汉克瞄到人群中有个人笑嘻嘻的看着他。 淡金色的马尾在火光中一跳一跳。 该死的,当初就不应该递上那几块肉干! 还没有来得及反省,汉克便淹没在女人堆里。 见此情此景,伊利亚大笑着举起酒壶,喊道:“来啊伙计们,让我们把今晚的庆典推向另一个新的高度,呜呼!” 女孩、游侠与黑马(四) 新一轮晨曦中,汉克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在人堆里醒来,翻过躺在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村民,来到凡客村邻近的河流洗脸。 梳洗一番稍稍恢复精神,再整理一番昨晚被摧残得有些混乱的衣服,收拾行囊带着黑马准备趁村民们没醒之前离开,他可不想因为“噢,今天真是一个完美的早晨,必须庆祝一下”为由再在这待上一晚。 刚准备出发,发现身边有人和自己做着同样的准备。 伊利亚:“嘿嘿。” 汉克:“嘿嘿?你跟我嘿嘿?我跟你很熟吗?” 伊利亚:“嗯?你昨晚不是玩得很开心嘛,怎么一觉睡醒就不认人了?” 汉克咬牙道:“闭嘴。” 昨晚恐怖的欺凌画面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牵着黑马静静离开凡客村,走出没多远距离,一人一马发现他们后面一直跟这个“小尾巴”。 汉克停下回头说道:“这次你也顺路?” 伊利亚:“我与一切有趣的事情都顺路。” 汉克:“一大早就不要胡说八道。” 伊利亚摸着下巴一副精明的样子说道:“你这匹马不简单吧,像你这么强的魔法师怎么会带着普通马儿到处跑呢,肯定要去干什么秘密事情才会带着这家伙。” 汉克:“你想多了,我就是喜欢到处逛,和某人一样愿意跑很远很远的路去旅游,而这家伙就是一匹比较聪明的马罢了。” 伊利亚:“哦?要辨识一个人是不是撒谎是一件需要花费心思的麻烦事,但那是对别人而言,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接下来要去某些地方干某些事情,或许你下次问问题的时候能够谨慎些,不要透露太多破绽,比如说用严肃的表情,严厉的口气质问别人为什么跟踪自己,作出如此过激的反应。” 汉克皱眉,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总而言之,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事,我们还是各走各路,免得互相给对方惹麻烦,就比如昨晚那种事情。” 汉克没有理会对方,带着黑马继续前行,而且速度明显更快。 伊利亚:“我还以为你喜欢呢,那些姐姐们可是很想和你一起喝酒聊天的。” 汉克:“姐姐?我的天,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眼睛就坏掉了,真是可惜,还有别以为扯开话题就可以继续跟着我。” 行走的速度愈发快速。 伊利亚:“凭你的实力,甩掉我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唔......让我看看,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轻易使用位移魔法?比如说身边这匹黑马。” 汉克停下盯着对方。 臭丫头,原来真是眼光精明不是傻。 汉克脸色一变,用一种阴森的口气说道:“你真想知道我要去干什么?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伊利亚:“是的,我想知道。” 和昨天一样,汉克再次散发的庞大的魔力,但这一次伊利亚却一点不慌,甚至昂首挺胸完全是任由汉克处置的样子。 亦如结缔契约时那般坦荡。 汉克泄了气,收回魔力,他感到头痛,不知道该拿这女孩怎么办。 黑马倒是觉得幸喜,它喜欢这个女孩,以为她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只要在自己身边跟着,总会有机会吃掉她的。 只要汉克允许的话。 汉克当然不知道黑马真实的想法,他只想把眼前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伊利亚突然说:“别想轻易解决掉我,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汉克一愣,心里道,这丫头是真能不使用魔法看穿别人心思? 转念一想,汉克打算更换策略:“好吧,我承认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别人少去,甚至没几个人知道的地方。” 女孩两眼放光,兴致勃勃。 汉克:“但是,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那伽落,听过吗?” 伊利亚:“众神中的一个?” 汉克:“是的,准确说是当年陨落的众神中的一个。那伽落是一个比较特别的神,它与现在人们传统认识的神不一样,它几乎是残忍暴虐的代表。那伽落食万灵血肉,它的神座耸立在血海之上,由万千生灵的头颅组成,它憎恨一切,虐杀一切它所不喜欢的生物,在它身边会聚了一大群追随者,它们同样暴虐,手法同样残忍,而我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伽落神座的位置。” 汉克神情庄重:“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某些个人原因我不得不去的话,我永远都不会想着去踏足那片恐怖领域,而且这一次我其实已经作好了再也无法离开的准备,我很大可能会死在那片血海中,再也无法回来我最喜欢的凡客村和村民们一起举行庆典,其中蕴含多大危险,相信不用我说你也......” 伊利亚:“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些姐姐呢?” 汉克:“那些人怎么能算得上是姐姐......不是,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重点是这个吗?!” 伊利亚:“我当然有听啊,那伽落,我的天啊,我竟然能够有机会去见识一下神座,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情吗?” 汉克语气森然道:“这不是探险,更不是游戏,这是实实在在关乎人命的事情。” 伊利亚却不以为然道:“是是是,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汉克愕然道:“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伊利亚指着黑马,笑了笑。 汉克望去,发现自己老伙计在自己描述那个恐怖血海的时候,正用一种滑稽的笑容嘲笑自己。 伊利亚呵呵道:“你连一匹马都骗不了,还想骗我?” 他妈的。 日防夜防,内奸难防。 汉克企图扳回局势:“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真的看人很准的话,应该能看出来我没有半点虚言。” 伊利亚盯着汉克好一会,才说道:“但是你实力那么强,能好好保护我的对吧。” 汉克:“抱歉,虽然我也很想有这种自信,但是实力不允许。” 伊利亚继续盯着汉克,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哈哈,我就知道你会保护我的,别装了,对我没用!你只是想打发我而已,而且你既然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就一定有相当的把握,或者说是有什么压箱手段能够护住自己。” 汉克面如死灰,仰天长叹。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样看出这些事情的? 伊利亚拍拍汉克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别想太多,时间要紧,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然后哼着歌率先带头出发。 汉克摇了摇头,怒视身边的内奸,如果不是它,汉克坚信自己一定能骗到这个丫头......至少机会更大些。 黑马回视一眼,表示关我什么事,然后屁颠屁颠跟着女孩身后。 汉克看着果断抛下自己的老伙计,心里很是惆怅,白眼马果然养不熟啊。 ...... ... 对于队伍的扩大让黑马很高兴,因为新加入的成员所拥有的厨艺比某个人要好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多。 没错,十个太多都不为过。 尤其是今晚的炖汤,这才是马该吃的晚餐。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丫头的厨艺确实比自己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尝了一口之后的汉克如是想到。 伊利亚吃着吃着突然站起来问道:“怎么样,现在还能发现我是魔法师吗?” 汉克不以为然看了一眼,却发现此时的伊利亚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魔力的痕迹,这倒是很意外,要想完全隐藏住魔力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技术活,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如此不留痕迹。 不用得到回答,光从汉克表情就知道,自己隐藏得非常好。 伊利亚哈哈一笑:“很好,如果连汉克都发现不了的话,那就没人能够发现我魔法师身份了。” 汉克一顿,放下汤匙道:“伊利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强大到你无法想象的存在,而且这些存在也不仅仅局限于‘人类’,所以当你以后遇到有人或某些存在能够一眼就看穿你是魔法师时,我劝你最好老实些。” 伊利亚收起笑容,汉克难得的认真让她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事情。伊利亚重新坐下,喝了口汤后,忽然说道:“其实我拥有恩赐。” 汉克瞪大眼睛,这一次真是看傻子那样看着伊利亚。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伊利亚:“啊?我知道啊,我还以为现在这种氛围正适合分享呢。” 汉克:“你......” 恩赐是一种最特别的存在,没有之一。没人知道恩赐的来源,也没人知道得到恩赐的标准是什么,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某些人一出生就带有恩赐,它可以是一种能力,也可以是一种祝福,重要的是每一种恩赐都是唯一的,从来不会重复。 而剥夺恩赐是最痛苦的事情,没有之一。曾经有人研究过一种魔法,专门用于剥夺他人身上的恩赐,名为魂铳,是一种硬生生把你的灵魂击碎,在碎片中寻找恩赐并占为己有的邪恶魔法。 魂铳不仅痛苦,而且是一种必死的魔法。 汉克看着女孩感到有些无语:“你......是不是太相信我了?” 伊利亚:“你不是坏人啊,相信你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汉克:“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恩赐?” 伊利亚想都没想就说:“我的恩赐能够让我施放我目前能力所施放不了的魔法,比如说我现在最多能够使用的是六阶和七阶初级的魔法,但在我恩赐的帮助下,我能够毫无阻碍的使用八阶魔法,只不过有一定的代价,使用后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会变成一个普通人,身体不会恢复任何一点魔力,相当于提前透支,越高阶代价越严重,透支的不仅是魔力,也有可能是生命,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当是开玩笑,没想到伊利亚如此认真详细的回答。 汉克低头一勺勺喝汤。 默默想着。 唉,这么天真的丫头,看来这一路还得我多费点心保护保护才行啊。 通知 刚刚回到家,最近忙着搞人口普查,早上和下午去入户都上班了,只能晚上加班,所以这几天大概率没时间码字,好在是临近结束,幸运点能在晚上遇上白天都不在的人的话,这个礼拜就能搞定,运气差点可能就要把一点手尾拖到下礼拜,周末休息的话会更新,很抱歉。 《x诸神再临x》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x诸神再临x》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女孩、游侠与黑马(五) 汉克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一个聒噪的人,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健谈热情的普通人而已,尤其是商人对自己的看法,那是相当的不中肯。 但今天,汉克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一个聒噪的人,起码在某种程度上,而现在,他遇上了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家伙。 “喔~这怎么会有三种颜色的花?汉克,你觉得这种花能吃吗?我觉得有毒耶,我以前看过一本介绍植物的书,颜色复杂艳丽的花朵大多数都有毒,它们就是喜欢用这种过分奢华的外表欺骗好人,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碰哦。” “快看快看,这块土为什么颜色特别深?嗯嗯……好像味道有点奇怪,该不会在这拉了......小黑你可绝对不能随地......那个知道不,这关乎马为举止礼貌问题,你千万要重视起来,不然以后可没有其他马儿愿意跟你玩,尤其是母马。” “话说,这么多天了,为什么小黑经常会吐着舌头流水口?身体不舒服?噢!是散热,但现在天气也不会热吧,而且吐舌头好像是狗才会有的散热方式?不对,很多动物都会,不过马的还比较少见,汉克,你怎么看?” 汉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点嗡嗡响,在他印象中,这丫头似乎从一睡醒就一直没完没了唠唠叨叨到现在。 汉克:“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有那么奇怪吗?” 伊利亚疑惑道:“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感到好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还真没有,毕竟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少。 汉克忽然想起一个人,他对伊利亚笑道:“或许你会和那家伙很合得来。” 伊利亚:“谁?” 汉克:“我的一个老朋友,他也对不了解的事情充满兴趣。” 伊利亚:“哦?既然是你的朋友还和我一样好奇,那他也一定不是个坏人。” 汉克诺有所思道:“这还真不好说。” 黑马突然偏头,用力拱了一下汉克,用眼神谴责对方。 伊利亚:“看看,让你在背后说自己老朋友坏话,连小黑都看不下去了。” 汉克摇了摇头,不作评价。 ..... ... 荆棘崖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它是一个披上刺猬外衣的山崖,而它的“刺”是漫山遍野的荆棘。 从头到脚缠得密密麻麻的荆棘让人难以靠近,只有几条蜿蜒曲折的小道堪堪让一个成年人通过,即使有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刃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拓宽道路。 而荆棘崖的荆棘并不普通。 它们有一个别称,黑铁荆棘。 其坚硬程度世间任何兵器都无法对它造成破坏,魔法在此地或许可以帮助到你,可只是一时的,虽然施法就能够摧毁荆棘,但你每摧毁一棵荆棘,它就会长出两棵荆棘,所以黑铁荆棘只会越长越多,越长越盛。 荆棘崖在繁盛的荆棘环绕下在外围形成了一个复杂的迷宫,崎岖险峻的地形,扰乱方向的荆棘,无疑让每一个进入荆棘崖的探险者稍不注意都会迷失在充满尖刺危险的迷宫中。 迷宫外,两人一马正在缓缓靠近。 伊利亚看着不远处阴森的山崖问道:“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汉克:“怎么?怕了?” 怕?我伊利亚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不会怕区区一个小山崖呢? 想法虽勇敢,但离得越近,心底难免发毛,凉意爬上后脊,让伊利亚忍不住一哆嗦。 黑马倒是越来越兴奋,走起路来带着轻跳,蹦蹦哒哒,很是期待。 汉克看着女孩在荆棘崖的气氛下总算安分不少,笑了笑,说道:“虽然你实力还算可以,而且能在我面前完全隐藏住魔力,证明你对魔力的控制和细节魔法上有着不俗的水平,但在这可派不上多大用处,我劝你待会收敛些。” 伊利亚木着脸说:“你在说什么,我可不是魔法师,我就一个普通人,你可要保护好我。” 这丫头,还装上瘾了。 汉克:“你之前说过我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施放位移魔法甩掉你,你是对的,因为一点意外,我的魔力运用起来并不稳定,细小的魔法不会有影响,对自己起效的魔法也能正常发动,不过对外的魔法则不好说,如果贸然发动较大魔法,有一定概率会让魔力暴走,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伊利亚:“你就这么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我,不怕我使坏吗?” 汉克:“你觉得我不是坏人,我也觉得你不是坏人。” 伊利亚嘻嘻一笑,随后回想起什么,问道:“那你那时候散发出来的磅礴气势又是怎么回事?” 汉克:“催动魔力吓唬人和驱动魔力施放实质性魔法是两回事。” 伊利亚眯起眼,语气不善:“所以你当时是在唬我?” 汉克得意一笑。 伊利亚咬牙切齿,愤愤然。 果然人心险恶,世道无常,机智如我都被骗到了,可恶的小人汉克。 在心里吐槽汉克的卑鄙行径之余还不忘吹自己一波。 伊利亚:“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来这?留了什么后手?” 汉克拍了拍身边的老伙计,摸着黑马脖子说道:“这就是我的后手。” 黑马昂首挺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威武。 伊利亚只瞄了一眼黑马便一直盯着汉克,盯到对方心里都开始有些不自在,才说道:“怎么我觉得不是这个?” 汉克下意识挠了下胸口,假呵呵道:“怎么会呢,我的后手就是我的老伙计,不怪你,毕竟你一次都没见识过老伙计真正实力,不过你很幸运,因为接下来你立马有机会见识到这家伙有多强了。” 伊利亚将信将疑,可汉克没有给机会她继续发问,他向黑马甩了下头。 黑马小跑接近,在离荆棘一步之遥时,覆盖整座山崖的荆棘发生了一点轻微的颤动,随着黑马的靠近,荆棘开始缓缓收起自己的尖刺,恭顺的让开一条道路,荆棘迷宫主动打开,欢迎黑马进入。 黑马回头看着两人,眼神示意汉克和伊利亚跟好它,随后走入荆棘迷宫。 汉克:“如何,我说得没错吧,有我这位老伙计在,我们在这完全能够畅通无阻。” 伊利亚:“所以你其实用处并不大?” 汉克:“......” 臭丫头,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 ... 荆棘崖失去了往日的阴森,它收起自己的全部锋芒,把最温顺的一面展露出来,只为迎接黑马的归来。 黑马就像回到自己温馨的家,在这里,“家人”对它无比欢迎,偶尔有几条荆棘轻轻滑过它的身躯,似在和黑马打招呼。 跟着黑马行走一段时间,眼前荆棘散开,露出一条黑石阶梯,一路延伸到荆棘崖顶端。 穿过荆棘迷宫,走入荆棘崖,接触到山岩之后才发现,遍山荆棘从外面看是披在了山崖上,但实则与山崖本体之间还隔有数米距离,如同浮在山崖表层上。 走在黑石阶梯上,抬头望去,密密麻麻的荆棘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是走进了一个由荆棘编成的笼子里。 整座荆棘崖死一般寂静,在带有尖刺的黑铁荆棘中,不见得有什么动物能有能耐在这里安家,干燥成块的土质也难以让植物生存,细看之下,这座山崖中,似乎就只有黑铁荆棘能够算得上活物,还是唯一的活物。 只是在今晚,荆棘崖迎来了三位活着的客人。 看着把黑石阶梯之外围得密不透风的荆棘,伊利亚感到非常好奇,像这种地方,她在自己家乡别说见到,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伊利亚伸出食指,想要戳弄一下已经收起尖刺变得平滑的荆棘,却被旁人阻止。 汉克:“我不是说了让你收敛些吗?这些荆棘让开路并不是欢迎我们,而是我的老伙计,我们两个不过被认为是它带着的随从,所以可千万不要做什么逾越的冒犯之事。” 伊利亚吐了下舌头,收回手。虽然荆棘没有任何变化,但她隐约感觉到刚刚这些荆棘对于自己的举措非常防备,甚至可以说是带有攻击性,如果刚刚没有汉克阻止,或许自己就要吃点苦头了。 黑石阶梯上,只有零星的月亮薄光,阴暗的环境让视野受到极大的阻碍。伊利亚曾想问汉克,为什么不使用一个简单的照明魔法,或是干脆带个火把,但她最后都没有开口。 因为越往上,越靠近荆棘崖的顶端,汉克的表情就越发平静认真,而在这平静认真的表情下,带有十分浓重谨慎。 连在最前面带头的黑马都发生了变化,每一次落脚都沉稳有力,不急不慢,每一下都以同样的节奏带着身后两人步步向上。 安静的在黑石阶梯上行走了一段时间后,伊利亚忽然发现周围荆棘的感觉都僵硬起来,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迈上最后一个阶梯,两人一马面前是一块平地,在荆棘的视觉效果的误导下,让伊利亚误以为这座山崖很高,实则不然。 这块平地非常干净,干净就像常年有人打扫卫生,没有一点凹凸,没有一粒沙尘,完全不像是野外的山崖。 黑马稍作停顿,看着周围景物似乎有感而发,颇为怀念,随后它往前几步低下头。伊利亚顺着望去,发现脚下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带着不一般的肃杀气息和一连串无法辨识的文字。 汉克蹲下身子,把手掌放在魔法阵上,掌心传来一闪而过的炽热。 他闭眼说道。 “接下来,让我们开启那伽落的大门,走入这个炼狱之中吧。” 女孩、游侠与黑马(六) 地面升起一股热浪,烤得脸庞有点发干。 刻印在地面的魔法阵开始启动,但都与在场的两位魔法师无关。 炽热把黑马点燃,燃烧的躯体带着滚滚浓烟,骸骨马鞍,头顶尖角,恶魔之姿。 现在伊利亚才知道汉克说的“这位老伙计实力很强”指的是什么。 在古神那伽落统治炼狱之前,炼狱无王却有至强的存在。 赫尔菲斯,炼狱的至尊。 世界初生,世界意志分立四度。 众神之所,神驻。 生灵之地,人间。 原罪之囚,炼狱。 亡灵之逝,冥界。 随着炼狱初成,承载炼狱初代传承的存在也随之诞生,即炼狱至尊赫尔菲斯,象征着炼狱中绝对力量的存在。 它生为四足,身挂骸骨,燃烧着罪灵的审判火焰。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随着关押的原罪灵魂日益增多,才相继诞生掌管秩序的钉子匠墨菲特,护卫炼狱进出口的屠夫斯洛特。 可在某一天,象征力量的赫尔菲斯失了踪影,从此皆由炼狱诞生的三大存在只余其二。 荆棘崖第一次出现黑色以外的颜色,被唤醒的魔法阵仿佛由鲜血浇灌而成,诡异红光摄人心魄,伊利亚后退几步,汉克有所察觉,稍稍靠近道:“别怕,老伙计是我们这边的。” 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伊利亚还是会有害怕的时候,因为她在黑马yan里看到了无尽的疯狂和暴虐。 鲜红魔法阵开始一块块飞离地面,漂浮而起组建成一个大门,门内是一个逆转漩涡,似乎能把一切进入的事物都尽数吞噬。 变身成为四足恶魔的黑马晃了晃身子,把身上的火焰抖落,只剩一层小火苗覆盖在身上,它扭头看下汉克,面上满是得意。 汉克竖起大拇指以示表扬。 黑马把头转向另一人,等待对方的夸奖。 伊利亚有些畏缩,不过此时的黑马已经没有了方才骇人气势,成了一个等待表扬的“小孩”,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瞧着竟还有些可爱。 这让伊利亚冷静不少,在汉克鼓励的眼神下,也缓缓举起大拇指。 收获两人一致好评后,黑马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四只脚在原地一蹦一跳,开心得不行。 独自庆祝好一会后,黑马尖角朝红色大门指了指,率先走过去。 紧随其后的汉克对伊利亚说道:“跟好老伙计,可别离太远了。” 伊利亚听言跟着,不过动作缓慢,双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动。 汉口:“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不是好奇吗?现在我满足你好奇心了,不高兴吗?” 伊利亚瞪了汉克一眼,但在其挖苦下总算是能够用正常速度跟上。 黑马第一个穿过漩涡,之后是汉克,最后是稍稍犹豫之后才进入的伊利亚。 三个身影消失后,红色大门再次分开,化为一块块魔法阵的碎片,重新回归地面恢复原来的样子。 红光消散,黑铁荆棘锋芒再露。 尖刺依旧是尖刺,迷宫依旧是迷宫,荆棘崖依旧是荆棘崖。 一切如常。 ...... ... 穿过漩涡,两人一马面对的是一个熔火世界,地面的温度透过鞋底传来,让伊利亚全身立马冒出一层细汗。 比方才魔法阵启动时更盛的热浪袭来,烘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伊利亚眯着眼睛看去,发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密封的洞窟之中,放眼望去皆是熔浆,脚下是一个岩石平台,也是附近唯一的落脚点,头上同样是黑漆漆的岩层,偶尔会发出响声,破开一个新的窟窿,从里头流下红黄色的炽热熔流,浇灌而下,汇入地上流动的熔浆之中。 稀稀疏疏的岩石平台就像一座座孤岛。 汉克打了个响指,把伊利亚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因为黑马已经独自走在前头,没有等他们了。 故土重游,想必激动异常。 来到岩石平台边缘,黑马前脚轻敲地面,身前熔浆被分割开来,一条石桥升起,接在岩石平台上,黑马继续快乐前进。 没走几步,一个沉重又富有节奏感的巨响传来。 熔浆跳动,两道被看不见的巨大物体划出的波纹在向石桥上的两人一马靠近。 伊利亚瞄了眼身旁的汉克,对方一脸平静。 黑马来到石桥边沿,伸出脚踩在空气中,踏着空气阶梯缓缓向上,最后停留在半空中。 不一会,黑马身前浮现两个黑色空洞,渐渐扩大,随后空洞中透出两点红光,一双凹陷的无珠大眼出现,之后是脸、脖子、上肢、双手、下肢、双脚,一个巨大的身影。 巨大身影裂着大嘴,口吐青黄色腐气,挺着一个破着大洞的肚腩,右手拿着一把参差不齐的锯齿大刀,左手拿着一把尖钩,两者皆血迹斑斑。肩上插满大大小小的倒钩,大多数倒钩上都挂着一个铁环连接着一个大网袋,拖在身后浸泡在熔浆中的网袋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肩上倒钩偶尔会随着其扭动而晃悠。 头颅微微放下与空中黑马平时,空洞的大眼睛中,红光漂浮不定,视线上下左右来回调整,想要把黑马里外看个透,然后大嘴一张,伴着青黄色腐气,说着无法理解的语言。 “██████████████████” 说话间,两眼看向石桥上的两人。 黑马用同类语言回话:“█████████” 巨大身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石桥上的两人看。 黑马侧向旁边几步,挡住对方的大眼睛,两者就此对峙。 距离十步开外的大家伙让伊利亚心里发毛,她本能觉得这个大家伙嘴里说的内容对于她和汉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同时也没有因为他们和黑马一起同来而表现出友善的态度。 至于汉克,大家伙出现前出现后都没有一丝变化,表现得极其镇定。 陷入一段时间僵持后,拦住两人一马的大怪物总算做出了让步,没有再作出阻拦之势,转身顺着石桥缓缓前进。行走的动作让泡在熔浆里的网袋稍微浮了起来,痛苦挣扎的声音立刻传入耳中。 网袋中是一大堆外皮血肉被融掉露出鲜红内脏的人,和一些不知名的生物,他们被挤在一起,熔浆给他们带来的疼痛让他们互相碰撞推搡,随着大怪物的动作,网袋一时浮起,一时下沉,哀嚎之声时而响起,时而被遍地熔浆淹没。 解决掉大怪物的阻挡,黑马踩着空气回到石桥上,看着两人,似有在邀功,但伊利亚和汉克都没有作出表扬,因为刚刚的情况非同一般,深深的震撼了两个人类。 两人一马开始在石桥上跟着大怪物前进,网袋中此起彼伏的声音,让伊利亚毛骨悚然,她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这一次或许真不该赖着汉克跟过来这里。 有时候好奇确实能害死猫,就算害不死,也会吓死。 就这样平安无事走了一段时间,石桥的尽头开始出现一个别样的景物——熔浆瀑布。 瀑布两边有点倾斜,是两个下坡,此间的熔浆最终都会流向这里,顺着下斜的幅度,流向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把两人一马送到这里,大怪物就停了下来,最后看了三个小家伙一眼,它缓缓转身,拖着网袋一步一步往回走,高大的背影逐渐透明,慢慢消失在眼前。 汉克无声的悄悄长舒一口气,其实整个过程他都有紧张。 想不到,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小小个的家伙,现在竟然长得如此巨大,并且威势逼人,不过也对,没有这种程度,如何配得起“屠夫”之名。 总算来到真正的炼狱“门前”,汉克抬头看了眼望不到顶的瀑布,心里感慨万千,昔日里,自己在这可是有不少故事的啊。 没等汉克感慨多久,一边的伊利亚发出了怪异的叫声。 “啊~哈哈哈哈哈......” 还是带颤音的。 汉克偏头看去,对方正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汉克笑了笑,说道:“怎么样,好玩吧?” 伊利亚:“好玩个屁,你能把好玩这两个字跟这种地方联系在一起?!” 汉克:“哈哈,好了,都过去了,接下来应该会顺畅些,放心吧。” 伊利亚:“接下来?你......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穿过这里?这个熔浆瀑布?” 汉克:“嗯,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我们接下来确实要穿过这里,但这并不是熔浆,包括这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像是熔浆的液体都不是熔浆。” 伊利亚看了眼和火山熔浆没有两样的瀑布问道:“那这些是什么?” 汉克:“这是炼狱特有的物质,它来自于那伽落,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种神的遗物,它和熔浆一样有高温,但它对肉体的伤害很轻,这种物质灼烧的是你的灵魂,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折磨。” 难怪那个大怪物网袋里的人和生物只是被化掉了皮肉,而没有伤到内脏。 不过在伊利亚看来这就已经够痛苦的了,还要加上对灵魂的灼烧,两者相加简直不可想象,并且这是永生折磨。 伊利亚突然皱眉:“等等,你说是神的遗物?你怎么知道那伽落陨落在炼狱?而且这位古神不是炼狱的统治神吗?怎么会死在自己家里呀?” “额......我也是道听途说,没错,小道消息,当不得真,听一听就算了,呵呵。” 汉克三两句话糊弄过去,顺便对着黑马挤了下眼眉,对方会意,走前几步把头上尖角插入瀑布,熔浆瀑布一分为二,就像拉起的窗帘,露出隐藏在里面的道路。 汉克:“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该进入深层炼狱了。” 女孩、游侠与黑马(七) 穿过瀑布,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场景展露在眼前。 地面是大火燃尽后焦黑炭土,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巨大的锅炉,底座上燃烧的熊熊火焰与黑马当初身上燃起的火焰有些类似。每一个锅炉都沸腾着,高温下的蒸汽徐徐上升,这片空间的顶上蠕动着某种物体,一团团黑色如软胶的东西,在犹如肌肉般运动的顶层中被一个个准确运送到各自锅炉上,随后投入沸腾到锅炉中。 扭动的团状物中能清晰映照出生物的躯体轮廓以及一张惨叫表情的人脸,伊利亚几乎一瞬间就联想到刚刚被拖拽的网袋。 正如汉克所说,他们在这里并没有遭遇到什么阻拦和意外,这里就像一个自动化生产的工厂,每一个被事先安排好的“机器”都在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过于滚烫的锅炉中偶尔会溅出一团熔浆落于地面,行走过程中就有一小团熔浆从天而降与汉克擦肩而过。 看着数不过来的巨型锅炉,伊利亚问道:“这又是什么?” 汉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基本可以肯定是另一个家伙的领地,而这些东西应该全都是它设下的,如果没错的话,这家伙会比刚刚那大家伙更容易相处,起码基本的道理逻辑还是能讲通的吧。” 伊利亚疑惑道:“怎么感觉你对这里那么熟悉,连这里有什么你都知道,你是第几次来?” 汉克:“我和你不一样,我对自己的出行过程和目的地都有事先把控,了解清楚后才能避免意外的危险发生,你还嫩着呢,好好学好好看。” “切。” 伊利亚明显不认为汉克有多厉害,反而是觉得黑马深藏不露,不过与汉克稍微这么插科打诨,情绪得到缓和,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两人一马在锅炉堆里穿行,感觉走了比之前石桥还要远的路都没有看到眼前景象有发生变化。 就在伊利亚准备再次发问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在搅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头望去,一个明显比其他锅炉要大一些的锅炉在右手边摆着,而且这个大锅炉周边像是坐着......一个人? 和这个大家伙比起来,刚刚在熔浆里出现的那个怪物只能算是一个“小胖子”。 在搅拌大锅炉的物体光看外表轮廓有点像是一个巨人,但它全身都被棕色斗篷遮挡住,连面容都看不清楚,它背靠着一个骨制的大椅子,手里拿着一个勺子在身前的大锅炉里搅拌着什么。 领头的黑马调转方向,带着两人走向巨人。来到巨人脚边,黑马仰头说着和刚刚怪物对话时使用的同类型语言,但巨人十分专注,黑马叫了好几下都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最后黑马抖下身上的一团火焰落到巨人斗篷上,或是感觉到异样的温度,巨人俯下身子,那漆黑的兜帽里任谁都能感觉到有两道威严的视线落下。 黑马这才和巨人开始正式交流。 与之前那只怪物不同,这个巨人明显好说话很多,亦或者说是对跟在黑马身后的两个人类不感兴趣,听完黑马的话,巨人用藏在斗篷里的左手指向自己的侧后方,随后再次恢复到认真搅拌的状态中。 得到指路,两人一马再次前行。 这一路还真没有一点意外。 念头刚从脑中闪过,伊利亚便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和网袋一样传出的痛苦哀嚎。 巨人拿起勺子,勺背上有一个个细小的圆洞,大锅炉中的熔浆通过这些圆洞重新流回大锅炉,待全部熔浆流尽,露出和方才怪物网袋中同样的惨状,哀嚎的声音正是来自于此。 但有所不同的是,由于熔浆的流落,勺子中人与生物的外表血肉得以快速复原,直至完好如初。 巨人认真观察一会,摇了摇头,似乎很不满意,随后不顾他们的哀求,把勺子再次泡进大锅炉,继续一下下搅拌。 伊利亚看不下去,她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看着巨人一边搅拌一边伸手在顶上拿下那些黑色团状物加入大锅炉里,巨人就像是一个对味道非常讲究的厨师,只是这道“菜”太过骇人了。 伊利亚把自己的视线定在前方,咽了咽口水说道:“这些......他们是因为什么而一遍遍重复遭受折磨?”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 汉克默了默,说道:“炼狱也被称为原罪的囚笼,你知道吗?” 伊利亚点了点头,她层在古书上看到过。 “所以他们都背负着各自的罪名?” 汉克:“或许吧,你知道是如何定义的吗?” 伊利亚摇头。 汉克:“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以何种标准,以何种依据定下他们的......罪名,然后又是如何送到这里来遭受折磨,这种折磨又要持续多久,对所有生灵定罪,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办得到?” 这是他为数不多,不知道的事情。 伊利亚没有接话,她也没有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前后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却充斥着同样的东西。 那就是恐惧。 ...... ... 受到巨人指引的两人一马,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安静了不少,黑马故土重游的兴奋劲已经淡去,伊利亚被两度震惊而安分了不少,汉克则是知道自己已经离目的地很近,而越发谨慎。 又是行走了一段时间,两人一马面前出现了一道和此方天地格格不入,金碧辉煌的大门,连通往大门的路都被细心打理过,铺上了白瓷地砖,亮得反光。 汉克停下来道:“前面就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了。” 虽然这道大门是最接近伊利亚生活环境的物体,但它给予伊利亚的感官并不是很好,她觉得这道看似正常的华贵大门后面,掩藏着更多不好的东西。 汉克:“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伊利亚:“那伽落的神座?” 汉克:“没错,古神的神座就在这道门后面,而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东西,可不会给面子领我们进来这里的老伙计。” 伊利亚:“这又会是什么?” 汉克:“还记得我当初介绍神座的时候提及过古神那伽落有很多追随者吗?” 伊利亚一愣,之前经历的冲击,让她忽略了这点。 汉克:“这些追随者和那伽落非常合得来,不然也不会去主动追随这位残暴的古神,所以接下来我们会面对什么,你大体能料想到吧。” 伊利亚僵硬的点了下头。 汉克:“很好,那么进去之后,记住不要离开老伙计,它会保护好你,我接下来要办点私事,很可能顾及不上你的安全。” 伊利亚:“可是......你不是说施放魔法魔力会暴走吗?” 汉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每一件事情都伴随相应的风险,不是吗?” 他故作轻松,露出一个笑容,但伊利亚明显看得出来,汉克并非有着十足十的把握,甚至五成把握可能都没有。 对此次事情的危险性终于有一次清晰认知后,伊利亚才真正感到奇怪,为什么汉克会愿意来这种地方,说实话,即使是有什么个人的原因,即使事先了解这里,伊利亚也绝对不会踏足此地。 伊利亚咬咬牙,说道:“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吗?” 汉克一笑,这一次的笑容明显更真切些,他说道:“我必须和你说实话,其实我真正的底牌并不是我这位老伙计,我还藏有其他高招,真正的终极保命手段,所以你就放心吧,而且真要有什么意外,我自己一个人逃起来会容易很多,你只需要好好跟着老伙计就够了,懂吗?” 伊利亚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有点头应下,以她的实力在炼狱这种有别于人间的维度空间里,她确实做不了什么。 或许,我可以尝试使用恩赐? “打消这种危险的念头。”这一次轮到汉克看穿伊利亚的想法,“你想帮我我很感激,对于这种萍水相逢的关系,你都愿意冒险在这使用恩赐,但说实话,并不是看不起你的实力,而是以你现在的实力加上你所拥有的恩赐加成,可能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乖乖的待在一边看着,把这当作一次不同以往的奇特旅途就好了,行吗?” 说到这个份上,伊利亚只能打消自己全部念想,好好跟在黑马身边。 不给汉克添乱,或许就是最大的帮忙。 看到完全被自己说服的伊利亚,汉克总算稍微放心了些。 也挺好,适当的教一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什么叫可怕是一件好事,看这丫头的性格就知道没见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虽然看人辨事的眼光确实精明,但只要是人,难免会犯错,提前让她知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她自己无法想象的,或许对她今后的旅途有所帮助。 解决好后顾之忧,汉克望向黑马,没有以往的玩笑,以认真的眼神郑重向黑马点头。 黑马站直身子,郑重回示,表示自己会照顾好女孩。 汉克深吸一口气,摸了下胸口,以此鼓励自己,带着在旅途最初得到的庇护,开始走向金色大门。 女孩、游侠与黑马(八) 门后是荒凉的大地,空气里弥漫着死气,稀土中偶尔能见半掩半露的遗骸。天上飘荡着厚厚的黑色云层,氛围阴森,寒气瘆人。 温度的反转让人触不及防,伊利亚紧了紧衣服,远处一张座椅闯入她的视线,那就是古神那伽落的神座。 汉克独自向前,黑马靠近伊利亚待在原地。 阴风刮起,一个怪异的声音出现,阻止了汉克前行的脚步。 天空中出现一个骨瘦嶙峋的身影,单只腿,肩上无手,大腿上,肋下,腰背,前胸都长着外表不一的脑袋,唯独该长脑袋的脖子上却长着两只长得畸形的手臂,像垂下来的两根柳条。 “活人!活人!活人!” “好饿!好饿!好饿!” “愚蠢的下等种,竟然敢踏足神的领域,为你们的鲁莽付出代价吧!” “该死的,它怎么跟在他们身边?” “我闻到了香味,天生的美味。” “我能咬上一口吗?就那么一小口。” “你的口水流到我头上了,真他妈恶心!” 四个脑袋,四张嘴各自叫喊着,身体没有动,四个脑袋却在奋力拱动,似乎想要离开这个囚禁他们四个自由的身体。 伊利亚愣道:“这是什么?” “噢,甜美的女孩,我叫昆恩” “昆客。” “昆特。” “昆山。” “快动起来,昆恩!” “吃掉他们,昆客!” “让我也尝一口,昆特!” “头发,我要金灿灿的头发,把女孩的头发连同头皮都留给我,昆山!” 四个有独立思想却共处一具身体的脑袋互相吵闹,画面诡异无比,让人毛骨悚然。 汉克抬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昆恩、昆客、昆特、昆山。” 视线一下聚集在汉克身上,只有腰背的脑袋昆山还在叫喊:“转身,转身,让我也瞧瞧是谁敢擅自和我们说话!” 汉克镇定自若道:“不用劳烦你们转身了,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汉克,来自人间,此次造访此地最大的目的是瞻仰一下古神圣座的威严,顺便看看能否借走一点小玩意。” “你不配,弱小的人类。” “神座不是你这种低贱的生物能够接近的。” “杀了他,吃了他,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转身!转身!该死的,让我看上一眼!” 伊利亚很佩服汉克,他竟然能够脸色如常的和这种东西和气商量,正常人只会不带一丝犹豫的转身逃跑。 汉克:“四位,我敬仰神座多年,今日有幸能够来到这里,看在我经历重重困难和如此诚恳的份上,给个机会嘛。” “机会?就凭你?” “别和他废话了,这是在浪费我们时间。” “再多聊几句,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活人了。” “转身!他妈的,我说了多少遍了?!转身!” 前三个脑袋同时翻了个白眼,浮空的身体转动,一直被挡在腰背的脑袋总算能够看到汉克。 “噢,原来人类长这个样子,时间太久,我都快要忘记了,还记得当年......” 身体转回原来的样子,昆山回到背后独自讲述往事。 看来良言劝不动这只怪物,但汉克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着或许能够利用对方被数百年岁月折磨得陷入疯狂,已经不太清醒的脑子钻个空子,免去一战的必要,不过就算能够躲过这家伙,后面一定还有更多和它一样疯狂的敌人。 汉克收起装出来的好态度,说道:“那你们还在等什么?不是扬言要杀掉我吗?还是说太久没动手,已经忘记了该怎么战斗了?” “大胆!” “杀掉他,就现在!” “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们还是......” “闭嘴昆山,我们要开始打架了!” “噢......好的,来吧,战个痛快!” 咚!咚!咚! 沉重的砸地声盖过了四个脑袋的声音,远处有一个球状的东西一弹一弹向这里靠近。 “该死,被发现了!” “狡猾的家伙要来分一杯羹!” “不行,我不允许,这是我们先发现的!” “战斗!战斗!战斗......怎么还不开始?” 球状物弹起,猛力一坠,随后带着巨大的反弹力一下来到浮在空中的怪物身下。 这是一个长满触手的大肉球,弹跳过程中收起来的触手落地后全部展开,露出一只大眼睛和一张占去全身二分之一的大嘴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肉球吼叫一声,直接就伸出触手攻击汉克,却在半路被空中怪物脖子上的两只手给抓住。 “这是我们的!” “滚开,你这个圆滚滚的垃圾!” “你的触手让我感到恶心!”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肉球吼叫着,没有一丝犹豫,指挥其余的触手攻击空中怪物,双方扭打在一起,相互较劲。 内讧,这对汉克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但好景不长,大肉球所处的地面突然凹陷,它被卡了进去,随后夹缝中钻出一些黑色的虫子,地面崩塌,巨大的蛆虫、蜈蚣、毒蝎涌出,虫潮冲开大肉球,大肉球滚在一边。 虫潮中心升起一个黑色大瓮,一个苍白的人脸从瓮里钻出来。 “啧!” “运气,该死的运气。” “糟糕,这太糟糕了。” “怎么了,又怎么了,这些触手是怎么回事?噢,我看到了虫群,是它来了?” 遍地的虫群让伊利亚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她一下跳到黑马背上,她可不想站在虫堆里。 黑马少见的没有排斥伊利亚,反而在伊利亚跳上来的时候微微屈了一下身子,让她更容易上来自己的背上。 不过好在虫潮并没有扩散,它们以大瓮为中心,绕成一个大漩涡。 瓮中人说道:“面对入侵者,你们就这副表现?还怎么守护神座?” 声音意外柔和动听。 使用触手把自己重新扶正,大肉球乖乖收回缠住空中怪物的触手。空中怪物四个脑袋都闭上了嘴巴。 汉克皱眉,这种情况就不妙了,一对三,而且最后出现的瓮中人明显实力要强于两外两个很多很多,否则不会有如此绝对的话语权。 瓮中人先是看了一眼黑马,然后把视线定格在汉克身上,说道:“人类,你来这里为的是什么?” 汉克:“借点东西。” 瓮中人:“什么时候还?” 汉克:“不打算还。” 瓮中人眼神冰冷,脑袋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 伏在黑马背上的伊利亚全身寒毛炸起,她发现这口大瓮并不是黑色,而是透明的,瓮中人人脸下面长着一个又长又粗的黑色虫身,两侧有数不尽的小尖爪。 伊利亚只觉胃中翻江倒海,侧过身子吐了一地。 瓮中人:“你会死在这里,人类。” 汉克轻笑:“这话我倒是听过不少,可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对我说这话的那些家伙都死了。” 虫潮漩涡停顿,全部虫子都对着汉克,身体高频率的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愚蠢的家伙。” “低贱种族果然没有脑子。” “就像一只站着走路的猪。” “没有脑子?那太糟糕了,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脑子。” 空中怪物幸灾乐祸的看着汉克,在它看来得罪瓮中人是整个神座里最愚蠢的一件事情没有之一,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没等虫潮开始攻击,一旁的大肉球一跃而起,以触手为支撑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举起,长开大嘴砸向汉克。 简单直接的攻击无需如何费神便被汉克轻易躲过,大肉球啃了满嘴泥巴,汉克隔空手指一弹,大肉球便被远远击飞,落到了天边。 “白痴。” “争着表现,却出尽洋相。” “丢脸,丢尽我们的脸面。” “刚刚有什么东西‘嗖’一下飞走了?” 虫潮颤动之声嘎然而止,紧接着一窝蜂冲向汉克,汉克心感奇怪,稍稍后退同时挥手施放一个简单的火系魔法,大片虫潮就这么被火焰淹没,消灭得一干二净。 汉克越发感到事有蹊跷,先后两次的攻击太过粗糙,完全不是古神追随者该有的实力。 空中怪物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笨蛋,笨蛋!” “这家伙要完了。” “该死,我注定要错过一切精彩吗?!” 火焰燃烧下,虫潮的残骸冒出紫烟与火焰交织在一起。瓮中人动了动,人脸虫身缓缓伸出大瓮外,它张开嘴,把紫烟连同汉克的火焰全部吸进自己嘴里,咕噜一声,全都吞了下去。 汉克全身紧绷,他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吞掉全部火焰和紫烟后,瓮中人重新缩回大瓮中,只露出一张人脸,它的嘴巴上下蠕动,似乎在咀嚼什么,随着它的动作,新一轮的虫潮从大瓮之下涌出。 瓮中人漠然道:“现在,该让你品尝一下痛苦的滋味了。” 话音刚落,汉克周围地面凹陷,无数根触手拔地而起,它们围成一张大网,对着位于中心的汉克罩了下来。 女孩、游侠与黑马(九) 汉克脚尖一点浮空而起,在自己周身唤出一圈魔剑,剑光飞散编织成一朵近身莲花把收紧而来的触手全部砍断。 