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家的柠檬精》 第一章:缘起一个熊孩子 http://.biquxs.info/

妖界天心湖 ———————————— 时光荏苒,转眼千年,妖界天心湖畔立着一个风神疏朗,挺拔俊逸的白衣少年,那少年负手而立,远眺着平静的碧波,眉目间似有千愁万绪。 干爹,我来看你了,如今,这六界清明和乐,而我也如你所盼,终成少年~ 干爹,我母亲很好,我也很好,你勿念,只是,我很想你~ 千年前,我将你赠我护身之用的元神碎片,置于这天心湖中,期盼着千年万年以后,我父帝母神皆身归混沌之时,得以与你重聚,如今你依然沉睡于湖底,却无一毫重修之心,竟是对这世间再无一丝留恋吗? 过往种种,是非对错,我虽年幼,亦是局中之人,当年我所做所选,无愧天地父母,无愧忠孝仁义,却,愧你舐犊情深~ 我无以为报,圆你一梦,可好? ****** 天界东宸宫 ———————————— 站在东宸宫瑟瑟发抖的千乩仙子,觉得自家太子殿下是不是疯了! 他竟要,竟要,我给天后娘娘和一个不明来历的男子安排一段尘缘?! 坑爹坑到您这种水平,是为了配得上您的身份吗?! 疯了啊!我要疯了啊! “殿下,殿下,您借给我万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先不说天后娘娘肯定不会同意,若是天帝陛下知道了,我受上十万道天雷之刑,都是对我网开一面啊!” 应瑾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千乩,我父帝又不是暴君,怎就会如此严重了?再说了,我们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来来来,我与你详说一番......(此处省略一万字) 千乩仙子苦着脸,望着自信满满的太子殿下,内心却是坚如磐石! “殿下,您就是说破天,也绝对不行!” 应瑾闻言收了扶着千机仙子的手,面寒如冰,“千乩,你知我父帝这万年基业以后是谁的吗?” “是您的~” “你觉得我的记性怎么样?” “殿下天资聪颖,记忆绝佳~” 应瑾轻轻一笑,“千乩~若你不应,你信不信,我能记到天涯海角,记到天荒地老,记你生生世世,永无宁日!” 待听到“永无宁日”四个字,千乩仙子已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快刀杀人算什么,钝刀子割肉才是最可怕的!太子那话里的意思她听的分明,今日若不应他,来日他记起仇来,无论她身在天涯海角,还是到了地老天荒,他能让自己生生世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能吗?他能啊!! 他可是天界第一混世熊孩子啊! 应瑾看出了千乩的犹豫,又将她扶起来,亲切的叫着:“千乩姑姑~你放心~出了篓子,我担着!决不让你受丁点苦!我总是记得你的好的,以后,你就是我亲姑姑,好不好啊?答应我吧!!” 千乩被自家太子晃的心慌意乱,终是闭上了眼睛,微弱的应了一句, “好~~” ****** 得了千乩的应承,应瑾立即赶往锦绣宫找到了自己的母后。此时,天后锦延正在烹茶,念着自家夫君一会儿回来喝着正好。 应瑾凑过去便是甜甜的一句,“娘亲,半日不见,您怎么越发年轻美丽了?” 锦延却是瞪了应瑾一眼,“有话快说!” 应瑾立即正襟危坐,“娘亲,您觉没觉得我父帝近来体倦神乏的很,精力比之以往大大不如!” 锦延疑惑,“没有啊?” “娘亲!您就是这样粗心大意,一点也不体贴我父帝的辛苦!连我都发现,我父帝近来回来的特别早,起来的又特别晚!他那样一个勤奋恪勉之人,若不是精力不济,哪里会如此!” 应瑾的一番义正词严使得天后锦延不禁反思起来,以往总是处理公务直到深夜,如今吃过晚饭便拉着她回去就寝,早上还赖着不想起,却是有些问题! 想到此处,锦延十分忧虑,忙问应瑾,“怎会如此?” “我猜必是同心咒的缘故,当年我父帝因此受伤损耗颇大,可能仙根早已败坏,是以才会英年早衰。” “唉~这世上再没有比我父帝对您更情深似海的了~” 锦延想到过往种种心中顿时酸涩难当,“这些年,你父帝为我确实牺牲颇多……” “所以,娘亲,你要回报我父帝啊!” “怎么回报?” “我听闻最好的培固仙本的方法是下凡历劫!” 锦延摇头,“你父帝不会去的。” “不用我父帝去,您去也行啊,你们夫妻一体,你去也是为他立德积善!” 锦延半信半疑,“真的吗?” 应瑾望着自己母后言之凿凿,“真的!” 锦延却又摇了摇头,“不行,你父帝绝不会同意!” 应瑾早就筹谋好了,忙说:“您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您只说去三清天闭关清修,为天下苍生祈福,短短几十日,您便回来了,我父帝日理万机的,根本不会察觉,再说了您是为了我父帝的身体,他为您付出这么多,您不该回报一二吗?” 锦延听到这里,心中已下决定,是啊,这是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啊…… 出了锦绣宫,应瑾终是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利,天帝应启虽万分不舍,但也觉得锦延一片慈悲心肠,总不好拒绝的,短短几十日,他还熬得住! 到了下凡那日,应瑾正在殿中做最后的准备,却突然看到千乩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陛下和娘娘一起掉下仙机命盘啦!” 正端坐在案几前的应瑾闻言一个不稳便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你,你说什么,怎么,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时间吗?我父帝又怎会前去!” 千乩一张脸已经皱成了一团乱麻,“我本和娘娘说着下凡事宜,谁知陛下就来了,那阵势就跟带了龙卷风一样,把娘娘吓得往后连退数步,直接掉下了仙机命盘。陛下见此情景,一心想要拉住娘娘,结果,没拉住,自己也跟着掉下去了……” 应瑾忙又问:“那命盘还是以前我们商定好的吗?” 千乩的脸更苦了,“娘娘去了北洛国,陛下去了南乾国……” “殿下,这下可怎么办啊,我,我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应瑾却是沉声喝道:“慌什么!不是还有几十日吗?我自会护你!” 他看了看手中的紫色灵珠,叹口气,“也罢~就当送我父帝和母神一次凡间蜜月游......” 千乩却欲言又止,“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应瑾不耐烦喝问。 千乩努力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北洛国以女为尊,女子可三夫四侍……” 听到这儿,应瑾突然沸腾了! “走!我们去凑个热闹!” 仙机命盘前,应瑾慎重的将一个紫色灵珠送了进去,“父帝~您和我母神有悠悠数十万年的长相厮守,区区几十日,您就不要太过小气了……” 第二章:胸怀大志的皇太女 http://.biquxs.info/

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 寒声隐地,初听中夜入锦华。 北洛国锦华宫 ———————————— 霜降之日,万物凋敝、冰寒覆地,北洛国皇宫却在百花吐蕊,千妍竞放中迎来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皇女的降生。 北洛国地处北方边陲,四季分明、物产丰足,民风淳朴,与世无争中倒也平静安乐。只一件事却是令举国上下关心忧虑不已,那便是,皇家血脉极为单薄,历代女帝皆是一脉单传,当今的女帝更是年近四十,却仍无所出! 如今好了,小皇女的诞生可算是解了北洛国的燃眉之愁!举国欢庆之际,女帝当即便封小皇女为皇太女,正式确立了北洛国下一代的接班人!并赐名叫锦延,延,绵延不断的延! 此“延”自是大有深意,这寄托着北洛国上上下下对这位皇太女的殷殷期望! 此时犹在襁褓的小锦延尚不知,从这一刻起她的肩上便扛起了一国之传承重任,她只是握着小拳,流着口水睡得正香甜无比。 ****** 光阴如梭,时年6岁的小锦延已长成一个活泼好动、玉雪粉嫩的小女娃。 这日,女帝将锦延唤至殿前,锦延发现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的母帝与往常十分不同,那神情倒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慎重。 “锦延,虽则你年纪尚小,有些话说与你听也未必能全然明白,可你既生于皇家,自是不能同普通百姓的孩子那般轻松自在,有些事也需得与你言明,至少有些心里准备。” “我们北洛国皇族历来人丁稀薄,母帝到了如今年纪也只得了你一个,所以到了你这里就更应该及早扛起传承皇家血脉的重任!母帝希望你能广纳后宫,待你16岁大婚之后,便可为我锦氏开枝散叶,绵延国祚!” “母帝,那我要选什么样的皇夫呢?”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疑问。 女帝轻笑,素手随意一挥,“这个母帝不管,只要你喜欢的,无论出身,性情,尽可以纳来,我儿高兴就好!只有一点......” 女帝微微迟疑,又是严肃了几分,“若是个善妒的,则万万不能要!” “善妒”? 这个词锦延倒是第一次听闻,为什么母帝说起这个词时表情会如此严肃呢?这是很可怕的东西吗?于是她十分好奇的问:“什么是善妒呢?” 女帝倚靠在金銮宝座之上,目光渐渐幽深起来,她环顾着空旷的大殿,最后把目光定在宝座扶手上,那里有金漆描绘的锦氏皇室族徽,跟她的容颜一般,已然斑驳褪色...... 小锦延并不敢提醒她的母帝,只是静静的望着,等着。她甚至觉得十分新奇,那是母帝从没有过的一种表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深深的刻在了自己心里。 后来等她坐在了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明白,对于一个合格的女帝来说,这样的时刻太过奢侈..... 过了许久女帝终于悠悠开口:“所谓善妒便是,只允许你喜欢他,不愿与别人分享你的宠爱,更容不得别的男子在你身边,你若是亲近别人,他便会生气,与你闹别扭,整日与你吵闹不休。” 锦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若是整日喜欢吵吵闹闹,我大概也不会喜欢的,遂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母帝你放心吧!” 女帝闻言内心五味杂陈,她该欣慰的,于是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一句:”你是皇太女,日后三宫六院,雨露均沾,方能广开嗣途,万不可把希望寄托于一个男子身上!” “嗯,儿臣记住了!” 虽然锦延此时并不知道什么是后宫,又如何开枝散叶,但她是个听话的孩子,母帝既然这样郑重交代与她,想来这便是顶顶重要的事啦,因而小小的锦延自小便立下宏愿,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三宫六院,为北洛国开枝散叶,这样才能上对得起庙堂高祖,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当然,善妒的绝不能要!!! ******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都说南国风光春美如画,小锦延却是没有见过的。实际上,北洛国的许多子民都没见过,原因无他,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北洛国南侧,隔江而对,有一个南乾国。虽只有一江之隔,然两国的风貌仪俗却是千差万别! 北洛国山多,南乾国水多; 北洛国四季分明,南乾国终年暖春; 北洛国认为女娲创世,母系为尊, 南乾国认为三皇五帝,父为正统!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时年15岁的小锦延绝对不会因为读了一首诗便偷偷跑去南乾国游玩,即使去了,也绝对不要在三月三踏青节那个日子去,即使是那日去了,也绝对不会去招惹那个面白如玉、心黑如潭的家伙! 三月三,踏青节,这是南乾国的传统节日,在这个日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到郊外赏花游船,蹴鞠游戏,实在是一个颇为难得的热闹日子。 好巧不巧,小锦延来的这日正是三月三,彼时,向来喜欢热闹的小锦延还在暗叹,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定是可以兴尽而归。 一身丁香紫袍小公子打扮的锦延游了船,赏了花,肚子里也填饱了各式小吃,感叹着实在是不虚此行,玩了一天,便想着找处软软的草地美美的休憩一番。 走着,走着,便看到不远处许多人围在一起十分热闹的样子,锦延心下痒痒,便也奔过去瞧个究竟,这一瞧,锦延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原来场地中央正在举行蹴鞠比赛,那一个个英俊潇洒,身姿卓然的年轻男子直惹得围观女子芳心乱跳。 锦延的心也在跳着,准确的说是狂跳不已,她从未见过如此“绝代佳人”! 锦延只恨自己为何不多读几本书,现在脑袋空空,竟是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场中央那个男子的绝世风姿,但是锦延可以肯定,若是将他纳入后宫,那他就是镇宫之宝! 只一瞬间,锦延便已拿定主意,花言巧语,带他回去! 又是一个好巧不巧,正在锦锦延深陷美色无法自拔时,那美貌男子一个飞踢竟是把球踢到了场外,落在锦延的脚边,只一瞬间,锦延立即抱着球,“哎呦”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美貌男子寻声而来,锦延见状一手搂着球,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叫的更厉害了。然那男子见状却只是将球拿走,丢了一锭银子便欲转身离去。 锦延反应极快,扑过去便抱住男子的腿不撒手了,“你不能走!你的球把我打伤了,我现在胸口好疼,可能快要死了,你要负责!” 男子半分不为所动,十分冷漠的说了一句:“放手!” 锦延心道,原来是个“冷美人”,今日要想得手怕是不易,看来必须使出我的锦氏独门看家之计了! 她扯着男子的衣服站了起来,便想假装晕死在美貌男子怀里,谁知男子竟是极为讨厌陌生人对他的碰触,衣袖一挥便是想把锦延甩开,再来一个好巧不巧,锦延被甩的后退一步时,一脚踩进一个被青草覆盖的深坑,“啊......我的脚!!!!痛痛痛!!!!!” 这下锦延是真的哭了,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往外流,捂着自己的脚哭天叫地起来。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指指点点中,应启听到许多人都在猜测他到底是谁,为何如此蛮横无礼,一再伤人,却不打算负丁点责任。 起初应启是真的不打算管的,这小公子一看就是装的,而如今他真的受了伤,虽然是咎由自取,然到底因他而起,看着疼的冷汗直冒的紫衣公子,他万般不愿下,终是弯腰蹲下,问着:“可有家人?” 锦延抽抽答答,“没......没......有......” 应启又问:“可有随从?” 锦延仍答:“没......没......有......” 这下应启难办了,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今日竟是也没带随从来。犹豫片刻,转过身来背对着锦延,说:“你上来,我带你去看医。” 锦延却是摇头继续哭着:“我我......我动不了啊......” 应启彻底没辙了,他向来不喜人亲近,万般无奈之下愿意背这个缠人精已是自己最大限度,然,看着这小公子望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应启心下一横,弯腰将其打横抱起,便飞速的离开了人群。 虽然脚是真的十分十分的痛,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过,但此时窝在“美人”怀里的她内心却是有一分小雀跃和小欣喜的。 这么近距离的看,果真是绝世风姿,而且身上的味道还这么好闻,清冽中带着甘美,实在是极品中的极品啊,我定要好好把握,有了这样一个“镇宫之宝”,我的后宫大业指日可成啊,哈哈哈哈哈!!!! 应启却并不知锦延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只是被瞧得脸有些微红,还有,为何这小公子浑身上下都软软的,他双手僵硬的一点也不敢乱动啊...... 第三章:最难消受善妒男 http://.biquxs.info/

南乾国景山别院 ———————————— 锦延一手撑着假山,一手按在应启的胸前,仰着头一脸霸气的问:“老实说吧,我看上你了,想要娶你,你给我句痛快话,嫁是不嫁!” 应启却用一根手指轻轻点着锦延的额头慢慢的把她推开,“我瞧着你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回北洛去吧……” 望着应启离开的背影,锦延心中暗恨,追夫36计,她已经用去35计,马上就要面临无计可施的窘境,却仍是化不开这个“冰山美人”的芳心,真真是铁石心肠,不解风情的很! 她的蜜友安平郡主的“追男秘技”向来是所向披靡,怎么到这儿就不管用了呢?她甚至有些怀疑,这是男的吗?! 她在这景山别院已是住了一月有余,为了把这个冰山美人追到手,她可是没少下功夫啊! 她听闻南乾国男子都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于是她别别扭扭的为他唱过情歌,念过情诗,结果只换来一个不解风情的嘲笑的白眼; 后来她又听说南乾国男子喜欢贤德淑良的女子,于是她给他烹过茶煮过饭,结果人家喝了茶用了饭,只回了一句一般一般; 再后来她发现这“美人”十分爱看书,想来应是喜欢才情俱佳的女子,便也日日捧着书跟在他身后,只是回回都是以睡着告终。 有一次还把口水流到“美人”纤尘不染的衣襟上,惹得“美人”嫌弃了许久,话说她也不知怎么看着看着会睡到“美人”身上的...... 唉......如今只剩下最后一计,也是自己最不屑用的一计,想到自己堂堂女丈夫,一国皇太女,竟然沦落到要用美人计这种恶俗的手段,锦延觉得好丢脸...... 然!美色当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啦! 更何况,这可是“镇宫之宝”,多花些精力和功夫也是十分必要的! 这天,惠风和畅,鸟语花香,锦延起了个大早决意让应启一起来便被自己倾倒! 只见她一身碧蓝色软罗长裙外罩冰清水蓝薄烟纱,衣领微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束着一条白色织锦绣水莲腰带,更显得身材纤细,楚楚动人。 三千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素纹白玉簪。阳光下,肌肤晶莹如玉,清新纯美的脸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锦延对自己十分满意,她自信满满去寻应启。 从偏院行至正院,一路走来,锦延奇怪,周围明明站了这么多侍从,为何空气中却安静的可怕呢? 此时应启也已经起身,正在院中舞剑。 锦延刚进院中便得见应启,心中十分欢喜,提着裙裾便飞奔至前,对着他便是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应启,你瞧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 “我这样打扮,你喜欢吗?” 应启却只是简单的瞟了一眼,清咳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啦! 走啦!! 走啦!!! 在锦延15年的人生中,从未有此刻这般强烈的挫败感,她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过了许久,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是她注定得不到的人...... ****** 5月份的南乾,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别院中的荷花池畔,应启手握书卷,倚石而坐。 微醺的空气中是花的芬芳,草的清香,风的微凉,锦延藏在一棵大垂柳后默默的看了许久,最后终是叹了一口气,“唉......这样的绝代容华,如今却是看一眼少一眼了,这个她注定得不到男子,你以后好自珍重吧......” 许是这样求而不得的心境过于悲伤,锦延竟真生出些恋恋不舍来…… 她那细嫩白皙的手指在树干上抠来抠去,直到磨出血来,终是忍不住一撇嘴,吧嗒吧嗒的落起泪来,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楚是手疼还是心疼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收拾东西回去吧,再也不要回来了,伤心之地啊....” 锦延来到应启面前,破天荒的没有对着他傻笑,循规蹈矩的真如那些士族贵女了。 “我~离家已有些时日了,家中亲人,必定十分挂念,如今我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今日便向你辞行吧,你对我的周到备至,锦延感激不尽。我,我做的那些荒唐之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了,再见!”说完便转身离去。 应启看着锦延离开的背影也只是多看了一会儿便又开始看书,只是为何书上的字变得如此晦涩难认呢? 锦延收拾好一个小包袱出了房门,却意外的发现应启站在门外。 “我送你吧~” “不用~我识得路~” “我说送你!” “真的不用!你不要小看人!我自己能来,便也能回去!” “我说要送便一定要送!” 锦延一听,嘿,我这暴脾气的,你该不会想要到我家里再告我一状吧! 她冲着应启很明确的表示,“谢谢!我是不会让你知道我家在哪的!” 应启心头却是一紧,她怎么猜到我想知道她家在哪呢?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大哥,大哥,我来看你了!” 锦延看清来人,竟是一个色若春花,媚若拂柳的娇美男子,尤其是那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波光流转中似有溪流淌过心间。 一时间锦延竟看的呆住了,她觉得手上的包袱都拿不动了! 当机立断丢了包袱,锦延便冲到此人面前,拉着美貌男子的手,上下打量着,十分殷切的问:“敢问公子年方几何?家住哪里?可有婚配?” 这男子看清锦延也是大吃一惊,心中啧啧称叹,这是九天仙女下凡不成?! 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反拉着锦延的手也是十分殷切的回着,“小可年16,家住城南,至今尚未婚配!” 锦延一听,顿觉十分有戏,张口便要说,好好好,我娶你可好? 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应启一只有力的手给拽到了他的身后,“二弟,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被称作二弟的男子嘴上敷衍着他的大哥,视线却落在探出头来的锦延身上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哦~母亲多日未见你了,十分想你,便让我来看看!大哥,这小仙女十分有趣,你怎么不介绍介绍?” 应启还未开口,背后就有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我叫锦延,锦延!你叫什么?” 一个冷飕飕的声音回答她,“不许说话!” 随即,那个冷飕飕的声音又朝着他的二弟说,“你回去吧,改日再来!” 才刚来就要撵人,他风尘仆仆跑了两个时辰,连口茶都没捞着,被称作二弟的男子一肚子的埋怨:“唉~大哥,你怎么如此小气,只许你金屋藏娇,我连说句话,都不成吗?” 冷意加倍 “回去!!” 美貌男子看着他大哥那十分不善的眼神,立时便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了,“小锦延,改日我再来看你哦!” 冷意加倍再加倍 “立刻!!!” ****** 美貌男子走后,应启把锦延拉至后院,还是那个假山,只是这次换应启摁着锦延,“你不是喜欢我吗?” 锦延觉得应启今日十分凶残,她打定主意一定不要招惹他! “嗯......不,不喜欢,再不敢喜欢了!” “是不喜欢还是不敢!” “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锦延战战兢兢的实在分辨不出什么才是最佳答案,只能这样敷衍着。 “好,即是喜欢我,总须有个凭证!” 应启把锦延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说着:“这就是你给我的信物!当然,我也会给你一个信物,这样才算礼尚往来。 应启微微俯身,浅浅的在锦延额头印上一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代表,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代表,以后只有我可以亲你!” “这代表,以后你心里只能想我!” “这代表,你16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让你做我的新娘!” 应启说的认真,锦延却是越听心中越是惊骇,连忙拒绝,“不用!” 应启闻言一头黑线,他初次表白这是被拒了吗? 等锦延完全想明白这话的意思时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这.....这就是传说中得善妒男!天哪,救命啊!!! 一想到她要被一个善妒的男子给缠上了,这一辈子她会被吃的死死的,此生再不能亲近其他男子,锦延就觉得伤心欲绝,她的后宫大业才刚刚起步,她不要啊,一瞬间,天旋地转,锦延觉得生无可恋,直接晕倒在地! 应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这,这是吓着她了吗? 夜半时分,月黑风高,锦延再不敢逗留,迅速的溜之大吉,开玩笑,再不跑,就彻底完了! 再见南乾国,再见善妒男,不,永不再见! 次日,应启从空空如也的屋子里走出来,从怀里掏出那根素纹白玉簪,阳光下,簪子通身透亮无暇,一个小小的“锦”字篆文十分清晰的刻在簪尾之处。 一声轻哼,他款步离去。 我应启是你想撩就撩,撩完了可以不负责任的人吗?! 第四章:忙着选夫的皇太女 http://.biquxs.info/

北洛国锦华宫 ———————————— 连夜逃回北洛的锦延,非常自觉的把自己关在寝殿里禁起了足,女帝心道这孩子还知主动认错,本来打算重罚的心思也歇了下来。 实际上,锦延是提心吊胆的不敢出来! 她很怕那个叫应启的家伙真的来找她,还有他那些16岁要来娶她的话,简直成了她每晚必做的噩梦! 身边的老嬷嬷终于看出了不对劲,旁敲侧击之下锦延支支吾吾说:“嬷嬷呀,如果我有一个心愿,如何才能保证一定能实现呢?” 嬷嬷轻笑,还只当锦延是孩子心性,便安慰道:“殿下,您是皇太女,以后这北洛都是您的,还有什么心愿是您实现不了的?” 锦延却皱着眉头连连叹气,“嬷嬷呀~有的人我母帝管不了,我也管不了啊……” 听了这句,老嬷嬷却笑的更开怀了些,这“有的人”指的是谁呢?自家殿下这是有了心上人了吧…… 本来嘛,女欢男爱、女婚男嫁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更何况是北洛唯一的皇储呢,15岁才开了窍,也着实是晚了些呢,想到这些,老嬷嬷略一沉思,就给愁眉不展的锦延讲了个故事: “在很久以前,天上有位美丽的仙子和凡人相恋了,可是神仙和凡人怎么能在一起呢?很快他们就被迫分开,仙子很伤心,她每晚都在天上哭啊哭,那晶莹的泪珠掉落凡间便化作了一颗颗流星,听闻,若是能遇到流星,在它陨落之前将自己的心愿说出,那位美丽的仙子便会实现她的愿望呢!” 锦延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她抱着老嬷嬷的胳膊激动的问:“嬷嬷此言当真!” 老嬷嬷和蔼的看着锦延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初次动情自是慌乱不知所措,给她点信心也好。又想着,自家殿下这般品貌,性情又和顺良善,不知看上的是哪家小公子呢?其实她十分好奇呢~ 得了老嬷嬷的肯定,锦延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从她记事起,老嬷嬷便一直陪在身边,在锦延的印象里,没有老嬷嬷不知道的事,也没有老嬷嬷解决不了的问题,嬷嬷一生受人敬仰,她说的话,一定是没错的! 自此以后,锦延每天晚上都在院中等着流星划落,然而,就如同这世间的许多事一样,流星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锦延歪在凉塌之上,望着寂静的星空,百无聊赖中就开始胡思乱想: 人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不知道天上现在是什么时辰? 若还是白天,我岂不是要等数月? 这仙子每天晚上都思念自己的爱人,该不会把眼泪都哭干了吧? 或者仙子已经跟爱人团聚,再也不需要哭了呢? 哎呀,这北洛的天,高远辽阔,就连星星都比南乾要多一些呢! 啊,呸呸呸,怎么又想到南乾去了! 锦延连呸了三声,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分心十分的不满。她起身端坐,严肃的告诫自己,一定要诚心,这样仙子才会满足自己的心愿。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等着了!还是一场流星雨! 锦延看着这美不胜收的夜空,绚烂中却又那么的寂寞,心中莫名有些难受,却一点也不忍心错过,一直到最后一颗流星划过,锦延才反应过来急忙许愿, “美丽善良的流星仙子,我希望那个南乾国的应启永远也不要来找我!永远!” 许了愿,锦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又过了一些时日,她便把那个叫应启的家伙完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是后来的某一天,当那个南乾国的应启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理直气壮的把自己宏伟的人生规划搞得一团乱的时候,锦延哭了,因为他告诉她,天上的神仙全归他管…… ****** 话分两头,一江之隔的南乾国,虽面积不大,却是这九州大陆上数得着的富庶之地,加之外无强敌,内无政乱,百姓的生活颇为惬意安稳。 南皇膝下只有三子,且均为南后所出,人们都说那是南皇敬爱南后,也有传言南后手段十分了得。不管如何,人们看到的是一母同胞的三位皇子感情倒是非常好。 南乾国皇宫御花园 ———————————— 时值春末,桃红柳绿掩映下的凉亭里,二皇子应颜,三皇子应离正在磕着瓜子聊八卦。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大哥从景山别院回来后变得特别不正常!” 应离将一小盏自己剥了好久的瓜子仁推到应颜面前。应颜也不客气,端起小盏将其全数倒入自己嘴里,吃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说:“小三啊,你说你这么迟钝的人都发现了,我怎么会不知呢?!” 随后又凑到应离面前,似是极为神秘,“而且,我还知道为什么!” 果然,这引起了应离的十分好奇,他睁大了眼睛忙问:“为什么?” 应颜对应离求知的表现十分满意,答的也是直截了当,“为情所困呗!” “听说啊,他在景山别院藏的那个小仙女跑了!” 应离眼睛睁得更大了! “大哥......不是不近女色吗?他竟藏了小仙女?!” 应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应颜却是十分笃定。 “是啊!我亲眼所见!大哥对那小仙女,真真是宝贝的很,我多看一眼都不行!” 那就奇怪了,应离纳闷,“既是如此,怎么还能让跑了呢?” “这个啊,就得怨大哥了,他整日一副冷心冷面,清心寡欲的样子,若是我,我也不喜欢啊,我觉得,那小仙女倒是比较喜欢我~” 二皇子应颜,人如其名,生的是“花容月貌”,性子又随和讨喜,从小到大,的确是更受欢迎一些。 这不禁让应离心中升起忧虑,“二哥,你该不会是想跟大哥抢大嫂吧?!” 应颜立时着急了,“欸~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的意思是那小仙女一见我就特别亲近,想来是喜欢我这种脾气秉性的人,若是大哥愿意,我倒是可以教他几招,这个啊,我特别有经验!” 应离频频点头,“确实如此,我也觉得大哥在这方面得多向你学习,有时候我真的有种感觉,大哥这样下去,很可能一辈子光棍啊!” “就是就是,哎~我们也是为他操碎了心啊!” 站在太湖石后的应启听的脸色红白黑紫橙五色交加,不是他喜欢听壁角,而是他路过时正好听到小仙女三个字便再也走不动了! 是的,他是有些不正常了,自从锦延跑了,他的心里便好似养了一只猫,整日抓心挠肺,闹腾的他不得片刻安宁! 有时那小猫会用柔软的小爪子轻轻的碰触你的心,让你软软的失去力气;有时又会亮出利爪把你的心抓的生疼,让你恨不得把这只小猫拖出来剪掉它所有的尖甲! 尤其是想到说不定真是被自己吓跑的,应启就特别想逮到那只“小猫”问问她, 喜欢他这件事还能出尔反尔了? 收了他的定情信物就想翻脸不认了? 只不过是要娶你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还有他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竟是这样看自己的,应启觉得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须马上找到她! ****** 北洛国 ———————————— 皇太女情窦初开,有了心上之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次日,老嬷嬷便将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女帝。 果然,一向严肃的女帝也是喜上眉梢,虽然百般追问锦延都没有结果,女帝仍然在心里琢磨,再有半年,锦延便要16岁了,为皇太女选夫这件大事是时候准备起来了。 为了慎重起见,女帝还专门带着锦延进行了一次祭天仪式,期盼大选能够圆满顺遂。也正是这次祭天,北洛国百姓才得以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自己的储君,实在是没有想到竟是这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于是当皇太女选夫的公告发布后,当人们看到“不限出身,只论才貌”这八个大字后,举国上下都沸腾了...... 先不说皇太女是北洛唯一的继承人,身份贵不可言,只是那份绝世风姿就要倾倒无数少年公子了,一时间报名者趋之若鹜,就算是不能应选,能近距离一睹储君风采也是十分值得的事情。 得知此事后,锦延的心情实在是好的不得了,她有一种预感,她的后宫必将是北洛国历代最豪华的阵容了! 而另一边,应启到了北洛以后看到的就是如火如荼的选夫盛事。 本来皇太女选夫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甚至暗中鄙夷了一下这帮争先恐后的少年。而当他确认了这素纹白玉簪是皇室之物时,又了解到“北洛锦姓虽常见,皇室锦姓少女只一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紧紧的攥着那支素纹白玉簪,望着北洛皇宫的方向,面沉如水,心似油煎~ 那里面住着的皇太女,正在忙着“选夫”的皇太女,不久后就要“娶亲”的皇太女,名讳正是锦延! 第五章:庆国公府的小公子 http://.biquxs.info/

已是子夜十分,习惯早睡的皇太女锦延却无心入眠,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入选少年的画册。 说起来,此次皇太女选夫一事进行的颇为顺利,画册上的七十二少年各个才貌俱佳,就连女帝看了也十分满意,连连称赞选秀官员办事得力。 一盏幽烛下,纤纤素手将画册一页一页翻过,锦延一边看一边不由自主的啧啧称叹:实在是赏心悦目的很啊,这个阳光可爱,这个温柔多情,这个英姿勃发,啧啧啧……我实在是个有福气的呀! 这时一个影子遮住了画册,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好看吗?是不是很开心?” 本是全神贯注的锦延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她险些再次晕倒! 那个站在自己面前,一副云淡风清,却又目若寒冰的家伙,不正是自己许愿永远也不要再见到的南乾国的——应启! 锦延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抬起的纤细手指颤颤巍巍,说出的话也是语无伦次:“你!你!!怎么是你!!!你……我……怎么找到我的?!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来……” 可是当锦延发现应启没有丝毫慌张,反而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立时就想到,若是被别人看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是真的要对这个男人负责了!于是又生生的把那个“人”字给咽了下去。 更何况,她乃堂堂一国皇太女,又是在自家地盘,若是露了怯,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了!无论如何,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决心,锦延强自镇定后,又稳稳的坐了下去,状似随意的问着:“你来做什么。” 虽然来之前应启已经想好了,要和她好好谈谈,然而他千方百计,甚至不惜把自己扮成小内侍来见她,看到的却是这副惊慌失措,避之不及的样子,生气!真的很生气! 他伸手夺过锦延手中的画册,待一页页翻下来,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这北洛官员办事能力还真强啊,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如此多风格迥异的翩翩美少男!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哼!这么多人,你不怕自己累死吗?!” 锦延却是连忙表态,“不会,不会……,这是我的本分!本分!!” “你!”应启指着锦延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以她的身份和北洛的实际情况来看,她这样说,甚至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只是…… “那我怎么办?”应启也不知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醋溜溜、没骨气的一句话,果真是到了异国他乡水土不服了吗? 锦延听了却十分紧张,她连忙起身绕到应启跟前,“大哥大哥大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那日是你逼着我说喜欢你的,也是你亲的我,我至始至终可没答应过要对你负半分责任!你也是光明磊落,风光霁月之人,可不能做出如此无赖之事啊!” 应启盯着那张写满了无辜的小脸想,有的人,很可能天生就是来折磨他的,只要她站在你面前,随意的说上那么几句话,任他如何沉稳有序,任他如何清静淡薄,瞬间通通化为乌有…… 此时此刻,什么“礼义仁智信,温良恭谦让”他已经顾不得了,你无赖,我便比你更无赖! “好啊,那你把我的定情信物还给我,我便保证以后再不来找你!” 定情信物?什么?锦延回想了片刻,才终于恍然大悟!“哎呀,简单,你过来,我还给你就是!” 应启上前微微俯身,锦延踮起脚尖,努力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只是不知是自己没站稳,还是应启没站稳,她一不小心便跌落在一个怀里,四目相对之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锦延心里慌慌乱乱的…… 真是美色误人,美色误国啊,这个妖孽以后还是离他远远的比较好,万一哪天把持不住,便真要对他负责任了!想到这些,锦延赶忙要把应启推开,只是若是别人不想放,她又哪里能推的开呢? 应启将锦延抱的紧紧的,说出的话也是不着边际,“你拿着我的信物这么些时日了,我是不是该向你讨些利息呢?” 不等锦延回应,一个吻便直接落在了那个嫣红的唇瓣上,轻轻浅浅的,却乱了人心,看着锦延那睁的大大的眼睛,应启轻笑出声,“如今我们可是分不清楚了呢,你对我负责也好,我对你负责也好,你逃得了一时,逃得过一世吗?” 锦延不敢再看,她默默的垂下了眼眸,一时间两人俱是无话,应启却觉得,此刻佳人在怀,时光安然,甚好! 也只是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锦延突然抬头自言自语道:这样说来,我小时候亲过的小公子不知凡几,岂不是都要负责任了,哎呀,我这宫殿够不够住啊,不能再等了,我要去找母帝,得多预备几处才行啊! 果然,应启所料不错,这个女人的确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气急败坏下,应启将画册揣到自己的袖中,“这个没收了,你等着我来下聘吧!” “记住!你只有我!”说完再不留恋转身离去。 如果说刚才的锦延还沉浸在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心乱如麻时,最后的一句话就如同一把锋利剪刀迅速把她心里的这团乱麻给理得清清楚楚! 只有你!开玩笑,我要的是三宫六院,我是有传承重任的人,怎么能掉在你这个坑里! 应启走后,锦延连夜跑到女帝面前大声宣布:“母帝!我要先娶正宫皇夫!” ****** 女帝正睡得迷迷糊糊,便被闯进来的锦延给闹醒了,虽然当天晚上她就把锦延撵了出去,可并不代表她不关心此事,实际上,她是太过在意,才迟迟不能决断。既然锦延主动提出来了,她自是责无旁贷,当即便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事关皇太女的婚事,主理官员真的是一点也不带含糊的,不过几日以后,女帝的御案上便有了一份世家公子名单,精挑细选下,上面备选的人并不多,只有五位。 女帝看的极为认真,仔细的研究着这些少年的家世、品性、德行、才情、容貌,就连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无怪癖,有无相熟女子都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末了,还不放心,又派出暗卫专门探查了一番。 实际上,女帝早有打算,待皇太女大婚之后,自己便退位颐养。因而,给皇太女选的正宫皇夫,那也是未来的皇后,父仪天下之人!历来前朝后宫干系颇深,自是要慎之又慎! 可思来看去,总是有让女帝不满意的地方。身份过高,怕外戚专权,身份太低,又恐不能服众,身份合适了,才貌又欠佳。她有心问问锦延的意思,谁料这一门心思要娶正宫皇夫的皇太女大大咧咧的来了一句:母帝,只要是我北洛男儿,我都喜欢! 女帝简直哭笑不得了,只能又把目光转回到册子上,几个来回后,仍是指在了“展念”这个名字上。 庆国公以军功起家,乃是当朝新贵,虽有着国公的爵位,但在满京老牌勋贵中间,也算不得十分显要。其子心性坚忍,又恪勉自律,综合来看,倒是几人之中最为难得的了。 ****** 北洛国庆国公府 ———————————— “公子,您怎么还在练剑,国公爷都催了八回了!” 小侍者已是心急火燎,少年舞动着的长剑却并没有停止,只是简单的给了一个答复:“回去,我不同意!” 小侍者闻言再也忍不住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啊! “公子,要小的说,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啊,全北洛都知道当今的皇太女人品相貌世间无双,多少豪门世族想要将公子嫁进去。以前大选之时,您不愿为小看不上也就罢了,如今可是选正宫皇夫,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凭咱庆国公府的招牌,您可是炙手可热的夺后热门啊,您这死心眼连小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少年突然剑锋一转,直直的指向那小侍者,“你何时话变得这样多了!出去!” 小侍者看着那柄寒芒四射的长剑,撇撇嘴,终是摇头叹气的走了。 少年收了剑坐在石凳上喃喃自语:“再好也不是她啊……” 从他记事起,他便日日做着同一个梦,秋千架上坐着一个粉衣女子,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来这世上一遭只为与她结一段尘缘,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想到此处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这是个美丽的梦也是个折磨人的梦,因为每每当他走近,快要看清那个女子的容貌时,他的心便会剧痛不已,随之而来的便是整夜整夜的失眠…… 因而,虽只是一个身影却早已牢牢的住进了他的心里,如今他能做的便是耐心的等待,从花开等到花败,从春夏等到秋冬,等到她出现为止,等到谜底揭开的那天。 而那个皇太女,又关自己什么事呢,别人喜欢,别人去好了,他是不会去的…… 第六章:愁肠百转是应启 http://.biquxs.info/

南乾国皇宫御花园 ———————————— 应启端坐在凉亭里品着茶,一袭纤尘不染的广袖白衫,碧玉扣束起的乌发一丝不苟的披在肩后,眉眼温和坦然,袅袅的茶香氤氲着这如画谪仙,也氤氲着这静谧时光。 然而,那举在唇边久久不曾饮下的茶水,却分明显露品茶人的心,远不是他表现的这般从容淡定。 虽然在锦延面前他说的信誓旦旦,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实际上应启却是万分苦恼,因为他若是想把北洛的唯一继承人给娶过来,从理论上来讲那就是天方夜谭! 这时一柔美少年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应启对面,那只修长白皙的玉手捞起茶壶便喝了起来,这样性格举止与其外貌身形有着极度反差的人正是二皇子应颜! “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那小仙女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应启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从无规矩可言的二弟,心中很有些不确定却还是问出了口:“应颜,你未来大嫂是北洛的皇太女,如何才能把她娶回来……” 应颜听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捶着胸口咳了好半天,他伸出手朝应启竖起了大拇指:“大哥,您眼光真好!小弟佩服!!!” 抬眸瞥了一眼那高高竖起的大拇指,应启心中又是一阵烦闷,“少说风凉话,我既与你说了,自是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 “大哥,您再世小诸葛都没辙,我有什么办法啊!”应颜双手一摊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他话锋一转,神秘兮兮的凑过去调侃道:“要不,你嫁过去?” 应启目光微动,已是暗自思量,嫁过去?他可以嫁过去吗? 南乾国以父为尊,就算是普通男子,若非逼不得已,绝不可能去做赘婿!更何况一国嫡长皇子,莫说是他父皇母后不可能同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 看着自家大哥那竟是有些认真的眼神,应颜赶忙否定,“大哥,您不是真打这个主意吧,这九州大地十六国,哪个国家都可能与咱们联姻,而那北洛的小仙女,万万不可能! 应启头痛的更厉害了,他捏着眉心闭上了眼睛。是啊,应颜所说每一句都真真切切,每一句都明明白白,他自己何尝不知道,男尊与女尊,那是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 就在应启心绪百转,万分艰难时,喝够了茶的应颜又加了一句:“大哥,你就别琢磨了,你就算是想嫁,人家北洛也不可能要你啊!” 此话一出,应启立即觉得受到了万点伤害,虽然他也想到过这个问题,虽然这的的确确可能是个事实,但此刻被别人赤裸裸的说出来,真真是不一般的心塞加气闷呢! 眼下境况是山穷水尽,何处会有柳暗花明呢?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应启很难受,他起身漫步至湖边,远眺着这一池碧波。风来了,湖面漾起层层涟漪,风走了,湖面又平如往昔。可是心湖乱了,还能静下来吗? ****** 就在应启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北洛女帝已经在给皇太女物色正宫皇夫人选,听说十分属意庆国公府的小公子。 另一个是北秦借边贸纠纷突袭北洛,来势汹汹,月余时间便已攻下两城,北洛女帝日夜忧虑。 第一个消息对应启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一走,那边就开始选正宫皇夫,这说明什么,他一心惦记的小女子不仅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在千方百计断绝自己与她的一切可能! 又想到那画册上七十二个多才多艺,风格迥异的美少年,应启的心便纠的更加厉害,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更可怕的是应启竟然在想,无论是有名分的正宫,还是没名分的选侍,不管哪种都轮不到他,不管怎样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啊,还有比这更酸的心情吗? 而想到第二个消息,应启却又笑了,别人的麻烦就是自己的机会,他终于下定决心,山不就我,我便来就山吧! 他看向站在身边的昌平侯世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交代,这次要麻烦你了…… ******* 北洛国庆国公府 ———————————— 庆国公夫妇下朝归来,朝服也来不及换,直接奔向清和堂,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皇太女娶正宫皇夫之事说个清楚! “念儿,陛下亲自跟我们透了口风,此事你可不能再拖了!” “是啊,你母亲说得对,这是陛下对我展氏的看重,且皇太女与你年龄品貌皆是相当,你还别扭什么呢?” “我与你父亲只你一个孩子,也是觉得这门婚事实在是天作之合,若你还不放心,我们请陛下安排你与皇太女见上一见,你定是会喜欢的!” “你倒是说话啊,你若再不同意,等陛下强行赐婚,我们岂不是落了被动?” 庆国公府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然那展氏少年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在耐心听完后跪在了庆国公夫妇面前。 “母亲、父亲:皇太女虽好,然三宫六院里年年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即便我以后身居后位,也不能独善其身。母亲和父亲一生恩爱,只有彼此,宁愿不要这世袭爵位,也不愿再纳新侍,孩儿此生也只愿得一人之心,白首与共,恩爱不离!” “况,我展氏军功起家,拼的是本事和一腔热血,岂能学那些攀龙附凤之辈妄想一朝得道,鸡犬升天!我是男儿,虽不能承袭祖宗基业,然我学武十五余载,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血战沙场,为我展氏再添功业之余,也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前程吗?!” “母亲,父亲,如今北秦来犯,是我北洛之危困,也是我展氏之良机,这次便由我替你们领兵出征吧!” “孩儿志在四方,又岂能甘愿一生困囿在皇宫之中,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从不是孩儿所愿,还望母亲父亲成全!” 一番话说来,言辞恳切,情理兼顾,庆国公府夫竟无丝毫反驳之机。 仔细想来,皇太女虽人品贵重,未来的后位也是尊贵非常,然而,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比不得“一人之心,白首与共”!更何况,他们自己都不愿做的事,怎能去逼迫自己的孩子呢? 最后庆国公夫妇望向彼此,也终是下定了决心,“也罢,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即使我们推拒了这门婚事,陛下也不会太过责难,你出去避一避也好,若是能凯旋归来,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一场战乱,两处契机,人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有份空枉然…… ****** 自北洛与北秦的战事一起,锦延就忙到天昏地暗,头晕眼花了。她的亲爱的母帝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几瓣儿来用,还美其名曰这是很好的历练的机会。今日筹粮草,明日铸兵器,天天与那些老狐狸磨嘴皮子,斗智斗勇,锦延觉得这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然而你稍微反抗一下,便有无数个理由让你自惭形秽,让你不争而退,更悲哀的是她的母帝隐约透露出想要提前退位的想法,而到了那时,国计民生架在身上,她打马游街,散漫逍遥的日子就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她想到了安平郡主,她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她们上次在一起愉快的玩耍是什么时候,她此刻在做什么呢?锦延在心中猜测着,很可能正在搂着她的郡马风花雪月,也可能带着英武门的少年踏青狩猎,还可能在那个从不让自己去的园子里纵情嬉戏,总之,安平郡主的日子一定比自己这个皇太女要潇洒快活! 一边哀叹着,锦延出了宫门,迎面而来一队人马,待她看清为首的那个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不禁暗自揣测,她这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么的,怎么又遇见他了! 刚准备掉头换条路走,应启已是骑马奔至锦延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的马说:“嗯~你这马不错,改日借我试试? 真是懒的理这种厚脸皮的人,锦延一点也不客气:“我的马,从不与人共享!” 应启也不恼,反而轻轻的笑了,“是吗?以后我不仅要骑你的马,还要住你的寝殿,睡你的床,你又当如何?” “做梦!”锦延对着厚颜无耻之人,半分情面都不想留。 应启闻言却是笑的更畅快了些,他凑近盯着锦延,似笑非笑的双眸似有暗涡,“梦还是要做的,万一成真了呢?” 锦延被盯得心中一片慌乱,忙转移话题,“你来做什么!” “放心,只是办些公务,不是找你。”说完越过锦延径自离去,只留一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锦延看着应启的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奇怪,说出的话不是太惊悚,就是这般莫名其妙,难相处的很呐! 第七章:破釜沉舟嫁给你 http://.biquxs.info/

北洛国锦华宫 ****** 女帝端坐在大殿之上,来回打量着这个清俊雅致,卓然而立的年轻公子,心中思量,外界所传倒也名实相符,单看外表,确是人中翘楚! “你便是南乾国大皇子应启?我北洛与南乾一向没有什么往来,不知今日到访有何要事啊?” 应启上前拱手一礼,微微一笑,“陛下,应启此番前来是为陛下解忧的……” 女帝一听倒是来的兴致,“哦?我有何忧愁?你又如何解忧?” “听闻贵国与北秦的战事并不是很顺利?” 女帝被戳中心思,心中很是不悦,“与你何干!” 应启却不急不恼,缓缓说出两字,“有关~” “北洛与南乾一衣带水,虽因些许原因从不深交,但也是和平共处了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眼下这种平衡若是被北秦打破,对我南乾社稷安危亦有十分影响,所谓唇亡齿寒,我南乾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女帝闻言面色却更加凝重起来,这位大皇子所言不无道理,可她也深知,这世上哪里会有免费的午餐,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好心! “如此说来,你倒真是为我解忧而来,只是这样的好心我却不敢轻易接受,说吧,你们有何要求!” 终于说到正题,应启又是起身拱手一礼,万分的诚恳认真,“我南乾欲与北洛联姻,立下盟誓,永结同好!” 这下女帝疑惑了,“联姻?谁和谁?” “自然是我与贵国皇太女锦延!” 女帝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觉得这南乾的大皇子未免有些太过天真! “殿下莫要开玩笑了,我北洛只一个女儿,也是未来的储君,唯一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嫁到南乾去?!” “陛下误会了,是我,我愿以二十万大军为礼,嫁入北洛!” 此言一出,女帝已是惊骇难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悠悠开口,“殿下,你这是痴人说梦了,你是南乾嫡长皇子,据我的了解,若无意外,早晚有一天是要继承皇位的,若你嫁与我儿,不仅失了皇位,还要接受三宫六院共享妻主,尽管你说得言之凿凿,我也实难相信!” 应启一脸严肃,却是更加的诚恳,“应启情之所至,甘愿如此!” 女帝再一次疑惑了,“你什么意思?” 应启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素纹白玉簪,问道,“这个陛下可识得?” 尽管女帝年事已高,眼神不济,可她仍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这天下只有这么一件,因为那是她锦氏传家之宝,是历代女帝的定情之物——素心锦玉簪! “为何会在你手里!” 轻笑间应启收了簪子,缓缓回道,“自是皇太女赠与我的,不瞒陛下,我与锦延早已互定终身,这个便是她给我的信物,而她也收了我的信物,我允她必会前来求亲,如今我应约而来,还望陛下成全!” 说到此处,女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惹回来的桃花债,如今人家上门要债来了! 然女帝思量也是颇多,尽管眼前这个年轻人仪表不凡,又是个心思剔透的,可若是结亲却仍是不愿,先不说眼前这人的真心假意,单是这副玲珑心肠,她家皇儿拍马难及,日后若有异心,岂不是前拒狼后迎虎,得不偿失嘛! 思及此处,女帝微微一笑,“我儿年少,不知轻重,做出些荒唐事也是有的,若有冒犯之处,我愿出黄金万两替她赔罪,殿下还是将那簪子还回来吧~” 这话听在应启心头实在是不是滋味,他总算知道锦延那事后不负责任的习惯从何而来了,不过,若无万全之策,他又怎么会轻易出手呢? “陛下心中忧虑,应启也可猜出一二,我愿在此立下婚誓:应启之心引喻山河,指诚日月,此生只爱锦延一人,同心共运,九死不悔!” 这样的誓言动人、动心,女帝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是好一阵沉默,思虑再三仍是委婉拒绝,“殿下深情厚谊,我儿怕是无福消受呢,很可惜,我儿已有正宫皇夫人选,你来晚了~” 应启却慢慢走近女帝,眉目肃然,直逼人心,“我既然来了,自是不能空手而回,今日,陛下若不应我,我这二十万大军便要掉头来了北洛了!” “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错了,我这是审时度势!” 见女帝面有松动,应启语气斗转,“陛下,应启心如磐石,再次真心请愿,与贵国永结同好,共御外敌!” 这次女帝终是颓然的往后一躺,实际上,他说的桩桩件件,她都没有理由拒绝啊,除了自己那急切的护女之心,这场联姻她北洛占尽便宜,还能说什么呢? ****** 南乾国皇宫御花园 ———————————— 就在应启和北洛女帝唇枪舌战的时候,他的二弟和三弟也在孜孜不倦的聊着他们的大哥。 “二哥,听闻大哥又去北洛了?他这次去又是做什么?” 应颜是十分喜欢他这个三弟的,喜欢他什么呢?最喜欢他蓬勃的好奇心!今天他特意把应离找出来,就是因为他藏了一肚子的劲爆消息无处宣泄啊! 不过,他是十分懂得欲扬先抑这个道理的,因而仍是轻描淡写的说着:“早就去了,这会儿应该到了呢,不过他可不是去玩,他是去逼婚~,哦,不,是去联姻了。” 果然,应离立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什么?这么说大哥很快便要娶亲了?!” 才听到这里就坐不住了,应颜表示这个弟弟实在是太稚嫩~,他伸出食指在应离面前摇了摇“是大哥要嫁去北洛啦!” 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春雷炸裂般,应离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他结结巴巴的问:“什么!嫁!嫁去北洛?!!这种荒唐之事父皇母后也能同意?!” 应颜对应离这副痴痴傻傻的表情是相当的满意,他就知道,这事任谁听来,都不可能泰然处之,他也是自我安抚了好些天才平静下来。 看到镇定自若的二哥,应离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强自坐定后,他越想越不明白,这太匪夷所思了,他知道大哥非常喜欢那个小仙女,可他也知道父皇母后的为人,他更知道南乾的嫡长皇子意味着什么,所以,多么神奇啊,大哥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应颜把整件事情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天,才想明白,那就是大哥给自己父皇母后下的一个连环套! 过程虽然复杂,实际上,他的大哥只用了三句话: 第一句:昌平侯世子英武不凡,深得我心…… 第二句:近来心情郁郁,想要搬到迦南山修身养性…… 第三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三年后携妻、子同归! 三句话,三个选择,娶男人、当和尚、嫁女人,敬爱的父皇母后,你们怎么选呢? 听完了应颜的详述,应离觉得他看错人了,大哥不着调起来,他和二哥加起来也拍马难及啊!只是他仍不相信,这样父皇母后就妥协了?实际上,应颜也不相信,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和不了解的因由。 于是他又补充道:“父皇和母后因此还大吵了一架,我长这么大,都没见他们俩吵过架呢,后来不知怎得,父皇母后和好了,也同意了大哥的婚事。” 应离没有应颜的百转心肠,他突然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二哥,你觉没觉得大哥这般不折不挠、誓不罢休的样子好生奇怪! 应颜想了想大胆揣测起来,“我怀疑啊,他是不是早已委身于小仙女,大哥一向死心眼,所以才非卿不嫁啊!也有可能是小仙女已经有了我们的小侄子,大哥一向重信守诺,岂能做那不负责任之事?” 应离听了频频点头,他笑嘻嘻的说:“总而言之,大哥这次要得偿所愿了,是大喜事一桩! “哼!” 听到得偿所愿,应颜就有一肚子埋怨,“大哥也真是的,他自己得偿所愿了,结果给我惹了一个麻烦精回来!怡光那个男人婆已经在路上拦了我好几次了,说什么如果他的哥哥因此坏了名声娶不到嫂嫂的话,我就要对她负责娶了她!还说这叫补偿,你听听,这是什么逻辑,简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怎么你哥哥娶不上嫂嫂,我就要娶你了?! 这下子,应离简直要笑翻了。 怡光乃是昌平侯家的幺女,上面5个哥哥,只得了这一个女儿,从小千娇万宠养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自从去年元宵灯会偶遇自家二哥,那是一个追得紧,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他觉得,十分有戏。 于是应离决定为自己大哥说句公道话,也顺便提醒一下自己的二哥:“那个,我记得是你先招惹的怡光姐姐吧,去年元宵灯会上,你主动跑到怡光姐姐面前说,这个小娘子甚是可爱,还送了人家一盏花灯? 应颜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他只看到应离已经笑得趴到桌子底下了,突然就很想揍他一顿,可看看自己的绣花小拳头,再看看应离的大熊掌,他选择用鄙视的眼神战胜他! 第八章:万般无奈去逃婚 http://.biquxs.info/

北洛要与南乾联姻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九州大地的十六国,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自是成了人们口中热议的话题。 有的人只是当热闹听听,纷纷调侃这南乾是儿子太多没处安置了,有的人则从这不同寻常的事情当中嗅到了十分耐人寻味的讯号,毕竟天下大势,瞬息万变,见微知著,方能始终! 而当锦延得知她母帝为她精挑细选的正宫皇夫是南乾的大皇子,名字叫应启的时候,瞬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头晕目眩的已是分不清身在何处! 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她的命途太不济,她只以为他长得似个妖孽,可分明那就是个妖孽啊! 怪不得那天他说要骑她的马,住她的寝殿,睡她的床,原来如此!此刻锦延只想嚎啕大哭一场,她是脑袋抽抽了才会去招惹这尊大神!她的眼神是有多么的不济才会认为他能成为自己的“镇宫之宝”! 虽说当时是有那么点喜欢他,但也绝不至于为了他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业啊!她的三宫六院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老嬷嬷在旁边看着哭的昏天暗地的锦延,心里疼的就像有一千根细细密密的针扎一般,从小到大,自家小殿下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诸事顺遂,长大了,偏偏在顶重要的婚事上却不能顺心顺意。 她心中也是万分不解,北洛有千千万万个好男儿,女帝陛下为何偏偏要与鲜有往来的南乾联姻?可这些话她都不能说,宫里呆的久了,她最最明白的一个道理便是凡事有因才有果,女帝陛下的决定非她所能妄议!她只是感概人生这回事,就算是贵为一国储君也有这般身不由己的时候啊…… 老嬷嬷吩咐宫侍拿了帕子过来,一边细心的给锦延擦着眼泪,一边安抚着:“听闻南乾的大皇子人品相貌皆是举世无双,他愿意以嫁的方式和我北洛联姻,足以说明他对您用心至诚。再者说,身为一个南乾男子,他愿意与其他男子共享妻主,那是多么重的一份深情厚谊,殿下您也莫要太过悲伤,嬷嬷我看呢,这必是一桩锦绣良缘呢! 老嬷嬷安抚的话的确很有效果,锦延自己接了帕子把眼泪擦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 实际上,锦延听到“共享妻主”的时候,就已经不哭了,她突然灵光一闪,善妒!应启善妒啊!母帝一定不知道他有多么善妒。他们还没成婚,就整日的向她要求只有他一个,只爱他一个,结了婚她的三宫六院还保的住吗? 她要去找母帝,去揭穿他伪善的假面,她要退婚,退婚!! ****** 锦华宫正殿 ———————————— 女帝看着扯着自己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规矩可言的皇太女,直气的心肝都要移位了,“你,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起来说话!” 锦延却依旧扯着自己母帝的衣袖不肯撒手,她边擦眼泪边诉苦,“母帝啊,是您跟我讲绝对不能要善妒的男子,如今您亲手把这天下最善妒的男子送到儿臣宫里,我,我以后可怎么过啊……呜呜呜……” 女帝闻言却是恨铁不成钢,她生平最讨厌哭,可偏偏生了一个动不动就爱哭的女儿,到了这般年岁,还是喜欢用哭来解决问题,若是能解决也就罢了,偏偏这才是最软弱无用的办法!真不知这女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北洛的江山什么时候才能放心的交托出去! 满心恼怒和嫌弃的女帝又忍不住开始斥责:“你平日里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你是皇太女,是我北洛储君,能不能有点出息!他再能耐,到了你的宫里,还不是任你拿捏,你真是糊涂啊!” 锦延也是十分的委屈,她抽抽噎噎的撇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女帝说:“母帝啊,我也不知怎得,我见了他便心虚的很,就好像,就好像我欠了他几辈子的债,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一般,我……我……真的不能娶他啊!” 女帝拽出自己的衣袖,把锦延推到一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你招惹回来的,竟然还将我锦氏传家信物都送给了他,若说你们之间没有半点瓜葛,又有谁会相信呢!” 锦延听了哭的更厉害了,只是反复的说着,“母帝啊,儿臣冤枉啊!” 至于怎么个冤枉法,锦延却是开不了口的,她既不能说是她先死气百列的追的他,也不能说她迷迷糊糊收了人家两次定情之吻,却越想越是有口难言,越想越是委屈至极,那便只能对着自己的母帝哭了。 女帝看着自己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儿,终是心下不忍,沉沉开口道,“那七十二个少年既然已经选出来了,也不要等到大婚之后了,以选侍的身份,现在便让他们入宫吧,即日起,你搬出锦华宫,住到东华宫去!” 说完这些,女帝又拉着锦延的手,语重心长道:“我儿啊,你记住,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前朝如此,后宫亦如此! ****** 得知这一消息的还有远在前线的展念,虽然他并不关心皇太女究竟娶谁,反正不是他便好,然当他听说对方竟是南乾国的大皇子时,心中亦是惊骇不已。 这个人他是有所耳闻的,不仅文韬武略才情权谋样样出众,还生的清风朗月般出尘如仙,盛名远播之下,趋之若鹜的女子数不胜数,为何要与北洛结亲,还是“下嫁”的方式,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皇太女此人竟有如此魔力? 这天夜里,展念同往常那般进入了梦乡,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坐在秋千架上的粉衣女子,梦见的次数太多,他甚至能清楚的记得园子里开的什么花,飞了多少只蝴蝶,走过去需要几步。 他站在远处踟蹰着,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明明知道,走近后便是心痛难忍再难入眠,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靠近,去探寻…… 他屏住呼吸,缓缓的一点点靠近,待他快要走近的时候,当他准备好再次要被惊醒的时候,那粉衣少女却转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柔柔的对他说:“展念,你回来了~” 一瞬间,仿佛被击中了心脏最深处,最遥远的那份柔软和渴望,在跨越了千年万年后,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悲喜,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 醒来后的展念痛哭流涕,不能自已,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悲痛,他一遍遍回想着那个笑,那句话,一直到最后才明白,那便是自己灵魂深处的依恋,也是自己生生世世的求而不得,无可奈何! 此后每晚,展念都会早早入睡,在梦中,他一次次走向那个粉衣少女,一次次看着她如花笑靥,一次次听她说着那句,你回来了,心中便会被巨大的幸福和喜悦填满, 他仔细的回忆着梦中女子的模样,将她细细的描绘在纸上,轻叹着,我等的便是你啊,可是你在哪呢?究竟命运会如何安排,是让你找到我,还是我来找到你呢? 不久这仗也该打完了吧,到那时,无论天涯海角,我便去找你吧…… ****** 初夏时节,晴日暖风,绿荫幽草,一身碧青色男袍的锦延身背一个棉布小包袱,独自一人走在崎岖蜿蜒的林荫小道上。 在对着自己母帝哭闹了三天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把婚期敲定在九月后,锦延就彻底绝望了,她反反复复的思考了一个晚上之后,做出了一个让她十分兴奋的决定——逃婚! 她细细规划了一个逃跑的路线,南边肯定是不能去的,北边前线正在打仗,东边是终年白雪皑皑的高山,那便只剩下一个西边了,虽说西域语言不通,风俗迥异,但这也正是其魅力所在,正好借此良机去见识见识。 她也没打算一辈子都呆在外面,只要能逼得自己母帝妥协,拖得南乾国放弃也就好了,在锦延的分析中,那南乾的大皇子应启八成是觉得求婚被拒十分的没有面子,便一心想找回场子,实际上等到他冷静下来就会意识到嫁给自己是笔多么亏本得买卖! 他在南乾身份尊荣,得享三妻四妾,是何等逍遥的日子,到了北洛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便会发现一切跟自己想象的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他千方百计“嫁”的这个人! 对于自己锦延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她不仅脸皮十分的厚,还顽劣不堪,最喜做些离经叛道之事,小聪明是有些,大才大德跟自己绝对是沾不上边的,若不是母帝管的严又善于营造,哪里会有自己如今这宽和仁善之名! 啧啧啧~~应启这个年轻人吧,虽然善妒了些,但只要不是让自己娶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样一个大好青年,自己实在不忍心糟蹋啊。应启啊应启,我现在一逃,你可能会很气恼,可是若干年后,你可是会感激我的手下留情,不采之恩呢! 只可惜了自己那七十二个美少年,我不是要辜负你们,你们且耐心的等等,我锦延一定会回来的! 第九章:千里之外来相会 http://.biquxs.info/

走了半月,一切都顺风顺水,连个吵架斗嘴事件都没遇到。锦延感概,自己的运气还是十分不错的,照这个速度,再有两日,她便可以出了北洛西境,到那时,纵使她母帝威力无边也鞭长莫及。想到这些,锦延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未免夜长梦多,锦延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可临出西境的时候,她却犹豫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的,这样普通的一个小城,城门守卫盘查的却极为严苛?她心中暗自打鼓,这是她的行踪被母帝发现了吗?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原因呢? 无论如何,还是小心谨慎些比较好。她来回审视了一下自己衣着伪装,最后把目光定在牵着的好伙伴“飞燕”上。 两国战事,拼的不仅是谁的兵强马壮,还消耗着大量的国内财富,马匹作为紧俏的战略物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而自己的这匹马矫健俊美,一看就不是凡物,太过引人注目容易徒惹事非,为了顺利出境,锦延决定先给“飞燕”找户好人家寄养一下。 仲夏时节,才至巳时,火辣辣的太阳已是当空高悬,走了许久的锦延只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遂找了一家茶铺准备喝碗凉茶。 突然,街道上的人群一阵骚乱,不断有人奔走相告的喊着,“来了来了,快来看啊!” 锦延奇怪,谁来了?看什么?心下好奇的很,便也随着人群涌入街道两侧。 不久,一队千余人的队伍从远处有序而来,队伍的后面是手持长矛盾牌的步兵,前面则是身着锃亮黑甲、腰佩利剑的骑兵,千人的队伍踏着整齐的节拍听起来甚是震撼有力,而为首的那个威风凛凛的面具少年却是人群议论最多的人。 锦延看着这少年心中疑惑,这个将军是谁?为何自己竟是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呢? 展念似是心有所感,在人群中望了一眼,满目皆是瞧热闹的老百姓,遂命令队伍加快进程,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但是这并不影响瞧热闹的老百姓八卦这个少年将军…… “这个就是那个斩杀北秦主将二皇子的少年将军吗?” “是啊,你别看他年纪小,一副年少可欺的样子,战场上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血修罗。本来北秦面对咱们北洛和南乾的左右夹击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这主帅也被斩杀,听说还是最受宠的二皇子,北秦帝君悲痛过度一病不起,各皇子群起争夺储位,如今哪里还有还手力气,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这不,愿割两城给北洛赔罪,同时送上大量金银财帛和年轻美貌的少年以平息战端! “哦,原来如此,那今日这少年将军怎么到咱们西城来了?” “因北洛和南乾已为姻盟,况这次战事南乾也出力不少,所以女帝决定将这两城赠与南乾一城,以示两国永结同好,所以今日在这三国交界的西城进行交接仪式呢!” “这么说来,南乾也派人来了,来的是谁呢?” “听说是南乾大皇子!” 听到这里,锦延再也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冤家路窄,这这这……真是冤孽,冤孽啊!我是不是得罪了天上的哪位神仙,你要这样折磨我!我虽不是什么大才大德之人,可我也是安分守己,踩死只蚂蚁也要思量半天的良善之辈啊! 锦延觉得此地再不可久留,她需要先到其它地方躲上一躲了! 奈何围观的百姓太多,一个个的都往街道里面挤,只有她一个人往外面挤,挤的别人烦了,一个虬髯大汉伸手一推便把锦延直接推到了路中间行进的队伍中! 容不得锦延辩解,一把长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待那军士看到锦延身上竟还佩戴着一柄短剑时,更是严肃起来,当即厉喝:“抓起来!莫要让这奸细生了事端!” 就这样,被塞了嘴巴,五花大绑的锦延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到了城外,那军士把锦延拖到一处偏僻之地便想直接杀了了事,毕竟这样三国交会的日子还是不要有任何差池的比较好。 锦延看着架在自己眼前的那把亮晃晃长剑,心中已泪流成河,她只不是想逃个婚,怎么便要把小命也给丢了! 许是锦延哭的实在太动人,那军士竟是觉得直接就这样杀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心想,自己运气也算是不错,这小子如此貌美,若是他愿意跟了自己,饶他一命也是可以的,遂上前取了锦延口里塞的破布,准备先吓他一吓! “你这奸细,你冲撞行军,意图不轨,这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锦延能说话了,一时间恼恨万分,“大胆恶徒!我乃北洛皇太女!速速带我去见你们主将,或可饶你小命一条!” ****** 城外主将营帐内,展念正在与一众官员商议明日的授城之事,这时,帐外有军士急报有要事相禀,展念点头允了,便让那军士进来。 “禀将军,小的在城中抓了一个可疑的人,但那人自称是皇太女,小的不敢怠慢,所以请将军前往查明究竟!” 展念听到皇太女三个字心中已是肃然一片,“可有凭证?” “回将军,的确有皇太女的印鉴在身!” 展念闻言心中已是确认了七七八八,别人可能疑惑为何皇太女会出现在这里,他却是知道的,这皇太女不愿与南乾联姻,已于半月前逃婚了,只是正在战时,又事关两国颜面,此事只有上层相关人等才知晓,如今,竟是逃到这边境西城来了……” 想到这里,展念问,”人在何处?” “回将军,此人就在帐外。” 展念略微一思量,便问旁边的参将,“南乾的大皇子可到了?” “回将军,今日早上便已经到了,就在城外往南10里处扎营。” 展念微微一笑,“我也不曾见过皇太女,实在是无从分辨。你把此人直接送到南乾大皇子那里吧,是真是假,大皇子一见便知。记住!一定要送到南乾大皇子面前! ****** 南乾营地,被众人簇拥着的应启错愕的看着自己面前一身皱巴巴碧青色男袍,满脸脏污的锦延,但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清咳了一声遣散了众人,随即拉着锦延回了寝帐。 一到寝帐,他便对着侍从吩咐,“准备洗澡水。” 锦延仍别扭着,这次真的是丢脸丢大了,她知道这个男人虽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面早把自己嘲笑了百遍千遍了!真是倒霉喝水都塞牙缝,她本想离这个男人远一点,结果她跑出千里之外还能自己把自己送到人家营帐里! “我不要洗!我就喜欢这样!” 其实应启的心里的确是乐的不得了,不是因为锦延的狼狈,而是这倔强又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便想逗逗她。 他的手指轻抚过锦延的衣领,不怀好意的问,“需要我帮你洗?” 锦延十分警惕的看着应启,让你洗?给你机会赖上我吗?你肯定又该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们都这般不清不楚了,你娶我也好,我嫁你也罢,总之我们是分不开了之类的话! “不用你好心,我自己洗!” 两刻钟后,站在外面的应启终于听到了锦延的呼喊,“我洗好了,你进来吧。” 看着一身宽大寝衣,只露出一张白嫩小脸的锦延,应启忍不住嘴角一扬,此时处于极度敏感状态的锦延迅速的捕捉到了那个不经意的笑,她心中愤然,“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让我穿着你的衣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应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丝质的寝衣柔软顺滑,虽然宽大,但却贴合着身体的曲线,勾勒出了一副曼妙之景,他一脸的平静,淡淡的说着,“没有啊,挺好的~” 锦延忿然走到应启面前,甩着那长长的袖子,掂了掂那长长的衣摆,义愤填膺的问:“你仔细看看,哪里好?哪里好了!” 应启只能拉过锦延把她按坐在塌上,柔柔的哄着:“你先将就一下,明日便给你做新的衣袍出来,今日权且忍耐一下,可好?” 锦延虽知事急从权,眼下也只能这样,只是,她就是不想听这个男人的话呢! “哼~今日我寄人篱下,先不与你计较!” 应启听着这样别扭的话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将锦延转过来面向自己,“你瞧你,真是个小孩子,我都没跟你算账呢,竟然敢逃婚,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呢!” “这次你总该相信我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了吧,不管你怎么逃都逃不掉,还是乖乖的把我娶了吧,我让你欺负一辈子,报你今日寄人篱下之仇,好不好?” 锦延本想慷慨激昂的回一句“不好”,可这话在嘴边转了几圈终是没说出来。实际上,她现在的心绪有些微妙,那是什么感觉,她也形容不出来,只是再抬头看应启时,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温柔~。 第十章:情话有毒的应启 http://.biquxs.info/

夜里,寂静无声的寝帐内,睡在榻上的锦延和睡在地上的应启皆是静默无声。 应启心里惦念着的是,天大地大,锦延怎么就跑到西城这边来了?该不会是为了…… 而锦延却是瑟瑟发抖的不敢入睡,别看她从小飞鹰走狗,四处乱跑,天不怕地不怕的,却极其怕黑! 这荒郊野外,本就空旷寂寥,寝帐内又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越是看不清心里就越止不住的乱想,熄灯到现在不过片刻,她已经从专偷人心的狐狸精,想到青面獠牙的美女蛇,还在无法控制的继续往下想! 锦延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暗恨,应启这厮连盏小油灯都不留,这么怕我看见你睡觉时的奇怪样子嘛! 过了一会儿,应启觉得有一个娇小的软软的身体贴住了他的后背,“那什么,我想了想,我们既是未婚夫妻,也不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在我北洛,女子都是重信守诺的豪爽之辈,我想好了,你跟我同睡一塌,我保证对你负责,娶了你便是!” 应启从善如流,起身拉着锦延回到了塌上,没有一丝的犹豫,更不问为什么,锦延突然就对这样的应启满意起来,“嗯,以后你也这般乖顺听话,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黑暗中应启的双眸弯弯亮如弦月,他拿起锦延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吻,“你见过庆国公府的小公子吗?” 锦延认真回忆了一下,才想到些眉目,“庆国公?倒是听说有那么一位不错的小公子,不过,我整日忙的很,怎么会见这种不相干的人!” 应启心中嘀咕,她竟不知吗?索性把自己最想知道的直接问了出来,“那你为何跑到这边来了?” 说起这个,锦延就满肚子的愤懑,“你说呢!” 应启试探着分析:“北边战事正酣,你肯定不能去,东边是皑皑的雪山,没办法去,南边过了江就是南乾,你总不会自投罗网的,所以,你只能来西城这边伺机出境,看起来也的确只剩下这个选择。” 虽然锦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轻易认输,“你如何肯定我不会背道而驰,毕竟最危险的也可能是最安全的,比如说我本来打算去的是北边?” 北边?!应启心猛的一纠,握着锦延的手就是一紧,“你真的曾打算去北边?!” 锦延被捏的有些痛,实在不明白她去哪边有那么重要吗?结果还不是一样!是不是南乾的男子都是这般,事事争强好胜,必须承认他是对的才可以啊,锦延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猜的对!就是你说的那样!所以我才来的西城!大皇子英明!” 应启确认了锦延不是因为展念才来的西城,心中彻底舒服了,也不吝啬他的赞美,“嗯,你计划的还挺周密,若不是阴差阳错,还真让你跑了呢!” 想了一会儿仍是有些不放心,叮嘱了一句:“那个庆国公府的小公子,你以后也不许见他!” “为何?” “因为他很讨厌你!你看他都懒得见你,直接把你送到我这来了,你是有多招人厌啊!” 锦延愤愤,“嘿,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就招他厌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应启听了十分满意,拍着锦延,“算了算了,你这顽劣的性子,也只有我稀罕你,把你当宝贝捧着,睡吧睡吧……” ****** 次日的授城仪式十分顺利,结束后,应启主动找到了把锦延送还给他的展念。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应启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平心而论,女帝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只是他那双眼睛太过幽深,如波澜不兴的古潭,莫名的就让他心生戒备。 收了目光,他命人将礼物抬了过来,拱手一礼,“展将军,昨日,多谢了!” 展念摇手拒绝,“不必谢我,想来皇太女本就是来找你的,所以才千里迢迢跑到这西城来,殿下与皇太女恩爱,是我北洛和南乾之福……”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掩去了皇太女逃婚的事实,又保全了大皇子的颜面,更是表明了两国友邦的关系。 应启微微一笑,这话他听着的确喜欢,“展将军此言甚是有理,我送皇太女回都城,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是“后会有期”,其实展念心里明白,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因而他也没有再客气,只是行了目送之礼。 转身走了几步后,应启又回头问了一句:“展将军见过皇太女吗?” “不曾~” “哦~那展将军最好以后也不要见~” 展念疑惑,应启却并未解释什么,直接转身离去。 然而,人与人的相遇就是这样奇怪,你觉得会永不再相见的人,偏偏成了你生活里最无法回避的那个! ****** 回城的路上,万事顺遂,安分下来的锦延倒是与应启相处的十分融洽。 一个天真烂漫,顾盼生辉,一个温润持重,清风朗月,无论两人同时出现在哪儿,都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良辰美景何处觅,朝朝暮暮是眼前的感慨……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应启,当然,除了分别之时锦延踩他的那一脚,以及突如其来的翻脸无情。 对此应启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女人心海底针,他不过是在分别的时候拉了拉她的手,说了一句我此生所求不多,只求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就又生气了呢? 应启反复的琢磨这句话,有问题吗?没有啊,而且很深情啊,她不应该感动吗?为何却是踩了自己一脚便飞也似逃走了呢? 而且似乎每次他与锦延闹掰都是这样的时候,应启自己都开始暗自嘀咕,莫非他的情话有毒? ****** 回到东华宫的锦延很快投入到另一件她期待已久、激动人心的大事中来!她那七十二个美少年马上就要进宫啦! 这天夜里,老嬷嬷神神秘秘的拿了一卷画册来到锦延身旁,“殿下,再有两月便是您的大婚之日,您年少不通人事,为免惊慌之下失了分寸,损了皇家和您的颜面,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提前教您一些闺中人伦之道……” 锦延一听来了兴致,“那是什么,是关于如何开枝散叶的吗?” 老嬷嬷微点头微笑,是啊,我们的小殿下如今真的长大了…… “那好,你快与我说说!”,锦延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老嬷嬷见状仍是不紧不慢,“殿下,这个老奴也只能简单说上一说,这里有本画册,殿下冰雪聪明,一看便明白了。” 锦延接过这古朴典雅的小卷轴,心中暗道,“哦?这样神奇的书,怎么才拿给我看,应该让我早些研习,也好早日明白传承之道,母帝也真是的,总是把好东西藏起来不舍得给我!” 锦延刚要打开,老嬷嬷按住了她的手,“殿下,这画册只能夜深人静之时,您一个人看……” 看本书还要这般多的要求,需要夜深人静,还只能一个人看,这样古怪的要求使得锦延既是期待又是迷惑,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老嬷嬷,希望能得到更详细的解释。 老嬷嬷却又是会心一笑,接着说,“殿下,书上得来终觉浅,这种事还是要亲自试上一试才能明白其中滋味和关窍所在……” “您那七十二选侍明日便进宫了,他们均为良家少男,选秀官员也是颇费心力才挑出来的,个个性情温良体贴,对殿下更是倾慕已久,殿下喜欢谁便召了谁侍寝吧! 锦延一听乐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从六岁起便立下的宏愿,马上便要成真了呢! 老嬷嬷走后,锦延严格遵照要求,把殿里的宫侍都支了出去,关上寝殿的门,只在案上留了一只小蜡烛,便是准备开始体验这画卷的神奇之处。 只是锦延拿着画卷堪堪只打开一角,便被一个清清冷冷又熟悉万分的声音吓了一跳。 “神神秘秘的,看什么呢?” 由远及近,款步走来一个身影,虽只是微弱的烛火,锦延也能一眼认出这不速之客是谁,此刻打扰了自己的研习时间,自是言语十分不善,“你就不能正大光明的来一次,鬼鬼祟祟的,哪里是君子所为!” 应启也不客气掀起衣摆挨着锦延便坐了下来,“我是你的未婚夫君,何时来,何时走,谁又能说什么呢?快给我看看,你这是什么宝贝?” “不行,这是我的,等我看完了再借给你!”锦延死死的护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不愿意松手。 应启也不着急,在锦延的穴道上轻点了几下,锦延便动弹不了了。 他从从容容的把画卷从锦延手中抽出来,打开一看,如玉的面颊也是红了个通透,当即严词质问,“谁拿给你看的,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看这个很不好!” 锦延被点的不能动弹,又被应启这样指责,心中也是又冤又气,“哎,你这个人不懂就不要在这乱说好不好!我们快要大婚了,这是嬷嬷为了避免我搞出乱子才给我看的啊! 应启闻言心中一动,好整以暇的将画卷收拾好放在自己衣袖之中,解开了穴道,对着锦延说:“没收了,你不需要看,大婚之夜我亲自教你……” 第十一章:终是相逢梦中人 http://.biquxs.info/

东华宫 ———————————— 次日早晨,东华宫的正殿便整整齐齐站了七十二个风格迥异,千姿百态的的美貌少年。 锦延端坐在大殿之上,一副肃然持重的模样,实际上,她早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这颗蠢蠢欲动的心!这样多的美男子,如此赏心悦目,还都归她管,简直要乐翻天了!锦延头一次觉得自己这皇太女当的实在是意趣满满! 少年们依次上前问安,锦延看了一圈下来心中也是赞叹,这选侍官员十分会办事,少年们果真个个温良有礼,定然不会是应启那般心窄善妒之人,只这一条,锦延心中已是颇为满意。 她敛了内心的愉悦,面色却是更显威严,对着这些少年说道:“从今以后,我既是你们的君,亦是你们的主,入了这东华宫,尔等只需谨守本分,本殿自是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有人仗着本殿的宠爱便肆无忌惮,兴风作浪,这里也绝不容你!尔等可明白?!” 众少年齐齐躬身称诺,声若玉石,势如洪钟,听在锦延的心里熨帖无比,她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温和柔善,“尔等皆为国之翘楚,今日一见,本殿心中实是欢喜,平日里,也无需太过拘束,来日方长,我自会对你们好的。” 说完,锦延示意宫侍送上她的见面礼。该立的规矩都立了,该走的流程都走了,锦延松了口气,那内心的愉悦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环视着这些少年微微一笑,只这一笑满殿生辉,风华万千,众少年看的脸红心跳,他们的君主威严又仁善,还生的这般绝美无双,怎能不让人近之、慕之? 锦延又对着负责内务的官员吩咐道:“本殿十分看重他们,一应需求务必安排的妥帖周到,若让我听到一丝半点不当之事,我拿你是问! 众少年闻言又是一阵感概,他们的君主不仅看重他们,还如此体贴周全,这般良人,世间又有几个?此时他们已经是五体投地,甘效犬马之劳。 锦延对自己的表现也十分满意,收买人心嘛,无非就是恩威并施,无非就是重之予之,这些她从小学到大,早已融会贯通,信手拈来。 到了晚间,便有司寝的官员前来询问,需不需要侍寝的少年,锦延想到老嬷嬷跟她说的话,便点头同意了。 不多时,便送来了五个美貌少年,锦延坐在案前看了半天,指了指最右边的少年说了句,“就他吧!” 那少年一身月白锦袍,头上只用丝带将发髻高高束起,清秀俊美,皎皎如月,眉目宛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锦延。 锦延也看着这少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她好不容易把那尊大神送走,结果又给自己选了一个肖似大神的同类男子。 她忍不住问了少年一个问题,“我现在喜欢的是你,若我明日又喜欢了别的男子,你该当如何?” 少年清清柔柔的回答,“只要殿下心里有我便够了,其他人与我无关……” 锦延听了笑了起来,她起身拉住少年的手往寝殿走去,边走边说,“你很好,我喜欢!” 次日早上醒来,锦延发现那少年已是早早起身立于床边准备侍候她起床,锦延心中又是满意了几分,“昨夜你辛苦了,这些事让宫侍来做,你回去休息吧。” 少年却躬身一礼,说道,“殿下,这也是我的本分,我心甘情愿,只盼能常在殿下身边为您分忧解劳。” 锦延暗想,这少年怎么这么懂事,说出的话又是如此慰藉人心,果然这世间男子并不都是应启那般的啊。 她微微一笑,对着那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您可唤我星儿。” “好,我记住你了~” 一连几日,锦延接连召了辰儿、宋儿、敬儿侍寝,越发的觉得自己所料不差,应启那般霸道善妒不讲理的才是男子中的异类和极品! ****** 八月初五,是大军凯旋而归的日子。 此战北洛大获全胜,而挑起战端的北秦元气大伤,大快人心之余,众人皆是觉得扬眉吐气。听闻大军归来,举城沸腾,人们在欢迎这支威武之师的同时亦是想一睹少年将军的英姿。 此时骑在马背上的展念却无一丝意气风发之感,听闻女帝派专人为他行郊劳之礼,他只觉得厌烦的很,他已经想好了,要请封到北洛边城,远离皇权,远离纷争,只一心一意寻一个她。 今日天朗气清,展念自很远处便看到了等在城郊的众人,他策马快行,奔至众人面前下了马, 这时,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一个粉衣宫装女子,盈盈浅笑间对着自己说:“展将军,恭贺你得胜归来!” 梦境与现实重合起来! 展念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会是这样的相遇,也不敢想象他们会这么快相遇,欣喜若狂的他想也没想便跑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个粉衣女子。 一时间,沸腾的人群突然哑然无声…… 片刻后,展念也从女子僵硬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同时,在他旁边有人厉喝,“大胆!竟敢对皇太女无礼!” 又一个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展将军,你逾矩了。” 展念连忙松手,对上的便是一片冰冷肃杀的目光,“展将军,念你战功赫赫,刚刚为我北洛立下大功,本殿这次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不敬之举,灭了你!” 他幻想过无数次与梦中女子相逢的场景,他要紧紧的抱着她,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骂他,打他也行,他也不会松手,他要告诉她,我等了你15年,此后的日日年年他都不会放手! 而如今他站在人山人海之中,对着目光冰冷的皇太女,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原来她一直就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如今恍若天涯。 过往的种种,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的拉扯, “母亲父亲,孩儿不愿嫁入皇家,皇太女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将皇太女送到南乾大皇子处,一定要亲自送到大皇子手中!” “大皇子与皇太女恩爱,是我南乾和北洛之福……” …… 皇太女带着众人何时离开的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人群中那些议论的声音有多么的难听,他只知道,他错了…… 错的一塌糊涂,错的肝肠寸断,错到痛不欲生! 最痛苦的不是未得到和已失去,而是她就站在你的眼前,你却早已把未来亲手葬送! ****** 而在当晚的庆功宴上,初露锋芒,前途无量的少将军展念便又做了一件惊人之举。 大殿之中,一片喜气洋洋,酒过三巡,女帝便是要对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毫无疑问,斩杀敌军统帅的少将军展念当居首功! 当女帝笑盈盈封展念为威武侯,领兵十万,食邑乐城和莫城,并赐府宅一座,黄金千两,奴婢仆役数百的时候,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好是眼红了一阵。 女帝给的封赏不可谓不厚,一个15岁的少年只这一战便有了高官重权和荣华富贵,更别说一辈子的锦绣前程。 展念却跪倒在女帝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陛下,臣什么都不要,臣只求,入东华宫!” 这句话说完,惊呆了大殿所有的人,也包括大殿上方的女帝和皇太女锦延。 关于白天的事女帝是有所耳闻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这个少年的看重,对庆国公府的看重,她许以高官厚禄,无非是想替她那不成器的女儿培养一个国之栋梁,而如今,这个国之栋梁说的话,她有些不明白了。 她看了看旁边的锦延,锦延也是茫然不知所以,连忙朝自己的母帝摇摇头表示,这不是她的意思。 展念对周遭的各种议论恍若未闻,他望着端坐在大殿之上的锦延,坚定的、认真地继续说着,“臣从儿时起便心慕皇太女,唯愿此生常伴皇太女左右,臣之心日月可鉴,望陛下和皇太女成全!” 众人又是炸开了锅,什么都不要?不就等于放弃了到手的大好前程?! 在外面他自己可以建功立业,到了后宫便只能依附君主,威武侯不做,要去后宫做一个以色侍人,时刻等待君主垂青的无名之辈?他们也看不明白了。 看不明白的还有庆国公夫妇,他们的儿子莫不是疯了,当初死活不同意的是他,如今抛去所有只为入宫的还是他! 女帝定定的看着展念,心绪百转,莫非这就是天意?她本就忌惮南乾大皇子作为正宫势力太盛,如今来了个展念,倒是可以均衡一二,只是可惜了这个少年。也罢,无论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能为其所用,一无所有的展念去了后宫便只能依附皇太女,这样一来,还更忠诚可靠些,自己也不能太小气了。 女帝思量完毕,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她命令锦延,“我儿还不快快将展将军扶起来!” 锦延看着自己的母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好~” 女帝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也觉得十分般配,当下便说,展将军为我北洛立下赫赫战功,又是一腔的深情厚谊,便成全你吧。朕许诺你,待皇太女承袭大位之时,便册封你为贵君。 于是,全场茫然无措的锦延便又多了一个贵君,她看着自己这个贵君,自己的这个贵君也在看着她,那眼神里流转的情绪直到很久很久她才明白,那是多么沉重的一份爱…… 第十二章:再去南乾哄夫君 http://.biquxs.info/

风尘仆仆刚回到南乾的应启便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大殿下,北洛那边刚传来的,说是东华宫新进七十二选侍,当夜便开始侍寝了……” 刚说完,传信的侍卫便觉得周围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一样,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心头暗叫不妙,自己的脑袋被门夹住了吗?!这样的事他也敢来传!他也是个傻的,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自家殿下,一个人的脸上会出现滚滚天雷吗?为何他就是有这种感觉,而且他预测那雷就快要炸了! 又过了许久,应启终于开口了,那感觉听着像是野兽捕食猎物前磨牙发出的声音,“传工部尚书张大人!告诉他,两国建通商口岸的事立刻停了,我很生气,让北洛皇太女,亲自来谈!” 北洛锦华宫 ———————————— 锦延坐在女帝面前一脸的不情愿,“母帝,我又不懂什么贸易、工建之事,干嘛非要我去!” 女帝点着锦延的头,嗔道:“你这傻孩子,你以为南乾是为通商口岸的事找你吗?分明是大皇子想要见你!” 锦延推开自己母帝的手,坐到了旁边,“他才刚走,又见我做什么,真是个麻烦的人!” “说你傻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带谦虚的!都说了,很生气,为什么生气,那也只可能是因为你那提前进宫的七十二选侍! 锦延一听慌了起来,拉着自己母帝的手着急道,“啊?!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快,那他岂不是找我算账的嘛!这样的话,我……我……更不能去了!” “母帝,你不知道,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实际上凶得很,经常莫名其妙的生气,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你掉血的那种!” 女帝听着锦延说的话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不成器的很,“我说你,能不能有点长进,不过是个男人,吃了醋,你过去小意哄哄不就好了,又有什么难的?!” “不行!母帝,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去的!他生气就气着好了,不能惯着他,长此以往,妻纲何振!”锦延十分坚决。 如此冥顽不灵,女帝也不愿再费口舌,直截了当的说:“锦延!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越发委屈的锦延看着自己母帝,实在想不明白,还没成婚呢,怎么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 女帝开始头痛,看来这女儿是真的不明白,只能慢慢跟她解释起来,“一直以来,南乾扼守往南的水路要道,我北洛一直被掣肘只能往北发展。可大家都知道,这神州大地越往南越富庶,若是这通商的口岸建成,也就意味着打通了往南发展的通道,届时,我北洛的铁器、玉石便能运出去,换回来我们稀缺的丝绸、茶叶,这是富民之策!” “你身为一国皇太女,身上肩负国计民生,如今只是让你去哄一个男人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流血牺牲,你怕什么!能不能有点担当!” 又是国之传承,又是国计民生,未来还有北洛的昌盛富强,锦延真心觉得当这皇太女实在是最苦的差事!她自己的事小,却十分明白有些事是她必须去承担的,因而万般不愿也只能点头同意,当下点齐了人马朝南乾去了,锦延心中只是祈祷,希望那个小气的男人火气不要那么大…… ****** 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原本快马只需三日的路程,锦延一行硬是在第七日才到了南乾国都良城,陪同前来的官员早就着了急,“殿下,我们是不是先派人去会同驿馆支应一声,也免的……” 话还没说完,锦延一摆手,“不用,我们先在这城里逛逛,找家客栈住下,休息个三五日再说! 锦延想的是拖上一些时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人再大的火气也能消上几分,她自己也能多做些心里准备,可随行的官员却不这么想,女帝对他们是有交代的,差事办不好如何回去面圣啊! “殿下,南乾大皇子那边等了这许多时日,再拖,怕是不合适啊……” 锦延瞪着这废话颇多的官员,厉声喝道,“慌什么!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我就是让他再多等些时日,他又能如何?!” “你说呢?” 此声音一出,锦延立即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被冻结了一般,尤其是她的后背好凉好凉……. 这人是不是长有千里眼,顺风耳,她才刚进城便被抓了个正着!她不知道,应启等的心急如焚,在这入城的必经之处已是守了好几日了! 一回头,果然就对上了一座黑呼呼的冰山脸,锦延反应极快,满脸堆笑的说,哎呦,大哥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逛逛给你买点礼物什么的,我来见你,总不能空手而来啊,你说是不是……呵呵…… 冰山脸显然一点也不好糊弄,他逼近锦延,“谁是你大哥?好好说话!” 锦延立即就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冰山脸,认认真真的说了一句,”应…应…应启,你……你来了……” 围观的众人看着自家皇太女前一秒还吆五喝六威风的很,下一秒就变成娇娇怯怯的小媳妇,是演技太好?还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这未来的正宫皇夫,可不是个善茬,她家皇太女行吗? 而这样的话并没有让应启的脸色好看上半分,他不容分说便是把锦延推到马车里扬长而去。 ****** 南乾景山别院 ———————————— 依旧是那座假山,锦延心道,这人真是没创意的很,每次谈话都选在这处假山,他不觉得磨得手疼,我还觉得硌得背疼呢! “那什么,咱换个地方好好说话行不?这假山硌得我背疼。” “好啊”,应启从善如流,片刻,锦延便被扔在了床上。 被禁锢在方寸之间的锦延只觉得自己真是蠢,这下不仅完全动不了了,一会儿万一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她连叫救命都没人听见啊! 应启可不知道锦延心里想的这许多,他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忍的够够的了,如今他只想找到一种方式狠狠的发泄自己的怒气! “你那七十二选侍都进宫了?” “嗯~” “侍寝了?” “嗯~” 应启犹不甘心,再问:“睡在一起?!” “嗯~” 锦延十分乖顺,问什么答什么,而应启眼睛里的怒火却好像要蔓延出来把她给点着了! 她脑海里快速的翻寻着,对了对了,安平郡主是怎么哄自己的郡马呢?好像每次都十分管用! 锦延立即换上一副笑脸,用纤纤玉指在应启的胸前画着圈圈,软软糯糯的说,“哎呀,夫君~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啦,只有你是人家的小心肝,小宝贝呢!” 锦延见应启僵着一张脸没有反应,再接再厉,“夫君,你这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呢,看的人家小心脏怦怦直跳的,你摸摸?” 锦延拉着应启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心中却是纳闷,为何不管用呢?还是黑着一张脸!如今,只剩最后一招了,他若再不接招,也只能撕破脸皮回北洛了! 并不是应启不想回应,而是他内心在天人交战。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是又气又怒,且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他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在南乾,这是男人的天下,以父为尊,男权至上,夫为妻纲。在他的身边,那些王公贵族世家公子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纳无数个美艳的姬妾,你不能说他不爱自己的妻子,只是他有这样的权利。就连他的父皇母后一辈子相敬如宾,那后宫依然填满了各色莺莺燕燕。 在北洛,母系为尊,普通女子尚得享三夫四侍,更不要说是一国皇太女,为皇太女在婚前安排侍寝的男子熟悉人伦之道,这也是固有的流程和规矩,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他的心真的很疼很疼,那是他的妻子啊,他怎能忍受她和别人有肌肤之亲! 他是个南乾的男子,他可以不要权利,可他不能没有尊严! 这些天他已经快要把自己给逼疯了,他难过的要死,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打不得、骂不得、狠不下心、放不了手...... 然而就在刚刚,当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你,当她柔柔的唤你夫君的时候,所有的不甘、怒火、心疼、难受就开始一点一点消散,这般的轻而易举又没有出息,恐怕这就是他命中的劫数! 于是他又在想,她还是个小女孩儿,她什么都不懂,她出身皇室,她也身不由己,这事本就是他的疏忽,要怨也怨自己没有看好他的珍宝。 他想明白了,往后余生,他要牢牢的把她护在身边,只爱他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他们之间只有彼此! 这时,锦延将柔软的唇瓣贴了过来,绵长的吻如同涓涓细流般慢慢的,一寸寸的滋润着干渴的心田,是春天吗?为什么会有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感觉? 应启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第十三章:甜言蜜语宠着你 http://.biquxs.info/

北洛皇宫御花园 ———————————— 八月的天气流阳似火,临湖的水榭却是凉风阵阵,茶香袅袅,几个姿态闲适的翩翩少年或坐或卧品茶聊天,一副悠然恬淡。 “听闻,咱们宫里来了个新人,还被提前允了贵君之位,你们可见过?” 众少年纷纷摇头,其中一个少年说:“那贵君低调的很,明明可以等到殿下大婚后,依照礼制风风光光的入宫,却只是要了东华宫中离殿下最远的嵩林轩,悄无声息的自己搬了进去。” “他入宫的那日殿下正好离宫,女帝陛下向来不管东华宫的事,加之此人似乎有些傲慢清冷,那宫中主事便起了怠慢之心,直到现在那嵩林轩还无一仆一婢,三餐都要自己动手解决!” 话音一落便是一片的唏嘘声,“听你们这么一说,好生凄凉啊!” “我听闻这贵君门第十分显赫,才貌能力也是样样出众,如何就甘心入宫屈居人下做了侧室呢? 一眉目深邃,阳光俊朗的少年笑了起来,“你们有所不知,要怪就怪咱们殿下风华无双,这贵君只见了殿下一面就连高官厚禄都不要只要入宫伴驾呢。” 众少年闻言面面相觑,心道这贵妃倒是有趣,“呵呵~这么说来,倒是个多情之人。不过嘛,自古多情空余恨,我瞧着咱们殿下的心可都在那南乾大皇子身上呢,那边刚传信说大皇子生了气,殿下这边不远千里的就跑过去哄人了,啧啧啧……实在是让人羡慕的很……” “哎哎哎~”众少年闻言纷纷起哄,指着那少年说道:“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殿下没有哄过你吗?上次本是你毛手毛脚摔了茶杯弄伤了手,反让殿下又吹又哄了好半天,如今倒在这里得了便宜卖起乖来!” 少年闻言脸一红,轻轻一笑,说着:“殿下一向和善,对我们也是十分温柔。” 另一少年附和道:“是啊,就是不知这南乾的大皇子是何等性情,待他入了宫会不会同殿下这般善待我们。” ****** 嵩林轩 ———————————— 展念已经来了三日了,整整忙了三日他才将这几近荒废的嵩林轩打理出来,几间陋室,一方小院,数棵梧桐,冬有暖阳夏有荫,他很满意。 此刻他坐在院中的一棵高大繁密的梧桐树下一遍又一遍的擦着他那把心爱的宝剑。自他请求入宫,把自己关在这一方大笼子里后,他便知道,这把剑以后的用处并不是很大了,战场上,杀人,刀刀见血!后宫里,杀人,无血无形! 他要了这最偏远的嵩林轩,一个是躲个清静,他本就心乱如麻,再不想见那些晃来晃去的少年们!另一个,他其实怕见到皇太女,冰冷陌生的目光与梦里的温暖快乐反差如此之大,他承受不了,他也没有勇气。 他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些话也是真的,他与她本该结一段最美好圆满的尘缘,若他早早同意了婚事,他便是她名正言顺的夫,美满一生;若他在西城肯见她一面,他会带着她跑到天涯海角,快乐一生,而如今……如今却只剩下无数个如果和无边的悔意…… 他起身上了嵩林轩地势最高处的小凉亭,这个小凉亭是一个意外之喜,他住进来的头天晚上便发现,站在此处能看到一片灯火通明的锦绣殿,望着那人所住的地方,他想,如果说他的宿命便是等待,那他就等,等过前生前世,再等一个今生今世,等到你回头看见我的那一天,等到你嫣然而笑唤我名字的那一天…… ******* 南乾景山别院 ———————————— 晚上睡了个好觉,一早起来神清气爽,一推开门锦延便看到坐在院中看书的应启。 应启闻声回头对着锦延便是一个十分愉悦的笑容,锦延瞧了心中暗想,这个男人还是很好哄的嘛,想那安平郡主无论在外面如何风花雪月,她那郡马却还是死心塌地,看来男人大体都是如此,喜欢被宠着,哄着的,想到这里她心中雀跃,哄人嘛,这个她最会了! 她一边叹气一边走了过来,应启见了连忙起身双手揽住她问:“怎么了,为何叹气?” 锦延将双手环在应启的脖子上,又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哎~昨晚睡得一点也不好……” “为何?”应启蹙眉。 “昨夜梦中都没有你的身影,害的人家想你了一个晚上!”锦延一副幽幽怨怨。 应启展眉轻笑,点了点锦延的鼻子:“越发的调皮了!” 锦延摇头,“嗯~我是认真的,如何才能在梦里也看见你呢?” 见应启茫然,锦延忽然灿烂一笑,朝他眨眨眼,“我想了一个办法,把我放进你的梦里,你说好不好?” 应启哑然片刻,放声大笑,嘴上说着锦延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手却把她抱的更紧了。 作战成功,锦延心想自己要再接再厉,把这尊大神给哄高兴了,她也能早日回去。 于是早饭的时候,锦延正吃着粘豆包,突然趴到应启脸上亲了一口,嘴里还喃喃有词,“你的脸比这粘豆包可甜多了!” 于是逛街的时候,锦延给应启买了许多礼物,还一定要自己付钱,嘴里还念念有词,“自己的男人自己宠,谁也别插手!” 于是看戏的时候,锦延一边看着一边摇头埋怨,“真是不应该听你的来看戏啊,这得耽误多少我看你的时间啊……” 一整日两人都甜甜蜜蜜,高高兴兴,到了晚间,锦延觉得这也差不多了,于是十分委婉的提出,要回北洛去。 应启一个劲的笑啊笑,等笑得差不多了,看着满脸期待的锦延,严肃的回答:“不可以!我中了你的毒,如今一日也离不开你的甜言蜜语,所以,大婚前,你就留在南乾吧!” 看着那强硬的不容反驳的眼神,锦延撇撇嘴再撇撇嘴,哀嚎一声扑在应启的怀里,“哎!你就是仗着我宠爱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直到离大婚还有四天的时候,应启终于放锦延走了,这时间可是精打细算好的,三天的路程,一天回去准备大婚事宜。若不是自己也有一些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要处理,应启其实是想让锦延跟着自己一起走的。 快马飞驰在驿道上的锦延不停的在腹诽,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难侍候了,每日都要亲亲抱抱不说,还特别喜欢粘着她,一天到晚的跟着自己游山玩水,赏花斗鱼,难道他就不用上朝吗?不用办公吗?不用应酬吗? 临出发时,还又让自己发了一遍誓,绝不让别的男子侍寝!锦延是无所谓的,这种誓言随便发,宫里那些都是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男人,实在算不上别人啊! ****** 南乾皇宫御花园 ———————————— 早课过后,二皇子应颜和三皇子应离十分默契的在御花园的老地方见了面。这些天,兄弟俩个都忙的不行,连个聊天谈心的机会都没有,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牢骚了。 “二哥,我今日竟然见到大哥了!“ 应颜眼睛一亮,“哎呀,这么说北洛的仙女嫂嫂终于走了? 并不是兄弟俩个讨厌自己这个大嫂,而是她在这里多待一天,他们就要被自己大哥多折磨一天,这些时日,他们可被折腾惨了。 “要我说大哥实在是偏心的很,那仙女嫂嫂是他的心肝宝贝,我们就是大街上随便捡来的弟弟吗?!” 应颜也是愤愤不平,“可不是!他整日陪着仙女嫂嫂寸步不离,怕她闷、怕她烦、怕她吃不好,怕她睡不香,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我俩身上推,我就不明白了,究竟是你成婚还是我成婚,可怜我玉容花貌都憔悴了许多呢!” 应离也跟着埋怨,“就是!可怜我才刚过总角之龄,他也忍心这般使唤我!不过那仙女嫂嫂着实有趣的很,那康荣王妃还在跟康荣王闹着呢! 应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是说仙女嫂嫂要给王妃弄一个北洛户籍的事?说起这个,我能笑上好几天!大哥的本意是让康荣王妃给仙女嫂嫂讲讲什么是女德,什么是夫纲,结果倒把康荣王妃给策反了,回家就闹着要把满院子的莺莺燕燕统统撵出去,要不然就要和离去北洛了!“ 两兄弟又是笑了一阵,应离突然一个叹气忧伤起来,“哎~明日大哥便出发了,到了北洛,也不知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应颜却不以为然,“哎~你这就是瞎操心,这次随大哥前去北洛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多达万人,那意思不是很明显嘛,北洛女帝和皇太女,你们都看着,这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儿,若是有半点怠慢之处,那就是两国纷争!” “而且,那仙女嫂嫂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了吗,她会好好对大哥的,谁要是让我夫君不痛快,我便让他难受上百倍!” 应离怀疑,“那仙女嫂嫂靠的住吗?她可是有三宫六院啊!” 两人各自想了一会,突然相视一笑,乐不可支起来,“所以~大哥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喽!” “哈哈哈~~~我们做弟弟的也不能太过无情,咱们呀,好好准备准备去给大哥撑撑腰!” 第十四章:终结连理喜盈盈 http://.biquxs.info/

九月初三,宜祈福、嫁娶。 尽管还是有很多人不敢相信,然北洛和南乾这两个差异如此巨大的国家是真的联姻了! 早在一月前,北洛举国上下已是张灯结彩,到处一片喜气洋洋,这是他们的皇太女,这个国家唯一的未来终于要娶亲了,他们真心的企盼皇太女与南乾大皇子夫妻同心,多子多福,国祚绵延,国盛民安! 外边人忙的脚不沾地,作为婚礼主角的应启此刻却在后院的一方小亭子里看书品茗。身为一个男子,他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是换了一身他平时断然不会穿的大红喜服,那式样华丽繁复,那红色耀眼、明丽,与他的气质和性格极为反差,而今日看来却又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应启的心一直很平静,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皇太女锦延来接他入宫行礼了,想到这个,他觉得有些遗憾,若是在南乾,此时便应该是他去接自己的新娘,他会牵起她的手,带着她步入喜堂,掀起那方红绸,轻轻的拥入怀中…… 想的有些多了,应启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这时外面鼓乐齐鸣,人声鼎沸,想来是迎亲的仪驾到了。他从容起身,直到一身盛世红妆的锦延朝他走来,带着娇妍、灿烂的笑容,明晃晃的如同照耀在心房的太阳,此时他竟突然紧张和雀跃起来。 锦延将手伸向应启,满是骄傲和快乐的说,“夫君,我来接你了!” 应启轻笑,将手递了过去,紧紧交握!他想:不管谁执起谁的手,往后余生,风霜与共,深情不负! 两人携手上了大红婚辇,华盖下垂坠的五彩琉璃珠在太阳的映射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也闪耀了有情人的双眸。 一路走来,站满了欢庆的百姓,他们齐齐唱贺: 鸳鸯璧合,终身之盟; 有情成眷,于飞之乐! 鸳鸯璧合,终身之盟; 有情成眷,于飞之乐! …… 在这样浓烈氛围感染下,锦延内心很有触动,她用一双小手包裹着那双大手,郑重其事的承诺:“应启,你放心吧,既然嫁给了我,我就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应启反握住这双小手,点头微笑,这话听着别扭了些,然,十分动人…… 此时的皇宫,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处处可见用大红绸带搭起的彩架,还有那大红双喜字、吉祥联语、吉祥图案、剪纸无不提醒着人们今日是多么好的一个日子。 青白石御道上铺满了鲜艳的红毯,宫侍们还在上面不断的撒着鲜花,各式彩色宫灯像天上的繁星一样,点亮了皇宫的每个角落,也点亮了这一片繁华吉庆。 锦延和应启携手步入礼堂,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日子,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所有的笑容都朝向他们,所有的祝福都送给了他们。 女帝端坐在大殿之上,言笑晏晏的望着这对新人,看着珠联璧合的两人,女帝心中亦是十分宽慰,无论如何,她的皇儿终于成人成婚,她心愿也了去大半,只待锦延接了皇位,她也可以安享余生了。 在司礼官的唱喝下,三拜礼成,宫侍们呈上一个锦盒,那里面装的是从应启那拿回来的素心锦玉簪。素心,初心、素愿之意,乃北洛历代帝后的定情之物。 应启低头俯身,锦延便将那簪子郑重其事的戴在了他的发髻之上。在满堂宾客、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节等所有人的见证下,宣布:这是我的心上之人,是我名正言顺的夫,是我携手一生的爱。 ****** 这样盛大的日子,宫里有机会的都赶着去瞧热闹了,嵩林轩里,展念却仍波澜不惊的用膳、喝茶、散步、沐浴,仿佛那边与他人成婚的女子并不在自己的心上。 只有展念自己知道,他无需凑这个热闹,因为他早就看过了…… 大婚前夜,礼堂和婚房早已布置妥当,夜深人静,当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静默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将所有的地方都走了一遍,都看了一遍,那条红色锦毯铺就之路,那大红的喜字喜联,那准备彻夜而燃的龙凤花烛,那红的让人心跳的百子喜被,还有那铺了满床的花生桂圆,他知道这有着很好的寓意,他甚至忍不住拿起了一颗花生尝了尝,那味道,又香又甜,又苦又涩…… 临睡前,他仍是忍不住,上了那座最高处的凉亭,鼓乐声已经停了,喧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锦绣殿灯火通明,此时正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 喧嚣散去,宫侍们放下四周一重又一重的红色帷幔便退了出去,这婚房中便只剩下应启和锦延两人了。 锦延主动凑到应启面前问,“累不累?饿不饿?我瞧你一晚上都在喝酒,连吃东西的功夫都没有。” 应启将锦延抱坐在怀中,微笑,“不是我贪杯,那每一杯酒,都盛着别人对我们的祝福,我怎么忍心浪费,自是要喝到肚子里才放心。” “哎~虽然如此,那你也没我机灵,他们转身的时候,谈笑的时候,我便使尽吃,无论如何,我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不过嘛……锦延洋洋一笑,“我也记得你呢!” 说完,从宽大的袖子里面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橙黄圆润的福橘,“这个给你,最是解酒醒胃!” 应启既不伸手亦不说话,只是看着锦延。 锦延突然反应过来,“哦~对对对,你抱着我呢,腾不出手,我剥了给你吃!” 应启笑着,将橘子一瓣一瓣吃了,酸甜的汁水盈满了味蕾,自此后在他的心中,既便是吃遍天下美味都及不上这一个。 锦延看着应启吃的欢喜也觉得十分高兴,目光中的闪烁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 被这闪烁吸引着,应启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再靠近,他亲了亲锦延的唇瓣,问,“你对所有人都这般好吗?” 锦延摇头,“怎么会,我只对自己人好,我们既然已经成婚,你便是除了母帝外对我最重要的人,我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特别宠你,爱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呢,好好跟我过日子,不要胡闹就可以了!” 说完,锦延还不忘轻轻的摸了摸应启的发顶。 虽然这样的说法他听着很有些别扭,但应启又觉得这样被宠爱的感觉还真不错呢! “那我以后叫你阿延,可好?” “当然可以,你高兴就好!” “那我以后跟你住在一起可好?” 锦延本想着这样有些不妥,可是看着应启期待的眼神就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罢了罢了,说了要宠他爱他,这样的一个要求也不是很难。 “好吧,你高兴就好!” 应启又凑近了一点,再次提了一个要求:“那你再把那句话说一遍给我听可好?” 锦延疑惑问,“什么话?哪句?” “安平郡主教你的那句,我跟你讲只能说给一人听的那句。” 锦延脑海里转了转,很快便想了起来,她试探着说出来,“夫君,我想化作一潭春水,融化在你的身下?” 趁着这满屋的艳红,还有那懵懂水润的大眼睛,这样的一句话迅速发挥了它神奇的魔力,应启的双颊已染上了红晕,那双眼睛也再不复清明,他抱着锦延起身将她轻柔的放在那艳红的百子图喜被上…… 此时,花烛正燃的热烈,夜正浓,情亦浓。 …… 突然!一声痛楚的声音传来! “应启!你骗人!嬷嬷说夫妻敦伦乃是极乐之事,为何与你便这般痛楚,还说要教我,你到底会不会!会不会啊!” “我…我…我怎么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小点声,小点声,我现在知道了啊!” …… 一场鸡飞狗跳之后,锦延缩成一团窝在应启怀里准备睡觉,应启却缠着她问了一个问题,“他们侍寝的时候你们都做些什么?” 锦延迷迷糊糊的回着,“那要看谁了,若是星儿便会帮我捏肩膀,若是宋儿,便会给我讲故事,若是敬儿,便会教我画各种小动物,若是…… 应启听的叹为观止,又问,“你不是说你与他们睡在一起吗?” 锦延依然迷迷糊糊的回着,“是睡在一起啊,我本来是想抱着他们睡的,可是他们身上都好热,远没有你身上这般凉爽,所以我只好躲得远远的才能睡的着。” 应启听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悠悠总结了一句,“阿延,你有的时候傻的让人牙痒痒,有时候傻的又恰到好处……” 他想到了被他拿走的那卷画轴,轻轻的笑了,低头吻了吻怀里的人儿,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再不说话,沉沉睡去。 只是…… 次日早晨,锦延起床指着那床单上似红梅的斑斑点点,问应启,“这是什么?” “落红~” “什么是落红?” “额~~初夜之血~” “谁的?” “你的~” …… 锦绣殿上空响起一声怒吼: “应启!!!” 于是宫中盛传,新来的皇夫第二天便要失宠了,到底是为什么,谁知道呢? 第十五章:勇敢坚强的司寝官 http://.biquxs.info/

次日早晨的锦绣殿正厅,饶是应启早有准备,然而看着整整齐齐站了一屋子的翩翩美少年,他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好了。 此刻他们皆是手持盏茶,恭恭敬敬的等着应启喝茶训话。 应颜和应离也被这场面镇住了,尤其是应颜,瞠目结舌了好半天,才发出无尽的感慨:“我立志要用一生去追求和实现的愿望,仙女嫂嫂16岁便已然完成的这样好了,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他回头看着应启很真诚的问,“大哥,我能拜仙女嫂嫂为师吗?” 与应颜不同,应离却是十分羡慕自家兄长,“大哥,你瞧你多威风啊!这么多小弟跟着你,难怪你不稀罕我们俩了! 应启此时却无暇顾及他这两个不着调的弟弟,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是一个熟人! 为首而立的少年气质清朗,一身洒脱,虽躬身而立,幽深的眉眼中却尽是桀骜和冷漠,正是那庆国公府的小公子,女帝属意的正宫皇夫人选,在西城将皇太女送还给他的少将军——展念! 一时间,应启有些不明所以,他为何会在这里? 旁边的宫侍见状立即轻轻的上前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应启心下明了再看向展念的目光就变得锐利和森然!那七十二个少年,他看了无非是觉得堵心,而看到这个未来的贵君展念,就变成了浓烈的戒备之心! 他走到展念面前,接了他手里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极为认真的说:“我喝你这杯茶,不是认你,而是……” 他停顿了一下,又无比清晰的说,“谢你!” 展念闻言抬眸与应启对视,也无比清晰的吐出两个字,“不够!”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但却分明感受到了其中的剑拔弩张,为什么要谢,为什么不够,怕是只有这两人才听的懂了。 ******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只是应启和锦延这如胶似漆的生活只堪堪过了半月,便有许多人都坐不住了。 这几日,连绵的秋雨一阵阵的下个不停,人道是阴雨天正好眠,锦延午睡至傍晚还未起身,应启担心现下睡得多了,晚上要失眠,便有心把她唤醒。 他捏了捏那白嫩的脸颊,谁料,只轻轻一下,便有红痕显现;他又亲了亲那个唇瓣,谁料,竟被嫌弃的拍了一巴掌,正在应启一筹莫展时,有宫侍禀报,司寝官求见。 应启纳闷,司寝?当他想到可能是什么原因的时候,面色瞬间阴霾。 站在外面等候的司寝官内心相当忐忑,老实说,他也是天人交战了很久才壮着胆子来的。皇太女大婚已是半月有余,就算是再宠爱这新娶的皇夫,那也应该换一换了吧。 他早就有心过来问上一问,又忌惮惹了这正宫不高兴,想起这个他就一肚子的埋怨,历代帝后都是分处而居,那皇太女和正宫皇夫也应该有各自的宫室,哪里有这般住在一起的道理,岂不是乱了祖宗定好的规矩,只是连皇太女都没有意见,他一个司寝小官,又能说什么。 然而这宫里的差事一个萝卜一个坑,那都是有自己的职责的,他给自己打气,他是司寝官,办的都是正经差事,于是他坚强的站在了这里。 只是当他看见出来的不是皇太女,而是……,他有些站不稳。 应启见到司寝官却很是客气,赐座,上茶,甚至还赏了一袋小银珠子,最后才言笑晏晏的说:“皇太女眼下正在休息,我会与她提起,不若你明日此时再来?” 听到此处,司寝官连忙告退,心里想的却是,这正宫皇夫看起来脾气十分和善,应是个贤德明理的,我便明日再来吧。 应启看着司寝官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内殿,他想,有的人有些事只有亲自试过了才会彻底死心。 到了次日,司寝官如约而至,他也果真见到了皇太女。 “殿下,今晚可要人侍寝?” 锦延暗自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腰,摆了摆手,“不用,退下吧!” 又过了一日,司寝官再次登门,“殿下,可要安排侍寝的选侍?” 锦延黑着眼圈,想到折腾她到半夜的应启,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瞪了司寝官一眼,依然拒绝。 等到第三日,司寝官再来的时候,话还没问出口,皇太女锦延就是一阵咆哮:“给我滚出去!我不需要人侍寝,以后都别让我再见到你!” 于是,宫中开始盛传,住在锦绣殿的那位乃皇太女至爱…… ****** 临湖水榭 ———————————— 一众闲的发慌的少年在水榭里弹曲、下棋、聊天。聊着聊着,便把话题聊到了新来的正宫皇夫身上。 一眉目娇媚,五官精致的少年一边将棋子落在那方方正正的碧玉盘中,一边感概,“我问你们,自殿下大婚后,可曾召见过你们?” 对面执白子的少年轻声嗤笑,“别说召见,连偶遇都不曾!” 少年接着感慨,“那日锦绣殿训话,只说天气将寒,自己又素喜清静,免去所有问安请好,我只道这正宫皇夫是个清静淡薄的性子,又十分体恤我们才如此,如今看来,这哪是照顾我们,分明是防着我们!” “就是!就是!”众少年纷纷附和。 一着青衫的俊朗少年走过来接起了话茬,“我可听说了,殿下与他日日同吃同住,形影不离,我们自是见不着的!真是好手段,竟能防的滴水不漏,殿下如今可还记得我们?” 他转头又问那着月白宽袍的少年,“阿星,你心中便不着急吗?往日殿下最喜欢你,如今这般境况,你竟也坐的住?” 那名为阿星的少年只轻轻浅笑,“贵君都坐的住,我有什么坐不住的,我们皆知,花无百日红,若不看开些,又能如何?” 青衫少年越说越是忿忿不平,“哎~你是个菩萨心肠,说句不敬的话,他那般分明是善妒,这可是宫中大忌!” “我倒觉得,那正宫皇夫虽身份尊荣,也是凡人,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他防不住的时候,我们这么多人,年轻貌美、又体贴细致,殿下不会忘了我们,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是谁能留下殿下,以后,我们就尊称他为大哥,如何?” 众少年一听兴致也是颇高,纷纷表示,这个主意好! 只那低头抚琴的少年阿星却有些迟疑,“如今他风头正盛,出身也高贵非常,光看他从南乾带过来的那些人便知又岂是个简单的?我们贸然行事,会不会不太妥当?” 青衫少年却不以为然,他劝说道:“阿星,你的心思向来缜密,这次还需你来筹谋一二,再说了,我知你心思,我就不信,你当真不想见到殿下!” 众人看不清埋头抚琴的少年是何表情,只是那琴声却是断断续续再不成调…… ****** 众少年虽讨论的热烈,然事情真要做起来,却远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北洛国迎来一件大事,女帝宣布退位,皇太女锦延正式即位成为北洛的新君,虽然锦延万般不愿,然自己的母帝已是花甲之年,身体亦是每况愈下,重责在肩,唯有力扛。 一段时日下来,锦延心中亦是烦闷,有一日晚间,她竟把主意打到了已册立为后的应启身上。 “阿启~”锦延一脸的谄媚为正在看书的应启捏着肩膀,“你这么喜欢看书上的这些字,要不要看看别的地方写的字呢?” 这样的称呼一出,必是又有所求,应启也不揭穿,只是佯装不懂,“不必了,这本就很好。” 锦延索性坐在应启腿上,搂着脖子直接亲了上去,主动的,带有进攻的纠缠,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到应启手中的书终于啪嗒落地,直到应启再也无法维持笔直的身姿,直到应启的如玉面庞染上红晕,直到应启反客为主将眼前人扑倒在地,锦延却突然撤退,喘着气问, “你看不看!” “看什么!“应启被打断,胸膛不断起伏间心中更是着急。 “看奏折!”锦延干脆明了。 “不要!先看你!”说话间,已是将手滑进衣襟。 锦延见了心中着急,她死死按住那只捣乱的手,委委屈屈的说:“我每天都好累,你不心疼我,还折腾我。” 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浑然忘了是谁挑逗了谁。 应启却认认真真的分析了起来,“你很辛苦,我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可我帮得了你一时,又怎么能一直如此呢,毕竟,你才是一国之君,别人若是知道了会有非议,更何况这本就是你的职责,推到我身上又岂是长久之计?” “我母帝六十退位,我离退位至少还有三十四年,可如今我连30天都没过便觉得十分难挨,我,我……”想到此处锦延越发的烦闷和无奈了。 应启却是体贴一笑,“算了,我帮帮你吧。”说完继续吻住锦延的唇瓣,进行着刚才被打断的事。 锦延真是生气,若是帮她现在便应该去把那堆积如山的折子先看了,现在做这个有什么用! 应启只好慢慢解释,“阿延,我真的是在帮你!你看,若是我们现在努力,明年便会有个小皇女,这样一来,最晚16年,你便可以放心退位了,当然,早一些也是可以的,你说这是不是一劳永逸的根本之法!” 锦延转转眼珠子,歪头想了想,那倒也是,若是个特别懂事聪明的,的确很早便能接班了,想到这里,她冲应启勾勾手指头,“快来~不要浪费时间!” 一室春光下,应启心中暗笑,“帮你?让你安享女帝之位30年?我的三年大计该怎么办?!” 第十六章:少年星儿的心事 http://.biquxs.info/

北洛的清秋来得要比南乾的更快,更彻底,也更严肃,不过短短几日,薄日取代了艳阳,萧瑟代替了明媚,湖里接天连碧的荷花枯萎破败的没有了往昔的一丝风姿,而那一湖碧水却在秋风的吹拂下盈盈脉脉,像极了那被撩动心事的少年。 临湖的水榭早已没了少年们喧嚣的身影,只有少年阿星仍旧守着这一片清风碧波,不急亦不馁,他知道,她会来的…… 下了朝的锦延斜倚在步辇之上,她的双眸微阖,右手食指的指甲在扶手上来回的刮过,留下一条条浅浅的痕迹。 这一年的寒潮比往年来的都要早,虽只是入秋,最东部的咸城却已大雪封城十几日,冻死饿死民众数万,而赈灾粮款却迟迟不能完全到位。就在刚刚,几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还在借此机会相互攻讦,铲除异己。 锦延心中愤懑,都在欺她新登朝堂,少不经事,那些开口的、沉默的都在试探她的底线,打量着自己就这般的好糊弄!然放眼堂下,竟不知谁是自己的可靠、可用之人!临了还是庆国公站出来劝下了这场纷争,想到母帝跟她说的话,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很明显,作为新君,眼下她的手里是没有制衡的砝码的,想到这里,锦延吩咐了一句,“去锦华宫!” 途经宁心湖时,锦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大片的碧波荡漾这般宁静淡泊,这般与世无争,无端的便让人心情好了几分。 尤其是锦延望见一着皎皎白袍的少年倚坐在湖畔的一块青石旁看书,那身影远远的瞧着,倒像是应启? 锦延心中嘀咕,不可能啊,应启几日前回了南乾,说是有紧要公务处理,此时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是命人停了下来,走至十步开外时,少年亦转身回头,朝着锦延一笑,便起身行礼,“陛下,万安!” 原来竟是星儿,怪不得,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应启。 “风冷霜寒,怎的在这里看书?当心吹坏了身体。” 星儿又是一礼,“多谢陛下挂心,星儿无碍,只是觉得此处看书颇为清静。” 锦延笑言,“你也这般喜欢看书?” 星儿目光微微闪动,却十分认真的看着锦延,“其实我只喜欢这一本,尤其是这句,朝赏微云夜观星,醒也思卿,寐也思卿……” 锦延微怔,片刻反应过来会心一笑,将手伸出,说着:“今日无事,我陪你走走。” 星儿郑重的将那只尊贵的小手反握在掌心,细腻,柔滑,温暖,美好~ 这一刻他的心跳骤然加快,那奇妙的感觉如同被轻佻慢捻的琴弦,一下一下,却惊心动魄~ 第一次她牵着他的手,她是君主,是需要仰望的山峰; 第二次他攥住她的手,她是妻主,亦是他心中的女子…… ****** 西经暖阁 ———————————— 北洛的秋天到了下午就更显得萧瑟寂寥,太阳早早的隐退在灰蒙蒙的云层里,凛冽的秋风便更加肆意起来,呼呼的无休无止,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忌惮,这个冬天已经不远了。 此时的暖阁内却是春意盎然,热闹非常。珍馐佳肴流水似得上了一轮又一轮,丝竹管弦之声悠悠扬扬,不绝于耳,冲散着所有的苦闷和忧愁,而那美酒的香气充斥在这温暖而欢乐的空气中,柔柔的,软软的,让人闻之便要失去所有的力气。 微醺中的锦延正与十几个少年——做游戏。 一条白色锦帕围住了她的眼睛,在她面前跪坐着一个面目娇媚的少年,那少年只是含笑的望着锦延,却不言不语,连周围看热闹的少年们都摒住了呼吸,静待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刻。 锦延伸手捧起那少年的脸,又凑上前去闻了闻,索性最后亲了一口,砸吧着嘴思考了片刻,突然笑了,“我猜到了,这甜甜糯糯的味道好似香蕉,定然是宋儿!对不对! “对了,对了,又对了,陛下真是厉害!”众少年兴奋的齐齐拍手称赞。 “该我了!该我了!”还没有被猜过的少年纷纷跃跃欲试,他们都想知道,自己在陛下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水果。 这时,星儿嘘退众人,悄悄的跪坐在锦延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开始。 那双柔嫩,白皙的小手只堪堪捧住了星儿的脸,便蓦然笑了,却还是凑近在星儿的脸颊上亲了两口,嘴里还喃喃有词,“这小葡萄酸酸甜甜,甚是可口,甚是可口!可是到底是谁呢?” 锦延佯装百思不得其解,星儿越发的紧张,众人也更加期待起来,因为若是陛下输了,便要留这个人侍寝。 感觉到众人的紧张和期待,锦延慢慢悠悠往绵软的靠枕上一歪,扶着自己的脑袋说,“哎呀,猜了这么久,头都有些晕了,算了,我认输了!” 她摘下白色锦帕,看着面前的星儿眨巴眨巴眼睛,哈哈的大笑起来!星儿先是一怔,又很快的垂下头再不看众人,只是那鲜红欲滴的耳垂却分明显露了少年的内心。 两个人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哪里会不明白呢,他们纷纷“谴责”陛下太过偏心! 此时,不知是谁突然问了一句,“陛下,那皇后是什么水果呢?” 锦延微微仰头想了片刻,便是甜甜的一笑,“皇后嘛~是个可爱的柠檬!” 柠檬?酸溜溜的柠檬?皇后是柠檬? 哈哈哈哈哈…… 众少年先是一愣,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很快便是笑声一片,不得不说陛下的这个比喻实在是妙的很呐! 宴会持续到亥时,锦延已是不胜酒力,心照不宣下,由星儿扶着去了内室休息。 锦延从未喝过这么多酒,自然也不知这酒喝多了会如此难受,此时,她半倚在榻上揉着太阳穴十分痛苦。 “星儿,人说这酒解千愁,却也是穿肠毒药,我是不是中了毒了,心慌气短,头痛欲裂,有没有解毒的东西,快来救救我……” 星儿闻言不由得宠溺的一笑,他从不知,陛下还有如此可爱的时候,他坐在床榻边,将锦延的头放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揉按。 “陛下这是说醉话了,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便会好的。“ 锦延微抬双眸,只拿醉眼瞄了星儿一眼,“哼~肯定又在骗我,就如同嬷嬷骗我说这是不苦的药,师傅骗我说这是好背的书,母帝骗我说这是简单的事,皇后骗我说一会儿就好了。” 一抹红霞瞬时爬上了白玉面庞,他虽未经人事,这话却是听的明白的。星儿瞧着醉的胡言乱语的陛下,微阖的双眸,长长的羽睫,酡红的脸蛋,嫣红的唇瓣,上天是如此不公,又如此公平,将这天下最美好的赐予了一个人,他的陛下是这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只是这般看着,便让人心生万般柔情。 此时外面的天色浓暗,烛火明明灭灭中摇曳着少年的心事。那一次,那个晚上,他当然知道应该做什么,却又什么都没做,他那样胆怯,生怕一点点不合适的举动便会惹她厌烦。他就躺在她的身侧,整夜未眠,只是在她熟睡的时候轻轻的牵了的她的手,又在她要醒来的时候悄然放开,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心底最美好的时光。 今日,他只是说了想她,她便来陪他。整个下午,那样悠长的湖畔,她说天上最亮的星星就像星儿的眼睛,她说那拂面而过的清风就像星儿的笑容,她还说她很喜欢…… 他的陛下啊,一定不知道,被她喜欢的这个少年当时有多么快乐! 他并不是这宫里最出众的那个,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绝艳的才华,他甚至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被另眼相看,也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一颗赤诚之心,他的这颗心不输给任何人! 星儿看着怀中所抱之人,他的愿望也很微小,只要她心里的一块小小的位置便可以了,他不嫉妒也不争抢,只要她偶而记得看看他便好了啊。 他轻轻抚平那因醉酒而皱起的眉头,这便是她的妻主啊,让她舒心,让她愉悦不就是他的本分吗? 慢慢的,星儿的手指下移在颈部正下方的凹处,他的心中默念,天柱穴,激起性亢奋。手指不断的下移,肾俞穴、商阳穴、委中穴,最后犹豫片刻还是按上了位于臀部下方的承扶穴。 闭目养神的锦延突然拽住了星儿的手,双眼迷离中带着浓郁的希冀和渴望,“星儿,我口渴,想吃葡萄……” 星儿微微一笑将锦延轻轻放下,转身拿了案几上碧绿的葡萄,却并不给锦延,而是含在自己嘴里慢慢的喂入她的口中。 一颗,两颗,葡萄清甜爽脆,明明汁水丰沛,锦延却越吃越渴,到了第三颗的时候,她已是翻身扑在星儿身上,醉眼朦胧中似有火苗在窜动,“星儿~朕觉得,你比葡萄更可口……” 第十七章:来自皇后的惩罚 http://.biquxs.info/

看着眼前的景象,应启觉得,自己终究是来晚了。 “陛下!” 一声沉喝吓得锦延瞬时清明了几分,他瞧瞧应启又瞧瞧被自己扑在身下的人,连忙爬了起来,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嗔怪道,“皇后啊,你回来便回来,吓我做什么!” 此时星儿也反应过来,急忙向应启行礼。 应启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心中仿佛被塞了棉花团,细细看来,果真是有几分相像的,他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恼怒了。 撇开外人不谈,最让他窝火的是眼前这个“陛下”的态度,完全没有半分做错事的自觉! 应启所期待的反应,锦延自是无知无觉的,北洛普通女子尚能三夫四侍,她坐拥后宫,如今也不过是被正宫看到有些尴尬罢了。 看着一跪一站的两个男人,还有应启那沉郁的目光,锦延就觉得头痛,心中连连叹气,“哎~娶个善妒的皇后,果真是要费些力气的。” 她起身走向应启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哄着,“皇后莫要生气,我错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回宫,我发誓再不来这个地方了!” 再不来这个地方?而不是再不见这个人!应启又看了一眼星儿,果真是有些不同吗?! 他也不欲在此纠缠,拉了锦延便出去。到了外阁,锦延看到的是站了满满一屋子的卫兵,一众少年被剑指着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息。 一瞬间怒火中烧,简直是岂有此理,她当即厉斥,“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私自在后宫行凶!” “我”,应启沉沉开口,竟是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身为一国之君,在自己的宫里跟自己的男人喝点酒,竟被人带兵围堵威胁,倒像是捉奸一般,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个皇后何曾有半点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向来待人宽和,此时也是忍不住胸中怒火质问道,“皇后!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应启仿佛没有看见那汹涌喷薄的怒火,只随意的丢了轻飘飘的一句话,转身径自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锦延,看着仍持剑站在这里卫兵,咆哮着,“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 今晚这场戏码实在是太过刺激,作为皇后的私兵,他们只以为是来吓唬吓唬这帮小虾米,谁曾料竟变成了“捉奸现场”,捉的还是女帝陛下。眼下这种境况,别把自己的小命也给搭进去了,因此听到只是让他们滚的命令,众人再不敢逗留,纷纷收了兵器迅速的退了出去。 锦延本打算好好抚慰一下这些受了惊吓的少年,却有小宫侍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独自一人骑马出了宫,朝南郊去了!” 出宫?南郊?!锦延心中一慌,那南郊之地素来人烟稀少,白日里成片成片的荒野之地也只有几只小羊愿意去啃上两口,更别说是夜沉霜重之时,万一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万一不小心摔到了猎人的陷阱里…… 越想锦延越是揪心,哪里还顾得上生气,更是顾不得这一众少年,当下骑了一匹快马便是追了出去。 追至南郊,锦延才后悔起来,准确的说才记起来,自己怕黑啊,而她焦急心慌之下,竟是未带一兵一卒! 世间有一种功夫叫铁布衫,习练此功者全身上下坚硬如铁,无懈可击,独独有一处叫罩门的地方却是薄弱至极。对于锦延来说,怕黑就是她的罩门! 此刻意识到自己是独自游荡在黑漆漆的荒野,极度恐惧中锦延只觉得脑子已经开始一片灰白,冷汗涔涔而下,四肢僵硬无力的连那根缰绳都抓不住了,她不断的深呼吸,深呼吸,才堪堪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应…应…启……”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锦延立时吓得魂飞魄散,然而待她安稳的坐在另一马背上,趴在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时,一颗惊惶不安的心才终于镇定下来。 她朝那面胸膛狠狠的锤了几下,“你是不是想守寡!三更半夜闹什么不好,闹离家出走!” 应启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的盯着锦延,目光幽深, “那个星儿,你很喜欢他?” “我是酸牙的柠檬,他是甜蜜的葡萄?” “你还让他侍寝?” “若我不来,你们又会做什么?” 锦延此时还不知道,若是惹恼了一个本就在妒火中的男人有多么可怕,她犹自不在意的回着,“星儿啊,是有几分懂事贴心,我当时迷迷糊糊,只以为是你呢……” 不等锦延说完,应启已是攥住她的下巴,锦延此时才发现应启的眼神幽深的令人窒息,仿佛要吞噬万物般就这样紧紧的盯着渺小的自己。 “从我们认识起,我便说了,你只能喜欢我一人,只能想着我,只属于我,如今,你做了这样的事,我该不该生气呢?!” “阿延,我一直都忘了告诉你,南乾的男人生起气来,十分可怕! 目光灼灼,幽深之中明明灭灭似有暗火,这样的应启与平时判若两人,感受到危险气息的锦延直觉便想逃离,然此时此刻,她又能逃往哪里? 没有任何准备,涩疼的感觉让锦延惊呼出声,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应启,下一刻却被他揉进了怀里。 此时马儿慢慢的奔跑起来,越来越快,她颤颤巍巍的哪里还敢动半分,只得紧紧的缠住应启的脖子,小声的哭泣祈求,阿启,阿启,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然而这样的祈求换来的却是马儿更快速的驰骋。 许久过后,应启才拉住马的缰绳停了下来,他细细的将锦延额前汗湿的头发撩在一旁,在额头轻轻的印上一吻,最后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阿延,只爱我好不好?” 马停了,瘫软在马背上的锦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费力的抬起手臂,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应启,“你~你,大胆!你敢这样欺负我,等我,等我回去,我,我定要治你的罪!” 应启但笑不语,只将那纤纤玉指含在嘴里轻轻的咬了两下,锦延便失了最后一丝力气,连手臂也举不起来了。 应启却不依不饶,追着问:“那不知陛下给我定个什么罪名呢?” 锦延想了半天,哑然无语,只得狠狠的瞪着应启,仿佛这样便会让他也难受一般。 应启凑上前去,一边品尝那嫣红的唇瓣,一边循循善诱,“你还有力气瞪我,说明,你还不累,月色无边,我小心些,一会儿就好了。” 又是这句,骗来骗去就不能有些新花样吗?!上了无数回当的锦延当即拒绝,“皇后!你还有没有点父仪天下的样子!” 应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脱掉外套把锦延裹在自己怀里,“好了,我不逗你了,你既然都来追我了,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回去吧。” 锦延一听又是一通埋怨,“我只跟你说一次啊,以后你怎么闹都行,就是不能玩离家出走,下次,我可不会再来找你!你若跑了,我便再娶一个比你年轻貌美的新皇后!” 应启搂着锦延的手臂猛的一紧,虽知是玩笑之言,却仍是忍不住的心塞,轻轻的拧了拧那细滑的脸蛋,“你真是乖顺不了半刻钟!” 应启再不玩笑,策马回宫,反正,说来说去,他总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个。寂静的深夜,哒哒的马蹄声带着催眠的效果,锦延很快便睡着了,应启的眸色幽深的如同这浓郁的夜色。 星儿?!他还以为会钓一条大鱼呢,只可惜了自己的那队私兵,怕是不能再用了。 ****** 深夜的内刑司 ———————————— 监督行刑的总管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少年,心中也是惋惜,这个少年怕是活不成了。 皇后给其他人的是一个轻飘飘的禁足,外加一句,“安分守己度日,全家得享安稳荣华”。而给这个叫星儿的少年却是二十大板,还有轻飘飘的一句,留一口气就行…… 他的思绪回到半月前,一片翠竹掩映的凉亭里,信手烹茶的皇后轻描淡写说的一番话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是如此善妒之人,呵…,他们也太小瞧我了,我何止是善妒,我分明还跋扈,恶毒!” “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我便给他们个机会,一起解决了吧……” 彼时他还在想,皇后哪来的自信,会认为一次就能解决所有人,然而今日女帝陛下的态度告诉了他答案。 都说人心是偏着长的,而陛下的心已经偏的没边儿了,从今以后,一个独得皇恩的皇后还有什么不敢做呢? 就在刚刚,他询问以什么理由去处置这些少年时,皇后竟诧然的反问他:“需要理由吗?那就说,我不高兴了吧!” 那一刻他恍然大悟,在绝对实力面前,哪里需要阴谋诡计,一句我不喜欢,我不高兴便可定一个人的生死,恐怕这才是皇后的真正目的。打杀一个人,算什么,我就是要用这个人告诉你们所有人,我捏死你们,连理由都不需要! 想到这里他的心猛地一抽,他深深的觉得男人吃起醋来,比这女人还要可怕…… 第十八章:左右为难的锦延 http://.biquxs.info/

夜霭深沉,月影萧萧,东华宫的一隅偏厢中,就着朦朦的月色,隐约可见一人形趴在只铺了草甸子的床上。 他是那么安静,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一室的寒寂,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吹动窗扉发出阵阵吱呀和啪嗒的声音。 他很难受,他的腰部以下已经痛的没有了知觉,五脏六腑却如同在烈火中焚烤。是不是人之将死便会变得十分勇敢,此时星儿想的不是他快要死了,而是他的陛下看到他这个样子会不会哭……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着曜黑锦服的少年,他将一盏只有黄豆大小亮光的烛火放在了星儿身边。 那少年很是认真的看了星儿一会儿,才冷冷开口,“你这张脸,连我看了都十分厌恶,也难怪皇后容不下你了!” 星儿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与人争辩,只默默的任由这少年一个人絮语。 “你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皇后乃天空之皓月,尔等腐草荧光,也想与月争辉,岂不是痴心妄想!” “哼,只可惜,死了也是白死!” 少年扔了一个小包袱给星儿,“内服外敷,一日三次。” 说完再不废话转身便要离去,这时,星儿终于开口了,“为何要救我?” 少年只是冷哼一声,说出的话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救你?我不过是给你换种死法!” 星儿望着那桀骜的背影,那是与皇后的温润截然不同的背影,却一样的挺拔,一样的骄傲,他漠然的想,换种死法吗?也好,总比如今这般不明不白的要强得多…… ****** 这些事情锦延自是不知道的,没有人告诉她,也不会有人告诉她。 自那日回来后,她便被应启逼着日日饮柠檬茶,吃柠檬虾,用柠檬香,这些都没什么,她心中其实是暗自庆幸的,若是当时她说应启是苦瓜,那才是真的惨呢! 不仅如此,晚上她再不能直接安稳的入睡了,因为她要听应启给她上课。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啊,只能对一个人好啊,只能跟他睡觉啊,三宫六院都是浮云啊,有他一个就够了啊,没完没了,引经据典,竟还能日日不重样的说! 几日下来,锦延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有些明白了,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在乎她。 就在应启都觉得此事已时过境迁之时,还是有那不怕死的寻了机会跑到锦延面前替星儿求情。 当锦延见到穿着血迹斑斑又脏又破的衣衫,就那么独自蜷缩在角落里已是奄奄一息的星儿时,死亡第一次就这么深刻,这么直白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记得皇后说都已经处置妥当了,便是这样一个妥当法吗?! 她看着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此时的星儿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风姿,那残破的样子仿佛一阵风便会把他吹散,消失不见…… 她的眼泪在眼眶转了又转,忍了又忍,末了,竟也只能说一句,“星儿,你不要怨怪皇后,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恨便恨我吧!” 锦延仓皇而逃,慌不择路竟是又来到那日见到星儿的湖畔,她趴在那块大石头上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母帝,从小你便告诉我,这是我的责任,那也是我的责任,可是却从没想过我能不能够承受!如今,我坐拥整个北洛,却连一个小小的星儿的责任都无法承担!” “母帝,我明明就没有那么狠的心,可是我却能掌控左右别人的生死!” “母帝,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不辜负皇后,不辜负星儿,不辜负这天下所有人!” 临湖的水榭里,展念就站在这里一瞬不瞬的看着锦延。 明明是一朵娇花,却要放在崖边经历风霜血雨,这样的事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他也只会如此,若是他会直接灭了星儿!还留一口气,做什么戏给别人看,不过是徒留一个祸害! 他站在水榭中看着锦延哭,看着锦延渐渐平复下来,看着锦延坐在湖边吹风,又看着锦延被小宫侍叫走,才悠悠叹了口气离开了这里。 ****** 锦华宫 ———————————— 锦延已重新沐浴梳洗过,此时她只着了寝衣歪在软榻之上,任由宫侍拿着剥了壳的热鸡蛋敷着红肿的眼睛。 太女帝看着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的锦延,心中又痛又气,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人操心呢! “你宫里的事我听说了,不过是个小星儿,你若喜欢,再寻几个这样的来又有什么难的,至于你哭哭啼啼这般不成体统嘛!” 锦延挥退宫侍,捏着自己的眉心,心中一片烦闷,从小到大,这样的训斥实在是稀松平常,在母帝的眼中,大事小情总是能分的特别的清楚,而她是不能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很难受,这些话她不想听。 “母帝,你不要胡乱做主,不是你想的那样……” 太女帝拿了一颗甜甜的枫糖塞到锦延的嘴里,说出的话却仍是无比严肃。 “那就好,皇后手段虽狠了些,然而帝后和睦是大事,又岂能因为这些小星儿伤了皇后颜面!这其中,孰轻孰重,你可分得清?” 含着糖的锦延心中却滋味莫名,母帝口中的轻重,是非,那样名正言顺,却又残忍非常,她与母帝的选择一样,却又不一样,然而她也不愿说太多,反正有些事她自己亦是不太明白,又如何与别人说的清楚…… 她只能恭顺的回了,“是,儿臣明白~” 见锦延应承下来,太女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皇后风头太盛亦不是什么好事,他为何敢这般行事,还不是因你宠他爱她!长此以往,皇后势大,权倾朝野之时,你是要把北洛也送于他吗!” 锦延心中惊骇母帝竟有这种想法,她急忙否认,“母帝,怎么就会这样了,皇后一心待我,绝不可能!” 太女帝看着锦延叹息的摇摇头,“你这个孩子,秉性恪纯,是好事,也是大忌!” 然而她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你说不会便不会吧,有件事你需放在心上,贵君进宫已有些时日,你可去看过他?” 锦延此时才忽然想起,是了,她还有个贵君! 太女帝看锦延的表情便知什么情况,“锦延,贵君出自我北洛名门,世代忠良,又对我北洛有功,你可不好太过厚此薄彼……” “前段时日,朝堂之上,庆国公甘冒同时得罪两方势力的风险为你解困,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前朝后宫,干系颇深,贵君便是你最好的选择!” 锦延知母帝一番慈母心肠,又怎好拒绝,只得顺势应了下来,“是,我会去的~” 最后,太女帝仍是忍不住加了一句,“我儿啊,没有人会在乎你不在乎的东西,你可明白?” 母帝说了这许多话,也只有这句回荡在锦延脑海许久许久…… 出了锦华宫的锦延,却是径自回了东华宫。 找什么贵君,又何必牵连旁人…… ****** 东华宫锦绣殿 ———————————— 锦延进门便看到等着她的应启,她勉强笑了笑上前拉了应启的手说,“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再不会找他们侍寝了。” 应启闻言心中猛地一瑟,他隐隐有种感觉,锦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们,竟真的因了这件事生了罅隙吗? 很快应启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因为锦延不仅委婉的收了他的私兵权,而且从此以后出了这锦绣殿他再也探寻不到锦延的去向了。 自此,后宫彻底的风平浪静起来,锦延日日三点一线,上朝,请安,回宫,人也变得沉稳的多。 虽他们还是同往日那般亲密,可应启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这种感觉让他越发的患得患失,夜里醒来,若是摸不到锦延时,便会恐慌不已,只能手脚并用将她牢牢圈在自己怀里才能安心一些。 然而,时日长了,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睡梦中的锦延会突然发出类似于“嗯”“啊”的低吟声,面部的表情也仿佛十分难受…… 第一日,应启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二日,应启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日,应启心中猛的一动,莫非是在做春梦! 这个念头一出,便让应启的各中揣测犹如江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若真是在做春梦,我岂不是太失职了? 可春梦里的男人是谁呢?一定是我吗? 该不会真的不是我吧! 难道是我管的太严,阿延把谁招到梦里侍寝吗? 是谁!究竟是谁! 可我管得了后宫,我怎么管别人的梦呢? 应启越想越是心塞,越想越是生气! 到了第四天,他忍不住了,就算是你的梦,也不行! 他趴到锦延身上又亲又摸,便是要行使为夫的权利! 这时,锦延睁开眼,黑暗之中,一双黑瞳沉静而明亮,“应启!原来是你!我日日梦见自己被压在山下动弹不得,竟然是你在捣乱!” 一声歇斯底里传来,“你给我睡到地上去!!!” 第十九章:安平郡主的礼物 http://.biquxs.info/

() 寒山别院 若问冬天最惊喜的事是什么,那便是起床后发现外面的世界已是白雪皑皑,若问冬天最惬意的事是什么,那一定是在漫天满地的银装素裹中泡温泉了。 白雾氤氲中,锦延闭着眼睛,泡在温华清澈的泉水里,全身舒爽的软绵绵的,连一根小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了。 安平郡主看着罗裘薄纱半遮胸的锦延,忍不住凑过去伸手来回的抚摸着,“哎你这身冰肌玉肤,连我瞧着都心动,恨不得变成男儿嫁给你了 锦延也不睁眼,抚开那只不安分的手嗔道,“说什么傻话,当心你家郡马吃醋“ 安平郡主闻言顿时乐不可支起来,“若论吃醋,你那皇后称第二,谁又敢称第一呢” 浑不在意的锦延依旧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你不懂,我的皇后吃醋也可爱” “哼”安平郡主十分嫌弃的看着锦延,“你还真是没得救了,就算你那皇后是人间极品,可日日山珍也有腻的一天,满宫的绝色少年,你竟能忍住一个都不碰,实在是暴殄天物” “哎,你不懂我有皇后一个就够了”锦延又是一番着重强调。 安平郡主终于忍不住了,拽着锦延,定要与她说个分明,“是我不懂,还是你太没出息了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男人吃的死死的,可怜我那表弟,夜夜独守空帏” 听到这里,锦延终于睁开了眼,带着满心的疑惑问,“表弟你有一个表弟在我宫里谁啊” “就是你那贵君啊” 这样的答案让锦延楞了好一会儿,“贵君是你表弟我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他” 提起这个表弟,安平真的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呀,性子孤僻的很,除了习武读书没有任何兴趣爱好,不喜玩乐,不喜聚会,以前我甚至认为他不喜欢女人” 听到这里,锦延仿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他要进宫了,我宫里的美男子多啊” 不过锦延突然又严肃起来,冲着安平义正言辞道:“他看上别人,我都可以成全他,若是他敢觊觎我家皇后,别怪我翻脸无情啊” 安平郡主也是被锦延这样奇怪的脑回路给弄懵了,连忙否认,“哪里就是你想的那样了他自然是有他的原因,你还不明白罢了” 话锋一转,安平郡主靠近锦延,“说真的,别人也就算了,这可是自己人,你这样冷落他,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啊” 锦延起身端坐,伸手捏了安平的下巴十分认真的看着她,又十分认真的回,“就是因为自己人,我才不能坑啊” 说完径自起身,出了池子,宫侍们立即为她围上棉柔的毯子,簇拥着回了暖阁。 安平郡主回去时,锦延已是着好了外袍,披风,一副准备回去的样子,她忙问:“天都要黑了,而且雪天路滑,你还要回去” 锦延轻嗯了一声,又回头对着安平暧昧的一笑,“自然要回,我那皇后胆子小” 刚要出门,安平拉住了锦延,一边给她整理披风一边絮絮叨叨,“前些时日,我带着神武门的少年在北麓集训,顺手猎了不少好物,都是上好的皮毛,待我找手艺精湛的师傅给你做些御寒之物,你想要什么” 锦延却突然变得十分惆怅起来,“哎呀,可怜我那畏寒的皇后啊,你怎么就没有如安平这般的贴心好友呢” 安平哼的一声甩开了锦延嗔怨道:“知道了,知道了,给你家皇后做一件狐裘,再做一双鹿皮靴,再来一顶虎皮帽,够不够” 锦延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朗若皎月的应启戴上虎皮帽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她捏了捏安平的脸蛋夸赞道:“知我者,安平” 安平却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锦延见了便问:“安平,你似乎很不喜欢我家皇后” 听闻此言,安平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些逾越了,她半开玩笑道:“我当然不喜欢,我若是喜欢他,你乐意吗” 锦延听了深以为然,“你说的对,你是不能喜欢他的” 安平郡主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一转变得严肃起来,说起了另一件事。 “陛下,神武门的少年们本事又精进了不少,你可要亲自检阅一下” “不必了”锦延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如今诸事缠身,我出来一趟是越发的不容易了。安平,我们从小一起玩耍长大,你比我大几岁,在我心里,是把你当姐姐的,况且你的本事我知道,把神武门交给你,我放心。” 安平郡主闻言神色亦是肃穆起来,四目相对中,只有静默一片,却已万语千言 锦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急忙道:“安平,我真的要走了,改日再见” 安平郡主却又拉住了锦延的手,犹犹豫豫间,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锦延打开一看,是一串流光溢彩的手链。 安平郡主浑不在意的说:“这是从一个西域商人那买的,金刚石虽不贵重,但胜在稀罕少有,你戴着玩吧。” “嗯,难得你记得我,谢啦”锦延顺手便将手链戴了起来。 安平见了十分高兴,“陛下,您可千万别客气,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你眼光不错,还挺好看的,比金子低调,又比玉石耀眼。” 锦延冲安平郡主嫣然一笑,再不回头,安平看着越走越远的锦延,怅然了好一会儿,才对着身边的侍女说:“走,我们也回去,我的郡马胆子也小” 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慢慢悠悠的行驶在回城的路上,白日里积的雪,到了晚间就成了湿滑的冰,十分不好走,直到亥时,锦延才回了宫。 一进门,便有宫侍迎了上来,“陛下” 锦延挥手便打断了她,轻声询问,“皇后可就寝了” “回陛下,已然就寝。” 锦延又问:“皇后晚膳用的可好,用了什么用了多少晚膳后做了什么” 小宫侍伶俐,一样一样答来,井井有条 “回陛下,皇后晚膳用的不多,只是半碗粳米粥,一只水晶蒸饺,其余的菜式一点没动。” 这么少,属猫的吗锦延心中嘀咕。 小宫侍稍作停顿见锦延并不言语便继续回话:“陛下您不在,皇后似乎有些无趣,一个人打了会儿棋谱便早早就寝了。” 锦延心中莫名就有些酸涩,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张开双臂示意宫侍更衣。 天寒地冻,一连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锦延此时很是有些疲累,她闭着眼睛,任由宫侍们折腾着为她脱去厚重的披风,又换上了轻软的常服。整理妥当,她挥退了宫侍,才小心翼翼的进了内室。 才进内室,锦延便被拥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以后,这样的天气就不要出去了,安平若是有事,让她进宫来说。” “嗯,知道了。”锦延十分乖顺。 “就算是一定要出门,也要早些回来,你瞧瞧,现在几时了” “嗯,知道了。”锦延连忙答应。 “若是回来晚了,立刻来找我,在外面跟别人废话做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还不会照顾自己了吗” “嗯,知道了。” 锦延再次应下,又笑嘻嘻的拿出一片红色的枫叶,献宝似地捧在应启面前。 “今日泡温泉的时候,这片叶子正好落入我的怀中,我看它红的热烈,形状又精致可爱,倒是可以给你做枚书签,你觉得如何” 见应启不说话,锦延接着补充道:“这个季节还有这样一片完整精致的红枫实在是很难得的,你初来北洛,一定还不知道,这寒山最著名的不是温泉,而是秋天漫山遍野的红枫,让人望之欲醉,如今是来不及了,等到明年秋天的时候,我带你上寒山赏红叶美景,你说好不好” 锦延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应启却几乎没听进去多少,他只是盯着锦延拿着枫叶的那只手,在那玉雪皓腕上带着一条流光溢彩的手链,很美,他却莫名的很不喜欢。 “你这手链有些眼生,倒是从未见过。” 应启那探究的目光,再配上那独特的酸溜溜的语气,锦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顿觉十分好笑,“这手链乃是安平所赠,你连安平的醋也吃,我十分怀疑你是不是柠檬精转世,哎,我好可怜,怎么一不小心就被我捡到了呢” 竟然敢调侃他应启将揽着锦延腰的手臂又紧了紧,逼近她问:“怎么,你不喜欢柠檬” “没有,没有,我喜欢,喜欢极了”锦延连忙坚定的表态。 应启又追着问:“那你喜欢柠檬,还是喜欢我” 嗯这个,要不要突然就问这种送命题啊,锦延巴巴的想了半天,才怯怯的回答:“在其它任何时间,我都很喜欢柠檬,可是在床上,我只喜欢你” 一阵愉悦的笑声过后,应启把头埋在锦延的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阿延,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阿延,跟你在一起是会上瘾的啊,你要负责宠爱我一辈子。” 第二十章:一场落雪共白头 http://.biquxs.info/

庆国公府 ———————————— 安平郡主手里掂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猪,横眉怒目的质问着面前的少年:“展念!你确定让我去送这个?!” “你让我送个手链,送个坠子,这还说的过去,我脸皮厚点也就给了,这这这……这是几岁孩子玩的东西!” “我不去,我丢不起这个人!说完便把这小猪塞了回去。” 展念一脸淡定,又十分的诚恳,“表姐,这是最后一件,以后再不劳烦你!” 安平稳了稳情绪,叹了一口气,还是将小猪收了起来。 “唉…你费这么多心思,又有什么用,她甚至都不知道!也不知你哪根筋突然间就搭错了,姨父姨母现在都转不过这个弯呢!” “要我说,若你打定主意,那便去争,去抢,躲来躲去的实在没骨气的很!陛下这人重情重义,若你多用些心,她也不是铁石心肠。” “你的礼物她都很喜欢,那条金刚石的手链,她现在还带着呢!” 安平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也没见展念有半点反应,直到最后一句,忽然就开心的笑了,亮亮的眼,白白的牙,晃的安平眼睛都直了。 “哎呦,天哪,我看到什么了,铁树开花啊,我只当你不会笑呢!” 展念闻言却是笑得更开心,“表姐,以后,日日年年,我都会这样笑……” 送走安平郡主,展念回到房中,看着空空的匣子,却觉得自己的心满了。 从十岁起,每年他都会寻一个小玩意儿给那个她当作新年的礼物,那只木雕的小福猪便是他准备的第一件。崖柏的料子,散发出的清香让人闻之愉悦,笑盈盈的小猪,肥嘟嘟的,情不自禁的便心生欢喜。 每当他把自己费尽心思搜集来的小玩意放在这个木匣子里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只是他高高兴兴,满怀希望收集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这些竟会成为送不出去的礼物。 不过,现在好了,她收下了,连带着自己所有的心愿和期盼,而他也决意不再躲下去,以后每年的新年礼物,他要亲手去送! ****** 两个月以后,锦延在锦绣殿再次见到了星儿,初时,她还奇怪星儿来了,怎么皇后却出去了,直到星儿提出出宫的请求,她才明白。 静默良久后,锦延开口了,“星儿,你出宫也是很好的,我们终究没有缘分。从你们进宫来,我便说了,要好好对你们的,我,我并没有做到…… “陛下!”星儿突然打断锦延的话。 “我不怨,也无怨,这世间强求不来的何止缘分,还有情谊,不是我给你多少,你便要给我多少的!” “陛下,自此一别,山高水长,再无聚时,我只想再服侍您一回,就像,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晚。” 锦延看着眼前的少年,还是以前的样子,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是初见时的那份纯粹,还是别的什么,她说不出来,心中却没来由的酸涩难当。 她只好笑着说:“正好今日我这肩膀啊,酸痛得很,有劳你了。” 锦延起身拉了星儿起来,如初见时那般笑问,“若我明日喜欢了其他人,你该当如何?” “只要陛下心里有我就行,其他人与我无关。” “你很好,我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 “陛下可唤我星儿~” …… 出了门,星儿便看见皇后正坐在小凉亭里品茶,一身白衣,风轻云淡,俊逸出尘,当真是皎如皓月,朗若清风。 他轻轻的笑了笑。 所以,我等腐草荧光便要瑟缩于尘土阴暗处自生自灭吗? 所以我等腐草荧光便连爱的权利都没有吗? 所以我等腐草荧光便只能仰望皓月自甘卑贱吗! 从他在园子里捡到那本话本子后,他便知道,捡他这条命的人讨债来了,他琢磨了几天,终于明白了。 星儿走至皇后面前时,又是礼貌的笑了笑。 腐草荧光也有燎原之势,腐草荧光亦能遮天闭月! 我的仇报了,我的债还了,我走后,哪管你们洪水滔天! 只是,星儿临出殿门,又回头往里面看了看,我有什么好怨的,到头来,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 星儿走后,锦延心里的愧疚才终于放了下来,经此一事,她觉得这世上最不能惹得便是情债,既是惹不起的东西,便远远地躲开吧。 时光悠长且漫漫,尤其是北洛的冬天,有飘飘洒洒下不完的雪,雪中的世界,纯净、安宁,总是让人恍恍惚惚有种时间都停止了的感觉。 刚开始,应启其实是有些不习惯的,这里没有南乾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在这冰封千里的冬天,日子便十分的单调,然而时候长了,他倒是真正的品出了这北国之冬的独特风韵。 许多时光里,他都是与锦延在暖阁内度过的,烧的热热的地龙,只需穿薄薄的单衣便可以了。外面天寒地冻,他们则在室内看着飘雪吃羊肉涮锅,最后再来点爽口的西瓜,这样强烈的对比,让幸福也越加浓烈起来。 他们也会下几盘棋,为一颗棋子争的面红耳赤,争到气喘吁吁,争到打落棋盘,争到缱绻缠绵。 他们会从一只寒梅聊到最喜欢的诗,从一首诗聊到儿时的愿望,从一个愿望聊到为什么两人会坐在这里,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命中注定的了然。 他们也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把她抱在怀里,像抚摸一只乖顺的小猫,一下,一下,直到睡意沉沉。 总的来说,这是让人意志消沉,让人不思进取的冬天,也是让人柔情满满,让人心意绵绵的冬天,更是让人恨不得一辈子都这样相互陪伴的冬天。 这天傍晚,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不久就大片大片的往下落了,很快地面上又重新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用了晚膳,锦延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拉着应启一定要出去走走。 东华宫的南侧,种着一片梅林,平日里是没什么看头的,只是到了这样冰寒清冷的冬雪之夜,这世间便再没有什么比它们更有风姿了。 应启和锦延裹了厚厚的衣衫,只提了一盏小小的宫灯,他们将宫侍全部留在外面,两人携手并肩进了这片梅林。 虽是冰天雪地,然梅花却开的正盛,刚走进,那细细的幽香便直扑人的心肺,于是本来清冷、凛冽的空气便多了些醉人的味道。 一串脚印的尽头,是两个相携相依的身影,漫步在这静谧,纯净的雪夜里,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已是缱绻柔情沁人心怀。 走了些许时光,锦延突然停下来,指指自己落了雪的头顶,又指了指应启同样白白的头顶,问,“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应启反问。 锦延也不卖关子,她就知道出自南乾没怎么见过雪的应启肯定是不知道北洛这个风俗的。 她神气的一笑,说:“这在北洛是相爱的男女必须做的事呢!你瞧瞧我们,是不是,走着走着就白了头呢?” 应启的心头突然便是一暖,这个说法,甚好…… 他情不自禁的把锦延揽在自己身前,用额头微触着她的额头,“所以,你是想说你爱我?” 锦延被问猝不及防,这这这,这人要不要这么犀利,他不应该说句好浪漫,至少会说个好有趣吗?!况且“爱”这种话不是应该藏在心里自己知道便好了吗?直接说出来会好丢脸! “你猜?”她又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猜对了有奖励吗?” “有,盘子里剩的最后一个橘子便给你吃吧!”锦延觉得自己这个奖品实在是很大方了。 然应启的表情很显然对这个奖品并不感兴趣,他摇摇头,又凑近了一些,“我不贪心,只要一个吻就够了。” 红霞瞬间飞上了面颊,对面的人却顾不得欣赏她的美丽,有更美好的等待他来采撷,来品尝。 刚开始只是浅浅的,一点一点的,到了后来,越来越深入、激烈的纠缠,让应启觉得那芳香的唇瓣吻了多少次却都填不满更多的渴望,他换了方向将羽毛般的吻落在锦延的耳垂,暗哑低沉的嗓音便飘到了那个的耳畔,“阿延,我们回去吧……” 这样的“暗语”,锦延了然于心,然已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她此刻仍恋恋不舍的一点也不想分开。 “不要~就在这里!锦延的话软绵绵的又带着一些任性。 “这里?不行!会着凉的~”应启不容置疑的坚决否定了这个提议。 锦延也不说话,只是搂着应启的脖子,仰着小脸,用饱含着小小的失望、小小的气愤、小小的埋怨、小小的期望的小眼神盯着他。 明明是一汪清澈的水眸,应启就是看的心旌摇曳,还有那微嘟的粉唇,都是无声的邀请。 他微闭了下眼,猛地托着锦延将她抱了起来,一个侧身狠狠的将她抵在一棵粗壮的梅树上,晶莹的雪和花瓣受不了这样的撞击纷纷扬扬落下来,落在锦延的发间,鼻头,引来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应启看着笑的娇媚的锦延眸色越发深沉,“阿延,你不应该做什么女帝,你分明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是吗?我这妖精最喜欢吃美男子了,你正和我的胃口呢……” 锦延主动凑上前去吻上那冰凉却柔软的唇,熟悉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那是她喜欢的味道,亦是她贪恋的味道。 …… 情到深处,树上的一大团雪落下来时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锦延微微敞开的领口,骤然的凉意让她惊呼出声。 应启连忙堵着锦延的嘴,断断续续的说着,“阿延,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锦延十分不服气,“我哪里有,明明是你叫的更大声!” “不可能,分明就是你~” “那也是因为你!” …… 没一会儿,到底是谁叫的更大声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两人的各种声音已经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楚了,只是这声音听的天上刚刚露出头的月亮也脸红心跳的又躲回了云层。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说着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话。 “你爱不爱我?” “不爱!” “说真话!” “有点~” “不够!” “你真是肉麻的很,爱你,爱你,十分爱你,够了吗?” “还不够~” “哎呀,你还真是贪心,究竟怎样才够?” “先爱着吧,等够了再说……” 第二十一章:灯火通明的夜晚 http://.biquxs.info/

啊……阿嚏!! 两人开开心心的回去,可当天后半夜里,锦延就发起了高烧。 女帝生病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晚上锦绣殿灯火通明,御医、宫侍川流不息,一直折腾到早上锦延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去才消停下来。 应启摸着锦延滚烫的额头,心中正暗暗后悔着,得知消息的太女帝便亲自来了锦绣殿。 自她退位后,一向深居简出,再不理事。然而当她问清楚锦延生病的因由,也忍不住怒火大发,不仅当面斥责皇后太不像样子,还直接把迷迷糊糊的锦延带回了锦华宫。 对于应启来说,锦延生病他确有责任,罚他抄宫规,他认了,禁足一个月,他也认了,以后不能跟锦延同住一室他含泪也认了,可是下午便有消息传来,贵君去侍疾了…… 这下应启顿觉十分不好了,心好塞,怎么办? 到了次日,锦延醒了,迷迷糊糊的叫着应启,却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回应着她,“陛下醒了,可是要喝水?” 锦延撑着晕乎乎的脑袋,使尽的眨着眼睛,才看清楚面前的是谁。 “贵君?你怎么在这儿?不对,我怎么在这儿?我母帝呢?皇后呢?” “陛下生病,太女帝放心不下,所以带你回来,皇后在锦绣殿。”展念言简意赅说了一下,毕竟有些事并不适合他开口。 “哦~那我去跟母帝说一声,我没事了,回去了。” 只是刚一起身,锦延便觉得天旋地转,头好晕,胸也好闷,只好又躺了回去。 展念觉得自己应该上去扶一扶,然锦延那拒人千里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伸不出手,是的,他们其实一点也不熟啊。 锦延心想自己也太不争气了些,不过小小的放肆一把,就这般华丽丽的生病了,以后应启拿了自己的这个把柄,岂不是更是管着自己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吗? 想到应启,她心中奇怪,贵君都来了,他这个皇后倒偷起懒,把自己放在锦华宫,便这般放心吗? 想到这,她对侍立的宫侍吩咐,“你,去请皇后过来。” “不必了”!从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来探望锦延的太女帝。 “我儿,可好些了?”太女帝一进来便坐在锦延身侧,拉着她的手,神情颇为忧心焦虑。 虽出身皇家,众星拱月般的长大,但在锦延的内心,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只有母帝一人,说是相依为命也是实际情况,因而尽管母帝常常待她十分严苛,她还是与母帝最亲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母帝陪在自己身边。 此刻看到母帝为她忧虑,便一心想要安抚她,“母帝,你瞧,我好的很呢!一会儿,待我吃上三碗饭,便又生龙活虎的,没一点问题了!” 太女帝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女儿,虽是顽劣又单纯了些,却十分贴心呢。 “你呀你,都是成婚立业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心性,你这话也就哄哄我。” 锦延见母帝放下心来,便小心翼翼的提起要求,“母帝,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不行!” “那把皇后请来陪我吧?” “不行!” 连提了两个要求都被拒绝,锦延不高兴了,待她得知原来皇后被禁足,她们被分居,更是心急如焚,“母帝啊,不关皇后的事,是我要这样的啊!” 提起这件事情,太女帝心头的火就又冒出来了,“这种事情是一个人做的了的吗?!” “他不劝着你,还要与你一起胡闹,我只是禁足一个月,已经看着你的面子很仁慈了!” “你也是个傻的,虽说是新婚燕尔,但是也要节制一二,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会不心疼!” “以后你们还是分开住吧,日日在一起耳鬓厮磨,难免管不住自己,总归,不是你带坏了他,就是他带坏了你!” “你也莫要在我这里胡搅蛮缠,安心养病,病好之前,一切免谈!” 听到最后一句话,锦延终于老实了,说来说去,只有自己快快的好起来,一切才好说啊。 哎呦,头好晕,眼好花,什么时候才能好…… 皇后啊皇后~你在做什么呢? ******* 被禁足在锦绣殿里的应启正坐立难安,待他得知贵君在戌时便已出了锦华宫,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 这事吧,不管是禁足还是分居,都是时间可以解决的问题,只有贵君侍疾这件事却是超出他掌控范围的,自展念进宫以来,一向低调,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正因为如此,这样子的出现方式才格外引人注意。 他自是相信锦延的,他只是不相信别人! 应启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抄书这种事他是多久没有做过了啊? 而躺在床上后的应启,才感觉到,自己最大的麻烦其实是睡不着,这床怎么突然间变得这样大了?没有了可以抱着的人真是一点都不习惯呢~ 跟应启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展念,今天他也算是近距离围观了锦延和应启的生活,那种感觉比他独自怅望时还要难受的多。 而当他们两人同处一室时,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锦延的疏离和客气,论亲疏远近,他这个贵君,甚至都不如那个星儿。 想了一会儿,他又释然了,我虽是盼了这么多年,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过,又怎能奢求一夜之间美梦成真呢?表姐说的对,我若多花些心思,她又岂是铁石心肠? 而在锦华宫的锦延却已经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起来,睡着前,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胆小的皇后,没有我陪着他,会不会吓得睡不着呢? 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然谁又能想到,这就是变化的开始呢? ****** 又是一个早晨,锦延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守在旁边的展念。 其实她并不习惯这个人在她身边侍候,虽说从名分上来讲这也是自己的男人,侍疾这事也是他的本分,可她就是别扭的很。 “那什么,贵君啊,你若有事,你忙你的啊,叫个小宫侍来就好了。” 展念一笑,恭谨的开口,“陛下无需见外,安平郡主是我表姐,她可是嘱咐我要好好报答您的恩德。” 锦延顿时疑惑起来,“恩德?我对你有什么恩德?” 展念继续娓娓道来,“自是陛下的收留之恩。” 锦延一听想到了,是了,他是突然间主动要求进宫来的,这中间定是有隐情的。 “我的家里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我不愿,所以……” 展念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锦延。 锦延一下便猜了出来,“所以你便躲到我这里来了!呵呵,你可以啊,你逃婚逃到我这里!你是怎么想到的!还什么早已对我深情一片,连我母帝都被你骗了!我就说嘛,我们见都没见过,怎么会有这般不靠谱的事!” 展念看着锦延恍然大悟的样子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她喜欢他的假话,不愿信他的真话。 “陛下~我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锦延小手一挥,“欸~既是安平的表弟,那也是我的表弟,朕多养你一个人,实在算不得什么,以后你若有了心上人,朕再给你出份嫁妆也是可以的!” 这般义气十足的话,若是旁人听来定会感恩戴德,然展念听来却是滋味莫名了,但有一点他必须纠正! “陛下,我与您同岁,不是表弟,陛下唤我展念就好。” 有了安平这层关系,又突然有了共同的秘密,锦延再看展念时就顺眼多了, “展念啊,说到逃婚,朕是不是有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于是一个“呵呵……” 另一个“呵呵呵……” 两人开始了养病和侍疾的共同生活,只是才几日,锦延就十分怀疑,这贵君是来给她侍疾的吗?分明是嫌自己病的太轻来气她的! 吃饭的时候专门抢自己喜欢吃的菜,还美其名曰生病的时候不能吃的太多; 下几盘棋回回把自己打的落花流水,还一脸无辜的说实力如此不能欺君! 锦延实在忍不住了,决定给他树立一个完美的榜样让他学习学习! “展念啊,不是我批评你啊,你与我家皇后比,着实是很有差距啊……” “我家皇后棋艺何等高超,还知给我留份薄面,每次只赢我三五子;我家皇后每次都会把我喜欢吃的默默的挑在我的碗里,你倒好,我吃哪个,你跟我抢哪个!我十分怀疑,你是不是成心的!” 展念闻言一脸的困惑,“陛下,我为什么要跟你家皇后比?” 紧接着又小声的嘀咕着:“再说了,我与皇后哪里都不一样……” 锦延以手扶额只觉得自己是彻底落败,头好痛,她怎么会收留这样一个八字不合的贵君。 正在此时太女帝前来探望,锦延立时就找到了救星,她拉着太女帝的手毫不留情的就开始告状。 “母帝,你快点换个人来给我侍疾,这个贵君,他是来侍疾的吗?处处与我作对,分明是嫌我好的太快,来气我的!” 太女帝看了眉目坦然却嘴角微翘的展念心中了然,她严声厉斥:“展贵君,既是来侍疾的,就应当尽好你的本分,好好侍候!陛下嫌你做的不好,就更应该躬身自省,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将功补过!” “是~” 第二十二章:认真侍疾的贵君 http://.biquxs.info/