刚飞离包围网,土地再次破开,又是数不尽的触手袭来,汉克皱眉,略显烦躁,双手合十拉出一条光线,以线成面,面扩成网,对着冲天而来的触手落下。 两者相撞,触手如同豆腐一样被光网切割成小方块,光网直坠镶入大地,把周围土地也削成方块。 黑马伏着伊利亚悬空而立,空中怪物一直处于天上远岸观火,瓮中人以虫潮聚涌为柱纹丝不动。 汉克抬手一握地面方块聚拢在空中,夹杂着大肉球被切割成块的碎肉,汉克把它们丢在一边,先除掉三个中的一个。 “恶心的家伙死了。” “很好,这一次确确实实把它杀掉了。” “早就该这么做了,你这个低贱的家伙还是有点用处的。” “什么?谁死了?” 瓮中人抬起头,空中怪物吓得一抖,看向汉克。 “那是魔剑?” “那怎么会是魔剑呢?” “那不是魔剑。” “是的是的,没有魔剑,我都没看见。” 脖子上两只手拍了拍掌。 汉克周身魔剑忽然一顿,随后凝聚的魔力消散,所有魔剑当场消失。 空中怪物大笑,看起来洋洋得意,又接着道。 “人类在飞?” “人类怎么会在飞?” “人类不可能会飞。” “是的是的,没有人类会飞,我都没看见。” 脖子上两只手又拍了拍。 汉克的浮空魔法消失,身体顺着重力下坠,而且他惊讶发现自己无法再施放浮空魔法。 好在黑马关键时刻唤出一个魔法平台托了一下汉克。 满心期待以为这个低贱人类会落到地面深坑摔成一滩肉泥的空中怪物大失所望,很是不悦。 汉克看向嘴上功夫了得的空中怪物,他知道这四张嘴不是长来吵架,而是具备独特的能力,比如刚刚那样强制取消魔法。 瓮中人底下涌出的虫群发生了一些变化,它们外表比刚刚更加肥大。 两只毒蝎沿着大瓮爬到人脸上,四只钳子把苍白人脸一分为四,底下是一张蠕虫大嘴,蠕动的嘴巴里慢慢吞吐出另一张脸皮,瓮中人换了个样子,而这张新脸竟和汉克一模一样。 涌出来的虫潮越来越壮大,数量之多几乎把深坑填满,面上带头最为肥大的那几只背部绽开,分别长出人的手臂、腿、身躯,从肤色、长度、形状看来,赫然和汉克的身体有九分相似。 带着肢体的肥虫冲出,身后还有不少虫子正在陆陆续续长出新的同样的肢体。 汉克向黑马示意,失去浮空魔法的他现在只能暂时依靠对方帮助,否则下一刻他就会掉到虫堆里被虫子们蚕食殆尽。 与此同时,他还需要无时无刻注意自己的魔力流动,一旦在战斗中发生任何意外,那将会产生致命性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他此时战斗风格会如此保守。 尤其是在还没有足够了解敌人的情况下。 汉克挥出一道风刃,把排在最前面带着和自己相差无几右手的虫子除掉,当下情况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在风刃划开虫子身体,削过其背上手臂时,汉克右手同时一痛,手臂留下温热的液体。 自己的伤口和虫子背上手臂的伤口一模一样。 对方能把伤害嫁接到自己身上。 汉克的心一沉,带着肢体的虫子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手手脚脚在它们的带动下就像在和汉克打招呼。 局势不太乐观,如果只是单纯消灭虫子而不伤害到其背上“自己”的身体的话,或许能够避免受伤,但这对魔力上的细微操控有着很高的要求,当下这点对于现在的汉克来说恰恰是最难办到的。 空中怪物对于黑马的插手很不满,这很明显是三对一,不对,现在已经是二对一的一场较量,黑马贸然插手就显得很不公平了,所以它决定让这场较量公平起来。 “马能使用魔法?” “马怎么可能能使用魔法?” “马不可能使用魔法。” “是的,没有任何一匹马会使用魔法,我都没看见。” 脖子上双手一拍。 不过这一次空中怪物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它得到的只有黑马轻蔑的一瞥。 空中怪物前面三张脸都皱在一起,觉得疑惑不可思议,也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还是来自一只畜生的侮辱。 它正想辱骂什么,瓮中人阻止道:“别理它,它很强。” 简单六个字让空中怪物愣神,却也老实下来,没有再做什么。 瓮中人点了点头,虫潮正式开始成群冲锋,这一次汉克只采取了躲避,无论是扑袭还是吐毒,他都没有采取任何反击措施。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汉克的声音在伊利亚脑海中响起,“我需要你的帮助,伊利亚。” 伏在马背上的伊利亚坐起来努了努鼻子,在脑海中回答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我不行,要我帮你什么?” 略带自豪,一切尽在自己预料中的语气里隐约夹杂着一点害怕,让在空中躲避攻击的汉克笑了笑。 小丫头,装也装得像一点啊。 但这一丝笑容,却让瓮中人以为汉克小觑自己,它面露不悦,地下的虫潮攻击越发凶狠。 “伊利亚,你需要让老伙计带着你越过我们去往神座,帮我取走一件东西,我会暂时拖住这两只怪物尽快和你汇合。当你拿到东西之后像现在这样向我回话,我会来到你身边,到时候我会带着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你需要我从神座那里带走什么?” “那伽落遗留下来的神之气息。” “我该怎么收集?” “用这个。” 伊利亚手心一沉,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手上安静躺着一个六角的菱体小盒子,其中一面上有个小洞。 “我已经事先设置好魔法,你只需要足够靠近神座,它便会自己发动。” “你自己能应付得了这两只怪物吗?” “呵呵,你当我是谁?我可是伟大的汉克,放心吧,我和这两家伙玩玩。” 伊利亚虽有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低头在黑马耳边低语几句,随即黑马生出滚滚浓烟,裹住伊利亚就冲向前方,想要突围离开。 瓮中人似乎早有预料,它超长虫身腾空而起,随之起来的还有一堵由虫子砌成的虫墙。 不过汉克如何会让瓮中人得逞,他瞬间抽空空气中的水分,汇聚成一颗小水珠击打在虫墙上,全部虫子被冻成冰块,与此同时自己脖子以下也染上一层冰。 但汉克还没有停下,先前被虫子填满的深坑中传来巨大的音浪,再牵引重力下坠,两种强大力量的挤压下,空中怪物和瓮中人都暂时性被困住无法作出其他举动。 黑马趁机躲过阻拦,带着伊利亚急速远去。 看到一人一马成功离开,汉克轻轻震碎身上的冰,忽然觉得脚下不稳,一个踉跄,音浪与重力场同时消失,汉克皱了下眉,果然过于急促的消耗魔力就会导致魔法构建的稳定性不足。 瓮中人舒展一下身体,说道:“连唯一一个能够帮到你的,你都任由它离开,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我们两个?” 汉克耸耸肩:“这是不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瓮中人脸上闪现厉色,它扭动身体,天空中的乌云缓缓散开,渐渐分化成颗粒降下,待足够靠近时才发现,这些并不是云层,而是一只只会飞的大昆虫。 瓮中人撕开脸皮用蠕虫大嘴说道:“现在,展示给我看,是如何显而易见?” ...... ...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狂风,伊利亚把身子完全贴在马背上,感觉不到流风的迅速,但仅从耳边的风声就能知道,黑马正在以一种快得离谱的速度带着她前进。 在前进的过程中偶尔能感觉到黑马几次转换方向,而且狂风呼啸中也隐约能够听到一些别样的声音,虽然不清晰,但能依稀分辨出是有别的拦路怪物想要拦住黑马前进。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杂乱,黑马的拐弯的频率越来越高,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伊利亚知道他们离神座越来越近了,这一路上的怪物曾经都是那伽落的追随者,如今则是那伽落神座的守护者。 没过多久,黑马骤然停下,遮挡视线的浓烟散去,伊利亚眼前赫然耸立着一座威严神座,那由骸骨筑建而成的黄金神座透露出对万千生灵的傲视。 伊利亚翻身下马,神座散发出来的气场震慑人心,即使座上无神。 “这就是......神的座位吗?”伊利亚感叹道,“不行,现在可不是惊叹的时候,我们要赶紧......” 伊利亚说着却发现黑马背对自己,转头望去,空中地上挨挨挤挤站满了各种奇形怪状呲牙咧嘴的怪物。 黑马向伊利亚投来一个眼神,似乎在说“这里交给我,你去收集神之气息吧”。 而黑马的眼底里也逐渐翻涌出先前的疯狂与暴虐。 伊利亚毫不犹豫转身奔向神座。她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多次调转方向,那并不是黑马在绕过怪物的阻拦,而是故意把附近的所有怪物都聚集起来,让它们都以自己为目标,好让伊利亚能够更加安全的靠近神座,用盒子收集神之气息。 而伊利亚也同样清楚知道,面对如此数量而且能力不明的古神追随者,她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通知汉克。 神座前。 一匹黑马孤身迎战万千妖魔。 女孩、游侠与黑马(十) 关于神的描述,只有少数陈旧的古籍上才有片文记载,无论是何地何册古籍上的记载,都大同小异,字里行间所描述的大体都能归于两个字——强大。 强韧的躯体,快速的自愈力,几近永恒的生命。 除开这一部分神灵皆有的能力外,每一位神灵都有属于自己的多种特殊能力,它们能使用亦能被赋予,使用则为神之权能,赋予则为神之祝福。 能得到神之祝福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神灵的追随者,神祝的强弱也基于被赋予者的实力。 而某种程度上说,神祝要远比恩赐强大,单论给你带来的负面效果,就比一般的恩赐要优秀许多,即使用神祝,极少需要你付出代价。 ...... ... 荒凉焦土上,空中怪物四张脸都写满了疲惫,脖子上的两只手臂失去了先前柳条般柔韧的感觉,现在像是两条泡得软烂的面条拉耸在身体两边。 它完全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人类竟然会如此多种类的魔法。 瓮中人大瓮有不少细小的裂缝,大瓮之下涌现虫群的速度也极大减慢,只有零星三两只虫子爬出。由大昆虫堆积而成的乌云此时全都被抹除干净,露出本来就不太明朗的天空。 它同样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人类竟然会如此顽强。 超出两者料想的那个人类此时衣袍破碎,浑身挂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喘着粗气,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但眼神依旧清明专注。 周围的地貌在双方的交战中变化了数次,从刨开的深坑到耸立的大山到现在一分为二深不见底的沟壑。 伊利亚与黑马的离开,让汉克更加能放开手脚战斗,身上的外表伤势虽多,但都不是什么大伤,他在与瓮中人的战斗中已经把对方嫁接过来的伤害尽可能的降低,同时还确保能够尽可能多的消灭虫潮。 汉克更多受到的是魔力流动停滞或者暴走带来的反噬内伤。 至于空中怪物的能力,汉克心里大体有个底。对方能通过特定的语言和动作强制性消除你的某种能力,每一种消除的能力都是暂时性的,并且不能重复,同时消除的能力也有上限,大约不超过一百个,每一次消除能力还有短暂的时间间隔。 在这场战斗中前前后后使用了两百多中不同的魔法之后,汉克总算完全弄清楚对方的特殊能力。 这是一场十分困难的战斗。瓮中人嫁接伤害的能力能拘束你的攻击方式,在对你造成限制的同时对你进行攻击,而空中怪物的能力就更别提了,如果你会的魔法少于一百种,在你遇上空中怪物那一刻,你几乎就已经注定要成为这片土壤的养料。 古神的追随者果然不好对付。 但好在,人类汉克更难对付。 重新调整攻势的瓮中人突然眼前一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空中怪物已经置身在沟壑间,似是错觉,它发现此时的岩壁看起来异常高大,一时竟分不清楚是自己变小了掉到沟壑里,还是沟壑变大了罩住了自己。 汉克张开双手用力往中心一拉,轰隆巨响,岩壁震动开始聚拢。 瓮中人惊道:“你想死吗?” 它不敢相信这个人类竟然打算撼动整个地脉。 汉克:“是啊,谁说不是呢,如果我不想死我怎么会蠢到跑到这里来受罪?” 嘭! 沟壑合并,此间再无一物。 ...... ... 如汉克所说,六角盒子靠近神座之后便自动展开,原本空无一物的神座泛起一层似实似虚薄纱,微微荧光,盒子缓缓将其吸收。 伊利亚有些失神,薄纱像是一双温暖的大手拥抱着她,迷幻的画面让伊利亚忘却了身后的战斗,微微荧光逐渐明亮,伊利亚闭上眼睛,感到身体一轻,跌入光芒之中。 意识被抽离,伊利亚感觉自己此时就漂浮在汪汪大洋中,又有飞翔于中空的畅快,轻便的身体没有一丝阻碍,此时的她仿佛能飞往任何一个地方,纵观任何一个时间。 睁开双眼,景物一个个映入眼帘,无声的画面在向她讲述尘封的往事。 那是一片被践踏得千疮百孔的大地,一位高大的神灵屹立在天地间,神灵有四只粗壮的手臂,每只手臂上有六根手指,高大的身躯仿佛要顶到太阳。三个犄角犹如辉煌皇冠,底下却是一张眼神凶恶的獠牙大脸,神灵顿足,每一下都能把大地震碎,它指着天空叫喊,愤怒而狂躁。 眯眼细看,高达天穹的神灵上面还有另外的存在,一个人类,面容模糊,只有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眼,而这双眼中没有蕴含任何事物。 人类身材挺拔,手握一柄两米长枪,枪身亮白华丽,点缀寒芒。面对神灵咆哮,人类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座浮在空中的雕像。 神灵似乎受够了无视,无论它制造何种声响,都无法引起对方一点回应,神灵伸出四只大手抓向人类,刚要触及对方,自己的四只手臂就被齐根削断,掉落的手臂震得大地又是一阵摇动。 神灵此举总算有了成效。 人类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看着神灵,慢慢举起长枪,尖抢上骤然爆出无匹能量,填满整个天地,枪柄上逐渐点亮七色魔光。 神灵停止咆哮,呆呆看着那柄长枪。 人类挥下长枪,一道光柱降下,净化天地,再一看,已无神灵。 看到这一幕,伊利亚忽然想起前往荆棘崖的某一个夜晚,她和汉克围着篝火聊起古神那伽落的时候,汉克曾经说过人类把神看得太“神”了,神灵确实很强大,却远没有人类心中那般强大。 人类以为是神灵创造了世界,因为神灵各自掌管了构成世界的某一部分,但在汉克看来恰恰相反。世界创造了神灵,并且赋予了神灵权力去替“世界”巡视人间,这也是为何会有人间与神驻两个截然不同的维度空间。 所以汉克认为,神灵不过是一个先天比人类强大的种族,并非代表绝对无敌,至上至尊的存在,所以不意味着后天人类无法抗衡神灵。 当时听到这番话,伊利亚只觉得坐在自己身边自信不疑的汉克胆子是真的大,可现在目睹这一幕后,她发现,或许汉克说得并非不无道理。 神灵也会死。 还是死在人类之手。 景象开始模糊,迷幻的感觉再次充斥全身,在即将闭上双眼之时,恍然间,伊利亚仿佛看到弑神之人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 ... 五感重新回归,伊利亚在神座之前醒来,手边是溢满神之气息的六角盒子,没有来得及细思为什么自己会卷入过往之中,她的身后就喷来一股热浪,一道高到近乎要点燃天空的黑色火墙拔地而起。 黑马全身火焰暴起,它的身形比以往要更加高大,马蹄分而化爪,满嘴尖牙,关节突起如生利刃。 它在撕裂大地,它在仰天长啸,它沐浴着怪物们的血雨,它饱嗅着怪物们焦烂躯体发出来的味道。 万千妖魔被黑马屠杀过半。 不过黑马身上也挂了不少伤,可受伤流血只会让它越发狂暴,此时它恨不得毁灭这方天地。 伊利亚总算知道,为何汉克没有一开始就依赖黑马,去帮助自己消灭一开始那三只怪物,迷失在杀戮中的黑马远比任何一只怪物可怕。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在心底呼唤汉克,只有他能阻止黑马继续暴走,也只有他能带着他们安然离开这里。 “汉克,我拿到神之气息了。” 念头刚过,身后一阵暖风吹起,伊利亚感觉到有一道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随即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的天啊老伙计,你在干什么?” “汉克,快阻止小黑,它......” 伊利亚止住话语,身后的汉克全身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一些地方还直接暴露出白骨,鼻子、嘴角、耳朵不断流出鲜血。 伊利亚愕然道:“你,怎么......” 汉克罢了罢手,笑道:“放心,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嘿!老伙计,该回家了,赶快收拾收拾!” 黑马依旧沉浸在杀戮之中。 汉克叹了口气,右手抚上胸口,一团白光在掌心亮起。浑浊的天空被一道白光刺破,光芒笼罩两人一路延伸出去。触及黑马之后,它仿佛被什么狠狠敲打了一下脑袋,瞬间恢复理智,变回原来的样子,低着脑袋回到汉克身边,胆小且畏缩。 其余妖魔则纷纷叫喊着落荒而逃,稍微慢一步被白光触及顿时化作白气,当场消失。 天顶白光处一个身影缓缓走出,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 白马低首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汉克身上,汉克有所察觉,正嬉皮笑脸的在向白马做鬼脸。 看着汉克身上的伤,白马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它转身回走,白光随着白马动作开始回收,连同带走的还有地上的两人一马。 ps:抱歉,昨天太晚了,所以没时间更新 女孩、游侠与黑马(十一) 白光将汉克和伊利亚还有黑马一同带回到荆棘崖外,天边泛起微光,淡淡的金色一点点亮起,伊利亚惊讶发现,原来他们进入炼狱不过是一夜时间。 “咳咳......” 汉克咳嗽的声音把伊利亚的注意力拉回,她上前查看,伤势根本没有这家伙说得那般轻松,来不及责骂,伊利亚准备帮汉克治疗伤势,可汉克却轻轻把她推开,说道:“没事,让小白来。” 小白? 伊利亚看向白马。 白马慢步走近,弯下脖子,拿鼻子贴在汉克伤口上,轻轻的呼吸,吸气吐气,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汉克身上的伤口跟随呼吸节奏奇迹般全部治愈。 伊利亚先是一惊,随后皱眉责怪道:“既然有这么厉害的魔法,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伤势得到治愈的汉克脸色红润很多,带着平时的笑容说道:“你误会了,这可不是什么魔法,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给予我的一点小帮助,其次它只能带我们离开和保全我们的安全,其他可管不了,毕竟这不是它本体。” 话音刚落,白马就像不认识两人一样,转身走回白光中,随着光芒的消逝,消失在两人眼前。 白马的消失让伊利亚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就地而做,大松一口气,手掌贴着松软的泥土,闻着空气中草木的味道,她意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想念脚下这片大地。 伊利亚转头问道:“所以呢,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汉口:“现在我们,呜啊......” 言语间,汉克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把吓了伊利亚一跳,她连忙询问:“你怎么了,伤不是治好了吗?” 汉克抹了抹嘴巴,笑了笑,露出满口红牙,想回答却又跟着吐出第二口血。 伊利亚搀扶着他,手掌在其背后轻抚,脸色着急。 稍微稳了稳后,汉克才说道:“这个‘小白’只能治好外伤,这次战斗稍显粗暴了些,所以带来了一些隐患,不过问题不大,说实话,这两口血吐了之后,人反而舒服多了。” 伊利亚:“隐患?都吐满地血了,还怎么隐?你是不是搞错这个词的意思了?” 汉克罢罢手,示意伊利亚不必过于紧张,理顺气息后,才道:“放心,看起来严重,其实真没什么,比这再重的伤我都受过,现在不还好好活着。” 伊利亚抿了下嘴唇,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还真有。”汉克的肚子适时发出响声,“我饿了。” ...... ... 炼狱之行告一段落,两人一马重新踏上旅途的几天里,伊利亚俨然成了一个体贴入微的看护师,一改往日风格,变化之大让汉克直叹气,违和感太强,他无法接受。 “饿了吧,吃吧,吃饱了我再给你熬点药。” “......”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 “还是有哪里不舒服?我看你最近好很多了呀,是还有一些遗留的伤痛吗?” “......” “嗯?怎么不说话?” “那个,能不能别这样,这种相处方式让我感到很奇怪,请你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好吗?” “我平时就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吗?” “......” 问题大得很! 汉克心底叹气,现在这个乖巧听话,每天把自己起居饮食,伤痛照料全都管理好的伊利亚,汉克怎么看怎么怪。 不对,我是喜欢之前那个滑头鬼的伊利亚多一些? 噢,汉克,你是真的有点犯贱。 没有得到答复的伊利亚,歪着头脑道:“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莫名其妙的?” 汉克黑着脸,心想最近让人莫名其妙的不是你吗? 解决好温饱之后,汉克决定做再一次尝试,他对正在收拾餐具的伊利亚说道:“你环游帝国的计划怎么了?” 伊利亚一边收拾,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哦~我现在不也在环游吗?不着急的,整个奥恩帝国那么大,一时之间哪能去完,慢慢来吧。” 汉克:“我个人建议是趁早,现在这天气正合适,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而且帝国有那么多有趣的地方,你难道不好奇?” 收拾好一切后,伊利亚看着汉克皱了下眉:“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像若有若无的想要赶我走?” 汉克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只是看着我的目的达到了,你的还没开始,替你着急而已。” “唔~”伊利亚低头思量道,“也是,像寄居蟹一样的巨岩城我想去看看,卢森堡也感觉不错,你介绍的海口城、自由都市菲尼克斯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嘛,还是刚才那句话,不着急。” 汉口盯着伊利亚看了好一会才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担......我才没有,你那么强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 右手扒拉着脖子,别过视线不敢对视,眼神飘浮,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很明显,被汉克说中了。 虽然早几天汉克就有所察觉,但一直没提起,因为他认为这个静不下来的丫头用不了几天看自己有所好转后,一定会自行离开,只是让人意外的是,伊利亚从头到尾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想要或者即将离开的样子,反而一直待在汉克身边勤勤勉勉,任劳任怨的照顾他。 汉克欣慰一笑:“是吗?那就当做是吧,看在你最近料理那么美味的份上,我给你表演个魔法。” 伊利亚:“表演?魔法?魔法还能用来表演?” 汉克:“有何不可?” 抬手一挥,水泡鼓动的声音就在两人之间响起,周围升起一股浮力,伊利亚头发飘起,明显感觉到周身一凉,下一刻已经置身于湛蓝海底间。 抬头望去,阳光照射入海波光粼粼,似感到有什么触碰了一下脚踝,低下头,一条五彩斑斓的游鱼从脚间游过,随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直至一群颜色灿烂的鱼群从脚下游过。 脚底有股厚实的感觉,刚刚的一大群游鱼散开,伊利亚发现自己站在了珊瑚群里,周围是颜色各异,艳丽无比的珊瑚,还未来得及细看,海星、海马、海豚以及不远处三两一起嬉戏的小鲸鱼接连出现。 一个鲜活的海底世界展示在伊利亚面前。 “怎么样,漂亮吧。” 汉克来到伊利亚身边,和她一起欣赏海底景色。 伊利亚:“这是......魔法?” 汉克:“是的,是折射我记忆画面的魔法。” 伊利亚惊奇道:“你去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汉克:“那当然,试问我哪里没去过?” 伊利亚看呆了,应接不暇的各色海景让她只能张着嘴巴惊叹。 汉克:“随便一提,这是一个非常考验魔力细节掌控的魔法。” 伊利亚一顿,看向旁边笑眯眯的某人,忽然觉得有些气,哼道:“既然伤好了为什么不早说,搞到我还那么......隐瞒伤势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简直不可原谅!撤掉撤掉,我没心情再看什么海底世界了。” 汉克一愣,态度还真是说变就变,不过还是依言把魔法撤去。 伊利亚气呼呼的把自己的行李单独整理出来,准备愤然离开,可突然又怀疑问道:“不对,你是不是接下来又要去哪个有意思的地方,但又不想带我,所以故意骗走我?” 汉克大方说道:“没错,你猜对了,要一起吗?” 伊利亚板着脸看着汉克,忽然笑道:“不,这次就算了。” 汉克:“我可是说真的。” 伊利亚:“我也是。” 两人互相对视一会,随后会心一笑。 伊利亚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一背,豪气道:“接下来,我要自己去干一番大事!” 汉克:“嗯嗯,我一点也不怀疑。” 伊利亚挑眉:“不怀疑?那你这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 汉克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以你的胆量,你说你一个人去闯荡混逐镇我都信。” 伊利亚:“混逐镇?” 汉克:“一个非常特别并且危险的地方。” 伊利亚大手一挥:“好,我就去那!” 汉克:“好好好,那您慢走啦。” 瞧着对方那明显是在拿自己开玩笑的表情,伊利亚哼叽哼叽的,越发坚定要去干一件大事。 目送伊利亚离开,汉克露出一个舒适的笑容。 对嘛,这才对嘛,这样的伊利亚才是正真的伊利亚。 看着伊利亚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还在原地笑呵呵了一会的汉克突然停住,手捏下巴认真思考一会后,他转向身边的黑马道:“她......该不会真去吧?” 黑马只是撇了对方一眼,就没再作其他回应,从炼狱回来之后,黑马的心情一直平平淡淡,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看着身前空旷的道路,汉克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听不出我是开玩笑呢?” ...... ... 某一天夜里,一人一马行走于林间,男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身后漆黑一片的树林,和走在自己身边的马说道:“老伙计,我们离开有一段时间,好久没有和你的主人联系了,要不我们写封‘家书’?” 黑夜里,一张马脸在疯狂点头。 说写就写,男人找了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头吹去尘土,一旁凑过来的马也有样学样吹了几口,铺上信纸,席地而坐,男人开始思考信的内容。 “老伙计,你觉得我们应该写什么,还有在写之前先说好了,写完之后再陪我多去一个地方,如何?” 马脸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信纸,黑夜中的身影似乎很纠结。 进行一番思想斗争后,马脸还是在信纸面前屈服了。 “很好老伙计,好的,接下来看看我们该写些什么......” 马脸拱了拱男人,又用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叫冤。 “噢,别这样老伙计,我们可不能让你主人知道我们去干了什么,而且你的伤不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吗,旧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好好,把你的大脑袋拿开,我知道你受苦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至于现在,让我们先开个头好吗?” 拿起笔,男人边写边说。 “好久不见,老朋友,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感到......好好好,我改我改,别再拱我了......咳咳,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们感到......” 借着月亮微弱的光芒,一人一马在石头上埋头写信。 ps:今天考社工去了,比较远,来回要两个小时所以比较晚更新,今天也是人口普查正式登记开始,接下来如果没加班会更,本来想着不轻易断更的,但是事不如人愿,也刚好算是把这一个篇章更完== 教廷(一) 咚~咚~咚! 庄严悠扬的钟声在钟楼顶端传出,伴随初生的晨晖,大街小巷站满了人,他们双手合拢,闭眼低头聆听。每一位都是虔诚的信徒,他们双膝并拢,缓缓跪拜,前倾的身姿,沐浴在钟声的洗礼中。 这里是洛圣都,教廷的总部,亦是众神降临人间的圣地。 朝拜是洛圣都每天清晨都会进行的一项庄重的仪式,每一位洛圣都的居民都是忠贞不二的信徒,他们会在朝拜的前两个小时因习惯而起身,洗净自己的身躯,穿戴好朝拜的雪白衣饰,在家里静等钟声的号召,一切已成习惯,不可或缺的日常。 洛圣都是整个奥恩帝国信徒的聚集地,街道上能看到的每一个人,眼里都充满宁和。这里没有争吵、没有打斗,更不会有杀戮,这里是净化每人灵魂污秽的无垢之地。 教廷从来不会强迫他人信教,但教廷坚信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机会,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亲身接触的机会,只有亲身体会过,你才会了解到信仰的伟大之处。所以教廷的信徒们不强迫,却也愿意不吝啬口舌的为你传教。 朝拜中,某一处旅馆的一扇窗户紧闭着,里面住着两位外乡人,两位还未成为教廷神之信徒的外乡人,或许说是目前还未。 房间内,视线昏暗,所有光线的来源都被遮蔽,昏暗中隐约能看到两个身影。 “这座城市的氛围让我感到压抑。” “每一个人都很慈善,你不喜欢?” “是的,因为他们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复制一般,让人感到怪异,你有看过不信教的人吗?” “不信教的活人我没看到过,或许现在整个洛圣都还活着的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你外出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吗?” “街上的人们越来越热情,并且越来越关注我的生活状态,你呢?” “我也一样,就像是扒光衣服走在大街上一样,我很讨厌。” “希望这次任务能快点结束吧。” 室内一阵沉默。 “安德鲁,你觉得他们怎样了?” “......你知道他们面对的是谁,艾德莱德,那完全是自杀行动。”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 “通往荣光的道路上总是伴随着不可避免的牺牲。”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是毫无价值的死亡!” “唉,或许吧,可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而且我们俩这一次也十分危险。” “怎么能相提并论?我们不过是潜伏在洛圣都,他们是与七圣骑士面对面交锋,我们只要足够小心......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艾德莱德,什么也没有。” 艾德莱德,你还是老样子,从来不曾改变,心里挂念的永远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窗外轻微的欢呼声以及紧随而来的祷告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安德鲁背贴在墙,把窗户轻轻打开一条缝,透过缝隙他看到远方停止摇摆的大钟前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出现让底下虔诚的信徒们出现过一丝嘈杂,但很快便恢复秩序。 男人是教廷五大主教之一。 代言者——斯派特。 斯派特张开双手,给予信徒们一个温暖的拥抱,信徒们回以越发真诚的祷告。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低头,带领众人继续祷告,整座洛圣都洋溢着神圣的气息。 艾德莱德:“又是那个狂妄的家伙?” 安德鲁调侃道:“别这样,他好歹也是‘神的代言者’。” 艾德莱德:“天下信徒千千万,不仅多而且还都挤在一块。” 同伴的嘲讽让安德鲁笑出声,合上窗户回到座位上。 艾德莱德:“不过教廷没有我想象中严密,我们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被察觉,况且斯派特这家伙离这么近都发现不了我们的存在。” 安德鲁:“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尤其对方还是五大主教,而且你别忘了,我们能够如此顺利的潜伏在洛圣都搜集信息,都是多亏了陛下给予我们帮助,很好的掩盖了我们的气息。” “这我当然知道。” 提起“陛下”,艾德莱德露出和窗外信徒一般虔诚的表情。 两人交谈间,外面祷告之声逐渐平息,钟楼之上斯派特向信徒们微微欠身,信徒们则一拜到底。接受万人跪拜的大主教转身离去之时,眼角有意无意瞥向一扇紧闭的窗户。 一个闪身,斯派特便回到了教廷大楼中,长廊里一路铺设红毯,两旁每隔十米便有一位侍从在候命,他们身穿特有的服饰,以布掩面,立而不动,犹如石雕。 斯派特缓缓走入,推开长廊尽头那扇庄严厚实的大门,里面有一位整座洛圣都最尊贵的人在等待着他。 ...... ... 午后,一支百人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洛圣都,见到为首的银霜骑士后,城市里的人们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来到街道两边,以欠身姿态恭迎这支队伍。 听到动静的安德鲁探出视线查看,看到整支队伍有条不絮并且完好无损,他不禁眉头紧锁,把视线挪到队伍中后方,安德鲁一时惊诧,百人队伍就仅是百人队伍,没有任何其他物件。 察觉到同伴异样的艾德莱德问道:“怎么了?” 安德鲁:“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没有运送任何东西。” 艾德莱德一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挤开窗边的安德鲁仔细查看一番后,确确实实没有在百人队伍中看到人以外的任何东西。 就在两人心生疑惑的同时,街道上的信徒们从前到后一个接一个更换姿势,从欠身变成了朝拜时的跪拜,银霜骑士的队伍后面缓缓走入另一支队伍,而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和斯派特穿着同样的服饰。 五大主教之一,尼尔森大主教。 窗缝间,艾德莱德神色僵硬,瞳孔逐渐扩大,尼尔森大主教的队伍中赫然押运着一个封锁的大箱子。 艾德莱德:“不可能......这不可能。” 同样看到的安德鲁抿紧嘴唇,脸色沉重。 确实不可能,此次教廷押运之事所知之人甚少,只有主教级别以上才有可能知道,他和艾德莱德在洛圣都潜伏多时才得以机会接近斯派特下属的其中一名主教,使用特殊魔法从对方口中得知此事,并且这一次教廷押运的东西是由教皇亲自下达指令,虽不知道具体押运何物,但既然对于教廷有着非凡意义,那么这就是他们需要插手阻碍的事情。 但为什么会这样? 由雷蒙德负责押运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尼尔森的队伍中? 思量之际,脑中闪过景象。 房间里,自己和艾德莱德并肩而坐,对面是教廷主教,正在机械般给他们两个讲述押运事情的相关细节。这正是他们对斯派特手下施放魔法套取信息的情景,一切无异。 恍然间,房间角落似乎多了一个面带微笑的男人。 安德鲁一愣,晃了眼神,哪来外人身影?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需要回去禀告陛下吗?” 艾德莱德的声音把安德鲁思绪拽回,他稍加思索道:“就算我们现在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东西已经被他们成功带回了洛圣都......” 艾德莱德:“你的意思是山姆他们......” 安德鲁以沉默作为回答,艾德莱德视线低垂。 “嘶~”安德鲁深吸一口气,振作起来道:“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起码在离开之前要把教廷这次严密押运的真相弄清楚。” 艾德莱德:“你说得对,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你觉得该怎么办?” 安德鲁:“首先我们得绕开七圣骑士,算上刚刚回来的雷蒙德,洛圣都里面已经集聚了三位圣骑士,其次是注意‘百足’尼尔森的蛛网,我们绝对不能留下痕迹被他发现,抛弃上一次已经利用过的主教,把......” 昏暗的房间内,两人交头接耳,低语商量着新一轮计划。 ...... ... 教廷大楼位于整座洛圣都的正中间,是整座城市最雄伟的一座建筑物,昏暗的色调,为其增添神秘色彩。进入后风格一改,颜色多类,有多根上接天花下落地板的大柱子,每根柱子上都雕刻了格式独特且唯一的图画,充满岁月的古老。 银霜骑士带着百人队伍进入大门后,无需指挥,队伍已经整齐在大堂前整齐列队排好,等待汇报。 紧随其后的尼尔森指挥部下把大箱子从另一侧运送走后,率先上前与银霜骑士欠身一礼,说道:“圣骑士雷蒙德,感谢你的奉献。” 银霜骑士下马回以骑士礼,说道:“为陛下尽忠,为教廷尽力是我分内事,尼尔森大主教。” 尼尔森:“感谢众神,为我们教廷带来了这么优秀的一位骑士。” 雷蒙德:“大主教过誉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复命。” 说完再一礼,徒步走入大堂中。 顺利送回教皇陛下亲自交代的物品,安全无事回到教廷大楼,让尼尔森展颜一笑,熟悉的环境让他生出一种久居在外游子归家的感觉。 “尼尔森大主教。”一位侍从来到尼尔森身后,“请随属下来,教皇陛下要见你。” 尼尔森明显一愣,雷蒙德刚去复命,按理说并不会这么快就召见自己......除非有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尼尔森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了一个地名。 海口城。 过年闪现一下 教廷(二) 穿过红毯长廊,尼尔森来到了那个庄严的觐见大厅,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人比自己来得更早,而且还是自己的熟人——大主教克里福德。 双膝下跪低垂头颅的克里福德犹如久经风霜的磐石,纹丝不动。刻意不去理会罪人之姿的克里福德,尼尔森单膝下跪,向皇座上最尊贵的男人行礼。 “教皇陛下,尼尔森前来复命。” 尽显苍老的教皇睁开双眼,眼里有着与之老态龙钟外表不同的深邃睿智。感受到教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尼尔森把姿态放得越发恭敬。 教皇:“我的孩子,一切顺利吗?” 尼尔森:“回禀陛下,不负陛下所命,已将圣遗物完好带回。” 教皇:“很好,我的孩子,神因有你这样的信徒而感到欣慰,我因有你这样的大主教而感到自豪。抬起头,我的孩子,让我看看你的脸。” 尼尔森缓缓抬头,目光终于能够爬上台阶落在尊贵的教皇身上。 教皇点头道:“很好,很好,我的孩子,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忠诚,以及那坚毅不屈的精神。跟我说说,这一路都发生了什么?” 尼尔森在脑海中整理一番后,用不急不慢不重不轻的语气开始讲述押运路上所见所闻所行之事。 教皇:“所以这一路并没有意外发生?” 尼尔森稍加思索后,才道:“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要说的话,就是赏金猎人的护送队伍缺了几个人,而且原本应该作为领队的负责人也失了踪影,但这一切都没有对圣遗物的押运造成任何影响。” 教皇:“黑水城的事没有查清?” 尼尔森低下头:“非常抱歉陛下,并没有能够查清那个一夜间清杀领主府的凶手是谁。” 教皇:“不,你不需要道歉,我的孩子,你此次的任务本就是押运圣遗物,而你已经出色的完成了工作,至于黑水城之事,我会另作安排。” 言毕,教皇重新闭上双眼,呼吸起伏,似乎陷入了沉睡。 一旁的斯派特先是对其躬身,随后向前一步,开口道:“大主教尼尔森此次押运圣遗物表现得非常出色,作为奖励,在接下来这一次神示之日中,能够陪同陛下一同参与。” 尼尔森猛然抬头,一脸难以置信。 斯派特:“尼尔森大主教,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谢,谢陛下!” 巨大的喜悦让他说话都有些颤抖,低垂的脸上更是溢满难以控制的笑容。 斯派特:“恩,退下吧,尼尔森大主教,此番劳累,接下来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再行一礼,尼尔森躬着身后退着离开。退开几步后才重新发觉到,还有一人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看着昔日的同僚此时僵硬的侧脸,尼尔森有些于心不忍。可动作刚有停顿,立马引来斯派特的呵斥。 “退下!尼尔森!” 不敢多言,尼尔森毫不停息的退出觐见大厅。 厚重的大门关上,大厅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克里福德就像失去了表情那般,双目无神的跪着。 他深知自己这一次让教皇失望,让教廷丢脸,他知道自己这一次丑态尽出,还为教廷惹下了一个大麻烦,帝国三元帅之一的杜昆已经在来教廷的路上,这一次皇室非常生气,而且态度强势,在得知海口城一事之后便立刻让杜昆带军前往教廷,可见事情严重。 在得知教皇宣见自己时,克里福德已经做好接受一切处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的是,来到觐见大厅后,教皇陛下对处罚之事只字不提。克里福德知道,这就是他的处罚,他完全没有想象过,单纯的沉默竟会比死更让人难受。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敢抬起自己那沉重的头颅。 不知时间流逝多少,在克里福德几近心死之时,教皇才再次睁开双眼。 “克里福德,起来吧。” 简单的几个字充满叹息,克里福德浑身一颤,他踉跄起身,对上的却是教皇失望而心痛的双眼。 滔天的愧疚如潮水淹没了他,自己竟然让陛下如此失望,竟然让陛下露出如此眼神。 噗通。 克里福德重重跪下。 咚,咚,咚。 一下下沉重的叩头,是克里福德对自己无尽的痛骂。 教皇:“别这样,我的孩子,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心痛。” 动作停顿,克里福德把额头抵在地面上,只想把渺小的自己缩入地底。 教皇叹了口气道:“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失望吗?” 克里福德:“......是我的无能,没有完成陛下赋予的使命,不仅让陛下,让教廷失望,还惹下了麻烦,我......该死!” 教皇摇了摇头:“不,真正让我失望的是你的自弃。” 克劳福德抬起头,呆呆的注视着皇座。 教皇:“你们五个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看着你们玩耍,看着你们进步,看着你们成长,看着你们一个个成为教廷的大主教。而你,克里福德,是五个人中对教廷最忠诚,对信条最崇敬的那一个,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么优秀,内心最坚守信念的你,竟然会被一次失败轻易打倒。来到觐见大厅后,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连承认自己一次失败的勇气都没,克里福德,我的孩子,我失望的是这个啊!” 克里福德要紧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该死,该死,克里福德你真是个愚蠢的家伙,竟然用你自己微不足道的思想去揣测陛下的想法,擅自做决定,如此胆大妄为,如此逾越之举,简直罪该万死,最最最重要的是,你竟然让教皇陛下,我们的“父亲”如此失望,你该为你的不自知而终生愧疚! 克里福德深吸一口气,他缓缓站起,不顾额上鲜血,直视皇座,郑重道:“陛下,请准许我得到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发誓,我一定会弥补这一次失败,我绝对不会再让您失望!” 教皇:“会有的我的孩子,你一定会有第二次机会,但这并不仅仅是弥补,还是让你变得更加优秀,变得对教廷更有贡献的机会。” 克里福德单膝下跪,声音铿锵有力。 “必不负陛下所命!” 斯派特以同样的姿势再次向前一步道:“退下吧,克里福德,好好珍惜陛下给予你的第二次机会。” 克里福德毕恭毕敬退出觐见大厅。 待大厅只剩两人,斯派特侧首道:“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苍老的脸庞上似乎展露出一丝微笑,这一次教皇才真正陷入了沉睡,两番对话对他现在年老的身体而言,相当吃力。 大厅忽起流风,一个定点魔法阵在大厅正中心出现,白色光柱缓缓升起,一个五官错位,肢体扭曲的男人从魔法阵中爬了出来。 斯派特离开皇座走下台阶,来到魔法阵前面,看了一眼畸形的男人,说道:“多么狼狈的样子。” 身体扭动暂停随之骤然加速,骨胳躯干强行掰正,指节组建完好后,用力一把抓到脸上,开始以蛮力把错位的五官挪回原本该有的位置,神奇的是期间即使皮肤绽裂,骨头裸露,男人的身体都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最终经过一番努力,男人变回了“人”该有的样子。 斯派特:“惨不忍睹的失败。” 男人暴怒道:“你知道我遇上了谁吗?!惨不忍睹?!我能逃掉已经算是一种本事了!” 斯派特:“我洗耳恭听。” 男人咬牙道:“你们奥恩帝国的三魔柱中的一个,该死该死该死!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敢冒犯我所孕育出来的神!罪无可恕!罪无可恕!” 斯派特皱了一下眉,帝国三魔柱中,位置最广为人知的那个一直久居皇城,另一个在何方凭借教廷的情报网已经有所掌握,至于最后一个行踪不明难以追寻的魔柱在这数十年来几乎不曾露面,但一出现就撞上了,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斯派特:“他去哪了?” 男人:“去哪了?我他妈怎么知道,你不应该关心这个低贱人类的去向,而是应该问我那个灌注我全副心血的杰作最后怎么了!向我展示最起码的尊重!” 斯派特冷声道:“注意你的声音,陛下正在休息,还有,正是这个低贱的人类差点杀掉了你,不是吗?” “呵呵呵呵呵”虚假的笑声中蕴含着怒意,男人额上青筋暴起,“杀掉我?没人能够杀掉我,那个贱人类不过是毁我一个皮囊罢了,下一次见到他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还有,停下你的虚伪,如果你不想像这个脸皮的主人那样被我拔掉一身人皮的话!” 斯派特双眼微眯,随后缓缓卷起右手大袍。 被愤怒充斥大脑的男人发现自己视线正在上扬上扬,后脑勺咚一下砸在地上,惊愕间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注意你说话的对象。” 斯派特右手拎着男人四肢,随手一丢。 “下一次我拿掉的就不是这双手双脚,而是你的脑袋。” 倒在地上,让男人冷静了不少,起码没有再继续喊叫。 斯派特整理好衣袍淡然道:“冷静下来了吗?” 男人:“冷静下来了,谢谢。” 斯派特:“不客气,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 男人:“泰勒,起码我现在这幅皮囊的原主人叫作泰勒。” 斯派特:“很好,那么泰勒,让我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吧。” 新年快乐,如无意外晚上还有一章 教廷(三) 有七个席位的长桌上,一个身穿丝绸衣袍的男人在主席上用笔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咋眼一看就像是一个商人在清算自己的账本。 这是一个幽静的空间,房内除了灯火就只有这张长桌。 门被推开,一位银霜骑士径直走入,他先是对主席位上的男人点头致敬,随后默默坐在第三席位上。 两人没有交谈,银霜骑士绷着张脸静静坐着,男人低头写着。 间隔没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同样先对主席位上的男人点头致敬,然后坐到了第五席位上。 后者显然没有银霜骑士那般拘谨,落座后他眼神瞄来瞄去,桌子下双脚也时而晃动,十分悠闲。 主席位上男人笔尖稍停,他检查一遍册子上记录的内容后,开口道:“这次辛苦你了雷蒙德,西德尼大主教已经检查过,时之砂完好无损。” 银霜骑士雷蒙德闻言微微屈身。 另一人插嘴道:“就我们三个?其他人呢?” 男人:“弗森他们另有任务,事实上,霍普,陛下为你下达了新的指令。” 落座于第五席位名为霍普的男人端正坐姿。 男人:“接下来需要你去一趟‘不净之地’。” 霍普脸上表现意外,眼里却有浓厚的兴趣。 男人接着道:“但这一次并不是你一个人,威廉已经提早前往,你近几天准备准备就出发与其汇合。” 霍普:“好吧好吧,真不容易,刚刚忙完又要出发,看来我得再找西德尼大主教借一借那柄长枪,不过这家伙上次可没少让我吃苦。” 嘴上抱怨,脸却已有明显笑意,似乎非常期待这一次任务。 男人停下笔,背靠在椅子上,说道:“不,你这一次不能带走任何一件圣遗物,尤其是那柄长枪。” 霍普感到错愕,他反问道:“为什么?” 男人:“因为我怕你们带不回来。” 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种回答,让霍普一时语塞。 雷蒙德:“为什么不是我?或者是最为合适的盖亚?” 男人默了默,说道:“这本该是由我亲自前往才是最合适的。” 霍普身形明显一僵。 男人:“霍普,这一次你和威廉要做的事情并非清除‘不净之地’,而是寻求一样东西,在我看来,最佳手段是足够礼貌足够尊敬的从她手上借走而不是抢。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在她的领域上和她发生战斗,你们两个毫无胜算。” 霍普身上悠闲气氛全无,他咽了咽口水,说道:“连克劳德你也是?” 男人放下笔,缓缓合起册子,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简单吐出六个字。 “是的,我也不行。” 三人沉默无言。 大概了解任务内容后,霍普便起身离开,闲情而来,沉重而归。 只剩两人后,雷蒙德问道:“克劳德,为什么要故意说得如此严重?如果你是全力出手的话,即使不能除掉她,可在‘不净之地’上必定是来去自由,毫无阻拦才对。就像你无法除掉她一样,她也无法对你造成重大的生命威胁。” 男人语重心长道:“这是为了让霍普充分重视对方的实力。雷蒙德,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更不是一次轻松的旅途,威廉他一向自有分寸我很放心,但霍普......他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年轻气盛,我不希望这份气让他丢了性命。” 雷蒙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是我去?就算我实力不如你,但我和威廉两人会更有把握。” 男人:“因为你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做。海口城之行虽然有意外变数,但克里福德大主教还是成功将一部分‘买路钱’带了回来,接下来需要前往的地方,你和你的能力能够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雷蒙德犹不心死继续追问:“那盖亚呢?弗森呢?为什么他们不可以代替霍普去?” “因为我联系不到他们。” 男人视线低垂,语气沉重得就像压着一块巨石。 雷蒙德:“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直视对方双眼:“自上一次觐见陛下之后,盖亚、弗森、尤利西斯就消失了,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联络,在执行陛下指令后,凭空消失,无迹可寻。” 雷蒙德:“这又是什么意思?” 言语间已有不悦。 男人:“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 “克劳德,你是在怀疑陛下?” 雷蒙德声音种隐含愠怒。 面对雷蒙德,男人就这样静静的注视了他一会,才缓缓摇头,轻道:“不敢。” 只是这两个字让雷蒙德勃然大怒,他霍然起身,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凌厉之气,握拳的双手颤动不已。 但很快,在几个呼吸间,雷蒙德便冷静了下来,没再多言,他转身离去。 独留一人的克劳德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角落怔怔出神。 ...... ... 旅馆中,两人相对而坐,正在桌上谋划什么。 “情况怎么样?艾德莱德。”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尼尔森押运回来的确实是圣遗物,而且极大可能就是贾斯丁负责拦截的那件。” “但当初我们的情报中,此次押运的负责人是雷蒙德而并非尼尔森。” “没错,这正是问题所在,无论是实力还是安全性来说,雷蒙德都是押运圣遗物的最佳人选,为什么会让一个管理教廷情报的尼尔森去?” 两人低头沉思,都在脑海中一遍遍反复推敲,过往计划中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艾德莱德:“安德鲁,你那边怎么样了?” 安德鲁摇了摇头:“没有回复,我联络不上陛下。” 寂静一片,小小的房间内满是疑惑,就像一艘在大海中飘荡的小帆船,前后不着陆,完全失去了方向。 “或许是因为传递情报的时候出了错?” 安德鲁:“错在哪里?” 艾德莱德:“我们有专门的传递手段,并且还有特有的魔法印记作为标识以及保密手法,情报传递绝对不可能出错。” “抱歉,我指的并不是传递的过程,而是情报传递的开始。” 安德鲁:“什么意思?” 艾德莱德:“你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得到的情报就有误?” “是的,毕竟你们也是从主教身上拿到相关消息,如果一开始他们所知的消息就被事先篡改,那么有误也很正常,不是吗?” 两人又是一番思索,目前为止似乎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安德鲁突然问道:“你是谁?” 从刚才就突然出现,莫名其妙出现加入到两人对话中的第三人笑道:“噢,抱歉,瞧我竟然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教廷五大主教之一,代言者斯派特,两位近来过得还好吗?” 艾德莱德:“并不好,没能截获教廷圣遗物,贾斯丁和山姆的拦截队伍不知道情况如何,一切都非常糟糕。” 斯派特:“关于这点我可以帮你解答,雷蒙德并没有杀掉贾斯丁和山姆,准确说并没能杀掉他们,在关键时刻他俩被救走了,只是很可惜的是其他人员全都牺牲了。” 安德鲁:“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斯派特:“是的,这太可怕了。” 艾德莱德:“你是教廷大主教,为什么会和我们坐在一起?” 安德鲁:“我们是敌人。” 斯派特笑了笑,说道:“是的,我们是敌人谁说不是呢。” 艾德莱德:“为什么我会......” 安德鲁:“这种感觉很奇怪。” 斯派特:“嗯,不可否认,敌人突然出现在身边,自己却感觉不到异样,反而能够心平气和的和敌人聊天,确实很奇怪。不过你们大可放心,这不是你们的问题,为了能让我们三个和平聊天,我稍微下了一点功夫,让你们没有那么抗拒我。” 安德鲁歪了歪头,说道:“确实,我知道自己必须杀掉你或者立刻逃跑,但我却一点也不想这么做。” 艾德莱德赞同道:“我完全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也正是因为我自己在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我才没有即刻大打出手。” 斯派特:“或许也是因为我们朝夕相处的原因吧。” 两人疑惑。 斯派特解释道:“这也是我说的‘一点功夫’之一,你们来到洛圣都之后,有离开过房间吗?” 艾德莱德:“那当然,我们会各自去收集情......” 话到一半,眼中皆是不解。 斯派特接过话头道:“可你们都没有离开过这间房间的记忆,不是吗?”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越发浓重的疑问。 斯派特和善解释道:“那是因为从你们进入洛圣都时,我就开始着手这‘一点功夫’。你们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在你们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面,有过一次对话,而且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经常来到这个房间,看你们两个在这里‘审问’不存在的主教,获取‘正确’的情报,再‘无误’的传递到自己其他同伴手里,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安德鲁:“从一开始我们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而你还在第一时间利用我们,以此混淆,让我们以为自己一直在成功收集关于圣遗物的相关情报。” 艾德莱德:“这是怎么做到了?我们为什么会毫无察觉?这是......精法?” 斯派特拍掌称赞道:“是的是的,你们理解得很快,正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会来劫取圣遗物,我们才能用雷蒙德作为诱饵引诱你们上钩,顺便除掉你们一部分人员,只是很可惜的是最关键的两个人跑掉了。” 安德鲁:“难怪陛下会‘同意’这样的自杀行动,因为整件事情背后都是你在做手脚。” 斯派特瞬间收起笑容,他死死盯着安德鲁,突然一巴把对方扇倒在地,冷声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陛下’!” 安德鲁面无表情起身,坐回椅子上,擦去嘴角的血痕,说道:“我感到很生气,却意外的什么也不想做。” 艾德莱德:“我也是。” 似感到失态,斯派特深吸一口气,恢复笑容,带着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别在意这些细节,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办。” 艾德莱德:“为什么不杀了我们?” 安德鲁:“你的计划已经达到了。” 斯派特:“是的,可即使我会的精法能够把你们的思想、感受、情感、记忆篡改到这种程度,却也无法再从你们的脑海中获取任何关于他的信息。可我换一种做法不就好了吗?不是利用你们去找到他,而是利用你们去让他自己现身,你们觉得呢?”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就像两个逐渐失去心思的木偶。 而“木偶师”正带着阴森的笑容,准备开始自己精心筹备的木偶剧。 教廷(四) 鸟儿穿梭林间,雄鹰遨游天空,野兽奔于草木,绿意盎然,充满生命气息的森林中,一支箭穿越重重繁茂枝叶呼啸而过,准确无比的射杀了一只鹿。 “呜呼!大家伙大家伙!” “今天也是收获丰富的一天!” 猎人们激动的声音在林中响起,惊动了大片飞鸟走兽。林里树间,几个身影冲出,齐齐奔向那只倒在草地上的花鹿。 两个年老的猎人带着两个年轻的猎人上前察看猎物的情况,稍稍落后的还有一个男人,身穿走兽皮甲,手里拿着一把长弓,显然刚刚那精准一箭就是出自他手。 两位年轻猎人双眼放光,兴奋无比,第一次捕猎就有大收获值得他们自豪,虽然不是出自自己之手。 兽甲男人来到花鹿身边,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安抚还残存一口气的花鹿。 “嘘~嘘~放松,放松我的伙计。” 男人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手盖住花鹿双眼,一手用匕首利索了结花鹿。 “感谢你的牺牲为我们带来丰厚的食物,愿你回归神的怀抱。” 受到男人的感染,年轻猎人收起猎杀的兴奋带来的畅快,微微低头,为花鹿送行。两位年老的猎人看着这一幕,满意点头。 弱肉强食这是丛林法则,但学会尊敬每一条逝去的生命,是成为一名合格猎人的第一课。 接下来则是两位年轻猎人操刀处理花鹿的时间,一名年老猎人在旁指导,另一名则来到男人身边,他称赞道:“精湛的技术。” 男人:“熟能生巧,足够的锻炼,每个人都能办到。” 老猎人:“在你看来或许是吧,但有些事情是要看天赋的。” 男人看着那两个手法笨拙的年轻猎人,说道:“他们会变得比我更优秀。” 老猎人:“但愿如此吧。说起来,自从你加入后,我们的狩猎变得顺利了不少,不仅少遇猛兽,还每天都有所收获,你真是一个受森林喜爱的家伙。” 男人:“我不确定森林是否眷顾我,毕竟我是来猎杀它孩子的人,如果我是森林的话,我大概不会欢迎这样的客人。” 老猎人被逗笑了,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他拍着男人肩膀笑道:“你想多了孩子,森林怎么会有自己的思想呢?但你确实是一个幸运的家伙,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狩猎,分享自己的运气,我们十分感谢你的慷慨。” 男人笑而不语,示意对方不必客气。 多聊几句,老猎人便过去帮忙处理花鹿,毕竟缺少经验,两个年轻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分离骨肉,甚至使不好手里的剔刀。 男人一人待在一边,抬头望天,自言自语。 “万物皆有灵,连心都不会跳的‘死物’不也活得好好吗?” ...... ... 带着分割好的猎物,五人回到森林外围的居住地,这是一个由少数人组成的部落,倚森林而居,依靠捕猎过活。 拿着长弓的男人在这里非常受欢迎,凭借一手箭术、过人的捕猎技巧、听风辨位等多种突出能力,仅十天时间,便迅速被部落里的人们崇拜尊敬。 今天也不例外。 在知道今天猎人们捕回一只花鹿后,部落里的孩子们都围了上来,吵闹着要男人讲述当时的情形。 热闹间,男人发现一个骑士打扮的年轻男人正笑对着他,男人几句话打发掉一群孩子,径直走向年轻骑士。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好,跟我来,我们到屋里聊。” 孩子们看着男人突然莫名其妙对着空气说话,然后就回到自己屋里,感到奇怪却也没有追上去。 进到屋里,男人放下长弓,倒了两杯热茶顺手施法把屋内空间隔绝后,说道:“你可以解除掉隐蔽魔法了。” 年轻骑士身上一层看不见却能真切感受到存在的薄膜脱落,他落座后问道:“情况如何?” 男人:“我并没有了解到多少有用的消息,这段时间几乎没有进出的人和其他存在,整个不净之地似乎都封锁了起来。” 年轻骑士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男人继续道:“很难想象,翻过外面两座山就是不净之地,而这里却生活着一群普普通通的人,如此近的距离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 年轻骑士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察觉到同伴异样,男人问道:“怎么了吗?这可不是你平常的样子。” 平常更有活力,更有气势,更加天不怕地不怕才对。 年轻骑士望着杯子里的茶,久久不言,似有千斤思绪缠绕在心头。 “你觉得我们两个这次能完成任务吗?” 男人明显感到意外,他确认自己的同伴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在出发之前听到了什么,否则以他往常的形象个性,是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疑问。 男人想了想,说道:“出发之前,克劳德和你说了什么?” 年轻骑士如实回答:“他让我不要带任何一件圣遗物过来。” 男人:“因为怕你带不回去?” 听到同样的话语让年轻骑士握紧茶杯。 看到年轻骑士的拘谨,男人反倒笑了起来:“霍普,我很欣慰看到你能这么认真对待教廷的任务,说实话就你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我可是有担心过你的。” 年轻骑士:“或许我并不合适这一次的任务。” 男人收起笑容:“霍普,你是我们七个里面最年轻的,我们六个作为你的前辈,作为你的哥哥,我们都同样认为自己有责任跟义务去教导你,但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除去这一部分感情,你有着我们六个人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高于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潜力,现在的你或许不及我们任何一个,但在将来你会超越我们每一个,你会是教廷的未来,也是我们的希望,这才是我们心中对你责任和义务来源,所以不要小看自己,现在不必,以后更不必。” 年轻骑士:“我......比克劳德还要好?” 男人肯定道:“是的,你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好。” 年轻骑士双眼重新焕发光芒,笑容再次出现在脸颊上。 男人抬手敲了一下年轻骑士脑袋,道:“刚说完,又忘了,虽然我喜欢你这种样子,但是要知道分寸,不要得意忘形了!” 年轻骑士甩掉对方落在头上的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威廉,这一次我一定会配合好你,完成陛下的指令!” 男人欣慰一笑,起身道:“那就好,也算有点成长了,你在这休息休息,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刚刚你哥我捕到一只大花鹿。” 年轻骑士撇撇嘴:“切,有什么好炫耀的,我之前还捕过海龙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大只,盘起来能绕住几座山,那可是......” 男人粗鲁揉乱年轻骑士头发,打断道:“是了是了,知道你厉害了,就这事你都吹几遍了。” 随后打开房门离开,留下年轻骑士一脸不满的整理头发。 来到屋外,男人没去弄食物,而是转身走进森林。来到一块空地,确认周围没人后,男人抬手凝聚空气中的水分汇成一个水球,水球逐渐结实化作一颗水晶球,球内波纹荡漾,晶莹剔透。 男人对着水晶球唤道:“克劳德?” “我在。” 水晶球传来回应。 “霍普和你成功汇合了?” “嗯,就在刚刚。” “那就好,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意外吧?” “没有,一切正常。不过,克劳德,为什么要特意这样?你知道在霍普那小子眼里,你就是无敌的存在,何必一出发就挫他的士气?” “因为那是不净之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威廉。”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战前如此,只有害而无一利。” “这一次不是战,记住了威廉,与对方交手是最坏的结果,而且......” “而且只要一交手,必须全力撤退,不能恋战,我知道了克劳德,你在我出发之前就已经提醒我不下十遍了。” “......” 水晶球一阵沉默后,才继续传来声音。 “霍普还好吗?” 男人轻笑道:“既然你担心他,为什么一开始还要特意挫他的意气?” “嗯,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已经把他安慰好了。” 男人摇了摇头,略显无奈。自己这位‘老大哥’总喜欢做一些前后矛盾的事情,虽然都是出于善意好心,但正因为皆是出自善意好心,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矛盾。 “其实我会刻意如此,还是担心霍普经历太少,他对自己是何等自信,如果突然遇上那个女人,那种天地悬殊的实力差距,尤其对方还是那种邪恶的存在,我怕会一下压垮他和他心中的正义。” “我明白,但霍普不一定能明白,你就不能明着说?” “......” 又是沉默。男人感到头痛,克劳德什么方面都优秀,唯独在与亲近人相处,感情传递方面显得如此稚嫩笨拙,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无完人吧。 “威廉,这一次任务需要你好好把握形势,即使任务失败,没能借到那个东西,也绝对不要让霍普发生意外,他......是我们的希望。” 男人表情一肃,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无论是何种情况,即使是要牺牲我自己,我也会将霍普完好送回洛圣都。” “不,威廉,无论这一次还是下一次,无论是何种情况,两人前往就两人而归,一个都不能少,听清楚了吗,这是命令!” 话音刚落,水晶球便化为一滩水落在草地上。 男人看着地上被淋湿的小草,展颜而笑。 真是笨拙啊,克劳德。 教廷(五) 艳红夕阳洒下金色光辉,为整座小镇穿上黄金甲。 旅馆窗台上,两张被照得金灿灿的脸在对话,一方是健硕的壮汉,一方是清瘦的男人。 “我们是被囚禁在这里了吗?” “或许吧。” “就没有什么其他开溜的手段?” 男人摇了摇头,拇指摩挲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我们真是无故受冤,明明和那个飞天小盗没有一点关系,那张‘死人脸’毫不分说就把我们算进去了,简直不讲道理。” “如果你有这么强的实力,同样可以不讲道理。” 而且你似乎忘记了,那天晚上是谁和那个女盗贼互动得那么欢乐? “我们要是有那么强,当初还要离开刹利亚来这?只是没想到,离了狼口又掉到虎口里来了,真他妈的倒霉。” 男人笑着安慰道:“别这么悲观,这里的女主人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特意把我们留下来肯定有她的目的。” “意思是想要我们帮点忙?那直说不就好了,我肯定会帮,何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怕就怕这个“忙”说出来的话,就没人轻易愿意帮,否则也不会用下套的方式留住我们。 当然对于自己内心的想法男人并不会说出口,身边这位同伴并不具备思量这些事情的脑回路,把这些猜想告诉他反而容易误事。 忽然,小镇中央一股黑雾冲天而起,呼啸着划过,直指小镇之外。 壮汉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那团黑雾直至消失在视野后,才愤恨道:“这张‘死人脸’急急忙忙的去哪?” 男人眯眼看着黑雾去往的方向,腰间长剑轻鸣震荡,震得他心头发麻,他小声喃喃道。 “混逐镇,来了贵客呀。” ...... ... 一个兽甲猎人和一个年轻骑士并排站立着,两人眺望着远方,正是从捕猎部落而来的威廉和霍普。 两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张阴森而苍白的面孔。 静等一会,霍普开口问道:“对方知道我们的到访吗?我们要是走近一点还好说,在不净之地外对方也能感知到?” 威廉:“忘记克劳德的警告了吗?绝对不能进入对方的领域里,而且主人家的侍从已经来了。” 交谈间,一股黑雾向着两人奔来。 黑雾在两人面前落下散开,卷起狂风吹倒周围树木,刮得头发飞舞,刮得衣袍嗦嗦作响。流风呼啸再次汇聚成一道龙卷,缓缓转动,随后墨色间,一张苍白的面孔露了出来。 威廉率先上前一步道:“你好阴影先生,突然到访还请见谅。” 阴影的出现让周围镀上一层寒霜,温度骤然下降,那双血色之眼扫了一圈,最后落回威廉身上,空洞的眼神中如视尸体。 阴影唇不动而声出。 “兽王,不朽之躯,教廷的圣骑士来混逐镇,有事?” 阴影的出现瞬间让霍普心生不满,一现身就给自己这边下马威,故意制造声势,毫不问清来因,就想要先声夺人,果然怪物就是怪物。 似有所察觉,阴影瞥了一眼霍普,但威廉迅速侧身,挡住了半个身位,接过话道:“阴影先生,我们有一物想求,希望能够与夫人见一面。” 阴影冷声道:“觐见主人?就凭你们?配?” 蔑视的态度让霍普的火气开始往头上窜,却限于威廉的阻止而无法发泄。 威廉:“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相处向来都不友好,但这一件事情很重要,为此我们愿意以最大的诚意谋求见夫人的机会。” 阴影:“我能理解为你们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吗?” 威廉稍一斟酌,点头肯定道:“如果是合理代价的话。” 阴影:“很简单,让你们一直缩在洛圣都的教皇亲自过来,诚恳的向主人乞求的话,我想以主人的慷慨大方,会很愿意把你们想要的东西借出去。” “放肆!区区一个怪物也敢......”霍普喝道,眼看就要越过威廉上前。 “住嘴!霍普!” 霍普的怒喝被威廉阻断,他表情僵硬,在控制自己年轻同伴的同时,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对方的反应让阴影很满意,他非常期待对方能够不必强忍,对自己大打出手,这样自己就有机会把教廷引以为豪的圣骑士杀掉。 阴影余兴未尽道:“怎么?很难吗?这难道不是请求方该有的表示吗?” 威廉:“阴影先生,你觉得你会让自己的主人以这样的方式去乞求别人吗?” 阴影:“不会,只要是主人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会拿到手。” 威廉面无表情道:“我们也一样。”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威廉和阴影冷冷对视,霍普在威廉身后跃跃欲试,他本以为威廉此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表露出敌意,而是把身段放到最低来求取那样东西,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愚蠢,说出最不应该说出口的话。 早该这样了,何必跟怪物客套,弱肉强食,我就不信我和威廉还奈何不了你! 就在双方看似要拔剑相向时,阴影突然低下头,身上缠绕的黑雾缓缓退去,露出一身黑袍。他左侧身子,后退三步,单膝下跪。 霍普没有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如此,但他明确感觉到威廉全身肌肉紧绷,这是在紧张? 伴随着疑问,阴影原先的位置上泛起淡淡光线,光线缓行在地上绘画出一个魔法阵,一道虚影浮现在魔法阵上。 红椅,长裙,雪肤以及惊艳世间的美貌,一个贵族女人出现在三人之间。 妖艳的红唇吐出温婉动人的声音:“嗯~两个可爱的小男孩,想要见我吗?” 霍普浑身一悚,一种怪异的感觉染上心头,他舔了舔嘴唇,感到口干舌燥。 威廉呼吸粗重,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全身微不可闻的颤动,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贵族女人,眼皮都不眨一下。 贵族女人的虚影背靠在红椅上,红唇微翘:“怎么了?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就不说话了?” 威廉想要回答,但嘴巴发出的只有吐气吸气的声音。忽然脚底一凉,他低头望去,自己所站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水渍。威廉愣了愣,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双脚游于全身,安抚了情绪。 呼吸逐渐平缓,身心归于平静,威廉醒觉到刚刚那是因为害怕而带来的惊慌。多少年了,自己都忘记有多长时间没有体会过这么强烈的恐惧了,竟久违的让自己失了分寸。 重新抬起头,威廉已经变回那个处变不惊的圣骑士。 “很高兴能够见到您,麦瑟尔夫人,教廷圣骑士威廉、圣骑士霍普向您问好。” 看到恢复镇定的威廉,贵族女人笑意愈浓,回道:“圣骑士?我还真是荣幸,三位......不,两位的到来,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威廉察觉到脚底的水渍渐渐没入地底消失,他顿了顿才道:“夫人,这一次我们前来混逐镇,是希望能够从夫人手里借走一样东西,此物对我们教廷而言十分重要,希望夫人能够允许。” 贵族女人:“哦?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 威廉:“夫人放心,如果连夫人都没有此物的话,这个世上估计没有其他人能够拥有。” 贵族女人:“看来两位圣骑士大人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调查,很确定这东西在我手上呢~” 说着眼神飘向威廉身后的霍普。 眼神一触,霍普浑身一震,贵族女人那双眼睛就像漩涡,只需望一眼就能深深吸引住你,他咽了咽口水,瞳孔愈睁愈大。 贵族女人红唇微启,粉嫩的舌头在唇间划过,她双手捻着裙子站了起来,无鞋的双脚雪白细嫩,一步一步在靠近,也一步一步的踩在霍普心头,让他看失了神。 鼻间传来幽香,回过神来,贵族女人已近在身前,葱指落在霍普手背,一路滑上肩头,他就像中了定身术,无法动弹。 攀上肩头的手环扣在霍普后脖,贵族女人迷离的双眼越靠越近,霍普恍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因为毫无察觉之间,自己的双手已经环上了女人细腰。 双手划过丝绸长裙,裙身就像泡沫般消逝,露出底下白嫩软滑的肌肤,指尖轻移,走过后背,绕过紧致的腰姿,慢慢上爬,直到遇上两个浑圆弹性十足的肉球。 动作嘎然而止,霍普全身燥热,他感到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在跳动,血液一是上冲,一是下涌。他看着停在两峰之间的食指,颤抖不已。 贵族女人伸手握住霍普停在自己胸前的手,诱人的吐息间,带着对方的食指缓缓上挪。在面部肌肉的抖动下,霍普看到了那两点粉红,大脑就像点爆了一颗炸弹,只觉头晕目眩,可双眼就像落了根,一刻都无法离开贵族女人完全暴露出来的胸口。 贵族女人主动贴了上去,下巴落在霍普的锁骨上,踮起脚,口吐香息,在霍普的脖颈处落下一吻。 年轻骑士浑身一激灵,耳边的吐息,前胸紧贴的厚实弹性,他感到全身都要被澎湃的血液撑开撕裂。他低下头,看到近在嘴边又白又嫩的香肩,藏在后面若隐若现的细腰,以及腰下那翘挺的臀部,霍普再也无法把持,附身低头吻了下去。 ps:昨天出去耍了没更,这是补上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 教廷(六) 温热的躯体,勾魂的香气,指尖传来的触感让神经酥麻,快感溢满大脑涌向四肢,年轻骑士沉浸在迷幻中,不可自拔。 忽然右手被猛地一扯,像被铁钳锁住,沉重而无法挣脱。年轻骑士一阵晃悠,身上洋溢的畅快被冲散,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腕握住,手腕的主人是自己同行者,圣骑士威廉。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威廉双脚下陷,身体肉眼可见的涨大,兽甲下的肌肉因为用力而迅速膨胀,面对贵族女人的笑声,他的声音依旧冷静。 “麦瑟尔夫人,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贵族女人罢了罢手,一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边说道:“抱歉,呵呵,抱歉圣骑士大人,这孩子实在太有趣了,忍不住捉弄一下他。” 看了看对方,贵族女人又发出了第二阵笑声。 年轻的骑士霍普看了看威廉,又看了看贵族女人的虚影,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刚刚竟然毫不知觉的陷入了贵族女人的幻术中。 察觉到对方正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霍普低头看去,自己的裤裆撑得老高。 强烈的羞耻感直冲脑门,霍普整个脸庞涨得通红,此刻的他觉得无地自容。但很快这份羞耻迅速转化成难以抑制的愤怒,使他体内的魔力沸腾不已。 身前的威廉察觉到自己同伴魔力有异,立刻通过手腕牵引一丝魔力缠在对方身上。 霍普感觉到威廉想要阻止自己出手的意思,但他此刻已经无法忍耐,所以他选择了抗拒,可双眼对上的却是威廉前所未有的严厉目光,霍普停住了。 贵族女人上身前倾,翘起脚,单手支着下巴,对眼前这一幕深感兴趣,期待于对方忍不住出手的年轻骑士,也惊讶于至此还能忍耐得住的兽甲男人。 简单的一个动作,把贵族女人胸前的雪白挤压得异常诱人,领子微微扩开,露出里面无限春光却似乎毫不自知。 霍普被强制镇定后挪开了视线,他无法再看向贵族女人,因为他知道,刚刚自己如此汹涌的愤怒更多是指向自己。霍普羞愧于自己无法抵挡诱惑,也因此而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两位骑士的沉默似乎让气氛有些尴尬,起码贵族女人是这么想的,虽然自己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出现,但也足够尽兴,而且接下来估计也看不到其他更有趣的画面了。 贵族女人想了想,说道:“嗯,说出你的请求吧圣骑士,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愿意答应你,也算是刚刚恶作剧的一个微弱补偿。” 威廉接道:“夫人是说真的?无论什么?” 贵族女人坐直身子,收起了春色,同时也收起了笑容。 得到对方认真的态度,威廉便开门见山道:“教廷希望能从夫人手里借到时间回廊的钥匙。” 听完威廉的话,贵族女人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威廉追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贵族女人:“嗯,问题还不小,因为时间回廊的钥匙碎片在不久前被偷走了。” 面对显然没有预想到的回答,威廉明显一愣,但他很快就起了疑心。 “我可不认为有人能从夫人身上偷走钥匙。” “可事实就是如此。”说着贵族女人站了起来,双手张开,“当然了,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搜身,我想你已经事先知道那钥匙碎片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不过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让身后的小家伙代劳,我想他会很愿意替你搜我身,对吗,小骑士大人?” 面对嘲弄,霍普紧咬牙关,强忍了下来。 威廉低头沉思,时而抬头看向贵族女人,好像在思量对方话语的可信度。但只过了一会,威廉就爽快告辞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夫人清休,至于这位偷走钥匙的盗贼,我们教廷也会进行追查,如果是真的,在我们率先一步找到这位盗贼后,也会当作是从夫人这间接借走钥匙,使用完后定会带上谢礼安然归还。” “当然。” 话音刚落,贵族女人又突然道。 “如果是假的呢?” 威廉略过问题,说道:“钥匙被偷走,夫人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 贵族女人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温和却潜藏杀意,首次,她的声音不再婉转动人:“生气?阴影现在是我的最后一个眷属了。” 女人抬起手,大地轰鸣,山河震动,招手间,两位圣骑士身后的大地被整齐掀起,连同森林,连同山岳。 她反问道:“你觉得,我生气吗?” ...... ... 举目望去皆是灰烬,被烈焰焚烧殆尽的土地上站着一个长发男人,焦黑地面升腾的热浪让男人长发飘荡,右手长刀如同受过火焰洗礼的炭木,崩裂的刀身上游走着炉火的艳红,刀尖上点缀一道白色炊烟。 长发男人左手尾指勾着一只独特的月弧耳环,他环视一圈确认再无敌人后,刀尖触地,炭火长刀缓缓裹上藤木,轩昂挺拔的身姿逐渐弯曲。 灰烬战场上只余拄拐老人。 ...... ... 富丽堂皇的宫殿中,一人伏案作画,男人全神贯注,在记忆的深处寻找那副山河景色,每一笔都十分谨慎,以求把最完美的自然之景重现在画布上。 宽敞的宫殿里恭候着不下二十个侍女,她们双手交于腹,低着眉头,竖着耳朵,时刻听候案前男人的吩咐。 咚! 殿中大门开启的声音,让男人画笔轻微一抖,细小的动作却后患无穷。 画布中繁茂的森林被多抹了一笔,微小却无比碍眼的多余一笔。 男人放下笔,一把扯下画布把它揉成团丢在了地上。临近侍女迅速一收,让其不再碍着男人的心情。 殿中走来的是一位披甲之人,全身上下都被一副重铠遮挡,只有脸上两条黑缝透出两道凌厉视线。 披甲之人在殿中一站,周围侍女便整齐退至大门,隐去身形无声中带上大门,殿内只剩两人。 男人重新拿出一张画布,一边铺上一边说道:“出发了?” 披甲之人躬身一礼,回道:“元帅已在路上,相信已接近目的地。” 男人点了点头,专心摆弄着画布。 披甲之人:“殿下,您觉得元帅会让教廷听顺指令吗?” “嗯,会吧。”男人一眼没有离开过画布,对话间显得心不在焉。待画布铺整,他满意一笑,接着道:“他们必须听从,我们也必须让其听从。” 重新拿起画笔,男人在构思起笔时问道:“战场上矛与盾哪样重要?” 披甲之人毫不犹豫道:“同样重要。” 男人:“在我看来,矛要比盾来得重要,战场上攻击一个拿着矛的敌人要比攻击一个只拿着盾的敌人要危险得多,因为对方具备伤害甚至杀掉你的能力,而拿盾的只具自保能力,既然敌人无法对你造成威胁,那你就将处于不败之地。” 披甲之人双手握拳往前一伸,理直气壮道:“这就能杀人。” 男人一顿,披甲之人继续道:“战场上杀人之法多得是,最直接的拳头可以,手指抠眼可以,手臂勒脖可以,把人放倒用脚可以,况且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如果只因失去一柄长矛便无法杀敌,这是一个不合格的战士,如果是我......” “哈哈哈哈!” 男人发出一声大笑,披甲之人滔滔不绝的话语让他感到有趣,男人罢手道:“抱歉,我应该和你讲清楚情况再来发问,我的错。” 披甲之人惶恐道:“殿下无错,一定是我自己理解不够。” 男人想了想,订正道:“让我们把问题改一改,单纯的矛与盾哪个重要?” 披甲之人低下头开始思考起来,男人也不着急,他可以趁着空闲继续作画。 好一会后,披甲之人才恍若醒悟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一次就是为了先拿掉教廷的‘矛’?” 男人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很怕痛,所以得第一时间把能伤害到我的东西除掉。” 披甲之人:“但教廷会老老实实交出来吗?” 男人:“当然会,因为他们的‘矛’还不够锋利,不足以支撑其反抗。这一次海口城的事情闹得很大,大到他们不得不交出自己的‘矛’,因为这是他们必须采取的权宜之计。” 披甲之人没有接话,显然不太相信对方会如此老实。 男人看穿对方心思,说道:“拿走‘矛’是因为担心他们乱用,而对方会放心交出来,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的‘矛’同样不够锋利,无法击穿他们的‘盾’。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本就不是他们明面上的‘矛’,而是希望能够找到藏在‘盾’后的刀。” 越听越糊涂,披甲之人隔着铠甲挠了挠后脑勺。 见此,男人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随手一指道:“站边上,摆出一个你认为最英姿飒爽的姿势,让我重新开始我的画。” 听言披甲之人抖擞道:“这个我在行。” 随即便摆出各种姿势,最后在男人万般嫌弃下才勉强选定其中一种。 就在两人合力完成作画之际,帝国远处一支锋利肃杀的军队在一个威严男人的带领下,直指洛圣都。 教廷(七) 看着被掀起光秃秃的大地,贵族女人愣了愣神,似乎是觉得失去颜色的土地过于单调,她缓缓放下了手,也放下了山岳与森林。 她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红椅上,在思虑着什么。 自从贵族女人出现迎见霍普和威廉,阴影一直无言,现在对方离去后,他才询问道:“主人,需要我去解决掉他们吗?” 贵族女人发出轻笑,她对自己眷属的狂妄话语感到好笑:“你该不会认为七圣骑士是屠宰场里面的猪,能够任你随意宰割吧?解决掉他们?连我都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最多......只能留下一半,你觉得我是留下他们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阴影没有回答,侍奉主人多年,他知道这不是一个问题,问的不是自己,自己更不该接话。 贵族女人伸手比划,正在认真思考留下上半身还是下半身,在这种只有她觉得有意义的问题上花费不少时间后,她才满意笑道:“决定了,留上半身吧,在下次见面的时候。” 阴影:“主人,需要让那两人外乡人提前出发吗?” 贵族女人:“唔~不必了,应该说让他们比计划晚出发会更好。” 阴影:“主人不担心教廷先一步找到钥匙?” 贵族女人:“这是最不应该担心的事情,只要是教廷找到的东西,那就一定会在洛圣都,到时候我直接过去拿不就好了,多容易呀。而且有教廷帮忙‘宣传’,效果会比我们更好,诱饵越真切,大鱼才愿意咬钩。” 带着期待的笑容,贵族女人的虚影渐渐逝去,即便如此,阴影依然在原地跪拜了许久。 ...... ... 离开混逐镇的两位圣骑士没有一刻迟疑,打算直接回往洛圣都复命,本来心中最坏的情况是需要两人以某种强硬些的手段取得时间回廊的钥匙,但情况出乎意料,当然对于贵族女人的说法,他们之中的一人持有强烈的怀疑。 霍普:“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威廉:“是的。” 霍普:“是的?就这么简单相信她?凭什么?” 威廉:“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她可以做任何事,却唯独不会撒谎,因为她不屑于,因为我们不配。” 一番话冲淡了霍普眼中的不少怀疑,他从不怀疑威廉的话,接下来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是去寻找推敲能够有能力从混逐镇主人手中偷走钥匙的家伙,好运的是这样的存在少之又少,糟糕的是他们一点线索也没有。 就在霍普低头思考之时,威廉转换话题,并以一种严肃的语气向自己的同伴说道:“霍普,回到洛圣都由你一个人亲自向克劳德汇报。” “好。”沉浸在自己推理世界中的霍普随口作答。 威廉停下脚步,显然,他知道对方并没有完全理解到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霍普,我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事无大小无一遗漏的全部告诉克劳德。” 霍普抬起头,眼中明显带着些慌张。 威廉直视对方,看穿霍普眼中的慌张却依旧不留情面道:“包括你中了幻术的事。” 霍普张了张嘴,他想要拒绝,或者说是协商,他希望威廉能帮助自己掩盖这件无比耻辱的事情。可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他无法向威廉提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请求。 所以这位年轻的骑士咬着牙,应了下来。 霍普顺从的妥协让威廉暗自松了口气,最担心的反应没有出现。当说出自己要求的事情,威廉十分害怕霍普会请求自己帮助他隐瞒这件事情,逃避、不愿正视比错误本身要更糟糕,也最不应该出现在圣骑士身上,所以威廉很欣慰,他不愿看到他们的‘希望’染上任何一点污秽。 知道自己需要单独汇报后,霍普脑中已经没有了空间去思考谁偷走钥匙,他只能看到一间房子,一张长桌,七个席位,以及坐在首席位上那个他无比尊敬的男人。 身边同伴此时有多么痛苦,威廉从对方脸上表情就能看出来,但他没打算安慰几句,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承担,自己去解决,他只需要在霍普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手就够了。 事实上威廉有点期待看到红着脸的霍普向一脸严肃的克劳德讲述幻术内容的画面,那一定很有趣。 想到这里,这位圣骑士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 ... 一支整装齐备杀气腾腾的军队从洛圣都外长驱而入,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无一民众出外迎接。 每一位士兵眼中都带着杀戮,他们观察四周,他们手握兵器,他们随时做好作战准备,这是一支虎狼之师。 领军是一位散发浓重煞气的男人,腰上赤红纹章十分显眼,这是整个奥恩帝国仅有的三个帝国纹章之一。 男人是帝国三元帅之一——“巨蛇”杜昆。 教廷总部大门敞开,表示欢迎却无人相迎。 杜昆抬手示意,身后军队整齐停下,立与教廷总部大门之外,不近一分不远一毫,长刀出鞘,长矛指立,以作战之姿待命。 杜昆一人一马入门。 号称信徒遍天下的洛圣都今日格外安静,教职人员来往络绎不绝的总部今日格外空旷。 马蹄敲击地砖的声音在室内回响,富有节奏,直到前方出现一身大袍,音乐才被打断。 “欢迎您的到来,杜昆元帅。” 大主教斯派特笑脸相迎。 杜昆手握缰绳居高临下冷冷而视,斯派特笑容不减防得滴水不漏。 “你不配与我交谈,斯派特,带我去见你们的教皇。” “很抱歉,杜昆元帅,陛下正在歇息,稍后才能召见你,在这之前就让我先招待你吧。” “就凭你?”杜昆语气生冷。 “就凭我。”斯派特毫无畏惧。 马蹄刮地,男人身下战马已经闻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味道,它已经作好冲锋陷阵的准备,随时冲入那一人之阵。 “就大主教一人招待帝国元帅,恐怕有失教廷礼节,还是算上我吧。” 第三人出现在战马旁,手中牵住绳套。 杜昆眯起眼打量来者:“克劳德,七圣骑士之首,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克劳德以背而对,牵马缓行,久经沙场性子桀骜难驯的战马在他手里乖巧如羊。 “是的,很高兴能有机会见到帝国元帅。” 牵马越过斯派特,斯派特转身跟上,一左一右。 杜昆嗤笑道:“看来教廷很重视我的到来,这么‘浩荡’的阵仗,还是头一回体验。” 斯派特皮笑肉不笑:“帝国元帅,担得起这般对待。” 杜昆:“确实。皇室同样重视教廷,所以此次不仅外面那数百人的军队,洛圣都外还有二十万大军待命。” 克劳德:“我知道,在元帅入城之时,我已派雷蒙德前去迎接,相信现在他已经在元帅军阵前。” 绳套一顿,战马再也不前,马身僵如磐石,马上人怒如修罗。 “教廷是要造反吗?” 杜昆低沉的声音中压抑着咆哮。 斯派特一步向前,说道:“到了,请元帅下马就坐。” 三人旁不知何时已经摆好桌宴。 克劳德松开绳套,首先入座,斯派特随后跟上,杜昆静视一会,才缓缓下马落座。得到解脱的战马喘着粗气,面露委屈却不敢声鸣,孤零零走在一边待着。 斯派特拿出三个酒杯,一启酒壶,飘香四溢,他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听闻元帅最爱朗姆酒,我特意让洛圣都顶级制酒师送来他手中最好的朗姆酒,还请元帅尝尝合不合口味。” “哼。” 杜昆轻哼一声,斯派特手中酒壶倾斜却滴酒未出,他接着道:“喝酒看心情更看人,这里两样都不占,不喝也罢。” 斯派特笑容越发和善热情:“该喝的,该喝的。” 话虽如此,手中酒壶却重若千斤,难以撼动。 克劳德手指轻敲桌面,语气平淡道:“既然来了,便尝尝吧。” 酒壶再斜,美酒入杯。 杜昆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三杯酒满,无人动杯,似乎谁都不想开这个头,杜昆脸色越发阴沉。 沉默许久,克劳德伸手握住酒杯,向杜昆举杯表示尊敬,随后一饮而尽,接着便是斯派特。 杜昆看着杯里莹亮酒水,也仰头喝尽。 随着酒水入口,桌上的气氛也得到了缓解。克劳德双手放于膝上,闭目养神。斯派特双手放于桌上,十指相交。 杜昆转向斯派特,开门见山道:“皇室对这一次海口城事情,很不满意,尤其是教廷的态度。” 斯派特:“回收圣遗物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意外的发生在所难免,至于教廷的态度......我不明白元帅的意思。” 杜昆:“意外?意外到毁掉整个海口城?奥恩帝国最重要的贸易城市?” 斯派特:“或许元帅应该尝试一次回收圣遗物,这样你就能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意外’能有多大了。” 杜昆:“哦?所以教廷是想要用两个字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斯派特:“不敢。” 杜昆:“既然不敢,那就要做出相应的举措,但到目前为止,教廷别说交代,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这就是我刚刚说的态度。” 斯派特:“陛下已经严惩了克里福德大主教,元帅大可放心。” 嘣! 宴桌轰然崩裂,杜昆怒目而视。克劳德睁眼,崩裂的宴桌重新复合,随后他再次闭目养神。 杜昆霍然转向克劳德,腰间赤红纹章如火鲜艳,静默间偶能听到蟒蛇吐信之声,冷血的捕食者似乎就潜伏在四周,虎视眈眈。 先前褪去的紧张气氛再次袭来。 桌上两股魔力涌现,缠绕在一起,相互抗衡,其魔力浓厚搅得周围空气都为之颤抖。 就在此时,斯派特忽然笑道。 “陛下醒了,想要召见元帅。” 教廷(八) 大门打开,一人一骑缓缓行出,教廷总部外等候的队伍收起战斗之姿,迎接元帅归来。 杜昆的脸色阴晴不定,意料之外的状况太多,七圣骑士之首克劳德的实力比传闻还要强,也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强,几次简单的试探自己都落于下风。其次皇室的动向教廷似乎了如指掌,自己步入洛圣都的同时,雷蒙德便立于自己带来的二十万军阵前。 最后也是最意外的一点,方才杜昆与教皇面谈时,对于自己提出的要求,对方近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移交圣遗物的保管权。 这并不只是移交一份权力,更是移交一股实力。 当初皇室严肃下达的必要完成指令,仅在只言片语间便达成,让帝国元帅生不出一丝实感。 虽有疑惑,但杜昆现下的打算是先回到大军之中,这点军队人数,或许能制造麻烦,可绝不是雷蒙德的对手,人海战术只对七圣骑士中的五人有效,而雷蒙德恰巧是对付不了的另外两人中的一个。 高楼窗前,大主教斯派特目送着杜昆带队离开洛圣都,身后阴影处走出一人,是之前圣遗物护卫队的队长,披着泰勒人皮的“泰勒”。 “就这么轻易答应你们皇室的要求?” 