() 受了太女帝的斥责,展念改的也十分快,再次用膳的时候,便一心一意的要喂锦延吃饭。 这个落差实在是有些大,锦延适应不来,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谁料展念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可是奉旨要伺候好你,太女帝的话,我不敢不从。” 锦延无言以对,只能任由展念细细地喂她吃饭,喂她喝汤,好似自己才是稚龄小童。 几餐饭下来,锦延倒是渐渐习惯起来,因为太闲的缘故,她便把精力放在挑三拣四上。 “展念,你这拿筷子的姿势是不是不对啊。” “展念,你只穿黑衣是为了显得牙齿白吗” “展念,你这样板着脸我吃着很不高兴呢。” 只是无论锦延如何挑剔,展念都无怨无悔,任劳任怨,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这倒让锦延刮目相看起来,因而也不再为难与他了。 晚间又到了喝药的时候,展念一勺一勺喂的仔细,锦延看着这样神情的展念,心中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展念,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喂我吃药的时候这般熟悉呢好似上辈子你曾喂我吃过很多次药一样。” 展念微微一笑,“那我还真是惨啊,上辈子要侍候你,这辈子还要侍候你” “那可不一定,也可能是因为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坏事,这辈子让你来还债的” “哦这样啊,那你尽管来讨债好了,我还怕你不成。” “嘿你信不信我讨到你倾家荡产” “试试呗” 在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中,锦延喝完了最后一勺,展念细心的为她擦掉嘴角的药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热的指尖轻抚过唇瓣。 锦延略有所感,觉得有些怪异,她看了看展念,却见他眉目坦然,温柔一笑,一霎那,锦延竟在那个笑里看出了宠溺。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锦延清醒过来,心中暗自嘲笑,自己真是病的不清,眼睛都花了。 她并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展念把藏在袖中的手握的紧紧却仍是止不住颤抖。 锦延觉得,有的人是潜移默化般进入你的生活,他也许并不经常在你的眼前,可是当你转身或者抬头的时候,他却总能恰到好处的出现,比如展念 养病期间,锦延并不需要上朝,她的母帝不仅替她一力承担了所有的政务,还不允许她随意出门吹风,锦延明白,无论她年岁多少,在母帝心里,她永远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窝在软榻上看书的她一伸手便摸到了几案上的茶杯,不出所料,那又是一杯温热的刚刚好的茶水。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以至于,才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十分习惯这种无处不在的周到备至,她抬眼看了看展念,虽然这屋子里站了许多人,能说话的也只有展念,然大多时候,他都十分安静,若是你不需要,他绝不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这般安静的性格其实是与他明朗的外表极其不符的。 “展念,为什么 你总是知道我想要什么呢” 展念放下手里的书笑言,“我学过读心术啊” 锦延嗤笑,这种无稽之谈她怎会信。 展念却把目光又投向了书的方向,他哪里会什么读心术,而是,当你满心满眼只关注一个人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轻而易举,变得顺理成章。 “展念,这次我生病着实辛苦你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赏给你” 展念看着锦延却沉默着。 锦延以为他在犹豫到底要什么,便试探着问:“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宝刀名剑” 展念都摇头,他很认真的看着锦延又无比真诚的说着:“我想要陛下”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接着说:“快点好起来” 锦延觉得这样言不由衷的话作假痕迹太明显了,“展念,你太假了,这马屁拍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其实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这个陛下太难伺候了,我又不敢得罪她,万一她不收留我了怎么办,也只能期盼她快点好起来,不要再折磨我了”锦延脑洞一开收都收不住。 “是啊,我不仅害怕你说得那些,我其实最怕相处时间长了” 展念一副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好像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你,看上我怎么办” 嗯 锦延愣了一下,随后看到展念对着她笑的开怀,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逗她,“展念,你好大的胆子,竟学会戏弄朕了,你过来” 锦延把手上的书卷成筒状,凶巴巴的指着展念,展念却退的更远了。锦延一见,竟然还敢躲,起身便追了过去。 在马上就要追上时,展念却突然一个转身,锦延收不住便直直的撞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展念却慢慢的把锦延推开,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说:“陛下,你,会坏了我的清誉” 锦延简直要仰天长笑一番,然后告诉他什么叫自知之明,什么叫自作多情 “我们家皇后貌美如花,我怎么可能看上你” “怎么不可能,我比他年轻可爱” “我们家皇后满腹经纶,才智无双” “我还武艺超群,勇猛果敢呢” “我们家皇后高情远致,卓尔不凡” “我和蔼可亲,善解人意,也不差什么” 一番唇枪舌战,你来我往,锦延不想再跟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继续争执下去,直接逼问:“展念,你承不承认我家皇后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不承认”展念摇摇头,表示绝不屈服 “展念你信不信,我把你指给城东阿施” 锦延以为展念会十分害怕,却不料展念反问:“阿施比你温柔吗” 嘿我就不信了,锦延心道这场子她必须找回来 “展念,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也留你侍疾,让你真的嫁不出去” 展念闻言立即躬身一礼,“陛下,我错了,皇后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这下锦延终于满意的笑了。 展念却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除我之外” 晚上,吵架吵累的锦延早早的便去睡了,睡至半夜,一只微凉的手滑入她的衣襟放在了她的腰上。 锦延猛的一惊,回头去看,唇瓣便被温柔的捉住,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黑暗中锦延笑了起来,手脚并用将这个“不速之客”揽到了床上,好一番柔情缱绻,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你既有这本事,为何不早点来看我” 应启将锦延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前几日,母帝派的人看的十分紧,大约觉得我这些日子表现不错,所以才稍稍放松了些,为长远计,我们还是小心些。” “你明日把守夜的小宫侍都打发出去,总不能日日打昏,别人是要起疑心的。” 锦延十分乖顺,又往应启的胸前蹭了蹭,“嗯嗯,我怎么觉得偷偷摸摸的还挺刺激的” 应启心道,偷摸这种事若是融会贯通到别人身上,可就大大不妙了 遂一本正经的规劝,“陛下乃一国之君,应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方能正身率下,偷摸一事万万不可学” “那我们现在呢”锦延反问。 应启依旧一本正经,“我是皇后,我偷你,正大光明” 两人又是一番笑闹,应启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那贵君侍疾可还尽心” 锦延立即更正,“不是我的贵君,平日里我都叫他展念。” 见应启困惑,锦延继续解释,“这么跟你说吧,你别告诉别人,展念是逃婚才进宫的他是安平郡主的表弟,这个忙我还是要帮的,哪里是我的贵君,就是一个幌子” 呵呵,应启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仍接着问,“那你平日里跟他都做些什么” 锦延躺在应启的臂弯里,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来回的把玩着,浑不在意的说,“我看我的书,他看他的书,偶尔聊几句。” “日子这般无聊,他就没有主动找你说说话,谈谈心什么的” 锦延轻哼一声,“他躲我还来不及呢,那副样子,生怕我坏了他的清誉,以后再也嫁不了人” 应启心中呵呵呵呵,还挺沉得住气,“既是如此,那你可别见人家青春年少就动了歪念,真的坏了人家清誉,看你如何跟安平交代” 锦延心道,一个个的都这般不相信我,一个小粉拳便砸在应启的胸前,“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再说了,我也就见你才立刻分不清东南西北阿启,人家好想你,你这个皇后一点都不称职 应启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随即起身,“不行,绝对不行” 锦延眼巴巴的看着应启,“怎么不行了你快点不就行了” “不行”“快” 这话乍一听其实没什么毛病,稍加一想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应启觉得他仍然需要用实际行动来好好补充说明一下 第二十三章:桃之夭夭心若兰 http://.biquxs.info/

一个月后,皇后的禁足终于解除了,在锦延的软磨硬泡下,在应启的信誓旦旦下,两人终于一起携手回了东华宫。 展念自锦延病好以后也再没有出现过,偶尔在路上遇见,也是不痛不痒的打个招呼便过去了,连应启都忍不住怀疑,莫非真的误会了他?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那般,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实在是个十分好的季节呢。 春日的阳光明媚却温和,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院子里,一张单人软榻上挤着两个人。 应启捏了捏锦延的腰间,“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为何这软榻躺起来这般挤呢?” 锦延不甘示弱也捏了捏应启的腰间,哎呀,还是这般精壮结实,难道真的是我长胖了? 女人对长胖这种事总是十分介怀的,有了这个认知的锦延立即起身,捧着应启的脸一本正经的“警告”他,“你以后不许再从南乾运好吃的过来了!明知道我对美食没有抵抗力,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养胖了好嫌弃我啊!” 对于锦延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脑回路应启早就习以为常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一起没常理呗。 “哎…我哪里会嫌弃了,多长些肉,软软的,我更喜欢,最好再长得多一些,胖到别人都嫌弃你,只有我稀罕你!” 看着应启眼睛里闪烁的小星星,锦延却觉得这人一定又在戏弄自己,她揉着应启的脸质问着, “哼,你好过分,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胖!” 应启却一脸的严肃坚决否定,“不行,我胖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锦延停下自己的蹂躏行为,奇怪的很,“为什么我胖了,你就还喜欢我,为什么你胖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应启拉了锦延的手柔柔一吻,“哎,自古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锦延听了哈哈大笑,搂着应启在那白玉面庞上狠狠的亲了几口,“皇后乃镇宫之宝,我定珍之,爱之,放在心上,哪怕岁月苍老,仍是历久弥新……” 这样话实在是动听的很,应启听了心情很好,侧起身子将锦延搂在自己面前,看着这张如花容颜,就想到了他们相遇的那个春天。 我记得以前你追求我的时候还给我唱过情歌,念过情诗,如今追到手了,便再也没听到过了。 说起这个,锦延是有一肚子埋怨的,“我那般真心相对,挖空心思讨好你,你怎么对我的!” “我念诗,你嘲笑我,我做好吃的给你,你就回四个字一般一般,我跟你读书你又嫌弃我。” 应启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他矜持一下不应该吗? “我哪里是笑你,我那明明是心中欢喜!那一般一般是我的最高评价,还有你跟着我读书,坐在对面的你怎么会醒来却睡在我的腿上的,你就没想过吗?不过你睡个觉竟然还流口水倒是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原来竟是这样吗?听了应启的解释,锦延再去回忆那些事情的时候,就有了不同的感觉。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十分不满意,“那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给你看你却转身走掉又该怎么解释,害得人家伤心了好几天!” 应启眸色深沉的看着锦延,“你以后只能在我面前打扮的那么漂亮,我忍不住的事情,别人更忍不住,你明白吗?” 锦延这才知道不是美人计没有效果,而是对面的人太能装了!哈哈,想到这个,锦延心中甜甜的,美美的,自然就十分听话,“我知道了,那你要不要再听我念首诗啊?” “嗯,我想听《桃夭》。” 院子里飘荡起悠扬婉转的声音,字字句句扣人心扉,沁人心脾。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应启抚摸着锦延的头发,心中暖暖,多么好的诗,他们一定会如诗中那般子孙满堂,齐心和睦,白首到老…… ****** 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北洛的春天其实很短暂,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浅黄浅绿的世界已是绿树成荫,群芳争艳,暖暖的空气中飘荡着各中草的清香,花的芬芳,嗯,准确的来说,是兰花的幽香。 嵩林轩 ———————————— “展念啊,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把翡翠兰放在太阳底下养着,能开上几个小骨朵,也算是奇迹了。” “不过,算你有眼光,知道来找我,论起对花花草草的研究,这皇宫里的御用花匠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我!不过,我平日里并不侍弄花草,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阳光下锦延的脸很快被晒的微红,展念心中感概,这世间真有书上说的那种冰肌玉肤,柔皙水润的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风霜日晒。 他轻轻叹口气,自己这个借口似乎找的不太好,遂拉了锦延的皓腕把她放在庑廊下,这才慢慢道来,“以前在家中时偶而听安平表姐说起,偏偏,我这记性又十分好,这种小事,贸然相求,陛下百忙之中仍肯施以援手,展念感激不尽!” “无妨无妨,自己人,不用这般客气!” 锦延朝展念摆摆手,看着这满园的姹紫嫣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艳羡,“这都是你自己种的吗?” 展念轻轻点头,“花草树木皆有情,你对它们好,它们便会努力生长,开出一朵朵娇妍灿烂的花儿回报你。” 对此锦延是十分认同的,“那倒是,往日,这嵩林轩最是清冷孤寂,如今倒是有种热热闹闹的感觉呢,我虽对花草颇有研究,可自己却从未亲手种过一株半丛,倒是不如你啦……” 展念困惑,“陛下既是喜欢,为何不去做呢?” “你知道我小的时候睡前故事是什么吗?”锦延轻轻的一笑,似是无奈又似是骄傲。 “别的小娃娃在听小白兔,小花猫的故事时,我从三岁起,便已经开始听《帝王传》和《九州史》了,一直听到我再不需要别人哄着睡觉,我听了太多的千古一帝,盖世明君,我也听了太多的亡国暴君,误国昏君。” “历史上有的皇帝沉溺于做木匠,有的皇帝迷恋唱戏,有的皇帝纵情诗词歌赋,母帝告诉我,这些喜好,本没有错,然他们的责任是当好皇帝,这些喜好也就成了玩物丧志,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因此落得个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的下场。“ “所以,你该明白,虽然喜欢,但这却是我不能做的事情。你相信吗?这北洛皇宫如此广袤,却没有一寸是能让我侍花弄草的地方。” 展念听了,低头沉默了一下,他那微黯的眼神锦延自是看不见的,待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又是阳光般的笑脸,“陛下,我却觉得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康乾大帝酷爱书法,一手馆阁体写的人人称赞,这也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代明君,可见,只要心怀天下,业余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也着实不算什么。”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般奇妙,有的时候你说上千言万语别人都可能记不住一句,有的时候凑巧说了那么一句,却能让人铭感于心,锦延第一次认真的看了面前的少年,朗朗若朝阳出岫,青青如百卉萌动,的确值得她费心思给他觅一个锦绣良缘。 “你倒是会说话的很,只是我今天栽上一棵小苗,转身母帝便会派人来拔掉,算了算了,我又何必费这功夫。” 展念却有自己的看法,“陛下,那是以前,太女帝怕您年少心性不定,误入歧途,如今陛下已承大位,自是知道轻重缓急,太女帝也不会如此严苛,不信,您在我这边试试?” 锦延微微垂眸并不言语,再抬头时她狠狠的瞪着展念,义正言辞的声明:“展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一亩三分地也是我的,是我的!还有,朕不是三岁小孩!又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改了志向,你记住,朕是要当万古明君的!” 说完这些,仿佛还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心志,锦延又白了展念一眼再不与他说话。 她转身信步走到了那盆翡翠兰的面前,一边细细的为它培了一层新土,一边自言自语:“兰花一般都是不能接受强光照射的,日常养护翡翠兰的时候把它放在通风的阴凉处就可以了,当然,若是个有心的,最好是每天给它几个时辰的散光照射,这样可以补充养分,助其开花。” “切记切记!千万不能放在太阳下直接暴晒,尤其是如今这样的时节!这么珍贵的品种被养的枯黄干瘦,无精打采的,某些人还真是暴殄天物!” 说了半天,锦延发现展念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忍不住朝他大吼,“展念!你听到了没!记住了没!”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是心非吗?展念低头一笑,频频点头,“嗯嗯,记住了,记住了!” 第二十四章:夏日雨天的表白 http://.biquxs.info/

心中有了惦念的事,闲暇之余,锦延便会去看上几眼。说来奇怪,她明明只是纸上谈兵,没想到却颇有天分。这些花花草草在她的手里仿佛有无限的生机,绿的更翠显风骨,红的更艳愈娇浓,连展念都没料到自己的一个借口倒真是成全了锦延的这份天赋。 北洛的四季分明,体现在每个季节都格外的分明。仲夏时节,透蓝的天空只悬挂一个明晃晃的太阳,炙热的空气没有一丝的风,除了那叫的欢快的知了,世间万物都好像变的无精打采起来。 锦延来嵩林轩本是想提醒展念,这样的天气多半午后是有雷阵雨的,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可能是晚上没有睡好,她只是在庑廊的凉塌上躺了躺等盏茶的功夫,竟一不小心睡着了。 展念端了凉茶出来,便看到已经睡着了的锦延。天气这样热,虽是庑廊下也仍是热浪滚滚,有心把她抱回里屋睡又怕惊了好眠,任由她躺在这里又怕中了暑气。 想了一会儿,终是觉得无论怎么做都似乎不太妥当,只得叹息一声,端了冰盆又拿了扇子坐在旁边轻轻的扇着,聊胜于无吧。 这样近在咫尺的她,比梦里和画中要鲜明深刻的多,展念嘴角弯弯,看着熟睡的人儿,他思绪万千。 月余的相处,让他越发体会到了她的难能可贵。 明明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却又没有骄矜之气,明明生在尔虞我诈的帝王之家,却又保留了恪纯恪善,明明一副千娇百媚之躯,却自有一番风姿傲骨。 还有……他把身体稍稍往前挪了挪…… 若是离得近了便有花香袭来,说不出是哪一种花香,却又比哪一种都好闻,闻得多了,便会让人上瘾,皇后,便是这样上瘾的吧…… 听闻他们相识于南乾,只是几次相处便让皇后甘愿放弃王位权势,费尽心机也要与之相守,以前他是不理解,如今倒是佩服皇后的果敢和魄力。 突然,天边传来一声闷雷,惊天动地,也惊醒了睡梦中的锦延。 “展念,展念,快!快!暴雨马上就来了,快把那些花儿挪到庑廊下面来!”醒来的锦延第一反应便是她那些“心肝宝贝”。 展念动作极快,只是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眼见大滴大滴的雨点已经落下,还有一半没有搬完,锦延着急便冲出去要帮忙,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回来。 心急如焚之下,锦延忍不住埋怨,“展念,你好歹是个贵君,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都不留,倒像是我虐待你一样!” 说完别人又想到自己,若不是太过小心翼翼,此时身边怎么会无人可用! 就在锦延后悔来后悔去的时候,大雨已是倾盆,展念也终于搬完最后一盆冲了回来。 浑身湿淋淋的展念像一只落汤鸡站在锦延面前,她本来是想笑的,只是又看了两眼后止不住脸却悄悄的红了。 夏季的衣着本就轻薄,此时湿了的衣衫贴在展念的身上,便隐约可见修长健硕的身躯。 她又忍不住开口埋怨,“展念,你,你快去换一身衣衫,你这身材太好,我看着别扭……” 看着十分不自在的锦延,展念心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人脸皮薄,他脸皮厚些好了。 “陛下这话实在太不讲理,我身材好也是错了吗?” 感觉到往自己身边靠的更近一些的身躯,热热的带着陌生的男子气息,锦延突然就想落荒而逃了,只是如今外面雨正下的酣畅,她要怎么回去?只能往廊柱旁靠了靠,看看能不能挡住这奇怪的氛围。 廊柱那边却传来低低的笑,“陛下怎么不敢看我,怕我了吗?” 锦延只一味的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嘴上却兀自强撑,“我怎么会怕你,我什么没见过!你这样的,一般一般了。你这才六块腹肌,八块的我都见过!”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人已经近在咫尺,锦延感觉到这样的靠近,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晦暗不明的双眸,那眼睛里好似有个漩涡,再多看一会儿,怕是要被吸了进去。她连忙低头,却被展念抓着手放在了那一块块纹理分明的胸腹处。 “陛下,隔着衣服,你可能数错了,我来教你如何数。” 饶是锦延如何强自镇定,那手抚过的地方,让她的指尖都在颤抖,“展念啊,你这样不太好吧,你还要嫁人呢,你说几块儿就几块儿吧……” 对面的人却突然生起气来,“陛下,是你招惹的我,如今这么快便要不负责任了吗?!” 锦延猛然抬头,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可置信,“我如何招惹你了?!” “陛下,你不知道自己生的有多美吗?你不知道自己的笑会蛊惑人心吗?你不知道跟你在一起久了便会上瘾吗?!” 锦延听的呆住了,这这从哪里说起,又到哪里结束,我该找谁说理?! 只是短短的思忖间,长长的羽睫扑扇在她的脸颊上,一个个试探性的啄吻落在她的面颊,唇畔。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处的渴望,她不是小女孩,她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急切中,惶恐中,她脱口而出,“不可以!!” “可以……”那声音带着蛊惑,带着引导。 “真的不可以!” “可以!我是你的贵君,我们在一起天经地义!” 此时此刻,锦延背靠廊柱,被圈的不能挪动半分,心中慌乱却又无计可施,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展念见了,心中亦是一慌,连忙松了臂膀,手忙脚乱的给锦延擦着眼泪,“陛下,我…我逗你玩呢,这不下雨太无聊了嘛……” “啊?”锦延却觉得这玩笑不仅不好玩,还十分吓人,“展念,你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快被你吓死了呢!”说完她推开展念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的雨已经停了,展念没有阻拦,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默念,“哎…我还是心急了些。” ****** 晚上,锦延窝在应启怀里一副心事重重,“应启,你觉得我长的是不是特别美,美到人见人爱呢?” 这话问的,就算是事实也不好让她太骄傲了,应启本着“客观公正”的原则做了一个认真的评价。 “古时,西施昭君能沉鱼落雁,貂蝉杨妃能闭月羞花,阿延你,能做到哪个呢?” 锦延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她16年的人生经历,十分肯定那是一样都没有啊! 应启嘴角微弯继续“评价”。 “善琴者优雅,善棋者睿智,善书者豁达,善画者洒脱,这四艺,阿延你精通哪一项呢?” 锦延听完把头往应启臂弯里深深的埋了埋,说起这些她实在汗颜的很。 “你这样一分析,我还真是普通又平凡呢。” 应启嘴角又情不自禁的往上扬了扬,摸着锦延的头夸赞到,“阿延你最大的优点就有自知之明啊……” 过了一会儿,锦延又问:“那我笑起来是不是会蛊惑人心?” 这又是什么问题?应启抬起锦延的下巴,“那你笑一个我看看?” 锦延依言浅浅一笑,唇角微扬,梨涡隐现,芳香甘甜扑面而来,应启眸色便深了几分。 他一边不甚在意的说着,这样傻呼呼的笑若是能蛊惑人心,那这世间就妖孽丛生了,另一边却是将一个个热切的吻落在耳畔、脖颈、香肩之上。 锦延听了却放下心来,看来定是展念骗了她,怎么会是她招惹了他呢?那一定是个玩笑了! 又转念一想,锦延推开应启那不安分的嘴,质问道,“我既然又不美,还挺傻的,你为何会爱我?” 应启轻笑,“因为我爱你,所以无论你怎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不对啊,我问的就是你为什么爱我,不能用我的问题做你的答案!” 突然,锦延心中猛地一颤,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答案出现在她的脑海。 展念…他…他…爱我…… 她立时被这个答案吓住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会这样?! 应启察觉到锦延的古怪,却仍不动声色的将她纳在怀里,细细的安抚,“阿延,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快睡吧。” 锦延心神不定的闭上眼睛,心中默想,“我不能说,应启会很生气,星儿的事会再重演,就让这个错误悄悄的发生,再悄悄的结束吧,我再不会见他了!” 次日一早应启便唤来身边的王随侍,“去,查一查这些时日陛下遇到了什么人,做过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通通报来!” 王随侍却面有难色,他支支吾吾的回,“可是,陛下身边的人嘴都很严,而且高手环绕,我们已经很久都近不了身了。” 应启一向克己,从小接受的教育乃是君子之道,因而对属下也是宽和仁善,这一次却不管不顾的发了怒,随手一个茶杯砸了过去,“你们近不了,别人呢?!都是废物吗?我带你们来做什么!不惜代价,查!!” 第二十五章:三个人的初相见 http://.biquxs.info/

一连半月,锦延再也没有去过嵩林轩,也未曾听那边有什么动静,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才渐渐镇定下来。 若是以前,她大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男欢女爱,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只要大大方方的接受,享受别人的爱慕就可以了。更何况,她身为一国之君,不偏不倚、雨露均沾,才是她的本分。 总而言之,实在是无需为这样的事而忧愁烦恼。 只是现在的她却越来越觉得只有皇后一人也挺好,一个人的爱可以那么大,让一个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个人的爱又那么小,只能够一个人拥有。 至于展念,她也无法去责怪他,毕竟他并没什么错,不能给予回应的感情她唯有逃避了。 然该来的人终究还是来了,该她解决的事还是摆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此刻,站在御辇前的展念面色如常,那眼中的阴霾却让人觉得下一刻狂风暴雨便会袭来。 锦延心中不安,可转念一想,她又没做什么愧对良心的事,为什么要怕他呢?再说了自己身为女帝陛下,若是连一个男人都摆不平,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然而,她如今所处的位置是宫中的主干道,人来人往,人多口杂,不小心传出什么闲言闲语总归是不妙的,还是不要在这里有太多的牵扯比较好。 只是锦延还没开口,展念却踏步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就那么稳稳的盯着她,不急不徐的说:“陛下,听闻皇后每日处理完宫务,都会从这里经过,我要不要等等给皇后请个安呢?” 提到应启,锦延心中猛的一虚,只一句就捏住了她的命脉,可恨!这个贵君一点都不好打发呢! 她只好下了步辇来到展念跟前目带警告的催促:“你有何事,快说吧!” 展念却坦坦荡荡,字字句句无比清晰的请示:“陛下,半个月的话有些多,可否移步?” 看着那坚定的,不容拒绝的眼神,锦延最终败下阵来,默默的点了点头。 得了许可,众目睽睽下,在一片惊呼中,展念一把抱起锦延飞身离去,留下一众路人唏嘘感概。 “啧啧啧,这恩爱秀的人尽皆知,生怕别人不知道陛下与展贵君之间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你懂什么,展贵君是叱咤疆场的将军,那出场方式能跟普通人一样吗?” “我倒觉得,这展贵君勇气可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皇后会不知道吗?” “这才是关键啊,宫里平静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喽!” ****** 皇宫南面的一片密林中,锦延正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瑟瑟发抖。 那粗壮的树杈有许多,展念偏偏选了一支踩上去便会晃晃悠悠,吱呀乱叫来站,她只好死死的抓住对方的衣襟,不敢挪动半分。 “展念,你有话好好说,咱们能不能先下来啊?” 显然,有备而来的展念并不打算轻易就放过锦延,有些事,也到了摊开来说的时候,他直接问: “陛下为何不敢见我?” “陛下讨厌我吗?” “我只是爱慕陛下,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我不求你给我同等的回应,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我今日是来讨公道的,你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我可能会抓不稳和你一起摔下来!” 一句一句直白的逼问,问的锦延张口结舌,对于这样的状况她实在是难以应对,这世间最不能招惹的便是情债,偏偏又不得不面对。 她艰难的清了清嗓子,回答:“展念,我有皇后,不再需要别人的爱。” 这个答案很残酷,却也在意料之中,若是开局不利便认输,那也就不是展念了,他第一次很认真的握了锦延的手,那柔软温暖的触感却让他的心变的更加坚硬起来。 这是一双想让人呵护的手,是一双抓住了便永远不想放开的手,也是一双能让自己变的更加勇敢坚定的手。 “人生漫漫,你又怎知你不需要呢?我曾以为我的爱是在天涯海角,却不料我的爱就在眼前,你现在不需要,那我先排个队好了,你总不能这也不许吧?” 犹如一颗投入湖里的石子,它那么小只是在水面激起了一朵很小的水花,可是你却不能否认,那湖底从此以后便多了这样一颗石子。 锦延默默的推开展念,便只余下沉默沉默,许久许久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吱嘎一声树杈断裂的声音,它仿佛也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气氛,锦延猛然反应过来却已经一个不稳摔了下来,还来不及惊呼,她便投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展念亦紧随其后站定在不远的位置。 此情此景,三人相对而视,被应启抱在怀里的锦延心境如同那风声鹤唳的战场,紧张、紧绷、紧迫,她以为应启会十分生气,最起码也要针锋相对的说上几句,却不料他只是深深的望了展念片刻便带着她离开了。 回去后,锦延几次开口想要说说这件事情,却都被应启岔开。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逼着应启听了一遍,也只得到了一句,“若有人存心惦记,你又如何躲得开~” 这样的态度与处置星儿那时的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完全不一样,太平静也太淡漠,却更让人不安。 ****** 次日,应启第一次踏入了这个叫做嵩林轩的地方,这是位于皇宫最南面的一处偏僻之所,不华丽,不精致,不舒适,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清静。 然而,当他走进这处院落,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别致的景象。满园的姹紫嫣红正开的热闹非常,他想到,这是他们一起呵护和浇灌的,在那些个明媚的早晨和静谧的午后,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对于那些一起挥洒过的汗水,那些一起展露过的笑容,那些一起分享过的喜悦,他满心嫉妒! 应启缓慢的、认真的看遍了整个院子,接着走到了庑廊下。他把目光投向了右手边第一根廊柱,便是在这里,他环抱着我的爱人,轻吻了她的面颊,把他的渴望和心意直白的呈现在我的爱人面前,想到这些,他满心怒火! 走进室内,应启一眼便望到了正在喝茶的展念。他正襟危坐却又一派闲适,无喜无怒,只是专注着自己手里的盏茶,眼前的这个人爱的比他沉重,比他坚韧,比他努力,他让他知道,这世间有一个人比他还要了解他的爱人,这些都让他满心愧疚。 他原以为查这件事要费很大的功夫,却不料轻而易举便从一个禁宫守卫那里得到了如此详尽的消息。这代表了什么?他在向他炫耀,向他示威,向他宣战,告诉他那也是他爱慕的女子,从今以后,他不在闪躲,光明正大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刻他满腔杀意! 应启缓步走过去坐在了对面,信手端起了他面前的一杯茶,放在鼻尖轻嗅,那是一杯茉莉花茶,轻轻的品了一口,芬芳甘甜,里面加了少许蜜糖,这是锦延最喜欢的茶。 是的,她不喜欢那些名贵的茶叶,偏偏喜欢这种随处可见的茉莉花茶,加了蜜糖便连那少许的苦味也被掩盖,她说,这样的茶喝在嘴里,嘴巴是甜的,流到心间,心情是甜的。 应启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还记得星儿吗?” 对面的人也放下茶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是星儿。” 此后,满室静默,两人再没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各自品着茶的芬芳甘甜,一杯饮罢,应启起身离去。 这个地方、这个人都不会再有了! ****** 临湖水榭 ———————————— 盛夏时节,已经闲置很久的少年们重又聚在了一起,只是如今他们再不存半分争宠之心,皇后势大,又得陛下一心爱护,即使星儿那般缜密伶俐之人,若是皇后容不得他,在绝对实力面前他连一丝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更何况,除了陛下的宠爱,皇后在其它方面倒是十分宽和,样样皆无亏待之处。想明白了,在这后宫做个闲散之人,富贵安乐一世已是极好了。 只是最近贵君展念那般高调的出场,倒是勾起了他们看热闹的心思,他们也十分好奇,当强势霸道的皇后遇到来势汹汹的贵君,会是如何结果? 一紫衣少年瞧着自己的黑子已无任何转圜余地索性投了棋子认输,“不玩了,不玩了,阿敬,回回都是你赢,这棋下的忒没意思了!” 被换作阿敬的少年忍不住指着紫衣少年嗔笑,“你呀你,与阿宋比画没有意思,与阿良赛琴也没意思,与我下棋还是没有意思,究竟是这棋没意思,还是你没意思,真真是任性的很!” 紫衣少年被点中心思也不恼,索性把话摊开了说,“哎呀,我是着急阿,你说贵君那般高调与陛下亲近,这么多天了,皇后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他竟是个欺软怕硬的?这大戏什么时候才开锣啊!” 阿敬连忙对着紫衣少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阿信,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传到皇后那边,怎么整你都不为过啊!” 名为阿信的紫衣少年撇撇嘴,“都是自己人,怕什么,难道你便不好奇吗?” 少年阿敬看着面前的紫衣少年一副恨铁不成刚,“我们都是兄弟,我才提醒你的,皇后乃南乾嫡长皇子,有一国之力相持,贵君亦是北洛勋贵世家,人脉势力深厚复杂,无论是谁都是我们招惹不起的人,咱们最好是躲得远远的,免得被伤及无辜。至于动静,等你都察觉到的时候,必然已是滔天巨浪,你且安心吧!” 紫衣少年闻言神情已是肃然,他重又摆上了棋子,“来来来,上位者的世界,我们不懂,还是与你下棋有意思。” 第二十六章:借刀杀人去北秦 http://.biquxs.info/

不知从何时起,皇城的百姓们都在悄悄的议论着一件事情。 他们原以为女帝是因为爱极了皇后才不愿再亲近其他人,却不料竟是因那皇后乃善妒之人,压根就容不得别人在陛下面前晃悠,更别说去亲近了,真真可惜又可怜那个自请离宫委曲求全的少年。 这样的声音自然很快传到了应启耳中。说他善妒,他轻轻一笑,呵呵……那又如何,他是无所谓的,无非是被别人非议几句,伤不了筋又动不了骨,他又不打算做什么流芳千古的贤后。 只是空穴不来风,若这是展念的手段,未必也太无趣了些。 沉思良久,他心中突然想到了另一件极为隐秘和重要的事,展念,你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吗?不过,你真的等得到吗? ****** 下了朝的锦延,一踏进锦绣殿的门便觉得今日气氛有些异常,异常的平静,又异常的忙碌。 她叫住了一个小宫侍询问,待听到她们是在为皇后准备行装时,她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来不及卸下沉重的服饰冠冕,锦延一路疾驰冲到寝殿。 “应启!你过分了啊!” “若不是我今日下朝早了半个时辰,你是不是便要跑了!” “上次生气你便玩离家出走,这次你更出息了啊!” “我就觉得奇怪,这些日子你怎么对我千依百顺,也不同我抢被子了,不同我抢好吃的了,连下棋都不愿赢我了,你…你原来你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应启被突然冲进来的锦延这一番“义正言辞”给弄懵了。 “不是……” 他只是刚刚开口,锦延便当机立断的否定,“你不用狡辩!我…我告诉你,我不许!!” “若你敢背着我偷偷跑了,休想让我再去找你!” “更别妄想我会难过!我一个人也会过的好好的!” “我……我……” 越说锦延脸涨的越红,渐渐的连眼睛也开始红了起来,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哭倒在应启怀里。 应启看着哭的“痛彻心扉”的锦延,心中却是极为得意和开怀,连日来的郁郁也一扫而空。 什么都可以争,可以抢,唯独这一片真心却是夺不走的,其实他只要守好这一片真心不就好了? 开心起来的应启打横把锦延抱起回了内室,一边走一边解释,“我已有近一年未回去过了,父皇母后那边来信颇是想念,所以回去看望一下,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便会回来,你这是哭的哪门子鼻子,真是孩子气。” 听到这个,锦延的眼泪便如同关了闸的洪水,瞬间止住,“此话当真,你不是要离开我?” 应启把锦延放在床上,蹭了蹭她的额头,“离开你?我倒是想把你打包带走,只是,你走得开吗?” “那我也去帮你准备些东西,我虽不能陪你,你帮我带些礼物聊表心意吧。” 应启按住了想要起来的锦延,目光似撒了碎星的湖水,“不必,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把你喂饱~” 这样的闺房私话,锦延自是明白什么意思的,顿时又尬尴又羞涩。 “那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饿,你无需如此,还是趁着天光正好,即刻启程吧!” 应启却不理会,一边严肃的解着锦延的衣带,一边郑重其事的说着,“不可能!况且,我会饿!” ****** 南乾国皇宫 ———————————— 站在凉亭里的三皇子应离对着满头大汗的二皇子应颜努力的挥着手,“二哥,二哥,我在这!” 应颜见了提步便上了这座位于一个小山坡上的凉亭。南乾的夏季潮湿炎热,这个地势颇高的小凉亭里却是凉风阵阵,十分的舒爽,兄弟两人也不寒暄,直接落座便开始了他们最喜欢做的事。 “大哥呢?怎么不叫他一起来,我们三个可是许久都没有聚一聚了。” 应颜双手一摊无奈的说,“我叫了啊,结果被父皇母后给瞪出来了。我觉得吧,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大哥的,我在旁边只听了两句便觉得牙疼的很。 “母后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让他以后少回来,最好别回来!” “父皇说,见生男儿好,不知催人老,儿子不在多,两个就够了。” “看大哥那脸色,估计快撑不住了……” 应离觉得自己应该同情一下他敬爱的大哥,却怎么也忍不住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了,又一本正经的埋怨:“父皇母后也真是的,大哥好不容易回来,该是嘘寒问暖,好好团聚的,明明心中十分挂念,偏要口是心非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何必如此呢?” “哎~对了,大哥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奇奇怪怪的,难不成,谁给他气受了?” 应颜撇撇嘴,“哼~虽不是特别准确,但是也差不多了!” “大哥棋逢对手,怕是要结束专宠的好日子了!” “这次回来,其实也是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要做。” 这话虽短,信息量却极大,应离内心八卦的小火苗被迅速点燃,“二哥,你别藏着掖着,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看着那双渴望的小眼神,应颜颇为得意,他压低声音对应离说,“小三,你年纪还小,有些话本不该对你说的,可我们兄弟都不是外人,这事机密的很,你听听便罢,万不可对第三人说起,你可能做到?” “嗯嗯嗯!!“应离忙不迭的承诺。 应颜对着应离便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听的应离目瞪口呆,不禁惊叹出口,“这男人吃起醋来还真是可怕,一向风轻云淡的大哥这是要动手杀人啦?!” 应颜十分嫌弃的看着自己这个三弟,他一直都十分纳闷,明明是亲兄弟三个,为什么他这三弟就这般迟钝木讷,什么事情都要摊开了,掰碎了说与他听才能明白真正的要义。不过他也习惯了,自家弟弟,他认了,只得慢慢的解释起来。 “应离,我问你,在南乾,两个男子能分享一个女子吗?” “不可能!”应离断然否定。 “大哥虽是嫁去了北洛,可是骨子里他是一个南乾的男人,这不是吃醋的问题,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若是你,你能退让吗?” 应颜看着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应离,接着问:“我再问你,北洛女子三夫四侍,可有何不妥?” “我们这边匪夷所思,北洛却是合情合理。”应离据实回答。 应颜点头表示认同,继续说着,“仙女嫂嫂虽只爱大哥一人,可她骨子里是个北洛的女人,后宫里的男人她可以不爱,却是她回避不了的责任。这是两人最大的分歧!” “若是大哥在仙女嫂嫂没有三宫六院的时候便嫁了过去,他还可以要求只有他一个,可他去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多人了,那些来不及有名分的倒还好说,可那些有名分的,位份还颇高的,就连嫂嫂这个陛下,若无正当理由都不可能随便把人送走,更何况大哥了。” “本来各自相安倒也无妨,如今展贵君来势汹汹,若是大哥不够狠,不够快,我们可能就没大哥了。” 最后一句说完,应离和应颜都觉得这八卦头一次聊的有些不开心了。 哎……应颜不禁长叹一声,“我现在对自己的人生理想持怀疑态度,父皇爱重母后,只有我们三兄弟,可母后还不是要面对这后宫的莺莺燕燕,人多的地方事非多,其实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不错的吧。” 应离点头称是,不过他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他更关心大哥怎么做,“北秦那边局势复杂,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你去了安全吗?” “更何况,北洛和北秦本就不睦,大哥的本意是借刀杀人,若是被人知晓拿来做文章,说大哥私通敌国是奸细,那大哥必将百口莫辩,他与仙女嫂嫂也就走到头了。所以,我怎么觉得此法虽然快速有效,可是风险颇大!” 应颜拍了拍应离的肩膀,安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一定把这把刀递的悄无声息,了无痕迹!大哥都相信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应离最后也只能幽幽叹口气,“大哥生性淡泊,万事不放在心上,结果只一个仙女嫂嫂便让他操碎了心。” “世间那么多女子,偏偏选了千难万难的那个!” 应颜也幽幽的叹气,“你还小,你不懂……大哥说,他这辈子的使命便是守护好一个人,其它都是天边的浮云~” “二哥,我觉得你这辈子的使命也是守护好一个人。” 应颜愕然,“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再端架子,怡光姐姐就要许给威武侯世子了。” 应离话音刚落,一盏茶哐啷一声跌落在地。 “胡说!怡光那丫头还未及笄,这般小的年纪,嫁什么人!再说了,威武侯世子那个废物,看上过我的人怎么可能看上那种纨绔!” 哎……应离心中暗叹,他这二哥,事事通透,只一遇到自己的事,便糊里糊涂,最喜自欺欺人,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他来点醒啊。 “二哥,虽然怡光姐姐还未及笄,可人家可以订婚吧!而那威武侯世子虽然才貌不扬,可他喜欢怡光姐姐啊,二哥你再好,你又不喜欢怡光姐姐,难不成别人会一直等你?” 应颜无言以对,只能捏着自己的眉心在心里怨声载道:“怡光啊怡光,你这小丫头片子,自从遇见你我就没有一天省心的日子欸!” 第二十七章:挥金如土的客商 http://.biquxs.info/

北秦位于九州大地的最北边,国土远不如北洛辽阔,百姓远不如南乾富庶,气候极寒,土地贫瘠,还要时刻面临来自塞北乌柔的威胁,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北秦百姓皆习于戎马,人性亦是十分劲悍。 虽然对于北洛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好相与的邻居,但因其扼守九州大地的北门户,其重要意义也是可见一斑了。 北秦国都代城,从白日里来看,朴实平静,实在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到了晚上却是车马粼粼、华灯璀璨,尤其是城南,鳞次而立的香楼里莺歌燕舞,栉比而依的画阁中藏金纳娇,这是达官贵人的不夜城,亦是巨富商贾的销金窟。 熏芳阁的老鸨眯着一双丹凤眼打量着眼前的这几个人,为首的男子一身灰熊皮大氅,腰挎一把黑鞘狼牙刀,满脸蓬乱的须髯,除了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再辨不出任何容貌特征,浑身上下,毫无富贵之气,亦无不凡之貌。 总的来说,在这老鸨的眼中无论怎么看对面这几个,都不像能掏出几两银钱的人,这样粗俗鲁莽的野汉子,别把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给吓着!老鸨心中有了计较之后,已是起了轻视之心。 孰料,那为首的熊皮大氅男子似是猜到了老鸨的心思,他只字未说,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往老鸨的面上一拍便径自走了进去。 待看清那银票上的数额,老鸨顿时眉开眼笑、心思斗转,原以为来的是个穷土匪,谁曾想竟是个财神爷! “格老子的!好酒好菜伺候着,再把你们这里好看的姑娘都给爷叫过来!” “欸!好嘞!” 本来,相貌如此粗鄙,举止又如此野蛮的客人是十分不受欢迎的,奈何,这不知从哪里来的暴发户出手甚是阔绰,一连几日的在这边撒金撒银,倒成了最受欢迎的那个,这自然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这熊皮男子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极为好色,每日都要数个姑娘陪侍,另一个就是喜欢吹牛,几日下来,众人便把这熊皮男子的来历摸了个透。说白了,这人就是个买东卖西的走私商人,干的都是腌臜买卖,虽是刀尖上舔血,获利却是极为丰厚。 不过,他的钱怎么来的并不重要,在这里,肯大把的花钱就行了。 这天,左拥右抱的熊皮男子一边喝着美人递过来的美酒,一边唾沫横飞的吹嘘自己的光辉经历。说到精彩之处,便有美人娇滴滴的奉承:“刘爷就是见多识广,我等好生倾慕!” 被称作刘爷的男子心花怒放,当下狠狠的亲了美人一口,更是塞了一个赤金元宝在美人怀中,连连的夸赞“还是北秦的小娘子有味道,识情趣啊!比那北洛的女子不知强上多少倍!” 北洛在这九州大地上是很特殊的一个存在,众人纷纷来了兴致,“刘爷见识过北洛的女子?” 提起这个,似乎是打开了这位刘爷满肚子的牢骚,他极为轻蔑的说,“我呸!那个鬼地方的女人,简直要亮瞎我的眼,大街上,酒楼里,商铺中,官衙内,女人比男人还要趾高气昂!”“那些女人个个金贵的像天上的凤凰,在家里说一不二,男人还要百般纵容!我呸,实在是不知道一个娘们还能当家作主,简直是笑话了!” “这女人当家理政也就算了,竟然还可以三夫四侍,听说那女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美男,嘿!那么多爷们伺候她一个人!我呸!真他娘的丢男人的脸!” 北洛女子地位超然,北秦的男子不屑,北秦的女子嫉妒,他们自是十分厌恶的。加之北洛和北秦一直龃龉摩擦不断,尤其是一年前的那场争斗,打的他们灰头土脸,至今都抬不起头。听了这样的话,许多人看这刘爷的时候就更顺眼了,于是就有更多的人凑过来听他云山雾海的侃大山。 “听说啊,那女帝最近又迷上了一个展贵君,以前是个叱咤疆场的将军,心思手段十分了得,把个皇后都气跑了!” 这样的皇家秘辛听的众人兴致又是高了几分,有人就揣测起来,“莫非是那展贵君床上功夫十分了得,所以女帝才如此迷恋?听说那皇后来自南乾,八成娇娇弱弱不怎么顶事吧!”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自然也没看见刘爷那满面须髯下掩藏着的尴尬和愤怒,那说话之人更是不知道他已被人暗暗记在心里,并发誓过了今晚要让他生不如死! 笑过一阵后刘爷接着补充说:“总之,女帝是喜欢的不得了,听说这次十六国襄城之会,要带他去呢!” …… 说了这许多,别人只觉得北洛女帝后宫十分精彩,听在另一个人的耳中却只记住了一句话,十六国襄城之会要带展贵君去! ****** 北秦皇宫 ———————————— 夜已深沉,永宁宫的寝殿里一个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一美艳妇人,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妇人身上来回游移,眸色中却满是计较和思量。 “太后,今儿我在外面听了一件有趣的事儿,说出来给您解个闷子如何?” “哼,说吧,若是说的好,有赏!” 那被称作太后的妇人浑不在意,到了她今时今日的地位,男人嘛,就是个逗她开心的玩物。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她有权有势有钱,只要能逗她开心,她一向是很大方的。 “太后可记得那个展将军?”年轻男子小心翼翼的问。 哼!北秦太后闻言顿时怒不可遏起来。 什么叫记得!她就是死都不可能忘了杀她亲儿的凶手! 年轻男子见了北秦太后这般模样,心道,这果然是个有用的消息,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待听到关键之处,北秦太后已是目露凶光。 无论消息真假,宁可错杀,绝不错过! ****** 月余后,应颜风尘仆仆的回来,第一时间便去寻了应启,“北秦那边局势如何?” 对应启脾性了如指掌的应颜早就准备好了应答之词,事无巨细,从头至尾便是将情况说了一遍。 “当年一战,北秦大败,秦帝急怒攻心之下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便崩了,各皇子拉帮结派,明争暗斗,一时间朝堂急流汹涌、乱象迭起。” “秦后力挽狂澜,倚靠外戚之力雷霆手段处置了势力最大的三皇子一派,并将年仅10岁的十二皇子认在自己名下,更是力排众议将其推上皇位,自此,北秦政局逐步稳定,秦太后垂帘听政,权倾朝野。” “掌控大局后的秦太后一心要为自己的二皇子报仇,然而,她在北秦可一手遮天,却并无渗透北洛的实力,如此来看,我们的时机刚刚好!” 应启点头,这与他早前掌握的消息完全一致,于是继续问道:“嗯~可有人怀疑了你的身份?” “大哥,那不可能,我只是在青楼楚馆喝了杯花酒,酒后不小心议论了一下北洛的展贵君,又恰巧被路过的最受秦太后宠信的枕边人听到,而且我可是易容成了一个虬髯大汉,啧啧啧,大哥,我为你牺牲了多大,你知道吗?我出去都不受姑娘们欢迎了!” 一向对自己容貌十分在意的应颜想起这个就是一万个怨念,应启却是十分不屑瞄了一眼,“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应颜上下打量了应启一番,心中十分不齿,“大哥,你说这样的话脸不红吗?” “若不是你长得好看,仙女嫂嫂怎么就把自己主动送到你面前了!” 想起这个,应启微微一笑,又想到了什么,他清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是始于颜值,忠于才华!你~不懂……” 哈哈哈,应颜觉得自家大哥越发的厚脸皮,不过他倒是十分好奇,“大哥,你心也挺大的,你就这么放心让那展贵君跟着仙女嫂嫂去赴三年一次的十六国襄城之会?” 应启却十分坦然,“我们是夫妻,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也太失败了,更何况,时机未到,展贵君什么都不会做。” 应启又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不太放心,又交代,“应颜,展贵君身手了得,派些人跟过去,必要的时候补上一刀,永绝后患!” 对此应颜是深以为然的,毕竟费这么大周章,落个半死不活也是前功尽弃,只是…… “大哥思虑周全,只是嫂嫂那你不担心吗?” “秦太后是血雨腥风、大风大浪里滚过来的人,孰大孰小,孰轻孰重,她会分不清吗?” 看着应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颜忍不住就想逗逗他,“大哥,你也没经历过血雨腥风、大风大浪,为什么也狡猾的跟只狐狸一样?” 长兄如父,这个二弟越发的没大没小,应启狠狠的瞪了应颜,应颜也觉得不能被他白瞪, “大哥,你知道你什么本领最厉害吗?” “卸磨杀驴!父皇母后说的对,你还是快回去吧!” 第二十八章:千里赴会 http://.biquxs.info/

九州大地上大大小小分布着十六个国家,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数百年,虽然相互之间也有龃龉和摩擦,总的来说仍处于相互平衡的一种状态。 襄城之会就是在此基础上确立起来的,这是九州大地三年一次的盛会,意在寻求合作、共谋发展,因而前去参加的必是国之元首抑或是国之重臣。 对于这次的襄城之会,应启特意称病把机会让给展念,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锦延宁愿违抗自己母帝的意愿也坚决不带展念去,而且是为了自己。 说什么担心他生气会影响了养病的心情,更担心他一气之下不回来了可如何是好,面对锦延的一番拳拳爱护之心,应启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信的结尾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好生休养,等她从襄城回来的时候要去把他接回来。 应启拿着这封飘散着蔷薇花香的信,静默了许久,突然就笑了,太甜了,他有点,受不了…… ****** 襄城位于东南沿海,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富庶繁华,这些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里乃是中立之城,不属于任何势力范围,因而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开得起这般盛大的盟会。 锦延即位以来是第一次参加,因而也十分的重视。自与南乾合作打通了往南发展的水路,北洛仅对外商贸这一项每年就能增加三成的财税收入。 国民富足,国税稳定,国库丰盈,国基坚实,这一切的好处都让锦延有了更多的想法,若能与诸国和睦友善,合作共赢,于北洛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十几日下来,锦延收获也是颇为丰厚,不仅与南燕定下了一份铁矿石的大单子,与西岳、东源也初步达成了合作意愿。最后一天,锦延已迫不及待命人整理行装,她要回去,接她的皇后回家啦! 午后,轻松下来的锦延在诺大的驿馆内随意的走着,来了这十几日,她连所住之处都没时间细细打量,同样是南国风光,这襄城与南乾有何不同呢? 在一个影壁的转角处,锦延面前突然冲出来一个约莫10岁左右的小少年,猝不及防两人便是撞在了一起。 “你是谁家孩子,怎的行事这般莽撞!”随侍对着这小少年便是一通训斥。 锦延却伸手拦了那个随侍,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却头戴金冠,服饰华丽繁复隐约现有龙纹,出现在这驿馆中,绝不是普通的孩子,似乎自己还在哪里见过。 正打量间这个小少年开了口,“你撞了我,得赔我!” 锦延心道,哎呦,这还被“讹”上了?不过反正现在无聊,就当解闷了。 “好啊,你说吧,怎么个赔法?” “我要你身上这个香囊!” 香囊乃是个人私物,意义非同一般,非至亲至爱不能相授,这小少年一开口便十分不客气。 锦延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配的一个水莲纹织金香囊,又看看那一脸倔强和急切的小少年,心道好生奇怪,转念间便随手把香囊一摘递了过去,因为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坐在北秦太后身侧的那个小皇帝吗! 小少年接了香囊只是把玩了片刻,便又还给了锦延,还一脸的嫌弃,“手工如此粗鄙,还不如我家丫鬟做的好,还给你,我不稀罕了!” 说完一闪身便飞奔离去。 傍晚,锦延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这次她谁也没带,果然,她才刚刚站定,那小小少年便从一丛灌木里钻了出来。 锦延微微一笑便对小少年直言相问,“你想让我欠你的人情?” “那我说的,你可信?”少年反问。 “若我说不信呢?” “不信你为何要来?” “你明白了还问?” 两人如同打太极般,小少年忍不住了呲牙咧嘴恶狠狠的说,“对!我就是想让你欠我人情!” “好!这个人情我欠了。” 锦延突然间的爽快懵住了这小少年,他十分别扭的对着锦延说了一句,“你,你也不是空有美貌。” 锦延却笑得更加灿烂,“美貌也是我的利器,你瞧,你不就被蒙蔽了吗?” 小少年面色一红,断然否定,“我才不喜欢你这种美女蛇!” 锦延哈哈大笑起来,末了十分认真的对他说,“你可千万别喜欢我,被我家皇后听到了,小心他酸死你!” ****** 这几日,应启的父皇和母后坐立难安,他们千躲万避终于还是要与那个谁谁谁见面了! 对!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称呼的那个谁谁谁要来南乾了! 天知道,他们有多不情愿,这般尴尬和怎么都理不顺的关系让他们根本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他们想过称病不见,想过假装外出不在,直到此刻已经站在了迎宾的北郊城外,他们还在想,能不能把自己儿子即刻撵回北洛去? 等了没多会儿,尘土飞扬中,一队车马浩浩荡荡的驶了过来,就在他们还没想好该如何打招呼的时候,那个谁谁谁已经近在眼前了。 踟蹰间,一袭华贵宫装的女子下了车撵,只轻轻一笑,已是令万物失色,日月无光,一时,众人皆屏息静默,只看着这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由远及近而来。 南乾帝后看了看立在身侧的儿子,那脸上藏也藏不住的雀跃实在是太过明显,心道,果真是男大不中留吗? 就在他们准备上前相迎之时,女子已是快步来到面前,恭谨的一礼后更是甜甜笑称,“锦延见过父皇母后,父皇母后安好!” 短暂的惊愕后心下便是一松,这般也好,终究是自家人,不觉中南乾帝后心中已是满意了几分,“我儿免礼,舟车劳顿,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快随我们回去吧!” “嗯!谢父皇母后!” 说完锦延一脸喜悦的挽了应启的手站在了他的身旁。 一切都十分正常,南乾帝后在心底都暗自松了口气,尤其是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温润持重,清风朗月,一个天真烂漫,明媚娇美,的确般配的很,这一刻他们心中已是极为满意。 当然,若不是不小心听到他们俩在后面悄悄的对话,他们会觉得初次会面是很完美的。 “皇后,你身体可大好了?晚上你能侍寝吗?” 侍??侍寝!!这话听起来冲击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然而更天雷滚滚的还在后面,他们儿子居然说, “不用等到晚上,一会儿就可以。” 这这这,他们特别想回头看看后面的这个人真的是他们那个内敛持重的儿子吗?!! 几日下来,这般让他们“心惊肉跳”的对话频频上演,终于有一日,南乾帝后将应启单独叫至面前,十分委婉的提了一个建议,“应启啊,父皇母后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们还是早日回去吧! ****** 都说小别胜新婚,锦延却觉得月余不见的应启,对她热情的像似又新婚了二十次那般,一天到晚粘人的很! 回北洛的车撵上,锦延窝在应启的怀里闭目养神,将将要睡着的时候,一只不安分的手悄悄的滑进了她的衣襟,在那片柔润绵软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皇后,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为何总是这般没完没了的?” 应启绷着脸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一时半会儿,还已经把嘴凑在了锦延的颈窝,撩动着那一层层的轻纱软罗寸寸滑落,才抽出空来回了一句,“我是怕你无聊,身为皇后多尽些本分也是应该的……” 锦延蓦的睁开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应启,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感慨道,“皇后,你这里我都快戳不动了!” 嗯~应启自己也觉得他颠倒是非,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不过,该进行的一刻也不能停。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那一片玉软花柔便直接呈现在他的眼前,应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真是看一次心悸一次。 就在应启觉得自己快要被焚烧殆尽的时候,锦延终于有了回应,嫣红的唇瓣只凑在他耳边轻轻的唤了一句“阿启”,却犹如天籁之音。 应启迅速捕捉到了那个讯号,一个翻身便纠缠上了那嫣红的唇瓣。 也许越是特殊和紧张的环境越是容易让人兴奋,不多时锦延便颤抖着缩在了一起,应启看着软绵绵已经没有力气的锦延心中大急, “阿延!你别睡,千万不能睡啊!” “好好,你继续,我不睡……” 只是那眼睛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睁开的迹象,最后的最后,应启也只能在心中咆哮一句: “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啊!!” 浩浩荡荡的车马一路行来,吱吱呀呀,不紧不慢,就如同这人世间悠悠的岁月那般,不知不觉,已是夏去秋来。 春的相遇,夏的相知,秋的相聚,冬的相守,四季的轮转中,他们的生命已深深的印刻了彼此的痕迹,只愿日日年年,相爱相守,永不分离。 第二十九章:国之大计 http://.biquxs.info/

锦华宫 ———————————— 回了北洛的锦延洗去一路风尘后,径自去了锦华宫,她有两件十分要紧的事需与自己的母帝商议。 刚入寝殿,锦延便闻到了一屋子浓重的药味,隐约传来几声轻咳,虽不重,听在锦延的心头仍是惊惶不已。 快步绕过几重帷幔,便看见自己的母帝正端坐在案几前翻着一本泛黄了的书册,那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锦延见了心下兀的一松,也盈盈浅笑坐在了对面,“母帝,身体可是有不适?为何也不派人与我说一声。” 太女帝抬头来回看了锦延一番,月余不见,不仅没有舟车劳顿的疲态,反而双眸中透着奕奕神采,便放下心来,重新把目光转向手中的书册。 “没有什么大碍,季节交替使然,无需让你分心,一切当以国事为重。” 提到国事,锦延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母帝,此次十六国襄城之会,短短十几天的所见所闻却让我感触良多。” “这九州大地十六国,除了我北洛,均是男人的天下,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北洛何其艰难!” “弱肉强食,乃是亘古不变的生存之道,我北洛强国之路任重而道远!” “虽说民富是国强的基础,然国强亦是民富的保障,我北洛资源丰富,尤以铁矿为甚,直接外销,收益也是颇丰,然那也只是眼前利益,终不得长久,况我北洛绝不能做那民富国弱的小肥羊,因而,我有一事与母帝商议。” 太女帝听到这里终于又抬头望着锦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锦延得了母帝的关注,就多了一些信心,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发展军工,进可攻,退可守,和平时是我北洛钱袋子,战争时便是我北洛的倚仗!” 太女帝盯着锦延静默良久,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儿,你,长大了……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吧,这是你的北洛,你的天下,你的子民,你的未来,母帝信你!” 得了母帝的肯定,锦延却没有放松,而是思索着怎么去说第二件事。 “母帝,还有一事,关于,贵君~” 锦延便将如何偶遇北秦小皇帝详细与太女帝说了,并着重指出,北秦太后报仇心切,这次阴差阳错没有得手,然而并不会善罢甘休。 听完后太女帝也是面色沉重,她忍不住提醒锦延,“我儿,前朝是前朝,后宫是后宫,你可能分得清?” 锦延郑重点头,“母帝,我既与你说了,自是分得清的。” 看着满目清澈的锦延,太女帝便明白,还有些事情是她分不清的,便继续说道,“锦延,这不是一个展贵君的问题,与北秦太后有仇的是我北洛,日日夜夜被人虎视眈眈,你可心安?” “母帝的意思是?”锦延似有所悟用眼神询问着。 太女帝轻轻点头,“北秦太后与我们八字不合呢……” “我知道了!”锦延再次郑重点头,这一次目光中就多了肃然。 正事说完,锦延将注意力转向太女帝手中的书册,一脸好奇,“母帝,你又背着我看什么宝贝呢,也让我看看呗,我保证绝不据为己有!” 太女帝却嗤笑一声,“宝贝?说自己的涂鸦之作是宝贝!你不害臊吗?” 锦延接了书册过来脸便是一红,这这这,怎么会出现在母帝这里! 太女帝又把书册夺回来继续欣赏,边品评还边夸赞,“我儿从小眼光就好,这入选的皆长成了翩翩佳公子,就拿这昌邑侯府的小公子来说,现在那可是名动皇城。啧啧啧……你这画技虽不怎么样,可是点评倒是十分到位,尤其是这句“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呵呵,师傅教你的那些学问全用在这上面了吧。” 锦延越听越是困窘,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宏图伟志,从小到大,她见过好看的小公子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遗忘了谁,十二岁那年,她开始编写这个小册子,上面画的全部是自己寻觅的各家貌美有才的小公子,还有对他们性情才貌的详细评价,目的呢,自然是为自己的三宫六院做准备。 关于这件事,她一直是十分认真的,那时候的想法也很单纯,只是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顶顶重要的一件大事,她自是要认真完成! 那时候,她与安平成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混迹于各种宴会,每每发现不错的目标,就由安平设法接近打探,自己详尽记录,现下想想,真是可笑的很。只是自己三分钟热度,后来便不知把这小册子丢到哪里去了,却不想竟被自己母帝发现还保管的这么好! 太女帝将书册收了,又吩咐人放好,感概着,“那时我还想着,给你准备的东华宫可能不够住呢!谁料,我儿长大了,竟变成了个痴情人…… 最后三个字击打在锦延心上,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母帝,皇后,挺好的。” ****** 嵩林轩 ———————————— 夏季已经过去,那次的朦胧暧昧也在流淌的时光中渐渐模糊,再次踏入嵩林轩的锦延竟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姹紫嫣红换成了浅绿金黄,而曾经一起欢笑过的那个人却再无法坦荡相对,果然,人没有变,变的是看人的心境吗? 对于锦延的到来,展念有些意外,毕竟那件事之后,锦延对他的态度一直是避之不及的,虽然他也有些后悔,可纵使他耐性极好,那些情绪也有他控制不住,掩藏不了的时候,终究还是把她吓住了。 隔着院子,两人就这么站着,迟疑着,锦延想到母帝问她的话,前朝与后宫她能分得清吗?她答得那般干脆,为何这一刻却如此心虚呢? 展念主动上前行礼,想要问一声好,却被一只纤纤玉手制止了,那只手的主人对他说, “展念,北秦太后恨你入骨,不惜代价,欲取你性命。” “你为国为民结下的仇怨不能让你一人来扛,我亦不能,让北洛的将士寒心,不能让你们流血又流泪。” “展念,不管你想不想要,身为贵君,按照规制该有的护卫宫奴一个也不能少,这嵩林轩太小也太偏,即日起,你搬到锦绣殿西侧的锦年殿。” “展念,无论如何,我会护你。” 说完最后一句,锦延甚至不给展念谢恩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展念看着锦延离开的背影,有种恍惚,明明是这般纤弱,为何却又十分的——坚毅! 那些话他也听明白了,“小情与大义,她分的很清。” ***** 这般大的动静,全宫上下自然很快便人尽皆知。 锦绣殿为东,锦年殿为西,一个住皇后,一个住贵君,算是终于各归各位了吗? 同样是站在山顶看风景,可面朝西边和面朝东边看到的风景那是有千差万别的。 在锦延还未回来时,应启便得知了此事,之前他并未听锦延有只言片语的透露,看来这是她早就做好的决定。 当锦延委婉的告知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应启心念一动,他本以为要筹谋很久才能有的机会,就这样轻易的便送到了他的眼前。 是的,若是别人看来,他应该是十分生气的,费心劳力的谋划了一场,没有杀了展念,倒让他得了这么大的便宜,然在应启看来,那展贵君就是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也没有什么,令人生畏的从来都是那些看不到的东西。 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既然那杀人的债主都这般明确了,他也不需要等别人动手,自己代劳一下,也不费什么事。 就在众人热切的企盼这两个男人争风吃醋,搞搞事端,好调剂一下他们枯燥乏味的生活时,一天天过去,一切都还是那么平静,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看到过皇后和贵君偶遇之时竟然还十分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住在应启眼皮子底下的展念,仍旧十分放心的过着安静的日子,他十分明确,皇后是来自南乾的丈夫,他若想对付他,绝不屑用那些阴私手段,更不会做些手脚只为了恶心他一下。这是给予对手的一种尊重,亦是一种丈夫的胸怀。 展念的安分守己,却不会让应启心存任何侥幸,就如同那蛰伏在树洞里的蛇,很安静却不代表他不危险。 从一开始,他与星儿,以及这宫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不同的。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那份强烈到无法自抑的渴望,他很奇怪这份如此浓烈的感情从何时开始,又从哪里而来,若是易地而处,他甚至能感受到这是怎样一份痛苦和折磨! 若是他,他也会不顾一切,孤注一掷吧! 他可能同情他,却不能姑息他,哪有那么多的爱可以分给别人,更何况一丝一毫他都不能容忍! 所以,作为对手,可以相惜,作为敌人,绝不手软! 第三十章:可爱的松鼠 http://.biquxs.info/

锦绣殿 ———————————— 这几日的锦延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各地频传秋粮喜迎丰收,税粮收交也颇为顺利,正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百姓丰衣足食,日子也安稳太平,她这个一国之君自然也能清闲自在。 心情好的时候,自然看什么都十分的顺眼,包括此时站在锦绣殿门口向她行礼问安的陌生少年。 这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只是瞧着颇为稚嫩和胆怯,锦延好奇的问:“你在哪里当差,为何我从没有见过你?” 谁知只是随口的一句问话,却把少年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的回着:“回…回…陛下,我…我是…是…给皇后…皇后…送信的!” 只短短的一句话,像是用尽了那少年的所有勇气,那面色乃至脖颈,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已是通红一片,尤其是那小耳垂,红艳艳的却煞是可爱。 看到这番情景,锦延心中不觉好笑,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害羞的男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有心逗逗他。 “既是给皇后送信的,便进去等吧,里面有好看的小仙女会给你拿好吃的糕点哦。” 话音刚落,那少年的面色便又红了几分,锦延心道,果真十分有趣,皇后身边的人还真是特别。 院子里,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凳上,战战兢兢捧着一块糕点,却埋着头吃的十分认真,也不知是糕点太过好吃,还是不敢分神去看坐在他对面的仙女陛下。 锦延一手轻托香腮,一边观察着少年,心里正在琢磨,究竟是像哪种动物,老鼠?兔子?好半天才终于确认,对了!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只小松鼠! “哎~小松鼠,你几天没吃饭了?”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他抬头望着锦延,那圆溜溜懵懵懂懂的大眼睛,鼓囊囊的腮帮子,哎呦,可不就是只可爱的小松鼠吗? 这般可爱,锦延忍不住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只是她刚摸了一下,那“小松鼠”手里的糕点就啪嗒掉在地上了,面色也红的几欲滴出血来,却怔怔的看着锦延一声也发不出来。 这次轮到锦延不明所以了,她明明可亲又善良,怎么就把这“小松鼠”给吓呆怔了? 她拿小手指戳了戳少年的面庞,“哎~我不是嫌你吃的多,你不要怕。继续,继续啊……” 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一切都被回宫的应启尽收眼底。 然应启其人,心底哪怕已是乌云密布,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带着浅笑便来到二人身旁,指着少年问,“我这小侍卫,陛下,可还喜欢?” 锦延心中坦荡,便直言道,“嗯,这般青葱可爱,倒是有几分惹人喜爱。” 身为皇后,应启也十分的善解人意,直接提议,“那,把他留下来放在锦绣殿做个闲差,陛下也好日日都能见到,如何?” 对于应启说的话锦延向来不反驳,便也顺着他说,“皇后既有此意,那便留下吧。” 应启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葱可爱,招人喜欢”的“小松鼠”,吩咐道,“听见了吗?下去候着吧。” 明明是温和平静的一句话,小少年愣是听出了肃杀的冷意,他虽不聪慧,可也隐隐感觉他无意中是不是掺和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 应启如今才知道,这世上就是有如此不公平的事! 他文韬武略,才智无双,他气质高华,品貌俱佳,他生来高贵,出身不凡,还需要靠着“厚脸皮”和“倒贴”才得了某人的喜欢,而那小侍卫,仅凭一张特别能吃的嘴就轻易博了某人的欢心! “小松鼠,这个好吃吗?”锦延指着一盘小坚果问。 “嗯,好吃!” “那,你再尝尝这个!”锦延又指了指一盘鲜嫩的水果。 小侍卫也不抬头,让他吃他便很认真的吃,“嗯,这个也很好吃!” 锦延疑惑,不会吧,她记得这个布林酸酸的,想起来牙都要掉了的。 看着“小松鼠“吃的津津有味,她忍不住也拿了一个,咬了一下,竟意外的酸甜可口,忍不住赞叹道,“小松鼠,你还真是神奇,只要是你说好吃的东西,果真就十分好吃呢!” 坐在一旁的应启就看着她们一个喂的兴致勃勃,一个吃的不亦乐乎,心里早就狂风暴雨,却还在假装浑不在意的看书。 他在等,等某某某的觉悟,可他似乎太高估了某某某的领悟力。 他轻瞄了一眼那“小松鼠“,心中不屑,哪里可爱了,他都看了三天了,也没觉得有一点可爱之处! 他心中止不住的开始咆哮,看我,看我,看我!我才是你关注的焦点!是我,是我,是我!我才是你喜欢的小可爱!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咆哮,也没有人给他半点注意,如今他在锦绣殿的地位倒还不如那青葱可爱的”小松鼠“了!! 更可恨的是那日外出偶遇贵君,竟还被不咸不淡的揶揄了一句,“皇后家的小松鼠果真不同凡响~” 想到这里,应启再也忍不住了,他把书重重的往两人面前一摔,径自回了寝殿。 这时饶是锦延再迟钝,也看出来应启生气了,起身便去追问,“皇后?应启?阿启?” 见应启不理睬她,锦延索性便挤到应启怀里,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扮乖巧,就以往的经验来说,这个办法是十分管用的。 “阿启,你怎么了?你为何突然生气?是不舒服吗?还是肚子饿了?” 应启在心中酝酿了半天,要怎样特别有气势的告诉锦延他生气的原因,结果想来想去,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不喂我啊?!你怎么不逗我啊?!” 原来他十分在意的竟是这个?说完应启就后悔万分,完了……他彻底沦落到跟“松鼠“争宠的份上了。 谁知那完全不开窍的锦延还冲他摆摆手,十分公正负责的说,“不行,不行,你太严肃了,这个可爱你装不了。” 本就狂风暴雨的应启受到了这一万点暴击直接便改台风过境了。 他抱起锦延走到寝殿门口,干脆利落的把她放在门外,并对她进行了严厉的警告,“出去!想明白了再进来!” 锦延撑着那快要关上的殿门,十分努力的替自己争取了一下,“这,这是我的寝殿啊,你嫁进来的时候,非要同我一起住,你就没有自己的宫室啊,你忘了? 有句俗话说的好,宁愿跟明白人打一架,也不要跟糊涂人说一句话,什么叫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这种,吵架都吵得这般没默契! 应启恨恨的宣布,“好!那我今日便告诉陛下,这锦绣殿我要了,从现在起,你要是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你就睡外面吧!” “或者陛下可以再去找个地方住,对了,还可以找你那可爱的小松鼠去陪你!”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门外面,锦延目瞪口呆! 满殿的侍卫、宫侍都在看着被皇后撵出来的陛下,饶是锦延脸皮再厚,此刻她也不淡定了。 “来人!回紫极殿!”她想了半天,悲催的发现,除了这里,她竟真的无处可去。 紫极殿是前殿,是上朝,处理政务以及接待文武百官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个小书房,小是小了点,但还有张床,也算有个栖身之地,锦延安慰自己。 孤孤单单坐在小书房的锦延,越想越是生气!这男人还真是不能惯,竟然敢把自己撵出来,那么多人看着,她不要脸面吗!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惧内,这要是传了出去,她威严何在! 思来想去,锦延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她母帝说的对,男人太过宠爱,难免恃宠生娇,必要的时候得让他认清一个现实,我男人多着呢,非要跟你睡吗?! 锦延决定借此机会一定要狠狠的振一振妻纲! ****** 就在司寝官觉得自己闲的快要长毛的时候,他终于有事情可做了,陛下吩咐晚上要招人侍寝! 这消息可把司寝官乐坏了,就在他觉得自己会一直这样赋闲到老的时候,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算不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算不算时来运转,当然也极有可能是飞黄腾达! 卯足了劲的司寝官员乐颠颠的领了旨意便安排去了,只是上午安排的好好的,到了晚间去接人的时候,不是这个头疼,便是那个肚子疼,还有的直接说自己患了隐疾,以后都没有办法侍寝了!! 真真是要把他的鼻子都急歪了,这北洛历史上还有他这般不受待见的司寝官吗?! 司寝官气呼呼的走后,众少年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陛下的旨意才到,皇后随即便派人来给他们讲茶道,说什么人走了,茶就凉了,再好的茶也喝不上了。到了下午,贵君就亲自提着宝剑上门,逼着他们每个人仔细观赏了一番这剑有多么锋茫四射! 悲催如他们,时至今日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宫里面除了陛下还亲厚和蔼一些,他们谁也惹不起啊! 第三十一章:身娇体弱 http://.biquxs.info/

小书房里,静候佳音的锦延正洋洋得意的幻想着,应启抱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 “阿延,没有你的夜是冷的,没有你的床是冰的,没有你的心是孤苦无依的……” “阿延,你摸摸我的心,它每跳动一下,都在说,回来吧,好想你,好爱你,不能没有你!” “阿延,你不要找别人侍寝,只有我才是你的!” “阿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阿延,求你了,跟我回去吧,你若不答应,我就抱着你不起来!” 只是这样想想,锦延就觉得太痛快了!带着这样羽毛般飘乎乎的心情她耐心的等到了晚上。 谁料最后等来的却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司寝官,锦延诧异间连问了几遍人在哪里,司寝官只一味的瑟瑟发抖,因为他实在不知该怎样开口。 说没有人愿意来伺候陛下,还是说陛下您那三宫六院都是废物一群,无论怎样,他这都是在找死啊! 无奈之下,司寝官只能短话长说,把今日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描述了一遍,至于陛下会怎么想,他也没有办法了。 锦延听了司寝官的汇报,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她坐拥三宫六院,关键时刻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陪她睡觉的人!她是不是北洛历史上最没出息的女帝了! 司寝官看着面色阴沉的女帝,止不住的冷汗涔涔而下,不管自己有没有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情,单单是这般没有颜面,女帝陛下若是不找个人发发火那才不正常呢。 在求生欲的鼓励下,他支支吾吾的又开口了,“陛…陛下…要不,我…我去问问贵君?” 锦延随口便否定了,“贵君身娇体弱,还是算了吧。” 司寝官特别想抬头看看自家陛下是怎么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理由,就算他人微言轻,就可以这般敷衍他吗?!! 事实上,锦延早就盘算清楚了,她要找个听话懂事的男人陪她演演戏,气气应启,也好打击打击他嚣张的气焰,免得自己以后越来越没地位!事后,她赏些金银财物也就把事给了了。 而贵君,那就不一样了,哪怕没有睡他,只是陪自己一晚上,她也没有把握能把这事儿撇得一干二净,所以,那是万万不可的! 最后,被罚了半年俸禄的司寝官垂头丧气的走了,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彻底完结了! 晚上,孤零零躺在小书房的锦延自我安慰着,难得可以享受一个人的清静生活,这感觉很不错,很不错!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人抱着才能睡呢?! 强烈的自我催眠下,她终于迷迷糊糊要与周公见面了,却给连人带被扛回了锦绣殿。 一室寂静中,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对着一双幽深的黑眼瞳,“陛下,听说你今日要找人侍寝?” “嗯,找了!他们都抢着来,我却一个也没看上!”锦延回答的颇为硬气,无论如何,今日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他知晓的! 应启也不戳穿,背过身默默的笑够了才转过来继续说,“陛下忘了吗,论侍寝,没人比我更有经验……” 锦延心道,想撵就撵,想和就和,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物吗?我不要脸面吗?!遂断然拒绝,“皇后身娇体弱,还是算了吧!” 所以说,为什么要惦记着她怕黑呢?为什么要担心她睡不好呢?为什么要把她从那孤零零的小书房抱回来呢?给自己添堵吗?!应启心想,人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要是人家压根就不跟你上床呢?怎么办?怎么和? 还什么身娇体弱!他是哪次侍寝没有尽心尽力吗?! 尽管应启恨的牙痒痒却也拿这样混不吝的锦延没有办法,思来想去,还是要靠自己的厚脸皮来解决此事了。 “我是个称职的皇后,侍寝这种事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那一脸的正气凛然几乎让锦延有种错觉,这是多么贤德无私的一位皇后啊! 然,也只是片刻她便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用各种手段骗了她多少次了,更何况她如今对他没有兴趣。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她便被带入温暖的怀抱,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的向她诉说,“阿延,我与你生气,到头来还不是折磨我自己,我一天未见你,便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不能拒绝我,而且…我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身娇体弱的究竟是谁?” “应…应…” 温软的唇瓣附上来,不给锦延丝毫反驳的余地。 应启的吻很温柔,又带着强烈的占有,辗转反侧间锦延只觉得心尖都在颤抖,软软糯糯的轻吟声飘出,迎来的便是更肆虐的温柔。 直到应启的手想要扯开那衣襟,锦延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推开,“不行!我,我来月事了。” 对于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难受,便是这般箭在弦上,你突然说不可以!饶是应启冷静自持,这时也游走在狂躁的边缘。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你这样还招人侍寝!” 对此,锦延确实十分委屈,她想说来着,那不是不给她机会说嘛! “我气你不行吗!我都说了不要,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亲上来的……”。 还真是无言以对。 应启喘了半天气后又一把揽过锦延亲了起来,他想的是,聊胜于无。然,亲了半天也只能亲一亲,他把锦延放在床上,自己则在床和软榻之间来回走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决定,宁愿难受也不能分开,毅然决然躺回床上抱着锦延,就当以毒攻毒了! 睡不着的晚上,最适合“上课”什么的了,尤其是锦延最近的表现严重退步,应启决定要好好的言传身教一番! “阿延,若是我背着你喜欢别的女子,你怎么办?” “我那么爱你肯定要成全你,然后我再娶一个新皇后。”锦延不假思索便迅速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比黑夜更黑的是应启的脸,这学生他快教不了的感觉。罢了罢了,还是直截了当的提要求比较便捷有效,应启捧着锦延的脸郑重其事的开始“约法无数章”: “阿延,你只能让我侍寝,对于别人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只能让我吻你,爱你,只能让我护你、疼你!” “我不许你喜欢别的男子,不许你说别人可爱,不许你把目光落在别人身上太久!” “尤其是那个小松鼠!” 锦延这才明白原来应启是在为“小松鼠”生气,可是…… “应启,我只是觉得那小侍卫吃东西的样子很有趣,并不是男女间的喜欢,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这样你也吃醋吗?” 应启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我也知道,可我们明明这般好了,为何还是没有安全感呢?” 对此锦延却有自己的看法,“哼,明明是你太过霸道,是不是南乾的男人都把女人看成自己的私有物。” 应启极认真,极专注的看着锦延,坚定的说道,“不是!我把你看成,我的命!” 许是这句话太过震撼,也太过沉重,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锦延突然有了一种体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说的便是如此吗? 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虽然你的要求有些多,还有些蛮不讲理,但是我还是答应你好了。看在我这么宠爱你的份上,以后在别人面前,你还是多少给我留些颜面,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让你欺负个够,可好?” 黑暗中,应启的眼弯成了月牙,皎洁而明亮,他亲了亲锦延的额头,又亲了亲锦延的鼻子,最后亲了亲锦延的嘴巴,心满意足的说了一个,“好”。 ****** 次日一早,那个“小松鼠”就被送走了,锦延也不吃亏,她得到了一只真正的小松鼠。只是这小家伙挑食的很,只吃坚果,还一副生怕自己抢它东西的样子,喂了几日,锦延便失去了兴趣。 果然,哪里是喜欢看小松鼠吃东西,分明就是喜欢看吃东西的那个人!应启心中暗暗的想着,那个“小松鼠”一辈子也别想再来北洛了。还有,以后与“可爱”沾的上边的少年都不要出现在他身边! 不过如今锦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看着一大早就赖在自己怀里的锦延,他的心中极为满意,这种撒娇耍赖的状态他最喜欢了! 此时锦延心中仍是忿忿,她不过出去散个步的功夫,竟然被人“威胁”了! 早晨的园子里一棵枣树旁,锦延与贵君展念不期而遇。 “承蒙陛下爱护,免我侍寝之劳,只是,这“身娇体弱”展念实不敢当!” 伴着话落,展念一掌拍下去,树上的小红枣便扑啦啦的往下落了一地,有几个还直接砸在锦延的头上和鼻子上。 看着扬长而去的展念,锦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这这,这什么意思,一个个的是想造反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她在自己的地盘上竟被人赤裸裸的威胁了! 第三十二章:贵君遇刺 http://.biquxs.info/

人都说,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缝,这句话,司寝官真的是深有体会了。 本来他觉得被罚奉半年已经很惨了,这事又不是他不尽心尽力,实在是陛下的后宫荒废了太久,没有堪用之人啊! 谁曾想又过了几日后,太女帝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把他叫过去狠狠的痛斥了一顿,说他是个废物,说他辱没了国君的颜面,说他其罪当诛,吓得他当场差点尿了裤子。 许是自己这般没出息的样子让太女帝看了心烦,结果便是他捡了一条小命,却被贬到了这杂役处。在这个地方住的最破,吃的最差,拿的最少,还要日日被人呼来喝去,与过去的日子那是天壤之别,到底是意难平的很! 但凡是不如意者总是喜欢借酒消愁,这王姓小杂役也不例外,偏偏酒品还不太好,喝的多了最喜欢胡说八道。 “想当年,太女帝三宫六院,我跟着师傅管着这司寝的差事,那是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谁见了我们不得巴结两句,那时候,这宫里啊,顶重要的就是这司寝的差事了!” “真是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继承了师傅的衣钵,却没法继承他的事业!” “如今的女帝陛下一心专宠皇后,那宠的都没边了,说句不敬的话,皇后霸占着陛下,谁敢侍寝啊?!” “太女帝男侍无数,雨露均沾,子嗣还这般艰难,如今的女帝把自己吊在皇后一个男人身上,岂不是难上加难!” “我敢断言,司寝这差事,以后谁也接不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从宫里传到民间,再从民间传到宫里时就已经变成了,陛下与皇后生不了孩子。 这样的谣言越传越烈也是有据可依的,毕竟两人大婚一年有余,日日如胶似漆在一起,要有早该有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那定是有人有问题,他们自然不会认为是女帝陛下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便只能是皇后了。 一汪深潭,本是波澜不兴,若是没有人存心挑拨,如何起的了这般大的风浪!毕竟事关皇家秘闻,又关系到一国之君的颜面,普通百姓不敢肆意传播,除非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目的嘛,已经十分明显了。 应启此时也是愁眉不展,抛开别的不说,子嗣问题关系到他的三年大计能否顺利进行。几月前他在南乾的时候,也曾请教过太医院的老者,当时那老者十分委婉的跟他说,一切都好,只是运气不好。 他将信将疑,日耕不辍,他就不信,他天天运气不好嘛!几个月过去,却依旧没有消息。 这其中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展念为何这般自信,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冷眼旁观,还不是在等,他就这般自信自己能等的到? 他想过会不会被人做了手脚,然而他又十分自信,身为皇后,掌管整个后宫,若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阴私,那还真是有通天的本领了!更何况那老太医已经说了他们身体康健,一切都好,这就真是奇怪的很了! 然而,眼下这事并不是最紧要的,应启心里十分清楚,风平浪自静,没有了推波助澜的人,他还会有很多时间慢慢解决这个问题。 两日后,他会与锦延出宫去皇恩寺祈福,介时皇宫守卫空虚,是个很好的时机。 ****** 紫极殿小书房 ———————————— 下了朝的锦延,破天荒的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坐在这里强自平息自己忿忿的心境。 子嗣这样的事本是夫妻俩的事,可她是一国之君,那就是整个国家的事! 谣言初起时,锦延便有所耳闻,这样的言论对皇后总归是不利的,她瞒着应启悄悄的将此事压了下去,却不料今日竟有人在朝堂上直接问她,“皇后到底有无生育能力?!” 问的这般直接,这般毫无顾忌,这般不留颜面,她当时便勃然大怒,“皇后如何,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再有一句不敬之言,我治你犯上之罪!” 一时间朝堂四下寂静无声,然而那各种怀疑的、沉思的、不服的、焦虑的眼神都在告诉她,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知道。 最后还是庆国公出面缓和了这君臣之间的对峙。 “谣言止于智者,各位同为国之肱骨,怎能为这些来源不明的事端伤了君臣之和,太女帝四十岁上下才有了陛下,如今陛下与皇后大婚也只一年有余,没有消息也实属正常。” 关键时刻总是庆国公出面解围,真的就如母帝说的那般?下了朝后,锦延在小书房单独召见了庆国公,此时她看着眼前这个已有银发的中年男子,问了一个问题,“国公能为皇后说话,为何从不为贵君说话?” 庆国公躬身一礼,“老臣心里只有忠君爱国,其次才是妻儿小家。” “陛下爱重皇后,是皇后贤德,别人哪里知道陛下与皇后的情深义重,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老臣也愿陛下与皇后长长久久,和睦美满,这是北洛之福。” “至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若是得陛下喜欢,那是他的福分,若是不能,也是他的命,便让他自生自灭吧。” “只要他平安度日,也就够了……”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锦延感慨,“庆国公深明大义,忠肝义胆,倒是让我有些惭愧了,老国公放心,贵君那里我不会亏待,我许他富贵荣华,安稳一世。” 只是锦延这话说了只有两天,贵君那边就出事了。 得知消息的锦延马不停蹄的回了宫,虽刺客已全部伏诛,贵君展念也只是受了轻伤,锦延心中仍是惊怒交加,惊的是北秦太后竟这般快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后宫,怒的是一干废物这么多人竟还让贵君受了伤! 她对展念保证定会护他,她让庆国公放心,不会亏待了贵君,结果,便是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颜面问题,而是信用和能力问题! 事实上展念回想起来亦是心惊不已,那些刺客身形鬼魅,出手干脆利落,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护卫,仍是面不改色,一心只要取自己的性命。 果然,皇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定要了结他才算完! 只是他和皇后都没有想到,锦延会在他的身边安插隐卫,而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命丧黄泉,如今只是受些皮外伤,已是大幸! ****** 锦年殿 ———————————— 此时的展念正半靠在床上,任由太医为他处理伤口。虽然刀只是划破了手臂,但那殷红血肉翻飞的样子仍是看的锦延心惊肉跳。 她自小便被众人围着长大,受过的最大的伤不过是跑得太快将膝盖擦破了皮,只是那样她都觉得疼极了,哭的稀里哗啦,惊天动地。 而展念,这么长,这么深的口子,又流了那么多的血,他不疼吗?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见她来了,竟然还十分开心的笑了。 太医走后,她轻轻摸了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问:“疼吗?” 展念却是笑得更灿烂,“陛下这是说笑话了,这点皮肉之伤,哪里值得一提。” 锦延撇撇嘴,这人真是不会聊天,说的她好像多没见识一般。 展念见了有些不解,他多么勇敢,多么善解人意,怎么还撇上嘴了?其实也不怪展念嘴笨,他只是还没怎么见识过锦延时不时就要发作的奇怪脑回路罢了。 想了一想,他觉得应该改一下口,“其实还是很有些疼的,我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这下轮到锦延一筹莫展了,疼啊,那怎么办呢?对于安慰别人她还真是没什么经验,小时候她受伤那次老嬷嬷是怎么哄她的?似乎在说什么“痛痛飞?” 她回忆着老嬷嬷的样子在那伤口上吹了几下,抬头问:“这样呢?会不会好点?” 一个声音僵硬的回答着她,“好,好多了。” 锦延听了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她护佑不周,展念受伤她是有责任的。如今吹一吹便能止痛,她也算尽了心力了。 展念却忍不住调侃:“哎…我现在后悔了,我应该让那些刺客多砍我几刀,这样你会不会太过心疼愧疚而留下来陪我。” 锦延尴尬的笑了笑表示,“那不行,皇后胆子小,我还是要回去的。” 展念并不知道应启是如何给锦延留下这样一个深刻的认知,这一刻他竟然心生羡慕,羡慕那胆子小的人。 “若是我的胆子也小,你会不会留下来?”展念目光灼灼。 “你胆子小吗?”锦延反问。 展念兀自大笑起来,“怎么可能,我什么都不怕!” 锦延也跟着大笑起来,“那是自然,我北洛的英雄怎么可能胆子小!好了,我得回去了,你好生休养,改日再来看你!” “还有,我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为你报仇,还你公道!你可还信我?” 展念目光闪烁,却仍是点头,“我信!” 就在锦延转身的时候,展念却拉住了她的手,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 锦延也安慰的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放心,还是转身离去。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展念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好脆弱,明明他是那样一个坚强的人,修罗战场,他都不曾惧过,却在这一刻,被一个离去的背影一击即碎。 第三十三章:玉碎瓦全 http://.biquxs.info/

出了锦年殿,瑟瑟的秋风吹过,带来骤然的凉意,锦延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心里竟有种多事之秋的悲凉。 母帝说的对,若是整日被人虎视眈眈的惦记着,的确是睡也睡不踏实啊。北秦太后不报此仇,恐不会善罢甘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手,会如何出手,长此以往,必成隐忧。 这不是一个展贵君的隐忧,这是整个北洛的隐忧,因为,与北洛毗邻而居的北秦,那里的最高掌权者,是一个与北洛有仇的北秦太后! 锦延突然想到了那个北秦的小皇帝,他会求自己怎么还这个人情呢? 而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事情查清楚,哪里有受了欺负还要忍气吞声的道理,她是女帝,她的家国子民,她不护谁来护!而有了铁证在手,才好去讨公道!想到这里锦延坐上了轿辇,在深沉的夜色中出了宫。 隐卫,顾名思义,神出鬼没,藏于暗处的一支力量。这是历代北洛女帝的私人护卫,没有人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只知道这样一支无从估量的势力只服从于皇权。 暗室里,锦延端坐在案几前,对面立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面目如何,若是有行家里手在场,定能从那周身的气场感知这人的不凡之处。 刚刚听了隐卫的详述,锦延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她偷偷留了后手,今晚那些刺客便要得手了。 锦年殿布守的护卫并不少,展念本身亦是身手不凡,那些隐卫更是万里挑一,结果折损这样多的情况下,还是让展念受了伤。这些刺客实力这般强劲,北秦太后竟下了如此血本! 不仅如此,刺杀的时间把握的这样恰到好处,连地形都摸的准确无误。整个过程,够狠!够快!够准!这是做了怎样充分的准备,她不禁对北秦太后刮目相看了。 虽然锦延在心中已经认定必是北秦太后所为,可证据才是重点,因此稍作沉思后她接着问:“可知这些刺客来历?” “陛下,从表面上来看,这些刺客身上并无特别明显的印记,无论是装束、武器甚至样貌都极为普通,因而也无法确定究竟来自哪里。” 锦延听了并不意外,北秦太后再傻,也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让人拿捏! 隐卫继续回道,“只是打斗中那刺客无意中说了一句话,我们听了,都认出,那句话中有一个字是北秦方言。” 锦延点头,示意继续。 “不过……” 隐卫迟疑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一个刺客的鞋掉落下来,鞋垫是红色的。” 锦延一愣,北秦尚白,厌红!为何会是红色的鞋垫? 隐卫悄悄抬眼看了看锦延,见其有不解之处,继续说道,“鞋垫上面秀的紫荆……” 他并没有再往下说,可是锦延却明白了,紫荆花是南乾特有的一种花,代表母亲的思念…… 南乾?应启?竟是与你有关吗? 结果是这样的令人猝不及防,锦延有些懵,随后她开始不断的安慰自己,那句夹杂方言的话一定是北秦太后故意吩咐露出的破绽,那绣有紫荆花的鞋垫才是她的真正意图,目的便是嫁祸给南乾。 可是…… 可是她为什么会想要嫁祸给南乾,是想让他们夫妻不和吗?是想让北洛和南乾决裂吗?对!一定是这样的,找到理由的锦延松了一口气。 可是…… 若不是刺客全部伏诛,若不是隐卫心思细密,又如何看得到那掉落的紫荆花鞋垫呢?! 更可怕的是,锦延想到,若是有心人将这两个破绽联系在一起,会不会认为皇后与北秦勾结,意图谋反! 这个答案太过惊骇!锦延只是想想便已是心惊肉跳。 她自是相信应启的,可若真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如何堵悠悠众口,如何平民心之愤,如何定江山社稷?她可还有能力去保全?! 所有的线索和结果在锦延的脑海里如同越扯越紧的乱麻,勒得她生疼,疼到她窒息! 室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许久,锦延才盯着那隐卫沉声问道,“还有谁看到了!” “只,只有我们几个。” 一句话说下来,隐卫已是冷汗涔涔,陛下的目光太深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 “你们几个听清楚了,今日的事情已经了了,贵君遇刺一事我自会找北秦太后算账,若让我听到丁点的风言风语,你们几个一起死!” 隐卫退下后,暗室中便只剩下锦延,她颓丧的坐在椅子上,像失去牵引的木偶。 夜晚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当锦延从暗室中出来的时候,眸色已是一片坚定。 只是,展念,我又要失信于你了…… ****** 锦绣殿 ———————————— 对于锦延的彻夜未归,应启并没有问什么,很多时候,他们都有一种默契,不能回答的绝不会问,会伤感情的绝不会提。 刺杀行动失败,虽然很是遗憾,甚至极有可能留下隐患,应启却并不后悔,他只是感概,有些人运气太好,而他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就像树洞里冬眠的蛇,那样安静,那样无害,可是到了春天,它终究会醒来,而这个春天已经不远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锦延和应启依旧相拥入眠,只是两颗心却各自飞向不同的地方。 浓郁的黑暗中,锦延问,“应启,是不是我不够爱你?” 这话问的不同寻常,应启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沉默着。 锦延又问:“应启,若有一日,玉碎和瓦全必须择其一,你如何选择?” 这次应启毫不迟疑,“我选玉碎!” 一夜无话。 这夜过后,应启发现锦延待他比以往更好,更细致。若说以前她还会独自出去散步游玩,如今却是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陪自己,她一味的纵着自己,他说什么都是好,他做什么都是好,甚至跟他撒娇的时候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终于等到了那个满眼是他的锦延,本来应该十分喜悦的他却突然害怕起来,这样的阿延他瞧着陌生又心疼。 而与此同时,贵君的锦年殿日日赏赐不断,什么好就送什么,什么稀罕就送什么,只是锦延却再没去探望过一次。 北洛的冬天已迎来了两场大雪,这一年比往年似乎更加寒冷一些。 贵君遇刺一事就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那些关于皇后生育能力的谣言也在锦延的强压下渐渐消散,可到底是让锦延对子嗣的问题重视起来。 锦绣殿开始频繁有各色人等进进出出。刚开始是宫里的太医,后来则是民间的郎中,甚至是浪迹天涯的游医,最后却得出了一个让锦延顿口无言的结论。 他们俩都没有问题,他们只是没有子嗣缘。 这在应启听来何其荒谬,怎会有这种事情! 他们身体康健,恩爱有加,却没有生孩子的缘纷,多么的可笑! 然而,听在别人的心头却是深信不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民间确确实实有这样的夫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结果,和离之后却能与他人子孙满堂! 若说上次的谣言是以讹传讹,是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这次却是真真切切想压都压不住的事情了! 若是女帝一直没有子嗣,难免会让那些门阀士族心存妄念,不惜代价去争夺女帝之位。介时,各种势力割据,相互倾轧,北洛内斗不断,必成四分五裂之态,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一种比较好的结果,终有一方胜出得了皇位,能雷霆之势稳定北洛政局,解民于危困之中,这也就罢了。 可是,以母为尊的北洛本就是这九州大地上的异类,生存何其不易,若是内乱纷争不断,就是在给别人可趁之机,介时引来诸国豺狼的瓜分吞并,那我九州大地上唯一一个母系为尊的政权将不复存在,彻底消亡殆尽! 因而,女帝的子嗣问题挑动了北洛所有人的神经,她们无法接受北洛可能无后继之嗣这个结果,况且这不是女帝有问题,只是与皇后在一起有问题,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又是如此简单。 一时间,民怨沸扬,百官请奏,要女帝为社稷着想,广开嗣途,要皇后为女帝着想,开阔心胸! 事态急转直下到如今地步,应启也始料不及,可是,他渐渐明白,如今的他,站在了整个北洛的对立面。 他若应了,他还是皇后。 他若不应,便是与整个北洛为敌! 然而,对于此事,锦延和应启谁都不曾谈起过,只有一次应启问,“你可愿舍了这皇位与我回南乾?” 锦延摇头。 应启默然。 他心中也很清楚必然是这个答案,那个皇位是她的家国子民,是她的责任。 他又想起了锦延问他的话,玉碎和瓦全,只能择其一。 他如今仍会回答:玉碎! 这个冬天成了他们最难熬的冬天。 第三十四章:锦氏血脉 http://.biquxs.info/

压垮骆驼的是一根稻草,压倒锦延的却是一座大山。 太女帝病危了! 锦延本以为母帝只是秋燥引起的时疾,却不料从入秋到深冬,咳疾越演越烈,已有咳血之症,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太医均言已是病入肺腑,时日无多。 在锦延心中,母帝就是她的山,永远会巍峨伫立,她从未想过这座山会有支撑不住的那天,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母帝会有离开她的那一天。 看着消瘦的如同一片枯黄落叶般的母帝,锦延心痛如绞,却无能为力。这样那样的事情本就压的她难以承受,如今更是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 锦华宫 ———————————— 吃了药的太女帝这时看来稍稍的有了些精神,锦延就坐在床榻边,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母帝。 太女帝想到,锦延小的时候,她总是很忙,可偏偏这个孩子粘人的很,不得已,便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她交给嬷嬷,自己则偷偷溜走。 久而久之,锦延也学的乖觉了,总是用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生怕一不注意便又找不到自己的母帝。 后来锦延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世界,那目光也就再没出现过,如今再看,竟是这般让人喜悦和唏嘘。 太女帝伸手把锦延揽在怀里,就像儿时那般,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心,仿佛那些年轻美好的岁月从未逝去。 这一刻,母女俩都选择了静默,太女帝的心中却是一声声叹息,时光从来都是最公平又最无情的,这个冬天她怕是熬不过去了。回顾所来过的这一生,那些匆匆过去的人和事,她心中有愧亦有悔,却不曾有半分的心软和后退。 这个女儿像她又不似她,若是生于平常人家,得一贤婿,这一生应是平淡顺遂。偏偏坐在这样瞩目的位置,纤弱的肩膀要扛起江山社稷,要承担兴衰之任;纯澈的心灵要经受阴谋诡计,要装满爱恨情仇。她走了,她的孩儿能不能抗下这所有呢? 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在人生的末路尽头,她怀揣着满心的不舍和牵挂,也只能再教这一次了。 “锦延,你即位一年来所作所为,虽不是上佳,但也渐得要领了,这些我都很放心,只一件,我虽懂你,却不能依你!” “锦延,你还记得你六岁时母帝与你说的话吗?” 那些话锦延记得很清楚,她甚至记得母帝说这些话时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事实上,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金科玉律,几乎成了她的信仰,若不是后来应启的出现,她如今便应该是不一样的生活轨迹。 “母帝,儿臣从未忘过。” 太女帝却轻笑一声,“你是从未忘过,可也从未做到过。” “母帝……我……” 锦延想去解释什么,太女帝却阻止了她。 “我不是要责怪你,平心而论,除了善妒,皇后已是极好,这也是我当初同意这门婚事的一个原因。若能与相爱之人终身相伴,亦是人生的幸事,只是如今情形,不再是你们两人之事!你可明白?” 锦延一味的埋着头,并不回答,她哪里会不明白,她只是不想说。 太女帝把锦延从自己怀里推开,郑重其事的望着她,“你可以当一个庸君,甚至做一个昏君,可是你不能为了一个男人置我锦氏江山社稷于不顾!” “既是没有子嗣缘,那便找一个与你有子嗣缘的男人,不过是让你换个人侍寝,又有何难?!莫不是时间长了,你已经被南乾的男尊女卑思想所腐蚀,甘愿去遵守那些禁锢女子的三从四德,贞操节烈!” “你别忘了,你是北洛女帝,是北洛千千万万个女子的表率,能不能有点女帝的胸襟和气魄!” 母帝的一字一句击打在锦延的心头让她痛苦却难言,只能讷讷的解释,“不是的,母帝,不是的,我只是爱她,我不能伤害他!” 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太女帝气喘吁吁仍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没有人不让你爱她,他嫁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是注定要与别的男子分享你的爱,如今这般,当时当日我宁可拼死一战,也绝不允这门婚事!” “你还犹豫什么,你以为这事又能拖到何时?!” 像是敲响了最后的警钟,听到这里,锦延已是失声痛哭。她何尝不知事情已迫在眉睫,可她又那么清楚那一句宁为玉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母帝,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到一个两全之策!母帝,我不能失去他……” 太女帝像是听到了无比好玩的笑话,她自顾自的笑个没完没了,全然不顾锦延的惊诧和迷惑,直到笑出了眼泪却突然平静下来,再次把锦延揽在怀里,慈母一般谆谆教导。 “阿延,我的儿,母帝这一辈子只活明白两件事情。” “第一件,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之法,有的只是身不由已。” “第二件,什么是失去?人死了才是真正的失去。” “阿延,不管是谁,诞下子嗣,终是我锦氏血脉,也算你有了交代。” “我的傻儿,到了如今地步,你一人之力护不住他的。要么跟他走,要么让他走……” “阿延,这锦氏河山耗尽了母帝的一生,你就这样让它毁于一旦嘛!” “你!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锦延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锦绣殿,她只记得她那殚精竭虑的母帝用她那微弱的力气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像在挽留什么,更像是在挽救什么。 ******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锦延耐着性子一件一件的批阅着奏折。突然,她的手一抖,再往下看去,止不住的连指尖都在微颤,她悄悄的看了看应启,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才迅速的将那个奏折压在最下面一层。 那是一封联名上书,洋洋洒洒数万字,从北洛时局讲到危机四伏,从开国女帝讲到深明大义,从血脉传承讲到殷殷期盼,从百官万民讲到声泪俱下。这样大的篇幅字字泣血、句句肺腑,实在是感人至深,而在锦延看来他们真正想告诉自己的只有这一段。 “北洛民间谣言四起,传南乾将最受宠爱的皇子嫁与北洛,意欲断我国脉,实是居心叵测,若再不妥善处理此事,恐引两国之争!皇后亦难独善其身!” 锦延想,她终是要食言了…… 次日傍晚,锦延去了锦华宫,晚膳过后,派了宫侍传言应启,她要在母帝这边侍疾,让他早点休息。 她已经想好了,她需要一个继承人。 贵君母族父族皆强盛有力,若他是亲生父亲,定能护佑孩子平安长大,继承大统,而她也可以和应启天涯海角,永不分离!从此以后她不会有那么多的责任,只有彼此,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 锦年殿 ———————————— 锦延的到来,出乎展念的预料,他以为他还要等很久,虽然他已经等了很久。 开门见山,锦延直接问,“展念,我需要一个孩子,只有你最合适,可,没有人知道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可愿意?” 这样的专制又无情,短短的一句话,让展念所有的等待在一刻变成了笑话。他盯着锦延一眨不眨,他很想从那平静的近乎漠然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丝不一样的内容,可是他读到的始终只是一个意思。 她需要一个孩子,迫不得已来找他,只是因为他最合适。而他们哪怕有了最亲密的接触,最深刻的羁绊,却仍不会有丝毫的关联。就像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他是阳光的投射,却没有见到阳光的资格。 真的是偏心啊,只可惜偏心的对象不是他…… 一个腰缠万贯的人,哪怕是怀揣万两白银仍是觉得太轻;一个穷困潦倒者,哪怕只有一文钱便能让他欢欣鼓舞。展念便是那穷困潦倒者,尽管他心头酸涩难当,却仍是喜悦她来找的是他不是别人。影子便影子吧,别人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我只想知道你会记得吗?” 锦延微楞,她想过他可能会拒绝她,可能会有要求,至少会问个清楚,结果却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她会记得吗?只要她记得就够了吗? “会,我会记得,展念,我会记得。”锦延慎重的再三强调。 一声轻叹回荡在两人之间,展念在心中默念:你会记得,在哪里记得呢?天涯海角还是天各一方呢? 他撩起了锦延耳畔的一缕碎发,将它细细的别好,又是一声悠悠的叹息,“虽不是我想要的方式,可是,我不能拒绝。” 锦延轻轻一笑,“这样便好……” 她主动揽住了他的脖子,却将头埋了起来,不去看他是谁,是谁都不重要啊…… 展念顺势将锦延抱起,向寝殿深处走去,一重重的帷幔落下,直到再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第三十五章:分崩离析 http://.biquxs.info/

次日一早,锦延是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醒来的,微微一愕之后她很快释然了,是的,她在锦年殿。 昨晚还不怎么觉得,今日反倒有些慌张起来,就在她犹豫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背后这个人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陛下,睡得可好?” 简单普通的问候,却把锦延吓了一跳,“好…好…很好。” 她胡乱的答应着,试图推开环着自己的手臂,她必须快点起身离开这里,并不是忸怩害羞,而是此刻心慌意乱的厉害,昨日的坚定和决绝,到了现在就只剩下心虚和胆怯,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那手臂却将她收的更紧,健硕的身躯紧贴着后背,热热的,萦绕着陌生的气息,让她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展念偷偷的观察着锦延,原来她早上醒来是这个样子的,没有白日里的严肃和冷漠,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懵懂又可爱,让人心生眷恋,不忍放手。 他把头深深的埋在娇嫩白皙的颈窝,似是耍赖,又似是撒娇,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那个耳畔,“我不许你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锦延尴尬又无措,只能语无伦次的解释:“展…展贵君,莫要孩子气,朕日日忙的很,再不起来会误了朝政,误了朝政北洛百姓会吃不上饭的,吃不上饭的人多了,展贵君你也不好意思吃饭吧,不吃饭你饿瘦了,我该如何与庆国公交代,所以,你该明白我是为了你好!” “但…但是,你可以不起来,你一辈子不起来我也不会嫌弃你懒,我照样养着你,养的白白胖胖,养的人见人爱,养的……” 说到最后锦延已是词穷,却仍不见那手臂松开自己半分,也只好顺从的说:“我知道了,我改日会来。” 这下展念终于松手,得以脱身的锦延立时起身,外面便有宫侍低声询问,可要沐浴更衣? 展念抢先开口挥退了宫侍,起身来到锦延面前,望着她的目光清明无比,“陛下,我来为你更衣。” 见锦延张口便要拒绝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这一次。” 这个要求并不难,锦延展开了双臂,微微抬头,渐渐的镇定了下来,她总要慢慢习惯的。 这时,外面一阵吵闹声传来。 “皇后,皇后,陛下和贵君还没起身,您不能进去!这,这,不合适……” 内室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只不过,一个是震惊,一个是镇定。 来不及有任何的准备,一柄长剑横空而入,撕碎了最后一重轻幔,三个人就这样站在了一起。 对面的两人同是身着泛着柔光的白色寝衣,上面微有褶皱,发丝稍许凌乱,只是那脖颈处的一抹红痕却深深吸引着,也强烈刺痛着应启的双眼。 锦延皮肤娇嫩,他从来不舍得,从来不舍得在上面留下一点点痕迹,而眼前的这个人不仅染指这份美好,更肆无忌惮的破坏这份美好! 应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一种本能,因为只要一眨眼泪水就会掉落,他是男儿,他不会流泪,他只会让敌人流血! 而对面的展念却异乎寻常的镇定,他甚至还微微的扯了一个笑容给应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很明白对于南乾来的这位皇后来说,这是多大的一种刺激,刺激到可以让缜密沉稳的他忽略所有,丧失理智! 果然,一声惊呼中,长剑贯入胸膛,而征战沙场、武功卓绝的展念不闪亦不避,只是在倒下前对应启说了一句, “皇后,我不欠你!” ****** 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所有人,很快尖叫声、呵斥声、奔走声、求救声让锦年殿乱成了一锅粥。 锦延赤红着双眼,逼问应启,“你究竟要闹到何种地步,这一桩桩一件件还不够吗?!是我来找的他们,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眼下情景,不是我需要一个孩子,是我们需要一个孩子!她会替我承担所有的责任,她会把你我都解脱出来,她能救你的命!” “只你我没有子嗣缘这一点,他们便能逼我废了你,逼我把你赶出北洛,甚至,甚至可能引起两国之争,介时,你性命堪忧!即使我拼尽全力护你,此生你我也只能劳燕分飞,再无相聚之时,这些,你不明白吗?你不明白吗?!” “如今这般,你要我如何收场……” 说完这句,锦延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亦是支持不住颓然倒地,只留下一脸悲切却坚定的应启。 嘈杂的锦年殿,寂静的是应启的心。 ****** 重伤在床的展念神思已迷离恍惚,却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她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实际上她根本就做不到,那抹红痕是他早晨故意留下的,也是唯一的一抹。 只是他会相信吗?毕竟冬天的夜晚这般长啊…… 此刻他的胸口处如针砭火烧般,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血、他的力气、他的生命都在一点点的流逝,这一剑又重又狠! 然而,这事他的确做的卑鄙,所以这一剑他领的心甘情愿,领的甘之如饴。 要么死,要么赢! 如此而已…… ****** 贵君昏迷数日,朝堂内外人声鼎沸,废后和严惩的声音甚嚣尘上,与日俱增。因子嗣问题,应启本就站在风口浪尖,如今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连一向不理政事的国之重器安平王亦是当朝质问锦延:“后之善妒,闻所未闻,陛下纵其行凶,肆意作乱后宫,杀戮国之功臣,这北洛可还有王律国法!陛下一心偏私,惹下如此祸端,当下罪己诏以平人心,定社稷!” 庆国公夫妇均是刚强内敛之人,也忍不住数次泪洒朝堂。 “陛下当日曾许下诺言,要护我儿一世安稳,为何接连让他遇险,如今更是重伤昏迷,生死未卜,而那行凶之人却仍安然自若,逍遥法外,只因他是陛下心头之人,我等便如草芥任由他生杀予夺!陛下偏心至此,老臣心寒如冰,我展氏一片赤子丹心,只换得这般结果吗?! 与此同时,应启一天内收到十几封催他回去的信,南乾帝后甚至不惜以命相胁让应启速速归来,不要在是非之地久留! 而锦延也同样收到数封八百里加急,信中所述,言辞恳切又声色俱厉,若是他们的皇儿不能平安归来,他们必不惜一切代价对抗到底! 两国局势急转直下,一江两岸风声鹤唳。 ****** 数日以来,锦延再没回过锦绣殿,她奔波于锦华宫、锦年殿和紫极殿,一会儿是弥留之际的母帝,一会儿是奄奄一息的贵君,一会儿是喧嚣扰攘的百官。 或许是因为人在极端危困之时总能激发出无尽的潜力,素来软弱爱哭的锦延却越发的坚强起来,只是在某个深夜路过锦绣殿时停顿了片刻,望着里面的灯火,有一滴泪落下,很快便没了踪影。 而锦绣殿里的应启,在数个不眠之夜后,他终于想明白了。 也许从一开使便是错的,无论是展念还是阿星,包括那个三宫六院,错的是双方的身份,是这种他无力改变的现状。 终归是他太过幼稚。 又是一个大雪之日,他找到锦延递给她一封和离书,“签了吧!” 吾爱锦延,同行半路,一别两宽。 此情有憾,然无对错。 往后,各生欢喜,再无牵绊。 没有过多的言语,几笔下去,再看已是陌路人。 “应启,若是那个春天我没有去过南乾该有多好。 “锦延,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做了你的皇后!” ****** 北洛的冬天那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似是永远也下不完,应启离开的那天,依旧是大雪纷飞。 在要过江之时,他最后一次回头,银装素裹的山河是美不胜收的,这北洛的雪啊,晶莹可爱又冰寒刺骨,正如他满腔的爱与满腔的恨! 锦延没有去送,她提了一把剑扔在了朝堂之上,满目的坚定与决绝,在激烈的对峙之后,才终于封上了那些说她纵虎归山之人的嘴,亦拦住了力争阻截之人的心。 虽然许多人对锦延这样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也因为应启的离去,北洛朝堂内外的动荡和不安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就连庆国公都没有再提起此事。 北洛还是那个北洛,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后宫还是那个后宫,只是少了一人而已,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一切很快就成了过眼云烟。 难以置信的结合,令人唏嘘的结束,匆匆又匆匆,一幕落。 ****** 你说,山的那边是海,还有微风; 我说,海的尽头是山,云起朦朦。 你说,云上时光悠然如不醒梦; 我说,梦中那人是你怎让人疼。 六月的雨,洗尽灰尘,我在廊下等; 冰月的酒,醉倒繁华,望雪中寒灯。 远去的你,锦瑟无声,送明月一程; 恍然的我,此情又误,盼缘起来生。 余年花开早, 落红空留恨, 荒唐梦里去, 终是不归人。 第三十六章:皇女诞生 http://.biquxs.info/

在这个漫长而刺骨的寒冬,锦延失去了她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是与她劳燕分飞的皇后,一个是她病危崩逝的母帝。 北洛又送走了一位女帝,国丧百日,举国同哀,罢朝政军务,停宴乐嫁娶,整个冬天都灰暗消沉起来。 太女帝的灵柩停了三十六日,锦延便哭了三十六日,像是迫切的想要流尽这辈子的眼泪一般,任谁来劝都没用。 太女帝入陵后的三十六日,锦延再流不出一滴眼泪,她捧着母帝的灵位,整日整日的沉默着,像是被全世界遗忘,又像是遗忘了全世界。 百日期满,锦延推开奉先殿的门扉,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满目皆是绿荫红花,难挨的冬天终于过去,又是一个春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她轻轻的叹口气,紧绷着心弦稍微一松,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骤然倒地。 锦延再次醒来时,意外的发现陪在自己身边的竟是展念。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你的伤?” 展念安抚锦延躺好,才笑着回答,“说起这个,我可是一肚子埋怨呢,我本来做着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美梦,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你生病昏倒了。我一想啊,侍疾这种事我最擅长,别人我也不放心呐,所以只好醒来,果然,我才来了一日,你便也醒了,多好!” 伤得这般重,差点便呜呼哀哉,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锦延嗔怪道:“你这个样子,还给我侍疾,莫不是跑过来与我比咱俩谁更惨吧!” “我可记得呢,你侍疾的本事一流,气人得本事也无人能及呢!” “速速离去,咱俩还都能多活几年!” 虽是揶揄之言,展念却很喜欢,他喜欢锦延这样与他玩笑,他可以让着她,也可以看着她的心情还嘴,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呢? 展念笑了,越笑越开心,却不小心扯住了伤口,只是一个皱眉,却仍是被锦延发现,她急急的唤着太医,却被制止了。 “无事,我不痛。”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欢畅而明朗。 锦延眸光闪动,犹豫再三,仍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展念,你不要恨他,恨我吧,怎么样都行。” 展念拉了锦延的手抚着自己的伤口,实话实说,“这里无恨,这里只有爱。” 这是展念第二次与她提这个字,沉在心底的小石子往上翻涌了几下,又很快沉了下去。他很好,只是她的爱都被带走了,拿什么回给别人呢?锦延默默的把手抽了回去,突然笑着转移了话题。 “展念,我与你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却发现,有许多话,只能对着你讲了。我常常听那《九州通史》中的一国之君自称寡人,今时今日才明白这竟是真的,我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了。” “不是!”展念坚决的否定,“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锦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展念,像是在说“你不能”,又像是在说“谢谢你。” 展念却并不在意,他只是笑言:“我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人都赞我心性坚忍,你该明白,这绝对不是虚言。” 那目光太过认真,锦延不忍再看,索性蒙了被子,十分嫌弃的喊:“快回去!我要睡觉了!” ****** 国不可一日无君,加之国丧百日已是耽误了不少朝政,锦延醒来的次日便重新走进了朝堂。 人若是没有那么多的情感,连心肠都会变的坚硬起来。人们发现自女帝重新临朝以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威严肃穆,果断强硬。 事实上,锦延的确比以往更加勤奋,也更加沉稳,她终于活成了母帝期望的样子,只是她的母帝再也看不见了。 “母帝,你总是讨厌我软弱哭泣,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泪水是可以流在心里的,母帝,我以后都不会再哭,这北洛耗尽了你的心血,也将耗尽我的心血,你无悔,而我亦无悔! 只是,三个月的心伤劳累致使亏空太过,锦延的身体时好时坏,及至完全康复已是一月之后。在这期间,展念也如他所说,不管锦延愿不愿意,他都守着、陪着寸步不离。 而朝堂之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女帝的反反复复的病情,让他们又有了一种紧迫感,虽然当今女帝十分年轻,可谁能保证不会有意外的发生,在应启走的数月之后,子嗣问题又缠绕在众人的心头。 锦延听闻此事,心头升起浓烈的厌恶,却终究无法回避。 冬去春又来,春去夏又至,陪在女帝身边的只有贵君,皇后应启也渐渐被人忘了。 夏去秋又来,秋去冬又至,一室的温暖中坐的却是不一样的人。 执着白子的锦延幽幽的开口,“展念,我们抱一个孩子吧,你是她的父亲。” 执黑子的人手一抖,棋子掉落,砸乱了一盘好棋。她这是决定了吗?当真不给他一点机会! 察觉到展念的失态,锦延亦深深的叹息,她何尝不知这样有多么残忍。 “展念,有了她我们再不会孤单,有了她我们也再不会分开。” “我当年做不到的事情,如今我也做不到。” “只是…母帝若是在天有知,会不会降一道天雷劈死我这不孝之女。” “哈哈,女帝做的时间久了,连胆子都非比寻常的大。” 均是含笑而言,展念却听出了疲惫和心碎。 末了,他轻轻一笑,重又摆好棋局,对锦延说:“陛下无悔,我亦无悔,陪着你给天下一个交代吧……” ****** 又一个春天,锦延“怀孕”,北洛举国欢庆,殷殷期盼能一举夺女。 次年小皇女诞生,女帝甚为宠爱,赐名锦殊。晋封贵君展念为皇后,并为其举办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和册封仪式。 按照礼制,继后本不需如此,人们都传,这是女帝爱极了展皇后才不舍得他有丝毫的委屈。事实上,人们也看到,自此以后,女帝与这位新皇后举案齐眉,恩爱非常,再没有亲近过后宫里的其他男子。 而这位新皇后也十分贤德仁厚,不仅将后宫管理的妥帖,在前朝亦是给了女帝十分大的助力,一时间北洛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史称锦和中兴。 又是一个春天,小皇女已经一岁有余了,正是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之时,萌言萌语甚是可爱。 “殊儿,来母帝这边。” 被唤作殊儿的小女童跌跌撞撞的走到锦延面前,还不忘把手里的糖人往她的嘴巴里塞,“母帝,吃!” 锦延摇头,嗔怪道,“这般爱吃糖,小牙牙会坏的知道吗?” 回答她的却是另一个声音,“无妨无妨,吃完了,皇父给殊儿把小牙刷的白白的,保准不会有一个小坏牙!” 殊儿闻言扑到自己皇父的怀里,咧嘴便是一笑。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锦延看看天,再看看这父女俩,选择什么也不说了。 沉默了一小下,锦延低着头对展念说,“皇后,今日政务十分繁多,我就不回去了。” 展念点头,“好,我带着殊儿,你无需担心。” ****** 锦绣殿 ———————————— 三年了,每年只有一天,锦延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的一切都与三年前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这里除了她也再没有人来过,包括她的皇后。 瓶子里插着芬芳馥郁的梅花,桌上是为了一颗棋子争吵而未了的残局,还有他们晒太阳一起挤过的软榻,什么都没变,只少了一支素心锦玉簪。 这个寝殿里属于他的气息越来越淡,锦延想终有一天会消散殆尽,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那一切都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平日里她没有时间,也不敢去想,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刻,才会放纵自己不顾一切的沉浸在那往昔里。 锦延抱着被子沉沉的睡去,在梦里有江南的草长莺飞,有江北的大雪纷飞,而明日她又是一个心怀万民的贤君。 ****** 锦年殿 ———————————— 殊儿早已睡去,展念站在院子里望着头上的明月。 三年了,除了她自己,什么都能给我,可笑的是,我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她。 我住着这般华贵的宫殿,享受着来自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她一起同享万民的敬仰,连着庆国公府亦被破格封为庆王,只要是跟我沾的上边的都能得到她格外的照顾。 这般荣宠,北洛再无其二,人都称赞当今陛下痴情,赞叹我的福泽深厚,这又是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她是痴情,可却从来不是我。 我们朝夕相处,却始终走不进她的心里,外人看来我们恩爱无比,只有到了夜里,才明白,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 她的笑从未直达眼底,她的心早已封了一道厚厚的门,谁也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他也不清楚,这样的得到算不算得到,到头来,竟是三个人的心伤。 第三十七章:春色满园 http://.biquxs.info/

又一年新年,锦延和展念站在城楼上看着万家灯火,繁华喧嚣的街道,人来人往,没有一处是相似的风景,没有一处是相同的笑脸,有的是对新年寄予的厚望,对亲人爱侣的祝愿。 展念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锦延。 锦延浅笑接了过来,“今年是什么,看看你的眼光有没有退步。” 她从锦盒里拿出一支镂花翡翠簪,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才表示不满的说:“哼,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没新意了,你是打算以后年年都送簪子吗?” 展念拿起这支簪子给锦延戴上。 “哎,我也不想啊,只是我不知道哪一只才能比得过他带走的那支,只好年年都来碰碰运气了。” 目光交汇处,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的心伤和无奈。 世事便是如此,愿意给的却不想要,想要的又无从给,是不是从没有圆满一说呢? 气氛太压抑了,锦延换了话题,“你还记得那只木雕的小福猪吗?当时我以为是安平送的,还为此嘲笑了她许久。” 展念只是微微笑着却十分的无奈,“那是我十岁的时候给你准备的,那时候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长大的你是不会喜欢小孩子的玩意的。” 锦延诧异,“这么说,你真的是从小便梦见我,寻找我了,这世间真有这般神奇的事?” 展念轻轻点头,“我始终是相信我们是有缘分的,我来这世上一回只为了与你结一段尘缘。” 锦延头微低轻声说道,“展念,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如今我也是很满意的。” 站在旁边的小阿殊突然插话,“皇父,母帝不喜,你送我,阿殊喜欢。” 展念将小阿殊抱起来,捏捏她的小脸,“那是你母帝的,你若想要,皇父给你再买就是了。” 小阿殊却撅了嘴,“皇父,偏心,阿殊知道,你最爱母帝。” 说完这句,小阿殊又转过头对着锦延露出了笑脸,“其实阿殊也爱母帝。” 这个女儿极为贴心,锦延拉着那软乎乎的小手,说,“阿殊,母帝也爱你。” “那你爱皇父吗?” 锦延愕然,随之灿然一笑,“你与皇父都是母帝心里很重要的人,有了你们我才能熬过这日日年年。” 展念亦是灿然一笑,“阿殊,听到了吗?我们是你母帝心里很重要的人,你要牢牢的记住,哪日她若变了卦不要我们了,你就带着这句话去找她!” 阿殊十分听话的点头,锦延却不高兴了,她嗔怪道,“皇后!又在胡言乱语,教坏了阿殊,我就不理你了!” 展念却拉了锦延的手,立即认错,“千万别,我只是觉得你生气的时候也好可爱,好长时间不见,甚是怀念啊。” 锦延在心里呵呵,她瞪了展念一眼再不与他说话,展念却在心里高兴起来,他喜欢这样生动的喜怒哀乐,只要对的是他。 三人携手并肩继续看这万家灯火,圆不圆满的已经不重要了。 ****** 南乾皇宫御花园 ———————————— 仲春时节,当北洛的冰雪还未消融,南乾已处处一片盎然春色。 御花园内一派群芳斗艳、鸟蝶翩飞的欢闹景象,可惜的是却无人来欣赏这份热闹。 两年前,南皇突染重疾,躺在床上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太医却束手无策,谁都拿不出一个切实有效的办法。南后日夜忧心,衣不解带,随侍榻前,却不见有半点转机,只能终日以泪洗面。 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南后上迦南山为南皇祈福,巧遇一隐居圣医,经其指点才知晓,南皇这是得了邪病,需要到灵气充沛之地,隐居静养,或还可重获健康。 南后与南皇鹣鲽情深,为使其早日康复,毅然带着南皇上了迦南山。与此同时,南皇后宫的三千佳丽均被送到了慈恩庵出家为尼,日夜诵经祈福,盼南皇早日康复。谁若是违抗懿旨不去,那便是对南皇无情,对社稷无益,对家国无忠,如此无情无益无忠之人,当以叛国罪论死! 因而,尽管那些青春貌美的女子在背地里哭干了眼泪,哭瞎了眼睛,却无一人敢说半个不字。至于别人,虽然也有觉得此举太过决绝的,然值此风口浪尖之际,又只是些没有皇嗣的无依女子,因而也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很快二皇子应颜和三皇子应离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先后搬出了皇宫建了自己的府邸。 于是这偌大的皇宫就只剩下了一个主子,大皇子应启,不过现在应该叫南皇了。 当然,应启即位的过程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原因便是,他曾经以入赘的方式嫁过北洛。 虽然是和离归国,而且是自己提出来的,不论事情的是非曲直,单从皇家颜面上来说,到底是有些不光彩的,因而当南皇要立储的时候,非议的言论也就十分多,更何况南皇又不是只有一个成年皇子,并非一定是嫡长才能承袭大位。 事实上,应启回国之后很是沉寂了一段时日,南皇和南后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做出一些傻事来。然而,也只是那一段时日而已,很快,人们发现回来后的应启与以往并没有差别。 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说话做事沉稳有度,哪怕是听到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也只是一笑置之,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在他身上出现,更没有借题发挥迁怒他人。 任谁与之相处都能感受到如沐春风,任谁与之相谈都钦佩其博闻强识,任谁与之相交都只叹相见恨晚。 人们纷纷感慨,这才是嫡长皇子,不仅有君子之风更是有君子之度,于是本来非议的目光再看向应启时便敬佩起来。 后来,在北洛女帝的小皇女百日之时,应启派人送了一个碧玺项圈过去,又在女帝迎娶新的皇后之时,派人送去了一副亲笔贺礼,上面写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人们再次纷纷感慨,大丈夫应如是,拿得起亦放的下,这样的胸襟宽阔如海,令人心生敬慕,这不仅是君子,这是圣人! 如果说这世上有完人,那么应启便是那唯一的一个。 这样的储君谁还能不满意呢?加之又是嫡长皇子,应启的即位可以说是理直气壮,众望所归! 实际上,应启上位的这两年,人们也的确看到了一个勤奋恪勉、公正有为的国君。他即位后,致力于整顿沉疴积弊,年轻的帝王,敢想也敢做,第一件事便是改革了军制,废承袭立武科,能者上庸者下! 南乾富贵安稳惯了,在军务上难免会消极散漫,军营之中游手好闲的官宦子弟比比皆是,平日里也只做些飞鹰走狗,赌博斗殴的事情,关键时候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这样的军风军容怕是也守不住南乾的万年富贵。因而,尽管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从长远计,还是有许多人支持这次改制。 雷厉风行之下,越来越多的年轻有才之士得到提拔和重用,这些人不仅为朝堂注入了新的血液,使之焕发了勃然的生机,更是让新皇有了一批忠实的拥护者,坐稳了这南乾江山。 这时一袭银丝龙纹袍服的年轻人沿着游廊经过,只随意看了那春意欢闹的花园一眼便匆匆离去,此人正是当今南乾的新皇应启。 身后亦步亦趋紧跟着的王公公也看了一眼这春色美景,或许是觉得花开无人赏有些可惜,他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新皇即位两年,一心展宏图伟志,兴祖宗基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之上。加之皇太后不在,无人主持新皇的终身大事,这偌大的后宫竟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热乎气儿,也就这满院子的花儿还开的热闹一些,却也不得主子的青睐。 当然,新皇毕竟是男儿,不喜这些花花草草也是情理之中,只有贴身伺候的王公公知道当今南皇何止不喜这些,他不喜得东西多了! 他不喜欢明媚的春天,不喜欢漂亮的女人,不喜欢锦缎做的衣服,不喜欢青葱的少年,不喜欢香甜的花茶,不喜欢玉雪可爱的孩童,不喜欢吉庆的红色,不喜欢热闹非凡的婚宴…… 作为一个优秀的贴身宫侍,王公公曾十分认真的总结过这南皇究竟有多少不喜欢的东西,结果,他伺候了两年多,却仍旧没有数清楚。 更难的是这些禁忌中,有的是一直很讨厌,有的却是分时候,今天讨厌的明天可能又十分喜欢,喜欢过的又随时可能厌弃,实在是一个相当难揣测的人。 明明是一个挑剔又难以捉摸的人,偏偏让人觉得他很随意。 明明是一个沉默又孤僻冷情之人,偏偏让别人觉得他十分亲和。 想到这里,王公公不由自主的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都说伴君如伴虎,时至今日,他才深深体会到。 想的有些多了,察觉到与南皇拉开的距离有些大,王公公敛了心神快步跟上,于是再没有人惦记这满园的繁华绮丽。 第三十八章:红叶寄情 http://.biquxs.info/

南乾景泰宫 ———————————— 景泰宫是历代南皇所居住的地方,布局中规中矩,分为前中后三殿。前面明达殿为接待大臣、使节和会客的地方;中间是明政殿,为处理政务的地方;后面是明心殿,则是起居休憩的地方。 南皇并无后宫,又是一心扑在政事之上,因而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明政殿度过的。 此时,应启正坐在案几前专心致志的看书。这是一本关于冶炼的书,自三年前归国之后,他的兴趣爱好也越发的广泛起来。 突然,一个人惊慌失措的人跑了进来,应启连头都不用抬便知道是谁,除了他那个永远不知道规矩为何物的二弟应颜,不会再有别人! “大哥大哥!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 “把你宫里最好的绣娘借我一用,快啊,快啊,要不我的命都要没了!” 听到这里,应启才抬了头问:“怎么了,慢点,说清楚。” 应颜却还是急得不得了,“大哥!不能慢,怡光马上就追过来了!” 应启以为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却不料还是小两口吵架斗嘴而已,心中立时十分厌烦。 “回去!这里也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应颜突然就扑倒在应启身边搂着他的腿放声大哭起来,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片叶子,那叶子鲜红似血,却精致可爱,只是被扯得快成了两半,只有一点摇摇欲坠得连在一起,吹口气都能把它吹散的样子。 “大哥,这绝对不是胡闹,只有你宫里最好的绣娘才能把这片叶子给缝好,让它完美如初!” 应启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他还从未听过让绣娘补一片烂叶子的荒唐事! “应颜!不过是一片烂叶子而已,何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你身为一国皇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速速离去,否则我现在就把怡光接过来!” 应颜听到这里也顾不上哭了,他大哥怕是并不理解这件事对他的重要性,只能压住心中惊惶慢慢解释。 “大哥,这可不是普通的叶子,这是怡光千里迢迢从外面给我带回来,她说这红枫代表了永恒的爱情和无尽的思念,我起初并不是很在意就不小心把它弄破了,怡光立马翻了脸,说这红枫就是她的心,我把她的心弄破了,她要砍死我!” “大哥,你明白了吗?我也知道让绣娘去补一片叶子有些荒唐,可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啊!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哭的稀里哗啦的应颜始终听不到应启有回应,便抬头去看,却发现应启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目光里流转着的情绪太复杂,他读不懂。 自从三年前他的大哥从北洛回来后,他就有一种感觉,这是以前的大哥,又不是以前的大哥。他的目光总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别人都觉得为君者就应该深沉从容,可他却总是莫名的心疼。 什么为君之道他不懂,他只是特别想去北洛问问那个女帝,她当时是怎么信誓旦旦的承诺,不会让大哥受丁点儿的委屈,又是让大哥经历了什么会让他心死如灰变成如今的圣人!实在是太过可笑! 察觉到应颜在看他,应启突然清咳了一声,什么也不解释,便匆匆提步向后殿走去。 应启几乎不回明心殿,因而,那里侍候的宫人也很少,此时,当应启将寝殿的门关上,这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怡光送给应颜的红叶,他记起来了,曾经也有人送过他一片红色的枫叶,还说了好多关于那片叶子的话,可恨他当时执着于那条闪耀的手链,竟是没有认真去听。 他翻来覆去的回忆着,终于将那些话串在一起,她说,这红叶精致可爱,她说要带他去赏红叶美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原来那热烈的红色,代表了坚定的意志,永恒的爱情和无尽的思念。 可是他把那片红叶给丢了啊。那个送他红叶的阿延再也不是他的阿延,终其一生,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喊这个名字! 他后悔了,为什么当时他没有好好听她说话,为什么他没有珍惜,就那样随意将叶子丢在角落,他甚至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去拿那片红叶,若是拿了,他放在了哪里? 黑暗中,应启终于泣不成声,他隐藏的、背负的所有哀伤,沉痛,悔恨,不甘,如洪水汹涌而来,再无尽头。 ****** 北洛锦年殿 ———————————— 三年一次的襄城之会,因为去年夏季襄城发生了风灾,所以延迟到了今年的春天。 一国之君出行,还是那么远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路途之上细枝末节都要思虑周全,虽然具体问题有隶属部门专门负责,大的章程还是要女帝亲自来拿主意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路线安全问题。 总管此事的礼运司建议女帝还是依照惯例出行,一来路线熟悉,二来路程最近。可是……锦延看着展念却有些犹豫,因为那条路必经南乾。 “展念,你觉得呢?” “陛下,若是我不喜欢,你会不会改道而行,哪怕更远些,更累些?” 锦延认真的点了点头。 展念见了突然就转身趴在一面墙上,一边捶着墙面一边笑的像个孩子。 笑完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回到锦延面前,“我又不是小气之人,既然从南乾过最好,那便还走这条路好了。” “本来,你走南乾,不高兴的也只有我,现在,我也很高兴了,你放心去吧!” “只是……” 展念眼中的喜悦褪去,换上了浓浓的忧虑,他小心翼翼的问:“你会回来吧?” 这样的忐忑,这样的不安,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他,锦延心中突然有些难受,她就是这样,事事都想做好,却事事都没有做好。 “在我决意要阿殊的时候,你就应该很清楚,我与他早就缘尽,此生都再无可能。” “你放心吧,我会回来的,我还会把素心锦玉簪带回来,给你。” 展念闻言再次澎湃了,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这…这…” 好半天才完整的说出了两个字,“真的?” 锦延对展念这种反应突然就十分生气! “哼,你年年送我簪子,还不是在提醒我,我欠你一样东西,现在,我补给你!以后,再不许送我簪子,听到了没!” 虽然锦延现在的样子很凶,可是展念就是觉得可爱的不得了,他情不自禁的把锦延搂在怀里,尽管此时的锦延可没有好心情让他抱着。 “别动别动,就一会儿,你现在越发的小气了,连抱一下都不给了,有我这么可怜的皇后吗?” 锦延不动了,展念突然又着急起来,他很认真的问:“他会还你吗?他来北洛送了两次礼都没有还,可见,他并不想还啊,他要是不还怎么办!” 这个问题,锦延也想过,但她觉得应启可能是忘了,她最担心的还是他早就随手丢了,那可是她锦氏传家之宝,不能在她这里没了啊。 可若真的丢了,那便丢了吧,反正,她丢掉的何止一个素心锦玉簪。 察觉的锦延情绪突然的失落,展念快速转移了话题,这几乎成了他的本能,他才不会给锦延想别人的机会! “哎,你瞧,你现在不仅会在乎我的感受,还要把素心锦玉簪要回来给我,是不是代表,你有些喜欢我了?” 展念一脸期待的看着锦延,却被一个白嫩的小手盖在脸上将他推到了一边,“让开,我很忙!” 转移成功,展念才不会在乎那一个小巴掌,生活中的小乐趣处处都是,他今日收获已经很多。 三年了,他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靠近,一点一点的取代,不会让她有太多负担,也不会让她心生不安,终有一天,她一转身便已入怀。 ****** 国与国之交就如同孩童过家家,今天好明日坏都是极其正常的;国与国之交又不是孩童过家家,可以说打就打说闹就闹。 尽管一场失败的联姻让北洛和南乾都存有芥蒂,可谁也不会因此就断了来往,这些年来因为通商口岸的建成使用,倒还使两国百姓有了更多来往机会。因而当北洛的借道请求送至南乾后,很快便得了准予的回复。 就在北洛为女帝参加襄城之会忙碌做准备的时候,南乾发生了一件举国瞩目的大事。 南皇终于要娶亲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许多人都很高兴,应颜更是连夜跑到景泰宫寻了应启,连着说了三声谢谢,感谢他终于给了自己成婚的机会! 南乾是十分讲究尊卑长幼这些礼制的,一家三兄弟,哥哥不成婚,弟弟是不好越过去先成婚的。尽管应启并不会在意这些,也早就提过要给应颜操办婚事,但是出于对自家大哥的尊敬,应颜是不同意的。这下好了,他大哥终于想明白要成婚了,他和怡光也可以办喜事了! 只是,娶谁啊? 第三十九章:再次赴会 http://.biquxs.info/

应启要娶亲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北洛,锦延看了看身旁的展念,心里有一阵恍惚,当日的和离书中写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说的还真好。 虽然这个心情很难形容,可是她很快意识到,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个毛病坚决不能惯,也就很快安慰好了自己。 展念愉悦的拉着锦延的手告诉她,“外面的迎春花开了,今年的第一支呢,你可要出去看看?” 想到那是去岁自己随手播下的一个种子,后来政务繁忙再没有去看一眼,竟然也开出了花蕾,锦延立即来了兴致,什么南皇娶亲也就彻底抛到一边去了。 ****** 到了赶赴襄城之会的日子,小阿殊舍不得这么久都看不到自己的母帝,她赖在锦延的怀里怎么都不肯撒手,锦延只好拿出她哄孩子的锦氏独门绝招,把小阿殊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终于让她松开了手,投向老嬷嬷的怀抱。 谁料一转身,展念也笑盈盈的拽着她不放手,像一个要糖的孩子在说:“该我了。” “皇后,你不是小孩子。” 展念不松手! “皇后,不要胡闹!” 展念抓的更紧了!还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皇后!人很多!” 展念往周围扫视了一圈,众人都很识趣的低下了头。 迫于形势,锦延预备敷衍一下,毕竟在众人的心目中他们一直是很恩爱的。 只是…… 她才刚刚凑了过去就被人一把搂过狠狠的亲了又亲! 一片吸气声响起,周围立着的大臣、护卫、宫侍纷纷把头埋得更低了。 锦延看着始作俑者又羞又怒还不能打他,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那得逞之人却温柔的说:“早点回来……” ****** 借道南乾,的确是明智的做法。过了江,进入南乾境内,一路都顺风顺水,南皇大度,还命沿途驿馆殷勤招待,于是出了南乾很快便到了襄城。 锦延是傍晚十分才到的九州驿馆。说是驿馆,其实面积之大与一国宫殿也不差什么,里面不仅为每个国家单独设了起居庭苑,议事、宴会、娱乐皆有单独之所,可谓十分完备齐全了。 锦延下了车撵径自去了北洛所在的华祥苑,天色已暗,她自然没有看见望景楼上注视着她的那一抹白色身影,而那白色身影看的这般专注亦是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角楼上那一束望着他的殷切目光。 次日的议事厅,锦延一进门便望见了应启,那个人永远这样瞩目,就静静的坐着也很难让人忽略他。 应启察觉到锦延的目光,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的点头施礼,锦延也轻轻的点头回礼,时隔三年的第一次相见,他们就这样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便再无交集。 在此之前,锦延还心有忐忑,毕竟他们曾是那么亲密的爱人,如今再见,时移事易,物是人非。 看着他一切安好,她也可以放心了。 锦延的到来,各国国君使臣皆上前问礼,北秦太后亦是拉了锦延的手笑问,舟车劳顿,一路可好? 锦延一一礼数周全,满面含笑,不卑不亢。 其实九州大地的十六国并不如眼前这般和睦,而襄城之会却一直是进行的一团和气,毕竟在这样的盛会中,不能让东道主为难,亦不能失了国之气度,而上位者的世界,伪装是一项必备技能,谁不是驾轻就熟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不和,哪怕出了门立时打起来,也不能让别人在这里看笑话! 锦延刚刚坐定,便又看到个小熟人,正是上次襄城之会问自己要人情的北秦小皇帝,景康! 只是那北秦的小皇帝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自始自终连一个余光都没给自己,而小皇帝身边那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看自己的目光倒是十分奇怪。 然而,锦延可顾不上这些,她很快便被人给围住了,纷纷与之商议北洛与他们下个三年怎么个合作法。 在农耕文明时代,若问什么资源最重要,那必然是铁矿资源! 打仗的武器,耕地的农具,做饭的锅勺,都需要铁这种材料。而北洛在这方面显然占尽了地利,因为北洛的铁矿富足到其他的十五国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处的多! 三年前的襄城之会,让锦延看到了这一点,也让她意识到,若是仅仅出口铁矿石,她们的收益太少,而且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在与自己母帝商议之后,她就一直想要着力发展军工,毕竟,卖武器比卖铁矿收益要丰厚的多,更何况她北洛女子立国,强敌环绕下,怎么能不居安思危,自立自强! 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她的目标是让北洛的军工发展壮大,和平时是北洛的钱袋子,战争时便是她北洛的依仗! 这几年苦心经营之下,成效也是十分显著的,北洛一方面减少铁矿石原始资源的出口,一方面培养了一批精于冶炼锻造的人才,努力提升武器的性能品质,如今北洛所产之军械在这九州大地上也是小有口碑了。 这样一来,锦延在襄城之会上这般受欢迎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人家把持着铁矿资源,又有十分精良的武器,高兴了,人家卖给你,不高兴了,人家也可以不搭理你!僧多粥少之下,还真轮不到你来挑理! ****** 襄城之会进行的十分顺利,可是锦延心中却惴惴不安的惦记着一件事,怎么开口把素心锦玉簪要回来? 虽然之前她想的很清楚了,直接开口要就是了,拿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啊。只是……真正去做的时候,她却迈不开腿,也张不开嘴。 一直拖到最后一天,听闻南乾使团马上要走了,才硬着头皮来到了应启所居的蓝廷苑。 对于锦延的到来,应启显然是有些吃惊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只是哪一种都没猜对,若是知道锦延接下来会把他给气死,他坚决在她进门的那一刻转身就走!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锦延一见应启就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太过夸张,也太过主动,看的应启心惊胆战,回给锦延的目光就很有些冷漠和疏离。 锦延见状,心里猛地一缩,她又胆怯了。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的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要求,我只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怕他骂你吗?他又骂不过你,怕他打你吗?凭什么打我啊! 虽然心虚的厉害,锦延还是不住的给自己打气,勇敢的走了过去。 “那个,我是来恭喜你的,听说你快要成亲了,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我好给你送份贺礼。” 成亲?恭喜?送礼?还真是热心肠呢,应启可不需要,遂淡淡的拒绝,“不用了。” “哦,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写不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这样好的字。”锦延立刻从善如流的作罢,毕竟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送礼。 谁料应启听了转身便走,锦延心里着急,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等等!” “那个簪子你也用不着了,若是你没丢掉,就还给我吧!” 竟然是为了此事?应启顿住,他紧紧的盯着锦延问:“你很穷,缺簪子戴吗?千里迢迢来这襄城就是为了向我讨簪子?!”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嘲笑她一国女帝竟然给自己皇后买不起簪子?还需要特意跑来要回曾经送出去的簪子吗?! 简直是奇耻大辱!锦延瞬时暴怒了! “谁说我养不起男人了!” 若问应启的暴怒开关是什么,那一定是锦延的男人们了,此时他已经自动忽略了讨簪子和养不起男人根本没有直接关系,他只是听到锦延的男人们就瞬时丧失了理智。 “谁敢说你养不起男人?你养了三宫六院还叫养不起!” 果然,都已经和离了,仍对自己的三宫六院耿耿于怀,还有比这更小心眼的男人吗?!锦延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我就是要养三宫六院,我喜欢,我乐意!” 哈哈,应启简直要仰天长啸了,三宫六院很了不起吗?他分分钟也能有个三宫六院! “不就是三宫六院吗?我回去就养一个六宫十二院给你瞧瞧!” 锦延觉得应启简直莫名奇妙、不可理喻!你哪怕有十二宫三十六院,我也不稀罕看上半眼! “谁稀罕瞧你的十二宫三十六院!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你!”应启颤抖着指指锦延,又指指大门,“出去!立刻出去!” 簪子还没要到呢,锦延可不会善罢甘休。 “簪子还我!” “没带!” “必须还!” “不给!” “你拿人东西不还,是无赖!” “你给了我又要回,是骗子!” “不给是小狗” “给你是小猪!” …… 一屋子的人都听呆了,这都说了些什么,果然跟女人吵架会拉低智商,这是他们心中那高高在上,智辩无双的南皇陛下?这女帝也挺威武的,怪不得这两人过不下去了。 最后的最后,应启也只能答应一回南乾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把素心锦玉簪送回去,锦延才作罢,挥了挥衣袖扬长而去。 应启望着锦延潇洒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上辈子是做了多少错事,这辈子要让他和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第四十章:吵吵又闹闹 http://.biquxs.info/

锦延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只是才出了蓝廷苑的大门就被人给拦住了。一个身着流彩飞花外衫,百蝶穿云长裙的女子用一把团扇拦住了她。 这女子二八年华,长得颇是娇俏可人,一身的华贵骄矜,很有几分不凡之处,此人正是北秦美黎公主。 锦延向来有怜香惜玉的情怀,因而,尽管这北秦小公主拦着她的行为很是有些无礼和傲慢,她还是停下来准备听个究竟。 “你就是北洛女帝?如果我没瞧错,你刚刚是从南皇所居的蓝廷苑出来吧。” “哈哈,我还当做女帝的多么有骨气,原来也是放不下旧情。怎么?看你的脸色,像是叙旧被拒,有些恼羞成怒啊。” “要我说,你都有三宫六院那么多男人伺候了,还霸着别的男人不放,真是不知羞耻!” 嘿,锦延心道,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流年不利啊,刚被人气个半死,这又有一个跟自己过不去的人,我三宫六院怎么了,要你们养了吗?至于一个个看不顺眼,揪着不放吗?! 还有,她与应启之事那是北洛和南乾的纠葛,关你一个北秦的公主什么事,需要你在这里打抱不平! 想到这里,锦延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自己这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了。 有句话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这世上的女人偏偏最喜欢为难的就是女人! 想明白这个,锦延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公主,我观你娇俏可人,聪慧明丽,很是得人欢心,你何不直接去找南皇,他一见你必定心生喜悦,立时与你定下婚约盟誓,岂不更快更好?” 美黎被人说穿心思,登时恼羞成怒,也没了刚刚的故作矜持,也没了说话时的千娇百媚,直接指着锦延说:“我是喜欢他怎么了,我只是来提醒你,那是我想要的人,你不许再霸占着不放!” 锦延听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北秦公主脑子是不是有病,你喜欢,你去追好了,在我这里白费什么力气! 美黎却以为锦延在嘲笑她自不量力、恬不知羞,登时气恼万分,说出话也就忘了用脑子,只想打击面前这个女人的嚣张气焰! “你别得意!你和那个叫展念的都小心着点,早晚有一日,让你们笑不出来!” 为帝者要有豁达磊落的胸怀,一个不谙世事、娇蛮任性的小姑娘,锦延不必与其一般计较,可这赤裸裸的威胁就关系到一国之威,更何况锦延及其护短! 这下锦延彻底翻脸了,她步步紧逼美黎,抬手捏住了她纤弱的脖颈,目带寒冰,说出的话更是没有丝毫温度。 “你想要他啊,好啊,我送给你啊!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竟然还需要别的女人施舍,你这样的,在我北洛怕是会被耻笑而死!” “还有,展念是我的皇后,亦是我北洛的英雄,你若再敢出言不逊,我现在就灭了你!” “谁敢动我皇后,就是与我北洛为敌,虽远必诛!” “你母后都不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你算什么!” “我今天放你一马,不过是不喜欢以强凌弱罢了,胆敢有下次,我亲手杀了你,也不过赔上些金银财物罢了,你信是不信!” “你北秦若是缺金少银了,你就再说一句话试试!” 美黎眼眶蓄着泪水,死死的咬着嘴唇,若不是旁边侍女的扶持,她怕是站也站不稳了。 她其实很想硬气的回一句“不信!” 却终究不敢再说半句,因为那女帝虽然嚣张,可那话却是真的…… 锦延再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只是这又气又酸的心情是怎么回事?这襄城之会还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下次还是把安平派过来好了,有的人永不见,永不念,平淡岁月,各自安好! ****** 蓝廷苑门口发生的事,应启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心情很不好! 他是可以随随便便送出去的人,那个他却是不惜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应启自嘲的笑了笑,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啊! 还有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北秦公主,他是不是要感谢她的打抱不平,让他明白了这样一件残酷的事实。 他知道时间可以解决许多问题,时间能让她忘了一个人,也能让她爱上一个人,那时间能帮别人解决问题,能不能帮自己解决问题呢? 想到深夜,终于有了一些睡意,应启闭上眼睛,心头默念,“算了,再让你嚣张一些时日,以后慢慢跟你算账!” 美黎公主入睡前也在想一个问题,那女帝说的也对,她若喜欢,直接去找他好了,她聪明可人,男子见了她没有不喜欢的,若是她殷切主动些,他怎会不动心呢? 至于那个欺负她的北洛女帝,再让她嚣张一段时日好了,有她哭的时候! 锦延准备入睡时,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已经被许多人惦记着了。 嚣张如她却是在想,要给阿殊那个小馋猫带点什么好吃的回去?然后什么都不给展念带!让他知道对于那个强吻她耿耿于怀,到了秋天这账也算不完呢! ****** 次日一早,应启准备上车的时候,被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住了。 “南皇陛下,我乃北秦美黎公主,第一次来襄城赴会,人事路途皆不熟悉,可否与你一路同行?” 一个公主,你不认路,你的母后皇弟总认路吧,你的护卫奴仆总认路吧?这借口可以说是漏洞百出,拙劣非常了。 可就美黎的经验来看,既然是借口,那借口的内容实在是不需要太过在意,重要的是她后面说的,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邀请与你做伴,你心动不心动啊? 美黎?北秦公主?应启立刻就又想到昨日的事了。本来就被锦延气的够呛,一晚上又伤春悲秋的没有睡好,应启的心情一直处于阴霾状态,自然也没有平日那般好的脾气。 他阴沉着脸在想要怎样才能快速的把她打发走,最好自己连一句话都不用说的那种。 美黎见应启不回答,只以为她站的太远,看不清自己的美貌,于是又往前凑了凑。 她微微低头又行了一礼,将那天鹅般优美的脖颈恰到好处的露了出来,白皙而娇嫩,煞是惹人喜爱。 又似是嫌阳光太过刺眼,抬手去挡那明媚的光线,广袖划落便不经意露出了那玉雪皓腕,配着玉石手链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温润的光。 紧接着一个娇羞含情的微笑送了过来,真是让人望之欲醉。不得不说,美黎的确是个有资本让男人为之倾倒的大美人! 应启又不是瞎子,那频频送来的秋波都快把他淹没了,他更不是傻子,昨日之事到此情此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是很好奇,他现在看起来已经这般和蔼可亲了?可亲到谁见了他都认为可以赖着他了? “不行!”只留了这一句话应启转身便要上马车。 美黎一着急便拉住了应启的衣袖,她不可知道应启是有洁癖的,只是觉得应启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这般骇人。 “拿新的衣衫过来!”应启吩咐完便上了车撵,不想再有丁点纠缠。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他提高了音量严肃的对美黎说:“公主,北洛女帝乃是我的女人,我们之间的事无需公主费心!” 美黎愤愤,“你们三年前就已经和离,怎么会是你的女人!” 不得不说,这北秦公主十分会抓重点,却也是应启的痛点。 他其实很想回一句,是不是的都与你无关!然而,他并没有,刚刚说的那句话已经够了,他不需要再跟无关的人说下去。更何况,他可以跟锦延吵吵闹闹,却不代表他和谁都愿意这般,毕竟值得让他不顾形象,没有风度的只有那么一个。 南乾的车队走了,美黎还在原地,她今日受到的挫折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她自信自己的美丽,实际上也的确有许多男儿都折服于她的美丽,只有他是个例外。 她一心要找一个尊贵又不凡的男子做夫君,当她第一次见到应启时,就觉得这世上也只有这个男子能配的上她了,尊贵、优雅、睿智,清朗如月,温柔似风,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生平第一次她胆怯起来,她渴望接近他,却又心跳如鼓,便只能找机会偷偷的看他。 那日傍晚时分,夜幕已近,她瞧着他上了望景楼,便跟着上了旁边的角楼,那个位置隐藏了自己却看的清楚他。 车队的喧嚣声响起,是北洛的使团到了,他突然紧张起来,目光直直的落在那高大的车撵之上。 车上下来一女子,华贵不凡,不用问也知,那便是北洛女帝,是他曾经的妻。 一霎那,她心生怨愤,这样好的男子,也忍心抛弃?下一瞬,她又心生嫉妒,北洛女帝好大的福气,今时今日还得他的惦记。再看他,又心生怜惜,若是痴情的对象是我该有多好,若是痴情的对象是我,我定会好好珍惜。 回去后,我便找人详细问了他们的过往,我所料果然不差,北洛的女人就是九州大地的奇葩,从来只有男人三妻四妾,何曾有女人三夫四侍的,过不下去,也实属正常! 次日我便见到了那个女帝,果然生的颠倒众生的狐媚样子,也难怪他会惦记。不过,女子还是应该娇柔体贴,这一点北洛女帝比不过她! 后来有一日,我徘徊在蓝廷苑的附近,犹豫着该如何与他巧遇,却看见北洛女帝只身走了进去,很快便听到吵闹的声音,我心中忿忿,对这女人又嫌恶了几分! 本来想警告她几句,谁料竟是个嚣张跋扈的,可恨她势不如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想到这里,美黎跺了跺脚,终于转身离去。 第四十一章:准备归国 http://.biquxs.info/

一整日,美黎都闷闷不乐。 不是因为南皇拒绝了她,事实上,美黎还觉得这样的男子更加有吸引力!有个词叫越挫越勇,用来形容美黎此刻的心态是非常合适了。 她难受的是,她到今日才发现,这世上竟然有个女子过的比她还好,拥有的比她还多! 她的母后在北秦可以独揽大权,那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她作为母后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众星捧月。尤其是自己的二哥死后,母后似乎要把所有的爱和亏欠都弥补在她身上,越发的纵容和宠溺自己。这让她不安又得意,不安的是她不知道这种转移的爱会持续多久,得意的是没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尊贵又自在。 若是没有来这襄城,没有见过北洛女帝,她大概还是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之娇女,可是…… 晚膳过后,她赖在自己母后身上不肯走,那幽幽怨怨怨的眼神让人一看便知,这必是有所求。 北秦太后宠溺的摸着这个小女儿的长发,柔声询问:“怎么了,小囡囡,又看上了什么?” 美黎却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更加幽怨的说:“母后,我很不开心……” “哦?怎么,这襄城不好玩?”北秦太后耐心的询问。 美黎见母后今日心情还不错,愿意听自己的心事,当下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毕竟她的目的也是让母后给她撑腰。 “母后,您一直说我是璀璨的明珠,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幸运的女子,可我见了那北洛女帝,怎么就觉得自己被比成了鱼目呢!”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她比我有权势,比我威风,就连……” 美黎停顿了一下,她一向自恃貌美无双,要她承认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惊艳的女子,她的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于是便换了口气说,“就连长的也只比我差那么一丢丢!” “哼!同样是女人,差别为何这般大!” 北秦太后闻言轻轻一笑,“你是不是少说了最重要的一点,就连你喜欢的男人都喜欢她。” 美黎又被戳中心思,她的表现这么明显吗?母后也知道了? 北秦太后看自己女儿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说起这个她真是觉得这个女儿不成器的很。 “哼,我倒是不想知道,今日早上之事,这驿馆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真是把人丢到全九州了!” 美黎一听急了,“我怎么就丢人了,我北秦女儿可没南地女儿那般惺惺作态,喜欢就是喜欢,再说他那般好的人儿,我追他也不丢人。” 北秦太后对此早有一番思虑。 女儿的心思暂时先放在一边,单纯讲对她的利益,也是十分可行的。当年北洛能用联姻打败北秦,如今她为何不能如法炮制,用联姻灭了北洛,报仇消恨! 而且,那个傀儡小皇帝年岁越来越大,心思也越来越多,她现在还能压着他,可是那毕竟是皇帝,总有亲政的一天,若是存有异心,她该如何保全,不可不防啊,若是能与南乾联姻,也是在增加自己的政治筹码。 想到这里北秦太后悲从中来,若是自己亲儿即位,哪里还需要这般殚精竭虑! 一个女儿,金尊玉贵的养着,便是在这种时候拿来用的,况且配与南皇,并不亏什么。她女儿天姿国色,性情又娇俏可人,未必不能得南皇欢心,如今只是差些时间机遇罢了。 想明白这些,北秦太后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女儿上一课。 “当年之事不是你所了解的那般简单,今早南皇的话你也听见了,北洛女帝即便不是他的妻,也是他心中的朱砂痣,别人碰不得!” “你若想得南皇喜欢,你也碰不得!无需去计较男人心里有谁,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陪在他的身边。” “你若能让南乾与北洛彻底反目成仇,那才是你的本事,而不是去计较一个男人的真情假意。我的儿,母后这辈子最明白一个道理,什么都是假的,权利才是真的!” “朱砂痣怎么了,朱砂痣也能变成一滴蚊子血!” “你要耐心等待,上赶着的不是好买卖!” 美黎可不想听这些,她只是个一心想要得到喜爱之人注意的小姑娘,母后说的这些她听不懂也不想听,因而也只是怏怏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北秦太后却在心中冷笑,原本想着先杀了那个展将军解解气,没曾想,这么多年连这一点她都做不到,实在是憋屈的很!可是,若有机会将你一起灭了,我很乐意多费些功夫呢…… ****** 襄城之名取自“共襄盛世”一词。 建城之初,城主就表明自己的中立之身,不建国、不称王、不结盟、不扩张,这个地方没有地势之优,亦没有资源之利,可能是食之太过无味,周边国家对其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那城主又是八面玲珑、仗义疏财之辈,脾气秉性颇有几分侠士之风,因而左左右右的关系处的就十分好,遇到什么矛盾问题,也很愿意卖几分薄面给他,这几十年发展下来,倒是成就了这一片独特的繁华和自由。 因为想着给阿殊带礼物回去,锦延便又逗留了一日。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去了解襄城这个地方,一路游赏下来,不禁感慨,这襄城的繁盛远超想象,城主虽无国君之名,却有国君之实了。 因是海滨之城,风土人情与北洛很是有些不同,锦延挑了一些当地的特产,临走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贝壳串成的风铃,不算精致,随风而动之时便有叮叮当当的悦耳之声,就像海浪拂过耳畔一般,倒是很有些意趣,她心中暗自思忖,小姑娘应该是极为喜欢的,遂高兴的买了下来。 走的累了,锦延便随意找了家茶舍休息,喝茶的人不多,只有锦延一行和三三两两散客。出门在外,并无那么多讲究,既然楼下的位置就十分宽裕,锦延便在大堂选了一个还算清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很快,茶水糕点都端了上来,锦延微微一品,猛的一惊,竟然是崖壁红袍!懂茶之人皆知,这茶的名字虽不显贵重,亦没有诗情画意之美,可这种茶只生于九龙窠高岩峭壁之上,数量稀少,采摘又极其不易,因而有着一片茶叶一片金的称号。 锦延心中暗自嘀咕,她悄悄打量了这小茶舍,楼上楼下布局中规中矩,陈设装饰其貌不扬,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小茶舍竟用这样金贵的茶叶招待客人,是她孤陋寡闻,还是茶博士糊里糊涂放错了? 再看面前摆着的这四碟点心,明明只是普通的桂花糕、枣泥糕之类,却制作的极其精美,入口芳香松软,竟是颇和她的口味。 锦延再次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下这其貌不扬的小茶舍,心中暗忖:看不出来啊,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也不知今日带出的银两够不够付茶钱的,真要是付不起,可就把北洛的脸丢大发了! 谁料,锦延实在是多虑了,结账时,茶掌柜只收了她五两银子! 锦延看了看自己带的这一众人,又看看满脸堆笑的茶掌柜,心里不高兴了!她如此可亲面善,怎么就被人当作是土匪来吃霸王餐啦!这茶老板眼神忒差了点! “掌柜的,你是不是算错了?”锦延好心的提醒。 茶掌柜却依然满脸堆笑,“贵人,没有的,小的没算错!” 锦延自是不信,可几番争执下来,人家就是只收自己五两,坚决不多收一文! 末了,锦延恶狠狠的威胁,若是不收就把这小店给拆了,才逼着茶老板收下一锭金元宝,此事才算完。 锦延带着一众人等满意而去,留下茶掌柜捧着那一锭金灿灿的元宝不知该如何交代。 此时,二楼的雅间中有一男子频频的摇头感慨,“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 明日便要启程归国,回到了华祥苑,锦延当下修书一封,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大概的意思是:亲爱的小阿殊,母帝马上就要回去了,快则半月,慢则二十天,就可以把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带回去了,让她耐心等待,亲亲可爱的小阿殊,认真念书,不要调皮等等。通篇下来,只字未提展念。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展念收到这封信后却傻傻的乐了,这气性有些大啊! 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归来后的锦延会怎么给他脸色看,又怎么想尽办法“苛待”于他,总而言之,这笔帐怕是要跟他算很久了。只是他怎么那么迫不及待等着她来找自己算账呢,他还觉得这账怎么算他都不亏啊。 想到那个真真切切的吻,他到现在还觉得芬芳甘甜,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的愉悦。他已经开始盘算,一回生二回熟,只要不打死他,总是要再接再厉试试第二回的! 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哀叹了一遍又一遍,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怎么觉得时光慢的像是过了几辈子...... 第四十二章:突遭巨变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北洛使团便已整装待发。 锦延在望景楼上看着鲜红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又大又圆,金灿灿的霞光照亮了半边天,也照亮了她明媚的心情。 这是个不错的天气,此时启程刚刚好!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北洛使团刚走一会儿,北秦的使团也紧随其后出发了。 美黎与自己的母后同乘一辆车撵,她看着母后闭目养神并不想说话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小声埋怨,“母后,为何要与她们一起,我不喜欢见到她!” 北秦太后立时觉得脑袋一疼,她一生精明强干、多谋善断,怎么到了这个女儿,却没有学到半分! 已经活了半辈子的北秦太后,面对自己唯一的骨肉,也只能叹叹气,一点一点的教导了。 “我的乖囡囡,兵家常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用于情场,也是十分有用的。” “我要你随着她,便是让你有机会看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南皇还是皇子之时,便是出了名的挑剔,南乾那么多柔情似水的大家闺秀他不要,宁可舍下王权富贵也要入赘北洛,你就不想知道这个女人有何独特之处吗?” “随便学上一两分,对你都是有好处的。” 听了这些,美黎已经在心里不断的翻白眼了,凭什么要跟她学! 实际上,这样的事恐怕许多人都是做不到的,毕竟那些讨厌的人看上一眼已是觉得不耐,更别说还要向她学习了! 北秦太后不一样,那是宫廷斗争活下来的人,在她的心里只要能达成目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是让她对情敌嘘寒问暖,姐妹情深,她都可以做的真情真意、不留痕迹。 说一千,道一万,美黎的不情愿,不是因为她笨,她只是还很年轻,没有经过岁月的磨砺,也就没有那份胸襟和耐力! 北秦太后心知美黎必是不理解的,便又换了一种方式,对她笑言,“有她在的地方,南皇会不出现吗?” 果然,美黎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她早就后悔,上次自己太过鲁莽,若是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才是。因而,美黎也不闹情绪了,一路上跟的开开心心,尤其是马上驶入南乾境内的时候,美黎的心里就如同装了一只小鸟已经开始鸣唱。 对于紧随其后的北秦使团,锦延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不是她心大,而是她了解北秦太后是个聪明人,要兴风作浪搞事端也不会在别人家门口去做,惹了麻烦,她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因而也就听之任之,互不相犯就好了。 就这样波澜不兴的赶了数日的路,这天,锦延在车撵内百无聊赖,索性睡起了大觉。 只是…… 她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在梦里四处一片黑暗,她沉沉浮浮,却绝望的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只任由黑暗和鬼魅将她一点点撕扯和吞噬,那沁入灵魂的疼痛让她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辗转。她不断的安慰自己,很快的,不黑也不痛,真好啊,一切都结束了,而最后一点意识竟是开心的笑了。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又太过诡异,锦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醒来许久后仍是心有余悸,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沉寂了良久,才发出一声感概,“我也太惨了吧!” 撩开车帘,发现外面天色已是昏昏沉沉,几只寒鸦凄厉的叫着从天际飞过,一霎那,锦延有种很冷很冷的感觉,她的心情很不好。 这时外面有随行官员询问,“陛下,已是日暮,前方五里处便到了南乾的凉城,可要进城休息?” 锦延仍沉浸在那个梦里,恹恹的提不起一点精神,便只是随意的答了一句:“嗯。” 就在同一天,向来不喜欢午睡的应启竟然在看书的时候睡着了…… 梦里,他跪在一条幽冥长河的河畔哭的痛不欲生,而他的身后尸横遍野,血色漫天,如同修罗地狱…… 应启是哭着醒来的,心里生疼生疼,如同被加了铰链,一圈一圈的将他锁紧,无力挣扎,无法呼吸。 过了许久,他唤人进来问:“北洛使团行至哪里了?” “回陛下,预计傍晚十分能抵达凉城。” 应启开始觉得头疼,有些事想起来很容易,做起来顾虑却十分多,他捏着自己的眉心,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传昌平侯世子!” 过了盏茶的功夫,昌平侯世子到了,又是约莫盏茶的功夫,他出来了,英挺的眉目肃然又无奈,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下便带齐了人马赶赴凉城。 ****** 凉城本是南乾的一座无名小城,朴实无华的,实在没什么可说之处。自三年前,南乾和北洛合作在此开了商埠,倒是一天天的热闹起来,城中酒肆商铺林立,就连驿站都比别处豪华一些。 不出意外,北洛使团在驿站又是受到了最热情的款待。行了一天的路,本就人困马乏,加上过了今晚就可换乘船只直抵北洛,人们的心情难免比往日轻松愉悦一些,此时有人好酒好肉殷切的招待着,也就多喝了一些。气氛热闹愉悦,就连锦延也跟着众人小酌了几杯。 而紧随其后的北秦使团却没这么好运气了,她们被告知驿站已经住满,只能在城外安营扎寨,不过南乾可提供酒水吃食。 美黎公主已经在吃着南乾提供的美酒佳肴时心中仍是忿忿,“凭什么她们就可以住驿站,我们就要露宿荒郊野外。” 受到如此怠慢,北秦太后心中也是怨气十足,只是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她同时嗅到了不同往常的一些气息。 按照常理,就算驿站住满了,她还可以去城内的客栈将就一下,只是今日这凉城戒备十分森严,不仅是她们进不了城,就连北洛的卫队也都被安排至城外安营。 想到那驿站之中的北洛女帝,又想到了南皇,想到她们曾经的是是非非,北秦太后迷惑了。 她摸不透,可她知道这不寻常! 可能是饮了几杯酒的缘故,锦延才用过晚膳便又觉得昏昏欲睡,因而早早的上了床。 这个夜很安静,很安静,驿站内所有的人都很安静。 ****** 翌日一早,北洛使团又出发了,众人皆是喜气洋洋,过了江便是北洛境内,皇后已率人马早早的等候在那里准备迎驾,他们这一趟远行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插着北洛王旗的船队在江中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又是一天的疲累。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江面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隐隐约约的看到船头挂着的灯笼在风中忽明忽灭的摇曳。不知何时起,江面又泛起了大雾,便连那朦胧的灯火也看不见了。 这样的夜里行船,的确是有几分凶险的,值夜的将领本就心中惴惴不安,只盼着过了这夜便可安然抵达,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艘体型巨大的货船,迎面便撞了上来。 这王船是载人而用,它宽敞、华丽、舒适,可显然这些在一个满载货物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彭”的一声巨响,精致华贵的王船便被撞碎了船头,船体开始慢慢倾斜,冰冷的江水迅速的灌了进来,越来越多,很快就要不堪重负彻底沉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人都慌了,她们的女帝陛下在那艘船上! “救驾,快来救驾!” 卫船从四面八方赶来,一时间,江面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 美黎听到北洛女帝所乘之船被撞将沉的消息,心里不禁冷笑,果然是妖孽自有天收,又想了一圈并不放心,便唤来了随身的侍卫。 “放火你会吗?” 那年轻的侍卫明显一愣,美黎却婉转一笑,悄声对其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 侍卫听完傻眼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娇滴滴女娃娃说的话,又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竟然被吩咐做这样的事情,只是看着公主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实在不敢违抗上命,也只能低头应允迅速退了下去。 侍卫走后,美黎彻底放心了,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只是见母后做过,如今自己做来竟很是有些刺激和痛快,什么耐心,什么时机,什么学习,与一个死人还说的着这些吗?!果然快意恩仇才最适合她! 也是天要绝人,这夜刮起了东风,一个小侍卫趁乱投下的一个小火苗,很快便成了燎原之势,偌大的王船就在人们的呼喊、奔忙和无力中被大火吞没。在这样的天灾人祸面前,人的力量竟是如此微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船烧毁殆尽,连残骸也沉入江底消失不见。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听见江面的风呼呼的刮过,刮碎了每个人的心。 这一夜北洛的天塌了。 又过了一会儿,悲鸣之声此起彼伏的传来,传到欢声阵阵的北秦使团船上。 第四十三章:她会回来 http://.biquxs.info/

消息传回北洛的时候,展念正最后一遍为自己和小阿殊整理着衣衫。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便又问了一次,那传讯的侍卫强压着哽咽,艰难的重复了一遍。 “王船行至江心与一艘大型货船相撞,本就船毁将沉,后又起了无名大火,一船人等来不及逃离,女帝陛下亦在其中,我们已在江中搜寻多时,仍是没有一点音讯,怕已是凶多吉少……”说到最后传讯的侍卫已是低低哭出声来,女帝殒身,这对北洛来说是惊天大祸,即便他位卑人微亦觉得震痛难当。 沉船!大火!凶多吉少! 展念的脑海里不断的盘旋着这几个词,它们来回的晃啊晃,晃的他头晕脚软。 旁边的小阿殊,年纪尚幼,她不明白什么是殒身,犹自在心中埋怨自己皇父慢吞吞的,再晚就接不到母帝了。 许久后,展念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备船!” 当他带着人马赶至事发的江心时,已是拂晓,微明的天空彤云万丈,江面上风平浪静,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展念站在船头望着那漫天的锦绣霞光,多么的美啊,美的令人晕眩,美的让人窒息。 他死死的攥着拳头,将眼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他不相信老天会如此残忍,他也不相信命运是如此无情,他不会相信!这是他永远等不到的人! 他把目光又转向了那艘肇事的大货船,轻轻吐出了一句话,“把人带过来。” 昨日事发之后,货船的一干人等已经被控制羁押,此时被单独带上来的船主也是一脸的惊恐不安。本来船只应该各行其道,这条线路他们也是行走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谁知昨夜突然就出了这样天大的祸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这样的责任他承担不起! “官爷,官爷,我们不是北洛人,我们是南燕的商人啊!” 这话算是最后的挣扎了,言外之意,北洛无权处置南燕的百姓,谁料,这反倒成了催命符。 展念闻言,骤然回头死死的盯着那战战兢兢的小商人,血红的眼睛像是出笼的猛兽。 “竟然是南燕的奸细!” “统统带回去,严刑审问!” “不能活也不能死!” “说真话者赏全尸!” 话音一落,侍卫便毫不留情的把这货船老板拖了下去,没有人会觉得这些人可惜,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对北洛来说是深仇大恨! 冤有头,债有主,能查明事实最好,查不出来也要有人去祭奠北洛这些无辜的亡魂! 船上又恢复了平静,展念仍旧站在船头,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傍晚,就是不肯离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只能默默的陪着,在心中感慨:即便贵为皇后又如何,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伤心人。 这时,江面上漂来一个白色的物件,浮浮沉沉,下意识,展念便多看了两眼,待那物件漂的更近了些,他连忙命人打捞了上来。 那是一串贝壳风铃,一霎那,展念心头酸痛迭起,这是锦延在信中所说给阿殊带的那一串风铃吗? 若说刚刚他还能强压悲痛处理后事,如今却是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阿延,我的阿延,我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阿延……” “阿延,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我应该陪着你的,我不应该让你去的!” “阿延,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阿延,若是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你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回来……” …… 周围的官员侍从谁也不敢来劝,别说是皇后,就连他们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境况。 这时,又有一艘船慢慢的驶了过来,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身着银丝龙纹白袍的年轻人,他负手而立,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展念。 应启心想,他很痛吧,有三年前自己被逼离开北洛时那么痛吗? 烈烈的江风吹过,吹在每个人的心头,注定了这是不平凡的一个春天,也是不平凡的一年。 ****** 北洛女帝的骤然离世,让人们纷纷感概红颜薄命,也让北洛成了九州大地的焦点。 这一日的朝堂之上,展念牵着懵懂无措的小阿殊走进了大殿,坐在了那个庄严又肃穆的宝座之上。 女帝的薨逝,百官哀鸣,万民悲切。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活着的人总还要继续好好的活着。 最先开口的是百官之首周丞相。 “皇后,北洛突逢此难,举国震痛之余,人心难免涣散,值此紧要关头,还是要速速拥立皇女继承大位,以稳人心,定社稷!” “小皇女年幼,我等恭请皇后匡扶幼主,垂帘辅政,共度北洛难关!” “还请皇后节哀,万望以大局为重,以北洛万民为重!” 这些话句句入情入理,也是每个人的心里话,当今情势下,怕是也只能如此选择,可展念听着那话就是觉得刺耳无比! 那些节哀、大局、万民刺得他耳朵很疼很疼,他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就是一片沉寂阴冷。 “我不同意!” 简单的四个字让所有人都傻了眼,不同意?不同意什么?为何不同意?当下情景,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无论是唯一的小皇女继承大位,还是恭请皇后你匡扶幼君,这都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啊。 “我不同意立新君!陛下只是下落不明,她终有回来的那一日,现如今便让皇女继承大位,是想让皇女忤逆叛君吗!” 听了这话,朝堂立刻哄然一片,这已经半月了,还没有任何消息,摆明了就是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女帝陛下已然薨逝,现在皇后却执意要说女帝陛下还会回来? 见众人交头接耳不肯相信,展念慢慢的拿出了一串风铃。 “陛下用它传话给我们,她说,她会回来!” 一串风铃传话,传的是什么话?鬼话吗?!可看皇后的样子分明是深信不疑,这……这皇后莫不是悲痛过度,傻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仗义执言之人站出来反驳。 “一串风铃如何传话?陛下已然薨逝,皇后哀痛我等理解,可皇后不能拿这等骗小儿的话来诓骗我们,更不能因为皇后一人之私,置北洛万民于不顾!” 一番话说得刚烈正义,事实也本就如此,然展念却恍若未闻,他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此人面前,很认真的问:“李尚书,你说陛下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是吗?” 李尚书此人生性刚直,他并未察觉到皇后此言有何不妥,仍是坚定的说:“是!” “好!”展念闻言称赞道,“好一个忠肝义胆的李尚书!” “既然李尚书认为陛下已长眠江底再不会回来,为防陛下太过孤单,李尚书便去陪陛下吧!” “来人!送李尚书上路!” 满朝文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劝阻皇后不可如此行事。 面对众人的好言相劝,展念却冷笑了两声,他对着离自己最近的杨中丞和敬平侯说:“你们两个也这么认为?那你们两个一起去吧,人多,也热闹些……” 皇后的话如家常便饭一般,顷刻间,三名身居要职的肱骨之臣便被拖下去丢了性命。 这下众人皆哗然变色,纷纷指责皇后指鹿为马,这般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 展念却闲庭信步,只拍了拍手,便有全副盔甲,手持利剑长刀的兵士将大殿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看来不信的人有些多,还好我早有准备。” 展念又重新回到宝座之上,扬声再问:“还有谁认为女帝陛下不会回来了!” 这次满朝皆静,再无一人发声。 展念点点头,继续说:“传我懿旨,指派三军,轮流到江中寻找,包括旁边的渔家,下游的村落,一寸一寸不能错过!一日找不到便找一月,一月找不到便找一年,一年找不到便找一世,活要见人,死要见……” 最后一个字展念没有说出来,可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众人齐声唱喝一个“诺”,终于让展念满意的点了头,他带着懵懂无措的小阿殊走了,边走边说:“阿殊,皇父带你去做风筝,等你母帝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放风筝了。” 满朝文武闻言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在心里默念着,皇后疯了…… 后来,他们才发现皇后不是疯了,而是换了一个人。 曾经的皇后贤明仁德,女帝生气的时候他能劝着,女帝困难的时候他能帮着,女帝无助的时候他能抗着! 曾经的皇后随和爱笑,曾经的皇后宽和仁慈,曾经的皇后深得人心。 可这都是曾经,从这天起,皇后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血修罗,暴虐冷酷,凶残无情,可他们竟然发现自己无力反抗,不知从何时起,皇后势大,已能只手遮天。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恐怕没有人会明白和理解,一个人的死会释放另一个人心底的恶魔,这个恶魔想,她若是不在了,我管你们,管这天下会如何,若是可以,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陪葬! 第四十四章:重新开始 http://.biquxs.info/

与北洛的血雨腥风不一样,南乾正兴高采烈的忙着南皇的婚事。 南太后一心一意在迦南山祈福,因而得知这个消息就有些晚,当她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应启已启程去了襄城之会,南太后心急如焚的等了半月,她实在是怕了,她怕自己再晚一步,这个儿子又寻一个不靠谱的媳妇回来,她这颗心都要碎了。 不过这半个月她也没闲着,早已慎重周密的选了数个备选闺秀,只等着应启归来拿最后的主意。 明政殿中,南太后夺过应启手里的奏折扔到了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画册塞到了他的面前,一页一页的翻给应启看。 “这个是尚书家的嫡女,年十六,温柔贤淑,一手丹青连名家大师都赞不绝口。” “这个是德顺公家的小女儿,年十五,娇俏可人,舞艺冠绝皇城。” “还有这个是平远伯家的五姑娘,虽说家世差了一些,却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说是倾国倾城也是十分担的起的。” 南太后一边说还一边看应启的脸色,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就十分有主张,又是个十分挑剔的,当初千方百计不惜入赘北洛也要与那人成婚,还不是因她颇有几分狐媚之姿。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如今是顾不了这些的,女子当以能取悦君主为重,不管是谁,只要能稳住我儿的心,她便高高兴兴的认了! 谁料应启竟看的十分认真,这也让南太后心中松快了些,她的儿子终于想开了,谢天谢地! 看完后,应启又很认真的点评了一句,“母后费心了,这些女子都是顶好的,只是儿臣后宫实在是有些冷清,不若一次多选一些,也省的以后再费周章。” 这下轮到南太后目瞪口呆了,这不开窍则已,一开窍简直太过惊喜,于是本来小范围的选后就变成了轰轰烈烈的选秀。 南太后高高兴兴的走了,昌平侯世子连靖便从屏风后出来,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陛下,您真觉得后宫太冷了?您真要选出三千佳丽?您真打算给自己整个十二宫三十六院?”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应启轻笑出声,关切的对着昌平侯世子说:“十二宫三十六院?呵呵,不是你的十二房三十六妾吗?” 额~这……这是什么意思? 连靖骤然反应过来急忙求饶,“陛下啊,没您这么坑的啊,您真要坑您适当的换一个?” “三年前您为了娶媳妇儿坑我一次,三年后您为了娶媳妇儿,再坑我一回!过分了啊!” “就算我曾经无数次的抱怨过因为您没人敢嫁给我这件事,但是您也不用这么大方,我,我养不起啊!”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连靖看着许久都不曾如此开怀的南皇陛下便知道反抗无效,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笑够了的应启拍了拍连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抚道:“你的难处我知道,待我大婚之后,便助你了却心愿。” 连靖眼圈一红,立即跪地叩首,“谢陛下隆恩!”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每个灿烂笑容的背后是不是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应启心中很有一番触动,他把连靖扶了起来,便又回到了案几前,清咳了几声问:“连靖,事情都处置妥当了吗?” 提到正事,连靖立刻严肃起来,一五一十的回禀。 “陛下,按照您的要求,这宫里的宫侍已经分三批全部换了一遍,包括景山别院。以前在您皇子府呆过的人,随您去北洛的人都被遣散至各边城小镇,确保无一遗漏。康荣王一家也于今日迁往封城,无诏此生都不会再回皇城。” 应启点头,又沉思了一会儿,犹自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帮我想想,还有谁见过她。” 连靖略一犹豫,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有您父皇母后,二弟三弟。” 说完还不忘偷偷观察应启的表情,心道:你能把那些官员和宫侍换到远远的今生今世都不会相见的地方,你甚至能找个借口把一个王爷王妃赶到封地永不相见,可你能把自己父皇母后和亲兄弟也赶走? 应启一抬头便抓住了那个看热闹的目光,立时沉了脸,“回去,赶尽把怡光嫁出去,别招的应颜整日在你家晃悠!” 果然,君心难测,这立马就迁怒到自己身上来了。连靖在心中哀叹,他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做了这么多不该做的事,也不知哪天看不顺眼,会不会把他也给灭了口!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连靖只好应诺,便寻思着该告退了,毕竟这些时日他提心吊胆的事做的太多,实在应该回去闭关好好冷静冷静。 这时应启又开口了,“那个骗子神医抓到了吗?” 提起这个连靖就是一脑门的冷汗,但也只能实话实说,“还…还没…” “你究竟是怎么办的差事!为何会出这样得纰漏!”从不轻易发脾气的应启第二次翻了脸。 连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努力的为自己解释,毕竟这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陛下息怒啊,本来准备的都是普通的迷药,可您听说这药用了次日会有头疼恶心的反应,您心疼舍不得,咱们才又找那小神医拿了这种新药,我也没用过,我也很后悔,我也不知道这药用的多了会让人遗失记忆,我更想不到那小神医竟是个滑头的会脚底抹油偷偷的跑了。” 应启听了也自责不已,这小神医是自己招进宫里来的,那药也是自己同意用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确难辞其咎! 连靖见应启懊悔万分的模样便小心翼翼的安慰:“不过我觉得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什么都不记得了岂不更好?” “会更好吗?”应启在心底喃喃自语。 在此之前,他的心底一直犹豫不定,不是担心此事风险太大,而是他不确定三年后的她会不会愿意留下来,换一个身份与自己重新开始?若是她执意要离开,他不舍得放手怎么办? 而如今他又多了一重担心,什么都不记得的她还会重新爱上他吗?以前他是很有自信的,可当那个人陪在她身边三年后,他已经很不确定了。 应启心中的忧虑,连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他故作轻松的对应启说,“陛下,我听闻当年您可是被主动赖上的!您让她再赖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她把您忘了,同时也忘了别人啊。” “这次您依然占尽先机,就不要给他任何机会!” “我觉得,这一切才就是最好的安排!” 想到过往,应启不由得微微一笑,那般拙劣的小把戏就骗了自己一颗心,还真是好买卖!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实在是不能太便宜了你!算了算了,这就是最好的安排,这一次,他一定小心翼翼…… 想明白了这些,应启对连靖说:“算了吧,不要再找了。” ****** 乡间的小道上,一辆青帏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狭小的车厢里坐着一主二仆。 那主子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姑娘,她愁眉不展的望着外面一棵棵从眼前慢慢掠过的树,不言不语,似有千愁万绪。 旁边坐着个一身干练的婆子,她本是昌平侯家伺候怡光小姐的嬷嬷,不说十分得脸,那也很有几分得主子看重的。本来指着能随怡光小姐到二皇子府去,她也能借着攀个高枝更进一步,谁曾想,突然就被派到这穷乡僻壤来接什么远房亲戚,还千叮咛万嘱咐,这是她荣华富贵的指靠,一定要好生伺候着。 可是……刘嬷嬷在心里不断的叹气。 “唉,长的是标志的不得了,只是这性子也太闷了些,整日愁眉苦脸的能得贵人的喜欢吗?” “偏偏还有个记性不太好的毛病,到现在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刘嬷嬷还是柳嬷嬷,这昌平侯家找这么个没爹没娘没人管的乡下丫头去参加选秀,能行吗?” 而那对面坐着的小丫头却一直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自家小姐,心里不断的感叹。 “这也太好看了吧,怎么看都好看,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吧,她实在是太有福气了,能被买来做仙女的丫鬟,让她干什么都愿意啊。” 这时那女子放下车帘对刘嬷嬷说,“柳嬷嬷,我渴了。” 刘嬷嬷忙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谁料那女子只抿了一口又放了下来。 “柳嬷嬷,水好苦,我想喝加了蜜的水。” 在那个时候,蜂蜜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东西,她也是跟在怡光小姐身边才沾过几回光,如今被这姑娘说出来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刘嬷嬷心道:你一个乡下的野丫头,若不是赶上选秀,昌平侯家又没有女儿可以参加,怎会轮到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表亲去,还没成娘娘便这般挑三拣四,别到最后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想归想,现下还是不能得罪的,毕竟到了昌平侯府她也不好交差啊。 “姑娘,您这是为难我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蜜糖?您权且忍耐一下,到了昌平侯府一切就好办了。” 女子见嬷嬷也没办法的样子,只能皱眉将白水喝了,又问:“柳嬷嬷,你再跟我说一遍我的事情吧,我脑袋空空的,心里很慌。” 也是个可怜的!刘嬷嬷见女子这副摸样心中升起了怜惜,便又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姑娘名洛言,年十七,乃是昌平侯爷外祖家姨妈的三儿子的表姐家的二女婿的表姑家大儿子的独生女,昌平侯家没有适龄的送选姑娘,便看中了您。” “前些时日庄子闹时疫,您的双亲皆亡故了,我们去的时候,您因为忧郁成疾已经重病在床许多时日,我给您请了最好的郎中,您慢慢好起来了却把过往的事情都给忘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好日子还多着呢!昌平侯一家俱是和气好相处的大善人,您去了不会被亏待的,若是您能中选,以后成了娘娘更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姑娘是有福之人呢!” 被称作洛言的女子却更迷茫了,“是吗?” 一路再无话,青帏小马车依旧不紧不慢的行驶在乡间小道之上,时光悠悠,命运几何,谁也不知道啊。 第四十五章:还我小猫 http://.biquxs.info/

主仆三人是在两日后到的昌平侯府。 昌平侯夫妇并没有出现,倒是昌平侯世子在门口巴巴的等了一上午。本来昌平侯大小姐怡光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喝茶晒太阳的,可她见自家大哥一副心神不定、心急如焚的样子便起了疑心,定要站在门口陪着大哥连靖一起等。边等还边嘀咕,不过是一个送来选秀的远房表妹,大哥平日那么忙,何至于连门都不敢出一定要亲自来接。 疑惑间,那神秘的客人终于到了。待刘嬷嬷和小丫头把那女子给搀扶出来的时候,怡光惊呆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用,能把最简单普通的粗布裙袍穿的这般风华潋滟的,她还真没见过! 回过神来的怡光一拳头狠狠锤到了自家大哥的胸膛,“哥哥啊!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知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还没解决啊!” “这么好看的小仙女你不自己留着,巴巴的送到宫里给别人当老婆!我严重怀疑哥哥你单身太久变傻了啊!” 连靖急忙捂住了怡光的嘴,这小丫头片子又开始口无遮拦!这也是他能惦记的人?被陛下那个柠檬精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呢! “妹妹啊,你要是想让哥哥好好的多活几年,你就闭嘴吧!” 说完再顾不上自己妹妹连忙迎了上去。 “洛言表妹,我是你的表哥,我叫连靖,你一路辛苦了,快随我进去吧。” “洛言表姐,我是你的表妹,我叫怡光,你一路辛苦了,你跟我一起住吧!” 面对兄妹俩的殷勤问候,那名叫洛言的女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无半点客气的意思。 连靖知道实情,自是觉得十分正常,也不敢有什么要求,怡光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哎呀!竟是个冷美人,太合她的口味了! 她拉着女子的手,强烈请求,“表姐,你一定要跟我一起住!我院子里花鸟鱼虫什么都有,好玩的不得了!” 这个事情连靖可不能答应,跟怡光住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他重任在肩,这可不能闹着玩,遂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怡光。 “怡光!休要胡闹!你马上就要出嫁了,院子里整日吵吵闹闹的,扰得表妹不能安宁!” “那也要住我隔壁的栖霞院!” “不行!我已收拾好了碧清院。” “我不同意!离我太远!” “与你无关,就住碧清院!” “哥哥你不喜欢我了!” “碧清院!” …… 洛言就静静的看着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她的住处。对于她来说,住哪里都是无所谓的,这一切都太陌生了,她的心很不安,也很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怡光是昌平侯家唯一的女儿,自小被父母和哥哥们宠爱的厉害,因而许多事情都是说一不二的,只是这次昌平侯世子连靖却怎么都不肯迁就妹妹怡光,仍是按照原来的打算把洛言安排到了碧清院。 ****** 明政殿中,应启显然有些焦躁不安,他将茶杯不断的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却不见喝上半口。他索性站了起来想要去外面走走,便碰到了急匆匆,跑的一身汗的连靖。 “陛下,人…人到了!” “是吗?!”应启喜出望外,狠狠的松了口气。 “一切可好?” 连靖自小伴在应启身边,对他的脾性还是十分了解的,应启不喜欢问一句答一句的人,他喜欢那些问一句就能详细周到的把所有情况一次说明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应启极为关心的事,连靖早就做好了应答的准备。 “陛下,洛言姑娘是午时两刻到的,看起来气色不错,臣安排主仆三人住到侯府西侧的碧清院,按照您的吩咐,一应布置并不奢华,但舒适精致,应有尽有,洛言姑娘也很满意。臣出来的时候,又特意去看了一次,刘嬷嬷说一路奔波有些疲累,洛言姑娘用过午膳便休息去了。” 应启满意的点点头,“好,以后日日来与我报一次。” 连靖应诺,应启又加了一句,“你可知分寸?” 分寸?连靖疑惑的看了应启一眼便被一道冰寒目光给警告了,霎那间茅塞顿开! 这,这差事也太不好办了吧,您又要事无巨细,又不准我离得太近,我太难了啊! 连靖暗自腹诽,可也不敢腹诽太久,面前的那位是七窍玲珑心,他还是赶尽告退吧。 连靖走后,应启再也沉不下心去做其它的事情,他朝思暮想,如今近在咫尺,却可笑的找不到理由去见他,更可笑的是见了也不认识他! 到了傍晚,他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还是要亲自见上一见才能够放心。给自己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应启换了便服微服出了宫。 ******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更显安宁静谧。 应启来到了这个叫碧清院的地方,一进门,便望见那个她在庑廊下逗弄着一只杂色小猫。他突然心跳的很厉害,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洛言察觉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与那只杂色小猫玩耍。应启心中一片凄凉,他如今连一只小猫都比不过了。 他走了过去半蹲在她的身旁,轻笑着问:“你喜欢小猫?” 洛言简单的点了头,应启就又笑了,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他也轻轻的抚摸着小猫说:“我也喜欢。” 然而,洛言却皱起了眉:“我不能给你。” 应启愕然,接着却笑的更灿烂了,果然还是她,一如既往的不按常理出牌,时不时便要发作的奇怪脑回路。 “我不要,你若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只更好的。” 突如其来的示好让洛言有些警惕,她带了小猫便想离去,谁料抱的有些紧,那小猫便在那小手上抓了一下,洛言立时疼的“哎”了一声。 应启慌忙抓了洛言的手查看,一道浅红的痕迹赫然留在那白皙的手背处。他登时有些恼怒,看着那小猫的目光就很有些凶狠。 “把猫给我!” 洛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陌生人讨要小猫的态度能这般的理直气壮,可是她知道自己怕是抢不过眼前这个人。 “我只给你抱一会儿,你记得还我!” 应启气呼呼的把猫接了过来随手便扔到了地上,小猫吓得喵喵一通乱叫跑走了。 洛言一见登时急红了眼,握了拳头便砸了过去,“你,你还我的小猫!还我的小猫!” 只是那小拳头就算是用尽全力砸过去也没让那人眉头皱上一皱,洛言很有些沮丧,她还真是没用,什么都做不了,连只小猫都护不住。连日来压抑的情绪突然就排山倒海般袭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接二连三掉了下来。 这下轮到应启不知所措了,就是一只小野猫,便能伤心成这个样子?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一边安抚着,“你别哭,我再给你寻回来,好不好?” 此时的洛言可一点也不喜欢对面这陌生人的假好心,她也不想让这陌生人看她的笑话,她更不想再跟这个陌生人说话!于是她不再答话而是转身就走。 应启心里一慌,急忙去拉洛言,力气用的就有些大,洛言又是一声喊疼,眼泪掉的更厉害了。那一颗颗泪就像是掉在应启的心里,让他不断的自责,明明是想念的不得了,为什么偏要连连惹她生气。 无奈之下,应启只好拿出厚脸皮的这个绝招,堵在洛言面前,“你让我看看可有伤到了你,否则,我不让你走,我晚上也不走,你一直不让看,我就一直不走!” 这是洛言醒来见到的最让她叹为观止的人了!这是怎么了,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竟然被人给赖上了?! 为了快点把这奇怪的人赶走,洛言索性大大方方的撸起袖子让他看个分明,看个够! 应启却看到了那玉雪皓腕处的红痕,再往上也有!他着急了,“怎么回事!我竟下手这样重!” 洛言是坦荡之人,她可不会做出诬赖别人的事,因而淡淡的回:“衣服磨的,与你无关!快走吧,我不赖你!” 应启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粗布裙袍,突然眼眶就红了起来。她生来尊贵,皮肤异常娇嫩,对于常人来说正常的事,对于她来说那是一种折磨。 这时,刘嬷嬷带着小丫头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拉着自家姑娘的手。 她的心里立时又气又急,这年轻男子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竟是个登徒子!只是这男子衣着打扮卓尔不凡,并不似普通人家的公子,她不是没有见识的嬷嬷,也不敢轻易得罪,便上前一把拽了洛言回了里屋。 回到屋后,刘嬷嬷便打了水进来,给洛言把手来来回回洗了三遍,才语重心长的交代:“姑娘,你年纪轻不知道,这世道坏人多着呢!您是要送到宫里当贵人的,若是被那不安好心的人坏了清白,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这话是刘嬷嬷掏心窝子的话了,这也的确是南乾的实际情况,洛言虽没有这样深刻的认识,但她还是点点头。 刘嬷嬷见洛言似懂非懂,便又再三的交代,“姑娘,您自小长在乡野,那里没有这般多的规矩,可现在不同了,大户人家的千金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节!” “男女授受不亲,别说不能让陌生男子拉您的手,就算是有了婚约的年轻男女亦不能随意接触!” “姑娘以后鸿福无边,我老婆子还指着跟您享福呢,有些当说的不当说的,我都是要提点的,姑娘莫嫌烦!” 此时的洛言是一张白纸,刘嬷嬷说什么,她就记什么,又是一个轻轻的点头,“嬷嬷,我知道了。” 第四十六章:推心置腹 http://.biquxs.info/

明政殿 ———————————— 昌平侯世子连靖正在挨骂。 “这便是你与我说的一切都好!” “你昌平侯府已经穷到连身衣服都做不起了吗!” “还有那抓人的小野猫,是谁带进去给她的!” “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我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与你做,你便是这般敷衍我的!” …… 连靖被骂的抬不起头,如今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君心难测,什么叫君威不定。他这几天挨得骂比他二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圣人明君变的这般喜怒无常? 别人见到的南皇陛下永远是温和从容,他却见到过焦虑不安、惶恐难过、喜悦兴奋、得意开怀的南皇陛下,而这些情绪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可能让南乾万劫不复的女人! 他不想为自己辩解太多,却必须提醒一下盛怒之中的君主,很多事情并不能操之过急。 “陛下,是您的吩咐,兹事体大,不要太过张扬。” “我记的特别清楚,是您说要让她一无所有,只有您!” “您的心情我理解。” “可是,她是北洛女帝!” “而北洛还有一个皇后,已经在疯狂崩溃的边缘!” 有的事不能说的太明白,有的人最好一辈子都别提!连靖的话直白又如此尖锐,一下子便戳到了应启痛点。 “你的意思是我留不住她!还是你认为我会怕他!” 面对应启的逼问,连靖更加不敢抬头,虽然暴怒是在意料之中,但仍然让他心惊胆战,他需要说真话,却没有足够的勇气承担说真话的后果。 他走到今时今日并不容易,他与应启有朋友之谊,可也不能忘了最重要的君臣之礼。 “不是,臣只是觉得陛下有些着急了。” “古人云,事缓则圆,陛下要的是长长久久,要的是真心真意,臣并未怀疑过什么,臣只是一心想助陛下得偿所愿!” “长长久久”、“真心真意”,这些话从连靖的口里说出来,应启颇为感概,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父母,不是亲兄弟,而是眼前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伙伴。 他不是一意孤行的暴君,亦不是气量狭窄之辈。连靖所言句句真切,他又何尝不知呢? 应启平静下来换了一种方式说:“连靖,是我失态了,可你该知道我心底的矛盾,若我不能让她过的更好,何必千方百计留她?” “我的确着急了,我现在便想把她接过来!” “我很贪心,我不仅要留她的人,我还要留她的心,我也不想让南乾和北洛水深火热,那毕竟是她的家国。若有一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又该如何交代,又该如何解释,我想要的只有一个她。” “连靖,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把她先放在你那边是放心的,可我不想让她受到丁点委屈和伤害,这很难,眼下我也只能难为你了。” 应启的字字句句真挚恳切,这是君臣之间少有的推心置腹,连靖肃然应诺:“陛下,臣明白,我以后会更加尽心竭力!” 随后的许多天,应启借着各种机会奖赏连靖,而连靖则用各种办法将这些东西送到碧清院。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看在旁人眼里却觉得很是耐人寻味。 显然侯夫人便对此事颇有微词,可这是南皇奖赏给连靖的东西,她不好开口,更何况连靖越来越受南皇的重视,已是今非昔比了。 ****** 北洛皇宫锦年殿 ———————————— 那一枝携手看过的迎春花已经过了花期,再没有嫩黄的可爱花朵,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黑紫色的浆果,点缀在绿油油的叶子中间十分喜人。 只是展念却再没有去看过,这枝迎春花就如同这锦年殿的每一处,让他怀恋又让他心伤。 自她走后,北洛皇宫冷冷清清的可怕,也只有小阿殊在的地方还有一些热闹温情。晚膳过后,又是难得的父女独处的时间。 “小阿殊,过来,让皇父量一量你有没有长高。” 面对皇父的召唤,小阿殊的热情一向很高。她扔掉手里的陶响球,迈着小短腿便跑了过去。 量完以后,展念一边叹气摇头,一边疑惑的嘀咕:“你这个小吃货,日日都吃那么多,怎么还是这么点儿高,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 旁边的宫侍闻言默默的在心中替小皇女打抱不平:皇后您今日都量了六次了,比小皇女吃饭的次数还多!但凡不是个傻的,也知道怎可能一夜之间长大,这绝对不是吃多少的问题,更不是小皇女不努力的问题,而是皇后您的问题! 然而小阿殊年纪太小,她听不出这话里的嫌弃,反而因为听的太多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不争气,怎么就长的这么慢呢? 她怯怯的安抚着展念:“皇父别着急,我再多吃一些,一定能快点长大!” 稚言稚语最是纯善,展念听了心头有了点温暖,他摸摸小阿殊的头表扬道:“嗯,你说的不错,只要你努力,皇父还是相信你的!” 小阿殊闻言立时就高兴了起来,手舞足蹈的一个劲往上跳,每跳一次就真觉得自己又高了一些。 跳的累了她便扑进展念的怀里撒娇,问了一个她十分好奇的问题:“皇父,为什么你这么希望我快点长大?” 展念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大人的事情太复杂,小孩子怎么能理解呢?他用最轻松最简单的话回答了这个问题。 “哎,日子过的太腻了,皇父觉得无聊极了,你长大了,我就能去找你母帝,这样我才能继续过开心的日子!” 小孩子懵懂却也敏感,那一日,她没有等到自己的母帝,可她和皇父一样坚定认为母帝是一定会回来的! “皇父,母帝答应过我们的,她会回来的!” 展念却笑了,那笑又苦又涩又酸又甜,五味杂陈。 “你还小,你不明白,你母帝这个人最不守信用了,尤其是对你皇父,从没有一个承诺是兑现过的!” 可是...... 展念在心中默念:只要她骗他就信,她骗他说会回来,他就信一定会回来! ****** 应颜最近很不高兴,他有种失宠的感觉!而让他失宠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怡光了?原先他以为怡光是在忙着备嫁的事情没有时间见他,后来才发现,怡光不是没时间,而是没时间见他! 更可气的是怡光那小丫头当面向自己表示,她十分十分喜欢这个表姐,那种感觉就像是好了几辈子的姐妹,她愿意天天看着她,她愿意天天陪着她,哪怕她不说一句话也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他们是爱侣,马上就是夫妻,他也没听怡光对自己说过如此动听的情话!他承认他嫉妒了,嫉妒了一个女人!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表姐身上有什么样神奇的吸引力,他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个神奇的表姐,只是他如今竟然连昌平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简直是太岂有此理了! 抛去他准姑爷的身份不说,他可是当今南皇的亲弟弟,如今便这般怠慢于他,婚后地位更是堪忧!而可悲的是他还没有说理的地方,因为他的亲哥哥南皇陛下知道后,竟然干脆下了一道圣旨,严令他成婚前不得私自去昌平侯府见怡光,还说这是南乾最古老的婚嫁仪俗,作为一国皇子,当躬先表率! 一想到这些他就难过的很,如今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了! 越是神秘越能勾起一个人的好奇心,应颜在心中跟自己赌气,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见上一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为此应颜想过很多办法。 他在门口蹲守过,哪知这表姐还真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不露面。 他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偷偷溜进去过,哪知才翻了墙便被昌平侯世子连靖给抓了个正着,简直太没有面子。 他以送礼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进去寻找过,谁料怡光收了礼物便把自己给撵了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再次哀叹,自己可是堂堂二皇子,竟然被逼到这般山穷水尽,实在是太丢脸了! 垂头丧气的他只好去找自己的三弟喝喝酒,聊聊天解闷了。 应离自成年后也搬出了皇宫,有了自己的正经差事后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二哥在一起厮混过了。此时,见到应颜提了好酒,心底说不出的开心,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喜欢自己的二哥! 酒过三巡,应颜就开始大倒苦水,应离一听,竟然有这等事?心中不觉也好奇起来,两兄弟就开始一起琢磨该怎样攻克这个难题。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两个臭皮匠凑在一起还真让他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 应颜美滋滋的回了家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他就不相信,这次还见不到神秘表姐的庐山真面目! 第四十七章:樱雪蜜果 http://.biquxs.info/

碧清院 ———————————— 暖日晴风,芬芳满庭,南乾的春日就像是娇俏率真的少女,无时无刻不在尽情挥洒着她的美好和生机,如碧清院这小小的天地里也是凝香滴翠,欢欣热烈。 此时,侯府的大小姐怡光一脸好奇的看着洛言,内心的小活动也是十分丰富。 初次相见之时,她以为洛言表姐是个冷美人,渐渐的才发现,那不是冷,她只是不食人间烟火! 她见谁都不行礼,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侯夫人,也只是轻轻的点头略微表示一下。她的母亲觉得表姐出身乡野没有规矩才会如此,她却觉得,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骄矜。 她不懂刺绣、不通音律、不会舞蹈,却写的一手好字,不是闺阁女子惯常习练的簪花小楷,而是笔势奔放、韵秀婉转的章草!自己虽不是品鉴高手,看着亦觉得潇洒极了! 她有一只玲珑雪白的绝品小猫,温顺娇憨,随意喵喵一叫便能融化人心,软萌可怜的叫人爱不释手,却整日被主人嫌弃连只老鼠都不会抓,实在是只没有出息的猫! 她有满院子芬芳潋滟的绝世珍品,拿出任何一种到了世家贵女的圈子里都能炫耀好久,她却从不欣赏亦毫不怜惜,只是把它们当作零食甜点。 比如现在,她正摧残着一株“瑶池春晓”,信手摘了那花瓣细细品尝过后却摇头嫌弃,“也只是看着精致可口,倒是不如普通的牡丹花瓣香甜。” 看到这里,怡光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浓,这个表姐,不沾人情世故,对金财视若无物,若是远远的看去,总有一种九天仙子戏游凡尘的恍惚。而她看的久了,竟然有阅尽人世沧桑,观遍悲欢离合的心酸,酸的她想流泪…… 怡光眨巴眨巴眼睛,再次把泪水逼退,心想:真是太奇怪了,她明明就是个不知伤心为何物的“女罗汉”,怎么也学得伤春悲秋起来。 她又往洛言身边凑了凑,怡然的花香袭来,有熨帖人心的奇妙的功效,让人恨不得贴了过去再不要分开! 怡光也学着洛言的样子摘了一瓣放在嘴里,很快便皱起了眉头,这花瓣看着鲜艳美丽,滋味却是一言难尽,又酸又涩难入口的很,可是为什么洛言表姐却说那是甜的呢? “表姐,若我皱着眉头拼命的吃下去,会不会同你一般芬芳美丽?” 洛言突然就微微一笑,夺了怡光手里的花瓣,严肃的说:“不会!说不定还会把你毒死!” 啊啊啊……啊??? 怡光显然有些懵,洛言却伸手捧了那懵懂的小圆脸,左右来回调整了一番,直到看起来像是一朵小巧的向日葵,才满意的说:“嗯……这般可爱的小娘子,当然要吃这世间最甜蜜,最幸福的果子,恰好我做了几颗樱雪蜜果,还有两颗,都送给你吃吧!” 说完转身回了屋子,留下怡光倒是有些目瞪口呆。 洛言表姐她会笑?还说我是可爱的小娘子?!还要给我吃世界上最甜蜜,最幸福的果子?!怡光突然就手舞足蹈起来,她发誓,那果子就算难吃的像毒药,她也会开心的吃下去! 恰在此时,一个身形高挑的丫鬟手捧锦盒走了进来,一开口便糯糯的询问:“敢问洛言姑娘在吗?” 一听有人找洛言表姐,怡光立刻从花丛掩映的廊柱边探出头来,见这丫鬟面生的很,便出言询问,“你是何人?从哪里来?谁让你来的!” 这丫鬟见了突然出现在怡光很是吓了一跳,不仅嗓音沙哑起来,说出的话也语无伦次:“我…我….夫人…礼……送……三……皇子……” 又是夫人,又是三皇子的,回话都回不清楚,听的人一头雾水,也不知哪里买的丫鬟,这般不中用! 怡光只随意吩咐丫鬟把礼盒放下,便要赶她出去,至于谁送的,什么意思,一会儿打发了别的侍婢上母亲房里问一问便知道了,实在是不需要与这不中用的在此废话! 丫鬟听了怡光赶她走,也觉得沮丧极了,正待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有个声音叫住了她,“礼盒拿走,不必留下,回去把话学明白了再来。” 明明是这般温和的声音,那丫鬟却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抱着礼盒飞奔而逃。 洛言和怡光面面相觑,却也只是一会儿功夫,便把这胆小的丫鬟忘到了九霄云外。碧清院中,一个吃着香甜的蜜果,欢乐开怀,一个吃着酸涩的花瓣,坦然自在。 ****** 明政殿 ———————————— 傍晚时分,应启准时收到了连靖呈给他的密奏,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篇幅很长,应启却逐字逐句看的极为认真。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军机大事,却是每日都必须及时详尽汇报的,简称——洛言姑娘的一天。 一边看,应启一边细细的揣摩,做这件事的时候,阿延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在心中细细描绘下来,竟也有身临其境之感。 待再次看到“寅时末起床”几个字时,应启微微的皱起眉来。 寅时末,月亮还挂在半空,太阳还未启程,这是一个要早朝的帝王起床的时间,都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改不过来吗? 以往她可是最不喜欢早起的,总是要抱着哄上半天,想到这个应启不禁又笑了起来,谁能想到朝堂上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的女帝在闺房之中竟是这般爱撒娇呢? 以后他也要在每个起不来的早晨撒娇,不知道她会不会哄他呢? 想到这里,应启的脸微微一红,抬眼确认并没有谁注意到,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叹气。 为了一个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也为了一个平平稳稳、长长久久,他用光了一辈子的耐心。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不能去看她,不能去关注她,只能默默的等待“缘纷”的到来。 侍立在旁的连靖心思也是百转千回。 他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那流水账似的文笔会被人这般字斟句酌的研读,也没有想到文不成武不就的他竟然会有过人的侦察天赋! 此时此刻,沉浸在得意中的他更是预料不到,下一刻南皇陛下竟然会交给自己这样一个任务,一个连他都替自家陛下脸红的任务! “连靖,什么是樱雪蜜果?你可吃过?” 连靖摇头表示自己可没这般口福。 应启又问:“怡光得了两颗?” 连靖肯定的点头,他布置的暗线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应启突然就着急起来,“连靖,你快快回去!” “看看怡光吃完了没?若是没有,你就……你就……” “你就给我带回来!!” 啊啊啊……啊???他听到了什么?连靖有些傻眼。 龙椅上那个尊贵不凡的男人,那个富有四海的男人,竟然惦记一个小姑娘手里的一颗小蜜果? 而他,一个七尺男儿,一个铁血汉子,竟然与之合谋去抢自己亲妹妹手里的一颗小蜜果! 他敢大胆的预测,这必定是自己一生中接到的最艰难的任务! 连靖满心的不愿,但看着陛下那殷切期待的目光也只好硬着头皮称诺,行不行的,回家冒死一试就知道了。 连靖躬身告退,应启这边又多问了一句:“怡光那边,你怎么说?” 他怎么说?他能怎么说!连靖违心的回着:“是臣眼馋,是臣要吃,非吃不可……” ****** 连靖刚走,应颜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喊:“大哥,我要先成婚!我等不及了,你让我先成婚!” 应启立刻就意识到,若是让应颜先成婚,他的选秀计划就要往后延迟,他与阿延的相聚之日至少要再拖延上几个月!如今已是度日如年,再加上几个月,他熬得过去吗?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早就让这个弟弟成婚,偏要跟自己讲什么兄友弟恭、先来后到,在此节骨眼上却又突然变卦,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看着大哥一脸阴沉不高兴的样子,应颜更加慌张了,他扑倒在应启面前,可怜巴巴的求着:“我知道自己一向不靠谱,我也知道你心中不愿,可是…我求你,再让我任性这一次,一次就好了!” 能怎么办?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况且成婚这是喜事,他除了成全还能如何呢? 应启抬抬手示意应颜起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应颜,成家乃是人生大事,大哥是高兴的,我这便命司礼署准备起来,务必风光盛大,绝不会亏待了你的怡光,你安心回去吧。” 应颜听了,眼眶突然就噙了泪水,大哥始终是大哥,为了他,一切都是值得的!若有怨恨,他一力承担! 南太后知道这件事情后,专门从迦南山赶回当面斥责应颜,实在是太不懂事,怡光站在那里又不会跑,也不知急个什么劲,一点也不体贴你大哥的难处! 向来伶牙俐齿的应颜却从头至尾没回半句嘴,还乐颠颠的表示:母后教训的是!却半点改口的意思都没有。 望着气哼哼离去的母后,应颜的内心无比坚定。 第四十八章:别人的宝 http://.biquxs.info/

上午还乐的像个小傻子似的怡光,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愁云惨淡的可怜虫。 她珍藏着,舍不得吃的樱雪蜜果被自家大哥连哄带骗加威胁的抢走啦!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大哥还有这般恬不知耻的一面!还说什么,那另外一颗本就是洛言表姐给他的,哈哈,大哥你平日里连句话都不敢跟洛言表姐说,这时候你来充什么假亲近啊!谁记得你啊! 本来就沉浸在悲愤委屈中的怡光又突然收到了应颜给她的一封信,那上面写着:大婚提前,婚前再不见面! 晴天霹雳有没有?! 前些日子她总是一副厌弃应颜来看她的样子,其实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之所以如此,那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她的哥哥告诉她,男女婚前总是见面不利于婚后和谐美满。她的母亲也告诉她,虽然名分已定,但是在婚前女孩子还是应该多多矜持,这样到了夫家才会越加金贵。 她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为了以后的美满长久,她毅然决然的把应颜给赶走,毕竟这可是自己用尽一生的智商手段骗过来的夫君,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然而,此刻看着那句“婚前再不见面”,怡光心里堵堵的,很不是滋味了。此时的她不仅忘了这也是她的强烈要求,反而觉得应颜这厮的心肠太狠,几个月这么漫长的时间,说不见就不见,太过无情! 而明政殿中的应启却开心极了,他望着面前那小小的一颗蜜果,像是在看人间至宝!那闪亮亮的眼睛,如星河般璀璨,又如弦月般清朗。 应启很能体会怡光舍不得吃的那种心境,此时他也很舍不得,可是更难压抑的是想要将它吞入腹中的强烈渴望! 在送走了劳苦功高的连靖,又支开了王公公一干人等后,应启便开始细细的琢磨要怎么吃这颗玲珑可爱、芬芳四溢的小蜜果了。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颗樱雪蜜果,又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那芬芳甘甜便融化在嘴里,又流入心田,好像一个甜甜的吻。应启感概,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美味又神奇的点心,吃上一颗便能让人幸福陶醉。 对于幸福,人们总是贪婪的,是抓住就不愿再放手的。这样一个小小的甜头,让应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他渴望见她,渴望抱着她,渴望对她说:我很想你…… 于是他想,若是把有些事情提前进行,是不是并不影响整个计划呢?比如,重新认识自己的这件事。 上一次是他太过鲁莽,导致两人不欢而散,这一次他一定会细细筹谋,小心准备。 ****** 连靖回府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那是陛下赏给他哄妹妹的一盒首饰,他也的确需要好好的哄哄自家妹子。 本来打算直接去怡光的院子,却在门口就被小厮拦住了去路,说是夫人有请。连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却仍是第一时间去了侯夫人所在的越秀院。 “世子,我问你,碧清院那位是为什么而来?” 开门见山,侯夫人周氏没有寒暄,亦没有客套,直接质问连靖。 “回母亲,南皇选秀,侯府没有适龄女子参选,故而从旁支挑了洛言表妹。” 连靖回的恭谨小心,却惹的周氏更加不满,她重重哼了一声:“哼,倒还记的清楚!” “那为何迟迟不请教习嬷嬷,没有愉悦君心的本事也就罢了,连规矩体统都不懂分毫,这样送进宫里,是想给侯府惹下笑柄,还是给侯府招致祸端!” 这话不可谓不重,连靖猛的抬头直直的看向周氏。 “母亲此言是在责怪我吗?!是不是在母亲眼中我就是那一团烂泥,永远是侯府的累赘,是侯府的耻辱,我根本就不配担这世子之位!” 周氏闻言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那是木质坚硬的紫檀,震得关节麻木手掌生疼,而周氏却浑不在意,只紧紧的盯着连靖。 “你父亲常年不在府中,亦不管府中事务,你日渐大了,越来越有本事,是不是也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认我这个母亲!” 连靖不是小孩子了,他会冲动,却不会无所顾忌,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下来,他无论如何都是不占半点道理的。他缓了缓语气,言辞之中却不曾退让分毫。 “母亲,洛言表妹是通透之人,你尽可放心,她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表妹也不会在府中住的太久,虽然她只是客居,但日后的事很难说。我劝母亲还是对洛言表妹客气一点,也免得秋后算账!” “秋后算账”四个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得尤为慎重,周氏骤然心中一紧,过了许久也回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连靖出了门大踏步离开了越秀院,黑暗中是一张阴郁的脸。是的,他长大了,他想护的人,他想做的事,别人再也别想插手分毫! ****** 碧清院 ———————————— 又是寅时末,洛言十分准时的睁开了眼睛,每天都是如此,她的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可是究竟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洛言并没有惊动守夜的小丫鬟,她提了一盏小灯独自出了房门。南乾的春日并不冷,夜风拂过也是暖暖的气息,就连那一轮清冷的明月都多了几分温情。 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会亮了,洛言突然很想看日出,只是…… 她望着那高高的屋顶正犯愁,蓦然发现那上面坐着一个人,细细看来竟然是世子连靖。洛言从来不叫连靖表哥,两人本就陌生,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也让她觉得叫表哥很是奇怪。 她出言询问:“世子,你怎么上去的?” 连靖淡淡的瞥了一眼,指了指旁边的一颗粗壮的香樟树说:“从那里爬上来的。” 洛言观察了一下,这树长的高大茂密,看起来很是结实,紧挨着院墙和屋角,的确是能从这里爬上去!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没有爬树的经历,可是想来出身乡野的她应该是具备这样的技能,因而挽了裙摆毫不犹豫的便走到了树下。 连靖看着洛言的架势竟然真的想爬上来,来回张了好几次嘴都欲言又止,心中轻哼了一声便任由洛言去折腾。他心里想的是,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能爬半米已经是很本事了,最多擦破点皮,不至于跟南皇陛下交不了差。 他半倚在屋顶之上继续喝着最后半壶酒,微醺之中烦恼和忧愁也渐渐飘远。他享受着清风,享受着明月,享受着一个人清静。 过了一会儿,听见瓦片响动的声音,他连忙回头便看见了手脚并用的洛言慢慢的挪了上来。惊骇之余心中暗想,这北洛的女子真的是一点体统都没有! 洛言出了满头的汗,累的气喘吁吁,好半天都缓不过来,但安稳的坐在屋顶上后却是由衷的欢喜,她也不是那么没用嘛!想做什么便能做到什么,给人带来的快乐是这般真实和自在。 两人隔的很远,也并不说话,洛言一眨不眨的望着天边,而连靖虽不情愿却仍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偷偷关注着身边。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天边红霞的颜色也越来越浓烈,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并不耀眼却足以照亮一整天的好心情,洛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比那初升的太阳还要动人心魄。 连靖见了却冷冷的转过头去再不看她。他讨厌漂亮女人,尤其是过于招摇的颜色,除了惹事端又能做什么!更何况眼前这个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给南乾埋下滔天隐祸的女人! 太阳升起后天光已是大亮,心满意足的洛言准备原路返回,却突然对着连靖问了一个问题:“世子为何会在我院子的屋顶?” 连靖哑然,“我……” 他本来想随意编个借口糊弄过去,但是发现洛言的表情十分认真,而他却着实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他自己也不知道昨晚迷迷糊糊的怎么上了这个屋顶! 看着洛言那越发怀疑和认真的表情,连靖不禁恼羞成怒,心中暗想,他为什么要解释!他连话都不想说呢! 一个优雅的潇洒的转身,连靖径自飞身离开了屋顶,留下一脸愕然的洛言。她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厉害。她叹了口气,战战兢兢的走到屋角的树旁,又小心翼翼的沿着树杈向下爬,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连靖藏在角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莫名心里十分痛快,你是别人心里的宝,却不是我的!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个中滋味,慢慢体会! 他看着洛言从树上下来,又看着她惋惜衣服不能再穿了,直到目送她回了屋子才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连靖心中默念:爬树这段不能写!爬屋顶这段不能写!看日出这段不能写!她问的这句话不能写! 第四十九章:你不能躲 http://.biquxs.info/

应启的领导力很强,连靖的行动力也不弱。三天后的早晨,洛言和怡光就坐上了前去郊游的马车。 自从洛言住进这碧清院之后,就再没有出去过,她曾经问过嬷嬷,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呢?嬷嬷笑言,也不是不能出去,只是闺阁小姐出游讲究颇多,需要家中长辈同意还得有成年男性亲属陪同。 嬷嬷虽只是三言两语,洛言却听出了闺阁女子的身不由己。如今日这般,世子主动提出要带她们出去游玩,的确是意外之喜了! 一路上,怡光都很高兴,难得哥哥愿意陪自己,对于他曾经抢自己蜜果子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她撩起那车窗帘几乎没有放下过,“哥哥这个,哥哥那个”的叫个不停,很明显连靖也十分享受妹妹对自己的这种依赖和喜欢,嘴角的笑意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这一切,都被洛言看在眼里,她突然心生羡慕,若是她也有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哥哥那该有多好! 而现实是,她不仅没有哥哥,连父母也离她而去,糟糕的是她甚至想不起来他们是什么样子?直白的来说,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这样一想,洛言觉得这阳光也没有那么明媚了,这出游的心情也没那么喜悦了。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北郊。 这里湖水清清,绿草茵茵,漫山遍野开遍了不知名的黄的、红的、蓝的小花,这里是应启和锦延初次相见的地方。 此时虽不是三月三踏青节,可南皇陛下一声令下办了声势浩大的蹴鞠比赛,年轻的少男少女也难得有这样名正言顺结伴出游的机会,趋之若鹜的人群就涌了过来。 其实蹴鞠这种比赛是很有吸引力的,男子喜欢激烈的对抗,女子则喜欢矫健的身姿,因而当连靖提议先去看比赛的时候,不仅怡光的兴致颇高,连心不在焉的洛言也有了几分期待。 场内比赛正进行的激烈,场外人群更是热情高涨,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只除了一个人,那便是应启。 他早已等的心焦难耐,为了精准的还原当时当日的情景,他绞尽脑汁的回忆,一丝不苟的去布置,临出门还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确定与三年前玉树临风的自己没什么两样后,才微服出了宫。 场外人头攒动,可洛言一行三人出现的时候,应启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那一身丁香色裙衫如同当年那般,只一眼便刻在心里。可是,我今日特意换上的白衫能重新刻入你的心里吗? 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因而飞向洛言的那个球便没有把握好力度和方向。 洛言正看的入迷,猝不及防一颗球便冲她飞了过来,眼看就要迎面砸来,她迅速低头,球从头顶掠过砸晕了身后的一个体格健硕的大汉。 应启见状方寸大乱,这一开始就与自己的计划有了这么大的偏差,后面的戏要怎么演?他连忙跑了过来,往那大汉身边的妇人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又急急跑到洛言面前,十分僵硬的问:“你为什么要躲?” 洛言愕然,她是傻瓜吗?她不躲才不正常吧! 这搭讪的借口的确粗劣,一开口便注定不会是一场愉快的聊天,而且下面该什么词儿了?应启心里的冷汗涔涔而下,他艰难的咽咽口水继续说:“你不躲,便不会砸到他。” 什么意思?砸到别人不行,砸到我就是活该了?这时洛言看着应启的眼神就有了阴霾之色。 应启心中越发惊慌,然而都已经这样了,若是不圆回来会死的更惨,他硬着头皮接着说:“所以,你也有责任,你不能走。” 嘿,洛言心道,这是遇到高手了吗?碰瓷儿的高手?此刻她倒不生气了,反而十分好奇接下来他会怎么说。 “所以呢?你想怎样?” 人到最紧迫的关头,总能激发无限的潜能,应启的脑子飞速的旋转,他必须圆回来!必须!! “我已经赔了银两给他,那个数目是两个人的,所以,你对他的责任就变成了对我的责任!” 哈哈哈,洛言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这人果真是个碰瓷儿的奇才,这般不要脸的诡辩,她无言以对! 不过,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所为就是钱财而已。只是当她去寻找怡光和连靖的身影时才惊觉自己竟然和他们走散了,丫鬟和奴仆也不见了身影,而那被砸晕的大汉更是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她心中立时意识到,今日是被赖定了!再看向应启的目光就有些发虚……她说不过,打不过,跑不过,这下该如何是好? 应启却在心里乐开了花,也觉得自己是个奇才,看向洛言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得意。不管是你赖着我,还是我赖着你,总之你是跑不掉的! 洛言试着与应启商量:“公子,我与家人走散了,身上并无银两,你告知我住处,我把钱送过去可好?” 应启哪里是想要钱财,他想要的是她,是她的爱,是她的一生,是她的所有!想到这些应启就有些激动,如玉脸上就带了抹浅浅的红晕。 只是这个样子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洛言心中警惕更胜,心中也暗自忖度,这个人分明不怀好意! 她悄悄的往后退了退,余光瞥向周围,思量着该往哪个方向跑。应启察觉到洛言的退意,下意识便去抓她的手腕。洛言一见,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动手,果然是登徒之辈!她恼怒万分,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厉声斥责:“放手!” 应启本来不想放的,可又怕力气太大伤了洛言,那手便骤然一松。奋力挣扎中的洛言猝不及防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命中注定的一个好巧不巧,一脚踩入了青草覆盖的深坑,于是所有的过往都没有复刻下来,只有这崴脚的情景是分毫不差! 那脚是真的很疼,洛言跌坐在地上眼泪十分不争气的吧嗒吧嗒往下落。这下急坏了应启,他没想这样啊,他只是想再来一次一见钟情而已,他真的没有安排和计划这么一出啊!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不是,你别哭,我带你去看大夫!” 这解释委实苍白的很,洛言十分抗拒,“不要你管!也不要碰我!” 应启也知如今的他是十分惹人厌了,他起身四处张望,怎么都找不到连靖他们的身影,又不放心把洛言一个人留在这里,一时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崴脚只是小伤,可那筋骨错位的痛却是钻心入髓,看着疼的已经冒出冷汗的洛言,应启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还是先找大夫要紧! 应启一把抱起洛言,全然不顾怀中之人的哭闹挣扎,带她上了马便快速的离开了这里。为数不多围观的百姓见此立时炸开了锅,这光天化日究竟上演的是英雄救美还是强抢民女啊?! 连靖从人群中出来,掏出一个紫金腰牌对着众人冷意森然的说道:“闭嘴!速速散去!” 这时,怡光从不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对着连靖就是一张苦瓜脸:“哥哥,哥哥,怎么办,还是没找到!洛言表姐,我把洛言表姐丢了啊!” 说着说着,怡光便大哭了起来。连靖一边擦着妹妹的眼泪,一边温柔的安抚道:“不会,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 景山别院 ———————————— 看了大夫,上了药也止了疼的洛言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的掉眼泪。她怎么这么倒霉,怡光和世子会不会很着急,天大地大,他们怎么才能找到她,而那白胡子大夫说,虽然只是扭了筋脉,却仍要月余才能下地!如今她真的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不知会被清蒸还是红烧...... 被赶出房间的应启就站在门口也是一筹莫展。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他不仅没有等来一见钟情,还让阿延更加厌恶自己。作为她亲近之人的时候一点也察觉不到,原来她竟然是警惕心这般重的人。 他突然就想到了展念,那个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的人,可如今却是有些佩服他了。当年的他是怎么在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的情况下,让阿延放下警惕之心,慢慢的站在了她的身边呢? 他自小聪慧,三岁成诗,五岁通史,文治武功样样出色,却败在了自己最不屑的事情上! 是的,他承认了,他不会追女孩子,不会哄女孩子,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若不是以前运气太好,他会不会现在都没成过婚? 听着里面传来的小声啜泣,应启的心很乱很乱,是不是两个人的缘纷只有那么短,过了就过了,再不会回来? 景山别院外的一条小道之上,一高一矮并肩而行的两个年轻人也在谈论关于“回来”的问题。 “师兄,我们这时候回南乾是不是有点太过冒险了?” “师兄,我还是喜欢住在北洛……” “师兄,我们去襄城也行啊!” “师兄,除了南乾哪里都行,求你了啊……” 小师弟喋喋不休,被称作师兄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自己做的孽自己收场!” 第五十章:我绝不放手 http://.biquxs.info/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白日里,经过几番的讨价还价,应启和洛言终于和解并达成了协议: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次日一早便送洛言回去。 只是...... 一室的寂静中,洛言看着正在为自己更换冰枕的应启,心里的疑窦一重又一重。 就拿眼前这一幕来说,你有这么大的别院,却买不起佣人?还要到临近的庄子上请人帮忙?! 而且!! 洒扫的张大娘要伺候卧病在床的婆婆所以走了。 做饭的刘嫂子晚上要回家照顾哭闹的孩子也走了。 奉茶的赵姑娘要赶制自己的嫁妆因此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所以?? 到了晚上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为了表示对我的歉意,你要屈尊降贵、勉为其难给我守夜照顾我?! 呵呵,她虽出身乡野,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吧,这些借口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但是这般殷勤分明另有所图! 洛言越想心中越是不痛快,再加上人在病痛之中的时候,心绪总是不会太好,虽然她不是蛮横任性、无事生非之人,此刻也莫名的想要挑刺找茬。 “哎,你这样放有用嘛!这都第几个了,也没见脚肿小一点啊,你该不会是变着法子来折磨我的吧!” 说起折磨,应启还真是很想好好折磨她!她怎么能让自己这么难过! 在他们分别的一千多个日子里,她如愿以偿的得了皇女,她娶了新的皇后,她宠他爱他,她与他并肩携手共享锦和盛世。 那些他所期盼的、渴望的、得不到的!她都给了别人...... 他本不该留她,相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结果。可是,若是能忘,他又何必逼自己去做一个圣人! 只是一片轻飘飘的枫树叶子,便轻易击碎他的伪装、他的坚强、他的理智,只是反复的在懊悔、在难过,他曾经拥有过又丢掉过多么珍贵的感情。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使命是来守护一个人,却又那般笨拙的弄丢了她...... 洛言见应启低着头久久都不言语,甚至隐约能看到那泛红的眼睛,心里顿时有些慌张。是不是她把话说的太重了?他其实也在很认真的照顾她啊...... 她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太累了,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其实我也不疼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不用管我,我还有好好的两只手,想要做什么也是没问题的!” 一个男人最不想的便是让所爱之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应启起身招呼也不打的便出了门,只是很快又转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要听故事吗?睡前故事。”应启问。 洛言困惑的眨眨眼,睡前故事?她又不是小孩子,可是心里却有一种期待,期待别人给自己讲一个睡前故事。 应启看洛言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坐到了她身边。 人在童年缺的东西,到了成年就越发的渴望。所以,阿延怕黑,怕没有人陪,怕一个人睡。她曾经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快乐的说:原来有个夫君这么好,可以陪我睡觉,还能给我讲故事。 想到这些,应启的心里又变的甜甜的,讲起故事来就格外的卖力。 这是一个关于聪明人和国王的故事,听到好玩的地方,洛言不禁笑着质疑,“一个国王竟然相信歪脖子树不扶着便会倒了,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国王的?你骗三岁小孩呢吧!” 应启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说话,洛言立刻就意识到了,她听的这么认真,岂不就是三岁小孩?! 果然可恨,这人是不能给他好脸色看的,洛言又忍不住想要找茬挑事了。 “哎,你用这样的手段骗过多少无知的小姑娘?!” 骗小姑娘?应启心道:我连你一个都骗不动,还多少?于是,看向洛言的目光就很有些幽怨。 这样的眼睛太闪耀,如星河一般,一闪一闪的能照进人的心里,洛言看的有些失神,反应过来时心头猛的一惊,连忙避开,惊慌失措的试图用言语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我猜,你这别院也是租来骗小姑娘的吧,我告诉你,我可是见过世面的,就你这些小把戏小伎俩我见得多了,没用没用!我劝你还是先去拜师学艺,凭你这一副好皮囊,讨个老婆还是没问题的,我跟你讲,找老婆一定要找贤惠的,不跟你吵架的,心胸旷阔的,不会吃醋的,这样你才能妻妾满院,幸福一生! 敏锐如应启即刻察觉到了洛言的慌乱,他忍不住低头大笑起来,他就说嘛,就算是忘了他,又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他的阿延最大的弱点便是心软啊。 应启决定再接再厉,毕竟他忙活了一天,连只小手都没有拉到,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于是敛了笑容用更加哀怨的眼神看着她说:“我曾经有个很爱我的妻子,后来她被别人抢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洛言不假思索的便回:“当然抢回来了!” 应启点点头,深以为然,反问:“怎么抢呢?” 关于这个洛言是没经验的,自然也给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应启却笑着说:“其实我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对洛言演示着,“我会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告诉她:“我绝不放手!” 可能是演示的太过逼真,洛言迷惑了,甚至有些感动,四目相对中,她突然觉得,这人的眼睛真好看啊,看的久了就会陷进去吧。 她再次慌乱起来,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离这个人远一些。 应启连忙阻止,“你不要乱动,本来就肿的像馒头,再肿一些,你这脚还能看嘛!” 天地良心,应启这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内涵都是浓浓的关切之意,可洛言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以后就变成了应启在嘲笑她的脚难看。 “哼,我的脚好看着呢!” 为了增加可信度,洛言又补充了一句:“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应启的脸色突然就难看起来,“都有谁这么说呢?” 洛言有些懵,她这牛吹的是不是有些大,加上眼前这个,自己认识的人拢共只有五个,哪里来的好多人呢? 但是临场露怯可不是洛言的作风,她决定用一个“等”字来概括一下。 “真的好多人呢,比如怡光,刘嬷嬷,小丫头,世子等......” 于是本来和平甚至有些旖旎的气氛立时又变得紧迫寒冷起来。 于是几十里外的连靖突然就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 于是洛言一晚上都在“交代”究竟有谁说过这样的话...... ****** 天已经黑透了,洛言表姐还是没有找到,怡光的心也越来越焦急,看着还在悠然自得喝茶的哥哥,她的心头就有了十分的不快! 她夺过连靖手里的茶水质问道:“哥哥,你到底有没有用心找!” 找?哪里需要去找,那些寻找之类的话不过是对怡光的托词罢了!连靖不慌不忙,重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决定告诉她一些实情,毕竟他也需要妹妹的协助。 “怡光,你不必担忧,我刚得了消息,洛言表妹跟南皇陛下在一起。” “什……什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一起,怡光很是有些不适应,却也来不及多想为什么,又是急切的说:“哥哥,既然知道表姐在哪里,那我们去找她啊!” 连靖却将急躁的怡光重新摁到座位上,语重心长的劝导:“怡光,洛言表妹为何而来?” “自然是选秀啊。” 连靖轻轻一笑:“是啊,洛言表妹本就是为了陛下而来,今日她不慎崴脚,恰好被陛下所救,这样美好而难忘的相遇不正是表妹的福气吗?” “然而,彻夜不归,总归是有损清誉,为了表妹以后的路能走的更顺利些,我们还是要帮她遮掩一二。” 怡光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虽然是跟陛下在一起,可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严苛,有人会认为这是两人的缘纷,有人却会觉得表姐居心不良,举止轻浮。若还未入宫便惹得这许多的闲言碎语,的确会影响到日后。 见怡光明白了,连靖便细细对其嘱咐了一番,怡光慎重的点头说:“哥哥放心,母亲那边我自会妥当应对。”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怡光却不甚开心的样子,她很是忧虑的对连靖说:“哥哥,若是以前,我大概会觉得入宫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毕竟陛下此人还是不错的。” “再有月余,我便要嫁入皇家,母亲担心我过于懵懂反受其害,便对我讲了许多关于后宫的阴私和无情,我便不想让洛言表姐进宫了。” 连靖听了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中并无喜悦也无温暖,只有彻骨的寒冷和嘲讽。 阴私和无情?!后宫如是,后宅便没有了吗? 连靖很有些矛盾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所有的兄弟姐妹中,连靖最喜欢这个小妹,也只喜欢这个小妹。喜欢她的无忧无虑,喜欢她的洁白无暇,只可惜与皇家扯上关系,还能否一直这般天真无忧呢? 第五十一章:授受不清 http://.biquxs.info/

一晚上的吵吵闹闹,从“究竟有哪些人说过洛言的脚好看”,争论到“洛言为什么会忘了两人的第一次相见”,再到“那只绝品小猫是不是一只有出息的小猫”,最后洛言因为体力不支而被迫投降,进而承担了所有误会的责任,包括一笔巨债。 到了清晨,两人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便各自倒头睡去。 于是连靖一大早赶来接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院子,静悄悄的房间。他不敢问,也不敢去打扰,只能在外院静静的等待,心中却有些鄙夷起来。 上一刻还一副要死要活、誓死不从的样子,下一刻就能同床共枕、共度春宵,这北洛的女人果真放肆又没有廉耻! 就这样,一直从早晨等到夕阳西下,鸟儿归巢,那房间里才有了些许动静。 最先醒来的是应启,尽管那床很小,他又被挤到最边角,可是他睡的很好,温暖又安心,他舍不得起来。于是他悄悄的将自己往那个安静的睡颜旁贴了贴,便满意的又闭上了眼睛。 而洛言起来的第一反应是杀人灭口! 就在刚刚,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赫然发现自己枕边躺着的是一个男人时,她的脑海里便蹦出了这四个字。 刘嬷嬷告诉她“男女授受不清”的话还犹在耳畔,可是在一天的时间里,她被这个人牵了手,摸了脚,还被抱着睡了一晚上,她甚至都没有问他叫什么,他们的关系就已经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而且!!! 他们之间还有一笔巨债没有算清楚,洛言真的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洛言起来了,应启也不好再装下去,只是他一睁眼,便被人恶狠狠的用一只金簪顶住了咽喉。 “你!我警告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你记住!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给你一个忠告,虽然你说跟世子是好朋友,我还是奉劝你,以后少来侯府,我这金簪不欢迎你!” 应启从不知道,洛言还有这么凶狠的一面,他在心中暗叹:女人翻起脸来真的是比翻书还快,刚刚还依偎在你怀里,抓着你的衣襟,睡得香甜无比的人,一睁开眼就变的面目全非!他不敢不从,可是经过一晚上的磨练,他已经特别会跟这个张牙舞爪的“小猫”牵扯不清了。 应启很顺从的点点头,将那金簪小心翼翼挪开,坐起身来,先是替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顺便整理了洛言的衣服,才郑重其事的开口:“我答应绝不乱说,可是你还没讲清楚,欠我的一千两银子该怎么还呢?” 听到这个,洛言又头疼起来。若是以前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被黄白之物逼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看洛言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应启就知这账还要继续算一算,免得被人赖了去。 “球是我踢的没错,可是你若是不躲,我就只需要赔偿你一个人就好了,现在因为你躲开了,我伤到了第三人,为了平息事端,我迅速用银两为我俩摆平了此事,我可是为你白白多花了一千两,这笔账你认不认?” 也不等洛言回话,应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指着上面的红手印说:“这上面白纸黑字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还有你的画押,你看清楚了?” 什么?!!洛言心头一惊,她只知道昨日疲累不堪,睡意昏沉中她认下了这算的奇奇怪怪的账,没想到她竟然还给人留了字据?!可恨!这样想着,再去看那张清朗俊逸的面庞时就觉得可恶至极! 这还不算什么,洛言此时也只觉得被人诓骗有些气愤,毕竟她一个不事劳动生产的闺阁女子,对银两实在是没什么概念,直到应启又算了一笔账,她才惊觉自己上了大当! “南乾的米价是20文一斗,一两银子可以换1000文,也就是可以买50斗米,一千两银子就可以买五万斗米。这些米,可以养活一户普通人家300年……” 应启停顿了一下,对着洛言轻轻一笑,缓缓的说:“可以养你这个小女子1000年......” 听到这里,洛言彻底傻眼了,她是稀里糊涂做了多么蠢的事,现在赖账还来得及吗?刚刚还想着回去向怡光借一借,现在这个念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有一句俗语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应启觉得用来形容此时的阿延再合适不过了,他的的心里是真的又欢乐又得意,不过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这与自己淡薄沉稳的性子太不相符,强忍着笑意他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所以,你要怎么还呢?” “那你要我怎么还!”一筹莫展的洛言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看着愁眉苦脸的洛言,应启很担心玩笑过了头把她给逗哭了,便痛痛快快开了一个不怎么难的条件。 “我听闻你做点心还是很好吃的,正好我特别喜欢吃点心,我给你个公道价,一份一两银子,每天一份,不过三年,你就把债还清了,怎么样?” 洛言有些心动,这要求并不难,她犹豫了一小下便点头同意了。 应启开心极了,就像一个猎人,看着一个可爱的小猎物,懵懵懂懂、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温柔陷阱,那感觉是满满的期待! ****** 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耽搁下去就又回不去了,一个晚上连靖尚且能勉强撑着,再来一个晚上,他可就无计可施了。 虽然应启万般不舍,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因而还是把洛言送到了马车上,又检查了一番确保安全舒适,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车帘。 连靖上前拜别应启时被问了一个问题。 “好看吗?”应启用目光指了指马车。 连靖意识到自己收到了一个送命题! 下意识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不好看”,可是他不能,因为贬低南皇陛下的女人,那就是贬低南皇陛下本人! 他也不能说好看,毕竟这个女人不是他能来评价和鉴赏的,若是说了,这就有了觊觎之心,犯上之意。 更何况,敏感如他觉得这话问的十分蹊跷,所以他决定笑而不语。 好在陛下也并不打算追问什么,摆摆手便示意他快走,收到命令的他立时上马出发,再不敢回头。 马车越走越远,应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女人要拜托别的男人来接送、来照顾、来保护,他却只能不断目送、挥手、转身、再见。又悲又酸的感觉,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要不要把应颜的婚事再往前提一提呢? ****** 昌平侯府 ———————————— 归来后,一切风平浪静,连洛言身边的刘嬷嬷和小丫头也没有起任何疑心,只以为她在亲戚家住了一晚。只是在第四天的晚上,连靖刚从外面回来,便又被请到了越秀院。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侯夫人周氏直接质问连靖。 “世子,你还记得洛言是为何而来吗?!” “回母亲,为了南皇陛下的大选。”连靖依旧回的恭敬简单。 明明是恭敬有加的回答,可周氏就是听的怒火迭起,她索性将话都摊开了说个明白。 “连靖!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与她牵扯不清!” “前几日,你们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别以为有怡光给你们打掩护,就可以把我这个当家主母当聋子、瞎子、傻子!” “你平日里对她照顾殷切也就算了,可你竟然敢带着她彻夜不归,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女子送到宫里,那就是欺君,这个罪名你担的起吗?!” “更何况,还有你妹妹的名节,她马上就要成婚,二皇子若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你这般大的年纪,不成家理事,还要这般肆意妄为,你究竟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连靖头垂的更低了,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眼中的愤怒和不屑,再次恭敬简单的回了一句:“母亲误会了。” “误会?哼……” 侯夫人觉得自己听到了十分好玩的笑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别忘了,这个家是谁在做主,你在她院子安插的护卫、眼线,你送的每一件东西,你不惜与怡光翻脸也要抢的蜜果子,有哪件是我不知道的。若说这些没有你的一点私心,你觉得我会信吗?怡光是个傻的,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的吗?!” 侯夫人并不指望连靖回答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只是那口吻突然变得语重心长,是那种老母亲对儿子的谆谆教导。 “连靖,母亲并不想责怪你,可是我不能放任你胡作非为,有的事我必须为你做主。我已为你相看好了姑娘,是刘侍郎家的嫡女,娴淑大方,你会喜欢的,把婚事定下来吧!” 连靖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努力克制着。为什么自以为是的人这么多,口口声声为他好,果真是为他好吗?谁又稀罕你为我好!哼,左不过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任人摆布的木偶罢了。 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但凭母亲做主,便又出了门,这个地方他多呆一秒都难受! 娶妻而已,娶谁不是娶,他无所谓! 第五十二章:遗世独立 http://.biquxs.info/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连靖沿着莲池转了三圈后,掉头去了碧清院。 一进门就看见花丛月影下乘凉的洛言,刘嬷嬷打着扇子,小丫头磕着瓜子,三人围坐在一起笑笑闹闹好不自在。 连靖的脸又黑了一些,他一脚踢翻了刘嬷嬷坐的小凳子,又拂袖打翻了小丫头剥好的一碟子瓜子仁,将两人赶了出去。 院子里便只剩下洛言和连靖。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些所有人就都要喜欢你吗?我告诉你,讨厌你的人更多!”连靖负手而立,俯视着坐在凉塌上的洛言,眼角眉梢皆是愤怒和厌憎。 洛言微微坐直了身子,从上至下审视了一遍眼前这个有些反常的世子,平静的点了点头:“世子公务繁忙,不用亲自来告诉我,洛言有自知之明。” 连靖心里其实期盼着她能很生气然后跟自己吵一架,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发泄更多的怨言和怒火。可是她不愿与自己吵架,他不配! 这样想着心里的怒火就更盛了,却终究不敢再过分,拂袖离开,让小院重归平静。 ****** 这件事情以后,连靖再没有来过碧清院,怡光也被拘在自己院子里备嫁彻底与洛言断了来往,倒是侯夫人周氏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要与洛言说上好半天的话。 今日是“进宫当娘娘有多么的风光体面”,明日是“女子的宿命和本分”,后日又是“侯府的恩情和世子的不易”。听了几回下来,洛言倒是有了些眉目,也隐约明白那日世子的无名之火从何而来。 再看向侯夫人周氏的时候就有了一种“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慨。于是,几日后周氏再来的时候,洛言便提了一个要求。 “夫人,洛言能回乡下吗?” 周氏对这样的要求显然有些意外。对于洛言来说,若是中选,日后那是锦绣大道;即使不中,侯府也不会弃之不顾,为其悉心择一良婿也是必然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比回到乡下要强上百倍吧,更何况洛言还只是一个孤女,在没有长辈和男丁的护佑下,要如何立足? 周氏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并不是想做那恶人,遂婉言劝导:“那些话想来你已经明白了,我不是不能容人,你也无需想太多。既然来了,就好好备选,在必要之时,侯府也是你的依仗。” 洛言摇头,再次诚恳的请求:“夫人,这并非赌气之言,实不相瞒,我早就有此打算。” “前些时日,我读了一本名《九州图志》的册子,与我们南乾一江之隔有国名曰北洛,那里女子可当家立户,我心向往之。如果不方便,夫人便将我送回家乡;若是方便,夫人能将我送至北洛,洛言感激不尽。” 周氏诧异,“你竟然打算去北洛?还早就想好了?只是你的名字已被送至内廷,你走了,谁去应选?” 洛言再次摇头,“夫人,我不会去应选,我也不会中选。” 看着更加迷惑的周氏,洛言微微一笑,低头轻语:“我并非完璧之身。” “什么?!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又如何得知?!” “我知道你很想走,可也不能拿女子的贞洁开玩笑,当借口!” 周氏越说越急,显然还有愤怒,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能跟别人这样说自己! 洛言却很平静,又是轻轻一笑,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没了记忆,虽不知过往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骗你,侯府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怕会给侯府招来祸端。” “夫人,若你怜惜洛言,就给我一条生路,让我走!” …… 这一天,周氏彻夜未眠。 这个洛言,她能读会写、心思剔透;一身骄矜,胸有主见,哪里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野丫头。她认识许多才名远播的贵女,可是没有哪一个有她这份气度和胸襟,更没有她这份勇气和胆量。连靖究竟从哪里找的这个“表妹”,他把这样的女子送到宫里是什么意图? 周氏越想越是有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太危险了。仔细想想,成全她,也是在保全侯府,可是连靖知道吗?他会会同意吗? 月余过后,洛言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了,日常的走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这些日子,她的心情很好,经常会做许多点心,送给怡光,送给周氏,送给刘嬷嬷和小丫头,连看她不顺眼的世子那边也送了一次。 而闲暇之余,她常常望着院子的天空,那么澄澈、明净、安宁,就如同她的心。 ****** 明政殿 ———————————— 应启正在享受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他一边读着“洛言的一天”,一边细细的品味着那一小碟糕点。 今天不出意外的又是“樱雪蜜果”,应启在心中断定她只会做这个!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喜爱,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的! 连靖并没有走,在等着收那个小盘子。他并不知道那日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只是按照吩咐每天傍晚将糕点送进宫,再将装糕点的盘子送回去。 看着应启吃的那么开心,他的心里很不以为然。那个点心他也尝过一口,也仅仅是一口,那滋味,甜腻的能把人的心给黏住,松软的让人觉得失去了牙齿,总之,就是难吃的很!他实在不明白这么难吃的东西怎么就吃不腻呢? 突然,应启面色一紧,他问连靖:“她今日送了许多东西给刘嬷嬷和小丫头?” “是的”,连靖如实回禀,“刘嬷嬷和小丫头高兴的很,还笑问:洛言姑娘是不是发大财了,今日怎么这般大手笔。” “洛言姑娘就笑着说:我会发大财的!到时候我不会忘了你们!” 说到这里,连靖也觉得不对劲了,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连忙向应启告退:“陛下,臣立刻回去!” ...... 昌平侯府,处处灯火通明。只是碧清院中没有洛言的身影,越秀院中没有周氏的身影,全府上下,只怡光一个毫不知情的主子在灯下绣着喜帕。 问遍全府上下,也只得到了门房的一句:傍晚时分,世子您刚出门,夫人便带着洛言姑娘上了马车,去了哪里小的也不知道。 连靖突然觉得腿有些软,他勉励支撑着上了马,一路奔驰,胸中如水沸油煎! 这两个讨厌的女人为什么会在一起? 她们究竟去了哪里?要干什么?! 是周氏包藏祸心?还是洛言同流合污?! 可是, 洛言……你不能有事…… ****** 月明星稀,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停靠在江边。 江风飒飒,肆意鼓动着远行之人宽大的披风。 “洛言,我便送你到这里吧,这是一些财物,你以后立身之用。这老船家是我的亲信,你大可安心,他的女儿会照顾你一路的饮食起居。到了对岸以后的事,我便帮不上忙了。” 洛言很认真的对着周氏行了一个揖礼,“多谢夫人,洛言就此告辞了,以后山水迢迢,洛言铭记夫人的恩德!” 说罢转身踏步上了那艘乌篷船。 周氏望着越摇越远的船儿,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是非对错从来都不是绝对,她只求问心无愧。 洛言望着越飘越远的江岸,心中忽然升起了不舍,明明那边再没有可留恋的人,她舍不得什么呢? 一夜行船,波澜不惊。 船小颠簸,洛言睡的并不好,天刚蒙蒙亮,她就起身了。站在船头,吹着微凉湿润的江风,望着瑰丽多姿的朝霞,心中便多了分坦然和轻松。 船家的女儿小萍从船舱中探出头来,圆圆的脸上挂着朝阳般的笑容。 “姑娘,马上就要到北岸了,准备一下吧!” 洛言亦是回头一笑,“再等一会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日出?” 小萍却为难的皱了眉,这片江域就是她的家,那日出她看了千遍万遍,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了!可是她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这样美丽可亲的小姐姐。 于是圆圆的脸就纠结成了一朵稚嫩含羞的小野菊。洛言走过去,抚平那秀丽的眉峰,轻笑道:“不喜欢就要说出来啊,在乎你的人从不会让你为难,不在乎你的人又何必为难?” 小萍被绕的有些晕,洛言轻轻的捏了那圆圆的小脸蛋,嫣然一笑再次转身。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时,一艘大船缓缓靠近挡住了洛言的视线。疑惑间,一个身着银丝龙纹锦袍的年轻人逆光而来,居高临下站在了她的对面。这时太阳已渐渐升高,金灿灿的光芒笼罩在他的周围,恍若天神降临。 只是这“天神”的心情很有些不好。 …… 此时江北岸边,也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看着小船上那抹遗世独立的身影,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心骤然跳的很快…… 第五十三章:万念之始 http://.biquxs.info/

() 展念的心跳的很快,准确的说是狂跳不止。就像沙漠中即将干渴而死的旅人,明知那是海市蜃楼却还是止不住的想去追逐探寻。那艘小船上只有一个农家姑娘,他犹不死心,追着那艘大船一直到了南乾所管辖的水域。再想往前走时,来了一艘官船拦住了他,那艘官船飘扬的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乾”字。 昌平侯世子连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他缓缓走上甲板,特意站在了离那艘北洛官船最近的地方,他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为首的那个身着曜黑锦衣,头戴龙凤金冠的年轻人就是北洛的皇后,她的夫这人看着年纪并不大,却是一身的桀骜,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沉如潭却万物不容。连靖心想:哼果然是一家人,一样的不可一世,一样的惹人讨厌 他敛了内心的不屑,厉声对着那边喊话:“来者何人这里是南乾水域,擅闯者休怪我剑下无情” 话音才落,一支羽箭擦着耳畔呼啸而过,直直的钉在了船桅之上。连靖心中又惊又怒,却见那展皇后悠悠的收了弓箭对着他说:“警告你,说话小心点我可不管你是哪家的狗腿子” 一直到北洛的船走了很远,连靖都没从惊怒之中回过神。渐渐的,愤怒被屈辱代替,只是一个皇后便如此嚣张,那曾经的北洛女帝该是何等跋扈 离开南乾的水域后很久,看着烟波浩渺的江面,展念还在回忆那抹遗世独立的模糊身影,心中喃喃:竟是自己的幻念吗 数月的时间,他日日派兵在这片水域中搜寻,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有一次是刻着锦氏族徽的扳指,有一次是象征着至高王权的金冠,还有一次是自己亲手雕刻的玉牌。 每寻着一件,他的心就死一次。 他固执的不治丧、不传位,他逼着所有人相信女帝陛下一定会回来可实际上他自己却已经等不了了。 回望南乾,展念第一次有些好奇,她不在了,那个人是如何的心情呢 犹记得他在殊儿百日之时送来了一副碧玺项圈,在他和阿延大婚的时候送来了一副字,上面的“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字 对了,听闻南乾即将大选,他要成婚了。自己要不要去看看他,回一份贺礼呢 被人称作“跋扈”的洛言此时却如一只小羔羊般被死死的抓着。 她再次抗议,“都已经很久了,你一直抓着我不累吗”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得了” 应启半分不为所动,他的心中仍是惊魂未定。太险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跑了,再晚来一小会儿,就再也寻不到她了 他追了一个晚上,在重新看到她的那一瞬,心头喜怒交加。他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好生训斥一番: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说走就走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再次离他而去 可是他不能,这复杂难言的心境只能自己体 会,连向她抱怨几句都没有理由。因此,看着一脸委屈和无辜的她,应启也只能这样回答:“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若不是我追的快,你就要跑到天涯海角,到那时,谁来还我的1000两银子” “我没想赖账,我把秘方都写给你了,就在明日送你的点心里放着。”洛言小心翼翼的辩解着,毕竟她也不知道那一张秘方够不够抵债的。 果然,应启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张纸就想跟他划清界限,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他义愤填膺的质问洛言,“你觉得,那一张纸够还吗” 洛言越加的心虚,欠债不还这种事她是真的没做过,如今被逮个正着,着实有些丢脸。 只是 洛言小声的嘀咕着:“那你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好似我犯了多大的错,那么多人看着,我不要脸面吗” 脸面这个时候居然想的是要脸面应启的心里很憋屈,他伸手捏了捏那白嫩的脸蛋,略微有些用力,手离开时便有了红痕,于是心里的憋屈就变成了心疼。 他用指腹轻轻的摩挲,试图将这红痕抹去,洛言却很不客气的挥手拂开,不高兴了。 “你不要乱动,我只是欠你钱,又不欠你人” “等我回去,便筹齐银两给你,以后我们再不相欠,你若再敢拦我,我可不会这么听话” 竟然还是要走,应启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他闷闷的问:“我听说你是送来的秀女,为什么还要走,进宫不好吗” “无可奉告” 他们俩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债务关系,远远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这等隐秘的事,洛言自然是不会说的,遂言简意赅的拒绝。 “你说出来,免你500两。” 应启的条件很诱人,立刻吸引了洛言炯炯有神的目光,她心中暗自思量:我是要闯荡江湖的侠客,怎么能被这些世俗所在乎的东西束缚 给自己找好了台阶,洛言清了清嗓子,不甚在意的说:“我并非完璧之身,我不想给侯府招惹祸端,我自己也还想多活几年呢” 千想万想,应启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他的面色变的十分古怪,这话怎么说呢 他也清了清嗓子,不甚在意的回:“我听闻那南皇本人也成过婚,他也并非完璧之身,所以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一定是完璧之身呢” 洛言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可以这样吗不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样与众不同的说法很有意思。再看向应启时,突然觉得他好生顺眼。 “哎,你叫什么”洛言微微一笑,愉悦的开口。 他们之间别别扭扭到现在,这个笑最是真心实意,应启也回了一个同样的笑,温柔开口,“我叫应启。” 这一句话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春天,他们初遇的那个春天。 犹记得一树落英缤纷下,她围着自己满眼期盼,只是想要知道一个名字,傲娇如他故意将印鉴遗落在地,至今难忘那双惊 喜闪亮的眼睛,欢呼雀跃仿佛得到人间至宝,那时的他,连一个名字都是她的心头至宝 每每想到这些,应启都难以自抑。若不是得来容易,又怎会轻言放弃;若不是太过美好,又怎会刻骨铭心;若不是彻底失去,又怎会痛彻心脾。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这一切是对的,可是即便是弥天大错,他也会选择一错到底 应启望着洛言,主动的解释:“你知道吗,启的意思是开始,万物之始,万念之始。” 望着洛言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在心中又默默的加上一句,“是我们的开始。” 又回到碧清院后的洛言心里很是矛盾。她无心去参选,可回到这一方小院之后,她仍是身不由己的孤女。 她知道世子连靖与侯夫人周氏有一次很激烈的争吵,吵到满府人尽皆知。她心中愧疚,想要去解释,却在越秀院的门口碰到了连靖。 他们之间的话一直很少,尤其是那件事情以后,月余的时间他们甚至连面都不曾再见过。 连靖站在洛言面前,面色依旧不是很好,却破天荒的对着她很有耐心的说了许多话。 “你是我带回来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有事情为什么不对我讲” “你不要去找她,以后都不要去她也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进宫就是你的归宿” “有些事你现在不知道,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 明政殿 夜已深沉,侍立在侧的王公公已经困的眼皮子打起架来,应启却仍在挑灯夜读。 这是一份关于南乾和北洛边贸纠纷的折子,若是细细看来,上面还有未曾掸落的灰尘。 过了良久,应启才开口召唤,王公公本以为是终于准备安歇了,却不料竟是让他宣刘侍郎进宫。王公公心中迟疑,现在吗但看着陛下并不抬头也并不想解释的样子便出了大殿。 一柱香后,刘侍郎顶着满头大汗匆匆而来,门关上了,王公公就站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又是一柱香的时间,刘侍郎才如释重负的出来,口中喃喃:是他理解的这个意思吗他的折子被搁置了几个月,突然重提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呢 几天之后,南乾与北洛发生了一起十分恶劣的边贸纠纷,北洛固执己见,拒不承担责任。 又是几天过后,事态扩大,边民发生械斗,双方伤亡损失激增。南皇派出使臣,意图和平协商解决,北洛再次拒绝,仍坚定认为无错,并宣称“百姓之利便是国之利,百姓之尊便是国之尊,百姓之身便是国之身。”南乾亦寸步不让,强烈抗议并严重声明:“不佑子民,何以为国。” 一月后,南乾和北洛双双撕毁通商口岸边贸协议,至此开放达四年之久的商埠彻底停用,南乾和北洛又回到过去互不相交的关系 第五十四章:山雨欲来 http://.biquxs.info/

() 四年前,南乾和北洛因为联姻成为天然盟友;四年后,又因为姻盟破裂邦交关系回到原点。所谓合则聚不合则分,国与国之间关系好好坏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许多人茶余饭后闲谈几句很快就抛到脑后了,只是仍有那心细之人从中窥得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襄城望月楼 说起襄城的建立,那是很有几分传奇色彩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繁华自由之地最初竟是一点点买出来的,这一切要从城主秦莫开始说起。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只知道他毕生的爱好便是买地。几十年间,襄城从一个小渔村渐渐扩展成一个大都城。 在这个地方,没有国籍、身份的限制,也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只要来到这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与其它的国家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理想之中的世外桃源。 城主秦莫豪爽不羁,志朋好友遍及天下,却不近女色,终生未娶,身边只有一个同样来历不明的义子陪在身边。三十岁那年,他依海建了一座直耸云端的高楼,取名望月。不提它的精致富贵、繁华绮丽,单说它的位置和高度,也是一个临风观日,倚楼望月的好地方。 如今的秦城主虽已年近五十,却仍是身形刚健,风度俨然。三年前,他将城中事务全权交托于义子秦飞,从此再不理事。那秦飞也是极为懂事,每日的傍晚都会来陪自己的义父,说上几件城中大事,闲谈两句家长里短。 这日,秦飞如往常般来了望月楼,见到的依然是一个独自品茗远眺的背影。自三年前,他的义父收到一封信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若不是惦念还有未尽之事,恐怕如今不知会是什么模样了。 他敛了内心的忧虑,一派轻松自在走到义父秦莫面前,恭敬的将账册捧上,“义父,这个月的租税已经收齐了,请您过目。” 秦莫却摆手拒绝,“不用了,以后这些账目都不要再拿给我看。” 秦飞又恭敬的收了,看着义父仍是伤怀不已的样子,忍不住再次劝道:“义父,天意如此,并非您的过失,何苦为难自己,您都有白头发了。” 提起这件事情,秦莫的目光又是黯淡几分,他口中喃喃,“自古红颜多薄命,我送走了白发人,又送走了黑发人,是不是我也该走了” 秦飞自小孤苦无依无靠,若不是义父收留了他,都不知能不能活到现在。义父对于他来说乃是这世间唯一的依靠和温暖,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顿时酸涩难当。 “义父,您这样说,我心里难受” 秦莫却哈哈的大笑了两声,爽朗之中又透着无尽的悲凉。 “阿飞,你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难受,也但愿你永远都不知道好了,我也只是玩笑之言,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 秦飞却并不打算离开,他知道了一些事情,虽然心中并不确定,可若是能让义父稍微得到一些慰藉,那就值得一试。 他走到秦莫身后,轻轻为他拿捏着肩膀,故作神秘的说:“义父,我今日得到了一个消息,我觉得这是个好消息,您听了会高兴”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高兴起来吗秦莫摇头,“阿飞,我知你一片孝心,我心领了,出去吧” 秦飞并不气馁,他又绕到前面,郑重其事的说了一件事,“义父,有消息说,中南老祖的大徒弟出山了,去了南乾。” 秦莫轻哼一声,“这算什么好消息,不过是一个怪老头子罢了,他的徒弟出山与我何干,去了哪里又与我何干” “我还听说是因为一个小徒弟在南乾生了事非,惹了祸端。”秦飞不急不忙继续解释。 听到这里,秦莫也察觉出蹊跷之处了。什么事非,什么祸端并未听南乾有何大事发生啊他轻“嗯”了一声示意继续。 “义父,这九洲大地短短数月间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乍一看都是顺理成章,可细细想来有些地方却是不明不白。” “比如南乾和北洛突然的断交,比如南乾那雷声大雨点小的选秀,比如发生在南乾水域的那场事故。” “而所有的蹊跷都跟南乾有关,孩儿觉得,这才是最大的蹊跷” 听到这里,秦莫的心头猛的一震,他也想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虽并不明朗,所有的一切也只是一个疑惑,可 他起身缓步走到外廊飞檐下,风很大,吹的衣袍烈烈作响,看着有些阴沉的天色,心中不禁感慨:“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整个五月,昌平侯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热闹喜悦之中,二皇子应颜与昌平侯府的嫡女怡光马上就要大婚了。 侯府唯一的姑娘出嫁,而且是高嫁皇室做正室嫡妻,这无疑是一件十分扬眉吐气的事,全府上下欢欣雀跃之余更是万分重视,连独居小院的洛言都感觉到这四处洋溢的喜庆气氛。 早在一月前,镇守边疆桂城的昌平侯亦是得了恩典,破格准了半年的假回皇城参加女儿的大典。 这一日早晨,门口喜鹊叽喳不停,昌平侯夫人周氏携全府上下早早的候在外院门口,准备迎接昌平侯的归家,洛言亦在其列。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外面便有车马隆隆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一行五个虎虎生风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洛言虽站在人群中,却也看得分明,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身高八丈有余,宽额方脸,一身的威武。而后面的四个年轻男子想来就是连靖的四个弟弟了。 洛言观察了半天,除了世子连靖生的随了侯夫人的秀丽雅致,其他四个兄弟倒是随昌平侯个个生的英武不凡。所谓虎父无犬子,听说连靖的四个弟弟小小年纪便在军 中历练,如今已是昌平侯的左膀右臂。 侯夫人周氏与丈夫常年两地分居,距上次相见已是两年有余,想来越是激动越是不知如何相处,她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道了一声:侯爷辛苦了,便再无话说。倒是怡光兴奋的如同出了笼的小鸟,扑到自己父亲怀里撒娇耍赖,满眼的孺慕之情。 兄弟几个也是几年未见,相互之间问长问短自不必说。这样温情的团聚使得一众人看的两眼发热,洛言心中亦是感动满满。 当晚,侯府开了丰盛的家宴。 连靖是长子,亦是侯府的继承人,父亲弟弟不在的时候,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来出面。常年的历练,也让他渐渐能独当一面,觥筹交错间照顾应对的很是得体。只是昌平侯随意的一句:我儿长大了,连酒量都大了些,便让他红了眼眶。 家宴的气氛很好,每个人都很快乐的样子,尤其是怡光,被父母护佑着,被五个哥哥宠溺着,俨然是这席面上的小公主。 洛言也很开心,她很喜欢这种轻松和乐的氛围,只是有了怡光这边的强烈对比,难免又想到自己的身世,情不自禁的感概:若是自己也有一个哥哥该有多好。 连靖坐在洛言对面,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她忽然的失落。他的心情也很复杂,甚至大致能猜出这突如其来的失落究竟是因何而来。看着面前的一份溏心虾球,他夹了一个放在怡光盘里,又夹了一个放在了洛言的盘中。 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立刻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南乾关于男女之间的礼法是十分森严的,这一桌子实际上也就洛言一个外人,若不是怕她孤单,按理是不能与外男坐在一起用饭的。昌平侯夫人周氏看着连靖的目光立刻沉了下来,四个兄弟也满是探寻的目光。 洛言对这些规矩虽不是特别清楚,但日常听刘嬷嬷说的多了,也大概知道一些。看着盘子里的溏心虾球,处在这样凝滞尴尬的空气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还有连靖,他恨不得时光倒流,立刻收回那颗溏心虾球。他的心颤颤巍巍的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众人异样的目光,害怕被南皇陛下知道,害怕洛言 这时昌平侯开口了:“你叫洛言是吧,不管你从哪里来,为何而来,到了我昌平侯府便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连靖是怡光的大哥,也是你的大哥,自家人无需讲究那么多的虚礼。” 洛言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对着连靖说了声谢谢,便准备吃掉那颗溏心虾球。 就在此时,外面有高声传来:“南皇陛下驾到” 众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接驾。洛言心头更是一惊,她知道自己是要去参加选秀的,也曾好奇的问过怡光关于南皇本人的事情。那时她听到的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而当一个身着龙纹银白锦袍的熟人站在她面前时,洛言心中是一串的“呵呵呵呵” 第五十五章:盘里的菜 http://.biquxs.info/

() 应启一进院子便看到了呆立在场的洛言,她身穿一袭银纹百花飞纱裙,站在伏地行礼的众人中间格外的显眼,他十分高兴自己今日穿对了衣服,若是并肩而立该是何等的相配 再欣赏一下那变幻多姿的表情,从惊愕到恼怒再到厌恶,最后配上一个不易察觉的轻哼和白眼,这一切都与自己心目中想象的一摸一样,应启简直都有些佩服自己了,什么都被他猜到了,果然是有默契 因为是家宴,所以就设在了周氏的越秀院,这地方并不是很大,昌平侯一家主子仆人在这里还算宽裕,如今南皇陛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人进来后就很有些捉襟见肘了。 应启并不在意这些,至始至终他的目光就没落在其它地方,随意说了一句“免礼”,便穿过众人直接走到洛言面前,毫不避忌的拉了她的手说:“阿延,近日政务繁忙没有来看你,你可怪我” 犹如一声巨雷炸在众人心头,也炸在洛言心头,这这是要闹哪样下意识她便想把手抽回来,离这个演技高超的骗子远一点 只是她那小猫一般的力气怎么挣脱的出来,不仅被人抓的更紧了一些,还收到了一个类似警告的眼神,彷佛在说: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不需要洛言的任何回答,应启自顾自的继续说:“阿延若是怪我也是应该的,今日我好好陪你,将功补过可好” 那温柔宠溺的眼神口吻,让洛言都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真的情投意合的恋人,因而那目光中就不自觉带了几分疑惑和迷惘。 应启微微一笑,携着洛言的手重新坐在了桌前。当他察觉到怡光的盘子里满是来自父母哥哥的宠爱,而洛言的盘子里只有一颗孤孤单单的溏心虾球时,不禁皱了皱眉,他指着那颗虾球问:“你喜欢吃这个” 也不等回答,应启很自然的又夹了一颗放在盘子里,紧接着他将桌上所有洛言可能喜欢吃的菜都夹了一遍,直到盘子里盛的满满的再也放不下,才停下来关切的问:怎么不吃,不喜欢吗还是,你希望我喂你吃” 看着应启不怀好意的笑,洛言立刻拿起筷子,心中暗想:今天的他实在是太反常了,说不得真会做出喂她吃饭的举动众目睽睽之下,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洛言瞪了应启一眼,在满院子眼睛的围观下,开始一点点吃了起来。 吃到那颗溏心虾球时,洛言皱起了眉头,她喜欢吃甜食,可是却不喜欢吃甜甜的菜。这虾球甜咸交织的味道实在是太难缠了,她很不喜欢,勉强吃了一个,另外一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看着无比认真,无比乖顺的洛言,应启的心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这样多好啊 今日突然来侯府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精心挑选和准备的时机。 以前他们的关系水深火热,他不敢直接告诉洛言自己的真实身份,万一她宁死不愿去参选,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这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自从发生逃跑事件以后,他心里真的很后怕。也怪自己瞒的太紧,让别人认为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再加上他们的关系比以前融洽的多,也算是别别扭扭成了熟人,他的胆子就变的大了起来。 与其藏着瞒着给人可趁之机,倒不如自己光明正大的宣布,这是他的人,是他盘里的菜,你们不仅不能惦记我盘里的菜,还要帮我看着不能让菜给跑了,否则,别怪我让你们谁也吃不上饭 事到如今应启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他要的是与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 想了这许多,洛言那边也放下了筷子。应启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了帕子出来,又认真细致的为洛言擦了嘴,每一个动作都务必让众人看的清楚明白 做完了这些,好似突然发现尴尬无措的众人,他连忙自我检讨着:“哎呀,连爱卿,是我的疏忽了,你们也过来吃啊” 昌平侯闻言连忙婉拒,“臣,不用,不用” 应启是十分善解人意的,他主动提议:“我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这样吧,洛言姑娘已经用好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们一家子慢慢吃。” 不容任何反驳的,应启再次将那只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拉着她出了院子。 两人走后,小院彻底炸了锅,这是什么情况 怡光算是半个知情人,她向众人解释:“洛言表姐上次出游时不小心崴了脚,幸而得陛下慷慨相救,两人就此结缘。” “那次彻夜未归也是与陛下在一起,因为考虑到表姐的名声,所以并未将实情说出来。” “崴脚”、“相救”、“彻夜未归”这些词叠加起来威力巨大,再加上今天这一出,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众人各怀心思,只有怡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以前她还担心洛言表姐进宫会受欺负,今日看到陛下这般喜爱和宠溺的样子,她由衷的欢喜,得了这样的先机,表姐日后在宫中的日子定不会太差 周氏看向连靖的目光很是愧疚,没想到竟是冤枉了他。这孩子与自己竟然生分至此,宁愿被冤枉、被责骂也不愿意对她说出实情。 昌平侯面色如常,却将怡光唤至身前,又细细问了一遍陛下与洛言的事情。最后特意嘱咐在场的众人,此事万不可声张,不要仗着皇恩浩荡便得意忘形。 知道所有实情的连靖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他不是在揣测陛下的态度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也无心去埋怨任性的陛下给人这样的措手不及,他只是看着盘中那仅剩的一颗溏心虾球,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是他夹的溏心虾球,那一颗又圆又大,是整个盘中最大的一颗。 碧清院 刘嬷嬷和小丫头提前得了消息,已经早早回避了出去。识趣的王公公将院门轻轻阖上,这一方小院就成了清静的二人世界。 应启十分自觉的松开了洛言的手,他眼巴巴的望着、期盼着一场别开生面的兴师问罪,越激烈越好洛言却转身回了屋子,取了一张银票递给他。 “这是剩下的500两,还给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再给你做一个月的点心,就算做利息,决不让你吃一点亏” 应启看着这张银票,脸色顿时变的很不好看。他心里难受了,谁那么多管闲事,要你来给钱,我的女人我自己养 “你哪里来的银子,谁给你的银子” 这话问的,好似她偷来一样,洛言也不高兴了,“这是我卖簪子的钱,干净的很” “哪支簪子什么样的”应启追问。 “金的”洛言不耐烦的回。 “是雕刻并蒂莲的那支吗”应启再次追问。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监视她吗洛言心生警惕,她把银票塞到应启手里,再次声明:“你不需要知道,总之我们现在两清了” 两清看着如释重负的洛言,应启笑了,既然你一定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那就好好算一算 “我不仅知道你有一支并蒂莲的金簪,我还知道你有一对小鸟形状的翡翠耳环,一块仙女散花的玉佩,那仙女的花篮上刻着一个启字” “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因为,那都是我一件一件悉心挑选的”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跟我两清了吗” 应启悄悄的靠近洛言,想要近距离欣赏她愤怒又无奈的可爱表情,却被温柔的揽住脖子,一个娇俏轻柔的声音落在他的耳畔。 “还有什么是你悉心挑选的” 应启倒吸了一口气,小心脏砰砰跳的厉害,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莫非是感动他连忙再接再厉 “还有你这件银纹百花飞纱裙,与我身上这件是同一匹料子,同一种丝线,同一个绣娘,同一天赶制出来的。” “还有你用的手帕,那上面绣的百合是我亲手描的花样子。” “还有” 竟然连手帕都是他亲手挑选准备的,洛言身上一寒,那她的内衣什么的,难道也是 这样想来,洛言再看向应启时就不单单是愤怒了,眼前这人不仅是个手段高超的骗子,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流氓 她呵呵两声冷笑,一把推开想要更进一步的应启。先是将头上的簪子,腕间的镯子,腰间的玉佩一件一件摘下来扔了过去。 “还给你” 又把身上的外衣脱了扔在应启面前。 “这个也还给你” 紧接着把手帕、鞋袜,所有能脱的东西都扔了过去,气急败坏的大吼:“还有吗” 看着洛言身上那一袭自己亲手挑选的衬裙,应启的脸悄悄的红了,因为他在纠结要是真的脱光了,自己应该是直接扑过去还是犹豫一下扑过去 第五十六章:没有骨气 http://.biquxs.info/

() 姣美的月色下,应启一脸焦急的拍着碧清院的门扉,心里却很是不服气。 那一袭洁白柔顺的衬裙明明也是我亲手准备的,你怎么不脱了还给我你这么有骨气,就大大方方,干净利落,一件不剩的全给我我都已经决定放弃矜持直接扑上去了,你却叫我“滚”一生气就只会撵人,算哪门子有骨气 这样想着,应启也不敲了,感觉自己好委屈 转身准备离去时,就看见从阴影中挪出来的王公公,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还没成婚,就让别人认为自己夫纲不振,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于是装作不甚在意的说:“王公公,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很奇怪,明明舍不得你走,偏要装作恨不得你走的样子,真是难相处得很啊。” 王公公闻言立刻回道:“陛下,奴大胆说一句:您错了奴虽不懂男女之事,可先贤圣人都说了女人最是口是心非。” “洛言姑娘是个贴心的,她不忍心让您见她伤心流泪,所以唉,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陛下您可千万别计较,多来几次,免得洛颜姑娘忧虑心伤啊” 应启很是看了王公公几眼,平日里都没注意到,他身边人才济济啊于是轻笑点头说:“你说的对” 明政殿 日子过的平静如水,却有滋有味。 自从应启抛却所有顾忌将自己的心意公之于众后,心情就变得格外畅快。他肆无忌惮的每日都要去昌平侯府看洛言,虽然并不是那么受欢迎吧,可有一个让你欢喜让你忧愁的人在面前晃来晃去,比自己一个人要强上千倍万倍啊 这样的状态,应启很满意,再想到不远的将来,他们会朝夕相伴、永不分离,他觉得内心充满了力量 明政殿中,落针可闻,应启在等自己那个马上就要大婚的二弟应颜。 按照惯例,成年皇子在大婚后会受到晋封,并得到一块封地。封地的大小、位置、好坏,那就全看南皇的意思。为了这个,应启几乎把南乾的疆域图给翻烂了,比来比去,终于选定离皇城不远的诸城,今日他召应颜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应颜顶着一脸没心没肺的笑过来了。应启见了照例给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却换来弟弟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 应颜伸手拿了应启案几上的糕点,大大咧咧坐在旁边,一边吃一边问:“大哥,啥事,说” 应启对于这个从没规矩可言的弟弟早就习惯了,他拿出南乾疆域图指给应颜说:“这个地方给你了。” 应颜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大大的“诸”字,诸城竟然是诸城 他的眼眶陡然一酸。这座城富庶繁华,每年的税收为南乾之最;这座城风调雨顺,没有旱涝之灾亦没有地震风难;这座城四通八达、交通便利,可以四处游玩随时探亲;这座城可保他一生衣食丰足,一世平安喜乐 他的哥哥什么都为他考虑到了 应颜并不是矫情的人,给了就好好收着,他还了应启一个笑纳的表情,拿着这张南乾的疆域图便出了明政殿。 回到府中后,应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呆了很久。 那日,他扮成应离的侍女溜进昌平侯府,看到了那个神秘的表姐,很难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如何,却在那时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他的哥哥不仅救了北洛女帝,还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想来那大张旗鼓的选秀也只是为了她而准备的吧。这般的小心翼翼,精心谋划,只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留在南乾,留在身边。 三年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大哥放下了,他却一直有种莫名的心痛,心痛他的大哥。果然,什么圣人,什么娶亲,不过是瞒天过海的幌子罢了有些事不能细想,往前追忆,他大哥的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是从那天起,他就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将所有责难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时机。 只是怡光,你能原谅我吗 很快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南皇陛下的亲弟弟娶亲,自然是要给一个大大的面子南乾算的上的皇亲贵胄、世家豪族都赶着来观礼,算不上的也要千方百计送上一份礼单,聊表一下心意。再加上与南乾交好的诸国特使,一时间宾朋云集,这婚礼办的相当奢华热闹了。 也是因为宾客众多,大婚的仪式和宴请都放到了城郊的景畅苑,这里既有宽敞的亭台楼阁,又有成片的百花绿茵,倒是极为合适举办这种盛大的仪式。 平日里洛言和怡光关系不错,这样隆重的日子,她自然要去捧场。虽然她现在又有了十几个丫鬟仆从,可仍是习惯性的只带了小丫头一人前去赴宴。 一路上,小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很明显她的兴致比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高。洛言都有些羡慕了,这么容易满足的人是多么幸福啊 洛言来的早,她并没什么可帮忙的,便混在一众女客中间听热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若是一群女人那才是真正的有趣。 有风雅的在谈论诗词歌赋,有爱美的在交换胭脂水粉,有炫富的在比拼钗环首饰,有善谈的在交流奇闻八卦。 洛言东边凑凑热闹,西边凑凑热闹,忙的不亦乐乎。围观到奇闻八卦组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竟然成了皇城热议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昌平侯府的那个表姑娘的事” “嗯嗯,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南皇陛下每日都要去看的女子” “也不知是何神圣,还没进宫就勾的陛下这般难忘。” “哼,什么神圣,不过是乡下来的一个没规矩的野丫头罢了” “就是,我可听说了,有一日她假装受伤,赖着陛下在外面彻夜未归” “哈,倒是个有心机的” 洛言再也听不下去了,脸都气红了,拜某人所赐,她彻底黑的透透的了 本来应启只要晚上来观礼就好了,想着有机会见洛言,就早早的来 了。一路寻来,终于在莲池边的水榭找到了她。 此时洛言正斜倚在围栏上喂鱼,聚精会神的,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已经起身上前恭迎圣驾的到来,而应启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不自觉嘴角轻轻上扬。 他轻轻走到洛言身边,拿了一颗鱼饵投入莲池中问:“好玩吗”洛言仿若听不见看不见,连头都没回继续一颗一颗的投着鱼饵。 应启有点尴尬,但是还撑得住。可旁人却撑不住了 不用问也知道,想来这就是南皇陛下喜欢的那个女子了,原来是脾气这么大的一个人。而且据说出身乡野,的确是没规矩的很 事实上,这样没权没势又无才的洛言的确是很容易召仇恨,在场的贵女不服气的大有人在,不过是运气好些,又有那么几分姿色,便这样得意猖狂,活脱脱的小人得志 应启正在琢磨该怎么哄洛言的时候,就有人出来替他解围了,只是这方式嘛,有些特别。 “这位便是洛言姑娘吧,听闻姑娘才貌无双,特别受陛下看重,我等也想学上一二,不知洛言姑娘肯不肯赐教”说话的这位是吏部吴尚书的嫡长孙女吴铭。 洛言回头起身,走到吴铭面前,很认真的回了一句:“姑娘谬赞,我琴棋书画都不会,你可以找他学,他会”说完指了指莲池边的应启。 吴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时心中一片欢喜,这不是天赐良机 她款步向前,躬身一礼,虚心颔首请教:“听闻陛下琴艺高超,臣女琴艺也是出自名家,今日斗胆与陛下比试比试,不知陛下可愿赐教” 应启下意识便往洛言那边瞧了一眼,果然一副等着看热闹的雀跃表情,他心里想,难得能让她这般高兴,便同意了请求。 “吴姑娘的琴艺我是有所耳闻的,今日大喜之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就比一比吧。” 吴铭大喜过望,连忙回应:“先请陛下赐教” 焚香、净手,当应启触动第一根琴弦时,也触动了那刻骨铭心的回忆。 琴棋书画这种事,洛言的确不擅长,这些对于别人来说是闲情雅致,对于她来说就是玩物丧志。更何况她哪里用得着学这许多才艺,别人学了来取悦她就好了。 犹记得那年中秋宫宴,一半的助兴节目都是为女帝陛下准备的。跳舞的、舞剑的均是飒爽男儿,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弹琴的少年。那琴声婉转悠扬,连他听了都为之动容,更难得的是少年面貌俊逸,举手投足翩翩如仙人之姿。 很明显,锦延很是喜欢,目不转睛听的十分认真。那少年胆子也大,在自己面前公然与女帝眉目传情。 他当时就很不高兴了握着的酒杯落在案几上的力度有些大,锦延立刻就察觉到了,她起身声称自己不胜酒力,便握着自己的手提前离场。自那以后,宫宴之上便只有女子助兴。 很多事身在其中时,感受并不是那么明显,反而在回忆中才能察觉难能可贵的用心。她说要一辈子宠他、爱他,也一直是那样做的啊,虽然并没有等到一辈子。 第五十七章:普通平凡 http://.biquxs.info/

() 一曲弹毕,应启的思绪也戛然而止,这一首桃夭是他最喜欢的,也是他们最喜欢的。果然,洛言听的很是入迷,那认真中还带着惊叹的表情,应启看的极为满意。 吴铭本就是琴中高手,听了这一曲再看向南皇陛下时就又多了十分的倾慕之意。她在心中暗自向往,若有一日能琴瑟和鸣该有多好。这样想着,她敛心凝神,决心拿出十成功力,定要技惊全场,让南皇陛下刮目相看 琴声圆润、清扬,起承转合自然、流畅,很快就引来众人的交口称赞,只是应启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到了部分的时候,竟然直接拂袖离去,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洛言也是奇怪,平日里觉得这人还挺温和的,原来脾气这般古怪 只有匆忙跟过去的王公公在离开时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吴铭。这个原因也是他天长日久的揣摩出来的。 千不该万不该,吴家小姐弹的是一首秋兰赋,南皇陛下最讨厌兰花 走了许久的应启还在生闷气。 “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兰花当初展念就是借着兰花接近锦延,借着兰花喻人抒情后来的事,他不想再回忆。 他的心里有一片海洋,可以容纳万物;他的心里还有一架小桥,那是一个单行道。 这只是热闹喜庆的日子里一个很小的插曲,众人很快就散了、忘了。主要的人和事都在庆和堂,婚典终于开始了。 应颜满面的春风得意,却没有往常的玩世不恭。他慎重的抓着那大红绸布,带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对着高堂之上的母后和哥哥深深的鞠上一躬,感谢一个给了自己生命,感谢另一个给了自己爱护。 礼毕转身,望向重重叠叠的人群,他很轻易搜寻到了那个角落里的身影,心中暗想:那一脸的无知无觉还真是无辜啊 应启也在搜寻一个身影,他已经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无论怎样都不该突然走掉,本来就闹着别扭,这下又不知该哄多久,日日自作孽,活该日日受折磨 实际上,洛言可没工夫跟应启闹别扭,她发现了一个更加好玩的事。应启走后,洛言敏锐的觉得应该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随意闲逛时,碰见了一个极为有趣的小宫女,她竟然会在水上栽花 此时她正在虚心的求教学习。两人就这样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 蹲着的时候不觉得,待站起来时,洛言就有些头晕眼花支持不住,她一边闭着眼睛忍耐着天旋地转,一边暗自鄙夷,这不中用的身体是怎么在乡下熬到十几岁的 小宫女很贴心,将她扶到了室内,还端了一杯茶水。春天的太阳明媚却不热烈,但是晒的久了,也会焦渴难耐。这一杯茶水简直就是及时的甘霖,洛言端起一饮而尽,犹自不够,问道:“还有吗” 小宫女笑笑,“你等一下,我再去沏一壶来。” 洛言微笑点头致谢,便安心的在这里等待。只是等了好久都不见人来,迷迷糊糊的,她觉得 越来越难受,特别想要喝水可能是太阳晒得久了,头也越来越晕,洛言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这一辈子竟然是渴死的 应启四处寻着洛言,却在宴席上看见了吃的欢乐的小丫头。 “你主子呢” 小丫头据实以告:“姑娘说有要紧的事去做,我本来要跟过去的,姑娘说不能耽误我吃好吃的,还让我把她那份也吃回来。” 还真是个实心眼应启心想,这小丫头只有13岁,一团的孩子心性,又没有受过专门的调教,哪里有伺候人的样子,也不知阿延为什么如此偏爱这一个 应启只得叫来王公公:“去,召连靖来见我。”连靖如今担着禁卫军统领一职,这种找人的事他最擅长。 就在洛言神志不清,晕倒在地的时候,一个通身艳红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把洛言放在床上,盯着衣领处的那一颗扣子看的极为入神。 这一个扣子解下去,他就会和她一起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辱骂和驱逐。 这一个扣子解下去,她与大哥将永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这一个扣子解下去,他和怡光也再不能心无芥蒂走下去 那日从昌平侯府归来,他苦思冥想许久也只想到了这一个糟糕透顶的办法。 他只是一个闲散王孙,什么名誉、前途都如浮云一般。而他的大哥却不一样,他的使命不是守护一个人,而是去开启一个别样的繁华盛世,又怎么能被一个女子误了一生呢他都能轻易的预测若是大哥执意与她在一起会面临怎样的内忧外患 他还能想象的出他的大哥知道后是何等出离的愤怒,也可以想象出怡光那溢满泪水的双眸有多么无辜。 男子的手停在距离那颗扣子一公分的位置,颤颤巍巍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可是他今日必须要做一个赌 赌究竟是血脉亲情重要,还是一个背叛过你的女人重要 应颜紧阖双眸,将所有的勇气都集中在那只颤颤巍巍的手上,“哥哥,从此以后,她的生死、好坏,由我来承担。”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门扉大开,一声怒吼传来,“应颜你在做什么” 那个声音饱含着不解和愤怒,应颜猛然把手抽回,却在看清来人后又镇定下来,“做什么就是大哥你看到的那种。”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结结实实落在那灰白的面庞上,想来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应颜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为什么” 面对应启的质问,应颜格外的淡定,他笑了笑,在听到外面开始有喧嚣的吵闹声时,突然跪在了应启面前。 “大哥,我与洛言姑娘早就私定终身,请大哥成全” 那个声音坚定而洪亮,饶是隔着紧闭的门扉仍有不少人听的真切明白洛言哪个洛言,是他们想的那个洛言吗他们本是被邀来观赏水上栽花的,怎料竟然听到这样一句细思极恐的话 另一边,犹如晴天霹雳般要将人击的粉 碎,应启直直的往后连退了数步,好啊,真是好,好弟弟,竟这般锲而不舍将他逼上绝路 追随在侧的连靖此时也是血红了双眼,“二殿下你可想过我的妹妹,你的新娘,怡光” 听到怡光的名字,应颜骤然崩溃,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反反复复的说着:“怡光,我对不起你;大哥,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听的应启头都要炸裂了,他抽了连靖身上的佩剑,一步步逼近应颜,却在最后关头把剑架在了自己脖颈上,声音哀痛而果决 “应颜,知道便知道了,不要再自以为是做傻事。” “你不是在救我,你是在逼我死” “一会儿,你若再有半句不当之言,我立时与你一起魂归黄泉” 说完这句,又退后转身对着连靖厉声吩咐:“将那个叫洛言的宫女带上来” 多年的默契让连靖心下了然,他心中虽愤怒却也知事急从权,眼下先要解决更大的困局。出了屋子,他在院子的垂花门就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宫女,随手便提着带到了众人面前。 此时房门打开了,应启和应颜一起走了出来。 那宫女正是诱使洛言的那一个,她看到应颜立时扑上前去,拼命的大喊:“二殿下,二殿下,救我” 应启瞟了应颜一眼,淡淡的说:“应颜,你好自为之。” 应颜蹲在那宫女的面前,捏着她的双颊,目光中似是依依不舍的抚慰,又似是生死离别的告慰。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对着那宫女说:“洛言,你我无缘,下辈子做个普通人吧” 伴着话音落下的是一柄贯入胸膛的长剑,那宫女被捏着下颌骨,至死再没说出一个字。 热闹散去,众人唏嘘不已,不过是一场风流孽债,来去匆匆,可怜那小宫女非要在这样的日子里沾惹事非,唉最后得到的不过一声叹息 外面闹得轰轰烈烈,端坐在喜房中的怡光却像个小傻子一般毫不知情,她仍绞着手帕羞涩忐忑着自己的洞房之夜。 应颜进来后看见乖巧含笑的怡光,心骤然平静柔软下来。他将怡光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欣慰的说:“怡光,我很庆幸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怡光的笑顿时僵住了,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不应该说一些甜言蜜语哄哄她吗就算她真的没有倾城之貌,也没有绝世之才,就算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也不用在这个时候嫌弃我吧怡光很不高兴,也很委屈。 看着嘴都要撇到天上的怡光,应颜知道她误会了,那心里的阴霾却也一扫而空。这是他的宝啊,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轻易让你哭,轻易让你笑,他的哥哥也是这样吗 应颜将怡光搂在怀里轻声解释:“怡光,我喜欢普通的女孩子,我喜欢普通的你啊。” 怡光听了立刻又欢喜起来,她回抱着应颜再也不想什么普通不普通的事情了。 有时候,谁说普通和平凡不是一种幸运呢 第五十八章:喜欢别人 http://.biquxs.info/

() 当众人散去,应启的心境才渐渐平复下来。 若是自己再晚来一小会儿,今日的事情便是一场轩然大波,任他三头六臂也无法安然收场。虽然推出一个小宫女来遮掩很是粗劣,也并不能挡住有心人的怀疑,可好歹能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再想到应颜,应启的心就又沉了几分。 应颜啊应颜,我不相信你与她之间会有什么瓜葛,我也无法埋怨你的一片爱护之心,可是你既然有怡光,难道会不明白她对于我的重要性吗 你用这种卑劣又烂俗的手段来阻止我,可曾想过你伤她一分,便是伤我十分更何况是牺牲你自己的幸福,这样的情让我如何去领 应启将洛言的手紧紧的握住,看着她神智昏沉的样子,心中更加难受。 你们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在她的身上,可曾想过她也很无辜为什么不来怪我,我才是那个一意孤行又蛮横自私的人啊 无数声沉沉的叹息塞在应启的心里,闷的他无法透气。 “皇后,你太不称职了” 神智昏沉的洛言突如其来的一句,把本就情绪低落的应启直接拽到了海底两万五千里。这心里不是酸,是要在他的伤口上盐醋交加,要他终身不能自愈 以前的阿延,最喜欢用这句话来批评自己,可是如今那皇后可不再是应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在意识深处留着她的皇后。嫉妒吗呵毕竟有些事是他永远也比不过的,比如,那个阿殊。 他忍不住自我嘲笑着回应:“阿延,你折磨人能不能挑个时候,我怕自己寿命太短不能陪你折磨到底。” “要”洛言又是一句喃喃低语。 “你想要什么”应启凑近了问。 “要你” 刷的一下,应启刚还忧虑伤感的心情一下就变的激动起来。 要他是他想的那种“要他”吗可,可他刚才召了太医啊 看着面色渐渐绯红发烫的洛言,应启着急了,这什么意思,是现在才开始发作吗会很难受吗能撑到太医过来吗 自己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找太医做什么,他可从未听过这种毒有解药的,而且他自己不就是现成的解药吗 此时此刻应启懊悔极了,如果现在有个人指着他骂: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他也绝对不会做任何反驳的。 转念再一想,他是不是可以不用等太医那擅长解毒的胡太医,已是古稀之年,腿脚极为不便,这里又是郊外,按照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得一个时辰吧,这么一盘算,其实还是够用的呀 有些事情你不想,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你若是稍微一想,便再也控制不住,应启现在便是如此。他望着那微开的领口有些出神,他们曾经是那么亲密,他自然知道那衣服包裹下的风景有多么的美妙。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其实被某种感觉控制的男人智商也比零高不了多少。应启立即就决定要亲自给她解毒,这不是趁人之危,这是助人为乐而 且,鉴于他们俩如今这般水深火热的关系,这样一来是不是会打破僵局,让她对自己好一点呢 想到了这么多的理由,应启再没有犹豫,他开始一颗一颗的解扣子,越解越是焦灼。他一定是最近看书太多,耗费了过多智商,怎么会给她挑扣子这般多的一件衣服 那层层叠叠的扣子,费了好半天劲,才只把那玉颈给解脱出来。就在应启考虑要不要找把剪刀的时候,外面有一个暗哑又兴奋的声音传来。 “老臣在此” “陛下,我来了来了” 此人正是年逾古稀的胡太医,他正迈着踉跄又急迫的步伐赶了过来。 应启心中一惊,这怎么会这么快可是太医都来了,总不好直接把人赶走,因此,尽管身心都暴躁无比却还是咬着牙问:“胡太医可有解法” 应启在心中期盼的是这小老儿赶紧说句没有,麻溜赶紧走人,他还有一半的扣子没有解完,实在是不能再浪费时间。 胡太医却不着急,他捋着银白的胡子一派沉稳淡定,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是挽救他医者颜面的最后机会 他行医几十载,在太医院最有威望,这些年来却屡屡遭受打击三年前他找不到南皇没有子嗣的原因,两年前他医治不了太上皇的怪病,一月前他拿不出没有副作用的安神散,这接二连三的无能为力让他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这次,他听说有人中了逍遥散,立刻就赶过来了,因为这个他真的会解啊 于是胡太医颇为硬气的对着应启说:“陛下,老臣能解” “你能解”应启不可置信的问。 “是的,老臣能解”胡太医十分的肯定。 “你真能解”应启犹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 “绝对能解”胡太医回的斩钉截铁,拍着胸脯保证,恨不能赌咒发誓了 只是 胡太医心里纳闷,怎么我说“能解”你好像很不高兴啊这陛下实在是太难伺候了以前我看不了病的时候你不高兴,这次是我能解的毒,你还是不高兴,你到底要怎样做皇帝的就可以这么任性啦 应启只是沉默,沉默,沉默 跟着一起沉默的胡太医腿都站的酸了,应启才有气无力的说:“拿出来吧” 胡太医听了这“有气无力”的话,同情心就泛滥了。虽然他是被召来解毒的,可是本着医者仁心的职业操守,他还是要尽到本分。 “陛下,您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就心虚气短成这个样子,还不如老臣我有精神呢恕老臣多言,您吃的少,睡得少,可是会老得快啊您别忘了,您后宫还没人儿呢后位还缺着呢任重还道远呢这样吧,我顺便给陛下您开些十全大补的方子,您调理一下” 胡太医真真是一片良苦用心了,应启听了也十分感谢他 感谢他提醒自己已经老大不小了 感谢他提醒自己竟然还是个单身狗 知恩当然要图报,应启绝对是个有良心的,他一边点头一边十分感概的说:“胡太医,多谢你的一番良言,我身边决计少不了你这样的淳良之臣。这样吧,你告老的折子我就先放着了,胡太医你神清身健,再为朝廷尽个十年八年的力也是没有问题吧 于是,稀里糊涂被延迟退休的胡太医后来成为南乾史上最长寿的一位老人,几十年后,当所有人和事都已随时光远去,他仍坐在自己院子里对着子孙津津乐道,当年的南皇陛下有多么器重于他 胡太医走后,应启把药给洛言吃了,就开始唉声叹气的系扣子。 那解药果真有奇效,应启的扣子才系了几颗,洛言就睁开了双眼,清明透彻如一汪碧水。她看着应启放在衣襟上的手问:“你在做什么” “给你系扣子”应启如实的回答 “谁解开的”洛言继续提问。 “我” 应启的声音几不可闻,他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有件事正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去发展。果然,洛言看向他的眸色越来越沉,他已经预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了 可坐以待毙绝对不是应启的性格,他抓住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一点宁静抢先控制住了洛言。 “不要动,否则你会毒发身亡” 洛言的眼神明显一怔,却真的没有再动。这就给了应启很大的发挥空间和时间,他再接再厉继续。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洛言眼睛骤然湿润,她喃喃轻语:“应启”那声音、那眼神、那神色看向应启就像看着曙光和希望 这个样子应启哪里受得了啊,他的小心脏再次“砰砰砰”的狂跳起来,有一种贼心就地死灰复燃了。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危机还未解除,直接改变了故事发展的方向。 “其实,有一种十分的简单的解毒办法,只是,我无法开口,毕竟你我唉” “你说,我都答应你”洛言急切的请求。 应启仿佛看到了曾经勾一勾小手指就会主动扑上来的锦延,那个时候的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沦落到“骗色”的地步。唉卑微如他,只能一本正经的继续表演。 “黄帝内经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这个本,就是阴阳二字,你为阴,我为阳” 应启没有再往下说,他只是盯着洛言,期待她能理解。好在洛言冰雪聪明,立即就完全领悟。 “那就是跟你睡觉呗” 这样直接,应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干笑着表示: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我只是尽力配合你。 就在应启觉得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洛言却灿然一笑径自坐了起来,一根纤纤玉指轻轻抬了他的下巴,字字如珠轻弹出口:“陛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世间的男子千千万,我,更喜欢找别人” 第五十九章:变化之始 http://.biquxs.info/

() 应启彻底傻了眼,他连一个都没防住,再来千千万万个,这是要虐死他的节奏吗就在他忐忐忑忑好几日后,终于悟出了一条可以写在格言警句里的真理:名份是个好东西,早日定下早受益 于是因二皇子大婚而一拖再拖的选秀,又被紧锣密鼓的提上了日程。 昌平侯府再次忙碌起来。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洛言姑娘早就是南皇陛下的人了,这次参选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可侯夫人周氏仍是一丝不苟的准备着,甚至比操持自己女儿大婚还要多几分慎重。 连靖心中明白,周氏的殷勤是做给他看的,将功补过吗若还是儿时,他也会觉得那是一片慈母心肠,现如今他只觉得虚伪的可笑 借着洛言参选一事,日日要来问他十遍八遍,每次都情真意切,可转头便会自作主张,永远只有一句“我是为了你好”就比如那在她心里非请不可的教习嬷嬷,说什么回报陛下信任的最好方法,就是送他一个端庄淑仪、艳压全场的洛言姑娘。 可笑 碧清院那位是需要学规矩的人吗她自己就是规矩 犹记得那个春日午后,她的眼睛里进了灰尘,难受的眼泪汪汪却无计可施,陛下自告奋勇要帮她吹出来。 明媚的阳光下,她仰着头,紧闭着双眸,却被人偷偷轻吻了嫣红的唇,她气急败坏去追, 却被早有准备的陛下抱入怀中,轻言软语认错,当心弄疼了小手。 她转身回屋取了纸笔,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大张规矩,看的陛下目瞪口呆,却还是忍痛盖上了象征至高皇权的玉玺金印 看着那朱红的印记,她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而那个刚刚被逼着签了不平等条约的南皇陛下笑的比她还要满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明白,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个中滋味,他一个旁观者自是不能全然领会。 收了思绪的连靖抬步出了院子,他突然很想随意走走,在这个明媚的春日午后。 碧清院 就在众人为参选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洛言却是沉浸在好奇之中不能自拔。 这几日,她总能在自己房门口发现各种好吃的东西。有时是两颗核桃,有时是几颗花生,有时是一把桂圆,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朋友相赠,倒像是哪个小动物前来报恩留下的礼品。 这倒是很有意思了 刘嬷嬷每次都会全部没收,还顺便调侃一句,让我也沾沾姑娘的光洛言并不计较,这是嬷嬷为她好,可是心中却越来越好奇,这一份份小礼物究竟是谁送的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决定守株待兔一下。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捉到,谁料,当天晚上便等到了送礼人主动的现身。 洛言有种感觉,其实她才是被等的那个人吧。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昏暗,似乎特别适 合发生神秘的事情,那人一直背对着自己,只能认清那是个修长清瘦的轮廓。 洛言并不害怕,她甚至有点隐隐期待,眼前的场景特别像玄异里的片段,“废柴少女偶遇神秘人,得其相助获得神秘力量,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令她大失所望的是那人只说了极为简短的一句话。 “你要送信吗” 送信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一无父母二无亲眷,实在是用不着啊。唯一的写信对象只有那无所事事整日来碧清院叨扰的南皇陛下,这深更半夜的,该不会又是他想出来的歪点子吧因而洛言果断拒绝:“多谢壮士,我不需要。” 那人听了也不再多言,立刻飞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传说中的大侠。只是自此以后,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北洛锦年殿 不同的地方,同样昏沉的月光,照在静悄悄的锦年殿。 夜已深沉,又到了就寝的时间,北洛的皇后展念沐浴完毕朝那床榻的方向走去。寝殿很大,这里有一张大大的床,隔着两重帷幔,是一张小小的软榻。 此时已经躺在床上的展念却隔着帷幔想着对面那张小小的软榻。 那才是自己睡了三年的地方,一千多个夜晚,她与他就是这样度过的。那时的他总是在想,帷幔那边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在做什么,想什么,愿不愿意跟自己聊几句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睡在那张床榻之上,与她一起,做同样的梦,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彼此。 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睡在了这张宽大的床榻之上,却怀念起睡着小小软榻的日子。 北洛的春天来的晚却来的快,这样的暮春时节,天气已很有些热。虽然展念也觉得热,却仍是裹着严严实实的中衣。一年四季,他们晚上睡觉从来没有脱过衣服,她说看着别扭,不让他脱,他就没有脱过,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的习惯。 突然,展念就嗤笑起来,“哼,我连你的床都睡了,还怕脱件衣服吗我不仅要脱,我光着睡你的床,有本事你出来管我啊” 说到做到展念坐了起来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待他就这样平躺在床上时由衷的感慨,真是舒服啊,随之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宫侍便来为他更衣,睡眼朦胧的展念坐起了身子,却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微微抬眼便看到了宫侍那通红的面颊和飘忽的眼神。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问:好看吗 皇后问话,她们怎么敢说不好看,况且是真的好看,于是齐齐应道:“好看” 展念呵的一笑,“喜欢吗” 这话问的着实有些暧昧了,不过北洛女子地位尊崇,对于男女之事并无那么的拘谨,哪怕是贵为皇后,就不能让人欣赏了吗 其实,陛下已不在多时,皇后一人也着实可怜,但凡是 正常人总是有需求的吧于是便有宫侍大着胆子说,“喜欢” 展念听了面色并无不喜,甚至还微微的笑了笑,只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那始终闭着的眼睛,也没有注意到被子下紧紧攥着的拳头。 这一天,锦年殿血流成河。 这一天,宫中所有女官、宫婢尽数流放至边塞寒城。 这一天,一道懿旨传遍全城,“心悦皇后者,诛九族” 这只是北洛一国之事,人们也只是茶余饭后感叹一下北洛皇后的嗜杀暴虐,抑或是痴情决绝,谁都不曾料到,这竟然是九州大地巨变的一个引子。 月夜,江畔。 展念独自伫立,对着烟波浩渺的江面自言自语。 “这江面真宽阔啊,不知能填多少人呢” “阿延,我不再等你了” 几日后,北洛突然对南燕宣战,理由是拒不交出戕害北洛女帝的幕后真凶 燕皇过惯了安逸富贵的日子,并不想平添战端,于是派了使臣求和并保证只要说出名姓,他们定然不会包藏真凶 这态度相当的诚恳了,北洛皇后却亲率大军突袭了南燕的平城,紧接着又攻占了建城、陵城直到围下国都定城,展念才当面对着燕皇给了一个答复:“管他是谁,我把你南燕全数灭了,总有一个是真凶” 六月初九,本是黄历上一个吉祥喜庆的日子,却成了南燕的灭国之日。那看似高耸牢固的城池只坚守了三日便被攻陷。 数不清的铁骑一涌而入,一不烧、二不抢,只专注一件事情:屠城三日里,不分昼夜,杀的昏天暗地,杀到筋疲力尽。那南燕迤逦巍峨的皇宫,更是漫天血色,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宫妃宫婢,一个不留,尽数屠戮殆尽 到了第四日,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劝谏皇后,“报仇即可,不要再为女帝平添杀孽” 展念这才恍然回神,喃喃自语:“是啊她不会喜欢的”当夜便带着大军扬长而去,留下一座死城,仿佛只是玩了一场刺激的游戏。 南燕成了九洲大地第一个灭亡的国家。 消息传来,犹如一场巨型地震。这九州大地上的十六国为了利益也经常相互攻伐,可是谁也没有这般的决绝和彻底。 然而也只是短暂的口诛笔伐,并没谁真的愿意为南燕的灭亡出头。世界的规则本就是弱肉强食,哪里有那么多绝对的公平和单纯的情谊。当平衡被打破,滋生和蔓延的只是野心 只有一个人听了这个消息后,十分的焦灼。那一夜,那趁乱放下的一把火,还有那个从那天起就不知所踪的小侍卫,成了美黎公主心头挥之不去的恐惧。 此时的美黎已经全然忘了,放那把火时的豪情和快意,她日日惴惴不安,会不会有一日北秦和她也会遭遇南燕的惨烈结局。她只是一个娇弱胆怯的小女子,这样的大祸绝对不是她能承受的起所以,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母后 第六十章:大选的日子 http://.biquxs.info/

()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司天监精挑细选的选秀之日也定在了六月初九。 虽然侯府上上下下皆知南皇陛下的心意,也十分确定洛言姑娘的结果定然不会差,可周氏仍是虔诚的拜了满天神佛,保佑洛言姑娘诸事顺遂,出人头地 天还未亮,侯夫人周氏就带了一众人等到了碧清院,紧锣密鼓的为洛言沐浴、梳头、上妆、更衣,一直折腾了两个时辰,周氏才松了一口气表示大功告成。 看着装扮一新的洛言,周氏由衷感概,那戏文中唱的神妃仙子也不过如此吧难怪能得南皇陛下这般看重。 虽然她不常去碧清院,可是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她的耳目,更何况陛下的态度根本就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 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若是看中哪个女人,直接带回宫里也就是了。哪里像这位,宁愿天天奔波劳累,也要一丝不苟的按照礼制流程,只为了给她一个名正言顺。 不仅如此,还要日日小意哄着,时时贴心宠着,生怕一个不满意,碧清院那位突然来一句,“本姑娘不高兴,我不去了” 一个还未入宫的秀女被南皇陛下重视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因而周氏一直十分不解,洛言对陛下的态度为何总是这般不冷不热,而陛下对于这种态度却没有丝毫不快。真的像人们所说的,越是得不到,越是觉得重要吗 周氏看着兴致缺缺的洛言,忍不住好言相劝:“南皇陛下如今后宫寂寥,身边无人,这样好的时机再不会有了。洛言你姿容无双,又得陛下看重,一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再者说,陛下年轻有为,又是一表人才,一个男子占尽权势地位、才华容貌,看遍这南乾,还有比这更好的良人吗” 洛言心知这是周氏的肺腑之言,亦是许多人的看法,她对着周氏点头微笑表示自己明白,却忍不住在心中难过,她真的要稀里糊涂就这样进宫了吗 她只是没了记忆,又不是变成了傻子 除了刚刚醒来的那些日子,她满心慌乱不安无暇顾及周围以外,后来的日子里,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 比如她这一双细滑白嫩的手,养尊处优的没有一点瑕疵;比如她那造诣颇深的章草书法,显然受过常年的名家指导;再比如说她与别人格格不入的饮食喜好,大家都喜欢的糖醋小排她却更喜欢红烧。 她真的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乡下女子吗是不是有人对她说了谎是连靖吗 尤其是那个南皇陛下的态度,更是让她颇费思量。他们之间并没有很难忘的共同经历,却从第一次相见就刻意讨好自己。他一个帝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恐怕随意找一个都比她体贴懂事,却偏偏不顾身份的粘着自己。 他百般迁就,万般宠爱,他对自己太好,好的让人生疑而她从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 好 洛言心中叹气,这些疑虑也只能放在心里,这么多人看着她,由不得她任性说“不”啊。 满心郁郁的洛言就这样坐上了进宫的马车,随侍在侧的刘嬷嬷和小丫头一脸的紧张不安。一个不停的嘱咐着她态度要谦和,嘴巴要甜,出手要大方;另一个则不停的在问:皇宫的地砖都是金子做的,皇宫里的池子装满了美酒,皇宫里连老鼠都穿着锦缎,这些是不是真的 洛言不胜其烦索性闭上了眼睛,她宁愿听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那“得吧得吧”的声音。 就这样走了许久,主仆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从她们上了马车出发,走的就是与皇宫背道而驰的路,而本来随侍在侧的仆役也早已没了踪影。一直到出了城,周围越来越安静,马车跑的也越来越快才察觉到不对劲。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洛言,她撩起车帘,入目的便是飞快掠过的树林,心中顿时一惊,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连忙去叫车夫,只是无论她如何呼喊那车夫都像是听不到一般,径自驾着马车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驰。 这般诡异的状况让刘嬷嬷惊乱交加,她手脚并用爬出了车厢想去与车夫分辨个究竟,却被车夫一脚踹了下来,翻滚了几下磕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登时没了声息。 这一幕太过突然,洛言和小丫头瞪着双眼,甚至来不及惊叫哭喊,刘嬷嬷便已消失在马蹄飞奔腾起的漫天尘土中。 马车中,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抱着洛言哭的上气难接下气,仍不忘安慰着:“姑姑娘,奴奴婢力气大我保护你” 洛言却把小丫头重重推到一边,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她来不及悲伤刘嬷嬷的骤然惨死,她也来不及辨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更来不及考虑若是一击不中会怎样,她只是想让这车停下来,立即停下来 此时的她面色灰白,眼泪就蓄在眼眶之中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她颤颤巍巍的把自己头上所有的发簪都拔了下来,选了一根最粗最结实的紧紧握在手里。 她紧紧的盯着眼前一心赶路的车夫,紧紧的盯着他露在衣领外黝黑粗壮的脖颈。没有人告诉过她这里有一处动脉,乃人之至关紧要的命脉可是她就是十分清楚的知道,只要够狠够准,从这里刺下去会让人血溅当场、立时毙命 洛言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着,待她靠的够近了之后,纤纤玉手轻轻的在车夫的右肩膀上点了几下,车夫本能的回头去看,却被突如其来的金簪狠狠的刺入了脖颈,瞬时鲜血喷洒而出,连一句完整的“啊”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直跌落马车,很快便也消失在马蹄腾起的漫天尘土中。 这是洛言第一次杀人,过了许久她还能感觉到那喷洒在自己面上的血是温热的,是粘稠的。她呆呆的拿着那根金簪,终于流下了眼泪。小丫头早已吓得昏了过去, 而没了车夫那不断抽赶的皮鞭,马儿也渐渐慢下了脚步,车终于停了下来。 洛言回过神来随意扯着裙摆抹了把脸,擦得并不干净,血污便染花了面庞,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绝世美人的风姿,狼狈不堪的更像是从地狱逃出来的血修罗。 她叫醒了小丫头,顺便捂住了那惊叫出声的嘴,示意她这里并不安全,她们需要尽快回城,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并不是现在能考虑的事情。 然而主仆二人看着马车,再看看荒凉的四野又犯了愁,她们不知道这里离城有多远,她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城。 洛言问:“你会赶车吗” 小丫头摇头。 洛言又问“那你会骑马吗” 小丫头再次摇头。 洛言略微一思量便下定了决心,再问,“坐车和骑马你选一个” 小丫头傻傻的仍是不明所以,只是因为刚刚经历过生死速递,她此生都不想再坐马车了,于是毫不犹豫的选了骑马。 洛言心一横,便去解了套在马身上的挽具,将马牵到车架旁边,对着小丫头说:“来,我扶你上马” 小丫头这才惊惧的反应过来,“姑娘,你会骑马” 洛言为了安抚小丫头便十分不在意的“嗯”了一声,随后自己也借着车架上了马。 这是拉车的马,并无鞍具,坐在上面很是有些难受,也并不稳当,洛言嘱咐小丫头抱紧她,便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拉了缰绳出发了。 马儿不急不徐的小跑着,洛言一直小心翼翼,她暗自庆幸马的温顺,也暗自得意自己竟然是骑马的天才然而下一刻尘土飞扬中一道利箭横空袭来,背后坐的小丫头便应声而落。 这是今日死在洛言面前的第三个人,一个为她亲手所杀,另外两个是这世上唯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若说刚刚她还只是惊恐无助,此时便加上了满腔的愤怒她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孤女,谁与她有这样天大的仇恨,布下天罗地网只为取她性命 本来洛言对自己的性命并不是那般在意的,可此时此刻她很不想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更不想让那幕后黑手得意又猖狂的嘲笑于她 这些都让她燃起了强烈的斗志,想让我死啊,好啊,来啊,我偏偏要活的好好的给你看不管你是谁,我洛言都不惧 她从怀里掏出那根染了血的金簪,往马身上重重一刺,受了剧痛的马儿便发了狂似的往前奔去,身后的利箭从耳边呼啸而过,不知哪一支便会贯入她的胸膛。 洛言心知这宽阔的大道之上,自己单人单马目标太过明显,便纵马拐进了一条林荫小道,行至林深处,她迅速下了马并朝马身上狠狠的刺了一记,马儿吃痛一边嘶鸣一边往前狂乱的奔着,洛言则钻进密林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密林黑黑鸦鸦,深不见底。 第六十一章:中南医者 http://.biquxs.info/

() 密林黑黑鸦鸦,深不见底。 洛言怎么走也走不到头,她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树木,分不清方向也分不清时辰,这样的漫无目的让她心中很是不安。 走的久了,脚也开始隐隐作痛,那是上次崴脚落下的旧伤,心中不禁忿忿又十分委屈,只要跟他沾的上边果真是没有什么好事又想起惨死的刘嬷嬷和小丫头,洛言一边默默的擦着眼泪,一边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今日能顺利脱困,定要不惜代价为她们报仇,然后她便寻一处村落隐姓埋名再不回来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已经走了很远的洛言仍是被一黑衣蒙面人拿刀拦住了去路。 几番惊险,几处波折,倒是迅速锻炼出洛言的胆量来,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她分不清敌友,恐怕来了结她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然而她还是想试试,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天下之事无不可谈。 只是那黑衣人却没有交谈的兴致,他甚至不给洛言开口的机会,一掌劈在那脖颈处,洛言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在地上,再不知事。 明政殿中的应启眼皮突然一跳,心中正在不安,就听见王公公说昌平侯世子求见。 “陛下,您这么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应启登时便觉不好,他嘱咐连靖要亲自护送洛言,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召他进宫 他急忙问:“洛言呢可有与你一同前来” 连靖接到旨意时心中也是困惑,便留了一队护卫匆匆赶了过来,看陛下的样子,竟是毫不知情 两人对视的目光中都意识到昌平侯府那边出事了 而百里之外的诸城,已被封为昭王的应颜一边为王妃怡光淡淡的扫上峨眉,一边在心中默念: “仙女嫂嫂,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如今我并不怨你,也不恨你,我甚至同情你,可是” “既然你在所有人心里已经是个亡魂,而你的皇后又用南燕数以万计的生灵祭奠了你,那么所有的事就到这里结束吧。” “我本想带你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给你一个痛快,谁料你要生出这般波折。也好,便让你自生自灭吧,无论生死与人无尤。” “南乾不是南燕,我的哥哥会惦记你一辈子,却永不会受你所累。” 当洛言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深坑之中。 她简单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都没有任何刀劈剑砍的损伤,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完好无损,心头立刻欢呼雀跃起来,连连感概自己还真是个幸运的倒霉蛋儿 观察了一下,这大坑虽然有些深,可土质还算松软,即便是洛言这样不堪一击的小指头,也能轻易抠出一个供她攀爬的小坑。 更何况,洛言可是有着成功的爬树经验,想来爬树和爬坑应该差别不大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又太骨感,那土质松软到轻轻一扣 就会散落,又怎能支撑的住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呢 洛言来来回回试了数遍,除了收获满身疼痛以外,还额外收到了一只被砾石划破的手。 她看着那鲜血直流的手掌,眼前有些晕,这这这,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更糟糕的是她似乎对疼痛的耐受力十分弱,明明眼前并没有可以心疼自己的人,却还是泪水涟涟止也止不住。 “洛言,你真是个没出息的,这点小伤,你哭给谁看” “洛言,你若是想死,就继续哭好了,招惹来什么坏脾气的小动物,看你拿什么来喂它” 洛言就这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扯了衣服包裹住了那血流不止的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看不到那刺目的鲜红时,她的心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 折腾了这么久,洛言疲累不堪,她背靠在坑壁之上,放弃挣扎,开始期盼有人能发现她,渐渐的竟然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已是夜幕降临,本就荒凉寂寥的密林又增添了诡异和阴森,若说白日里的洛言还能一边哭泣一边调侃自己真是个幸运的倒霉蛋儿,到了晚上却再没有一点声息,那越来越浓的黑暗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勇气,她蜷缩在一起,紧贴在一个角落,捂着耳朵闭着眼睛,试图抵抗和压制黑暗对她的侵蚀。 平常人很难理解恐高的人,那一点点的高度怎么就会让人眼冒金星、手脚发软、寸步难行;平常人也很难理解怕黑的人,若是让洛言来选,她宁可被饿死,被毒死,被砍死,她宁可暴毙而亡,宁可凌迟而死,她也不愿在黑暗中窒息而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六月的南乾,有看不尽的花儿,也有下不完的雨。刚开始还是细细密密落在身上像是轻柔的慰藉,很快便大滴大滴的砸了下来,坑里积起了水,越来越高。 洛言心想,这哪里是放过自己,分明是苦大仇深的追命人给她换了一种更解恨的死法。 雨势越来越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洛言下半身泡在水里,头被倾盆而下的雨水冲刷的昏昏沉沉,神思迷离中已是在想死后的境况了。 在人间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到了阴间她仍是孑然游荡的孤魂,下辈子能不能让她有一个亲人,一个就够了。 这样想着洛言笑着闭上了眼睛,真好,哥哥 “哗哗哗”世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种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雨水终于把那深坑填满,再也看不到洛言的踪迹。 密林的一处高地上,一站一坐有两个人。 那站着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坐着的那个人,目光中满是不耻和讥讽。 “大师兄,我还这样小,你们就在我面前毫不避忌的搂搂抱抱,您觉得合适吗” “阿信,医者眼中无男女。” 那坐着的年轻人回的坦荡,却惹来小师弟阿信更加不屑的嘲讽,“大师兄,既然如此,那你挺累了,让我也抱一会儿呗” 不出任何意外的,阿信小师弟果然如愿以偿的收到了一个警告的白眼,心中虽然仍是不服气的很,却还是老老实实蹲在了自己师兄面前。 “大师兄,她怎么样了,还能活吗” 年轻人把手搭在怀中之人的脉搏之上,探了数息的时间后,才慢慢开口:“把清灵丹拿过来。” “什么”小师弟阿信立时从地上蹦了起来。 “大师兄你疯了吗” “你你肯定是个假的你绝对不可能是我那冷漠又小气的大师兄” “再说了,她只是失了一点血,又淋了大雨有些风寒,怎就夸张到要用清灵丹了” “你你莫不是看上她了” 年轻人将身上的蓑衣露了一丝缝隙给小师弟看,“你觉得,这满面的血污泥垢我能看的上吗” 小师弟阿信想想也是,却仍是犹犹豫豫不想将那清灵丹拿出来。这次那年轻人发怒了,他厉声斥责着:“阿信,速速拿来” “中南医者,不染尘埃是非,你倒好,一下子便惹了两处祸端” “万事万物,千丝万缕,你可知,你那贪玩逞能的举动,可能会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 小师弟阿信被斥却不敢回嘴,更何况他还从没见过大师兄发这么大的脾气,于是将那玉瓶中唯一的一颗清灵丹递给了师兄。 年轻人接了却又发起愁来,这丸药要怎么喂她服下去他从腰间取了水袋,自言自语:“医者眼中无男女。”随后喝了水将药丸放在了自己嘴里,俯首喂怀中人吃了下去。 小师弟阿信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索性转了过去自行回避。 这清灵丹不愧是中南圣药,只一小会儿,那怀中的人就有了动静,她并不清醒也没有什么力气,却回抱着年轻人不肯让他离开,嘴里还不断的轻喃:“哥哥哥哥” 哥哥年轻人心中疑惑,并未听说她有什么哥哥啊 雨仍然紧紧的下个不停,年轻人感受着怀里人仍然滚烫的身躯便对着小徒弟阿信说:“把你的蓑衣也给我。” 后半夜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到了清晨,明媚的阳光早早就出来普照着大地。这时候的密林完全没有了晚上的阴森恐怖,反而处处是被雨水洗刷过的清新和绿意。 仍旧是那个大深坑,只是这会儿深坑里的水已经渗透褪去了大半。 “师兄,你这样就有些过分了啊,就算你从不怜香惜玉,也好歹找块干燥的地方扔下她,再把她泡在水里,我们昨天的那颗清灵丹就白用了呢” 小师弟阿信念念叨叨,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那大师兄的所作所为,他就没看明白过,你究竟是想救人呢,还是害人呢 那年轻人,把人重新放到还存留有不少积水的深坑里后,才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不惨一些,怎么能让人心疼后悔呢” 第六十二章:有因有果 http://.biquxs.info/

() 明心殿 洛言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仿佛过了千年万年那般的久,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却消散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了。 一个笑容出现在她的视野,那样温柔,仿若清风拂过心头;又好似明月沉醉了双眸。 她情不自禁抬起手伸了过去,想要更真切的感受,却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攥住,紧紧的贴在了胸口。 “阿延,我从不知你竟然这样贪睡,让我好生嫉妒” “嫉妒的我茶饭不思,夜夜难眠” “现在你醒了,我终于可以问一问,在你的梦里可有我啊” 想来半天洛言才明白过来,这是向自己邀功也在委婉的埋怨啊她当然知道应启想要听什么,可是,她偏偏不说 “我好像看了一场大戏,好多人在我面前匆匆而过,你嘛,倒是没有见到。” 刚刚应启只是开玩笑,现在可是真的嫉妒了他很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如今的存在感竟然弱到这种地步三天啊,36个时辰,都没有梦到一丝一毫我的身影 仿佛吃了大亏,损失了千百万一样,必须立时弥补回来应启直接宣布:“从今天起你不能回去了,只能留在我身边” 洛言骇然:“为什么” 应启自然是有各种理由的,而他决定用最浪漫的那个 “因为我救了你啊。” “俗话说的好,救命之恩当以什么相许来着” 她当然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洛言眨巴眨巴眼,想与应启打个商量,“可以用别的还吗” 应启也十分好说话,当即便允了,“可以,那你用什么还呢” 嗯 洛言认命的垂下了眼睑,她除了一个自己,还有什么呢自从遇上这个人,她就有还不完的债,这下可好,怕是要还一生一世了。 这样一想,洛言就觉得很有必要仔细看看眼前的这个人了。 凭心而论,这是她见过的长的最好看的男子,清朗如月、俊逸如风,若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应该是极为容易被吸引,可是她却对这种绝色有着天然的免疫力,好奇怪是谁给了她这种免疫力呢 再凭心而论,他对自己真的很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心生警惕。喜欢她吗喜欢她什么喜欢她这张还算不错的脸还是喜欢她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傻瓜 洛言看的认真,应启却挥手打断了她。 “不要胡思乱想,我总不会逼你的,你不愿意,我就送你回去。” 这下反而轮到洛言不自在了。她就是这样别扭,别人若是步步紧逼她也寸步不让,别人若是通情达理她自会涌泉相报。 她立即就变得豪情万丈起来,“哼,你以为我是赖账不还的人吗不过就是以身相许,说吧,许几次许多久” 应启在心头默默的笑,也并不急着提条件 ,而是端了一盏甜甜的蜜水,细细的喂洛言喝了下去,然后才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每天一次,一次两个时辰。” 刷的一下,洛言登时满面通红,她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人竟然被逼的想要钻地缝应启却对自己的厚脸皮十分满意,这效果不错,正是自己想要的那种。 时光更迭,有的东西却仍然没有改变,比如她这别别扭扭的脾气,还有看似豪放不拘的内心。 月亮才刚刚升起,洛言已经服了药再次沉沉睡去。白日里的应启能够风轻云淡、逗趣玩笑,到了这时,心中那浓浓的忧虑和心痛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三天前找到她时的样子。她就泡在那浑黄污浊的深坑里,像是被人遗弃的玩偶,没有一丝的生气。明媚的阳光下,苍蝇、蚂蚁、蜘蛛,各种昆虫肆意的她身上爬来爬去。 捞上来的时候,她气息奄奄却立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抓到了最后的希望怎么都不肯放手。无法想象,这一天一夜,她经历的是怎样的恐惧和无助。 这一切都让他心头剧痛和愧疚,若不是他一心想要留她在身边,她哪里会受这样的折磨。也是从这时候起,他就下定决心,再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什么顺理成章,这个戏他不演了 回来后,她反复高烧昏迷了三日,本就娇弱的身躯更加单薄起来。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忍不住去探她的鼻息,不敢离开、不敢眨眼,哪怕是一阵风吹来都会让他惊恐,千万不要被吹走 虽然她烧退人醒,可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损耗,不知要调养多久才能恢复还有那本该无暇的纤纤玉手 应启又给洛言掖了掖被子,来回检查确保没有任何不妥后,才对着侍立的两名宫女说:“守好,连眼睛都不要眨,有任何动静速来禀报” 两名宫女轻声应诺,应启又回头看了一次,终于下定决心出了明心殿。 连靖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他的心里一直在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将实情说出去,若是不说出去能不能瞒得住陛下 可若是说了,他的妹妹怎么办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天界东宸宫 太子应瑾忿忿的摔了观尘镜,指着千乩仙子命令道:“立刻,立刻去改了应颜的命数” “我母后的一片好心全部喂了白眼狼了” 千乩仙子挥袖拾起了自己的宝贵观尘镜,来来回回检查了数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慢慢悠悠的劝道:“太子,有因必有果,您已经任性一回了,不能再任性了” “再说了,这人各有命,仙也各有命,别说你我改变不了,就算天帝陛下也是身在其中无能为力啊” 应瑾少年心性,自是听不进去这些“天命、人命”的说法,玄之又玄,模棱两可,嘴巴一张想说什么都可以。他只知道自己窝火的很 “哼,那我就亲自下去收拾他一顿” “哎哎哎”千乩仙子听到这话立刻着了急,她连忙拦住应瑾说:“我的太子啊,您就消停会儿吧,您本就闯下弥天大祸,再擅自下凡干扰凡人的命数,啧啧啧恕我直言,您也就只能活这千岁了。” 应瑾却呵呵两声笑,他伸手召来千乩仙子,满脸的不怀好意,“千乩,千乩姑姑,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上次,太子就是用这种笑把她骗到了深渊之中,到现在还没想到解困的办法,这才过了几日,又要来坑她,我说太子殿下,您就不能换个人坑吗 这次,她绝不上当 “殿下,实话告诉您,没辙” “您最好的状态就是看着别说话什么都不要管” “我好意提醒您,牵一发动全身,您改了一个人的命数,也就改了所有人的命数,包括您母后的,还有您父帝的” “尤其是您父帝,要是他这辈子不能跟您母后在一起,你信不信他回来把您抽筋扒皮啊” “这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您自己细细思量着吧” 应瑾的脸黑了,他心里很难受,颓然的坐在地上,也没了太子的威风,只是一个委屈的小孩子。 “千乩姑姑,我母后半世颠沛坎坷,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还被我折腾到凡间。本想着生在帝王之家,一世逍遥快活,也能了却前世宿怨情仇,谁料” “她一身娇弱,怕疼怕黑,能生下我来已是莫大恩赐,如今看她受苦却无能为力,我实在是个不孝的孩子” 千乩心中很有触动,只是这触动跟应瑾不一样。 她心中暗想:这话还真是没错,论起娇弱,六界之中无人能和你母后相较,只是这一身娇弱又是拜谁所赐 还有,难道你只是你母后的不孝孩子你的父帝呢这被亲儿子坑的酸爽感觉,她一个旁观者想想都觉得滋味太妙 应瑾并不知道千乩心中所想,他日渐大了,心中也有自己的主意,埋怨完自己,又开始埋怨自己的父帝。 “我父帝也真是的,再没有比他更小心眼的了,不过是十天半个月的功夫,非要下去掺和一脚,这下好了,我母后受苦不说,还不知最后该如何收场” 千乩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发表意见,毕竟千年前的事她也不是完全清楚,更何况又涉及天家秘辛,她一个小仙,人微言轻,还是算了吧。 只是很有些同情天帝陛下,这水深火热的父子关系,啧啧啧她有一种感觉,是不是在太子的心里只要娘亲就可以了,这个爹爹那是要不要都行啊 呵呵呵,千乩心中一片好奇,天帝陛下回来后该是何等的热闹 应瑾沉浸在自己委屈的小世界里,千乩也没有留下来看热闹的心思了,毕竟她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她一边迈着从容的步子,一边念叨:有因必有果,有果又生因,因果无穷尽,缘缘何时了 第六十三章:我很想你 http://.biquxs.info/

() 明政殿 明政殿中只点了几盏微小的烛火,明明灭灭摇曳着两个人的身影。君臣二人一坐一站都是极为肃穆的表情。 “说完了只有这些”应启问。 连靖汗颜,“回陛下,臣无能,昌平侯府当日派去送洛言姑娘的护卫和仆役都死了,就连洛言姑娘身边的刘嬷嬷和小丫头也死了,臣实在是查不出一点头绪” “那传话的人呢”应启再问。 连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回陛下,我找到他之前已经畏罪自杀了” “你确定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没留一个活口没有任何有效的蛛丝马迹”应启不甘心的再次询问。 “是” 连靖回的十分干脆,这次应启没有再问,而是挥挥手让连靖退了下去。 明政殿外,夜风吹来,连靖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君臣二人在这明政殿中有过无数次对话,却没有哪一次让连靖这般煎熬的。 死无对证,妹妹,这是哥哥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只盼他能一生爱你、护你,只盼你能一世无忧、无虑。 明政殿内,烛火越加昏暗,应启在案几前枯坐了半夜,终于铺开信纸,写下了寥寥数语。 几日后,轰轰烈烈持续了数月的选秀被宣布取消了,各家秀女拿着特赐的金银财帛尽数遣返回乡。 又是几日后,昌平侯府接到了一道圣旨,震惊了全府,也震惊了满城。 那个从乡下来的表姑娘洛言被立为皇后了 这样戏剧性的转折太出人意料,让侯府一众人等感概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这小心脏也不够结实啊 选秀当日,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昌平侯府突然被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团团围住,那架势好似要抄家灭门一般。紧接着前院不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更让人胆颤的是那些被抓过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整整一天一夜,黑暗和恐惧笼罩着众人的心头,谁也不知侯府究竟惹上了什么样的祸端,只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就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包围侯府的禁卫军突然撤了,紧接着宫里就派来了宣旨的公公,那不是抄家灭门的旨意,那竟然是一道封后的旨意 这样的峰回路转怎么能不让人喜极而泣 后来他们才知道竟然是洛言姑娘带来的福运南皇陛下外出狩猎遇难,洛言姑娘以微薄的身躯奋力相救,陛下感念其情深意重,当即便将她带回宫中,并发誓要一生相护,报答其救命之恩 也是在这一刻起,原本在世家贵族中毫不起眼的昌平侯府彻底的时来运转本就有一个女儿刚刚嫁入皇家,这没过多久就又出了一位皇后,人们纷纷艳羡称叹这昌平侯府在哪里烧了高香,运道怎得这般昌盛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来传旨的公公都快把昌平侯府的门槛踏平了,各种名目的封赏流水似的看 的人眼红心跳。侯夫人周氏索性用洛言的名义犒赏了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等,一时间众人皆是欢天喜地,纷纷感念洛言姑娘的恩德。 这还不算完,洛言那已经过世的父母也得到追封,其所在的家乡被恩赐免税三年,就连当地的主事官员从上至下、无一例外的晋升一级。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与此同时,大街小巷、酒楼茶肆都在盛传这位准皇后的忠勇和淑德事迹,洛言成了名门闺秀人人争先效仿的楷模。 而嘉义堂中的昌平侯却无一丝的喜意,他坐在一个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看那表情,更多的是疑虑。 这个洛言,实在是太神秘了。起初他也只以为是一个运道好的乡下丫头,因为姿容出众得了南皇陛下的几分看重,可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有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那一日,本是去参加选秀的洛言,为何会出现在南苑猎场,还恰巧救了南皇陛下。 那一日,侯府突然被禁卫军包围,南皇陛下亲自坐镇,那一天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一日,连靖一副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却不肯对他吐露只言片语,他究竟隐瞒着什么样的事情 再来说后来的事,洛言突然被封为皇后这也就罢了,南皇陛下还为此大肆封赏助其笼络人心,就拿侯府来说,那皇恩浩荡的连他都觉得心虚不已。不仅如此,更是不遗余力的营造其忠勇淑德的形象,使其成为天下女子学习的榜样。 这桩桩件件只有一个目的:稳固后位 都说帝王之家薄情寡幸,一个君王真心喜欢一个女子他信,一个君王知恩图报封毫无根基的乡下女子为后,他也勉强能信;一个君王肯对一个女子用心到这种地步,他真的不信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说不得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可谁知道呢连靖知道吗 不管外面是何等的沸沸扬扬,这景泰宫却一直平静安逸的像是个世外桃源。 御花园中,还是一副百花吐蕊,千妍竟放的热闹景象,不同的是这些兢兢业业的花儿努力盛放了这么久,终于迎来了欣赏的主人。 芬芳馥郁的花丛之中,洛言半躺在一方软榻上看着应启,疑惑的问:“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救命恩人” 应启正忙着摘选娇嫩精致的花朵,他连头也顾不得抬只是随意解释着:“你没听过金口玉言吗我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虽然你已经答应我以身相许,可谁知你会不会许个一年两年的就跑掉而我不一样,我比较有良心、有耐心、有恒心,还是让我对你以身相许比较可靠一些” 话音才落,一支艳红的芍药“啪”的一声落在了应启身上,回头看时,那纤尘不染的白袍已是浸染上一片红色的星星点点。 那扔芍药的人犹不解气,咄咄逼问着:“你说,你这都是什么歪理还有,我怎么没良心了你解释清楚 ” 应启可不敢解释,却在心里暗自腹诽: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了说好的以身相许,日日防我像防贼一般。那明心殿的床只有一张,你这般小才能占多大点儿位置,我怎么就不能睡一睡了再说了,我又不准备做什么,怎么就不能多呆上一会儿呢 越想越是生气,虽然不能用这个理由出气,还是可以另辟蹊径给她找点麻烦。应启也不摘花儿了,掂起自己那被芍药浸染的衣摆走到洛言面前讨公道。 “你瞧你,这是今日第几件被你弄脏的衣服了” “上一件是沾了你的胭脂,再上一件是沾了你墨渍,再上上一件是沾了口水” “唉阿延,你也是这般大的姑娘了,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洛言听了咬着唇委屈极了,心中暗想,这能怪我吗我涂一个胭脂你要来凑热闹,我画只小鸟你也要来凑热闹,我自己好好的睡个午觉不知有多舒服,你非要让我枕在你硬邦邦的胳膊上怎么到最后都变成了我的不是,我怎么就长不大了 应启见洛言并不反驳,一副听之任之的乖顺模样,这气就觉得出的差不多了。于是他凑到洛言面前,不由分说挤在软榻之上,揽她入怀轻声哄道:“我跟你说笑呢,若是别人我肯定十分生气;若是你,就算是再弄脏个百件千件也没有关系,我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啊” “你真的不会嫌弃我”洛言抬头反问。 “嗯,肯定不会”应启满口的保证。 洛言突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很有点别的意味,坏坏的又带着些调皮。她抓起应启那宽大的衣袖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最后还假装擦了一下鼻涕,然后捧着那一团皱巴巴的衣袖献宝似的递给了应启。 显然应启的面色渐渐有些阴郁,擅长察言观色的洛言立刻就决定走为上计 “哎呀,我不想躺着了,春光多么明媚啊,我想起来走走。而且,你摘这些花都不好吃,又苦又涩的,难入口的很,还是我自己来吧。” 第一次,没起来。 “应启,你瞧,那边有只斑斓无比的大蝴蝶,就在你的右边” 第二次,还是没起来。 “应启,那最喜欢给你讲经的刘太傅来了,我还是躲一躲吧” 第三次,还是没起来。 “应启,我错了”识时务为俊杰,洛言三次逃跑失败,只能先用良好的认错态度稳定一下局面。 应启挑眉问:“真的认错” “嗯真的认错”洛言的态度相当的诚恳了。 应启摇摇头,“只是认错可不够,还要认罚” 突然温柔下来的声音,伴随一个微凉的唇瓣袭来,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那是带着诉说的温柔缠绵。 这样熟悉的感觉让洛言很是迷惑。应启叹息着、呢喃着在她的耳畔一遍一遍的说:“阿延,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第六十四章:那个男人 http://.biquxs.info/

() 北秦皇宫 犹豫了数日后的美黎公主,终于扛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就算是被母后打死,都比如今这样惶惶不可终日被吓死要好的多于是在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美黎公主带着忐忑、焦灼的心情来到了永宁宫。 一进来,美黎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感觉不太对,似是有男子的气息,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靡靡之气。对于母后的私生活,她是有所耳闻的,作为子女她心底很不耻却也没有力量阻止。 果然,那帷幔下露着的是一双男人的脚,那人甚至探出头来给了她一个暧昧至极的笑。一霎那美黎就想夺门而出,却又被自己的母后叫了回来。 北秦太后回头给了那帷幔后的身影一个嗔怪的眼神,并不避讳直接问美黎求见何事 美黎直觉这个时候当着外人的面说并不是很好,只是稍作停顿,母后的面色便有了不耐,只能硬着头皮跪在了自己母后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不出意料,“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美黎的脸上,娇嫩如玉的面颊上瞬时红肿一片,火辣辣的感觉疼的美黎泪水涟涟,却不敢大声哭泣。 “你这个孽障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竟然敢背着我做下这等祸事” “我一人辛辛苦苦,殚精竭虑为你们操持着北秦基业,不曾想一个个都学会了瞒天过海,背着我做下多少毁坏祖宗基业的恶事” 这话既是在骂美黎,何尝不是北秦太后在发泄自己的怒气就算她在北秦手握重权,可以只手遮天,可有那个傀儡皇帝在,她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永远只是牝鸡司晨得不到众人的信服 不过是宠幸个把男子,就有这样那样的风言风语将她淹没;不过就是修建一座避暑用的小小宫殿,就有各种弹劾的折子说她劳民伤财,不顾百姓疾苦 她为北秦尽心尽力,难道私底下犒劳一下自己不可以吗还有那个日渐长大的小皇帝,没有丝毫感恩之心,明里暗里不知下过多少绊子。她这个太后当的实在是憋屈 都来逼她,早晚有一日,她就带着北秦与自己一起灰飞烟灭,我不能过好日子,你们谁都别想安宁 “啪啪”又是两巴掌,美黎的嘴角已经流出血迹。如果说刚刚那一巴掌她领的心甘情愿,这两巴掌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之心。 她是做了错事,可是你就没有做错过事情吗我是你的女儿,我心底的惶恐委屈你问都不问,只一味的打我出气是不是因为我不能继承皇位,不能给你带来荣耀,在你心里只能是闲时逗乐的宠物 这时,帷幔后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抚着北秦太后的背轻声的安慰:“太后,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北秦的江山基业靠谁支撑气坏了身子,我可不许” 说完这句,那男子还朝美黎这边瞟了一眼,直吓得她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传说中自己母后的男宠。果然是有做男宠的资本,面目英朗、身材健硕,只是那眼神美黎实在是不喜欢,总觉 得那含笑的目光后面藏着一条蛇,剧毒无比。 北秦太后应该是很喜欢这个男子,只一句话便劝下了她的怒火,还嗔怪他怎么不听话,就这样走了出来。 那男子似很是委屈,佯装生气,说出的明明是抱怨之言,却让北秦太后笑弯了眉眼。 “太后好生薄情,我一心一意期盼与您朝朝暮暮,却换来您的嫌弃我与太后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能出来见人了况且公主又不是外人” 北秦太后连忙去哄,“好了,我都没生你的气,你倒较真起来” 那男子仍是十分生气,却揽住北秦太后拥在怀里,并在她的耳边悄悄的说:“看我晚上怎么罚你” 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字字句句落在美黎的耳中清晰无比,她觉得自己千挑万挑却找了一个糟糕无比的日子,本以为今日这事是说不成了,却不料那男子转头重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太后,公主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情理之中,她既然甘愿冒着被责罚的风险来与太后说明,这是公主的一片敬重信赖之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看这事就到这里吧” 北秦太后和美黎将目光双双投向那男子,一个是疑惑,一个还是疑惑。 那男子并不在意,悠悠的继续解释:“北秦和北洛本就有罅隙仇恨,死了一个北洛女帝,也算是为咱们二皇子报了血海深仇这样看来,公主不但无过,还有功,应该好好奖赏才是” “太后,事情已然这样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商量一个万全之策。那南燕的下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并不是我北秦惧怕北洛,而是万一到了那日,我们提前做好了准备,总是不会吃亏的。” 北秦太后闻言卸下心中的疑惑,转而关心的问:“你是个小诸葛,可有什么良策” 那男子笑了,把目光投向美黎,缓缓的说:“太后不仅要好好奖赏公主,还要大大的封赏公主,因为美黎公主将为我北秦立下大功,美黎公主将成为太后最大的依仗” 北秦太后有所了悟,因为这也是她早就有的打算,如今想来,也该出手了。她换了语气将美黎召至身侧,抚摸着那红肿的面颊,关怀的问:“美黎,还疼吗” 美黎噙着眼泪扑在母后的怀里轻轻摇头,“母后,不疼,您打的一点也不疼,都是儿臣的错” 那男子也在旁边附和,“太后,您瞧多懂事的女儿啊,比您那儿子要可靠的多” 北秦太后闻言又把美黎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虽然怨你不争气,可到了最后还是要替你筹谋。” “你想去南乾吗” 美黎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她喃喃不解:“母后,我,我” “傻女儿”北秦太后点着美黎的额头,一派的宠溺。 “你的心思母后可没有忘记,现在有一个可以送你去南乾的机会,你去吗” “母后的意思是,是是要将我嫁到南乾”美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北秦太后摇摇头,更正道:“是派你去送礼” “母后”美黎立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我不去,他大婚我送礼,我可没有这样的胸襟母后竟然戏弄我” “哈哈哈”美黎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自己的母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遇到事情总是看不透,当然要听大人的吩咐。 北秦太后认真的教导,“无缘无故的,南乾又怎么会轻易联姻,南皇身边万千闺秀,你就是在北秦等到老死都不能有任何机会。” “如今他大婚,我们名正言顺去送礼,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美黎,你的美貌就是你的利器,谁说女子柔弱无力,一个女人有时敌得过千军万马” “你记住,拴住男人的身便能拴住男人的心,至于名分你可还记得先皇的嫡皇后埋在了哪块泥地” “若你手段了得,或是运气够好,北秦和南乾一南一北皆是你的靠山,那北洛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说一千道一万,能不能在危机来临前上岸,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当然,母后也可以去其他几国寻求联姻的盟友,只是你愿意吗” 北秦太后的话音刚落,美黎就迫不及待的回答:“我去南乾母后,我去南乾” “您常说,富贵险中求,我一国公主,有势又有貌,怎得不能为自己拼一个未来” 出了永宁宫的美黎再没有惶恐和不安,她觉得今日的确是个好日子,连空气都比往日清新一些。一路哼着小歌,她拐进了回宫的一条捷径小道,却被一个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男子面貌英朗,一身墨蓝锦袍,似笑非笑的看着美黎。 “公主,我不仅救了你,还让你有机会嫁给心上人,这么大的恩情,你就没有一丝感动吗” 这男子正是自己母后身边的那个,美黎没来由的就很有些害怕,她一点点的往后退着,希望跟这个人保持最大的距离。 那男子看穿了美黎的意图,直接将她劫持在自己怀里,带到了一处花丛灌木茂盛的地方。他毫不避忌的将美黎压在巨石垒砌的假山之上,笑言:“公主不要怕,我一向是很温柔的,你就要去南乾了,总要做些准备吧,我现在就教你怎样让自己的美貌和身体变的所向披靡” 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着,美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身体的热度和浓烈的男子气息。她爱慕者众多,也并不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可是没有哪一个敢直接这样对她,短暂的慌乱后便是满心的怒火。 “你想死吗我可是公主你配吗” 这话显然激怒了男子,他攥着美黎的下巴威胁道:“我配不配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只是我这个人不高兴的时候喜欢乱说话,比如今天的事情,比如北洛的某个人,你说北秦这么大,最先死的会是谁啊” 美黎惊骇,果然不敢再动,双眸中噙满了泪水,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让男子看的更为满意,他一边毫不留情的撕扯着衣裙,一边喘息着抚慰:“你放心,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对于自己人向来是有求必应” 第六十五章:郑重承诺 http://.biquxs.info/