斯派特闻言笑道:“皇室是帝国最高权力的代表,我们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泰勒”:“看来你们已经不需要圣遗物这件武器了。” 斯派特:“谁说我们不需要?他们只是拿走了他们自认为的圣遗物,真正的圣遗物,皇室一件也不会得到。” “泰勒”:“啧啧啧,真是阴险啊,大主教。” 斯派特微微点头,把这当做是对自己的称赞。 “泰勒”:“时之砂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多只能当做一种缓解手段。” 斯派特:“我知道,我已派人寻找钥匙碎片。” “泰勒”:“事物的存在必须得到时间的认可,而时间的流淌同样需要得到允许,很可惜,你们人类寻找这份‘认可’已是极限,又如何能够触及其‘允许’?” 留下一番不明所以的话,“泰勒”隐去身形。斯派特面色不变,但整个人已布满森然怒气。 ...... ... 二十万浩荡军队异常寂静,只因阵前站着一位驻剑骑士。 流风都特意绕开,不敢吹入其中。对于征战多年充满血性的军队来说,受压于一人之势是不可接受的,尤其是对于军队副将费恩而言。可每一次在他血性即将爆发之时,另一位副将约纳斯总会第一时间拉住他,只不过一次比一次困难。 尤其是这一次。 约纳斯:“费恩,别忘了我们这一次的目的。” 费恩:“我们的目的就是来教训教廷的,不然呢?该死的,你难道看不到那家伙有多狂妄吗?!一个人,一把剑就想拦住我们?拦住由杜昆元帅统领的我们?!这他妈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约纳斯:“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忍耐。” 费恩一把甩开对方想要拉住自己的手,喝道:“那还等什么?等中午饭点到?还要不要邀请对方一起用餐?” 约纳斯:“不,我是在等元帅的信号。” 闻言费恩依旧愤怒却不再妄动。 伴随军队到达洛圣都便现身至今的雷蒙德忽然侧开身子,后退三步,与此同时收剑负手而立。 不多时,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 归程的杜昆元帅带着队伍停在雷蒙德身前,雷蒙德微微欠身道:“元帅。” 杜昆点头回道:“雷蒙德。” 如路边遇见熟人般打过招呼后,雷蒙德便转身离开,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杜昆忍不住道:“像你这样的战士留在洛圣都,浪费。” 雷蒙德置若罔闻,径直离去。 杜昆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双腿一夹,驱马与之背道而驰。 ...... ... 昏暗的房子里只有三两烛灯闪着忽明忽暗的光,摇曳的火苗偶然照亮黑暗角落,那里有一个与墙同高的橱柜,透明的玻璃下是一个个工艺精制的人偶,精致的五官,灵动的眼神,栩栩如生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最里头的工作台上单独放置着一盏数量珍贵的烛灯,光影间一个圆球缓缓接近,靠近后一只手费力的搭在台面上,圆球的真身是一个略显肥胖,身躯佝偻的男人。 在工作台前摸索好一会才爬上椅子,但台面似乎太高了,只能堪堪看到男人眼眉和他那凌乱的长发。 工作台上放着许多人偶还未组装的手脚、头发、脸庞以及颜色各异却同样精妙的眼球。男人卷起长袖,露出来的双手异常干净,不染一点灰尘污渍,显然是经过常年清洁保养。 拿起人偶部件,即便是被长发遮挡,但也完全能够感受到男人此时脸上的表情是何等专注。借助微弱的光,两手平稳的组建人偶,细致的完成一具人偶后,男人详尽的进行一番微调,人偶双手的动作,膝盖弯曲的角度,坐姿、衣饰、头带。几番调整后,男人都不觉得满意,在花费不知多少时间后,直到试遍所有动作,直到台上烛灯燃尽,男人才最后决定好新完成的人偶姿势,最初的姿势。 “果然,还是一开始的最好。” 男人自言自语一句。 拿开灯罩,换上一根新蜡烛,刚盖好灯罩,天花板忽然发出一声异响,男人立马跳下椅子踉跄间差点摔倒,连被他臃肿身体碰到的人偶部件都来不及扶好,他伸手拉动一个垂吊而下的机关,伴随着齿轮咬合机械转动的声音,一张隐藏在天花板上的圆桌缓缓降下。 圆桌之大近乎占据了房间里所有空余的位置,上面摆放着假山、假水、假城还有比其他人偶小上不止一轮的小小人偶。 奇怪的是,这些小小人偶都会动。 拨开脸上皱巴巴的乱发,露出的双眼明亮刺眼,照耀屋内的阴暗,盖过烛灯的光芒,亮洁的眼神不应世间所有,像是被刻意制造出来,就如同周围一具具栩栩如生的人偶那般。 佝偻的身躯稍稍前倾,男人带有趣味的查看圆桌上的景象,一个骑马的小小军士人偶摇摇晃晃翻山越岭来到一个庄严的城市里会见了一位小小战士和一位小小魔法师,三个小小人偶围成一堆,熙熙攘攘在争论什么。随后在小小战士和小小魔法师的带领下,小小军士见到了端坐高椅上的另一个小小人偶,开启了另一番言论。 看完这一边,男人挪动身子,去到圆桌的另一端,一个猎户小小人偶和一个小小骑士人偶正在与一个无面小小人偶见面,无面的小小人偶明显是一个女人,因为它穿着华丽的衣服,身后不远处还跪着另一个被黑布包住的小小人偶。 男人俯下身子,把脑袋贴在圆桌上,侧耳倾听,若有所闻的看着几个没有嘴巴的小小人偶在“对话”。 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还时而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真的听见什么。 诸如此类,男人围着圆桌变了好几次位置,每一次场景不同,小小人偶不同,当然“听”到的内容也不尽相同。 转了几圈后,观察完圆桌上的一边动态,男人才心满意足的走向机关,打算把圆桌重新升起。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门被粗鲁踹开。 屋内所有人偶同一时间站立,转头面向粗鲁的侵略者。可下一刻,全部人偶又都重新坐下,恢复原来的样子。 男人畏缩着后退,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侵略者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为了保存自己屋内人偶的完好,一瞬之间,男人就决定放弃抵抗。死亡的降临没有自己想象中可怕,或许在很久以前自己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真切发生反倒感觉轻松。 男人不紧不慢拉动机关,圆桌缓缓上升,他放下手里的烛灯,摆好刚刚被自己碰掉的东西,把一切完成好后,男人尽可能的挺直自己佝偻的背脊,昂起头,展开双手,坦然迎接属于自己的死亡。 可等待了好一会,时间长到自己都为自己的动作感到尴尬的时候,男人悄悄睁开眼缝,看到一个男人正斜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位游侠打扮的入侵者笑问道:“请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男人并不能看清入侵者的样貌,但从对方轻松的语气可以听出,这并不是一个会危害自己生命的人。 细看之下,男人发现入侵者身后还跟这一匹马,威武的黑马。 孤独(一) “这该怎么办?” “熔掉重新打?” “重新打?你打?” “或许我们三个能花点时间敲一敲把它修改一下。” “是的,你的提议很好,不过是花个一年时间而已,如果玩意不是三天后就需要的话。” “你真是个机灵的蠢蛋。” “那......魔法?” “我不去。” “我也不去。”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又是我?” “噢纽特,阿妮和你最聊得来,如果是我和卢曼去的话,估计连人都见不着。” “是的纽特,我还好说,如果带上吉格的话,啧啧啧,你也看到这家伙的丑样子,那是连恶魔都要害怕的样貌。” “闭上你的臭嘴,该死的卢曼。” “我只是在说实话,难道不是吗?” 两个工友即将因为斗嘴而开打,不过纽特无心劝架,他满脑子只有那孤零零的房子,以及那冷冰冰的门,和门后同样冷冰冰的女人,纽特不希望自己再孤身前往那间房子。 草草对骂了几句,吉格再次说道:“别多想纽特,只是单纯的请求魔法师大人帮一个小忙而已。” 卢曼接着道:“没错纽特,平时阿妮也没少帮镇上的人,不要有负担。” 纽特气愤道:“不是你们去你们当然这么说,她就是一把寒冬里的冰刀,不仅割开你的肉,还会冻住你的血。” 吉格大笑道:“瞧你说的,太夸张了我的朋友,我保证你会完完整整过去,完完整整回来,身上一定不会插有什么冰刀。” 卢曼:“放心去吧,我们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半推半就中带着不容拒绝,纽特被两位工友推出了工地,无可奈何下,他只能垂头丧脸的往镇子最边上单独而立的房子走去。 镇上居民似乎都知道纽特接下来要去哪,要干什么,来来往往都用看热闹的眼神和纽特打招呼。纽特知道,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才会是镇上最受瞩目也最受欢迎的人。 即使刻意走一步停一步,该来的还得来,纽特第一次感觉到从小长大的镇子是那么的小。 房子门口趴着一条黑漆漆的大狗,毛发柔顺得发亮,完全不像镇上的土狗,大黑狗有种自带的高傲和霸气。 或许只有魔法师大人的宠物才有如此气势吧。 纽特如是想到。 做个深呼吸,纽特稍微整一下仪容,拍去衣袖上的灰尘,清清嗓子,举起手轻轻敲门。 门应声而开,往里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如瀑布般洒落在背上的长发,第一次见面时纽特就赞叹过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美丽的秀发。 而此时的他,即便已经见过数次,心中赞叹依旧不亚于初见,甚至更甚。在门边伫立许久,纽特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礼,可也仅限于他自己,毕竟对方从未搭理他,一直在忙于自己手中的事情。 “您...您...您好,魔法师大人。” 纽特很想给自己来一巴掌,为什么在阿妮面前说话总是磕磕绊绊? 女魔法师并没有回头,她正在编织一顶帽子,大小上看,人带的话似乎显得小巧了些。 纽特没敢继续打扰,静静等待对方忙完手里的活,而他也好趁机继续欣赏那头黑色长发。 并无任何龌龊之念,并无任何亵渎之意。 纽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告诉自己。 这是自己高攀不上的存在。 没过多久,帽子织好了,是一顶与房子格调截然不同的艳红毛帽。女魔法师转过身,纽特似乎感到心脏都跳慢了半拍,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说话磕磕绊绊,他忽略了那头惊艳秀发的主人是何等美丽,这种高冷的美是整个冬季的白雪,足以让世界换上唯属于她的颜色。 超出俗世的美丽让纽特忘掉自己的嘴巴,他只瞪着眼睛干看。 小腿传来的触感让纽特回了回神,门口的大黑狗走进了屋子,越过纽特时还抬头给予了自己一个轻蔑的眼神。女魔法师招招手,大黑狗来到她身边,女魔法师把手里的毛帽戴在了大黑狗头上。 原来是给自己宠物织的帽子。 纽特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一瞬失落是为何,总不能跟一条狗吃醋吧? 捧着狗头,女魔法师左右打量,想来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亦或者是大黑狗带上大红帽的样子太过滑稽,女魔法师嘴角微微舒展,露出了一抹笑容。 遍山白雪在眼前融化,雪下春芽点点冒出,乘着暖风花开大地。 嗯。 其实阿妮,并没有那么冷。 纽特傻呵呵的笑了出声。 一声傻笑便断送了眼前美景,女魔法师面如往常看了纽特一眼,问道:“有事?” 空灵的声音带着冷意,把纽特从自己的臆想中叫醒,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不好意思道:“很抱歉,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魔法师大人。” 阿妮:“你已经打扰到我了,所以请别继续浪费我的时间。” 毫不留情面的话语让纽特有些难堪,十根手指正在不安分的扭动,纽特此时感到非常紧张,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如果现在转身逃跑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蠢蛋。 纽特:“抱歉魔法师大人,有一件事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女魔法师揉着大黑狗毛发,大黑狗一脸享受的把脑袋搁在主人大腿上。 见对方没有回绝,纽特继续道:“镇子外正在建桥,但是有一个部件出了问题,我们只是希望桥塔设计得能看起来更加大气些,但并不是要修改尺寸,可能是工匠误会了我们的意思,为了让塔桥更大气,他把塔桥的尺寸建得比计划中要更高更大,导致我们的钢索够不着,也不够长,所以我们建桥计划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您能帮我们把桥塔变小吗?” 女魔法师专注于捋大黑狗的毛发,并没有回答,一下一下,把毛发弄乱再重新捋顺,再弄乱再捋顺,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纽特以为没戏的时候,女魔法师才蹦出一个字。 “好。” ...... ... 走出屋外,纽特抬头望天,此时的心情难以言明,并没有出发前的担忧,但同时也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阿妮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可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似乎会让人上瘾,起码纽特心理开始萌发这种感觉。 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正在觉醒? 狠狠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甩掉,纽特大步离开,准备回去工地告诉另外两位工友阿妮愿意帮忙的好消息。 或许这一次之后,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阿妮了吧。 返回工地途中,纽特回想着方才屋中所见,品味每一个细节,背对自己的纤纤背影,转过身后的一举一动,打量大黑狗戴帽子的样子,以及之后的惊鸿一笑,越是回想越是深陷其中,竟有种想要回头的冲动。 纽特咬咬牙,坚信意志,催促自己加快脚步,逃一般冲向工地。 殊不知在旁人看来,纽特又成了一个拜倒在某人石榴裙下的男人。 重新回到工地的纽特发现,自己的工友表现得相当拘谨,或许说是乖巧,就像害怕大人的小孩,揣着双手低垂脑袋,听话的待在角落。 目光从工友们身上移开,纽特意外见到了刚刚分别的女魔法师。感到惊讶可转瞬一想,阿妮会魔法,比自己晚出发比自己早到,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随后便安心看对方飘在空中施展魔法。 纽特能泰然面对这种情况,卢曼和吉格可不行,他俩听过太多关于魔法师的传闻了。 喜好用活人当祭品,喜好生刨婴儿心脏而食,喜好维持你的意识却控制你的身体去干让人胆寒的邪恶之事,太多太多,以至于他们得知阿妮是魔法师的时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发软久久不能站起。 卢曼:“纽...纽...纽特,这...这是什么情况?” 吉格:“我...我们可没听说她会直接过来。” 纽特捏着下巴笑了笑,原来说话磕磕绊绊,看起来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傻,以后要改,必须得改。 纽特:“有什么问题吗?魔法师大人答应帮忙,所以过来帮忙,这不也是你们希望的吗?” 两人对望一眼。 卢曼:“话是这么说......” 吉格:“可也太突然了,可以等我俩......” “等你俩不在的时候再过来?”一眼看穿两人想要说什么的纽特接道,“就你们这怂样也是个男人?怕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话虽如此,纽特后两句话声量也压得特别低。 轰隆巨响,大地一阵晃动,突然的变化打断三人交谈,巨大的桥塔离开地面缓缓升起,连同周围的钢索和还未连接起来吊桥两端也在缓缓相交。 女魔法师抬手间,加起来重达数千斤的建桥零件在她指挥下有序的前往自己的位置,因设计原因而不符合大小的桥塔也奇迹般保持形状的同时在变小。 卢曼和吉格抱在一起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幕,纽特则痴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长发piao浮,空中那具妙曼的身姿让人无法移开眼睛,恍然间,纽特发现阿妮身上正开始散发淡淡蓝光。 原本计划需要十五天才能完成的工程,几乎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至少大体上的工序已经差不多了,只需要最后的验收。 做完一切,女魔法师没有落地与三名工人打招呼同样也不会有道别,她消失在三人眨眼功夫间。 呆呆望着宽广的蓝天好一会,纽特才意识到,这一次的“道别”或许才真正意味着,接下来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那一头美丽秀发了。 孤独(二) 建桥工程有了飞跃式的进展,在女魔法师的帮助下,工人们只需集中力量,花不到五天时间,就已经进入收尾。 完成最后一锤子,卢曼倚在钢桥护栏上,望着底下温顺流淌的河流,笑道:“你敢相信这条河会这么乖?” 吉格指着在河边玩耍的一群孩子道:“我们信不信不重要,那群臭小子是肯定相信。” 卢曼:“这家伙往年生气的时候,水花拍在石头上的声音跟炸弹爆炸一样,滚起的水潮遮天蔽日,那时候还有人敢过河?” 吉格:“那不叫过河,叫自杀。不过现在好了,桥建起来了,还是钢索桥,还是魔法建起来的,今年我看你还怎么生气,怎么不让我们过河!” 两人在桥上对着河流破口大骂,不断叫嚣,引得河边孩群都仰头望去,以为桥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纽特:“行了,别这么幼稚,多大的人了还跟一条河生什么气。” 卢曼:“确实,没必要和它一般见识,今晚还有一顿好的在等着我们。” 吉格抹了把嘴,眉开眼笑道:“镇上的庆祝宴?” 卢曼也吸溜下口水:“可不是嘛,听说宰了好几头羊,我要红烧的。” 吉格:“我要烤着吃。” 卢曼:“我还要喝羊汤!” 吉格:“啧啧啧,那汤骚得很,也就你能喝下去。” 卢曼:“滚滚滚,你懂个屁,就是看中那股sao味,越sao越好!嘿嘿,就像婆娘一样,也要越sao越好。” 吉格:“嘿嘿,该死的,关于这点我简直不能再同意了!” 纽特无奈摇头,把工具收拾好后,率先开始回镇。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两人不加掩饰的议论。 “看来有人比我们还着急。” “可不是,毕竟今晚有某家伙喜欢的人参加。” “噢噢噢,是谁是谁?” “还他妈能有谁,心照不宣啦!” “噢~” 没有理会身后两名工友在议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纽特径直离开。 ...... ... 本以为会有一段时间再也没有理由见到阿妮的纽特,在夜晚宴会开始之时,便看到了这位镇子上唯一的女魔法师。 卢曼撞了下纽特肩膀,对着他挑了挑眉,脸上写着“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纽特反向用力把对方撞开后,慌慌张张快步离开。随后而至的吉格与卢曼大眼瞪小眼,皆认为纽特胆子太小,脸皮太薄,丝毫不记得当初自己闻妮色变的样子。 镇上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尊敬阿妮,见面总是第一时间带着微笑躬身行礼。女魔法师的到场让拥簇的人群散开了一条道,被镇民挤到边上的纽特昂起脖子,远远看到镇长正在亲自为阿妮带路。宴席上,阿妮落座于主位,镇长坐于次席,大黑狗趴在阿妮脚边,看上去位置比镇长还要好些。 在镇长的宣布和镇民的欢呼中,庆祝宴开始。每一位镇民第一杯酒总是敬向女魔法师,敬辞是大同小异的感谢词,坐于次席的镇长笑呵呵一杯接着一杯与前来敬酒的镇民把酒言欢,宴桌上热闹非常,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主角阿妮只是安静的吃着肉,偶尔给大黑狗递上几块。 百人敬酒,只言不开。 纽特坐在旁边旁边再旁边,从宴席开始他的视线就飘飘浮浮,可一秒也没有离开过阿妮,不过是不希望被旁人发现自己一直注视着镇上的魔法师大人。 阿妮身边是整个宴席最热闹的位置,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还是说没机会说?纽特觉得阿妮和这热闹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每个人都在欢迎她,每个人也在忽视她。 或许这才是最正常的吧,手握魔杖操纵万物的魔法师,被人们敬重着,也被人们畏惧着。 纽特忽然间替阿妮感到可怜,但很快他就往自己嘴里强塞几口羊肉,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觉得魔法师可怜? 何等不敬,何等高傲。 视线不过转开一会,再回来,主席之上已无阿妮身影,而宴席依旧热闹。 ...... ... 建桥工程的结束,意味着今年的工作基本上已经没剩太多,意味着冬季即将到来,也意味着镇外新桥下的大河开始性情大变。 往年没有钢索桥的帮助,冬季一到,小镇就像被世界隔绝,湍急的河流让一切想要进出小镇的人心死。不过今年情况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镇民第一次不必囤积食物过冬,他们依旧能够外出经商和购买生活必需品,甚至还能趴在钢索桥上对着咆哮的大河做鬼脸。 温度渐低,寒气渐盛,依旧挡不住小镇喜庆的氛围,除去一大生活不便,让镇民感到无比高兴。 完成今年工作的纽特坐在屋子外,看着来来往往见面便笑着问好的镇民们,感到钢索桥的作用远不止让他们每个人能够安全过河,还让整个小镇的人都变得和蔼起来。 工作的结束是好事,说明自己再也不需要起早贪黑去忙活,但它同时也有不好的一面,每一天纽特都不知道该如何有效并且快速的度过。 眼角依然会不知不觉瞟向那件孤零零的屋子。 在镇民眼里,那间屋子就像不存在一般,亦或者是透明,反正没人会特意去靠近它,反倒会特意远离它。可一间如此明显宽敞的屋子就这么立在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人会感到不自然,连平时日最维护女魔法师的镇长,在这个时候似乎也看不见了。 “又在想什么呢?” “心动不如行动,我的朋友。” 闻声识人,是卢曼和吉格。 两人一人拎着一瓶酒,一人夹着三个酒杯,分别坐到纽特左右。 卢曼一坐下就开始倒酒,吉格把倒好的第一杯递给纽特,说道:“来一杯?这可是好玩意,镇上老酒鬼努汉珍藏的好酒,闻着就知道一定够劲。” 纽特:“老酒鬼努汉?你们两个是怎么从他手上要到这瓶酒的?” 卢曼后弯身子,拍拍裤腰道:“建桥工程结束,钱包正涨着呢。” 吉格:“当然,除了钱还需要一点稍微强硬的小手段,才让老酒鬼‘自愿’卖给我们。” 卢曼:“不过你放心,钱我们一分都没少给。” 两人一人一句,倒满三杯酒后,抓住纽特的手,强行三人碰杯,随即一饮而尽。 卢曼:“嘶~哈,这酒真要命!” 吉格:“啧啧啧,喝了这瓶后,以后可就看不上别的酒了。” 卢曼:“那是酒?以前我们喝的就是猪潲水。” 纽特笑了笑,小小抿了一口,香醇酒味充斥口腔,绕上鼻孔再直冲脑门,咽下去,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肚子,坠入胃中似乎还压在胃壁反弹而上如烟花般炸开溢满全身。 “呼~” 纽特一个激灵,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卢曼贼笑道:“怎么样,不赖吧。” 纽特:“老酒鬼果然名不虚传。” 吉格:“最主要你喜欢。” 听出有些奇怪,纽特问道:“你们两个转性?怎么突然会这么慷慨和我分享?先说好,我可不会平摊买酒钱。” 吉格:“放屁,我们一直那么慷慨,况且......酒壮怂人胆嘛。” 越听越奇怪,纽特转向卢曼,对方笑了笑,说道:“冬天要来了,你不去问问阿妮要不要干柴烧火取暖什么的?” 纽特像屁股被针扎一样弹起来,扔掉酒杯就想跑,被两人合力拉住,硬生生摁回原位。 纽特一边挣扎一边道:“就知道你们两个没好事,又是拿阿妮羞辱我!” 卢曼:“这怎么叫羞辱?我们是真心希望你能主动些。” 吉格:“是的,要不然喜欢的女人就要跟着别人跑了!” 纽特:“谁说我喜欢她?” 卢曼:“镇上还有人不知道?” 吉格点头附和。还想继续反驳几句的纽特愣了愣,随后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缩了下来。 吉格拍了拍纽特肩膀道:“我的兄弟,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取笑过你,也不认为一个普通人喜欢上一个魔法师有多不自量力。” 卢曼:“相反我觉得这非常勇敢,要是我的话,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吉格板起脸尝试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严肃认真些:“所以我们每一次鼓动你,都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真心希望你能在你喜欢上魔法师的勇敢程度上再勇敢些。” 卢曼:“人生可以有遗憾,但那必须是在自己尝试过后而不得的遗憾,而不是因为没有胆量没去做的遗憾。” 吉格:“臭小子,竟然说出还像那么一回事的话。” 卢曼:“哈哈,怎么样,小看我了吧,你这个话都说不好的笨蛋。” 吉格:“笨蛋?我?该死的,今天我就要让你尝尝我的拳头有多硬。” 卢曼:“当然,我随时欢迎,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喝完这瓶酒。” 吉格:“哼,好好感谢老酒鬼吧,他让你挨揍晚了一些。” 认真的话题被迅速扯远,但主人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尤其是卢曼的那番话,也有可能是那口酒提供了不少助力。 纽特一把抢过卢曼手里的酒瓶,在两人瞪大眼睛的注视下对嘴狠狠gan了几口,然后顶着迅速涨红的脸庞嚯然起身,毫不犹豫的向那间房子走去。 愣在原地的卢曼和吉格对视一眼,都没想到纽特的勇敢会来得那么快并且那么迅猛,他们同时举杯敬向远去的纽特,感叹道:“老酒鬼的酒果然够劲!” ...... ... 不顾分分钟好像要蹦出身体的心脏,纽特双眼只盯着那间房屋容不下二物,也是第一次他没有去在意此前一直在阻扰他勇气的一切外界因素。 来到屋前,没有看到喜欢趴在外面的大黑狗,纽特深吸一口气,想要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 他咽了咽口水,开口道:“阿妮,在吗?” 推开门,迎接他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纽特愣在当场,随后发了疯一样冲进去翻遍整个屋子,屋内所有物品整齐而干净,就像重来没有人打扰过一样。 心跳得越来越快,纽特转身冲出去,随便逮到一个人就质问道:“有看到阿妮吗?阿妮在哪?我没看到她在屋里,是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了?” 被质问的镇民甩开纽特的手,一脸厌烦的重复说不知道,好像是被询问到什么非常失礼的事情。 周围闻声的其他镇民投来各种眼光,好笑、有趣、嘲弄还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唯独没有对阿妮突然无声离去感到惋惜的眼神。 纽特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此时自己变得和小镇格格不入。 孤独(三) 寒冬里的雪夜,冷风是刮肉的利刀,溜进你的衣服,钻入你的皮肤,把你温暖的血液都冻住。呼啸的风雪在黑夜的加持下,让家家灯火的光芒范围缩小数圈,犹如萤火虫的尾灯,不过点点光辉。 街头巷尾只有厚厚的积雪和雪下冻死的野狗。 雪夜小镇中光芒最盛的地方是镇上的小酒馆,不大的地方挤满了人,劣质的酒水成为了冬日驱逐寒冷的大好选择,每一位男人都有机会在这个时候成为“首屈一指”的富豪,只需要大手一挥,为在坐所有汉子满上酒水,你就会是今晚最耀眼的主角,享受无穷无尽的赞美和恭维,成为高人一等的存在。 细心一点的人会发现,每天晚上的主角都不一样,可这丝毫不影响酒客们的嘴舌功夫,只要他们拿起酒杯润喉的时候里面总有满满当当的酒水灌入喉咙流下胸膛,那么他们对于主角是谁,是完全没有意见的。 当然,你偶尔也会看到昨天的“主角”化身为今晚最疯狂的赞颂者。 今晚的酒馆热情不减,热闹的氛围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驱赶寒冷,酒客们正在用自己的欢呼为它添加更多燃料。 今夜的主角有些特别,因为他和昨天的主角是同一个人——“大富豪”埃布尔。 “埃布尔先生,请相信我,你是我见过最慷慨的大人。” “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像您这样充满光辉的人物我竟然现在才发现,我真想抓住以前的自己狠狠来上两拳。” “酒神埃布尔,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个世间的所有赞誉!” “今晚的酒水格外香醇,只因有您的参与!” “你们这群肮脏的臭蛋都给老子听好了,在你们喝下每一口美酒之前,张开你们的臭嘴,说出这辈子能想到最美的词语送给我们的大老爷埃布尔,否则,嗝,我的拳头一定会让你们好看!” ...... 被无数张嘴巴恭维,让埃布尔在天旋地转的酒馆中找不着北,逐渐迷失自我,只能带着痴笑一次次挥手让穿插在人群里的侍女为在场所有人继续满酒。 小酒馆老板从来不会去制止酒客们的吹捧,他乐见其成,即使他深知今夜的“主角”钱袋里的银币所剩不多。小酒馆老板总有办法让“主角们”填补酒钱,毕竟没人会希望在寒冬里享受小酒馆老板那双如铁般坚硬的拳头。所以即使小酒馆老板不能得到更多银币,但他从来不缺把手泡着冷水里洗碗和顶着风雪捡柴烧火的杂工。 气氛高涨之时,小酒馆木门被人推开,呼啸的风雪瞬间侵袭室内,寒冷让酒客们清醒三分。 来者身形苗条,穿着大衣头戴兜帽,缕缕发丝垂下,被冷风吹起的大衣底下隐约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裙,从体型外貌上看,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女人,一个能给人感觉到文雅又充满古典气息的女人,还是一个身材很不错的女人。 小酒馆内画面定格,有人眯着眼打量,有人带着怪笑,更有人毫不掩饰的抓了抓裤裆。 女人扫了一圈,大衣下突然钻出一条大黑狗,在主人之前进入小酒馆。 大黑狗的带动下,小酒馆再次活动起来。上一秒的喧闹消失了,男人堆默默让开一条通往吧台的道,女人跟在大黑狗后面缓缓走入。每经过一人,后面的男人总是迫不及待的围上去,伸长脖子贪婪的吮吸女人身上散出的淡香,那是冬日暖阳下雪地的味道,恬静而舒适。 小酒馆老板看着这个胆子奇大的女人,挑了挑眉,拿下肩膀上还算干净的抹布随便擦拭几下吧台,问道:“来点什么?” 大黑狗盘卧在椅子下,女人想了想道:“要一碗热汤、面包和一大盘肉。” 空灵悦耳的声线让坐在吧台附近的几个男人打了个冷颤,落在女人身上的视线越发放肆。 小酒馆老板:“什么肉?羊?牛?猪?” 女人低头,大黑狗晃了晃耳朵,女人道:“牛。” 小酒馆老板点了点头,去准备食物之前瞪了眼吧台周围不怀好意的酒客以示警告,他可不想难得的客人受到打扰,起码在给钱之前。 自女人出现之后,小酒馆里的主角在时限之前便被更换,这对埃布尔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还没炫耀完便被冷落了,如何能不发脾气? 埃布尔跳上桌面,高举酒杯吆喝道:“小的们,怎么停下来了,是杯里的酒太沉?还是你们酒量就这水平?来来来,都他妈给我提起精神来,夜晚还长着呢!” 一番鼓动换回的只是众人的无视,桌子上的酒客甚至斜着眼警告埃布尔最好闭上嘴巴,然后滚下桌子。 面对众人骤变的态度,埃布尔收起举起的酒杯,赔着笑灰头土脸逃下酒桌。 在酒客面前,比喝不尽的酒水更能拉高情绪的东西是女人,现在比起埃布尔提供的劣质酒水,他们更愿意遵从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数十道男人视线的骚扰没持续多久,小酒馆老板端着食物回到吧台往女人面前一放,便伸手道:“这种鬼天气肉可不便宜,尤其还是像我这样的好肉。” 女人没有说话,默默掏出十枚银币,小酒馆老板却掂着手不收,女人再掏出十枚银币,小酒馆老板还是惦着手不收,女人也不恼,再次拿出十枚银币放在对方手里。 感觉到手中的分量,小酒馆老板满意的笑了笑,装好钱后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样子,吧台周围的男人立刻“嘿嘿”的笑出声。 女人似乎没有察觉,端起牛肉附身放到大黑狗嘴边,起身坐好时身边已经紧紧挨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嘶~哈,嘶~哈。”男人贪婪的吮吸女人的香味,摇着酒杯笑道:“小妞,天这么冷,你穿这么少,要不要老子帮你暖暖?” 话音刚落,其余酒客立马肆意大笑。 埃布尔面露惊恐的缩在角落,这不是他预想的情况,他本该和这些人一起喝到天亮然后好好谁上一觉,至于酒钱......那是睡醒之后的事。是的,这本该是共同欢聚,畅所欲言的一晚,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想参与其中,他能想象到接下来的事情会有多么邪恶,邪恶到连肚子里的酒都无法为他壮胆。 女人拿起面包,冬天里的面包有些僵硬,她看起来花了不少力气才勉强撕下一小口,沾了沾热汤放到嘴里咀嚼。 面对女人的无视,率先开口的男人面露不悦,他凑得更近,伸出的舌头似乎想要好好品尝女人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他妈是个聋子吗!?” 依旧是无视,并且开始吃起第二口面包。 男人生气了,他吼道:“臭婊子!” 随即一把掀开女人的兜帽,墨色长发如瀑布洒在背上,其光泽如黑夜中的流星雨,让男人忍不住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此刻完全能够一观女人容貌之后,男人眼里的欲望狂暴起来。 “真他妈的,婊子你长得不错,但我不喜欢装清高的女人,你半夜走进一家满是男人的酒馆,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待会我会粗鲁的享用你,你的嘴巴,你下面温暖的小妹妹,还有后面那个紧穴。噢是的,你身上的三个洞我都喜欢,放心吧,这里的人足够多,你一个洞也闲不下来!” 群狼欢呼,所有酒客都举手叫喊,有些已经开始推掉衣服,准备提枪上阵,小酒馆内刚刚还在的侍女,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酒馆老板摸着下巴,满怀期待准备欣赏即将上演的大戏。像这样的女人他见过不少,想要活过寒冬,温暖的住处和食物必不可少,在这之上还能赚钱就更好了,有这种想法的ji女,小酒馆老板见过太多了,可像今晚这样漂亮的还真是第一次,但她犯了每一个ji女都会犯的错误,进入这样的酒馆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一只羊永远无法喂饱群狼。 小酒馆老板看着跃跃欲试的男人们骂道:“你们这群gou娘养的,轻点下手,别每次玩个半夜就把人弄死了,而且......这一次,我也想尝尝!” 掀开女人兜帽的男人大笑道:“哈哈哈,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满上所有兄弟的酒杯,你可以第一个上!” 众人再次哄笑,上百只通红的眼睛,咬紧的牙关,急促的呼吸,构成一副名为狂乱的画。 “你们......怕狼吗?” 女人空灵的声音在所有人脑中炸开,这种怪异的感觉让掀开女人兜帽的男人毛骨悚然,也让他感到越发愤怒,男人扬起巴掌。 “低贱的婊子你在......” 咚!嘭! 男人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小酒馆便少了个人,多了具尸体。 大黑狗龇牙咬着一颗头颅,全身毛发竖起,体型逐渐变大,尖牙红瞳,一只与小酒馆平高的黑狼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是愣神间,没有惨叫,没有奔逃,数十人一个不剩全部葬身在狼牙下。 小酒馆老板依然抱着胸,却抖得像个筛子。女人表情淡然,一口一口吃着面包喝着热汤,身后巨狼一口一口撕咬着四肢,拉扯内脏,噬骨喝血。 小酒馆老板想要逃,但他面前就挂着一串不知道是谁的肠子,温热的触感还冒着白气,大脑失去思考,身体失去控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血色屠杀。 原本放在地上的牛肉缓缓升起,放回吧台上,女人吃饱后擦了擦嘴说道:“这肉它没吃,能退吗?” 小酒馆老板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却能够看到自己的右手伸入口袋,掏出了整数三十枚银币放在了女人手上。接过钱,女人放回两枚银币在吧台。小酒馆老板看看银币,再抬头发现巨狼正看着他,吐息中浓稠的血腥味让他头晕目眩,巨狼张嘴,锋利的牙齿从头盖下,到死,小酒馆老板一个声调也无法发出。 “狼...狼...狼...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都死...都死...都死...” 缩在角落的埃布尔捂着耳朵一遍遍摇头,遍地流淌的血迹停在了他的周边。 女人起身带好兜帽遮住黑色长发也遮住貌美容颜,带着变回原本大小的黑狼离开酒馆,走入漆黑的风雪中,与身后的光明渐行渐远。 寒冬雪夜,小小镇上的小小酒馆,或许要等到太阳再次高举,阳光再洒大地才能把今夜惨剧展示给世人。 孤独(四) “哈啊,哈啊,哈啊......你们慢点。” “希伯,每次你都这么慢!” “贝特,我们不要等希伯蜗牛,魔法表演就要开始了!” “哈啊,不,哈啊,不要,等等我,贝特,布奇。” “哎~” 林间小道上,跑在前面的两个小孩同时叹口气,不情愿的主动停下,拉着落在最后的同伴一起走。 布奇:“笨蛋希伯,要是我们错过了魔法表演,我会把你的头像松果一样敲碎!” 贝特:“快,还差一点,翻过这个坡就到了,快点!希伯!” 希伯:“哈啊,别催我了,我已经在尽全力跑了......” 春阳透过稀疏的树叶化成碎片,一束一束落在小道上。树梢上,两只小鸟相互偎依,拱着脑袋蹭着对方,也在好奇的查看树下三个纠缠在一起的“小巨人”。 小腿的酸软也无法阻挡男孩希伯的前进,在两位同伴的帮助下,他上到斜坡顶端时,眼前骤然一片光亮,让三个小孩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 眯眼间,脸颊轻轻擦过什么,适应光线后睁眼一看,五彩斑斓的蝴蝶围成一个漩涡呈现在三人面前。大红的翅膀,小蓝的身躯,紫色的身形,银色的触须,翩翩翻翻,汇聚成世间所有颜色。 蝴蝶群中心有一间小木屋,蝴蝶纷飞中约莫能看到有人在屋外。 眼前景色让希伯受到了极大鼓舞,双脚的酸软瞬间消失,他一马当先顺着坡冲了下去,其余两人哈哈大笑中尾随其后。 蝴蝶群主动让开道,分成两半一左一右护着三位小孩冲锋而下。坡下小屋呼一下冲出一道黑影,对着快来到木屋的三个小孩撞了上去,一只比三个孩子加起来还要壮些的大黑狗扑倒了他们。 希伯:“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大黑!” 贝特:“哦哦哦哦哦,你还是那么强壮,黑旋风!” 布奇:“霸王,今天我们要来玩投球!” ...... “大黑的名字是大黑。” “跑得这么快,能不叫黑旋风?” “胡说八道,你们看不到霸王身上的霸气吗?” ...... 刚刚还一团和气互相帮助的三人因为大黑狗的名字问题立刻反目成仇,眼看就要吵起来。 “好了,别闹。” 三人头顶响起一个悦耳的声音,背光下一个长发的身影出现在三个孩子眼中。 女人伸手敲了下大黑狗头顶,道:“别压坏了他们。” 大黑狗伸出舌头在三个孩子脸上一顿乱tian后才起身走开,乖巧蹲在女人脚边。 布奇坐起身迫不及待问道:“大魔法师,我们错过表演了吗?” 贝特:“请不要,我们已经尽全力跑过来了,快看我们额头上的汗水,我们值得看第二遍。” 希伯:“抱歉......都是因为我......” “不。”女魔法师招了招手,围绕他们的蝴蝶群散开,露出三张小椅子,“你们来得时间刚刚好。” 布奇大笑道:“我就知道!我们是最早的!” 三个小孩乐着坐到在场的三张小椅子上,也是仅有的三张椅子。大黑狗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着,女魔法师拿出一支被打磨的光亮的小木棍一挥,遍天蝴蝶卷在一起,再张成一只雄鹰,煽动的翅膀让雄鹰就像飞翔于天际间。小木棍再一挥,雄鹰化作纷飞雨,落在地上合成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仰天长啸。小木棍又一挥,大狮子融入大地,一只一只蝴蝶如水渗入地面,随之冒出一朵朵色彩各异的鲜花,沐浴阳光,朵朵绽放...... 女魔法师就像一个指挥官,拿着指挥棒,让万千颜色各异却同样漂亮的蝴蝶时而组成动物,时而幻化成其他事物,为观众演奏一曲缤纷绚烂的“舞台剧”。 三个小孩张着嘴巴,大大的眼睛里刻满惊讶与好奇。 女魔法师手里的小木棍最后一抬,花海褪去颜色,变成一张张白纸回到女魔法师身前。 孩子们如何也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一叠白纸变成的。眼中的惊讶与好奇转化为敬佩,他们站起身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女魔法师点头回应下一刻却毫不留情的下达逐客令。 “时间到了,你们该回家了。” 小孩们并没有感到意外,相反非常听话的转身离开。 “看到那是雄鹰了吗?翱翔天空是最酷的事情!” “大狮子!百兽之王,连你的雄鹰也是大狮子的手下!大狮子才是最帅的!” “......其实我觉得花海最好看。” “希伯,你总喜欢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要不是我们一起洗过澡,我一定会觉得你是个女孩子。” 希伯涨红脸,喉咙里涌上一万句反驳的话,最后却一个音也蹦不出嘴巴。 “魔法师大人的表演依旧那么精彩,不,是比上次更精彩,但为什么她总是不笑呢?” “我想大概是心情不好?” “贝特,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给人表演吗?” “唔~好像不会。” “其实我觉得魔法师大人并不是心情不好,我能感觉到她是欢迎我们的,只不过她不喜欢笑而已。” “哦?希伯,你觉得你又懂了?” “就是就是,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连魔法表演都没看明白呢!” “我...我...我看明白了!” “哈哈,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不过也不能怪你,那一次魔法师大人表演的飞龙是我见过最棒的一次。” “笨蛋布奇,最精彩的那一次明明是与天相连的龙卷风,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它!” “我还是更喜欢这一次的花海......” 三个小孩争争吵吵,议论着各自心目中最好的魔法表演,在女魔法师的目送下,消失在斜坡顶端。 直到视野中再也看不到三个小家伙的身影,女魔法师才收拾好纸张准备回屋。卧在地上的大黑狗突然暴起,全身毛发炸开,朝着某个方向低吼着。 女魔法师停下动作,眼中刚刚目送孩子们的淡淡温暖散去,取而代之的寒光能刺痛骨头。 啪,啪,啪,啪,啪。 伴随着掌声,一个男人从空气里走出来,他摘下兜帽笑着与女魔法师打招呼:“精彩,非常精彩的魔法......表演。魔力间的切换能够如此顺畅,想比花了不少时间刻苦锻炼,换作我肯定做不到。” “你是谁?” “噢,瞧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男人一拍后脑勺,“我是一位咒术师,目前正在周游列国寻找一位老朋友,你呢?你叫什么?” “你的自我介绍里,不包含名字?” 男人摸了摸下巴,道:“宙殊,就这么叫我吧。” “既然如此,阿妮,你也这么叫我吧。” 宙殊哈哈大笑:“确实,这样才是对等的,让我们不要纠结于名字,先让你那让人害怕的影狼收起牙齿如何?相信我,我没有一点恶意。” 阿妮盯着对方笑脸看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大黑狗稍稍收敛,但依旧警戒着对方。 “呼~”宙殊带着夸张的表情拍拍胸口,“现在好多了,那么开始我们愉快的交谈吧。” 阿妮:“我可不记得我要和你开展交谈。” 宙殊:“别这样,我说了我没有恶意,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对你身上的珍宝没有兴趣,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对你本身更有兴趣。” 话语一出,空气骤寒,阿妮身上的杀气任谁都能感觉到。 宙殊举起双手道:“不不不,请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感到好奇而已,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如果我说的话和我这天生讨人厌的态度让你感到不适的话,我道歉,对不起。” 看起来一点不诚恳的态度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两人间明显有不小的魔力正在酝酿。 宙殊叹了口气,放下手道:“好吧,我承认我自己嘴上功夫不行,经常惹人生气,就在之前还得罪了一方显赫贵族,但相信我,我也不是好惹的,所以我临走之前给了他一点教训,唔~不对,严格意义上说并不是教训,更像是我精心布置的一步棋,是的没错,非常出色的一步棋......好吧,话题扯远了,我再次道歉女士,我不应该在一个被......追赶?追杀?反正就是追着的人面前谈论敏感话题,请接受我的歉意。” 阿妮脸上一僵:“很近?” 宙殊:“你觉得呢?” 阿妮低下头,宙殊笑脸看,两人陷入了沈默。 无语间,坡上摇摆的树枝间逃出一道微风,顺着斜坡吹入两人中,拂乱了阿妮眉前碎发,也拂去了阿妮遍身杀气。 宙殊皱眉,似乎对阿妮的表现很不满意。 “就这?就这就放弃了?就这就认命了?请别这样,失去斗志的人是最无聊的存在,请振作起来,反抗,我的女士,反抗,只有不断斗争才有机会,就像我们一样,我们从来不会放弃,不论岁月流逝多少,我们始终坚守信念,保持信仰,给我打起精神来,该死的!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到最后宙殊几近咆哮,仿佛阿妮的态度对他有着天大的冒犯,但下一刻他便愣住,随即恢复如常。 “原来如此,既然所见一切已成定局,那就没办法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还得继续寻找。” 宙殊态度一改,面无表情的离开,走没几步忽然停下道:“虽然我已经‘看到’了既定结局,但姑且还是奉劝你一句,逃吧。” 没有理会宙殊离开前最后的话,阿妮一个人杵在原地,大黑狗察觉到主人的一样,低着脑袋蹭了蹭阿妮的脚,虽不知何事,但它试图给予主人支持。 良久后,阿妮抬起头,空洞的双眼毫无希望之光。 “也够了,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是一个人。” ...... ... 走远的咒术师依旧僵着脸,隐约有些暴躁。 “啧!” 咒术师突然扬起手狠狠对着自己脸上来了两巴掌,再胡乱抹了把脸,最后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气,恢复自己该有的状态。 他把身后已然看不见踪影的小村抛出脑中,自言自语道。 “现在,你在哪里呢?” “我的老朋友。” “弑神者。” 孤独(五) 拉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管家,无论是宴席的举办、内务的管理还是行事手段都是一流的,其中最出色的还是要提到服务,为自己尊贵的殿下服务。 营地里大小帐篷加起来恍若一个小型城镇,两个厨具齐全的大帐篷里冒着滚滚白烟,六位厨师正在马不停蹄的烹饪中。储存酒的帐篷里飘出酒香,各类酒水陈列其中,宛如一个个待人品尝的娇媚少女。各个相邻的帐篷不断有忙而不乱的侍女出出入入,穿插在人群之间。 每个帐篷外都站有两个披甲整装齐全的护卫,每三个帐篷间搭建了一个哨塔,上面皆站着一位箭扣弦上的护卫,再往外,从高处望下,能够到林间时而闪过人影,戒备着营地周围的一切威胁。 正中心的拉诺盯着自己手中的怀表,秒针走完一圈,分针迈过一刻,他眉间有些不悦,殿下用餐时间快到了,而自己手下那群蠢蛋还没能准备好需要的食物和酒水,他不知道今晚自己的刺鞭会落在谁的背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晚的刺鞭一点也不会轻。 拉诺身后有个独树一格的大帐篷,金丝刺绣、珍珠吊坠、黄金饰品,每一个角度都在讲述着自己的高贵,这是殿下暂居的帐篷,拉诺是除护卫外唯一一个可以接近的人,此外任何人想要靠近要么求得拉诺本人的允许,要么在护卫的刀剑下死去。 怀表即将来到那个预定时间,周围大小帐篷总算走来手捧东西的侍女,她们顾不上手里热腾腾的碟碗贴肉传来的温度,迅速在管家拉诺面前排成一排。 低头垂眼丝毫不会影响侍女的行动,她们似乎不需要双眼就能看到脚下的道路,稳健的步伐没有让一点汤汁酒水溅出。只需几个呼吸,所有侍女已经排好队,等待拉诺的指令。 “今天我很不满意,也非常生气,但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我去训斥你们,因为时间都被你们这群笨蛋浪费掉了。现在跟在我身后,记住不要自作聪明的去做任何意见多余的事情,放下你手里的东西,立刻给我滚出帐篷!” 说完拉诺率先转身进入帐篷,侍女们一个接着一个保持同样距离同样速度走入造价不菲的大帐篷。 