() 心细如发的王公公最近有个惊奇的发现,洛言姑娘住进这明心殿后,治好了陛下的一种病 一种叫做“不爱睡觉”的病 自南皇陛下即位后,的确是勤政,每日十二个时辰有一多半都是在明政殿度过的。时间长了,索性连吃饭睡觉也放在了这里,倒是把个正经休息用的明心殿冷落的像是冷宫一般。 陛下年轻,精力旺盛,他晚上不睡觉白天照样精神奕奕,可是他王公公已经是个半老头子了,哪里经得住这般消耗。 后来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收了两个徒弟轮流值夜,但是伺候了一辈子主子的王公公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人要有人的价值,做奴才的也要有奴才的价值,一个整日不能伺候主子的奴才还有什么用要么就咬牙挺着,要么就急流勇退。既想人前风光显贵,又想人后轻松懒惫,哪能好事都让一个人占了呢 而洛言姑娘是一个作息极为规律的人,自她住进明心殿就规定了戌时一到准时落锁可怜陛下被锁在大门口几次后终于长了记性,不管多忙,不管在哪里,戌时之前是一定要赶回去的 而到了明心殿后的陛下就再也用不着人跟着伺候了,不光是他,洛言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也会被打发出来,根据他多年揣摩圣意的经验,那是陛下不想与别人分享他们的闺房之趣啊 此时守在明政殿外的王公公,望着阴沉沉的天,心中却是明媚一片。不管如何,能准点上下差的日子可真好啊 已是春末,南乾马上就要进入雨季。从前天早上开始下起的小雨,淅淅沥沥的到了今天早晨依然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感觉。 明政殿中君臣几人正在谈古论政。 也许是外面的雨太热闹了,里面的人说起话来就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再加上满室的茶香袅袅,那一派从容淡然,更像是几位风流名士在煮茶闲叙。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几人起身告退。吴侍郎在俯身行礼时撇了一眼那垂下来的撒金纱幔,一角白色裙裾从纱幔那边露了出来,上面绣着的朵朵红梅煞是可爱。也只是一瞥,他便将目光即刻收回,随众人出了明政殿。 应启看了看伏在自己腿上睡得香甜的洛言,心中不觉柔软一片。还是跟以前的习惯一样,到了下雨天便总也睡不够。他出门的时候在睡,回去的时候还在睡,索性将她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心中也安稳一些。 轻轻的抚着柔顺的青丝,应启又拿出了九州图志。才翻了一页,便有一个小脑袋凑了过来。 “这本九州图志我也看过,好看极了,你也喜欢” 应启柔柔一笑,“什么时候醒的装了多久了” 洛言翻了个身继续懒洋洋的躺在应启的腿上,说出的话也是懒洋洋的,“就是你们说北洛什么什么的时候,我一听就再也睡不着了。” “哦,为何”应启佯装不懂故意问道,却在心 中暗想这般敏感吗 谁料洛言提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准确的说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我听闻你以前成过一次婚,所嫁之人便是北洛女帝。那时你是南乾嫡长皇子,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这般奋不顾身,后来我就想到了一个答案,那一定是爱的勇气啊所以,你很爱她吧” 洛言说这些的时候,好像在聊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的随意,她甚至还分出了一些心思仔细的数着应启衣服上的银龙有几根胡须。 而应启越听越是心惊,果不其然,最后问到了这样的送命题 很显然无论怎样回答都是不妥当的,应启心想:我当然爱她,很爱很爱可是却不能告诉你,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我的爱一直以来只有你 也许是应启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善解人意的洛言便主动解围,“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小气的人,她都已经不在了,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再说了,我这人最讲公平,我都没有说爱你,自然不会要求你来爱我。” 洛言仍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她数完了那银龙的胡须,又开始孜孜不倦的想着要怎么把那胡须拔出来,却不知道现实里她已经拔了一根让人生疼生疼的胡须 应启捉住了那只还在搞破坏的小手,把它放在嘴边,很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让她也尝尝疼痛的滋味。 一颗艳红的樱桃突然递到了他的嘴边,垂眸便看到了一个谄媚的笑,仿佛在说:别吃我,吃它 应启接了樱桃含在嘴里,放过了那只小手,正当洛言觉得自己得救了的时候,一阵风卷过,自己便被压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没有任何的防备,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一半是浓浓的渴望,一半是狠狠的惩罚,交织在一起就变成了霸道的索求,索求一个答案:你不爱我你爱谁 清冽裹挟着芬芳,揉碎了一颗甜美,洛言本就被缠的无力应对,还要时刻担心那一枚小小的果核会不会不小心落入自己的咽喉,很显然这是一个危险至极的吻 明明连呼吸都要凝滞起来,却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回应。这样变着花样的惩罚,真是让人咬碎了一口银牙还只能往肚里吞 这样积极的回应使得应启的热情越发的高涨,一只手已是不安分四处探索,最后落在一个完美的蝴蝶结上。应启心中暗自赞叹,他就是个天才,自从扣子事件之后他励精图治设计了一种新的款式,只要轻轻的一拉,便再无阻碍,呵呵呵呵 为了顺利的进行下一步的安排,唇瓣离开投向那小巧的香肩,顺便带走了那一颗危险的果核。 危机解除,洛言立刻满血复活,小脚毫不留情的往前一踹,一声怒吼响彻明政大殿。 “应启你是不是想谋杀” 守在殿外的王公公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他朝同样抖了抖的吏部尚书郑大人摆了摆手说:“大人啊 ,我看您还是晚些时候来吧,陛下这会儿实在是不方便召见啊” 郑大人连连点头,拱手一礼立刻转身逃离这是非之地。 明政殿内精彩继续。 洛言系着自己的衣带,一边不厌其烦的想要重新打一个完美的蝴蝶结,一边喋喋不休的埋怨:“明政殿中,乃是处理军国大事的地方,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哼,我刚刚都听见了,别人问你北洛如此凶悍,该当如何防患你说什么,无妨无妨” “连我一个小女子都觉得,你这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若我是你,我恐怕就要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坐在一边生闷气的应启却执着于那一脚久久不能释怀,他气哼哼的问:“你踢出那一脚的时候,可曾想过若是一个不慎便要守寡度日” 洛言不慌不忙终于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才挪到应启跟前,拿纤纤玉指戳着他的脸说:“别装了,明明踢在胸膛,你哪里有那般娇弱。” 应启一把抓住那只小手把洛言重新拽到了自己怀里,“我不管,你得弥补我受伤的心灵,我今日要睡床” “可以”洛言突然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你要给我讲故事,就讲北洛是怎么把南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灭掉的”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算是没了记忆,对北洛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关心。应启想了想便答应了,堵不如疏,告诉她也就没那么惦记了。 “说起这场战事,那必须从北洛现在的皇后说起” “女帝走后,北洛大权落在皇后手中,他一心为女帝报仇,集全国之力不计代价、不计伤亡损耗,直取南燕定城,戮尽南燕皇室、贵族,使其再无复兴之日。” “这是一场胜仗,同时也是一场败仗。胜在北洛国威国土与之俱增,败在只有毁灭而无重建。” “而我认为战争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应启说完低头看着洛言,她想的很认真,末了也很认真的点点头:“嗯,我觉得你分析得对,我们南乾可不能如此” 这一句我们南乾让应启听的十分开心,他有了一种很调皮的想法,接着循循善诱道:“据我所知,北洛女帝在位四年有余,励精图治积淀起的国力,一场仗打下来,想来也所剩无几。” “若是北洛女帝没走,不知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休了那个皇后” “嗯,我看会的”洛言回答的毫无压力。 应启突然就乐了,那乐不可支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老鼠,洛言看的莫名其妙。 笑够了,应启奖励洛言一个轻吻,郑重的承诺着, “阿延,这是我们的南乾” “你失去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都补给你。” “给你一个太平盛世,给你一个锦绣山河” 第六十六章:多情无情 http://.biquxs.info/

() 婚期临近,洛言日渐变的忙碌起来,忙着点头,忙着摇头。 一排宫女肃然而立,每人手上捧着的托盘内都放着一份婚帖,这些婚帖的材质样式各不相同,正等着洛言来做最后的选择。 一天之中,洛言就是这样在各种选择中度过的,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渐渐的就不耐烦了,她随手拣了一个扔到应启面前,“就这个了” 犹自不解气,故意问道:“你连婚帖的样子都要我来选,要不要我再确定一下的字体,以即究竟由谁来执笔啊” 应启的心里是想将大婚办的尽善尽美的,他可一点都不嫌烦,拾起那张扔过来的婚帖,仔细的看了几遍后笑了:“我家娘子就是有能耐,随便扔一个过来就是最好的一个,跟我心目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这话说的,饶是洛言脸皮厚度还行也忍不住绯红了脸颊,她也拿起那张婚帖很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说真的,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马上要成婚啦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要跟你成婚啦” 应启在心里暗自得意:这个节奏必须由我来带,若是随着你,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你呢 洛言凑到应启面前,四目相对时很诚恳的问了一个问题:“我可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来历不明,你真的愿意娶我” 趁机送上一个小小的吻,四目相对中应启也很诚恳的回答:“你的过去很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我不仅要娶你,还要你做我的公主,宠你爱你一生一世” 洛言眨巴眨巴眼心中暗想,这话怎么有些奇怪呢待她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奇怪时傻呵呵的笑了。 “哎你是南皇陛下,我是你的公主,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符合人伦啊” 应启的脸有点黑,不过再一想嘛,呵呵呵呵 他不怀好意的悄悄靠了过去:“嗯,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刺激的,不如我们现在就试一试” 一个翻身又被压在下面,似乎有人特别喜欢这样的姿势,不过洛言心中忿忿,你也挑个时候吧那一排捧着托盘的宫女正站在一个绝佳的位置上等待观摩,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她一边推拒,一边嗔怪,“哎,你又来,一整日没有多少正经的时候” “人都说南皇陛下如圣人一般,淡薄洒脱、无欲无求,你的高傲冷漠呢” 应启可不管别人,他一点也不想闲着,故意用一个个轻吻去“呵痒痒”,来来回回笑闹够了才放了洛言说:“我逗你呢,上次的事你损耗太大,身体还是要多养些时候,我虽然很着急,可是我有耐心” “另外,我郑重声明,我可不是圣人,我也无意成为圣人,既然是凡夫俗子那就要做的称职一点,七情六欲,一样都不能少” 说起这个洛言情绪开始低落,那一天一夜的恐惧和无助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样,当 她睁开眼睛看到是应启的时候,心中那厚重的防备和警惕戛然碎裂。兜兜转转,总是与他牵扯不清,该是一种命中注定吧 又想到那个神秘的幕后杀手,洛言很有些好奇,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别人这般忌惮和厌恶,定要了结她的性命才肯罢休 她第一次很慎重的问应启:“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找到那个追杀我的人吗我还要为刘嬷嬷和小丫头讨一个公道呢” 应启心头一片默然,要他怎样说呢说你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招致的杀身之祸吗还是说要置你于死地的是我的亲弟弟更何况有些事需要徐徐图之,水到才能渠成,我终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和一个公正的交代。 应启避重就轻的说:“阿延,虽然我还没有查出真相,可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刘嬷嬷和小丫头我已经命人厚葬了他们,家人也都妥当抚恤过了。她们为主捐躯,是功臣” 很显然洛言有些失望,她默默的点点头,又被应启紧紧的搂在怀里。上午停了一阵的小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朝外望去,处处烟雨朦胧 北洛锦年殿 灭了南燕,报了大仇,展念却没有丁点儿愉快的感觉。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了。 几日前,他调集全国的能工巧匠,开始建造陵寝。盘算着,若是没有那么讲究,几年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只可惜,陪自己住进去的只是衣冠,终究是不得圆满。 信步走到衣柜前,展念很仔细的挑选着,最终将手落在了一件粉色宫装之上。除了料子做工好一些,这件衣服并无特别之处。实际上她的许多衣服都是这样,无论是做皇太女还是做女帝,都不允许她将太多的精力放在衣着打扮上。 展念却喜欢这件,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虽然很不美好,还声称要灭了他,当时他的心境如骤然被吹灭的烛火,灰黯黯的别提有多难受了。现在想来那凶巴巴的样子竟也是可爱至极。 情不自禁,他把两人所有的过往又回忆了一遍,才惊觉哪怕是最失落的时光竟也这般难得。 他们开始的太晚又结束的太早。 梦里的人告诉他,自己只有这一世的机会。那时候他以为一辈子很长,现在想来却残忍的要命。他们的缘纷止步于此,没有下辈子了 没有下辈子了 展念来回的咀嚼着这一句话,眼神彻底黯淡下来。 过会儿他又抬起头来,嘴里喃喃自语:“他不能死,若是死了,连回忆都没有了” “他要好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 带着这样一种信念,展念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规划一下人生了。正在这时,小阿殊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追的满头大汗的安平郡主。 “皇父,皇父,我回 来了,我回来了” 展念一把接住了扑过来的阿殊,心情突然好生明媚,这小阿殊就是他们之间最深刻的回忆。 “表弟,小阿殊我以后是不能再帮你带了,她她跑的越来越快,我我可追不上了”安平郡主气喘吁吁的宣布着,虽然她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宣布。 自从那血流成河的一天后,宫里面就没有女性的存在了,开始展念倒还不觉得有什么,事实上他一个人也挺好,连伺候的人也不需要。 可是他忘了还有一个小阿殊,男子可以伺候她吃饭,陪她玩,可是睡觉的时候呢沐浴的时候呢 那时他本就心灰意懒,勉强几日后就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小阿殊总要长大的吧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表姐安平郡主身上,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既然求人办事,态度自然要好,展念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那笑容明亮的仿若八月的阳光,然后又用最哀怨的语气说:“表姐,阿殊好可怜,她只有你一个嫡亲的平姨;我也好可怜,我只有你一个嫡亲的阿姐” 安平心中立时非常的不好受。锦延是她最好的伙伴,她也无法接受那样生动深刻的一个人,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然而,比她伤心千百倍的人站在面前,她不敢露出一点难过的情绪,于是笑着说:“阿殊,晚上还跟平姨睡好不好” 小阿殊嘟着嘴不高兴了,虽然平姨也很好,但是她更喜欢自己皇父。 展念也哄着小阿殊,“阿殊,你以后要多跟平姨在一起,皇父还准备将你培养成北洛历史上最优秀的女帝” 这话听的安平很不好意思了,她哪里有那么好啊。 展念自顾自的说:“小阿殊,你知道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帝首先要做到的是什么吗” 阿殊懵懂,展念继续谆谆教导。 “一个优秀的女帝必定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女帝,一个处处留情却又处处无情的人” “等你长大了,我就给你寻一个像皇父这样的皇后,再给你纳一群多姿多彩的少年他们只能喜欢你一个,而你呢喜欢所有人” 安平顿时乐不可支,又骤然伤感起来,这多么像先女帝对锦延的盼望啊 展念很是满意自己的安排,也不管小阿殊能不能领会,将她递到安平的手里郑重的嘱托:“表姐啊,你应该知道,情深不寿啊,你多带带她,让她也得你几分真传” 安平登时恼羞成怒,绕来绕去,竟是这样的意思吗她挥着拳头说:“展念,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皇后,我就不敢打你啊” “表姐,你也别以为人人都是你那老实听话的郡马,我告诉你,不一样我不听话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展念又是一个灿烂至极的笑,看的安平心里一抽一抽的:你不听话的时候是挺可怕的只是,还有比你更矛盾的人吗一会儿凶残无比,一会儿又灿烂无比,这是怎么就突然想开了呢 第六十七章:卑微少年 http://.biquxs.info/

() 北秦永宁宫 北秦的皇宫并不似其它国家那般建在城中央或是繁华闹市之中,而是另辟蹊径依山而立,层层叠叠的仿若悬置空中。 而永宁宫则位于重重宫殿楼宇的最北边,这里很高、风也很大,北秦太后很喜欢。每每站在露台之上,迎风而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俯瞰天下,舍我其谁”的畅意 若是二十年前,她还是一个贫瘠孤寒的平民女子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站在北秦的巅峰,拥有呼风唤雨的神力。若不是四年前一场意外气死了北秦先帝,她也不会有机会品尝到权力的滋味竟然这样迷人。 权力该是世界上最让人上瘾的东西,你根本无法忍受会有一日失去 永宁宫光洁冰冷的地板上跪伏着一个少年,他把头埋的很低很低,卑微又胆怯的样子实在是很没有出息。在他面前散落了一地的奏折,那样脆弱无依,与他一样轻易便能支离破碎。 北秦太后望着少年的目光寒冷如冰,说出的话却如春风细雨,“康儿,你想亲政吗他们想让你亲政呢” 少年依然是最谦卑的姿态跪伏于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诚诚恳恳的回答:“母后,儿臣年少又资质平庸,实在难堪国之重任,母后万不可抛下儿臣不管啊” 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抬起了少年卑微的头,那手的主人很是细致的看着这张早已褪去稚嫩的脸,一遍遍的叹着气说:“唉母后可管不了你多久了,毕竟你也十五岁了,这般大的少年,看着的确是翅膀硬朗了呢” 少年闻言立刻又是俯身不断的叩首,那头骨碰撞坚硬地板的声音,“咚、咚、咚”,每一声都实实在在证明着少年的心意。 “母后,儿臣有自知之明,儿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北秦太后又是一阵惆怅,她掏出了一块儿洁白的帕子,很仔细的,一下一下的擦着少年额头上的鲜血。仿若在说着世上最难过的事:“哎,你口口声声喊我母后,可我并不是陈美人呢” 洁白的帕子仍在一丝不苟的擦着血迹,少年皱着眉头,明明凉爽的天气却出了满头的汗,他强自挤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笑容,明确的表示:“在儿臣心里只有母后” 北秦太后闻言终于收了那擦拭血迹的帕子,似乎很是满意的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知道就好,你要明白:我可以是你的母后,也可以是别人的母后,先帝那么多儿子,我独独宠你一个,你可知我一片慈母之心” 少年立刻又是几个叩首,“儿臣一世感念母后恩德,儿臣定当孝敬母后,事事都听母后的话” 这句话彻底博取了北秦太后的欢心,她对着少年的额头轻轻的吹了几下,怜惜道:“傻孩子,那么用力做什么,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 “这个帕子你留着吧,这是母后的“疼”爱,伤口痛的时候就想想它” 少年接过帕子又是一通的千恩万谢,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永宁宫的大门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露台上吹了一会儿风。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方染血的手帕,心中感概:这的确是个好地方,想让人展翅飞翔,可是谁能给他一对翅膀 永宁宫内。 一个中年男子从帷幔后缓缓走出,他的面色阴沉、目光晦暗,一伸脚便踢翻了北秦太后面前的案几。 “阿圆,直接杀了他算了废这么多口舌作甚” 北秦太后很生气却并不是因为这人踢翻了她的案几,而是厌恶那粗俗鲁莽的个性,哪怕是一品红袍加身还是掩不住一身的泥土之气 “哥哥”北秦太后气急怒斥,“你以为废立一个皇帝是这么容易的吗” “这小子心眼子虽多,可胆小懦弱,若不是有人挑唆,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中年男子又是一脚踢翻了殿中央的紫金香炉,忿忿然吼道:“那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活埋了我们吗这样没出息的事我可不干” 坐以待毙将权力拱手让给那个卑微的小皇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不过”,北秦太后话锋一转,“这样的事绝不能姑息,敢挑拨我们之间的母子关系,那一定是个奸佞之臣说不得就有着不可告人的阴险目的,哥哥你说会不会是想谋反啊” 中年男子立刻就领会到了自家妹妹的意图,“你说的对绝不能姑息自然要为民除害” 北秦太后微微点头,涂满鲜红蔻丹的玉手端起一盏美酒,四目相对一笑,刚刚还阴云密布的永宁宫仿佛一瞬间春暖花开,兄妹俩把酒言欢,庆祝北秦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正当兄妹俩把酒言欢的时候,永宁宫的内殿里坐着一个独自畅饮的男子。他的脸很好看,英朗中又透着潇洒;他的双眸很好看,深邃中又藏着温柔。此时他的手握着一个白玉酒杯,静静的听着殿外的欢笑,许久之后他也笑了 很快到了启程的日子。 这些天美黎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若是没有那个人像苍蝇一般总是盯着自己,恐怕是会更愉快一些的。 不过 上车前,美黎回首很是认真的看了看这北秦的繁华与贫瘠,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声“再见。”她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一路的春光明媚,顺风顺水,出了北秦的地界后,美黎的心情就多了一些紧张。她开始患得患失:他还记得她吗是不是早就忘了她忘了也好,反正那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初遇。可若是忘了她,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没有一丝丝的在意 就在美黎愁肠百结的时候,车突然停了,车帘掀开,露出的是一张似笑非 笑的脸。 美黎大惊失色,像是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她颤抖着指着那张脸说:“怎怎么是你” 来人也不客气,直接钻进了马车,便将美黎禁锢在怀里,“怎么,很惊喜对不对” 不用美黎回答,那男子便是一个霸道悠长的吻,直到怀里的人彻底放弃抵抗瘫软成泥才停了下来。 仍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彻底惹怒了美黎,她一个巴掌重重打在男子脸上,怒问:我都照你说的去做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男子并不恼,他甚至有些享受这一巴掌,轻轻的抚了自己的脸庞,又抚向美黎的娇嫩脸庞,极为宠溺的语气回答:“不是我不肯放过公主,而是我们两个有缘纷啊我是礼运史,这样的事我不来谁来” “哎我本想给公主一个惊喜,谁料公主如此无情,只想着投入别人的怀抱,完全忘了我们在一起有多么的快乐” “你闭嘴”美黎怒而打断那男子的话,“你威逼利诱,夺我清白,我恨不得你立时死去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男子微微一笑,并不觉得别人咒他死去有多么的难以接受,面对美黎的厌恶他也习以为常,仍是无比宠溺温柔慢慢的解释:“公主,清白这个东西,你若在乎那就价值千金,可你若不在乎那就分文不值。更何况这种东西真真假假的,公主你若说是,那就是” 美黎并不受男子蛊惑,一心想要离他远远的,“你出去,我不再找你算账,你也离我远一些,我们以后都不再有关系” 男子完全不为所动,不气不恼不烦,他轻轻的咬着那精致的耳垂,不断的谆谆教导,“公主,这世界上除了利益能将两个人紧紧的连在一起,还有共同的秘密。我们就是有共同秘密的人,公主不要再白费力气,我们是分不开的了。” “要怪,就怪公主太让人难忘,令我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甘做公主的裙下之臣,为公主效劳你放心,我对自己人是有求必应,我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而我也再不会纠缠公主。” 他不仅会帮自己,还不会再纠缠自己,美黎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男子,世界上自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她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男子笑了,他已经开始用实际行动来说明,“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公主属于我” 感受到那只肆意来回游走的手,美黎再次慌了,这个人为什么胆子如此之大,只是贪图男女之欢吗不行,绝对不行 她想要叫喊便被堵住了嘴,她想要挣扎便被钳住了手,一个宠溺的声音在她耳畔说:“公主,你忘了吗我教你的,你越是可怜,男人越是想要摧残,你现在的样子是在逼我哦” 马车内是肆意的喘息和咚咚的心跳,马车外面的人却恍若未闻,一个个只是专心的向前,不断的向前。 第六十八章:北洛国书 http://.biquxs.info/

() 月明星稀,暖风袅袅。 万籁俱寂的夜里,青石板的街道上单调的响着“吧嗒吧嗒”的马蹄声。那骑马的人略微有些醉意,提着缰绳的手左拉又扯,带的马儿也不知该如何奔跑。 晃晃悠悠的连靖心想:再拐过一条小街就能到昌平侯府了,回去后,他要心无挂碍的好好睡上一觉 自从洛言住进宫里以后,连靖就觉得心里轻飘飘的,终于没有了那么多的责任,也并不需要每日早早回去,生怕有一星半点的闪失无法对南皇陛下交代。 陛下大婚,作为禁卫军首领的他本该忙的像陀螺一般,可是陛下对这次大婚重视的无以复加,竟然直接从西大营调了军队驻守,确保大婚万无一失顺利举行 无责一身轻,他如今的日子美的很,忙里偷闲也能和好友喝喝小酒、吹吹牛。人生如此惬意夫复何求 在转向另一条街的拐角处,也不知是下雨后的青石板太过湿滑,还是连靖醉驾技术太差,马儿一声嘶鸣摔倒在地,而连靖还没来得及咒骂一声,便被套在一个黑口袋中迅速消失在街口,消失在姣姣的月光之下。 再醒来的连靖眼前是一片黑暗,手脚被牢牢的束缚动弹不了分毫。周围很安静,鼻中充斥着的是潮湿和发霉的味道。一连串的问号在他的脑海回旋,这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要做什么 没有思考太长的时间,一根长鞭很快告诉了他答案。 “说出你的秘密,饶你不死,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这人说话的声音嘶哑暗沉,仿若从地狱而来带着浓烈的血腥。而连靖并不惧怕,他是禁卫军统领,本就擅长做折磨人的事情,那些手段他心中十分清楚,你越害怕他们越猖狂 眼下十分肯定他并一定不会死,若是能够配合一二,甚至可免受皮肉之苦。只是他知道的秘密那样多,这个秘密又是指的哪一个 “我心里藏的秘密太多了,实在是不知阁下想要听哪一个。”连靖语出从容满面淡定。 那人呵呵两声冷笑,扔了手中皮鞭,坐在一个长条凳上。若是可以,他也不愿多费功夫,毕竟主子的意思并不欲取其性命,只要得了想要的东西,大家各自欢喜 “好胆识、好气度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肯配合,我也自当以礼相待。” “我只问你,那个叫洛言的表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你又从何得来” 连靖闻言面色陡变,就算他天资愚钝,此时也知大大不妙别的事尚可谈,这件事说了他要死,不说他还是要死 这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问这件事情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一连串的问号再次在连靖的脑海里盘旋。 可无论如何,在理清这些事情之前他不能轻易开口,于是连靖想赌一赌,这人是否有耐心听听自己的谎言。 他轻轻的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你们竟然知道了,哈哈哈,好耳目” “我可以说,只是,我无法确定说了以后是否真的能全身而退” 见连靖肯说,只是心中忧虑自己的性命,这人大手一挥,随即满口保证:“好说好说,我们也是” 连靖正竖着耳朵准备听个分明,却被另一个声音骤然打断。 “废物,滚出去”这个人声音浑厚洪亮,还带着浓浓杀气。 他把刚才那人撵出去后又走到连靖面前,掐着他的咽喉恶狠狠的警告:“休要耍任何花招,你个小喽也敢在老子面前耍大刀,我先废你半条命再跟你说个分明” 说完,那人奋力挥舞起一根带刺的短鞭,若是细心的你会发现,那刺上面还带着尖利的倒钩那人一边打还一边骂:“格老子的打到你半死不活,看你说是不说” “到了这个地方还想讨价还价,死不死的是你说的算的嘛” “格老子的,什么狗屁大人,我先抽死你” 连靖虽然经常见这种阵仗,可那是对别人,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他是有多么幼稚,竟想着与虎谋皮,还想着全身而退这一鞭鞭的抽下去,就算是百八十下也不会伤其筋骨,更别说要其性命,但那痛入心扉的感觉确会让人丧失意志。 连靖很快便疼的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也没了刚才的从容淡定,可是却有一个坚定的意志,那就是不能说不说,死他一个;说了,要死满门,而他的父亲才刚回来 那人似是打的累了,一口浓痰吐在连靖的脸上,开始继续审问:“说吧,让老子也歇一歇” 鞭子停了,身上的疼痛却没有停,反而比刚刚感受的更加清晰,身上的每一寸皮肉,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给我个痛快吧 连靖心想:既然活不了了,那就尽量死的痛快些吧。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算哪根葱,也敢在我面前充大爷,我乃禁卫军统领,岂是你这等宵小之徒能够折辱” “千万不要留活口,否则我定会追你到天涯海角,将你碾为齑粉,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那人显然怒急,扬起鞭子便要再打,却又被另外一个声音制止了。 “老三,你就这点能耐吗让人开口的办法有很多,打死了他又没得到东西,如何向主子交差” “大哥,这是个硬骨头,不来点狠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哈哈哈哈”,来人一阵冷笑,“老三,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法” 两人很有默契的笑了起来,笑的连靖毛骨悚然 北洛锦年殿 有了人生目标的展念,每日的心情都是明媚的,他悉心珍藏着每一点关于她的回忆。于是当南皇即将大婚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展念做了一个决定:给故人送份贺礼。 这个想法也是不错的,毕竟礼尚往来,也应该回一份贺礼。安平郡主表示她是能够理解的,不能理解的是展念竟然想亲自前去 “表弟,人家大婚,你去凑什么热闹,你不知道你很惹人讨厌吗”安平郡主一边给小阿殊喂着甜 甜的蜜水,一边不赞同的泼着冷水。 展念却哈哈哈大笑起来,关于这个他当然有自知之明,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 “表姐啊,我知道他讨厌我,那也没关系,我正好也讨厌他彼此彼此,扯平了” “你这脸皮还真厚,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多优点,还以为你是个只会习武读书的闷葫芦”安平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 展念却突然又阴郁起来,“我若是脸皮再厚一点就好了,那样我就会留下她,我本来就不想让她去” 这个的确是展念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不断反思的一个问题。他就是脸皮太薄,太好说话,不想让她有丁点儿为难才从来都不愿意说一个“不”字。 突然就没了任何心情,展念主动放弃,“算了,人家大喜之事,我这个伤心之人就不去坏别人的兴致了。” 安平反而有些不忍心了,她想了想笑了,“表弟,我看你还是去吧,说不定那素心锦玉簪还在他那里,你送了祝福,又拿了簪子,还散了心,一举三得呢” 展念眼睛突然一亮,对啊,阿延信中并未提到簪子之事,说不定簪子还在南乾他再次高兴起来,立时觉得去南乾变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事。 “表姐,我要准备一份重重的厚礼,厚重到他不好意思必须还给我” “皇父我也要去”小阿殊不放过任何一个凑热闹的机会。 展念却立刻摆手拒绝:“不行,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坐船的你老老实实的跟平姨呆在宫里,你知道吗你现在可是所有人的金宝贝” 阿殊不是很能理解,她只是个小孩子,喜欢热闹,也喜欢凑热闹,于是仍是想要给自己再争取一下。 “皇父,我就要去” 展念点着她的小鼻子再次拒绝:“阿殊,谁都可以去,你不能去哦。” 安平自然也明白展念的意思,帮着他哄道:“阿殊,听话啊,南乾一点也不好玩,平姨知道一个你母帝最喜欢的地方,你可要去看看” 这话一出得到父女俩异口同声的询问:“哪里” 安平讪讪的笑笑表示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们。 南乾明政殿 应启接连收到了两封国书,一封来自北秦,而另外一封国书险些让他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北秦国书上说:北秦特遣美黎公主前来送贺仪,恭祝南皇陛下新婚大喜 应启心想,若是他没记错,那美黎公主可是见过锦延的,还自以为是的与阿延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这个人他很不喜欢 若是她来,差人好好看着,打发的远远的,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真正的麻烦是 应启看着这封来自北洛的国书,他努力的调整着呼吸,告诉自己:要静、要稳,不要生气,不要着急,慢慢来 可是,在一炷香后仍是抓狂的跳了起来怒吼:“谁稀罕你的厚礼” 第六十九章:撒娇耍赖 http://.biquxs.info/

() 这天晚上,应启回来的特别的早,一进寝殿连衣服都不让换,便直接扑在了床上。 洛言感觉很奇怪,这人一天至少要换八遍衣服,晨起锻炼后、上朝归来后、处理政务后、外出散步后、回到寝殿后以即上床就寝时都要不厌其烦的换一遍衣服,像这种穿着外面的衣服直接上床的情况,按照常规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应启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十分严苛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坐卧有形、举止有度,如眼前这般毫无仪态的趴在床上实在是叫人不敢相信 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洛言主动凑了过去,想要看看那埋首在被子里的人有着怎样的秘密。才堪堪挨着床,她便被人手脚并用的扑倒在软绵绵的云丝锦被上。 应启埋首在洛言的怀里,像个孩子般任性的要求:“阿延,我不管,我就要和你成婚,一定要和你成婚” 紧接着,一个占有欲强烈的吻袭来,那不容抗拒的样子好似在说:“我不管,我就要你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洛言见过霸道蛮横的应启,见过温柔似水的应启,见过清风明月般的应启,却从未见过撒娇耍赖的应启,一时间竟震惊的哑然无措。 更震惊的是应启非比寻常的速度,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衣服都已经脱的差不多了。 应启的眸光中盛满了期待,他安抚着有些惊慌的洛言说:“阿延,我问过太医了,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小心些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要再等了,我现在就要你,立刻,马上” 只可惜 这边一副刻不容缓的样子,门外就传来了王公公的声音。 “陛下,昌平侯有急事求见,说是连靖连大人失踪了” 应启一愣,立刻没有了风花雪月的兴致,他即刻起身,回了一句:“明政殿侯着。” 连靖失踪了,昌平侯和周氏简直要急白了头,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连靖是公事在身,毕竟他的身份职责使其不能将所有的行踪都透漏出来。可是三天过后,仍是没有一点音讯的时候,这就大大不妙了。 实际上他们也不敢相信,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会有那胆大包天之徒劫持谋害朝廷命官,可是现在杳无音讯的情况下,他们也渐渐的开始朝最不好的方向去想。 他们先是派人在各个友人家中去问,后来又到茶楼酒肆,甚至戏院青楼都找了一遍,仍是没有任何眉目的时候才明白,连靖这是出事了。 这一夜应启再没有回明心殿,到了天亮之时,昌平侯才出了宫,怀里揣着的是一纸调兵的意旨。 南乾迦南山 大婚前几天,所有的事项都已准备妥当,应启才怀着必胜的信心带着洛言上了迦南山。 以前,在应启的心里,自 己的父皇母后是最难过的沟坎,现在看来,最大的麻烦竟是这样的出人意料。内部矛盾不解决,又怎么能共同抵御外部危机呢所以在大婚前他必须取得父皇母后的支持 迦南山乃是南乾的一座佛教名山。山间古刹林立,古木参天,溪涧流泉交织其中,灵秀幽静、气象万千,的确是一个修心养身的圣地。 自太上皇得了邪病之后,南太后毅然抛下富贵荣华带着太上皇上了迦南山。虽然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太上皇的病情并无任何好转,仍是躺在床上不能言不能动,全靠南太后的悉心照料。可是在这里住得时间长了,倒真是养出了一身的佛性,南太后是再不想下山沾染红尘俗物了。 不过听到自己儿子要来,还是满心喜悦,尤其是得知要带那个准儿媳前来,更是一大早就开始翘首以盼。 上山的御辇上,应启轻轻的握着洛言的手,嘱咐道:“我母后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所以即便她心中喜悦也是不会露出分毫的,你不要在意,只要记住我喜欢的,就是她喜欢的” 洛言点头表示明白,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已经准备了一箩筐的甜言蜜语,只怕母后会甜的受不住牙疼呢” 应启闻言灿然大笑,提着的心骤然松弛下来,他情不自禁的拥着洛言,由衷的感概:“这么可爱的阿延,我永远也不会放手,让我受多少折磨都是心甘情愿的” 下了御辇,两人携手拾阶而上,很快一个一身威严的华贵女子出现在眼前,洛言立刻奉上了一个最灿烂最明亮的笑容,只是她一边笑一边嘀咕:南太后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严肃,反而有些惊慌失措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洛言见礼、问安都不见南太后有任何的表示。 应启将洛言拉至身旁,轻声抚慰道:“阿延,这迦南山是九州大地的佛教名山,有数不尽的层峦叠翠、飞瀑溪流,风景美如画卷,你先走走游览一番,我与母后有一些别的话要说,不用太久,我便去找你,可好” 洛言依言点头,退了下去。应启想了想不放心又追了过去,安排了两队护卫和数十名的宫女随侍在侧,才又回到了经合堂。 等他回来面临的自然是南太后阴沉不快的脸,应启讪讪而笑,也并不解释什么,只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南太后见儿子这番模样,心中已有了猜测,她不可置信的问:“应启,你从哪里找到这般相像的人,母后竟然分辨不清。” 应启走到南太后面前,将她扶坐在椅子上,确保坐的十分稳当后才清了清嗓子说:“母后,哪里会有这般相像的人,洛言就是锦延” 很长时间死一般的沉寂,应启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母后,看着她从迷惑到震惊再到愤怒,他的面色却始终如一的冷静。 许久后,南太后才拍打着旁边的案几,似哭似笑,“好,真好你只用一个女儿便能毁我所有,这下你可以瞑目了 ,南乾亡矣” 这句话打破了应启的冷静,他不解的问:“母后母后何意” 南太后却突然冷静下来,她看着应启明确的说:“我不同意除非我死” 虽然早有预料,但母后态度之坚决仍是出乎应启的想象,那些之前想好的策略也都抛在了脑后,只想向母后表达自己坚定的心意,“母后,木已成舟,我绝不放手” “儿子一心一意此生只爱阿延一个,若是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坐这皇位又有何用我既然向母后袒露实情,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我不怕别人的唾弃,也不怕未来的艰难,我在乎的是母后您的态度,您愿不愿意和儿子站在一起” 若还是年幼,南太后真的很想拿了家法出来好好教训这个肆意妄为的儿子。可是现在他已是一国之君,她虽是母亲也再不能轻易动手。 事实上,从小到大这个儿子最为省心,不仅文治武功样样出色,做人做事更是严于律己,比起其他的儿子,这是她心头真正的骄傲奈何,长大后偏偏在人生大事上这般让人忧愁 她颤抖着手指着应启说:“四年前,你和你父皇就是这样逼我,四年后,你再来逼我一次,你可知母后心中艰难” 应启知道母后心中最疼他,一句话已是红了眼眶,他强忍心中酸楚再次请求:“母后,只这一件事,只有这一件事,求母后成全” 南太后仍是不为所动,她甩开应启的手问:“若是我不成全,你便会放手吗” “若是连我都不帮你,你要怎么办” 应启低着头却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那倔强的样子如四年前那般,恐怕今时今日更加坚决。南太后幽幽叹气:“你父皇竟然能生出你这样的痴情种子罢了,都是冤孽” 这句话好似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缕曙光,这样峰回路转的变化实在是让人惊喜不已应启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问:“母后的意思是” 南太后点点头,继续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大婚前,就让她留在我这里吧。” 这个条件让应启有些慌张,他怎么舍得 “母母后,不必了吧,她整日吵吵闹闹的别扰了母后安宁。” “怎么,你连我都不放心,何必来寻我。” 南太后的语气十分不悦,却仍是整理了一下心情解释道:“能避当然是要避一下,何必直冲冲的去招惹事端,顺利的大婚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从此以后她就是洛言,母后只盼着这是最后一次 南太后轻哼一声,“还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更何况从宫里出嫁成何体统,到大婚那日,我亲自送她” 应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母后不仅愿意理解他,还这样费心替他考虑的如此周全,他当即高兴的应了:“谢母后” 第七十章:神秘送礼人 http://.biquxs.info/

() 南乾迦南山 经合堂,从建筑装饰来说,你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一国太后所居住的地方。简单的概括一下,这就是一个带了小院子的佛堂。 外间是供奉佛像、打坐念经的地方。里面则是一间小小的寝室,布置的也十分朴素简单,只有一床一几一凳,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洛言正提着十二分精神与南太后一起在佛像前打坐。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脑海里却在回忆,自己是怎么被骗着留下来的。 是那句“母后很喜欢你,舍不得你走” 还是那句“这里的斋饭很好吃” 抑或是那无比虚情假意的一句,“想你一万遍” 究竟是哪句她也迷糊着,总而言之的结果就是自己傻呵呵的点头坐在了这里。 实际上,应启走后的一个时辰,她就已经十分确定那厮是在骗自己了。因为她可一点看不出来南太后有丁点儿喜欢自己的意思。 偷偷瞄了一眼盘坐在她左前方的南太后,依然是虔诚的忘我状态。洛言悠悠的叹了口气,哎原以为自己是个“花见花开”的,就一定也能够“人见人爱”,可是现实好残酷。 南太后双眸紧闭,一丝不苟的念诵着经文,脑海里却在琢磨着另一个问题。经常听戏文里讲那恶婆婆磋磨儿媳妇的故事,眼下一个天赐良机,自己要不要也试一试,说不定就是一种宝贵的人生经历。 想到这里,南太后别别扭扭说出了婆媳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洛言,奉茶” 洛言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是打算考验她了吗这么简单的题目实在是谢天谢地 只是毫无奉茶经验的洛言到了小厨房就发起愁来,不知太后喜好,这该如何准备啊这个就有点棘手了,可是也难不倒天资聪颖的洛言 一刻钟后,洛言带着几个小宫女走进了经合堂。满面春风,眉眼含笑,自信满满的说一声: “母后,茶来了” 南太后全神贯注念经诵佛,接过茶盏的时候眼睛都未睁一睁,只轻轻抿了一下,茶水还未浸湿嘴皮便皱着眉说:“太烫了” 洛言闻言立即奉上第二杯,南太后心道怎么这样快,睁眼一瞧,面前站着一排小宫女,人人手里都捧着茶盏。 洛言呵呵一笑连忙解释,“初来乍到,实在是不知母后的习惯和喜好,又怕来回调换耽搁了您喝茶,所以各种情况都提前做了准备,有微凉、微热、中热、很热的茶水,考虑到太后您的年纪不适合喝太凉的茶水就没有准备。 南太后愕然,她的下一句台词“太凉了”就这样没了用武之地如此轻易落败委实显得自己段位太低,看着笑嘻嘻一脸得意的洛言,南太后决定换种方式加大折磨的力度 她起身随手在案几上捡了一本经书,递给洛言,“这本法华经 是我最喜欢的一本,读的时间长了有些旧,我的眼力不济,就劳烦你再给抄一份吧” 洛言双手接过佛经满口答应,心中暗想:这果真是亲婆婆,专门挑选自己擅长的来考验,根本就是舍不得让自己为难出丑。 回到自己房间,洛言焚香净手,铺开宣纸,默默祝祷,誓要写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佳作熬了一天一夜,终于大功告成,她满心欢喜捧着抄好的经书去献宝。 南太后看洛言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先是两声冷笑,无论好与不好,在我这里就是不好连理由我都给你准备妥当了,一次写不好是你没用心,两次写不好是你没用脑,三次写不好别怪我狠心罚你数量加倍重头再来,哼哼总之,保管叫你头晕眼花、终身难忘 好巧不巧,这天正好是迦南山融合寺的住持来给太后讲经的日子,他看着洛言抄的这份佛经连连称赞:你这一手章草写的实在妙仿若游龙飞凤,遨游九天,洒脱中又带着傲然的风骨,绝对是上上之品 别人说好那不算好,可是连德高望重的融合寺住持都说好,南太后哪里还能说不好她面上堆着笑,心里却暗自下定决心:两次都被你侥幸过关,我就不信第三次你还有这般好的运气也别怪我出手太狠,谁让我是你婆婆呢 马上又到了午膳的时间,洛言不断的向外张望,这送饭的宫女怎么还没来呢不是洛言贪吃,而是这一天一夜光想着抄佛经,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上几口,此刻闲下来了才觉得腹中饥饿难受的很 就在这时,南太后带着一个小宫女来了,手中还捧着一个盒子。洛言连忙迎了出去,甜甜的唤了一句:“母后,您怎么来了,是知道我在想您吗” 南太后不自在的将目光瞥向一边,心里念叨:“没大没小” 洛言并不在意南太后的冷淡,她牢牢的记得应启所说,南太后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所以她就主动一些好了 “母后,走这一路累不累,我最会捏肩膀了,您要不要试一试” 南太后仍是不接话,径自进了房间端正的坐稳了以后才对洛言说:“你来我这里,没有高床软枕,没有锦衣玉食,你受苦了” 这话说的,就算是真的洛言也不能承认啊,她连忙笑着摆手表示一切都好。 南太后轻瞥了一眼,心中又是一片冷笑,接着说:“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是我年轻的时候所用之物,希望你大婚那天能戴上它。” 听说要送自己东西,洛言立刻心花怒放,这是不是代表有点开始喜欢自己了不喜欢怎么会送她东西她连说了一串的谢谢,才欢天喜地的打开了盒子。 太后出手果真不凡,这只是一条腰带,却华贵非常,那上面金丝银线织就的飞天九凤千姿百态,下面垂坠的碧玺宝石流光溢彩,轻轻的拿起来更有环佩叮当的悦耳之声,洛言都能想象的出来,若是配在礼服之上 该是何等精彩绝妙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不过等等 一般的腰带都是系上去的,可是这条腰带是扣上去的,而她扣不上 洛言心中慌乱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最近吃的太多,以至于腰上长了太多肉吗她不好意思的看看南太后,果然是一副失望嫌疑的表情。 洛言尴尬了,她讷讷的说:“母母后,您年轻的时候可真苗条,我实在是汗颜,无法领受您老人家的好意了” 南太后却第一次对洛言笑了,她十分温和的表示,“没关系,离大婚还有时日,你还有机会” 起初洛言还不清楚这有机会指的是什么,直到午膳时分小宫女送来的只有半碗清可见底的小米粥,她才算领会到那句话真正的意思,这是让自己节食减肥吗 洛言真正的想哭了,别的要求也就算了,可是不让她吃饱饭实在是做不到啊她明明记得应启总是捏着她的腰说太瘦了,要多补补,怎么到了南太后这里就变成了太胖了,要少吃点啊 虽然十分委屈,她还是一滴不剩的喝完了小米粥,接着就开始闭上眼睛冥想,红烧鸡翅、糖醋小排、油闷大虾、梅菜扣肉这些以前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在此刻都变成了最怀念的东西。 唉洛言一边想一边反思,一定是自己过去太挑食了,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不知人间疾苦 就这样坐到了下午,南太后也十分贴心的没来叫她一起打坐念经。又饿又无趣的洛言决定出去走走,赏赏美景换个心情,还能顺便摘两朵花儿当作零嘴。 一打开房门,却惊喜的发现地上放着两个核桃,洛言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曾经给自己送小礼物的“神秘小动物”。是他吗是他送的核桃吗 很快洛言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当天晚上她的房门前就又出现了好吃的东西,而且比往常多了很多。她毫不客气把这一堆桂圆、杏干、点心全部搂在了怀里,还不忘对着空气说上一句:“谢喽” 又过了一会儿,洛言打开房门对着空气商量:“那个,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可是你一定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我也知道我有些挑剔,但是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你方便的话,明天早上我想吃珍珠包,一定是天香楼的珍珠包哦” “还有还有,我虽然个子小,可是却吃的多,一笼是不够的,最好多带点,你也吃点儿,呵呵” “我知道你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大侠,可是也不能让你太吃亏,我这个手镯还值点银子,就当我请你吃包子的钱喽,你一定要收下啊” 里唆说了半天,洛言才不好意思的笑笑回了房间,满心期待明天会有一个惊喜 树丛后是一张连黑暗都无法遮挡的明亮笑容,他在心里喃喃自语,“原来喜欢吃珍珠包,还是天香楼的珍珠包。” 第七十一章:营救连靖 http://.biquxs.info/

()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瑟缩着一个人,他的眼睛被蒙着黑布,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更不知道究竟过了过久。 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昏迷着的,偶尔会醒来一次也是被贪婪的老鼠给咬醒的。虽然那老鼠只把他当作已经死去腐烂的肉,可是他在心里却有种感激,感激这些老鼠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已经记不清这些日子受过多少种折磨,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精力去嗤笑怒骂一番,到了后来就干脆如行尸走肉一般任其折辱,反正他绝不会说。 后来这些匪徒可能也觉得十分无趣,就把他扔在这个角落里任其自生自灭。有精力的时候他也会暗自赞叹,原来一个人可以坚强到这种地步,只因为心中有想要去守护的人,他的父亲,这世上唯一真心疼爱他的人。 就在他再次想要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眼上蒙着的黑布被摘了下来,有个人蹲在他的面前说:“连大人,您受苦了我是侯爷派来接应您的,我们找了好几日才查到了您被困的地方。” “天亮后,侯爷会亲自率兵来剿灭这些胆大包天的匪徒。侯爷又担心走投无路下,这些匪徒会将您杀人灭口,所以派我先来接应您。” “多的也不能再跟您详说,时间有限,您快快跟我出去吧” 像是一盏灯突然照进了连靖的心房,温暖又充满了力量他随即点头想要起身,腿却软的使不上一点劲,那人见状主动背起了他,摸着黑悄悄潜了出去。 到了上面,连靖才发现关自己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被茂盛草丛掩盖着的地窖。这时天还是墨一般的黑,地上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大汉,想来是看守自己的人。 背着自己的这个人精瘦,脚力却很快,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岗哨和巡逻的匪徒之中,竟然有惊无险的出了匪窝。 逃出生天的连靖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山里的空气微凉中透着清新,有种重获新生的感动。他虽没有力气却很有说话的渴望,便问:“你叫什么名字,在我父亲手下当的什么差” 那人明显微楞了一下,讪讪的表示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实在不值得一提。 连靖心道,这是个实诚人,若换作别人早就把名字说出来等着邀功领赏了,哪里如这般竟还谦虚起来。他默默的记住了这人的长相,想着来日必要报答救命之恩 天仍旧是墨一般的黑,山上的路很难走,再加上背着一个成年男子,那人显然有些体力不支。在过一个陡峭狭窄的小路时,变故陡生。他的脚底一滑,猝不及防两人一起滚落山崖,两声凄厉的惨叫声后这山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昌平侯府嘉义堂 嘉义堂内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与白日一样,昌平侯更喜欢坐在阴影当中。 站在烛火旁等着回话的侍卫很忐忑,他的一举一动尽收在主 子的眼里,而他却无法窥得主子一星半点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的说:“侯爷,刚刚得到的消息,世子和那人一起掉下山崖了,如今生死不明。” 很长时间,阴影处坐着的人都没有反应。侍卫心想:这对侯爷来说必定是天大的噩耗吧,世子乃是侯爷心头最宠爱的儿子,还有比世子骤然离世更痛的事情吗 果然,阴影那边传来了深重悠长的叹息,侍卫又心想:男儿有泪不轻弹,侯爷是英雄,这样的打击太沉重了,沉重到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 又是许久后,侍卫的背都躬的僵硬了,阴影处才传来了明确的指令。 “找” 只是一个字,侍卫却如获至宝,若他是侯爷想来也不会甘心,必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罢休啊那毕竟是世子,是昌平侯府未来的希望 侍卫领命退下后,一个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伴随着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声重重的怒吼:“废物” 早上,下了一小阵雨,轻飘飘的也只是润湿了空气和绿地。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是青草泥土的香气,等等还有 一个简陋的食盒放在窗台上,打开一看,竟真的是天香楼的珍珠包 一霎那,洛言的眼眶都要湿润了,这这这这不就是那故事书中讲的“田螺姑娘”吗她是积了什么样的福德,上天竟然给她派来了一个更厉害的“田螺大侠”,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一边哽咽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珍珠包,洛言心中感概:我与“田螺大侠”素不相识,便受人这么多的恩惠,也不知这“田螺大侠”肯不肯出来见她,好让她有机会报答一二。 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洛言这边这样想着,窗户外便出现了一张少年的脸。一副胆怯又羞涩的模样问:“你还记得我吗” 洛言摇头,那人略微有些失望,声音又低了一些,“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很快高兴起来,“不记得也好,这山里有许多好吃的,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说完,少年又是一副十分后悔的模样,他微微的低下头,便准备从洛言眼前消失。 洛言心头一软,这般敏感又害羞少年实在是不忍心拒绝,更何况她十分有兴趣去山里散散心,活动活动筋骨呢遂拦住了少年故意说:“若是不能吃到好吃的,就罚你明天还要给我送珍珠包子” 少年立刻扬起了头,眼睛好似有烛火在闪耀,他郑重的说了一个“好”字,便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迦南山真是一座宝山,少年带着洛言走一路吃一路,各种红的绿的叫不上名字的果子,少年负责摘,而洛言就负责吃。摘的那个轻轻松松,吃的那个反倒忙的应接不暇。 洛言一边吃一边想:这些果子只是山间随意长的野果,却个个汁水丰沛,酸甜可口,比她在宫里吃的那些进贡来的水果还要好吃她不 禁疑惑的问:“田螺大侠,你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怎么你摘的这些果子各个都这般好吃” 少年羞涩一笑,蹲在山泉边继续认真的洗着果子。洛言就挽了裙摆坐在旁边,少年洗一个她就吃一个,两人之间并不怎么说话,却有着一种天然的默契。 然而果子再好吃也有吃腻的时候,洛言解决完一颗红色的小浆果后就摆手表示不想再要了。她看着水里偶然游过来的鱼,突发奇想的问:“田螺大侠,你的功夫应该挺好的,那你练过抓鱼的功夫吗” 少年也看到了那水里的鱼,个头不大通体银白,看起来很是漂亮。 他问:“你想养鱼” 洛言愕然,看来田螺大侠是被自己柔弱无害的外表所欺骗了,要怎么表达她不是那种喜欢养小动物的小可爱啊 支支吾吾了半天,洛言决定还是单刀直入的问:“那个不能吃吗” 也许是洛言的表情太过复杂,纠结在一张纯真娇美的脸上很是有些不搭,少年再次低头笑了,却是笑得比哪一次都开心。 他起身对着洛言说:“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洛言不知道少年要去做什么,可是却十分信赖的点点头,毕竟这是能够带来惊喜的“田螺大侠” 不一会儿,少年就满载而归,洛言已经兴奋的像个孩子,她围在少年身边不断的惊叹:“你不仅会捕鱼,你还会捉兔子” “你竟然还会生火” “你竟然还会砍木头做烤架” “你竟然还会给兔子拔毛” “你竟然还随身带着盐和胡椒粉” 少年每做一件事情,洛言就在旁边惊叹一句。少年也不嫌烦,一丝不苟的做着每一件事情,不一会儿,火堆的木架子上就串起了野兔,肥鱼和一只山鸡。 烧的旺旺的火堆旁,洛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年把肥美的兔子、鱼和山鸡翻转了一遍又一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它们的表皮渐渐金黄,当脂肪化作油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刺啦的响声,她悄悄的咽下了口水。 终于,洛言忍不住问了一个很没出息的问题:“还还没好吗” 少年闻言轻轻一笑,他把那条鱼取了下来递了过去。 像是得到了什么圣物一般,洛言双手接过。先是小小的咬了一口,紧接着眼前一亮,若不是嫌丢人,她此刻好想哭,太好吃了啊 于是再看向少年时,洛言已经是一脸的钦佩和崇拜了,她竖着大拇指由衷的夸赞:“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你就是我心目中天下第一的大侠” 少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翻转着烤肉,一遍一遍,不敢停下片刻。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又热又红,像极了一个烤熟的苹果。 青山绿水之中,一个安静的烤肉,一个吃的不亦乐乎,两人仍是不怎么说话,却有着天然的默契。 第七十二章:曲线救国 http://.biquxs.info/

() 北秦使团是两天前到的南乾。彼时连日的绵绵阴雨刚刚停歇,天地万物经过了一场精心的洗礼,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青砖绿瓦、紫衣红花都变的格外鲜妍明丽。 加之南皇即将大婚,整个皇城早早的就开始装扮起来,办事的官员也知南皇陛下对大婚十分重视,因而不惜人力物力将各处张罗的花团锦簇、热闹喜庆。 美黎到达南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处处繁华,遍地锦绣的样子。她早就知道南国富庶,南乾更是个中翘楚,真正来了以后才感概自己一国公主到了这里也不过是个井底之蛙。 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九州大地上所有的财富珍宝都被运到了这里,为什么随便一个姑娘上街都能珠翠遍头,锦绣满身呢 亲眼看到这些后,想留下来的渴望就更强烈了,却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她已经数次递上国书要求南皇接见,可是给她的答复始终都是“因大婚将近,诸事繁忙,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谅解” 这样的回复说一遍是解释,说两遍是借口,说上三遍那就是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美黎心中十分苦恼,若是连人都见不到,她就是有千般手段,万般计策也使不出来啊 美黎百无聊赖的倚在九曲长廊上看着蝴蝶翩飞,蜂儿采蜜,心中郁郁又没有谁可以诉说。这时,一双手臂把她揽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美黎一惊,回头怒斥:“你怎么回事这是在外面,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我已经很听话了,你不要再添麻烦好不好” 来人微微一笑,凑在精致的耳垂上轻轻一吻,满是温柔宠溺,“我知道分寸,公主无需慌张,你这么听话,我是来报答你的。” 一路相伴走来,年轻男子陪在美黎身边时时嘘寒问暖、处处贴心周到,倒是让美黎的态度改善了不少。毕竟这人除了身份配不上自己以外,其它的倒是无可挑剔。于是,她放轻了语气问:“怎么报答,快说。” “我知公主忧愁,我给你出个主意可好” 年轻男子故作神秘,看着美黎有了些许兴趣后又说:“只要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立刻告诉你” “哼爱说不说” 美黎听这人又是没有正形,起身便要离开,却被男子再次拉住圈在怀中。 男子轻笑起来,很是有些光风霁月的味道,他不再卖关子,很认真的说道:“公主,莫生气,我逗你玩呢。” “我听闻南太后常年居于迦南山,公主可曾想过曲线救国啊” 美黎本就是聪明之人,这么一提点立刻豁然开朗是啊,皇宫她不能随随便便进去,可那迦南山却是对所有人都开放的。她随意找个上山的名目顺便拜访一下南太后,若是能取得她老人家的欢心,岂不是事半功倍 名份和机会都是争取来的,她有这个自信 想到这里,美黎斜瞄了一眼年轻男子,不甚在意的说道:“怪不得母后说你是小诸葛,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给我准备,我即刻上山” 年轻 男子将美黎的手拿起放在唇边细细的亲吻了几下,才惆怅的说:“我答应过你要助你达成心愿,可是,你可知我心里的难过”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公主,公主也不会在乎我的一片心意,可是若是感情能够控制,那就没有这许多的痴男怨女了。” 唉年轻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很有些怒其不争继续说:“不过,我也不奢求能得到公主的垂爱,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也是很幸福的。” “若是” 说到这里年轻男子很是哀伤,却仍是强自欢颜对着美黎保证。 “若是公主达成心愿,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自会离开说到做到” 这番话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听起来还是十分动人的,美黎听在心头有了一丝的不忍,她却并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 一直以来,她都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感动,那不是未来也不是梦想 迦南山经合堂 南太后一心清修,日常并不接见来访者,也十分不喜有人来打扰。当美黎递上拜帖的时候,她的心头并不愉快,然而那毕竟是一国公主,该有的仪节还是要周全,于是破例的点了点头。 当美黎公主进到这个小小的佛堂之后很是诧异,这般粗鄙简陋如同农舍一般,会是一国太后所居住的地方若不是南太后一身雍容和威严,她都要以为这是骗子了。 不过,美黎反应极快,掩去心思后立刻灿然而笑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太后万福金安,晚辈美黎祝太后福寿绵长,吉祥安康” 南太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美黎起来,随意寒暄的问着:“你叫美黎果真人如其名,生的娇俏明媚、美丽动人啊” 美黎听了面上笑意更浓,语气似嗔似娇的回:“太后您金口玉言,从今以后美黎也是您夸赞过的人了,若是我的母后再说我是个泼皮小泥猴,我可再不承认” 这般美丽又俏皮的姑娘一言一语都透着灵动欢乐,南太后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吩咐人上了点心。 美黎尝了一下自然赞不绝口,连连遗憾直到今日才知世上最好吃的点心在哪里。南太后哑然失笑,这般明显的奉承话竟也能听的愉悦欢乐。 见南太后高兴,美黎更是拿出十分本事来博得她的欢心。一时间,原本沉寂的小佛堂内一片欢声笑语。 美黎心中暗自得意,这些彩衣娱亲的本事她自然是驾轻就熟。有了今日这样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就可以常来常往,再适当的时候表露一下心意,若是南太后疼爱自己,自然会给她创造良机 应启在门外听到屋内笑声阵阵,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日走后,他心中一直忐忑担忧,最放不下的还是母后能不能跟洛言在一起相处。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只是一进门,应启就呆住了,美黎公主怎么会到了这里那洛言呢她在何处顾不上其它,应启径自走到南太 后面前问:“洛言呢没在母后这里吗” 南太后听了心中立时十分不悦,皇宫离迦南山路途并不近,山路又十分难走,才两天的功夫就巴巴的又跑了过来,一进门连句请安问好的话都不说,直接便是询问洛言在哪这么怕我把那个洛言给弄丢了吗 “不知道整日都没见人影了” 应启听了心中一惊,“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来去匆匆,只两句话的功夫,应启就又不见了人影。刚刚还算愉悦的南太后心情也转为了阴霾,更阴霾的是美黎公主 刚刚还在感概自己运气实在太好,就这样再次见到了应启。他还是如初次相见时的模样,似清风似明月,遥不可及又明亮温柔。 这样的男子该是多少女子闺中的梦中人,那也是她的梦中人 只是 美黎咬着嘴唇心中暗恨,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明明她也是这样耀眼的女子,怎么就总是对她视而不见呢是因为他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吗想到这里美黎心中阴霾密布,她没死的时候自己没机会,难道她死了自己还是没有机会吗 南太后眼明心亮,看着美黎变幻莫测的情绪,再想想离去的儿子应启,心中感概:这世上果真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 话分两头,清泉边上,洛言正在耐心的清洗自己油乎乎的手。只是洗了好半天,那手上还是会有油腻腻的鱼腥味,她转头问:“田螺大侠,你可有净手用的香夷” 少年摇头,洛言见了也不失望,她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那样的东西。 “我想也是没有的,你若是连这个也能变出来,我都要怀疑你是神仙了” 少年却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我知道了,下此我一定带上还要带上护手的香膏” 洛言闻言笑的乐不可支,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少年,自己随口一言,竟然还要举一反三。她知道有些问题不能问,问了便是怀疑,可是她很想了解。 “田螺大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少年立刻又低下了头,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平视着洛言说:“因为你也曾对我这般的好。” 嗯竟然是相熟之人洛言追问:“你知道我的过去” 少年又低下了头,这次再没有抬起来,声音很小,如蚊子叮咛,“我不能说” 察觉到洛言的失望,少年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很喜欢陛下,陛下也很喜欢你,所以现在就很好” 洛言不再追问,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又开心说道:“时间还早啊,我们还要去哪里” 少年闻言也如释重负,表示自己知道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绝对会不虚此行 这话说的真的没错,洛言后来真正知道,那是真的不虚此行 第七十三章:一个故事 http://.biquxs.info/

() 迦南山多山涧溪流,一淙淙小溪清可见底,一座座山峰巍峨雄壮。这样极刚强与极柔弱的强烈对比,不仅没有让人觉的突兀,反而因为相互的映衬而更加鲜明融洽。 趟过一条条小溪,穿梭在耸立的高峰之间,人与自然就融为了一体。当洛言坐在半山腰吹着温柔的山风,将山谷中一片灼灼怒放的樱花尽收眼底时,就有这种感觉,她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说,也没有任何一个词或是一句话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她曾经站在樱树下感受过如梦幻般的落英缤纷,当花瓣飘落在眉间、掌心,如鸿毛般没有重量却能撩拨人的心弦。 而现在她换了一个角度,站在更高的位置来观赏这十里芬芳时,就不能单单用一个美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心境。 许久后,洛言喃喃自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都是山中人” 少年就站在洛言的身边,他同样看着远方,眸光中是喜悦和满足。 虽然洛言不知道少年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可是却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洛言想,她们过去一定是认识的。 这一整天,都十分开心,只是等到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洛言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按照正常的速度,回到经合堂已经日暮,出来了一整天,又没有跟南太后报备,这下事情可能很不好办了 想了一会儿,洛言对少年说:“我们到山谷中去吧,我想折一些漂亮的樱花带回去。” 随即又尬尴的笑笑继续说:“也不知道我带些礼物回去能不能让太后少生些气。” 少年闻言也是皱起眉来了,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他提了一个建议,“要不,我们多折一些,太后见你这般辛苦的份上,也不忍心过分责备” 洛言听了眉开眼笑,当即一拍即合。不管怎样,聊胜于无,她心里头还是惦记太后老人家的。 两人到了山谷中,决定分头行动,这样也能节省一些时间。做起事情来,洛言是十分认真的,她细细挑选着最精致完美的花枝。远远看去,裙摆飘飘、广袖遥遥,如飘渺灵动的仙子穿梭在林间,举手投足已是如画美景。 眼看着折的差不多了,洛言转身准备回去。走的有些着急,一个不慎便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洛言正痛的六神无主,便听到身后一个极微弱的声音传来。 “救救我” 这荒山野岭的猛不丁出现一个声音,洛言很是吓了一跳。不过,她除了怕黑怕疼外,白日里那可是英雄女豪杰,短暂的恐慌后便好奇的上前查探。 纵使让洛言猜上一千次,她也决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一个熟人,不禁惊呼出声:“连靖” 当她再仔细打量一遍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成了这番模样 满身的血污 不说,衣服破损处露出的皮肤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重叠交叉;脓血与腐肉翻在外面模模糊糊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她自己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哪怕是伤在别人身上,此时也觉得呼吸都艰难起来。 连靖却没有痛苦的感觉,他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只依稀辨的出这是个着粉裙的姑娘。那姑娘细细的将自己脏乱不堪的额发撩在一边,又用微凉的小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之上,说着一些什么。 他听不清楚,却觉得一定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强烈的求生欲让连靖再次艰难的发出了一个声音:“” 声音太虚弱了,洛言根本就听不到,她将耳朵凑在连靖的唇边细细的辨识着,好半天才听清楚是昌平侯府,是想告诉自己去昌平侯府求援吗 这时少年也回来了,他惊诧于洛言怎么和一个人鬼不辨的男子在一起,立刻就起了警惕之心。 洛言见他回来,忙问:“你知道昌平侯府在哪里吗” 看着少年不理解的样子,洛言继续解释道:“这人是昌平侯世子连靖,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看他气息奄奄,危在旦夕,而我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力。” “田螺大侠,你武功卓绝,麻烦你去昌平侯府报个信吧,让他们速速派人来救” 少年有些犹豫:“那你呢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洛言看着日渐西沉的太阳心中也犯难,白日里她是英雄豪杰,到了黑夜,她连只老鼠的胆子也没有。 不过眼下却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无所谓的笑笑:“我没事,我在这里守着,等你回来” 少年还是很为难,在他看来,洛言要比地上这个什么世子重要的多。 “那我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救他” 洛言摇摇头,她走的这样慢,一回再一来,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而连靖的状态不容乐观,万一洛言并不敢再往下想。 她坚定的说:“田螺大侠,他是我的表哥,是他将我从乡下带过来,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不能丢下他。我也不怕,你放心,给我留把刀,我就是这里最威武的女将军” 少年欲言又止,眼眶不知怎的就红起来了,心中想着:若是他跑的够快,那她的危险就少一分。于是再不犹豫,飞身离去。 少年走后,洛言就守在旁边看着连靖。过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他的胸脯急促起伏,然后便没了声息,她连忙去探鼻息,微弱的已经似不存在了一般。 “这怎么会这样怎么办” 意识到连靖可能撑不下去,可能在自己面前死去,洛言慌的六神无主。 “连靖,你撑住啊,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啊” 洛言第一次觉得生命怎么如此脆弱,而她又这般无能,眼睁睁的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 她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随身带有“生息丸”,这是应启给她调理身子专门配的。听说有人参、雪莲等各种补元气、固根本的药材在里面,她吃了也觉得效果甚好。那连靖这个样子,是不是吃了也能有些用处呢 这个时候,洛言也顾不上这许多了,她急匆匆在就近的小溪边盛了水,又急匆匆跑回来将药喂给连靖吃,一边喂一边吐,来来回回好几次才让他吃下了一些。 这时,洛言已经是满头大汗,她掏出手帕胡乱擦了一把,便一眨不眨的盯着连靖的脸。 过了一会儿,那面色竟渐渐有了红润之色,气息也稍微有力了一点,洛言才跌坐在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可要吓死我了” 骤然松懈下来的洛言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她索性也躺在地上休息。山风吹来,渐渐吹落了汗水,也吹散了心头的惊乱。 太阳渐渐落下,余晖已经照不进山谷,黑暗很快的降临。洛言想到自己一定是与大自然有特别有缘纷,因而总是有各种机会露宿荒野。 看了看旁边呼吸渐渐平稳的连靖,洛言开始自言自语。 “连靖,你知道吗南太后若是见了你八成会特别喜欢你因为你们有一个共同的话题,就是讨厌我。” “以前吧,我心里还挺别扭的,很是不服气,我这样一个聪明美丽大方可爱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呢” 洛言转头看了看人事不省的连靖,问:“你想听我讲个故事吗这是应启说与我听的,我很是喜欢,讲给你打发一下时间吧,你也不要一直睡。”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大臣给皇帝进贡了一套杯子,这个杯子工艺卓绝,制作的十分精美,皇帝很喜欢。在一次宴饮的时候他就拿出来与自己的臣子一起分享。”“不过这个皇帝有些私心,他命人给那些自己喜欢的大臣斟酒时就倒的满满的,给那些与自己作对的大臣斟酒时就少少的倒一些。” “结果,自以为是的皇帝发现,那些他喜欢的臣子一个也没喝到御赐的美酒,反而是不喜欢的那些大臣都喝的十分满意。皇帝刚开始对此很不解,后来他才了解到原来是杯子的缘故。” “这种杯子的构造十分特别,盛酒时,只可浅盛不能过满,否则杯中之酒就会全部漏掉,一滴不剩” “皇帝很惭愧,给这个杯子取名叫公道杯。” “听了这个故事以后,我就在想,一个人绝对不能太贪心,我已经拥有了这么多的爱,又怎么能去奢求更多呢”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因而你和南太后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你们把喜欢留给别人吧,我呢,现在这样就很好。” 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洛言一直望着天空,月亮已经出来了,很亮,像一个人的笑脸,她看着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于是继续给连靖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 第七十四章:霸道无理 http://.biquxs.info/

() 也不知道究竟讲了多少故事,山上开始有嘈杂凌乱的声音。洛言连忙起身张望,很清楚的便看到了点点亮光正忽忽悠悠往山谷的方向来。 来了是昌平侯府派人来了 不由得精神一振,洛言就要挥手高喊,却猛然想到自己可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放下高高举起的手臂,蹲下身来最后一次探了探连靖的鼻息,依旧微弱却平稳,于是放下心来迅速的朝反方向离去。 没过一会儿,从山上便下来乌泱泱一片人马。洛言心道:只是救一个人而已,昌平侯府的阵仗是想把整座山给搬走吗 又过了一会儿,等等 连靖都被接走了,为什么这些人还不走,反而朝山谷更深处来了 如筛子般密集的火把将整个山谷照的如同白昼,洛言哪里还有藏身之处,只能讷讷的出来向众人打个招呼。 “嗨你你们是在找我吗” 人群中走出一个全副铠甲的中年男子,威武雄壮,一脸的肃杀之气,他高举着火把将洛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如惊慌失措的兔子一般跑走了。 额好生尴尬这是把她当作山中的精怪妖魔了吗洛言心中鄙夷,我这样美丽可爱的人,你也能当作妖精,眼神差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只一会儿,便有更多的人朝这边涌来,于是,洛言就成了城北杂耍班子里的小猴子,被团团围了起来。 不过,洛言也没心情在意这些了,因为她看见了一个黑面罗刹那人穿着一身银白龙纹锦袍,在一众黑甲卫士中格外的突出,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那人居高临下的注视中,她的心开始发虚,总觉得如今这一幕场景似曾相识。比如同样的站位,同样的狼狈,同样的做了错事又被抓了个正着。 “应应启” “好巧哦我正准备回去呢” 憋了半天,洛言才鼓起勇气打了个招呼,也不知有用没用,反正她瞧着那人脸色依旧很不友善。 “不巧,也不辛苦更没有着急不过就是带着人把迦南山翻了两遍而已,不多” 呵呵呵这话说的,她都没法接下去了。洛言讪讪的笑了两声,不经意的陇了拢头发,顺便摘下了数片青草和枯叶。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许久,终究有人沉不住气的,一声怒吼震天彻地。 “你还不过来” “哦哦” 如同一只得到召唤的小乳燕,洛言迅速的投向了应启的怀抱,还讨好般的在那衣襟上蹭了两下。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脸竟然这样灰,看看被染花白色衣襟,再看看由黑转青的如玉脸庞,洛言知道今日彻底交代不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十分轻松,也没人愿意搭理她,洛言坐在肩舆之上晃晃悠悠的就睡着了。终于在临近子夜的时候,又回到了经合堂。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被人 扛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迷迷糊糊中又听到了关门落锁的声音,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个人坐在了自己身旁。 迷迷糊糊中 “啪”的一声脆响。 一瞬间有些懵,刚刚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声“啪” 这次,洛言隐隐作痛的屁股告诉她,有人竟然打了她 她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被父母打过屁股,若是没有,那么长大了反而要被夫君打屁股 简直是奇耻大辱 “应启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打我”洛言愤怒的抗议。 然而回应她的是 “啪啪” “知道错了吗” 很明显,这两下比前面的两下要重的多,洛言的眼眶已隐有泪光,却仍是倔强的喊着:“应启你就是打死我,我” “啪” 不等洛言那倔强的狠话说完,又一巴掌落在娇臀上,这下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那巴掌真疼啊,原来小孩子被打屁股那么可怜 房门外,南太后听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 她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气实在是睡不着觉,打算上门兴师问罪,再来个煽风点火的,结果竟是这样的情况。 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清脆的“啪啪”声,以即那凄厉的哭喊声,她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一边往回走,南太后一边叹气摇头,不过就是贪玩了些,不过就是没有禀明长辈,这就动上手了还这么重你媳妇还没娶回家呢,就这么霸道残忍,你还能不能顺利脱单了真是个不省心又不争气的儿子呦 次日一早,南太后便把应启叫到房内,好一通的训斥。 “洛言比你小,贪玩一些也是正常,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从小读圣贤书,对别人都能宽容有礼,自己的妻子,就不能多些体贴吗” “她为什么自己跑出去玩,还不是你整日没功夫陪她” “我看,不管她是洛言还是锦延,你赶紧娶了吧,也不会再有人看上你了” 最后一声“哼”把应启逐出了房门。 当然这都是后话,我们还回到水深火热的小房间里。 房间内,把头埋在锦被里的洛言仍是不断的抽泣着,而那始作俑者正假惺惺的问着:“疼不疼” 此刻又羞又怒的洛言,已经恨死了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明日一早就收拾包袱回乡下去,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阿延,我给你揉揉好不好”应启也不管洛言愿不愿理他,自顾自的将温暖的手轻轻覆在娇臀上,一下一下,不像是揉,更像是抚摸。” 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洛言心想,绝不原谅你 “阿延,那亲一亲会不会好一些呢” 羽毛般的吻轻轻落下,痒痒的还带着灼热的温度。 这这这洛言停止了哭泣,一动不敢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很快,那个吻顺着背游 移到了耳畔,最后化作了一声长长叹息:“唉阿延,我快被你吓死了” 这叹息太沉重了,那是比迦南山大大小小的山峰加起来还要沉的重量,压的洛言有些难受,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承认贪玩是不对的,但是你也不能打我屁股,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你不能换种成年人的方式吗” 应启想了想认可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我的方式的确欠考虑,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我理应被罚” “算了吧,我们彼此彼此,扯平了。” 洛言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胸怀拒绝了,应启却不依不饶的一定要接受惩罚 “不行,必须罚我,用成年人的方式狠狠的惩罚我” 看着应启诚挚的眼睛,洛言这一刻感动了,她已经盘算着小小的咬他一口就当出了恶气了。 “应启,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决定小小的惩罚你一下。但是你要记住,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我好欺负” “你喜欢我吗”应启轻轻的笑了,眼睛里繁星闪烁。 洛言脸一红,“我随口说说,并不一定是真的,我也可能在骗你毕竟我以后还要一直跟你在一起,自然要跟你搞好关系。” “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应启的笑意更浓,眼里的闪烁就快要满溢。 洛言的脸更红了,有这么抓重点的吗怎么有种越说越不清楚的感觉 “好了,不要打岔,我现在要惩罚你了,把你的手给我” 洛言抓了应启的手在那上面小小的咬了一口,连个浅浅的牙印都没留下,应启见了十分不满意,他认真的评价道:“这太孩子气了,根本不是成年人的惩罚方式。” 随即又叹息着摇摇头,一把将洛言纳入怀中,无比认真的说:“这才是成年人的惩罚方式” 悠长悠长的吻,似这静谧的夜一般,无声无息,沁人心脾。 若不是 洛言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喷嚏,恐怕会一直缠绵下去。 夜深人静,小小的房间里,不大的一张床上,有人睡梦正酣,有人睡意阑珊。 应启侧身撑肘而卧,浩瀚如天河的双眸此时仍是熠熠生辉,他的手一下一下轻抚在洛言的后背,不急亦不徐。 他其实很喜欢这样静谧的时刻,借着朦胧的月光,只依稀看得到怀里人柔和的轮廓,她如同小猫般乖顺的蜷在你的怀里,带着全身心的信赖和依恋。 这个时刻,体温是温柔的,呼吸是温柔的,空气是温柔的,心也是温柔的,从温柔里流淌过的时光,一点一滴,平淡而珍贵。 而想到那个人,应启的心凝重起来。 那个人到了 就在今天,就在他遍寻不到洛言的时候,他接到了北洛使团到达南乾的消息。 想了一会儿,应启突然释然了,他也躺了下去,将怀里的人又搂的紧了一些,黑暗中,是微微上扬的唇角。 没错 他就是这么霸道无理 第七十五章:田螺大侠 http://.biquxs.info/

() 南乾四季如春,天气总是温和的、不张扬的,夏季不会有似火流阳,冬季也不会冰雪覆地。再加上前些日子一直是阴雨连绵,到了晚上就更加的舒爽清凉。 而应启是被热醒的。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一次,那还是在北洛的时候,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他和洛言在外面玩的过了头,当天夜里他就是被怀里的人给热醒的,而后来 应启连忙摸了洛言的额头,果不其然,触手滚烫。 于是本来普通平凡的一个夜晚就变的鸡飞狗跳。来来往往穿梭的宫女、太医,已经忙的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脚,而他们的南皇陛下还在不停的指手画脚,连连质问为何这般久了还没有丝毫起效 终于,连南太后也给惊动了。 “怎么回事上半夜兴师动众的找人,下半夜闹闹哄哄的又是在做什么”南太后的脸色很不好,这一天她一个老人家实在被折腾的够呛。 焦躁不安的应启见了南太后才终于收敛了一些,“母后,扰了您安眠,是儿子不对,只是洛言突然高热不退,我心中着急才” 南太后没有把话听完,就直接进了里间的寝室。果然,躺在床上的洛言面色酡红,紧紧的皱着眉,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那身上已然盖了数层被子,而手却仍是冰凉彻骨。 “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问完这句后,南太后骤然想到了晚间发生的一些事,他将应启唤至身侧,低声质问:“是不是因为你打的太重了” 应启狐疑且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母后,这从哪里听来的,他怎么可能打 额 是了,他是打她了,可是那只是轻轻打了几下屁股。洛言一向怕疼,所以叫的格外凄惨了一些,她骤然生病,也绝对和自己这小小的几巴掌没有任何关系啊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母后满脸都写着“根本不会相信你”,应启只得把太医召了过来,又让他重复了一遍。 “太后放心,这只是普通的风邪入体,开些发散的药吃了,热度会很快退下来。再吃些温补的药膳,仔细修养几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个太医一直是给南太后诊脉的,因而说的话也很有分量。南太后点点头,又重新坐到了床边,她一边给洛言再次掖了掖被子,一边嫌弃的说:“平日里看着还可以,没想到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吧” 嫌弃完洛言,南太后又开始嫌弃这满屋子的人。 “你们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屋里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还怎么好好休息,就连空气都污浊一些,出去,通通出去” 众人得了命令立刻退了下去,南太后就又开始数落应启。 “你是怎么做人夫君的,一点点常识都没有亏你读了那样多的书,到头来连个头疼脑热都照顾不了” “你跟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以前她就没生过病你就没有丁点儿经验” 提起这个应启的心里顿时幽怨丛生,呵呵,人家有贵君侍疾,哪里轮的到他呢他还要抄宫规呢 见应启一言不发,南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应启,她这个样子还能于三日后举行大婚吗” 应启一愣,随即也意识到这是十分严重的问题 南太后接着说“一个病怏怏的新娘子怎么撑的过繁琐的皇家婚仪我看,大婚延期吧,让司天监再选个良辰吉日” “母后”应启立刻反对,“各国宾客都已经到了,这时候延期该如何交代” “更何况,良辰吉日并不是一选就有,延期要延到什么时候” 如果说上一句是从大局考虑,那么下一句则是应启的心里话了,他盼着这一天盼了太久,绝不能再等什么繁文缛节,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是南皇,哪怕从此刻定下,皇室婚礼只需三拜便可礼成,也不过是惹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说上几句,又能如何 见应启一脸的不乐意,南太后很是沉重的叹着气:“哎,我也不想做这恶人,我也盼着你们早点完婚。只是,病中大婚,太不吉利,你该不会是想再和离一次吧” 一句话狠狠击中要害,应启立时表态:“母后就照您说的办” 只是,做了这样的决定以后,应启心里的幽怨就如同野草般开始蔓延,他怎么就不能顺顺利利的成个婚呢 连靖啊连靖,虽然你这次凶险的遭遇十分惹人同情,可是,若不是为了救你,洛言又怎会在大惊大喜下,热汗冷汗交加,这才惹了风邪入体 总之,南皇大婚延期举行的消息传来,各人的反应也是不一样的,有人欢喜有人就很是惆怅了。 这些都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表,且继续回来关心一下生病的洛言。 太医的药还是十分管用的,次日下午,洛言的高热便已经退了。只是这般一折腾,身体变得极为虚弱,就连胃口也受到了很大影响,连普通的食物都吃不进去,更别说是太医开的药膳了。 看着恹恹没有一点精气神的洛言,应启又开始焦躁起来。他盯着小院中的一颗广玉兰,想了许久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人。他心里不禁冷冷的自我嘲笑:“哼关键时刻,我还不如一只小松鼠了。” 晚上,又到了用膳的时间,洛言对着一桌子菜拼命的摇头,不是她矫情,是真的吃不下去。旁边侍候的宫女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洛言心软才勉强吃了一小口,随即便恶心难受的又吐了出来。 这时,应启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洛言一看双眼骤然明亮起来,“田螺大侠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那日过后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寻我害的我担心到现在” 这样热情的态度,让应启心里迅速的失去了平衡 他知道有些人天生比别人受欢迎些,可是也不用这么明显吧以前叫“小松鼠”,现在叫“田螺大侠”,一个比一个亲切有爱,他怎么就没有一个这般可爱的昵称呢而有的人,明明看起来平平无奇,竟然奢侈的拥有两个 心里的失衡加剧 应启心里千回百转,少年面对洛言的问话却并不敢轻易开口回答。毕竟刚刚他才死里逃生,答应了陛下要将功赎罪,他更是知道陛下其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侍卫,可不敢跟陛下争宠。 出乎少年的意料,应启很是温和的对着他说:“看来,主子还挺喜欢你的,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洛主子吧” 洛言和少年同时呆住了,应启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他徐徐的解释道:“阿延,这少年名叫阿辛,原是景畅苑的一个小侍卫,虽没有什么正经的品阶,但家中世代从武,小小年纪武艺倒是不弱。我看你身边这些柔柔弱弱的小宫女也不顶什么用,把他放在你身边,我心中也安稳一些。” 洛言听完心中很是激动,看向应启的目光也十分感动。她本来还担心应启会迁怒田螺大侠,没想到她第一次意识到,应启原来这般贴心和宽容,自己才是那个小气的人。她已经决定,以后还是尽量听话一些,不要总是故意惹他生气。 回头再看看仍是恭谨低着头的少年阿辛,洛言试图缓解他的拘谨,于是豪气十足的说:“田螺大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们名为主仆,实则是好友” 这话的意思大家都懂,可少年阿辛仍是听的满头冷汗,他嘴笨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应启说话了。 “阿延说的对,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人,听你的话,只对你一个人忠心” 洛言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平日里并不是那种喜欢多想的人。而知道所有前因后果的少年阿辛却很不淡定了,这这这,陛下已经不是原来的陛下了 为什么突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了。 应启是一个懂得总结经验教训的人,在他被逼离开北洛的三年中,曾无数次分析过自己失败的原因。结果发现,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善妒 他不仅是这样表现的,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善妒。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弱点怎么会不被人利用果然那人从刚开始的流言蜚语开始造势,到后来刻意制造的挑衅,一步一步,将他逼上绝路 每每想到这些,应启都十分难受,他痛定思痛,绝不会让历史重演,哪怕他就是个无比小心眼的人,也再不会让人看出 应启走近少年阿辛,很是器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很温和的问:“你知道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吗” 阿辛的脸霎那红成了柿子,他讷讷的回:“知道陪洛主子吃饭” 第七十六章:争宠大战 http://.biquxs.info/

() 应启抱着誓要颠覆“善妒形象”的必胜决心,将少年阿辛放在了洛言身旁。他已经盘算好了,一点一点来,先从最容易的开始。 无论你是过去的“小松鼠”,还是如今的“田螺大侠”,本质上就是洛言的玩伴,拿你练练手,也让洛言开心,一举两得,甚好甚好 然而 应启的想象及其美好,现实却几近幻灭。 一张八仙圆桌上,坐着三个吃饭的人,应启、洛言和阿辛。 洛言看着吃的认真的阿辛,不由自主的便被吸引,她好奇的问:“阿辛,这个清炒笋瓜好吃吗” 阿辛只是简单的点了下头,毕竟对于他的身份来说,是不能与主子们一起用饭的,更何况一个是南皇陛下,一个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满心惶恐如他,此时能稳住颤抖的手把菜给夹起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着阿辛点头,洛言突然就有了想要尝一尝的,她小小的夹了一根,酸甜适中,清脆可口,竟意外的好吃 阿辛又夹了一块儿五彩豆蓉,洛言紧跟着又问:“阿辛,这个好吃吗” 阿辛仍然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于是洛言也夹了一块放在嘴里,香甜酥软,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有了两次成功的体验,洛言就跟在后面,阿辛吃什么菜她也吃什么菜,竟然连味道怪异的药膳也喝掉了一小碗。 默默观察的应启在心中不由赞叹:这个阿辛的确有他的神奇之处,不管如何,仅仅是能让阿延跟着吃下这么多菜,这就是独一无二的功劳看来自己是找对人了 应启暗自得意自己的英明,已经在琢磨要怎么重赏这个吃什么都好吃的“小松鼠”了。只是怎么到了后来,那画风就有些变了呢 “阿辛你真是个神奇的少年,为什么你说什么好吃,这个东西就一定好吃就跟你摘的野果子,烤的银鱼一样,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洛言毫不吝啬的夸奖着,阿辛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心里却很有些成就感。这恐怕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纷,他这项技能也只有在洛言这里才有效。 心中的惶恐渐渐散去,阿辛觉得自己应该更主动一些,毕竟他的任务就是让洛主子好好吃饭啊。 “您尝尝这个,我觉得这个最好吃”阿辛拿了公筷夹了一块碧海双菇放在了洛言的盘子里。 洛言一尝,眼睛都亮了起来。 所谓礼尚往来,洛言连连夹了几块碧海双菇给阿辛,“真的好吃,既然你喜欢,你也多吃点” 礼尚往来再往来,少年阿辛越来越有自信,他很自然的又盛了一小碗的山药粥放在洛言面前。 “洛主子,我听人说山药健脾补气,最适合您了,等您病好了,我还给您烤银鱼吃” 阿辛一向腼腆害羞,还从未一口气对洛言讲过这么多字的话洛言一激动,三口并作两口把一小碗山药粥吃的干干净净 这下子,阿辛脸上的笑如同碧波池中荡漾的涟漪扩散开来,那样的青葱又纯粹 两人你来我往,吃的开心融洽,应启就成了那个最不和谐的人。他默默的深呼吸了三下,扬起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笑容,也给洛言夹了菜放到盘子里。 洛言冲着应启一笑,直接放在了嘴里,却吃的十分艰难的样子,最后竟然强忍着恶心才把那菜吞了下去。 虽然洛言十分善解人意没有直接说应启夹得菜不好吃,可是未必别人就看不明白。 尤其是应启,他的心里已经咆哮一片:那分明是你吃过的碧海双菇小松鼠给你就好吃,我给你就这么难以下咽吗 可是应启是一个自律的人,说要成为一个大度的人,那就一定不能随便小心眼只是这个饭桌已经没有了他的生存之地,他还是急流勇退,暗自回去疗伤好了。 “阿延,我吃饱了,你再多吃点。” 应启放下了筷子出了房门,洛言看着那个背影莫名就觉得怎么有种落寞呢不过她也没有想太多,毕竟应启的饭量一直都不是很大。 她转头招呼着阿辛:“你继续吃,我就喜欢看你吃东西你是怎么修炼出这样神奇的独门秘技,跟我分享一下呗” 怎么形容阿辛此刻的心情呢就像一朵成熟后即将远行的蒲公英的种子,只需要一点点微风的吹拂,它就能飘到四面八方,漂到天涯海角 南皇陛下是谁那是全南乾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只是他小时候听过的关于南皇陛下的事迹就数不胜数。什么过目不忘,什么克己自律,什么宽和仁善很多他不甚明白,却十分清楚,他们之间那是云泥之别 所以 当他的这项绝技所向披靡,无人能及就连南皇陛下也是他的手下败将时,这种心情简直不要太爽啊 如果人生有巅峰,此时他已身在峰顶南皇陛下高不高兴,他暂时也顾不上了 因为洛言生病,应启就干脆也住到了迦南山,他想的是借此机会好好陪陪洛言,弥补一下曾经的遗憾。 虽然他没有照顾过别人,但是他可以学习嘛毕竟他的学习能力一直是很强的,这可是他从小积累到大的自信,绝对没有问题 而经过多方面的考察,他知道了使病人早日康复的第一个秘诀就是保持绝对的心情愉悦简言之就是投其所好让她笑 这个投其所好,应启犯了难,阿延喜欢什么呢 一个女人不喜欢金银珠宝,不喜欢胭脂水粉,也不喜欢华裳美服,这真是很让人无从下手若一定要找个喜欢的,那也只有喜欢他这一件了 这样的念头让应启很是开心,连小松鼠带来的小小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他发誓,一定要做一件让阿延开心的事来回报这独一无二的喜欢 山里的早晨,清冷中有着别致的宁静,应启顺着山间小路一路向下,他打算再去一次那个开遍樱花的神秘山谷。 他记得,那日找到洛言时 ,她的手里就捧着几簇灼灼绽放的樱花。 看到自己不悦,她局促不安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始终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护在怀里,生怕弄掉了一朵娇嫩的花朵。那样子他看的又心疼又生气 后来,她跑过来抱自己的时候才放在了地上,也因为自己蛮横的将她拉走,最终也没有将那几簇樱花给带回去。 她什么都没说,却在背过身的时候偷偷的抹了几下眼睛。 再后来,他才从阿辛的口中得知,那是准备给母后带的礼物。 他这样坏,这样自私,还要强迫阿延喜欢自己;他这样无趣,这样粗心,还要强迫阿延心里只有自己。 从过去到现在,他才是那个被惯坏的孩子。 他要将功补过,在灵气最充沛的早晨,亲自折下最美丽的花枝然后将它们插在玉瓶之中,不知道阿延会不会对着它们微笑,对着自己微笑 他甚至已经在心中规划好了,要把景泰宫周围的建筑都给拆了,全部种上樱花,而他们以后就仿佛住在神秘的樱花深谷。 在那里,只有他们,日出日暮,朝夕与共 想到这些,应启心中就被什么填的满满的,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最好赶在阿延醒来之前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 想象是如此美好,现实却又几近幻灭。 当应启兴冲冲的将花枝带回来的时候,那玉瓶中已经插满了烂漫可爱的花枝。 看看旁边被夸的不好意思,连脖子都红彤彤的小松鼠,应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连献殷勤都没别人早,他还真是无能 他如今真的相信自己不如一只小松鼠了,此刻的心情,唉怎一个愁字能诉说的清楚呢 就在应启一筹莫展,觉得自己陷入人生低谷的时候,展念也在惆怅的不得了。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本想着大婚结束后找个时机将素心锦玉簪要回,就立刻启程回国,谁料竟然会延迟大婚 其实他礼送到了,参不参加大婚仪式都没什么关系,只是那簪子还没问过呢,始终是十分不甘心 而他又听说应启十分忙,为了照顾那个未来的皇后,已经住在迦南山上,连日常政务都停了,可见那皇后是病的不轻。 他虽没那么好心去关心别人的好坏,可是基本的情理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只是他心急如焚,又不想等下去,怎样才能把簪子要回来呢 睡不着的晚上,大概人们都很喜欢散步。展念沿着曲径通幽的小道慢慢的走着,在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十分不入耳的声音。 “我不走,要走你走”绵绵软软的声音,又带着几分任性。 “你就那么喜欢他我们这样的时候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骗骗我”醋意十足的声音,又带着重重的喘息。 展念立刻转身离去,这乌七八糟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明日就上迦南山 第七十七章:北洛皇后 http://.biquxs.info/

() 南乾迦南山 昨晚遇到那样乌七八糟的事情,让展念再也不愿多待下去,只想了却一桩心愿就立刻启程回国。 一大早,准备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展念便带了数个随从上山去了。他已经想好了,既然往事如云烟,那就让恩怨散去吧,时间那么短暂,实在是不适合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迦南山,巍峨险峻、山势峥嵘,上山的路自然很不好走,有些地方还十分狭窄。若不是因为南太后常年居住在这里,修了一条较为平坦的官路,恐怕连两人并排而行都无法做到。 非常不凑巧,展念刚到山脚下,就遇到了另一队想要上山的人马。狭路相逢,谁先上去,那另一队就只能跟在后面。在十分讲究地位尊卑的过去,自然是要有一番争抢的。 “识相的速速避让,这里面坐的可是北秦的公主”一个彪悍健壮的中年侍卫喊道。 下人没有眼力价儿,美黎可是见过世面的。眼前这一行人虽是轻车简行,可是那为首的年轻男子一身的桀骜不凡,又生的明珠般璀璨,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她虽是公主,到底是在异国他乡,也不好太过跋扈。更何况,这上面住的可是南皇和南太后,传出了不好的风声,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 于是,那华贵的小轿之中就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公子勿怪,下人不懂规矩,只是今日我上山有要事面见南皇,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虽然展念很有些不高兴,但是公主毕竟是女子,他还是要讲究风度的,让一让并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然而,那小轿中的女子开口后,展念竟隐约觉得有些耳熟,这个声音他听过因为太过糟心还记的十分清楚 因而,他就改了口说:“不让”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丝毫的客气,也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这下美黎可生气了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就让你彻底没脸 她从轿中下来,指着展念说:“马上让开否则,本公主灭了你” 灭了你锦延也曾这般趾高气扬的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展念的眸底已经盛满了阴郁,她说过的话,你也配说我这里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许是展念那骤然升腾而起的杀气太过浓烈,美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却仍是不肯服软的叫嚣:“怎么你还准备动手我不仅是北秦公主,还是你们南太后和南皇陛下都很喜欢的人,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当心你们所有人的小命不保” 情急之下,美黎已经口不择言。 展念听了微微一个冷笑,“哦,原来是南皇的心上人” 美黎登时脸红了一片,别别扭扭的否认:“你不要胡说,我也用不着跟你解释,我只问你让不让” 展念又是一个冷笑,对着美黎说:“真巧,我也准备去见南皇,觉得自己备的礼品有些少 了,既然你是他喜欢的人,便把你带上吧” 美黎初时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甚至有种这年轻人怕了自己,想要讨好自己的感觉,她心中嘀咕,这是要送她上山吗 正思忖中,有一把剑便抵在了美黎的脖颈之上,展念十分大度的说:“你选一个,让你的手去见他,还是让你的耳朵去见他,亦或者” 展念停顿了一下,“直接带你美丽的头颅去见他,应该会更得南皇的喜欢吧” 美黎能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剑正缓缓的刺穿她的皮肉,甚至能感觉到那鲜血正顺着自己的玉颈往下流着,这一刻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杀了她 “救救命”美黎挣扎着,她带着的护卫并不少,可是这时候众人忌惮自家公主的安危并不敢轻易靠近。而另外一边却是持剑而立,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就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又来了一队人马,那蓝顶的官轿中下来一个人,急切的喊了一句:“住手” 这人不是别人,乃是上山面圣的礼部尚书周大人。无论是展念还是美黎都是他接待的,作为南乾总理外务的官员,他自然不希望看到两国在自己地盘上闹出事端,此时看这两个人起了岔子,心中十分着急,连忙上前圆场。 “各位贵客息怒,有何纠葛可否与我详说,我们慢慢谈,慢慢谈啊” 美黎这时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大人,您看到了,我虽是一国公主,可也是一个弱女子,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剑指着我,我我快要吓死了啊” 周大人慢慢的伸手挪开了展念的剑安抚道:“公主不要害怕,这这这这定然是个玩笑” 说完又将目光投向展念,期待这位祖宗能给个台阶,大家都顺坡下驴,了结了此事。 谁料,展念一开口,便是一句:“不是玩笑,周大人再晚来一小会儿,我就可以取了人头送礼去了。不过” 展念话锋一转,“周大人都到了,我还是要给你几分薄面的,这事就算了,但是我有几句话对公主说,免得下次见了还是要这般的不愉快” 他把冰冷的目光投向美黎,继续说:“公主,我这人十分的不讲理,还特别喜欢杀人,你若是活腻歪了,来找我,我给你北秦开个公道价” 待展念一行走了许久,美黎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似乎谁曾经对她说过。等她想明白以后,脸色突然煞白,忙问身边的人:“他究竟是谁” 旁边的侍卫低声回话:“北洛,展皇后。” 天界东宸宫 “啧啧啧一点也不改嚣张又无情的本色啊” 千乩看着观尘镜中刚刚发生的一幕,心中不由得感概连连 太子应瑾也凑了过去,饶有兴致的问:“千乩,你猜,接下来这一局我父帝和我干爹谁会胜出” 真是个熊孩子千乩看着满脸好奇和兴奋的太子殿下,心中又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那沉稳有度、克己复礼的天帝陛下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整日惹是生非的混世熊孩子该不会是当年抱错孩子了吧 唉随即千乩又无奈的摇摇头,尽管那父子俩哪哪都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他们那一模一样独一无二的出身,却是怎么也没办法作假的。于是她只能哀怨自己怎么会被这么不靠谱不着调的太子殿下给盯上呢 想想这些日子的委屈还有前途未卜的将来,千乩就忍不住的埋怨起来:“殿下,不是我说您,这六界再没有比您胆子更肥的了” “若是当初知道您送往凡间的是那位,若是知道您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我宁可当即自毁元神,也绝不会坐上您这条贼船的” 应瑾很是嫌弃的瞟了一眼千乩,“千乩,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只是个小仙吗就是因为你太罗嗦了本殿下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 呵呵千乩心里的冷笑一阵接着一阵,殿下真是好生威武,也不知道是谁,隔三岔五的就被定身咒困在锦绣宫的仙柱之上喝西北风,如今你父帝不在,你倒是口气大了起来 应瑾阴恻恻的望向千乩,很郑重的提醒她,“千乩你当我还是百岁稚童,读不出来你在心中的腹诽之语吗” 千乩陡然一惊,连忙请罪:“不敢,不敢,小仙再也不敢了殿下小小年纪就能窥破我这万年屏障,实在是仙途不可限量,实在是我天界之福,我天界未来最明亮的希望” “马屁精”应瑾不再计较,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观尘镜,再跟这个墙头草罗嗦下去,他就看不到最精彩的一幕了。 千乩的心里却很有些酸,凡间有个俗语叫“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生的儿子天生会打洞这绝对是天帝家的儿子无疑了如她这般勤奋修行数万年的老神仙就这样被一个千岁小混蛋给超过了” 带着酸溜溜的心情,千乩故意找麻烦的问:“殿下,那其中可有您亲爹,您该不会是看好您那谁谁谁吧” 应瑾摇摇头,“不,我看好我父帝看好他绝对能坚持半炷香的时间” 看到千乩很不服气的样子,应瑾又补充道:“我父帝信誓旦旦的要做一个大度的人,从小松鼠那里看,的确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不过吗呵呵,平日里连我都不放过,他还能放过谁更别说是我干爹了我用我一身的灵力跟你赌,我父帝半炷香内绝对破功” 有了赌注,千乩也来了兴趣,看一场不会赔本的热闹,这个买卖她做了 “太子殿下,一言为定我赌天帝陛下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第七十八章:我的簪子 http://.biquxs.info/

() 自从应启也搬到山上来住之后,这经合堂就开始热闹的不得了。他可以不回宫、不上朝,但是不能不处理政务,每日络绎不绝的来访搞的南太后不胜其烦,终于有一日下了懿旨,把应启和洛言统统赶到了经合堂前面的子合堂。 子合堂原只是一个用来观景的二层小楼,那面积比之经合堂就更小了些。一楼政务,二楼日常,这样简单的划分过后,倒也勉强够用。 此时,不大的前厅,应启正端坐在一个角落里,聚精会神的看今日一早送上山的折子。而前厅的一大半都被辟出来留给洛言和阿辛做风筝,一个正在一丝不苟的扎骨架,一个正在专心致志的画图案。 应启会在换折子的时候抬眼看一小下,顺便感慨一下他的阿延认真作画的样子真是可爱无论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那羽睫忽闪忽闪投下来的阴影,抑或是鼻头不小心沾染的一点墨渍,都是那般的生动有趣。 再看看那边没有任何形象压力,跪俯在地上扎骨架的少年阿辛,也是那么的可爱。 是的,应启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在与小松鼠屡战屡败中他的觉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只要阿延玩的开心,他难受些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并不难受,甚至从阿辛身上学到了一条珍贵的白金法则,那就是举一反三 比如洛言喝完药的时候,不仅要提前把糖准备好,还要准备好漱口的水、擦嘴的毛巾。所有与喝药有关的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要考虑到。 再比如洛言喜欢与阿辛玩,那就给他们解决场地问题、时间问题、安全问题,确保能够玩的开心,玩的尽兴 尽管他如今在洛言心中的地位就如同坐的位置那般,一个字“偏”,两个字“边缘”即便如此,应启仍是觉得在洛言身边留一个玩伴是很正确的决定,如同现在,应启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虽然是怪异三人组的岁月静好。 总而言之,阿延高兴,怎样都好而他,看着就很好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陛下,北洛展皇后求见。” 应启心中一紧,随即朝洛言看了一眼,发现她仍是专心致志的作画,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边说了什么,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道:“没了记忆也挺好,如今你是洛言了。” 他起身走到洛言面前,在她耳边轻轻的哄着:“我要接待一个很重要的客人,你们上楼去玩儿,可好” 洛言还有几笔就要完工了,忙说:“等一小下,不就是北洛的皇后嘛,我还是你的皇后呢,我们俩谁更重要,你分不清吗” 额应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细想下来,这个关系还真乱,不过,这会儿可不是比谁更重要的时候,还是要赶快上楼去,否则就真的乱了 他索性抱起洛言,一边上楼,一边批评,“阿延,现在可不乖哦,晚上罚你吃两朵水煮香菇” 洛言立即捂上了嘴巴,含混不清的抗议:“我是大人你不能这样罚我我不听话,我也不吃” “哦你这么厉害啊,我认输好了,罚我吃三块臭豆腐,你看如何”应启似笑非笑的看着洛言。 “不行绝对不行”洛言立即反对。 吃臭豆腐这件事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整个子合堂的事尤其是她 “不行,必须罚我,你不听话,一定是我教妻无方,所以,不罚不行”应启十分坚决。 这人惯会做的就是给她挖坑,挖的冠冕堂皇,挖的一本正经,挖的头头是道洛言心中暗恨却无计可施,只能安慰自己的说:“哼我本来就想上楼去的” 应启笑了,明月般的清辉就洒满了小楼,洛言选择视而不见,这种笑一般就意味着很危险。果然,应启把洛言堵在门扉上,一个绵长的吻便落了下来,吻到乱了气息,吻到心满意足才笑着说:“这是一个爱的鼓励” 志得意满的应启决定亲自出去迎接远道而来的北洛皇后,他这样一个大度从容的人,理应好好接待一下这个故人。 很快,一个身着曜黑锦服的年轻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的桀骜,眸深似潭。应启心想:并无什么变化,还是一副惹人讨厌的样子。 “别来无恙” “嗯别来无恙。” 他们之间一向无话,简单的寒暄后竟然不知说什么了。两人都很有些不自在,应启便提议去后山走一走。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抹平曾经的记忆,两个曾经势同水火的人竟也能并肩而行。从背影看去,一黑一白,也能同时融入这烂漫的山花之中。 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展念便开口问:“几月前在襄城,锦延是否向你提过素心锦玉簪” 应启听惯了洛言,锦延两字一出口,陡然一阵恍惚,随即便是深重的记忆。再看向旁边这个人的时候,心境斗转。 那洛言是欺瞒天下的名字,何尝不是在自我欺瞒。锦延就是锦延,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以后也可能永远不记得,可是,她的阿延是锦延啊。 他到现在都深刻的记得,当年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被逼离开北洛的时候,那种彻骨的冰寒。 他也深刻的记得,在窗外漫天飘雪的陪伴下,他一笔一划写下的和离书,那上面的“各生欢喜,再无牵绊”,早就将心给撕裂成两半。 他更是深刻的记得,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早晨,那锦年殿一室的温暖,那并肩而立的两人,那个向他微笑示威的少年 如今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应启突然就不想装了,有的人注定是不能站在一起的 他轻轻一笑,算作是最后的礼貌,对着展念说:“素心锦玉簪她的确是问我要过,很凶很凶的样子,我只好答应了” 展念心中一喜,忙问:“后来呢你给她了” 应启摇头继续说道:“并未,我答应她等回去之后再送过去。” 展念心中更是激动,这么说来,那簪子还在 看着那微有波澜的深眸,应启不急不徐的接着说:“那簪子的确还在我这里,你很想要吗” “呵呵呵”又是一阵轻笑,他话锋一转,“只是如今我不想还了”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那是锦延曾经在大婚之上亲自为我戴上的,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我是她的皇后,我是她的爱人,我是她一生的守候” ”所以,这么有意义的簪子,我不想也不能给你那就我的,给了我一辈子就是我的“ 看着展念恼羞成怒的样子,应启心中很有些快意,刺激人嘛,这种手段他也会啊 展念心中的确怒浪滔天,这些话字字句句戳着人的心窝子,那簪子的意义他当然明白,所以他心心念念想要一个锦延亲手为他戴上的素心锦玉簪。 那一日,当锦延终于开口要将簪子送给自己的时候,他有多么喜悦仿佛拨开了云雾,终于看见了蓝天 只是 展念深吸了一口气,“应启,她都不在了,你还要争吗” “你马上就要大婚,既然娶了别的女子,还留着她的簪子有什么意义呢” “而我不同,我还要守着这簪子去度过漫长又寂寥一生。” “我诚心诚意的请求你,给我吧,哪怕是可怜我” 应启心里瞬时难受了,他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想不到展念竟然会这样卑微的求他。同样是骄傲的人最明白,”求“是最难说口的一个字 这一刻他有些动摇了,他藏了人,还要计较一个簪子吗 可是 这不是一个簪子的问题,这是一份感情的归属问题。若是四年前他能够与人分享,就不会有后来的分离,若是簪子可以戴在别人头上,那就不会有处心积虑的重聚 其实,他可以做个假的,但是自己已然这样卑劣,绝不能再去践踏别人的尊严。于是应启只能实话实说:“我的,就是我的,永远不会是你的” 展念突然就笑了,刚刚那真诚和卑微也一扫而散,仿佛想起了一件很好玩的事,他故作神秘的问:“应启,你知道我今天在山下碰到谁了吗” 应启疑惑,展念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一个你的心上人。” 应启心中一惊,洛言吗不可能啊,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想认真的听个仔细。 展念继续说:“你眼光不错,很是娇美可人。只是,我很好奇,你那未过门的新皇后知不知道她长的这么好看呢” 应启心中惊疑不定,他说的是谁 “我这个人就是有颗热心肠,哪日偶遇了你的新皇后,我要不要跟她闲聊两句,说不定还能助你得享齐人之福” “哈哈哈哈你也不用想着感谢,我向来喜欢以德报怨。” “你再考虑考虑,三日后,我还来,要么拿了簪子走人,要么找你的皇后聊天” 第七十九章:一个心愿 http://.biquxs.info/

() 应启是个小心眼的人,却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若是其他的身外之物,他断不会这般的霸道决绝。可是,那个素心锦玉簪不一样,他不能与别人分享,更不能拱手相让,就如同他的阿延一样 他很能理解展念想要得到素心锦玉簪的这种心情,也十分清楚,这样一个心性坚韧之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 没关系,所有的阴谋阳谋冲他来就好了,无论怎么玩儿,他都奉陪到底可是他没有料到,那展念一开口便是冲着他的皇后 因而,应启再看向展念时,清澈温润的双眸就布满了阴云。这个人,不仅不能跟他站在一起,恐怕现在连一起活着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应启转身,不再看这张桀骜的脸,他闭上了眼睛,掩埋了那呼之欲出的杀意,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清澈温润,甚至还带了几分玩味。 “展念,说起我的皇后,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对你的事很感兴趣,我也与她说过一些,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展念显然有些迷惑,那桀骜也开始在脸上融化,变成了一种探寻。 应启并不着急,他走到路边开始去摘那些开的灿烂可爱的小野花,一边挑拣着最精致的花朵,一边说着家常的话。 “她说,若是北洛女帝还在,会毫不犹豫的休了你” 看到展念陡变的面色,应启朝他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别着急生气,我的皇后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你见了一定也会很喜欢的,不如让她教教你,怎样做一个称职的皇后” “笑话”展念万分的不屑,“我称不称职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的皇后可不可爱与我有什么关系” “哎”应启轻叹了一声,“你就是喜欢这般轻易的去做论断,以前是,现在也是。你都没有见过我的皇后,怎么就肯定她不可爱呢我现在就想带你去见她呢。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顾虑,毕竟这么可爱的女子我也舍不得给别人看,尤其是你” “我十分担心,你会爱上她,然后千方百计的去抢走她,那我岂不是又要经历一次失爱之痛” “毕竟你那么厉害,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在展念听来这是对他裸的侮辱,不再藏着掖着,那双眸里的深潭也掀起了层层波澜,他重重的哼了一声怒斥:“应启我对你的皇后没兴趣我此生也只会爱锦延一人她不在了,我还有我们的阿殊,还有我们的回忆你不要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要素心锦玉簪,不择手段必须要” 应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专心致志的摘着美丽的花朵,他混不在意的回:“好啊,你随意” 这个时候,应启已经摘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野花,随意的搭配在一起竟也十分好看,他想到阿延应该是喜欢的,便满意的点头从花丛中出来,才对着展念说:“我要回去陪 我那可爱的皇后了,再晚一些,她会跟我生气。你知道女人嘛,若是在乎你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你身边,我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 “你也不用急着走,可以在这后山好好逛逛,这里风景秀丽,空气清新,倒是十分适合散心。” “对了,北洛是锦延的心血,你使手段的时候多想想而我奉陪到底” 说完这句,应启转身潇洒的离去。 而在那个人再也看不到的时候,眸中的阴云再次密布。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骄傲,可是现实是什么呢 锦延没了记忆,不代表那些真实的过往也会销声匿迹。他们那个可爱的孩子阿殊,他们那些朝夕相伴的日子,他挥不散也抹不去一千多个痛苦的日日夜夜里,他时常有种想要毁灭这一切的冲动。 他不愿为难自己,这个时候却忍不住的怀疑,在他失去阿延的日子里,她是否早就已经爱上了别人,他们两情相悦,生儿育女;他们朝夕相伴,柔情蜜语。她根本就不再需要自己的爱 而此刻,若是锦延恢复了记忆,若是他与展念同时站在一起,锦延会如何选择,还会留下来吗而他会舍得放手吗 应启越走越远,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留在原地的展念并无心去欣赏这秀美的风景,卸去一身的伪装,那双眸中就只剩下悲戚。 “阿延,我只是想要一个簪子,可我竟然连这个都做不到” 也不知站了多久,展念才慢慢的下山离去,忍不住回头望一望这峥嵘而立的山峰,一只风筝高高的飞在这青山之间。远远看去,上面的画儿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觉得那是一个美丽的仙女,衣袂翩翩,姿态飘摇。 看着风筝飞出的方向,是南皇所居的子合堂。不难知道,这风筝是出自谁的手。展念心想:也许那真的是个可爱的皇后,比他的阿延还要可爱。 因为他的阿延并不会这样放风筝,他的阿延总是那么凶。 展念回头,不再看那飘飞的风筝。敛去一身的凄悲,迎风而行的年轻人脊背挺立,他又是北洛的皇后 天界东宸宫 观尘镜前的千乩仙子,连连摇头叹气:“哎竟是一个两败俱伤,这个热闹看的可一点都不开心。” “太子殿下,这局势越来越复杂,未来还会更加复杂,小仙虽不才,却也能看的出,这是一个无解之局,未来会如何连我这个定下命盘者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应瑾看的心情也很不好,就如同千年前那般,他不理解,也十分讨厌。他将自己的母后送到凡间去做女帝,是希望她能够潇洒一生,却不料仍是摆脱不了宿命。 最讨厌的就是他的父帝,定好的命盘,他非要下去插上一脚。如今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正 常的轨道上,就如千乩所言,该如何结局如何收场 太子的脸色阴沉,在想什么千乩并不知道,她的心中越来越惶惶,十分担心千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她知道不能擅自干涉凡人的命数,可若是干涉了一个人的命数,就能拯救天下苍生,那么这是功不是过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向应瑾那边靠了靠,又小心翼翼的提了一个建议:“太子,不如,提前让一个人回来吧” “你什么意思千乩说清楚”应瑾眸色阴沉的盯着千乩问。 千乩的小心脏一缩,她就知道,自家太子虽年纪不大,可是一点都不好糊弄,而且凶残的时候是真凶残,否则她也不会被控制的丁点儿反抗的胆量都没有。 果然,下一秒应瑾就暴跳如雷了,“千乩,你是准备让我弑父,还是让我弑母” 天哪,这样的罪名哪里是小小的千乩仙子承受的住的,她慌乱的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太子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怎么可能唆使您去杀天帝陛下和天后娘娘啊” “谋逆的大罪,谁能担当的起啊” 千乩一把鼻涕一把泪已经哭的没有个仙样了。谁料,应瑾的脸色更加阴沉,好似立马就要刮起台风,一副想要摧毁一切的样子。 千乩擦眼泪的时候瞥见太子的这个模样顿时吓的六神无主,那手顿在半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只有两只耳朵还十分清楚的听着太子对她一字一句说的话。 “千乩,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我干爹,对不对” 最后的几个字仿佛一个巨兽呼啸般冲进了千乩的耳朵,顿时嗡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楚了。自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在暴怒的太子,下一刻哭的像是痛失了珍爱。 那个样子,她只是看着就已经心肺俱裂 千乩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是不是从小经历了太多的孩子连心智都会成长的更快一些太子殿下大多数时候如同普通的孩子一般,会笑会闹,读书修炼,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总有种感觉,那一颗本应该稚嫩鲜活的心早就已经沧桑。 千年前的事,有太多是秘闻,当年的太子殿下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她资质普通,实在是无法窥透。 只是这一刻千乩悠悠叹气,那太子殿下身份再是尊贵,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又是一声怒吼,观尘镜再次被打翻在地,只是这一次却是被击的粉碎,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千乩也不心疼了,默默的收了观尘镜的碎渣,免得殿下不小心扎住了脚。 仙生漫漫,了无生趣,她活了数万年也够了,就这样任性一回,圆了一个可怜孩子的心愿,一个在别人看来何其荒谬,在这个孩子看来却无比珍贵的心愿。 第八十章:恼怒的应启 http://.biquxs.info/

() 展念走了,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应启知道,能让他放下的从来不是威逼利诱也不是那些激将之言,仅仅是因为一句“北洛是锦延的心血”。现实就是如此,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又是一个晴风暖日,应启抽了半天时间特意来陪洛言放风筝。蔚蓝的天空澄澈透明,有清风,有白云,有你陪在我的身边,一个美好而悠然的春日午后。 跑的累了,洛言直接躺在了碧草青青的山坡上,看着高高飘摇的风筝,气喘吁吁的感慨:“这才是放风筝最好玩的时刻” 应启轻笑,“你倒是别致的很,跑了一身的汗,就为了躺下来的这一刻啊” “你不懂”洛言很是不屑,她招了招手示意应启也躺下来,然后指着天上的风筝说:“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应启觉得今天这风筝放的很是成功,飞的又高又远马上就只剩下一个点了,于是夸奖道:“感觉我们阿延好厉害这是我见过的飞的最高最远的风筝” “哼,马屁精”洛言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她捏着应启的脸郑重的警告:“你再好好体会体会若是跟我想的不一样,那说明咱们志趣不投,以后我就不带你来放风筝了” 应启立即转头继续遥望风筝,十分认真又专注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的开口,“我感觉我变成了一个风筝” “然后呢,然后呢”洛言追问。 应启觉得自己的思路应该是对的,继续说:“我在天空飞的多高多远由你决定,我飞的时间以及何时回来由你决定,阿延你就是那个掌握我命运的人” 说完,应启得意的笑了,自己的回答应该算是万无一失了。就算这不是洛言真正所想,如此感人肺腑的情话也足以弥补一切了吧。 谁料一个幽怨还夹杂着零星小火苗的眼神投向了他,“应启你是觉得我管你管的太多了吗” 敏锐如应启,立刻就觉得这是一个教导妻子的好时机,于是决定把那美眸中的小火苗再扇的旺一些。 “阿延啊,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做的十分不够,我很不满意” 果然,洛言眸中的小火苗就更盛了一些,她把应启从碧绿的草地上拽了起来,忿忿的问:“我怎么不管你了你你你身上这件衣服就是我给你做的,我给你做的” 应启提起自己的前衣襟,指着某处针脚歪七扭八的地方说:“没错,我很喜欢你参与缝制的这件衣服,只有你的针脚最为特别,我逢人就夸,这是我家皇后亲手缝制,独一无二” 洛言眸中的小火苗顺利升级为熊熊大火,她一边扯着应启的腰带,一边愤愤然的说:“好心没好报,竟然笑话我为了这几针,我手指头都戳破了呢你脱下来还给我,从今以后再不会给你做了” “别别别”应 启连忙制止,“别扯坏了,若不是你要求,我都舍不得穿出来的。” “扯坏了更好,我绝对不能给你留一个嘲笑我的把柄”洛言不依不饶,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很快那外裳就散乱开来,应启反倒不挣扎了,就这样静静的任由洛言折腾。 等到洛言将那衣服脱了下来准备扔到一边时去,应启就从后面抱住了她,“阿延,你瞧,衣服都被你脱了说好的要管我呢” 热热的身体贴在后背,隔着薄薄的衣衫将那温度传递过来,洛言回头莞尔一笑,突然变得十分温柔,“阿启,这青天白日的,被你看的这样清楚,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软软糯糯又娇娇怯怯的样子,看的应启血脉开始沸腾,激动之下他搂着洛言的纤腰重重的将她揽向自己,“阿延,你是要急死我吗这这这还挑时候吗” 洛言低头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说:“嗯,那好吧” “哎等等”洛言捂住了应启凑上来的嘴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丝帕说:“把这个戴上,你就看不到了,你别动,我来” 天哪,一句“我来”,让应启的小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他快速的将丝帕蒙好,躺在碧绿的草地上,就是一副任由洛言摆布的样子。 洛言微微一笑,开始为应启宽衣解带 感觉差不多了,她才捧着应启的脸上下左右的亲了几口,附在那个耳畔轻轻的说:“乖你等我脱衣服,不要偷看哦” 应启已经被那几个宠溺的吻给亲晕了,心里想着,难得阿延主动,这也太刺激了吧于是很听话的点点头,好看的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只是 等了很久,都再没有任何动静,应启轻唤:“阿延”没有人回应他应启急忙摘掉丝帕,周围哪里还有洛言的身影 “竟然戏弄我”应启彻底恼了,他气急败坏的系着衣服的带子,正在考虑要如何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他的靴子和袜子去了哪里 柔软的草地踩上去并不难走,只是自己这样衣冠不整的回去难免让人揣测,可恶应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下了千百次决心,等他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的教训洛言,这般肆意妄为,竟然敢捉弄他夫纲不振,何以为夫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个窈窕的女子朝这边走来,应启心道:还算有点良心,迷途知返,惩罚减半 一心想要振夫纲的应启索性不走了,他转过身站在原地等着洛言来哄他。慢慢的,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应启已经做好了生气的准备,谁料听到的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问安。 “北秦美黎参见南皇陛下” 应启猛然转身,来人不是洛言,而是北秦的美黎公主,她怎么会在这里 美黎见礼完毕,一抬头便是羞的满脸 通红。眼前的南皇陛下只穿了洁白顺滑的中衣,衣带松散,衣襟微敞,细细看来,就连那发簪都有些歪。这样衣冠不整的样子是去做了什么 只是 这样的南皇陛下比之平时,多了一重蕴藉风流 应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只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也懒的再关心为何美黎会出现在这里,于是直接对她说:“公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公主请便。” 美黎着急立刻上前想要抓应启的衣袖,猛地想到这人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便又收了回去说:“陛下,我是来拜访南太后的,我与您一起回去” 应启果断拒绝,“不必了,母后近日闭关清修,公主来的不是时候,还是尽快回去吧。” 美黎撅着嘴很是不乐意,这人是冰做的吗就不能好好跟她说几句话吗你越是这样,我越要跟着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把我扔到山下去啊,这样更好,我就可以赖着你了 就这样,应启走一步,美黎跟一步,这就十分糟糕了。 应启心想,本来自己这个样子就十分惹人怀疑,身边再跟一个女子回去,这还怎么解释的清楚啊 于是心头又是一阵恼怒,阿延,你瞧你做的好事,给我惹这么大一个麻烦 没办法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应启猛然停了下来,出其不意的朝美黎的肩颈处重重一击,美黎两眼一翻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应启再不敢逗留,他快速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决心回去以后立刻找洛言算账这般的心大,也不怕自己被别的女人哄了去 应启下手并不算太重,没过一会儿,美黎就悠悠的转醒,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中不禁暗自忿忿,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如此娇滴滴的人儿也下的去手 不过美黎又想,你不愿意跟我有任何瓜葛,可是你瞧,你刚刚不就碰了我吗果然还是要多见见面,次数多了,总是会发生一些故事的 想到这里,美黎心情就愉悦的很多,她突然就很想四处走走。我要去看你看过的风景,走你走过的路,呼吸你呼吸过的空气,还有触摸你走过的草地 如同揣着一只雀跃的小鸟,美黎一路走来,突然发现草丛中有一方洁白的丝帕。她拿起细细查看,昂贵的缂丝,绝非普通人所用之物;边缘的针脚精致,必是出自名家之手;丝帕洁白无瑕,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应该是男子所用 这些条件综合起来,再加上刚刚离去的应启,美黎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帕子是应启遗落的 这样想着,她把帕子放在鼻尖轻嗅,很独特的香味,辨不出是哪一种香,却格外的舒心怡神。 美黎小心翼翼的将丝帕叠好贴身放在自己胸前,满意的笑了,“应启,我们两个有缘呢” 第八十一章:一方丝帕 http://.biquxs.info/

() 昌平侯府 同样将一方丝帕默默藏在怀中的还有连靖。 他已经醒来有些时日了,卧床养病的枯燥时光里,他总是在想这方丝帕的事,那是什么时候被自己紧紧抓在手里的 父亲说救他的是一个山上砍柴的樵夫,连靖知道他在说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救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他迷迷糊糊,并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却觉得一定是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她有很好听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流淌在自己的耳畔;她还有一双微凉的小手,贴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时轻软温柔;她身上还有很香的味道,说不清是哪种却能够沁人心脾。 连靖将那方丝帕掏了出来,放在鼻尖轻嗅,这个味道与她身上的一模一样,这方丝帕是她的 整张丝帕上除了有精致细密的锁边以外,竟是再无一点装饰,甚至连一个小小的记号都没有。 连靖心想,这是多么纯洁无瑕的姑娘,清透洁白的如这方丝帕,即使没有任何外物的点缀,已然胜却无数 这次遭遇的劫难,除了给他留下了遍体鳞伤以外,还给他 连靖微微一笑,没有再往下想,似乎太过美好,并不是他所能拥有的,还是将这份独家记忆收藏起来好了。只是不知那个神仙般的姑娘会不会怪他没有感恩之心 正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外面便有脚步声传来,听那个声音连靖心中一喜,是父亲来看他了。 昌平侯一身灰色布袍,头上插着一根毫不起眼的木簪,这样的衣着卸去了一身的威武和严肃,眉眼间就只下了慈爱。 他走到连靖身边问:“今日觉得怎么样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说起这个,连靖真的觉得自己算是福德深厚了。本就一身伤痛,还从那么高的山崖滚落,竟然只是断了一根肋骨,而那营救自己的人却摔得惨不忍睹,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太医接骨的技术精湛,如今只需卧床静养,待骨痂长出便能愈合。至于那些因酷刑而腐烂的皮肉,都是些皮外伤,最后也不过留些疤痕而已,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是不需要放在心上。 更何况,陛下下了旨意,给他用最好的药,那些伤好的就比一般情况下更快些,如今已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于是连靖恭谨的回答:“有劳父亲挂心了,儿子很好,父亲无需忧虑。” 昌平侯点点头,眉头松了一些,情不自禁感慨:“我儿这番受苦了,那帮子匪徒真是胆大包天,连我昌平侯的儿子也敢动若不是泄露了风声,让他们提前溜了,我定要剿他个鸡犬不留,好为我儿报了此仇” 连靖眼圈又是一红,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父亲,那焦急关怀的眼神让他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都已经这般大了,还要让父亲担忧可是他总是这般的不善言辞,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去抚慰,只能一遍遍说着:“父亲,我没事,真的没 事” 昌平侯沉重的叹口气,“连靖啊,你就是太懂事了,为父亏欠你呢” “父亲,您给了我生命,养育我长大,这次遇难若不是您,我早就不在了,哪里是您亏欠我,分明是我不够争气亏欠了您”连靖说完,眼神暗淡起来,他总是那个索取却没有能力奉献的人。 昌平侯察觉到连靖情绪的低落,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父亲的骄傲我们父子理应是彼此最信赖的人,以后这样的客套话就不要再说了” 见连靖重又笑了起来,昌平侯才问:“连靖,今日你若是有精神,可否与父亲详细说说你那些天的经历,这些匪徒为什么要绑架你” 连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昌平侯突然就生气了,“连靖都发生这样的事了,你还要瞒着我什么吗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我怎么去保护你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 “不是的”连靖焦急否认,“父亲,不是我存心隐瞒,而是事关重大,我一人承担就好,不能牵连侯府,牵连父亲您啊” 昌平侯眉头再次拧了起来,那深深的痕迹如沟壑一般,已经再也填不平了。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又说:“我是一家之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抗谁抗” 连靖的心像是被重重击打,他望着昌平侯那坚毅的眼神,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这是他的父亲,亦是侯府的定海神针。 “父亲” 迦南山子合堂 应启和洛言已经有两个时辰没有说话了。准确的说是应启不愿搭理洛言,除了刚回来时给了她一个从眼角挤出来的余光,就再也没丁点儿表示,好似洛言根本不存在一般。 应启一个人默默的用了饭,一个人出去散了步,一个人沐浴吹发准备就寝,全程没有要求洛言亲亲抱抱举高高。这让洛言很是惊叹,有种自己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的欣慰感。 这么有骨气的应启实在是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更有骨气的事还在后面,当洛言也准备蹭上床去的时候,就被连人带枕头丢到了门口。 没错,就是现在皎洁的月光下,洛言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口久久都回不过神来,这也太有骨气了吧而且,为何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洛言不是矫情的人,没有那张床睡,还可以去蹭别的床,比如亲爱的母后大人她脸皮厚,一点儿也不介意告诉母后大人自己是被撵出来无床可睡的小可怜儿。 打定主意,洛言就往外走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陛下吩咐,除了这个院子,您哪也不能去。” 洛言心想,这的确是应启的风格,毕竟这么晚了,也是怕她乱跑不安全吧算了算了,换张床蹭一蹭 她招手唤来了一个值夜的小宫女,“你,住哪个屋子” 小宫女显然十分惶恐,那样子看在洛言眼里就成了小气,她安抚道:“你 放心,我就睡一个晚上,不会霸占着不给你的” “奴奴婢婢,没有床”小宫女支支吾吾了半天,憋的脸都红了。 “没有床那你睡哪里还是说你有不用睡觉的本领”洛言盯着小宫女锲而不舍的追问。 小宫女低着头咬着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指着脚下的青砖地面说:“奴婢就睡这里” 洛言给小宫女竖了一个大拇指,恶狠狠地夸奖道:“行你厉害” 没办法,洛言只能降低要求,有没有床睡不打紧,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也行啊只是为何整座子合堂的房门都同时落了锁,连柴房和杂物间都有一把大大的铁将军把着门,冰冷又无情的告诉她,你连这里也没资格睡 转悠了一大圈下来,洛言算是明白了应启的良苦用心了。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就是让你站在门口看我睡觉 一时间,洛言心头火气嘿,应启,你不仅很有骨气,你还很有谋略嘛给我演三十六计是吧,那我就奉陪到底 洛言走到院子正中央,故意清了清嗓子,十分豪迈的嚷着:“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吸取日月之精华,感受天地之灵气。我比他们强多了,我还有个枕头呢,我今天就睡外面了 “蟋蟀为我唱催眠曲,萤火虫给我点着灯,大青蛙陪我聊着天,就连老鼠都抢着过来给我暖被窝,我外面有无数的小伙伴,谁稀罕一定要跟你睡在一起” “哼” 洛言把枕头往那青砖地面上一放,就准备效仿古代风流不羁的名士,纵情天地,与万物同乐 这时一个声音连忙出来阻止。 “哎呦喂,娘娘哎,千万别啊,那地上潮湿阴凉,躺上一会儿是要生病的陛下可又该心疼了”王公公急匆匆的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娘娘,虽然老奴不知道您们为什么生气,可是我这个外人却看得十分清楚” 王公公朝小二楼的寝室看了一眼,压低了嗓子接着说:“我敢打赌,陛下这会儿正看着咱这边呢他其实就是想让您主动去低个头,连认错都不用您信不信,只要您喊一嗓子,那门儿立刻就开了” 洛言心中好笑,也压低了嗓子对王公公说:“王公公是明白人儿,我本来也打算先给他认错的,结果人家不给我机会直接把我撵出来了我不要面子吗自然要亲自来请我才能回去” 王公公还想再劝,洛言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悄悄的说:“王公公莫急,你简单配合一下就好。” 洛言又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说:“王公公,我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是你也不用再劝我了,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那就让他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明日一早我就出门” “娘娘,您要做什么”王公公十分配合的问。 “罚自己绕着迦南山跑三圈,跑不完,不许回来” 第八十二章:铭心神草 http://.biquxs.info/

() 应启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就算刚刚不理洛言也是佯装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与她置气,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被气晕了 那感觉,脑袋里嗡嗡嗡的,如同百八十只蜜蜂被困在里面,又吵又痛。而楼下面站着的那个,就是蜂后,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针针见血,一戳就是死穴他很想大声的咆哮:你那是罚自己跑步吗你那是趁机想跑路吧 我都那么明显的生气了,你就不能过来哄一哄吗别人家的夫君生气的时候,那小娘子都是温言软语,怎么到我这里生气就这么不管用呢你哪怕拽着我的衣襟娇滴滴的喊一声应启,也算有个不错的态度 如此冥顽不灵,是可忍孰不可忍 果断的,应启拉开门扉,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楼下,二话不说就将洛言扛到了寝室,哐当一声,门扉又紧紧的合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洛言还在回神之际,就已经坐在了应启的面前。 生气吵架嘛,当然要面对面的才够震撼应启决定来一剂猛药,务必要让洛言明白他的重要性 他面色平静的望着洛言说:“今日下午,我遇到了北秦公主” 洛言眨巴眨巴眼睛,不是要找她算账吗怎么扯到别人身上了但是应启不是那种无缘无故说废话的人,因此这一句一定大有深意她主动坐到了应启的一侧,撑着下巴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应启瞥了一眼,目测俩人的距离还有半尺,并没有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决定药量加倍, “我遇到北秦公主时就是今日回来你们看到的那副样子” 洛言明显的吃了一惊,十分紧张的问:“她也怀疑你被山匪抢了吗” 应启沉着脸并不回答,只是那白玉般的面庞已经变成了墨玉,若是拧一拧滴在砚台里也够写一幅兰亭序了。 洛言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应启会这般生气了,原来是丢脸丢到北秦那么远的地方了,也难怪,难怪啊 这个事吧,自己绝对是有责任的,她主动凑到应启面前,小心翼翼的安慰说:“应启啊,北秦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身份贵重,自是与那市井妇人不同,她可能心里会小小的嘲笑那么一两下,但是绝对不会将你今日狼狈的样子说与别人听” “你放心,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子合堂一小部分宫女和侍卫知道,王公公知道,墙角太阳的那只猫知道,外加一个北秦的公主,再没有别人知道了你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南皇陛下” 洛言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还用小手不断的给应启顺着气,却不知那胸中的怒火又被撩高了三丈 如此迟钝应启忿忿的捉住那只小手,索性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若被人看到我衣冠不整的与她待在一起,你就要多了个姐妹了,你明白吗” 洛言听明白了,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娶她” 应启点头。 洛言面色变得异常凝重,似是不敢相信,继续追问:“是因为你没穿外衣还光着脚吗” 应启继续严肃的点头。 谁知 “哈哈哈哈哈哈” 洛言却突然笑了起来,从应启的怀里笑到案几之上,笑的无法自抑,最后干脆笑倒在地上,以至于应启都要怀疑这是药量过猛,刺激太大傻了吧 “应启,你是我见过的最自恋的人了,人家北秦公主只不过是看了你光着的脚,就要嫁给你了” “照你这么说,你光着脚在城里最繁华的居正街走上一圈,整条街的姑娘就都是你的了” “别的皇帝有三宫六院,按照这种方法,你六宫十二院也不够住啊” 洛言笑着说完犹自不够,干脆将两人的鞋袜都脱了下来,把两只白嫩的脚放在一起对比着,“应启,你瞧,同样是白白嫩嫩的脚,怎么你这只魅力就更大一些,难道是因为尺寸比较大” 洛言一脸的调侃,望着应启的眸中流光闪烁,刺激的某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应启看着那扬起的脸庞,明媚似花,盈入心怀,只能悠悠的叹口气,将人揽入胸怀,嗔怪道:“唉连醋都不会吃,真是笨的可以” 洛言一听不乐意了,她从那温暖的怀里钻了出来,郑重其事的宣布:“应启,你别小瞧人,不就是吃醋吗早晚有一天我定要吃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醋给你看看” “好啊那我等着喽” 小楼上渐渐恢复平静,驻足在楼下的王公公终于放下心来,也可以回去睡安稳的觉了。这一天天热闹的,陛下这日子还真是丰富多彩,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安安生生的过上一天呢 迦南山上夜静似水,迦南山下幽烛一点。 “大师兄,你如今怎么变得鬼鬼祟祟了,那南皇又没有把整座迦南山给封了,白日里上山不好吗为何总是要等到晚上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可能找的到”小师弟已经被石头绊倒摔了两次后,终于忍不住开始抗议。 “哼” 果然回答他的首先是一声重哼,小师弟阿信借着黑暗的掩护也只能撇撇嘴,他抬头看看白衣飘飘,如同鬼魅的大师兄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谁让人家天生就是为克你而存在的呢 他,聪明伶俐,一身绝技的小毒医就是在没完没了的嫌弃中卑微的过着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啊他什么时候才能还了债,彻底摆脱这个大师兄啊 唉 出乎意料的,问十句才勉强回一句的大师兄竟然开了金口,主动的解释起来。 “阿信,你是不是很想让我回去” 就算真的是,阿信也不敢说啊,只能假装笑笑委婉的表示,“大师兄,您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师傅的得意大弟子,我是师傅迫不得已收的关门小弟子。我想让您一直陪我浪迹天涯来着,师傅他老人家也不能同 意啊” 被称作大师兄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你放心,若是今夜顺利,我很快就回去了。” “什么意思师兄你说清楚你真的快回去了” 阿信惊喜又焦急的跟在后面追问,那大师兄却一心埋头赶路,再不与小师弟说一句话。 寂静的迦南山,只有不断向前的脚步声,偶尔惊动了山里的小物,发出一声两声惊慌的鸣叫。 赶了许久许久的路,不知道目标,辨不清方向,就在这样的孤寂中,阿信再一次忍不住了。 “大师兄,我我走不动了你究竟要做什么啊,你好歹透露一两句,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大师兄却突然停下来了,他对着阿信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轻轻的向前走着,像是很怕惊扰了什么。 阿信也轻轻的跟在后面,走了约莫几十步后,前方黑暗中隐有蓝色荧光闪动,他好奇的问:“师兄,那是什么。” 这次大师兄没有不耐烦,反而很认真的讲给阿信,“这就是我们今天要找的东西。来,跟我来。” 阿信依言跟着师兄轻轻的走到那闪烁着蓝色荧光的地方,赫然发现了一株纤弱的小草,样子普通的如同杂草一般,只是叶片上面的细小斑点在黑暗中发出盈盈脉脉的蓝光,很是神秘美丽。 大师兄的心情显然十分的好,颇有耐性的对阿信讲,“在古籍之中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铭心草。世间罕见,白日里如同杂草一般很难辨识,晚上却能借着这荧光轻松辨识。” “大师兄,这些时日,我们踏遍名山就是为了找它吗小师弟好奇的问。” 大师兄又是重重的一哼,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若不是你居然记不得自己所制毒药的配方,我们又哪里需要费这样的周章来寻一个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的东西” “呵呵”小师弟尴尬了,他只想着让自己的毒药天下无解,世间无双,又怎会费心思去记那些东西。 “大师兄,你这种专解天下各种疑难毒药的圣手,哪里需要知道配方,你瞧,你不是很有办法吗” 一个冷冷的目光落在阿信的脸上,仿佛在说:没错我就是天生来克你的人,你最好老实点,别再惹什么祸端 阿信谄媚的笑一笑,转头不再看那个大师兄,他一个专做毒药的人实在是不想跟一个能解天下之毒的人待在一起来,时间长了,伤自尊 小心翼翼的连根茎将铭心草给挖了出来,师兄弟两个俱是松了一口气。高兴起来的小师弟又开始变身话痨,一口气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大师兄,解药需要几日能够做好” “我们怎么把解药送过去,你去还是我去” “大师兄,这么稀有的神草,你是如何知道能在这里找到的” 大师兄想了半天,选择性的回答了第三个问题:“梦里” 第八十三章:你的新干 http://.biquxs.info/

() 南乾有过不完的春天,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是明媚的一片。明媚的阳光,明媚的心情,还有眼前明媚的脸庞。 应启已经醒了,他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这张仍是睡意迷蒙的小脸,心里暗自琢磨,今天盖到哪个位置呢 斟酌过后,应启从枕头下面摸索出来一枚小章,轻轻的盖在了洛言的眉心处,看着上面精致又清晰的四个小字,他满意的笑了。 今天也是属于应启的一天哦 玉质的小章,触感微凉,洛言蓦然睁开了双眼,盯着那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问:“应启,是昨天扔掉的那枚吗” 应启摇头。 洛言再问:“你究竟刻了几个” 应启笑笑,将那枚小章递到洛言的手里,“也不是很多,照你这种用一次就要扔掉的情形,我估摸着很快就用完了。” 洛言恶狠狠地将那小章收在手心,心里一万个悔不当初而关于这枚小章的来历,要从一方丝帕开始说起。 那还是住在昌平侯府的时候,自从知道连自己手帕上的图案都是应启亲手画的以后,洛言就别别扭扭的不再用有任何装饰的丝帕,她想的是必须有一样东西与应启无关 这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实在太强,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插手。胭脂要用他筛选过的颜色,衣服要用与他同款的颜色和布料,她所有的首饰都能与他的发簪遥相呼应,成双成对 总而言之,无论什么都与他有关,随便一眼就能想到他恨不得从头到脚都盖上“”应启专属“”四个大字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便拿萝卜刻了一枚小章,递给应启说:“来来来,在我身上盖上这枚大印,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是应启专属,生人勿近”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真的在她脸上戳了一个红印,还十分满意的夸赞,“好看好看,盖上我的名字后更好看了” 到了晚上,应启如同献宝一般拿出了一枚玉质小章,上面赫然刻着“应启专属”四个大字。还神神叨叨的解释说:萝卜不易保存,这个可以天长地久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醒来,她就会发现自己的脸上被盖了这四个大字,有时候是在脸颊,有时候是在鼻头,有时候则是在很隐蔽的耳朵后。 她气不过,就将那小章给扔了。谁料,那家伙乐此不疲的跟自己玩游戏,扔一个他就再拿一个新的出来。迄今为止,她已经数不清楚究竟扔了多少个了 想到这些,洛言总是会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她足够败家,需要多长时间能让这个家伙破产让这个家伙再也没能力去做这样无聊透顶的事 可是,做什么事花钱比较快呢 洛言想的入神,是被一个个轻飘飘的吻给带回到现实的。那吻如羽毛般徘徊在玉颈和香肩,痒痒的、热热的,撩人心扉。她立刻就心慌意乱起来,“应启,不能再闹了,王公公 很快就会来了” “王公公都比我重要了吗”应启简单应付一句,将吻的力度加重,那修长有力的手已经探入衣襟,从腰间一路向上滑动,停在一根细细的丝带上。 洛言死死的按住那手臂,十分着急的想要将他拽出来,“应启你别忘了,我让你上我的床可是有约法三章的你还亲自在上面盖了玉玺金印” 哼他当然记得,但是他要是无赖一点忘了呢应启顾不上争论什么约法三章,他如今想的是:摆在面前有两个选择,扯断还是解开哎睡觉都要穿这么多衣服,真是麻烦,还是直接扯断吧 谁料,那根看似纤弱的丝带异常的结实,应启试了几下都没成功,只能一点点的摸索。 刚开始还能特别有情绪的用一个个吻抚慰着洛言,到了后来就只能全神贯注于那根细细的丝带了。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解扣子的那个时刻,心焦的满头大汗却无济于事。 本来洛言还十分的抗拒,到后来就干脆看起热闹来,时不时的还指挥两句:不对不对,不能使劲扯,越扯越紧;不对不对,从最外面的环开始,一步一步来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哪里还有风花雪月的心情。应启索性放弃了,他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别提有多少怨念了。 “阿延,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夫君了,有多少个机会摆在我面前,就有多少个困难挡在我面前,我是不是只能等到大婚的时候了。” “你也真够狠心的,你不仅不管我,不关心我,不在乎我,甚至对我不感兴趣我明明长得还可以吧” 应启捧着洛言的脸,逼着她看着自己,“快说,我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除了我你谁都不喜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洛言对这样的要求很是有些鄙夷。 哼应启暗自腹诽,以前在北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总是对着自己说:我家皇后貌美如花,世间无双,你就是我的镇宫之宝久而久之,连他都觉得自己只有这副皮囊还算吸引人了。 那个时候他只要把衣领稍微扯开一点,某人就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而如今他就算脱个精光,也等不来某人的半点垂怜。 许是这样的心境太过悲凉,应启的眸光中哀伤点点,看在洛言的心里就很不好受了。她也捧着应启的脸很是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认真的评价道:“我家夫君貌美如花,举世无双,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宝” 四目相对,是满满的笑意,还有满满的爱意。什么是幸福,当我们睁开眼睛映射的就是彼此的身影。 候在门外的王公公半眯着眼睛,心中想着:一大早就这么热闹,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呢。 同样的早晨,美黎公主坐在梳妆镜前发愁。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也极为懂得如何突出自己的优势。可如今看着脖子上 的那一处血痂,她的心痛如刀绞,这是那日北洛展皇后的剑留下的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冷漠无情的人,竟然无一丝一毫怜香惜玉之心还不知道这血痂掉了之后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就此在完美无瑕的玉颈上留下疤痕美黎不敢想,这对于视美丽如生命的她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恨我就是要放火烧死北洛女帝,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让你这种绝情又残暴的人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之中 身后的年轻人看着镜子中那张美丽又扭曲的脸,从妆奁中捡了一条镶着细碎宝石的丝带,轻轻的给美黎围在了脖子上,亦遮住了那一处褐红色的血痂。 “公主,你不知道瑕不掩瑜吗公主本是明珠、是宝玉,这一点小小的瑕疵根本就不会影响公主的美丽。” “再说了,我已经派人去寻中南医者,不惜一切,定要为公主寻得祛疤良药,公主放心,您永远都是世上最美丽最无瑕的,我的公主” 美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年轻人,在他脸上挂着的是宠溺的微笑。美黎心想:为何这人说的话、做的事,总是这般熨帖周到,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这一刻她有些心软,主动拉了年轻人坐在旁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眉眼,俊朗又温柔。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从来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你打算一直让我喊你顾大人吗” 年轻人很激动,他笑的很开心,对着美黎说:“我在等啊,等公主愿意了解我的那一天。” “如今我终于等到了,现在我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了。” 年轻人将美黎揽在怀中,言语温柔又平静的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我生在一个贫瘠孤寒的农户中,家中兄弟姊妹很多,父母无力抚养就把我卖给了一个很有钱的商人。我的运气不错,被分在商人最喜欢的小女儿院子里做杂役。那一年我六岁,那位小姐十五岁。” “我从未见过那样善良又好看的姐姐,虽然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我却永远记得她给我吃过一颗饴糖,那块饴糖如同她的笑一样,甜到人的心坎上,一辈子都忘不掉。” “哼”美黎突然打断了年轻人的话,“我让你说你自己的事,你提什么好看的小姐姐,有我好看吗你很喜欢她吗” 年轻人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他附在美黎的耳畔问:“公主,也会吃醋吗” 美黎骤然回头想要去反驳,却被人擒住温软的唇瓣,一个热切的吻汹涌而来,排山倒海之势让人无力抗拒。 情深意浓时,年轻人突然要求:“公主,我叫心肝,叫我的名字” “新干好奇怪的名字”美黎迷蒙中疑惑。 “对我叫心肝,我是公主的心肝” “嗯新干你轻点儿” 第八十四章:有缘之人 http://.biquxs.info/

() 一晌贪欢,美黎再次整理妥当的时候已是午时,看看外面明晃晃的日头,她心中暗自懊悔,又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一天。 回头看看还赖在床上的年轻人,忍不住怨怪道:你不是来帮我的吗整日被你扯着后退,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来烦我,我讨厌你 还赖在床上的男子只松松的罩着一件薄衾,胸腹处露出的大片肌肤一条条、一块块坚硬又分明,仿若巧手的匠人精雕细琢过一般,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撑肘侧卧似笑非笑的看着美黎,“公主好生无情,我都快累死了,辛辛苦苦几个时辰就换来一句讨厌,唉公主的心肝好痛啊” “啪” 话音才落,一只绣花鞋迎面砸了过来。 “竟然敢诓骗本公主你到底叫什么” 年轻人似乎心情很好,被人砸到了俊脸也不恼,反而将绣花鞋握在手里把玩,“公主,你知道吗你叫我心肝的时候最动人” 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递过来,美黎立刻面色一片通红,她将另一只绣花鞋狠狠的扔了过去,犹自不解气,索性抡起拳头亲自扑了上来。 小粉拳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年轻人左躲右闪避之不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方洁白的丝帕挡在自己身前,威胁道:“公主手下留情,你若是再打我,我就拿这个帕子擦鼻涕” 美黎一见,登时面色大变,“你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年轻人一改刚才懦弱无力、任人追打的样子,只伸展了臂膀将那手帕高高的举着,便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任凭美黎如何拳打脚踢就是岿然而立,纹丝不动。 费了半天的力气,美黎已经是气喘吁吁,她威胁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偷拿本公主的东西,你快点还给我,否则,否则我” 想了半天美黎也没否则出来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拿眼前这人没有任何办法她是尊贵的公主没错,可在权力面前,她竟然还不如眼前这个贫瘠孤寒出身的混蛋 眼眶瞬间红了,美黎倔强的望着年轻人不发一言,只是那蓄满了泪水的美眸,只要轻轻一眨便会有晶莹的珍珠滚落,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 年轻人收了玩闹的心思,用丝帕给美黎擦着眼泪,轻轻的叹着气说:“唉我也是拿你没办法啊” “一方丝帕而已,你就这般宝贝,日日小心翼翼的藏着,满心欢喜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你却将他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而我日日为你操碎了心,却换不来你半点真情。” 美黎将丝帕夺过来,小心翼翼的叠整齐又放入自己的怀里,才忿忿的对着年轻人说:“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你能给我什么你的一切还是我母后给你的呢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爱情” 室内的空气突然凝滞起来,以至于人的心跳都无法再正常跳动,年轻 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如何,只是在片刻后兀自笑了起来,“公主说的对,我本就是贱,原本也不打算有什么好结果。” “公主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拿这样的话惹你心烦,今后我仍是会一心一意陪在公主身边,直到您得偿所愿的那一天,如此也算全了我的这份心意和我们的这段缘分” 说完,年轻人再不逗留大踏步出了房门。美黎被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释怀,“哼,你我本就是孽缘若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我又何至于委身与你,夺了我的清白还想要我的心,再没有比你更无耻的人” 就这样过了三日,年轻人没有再出现过一次,美黎也乐得清闲自在,每日逛街喝茶,洒金撒银的四处玩耍,日子过的很是逍遥。 到了第四日,美黎无精打采的坐在梳妆台前,暗自琢磨着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让她玩上一整天都不用回来的,最好是几天都不用回来那才更好呢 这时,有婢女进来禀报:“公主,顾大人派人来了,想要见您。” 美黎拿着梳子的手猛地一紧,很快又松了下来,淡淡的说:“让他进来吧” 一个模样十分普通的侍卫跪在了美黎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捧着一个匣子说:“公主,这是顾大人给您的。” 美黎接过匣子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银票,吃惊之余不禁十分疑惑,这是什么意思遂试探着问:“顾大人可曾说了什么” 侍卫一五一十的回道:“顾大人说,务必请公主玩的开心” 侍卫停顿了一下,敛眉低头继续说:“顾大人还说,公主最好多玩几日,不用天天回来” “啪”的一声,一把精致的玉梳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美黎气急败坏的冲了出去,岂有此理,只有本公主玩你的份儿,你倒玩起本公主来了 “啪”又是一声,一个巴掌落在英朗的面庞上,“你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笔,冷冷的抬眸:“我还想问,公主这是何意” “你你”美黎一时语塞,扬起小手便又想打过去,这次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钳制在半空中。 “公主,自重只有一,没有二” 年轻人的目光很是冰冷,说出的话也是寒人心肺,美黎很不适应。她以为这个男人只会温柔宠溺的对她笑,原来冰冷起来的样子这样叫人心寒。 美黎却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年轻人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要挑战他、刺激他,尤其是现在,特别的想打他 心随意动,另一只小手便挥了出去,不出意料的又被死死的钳制住。美黎气急便去咬那大手,她用的力气很大,那手上很快就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咬痕,血顺着手腕往下流,很刺目,却无比的刺激。 心中的郁郁之气散去,美黎觉得痛快极了,她挑衅的看着年轻人,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 看着留着鲜血 的手,年轻人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目光中满是阴郁之色,他钳制着美黎的手渐渐收紧,越来越紧。 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让美黎害怕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只能哭喊着:“你弄疼我了你这个混蛋,你放手” “疼吗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公主骂的好,我就是一个混蛋” 可是 年轻人眸中的阴郁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温柔之色,他将美黎抱在怀里,“可是,这个混蛋很想你你有没有片刻的想到过我” 骤然的温柔让美黎很是困惑,怎么有人的情绪可以这般收放自如,究竟哪一种才是真的不过,那眸中的温柔却是十分醉人,如同蜜糖一般,沉浸在里面以后就再也无法脱身。 美黎仍是别扭的转头不想理睬年轻人,她故意说着最刺痛人心的话,“哼,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是一丁点儿想你的功夫都没有” 年轻人捧起美黎的小脸,逼着她看向自己,“那你为何要来找我” 美黎是被气昏了头,才会忘了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必输无疑,此时才惊觉自己一直在别人的套子里就没出去过。 果然,年轻人一边笑着,一边抱着美黎向内室走去,“公主都主动送上门了,我岂有不笑纳的道理” 一阵疾风骤雨过后,美黎第一次乖顺的歪在年轻人的怀里,小手指在那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圈,问:“你这个人好奇怪,浑身上下都是秘密,而我在你面前却是透明的。这样子总是不公平” 握起小手亲了亲,年轻人才笑着说:“这个时候,公主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美黎疑惑不解的抬头,一个柔柔的吻就落在唇畔,年轻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我是一个被公主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 “你又说浑话”一个小粉拳砸在胸膛之上,换来的却是爽朗的笑声。 美黎却幽幽的叹口气,“唉其实你吧,也挺好的,只是,我们有缘无份。” 年轻人闻言只轻轻一笑,目光落在悠远悠远的地方,“公主说笑了,我们有缘即可,别的并不重要。” “与公主真正有缘份的也不会是我” 美黎皱起了眉头,忧愁蓦然涌上心头,谁才是与她真正有缘份的人呢南皇吗 “唉你说,我究竟该如何才能成为他的有缘人” 对于这件心事,美黎向来不避讳,年轻人也习以为常的样子,很是轻松的回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可是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呢” 年轻人仍然是很轻松的回:“你见不到他也很正常,南皇政务繁忙,想见他的人多了。你何不另辟蹊径,去见见别人” 美黎疑惑,年轻人悠悠开口:“比如,他的皇后” 第八十五章:山中避雨 http://.biquxs.info/

() 他的皇后 美黎不可置信的瞪着年轻人,“你说什么天方夜谭我巴巴的跑到人家面前说,我看上你夫君了,请你收留我” “切”美黎觉得这人脑子坏掉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可以更委婉一些”年轻人不以为意,仍是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十分好 美黎快要被气晕了,出了这样的馊主意还如此自得,简直是不可理喻,她从年轻人怀里钻出来,背过身去不再理睬。 “哎,你这个女人怎么脑子不转圈呢,心胸能不能宽阔一些,目光也放长远一些”这话美黎可不爱听,她向里挪了挪离得更远了一些,年轻人只能凑过去语重心长的教导,“公主,我听闻南皇与那皇后关系十分的好,自是不会把你看在眼里,可若是两人生了罅隙呢别人的危机就是你的时机啊” 美黎闻言转头,“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挑拨离间” “公主,你错了你只需要表明自己的心意即可,哪里需要费什么周章,毕竟哪个女人不善妒啊” 美黎仔细琢磨着年轻人的话,她并非没有脑子,稍稍一想也知道若是那两人因为她生了罅隙,南皇怎么会不怨怪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她,再让他心生怨怼,那还有什么机会 她果断拒绝:“不可能我若是一个搅事精,他就更不喜欢我了” 年轻人摇摇头,“公主又错了您是北秦的公主,身份尊贵,即便惹了事端,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更何况爱一个人总是没有错的” “相反的,只有两人生了罅隙公主才有机可趁,不管什么手段,赖上去就是了” “当然,公主若是心胸够宽阔,我还是建议你徐徐图之,比如先和他的皇后做朋友,时间长了,总是有机会的。” 美黎沉默了,年轻人再接再厉,“公主,退一万步讲,他永远不把你放在心上和做他心头的刺,你选择哪一个” 美黎猛地抬头,看着年轻人眸中的自己,突然笑了,“果然,还是我们俩个比较合拍呀” 自那日后,美黎就想清楚了,不成功便成仁,畏手畏脚又能做什么大事留下来就是胜利,心不心的有什么重要就如那个与她日日缠绵的人,即便她无心,时日长了,多少总是会生出一些情谊。 打定主意后,美黎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去了解那个皇后。她本来最好奇的是这个皇后长什么样,却是怎样都寻不到她的画像。只是这个皇后在民间的风评甚好,说什么既有男子的忠勇,又有女子的贤德,是南乾万千女子学习的楷模。 美黎合上那本记载那个皇后事迹的册子,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哼,想来是个无才无貌的,也只能吹嘘贤德了” “既然有救命之恩,对你好些也是正常。不过,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我就让你先适应一下吧。” 做了几日的功课后,美黎再 次上了迦南山。本来出门的时候天气是一派的晴好,却在到了山脚下时下起了小雨。美黎正犹豫着,有一顶轿子停在了上山的必经之路前。 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教训,美黎心里更加谨慎了些,毕竟这皇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皇亲贵胄,她可不想再惹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于是美黎主动示意让对方先过,谁料那轿子的主人竟然十分有礼,主动退在了她的轿子之后。这下美黎就起了好奇之心,这里面坐的是谁不过人家既然让了,她也没有再去谦让的心情。 就这样,美黎的人马在前面走,另外一顶轿子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跟着,无论前面的速度如何,那轿子都只是耐心的跟在后面。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山路本就不好走,如今更是泥泞的寸步难行,美黎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雨势心中也是懊悔,也不知能不能顺利上山呢 这个时候,外面的随从小心翼翼的询问:“公主,这路实在太难走了,小的担心再走下去会有危险,我看右前方似是有个小屋,不如我们去那边先避一避吧” 美黎心中本就担忧,当即便点头同意,“到前面去避一避” 这个屋子十分的小,像是山上樵夫所建的一个临时住处。屋内没有主人,只有一个满是灰烬的地炉和几张破烂的矮凳,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破败的惨不忍睹。这哪里是给人待的地方美黎刚要发脾气,又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却生的十分俊秀,眉目温和坦然更是让人见之便心生好感。 不等美黎开口,那年轻人很是有礼的自报家门。 “在下连靖,叨扰公主休息了。” “这雨势太大,迫不得已才跟着公主来了这里。不知公主介意与否若是您不愿,我自当立刻出去” 美黎心道,竟是个谦谦君子,这南国的男儿果真如传言的那般,倜傥又温柔 只是稍一迟疑的功夫,连靖已经躬身退了出去。美黎连忙轻声呼唤:“连公子请留步,这屋子挺大的,你还是进来避雨吧。” 连靖闻言又折了回来,恭谨的道谢,美黎亦是回了一个很周到的礼。在两人起身抬头的瞬间,四目骤然相对,一个波光流转如受惊的小鹿,一个碧湖微澜如乍起的秋风 空气突然变的紧张,两人快速的避让开来,各自寻了一个角落坐下,屋子里许久都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雨越下越大,哗哗哗的浇灌在单薄的屋顶上。美黎悲催的发现自己坐的地方开始漏雨,滴滴答答落在精致的发髻和华丽的衣裙上,抬头去看时竟然有一滴雨水精准的落在了眼睛里。 那从陈年瓦片的缝隙里流下来的雨水并不干净,入了眼睛便是刺痛一片。这下可不得了了,美黎慌乱的叫喊着侍女来帮忙,只是一个奴婢又怎么敢对公主动手,只能干瞪着眼不断安慰,“公主,莫慌,公主,莫哭” 指望不上别人,美黎只能掏出帕子自 己去擦,却仍是无济于事,她都已经难受的想要骂人了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公主,不要动,更不要去揉,闭上眼睛,想一想最让你难过的事。” 这声音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美黎很听话没有再去揉,她仰着小脸哽咽着问:“然后呢什么时候能好” 连靖站在美黎面前,心中暗想: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也是因为眼睛落灰而焦急哭泣扬起的小脸,阳光下娇柔可怜,惹的陛下情不自禁偷偷一吻,他至今深刻难忘。 没有回答美黎的问题,连靖拿了她手里的丝帕,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 不断涌出的泪水终于将眼睛冲洗干净,感觉不到刺痛时,美黎缓缓睁开,映入的就是一张俊秀的脸庞和关切的双眸。 蓦然想到自己刚刚惊慌失措的样子该是多么狼狈,美黎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笑笑,“连公子,多谢了” 连靖轻笑摆手表示不用,便邀请美黎与他坐在一起。因了刚刚的事情,两人再坐下来时就没有了生疏和紧张,各自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随意的攀谈起来。 “连公子上迦南山是公事吗” “算是吧,我去面见南皇陛下。那公主呢” “迦南山风景如画,我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公主好雅兴,只是天公不作美。” “随遇而安,心中安宁哪里都是风景。我倒觉得这茅屋也别有风致呢” “公主是淡泊高洁之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聊得投契。 虽已是春末,可是下雨的时候仍是有些湿冷,美黎因为要去见情敌,也穿得格外轻薄和绮丽。湿冷的风从大开的门窗吹进来,她止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手忙脚乱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帕子。 连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握着别人的丝帕没有归还,还被自己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他连忙将丝帕展开想要重新叠的平整一点,却发现 一方洁白的丝帕,没有任何花纹点缀,与自己怀里的那方,一模一样 连靖猛地抬头,很是有些不可置信,是她吗真的是她吗一样的温柔美丽,一样好听的声音,一样高洁无暇的品性 “公主,经常来迦南山游玩吗” 美黎微微一笑,“算是吧,自从来到贵国,我就爱上了这迦南山的一草一木,这迦南山的许多地方我都去过。” “公主是什么时候来的南乾”连靖又问。 美黎想了想,“五月初吧” “公主,我觉得我以前见过你”连靖试探的问道。 美黎又是一笑,“连公子看着的确面善呢” 听完这句,连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丝帕还给美黎,郑重的说:“公主,我叫连靖” 第八十六章:还是信你 http://.biquxs.info/

()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间破败不堪的小屋,困住了原本永远也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缘份来的这样突然,又这样美好,无论以后还会有多少个下雨天,都再也不是今天,不是此时此刻,不是屋檐下那个纯真美丽的笑颜。 “连公子,你瞧,雨越来越小了呢。” 屋檐下,美黎伸出精致纤细的小手去接滴答而落的雨珠,乐此不疲的想要将每颗都接在掌心,娇美的脸上是满满的快乐。 “是啊”连靖心中有些怅然,却也知道这雨不可能一直下,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公主,我今日必须去面见南皇陛下,不能在此久留,先行一步,公主” 连靖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大雨过后,这山上泥泞湿滑,公主就不要去游玩了,直接回家吧” 那只正忙着接雨珠的小手很明显的一顿,美黎回身望了过来。 连靖也知道自己这话逾越了本分,他有什么资格去管一个尊贵公主的事情,况且他们也并不相熟。说这些话不是没有犹豫,却仍是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此刻心中十分忐忑,不知公主会不会怪他多管闲事。 只是片刻的迷惑,美黎便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连公子,相识即是缘,我也算不虚此行了” “你说的对,今日的确不是个游玩的好日子” 连靖骤然松了一口气,仿佛是为了弥补什么,他也微微一笑,“公主若是有雅兴,改日我可以给公主做向导,这座山我很熟悉。” 美黎又是一愣,只不过萍水相逢,又是孤男寡女,很明显这是个十分不妥当的邀请。她打量着面前平静又坦然的年轻人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因而只敷衍的应了一句:“好” 只简单的一个字,像是集合了世上所有最美丽的语言,连靖笑了起来,那原本苍白的面色隐隐的染上红晕,给俊秀的脸庞添上了十分的可爱。 美黎看着心中不觉十分好笑,心中想着:她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有着十分的好感呢 略一沉思,美黎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递给连靖,“连公子,本来今日还想去拜访皇后娘娘,如今怕是去不成了,我这里有封信,连公子可否顺便帮我带过去,美黎感激不尽” 给洛言的信她们认识吗会不会有不妥的内容陛下会不会介意连靖心中迟疑,可他看着美黎眸中的信任和期待,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这本是举手之劳,公主无需感激,我定当将信稳妥的送到” 美黎很开心的样子,想了一下又很神秘的凑到连靖的面前说:“这是我与皇后娘娘的秘密,不要让南皇陛下知道哦” 美黎担心的是南皇知道后会截留这封信,那就失去了意义。而听在连靖的心头就变成了这是两个女子的亲密私话,自然不适合让男子知道,陛下也是男子 他郑重的点头,“嗯公主放心” 连靖重新坐上了轿子,一直走了很远很远,美黎都还在原地笑着张望。 今日她的衣裙被泥水弄脏,又哭了这么一场,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该是多么邋遢和狼狈,这个样子 是决计不能见那个皇后的,尤其是还有可能遇到南皇。 不过 倒是遇见了一个极为有趣的人,借他的手送过去倒是省了自己的许多事。不知道这封信的威力够不够,那个皇后能看的懂吗又会如何做呢 回去的路上,美黎心情极好,她的心中暗想:可怜的小可爱,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迦南山子合堂 一到下雨的日子,洛言就仿佛永远也睡不够似的。一整天都是精神恹恹的,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做事情。此时此刻她赖在应启的怀里,像只懒惰的小猫儿,眯着眼睛,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声絮语。 “别的小动物都是冬眠,你倒是与众不同,竟是春眠。也不知道你上辈子是个什么该不会是一条鱼吧,一辈子都睁着眼睛,生怕别人把它给吃了,所以这辈子就使劲的睡。” “哎你说你,睡就睡吧,连饭都不想吃了,阿辛陪你吃都不管用了。你是懒啊,还是想做神仙啊” “在北洛的时候,我也没发现你这么爱睡觉啊” 应启坐在案几前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絮絮叨叨,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连忙看了看洛言,发现她仍是迷迷糊糊的睡着才放下心来。 轻轻的挪了挪已经麻了的腿,小声的埋怨着,“唉可怜我啊,身心受累啊” “累你就让我回去睡啊” 洛言突然回了一句,应启吓了一跳,他撩开那挡在眼前的碎发,发现仍是闭着眼睛,心中十分不满,“别的小娘子跟自己夫君在一起,要么红袖添香,要么共剪西窗,总归是要做些有情趣的事情。” “你倒好啊,一整天都在睡觉,我呢我做什么孤孤单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还算是有娘子的人吗” “让你在我身边睡觉,也是为了提醒你,你还有个夫君” 这么浓重的怨气,洛言终于受不了坐了起来,只手撑在案几上颇有兴味的看着应启问:“那么夫君大人,你想做些什么有情趣的事呢” “自己体会”应启只瞥洛言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在还未看完的折子上。 “来来来,给一个爱的抱抱”洛言很大方的张开双臂。 “哼”这次应启连余光都没给洛言一个,显然很不满意。 哎呦,今日这脾气有些大哦,连抱抱都不管用了洛言心中并不着急,因为哄人三十六计,她还有三十五计这种情况很简单,大约一两句话就差不多了。 她又往应启身边挤了挤,凑到他的面前说:“应启,应启,你知道我每日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要卖关子,想说就说。”应启仍是不冷不热。 洛言捧起应启的脸,望着他的眼睛十分的专注,“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 四目相对,脉脉柔情。应启将洛言抱在怀里,捏了捏那小巧的鼻子说:“你这情话其实没什么水准,不过正好,我也没什么审美,所以觉得还不错” 一个 吻落在嫣红的唇瓣,轻轻的、柔柔的,并不急着去品尝那芬芳甜美,倒像是弹琴一般,时而轻啄,时而慢捻,撩拨着动人的心弦。 王公公知道此时并不适合进来打扰,但是外面求见的是连大人,陛下也惦记着连大人遇劫的事情,因而还是硬着头皮进来禀报:“陛下,连大人求见。” “连靖的身子好了吗”洛言第一时间问。 “看样子是好的差不多了,除了面色苍白一些,与以往的连大人一样”王公公如实的回禀。 “哦,那就好啊。”洛言如释重负。 应启将洛言放开,替她整理好衣衫,问:“你要见他吗” 洛言想了想,摇头,“不用了,我想出去走走,闷了一天。我听闻母后今日请了融合寺最擅长做斋饭的师傅过来,我去碰碰运气,看她老人家愿不愿意赏我一口。” 应启哑然失笑,“哪里就这样可怜了,你先过去,一会儿我也去,务必给你讨上一口” 洛言对着应启莞尔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门外,连靖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绿水青山,心情却十分复杂,他最恨表里不一的人,最恨满嘴谎言的人,而如今他 一切都是不得已,若是谎言能够救人,说谎又何妨呢 突然,余光瞥见一个在风中飘飞的衣角,他连忙转头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想到怀里的那封信,他连忙追了过去,“这是北秦公主给你的信。” 简单一句立刻踏步离开,即刻进了子合堂的正厅。 应启见着连靖,第一句话问:“你看到她了吗” 她应该指的是洛言吧,连靖点头称“是”。 “你们说话了吗”应启又问。 这是什么意思,直觉告诉连靖应该否认,于是摇头:“回陛下,娘娘走的匆忙,并未说话。” 应启轻轻叹气:“你应该说声谢谢。” 连靖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陛下让他说谢谢,那就说好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是,我会的。” 应启闻言点头,遂又换了话题:“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 连靖知道这是他避不开的一个问题,近月余的时间,他也想的很清楚。自古帝王多疑心,不管他有没有说出真相,都会在那个一身龙纹锦袍的人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因此,他不能实话实说 连靖躬身低头,郑重的开口:“回陛下,只是一些私人恩怨,那些匪徒恨我抓了他们的兄弟,因而找我复仇。” 应启很是认真的望了连靖一眼,又问:“仅此而已” “是”连靖十分肯定的回答。 应启点点头,很是关切的交代:“连靖你身居要职,连我的安危都系在你的身上,平日里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保护好自己,才能守好这座皇城” “我还是相信你的。” 一个眼神递过来,连靖的心莫名有些慌,他只能再次将头垂了下来恭谨的回:“谢陛下” 第八十七章:君心难测 http://.biquxs.info/

() 自从把信拜托给连靖之后,美黎就开始密切关注山上的一举一动,甚至派人日夜蹲守,只期盼着闹一个大点儿的动静,她好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翘首以盼了三天以后,山上依然是风平浪静。她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测:信没有送到吗还是信的内容威力不够大亦或者那皇后其实是个软柿子,根本就不敢闹 美黎不知道的是信送到的当天晚上,就发挥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神奇魔力,洛言和应启已经冷战三天了 那天傍晚,洛言本来是要去经合堂蹭饭的,谁料连靖突然出现还神秘兮兮的给了她一封信。揣着激动和好奇,她把信从头至尾认认真真看了三遍才明白,这哪里是给她的信,分明是给应启的情书嘛 那信除了开头写着皇后娘娘亲启以外,信的内容从头至尾都在讲如何巧遇南皇,如何小鹿乱撞,如何相思成疾,如何情难自抑,如何冒昧轻狂,如何盼君垂怜 北秦公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洛言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下,想了很长的时间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她默默的收了信,也没了去蹭饭吃的心情,转身回了子合堂。 应启十分奇怪,刚刚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怎么回来就变的无精打采,母后也不可能真的连口饭都不给吃吧 他连忙上前询问:“阿延,怎么了” 洛言仰着头,很是仔细的端详了应启一会儿,才说:“我家夫君貌美如花又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这也难怪了” 如此毫无遮拦的赞美,应启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他本想谦虚一下,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巩固自己高大完美形象的绝佳时机,于是很幽怨的叹了口气说:“唉像我这么优秀的人的确是不多见。你呀,已经这般好命的有了我,还整日对我挑三拣四,分明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洛言听了频频点头,她从袖中拿出了那封信递给应启,“唉我今日收到一封北秦公主给你的情书,词藻优美,情深意切,看的我心中酸楚难当” 伴着话落,那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很快,一方洁白的帕子已经湿了大半,看起来十分的委屈可怜。 应启骤然听到情书二字,还是北秦公主给他的,心中立时就慌乱起来,再加上洛言伤心哭泣,此时的他更是焦急惶恐与自己生气事小,若是闷在心里想不开做了傻事,那该如何是好 他立刻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过,心中已是雷霆之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将这样的信送到洛言手中,公然挑拨帝后关系,其心可诛 看着哭的伤心不已的洛言,应启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她的情绪。 “阿延,我与北秦公主只是萍水之交,实在是不知道她竟然会写这样的信。” “我发誓此生只爱你一人,只要你一人,绝对不会有第三者” 阿延,你不相信我吗或者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每说一句话,洛言就哭的更厉害一些,应启焦头烂额却无计可施,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发誓:我真的只爱你一个,真的只爱你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洛言才停止哭泣,回抱着应启感触颇深的说:“应启,我觉得我的命真的很好,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幸福是需要对比的。” 嗯应启狐疑的看看洛言,这是什么神转折不是难过生气吗怎么突然就体会出来这样一条珍贵的感悟。 洛言继续感慨:“唉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虽然贵为公主,可是这命不太好,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喜欢她的人,着实可怜的很啊” 应启闻言猛然推开洛言,盯着她问:“所以,你不是因为害怕失去我而哭泣,而是因为北秦公主儿而哭泣” 洛言轻轻的点点头。 应启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己这媳妇儿是不是有些傻,人家都把战书送到你面前了,你能不能有点捍卫自己夫君和幸福的霸气 要么就像刚才那样撒娇哭泣表示一下你的爱意,要么就找他吵一架出出心头的恶气,要么直接去找北秦公主的麻烦将她驱逐出去 无论怎样他都能理解并表示一万个支持,可如今你倒同情起情敌来了,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的无关紧要 骤然想起在襄城的时候,那北秦公主说要找展念的麻烦,锦延一脸霸气的回必定以命相护而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成了可以随便送出去的礼物想到这里,应启的心里止不住酸成了醋海,再看向洛言时就决心给她来点刺激 他拿起那封信又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也深深的叹了口气,“唉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是个难得的痴情女子。这封信我要好好的留着,时时刻刻的提醒你,你的夫君万里挑一,爱慕者众多,不差你一个” “我觉得吧,你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有女人给我写情书” 洛言的面色登时变了又变,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看在应启眼里觉得痛快极了。对,就是这样吃醋、生气,越生气越好,越生气越说明你心底其实很在乎我 应启给了洛言一个示威的眼神,务必要将她心头的妒火烧起来,越旺越好 不负所望,洛言是真的很生气她对着应启怒吼:“怎么,有人给你写情书,没有人给我写情书,我就配不上你了呗 说完又转身将门外的阿辛拽了进来,命令道:“阿辛,给我写一封,不写十封,越肉麻越好” “你敢”应启瞪着洛言 “我怎么不敢” 洛言拉着阿辛把他按坐在案几前,铺纸磨墨,一气呵成。 见阿辛楞在当场不知所措,索性将笔塞到他的手里指挥着,“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刻不见思之如狂 ” “阿辛出去”应启怒斥。 “阿辛快写”洛言催促。 可怜阿辛本来守在殿外悠闲自在的欣赏着落日美景,突然就变成了城门前被殃及的一条小鱼,他左看看又看看,懵懂无措的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应启也是气的脑袋都昏了,就不能正常的生个气、吵个架吗一波三折的他都跟不上变化了,我就是想让你吃个醋,在乎一下我就这么难吗 他将洛言从案几旁拉了过来,“阿延你不要再胡闹” “胡闹是我胡闹还是你太伤人”洛言十分不争气的又哭了起来。 “你是爱慕者众多的南皇陛下,我是一个没有人喜欢的小洛言所以你就敢威胁我,说什么不差我一个,我告诉你,我也不差你一个” “明日我就到居正街逛上一圈,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坑蒙拐骗,务必带一个翩翩美少男回来,务必让他给我写一封情书,务必成为一个配得上南皇陛下你的女子” “你满意了吗” 说完,洛言转身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阿辛再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觉得应该去追一追吧,怎么陛下就站着不动呢他想去追一追吧又不敢,正踟蹰着就收到了陛下的一个眼神,当即应诺跑了出去,很快也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应启颓然的坐了下来,他需要好好的捋一捋,今天这半柱香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 都说女人善妒,他不相信洛言就没有丁点儿的嫉妒之心,除非她只是不会对着自己吃醋 那展念呢若是今日收到情书的是展念,她会如何想如何做 从这天晚上开始,洛言和应启就开始了冷战。两人还住在同一屋檐下,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是谁也不开口说话。 平日里应启就待在一楼处理政务,洛言就待在二楼看书写字。整个子合堂骤然沉闷下来,主子不说话,没有人敢说话,主子不高兴,没有人敢高兴。 就这样过了三天,连王公公都开始忧愁起来,这皇后娘娘的地位堪忧啊,这还能顺利成婚吗 他曾经试图劝过两人,像不约而同的商量好了一般,回给他一句话:王公公就不要费心了。没有办法,他也只能牢牢的管住周围人的嘴,不要将帝后不和的事情传了出去,以免被有心人利用横生枝节。 到了第四天,两人不仅没有和好的任何迹象,应启甚至搬回了宫里,将洛言一人留在子合堂。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子合堂上下纷纷猜测,这未过门的皇后娘娘已经失宠了同时也暗自惋惜,都说君心难测,谁能想到平日里那么宠爱的一个人,说丢下就丢下,最是薄情帝王心 而美黎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终于放下心来,她笑着对年轻人说:“你说的对,别人的危机就是我的时机” 第八十八章:立刻回宫 http://.biquxs.info/

() 迦南山经合堂 自从应启搬回宫里住后,南太后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的合眼睡觉了,此时她坐在小佛堂里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气。 “唉” “这人活的岁数大了,就什么事都可能遇见。你们俩这吵架的理由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南乾夫为妻纲,善妒乃七出之条,这不会吃醋也成了你嫌弃的理由了我看你是好日子过的太多了吧” “话说回来,我还真是挺好奇的,这北洛教养女儿的方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若是能做到不妒不怨,该是何等的恣意潇洒,我看啊她离开你会过的更好呢” “母后”陪坐在侧的应启出言打断,“我哪里是嫌弃她不会吃醋,我是心里难受,她一点也不在乎我说不定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哼”南太后很不以为然,“什么才叫在乎日日跟你吵闹不休才叫在乎吗就算真的不在乎你,甚至都不爱你,你又能如何” 应启听的面色青白,南太后仍是觉得分量不够,又重重的加上了一句,“如今是你离不开她,可不是她离不开你” “母后她不会离不开我”乍闻离开两字,应启立刻激动起来。 南太后轻蔑的一笑,反问道:“你如何肯定她不会离开你” 应启沉默了,双眸渐红,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仍是没有积攒出足够的信心来回一句肯定的话。 南太后睁开双眸,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佛珠,转过身盯着应启问:“你与她置气,心里可有好过一点点” “若我今日不叫你过来,你是打算永远这样子了吗是不是以前被她哄习惯了,你就觉得只能她来哄你吗” “你就是被她惯坏了,可是你就没想过,三年过去了,她也可能早就被别人惯坏了呢” “母后”应启骤然高声制止,“您不要再说了,您是觉得儿子的心痛的不够吗” “痛”南太后看着面色惨白,双眸赤红的应启,恨铁不成钢的问:“那你可曾想过,你什么都不说就把她留在这里,她也会很痛” “你千方百计留她在身边就是为了比谁更痛吗若是如此,何不早早送她回去” “母后” 一声低沉的轻唤用尽了应启最后一点力气。他把头埋的更低了些,肩膀却在轻轻颤抖,虽是极力隐忍却仍然能听到那大口且沉重的呼吸声。 南太后看着心中亦是酸涩难当,这段孽缘,若是彼此都足够用心,能不能有个好点的结果呢 母子俩静默了很久很久,应启才抬起头说:“母后,我去找她。” 南太后却挥手拦住了应启,“不用气都生到这个份上了,总得有点效果吧你回宫去吧,让她去找你” 应启闻言摇头,“母后,她若愿意来找我,早就来了,何至于让我白白等这许多时日” 南太后轻轻一笑,“我是 个讨人厌的恶婆婆啊,折磨儿媳妇这种事我可是信手拈来” “母后”应启面色一变,“您要做什么” 南太后斜瞄了一眼满脸紧张的应启,又是连连叹气,“唉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也是白白为你们操心啊” 看到应启还要追问,南太后摆手拒绝,“你放心,我不会不给她饭吃更不会让她吃丁点儿的苦头,毕竟这可是堵上我南乾国运才得来的儿媳妇,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 “立刻回去,连一眼都不要偷偷去看” 看着一步三回头,仍是对自己心存怀疑的应启,南太后心中鄙夷,“明明在意的要死,偏偏要装出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到头来却把自己折磨的不生不死,真是没出息的很” “就你这样的,夫纲不振,何以为夫” 自从应启搬回宫里住后,洛言就更自在了。这山里空气好、风景好,养眼又养心,她有阿辛陪着,一点也不寂寞。 山坡上野花遍地,红橙黄绿青蓝紫,没有规则,毫无秩序的肆意盛放,却最大程度的愉悦着人们的心。 今天的风略微有些小,风筝飞的也格外艰难,洛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新作的仙女风筝放到天上去。 又是满头的大汗,洛言心中却十分的畅快。她躺在那绿茵茵的草地上,遥望着飘飞的风筝由衷的感慨:“多想变成一个风筝啊,自由自在,看遍山河日月,心中无牵无碍” 过了一会儿,洛言轻唤:“阿辛,我有些口渴” 坐在旁边的阿辛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蜜桔,洛言接了过来笑着调侃道:“阿辛,你是不是有个神奇的口袋,为什么我要什么你就能变出什么” 阿辛面色一红,却十分自信的点点头。 洛言看的心头好笑,决意继续逗逗他,便故意说:“阿辛,我肚子饿了,想吃烤鸭呢” 阿辛面色骤然难堪起来,他带的小包袱里面装有蜜饯、桂花糕、牛肉干,甚至装了一只椒盐鸡腿,可是却没有烤鸭 洛言装作很是失望的低下了头,阿辛立刻就说:“我跑的快,我回去一下,半柱香的时间,马上就来” “不用,我开玩”洛言的手还拦在半空中,阿辛已经消失在她眼前。她撇撇嘴放下了手,继续躺在草地上,耐心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睛的洛言觉得有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太阳,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白衣翩跹的年轻男子,那眉眼温和又清澈。 年轻男子的眸中有些激动之色,却很快用一个微笑隐藏了起来,他坐在洛言旁边问:“听说你想要一封情书,我给你写了一封” 洛言立刻坐了起来,有些警惕的拒绝:“不用我不需要” 年轻男子并不理会,从怀里掏出一个洁白的信封,如那身白衣一般不染尘埃,他固执的放在洛言的手上,眼神是满满的期盼。 “收下吧,我不是坏人” 洛言看着那如星星般闪烁的眼眸,莫名难过起来,她点点头将信攥在了手心。年轻男子微微一笑,随后便飘然离去,如来时那般很快就消失在青山绿水之中。 “好奇怪的人”洛言喃喃自语,仍是十分好奇的打开了信,那上面只有一句话:朝赏微云夜观星,醒也思卿,寐也思卿。 青山绿水之中,一高一矮师兄弟两个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大师兄,我们翻山越岭绕过重重封禁,就是为了送你那薄薄的一纸信啊” 大师兄微微一笑算作回答。 小师弟十分不理解的摇摇头,“大师兄,那你为何不趁此机会把解药给她” 大师兄略一沉思回答:“我还没有想好” 小师弟暗自腹诽:这个大师兄越来越看不透了,没有解药的时候日日着急,这有解药了,怎么反倒不着急了 不过,他也不会去问,反正问了也不会跟他说,这大师兄如今也是浑身都是秘密的人了。 洛言很快等来了阿辛,却没有等来烤鸭。 阿辛急匆匆的说:“太太后她老人家来子合堂了,说是立刻要见您” 洛言不敢迟疑,立即随阿辛赶了回去。一进子合堂就看到南太后肃眉冷眼的站在门口,而她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请安的话还未出口,南太后就命令道:“来人,给皇后收拾东西,半柱香内,子合堂所有人消失在我眼前” 一句话震惊了众人,洛言呆在当场期期艾艾的问:“母后,您这是,这是要撵我走啊” “对,现在立刻马上回宫去整日吵吵闹闹,我一日都不得安宁”南太后一点情面也不给洛言留,她指着地上的小包袱说:“把这个带给应启,东西贵重,你亲自交给他” “母后,我不回,您的东西您自己交给他”洛言拒绝。 南太后冷冷一笑,“洛言,你叫我一声母后,可知这称呼的意义不要做无谓的抗拒,马上收拾东西回宫去,我可不想再看见你” 洛言的面色登时红白交加,她的心头有一万个不愿意,却说不出忤逆不孝的话来,只能低头不语。 南太后立刻再次命令:“还愣着做什么,即刻收拾东西走人,一个都不要留皇后娘娘若是没有按时回宫,拿你们所有人抵命” 这话一出,众人很快忙碌起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已经收拾妥当。洛言提着那个小小的包袱,站在院子的玉兰树下辞别南太后。 “母后,我回去了,您自己保重。” 南太后面色好看了一些,突然问洛言:“你会演戏吗” 洛言诧异抬头,南太后继续说:“应启不是喜欢看你吃醋吗,那你就满足他” “务必要惊天动地,务必要让他痛哭流涕” “你可明白” 一个眼神递过来,洛言眨眨眼,乖顺的点点头,“母后,我知道了” 第八十九章:交代清楚 http://.biquxs.info/

() 明政殿 整个下午,应启都是心事重重,那本资治通鉴已经看了二个时辰,还是停在第一页。 母后说洛言下午就能回宫,还说洛言必定会主动来寻他。虽然母后说的言之凿凿,可是他仍是不敢相信。在他的心里,洛言能回来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还主动来找他,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可是期待还是应该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坐的有些累了,应启准备起来去外面活动一下筋骨,就看到一个小宫侍匆匆忙忙的跑来,还未进门就开始高声禀报:“陛下,陛下皇后娘娘回来了皇后娘娘回来了” 应启面色一喜,随后又立刻敛了笑容,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转身快速回到内室,换了一件洛言最喜欢的雪白广袖长袍,又仔细整理了头冠,确保还是一个貌美如花,惹人喜爱的夫君,才又坐回了案几前,继续有模有样的开始读那资治通鉴的第一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应启心中度秒如年。 怎么还不来直接回了明心殿吗他怎么没想到去那边等啊,这里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日阿延就极少来的,现在这种情况就更不可能来这里找他啊这下可好,自己要怎么厚着脸皮进明心殿的门 就在应启懊悔不已的时候,外面又有小宫侍匆忙前来禀报:“陛下,陛下,娘娘进了景泰宫,朝明政殿这边来了” 什么真的来了母后没骗他,阿延真的会主动来找他瞬时应启有些慌乱,他是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是先端一会儿架子再就坡下驴不管了,先到门口看看吧 应启才站到大殿门口,就迎面撞上了归来的洛言,一声“阿延”还未出口,他就被抓住衣襟推回了大殿。 洛言一脸的怒色,气势汹汹的逼着应启倒退回案几前,将他按坐在地上质问:“说你和北秦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何时何地何种方式相识,说过几句话,做过什么事,一字一句不能有任何遗漏,统统给我交代清楚,否则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洛氏的家法” 应启蒙住了,这这是怎么了,他跟北秦公主能有什么啊 “阿延,你这又是胡闹什么我和北秦公主什么都没有,交代什么呀” “哼”洛言冷笑,“你骗鬼呢什么都没有,就惹得人家给你写情书还要死要活的盼君垂怜天知道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 “你还没有把我娶进门,就开始忙着找新欢应启啊应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一片痴心错付,我怎么这么可怜啊,呜呜呜” 说到伤心之处,洛言突然坐在地上掩面大哭起来,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应启听着这哭声,心中又急又痛,“阿延,你不要哭啊,我我跟北秦公主真的没什么啊,我也不 知道她为什么会给我写情书,我更没想着找新欢啊,你相信我啊” 应启急得面红耳赤,说不出任何能安抚洛言的话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笨嘴拙舌的时候。 洛言却骤然停止哭泣,“好啊,让我相信你,那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可答应” “好好好,你问,你问什么我都说”应启忙不迭的答应,只要阿延不哭,怎么样都行啊。 洛言破涕为笑,优雅的起身,抱着应启撒娇道:“夫君,你真好你先忙吧,国家大事要紧,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哦” 应启的心立刻就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做起事情来格外的有精神,不仅将手头上的事务很快处理完毕,还亲自过问了几件原本不必要他来处理的事情。到了傍晚,迈着轻盈的步伐回了明心殿。 洛言果然精神奕奕的等着他,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回了寝殿。 这是要做什么,这般热情主动吗应启的心头有如小鹿乱撞,那浑身的血液就止不住的沸腾起来,他顺手将门锁死,把洛言堵在了门扉上。 “阿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阿延” 洛言伸手拦住了应启凑过来的嘴巴,“夫君,你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没完成呢” 应启一愣,“什么事情” “自然是你和北秦公主的事情”洛言莞尔一笑,将应启带到案几前,那上面放着厚厚的一沓宣纸,据说那是明心殿所有人苦思冥想一下午的智慧结晶 夜已深沉,寝殿内只点了一盏幽暗的小灯。案几前相对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精神奕奕的洛言,一个是头脑昏沉的应启。 “应启,在襄城的时候,你和北秦公主可曾有过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这是应启将要回答的第一百零八个问题。刚开始他还小心翼翼的筛选一下答案,到后来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谁曾想这狡猾的洛言一发现自己没精力应对,就会问一个极为敏感要命的问题 “没有,绝对没有”应启极力的否认。 “是吗你刚才明明说了你不喜欢北秦公主离你太近,这说明她一定做过接近你的事情”洛言直直的盯着应启问。 “她只是拉了我的衣袖,我当时就把衣服给换了” “你竟然还被别的女人扯过衣袖”洛言一副仿佛不认识应启的样子,紧接着开始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嘀咕:“明日要将你所有的衣衫都换一遍新的” “下一个问题” 次日朝堂上,应启如往常那般坐在了威严的龙椅上。人们惊奇的发现,精力旺盛的南皇陛下竟然在朝堂上频频打起了哈欠,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一阵窃窃私语后,满大殿的人很快知道了皇后娘娘昨日已然回宫 的消息,众人一副了然的表情,都说小别胜新婚,这是不是用力过猛的后遗症啊 应启根本就没注意到众人面上各种微妙的表情,他心头揣着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今日早晨洛言威逼利诱交给他务必完成的一件事。 议事结束,王公公并没有按照惯例喊退朝,而是把目光递给了应启,众人不明所以,也把目光都投向了他们的南皇陛下。 应启感受到众人的注视,脸嗖的就红了一片,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了起来,又看似闲庭信步的走到众人面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视死如归般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开始宣读。 我,应启,在此宣誓 此生只爱洛言一人,洛言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会永远捧在手心,还要遵守洛氏家规。 若违此誓,就让我一唱歌就跑调,一吃饭就打嗝,一出门就下雨,一上朝就睡觉 宣誓人:应启。 宣誓完毕,退朝。 应启顶着一张红的透透的脸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很快就听见大殿内沸腾而起的各种声音,其中有一句他听的最清楚,那是威远将军扯着嗓子喊的一句:“你们懂什么那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闺房情趣” 好嘛,这种闺房情趣他实在是终身不堪回首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腾,应启觉得这也差不多了吧,谁曾想,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一回到明心殿,应启就得知了一个让他吓掉魂的消息:洛言邀了北秦公主来宫里做客,马上就到 北秦公主可是见过锦延的,两人还曾经为了自己发生过摩擦,若是让这两个女人见面,先不说情书这件事,单单是洛言的真实身份就已经可以把南乾的天给捅个窟窿了 天哪,洛言知道了会怎么想,北秦公主知道了又会怎么做这一天天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啊就算他有一颗年轻的心脏,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早在几日前,他已经给北秦使团下了限时离境的通知,如今只期盼着,那北秦使团已经启程,好免了这场不必要的干戈。 可事不遂人愿,下一刻应启就听到了宫侍的传话,北秦公主已经到了。 洛言兴致很高,一心想要见见这写情书的北秦公主是个何样女子,应启连忙拦着她劝道:“阿延,你见她做什么,没你好看,没你可爱的,不要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怎么你心疼了吗怕我伤害她吗果然还是她更重要吗”洛言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特大洪水很快就会来临的样子。 应启最害怕的便是洛言哭泣,那比拿刀子来回搅着自己的心还要难受,因此,看到洛言这个样子,他的心骤然一缩,手也跟着松了下来。 洛言恨恨的回望了一眼,边走边赌气的说:“哼看你这紧张的模样,昨日所说必定有不实之处我还非要见见这个北秦公主了” 第九十章:不管你是谁 http://.biquxs.info/

() 虽然心心念念要留在南乾,美黎还是第一次踏入这个朝思暮想的地方。不同于北秦皇宫的宏大和粗犷,南乾的皇宫处处彰显着华贵和绮丽,再加上美黎的心情很好,于是看见那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觉得精美可爱极了。 她觉得自己运气也好极了,总是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又见柳暗花明。那日收到南皇限期离境的通知,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怎么会有这般不解风情的人 男人三妻四妾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她身份尊贵、相貌才情样样出众,怎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她来这里也有月余的时间了,费尽心思也只匆匆见了两面,就这样回去她实在是不甘心 “哼”漫步在宫道上的美黎轻轻的笑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是你请我来的,别怪我在你心上插刀又撒盐。我美黎就是这般喜欢快意恩仇,就算是要走,也要留下些深刻的记忆,好让你俩终身难忘” 五月的春风中,轻轻扬起的笑容飘进了另一双惊喜的眼眸。 “公主,好巧,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你”迎面而来的连靖充满了不期而遇的惊喜。 “连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你这”美黎满眼的诧异,待认出连靖穿着的是二品官服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满面的笑容,“我们俩个还真是有缘呢” “是啊,我们是有缘之人” 连靖的脸有些红,他微微低头把目光投在地上,心中暗自懊恼,怎么又说这样不得体的话。 美黎不甚在意的笑笑继续问:“不知连公子在哪里当差,又要去往何处啊” 看到美黎并没有生气,还对自己的事情十分有兴趣,连靖心头滋生出一种力量,他认认真真的回答:“我是南皇陛下身边的禁卫军统领,此刻刚刚下值,正准备回家,家父昌平侯,我乃昌平侯世子,还有四个弟弟一个妹妹,公主可还有想知道的” 美黎噗嗤一笑,心中暗道:又不是相亲,回答的这般慎重又仔细做什么,这人颇为有趣呢 不过 “昌平侯世子啊”美黎若有所思,她似乎听过的,据说南皇陛下十分宠信的昌平侯世子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吗 看到美黎探寻的目光,连靖心中一片激动,她想起来了吗是我,我就是那个被你所救的人,虽然你并不打算向我索恩,可是我心里一直牢牢记得你的救命之恩 只是沉思片刻,美黎再看向连靖的目光就变得闪闪发光,她略带俏皮的笑言:“连大人,我没什么要问的了,礼尚往来,你可有要问我的” 面对这样俏皮可爱的公主殿下,连靖很是有些不自在,“那那我就问问你去哪里吧” “哈哈”美黎笑的很灿烂,她太喜欢这样单纯害羞的男子了,“我啊,是去见皇后娘娘呢” 洛言又是洛言连靖疑惑的问:“公主和皇后娘娘很熟吗” “不,我们并不相熟。南乾 民间到处都在传这位皇后娘娘的忠勇和贤德,我心中十分仰慕,若是能学上一二,也不枉我千里迢迢来一趟南乾了” 忠勇和贤德连靖心中很是不屑,爬树上屋顶倒是十分忠勇,说起贤德不知道只会做樱雪蜜果算不算 “公主亦是女子楷模,只是公主为人淡薄低调,别人不知道罢了,我就觉得公主十分的好” 连靖说完再次脸红了,红的发烫,热热的感觉笼罩着他,那眼神却不曾再退缩过,直直的盯着美黎,直到那姣好的面庞也泛起了红晕,才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美黎望着连靖离去的背影,蓦然笑了起来,被人喜欢的感觉十分好呢 应启也在看着一个背影,窈窕且倔强,他管得了南乾万万人,却管不了这一个小小的人。沉沉的叹口气,若是暴风雨今日就要来临,那他就准备迎接吧 应启快步跟了过去,挽住洛言的手,“皇后娘娘,我去给你护驾” “护什么驾,我又不是去打架”洛言推开应启,“回去我还要继续跟你算账” 应启很快又黏了上来,揽住洛言的肩膀请求:“你找我算账可以,但是能不能改到白天折腾,我累不累的不重要,只怕有人觉得是你太过如狼似虎,而我招架不住似的。” “应启”洛言骤然停住脚步,娇美的脸上写满了恼羞成怒,一把团扇在应启面前晃了晃轻轻的落在他的胸膛,“你再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把你踢到这荷花池里喂青蛙” 应启闻言笑弯了了腰,这就是他的阿延,无论再怎么生气都不舍得惩罚他,连一句狠话都说的如此婉转。 “阿延,那青蛙是吃害虫的,我恐怕不合它的胃口呢” “哼”洛言鄙夷的看了应启一眼,“现在你知道了吧,连青蛙都嫌弃你呢,离我远一些,我也嫌弃你” “果真嫌弃我吗那你去找北秦公主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争夺夫君我吗” 应启似笑非笑的看着洛言,一把团扇再次扑了过来,“呸,我是去把你送给她呢” “哼,敢把我送给她,我现在就把你扔到荷花池里喂青蛙”应启一把将洛言抱起,一脸的忿忿,往荷花池边走去。 到了池边,应启摆了一个随时可能松手的架势,又问:“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说的不好,我就真的把你扔进去” 一阵风吹来,荷花池碧波荡漾,洛言的大半身子腾空在池子上面,应启略微一个试探性的动作立刻让她吓的花容失色,只能死死的抱着应启的脖子。 “应启,你不要乱来” “再说一次,你是去做什么的” “我是去告诉她,这是我的夫君,谁敢惦记我的夫君,我跟她拼命” 应启满意的笑了,将洛言放下来,抵着她的额头说:“对了,就是这样,谁敢惦记你的夫君,不要与她客气,我给你护驾” “你就这 么喜欢我吃醋”洛言仰着头问。 应启捧着洛言的脸,用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我喜欢你在乎我的样子,喜欢你离不开我的样子,喜欢你任性、撒娇、不讲理的各种样子,你随便与我吵闹,闹腾的我一刻不得清闲才好呢,哪怕是相互折磨也要共白首,这是你许诺给我的” 洛言望着应启,四目相对中只有彼此的身影,好半天才讷讷的说:“你还真是奇怪” 应启对洛言的各种言不由衷,口是心非已经见怪不怪,他心里琢磨的是:已经六天没有亲过洛言了,此刻风景秀美,佳人在怀,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心随意动,一个薄唇附了过去,洛言又是伸手拦住,“不行了,北秦公主还等着呢” 怎么随便一个人都比他重要呢应启十分不满,再低下头时就是不容抗拒的掠夺。 碧波荡漾的荷花池里,莲叶接天无穷碧,荷花亭亭别样红,调皮的锦鲤在荷叶下自在的嬉戏,贪玩的蜻蜓在荷花上愉快的游玩。 而荷花池畔,一袭银白龙纹锦袍簇拥着一抹流彩洒金衣裙,缠缠绵绵,久久都不曾分开。 一棵高大粗壮的银杏树后,美黎捂着自己的胸口久久都不能平静,此刻的她既想放声大哭,又想仰天长笑。 我以为我放的那把火烧死了你,日日过的战战兢兢,却不料,这竟然是你们合起伙来演的一出戏你根本就不在那艘船上,而我却傻傻的替你们背着凶手的罪名 北洛女帝哈你的皇后在北洛日日夜夜心伤难过,而你却抛夫弃女在这里与别的男人潇洒缠绵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嘛 我美黎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南皇啊南皇,都说你圣人君子,真没想到你会被这样一个女人玩的团团转,她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不惜赌上所有与她一起定下这瞒天过海之计 我美黎实在是不甘心 还好老天有眼,让我提前知道你们的阴谋,否则今日怕是要被你们杀人灭口,枉死在这宫中了 想到这里,美黎断然转身离去,匆匆忙忙的出了宫。 应启和洛言到了前殿的时候,就听到宫人回禀,“北秦公主突然腹痛难忍,急匆匆的出宫了,还特意让奴婢转达她的歉意,请皇后娘娘勿怪” 应启和洛言面面相觑,随即,洛言很遗憾的表示,“哎呀,没有办法狠狠的吃醋了,你会不会很失望” 应启很配合的点点头,“是啊,我还等着瞧你大发神威呢,我十分好奇你会如何霸气护夫真可惜,我一次都没感受过” “算了算了,时光是多么的宝贵,不要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如我们去划船吧” “这个主意不错,还可以摘新鲜的莲子吃”洛言当即点头同意。 应启对着洛言笑笑,挽了她的手向外走去,看向远方时,应启的眸色中笼上了一层阴郁。 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公主 第九十一章:卑微渺小 http://.biquxs.info/

() 美黎心急火燎的赶回了驿馆,迎面就遇到了正要出门的年轻人,她连忙扑过去大喊:“顾大人,赶快收拾行装,我们立刻回北秦” 尽管是在外院,年轻人也并不避讳,直接将美黎揽在怀里,轻言细语的问:“怎么了今日早晨出门的时候还说着不甘心回去呢,怎么一会儿工夫就这么着急了莫非” 年轻人调笑道:“莫非那皇后是个母老虎,公主你招架不住” 这个时候美黎哪有心情去开玩笑,不由分说拽着年轻人就回了内室。将所有的仆婢全部赶了出去,把门栓扣上,转身拉了年轻人到了床上,又放下厚厚的几层幔帐,才紧紧的抱着年轻人问:“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说话间,那美眸中就溢满了泪水,端的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很。年轻人顺势将美黎压在床上,细细的去吻那晶莹的泪珠,“公主说什么傻话呢,公主要长命百岁永远年轻” 哇的一声,美黎哭的更厉害了,她搂着年轻人的脖子抽噎着:“我我不会不会长命百岁了我我马上马上就要死了” 年轻人闻言皱起了眉头,也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情,他将美黎拉起来慎重的问:“公主莫哭,好好说话,今天去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美黎抹去了眼泪,眸中就盛满了恨意,“我们都被骗了,那北洛女帝根本就没有死我虽放了火,可她根本就不在那艘船上” 年轻人揽着纤腰的手猛地一紧,显然他也是震惊万分,那面色也随即凝重起来,“你是如何得知的,把事情说清楚,不要有任何遗漏之处” 美黎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年轻人幽深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出,“那个皇后就是北洛女帝” 犹如一声炸雷,年轻人面色骤变,“此话当真你没看错你可知这世上并不乏外貌相似之人” “不可能”美黎语气坚定,“我绝不会认错世上或许有相似之人,可绝对不会连嗓音都一模一样” 年轻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问起这个美黎又委屈起来,“还好我机智,在花园中发现这一秘密后,趁着他们没有察觉连忙装作腹痛出了宫,我这是捡了一条命呢呜呜呜” 年轻人闻言突然勃然大怒,将美黎重重推开,“你这个愚蠢的妇人你那腹痛的借口骗三岁孩童呢你骤然离宫不就摆明了你心虚吗” “南皇是何等人,会被你这般幼稚的伎俩蒙蔽吗既然是鸿门宴,还不如你大大方方的见了南皇和皇后,虔诚的表明一下自己祝福的态度,说不定人家一高兴,还能给你留下逃生的时间” “如今可好,你就这般不清不楚的回来,所有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那也要怪你”一连串的指责让美黎心头气怒非常,“若不是你出主意让我见什么皇后,我哪里会惹下这祸 端” 年轻人此刻也是懊悔不已,“我出主意的时候哪里知道那皇后会是北洛女帝若是个普通女子,你只是会被赶出南乾而已” “所以”美黎不可置信的望着年轻人,“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去找那皇后不仅不可能成功,我还会被赶出南乾” “你”美黎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那般,她指着年轻人质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年轻人面色变了几变,突然拉着美黎的手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十分紧张的解释:“公主,公主不要生气,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也是个男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投向别人的怀抱,我舍不得,我不甘心,我要公主和我一起回去” 美黎狠狠的推开年轻人,“啪”的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那俊朗的面庞脸上,“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喜欢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年轻人轻抚着自己的面庞,眸中盛满了盛怒,这是第二次他曾经说过,只有一,没有二 转身下了床,留下一句:“公主这么厉害,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美黎闻言连忙追了下来,从后面环抱住年轻人,边哭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想这样的” “我心里是喜欢你的,我发誓再不会有下一次了,你原谅我吧” 年轻人闭上了眼睛,许久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回抱着美黎,“我能怎么办啊,就算是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会喜欢你;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公主你受到一点伤害” 美黎闻言抬头看着年轻人,默默不言,似是想从那双幽深的眼眸中辨别,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只能说:“那我们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年轻人轻轻一笑,将美黎抱在床上,安抚道:“公主先睡一觉补补精神,到了晚上,我送你走。” 美黎疑惑,“为什么不是现在” 年轻人替美黎盖好被子轻笑道:“现在已经晚了,南皇已然设好了埋伏,只要我们启程,不知在哪个地方就会被天灾或是一网打尽,我们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美黎一惊,坐起身来急切的说:“那还睡什么觉我们还不想办法逃跑” 年轻人安抚美黎重新躺下,又是一个轻笑,“自然是要逃的,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今天晚上就送公主先走。” “那你呢,其他人呢不走吗我一个人安全吗”美黎继续问。 “这里会有另一个美黎公主跟着我们一起走,等过上日我们再启程,公主也应该安全的出了南乾,到那时我也就放心了。” 年轻人说的十分轻松,美黎却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偷偷的走了,而剩下的所有人都会死,为掩护她而死包括这个与自己有着孽缘的顾大人 美黎再次哭了起来,却是变成了默默的流着眼泪。她搂着年轻人的脖子哽咽着问:“你叫什么我会永远记住你 ” 年轻人在那个面颊上轻轻一吻,“公主无需记得我,你我本无缘,是我强求之,如此就很好了” “下辈子,我们都投胎到一个普通的人家,青梅伴竹马,再续今生缘。” 美黎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滑落,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与美黎的愁云惨淡不同,连靖却是兴致极高的在挑选礼物。长到二十几岁,还从未认认真真的逛过街,更别说挑选礼物了,他甚至不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 一圈又一圈下来,合着自己的眼缘,连靖选了一支翡翠步摇,浓翠欲滴,简洁大方,像公主那般淡薄高洁之人应该是会喜欢这样素雅的首饰。 而且 连靖看着那步摇下垂着的配饰轻轻的笑了,这小鹿的眼睛多么像公主,可爱又可怜 准备回去的时候,连靖忍不住绕到了驿馆门口,很想一鼓作气进去将这礼物送了出去可是没有提前下拜帖,终是有些无礼,况且他也不确定公主是否从宫里回来。 正想要回去的时候,连靖察觉到这驿馆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像是被监控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陛下要做什么事情 一连串的问号让连靖心头惶惶,他再顾不得细想,立刻翻身上马回了昌平侯府。待换好官服,拿上腰牌,连靖就准备进宫去打探一番,却在将要出大门的时候碰见了自己的父亲昌平侯。 “连靖,你这般慌张是去做什么”昌平侯问。 自那日受伤归来,父子两个的关系更胜从前,连靖不再对自己的父亲隐瞒任何事,因而当下便把自己的疑虑说给了昌平侯。 昌平侯眉头一皱,问出口的却是,“你喜欢北秦公主” 连靖的脸蓦然一红,他连北秦公主的名字都没提,父亲怎么就一下子戳在自己的心事上。 昌平侯又接着问:“你去宫里打探消息” 连靖低低的回了一个“是”,昌平侯闻言骤然大怒,“连靖你以为你是谁陛下要做的事情,也是你能阻止的” “竟然还妄图去打探消息,揣测君心,你有几个脑袋,要不要把我昌平侯府众人的脑袋都算上” “你与陛下有自小的交情,他信你重你,让你做禁卫军的统领。可是你别忘了,那是君,你是臣,你再肆意妄为,有多少交情也被你消耗殆尽了” “更何况,他北秦公主是好是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一个侯府的世子,你以为你能配得上这样的金枝玉叶吗竟然还不自量力想要去英雄救美” “我昌平侯一生以你为傲,怎知你会是这样一个拎不清的逆子若是你今日敢出这个家门,我就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说完这句,昌平侯怒气冲冲的走了,留下连靖在原地如一颗枯萎败落的小苗,卑微又渺小,仿若风一吹就会被烟消云散 第九十二章:爱而不得 http://.biquxs.info/

() 头顶上明媚到耀眼的阳光,将连靖那颗卑微的心照的无所遁形。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底藏着那么多的卑微。小时候他不配有母亲,长大了他不配有世子之位,后来遇到了洛言,他发现自己连爱情都不配有 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他却一样都不配拥有 连靖仰起头将眼泪倒流回心底,默默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途经那一方小小的莲池,他将怀里细细藏着的翡翠步摇扔到了水里,父亲说的没错,他自然是配不上一个金枝玉叶。 昌平侯怒气冲冲的出了门,一路上都没有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到了三皇子府的时候才换了一副表情,坦然自若的进了大门。 昌平侯曾经做过三皇子武艺的教习师傅,自然是比旁人更熟络些,一进门便有门房热情的领着去见三皇子应离。 “侯爷,您可有几年未见了,还是威武不减当年呢” “虽说您如今不再教授殿下武艺,殿下却时常念着您呢” “这不,一听说您要来,早就吩咐了小的要好生注意着,等您到了即刻领着去见他” 门房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昌平侯却不见烦,嘴角甚至挂起了笑容,他顺手赏了门房一锭银子,算作对他的回答。 七拐八拐到了园子的一处空旷之地,昌平侯就看到了正在练剑的三皇子应离。阳光下,细密的汗水挂满了少年的额头,因常年习武,虽只有十几岁的年纪,身躯却高大健壮,再加上那剑眉大眼,端的是英武非常。 昌平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习武的少年,直到少年收了手中的剑才走了过去。 “殿下的武艺又精进了” 停顿了一下,昌平侯似是十分感慨,“殿下也长大了” 应离咧嘴一笑,十分自豪的说:“那是师傅你教得好,如今我大哥二哥都不是我的对手,尤其是我二哥,那是拍马难及啊”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脸上挂满了阳光,轻易的就照进了那潮湿阴冷的心房,昌平侯也是爽朗大笑,“殿下是我教过最好的徒弟,我那五个儿子加起来也拍马难及” 应离也不谦虚,哈哈大笑两声,十分自然的搭了昌平侯的肩膀就往回走,“师傅啊,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今日我陪你痛饮几杯你可不许再拦我,我如今也是个大人了” 昌平侯微微一顿,随即释然,“殿下既然有兴致,我就同你来个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园子里同时响起两个爽朗的笑声,一个浑厚,一个清朗,和在一起竟然也能相得益彰 明政殿 洛言趴在那宽大的案几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应启。 应启看折子的时候十分专注,蘸墨的功夫才瞧了洛言一眼问:“你不累吗”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洛言 坐直了身子,将应启手里的笔拿走,“你昨晚就没有睡觉,今天又陪我玩了一天,现在又要赶着批阅这一桌子的折子,你不累吗你是铁打的吗” 应启拿了另一只笔握在手里,将那笔尖均匀的蘸满红色朱砂墨,才抬头轻笑着回:“我既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这般的贪心,自然是要更辛苦些” 洛言又将应启手里的笔夺了过来,十分任性的问:“哪有你这么的贪心的,江山和美人,你现在选一个” 应启往案几的边上挪了挪,确保洛言够不着他了,才拿起了第三只笔,一边蘸墨一边回:“其实要你就够了,只是没有江山哪有你我担心着呢” “哼”洛言撇撇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把我当成宝,在别人眼里就是草,赶紧把心放肚子里去吧,我要你陪我回去” 应启暗自腹诽:那是在这里,我往你身边一站,谁敢喜欢你不像在北洛的时候,谁都敢喜欢你,真是操碎了一颗心如今好了,我就算累死,也甘之如饴 而且他心底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 想到这里,应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问:“阿延,你可听过关于红颜祸水的故事” 洛言脸一黑,“你想说我是红颜祸水” “没有。”应启拉了洛言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继续说:“有人说红颜祸水是女人的错,也有人认为那是男人的错,我却认为那是女人命不好,男人又太无能” “嗯这又是什么歪理”洛言好整以暇的等着应启继续往下编。 “就比如我们两个吧,虽然阿延你算不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勉强能叫声美人。而你的命就比较好,嫁给了我,我敢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说你是红颜祸水” “因为你的夫君会是一个名垂千史的万古明君,而他的皇后必然会跟着一起成为一代贤后,就算你一辈子吃喝玩乐,撒泼任性也不敢有人说半个不字,因为我不许” “知道什么是夫为妻纲吗在我这里,夫君强大则妻无忧,这就是夫为妻纲” “所以呢”洛言眨眨眼睛问。 “所以你现在是在阻止我成为一代明君,我成不了明君,你就只能当红颜祸水了” 应启看着洛言也学着她眨眨眼睛,然后就不说话了。 洛言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我怎么觉得你在变着法的撵我走,我竟然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应启将洛言从地上拽了起来,又把她送至大殿门口,“阿延,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回头又嘱咐身边的宫人,“伺候好娘娘,一定要按时用膳,按时就寝,若是娘娘任性,就来寻我。” 事已至此,洛言也只能自己先回了明心殿。乖乖的用了晚膳,散了步,突然想到南太后还交给她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件针脚细密的外袍。 洛言心中不禁暗自思忖,“南乾的女子各个都心灵手巧,连南太后都做的一手 好针线,怎么同样是南乾的女人,自己就学不来呢” 不过 她最会的就是锦上添花 吩咐宫人取了针线过来,洛言在腰间寻了个位置,想着在这里绣上一朵小雏菊,好看与否不重要,反正系上了腰带是看不见的,而自己又尽了心意,这样一举两得,甚好甚好 绣好以后,拿给身边的宫人看,大家连连夸赞绣的真是好极了,洛言被说的心花怒放,左右看看也觉得比之以前有大大的进步,心下痒痒,便想着立刻拿到应启面前炫耀一番。 走到明正殿门口,发现门竟然是关着的,洛言的手放在门扉上刚想去敲,就听见里面两个男子的对话。 “陛下,戌时的时候,北秦公主出了城门。” “嗯”照计划行事即可。若是能悄无声息的处理掉,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要有任何顾忌,直接取了性命,只一点,干净利落 “是” 洛言听到里面的人向外走来,连忙背到了大殿的另一侧,一转身就看到刚刚如厕回来的王公公。 “娘娘您您怎么在这里” 此话一出,大殿立刻有个急切的脚步向外奔来,洛言正尴尬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就看到应启站在了她的面前。 大殿的门再次重重的关上。 “你想杀谁北秦公主吗”洛言直接问。 应启不知道洛言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并不敢轻易回答,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洛言继续问:“我并不是要探究你的事情,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何要冒险杀一个与你没有利益冲突的北秦公主。是因为她给你写了情书,还是因为我要见她” “我很想知道,你杀她是不是与我有关” 应启紧紧的抿着嘴并不回答,洛言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心里一直有很多的疑惑,却并没有人为我解答。” “比如我听到你那日不小心说出在北洛的时候,我们去过北洛吗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再比如,我拿到北秦公主的那封信后,坐在玉兰树下许久,几乎能将这信的内容串成一个凄美哀婉的故事,那一刻,心中难过极了,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时常在想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应启,你是不是知道,或者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我总是不安,为什么我会觉得不应该和你在一起,为什么我会有爱而不得的痛苦,可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啊” “爱而不得”四个字像一把利剑贯入胸膛,应启止不住腿软的想要跌坐在地,他把洛言紧紧的抱在怀里,十分急切的安抚:“阿延,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没有爱而不得,我也没有爱而不得,我们在一起很好的,会一直好下去。”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很快就会成婚,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前世今生未来,必须在一起” 洛言将应启推开,很认真的问“那你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吗” 第九十三章:三个问题 http://.biquxs.info/

() “应启,你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吗” 一句话,让应启想要拉住洛言的双手瞬间失去了力气。那一双极为专注认真的眼眸,望着他的时候犹如一汪秋水,宁静中波光闪动,那微微荡漾着的何止是她的期待,还有他的慌乱。 定下那个计策时,他本不打算隐瞒,只是为了给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他很想知道若是可以重来,她愿不愿意抛下一切留在自己身边 阴差阳错,她竟然意外的失去了记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惶惶不安的心就变成了庆幸,到了如今只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已是极好。 他从前并不知道自己是这样自私的人,可现在却自私的近乎贪婪,不仅想要她的人和她的心,甚至想要将所有不堪回首的人和事统统从她的记忆里抹去,让那颗心不再记得别人,只装着他 是的,只装着他,只有他 当这个念头盘踞在应启的脑海里时,他又恢复了往昔的沉稳平静,薄唇轻启反问洛言,“阿延,若是我不杀北秦公主,你可以不要再问吗” 洛言几次张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者说是不知道如何抉择,她与北秦公主,一定要牵连在一起吗 思绪如困兽一般纷乱纠结,连头都隐隐作痛起来,而应启始终很安静、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很长时间,洛言才抬起头说:“我不问我是谁,你能回答我三个问题吗” 应启想了想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我们曾经很相爱吗” 应启那冷静的面庞瞬时温柔下来,“是的,我们很相爱,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十分快乐的时光。” “第二个问题,我还有亲人吗” 应启微微思忖了一下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而你的母亲在四年前就已经过世,你也没有兄弟姐妹,你是家里唯一的血脉。” 洛言的眼神黯淡下来,喃喃自语,原来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吗 很是悠长的叹了口气,她继续问:“第三个问题,我和北秦公主有仇吗” 应启轻轻笑了,“我也不知道在你心里这算不算有仇,你们交集并不多,唯一的一次是因为我,她说了一些让你很生气的话。” “我竟然做过争风吃醋的事情吗”洛言很是惊讶。 应启又是轻轻一笑,只是很有些自嘲的意味,“你可没想要争我,你一直说的是要把我送出去,直到现在我都耿耿于怀” “哈”洛言自嘲,“我送了这么多次都没成功,可见你是送不出去的,这算不算砸我手里了” 应启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洛言又飞扬起来的眉眼就觉得心底欢喜。 “等等”洛言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敢发誓吗” 应启立刻敛了面上的笑,举起右手,“我发誓,我所说的字字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 “哎,算了,我相信你了。”洛言一脸的着急拦住了后面的话。 应启眼眶有些酸,由衷的感慨:“阿延,你始终是心疼我的。” “呸,谁心疼你我是担心我自己,你若是不好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还是很生气,你瞒我这么久,甚至已经打算瞒我一辈子,我不开心”洛言背过身子,她是真的很生气 应启从身后环住她,轻言细语,“那我就用一辈子来哄你开心,我欠的债,我认” 已是夜深,寂静的大殿中,有两个声音。 “北秦公主的事就算了吧,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就要了别人性命。” “我听阿延的,只是,若她再来惹不该惹的人,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一晚的宿醉,当连靖被第一缕晨曦叫醒的时候,心情就平静了很多。他的人生是被别人安排好的,那就照这样的路走下去吧,滚滚红尘谁都终将成为过客,若是心中没有期盼也就不会再有痛苦。 也许人生从来就是曲折蜿蜒,没有人会一眼就看到尽头,连靖也绝对想不到,昨日还在用酒来麻醉自己的卑微,今日就成为一个新的开始。 “世子,世子南皇传旨要您速速进宫”贴身的随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了,大声的喊着憔悴颓废的连靖。 宿醉的感觉很难受,连靖挣扎着起身,在一刻钟后坐上了进宫的轿子。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当连靖从明政殿出来的时候,酒已经彻底醒了,就连宿醉的头痛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心中那莫名的情绪,是的,他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这种心情。 从宫里出来后,他牵了一匹快马去了郊外二十里处的一个偏僻民房。房子很陈旧,也没有什么特点,四周很安静,间或有几声鸟鸣倒是甚为动听。 连靖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穿过一方小院直接进了最角落的屋子。白日里光线不错,很清楚的就看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躺在地上,眼上蒙着黑布,嘴里被塞了一团辨不清楚颜色的破布。 察觉到有人进来,女子被惊醒,她很是惊慌,呜咽着拼命后退,蒙着眼睛的黑布被泪水浸湿了大片,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做着徒劳的挣扎。 连靖急忙开口,“公主,别怕,是我我是连靖,我们见过的” 摘了眼罩和嘴巴里的破布,看清楚眼前的人果真是连靖之后,美黎扑倒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连靖一顿,心中随即剧痛难忍,双手缓缓的抱住了她,轻声安抚:“公主,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美黎仍是惊慌不安,抱着连靖不肯撒手,“我以为我就要死了,那刀眼见着就砍在了我的脖子上,却突然有人喊住手,连大人,是不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救了你,是陛下临时改变主意要放了你。”连靖略微一想,“ 准确的说,是皇后娘娘开口救了你” “她”美黎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即坚决的否认,“绝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好心放过我” 连靖推开美黎,“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反正你也不会记得。” 美黎诧异,“你什么意思” 连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对着美黎说:“公主,只要你吃下这个,睡上一觉,第二日醒来,一切恩怨就此了断,我会送你回北秦,你还是那个骄傲的公主,只要记得一生再不入南乾,你会安稳富贵一世。” 美黎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再普通平常不过的小瓷瓶,却觉得那里面装的是妖魔鬼怪,“连大人,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连靖将瓶子塞到美黎手中,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回梦丹,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一张娇俏的脸立刻扭曲起来,失手将那瓶子扔在地上,盖子打开,从里面滚落出一颗暗绿色的小丸。 连靖将那小丸捡了起来,看着美黎皱起了眉头,“公主,这药虽是毒药,却能救你的命,如今只有这一颗,它没了,公主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南乾” 美黎闻言再次失声痛哭起来,她不要吃毒药,天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也不要忘记自己是公主,谁能保证这人一定会将她送回北秦 她再次扑到连靖的怀里哀求道:“连大人,我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不要吃,那可是毒药啊” 美黎苦苦的哀求着,嗓子都已经哭哑了,连靖仍是不为所动,紧紧的捏着那枚绿色的药丸,抿着嘴不发一言。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美黎停止了哭泣,她捧着连靖的脸,楚楚可怜的望着那平静且坚定的眼眸,“连大人,我不能吃,我不想忘了你” 两瓣柔软主动的贴在了那紧紧抿着的唇上,不顾一切的撩拨、辗转,终于融进了一片陌生的气息,无师自通的很快便纠缠在一起。 此时,连靖的心抖的厉害,他很害怕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又在品尝到那滋味后难以自抑的想要更多,由被动变为主动,在热切的回应中,连神志都渐渐模糊起来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满地狼藉。连靖看着泪光点点的美黎,慌乱到想要立刻夺门而出,却被一双玉臂拦住,那娇软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再次提醒他刚刚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阿靖,我不能忘了你” 娇软可怜的声音传到耳中,连靖闭上了眼睛,心里的某处在一点一点崩塌,当所有的障碍都崩塌殆尽的时候,他回身将美黎拥入了怀中。 “你的确不能忘了我” 像是喜极而泣,美黎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那么的情真意切,催人肝肠 简陋的民房,随地散落的衣裳,两个紧紧相拥的人,还有一颗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的“回梦丹”。 第九十四章:再订婚期 http://.biquxs.info/

() 三日后,北秦使团离开南乾,南皇派了三皇子应离为其践行,一路之上客气周到,直到护送着北秦使团的船队出了南乾水域,才带着送行的人马返了回来。 初夏的太阳,远不至于毒辣难耐,应离骑在马上晒的久了,仍是汗流浃背、头脑发昏。他在心中忍不住的嘀咕:那北洛使团走的时候干脆利落,怎么到了北秦就这么多事儿了 也只是嘀咕这一句,应离就什么都没再想了,反正他大哥做事自有道理,交代做什么他就好好的做,至于为什么,实在不是他操心的事。 出了南乾水域的北秦船队,一路顺风北去。一个身着墨蓝色暗纹衣袍的年轻人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平静安宁的水面,思绪沉沉。 “少主,我也不知这算不算完成了任务,事情变得越发的复杂,我们真的能在这浑水之中独善其身吗” “而且死了一个公主,终是不好与太后交差” 想到这里,年轻人低下了头,口中喃喃自语:“此时此刻,你应该已经上了黄泉之路,我本就是无情无义之辈,你心中的恨就留到下辈子吧。” “这辈子你我注定无缘” 再抬起头来,重重的呼出胸中的沉郁之气,年轻人的眸色却更加暗沉,又是过了许久许久,才转身回了船舱,只留下一片天高水阔 这世上有一种人,当困难和危机还未来临的时候,他会瞻前顾后、思虑重重;而当他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却会义无反顾、勇敢执着。应启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一重又一重的危机并没有让他胆怯,反而让他的心更加坚定起来。 人这一生若是一定要有一个追求的话,应启觉得他的追求就只是一个人而已。心中的想法很简单,执一人手,白头偕老。 明心殿中。 洛言拿着一张红纸左看右看好半天,才很是不解的问:“大婚定在三天后,会不会太仓促了你之前不是说近两个月都没有适合的好日子吗” 应启将那张红纸抽回,一脸的不满,“要不是你生病,我们早就成婚了,再等下去,我头发都白了呢” “再说了,我是金口玉言,我说哪个日子好,那就必定是个好日子” 洛言捏着应启的下巴转过来看了一圈,调笑道:“哎呦,南皇陛下好生厉害呢,司天监以后怕是都没饭吃了呢” 应启很是得意,他也捏着洛言的下巴看了一圈,十分肯定的说:“我看你这面相十分的好,既旺夫又旺宅,定能让我成就旷世之功呢” “你这话好生奇怪,通常的说法不是旺夫旺子吗只有小鱼小龟小动物才说旺宅呢”洛言脸一黑,“哼整日变着法的调笑我” 应启的心头却是一窒,他们不会有子,又哪来的旺子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虽生在皇家却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就遇上了一辈子的真 爱,尽管有所波折最终还是如愿以偿。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处处顺风顺水,春风得意,却不料会与心爱之人缺失人生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没有子嗣缘,想来多么的可笑又多么的残酷。他们有缘千里来相会,有缘相爱共白首,却无缘留一个继承他们血脉的子嗣。 虽然他有阿延就够了,然而这终究是人生的一大缺憾。尤其是想到她与别人都能有子嗣,唯独和自己没子嗣的时候,那种感觉,酸痛难言 不自觉的应启就想到了那个叫阿殊的小姑娘,是不是与阿延一样的精灵可爱 心情骤然的沉郁,让洛言都有所察觉,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哎,应启,你说我是旺夫又旺宅,那就是吧,反正做只旺宅的小动物也没什么不好的” 应启闻言心中一暖,那沉郁的感觉一挥而散,他已经有了这么好的阿延,还奢求什么呢 过去他们因为子嗣而分开,难免会耿耿于怀,如今没有子嗣他们也能相守一世,那么有没有都已经不再重要 应启连忙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阿延,说起旺子,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怡光有了身孕,三个月了呢” “真的”洛言惊喜万分,“她还真是好运,成婚也没有多长时间吧” “太不可思议了,在我心里,怡光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她竟然要做母亲了” “我是不是应该送点什么给她可是” 洛言为难了,“我送什么呢我连方手帕都不会绣,小孩子的衣物我就更不会了不知道现学来不来得及” “对了,那她是不是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大婚了若是不能,我想去看看她呢,许久未见,还挺想念的” 洛言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应启一直在旁边轻笑不言,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拉着洛言的手说:“好,过些时日,我们一起去” 又在心中暗想:有些事也该有个交代了 南皇再次定下婚期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南乾,也传到了美黎的耳中。 自从那日以后,她就随连靖住在了一处偏僻的庄子上,这个地方没有闹市的繁华,却独有一种雅致之美。这江南的小桥流水,草长莺飞,凝固了岁月,也黏住了过客。 一树落英缤纷下,一人悠然抚琴,一人翩翩起舞,虽是第一次合作,却是天衣无缝,也可能在有情人的眼中,做什么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 一曲舞罢,美黎气喘吁吁的扑进了连靖的怀里,嗔怪道:“阿靖,我可从没有给别人跳过,为了让你开心,累的我满头大汗,结果你连句安抚的话都没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连靖再次哑然失笑,他这几日可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小女儿情态,动不动就是埋怨你不喜欢她,不在乎她。明明是与你挑刺生气,你却爱极了这个样子,只恨不得化成软绵绵的云彩包裹着她,不忍心让她受 到丁点儿的风吹日晒、磕绊伤害。 连靖拿出那一方洁白的帕子给她细细的擦着汗水,“好了,都是我的错,你跳的甚美,因为震撼到无以言表,所以才会呆愣着忘了给你鼓掌,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连靖的动作很轻,满是爱意和疼惜,美黎的目光却黏在了那一方洁白的帕子上,脸上甚至隐约有惊骇之色,她指着那帕子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帕子” 连靖看看帕子再看看美黎笑了:“这帕子是我们的红娘呢,我那日重伤昏迷在迦南山,你救了我之后将帕子遗落在我身边,却也因此让我认出了你。” 连靖在美黎额头轻轻一吻,“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心上之人,这辈子我的人、我的命都是你的” 美黎也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盯着看了半天,面色很是古怪,许久才讷讷的说:“你既然喜欢,这个也给你吧” 连靖笑纳收在怀里,又拿起美黎的小手亲了亲说:“你怎么不用以前的那种香膏了,我还是觉得那个味道舒心宜人,更好一些。” 美黎闻言讪讪:“那种香膏这里没有卖的,用完了自然就没有了。” 转头又十分生气的问:“怎么,有个大活人放在眼前你不喜欢,反而喜欢一种香膏,难道我还不如一盒香膏吗可见你并不是真正的爱我” 又来了,连靖苦笑,他说什么都是错,只能绞尽脑汁再次去安抚,可怜他其实并没有那花言巧语的本事,赶鸭子上架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几句。 “美黎,我错了,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美黎佯装生气,心里面却是千回百转。 连靖对她很好,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这种好是纯粹的,不含有任何私心杂念的。不像顾大人一边说着对你好,而那眼神里的东西却让你看不透也琢磨不懂。 就比如,明明说的是为掩护她逃走而留下来,为什么到最后差点死掉的却是她 连靖见美黎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生气,只能拿出最后一招,“美黎,明日我们就启程了,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美黎一愣,随即万分欢喜,她终于等到这一句话了前几日她央求连靖回北秦,他总是推说时机未到,现在时机到了吗 连靖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北秦使团已经走了,陛下也马上要大婚,我们可以走了。” “美黎,把你送到北秦,我就要回南乾了,我现在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娶一个公主,可是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耐心等我一些时日,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连靖颇为认真的承诺着两人的未来,美黎却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心里面,因为她已经掉在“大婚”二字当中无法自拔 大婚我过的这样悲惨,你们还想大婚 在南乾我要装失忆,装可怜,甚至装着去爱一个人途径北洛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可以装一下不小心说漏了嘴呢 第九十五章:夏日午后 http://.biquxs.info/

() 北洛国锦年殿 初夏的午后,日头懒洋洋的挂在天空,照的天地万物都变的慵懒起来。锦年殿中一片宁静,远方有缕缕清风吹来,摇动着一串贝壳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仿佛来自海边的深情呼唤。 展念亦是懒洋洋的斜倚在凉榻之上,翻看着一本泛黄陈旧的册子,时而摇头、时而皱眉,更多的是不屑的轻哼。 待翻到最后一页,他突然将册子扔到了地上,十分生气的说:“太小看人了,为什么会没有我” 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安平郡主骤然惊醒,看了看小床上的阿殊,立刻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展念你小点声,你知道把一个小孩子哄睡有多难嘛” 展念重又拾起地上的册子递给安平郡主问:“表姐,你见过这个吗” 安平接过来,只翻了一页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可是锦延的宝贝呢。” “宝贝哼”展念很是不悦的哼了一声,“你别管我从哪里找到的,我只想知道,这里面为什么没有我” 安平看看册子再看看展念再一次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没有入选群美谱你很不高兴啊” “我当然不高兴我哪里比不上这些人了就连刘侍郎家的那个怂包都能入选,为何偏偏没有我” 对于展念的义愤填膺,安平郡主很不以为然,她饶有兴致的翻着册子,感慨道:“表弟啊,这可怨不着别人,也不想想你自己,但凡主动参加一次大型的宴会,也不至于到了十六岁你们才认识”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锦延曾经心血来潮盖了一处树屋,就在你日日习武的地方,你看见后十分不悦就再也没来过。” “还有,锦延曾有一段时间迷恋上了钓鱼,就在你时常游泳的那条河边,不知怎的你后来竟再没去过。” “还有这么一回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呢,这么多的机会都被你完美的错过,啧啧啧你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总之,本来你们是青梅竹马的缘份啊” 展念越听脸越黑,安平说的这些他都记得,彼时还十分气愤怎么他喜欢的地方总有人来霸占呢 讷讷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瞅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安平,愤然道:“我哪里知道那是阿延,关于这个,安平表姐你要负主要责任,你当时就应该提醒我” “嘿”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安平也不乐意了,“展念,你这就不讲理了吧我又哪里知道你的心思,我更不会看到以后的事情啊” 两人越说嗓门越大,阿殊从小被子里钻了出来,似是被人扰了好眠很有些不悦,揉了揉眼睛就开始哭了起来。 安平连忙抱在怀里去哄,却怎么都平息不了小姑娘一发不可收拾的起床气。展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决定用上最后一招 又过了一会儿,宫侍匆匆忙忙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糖人,展念接了过来在阿殊面 前晃了晃,果然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琉璃般的棕黄色仿佛能发出醉人的光芒,阿殊看的眼睛都直了,她是有多久没有吃过糖人了虽然母帝不喜欢,但是皇父还是会偷偷给她吃,后来母帝不见了,没有人再管着,她反倒是吃不到了。 “皇父,给我”阿殊迫不及待的伸出了小手。 展念却摆摆手,“阿殊,这个糖人不能白吃,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对了才能给你” 阿殊频频点头,展念笑了起来,又看了看安平,“我顺便考一下,近期在你的教导下,有没有进步” 他拿出刚才那本册子放在阿殊面前,“你看看,这里面的哥哥,你喜欢哪个” 安平闻言怒了,“展念,阿殊这样小,你把她教坏了” 展念反驳,“表姐,阿延从六岁开始教导都没成功,阿殊应该更早的开始明白这个道理” 等着吃糖人的阿殊可不管两个大人的争执,她拿起书册随意翻了一页指给展念,“皇父,我最喜欢这个” 展念顿时皱起眉来,“表姐,你的教导很失败啊这分明还是不知道啊” 将阿殊抱在怀里,展念把册子一页一页翻给她看,末了,语重心长的说:“阿殊,以后你会拥有许多对你好的人,可是没有最喜欢,只有都喜欢,记住了吗” 后来的锦殊一辈子都记得,在这样的一个夏日午后,她的皇父拿一个糖人诱惑她铭记的一条教诲:没有最喜欢,只有都喜欢 南乾迦南山 同样的一个夏日午后,应启还是遵照母后的意愿将洛言送到了她那里,无论如何从宫里出嫁总归是不合适的。 经合堂内,母子、婆媳三人第一次坐在了一起。 一改往日的严肃,南太后直接拉了洛言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却横眉冷对应启,开始约法三章。 “应启,以后只要是吵架,就是你的错” “只要是你的错,就必须先认错” “只要是认错,必须洛言点头同意才作数” “你可记清楚了” 应启笑笑起身,朝南太后深深的一礼,郑重的表示:“谨遵母后懿旨” 南太后又转头对洛言柔声说:“洛言,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直到洛言轻轻的点头以后,才极为诚恳的说:“一辈子留在应启身边” 此话一出,满室的寂静,各种滋味萦绕在三人心头。 南太后又将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语带欣慰和激动的说:“世上难得有情人,放下过去,才能携手未来,母后愿你们甘苦与共、恩爱白头” 两只紧紧交握的手,满是笑意和爱意的眼眸,连同这个平凡的夏日午后,在漫长的岁月中注定成为心头最深刻的回忆 江面的客船 依然是这个夏日午后,美黎和连靖一路乘船北去。天上虽然挂着明晃晃的日头,因为有江风的吹拂却并不觉得热,相反的,那风裹挟着又湿又凉的水汽而来,只觉得浑身舒爽惬意无比。 美黎和连靖坐在一个迎风的阴影处,看着无垠碧波,看着鸟儿飞过,看着白云悠悠,看着彼此的眼眸。 连靖轻抚着美黎的青丝深深的感慨,“美黎,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我都舍不得把你送回去了” “我也舍不得你你对我这样的好”美黎伏在连靖的膝头,说出的话也很是惆怅。 连靖轻笑,“我只怕自己不够好,不能对你更好一些。”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的人,现在有了你突然间就拥有了一切。这时候我才知道,幸福如此简单,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美黎,我该谢谢你的” “阿靖”美黎哽咽着唤了一句,再抬起头时,双眸盛满了泪水,只要稍稍眨一下眼,晶莹的泪珠便依次滚落。 连靖看的心疼不已,忙拿了帕子去擦,“美黎,别哭,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不喜欢的话,你告诉我,我再不说了,好不好” 美黎含着泪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心有感触所以才落泪。阿靖,我也舍不得你,一想到有很长时间都不能再见你,我就不想回北秦了。” “我甚至想,若是我们一直乘船北去,浪迹天涯也是极好的。” 连靖蓦然笑了起来,“说什么傻话,你母后会着急的,我也不可能让你与我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你是金枝玉叶,而我只会金屋藏娇。” “哼”美黎破涕为笑,“你哄人的本事倒是越发娴熟,只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用在别人身上” “那倒是有可能的”连靖一笑,将美黎拥在怀里,“若是你生了女儿,我大概也会这般哄她。” 美黎的脸骤然一红,娇嗔道:“乱说什么谁要给你生孩子” “我可不是乱说”连靖一本正经的将手附在美黎的肚子上,又是轻轻一笑,“说不定,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女孩。” “你又乱说”美黎恼羞成怒扑了过去,连靖招架不住连连求饶,待到美黎累了才重又将她搂入怀中,郑重的提了一个要求。 “美黎,我会名正言顺的娶你,我也会很努力让你过上比公主还要快乐幸福的日子,你可愿与我携手白头” 美黎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心思转了几转,轻轻点头回了一个:“好” 连靖顿时激动起来,将怀里的人紧了又紧,在美黎看不到的地方,热泪盈眶。 许多年后的一天,当美黎在镜子前梳那初白的发,突然就记起了这样的一个夏日午后,她也曾答应过一个人要携手白头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而宁静的夏日午后,如果时光能一直这样悠然而逝,大约也是不错的,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 第九十六章:平凡如沙 http://.biquxs.info/

() 月夜,江北岸边。 一年轻女子迎风伫立,她已经站了许久的时光,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或许是因为心情极好,也或许是因为等待的人一定会来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了女子身后,开口便问:“是你派人往安平王府送的信” 女子微笑转身,一个简单的揖礼,“北秦公主美黎有礼了,展皇后别来无恙” “哼”展念见竟然是美黎,转身便要回去。美黎也不着急只在后面喊了一句,“展皇后既然能为锦延二字不辞奔波来到这里,为何不能耐心听听我后面的话呢” 果然,“锦延”二字一出,展念立刻顿住了脚步,随即又转身走了回去,在距离美黎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冷森森的开口,“给你半刻钟的时间,不要废话,也不要故弄玄虚,现在开始” 美黎面色顿时很有些不好看,这人就不会与别人好好说话吗若不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她真的很想立刻转身就走,活该你被欺骗抛弃,活该你一辈子心伤欲绝、不得所爱 敛了敛心中的郁愤,美黎又挂了一个笑容在唇角,“展皇后,关于女帝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说不完呢” “哎”美黎朝展念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先别忙着生气,好话自然是要好好说,我只有一句,剩下的愿不愿意再听,由你决定。” “女帝锦延没有死” 说完这句,美黎就不再开口,而是好整以暇的望着展念,看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顷刻之间碎裂,那感觉痛快极了。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那一双古谭般的双眸暗涡隐现,藏着不能探知的情绪,也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哈”美黎心中暗笑,现在可是你求我,还这般跋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来告密,总要得一些实惠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美黎开出自己的价码,十分自信能做成一笔公正的买卖。而下一刻,一个身影迅雷之势就到了她的面前,一只手钳住那纤细优美的脖颈,一寸寸收紧。 “好啊,说出来我答应今日饶你不死” “呃” 被扼住咽喉的美黎,胡乱的挣扎却没有丝毫作用,眼见着进的气越来越少,面色也已经开始发青,展念才骤然松了手。 美黎瘫软在地上,犹如从鬼门关刚刚走了一圈,心下委屈害怕的不得了,却并不敢哭出声来。眼前这人出手狠辣,半点道理都不讲,见一次死一次,她有多少命够这样折腾的,若非迫不得已,此生都再不要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 “把你知道的一次说完,不要让我再费口舌若有半句不实,下一次直接掐死你” “我说”美黎再不卖关子,一五一十的回答,“从襄城回来的时候,南皇设下瞒天 过海之计,将女帝劫持到了南乾,那艘起火沉没的船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我在南乾的时候亲眼所见,南皇的那个新皇后就是女帝锦延” “因此,我也惹上杀身之祸,南皇派人欲取了我的性命,我侥幸逃脱,心中不忿的同时也觉的女帝实在是可怜,她被困在南乾日日以泪洗面,思念故土却不得自由,所以我才冒了被追杀的风险来找你,将这一秘密说与你听” “他们明日就要举行大婚,所以你快去救她啊” “我的话说完了,我以北秦公主和北秦国运的名义起誓,我所说句句属实” 黑暗中,美黎并辨不清楚一身曜黑锦衣的展皇后是何等心情,她只觉得月色被乌云笼罩,天地万物都隐没在黑暗之中,初夏的天气骤然冷的让人颤抖。 望着展念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有点同情起北洛女帝,娶了这样一个皇后,也难怪会抛夫弃子奔向别人的怀抱,只可惜美黎终于轻松的笑了出来,“女帝又如何,你终究逃不过红颜祸水的宿命” 揣着愉悦的心情,美黎回到了船上。一到二层的甲板,迎面就撞上了连靖和一张阴沉似暗夜的脸。 “美黎,你去了哪里” 连靖的声音无喜无怒,美黎却心慌的厉害,只能先讪笑一声安抚道:“阿靖,你怎么也醒了,我睡不着,刚出去散了会儿步。” “美黎”连靖的面色突然变得痛苦起来,“你竟然骗我你竟然也骗我” “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去散步,江边月色甚美,所以流连忘返,阿靖,你不要生气。” 美黎仍旧试图遮掩,她撒娇般的去拉连靖的手,却被重重的甩在一边,一个愤怒的声音质问她,“你脖子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 美黎闻言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却再也说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在那步步的紧逼下不断后退。 “美黎,你说不想与我分开,想要逗留几日陪我,其实是骗我的对吗” “美黎,你可知将这件事说出来的后果” “那南乾是我的家国,有我的亲人;南皇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更有朋友之谊,你可有为我想过半分” “我曾经说过,陛下已经决意放了你,只要你服下回梦丹,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你不愿吃那回梦丹也就罢了,还果真将这秘密告诉了展皇后,美黎你是何居心” 美黎被逼退至甲板的护栏,一回头便是滔滔翻腾的江水,绝境之处反倒滋生出了勇气,她一把抓着连靖的衣襟,怒吼道:“我为自己报仇有错吗我被欺负了就要忍气吞声吗” “反而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就是个懦夫” “是我是个懦夫”连靖将那扯着衣襟的小手挥开,”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我,你从未想过我们的未来 现在好了,我本来娶你就困难重重,将来战事一起,更是遥遥无期” “我们现在就启程,我送你回北秦做骄傲的公主,我哪里能配得上你我要回南乾,你可以不考虑我,而我这个懦夫的心里却只装着你” 说完,连靖转身下了一楼,没多久,这艘客船就又开始扬帆。美黎在甲板上枯站了半夜,最后喃喃自语:“我没有错” 南乾迦南山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洛言还在担心山路湿滑难行,能不能顺利大婚。没想到一大早天就放晴,明烈的阳光铺洒下来,又是生机勃勃的一天 不出意料的,从起来她就开始被人折腾,待到穿好那一层又一层繁复绮丽的绯红嫁衣,日头已经升到半空。 高高的累丝凤冠,长长的曳地裙摆,洛言如今连转身都困难了,只能微微侧头问:“母后,我这样可算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南太后本来是满目的惊叹,听了这句话后就添了满心的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言随即又喃喃自语,“若是这都算不上的话,也只能怪应启了” 南太后试探着问:“为什么怪应启” 洛言也不隐瞒,直接说道:“他总是说自己貌美如花,而我是平凡如沙,能得到他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心底其实是有些不服气的,说不定是他眼神不太好的缘故呢” 南太后忍了又忍还是止不住哈哈笑起来,心道:她这个儿子是怕洛言太过骄傲还是怕她恃美行凶亦或是别的一些小心思 想到这里就又严肃下来,一本正经的评价道:“倒不至于平凡如沙,我看你皮肤还算白皙,眼睛也不是很小,腰肢勉强够得上纤细,总之小家碧玉是绰绰有余了” 此言一出,南太后迅速收到了数十双眼睛的关注,那意思仿佛在询问:您老真的看清楚了吗您说这样的话良心不会痛吗 重重的一声咳嗽让众人迅速收回了目光,南太后对着很有些委屈的洛言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有什么好的,都不如夫君的疼爱来的实在” “你要是还嫌不够,我就勉为其难的分一些疼爱给你,总归叫你比那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人过的都好” 本来洛言还有些不开心,南太后这样一说立刻就觉得乌云退去、万里晴空连连点头,“母后,我现在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幸运的沙子了” 南太后亦是点头,心里半是好笑半是感慨的想:这小傻瓜,还挺好哄的,难怪应启会乐此不疲、爱不释手了。大智若愚,知足常乐,人生哪有那么复杂 经合堂内其乐融融,应启也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与几年前的那场婚礼不同,这一次他要将那次大婚留下的遗憾全部填补起来,这一次由他接自己的新娘,回家 第九十七章:九州震荡 http://.biquxs.info/

() 通往经合堂有一段花岗岩铺设而成的台阶,一共九十九级,走过这一程便可望见那翘首以盼的新娘。应启走的每一步都很慎重,像是要将那寸寸时光都刻印成文,铭记传承直到地老天荒。 第九级,“老实说吧,我看上你了,想要娶你,你给我句痛快话,嫁还是不嫁” 第十九级,“应启,你放心吧,既然嫁给了我,我就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第二十九级,“我的皇后是个可爱的柠檬。” 第三十九级,“这寒山最著名的不是温泉,而是秋天漫山遍野的红枫,等到了明年的时候,我带你去赏红叶美景。” 第四十九级:“这在北洛,是相爱的男女必须做的事情呢你瞧瞧我们是不是走着走着就白头了呢” 第五十九级:“皇后乃镇宫之宝,我定珍之、爱之,哪怕岁月苍老,仍是历久弥新” 第六十九级:“若有一日,玉碎和瓦全,必须择其一,你如何选择” 第七十九级:“应启,若是那个春天我没有去南乾该有多好” 第八十九级:转弯 第九十九级:抬眸 终于来到台阶的尽头,一身盛装的新娘如约而至映入眼眸。 “阿延,我来接你了” 应启稳步走向洛言,将那只小手握在掌心,笑对朝阳,心中默念:阿延,这次由我来给你承诺 帝后大婚本就十分繁琐,应启又要求尽善尽美,虽然三天的时间非常仓促,但是可着银子砸的话,也硬是砸出了一条繁华锦绣之路。 从迦南山上就开始一路披红挂彩,到了居正街更是喧闹吉庆,仪驾所过之处,一条红毯直通宫门,鲜花遍地、巾旗飘扬。 还有礼乐声中的呼唤和祝福: 南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愿陛下和娘娘, 鸳鸯壁合,终身之盟; 有情成眷,于飞之乐。 这般的场景,莫名的让洛言看的十分眼热,她轻轻的问:“应启,我们上辈子也这样成过一次婚吧” 应启点头微笑,“嗯,我也有这种感觉,每次都一样又不一样,不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你我” 洛言听了也轻轻的笑了,“还真是无趣,上辈子,这辈子都是我,你不会烦吗” 应启望向洛言,“我也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我会烦,你敢不敢拿一辈子做赌陪我试一试” “哼”洛言扬眉,“赌就赌我也很想知道你的耐性究竟有多好。” 应启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这个不用一辈子,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洛言的脸骤然红成了苹果,她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宽大衣摆下重重的踩了应启一脚,“这样神圣的时刻,你有点样子好不好” “好”应启忍痛,把脚往远处挪了挪,“是不是到了晚上就可以不像样子” “你”不出意料的一脚踩空。 众目睽睽之下,洛言并不敢横眉怒视,她佯装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望向应启,投入眼眸的却是一片温柔清澈之色,心头蓦然一窒,遂转过头恨恨的说:“不要再逗我了,从现在起不跟你玩了” 应启果真不再玩笑,将握在掌心的小手紧了紧,目光看向近在眼前的宫门,心中有了另一种期待。 因为婚后并不打算另辟宫室分住,所以婚典便设在了景泰宫。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新人登场。应启扶着洛言下了御辇,抬起头便发现又飘起了小雨,迷迷蒙蒙的,倒是给这一片吉庆添了些别致的风韵。 吉庆的钟声敲响,一声一声震荡人心,应启携着洛言正式步入礼堂,婚典开始,一项一项,有条不紊。 这时,兵部张尚书穿过人群,一脸焦急之色的凑到应启面前,悄悄的说,“陛下,北洛军船突然擅闯南乾水域,与我江卫司打起来了” 应启面色一愕,随即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张尚书也知今日非比寻常,眼下吉时已到,自然是婚典更重要,不管是为什么,江卫司那帮人总还能撑上一时半刻,遂躬身退了下来。 只是婚典又进行了不到一刻,张尚书就又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不说,脸色还添了十分的惊惶,“陛下,不好了,臣这片刻的功夫就收到了数十封八百里加急军报,那北洛的军船越来越多,根本不像是小的纠葛,来势汹汹已经到了南岸,此时怕是已经兵临凉城” 应启面色仍是波澜不惊,又是谈谈的回了句“知道了”便将张尚书打发了下去。 婚典进行到一半,张尚书青白着脸又凑到了应启跟前,“陛下,北洛说我们劫持了他们的女帝,限我们即刻放人,否则与南乾至死方休” “荒谬”应启闻言怒斥,“滚下去要你何用” 兵部尚书频频的现身,惹得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这是发生了什么连南太后都察觉到不对,开口询问:“可有什么要事” 应启微微一笑,回了一句,“无事”,又给了洛言一个安抚的眼神,便示意仪式继续进行。 应启心无旁骛,一丝不苟的带着洛言去完成婚典仪式的每一项,祭天之礼、册封之礼、交拜之礼,直到最后昭告天下,宣布礼成,他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洞房内,应启又与洛言饮了合卺酒,才颇为遗憾的说:“阿延,真没想到我最盼望的洞房花烛竟然没办法与你一起度过了。” 洛言诧异,应启握了她的手解释:“南乾与北洛突起战事,边境凉城危在旦夕,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你你不会怪我吧” 彼时洛言还不知这话的真正意义,只觉得国事要紧,陪不陪她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遂开口安抚:“我会等你的呀” 应启的心骤然稳稳的落地生根,最后看了看这洞房的龙凤花烛,大红喜帖,以及那一张如花笑靥,毅然转身出了明心 殿。 一到殿外,应启即刻大声吩咐:“宣裘将军即刻觐见” 应启带着援军赶到的时候,凉城几乎已经全军覆没,而北洛的铁骑还在源源不断的上岸集结。站在城墙上眺望,黑压压的竟然望不到边,果然是要与南乾至死方休 该解决的事总是要解决,该见的人也总是要见。城门外,一黑一白的两人再次会面。 “锦延呢”展念开口便直接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应启笑笑,心里却在琢磨究竟该不该这样刺激他,可是胜负心很快打败了理智,他真的很想去刺激他,就如同多年前他做的那般 于是,应启将笑意加深,“锦延啊,在明心殿,也就是我们的洞房,等着我呢” 果然,展念就是一副恨怒交加的样子,若是此时手中有剑,怕是会立刻捅死自己,只可惜两军谈判不允许带武器。 展念骑着马绕着应启转了几圈,看那一身银盔锃亮光洁、不染尘埃,讥笑出声:“都赞你圣人君子,却不料竟是个卑鄙小人,你做下这等事不怕天诛地灭吗” “哈哈”两声轻笑后,应启骤然变得肃然,“我既然敢做,我就敢当” “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两种:第一种,你灭了我,我和锦延共赴奈何” “第二种,我灭了你,你一人独向黄泉” “总之,锦延是不会再跟你回去了” “好”展念亦是变得肃然,那一双深潭一般的双眸暗流汹涌,“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论起卑鄙,我倒是想与你好好较量一番” “应启,从现在起,你我不论对错,只论胜负” 应启似是很赶时间,无所谓的摆摆手:“你还有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开始吧” “有”展念立刻回答,“我还想问问你,我与锦延做了三年夫妻,纵使你能耐滔天,你能将我彻底抹去” 留下这一句,展念轻蔑一笑,纵马离去。 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磨练你而存在,应启转身策马回城,身后扬起的尘土就如同他此刻的想法,无论如何飞扬弥散,终有一日会尘埃落定 南乾和北洛突然打了起来,很多人是不明白什么原因的,只隐约知道是因为北洛女帝。可是北洛女帝早就已经死了,莫非南乾亦是凶手之一 可能是出于对锦延的保护,无论是应启还是展念都没再提过。只是那战场的硝烟越来越浓,让许多人的心头升起了各种揣测和不安。 一个是江南富庶繁盛的南乾,一个是江北辽阔强劲的北洛,这两个国家纷争一起,注定是九州大地一次巨型震荡。九州诸国,原本一家,千丝万缕的联系中,能够独善其身的又有几何亦或是,这根本就是九州归一新的契机。 这些事情,洛言都是不知道的,没有人会告诉她,景泰宫中依然一片繁花似锦,蜂蝶翩飞,日子安宁且从容。 第九十八章:再见故人 http://.biquxs.info/

() 南乾景泰宫 北洛攻势猛烈,南乾寸土必争。凉城被围的半月,数次岌岌可危,这场仗愈演愈烈,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征兆。 与凉城烽火连天、哀鸿遍野不同,景泰宫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娘娘,您这一针绣的好极了,比之刚刚那一针进步很多呢” 洛言疑惑的看看小宫女阿宝,“是吗我怎么瞧着没什么区别呢,这不还是歪的吗” “娘娘,您还不相信奴婢我吗我师父可是这宫里手艺最好的绣娘,奴婢真的觉得您这一针绣的好极了,就这样保持下去,定能给昭王家的小世子做一顶舒服的小帽子呢” 洛言一想也是,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却是这景泰宫里刺绣功夫最好的,没理由不听行家里手的话,自己却瞎琢磨的。于是,洛言笑着点头,“阿宝,你说的对,这次我定能做一顶成功的小帽子” 阿宝再次重重的点头,却在洛言注意不到的角度深深的松了口气,继续俯下身子全神贯注的指导。 王公公忍不住笑着摇头,陛下走的时候曾有交代:不能让娘娘无聊烦闷,也不能让娘娘忧虑伤神,更不能让娘娘皱眉叹气不开心。若是伺候的好,论功行赏;伺候的不好,发配凉城 先不说赏罚的问题,单是这全宫上下就这一个宝贝娘娘,他们也得尽心尽力啊,否则还要他们做什么呢 就拿他王公公来说,未免娘娘日子单调,绞尽脑汁做了一个吃喝玩乐的计划表,只盼着娘娘能日日笑口常开,等待陛下凯旋归来。 谁料,皇后娘娘竟然迷恋上了做针线刺绣,这本来是件极为简单的事,可是架不住那是真的没有天赋啊 这可真是愁怀了一众人等,尤其是小宫女阿宝,她已经把难度从做衣服降为做裤子,这些都不行后,又改为做帽子,若是帽子再不成的话,只能扯块布做一个口水帕子了 想到这里,王公公抬头瞧了瞧已经正中的日头,琢磨着午膳也该备好了,便上前询问:“娘娘,您今日想把午膳摆在哪里用” 洛言正在兴头之上,随意指了指面前这张汉白玉的桌子说:“就这里吧。” “哎,好嘞”王公公一边想着这娘娘还真好伺候,一边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王公公走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说是王公公喊小宫女阿宝过去帮忙,洛言头都未抬便挥手让阿宝快去快回。阿宝应诺跟了过去,心中却在埋怨王公公,闲人那么多,为何偏要喊她 洛言一门心思放在给怡光的孩子做礼物上,自然就没有察觉从自己侧后方慢慢走来的年轻人。 凉城正在打仗,这个时候来南乾不仅万分艰难,而且还极为危险,可是展念仍是绕了大半个南乾寻得了一条进宫的门路,为的只是一个亲眼所见,亲眼见一见那个本以为阴阳相隔的 人。 夏季本是炙热难耐,让人心烦气躁的时节,这景泰宫里却是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一片莲池旁边,伴着缕缕清风送来阵阵凉爽、袅袅花香,格外的怡人舒适。再加上这富丽精致的亭台楼阁,好一个金屋藏娇之地 一树的繁花点点飘落,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树下,全神贯注的绣着什么,眉目间是一片岁月静好。 展念是心性坚忍之人,北秦公主告诉他这一惊天秘密的时候他忍住了,应启在阵前拿话刺激挑衅的时候他也忍住了,却在这一刻,这一眼,泪流满面。 像是有什么塞住了喉咙,展念努力了半天,才堪堪说了一句并不完整的,“延” 洛言闻声回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一身的风尘仆仆,满脸尽是疲态。 一双明眸之中瞬间装满了疏离、冷漠、警惕等各种情绪,独独没有喜悦,展念的眼神黯淡下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摸着自己下巴上杂乱的胡须急忙解释:“阿延,我只顾着来找你,所以并没有注意这个,你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回答:“你是谁我并不认得你” “你”展念这才察觉到不对,他几步上前来到洛言身边,待闻到那身上独一无二的花香,松了一口气后又骤然大怒:“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展念的声音太大,面色又太过骇人,洛言止不住心中一颤,连忙起身步步后退,却被展念一把抓住,“阿延,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不认识我” 一枚绣花针猝不及防扎在那青筋暴起的手上,展念不可置信的抬头,映入眼眸的就是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心中蓦然一痛,轻笑几声后,他从腰间抽了一把匕首塞到洛言的手里,“你想杀我吗绣花针怎么行呢来,握紧这把刀,狠狠的朝这里一刺,你就再也不用怕我,我们也一了百了” 展念拉着洛言的手用力朝自己的心窝刺去,那殷红的血很快染透了衣衫。洛言想要松手,却被抓的紧紧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一点点没入,而眼前这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盯着自己,那眸中有化不开的悲痛。 洛言急的大哭起来,“你疯了吗我只是不认识你,何至于就要杀了你” “我只是把过去都忘记了,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不就行了” “你快放手放手” “铛”的一声,匕首落地,展念将洛言搂在怀中,一遍一遍的念着:“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我是展念,我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洛言起初并不敢再刺激眼前这人,只是那“夫君”二字一出口仍是让她猛然一颤,她重重的推开展念怒斥:“你胡说什么” “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 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到我面前冒充至爱亲人” “冒充”展念再次抓住洛言的手腕把她强行拉至自己面前,“若我是冒充,那应启便是欺诈” “你你放手”洛言反驳,“你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至少我与应启是三媒六聘,真的成了婚” “哈哈哈”展念突然笑的不可自抑,笑的腰都不敢直起来,只怕一抬头便会让人发现那眸中的湿润。 他突然拿起汉白玉桌上的一件几近成型的小帽子,喃喃自语:“从前你可不会这个,如今倒是本事见长,就如同你那伤人的能耐一般与日俱增” 洛言一把夺过那费尽心力才做成的小帽子,护在怀里紧紧的。 展念突然意识到什么,视线从洛言的肚子再到那满是紧张的脸,眸中突染痛色。他强力压抑和忍耐着,然而却终究敌不过心头的剧痛,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人也晃晃悠悠倒在了地上。 洛言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了,连忙上前查探,地上那人却幽幽的开口,“阿延我,还是被你们打败了” 这时,王公公带着众人来送午膳,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陌生男子,情急之中连忙呼喊:“来人,快来人啊抓刺客啊” 洛言急忙制止,“王公公,先不要声张,他也没有伤害我,说不定真的是位故人,放他走吧” “娘娘啊,您太心善了,这是没出什么事,要是有丁点的纰漏,我们可怎么跟陛下交代啊”王公公劝阻着。 洛言抬眸,望向王公公,“我说放他走” 王公公低下了头,洛言又吩咐阿宝:“将生息丸拿一颗过来” 洛言接过生息丸喂展念服下,见他有了些许力气才说:“你既然能进来,想必也能出去,今天饶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阿延”展念最后一次轻唤,“我我不甘心” 洛言轻叹了一声,再不理会,转身离开。只留下王公公扯着嗓子怒斥,“我什么时候叫你们啦一个个都是傻子吗” “还有这禁卫军都是吃干饭的吗围了三层还能让刺客进了景泰宫” “都是废物啊,废物” 等王公公出够了气,再回头看地上的年轻人时已经不知所踪。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心中却仍是惶惶不已,不知怎的,他这颗本来历经沧桑磨难的心骤然害怕起来。 一阵疾风吹过,王公公看看天边飘来的乌云,又要变天了呢 果然,没过多久就又下起了暴雨,雨水哗啦啦冲刷着明心殿的台阶,也冲刷在嘉义堂的屋顶。昌平侯依然独自坐在背光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面腰牌“当、当、当”很有节奏的在案几上敲击。 一道闪电划过,透过窗棂照亮了昌平侯微笑的嘴角,还有那面腰牌上大大的“禁”字。 第九十九章:流言蜚语 http://.biquxs.info/

() 这天之后,景泰宫的日子还是同往常那般一样,繁花似锦、宁静从容。洛言每日的生活很规律,按时用膳也按时就寝,闲暇之时会看书写字、赏花游船,日子如流水一般,倾泻而过。 王公公却觉得,皇后娘娘那眉宇间似是笼罩着忧愁,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却又无时不在。 就比如此刻,明明是坐在莲池边嬉戏,那小鱼儿在脚边来去穿梭,若是平日里该是兴高采烈的与小鱼儿逗趣,如今却是任由小鱼儿轻吻都无动于衷,只拿双眸平静的望着微澜的碧波。 他能做到今时今日大总管的位置,靠的就是体察入微,别人能看见的他要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他还要能看见。那日的事虽然已经无波无澜的过去,他的心里却埋着许多的疑惑。 最让他心忧的便是,那日擅闯禁宫的年轻男子恐怕来历并不简单。 这样惴惴不安的想了几日,王公公觉得自己还是给陛下去封信,若是能回来一趟自然最好。凉城虽十万火急,后院也不能起火啊 远在凉城的应启发现,这些日子北洛的攻势渐缓,甚至有军心浮动的情况出现,派人打探回来的消息竟然是展念受了重伤 他本来十分纳闷,展念并未亲自出战,这重伤从何而来待收到王公公的一封信后,立刻就明白了个中缘由。本来还打算一鼓作气将北洛逼退至江北,如今却是不得不回了。 入了景泰宫的应启并没有直接去见洛言,而是先去沐浴洗净一身的尘土,又换了一件家常的广袖袍服才回了明心殿。 途经御花园时,就看见一个纤弱的背影倚在莲池旁边,安安静静又孤孤单单。应启心中蓦然一紧,问:“王公公,娘娘最近经常这样吗” 王公公躬身回话:“每日里必有一个时辰是在这里度过的,其它的倒与往常无异,无论是饮食作息都很正常。” 应启挥挥手示意王公公退下,自己则悄悄的走了过去。 走近时才发现,洛言是光着脚泡在水中,那顽皮的小鱼儿在白嫩精致的小脚边来回穿梭亲吻,却不能唤起主人一点点的注意和怜惜。 应启也坐了下来,轻轻的问:“好玩吗” 洛言看到是应启回来,满目惊喜,灿然的一笑瞬间柔软了人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凉城的战事停了吗” 应启摇摇头,拉着洛言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没有,只是许久都未见你,很是想念。” “哎没想到,才半月未见,你就有了新欢” 说到“新欢”二字,应启的目光在洛言的脸上停顿了片刻,才又转过头去。 新欢洛言心中蓦地一紧,想到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该不会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应启那里了吧 这些时日,她总是想起那个人,那些话。应启并不想让她知道过去,她也曾想过既然自己无亲无挂,如今又幸 福安稳,那过去就并不是很重要的事了。 可自从那个年轻男子现身,那句夫君,和他眼中化不开的悲痛常常让她心绪难宁,甚至有了许多荒谬的猜测,她的失忆究竟是因病,还是人为 看到洛言眸中的忐忑,应启一笑,指着水中的小鱼儿说:“你这新欢的确不错,还挺好玩的” 洛言低头看看游得欢快的小鱼儿,也笑着点头,“嗯,我日日都来,这小鱼儿不怕人,还喜欢贴着你,痒痒的,十分好玩。这水里又凉快的很,我常常都不舍得走呢” 应启眉头轻皱,将洛言的脚从水里捞出来,触手果真一片冰凉。拿洁白的衣摆擦干之后,又捂在自己的怀里,才抬头轻斥:“夏季最忌贪凉,以后不许再把脚放在池水里泡” “哼”洛言十分委屈,不情不愿的嘟囔:“不让我吃冰碗,不让我睡冰枕,如今泡个脚也要管,我是你妻子还是你孩子啊” “你既是我的妻子又是我的孩子,这些事必须听我的”应启一脸的不容反驳。 “我”洛言也急了,她双手插着小蛮腰,叫板道:“我就不听我今天就泡在水里,我还不走了呢一会儿我要下去游上三圈呢” 应启的脸越来越黑,盯着洛言问:“果真不听” 这是输人决不能输阵的关键时刻,洛言已经打算死扛到底,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争取一小碗冰镇元子,于是她仰着头用自己的鼻孔宣告宁死不屈的态度。 应启反而被气的笑了,连连点头,“好啊,你很有骨气啊” 他抬头看了看马上坠入地平线的太阳,提着洛言的绣花鞋就往回走,走了很远才仿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哎呀,天都要黑了,这人都回去吃饭了吗” 洛言乍闻“黑”这个字,立刻警觉起来,环顾四周,还真的是没有一个侍卫宫女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洛言立刻上岸准备回去,却悲催的找不到鞋子了,再看看越走越远的应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小偷,不仅偷人家的鞋子,还偷人家的创意太可恨了 此时的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原本风光旖旎的莲池也突然变的阴冷恐怖起来,而应启也不知在何时消失在渐深的暮霭中。 洛言心中顿时慌乱一片,急忙站起身子摸索着往回走。 心中装有恐惧的时候,任何事物都能变成吓人的魔鬼。白日里踩在脚下柔软舒适的草地,到了晚上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体会。那光溜溜的脚踩在上面,像是有无数毛茸茸的爪子在挠你的脚心,那种感觉格外人。 惊慌失措下,一根小小的树枝就能将人绊倒,洛言“哎呦”一声扑倒在地,眼泪就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应启,你是个混蛋” “应启,你回来,我听就是了” “果真听吗”一个声音在洛言头顶响起,下一刻便被人抱在怀里,“你早这么听话,何至于摔这一跤。 洛言抽噎着,埋在应启的怀里变成了十分乖顺的小猫。 应启心中彻底满意了,什么凉城、展念都抛在了脑后,心中已暗暗决定: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凉城的事自然有人管,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展念一直提心吊胆的呆在那里,况且他还没有洞房花烛呢 想到这里,笑意加深,脚步也快了起来,其实可以不用晚膳啊,他就挺好吃的了 只是回到明心殿,一见到光明的洛言就又活了过来,今日之仇当然是今日报,因而,注定应启的洞房花烛只能在清冷的明政殿孤孤单单的度过了 皇城一处普通的茶肆。 茶肆酒楼历来是闲磕牙的不二之地,同时也是各种流言蜚语的聚集之所。一条消息真不真切并不重要,只要够劲爆,能吸引人们的好奇心,那就能如春风一般吹向大江两岸,吹到每个角落。 “听说前几日,皇宫里糟了刺客,皇后娘娘一人就制服了那刺客,当真是忠勇非常呢” “哇,那还真是女中豪杰皇后娘娘的武功一定十分了得吧” “会不会武功的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既然能制服刺客,应该是身手不凡” “胡说我那在宫里当差的小外甥见过一次皇后娘娘,明明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娇娥” “那就奇怪了,是怎么制服的刺客呢” “说不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究竟是刺客还是别的什么,谁能说的清楚呢毕竟皇家秘事哪能让咱们这些草根百姓知道呢” “那不是刺客,会是什么该不会有什么惊天秘闻吧” “惊天秘闻” 被这四个字所吸引,小小的茶肆越发的热闹起来,人们的想象力总是十分丰富,若是加上有心人的刻意提点,一番真相很快就被讨论出来 “你说那不是刺客,是去皇宫寻亲找谁” 众人都没有把那个答案说出来,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那刺客见的是谁自然就是找谁了 这话在众人心里又转了几圈之后,关于那个刺客的真实身份就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待有资深知情人士透露那刺客其实是北洛的展皇后时,人们在惊愕难言的同时再不敢往下猜了,却终于找到了南乾和北洛突起战事的根本原由。 为了北洛女帝,果真是为了北洛女帝,也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起的夺妻大战 这世上哪有什么圣人,不过是伪装的比较好罢了。情之一字果然威力无边,害人不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们并不清楚,却也觉得该是何等的一出大戏 流言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襄城,传到了襄城城主的案上。 秦莫怒不可遏的将信报撕了个粉碎,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岂有此理我女儿一个威风八面的女帝,硬是被你们争来抢去牵连成一个红颜祸水简直是气煞我也” 第一百章:前尘往事 http://.biquxs.info/

() 襄城望月楼 好似时光都被拉长一般,秦飞只觉得那扬起的碎纸屑在他面前晃了好久,随着自己心神归位才飘落下来。有许多之前不理解的事情也在这一刻变的通顺起来。 他的义父三年前曾收到一封来自北洛先女帝的信,具体内容并不知道,只是从那时起,原本委顿消沉的义父突然振作起来,并开始极为关注女帝锦延的事情。 他曾经试探的问过,义父只是告诉他这是受人之托。当时他就很奇怪,什么样的人会托义父去照顾一个女帝,而一个女帝又需要义父照顾什么 后来北洛女帝红颜早殇,义父为此悲痛难过的快要活不下去。彼时他只是觉得义父侠肝义胆,若是受人所托,定是要忠人之事,如今没有尽到心力,愧疚难过也勉强能够解释。 如今却是恍然大悟,父亲照顾自己的女儿那不是天经地义吗亲女早殇再悲痛上百倍也都是情理之中的啊 只是,据他的了解,北洛先女帝和义父之间几乎从未相交过,这个女儿来的确实让人猝不及防。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片刻的功夫,秦飞的表情已是几番变化,时而震惊时而好奇,秦莫看见后瞪了他一眼,突然又笑了起来,那感觉颇有几分得意。 “别说是你,放眼九州大地,也不会有几个人敢相信,那北洛一脉单传的女帝锦延竟然是我的骨血。” 秦莫突然转头问秦飞:“你知道一个女人可以狠心到什么程度吗若不是她快要死了,若不是她实在放心不下,她绝对会永远瞒着我,让我这辈子都不要与她有丁点儿的牵连” 秦飞被问的讷讷难言,就算这的确够狠心也不是他能够妄加置评的,只能默默的倒了杯茶递到秦莫手里,委婉的一笑算作自己的答案。 秦莫接了茶微抿一口,茶香萦怀的同时,也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人人都知道他秦莫创立了自由之城襄城,却不知道他其实是北洛人。初见面的那一年,他三岁,她十三岁。 三岁时候的他许多记忆都是很模糊的,却尤为清晰的记得,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她。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却有着无比坚定的眼神,她伸出手对他说:“跟我回家。” 他不知道那是谁,却很听话的将手递了过去,那只手纤弱却有力,无端的让人安心。一路上,她只跟自己说了一句话,“记住你是忠良之后,永远不要让你爹娘蒙羞” 后来,他被带回皇宫,就住在她的锦华宫。也许是没有了亲人的缘故,每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因为他听说只有到了十六岁才可以嫁给她,然后和她永远在一起。 他真的很努力在长大,可是却远远赶不上她。在他还是一个小团子的时候,她已经亭亭玉立;在他还发愁背不会师傅所教千字文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满宫的绝色少 年;而当他终于长成了一个健壮高大的少年时,她的心却已沧桑。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说要嫁给她时,却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然后迅速的给他指了一门亲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日他被逼着搬出锦华宫的时候哭着哀求她,不要让他走。她却冷漠的骂他没出息还说,就算不是她后宫里的人,她也会保他一世富贵安稳。 他气急了,难道只是因为贪恋荣华富贵才想一直留在宫里吗难道不能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后来他就逃走了,天大地大的游荡了三年,她竟然从未寻找过他也就是这三年里,他结交了不少的朋友,用敲诈得来的封口费,一点一点将襄城经营起来,那时候的他想法很简单,我要你来看我 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他才将襄城打造成了一个自由之城,用自己积蓄的人脉和影响力,举办了第一次十六国襄城之会。 果然,他等到了她 他永远都记得,隔着攒动的人群,她见到自己时那震惊的表情,他心里痛快的无与伦比你瞧,你不还是来找我了吗 也是在那一次,他借着叙旧的名义邀她喝酒,谁曾想醉酒后的她捧着他的脸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 那说的当然不是他可是,管她想的是谁,能抱在怀里才最为真切。一夕之欢后,她匆匆逃离,竟是一点责任都不打算负 很快就得到了她有孕的消息,他的心中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兴冲冲的跑去北洛问那是不是他的孩子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召了身边的宫侍附耳一通吩咐。不一会儿,锦华宫的正殿就站了满满当当的一群男子,春花秋月,姿态万千。 她轻轻的一笑,问,“你现在还觉得是你的吗” 他当时简直要气疯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她也再没有赴过襄城之会。 谁曾想 这一世,也该算是有缘了吧 他和她有个女儿,他们的女儿还活着,这已是上天对他天大的厚爱了。 只是 他的女儿运气委实不太好,前后两个皇后都是这般霸道不讲理从前就闹的鸡飞狗跳,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尤其是那第一个皇后,竟然设下这等瞒天过海之计,也不知道他的女儿是真心还是被迫,在南乾又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想到这里,秦莫摇头叹气了好半天,突然瞪着秦飞埋怨:“都怪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 秦飞讪讪的笑笑,已经习以为常。他的义父最喜欢骂他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可是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究竟哪里不争气了,是不够聪明,还是不够孝顺 秦莫起身,绕着秦飞看了三圈,那眉头就没松开过,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终于疑惑的开口:“明明长得还可以,怎么会连初选都没有过呢” 秦飞听得更是 一头雾水,“义父,什么初选” 秦莫懒得再看这个不争气的义子一眼,连连的叹了好几回气才说:“你以为我为什么收养你,还不是看你眉清目秀,以后是个可造之材” “谁曾想,我把你的画像送去北洛参加大选,你竟然连初选都没有通过” “你说说你,能不能长脑子的同时也好好长长脸,越大越不争气” 秦飞顿时尴尬的手足无措,原来还有这一出,那他还真是辜负了义父的厚望。 “算了”,想了一会儿,秦莫又释然了,“再情深意切的伴侣都有分崩离析的时候,而亲人却是长长久久的守候。” “阿飞,你这个哥哥,是不是该去见见妹妹” 秦飞面色一滞,突然笑了起来,“妹妹,当然是要去见见的。” 秦莫点头,端了茶杯一饮而尽,“你去南乾,该怎么说、怎么做,心里要有数。” “我去终南山,这次那怪老头若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就平了他的山头” 竹林草庐 “大师兄,您可真沉得住气,这南乾和北洛都打成这样了,你还没想好呢” 小师弟阿信看着闲坐草庐下棋的大师兄很是不能理解。自己跟自己下棋有什么都好玩的,您都闲成这样了,能不能出出手解救一下水深火热的黎民苍生 不出意外的,回答小师弟的是空气、是清风、是鸟叫、是虫鸣,就不会是他的大师兄。不过他也十分习惯了,一边捣鼓着自己的瓶瓶罐罐,一边碎碎念。 “大师兄,师傅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现在这样子算不算不遵师命啊我就是因为太不听话才招了师傅的嫌弃,你也打算被师傅拿棍子抽吗” “哎,说起这个,我十分好奇,几年前你挨的那顿抽到底是为什么” 阿信说的随意,目光却十分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因而并没有发现大师兄抖落了一颗雪白的棋子。 他犹自如闲话家常一般继续说着,“老实说,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不厚道,那北洛皇后何其可怜,被人横刀夺爱不说,还夺的这般理直气壮若是我,我恐怕也要奋力一博,谁不争那才是活王八呢” “你倒好,你迟迟不给解药,对北洛皇后太不公平了,你这就是助纣为虐” 哗啦一声,棋盘被掀翻,黑白玉珠洒落了一地。一身白衣胜雪的大师兄,脸却黑的如墨色一般。 他骤然起身,对着阿信怒喊:“爱情里从来都没有公平一说若是有公平这种说法,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争一争” 阿信吓得呆住了,大师兄也只是不爱与他说话而已,却从未这样愤怒的几近失控,他说了什么了难道不对吗 看着大师兄愤然离去的背影,阿信十分肯定,这个背影他见过就在四年前,一样的萧索,一样的无助。 第一百零一章:江山美人 http://.biquxs.info/

() 城东有一家酒馆,店面很小,只摆了张破烂不堪的桌椅,墙脚胡乱的堆着几只大酒瓮,再加上一个整日都在打瞌睡的小伙计,就是这个小酒馆的全部了。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个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店儿。连住在周边的老街坊都十分奇怪,一天到晚都看不见几个客人,那酒的味道也寡淡难喝的很,是怎么十几年如一日的开下去的 这天日暮时分来了三位客人,小伙计阿东直接将人领到了后院的厢房,随后便上好门板挂上了打烊的木牌。 厢房内一张油漆斑驳的桌子上摆了四冷四热精美的菜肴,装酒的玉壶散发出琉璃般华彩的光芒,里面的琼浆玉液,四散飘香。 围坐的三人却并不为之所动,反倒是将眉头皱的紧紧的,其中一个连连叹气。 “陛下虽然年轻,可却是个有心思的,明明做的天衣无缝,却还是叫查出了头绪,也不知接下来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另一个附和道:“就是啊,今日朝堂之上,陛下突然跟我们谈经论道,说什么: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这分明就是在警告我们小动作不要太多” “哈哈哈”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反而笑了起来,讥讽道:“陛下应该将这话好好琢磨琢磨说与自己听,毕竟做了这样的事,还妄想堵住悠悠众口,岂不是太过自欺欺人” 其余两人也是点头赞同,那中年男子便又开口道:“我且问两位大人,国家大义与小情小爱哪个更重要” “那自然是国家大义”两人俱是肯定回答。 中年男子点头,“若是一个普通女子,抢了也就抢了,身为一国之君,这样的行为虽然有伤私德,与社稷来说并无太大影响,我们也大可不必这般忧心忡忡。” “可那是北洛女帝,这就完全不一样了。如今我们也看到,南乾和北洛的战事越发紧急,这样旷日持久的打下去,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有朝一日战败,我南乾可还能立国” 一番话说下来,对坐的两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中年男子面色一凛,双手抱拳,“两位大人忠肝义胆,值此国难之际若是能力挽狂澜,那便是我南乾的英雄我虽没有两位大人的高才,却也愿意尽上绵薄之力,绝不忍心看南乾万劫不复啊”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后,抱拳齐赞“侯爷忠义” 只是 “侯爷,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大家又犯了难。陛下分明是一副心如磐石的样子,恐怕如今在他的心里江山是没有美人重要的。试图用流言蜚语来逼迫陛下让步的方法已经没有作用,他们总不可能造反去威逼君主吧 中年男子轻轻一笑,“两位大人,没有男人能放下江山只要美人的,若是能全要自然最好,若是必须择其一,那就只会选江山。”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江山和美人 放在一起,逼他选” 其他两人面面相觑,“怎么个逼法,我们是臣,又怎么能逼迫君主做选择呢” 中年男子也惆怅起来,说出的话却是坚定无比:“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为了南乾的江山社稷,为了陛下好。所以,没什么不能做的” 应启回来后,洛言的生活又变的丰富多彩起来,此时他们已经在前往诸城的路上。洛言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沿途的风景,一边揶揄应启。 “你这南皇当的还真是惬意,整日不是在宫里陪我玩耍,就是在外面陪我游乐,这么轻松自在,我都想要试一试了。” 应启正在削苹果,十分的专注,一心想要削出一条完整的苹果皮好在洛言面前炫耀一番。乍闻此言,手猛的一抖,苹果皮就断开掉在了地上。应启来不及惋惜,连忙出言阻止:“你还是算了吧,你做皇后就挺好的” “再说了,表面上你看我在玩,实际上有些事情是需要一边玩一边做的,可操心呢” 洛言放下车帘,回头看看应启问:“那你来诸城,其实也是有事情要做吗” 应启点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洛言听了就不再多问,转身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了一件东西出来,献宝似的捧在应启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应启接了这小小的一件东西,看了半天笑了,“你的手艺有很大的进步,我都能看出来这是顶帽子了。” 洛言也不恼,反而称赞道:“算你有眼力,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做好的,也不知下次还能不能做的这样好了,我都不舍得送了呢” “你还是送吧,反正你也用不着。” “我怎么用不着以后,以后总有一天会用的着的” 本来应启只是随口一言,洛言的话里面却是另外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阿延你很喜欢孩子” 洛言反问:“你不喜欢吗” 应启一怔,随即摇头,“我不喜欢,小孩子吵吵闹闹,又喜欢惹人生气,我可没功夫去哄一个小鼻涕精。” 说完又凑到洛言身上,“还是阿延好,香喷喷、软绵绵,又可爱又懂事,我只要你就可以了”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洛言将应启推开十分认真的问:“你可是有皇位要传承的人,没有后嗣,如何交代” 应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这不还有应颜和应离嘛,南乾的天塌不下来” “可是,那终究不是你的子嗣。”洛言还是不能理解。 应启似乎是有些生气了,说的话也变的十分强硬,“总之,我就是不喜欢要孩子其它的事情你都可以与我商量,这个绝对不行” 洛言很有些瞠目结舌,应启却乘着这个空档又黏了上来:“阿延,你觉不觉得,这路上挺无聊的,我们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好不好”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纤腰, 用力一带就将人送到了他面前。应启主动将自己的衣襟扯开,拉着那只细嫩的小手探入胸怀,目光灼灼、气息沉沉,心中却在暗想:不知道美男计还管不管用明明一如既往的貌美如花,不可能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吧 洛言一边用小手轻抚着胸腹处,一边喃喃自语,“这个身体好熟悉,似乎我摸过千百遍” 应启笑而不语,心里却在不断的鼓励,“你当然熟悉,你也确实摸过千百遍,所以,不要客气,请继续” “可是”洛言疑惑,“这数量似乎不太对,到底是六块还是八块怎么记不清楚了呢我再好好数数” 洛言还想认真探究一番的时候,小手就被人拽出来扔到了一边。抬头一看,应启的面色阴沉如夜幕一般,那眼睛中是毫不掩饰的嫉恨。 她连忙安抚道:“应启六块和八块其实没什么区别的,我都喜欢的,你不用太介意啊” 洛言哪里知道她这是越描越黑,看着那马上就要狂风骤雨的面色,不由自主在心里瑟瑟发抖:今日的应启不太好哄 应启觉得,不出意外的话,他最终一定是被气死的,不是被自己气死,就是被洛言给气死 还数一数有多少块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对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记得这般清楚 那个小小的嵩林轩,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那一个暧昧的夏日午后一想到这些,他如今还是耿耿于怀,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拉着别人的手数你的腹肌这样不知羞耻的事也就展念你能做的出来 洛言戳了戳沉浸在愤怒中无法自拔的应启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气,难道我摸的不是你难道我摸过别人” 应启正要发火,那一句肯定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发现洛言满眼的无辜和随意背后,竟然是探究心中突然一凛,细细回味起来,这话问的颇为不寻常,虽然她从未提起过,可是心中终究是有了怀疑吗 轻咳了一声,应启调整了情绪闷闷的说:“我自然是很生气,你摸来摸去没有一点实际行动,我又不是一只小宠物。” 果然,洛言的眼中就有了失望之色。 旖旎的气氛和心情都没了,应启就拿起了削好的苹果,说:“啊,张嘴。” 洛言小口一张,很是自然和熟练的接了苹果,仿佛练过千百次一样,没有丝毫的别扭和生疏。末了,还不忘点评一下,“我夫君削的苹果就是好吃” 应启听了就笑成了一朵花,任劳任怨的喂着洛言,还不断的问着:“那我剥的橘子呢我洗的草莓呢我磕的瓜子呢” 洛言大拇指往应启眼前一竖,“我夫君剥的橘子、洗的草莓、磕的瓜子天下第一好吃” 应启的笑意更深,忙吩咐车外的随侍取了更多的吃的过来。洛言就搂了应启的脖子委委屈屈的埋怨:“夫君,以后不许离开我太久,没有你,我一定会饿死的” 第一百零二章:负荆请罪 http://.biquxs.info/

() 看着应启脸上那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喜悦,洛言心头好生得意。这个人吧,虽然十分容易生气,可是也特别好哄,三言两句就能让他满足。不过话说回来,她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无师自通吗 不管如何,应启总归是喜欢的很,此时他正拉着洛言的手大发感慨,“阿延你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啊” 洛言自然是满面堆笑,心中却暗自嘀咕:随便哄你的话,要不要这么当真啊 一路上,车队本来走的就很慢,应启还时不时的要求停下来休息,于是到达诸城昭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才踏进王府的大门,洛言就看见正门口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已经贵为昭王妃的怡光,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应该是昭王应颜了。 本来跪迎圣驾并没有什么不妥,洛言奇怪的是:那昭王怎么光着背,上面还绑着两根荆条,倒是让她立刻想到了一个典故,“负荆请罪”。 不明所以的她转头用眼神询问应启,却被拉着手坐在刚刚抬来的椅子上。正诧异着,跪在下首的应颜开口了,“应颜,给大嫂请罪了” “应启,这是做什么”洛言一头雾水,实在是不明白这是要闹哪出 应启安抚道:“自然是有道理的,你且安心坐好,我亲自为你主持公道。”说完,他走向应颜,取了那背上的荆条,“啪、啪、啪”的连抽了三下,那细白的背脊上就落下了三道赤条条、红殷殷的血痕。 洛言连忙站了起来:“应启,你到底在做什么” 应启把目光递了过去,应颜立刻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忏悔:“嫂嫂,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加害嫂嫂,对嫂嫂不敬的事。” “如今我痛心悔悟,然而,终究是给嫂嫂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应颜在此负荆请罪,不求嫂嫂原谅,只求您看到我悔悟的决心” 说完又是跪伏在地,一副任由笞责的样子。 “啪、啪、啪”的鞭笞声再次响起,没有一丝的作秀。荆条用力扬起再沉沉落下,很快那拱起的背上就布满了横七竖八的鞭痕。 怡光跪在旁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毕竟这不是能求情的事,她就是再心痛难过也要忍下去,只盼着洛言能够心软,饶他夫君一命。 洛言的确心软了 乍闻那追杀自己的人就是应颜,她自是气怒非常若不是自己命大,如今她该是和刘嬷嬷、小丫头在地下团聚了。 从前她一心想要报仇,可现在 且不说他是应启的亲弟,他还是怡光的夫君,和那个未出世孩子的父亲,这个仇要怎么报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荆条已经换了第二根。背上已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那荆条落在红殷殷的伤口时比之前要痛上百倍,应颜也再也支持不住痛呼出声,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与怡光掉落的泪水一起砸在洛言的心上,酸痛非常。 “应启够了够了”洛言再也忍不住,“应启 ,应颜也是我的弟弟,我不恨了,也不怨了,就这样吧” 应颜和怡光闻言立刻齐齐出声拜谢,“多谢大嫂,多谢大嫂” 应启这才丢了荆条回到洛言身边,对着两人说:“你大嫂宽宏,不与你计较,这次就按家法处置。若是以后再做出不敬长嫂,欺君犯上之事,按照国法,严惩不贷” “谢大哥,谢大嫂” “起来吧,怡光,你扶应颜回去,明日再来与你大嫂请安叙旧。” 应颜和怡光依言退下,院子里就只剩下应启和洛言。 应启将洛言拉到身边,想要去轻吻那微红的眼眶,却被重重推开,“你说的多好听,要替我做主,结果却让我这般难受。” 应启笑而不语,只是将洛言搂在怀里轻叹,“阿延,你始终是对我好的。” 月夜深沉,应启独自出了门,远远的就看见太湖石旁站着的人,遂上前在那人后背上重重一拍,“什么时候来的” “嘶”一连串的痛呼过后,应颜又蹦跳着回来,满脸的愤怒,“大哥我是你亲弟弟吗下手又狠又黑” 应启重重一哼,“你罪有应得正因为你是我亲弟弟,所以才只打了你几鞭子,换了别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应颜讪讪,“大哥,你今日下手的确够狠,我当时就在想,大嫂若是不开口,你会不会真的抽死我” 应启闻言狠狠的瞪了过去,却在最后幽幽一叹:“她一定会开口,因为她心软” 应颜垂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后才说:“我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失忆了” “我还会骗你不成”应启瞟了一眼垂头而立的应颜,继续说:“如今你该知道,自始至终,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被迫失忆,被迫失去所有,被迫重新认识我,连嫁给我这件事,恐怕最初也是被迫的。” “过往种种,也并非她一人之错,我自己的责任恐怕还更多一些。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个时候,横在我们俩面前的从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她不得不承担起来的皇位。” “那她会一直这样吗”应颜又问。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这样,她忘记别人的同时也忘了我;后来,我就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她不会再记起过往,却可以与我携手未来。” 应颜再次沉默不语,又是过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问:“可是大哥,你虽然压住了流言,却管不了人心。她是北洛女帝,别说展念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整个北洛都不会轻易妥协,南乾和北洛要一直打下去吗”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什么都记起来了,还愿意留在南乾吗” 这次轮到应启沉默了,他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她的心意,一切真相大白之时,她还愿意留下来吗 可是万一她愿意呢一切是不是都可以迎刃而解 北洛锦年殿 从南乾回来后,展念就再也没出过锦年殿的大门。内伤外伤叠加折磨着他,日日夜夜,无休无止。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明烈的阳光照了进来,还有一个身着蓝色云纹绉纱裙的女子。她一进来就吩咐宫侍,将帷幔和窗子都打开,自己则走到内室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喊:“锦延回来啦” 只是喘口气的功夫,内室的门“咣当”一声大开,展念就站在了安平郡主的面前。 “表姐不要拿阿延跟我开玩笑” 安平瞧着眼前披头散发,只着了寝裤的展念,不由的摇头叹气,“啧啧啧若是现在锦延回来,你这个样子怕是要失宠啊哎” 展念心中恨恨,却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太好,连忙回去披了外袍才又出来问:“表姐有什么事,说完快走” “哈”安平轻嘲,“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吧” “你老实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变成这个鬼样子” 展念闻言转身就走,安平着了急,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威胁:“你今日不跟我说明白,我就把阿殊送回来” 果不其然,展念立刻回头,满面愤然盯着安平问:“有你这么狠心的亲姨吗你明知道这宫里是什么情况,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会求你来帮忙” “我倒是可以立刻找上千百个伺候阿殊的,可那都不是亲人,交给谁我能放心” “如今两国战事激烈,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撒手不管吗” 展念越说越是愤慨,到最后却突然红了眼眶,“阿殊已经没有了母帝,如今连你也抛弃她” 安平讷讷的收了手,心中暗想: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让一个心性坚忍之人随便两句话就要落泪。 她小心翼翼的安抚道:“展念,表姐跟你开玩笑呢,你不要当真,我怎么可能不管阿殊呢” “再说了,锦延没死,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她一定会回来的,阿殊怎么会没母帝呢” 谁料,展念突然激动起来,“她不会回来了阿殊也不会有母帝了” “她的母帝马上就要做别的孩子的母亲,哪里还会记得她” “你”安平呆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锦延她怀孕了” “是她怀孕了,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展念已处在奔溃的边缘,安平却突然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这可是大喜事一件啊” “我北洛传国数代,皆是一脉单传,如今终于打破这个魔咒。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北洛皇嗣,实在是大喜事一桩啊” “我现在就去告诉阿殊,她要做姐姐啦,哈哈哈” “哦,对了,展念你身为皇后,是不是应该送点补品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谁是外室 http://.biquxs.info/

() 人在愤怒的尽头是什么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暴跳如雷,而是手脚无力,完全丧失攻击别人的能力。 就比如此刻的展念,正紧紧的闭着眼睛、嘴巴做深呼吸,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开口便会气绝身亡。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一个表姐,他都已经难过的快要死去,这边却还嫌自己眼睛闭的太慢不成展念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出去,在正午的阳光下爆晒至死,就再也不用和这个表姐待在一起。 “展念,你去干嘛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到底送不送,你不送我可送了啊” “到时候别埋怨我越俎代庖,我可是一片好心,你到底听到了没” “表姐”忍无可忍的展念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头回身严重的警告:“表姐,你若是敢送,我就和你断绝姐弟关系” “哎呦”安平也生了气,“展念,你过分了啊女帝怀孕这么大的事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也就罢了,连最起码的关心都不愿意去做,这就太失职了啊” “关心”展念都要被气笑了,“此时,那个叫应启的卑鄙小人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还缺了我们几盒人参燕窝吗 安平轻蔑的一哼,“搞半天,你这是吃醋了呀,是因为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你就受不了了” “我当然不能接受,我才是她的皇后,我我不甘心” 安平听了展念的回答,先是“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突然就变了脸色,“展念,此时你可不要犯糊涂,你更别忘了,当年那个他是因为什么被逼走的,你要重蹈覆辙吗” “更何况,女帝生的孩子,那就只是女帝的,与旁人何干” “也就是你运气好,得女帝另眼看待,独房专宠。女帝一举得女,你功不可没,这才将你封后。若不然,你以为阿殊能叫你一声皇父” “先女帝一生未立皇后,我可从未听锦延问过她的父亲是谁。” “姑父姑母一生只有彼此,这些事情你不习惯,可是这些道理你该懂吧不要妄想和女帝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前那个应启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展念的心里很委屈,他就这样想的,也一直这样努力。到头来,三年的时光敌不过三个月 “我我就是不甘心” “你当然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安平看着黯然神伤的展念,突然就为他打抱不平起来。 “在过去的三年里,我看到锦延对你的关心和宠爱,我真的以为你们会不一样的,是能够就这样白首到老的。” “谁料,横空糟此一截,南皇欺瞒天下,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横刀夺爱不说,这是拿我们女帝当小猫小狗,想抢就抢,想骗就骗吗” “我北洛以信立国、以诚会友,不恃强也不凌弱,却被南乾欺辱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乾一日不将女帝送回,我北洛一日不 会善罢甘休,关于这点我是一万个支持你的哪怕到最后鱼死网破,也定要将女帝接回来” “展念,女帝不在,你就是北洛的主心骨,表姐只问你,你想让锦延早点回来吗” 展念肃然点头。 安平见此欣慰一笑,眼眶就含了泪水,“我也很想锦延没有她连我的日子都无趣了呢” “展念,一定把她要回来,她是你的,也是北洛的” 吧嗒,一滴泪水砸在绣祥云纹的靴面上。也只堪堪一滴,再抬起头时,眼眸中的深潭平如黑镜。 南乾昭王府 因为有了应启的吩咐,昨日怡光并没有来找洛言,可是心里还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单单是放下杀身之仇,宽恕应颜,她就应该来好好致谢。 然而一进门,就看到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青涩的晨曦中,一张金丝楠木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精美早点,南皇陛下正在一筷子,一勺子的喂洛言吃饭。 “不要,不要吃这个,太腻了” “哎,你慢点,你懂不懂细嚼慢咽” “这么一小口,你喂小猫呢不够不够” 被洛言这样的挑三拣四,南皇陛下却始终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连连道歉:“好的好的,知道了” 怡光呆愣的时间有点长,洛言不经意的一瞥就发现了站在影壁旁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 洛言赶忙吃了递过来的一个小圆子,起身跑过去解释:“怡光,你不要在意,陛下他正练功呢,我其实也是深受其害” 这该是两个人极为私密的闺房之话,怡光止不住的好奇却并不敢问,只能讪讪的笑笑随洛言走了进来。 洛言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因为她觉的太丢人,更害怕别人认为自己夫君是个傻子 这话要从洛言的那句甜言蜜语开始说起。 马车之上,洛言曾撒娇的要求应启不能离开她太久,否则自己就会饿死。本来一句随口之言,应启却放在了心上,更异想天开的想要去培养一种技能,一种比阿辛还要厉害的技能。 没有阿辛最多是吃饭不香,而没有他那就根本吃不下饭为了培养洛言的这种依赖心理,坚决不能让她自己动手 虽然洛言几次三番的抗议,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频频挑三拣四,但是那位南皇陛下是铁了心的要练成一门神功,自己也只能做被投喂的小白鼠。 怡光请了安,就局促的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南皇陛下虽然和应颜是兄弟俩,可是性格却是截然不同。此时的陛下虽是满脸温和,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气息,实在是让她亲近不起来,也说不出什么客套话。 还是洛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冲冲的跑回内室,很快就取了一个荷包出来。 “怡光, 你打开看看” 怡光依言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粉色的绸布,上面绣着的似乎是一个小动物,看了半天也分辨不出来,只能试探着问:“这是嫂嫂绣的吗” 一抬眸就看见满是兴奋的洛言频频点头,那目光还在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怡光本就不是心思玲珑之人,张口就要询问这上面绣的究竟是小猪还是小牛 正在此时,应启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抢先说:“怡光,这是你大嫂给你孩子做的礼物。这顶小帽子,还有上面绣的那朵紫金花,可是费了她许多功夫,如今还有戳破手指留下的血点。她以后都不会再做了,你手里拿的天下独此一件。” 怡光闻言又拿起那块粉色绸布,细细的摸着上面的“紫金花”,想到了什么,突然泪流满面,“嫂嫂,这花儿绣的也太好看了吧” 洛言一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呵呵,一般一般,怡光你实在不需要这样激动。” 怡光将那小帽子叠起来,认真的收在荷包中,才破涕为笑的说:“我要回去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拿给应颜看,让他瞧瞧什么是世上最好的嫂嫂” 应启闻言多看了怡光两眼,点了点头,便示意她回去。正在此时,外面有侍卫禀报说:北洛送了礼物过来。 三人俱是一愣,应启尤为惊讶。南乾和北洛都已经这般的水深火热了,这个时候送礼,恐怕不安好心的成分更多一些。 应启接过礼单,简单一看,真是好一份厚礼,各种名贵的药材补品皆在其列。心中不由忿忿,这是怕自己苛待锦延把她养瘦了吗还是觉得我南乾吃不起几盒燕窝 扔了礼单,应启便说:“退回去” 侍卫答了一句“是”,却并不离开,犹犹豫豫的又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北洛皇后给娘娘的一封信。” 洛言还在诧异,应启已经以迅雷之势起身把信蛮横的夺了过来。看到洛言和怡光都在盯着自己,应启也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实在不合常理,连忙解释:“如今南乾和北洛正在打仗,还是小心些比较好,谁知道这信上面会不会有毒药。我先带下去检查一遍” 说完,快速回了室内。 洛言和怡光面面相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男人嘛,总是有些很奇怪的时候,实在不需要太放在心上。 两人坐下正要说些体己话,就听见室内传来一句爆喝:谁是外室 声音太大,两人俱是吓了一跳。尤其是怡光,她这怀着孕实在是受不起这样的惊吓,匆匆向洛言告退,便回到了自己院子。 应颜看到慌里慌张的怡光就问:“怎么了” 怡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简单解释说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应颜是细致之人,缠着怡光将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待他将一封信、北洛皇后和外室三个关键词串联到一起后,止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到肚子都痛了,才拉着怡光说:“走,跟我去看好戏” 第一百零四章:她能怀孕 http://.biquxs.info/

() “无耻简直是太过无耻” 这是此刻在应启心里来来回回咆哮的一句话。展念这个卑鄙小人,拿不下凉城,就写这么一封信来恶心他。 满满五大张,字里行间道不尽的缠绵悱恻,诉不完的相思柔情,文采斐然的让人感慨,好一个痴心不悔的展皇后 更可恶的是,展念在那信的末尾突然话锋一转问:应启,你没有女帝册封,没有我的认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暂且将你划为外室,你可愿意 他几乎可以想象,展念在写这句话的时候,那嘴角的嘲讽和蔑视。外室哈哈,他是外室 笑话 他和阿延三媒六证,敬过天祭过祖,父母亲友、满朝文武的见证下三拜礼成,他是阿延名正言顺的夫君 正气闷着,应启看见洛言走了过来,连忙将信塞到了书堆里,伸出手说:“阿延,过来。” 洛言将手递了过去,就被应启抱坐在腿上,她皱着眉问:“你最近的脾气有些大呢,又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了” 应启的心里一紧,“阿延是不是不喜欢” 洛言随意的摆弄着应启的手指,说出的话也很是无所谓,“哎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反手将那小手捉住,应启就是一脸的不容反驳:“不能” 洛言听了轻轻的笑了起来,如清泉流过心间,甘甜纯美。应启细细的看着那一张如花容颜,轻轻的抚着醉人的眉眼,问:“阿延,我是你的夫君吗” 洛言轻嗔:“这是什么傻话,你不想认账了吗” “我怕,有一日,你会不认账” 洛言不解,明明是几句玩笑之言,应启却十分惆怅的样子,眼神里还带着些许哀伤,看在她的心头十分的难受。 她主动搂着应启的脖子凑在那耳畔轻喃:“夫君” 这样的信号似曾相识,应启心头一颤,炙热的唇便贴了过去 “大哥我来看你了” 应颜拉着怡光兴冲冲的跑过来看热闹,时机选的颇为巧妙,虽然这个热闹与自己心里想的并不一样。 室内瞬时尴尬了起来,应颜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大哥,要不我们出去等会儿” 洛言的脸已经红个通透,却强自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说:“应颜,你有事现在就说吧,我出去走走。” “洛言嫂嫂,等等我” 怡光连忙跟了上去,她实在不敢再看陛下那张黑透了的脸,若是有暴风雨就让应颜一个人扛着吧 应颜从小脸皮厚,尤其在自己大哥面前,更是不需要拘谨。洛言和怡光走后,他就大喇喇的坐在了应启对面直接问:“大哥,外室这种说法,北洛也有吗” 若是世界上存在第二个能气死他的人,应启觉得,非应颜莫属 而应颜瞧着自家大哥愤怒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有恃无恐的继续说着:“大哥,我觉得吧,那展念说的也对,与你成婚的是洛 言,不是锦延,你的确是不合法的。人家现在能够承认你是外室,已经是很宽广的胸襟了。” 应启闻言,一本书砸了过去,正中应颜的同时,也不小心掉落了那封信。 眼疾手快,应颜将信捡了,跑到一边飞快的看了起来。看到最后,情不自禁“咦”了一声。 “大哥,大嫂怀孕了吗” 应启疑惑这话从何说起应颜就拿着信的最后一页指给他看,“你瞧,这上面分明写着:你没有资格照顾怀孕的女帝” 应启将信拿过来又仔细的看了几遍,心头疑惑迭起。北洛所有人都知道他与阿延之间没有子嗣缘,怎么到了展念这里,他却认为阿延能够怀孕了呢 北秦永宁宫 美黎在南乾差点儿死掉的事情,北秦太后起初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在出发前,南皇特意嘱咐要他们晚几日再走。连靖大概也能猜出这是陛下与北秦使团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一来,无论南乾做了什么都不用负责任,而北秦使团捡了一干人等的命,这个买卖还算是公道了。 后来,连靖惦记着南乾和北洛的战事,又想着如今境况下将美黎速速送回北秦最是稳妥,因而快马加鞭几日后,与北秦使团一道进了皇城。 连靖着急回去,匆匆辞别,而年轻人和美黎之间微妙难言,共同选择了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 回来后的美黎细细思索了数日后,在一个云霞漫天的傍晚,去了永宁宫。 一进门,果然看到自己的母后和年轻人对坐饮茶,她微微垂下了眼眸,恭恭敬敬的请安:“母后,安好。” 北秦太后一见美黎,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伸手招呼着,“出去几日,倒是越发的懂规矩了,坐到我身边来。” 美黎依言坐了过去,却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同自己母后撒娇。她垂着头,看着桌上的两盏茶,面色也很是拘谨。 北秦太后心思几转,试探着问:“你可是觉的没有得偿所愿,心中不快” 美黎如今哪里还有这种心思,经此一场,她只有恨将头垂的更低之后,她回答:“有负母后重托,故而心中难受。” “唉”北秦太后沉沉叹气,“的确是挺可惜的,否则,此刻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与南乾联手灭了北洛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如今却要白白错过” 听到母后竟然有此打算,美黎骤然抬起了头,“母后,直接打过去就是了,一定要师出有名才可以吗成王败寇,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啊” “我们灭了北洛,也解了南乾之危,还能有谁站出来说不行吗” 此言一出,四道灼灼的目光投向美黎。北秦太后略一沉思,突然笑了起来,“亏我活这三十几年,自诩多谋善断,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你一个小丫头想的透彻。你说的对,要什么理由,我枉死的二皇子就是理由” “对我二哥死的何其冤枉,我直到现在都经常梦 见二哥的样子,我心中十分想念”说着说着,美黎的眼圈红了起来,惹的北秦太后也是一阵黯然,无论过了多久,这都是她心中的痛啊 美黎一边安抚着自己母后,心中却无比期待起来,期待那个好命的女人国破家亡,期待那些讨厌的人万劫不复,期待世间有情人终不成眷属 对面的年轻人放下茶盏,缓缓的问了一个问题:“公主忘了,你放火的事情吗” 美黎转头看了过去,正对上那幽深的眼瞳,心头蓦然一窒,急忙道:“我是放过火,可那北洛女帝根本就不在船上,她在南乾活的好好的” “呵呵”年轻人轻笑,“所以公主就觉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温和的笑看在美黎的眼里就变成了嘲讽,不由得心头火气,“你什么意思” 这话的语气颇重,北秦太后微微的簇起了眉,年轻人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继续说:“公主莫要生气,听我细细说来。” “北洛和南乾的这场仗也打了半月有余,若不是莫名掀起的流言蜚语,恐怕如今众人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可知展皇后和南皇都不愿意说明的原因” 年轻人轻抿了一口茶叹息,“哎两个男人拼的你死我活之际,还想着不能牵连女帝,同样的深情厚爱,身为局外人的我都为之感动。” “北洛和南乾能为女帝打起来,也能为女帝暂时放下仇怨一致对外,公主你信不信” 美黎抬眸望向年轻人,就收到了一个冷笑。 “而你,就是那个外女帝并没有被你烧死,可就凭你曾加害女帝的这件事,北洛饶不了你,南乾也饶不了你” “那又怎样,他们又不知道”美黎惶恐中急急为自己辩解。 “你怎知他们不知道,你以为南皇为何下了狠心一定要杀了你”年轻人的语气骤然加重,“他能放你回来表示既往不咎,可北秦若是这时出兵北洛,你以为他还能容你” “跟他有夺妻之恨的是展皇后,那北洛是她心爱女人的家国,你以为他会袖手旁观简直太过天真” “公主不懂时局政事,就不要乱出主意,北秦若是因此万劫不复,公主虽是万金之躯,也难辞其咎” 一番话说的美黎肝胆俱裂,而北秦太后也厉声质问:“还有这等事美黎,你究竟在南乾做了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从头说来” 年轻人默默离去,永宁宫就只剩下北秦太后和美黎公主。殿内不断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一直到夜已深沉,美黎才顶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出来。 夏季的北秦,干燥闷热,美黎的心却如同在冰窖里一般,又冷又湿。站在永宁宫外的露台上,夏夜的风阵阵吹来,该是舒爽惬意的,却怎么也吹不散心头的沉郁。 站了许久许久的美黎特别想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背光的角落里,一个身着墨蓝色锦袍的年轻人在心里默默的回答着这个问题:错的事有很多,你只是其中一个 第一百零五章:借个哥哥 http://.biquxs.info/

() 北秦皇宫 因为受了母后的斥责,又吹了半夜的风,第二日,美黎便受不住病倒了。终究是母女连心,北秦太后一日之间来看了好几趟,心中也暗自后悔,毕竟是女儿家,实在不应该责罚的太过。 为了弥补心中的愧欠,北秦太后一口气赏了许多玉玩珍宝、首饰衣料,然而美黎躺在那礼物堆里,却没有半点欢颜。 她的头很难受,更难受的是她的心,这世上竟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她吗 连靖以为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才这样好;母后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还有利用价值才对她好;而那个人那个人,却是让她捉摸不透。 那个人,曾经对她有多好,现在对她就有多冷漠他们回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自己。哪怕在宫中偶遇,也只是低头一礼匆匆而过,本来这应该是美黎所盼望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不能启齿。 可是,美黎却慌乱的发现,自己竟然很不舒服、很不高兴,心里甚至忿忿的想,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得到手了就弃之如履 这样一种念头折磨的她很难受,她美黎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吗要丢也是我先丢你揣着这样的不甘心,她去了永宁宫,果然在那里遇到了他。 也是在那时她才感觉到,原来一个人冷漠的时候是这样的可怕。那眉眼嘴角再没有昔日的温柔,说出的话也是明嘲暗讽,冷酷至极 也是因为他的话,自己才被母后打了一巴掌。可在那露台之上吹了半夜的风,到最后想的更多的却是,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安慰 真是可笑 想到这里,美黎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再无声无息的蒸发。 北秦的夏日,哪怕到了晚上,也有彻夜喧闹的地方。此时的城南一片车马粼粼、华灯璀璨的热闹景象,那最负盛名的熏芳阁迎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熟客。 “顾爷,您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姑娘们日盼夜盼,花容玉貌都盼的憔悴了呢” 被称作顾爷的年轻人轻轻一笑,用一锭金子拂开了老鸨攀过来的手,“今日我有贵客,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老鸨这才将目光移向了旁边那貌不惊人的小少年,眉眼青涩不说,就连身板都未长开,衣着又极为普通,看上去不像什么贵客,更像是一个贴身的小厮。 然而,她也只是想想,给钱的都说是贵客,那自然就是贵客遂连忙招呼着上了楼,备齐了好酒好菜,便去张罗姑娘们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后,小少年才松了一口气,眉目间显露出嫌恶,还有愤怒。 “我究竟要忍到何种地步她才肯罢休” 年轻人将少年安抚在座位上后,才缓缓开口,“少主,我知道您的艰难,可是您没有退路” “她既然喜欢看您这个样子,那就做给她看一个胸无大志,纵情声色的君主总是会 让人更放心一些。她放心,您才安全” “哈哈”小少年笑着笑着就悲伤起来,“我13岁她就开始往我宫里送人,我十五岁就已经五毒俱全,她还是不放心隔三差五就要敲打一番你可知我跪在永宁宫冰冷的地板上时是什么心情吗” “卑微胆小懦弱又猥琐,这样的我比那地沟里的老鼠都不如,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恶心” 年轻人沉默了,眼眸微垂,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到了最后却不得不松开,微笑着说:“少主何必妄自菲薄。古有大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少主千万不要心急,您可听过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此去南乾,美黎公主已经彻底把南皇得罪,太后再也没有和南乾联手的可能,与北洛那更是仇恨难消如今的她在外没有任何政治筹码,在内又早已尽失民心,太后倒台,指日可待” 小少年听了这些神情才渐渐松了下来,“你说的对,这一趟辛苦你了虽然与我们的计划有所出入,可却收到了意外之喜。” “我听到她没死,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我不了解实情,可心里还是盼着她能回北洛” 年轻人亦是点头,“与北洛有仇的不是北秦,也不是我们,仅仅只有一个太后和公主” 南乾昭王府 北洛的冬天有飘不完的雪,南乾的夏季有下不够的雨。无论是大雪纷飞还是烟雨蒙蒙,都是静悄悄和懒洋洋的,常常会让人有不思进取的念头。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不知疲倦的下了两日。不方便出门的日子,也只能呆在家里打发时光。宽大的廊檐下,应启和应颜支了棋桌对弈;洛言和怡光则坐在一起嗑着瓜子看下雨。 “怡光,你这瓜子挺好吃的,酥脆甘香,还有淡淡茉莉花茶的味道,在哪里买的” “我也觉得挺好吃的。”怡光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送,“可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买的,这还是上次哥哥带过来的,如今只剩下这一盘,他再不回来,我就要断粮了” “哥哥”洛言继续问:“你说的是连靖吗还是其他的哥哥” “是我大哥连靖。我二哥送的是酸梅,三哥送的是蜜枣,四哥送的是金桔,五哥送的是糖瓜。” 怡光说的十分随意,洛言却突然觉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她一直都很羡慕怡光有哥哥的宠爱,还是五哥哥哥一起宠,若是能分她一个该有多好 放下手里的瓜子,洛言就望着灰蒙蒙的天开始叹气:“哎呀怡光,我跟你借个哥哥好不好” 怡光从来不会想太多,她有五个哥哥,借一个给洛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立刻满口答应:“好啊,你想要哪一个,我借给你” 洛言立刻望向怡光:“真的吗” “自然是假的”另一个声音代替怡光回答了 她,“亏你想的出来,若是哥哥能借,我是不是也可以借个弟弟,然后把眼前这个不争气的给扔了” “哎”应颜不满意了,“大哥,你小气就小气吧,干嘛把我给扯上招惹你的人坐在那边,我这个弟弟很冤枉” 应启听了并不回话,而是把目光投向怡光,那眼神寒光四射的,就算怡光再迟钝,也给吓得聪明了起来,她连忙摆着手说:“嫂嫂,我那五个哥哥太过粗鲁,实在不适合给你当哥哥我看,我看陛下倒是挺适合的,你想吃什么,要什么,他都会给你买的” 洛言看了看应启,撇撇嘴,转身不说话了。继续一颗一颗的嗑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怡光,有一个宝宝在肚子里面是什么感觉”洛言好奇的问。 怡光想了一会儿,“嗯你看过小鱼吐泡泡吗” 洛言点头,怡光就接着说:“就像一条小鱼在肚子里吐泡泡一样,咕噜噜的,很微小的动静,你却能一下子就捕捉到,那感觉十分神奇。” 洛言听了,情不自禁的将手附在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那我能摸到吗” “哈哈”怡光闻言就笑了起来,“宝宝太小了,现在是摸不到的。不过,老嬷嬷告诉我,等再长大一些后,你不仅能摸到,还能看到宝宝在肚子里打滚儿。” “哦”洛言立刻来了兴趣,“你这么一说,还挺好玩的,我也想要一个会打滚儿的宝宝” 此话一出,应启手上的白子啪嗒一声落下,他惆怅万分的看向洛言,从刚刚到现在,不是要哥哥就是要孩子,我亲爱的娘子,你能不能要一个我能给的我明明富甲天下,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般的无力 视线不自觉的移向洛言的肚子,应启心中暗自琢磨:他一直想不明白,展念为什么会误会洛言怀孕了又为什么认为洛言能怀孕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从未注意到过的细节 看了一会儿,应启突然笑了,时移世易,以前没有子嗣缘,可能是水土不服呢如今到了南乾,没有纷杂的人事关系,说不定 更何况,人就在自己眼前,没道理不再努力试一试的啊,说不定有惊喜呢 想到这里,应启突然收了棋子,对应颜说:“你们俩回去吧” “对了,最近都不要来找我了,我会很忙” 又转身吩咐王公公,“无论是谁来,我都不见,就说我不在” 迅速的清理了一干人等后,应启直接抱着洛言回到了内室,门哐当一声紧紧的关上。 “应启,你要干嘛” “这你都看不出来” “白日声色,非明君所为” “从现在起,我就是无恶不作的昏君” 室外的王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于是当有侍卫禀报说,皇后娘娘的哥哥前来探望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睁一下的回:没空 第一百零六章:为女报仇 http://.biquxs.info/

() 昭王府的门口,站着一个着深灰色锦袍的年轻人,足足半柱香的时间,他立在原地分毫未动。雨势渐大,虽然撑着油伞,衣摆仍是湿了大半,他却仿若未觉,只是直直的将目光投向那紧闭的朱漆大门。 此人正是前来寻亲的秦飞。 他今年二十岁,在过去的生活里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他身上常年所穿的这种灰色,永远的波澜不惊,永远的一成不变。若问有什么惊喜的话,那肯定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这个妹妹了。 几月前他在襄城是见过这个妹妹的,彼时他还在心底暗自评价过这个九州大陆上唯一的女帝。娇娇弱弱不说,还长的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这样单薄的肩膀能够管理好一个国家吗 再加上她与南皇曾经的那段婚姻,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探寻的焦点。他天生不喜欢这种被人过分关注的感觉,所以当时就觉的应该离她远点,因为这个女人自带是非 想到这里,秦飞忽然笑了,那哪是自带是非,分明是珠光灼灼,难掩其华 正在这个时候,久久盯视着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侍卫只探了个头出来,简单回了一句:“没空速速离去” “没空”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南皇说的。虽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可是交情还是有几分的,没道理千里迢迢前来拜访,却只用这样无礼的两个字打发的。 秦飞还想上前问个究竟,那朱漆大门就又重重的合上。 在襄城可没人敢这样对他,虽然身处异国他乡,想要做件事情就这般艰难了然而就这样回去,心中始终太过不甘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秦飞一筹莫展的时候,大门又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人既有春晓之色,又有扶柳之姿,本该是雌雄难辨,秦飞却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南乾的昭王,因为这世上再找不出一个将女子的柔美与汉子的豪放结合的如此相得益彰的人。 秦飞快速上前递了自己的拜帖:“昭王,我乃襄城秦飞,有事想要求见南皇陛下。” 应颜简单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就接了拜帖,看完后就大笑起来,“原来是襄城的少主,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搂住秦飞的肩膀:“走走走,你来一次也不容易,有什么事情都好说的很,我先带你到天香居摆上一桌为你接风洗尘咱俩不醉不归,哎你酒量怎样” 不等秦飞说话,应颜已经自来熟的搂着他走出了数十步。急切中,秦飞连忙表明:“昭王殿下,我有急事,我想见一见皇后娘娘” 应颜突然停住了脚步,那手也从秦飞的肩膀上落了下来,面带疑色的问:“你找皇后娘娘你认识她” 秦飞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瞒昭王殿下,我的确认识皇后娘娘,我我是他哥哥奉家父之命” “等等等等”应颜蒙 住了。他大嫂是北洛一脉单传,皇室唯一的血脉,哪里来的哥哥啊,北洛和襄城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秦少主,你莫要跟我开玩笑啊,虽然我这个人脾气还挺好的,但也不喜欢别人戏弄我” 秦飞犯了难,要怎么样才能说明白呢说自己义父与先女帝有过一夜之欢,然后有了如今的女帝锦延,这这这,不合适啊 应颜瞧着这样的秦飞就很不痛快了前脚在院子里大嫂念叨着想要有一个哥哥,后脚就真的来了一个认亲的哥哥,这也太现成了吧,神仙都没这么神奇的 更何况,洛言那是他大哥的心头肉,随便一个男子都能接近认识吗开玩笑如今南乾北洛正是战事紧张的时候,别是展念派来的奸细 于是再开口时,应颜的语气就有了十分的不善,“秦少主,认亲是要讲证据的,我还说我是你亲舅舅呢,你信吗” 饶是秦飞性子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应颜却轻蔑一笑,“秦少主,我还有事,恕我不能奉陪,你请自便” 走出了几步后,应颜又回过头来提醒:“秦少主,我大嫂没有哥哥” 应颜不再嗦,带着人上了马绝尘而去,秦飞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又站了好一会儿,他的确拿不出证据,他的义父只让他来认亲,却没有给他信物 襄城望月楼 望月楼的这个位置,秦飞站了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如今日这般忐忑难安,犹如脚底扎了细针,抬不起又放不下,无论怎样都安置不了小小的一个他。 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完成义父的嘱托,看着眼前阴沉晦暗的面庞,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骤雨的准备。出乎意料的,秦莫却招了招手示意秦飞坐在自己对面,递了一杯茶给他,像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果然,秦莫一开口便是安抚,“阿飞,你在南乾已经做的很好,南皇不肯见你也是意料之中,从他的态度我可以断定那怪老头子的话该是真的。” 秦飞本来惴惴不安,听闻此言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些探究,义父在终南山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 他直接问道:“义父,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秦莫骤然冷笑两声:“别说你不明白,连我这活了几十岁的人都叹为观止” “都说中南医者不染尘埃,如今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怜我女儿怎么会与你们这帮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扯上关系” “我就说,那中南山的怪老头死也不肯将他徒弟下山的原因和目的告诉我,原来是惹下了这样的祸端,怕传了出去别人灭了他满山的徒子徒孙” 听到这里,秦飞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答案,却又迷迷蒙蒙不敢确认,只是迫不及待的问:“义父,这些都与妹妹有什么关系他们究 竟做了什么” 秦莫的眼神突然黯淡起来,七尺男儿竟哽咽出声,“你妹妹何其无辜” “义父”秦飞从不知道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有这样无助的时候,一时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义父,究竟怎么回事,中南医者到底做了什么,您说出来,我们给妹妹报仇” 乍闻“报仇”二字,秦莫蓦然抬起头来,“对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是要报仇的凡是伤害过我女儿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拳重重的砸在案几之上,也砸在秦飞的心头,将那些急切和迷蒙夯的实实的,他一字一句的问:“义父,我们要怎么做” 秦莫望着已经日薄西山的太阳,“自然是先找到那两个中南医者” 此时,被人惦记的两个中南医者正在吵架。 “大师兄,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快点把解药拿出来吧,再拖下去终南山都保不住了” 小师弟阿信已经急的火上房了,他如今觉的自家大师兄是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人 师傅的信里面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事情已经败露,若是任由事态发展,终南山就要面临北洛、南乾、襄城的围攻了到那个时候所有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给北洛女帝解毒,她恢复了记忆,还能拖上一时半刻,终南山的徒子徒孙也好逃命啊 谁料他大师兄冥顽不灵,就是不肯拿出解药,说什么要弥补以前的过错,什么都不记得才是最好的结果 “大师兄,你老实说,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你以前犯过什么样的错,让你一意孤行变成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大师兄紧紧的闭着嘴,藏在袖中的手却在发抖。他怎么会不知道终南山的危机,师傅派他下山的时候就有交代,必须尽快解决好阿信惹下的这两处祸端,否则终南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本来不想下山的,他甚至在心里发过誓永不再出终南山一辈子潜心医药,直到终老。谁料,越是想躲开的人和事,却终究是躲不过。 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大深坑里,如同被人扔掉的娃娃一般,马上就要失去气息。那一刻心中悔恨交加,若不是自己一念之差,她该是无波无折,一生的顺遂安稳吧。 后来,他听到过许多关于她的消息,件件都是快乐和幸福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就想:失去何尝不是一种得到,如果眼下自己什么都不做,算不算一种弥补 见自己的大师兄久久不出一言,阿信已经彻底生气了,“大师兄,你再不说话,我就去给南皇投毒了,反正活不了了,多死一个是一个” “别”大师兄闻言终于开口,袖子里面的手缓缓松了下来,悠悠的叹了口气问:“阿信,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第一百零七章:明月星辰 http://.biquxs.info/

() 一方草庐下,茶香袅袅,一袭白袍的大师兄负手而立,远眺着青山碧水,往事悠悠,辗转心头。 山谷间轻轻回荡着大师兄清越而沉稳的声音。 “第一次下山的那一年,我十六岁,还是一个骄傲无忧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不知世间险,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只装着一件事:成为这世间最出色的医者” “我自小天赋过人,是师傅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心高气傲之下,决定去挑战中南圣药清灵丹,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神药。而我之所以下山,也只是为了去寻找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 说到这里,大师兄突然转头问,“阿信,你知道那最关键的一味药在哪里吗” 阿信茫然的摇头,清灵丹是中南圣药,亦是世间医者遥不可及的梦想,不仅难在那捉摸不透的配比上,最艰难的是要找到其中的一味药,龙的眼泪 这哪里是一味药,更像是一个天方夜谭。龙的传说自古就有,可谁又真的见过更别说去寻一滴龙的眼泪 而大师兄却对着阿信浅浅一笑,“我知道” “当我站在北洛皇宫的大门外时,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我要进去去寻找太女帝时期遗落在凡尘的那滴龙的眼泪。” “直到如今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幸运的人,当我想要进去,立刻就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 “北洛皇太女大选,那公告上面写着“不论出身,只论才貌”,我简单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看起来还算不错,当即便去官署报了名。” “等等”阿信突然打断师兄的回忆,“你,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应选你要进皇太女的后宫” “对。”大师兄点头,“我不仅报了名,还十分顺利的进了东华宫,在锦绣大殿之中,第一次见到了皇太女。” “你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我只能说有的事情是命中注定,不需要太多,只一眼就已足够。” “站在人群中的我那样微小,却成了最幸运的那一个。皇太女初次招幸,那纤纤玉指随意一点便选中了我。” “那一天她问了我的名字,我说:陛下可唤我阿星” “师师兄,你”小师弟阿信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如何说。眼前的大师兄一身白袍,不染尘埃,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不仅匪夷所思,而且难以理解,他忍不住问:“大师兄,你为了一味药,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面对小师弟的调侃,大师兄阿星却笑了,笑眼中泪光点点,“对,我不仅把自己卖了,我还赔了自己的一整颗心进去” “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直到现在都觉得,那年的十六岁,有我一生最美的记忆” “可是所有的美好来的这样快,走的又那般猝不及防,只留下一辈子的心 伤”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生平第一次有了争抢之心,我自以为可以从皇后那里分得一点她的宠爱,却不料,别人只用一招欲擒故纵就将我们一网打尽” “终究是我太过天真,在绝对实力面前哪里用得着费尽心思的阴谋诡计,那个人随意一句不高兴便能决定我的生死,而我如蝼蚁一般躺在那个破败的小厢房之中时,也终于明白,我与她差的何止天与地,还有山和海那注定不是我能拥有的人啊” “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我想的透彻,却终究不甘心。” “这个时候,一个和皇后同样强势的贵君出现了,他让我捡了一条命,又送了我一些话,我到如今都记忆至深” “他说:皇后乃天空之皓月,尔等腐草萤光,竟然也想与月争辉,岂不痴心妄想 我本就不甘心,被人这样拿来比较,少年心性的我恨意丛生,心头已经开始叫嚣:凭什么” “我等腐草萤光只能仰望皓月自甘卑贱吗” “我等腐草萤光连爱的权利都没有吗” “对了,你见过南皇吗”阿星突然停下来问。 阿信点头,“见过一次。” “那你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吗”阿星很认真的问。 阿信也十分认真的瞧了半天,才点点头,“你这么一提还真是有三分肖似,七分神似。” “对。”阿星又笑了起来,狠狠的嘲讽着自己。 “像又如何,我叫阿星,无数颗星星的闪耀,都敌不过一轮明月的清辉。于是我就成了别人眼里的腐草” “后来,当有人无意给了我一个复仇的方法时,我毫不犹豫就去做了。” “那个人真是聪明啊他只用一句话就逼出了我的复仇之心,又扔了一个话本子让我找到复仇之法。我成了那个罪魁祸首,日夜承受心灵的煎熬,却一点都不能怨怪与他,甚至还要感谢他曾经救过我。” “至始至终,他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做,却又什么都已经做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洛人,他自然知道子嗣对北洛的重要性。什么阴谋诡计都对皇后无效,他其实根本就不能把强势的皇后怎么样,但是这件事,却是皇后无法掌控的。” “当善妒的皇后站在了整个北洛的对立面时,不用贵君出手,所有人都会逼女帝出手 阿信似乎是听明白了,却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一直都没听到,于是他问:“可是师兄,你究竟做了什么” 阿星闭上了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古籍递给阿信,幽幽的说:“我点了女帝的绝孕穴。” 震惊之余,阿信朝大师兄竖起了大拇指,“大师兄,你真够狠的,你明知子嗣对北洛的重要性,你竟然让女帝绝孕,彻底断了绵延后嗣的机会,你才是北洛的公敌”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阿信疑惑道:“那也不对啊,北洛女帝明明生了一个小皇女啊” “我怎么舍得伤她”阿星解释道:“你仔细看看这本书就明白了” 阿信连忙拿起这本名为太平圣惠方的医书,一边看一边连连感慨,“世间的学问博大精深,竟还有绝孕这样的穴位,手法得当,一次一年,二次三年,三次终身” “大师兄,你真不愧是师傅最得意的徒弟,竟然能找到这样的方法。怪不得南皇查不出有任何问题,原来只是被避孕而已。话说,展皇后的小算盘打的可真是精细,他怎么能把时间掐的那么准呢” 阿星沉沉点头,“是啊,所以他才能得偿所愿啊只可惜终究是差了一些缘份” 听完了这些,小师弟阿信眨巴着圆溜溜的小眼睛问:“师兄,四年前,你让女帝生不出孩子,直接导致女帝与应皇后和离,这是得罪了南乾。四年后,因为我的回梦丹让女帝没了记忆,直接导致展皇后失去了女帝,这是得罪了北洛。” “天哪,咱们两个一下子得罪了南北两个大国,中南医者真的要团灭了师兄,我觉得吧,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废话,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阿星摇摇头,“要走你走,我要留下来,陪着她,用生命去弥补她” 说完这些,阿星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南乾和北洛的局势这样危急,未来走向哪里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要留下来弥补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师兄的固执阿信是知道的,这恐怕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再次见到故人的那一刻就已经释放了出来,即便是师傅来了,也未必能劝的动,这可怎么办呢不给解药也不逃跑,岂不就是等死 他捏着下巴想了好半天,突然拍着自己的大腿喊:“师兄啊,我终于想明白了,你所说的弥补就是让女帝和南皇重新在一起呗可是有个问题你一直都是忽略掉的” 阿星抬眸询问,阿信义正言辞的说:“师兄你好生糊涂,因为过去是你拆散了女帝和南皇,所以你就想着让他们重新在一起,这个我可以理解。可是好几年过去了,女帝在北洛都有娃娃了,你确定她就真的想留在南乾你确定女帝现在喜欢的还是南皇你确定女帝愿意舍下北洛的一切跟南皇在一起你确定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和幸福” 一连串的提问,让阿星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阿信第一次用十分不屑的眼光看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大师兄,最后语重心长的说:“大师兄,我认为你应该把解药给她,她的生活由她自己来选,你无权替她做任何选择” “咚”仿若一面重锤击打在心鼓之上。 是啊,他有什么权利替她选择呢四年前就害过她一回,四年后还要再来一次吗 第一百零八章:倾盆大雨 http://.biquxs.info/

() 皎皎明月,徐徐晚风,正是夏日里最惬意的时光。昭王府的东苑此刻已是寂静一片,若不是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很难注意到在这假山环绕的小凉亭里,还坐着一个孤独的不眠人。 一整套的青花瓷盏,已经有五个碎裂在地,仅存的那个此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攥着,眼看也要承受不住压力支离破碎。 那石桌上明明摆着一瓶琼浆玉液可以一醉消愁,应启却觉得入口苦涩,如饮黄连,尤其是流到心里的时候,更是苦上加苦,偏偏有口难言。 应启已经连续在这里枯坐了好几个夜晚,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去面对,不仅是因为他无从解决,更因为他无力解决。 原本以为,他和阿延一直不能圆房是因为运气不好,是因为展念突然率兵打过来了,是因为应颜突然闯进来了,是因为他总在关键时刻得罪阿延,是因为阿延身体不好病痛不断 哈哈应启在心里再一次嘲讽自己,其实都不是,仅仅是一个不情愿而已 以往他总是迁就阿延,次次都无疾而终,他想的是天长地久,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增加彼此的压力。直到几天前,他迫切的想要印证一种猜测,将她逼至角落再也无法回避 他怀着满腔的热忱和情意,将滚烫的吻落在寸寸冰肌玉肤上,那个身体却突然颤抖起来,随着越来越浓重的渴望,那身体抖得越发厉害,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兔子,惊慌失措到露出尖牙狠狠的咬了他。 原以为那只是太过激动,兴奋之余他便用更大的热情来回应,谁知她竟然失声大哭起来,就在自己的身下,搂着肩膀,一边哽咽、一边颤抖的说:她做不到 那个惊恐又无助的样子,他至今铭刻于心,她哭着喊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似面对的是一个强盗。 “应启,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到,做不到啊,我总是会看到一双眼睛,那个眼睛盛满了哀伤,他在控诉我,说我背叛了他” “应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赶不走,我也忘不掉啊” 忘不掉啊,吃了回梦丹都忘不掉的人该有多么刻骨铭心 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坠入了冰窟,除了默默的穿好衣服放了她,还能怎么做呢 白日里的喧嚣和忙碌总能恰到好处的让他回避,可到了晚上就会一遍一遍的想,三年的时光终究是比一年长了那么多那个人、那些事,终究是无法抹去的痕迹。有的时候很浅,你可以忽略不计,有的时候又很深,仿佛终身都无法跨越。 应启浅浅的抿了一口酒,入口愈发的苦涩,干脆将那盛酒的玉瓶拂落在地,看不见就不会再惦记,就如同那个人,看不见就少一些锥心之痛。 一片乌云遮住了明月,夜色就浓郁的如墨一般。没多久,乌云越积越多,越来越沉,天空承受不住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闷 雷就随之滚滚而来。 轰隆隆数声震天响,大滴大滴的雨点便落了下来。应启抬头望了望天,眉头就微皱起来,心中暗想: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需不需要陪伴,会不会想他。 思忖间,倾盆大雨而至,哗哗哗的样子十分迫切,一片翠竹被冲刷的东倒西歪,纤弱一些的便伏倒在地,浸泡在泥水之中,再也无法挺立。 应启站了起来,心中还在犹豫回去后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需不需要说上几句话,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就看见由远及近而来的一个纤弱的身影。 那个身影瑟缩在一柄小巧的油伞下面,在无边无际的雨幕下是那样的单薄和无力。他的心蓦然一紧,是阿延吗张望间,那个身影就到了凉亭这边。 雨太大,伞太小,地面的积水又深,当洛言站在应启面前时,除了肩膀处的衣服是干的以外,剩下的已经湿透,尤其是那双浸在泥水里的绣花鞋,半是局促半是狼狈的诉说着一路而来的艰难。 应启一把将她拽到了亭子里面,训斥道:“你出来做什么你是三岁孩子吗不知道这样的大雨很危险吗” 洛言将身后背着的伞取下来讷讷的回:“我,我只是来送一把伞” 感受到应启的投过来的目光,她连忙将手里的琉璃灯递了过去,“还有,给你送一盏灯” “你送我一盏,那剩下的两盏是要送给谁”应启看着洛言手上提着的大大小小三盏琉璃灯问。 额洛言一时语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就送给你两盏,我留一盏也是够的” 应启闻言眼眶蓦然一酸,明明怕黑怕的要死,还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来逞能,你多提几盏灯就不怕了吗 有一种很酸涩的情绪在心头聚集,越来越多占据着他体内的空间,让他呼吸都不顺畅起来。然而盯着眼前这个无辜又可怜的小脸时,说出的话就变成了,“你是傻子吗那么多宫女太监你不使唤,偏偏要自己来,是让我看你有多可怜吗” “我”洛言张了几次嘴,最后勉强的笑了笑说:“若是别人来,你会回去吗” 应启闻言背过身去,简单的回了几个字,“你来我也不回” 洛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轻轻的拽了那个衣袖,见应启并没有反应,便又绕到他的面前,“应启,那你究竟要气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在等我主动开口。” 没有等到回应,洛言只好继续自言自语:“算了,还是我先开口吧。” “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却总想着别人,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我觉得自己是爱你的,可是我的心里却在说你爱的是另外一个人,为此,我常常很困扰。” “我也时常在想,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是不是很重要 ,我心里好奇极了,可是既然答应你不再问,我就绝不会提起。”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了许多种办法” 说到这里,洛言停了下来,面色也很是犹豫,她盯着自己的脚面看了很久,蓦然抬起头盯着应启,很认真的说:“你可以给我吃那种那种药,我已经不清醒了,自然就看不到那双眼睛。我在想,只要有一次是成功的,是不是就可以克服这种障碍” 洛言的建议很小心也很认真,虽然荒谬却也是一种可以试一试的办法,然而应启听了却勃然大怒 “你跟他在一起也需要吃媚药来麻痹自己吗” 这时一道闷雷乍起,轰的一声,落在洛言的心头,她楞在当场,一双明眸不可置信的望着应启,“你你说的他是谁” 轰隆隆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应启被问的心惊胆战,他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那个无论怎样都没法逃避的“他” 应启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哪一句都不能说,只能敷衍道:“你听错了,我也说错了,这里只有你和我。” 洛言却再不肯相信,既然真的有个他,那么长久以来心里的猜测是不是都是真的,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后,她的心里止不住发寒,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究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她扔掉了手里的伞和灯,面色再没有刚才的小心翼翼,一句句逼问应启。 “应启,我会失忆,究竟是生病还是人为” “我非处子之身,是不是因为我根本就已经嫁了人” “你绝口不提的那个人,那个曾经来找过我的人,是不是就是我的夫君” “应启,你为了让我留在你身边,还使过多少手段” “应启,你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应启被逼问的步步后退,他的面色难看极了,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阿延,怕是留不住了 他被疯狂的嫉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失去了平常心,方寸大乱。三年前他就为此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三年后还要重来一次吗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脏骤然紧缩,急忙上前拉住洛言的手哀求,“阿延,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要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不会伤害你” “我们在一起一直都是很开心的啊,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们朝夕相处,你会在我怀里撒娇,在早晨醒来的时候偷偷吻我,在每一个出门的日子里嘱咐我早点回来,这些都是你爱我的表现啊阿延,我爱你,你也爱我,这还不够吗” 洛言却重重的将应启的甩开,眸色中充满了悔痛,“应启你闭嘴我好后悔” 说完,转身便投入了无边无际的雨幕中,任由雨水冲刷自己,任由黑暗包裹着自己,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第一百零九章:是解是劫 http://.biquxs.info/