与庄严高贵的外表不同,大帐篷内是淫靡的世界。 映入眼帘只有一具具女人赤裸的身躯,金线连珍珠,这是披在赤裸女人们身上唯一的“衣服”。每一个女人都在肆意且疯狂的展示自己前凸后翘的身体,她们躺在地毯上双手抚摸自己的细腰呻吟,她们抱着柱子张开双tui舞蹈,她们以双峰相接拥抱亲吻红舌交缠,她们组成让每一个男人都血脉偾张的画面。 管家拉诺对眼前画面已是见惯,他面带笑容道:“殿下,您的午餐准备好了。” 视线越过那层层白嫩肉浪,最里面有一位上身赤裸,下身只着一件白色短裤的青年,他坐在一个女人背上,两腿分别架在不同的女人大腿上,两位女人表情享受,正温柔的帮青年揉腿,前后摇摆的下乳有意无意蹭着青年双脚。 背靠着的是另一个赤裸女人,她双手环抱青年的腰,身姿保持着一定角度,让青年能够舒适的躺在自己袒露的胸上,落在青年腰上的双手在其腹上游走,缓缓往下最后钻入青年鼓起的裤裆里。 “嗯。” 青年淡淡应了声,他看起来百般无聊,似乎对自己身处的人间天堂很不满意。 管家拉诺把腰弯得更低,随即身后的侍女便开始一个个越过他上前摆放碟碗——放在裸女们伸出来的双手上。 完成好自己的工作,不用拉诺下令,侍女们便无声的离开大帐篷。 一个裸女拿起酒壶,昂首倒入嘴中,随后她站起身走向青年,张开腿跨上去,捧起对方的脸,嘴对嘴为青年喂下一口酒。青年张嘴吮xi着对方口中传来的美酒,双手攀上裸女大腿,一路直达两腿间的湿润花园,抠弄中水渍之声人人可闻。 离开青年嘴巴,裸女咬着下嘴唇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脸色潮红,身子一抖一抖,裸女的娇媚可怜反而让自己下身的手指越发粗鲁起来。 接下来的进餐,每一个裸女都以同样的方式轮流为青年送上美食佳肴,青年只需张嘴等待,和把自己双手从一个裸女下身换到下一个裸女下身即可,偶尔也会扭头亲吻脖颈后那雪白双峰上的两点嫣红。 享受完一切后,青年站起身走向拉诺,也只有他享受完之后,裸女们才有资格吃剩余的食物。 “拉诺,我很无聊。” 青年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身后的酒池肉林与他毫无瓜葛。 拉诺:“很抱歉殿下,近三年来属下都没能为您带来一点好消息,实在是辜负了殿下的信任。” 青年摇头:“不,这并不是你的错,我本以为爱神的箭已经把我们牢牢连在了一起......” 说着青年转头看向大帐篷的一角,一个被冷落的位置,那里蜷缩着唯一一位身穿衣服的女人。女人低着头,身体轻微颤抖,黑色长发洒落在地,乱而美。似感觉到青年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女人往后退了退。 青年的眼神很复杂,爱怜、惋惜、疑惑、渴望,随后一切融为一片混沌,汇聚成一股初生的狂暴。 拉诺没有再出声,从小侍奉殿下长大,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他弯腰一礼,快速的离开了大帐篷。 完全退出大帐篷后,拉诺才重新直起身子,身后是刚才退场的一众侍女,他转身阴森的看着侍女们,感到自己的双手有些瘙痒,还有一股从心底爆发而出的冲动,这种感觉大概只有自己那把刺鞭粗糙的手感才能抚平。 大帐篷内,青年盯着角落黑发女人看了许久,然后向其迈出一步。这一细小的动作让黑发女人如遇虎狼,她连滚带爬想要离开大帐篷,离开这位青年。 面对黑发女人过激的反应,青年先是一顿随后猛然加速,几个大步便追上黑发女人。他用力一把扯住对方的头发,双手狠狠蹂躏,看起来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正准备撕咬掉猎物的皮毛。 但下一刻内疚和心疼溢满青年双眼,冲走了之前的狂暴,他一下一下理顺女人长发,轻声重复着同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的举动让黑发女人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即使她离大帐篷出口只有两米之距,她看着青年不断变化的表情,除了无止境的颤抖,她什么也做不到。 理顺女人长发,青年捧起对方的脸颊左右观看,越看脸上的愧疚越浓,他伸手把女人拥入怀中,把脸贴在对方头上。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为我以前做得一切向你道歉,我不该那样对你,原谅我好吗?回来我的身边好吗?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 寂静一片,所有裸女都停止了咀嚼,甚至连呼吸都间断了,每个裸女似乎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默契的停下一切举动。 青年拥抱的双手渐渐收紧,力度逐渐加大。黑发女人咬着牙强忍着,直到双眼布满血丝,直到满脸涨红,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丝细微的痛苦呻吟。 可这一点点声音彻底点燃了大帐篷内的“野兽”。 青年暴起,他把女人重重摔在地上,用脚毫不留情的踢踹对方。 “不不不不不!闭上嘴!闭上嘴!你不该这样!你不该这样!你听到了吗!!!!!她绝对不会发出这种声音!这不是她该有的声音!不配不配不配不配不配!你!不!配!” 青年的粗暴举动扬起点点尘土,黑发女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对方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 但这一味的忍受却让青年更加生气,他整个人骑在女人身上,双拳不断落下,鲜血四溅。 裸女们看着眼前一幕,纷纷讥笑,她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如此愚蠢,就在眼前的荣华富贵竟然都不知道去享受,和她同为青年的女人,让裸女们感到耻辱。 黑发女人在青年不断摧残下已经气息微弱,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宽恕。青年死死捏住女人脖子,眼中仅剩疯狂。 黑发女人只感到流入身体的空气越发稀少,几近于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所能感受到的温暖竟来自于她的眼眶,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对近在眼前的青年感到害怕,还是单纯的为自己哭泣。 女人突然笑了,她带着可悲的嘲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青年没有因为对方的死去而住手,双手力气一点不减,甚至死去的女人脸颊变成紫黑色也犹不松手。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去而复返的管家拉诺在大帐篷外求见。 青年松开手,喘着粗气站了起身,他看着地上死去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很久才道:“进来吧。” 拉诺再次进入大帐篷,对于地上的尸体他视而不见,躬身把手里的信函交到青年手中。 打开信,青年的呼吸慢慢平缓,他瞳孔放大,一只手颤抖的拿着信函,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拉诺。管家拉诺抬起头给予了对方一个肯定的微笑,随即便退出了大帐篷。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青年不知如何是好,他仰起头,强忍着兴奋的泪水从自己眼眶流出。 离最近的一个裸女察觉到青年的情绪,她笑着上前,双手如羽毛般落在青年胸膛。 青年眼带泪花,笑看对方。 然后一拳把靠近的裸女扫到地上。 用同样的方式拳脚相加。 带着的是与先前不同的无比欢悦。 不一会,大帐篷内又多了一具尸体。 剩余的裸女以同样的高傲姿态讥笑着那位刚刚还和她们把酒言欢共同侍主的同伴,她们依旧不会明白,这个死去的裸女为什么会比刚刚的女人更糟糕,连到手的荣华富贵都能丢掉。 或许她们永远不会想明白任何一件事。 一群被圈养的畜生如何能够想象圈外的生活? 孤独(六) 孤静小屋外,春色花丛中,三个男孩扎堆玩耍,每人身前都有一个泥人偶。男孩们叫喊着,冲着各自的泥人偶下达指令,泥人偶则活灵活现的履行男孩们的命令。 不远处坐着一个女人,她静静的看着男孩们,眼中隐约有些笑意。女人脚边卧着一条大黑狗,尾巴在地上无聊的扫来扫去,它不被允许去参与男孩们的游戏,它的主人认为它的加入会打破三方平衡。 泥人偶是女人制造的魔法玩具,它们就是三个听话的小人,除了伤害生灵,泥人偶听从男孩们所有命令,只要泥人偶处在距离女人百米范围内,超出范围则变回一堆散泥。 “今天你们运气不错,让你们侥幸躲过了我霸虎号的霸王虎拳,不然你们两个现在的人偶已经变成烂泥了!” “切,那是我的飞鹰号身手够敏捷,你没看到刚刚飞鹰号使出了绝技空中影吗?相信我,你的霸虎号一辈子也不可能碰得到它!” “......” 布奇和贝特同时看向希伯,希伯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意。 贝特:“该你了,希伯。” 希伯:“啊?该我什么?” 布奇抬起下巴道:“该你夸夸自己的人偶了。” 希伯挠着后脑勺道:“我......似乎没什么想夸的。” 贝特:“不行,你必须夸一下你的白马号。” 希伯:“......它不叫白马号,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给它取名字......” 布奇:“希伯你是想把我们当傻瓜吗?你的白马号和我们大战这么久都没有倒下,你竟然说没什么想夸的?意思是我们的霸虎号和飞鹰号连一个‘没什么想夸’的对手都打不过?看不起我们?” 希伯:“我说了......它不叫白马号,它就没有名字。” 贝特:“噢天啊,看看啊布奇,你看看,希伯简直是目中无人,他根本看不起我们的霸虎号和飞鹰号!” 布奇:“你说得对,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继续战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和他的白马号!” “......” 希伯看着两个同伴,目光从一双瞪大的双眼移到另一双瞪大的双眼上,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他只好改口道:“是的......我的人偶......就是你们说到的白马号,额......它很强......这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布奇脸上放出大笑:“哈哈,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这是一场激烈的战斗,非常精彩!” 贝特背负双手自豪道:“是的,不可多得的精彩战斗,我觉得这应该被列入史册!” 希伯:“呵呵,是的。” 他不明白刚刚扭打在一起滚来滚去的战斗有多精彩,也不明白三个完全一样的人偶怎么会有三个完全不一样的名字,最离谱的是自己的竟然叫白马号,这......哪里白了,哪里马了? 当然这一切疑问希伯都只会藏在心里,他觉得只要任何一个疑问说出口,接下来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精彩”战斗。 看着三个男孩边说边走向自己,女人眼中带着明显笑意,这正是她所要的平衡,从一开始为男孩们制造泥人偶,就已经注定了三个人偶无论如何打斗都不会分出胜负。 布奇率先靠近问道:“魔法师大人,你看到了吗,霸虎号简直不要太帅!” 贝特紧接道:“飞鹰号才是最棒的,对吧,魔法师大人。” 希伯本来并不想说啥,但他很快就发现两位同伴正扭头看着他。 “额......我的白马号也不差。” 女人点点头,指着三个泥人偶,个个点评道:“是的布奇,霸虎号攻击迅猛,快得我都看花了眼。” 贝特:“额......那是我的飞鹰号,魔法师大人。” ...... “希伯的白马号能够和飞鹰号和霸虎号打得有来有回,游刃有余,真是非常精彩。” 布奇:“额......那是我的霸虎号,魔法师大人。” ...... 女人收回手指默不作声,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希伯投来肯定的眼神。 看看连魔法师大人都分不出区别,真不明白布奇和贝特到底是用什么标准来判断。 “饿了么,屋里有些零食。” 说着人就起身走进小屋内。 希伯偷偷竖起大拇指。 这话题转换得,啧啧啧,精准又迅速,真不愧是魔法师。 当零食上到桌子时,男孩们已经遗忘了刚刚还在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的什么什么号,心中世界只剩下嘴里的味道。 女魔法师挥挥手,把三个泥人偶变回散泥,用脚扫到了一边,吃东西的时候粘上尘土可不好。 “啊呜嗯额......魔法师大人,为什么不搬到村上去住?这样就会有更多人来找你玩了。” 布奇趁着吞咽间隙询问道,不过那两只手是从来不会闲着,只要桌上的零食还有。 贝特一边打掉布奇伸过来想要抢夺自己面前零食的手一边说道:“笨蛋,肯定是魔法师大人喜欢清净的环境才会选择在这里住,而且要是住在村子里,天天都会有人排着队去拜访,到时候没时间给我们表演魔法,看你怎么办!” 闻言布奇猛地摇头,鼓鼓的脸蛋像只仓鼠。 女魔法师没有回应,她拿起面前的糖果,刨开糖纸,放入嘴中。 淡淡的樱桃味带着丝丝甜意在口腔中散开,怀念而又陌生的味道。女魔法师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糖果了,比起樱桃味,她更喜欢水蜜桃,柔柔的香甜会让她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可有时候回忆并不都是好事。 女魔法师少见的皱了下眉,随后侧过脸把刚吃进去的糖果吐在了地上,看着掉落的糖果在地上翻滚,直到沾满泥土。 回过神来发现桌上的三个男孩正张着嘴愣愣的看着自己,女魔法师揉了揉眉毛为其适当放松后,说道:“还饿么,屋里还有零食。” 三个男孩摇摇头,同样的话说出第二遍,效果显然大打折扣。 这时一直趴在地上的大黑狗突然一跃而起,一头扎入零食堆里,拱着屁股一顿乱吃,这样的举措无疑是对男孩们最大的“不敬”。 布奇:“霸王你在干什么!噢不,那是我的巧克力!” 贝特:“黑旋风!松嘴!松嘴!我还没吃完呢!” 希伯:“啊...这...不太好吧...” 两个男孩奋起反抗,想要从狗嘴夺食,唯独希伯伸着双手这边走走那边走走,不知该帮哪边。 女魔法师暗自松了口气。 不应该在孩子们面前想起这些事情,不好也不对。 女魔法师念及于此,突然愣住。 反省吗?这倒是少有,大概是因为面对的是三个孩子? 女魔法师在心里自己反问自己。 或许是吧,只有在小孩身上你才能找到最纯碎的善和最纯粹的恶,但最重要的是,孩子们不会在你身上有所图谋,仅仅是一堆零食就能满足他们。 除此之外对自己不会有所图谋的,大概就只剩下那个人了。 商人......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 ... 在三人一狗的胡吃海喝下,桌上的零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吃饱喝足倚在树荫下,零散微风吹过,阳光照射下树叶的倒影在草地上化作朵朵金蝶,布奇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倒头睡下,贝特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蜷缩入睡,只有希伯看着在打扫桌上零食碎末的女魔法师,走了过去。 “魔法师大人,你为什么不搬到村里住呢?” 本该被大黑狗的举动完美错开的话题再一次被希伯搬到了自己面前。擦干净桌面,把手里的抹布对折几次放好,女魔法师邀请希伯坐下,问道:“你希望我去村子里?” 希伯毫不犹豫的点头,下一瞬间脸色又有些迟疑。 “去到村里会没时间给我们表演魔法吗?就像贝特说得那样。” 女魔法师问道:“如果我说会呢?” “啊...那...” 希伯一脸纠结,内心似乎正在进行着异常激烈的思想斗争,两条小小的眉毛贴在一起,一会儿才一点点松开。 “好吧,我们少看几次就好了,但至少一个月要有一次,是的没错,一个月一次,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 女魔法师露出了微笑,让希伯都有些看呆,自己的妈妈,周围邻居笑起来总是把嘴张得大大,笑声能把天花板上的灰尘震落,那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子的笑容,更像是爸爸和爸爸朋友们的笑容。 希伯觉得女魔法师的笑才是女孩子该有的笑。 女魔法师:“谢谢你,希伯。” 希伯:“所以你要搬到村里住了吗?” 脸上的笑容被风儿吹散,女魔法师问道:“你觉得有很多人会来这看魔法表演?” 希伯懊恼道:“是的,可每一次我们都是最后才到,因为我走路实在太慢了,布奇老是埋怨我,说我让他错过了前面的精彩。” 女魔法师摸了摸对方脑袋以示安慰。 很可惜,希伯,魔法表演至始至终只有三位小客人,所以只有三把椅子。 见魔法师大人没有回答自己,只是一下下轻抚自己脑袋,希伯再次唤道:“魔法师大人?” 女魔法师收回手,摇摇头道:“并没有,除了你们三个这里没有来过其他客人。” “那怎么可能?!” 惊讶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可置信,显然希伯并不这么认为。 女魔法师:“你觉得村子里的人都会欢迎我?” 希伯:“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村子里的大人们每天都在讨论着你,我经常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说的话题里从来没有离开你,魔法师大人。” 女魔法师没有做声,有时候口口相传,多人谈及并不意味着欢迎,也可能是相反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的孩子解释,所以女魔法师打算转移话题。 “既然其他两个小家伙睡着了,我给你单独来一场魔法表演如何?” “真的吗!” 惊喜之余,希伯迅速捂住自己嘴巴,眼睛看了眼树荫下还在熟睡的两个同伴,他不想独一无二的魔法表演和别人分享,此刻的希伯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世上最自私的男孩。 女魔法师眼神温柔,她抬手一会,七色光辉包围两人,希伯睁大眼睛,一个魔幻世界正在向他敞开大门。 ...... ... 一觉就从白天睡到黄昏,被希伯摇醒的布奇和贝特揉着惺忪的眼睛晃晃悠悠起身,在希伯的带领下开始往村子方向走去。 “哈~啊~,希伯你怎么那么精神?” “嗯?没有啊,哈哈。” “你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就是想笑。” “你有秘密瞒着我们,对不对!贝特,希伯一定有什么事情藏着不让我们知道。” “嗨呀,没有啦没有啦,快走快走,待会晚了回去可是要挨打的!” “是的布奇,你说得没错,你听见了吗,那个希伯竟然让我们走快点,这和承认藏有事情有什么区别?!” “好你个希伯,快从实招来!” “快说,要不然我的霸王拳就要落在你身上!” “还有我的飞鹰爪!” “哈哈,你们追上我,我就告诉你们!” “啊,布奇,希伯竟然偷跑了!” “快追!贝特!” 三个小身影前前后后没入暮色中,只留下在耳边环绕的嬉笑之声。 女魔法师在屋外目送许久,大黑狗来到旁边,蹭着主人的小腿。女魔法师低下头,眼里有些悲伤。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大黑狗下意识后退几步,它敏锐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见此,女魔法师调整姿态,她抬起头视线低垂,以上位之姿道:“抱歉,我收回上一句话,这是命令。” 太阳西沉的最后一刻,在那残存的最后一点光明下,百里之外,一支绵长队伍正朝着小村子浩荡而来。 孤独(七) 史提芬是一位出色的护卫队长,平民出身,仅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向上爬,成为贵族圈中人人梦寐以求的最佳护卫,皇室还隐隐有想将其封爵的意思。 带队在外,无论自己此次所护送的人物是谁,去往何地,他都会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和他手下的队伍,所以队伍中经常能看到史提芬骑马穿行的身影。 连夜的赶路,堆积的疲劳让部分士兵精神萎靡,史提芬能体谅部下却不能允许,他会像狮王巡逻自己领地一样绕着队伍转,不仅是警惕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也是提醒自己“领地内的狮群”不要松懈。 诚然,史提芬虽尽忠尽职,却也忍不住怀疑为什么殿下会突然急忙拔营行进,毫无疑问在史提芬心里,殿下是一位只懂得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可也不至于如此鲁莽,匆匆下达指令,不顾人员休息,连大多数帐篷器具和后勤人员都原地抛弃,接连几天除了必要的进食以外,全队人员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 夜色渐浓,在队伍前后穿梭的史提芬明显察觉到不少护卫精神状态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史提芬知道他必须停下队伍休息一晚。缰绳一拉,史提芬驱马前往队伍中心。 绵长队伍中,只有三辆华贵马车和一辆运送粮食的马车,史提芬来到马车附近,还未靠近就看到管家拉诺骑马而来。 “晚上好,史提芬队长。” “晚上好,管家先生,麻烦为我通传一声,我有事需要和殿下汇报。” “我想史提芬队长是想让殿下下令停止行进,让队伍休息一晚对吗?” 史提芬点点头。 拉诺笑道:“很凑巧,殿下和你想的一样。” 史提芬看了眼漆黑一片的马车,再看看管家拉诺的笑脸,再次点点头,调转方向传达指令去了。 待完成安营扎寨等准备后,一众护卫都沉沉睡去,只剩史提芬一人驻剑立在营地之中,相比起其他人,他看起来精神饱满完全不像是熬了几个日夜的人。虽知风险,但出于对下属的体恤,史提芬还是决定让所有人一同休息,因为他不知道还有多少路需要赶,也不知道下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趁现在能睡就让护卫们多睡吧。 想法虽如此,可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天边的夜幕被撕开一道口子,点点晨光亮起,史提芬眯起眼,即使光线微弱,他依然能够准确看到远处存在的一个小村庄。 史提芬有种预感,此次跨越大洋的旅程即将结束,但他丝毫没有解放感,也没有体会到久违的即将完成任务的轻松,反而有点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一万只蚂蚁在上面攀爬。 ...... ... 小小沙丘围着三个男孩。低着身姿垂着头拱着屁股,六只小手在沙丘里摸弄着什么。 “沙之魔人!怎么样还可以吧?” “人?哪个是手?” “贝特你眼睛是出问题了吗,这两只粗壮的手臂看不见?” “布奇,你把这两坨塌下来的玩意叫手?就这还叫沙之魔人?” “额......我觉得还好吧。” “希伯你总算能说些公道话了。” 布奇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那用两只黑豆和几根树枝建成的“沙之魔人”,贝特耸耸肩没再吐槽,希伯笑了笑。 可奇怪的是,原本帅气的沙之魔人看久了就越来越拉垮,甚至丑陋,布奇撇撇嘴一把扫掉,转身躺在沙上心灰意冷。 “没意思。” 贝特也转身躺下道:“你不挺开心的嘛。” 布奇:“和泥人偶比起来差远了。” 希伯也跟着两个小伙伴躺下道:“那肯定,魔法使大人永远是最棒的!” 静了一静,六只眼睛鼔溜溜转。 布奇:“走?” “走!” 贝特希伯异口同声道。 三个男孩同时弹起,弯着腰左右打探几眼后,悄咪咪向村角落走去,才走出没几步,一个震天的吼声传来。 “布奇!臭小子你又想去哪!” 布奇脸色一黑,跟天塌一样,但下一瞬间就站得笔直面对吼声的来源。 一个膀大腰粗的妇人正lu着袖子走来。 “妈......” 一个瞪眼,布奇说话都带抖。 妇人:“想去哪?嗯?!” 布奇板起脸,双手一秒十摇:“没有没有,哪都没去。” 妇人:“哼!我劝你最好是哪都不去,要敢再偷溜去木屋,我会把你的屁股掰成两半当花盆种花!还有你们两个,小心我告诉你们妈妈!” “是!” 贝特希伯瞬间挺直。 瞪着眼睛在三个孩子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后,妇人才作罢离开。 等到再也看不到妇人伟岸的背影,三个小家伙才大松一口气。 布奇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重新躺下:“真糟糕,竟然被老妈当场逮到了。” 贝特:“说实话,你妈真的很可怕。” 布奇:“废话!完蛋了,这段时间估计是去不了看魔法表演的了。” 希伯:“为什么大人们总是不喜欢让我们去找魔法师大人?” 贝特:“笨蛋,当然是担心我们这些小屁孩会打扰到魔法师大人。” 三人躺回沙丘边,一脸惊魂未定。 希伯:“我们和其他小屁孩不一样,我们不会打扰到魔法师大人。” 布奇:“在大人眼里我们都是小屁孩,没有例外,真烦!” 贝特:“别在我们这抱怨,回家和你妈妈抱怨去,如果你能解释清楚,以后只要去小木屋我都当你的小马驮着你去。” 布奇:“我劝你别用嘴巴放屁,不可能的事情就别叫得那么大声。” 希伯:“真想再去看一次魔法师大人的蝴蝶。” 希伯的话让两个斗嘴的男孩一下泄了气,他们也想再去,而且还想去不止一次。 抬头望天,三个男孩干净的大眼睛似乎倒映出各种事物,有咆哮的狮子、展翅的雄鹰、翱翔的巨龙以及飞舞的蝴蝶群。 思绪间,脸上传来点点瘙痒,聚焦一看,一直彩色蝴蝶贴着三个男孩脸庞飞过。 “蝴蝶,有那么好看吗?” 三个男孩昂起脖子,循声看去,两双脚倒地在眼前。声音的主人俯下身子亲切道:“你们好,你们似乎在讨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三个男孩迅速起身,紧张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青年和小村庄形象很不符合,精致整洁的衣着即使是三个孩子也知道,对方就是大人们说过的贵族,还有一个有力的依据是,青年身后站着一个恭敬的随从。 面对青年,布奇大气都不敢出,因为自己老妈只有说起贵族时,脸上才会出现害怕的神情,连自己老妈都感到害怕,对布奇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贵族。 青年:“怎么了?你们不是在聊魔法表演的事吗?我也很有兴趣,跟我也说说?” 希伯看着身边两个颤颤巍巍的伙伴,他壮起胆子说道:“你是魔法师吗?” 青年摇摇头:“我不是,但我的管家拉诺是。” 刚刚在男孩们脸上飞舞的彩蝶落在青年随从胸前,翅膀扑哧扑哧几下化成了一朵胸花。 三个男孩眼睛一亮,这个他们熟悉,是和魔法师大人相似的魔法表演,顿时紧张感缓解了不少。 布奇:“真厉害,还能再给我们表演其他的吗?” 青年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先跟我说说,那位‘魔法师大人’的事。” 贝特:“好啊,你想知道什么?” 青年添了下嘴唇,问道:“她的头发。” 听到对方奇怪的问题,希伯皱眉面露疑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把魔法师大人的事情告诉对方。 可惜来不及阻止,两个伙伴已经先后抢答。 “黑色的,很长很长,亮晶晶的。” “而且还很漂亮!” “呵唔......”青年刚要爆发大笑却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力压抑自己的笑声,但身体的兴奋让大量鲜血涌上头脸,连双眼都变得通红。 这一幕让三个男孩又是一惊。 青年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松开手时,除了嘴角掩盖不住的笑,已经恢复如常。 “抱歉,我实在太高兴了,那个‘魔法师大人’在哪?” 布奇指了指村庄外头:“在那边。” 贝特:“魔法师大人不喜欢和我们一起住在村子里。” “她不喜欢?不不不,是你们不喜欢才对吧,也对,你们这群贱民又怎么配得上她的完美呢?”青年越过三个男孩,像着了魔一样向布奇所指的方向走去,“拉诺,剩下就交给你处理。” 管家拉诺躬身一礼,起身时落在三个男孩身上的眼神已是布满杀意。 男孩们不约而同感到一股寒意直窜上背脊,眼睁睁看着拉诺一步步走近。 突然眼前闪过一抹黑影,一只大黑狗拦在四人之间。 管家拉诺眯起眼睛,衣袖缓缓涨起。 大黑狗竖起尾巴,瞳色渐红,毛发炸开。 突发的状况让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停顿,一只毫无特色的黑蝶落在了他肩上,青年再次露出那肆意的笑容。 “走吧拉诺,放过这些贱民,我们有一个重要的邀请需要立刻赶过去。” 孤独(八) 史提芬有些担忧,来到这个不知名且偏僻的村庄后,他作为护卫队长连同自己的部下都被殿下抛弃在村庄外不得跟随而入。 史提芬仰脖眺望,平淡无奇的小地方,他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热衷于来,自己没有待在殿下身边让史提芬心生不安,要知道在远洋的那一片故土上,兰尼斯特之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而哈维殿下的姓正是兰尼斯特,要是今日异乡之地在名字后面挂着个兰尼斯特的家伙出了什么差错,责任之大,可不是史提芬能够担当得起的。 史提芬念及于此当下就有些坐立难安,自己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措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到那位拉诺管家的影响。在史提芬看来,拉诺是一个完全没有野心,只会勤勤恳恳心甘情愿为哈维殿下服务的男人,即使他完全具备拥有野心的实力。 或许我应该偷偷潜入进去藏在暗处保护殿下安危。 想法在脑海一浮现,史提芬就已有决定,想提剑而行,身体却一步未动,因为那个名为拉诺的男人的形象再次闯入他的脑海。 史提芬静了静,开始思索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用尽全力的话能不能击败拉诺。 短短十秒钟,就已经有了答案。 史提芬放松了全身肌肉,他觉得自己不必过于担忧,拉诺会把自己的殿下照顾好的,他觉得在拉诺的保护下没人能够让殿下生命受到威胁,只要来的不是这个帝国号称最强战力的魔柱。 如果真是倒血霉遇上魔柱,一定会有大动静,自己必定能够察觉到随后及时施以援手,在这个帝国,魔柱似乎就只有三个,总不会真的这么不走运吧,而且还要遇上一个素未谋面又对殿下有恶意的魔柱,不会吧,不会真遇得上吧。 在心中一番推理安慰后,史提芬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可就这么干等殿下回来显得有些枯燥,所以他决定指挥部下警惕村庄周围,以免真的遇上倒血霉的时候也能作出反应。 “列队!听好了,殿下现在身处我们身前的村庄,虽然有拉诺管家跟着,但我们也不能松懈大意,把殿下的安危都交到一个人身上。现在你们分为四个小队,分别在以村子为中心戒备四方,一有什么异动即刻汇报,整理装备准备出发!都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把你们最好的状态保持到最后,一定要......” 偏僻村庄外,一名护卫队长因无事可做又开始习惯性折腾自己的部下。 ...... ... 静谧的环境,环绕的花香,空气清新得难以置信,繁盛的植被盘在四周,偶尔传来林间小鸟的啼鸣,和煦的阳光不偏不倚尽数铺洒在中央。 这是一个绝佳的居住地,难怪,难怪你会在这里,就在小木屋里面?该死的,多久了,我多久没有见到你了?噢我的心,心脏要受不住了,紧张,真是太紧张了。你就在门后面,打开这扇门我就能看到你,久违的重逢,只需要拧动门把,只需要伸出手轻轻拧动就可以了。 “殿下,我便在此恭候。” 管家拉诺的声音让哈维心神骤然一空,他深吸一口气,情绪被打断哈维并没有感到生气,相反这是好事,超出控制范围的激动会自乱阵脚,他可不愿意给门后的人看到这一幕。 几个呼吸间哈维已经恢复镇定,他伸手打开木门,当看到那一抹黑色秀美长发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紧,过往的回忆如洪水涌向自己,灌满他的喉咙,让哈维近乎窒息。 “好久不见。” 清冷的声音带着陌生的感觉,是自己记忆中的声音,又不完全相同,她变了。 “好...好...好久不见。” 紧紧是一句问候,让哈维紧张得双手都无处安放,开门的前的镇定被丢得一点不剩。 黑发转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冷酷的眼神,和深不见底的厌恶。 哈维浑身一僵,身上似乎突然被开了一个洞,所有情绪都顺着洞口流走了,多年未见的期待还没来得及爆发便被一个眼神全部扼杀。 还是这样,你还是一点都不懂,你还是没有看清楚我对你的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我找了你那么久!可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火光在哈维眼底跳动,他缓缓昂起视线,他一步步走近,看着面前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哈维粗鲁的掐住对方下巴,用如被利刃刮过的嗓子说道。 “好久不见,薇瑟妮。” ...... ... 布奇第一次看到自己母亲慌乱的样子,当母亲冲过来把他抱住的时候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布奇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印象中只会凶猛咆哮的母亲变成一个泪人。 仔细一看,布奇发现不只是自己,贝特和希伯和自己的情况如出一辙,三个母亲抱着三个孩子,三位父亲神色慌张的姗姗来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诸神保佑,幸好那个恶魔没有对你做什么......” 恶魔?母亲是说刚刚那个贵族吗? 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母亲让布奇疑惑不解,那是一个亲切的客人,怎么会是恶魔? 随后布奇发现,不只是自己的母亲,渐渐围上来的村民们都在吐露着关于“恶魔”的言语。三个孩子在母亲的怀抱中交换几个眼神,所得到的只有更深的疑惑。 “他和小木屋的女恶魔一样可怕。” “是啊,诸神在上,为什么世间会诞生这样的怪物?” “这一定是神降下的诅咒。” 离大人们最近的希伯敏锐的捕捉到了大人们的对话。他意识到大人们口中的恶魔并不是那个亲切的贵族,而是贵族身后跟着的随从,那个会魔法表演的男人。 可为什么? 为什么小木屋的女魔法师大人也是恶魔? 就因为他们都会魔法表演吗? 希伯觉得村民们肯定是误会了,他有必要为女魔法师大人澄清,但大人们眼中的憎恶一下塞住了他小小的嘴巴。在大人们的包围下,他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人们明明是谈论“恶魔”,看起来却像是在指责他。 这让希伯害怕极了,他把头埋在了母亲肩头,心里的疑惑被周围的气氛不断压缩,最后挤在了心底最深处。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和只会用爪牙撕咬的野兽不同,我们人会使用工具,也拥有创造工具的智慧。工具随处可见,但智慧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哈维的话就像一把利刃,把人群切开。从小木屋回来的哈维身后除了拉诺,还跟着薇瑟妮。 村民们如受惊的鸟群哄然散开,人人面上挂着恐惧,视线只敢落在他人鞋尖上。 “被愚昧无知占据了大脑,即使会使用工具也不可能拥有智慧。就像幼师学习母狮撕咬猎物一样,你们也不过是学习人类使用工具的畜生罢了。” 哈维的视线落在每个人身上,满是轻蔑。 “魔法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存在,而你们拥有却不会去使用,反而因为自己丑陋的恐惧、无知擅自把它定义为恶魔的诅咒,也对,地上的蝼蚁如何能够理解展翅翱翔的雄鹰?可你们不该这么做,你们可以辱骂任何魔法师,唯独她,不行!” 哈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但他很快就平复下来。 “你们运气很好,你们所惧怕厌恶的‘恶魔’为你们求情了,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杀你们。” 说罢,哈维整理下衣饰带头离开。 希伯感觉到有人越过自己,他不知道是谁,也没敢抬头看,直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与自己擦肩而过,头还未抬起,声音倒是先跑了出来。 “魔法师大人!” 稚嫩的童声让周围俱静,连紧紧抱着希伯的妇人都愣了愣。 希伯挣脱怀抱,毫不犹豫的来到薇瑟妮身边,丝毫没有发现周围人们的眼睛瞪得有多大。哈维停了下来,常年陪伴在他身边的拉诺能感觉到自己的殿下此刻心情是有多么糟糕,穷乡僻壤的野小孩怎么敢影响殿下? 没等哈维下令,没等拉诺出手,有人已经率先转身。 薇瑟妮看着昂起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希伯,看着自己的手被两只小手牵住,看着对方天真纯粹的开口询问。 “魔法师大人你去哪?你不搬到村里来吗?” 薇瑟妮俯下身子,揉着希伯有些毛躁的头发,眼神渐暖,神情渐柔,平滑的嘴唇弯曲再弯曲,然后一个大大的笑脸出现,在弥漫的恐惧阴影中绽放出明媚的光。 “希伯啊,小希伯,谢谢你的勇敢,愿你一直善良。” 薇瑟妮反手握住希伯小手,捏了捏,食指在上面画圈圈,一下一下,随后一个淡淡的纹章在希伯手背出现,那是一个狼头。 薇瑟妮凑到希伯耳边小声道:“藏好,这是我们的秘密。” 希伯看着手里的纹章,有些出神。 薇瑟妮站起身,看着从头到尾都拉耸着耳朵蹲在一边失魂落魄的大黑狗,无声动了动嘴唇。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再无留恋,薇瑟妮走出人群。 那一抹笑让哈维失了神,呆呆着跟在后面,拉诺紧随其后。 来不及道别,回过神来把视线从手背挪开时,希伯已经看不到魔法师大人的身影了。 萧瑟过后又是明春(一)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裹上一层沾满灰尘的薄纱,乌云浓厚,遮天蔽日,夜幕似乎一直都在,不曾交替。 正如某些人的内心。 劳拉躺在新房的长椅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精心布置的房间,多日来感觉已经看腻了。眼角余光瞟到窗台,阴阴沉沉,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白天该吃早餐?晚上该吃晚饭? 话说,我吃过东西了吗? 劳拉摸了摸肚子,感觉不到饥饿,或许自己应该走出这间房子,去外面溜达溜达。 赏金猎人公会不知最近有没有合适的悬赏任务,上城区商铺不知最近有没有新进好东西。 想着想着,劳拉就这么继续躺着,似乎再也起不来。 ...... ... 大概是因为天气原因,下城区看起来更加昏暗肮脏,来往的人都低着头,时不时望天低声咒骂几句。 稀疏的人流里夹杂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格拉克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游走。 失去阳光的普照,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阴冷。 矮人战士罕见的没有背着双刃斧,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皮毛衣。行走间,一股酒香飘过,格拉克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芬提酒馆,脚步停了停,转头换了个方向继续走着,似乎想要一直走下去。 ...... ... 简单的小房间里,皮尔斯正在小桌上埋头书写,文学创作并不是他擅长的事情,所以他几次写不到几句话便一把撕掉重来,久而久之,厚厚的稿纸也逐渐见底。 灵感并不是被中断而是一直都没有。放下笔,皮尔斯后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视线放在空白的稿纸上。 到底要怎么写? 果然没有伊利亚这位原作者的帮忙,自己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双眼偏移,落在了桌上那个方向仪上。 两个箭头,红色指着的永远是北方。 似乎从方向仪上得到了鼓舞,皮尔斯再次拿起笔,埋头继续。 ...... ... 果然不出所料,在这个时期,告示板上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好悬赏。矮人战士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自己最熟悉的赏金猎人公会,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告示板前。 是的,除了家和这里,自己似乎没有第三个地方可以去了。 站着发了会呆,格拉克转身走出公会。刚出门就遇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己许久未见的同伴劳拉。 两人相对而望,久久未言,一段时间没见,好像产生了一丝隔阂。 叹了口气,矮人战士率先开口道:“吃了吗?” 他发现对方瘦了不少。 劳拉看了看天色,反问道:“早餐?午饭?还是晚饭?” 格拉克也望了望天,重复道:“吃了吗?” 劳拉:“没有。” 格拉克:“吃点?” 劳拉:“好。” ...... ... 芬提酒馆还是一如既往,这里总是不缺人,不论春夏秋冬。 桌上摆着食物和酒,但对坐的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一口也没吃。平日诱惑无限的酒水在今天看来似乎少了点滋味,格拉克只是喝了一口就觉得够了。 劳拉:“刚刚有看到合适的悬赏任务吗?” 格拉克:“老样子。” 劳拉:“哦。” 三句话便是结束,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在桌上食物的刺激下,劳拉的身体终于想起了饥饿,它把感觉传达到了大脑,驱使劳拉伸出手拿了一块面包塞到嘴里。 矮人战士拿起酒杯放在嘴边却没有喝,他的视线瞄着对方伸出来的右手。 伤......好了吗? 心里的关心没有说出口,格拉克把酒灌入了喉咙,堵住了心里想说的话。 简单吃几口后,劳拉问道:“你......最近有看到皮尔斯吗?” 格拉克:“他在养伤。” 劳拉提起酒杯又放下:“是他在养伤,还是你觉得他在养伤?” 矮人战士皱了下眉:“有区别吗?” 劳拉:“没有吗?” “啧!” 矮人战士一下暴躁起来,猛地拍了下桌面。 养伤就是养伤,能有什么区别?我说错了?我的话有问题?你问了我回答了又不信,那你问来干嘛? 可这些格拉克还是没有说出来,再一次,酒水灌入了喉咙。 没有继续追问,劳拉伸展五指,再收回,再伸展,似乎失去了对话的兴趣。 “我最近都待在家里,哪也没去,但现在仔细回想,这几天自己干了什么似乎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就像记忆被挖掉了,不过很大可能是因为什么也干,所以才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因为我连自己最近在想什么都没有搞明白,从海上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你说我是不是被那群海妖吓到了?” 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劳拉边玩弄自己的手指边说。 “如果是真的被吓到了,那你肯定是被吓破了胆,因为你出门连斧子都没带,怎么,勇往无前的战士连拿起自己武器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面对嘲讽,格拉克没有反驳,反而神情落寞,这让劳拉差点开不了口。 “少见啊,你竟然会这么老实,最近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我不配。” 沉默良久后,矮人战士低声吐出三个字。 劳拉眼神哀伤却强行拉扯着嘴角,不想让气氛陷死进去:“你和那群水手也没相处多久,这就生出深厚友谊了?” “不仅是他们,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是失败,每一次都是,为什么我不能成功一次?为什么我会这么弱小?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依靠别人?以前是你和皮尔斯,现在是商人先生和伊利亚,甚至连那次护送任务都是靠着老秃鹫,我才能和那条鱼对抗!” 劳拉一时语塞。 该死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嘴硬的吗?这次怎么这么老实,你个笨蛋,你这样让我该怎么接话? 无法接话不仅是因为矮人战士突如其来的坦白,还因为对方的话戳到了自己的痛处,同样的无力感,劳拉也有。 如果弱小是一种罪,那么自己已经是罪无可恕之人了。 “你不是成功过吗?” 好一阵子没出现的皮尔斯一把坐下来,拿过格拉克的酒杯一饮而尽,满脸满足。 皮尔斯:“嗝,我的天啊,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喝过酒了。” 他的出现并没有起到积极作用,两位同伴同时别过头,都不愿意与皮尔斯有任何接触。 见此,皮尔斯反倒爽朗一笑,啪一声把一叠稿纸丢在桌子上,说道:“快看,我把舞台剧写完了,虽然比不上伊利亚,但我自认为也不差,你们瞧瞧?” 没人回应,死一般的沉默仿佛在桌上扎了根。 皮尔斯收起笑容,靠近桌子用一种聊家常的语气缓缓道:“我们失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我们很弱啊,可这又怎样,有人说我们不可以弱吗?弱小违法?如果是的话,怎么没人抓我们去处刑?呵呵。” 皮尔斯自己独自尴尬的笑了笑。 “我好像没有和你们说过我为什么要当赏金猎人吧?嗯......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不论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想法开始成为赏金猎人,就现在而言我能很清楚说出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因为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所以我能坚持下去。” “我从来没想在这一行闯出什么大名声,只是能够和你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一起到世界各地走走,那就足够了。我们失败过很多次,这毫无疑问,毕竟我们很弱小嘛,但这并不丢人,为什么不丢人?因为格拉克你在三冠蜥王手里救下了我们,你在我和劳拉被精神控制之后还义无反顾拉住我们。你并不是一直失败,你只是没有看到你的成功而已。” “诚然,我们的成功很小,小到在失败面前不值一提,但这就意味着没有吗?不对吧,劳拉在我冲入敌阵的时候,守护了我多少次后背?格拉克在我孤身一人深陷敌阵时,多少次冲进来与我一同迎敌?我们都有各自的成功,并非只有打倒敌人,才算得上是成功,保护同伴亦是。我们或许一直都会这样,经历无数次失败,但死亡同样也失败了,它每一次都没能带走我们的性命,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不也意味着我们创造了这么多次奇迹般的成功吗?” “我订正一下刚刚的话,我们不是单纯的弱小,只是强得马马虎虎而已。” “可我们并没有保护好船上的水手,甚至连麦克都......” 劳拉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啊,这一次我们没有保护好,所以我打算下一次,下一次不行就再下一次,总有一次我们能做到。” 劳拉:“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失败?” 皮尔斯:“或许吧,到时候我们再抱在一起相拥而泣好了,互相失落着,互相安慰着,再一起站起来继续走下去,即使路再难走,也比原地跪倒要好。” 劳拉:“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得下去。” 皮尔斯:“你一个人不行没关系,我们可以。” 劳拉转过头,眼中带着泪花,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哭声发出。 “啊啊啊啊啊!” 格拉克突然一把抢过劳拉的酒杯,一口喝完道:“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怎么,这是感情抒发大赛?该死的,如果是真的话,你俩肯定一个冠军一个亚军。肉肉麻麻,听得我浑身不自在,坐不下去了。” 矮人战士抹了把脸站起来准备离开。 “难怪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原来是背后太空了,我他妈怎么忘记带斧子了?” 往门口走没几步,格拉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劳拉的右手问道:“伤......好点了吗?” 劳拉破涕为笑,举起手臂用一种展示自己肌肉的姿势道:“早就好了!” “哼!” 听起来不屑的一声哼,却带着大大的笑脸。随后矮人战士脚步轻快的离开酒馆。 擦去眼角的泪,劳拉调整一下情绪,想起那次出海受影响的可不止他们三个。 劳拉:“麦克......不知道怎样了,埃斯的事......对他影响很大。” 皮尔斯:“嗯,我也很担心他。” 劳拉:“不过商人先生会照顾好他的吧。” “会吗?” 对此皮尔斯抱有疑问,当初在海口城分别的时候,古董店三人虽走在一起,但看起来每人身上仿佛都带有刺,只要相互靠近就会伤害到对方。 劳拉肯定道:“一定会的。” 对于商人劳拉一直带有不小的信心。 