() 昭王府 一夜大雨过后,留下的是满园的狼藉,天才微微明,洒扫的宫女太监就已经开始忙碌。 一身浅碧色衣裙的小宫女正蹲在地上,去捡那落在草地上的残枝败叶。因为王公公曾有交代,娘娘最喜欢赤脚在上面散步,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敢偷懒,一寸一寸捡的颇为认真。 太阳一点点升高,挂在额头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小宫女抬头休憩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在这片碧油油中格外的显眼。 好奇之下她走了过去,从茂密的草丛里捡出一顶金灿灿的凤冠,心中不由啧啧称奇,这样尊贵的饰物怎会遗落在草丛里娘娘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该是有多着急想到这里,小宫女不敢怠慢,急忙捧着凤冠去寻了王公公。 不多时,凤冠就被送到了应启的案几上。那是一顶纯金打造的头冠,上面的九只飞凤首尾相连,姿态百千。红宝石做的眼睛,蓝宝石嵌成尾羽,为了彰显与众不同,那每一只凤凰的嘴巴都衔着一颗金色的柠檬。彼时她还夸赞,这柠檬加的甚为巧妙,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一份啦 可如今 应启望着这独一无二的凤冠,口中轻喃:“她既然扔了你,就不会再要你了,我留着又有何用” 侍立在侧的王公公耳聪目明,将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联想到昨日陛下抱着娘娘回来时的狼狈模样,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恐怕并不简单呢。 在他看来,陛下一向自律,身边并无红颜知己,而娘娘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这夫妻两个之间还能有什么事能闹到要扔凤冠的,这分明是不打算过了的架势啊 这时,应颜顶着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走了进来,开口便问:“大哥,听说你跟大嫂又吵架了” “你也教教我,怎么才能做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和怡光也学习一下,好调剂调剂我们太过枯燥乏味的恩爱生活” 说着话,应颜已经大喇喇的坐在了应启旁边,随手拿起桌上的那顶凤冠,十分好奇的问:“大哥,你不去陪着大嫂,盯着这顶凤冠是在睹物思人吗” 突然间,应颜灵光一闪,拍案而起,“我猜到了,一定是大嫂不让你进门哈哈哈我猜的对不对对不对” 别人都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这个亲弟弟却是不分时间场合的给你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应启痛苦的扶额,低声斥责:“应颜立刻给我滚出去” 应颜撇撇嘴并不理会,别人不好说的话,他说起来却没有丝毫压力。 “大哥,我要是大嫂,我也不理你” “你们吵架就不能到屋子里慢慢吵吗昨日里那么大的雨,你们偏偏要在外面又哭又闹,大嫂身体单薄,这样子闹了大半宿,不生病才怪呢” 被人埋怨了的应启却没有生气,反而是沉沉的叹着气。若不是他拼命拦着,昨夜阿延就要离家出走了,那个不管不顾的架势,仿佛搭上性命都在所不惜,只要能离开他就行。 他从来都不知道,阿延还有如此固执和决绝的一面,那一句句“骗子”,一句句“后悔”,听的他心惊又心碎。若不是后来精疲力尽晕倒在地,他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应颜看到自家大哥疲惫又无力的样子,反而换了模样,一脸正色的说:“大哥,你走后,皇城那边动静很大,果然如你所料,是不是魑魅魍魉,给个机会试一试便知道了。” “凉城那边虽暂时稳定,然而有可靠的信报,北洛和北梁私下里有了好几次接触,若是两国成功联手,我恐怕南乾会吃大亏,我们也要早做准备啊。” 应启闻言眉目肃然起来,“自南燕被灭,各国之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终于有人忍不住想要伸手了吗” 应颜点头,“大哥,风雨欲来,谁也挡不住,我只是担心,内忧外患之下,你能否扛得住” “呵呵”两声低笑过后,应启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寝室,“这世间,能让我扛不住的,只有一人” 应颜低头沉默,这世间只有这一人,是大哥的解,更是大哥的劫。他能做的就是助大哥渡劫,这个劫能过,一切皆可过 昌平侯府 连靖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刚进门便被人拦住,那小厮火急火燎的说:“世子,您可回来了,侯爷等的都着急了,发了好几次火呢快随我过去吧” 昏暗的嘉义堂,昌平侯依然坐在一个背光的角落里,不同的是,他让连靖也坐在了自己身边,于是父子两个都隐没在阴影之中,只听到低沉的交谈声。 “阿靖,你有月余都不在家中,可是去做了什么紧要的事” “父亲,实不相瞒,陛下让我护送北秦公主归国” “嗯,阿靖长大了,有了心上人。你也不要瞒我,我只问你一句,你想娶公主吗” 连靖的心突然漏了一拍,父亲一句话便戳中自己最渴望的心事。可是他却不敢贸然回答,如今的情形,别说自己没有这样的实力,陛下那边根本就不会允许,除非他叛离南乾 感受到连靖的迟疑,昌平侯扬起了嘴角,“阿靖,我是你的父亲,自然能为你的终身大事做主。如今我说,你能娶北秦公主,你可相信” “父亲”连靖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而且您不是曾经说过,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吗” “哼”昌平侯笑了,“傻孩子,父亲一时的气话,你也这般放在心上,是不是对我心存不满啊” 连靖急忙否认,“没有,在我的心里,父亲永远是对我最好的人。 “唉”昌平侯突然哀伤起来,“阿靖,对你最好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啊” 只一句话,连靖蓦然就酸了眼眶,他垂下了头,默默的压制着内心涌动的情绪。 昌平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阿靖,我也很想念你的母亲” 一时间,嘉义堂内寂静无声,父子俩各自沉浸在思绪当中,任由时光追溯到二十年前。 在连靖的记忆里,是没有母亲的。所有的形象都是父亲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的。在父亲的描述中,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她温柔美丽又善良,如一江春水,说出的话永远轻声细语,对你的笑永远脉脉盈盈。 每当父亲说起这些的时候,他总能看到父亲鲜有的微笑,这让他对母亲更加的向往,也为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母亲而骄傲。遗憾的是,他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再后来,他的父亲又娶了一个母亲回来,再后来,他就有了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于是他成了家里面那个最与众不同的人。 对于这个新母亲,他在心里是存在过期盼的。事实上,这个母亲倒是还不错,会抱他,会宠他,会给他买糖吃,也会给他讲故事。幼小的心灵在那一时刻是十分满足的。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真相。他的四个弟弟在十分严苛的管教下文成武就,而他却成了一个只会撒娇耍赖的废物有人告诉他,这不是爱,这是捧杀 如当头棒喝一般,他彻底清醒了,并暗中查了她许多事情。当那一件件往事铺展开来摆到面前时,他的心跌至冰点。 父亲一直不肯告诉他母亲的身世和死因,却原来都跟这个恶毒的女人有关她费尽心思拆散了父亲母亲,还逼的母亲自尽,最终如愿以偿嫁到侯府,更可怕的是她曾经是母亲的至交好友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阴险毒辣的女人,明明长得如春花晓月一般的美丽,却有着一副蛇蝎心肠 果然,他长大以后,那个女人就以他不学无术、难堪重任为由,阻止父亲为他请封世子之位,丑恶的嘴脸也是在那时彻底暴露无遗 他是嫡长,凭什么不让他继承你已经抢走了父亲,抢走了我母亲的位置,你还抢走了我的锦绣前程,如今连侯府也要抢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从那时候起,他就十分讨厌长得好看的女子,谁都不能保证在一副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怎样险恶的心。他甚至不想成婚,而美黎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想到这里,连靖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点,老天对他还是不错的,这算不算一种补偿呢他抬起了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望向自己的父亲,“父亲,我想娶公主,我一定要娶公主” 昌平侯并不觉得儿子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反而欣慰的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连靖的肩膀说:“你会得偿所愿,我发誓” 第一百一十章:留在身边 http://.biquxs.info/

() 重新站在阳光下的连靖已经不太适应这么明烈的光线,他眯着眼睛微微抬头,就看见一片澄净透蓝的天空,像极了心头那一双含情的双眸。 父亲只告诉他一定可以娶公主,然而究竟怎么娶却是讳莫如深,反而话锋一转嘱咐他明日便去诸城探望一下怡光。其实不需要交代,他也是要去一趟诸城的,陛下那边还等着他复命,无论真话假话都要给一个交代。 连靖叹了口气,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离他远去,却没有了回头去追的机会。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就是无尽的疲惫。 连着赶了许多天的路,一回来又去陪父亲叙了半天的话,此时的他已经累得头重脚轻,只想快点回去睡上一觉,却在刚刚要进院子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十分不想见到的人,昌平侯夫人周氏。 没有虚情假意的开场,也没有故作情深的姿态,周氏开门见山直接要求:“连靖,你不能去诸城” 此言一出,双眸里的温和骤然凝滞在一起。在连靖的心里,他碍于世俗纲常愿意站在这里听她说上一两句话就已经是仁至义尽,竟然连自己去哪里都要伸手管他不冷不热的抛了一个软钉子,“母亲这话为什么不去与父亲说” “你”周氏果然被堵在当场,却并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于是换了一种稍微委婉的说法:“连靖啊,你一出门就是月余,才刚刚回来就不要再去奔波劳累了,怡光那边有你四个弟弟去照看,你在家里休息上十天半月再去不迟。” “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连靖言简意赅,并没有给周氏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随意一礼,便要回自己的院子。 周氏很是着急,扯住连靖的衣袖又换了第三种说辞,“连靖,你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刘侍郎家的嫡女,娴淑大方、人品贵重,定是你的良配你也二十有余,婚事不能再拖了,这几日便定下来吧” 连靖闻言猛然挥开周氏,力气太大,周氏又没有防备,登时摔倒在一片灌木丛中。细小的枝杈和荆棘不仅划破了夏日的薄衫,就连那春花晓月般的脸上也落下了几道血痕。 周氏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立刻气急败坏的大骂:“连靖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子竟然敢动手打伤嫡母” “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世子,什么禁卫军的统领,我要到府衙那边告你谋杀嫡母,我身上这些伤就是证据” “连靖,你若敢走出这个家门一步,我立刻就让你身败名裂” 连靖的面上果然慌乱一片。南乾以孝治天下,上至君主,下至百姓都要以孝来严格约束自己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连靖心中憎恨周氏,却始终隐忍不发的原因。此时看周氏如同泼妇一般在自己面前耍横,他的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更何况是真的伤了她。 正在连靖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有一个声音怒斥,“你身为一府的主母,在连靖面前这般撒泼,还有没有体统 “父亲”连靖惊喜的喊了一句,昌平侯略微点点头走到了周氏面前。 “自己摔倒了就快点起来,一点点皮肉伤就叫骂叫杀,做这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呢” “忠武侯家的女将军,太上皇口中的巾帼英雄,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不堪了” 周氏闻言从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将腰背挺得笔直,“我自然不会堕了忠武侯的招牌,不像侯爷你,恨不得昌平侯府就此绝后” “哼”昌平侯冷笑,“女将军又如何始终是个妇道人家,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其余的不需要你来操心,否则,我可能忍不了你一辈子” “哈哈”周氏也不甘示弱,“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就是孬种” “你你你”昌平侯登时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永远是这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偏偏他就是不能动她一根汗毛,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她吃准了自己不敢,吃准了自己只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连靖还是第一次见父亲与周氏这样针锋对麦芒的吵架,以前他只知道父亲不喜周氏,却也足够的敬重,他们育有四子一女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这样恶劣,父亲这些年该是很煎熬吧。骤然又想起自己死去的母亲,连靖心中恨意丛生,在这一刻已经起了杀心。不由自主的,腰间的剑便被抽了出来,“噌”的一声,寒芒四射 昌平侯大惊失色连忙出手制止,而周氏不仅将腰背挺得更直,还挑衅的看着连靖,像是笃定他不敢,又像是期盼那一剑早点刺来。 “连靖你疯了吗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嫡母,收了你的剑,立刻启程去诸城,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也不要回来” “连靖,你敢,我就立刻在你面前自尽” 昌平侯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听的连靖心中烦乱,恨不得将这一剑刺进自己的胸膛。然而,当他微微仰头看见那片澄净透蓝的天空时,突然扔了手里的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天夜里,周氏的越秀院被围了起来;这天夜里,连靖披星戴月去了诸城。 诸城昭王府 又是一夜的大雨,空气湿润且微凉,第一缕晨曦刚刚投向大地,还没来得及叫醒沉睡中的人们,园子里一片宁静。 连靖就是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早晨到了昭王府。他步履匆匆,经过园子里碧油油的一片草地时,不经意的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纤弱的身体罩着一件宽大的素白长袍,三千青丝只系着一根飘带,浑身上下再无一点饰物。她赤足漫步于这一片碧绿之间,好似误入凡尘的精灵,轻盈又懵懂。 只是 当那“精灵”转过身的时候,连靖蓦然大惊失色,怎么 会这样,她怎么成了这样 尽管他刻意去忽略,却也不能否认洛言的美世间无双。犹记得在凉城第一次见到她时,只是静静的沉睡着,就有摄人心魄的魔力。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祸国殃民,想到了红颜祸水,胆战心惊的不敢再看第二眼。 可眼前的女子面色苍白憔悴,眼神黯淡的无一丝色彩,仿佛经历了暴风雨侵袭的花朵,再也抬不起娇艳的笑靥。 这个样子,就连他看了都于心不忍,那么躲在游廊拐角处的人呢是什么样的心情 应启徘徊在这里很久了,从洛言出门他就跟着,却始终不敢现身。那个纤弱单薄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实在经不起更多的刺激,而如今,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刺激。 每天他就只能在这个时候远远的看上一会儿,看她日渐憔悴,看她慢慢枯萎,心痛到无以复加却又无能为力。 这时,洛言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连靖,便向他挥了挥手。连靖迟疑了一下仍是走了过去,却并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很用心的问了一声:“皇后娘娘安好” 洛言主动走近了几步,发现连靖也在后退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抬着一双略带希冀的眼眸问:“连靖,你从哪里找到的我,还把我送回到那里好不好” 连靖心中一窒,瞥了瞥游廊处的那片衣角,端端正正的回答:“娘娘说笑了,陛下在的地方就是您的家。” 不出所料,那双眼眸立时垂了下来,连靖不敢再看,急忙道了声告退便匆匆离去。 洛言望着那逃命似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看澄澈透明的天空,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便摔倒在地。 下一刻,她便躺在了一个万分熟悉的怀抱里,没有力气的她索性放弃了挣扎,只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那张脸。 “阿延,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其它的我都依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洛言却微微一笑,“我想知道的自己会去寻找,我不会再相信你。” “若你对我还有半点怜悯之心,就让我走” “不可能”应启果断的拒绝,“阿延,除了这个,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洛言又是微微一笑,却再不说话。 明明是在笑,莫名的让应启心中打了个寒战,这样的洛言在想什么,又会做什么,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能紧紧的把人搂在怀里,仿佛这样便能抓住一切,留住一切。 他轻轻的在洛言的耳边低喃:“阿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会舍得离开我,等我处理好其它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一切,无论你如何选择,我仍然会拼命挽留你” “阿延,你答应过母后和我,你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阿延,我会让你好起来的,与从前一样好,一定会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远方亲人 http://.biquxs.info/

() 小宫女阿宝觉得自家娘娘要成仙了。 御膳房每日从早忙到晚流水似的往这东苑送来各种珍馐美味,她看的从脚指头馋到头发丝儿,那修仙的皇后娘娘却连余光都不曾给一个,就让人尽数又端了下去。她在一旁看着实在着急,您好歹多放一会儿,让我闻闻味儿也行啊。 哎 阿宝在心里叹着气,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的鼻子和眼睛收了回来,轻轻的问:“娘娘,您今日想吃牡丹还是栀子我看园子里开的茉莉也是不错的” 洛言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去,你也不要跟着我。” “可是”阿宝很有些担心,“娘娘您万一再晕倒了,旁边又没有人,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自有分寸。”洛言淡淡的拒绝,起身便往外走去。 阿宝看着这个飘出去的身影,眉头皱的紧紧的,每日只吃花瓣喝清水叫有分寸这才几日的功夫,花儿一般的人就凋零成这个样子,她连更衣的时候都是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力气太大折断了那纸片儿一般的小腰。 不过 阿宝在心里感慨,即便是这样也美得不像话,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样子反而更加惹人怜爱,就连她看了都心疼的不得了,恨不能奉上自己的一切,只求一个微微的笑颜。 这样的皇后娘娘,天生就有折磨人的能力,尤其是眼前这位南皇陛下。 洛言才走到门口,便撞进了一个怀抱,那人只轻轻一揽,自己就被抱着回到了软榻上。 应启将那只瘦弱的小手握在掌心,柔柔的劝道:“阿延,那些花花草草怎么能填饱肚子呢你与我生气,何苦折磨自己” “你把身体养好,无论是打我骂我都有力气,现在这样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见洛言并不理睬,应启突然将目光投向小宫女阿宝,“以后娘娘不吃饭,你们也不要吃了” 小宫女阿宝闻言浑身一抖,连忙跟着劝道:“娘娘,陛下说的对,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刚刚说完,阿宝立刻意识到自己竟然脱口而出这样不要命的话,连忙跪下来求饶。谁料,洛言却突然轻轻一笑,仿若拨云见日,看的应启心中激动一片。 他连忙端了一碗素粥递了过去,“阿延,把这个喝了,我就陪你出去,去赏花去游船,去哪里都可以。” 洛言没有理会那碗粥,而是将清澈的眸光投向那张温柔的脸,“我想回家也可以吗” “阿延”应启轻轻的笑着,“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洛言低头想了一下又问:“那能让我的家人来见我吗我有话想问他” “啪”的一声脆响,素粥洒落在地。洛言并不在意那粥泼洒在自己洁白的裙角上,而是紧紧的盯着应启的脸。 久久也等不到回答后,洛言站了起来,无所谓的说:“算了,我也只是随意说说, 我去园子里逛逛,不需要你陪着。” 应启一把拽住洛言,冷冷的说:“你就算把整个昭王府走遍,也绝不可能找到出去路” 洛言抬眸回视那个决绝的目光,轻轻柔柔的回:“天无绝人之路” 应启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就这样飘啊飘的渐渐远去,仿佛一阵风就会把她吹到天涯海角,再也寻觅不到。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且不说他舍不得,就是如今这样暗流汹涌的局势,他也不放心让她出去,想了一会儿,觉得为今之计还是把阿辛找过来试试吧 昭王府外热闹的大街上,阿星和阿信已经游荡了好几日。 “大师兄,现如今怎么昭王府的门禁这般严格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解药送进去” 阿星闻言也是一筹莫展,各种办法他们都试过了,不仅不能进去,连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会不会自己这解药送的迟了 “大师兄,干脆我们把药直接给南皇吧,或者给昭王也行。” “不行”阿星摇摇头,“无论是南皇和昭王都不会将解药给她吃的,至少现在不会。” 阿信略一思索,也点点头,“那倒也是,若是想要解药早就来追杀我了,后来倒是一点音信都没有,说明那根本就是不想要啊” “尤其是现在,解药一出,南皇必输” “输与赢的,那般重要吗”阿星反问。 “当然重要”阿信立刻肯定的回答,“赢了便是江山美人,左拥右抱,输了就是孤家寡人,青灯一盏。你说,人生在世,哪一个好” 阿星并不选择,反而忿忿的说:“她又不是一个物品,可以任由别人争来抢去。我只想将解药给她,怎么选择怎么做,她自然有主张,如今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不明不白的太不公平” “大师兄,这好像是我与你说的吧你记得倒还挺清楚,嘿嘿,我发现自己就是个天才,怎么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连大师兄你都受益匪浅” 阿星破天荒的没有在阿信面前摆大师兄的谱,反而很认真的说:“阿信,旁观者清,你是个智者。” 这话说的,饶是阿信脸皮一向很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师兄,你才是智者呢,我是个小智者。” 正在两人说着废话的时候,有一队车马停在了昭王府的门口。阿信眼睛尖,一眼就认出那是襄城城主秦莫,他游历襄城的时候曾经见过 应启听到襄城城主秦莫前来拜访的时候,心中也是十分诧异。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南乾和襄城关系一般,若非特殊情况,秦莫绝不会亲自来找他。 出乎意料的,竟然又是来给自己的皇后送礼的 “秦城主,这是何意”应启看着摆了满满一院子的箱子不解的问。 秦莫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着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越看心头越是火气,最后在心中做了一个总结: 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祸害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个女婿他不认 应启心中越发的奇怪,眼前这位秦城主似乎对自己很不友善,可他们明明没有什么过节啊 站在一旁的秦飞忍不住出言提醒,“义父,正事要紧” 秦莫敛了眸中的愤怒,挤了一个还算和气的笑容说:“南皇陛下,今日前来叨扰,是想见一见我的女儿。” 听了这话,应启就笑了,“秦城主,我倒从未听说你有一个女儿,不过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可否说的再详细些” 看着这样虚情假意的笑,秦莫心里就厌烦的不得了,于是直截了当的点明:“她的名字叫锦延” “你你说什么”饶是应启耳聪目明,这时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再三的确认,“秦城主,你的女儿叫什么” “锦延她的名字叫锦延锦延是我的女儿我要见她,我要接她回家” 秦莫索性将话摊开了说,这样的虚伪小人他半点客气话都不想再说。秦飞已经在旁边急出了汗,义父平日里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怎么在关键时刻这样意气用事,不是说好了先见到妹妹再从长计议的吗 果然,应启听了这样的话面色就沉了下来,他走到秦莫面前,冷冷一笑,“秦城主,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的女儿”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你把她叫出来,我自会证明,我就是她的父亲” 秦莫寸步不让,那坚定的眼神让应启心中有片刻的迟疑,莫非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只是很快又挥散了这种疑惑,锦延的情况他太了解了,如今局势复杂,怎么可能凭一人的三言两语就让他相信这么大的事情。 “秦城主,你把这些礼物带回去吧,我的皇后不需要。这里也没有你说的锦延,我还有事,恕我不能奉陪。” 应启说了一句“送客”转身便要离开,秦莫见此,一伸手就拦住了去路,“南皇这么快就要翻脸了,可见坏事做的多了,心虚呢” 应启看了看那拦在自己面前的手,提醒道:“秦城主,这里是南乾,不是襄城,您老人家可分得清楚” “南皇,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得一个说法才能走,我只问你最后一次,敢不敢让我见人” 应启一个眼锋扫过去,言简意赅的拒绝:“来人,将秦城主请出去” 话音一落,便有数十个卫兵围了上来。秦莫冷笑一声,那本来装礼物的箱子里就跳出来许多黑衣剑客,瞬时院子里剑光四射。 眼看一场恶斗不可避免,这时,由远及近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似乎在喊着“爹爹” 应启和秦莫同时向那个方向望去,就看见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子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似乎是在欢迎远方而来的亲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北洛女帝 http://.biquxs.info/

() 那个女子,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袍,两靥挂着浅浅的微笑,仿若乘风而来,飘飘然就到了众人面前。 应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迅速将女子护在怀中,面带薄怒嗔怪道:“阿延,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快点回去” 洛言的眼眶立刻就蓄了泪水,将落未落的样子透着十分的委屈,她怯怯的解释:“我我只是想来看看,看看我的家人” 应启只能小声的哄着:“阿延,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刀剑无眼,你听话马上回去,一会儿我便去找你” “我不信,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够了”洛言并不甘心就此回去,她踮着脚十分努力的想要越过那面胸膛,去亲眼看看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子。 而从秦莫的角度,他望见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渴求,却始终越不过一个高高的肩膀。 这就是她的女儿锦延,她想见父亲,她想要认他 一时间,滚滚血气直冲脑门,秦莫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却立刻便被拿刀的侍卫团团围住。那每一个泛着冷光的利刃都在告诉他,想要过去,死路一条 他活了半辈子还没有如此憋屈的时候,亲生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刹那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秦莫紧闭着双眼逼着泪水倒流,心思百转后将手里的剑扔在了地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请求道:“南皇,我只看她一眼,马上就走” 与此同时,洛言也十分乖巧的保证,“应启,我也只看一眼,然后马上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会听你的话,不再跟你吵闹,真的” 那是怎样的眼神和语气,纵是铁石心肠也化作了绕指柔情。应启慢慢的松手,侧身站在一旁,洛言就完完整整的出现在秦莫的面前。 这一刻,秦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稍稍一用力便会被折断的人是谁这还是数月前见到的那个飞扬明媚的女帝吗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看看警惕十足的南皇,秦莫强自将愤怒敛在心头,他将目光全数放在女儿身上,不舍得错过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洛言浑然不觉秦莫眼中的震痛,她露出一个浅笑轻轻的问:“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并不能确定你就是我爹爹,不过我倒觉得你十分面善,不知您从哪里来啊” 秦莫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你现在不认我也是正常,我虽然有办法证明,只是如今你记忆全失,我就算拿出来你也认不得。不过,很快我就会找到解药,到时候自会真相大白” 洛言并没在意什么解药,什么真相,反而浅笑话起了家常,“老人家一个人来的吗家中一切可安好” 秦莫从善如流的回道:“家里挺好的,你也无需记挂,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我看这南乾的东西你也吃不惯,改日爹爹 给你送些北洛的特产,你肯定会喜欢的。” 无视应启警告的眼神,秦莫笑笑继续说,“这次是你哥哥随我一起来的,就是那个着深灰色衣衫的男子。” 顺着秦莫所指的方向,洛言就看到一个清秀儒雅的男子正含笑望着自己。一瞬间,仿佛挑动了记忆深处的某根琴弦,她不顾一切奔了过去直直的扑在秦飞的怀里。 “哥哥我真的有个哥哥真的有个哥哥” 这一举动,吓蒙了秦飞,他举着双手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义父,询问:他该热情的回抱一下,还是矜持的回抱一下 只是秦飞在心中纳闷,义父的目光为何这么不友善,难道是因为抢了他的风头 应启可没看到这对父子的互动,他只是觉得头疼,随随便便就去抱一个陌生男子,这是要闹哪一出他走过去将洛言扯到自己身边,“阿延你没有兄弟姐妹,哪里来的哥哥,分明是个假冒的” 洛言却着了急,拼命的挣扎,“就算是个假的,那也是我哥哥” “阿延”应启是真的生气了,“你不要胡闹这种事情怎么能儿戏,跟我回去”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信念和力量,这个时候的洛言十分倔强,她坚定的认为那就是她的哥哥,就那么死死的抓着秦飞的一角衣袖,眸中盛满了孺慕和不舍。 秦飞是个孤儿,他的义父也是个孤儿,父子两个相依为命,对于亲情的渴望自是比一般人更强烈一些。眼前的这个妹妹一声声的叫着哥哥,那眸光中映射的全部是他的身影,饶是秦飞在心里念了无数遍“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也忍不住承诺,“妹妹,我和义父一定会接你回家” “秦少主,她不清醒,你也不清醒吗”应启闻言冷冷的出口,“不要妄想打她的主意,有什么你冲我来” “好”久未出声的秦莫突然开了口,“那就冲着你来承蒙南皇慷慨,让我见了女儿一面,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说到做到即刻就走” “唯有一事”,秦莫将目光投向洛言,“还请南皇照顾好我的女儿,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呵呵呵”应启轻笑了几声,他将洛言护在自己身侧,一边往回走一边承诺,“秦城主放心,我定然会好好对阿延,不会让她受丁点儿委屈。” 待走到院子的拱门处,又对着洛言说:“阿延,你刚刚可是答应我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你可不能反悔哦,现在就回去,否则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洛言果真顺从的点点头,应启就唤了王公公过来,“把娘娘送回去,若是有丁点儿的不开心,我拿你是问” 王公公看着陛下最后那一道锐利的目光,心中已是了然,连忙躬身称诺。 应启见洛言穿过了两道门,才又笑着 回到了秦莫面前,“秦城主,你也瞧见了,阿延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呢她在我身边很好,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秦城主,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好走不送” 话音一落,院子的围墙和屋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秦莫大惊失色,“南皇这是何意” 应启冷笑一声,“秦城主未免太过天真,今日的事你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你认为我会放虎归山” “好个卑鄙小人”秦莫大怒,“我女儿真是瞎了眼会看上你” “秦城主,你以为叫几声女儿就能救你的命吗”说完这句,应启再不理会秦莫。 箭矢如雨落下,秦莫和秦飞带着黑衣剑客费力搏杀,奈何寡不敌众,又居于危墙之下,很快便死伤过半。 估摸着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就能结束这一切,应启掸了掸衣袖的灰尘,已经准备回东苑,却在这时看见拱门处站了一个单薄柔弱的女子。 “阿延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我的哥哥是不是就要死了”洛言嗪着眼泪望向应启。 应启急忙上前安抚,却被一声怒喝制止,“别过来放他们走否则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洛言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鲜红的血色已经从尖利的刀锋处蔓延开来,她放软了语气,近乎哀求的哭诉,“应启,你放了我哥哥好不好,我不会跟他走的,你放了他,好不好” 秦飞闻言蓦然就红了眼眶,“妹妹你不要求他,我死不足惜,不值得你丢掉尊严去求他你记住你是北洛女帝,傲骨铮铮” 有时候真相大白可能只有几个字,而这几个字说的时间不同,场合不同,就是千差万别的另一番景象。站在昭王府门口的阿星手中捏着一个瓷白的小瓶,口中喃喃:他的解药终究是送的迟了 重新站在望月楼上的秦莫和秦飞,再回想起锦延支持不住昏倒在地的那一幕,心中仍是痛惜不已。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雨终究是要来了,还是他们迫不及待要掀起的一阵腥风血雨。 “阿飞,从前我还在想,只要是你妹妹喜欢的,又有什么不能接受。本来两人分开就是有小人作祟,否则现在也该是圆满幸福的。至于上一辈人的恩怨,我能忍三十年,就也能忍到长眠地下,你妹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可如今看来,那人霸道、善妒又无情,终究不是你妹妹的良人,我们做家人的,自然要替她做主。” “义父,二十年来,您待我恩重如山,如今妹妹又舍命护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在秦飞的心里,你们便是我一生誓死守护的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太阳渐渐隐没在天边,九州大地即将迎来夜晚,也一定会迎来新的黎明 第一百一十三章:停战协议 http://.biquxs.info/

() 又是一个早晨,夏日清风透过飘飞的纱幔丝丝缕缕吹来,轻轻柔柔的叫醒了一双沉睡多日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刚刚醒来的迷蒙,反而清清亮亮,望着小宫女阿宝的时候有着一种独特的宁静。 “阿宝,我想吃东西” 很快,一碗粳米粥便端了上来,锦延一勺一勺吃的极为认真,那全神贯注的样子仿若在完成一项人生大事。当温热的粥慢慢的吃下去,原本苍白的面上就有了一丝的血色。 从这一天起,小宫女阿宝觉得自家娘娘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每日作息饮食都十分规律,会独自一人散步赏花,也会带着她嬉笑玩耍,只是那眼睛里偶尔流露出来的情绪,让她十分不安。 同样不安的还有应启,锦延的这种状态比之前还要糟糕。那时候的锦延吵闹哭泣,不吃饭不理他,更多的像是在与他怄气,而现在 当一个女人不再把你放在心上的时候,她就成了无坚不摧的王者。不会与你生气,不会因你伤心,不会折磨自己博取你的怜爱,更不会再付出一丝一毫的情谊。一切都源于一个在意,一切都止于一个放弃 就如同此时此刻,同样是月夜下的凉亭,说着同样的事情,却是不一样的情绪。那样的眼神太过平静,以至于应启觉得,即便是狂风暴雨袭来,都再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应启,还记得我曾经问你的三个问题吗” “你当时说,并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而我的母亲也在四年前去世,我没有兄弟姐妹,是家中唯一的血脉,这些都是真的。” “你还说,我们两个曾经很相爱。虽然完全记不得以前发生的事情,可是我想那应该也是真的,不仅相爱而且十分难忘,否则你也不会舍不开、放不下。” “所以” 锦延望向应启,十分认真的说:“你没有骗我,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只是没有告诉我全部。比如,我现在还有一个皇后,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应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试图去抓那一只小手,没有躲开,却也没有温度。 “应启,为了将我留下,你也是煞费苦心了。这瞒天过海之计几乎瞒住了全天下,也瞒住了我的一颗心。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阿延”应启将那冰凉的小手捂在掌心,“我的确早就存了这样的念头,我去襄城就是为你” “那时候的我只是想赌一赌,换一个身份的你,不是女帝的你,没有子嗣压力的你,不用承担家国天下的你,会不会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撞船是我安排的,可那大火是个意外,那颗会让人失去记忆的回梦丹,更是个意外” 锦延突然出声打断,“可是你并没有为我去寻找解药你更加忘了问我一句愿不愿意” 感觉到那握着自己的大手猛然一紧,她意识到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调整了一下情 绪,眼睛里又是一片平静。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后,锦延将目光投向了天上的月亮,“算了,现在争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应启,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就不能看着北洛和南乾一直打下去。”锦延将目光转向应启,“我以女帝的身份与你签订停战协议,你看如何” 应启的面色也变的肃然起来,松开了那一直紧握的小手,转而放在了桌上,微微仰头看着锦延说:“可以,只是” “我南乾并不是因为战败而必须签订这停战协议,我们已经为这场仗付出颇多,若是空手作罢,会显得我很无能,我的子民也不会同意” “你想怎样”锦延直接问道。 应启回视着那个望向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坚定出口:“休了你的皇后” 这话一出口,一直平静的双眸终于掀起了波澜,“应启你是在得寸进尺本来这场仗就是因你而起,我北洛丢了女帝难道不应该向你讨回吗” “你付出颇多我北洛牺牲掉的恐怕更多我个人受到的伤害,我北洛支出巨大的人力物力,这些账我都没有与你算,你竟厚颜无耻的跟我提这样的要求” 应启微微一笑,重新将那小手握在掌心,“你先不要生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做买卖要互利共赢,我既然开了条件,自然也会给你补偿。” 锦延狠狠的瞪了应启一眼,不屑的转头拒绝,“不稀罕你的金银财帛” “谁要给你金银财帛”应启否认了这种说法,转而又是一笑,“我把我自己赔给你,以南乾为嫁妆,你看如何不吃亏吧” 锦延不可置信的望了过来,盯着那双分外认真的眼眸,好半天才喃喃出声,“应启,你疯了吗你我与你说正事,不要开玩笑了” 应启立刻否认,“不是玩笑,你只要点头,我立刻让人拟国书,停战协议我也立刻就签了如今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要” 锦延彻底呆住了,那最后一句“有没有胆子要”,既是一种声明,又是一种激将,每一种都在逼迫自己去接受这从天而降的馅饼,而代价只是休一个皇后。 应启也在观察着锦延不断转换的各种表情,并且十分满意这种犹豫,这说明那个人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回梦丹,一梦千年,梦醒即忘,更何况只是三年时光。 心思百转千回,其实也只是片刻的功夫,锦延突然拍案而起,“我不答应尽管你说的言之凿凿,但那根本就是个天方夜谭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所蒙骗” “况且我的皇后并没有犯过什么错误,他至情至圣,对我痴心一片,我绝不可能抛弃他” 应启骤然起身,望着锦延的目光似有火焰攒动,“你之所以不肯信我,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舍不得他吧” “他就这样好,即便我付出一切你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 锦延将头转向一边并不回答,事实上她心乱如麻,并不知道该如何厘清这纷乱的心绪。 应启攥住那个瘦削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那双躲闪的眼睛问:“你说我没有让你选择,那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留下来还是回去选我还是他” 锦延突然慌张的不知所以,连呼吸都乱了起来,目光辗转在桌子椅子、月亮花儿,却始终不敢看那个逼视她的双眸。 应启上前揽住那个纤弱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低低的在那个耳畔轻喃:“阿延,选我,选我,选我” 这一刹那,锦延想到了很多。初次了解真相的时候,她日日夜夜饱受心灵的折磨。若是还有一个他,那么她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家 更可怕的是,她不仅爱上了这个人,甚至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心存幻想,自己的这种猜测是不是错误的,是不是有她不了解的隐情 每每想到这些,就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啃食她的心,只因为她不配有心 她太想得到一个答案了,所以当她听到有人来认亲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赶来。是不是真的父亲不重要,她想要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什么,去印证她的猜想,也可能是去推翻她的猜测。 可是她听到了什么若说她是北洛的女帝,那么一切的疑惑自然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应启在最开始的时候处心积虑的接触,还有那莫名而起的深情厚爱从何而来 他的不安,他时不时就要发作的坏脾气 应颜为什么要杀她,南太后为什么讨厌她 还有景泰宫中那年轻人见到她时眼中化不开的悲痛 想到这里,锦延默默的猜想,我心里面藏着的人是他吗那双控诉自己的眼睛是他吗 努力的挥去这种猜想,回到现实中,她与应启隔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他 最终,理智战胜了眼前的纷乱,锦延十分温顺的趴在应启的怀里,但是说的话却是,“应启,不只是因为有他,还有北洛和南乾跨不过的鸿沟,我是女帝,你是南皇,我们身不由己。” 这已经是很清楚的答案了,应启闻言身体一僵,久久都动弹不了。就在锦延想要脱离他的怀抱时,猛然又紧紧的将她收了回去。 一个声音附在那个耳畔,坚定的说:“阿延,在我的心里,你不是北洛的女帝,你只是我应启想要的人” “阿延,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似乎还是不太明白,我若是想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我说要留你,就一定不会放你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若是没有得到你,那就是我最大的损失。” “阿延,我既然抓住了你的手,就永远都不可能放开” “阿延,你若是心中有恨,那也要恨你自己,恨你为何遇见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襄城来客 http://.biquxs.info/

() 北洛国锦年殿 “岂有此理” “简直是无耻至极” “早晚有一日,我一定亲手灭了你” 一声声怒吼由远及近传来,锦年殿内的安平郡主仿若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耐心哄着小阿殊吃掉最后一个蟹黄包。 展念怒气冲冲的回来,黑着脸生了半天的气,也没有人搭理他一句,心里就更加的不痛快,于是故意找茬的说:“表姐,你不要你的郡马了,今日怎么还没走” 嘿纵是安平不想搭理展念,这句话也实在太气人了些,她放下筷子转头问:“展皇后你出门的时候埋怨我来的晚,你一回来又嫌弃我还没走你究竟要我怎样” “你这孩子我还能不能带了我真是吃饱了撑的,一大早就来受你这种闲气,我为了照顾你这孩子冷落我家郡马多时,我说什么了吗” 安平郡主指着展念恶狠狠的控诉,“最没良心的就是你” “哼”展念不甘示弱的回击,“没良心算什么,有的人心肺都没有了,不也能趾高气扬的数落别人吗” 说她没心没肺安平的心肺都快气炸了她真的很想直接上去打这个心黑皮厚嘴似刀的展皇后一顿,奈何实力不如人,也只能忍气吞声在心中默默发誓,等到女帝回来的那一日,看你还如何嚣张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样想着,安平心里稍稍的平复了一些,她放缓了语气说:“展皇后,今日又是谁惹您发这么大的脾气啊,说出来,让我这个没心没肺的表姐给你评评理” 展念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颇是为难的表示,“表姐啊,虽然你并不能给我什么好主意,但是你开口问了,我若不说那就是不给你面子,所以还是告诉你吧” 安平转过身继续喂小阿殊吃东西,这样子她的眼睛就不用再去忍受那张虚伪至极的脸,至于耳朵将要受到的折磨,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表姐,我以前认为,能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必然是个有心胸和谋略的大丈夫,如今才明白,一个人的品格和他身份地位并无必然联系。” “当初北梁主动寻我北洛结盟,还不是眼馋南地的富庶恰巧我北洛的确需要一个盟友的帮助来尽快结束这场战事,这才与他们缔结盟约,我北洛为此也并未亏待他们。” “这才几日的功夫,接二连三坐地起价,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我割让两座城池给他们,还说什么这是基本的诚意,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怀疑,南乾在其中动过手脚” 安平的面色由不耐烦转为肃然,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先不管南乾有没有做手脚,北梁突然背信弃义,总归是不太妙的。” “凉城久攻不下,这是对士气的消磨和打击。我们虽有人和,却并不占天时和地利,南乾守着自己 的地盘,没有供给的压力,而我们就不一样了,持久的消耗下去,早晚是要被拖垮的” “虽然说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却也不能没有一点儿信义,经此一事我们总该明白,北梁是靠不住的,这种盟友不要也罢” “只是” 安平郡主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凉城都围不下来,什么时候才能接锦延回来” 展念点点头,“表姐说的对,北梁并不可靠,却也不足为惧,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想要两边坐收渔利,北洛和南乾都不是傻子。” 悠悠的叹口气后,展念无力的躺在了软塌上,眼神直直的望着梁柱上的锦氏族徽,心中默默的想着:何时攻下凉城倒是小事,世上的办法千千万,南乾也并非铁板一块,北洛缺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他唯一担心的是,锦延若是不愿意回来该如何是好无论失忆与否,他都没有把握 正在这时,外面有宫侍禀报,“禀皇后,襄城城主和少城主来访,想要见您,说是有要事。” 一听到襄城两个字,展念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因为参加襄城之会,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怎会让应启那个卑鄙小人有可趁之机 他好不容易和阿延有了那么一点点进展,所有的期待都被一个襄城之会打的支离破粹 过去的生活虽然并不圆满,可是他们始终能在一起,若是他足够用心,运气也足够好,早晚有一日冰雪会消融,心门会打开。 可是如今是什么样子展念又想到了那一树繁花下,锦延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帽子的场景,那眼中的平静安宁是他一直渴望又不可及的,那是别人给的,是他想给却给不了的。 心止不住的又抽痛起来,当宫侍再次禀报襄城城主来访时,他直接回了一句:“不见” 当这两个字送到秦莫和秦飞的面前时,两人楞在原地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他没说自己是锦延的父亲啊,怎么还是这般不受待见啊这年头,做岳父的这般没有地位了 秦莫黑着脸望着秦飞,也不说话,秦飞却看明白了那眼中的含义,尴尬的笑笑表示,“义父,是我不争气不过,做哥哥挺好的,我觉得妹妹还是很喜欢我的” 生气归生气,事情总是要做的,在大事面前秦莫可一点儿也不含糊。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对着宫侍说了一番话,宫侍闻言面色一凛,即刻躬身又去了锦年殿。 当秦莫和秦飞站在锦年殿的时候,展念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便问:“秦城主,听说你刚从南乾回来,还见到了女帝,此话当真” 秦莫不置一词,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 这下轮到展念着急了,他连忙解释道:“秦城主,刚刚与家中小儿生了些闲气,心情不好,所以才有所怠慢,还望秦城主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秦莫听到这里,心中萌生了一种 渴望,于是便问:“小皇女很调皮吗” 展念闻言心中奇怪,甚至有些不喜,只是淡淡的回道:“哪个孩子不调皮秦城主千里迢迢而来,必定有要事相告,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秦莫将目光从地上的一个木制小兔身上收回来,开始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与南皇的内敛不一样,这个人的骄傲都写在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却又万物不容,再加上那一身的桀骜,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心中再次觉得自己女儿好可怜,身为女帝,竟然没有一个温顺体贴的男子陪在身边,跟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该是多么艰难和委屈。 不过秦莫又想,这个比那个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至少没有一见面就要杀了他。于是也不再计较什么,慎重的说道,“我在南乾的确见到了女帝,她过的很不好” 说到这里,秦莫的眼神黯淡下来,“我能感觉她的无助和委屈,她含蓄的问我家人可好” “她想回家” 展念的心突然跳的飞快,再次确认的问,“秦城主,你是说她想家,她想回家” 看到秦莫肯定的点头,展念就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心中悲喜交加。突然他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更像是为了掩饰眸中的泪光。 秦莫和秦飞再次面面相觑,还能不能有个正常点的了,这事情还能不能说了 展念完全不顾还有外人在场,直到笑够了才深深的一礼道:“多谢秦城主,您的大恩展念铭记于心” 这就大恩了那接下来要说的事,该是什么样的恩呢秦莫不想再虚与委蛇浪费时间,直接说明来意。 “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助北洛一臂之力,尽早迎回女帝” 展念果然就是一惊,连忙试探的问:“秦城主何意,还望直言相告。” 秦莫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最好是先迎女帝,后灭南乾,以免走投无路之下南皇会选择玉石俱焚。” 听到这里,展念也认同的点头,“秦城主所言甚是,事缓则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 事情谈完了,两人再次对视的时候,就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默契。只是展念心中仍有疑虑,比如:这大馅饼为何会突然砸到他的头上 “都说秦城主乃侠肝义胆之人,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却不知如何感谢你。” 秦莫微微一笑,心中暗自鄙夷,不相信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说什么感谢,虚伪他捡起了地上的木制小兔,饶有兴致的问:“小皇女喜欢兔子吗还是喜欢木头做的玩具” 看到展念又是一个警惕的眼神,秦莫将兔子还了回去,笑着说:“我欠了十几年的债,总要有个机会还啊,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信与不信的我不在意,你不出手我出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鸡飞狗跳 http://.biquxs.info/

() 北洛国锦年殿 天刚蒙蒙亮,锦年殿里已是一片鸡飞狗跳。 “哇啊呜睡觉睡觉觉”这是小阿殊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小殿下啊,求求您了,让阿元给您更衣好不好一会儿您皇父该生气了”这是伺候起居的小宫侍的声音。 展念坐在外面,微阖着双眸,一遍一遍的默念清心咒,极力收拢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在他的心里,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孩儿天生具备一种折磨人的技能,哭起来的时候,让你有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展念终于忍不住冲到了进去,拾起床上的兔子布偶厉声道:“兔子我警告你再不起床就把你的耳朵拧掉” “你不相信”展念怒视着兔子布偶,稍一用力,那毛茸茸的耳朵就掉了下来。 “你还不相信”展念再次出手,另一只毛茸茸的耳朵也被扯了下来。 展念将没有耳朵的兔子扔到地上,轻轻地将小阿殊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耳朵柔柔的问:“阿殊,你起床吗”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小阿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院子里。展念将一把木制的短剑递了过去,郑重其事的宣布,“阿殊,从今日起,皇父要教你剑术。” 小阿殊看着手里的木制短剑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情愿的说:“皇父,阿殊不要练剑,我喜欢兔子” “没出息”展念点着小阿殊的眉心训斥道:“兔子胆小又无能,除了被别人吃,还能做什么” “皇父教你的剑术,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你若看谁不顺眼,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好处多的很” 小阿殊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说:“母帝就不会剑术,还不是可以欺负你” “你懂什么”展念反驳道:“那是皇父演技好,你母帝还真以为自己一个小拳头就天下无敌了” “最没出息的就是你母帝”展念恨恨的说,“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关键时刻能有什么用处柔柔弱弱、不堪一击,没有丁点儿的自保能力” “哪怕是随意学上几招,翻墙头也能自己跑回来了哪里会同如今这般,被人困住就只会哭” 想起秦莫说的那些事情,展念心里仍是万分的气恼。也怪自己,总以为她身边围着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竟然从未想过要教她一些逃生之术。哎果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看看眼前的小阿殊,展念再次下定决心,要重点培养这种能力 “阿殊,你想母帝吗你想让她早点回来吗” 小阿殊很是急切的点点头,“皇父,我想” 看到小鱼儿上钩,展念才露出了微笑,拍拍小阿殊的肩膀说:“母帝也很想你,她说回来的时候想要看阿殊舞剑呢” 南乾昭王府 同样是一片鸡飞狗跳的还有昭王府的东苑。 “皇后娘娘呢又去南墙角了”应启望着空空如也的寝室问。 阿宝垂着头一丝不苟的回答:“是,寅时末就出门了,娘娘还是不让我跟着。” 应启在脑海里描绘了一遍那个场景,不禁微微一笑,“随她去吧。” 此刻,锦延坐在南墙角处,她抬头望着辽阔的天空,高高的围墙,还有一株伸到墙外的歪脖子树,很慎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 身为一个女帝,能不能够做翻墙逃跑这样的事 自从小凉亭夜谈失败以后,锦延就彻底被惹毛了。你想要谁就一定能要吗你永远不放手我就必须留下来吗你做了混账事还要我自己恨自己岂有此理她当时就义正言辞的声明,排除万难她要回家 只是说的容易,做起来嘛 锦延觉得吧,最起码的尊严还是要有的,就算不能恭恭敬敬的送她回去,也要光明正大的自己回去,若是偷偷摸摸的爬墙回去,是不是有点太没面子 更何况这墙外有墙,她这小身板能翻几座出去以后能走几里分分钟就又被人捉了回去,这样岂不是更没有颜面 哎呀想到这里,锦延痛苦的捂着头暗自忿忿:“可恶的应启,竟然敢限制她的自由,还趾高气昂的说一辈子都逃不过他的掌心可恨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要不然也能拿出什么必杀技来制衡他一下,绝对不会如眼前这般束手无策” 锦延闭上了眼睛,在心底反复问着自己一个问题,如何才能让应启主动放她走威逼利诱肯定是没有用的,还是要从根源上来思考,他不想放自己走,是因为喜欢,那若是不喜欢了呢 突然,锦延睁开了眼睛,若是应启不喜欢她呢,若是应启讨厌她呢是不是就会放自己走从今天开始,她只做应启讨厌的事情,当应启失去耐性,心生厌恶的时候,是不是就会迫不及待的送她走 想到这里,锦延觉得自己平日里看错了书,看什么九州通史、海国图志,应该多看一些后宫娘娘传什么的,好好学习一下别人是如何失宠的,如何惹的君王厌弃的,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脑袋空空,想到了办法却不知如何去做,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当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开始散发热烈的光芒;当那片树荫越来越小,已经遮不住纤薄的身体,锦延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身洁白的衣袍,随即开心的笑了起来。应启最讨厌什么呢被人弄脏了衣袍当属第一 回去后的锦延,立即吩咐宫人将应启的衣服统统找出来,众人虽不明白皇后娘娘要做什么,还是很认真的按照要求将衣服都摆了出来。 满目的白色衣袍,只是花纹款式和布料有所区别。锦延摇头叹气,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这人也太无趣了些。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望着满屋子的衣服,觉得工程有些浩大。不过难不住有心人,她略微活动了下手腕,拿起笔开始作画。 山山水水,花鸟鱼虫,锦延在这片白色的天地里,尽情的展示自己的艺术天赋。虽然很累,汗水已经挂上了额头,心里却是高高兴的,尤其是想到应启回来时瞠目结舌,继而恼羞成怒的样子,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小宫女阿宝在旁边越看越是心焦。平日里,她们小心翼翼,连一丝褶子都不敢留下,娘娘这也太任性了,陛下回来指不定发多大的脾气呢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啊,您好歹留两件,陛下回来就要换衣服的啊” 锦延听了这话,手上的速度更快了。阿宝提醒的对,要做就要做到完美,在应启回来前,毁掉所有的衣服,让他无路可退 果然,应启一进门就看傻了眼。然而,当他发现锦延正提着一只毛笔晃来晃去向他示威的时候,突然就笑了起来。 “阿延,今日好兴致,来来来,让我欣赏一下你的画作,也不知我这衣服能不能配得上皇后娘娘的辛苦。” 应启从门口一路走来,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进行点评,一边夸赞道:“我家阿延就是厉害,不仅能把每一件衣服都配上不同的图案,还配的如此相得益彰,简直是个天才” 听了这话,锦延手里的笔再也晃不下去,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件衣服扔了过去,气汹汹的说:“那你穿啊,有本事穿出门去给大家瞧瞧我的手艺” “哼”应启接了那衣服在手里,心中暗自思量:想要惹我生气,门都没有区区小计俩,看我如何揭穿你的把戏 “穿就穿,先穿到西苑给应颜看看,让他也见识见识我这” 等等应启突然停了下来,面色越来越黑,拿着衣服的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阿宝离的近,她十分好奇的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去,那根根分明的龙须上,栩栩如生的挂着十只小乌龟 阿宝脑袋往后缩了缩,把头深深的埋了起来,假装听不到、看不到,只是在心里默哀着:娘娘啊,您自求多福吧 次日一大早,锦延又来到了南墙角,愁眉苦脸的望着辽阔的天,高高的墙,正式宣布:第一招失败 虽然应启很生气,也恶狠狠的警告了自己,最后却强行亲了她两口表示,除了小乌龟不能画,欢迎她继续这样可爱下去 “哎”锦延悠悠的叹了口气,惹人讨厌竟也是这样不容易的一件事,自己还是应该从别人身上找找经验教训,那些后宫娘娘传还是应该看一看的,说不定就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借鉴一下。最好是能一步到位的,彻底惹恼了应启的。 想到这里,锦延起身往西苑走去,怡光那里肯定有这样的书,偷偷借来看几日,定然能想到一个绝妙之计 第一百一十六章:必杀之计 http://.biquxs.info/

() 昭王府东苑的南墙角,矗立着两面高高的绿瓦红墙,一棵枝繁叶茂的歪脖子老树,还有一位勤奋刻苦的皇后娘娘。 在埋头苦学多日后,锦延终于从精彩纷呈的后宫娘娘传里抬起了头,并总结出数条失宠的历史经验,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善妒、干政、色衰。 锦延首先排除的就是“善妒”。吃醋这种事,不仅不会让应启生气,恐怕还深得他的欢心,更何况争风吃醋这种事她的确很不擅长,不行不行 后宫干政就更别提了,说不定应启还会亲自指导指导你如何干政,顺便以此为借口将你终日扣在身边。 至于色衰爱弛,锦延沮丧的低下了头,应启一直都没觉得她有“色”啊 辛苦了几日,就是这种结果吗锦延无语望天,虽然她还有最后一招必杀技,可是风险太大,把应启逼疯了,恐怕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时,小宫女阿宝过来传话,“娘娘,陛下说,您要是再整日待在这里不回去,他就把南墙角拆了。” “什么”锦延登时怒不可遏,如此卑鄙无耻又小气,连一个墙角都不给她留身为一个女帝被人逼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想到这里,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决定执行终极计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首先要有一套好的装备。 晚膳后,锦延把阿宝叫到身侧,悄悄的说:“阿宝,把你的衣服借我一套,我瞧着那套碧青色的就不错。” “娘娘,这恐怕是不行的”阿宝有些迟疑的拒绝,“那是宫女穿的衣服,您穿不合适啊,陛下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听到阿宝又提到应启,锦延暗自腹诽:开口一个陛下不高兴,闭口一个陛下会生气,那就真的气一个看看,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点都不刺激 不过,未免打草惊蛇,还是需要阿宝心甘情愿的配合一下。略一思索,她指了指守在外面的左边第二个侍卫说:“阿宝,那个人今日看了你六次,你回看了他八次,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生气” 阿宝闻言又羞又急,连忙跪在地上恳求,“娘娘,奴婢不敢了,奴婢只是好奇所以多看了几眼,我们私下里并无任何接触” 锦延突然笑了起来,“我觉得那个人还不错,阿宝,所谓富贵险中求,一套衣服换一个如意郎君,你敢不敢” 次日一早,锦延穿上阿宝准备的碧青色衣裙出了门。蓝蓝的天、绿绿的地,还有这一身的碧青色,都是那么的让人舒心和愉悦,实在是美好的一天啊 应启只是不让她出昭王府,各个院子还是能逛一逛的。一路走来,小桥上、池塘边、花丛中,美景她已经看够了,什么时候能出现“美人”呢 走的累了,锦延倚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休息,看着时不时从眼前经过的人,她在心里频频的摇头。 这样的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也是很有难度的。不能是认识她的,这样没法下手;也不能太随便,这样有做戏的嫌疑,应启那双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穿了。所以,她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能遇到一个满足所有条件的人呢 天气越来越热,那树上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仿佛在提醒锦延,“快回去吧,你家陛下找不到你又该生气了。” “哼”锦延被吵的耳朵都痛了起来,心中暗自忿忿,连一只小蝉都是你的奸细,这南乾真的一刻都不能再待下去 有时候,老天都在想方设法的帮你,那你也只能笑着迎上去。锦延整理了一下裙摆的功夫,再抬头时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由远及近而来。步履款款一身的金贵之气,眉梢眼间尽是年少的自信飞扬。 锦延的心骤然狂跳起来,这是个陌生人,不会认识她;身份尊贵,应启不好动他;面容姣好,符合自己的审美。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 只是她真的要过去吗开弓可没有回头箭啊,万一把应启气死了怎么办再说了,这人会愿意陪自己演戏吗 锦延想的入神,目光却一直放在那年轻男子的脸上,等到一张俊脸凑到自己面前才骤然反应过来,“你你干嘛吓我” 年轻男子站直身子,收回了俊脸,满是不高兴的反问:“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锦延仍是望着年轻男子,心中却是百转又千回。她是北洛女帝,身为女帝左拥右抱才是快意人生。调戏就调戏了,大不了就把他一起带回去,总归她负责任就是了。 想到这里,锦延微微一笑,眸中就盛满了盈盈波光,闪耀的不是自己,而是眼中望着的那个人。年轻男子止不住往后一退,面色就更难看了些,“不许再看” “可是,你的脸上有东西”锦延突然委屈起来。 年轻男子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脸问:“有什么” “有我的关注” 说这话的时候,锦延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双眼眸。年轻男子沉默了一下,随即浅笑:“你这小宫女,胆子倒是很大。” 锦延轻轻的皱着眉摇头,“我胆子太小,只敢看看你,若是胆子大,我就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年轻男子明显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意更深,他微微仰着头问:“你是哪里当差的宫女” “东苑。”锦延迅速的回答。 年轻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试探着问:“你是伺候陛下的人” 锦延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她还竖起了纤纤玉指发誓,“东苑所有人都知道,我绝对不是伺候陛下的人” 年轻男子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阿延,那我叫你什么”锦延十分期待的问。 看着那个期待的小眼神,年轻男子再次笑了,不过他却并没有直接告诉锦延,而是说了一句,“快快回东苑去” 锦延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下次见面是在哪里啊,要不要交换一个定情信物啊,最重要的是问他一句你胆子够不够大啊,喜不喜欢刺激啊可是这些都没来得及问,那飞扬的背影已经飘然远去。 锦延不禁有些黯然,多么好的机会,生生给错过了。情不禁摸一摸自己的脸,应启说的没错,果真是没有吸引力的。 东苑。 这些时日,应启一直都很忙,早出晚归,很是有些顾不上锦延。这日特意早早回来陪她用午膳,竟然四处都找不到人,心中顿时有些生气。不让他靠近也就算了,现在连见都不想见了吗 他指着满屋子的闲人大发雷霆,“去立刻把娘娘找回来” “半柱香的时间,找不回来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众人忙点头称诺,一眨眼就四散而去,只有一个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先是躬身一礼,随即笑言:“皇叔,谁惹您发这么大的脾气” 应启连眼睛都没睁开,简单的说:“事情办好了,就快点回去,是非之地不要久留。” 年轻男子也不客气,直接开口,“皇叔,我看上了你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想把她要走。 应启心中烦闷,眼皮都未抬一抬便说,“娶个正妃方是正事,要什么小宫女” 年轻男子低头一笑,“皇叔有所不知,这小宫女胆大又有趣,第一次见我就敢说喜欢我,我怎好辜负佳人的一番心意。” 应启闻言眉头拧在了一起,“胆子果然大,我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如此不知礼数的女子,的确不适合留下来,你也不要再惦记,无非是个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不必太当真。” “哎”年轻男子闻言有些着急,“皇叔,你尽管给我就是,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在意。”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锦延还沉浸在沮丧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一抬头就看见正中间站着的年轻男子好生熟悉,连忙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来找我的吗” 应启闻言立时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自己的侄子满面惊喜的说:“就是她” 当锦延看到那张满面乌云的脸,心中就已经知道,一场期待已久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而她欢天喜地的等着迎接,等着被扫地出门,于是投向应启的眼神里就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字“就是我” 当天晚上,锦延就被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应启指着案几上摆着的瓶瓶罐罐,恶狠狠的说:“看见你面前是什么了吗” “这是速效救心丹,这是回元凝心丸,这是碧海丹心露你就放心大胆使劲的作,我保证不会死在你前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谁更厉害 http://.biquxs.info/

() 月明星稀的晚上,池塘上蛙声阵阵、流萤点点。锦延独自倚在一棵垂柳旁长吁短叹。 有个词叫做“黔驴技穷”,用来形容此刻的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是自己的手段太低劣,还是应启的心脏够强大,才两个回合就已经逼的她山穷水尽。 抬头望望高悬的明月,锦延心中暗想:北洛的月亮也是这样圆吗许是此刻的月亮太过动人,低下头时,一颗泪珠便落在手背上,吧嗒一下四散开来。 有人从身后将她拥住,低低的唤着:“阿延,怎么还不回去,还在生气” 锦延仍是低头不语,只是那泪珠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以往觉得这是个温暖的怀抱,如今却觉得这个怀抱太紧,勒的难受,就如同现在难受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她才稍微挣扎一下小,便被收的更紧,气急之下咬了那箍着自己的手。令人不解的是,已经这般用力,那手却没有松动分毫。 锦延不甘心的再次咬了上去,闭着眼睛狠了心一点一点的加重力度,感受到牙齿渐渐没入皮肉,却在最后缓缓松开选择主动放弃。她沮丧的垂下了头,心中痛恨自己为何这般没有出息,眼泪也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 应启松开臂膀,将那个闹别扭的小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问:“阿延讨厌我恨我” 锦延偏过头去不看,恨恨的回:“对我讨厌你恨你不想看到你” “呵”应启轻笑,将那印有齿痕的手伸到锦延面前,“我倒是觉得你不仅讨厌我、恨我,你还爱我、舍不得我” “你胡说”锦延立即反驳,“我只是不喜欢见到血而已尤其是你的,跟你的人一样讨厌” “随你讨厌”应启满不在乎,他捧起那张还挂着泪珠的小脸,轻轻的吻了上去,细细柔柔如羽毛拂过。 猝不及防,一个小巴掌扑到俊脸上,那轻柔的吻便落了空,锦延恶狠狠的警告:“应启,离我远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应启捉住那个还抵在自己面颊上的小手,亲了亲笑问:“怎么不客气,靠这个小巴掌吗” “对了,还有这只小脚”应启敏捷的捉住了那朝他踢过来的金莲,戏谑的问,“还有吗没有的话就该我了” 修长有力的手向上移动,毫不迟疑的揽着将人带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之时,一个是满满的暧昧,一个则是满满的羞耻。 是的,这个姿势太羞耻了锦延已经顾不得形象,抓挠撕咬无所不用其极想要摆脱这种窘境,“应启,你是一国之君,你还有羞耻之心吗” 严厉的斥责换来的却是愉悦的低笑,“阿延,这种时候要什么羞耻之心,要你就够了” “你以前最喜欢在外面,尤其是大雪纷飞的晚上,满园子的梅花清幽甘美、馥郁芬芳,却也不及你身上的香气沁人心脾。” 应启将头埋在肩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突然很气愤的道:“是你先招惹的我你让我迷恋上这种味道,现在却告诉我以后再也品尝不到最残忍的就是你” 仿佛是为了报复,应启恶狠狠的将这个小身体禁锢在自己怀里,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他极为专注且耐心的辗转在那片嫣红的唇瓣,期待被接受、被回应。 “阿延阿延” 锦延背靠在粗壮的柳树上,没有退路亦无力挣脱,情急之下伸出利甲划伤了那白玉面庞。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应启暂时抬起了头,他微喘着气盯着锦延看了一会儿,唇角一扬,“阿延,你张牙舞爪的时候像个小野兽,不过小野兽也是可爱的,是我喜欢的,是我” “我不喜欢”锦延打断应启的话,“我不要,你不要白费力气,你放开,我要回去睡觉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玩的笑话,应启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他重新捧起那张写满“娇蛮任性”的小脸,与自己贴在一起,呼吸相闻间告诉锦延,“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在这里,你不是女帝,你只是我的皇后。” “你忘了吗我们在一月前已经大婚,三媒六证、祭天告祖,我是你合法的夫,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我说现在要你,就在这里” 这样说着,片片热吻已经落在耳畔、脖颈。 “阿延,你说的对,只要有一次是成功的,以后就是水到渠成。” “我也不会给你吃那种药,我要你在清醒的时候看着我、记住我、接受我。阿延,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能够做到的” 再次席卷而来时,就是不管不顾的侵略,这样的压迫感让锦延难受到了极点。然而,任何挣扎在此时都是那么无力,眼前的人铁了心要做到一件事的时候,必然已是深思熟虑过。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刻的记住另一个人,爱也好,恨也罢,都是最深刻的记忆。 突然,锦延放弃了挣扎,反而笑了起来,越来越大的笑声与当前旖旎的氛围格格不入。应启疑惑抬头,看见的便是一个骄傲的脸庞,那眼神带着挑衅和不屑,使一切顿时变得卑微起来。 锦延伸出纤纤玉指挑起那个坚毅的下巴,“南皇是不是很怀念以前侍寝的时光” “呵呵”清脆的笑声过后,她主动揽住应启的脖子,朱唇贴近耳畔,“我也想知道,你和我的皇后,究竟哪个更厉害一些” 应启是怎么离开的,锦延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说完这句话后,那拥着自己的身体僵硬的厉害,而她的心如同坠入冰海,浮浮沉沉,终究再也回不了岸。 萧瑟的池塘边,蛙声阵阵、萤光点点,一轮明月依旧高悬于天空,锦延心想:北洛的月亮应该也是这样的圆。 次日很晚,应颜才在前厅见到应启,他惊讶于怎么一夜的功夫,自家大哥就成了这副模样 胡子未 刮,衣服未换,还顶着两个黑眼圈他疑惑的问:“大哥,你这个样子不怕大嫂嫌弃你吗” 等等 应颜饶到左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应启问:“大哥,你的脸”随即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挤眉弄眼的问:“昨天战况这么激烈吗” 在应颜的认知里,只要是跟大嫂有关的事,大哥总是不会真的生气。无论怎么调侃,自家大哥最多就是一个白眼,心里是不会在乎的,所以他才越发的肆无忌惮,只是这次看起来很不一样 那脸上的阴霾仿佛要吞没了他,眼眸中的熊熊怒火和悲痛撕扯在一起,看向他的时候悚然入骨,犹如身在修罗炼狱。 应颜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哥我开开玩笑” “怡光,她还等着我,最近总是跟我闹别扭,我也是头疼的很,最近都不来看你了,实在是应接不暇,应接不暇大哥别见怪啊” 应颜转身便准备开溜,也想着私下里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否则实在是很难应对啊。 “应颜”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应颜只能乖乖地立在原地,听候差遣。 “我把锦延交给你,你可能护得住” 应颜疑惑抬头,“大哥,这个节骨眼上,你要去哪里” 应启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望向远方,薄唇开合间说出两个字:“杀人” 应颜一愣,心中有种猜测,可是他犹豫的劝道:“大哥,恐怕不太容易呢。更何况,攘外必先安内,大哥你就算再心急也要等一等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迎难而上”应启转头望向应颜,“秦莫回到襄城必有动作,他的想法大概也能猜出一二。若论单打独斗,长久对峙下去,北洛必败。可是若有太多的人掺和进来,局势就会变得更加晦暗不明,我们看到的少了,难免会有失误。” “为今之计,唯有先发制人,各国望风而动,也知究竟哪个更靠得住” 说到这里,应启的目光又投向那个未知的远方,“最关键的是,我如今真的很想杀人一刻都等不了” 应颜肃然,躬身领命,“大哥,我一定会照看好大嫂,静候佳音,只待凯旋” 这夜,应启便启程去了凉城,直到几日后锦延才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不禁喃喃:“原来惹恼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 思索了一会儿,心中又不安起来,北洛是她的家国,那人是她的皇后,应启突然去凉城,会如何做 在这个时候,锦延的脑海里也闪现出同样的念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的家国亲人,她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望着湛蓝的天空,那个未知的地方,许久之后,锦延闭上了眼睛,心头来回辗转着三个名字:应启、北洛、皇后。 第一百一十八章:光明正大 http://.biquxs.info/

() 应启已经走了五天,他不在的日子里,昭王府好似一下子变得清净起来。没有人来人往的繁忙,也没有众多宫人的环绕,连围在周边的侍卫都少了很多。 一连下了几日的暴雨,清冷的东苑越发的寂寥起来,锦延时常趴在游廊的围栏上看大雨瓢泼如注,看积水汇成湍流,看滚滚泥水卷走残枝落叶,也卷走无处躲藏的飞虫蚂蚁。 小宫女阿宝陪侍在旁边,听着这单调而无趣的下雨声,常常无聊到昏昏欲睡。不是她惫懒,而是一整天都听不到一句吩咐,心中也无数次的琢磨:这雨有什么好看的呢反正她是不明白 突然,锦延抬起头说:“阿宝,晚膳我就不吃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本来还迷糊着的阿宝听了这句话立刻清醒了过来,整个东苑最头疼的事情就是这个娘娘不爱吃饭。陛下在的时候若是饿瘦了那是陛下的事,陛下不在的时候若是饿瘦了,那就是她们的事了啊 阿宝连忙劝道:“娘娘啊,今日晚膳做的是您最喜欢吃的金腿烧圆鱼、蟹肉双笋丝,还有椰子盏、芙蓉卷、一品酥” 阿宝喋喋不休的说着各种美味佳肴,锦延越听越生气,她指着回去的方向,“不要嗦,赶快走” “是”阿宝只能应诺独自一人回去,转身却去寻了王公公。 王公公听了阿宝的话也是犯起愁来,别看陛下平日里对谁都和蔼可亲的样子,实际上在他心里能被信任的人寥寥无几。他王公公凭借着忠心勉强算那么一个,于是每当陛下外出都会将他留在娘娘身边,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如今非常时期,他一个内侍负不起安全这种重任,若是连起居饮食都没办法做好的话,他这大总管也就做到头了。琢磨了一会儿,王公公的眼前突然一亮,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可是个奇才,陛下都自愧不如呢 王公公的行动力很强,到了晚膳的时候,阿辛就站在了锦延面前。 锦延明显十分惊喜,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快,却仍是疑惑的问:“阿辛,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皇城吗” 阿辛还是一副羞涩讷言的模样,垂着头小声解释:“前些日子陛下就已经召我过来了,本来已经要来给娘娘请安的,后来突然就不让我来了,可能是因为您已经开始吃东西了,我我就没用武之地了” 锦延听了莫名心情就好了起来,笑了一阵后说:“阿辛可是我的田螺大侠,自然是非常时刻才能请你。就比如现在,我一见你,突然就很想吃东西了呢” 阿辛闻言抬起了头,眼神里充满了自信的光芒。站在一旁的王公公和阿宝也喜笑颜开,一个小侍卫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缘份呢。 随后的几日,锦延再也没有闹过脾气,每日都能开开心心的用上许多,气色一日好过一日,王公公也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日早膳后,锦延带着阿辛在园子里散步。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走着,锦延突然回过头 来,望着阿辛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阿辛,你曾问我是否需要送信,我现在说需要,你还送吗” 阿辛一愣,面色很是为难,却仍是点了点头,“你需要,我就送。” “你放心”锦延拍了拍阿辛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期,这绝对不是什么军事机密,事实上我知道的事情还没有你多呢。” “我只是有些想家,想让你帮我送一封家书。” 一边说,锦延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洁白的信封,又强调:“你若不放心,可以打开看看。” 阿辛连忙摇头,“你让我送信,我就只管送,其它的我管不了。” 锦延浅浅一笑,将信郑重的递了过去,“阿辛,我就知道找你一定是没错的。” 阿辛走后,锦延每日的事情就多了一项等待,常常在独自发呆的时候想:也不知他能不能看的懂呢 能不能看得懂看的不能再明白了 一张淡黄色的信纸上,十分随意,甚至有些潦草的写了几个字:我想你了 展念拿着这张薄薄的信纸,却觉得有千金之重,连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反反复复的问:“这是写给我的信吗会不会是送错了” 安平一把将信夺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两个字质问:“你不认识字吗这两个字念什么念什么” 展念小心翼翼的反问:“这两个字念,皇后” “不对,这两个字念傻瓜”安平很是不屑的嘲讽道。 展念不满的瞪了安平一眼,却终于放下心来,又将信反反复复看了数十遍后,咧着嘴笑了起来,“既然阿延想我了,我排除万难也要去见她” 难得的一个晴日,连月亮都早早的爬上来散心,锦延独自坐在假山环绕的小凉亭里,百无聊赖之际就开始埋怨:这一定是个傻瓜,都几日了还没有过来 实际上,展念此刻就立在假山旁边,一身曜黑锦服与浓郁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只有那双眼睛闪亮的如同七月的骄阳。 看了一会儿,展念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的确是瘦了些,连眼睛都更大了,不知道瞪他的时候会不会显得更凶狠。 还有那腰肢也更细了些,一条金丝腰带紧紧的束在上面,就显得上围的曲线更加明显 不对不对,展念即刻甩开越来越偏的心思,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锦延回头就望见了一张明亮的笑颜,与上次见到的那个憔悴悲伤的面孔判若两人。她迟疑着问:“你” “是我”展念即刻回答,“你的信我收到了,你想见我” 确认之后,锦延松了一口气,轻轻的说:“我想好好看看你长什么样,我竟然不记得,对此,我很内疚。” 她把目光投向展念的胸膛,“我还想知道,你的伤好了吗我我不是故意的后来,我心里也很难过 这样温和甚至带着温柔的话语,听的展念心头一颤一颤的,对他太好了也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啊 他结结巴巴的回:“无无事早就好了” 锦延听了点点头,又说:“还有一件事,我把应启惹恼了,你你小心些。” 展念显然很惊讶,他疑惑的问:“你究竟做了什么在我的心里就没有什么是能惹恼我的事,所以我也实在想不出来你做什么事能把他给惹恼” 这话一出,原本还十分温和的锦延骤然翻了脸,“你管得着吗” 这算是恢复正常了吗虽然凶巴巴的,可是心好像一下子就落到了肚子里,安安稳稳十分开心。 展念笑笑,“我管你怎么惹恼的他,你随便惹”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给你兜着” “哼”锦延不屑的转头,展念的心情却好的不得了。此时此刻,皎洁的月亮,似锦的繁花,不正应了那句“一轮玉盘水中映,几树繁花月下明”吗 如此诗情画意,心情难免会有些激动,展念凑过去悄悄的问:“我们这样像不像偷偷约会的情人” 锦延的大眼睛立刻飞过来一记白眼,“什么叫偷偷什么叫情人” “全天下都知道我有一个皇后,我见你还需要藏着掖着换了个地方,你就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了没出息我为什么会立你做皇后” 展念讪讪,随即觉得锦延骂的十分正确,频频的点头表示:“对的,是我糊涂了,我见你自然是光明正大的,我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 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的将手覆在那小手之上,见那小手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紧紧的将小手收拢在自己的掌心,默默的笑了起来。 锦延瞥了瞥那抓着自己的手,表情淡淡的说起了第三件事。 “你可知江讯已到而今年的雨水比往年更多一些。” 展念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可知此时耗在凉城对我北洛十分不利” 展念再次点点头,“我知道。” 锦延突然甩开了展念的手,“你知道还没有动作要么撤,要么就速速拿下凉城,你还有第三条路可选吗” 展念从容一笑,又将小手握在掌心才安抚道:“自然有神兵相助,不是不动,只在朝夕,大局将定” 展念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听起来万无一失,锦延的心头却并不安稳,甚至有些矛盾,到了此时她也不知究竟什么才是最好的结果。 心情烦乱之际,她催促道:“该说的都说了,你速速离去。” 展念诧异的问:“你不跟我一起走” 锦延望着展念,十分认真的回:“我不走,我是北洛女帝,我要你光明正大的来迎我” 展念闻言顿时肃然起来,他将锦延拽到自己的怀里,在那个耳畔发誓:“阿延,我定会光明正大的接你回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风云变幻 http://.biquxs.info/

() 这些时日,凉城之困虽没有解,却日渐松缓下来。北洛的十万大军就驻守在凉城外,不挑事也不撤退,日日篝火欢笑,不像是来攻城,倒像是来参加集会,而在应启看来,那是在养精蓄锐。 襄城于几日前暗中举行盟会,不知达成了什么协定,诸国异动频频,这对南乾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 此刻,应启站在城楼上眺望着滔滔碧水,心中有种怅惘,若不是怕锦延找他拼命,真的很想就这样一了百了,投鼠忌器的感觉还真是不好 十三日,南乾突然弃守转攻,夜袭北洛大营,趁乱烧毁其囤积的半数粮草。 十四日,北洛再次发动攻城,势头之猛远超从前,誓要拿下凉城,以解燃眉之危。 十八日,南乾守城兵将折损过半,凉城再次告危。 二十一日,南皇率领残兵弃城而逃,凉城终于落入北洛之手。 残阳如血,北洛上将军魏灵骑着早已疲惫不堪的战马,每穿梭过一条街道,心就凉上一分,直到渐渐跌入冰点。 江讯已至,皇后却不允许他们撤退,只说养精蓄锐继续坚守。原本他也认为只要粮草充足,坚守下去也并非什么难事,只待最佳时机的到来。 谁料,大意之下被南乾烧毁过半粮草,这对于十万大军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且不论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再去筹措这么多的粮草,就是眼前日渐暴涨的滔滔江水也不允许再将新的粮草运送过来。十万人每日消耗巨大,到了没有饭吃的那一天,就算是钢铁一般的战士也打不了仗啊。 既然回不去,那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拿下凉城才有喘息之机。可谁曾想魏灵艰难的闭上了眼睛,谁曾想这竟然是座空城 别说是军械粮草、车马牛羊,就连一小块布都很难见到。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尽数毁掉,留给他们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前面是滔滔汹涌的江水,后面是重又杀回来的南乾大军,他们犹如瓮中之鳖,待到粮草耗尽之日,便是全军覆没之时。 与此同时,南乾借道北梁,挥师直入北洛,势如破竹般连克数城。一时间,各城告急的文书犹如雪花片般纷纷涌入锦年殿的案几之上,只可惜始终没有人看,只因为谁也不知道展皇后去了哪里 这些时日,锦延的心绪颇不宁静,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而她却被困在这里连一丝一毫的消息都得不到。 昭王府的东苑日日繁花似锦,夜夜笙歌不断,只为了给她排解忧愁。而她置身其中不仅没有丁点儿喜悦,反而更加焦躁不安,连脾气都越来越坏。 阿宝收拾着今日砸坏的第六个茶杯,心里摇头叹气,这金尊玉贵的生活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就是不开心呢 锦延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摔东西,可是此刻自己心烦意乱的连一个杯子都不能好好的拿稳。 若是她没有失忆就好了,这种什么都 不知道,茫茫然却又惶恐不安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若是她能记得过去,是不是还能想出一个办法来解决如今进退两难的困境。 是的,她很矛盾。 她不仅要守住自己的家国,在内心深处却并不想与南乾为敌。哪怕应启欺她、骗她,心中更多的是恼怒而不是愤恨。 看着锦延不断变换的神色,阿宝试探着问:“娘娘,您是不是想念陛下了” 锦延看了过去,阿宝继续说道:“陛下也真是的,写了信回来问王公公您一切可好,直接给您写一封岂不是更好” 锦延眸中微澜,问道:“陛下一切可好他惦记我,我心中也十分惦记他,也不知道军务忙不忙、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 阿宝听到锦延主动关心陛下,心中就十分开心,连忙回:“娘娘无需太过忧心,南乾打了胜仗,陛下可能很快就会凯旋呢” 南乾胜,那么北洛锦延面色骤变,她最担心还是来了吗 退守兴城的应启却在暴怒之中。 跪在下首的将领很显然是不明白陛下为什么生气的,如今南乾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拿下北洛皇城都在不话下,为何打了胜仗还不高兴,实在是匪夷所思。 来回踱了几圈之后,应启停下来再次问道:“展皇后一直都没有现身” “是。”跪着的将领恭恭敬敬的回答。 应启重又坐回了案几前,捏着眉心暗自揪心,他费尽心思只想杀这一人而已,可这人去了哪里北洛都已经危机四伏,照理说他早就应该现身,可是却像突然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真要他灭了北洛能够这样一了百了倒是极好,你不是女帝,你也没有皇后,再也没有北洛,南乾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唯一的依靠。 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他每多杀一个人,就与锦延之间的距离多一分。他最怕的就是锦延执拗的告诉他:北洛在,她在;北洛亡,她亡。这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应启的头就好痛,留一个人容易,留一份真心却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最终,应启摆了摆手命令:“都撤回来吧” 跪地复命的将领闻言猛的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问:“陛下,撤撤回来” 应启心绪十分不佳,怒斥道:“现在不撤,再过上日,还有机会撤吗” 一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应启的眸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如三年前那般,仍是杀不了他 襄城望月楼 清风明月、茶香袅袅,此刻被许多人惦记着的展念正坐在高高的望月楼上品茗下棋。 “你这棋艺也不怎么样啊,跟阿延一个水准,实在是不堪一击。” 被人嫌弃的秦莫瞪了展念一眼,冷笑一 声,“你跟她下棋的时候也这么说” “呵呵”展念闻言很是愉悦的笑了起来,“那要看她的心情” “哦”秦莫好奇,“我猜只有她心情好的时候你才敢这样说吧” 展念摇头:“正好相反,她心情好的时候我就故意输给她,然后没有底线的夸奖她这样她会因为我而更加开心。” “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狠狠的赢她,打击她这样她的不开心不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我,然后我再想办法逗她开心。” “呵呵。”秦莫轻笑,“你倒是别出心裁也是个不怕死的” 展念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副你不懂的表情,落下一枚黑子,吞掉白子的半壁江山。 秦莫脸一黑,索性撂了棋子,端起茶盏遮住自己的尴尬,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北洛危在旦夕,你就这般沉得住气” 展念想了一下,面色就有了凝重,“我在赌,赌应启还没被逼疯,赌他心中还有顾忌。” “哼”秦莫听了就很有些不满,“年轻人,你不怕赌输了,万劫不复吗” 展念轻笑起来,“赌赢了,我就继续回去做我的皇后;赌输了,我就带着阿延远走高飞,潇洒一生。无论如何,我都不亏。” “幼稚”秦莫反驳:“你把北洛都给输进去了,锦延还能跟着你走不要做梦了” “秦城主,你这话可就不公道了。”展念收回原本要给秦莫续茶的手,“不顾阿延的意愿,将她强留在南乾的是应启;一意孤行灭了北洛的人也是应启,自始至终我可是受害者啊” 秦莫不屑的重重一哼,“有你这种得了所有便宜的受害者吗” 展念但笑不语,为秦莫续上了新茶,就静静的看着他,心中的疑惑也开始蔓延,这个秦城主也是个极为神秘的人。 外人只知道他是个小小的城主,却不知道他的关系网和消息网如此庞大。若不是他的帮助,自己此时恐怕也是如坐针毡,哪里还能这般悠闲的品茗下棋。 秦莫并没有端起茶盏,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展念,黑瞳中射出的光芒似乎想要将人心穿透。 展念被看的很不自在,于是重又开了个话题,“他为何会知道你去过昭王府,又为何知道那天的事” 秦莫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展念半分,他简单的解释:“昭王府有内奸。” 被人这样盯着的感觉很不好,展念起身站在了宽大的飞檐下,吹着微急的海风,不禁感慨:“风云变幻,只在朝夕,秦城主运筹帷幄,是真正的高人。” 秦莫不置可否,却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在心中默默的忿忿不平,一个比一个心眼多,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展念并不知道秦莫心中所想,此刻他的内心也是思绪万千:我的使命只是得一人心,了前世债,天下苍生与我何关,这样的重任就交给别人吧。 第一百二十章:献媚讨好 http://.biquxs.info/

() 一整日,锦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身为一个傲骨铮铮的女帝能不能够去做献媚讨好的事 昨日阿宝的无心之言,她听的心惊胆战,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当天晚上,她便以陪吃为名再次找到了阿辛,这诺大的昭王府,也只有他能告诉自己一些实情。 谁料,真实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十万大军被困,数座城池被占,若是应启够狠,北洛是不是要从九州大地上消失了 一想到这些,锦延的心头就犹如被战车碾过一般。北洛的兴衰她责无旁贷,如今危机重重之下,她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也怪自己死要面子,早点偷偷逃回北洛怎么也比现在好一点吧。还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皇后,他究竟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 那么,作为一个傲骨铮铮的女帝究竟要不要去献媚讨好敌国之君这个问题重新又回到了锦延的心头,辗转反侧、来回拉扯。 首先吧,这个事的确是够打脸的。前几日还千方百计想让人家厌弃自己,到了此刻又在想着能不能把人家再哄回来。 锦延暗自在心中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不过话说回来,她当初的本意是想让人家厌弃她、抛弃她,可谁料这被惹恼的男人这么狠,直接要灭她满门 就这样,从沉沉夜色想到晨光微熹,从骄阳当空又想到暮色沉沉,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锦延终于妥协了,面子再重,重不过家国百姓。 她是铁骨铮铮的女帝,也是能屈能伸的女帝,还是脸皮超级无敌厚的女帝。 事不宜迟,当天夜里锦延换了男装,在阿辛的帮助下偷偷溜出了昭王府,直奔兴城而去。 两日后,锦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站在了应启面前。 一身宽大粗糙的黑布袍子,腰上系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麻绳。三千青丝只挽了个髻盘在头顶,乱蓬蓬的没有半点规矩。七月的骄阳似火,娇嫩的小脸被晒的红彤彤的一片,而那双眼眸望向你的时候,清澈又忐忑 真是可怜又可恨 应启在心里叹了口气,若不是阿辛有禁卫军的腰牌,恐怕两人早就被当做奸细抓起来了,竟然还敢叫嚣自己是皇后娘娘 想起这个他又觉得有些畅快,这个时候你承认自己是皇后娘娘了你扔凤冠,摔凤印的时候怎么没这种觉悟,那种誓要和他一刀两断的气势和决心呢 应启就这样冷冷的盯着锦延,这种压迫感让锦延很是心虚。本来嘛,这幅落魄的样子就很让人瞧不起了,更何况是主动找上门来接受羞辱。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此刻那些构思好的献媚之言一句也说不出口。 不过,在这样比拼心理素质的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要把场子稳稳的撑住她将目光直直的投向那张冷酷的脸,在心里默念着“敌不动,我不动,静而观之,随机应变” 于是,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直到眼睛发酸,锦延才趁揉眼睛的功夫主动往前走了一步问:“我看累了,你看累了吗” 锦延说这话的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并没有将揉眼睛的手挪开,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应启微微牵动的唇角。等到抬起头时,留给她的就是一个冷酷的背影。 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那句话的杀伤力太大,如今想要挽回怕会是个天方夜谭 兴城紧挨着凉城,规模更大,繁华程度更高。只是如今是战争时期,城中很早就戒严,巡逻的卫兵身上铠甲发出的声音,回荡在这幽深寂静的夜里,听在心头无端的让人紧张。 锦延睡不着。 她已经千辛万苦的来了,却连多寒暄几句的勇气都没有。与兴城只有十几里之隔的凉城里,此刻困守着北洛的十万大军。那可是十万人,若是挨着点一遍名字,不眠不休也要数上两个多月。 而如今,这十万人很快就会被一点一点的活活饿死,他们又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 可若是她愿意去努力一下,说不定,可以救呢 想到这里,锦延从床上坐了起来,披了一件薄薄的斗篷,轻轻的叩响了应启的门。 试探的敲了几下,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应,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里面一片漆黑,锦延心道:这么晚了,大概已经睡了。 很是有些失望,她的手臂无力的靠在了门扉上,“吱呀”一声,门竟然是开着的。挥去心中的疑惑,她轻轻的走了进去。 借着朦朦的月光,依稀辩的清楚哪里是桌子,哪里是床。锦延小心翼翼,心中十分犹豫该不该把应启叫醒,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一心想来碰碰运气,万一他肯跟自己说两句话呢 慢慢的摸到了床边,掀开天青色的幔帐,就看到应启侧身躺在里面睡得很熟。黑暗中,她琢磨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叫醒应启,还不会惹他生气。看到床上空出来的大半位置,锦延心一横便躺了上去。她觉得既然是哄人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小心翼翼的拉了一角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不经意的悠悠叹了口气,没有反应;状似无意的将小手搭在那个腰间,仍是没有反应;往那个身侧挤了挤,将面颊贴在那个温暖的后背上,还是没有反应。 锦延心中暗道:这是太累了以往一碰就会醒的人这是怎么了自己需要再主动一点吗 略微一思忖,计上心头。 别人不知道,她却十分清楚,应启有一个弱点,就是十分的怕痒。不是那种挠的痒痒,而是受不了别人呼出来的气息。 这样想着,悄悄的把头埋在了应启的颈肩处,调整自己的呼吸,力求均匀且绵长。 没过一会儿,应启果然有了反应,他翻过身来顺势将手脚都压在锦延身上,沉重的像一座推不开的小山。 而那张几乎与自己贴在一起的面庞也冷酷的像一座冰山,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是紧紧的闭着也仿佛在说:我就是不搭理你 这下锦延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她低吼道:“应启,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醒着的。实话实说,我是来哄你的,究竟怎样你才能不再生气” 那双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薄唇微启说出了一句话,“你就是这样来哄人的半天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也太没诚意了吧。” 锦延立刻软了下来,她其实是知道应启喜欢什么,只是后来又发生的这许多事,让她终究是有了顾忌。此时此刻,借着月光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心中蓦然柔软起来。那种感觉好像日日夜夜的期盼,带着心伤又有着心醉。 暗自的叹了一口气,哄他这件事,本来就是她最拿手的,好似与生俱来那般,那样熟悉又信手拈来。 轻轻的亲了亲那个脸庞,锦延柔柔的说道:“应启,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你。” “我其实每天晚上睡的都不好,我说的话做的事,何尝不是在折磨我自己。” 说到这里,锦延又轻轻的亲了那个面庞,然后继续的说:“应启,我一个人的时候很孤单,你不在的东苑,冷冷清清的可怕。每天都有人陪我玩耍,给我解闷,可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我以为那是因为北洛和南乾紧张的关系,其实还有因为你。” 再次亲一亲那个面庞,“应启,我是真的很想你,我吃饭的时候会想到这个是你爱吃的,我散步的时候会想到你跟我讲的故事,我睡觉的时候会想到你的怀抱。事实上,你虽然不在我身边,我却又觉得你处处都在。” “应启,我是真心想要哄你,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会很听话很乖,绝不再惹你生气。事实上,说了那句话我自己也很后悔,我真的是不可原谅,可是还是期待你能够原谅我。” 锦延说着说着低下了头,也许是黑暗的缘故,自以为可以隐藏的情绪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暴露在他的面前,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男人能不能体会这种矛盾又纠结的心情。 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个注定不能够在一起的人,她除了理智还能做些什么她真的是不知道 应启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到了最后只是将人重重的揽在自己怀里,在那个耳畔轻轻呢喃,“阿延,只要你是爱我的,我什么都可以承受。我很贪心,不仅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 “我现在并不能告诉你,究竟应该怎么做,可是只要你是爱我的,我就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你相信我吗” 锦延轻轻的点了点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应启却没有再说什么,很多话并不需要重复,也不需要得到答案,他只要努力去做就可以了。 轻轻的抚着那柔顺的青丝,一下一下也抚平了多日来焦躁的心。月夜正好,但愿花好月圆,日日年年。 第一百二十一章:亲亲奖励 http://.biquxs.info/

() 这些时日以来,锦延的心头始终压着太多难言的情绪,昨日说了那些话后,心里竟意外的轻松了许多。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睁开眼睛后的心情也格外明媚,尤其是当你眼帘映入的是一张奇怪的睡颜。 应启一向自律,这种自律好像是刻入骨髓那般,就连睡觉的姿势都是一成不变、一丝不苟。 而此时 仰头趴在自己怀里,半张着嘴是怎么回事 本来是一张清冷严肃的脸,配上这样的表情就觉得奇怪至极,至于哪里奇怪,锦延端详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嗷嗷待哺的婴孩儿 一时间玩性大起,她把自己的食指伸进那半张开的嘴里,还轻轻的勾了两下作为提醒。果然,那指头立刻便被含住,温热的、柔软的还痒痒的。 锦延捂着嘴忍着笑,十分好奇接下来应启会怎么做,会不会真的像小婴孩一样去吸吮。 谁料 却被人很是用力的咬了一口 “哎呀”锦延立刻呼痛出声,连忙将手指收了回来,看着上下两个清晰的牙印,她不禁埋怨道:“很疼的” 应启缓缓睁开了双眸,望向锦延的目光晦暗不明,他将那只“受了伤”的小手推到一边,欺身压了上去,很严肃很认真的警告:“阿延,你知不知道不能在早晨的时候随便去招惹一个男人” 锦延很乖顺的点点头,应启却更生气了,“知道你还这样我整日已经忍的很辛苦了,你是想难受死我,好拯救你的十万大军吗” 骤然被人戳中心思,锦延面色一变,虽然她真的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可是刚刚和好就提这样的事,岂不是显得太过刻意于是连忙否认,“不是的我只是和你开玩笑,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想要你难受” 听到心疼两个字,应启的面色缓了缓,心道还算有点良心。而锦延为了表示自己悔过的决心,又特意强调:“我以后,会很注意的,坚决不再招惹你半分今天晚上我就回自己房间睡” “你随便我如今心如磐石,对你也没有兴趣”应启气哼哼的背过了身子。 关于这件事情要怎么说呢锦延觉得那句话的确伤人至极,以至于现如今他们都不敢有任何亲昵的动作,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也是心头挥不去的阴影 若是在北洛,这大约也没什么,不管自己的皇后怎么想,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她的权利和自由。可这是南乾,自她失忆以来,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夫为妻纲、三从四德,这些让她深刻的认识到,在北洛正常的事情放在南乾有多么的离经叛道。 一国之君的皇后是一个有着三宫六院的女人,只是想想就荒谬至极 更何况,她该是对自己的皇后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立他为后、生儿育女,她如今没有感觉,那只是因为她忘了 所以,她始终是要离开的,只是 延看着那个生气的后背,主动凑过去捏了捏那个脸庞,“应启除了这件事,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啊,我给你做樱雪蜜果吃好不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的吗” 应启还在气头上,这个坎怎么有种过不去的感觉了偏偏还有一个一点都不想与你同心协力过这个坎的人你瞧瞧这话的意思,他说没兴趣,她就赶紧顺坡下驴说可以除了这件事 真是越想越生气啊,拂开那只捏脸的小手,赌气道:“如今不喜欢吃了,现在只要是跟你有关的都不喜欢了,连你,我也不喜欢了” 昨晚才刚哄好,又生气了 想到清晨应启那张奇怪的睡颜,锦延心头的感觉越来越明晰。她就一直有种感觉,应启越来越孩子气了,像个孩子般任性、发脾气,还像个孩子般小气又粘人。 想到这里,锦延面上就有了笑意,哄孩子嘛,她应该也是很拿手的。 “阿启夫君小乖乖” “你听话哦,不生气的话我就奖励一个小亲亲。” “谁稀罕你的小亲亲”应启不为所动。 看来是诱惑不够大嘛,锦延微笑继续诱哄,“三个小亲亲可以换一个大亲亲。三个大亲亲可以换你为所欲为,怎么样” 应启没有说话,锦延却瞄见了一张认真思考的脸。 一声轻咳过后,应启转过头问:“你会赖账吗毕竟你的信誉也不是很好。” 锦延很诚恳的摇头表示:“不会,绝对不会。”想了一下又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了一块薄薄的玉片递了过去,“应启,这一片就代表一个小亲亲。” 应启接了过来随手塞到了枕头下,一本正经开始讲条件,“这件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公平,给不给全在你,我太被动了。你需要与我说明,什么情况下,我会得到这样一个小玉片。” 锦延想了想回道:“比如,五天没有乱发脾气;做了让我十分感动的事;满足我的一个愿望等等,只要是我十分高兴的时候,你就会得到这样一枚奖励” “哼”应启冷笑了一声,“在我听来这些都是陷阱,没一个可靠的你若说现在就要回北洛,我也要满足你吗做梦” 说完,又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一枚玉片扔给了锦延,“你自己玩吧,我也不喜欢你,不需要你的亲亲” 锦延收回那枚玉片,十分可惜的感慨:“本来还想着,你若是听话,我就一次性给你三枚玉片呢,你不玩算了,我找别人玩去了” “你敢”应启又将玉片夺了回来,“再给我三枚,我就不信玩不过你我忍上一个月不发脾气,也能将玉片全数赢回来” 锦延轻笑,又从腰间摘了三枚玉片递了过去,“你现在已经有四枚玉片了,还差五片就集齐了,加油我等着你” “为所欲为” 锦延特意强调了下这四个字,就看到应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不由感慨: 怎么会这么好骗呢不过也好可爱 这样想着,就凑过去捧着那张可爱的脸,一个柔柔的吻印上,“这是额外奖励给应启小朋友的。” 此时,晨光正好,照在那个清冷又严肃的脸上,只见那薄唇轻启,“我要吃樱雪蜜果。” “好啊,你要吃多少” “一万个。” “那么多你太贪心了吧” “不贪心,每天一个三十年就能做完。” 昭王府 连靖已经来了有些时日了,只是看一个妹妹其实并不需要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父亲给他的命令是不许回来。 起初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 想到这里,连靖紧紧的捂住胸口,那里面有一封信,是美黎公主给他的信。带着少女独有的芬芳,还有字里行间的焦急和无助。 他只是看着这封信,就仿佛美黎坐在身边向他哭泣、求助,求他快点想办法来提亲,因为她怀孕了 他的心里既喜悦又懊悔,喜悦的是那肚子里面是他的骨肉,是他与心爱女子的结晶;懊悔的是自己在没把握负责任的时候就去占有一个女子的清白,如今这样的境况,美黎该是何等难过 他想到父亲说过的话,自己一定可以如愿以偿的娶公主,至于怎么个娶法,父亲当时是没有说的。如今十万火急,他没有办法再等下去,索性与父亲摊牌,本以为他老人家会十分恼怒,谁料父亲竟然也十分喜悦自己要当外公了。 到如今他都十分清晰的记得,父亲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随后说出的话。 连靖啊,你与公主情谊深厚,所差的不过就是一个身份,若是你有一个更高的身份,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有件事我瞒了你20年,如今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本该有更好的前程,如今为父就问你,有没有胆子为自己搏一搏 人都说同血同脉才是至亲,你可知这世上还有一个与你同母的亲兄弟他身上流着皇家的血,也流着你母亲毕生的泪 我这缩头乌龟当了二十年,与你如今的嫡母演了二十年的戏,甚至要生下那么多的儿女作为伪装来保全性命。我心中的恨能够装满一整条江,我忍了这么多年,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够为你母亲报仇 父债子偿,如今皇位上坐的那个人就是你的杀母仇人,我要你帮你母亲报仇,帮你弟弟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连靖,你的弟弟登上皇位之时,你就是权倾朝野的昌平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不会有人阻拦你娶公主 男子汉要有责任有担当,你为人子,又即将为人夫、为人父,更要尽力为自己所爱之人谋一份锦绣富贵。 连靖,为父就问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第一百二十二章:心中的花 http://.biquxs.info/

() 有没有这个胆量 这句话来来回回辗转在连靖的心头,不休不眠的折磨着他。 不可否认,这的确很诱人,他只要敢迈出这一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他不再是一个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小世子,那些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也会在一夕之间全部拥有。 娇美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无上的权势、尊贵的地位,人生从此走上巅峰。他真的很想知道站在最高处看风景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用睥睨的、傲慢的目光。 可是父亲却没有说,万一失败了呢 行差踏错一步,那便是万丈深渊。认真想想,他该是不怕死的,可是他的父亲呢已经怀孕的美黎呢幸福安稳的怡光呢 更何况 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不仅是他的君,还是他儿时唯一的伙伴和依靠。 应启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皎皎如皓月,无论何时都是众人仰望的对象。明明有一身的光辉,却又不会灼痛人们的眼睛,那望向你的目光始终是温和的、平静的、安稳人心的。 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池塘边。 他独自蹲在地上玩泥巴,想要给自己捏一个母亲出来。应启在众人的簇拥下经过,一身白衣、皎洁无暇。别人都在嘲笑他没有规矩教养,只有他蹲在地上笑问:“好玩吗”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宴会上。 他被人堵在一个角落里逼着学狗叫,只因为偷偷看了一眼别人爱慕着的女孩儿。应启从人群中走来,脊背挺直,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后来,应启需要陪读,在数十个名字当中点了“连靖”。 给嫡长皇子做陪读,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和幸运,就这样降临在他身上,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懦弱胆小的他身上。 至于为什么,他也曾经问过,十分清楚的记得那句话:因为他很安静。原来安静也是一个人的优点,应启喜欢安静的人。 得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很努力,心中想着不能太丢人。应启见了果然很高兴,夸奖我是可塑之才。从那时起,心中丢掉的那些很重要的东西才一点一点重新捡了起来,比如尊严,比如自信。 跟着嫡长皇子,果真是有很大的好处。年复一年枯燥的学习中,他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别人所接触不到的,比别人知道的多了,心胸自然开也阔起来,他也开始抬眼去看这个世界,开始去期待这个世界的美好。 应启登基为皇以后,他的人生也开始走上辉煌。作为自小到大的伙伴,应启自然是很信任他的,将他一步一步提到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这个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关键位置。 甚至关于北洛女帝那样重要的事情,应启不是交给别人,而是交给他。 在他的心里,始终是感激他的,就如同一轮明月,让他在龃龉独行的黑夜中找到方向,让他从一个卑微懦弱的可怜虫变成了人人敬慕的连大人。 而如今,他还没有感谢他,就要 背叛他了吗 抬头望望那一轮明月,连靖的心头揪的厉害 兴城 南乾共有二十八城,兴城在这其中并不是特别的显眼,从未想过有一天南皇和皇后会同时驾临,因而也就没有建行宫或是别院。 应启直接住在官署里面,无论是军务还是办公都是最方便的。可是锦延不一样,男人堆儿里乍然出现一个女子,总是能引起特别的关注,尤其是得知这可能就是那个战争的引子,更是要多打量上几眼。 这些目光中的情绪纷乱复杂,应启很不喜欢。虽然他和展念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边贸纠纷为理由,虽然他能用雷霆手段堵住悠悠众口,却阻止不了人们私下里的猜疑。 于是,锦延来的第二日,他们便搬到了一处民宅里。原本这里是当地首富的一个小别院,所以面积不大,胜在清幽雅致。 应启倒是很喜欢这里。 小小的后院,目之所及总能寻到那个身影。此刻的她披着夕阳的余晖含笑向你走来,纤纤玉手端着一个瓷白的小碟,对着你柔柔的说,“小乖乖,你的樱雪蜜果做好了,啊,张嘴” 应启的脸悄悄的红了,这个“小乖乖”是他新的昵称,对于这个昵称的感觉,怎么说呢既欢喜又抗拒,快乐又痛苦。只要他脸皮够厚经得住别人异样的目光,这样甜腻腻的称呼还是挺合胃口的。 只是再加上一个“啊,张嘴”的时候,总是让他联想到白胖可爱的小娃娃,这是要把他当做孩子来投喂吗 不过,他脸皮厚、心里素质够好,只需要一本正经的张开嘴,那樱雪蜜果便送了进来,慢慢的融化,流入心间就变成了甜蜜和喜悦。 嗯,好吃。 就这样一个正襟危坐的吃,一个耐心细致的喂,一小碟的樱雪蜜果很快被吃完。应启也终于敢把眸光投向锦延,只见她穿着家常的襦裙,窄袖随意挽起,露出一小节玉雪皓腕,格外的耀眼,也格外的引人入胜。 情不自禁伸手拉住那玉雪皓腕,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应启很是有些气馁的问:“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集齐九枚玉片” 锦延噗嗤一笑,点着应启的眉心说:“那你要问自己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应启听了就不说话了。 到了晚间,锦延已经沉沉入睡,应启悄摸摸的起来坐到了院子里。他从怀里掏出四枚玉片,将其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石桌上,一眨不眨的盯着,目光深沉且凝重。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收集不齐九枚玉片了。 原本以为连续五天不生气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谁料做起来竟然这样艰难。 今天早晨,因为锦延没有早安吻他很生气;昨天中午,因为锦延没有午安抱抱他很生气;前天晚上,因为锦延没有睡前晚安他很生气。 连续三天,没有撑过一天是不生气的 事实上,他也发现自己如今很容易生气,尤其是在锦延面前,有一种怎么也得不到满足的感觉,觉得她给的少,觉得她不够爱。 以前的他们只有彼此,他十分肯定锦延的全心全意,那些外人就如同绊脚石,踢开了也就算了。然而后来的三年,是有一个真真切切的人隔在了他们中间,在这漫长的日子里,他不仅取代了你,还做的比你好,得到的比你多。 他远在另一个国度,却听闻了关于他们太多太多的事情。 他听闻展氏一族个个高官厚禄,他听闻展皇后在前朝后宫颇有贤名,他还听闻帝后恩爱情深,女帝全心全意只有皇后。这些都让他惊讶和嫉妒,展念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争不抢不怨不妒,就能让锦延心甘情愿全心呵护 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会迅速失衡,只觉得锦延不够爱他,给他的太少,尤其是与那个人相比,自己就成了比不过的那个,心里就十分生气 他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比不过别人了最关键的是,在感情里,只能有一个人的位置,怎么能够比 只是,他这样的坏脾气,锦延又能忍到何时而可怕的是,他明知道问题的症结,却一点儿也控制不住自己。 应启的眉头越锁越紧,盯着那四枚玉片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清风一遍一遍拂过眉头,却怎么都解不开。 “这样好的兴致,怎么也不叫我”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应启抬头就看到一张盈盈浅笑的脸。 这笑容仿佛带着治愈的能力,那眉间马上舒展开来,再次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闻着那特有的馥郁芬芳,心头突然就有了小小的得意。 你再重要,那也只是过去,如今她早就不记得你了。 在这样美好的月色下,在这一方温馨的小院中,我可以拉着她的手,可以一起浅笑聊天,也可以一起相拥入眠。 所以,什么都比不过当下,什么都比不过眼前。 所以,傻子才会放你回去。 想到这里,应启偷偷把手伸到了锦延的腰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摘下了一枚玉片,佯装落在了地上,十分惊喜的捡了起来说:“哎呀,看我捡到了什么宝贝” 躲过锦延伸过来的小手,应启笑着说:“谁捡到就是谁的,我的运气还真好。” 一边迅速的放在自己的怀中,一边埋怨,“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放好呢,这么贵重的东西说丢就丢,还好我家大业大,否则早就被你败光了。” “也就是我,能忍受你各种的小毛病,我生气也是逼不得已,谁让我娶了这么一个让人操心的媳妇儿。” “所以你,没有资格嫌弃我,知道吗这一点要谨记” 锦延投过去的目光充满了怀疑、探究甚至鄙夷,但是却在最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于是夏夜的清风再吹来的时候,应启的心头就好像开了一朵花 第一百二十三章:相思红豆 http://.biquxs.info/

小院里的生活,宁静且温馨。 应启不会将任何的军务带回小院儿,他与锦延就如同南乾最普通的夫妇一般,会在夕阳的余晖中把酒话桑麻,也会在绵绵的雨夜里共剪西窗烛。一切都是浅浅淡淡的,拂过心间时就成了隽永的温柔。 总而言之,应启对这样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喜欢,除了锦延远眺北望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忧愁。 已经过了五日,她还没有向自己开口,实在是很有耐力了。应启暗忖,该不会是在等他良心发现吧?算了,本来也就没打算赶尽杀绝,他还想要好好的过日子呢。 院子的附近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坡,没什么特别秀丽的景致,只是路两旁种的相思树煞是惹人喜爱。如今正是花期,满树的金黄浅黄在夏日清风的摇曳下,飘散淡淡的香气。 晚饭后,两人携手走上了这条种满相思树的山路。 起初,锦延是不认识这种树的,只是觉得这花儿开的灿烂可爱便问了几句。当应启笑答这就是相思树的时候,她立刻就恍然大悟,脑海里不断涌现各种绝艳的诗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凝羞隔水抛红豆,嫩桃如脸腰如柳。”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背诵的多了,难免心生向往,那能长出红豆的相思树究竟是什么样子?站在树下看的久了,应启便问,“是不是喜欢?” 锦延点头表示,“那样可爱又深情的豆子我也想要一颗。” 应启却很是不赞同的摇摇头,“红豆又名相思子,传说是心有相思之苦的人,落泪树下,难以化解,最终凝结而成。所以,尽管红豆深情又可爱,我还是不喜欢的。” “若是能朝朝暮暮相守,要什么红豆,每天看我还不够吗?” 锦延听了就嗔怪道:“明明是你小气,连颗小豆子都不舍得送我。” 应启被缠的没有办法,只能承诺:“等再过上两个月,果子成熟的时候,我将这满山的红豆都摘下来送给你,这样可够?” “不用,只要一颗,一颗就够了。”锦延微笑表示,“我不贪心,总要给别人留一些。” 应启笑的爽朗,“你还真是体恤民情的皇后娘娘,怎么,想要做一代贤后啊?” 锦延只是笑笑并不回答,却主动揽住了应启的脖子。皎美的月光下,轻轻地吻上薄唇,慢慢的揉在一起。 这样热情主动的一吻,让应启的心情好到了极点,话也就变的更多起来。 “阿延,你的十万大军不用担心,我心中自有计较,绝对不会让他们山穷水尽自绝而亡。” “还有北洛的城池,我可是未动分毫,百姓财物都如过去一样安好。事实上,他们早就开始撤退了,我也没打算与北洛结仇,若非迫不得已,这仗绝对是不想打的。” “如今北洛已经有皇位继承人,你也不是必须回去做女帝。阿延,只要你留下来,北洛和南乾可以永结盟 好。” “我的确是做了欺你、骗你的事,你怨我恨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你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应启不等锦延回答,捧着她的脸,眸中盛满了深情,“因为你更爱我,你舍不得,你永远是为我好的。” 四目相对中,有波光流转,锦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应启,心头有微风来回吹拂,那片心湖就再也无法平静。 有件事情,应启是不知道的。 她的皇后偷偷递了一个纸条过来,上面写着:三日后,我与阿殊迎你归家。 她名正言顺的夫,和那个自己竟然记不得的小阿殊,要迎她回家...... 眼下情景,南乾还是把控着胜局,她不知道自己的皇后究竟会怎样迅速逆转这样的局势,却十分清楚,归期已至。 应启说的她都相信。 他的确是谨守着分寸,不愿南乾和北洛结下太多的仇怨。可是,自战事起的那一日,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就再也说不清楚。 她不能躲在应启编制的世外桃源里,不管不问、自欺欺人。既然她是身负天下的女帝,又怎能困在华丽的宫里只做一个人的公主? 她可以不怨不恨,却不能背弃责任。 锦延再次轻轻的吻上那个薄唇,很轻很浅,却有着理不清的缠绵。闭着的双眸中已是湿润一片,当盛不下的时候就全数逼退至心间。她是什么时候学会将眼泪流在心里的呢?呵呵,还挺有用的。 只是时隔一日,各种猝不及防的坏消息纷至沓来。 北梁出尔反尔,拒绝南乾的军队借道归国,北洛反守为攻,南乾数十万大军被困江北,无路可退。 南燕、南越等五国不断在南乾边境寻衅滋事,并渐渐向凉城靠拢。 北洛的十万大军突然得到大量补给,已经开始准备反攻兴城。 更糟糕的是,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候,昌平侯终于反了...... 虽然应启早就察觉到皇城中的异动,可是如今南乾外患未除,应该不至于顶着灭国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发难,可谁曾想,竟是不管不顾联合外人将他逼至绝境! 三皇子府 应离正被五花大绑按坐在正堂之上。 “昌平侯,你疯了了吗?!我敬你是我的师傅,你竟然逼我做这样的事!那是我的亲大哥,你要我弑兄夺位?!” “我不要,你就算是杀了我,也绝不可能!” “更何况,我大哥待你昌平侯家不薄,怎么会让你滋生如此狼子野心!” “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从现在起,我跟你断绝一切关系!” 昌平侯的面色很着急,还透着浓浓的心疼,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徘徊在应离的面前,恨不能此刻跪在地上,乞求这位祖宗简单配合一下。 “三皇子,我都与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的母亲不 是当今太后,而是被逼自尽的丽妃!” “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太后的手上,都染有你母亲的鲜血,他们都是你的杀母仇人!” “如今,你只有坐上了这个皇位才能为母报仇,才能告慰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更何况,如今皇位上坐的不是你的亲大哥,是你仇人的儿子,你本就与他势不两立!” “你要我说几遍才肯相信呢?” 应离背过身子,一脸的忿忿,“你不要与我说这些天方夜谭,没道理我放着亲人不去相信,却要信你这个外人的话,谁知你又包藏着什么坏心!” 一句外人,说的昌平侯肝肠寸断,却一点儿也不忍心埋怨和气恼,仍是好言好语的劝着,“好男儿当立志成就霸业,你也是皇子,身上流着皇家血脉,别人能坐这个皇位,你也能坐得,难道你对此就一点不动心吗?那可是一国之君的宝座!” “如今的南皇,一意孤行劫持北洛女帝,引发这一场浩然劫难,早已经尽失民心,你以为我一个侯爷怎么会有通天本领控制这整个皇城,还不是众心所向?” “眼见着南乾就成了众矢之的,国将不国,三皇子就不忧心吗?” “呸!”应离唾弃昌平侯,竟然敢哄骗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不要在这里假仁假义,你与兵部尚书、镇北将军勾结的事我大哥早就知道,我也知道!你骗众人说只是想逼我大哥交出女帝,化解这一场战事,实际上你却存了杀机,想要杀了我大哥取而代之,我就算听你话登上皇位也不过是个傀儡。” “如今国难当头,更应该团结对外。你倒好,打着忠义的幌子,做的却是谋逆的事情。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还真是好算盘!” “你才是南乾的千古罪人!” 昌平侯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对这番话很满意,甚至夸赞道:“谁说三皇子天资愚钝,赶不上两个哥哥的,分明是如此透彻的人。三皇子不仅忠勇,还有一片赤诚之心,南乾今后交到你的手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这些,昌平侯走近应离,扳过他的脸,凝望着这阔眉大眼,语重心长的说,“三皇子,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不成功便是死!”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总会给你留上一条后路。”昌平侯稍微顿了顿,眼中就有了慈爱和悲戚。 “南皇困守兴城,没有供给,犹如困兽。而我也不会让他再踏入皇城一步。” “他一死,我便拥你登基为皇,不会有人说你弑兄,那是北洛杀死的南皇,与你我没有关系。”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静静的等着,不出半月,南乾终将会是你的。” “孩子,我是为你好......” 说完最后一句,昌平侯转身踏步离去。只留下应离无论怎样的叫骂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颓丧在地的他喃喃自语:皇城已尽在他手,可还有办法救大哥?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让你疼 http://.biquxs.info/

刚入申时,天色突然昏沉下来,犹如一只猛兽被罩进了麻布袋子,厚重的云层急剧翻涌、滚动,终于撕裂了一道口子,破天而出一道锐利的光芒,伴着一声声愤怒的嘶吼,那滂沱大雨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轰隆隆……” 锦延的眼皮又是猛的一跳,连忙唤人又点了几盏烛火,似乎多一分明亮心里就会更安稳一些。 这两日,应启格外的忙碌,常常是到深夜才疲惫而归,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有大的事情发生了。只可惜,唯一敢对她说真话的阿辛不能随意的进出小院,而那个递纸条的宫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想到这里,锦延心中就气鼓鼓的,应启在瞒她这点上一直是做的滴水不漏。 于是,当应启刚跨进门时就收到了一前一后飞来的两只绣花鞋。 灯火璀璨的室内,他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纤弱又倔强的背影,这是怎么了?生气了?才几天就装不下去原形毕露了?不过……这气鼓鼓的样子倒是莫名让人愉悦了三分。 应启也不出声,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反正论耐性他是绝对不会输的。 沙漏点点流逝,那个倔强的后背开始有了微微的动静。锦延等了半天也没任何的回应,心中不禁直犯嘀咕,试探着转头瞧了一眼…… 为什么没有第三只鞋子,能让她狠狠的砸到那笑的张狂无比的脸上! “哼!”锦延气冲冲的走了过去,“这么早回来干嘛!” 应启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掐指一算,今日是你生气的日子,所以早早回来等着挨骂……” 多么诚恳的一双眼睛啊,锦延却想一个小巴掌呼过去,我让你装!不过,她一会儿还有求于人,只能在心中默念着:忍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看着锦延憋的小脸通红却不能发作的样子,应启揽了人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好了,有什么不痛快的直接说,气坏了身子我是会心疼的。” “那你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锦延直接问了出来。 抱着锦延的手微微一僵,随即又松了下来,应启轻笑,“你想知道,我就告你。” 这么干脆,倒是出乎锦延的预料,她急切抬头,那水眸中带着满满的希冀。 应启并没有立刻回答,如今外面雨疾风骤,实在是很不安全,鉴于以往的经验教训,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他抱着锦延回到了内室,将她放在软榻上,圈在自己的怀里,才开始放心的讨价还价。 “我告诉你是可以的,不过……我要一些报酬。不多,一枚小玉片就够了!” 应启说的随意,锦延却不乐意了,“你这两日从我这里坑蒙拐骗了几枚了?脸皮还真是厚!” 说起这个,应启心里就乐开了花,若是这次讨要成功,他就有八枚了!至于用什么手段得来的,实在是非常不重要的事情。 “看来,你并不是很想知道啊。算了,我也不是非得要,来日方长,迟早是我的!” 应启可以无所谓,锦延却 是等不了,只能不情不愿的摘了一枚玉片递了过去,“快说!说的不好,还我两枚!” 乐滋滋的收了玉片,安安稳稳的放在怀里后,应启心中十分的满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被困在兴城了。” “昌平侯造反了。” “你的十万大军加上五国盟军把我们包围了。” “我就快死了。” 短短的几句话,每一句都裹挟着巨大的震撼,尤其是最后一句,听在锦延的心头蓦然一阵剧痛。她紧拽着那绣着祥云纹的白色衣襟,情不自禁惊呼出口:“应启!” 应启却愉悦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阿延你舍不得我。” “前三句都是真的,我的确是陷入了空前的危机,若是天不佑我,恐怕真的是死路一条。” “所以,阿延你明日就启程回诸城,眼下那里是南乾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回!”锦延断然拒绝。 应启轻抚着那倔强的眉眼,安抚道:“听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一定平安归来。我怎么舍得死呢?我还要回去跟你过一辈子呢。” 应启说的轻松,锦延心里却不能这样想。 单单是面对诸国的围攻,他就没有一点胜算,更别说还有昌平侯作乱,这让她如何去相信那句“不会有事,一定平安归来? 更何况,解决问题的办法真的十分简单。 她拉起应启的手,十分委婉的说:“阿启,如今局势这样艰难,何不退一步?” 应启闻言望向锦延,发现那眸中装了十分的认真,就试探着问:“你想让我退?” “嗯!”锦延点头。 “呵呵……”应启轻笑,将拉着自己的小手握在掌心,“阿延,我说过的话你从未记在心上,如今我再说一遍,我绝不放手!” 锦延知道应启的固执和倔强,却没想到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要这样执拗,心中不禁也生了气,“应启,我也早就说了,我想回去!北洛才是我的家国!” “你退一步,皆大欢喜。盟军一撤,昌平侯根本就不足为惧,你还是南皇,更不会有性命之忧!” 听了这样的话,应启的面上仍是淡淡而笑,他执起那娇柔的小手轻轻一吻,“你这话倒是与他们劝我的如出一辙,我都有些怀疑你们是商量好的。” “实话告诉你,他们给了我三天的期限送你回去,我拒绝了。” “而你......” 应启翻身将锦延压在身下,目光幽暗,微澜不起,“你觉得他一定能赢?觉得他一定能把你带走?” “我!事实......” 一个轻吻堵住了那想要辩驳的唇,应启接过那未完的话补充道:“事实是,不能......” 一点一点的轻吻,拂过脸庞、嘴角像是最温柔的春风,只是那幽暗的目光波澜渐起,隐现狰狞。 锦延越是挣扎想要躲开,应启的吻就越重,渐渐的就如外面的 疾风骤雨一般肆虐开来。唇齿激烈的纠缠中,应启的唇瓣被划伤,鲜血不断溢出,腥甜的味道蔓延,不仅没有阻止这疯狂的侵袭,反而刺激着最原始的施虐欲。 修长有力的手已经探入衣襟,同他的主人一样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情,与以往任何一次试探都不同,带着誓不罢休的决心。 再次感受到锦延的惊恐,应启的手短暂停顿了下来,却在看到溢满泪水的双眸怒不可遏起来。 “不许想他!” 应启攥着那个下巴怒喝:“看我!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谁?看清楚跟你缠绵的人是谁!” 锦延眼中装满了惊恐和失措,“应启,你放了我,我不能,不能!” “呵......”应启冷笑,“你还真是偏心,我让你做到的事你从来就没做到过!为何到了别人这里,哪怕你什么都不记得,还能将这件事情记得这样清晰?” “你不愿我碰你,无所不用其极。今日我倒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刺激我!” “轰......”又一道惊雷伴着闪电划过天际,锦延面上的惊恐就多了三分,染血的红唇轻启,“应启,你弄疼我了......” 应启的瞳孔猛然一缩。 仿若一道闪电穿过记忆深处,疼?他的阿延最怕疼,他的阿延说疼...... 一瞬间泪水汹涌而出,应启突然就趴在锦延身上痛哭的不能自已。梦中曾经出现的那条幽冥长河,他与河畔那个痛彻心扉的白衣男子合二为一,他们最不能做的就是让阿延疼,他们舍不得,舍不得...... 又过了一日,雨势没有丝毫的减弱,仍是呼啦啦一刻不停的往下倒。倒在小院的屋顶、坚挺的城墙、黑压压的铠甲上,更多的是倒进一条滚滚而逝的大江。 蓝黑色的江水狠狠拍打着堤岸,像是要极力逃脱束缚的怪兽,张牙舞爪汹涌澎湃。 也澎湃着应启的心。 昌平侯妄想利用北洛盟军篡取皇位,殊不知没有了他,下一刻覆灭的便是整个南乾。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此危急关头,竟然还想着与虎谋皮,简直是愚蠢至极! 别说他根本就不可能放锦延回去,就算是放也不会选在这样的时候。战场上打不赢,说什么都是枉然!既然放与不放,他的结果都只有一个,还不如放手一搏。 当初将应颜放到诸城,只是想给他一世富贵安稳,没想到却成了最后的救赎。 如今父皇母后该是已经平安到达诸城,待将锦延也送过去,他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至于应离...... 应启的眸色暗了暗,都说皇家没有亲情手足可言,竟然是真的吗?应离,你既然敢走出这一步,休怪大哥无情无义...... 大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拍打在应启的面庞,他的心头默念:北洛、南燕、南越、襄城,我用大半个南乾给你们陪葬,也是仁至义尽! 天下既然乱了,那就乱的更彻底一些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生死一战 http://.biquxs.info/

不管锦延愿意不愿意,当天晚上,她就被塞进了前往诸城的马车,随她一起回去的还有近五万人马。 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铠甲,将一辆不起眼的蓝顶马车围得密不透风,在滂沱的大雨中缓慢而有序的向前行驶。 应启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在心底盘算:今天晚上出发,速度慢一些,后天晚上也能回到诸城。他只需要再拖两天的时间,若是天公作美,两天后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将翻天覆地。 不过...... 应启抬头望着被黑云遮的密不透风的苍穹,轻轻一笑:老天佑我...... 同样望着这片天的还有展念,此时他的眉头紧皱,忍不住念叨:“这天怎么像是漏了似的,连着下了三日,还没有停的意思?” 他一向是言而有信的,说了三天要接阿延,那就是三天。只是如今这情景,怕是要食言了。 想想应启也真是够倔强的。外有大军压境,内有乱臣谋逆,他被困在一个小城里,这样的生关死劫,还能怎样挣扎? 展念来回的踱着步子,心绪始终都平静不下来,秦莫被晃得眼晕,忍不住讥讽道:“展皇后坐在我的望月楼上,是何等的气定神闲,眼看马上就能接女帝回去,怎的反倒慌张起来?” “让我猜一猜,该不会是怕女帝找你算账吧?” 展念闻言脸色蓦然一僵,随即又愉快的笑了起来,“秦城主正好说反了,我是迫不及待等着阿延找我算账呢!” “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我只是担心这么大的雨势,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大大的不利,若是应启负隅顽抗,我们仍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说起这个,秦莫也是一脸的凝重,这样的天气,守城容易攻城难,更何况锦延还在那边,他最担心的是把应启逼的急了来个鱼死网破。有了这样的顾忌,总是放不开手脚,所以,还是希望能先接锦延回来,再灭南乾。 想到这里,秦莫问道:“兴城那边有什么 动静没?三天的时间也能做很多事情了。” 展念摇头,“那边防的很严,外面的消息进不去,里面的消息也出不来,恐怕到现在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南乾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昌平侯一心等着利用我们杀了南皇,他好收渔翁之利。所以,兴城这边没出事之前,他也不会将实情说出来。” 秦莫将话头接了过来,继续分析,“这么说来,我们需要搞点大的动静出来,南乾自乱阵脚,我们也能少费些力气。” 展念再次点点头,“正是如此。虽然我们人多势众,可是应启其人,胸有万千丘壑,我们若是不主动一些,恐怕会被他带入万丈深渊。” 秦莫轻笑:“你倒是很了解他。” 展念并没有继续接话,反倒是脸有些黑,有些事不能对外人说,只能在心里埋怨几句:谁稀罕了解他,偏偏最了解他!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天晚上两人刚订好计策,次日一早就觉得已经用不上了...... 快马加鞭送来的一封信报中说:昨日后半夜里,兴城有大量车马出城,去向不明。 展念和秦莫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应启弃城而逃?! 然而,这种猜测很快就被否定,因为又有军报传来,此刻的应启已经亲率大军杀过来了。 展念和秦莫俱是一骇,不是害怕而是震惊,这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的自杀行为!应启疯了吗?! 一身银白盔甲的应启立马横刀于阵前,任凭大雨肆意冲刷也不能撼动分毫。他的目光平静如潭,仿佛那对面站着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等着被宰杀的羔羊。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奔来,应启的嘴角轻轻的扯了一下,这就是那个怎么都杀不掉的人,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连两天都等不了! 两人素来话少,若非不得已,恐怕此生都不愿再说上一句话的。因此当展念来到应启面前时,两人仍是开门见山。 南皇的答案我已经看到了,来此见你只是想说,无论胜负不要牵连锦延。” 听了展念的话,应启微微一笑,“你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说不定我真的会与她同生共死......” “你!”展念闻言面色骤变,却在看到那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后,又渐渐松弛下来,静静的等着后面的话。 应启果然又开口了,“展念,这件事情说来复杂,其实又十分简单,实在不需要牵连上这许多人。” “我可以告诉你,锦延如今就在兴城,她的确是想要回去,可是我不许。” “我与她说,你肯定带不走她......” 说到这里,应启又轻轻一笑,“到现在还与我闹脾气呢。” 展念的眸色晦暗难辨,却是显而易见的专注,应启就十分配合的接着说道:“唉,没办法啊,我实在是没法,就与她打了个赌。” “什么......”展念沉沉的开口。 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应启又笑了起来,在大雨的冲刷下带着几分凄迷,“她明知道我打不过你,竟然提出让我俩单独比试一场。” “我若输了,就必须送她走。” 展念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随后便是满满的猜疑。 应启的眸色却骤然凌厉起来,“哼!如此的偏心,我自然十分生气,心中更多的是不甘。我不甘心,我真的不如你!” “事实上,若不是你寻来这么多的帮手,我应启未必就会输给你!” 展念幽幽开口,“应启,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与你单独比上一场。” “好啊,我同意了。” 应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回归平静,“展念,若是你赢了,这次我就真的放手。” “我会把锦延送回去,而我自己也会去该去的地方......” “锦延心软,我们不要让她为难。” “两日后,还是这里,生死一战!” 第一百二十六章:前尘往事1 http://.biquxs.info/

天界东宸宫 观尘镜前,太子应瑾和千乩已经看傻了眼。 千乩白着一张脸怔愣了好半天才回了神魂,指着观尘镜中运送火药的车队语无伦次的说:“是……是……我想的……想的那样吗?” 应瑾沉着一张小脸,那严肃的神情与观尘镜中的白衣男子如出一辙,他凝视着画面上的人冷冷说道:“千乩,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父帝才是真正的魔鬼。” “当年他屠戮妖界霎山满山生灵,今日他要引滔滔洪水淹死江南百万军民!” “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千乩坐着也觉得腿软的不得了,都说成大事者必心狠手辣,所以她只能是一个小小的仙子吗? “殿……殿下,这可……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找雨神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再下雨了?” 应瑾仍是盯着观尘镜一眨不眨,“你可以去试试啊,看他能听你的还是能听我的?” 千乩立刻就蔫了下来,没有天帝旨意,那的确是谁的话都不可能听。更何况她要怎么说?去阻止一场人间浩劫?谁引发的浩劫?天帝陛下?谁安排的历劫?千乩小仙子? 随便几句话就会露馅,她想想都吓死了…… “千乩,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应瑾拍了拍那委顿下来的肩膀,“天意如此,我们只能顺应天意。” 千乩被拍了两下,连头也垂了下来,心头默默的数着:她的仙生正式开始倒计时,还有二十天…… 应瑾瞥了一眼千乩,继续盯着观尘镜,一点儿细节也不敢错过,他的心头更多的是疑惑。 我干爹是怎么了?虽说神魂不全,可不至于连脑子都丢了吧。我父帝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也可能犯了老毛病,一听是我母后的主意就立刻没了分寸。 东宸宫里静悄悄的,观尘镜中再次出现那个着曜黑锦服的男子。 阵前,展念同意了应启两日后的约战,马不停 蹄立刻回了大帐,神情很是有些凝重,甚至带着少有的慌张。 “秦城主,大事不妙,我们可能已经在应启的圈套中了!” 秦莫见展念这么快回来本就有些奇怪,再听了这样的话,也是立刻迎了上来,“此话怎讲?” 展念将阵前和应启的约定说了一遍,秦莫就更不理解了,“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为何还要答应这样的要求?就算是要比试,你们直接比了就是,何必要等到两天以后,岂不是给别人做手脚的时间?” 为什么? 展念在心中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那是因为应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就没打算比试,只是想拖延时间! 起初,他也觉得这是应启在临死之前的意气之争,这点他十分能够理解,更何况那每一句话都是引诱。 先说了可能会与锦延同生共死,让他心生忌惮;随后又点明这是锦延的要求,让他不能拒绝;最后又保证会彻底放手,让他消除顾虑。凡此种种,他的确心动! 可是…… 展念的脑海中徘徊着两个大大的字:偏心…… 就是这两个字让他立刻清醒过来。应启说锦延偏心,这话本是没错的,可是只有他再清楚不过,锦延偏心的从来都不是他! 当年他数次命悬一线,锦延都没有对应启有丝毫的惩处,说不定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过,还顶着满朝压力执意放他平安归国。 如今她说要光明正大的回去,一方面的确是身为女帝该有的体面,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恐怕是为了留下来给应启善后! 至少,有她在一天,应启就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唉……展念心中颇为沉重,这有心和无心的差别就是大啊……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秦莫说的,展念只能捡重点解释:“秦城主,应启与我约定两日后比试,只是缓兵之计。” “不管会做什么,很明显他需要两天的时间。我们就算不答应,他死守兴城也能撑上两天的时间。我猜,他出现只是为了给我们 吃定心丸,拖住我们。” “如今,我们最该做的是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两天也是我们的期限。” 秦莫不解:“这样的形势,他还能做什么来扭转乾坤?” 这也是展念十分想知道的事情,他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让心沉静下来,默念:若他是应启,会如何做? 若他是应启,他就会不顾一切,会破釜沉舟,会顽抗到底…… 如何顽抗到底?靠兴城的几万人马? 自然是不行的…… 既然实力不够,那就要寻求外力,天?地?人? 这时,一声闷雷乍然响起。展念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 他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应启,疯了。” “我们,来不及逃了。” …… 大帐内死一般的沉寂,秦莫面色也变得十分艰难。若是展念所料不差,那他们的确是逃命也来不及了。 他以为自己见过这世上最虚伪、最自私、最无情的人。却不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这些再加上一个狠辣的时候,还真是天下无敌。 秦莫想了半天,拿了一个主意,“为今之计,要么两天内杀了他,要么两天内劝他改变主意。” 展念抬眸看了秦莫一眼,只觉得他太过天真,劝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性命去保全敌人的性命,岂不是谬论? 还不如想办法杀了他来得可靠些,至少还有几分希望。 见秦莫仍是想的极为认真,展念开口反问:“秦城主,要如何劝,谁去劝?你,还是我?这天下还有谁能管得了他吗?” 秦莫冷冷一笑,“哼,有!” “儿子做了坏事,自然有老子来管。” “只是,太便宜他了!” 展念忍不住嗤笑,“秦城主,你是说南乾的太上皇?他可是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言。更何况,哪里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亲爹。” 秦莫也是一脸的嘲讽,“他做的孽,他不管,谁管?!” 第一百二十七章:前尘往事2 http://.biquxs.info/

南乾迦南山 ———————————— 迦南山的确是灵气充沛的一座圣山,随意的一个角落都能独立成一幅意境深远的画卷。经合堂东南方向一个僻静的院落,古木参天、藤萝满径,顺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就来到了一间古朴简约的屋子。 屋子进门处有一座屏风,绕过去就能看到一张宽大的架子床,明黄色的幔帐,赤金打造的帐钩,简单又不失贵气。 床上躺着一个双眸紧闭的老者,盖着明黄色龙纹锦被,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面色红润安详,看得出来被照料的很好。只是老者始终一动不动,看起来很像是一个精致的木偶。 床边侍立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微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在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后立刻转身跪在地上,“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南太后挥手示意老嬷嬷出去,自己则坐在床边,先是端了酱釉白花盏给老者喂了水,又细细的擦了唇角,才沉沉的开口道:“你可知,你做的孽全都报应在我儿子身上?” “凭什么你做的孽要我的儿子来还!” “我还是不够狠,若是够狠就直接送你去修罗地狱。如今留你一条残命,让你享受太上皇的尊荣,就算是我最后的仁慈。” “诸城我是不会去的,这迦南山就是我最后的归宿,你也留下来陪我吧。冤有头债有主,我倒要看看那些乱臣贼子会如何猖狂!” 站在外面的老嬷嬷仍是微闭着眼睛,直到南太后忿忿离去,才又不紧不慢的回了内室。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人活得时间长了,连爱恨都混沌在一起,分不清了。 突然颈肩一阵剧痛,老嬷嬷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最后一眼望见的是两个陌生的男子。 秦莫走到架子床前,看着睡得沉静的老者,面上浮现了无比的厌恶和鄙夷。 有的人一辈子不敢相见,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不知心中可曾有片刻后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釉瓷瓶,十分不情愿的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丸,送到了老者的嘴里。 在等待的时间里,秦莫心中的不平也越积越多。那两个小兔崽子,给他回梦丹的解药也就算了,非要把噬魂散的解药也塞给他,说什么以药抵债? 呸!你们中南医者做的坏事是一粒药丸就能抵消的吗?等我腾出手来,定要灭了你满山徒子徒孙! 哎……也是天意,秦莫又在心中叹气,还真派上了用场…… 只是……太便宜他了!秦莫在心头暗下决心,若是敢不配合,直接一剑结果了他! 又等了两炷香的时间,床上的老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当他看清楚床前站着的人时,面上就有了十分的惊恐之色。 犹豫太 长时间没说话,老者的声音嘶哑艰涩,好半天才只说出了一个“你”字。秦莫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后,吩咐身旁的秦飞:“剩下的交给你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务必在明天下午之前送到兴城!” “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 ****** 明辉堂里,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老者,双眸微垂,无喜无怒。此人正是南乾的太上皇、应启的父皇,应临。 躺在床上两年之久,让他的身体变得瘦削无力,仿佛随便一口气就能吹倒。即便如此,他仍是将脊背挺的直直的,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与进门的年轻男子如出一辙。 应临望着这个肖似自己的儿子,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这个儿子最像他,却远比自己勇敢,比自己坚韧,只可惜…… “父皇!竟真的是你?你……” 应启很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父皇得了邪病已经卧床二年,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意外。 应临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应启坐在身边,没有铺垫、没有过渡,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应启,放手吧……”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放手”,让应启有点懵。 应临转头回望,眸光深远、直逼人心,“送锦延回去,到此为止。” “不可能!”应启果断拒绝,“若是能放,三年前早就放了!到了今时今日,谁来说都没用!” “父皇,我这就派人送您回诸城,此地不宜久留,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再回去给您问安。” 应临却盯着应启一眨不眨,仿佛能透过这张脸看到自己年轻的往昔…… 撒满了秋英的山坡上,少女明媚飞扬,少年青涩沉静。 “阿临,听说南乾春美如画,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 少年微笑着摇摇头,“不好看。” “以前我觉得挺好看的,见了你以后,我就知道自己实在是孤陋寡闻。” 少女闻言斜瞄了少年一眼,“哼,想夸我就直接说,拐弯抹角的,太虚伪!” 少年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好,我说,阿暄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 看着看着,应临就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湿润起来,回首往事,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像是做了场梦,如今只剩下醒来后的空虚和落寞。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背井离乡的落魄皇子,怀着一颗惶恐的心四处游荡。他从未见过如阿暄那般明媚张扬的女子,仿若人生本就应该如这般骄傲洒脱。 自然而然他被吸引了,而阿暄应该也是极喜欢他的,他们当然也曾有过那么快乐的时光。 他虽然每天心中都十分欢喜,可终究觉得他们是不能长久的。他有家国,他是皇子,他有野心!所 以,当有人说可以助他登上皇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人始终是自私的,而他尤为自私。他想要离开,却又贪婪的不想让她忘了自己,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也正是这一出戏,让他彻底消失在阿暄的世界里,也成功的让他永远驻在了那片心底。 只是...... 也让他一辈子都不敢再见那人一面...... (本章完) 女帝家的柠檬精最新章节第一百二十七章:前尘往事第2网址: 第一百二十八章:前尘往事3 http://.biquxs.info/

应启不知道自己父皇在看什么,只是觉得那目光太过深远,仿佛要透过灵魂深处去寻找一份失落已久的东西,他心里有些不安,便试探的问:“父皇……可还有话要说?” 谁料,他的父皇第一句话便是:我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应启,父皇这辈子做的最厉害的一件事,便是谋算了一个人的心。” “那一年,寒山绝壁之上,我纵身跃下悬崖,让她心里的那个阿临永远定格在了18岁。” 我绝对是个天生的表演者,将悲伤和决绝演的那样逼真,让她几乎在用后半生来偿还对我的愧欠。 “到现在,我都清楚的记得她眼中的震痛和悔恨,还有那一句撕心裂肺的:阿临,我错了!” 可是,她有什么错呢? 是我处心积虑的挑了事端,是我故意争风吃醋与她吵闹不休,是我拒绝一切和解的可能,是我逼她说了那一句“有本事你就跳”的气话,是我打着以死明志的幌子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爱她,我在争权夺势的漩涡中渐渐忘记,又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有了娇妻美妾,彻底与她没有了任何交集! 说到这里,应临终于垂下了眼眸,而应启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问:“父皇,她……是谁?” 应临将那个名字在心中来回的过了几遍,艰难出口:“北洛先女帝,锦氏阿暄……” 应启倒吸了一口气,笔直的背都有些摇摇欲坠。而应临再次抬起的眼眸突然变得凌厉,“所以,你以为当年的你是如何能嫁到北洛?” “你是南乾嫡长皇子,凭你那些一哭二闹的手段就能让我点头同意?” “我告诉你!我将你送过去,就没打算让你回来!” “你是我对她补偿,亦是我对她的愧欠!” 说完这些,应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渐渐颓败下来,他看着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应启,沉沉的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与我是不一样的,比我有勇气、有担当、有魄力,只可惜我们同样的自私,不管是为了权势还是爱情,我们一样的自私!” 最后,应临轻轻的拍了拍案几上那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父债子偿,造化如此,你能奈何?” “放手吧……” ...... 好一句“父债子偿”,应启冒着大雨再次来到江边,眺望着一眼无际的江面,不得不承认:南岸与北岸是这样的遥远,永远都无法相接…… 视线渐渐模糊,这一刻,他很想见到锦延...... ****** 昭王府东苑 ———————————— 锦延站在南墙角,望着那绿瓦红墙在心中盘算:只需要越过三道围墙,她就可以成功逃出 昭王府。 可恶的应启,将自己送回这锦绣牢笼,让她日日心急如焚,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她一点儿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那个关着自己的混蛋是死是活?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女帝的脸面了,她要回兴城去,化干戈为玉帛,救万民于水火! 至于那个混蛋,呵呵……顺便救一下。 打定主意,锦延挽了裙摆,攀上墙角处那棵歪脖子树。也可能许久没练过,技艺难免有些生疏,颤颤巍巍跨上墙头的那一刻竟然有些恍惚,更糟糕的是,她只想着如何上来,一点儿也没想过如何下来啊…… 什么叫骑虎难下,这下锦延可是深有体会了。 来回张望了一下,锦延发现离自己二十米处有一个石头墩子立在墙边,她心中暗想:也许她的腿够长,能够借着石头墩子做一个缓冲,这样跳下来的时候不至于太疼。 顶着烈烈骄阳,锦延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爬到石墩所在的位置。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很是有些难受,她不由在心中埋怨:“真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兴城下着瓢泼大雨,这里却是烈日当空!” 缓了口气,锦延就趴在墙头,小心翼翼的迈着自己的大长腿去够那个石头墩子。 令人尴尬的是,她够不着……她也再无法爬上去……她被悬在了墙上……她上不去也下不来……她好想哭…… 那纤弱的胳膊力量太有限了,只一小会儿就酸痛的支持不住,就在她准备与坚硬的地面来个沉痛的亲密接触时,她被人摘了下来……还未回头看清楚来人是谁,便被拥入怀中肆意亲吻。 绿瓦红墙下,一袭龙纹银白锦袍将锦延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双穿着粉白莲纹绣鞋的小脚,间或听到几个表达强烈抗议的“嘤咛”声。 许久许久……应启才松开锦延,努力平稳着气息问:“这么想离开我吗?连命都不顾了吗?” 本来就出了满身的汗,又被应启这样突如其来的一折腾,锦延那长长的羽睫都被汗水浸湿,却越发的纤密动人,眨巴着眼睛的时候格外的引人怜惜。 应启的眸色不禁一沉,薄唇再次狠狠的贴了过去,仿佛永远也要不够似的,缠缠绵绵就是舍不得离开。 又过了半天,锦延才有机会抚着自己微肿的唇瓣怒斥:“应启!你有完没完!”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未经允许不要碰我!” “马上解释,你怎么回来了,兴城如何了,眼下是什么局势?!” 应启一个问题都没回答,他只觉的锦延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可爱至极,于是那眸中就带了十分的兴致和玩味。 “应启,你说话啊!”锦延催促道。 “我回来可不是为了说话…… ”应启揽住那纤弱的小腰往自己身前一带,“我回来只是想亲你……” 锦延只是怔愣片刻的功夫,便又被人裹挟进了温柔战场,仍旧是不可抗拒的攻城略地,她也只能在不断的妥协中一败涂地。 最后的最后,应启是抱着锦延回去的。小宫女阿宝见了以后十分着急,连忙跑过去问:“陛下,娘娘这是怎么了?” 应启一言不发,直到太医匆忙赶来,问起因何晕倒的时候,才微弱的说了一句,“我亲她的时候……” (本章完) 女帝家的柠檬精最新章节第一百二十八章:百前尘往事3网址: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舍得买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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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一方凉榻上,锦延正在看书。阵阵微风拂过吹乱了发丝,却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看书的人,她的眉目温和从容,全神贯注的盯着书本,仿佛与那飘着墨香的句子融为了一体。 若是不了解情况的人该是觉得,这皇后娘娘的脾气也太好了,上午生气吵架,到了下午就恢复如初,连句好话都不需要说,如此省心、贴心绝对当得起“贤德”二字了! 然而,应启的眉头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他将小宫女阿宝招过来问:“娘娘又不吃饭了?” 阿宝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以前她十分不理解,生气归生气,何苦要用这种方法呢?饿坏的还不是自己的身体? 然而她发现,娘娘不吃饭掉一两肉,陛下就会跟着掉一两半。再然后她就琢磨出来了,特别的招数只对特别的人有用,她不理解,只是还没遇到那个特别的人罢了。 久而久之,她也将这件事牢牢的记挂在了心上,听陛下问起,便重重的点点头,“娘娘说,不要打扰她看书,书中自有千钟粟,不需要吃饭。” 应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听听这话,装的满不在乎的样子,还不是在变着法的使小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在北洛时也这样吗? 说起来也十分惭愧,在自己身边近半年,没有养的白白胖胖,反而日渐清瘦羸弱,是南乾的水土不行,还是自己这个人不行啊…… 应启走到锦延面前,直接收了那手里的书,打横抱起去了前厅,一边走一边吩咐:“摆膳。” 锦延一听就急了,也没了刚才的温和从容,挣扎着就要下来,“应启,我不去!我不吃!你放开我,我宁死不吃!” 应启听了真的将锦延放了下来,然后凑在她耳畔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到底吃不吃?信不信我在这里打你屁股?!” 锦延一下子就不动了。她信,她太相信了!又不是没被打过,直到现在想来,都感觉隐隐作痛呢。 痛还是其次的,关键是她丢不起这个人,若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打了屁股,那她可以不用活了…… 锦延悄悄的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臀部,一边不情不愿的往前厅走,一边愤怒的回头念叨:“应启,你好卑鄙,你哪里像一国之君,分明就是个卑鄙小人。我祝你下辈子投胎成我儿子,日日让你哭上十遍八遍!” 跟在后面的应启面色又青又黑,他撸起袖子扬起了手,“既然如此,这辈子我就先把仇报了吧!” 锦延看看那高高扬起的手,心里就是一慌,提起裙裾急忙往内室跑。好女不吃眼前亏,就算真的要打,也找个没人的地方,多少能挽回一些颜面。 应启嘴角冷冷一扬,不慌不忙的将袖子抚平整,又不慌不 忙的进了内室,咔吧一声锁上了门。 竟然想让他做儿子?那你跟谁做夫妻啊?! 小宫女阿宝已经看傻了眼,她凑到王公公面前悄悄的问:“娘娘这是不是叫自投罗网?” 王公公抿嘴轻笑,回答:“娘娘这叫请君入瓮……” ****** 内室看起来空荡荡的,应启微微的笑了笑,也不着急找人,而是将烛火一盏一盏的吹灭,然后寻了一方软塌坐了下来,紧接着就是静静的等待。 此时的太阳已经沉入了地平线,内室没有了灯,关上门后就是一片黑暗。没过一会儿工夫,在一扇屏风后就传来了小小的啜泣声。 应启无奈摇头,起身走过去将那个缩在一起的身体抱在怀里,“你说你,就这么点能耐,还偏偏要逞强。如今可还敢念叨要我做你儿子?” 锦延把头深深的埋了起来,暗自哀叹:身上的弱点多了,果然是容易被人摆布。此时此刻,自然是应启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她朝那个怀里拱了拱,软软道:“下辈子,我投胎做你女儿,保证成为你的小棉袄。” 应启冷哼,“贴心的那种还是黑心的那种?” 锦延面色一僵,讪笑道:“自然是非常非常贴心的那种……” 应启又是冷哼,“算了吧,我可不敢领受,下辈子你只做个普通人就好。” 锦延听了就十分乖顺的点点头,黑暗中,她看不到那面庞上骤起的悲伤。 “阿延……”应启轻轻的吻了吻锦延的额头,“不要再生气了,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为了表达歉意,我还你一个愿望可好?” “我的愿望是你先去把灯点上。”锦延随口就说了一个。 应启依言起身将灯点了两盏,放到了锦延身边,“刚刚那个不算,说一个你最想要的愿望。” 烛火的映射下,应启的面色很是诚恳,准确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锦延看了心里就有了一些猜测,她试探着说:“我说,我想回去,你也答应?” “好!我答应……” 这下轮到锦延惊讶了,“应……应启……你真的同意?” 应启笑笑再次点头,“有什么不可能吗?你的家在北洛,回去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锦延心心念念想要回去,可当应启真的开口放手的时候,这种感觉还挺矛盾的。 空气中很长时间的沉默。两人俱是低着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又过了一会儿,应启抬头说:“阿延,你回去后就把我忘了吧……” 这个要求其实也合情合理,锦延心想,总归是不能在一起的人,那就忘了吧。于是她望着应启轻轻的“嗯”了一声,柔软可爱的像只懵懂的兔子。 应启的眸中瞬时风云变幻,锦延有种感觉,自己刚刚 那个小小的“嗯”字被卷在其中很快就化为了齑粉。 “阿延,你刚才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你回去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听清楚了吗?”应启把修长有力的手放在锦延的发顶,“再回答一遍……” 无形中的一股压力,顺着头顶传至四肢百骸,锦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想......想让我忘了你,做梦!” 应启嘴角一扬,那手在锦延的头顶轻抚了两下,宠溺的说:“哎……真拿你没办法……” (本章完) 女帝家的柠檬精最新章节第一百三没十章:没有办法网址: 第一百三十一章:小气的人 http://.biquxs.info/

翌日清晨,应启破天荒的赖床了。 锦延睁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盯着那水蓝色的幔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从寅时末到辰时初,整整两个多时辰,她就这样被人形八爪鱼固定在床上,想动动不了,想起起不来。 听着那均匀绵长的呼吸,她的心中嘀咕:“昨日还交代我一定要早点起床,说什么太晚出发路上会很热。如今可好,你倒是让我起来啊?” 当太阳的光辉已经洒满了大半个屋子,锦延终于忍不住再次推了推应启,“哎……快起来了……” 然而,还是没有反应,这根本就不是平时的应启。锦延想到了一句话:你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啦! 一双小魔爪偷偷的靠近熟睡中的脸,迅速又精准的捏住了鼻子和嘴巴,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待……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锦延自己的呼吸都莫名困难起来,那双眸还是紧紧的闭着,原本箍着自己的手臂也软软的松了下来,她连忙去探应启的鼻息,竟然微弱的感觉不到…… 刹那间,锦延的眼泪一涌而出,吧嗒吧嗒的滴在那白玉面庞上,越来越密集,像是小面积下的一场雨。 那白玉面庞被冲刷的隐隐颤抖起来,应启奇迹般的就睁开了双眸,如冬日冰寒的夜晚一般,冷冷的盯着眼泪掉个不停的锦延。 “若是我真的快死了,你就只会哭吗?” “难道你不知道医书中有一种救人的方法叫人工呼吸吗?” “真是不学无术!” 长长的叹了口气,应启似是十分的无奈,翻身将锦延压在床上,“算了,你这么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我亲自来教你,要认真学,这可是最关键的一步!” 嘴角微微扬起,熟练的吻上那嫣红的唇瓣,应启是个优秀的师傅,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教的十分认真,越来越投入,越来越生动,越来越不能自拔…… 当滚烫的吻落 在白皙的脖颈上时,应启骤然抬起头,他的面色赤红,看起来十分的生气,“太阳都这般高了,你怎么还没起来?还回不回去了?!” 锦延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先是不明不白的被人骂了,又傻乎乎的被人给亲了,然后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被冤枉了,这一大早的究竟要闹哪样?! “我……” 应启翻身坐了起来,“我什么?要回去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何时起床又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厚脸皮的想要让我送你吧!” 刚刚还柔情似水的人,一刹那便能翻脸无情,锦延愤怒的指着应启,“你……” 应启推开那指着他的小手指,十分不情愿的说:“算了,既然你都这样要求了,我就送你一程吧,还不快起来!” 本来就起得晚,又折腾了这一圈,当两人洗漱整理好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午膳的时间,应启皱了皱眉建议道:“阿延,也不差你这顿饭,吃了再走吧。” 锦延望了望天上炽烈的太阳,点了点头,“好。” 愉快的用了午膳后,应启又皱了皱眉头,“阿延,是不是到了你睡午觉的时间了?” 锦延看着那眸中的坚定和不容拒绝,再次点了点头,“是的,我要去睡觉了。” 午觉起来时,已经又是日暮十分,当应启再次皱眉的时候,锦延抢先开口说道:“应启,我不饿,不困,不累,可以出发了!” 应启欲言又止,盯着锦延看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不过,再稍微等半个时辰,我有东西给你。”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应启拉着锦延站到了一个箱子面前,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后,赫然入目便是各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赤金麦穗、碧玺银杏、珍珠葡萄……全部都是昨日在东市她看过的东西。 锦延伸手翻了翻,甚至找到了一只泥捏的小老虎,她拿起来疑惑的看向应启。 应启轻笑 ,“虽然你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但是我也觉得挺可爱的,特别像发脾气时候的你。” 此时的锦延无心计较被人比喻成母老虎,她的心里闷闷的。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她试过的或者看过的东西,能这般一样不差的放在一起,那不仅仅是记性好,那是很用心。 她垂了眼眸嗔怪道:“那你当时怎么不买,还沉着脸一副小气吧啦的样子?” “我就是小气啊,我是真的不想给你买。”应启先是很生气的拿起了那一串珍珠葡萄,在锦延的耳畔比了比后,又神秘的笑了起来。 “后来我想啊,不能让我一个人生气,有气大家一起生,这样才公平嘛。我就不信,这世上只有我一个小气的人!” 此时的锦延把这话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一心惦记着救万民于水火,顺便救救眼前这个洋洋得意的人,于是将小老虎往箱子里一扔,斩钉截铁的说:“既然准备妥当了,我们就出发吧,先去兴城!” 浩浩荡荡的车队还未驶出诸城,天就已经黑的透透的了。不过,这可是王驾,那万余精兵可不是吃素的,因此除了夜行视线会受些影响外,众人心里并没有什么负担,吹着凉爽的夜风甚至有些怡然自得的感觉。 到了后半夜,锦延熬不住窝在应启的怀里已然熟睡,应启却瞪着眼睛难以入眠。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那个后背,将脑袋放的空空的什么都不想,心就变得麻木起来,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出游。 突然,前方一阵骚乱,紧接着便有兵刃相接的厮打声,应启猛的一惊,进而便是勃然大怒,这昌平侯的狗胆是越来越大了! 他将锦延轻轻放下,盖好了薄被,一下车辇便有将士飞马来报:“陛下,前方有埋伏,约有数千人的样子,身上的装束混杂,很像是这山间的土匪。” 土匪?事情都做了,遮遮掩掩还有用吗?应启表情淡淡,悠悠开口:“留一个活口……” 第一百三十二章:别无选择 http://.biquxs.info/

没有任何悬念,千余人的土匪很快就被尽数斩杀,刚才的将士再来的时候,提着一个矮小瘦削的男子过来。 这男子一身灰扑扑辨不清楚样子的外衣,浑身佝偻着蜷在地上,看起来甚是畏缩。然而当他开口的时候,那声音嘶哑暗沉,仿若从地狱而来带着浓烈的血腥。 这样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不舒服,应启眉头轻皱,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车辇,命令道:“带下去,严加审问。” 抬头看看姣美的月色,应启无心流连观赏,他快步回到了车辇旁,掀开帘子看见的便是锦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睡的香甜无比。 他不由轻轻一笑,心中暗想:还真是贪睡,这是嫌外面太吵扰了好梦吗? 重新坐在锦延旁边,应启将手放在那高高隆起的被子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直到自己也睡意昏沉。 前面的道路很快被清理出来,车队也恢复了平静,众人就着这姣美的月色、清爽的夏风缓缓行进在山间之路,谁都没有注意到路旁边茂盛的灌木丛里有一个被人刻意丢弃的麻袋。 昌平侯府嘉义堂 一改往常,昌平侯没有坐在背光的地方,而是站在了嘉义堂中最敞亮的正厅前。他负手而立,眯着眼睛去看天空中炽烈的太阳,嘴角一扬轻笑出声。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一举成功,步步走来虽是如履薄冰,可是老天也格外厚待于他。在忍辱负重二十几年后,各种契机纷至沓来,若他不去利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当他知道曾经住在昌平侯府的洛言便是北洛女帝锦延的时候,除了震惊,更多的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他当然知道一些流言蜚语不会对南皇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他也并无与之抗衡的直接实力,可是别人呢?别人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会怎么想、怎么做? 他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可是也知道什么叫做因势利 导,什么叫做借刀杀人! 果然,流言一起,朝里面的大人们和北洛的展皇后都坐不住了。更令人兴奋的是,北洛集结了一只盟军直接将南皇逼至绝境。 事情顺利的超乎想象,就在他觉得南皇必死无疑的时候,传来一个消息,竟然要送还北洛女帝!那一刻他心里鄙夷极了,还以为南皇是多么痴情的男子,最终也敌不过江山权利,与那个人一样自私又凉薄! 哼…… 想到这里,昌平侯轻蔑的一哼:女人,是控制男人最好的办法,连靖是,南皇也是! “侯爷,李将军和张尚书来了。” 有侍卫进来禀报,拉回了昌平侯的思绪,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嗯”,便缓步坐回了阴影处。 没过一会儿,李将军和张尚书就大踏步进了嘉义堂。天气炎热,再加上心急如焚,两人坐下来以后已是大汗淋漓。 顾不得喝上一口茶,张尚书直接问道:“你把人藏在哪里了?快快放了吧,你还嫌南乾不够乱吗?!” “当初咱们说好的,为了南乾的江山稳固,只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如今陛下已经同意送还女帝,眼见着南乾危机可解,你又搞这一出是做什么?!” 张尚书是文臣,自有文人的矜持和操守,尽管心里已经大火熊熊,还是一板一眼的讲着道理。 李将军可不一样,他性情爽直,心里是什么样的状态,表现出来就是什么样子。此时看到鬼鬼祟祟坐在阴影处的昌平侯,打心眼里厌烦,便直接提步上前将其掂了出来,怒骂道:“你这撮鸟,老子现在就给你个屁墩尝尝滋味!” “赶紧把人交出来,咱们好聚好散,老子迷了心窍竟然会信你的鬼话!” 昌平侯亦是行伍出身,刚才一时不察才被李将军掂了出来,如今缓过神来,哪里又是好拿捏的。 迅疾如风,他反手架住了李将军的脖子,冷森森的问:“谁是撮鸟?什么鬼话?嗯!” 伴着话落,那 青筋暴起的胳膊将李将军的脖子箍得更紧了些,一边层层收紧,一边继续逼问:“还让我交人吗?!还信不信我的鬼话!” 李将军面色渐渐呈现铁青色,他百般挣扎竟然无法挣脱,随着进气越来越少,渐渐的只能发出一些“嗬嗬”的声音。 张尚书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阻,“侯爷!切不可莽撞!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昌平侯闻言转头问:“能好好说吗?” 见张尚书连连点头,昌平侯才松开了臂膀,一用力便将李将军推到了地上。他再次走到厅堂的中央,一边接受太阳炽烈的洗礼,一边沉沉说道:“事到如今,两位大人还抱有侥幸心理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从你们与我这个乱臣贼子搭上了话,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要妄想陛下会放了你们!更不要忘了,最是无情帝王心!” “明明白白的说,我的确有谋反之心,我的目的就是要杀了南皇,另立明主!” “本来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谁料南皇突然改变主意愿意交出女帝,你以为这是好事?” “错了!他前脚送走北洛盟军,后脚就会将我们一举铲灭!” “为今之计,只能劫走女帝,南皇在规定时间内交不出人,你觉得北洛展皇后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南皇不小心弄丢了人,还是觉得南皇出尔反尔是个卑鄙小人!” 说到这里,昌平侯满意的笑了起来,“我们坐山观虎,坐收渔利,将来等三皇子登基,两位大人就是从龙之臣,世袭罔替的富贵唾手可得。两位大人这辈子过的舒坦了,就不替你们的子孙后代想想吗?” “更何况!” 昌平侯回头看了地上仍然没缓过神的李将军,又看看强自镇定的张尚书,字字句句坚定出口:“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 逆光走来的人,手里并没有刀,可张尚书就是觉得有万千利刃直逼而来,逼得他步步后退,逼得他别无选择。 第一百三十三章:四目相对 http://.biquxs.info/

说来也十分奇怪,应启走后的第二天,兴城这边的瓢泼大雨就立刻停了下来,仿佛是那骄傲的雨神觉得自己没有了用处一般,半分力气都不肯再浪费。 此时的兴城上空高高的挂着一轮明晃晃的日头,照在不同人的心上却是有千般情绪,万般滋味。 展念已经在约好的地点等了很久,却没有一点儿的不耐,他十分清楚女人出门总是很麻烦的,等一等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等的时间确实有些过长,一直到日头偏西才有一人从城门策马而出。展念远远就望见那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在急速的奔驰中胡乱飘飞,像极了不小心落入灯罩的一只飞蛾。 只有一个人...... 一颗翘首以盼的心立刻沉了下来。他想过应启会不舍、会不甘、会出难题,却没有料到会不要脸皮的直接出尔反尔! 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攥成了一个拳头,越捏越紧。他已经在琢磨,若是应启敢再说一个“不”字,就把拳头直接挥过去先出一口恶气! 当一人一马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展念才清楚的看到应启的脸色异常难看,像是刚从边塞的风沙之地而来,面色灰败、嘴唇皲裂,只有眼睛犀利有神,像是等待猎食的鹰隼。 这样狼狈的应启,展念可从来没有见过,苦肉计吗?此刻的他倒是有些好奇接下来的谈话了。 应启看着那眸中的审视和鄙夷,心中又沉了几分。他就知道,自己是解释不清楚了,连他都很难相信竟然会将一个大活人搞丢,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日山匪事件过后,一个晚上都风平浪静。到了早晨他想去看看锦延睡醒了没的时候,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从里面钻出来的竟然是小宫女阿宝!一刹那他吓的面目全非,紧接着就坠入了无极深渊。 若是车辇里的人一直是阿宝,那一个晚上过去了,锦延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应启垂下了眼帘,那锐利和锋芒也随之隐没,他连续张了几次嘴,最后才艰难的说了一句:“她,不见了......” 展念将那每一个欲言又止的动作都尽收眼底,他耐心的等了半天等来了四个字?不见了?大变活人吗? 没想到应启竟然用这样拙劣的借口敷衍他!展念心头的怒火腾腾迭起。 “应启!你这个卑鄙小人!” 一记铁拳重重的挥了过去,实实在在的落在那白玉面庞上。如同三年前展念做的那般,应启不避不闪,顶着瞬时红肿不堪的半边脸,再次抬头,“你解气了吗?能好好听我说几句吗?” “阿延的确是不见了,我此刻并无心情与你辩驳,信与不信,随意。” “我知道是谁做的,也知道怎么去找,来见你只是知会你一声,我 并不是刻意失约,你不要在后面给我添乱!” 不再理会展念的愤怒,应启再次准备上马回去。 “等等。”展念伸手挡住了应启的去路,“究竟发生了什么?阿延怎么了?我有权利知道!” 对于这个“权利”,应启深恶痛绝! 他回眸望去,那薄唇抿得紧紧的,却在最后说出,“好,我告诉你。” 应启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概况说了一遍,展念从头至尾听来,面色愈加凝重。 他有种感觉,应启说的可能都是真的。那突然冒出来的一千匪徒,与其说是打家劫舍,更像是被派来送死的,很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更蹊跷的是如此简陋的调虎离山之计,竟然成功了? 展念将目光投向应启,“你可知,你身边有奸细?” 出乎意料,应启竟然点了点头,展念皱眉忍不住又问:“你知道还一直放在身边?是觉得他可能会有悔过之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天真了?” 应启不置一词,面无表情,就静静的听展念数落他。 “不过,我也理解。你们做正人君子的,凡事都讲究个名正言顺,就比如那昌平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那样一个心存反念的人,你不仅没有及早灭之,还任由他在你面前上蹿下跳,你是怎么想的?” “等待证据确凿,一举铲灭吗?” 展念满脸的揶揄和讥讽,“这种事情,要什么证据?你心里的想法就是证据!” “及早处置了他,你今日不会如此艰难,阿延也不会有事!” 面对展念的指责,应启全数认下,他的心里也后悔万分。事情本来就是应该如展念所说的那样去做,很多时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是有深刻的道理的。 他此刻是有些羡慕展念的。 因为他没有一个娶了逆臣之女的弟弟;他没有一个随时可能背叛他的伙伴,他亦没有一个惹了一身情债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他来偿还...... 他在拖,在缓,在圆......,也在等这些人逼自己痛下杀手! 然而,瞻前顾后的结果就是,这些人胆大妄为到将手伸向了阿延!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任何人不能碰触的地方! 这一刻,应启眼中的锐利锋芒再次显现,心中所想即眼中所现。 展念看着那眸中的锐利锋芒,不再说什么。有些事情他不理解,有种心情却是感同身受,此刻的确不是相互攻讦的时候,他的心里隐隐有种担心。 “应启,以免狗急跳墙,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可是,我们速度还要快,昌平侯若是不管不顾做出什么蠢事来,我们俩追悔莫及。” 应启对这一个个“我们”十分的不习惯,但 是“追悔莫及”这四个字却是重重的击打在了心头,于是将目光再次投向展念。 四目相对,同样的锐利和坚定,不需要再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这一刻,两个人第一次站在了一起。 昌平侯绝对想不到宿敌一般的两人,恰恰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他也不会想到宿敌一般的两人,在对待一个人的利益上永远是坚定的一致! (本章完) 女帝家的柠檬精最新章节第一百三十三章:四第目相对网址: 第一百三十四章:救你保他 http://.biquxs.info/

如昌平侯所料,南乾和北洛又打起来啦!这一次与哪一次都不一样,六国盟军的威力简直势不可挡,短短一日的功夫,兴城已经岌岌可危。战况之惨烈,饶是他这个沙场老将也听的头皮发麻。 嘉义堂中,他背对着前来报信的侍卫,又将消息反复听了两遍,最后才发出一声冷笑。 哼,果然是红颜祸水,稍稍一挑拨,就有这样大的威力。若是消息属实,南皇命不久矣。 接下来,他会在皇城大肆宣扬兴城失守,南皇为国战死的消息。人心惶惶之下,必定需要尽早另立新君。 如今他掌控皇城的东大营和整个禁卫军,在这块地盘上,再没有人能与他抗衡,届时他想扶持谁坐上那个皇位,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应离从名义上来说,那是合法的继承人。 没有逼宫、没有杀戮,连一句骂名都不用背,他昌平侯就完成了皇权的更替,从此以后,这南乾就是他们父子的天下! 原本打算直接杀了北洛女帝,会更彻底和干净一些。如今看来,倒是应该感谢这位红颜祸水,尤其是还需要用她来化解两国之间的仇怨,这样一来就更需要好好的招待这位客人。 想到这里,昌平侯唤来了贴身的随侍,“送些东西去碧清院,要最好的!” 碧清院 锦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觉醒来她仍是碧清院中等待大选的秀女。花丛月影、水缸小鱼、榻矮几,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没有了刘嬷嬷和小丫头。 只是当你打开院门的时候就会发现,层层叠叠的侍卫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样子,就会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年头怪事天天有,她只是睡个觉的功夫就被绑架了? 锦延再次悻悻的关上了门,却在转身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下意识就要惊吓出声,那人急忙捂住了她的口鼻小声说:“别叫,是我。” 借着朦朦的月光,锦延认 出来,眼前这位正是昌平侯夫人周氏! “夫人?你怎么进来的?夫人竟是大隐于市的高人!” 镇定下来的锦延第一感觉就是不可思议,这围得铁桶一般的地方,周夫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周氏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会些花拳绣腿,很久没有练已经生疏了,以前的我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周氏拉住锦延边走边说,“我们进去详谈,咱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里屋的案几上并排点着三盏烛火,周氏思虑周全,未免人影倒映在纱窗之上,她索性将三盏全部吹灭。 猝不及防的黑暗来袭,锦延慌忙扑在了周氏的怀里,讷讷解释:“夫人,我……我想你了……” 周氏哑然失声,却没有拒绝,甚至十分熟练的回抱过去,就如同千百次的抱怡光那般。 感受到怀抱的温暖,锦延的心安定下来,就静静的听周氏说话。 “我以前也真是傻,竟然会相信你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女,还阴差阳错的差点助你回了北洛。若不是因为怡光是我女儿,陛下绝不会仅仅申斥两句完事。” “如今想来倒觉得,那次若是成功该有多好,至少那人也不会生出这样的野心。” 锦延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轻轻的问:“夫人可是怪我?” 周氏摇摇头,“你没有错,你只是不属于这里,这里的陈年旧恩怨也与你无关。” 只一句话,像是一盏烛火瞬时点亮了锦延的心。这一刻她很想知道,这样通透豁达的一个母亲,连靖为何会讨厌?与那些陈年旧恩怨有关吗? 她模模糊糊的回了一句话,“夫人,你与昌平侯不一样,连靖他只是还不懂。” 周氏身体一僵,随即轻笑,“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以对。” “我今日是来救你的。可是这并不是因为我多么高尚,我救你也是存了私心。” “如今情形,想必你也大 致了解。大错已经铸成,昌平侯府眼见就要覆灭,我自己尚且不得幸免,自然没有办法去救别人,可是有一个人他不能死!” 锦延诧异,“夫人说的是怡光?” 周氏摇头,“连靖!” “我救了你,然后恳请你保连靖!” “夫人?”锦延彻底迷糊了。 “夫人有五子一女,为何独独保连靖?是因为他是长子吗?” 周氏并不回答,只是再次提出,“我救你,你保连靖,可好?” 黑暗中,锦延看不清楚周氏的表情,却从那语气当中听出了奋不顾身的意味。 只是犹豫的片刻功夫,周氏迫不及待又问了一次,像是怕她拒绝一般,甚至有了屈身下跪的姿态。 恍恍惚惚中,她想到了一张满是愤怒和厌憎的脸,就是在这个小院子里,世子连靖说讨厌她。再看看护子心切的周氏,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人与人的因果缘份就是这样奇妙,谁能想到连靖最讨厌的两个人,同时也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人。 恍恍惚惚中,锦延点了点头。周氏见了大喜过望,连连称谢,那感觉像是自己重获新生一般。 深夜的皇城,四处寂静一片。人们在各自的脑海中做着千奇百怪的梦,也等待着黎明到来后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人生总是这样波澜不惊,可是对于颠沛太久的人来说,这恰恰是今生的求而不得。 连靖的怀里已经揣着三封信了,每一封都飘着淡淡的香气,让他割舍不下。 他能十分熟练的背诵出每一篇,也能随意的拿出一句细细咀嚼。 就比如这句: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再比如这句: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还有那句: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相见啊......快了吧...... 他想要听听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会吹泡泡了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谁去救她 http://.biquxs.info/

“吹泡泡”这种说法还是从怡光那里听来的,那样可爱的妹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嗔怪他: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问这种问题,皇后嫂嫂好奇很正常,你一个没有成家的剩男也要问上一问,岂不是太奇怪了? 他要怎么解释呢?说出来恐怕怡光会惊得眼珠子都蹦出来呢!这是家里唯一纯净无暇的人,每日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早膳吃素烧麦还是吃什锦包?她根本不知道昌平侯府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劫不复。 可是看父亲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今天晚上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三皇子府,那马车上还装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箱子是老檀木所制,厚重细腻,泛着油亮的深紫色,上面雕刻的五爪金龙更是巧夺天工,也意味着这箱子里装的并不是普通之物。别的他不知道,却亲眼看见他的父亲喜滋滋的往里面装了一件明黄龙袍。 不久,这南乾就要改天换日了。 一路走来,实在令人唏嘘。如今的他比以往更加自信,甚至以前那个在他心里犹如天神一般的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黑暗中,连靖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他从南皇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个至关重要的人偷了出来,所用的也不过是区区一招“狸猫换太子”,一个从戏文中听到的故事。 原来,战胜一个人强者的感觉这样好…… 想了这许多,连靖的眼皮子终于开始发沉,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进入梦乡。 寂静的夏夜,皎洁的明月。 叮! 咚! 嚓! 刚开始只是寂静深夜中的一两声动静,很快这样的声音就来自四面八方,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霹雳乒乓咚嚓嚓”。那是兵刃与兵刃相接的声音,更多的是利刃与血肉相割发出的声音。 “陛下有旨:昌平侯结党营私、欺天罔地、弑君篡位,其罪当诛灭九族,我等奉命捉拿重犯,胆敢违抗圣旨者,杀无赦!” 连靖从睡梦中惊醒!他顾不得披上外衣急匆匆跑了出去,就听到了这句震耳欲聋的“杀无赦”! 一刹那,他脑海中拥挤进千千万万个难以置信! 南皇不是被围困在兴城已经奄奄一息了吗,他怎么可能回来! 父亲掌控着京畿大半兵权,这些兵将是从哪里而来? 他的父亲呢?回来了没有? 厮打的声音越来越近,连靖来不及想更多,下意识便往碧清院跑,那里住着决定胜负的关键人物。有她在,可保昌平侯府安然无虞,只要撑过这一时半刻,父亲定会帅援军赶到! ****** 明政殿 ———————————— 此时此刻,本该在兴城“奄奄一息”的 南皇陛下应启却在紧张的与人对弈,而他的对面赫然坐着的竟是北洛展皇后。 一盘棋已经下了大半,端的是难解难分。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两人俱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应启的手指夹着的白子已经停顿在半空许久,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心里很清楚,若是这颗棋子落的错了,他就完了! 展念的手心握着几颗黑子,仿若不在意的来回把玩,偶尔发出玉石相击的清脆声。 应启听了眉头皱的更紧,颇为厌恶的提醒:“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展念听了十分不屑的望了一眼,随即将手里的几颗棋子扔进了罐子中,捧起整个罐子开始把玩。棋子被抓出来又哗的撒进去,又被抓出来,哗的又撒进去。 只三个来回,那夹着白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棋子啪嗒一声掉落,砸在了一颗黑子上,黑子又挤偏了旁边的白子。 “应启!你是不是故意的!”展念见状腾的站了起来,毫不留情的指责道:“我眼看就要赢了,你这是耍赖!” 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展念愤而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棋盘之上。这下子,黑白子彻底混沌在一起分不清楚原来的位置了。 这下轮到应启坐不住了,“展念!” 他的牙关咬的紧紧的,每一次开合都十分费力的样子,“刚才我虽打乱了棋盘,却不是恢复不了。而你心存歪念,眼见我想到了突围的方法,便趁机彻底打翻棋盘!” “我们就只能通过数棋子的方式来定这一局的输赢,而你手里恰恰比我多了那么几子,展念你真是好算盘、好心机!” “无耻至极!” 听了这话,展念的脸瞬时就黑了下来,“应启,看不出来啊,你这耍赖的本事可以,这污蔑人的本事更胜一筹啊。” “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将我的心思看的这样清楚?”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用得着跟你斗心眼子吗?!” 应启忽而冷冷一笑:“你果真没有跟我斗过心眼?” 展念一愕,随即背过身子不再说话,应启也闷闷的坐了下来,明政殿就只剩两人忽深忽浅的呼吸声。 沙漏一点一点的流逝,时间不等人。 一个清冷的声音问:“再来一局肯定是没有时间了,我们究竟谁去救阿延?” 那个着曜黑锦衣的后背也转了过来,“我肯定是不想与你一起的。” 应启闻言又是额头青筋暴起,这两天来,这个人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阿延究竟喜欢他什么?喜欢他能让你时刻处在暴跳的边缘? 按耐住心头的怒火,应启率先向门外走去,“正好,我也没打算跟你一起,我这 里还算宽敞舒适,你安心睡觉去吧!” 才走到门口,就听后面有一个惆怅的声音传来,“算了,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去吧,毕竟阿延肯定想要第一眼见到我。” 应启听了没有转头、也没有停顿,反而走的飞快飞快,他想尽可能离这个人远点,他十分担心自己忍不住会立刻把这人给掐死! (本章完) 女帝家的柠檬精最新章节五第一百三十五章:谁去救她网址: 第一百三十六章:天罗地网(本章大改) http://.biquxs.info/