就算到时候商人先生一个人不行,自己再去找麦克谈谈心就好了。重新开始振作起来的劳拉在心中如此叮嘱自己一番。 劳拉:“现在请允许我回家洗个脸,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糕。” 第一次见到劳拉流泪的皮尔斯哈哈大笑道:“是的,你确实需要洗把脸。” 在酒馆分别后,劳拉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面孔,对方正牵着一匹威武的黑马往下城区走去,她知道对方是要去古董店。 暗自思量一番后,没有急于回家,劳拉向着对方追了过去。 萧瑟过后又是明春(二) 古董店内宽阔了很多,商人回来之后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他把店里大多数东西都清走了。多年摆放的物品被挪开意味着打扫工作会艰巨起来,但麦克最近一次活也没干,店里总是一尘不染,似乎是商人刻意而为。 伊利亚因为伤势原因,除了休息就是休息,去上城区交易会的事也都由商人一人操办,轮换的煮饭负责人亦是。 古董店似乎变回了商人一个人的古董店。 店内物品被挪走多数,取而代之是一张柔软舒适的大沙发,伊利亚经常坐着或卧在上面,旁边就是一张小桌,上面放有很多东西,水果、饮料、解闷的小玩具等等,她只需要探手就能拿到,起身行走又不会碍着,距离摆放得刚刚好。 麦克则是经常待在与沙发相对的另一个角落,那里本有一张书桌,桌上物品被清理掉之后,他就喜欢在书桌上写字学习。麦克学的东西很杂,但大多数是关于帝国历史的知识,为此商人特意购买了许多古书摆放在书桌旁的柜子里。 而商人还是老样子,沉默的在工作台上进行工作。 养伤、学习、工作,如此一来就是一整天。 日复一日。 不需要交流的日常。 嘭! “先生们,女士们,你们最喜爱的汉克回来啦!请不要害羞,尽情为我的归来而鼓掌吧!” 店门被踹开,嬉皮笑脸的汉克走了进来。 “看看老朋友,我把你的爱马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肩膀上探出个马头,对着店里叫唤,奇怪的是,黑马看着的却不是自己的主人。汉克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发现了斜靠在沙发上的伊利亚,愣了愣。 这丫头怎么会在这? 自己惊讶的瞪大眼睛,对方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 把心里的疑问放到一边,再把身后想要拱进来的黑马也挤到外面,汉克走到工作台前,越过重重工具打量商人。 “老朋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沉浸在一堆破烂里,最近有发现什么新玩意吗?我倒是找到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家伙,看过人偶剧吗?哈哈,我想你一定看过,但是‘真人’人偶剧你看过没?没听懂我的意思吧,呵呵,想知道的话就求我呀,我现在心情正好,说不定会答应你的请求。” ...... 只有尴尬的无视在回应汉克。 “咳咳”,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状况,汉克换个目标,背着手来到书桌旁,俯着身子说道:“让我瞧瞧,噢,小麦克竟然开始自觉学习了,这又是演哪一出?唔,还是学历史,等等你还看人类演变、种族交汇?你对生物学也感兴趣?” ...... 老朋友就算了,没想到连小麦克都不说话,但这并不能阻碍伟大的汉克大人。 “丫头,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们的旅途吗?那可是相当精彩不是吗?当然了,其中也有些许不愉快,可这点小问题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毕竟那是一段患难与共的日子......” “老朋友,你绝对想不到我去过哪,我乐意和你分享,前提是你得保证你会心平气和的和我交谈,我可不想刚说出第一句话脸上就挨上一拳......” “麦克,我这次去了很多地方,发现了不少好吃的玩意,那是你无法想象的美食,如果你想去的话,我随时欢迎......” 一对三,滔滔不绝的话语,可惜的是汉克的话并没有引起任何一人的共鸣。 看来,这三堵墙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硬啊。 既然如此,那就采取点强硬手段吧。 汉克一把把麦克从书桌上拉起,笑道:“走,小麦克,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本以为麦克会拒绝,没想到只是一声不吭的被自己拉着,汉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去一半。 “丫头,起来起来,你也一起过来。” 汉克对沙发上的伊利亚招招手。 “不,她不去。” 商人冷冷的声音从工作台上蹦出。 汉克:“放心,只是离开一会而已,我会照顾好她的。” 嘣! 整个古董店似乎都跳起来一下,工作台被商人砸出一个洞,他抬起头,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我说了,她不去。” 空气凝固,商人的反应出乎意料,但又合情合理。 伊利亚扯了下嘴角,一个惨淡的笑容。 汉克抿住嘴唇,道:“好。” 原来并不是三堵墙,只有一堵墙,又高又厚又结实,一直压在三人身上。 汉克多看商人一眼,随后无言的带着低着头的麦克离开古董店。 伊利亚躺在沙发上,没有发表过一句话,事情似乎与她无关,盯着天花板,伊利亚在心里倒数。 100,99,98,97......5,4,3,2,1。 “饿了吗?” 伊利亚笑了笑。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店长像是个机器人。 商人没有继续工作,面对他以往无比专注的事情,他最近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伊利亚:“饿。” 她知道自己现在该“饿”了。 商人:“想吃什么?” 伊利亚:“吃什么都可以?” 商人:“嗯。” 伊利亚:“那我想吃北境冰川下的寒鱼,边境荒漠的沙蟹,还有火山口开的熔浆果,这样可以吗?” “好。” 商人回答得毫不犹豫,他起身利索的收拾好工作台上的工具,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带的出门“取”食材去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的伊利亚轻轻的笑了几声,像是对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满意。淡淡的笑容渐渐隐去,随之落寞之情挂满整张精致的脸庞。 为什么呀,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什么都答应我? 伊利亚转过身,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 ... 被汉克带离古董店的麦克一直低着头,眼里能看到的只有前者迈动的脚步,以至于走了一段时间,都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身处德文堡,而是在一片葱绿的大草原上。 “手,感觉怎么样了?”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麦克注意到,对方一直牵着的是自己的右手。麦克像触电一样把自己的手抽离,把那四根活动不灵活的手指藏在身后。 这就是补偿?合成几根不知道合不合适的手指就解决了? 汉克感到生气,对麦克失去的四根手指,对刚刚店里商人的态度。 呼 吐出一口气,汉克思考着该怎么开始,可下一刻看到身前双眼如一潭死水的男孩,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考虑怎么开始,因为那是现在最不需要的措辞。 汉克:“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 汉克:“麦克,跟我谈谈好吗?” “......” 汉克:“......” 汉克连自己都沉默下来,现在的麦克比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抗拒交流。 汉克想了想,坐到草地上拍了拍,说道:“来吧,让我先跟你讲个故事。” 麦克还是跟块木头一样立着。 “从前有个人,他很强很强,世上几乎没有谁能够伤害到他,同时他也很弱很弱,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刺痛他。他布局谋划很聪明,他与人相处却很笨拙。这家伙经常会把人和事搞混,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家伙啊,对于人的感情那真是一窍不通。” 麦克耳朵动了动,似乎有了点反应。 “那么对感情不通就一直不通吗?倒也不是,这家伙对于感情的摸索还是比较上心的,人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总会感兴趣,可惜这家伙努力的方向没错,办法却错了。他只会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从来不是投身进去切实体会,可能这家伙永远不会承认,可在我看来他胆子小得很,不过前段时间到是有了点进步,起码他会主动去接触人,虽然对方还只是个孩子。” 麦克抬起头看着汉克,然后挨着对方坐下。 “可是啊,办法还是错了,想要了解人的感情,不该只把注意力放在一个人身上,情感是很复杂的东西,每一个人都不同,意味着每一个人给你带来的感官都大不相同,他应该接触的是身边的所有人,是整个德文堡,整个奥恩帝国,乃至整个世界,所以说这家伙一开始出发点就错了,结果自然也只会变成另一个错误。” “然后呢?” 等了一会,麦克才吐出三个字。 “然后?然后这家伙就做了很多混账事,明明有他跟着出海却让这么多人受伤,甚至死去,回来还整天一副死人样,该怎么做心里一点数没有,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影响着整个店里的氛围吗?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自顾自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闭上嘴并不能解决事情,这家伙那么聪明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 麦克:“他......真的没有感情吗?” 汉克:“不是没有,是不懂,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还在摸索着世界的大小。” 麦克:“所以......我们不能怪他?” 汉克:“为什么?因为他是个‘孩子’?” 麦克:“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汉克:“恰恰相反,他需要的不是原谅,而是一场完完整整的争吵。” 萧瑟过后又是明春(三) 当一大一小回到古董店时,推开门就有一股鲜香传来,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摆放在伊利亚的沙发旁,这也是从海上回来后的改变之一,一切的变动都是在方便伊利亚养伤。 商人端坐在一边,默默看着伊利亚就餐。 发现麦克回来,伊利亚招了招手。胃口一向很好的麦克看着一桌子食物,显得有些犹豫。 汉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暗叹,这不是折磨是什么? 细看之下发现桌上竟然有北川下的寒鱼,荒漠的沙蟹,最离谱的是还有熔浆果。 折磨二字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家伙现在的样子了。 不过这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事情,这件事情只能交给他们三个,也只能是他们三个,唯独在这一次,自己是一个外人。 汉克决定把“舞台”交给三人,自己默默离开了古董店,可没走几步,心里头始终放心不下,又折返靠在门外静候。 店内仅剩自己一个面对商人的麦克感到寸步难进,他很想逃离,就像汉克一样只需要转身打开门就能离开,他非常想,可不能这么做,如果这一次放弃了,可能现在的古董店就会成为以后的古董店直到永远。 多番犹豫下,麦克终于问出了他一直压在心里的问题。 “为什么店长没有配置足够的水中戒?” 话一出口,一股解脱感从心底涌出,或许在内心,自己早就想要说出这句话。 听到麦克的提问,伊利亚感到意外,因为她没想过麦克竟然有勇气问出这个问题,但很快伊利亚发现这份勇气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刚刚离开的那个男人。 面对提问,商人表现得有些僵硬,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微微低垂的视线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只是在单纯的发呆。 良久后像是做好了某种决定,商人抬起头回答说:“一是因为水中戒不够,但影响不大因为经过计算,返航所需水手的数量和水中戒制作的数量几乎一致,所以在当时并不会对我们返航造成任何影响。二是战斗本就伴随着牺牲,为了保存返航所需的人力,配置一定的诱饵是保护必需之人最好的手段。” 言语间所指的必需之人大概就是埃斯和莫桑等人,但有一点没有提到的就是商人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能留在船上和他们并肩作战。 听到答案的麦克很伤心,虽然汉克事先已经提过,但他还是忍不住伤心,不仅仅是因为店长对自己水手朋友们近乎无情的安排,也为店长情感缺失感到伤心。 体会不到感情的心永远是冷的。 麦克:“那些水手都是我的朋友,虽然认识不久,但那都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玩,一起笑,一起......” 商人:“但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们只不过是一次旅途中遇见的陌生人而已。” 伊利亚突然插嘴道:“我不也是你们那次旅途遇见的陌生人吗?” 商人抿了抿嘴。 麦克:“店长你不该这么做,不该用加减乘除去计算人命。” 商人:“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像她一样?拼得自己身体四分五裂去保护他们?她保护到了?” 这几句话就像尖刺扎入伊利亚的身体,她全身紧绷,双手紧紧拽住沙发的边缘,连呼吸都开始有些乱。 话刚说出口商人就后悔了,他想上前查看伊利亚,却被对方一把甩开,商人就像被定住,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 麦克仿佛对此视而不见,继续道:“我想不出来,但我相信一定有其他做法。” 商人被激怒了,平日乖巧听话的麦克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咄咄逼人,一点看不懂现在的气氛。 “够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商人近乎是咆哮道,如此失态,是第一次。 “现在不是什么时候是?” 伊利亚把视线放回商人身上,直勾勾的双眼逼得商人步步后退绊倒在椅子上,他清晰感觉到一条透明的分割线把三人切开一分为二,而自己是孤独的一方。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保护了你们,我救了透支魔力危及生命的伊利亚,我把麦克安然带回了陆地,可为什么你们还要责怪我?” 如受伤的小兽,商人的声音里竟满是可怜。 从未见过店长柔弱一面的两人呆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没等两人作出反应,商人凭空消失在眼前。 面对如此状况,就在麦克感到心痛之际,汉克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要感到后悔,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你们来说亦是。” 伊利亚捂住胸口,神情痛苦万分。 麦克低着头,声音沙哑道:“大家都已经受过伤害了,那么的痛,为什么现在还要对店长做同样的事?” “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受伤,而且还不是肉体上简简单单的伤。” 汉克的回答刻满了四个字。 理·所·应·当。 ...... ... 劳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上城区,内心女人第六感在告诉她,上城区一定有很多新式的衣服和她前所未见的精美饰品,因此劳拉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去上城区大肆购物一次。 这一次不仅是自己一个人,劳拉还带上了皮尔斯,事实上她还找过格拉克,只是遭到了对方无情的拒绝。 “陪女人去逛街?你还是杀了我吧,那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干的事情,这有损伟大的战士格拉克的声誉!” 这是当时矮人战士的原话,说这番话时表情要有多鄙夷就有多鄙夷,导致劳拉一时之间收不住手,拉开弓就往格拉克屁股上扎了两箭。 “劳拉,你打算去上城区买什么?” 与劳拉并肩而走的皮尔斯问道。 劳拉:“那当然是看看商铺有没有进来的衣服,然后再去看看饰品店,我感觉我的房子还是单调了些,需要多点色彩装饰一下,然后我们再去......那个,是麦克吗?” 闻言皮尔斯顺着同伴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有几次还险些撞到路人。 皮尔斯:“额......是的,那个确实是小麦克。” 还是一个表现异常的小麦克。 劳拉停住脚步,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皱了下眉。 皮尔斯察觉到同伴的心思,他拍了拍劳拉的肩头道:“去吧,上城区我们可以下次再去,我相信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劳拉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能够做好,之前我和格拉克还是你......” 皮尔斯笑道:“别担心,我相信你能做好的,而且你都还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受到皮尔斯的鼓舞,劳拉坚定一下信心,快步朝着几近看不到的小背影奔去。 拨开人群,劳拉找到了远处的小麦克,她举起手喊道:“嘿!麦克,麦克!” 可无论如何喊叫,对方就像听不见一样,见此劳拉只好加快速度,在来到麦克身边时轻轻拍了下对方说道:“好久不叫,小麦克。” 突入起来的招呼似乎吓到了麦克,他顿了顿才转身向对方点点头。看到麦克的样子,劳拉几乎像是在面对前段时间的自己,不用思索,她一瞬间就明白麦克此时在经历什么。 劳拉:“最近赏金猎人公会没有什么好的悬赏任务,格拉克在忙自己的事情,皮尔斯......去了上城区,我正闲着呢,陪我走走?” 没有等麦克回答,劳拉牵着男孩的手就开始往前走。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刚刚我在后面喊你喊得那么大声都没听见,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视线下移,看到的只有男孩低垂的脑袋。 “糟糕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找人倾诉,把不好的感觉宣泄出来,你就会舒服很多了,你觉得呢?” 依旧,麦克不为所动。 劳拉想了想,决定改变策略,虽然回想起来有点难以启齿。 “那就让我先说说我的近况吧,从那次海上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或许和你现在不一样,但我想感受是一样的。” 说到这劳拉眼角的余光明显看到麦克有了点反应,她酝酿一下话语,继续道。 “......后来我和格拉克去了酒馆,那家伙比我还要糟糕,有多糟糕?糟糕到他能够不顾及颜面袒露自己内心想法,说实话,我几乎没有看过那种样子的格拉克......之后皮尔斯也来了,他...很不一样,他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次出海...不,应该说经历了又重新站起来了,你不会知道他跟我们说了什么,他说......” 劳拉静静述说,麦克默默听着,边走边听,听着听着他便抬起了头,他从劳拉脸上看到了很多,很多自己此刻非常想要拥有的东西。 摔倒、受伤、哭泣、挣扎,最后咬着牙重新站起来放声大笑的自己。 可现在的自己该如何站起来? 就像麦克在观察自己,劳拉同样也在留意对方。她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麦克开始褪去稚气的脸庞。 嗯,原来小麦克正在长大呢。 如此想着,劳拉伸出手,轻抚麦克的脸颊,轻声道:“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温柔的语气让麦克一下热了眼眶,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声音离开喉咙。 劳拉一把搂住麦克,现在男孩最需要的或许不是倾述,而是单纯的宣泄,放肆的宣泄。 街道角落中,一个男孩抵在一个女人的肩上放声痛哭。 萧瑟过后又是明春(四) 四季如春,绿意盎然,阳光温和,鸟语花香,汉克喜欢这里,这个没有任何纷争的世界,但很可惜这样的世界是存在于幻念之间。 脚下的草原像是软绵绵的毛球,在细风吹拂下轻轻滚动,时而靠近,时而躲避,犹如一群小孩围在你的脚边嬉戏。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鲸鸣,一个巨大的阴影飘过,抬头望去一只鲸鱼在天空拍动尾巴,像是在大海遨游,旁边还有一群羚羊一跳跳,跟着奔跑。 汉克摇了摇头,这家伙的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天马行空。 往前多走几步,总算看到了这里的主人,自己的老朋友,现在正盘坐在草原上无所事事。 这是很少见的事,汉克竟然能够随意进入自己老朋友的心境世界,要知道前前后后,自己到访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的老朋友,你在干什么?” 在商人旁边坐下后,汉克发现对方正望着天空发呆,这倒是罕事。顺着方向看去,比鲸鱼还要高的地方有一艘船在飘着,毫无依托,孤零零的,像是被人粘在上面一样。 “她怎么样了?” 商人的声音很轻,轻到汉克都以为是自己幻听。 “照你的吩咐,该护理的伤势一点没落下,说实话,那丫头现在这伤势,要不是当时有你在身边的话,恐怕一分钟都活不了。” “那他呢?” “小麦克最近很少待在店里,经常性出去散步,老样子,不说话。” 问完两个问题,商人没有再说话,对着天空安安静静的发呆。 汉克:“既然你还这么关心那两个家伙,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候他们?” 商人:“他们并不领情,相反,对我他们只有责怪。” 汉克:“你觉得他们对你只有责怪?” 商人:“难道不是吗?” 汉克:“嗯......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责怪你?” 商人眼光暗淡:“我当时并没有在船上。” 汉克:“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商人:“解释并不能把死去的人救活,如果我能考虑得更多的话,或许......” 汉克:“那你为什么不说?” 商人:“说了也不能救回死去的人。” 汉克:“是的,但是能够让他们知道你的后悔。” 商人一愣,他转头看着汉克,似乎在确定自己刚刚从对方嘴里听到的话。 “后悔?我?为什么?” “你觉得呢?” 商人低头沉思,两条眉毛渐渐拧到一起,良久后,商人摇摇头:“他们并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我看重的人,我并不该感到后悔。” 汉克:“是的,或许你说得对,但有时候对生命逝去感到惋惜,对自己未能及时相助感到后悔并不只源于自己所看重的人。当你面前有人死去,你会感到哀伤,即使只是陌生人,即使只是那么一刻之间,因为人类都有共情的能力,善良之人尤甚之。” “莱恩,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只是不曾知道而已。” 犹如惊雷,炸得商人呆立当场。 我?善良?人类?我?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下下撞击自己的灵魂。 小莱恩呀小莱恩,你以后啊,一定一定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小莱恩~小莱恩~好莱恩~好莱恩。 不知曾经何时听到的话语在脑中响起,温柔如水,欣喜宠溺。 过往的画面在眼前一幅幅闪过,商人想要抓住,但转瞬间便化作流光从指尖流逝。 他什么也没抓到,却又似乎全都握在了手里。 商人猛地站起,他知道自己说得话有多么地过分,他明白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伤人。 他必须做什么。 商人的身影在草原逐渐淡去,汉克欣慰一笑,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整个世界随着商人的消失开始急速缩小崩塌,汉克一下弹起身子,开始四处逃窜。 临走前,高空的船动了起来,犹如回归海洋,向着即将消失的天际航行而去。 ...... ... 伊利亚躺在沙发上,身体好像失去了一切感觉,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很糟糕,她能清晰感觉到身体内部分崩离析,但店长帮她去掉了所有感觉,伊利亚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失去感觉的人连活着的实感都抓不住。 不知已经有多少天没有见过店长了,甚至这几天和麦克都没有过一丝眼神接触,自己会不会就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独自腐烂? 就在伊利亚胡思乱想之际,店门被打开,麦克回来了,带着一双红肿的双眼。 伊利亚:“麦克,你......” 麦克:“我们必须和店长好好再谈一次。” 伊利亚:“他......不在。” 麦克:“那就去找,找遍整个德文堡也要找到他,如果不在德文堡,那就找遍整个奥恩帝国,直到找到他为止。” “我能为你省去这些时间。” 麦克话音刚落,商人便出现在两人面前。商人突然的出现让麦克顿住,原本心里有一大堆话想要说,但一到关键时候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沉默有时候比任何话语都要伤人” 麦克忽然想起这句话,自己在放声痛哭时,耳边传来的话。再一次,麦克受到了鼓舞。 “对不起。” 伊利亚睁大眼,麦克张着嘴。 商人双手贴紧大腿屈身低头,那三个字出自他的嘴。 “我......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说起,麦克你说的没错,我不该用纯粹的算术去计算人命,我......” 商人表现得很紧张,甚至是慌张,他双手抓着裤子,嘴巴几次张合,但都没有吐出一个音,双眼左右摆动,像是努力在组织语言。 如此笨拙的店长,麦克是第一次看到,一时间,麦克觉得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不需要着急,他愿意等,等这个笨拙的店长慢慢“成长。” 麦克露出了笑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个真切的笑容。 “谢谢你,店长。” 谢谢你愿意迈出第一步,谢谢你愿意感受第一次。 商人抬头,一脸错愕,他还什么都没说,但麦克毫不在意,也没有给第二次机会,他说道:“今天好像轮到我负责晚饭,我看了一下,食材好像不多了,我出去买点。” 带着笑意,麦克几个蹦跳,离开了古董店。 看着关上的店门,商人莫名松了口气,明明什么都没开始,明明什么都没解决,但这种大功告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深思,商人转向愣坐在沙发的伊利亚。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伊利亚全身绷紧,体内每一个细胞都紧张起来。 商人拿了张椅子,在伊利亚对面坐下,专注的注视着对方的脸庞,他有种错觉,自己似乎好久好久没有看过伊利亚了。商人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了下伊利亚额前碎发,脸上慢慢展开笑容。 商人突然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要说。 ...... ... 入夜,下城区某个垃圾堆里猛得探出一只手,伴随着骂咧,汉克从垃圾堆里挣扎起身,所幸他从那个崩塌的世界里死里逃生,活着回到了德文堡。 拍掉自己身上的菜叶子和不知名的呕吐物,汉克怒气冲冲的走向古董店,他感到很生气,莱恩那家伙竟然敢把他丢在那里,还不知会一声就取消心境世界,这跟谋杀有何区别? 啪一声,蛮横的撞开古董店门,映入眼帘的是热腾腾的火锅和三个和气融融的家伙。 汉克愣在当场,忘记了刚刚自己有多么生气。 这是怎么回事?短短几个小时,自己错过了什么?又错过了多少? 斜对着门口的伊利亚首先发现了汉克,她歪着脑袋无限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带着你那匹老伙计去不知道哪个地方玩耍去了吗?” 汉克:“我?我怎么会在这?我他妈一直都在,忘记这几天谁帮你照顾伤势了吗?” 伊利亚:“店长啊,噢对了,谢谢店长。” 商人:“不客气,我应该的。” 汉克:“???”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我这几天是在垃圾堆里做梦,刚刚才醒来吗? 汉克忍不住在心里质疑自己,但很快他就把这个离谱的想法丢出脑外。 麦克:“噢店长,肉好了,给,你尝尝,还有你,伊利亚,你也尝尝。” 伊利亚:“谢谢小麦克。” 商人:“谢谢,麦克。” 汉克跟见了鬼一样,伊利亚完全不像是个病人,脸色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红润。麦克一点都不失魂落魄,仿佛重获新生,眼角难掩笑意。至于商人,汉克看了一眼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笑得眯眯眼的到底是谁? 汉克无法忍受了,他叫喊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死一般的气氛呢?僵硬的氛围呢?互不相言的三人呢?还以为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很久,自己暗自焦头烂额思考那么久对策都还没拿出来,这就好了? 伊利亚捏住鼻子,皱起眉毛,满脸嫌弃道:“你怎么这么臭,我都受不了!” 麦克也捏住鼻子道:“你去干什么了?掉进厕所坑里了?” 商人板着脸,瞄了汉克一眼,冷冷道:“你这样会影响我们的食欲。” 下一刻,汉克愣巴巴的被转移到某个不知名的旷野中,黑压压一片,寒风呼啸而过,就像一把把刮肉刀。汉克抓住脏兮兮的头发,仰天长啸。 “这我他妈的#¥%&*!” 萧瑟过后又是明春(五) 大床上一个拱起的被窝不断扭动,时而传出痴笑,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嘻嘻嘻嘻嘻。” 被窝里伸出个脑袋,淡金色的长发在黑夜中有些显眼,晚饭期间和商人麦克吃完火锅的伊利亚,脸颊红扑扑,好像想到什么好事,嘴角都要挂到后脑勺上。 或是感到闷热,伊利亚一脚踢掉被子,成一个大字躺着,两只大大的眼睛闪着光芒,像是天上的星河。 “伊利亚,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虽然这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我希望你今后遇到事情依然可以把我当做依靠,我不会再擅自决定,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想法,你和麦克都是我的店员,我是你们的店长,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麦克离开古董店后,商人对自己说的话历历在目。完全出乎所料,伊利亚如何能够想象到那个店长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伊利亚忘不了那时商人的双眼,平静的眼神紧紧抓住自己,伊利亚所能看到的只有倒映在商人眼中,那个惊讶而幸福的脸庞。 被注视的感觉真好,被重视的感觉真好,仅仅是“伊利亚”的感觉真好,店长真好。 夜深人静中,某人就像一个怀春的少女,在床上扭得像条虫。 ...... ... 三个赏金猎人再次聚到了芬提酒馆,就像三只拿着酒杯密谋的松鼠靠在一起。 劳拉:“皮尔斯的顾虑是对的,商人先生并没有很好的处理好这次的情况,麦克......他很伤心。” 皮尔斯:“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去找商人先生谈谈?” 劳拉迟疑的摇摇头,她心里也没主意。 格拉克:“该死的,我们几个大人在这犹犹豫豫有什么用?行动永远比说来得实在,我看我们还是先到店里看过了再说,见机行事就好了。” 皮尔斯:“万一古董店里的氛围很麻烦呢?到时候还能见到什么机?” 格拉克:“麻烦?能有多麻烦,再糟糕能糟糕到哪里去?” 劳拉:“麦克在哭,伊利亚在骂,商人先生冷眼相看?” 矮人战士一顿,想象了一下劳拉描述的画面,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格拉克:“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光在这喝酒放屁啊!” 皮尔斯:“我们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只是需要有一定计划和步骤,不然好心做坏事把情况变得更糟糕,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劳拉:“所以你的计划是?” 皮尔斯:“......” 三人面面相觑,都默默喝了口酒。 三位赏金猎人很少会在大白天聚集在芬提酒馆,除非有要事,可这一次的要事很不简单,三人从早上坐到中午依旧没有得出什么头绪。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管不了那么多,先去了再说。” 矮人战士再也按耐不住,他没有理会另外两个同伴,直接起身向门口走去。 劳拉和皮尔斯想阻止却也拉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三人刚推开门走出芬提酒馆,迎面走过两个熟悉的身影。 拿着大包小包食材,满脸笑容在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麦克,一旁带着宠溺眼神,默默倾听的商人。 格拉克斜眼看着劳拉,不是说哭得很伤心吗? 劳拉一脸见鬼的样子,倒是皮尔斯最为自然,他率先举手向对方打招呼。 看到三人的麦克跳了起来立马跑了过去,笑呵呵对三人说:“嘿,好久不见,你们怎么在这?噢,我知道了,肯定是格拉克拉你们来喝酒是吗,我建议你们不要和他走太近,我可不希望你们都像格拉克一样沾满酒气。” 格拉克挑着眉道:“臭小子,你懂个屁,毛都没长齐,哪里懂酒的滋味。” 劳拉咽了咽口水,弯腰在麦克耳边小声道:“麦克,你......没事了?” “没事啦。”麦克爽朗一笑道,随后似乎想到什么,转身对商人喊道:“店长,我可以邀请格拉克他们一起吗?人多热闹点。” 商人点点头:“当然。” 麦克:“哈哈,那太棒了,来吧大家。” 皮尔斯:“额......去哪?” 麦克大手一挥:“到店里作客,今天我要给你们露一手!” ...... ... 格拉克是第二次来到古董店所在的巷子,和上次不同,这里异常干净,在他的记忆里,整个下城区就不存在这么干净的地方,这可比自家饭桌还要卫生。 似乎看出矮人战士在想什么,麦克自豪道:“厉害吧,这是店长弄的,只是简简单单挥一挥手,这个巷子就变得这么干净了!” 格拉克上下打量对方,矮人战士想不明白小麦克在神气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的功劳。 “是伊利亚的建议,她说干净的环境能够增加顾客,所以我就照做了。”商人停下,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欢迎再次来我的古董店。” 打开门,格拉克本以为会像上次一眼看到琳琅满目的珍品,没想到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两个扯着脖子争吵的人。 伊利亚和汉克,就像火和冰,水和油永远混不到一起。 首先看到商人的汉克没有理会伊利亚的冷嘲热讽,直接来到商人面前投诉道:“老朋友,我劝你最好把这丫头赶出去,一个讲不通道理的漂亮女人只会为你增添麻烦。” 伊利亚紧随而至:“谢谢你对我的称赞,我确实很漂亮。或许你说得是对的,我是一个不通道理的女人,所以我打算让店长来评评理,唔~让我想想,对了,就说说上次我们去荆棘崖的事,那次......唔!” 汉克一把捂住伊利亚的嘴巴,迅速转移话题道:“噢那么多食材,今晚一定很丰盛,嘿劳拉,皮尔斯,格拉克,好久不见,你们都还好吗?来来来,快进来,里面坐里面坐,老朋友,你也是的,有客人怎么不早说呢,多怠慢啊!” 商人看着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格拉克靠近劳拉,声从嘴唇缝里飘出道:“我可一点没看见你说的情况。” 劳拉疑惑不解,不过是一个晚上,这就恢复了? 只有皮尔斯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笑着越过两位同伴。 最后为了阻止伊利亚和汉克喋喋不休的争吵,商人提出了一个活动,因为食材购买的量很多,同时共同进餐的人数也增加了,准备晚餐自然也就麻烦了,所以每个人就现有的食材各自准备一道菜肴,最好吃收获评价最高的那个人可以在店里挑走一样东西作为奖品。 虽然商人完全不知道伊利亚和汉克到底在吵什么,但转念一想,就没有他们吵不起来的事。 商人的话刚说完,矮人战士仿佛使用了瞬移魔法,眨眼间已经在挑选食材了。 “实不相瞒,其实我就是当年名震帝国厨艺届的神秘大厨,虽然你们可能无法相信,但今天的奖品,我拿定了!”矮人战士若有其事说道。 皮尔斯:“我怎么没听说过。” 格拉克:“都说是神秘大厨,你当然不知道。” 说着双手就几乎把所有肉类食材全部挑走。 只要没了最为关键地肉,你们其他人做得再好吃,也赢不了我吧。 察觉到格拉克“险恶”用心的麦克第一个叫着冲过去,开始从矮人战士手里抢夺食材。 两人争争躲躲,你前我后开始满屋子跑。看着眼前一幕,劳拉总算是露出宽心的笑容。 伊利亚上前挽住劳拉手臂,笑道:“我们得加把劲,不仅是为了店长的奖品,还为了维护在场为二两个女人的颜面,怎么能够让一群糙汉子加一个小屁孩在厨艺上比过我们?” 劳拉笑道:“你说得没错。” 然后就挽弓一箭射到奔跑着的格拉克的小腿上。矮人战士发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麦克急停,看着眼前的箭矢动都不敢动。 劳拉笑呵呵走过去,弯腰拿走食材,拔下带着些许电流麻掉格拉克小腿的箭矢,对商人道:“既然商人先生是活动的提出者,还请先生充当裁判,如果可以的话就顺带只好这位的伤势,虽然不重,但麻痹持续时间并不会短,很抱歉,我只擅长攻击不擅长治疗,当然了如果治不了,那就这么放在这里好了。” 商人故作严肃的点点头:“好的,请劳拉选手放心。” 满脸笑意的劳拉起身后,还不忘看麦克一眼,可怜的小麦克被这一眼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皮尔斯叹了口气,没想到啊,自己的同伴在利益面前竟然会变得如此丑陋,这让自己以后怎么放心把背后交给他们? 他叹息着,随后偷偷藏起了全部调味料。 伊利亚轻轻碰了下商人,让他拿掉装出来的滑稽“裁判”样子,没想到商人板着脸压着嗓子道:“伊利亚选手请你就位,不要以为和我走得近我就会偏袒你,除非你能承包以后的所有晚饭。” 商人的样子让伊利亚捧腹大笑,这和自己印象中的店长相差甚远。抹掉笑出来的眼泪,伊利亚朝商人吐了吐舌头,转身加入到厨艺大赛中。 自己一个待在一边的汉克没有觉得受到冷落,他感到很高兴,他很喜欢这种场景。 真正受到冷落的那个,正扯着嗓子叫喊。 “该死的,没人来扶一下我吗?!我的天啊,你们这样对我不怕遭天谴吗?!快,皮尔斯,扶我一把,该死的,我是叫你扶我,不是去拿菜!” ...... “劳拉,我觉得你的汤需要加点调味料润色一下,巧克力就很好,我已经帮你磨碎了,这样更容易入味。” “很感谢你伊利亚,但我想我并不需要为我的汤加入巧克力这种恶魔般的调味料,反倒是你,我觉得你的炖菜加入辣椒粉一定很棒,噢对了,鬼椒也不错,让我来帮你......” ...... “皮尔斯你在做什么?” “我会的不多,就煮个面吧,话说小麦克,你往我面里加了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某人矢口否认。 ...... 一个矮小的身影悄咪咪穿梭,仅一个呼吸就把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投入周围热腾腾的锅里,大功告成后便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口锅旁,可站上小凳子往锅里一看,发现自己煮的东西里竟然飘着一大堆水果。 “是谁!是谁暗算伟大勇敢善良谋略无双闻名天下的格拉克大人!” “请别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那么多不存在的美誉。” “劳拉,原来是你,你好恶毒啊。” “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往大家锅里加东西?”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呢?” “抱歉。”劳拉挥了挥指间夹着的东西,“算不上冤冤相报,我防了一手。” “我@#¥%&*!” ...... 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厨艺比赛在中期显得有些勾心斗角,连汉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正想去质疑一下裁判的公正性,却发现裁判根本没在场。 打开门来到店外的巷子里,汉克发现自己的老朋友一个人待在外面,他上前道:“怎么样,还是不习惯人多的氛围?” “并不是不习惯人多,而是不习惯......” 商人把手放在心口,心跳得很慢很慢,一下一下跳动舒张,带动全身,让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平静安心。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就像历经千辛万苦后,得到一次舒适无比的极致享受。 汉克:“你变了很多,我的老朋友。” 商人勾起嘴角,在回忆着什么:“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一件事也没抓住。” 汉克:“是什么?” 商人:“以前的事,远在我认识你之前的事。” 汉克沉默不语。 商人:“现在,我又感觉到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从未忘记,这很奇怪,是吗?” 汉克认真道:“不,不会,我的老朋友,一点也不会奇怪。” 对于你来说这一点也不奇怪。 “店长!”商人的手忽然被抓住,是麦克,“原来你在这,快来,我们的晚餐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评出第一名了!” 说着麦克就一个劲拉着商人往回走。 汉克环抱着胸,看着一点点被拽回店里的商人,他笑得很是开心。 这次,你不是好好抓住了嘛。 天下(一) 卢森堡领主府内。 “路易斯,你知道特蕾莎去哪里吗?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公爵大人,请注意您的形象。” “我的形象怎么了?” 艾德公爵只穿着个大裤衩东倒西歪双脚岔开横在沙发上。即使卢森堡四季如春,但这也太...... “拜托路易斯,这是我的家,我在家还不能自由点?” 路易斯态度不变:“一个人平日的所作所为均来自内心,而这些所作所为构建的就是这个人的形象,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形象来源于内心,而不是地点,公爵大人慵懒不拘的内心,也只会为你带来慵懒不拘的形象。” 听起来像是在教训艾德公爵,但实际上路易斯的内心正在哀叹,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日夜操心的人,特蕾莎,路易斯非常担忧她的形象。 艾德公爵:“如果你现在就告诉我特蕾莎在哪,又是在干什么,我保证我会穿上体面的着装,恢复公爵该有的样子。” 路易斯:“然后好让你去找殿下麻烦?不了,谢谢。” 艾德公爵:“别这样路易斯,其实你也很担心她不是吗,有我在她身边,特蕾莎会收敛很多,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路易斯面无表情,沉默不言。 艾德公爵突然在沙发上跳起来,指着路易斯道:“好家伙,你该不会不知道特蕾莎去哪了吧?!你的殿下不见了,你竟然还在这陪我聊我的裤衩形象?你这也太不尽责了吧。” 路易斯有些恼怒,因为他被戳到了痛处:“殿下去办私事去了,作为殿下最亲近的侍从,这个时候应该识相点给殿下留点私人空间,这才是合格的侍从,你懂什么!” 艾德公爵:“哈哈哈,你急了,被我说中了吧,恼羞成怒,啧啧啧,太幼稚了啊。” 路易斯正想发怒,表情却一下变得欣喜异常,他惊叫道:“殿下,您回来啦!?” 满头红发有些凌乱,脸色也有点憔悴的特蕾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她揉了揉眼皮道:“你们两个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屁孩一样吵架,不嫌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艾德公爵一把凑近,双眼放光,“特蕾莎,你又去哪里了,肯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对不对,快快快,快跟我说说。” 本就疲惫的特蕾莎有些头痛,这位赫赫有名的领主大人对什么都无所谓,唯独热爱的就只有魔法,只要涉及魔法的事情他都表现得十分热衷,这也是为什么艾德公爵喜欢跟在特蕾莎身边的原因。 特蕾莎:“我哪也没去,我不过是在卢森堡周围巡视结界的状况,这是个体力活,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需要现在立刻马上睡一觉,我感觉自己有十年没闭过眼睛了。” 闻言艾德公爵一脸失望。特蕾莎打着哈欠往自己卧室走去,没办法,她总不能告诉艾德公爵自己看了一天一夜的魔导书,否则自己就真的得十年不用闭眼,一直被艾德这家伙缠着了。 就在特蕾莎离开之际,一声贯彻天际的狼嚎传入卢森堡中。 艾德公爵:“咦?狼?难道是苍狼王?不是说已经被解决掉了吗?”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特蕾莎已经黑着脸消失在领主府内,而路易斯则后知后觉,慌慌张张的出门追赶。 ...... ... 冰天雪地里,一头色泽近乎与雪相容的巨狼居高临下注视着两个外来者,一个目盲青年带着一个女孩。 “好久不见苍狼王,你长大了啊。” 目盲青年笑着和巨狼打招呼,仿佛是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在街上偶遇。 巨狼咧开嘴,吐出的气息夹杂风雪吹向两个人类,目盲青年摆了下衣袍,把吐息挡下,以免冻到自己身后的女孩。 “你知道我们没有恶意,我有事找你的主人,但并不方便在她的结界内聊,所以只好来这打扰你了。” 巨狼既没有攻击的意图,也没有善意,它一直注视着目盲青年,准确说是目盲青年的肚子。 有所察觉的目盲青年没再说话,对于这个,他还真说不出“没有恶意”。 天空擦过一团火红,来到双方头顶后急速坠下。巨狼缩了缩脖子,趴在了雪地里,丝毫没有方才的威势。 火红落地,骂骂咧咧的特蕾莎走了出来。 “你这只笨狗,忘记你已经‘死’了吗?还敢叫那么大声,皮痒?欠揍?讨打?放心,无论是哪个,今天这一顿你是跑不了的。” 巨狼满脸无辜,这三个词不都同一个意思吗? “好久不见,特蕾莎,你还好吗?” 特蕾莎一愣,循声望去,诧异道:“斯诺克?” 随后特蕾莎皱紧眉毛,她一眼就看出目盲青年状况很不好,特蕾莎走前几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斯诺克:“嗯......遇到一点小意外。” 特蕾莎:“什么样的小意外?” 目盲青年掀开自己的衣袍,把手伸向肚子,从自己的身体里掏出一个碗状物,里面漆黑一片,隐约漂浮着一轮明月。 特蕾莎瞪大眼睛,随后勃然大怒:“你他妈是疯了吗!?” 一句咆哮,荡平了四周的风雪,巨狼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雪地里。虽然不知道碗状物里具体是什么,但特蕾莎能够清楚感觉到里面封锁着一股狂暴的力量,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有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目盲青年笑了笑,说道:“别这样,你会吓到提亚的。” 