一进昌平侯府的大门,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应启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若非迫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让锦延看到自己残忍的一面。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死去的人太多了,有的可能还在梦中就被割下了头颅,连同他们的妻子孩子。 这些人中有的是罪有应得,有的是因为恰巧在这个位置上谋生,而有的仅仅是因为那一点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 可是,在皇权面前,这些都成了轻如鸿毛的东西。自古谋逆乃不可恕的重罪,抄家灭门、株连九族,这是避无可避的正常结果。一旦做了,就绝不可能姑息! 应启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一边快速走过尸横遍地的院子,一边高声命令:“焚香、洒扫!” 皎洁的月光下,黑压压的铠甲整齐又威武,却都不如簇拥下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坚定有力。 此时的碧清院层层叠叠被围的水泄不通。一边是身着红色软甲的府兵,一边是身着黑色札甲的禁卫军。那还在不断涌来的黑甲几乎要将红甲淹没,却通通止步于一方小小的院门前,不敢往前再踏半步。 小院门前,一个披头散发、只着了中衣的年轻男子恶狠狠的看着众人,而他手中的长剑正指着一个麻布口袋。 “我再说一次,放我们出去,否则我现在就让北洛女帝血溅当场!反正我就要死了,拉个女帝做垫背,我也不亏!只是你们又该同南皇和北洛如何交代?!” “嗯?!” “不怕死的,就尽管上前一步试试!” 裘将军没有见过北洛女帝长什么样,而那麻布口袋外露出的一双脚分明穿着一双绣工华丽的女鞋。南皇陛下也的确殷切交代过,一切以女帝安危为重,那连靖说的言之凿凿,他虽不确定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黑红对峙间,人群突然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路。由远及近,一个身着白色锦衣的年轻人站在了连靖面前。 他从地上随意堆放的麻布口袋,看向那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再到一张布满了歇斯底里的脸孔,目光一分重似一分的沉了下去。 “连靖,你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你知道什么叫掩耳盗铃吗?你知道什么叫自作聪明吗?” “哼”,应启一个冷笑,“或者这些你都不知道,但是却十分清楚什么叫恩将仇报!” “如今我们假设这里面装的真的是北洛女帝,你拿剑指着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往日种种,你就这般没有心肝真的下的去手?!” 面对声色俱厉的质问,连靖紧紧的盯着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却根本就没明白那话里的意思。此时他心乱如麻,因为南皇身边跟着的人赫然就是禁卫军副统领古林,那个和自己有八拜之交的战友!那个今日晚上还在一起喝酒的伙伴! 他不明白了…… 禁卫军他经营了多年! 禁卫军都是自己提拔上来的亲信! 所以,禁卫军难道不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吗? 所以…… 那只是一个自以为吗? 有的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连靖越觉得恐惧,他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渗出了汗珠。他在自以为,那他的父亲呢?还有什么是他们自以为的? 他与应启相交多年,那一直都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神,表面云淡风轻,内里沟壑万千。 此时此刻看着那沉静的目光,连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张网,一张早就已经布好的天罗地网! 眼前的人静静的看着他们在网里四处乱跳,只待什么时候看烦了便一网打尽! 所以他 怕是等不来自己的父亲了…… 突然,连靖桀桀的怪笑了两声,“应启,你那些拐弯抹角的话我听不明白,我也再不会听。事到如今我连靖没什么可怕的了,人这一世也就那么回事,我不怕死!” “只是,这麻袋里的人终究是要心寒了,与她共赴黄泉的不是心之所爱,是不是很有些遗憾呢?” “算了,多说无益,我直接和她同归于尽好了,你们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 长长的剑朝那麻布口袋没入了两寸,殷红的鲜血渗出,浸染了一大片暗色,也染红了应启的双眸。 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确定那麻袋里面的不是锦延,有一件事是自相矛盾的。 若是锦延,连靖何必要套上麻袋混淆视听;若不是锦延,那她人在哪里?这里如铁桶一般,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可能逃脱,他的情报也不可能有错,锦延就是被关在碧清院中! 连靖可能在其他方面并不是特别了解他,可是关于对锦延的感情,他拿捏的无疑非常到位! 只一个共赴黄泉就已经可以让他牙呲目裂,更别说那弥漫上心头的殷红血色。 好一个连靖! 应启心头悔意丛生,哪怕只有一分是真的,他都不可能去冒险。 看到应启眼神里流露出的踟蹰和心痛,连靖再次笑了起来,这次是哈哈大笑。 “应启,再见了,黄泉之路不等人,我和她先走一步了。” 长剑再次重重没入麻袋,那暗红色的范围急剧扩大,应启急忙大呼:“住手!我放你走!” 连靖却冷冷的一笑,“算了吧,我不稀罕,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一个人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好,你有什么要求,你来提!”应启再次开出条件。 第一百三十七章:悄悄话(上章大改) http://.biquxs.info/

“不要!” 那麻袋中的女子一直都很沉寂,仿佛被迷晕了似的,哪怕是受了重重的两刺,也没有发出哪怕一息的声音。此刻骤然出声,还是如此凄厉的大喊,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应启快速上前,将麻袋扯开后,从里面钻出来的竟然是昌平侯夫人周氏! 周氏见了应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在布满了石子、渣滓的地面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后,才哭着请求:“陛下,饶了连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被人蒙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陛下,饶了他吧,我愿意替他去死!” 说完,又是开始不断的磕头,每一个都真情实意,不掺一点水分。由于来回起伏的动作过大,那背上的大片殷红再次湿润起来,一层晕染着一层,像是开在背上的艳红色玫瑰。 因为疼痛,连靖佝偻着躺在地上。听到周氏求情的话,却更加的暴怒,“谁稀罕你替我死,你本来就该死!” 哪怕是事不关己的外人将这话听在耳中,也不禁唏嘘心惊。周氏却恍若未闻,继续持续着磕头的动作。额头上粘稠的血沾着地上的草叶、石头渣滓,让她看起来既可笑又可怜。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少在这里假惺惺,我叫了你十几年的母亲,已经是仁至义尽!” “死就是死,我只愿再不要和你这种人有任何牵连!” 连靖额头冒着汗,像是要把自己身上的痛楚转嫁给别人一样,那话夹刀带斧,句句伤人要害。 应启看不下去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掰扯过去的恩怨,眼下更着急的是锦延去了哪里? 他出声制止道:“夫人,适可而止,我且问你,锦延人在何处?” 周氏闻言立刻停止了动作,像是找到了求生之道,急切的回答:“我......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救了她,我救了她!!” “陛下,她如今就在院子的水缸下,好好的,连一根汗毛都没有伤着。我把她藏了起来,我骗连靖说她逃跑了!” 应启闻言提步就往院中走去,好巧不巧的,手持弓箭的展念就飞身而来挡在了他面前,并先一步跨进了小院,找到了那墙角处的大水缸。 将水缸搬开后,锦延果真在里面,似是被人打晕刚刚醒来,迷迷糊糊的连人都分不太清楚。 “夫人,不......不能......你......” 应启下意识便想要去把迷糊的锦延抱起来,却再次被人给拦住了...... 一个声音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我是她的皇后,没有我的承认,你连外室都算不上,所以,南皇请自重!” 应启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其实不太喜欢动手解决问题,总觉得那不符合自己温润如玉的形象。可是这个人,一天当中十句话有九句都在逼他动手,尤其是这句“自重!” 他自什么重?他怎么就成了没名没分见不得人的“外室”了?你是她的皇后,她还是我的皇后呢!” 越想心中越是忿忿,阿延究竟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嘴巴毒的可以开铺子杀人吗?! 应启心思百转却也只是一瞬间,展念已经小心翼翼的把锦延抱了起来。这时候的锦延已经稍有清明,看清楚眼前的人后,疑惑的喊了一句:“皇后?” 这下子,展念的嘴巴就要咧到耳后根了,只这两个字,他,完胜! 不过他很快收了回去,对着应启正色道:“南皇,你瞧阿延身体还很虚弱,实在经不住这样的纷乱局面,合该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这里呢,也是你的地盘,我实在插不上手,也不好干涉南乾的内政。” “我们先回去了,这里你慢慢处理,不打扰了!” 应启能说什么? 说阿延不能走,得留下来,什么理由呢?留下来看他杀人吗? 说展念你也不能走,留下来请你干涉我国内政,顺便听一听皇家秘辛、丑闻? 事实上他也该死的觉得展念说的句句在理! 只是,他怎么那么难受呢? 可他该死的还 要说:“坐我的车回去,比较宽敞,睡得舒服。” 他小气吗?再没有比他更大方的人了!他骄傲的宣布这一刻,他脱胎换骨了! 这时候的展念倒是颇为有礼,他面色一凛,诚恳致谢:“多谢南皇,改日请你喝酒!” 太能装了?有没有?! 应启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早晚有一日,我要撕掉你虚伪的面皮! 院子里面暗流汹涌,院子外面也吵得不可开交。 “你不用管我,也不要碰我,把你的手拿开!” “你还好意思提我的母亲,我母亲就是你害死的!你就是帮凶!跟他们是一丘之貉!” “别再可怜兮兮的装无辜,你的冷酷坚强呢?若是你自始至终无情到底,我还对你有一丝敬佩!” 无论周氏如何解释,连靖就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所有人都看着这对母子吵闹的不可开交。本来是肃杀的氛围都被搞成在戏园子看戏一般。 半迷糊着的锦延,在听到周氏的哭声后突然清醒了过来,她主动要求下来,快速跑到应启面前,附耳悄悄的说了一番话。 应启越听眉头越紧,看着锦延的目光还有些生气。 锦延双手合十,嘟嘴卖萌,目光中还带着期待。 应启盯着那小脸看了一会儿,恨铁不成钢的转过了头。 锦延就喜笑颜开,灿烂的如同盛放的花朵。 这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尽数落在展念的眼中,当锦延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也附耳悄悄问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了,也给我说一个呗?” 锦延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展念追了过去,继续追问。 锦延甩开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展念锲而不舍的要求。 皎洁的月色下,别别扭扭的两个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 应启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也在暗自嘀咕:这说什么悄悄话呢? 继而忿忿。 幼稚!!! 第一百三十八章:以儆效尤 http://.biquxs.info/

拂晓时分,天色只是微明,或高或矮的烟囱已经纷纷升起袅袅炊烟。一天之计在于晨,不管昨日曾发生过什么,明天又将面对什么,勤劳质朴的百姓从一睁开眼睛最关心的事情无非“生计”二字。 可是今天早晨很有些不同! 那空气中总是若隐若现一股腥甜的气味...... 初时,人们还没有特别在意,但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的异常。原本门庭若市的昌平侯府死一般的沉寂,那紧闭的朱漆大门上还贴着醒目的官封! 这还不算什么,东街的张尚书府,西巷的李将军府大门同样紧锁,那门前的青石板路上甚至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迹! 而当人们发现面临同样遭遇的还有三皇子府的时候,终于惊骇的意识到,皇城出了大事了! 究竟为什么?人们很快在皇城西郊找到了答案。 一夜之间,皇城西郊多了一个万人坑。坑里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形状姿态的残躯碎体...... 朝廷有令: 乱臣贼子,谋逆不轨, 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阴暗的天牢。 昌平侯夫人周氏仍在不停的哭泣,她一生刚强,在这个时候却怎么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到头来还是将这个孩子送上了断头台,是她太过无能,还是命运本就这般无情? 连靖的心是麻木的,四肢却在烈火中焚烤,他猜想那剑上肯定淬了毒,不会致命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想到那清风朗月般的面容,连靖冷笑:最是无情帝王心,临死还要这样折磨他! 还有身旁聒噪不休的这个女人,若不是她将锦延藏了起来,何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还有脸在这里哭?! 身心的双重折磨让连靖越发的躁怒,他随手抓了一样东西便扔到了周氏身上。 “不准再哭!!!” 一只腐烂的老鼠落在华丽的衣裙之上,周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却停止了哭泣。拖着沉重的链锁,她起身换到了一个离连靖很远的位置,在一个看不清各自面容的地方悠悠开口,“连靖,看不见我会不会好过一点?” “唉......”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周氏开始自言自语。 有一个孩子,他的出生本就是耻辱,他的存在更是种忌讳。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眼里含着笑,心里却在流着泪。与他的亲生母亲所交托的话一样,这个孩子可爱又可怜。 我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他的依恋和信赖。夏日闷热的晚上,他会采了清幽洁白的栀子花偷偷放在你的床头,也会顶着满头的大红包别扭的送你一盏萤火虫灯笼。只因我告诉他,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 而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会整日整日的带着他玩,不许他学习、不许他练武。在我的心里,若是他能顽劣一点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恐怕还会更合我意一些。 别人偷偷的议论说我心机歹毒,说我这是“捧杀”,可是他们懂什么?只要能富贵平安一世,做个草包纨绔又如何? 按照我自私的心意,他平安健康的长大了,那个人也开始对他有了更多的关心。那个人的关心名正言顺,我掌控不了,却也要拼尽全力阻止! 我日夜吵闹不休,绝不允许他去当大皇子的伴读,我以命相胁誓不同意他坐上世子之位!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最终还是走到了权利的中心,也走到了那些人的身边。他应该是很高兴的,事实上我也很欣慰,他本就是一颗金子,是我刻意让他蒙尘。 可是,那个人给他的是琼浆玉液,也是穿肠毒药! 黑暗中,那个悠悠闲谈的声音骤然升高,周氏声嘶力竭的叫骂道:“连靖!你这个傻子!你是他的耻辱!他怎么可能真的对你好?!” 连靖一阵愕然,刚要反唇相讥,外面就传来了吵闹声。 “嚷什么嚷!”提着灯的狱卒喝止了周氏,将牢门打开,又推进 来两个男子。 一个年纪大一些,浓眉大眼;一个年纪小一些,同样是浓眉大眼。 先是连靖惊呼出声,“父亲?三皇子?” 周氏自觉到了谢幕的时间,坐在远远的角落里一言不发,仿佛自己透明了一般。 三皇子应离的十几年人生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的人生,上有恩爱和睦的父皇母后,下有宽厚能干的大哥二哥。作为备受呵护的小儿子,他只要开心过日子就行了,他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能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谁知!!! 应离恨恨的瞪了旁边这个犯上作乱的人一眼,心里忍不住的想大哭。 你造反就造反,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我这倒霉催的,你怎么就看上了我? 现在可好,我大哥果真中了你的奸计,他不仅不信我,连见都不愿再见我一面。我知道大哥是伤透了心,可是大哥你知道我把全天下的黄连都吃到肚子里了吗?! “呜呜呜......” 情不自禁,悲从中来,应离呜咽出声。 连靖不知道该怎么劝,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叫一声三皇子,还是亲切的喊一声弟弟...... 酝酿了半天,才低低的开口,“男儿有泪不轻弹,死就死,我陪着你,来世我们还可以做兄弟。” 应离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他跳起来怒喊:“谁要你陪?谁跟你做兄弟?我就是死也不跟你们死在一起!” 一句话噎住了连靖,心中很有些难受,这个弟弟不愿认他...... 连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也接收到了同样的目光。父子两个对视了一会儿,昌平侯才开口,只是那话却是说给别人听。 “三皇子,我们不会陪你死......” “三皇子,连靖,你们来世也不会做兄弟。” 昌平侯又将目光转向应离,带着十分的慈爱和不舍悠悠开口,“三皇子,其它的我无法承诺,可是,我敢保证,你不会死......” 第一百三十九章:故人阿婉 http://.biquxs.info/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角落里的周氏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嘲讽,到最后几乎笑的背过气去。 世上男儿皆薄情,她没有情,也就没有所谓的伤心和难过,她只是替阿婉不值,替那个临死还惦记着负心人的女子万分的不值! 周氏仰面看着黑洞洞的屋顶,心若泣血,“阿婉,你看到了吗?你委曲求全换来的是什么?” “这个人,他打着为你报仇的名义将所有人拖入深渊,将你所有爱的人送至万劫不复,他竟然还觉得是爱你,你看到了吗?他是如何用尽心力去爱你!!” “阿婉”,一个极普通的名字,却像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潘多拉魔盒。黑暗中的昌平侯脸色变了几变,手上的镣锁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在这个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时刻格外引人注意。 连靖尤为注意,就算是黑暗都无法遮挡那眼眸里的闪烁。周氏的话云里雾里,他听的并不真切,心却不由自主的随之怦怦乱跳。 昌平侯抬头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了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睛,像极了太阳的光芒,立刻将他照的无所遁形,一刹那所有的情绪统统化为了愤怒。 “你闭嘴!!!” “周氏,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就是一个帮凶!” “你以嫡女之尊嫁给我一个小小的庶子做填房,别人都认为我得了天大的好处,却不知你只是他派过来日夜监视我的奸细!” “哈哈哈......”周氏觉得眼前这人实在是太过可笑,“连湛,你太高看自己了吧,我是为你而来?你竟然认为我是为你而来?!” “哈哈哈......” 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过后,周氏才缓了口气说:“既然都要死了,今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把所有的阴暗心思都说出来。” “今世债今世了,期盼来世我与阿婉都不要再跟你有丁点儿牵绊!” 周氏转头看向连靖 ,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说出的话也如三月春风。 “连靖,我是为你而来……” “我与你的母亲阿婉乃同族姐妹,我们自小玩耍,情谊非比寻常。” “人都道男儿之间才有生死之交,女儿家就没有铁血之谊?” “阿婉性情柔顺,哪怕是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涨红了脸颊。我常常嘲笑她日后嫁入婆家是要被欺负的,她就怅然的渴望与我嫁到一户人家。” “谁曾想,一语成谶,她果真受到了婆家的欺负,而我们也真的嫁给了同一个人。” “那年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作为庶子媳妇的阿婉本来是没有资格去的,阴差阳错得了太夫人的青眼才有了这次机会。却不料在花园中偶遇了醉酒的南皇陛下,发生了一段露水孽缘。” “阿婉仓皇回到家中,惶惶不可终日,终于被人看出了端倪。而老昌平侯夫妇得知此事后在讨论了三天三夜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将阿婉送进宫!” “在他们想来,阿婉已是失贞之妇,更何况陛下临幸过的女人他们万死不敢再留。既然陛下喜欢,他们何不大方一点主动将人送过去,也免得君臣之间为此生了怨恨罅隙,对昌平侯府是大大的不利!” “送走了阿婉,所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庶子媳妇,实在是顶不重要的一个人了。” “可谁料……” “可谁料,那卑鄙无耻的应临竟然不承认!”昌平侯怒而接过了话头,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将自己的伤疤用力的撕开,血肉淋漓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不承认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他连一个像样的说法都不愿给,生生将阿婉逼至绝路!” “何止猪狗不如!”周氏的愤恨一点儿都不比昌平侯少,两人过了一辈子,在这件事上第一次有了共同的立场。 “他那时刚刚登基,大肆操办千秋宴也不过是为了讨新娶的皇后欢心,毕竟若没有定国公的鼎力支持,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做。结果在千秋宴上竟 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敢认!” 一墙之隔,一个身着龙纹银白锦袍的年轻人终于垂下了紧紧攥着的手。 后面的事他是知道的。 父皇的事自然瞒不住精明细致的母后,两人为此有数月都不曾说话。帝后不和是大事,那个叫阿婉的女子也渐渐浮出了水面,以一种很微妙的姿态出现在老定国公的面前。 一年后,那个叫阿婉的女子以定国公府庶女的身份入了宫,算是全了父皇的颜面,父皇也因此更加敬重爱护母后。 二十年后提起往事,他也曾问过母后,心中可有恨?母后只是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你父皇眼花认错了人,阿婉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这时,一墙之隔的牢房内又开始激烈的争吵。 “你敢说阿婉凄苦一世,红颜早逝你没有丁点儿的责任?!” “到了如今地步,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爱她?” 周氏敛了面上的嘲讽,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昌平侯走去。 “连湛,你当年怎么不敢说你爱她?” “当年,阿婉被人唾弃逼迫的时候,你的爱在哪里?” “当年,她跪在地上求你的时候,你的爱在哪里?” “当年,你亲手送她入宫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他是你的妻子?” “当年,你以庶子的身份继承昌平侯爵位的时候,怎么没有如今这样的血性!” “若是你真的爱她,又怎会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去招惹她!你知不知道她至死都没有将你这个奸夫说出来!” “阿婉,只是一个柔弱如浮萍的女子,一生都未伤害过任何人,她的一颗冰清赤子之心全都喂了你这只白眼狼!你却让她以那样不光彩的姿态离开这个世界,永远活在人们的耻笑中!” 连湛,你就是个怂包孬种!你自己亲手将你那可怜的自尊碾碎,如今又装作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妄图从阴暗的臭水沟里将它拾起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第一百四十章:尘埃落定 http://.biquxs.info/

此刻的周氏如同正义女神一般屹立在昌平侯的面前,居高临下随意投去的一瞥就能将他化为尘埃。 迫于这种压力,昌平侯连抬头都觉得费力至极,只能向着地面的方向越垂越低,最后竟低低的啜泣出声。 一个七尺男儿耸动着肩膀像个孩子般啜泣,彻底让周氏厌恶鄙夷到了极点,一口唾沫吐在两人之间算作是对这场孽缘最后的交代。若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她和阿婉一定会离这个渣男远远的,她一定会保护好阿婉,她们还要看着彼此的微笑幸福到老。 周氏漠然转身,再不看昌平侯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清隽文秀,一个威武阳光…… 她的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对着应离和连靖安抚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阿婉的好孩子……不要怕,最糟糕的不过是早一点母子团聚,又有什么不好的呢?阿婉一定很开心……” 连靖默默的垂下了眼帘,他在试图分析父亲和周氏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他的信仰和坚守一次次被冲击和颠覆,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顿自己那颗惶恐无助的心。 而应离终于受不了了,他真的很想撞破牢门把这些人都给扔出去,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堂堂嫡出三皇子,他有疼爱自己的母后,那个阿婉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母亲?! 死都不让他死的清白、清净! 气急之下,应离扑到昌平侯面前,抓住他的衣襟,一个铁拳便挥了过去,“你这个害人精!” 又一拳重重的挥了过去,“你这个乱臣贼子!” “我敬爱自己的大哥,我根本就不想谋反!” “你自己想死就去死,为什么要祸害别人?!” “你们昌平侯家乌七八糟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堂堂三皇子,我的母后是定国公嫡长女!” “你们可都记住了?!” 铁拳没头没脑的砸完了左边砸右边,砸的昌平侯毫无反击之力,或者他已经惊骇到忘了反抗。周氏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报应,继续闭上了眼睛。还是连靖慌忙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应离拖开。 应离重重甩开连靖的手,坐到了离牢门最近的地方,那里有一束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光,与牢里的阴暗、颓败相比显得弥足珍贵。 他的头抵在牢门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暗自伤怀,他倒是不怕死,只是太委屈…… 这时,一片白色的衣角飘到了他的视野,应离骤然抬头,眼泪在瞬间飙飞。 “大哥……大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大哥……大哥……大哥……” 应离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在这一刻却只能哽咽出这两个字了,一遍一遍,舍不得停下来 …… 应启的样子却是淡淡,甚至刻意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怕那眼泪落在自己身上弄脏了洁净的衣袍。 他递了一个眼神过去,立刻有狱卒抬了桌子进来,很快便摆满了一桌子丰盛的食物,其意义不言而喻。 “应离,不管你认与不认,当夜你身着龙袍与昌平侯把酒言欢,这就是铁证!”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大哥。” 应离彻底傻了眼,心里已经分不清“最后一程”和“不是大哥”哪个更让他绝望。他颓丧的跌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枯黄小草。 阴暗中的昌平侯突然起身跪在了应启的面前,言辞恳切将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陛下,罪臣万死!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 “可是求您饶了连靖……” 连靖闻言胸中一阵激动,“父亲……何必要求他,我与您一起死就是了!” “你闭嘴!”昌平侯厉声制止,“不要叫我父亲,我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 “连湛!”周氏骤然打断了昌平侯的话,“你若还有丁点的良心就闭嘴!” 昌平侯转头看向周氏,那肿成猪头的脸看起来甚是滑稽,眼神却阴鸷至极。他朝周氏冷冷一笑,转头继续说道:“陛下,你不能杀连靖,因为他是你的哥哥,是南乾真正的大皇子!” 石破天惊! 连靖已经彻底呆住了,他究竟是谁? 连应启都觉得喉咙干涩起来,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昌平侯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么大的威力,仍是不疾不徐的说着,“连靖,你就没有觉得只有你一个人跟我长的不像吗?” “当年,你母亲从宫里回来后不久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显而易见那会是谁的。只是我们谁都不敢说,因为你的父皇并不想认你,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你本该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却只能屈居小小的侯府做一个没有父母关心的孤儿。” “连靖,看着小小的你坚强又卑微的长大,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所以,我才想替你和你母亲讨一个公道,拿回本来属于你的那一切,甚至不惜牺牲掉我自己的亲生骨肉,只可惜……” 昌平侯看了一眼应离,眼里是无尽的惋惜,“孩子,对不住了,父亲瞒着你做下这等事情。明知道你并不是皇家血脉,并不能真正的继承皇位,却还要推你出来做挡箭牌,你会怪父亲太过狠心吗?” “我囚禁你,利用你,陷害你,最终将你送上了不归路,我是一个丧尽天良的父亲!” “不过,你千万不要怪你的哥哥,他太可怜了,你原谅他吧……” 若说阿婉的故事让所有人唏嘘,那这个真假皇 子的故事就离谱到匪夷所思了! 应离只觉得自己人生当中所有的晴天霹雳都集中到了这一刻,他不是皇子?他竟然是这个卑鄙小人的孩子?这绝对不可能! 连靖的心里如同装尽了世间千滋百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那滋味难以言喻。 纵使应启心思通达,此刻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只有周氏心如明镜,眼似刀锋,直直的穿透昌平侯那无耻的虚情假意! 无耻! 恶毒! 残忍! (本章完) 女帝家的柠檬精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章:石破天惊网址: 第一百四十一章:钓鱼咒语 http://.biquxs.info/

湖水清清,绿草茵茵。 锦延无精打采的坐在展念旁边,看着那水里纹丝不动的浮标,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展念,你行不行啊?你到底能不能钓一条鱼上来,哪怕是小小的一条也行啊。” “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还钓不上来我就要回去了!” 展念急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十分严肃的警告,“你不要总是说回去回去的,这湖里的鱼都十分傻,你说什么它们就听什么!” “你应该说:小鱼儿好,小鱼儿乖,小鱼儿快到我的怀里来......” “你这样说几遍,我们早就吃上香喷喷的烤鱼了!” 锦延忍不住嗤笑,“展念,是鱼傻还是你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展念不以为意,仍是自信满满的样子,并十分期待锦延能按照这个方法来试一试,于是继续劝道:“阿延,你都没有试过,怎么肯定一定不行呢?” “试一次,就一次,哪怕是为了证明我很傻......” “无聊!锦延拂开拽着她衣袖的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先回去了。” 拍了拍身上草屑,她提步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阿延......”一个伤感至极的声音叫住了她。回身望去,就看见垂首敛目的展念,仿若置身于一团浓郁的黑雾中,一身的光华和生机被尽数噬去,就连头顶上七月的骄阳都化不开、驱不散。 “阿延,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你想回去找他对不对?” “阿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怪你。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我和阿殊日日夜夜思念你,我甚至已经开始为我们建造陵寝,建成之日,就是我去找你之时。” “阿延,这真的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不够好。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若是他不是南皇,是不是就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我甚至想好了,要把皇后之位让出来还给他,而我只需要一座离你很 远很远的小城,守着思念也能度过一生。” “只要你幸福就好......” 说完这些,展念抬眸向锦延看去,他的眼神那样真切和坦诚,仿若天地万物化于其中,都将无所遁形。 尤其是将锦延看的无所遁形! 她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站在明晃晃的日头下找不到一个可以隐藏自己的地方。 只是对视了一小会儿,她就败下阵来,重新坐到了展念旁边,望着碧波荡漾的远方,悠悠的说:“展念,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明日我们就启程......” 浓雾骤然消散,无影无踪,不留一点痕迹! 展念悄悄往锦延身边挪了挪,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钓鱼!”锦延狠狠的回。 “我今天必须吃到烤鱼!” “你钓不到,就一直钓!” “一直钓不到,就待在这里钓一辈子!” 锦延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到最后竟然泪流满面,似乎是真的怕一辈子都钓不到一般,一边哽咽着,一边念着展念教给她的咒语。 “小鱼儿好......小鱼......儿......乖......,小鱼儿.......快......到怀里来......”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锦延念了这个“钓鱼咒”以后,展念真的钓上了一条鱼,又肥又大,活蹦乱跳,直直的就往锦延的怀里扑。 鱼太大又过于欢腾,锦延慌的一下子就止住了眼泪,手忙脚乱许久才将它搂在怀中。看着那圆溜溜的眼睛,还有那一张一合间露出的锋利牙齿,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不太确定的问:“展念,这鱼真的能听懂我的话?” 展念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嗯!能的!不信你可以再试试。” 锦延半信半疑,又开始念“钓鱼咒”。 “小鱼儿好,小鱼儿乖,小鱼儿快到怀里来......” 话音才落,那浮标就猛的沉了下 去,展念急忙收线,看起来十分的用力。锦延蓦然就紧张起来,这是不是说明,又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 果不其然,一尾银梭拍打着水面,在天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后直直的砸在了锦延的脚边。 钓鱼这回事,并不在于你钓的鱼有多么的值钱,而在于垂钓的过程充满了未知和惊喜。 锦延看着在碧绿草地上胡乱扑腾的一尾银梭,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她连连夸赞道:“展念,你的钓鱼咒还真管用!你说,我们还能钓一条比这个更大的鱼吗?” 阳光下,女子眉目飞扬,仰头望着你的时候眸中流转的是满满的喜悦,展念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那毛茸茸的发顶,轻笑道:“咱们多念几遍试试呗!” 锦延立刻转身,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十分虔诚的念叨起来。展念也重新将鱼线抛入湖中,那个样子认真极了。 此时的湖里,数个身着潜水衣的人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找鱼,有的负责捕鱼,有的负责挂鱼…… 碧水盈盈,清风朗朗。 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两个少年,一个身着紫袍,一个身着青衫。 紫袍少年嘴里衔着一根草梗,百无聊赖的咀嚼着,似是不太和自己的口味,皱着眉头却也不舍得丢开。 “你说,皇后这样使唤咱们英武门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青衫少年手里捻着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很是无所谓的回:“过不过分的,咱们说的不算。” “女帝陛下说使得那就使得,更何况,这不也是为了陛下开心嘛!” 这时,旁边又传来一阵欢笑,青衫少年对着紫袍少年努努嘴,“瞧见了没,多学着点!皇后就是皇后,若没三分手段,怎么能令三宫粉黛无颜色呢?” 紫袍少年闻言频频点头,“你说的对,皇后的确是北洛男子的楷模,不过......” 少年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皇后心眼这样多,陛下是不是也挺累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们和你 http://.biquxs.info/

锦延的确挺累的。 可能是那咒语太管用,也可能是自己的运气太好,想想后面跟着的满满两大车鱼,她都有点心虚是不是把这湖里的鱼都钓完了? 毕竟这是在南乾,被应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太贪心了?这样一想,心里就惴惴不安起来,这样的贪玩又贪心,应启该不高兴了…… 秀眉只是微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抚了上去,展念笑问:“是不是肚子饿了?” 锦延摇头,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开口。今天能钓这么多的鱼,她虽然出力不少,可是真正卖力气的却不是自己。劝别人大方这种事,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犹豫了半天,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展念,这鱼吃不完是不是就放坏了?” 展念点头,“如今天热,的确无法长时间储存。” 锦延听了这话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继续再接再厉,“展念,浪费是不是挺可耻的?” 展念很严肃的点头,“自然是可耻的!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我时常反省自己,作为父仪天下的皇后,更应该以身作则,以上率下,勤俭有度,节用爱民!” “陛下,我做的可对?” 锦延听的很是汗颜,她连连点头,更是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皇后,贤德,贤德……” 展念听到表扬笑的就十分灿烂,当即主动表示,“阿延,你提醒的很对,这么多鱼我们的确是吃不了,不如送给别人一些吧!” 锦延有些犯愁,“送给谁呢?” “送给不认识的人,你好心送,别人还不放心要呢。” 展念立刻接了话头,“的确如此,那就送给我们认识的人。可是我在这里并无什么相熟之人,所以要劳烦阿延你费费心思了。” 锦延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提议,“要不,送一半给应启?” 展念明显一愣,锦延就急忙解释:“他虽然不缺鱼吃,可是他宫里那么多人,总归不会浪费了。” 展念听后随即一笑,“一半怎么够呢,我们留一条,剩下的都送给他!” 锦延终于不好意思的笑了,心想:那两大车的鱼虽然多,可是只有一尾赤鳞鱼,只是听名字就知道十分稀罕少有,更难得的是味道极其鲜美。 可是她并不知道究竟装在了哪辆车上,本来还担心可能会选错。可若是她只选一尾普通的留下来,把其余的全部送到宫里,就能保证应启一定能吃到! 她知道景泰宫里有一位名厨,最擅长做鱼,定能将这尾赤鳞鱼做成人间至臻美味,应启还真是有口福啊…… 这样想着,锦延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却更加希望赶紧把鱼送到宫里了。于是连声吩咐:“走快些,日落之前必须回到驿馆!” 展念不动声色的将那小手握在掌心,笑问:“今天玩的可开心?” “嗯!”锦延立刻点头。 展念就不再说什么,他可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跟自己过不去,否则他早就被折磨死了。 什么都比不过当下,更何况…… 他在心里轻轻一笑,这情,有人未必懂得领呢…… 马车疾驰在驿道之上,两边的风景迅速向后掠过,太阳渐渐向西偏去,当天际出现绚烂的晚霞时,锦延一行终于回到了驿馆。 特别惊喜的是,锦延一进大门就看见一袭白色的背影。墨发玉冠,长身玉立,似是在端看天边的晚霞,并没有发现来人。 “应启!” 锦延的喜悦溢于言表,那一个比晚霞还要绚烂的笑容明晃晃的挂在脸上。她率先奔了过去,像是急急的去邀功一般,边跑边说着:“应启,你来的正好,我们钓了许多鱼,都是又肥又大的鱼,正准备……” 等到了应启跟前,锦延才发现眼前这人果然生气了,心中一慌,后面的话就结巴起来。 “正准备……给……给你……送过去呢……” “哦?你们一起钓的鱼?要送给我?”应启转头问。 若是锦延能够仔细琢磨琢磨 那刻意加重的“你们”和“我”这几个字,就会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可惜她没有,她只是看着那似笑非笑的脸就没来由的心虚……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只要很乖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因而这时候条件反射的决定,毫无底线的迁就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锦延的大眼睛一眨,头一点,回了一个“嗯!” 这个表情本该是可爱的、讨好的,可看在应启眼里就成了没心没肺!若是以往他怎么也要傲娇一下,甩一个十分生气的背影让锦延好好反省一下,可是现在……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年轻男子,满面的笑容,似乎见了他很高兴的样子。 呵呵…… 他差点忘了,这还有个等着看热闹的人呢…… 心思斗转间,应启拉了锦延的手笑言:“难得阿延记挂着我,我心中很欢喜。” 说完这句,他又执起那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颇为心疼的说:“阿延钓鱼这样辛苦,我恐怕会不舍得吃呢……” 锦延连忙表示,“不会不会,你可千万别舍不得吃!我跟你说……” “确实如此。”展念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笑着补充道:“我们今天收获颇丰,足足有两大车。我们在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太多了我们也吃不了,所以,我们只留一条作为晚饭,剩下的你全部带走!阿延说你宫里人多,总归是不会浪费的!” “对的对的。”锦延连连点头,“剩下的你全部带走,你注意一下,那里面有……” “有惊喜……”锦延绕到应启面前凑过去神秘的说了这一句,又笑呵呵的站了回去。 惊不惊喜的应启暂且顾不上,他只是看到锦延刻意站到了他的对面,站到了别人的旁边,然后笑嘻嘻的看着他,像是在印证那一句句“我们”和一个个“你”! 应启深深的看了锦延一眼,轻笑,“你们这样一番好意,我也只能笑纳了;你们玩了一天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我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你的心思 http://.biquxs.info/

这几句话说的诡异极了,虽是浅笑而言,锦延硬是听的浑身毛骨悚然。关键是,那结束后的目光就定格在了她的脸上,无波澜也不挪开。 这是?让她猜吗? 呵呵,锦延在心底暗想,隔三差五就要考验她一回,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想做什么吗?我还能不答应吗?这样矫情又小气的男人,真是拿你没办法! 屏气凝神,锦延也很认真的回望了过去。 面部肌肉紧绷,薄唇微抿;微风阵阵吹过睫毛却纹丝不动;眉宇间挤出一条轻微的褶皱,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应启其人,若是只有一点紧张远不至于表现在面上,因此基本可以判断,这件事情让他十分的紧张! 还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浓浓的期待中暗藏着一只魔爪,若是她敢猜错,将会立刻伸出把她掐死! 心思百转间,锦延的心中锁定了两个答案,究竟是哪一个并不确定,于是她试探着问:“应启,你是不是很忙?” 薄唇轻启,简单干脆的说出两个字:“不忙!” “呵呵......”锦延心里有了点底气,接着问:“应启,那你晚上有时间吗?” 听了这句,应启终于将灼灼的目光收回,面上的表情也松动了些,不甚在意的回,“既然不忙,自然是有时间,你想问什么直接说,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嘿,她拐弯抹角?她浪费时间?这不都是你逼的吗?!锦延也不再猜了,八成就是这个意思了! 于是她直接开口邀请道:“应启,既然不忙,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嗖”的一声,一道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在锦延的脸上。 吃饭?和你们一起吃饭!应启瞥了瞥旁边笑嘻嘻一副欢迎之态的展念,心中暗恨:我跟他是能坐在一起吃饭的人吗?!亏你想的出来!你试探半天就想到这么个意思?! 我眼巴巴的在这里等了你一天,好不容易盼了你回来,你觉得我会是 什么意思? 你跟别人开开心心玩了一天,我就在这里孤独难受了一天,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 竟然没心没肺的认为我想留下来吃一顿撒满了狗粮的晚饭?! 你就不能十分单纯的理解为我也很需要你陪吗?! 就算是“雨露均沾”,啊呸,就算是一碗水端平,也该轮到我了吧! 应启忿忿,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和委屈,看的锦延心慌意乱,她连忙上前解释:“应启啊,你别误会啊,我并不是觉得你一个人可怜才留你吃饭的,我是真的想让你留下来。明天我就启程回去了,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呢。” “轰!”的一声,应启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要炸掉了,这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苟活着,想要直接把他气死一了百了吗?! 连展念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锦延这不定时就会抽两下脑回路,他是领教过的,那滋味莫名的酸爽。 只是这次抽的有点狠,还特别的与众不同又恰到好处,他竟然心生同情...... 应启觉得这里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大门。此刻再绚烂的晚霞都无法涂抹自己这颗苍白死掉的心! 这下锦延彻底慌乱了,刚迈出一只脚想要去追,余光就瞥见了旁边站着的展念。心里咯噔一下就想到了一件事,是不是应该给正宫留几分体面?那边哄好了,这边会不会又闹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这女帝是怎么处理三宫六院这样复杂的人事关系,只眼前两个她就凌乱的无以复加了。 锦延的犹豫和心焦,展念全数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心中一叹:还不算特别没有良心,总算还知道顾忌他一二,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反正心中牵挂也不得安心回去,他就做一次好人吧,也顺便体会体会“贤德”是个什么滋味。 于是,他正色说道:“陛下,既然明日就要启程,还是要找南皇将两国事宜说个清楚,这是大事......” 锦延立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皇后所言甚是,我现在就去,不要等我吃饭,你安心早点休息!” 这句话说完,锦延的人就已经出了大门,很快就消失在绚烂的晚霞中。 院中侍从众多,展念却觉得空留一人。慢慢的踱回屋舍,点燃一室的灯火,对着满桌子的美味,却也觉得寂寥乏味。 情不自禁喃喃自语:“原来贤德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怪不得应启不喜欢,我似乎也很不喜欢呢......” 此时的锦延正在大街上踟蹰,她猜想应启是骑马回去的,否则不会这么快就不见了踪影。可是他会去哪里呢?直接回宫里吗?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能会四处乱跑的,这要到哪里去找? 正在这时,一匹飞驰的快马从身边掠过,惊呼间她就坐在了马背上。 身后贴着火热的胸膛,锦延直觉那是胸中的熊熊怒火,否则不会这么灼热滚烫。她条件反射向前挪了挪想要离的远一点,只堪堪往前挪了一点小,就又被揽了回去。 热热的呼吸扑在耳畔,恶狠狠的说:“你今天若是敢不追出来,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锦延摇头,这男人的心思太难猜了,万一又猜错了,要怎么承受? 应启咬了那精致的耳垂,很是有些用力,待离开时就留下了清晰的齿痕。锦延吃痛连忙用手捂住抗议:“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哪里还敢猜啊,你大发善心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考验我了......” 揽住腰的手又紧了紧,似乎是很不满意,连耳畔的气息都有些沉重起来,却仍是一言不发。 锦延听不到答案,也不敢乱猜,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老老实实的窝在怀里,乖顺的像只晒太阳的小懒猫。 出城以后,马儿跑的就更快了些,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很有节奏的颠簸中,锦延慢慢的睡着了...... 徐徐的清风中,应启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心思就这么难猜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梦中呓语 http://.biquxs.info/

景山别院 揣着一肚子不被人理解的心思,应启只能将锦延带到了景山别院。 怀里的人睡的安静而美好,他守了两个时辰也没等到醒过来。一想到锦延是因为陪别人玩才疲惫至此,心中憋闷的就如同夏季雷雨来临前的空气,透不出一丝气来。 可是,香香软软的身体抱着又太舒服了,如果排除心中蠢蠢欲动的杂念,其实很适合睡觉啊。 算了,陪他睡觉也是陪。这样一想,应启也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温柔的夏夜,远处池塘蛙声阵阵,窗下小虫啾啾而鸣。一室的安静中传来几声轻轻呓语。 “热...... “好......热......” 睡梦中的应启猛的睁开了双眼,先是探了探锦延的额头,触手温凉却有热汗涔涔,心中稍稍安定就又听到一句呓语。 “我热......” 随着呓语,那香香软软的身体开始不安分的扭动,似是要挣脱禁锢一般,小手拉扯着自己领口,露出如雪的一片肌肤,在月亮的清辉下,仿若镀上了圣洁的光芒,看的应启眼睛都直了。 大半夜的,他就是个圣人也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啊!!! 虽然他屡战屡败,可此一时也非彼一时,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扑上去,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应启迅速起身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堪堪脱下寝衣,就有听到一声呓语,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凉彻心扉...... “哥哥......我热......” 这两个词分开来说都不算什么,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实在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一张脸迅速浮现在应启的脑海,清秀白皙、沉稳儒雅...... 这阿延是想哥哥想疯了吗?!!! 你做这 样的梦,还是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做这样的梦,你!简直!不知羞耻! 应启也是被气晕了,他直接将锦延抱了起来,赤足来到隔壁的浴殿,站在汉白玉垒砌的浴池旁,扑通一声将人丢了进去。 落入水中的锦延一下子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一抬头就看见池子边上站着的赤膊黑面的应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应启,你疯了吗?深更半夜的,你做什么!” “做什么?”应启冷笑,“你不是热吗?现在凉快了吗?若是不够,我再使人加些冰块进去!” 锦延一时有些语塞,她是挺热的。 本来正做着一个五彩缤纷的梦,她躺在五彩祥云做的摇篮里,有无数好看的仙女围着她笑,那种感觉幸福的不得了。突然有一个人影靠了过来,然后就越来越热,热到她无法呼吸! 惊恐之下她不断呼救,说了什么自然是不记得的,只知道仙女散去,她一睁眼就落入了池子里。 池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待锦延适应了这温热的感觉后,竟然觉得异常熨帖,懒懒的倚靠在池子边上,不由自主的喟叹一声,“哎……谢喽!” 虽然锦延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应启却也顾不上生气了,此时他正被一处绝美风景吸引着...... 带着几分慵懒的秋水剪瞳,呼之欲出的白嫩丰盈,若隐若现的纤腰,包裹在那湿透的寝衣下显得越发欲盖弥彰...... 多看一眼心神便乱上一分,应启紧紧的闭上了双眸。他应该很生气的,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这个水里的女人就没有做过一件让他开心的事!他不应该就这样向区区美色投降的,他是很有骨气的! 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随意的一点声音都格外的清晰,那每一下水被撩动的声音,都仿佛浇在应启的心头,痒痒的,抓心抓肺的难受。 空气中氤氲着各种芳香,四面八方绵绵不绝的冲入他的鼻腔肺腑,应启想,眼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潇洒的转身离去,一个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厚颜无耻下去!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锦延开口了,“应启,谢谢你的好意,你可以走了,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哦。” 呵呵......应启心中一阵冷笑,阿延你还真是天真无邪、无知无畏啊,我在你心里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对付非常之人当然要用非常之法,既然你对我无情,也别怪我无义!我这几天受到的折磨也应该向你讨回一二! 应启提步向外走去,锦延就闭着眼睛继续享受着温泉带来的滋养,因而也并没有发觉浴殿内的烛火在一盏一盏的暗下去。等到感觉异常时,一睁开眼睛就是一片黑暗! 刹那间,一声惊叫响彻殿宇。 黑暗中,应启微微一笑,阿延你还真是好对付,只一招就屡试不爽,今天若是不能把我哄开心了,呵呵...... 锦延趴在池子的边上,再也不觉得这池水温热舒爽了,她现在的脑海里不断涌现的是各种会吃人的水怪,它们会用腕爪缠住你的腿,将你拖入水中,用柔软坚韧的触手将你送入深渊巨口,慢慢的吞入腹中...... 越想越是害怕,越害怕就越是动弹不得,就在锦延软软的快要失去力气的时候,真的有一只腕爪缠住了她的小腿,来不及惊呼她就被拖入了深水区中。 到了水下的锦延更是失去了唯一的依托,连呼吸都无法进行。于是,当温热的唇瓣袭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便是紧紧的贴了过去,主动地、热情的、无休无止的去汲取生机。 在这个锦延一丝丝反抗余地都没有的水下,应启却是游刃有余,他享受着那片红唇带给他的心悸,享受着那曼妙的躯体依赖着他的温柔,更享受着这无与伦比的热情刺激...... 第一百四十五章:答不答应 http://.biquxs.info/

黑漆漆的夜里,水下热情似火,让人有种想要直接溺死在这水里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儿,应启才托着锦延出了水面,保持着相拥姿势的两人俱是重重的喘着气。黑暗中,人的视觉没了用武之地,其它感官就会异常灵敏。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当彼此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时,莫名就让人有了脸红心跳的感觉。 应启问:“阿延,你爱我吗?” “我恨你!” 应启听了就轻轻的笑了起来,他调侃道:“你就是这么恨我的吗?若是如此,那我希望你更恨我一些。” 锦延面色微热,手脚并用的将人缠的更紧,嘴上却恶狠狠的说:“对,我就是恨你!几次三番用这种方法捉弄我,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哦?怎么个厉害法?”应启颇有兴味的问,“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呢......” “我!我......”锦延想了半天,恨恨的表示:“我明日要去买一万只蜡烛!” “嗯?然后呢?” 锦延接着说道:“你不是喜欢吹蜡烛吗?我就让你吹个够,吹到你头晕眼花腮帮子痛,吹到你一见蜡烛就止不住恶心想吐,吹到你认识到自己的无耻行为彻底幡然醒悟!” “哈哈哈哈哈哈......”应启突然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然后连连夸赞,“阿延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已经吓得抱不动你了。” “哎,别别别!”感受到环着自己的手臂真的渐渐松了下来,锦延立刻慌了,“你抱紧啊,我逗你玩呢,我怎么舍得呢?” 手臂立刻收紧,应启盯着锦延问:“那你舍得离开我?” 黑暗中,应启的脸很模糊,只那双眼睛却如蓝夜寒星,光芒冷冽直逼人心。 “我再问最后你一次,你是不是真的想回去?” “嗯。”锦延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颇为担心的提醒了一句:“应启,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答应了,可不能后悔。” “你别忘了,内患虽然 已除,可兴城外还守着几十万大军呢?该如何交代,你可曾想过?” “你为什么总是在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应启怒火骤起,“在你眼里我就这样无能?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当然会信守承诺,却不是因为我怕那几十万大军,我也明白没有理由和立场去留你,我只是想听你一句舍不得我就这样难吗?!” 应启是难以自抑的激动,锦延却出人意料的平静,甚至咯咯的笑了起来,她轻抚着那白玉面庞安抚道:“好了,乖乖的,不生气哦?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就是了,你听好了……” “应启,我爱你啊。” “应启,我舍不得你啊。 “应启,我想把你带回去呢。 “应启,你永远是我的心肝宝贝。” “够不够,我还有呢?” 应启的脸涨得通红,心里已经美的冒泡,却犹自不满足摇头:“不够,我还要再加几条。” “第一,你只能爱我。” “第二,你只能舍不得我。” “第三,只有我是你的心肝宝贝!” “第四,以上三条,你必须答应!” 锦延眨眨眼,这是现实版的得寸进尺,得陇望蜀吗?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熟悉,熟悉到她想要立刻逃离? 这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多的不说,单单是自己的皇后就是没有办法忽略的人,要她说谎吗? “呵呵……”,被浓浓的占有欲包裹着锦延只能象征性的笑了笑。 “不许笑,要认真回答,还要发誓!”应启不满意了,他板着脸威胁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准你再想他!” “你的心里只能装一个人,既然装了我,就不能再装别的人!” “既然说爱我,就不能再去爱别人!” “以上几条必须答应,否则我就灭了北洛,让你再也无处可回!” 听到这里,锦延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准确的来说还有点恼怒。若说前面的要求还算合理的话,那后面的威胁就太欺负人了! 锦延忿忿,这男人还真是不能惯着,你瞧瞧现在都成什么样了?霸道蛮横起来一点儿理都不讲了,她好言好语哄着,人家动不动就拿灭国来威胁,嘿!她这暴脾气的,我还不惯着你了! “应启!你听好了!我不答应!” 锦延撂下这句狠话,就转身向池子边游去。虽然还是一片漆黑,可是愤怒给了她勇气,骨气让她永不言退! “来人,掌灯!” 殿外侍立的小宫女刚刚掀开了一重帷幔,就听到另一个愤怒的声音说:“退下!” “掌灯!马上!” “谁敢进来点灯,立刻拖出去砍了!” “应启,你这个混蛋,你闭嘴!” 小宫女听着这一来一往的对峙,正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一阵小跑声似乎是朝她奔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大踏步的声音也向她这边而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宫女大着胆子将帷幔掀开的幅度加大,也放进来一道明亮的光线。 逆着光,她就看到一个浑身湿透,衣衫凌乱的女子朝她扑了过来。还未来得及惊呼,就又出现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追了上来,一把将女子抗在肩头扬长而去。 临了还送给自己一个:滚出去! 小宫女连忙将幔帐放了下来,心下惴惴不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陛下会不会杀人灭口?只是犹豫间,就又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 那帷幔里面的两个声音在说: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答不答应?!” “不答应!你若敢灭我北洛,我就祸乱你南乾的朝纲,让你应启没有二代,南乾必亡!” “呵呵,你好大的本事,来啊,互相伤害啊,我们约定不死不休啊!” ...... 小宫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速速的退了下去。她是很有些长见识了,普通夫妻吵架最多也就是个不活不过了,这主子们吵架就是与众不同,怎么有点要毁灭世界的疯狂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一步一世 http://.biquxs.info/

住在驿馆的展念一夜未睡,事实上整个晚上他都在做深刻的反思! 有话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那何止是残忍,那相当于挥剑自杀! 而他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狗屁贤德,结果呢? 一夜未归,竟然一夜未归!!! 他展念此时此刻宣布,“真爱生命,远离贤德”!!!从今以后,贤德就是他的敌人,跟应启并列,不死不休的那种! 当日头晃晃悠悠的升到了最高处,驿馆外才传来车马的喧嚣声,一辆接着一辆,很快就把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展念拧眉站在正门外,心中暗自腹诽:应启这又要搞什么花样?一天天的不能消停会儿吗? 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展念把目光定格在其中一辆马车上,他快步走了过去,果然就看见一只白嫩的小手掀起了素雪纱帘。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展念将手伸过去准备接人,却被冲出来的锦延重重的推到了一边,还未问上一句发生了什么,那惊慌失措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视野。 带着浓浓的疑惑,展念将目光投向刚从马车里下来的应启,却看见他嘴角含笑,对着那背影消失的地方摇头叹气,“哎......总是这样调皮......” 展念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再晚一些怕是要被那眼神里满满的宠溺给腻歪死!他不动声色的清了清已经被腻的发堵的喉咙,才若无其事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应启心情似乎好的上了天,竟然破天荒的给了展念一个极为友善的笑,他走到一辆马车前随意打开了一个箱子,指着里面的东西说:“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一些阿延惯常喜欢的东西,比如这柄碧月秀华团扇,她拿着送过清风、扑过流萤,还时常轻拍着我嗔怪为何回来的这样晚?” 仿佛想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应启很愉悦的笑了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明明并不是什么稀罕值钱的东西,还一定要指明带回去 ,这样念旧的阿延,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说着说着,应启的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投向展念的目光也变得冷冽起来,“展念,你知道阿延念旧吧?” “无论是过去的阿延还是意外失忆后的阿延,最先认识她的人都是我,我始终是她心底念念不忘的旧人。” “展念,有的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够做到,差一步差一世......” “好了。”应启收回冷冽的目光,换回往日的温和平静,“这些还劳烦你替阿延收好,若是找不到了她会生气的,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替我跟阿延说一声,一路顺风......”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艳阳如火的七月天,展念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心里的寒风阵阵刮过,凛冽刺骨。 “差一步差一世......” 多么恶毒的诅咒,诅咒他生生世世不得所爱吗?!!! 夕阳下,长长的车队行驶在驿道上,锦延一行终是踏上了归国的道路。车轱辘吱扭吱扭的向前行进着,锦延心想: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走这条路,当时和谁在一起,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再一次极度渴望自己能够恢复记忆,若是那样,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迷惘?那些曾经做过的选择和现在面临的选择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她是一个没心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虫,却还固执的守着残存的一点真心,去向往一片清澈明净。 她本该是潇洒不羁的女帝啊,为何会有这样可笑荒唐的想法?男人于她如锦衣,真情于她如浮云,这才是女帝的快意人生吧。 三宫六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选择吗?不......是为了永远都不做选择...... 马车并不算太宽,锦延和展念各守着一侧,长久长久的沉默,谁也没有心情说上一言半语,哪怕是简单的寒暄。 单调而乏味的吱扭吱扭声,很快将锦延催眠,她支着手臂 倚靠在车厢上迷迷糊糊睡得昏沉。 像是不小心碾过了一块儿石头,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没有防备的锦延一下便栽了出去。还在迷蒙中的她很快又被一只手臂揽了回去,护在了怀中。 展念仍是一言不发,只稳稳的护着锦延,目光平静的望着虚无的远方,仿若自己只是一个木头人,不喜不悲不怒不怨。 这个样子倒是让锦延有些愧疚难当了。人都会生气,这个皇后也会生气,她并没有去哄别人的习惯,应启只是个例外。 哪怕是出于感谢,她觉得还是稍微解释两句,也算是尽了义务。 “展念啊,昨日我在景山别院睡着了,醒来已是半夜,并非刻意不归......” “嗯。”展念简单的回道。 再多的锦延却是不能说了,毕竟昨夜发生的事她也十分生气,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还有那个厚颜无耻之徒,她一个都不想再提起! 于是她换了话题问道:“展念,与我说说襄城和盟军的事情吧......” 展念仍是目不斜视,直直的盯着虚无的远方,却十分认真的概括着当下的局势。 “为了救你,秦城主出力不少,南燕、南越等国的参战盟约,都是在秦城主斡旋下订立的。” “秦城主竟然有这样大的影响力?”锦延不禁想到那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中年男子。 展念轻轻的点了点头,“襄城虽是中立之城,可若是没有各国的默认和扶持,又怎能安稳立世?秦城主为人低调,我们都忽略了而已。” 锦延陷入了沉思,此刻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位神秘的秦城主了,更加好奇的是,他说的那些话,可有印证的方法? “阿延......”展念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锦延,“刚刚你解释的那句话,算不算哄我?” 锦延一愕,轻轻点头。 车厢内,有寒冰碎裂的声音,也有清风拂过的温柔。 第一百四十七章:送你上路 http://.biquxs.info/

明政殿 ———————————— 若是应启知道,他处心积虑焊起的一道围墙,连一天都没撑过去,就在锦延的一句无心之言中轻易垮塌,定是要暴跳如雷了。很幸运的是他不知道,此时才能心无旁骛的坐在明政殿中来考虑南乾的未来。 锦延走了,并不代表那几十万大军的威胁就消除了。相反,没有了顾忌,南乾将迎来最猛烈的反扑。 丛林之中,狼已经集体出动猎食,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这是块富庶肥沃的土地,若是能躺在上面享锦绣荣华,谁会轻易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呢? 而锦延一心想要回去拯救他,怕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襄城、南燕、南越又有哪个是可以轻易便打发的? 昌平侯一党虽然只是网中之鱼,可是蹦跶的太欢实,难免会打乱一些既定的安排。再加上北梁的出尔反尔,使得那一支渡江的精锐折损过半,如今的南乾根本就没有应对盟军的能力。 因此,尽管今日的朝会上争论的热烈,甚至分成了主战派和主和派,可是究竟如何做却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唉......”应启情不自禁的摇摇头,南乾之困,非一朝一夕可解...... 最令应启心塞的是,他孤注一掷最后却没能留住那个想要的人。至此一别,山高水长,再见无期...... 突然觉得这明政殿压抑的很,应启决定去外面晒晒太阳,他记得景泰宫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常年花开不断,热闹非常,十分适合现在的自己。 徜徉在这万紫千红之中,应启很意外的竟然碰到了自己的父皇,似是无意闲逛,又似是刻意的相遇。 “父皇,您也出来闲逛?” “嗯,随便看看......” 简单的寒暄过后,父子两个很是有些局促。 当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层层的揭开,无论是自己父皇与母后的恩怨,还是父皇与锦延母帝的情仇,亦或是父皇与阿婉之间的孽缘,都让应启有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无力感。 这是一个做了很多错事的人,可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做儿子的要如何评说? 静默了一些时光,应临才轻轻的咳了一声说道:“应启,我欠的债你还没有还完呢......” 应启闻言心头猛的一滞,原来是专程过来提醒他这件事的,他的父皇对他并不放心...... “是,我知道了......”应启微微的垂下了头,对着应临一礼,转身离去。 繁花锦簇中,那个白色的背影笔直挺立,却恍恍惚惚间让人觉得有些委屈,难以言说,却不得不去承受。 “孩子......”应临又叫住了应启,“如果不是她,随便找一个人都能了此一生呢......” 白色的背影顿了顿,没有转身继续大踏步离开,很快便消失在这一片似锦繁花之中,从此以后,可能连这一份热闹都不属于他了。 ******唯美 深夜,北郊。 这是一座不大的宅院,四四方方、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笼罩在黑夜中的时候越发显得可有可无。 正如同屋子里躺着的人一样,可有可无。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便有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个一身银白龙纹锦袍,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问:“他怎么样了?” 旁边立刻有背着药箱的老者躬身回答:“回陛下,伤势已经稳定,并未伤及筋脉,康复的时日会长一些,却不会留下太大的后患。” 应启点头,“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躬身告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床上的人无声无息,对于眼前人的关心并不怎么领情,只浑浑噩噩的躺着,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连靖,事到如今,多的话我本不想再说,可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送你上路之前,还是要让你做个明白鬼。” 应启轻轻的挥了挥手,外面就走进来一个身材瘦削男子,跪在地上的时候身型佝偻,看起来十分的怯懦。可是当他一开口的时候,那声音黯沉嘶哑,仿若从地狱而来带着杀戮和血腥。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应启还未开口,床上的连靖却猛然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剧烈而牵扯到了伤口,他面色发白额头冒着冷汗,直直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是有些惊恐失措。 “你是谁?!” 应启开口:“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地上跪着的年轻人将头微微的抬了抬,说道:“连大人好记性,虽然你没有见过我的人,却仅凭声音就认出了我。” “没错,我就是绑架你的那个土匪!你想知道是谁指使我们的吗?我来给你说一段事情,相信以连大人的聪明一定能够猜的出来。” “我们本有兄弟三个,本也是杀敌卫国的将士,隶属于昌平侯门下。十年前,侯爷许我们荣华富贵送我们兄弟三个到了这罗平山做了土匪。” “我们的任务就是刺探皇城的各种消息,同时替侯爷做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比如烧杀抢掠、劫持逼供......” “我们兄弟三个一心帮侯爷完成大任,因而这十年间齐心协力使得罗平山土匪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也因为有侯爷的暗中保护,我们才一直安然无恙。” “我们最后一次替侯爷做事,是刺杀南皇陛下。侯爷告诉我们他在后面还有军队埋伏,到时候前后夹击定可以让南皇陛下无路可走。” “但真实的情况确是,只有我们一千多个兄弟,而南皇陛下的人马却有数万,很明显我们兄弟这趟任务就是送死!” “当我的兄弟们一个个惨死殆尽的时候,我才明白,侯爷早已经将我们抛弃,或者自始至终就没打算给我们一条生路。” “我心有不甘,今天将这些事情全数说出来,连大人心中可曾明白一二?” ...... 第一百四十八章:女帝归来 http://.biquxs.info/

“连大人心中可曾明白一二?” 跪地之人微微仰头问出的一句话,犹如狠狠鞭笞灵魂的拷问。连靖头上的汗涔涔而落,面色愈加的苍白晦暗,他的牙关抑制不住的震颤,叩击而出的声音成了寂静夜晚中最引人的焦点。 突然,叩击声戛然而止,连靖愤而嘶吼,“你们还想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你这个贪生怕死的无耻小人!”连靖指着地上之人怒骂,“为了自己的一条狗命,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污蔑你的主子!我呸!我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人!” 他又指着应启控诉:“你为何不直接毒死我?!你究竟还要怎样折磨我!!!” 连靖重重的喘着气,苍白的面色也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一片。 “你,你生来尊贵、聪敏无双,理所当然的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中!你是不是很得意,很骄傲?!” “我那时只是一个普通无能的孩子,你为何处处帮我,又为何将我放在身边?” “你委我重任,说什么信我、重我,其实根本就是一个骗局,自始至终你从来没把我当自己人看,你一直在防着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就是不说!你站在高高的地方,冷眼旁观,看我苦苦挣扎,看我欢欣喜悦,看我踌躇满志,又在我最得意的时候轻而易举将我践踏入泥。” “你是不是想说,我的生死喜乐全部取决于你,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辈子也不要妄想与你并肩而立!!!” “咳咳咳!!!” 一番控诉下来,连靖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应启深吸了一口气,示意地上跪着的人退了下去,才缓缓开口。 “连靖,我把话一次说完,你听清楚了。” “我对你另眼相看,是因为初次相见时,你正蹲在地上用泥巴捏母亲,恰巧后来的我得知,我的父皇欠你一个母亲。” “我将你带在身边,无非是想弥补你,毕竟你真正的身世一直隐藏的很好,否则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送到我身边。”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可你却从来没有信过我。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你究竟骗过我多少次?!” “我一直都没有动手,并不是在看你笑话,而是在等你回头,这些你却不明白。” “不过,你不明白我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 应启停了下来,向前走近了两步,“重要的是,骗你、杀你的是谁?救你、爱你的又是谁?你可清楚?” 应启微微扯了扯嘴角,轻声嗤笑,“你这个幸运的糊涂虫,并不是没有爱你的人,你只是搞错了,谁才是那些爱你人。你跟着昌平侯犯下这等弑君谋逆的不赦之罪,你欺瞒我、背叛我、甚至妄图 伤害我的爱人,我却不能杀了你一解心头之恨!” 应启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连靖!你本该万死!你竟然还觉得自己得到的不够!” 连靖被这样的目光骇住,一时间竟然艰难到不能呼吸。 应启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淡淡说道:“送你去襄城吧,那里是自由之城,不问出身不问来历,给你留下一些金银,你换个名字重新开始。只一点,此生都不要再回南乾,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小院里寂静无声,也算是一场戏最好的落幕方式。 月夜下,应启纵马狂奔,身前没有那个需要呵护的人,他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驰骋。 夜风微凉,呼呼的吹在耳畔,吹散恼人的喧嚣;飒飒的扑在面上,拭去厚重的尘霾;最后穿过薄薄的锦衣吹进冰冷的胸膛,却怎么也散不尽那里的委屈和悲伤。 父皇,你欠的债我全部还完了。 父皇,所有人的都很好,只有我不好。 ****** 两日后,锦延一行到了凉城,自北洛攻占这座小城以后,这里就成了盟军的据点。没有了水患的威胁,军备也得到了快速的补给。如今这座城里的十万大军,正精神抖擞的准备迎接女帝的归来。 比十万大军还要精神的是秦莫和秦飞。 此刻站在城门口的两人,面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内心却是无比的忐忑和紧张。毕竟这次见面与上次是不一样的,秦莫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要认回自己的女儿,他真正的要做父亲了。 悄悄的摸了摸怀里东西,秦莫的脸上笑意更浓,在他的心里有种迫不及待炫耀的渴望,守得云开见月明,说的就是他呢! 秦飞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提醒,“义父,您的嘴巴收拢一点儿是不是比较好,这样子有损您老人家威武的气质。” 秦莫一滞,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随后点头认同,“你说的对,不能给我女儿丢人。” 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后,秦莫冷冷的对着秦飞命令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接就行!” “啊?”秦飞不解,小声的抗议,“义父,我能不能不回去,我也想要接妹妹......” 秦莫一眼瞪过去,“先认父亲才能认哥哥,这个顺序你可懂?!” 秦飞立刻恍然大悟,这还是为了上次自己抢了他的风头之事而耿耿于怀呢! 虽然不情不愿,可秦飞向来尊重义父,也只能怀揣着不满讪讪离去。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确可能再次抢义父的风头,秦飞心里止不住又小小的得意起来。上次在昭王府,妹妹已经开口叫过他哥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哥哥的名分已定,很显然他这个哥哥更 受欢迎呢! 尘土飞扬中,一队车马由远及近而来,在秦莫和三军将士前站定。首先下来的是展念,他稳稳的接住伸出来的纤纤玉手,轻纱素帘掀起,从里面出来一个头戴王冠,身着华贵冕服的女子。 十万大军齐齐拜谒,山呼海应,震天彻地。 “恭迎女帝陛下归来。” “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三篇章开启 http://.biquxs.info/

自《女帝归来》这一章节后,第三篇章就正式开启了,过程还会有曲折,所有爱恨也将在这一篇章中落幕。 最近很是有些忙碌,过了这些时日会更新的快一点,快过年了嘛,在我的心里是想要在年前大结局的。 所以,追更辛苦的话,也可以攒一攒,一口气看到大结局,连贯性还更好一些。 最后,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和陪伴,你们真的很重要,无以言表,鞠躬致谢! 《女帝家的柠檬精》第三篇章开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女帝家的柠檬精》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军撤离 http://.biquxs.info/

“我不同意!” 说话的人声音娇柔,甚至还带着滋养人心的丝丝清甜,然而那语气里透着的坚决却是立刻让在座的众人翻了脸。 “女帝的话未免太过蛮横无理!”南越使臣率先拍了桌子。 “我南越虽不及你北洛地广势大,却也不是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软骨头!” “我南越将士抛家舍国来到这里月余,餐风露宿不说,多少英魂埋尸他乡?如今你说撤就撤,说不打就不打,岂有这样的道理?!” “正是如此!”南燕使臣当即附和。 “南燕和北洛这些年来因为贸易往来关系一直十分融洽,我燕皇念及与你的交情才仗义出手。加之秦城主的请求,我皇不顾国之安危,将边境数十万大军派过来解你北洛的危困,到头来就是这样敷衍我们的吗?!” “对啊......对啊......怎么能这样啊?” ......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言辞之间是对北洛的各种微词和埋怨,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在背后暗骂女帝过河拆桥,不知好歹...... 就连与锦延同坐一侧的展念和秦莫面色都十分的不好看。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先接锦延,后灭南乾,只有这样才是多方利益的最大化。 却不料,到了这样的关头,最大的阻力竟然来自锦延,饶是秦莫认女心切,心头仍是怒火迭起。 先不提上辈人的恩怨,也不提南皇做的这等欺负人的事,只是想到锦延和自己母帝如出一辙的死心眼,就让秦莫打心眼里接受不了! “我也不同意!”秦莫愤而出口。 “此次各国结盟,共抗南乾,我秦莫是保人,这样出力却没讨好的事,于情于理于义都站不住脚,女帝还是三思!” 锦延正襟危坐,将各人的话悉数听于耳中,却一点儿也不能撼动心中的坚定。她豁然起身,先是朝众人行了一个揖礼,然后才诚恳的说道:“此次我能安然归来,全靠各位的鼎力相助,在此,多谢了!” “各位的愤怒我全然接受,各位的忧虑我也全然理解,包括各位的主张和诉求我心中也十分明了。”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主张,并不方便与各位透露,但是非常肯定的是我的态度,我不同意!” 群体再次哗然,大家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北洛临阵毁约,我等岂能善罢甘休! “哈哈!女帝好大的口气,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做的决定,你刚一回来,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哼!更何况,你只是北洛的女帝,还能做我南燕的主了?!” “就是!”南越使臣随即接了话头,“即便你不参加,我们几国照样可以拿下南乾!更何况我们已然付出良多,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来都来了,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大家说是不是?!” “是!” “说的对!” “同意!” 不大的议事厅,各种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锦延的面色顿时艰难起来,广袖下的小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明明柔弱的不堪一击,却似是蕴含着不可阻挡的力量。百花文学 “我来还!” 一个娇柔的声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响彻议事厅,傲然又决绝。 “南乾的债,我来还!” 议事厅彻底安静了下来,似是被震住了,又似是想听听接下来的话。 “我有一言,请各位静听。”锦延松开了攥着的拳头,转而又是一礼。 “商家有言,和气生财。未必一定要刀兵相接才能解决问题。” “各位的难处,我自是十分理解,又怎会让你们无功而返?” “此事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止。” “我在此向各位承诺,盟军若即刻撤兵,我北洛来承担这次战事的所有责任!” “呵呵!”有人讥笑,“你北洛承担的起吗?” 一双水眸望了过去,无波无澜,平如明镜般照着此人。锦延微微一笑,“我说能,就能!” 目光收回,转而望向众人,“若是各位执意认为攻打南乾才是合算的买卖,那我也把话说清楚,南乾有难,我北洛绝不会袖手旁观!” 一语再惊四座,展念终于坐不住了,他暗中扯了扯锦延的衣袖,提醒道:“阿延,你不要糊涂,且不说北洛如何去还这个债。做错事的是南乾,我们不追究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帮着南乾对付盟国,如此是非不分、忘恩负义之行,以后北洛该如何立国?!” 锦延并没有理会,继续说:“各位,我并非要与诸位为敌,仍是希望以更诚恳的方法来了结这次纷争。除了割地,条件不无可谈,我北洛一力承担。” 众人再次哗然,事实上,若是有现成的便宜可以捡,为何要去费力气呢?更何况若是为了占点便宜,费的力气太大也是得不偿失。 气氛渐渐的缓和下来,及至深夜,众人才依次散去。 也是在这个夜里,展皇后第一次撇下女帝锦延独自离去,空空的议事厅只留下一人,正襟危坐的瘦削背影在烛火的映衬下,倔强又落寞...... ****** 明政殿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应启一改往日的沉稳,将音量拔高又问了一遍。 “回陛下,围在兴城外的盟军已经撤离了,驻守凉城的北洛大军也依次登上了归国的船,预计三天就能全部撤离。” 应启彻底愕然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几十万的大军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撤了?南乾的危困就这样解了?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他有些怀疑是敌军故意做出的假姿态,于是又问:“兴城、凉城那边有什么异常没有?” “回陛下,并无异常,一切都很平静有序。军帐、粮草、马匹、兵械全部撤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一个百姓都没骚扰,仿佛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一般。” 应启迷惑着摆了摆手示意来人退下去,自己则坐在案几前陷入了沉思,阿延做了什么? (支持正版,支持纵横,支持熊猫、支持百度。) 第一百五十章:扔掉解药 http://.biquxs.info/

似乎是因为所有惦记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锦延终于有了一种离别的愁绪。在王船启程的一刹那,心里突然变得空空的,有类似悲伤的情绪不断滋生蔓延,胸腔内集聚不下的时候,就汹涌到了眼眶,以至于稍稍分心便会酸涩难当。 她是不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甲板上,江风飒飒吹来,锦延却觉得胸中憋闷,禁不住重重的咳了起来。一方洁白的丝帕上赫然是嫣红点点,似是飘落在雪地上的红梅,鲜艳而美丽。 锦延一愣,随即将丝帕收拢在掌心,那红梅便隐匿在了雪地里。素手一挥,这方洁白的丝帕便随风而去,摇摇曳曳落于这一江碧水中消失不见。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她从身上佩戴的锦囊里掏出了一个碧玉小瓶,打开塞子,微微倾斜瓶身,一粒药丸便滚落在掌心。 这颗药丸晶莹剔透,好似传说中美人鱼的眼泪,太阳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拿到鼻尖轻嗅,便有异香袭来,让人禁不住想要立刻尝尝它的滋味。 锦延心想:只是一粒药丸,这样的煞费苦心,倒像是比着她的喜好做的...... 这是秦城主给的,她好奇这药从何而来,也好奇秦城主为何要帮北洛,更好奇秦城主究竟是不是她的父亲? 秦城主似乎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困惑,于是告诉她,只要吃下了这颗药,恢复了记忆,所有的事情就都明白了。 不过,真的能让她恢复记忆吗?锦延捏着这粒药丸踟蹰不定,她有些迫不及待,也有些忐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些过往,也很是忐忑自己做出的选择。 锦延正想的入神,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药丸夺了过去,随着用力的一掷,那药丸就落入了一江碧水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展念!你做什么?!” 锦延大急,来回张望着,恨不得立时跳入水里去寻。 “做什么?”展念反问:“你已经将我和阿殊忘得一干二净了,吃不吃解药又有什么意义?!” “你这么在乎他,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阿殊是你累赘?其实你大可不必为了什么责任一定要跟我回去!” “我来给你出个主意吧,给我一纸休书,我带着阿殊天涯海角。你带着整个北洛归顺南乾,你还是他的皇后,你们也再不会分开!” 说完这些,展念甩袖离去,在锦延看不见的地方,原本明澈的双眸暗涡隐现。 而锦延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又出现被千蚁万虫啃食的感觉。她也十分奇怪,明明自己是一个无心的人,胸腔之中为何还会这般那般的痛?痛得不知所以,痛的无止无尽...... 一路之上,两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到了后来,展念干脆坐到了另一艘船上,连面都再不见。 这样古怪压抑的氛围,很快便被有心人察觉。 一紫袍少年问:“阿皓,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皇后怎么跟我们坐到一艘船上来了?” 被称作阿皓的青衫少年做了一个嘘声提醒道:“阿铭,你小点声啊,皇后最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是非,就连安平郡主他也照样翻脸呢。” 少年阿铭忍不住缩了缩头,用微小的声音嘀咕:“就是的啊,那次安平郡主提醒皇后若是擅自裁撤女帝后宫,会招致臣民攻讦,也只是随意提了一句从前锦绣宫那位怎怎怎样,皇后就大发雷霆。”启银 阿皓闻言点头,情不自禁的感慨:“皇后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凶残,都是风华正茂的美男子啊,真是下得去手。” 说到这里,阿铭突然豁然开朗,他用指头捅了捅身边的阿皓说:“我估计八成是因为这个事情生气呢!” 阿皓却突然笑了起来,很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朝阿铭挤挤眼,“提起生气,我怎么觉得女帝会生气的还有很多?” 阿铭也跟着笑了起来,四目相对中,彼此都看到了同一种猜测:皇后横行霸道的好日子到头啦! ...... 两个少年站在船的廊檐下,笑的见眉不见眼,白白的牙齿比七月的骄阳还要闪亮,却深深的刺痛着另一个少年的心。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无忧无虑,在桃红柳绿掩映的凉亭里,喝着沁人心脾的香茶,肆无忌惮的说着某人各种有趣的八卦,然后笑的像一个二傻子。 往事如风,风如过境之梦,一睁开眼便是站在这艘去往北洛的大船。 少年深深的低下头,一滴泪便落了下来,落在那黑色布靴之上,见不着半点痕迹,就如同他一般的不留痕迹。 ****** 明政殿 ———————————— 应启的面前跪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子身着深青色布衫,女子同样的布衣蓝裙,头上只用一支木钗别了一个圆髻,浑身上下唯一突出的地方便是她的肚子了。 很明显,这样的装束打扮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很是格格不入,然而两人却并没有局促不安,那神态还透着无比的安宁和满足。 这两人正是昔日的昭王应颜和昭王妃怡光。 应启将目光落在那圆滚滚的肚子上,开口道:“怡光,你身子不便,起来说话吧。” 怡光仍是勉力跪着,甚至想要去挨着地面磕一个头,旁边的应颜见了连忙制止了她,自己却连续叩首三次,对着应启说:“草民应颜和怡光叩谢南皇隆恩!” 应启背过了身子,轻轻说道:“应颜,不要谢我。” “怡光的命,是你用自己的爵位和身份换的,我并没有做什么。” “多的话也不要再说了,你们走吧。” 应颜和怡光对视了一眼便依言告退,在两人转身后,应启也转了过来。 金碧辉煌的明政殿,应启站在那高高的地方,目送着两人离去。 看着两人相携相依的背影,他在心里默默的祝福:愿你们相携一生,平凡到老。 第一百五十一章:休了皇父 http://.biquxs.info/

虽然众人皆知展皇后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是非,可是坏事做的多了,怎么能不招人嫉恨呢?更何况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之人,女帝陛下和展皇后之间古怪的关系很快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女帝不在的时候,展皇后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大家被欺负了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女帝归来,又恰好与展皇后心生罅隙,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自然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于是,女帝归来后的第一次临朝,就变成了诉苦大会。 最苦大仇深的莫过于李尚书、杨中丞和敬平侯三位冤魂。 当年众人皆以为女帝已经葬身火海、长眠江中,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三位大人忠肝义胆、仗义执言,希望速速拥立新君即位,却惨遭杀身之祸,而展皇后的理由只是他们不相信女帝陛下一定还会回来。 且不说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并没有通天之眼能预知未来,当时的情况任谁都觉得展皇后那是疯言疯语,难道只因为与你的意见不同就要送上性命?天理何在?国法何在?即便是女帝陛下都不会这般肆意妄为、草菅人命! 可谓是一方有冤,八方支援,轰轰烈烈的诉苦大会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下午。刚开始的时候,锦延还能耐着性子听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到了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恨不能把展念这个惹祸精提到堂前,直接让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算了! ****** 锦年殿 ———————————— 朝堂上的锦延气怒交加,锦年殿的展念如坐针毡。 此刻的他后悔的不得了!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别人吵架;吵架就吵架吧,还试图对人实施冷暴力;冷暴力就冷暴力吧,竟然还端着架子分居?这下可好,被这帮小人看出了端倪,竟然联合起来告他的黑状!!! 在前厅来回转悠着的展念骤然停下了脚步,说起黑状,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迦南山上再见应启之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展念,说起我的皇后,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对你的事很感兴趣,我也与她说过一些,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她说:若是北洛女帝还在,会毫不犹豫休了你!” 可恶!展念在心头忿忿,他终于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应启这个卑鄙小人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告了他不知多少黑状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展念是真的一点也待不住了,他有种预感,自己人生之中最大的危机已经出现了,搞不好,他真的会成为北洛历史上第一个被休弃的皇后! 丢人什么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若是被阿延休弃,某人岂不是要笑上三天三夜,笑出内伤? 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展念,此 刻惴惴不安的如同一个待考的学童。他站在锦年殿的飞檐下,一边急切的张望,一边快速的在脑海里翻寻三十六计。 苦肉计?锦延最不心疼的就是他了! 美男计?锦延从未觉得他有色可图啊! 无中生有?李代桃僵?锦延都不一定愿意听自己解释,他要怎样把这祸嫁到别人身上? 思来想去,竟是没有一个可以用来救急的。其实只要撑过了这一次,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慢慢化解危机,可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候,他究竟还可以做些什么来稍稍挽救一下? 就在展念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展念的心头豁然一亮,连忙跑过去把小阿殊抱在了怀里,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关切道:“阿殊,这大太阳的天,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 “瞧你满头的汗,小脸都晒红了,皇父该多么的心疼啊......” “你随皇父回去,我让人给你做一个冰碗吃可好?上面放着满满的红豆和草莓,再淋上甜蜜蜜的糖浆,那味道一定好极了,怎么样?” 小阿殊冲着展念露出了两排白白的小牙,然后果断的摇摇头,还十分好心的提醒道:“皇父,母帝马上就回来了......” 展念的心又是猛的一揪,他把小阿殊放了下来,半蹲在她的面前哀叹道:“阿殊......一会儿你母帝回来,可能会休了皇父,将皇父赶出宫去,从此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小阿殊倒是十分的冷静,她眨巴着眼睛问:“皇父,什么是休?母帝为什么要休了你?” 这个问题一出,展念又是猛烈的一阵头痛。这小孩子最合理的反应不应该是抱着他痛哭吗?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亲爱的皇父了,你还有心情关心什么是休? 然而,话已至此,展念也只能忿忿的解释:“休,就是你母帝不要我了,她会给你娶一个新的皇父,你母帝就会只喜欢这个新的皇父,不喜欢你了!” 小阿殊终于张大了嘴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展念见此,继续循循善诱。 “阿殊,你是喜欢皇父的吧,你一定是舍不得皇父走的吧?所以,皇父能不能留下来,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你母帝回来以后,必定是十分生气,说不得我们还要吵架,你不要害怕,这只是皇父在演戏,你该知道我的演技一直是很好的吧。” “到时候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只要你母帝一发脾气说要把我赶出去,你就哭,越大声越好,说你爱皇父,你不能没有皇父,记住了吗?” 小阿殊重重的点了点头,“皇父,你放心,我最会哭了。” 展念终于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摸 着小阿殊的丸子髻表示,“阿殊,从今天起,皇父欠你一百个糖人,这是我们的秘密,知道吗?” 一百个糖人?她永远也吃不完吧......小阿殊情不自禁喜笑颜开。父女俩这边刚达成协议,门外就传来一声声怒喝。 “展念!” “你给我出来!!” “立刻!马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兔子耳朵 http://.biquxs.info/

好不容易从朝堂上脱身的锦延,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加疑问,她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娶了这样一个惹祸精当皇后?!半年的时间,才半年的时间,一口气把前朝后宫、里里外外祸害个遍,也算是个人才了! 一踏进锦年殿,锦延就看见一个傲然挺立的背影,在一片跪拜中那是相当的显眼。 “展念!”锦延又是一声怒吼,那背影却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不曾回应分毫,好似这冲天的怒火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嘿!犯了这么多的错还如此的嚣张!盛怒之下,锦延随手拿起一本折子扔了过去,“展念,你可知错?!” 那个背影挨了一击终于缓缓了转了过来,桀骜的脸上是冷冷的双眸,一派的死不悔改和无所畏惧。 “我有何错?还请陛下明言……” 你有何错?!!锦延终于忍不住挥着小拳头亲自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展念的衣襟质问道:“你看到我身后跟着的十个宫侍了吗?你看到他们抬着的箱子了吗?!” “抬过来!”锦延转头命令道:“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给皇后看看!” 宫侍依言将箱子打开,扑扑啦啦的倒了个底朝天,锦年殿立时就多了一座小山,用数不清的折子堆砌而成的小山。 “瞧见了吗?全部都是弹劾你的折子!你竟然还敢说你没错?!” 展念只淡淡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所作所为,不求千秋彪炳,只求问心无愧……” “呵呵……好一个问心无愧!”锦延气急反笑,“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一个无愧!” 她松开展念,走到那一座“折子山”前,随意选了一本扔了过去,“你来说说你的问心无愧!” 展念伸手接了过来,堪堪打开一页,便立刻又合了上去,心中暗自恼怒:哪个多嘴多舌的,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拿到女帝面前告状吗?! 看到那不自在的脸色,锦延在心中冷笑数声,捡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准备好好听一个问心无愧! 过了一会儿,展念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帮子人真是忘恩负义,我好心指婚,反倒落了一身的不是。” “那刘侍郎家的三公子,眼看都到了弱冠之龄,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我把他许给城东阿施,那是一片好心,也是陛下给的天赐良缘!” “说重点,东拉西扯,跟我有什么关系?!”锦延忿忿的提醒。 展念不慌不忙的解释:“你不在的时候,我无意翻到了你小时候编制的《群美谱》,那刘侍郎家的三公子赫然在列,我就想这必定是你十分看重的人,那我自然要对他多多的关心和照顾。” “你以前一直说要把我许给城东阿施,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是女帝陛下您都知道的人那一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我把你看重的男子许给你欣赏的女子,有何不妥?这也是阿延你做的媒呢!” “我!”锦延一口茶水噎住了喉咙,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她从来不知这个皇后竟还是个能言善辩之辈,这锅甩的真是“快准狠”! 顾不得抚平剧烈的咳嗽,锦延在“折子山”上翻翻捡捡,挑出了其中的一本狠狠的砸了过去,“立刻解释!我的三宫六院72选侍呢!”2020 展念慌忙抱住了砸过来的折子,满脸委屈的解释道:“阿延,你忘了吗?你失踪半年,大家都以为你不在了啊!” “连我都准备随你而去了,留着他们做什么?” “那你也不用把他们全部杀了啊!”锦延很是有些痛心疾首,“毕竟是我的人,送出去好好安顿着不行嘛!” 展念很不以为然,面上甚至带了讥讽之色,“哼,正因为是你的人才不能放他们出去为所欲为,七十二顶绿帽子,我怕你在地下被压得睡不安宁!” 这时候的锦延,没有喝茶,也没有吃东西,那喉咙却仍是像被什么噎住一般,胸中不断蒸腾而起的怒火在四肢百骸流窜,就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再憋下去,她恐怕会有内伤。 站在一边观战的小阿殊,看看怒火熊熊的母帝,再看看有恃无恐的皇父,突然转身跑回了内室。很快,又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没有耳朵的兔子布偶。 她扑到锦延的面前,还未开口就已是泪水汪汪,白嫩的小手指指兔子又指指展念,哽咽的说道:“母......母帝......兔子耳朵......没了......” “是皇父......是皇父扯掉的......” 好似终于找到了诉苦的人,才说两句,小阿殊就已经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那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声音震的小身子都是颤抖着的,别提有多可怜了。 锦延见此,拿起兔子就冲了过去,“展念!你是不是男人!你怎么做父亲的!你连小孩子都欺负,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一只没有耳朵的小兔子劈头盖脸的胡乱砸着,虽然不疼,但是他堂堂七尺男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还是很丢脸的。 “阿延,阿延,这个你真得听我解释,那兔子耳朵是我故意扯坏的,因为......” “故意?!”锦延截断展念的话头,“你竟然还是故意扯坏的?!好的很,好的很!” “阿殊那么小,你身为皇父,就是这般照顾她的?!”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疼不疼?你好意思吗?!” “简直是无耻至极!” 展念被数落的抬不起头,这件事情他是真的委屈,但是人家根本就不给你解释的机会,只能在心头暗恨:这个小没良心的,一百个糖人都收买不了你了?眼看你皇父就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顺利过关,这个时候你添的什么乱啊! 这边才看了小阿殊一眼,就被锦延察觉了。 “你还敢用眼神威胁阿殊?!!” “展念,别的事情暂且不说,我先替阿殊出口气!!!” “来人,把皇后关到奉先殿,闭门思过!” 第一百五十三章:如果如果 http://.biquxs.info/

在展念的人生中,充满了各种如果。 曾经的他总是在想,如果当年先遇到锦延的是他该有多好; 进宫以后的他总是在想,如果锦延身边只有一个他该有多好; 现在的他却在想,如果能回到三天前那该有多好...... 事实再一次充分证明,他就是那种聪明绝顶、不可一世,却总是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人! 认真想想,他的运气其实真的不错,虽然过程曲折,但几乎都能达成所愿。 他如愿以偿的成了皇后,成了锦延身边唯一的人,这是某个人梦寐以求却始终做不到的事。 即便后来有了这样那样的波折,锦延仍是一心一意的与他回了北洛。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一如既往的在一起过着相依相伴、平静似水的日子。 他甚至能感觉到,失去记忆后的锦延对他还更宽容一些,会关注到他的感受,会容忍他刻意而为的一些小脾气,也正是这些体验让他滋生出了贪念,贪求更多的特权,就像某人拥有的那样。 在船上的时候,扔了解药只是意气之举,若他不是愤然的转身离去,而是把锦延抱在怀里悉心抚慰,那么他们就不会吵架冷战,他也不会被关在奉先殿,更不会给别人扳倒自己的可趁之机,现在的他也就不会被发配到旧国南燕之地! 更深露重,展念坐在马车上仍是心头忿忿不能入眠。掀开车帘,入目皆是荒草湖泊,漆黑寂寥的似鬼魅夜行。他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一想到温馨舒适的锦年殿,强烈的对比下心中难免失衡。 “哎......”展念禁不住喃喃自语,“我的大床啊,我跟你的缘份还真是浅呢......”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光明正大的睡你啊!” 想到这里,心里的委屈就一重一重的泛滥开来,连眼眶都不自觉的酸涩起来,他的命怎么那么苦,何时才能拨开乌云见月明?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无中生有、落井下石的人!生怕他死的不透似的,竟然将南燕的旧账翻出来诋毁他,说什么燕地之乱都是因为他造成的,若是长此以往必成大乱,甚至会威胁到北洛的社稷安定。 呵呵,那帮子土匪乱民暴动是他组织煽动的吗? 还说他嗜杀成性、暴虐残忍,笑话!自己的女人被人残忍的杀害,若是能理智那就不是男人了!若不是想到阿延不喜,他还觉得陪葬的人不够呢! 哼! 一拳重重的打在车厢上,展念在心头暗暗发誓,他总归是会回去的,到时候定要这些小人付出代价! ****** 襄城 ————————————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个身着蓝布衫子的年轻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已经来了三天了,这里的确是繁华热闹、自由宽容之地,没有一个人追问和关注他这个外乡人从何而来,到哪里去,要做什么?那种信任和接纳仿佛与生俱来。 一路走来,他所见到的都是幸福的笑脸,好似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不曾品尝过人间的半分疾苦,由衷的让人羡慕。 走的有些累了,连靖随意找了一家茶馆走了进去,点了一壶茶、一碟点心,慢悠悠的用了起来。 这几日他都是如此,饿了就找地方吃饭,困了就找地方睡觉,走了半个襄城,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心的栖身之所。小飞电子书 并不是这里不好,而是...... 隔壁传来小孩儿哇哇的啼哭声,眼泪鼻子都糊在一起,那样子甚是有些埋汰。而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却始终温声细语的哄着,又拿帕子细细的为其擦着委屈的眼泪和黏糊糊的鼻涕。 “小宝不哭,小宝是不是饿了?小宝可要吃奶奶?” 一边说着,妇人撩起上衣,将丰沛的乳汁喂给怀中的孩子。 夏季,衣衫本就单薄,这样随意撩起的时候,连靖只是一瞥就看见妇人不经意露出来的丰盈,阳光下白的发光,还有那脸上温柔到极致的笑容,都深深的吸引着他。 妇人怀里的小娃娃早已停止了哭泣,只一门心思吃的正欢。那闭着的眼睛,湿润卷翘的睫毛,不断鼓动着的腮帮子,都是这样的无邪和可爱,纵是魔鬼见了恐怕也会心生柔软。 连靖呆呆的看着,心中也越发的柔软起来。 美黎,美黎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做什么?她肚子里也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娃娃呢......她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温柔的哺育着他们的孩子呢? 不自觉的嘴角上翘,连靖的心中软的像棉花,软的像面团,软的如一朵云彩。 “啪!” 突如其来一个粗糙的巴掌,重重的打在连靖白皙的脸上。 “咚咚!!” 紧随其后的两脚将连靖跺翻在地。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让你看我媳妇!让你看我媳妇!!” “你个臭不要脸的叫花子,竟然敢看我媳妇?!!大爷我现在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让你再看!让你再看!!” 粗壮的汉子一边嚷嚷一边拳打脚踢。 连靖猝不及防被打翻在地,本就失了先机,再加上重伤未愈,自然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只能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部,大声喊冤。 “壮士,手下留情,我并非浪荡之徒,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你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粗壮汉子显然并不认同,“你那眼珠子都快长到我媳妇身上了,还叫误会?!” “大爷我最厌恶你们这种吃软饭、娘兮兮的小白脸,你盯着我媳妇的奶子看也就算了,平白无故的笑什么笑,定是心中存了龌龊的念头,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叫何大刚!!” 这本就是条热闹的街道,很快就聚集了许多看客,却没有一个上来劝阻的,甚至有激愤的百姓开始出言辱骂、加油打气。何大刚见此更是打的凶猛,那碗大的拳头挥舞着,专门朝着那一张俊秀的脸而去。 很快,连靖的脸上就青红交加,染料铺子似的多彩无比。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主持公道 http://.biquxs.info/

“住手。” 来人深灰色的长袍,声音不大,却透着稳稳的力量。众人皆静默下来,何大刚的拳头也定在了半空中,不大的茶馆霎时间如时光静止了一般。 “把他扶起来。” 只是淡淡的一句吩咐,何大刚狠辣的拳头立即变成了温暖的手掌,他连连应承着将连靖从地上扶起坐到了凳子上,还不忘用自己宽厚的胸膛搭建起一座临时的围墙。 连靖的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费力的睁了半天才看清来人的样子。一个很年轻的人,却穿着最沉闷的灰色,面色温和儒雅,很像某个书院里的教书先生。 年轻人并不与连靖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何大刚。 “我来主持一个公道,你可信我?” “秦少主严重了!”何大刚连忙摆手,“我自然是一万个信任,您说什么我做什么!” “好。”秦飞点点头,“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当街对你的娘子无礼就是不对,你身为丈夫出手教训也在情理之中,然而……” 秦飞瞥了连靖一眼,继续说道:“我襄城是自由之城,却不是无法纪之城。此人有错,错不至死,壮士你若不依不饶将他打死在这茶馆中,那就是你的罪责了。” “更何况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他重伤未愈,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事到此为止吧。” “若你还觉得心头恶气难消,让他当众给你娘子赔礼道歉,你看可行?” 何大刚闻言抱拳一礼,十分豪气的说:“我听秦少主的!” “在此我也言明自己立场。”何大刚又是抱拳一礼,铜铃似的双眸炯炯有神的环视着众人,“我是个粗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也简单粗暴,这人对我家婆姨无礼,我就是想揍死他的!” “但是秦少主为我主持公道,那我就听他的安排,让这登徒子给我婆姨赔礼道歉,此事就算翻篇了,以后再次相见,我何大刚绝不为难!” 秦飞认可的点点头,转向连靖道:“道歉。” 淡淡的一句话,却有不容反驳的力量,连靖晕乎乎头脑并不是很清楚,内心强烈的自尊却在明确的告诉他,若是道歉了,那就真的成了登徒子了! 面对众人的鄙视,他干脆闭上了眼,这样的态度让何大刚心头怒火再起,若不是秦飞在此,恐怕那碗大的拳头就又落了下去。 秦飞摇头叹气,似是对此人很是失望,人群中也开始有各式各样的议论之声。 “这人还真是嚣张,秦少主摆明了想要救他一命,竟然不领情?!” “就是的啊,不仅是个色狼,还是个白眼狼呢!” “直接打死算了,我襄城也容不下这样无耻之徒!” “撵他出去,襄城不欢迎这样的人!” 议论声越来越大,不知是谁带的头,人们开始口径统一的呐喊:“撵他出去,撵他出去,撵他出去!!!” 秦飞的眉头越皱越紧,几次开口都被人群更大的声音淹没下来,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动用了身边的侍卫,当一把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横在众人面前时,激愤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我爱搜读网 秦飞向前走近了两步,对连靖说道:“襄城是自由之城,不论出身、过去,但凡来这里的人我们都欢迎,并以最大的宽容去接纳一个人的过去,哪怕他曾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我不知你来自哪里,有什么过去,我们不会问更不会区别对待。只是,你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过去的错误可以一概不纠,当下犯得错误却要立刻改正,这是我襄城自由之下仍能保持安定的原则!” “我是这里的少城主,我有维护襄城公平正义的义务和权利。如今,我只问你,道歉还是离开?” 错误?他犯了什么错啊?连靖心中冷笑连连,是他的私生子身份?还是他妄图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出身他不能选择,碍了那么多人的眼他很抱歉,被最信赖的人利用是他眼瞎,谋逆叛君更是他自己作死!这样一想他犯的错还真不少啊…… 想着想着,连靖哈哈大笑起来,他就是一个浑身是错的人,道歉就能洗刷掉这一身的耻辱吗? 既是如此,还不如一错到底,做一个十八层炼狱里的恶鬼,保留一点点可笑的尊严。 面对众人诧异和愤怒的眼神,连靖的大笑变成了微笑,他指着刚刚的那个妇人说:“小娘子的奶子太白,我一时看走了神,对不住了……”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妇人当即羞愤的要去跳河,何大刚再也顾不得其他,拳头疾风骤雨般的落下,恨不能将人锤成肉饼。 连靖再次被打翻在地,却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他只是遗憾没能再见美黎一面,今生注定是一场辜负…… ****** 襄城望月楼 ———————————— 秦莫一脸的不高兴,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故意不理眼前这个不断道歉的年轻人。 “义父,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擅作主张,不该无事生非,您老人家不要再生气了。” 秦飞不断的陪着不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单凭曾经绑架过她的妹妹,连靖这个人就不能留!义父却偏偏要留他一命,还要将他养在襄城。他不仅不理解,心里也很是气不过,恰巧这个人自己作死,他还能拦着不成? “义父,这个人曾经妄图伤害妹妹,若不是妹妹运气好,恐怕就糟了他的毒手了,您就不生气吗?我只是想替妹妹出口气,只是撵他走太便宜了吧!” 秦莫听到这里,终于忿忿出声,“我当然生气!他虽可怜也足够的可恨!” “杀了他自然快意恩仇,可他身上的秘密就永远解不开了,你不觉得南皇饶他一命很可疑吗?” “我甚至怀疑南皇将人送至襄城,是想借刀杀人。”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也只能暂留他一命。” “你倒好,直接将人带走就是了,主持什么正义,平白惹出这样多的是非。” 这样一解释,秦飞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原来也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世界很大,少了谁都可以继续下去,世界又很奇妙,少一个人就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第一百五十五章:三件事情 http://.biquxs.info/

北洛紫极殿 ———————————— 时光飞快,转眼月余。 盛夏终于渐渐离去,北洛已有了秋的凉意。 退朝以后,紫极殿的喧闹散去,空空荡荡的只有阵阵秋风卷起的寂寥。即便如此,在锦延看来也是难得的清净时光。 回来之后的她并没有过多的时间伤怀和忧愁,她日日如陀螺般周旋忙碌,去承担应下的各种债,也去收拾某人留下的烂摊子。 如同深深的刻在骨子里一般,她似乎很习惯这种忙碌,甚至在其中得到了极大的心安,而这样的心安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可是......偏偏...... 偏偏就有人不想让你心安! 金銮宝座之上的锦延坐得端正非常,若是细细查看,甚至能感觉到那脊背笔直的有些僵硬。圆润的指甲一点一点的抠着扶手上的金漆,纵是力气有限,也难免斑驳了一片。 她将一个名字反复在唇齿间研磨,好似这样便能消解心头的郁愤。 应启!!! 这个混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是觉得南乾安稳太平的日子太无聊了吗?你是有钱没地方撒了吗?!!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吗?!!你是嫌我的麻烦还不够吗?!! 或者!!! 你干脆就是见不得我过安稳日子,定要生些事端才开心啊!! 咚!一个小拳头重重的砸在扶手之上,锦延即刻收了回来放在嘴边不断的呼着气,疼疼疼啊!!!钻心的疼痛使得秀眉紧紧蹙起,心里就更加的忿忿。 哼!我北洛地域辽阔,我就不信你能全买下来! 还一定要我面谈,面谈个鬼啊!你能耐就请你继续!! ****** 燕地,是对旧南燕的统称。 南燕灭国之后,正式纳入了北洛的版图,可是由于展皇后只有报仇之心,没有接管之意,甚至并没有一丁点儿后续的安排。无奈之下,人们只能将这块土地称为燕地。 长期无人接管和治理的后果就是匪盗猖獗、乱象丛生,各种大大小小的混战不断,才半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了九州大地上最恶劣的区域。 对于燕地的百姓来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北洛灭其家国总归是事实,尤其是现在困苦艰难的生活,更是极为容易滋生反叛心理。没有能力的时候也就算了,当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燕地之乱必将成为北洛的大患! 这也是展念到此的目的,此刻的他正琢磨着怎样快速的完成这项任务。 按照锦延的说法,什么时候燕地之乱平息,秩序井然、政通人和他才能回去的话,那还是要认真对待的,否则可能真会让自己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然而,来了几天之后的他就发现,解决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快快的解决!!最好是十天半月就能完成,他太想念自己的锦年殿了!!!33 日子晃晃悠悠的过着,展念心中焦急,倒也按部就班的处理着各项事务,镇压暴乱、重建秩序、救济民生,忙碌中还带着些许的希冀,每每呈到宫里的公文末尾都要问上一句:阿延,我做的可好? 虽然每次回给他的只有一个潦草的“阅”字,然而,这恰恰也是一种含蓄的表扬,没有批评那就是表扬! 展念脑海里甚至能描绘出锦延看这些公文时的样子,一定是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读完,思来想去竟挑不出丁点毛病来申斥他一句,于是只能草草的写一个阅字了事。 哈哈哈,还真是有趣! 半倚在案几前,展念捧着刚刚送回来的公文,盯着那上面的御笔朱批竟傻傻笑出声来,仿佛那不是中规中矩的公文,而是远方而来的情书......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心满意足的收了公文,瞥了一眼跪在殿前的人问:“皇城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一一细细说来。” 跪伏在殿前之人立刻挺起了脊背,却并不抬头,规规矩矩的回答:“禀皇后,一共有三件。” “第一件,前日朝堂之上,刘侍郎联合张御史等人又参了您一本。说您权柄过大,恐危及皇权。” 展念闻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竟然对他下此狠手! 这一句回话其实非常的含蓄,更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他展念要谋朝篡位! “陛下的态度呢?”展念急忙问道。 “陛下并未给出明确的态度,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展念悄悄的松了口气,心神稍定后摆手示意:“继续往下说。” “是!” “第二件,我私下探知,有人以女帝后宫空虚为由,想送人进去......” 回禀的声音越来越小,展念却听的再清楚不过了,这是要对他赶尽杀绝啊!!! 先是在前朝弹劾他,使女帝生出忌惮之心;紧接着往后宫送人,借机笼络帝心。再下一步呢?是不是要对他的家族下手了? 无论他在这里做的多么好,等到侥幸回去的那一天也再无立足之地! 一个没权没势没宠的皇后,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展念将手里把玩的串珠重重的掷在地上喝问:“继续说!他们还做了什么事情!!!” 珠子散落在地,发出各种玉石相撞的脆响,大殿前跪着回话的人连忙抬起了头,“皇后息怒,没有了,剩下的一件事与您无关。” “那南皇不知为什么,近来开始频频在北洛邻国买城,买不到就租,租不到就威胁,短短半月,就已经拿下与北洛东部接壤的三座城池,那意思好似要将咱们围起来似的......” “女帝陛下为此很是恼怒,已经当堂发了好几次脾气......” 乍闻此事,展念很是有些瞠目结舌,这又是什么操作? 稍稍思虑一番后,之前听到的那两件事马上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叫与他无关,这才是与他休戚相关的大事!!! 大殿之中,展念止不住拍案而起,“应启!你没完没了是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怀抱着你 http://.biquxs.info/

应启的这项计划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尽管朝中许多人都不能理解,甚至对自家陛下这样的举动颇有微词,但迫于君威仍是雷厉风行的执行了下去。 从南皇陛下指定的北梁开始,仅仅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便顺利得到了三座边陲小城。自然,付出的价格也是不菲的。 然而南皇陛下却十分开心并重重嘉奖了办事的官员,这样一来,众人更是摸不透了。 这样大的代价换三座寒酸破落又遥远的小城,竟还高兴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人们情不自禁暗暗揣测,这是陛下提前昏聩了,还是在精心布置一局大棋? 对于别的国家这都是小事,甚至可以当做南乾与北洛玩的一种游戏,最好的立场莫过于站在边上看热闹。 然而对于北洛来说,那就大大的不妙了。甭管是玩笑还是游戏,真让南乾通过各种方式取得了接壤之城的实际控制权,在被人团团围住的情况下,北洛晚上还能安心睡觉吗? 因此,在锦延看来,这就是应启对她赤裸裸的威胁! 她委婉的劝说过,严正的警告过,南乾回过来的国书上始终只有两个字:面谈! 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像极了猖狂又得意的应启,让人看了没来由的就火冒三丈。 然而,无论锦延如何的恼恨,情势不等人,在南乾马上要拿下第四座小城的关头,她终于在一封飘着淡淡蔷薇花香的信纸上,写下了同样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过来! 信送出去的第二天,应启就站在了锦延面前,仿佛从天而降般,带着温柔的浅笑。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生了翅膀吗?还是学会腾云驾雾了?”锦延疑惑的问道。 应启的笑意加深,默默的上前一步,“最近我不是买了个度假的小城嘛,没想到竟然离你这样的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锦延将应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心中又“呸呸呸”了无数声,才轻哼一声开口,“南皇好雅兴,日子过得很不错啊。” “只是,据我所知,那三座小城荒凉偏僻不说,春秋季节风沙漫天,车马难行,不知南皇你赏的什么景,度的什么假啊?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应启闻言也是眉头一皱,很是哀怨的叹了口气,“可不是被人骗了嘛!所以我才不甘心的打算再买一座,一直买到合我心意为止,我就不信买不到一个可以让我舒舒服服度假的小城!” “阿延你说,我这个愿望能实现吗?” 应启眨巴着眼睛望向锦延,仿若静谧深邃的夜空划过流星,闪耀着光芒直直坠入人的心底。 锦延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扶着大殿里的金漆梁柱不耐烦的说:“好好说话,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启紧跟着上前一步,张开手臂连人带柱子环在了自己的胸前,“为了这样”爱心999 锦延仰头,试图从那凝重的表情中辨别出真正的含义,为了这样,为了哪样? 看着这样迷糊的表情,应启再次轻笑,索性只将人圈在怀里又问:“还猜不出来吗?” “我当然知道!我早就猜到了!”锦延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就是为了将我团团围住,从此以后只要我出门就要看你的脸色!” “你高兴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你不高兴的时候那就是长期围困北洛的埋伏!这样明晃晃的威胁,长此以往,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锦延气急,将应启重重的推开,“你怎么这样的蛮横不讲理,我在南乾的时候要听你的话,我回了北洛你还要想尽办法控制我!” “我告诉你,我不从!!!”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用来形容此刻的应启再恰当不过了。他一腔深情付与明月,奈何人家看不到啊,还觉得你是居心叵测。 “阿延!”应启再次上前环住锦延急急解释,“我的意思是抱着你啊,抱着你啊!!!” “我舍不得你走,却又不能不让你走;我想跟你在一起,却又没有办法在一起,我只能用另一种方法陪着你、伴着你、护着你。” “你举目之处皆有我,我抬眼便能看见你,我围着北洛,就好像时时刻刻抱你在怀中,这样解释你可明白?” 锦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胸中有什么要喷薄而出,马上就要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只能仓皇的留下一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转身离去的一瞬间,一滴晶莹的珠子不偏不倚的落在试图挽留的手掌心,被人收拢紧握,珍藏于心。 看着渐渐远去的纤细背影,应启在心里暗暗发誓:“阿延,我应启在此立誓!” “定要将别人从你这里拿走的东西千倍百倍的讨回!” “定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的胁迫和委屈!” “定要让你成为这九州大地举世无双的女帝!” 从前的他常常有种无力的感觉,想要对锦延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有的她也有,他拥有最多的东西恰恰是她最不稀罕的东西。 可是,从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豁然开朗,仿佛找到了能够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他要送她一份举世无双的礼物! 慢慢的走出大殿,一阵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飘飘扬扬落在应启的脚边。北洛的天气他是十分清楚的,秋天很短很短,一眨眼的功夫,寒冬就会到来,那是个飘雪的季节,洁白又美丽、凛冽又刺骨。 应启对着日渐稀薄的太阳,悠悠的低喃,“那就从北梁开始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期而遇 http://.biquxs.info/

这世界每天都在悄然发生着各种变化,一片叶子的飘落,一根白发的初现,一粒草籽的萌生。这其中很多变化都是无声无息,或者无足轻重,即便我们看见了也未必将其放在心上。 直到秋叶落尽、银丝满头、遍地翠绿,我们才会惊讶于这种变化的力量,深深的感慨着世事的无常。 北梁国君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座山头烧对了高香,所以才会鸿运当头、财源滚滚! 就拿前段日子的事情来说,北洛女帝为了平息战端,慷慨许以盟国诸多好处条件。他不稀罕什么采矿权、免税权,那些不能立刻摆在自己面前的好处如同鸡肋一般,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 他这个人最实在,简简单单的要了北洛六成的财税收入,当一车车码的整整齐齐的银子如洪水似的涌入国都时,他恨不得将这里住的百姓全赶出去,好腾出足够大的空间来安置这世上最可爱的东西! 好事年年有,傻子也特别多。没过多久,南皇又找到他想要买几座小城玩玩。 卖城这种事相当于出卖祖产,他原本还是很有些犹豫的,可南乾财大气粗直接出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价格,更何况只是要几座穷酸偏僻的小城,这种占大便宜的买卖怎么忍心拒绝呢?! 这样一来二去,如今的他就算是想用银子垒砌一座宏伟的宫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国君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不枉此生了! 躺在银子堆里的北梁国君浅笑入眠,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那卖出去的三座小城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 北秦皇城 ———————————— 悄然发生变化的还有北秦,而这种变化的开始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入秋以后,北方大地先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艳阳被密实的乌云笼罩,淅淅沥沥的雨点裹挟着寒意洒落,浸透一切夏日残留的暖意,于是那薄裳下的身体便瑟缩的更厉害了。 再一次死里逃生! 连靖苦笑着,他是不是该跪地磕上几个响头,感谢老天对他的眷顾之恩? 明明是一个无所眷恋的人,却偏偏要给他这么多苟延残喘的机会,就连死都这么的困难,是不是再次证明他连靖的一世无能? 秋雨连绵的日子,街上的行人很少,偶有过路者也是匆匆而行,想来是赶着回到一个或大或小的屋子里,生上一团炉火来驱散一身的寒气。 连靖却走的很慢,对于一个不知道归处的人来说,待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在襄城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死,那样就可以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向她问一问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 谁料他却再次活了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一片蓝天的时候立刻就有了决断,他要来北秦! 并不是为了见一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事实上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和面目去见呢? 他只是有一个单纯的小愿望,当他死期终至的时候,能够离那个她近一点。那是自己心里的光,若是仰望着光芒死去,下一世能不能够活的有希望一点儿?110电子书 可能是想的太过入神,连靖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疾驰而来的马车,猝不及防间便被撞倒在路边的一个水坑里。头上的鲜血混合着泥水流了满脸,来不及擦上一擦,边又被人踢倒在水坑里。 “哪里来的叫花子,走路不长眼的东西,撞坏了我家主子的马车,你赔得起吗?!” 尖利的嗓音配上那张狂的口气,哪怕是连靖这般心如死灰,麻木僵硬之人也止不住火气。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连靖曾经也是手握重权的禁卫军统领,也是高贵优雅的侯府世子,也是人们点头哈腰却巴结不到的贵人,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奴才欺辱喝骂的地步! 内心残存的一点尊严再次破土而出,他从泥坑里爬了起来,一拳挥了过去,重重的打在那人的面庞。 这一拳用上了连靖所有的尊严和力气,那人竟然从鲜血直流的嘴里吐出一颗掉落的牙齿,惊悚疼痛之余,他气急败坏的招呼众人围了过去。 “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为止!!!” 本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连靖轻蔑的笑了一下,脊背挺立等着别人来成全他。 这时,华丽的马车里,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娇美精致的小脸,正对着连靖所站立的位置。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落在连靖的脸上,冲刷走脸上的血污和泥垢,渐渐露出清晰的俊颜。 美黎怎么都不会想到,竟然在这时、这里遇到连靖,他不是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来找她的吗?为什么要找她? 美黎的脑海里是一连串的问号,同时还有隐隐的不快和担忧,南乾的那场血腥杀戮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南皇手段凶残,谋逆造反之人一夜之间诛杀殆尽,昌平侯府九族皆灭,连靖更加不会幸免于难。那时的她还好是惆怅伤感了一番,毕竟也是与自己有过一段缘份的人...... 与美黎不同,此刻的连靖是激动难言,眼眶中蓄着的已经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上天待他不薄,竟然让他们再次不期而遇,如此一来他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看着看着,美黎的面色从诧异变为审视,连靖立刻意识到此时的自己该是何等的狼狈、丑陋,若是吓坏了美黎...... 他连忙转过身匆匆离去,却被一个轻柔的声音叫住。 “等等......” “给他拿把伞......” 背对着马车的连靖,泪水刹那时夺眶而出,接过雨伞便快步消失在这雨幕之中...... 纤纤玉手将车帘放下,美黎的心绪却再不能平静。 若是他胁迫她,她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狠心,可他这个样子,倒叫她有些于心不忍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小小的她 http://.biquxs.info/

秋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这样充足的雨量是往年所难见到的。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尽兴的秋雨何尝不是弥足珍贵的馈赠? 城东的一处民宅,简陋朴素的只有三间草屋,矮墙围起的小院子里,傲然挺立着几棵白杨。一场秋雨,金黄满地,倒是给这简陋平凡的小院添了些许景致,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暖意。 于是,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连靖都会坐在屋门处静看秋叶飘零,盘算着还有多久会全部掉落,也盘算着多久她才会再来…… 那日的不期而遇,他仓惶逃离,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中挣扎,每一步都好像踏在那仅存的自尊之上,一下一下直到碾碎成泥,污浊混沌的连他自己都嫌弃。 他将那把伞搂在怀里,贴在全身最温暖的地方,不忍心也舍不得让这伞沾染丁点儿的污泥浊水,就如同高洁美丽的她一般。 走到城门的时候,他最后一眼回望这个地方,一个流淌着她的气息的地方,深深而眷恋。却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刻听到一个人的呼喊,那追过来的中年男子说:公子请留步,公主吩咐不许您走。 不许走?当时他就在心中暗想,这话说的还真是她的风格,任性又娇蛮,无理又可爱…… 他永远也无法拒绝。 后来,他就被带到了这处民宅,简简单单很适合如今的自己。心安之处即是家,他终于又有了一个家,她送给他的家…… 又一阵秋风扫过,连靖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再抬起头的时候赫然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惊愕间,他立刻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心中明明是一片向往和狂喜,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连手脚都多余的不知如何安置。 美黎收了伞便走了过去,拉着连靖回了屋子,嗔怪道:“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雨,你却傻乎乎的坐在门口吹风。本来身体就没有好全,还要这样作践自己,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 “不……不是……我……只是……” 像是被家长数落的孩子,连靖急急的解释,却没有一点儿辩驳的底气,声如蚊哼,渐渐消失不见。 “不是什么?只是什么?”美黎一点儿也不客气,继续嗔怪,“我都听见你打喷嚏了,你还要解释什么?我看你就是成心的,成心让自己生病,成心让我担心你!” 连靖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低下头任由美黎数落,心里也被这一句句轻斥填的满满的。 “你干嘛总是不说话,是觉得我给你安排的地方委屈你了吗?是觉得我来的晚了吗?是觉得我太凶侮辱你男子汉的尊严了吗?!” 美黎质问的话一句连着一句,一句比一句沉重的击打在连靖的心上,他慌忙抬头,不顾一切的反驳:“不是!全都不是!” “你给我安排的地方好极了,我喜欢的不得了!这三间草屋何止是一个住所,那分明是一个收容我的家。我每日坐在门口看秋叶凋零,每一片都是我满满的期待,期待你能来看我一眼。” “可是,真的等你到来的时候,我却开不了口!美黎,我不敢,我不敢跟你说话!” “我曾经答应过要风风光光的娶你,我曾经发誓一定会娶你!可我食言了,我一辈子都做不到了!”一品书吧 “如今的我卑微落魄,有什么脸面和勇气再打扰你的生活?” “所以……”美黎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你这是要与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吗?” “不是不是!”连靖猛地瞪大了双眼,“美黎你误会了,我不是……” 美黎重重的甩开连靖的手,满面的愤怒,“不是什么!你就是这样想的吧!算我美黎眼瞎,竟然会看上你这样的人!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好啊,你说恩断义绝,那我就成全你!以后,我再不会出现了,你就算是死了,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美黎气冲冲的往门外走去,连靖慌张的不知所以,想要张开手臂去拦,却又觉得自己万分不配,只能呆呆的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暗自唾弃自己的无能和无力…… 而这时,已经走到院子里的美黎突然扔了手里的伞,转身飞奔回来重重扑到了连靖的怀里,一边哭泣一边捶打着那面胸膛,“你怎么这么狠心!!我走了真的再也不会回来,绝对不会回来,你信不信?信不信!” 连靖被捶打的肝胆俱裂,僵硬的手臂慢慢抬起,环住那娇弱颤抖的身体,一点一点,越来越紧,直到完全纳入怀中,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泪流满面…… 他是不是并非一无所有,并非可有可无? 老天让他艰难的活着,是不忍见这一颗赤诚之心伤心难过吧…… “美黎,我错了,我不该让你难过。我发誓,以后都不会让你难过……” 美黎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渐渐的连声音都嘶哑起来。连靖这才惊惶的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他轻轻的推开美黎劝慰道:“美黎,不哭了好吗?若是难过,就骂我打我,千万不要哭坏了身体,你现在……” 连靖将视线移至美黎的小腹之处,“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总要为小小的她着想啊……” 美黎猛地止住了眼泪,小小的她?这话说的万分怪异…… 连靖却开心的笑了,他将美黎安坐在还算柔软的床上,抚着那平平的小腹说:“你给我的信,我都收到了。你可知,当我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心中有多么欢喜?我甚至已经为她想了好几个名字……” 说到这里,连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并没有做父亲的经验,也不知怀了身孕的人是什么样子,于是就去问我的妹妹,还被她嘲笑了好久。” “如今,我虽一无所有,可我愿用命来守护你们。” 连靖郑重的看向美黎,“你再信我一次,可好?” 美黎怔怔的听完了这一番话,心中疑窦丛生,不由自主的问道:“连靖,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连靖的眼神突然一黯,却还是原原本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 美黎听的心惊,最后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连靖,为什么他没杀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两个男人 http://.biquxs.info/

及至午后,美黎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在淅淅沥沥单调枯燥的雨声中,她的心绪很是不能平静。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成王败寇的故事,却不料竟是场恩怨情仇引发的阴谋,更不曾想,连她自己都被牵连利用其中。 美黎不自觉的将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口中喃喃:“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呢?” 曾经以为,连靖只是因为想要报恩才会处处迁就自己,他口里的山盟海誓大约也只是报恩的一种方式。如今看来,倒是很有几分真心,竟然甘愿为了她和那个莫须有的孩子铤而走险。 可是......若是没有孩子,只有她,连靖还会如此吗? 她自小到大看到过太多的虚与委蛇、虚情假意,连她自己都深谙其道,很难相信,以一个可笑的错误为开端的感情,能有多么的纯粹? 思绪蔓延了一路,美黎回到宫里时天色已是昏沉。雨幕中,宫灯已是星星点点一片,只是这北秦皇宫太过广袤,仍是有许多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途经一条树丛茂密的小路时,美黎隐约听到里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她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闪到了一块儿巨石后面,竖起耳朵辨识起来。 “少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要早做打算。” “我知道,心中却并无十足把握,毕竟过了这样久的时间,人心易变,我那点小小的筹码只怕人家看不上。” “少主,事在人为......” 听着听着,美黎心中疑窦丛生。 这话里的意思云山雾罩,她并不明白,可是显而易见该是十分重要的大事!而这两个男人的声音她却听的再清楚不过。 一个声音醇厚深沉,带着成熟男子特有的磁性。 一个声音嘶哑艰涩,乃是变声期的少年所特有。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聚在一起? 正疑惑着,一只大手拽着美黎的衣领就把她提了出来,正对上的就是一双清冷幽深的黑瞳。 那黑瞳散发出来的冷意让美黎止不住打了个寒噤,却也因此让她怒气冲天。就是这个男人占尽便宜,却将她弃之如敝履;就是这个男人冷酷无情,转身便能撇清与自己的所有干系! 所以说,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情可贵,有的只是过河拆桥、逢场作戏! 一刹那,美黎所有的怒火都变成了勇气,她不管不顾的嚷嚷开来,“姓顾的!......” 一只大手立刻堵了上去,那黑瞳散发的冷意更甚,美黎却一点也不惧,甚至有种想要与之一起毁灭的冲动。她提起脚狠狠的向上踹去,男子闷哼了一声,表情已经扭曲变形却仍是没有松手。 美黎再看向男子的时候,就有了十分的心惊,那冷冽的眸中像是奔腾着一群凶猛的野兽,若是她敢再动一下,定会冲出来将其碎尸万段! 只是稍稍有了些怯意,男子的面色也有了缓和,他主动开口说道:“天色已晚,公主一人出来闲逛,实在是太不安全,微臣送您回去可好?” 男子的语气软了下来,美黎的怒火就又窜了上来,她使劲推开男子的手忿忿的说:“不要你假好心,说不定你只是想换个更偏僻的地方杀人灭口!” “你和我皇......”乐 大手再次上前,这次却是掐住了美黎的咽喉,男子眸色狠厉,一寸寸收紧。美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曾经的知心人真的对自己存了杀心?那些过往的甜言蜜语、温柔宠溺,竟然真的都是捧场做戏? 她已经难受的喘不过气,却分不清楚咽喉和心里哪个更难受一些?泪水终于不争气滚滚落下,滴滴寒彻心扉。 在最后关头,男子突然收手,不由分说的将美黎抗在肩头,向树林更深处走去。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美黎被扔在了一方锦榻之上。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这个她竟然不知道的地方。 屋子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案几被随意摆放的书围的严严实实,墙上挂着各式的长剑短刀,头顶上是灰蓝色的棉布帐帘,床上则是墨蓝色的暗纹锦被,还有被褥上散发的浓烈男子气息...... 美黎止不住心头一跳,总而言之,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男人的房间。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要杀就杀,我是不会......” 呜...... 强健的身躯重重压下,温热的唇瓣再次截断了美黎的话,并掌握着所有的主动权,容不得身下的人有一丝一毫抗议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霸道占有让美黎有点懵,紧接着就是不可遏制的愤怒。这是做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吗?! 男子似乎猜到了美黎的心思,放开那已经微肿的唇瓣,恶狠狠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吗?” “我告诉你......” 男子将话递到美黎的耳畔,“你刚才伤了我,我总要试试还能不能用......” “你流氓!你无耻!”美黎面色通红怒骂道。 男子冷冷一笑,“我这人一向是非分明,公主今天若是不负了这个责任,我可不能依你。” 说完便再次重重欺身上去。 红烛摇曳,将胡乱的咒骂声、粗重的呼吸声、轻轻的喘气声摇曳在一起,分不清,说不明,不问将来,只在今朝。 一晌贪欢。 美黎背过身子不想理睬这个人,男子却颇有耐心的埋怨着,“公主......我也十分生气呢......” “我就是个混蛋,自然是配不上金枝玉叶的你,长痛不如短痛,本想着一刀两断、干干净净,你偏偏要来招惹我,我又急又恨,真的很想杀了你!” “可我终究还是败给了你,这下你可满意了?” 这还怪她了?美黎愤而转身,“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 “哎......”男子再次打断了美黎,似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说一句完整的话,他轻轻的捏了捏那红润的小脸蛋调笑道,“我这样卖力,能不能跟你和好了?” 纵是两人已经十分亲密,美黎也止不住涨红了脸,轻轻的啐了一口,随即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第一百六十章:秋猎开始 http://.biquxs.info/

不知为何,这个夜晚美黎睡得格外香甜,明明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却是那样的心安。而身边的男子却显得燥乱不安,无论如何调整姿势都觉得异常难受。 借着幽暗的烛火,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抽出刀鞘的那一刹寒光毕现,映射在冷冽的双眸中似有杀意腾起。 男子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美黎,然后轻轻的阖上了双眸,慢慢的匕首举起...... 呲! 利器割破皮肉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音。 呲呲! 又是两刀下去,男子的胳膊上已有三道血肉翻飞的长痕,殷红的血汩汩外流,男子的额头已是一片细密的冷汗,却死死的咬着牙关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过了一些时候,应该是习惯了这种疼痛,男子的表情略微舒缓,他起身翻出了一个箱子,在里面找了药瓶和纱布熟练的给自己包扎好,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再次躺回床上的时候,那颗燥乱不安的心终于得到了宁静,他抚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伴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也是一夜好眠。 ****** 北洛北山围场 ———————————— 北秦是秋雨连绵,北洛却是秋高气爽。 按照惯例,每年的这个季节都要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秋猎。届时,女帝将亲率文武百官、精兵勇将在北山围场进行大规模的围猎活动。 行围结束后,女帝会对表现优异的参与者进行嘉奖,或是金银、或是官爵。因此,秋猎一事看起来像是达官贵人的集体游乐,实际上却是挖掘人才,检验三军的一个重要方式。 因此,无论是女帝还是百官,乃至民间,都是十分重视的。 锦延是不会打猎的,她只需要搭起弯弓,然后卯足了劲射向那一只早早准备好的梅花鹿,就算是开了围,剩下的就是别人表现的时间。 一声长号过后,围场立刻沸腾了起来,人欢马嘶,蹄踏尘土滚滚飞扬;旌旗蔽日,声嘶万里震天彻地,只是看着都禁不住让人热血汹涌。 锦延看的十分满意,意兴就又高了几分,就连数日来烦闷的愁绪都一扫而空,恨不得也骑了马去试上一试。 她转头问同样兴致勃勃的安平郡主,“我以前参加狩猎最辉煌的战绩是什么?” 安平一时有些懵,她眨巴眨巴眼睛问:“陛下,您能再问一次吗?我刚走神没听清楚。” 锦延就很认真的又问了一次,“安平,我以前参加秋猎的时候,猎到过的最凶猛的野兽是什么?” 这下安平彻底明白了,她看着锦延十分认真的脸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不是她饿了,而是她好紧张,这是个送命题!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锦延的事情她再了解不过了。别看她平日里总是嚣张顽劣、不可一世的样子,却是典型的汉子心肠妹子的身。她有千般万般壮志雄心,奈何身体娇软靠不住啊!90文学网 就拿狩猎这件事情来说,十二岁那年,锦延自觉她已经是个亭亭如松的大姑娘了,自信满满的请愿要下围场跟别人比试一番,那时候她的豪言壮语是什么来着?兔子松鼠靠边站,豺狼虎豹尽管来! 她那时也不过十几岁而已,作为锦延的铁蜜,战战兢兢的跟着进了林子。运气出人意料的好,那些豺狼虎豹一个没见着,都是又呆又萌的小动物,甚至不闪不避的往你腿边凑。 锦延虽然很是有些失望,但是看看日薄西山的太阳,也是觉得总比空手而归的好。 可是那小动物太灵活了,她连射几十下都被精准的避了过去。气急败坏之下,锦延干脆扔了弓箭去捉,哪曾想...... 竟然被一只背上长着五条眉毛的花栗鼠给咬了一口...... 锦延小时候虽然肆意妄为,尤其喜欢偷偷跑出去玩,可实际上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她,所以并未受过什么大伤,连小的磕磕碰碰都很少有。 这下可不得了了,那尖利的牙齿穿透皮肉,莹白的指尖鲜血直流,锦延哪里经历过这个,哭的稀里哗啦被人扛了回去。 先女帝见了好是发了一通脾气,自此以后每年的秋猎,锦延都是等着吃的那一个,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现在...... 唉......安平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绝对是能排进前三的黑历史,她要是敢说出去,用锦延的话说那就是:恩断义绝! 所以......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陛下您最辉煌的战绩是一只被侍卫乱箭射死的花栗鼠? “呵呵呵呵呵呵......”安平对着锦延笑笑,模棱两可的说:“陛下金尊玉贵之躯,不需要下场。” 锦延一听皱起了眉,“这么刺激的场面,我竟然没有试过?你不要觉得我忘了一些事情,就可以随意糊弄我......” “没有没有没有!”安平连连摆手,“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安平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只是英武门今天没到场!” “嗯?”锦延疑惑。 安平却好生松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详细的解释道:“陛下,英武门可是您十二岁那年创立的。” “您从各地选拔了二十个资质上佳孩子,并请了一流的师傅对他们进行最严苛的训练。” “您说要他们成为您最尖利的刀,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如今他们如你所愿,每个都身怀绝技,他们才是您御用的皇家卫队,您下场围猎,怎么能少了他们呢?” 看着锦延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安平就知道这个坎她算是过去了。实际上,英武门创立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锦延找回场子,好叫她在围场上一展英姿、一洗前耻。 哪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少年们渐渐长大,英武门的确成了一把刀! 锦延得知自己还有这样一只队伍,登时意气风发起来,“英武门现在何处,速速招来,我要下场围猎!” 第一百六十一章:背锅达人 http://.biquxs.info/

到了次日,听说女帝陛下要亲自下场围猎,众人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的高涨起来,在一片“女帝威武”的称颂声中,锦延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意义风发,这种感觉也太好了吧! 她笑呵呵的潇洒一挥,对着众人就是一番慷慨陈词,“众位爱卿听旨,今日围猎,不论身份官爵,围场之上,各显身手、各展其能,猎物最多者和猎物最凶猛者均重重有赏!” “好! 一片的高声应和,众人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群情激昂下,有人走到女帝面前笑问:“既然陛下也要下场,这之前定的规矩是不是应该稍微改一改,否则别人会说陛下以强欺弱,胜之不武啊。” 锦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问:“李爱卿,你说如何改才算公正呢?” 此人捻着胡子,慢条斯理的回道:“陛下,不如将今日的比赛全部改为团队赛,哪只队伍所得猎物最多即为优胜者。而陛下要赢,需得是别人的三倍。” 三倍?三倍是什么概念?别人猎10只,锦延需要猎30只;可若是别人猎100只,锦延就需要猎300只!! 这是定规矩吗?这是公然给女帝穿小鞋啊! 锦延的脸色登时就很不好看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毕竟是她自己问的该如何改这个规矩,她若是说不同意那就是赤裸裸的耍赖皮,“以强欺弱、胜之不武”八个大字扣下来,即便是赢了,还有什么意义? 安平却在一边憋笑憋的肚子疼。 一般情况下,若是女帝兴致高涨想要去做一件事情,只要不是违背法理君德,人们还是很愿意捧捧场的。就拿这狩猎来说,跟在后面好好表现,但是绝对不要盖过女帝的风头,才是最正常的选择。 可这李大人不是一般人。 别看胡子一大把了,那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一辈子做事都是不认人只认理,得罪过的人不知凡几,却硬生生做到了三朝元老,威望自然也是极高。 因此,他倒不是针对谁,只是脾气秉性使然,看见不合理的地方就要改,哪怕是女帝也是不行的。 安平在心中暗自可怜,“这某人想要一雪前耻怎么就这么难呢?” 锦延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这一身硬骨头的李大人又开口了,“陛下,为防止他们碍于君威不敢赢您,最好再加上一条惩罚。” “猎物最少的后三名官降一级、罚奉一年。” 此言一出,哄然一片。 这个规矩一定,还有谁敢藏着掖着,铆足了劲也不能当后三名啊,可是这样一来,人们所猎的动物数量必定追着赶着往上增,女帝陛下还要完成三倍的数量,这这这!!! 这是把女帝往死了逼啊!!! 看到女帝阴沉的面色,以及众人的反应,硬骨头李大人满意的笑了,这说明他这规矩定的很公正啊! 又过了一会儿,锦延才轻轻的点头,微微一笑说道:“李爱卿言之有理,这两条规矩一定,比赛才算是真正的公平。” “我既有心下场比试,自是要以上率下、身先士卒,你说的这些,准了。” “我也来定一条规矩。”姐姐文学网 “若是我赢了,请诸位开怀畅饮;我若是输了,就罚我与各位不醉不归!” “好好好!!!” 众人的情绪一刹那高涨如巨浪翻涌,女帝就是女帝,这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人,亮若七月骄阳的双眸,灿若盛放夏花的笑容。锦延一见便又黑了脸,众人却是齐齐行礼,“拜见皇后。” 展念随意抬了抬手就走到锦延面前,但是目光却放在了左后侧的安平身上。 锦延见了也转头看了安平一眼,与展念亲切喜悦的目光不同,那是相当的冰冷不善。 安平止不住打了个寒噤。有的人吧,特别喜欢送礼,而且专注送锅十几年,每一口都毫不掩饰的直接扣你身上! 她就是吃饱了撑的,要一次次去管别人的闲事,你瞧瞧这丧尽天良的,一回来,一个眼神,先把你卖了!!!! 果然,展念一开口,又是一句亲切的问候,“安平表姐身体大好了吗?” “燕地事务繁忙,到了这时才回来探望你,实在是我的不对,安平表姐见谅了。” 锦延听了又送了一个冰冷不善的眼神过去,安平就觉得她此刻特别需要一个凳子,一来可以安放自己软绵绵的手脚,二来也好表明她的身体真的不是太好。 正在安平瑟瑟难安的时候,锦延开口了,“安平你身体还未痊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再亲自去看你!” 虽然最后的那两个字如同被狠狠的咀嚼过一般,安平仍是如蒙大赦的谢恩告退。 展念听了,眼睛就更加明亮起来,阿延这个人吧,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很识大体、顾大局啊! 他主动再次上前了几步,见锦延并没有反应,便干脆凑到了身边,偷偷的说:“阿延,我看过安平表姐和阿殊,明日就走了。” “另外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跟你说才可以。” “阿延......” “好了......知道了。”锦延打断了展念的话。 这样的回答也算是得到了一种默许,展念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主动握住了锦延的手,对着众人笑呵呵的说:“既然陛下有兴致下场围猎,那就算我一个吧。我与陛下一队,赢了算陛下的,输了算我的!” 这样的豪言壮语一出,众人的表情就很精彩了。皇后最近的处境实在不是太好,却能三言两语与女帝陛下重新和好,对于有些人来说,很是棘手啊! 锦延看了看意兴满满的展念,轻轻说了一个“不用。” “我带着英武门即刻,你若想要参加,另组一队吧。” 展念和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就有人兴高采烈起来,今年的秋猎也太好看了吧!! 帝后之争,前所未有,前所未有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只争朝夕 http://.biquxs.info/

秋在五行之中属金,性肃杀,主征伐。古有诗云: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在这里的秋,不再是缠绵旖旎的思念,也不是硕果累累的喜悦,而是化身为另一种极致的壮美。 围场上,十支参加比赛的队伍已经列队完毕,整装待发。 站在队列前的锦延神采飞扬,身上的红色戎装如朝霞映日般,鲜妍中透着勃勃的生机,亦是代表了一种必胜的信念!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二十个英姿勃发的少年,眼梢眉角尽是遮掩不住的喜悦和飞扬!他们潜心苦练十几载,今朝定要一鸣惊人、吐气扬眉! 旁边的展念见了,便故意挑衅的说:“阿延,这帮小孩子能做什么呢?浑水里摸个鱼还行,真枪实战中怕是自身都难保。” “啧啧啧,我很是担心你啊......” 锦延朝展念轻轻的瞥去了一眼,微微挑了一个笑容,“皇后,慎言。” 此时,围猎的号角吹响,展念递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过去,便率领队伍冲向了密林。锦延也不甘落后,纵马狂奔追了过去,一刹那漫漫尘土、遮天蔽日,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这是片广袤的山林,在外面看起来挤挤搡搡的队伍,在里面四散开来之后,不久就隐没的无影无踪。 锦延带着英武门的少年也开始寻找目标。根据胜出的规则,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筹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数量上压倒对手,再伺机猎取一头罕见的猛兽,用凶悍的实力彻底碾压对手! 这些策略已经跟英武门的少年商讨过,因此一路行来,不分大小强弱,只要看见便会拉弓射箭将其猎入囊中。 刚开始的时候,锦延还兴致勃勃的参与其中,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事实。 别人射出去的箭是能穿过皮肉、刺透心脏的利刃,同样的箭到了她的手里就变成了软面条。晃晃悠悠不说,哪怕是落在小动物身上也只是给小可爱们挠了挠痒。 这样的发现让锦延羞愧极了,想她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帝陛下,万千女性的楷模,竟然拉不动一柄长弓!有缘书吧 而英武门的少年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那利刃穿透皮肉发出的声音,那汩汩蔓延的殷红色,都极大地刺激着人类心底潜藏着的杀戮欲望,而杀戮的情绪亦会传染。你杀一个我就要杀一双,你杀一双我就要杀一群! 随着猎物越来越多,少年们的情绪也越加亢奋,锦延深受其感,心中再次升腾起昂扬的斗志,她对着众少年高喊:“今日,你们就是我北洛最强悍的勇士!是我手里坚不可摧的利刃!” “众勇士听令,随我一起,铁马利箭,只争朝夕!” 原本就高涨的斗志更加汹涌澎湃起来,少年们因为太过激动而涨红的脸,似九月的红枫一般,热烈成一片。锦延也在这些少年坚定而热烈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是君,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她说行那就一定行! 接下来的狩猎就更加轻松了。山里本就物产丰茂,因为要举行秋猎还特意封山休养生息了数月,太阳刚过走过头顶,少年们已经猎取了大小动物136只。根据以往的秋猎记载,往年最好的成绩是32只,如今已是四倍有余,锦延心中已是十分满意。 这样一来,他们只需要寻觅一只庞然大物来充当一下门面,今日的围猎就算是大功告成。 锦延并无狩猎的经验,便问旁边的少年,“阿铭,哪里比较容易猎得黑熊?” 少年阿铭是英武门的大师兄,日常经常领着少年们外出狩猎训练,实战经验也是十分的丰富,他当即十分肯定的回答:“陛下,这座山的黑熊并不常见,但是我曾经在右方山谷处发现过黑熊的足迹,去那里定是机会更大一些!” 锦延点点头,当即率着众人朝山谷奔去。 谁曾想,竟然与一支队伍狭路相逢。 锦延又是轻轻的瞥了一眼展念,状似不经意的将他的目光引向自己身后,随后便趾高气昂的与之擦肩而过。 展念也特别上道,立刻惊叹道:“陛下这只队伍不得了啊,本以为我就很厉害了,青出于蓝胜于蓝,英武门的少年以后必定都是栋梁之才,陛下教导有方啊,佩服佩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算是说到锦延的心坎儿里去了,她回头看了看展念马背上挂着的一只小花栗鼠,随即轻轻一笑,扬长而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小花栗鼠 http://.biquxs.info/

围观在侧的英武门少年们也是面面相觑,加上那只花斑大虎,他们明明猎了138只,莫非......数错了?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向大师兄阿铭...... “你们看我做什么?”阿铭也是一脑门的问号,“我来来回回数了三遍,分明就是138只,定是那负责清点的李大人数错了,我去找他理论!” “等等等等......”少年阿皓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交给阿铭说:“拿着这个去,虽说我不相信有人敢克扣女帝的猎物,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把咱们猎到的动物种类数量都记在这里了,你一个一个去对,总能找出原因!” 阿铭顿时露出了然的笑容,论心思缜密还是要属阿皓! 他当即大声嚷嚷起来,“不对不对,女帝陛下带着我们一共猎了138只,李大人一定是数错了!!” “胡言乱语!”正在捋着胡子闭目养神的硬骨头李大人听到有人这样质疑他,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做人做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怎会数不清楚几只小动物?!” 阿铭也不甘示弱,拿着小册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我们所猎动物均记录在册,李大人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再数一遍呢?” “哼!有何不敢!”李大人也是信誓旦旦,“我绝对不可能数错!” “即便你不提,我也要把这事与你说个分明,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借机坏我清名事小,挑拨君臣关系事大!” “好了,都退下。”锦延打断了对峙不下的两人,“既然如此,那就查一查吧。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输了比赛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英武门的少年受委屈失了士气,这个公道她必须主持。 更何况,若真是有人包藏了祸心呢? 想到这里,她开口唤了主管刑部的官员过来,成大人,公平起见,此事由你主理。” 成大人不敢怠慢,当即要了小册子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猎物一个一个又清点了一遍。 结果...... 摆在面前的猎物真的只有137只,李大人没有数错。 而册子上记录的也的确有138只,众少年也没数错。 唯一有出入的地方便是,册子上记录的唯一一只花栗鼠,不知踪影。 花栗鼠啊......众人将不经意的目光投向了展念,而他的手里恰好提着一只背上长有五条眉毛的可爱无比的花栗鼠...... 展念却将目光投向锦延,恰巧就迎上了一束同样递过来的目光。 一刹那,胸中犹如烈火焚心! 别人看他也就罢了,锦延也这样看他,说明什么?说明她怀疑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拙劣不堪的小手段,就能轻而易举挑拨他们的关系! 阿延,你是有多不信任我?!!请网 展念恼怒到了极点,攥住那只花栗鼠的脖子,咔吧一声便断了气。他随手将其摔到成大人面前,“把这只算上,是我拿的!” 不再理会众人的各色表情,展念甩袖独自离去。 那花栗鼠看似摔在了地上,实则是摔在了女帝的脸上,再加上皇后连招呼都不打的负气离去,这是把女帝陛下的脸面往地上踩呢。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各怀心思。 还是成大人勉强笑了笑出来解围,“一只调皮的小鼠,倒叫大家费心了。” “我宣布,今日围猎,女帝陛下获胜!” “好......!!!” “慢着......”锦延抬手打断了众人的喝彩,缓缓起身,高声澄清,“我输了,认罚。” “今日,与众位肱股之臣以及我的勇士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 这是个热闹且尽兴的夜晚,篝火熊熊、烤肉飘香,推杯换盏间人们早就忘了那小小的花栗鼠,也忘记了负气离去的皇后展念。 只是一轮过后,锦延就已经不胜酒力,却硬是撑着坐到了最后,待到众人摇摇晃晃的散去,她才迷迷糊糊指了一个宫侍说:“你,扶我回去。” 那“宫侍”也不啰嗦,直接将锦延抗在肩头回了营帐,又随意将她往榻上一扔,便准备转身离去。 却听得身后一声低唤:“皇后......” 展念回头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心中暗想:女帝了不起吗?女帝就可以逞强吗?女帝喝多了酒就可以不难受吗?你这么有本事你继续啊! 又一句低喃传来:“皇后......” 展念转过了身子,看着满面赤红,细汗淋漓的锦延,心头又是一阵忿忿:别人都是敬一杯,就你姓顾的特殊,非要敬三杯,改日见了定要喝死你! 轻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坐在了床边,唤人拿了热乎乎的帕子过来,细细的给锦延净了面,又拿起那白嫩的小手一点一点的擦了起来。 一边擦还一边感慨,怎么能这么软呢?该不会是没长骨头吧?他刻意捏了捏手指的关节处,心里更纳闷了,有骨头啊?那是为什么?难道是软骨头? 这样一想,展念心头豁然开朗,就是软骨头啊!见谁好欺负就欺负谁啊! 比如今天这事吧,若是发生在应启身上,那还不屁颠屁颠的就去哄人了?而他就不一样了,那是得罪无数次也不会真的生气的老实人,自然就无所谓了。他就是被那帮子人诬陷至死,恐怕都不会掉一滴鳄鱼的眼泪! 若是锦延知道展念竟然在心里骂她是软骨头,哪怕如今醉成了一摊泥也定要起来和他拼命,可是她不知道,于是仍旧老老实实的躺着,接受着别人的各种腹诽和嘲笑。 展念一边忿忿一边继续擦着,擦到手心处的时候,猛地一愣,那本来白皙柔嫩的掌心赫然有一处疤痕...... 心中蓦然一痛,他执着小手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越发的着急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留下的?原来是没有的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独角戏精 http://.biquxs.info/

展念将贴身侍奉的宫侍召了过来,问道:“陛下近来可曾弄伤过手?” 宫侍连忙摇头,展念想想也是。 锦延乃是女帝,身系一国之责,她平日里哪怕是打个喷嚏都让人心惊胆战,更别说弄伤了手,即便他身在燕地也不会全然不知啊?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一刹那,展念的心里酸痛难当。难怪人常说情深不寿,这才半年,便落了一身的伤痛回来,这是他发现的,那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伴在锦延身边三年,虽然只是陪着,却看得再清楚不过了。自从先女帝故去,羸弱的肩膀就不得不扛起所有的重任,身为女帝可以无情、可以冷漠、可以残忍,却绝不能软弱和哭泣。 锦延学的快极了,性子也变得越发隐忍,习惯将所有的情绪往心里藏,也就成了现在的模样,说着最言不由衷的话,藏着最深刻炙热的情。 那日归国的船上,他看的清清楚楚,素白帕子上刺目的殷红,那不是雪中红梅,那是从心里呕出来的血。 气急之下,他扔了那回梦丹的解药,没有那痛彻心扉的过去尚且如此,若是再忆起过往,岂不是直接要了性命?! 一盏烛火下,展念执着这只小手,反复摩挲着这处疤痕,轻轻低喃:“阿延,以前我常常在想,你怎么就不能爱我呢?现在却觉得,你不需要爱我,让我陪着你就好。” “阿延,我这一生可能就是来还债的,将我前世欠你的、没来得及给你的爱通通都补给你......” 此刻,锦延在酒力的作用下已经睡得昏沉,却仍是偶有呓语,说的最多的就是“皇后”。 展念不屑的嗤笑,“傻子,哪个皇后啊?要不要我把他叫来啊?” “你才是傻子......” 展念一愣,随即乐了,这做着梦还能对话?一时玩兴大起,便故意挑了话头,“当然是你啊,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锦延双眸紧闭,秀眉却微蹙,连小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人家才不傻呢......人家聪明着呢......” 展念用指头戳了戳那气鼓鼓的腮帮子,笑问道:“哪里聪明了?说来我听听。” “我......会背......36计......” 展念挑眉,“哦?我才不相信呢,这是五岁孩子才能背的东西,你一定是在吹牛。” “哼!”锦延轻哼一声,张口就来。 “第一计:阿谀逢迎,彩虹屁......” “第二计:厚颜无耻,不要脸......” “第三计:撒娇耍赖,牛皮糖......” ...... 昏昏沉沉的锦延说起36计来如数家珍,展念却是越听越糊涂,是他孤陋寡闻?兵法36计还有另外一个版本?而且听起来还这么古怪...... 正疑惑着,锦延突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展念的衣襟,半眯着眼睛郑重交代,“追夫36计,最不管用的,就是美人计......” “你一定,一定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为了让眼前的人记住自己的谆谆教导,锦延还用小手轻轻地拍着展念的脸庞。可,明明是温柔的节拍,却让他的脸色变了几变,心里更是一波一波的咆哮怒吼:还能愉快的聊个天吗?!!! 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走了,扎心了。中国 一气之下,展念随手推开锦延便准备离去,但是那紧紧抓着衣襟的小手却扯着他一同顺势倒在床上。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挨着枕头的锦延轻轻一笑,便重新闭上眼睛安然睡去,而清醒无比的展念却在瞬间心慌凌乱。 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楚的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卷翘的睫毛,秀丽的眉毛,每一根都似乎在撩拨着你的心田,如春风过境,万物生长。 还有那暖暖的呼吸,原本的芬芳融入了酒的香浓,便更添了醉人的味道。 这个时候,若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 展念看着那肯定不会拒绝的唇瓣,慢慢的贴了过去...... 一如既往的芬芳甘甜,虽然只是浅尝辄止,心里仍是犹如七彩泡泡轻舞飞扬。 而且...... 异乎寻常的刺激! 想想也真是够悲催的,第一次亲吻是强来的,第二次是偷来的,同样是皇后,自己的待遇未免太差了点吧! 心里逐渐失衡的展念决定把事情搞大! 他颤抖着手掀开了锦延衣领处的一角,堪堪瞄了一眼便立刻掩了上去。捂着自己跳动如鼓的小心脏,暗自思量。 这这这......这也太刺激了吧,他有点受不了啊......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有一天被打死的思想准备,可是...... 他还没有做好锦延可能会胡言乱语的准备,万一在什么关键时候喊一声谁谁谁,他一定会当场废掉! 不由自主的擦了擦冷汗,展念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气喘吁吁。他躺在床边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就看到帷幔上有人影飘过,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这是做什么?连他们的闺房私事也窥探上了?! 稍一思量,展念将锦延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衣襟上,一边扯动一边提高音量乱喊:“陛下!陛下你放手!” “我要回去了,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哎,你承认错误也不行!我还是不高兴!” “别......” 营帐外守夜的两个宫侍相互对视了一眼,偷偷一笑各自低下了头。 秋夜里,风瑟瑟,鸟孤鸣。 营帐内,展念已经蒙着被子笑弯了腰。 看见了吗?听到了吗?我圣眷优厚着呢!想把我整垮,还想找人取代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笑够了以后,心情无比舒畅的展念顺势将锦延搂在怀里,又仔仔细细的为两人盖好被子,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人生的愿望这样多,今天也算实现了其中的一个,他终于躺在了两个人的大床上,真好...... 锦延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她自然是不知道在这个夜里,有一个戏精演了多少场独角戏。 第一百六十五章:北洛楷模 http://.biquxs.info/

若非刻意隐藏,关于女帝陛下的各种消息总是能迅速的扩散开来,尤其这件事既是攸关朝政局势的要事,同时又有八卦秘闻的乐趣,那传播的速度更是疾如闪电。 于是,当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仍是不见女帝踪影的时候,众人皆是安之若素的各自忙碌,甚至不约而同为女帝陛下的晚起找了一个极为恰当的理由:酒后宿醉,身体不适。 营帐内。 也许是昨晚独角戏演的太过卖力,此时的展念还没有醒来,那昏昏然的样子倒像是要睡到天荒地老一般。 事实上,展念的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多年前,他们也曾同床共枕过一次,那个晚上是个决胜之夜,他心中惴惴、纷乱如麻,自是不能安然入眠。 而这次不一样,宁静的夜、温暖的床、醉酒的人,一切都匹配的刚刚好。不用担心外事的纷扰,不用担心突来的变故,更不用担心第二日起来会有人提剑砍他。 这样难得安稳的两人之夜,他真的想要睡到天荒地老。 一个美梦结束,展念的意识终于回到现实,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灼灼目光。 一道深沉中藏着高度警惕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昨晚,我对你做了什么?” 锦延的声音不大,也没什么力气,很容易就让人听出心虚的意味。展念一愣,随即粲然一笑:“陛下要对我做什么,我还能拒绝吗?” 所答并非所问,却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端坐在床上的锦延纹丝不动,眼神里却隐现慌乱,她艰难的清了清嗓子说:“昨夜,我多饮了几杯,言语行为有不当之处,你......不要放在心上......” 展念眨眨眼,越发觉得如今的情况有些怪异。他准备的十八般骗死人不偿命的理由和借口就这样派不上用场了? 他试探着问:“陛下,莫非一点儿都不记得昨晚的事?” 明眸中波澜乍起,慌乱在其中迅速扩散,锦延悄悄擦了擦汗湿的手心,将目光投向水蓝色的帷幔。 “时日不早了,我要起来了。” “这些日子,北境异动频频,我每日都很忙碌,皇后照顾好自己,不需刻意寻我......” “我......我得空会来看你......” 只是说话的功夫,锦延已经快速整理好衣装,掀开帷幔准备出去的时候,又回头加了一句,“阿殊很想你,你回宫看看吧......” 帷幔合上,脚步声渐远。 展念正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以的时候,又传来了脚步声。一只素手掀开帷幔,锦延有些不自在的说:“昨日花栗鼠的事情,我那样去看你,并不是因为怀疑你。我只是觉得奇怪,你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千方百计要置你于死地。” 略微停顿了一下,锦延继续。 “朝堂之上,对你的攻讦颇多,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燕地虽远但也清净。” “还有......” “若是你有谋朝篡位之心,又何必费尽心力将我接回来?”135中文 一双明眸望向展念,清澈又坚定。 “皇后......我信你......” 帷幔合上,再也没有打开。 展念就愣愣的坐在床上,突然就笑了,隐隐约约有水光闪烁。 谁说阿延傻,她分明就是太清楚了! 想要一件正处于风头浪尖的事情尽快淡出人们的视野,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却,对他的明罚何尝不是一种暗护? 把他远远的放在燕地是一种保护,不理会他也是一种保护,这些保护默默却有力,无声却动人。 展念再次低头轻笑。 阿延就是这样一个偏心和护短的人,她并不爱他,却会护他,因为他是她的人,她信任的自己人...... ****** 锦延出了营帐,正午的一缕阳光透过密密丛丛的枝叶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 谁料闭的时间久了,再睁开时竟然有些发晕,太阳穴也犹如有人生拉硬扯般的抽疼。 “阿延,怎么了?不舒服?” 一双保养的极好的手扶住了锦延,安平郡主嗔怪道:“昨日我等你找我算账,等了半宿都没见人。你倒好,先是把酒言欢,又是春宵帐暖,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吧!” “你也是个傻的,装装样子就得了,何必那么认真,装醉不也是醉吗?你寻常并不饮酒,猛然喝那么多哪里受得了?” “还有......”安平往营帐处瞥了一眼,“你那么惯着他干什么,越发没有规矩,赶紧撵回燕地,反省的不透彻就不要让他回来!” “安平!”一声轻斥传来,“不能无礼!” 锦延向安平身后望去,就看见一个身着墨蓝锦袍的年轻男子,金冠束发、眉目肃然,正是安平的郡马慕容承。 慕容承上前便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大礼,垂首敛目,十分郑重又恭谨的告罪,“陛下,安平出言无礼,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我愿替她领受所有责罚!” 锦延还未说话,安平先跳出来反斥:“陛下才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我与陛下自小的交情,我们之间的深情厚谊比我对你的爱还要更多一些,你不要胡乱掺和,也不要胡乱吃醋!” 即便锦延此时头痛欲裂,也忍不住轻笑起来,“你们两个是故意到我面前秀恩爱的吗?” “安平,我现在不仅头疼,眼睛还疼!立刻,带着你的人回去,记得关上门,给别人留条活路。” 安平也跟着笑了起来,十分有礼的拜了拜,“是,陛下!” 安平牵着慕容承的手离开,锦延就在后面打量这个郡马爷...... 慕容承此人,性格平肃,做事情又一板一眼,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对安平极为纵容,对自己却极为严苛,“妻为夫纲”就是他的至高信条。与营帐里面那个相比,这才是真正有“贤德”之风的北洛楷模! 第一百六十六章:好事多磨 http://.biquxs.info/

回城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那车顶的四角分别悬着一对儿铜铃,车子行驶的时候,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安平十分喜欢这个声音,也就格外的喜欢铃铛这种配饰。她的床头、案几、腰间常常挂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铃铛。 慕容承却讨厌极了。 尤其是床头的那串铃铛,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叮叮当当响的人尽皆知。作为一个刻板又严肃的人,这对他的心里素质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但是作为一个模范夫君,他从来都不会抱怨,他只会委婉的要求换个地方行不行? 再比如此刻,他想要批评安平的时候,也如唱民谣小调那般,如潺潺流水漫过心间。 “安平,我时常很羡慕你,有这样一个情致相投的伙伴起一长大,在人生所有喜怒哀乐的瞬间,你们一起分享共同感受。” “这种情谊至纯、至诚、至简,同时也如孤品一般的难觅难求。” 安平靠在慕容承的肩头,十分自得的扬起了笑颜,“那是自然!我与阿延那是真正的情投意合,若我是男儿身,定要嫁给她做皇后的,哪里还有别人什么事。” 慕容承的眉头微皱,轻轻的捏了捏安平的脸,嗔道:“又在胡言乱语,让别人听见了,误会你诋毁圣誉。” “而且那情投意合是形容男女之间的感情,整日不学无术!” 安平笑嘻嘻的不以为意,“阿延不会介怀的,放心好了......” 慕容承眉头又紧了几分,却仍是轻言细语的建议,“安平,我觉得你总是直呼陛下名讳不太好......” 安平指了指自己胸口表示,“我这里有分寸,私底下我才叫阿延,其他场合我礼数周全着呢!” “是吗?”慕容承表示怀疑,“今日你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若是别人那是窥探圣意,不敬君上,可以直接拉出去砍了。” “安平,你不要嫌我啰嗦。君臣有别这是其一;其二,树大招风,展氏一门两个异姓王,是女帝陛下的恩宠,也是嫉恨的根源啊。” 闭目养神的安平终于睁开了眼,她抬起头望向一脸肃然的慕容承。这个郡马从外表上来看绝对不是风华潋滟之人,最多也就是个面貌端正,只是那双眼睛却仿佛蕴藉着万千风流,她最喜欢也最不喜欢。 此刻,她就很不喜欢! “郡马,守好你的本分,切莫妄言。” 安平语气很不好,“我都还未成为安王府的一家之主,实在不敢让你这般劳心费神!” “停车!” 华丽的大车停了下来,安平换了一匹快马扬鞭而去。慕容承望着那柳绿色的背影,眸中各种情绪交织。 安平是典型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少女,二十年的人生里,恐怕连委屈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尝过。女帝陛下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而她却是真正的肆意和洒脱。 慕容承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的吩咐了一声,马车便又开始前行。官道的两旁长着许多梧桐树,夏季绿荫蔽日,秋季金黄满地。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未来还要走无数次,走过的春夏秋冬、岁岁年年,就成了他平凡的一生。图播天下 ****** 襄城望月楼 ———————————— 从南乾归来也有月余,秦莫始终没有踏出望月楼一步,不是身体有恙,而是心塞的实在没有力气出去。 傍晚十分,秦飞忙完公事回来,毫不意外的就看见自家义父又在倒腾他的宝贝,心中一阵好笑,便上前打趣道:“义父,我瞧着这信物也不怎么结实,万一坏了,您的认女大计可就真的泡汤了......” 秦莫一个眼锋扫来,秦飞立刻抿紧了嘴巴,一脸正色的站好。待到那凌厉的目光收回,他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自己义父的对面,决心来一场击中灵魂的开导。 对于义父来说,认女那是他后半生唯一的愿望,偏偏在这个顶顶重要的事情上却总是横生枝节。 在南乾凉城的时候,他们千盼万盼终于将锦延盼了回来,晚上还没来得及庆贺,直接来了一轮六国谈判。 那场面真叫一个水深火热。 义父本身就对南乾这对儿父子有深深的成见,说是仇恨也是不为过的。他爱慕了一生的女人为了一个骗子耗尽毕生深情,他唯一的女儿又为了这个骗子的儿子预备耗尽北洛数代基业。他在一边看着五国如豺狼虎豹似的围着自己的女儿,那种心情实在很难用几个词来表达。 一个七尺男儿,并没有那么多细腻的方式委婉解决,末了也只是一个一走了之,带着满心的愤懑和疼惜。 回来几日后,义父也就想开了,给就给吧,败光了他这里还有一份,更何况恩恩怨怨何时了,人活一世,开心就好。 于是,认女大事又被排上日程。他先是派人将解药送了过去,只要恢复了记忆,又有信物在手,认女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曾想!!! 当义父写信问及解药的效果时,北洛送来的信上却写着:解药失手落入江中,愧对城主一片心意...... 慌乱间,义父立刻想到了中南医者,解药能制出来一次,便能制出来第二次。 却不料...... 中南山头都已经空了,那怪老头子带着徒子徒孙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啦!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没有解药如何恢复记忆,不恢复记忆怎么证明父亲的身份?无法证明身份,锦延又如何认父? 唉......正应了那句老话,好事多磨啊...... “义父......”斟酌再三后,秦飞终于开口了,“我们去北洛吧,认不认的,见见总是可以的吧......” 有时候就是这样,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只需要转个身。 秦莫的眼睛蓦然一亮,为什么一定要证明他的身份呢?锦延认不认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认那就够了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见面之礼 http://.biquxs.info/

秦莫并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实际上他更喜欢自在洒脱的活在当下。 他爱一个人便用力去爱,豪不在意她心里装的是谁;他讨厌一个人便远远离开,绝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干扰自己的人生;他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毫无保留的去做,从不计较所谓的得失和胜败。 因此,当他明白自己真正想做什么的时候,锦延认他与否,也就并不再重要。 这几天,秦莫和秦飞颇为忙碌。他们不仅想要去北洛看锦延,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住上一些时日,这样一来,需要提前做好的安排和准备就十分繁多。 “义父,襄城这边的事务都已经安排妥当,咱们就算是离开三、五个月,我也敢保证绝不会出什么乱子。” 秦莫放心的点点头,关于秦飞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十分认可的。 “义父,还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孩儿不敢擅作主张......”秦飞面有难色的询问:“给妹妹的见面礼......” 秦莫一听便了然于胸,从襄城到北洛山水迢迢,就这般过去实在太过招摇,也并不安全。为免横生枝节,的确应该有一个更稳妥的方式。 “阿飞,按你的方法去做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超过十个箱子,更不能让你妹妹为难。” 秦飞脸一抽,要把这些东西装在十个箱子里,还不能让妹妹为难,那就是要跑断我的腿,磨烂我的嘴啊...... 一只宽厚的手掌重重的拍在秦飞的肩膀上,“阿飞,你是义父的好孩子,也是妹妹的好哥哥,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这个家只能靠你了!” 秦飞闻言面目即刻肃然起来,拍着胸脯郑重保证:“义父,放心吧,这是给妹妹的见面礼,我保证完成任务!” “只不过......” 秦飞想了想那晃得眼睛疼的东西,“义父,咱们送的见面礼会不会有点太过俗气?” 秦莫哈哈一笑,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无妨,这可是你妹妹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 北洛锦年殿 ———————————— 若问锦延现在最需要什么,那一定白花花的银子了! 半年的时间,北洛进行了数次大战。战争一起,不仅意味着大量的伤亡,还有对国力巨大的消耗,说是用烧钱的方式来与敌人对抗也是不为过的。 锦延在位三年,励精图治,再加上老天爷赏饭吃,风调雨顺之下才积累了一些家底儿。结果,一场灭燕之战下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本来收了南燕,好好经营治理也是有颇为丰厚的回报,奈何展皇后只专注杀人报仇,对到手的横财视若无睹,到如今还得倒贴去平息那边的暴乱。 再加上许给诸国的各种好处,如今北洛的财政状况那是雪上加霜。 展念坐在锦延旁边也是一筹莫展,他倒不是忧国忧民,他是见不得锦延皱眉。文婷阁 “阿延,要不我庆王府卖了吧!我母亲父亲远在寒城,他们十年八载的都不一定回来,那么大的宅子整日闲置在那里,太浪费了!” “还有那些留给我的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都卖了!我有你养着,实在也用不着啊!” “还有还有,其实我还有点私房钱,藏来藏去太费脑子了,干脆交公算了,也落得清净。” 锦延瞥了一眼过去,“皇后,你是不是少说了一样......” 展念疑惑,“还有什么?” 锦延放下手里笔,转身捏住展念的下巴,左右来回的打量了几遍后,很是中肯的评价道:“皇后虽不是绝世之姿,但胜在年轻又可爱,应该是能卖一个不错的价钱!” 若是平日里,锦延夸展念可爱,他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可是眼下这种情况...... 展念立刻站了起来,“阿延,我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立刻启程回燕地。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旷世贤后,你等着瞧吧,我一定让燕地成为北洛赋税最丰厚的地方!” 锦延轻笑,提笔低头。 ****** 展念走后的第二天,锦延就接到了一封信,彼时她还纳闷,襄城城主到访所为何事? 几日后,当秦莫带着十几个大箱子站在锦延面前的时候,疑惑就又添上了震惊。 锦延站在一个打开的箱子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看箱子,再看看秦莫,来回数次的打量过后,深吸了一口气问:“秦城主,其他的箱子里也是这样的吗?” 秦莫笑着摇头,“并非,只有十个箱子是这样的,还有几个箱子装的是我给阿殊皇女的小玩具。” 天上突然掉馅饼,任谁都要再三思量一番才敢下嘴,更别说这从天而降的一座银山! 锦延面色凝重,吩咐人将箱子合了起来,走到秦莫面前诚恳道:“秦城主,如此厚重的见面礼,别说我闻所未闻,就算是真的我也绝不敢领受。” “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懂,你有疑虑我也很明白,可是......”秦莫停顿了一下笑言,“我就算给你再多的东西,都不是唐突,而是......天经地义!” “此话怎讲?”锦延疑惑道。 秦莫走到箱子面前,从里面拿出薄薄的一张银票,指给锦延看,“这是九州通兑的银票,你不必烦恼兑现的问题,有银号的地方都能随用随取。” “不过,我建议你去南召取,哪怕路程远点,也绝不要再跟南乾打交道!” 秦莫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册子,“这个你收好,是这十箱银票的总账,你慢慢核对,少了我给你补。” “秦城主......你......”锦延看着这小册子如同看一个烫手的山药,什么都不说清楚,让她如何去接? 看到锦延这样惶恐紧张的样子,此时的秦莫特别想摸摸她的发顶安抚一下,却只能笑言:“其实我今天是来做买卖的,这些算你借我的,我也想向你讨些利息。” “听说北洛有座寒山,到了秋天,漫山红叶美不胜收,我想在上面盖座别院,养老......” 第一百六十八章:万里红妆 http://.biquxs.info/

秦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有期盼,有寂寞,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许久以后,锦延才领悟出来,那种情绪叫“落叶归根”。 “秦城主......” 锦延开了口,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原本来说,与一座天文数字的银山相比,划一块山地出来做人情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可......那是寒山...... 春有繁花夏有荫;秋有红叶冬有泉,寒山之美人所共知,却并不是可以任人肆意领略的地方。 “秦城主,你可知寒山其名的来历?” 锦延问的认真,秦莫却又是一笑,“我当然知道......” 像是被考官问到了自己最拿手的问题,秦莫的脸上焕发出自信的光芒,他索性反客为主,请锦延坐了下来,给各自续了一杯茶水后,才含着笑意娓娓道来。 “说起来,这还是一个人人称颂的爱情故事。” “相传,这座山是北洛开国女帝送给其皇后的聘礼,意思是:以万里红妆聘你一生一世......” “而那皇后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寒’字。” 锦延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只知道这寒山之名取自祖宗的名讳,作为皇家园林,这里并不对外人开放,却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层意义。 秋天的红叶盛景她是见过的,当真是万里红妆……她不由的喃喃自语:“以万里红妆聘你一生一世......还真是浪漫又深情......” 秦莫亦是抬眸浅笑,“的确如此,所以才这样的令人心生向往,我若能在此有一处栖身之地,死而无憾.......” 察觉到锦延探究的目光,秦莫连忙补充道:“陛下不要误会,即便你拒绝我,这银子还是会借给你,我只是真心想帮助你。” “至于为何......” 秦莫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盒子,“这个我先放在你这里,三天后我来取。你若能认出这个物件,一切的疑问自当迎刃而解,你若无法认出,只能说我没有这个缘份。” 看着秦莫珍视的样子,锦延亦是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盒子,“秦城主放心,我会好好保管,三天后必当原物奉还。” “至于能不能认出和明白......”她自嘲的笑了笑,“我的情况秦城主是了解的,只能尽力而为,我也希望能解开你这谜题呢。” “好......”秦莫点点头,“认出最好,认不出......也无妨......不要为难自己,糊涂着也挺好......” ****** 秦莫走后,锦延才开始细细打量这个盒子。 首先吸引她注意的便是盒子上的锦氏族徽,这竟然还是出自北洛皇家之物? 再看材质,乃是北洛境内所独有的崖柏。放在鼻尖轻嗅,便有浓郁的药香袭来,清凉中还带着丝丝甘甜,乃是这种树木所特有的香味。 只闻崖柏其名,便可得知这种树木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这是一种几近灭绝的树种,哪怕是北洛境内也难觅其踪,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锦延不禁暗想:那这盒子里的东西,该是什么样的稀世珍品? 更何况,一个襄城的城主,所带之物竟然与北洛有这样多的联系,锦延的心中好奇更胜。然而,当她打开盒子后却愣住了…… 只是这样吗? 明黄色绸缎细细包裹着一个草环,干巴巴、灰突突,马上就要支离破碎的样子……27kk 这哪里是稀世珍宝,更像是随意塞了一撮干草故意来寻别人的开心。锦延一时很有些气恼,这个秦莫每次出现都会留一个费解之谜让自己困扰。之前是横空出世的父亲,后来是神神秘秘的解药,再后来是莫名其妙的银票,这又来一个终极秘密,一撮干草? 她若是带着这一撮干草上朝去问什么来历究竟,会不会被人当做二傻子啊? 可是,秦城主此人重信守诺、磊落坦荡,不可能拿这个来开玩笑,他这么宝贝的东西绝不该是寻常之物。 那该怎么去解开这个谜题?还有谁能解开这个谜题? 皇后?安平?三朝元老李大人? 锦延思来想去,郁郁的将盒子关上,心中暗想:或许她该多问问,总会有一些线索,哪怕这盒子也该是很有故事的吧...... 当天夜里,安平郡主便被召到了宫里,一踏进锦年殿的正厅,她就看到数十盏灯火的环绕下,锦延正盯着一个盒子看的入神。 “阿延,你急急唤我入宫,所为何事?” 安平开门见山便问,锦延这才抬起头,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身侧。 “安平,你快来瞧瞧这究竟是什么?” “我思来想去,这前朝后宫,只有问你才更有用些。” 安平听了抿嘴一笑,立刻凑了过去,“那是自然,我可是万事通,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快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 “就是这个。” “哪个?” “就是这个啊!” “到底是哪个?” 两人打太极般的说了半天,安平才意识到锦延所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一撮干草,登时也傻了眼。 “阿延,秦城主千里迢迢送一撮干草让你猜谜?费这功夫做什么?无非是有所求有所不求,那还不如直接告诉你了!” 锦延也撇撇嘴,“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我与秦城主打过数次交道,总觉得他对我太好,好到不可思议,却找不到合理的因由。” “就比如他这次带来的十箱银票......” “等等等等!”安平打断了锦延的话,“你是说他送来十箱.......银票.......” 锦延点点头,安平沉思了一下,突然拍着大腿嚷道:“我明白了!” 她拉着锦延的手十分认真的问道:“秦城主是不是有个义子?” “嗯。” “他那义子是不是还没婚嫁?” “嗯。” “这就对了!” 安平再次拍着大腿肯定道:“阿延,人家那是委婉的送嫁妆呢!” “嗯?!!!” 第一百六十九章:同气连枝 http://.biquxs.info/