特蕾莎扫了一眼目盲青年身后明显被吓到的女孩,可是她怒意丝毫没减,反而愈来愈烈:“我看你这家伙是长本事了,有能耐了啊,敢把这种玩意放到自己的身体,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吞颗炸弹到肚子里?!对了,吞之前别忘了点燃它!你这个傻逼,蠢货,笨驴,白痴,傻狗......” 无穷无尽的辱骂,目盲青年都以笑脸接下,等对方骂够后,他才说道:“吞颗炸弹不一定能炸死我,你这个比喻不太合适。” 特蕾莎眯起眼,气得每根头发似乎都飘了起来。 看着两人间的气氛,女孩有些担心的拉了拉目盲青年的手袖,投去担心害怕的眼光。目盲青年回头给于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再次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忙,特蕾莎。” 特蕾莎:“是的,你他妈不止需要我的帮忙,你还需要祈求神的眷顾,如果这一次你能活下来,我劝你赶紧到洛圣都去,告诉他们,你才是他们的教皇,因为神是那么的宠爱你,让你能够死里逃生,保住这条小命。” 目盲青年:“特蕾.......唔呃。” 一大口血落在雪地上,盛开一朵艳红的花,女孩紧紧抓住目盲青年,用自己的身体去支撑对方踉跄的身体。 碗状物里的月色明亮了几分。 特蕾莎气势一泄,一步来到目盲青年身前,烦躁的把右手贴在对方胸口上。 对方手掌传来的温热让目盲青年好受了不少,他点头道:“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特蕾莎:“到底是怎么搞的?” 言语间怒气已消失大半,夹着几分关心。 斯诺克:“我说了,是遇到了点小意外。” 趁着对方手掌与自己相接,目盲青年把自己的一段记忆传给了特蕾莎。 一瞬间,特蕾莎脸色阴沉无比,冷冽森然的气息从她身上每一个毛孔渗出。她不易察觉的看了一眼扶着目盲青年的女孩,低声咒骂一句“真是恶趣味的东西。” 和那本书一个样子。 特蕾莎加大自己传输给目盲青年的魔力,通过接触她知道对方身体有多糟糕,可同时也感到奇怪,虽说碗状物里的东西蕴含的破坏力非常离谱,但似乎也不至于能把目盲青年的身体一下子搞成这副惨状,内脏几乎被撕成碎片,只依靠着些许魔力拼接着。 特蕾莎:“你的身体被破坏得很夸张,你的实力退步这么多了?” 斯诺克满不在意的笑道:“压住这个玩意当然不至于,不过经历了那场战斗后,消耗不小,之后又为了安全起见,我施加了隐蔽行踪的魔法,可如此一来剩下的魔力就无法动用传送魔法了,只好坐马车来到北境后,再徒步走到这里。” 听着特蕾莎气不打一处出,她低头狠狠瞪了一眼女孩,吓得对方把头塞到了目盲青年衣袍里,然后特蕾莎又抬头瞪了一眼目盲青年,责备的意思表露无遗。 老好人,死笨蛋,还是以前那个笨小子,自己魔力的量不会计算? 斯诺克傻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姑且还是计算过行程,我剩下的魔力能够保证隐蔽行踪的同时支撑我到你的面前,所以说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特蕾莎忍不住跳起来就是一个爆栗,这么愚蠢的人也能当上魔柱,这还有天理? “够了,你别再打他了!” 女孩一下撞到特蕾莎身上,把目盲青年护在身后。 “他受了很重的伤,你难道不知道吗!” 特蕾莎抬起下巴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直直的盯着,盯到女孩的气势从生气到惊讶到害怕最后到畏缩,可却也一步不退。 目盲青年宠溺的摸了下女孩脑袋,脸上带有自豪,在向特蕾莎炫耀。 特蕾莎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边走边说:“跟上我丫头,如果你不想这家伙死在这里的话。” 女孩有些犹豫,她抬头询问目盲青年的意见,目盲青年笑着点点头,她才稍微没那么担心,开始扶着目盲青年跟上特蕾莎的步子。 走着走着,目盲青年突然笑问道:“对了特蕾莎,你怎么变成这副小可爱模样了?” 特蕾莎背对目盲青年,竖起中指,嘴里蹦出一个字。 “滚!” ps:这几天有事,星期一更 天下(二) 洛圣都教廷总部内。 房间里,雷蒙德铁着脸一动不动,威廉用手捂住嘴巴,身体一抽一抽,眼角的笑意如何也藏不住。 羞愧、难堪、紧张......你能从霍普脸上找到各种表情,他涨红着脸站得笔直,昂首挺胸视线只敢停留在天花板上,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面对眼前人。 克劳德神色如常,面前依旧摊开着册子,手里依旧握着笔在记录事情,面对霍普的汇报没有任何一点表示。 可这对霍普而言更加难受,这是一场沉默的公开“处刑”。 终于,克劳德完成记录工作,放下笔合上册子,对着霍普轻声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霍普愕然道:“啊?!这......我这就没事了?” 克劳德反问道:“你希望有什么事吗?” 霍普:“不不不不不,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头也不回,年轻骑士逃一般离开房间。 门刚关上,房内就爆发出一阵压抑许久的爆笑,威廉捧着肚子,笑得整个身子都后仰。 雷蒙德:“注意点威廉,嘲笑自己的同伴可不好。” “呵呵哈哈哈,抱歉抱歉。”威廉好不容易止住笑,“可不是嘲笑,只是单纯的好笑,倒是你,你是怎么做到忍住不笑的?霍普那小子的表情......呵呵哈哈哈。” 雷蒙德嘴角跳了跳,可终究是忍住了。 “那个女人身材很好,无论是胸、腰、屁股,尤其是腰,视线火锅腰窝就能抵达的白嫩的翘臀,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够忍住诱惑,她的幻术很真实,发动时没有任何痕迹,要不是威廉及时制止,我根本无法挣脱,事实上我已经陷进去了,我亲了她,亲了她柔软的肌肤,她的体香充斥着我的鼻腔,让我整个人都晕头转向,欲仙欲死......”克劳德靠在椅子上看着威廉,“是你教他这么汇报的?” 威廉抹掉眼泪,罢了罢手道:“不是,我只是告诉他要如实汇报整件事情,包括他中了对方幻术的事,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哈哈哈哈,抱歉,还有克劳德,刚刚霍普的汇报可不像你现在这样平述,刚刚那小子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样子,我的天,简直不要太有趣。” 雷蒙德嘴角泛起笑容,一闪而逝,但还是威廉捕捉到了:“啊哈,你也忍不住笑了,雷蒙德!” 克劳德:“难怪你们回来这段时间只简单汇报了结果,原来霍普是在作心理准备。” 威廉:“怎么样,这个详细报告还可以吧。” 克劳德点了点头,竟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霍普这次受到不小的打击,但对我们来说这倒不是一件坏事。经过这次教训,以后执行任务,他一定会比以往小心,而且多亏了这个幻术,让他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实力上。” 稍稍思索一会,克劳德问道:“威廉,你对麦瑟尔夫人的印象如何?” 闻言,威廉收敛态度,端正坐好后想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们虽然没有正面交手,但她很强,强大而内敛,咋眼一看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可只要你集中注意力,你会发现自己无法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丝破绽,尽管她当时看上去是那样的破绽百出。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麦瑟尔很可能有引诱我们主动攻击的想法,对霍普施加幻术很大可能就是想要惹怒他。” “其次,面对她的时候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起初只是看了她一眼,我就遍体生寒,心底里的恐惧无法抑制的往外冒,如果不是你及时帮了我一下,恐怕我会犯下比霍普还要严重的错误。” 听着自己同伴的想法,雷蒙德脸色凝重,早在自己当上圣骑士之初,他就已经向教廷强烈要求发兵进攻混逐镇,这个不详的地方,那个不详的女人,以及她手下那群不详的怪物,除了尽早一刻把它们抹除,净化那片土地,雷蒙德对它们没有第二种看法。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无论教廷是如何清楚知道混逐镇的邪恶,总部乃至教皇都没有对混逐镇采取过任何一次措施,完全是任由其存在发展。 听完威廉的话,克劳德十指交叉道:“嗯,和我当初的感觉很相似。” 威廉感到意外,自己姑且不提,连身为七圣骑士之首的克劳德竟然在面对麦瑟尔的时候,也会感到恐惧?威廉丝毫无法把现在的克劳德与当时恐惧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克劳德:“我想这或许是人类......不,应该说是生物的天性吧,面对危险,在自己生命收到威胁时,犹如本能一样,不是你的理智能够抑制,不可控的感到恐惧,下意识想要逃跑或是会不自觉发动攻击先发制人的保护自身安全,这是生存本能使然。” 威廉细想下,认为克劳德的话不无道理,当时的自己就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感到恐惧,甚至对方都还没有出手,但马上他又想到,自己这次面对的还是不是麦瑟尔的本体,当年克劳德面对她本体的时候,那该有多...... 两人的话让雷蒙德更加认识到混逐镇的可怕,但他不是那种因对手强大就退缩的人,只要身后是正义,无论多强大的邪恶,都终将被击溃,他认为教廷需要组织一次对混逐镇的清除行动。 似乎察觉到雷蒙德此刻的想法,克劳德说道:“还不是时候。” 雷蒙德:“还不是时候?那何时才是时候?威廉说了,麦瑟尔亲口承认自己的眷属只剩下阴影一个了,如果说以前眷属上百的混逐镇以教廷当时的实力无法击败,现在仅剩麦瑟尔和阴影的混逐镇就是教廷发动进攻的最好时机。” 克劳德摇摇头:“不,雷蒙德,你忘记了混逐镇的规模了吗?它比洛圣都、皇城,奥恩帝国内的任何一块领土都要广阔,从一开始它就不受管制,你能想象得到那里容纳了多少实力强大的存在吗?足够的信息情报对胜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就什么也不做?难道我们待在这里议事就能把情况了解清楚?”对于克劳德的说发,雷蒙德完全无法认同。 威廉劝道:“冷静点雷蒙德,克劳德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一定有自己的安排。” 雷蒙德:“安排?那当然,他的安排甚至好到能够质疑陛下的程度!” 威廉一愣,转向克劳德道:“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在洛圣都极其大逆不道的问题,克劳德只是平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雷蒙德你误会了。” 雷蒙德把视线移开,似乎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即使这样,气氛还是瞬间降到了零度。 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威廉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这样的问题,他无法追问,也不敢追问,所以他只好错开话题道:“克劳德,对于混逐镇,你是有自己想法的,对吧?” 克劳德点了点头:“在之前我就已经尝试过去接触混逐镇,试图瞒过麦瑟尔夫人的眼睛,去查探混逐镇现在的状况,虽然结果不是很理想,但总算是有所收获。” 雷蒙德:“比如?” 克劳德:“时间回廊钥匙碎片被偷走的事是真的。” 威廉:“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和霍普特意去一趟?” 克劳德:“因为我不知道那个被偷走的钥匙碎片是不是真的,但如果麦瑟尔夫人亲口承认自己的眷属只剩下阴影一人,那么很大可能被偷走的钥匙是真的,不然她不至于动那么大的怒,连自己仅剩两个的眷属都杀掉。” 雷蒙德:“关于偷走钥匙碎片的人,你有什么线索吗?” 克劳德:“关于这点我知道的不多,唯一的线索是这个大胆的小偷是女的,其次我个人猜测,这个小偷并不是我们奥恩帝国的人,帝国内没人会如此胆大亦如此鲁莽的去混逐镇偷东西,更别提还是麦瑟尔夫人的东西。” 雷蒙德皱眉沉思,威廉则暗自松了口气,话题再次打开,刚刚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他可不希望他们七个人之间生出什么隔阂,这是威廉最不愿意见到的。 思索一阵后,雷蒙德问道:“对于混逐镇的情报收集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其他人也没有,显然也不可能是依靠教廷的资源,克劳德,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提问,克劳德沉默了,刚有好转的氛围一下就凝固起来。 威廉急忙打圆场道:“他是克劳德,能够躲过麦瑟尔打探情报,不是很正常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雷蒙德:“如果刚刚他不是自己承认自己面对麦瑟尔也会感到过恐惧的话,我或许就不会感到奇怪。” 威廉一下噎住,只能把目光投回克劳德身上。 在两人的注视下,克劳德静了一会才道:“我认为越少人知道,越能保证探查的隐蔽性。” “所以连我们都不能知道?”雷蒙德阴沉道。 这一次克劳德的回答连威廉都有些帮不下去了。 克劳德抬起头,注视两人许久后,突然问道:“你们相信我吗?” 雷蒙德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威廉亦是。 这样的问题太狡猾了。 你是克劳德。 我们会不相信你吗? 天下(三) 自由都市菲尼克斯内。 魔法研究院前,两座石像依旧保持着残破的模样,只余下半身,围墙倒是修好了,可魔力再也无法在新墙上流动,那晚燃火凤凰的余威似乎一直残留在上面。 明可夫斯基在大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门内,时不时看看怀表,表现得十分着急。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菲尼克斯将召开合众会议,却不是每月惯例的会议,而是因为特别重要的事情而召开的会议,没错,特·别·重·要。 这就是明可夫斯基,魔法研究院科学部部长此时为何如此紧张的原因。这次会议的主角是科学部,更准确说的话,是自己最杰出的学生之一——阿尔贝特·爱因斯坦。 自卢森堡之行成功让魔法研究院承认科学部并给予运作经费后,阿尔贝特近乎无法控制的接连研发出各种新型器具,但让人意外的是,阿尔贝特后续的所有研究都和电磁炮没有一点关系,几乎都是趋向于生活便利的东西,包括这一次他所需要在合众会议上发表的内容。 明可夫斯基:“阿尔贝特那臭小子去哪了?怎么还不出来,艾扎克......艾扎克你有在听吗?你知道那小子去哪里了吗?” 艾扎克·牛顿,明可夫斯基另一个自豪的学生,可此时这位学生正仰着头对着残像发呆,直到老师叫他。 艾扎克:“老师您是说阿尔贝特吗?” 明可夫斯基:“不然呢?不是为了等他我在这来回走半个小时干什么?!” 艾扎克:“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师您是在散步呢,如果是找阿尔贝特的话,我倒是知道他在哪。” 手一指,正是合众会议的方向。 明可夫斯基先是一愣,随后大惊道:“他,他已经过去了?!一个人?!” 艾扎克:“是的,但不是一个人,齐罗格院长邀请了他同车前往。” 明可夫斯基喊道:“你怎么不跟着去呀!这不就出大事了吗!” 艾扎克:“抱歉,老师,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明可夫斯基捶胸顿足道:“你这孩子,这种时候怎么能固守规矩呢!” 以往在明可夫斯基心里艾扎克最大的有点此时却成为了影响成败的关键一步。 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明可夫斯基拔腿就开始往合众会议的方向赶,嘴里还不断催促道:“快快快!艾扎克,我们必须现在马上立刻到达合众会议那边,天知道阿尔贝特那小子会说出多少不经大脑的蠢话,只要你没在他身边,那小子就会闯祸!快快快,我们快点......” “只要没我在他身边”吗? 与前者的万分着急不同,艾扎克停在原地发了会呆,才缓缓跟上。 ...... .... “院......院长,这就是合众会议的会议室?我真的可以在这发表的研究成果吗?” 初次来到会议室的阿尔贝特有些紧张,怀里紧紧抱着一大叠资料,眼神无处安放,一直飘忽不定。 “当然。”慈祥的老者笑道,“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我的孩子,这是你第一次正式向菲尼克斯展示研究成果,你大可畅所欲言,向我们全部人,展示你的,科学。” 阿尔贝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把“科学”两字咬得那么重,但他从对方的话里抓到了重点,他这一次是来展示研究成果的,第一次也是举足轻重的一次,阿尔贝特相信,自己这一次的成果将会改变整个菲尼克斯,乃至奥恩帝国! “肃静。”会议主持人依旧是班内特,“请各位成员就坐,这一次特别召开的合众会议即将开始。” 会议成员陆续就坐,中心圆桌上和往常一样,依旧是九个席位空缺其一。 确认全员准备完毕后,班内特开始道:“这一次会议的主题和往常不太一样,并非是关于菲尼克斯的管理事宜,但对菲尼克斯而言相当重要,接下来请魔法研究院科学部代表阿尔贝特·爱因斯坦发言,相信他会让在座每一位都清楚为什么会额外召开此次会议。” 会议室的视线一下聚集到阿尔贝特身上,仅一瞬,阿尔贝特就觉得有些腿软,他希望得到一些支持,所以阿尔贝特目光放到了刚刚给予自己鼓励的齐罗格院长身上,但这位慈祥的老人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进入了梦乡。 会议室静得针落可闻,阿尔贝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重,他的五官丢失了一个,这让他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或是察觉到阿尔贝特的紧张,班内特说道:“科学部代表阿尔贝特,你可以开始发表你的研究成果了,我想你手里的资料有我们需要了解的一切,对吗?” “啊,噢,对对对,是的。”班内特的提示总算让阿尔贝特成功发出了第一声。 “抱歉,我不知道会议会有这么多人,所以我准备的资料数量不够......” 班内特招了招手,阿尔贝特怀里的资料脱手而飞,分为整齐三份,恰好分别落到了齐罗格、迈尔斯、雅各布身前,这三位三大派别的领袖前。 班内特:“既然是你的研究成果,我想你并不需要这些资料,它们都已经深刻在你的脑海中,对吗?” “是,是的。”再一次的提示,让阿尔贝特逐渐进入了状态。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合众会议的成员们,大家好,我是魔法研究院科学部的成员,我叫阿尔贝特·爱因斯坦。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有些紧张,刚刚顺路和我一起来的齐罗格院长在路上还特意为我加油打气,没想到我一进来就丢了科学部的脸,我表现得简直不要太僵硬,让大家见笑了,呵呵。” 阿尔贝特的声音在会议室内转了三圈,都没有人有任何反应,阿尔贝特脸上的笑容尬住,似乎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了。 班内特敲了敲桌子,说道:“阿尔贝特·爱因斯坦,请你说重点。” “啊,是,我知道了。”重新整理一下自己,阿尔贝特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始道:“这一次的研究在现阶段主要是运用于运输,从最基本的人员进出问题上开始。相信大家都知道,菲尼克斯每日的运作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六颗巨大的魔能石,即使这六颗魔能石是奥恩帝国之最,现在每天如此规模的供应或许能够支撑得住,但未来呢?倘若菲尼克斯今后需要更多的发展而魔能石却无法负荷呢?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有了第一步,接下来显然容易多了,阿尔贝特整个人看起来自然了不少,明显已经沉浸在科学的世界中去了。 “就这个我自认为极其关键的问题上,我研究了一个东西,我为它起名为‘电梯’。顾名思义,电梯即使用电来运作的梯子,而它将为我们代替现今进出菲尼克斯的传送梯。” 独立派领袖雅各布一边听着,一边翻阅自己身前的资料,神情出奇专注。审查院院长迈尔斯则一直注视着阿尔贝特,一刻也未曾挪开。至于魔法研究院院长齐罗格,这位慈祥的老人似乎已经开始打起呼噜来了。 “铁能传导电力,钢能传导电力,水也能传导电力,这是为什么?我曾有过这样的疑问,对此我提出过自己的猜想,铁、钢、水是作为媒介为电力提供传导方式?还是说这三者中本来就有电,外界电力进入时是与其本身拥有的电能混合在一起之后才传导到另一边,亦或者说是这三者本身就有能够与外界电力产生反应,随之生电或者强化电的呢?” “说实话,就这几个问题,目前我还不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系统的解释,因为这些还尚在研究中,但有一点我可说的是,水,确实可以产生电力。请大家把手里的资料翻到第十页......抱歉,请三位把资料翻到第十页,其他人的话......可以挤一挤,尽可能的看一下。在水能产生电这一点上,刚开始的时候我曾做过很多实验,把此磁铁放到水里、将水加热后把能投导电的物质放入水中,看看该物质是否带电,或者直接把微弱电流放入水中,观察其是否能增强等等等等,经过多种实验后,我发现......” 渐渐的,整个会议室里的参会人员都在低头沉思认真聆听,在思考,在理解,在体会阿尔贝特为他们带来的第一次“科学”。 “......综上所述,只要水流量足够大,所产生的电流也会足够大,到时候为我们提供的电能就可以支撑电梯运作,相对的传送梯就变得不再需要,魔能石也就能省下一笔耗损,我们也可以把这部分花在其他地方上,这就是我这次想要发表的内容,额......结束。” 阿尔贝特的声音一消失,会议室变得比刚开始还要安静,阿尔贝特忐忑的打量四周,他希望有人,哪怕只有一个也好,能够给予他一点反应。 “你这一个......水流电力产生站,在这份资料上,还有很多部件还未完成,这只是一份初步计划,我这样理解,可以吗?” 令人意外,第一个发言的竟然是往常只当“中间人”的独立派成员,还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独立派领袖雅各布的亲自提问。 阿尔贝特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说话了,他面向雅各布回道:“是的,这只是一个开始,甚至可以说连开始都算不上,因为还有很多很多部件和事情需要去协调和计划。” 雅各布:“那你是为了什么让我们花这么多时间在这听你讲一个连开始都算不上的事情?” 阿尔贝特:“听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浪费了大家的时间,额......这位......” 雅各布:“叫我雅各布就好了。” 阿尔贝特:“好的,雅各布,在你这个问题上......” 这一声称呼出口,哗一下,整个会议室至少一半人以上都瞪大眼睛看着阿尔贝特,这个科学部来的小家伙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傻了,真不知道这位“雅各布”是谁? 众人皆惊,唯独雅各布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阿尔贝特:“在你这个问题上,我的回答是,你已经看到了结果了,不是吗?这一切都有充分的可能性,我已经验证过了,而且也已经把验证结果放到了你的手里,但要完成这件事情,需要更多的经费以及人力,光靠我们科学部,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所以......”雅各布话是对阿尔贝特说,眼睛却死死盯住某个沉睡的老人,“你的意思是希望合众会乃至整个菲尼克斯为你提供人力物力,而不是仅仅是魔法研究院,为的是自由都市未来的发展?” 阿尔贝特直言不讳的承认道:“是的,要完成电梯和水流电力产生站,这是必须的。”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开始泛起丝丝议论之声。 “嗯......”雅各布靠在座椅上,思量着,随后他再次问道:“这些姑且先不说,关于这个水流电力产生站与电梯之间的电力传送,你打算如何解决?” 阿尔贝特:“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在菲尼克斯东边有一个河流大瀑布,把水流电力产生站建在那里就好了,水流足够大,电力自然就足够了。” 雅各布:“所以你的意思是把这条河流大瀑布搬到菲尼克斯附近?这可不是随便一点人力物力能够解决的事情。” 阿尔贝特脸上露出点疑惑,他奇怪道:“为什么要把河流大瀑布搬到这里?我们把菲尼克斯降下去不就好了吗?这样还能额外省下一部分魔能石的消耗,一举两得。” 雅各布眯起眼,郑重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让菲尼克斯落到地面?” 阿尔贝特:“当然,这样显然更加合理,不过是降低,并不是落到地面,就目前自由都市的建筑结构,并不适合着陆。” 过于确定的语气,仿佛今后计划就是如此的阿尔贝特让众人一愣,也让雅各布一愣。审查院院长迈尔斯合上手里的资料,靠在了椅子上,似乎会议已经结束,而魔法研究院院长齐罗格则打了个哈气,如刚从睡梦中醒来。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阿尔贝特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会议室的气氛有多奇怪,众人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刚开认真理解逐渐有些认同到现在冷漠、无趣、嘲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会议室响起一声大笑,雅各布吐出一口气,笑道:“阿尔贝特·爱因斯坦,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是的,有多有趣?有趣到让你留在魔法研究院有些浪费的程度。” 众人表情再次一变,齐罗格院长猛的抬头,目光激射而去,露出了此次会议的首次反应,但雅各布丝毫不给予理会。 至此,合众会议迎来了尾声,召开得有些仓促,结束得亦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至始至终都没有过一次表决。 完满结束的阿尔贝特奔奔跳跳来到齐罗格院长身边,似乎想要邀奖。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拍了拍阿尔贝特的肩膀,轻声道:“很好,我的孩子,你说得很好,也做得很好,你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 ... 另一边,刚刚离开会议室的雅各布带着自己的人开始打道回府,待到身边其他势力的人员散去了,威利凑近道:“雅各布,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自己的心腹,雅各布笑道:“什么这样做?” 威利:“为什么要故意说出那种话,你这不是相当于告诉全部人你要为那科学部的小子撑腰吗?” 雅各布反问:“你觉得他不值得?” 威利想了想,说道:“光是脑子里那些关于科学的想法值得,但同样也因为这份想法而不值得,他太纯粹,所想所思只有自己的研究,没有二物,所以才会说出那么不经大脑的蠢话。” 雅各布笑了几声,说道:“这就很棒,不是吗?” 威利皱眉,他不知道雅各布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需要去揣摩,所以他换一个话题道:“不过这一次那个老狐狸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奇怪得很。” 雅各布表情一凝,说道:“不,他已经做得足够多的了,放任一只羊在一群狼面前高谈阔论畅所欲言,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一步步棋。” ...... ... 返程中,齐罗格院长并没有和阿尔贝特一起回去,甚至连邀请都没有就直接离去,不过阿尔贝特也没觉得什么,会议能够圆满结束他已经心满意足,他现在感觉自己全身都轻松。 离开合众会议的山头,来到山下发现明可夫斯基老师正伸着脖子等自己,身边还跟着自己的挚友艾扎克。 阿尔贝特刚想举起手来打招呼,明可夫斯基就一把扯过对方询问道:“你在会议上都说了什么?” 即使匆匆赶来依然没有在自己学生上山之前截下齐罗格院长的座驾,这让明可夫斯基忐忑难安了好一会。 “喏,说了这些。” 阿尔贝特把收回来的资料递给自己老师。明可夫斯基急忙翻开,待全部资料查看完后,才松了口气。 虽然资料里也有不少在合众会议上不适合发表的言论,但总体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卷起资料,明可夫斯基敲了一下阿尔贝特的脑袋,瞪眼道:“为什么不先拿来给我看过再去发表?!臭小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阿尔贝特捂着脑袋委屈道:“这不是时间来不及吗?我昨晚都没睡,通宵准备好的,老师你之前又说半夜不要打扰你,我还怎么给你看,早上又早早过来,这不能怪我吧。” 明可夫斯基重重吐出一口气:“哼,没给我惹麻烦就好!” 阿尔贝特骄傲道:“那肯定,何止没惹麻烦,相反我还觉得应该有不少人支持我。” 心里咯噔一下,明可夫斯基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尔贝特这才把会议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老师。 听完学生的话,明可夫斯基只觉天旋地转,想要生气却也力不从心,脚下一软,差点就要摔倒。 阿尔贝特连忙扶住老师,关心道:“老师你看看,都让你好好保重身体,别老是生气,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把事情都交到我手上,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说完还神气的眨了下眼睛。 明可夫斯基气得气不打一处出,可半天也没能骂出一句话。 臭小子啊,你闯了大祸还不自知,他奶奶的,你看老子回去怎么教训你! 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的阿尔贝特嬉笑着对艾扎克道:“走,我们回去,我很有预感,今后肯定会忙起来的!” 说着率先搀扶着老师离开,丝毫没有察觉到挚友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察觉到挚友嘴角惨淡的笑容,更没有察觉到挚友眼中的痛苦。 阿尔贝特,你为什么总能这样一心向着自己的目标,一往无前? 天下(四) 最近矮人战士总喜欢在赏金猎人公会附近晃悠,还是躲躲藏藏的晃悠,并非为了能第一时间拿到好悬赏任务而蹲点,而是为了找人而蹲点。 老秃鹫,一生之敌。 那一晚古董店厨艺大赛结束,大家的生活便开始回到正轨,因此某些之前被疏忽掉的事情开始在脑海中慢慢浮现。格拉克惊讶发现,自己回来德文堡这么久,竟然没有去找过老秃鹫,可想起这件事情后,矮人战士再来到赏金猎人公会时已经找不到老秃鹫的身影了。 当时皮尔斯说过,老秃鹫会不会在那次时空乱流中牺牲了,话刚出口,当场就被格拉克一顿臭骂。 那狡猾的贼东西会这么容易死去?!还有,牺牲这个词太正面了,不适合他,暴毙吧,这个适合他。 之后矮人战士近乎每天都在赏金猎人公会转悠。 格拉克打听过,押运圣遗物的任务似乎被上面当作圆满完成了,格拉克三人回来德文堡后,赏金猎人公会会长克里福还特意找过他们,对他们的付出表示赞许之后把剩余的酬劳全都交到了三人手里。 说起来也奇怪,护送任务中他们几个明明和那个可怕的护送队队长泰勒都突然消失了,为何依旧是一切正常的结束任务,是教廷刻意忽略掉他们?至于老秃鹫,克里福会长只言未提,这又是为何? 不过这些疑问矮人战士注定是得不到答案,他可没有勇气去向教廷或者克里福会长寻求解释,他只能选择最可行的对象,也就是至今还未出现的老秃鹫。 但今天的努力依旧是打了水漂,格拉克依然没有找到那半边头发。 晚上,矮人战士习惯性来到了芬提酒馆,皮尔斯和劳拉已经在这喝着,他垂头丧气的加入到两人中,两位同伴无需询问,一眼就能看出格拉克今天依旧没有一点收获。 皮尔斯拍了拍同伴的肩头道:“喝酒喝酒,不要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 劳拉倒是好奇道:“格拉克,你这么着急想找到老秃鹫,找到之后你想干什么?” 格拉克气呼呼道:“干什么?那家伙对我们干了什么你都忘记了?” 劳拉并非忘了,而是觉得事到如今想要追究很大可能什么也追究不到。在那个空间里除了他们三个、泰勒、提亚和那个目盲青年,没有其他人能够证明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们想要借助德文堡的律法来惩罚老秃鹫,也没有人能够为他们指证老秃鹫。其次劳拉觉得,克里福会长似乎和老秃鹫有种莫名的联系,她觉得克里福会长并不是没有提起,而是已经知道了老秃鹫在哪,所以才没有提起。 就在三位赏金猎人喝酒聊天之时,众目睽睽之下,芬提酒馆迎来了一位小客人,古董店店员麦克。 第一时间发现麦克的劳拉惊起,正诧异于一个男孩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麦克身后又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古董店店员伊利亚。 见麦克不是一个人,劳拉松了口气但又立马头痛起来,因为酒馆内全部男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伊利亚身上。 格拉克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对皮尔斯使了个眼神,拿下自己身后的双刃斧朝那两位店员走去。 麦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既害怕又感到刺激,至于伊利亚简直就是双眼放光,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如此的底层写实,典型的鱼龙混杂,各怀心思什么人都有的地方简直不要太棒。当然并非贬义,只不过在伊利亚的记忆中,这样的地方只存在于故事书里,尤其是草根英雄传奇的开端,在这种场景一定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格拉克把双刃斧扛在肩上,扫了一圈后才挑眉道:“小子,你没事跑这种地方来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最讨厌酒的味道。” 皮尔斯握着剑柄,矮人战士严厉的扫视和双刃斧的寒光让周围的男人收敛了不少,但依然不够,所以劳拉也加入了,她来到伊利亚身边,一手拿着弓一手挽着对方手臂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可不如你们店长的古董店。” 伊利亚双眼闪闪发光,表现得跟个好奇宝宝一样:“我是第一次来酒馆,我的天这里的味道真冲,看看这拥挤的环境,简直不要太棒!” 劳拉木着脸,这女孩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至于麦克,他则靠着格拉克肩膀说道:“快给我介绍介绍这里,难得来一次,我一定要爽个够。” 矮人战士一脸无奈,爽?这他妈的有什么可爽的? 皮尔斯一脸看戏的样子,把事情都丢到了自己同伴身上。 带着两位店员落座后,矮人战士看着两个不安分的脑袋,他想不明白,吵杂破旧的芬提酒馆有那么好看? 格拉克:“商人先生怎么会允许你们来这?” 麦克:“凡事都要有第一次,你这么喜欢这里,我早就想来一探究竟了。” 伊利亚附和道:“没错没错,不到处走走怎么长见识?以后怎么走天下?” 劳拉:“我很惊讶,你们竟然能从那位商人先生那得到首肯。” 伊利亚骄傲道:“嘿嘿,现在的店长已经不是以前的店长,今非昔比,现在本人在古董店有着巨大的话语权!” 皮尔斯:“所以说,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体验什么?” 麦克大手一挥:“先把酒给满上!” 矮人战士瞄了麦克一眼,道:“喝酒?小子,你才几岁?更何况你喝得了酒吗?” 麦克昂首道:“本人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有何不可?有何不能?” 伊利亚敲了下男孩脑袋道:“是个屁的十五岁,你才堪堪十四岁,喝个屁的酒。” 麦克:“伊利亚,你怎么变得那么粗鲁?” 伊利亚撸起袖子,岔开腿装出大大咧咧的样子,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大概是在用自己的理解去融入酒馆的氛围。 机灵的麦克很快察觉到伊利亚的用意,马上有样学样,随之桌子上就出现了两个新人“痞子”。 皮尔斯一脸笑意,劳拉呆看两人,格拉克以手捂脸。 我这他妈是在遭什么罪? 虽然很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但矮人战士知道,如果不让这两个“痞子”满足,今晚怕是结束不了。 格拉克招了招手,为两个“痞子”点上两杯酒,还是芬提酒馆最好最贵的酒,他固然心疼自己的钱,但他担心两人喝不惯劣质酒水,要是第二天身体不舒服,那商人先生不得责怪他招待不周? 满满当当的酒水放在两人面前,麦克和伊利亚互看一眼,都没动酒杯。格拉克看了看带着淡淡金黄的酒水咽了下口水,这么好的酒他都不舍得喝,即使现在钱包涨了也不敢点,为什么?因为怕喝了好酒以后没钱了喝不惯原来的劣质酒。 这大概就是辛苦命吧。 格拉克:“怎么了?你们要的酒来了,不喝吗?” 麦克靠近闻了闻,冲鼻的酒味让他一下子捂住鼻子远离,看得矮人战士更是心疼。 这样好的酒被你当成毒药,这小子不怕遭天谴? 格拉克催促道:“喝不喝?不喝我可就喝了。” 麦克一脸犹豫,旁边的伊利亚则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一次就把酒杯给干空了。 矮人战士瞪着眼看着对方大口大口喝下去,酒杯迅速见底,他差点跳起来骂娘,这样暴殄天物,必遭报应!这种好酒就应该慢慢来,一点点品尝,一口干完,你怎么不去喝凉白开? 伊利亚吐出一口重重的酒气,麦克迫不及待的询问:“怎么样,味道如何,好喝吗?” “嗝。”伊利亚打个嗝,竖起大拇指道,“味道那是真的不错。” 麦克大喜,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刚喝下一口就哇一下吐了出来,伊利亚在一旁哈哈大笑。 麦克吐着发麻的舌头,忍着肚子里火烧的感觉说道:“伊利亚!这哪里好喝了!?” 伊利亚笑道:“就是好喝,不然你怎么会喝?” 两人的玩闹让矮人战士终于无法继续忍耐,他一把抢过麦克的酒杯,仰头就喝,虽然刚刚自己想着这种好酒就要慢慢来,但为了不让麦克继续糟蹋,格拉克还是决定一口喝尽。 喝完后空酒杯往桌上一放,那真是浑身舒坦,全身得劲,舒坦啊舒坦,攒劲啊攒劲。 格拉克:“早说你不会喝,还硬要喝,浪费!” 这一说,麦克可不答应:“不好喝我又没说不能喝,再说我第一次只是不熟悉味道而已,你凭什么抢我的酒!” “哦?”矮人战士笑看男孩,“那还要继续满上吗?” 麦克毫不犹豫道:“当然!” 伊利亚举手高喊:“我也要我也要!” 格拉克大手一挥,酒水立马被续上,实际上他也想再喝,这滋味简直是犯罪。矮人战士心想道,自己今后怕是糟了,再也不想喝最便宜的劣质酒水了。 芬提酒馆内,一张不大的桌子挤着五个人,金色好酒一杯杯上,似乎大有不醉不归的样子。 ...... ... 夜已深,下城区除了芬提酒馆,周围的灯火已经熄灭,开始有不少人摇摇晃晃的从酒馆里出来,摸着黑回家,或者直接躺在路边以天为被以地位床,就近解决一觉。 伊利亚和麦克两个是被抬出来的,第一次喝酒喝得那么多,第一次喝酒喝得那么晚。麦克已经不省人世,正被皮尔斯背着,伊利亚醉得胡言乱语,眼色迷离,可这倒是为她添上一丝醉人的艳色,娇嫩红润的嘴唇,让搀扶着她的劳拉看得都有点心跳加速。 矮人战士提了提裤腰带,看了两个酩酊大醉的家伙,不屑一笑。跟你大爷格拉克比酒量? 那不是王八垫床脚。 自不量力嘛。 随后三位赏金猎人连拖带拉总算把两人安全送到了古董店附近。刚走入巷子,发现商人已经点着灯在门口等着,矮人战士立马小跑过去道:“晚上好商人先生,酒是他们自己要求要喝的,人我们给您安全送回来了。” 商人点了点头,抛出一个小袋子道:“今晚应该麻烦你们不少,小小谢礼不要拒绝。” 袋子入手光听声音,格拉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不用掂量就知道分量一定足,格拉克立马笑开了花。 “商人先生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什么关系,以后有任何事,一句话,我格拉克立马就到,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走近的劳拉刚好听到矮人战士这句话,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直言道:“商人先生大可不必,今晚是这家伙特意请客,哪能要您的钱。” 格拉克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叫道:“去去去,你懂什么,这是朋友之间的情谊来往,况且今晚掏钱的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 劳拉还想说什么却被商人笑着制止,从她手中接过在醉中呓语的伊利亚,抱着她走回店内,皮尔斯背着麦克紧随其后。 安然将两个醉人送回家后,三位赏金猎人没有久留,道个别便离开了。 商人先是安置好麦克,随后再把伊利亚抱回床上,刚想为其盖好被子看到伊利亚额头有汗,便作罢。站在床前看了会,听到伊利亚有的没的一声声喊热,商人就帮她脱去了外衣,如此看着又想了想,转身拿了张薄点的被子为其盖上。 做完这一切终于可以放心离开时,手上一热,伊利亚在睡梦中抓住了商人想要离开的手,拉了拉放到了怀里,脸上傻笑着,嘴里嘟囔着:“店长...店长...店长真好。” 商人脸色一柔,坐到了床边,看着酣然入睡的伊利亚,只觉心中平静,不愿离去。 天下(五) 特蕾莎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研究室,位于属于埃德蒙·艾德公爵的领主府地下,是一个身为宅邸主人的艾德公爵都无法进入的地方,虽然他千方百计想要偷偷溜进去一探究竟。 此时研究室内特蕾莎正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碗状物,不大的房间里刻满魔法纹路,目盲青年贴着墙被束缚着,另一头女孩提亚正在昏睡。 现在特蕾莎知道为什么斯诺克会徒步北上,那是因为他只能这么做,碗状物里封印的东西比她预想中要强很多,即使是她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特蕾莎看了看身后的女孩,说道:“你是说这里面的东西和那女孩有联系?” 斯诺克:“还是非同一般的联系,提亚不仅仅是载具,他们更像是共生体。” 特蕾莎眉头更紧:“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把里面的东西除掉的话,这女孩也会死?” 斯诺克点头道:“很大可能。” 情况似乎陷入了死局,想要让目盲青年解脱就要解决掉碗状物里狂暴的能量,但这就会害死女孩,想要救下女孩就要让目盲青年继续承受碗状物里狂暴能量的折磨。 但这只是对目盲青年的死局,在特蕾莎看来破局之法及其简单,只需要牺牲女孩就好了。 “请不要。”目盲青年突然道,“请不要让一个孩子替我死去。” 特蕾莎:“你有更好的办法?” 目盲青年轻笑道:“我这不是没有才来找你的嘛。” 特蕾莎:“那你就该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安排!” 目盲青年态度坚决:“只要不是牺牲女孩的安排,其他我都能接受。” 特蕾莎此时只想一棍子把斯诺克敲晕,然后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麻烦,但对方似乎能通过那双无光的眼睛看透自己的想法,这让特蕾莎越发烦躁。 斯诺克:“其实我有想过一种办法。” 特蕾莎:“就屁快放。” 斯诺克:“天绿之锋。” “你是说三色珍品?”特蕾莎开始认真思量起来,“回原,或许真能办到,让里面暴走的力量回归平静,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她能够控制住。” 斯诺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把提亚带到你这里来的第二个原因。” 特蕾莎有种不详的预感,她盯着目盲青年沉默不语。 斯诺克:“特蕾莎,你是我认识的人中魔法造诣最高的人,如果由你来教导她的话,我相信她终有一天肯定能够控制得了自己的力量。” 特蕾莎:“终有一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斯诺克神色轻松:“放心,这点苦我还是受得了的。” 特蕾莎:“你他妈搁着骗小孩?光是这段时间它就把你折腾坏了,就这你还敢说受得了?实力涨了脸皮也长了?” 斯诺克:“谬赞了。” 特蕾莎:“......” 目盲青年的这一点特蕾莎尤其讨厌,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却总以一种玩笑的态度面对。 静了静,目盲青年突然问道:“你觉得这个神有几成?” 特蕾莎带着不屑道:“神?就这玩意?顶多只能称为伪神,它离真正的神相差甚远。” 目盲青年继续问道:“伪神的几成?” 特蕾莎认真想了想,说道:“三成。” 听后,目盲青年似乎有些失望,特蕾莎嗤笑道:“三成你就知足吧,人类总归是有极限的。” 说完她把周围魔法纹路往目盲青年身边聚拢,光明渐隐似是渗入了目盲青年身体,全身泛起点点微光。 特蕾莎:“在这呆着吧,会好受点,至于这个女孩睡醒之后让她准备准备。” 斯诺克喜道:“所以你是答应了?” 特蕾莎:“哼!” 斯诺克:“嘿!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呢!还有天绿之锋,你知道在哪里找吗?” 特蕾莎背负双手悠闲而走:“我不知道,但是一个叫埃德蒙·艾德的小子知道,他会帮我找来的。” ...... ... 古董店里,商人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最近他很少待在店里,至于为何商人总是一个人外出,因为他要去的是德文堡的领主府,伊利亚可不喜欢去见那个维尔侯爵,而麦克则担心伊利亚一个无聊所以陪在她身边,同时男孩也担心自己跟着去会影响店长工作。 伊利亚和麦克最近沉迷于一种卡牌游戏,上面画有各种角色,每一种角色都有独特的技能,同时也标注有攻击力和生命值,玩过一把之后,两人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是交易师弗萨送给他们的礼物,麦克不喜欢店长称呼其为卡通牌,男孩觉得这样一点也不酷,完全不符合卡牌趣味无限的设定,最后伊利亚为其取了个名字——机智勇猛牌。 多酷,多炫。 临出门的商人给麦克递上一封信,男孩不明所以。 “这是破晓号寄来的信。” 商人的话让麦克一愣,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接过信看了好一会才站起来一把抱住商人。 麦克:“谢谢你,店长。” 商人面带笑意满意的揉了揉男孩脑袋,一边的伊利亚眯着眼一脸怪笑。 啧啧啧,变化可真不小,一次比一次新鲜。 商人交待完回信方式后便离开,两人没有继续玩牌,而是并肩而坐郑重地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歪歪斜斜的字。 好久不见麦克,伊利亚,我是莫桑,请别见怪,我们最近在学字,写得并不好,希望你们能看懂,如果我没有写错字的话,不过说实话,我已经是船上除船长外写得最好的一个了。 刚开始收到商人先生的信时我们感到很惊讶,你敢相信吗,那是一只翅膀上没有毛的鸟送来的信你应该看看它滑稽的样子,这样一只鸟竟然能够跨越大洋把信准确送到我们船上,这比我在海水里看到一群会游泳的猪还要难以置信。 看到这里,麦克笑了,因为店长离开前交待的回信方式正是在他工作台上静静站着的鸟,和莫桑描述得一模一样的鸟,但莫桑忽略了一点,这只鸟的表情还特别的拽。 商人先生跟我们说了很多你们的近况,知道你的手指能够重新变回“十根”让我放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商人先生用的是什么办法,噢对了,伊利亚还好吗,那次为了保护我们她爱了很重的伤,希望她能好起来,对了最近我们也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你们听到之后一定也会哈哈太笑! 还没继续往下读,麦克和伊利亚已经笑出声了,“爱了很多伤”是什么鬼,“太”笑又是什么笑,看来莫桑下一次写完信要好好检查检查。 两人挤在一起边看边笑,仿佛能够看到莫桑拿着笔趴在桌子艰难的一笔笔写信,周围围满探头探脑的水手,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莫桑“出谋划策”,指挥着他该怎么写才是最好的。 ......我们都很想念你麦克,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够再次一起扬帆起航,在广阔的大海上探险,期待你的回信。 莫桑及全体破晓号水手 看来莫桑写信的时候很骄傲,还特意在结尾把自己名字单独标注出来。能够收到水手们的信,麦克感到十分高兴,他立马在店里翻找出一张崭新的信纸,准备好笔打算立刻回信。 伊利亚也凑了过去,两人一人一句商量着该写些什么内容。 “麦克,我觉得我们得先跟他们介绍一下我们的古董店,跟他们说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嗯嗯,这个好。” “然后再说说上城区,那些好吃的,下次一定要带他们也去尝尝。” “嗯嗯,这个好......不过,他们能来吗?” “放心吧,店长会安排好的。” “哈哈,你说得对。” “还要跟他们说说赏金猎人们的近况,他们一定也很感兴趣。” “嗯嗯,这个好,额......我们还要介绍一下汉克吗?话说,最近好像很少见到他人。” “他?不值一提,麦克,我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回信上,还有记得把你的字写得工工整整,要莫桑惊讶一下。” “哈哈哈,这个好。” 古董店里,两位店员说个不停,洁白的纸张上开始填满字迹。 ...... ... 遥远的大海上乌云密布,雷霆咆哮,海水在翻腾,卷起的浪涛高得似乎与天相接,闪烁的雷光似乎随时落于海面。 风雨变色间,一艘在大海的怒焰中显得微不足道的船正在莽行,仿佛一点不把这天地间的威势放在眼里。 “来啊,哈哈哈哈,再猛烈些!你他妈今天有种就把老子淹在这里,哈哈哈,臭小子们,都他妈给老子抓稳罗,风要来啦!” 翻腾的海面上刮起一股狂风,正好打在了船帆上,难以想象,这一股推力竟然让这艘船顺着势冲过了迎面而来滔天浪花。 船不知道在大海上翻滚了多少次,待天上的乌云逐渐被抛于身后,待头顶开始投下一缕阳光,船上的水手们知道,噩梦已经被他们甩掉了,纷纷筋疲力尽的倒在了甲板上。 这他妈是着什么孽,怎么会碰上这么疯狂的船长,前面有海风暴,那就来嘛,直接就冲进去,美名其曰锻炼我们,就这还他妈能算进锻炼的范畴?就巨他妈离谱! 在恍若隔世的阳光下,一只奇怪的鸟落到了船上,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全体水手立马起身靠近那只鸟。 翅膀上没有羽毛的怪鸟嘴里衔着一封信。 领头的一名水手喜出望外的大叫道:“麦克回信啦!” 天下(六) 不被人关心的汉克此时正在德文堡的主人府邸里,并且还享受着非同一般的待遇,整个领主府,数十号侍女,只为服侍他一人,而作为主人的维尔侯爵身边只站着自己的管家阿尔弗雷德。 即使是脸皮厚如墙的汉克此时也有点受宠若惊,不得不惊,因为他连吃东西都由侍女亲手喂到嘴里,每一道菜各一个侍女,每当弯腰前倾时敞开的口子泄出大片大片春光,也不知有意而为还是侯爵家的侍女服饰本就如此,在汉克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他觉得以维尔侯爵的性子并不会特意这样做,但转念一想,这服饰不是维尔侯爵决定的,还有谁能决定? 不论情况如何,汉克只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下去,受不了啊,哪个大男人能忍受被一群女人当成婴儿来照顾?大概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不是贵族的原因,骨子里压根就不懂享受。 维尔侯爵:“这些食物不合胃口吗?” 汉克:“很美味,我个人问题,而且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蹭饭。” 维尔侯爵笑了笑,身边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一个眼神,全部侍女逐一退出房间,椅子拉动,商人突兀的出现,坐在了汉克身边。 维尔侯爵:“欢迎,商人先生。” 汉克看了眼商人,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聊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吧。” 维尔侯爵身体前倾,缓道:“对于海口城一事皇室非常生气,帝国元帅杜昆亲自去了一趟洛圣都,据我所知,接下来教廷会把所持的圣遗物全都交由皇室保管,并且在今后圣遗物的回收中,教廷为辅皇室为主,回收的圣遗物也一并归由皇室保存。” 汉克:“教廷就这么简单答应了?” 维尔侯爵:“他们不得不答应,事态远超他们预想,失去圣遗物会让教廷失去大半实力。” 商人插嘴道:“前提是那些都是真正的圣遗物。” 维尔侯爵追问道:“商人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显得有些急切地维尔侯爵,商人看都没看一眼,闭嘴不言。 汉克出来打圆场笑道:“别见怪,这家伙就这样,不必在意,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不大。” 看了看商人,又看了看汉克,维尔侯爵稍稍平静后,没有抓着问题不放,继续说:“至于导致海口城造成重大损失的东西,我并没能打听到,只知道教廷大主教克里福德回到洛圣都后亲自交给了教皇,并没有经过第三人之手。” 汉克:“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有所掌握,侯爵大可放心。” 维尔侯爵突然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我们是真诚的合作关系,看来会这样想的只有我自己。” 汉克笑而不语。 维尔侯爵背靠在座椅上,气场瞬间一变,拿出了他贵族高高在上的架势面对着两个“平民”。 “两位别忘了,那晚主动来找我的是商人先生,之后又是汉克你主动提出要加入,而不是我单方面乞求你们帮我解决教廷,更何况我也在一直为你们找寻消息共享情报,我重申一遍我们是合作,而不是服务两位。” 商人再次开口道:“所以我为你找来了炎红之牙。” “原来如此,那么商人先生大可不必替我解除身上的诅咒,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如何?” 没想到面对生死问题,维尔侯爵只是淡然一笑,直言拒接。 汉克感到有些头疼,他没想到老朋友和维尔竟然这么合不来,但对方说得确实在理,而且维尔似乎深知他们不会让他死于诅咒,所以才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汉克想了想,说道:“侯爵说得没错,既然是合作关系就该共享情报,我们很乐意这样做,在你分享完你所知的情报后,我们也会告诉你我们知道的事。” 维尔侯爵盯着汉克看了好一会,在思考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好一会后,心中有所决定的维尔侯爵开口道:“好,既然你能同意这层合作关系,作为这里的主人,让我拿出待客礼仪把我知道的一切先告诉两位。” “在前一段时间,教廷曾有过一次大动作,他们动用了五大主教之一的尼尔森以及七圣骑士第三席曙光圣剑雷蒙德,为的就是安全押运一件圣遗物。关于这圣遗物我也已经了解到了相关情况,这是一件名为时之砂的圣遗物,作用似乎是能够倒退、停滞、加速时间,但这件圣遗物非常特别,使用一次之后百年之内无法动用第二次,而且时之砂听起来厉害,发动的效果却相当有限。” “倘若是一件破损的物品,你对其发动时之砂让它的时间倒退到完好无损的时候,这件物品也只能维持一天时间。倘若是将一个未完成的物品直接加速到其完成之时,则会直接耗损掉该物品原本可使用寿命的一半。倘若是停滞时间,你可以将一个物品永远定格在此时的状态,但它依旧能够被毁,只要你外力干涉。所以我并不理解,为什么教廷那个老东西会亲自下令一个大主教一个七圣骑士去回收这个圣遗物,不过我在这次押运中我倒是收获了一点有用的情报,没想到在奥恩帝国内,还有一股我不知道的势力也在对抗教廷。” 汉克看着商人,对方会看他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他们此时所想的是相同的。 汉克突然问道:“教皇之位是如何更换的?” 虽感到奇怪,但维尔侯爵还是回道:“除了现今这个老家伙,每百年内必换人,虽然我们不想承认,但这个老东西的命确实够硬。” 汉克再问:“这一任的教皇和前几任有何不同?” 维尔侯爵:“每一任的教皇实力都很强大仅次于魔柱,可这个老家伙除外,虽然没多少人亲眼见识过,但有不少人猜测,他的实力说不定已经达到魔柱甚至在魔柱之上,不过我认为这只是那老东西的崇拜者传出来的谣言,倘若他真的如此强大,早会不甘于听令皇室而发动叛乱。如果硬要说他和前几任有什么不同的话,这个老家伙在任期间教廷的实力肉眼可见的迅速壮大,并且培养出了举国无人不知的七圣骑士。” 汉克诺有所思:“原来如此。” 维尔侯爵一眼便知对方肯定知道了什么,而汉克似乎也知道维尔侯爵想要问什么,他率先道:“正如我刚才所说,接下来我们也会分享我们知道的事情,包括你所提到的为什么教皇会亲自下令大主教和七圣骑士去寻找时之砂,但在这之前,请允许我的老朋友先为你检查一下你身上的诅咒。” 商人眉头皱了下,他不明白汉克此为何意,但对方却平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似乎在提示什么。 对于这个维尔侯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倒还感到一丝轻松,缠绕在心上多时的问题总算能够解决了。 在汉克眼神催促下,商人只好离开座位走向维尔侯爵,一直待在维尔侯爵身边的管家阿尔弗雷德露出了一点变化,商人能感觉到对方正在运转身体里的魔力,这是一位隐藏得很深的魔法师,此时这位魔法师正在警戒,警戒靠近的古董店店长。 商人并不在意,对方没有完成信任他,他同样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从手中牵引出一丝魔力,在阿尔弗雷德的监查下缓缓进入到了维尔侯爵体内,原本只是简单的一个举动却让商人陡然色变。 仅在一瞬,商人体内涌出的魔力震碎了地板,下一刻以为商人要加害于自己主人的阿尔弗雷德刚想有所举动,“啪”一声,汉克双手合十,整个空间都静了下来,时间仿佛被定格。 被商人散发的威势吓到的维尔侯爵,右手成爪,爪心转动着魔法阵身体前倾即将冲向商人的阿尔弗雷德都被定住。 “冷静点,老朋友,接下来,该我们聊聊了。” 不出声还好,一说话商人全身炸开的威压一下全都涌向了汉克,空气都在震鸣,定格的空间开始晃动,被定住的维尔侯爵和管家阿尔弗雷德的身体开始出现不规则扭曲。 汉克皱眉,他抬脚猛得一踩,顿时炸响一声闷雷,他沉声喝道:“如果你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的话,我劝你最好收一收你的力量!” 商人咬牙瞪着汉克,脖上青筋暴起,他似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全身噼啪作响,绷紧的身体仿佛压碎了骨头。 商人艰难的闭上眼睛,几下沉重的呼吸,正在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效果并不明显。 最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商人才一点点收回扩散出去的力量,定格的空间一点点平静下来,被定住的维尔侯爵和管家阿尔弗雷德变回了原样,一直承受极大压力的汉克也总算能抽空抬下手臂擦去头上的汗水。 “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还隐瞒了多少,又是隐瞒了多久!” 一字比一字沉重,一声比一声震耳,任谁都能感觉到商人此刻是在何如费力的压抑自己。 汉克看着暴走边缘的商人,叹了口气。 “他们回来了。” 天下(七) 桌前商人脸色阴沉,房内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维尔侯爵身上的诅咒对商人而言并不难解决,他也从未觉得需要用到炎红之牙,最初提出需要三色珍品的是汉克,而现在商人知道为什么汉克会让他去找寻炎红之牙。 维尔侯爵身上的诅咒附加了一个很不起眼的魔法——惊梦。 这种魔法的效果只在于提醒施法者。当诅咒被破解之时,惊梦就会触发,这样施法者就知道自己所下的魔法诅咒被人破解了,也仅是知道,并不能得知被何人破解,用何种方法破解,唯一可知的就是破解的地点。 完全没有杀伤力的惊梦还有一个最为特别的地方,这是一种古魔法,数百年前就断掉传承的魔法,至今能有多少人知道?整个奥恩帝国就只有两人知道,这两人也刚好坐在了一起。 汉克:“这就是我为什么需要你找到炎红之牙的原因,为的就是不要打草惊蛇。” “你早就知道你一直找的那个咒术师是古神派残留下来的人?” 商人的声音如生铁般冷,眼底泛着一丝猩红。 汉克:“我和你一样,在接触到维尔这小子的时候才发现到惊梦,在之后一段时间里也在尝试找到这个咒术师,但很可惜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商人:“他也在找我们,所以才会特意放下鱼饵,但很拙劣。” 汉克:“确实,但有时候最笨的办法反而能收获奇效,我只能说他的运气很好。” “不,这是他运气最糟糕的一次。”言语间,杀气蓬勃,“你的计划是什么?” 汉克点了点身前的维尔侯爵,说道:“他就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我们固然能亲自去寻找这个咒术师,但很可能会正中他的下怀,他在德文堡落下的‘鱼饵’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主动现身吗?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维尔好些,虽然对我们来说他只是一个贵族,但对于整个奥恩帝国来说,巴斯·维尔可是有着不俗的影响力,在他拥有的资源下,我们能够隐藏在暗处,好运的话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抓住古神派的尾巴。” 商人略微思考后,既未认可也未否定,“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他找到这个咒术师之前我们什么也不做?你凭什么这么确定他能够找到?” 汉克:“古神派我们并不陌生,喜欢把人将死之际的狂躁当成观赏节目的古神派信徒更是见过不少,我们只需要帮维尔解除诅咒,再让他陪我们演场戏,我觉得他会在维尔‘临死’之前回来欣赏欣赏。” “再有一点,海口城的事,海底里封印的东西,说实话我不认为教廷有这个能力能够察觉到,那可是冥界摆渡人的渡河币,你觉得除了我们之外,能察觉到渡河币的人还有谁?” 商人秒答道:“教廷和古神派的人勾结到一起了。” 汉克:“是的,这大概也能解释为什么教廷能够如此迅速准确的掌握一大批圣遗物的原因,从而发展壮大。” 商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古神派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早来到这里。” 汉克:“是的,甚至不只是这里,其余两个帝国也有古神派的残余信徒,他们或许都在做同一件事情,找到你的踪迹。” 商人双手握拳,看起来有些恼火,自己在德文堡这么多年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见自己老朋友这副表情,汉克反而笑了笑,“现在,你能理解和接受和这个贵族合作的事情了吗?” 当然可以,只要能够把残留的古神派信徒一个不剩的全部杀掉。现在回想起来,终于知道当初自己去海口城之时一路上感到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即使自己当时没有察觉,但对古神派深入灵魂的痛恨却察觉到了。 从汉克这里得知一切后,商人感到思路一下明了多了,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惜一切除掉残留的信徒,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再看向维尔的眼神也不如方才那般冷漠。 毕竟这会是一个有不小利用价值的“工具”。 理清思绪后,商人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想要度过冥河和找寻时之砂,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汉克:“我也一样,看来古神派那些家伙也和教廷在合作,为的也是借助他们的手找到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对于时之砂的作用和局限,维尔侯爵说得都是对的,但时之砂的使用对象不仅仅是物品,还能是人,只是作用于人身上时,其局限性会更加明显。那最突出的一点来说,一个将死之人倘若对其使用时之砂,使他个人经历的时间停滞,虽能停下死亡的脚步,却不能逃离死亡,所能停滞的时间也要依据施法者的魔力量或者使用者的献祭量来定,而且停滞的时间并非真正停滞,当时之砂的效果消失后,时间停滞期间流淌的岁月会一下子作用到你的身上。 举个例子,当你二十岁的时候使用了时之砂,效果持续了六十年,在时之砂效果消失的瞬间,这六十年流淌的岁月并不会重新计算,而会一下作用到你身上,你会立刻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变成八十岁的老人。 因此真正觉得时之砂有用的人,都是将死之人,尤其是熬不过岁月几近老死之人。 房内两人达成共识后,汉克松开了合十的双手,画面一下灵活起来,时间似乎再次运作。 管家阿尔弗雷德再次动起来时,只觉手臂一僵,自己的右手被商人死死抓住,五指间的魔法阵荡然无存。他看着商人双眼只感心神一震,那种犹若蝼蚁的感觉从心底里不受控制的涌出,阿尔弗雷德忘却一切,连身边的侯爵大人都顾不上,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维尔侯爵还是那副震惊的表情,但商人的下一句话却如惊雷般差点将他电傻。 “教皇快要死了。” ...... ... 阿尔贝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因为他的老师明可夫斯基在合众会议后,每天除了进出魔法研究院,都没骂过他一次,这太异常了。 阿尔贝特从挚友艾扎克那里得知,明可夫斯基老师每天都忙着去拜访合众会的成员,但他知道并不顺利,因为老师总是满脸希望而去,满脸落寞而归。 一个人坐在自由都市边缘愣看风景的阿尔贝特感到很伤心,他就知道自己做不好。 或许自己并不适合待在这里,待在这只会为老师和艾扎克增添麻烦。 回头望去,依旧是无比繁忙的城市,每个人每一天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天上飞着忙于送货的翼人,店前都是揽客的工人,在连通城市的水道中来来回回的鱼人,各有目标的每一天,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而自己除了闷在实验室,一无是处。 “今天没有需要研究的课题吗?还是说太忙了才偷偷出来放松放松?” 一个带着单片眼睛的生意人来到阿尔贝特身边。 “你好收藏家先生。” 阿尔贝特想起身行礼却被对方抬手制止。 收藏家:“我只是路过,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就来打个招呼,不过我看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因为上次的合众会议?” 说到这个,阿尔贝特神彩立马黯淡下去,“我惹了大麻烦,还是我无法补救的麻烦。” 收藏家:“为什么这样说呢?难道会议上没有人支持你的发言吗?” 阿尔贝特:“有倒是有,是一个叫雅各布的人,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支持我,但我确定除他以外没人支持我,因为全场就他一个人和我说过话。” 收藏家笑道:“如果他真的支持你的话,那就绝不会是仅他一个。” 阿尔贝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知道收藏家只是想鼓励一下他而已。 和阿尔贝特一样,收藏家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自由都市,问道:“你觉得这个菲尼克斯怎么样?” 阿尔贝特和对方一起看着繁忙的街道说道:“挺好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收藏家:“你觉得他们过得是自己的生活?” 阿尔贝特:“难道不是吗?” 收藏家笑而不语,阿尔贝特感到奇怪,他望向人群,细看之下,在空中飞来飞去煽动翅膀的翼人有不少都面露疲惫,却一刻也没有停息,不断飞行。店铺门前揽客的兽人扯着嗓子叫卖,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店内,似乎在害怕什么。水道中来来回回的鱼人机械的游往相同的水道,一次也没有浮出水面透气。 他们......真的在过自己的生活吗? 霎那间,阿尔贝特竟然对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产生怀疑。 看着阿尔贝特的表情变化,收藏家满意的点点头,“我觉得你在会议上提到的建议很好,菲尼克斯确实‘飞’了太久了,而有些事情不低下身子你是看不到的。” 阿尔贝特:“但是......这并没有用。” 拍了拍气馁的阿尔贝特,收藏家视线看向别处,说道:“别放弃,会有用的。” 远处,艾扎克正安分的站着没有靠近两人,收藏家看的方向正是他那边。 收藏家提醒道:“去吧,你的挚友正在等你。” 抬起头看到了艾扎克,原本垂头丧气的阿尔贝特总算露出一电精神,他向收藏家道别后,想着挚友奔跑过去。 看着阿尔贝特远去的身影,收藏家笑容愈深。 菲尼克斯需要落下,而你阿尔贝特,你需要飞得更高,更高,这样才能看到帝国阴暗、肮脏的一面。 天下(八) 特蕾莎不怀好意的盯着艾德公爵,她觉得自己上当了,前两天才刚和他说自己需要天绿之锋,今天就有了。 紫黑色的铁笼,四方刻有龙爪,底座上盘旋着游龙,只有身躯无头无尾。笼子里空荡荡,但细看下,你能隐约看到一层淡绿色的薄纱一闪即逝,恍如迷幻。 特蕾莎质问道:“你是怎么得到了?三天时间就让你找到三色珍品了?闹呢?” 艾德公爵:“哎哎哎,特蕾莎,瞧你说得,你是不知道我这三天有多么辛苦,东奔西走只为完成你吩咐的事,试问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那么上心?嗯?还有谁?” 特蕾莎:“卢森堡的结界是我布下的,你知道吗?” 艾德公爵:“那当然知道啊。” 特蕾莎:“所以说只要我想知道结界里某个人的动向,我就一定能够知道。” 艾德公爵:“......” 特蕾莎步步靠近:“你跑出城堡外游山玩水了几天,然后回来的时候去自己房间的密室进出一趟就拿到天绿之锋,你以为我不知道?” 见事情败露,艾德公爵干脆耍赖道:“我不管,反正你当初答应了的,现在我按约定把天绿之锋交到你手上了,你必须遵守承诺。” 特蕾莎眯起眼只想把眼前这个家伙提起来抽几巴。当初为了让对方有动力去寻找天绿之锋,特蕾莎许诺事成之后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艾德公爵想都没想就说以后想要参与关于到魔法的事情里,特蕾莎原本并不答应,说让他换一个,但艾德公爵态度非常坚决,毫不退让,特蕾莎只好答应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以酌情带上他。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在下套,堂堂公爵,阴险如斯! 特蕾莎:“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拥有这东西的,藏得那么深,连我都不知道!” 艾德公爵:“不行不行,你先答应我了,我再告诉你,不然我什么都不说!更不会告诉你开笼的办法!” 特蕾莎恨得咬牙,出来走的迟早是要还的,没想到自己还有栽在这家伙手里的一天。 特蕾莎张开嘴,语气生硬的说道:“好,我会遵守承诺的。” 艾德公爵瞬间眉开眼笑:“嘿嘿,其实啊整个奥恩帝国几乎所有贵族都知道帝国内有两个地方能百分之百找到三色珍品,一个是皇城,一个就是卢森堡。” 特蕾莎瞪眼道:“我怎么不知道!” 艾德公爵:“废话,那是贵族圈里才知道的事情。” 特蕾莎:“那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没人来问过一次?!” 艾德公爵:“问?是要抢还是要借啊?他们敢吗,这可是卢森堡,那可是皇城。” 特蕾莎:“说了跟没说一样。” 艾德公爵双手一摊:“但确实如此。” 事实上正如艾德公爵所说,这里是卢森堡,是奥恩帝国境内非常特殊的一个地方,有魔法根源地之称,也有某个强得离谱的家伙在,没人头那么铁敢来搞小动作。其次是皇城,提到三色珍品,除了皇室很难想象到还有谁能够明目张胆的说“我有三色珍品”而又从不担心被偷的,因为那里同样住着一个从未离开过半步的帝国魔柱。 特蕾莎:“所以说皇城那里也有天绿之锋?” 艾德公爵摸着下巴道:“这还真不好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皇城那里似乎不止有天绿之锋,三色珍品每一个它都有。等等,你该不会把坏主意打到皇室那去了吧?” 咚 特蕾莎赏了对方一记响亮的弹脑门,竟然说“坏主意”,我有那么坏?更何况,那座皇城也是有个不容小觑的家伙在的,完全体的自己当然不会忌惮,但现在自己这副小可爱模样,还真不好去溜达。 等等。 小可爱模样? 该死的斯诺克,来我的地盘就算了,还潜移默化的给我洗脑? 他奶奶的。 艾德公爵吃痛的捂住额头,可还是伸长脖子,看着特蕾莎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他很怀疑对方真的想去皇城偷东西。 回过神来的特蕾莎一巴推开艾德公爵越凑越近的脸,嫌弃道:“别把你的臭脸靠这么近,我不会去皇城偷东西的,把我当什么人了,还有你这个笼子的该怎么开?”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笼子,但是特蕾莎一眼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应该有某种魔法依附在上面,防止被人偷走后强行打开。 心里琢磨了那么多,没想到艾德公爵只是轻淡淡的说:“哦,这个啊,直接打开就行了,这笼子只对天绿之锋有用,好像是维持它的效果,担心岁月久了会让天绿之锋失去原本该有的功能,对于外面来说没有丝毫影响,打开就行。” 特蕾莎斜眼看着对方,咚一声,对着对方脑门上又是一记。 ...... ... 特蕾莎带着笼子回到领主府地下的研究室,艾德公爵并没有跟着,当初答应的是“以后”又不是现在,所以这一次即使艾德公爵千方百计的耍脾气,都依旧没能同行。 打开门,目盲青年还是保持一贯的样子,一边的女孩提亚已经醒了过来,她看了一下特蕾莎,往后缩了缩,似乎在提防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 特蕾莎没有在意,她把笼子放在目盲青年面前,感觉到其中奇特的能量,目盲青年惊讶道:“这么快就找到了?你这里的领主办事效率挺高的啊!” 特蕾莎自嘲道:“可不是嘛,快得很。” 斯诺克:“现在开始?” 特蕾莎:“我随时都可以。” 目盲青年转向另一边的提亚,说道:“提亚还记得我这两天跟你说的事情吗?” 提亚顿了顿,才略带勉强的点点头。在特蕾莎出去“寻找”天绿之锋的这段时间,目盲青年和提亚解释了很多东西,包括碗状物里的封印的能量,也包括这股能量来自于谁,甚至告诉了女孩提亚自己的看法。 提亚从斯诺克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在自己身体里很可能有某种东西与被封印的伪神有关,很大可能是一件圣遗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圣遗物,否则仅凭提亚根本没可能承载月神。即使是一个伪月神,但所蕴含的能力一点也不容小觑。 见提亚作好了准备,特蕾莎也就没有再废话,她可不习惯安抚别人的情绪。长发开始飘动,颜色渐渐亮起来,一股深厚的魔力从特蕾莎体内涌出,她一抬手,笼子即刻开启,若隐若现的天绿之锋在特蕾莎魔力的驱动下显出了原型。 像是一小片极光色的丝带,十分飘渺,天绿之锋看起来非常轻柔,它如水般流动,缓缓流向目盲青年,无需他驱动,身体里的碗状物已被天绿之锋引出。特蕾莎身上的魔力又是一涨,这一次红发真的燃烧了起来。碗状物突然剧烈颤动,随后那轮明月脱离其中,整个研究室瞬间扩大了数万倍,一个几乎占据全部视野的月亮呈现在特蕾莎眼前。 惊艳世间的月神从月中显身,但此刻她的神色有些狰狞,周围缠绕的能量狂乱无比,只需一触便会被其搅碎。 特蕾莎一脸不屑,一道比月色更加夺目的火焰升腾而起。火柱散开,分成一道道卷曲的火鞭缠绕在特蕾莎身边,身上的衣服开始融化,特蕾莎的身体正在蜕变,五官开始成熟,身形开始拔高,女人的特征开始显现,几个呼吸间,一个高傲动人的火焰女王诞生了,除了两条火鞭遮挡住重要部位外,特蕾莎其余肌肤全都暴露在外。 待在特蕾莎身后的提亚看失了神,她有种错觉,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特蕾莎宛如一尊神邸,身形高大无比的月神似乎才是被俯视的那一方。 月神眼口发出耀眼光芒,周围狂乱的能量铺天盖地涌向特蕾莎,特蕾莎轻蔑一笑,抬手一握,就把月神身上的涌出的能量震碎,再反手一抓,月神竟然一个踉跄跪倒在了特蕾莎眼前。 火鞭沿着地面像一跳跳巨蛇捆住了月神,特蕾莎步步靠近,当来到月神面前时,她缓缓蹲下,而在蹲下期间,月神高大无比的身躯仿佛被身上火鞭带有的高温灼伤,体型骤减,最后成了一个半大“小人”。 特蕾莎伸手捏住月神脸蛋,左右打量似乎很满意月神现在的样子,随后月神像只鸡仔一样被特蕾莎提到了提亚面前。 特蕾莎居高临下道:“丫头,准备好没?” 提亚只是张着嘴发愣,这种情况,让她如何说话? 特蕾莎挑了挑眉,没再发问,像把行李塞入行李箱一样,把手中的月神塞到了提亚体内。 只觉得有什么透入身体,没等提亚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研究室恢复原样。 特蕾莎拍拍手道:“搞定。” 觉得身体骤然一轻的目盲青年大舒一口气,不得不说,刚刚他可谓是绷紧全身,紧张万分,幸好月神一点想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全都冲着特蕾莎去了。 特蕾莎转过头对目盲青年说道:“没亲自动手还不知道,这玩意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点,至少也有五成伪神的实力。” 不过很可惜,遇上了我,只要不是真神,在结界里就不会是我的对手。 本想自满一下,没想到目盲青年眼睛一下不眨的盯着自己,特蕾莎低下头,看着全裸的身体,道:“你不是瞎子吗?” 斯诺克:“我是。” 特蕾莎切了一声,但紧接着目盲青年就说道:“特蕾莎,你还是这个样子好看,建议保持。” 轰隆一声,研究室的墙壁破了个大动,一个人倒插在洞口里,已经砸得不省人事。 视线回到提亚身上,火焰开始消失,特蕾莎变回女孩的模样,依旧是那副高傲的姿态,她赤裸全身对一动不动的提亚单方面宣布到道。 “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身边学习魔法。” 天下(九) 室内悬浮着一颗巨牙,像是巨龙的利齿。 维尔侯爵端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僵硬,似乎在紧张。接下来缠绕自己许久的诅咒终于要解除,他既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三色珍品,全世界魔法师都为之疯狂的存在,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汉克反复强调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可内心深处依然忍不住去猜测去联想。 万一真有什么意外呢? 作为施法者的商人可不会考虑那么多,他的想法很简单,激活炎红之牙→使用炎红之牙→解除诅咒→工作结束。 炎红之牙从外观上看,名字里除了“牙”字外,没有一个对得上,这是一颗洁白光滑的巨齿,比一个成年人的大腿还要宽大些。 商人围着炎红之牙转了一圈后,卷起衣袖问道:“你忍得了痛骂?” 维尔侯爵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刚才担忧的不是自己:“我可以忍耐。” “那就好。” 说着商人徒手握住炎红之牙,指节突起,咔一下,伴随着清脆的破裂声,炎红之牙的上部被商人捏出了几条裂缝,缝隙间渗出如血般鲜红的液体。 红色液体缓缓流下,原本光滑的外表仿佛失去了水分,开始粗糙起来,渐渐变得凹凸不平。红色液体顺着坑坑洼洼外表,画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炎红之牙开始左右摇摆,好似蛋壳孵化一般,从上部留下的红色液体并没有低落到地面上,流满整个外表后,顺向一边,开始往牙尖的方向聚集,潺潺红水在牙尖处汇聚成一滴红水珠,水珠下垂变成一条红细线。 商人松开手,转而牵着红线向维尔侯爵走近。坐在椅子上的维尔侯爵下意识抓住扶手,他有种将自己生死大权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 问也没问,商人拉着红线落到了维尔侯爵手背上,细线像是针头,扎入肉中,维尔侯爵感到有一丝温热,倒是没多多大痛苦。 松开红线,商人转身回到炎红之牙旁,细心的维尔侯爵在商人转身时发现对方刚刚握住炎红之牙的手有些焦糊,如被灼伤,还未来得及开口,剧烈的炽热感顺着手臂一路往上冲。 “嘶!” 咬紧牙关,维尔侯爵强忍着痛苦,身体里像是埋有被点燃的火线,它沿着的你的每一条筋脉燃烧,剧烈的疼痛让维尔侯爵身体大幅度抖动,他通红着脸,神色狰狞。 如此强忍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维尔侯爵便忘记了贵族身份,通天哀嚎从嘴里传出,紧接着还有一连串骂娘的不良词语。 室外,一左一右站着等待诅咒解除的阿尔弗雷德和汉克聊没几句话,就被里面的声响吓到。管家阿尔弗雷德一愣,转身就想往里面冲,还好被汉克及时制止。 “我想维尔侯爵可不喜欢下属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那有失身份,放心吧,只是解除诅咒伴随的痛苦,很快就会结束的。” 汉克给出的解释让管家阿尔弗雷德止住开门的动作,对方说得不无到理,但这哀嚎...... 经过内心痛苦挣扎后,阿尔弗雷德松开门把,抬手施了个隔音魔法,既然自己无法缓解侯爵的痛苦,那至少保护侯爵的威严吧。 ...... ... 诅咒移除得非常成功,连同惊梦都被焚除殆尽,商人没有理会遭受一顿折磨后维尔侯爵瘫坐在椅子上的糟糕样子,也没有理会冲进去万般着急的阿尔弗雷德,他带着汉克潇洒离开了领主府。 回古董店的路上,汉克以心声与商人交流。 “教廷近期应该会有所行动。” “冥界可不是随便进出的地方,那是不同于这里的另一个维度空间。” “我知道,但总有办法进去,况且对方已经有‘路费’了,我们这边可没有。” “我们有更好的。” “你是说......” 汉克看着商人的侧脸,突然笑了笑。 “是了是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不过我的老朋友,你借了那么久,不怕它生气吗?” “如果要生气的话,当初我拿走的时候它就该生气了。” 汉克眉头一挑,斜看着商人。 看看,什么叫狂,这就叫狂,摆渡人的东西说那就拿,那是一点都含糊。 想了想,汉克再道:“教廷这一次要去冥界的话,目的是什么已经很明确,至于去的人选除了被称为曙光圣剑的雷蒙德,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商人:“前提是那份关于七圣骑士的情报资料都是准确的。” 汉克:“老朋友,既然我们都决定要和维尔合作,就应该拿出点信任来。” 商人语气冷淡:“他这种人我见过太多,我劝你留个心眼,免得到时候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汉克摊手道:“我有那么笨吗?” 商人无言,只是轻飘飘看了汉克一眼。 汉克:“咳咳,让我们回到正题上,进入冥界的人选基本可以确定,至于引路人,除了古神派的残党外,没人会准确知道冥界入口。” 等了一会,汉克发现商人并没有接话,他转头看着好像不打算参与到这个话题的商人,问道:“怎么了,你不说两句?” 商人:“嗯,没必要。” 汉克奇怪道:“什么叫没必要,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商人:“确实不是小事,所以我心中已经有所计划。” 汉克:“那你不跟我说说?” 商人再次无言,轻飘飘的看了汉克一眼。 汉克:“......” 操! ...... ... 两人回到古董店,伊利亚和麦克就机智勇猛牌玩得不亦乐乎,汉克看着从容回到工作台打算开始工作的商人,有些生气,既然你连自己的老朋友都瞒着,不肯说心里头的计划,那他也不打算告诉商人更多事情。 可商人似乎不用抬头都知道汉克在想什么,拿起一个尖刀,一边工作一边说道:“你之前说的,我会很感兴趣的人偶剧,那是怎么回事?” 汉克:“不说!唉,有人把东西都藏得严严实实,不让自己人知道,那我为什么还要说?不说不说!” “好。” 简单一个字,商人就再也没说过话,低头专注工作,修复着一件上了年代的艺术品。 汉克别过头,露出硬气的态度,摆出毫不妥协的架势,可对方似乎一点都买账,甚至连一丝丝想要协商的想法都没有。 自己独自“硬了”一会,发现在场竟然没人理会自己,一个埋头工作,两个埋头玩牌。汉克忍不住把视线移到工作台上,看一眼然后迅速挪开。 卧槽?还真就不说就不说?这特么...... 发现自己的尴尬处境,汉克吧嗒几下嘴巴,走到工作台前,俯视商人表达自己最后的抗议:“先说好,我可以给你说说人偶剧,但是行动之前,你的计划必须要告诉我,没得商量,成交?” 商人放下工具,坐直身子:“成交。” “很好!” 汉克后退几步,随后一抓,古董店内出现一个蓝黑色漩涡,汉克把手探进去,搅了一会后,好像抓住了什么,用力扯出,一个两手拿着精美人偶的佝偻男人被汉克拉了出来。 声响终于惊动了正在玩牌的伊利亚和麦克,他们抬起头看着地上突然出现的男人,男人也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 汉克介绍道:“请注意,这位就是我的新朋友,伟大的人偶师佐特!” 听到自己的名字,男人的屁股像是给针扎一样,原地弹起,丢掉手里两个人偶,冲到店内的一个角落,缩成一团以背对着众人。 商人询问道:“有什么特别?” 汉克看了下极其“害羞”的佐特,说道:“他拥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恩赐,至于多有意思,还得让他亲自给你们演示一边。佐特,佐特!来来来,别担心我的朋友,我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麦克发现,此时的汉克就像之前看到的在街头巷尾骗取他人信任的贼子。 感到好奇的伊利亚起身走近,发现地上掉落了两个精美的人偶,她眼睛一亮,这人偶穿着地洋服做工就像真的一样,简直跟自己一样漂亮。 伊利亚拿着人偶主动靠近佐特,她用手戳了戳对方,问道:“你好呀,这是你做的人偶吗?” 兴许是听到人偶二字,男人缓缓转过头来,但视线一直低垂,看起来是不敢与他人有任何视线接触。 上下打量一番后,伊利亚猛得蹲下,她一下靠近佐特,吓得对方瘫坐到了地上。 汉克提醒道:“请别吓到他,他可是这里为数不多的重要客人。” 佐特僵着身体有些不知所措,想逃却发现背后贴着的已是墙壁。 伊利亚眼睛一点点放大,她放下手里的人偶,慢慢伸出双手,她并不想吓到佐特,伊利亚一边观察对方的反应,一边控制距离。 这个女孩简直和我的人偶一样美丽,不,她比我的人偶还要美丽。 兴许是伊利亚的举动充满善意,竟让自己在与人接触过程中想了些其他事情,平常的话,佐特只会紧张得脑袋一片空白。 仅仅是在一瞬分神,佐特发现伊利亚的双手已经近在眼前,但神奇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闪躲。伊利亚轻轻拨开对方遮住半边脸的乱发,随后明显一顿,露出一个惊喜的大笑容。 “我的天呀,你有一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睛耶!” 天下(十)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几根蜡烛,窗户都被一一封死,外部光线不能透入半点,昏黄的烛光下,映照出数量众多的人偶。 突然间房内出现一个蓝黑旋涡,由小到大,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影,高矮不一,最后一个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情愿。 领头游侠打扮的男人介绍道:“欢迎来到舞台现场,接下来你们将会看到世上最有意思的人偶剧!” “哇!” 在场的唯一一个年轻女人惊呼道:“这些人偶也太漂亮了吧,简直能称得上是艺术品!麦克,你快过来看看!” 男孩闻声走去,和年轻女人一起扎堆观摩样式各有差异,极具特色的人偶。 “所以呢汉克,人偶剧在哪?” “别着急我的老朋友,主人家都还没开始呢。” 这群人正是来自德文堡的古董店成员以及汉克和那个名为佐特的男人。 看着自己的作品被人近距离观看,佐特心里既感到不适却又希望他们能够欣赏更多,这非常矛盾,但却并不讨厌。 汉克向他使了个眼神,佐特有些为难,他并不希望自己藏着的乐趣被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个眼神专注,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人。 注意到这点的汉克拿肩膀轻轻撞了下商人,靠近小声道:“和善点老朋友,你吓到他了,而且佐特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他看。” 商人点点头,把视线移开。这一个小举动,让佐特顿时轻松不少。 观赏完房里的人偶后,伊利亚看了一圈,说道:“我觉得很有必要对这间房进行一次大扫除,难道没有注意到地上和墙上的灰尘吗?还有,明明是白天,为什么会这么暗?” 整个房子,只有摆放人偶的地方干净,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干净,显然是经过认真打扫并且长期如此的结果。 伊利亚看向佐特问道:“如何?作为这里的主人,你觉得需要这么做吗?” 佐特很排斥商人的视线,但对于伊利亚他不会感到一点不舒服,他本应对此感到奇怪,可并没有,佐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伊利亚说他的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在佐特看来,伊利亚的眼睛才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因为他能对方那双纯粹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 佐特:“我...我...我觉得是有...这个必要。” “很好!” 说着伊利亚就开始撸起袖子,“来喽麦克,轮到我们两个上场了,给大家见识见识,作为古董店资深元老级店员打扫卫生的实力!” 麦克肃然道:“收到!” 两人开始转身找工具,准备开始大扫特扫。好不容易在房间角落找到明显不常用的扫把和拖把,还没等伊利亚扫几下,商人就过来轻声道:“适当动一动就行了,你身上还有伤。” 然后自然的接过伊利亚手里的扫把,还顺带给她带了张已经擦干净的椅子。伊利亚嘿嘿一笑,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商人打扫卫生。 汉克鄙视了一眼商人,他总感觉现在的商人看起来有些腻歪,莫名的体贴温柔,可这份体贴与温柔一点也分不到自己这里来。 汉克对佐特开玩笑道:“看到没,这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佐特呀,希望我们的友谊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 佐特回以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他不仅不擅长与人视线接触,他还不擅长聊天对话。 麦克不愧是古董店资深元老级人物,在商人的加持下,没花多少时间就把房间卫生打扫得一干二净,还把封死的窗户全都打开,整间房子一下明亮起来。 清爽又带有点点咸腥味的风吹入,坐在椅子上的伊利亚一下来了精神,她一步跨到窗前,果然不出其所料,映入眼帘的一个无敌大海景。 伊利亚:“哇喔,佐特,你还住海景房,太牛了。” 往左看去,空旷草地,往右看去,还是空旷草地,伊利亚再次惊叫道:“还是独栋海景房,太厉害了!” 佐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一直不习惯别人夸奖自己,因为那会让他觉得对方是在嘲讽他,毕竟自己是什么样子,佐特非常清楚,他从不认为有人会真心称赞关于他的一切。 除了伊利亚。 这是一个神奇的女孩,佐特和伊利亚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却能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方的每一句称赞都发自真情实意,佐特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合情合理。 因为对方有比自己制作的人偶还要漂亮的眼睛。 看出佐特有所放松,汉克抓住机会说道:“佐特,不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人偶剧吗?我相信大家都很感兴趣。” 佐特眼神躲闪,他的目光迅速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伊利亚身上,他发现对方正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脸上写满好奇两个字。 佐特觉得满足伊利亚好奇心好像也并不是不可以。他走到一边拉动一个从房顶垂下的机关,天花板发出异响动了动,随后一个圆桌缓缓降下。 圆桌上有很多东西,山水城池,大道小路,还有最为显眼的小人偶。 一眼就出内有乾坤的商人并没有急着询问,他发现佐特只有在和伊利亚交流的时候才会表现得轻松些,所以他打算把提问的事交给伊利亚。 果不出其然,伊利亚围着圆桌转了一圈后,迫不及待的问道:“然后呢然后呢,这些都是干什么的?” 佐特拨了下乱糟糟的头发,说道:“这是圆桌上的东西就是我的恩赐,我能通过人偶去观察别人在做什么事情,但会有所延迟,不过延迟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天,如果观察对象只是一个,把魔力都集中到一起的话,就能够实时观察,简单说越多人延迟的时间越长。” “啊!”伊利亚惊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在这上面看到别人的动向,每个人?无论在哪?” 佐特:“那倒不是,如果要观察一个人,我必须先要见过他本人,记住包括他的样貌、体型、给人的感觉等等,之后我才有机会观察,因为我这个恩赐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发动。” 伊利亚赶忙挡住自己的脸,只悄悄露出两只眼睛:“你可别偷偷观察我,这...这可是违法的哦!” 佐特笑了出来,向伊利亚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做。 接下来伊利亚一问,佐特一答,来来回回几次后,商人基本上了解对方所拥有的恩赐的效果和局限性。 商人看向汉克,以心声与对方交流:“这会是很关键的一环。” 汉克骄傲回道:“那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当时我发现佐特的时候就已经感到非常惊讶,不仅是惊讶于他的恩赐,更是惊讶于如此厉害的家伙,竟然没有人发现。” 商人:“这是好事,如果佐特在你之前被别人发现的话,等待他的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他人充分利用,这还算好的,第二种是被直接杀掉,毕竟这样的恩赐影响太大了。” 汉克:“其实,我们也是想要利用他。” “这不一样。” 商人看着也佐特聊得越来越开心的伊利亚和麦克,眼神柔和。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互相帮助的朋友。” 汉克瞳孔逐渐变大。 这话...... 我他妈真是见了鬼了! ...... ... 幽暗的牢房里锁着一个女人,黑色长发散落在潮湿的地板上。牢房里唯一的光源是最顶端的那个口子,口子不大,还被三根结实的柱子拦住。 女人双手被铁链锁着,链上有带刺的蔓藤,藤身起起伏伏,似乎在进行呼吸。女人手腕与铁链相接的地方磨损严重,破了皮肉流了血,结了痂后又再次被磨破,如此重复下原本光滑的肌肤变得惨不忍睹。 长期跪坐在潮湿的地板上,让女人的双脚泡得有些发白,身体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消瘦。 除去顶端的小口子,女人身前是牢房唯一的出入口,是一扇被同样带刺蔓藤缠住的铁门,但这些蔓藤似乎更狂躁些,它们的“呼吸”频率明显比铁链上的蔓藤要快,而且它们缠得更近,好像巴不得把铁门搅烂。 突然间,寂静牢房外传来脚步声,正向着铁门走来。狂躁的蔓藤动作一顿,随后松开铁门软巴巴的垂到地面上。 铁门被打开,一个衣着亮丽的贵族青年走了进来。贵族青年看着在此受苦的女人,眼里有着说不出的痛苦。 他向女人靠近,然后不顾地面的肮脏单膝下跪,他哽咽着,伸出双手想要捧起女人的脸颊,但看起来已经虚弱不堪的女人竟在贵族青年双手就要碰到她的时候甩头避开。 散乱的黑发下是无比厌恶的眼神。 眼里的厌恶就像利刺,一下扎入贵族青年心中,他不仅感到哀痛,也感到愤怒,而且后者更甚。 贵族青年猛得站起身,一脚踹到女人肚子上,女人吃痛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贵族青年越发生气,他抓住女人的头发对着她的脸就是一下下耳光。 接下来的时间里,牢房了就只有殴打的声音,直到贵族青年打到双手通红,打到没有了力气。 发泄完后的贵族青年愕然的看着遍体鳞伤的女人,突然跪下一把抱住对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原谅我,请原谅我!” 贵族青年不断道歉,泪流满面,看着几近昏过去的女人,他无比自责,同时也无法想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他? “薇瑟妮,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应我对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