“嗯?!!!”锦延被这句送嫁妆搞得有点懵。 “阿延,有些事情也是你不知道的。”安平激动的两眼放光,“当年你还是皇太女的时候,曾经在全国大选皇夫,秦城主将自己义子的画像也送来参选。 “明明是瞧着还不错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先女帝暗中命人直接将其撤掉,这个事情啊,我是极少数知情人之一。” “想来那秦城主念念不忘当年之事,亦或者是那少城主对你念念不忘,所以这才曲线救国!” “还有这事?”锦延听了也觉得十分稀奇,“倒是也能解释一二......不过......那盒子又怎么解释?” 安平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那盒子自然也只是一个托词了,那一撮草能解释的就更多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 “等等等等,实在是太多了,无非就是以物喻情啊!” 被安平这么一解释,倒也能说的通,只是锦延仍旧不大放心,总觉得太匪夷所思了点,她也不至于这么招人稀罕又惦记吧? 突然想到在南乾的时候,因为跟应启置气,又急迫的想要知道实情,便主动的去抱过那少城主,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想到这里,锦延生生急出一脑门的汗,若真是这样那误会可就大了,这银子就更不能要了。 安平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仍是在一边念念叨叨。 “若真是这样,那秦城主这诚意可够深厚的了。直接送十箱银票子,俗是俗了点,也够直接、够慷慨啊!这比当年那谁谁谁的嫁妆还要丰厚数倍,阿延你是捡了大便宜啊!” “哎......相比较而言,我那表弟就太不够看了,一个小包袱就入了宫,还好阿延你也没嫌弃他......” “不过,他对你的情谊却是比这些真金白银更要真切,所以,阿延你有了新欢也不要忘了旧爱......” “停!停!停!”眼见着安平越说越没边际,锦延连忙打断了她,“且不说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就算是真的我便要因为这十箱银票将人娶了吗?” “不娶吗?”安平反问道:“那可是一国之财,你不心动?你不要?” 锦延捏着眉心惆怅道:“安平,你不要添乱了,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 安平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阿延,我表弟在你心里竟然这样重要?你宁可放弃金山银山也要独宠一人?” 随即又恨恨的表示,“那没心肝的走的是什么好运道?连我都嫉妒他了!” 锦延越听越乱,随手塞了一个葡萄给她,才堪堪堵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安平,这葡萄不错,带些回去给你的郡马,夜已经深了,出宫吧。” “每次都是这样。”安平不大高兴了,“一说你不爱听的话就要撵人,我不走,我要住在宫里。” 锦延挑眉,“吵架了?”火热电子书 安平漫不经心的吃着葡萄,“没有,他怎么会同我吵架?他那个人连生气都不会......” 不会生气?锦延心道:真是好生令人羡慕啊...... 捻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汁水丰沛、酸甜可口,这让她想起来某个极为喜欢生气的人,似乎是连吃颗葡萄都要生半天气的呢...... 关键你还不知道人家为什么生气,这么可爱的小葡萄,怎么就不能吃一颗了呢? 总而言之,人与人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安平是个有福气的啊...... “安平啊,我倒觉得你的郡马万里挑一呢,一个永远不会生气的人该多么省心啊,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锦延是有感而发,说起来便很有些语重心长,安平听了噗嗤一笑,“阿延,你这说话的口气怎么那么像老嬷嬷呢?” “小时候,她最喜欢拉着我的手跟我讲,安平啊,你是大姑娘了,该多读些书啊;安平啊,你都长这么高了,不能再调皮了;安平啊,你是殿下最好的伙伴,你们要一直这样好啊......” 关于这些,锦延听的有些茫然,虽然她极力的去寻找丢失的记忆,但是仍有一些事情她不知道,比如这个老嬷嬷。 安平看锦延这个样子,心头蓦然一酸,拉着她的手问:“阿延,你忘记的我通通帮你找回来好不好?” “我们就从老嬷嬷开始说起好不好?” 锦延微笑点头,“好啊,那就说说老嬷嬷,听起来该是一个十分慈爱的老人家。” “何止是慈爱,简直是菩萨......” ...... 灯火通明的锦年殿,一个说的不亦乐乎,一个听的津津有味,像回到了儿时那般,凑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此时此刻,没有君臣之分,只有两颗快乐的心。 “这么说来,老嬷嬷是这宫里最老的人了?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那她现在身在何处?我合该为她养老的......” 安平亦是点头,“当初你也是这么挽留她的,只可惜先女帝故去之后,老嬷嬷心中悲恸太过,住在宫里难免触景生情,便请辞回了家乡。” “现在,我倒不知是什么境况了,不过阿延你一直派人暗中照顾着,应该一切安好。” “那便好啊。”锦延将目光重新放在那个崖柏做的锦盒上,“安平,哪日得空陪我去看看老嬷嬷吧,带着她最喜欢的桂花糕......” “好啊......” ...... 天色已经微明的时候,安平才出了锦年殿,坐上出宫的马车,并没有朝安王府驶去。她的神色略有些疲惫,思虑再三后仍是将一封信交给侍从。 “速速送往燕地,亲手交给皇后,让他务必马上回来!” 安王府与庆王府,两棵参天大树同根而生、同气连枝,已经枝繁叶茂,便只能继续枝繁叶茂下去...... 第一百七十章:开国女帝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 展念对着高远辽阔的天空冷笑三声,将手里的薄纸碾成齑粉。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呢? 在北洛与南乾战局最艰难之际,毫无所图的将五国盟军送到你面前,说什么南乾那对儿父子与其有仇,什么北洛先女帝对其有恩,还有什么替他打抱不平?待北洛欠下恩情之后,又用巨资前来利诱? 秦莫啊秦莫,你还真是一副慈父心肠,机关算尽只为圆义子一个念想?他就觉得秦飞那不言不语却弯如新月的唇角甚是有些古怪! 前有狼后有虎,想到自己摇摇欲坠的后位,展念心塞的无以言表。送信的侍从见他久久不回话,便大着胆子说了一句:“皇后,郡主她嘱咐您速速归去。” 一道寒光驻留在身上,侍从不由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惴惴:听闻皇后喜怒无常、嗜好杀人,他愚笨蠢钝,也不知道这目光含了几分杀机,他还有救没有? 数息过后,头顶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那凛凛寒光也就此撤去,但见皇后负手潇洒转身离去,远远飘来一句话:“蛇鼠之辈,不足归兮。” ****** 被人称作蛇鼠之辈的秦莫和秦飞,此时正在优哉游哉的逛街。 重归故土,秦莫的心情自然很好,他指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对秦飞说:“九州大地15国,没有哪一块儿土地上的女人能生活的如此恣意。” “北洛的女人可以求学做官,亦可经商赚钱,哪怕是孑身一人仗剑天涯也不会有人觉得离经叛道。” “她们在家时是父母殷切的期盼,成婚后是夫君心中的宠儿,没有三从四德的束缚,她们尽情展现自己的才华和理想,她们此生可以为自己而活。” “说起来,北洛的开国女帝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原本只是一个被丢弃于田垄上的孤女,却有着不输男儿的胸襟和气度,硬是在这男人的世界里开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国度。” “北洛许多对女子优渥的章法和习俗也是从她那个时候制定和沿袭下来的,数百年之间,潜移默化的便成了人们共同的意识。” “这也是开国女帝最伟大的地方,她谋的不是一个皇位、一块土地,谋的是千千万万女子的尊严和福祉。” 秦飞听了深以为然,又不以为然,他提出了一个疑问。 “义父,你言辞之中对这位开国女帝颇为赞赏,诚然,她做的许多事情让女子可以与男子并肩立于这世上,的确很伟大。可是......” “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秦莫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去,秦飞就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北洛女子可以三夫四侍......这样的规矩......” 秦莫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又是长长的叹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北洛开国女帝可没有立过这样的规矩,实际上她与自己的皇后鹣鲽情深,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平安喜乐携手白头,是难得的圆满。” “可能是用光了后辈的运气,后来的历代女帝子嗣都颇为艰难,没有办法才效仿他国三宫六院、广开嗣途。”135中文 “久而久之,上行下效,民间也渐渐开始这般,时间长了也就成了规矩。” “到了现在,北洛女子已经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你这个问题......不信,你可以随意找一人问问。” 好奇心的驱使下,生性内敛的秦飞真的拦住了一个女子的去路,“这位姑娘请留步......” “我是外地人,初到贵宝地,有一事不解,不知姑娘可愿为在下解答?” 秦飞说完便是恭恭敬敬的一礼,女子毫不忸怩受了一礼笑而回答:“公子但说无妨。” “北洛女子,三夫四侍,是不是有点......” 秦飞并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女子却是听的分明,很是礼貌的一笑过后,仰首挑眉反问:“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可三夫四侍?” 说完扬长而去...... 秦飞失笑,不甚自在的抚了抚额角,指着旁边的一处茶舍说道:“义父,说了这老半天,您老必定口渴了,我们进去坐坐吧。” 秦莫也不拆穿,从善如流便率先迈了步子进去。 正值晌午,茶舍里的人很多,有喝茶听书的,亦有赶路歇脚的。自回到北洛,秦莫见什么都是亲切万分,此时看到墙上挂的菜谱还有阳春面,腹中馋虫顿时蠢蠢欲动。他常年居于海滨,吃腻了珍奇海味,倒是十分想念这简单普通的一碗面。 小二的手脚麻利,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阳春面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清亮的汤水,素净的面条,翠绿翠绿的小葱洒在其间,倒让人想起了一首诗:银丝如雪亦如霜,化尽温柔入玉汤。但肯暖君身与腹,谁将此味换衷肠。 秦莫几乎是含着热泪将这碗面吃完,家的味道,从不敢忘。 再抬起头时,秦莫便大手一挥,“走,我们去买处宅子,今天我便要住到自己家!” “啊?”秦飞讶然,“义父,这不太可能吧,买宅子、置家具、添奴仆,无论哪个都不是这片刻功夫能做好的事情啊。” 秦莫却不以为然,大手又是一挥,似是能变戏法一般带着满满的自信,“阿飞,哪里有那么麻烦,我说住得便住得!” 秦飞听闻便也十分笃定的点点头。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这边刚刚立下豪言壮语,转眼就出了大麻烦。 呃......其实也可以说是桃花运...... 茶足饭饱,秦飞率先起身准备去结账,却在走出雅间的一刹那与人撞了满怀...... 怀里的女子香软非常,一双凤眸似有雾气缭绕,只需一眼便能将人笼罩其中,顿时分不清楚东南还是西北。 秦飞在男人堆里长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登时面红耳赤呆在当场,那扶着女子纤腰的手已经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天降桃花 http://.biquxs.info/

那女子似乎还嫌杀伤力不够,凤眸一眨便软软的彻底倒在了秦飞怀里。这下可不得了了,想来是这女子太过娇弱,竟然生生把人给撞晕了,秦飞见状大急,连忙呼喊秦莫。 “义父义父,不好了,我.......我......这......这......我不是故意的啊......” 秦莫起身走了过去,见此情景也是眉头轻皱,面对秦飞求助的眼神,他迅速的向旁边避了避,“阿飞啊,义父一辈子清清白白,绝对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晚节不保啊。你也长大了,是时候学会承担责任了,我先走一步,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义父!义父!义父.......” 在秦飞一声声无助又惶恐的呼喊声中,秦莫迅速下了二楼消失在茶舍门口。 收回视线的秦飞,将目光放在怀中女子的脸上,此时他可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情,看着那双紧闭的凤眸,人生第一次认识到原来温香软玉也会变成烫手山芋。 无奈之下,秦飞顶着众人热辣辣的目光抱着女子看了医,又抱着女子去了客栈,在安顿好一切后,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秦飞本欲离去寻找义父,却在出门的那一刻心生犹豫。 将一个女子孤身留在客栈安全吗? 自己是否要等她醒来稍作解释呢? 这样一想,秦飞的步子就迈不动了,然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太合适,他索性关了房门站在外面静候女子醒来。 结果,一闭眼一睁眼,一个夜晚就此过去。 秦飞摸着还隐隐作痛的后颈,一时恍惚的不知身在何处。目之所及是朱红色的锦帐,鼻尖萦绕的是浓烈的暖香,而身旁....... 滑腻腻的感觉,让他的心顿时跌至冰窖...... 一个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公子,昨晚睡的可好?”伴随着这个声音,一条玉臂揽住了秦飞的脖子,让他彻底僵在当场。 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他明明守在外面?怎么会躺在这里? 许是秦飞此时的样子过于呆萌,惹得女子又是娇笑一片,一只玉手捏住他的下巴调侃道:“昨天晚上的你知情又识趣,怎么一大早起来变得傻气了呢?是在担心我不负责任吗?” 女子的话像是晴天霹雳,炸的秦飞一跃而起,他手忙脚乱的披上自己的衣物,连连告罪,“对......对不住!这......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女子双臂一捞便又将秦飞按在床上,巧笑嫣然,“是啊,是个误会,一个美丽的误会......” 一个柔柔的吻印在额头,“公子你昨晚辛苦非常,此时天色尚早,你再休息一下,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女子说完优雅起身,临出房门还对着秦飞柔柔一笑,“傻子,不过还挺可爱的......” 此时的秦飞的确是傻了。 他从小学算数、学经营、学处世之道,却从未学过和女子相处之道,更别提如今这种不明不白的状况。 正在秦飞混乱的不知所以之时,门外又吵吵嚷嚷起来。 “是这里吗?”我爱看中文网 “回主子,就是这里。” “把门给我劈了!” 噼里啪啦一顿乱砸之后,房门洞开,还未整理好衣衫的秦飞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男子逆光而立,看不清楚面貌如何,举手投足尽是凛然盛气,他将秦飞上下打量了一番,淡然开口,“还算有几分姿色。” “我也不是度量狭隘不能容人,既然妻主看上了你,今日便替她纳你入府。” “以后......切莫再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来人,替他梳洗更衣。” 背后一人应声而来,遮住了一部分阳光,秦飞就看到了男子眼角眉梢的讥诮。 讥诮他,偷情? 昨晚之事还没有弄清楚,紧接着就有正房上门来表演贤德大度,还要纳他入府?在经历了心虚愧疚和惶恐不安,这一个眼神彻底将秦飞打入十八层地狱,落在那滚滚油锅之中煎炸烹煮之后,反而激起了他的羞愤之心。 “荒谬!”秦飞直面男子,“且不说昨夜之事并没有全然清楚,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当家作主!” “哦?”男子低低的轻笑几声,亦是上前两步逼近秦飞,“没想到你还是个有骨气的,只是未免有些天真......” 男子唇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告诉秦飞,“我说纳你入府,你今日就必须入府,你信是不信?” 随着话落,房间内涌入更多的仆从,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手中拿的并不是普通家丁所用的棍棒,而是寒光逼人的长剑...... 此时的秦飞才恍然惊觉,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圈套,从昨天的那场偶遇开始,一步一步将他逼到此地。今时今日,他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想明白的一瞬,秦飞亦是从腰间抽出长剑,他虽不是绝顶高手,但也不会任人拿捏! 一剑刺出,很快屋内便混战一团,秦飞左闪右突,游走在凛凛寒光之中。虽然他奋力一搏,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勉力撑了半柱香的时间,仍是被众人合力擒住。 ****** 夜色皎皎,北风萧萧。 一座大宅的西厢房中此时却是暖红一片。 秦飞被擒之后,倒也没有受什么苛待,只是被人带回了这座大宅,又是洗又是涮了好半天,随后便换上了一身水红色长袍,关进了这间小小的厢房。 看着满目的红色,秦飞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被逼婚的一天。 他真的不太相信是自己的才华容颜太过出色,才引来的这场桃花劫,那么......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这般处心积虑为他安排姻缘!!! 秦飞垂头丧气的倚在窗边,不知何时,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过来。 “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锦氏至宝 http://.biquxs.info/

“今日可是你的洞房之喜,怎么阿飞你不太高兴呢?” 乍闻此声,秦飞顿时悲喜交加,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搂着秦莫的大腿哭喊,“义父,救我,我......我不想成婚啊......” 秦莫闻言皱起了眉头,十分嫌弃的甩了甩腿,语重心长的教导,“阿飞,你怎么能够以貌取人呢?” “那新娘我去看过了,模样虽普通了些,但是身手却十分了得,想来婚后定能将你照顾的很周全。” 普通?怎么会普通? 周全?如何一个周全法! 秦飞闻言怔愣片刻,彻底确认自己是中了歹人的圈套。一时之间悲怒交加,搂着大腿的双臂就更紧了些,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体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义父,我知道错了,我可是您的孩儿啊,您不能看着我往火坑里跳啊......” 秦莫虽无洁癖,但被人这样胡乱抹了一腿,也是嫌恶的直呲牙,“放手,放手!你这幅样子被新娘瞧见了,还没得宠就要失宠了!到时候被休弃回家我可不会收留你!” 又是几道晴天霹雳炸响在秦飞的头顶,此时他后悔极了,已经恨不得以死保清白了,虽然他可能早就没了清白。 秦莫瞥了瞥跪在地上,悲戚绝望的秦飞,轻轻的咳了咳道:“不过,这门婚事我也并不是特别的满意。” 秦飞闻言猛的抬头,“义父......” “这家人也太没规矩。”秦莫满脸的不悦,“虽说是纳你入府,该讲的礼数也是要讲的。”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连杯喜酒都不请我来喝,我自然十分不高兴!” “所以......” 秦飞竖着耳朵越听越急,见秦莫停了下来,连忙补充道:“所以您要带我回去?” 秦莫点了点头,“嗯,我先带你回去,等他们补齐了礼数,我再把你送回来。” 咔咔咔!!! 秦飞已然外焦里嫩。 秦莫又是瞥了几眼过去,目带嫌弃的催促道:“好了好了,快快随我离去,新娘子马上就要来了。” 听到“新娘子”三个字,秦飞再不敢耽搁,立时收了心中无边的委屈和悲愤随义父出了大宅。 月黑风高,羊肠小道。 秦飞亦步亦趋的跟在秦莫的身后,一言也不敢发。 “阿飞,这些年你跟着我一直做的不错,我也一直认为你是个可堪大用的。今日一试,雕虫伎俩便将你逼至如此,难免令人失望啊。” 尽管没有任何人看他,秦飞还是将头低了又低。 “你生性敦厚耿直,这本是你的优点。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这责任可不能随意去负,善心也不能随意去发。” 秦莫抬头望天,“人心诡诈,就如同这嬗变的月亮。刚刚还皎如白玉,温润可爱,此时就披上乌云,晦暗难查。” “你如今可知自己哪里错了?” 秦飞重重的点头,“义父教诲,阿飞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秦飞看着义父的后背应的无比诚恳,许久许久以后的他每每想到此事,仍是心有余悸,这真是异常沉痛的一课。 昏暗的月色中,秦莫突然变了语气,如数九天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凌呼啸而来。 “究竟是谁,敢这样戏耍我秦莫的人! ****** 同样的月黑风高之夜,锦延和安平正坐在回城的马车上,车外马蹄哒哒,车内却是寂静一片。 两人合力将刻有锦氏族徽的崖柏锦盒捧在手心,四目闪耀如星火,若是再热切一些,怕是要把那锦盒之中的一撮干草给点燃。 看了许久,锦延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哎......想不到啊想不到,这竟是我锦氏传家的至宝,比那素心锦玉簪还要尊崇上三分。” “若不是老嬷嬷眼明心亮、见识不凡,我险些就要把珍珠当鱼目了。” 安平闻言亦是啧啧称叹,“了不得啊了不得,随意扯一把草便能骗一个绝世男子的一生一世,这老祖宗就是老祖宗,我就算是再学上几辈子也拍马难及啊!” 话音一落,安平立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欠妥当,连忙捂了自己的嘴解释,“阿延,我一时口快失言了,并没有不敬太祖的意思。” 锦延抬眼盯着安平,看着她甚为懊恼的样子,蓦地噗嗤一笑,“我倒觉得太祖奶奶听了你这话会很高兴,想来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了。” “我甚至怀疑太祖奶奶是故意留下这个故事,好让自己的光辉事迹能子子孙孙世代铭记。”吧 安平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嗯,换做是我,我也想要世世代代炫耀下去呢。阿延你是失去了记忆,我猜你在大婚前一定也听了这个故事的。” 大婚?锦延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一袭红衣款步向她走来......算起来,他们有两次大婚呢......按说应该是缘份深厚,可如今的境况倒让她分不清楚是缘深还是缘浅了。 锦延恍惚的片刻,安平的思绪也飘到了百里之外的燕地,也不知道这厮回来没有,现在这情况更是十万火急了,身为皇后长时间不在女帝身边,要不要你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安平就是忿忿的一跺脚,“哼!阿延,听了太祖的这个故事,我觉得你就不该答应将素心锦玉簪要回来,就让我那不争气的表弟一辈子都戴不上这锦氏传家之宝,他这般恃宠而骄,哪里配得上?!” “犯了这样多的错,你还把他放在燕地逍遥快活,实在太便宜他了。我要是你,定要让他给我端茶递水、洗脚擦地,日日放在眼前折磨,也好消我心头之恨!” 这样的忿忿之言,将锦延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她轻轻一笑调侃道:“安平,我怎么觉得你跟展念有仇啊,从没有听你说过他半句好话,他是你亲表弟吗?” 安平一顿,继而更加恨恨的说:“你不知道他有多气人!我人生最不顺意的地方就是有这样一个表弟!” “小的时候他就最喜欢跟我作对,现在有你撑腰,更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偏偏我还打不过又骂不赢,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一边说着,安平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充气的河豚,锦延见了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拿指头去戳,却被人义愤填膺的指责,“阿延!” “你的皇后你得管管,他这个样子你是有责任的!” “你不能见色忘义,我可是跟了你十几年的伙伴,他才跟你几年?”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 安平环顾了一下空间有限的马车,把视线落在一碟精美的点心上,指着它威胁道:“否则,我就吞糕自尽!” 说完,安平真的端起碟子将点心往自己的嘴里倒。 为了方便食用,那梅花软糕只有拇指大小,往嘴里塞着容易,咽下去嘛......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平的脸色巨变,她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副马上就要升天的样子。 “哎呦喂,你来真的啊!” 锦延见状不好,急忙将剩下的点心夺了过来,又是拍背又是喂水折腾了好半天才使她缓了过来。 劫后余生的安平眸中带泪,喘着大气望向锦延,可怜又倔强的样子真真应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没有办法,锦延只得擦了那眼泪安抚道:“这样吧,我把他叫回来放在你眼前,任你磋磨,给你出气,你看可好?” 安平眼睛一眨,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你那么喜欢他,又那么宠他,你舍得吗?” “哼!”锦延无奈的表示,“我不能见色忘义,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不想让你再糟蹋我的点心,除了答应你还能做什么?” “更何况他是真的有错,你身为表姐好好管教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过......” 锦延很是困惑,半信半疑的问:“我有那么宠他吗?” “有!”安平回答的斩钉截铁。 “你已经恨不得把天上的彩虹摘下来给他做腰带了!” 锦延闻言就沉默了,安平却揽住了她的腰,狗皮膏药似的赖了上去,“阿延......还是你最好......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吧......” 无边的夜色,滚滚向前的车轮,断断续续的对话。 “安平,再怎样那也是你亲表弟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许再生气了。” “我是小女子,我记他一辈子的仇!” “你是小女子吗?我北洛没有心胸狭隘的小女子!” ...... “阿延,我们还是快快回去,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个秦城主了。” “嗯,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等天亮回到宫里,想必秦城主他们也该到了。” ...... “阿延,你困吗?” “有点。” “来,我的大腿借你枕一下,保管比你家皇后的舒服!” ...... 第一百七十三章:你之血脉 http://.biquxs.info/

锦延一行夤夜兼程,终于在晨曦撒上城门的时候回到了宫里。 眼见着所有的谜团都将得到解答,她的心里是有些着急的。然而始料不及的是,襄城城主秦莫却不见了踪影。 派出去寻找的人将驿馆、客栈问了个遍,都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一直等到约定的三日之后也没有见到秦城主现身。 这让锦延很是有些纳闷,不告而别可不是秦城主的作风啊?更何况还有这巨额银票的事情没有说清楚呢,最关键的是我锦氏至宝为何会流落到不相干的外人手上呢? 一系列的疑问让锦延的心里如同揣了个毛毛球,一遍遍的滚来滚去,赶不跑也摸不到,让人止不住的想要抓狂。 想要抓狂的还有安平,她已经接连往燕地送了三次信,利害关系也已经剖析的十分清楚,也不知道展念那厮从哪里吃的定心丸,一动不动不说,还警告她不要擅自行动坏了大事。 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安平觉得自己那碟子梅花软糕算是白吞了! 就这样一连过了六日,锦延已经打算派人去襄城问个究竟的时候,秦莫和秦飞仿佛从天而降般站在了她的面前。 按耐住心中的急切和惊喜,锦延将秦莫请到了上座,一应礼仪周全之后才笑而开口,“秦城主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我这里,这些时日着实寝食难安啊。” 纤纤素手将崖柏锦盒轻轻置于案上,“今日总算等到了秦城主,我却不能将它轻易还给你。除非......” 清眸微抬复又落在锦盒之上,“除非,秦城主能直言相告此物的来历。” 这话说的委婉但是也相当的不客气,秦莫的心却攸的一下激动起来,那话里的意思是...... 他很是认真的观察着锦延的表情,待确认那双眸中是浓浓的探寻和期待之后,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陛下能看出此物的贵重之处,想来这几日的功夫没有白费。我猜此刻的你心中一定疑虑重重,而我不仅可以说出此物的来历,还可以解你心中一切疑问,只是......” 秦莫似是有些为难,稍作停顿后才又说道:“不能在这里告诉你。” 锦延环顾了一下四周,只以为是因为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因而挥退了众侍从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秦莫仍是微笑摇头,锦延的眉头就轻轻蹙起。人们都说这秦城主乃是豪爽之辈,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怎么与她打交道就变得这般婉转了? 猜人心思这种事,锦延的确很不擅长,她索性直接摊牌,“秦城主有何顾虑不妨直言,我竭力满足就是!” “锦华宫!” 仿佛就是在等这句承诺一般,锦延话一落,秦莫立刻提出了要求。 “我要去锦华宫!” 听闻此言,一双秀眉蹙的更紧了些。 锦华宫乃是自己母帝生前的故居,岂是外人能随意进出的?怪不得要等自己放出承诺,当真是一个十分无礼的请求! 锦延此刻已经决定,秦城主若是愿意说她就听听,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反正在我北洛的地盘,你想要拿走我锦氏传家至宝,那是没有门儿的事! 像是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一般,秦莫抢在锦延之前快速开口。 “锦华宫一共有三殿六阁十二轩!” “挨着主殿有一座小院叫今莫轩,那里面种了一棵桂树、三棵梧桐,每棵树上都刻着四个大字:我要长大......” 看着秦莫逐渐湿润的眼眶,锦延心中蓦然一跳,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院子?一个明明位置极好却常年落锁的院子,一个明令禁止连她都不允许进入的院子。 “你是不是很奇怪?”秦莫含泪而笑,“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那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是我的家......” 秦莫望向锦延,看着那越睁越大的眼睛,笑问:“现在,我可以去了吗?” ****** 锦华宫 ———————————— 自先女帝故去之后,锦华宫虽然日子冷清却依然井井有条,从这三十几年都没有人居住的今莫轩就可以很直观的看出来。 此时已接近深秋,正是落叶频频的季节,然而三棵梧桐树下也只有寥寥几片叶子,想来定是宫侍打扫完后才又落下来的。 秦莫伸出隐现苍老的大手,一遍一遍抚摸着树干上弯弯扭扭的四个大字,心中百感交集。夜夜中文 这曾是他儿时最热切的希望,再归来时鬓已星星...... “那日,她将我带到这处院子说: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住所,也是你的家,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年仅三岁的我能有什么高深的学问,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从今天起这里就是秦莫的家,那就叫它今莫轩吧。” 听到这里,锦延哑然失笑,“原来如此......还真是出乎意料......” “不瞒秦城主,我原以为这地方的名字取自一首诗,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想着这起名字的人定是个豪爽之辈,没想到竟是歪打正着。” 秦莫也跟着笑了起来,沉郁的情绪也随之一扫而空。转头仔细看看锦延,这样貌性格全随了她的母帝,竟是看不出一点像他的地方,也难怪别人都不相信这是他的女儿,他这做父亲的,真真是可悲又可怜。 此时,一阵秋风扫过,在地上打着圈将落叶卷起,锦延下意识的抬脚去踩,像猫捉蝴蝶般见不得有会飞的东西在身边乱转。秦莫瞧见眼睛就是一亮,这不是他儿时最喜欢玩的游戏吗? 遂也跟着上去踩了两脚...... 锦延顿觉自己失态,连忙将脚收在了裙摆下,很是有些窘迫的笑笑:“秦城主,也是同道中人......” 秦莫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频频点头,“何止是同道中人,我可是此中高手,我那一身的轻功就是从里练起的呢。” 锦延听了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秦城主是玩中学,我则是瞎胡闹,让你见笑了呢。” 秦莫面色突然严肃起来,盯着锦延细细打量着,他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有着学习轻功的天分呢?也不是全然没有像他的地方嘛! 只可惜啊,太晚了...... 罢了罢了,一个女帝的责任是治国平天下,学这些就是不务正业,还是如今的样子好。 锦延并不知道秦莫心中这许多的想法,只是被他盯的很不自在,便转移话题问道:“秦城主,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可否继续?” 秦莫闻言便收了目光,继续悠悠讲道:“我的命是你母帝救的,我从小生活在这锦华宫中,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里,心中十分欢喜。” “我与这锦华宫的渊源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这崖柏锦盒中的故事。” 终于听到了重中之重,锦延立时竖起了耳朵,她很想知道秦城主对这锦盒的了解与老嬷嬷所说是不是一样,若是一样......那这锦盒在他手里的原因就太不敢想了...... “北洛开国女帝原本只是被家族遗弃的一个孤女,她的成长和经历颇为传奇,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她与其皇后的相遇相知。” “在一般人看来,那锦盒之中只是一撮干草,只有锦氏至亲才会知道,那个草环是个戒指,乃太祖与其皇后的定情信物。” “当年的太祖,就是拿着这样随意编成的一个草环,将其戴到了九州最负盛名的男子手上,霸道的宣布: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 “此后,两人历经坎坷,终成佳偶,这草环戒指也就成了太祖生平最得意的物件,且立下遗言要世世代代传下去。” “然而,这草编之物毕竟脆弱,不能经受岁月洗礼,更别说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于是便想着用其它的东西来代替。” “世间什么东西最坚实恒久且贵重难求,无非是金玉二物。自古以来,比之金器人们更喜欢玉器,再加上簪子比戒指流传的更广,且一直都是男女间表情达意的不二之选,于是便有了素心锦玉簪。” “素心,初心也,表示爱之初心恒久不变。为你戴上簪子的那一刻起,也是宣告,你是我的挚爱,此生不渝。” “素心锦玉簪代代相传,是锦氏的传家之宝,其来历便是这崖柏锦盒中的草环戒指。” 锦延大气都不敢出,秦城主所言与老嬷嬷说的分毫不差,甚至还更细致一些,那么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这样一件有着特殊含义的锦氏至宝为何会在他的手上? 偷?抢?送...... 想到最后一个字,锦延几乎要忘了呼吸,她将询问的目光递向秦莫...... “没错,这是你母帝送给我的......” 秦莫口吻淡淡却字字铿锵,锦延联想到之前所言,似乎所有的事情瞬间就连贯了下来。 他们从小相识,朝夕相伴,母帝一生未立皇后...... 锦延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秦莫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寥寥数语中,最后一句话却异常清晰明白。 往事已矣,锦延乃你之血脉,唯盼危难之时照拂一二...... 第一百七十四章:狭路相逢1 http://.biquxs.info/

北洛以母为尊,女帝的孩子也只是女帝的,父亲是谁并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情。所以在锦延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父亲这一概念,她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然而,当一个真切的人站在面前告诉你,我就是你的父亲的时候,内心掀起的波澜仍是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犹记得那日,这个父亲拍着她的肩膀说的一句话:银票放心收好,这是父亲给的,你不能拒绝。 在那一刻,父亲的形象渐渐丰满起来。这是与母帝一样,为你全心付出且不要回报的人;这是一个虽不在身边却一直默默守护着你的人;这是另一个与你血脉相连无法割舍的人,这是你的亲人! 这种感觉太奇妙,锦延已经很努力的去适应,却仍是抚不平胸中的波澜,突然就很想找人诉说,她出声询问:“小殿下在哪里?” 不多时,小阿殊便被带了过来。锦延将她抱坐在腿上,先是亲了亲那饱满的小额头,继而柔柔的问道:“阿殊,母帝带你去看皇祖父送你的新玩具好不好?” 小阿殊倚靠在锦延怀里,奶声奶气的提问:“母帝,皇祖父是谁?我见过他吗?” “皇祖父就是......”锦延想了想轻笑回答,“就是母帝的父亲。他听说你喜欢小兔子,所以给你准备了两大箱子的兔子,白的黑的,泥捏的草编的,兔妈妈兔宝宝,什么样的都有,你开心吗?” 小阿殊笑嘻嘻的点头,锦延便拉着她向殿外走去。 乍起的一阵秋风卷起落叶,也将一句细语轻言带到了远方。 “其实,母帝也很开心...... ****** “不可能!!!” 几乎是同一时间,南乾的明政殿和燕地的飞鸣阁同时传来这声激烈的质疑。 在来来回回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之后,应启和展念再次不约而同的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一个与自己的岳丈玩仙人跳,差点赔上了那便宜小舅子的终生幸福; 一个更加的简单粗暴,几乎将岳丈和小舅子围杀在自己手中。 误会时常有,可这种误会......说出来谁信啊?反正那位新鲜出炉的秦老岳丈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此时的展念有种想把自己拖出去锤死的冲动,那不靠谱的表姐传的不靠谱的消息,他怎么就信了呢?生生把原来还不错的关系打成一个死结! 展念在暴走了几圈之后目光倏的冷冽下来,一个杀人灭口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而生,事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自己干的蠢事千万不要暴露,否则...... 呜呜呜......他不想被秋后算账啊,他不敢想象阿延若是再凶上十倍是什么样子,他能不能够顶的住啊? 而明政殿中的应启却十分的冷静,他闭着眼睛细细的回忆着那日说的话、做的事,力求将当时的场景完整的还原。 秦城主,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的女儿! 秦城主未免太过天真,你觉得我会放虎归山? 秦城主,你以为叫几声女儿,就能救你的性命?! 紧接着就是如雨的箭矢倾泻而下...... 应启的眼睛猛的闭的更紧了些,若不是阿延以死相逼,此时此刻的他就成了与阿延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默默的从袖中掏出帕子,一点点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应启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个事情相当的棘手啊。 ****** 半月前,寒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来了一对儿父子,可能是脑子有些问题,竟然不惜重金在村子边儿上购置了一处十分破落的院子,并在当天晚上就欢欢喜喜的住了进去。 村民们好奇之际便也多了些关注。自打这对儿父子住进来之后,统共就出去过一次,既不谋营生也不会亲朋,每日只在院子里喝茶下棋舞剑,怎么看都不像在过日子,倒像是来此处隐居的世外高人。 热心的村民时常会过来攀谈几句,父子两个也十分随和有问必答,只是每每提到这般大的儿子怎么还没婚配之时,气氛就会变得异常尴尬。 那父亲还好些,总是简单回上两句也是一个交代。那儿子就不得了了,眼神像是会吃人一般,指不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会跑出来一样。菡萏文学 村民淳朴,这样的话题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关心,谁知道这人怎么会这样的反应啊,渐渐的人们就开始揣测,这八成是问到了人家的忌讳了。于是,村民们再看向那儿子的眼神中就多了些怜悯,这样俊俏的一个男娃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患了隐疾呢? 这几日北洛的天气实在是好,日头和煦、风清气朗,秦莫坐在院子里端着小茶壶优哉游哉。这个季节正是枫叶最美的时候,而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抬眼便是山野间连绵的火红,像燃放在心中的火焰一般,轻易便能将人心烤的炙热,再也不惧寒夜的孤单。 秦莫十分满意...... 不过...... 若是能再安静一些就好了。 他瞥了瞥在旁边斧劈刀砍,辛勤劳作的秦飞,略带不满的劝道:“阿飞,人家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你又何必如此?” 秦飞怨念十足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也不回话,只一个劲儿的埋头干活。 秦莫见了就忍不住抿嘴一笑,继续劝道:“你又不是真的有隐疾,这样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再说了,你把围栏加高三尺,别人是看不到你了,可人家心里就不嘀咕你了?” 秦飞将一截砍断的木头泄愤似的扔到了一旁,看了看躺在竹椅上悠然自得的秦莫,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至理名言:躺着说话那是真的不腰疼!! 那日随义父逃出来之后,这家人也不知道什么势力,竟然发动全城寻找他这个“逃婚的郎君”,东躲西藏了几日后突然就没了动静,但是却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现在的他不能听到一切跟“婚”有关的字眼或是事情,谁能想到自己堂堂襄城少主有一日会被人逼婚至此呢? 本以为到了这个村子就可以彻底告别过去,谁知道那村民真是特别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提不动水壶的时候就开始乱猜这壶里面是不是装了不可告人的东西。 太荒谬!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从哪里看像是有隐疾的人?!就算是真的有点什么,那么请你们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来包围我好吗?!!! 唉......说多了眼泪都可以汇聚成汪洋大海。 秦飞倔强的将袖子挽的更高了些,誓要在日落之前将围栏加高完工!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自我隔离还不成嘛! 秦莫见状悠悠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去管。人生苦短,好不容易过上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寒山”的惬意生活,他珍惜的很呢。 就在父子两个各自为安,享受田园生活的时候,村子的东头却热闹极了。 入村的必经小道上,并排行走着两匹骏马。马上分别坐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白衣玉冠似下凡谪仙,一个黑袍金冠如出岫朝阳。 寒山是皇家山麓,来往不是达官便是显贵,住在山脚下的村民也是很有些见识的,此时却仍是被这两个年轻男子所吸引,纷纷走出家门围在路的两侧一边打量一边猜测,这是谁家儿郎?所为何事?为何在此? 马上的两个男子却不为所扰,仍是一派悠然从容,村民们见此胆子也就更大了些,不只是目光肆无忌惮,甚至有越来越多的孩童跟在其后嬉笑打闹。 白衣男子的眉头微不可查的拧了拧,恰巧被黑袍男子捕捉到,他轻哼一声嗤笑道:“应启,你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怎么谁跟你在一起谁就倒霉啊。” “我一个人好好的在路上走着,你突然就追了上来,现在连累我跟你一起被当做山里的猴子看,真真是无奈又气人!” 应启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这话说的好像他多想遇见展念这厮一样!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偏偏会选在同一时间来这里,好巧不巧的走了同一条路,又因为心急跑的快了些,在村东口与这厮狭路相逢,他的确是非常倒霉的那一个! 然而,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人逞口舌之利,所以也只是丢了一记冷眼过去后接着从容赶路。 展念见了却是找到了乐趣一般,继续挑衅道:“你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嘛,若我猜的不错,你是来赔礼道歉的?” 他看了看应启马身侧绑着的一个锦盒,随即轻轻一笑:“哎呦,这还带了礼物呢,准备的倒是挺充分。” “只是......” “唉......” “可惜啊可惜......” 展念接二连三的欲言又止,终于将应启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他望着那双清冷孤傲的眼睛,笑容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肃然,“应启,我敢打赌,你只能,看着我进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狭路相逢2 http://.biquxs.info/

“应启,我敢打赌,你只能,看着我进去......” 展念眉头一挑,继而“哈哈哈”的仰天一阵狂笑,看在应启的眼里,那个样子是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要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牵着马缰绳的手寸寸收紧,应启觉得在这个人面前根本就没办法维持君子之风,这厮戳人心窝子那真是一把好手啊!!! 在来此之前,他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的,可以说这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的一件事。为了表达诚意和敬意,他甚至冒险孤身前来,不求一次就尽释前嫌,只希望能略微表达一下自己的真心实意。 至于进门...... 说实在的,他是不曾妄想的。只是如今被人这样大喇喇的嘲笑,心里难免恼怒非常。 可他偏偏不能发作!!! 他有不能言说的苦衷......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之后,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应启浅笑回答:“好啊,那我就看着你进门,届时还要请你帮我把礼物带进去,若是能顺便替我美言几句,应启将感激不尽。” 展念闻言面色一僵,继而在嘴角扯起讽刺的笑,“你脸皮还真是厚,明知人家不待见你,还要前去叨扰。我要是你啊,就会有些自知之明,趁脸面还没有丢尽,立刻调头转身,策马归国!” “呵呵呵......”又是低低的一阵轻笑,应启目不斜视,望着那已经近在眼前的小院儿,反问道:“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卧龙先生成蜀汉伟业,今有应启厚颜请罪消岳丈大人心头之忿,何惧之有?!” “驾!”轻策一鞭,应启越过展念率先来到了小院儿门口。 秦飞仍旧在为自己的围栏忙碌着,抬头擦汗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站在院门口踟蹰凝望的应启,他先是一愣,随即背过身去继续扎自己的围栏。 乡下不比城里,房子周围没有高高的院墙,更多的是用木桩子圈成的篱笆,那扇门也简陋的可有可无,防君子不防小人而已。 应启虽是站在外面,却能将小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那差点被自己杀掉的岳丈和大舅哥,一个正躺在凉椅上晒太阳喝茶,一个虽然看了他一眼却忙着活计。 果然谁都没空搭理他...... 这时,展念赶了过来,见此情景对应启也是同情万分,他主动开口提出帮助,“应启啊,我敬你是个厚脸皮的君子,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一会儿我岳丈或是小舅子来给我开门的时候,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也不算白白跑了一趟。” 说完,展念便将应启挤到身后,换上一副比牡丹还要华丽的笑容,对着离得较近的秦飞挥手,“秦飞,阿飞,大舅哥,是我,我来看你们了,快开门!” 秦飞听到呼喊便转过头来,先是看了看热情洋溢的展念,又看看神色紧张的应启,犹豫了一阵终于站了起来,向秦莫走去。 父子两个低低说了几句之后,秦飞就朝院门走去。待站到展念和应启面前时,他并没有开门,而是冷冷的对着两人说:“我义父今天不在,明天也不在,后天也不会回来,有什么事情我也做不了主,二位即刻回去吧。” 话音将将落下,秦飞已经转身离去。 轰——的一声,展念有点懵,他先是狠狠的瞪了应启一眼,只以为是被他所累,随即连忙解释,“哎,我跟他不是一起的,我们只是恰巧碰到!” 秦飞闻言转身,对着展念就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微笑,看的展念蓦然心头一颤,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展念心慌慌的时候,背对着他们的凉椅处传来了一个声音,“阿飞......” “来的都是客,岂有如此待客之礼?我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过来......” 秦莫领着秦飞回了屋子,再出来时,秦飞的脸上就挂了笑容,看起来甚至亲切,这让展念的心头一松,也让应启看到希望。 秦飞再次走到门前,将两张薄纸分别递到二人面前,十分亲切的说:“今日是我招呼不周,义父命我给二位送上一份薄礼,还望笑纳。” 应启和展念将薄纸接在手中,秦飞又送上一个亲切的笑容,再次转身离去。 两人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薄纸,一刹那面色同时变的古怪起来,灰白中透着点黑,青绿中透着点红,难得一见的绚烂之极。 好奇之际,互相瞥了瞥对方手里的薄纸,只见那纸的中央龙飞凤舞的写着同样一个大字: 滚!老友书屋 应启还好,展念的脸就很有些挂不住,他把受到冷遇的原因都归结在应启身上,于是便很不客气的埋怨道:“应启,我此刻只有一个愿望,有你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你!” “彼此彼此,我恰巧也有这样一个愿望!”应启也很不客气的回道。 事已至此,今日是没什么戏了,展念无意再与应启斗嘴,上了马便速速离去,他估摸着今日夜半时分还能尽快赶回燕地。 因为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铩羽而归也在意料之中,应启此时的心境还算平和,他抬眸眺望着青山远黛之中的一片火红,不禁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寒山啊......” 只是在山脚下看看,已是这般的壮丽之色,若是身处山间,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这便是阿延曾经说过的,要带他赏红叶美景的寒山。 应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他收了思绪看去,就见尘土飞扬中展念纵马冲了过来。 正诧异间,展念便下了马急切求道:“应启,我有点急事,这马你先帮我照看一下,若是阿延问起,你就说这是你的。若你帮我这一次,我便还你一个大秘密!” 谁知,原本从容自若的应启听了这话,比展念还要紧张上三分,他连忙问道:“你说什么?阿延,阿延在哪里?她要来吗?” 这话一听就颇为古怪,展念却顾不得这些,更加急切的回道:“不是要来,是已经来了!!!” “你不要啰嗦,帮还是不帮,你给个痛快话!!” “不帮!”应启挥开递过来的马缰绳断然拒绝。 他快速的观察着周边的地形,来回扫了一遍后心中已经明白展念为何会仓皇回来。 秦莫所选的院子位于村子的尽头,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进来。院子周围开阔,没有树木也没有其他屋舍。虽然他不知道展念为什么要避开锦延,可是此景此地简直是天要绝人之路了...... 展念被拒绝,又见应启神色慌张眉头紧皱,心中一个猜测陡然升起,似乎他也很怕见到锦延呢...... 这个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人还有出卖他的极大可能,绝不能将他留在外面!展念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草垛上,决心拉应启一把。 “应启,什么废话都不要再说,那边有个草垛子,我们藏在其中定然不会被人发现。” “我不去,要去你去!”应启再次黑着脸拒绝。 展念嘴角露出一个讥诮,这个时候还端着自己玉树临风的架子,简直是不可理喻!他轻哼一声警告道:“应启,你要做英雄我不管,若是敢出卖我,跟你没完!” 说完再不逗留,一溜烟儿的向草垛子跑去。 这个时候,应启已经可以听到密集的车马声,他心中越来越慌,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草垛子,心下一横也快速提步跑了过去。 不多时,转角处便出现了一队车马,仆从不多,也并不是特别的奢华,普普通通就如同寻常富户来走亲戚一般。 只是那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堪堪往门口一站,便似敛走了世间万物之光华,还未说一句话便将屋里的秦莫和秦飞引了出来。 父子俩个面上皆是难以言喻的喜色,尤其是秦莫,他只道锦延还需要许多时日才能适应这件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将人等了过来。 然而,当三人相对而立之时,除了眼神中难掩的激动,竟然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静默了一会儿,锦延对着秦莫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看这里偏僻简陋,不知您住的可还习惯?” 并没有直接叫父亲,但是一个“您”字已是大大的惊喜,秦莫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摆手表示,“习惯习惯,一切都好极了!” “嗯,那就好啊,若是方便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锦延仍是浅笑而问。 父子两个这才发觉他们是隔着门在说话。秦飞反应的极快,连忙拉开门栓把路让开,“妹妹,快请进!” 一声亲切的“妹妹”将锦延的目光吸引到了秦飞的身上,她盯着这个清隽儒雅的男子甚是仔细的打量起来。秦莫见状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的义子秦飞,也算是你的哥哥。” “哥哥?哥哥......”锦延兀自呢喃了两声,蓦地笑了起来,“我竟然真的有个哥哥......” 第一百七十六章:狭路相逢3 http://.biquxs.info/

“哥哥?哥哥......”锦延兀自呢喃了两声,蓦地笑了起来,“我竟然真的有个哥哥......” 不同于之前的轻笑和浅笑,这个笑容如同百花盛放一般,裹挟着芬芳和绚烂直逼人心。秦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所谓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说的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笼罩在这样的笑意之中,他渐渐的低下了头,心里不断的鄙视着自己,你是哥哥,怎么能这般的没有出息,不过是被多看上几眼,有什么可紧张的! 秦莫最见不得人婆婆妈妈,更何况是一个总跟自己抢风头的婆婆妈妈的人,他面带不快的提醒道:“阿飞,你要让妹妹一直站在这里吗?!” 低着头的秦飞立时清醒过来,他连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妹妹,是我拙钝了,外面风大,快快进屋里坐吧!” 锦延点头,一行三人便往里走去。只是在路过院子里的一张小木桌时,又停下了脚步,她指着桌上一个几近成型的小兔子问:“这是您亲手雕刻的吗?之前送去的两大箱兔子也是您亲手做的?” 秦莫走过去,将那用崖柏木雕刻的兔子递给锦延,“到了我这个年纪,平日里闲来无事,便学了这许多没甚大用处的功夫,可巧竟然还能派上用场,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那两箱子兔子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秦莫用下巴指了指秦飞,“你哥哥也出了不少力。” 锦延将兔子拿在手上仔细观摩。小兔子只有拳头大小,长耳朵短尾巴,身上的毛发纤毫毕现,露出的两颗大门牙正在啃着一只胡萝卜,憨态可掬的样子实在惹人喜爱。 看着这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心意,她的肺腑涌起一股暖流,眼看就要压制不住,索性直接坐在了小木桌前,拿起那把刻刀请求,“这还挺有意思的,您教我可好?” 秦莫哈哈一笑,也坐在木桌前面,“这有何难!” 父女两个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秦飞就坐在一边观摩,时不时的从旁解释几句。 秋日的太阳高高挂着,并不耀眼却足够温暖,就如同这如水般流过的时光一样,平淡又温馨。 很快,小兔子身上就多了一朵吉祥花,并得到了秦莫和秦飞的交口称赞。锦延也甚是有些得意,没想到她竟然还有雕刻的天分。 一时间,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 而藏在草垛里的应启也觉得锦延是有雕刻天分的,那刻着“应启专属”的萝卜章就是最好的证明,只可惜萝卜终究无法长久保存,就如同他那昙花一现的幸福一般,想想真是让人心酸。 展念也在竖着耳朵听小院儿的动静,他不关心什么雕刻和兔子,他关心的是锦延究竟要待到什么时候?他快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了啊!!! 他其实是个耐性一流的人,如果是跟锦延一起他能在这里呆上一生一世,可是与这样一个讨厌的人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草垛子并不是很大,想要藏好两个成年男子,势必要紧紧的挨在一起。对于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来说,这样的距离不仅要疯,而且要命! 眨了下眼睛,突然不规律的呼吸,都会被无限放大变得清晰无比,对于本来就焦躁烦乱的心情无异于雪上加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手脚难免会酸痛麻木,应启只是微微的挪了一下胳膊,便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本不想在这种非常时刻惹是生非,奈何那人瞪他一眼不说,还抽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意思不言而喻。 一瞬间,他的心就沉了下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若不是因为这人,他与锦延哪里会走到如今退无可退、进无可进的地步?! 世上的人千千万,这是唯一一个让他想要不计代价除之后快的人!偏偏这人不仅运气好,命还十分的硬,几次三番让其死里逃生,而现在...... 应启眸光一垂,再抬起时手里就多了一把匕首,迅雷之势便架在了展念的脖子上。 而展念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同样寒光四射的一把匕首便顶上了应启的胸膛。 四目相对,冰冷的眸光凝滞了空气,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应启,你很想杀了我吧?可你偏偏杀不了我,是不是很难受?” “此时此刻,你的匕首割断我的咽喉,我的匕首也会刺穿你的心脏!” “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这样做,因为!我可不想与你一起共赴黄泉,连死都死的不清净!!” 应启听了这话,匕首并没有松,反而贴的更紧了些,他微微扬了扬唇角,眼神却更加犀利起来。 “展念,你惯会逞口舌之利,此情此景,你真的认为我会与你共赴黄泉?” “笑话!”应启嗤笑一声,“我们不如试试好了,是我先割断你的喉咙,还是你先刺穿我的心脏!” “输的那个,与人无尤,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此生之债,一笔勾销!”安卓 展念的眼底波澜微起,执刀的手骨节泛白,再一瞬后,眸中就盛满了狠厉。 这时...... “嘶”的一声微响...... 可能是那匕首太过锋利,展念的手只是悄悄向右移了一寸,便划破了应启胸前的衣衫。 “啪嗒”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物件。 应启低头一看面色大变,他将匕首一扔,继而惊慌失措的在草堆里寻找起来。谁料弯腰的时候,又有几个小物件掉落下来,落在草推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下子可糟糕了! 应启已经完全顾不得其它,他将展念重重的推到了一边,趴在地上急切的寻找起来,那焦灼的眼神,慌乱的动作,好似弄丢了稀世珍宝。 展念已经看得呆住了。 应启这个人,哪怕泰山压顶、雷霆绕身都不会轻易皱眉的人,此刻却方寸全失,毫无形象的趴在满是草屑泥土的地上。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 “你......你这是发什么疯?!” 应启像是听不见一般,集中全部注意耐心的寻找着。 展念太好奇了,他也跟着趴在地上寻找起来,应启却嫌恶的再次将其推到一边,“走开!” “要杀就杀,你割破我的衣衫做什么,若是我今天不能将它全数找回,我定要让你死上千回百回!!!” 天哪,这什么啊?至于吗?! 展念的好奇心已经蓬勃的无以复加,什么深仇大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抢在应启之前找到这东西,否则他死不瞑目! 不得不说,箭术了得的展念,其目力比应启要强上许多。认真的翻寻了一会儿后,便发现了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乡间草垛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玉片,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质地是温润的和田玉,没有任何的花纹,看起来甚是普通,应启找的会是这个吗? “哎,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应启下意识的抬头,随即便伸手去抢,展念见状立刻将玉片收在手心,得意洋洋的说:“原来真是这个啊......” “不过,南皇陛下富甲天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如此普通的一枚玉片也值得你屈尊降贵的费力寻找?” 展念专注于手上的这枚玉片,并没有注意到应启的面色,乌云滚滚一般恨不得下一道雷霆劈死他! “就是这个,多谢了,还给我吧。”应启竭力平静的说道。 展念心中的困惑还未解开,怎么会轻易的将玉片还回去呢? “好啊,还给你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应启眸光闪了几闪,也开出了一个条件,“这有何难,若是你帮我将其它几枚也寻到,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说话算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展念还是十分相信应启的人品的,况且他又不是贪这几枚玉片,得了应启的许诺后便认真的帮他找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趴在地上累到满头大汗,终于找齐了这一模一样的四枚玉片。当应启将这些玉片全数收集在掌心的时候,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展念见了越发的不齿起来,“我说你至于嘛!这究竟是什么比杀我还重要?” 应启瞥了一眼过去,“你怎么能跟她比呢?” “这些都是阿延送给我的......” 展念听了轻轻一笑,很是不以为然。锦延送他的东西多了,什么贵重的金银玉器没有见过,区区几枚普通的玉片而已,也值得你拿出来炫耀? 应启也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阿延告诉我,这一枚玉片代表一个小亲亲,三个就能换一个大亲亲,而九个......就可以换一次为所欲为......” 应启将话的尾音故意拖的很长,继而粲然一笑,“你明白了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你太偏心 http://.biquxs.info/

应启将话的尾音故意拖的很长,继而意味深长的一笑,“你明白了吗?” 展念何止是明白了,他已经被惊住了,顷刻间心里的那点小优越荡然无存,脑子像被洗劫一空一般,只剩下一个声音。 为什么他没有!!! 他冷眼旁观着应启解下腰间的香囊,将四枚玉片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又从怀里摸出几枚,也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哎,你现在有几枚了?” 应启只顾着将那绣着白鹤飞松的香囊重新系于腰间,因而连头都没有抬的随意回道:“不多,只有八枚......” 八枚?竟然已经有了八枚!展念咬了咬后槽牙,不甚在意的又问:“这些玉片你是怎么得到的?” 应启瞥了展念一眼,随即低低一笑,“很简单啊,只要我三天不生气,五天不吵闹,便能得到一个......” 展念果然又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应启面色淡淡,心里却是忿忿不平加愁云一片。 天知道这玉片有多么难得,他用尽坑蒙拐骗偷才得了这么几片,眼见着就要将九枚集齐,一帮子人合起伙来,各种手段逼他放锦延归国。如今他们再次劳燕分飞,这项大业也止步于此,他很是有些担心,若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得一枚该如何是好? 两人各怀心事,全然没了刚刚的剑拔弩张,只默默的守着自己的方寸之地,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又看着月亮挂上树梢。 这时,小院里终于传出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天籁之音。 “今日叨扰的时间太久了,我还是回去吧。” 秦莫看看天色,也不再挽留,“从这里到宫里,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夜路难行,你万事小心。” 锦延点头,三人一起出了院门,在她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耳聪目明的秦莫突然厉喝一声,“谁?!” 随行的护卫立时机警起来,顺着秦莫的目光看去,将注意放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草垛子上。 这队护卫人数不多,但显然训练有素,他们迅速的分成了两组,一组护着女帝,一组则抽出了佩剑悄悄向草垛子靠拢。 “谁在那里,即刻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草垛子果然有了动静,有人轻轻一咳便站了出来。 月光下,一个男子白衣皎皎,几个护卫并不认识,但是看到另一个男子的时候先是错愕了一阵,随即立刻单膝跪地。 “皇后,我们以为是刺客,不曾想到是您在这里,无意冒犯,微臣知罪!” 这话说的,没毛病也让人听出毛病来了,展念一边腹诽这锦延挑护卫的眼光实在太差,一边抚了抚额头来掩饰此时的尴尬。 应启的目光也有点飘忽,他与展念对视了一眼,还是坚强勇敢的向锦延走去。 等到离的近了,两人果然就看到一张若凌霜傲雪梅的脸,好在他们的心里素质都还不错,稳稳当当的并肩而立,倒也撑住了这诡异的场面。 别人不清楚,锦延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此时此地此景看到这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那不仅是惊诧万分,简直是颠覆认知了! 她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最后定格在了展念身上。 “展念!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上午才派人传的旨意,此刻你就回到了皇城,你是长了翅膀吗?!” “我之前跟你讲的话,你可记住半句?!” “还嫌自己身上的小辫子不够多吗?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你犯错!” “你屡次不遵圣意,擅自回城,上次有安平替你扛着,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展念当然知道擅自回城有违圣意,这事本来可大可小,但是非常时期,他本就处境艰难,若是被有心人抓住参上一本,锦延哪里能次次包庇于他? 最关键的是,秋猎那次,锦延已经将话说的万分明白,他也不想辜负这一番苦心安排,所以才会在看到锦延到来的时候,仓皇藏于草垛之中,只盼着神不知鬼不觉,办完事情之后再偷偷赶回燕地。 谁知......唉......命运这样安排,他也始料未及啊! 虽然道理他都明白,可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尤其是该死的应启,他被锦延这样严厉的申斥,那面子如同掉进了老鼠洞里,忍不住的便想反驳两句。 “阿延,我是为了看岳丈大人才回来的,我也是一片好意。” 被人提到了名字,秦莫也立刻出来圆场子,“展皇后下午的确是来过,我那时正有些头疼,所以不方便招待,谁料他竟守到现在,这夜凉风寒的,实在是难为他了......”97中文 这话乍一听像是为展念求情,实则更像是提意见。我都头疼不便接待了,你还守在这里扰我清净,而且还藏在草垛子里鬼鬼祟祟,究竟是好心还是坏心? 锦延一听果然更加生气,对着展念又是一顿申斥,“以后没有我的旨意,谁都不许前来扰我父亲清净!” 这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展念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秦莫,胸中的委屈和愤慨如海浪般暴起,可他能拿自己的岳丈怎么样? 郁郁的收回视线时,一不小心就瞥见了风轻云淡的应启,那委屈和愤慨霎时间变成了席卷天地的大海啸。 凭什么!!! 他指着应启愤愤道:“你就是偏心!” “他下午的时候也来看了岳丈,他也鬼鬼祟祟的藏在草垛之中,他与我一起站在这里,你为什么不骂他!” 锦延登时涨红了脸,面对展念的指责,她别扭的将目光放在了应启的脸上,换了一种稍微平和的语气问道:“南皇为何会出现在我北洛?” “若是我没记错,你那访洛的国书已经被明确的拒绝。此时此景,你如何解释?” 如何解释?应启没有办法解释,他既不能说我不听你的劝阻一意孤行,也不能说他是用特殊的途径偷渡过来的,所以只好仰着头模棱两可的回道:“不用解释,就是你看到的这种意思。” 展念却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解释,他毫不犹豫的给应启竖了个大拇指。应启只淡淡的瞥了一眼,继续云淡风轻的扬首而立。 其实应启是想在这样狼狈的时刻,继续给锦延留一个玉树临风的美好形象,殊不知落在锦延的眼里就变成了火种,加上展念不经意的推波助澜,终于熊熊燃起。 “够了!!” 锦延指着应启和展念,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你们俩个!从哪里来的,立刻给我滚回去!!!” 说完,愤而转身上了马车,临放下车帘的时候,她又对着两人怒道:“把你们头上的草摘掉!别说我认识你们!” 马车启程,众侍卫皆是暗自唏嘘,今天真是没有白白出来,此情此景能不能评一个年度最佳场景? 只有一个少年,无心这种热闹,一步三回头的怅望了好几次,才跟着车队快速离去。 犹自在风中凌乱的应启喃喃自语,“阿延,竟然还有这么凶的时候?” 展念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大惊小怪,一点儿见识都没有。” 闹闹哄哄了一整天,脸面也丢的差不多了,两人再也没有丁点儿交流的念头,辞别了秦莫,各自上马先后离去。 而秦莫的心情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那不经意间喊出的“父亲”,他听的比谁都要清楚。 人心情好的时候,话自然也多,他看着应启和展念相继离去的背影,语重心长的教导:“阿飞,义父再教你一次,算账的时候不要心急,一点一点总会算明白的。” 秦飞浅笑低头,“是,义父!” 天朗气清的日子,月亮就格外美丽,玉盘似的高高悬在空中,无私的洒落清辉,虽是萧瑟寒冷的秋夜,寂寥中竟也有了温情。 ****** 北秦皇宫 ———————————— 美黎这些天的心情很有些复杂,她终于要出嫁了。 她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母后迟迟没有给她指婚大概也是因为奇货可居,此时找到了最佳的人选,自然毫不犹豫便将她订了出去。 那日的永宁宫中,母后一改连日来的暴躁,将她温柔的搂在怀中,用手掌梳着她的头发,说出的话也是细语轻言。 “我家囡囡长大了,这么的漂亮、聪明,是母后心里的骄傲。” “俗话说女大当嫁,母后虽然心中不舍,却也不该留你这么长的时间,我不能跟你一辈子,总要为你觅得一个能倚靠一生的良人。” “南耀国的六皇子你听说过吗?性子温厚仁爱,又能严于律己,成婚以后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女子一世,只要安稳顺遂,便是最大的福气......” 看的出来,母后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她并没有说不的转圜余地,于是条件反射般的笑着应了一声好。 母后看了果然十分开心,而出了永宁宫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却复杂极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不曾不敢 http://.biquxs.info/

只是仲秋时节,北秦已经下了一场薄雪。 昨晚入睡前,那雪还细细簌簌下的正紧,早晨推窗一看地面的积雪已经化为了泥水。这样的时候若是出门,无论你多么小心,泥点总会溅到裙子和鞋袜上,实在是相当恼人的一件事。 美黎并不是心疼这些衣裙鞋袜,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美丽有一丁点儿的瑕疵,因而这样的时候,她总是选择呆在自己的宫里。 然而…… 此刻趴在窗前,美黎怅然的叹了口气,还有比不能出门更难受的事情吗? 百无聊赖之际,她就想起了某个人,仔细算算,他们有五天没有见面了吧…… 那次密室相会之后,他们也算是重新和好了。但是这人架子不是一般的大,若非你刻意寻他,他绝对不会主动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也是堂堂公主,何曾对一个人这样的低三下四?心中实在气不过时,便故意寻了借口找他麻烦,几次三番下来,倒是让她摸到了一个诀窍。 只要一提到“皇弟”两个字,这人就会立刻温柔起来,那变脸的速度绝对的叹为观止。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人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人?热切的时候能融化冰川,冷漠的时候能寒彻骨髓。 后来她就想明白了,虽然他现在是为母后做事,可母后毕竟是一个女子,也总有老的时候,等到还政给皇弟的时候,可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所谓狡兔三窟,聪明人总是要给自己多寻一些后路,然而若是搞得人尽皆知,那还有什么意义? 朝堂上的事她也不是十分明白,但是这个把柄却是用的顺手极了,能让人对她百依百顺,也能将人随意的呼来唤去。 这种感觉,好的让人上瘾! 美黎的唇角不自觉向上一扬,转身对宫女吩咐,“准备纸笔!” 潇潇洒洒的写了几句话,她便命人将信送了出去,紧接着便是耐心的等待。 人在心中怀着期待的时候,再无趣的时光也会过的飞快。只是吃了两餐饭的功夫,太阳已经坠入了地平线。 她早早回了寝室,遣散一应宫人之后,便倚在软塌上随意看着一本小书。只是翻了不足五页,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烛光。 美黎恍若未觉,也不说话,心中却是暗自腹诽。 这就是男人啊,他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排除万难也能做到,什么守卫森严,不便相见;事务缠身,没有时间,全都是不把她放在心上的借口! 如同回到自己家里一般,男子脱下披风后径自坐在了美黎身边,轻轻叹着气抱怨,“你啊你,越发的任性,这样的季节,我到哪里去给你捉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费尽千辛万苦,也只找到了这样一个,可还合你的心意?” 美黎瞥了一眼那递过来的蝴蝶发簪,随即表示:“不满意!我要的是活的,五彩斑斓的蝴蝶!” 明知是无理取闹,男子也不恼,温声细语的保证,“好,我即刻派人去南国捉一只回来,你再宽限我几日可好?这只你权且玩着,若是不喜欢扔了便罢。” 美黎这才抬眸看了男子一眼,懒洋洋的起身后表示,“姑且再信你一次,先把这个给我戴上吧。” 男子轻轻一笑,扶了美黎坐在妆镜之前,他拿着梳子将散乱的发髻重新挽好,才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发簪戴上。 美黎看着镜中的两人,像极了一对儿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瞬间她有点恍惚,所谓的相濡以沫、相伴一生是不是就是如此? 情不自禁的便问了一个问题。 “你可曾想过娶我?” 整理头发的手一顿,随即男子轻笑起来,“公主这是说傻话了,臣不敢有此妄念,公主有自己的好姻缘,一定会美满一生。” 镜中的男子垂首敛眸,美黎看不清楚那眼睛中藏着什么,似乎这人永远是这般模糊。 而那回答,中规中矩也妥妥帖帖,可她就是觉得心头堵得慌,尤其是这说话的口吻像极了她的母后,凭什么他们都认为那南耀国的六皇子就一定是她的良配呢? “哼!”小手重重的往妆台上一拍,美黎脸上就挂了寒霜,“你们都说六皇子是我的良配,我嫁过去便是一世无忧、安稳幸福,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六皇子生的痴肥木讷,整日身着粗木麻衣混迹在田间地头,是几个皇子中最没出息,最没有夺嫡希望的那一个!”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们也能将他吹上了天,目的还不是诓骗我安安分分嫁过去?!也不知这中间有着什么利益交换,而我就是你们舍弃的筹码!” 男子的头猛然抬了起来,黑瞳之中各种情绪汹涌流转,却在默了一会儿后重新归于平静。他将美黎转过来,自己则缓缓的蹲了下来,依旧是垂首敛眸,握着一双小手轻言细语劝道:“公主......我用性命保证,不是你想的那样......” “六皇子的母妃出身名门、温婉贤良,虽不是独得圣心,但也没有受过冷落。他的外祖家人才辈出,又极懂得韬光养晦,是六皇子最坚实和安稳的靠山。”少女同学网 “而六皇子本人,一心致力于农桑水利,立志让国之百姓再不受水灾所扰,人人都能衣食无忧,这样有大爱的人,会对自己的妻子不好吗?” “综合来说,六皇子德、才、势兼备,又早早退出夺嫡之争,无论以后朝堂上如何风云变幻,他总能护你一世周全。” “至于相貌......” 男子自嘲的笑笑,“我长的算是好看了吧,可......我就是个好人吗?” 美黎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虔诚且温柔,抬眸的一瞬间,她的心里猛然一颤,这的确不是一个好人,却是唯一让她意难平的那个。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将我嫁到南耀,是我母后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男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垂眸回道:“谁的主意不重要,公主幸福就好。” 这话回的模糊,美黎却是听懂了,刹那间千般委屈万般苦楚涌上心头。即便是只阿猫阿狗也该有些感情吧,可是这人却能若无其事的将你打包送走,还美其名曰为了你的幸福...... “公主......”男子将美黎的手握的更紧,试图安抚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公主美丽又聪慧,一定会得到夫君的喜爱,一定,一定会......” “啪!”的一声,美黎再也控制不住重重的甩了男子一个巴掌,眼眶里蓄着泪水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男子似是被打的有些懵,许久之后才低着头轻轻回道:“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曾?!” 美黎紧紧攥着拳头,目光逼视着男子。这次,男子抬起了头,对着美黎抱歉的笑笑,“不敢也不曾......” “啪啪啪!”又是几个巴掌甩在男子脸上,又狠又急。 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男子却轻松的笑了,他在地上磕了个头,一字一句清晰说道:“谢公主赏赐!” 美黎的脑子一阵发晕,她咬着唇瓣,一脚将男子从身前踢开,歇斯底里的怒吼,“滚!!!” “马上给我滚!!!” “姓顾的,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男子平静的起身,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对着美黎深深的一礼。 “好,公主一定要言而有信......” ****** 这个晚上,美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早晨起来时,眼睛红肿的厉害,一连敷了几个鸡蛋,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宫人十分有序的忙碌着,仿佛谁都没有听到昨夜寝殿里传出的怒吼,更没有看见狼狈十足的顾大人是从公主的寝殿出来。 梳洗打扮妥当,美黎强打着精神去给自己的母后请安,回来的时候脸色煞白,眼圈竟又肿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她忤逆了自己的母后。 而到了下午,宣旨的公公除了带来了她的婚期,还有两队全副武装的精兵,将这宫殿围的严丝合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她被软禁了! 一个人的心究竟可以有多狠?她不相信这是母后的心血来潮,她更相信这是某人的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将她送走,迫不及待将她嫁给别人,迫不及待与她两清!从此以后阳关道与独木桥,各生欢喜。 这也难怪,他的官越做越大,又怎会容许自己这样一个致命污点的存在,逢场作戏还行,论真感情岂不是太傻?更何况比她天真懂事的姑娘多的是,宜室宜家才是男人的选择。 一刹那,她竟有些心灰意冷。 这样的禁忌关系,从一开始便是一种错误,步步走来,她也一直非常清醒。事到如今,但凡那人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伤心和不舍,她都会觉得有所慰藉。 可直到今日她才彻底明白,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清醒! 美黎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期盼能下一场大雪,越大越好,在这个月度之前,铺满她苍茫的出嫁之路。 第一百七十九章:跟屁小虫 http://.biquxs.info/

北洛锦年殿 ———————————— 小阿殊觉得自己的皇父变了。 此时,她没有像往常一般同自己的兔子大军在一起,而是静静的坐在台阶上思考一个很重要的人生问题。 早晨她不想起床的时候,母帝就说她是个小懒虫;将《千字文》读的乱七八糟的时候,母帝就会说她是个糊涂虫;偷偷在角落吃饴糖被抓住的时候,母帝就会说她是个贪吃虫。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这么多虫子扯上关系的,更不知道母帝是如何发现它们的,可母帝是一国之君,她的话是金口玉言,断然是不会有假的! 而现在母帝说皇父就是个跟屁虫,所以根据她还算丰富的人生经验,他的皇父一定是不小心吃了一种叫做“跟屁”的虫子,所以才会这般惹母帝讨厌。 想明白这些后,小阿殊反而更忧愁起来,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将“跟屁虫”赶走,好叫皇父变回以前,不要再跟母帝吵吵闹闹。 哎......忧愁啊忧愁...... 此时的锦延也是忧愁啊忧愁的很。她万分的后悔答应了安平,万分的后悔送了那道旨意到燕地,万分的后悔将展念这个跟屁虫烦人精给召了回来! 她批折子的时候,他就趴在对面;她午睡的时候,他就蹲在旁边;她散步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不分白天黑夜的与她念叨同一件事,还能做到层出不穷、花样百出! 就比如现在,她只是给花浇浇水,浇着浇着,耳边就传来了一首歪诗...... 护花虽有力,怜爱岂无心。 同是盆中栽,奈何雨露偏? “阿延,你看看,这朵花你浇了半壶水,这朵你一滴都没有往上浇,你瞧瞧它这可怜的样子,啧啧啧......明明也是天香国色,现在蔫兮兮的连头抬不起来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也太偏心了吧......” 锦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了望阴沉下来的天空,然后才又抬起手来开始浇那盆被人抱不平的“胭脂点雪”。 展念见了,就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你瞧瞧这胭脂点雪是不是立马有了精神?” “嗯......” 简单的回了一声,锦延转身去了另外一边,展念紧随着跟了过去,继续兴致勃勃的唠叨。 “哎......你也别嫌我啰嗦,我只是太过多愁善感,看到此情此景,难免感同身受罢了。” 锦延手微微一顿,心中哀叹,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展念以一个惯常的“哎”字开头,诉说起自己受到的种种不公正待遇。 “哎......” “同样都是你的男人,我还是你的现任皇后,可这受到的待遇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身为皇后,我不仅没有素心锦玉簪,还没有你的温柔体贴,没有你的甜言蜜语,这些我都不说了,可如今连一枚普通的小玉片我都不配拥有了吗?” “他都有八枚了,而我竟然一枚都没有!若不是他不小心遗落了玉片,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奖励制度!” “我自问对你一心一意,为何屡屡遭到各种不公正的待遇,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吧嗒”一声,洒水壶失手落地。锦延心头一片慌乱,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展念一眼,急急的就往内殿走去。 展念眸色微闪,随即也跟了上去,似是定要将此事说个分明,缠着锦延继续追问。 “阿延,你等等我,我还没有说完呢......” 一直追到寝室,锦延避无可避,才无可奈何的解释道:“你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那种逗小孩子的玩意,你也要争吗?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 展念回的斩钉截铁,在他的心里,应启把那玉片看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珍贵,不是因为那玉片可以换什么大亲亲和小亲亲,而是那种独一无二的宠爱,有恃无恐的偏心。 锦延可从没有花过这样的心思来逗他开心...... 那枚小小的玉片,正是他锲而不舍追求,却追求不到的东西。因为太过羡慕,羡慕到嫉妒,所以,必须拥有。 展念拦着锦延,无比可怜的盯着她请求,“阿延,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吗?条件随你来提,做不做的到是我的事情,我真的很想要一枚玉片。你把我当做阿殊,当做一个小孩子,随意的哄一哄好不好?” “好不好......” 展念拉着锦延的衣袖不断的请求着,躲在门后的小阿殊都觉得自己的皇父羞羞没眼看,再次觉得这“跟屁虫”的本领太过强大。 末了,锦延被缠的实在没办法,只能从腰带上随意扯了一枚玉片放到展念手里,“给!拿去玩吧!”飞涨中文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展念先是一愣,随即喜不自胜。他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从水头还是形状上来看,这枚玉片比应启的那些可爱上百倍! 有了这样的认知,展念更加高兴,他欢欢喜喜的想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再抬眼却不见了锦延的踪影。 正在疑惑间,就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笑嘻嘻的嘴巴。 展念上前一手将小阿殊提了进来,问道:“你母帝呢?” 小阿殊扭着身体从自己皇父的魔掌中挣扎了出来,十分不满的回道:“母帝被跟屁虫吓跑了。” “跟屁虫?”展念奇怪,“什么跟屁虫?” 小阿殊上前,指了指展念的肚子,“就是藏在这里的那只,母帝不喜欢跟屁虫,所以她逃跑了。” 嘿!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讽刺人了?这是说他是跟屁虫吗?不过...... 展念故意将脸一沉,威胁道:“快快说出你母帝去了哪里,否则,我就将跟屁虫放在你的肚子里!” 阿殊立刻吓到“花容失色”,她可不想变成被母帝讨厌的“跟屁虫”,随即立刻伸出小手,向左边指了指,“我看母帝往那边去了......” 展念满意的笑笑,伸出手摸着阿殊的发顶安抚道:“阿殊乖,不是所有的跟屁虫都惹人讨厌哦,你母帝对我这只跟屁虫还是十分喜欢的,她刚刚只是不好意思罢了,你还太小,不懂......” 阿殊撇撇嘴不再说话,展念就继续追着锦延的方向而去,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呢,比如如何得到第二枚?要做些什么?有什么条件? 所谓勤奋的鸟儿有虫吃,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要当只勤奋又会哭的跟屁虫! ****** 北秦皇宫 ———————————— 美黎已经被关了三日。 第一日心灰意冷, 第二日浑浑噩噩, 第三日...... 此时,她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的喂着一只迷路的小鸟。这是她今天早晨发现的,外面天寒地冻,飞鸟早就去往南方过冬,没去的也在自己的窝里睡觉,所以她判断这应该是只智商有限的小鸟。 “你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鸟儿了,下着雪的日子里出来觅食,你没被冻死运气实在不错呢。” “更幸运的是遇见跟你一样傻的人,我看你颇合我的眼缘,以后就住在我这里好了,我给你一世无忧,护你一世周全,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不好啊!我这样好的主人你竟然不同意?” “什么什么?!!你说你不愿离开自己的小窝?不愿离开自己的亲人?” “呵呵,我就说你是只傻鸟!你的亲人若是心疼你,会让你在冰天雪地里独自出来觅食?” “不怕打击你,它们根本就不爱你,哪里会管你的死活!还是跟了我比较好,虽然你不喜欢我,可做了我的金丝雀,我会给你一世无忧,护你一世周全啊!”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我看你就是只傻鸟!傻鸟!天底下最傻的鸟儿!” 美黎自顾自的跟小鸟说着“肺腑之言”,渐渐的就又落下泪来。 小鸟吃完了面前的谷子,便大着胆子向美黎的手边走去,而美黎只顾着伤心也没有注意,待觉得手心微微一痛才抬头去看,那只小鸟竟然在啄食自己掌心的谷子。 一刹那,她顿时恼怒起来,顺手将小鸟抓在手中,“本公主好心喂你,你却戳痛我的手心!如此不知好歹,简直......” 等等......那小鸟的腿上...... 美黎细细的看去,小鸟的右腿很是有些与众不同,似是绑着什么东西。她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里,才用尖尖的指甲将那层可疑物刮了刮,果然...... 花光了这辈子的耐性后,美黎才从小鸟儿的腿上拆下来一条薄如蝉翼的纸。 上面写着:寅时,东墙。 美黎的心猛的跳了起来,这个字体她识得。 一刹那她激动的热泪盈眶,这满宫上下全都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总算还有一个是自己人,还有一个是心疼她的人。 掏出帕子胡乱抹干了眼泪,多日漂泊无依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她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暗下决定。 我命由我不由你! 第一百八十章:夜半相会 http://.biquxs.info/

这个时节,黑夜本就比白昼要长,寅时的皇宫正是夜色浓郁,空旷寂寥的时刻,就连那值夜的宫女都已然昏沉,美黎的眼睛却黑的发亮。 她翻身下了床,也没有点灯,借着昏黄的月光向东边走去。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每条小径都熟悉的很,所以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便摸到了地方。 只是这东墙范围大得很,她正踟蹰着该往左边还是右边的时候,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随即便有人捏着嗓子说:“美黎,别害怕,是我。” 美黎闻言立刻回身将此人紧紧抱住,压抑着嗓音开始低低啜泣,“连靖,你来了,我......我好开心......” 只一句话,连靖的心已经软成了烂泥,混混沌沌全然忘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直到怀里人打了个寒颤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儿女情长的地方。 他轻轻抚着那紧绷着的后背哄道:“美黎,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今天来是有许多问题要问你,这不是能一直说话的地方,咱们时间有限啊。” 美黎终于抬起了头,她拉着连靖七拐八拐的进了一处假山,才放开了嗓子说:“这里偏僻,白日里也不会有几个人经过,守卫们都在外院,我们可以多说一会儿。” “我还没问你呢,你何时练成了这样好的本事,怎么能让这小鸟这么听话,偏偏就跑到了我的手里?” 连靖轻轻一笑,“哪里是我的本事好,分明是我的运气好。这样的小鸟我散出去百八十只,才有一只撞到了你的手里,也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了。” 竟然是这样......美黎微怔了片刻,随即笑着更正道:“明明是我的运气好,才能遇到傻傻的你和傻傻的鸟。”说完还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连靖的鼻头。 看着巧笑嫣然的女子,生平第一次,被人骂了还甜到了心里,连靖的笑意加深,就连冰冷的山洞也变得温暖起来。 美黎见了,心中颇有些感慨,原来让一个人开心竟然这般的容易,可偏偏就有人更愿意费尽心力只为看你哭泣。 想到这些,她的情绪突然就低落下来,连靖立刻收了笑意,急急问道:“美黎,你不开心?为什么?” “对了,我来也是想问问你,怎么你的宫外突然围了这样多的守卫?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是犯了错,你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她也不至于这样做啊?” 一连串的提问,终于将嗪着的泪珠逼出了眼眶,那眼泪落的悄无声息,却更加的惹人心疼,在这冰寒刺骨的夜晚,连靖生生急出了一头的热汗。 他左哄右劝了好半天,美黎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我......我......我不想嫁给南耀六皇子......母后......母后就将我关了起来......” 连靖蓦然一惊,前些日子他出了公差,想不到只几日的功夫就定下了这样的大事! 可他的心很快又沉了下来,太后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难道还等着给他这个小侍卫指婚不成?呵呵......他哪里会有这样的福气......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之后,连靖轻轻安抚道:“美黎,我虽不知道那六皇子为人如何,可既然是太后精心为你所选,该是差不到哪里去。你本就是金枝玉叶,也只有一国皇子皇孙才能配的上你,这段姻缘想来是极好的。” “混蛋!”美黎突然怒不可遏起来,“连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我的心是不是全部都被狗给吃了!” “我为什么会不同意,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忤逆母后,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难道你不明白?!!!” “好,既然你想装糊涂,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那六皇子再好,那也不是你!!!” “这次你听明白了吗?!!!” 连靖何止是明白,他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从南乾到北秦,从一个世子到一个小小侍卫,他一路希望却从不敢奢望,直到现在他也只是想着能默默的守护着她,余愿足矣。可是他听到了什么?美黎为了他拒婚?美黎竟然将他看的这样重! 巨大的喜悦夹杂着心痛,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份深情厚爱。 “美黎......我......” 连靖讷讷不能语,美黎却平静下来,她抓起那双大手,目光明澈、言辞恳切,“连靖,不许你再说配得上配不上的话。难道你忘了吗?你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皇家的血脉,你跟南皇相比,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名分,所以他是一国之君,你就连姓名都不能拥有?” “我从未觉得你不如别人,反之,在我的心里,你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你想成功,谁又能拦得住你?” “你能谁都不靠进到这宫里当差,还能想出这样的绝妙之计联系我,文韬武略样样俱全,你又比南皇差在哪里?若是你愿意,无论在哪里,你都能大鹏展翅、一飞万里!” “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等你,等到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风风光光来娶我。” “连靖,你会吗?” 一颗心像是被吹了起来,塞在胸膛里鼓鼓的,却充实至极。连靖望着那双满怀期盼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好中文吧 美黎再次高兴起来,她扑在连靖的怀里语笑嫣然,“那你去杀了六皇子好不好?” 连靖猛然一梗,这这这...... 美黎发觉连靖的犹豫,面色登时又变,她抬头望着那慌乱的眼睛逼问道,“你不愿还是你不行?!” 杀人本就是大事,更何况是一国皇子,女人可以不计后果脱口而出,男人却思虑的更多一些。 可眼下女人却不允许男人思虑。 美黎将连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柔柔说道:“她还在啊,我舍不得拿掉她啊,我怎么能嫁给别人呢?” 血气一下子就冲上了连靖的脑门,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美黎,得到了一个轻轻的点头,一刹那,再没有了任何顾虑。 “美黎,你不能嫁给别人,我连靖在此发誓,定然不负你!” ****** 北洛紫极殿 ———————————— 北洛和北秦自四年前的那场战事以后,一直都没有什么过深的来往,即便是在襄城之会上,也只是礼仪上的客套寒暄。 因此,当一封来自北秦的国书送至案头的时候,展念的心里就先犯起了嘀咕,这北秦又要搞什么小动作,还恳请面见女帝? 锦延见展念走神,便将国书抽了回来,顺便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脑门提醒道:“哎!” “看明白了吗?!依你所见,这是什么意思?” 展念立刻回过神来,正色道:“四年前,北秦挑起边贸之争,与我北洛打的难解难分。后来,南乾参战,两面夹击之下,北秦惨败,国内陷入一片混乱,秦太后趁机崛起,扶持小皇帝靖康上位,多年来把持朝政,权势滔天。这些阿延你已经听人说过了,我就不再详细赘述。” “但是有一件事,是许多人都不知道的。” “这场战事不仅被人引以为国仇,还是一场私怨。” 展念望了锦延一眼,见她听的认真,才继续缓缓说道:“北秦太后亲子在这场战事中身亡......” “是我将他斩于马下......” 锦延的眼睛眨了眨,突然开口,“你有这本事,为何要进宫,一生依附于我,岂不是埋没了?” 展念的眼睛也眨了眨,“我有点后悔把解药扔了,过往三年我对你说过的情话是不是都要再复习一遍?” “啪”的一声,又是一记“化骨绵掌”拍在了展念的脑门上,“你还好意思提解药的事!” 锦延忿忿,“你若是不能寻得云中医者,不能给我将解药找回,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因为太过激动,锦延的面色微微有些泛红,很轻易便让人想起鲜艳欲滴的樱桃,所以即便是一张生气的脸,看在展念的眼里也是异常可爱。他其实是有些明白应启的孤注一掷,也明白他的歇斯底里,若是能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日日吵吵闹闹也是幸福的啊。 他情不自禁的便去抓了那只小手,眸中的一汪潭水也变得清澈起来,若是细细看去,似乎还有数只金光闪闪的锦鲤跳跃其中。见锦延并没有抽回,原本紧绷的唇角便渐渐漾起了一抹微笑,极浅极淡,似是刻意忍耐,又似是激动难言。 “阿延,解药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在此之前,有什么不明白的来问我就好了。” 展念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为了让这只小手在自己掌心呆的时间再长一些,他开始不断的吸引锦延的注意力。 “阿延,我们还是继续来说北秦的事情吧......” “但是呢,我们还是要先从北秦太后开始说起,过程呢有点复杂,我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说完,你有点耐心啊,毕竟这是关系两国的恩怨,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你说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少年纪然 http://.biquxs.info/

絮絮叨叨一直说到半夜,展念才意犹未尽的开始进行总结。 “阿延,总的来说,北秦太后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视北洛为肉中刺,我觉得北秦突然递上国书请求来访,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锦延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很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她举起这只手来回翻看着,再次十分郑重的警示道:“展念......我再说一遍,尽快将解药找到!” “我怕我这手撑不了几个回合就要废了。” 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过来,展念的面色顿时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红、越来越热。他满含歉意的看着那只被攥到“变形”的小手,面带窘迫的笑笑表示,“阿......阿延,对不住了,我说的太入迷了。” 锦延收回目光,她一边揉着自己麻木僵硬的手,一边问:“展念,你平时还有什么怪癖,全部说出来,好让我有点思想准备。” 怪......怪癖?展念不解,锦延就轻叹了一声解释道:“你每次与我讲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攥着我的手,是在担心我不认真听吗?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我没有看你,甚至离你很远,你的话我都听在了心里。” “所以,你还有没有类似的担心,一并说出来,我也好开解一二,免得咱们互相折磨。” 原来如此,展念突然有点心塞,那个他以为的不拒绝竟然出自同情和体谅。这失了忆的阿延怎么比以前更不解风情呢? 展念情绪突然的低落,全数被锦延看在眼里,她试探着问:“怎么?难以启齿?” “这里只有我们,你放心大胆的说,我给你保密。” 呃...... 展念的心不仅塞住了,还糊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彻底见不到一条缝儿。顶着两道热切的目光,他低下头委婉的表示,“阿延,你误会了,我不是刻意要对你隐瞒,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啊。” 这个为难又心虚的样子,能让别人相信吗?反正锦延是不相信,她觉得问题可能有点大,否则也不至于这般难以诉之于口,这倒是激起了她强烈的责任心,特别想要为其解除烦恼。 “展念,来来来。”锦延十分大方的将自己的左手递了过去,“我这只手还好好的,任你怎么折磨都行,这样会不会比较有安全感? 看着眼前这只柔嫩白皙的小手,展念突然想起了小阿殊。 小孩子都很喜欢吃糖,小阿殊尤其喜欢。每当得到一个糖人她都会十分开心,你再给她一个呢?她会更开心。若是你再给她一个呢?她会更加更加的开心。 会不会因为吃饱了不要呢?会不会因为牙疼拒绝呢?会不会因为太多而厌倦了呢? 绝对不会! 爱一个人的时候亦是一种贪得无厌。 此时,这只柔嫩白皙的小手就如同阿殊的糖人,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光芒,在下一瞬,他的心中已经决定,哪怕是编也要编一个惊天动地让阿延满意的“怪癖”来! 再次将小手牢牢握在手上的时候,展念就开始一本正经的长吁短叹,“哎......” “我的怪癖也不是很多,无非是吃东西必须是双数,出门前必须照镜子,这些生活中的习惯问题比较好克服,并不会给我造成太大的困扰。 只有一件,却是我怎样努力都没办法克服的,老实说,这件事已经折磨的我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锦延听到此处,心中已是肃然,果然是有十分重要的隐情啊。展念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只是巴巴的望着锦延,似是难以启齿,又似不敢开口。 “怎么?你还是不放心说?亦或是心有隐忧?” 锦延问的关切,展念就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担心你会生气......” “竟然与我有关?”锦延反而松了一口气,若是别人的问题,她定是不能全然做主,可是与她有关,那就好办的多了。 她拍了拍展念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的说,若是我能帮你解决,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真的?” “真的!” 展念的面色微松,脑海里开始挑拣合适的词句,静默了一小下后突然低下了头,“阿延......” “我......” “我真的说了......” “我......” “这个怪癖其实是遇见你以后才有的,那就是......” “你身上的味道......” “好似能安抚人心一般,能让我睡得特别快特别好。”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我自己竟然再也戒不掉......” 正在锦延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展念突然抬起头,一脸的忿忿:“所以说!我这怪癖也是你培养出来的!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 “你半年不在我身边,一回来就将我派到燕地,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吗?!” “你瞧瞧我这黑眼圈,全部都是你害的!” 展念越说越是气愤,“我曾经也是一个阳光蓬勃的好少年,自入宫以来,前朝后宫大事小情,还有一个你,将我折磨的憔悴不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曾暗自悔恨,还真不如嫁给城东阿施,说不定日子比现在舒心的多!”大夏中文网 “我说完了,你要生气就生气吧!” 展念说完转头将目光放在殿中央的香炉上,余光却是关注着锦延的一举一动。 ...... 当这个晚上,展念终于如愿以偿的躺在这张大床上的时候,心里不禁又得意又懊悔。 得意的是他就是个天才,能将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捏造、能说会道结合的如此完美。 懊悔的是他以前就是个傻子,将天真烂漫、守株待兔、温良忍让、自作自受诠释的淋漓尽致。 黑暗中,一只大手悄悄的靠近一只小手。 “阿延,你冷吗?” “不冷。” “阿延,你被子盖好了吗?” “很好。” “阿延,你的枕头舒服吗?” 黑暗中,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了过来。 “展念,你是不是忘了讲你话很多这个怪癖?” ...... 黑暗中,只剩下一片寂静。 ****** 又是一个过的飞快的晚上,展念看着锦延起床,看着锦延洗漱,目送锦延上朝,一切都完美极了。只是这种幸福堪堪持续到中午,情况就急转直下,这话要从锦延下朝归来开始说起。 这一年中,北洛的天气实在是非常不错,往年该是初雪飘落的时候,今年却仍是日日暖阳。 从紫极殿到锦年殿要走上很长时间的路,锦延晒着太阳已经昏昏欲睡,这时肩辇却停了下来。 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传与耳中。 “草民纪然给陛下请安。” 纪然?什么纪然? 锦延微微抬眸,就看见一个着银灰色锦袍的少年,垂首敛目躬身立于前方。 第一个感觉,甚是眼生。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少年也不拘束,抬头笑而应道:“回陛下,家父乃户部侍郎纪元,今日他在宫中值守,家母放心不下,命我送些东西过来。正要出宫,可巧遇到陛下,无意冒犯了圣驾,还请恕我莽撞之罪。” 自少年抬头的一刹那,锦延就怔住了,到现在少年的话音已经落了半天,她还在目不转睛的打量。 其实,管不住眼睛想要去看的还有随侍的一干人等,怎么去形容眼前这朗朗少年呢?还真是一言难尽。 又过了一会儿,锦延才深深的感慨,“世间之大,奥妙无穷啊。” 这话其实有些云里雾绕,究竟是什么意思并不太好揣测。少年却仰头灿然一笑,“多谢陛下!” 呵呵,这倒有意思了,锦延忍不住开口又问:“你谢我什么?” “谢陛下喜欢我。”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片哗然,这少年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多少年了都没有遇到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 锦延却跟着笑了起来,“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 所谓君心难测,笑并不代表高兴,也可能是一种掩饰,正当众人替少年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少年却十分自信的回道:“陛下说,世间之大,奥妙无穷,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句夸奖我的话,喜欢才会夸奖吧......” 原来如此,这次锦延倒是真真切切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夸奖你,你很特别。” 少年笑的更加灿烂,“嗯,我记住了,陛下喜欢我,我也很开心。” 这次轮到锦延扶额了,她更正道:“你还小,喜欢可不是乱说的,我只是夸你特别。” “不对!” 少年再次语出惊人,直接反驳锦延道:“那就是喜欢!而且我只比陛下您小两岁,如何就成了不懂事的娃娃了?我倒是觉得陛下明明青春正艾,为何如老学究一般凡事都这样放不开呢?” “若是不与我计较,您现在已经赶回去吃上午膳了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草编兔子 http://.biquxs.info/

“陛下明明青春正艾,为何同那些老学究一般这样放不开呢?若是陛下不与我计较,现在已经赶回去吃上午膳了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放不开”像把利剑直直的戳进了锦延的心窝。这世间的许多烦恼都来源一个放不开,她之所以时常痛苦煎熬、矛盾纠结也无非是一个“放不开”。 虽然有的事她无论如何都放不开,可眼前这件事,有什么放不开的呢?不过是一个少年的率真之言,值得花上这许多力气去分辨吗? 于是锦延轻笑妥协,“你说的对,赞美就是喜欢。” 少年显然很高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兔子”捧在手上,恭恭敬敬的说:“为了感谢陛下对我的喜欢,这个就送给您。” 锦延细细一瞧,竟是一个用“狗尾巴草”编成的小兔子,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孩子,拿过来吧。” 少年再次更正道:“陛下,我只比您小两岁!更何况,谁规定长大了就不许玩小孩子的东西了呢?与别人的目光相比,自己开心更重要吧。” 锦延再次愕然,所谓大道至简,少年看着天真,说出的话却屡屡戳中她的心房,不由得就又多看了两眼。 伸手将兔子拿了过来,锦延竟有些爱不释手,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贪玩又烂漫的吧。 心里正是感慨的时候,那兔子却突然从下至上散落开来,只留下几根被打回原形的“狗尾巴草”迎风招展...... 呃......这...... 锦延很是有些汗颜,这刚到自己手里就成了这样,她抬头向少年望去,果然就看到了一张不可置信的脸。 “你......我......这兔子它......” 少年面色逐渐难看起来,“陛下若是不喜欢,可以将它还给我。在陛下的眼里它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之物,在我眼里却是陪伴我的快乐......” 天哪,言外之意,就是我弄丢了你的快乐呗,践踏了你纯净的心灵呗?锦延连忙安抚道:“你别难过,我再赔你一只兔子,可好?” “不需要。”少年直接拒绝,“陛下虽富有天下,可是却再也寻不出一只与它一模一样的兔子来。” 锦延突然就有种无力感,这是被赖上了吗?她的确没有办法再找一只这样的兔子啊。 “不过......”少年话锋一转,抬眸期待道:“陛下可以亲手编一只给我。” 这双眼眸似洒满星星的天河,有着无与伦比的光辉,又有着孩童一般的纯澈,让人不忍心去破坏他的宁静。 锦延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 御花园每天都有人打理,按理说狗尾巴这种草是不可能存在的,可偏偏小阿殊十分喜欢拽着玩,所以就在各处刻意留了一些下来,此时倒是给锦延提供了方便。 她并没有什么身份的包袱,摘了一些看起来齐整的狗尾巴草,便随意选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开始琢磨怎么样将这些草变成一只兔子。 “哎……你说的方法对吗?你真的会吗?” 少年不慌不忙的指点着,还不忘再次提醒道:“陛下,我有名字,我叫纪然,然也的然。陛下又错了,往左边折,绕的紧一点,就像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来。” 也不知道是教的人不行,还是学的人太笨,锦延忙活半天也只扎了一个兔子耳朵。来来回回拆了又编,编了又拆后,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纪然一直蹲在旁边,此时也是累的够呛,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准备给自己擦汗的时候,正巧看见锦延用手拭了一下额头。没有任何迟疑,他举起帕子就先给锦延擦了起来。 此时,和风晴空、暖阳融融。 一个坐在青石之上全神贯注摆弄着手里的小草,另一个则蹲在旁边目不转睛为其细细拭去额头的汗水,叫旁人看在眼里,不觉便心生美好。 可是,看在展念的眼里...... 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锦延却迟迟没有归来,心急之下,他便亲自出来寻找。走到半路时就看见锦延的肩辇停在路边,人却不见了踪影,细问之下,宫侍才说陛下去编兔子了。 彼时他还觉得好笑,阿殊已经有一屋子的兔子,还要费心费力的亲手给她编,也不知是阿殊喜欢,还是你这个母帝贪玩。 他顺着小径向里寻去,不多时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还有......一个明朗少年。雨滴书屋 纪然给锦延擦过汗,正准备接着给自己擦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展念。眼前的男子他并不认识,便拉了拉锦延的袖子问:“陛下,有个人一直盯着我们,目光十分不善。” 锦延听了回头去看,随即简单问了一句,“皇后,你来了?” 纪然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准备行礼,却被步步靠近的展念一拳打在脸上,他踉跄着还没站稳,又被飞来一脚直接踩在了地上。 “展念!你发什么疯?你做什么?!” 这变故来的莫名其妙,锦延不明所以之际也很有恼怒展念的莽撞。她顺手将还未编好的兔子砸了过去,“展念,你听见了没?还不快放了他!” 展念恍若未闻,却加大了脚上的力度,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花骨朵一般的少年,在嘴角扯了一抹冷笑,“你很好,胆子也很大,可你不知,我的胆子更大......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奸细,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纪然的表情很痛苦,一双眼睛却仍是澄澈如泉,他转头望向锦延,并不求救,而是十分委屈的问:“陛下,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皇后就要杀了我?” 明明是一个被欺负的无辜孩子,说出的话却同时戳进了两个人的心里。展念将脚上的力度加大,恨不得直接踩死了事,而锦延的心头终于怒火腾腾而起。 “展念,你果真好大的胆子!我还在你面前,你就敢这般肆意行凶,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最后再说一次,放开他!否则,严惩不贷!” 展念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锦延,黑潭似的双眸中风起云涌,却最终凝结成一团更深的墨色。 三年前,我遭应启屡次杀害的时候,阿延你怎么没有如今的气魄? 最后一次,我被应启一剑穿胸,险些当场毙命的时候,阿延你怎么没有如今的公正? 三年来,我全心全意陪在你的身边,到头来竟还不如这地上居心叵测的少年!如今我只是嘴巴上吓唬吓唬他,你便立刻跳出来替他主持公道。那么我呢?我在心里究竟是个什么?! 迟迟不见展念有任何动作,锦延的面色也是越来越沉,众人见帝后这样对峙,心中都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女帝命令,“来人,将皇后带回去!禁足三月,无诏不得出宫!” “呵呵......”展念突然笑了起来,“陛下,三个月未免太轻了些,何不直接废了我?” “同时,我自请废去庆王府爵位,甘愿贬为庶民,从此画地为牢,一辈子都不再与陛下相见!” 展念说完,抬脚信步离去,决绝而苍凉。 这一走,展念真的出了宫,仅仅是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还有那一把封存已久的剑。如同初入宫的那年,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 ****** 事情很快闹的举朝皆知。一代权后就这样匆匆落幕,人们在唏嘘感慨世事无常的同时,更好奇的是那能将皇后逼走的少年,究竟是何许人等,长得三头六臂不成? 一时间,纪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户部侍郎纪元一连几次上书请罪,恳请重责自己家的这个不孝之子。而朝臣们却纷纷请奏要求女帝尽快妥善安排纪然。就连在寒山脚下清修的秦莫也忍不住亲自上门询问纪然之事。 锦年殿中,锦延和秦莫对坐饮茶,一连喝了三杯之后,秦莫才抬头正色问道:“外面传言可都是真的?” 锦延简单回道:“真假参半。” “唉......”秦莫不由叹气,“看来确有其事了。” “你看起来并不开心,是舍不得皇后,还是放不下纪然?” 抬眸看看问的关切的秦莫,锦延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青花瓷盏上,在心里将上面的纹饰细细描绘一遍后,仍是理不清这纷乱的思绪,遂只好回答:“我不知道。” “呵呵......”秦莫笑笑努力调节着当下沉郁的气氛,“你是女帝啊,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何苦为难自己呢?” “来此之前,我已经去见过那个纪然,是个率真的少年,你若是喜欢,并不需要顾虑太多。” “而皇后......虽是年轻气盛,但是做事的确太过张狂,即便没有纪然,也会有必然、果然,难不成让他次次要挟与你?” “这也是我最十分生气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三章:不如众乐 http://.biquxs.info/

说着说着,秦莫自己先激动起来。 无论展念以前做过什么事情,来此之前,他都是打算劝和的,毕竟这是他女儿的皇后。只要锦延高兴,哪怕即刻让他放下与展念的过节,那也是可以的。 然而,放下归放下,他的心里始终是不舒服。无论是应启还是展念,作为女帝的皇后,他都是万分的不满意。两个人一样的自私、一样的霸道,一样的如九孔莲藕般的浑身长满心眼儿! 最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一样的让自己女儿不开心!!! 反而是纪然那般的少年,直率天真、纯澈如泉,不会给女帝压力,相处起来简单轻松、身心愉悦,这才是最适合女帝的男子! 不过,这也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从前他劝不动的人,到了她们女儿这里,他仍是无能为力。 罢了罢了,秦莫站了起来,“你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好了。想要散心,便来我这里走走,凡事开心最重要!” 锦延送走了秦莫,见外面仍是阳光明媚,突然便想出去走走。出了锦年殿往东,就是一个小园子,不同于其它种着四季繁花的园子,这里面种的全部是果树。 听说这是修建锦绣殿的时候,自己指明要这样做的。想来在年幼的自己心里,酸甜可口的果子比那不中用的繁华更有吸引力一些。如今十几年过去,果树已繁茂茁壮,到了秋季便是果香满园,只是要求种果树的人再没了摘果子的兴味。 穿过这片果园,便能望见一座精巧富丽的殿宇,那便是这东华宫的主殿,锦绣殿。 作为皇太女的寝殿,想当年着实花了不少功夫,也费了不少银钱,谁能想到如今却成了一座没用的摆设,成了这东华宫中最清冷寂寥的地方。 锦延抬头看着门前的牌匾,上面的大字依然遒劲有力,只是被灰尘和蛛网盘绕,哪里还看的出一点儿往昔的风采。 她转头询问:“这里为何没人打扫?” 随行的宫侍垂首应道:“回陛下,以前一直是有的。只是后来您杳无音讯,宫里宫外人心浮动,皇后本就郁结难消,强打精神顾得了前朝,后宫事务难免就荒废了下来。到现在可能是被人忘了,我即刻找人前来好生打理。” 锦延不置可否,提步走了进去。踩着满地的枯枝败叶,她直接进了内室,环顾了一圈以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张软榻上。 榻上绣着碧霞云纹,朴素却意境悠远,想来也不会是她的审美。情不自禁伸手去摸,竟是意外的绵软,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种渴望...... “将这软塌搬到院子里,我要晒太阳。” 宫侍有些犹豫,“陛下,这软塌闲置太久,也不知安全与否,而且上面都是尘土,这不太合适吧......不如,我再去寻一个过来......” “无妨,掸去灰尘即可。”锦延并不太在意,心中已是跃跃欲试。 宫侍们依言将软塌搬了出去,还特意选了一处阳光最好、风景最佳的地方。锦延瞧着十分满意,当即便缓缓躺了上去。 碧空辽阔、万里无云,阳光便无遮无挡的肆意洒落,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锦延将一方白色锦帕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既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又不会变得一片黑暗,这个样子刚刚好。 不多时,身上便是暖融融的一片,就连筋骨都跟着舒展开来,这一刻,竟是难得的安怀。 就在锦延昏沉欲睡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卷走了那方蒙面的锦帕,迷迷糊糊间,她轻轻斥道:“别闹,困着呢......” 除了乍起的秋风,周围一片寂静...... 锦延猛的惊醒过来,环顾着凌乱破败的四周,一刹那胸口犹如被石磨挤住了一般,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快来......” 小宫侍惊骇不已,张口便要喊人过来,却被锦延立即出声制止。 “闭嘴!” 她缓了一口气,执起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迹,缓缓的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你们若是泄露半句,立刻杖毙!” ****** 庆王府 ———————————— 展念回去以后,果然将自己圈在这一方院落之中,再也没有出过门。 可是不出门,不代表就能清净下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多的亲戚长辈,每天挨着对他落泪不说,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个人事小,家族为重。” 这些年来,因为他的缘故,女帝一直对展氏一族不错,享受惯了各种优渥待遇,突然即将失去,这些人哪里还坐得住。第六书吧 可他入宫不是为了荣华,出了宫更不屑再沾染半分! 每天傍晚是最清净的时候,他常常在院子里独自舞剑,就如同多年前那般,他还是庆国公府的小公子,那个急得满头大汗的小厮站在拱门之前,埋怨他的死心眼。 应启说的不错,差一步差一生,他差的何止一步,终究是怎么样都追不上了。 想到那个在梦里对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沉稳,也不知自己这一世的机缘究竟是如何得来,又是费了何等的心力,却被他这样白白辜负了。 一直练到筋疲力尽,展念才停止思绪,收了剑。晚饭过后,竟然又有人前来拜访,还是个他不得不见的人。 “表姐,来劝我的人已经很多了,你若是跟他们一样,就回去吧。” 展念面无表情直接下了逐客令,安平看了看自己还没有跨进来的一只脚,甚是觉得委屈。 “展念啊,表姐是来关心你的,你就这样对我,实在令人伤心。虽说我也做了一些蠢事,但是你也没少数落我啊!怎么,你还要记一辈子的仇啊?” 如今展念的心里平静的如结了冰的水面,若是过去安平提及那些蠢事,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不能让他放在心上半分了。 他转身坐在了堂前,目光平静,言辞简练。 “表姐,你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安平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坐在了展念的旁边,先是瞧了瞧他的面色,继而感慨的说:“比之纪然,的确是差点。” “安平!”展念立刻怒而起身,“你可以走了!” “哈哈哈......”安平却是笑的乐不可支,“我就说嘛,你这冰山脸肯定一戳就碎,果不其然啊。” 此时展念的确已经不能维持刚才的平静,他的心里正在盘算,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把安平给丢出去,然后与她断绝关系,永远不再来往! 像是猜透了展念的心思,安平顶着那怒火熊熊的双眸,仍是闲庭信步的饶了他一圈后,才缓缓说道:“你先别急着把我扔出去,我可是来告密的。” 安平对着展念眨了眨眼,“你想不想知道纪然究竟何许人等?” 展念轻蔑的一哼,“他是谁,与我何干?就连你马上也跟我没有任何干系!” “你是不是傻?”安平锤了展念一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赢得了呢?” “人家只是头次露面,就把你打得一败涂地,你就没有好好反思过吗?” “更何况,只是编了一只兔子,你至于那么激动吗?我家郡马若是你这样的性子,家里的水井定然已经跳了个遍!” 安平越说越是激动,展念的双眸却越来越平静。所有人都告诉他要争,可是没有人明白,他已经不想争了。 看到展念无动于衷,安平终于着急起来,“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那个纪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展念恍若未闻,已经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上继续没有任何表情。 如此冥顽不灵,安平已经急的跳脚,她恨恨的走了过去,最后一次好言相劝:“展念,你就真的准备这样了吗?时间长了,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淡了,锦延是你的妻主也是一国之君,凡事适可而止,你还真等着她来请你回去吗?” 展念的瞳孔猛然一缩,突然就暴怒起来,他蛮横的将安平扛起来直接扔了出去,随即重重的将门一关,将安平锁在了门外。 安平被摔在地上,发钗也掉了,衣服也破了,浑身疼的不得了,只觉得那门里面的不仅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还是个忤逆不孝之徒! 气急败坏之下,她指着紧闭的门扉大喊道:“展念!你就是个混蛋!” “你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跟纪然相比差着十万八千里!” “我要是锦延,我也不喜欢你!” ...... 安平骂的痛快了,便揉着屁股起身离去。她不知道的是,门扉里面的人早已经气到扭曲。 纪然、纪然、纪然!!! 如同魔咒一般,不断的在展念脑子里盘旋,还有他长的那副样子,真真是面目可憎! 及至深夜,展念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冷笑一声后,决定给应启写一封信,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能让他一个人恶心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女帝新宠 http://.biquxs.info/

南乾明政殿 ———————————— 应启是在三天后接到这封信的,听说是从北洛送来,彼时他还欢天喜地了好一阵,更是按耐着自己雀跃的心情,焚香洗手之后才选了个最佳时辰将其小心翼翼的拆了开来。 谁知,入目的竟是一行陌生的字体,但是那行文的口气却是熟悉至极。 全文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应启,你快来看看这个叫纪然的少年,是不是有着你的三分风采,我的五分神韵,再加上你我都没有的两分纯真、天然,也难怪锦延只见了一面就直言喜欢。 以前我觉得你是天下无双,可如今看来,青山代有人才出,你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 默哀...... 北洛庆王府 ———————————— 展念正在发呆。 自从几天前他给应启送了一封信后,心情竟然奇迹般的舒畅了很多。他能想到应启黑成锅底的脸,也能预测出会阴沉上许久的天,却绝对想不到应启竟然给他回了一封信。 信中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展念啊,你在沙滩上的感觉如何?是嫌自己没有死透,所以需要我来再拍你一回吗? 抱歉,没有时间...... ****** 先不管南乾的明政殿与北洛的庆王府如何在咆哮中瑟瑟发抖,花样美少年纪然作为女帝的新宠则即将正式迈上后宫的舞台。 这日散朝以后,文武百官像平常一样依次从紫极殿中退了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走不动了。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便绕到前面去看,结果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也站在那里走不动了。 锦延见此状况便出声询问,众人却默默的让开了一条通道。抬眸望去,就见殿门外一个高挑少年逆光而立,翘首顾盼。 这盼的是谁呢? 众人又将目光送至金銮宝座之上。 锦延疑惑着便走了过去,赫然发现竟然是少年纪然,眉头不禁轻轻皱起。纪然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糖,并笑着解释:“陛下,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锦延狐疑的看看躺在少年手心的一颗糖,眉头就皱的更紧了些。纪然却笑得灿烂继续解释道:“昨日,我陪母亲上街买花布,恰巧遇见一户人家娶亲。他们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往人群里撒喜钱,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就是站了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枚喜钱堪堪落在了我的荷包上。” 于是,我买了两颗桂花糖,想拿给你一起沾沾喜气,你快尝尝,这糖甜不甜? 纪然将那颗糖虔诚的奉在锦延面前,目光中是满满的喜悦和期待,不由自主的让人有种恍惚,那奉上的哪里是一颗糖,分明是一颗无瑕的赤子之心。 于是锦延把糖接了过来,拨开裹着的油纸将其放在嘴里,轻尝了几下后一抹浅笑便挂在了嘴角。 “嗯,很甜。” “我就猜您一定会喜欢的!”纪然已经恨不得手舞足蹈,“我父亲还说我是个傻子,您什么没有见过,怎么会稀罕一小块糖?他还严令禁止我再来找您,否则就打断我的腿,我已经严重怀疑自己可能是侍郎府捡来的孩子。” 被人指名道姓告了一状的户部侍郎纪元再也装不下去了,他铁青着脸站了出来,指着纪然就是一通斥责,“你这不孝之子,竟然敢偷偷拿我的腰牌进宫?!还堂而皇之的站在这紫极殿门口,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这个混账!还不快快下去,莫要再丢人现眼!!!” 随即又转身扑通往地上一跪,“陛下,是臣管教无方,臣一定会好好收拾这个逆子,再不会让他来扰陛下的清净!” 人群中又有一人漫步而来,轻轻的笑了几声后指着纪元说:“纪侍郎啊,您可是管着我北洛的钱粮,人送外号算盘王,怎么到如今连区区一块小腰牌都管不好了?” 安平郡主说完,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后,将目光递给锦延,意思也是十分明显。连块腰牌都管不好的纪侍郎要么已经年迈不再适合担任此职,要么就是父子两个唱着双簧欺君罔上! 锦延面色果真沉了下来,质问纪然道:“纪然,你可知罪?!” 纪然立刻跪了下来,“陛下,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若是今日能保得住我的腿,下次,我在宫门口等您......” 此言一出,纪元的巴掌已经扬在了头顶,要不是女帝还未让他平身,此刻已经重重落在胆大妄为的纪然身上。 锦延见了却摆手拦住了他,并在腰间取了一块儿玉佩,递给纪然。快 “这个给你,下次莫要再来这里,天气凉了,直接去锦年殿等我吧......” 在众人的一片惊愕中,纪然欢天喜地的接了玉佩,正要开口谢恩,锦延摆摆手继续说道:“所谓礼尚往来,你请我吃糖,我便请你用午膳,你可愿意? 一只纤纤玉手递在了纪然面前,他迟疑着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随即便被握了起来。明明很柔弱纤巧,却蕴含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又带着他走成万众瞩目的焦点...... 目送女帝渐渐离去以后,紫极殿中立刻炸开了锅。有的围在一起小声议论,有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更多的则是围到了户部侍郎纪元的身边。 “纪侍郎,恭喜你啊,你家这个儿子生的好啊!” “是啊是啊,你纪家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呢。” “还是你有远见,当初死活要让儿子跟着你姓,果真是能替你纪家光耀门楣的人呢!” 纪元一面客气的应付着,一面汗颜的表示,“谁曾想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这是他的运气好,也是女帝仁慈,否则早就死上百八千回!我只盼着他不要再惹什么事端,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即刻,哪里还敢指着他荣华富贵?” “莫要再提、莫要再提啊......” 安平冷冷的看着周遭人的各色表情,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声音,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纪元的身上。 “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 锦年殿 ———————————— 这些时日,纪然俨然成了这宫里最尊贵的客人,虽然女帝还没有给他任何的名分,可是在众人心里都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是女帝怕委屈了少年,只待为其铺平入宫的道路,连这锦年殿恐怕都要改天换日了。 “纪然,听闻你的老家在平城,这是特意从那边快马运过来的,快来尝尝可还喜欢?” 锦延将一道翠绿鲜嫩的菜夹入对面的碗中,纪然也不客气,不仅吃的香甜,还不吝啬的赞美道:“以前在家中吃的时候,只是觉得味道还好,不曾想竟然能如此美味。也不知是这宫里的师傅手艺好,还是陛下太下饭!” “嗯?”锦延疑惑,“太下饭?这又是什么古怪的说法。” 纪然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想说陛下秀色可餐,只是那文绉绉的话显得太过刻意,呵呵......我不太好意思......” “哈哈哈......”锦延哑然失笑,随即点头表示,“嗯,我可能真的很下饭。” 纪然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清亮纯澈的双眸,洁白整齐的牙齿,分明也是十分的下饭。 伺候在旁的小宫侍阿维此刻却想到了愤而离宫的皇后。 自三年前入宫,他一直在锦年殿伺候,那时候觉得皇后对陛下好是理所当然,现在却觉得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陛下可从来没有为皇后夹过菜,陛下更没有为皇后准备过他喜欢吃的东西,陛下也不会对着皇后笑的这样灿烂。 都说陛下痴情,这三年来只守着皇后一人,堪称北洛典范。可是终究是时光易逝、人心易变,三年的时间也足够看腻了一个人。 哎...... 又过了几日,用过午膳后,锦延照例吩咐人将纪然送回家,纪然却突然有些不太高兴。 “陛下,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您喜欢我,可您为何一直不娶我?是因为皇后吗?您怕他吗?” 锦延轻轻一笑,“我是女帝,怎么会怕他?倒是你,若是进了宫,不怕被皇后打死吗?” 纪然闻言就开始惆怅起来,“这倒也是,毕竟皇后曾经是叱咤疆场的将军,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最多也就撑上七八回,小命就呜呼哀哉了。” “可是......” 纪然抬头眸光坚定,“我还是想要进宫,我想要跟喜欢的人天天在一起......” 锦延一怔,随即轻轻的抚上那认真的面庞,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委屈你呢?你放心,皇后不会再对你怎么样,而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安心回吧......” 纪然十分乖顺的点头,已经走出很远仍是不断回头挥手,锦延就一直站着目送,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转角,才回了内殿。 她大声对着一众宫侍吩咐: “沐浴,下午不见客,包括安平郡主。” 第一百八十五章:弃后保族 http://.biquxs.info/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已至深秋。 从昨日下午开始,天色就阴沉沉的可怕,到了半夜,久违的甘霖终于普降大地。像是积攒了太长的时间,这雨一开始就下的就十分卖力,噼里啪啦的打在房檐瓦片上,也打在小宫侍阿维的油纸伞上。 “阿嚏!” 一阵冷风袭来,阿维止不住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酸涩的鼻子心里再次嘀咕:“怎么还没有到?” “他已经在这宫门处等了两炷香的时间,眼看午膳时间都过了,纪主子竟然还没有来。” “就算是雨天路滑,耽误些时间,那也该差人先来说一声啊,岂有让陛下苦等的道理?” 正在腹诽这新主子架子实在太大的时候,宫门处飞驰而入一匹快马,阿维眯着眼睛仔细瞧去,依稀像是刑部尚书周大人。 咦?这般阵仗进宫,莫不是出了大事? 怀着这种猜测没过多久,阿维便看见女帝御驾浩浩荡荡出了宫,随行之人神色严肃、步履匆忙,让人心中止不住打起密鼓。 他悄悄的拦了一个平时相熟的人询问,那小宫侍便好心的提示道:“阿维,快回去吧,你今日等不到纪主子了!” 阿维一愣,怅惘着渐行渐远的御驾,连伞拿偏了都不知道。哗啦啦的大雨很快打湿了半边身子,又一阵冷风袭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天的确是变了呢......” ****** 侍郎府 ———————————— 纪然静静的躺在床上,见女帝前来看他,也只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陛下,您真的来看我了?” “我都跟母亲父亲说了,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断了三根肋骨,崴伤了一只脚,不出一月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今日下着这么大的雨,陛下您又日理万机,还亲自跑来一趟,哎......我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忧愁了......” 少年的喜悦中带着嗔怪,别别扭扭的样子写在那高高肿起的脸上,看起来又是古怪又是滑稽。 可是锦延却笑不出来...... 纤纤玉手轻轻的抚过打着绷带的胳膊和脖子,最后落在“面目全非”的脸上,“你也学会诓骗我了。仅仅是断了肋骨和崴了脚吗?” 纪然脸色微红,甚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想挠挠头掩饰一下,却怎么也抬不起那只胳膊,发现锦延在盯着他后,只能讪讪的笑笑表示:“我……我不说谎的,我只是怕你担心......” “你......你不会为了我哭吧?” “若是我让你哭,那我......我......我会很难过......” 说着说着,纪然微微的垂下了眼眸,那一泓波光流转的清泉也被掩去了大半。 锦延的眼圈蓦地红了起来,酸酸胀胀的再不敢去看那一张脸,她把纪然的手握了起来,郑重的承诺。 “纪然,我一定会抓住那些行凶之人,你放心,无论是谁,我必百倍千倍讨之!” ****** 纪然被殴打受了重伤之事,很快便传的满城皆知。人们在为其抱不平的同时,更加关心是何人所为,连女帝的新宠都敢下此狠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安平郡主却是拍着巴掌高兴了许久,也不知是哪位替天行道的大侠做的好事,倒叫她狠狠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那个纪然看起来是一副天真无暇的少年模样,暗地里不知藏着几段九曲心肠,她觉得锦延并不是糊涂之人,怎么也会被其蒙蔽分不清楚谁更重要呢? 现在好了,纪然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门,她已经开始盘算,必须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撮合展念与锦延和好。否则,被小人乘虚而入,那中宫之位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更何况,展念的心思她最清楚,若是真的因此劳燕分飞,那她就没有表弟了...... 只是安平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排,事情的进展就出现了惊天巨变。在女帝的督促下,刑部日夜不休,很快就查出那偷袭殴打纪然的人,竟然是英武门的少年! 能调配的动英武门的人,除了女帝,便是皇后了......而女帝怎么可能去伤她的心头之好,所以...... 深秋之中的庆王府,一片肃杀。 展念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与锦延相见。那个满面冰霜与厌憎的人,是他朝朝暮暮企盼的女子吗? “我说了,我没有做过!”舞神电子书 “我若是想除了一个人,只会一剑杀了他,留他半条狗命来恶心自己吗?!” “哼!”锦延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是后悔没有当场杀了他吧......” “来人,将他们带上来,我让你心服口服!” 很快,便有侍卫将两个五花大绑的少年拖了上来,展念仔细一看,竟然是英武门的阿铭和阿皓。 两人俱是伤痕累累,除了一张脸还能看以外,已经没有半处好的地方。他们就跪在他的面前,垂首敛目却异口同声的指认道:“皇后有英武门的令牌,我们只能听命行事。” 展念猛地退后了一步,一抬头就看见锦延笃定的眼睛,他的心中霎时一灰,强忍着颤抖最后问道:“阿延,所以你真的认为是我做的?所以,你要为那人讨回公道?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 锦延的目光直直的迎了上去,没有半分的不忍和犹豫,像是等了许久一般,迫不及待的宣告:就是如此! 高楼大厦日久才能建成,而摧毁也只是一个瞬间,展念看看地上的两个人,再看看眼前铁了心肠的女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眼睛模糊,笑到眼泪飞洒,他指着锦延斥道:“骗子!这一切都是假的!” “纪然是假的,你喜欢他也是假的,他无辜受伤也是假的!” “你一手策划了这个骗局,骗尽所有人,只是为了让我消失吧?” “只有我消失了,你才能与应启双宿双栖!” “你不用背负任何的责任,你甚至可以带着北洛一起嫁过去,仔细想想,一国两帝都是可以实现的吧?” “只要你想和他在一起,什么办法都可以,只是不能有我,不能有我!!!!” “对不对?啊?” 展念笑着走近逼问道,“可是阿延,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同意?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成全你们!!!” “啪!!”一记重重的巴掌挥打在展念的脸上。 “一派胡言!!!” 面对怒不可遏的锦延,展念觉得那小小的一个巴掌如同冰刀一般,连肉带骨的刮过,心上已是鲜血淋淋的一片。 阿延对他一直都很凶,可那也只是嘴上说说,逼得急了也不过是一句,“再也不理你”。这样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谁又会真的放在心上呢?他每次都装的很害怕的样子,不过是逗她开心。 可如今,她却伸手打了他,他甚至记不起来阿延曾经打过谁?打过吗?即便再生气,都没有见她对谁动过手啊,那他是不是第一个,是不是该荣幸之至呢? 展念心思已经不知飘到什么地方,锦延却没有耐性再消耗下去,她直接拂袖离去,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主理的官员。 深秋的庆王府上空,清晰而高亢的声音盘旋,那是女帝给这宠极一时的皇后,最后的宣判。 “皇后展氏,心性残暴、狭隘善妒,狂妄蔑上、屡教不改,德工言行低劣,不堪为一国之父。然,念其为皇女生身之父,特保留皇后之尊号,即刻起贬至寒城,无诏永世不得回京!” ****** 这道旨意传至安王府的时候,安平掀翻了布满美味佳肴的案几。 “这不可能?!” “锦延怎会如此无情?!” “说是保留皇后尊号,可是一个被贬至寒苦边城的皇后要这样的尊号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换了一个大点的冷宫,这一生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不行!我要进宫!” 郡马慕容承见状连忙拦住了安平,“你不要冲动!你以为这个时候陛下会见你吗?” “不如好好坐下来从长计议,皇后出了事,你就不能再有事了啊......” 慕容承将激动的安平禁锢在怀里,轻言细语的抚慰道:“我倒觉得,这是陛下开恩了,借着小殿下的名义保全了皇后的一条性命。” 安平闻言抬眸望去,满眼的不屑和不解。慕容承便拉着她的手细细解释道,“陛下有此心思可能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不过是借着纪然这个幌子,变相的削权。” “我早就与你说过,安王府和庆王府树大招风,应该早做准备。现在是皇后,再下一步可能就是姑父姑母的兵权,再下一步,可能就轮到我们了......” “不可能!”安平断然否定,“我从来没有想过对她生出异心,所谓的威胁皇权更是荒谬的很!” 慕容承却轻轻的笑了:“不想归不想,不会归不会,你觉得一样吗?” 安平闻言低下了头,慕容承便轻轻的叹了口气,最后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断臂求生,弃皇后保一族......” 第一百八十六章:峰回路转 http://.biquxs.info/

寒城,顾名思义,北洛最远也是最冷的地方,第一朵雪花总是从那里飘落,第一缕晨曦总是最后一个到达。 展念却觉得那里应该很好。听说那里的雪很干净,就像他曾经付出的爱;听说那里的空气很寒冷,就像他已经逝去的心;听说那里的天地很辽阔,就像他无处安放的余生。 蜿蜒曲折的小道上,展念一人静静的走着。 意气风发的少年会骑马,两相依依的情人会乘车,而他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走着过去。 自他出城的那天起,雨就一直没有停过,哗啦啦的像是要下到天长地久。别的都还好说,只是地上的泥泞让本就艰难的路程又狼狈了几分,展念从第一百九十九个泥坑中捞出靴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潇洒的离开,没想到就连这个都做不到呢...... 人在倒霉的时候,那是真倒霉。走的有些累了,展念本想借着一块儿大石头避避雨,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的温饱问题,谁知刚刚拿出一块儿馒头准备往嘴里放的时候,一声闷雷乍然响起,好巧不巧的便落在大石头旁边,惊的他失手将馒头掉落在泥水里。 那是他最后一点儿干粮...... 一个心灰意冷之人是如何被激怒的,可能不是拳加相加,也不是诋毁谩骂,而只是不经意拂过脸庞的一根稻草,轻飘飘的却触动了你仅存的一点儿知觉。 展念将馒头从泥水中捞出,握在手心寸寸收紧,他抬臂指向那乌沉沉的天,眸中似有十万雷霆。 “尔等听好了!” “欺我者,削骨抽髓;逆我者,神魂俱灭!”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雨势一下子便小了起来,身在天界东宸宫的应瑾忍不住撇了撇嘴,“千乩,你有没有觉得我严霏叔叔有点怂?” 千乩强忍了半天笑意,才模棱两可的回道:“估计是条件反射吧......” 应瑾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在脑海里成型,若是他父帝归来自己还能苟且活下去,那么就是雨神严霏对他唱征服之时! 一抹诡异的笑爬上嘴角,千乩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寒噤,她慌忙把目光移到了观尘镜上,恰巧便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雨夜中,展念持剑半跪在泥水里,他的面色煞白,却仍是桀骜的抬着头轻蔑笑道:“起来啊,继续啊,杀了我也好回去复命,咱们各得其所,岂不快哉?!磨磨蹭蹭,一群孬种!” 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剑客里,终于有一个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用剑指着展念说:“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让你死个明白。” “你逃得过我们,你逃得过前面禁卫军的围剿吗?你侥幸逃得过围剿,你逃得过陛下的天罗地网吗?” “我若是你,便就此了断,反正到头来一个结果,何必再白费力气?!” 被这群黑衣剑客拦住去路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可能会是锦延派来的,可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纪家追过来斩草除根的,如今被人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 一道闪电划过,将展念身上那斑驳纵横的伤口照的一览无余,还有那一双终于垂下来的双眸。 这时候,黑衣人一剑刺来,寒光凛凛中展念终于闭上了眼睛,带着这一世的爱与仇。 ****** 北洛锦年殿 ———————————— 大雨过后,碧空如洗。 冷冽的空气中有一种清清爽爽的味道,锦延忍不住狠狠的吸了几口,瞬间觉得胸腔舒畅起来。她回身问道:“纪然可到了?” “回陛下,已经在前殿候着了。” 锦延点头朝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更衣。” “陛下,您要哪一件?” 小宫侍小跑着跟了过去,锦延似乎心情很好,不仅没嫌烦还对着他轻轻一笑,“朝服。” 候在前厅的纪然,见锦延这般盛装出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浅笑调侃道,“陛下,我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了吗?” 锦延越过纪然坐在了上首宝座之上,亦是浅笑回答:“自然,你一直都是很重要的。” 见纪然仍是站着,她很体贴的提醒道:“随意坐下吧,今天我在这里办些公务之后才能陪你,你不要拘束。”天平 “来人,上些茶点。” 纪然十分乖顺的点头,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之后,便看到三位金冠紫袍的大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他是认得的,那是前段时间处理他被打一事的刑部尚书周大人,另外两位大人也是宽额大眼,看起来甚是威严,倒叫他的心里突然打起一阵小鼓。 三位大人对女帝行礼之后便坐在了对面,好似没有看见他一般,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陛下,皇后遇刺一事已经查明,共三十八名行刺者,三十一人伏诛,剩下七人皆是重伤,他们的口供与我们之前所查基本吻合,确系北秦勾结我北洛贼人所为!” “哼,我北洛有内奸啊......”锦延冷笑一声,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又问:“何人何地,可有同党?依次道来。” “是!” 问到自己所侦办的事情,刑部尚书周大人便主动接过了话头,“臣已经从此人的老家搜到了他与北秦太后秘密来往的书信,请陛下过目。” 锦延接了书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便轻轻皱起了眉头,“咦,平城?谁的老家在平城啊?” 一个抬眸恰好落在纪然的身上,锦延便问道:“我记得你的老家也是平城吧?” 纪然猛的站了起来,不知何时汗水已经湿透了背夹,他索性直接走到锦延面前,目带惶恐和委屈的说道:“陛下,我怎么听着周大人意有所指呢?莫不是因为我的老家在平城,所以故意栽赃陷害吧,毕竟周大人算起来也是皇后的远方表亲呢!” “大胆竖子!” 周大人当即怒不可遏,刑部尚书乃是一品大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直白的顶撞过,他当即怒而想要动手了。 锦延却将其斥到了一边,温言安抚着纪然道:“凡事都要讲证据的,单论一个平城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你也不要着急,我们先听周大人说完。” “哼!”周大人冷冷的看了纪然一眼,“那便从你身上开始说起吧!” “回陛下,臣在暗查的过程当中,发现了一件十分蹊跷的事。纪元一共有三子,长子次子已然成婚,三子于今年春天从老家接到皇城,就是您眼前的这位,可是臣却在纪家老宅又发现了一个儿子,且是个不良于行的傻子!” “那么敢问,究竟哪个才是真的,纪元又有何居心?!” 锦延的目光沉了下来,纪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陛下,周大人之言并不属实,我就是纪家三子,我就是真的!” 见锦延目光依然深沉,纪然便扑到宝座前面,一双纯澈到底的双眸中嗪着泪花,殷殷诉说:“陛下,纪然口拙,此时恐不能自证清白。可是陛下,这些日子以来,您与我日日相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怎会看不清楚?纪然之心天地可鉴,我对您一片真心,又怎会欺瞒与您?” 锦延俯下身子,轻轻的抚上那光洁无暇的脸,怅然说道:“纪然,你连这张脸都是假的,你的心又有几分是真?” “你说你来自平城,可我多次试探与你,你都没有一丝的察觉。” “我很好奇啊,你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纯澈的眼睛,写满了天真,却没有丁点儿带着温度的感情。” 说到这里,锦延轻轻的笑了起来,“太傻了,竟然用所谓的真心来骗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眼就能识破吗?” 纪然面色灰白,摇了摇头。 锦延便开口轻唤,“出来吧。” 宝座后面的屏风处走出一个着曜黑锦服的男子,他俯身揽住了锦延的肩膀笑问:“叫我做什么?” 一汪深潭似的双眸,原本深不见底、万物不容,此刻却星辰闪烁,满载一人。 锦延并不理会展念,而是面色一肃,将那封密信重重的掷于地上,“将此人拖下去,立即打入死牢!” 纪然最后一眼正好落在那扔在他面前的信上,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众人的名字,其中一个便是离歌。而他的真名便是离歌...... 原来女帝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还如跳梁小丑般的演了这么久的戏,甚至自以为演的十分逼真,不仅顺利完成了任务,还取得了天下最有权势女人的真心。可笑啊可笑,的确可笑...... 此事到此并不算完,反而是一个开始,众人皆俯首跪拜,大殿中清晰回荡着女帝的声音。 “着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三司会审,彻查纪元通敌叛国一事,务必将同党余孽一网打尽!” “而北秦......” 锦延微微停顿,继而目光俨然,“北秦谋害我北洛国父,祸乱我北洛朝纲,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百八十七章:再次联手 http://.biquxs.info/

众人退去后,展念揽着锦延仍是不肯撒手,一双星星眼眨也不眨的望着那张脸,似是永远也看不够。他索性直接贴了上去,连连的感慨:“阿延,你太厉害了,你怎么会怎么厉害?” 锦延却将头偏了偏,推着那贴过来的脸嫌恶道:“你有完没完?还嫌刚刚不够丢人吗?大庭广众之下,我在处理国事,你这个样子,让我颜面何存?!” “我不管!”展念任性十足,“我这些日子受的罪,比过往十几年还要多上百倍!身心受到的重创,根本就无法估量,尤其是这张脸!” 他指着被锦延打过的那一半委屈道:“就是这里,现在还疼着呢!” “哼。”锦延毫不客气的再次轻轻拍了上去,“你自己先说的混账话,还要来怪别人?” 展念立刻语塞,那话的确是够混账的,回想一遍,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了。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以为锦延无情又残忍,心灰意冷之下就说了那么多伤人心的话,到最后才发现一切竟然都是为了他。 靠在纤弱的肩膀上,展念又是满足又是酸涩,“那你也不用演的这么逼真吧,害的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锦延瞥了一眼过去,努力将自己的肩膀撑平,慢慢解释道:“不来真的怎么让别人相信呢?不来真的怎么能引蛇出洞呢?” “自我归来后,就一直十分疑惑,你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许多事情到了最后都是在针对你呢?” “过去的你的确做了一些错事,也的确得罪了一些人,可是安王府和庆王府两座大山都无法庇佑你,这就很有些蹊跷了。” “我隐隐觉得,纪元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怎能布置这样一盘大棋?” 锦延解释的清楚,展念也听的明白,可是心中的委屈仍是丝丝缕缕缠绕不休,总觉得该对他稍稍做些弥补才够,于是抬头再次要求,“不管怎样,你就是打了我,我的脸很疼,心更疼。” 锦延无奈叹气,“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还回来?” “不不不。”展念连连摇头,随即再次将脸贴了过去,提议道:“你用锦氏呼呼大法试一下?” 呼呼大法?对阿殊的那种? 待锦延想明白以后,很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无奈的捧起了展念的脸,轻轻柔柔的吹了两下,然后问道:“好了吗?还疼吗?” 展念快速的摇摇头,并趴在了锦延的肩膀上,待到面上和心里的热度退去,才娓娓的低诉道:“那日,我在锦年殿醒来,只以为自己死后重生,那一刻竟然喜极而泣。原来,无论我的心如何死去,只要你吹上一点微风,它就能立刻满血复活。” “阿延,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瞥了瞥趴在自己肩头兀自深情的展念,锦延再次嫌弃的将他推开,“差不多就行了啊,怎么今天没了骨头一般一直赖在我身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快点走开!” 多么熟悉的被嫌弃的味道,可是展念一点儿也不介意,揽着锦延的手反而更紧了些,“不,为了报答你,我以后寸步不离的伺候你。” 锦延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拍拍肩膀上的脑袋哄道:“北洛对北秦开战以后,我每日都会很忙,你听话一些,等我给你报仇,解你一世隐忧!” 展念猛的抬起了头,“阿延,你说什么?北洛要对北秦开战,你要给我报仇?真的假的?为了我?” “嗯。”锦延随意应了一声,“现在可以走了吗?” 展念立刻松手站了起来,并趁锦延不备在她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一边往外跑一边大笑着呼喊:“阿殊,阿殊你在哪里?” “不得了了!!!” “你母帝为了我要跟别人打架了,哈哈哈......” ****** 一场宫廷夺宠,怎么到最后成了两国之间的风云波谲,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他们缺少一双睿智的眼睛呢? 总之,在许多人都还迷迷蒙蒙的时候,北洛对北秦正式开战了。 永宁宫里,北秦太后已经连续数日没有阖眼了,不是不想睡,而是前方战事汹汹,根本就不能成眠! 此刻,宫人们正拿着调好的香油小心翼翼往她的嘴上抹,丝丝的清凉短暂的缓解了溃烂处的疼痛,秦太后的面色也稍稍舒缓了一些。 涂抹完毕后,秦太后随手拿起了一柄银镜,里面的女人眼圈青黑、皮肤晦暗,尤其是涂抹了厚厚一层香油的嘴疮,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至极。 心情再次烦乱到极点,秦太后将银镜重重的摔了出去,连喝带骂的吼道:“你们这群废物!!!废物!!!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美妙 宫人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秦太后却犹不解气,她把身边所有能够得着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稀巴烂之后,才喘着粗气恨恨道:“好个北洛、南乾,再次合起伙来欺负我吗?好啊,那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没错,这次向北秦开战的是北洛与南乾的盟军。 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北秦太后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南皇是疯了不成?!竟然为自己的情敌报仇? 脑子进的不是水,是水银吧! 她一直不敢直接攻打北洛,就是因为顾忌南乾,只能处心积虑布下这个局,希望通过迂回的方式除掉仇敌。可是,即便这样的情况南皇也出手了,她到死都不能理解! 其实连应启都没有办法理解。 他怎么就中了迷魂计同意了呢?是那双水汪汪满含企盼的眼睛?是那个倔强离开的背影?还是那枚闪着七彩华光的玉片? 总之,他就是答应了,答应给展念那厮报仇,为他彻底解除一世隐忧。 哎...... 应启觉得面前的樱雪蜜果吃着都不香了呢。 “快吃啊?”锦延又递了一个过去,“趁热吃,吃饱了好赶路。” “哼!”应启将蜜果又扔回了盘子里,“你一盘樱雪蜜果就换我二十万大军,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锦延将应启的别扭都看在眼里,只能不厌其烦的再哄一遍,同时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哎,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北秦太后看似只想杀了展念,实则是将整个北洛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她都已经把手伸到我北洛朝堂上来了,这是可以容忍姑息的事情吗?” “我是北洛女帝,说一千道一万这就是我的事,所以你其实是在帮我。” “当然了,我自己也可以解决。只是眼看冬天就要来了,战事若是迟迟不能结束,最后的结果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无奈之下,我就想到了你。” 说到这里,锦延将樱雪蜜果推了过去,“你以为谁都能吃到这个吗?你以为谁都能得到我特制的心愿玉片吗?你以为我会随意找一个人帮忙吗?” 应启终于将头转了过来,拿了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含含混混的说道:“那是自然,你肯定只能找我。” 锦延听了便是低头一阵轻笑,笑够了,便撑着下巴开始听应启的各种碎碎念。 “阿延,帮你是没问题,但是你不能对他这么好。老实说,我吃醋了,快淹死的那种。” “阿延,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不许我见你,不许我找你,连信都不经常给我回。这次若不是因为他的事情,你恐怕都不会与我坐在这里吧。” “还有你这藏着毒药的樱雪蜜果,我现在吃过瘾了,我回去以后呢?” “你知道我在南乾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所有人相信,我的皇后误食仙丹,所以羽化飞仙了......”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应启也觉得心里畅快了一些,喝茶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瞥,恰巧看见锦延自顾自偷笑的畅快,刹那间,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应启捉住那捂着嘴巴偷笑的小手,一把将锦延拉了过来,“你这没心没肺的,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吗?会不会已经忘记了,我觉得很有必要再提醒一遍呢!” “不用了!”锦延面色立刻慌张起来,“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锦延将应启推到一边,便准备起身送客,却又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捞了回去。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盯着她,“你躲什么?你心虚了吗?” 应启紧紧的箍着纤腰,逼着锦延看向自己,“每次都是这样,我才刚来就让我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来一次有多么不容易?” “我很想你,我想要抱抱你,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我告诉你,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来了这寒山,你答应过要带我看红叶美景,那就必须带我看!” “还有,你答应过我的事要一件不落的全部做到,若是你忘了,我便想尽办法提醒你,你听明白了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谢谢姐姐 http://.biquxs.info/

北洛和南乾再次联手,几十万大军压至北秦境地,胜负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被逼至绝境的北秦太后突然想到了即将成为姻亲的南耀国,然而求助的信还没有送到,她便收到了一个不啻于五雷轰顶的消息。 南耀六皇子身染恶疾,薨了。 说起六皇子的死,也十分的蹊跷。六皇子并不是孱弱之人,因为常年奔波于田间地头,反而比一般的皇室子弟更强壮一些。 可是数日前却突然高烧恶寒不止,御医轮番会诊都找不到病因,无奈之下只能以普通的风寒来用药,结果没几天的功夫就呜呼哀哉了。死的时候全身充血通红,死状极惨。 直到准备入殓的时候,为六皇子净身的宫人才发现,其腹股沟处溃烂的地方有一只死去多时的虫子,人们才惊觉这六皇子乃是死于谋杀! 盛怒之下,南耀老皇帝命人彻查此事,而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南越国的头上,这下子事情就复杂了。 更复杂的是南越死不认账,本身就无冤无仇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为了自证清白,南越也开始插手六皇子暴毙一案,追着蛛丝马迹竟然又摸到了南楚的头上。 这下子彻底乱了套,南耀、南越和南楚相互争论不下,便一起动了手,连谁打谁都分不清便混战在了一起,其精彩程度比北洛北秦这边那可要高的多! 郊外的一个小面馆里,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靠窗的一隅,静静的享用自己的这碗素面。他吃的很慢,似乎很享受下雪天的静谧。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经月余,不过他终于完成了任务,回去也可以好好的交差了。想到女子欣喜的脸庞,他不禁轻轻的笑了起来,没错,他连靖也是个天才,不输于任何人的天才。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那南耀的老皇帝竟然这么糊涂,怎么就查到了南越的头上,平白惹了这场战事。不过这三国的热闹他是不稀罕看,他只做自己应该做的,哪里管得着后面的是是非非。 出了面馆,连靖发现这雪比刚才下的更大了,嘴角便漾出了一抹笑。他虽生于南国,对雪却有着非比寻常的钟爱,那洁白晶莹的样子像极了心中最后一片净土,也像极了心中的那个她。 想到这里,连靖再不迟疑,提步便投入呼啸的风雪之中。若是他的脚程够快,到了傍晚便能回到皇城,若是他的运气够好,今天就能见到美黎! 天色即将昏沉时,连靖顶着一路风雪终于赶了回来。然而令他纳闷的是,明明还未到宵禁的时候,这城门怎么就关上了呢? 他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发现还有几两散碎银子,于是便试探着敲了敲城门。 “吱呀......” 伴随着沉重又冗长的声音,城门开了个可容一人的缝儿,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满脸不耐的斥道:“干什么的!” 连靖连忙将银子递了过去,“这位大人可否通融一下,风雪太大,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守门的小吏盯着银子看了好一会儿,就在连靖暗暗觉得有戏的时候,突然被人啐了一口,“呸,小爷也是你能贿赂的!滚开!” 眼见那城门又要关上了,连靖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大人莫急,我们都是自己人!” 他掏出一块儿腰牌在守门小吏的面前晃了晃,“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瞧瞧这个,我也是外出公差,着急回去复命,晚了恐遭主子责罚,到时候连累了大人就不好了。” 守门小吏接过腰牌,脸色果然严肃起来,他狐疑的打量着连靖,挥了挥手便招来了另外几个守门的小吏。 连靖出身尊贵,哪怕如今落魄也绝对不屑弯腰求情,然而此刻他却强自挤了一点笑容,期待眼前这几个人能够高抬贵手。 谁料,这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合力擒住,按在地上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连靖一心想要回去见美黎,并不想在此处惹什么事端,所以仍是耐下性子,一边躲闪一边焦急的询问,“大人、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拿着腰牌的守门小吏便是轻蔑的一笑,“呵,你说你是不是个傻子!你的主子都已经被砍了头了,你还巴巴的回来复命?嫌自己活的太长回来找死了吗?!” “什么意思?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靖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头也顾上去护,当即挣扎着起来想要去问个究竟,却被人一脚踢在太阳穴,眼前一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傻子,还不知道这北秦已经变了天呢......” ****** 北洛寒山别院 ———————————— 日光熹微,浅冬清寒。落满了深红浅黄的小道上,有三人并肩而行。 “姐姐,谢谢你的盛情款待,虽是短短几日,却是我十几年中最畅意和快乐的日子。”2018 “姐姐,北秦局势已稳,太后一党诛杀殆尽,秦太后亦被幽禁,我再无后顾之忧。” “姐姐,大恩不言谢,景康在此立下誓言,北秦愿世世代代与北洛休戚与共、永结同好!若违此誓,国将不国!” 锦延轻轻一笑,将景康举在头顶上的手放了下来,“不必如此,哪里就用得着这么毒的誓言了。” “我帮你是为了还人情,更是为了我自己。比起秦太后,你这个小不点儿要可爱的多呢。” 景康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冷不丁的被人这样调笑,脸上蓦地就红成了云霞,他见锦延因此笑的更加灿烂,不由得便想替自己辩解几句。 “姐姐,我虚岁都十五了呢,再过一年也是可以娶亲的人了,你不能再把我当做初次相遇时的那个小孩子了!” “哈哈......”锦延伸手在自己的肩膀处比了比,“你不说我倒忘了,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在九州驿馆撞了我,还要讹我的香囊,还夸我是个有脑子的美女蛇?” “我......”景康的脸蓦然红的通透,他那时只是个迫切想要摆脱困境的小屁孩,又想求人又拉不下面子,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办法,还别别扭扭的不敢明说,此时被人提起往事,他的小嫩脸确实有些挂不住。 “姐姐,姐姐,姐姐我......” 景康支支吾吾,围着锦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旁边有人一把将他扯到了一边。 “你叫够了没?” “什么姐姐姐姐,谁是你姐姐?!” 应启一脸的不悦,他最讨厌这种没事攀亲戚的了,什么哥哥妹妹、姐姐弟弟的,听起来每个人都比他与阿延的关系近,心头不痛快的很! “还有啊,你在这寒山别院已经呆了五日了,该吃的也吃了,该玩的也玩了,是时候回去继承你的大位了。如今北秦百废待兴,你可知你重责在肩?” 景康瞧了瞧应启,选择缄口不言。他绕到应启和锦延的前面,靠着自己瘦削的身材硬是挤到了两人中间,末了还状似抱歉的笑笑,那个样子,说不是故意谁信呢? 应启一下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当电灯泡是当出职业自豪感了吗?那日他说要留在寒山,这小子后脚便前来拜访,事事不落的跟在后面,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拍马屁,那殷勤献的让他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更更更可恨的是,这小子还特别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比如现在竟然又开始说什么婚嫁子嗣问题! “姐姐,敢问锦殊小殿下今年多大了?” 锦延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景康并不回答,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姐姐,锦殊小殿下一定会继承皇位吗?” “嗯?”锦延更不理解了。 景康自顾自的继续追问:“姐姐,你还如此年轻,将来还会有其他的子嗣吧?” “你介不介意锦殊小殿下未来的夫婿比她年长?” 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景康身上,景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哎,我其实不太会说话,我就直接说了吧,姐姐千万别生气,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姐姐以后有了其他子嗣,如果锦殊小殿下不会继承皇位,如果姐姐不介意我比锦殊小殿下年长,我可以娶她吗?” 看着锦延不可思议又有些怀疑的表情,景康连忙补充道:“姐姐放心,我宫里虽然有许多人,可是那都是秦太后硬塞给我的,我只是做戏,我并没碰过她们!” “我以后也会洁身自好,等着锦殊小殿下长大,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只对她好!” 锦延怔愣了一会儿,蓦然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孩子呢,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北洛女子,只娶不嫁!” “不过......” 她笑着兀自走到了前头,随意捡了一片红叶拿在手中,“我家阿殊才将将三岁便有人惦记了,我是不是该高兴呢?呵呵......” “哎呀,这天可能要下雪了,不如我们晚上吃烤肉吧!” 景康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追了上去。 应启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一阵风吹来,红叶飘飘摇摇落在他的身边,落在他的心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祸国殃民 http://.biquxs.info/

北洛锦年殿 ———————————— 这天下午,果然飘起了雪花,刚开始还像撒盐似的精致,到了后来便如扯絮一般豪放起来。伴着呼啸的北风,肆意的扑撒在山川树木、房屋河流上,整个世界都为之萧瑟起来。 傍晚的时候,有侍卫顶风冒雪的送来了女帝的口信,说是大雪封山,今日无法回宫,并嘱咐皇后和小殿下早点休息,无须惦念。 展念听了点了点头,侍卫就又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举在头顶呈了上去,“这是陛下给您的,陛下说请您务必收好。” 伸手接过布帛,展念先是眉头一喜,随即又轻皱起来。安平见状便凑了过来问:“什么?情书吗?” “没什么。”展念随手将布帛扔给了安平,“北秦皇帝送来给我压惊的礼物。” 安平打开一看,也是眉开眼笑,“表弟啊,你发财了啊!都说财帛动人心,这些就连我看起来都心动的不得了啊!” 见展念没有回应,安平瞥了一眼过去奇怪道:“表弟啊,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呢?”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送的,我高兴什么!”展念回了一个白眼过去,“我还以为阿延送给我的,白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 安平将布帛合上重又交给展念,仔细端详着那郁郁不乐的脸问:“你确定只是因为这个不高兴?而不是因为你的阿延一连陪了别人五日,看着这雪势,还可能继续陪个五日?” “我说表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狭隘!”展念一掌将安平凑过来的脸挥到了一边,“你就是这般教导你的郡马的吗?” “且不说阿延那是为了国事,北洛、南乾、北秦三国停战,缔结睦邻友好双边协议,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好事,我若是因此胡搅蛮缠,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而且,经此一事,我已经彻底想开了。坐到女帝的这个位置上,阿延已经习惯了将话藏在心里面,她不说,可是心里的主张却十分清楚。” “她给了我皇后的位置,她让我做阿殊的皇父,她扫平一切对我不利的隐患,她拿真心真意护我平安,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反倒是应启......” 展念望向安平轻轻一笑,“我比他幸福多了......” 剩下的话展念没有说出来,心里却是亮的通透,想来阿延也是万分的明白。做一个选择并不困难,难的是要这个选择面面俱到,无愧于心。 “说的多么好听。”安平撇撇嘴,“你心里这么明白,为何还不开心呢?” “哎......”展念望着窗外的风雪叹了叹气,“我只是不太习惯这么久见不到阿延......” 怅望了许久,展念才又重新注意到安平,“表姐,你怎么还不走?锦年殿可没多余的床给你睡啊!” “怎么没有?!”安平指了指在一边玩耍的小阿殊,“我跟她挤一挤就好了......” “不行!”展念断然拒绝,“阿殊以后要独立了,这半年好不容易戒了她的母帝,不能再让你养回来!” 安平闻言忿忿的坐在了展念对面,“我就不信了,这宫里这般大,没有一间客房是可以给我睡的!” “我今天就不走!你必须给我安排!” 展念瞥了安平一眼,嗤笑道:“表姐,慕容承没给你留门就直说,何必为难我呢?” “胡说八道!”安平顿时怒不可遏,“是我不稀罕回去!他哭着闹着求我呢!” “呵呵......”展念再次轻笑一声,“表姐你现在很出息嘛!我说你怎么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敢情是又与慕容承闹别扭了啊!” “来来来,闲来无事,你说说怎么回事?够不够精彩?若是我听的满意,可以考虑收留你。” 安平却突然哑然无声了,她望了望展念选择缄口不言,心中却是千百滋味,难受的紧。 慕容承,他的郡马,两人夫妻七载有余,虽无儿无女,但也逍遥快活,可是如今,她心中惴惴,百口不能言...... ****** 寒山别院。 外面飞雪漫天,室内暖意融融,这恐怕便是北国之冬最惬意的地方了。应启仿若回到了多年以前,他与锦延也是这般对坐于窗前,赏无边雪景,话闲散家常。彩虹文学网 “阿延,还好那小子听话,要不然他也要被困在这寒山之上了。” “哼!”锦延头也不抬回道,“你若也这般听话该有多好,我就不用陪着你一同困在这里了。” 应启却满意的笑了,“天要留我,我能奈何?有你陪着,困我一生一世都不嫌长。” 锦延没有回答,仍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布帛,应启见了就十分的不满,他一把夺了过来,冷哼道:“有什么好看的!八百遍了,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哎,你这人,还给我!” 锦延伸手试图重新夺回来,应启却举的高高的,蛮横的要求,“不许看它,只能看我!” 无奈,锦延只能撑起下巴,开始一瞬不瞬的盯着应启,直到眼睛都酸涩难当,才委屈道:“可以了吗?眼睛都快被你的盛世美颜撑死了!” 应启这才满意的将布帛递了过去,“那就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还有大餐等着她呢!” 一个调皮的秋波飞了过来,狠狠的撞了锦延一下,她连忙将布帛接了过来遮挡在自己面前,开始自言自语,“景康小朋友还是很够意思的,为了表示诚心,还特意要求签了这份两国永世契好的盟书。自此以后的数十年间,我都不用担心北境的安危问题,北洛高枕无忧矣......” “你说我怎么能不高兴呢?我当然很高兴!我遗憾的是没让他吃上一顿烤肉再走,不如改天送一些好吃的过去,你看看他瘦成那个样子,怎么挑得起一国重担呢?而且还是快要娶亲的人了,他这样瘦弱怎么能给别人安全感呢?哎呀,我真是老妈子一般操碎了心呢。” 如同说快板一般,锦延说完这一长段话已经是气喘吁吁,却仍是不敢将那挡着脸的布帛拿下来。 应启心中暗笑,锦延不自在的时候就是这般,喜欢用各种无意义的话来伪装自己,其实...... 他探身过去,将布帛撩开,果然就看见一张红如朝霞的面庞,不禁吃吃笑道:“阿延,你害羞了?” 腾的一下,红霞蔓延至玉颈,一只小手盖在了应启的脸上,“你走开,我与你说正事,你又出来祸国殃民!” “哈哈哈......” 应启笑的更加畅快,干脆越过案几贴了上去,“那女帝陛下愿不愿意为了我做一个往国之君呢?”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秀丽的眉峰,掠过精致的耳廓,最后停在小巧的下巴上,轻轻柔柔的印上一吻,“阿延......” “我嫉妒展念了。他可以做你的皇后,而我永远也不可能再做你的皇后了,即便他把皇后之位让给我,也是没有办法再回首的事了。” “我原来有两个兄弟,可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我同你一样身不由己了。” 这话说的模糊,锦延心里却同明镜一般。南乾之前发生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了,原本好好的三兄弟,却因为一场政变分崩离析,原来深厚的手足之情也因此面目全非。 应离不再是皇室血脉,应颜也被贬为庶民,应启成了南乾唯一的依靠。 虽然应颜也可以重新做回王爷,甚至继承王位,可是前提条件是休了那个亲爹是乱臣贼子的王妃。应颜会吗?他不会......南乾也不可能让一个谋逆之臣的女儿做国母,让她生的儿子继承王位,否则不是太滑稽了吗? 所以应启与她一样,身不由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又一个轻轻的吻印了上去,“所以阿延,你要救我,你救了展念以后,你要救我......” “那个十年之约,是我逼你的,可是你答应了,你亲口说的就要做到。” “十年以后,锦殊长大承袭皇位,你就可以卸下身上的责任,跟我回南乾。” “即便你舍不得展念,可我让了十年的时间,不能再大方了!” “若是这些你最后没有做到......” 应启的眸色突然变深,狠狠的咬了那个唇瓣,“我就祸你的国,殃你的民,让你做往国之君......” 锦延听的认真,最后轻轻的抚上那个面庞,勾起坚毅的下巴,柔柔一笑,“好啊,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呢?” 眸色再次一黯,应启狠狠的吻了上去,翻搅着巨浪肆虐于方寸之间...... “吧嗒”一声,梅瓶掉落,新采的梅花散落在地上,在地龙的熏蒸下,暗香袅袅肆意开来。窗外飞雪飘飘,银装素裹的世界宁静又安详,偶有几声树枝断裂的细响传来,反而给这静美的冬夜增添一些生动之美。 这北国之冬就注定是要铭记一生了...... 第一百九十章:天界往事 http://.biquxs.info/

天界东宸宫 ———————————— 应瑾捂着眼睛屏蔽掉了他不该看到的画面,转身捅了捅千乩问:“哎,你这观尘镜有没有过滤的功能,只要是我父帝出现的时候,通通跳过去!” 千乩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使劲的摇了摇头,“目前没有,不过我现在认为,很有必要尽快将这种功能研究出来!” 开玩笑,这都第几次了,天帝陛下这动不动就热情似火的性子,他们防不胜防啊!有心回避都来不及啊!一点征兆都不带有的啊!压根就不给她这万年单身狗活路啊! 千乩在心里一连串的腹诽过后,挥袖将观尘镜封了起来,“亲爱的太子殿下,咱俩已经没日没夜的看了好几日了,他们还有漫漫几十年的光阴,难道我们也要不眠不休的看上几十日吗?” 她锤了锤自己僵硬的背,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小仙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实在是没办法奉陪了。太子殿下,小仙回去补个觉,明日再来啊。” 应瑾点了点头,自己却坐在原地喃喃自语,“我也不想看下去了,我父帝还是这样的蛮不讲理,不跟你在一起就要灭了别人家国,岂有此理?!” “占有欲这般强,我母后怎么会看上你?!” 千乩忍不住回身摇了摇头,这父子俩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哎......本着人道主义援助的立场,她觉得此时应该为天帝陛下说几句好话。 咳! 她先是重重的咳了一声,才正色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陛下变成如今这般那也是付出了极其惨痛的教训得来的!” “哦?”应瑾疑惑,“这么说来,我父帝以前并不是这样了?我倒是难以想象呢。” 千乩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随即自顾自先乐了起来,“陛下以前的样子啊,可以这么来形容。” “一本正经,两袖清风,三山五岳、四海为家、五风十雨、六根清净、八百孤寒、九霄云外、十分淡然!” 应瑾听完眨了眨眼,“用凡间的话说,那就是和尚呗?” “噗嗤!” 千乩给应瑾竖了个大拇指,挤了挤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他后来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应瑾又问。 千乩咂摸咂摸嘴,“这个......” “我觉得吧,这个得怪你祖父,也就是老天帝陛下。” “想当年,你父帝也是一个有着崇高理想的大好青年,是你的祖父将你母后带到你父帝身边,又什么都不管的云游四海去了。” “你父帝什么都不知道啊,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就把自己给坑了。” “这个挖坑和填坑的过程,那是一本几千年的辛酸泪啊......” “哈哈!”应瑾不由的笑了起来,“你说这是我那可爱的祖父做的好事?” 千乩闻言都想替天帝陛下落几行热泪,先被老子坑,再被儿子坑,史上最惨天帝有木有? “哎......总而言之,天后娘娘是陛下唯一伸手要过的,是解亦是劫......” 应瑾沉默了,他出生的时候便已是六界崩坏、乱象纷纷,那之前是什么样子呢?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千乩姑姑,你给我讲讲呗?” 千乩心想:呦?这有求于人的时候小嘴巴就甜了起来?哼,本姑姑可不惯你这毛病! 遂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婉拒道:“太子殿下,小仙实在是撑不住了,恐怕讲不好这个故事,等我哪日心情好、精力足的时候再慢慢与你细说啊。” 应瑾听了也只能作罢,心中却升起了一些渴望。千乩不再理会,径自出了东宸宫,吹着柔柔的暖风,心底便有了一些醉意。 她只是一个排不上名号的小仙,不能参透什么过于深奥的天机,可她相信人间的一句话,“人各有命”,那么神仙呢?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天命呢? 天帝天后齐齐下凡历劫,看似一个孩童的荒唐之举,也可能冥冥之中便有定数,完成各自的使命便也该回来了吧...... ****** 北秦永宁宫 ———————————— 北秦的皇宫依山而立,远远看去层层叠叠仿若空中楼阁,最高、最远、最恢宏的当属永宁宫。无论是过去的秦太后,还是如今的景康帝都特别喜欢这里,尤其是殿外的这座大露台,迎风而立的时候,总能让人生出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 此时的景康就站在这里,吹着凛凛刺骨的寒风,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畅意,从今以后他就是这永宁宫的主人,从今以后再无卑微懦弱,从今以后他便是那乘风的少年!点点书库 “陛下。” 一声呼喊将景康从思绪中唤了回来,他转头惊喜道:“舅父,你来了!” 面前的年轻男子着深灰色布袍,发髻上只别了一个木簪,他并没有因为皇帝陛下的一声舅父而得意洋洋,反而将自己的背躬的更深了些,认真且执着的纠正,“陛下,臣不是您的舅父,臣不配做您的舅父。” 景康脸上的笑瞬时消失,取而代之的莫名的委屈,“舅父,此时只有我们两个人,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如今秦太后已经倒台,这是我的天下,也是你的天下,我怎么还不能叫您一声舅父?!” “陛下!”年轻男子出声制止,“您将是北秦的英主,怎么能有我这样声名狼藉、坏事做尽的舅父?!” 察觉到景康的哽咽,年轻男子很是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上前将其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发顶安抚道:“陛下,您别忘了,为了今天我们曾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您别忘了您母亲临死前所说的话......” “陛下......您长大了,怎么还能这样天真呢?留我一命已是仁慈......” “舅父......我......我......不能......” 景康已是哽咽不能言,年轻男子轻轻的笑了笑,望着面前广阔的天地,他释然了...... “康儿是个有情谊的,我知足了......” “我今天来是向您请辞的,康儿你兀自珍重!” “舅父!”景康闻言猛的抬起了头,十分紧张的问:“您要去哪里?您要丢下我吗?我可以不叫你舅父,可你不能留在我身边吗?我会好好孝敬您,让您过最好的日子!” 年轻男子将景康推开,轻笑着调侃道:“我还没老呢,天高地阔,我想过自己的日子。康儿你明白吗?” 景康沉默了,他的舅父背负了太多,牺牲了太多,也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想明白这些他便提议道:“舅父,那您想去哪里,高山还是大海?” “若是高山,我便为你开路,若是大海我便为你造船,还要带上数不尽的财宝和奴婢,让您逍遥快活一生!” “哈哈......”男子低低的笑在两人之间盘旋,笑到眼泪都彪了出来才正色道:“康儿,我什么都不需要,但我的确有件事情求你帮忙......” 见景康重重的点点头,男子继续说道:“把美黎公主赐给我吧......” 景康有好一阵缓不过神,但舅父的眼神太过认真,让他忍不住喃喃出声,“舅父......您这是......” 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临风之处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缓缓说道:“康儿,我要赎罪......” 两人皆是静默,耳畔只有呼呼刮过的北风,吹得人红了鼻子又红了眼眶。 ****** 权利的更迭往往伴随着血雨腥风。 古人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景康帝夺回皇权之时,也是太后党覆灭之日。为了剿灭残余势力,防止死灰复燃,必然的一种做法便是铲草除根,但凡是跟秦太后有关的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 作为秦太后的亲生女儿自然更不能例外。 好在美黎不是男丁,为了显示皇恩浩荡,网开一面之下便留下了一条性命,只是后半生注定要在冷宫里度过了。 北秦皇宫西南角,坐落着几间破败的小屋,本该是人烟罕至的地方,门口却还坐着两个粗使宫女。 一个拿小指挑着牙,另一个则坐在门槛上,拢着袖子双目微咪。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挑牙的宫女才将菜叶子扣了出来,随手抹在后面的墙上,这才又腾出了说话的功夫。 “老姐姐,里面那位要是再不吃饭,会不会饿死?” “嗐!”门槛上坐着的宫女连眼睛都没睁,不屑道:“你管她做什么?!到了这份上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嫌这嫌那的甭搭理她!” 挑牙的宫女撇了撇嘴,“我只是担心咱们老姐妹被牵连,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呢!” 门槛上的宫女睁了一只眼睛瞧了瞧兀自担忧的老姐妹,随即又眯了起来,“到了这个地方,谁还在意她以前是什么?别说是个公主了,就是那威风八面的太后不也只能了此残生?” “这里面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咱们这些下贱的奴婢呢,至少咱们还能出来转转,她们呢?” “要我说啊,这死了也比这般活受罪的强!” “退一万步讲,老妹妹啊,咱俩都沦落到守冷宫的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有那瞎寻思的功夫,不如眯着,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 挑牙的宫女听了便笑呵呵的也坐了过去,“老姐姐啊,你是个智者......” 第一百九十一章:我叫顾想 http://.biquxs.info/

北秦的冬天,萧瑟又孤寂。 许久未露面的太阳终于从云层中探出了头,融化了屋檐上的积雪,耳边便有了滴滴答答的乐曲。 两个粗使的宫女坐在门槛上打着盹,晒着人生中最美好的太阳,做着简单又朴实的美梦,守着这几近荒芜的冷宫。 破败的门扉里面是同样破败的几间屋子,最右边这间前面长着一颗枣树,也是这里最好的一间,因为这屋子里面有张床。 床上只有一层辨不清楚颜色的薄褥,下面铺的则是厚厚的稻草,若是你能忽略那稻草里时而爬出来的各种惊喜,那么躺上去的感觉倒也还算舒服。 美黎静静的窝在床的一隅,将头深深的埋在腿间,似乎不听不看不想便能摆脱眼前的噩梦,重新回到那座锦衣玉食的华丽宫殿。 她已经来了五天了,从刚开始哭闹咒骂到后来的绝食摔打,如今却是没有一点儿力气了。饥饿加寒冷让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甚至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自己做的梦。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轻轻的柔柔的,缥缈似云烟,又似暖风。 “美黎......” 美黎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高大且威武的身躯,深灰色的袍子几乎要与这屋子融为一体。可当她再努力的去看时,便清晰的望见一张熟悉的脸,还挂着化不开的柔情和蜜意,是他......竟然是他...... 下一刻,她便被拥入了温柔的怀里。 “美黎,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美黎却没有力气去分辨这对不起究竟是何意义,她只是想着一件事情。 “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男子只是点了点头,美黎却像是收到了最美好的承诺,含着笑终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美黎是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车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一个烧的旺旺的暖炉,炉子上煮着一壶清茶,发出单调的咕嘟咕嘟声,此时却是这人间最美好的烟火气息。 美黎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眨着眼睛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年轻男子身上。 男子轻轻一笑,将她扶着坐了起来,往她的身后塞了靠枕,又给她怀里塞了手炉,才柔柔问道:“肚子饿吗?” 不等美黎回答,男子自顾自的从盒子里取了各式的吃食出来,抬眸问道:“你想先吃哪一个?” 看着眼前这些精致的点心,美黎不禁模糊了双眼,这些都是她曾经惯常吃的东西,此时再见竟是物是人非。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她艰难的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可那眼泪却不听使唤的“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泪珠掉在男子的手背上,灼的他立刻慌起了手脚,“美黎,莫哭,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些。你权且将就一下,前面会经过一个镇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美黎闻言却哭的更厉害了,她趴在男子的腿上,一声比一声的哀怨,一声比一声的凄厉,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悲苦都融入其中,令人心生无尽怜惜。 男子不再说话,只是轻抚着秀发,默默的等待,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来说,要接受这样的落差是何等艰难的一件事。 到最后,哭肿了眼睛,也哭干了眼泪,美黎才无力的靠在男子怀里,轻轻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烟雨江南、大漠孤烟、塞北风雪,哪里都可以......只要你想去的,我都带你去......” “哪里都可以?”美黎疑惑,“你不回去做你的太师了吗?我听说景康帝要封你做太师......” 男子轻轻的吻了吻美黎的额头,“不回去了,我用它换了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的紧,以防景康帝变卦,还是带你躲的远远的比较好。” 美黎的眼眶又是一酸,拥着男子的手臂更紧了些:“还是你聪明些,知道未雨绸缪、狡兔三窟,否则我现在该指望谁呢?我以前最恨的就是你,恨你无情、恨你冷漠,没料到对我最好的竟然还是你。” 男子喉头滚动了几下,嗓音变的异常艰涩,“不够,我以后只会对你更好......” 美黎情不自禁抬头望去,眼前这人曾经如雾一般迷蒙,可是如今这眼眸怎么变的如此清澈,将她倒映的清清楚楚。文学大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伸手去抚摸那双眼睛,一下一下如羽毛撩过,男子的睫毛条件反射的轻颤,同样撩拨着灵动的指尖。如同玩游戏一般,两人就这样乐此不疲了许久,终于对视了一眼轻笑出声。 “呵呵......” “哈哈......” “你以前,为什么要说那些绝情的话?”美黎看着这双溢满了情谊的眼睛问道,“说你从不曾爱过我,还一定要把我嫁给别人,我其实还挺伤心的。” 男子眸光微微闪动,他轻轻点了点那挺翘的鼻子叹气道:“所以说,你傻啊......” “千方百计为你铺就的皇妃之路你不走,偏偏要留下来受这一遭苦难。哎......若是六皇子还在,你现在已经出嫁了,天高地阔,无论这北秦乱成什么样子都与你无关啊......” “你......”美黎心里猛然一虚,“你是说......” “没错......”男子将目光落在那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壶上,思绪悠悠...... 山雨欲来,秦太后不是没有察觉的,她日夜忧心的不仅仅是即将失去的权利,还有自己唯一的亲生骨肉。美黎自幼娇生惯养,也有很不好的缺点和脾气,甚至做过一些无法估量的错事,秦太后作为母亲会打会骂,却终究疼在娘心。 当大厦将倾,秦太后千方百计得了与南耀联姻的机会,不仅可以保她女儿一世安稳富贵,同时也能助她报心头难消之恨! 是的,她的心头有恨,不仅仅是对北洛的,还有南乾。恨北洛杀了她的儿子,恨南乾欺辱她的女儿! 母亲的心里有是非对错,母亲的爱里只有她的孩子,于是她的孩子就成了是非对错...... 男子抚摸着柔顺的青丝喃喃轻语,“美黎,你母亲很爱你......你一直都不知道......” “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呢,就像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男子的声音轻轻的,却重重的捶打在美黎的心上,她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情绪,只是突然想起了宫变那日母后看她的最后一个眼神,如今想来该是一种深深的歉意吧...... 可究竟是谁对不起谁呢? “我!”美黎猛地抬起了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见母后,我要见她!” 美黎拼命的摇晃着男子,期盼他能调转马车,将她带回到母亲的身边说一声对不起。可男子任由她如何要求,都不做半点回应,只是在她将要失去力气的时候稳稳的接在了怀里,满怀怜惜的叹道:“美黎,回不去了......不要再让你母亲担心......你好她便好......”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美黎如今的身子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想来秦太后在天有灵,也希望美黎能就此远去,平平凡凡、安稳一世。 当千帆过尽、浮华落幕,心里所怅望的不过就是这简单一句。 待美黎的情绪稍微稳了稳,男子就把话题岔开,转而说道:“这八宝茶煮了很久,里面有黄芪、当归,还有桂圆、枸杞,都是补血益气的佳品,我还加了冰糖在里面,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美黎木然的点点头,男子却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倒了一小碗,又细细的吹凉喂了过去。 美黎每次只抿一小点,男子便不厌其烦一点点喂着,小小的一碗硬是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喝完。 热热的东西喝下肚子,美黎的面色立时好转了许多,她将目光又放在那个红漆食盒上,低低开口,“那个,桃花酥,来一个......” 男子忙不迭的捧了一个过去,看美黎吃的认真,笑意便在脸上逐渐蔓延,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笑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 吃饱喝足以后,美黎重又靠在了男子的怀里,听着马车轱辘吱扭吱扭的响着,也听着胸膛里心跳的声音,这一刻,心终于宁静了下来。 男子将美黎的手与自己交握,悠悠的叹息,“原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车子慢慢悠悠的往前行驶着,到什么地方成了最不重要的事情,驶过的路自然也成了最不重要的事情。 男子心想,过去的事情便永远的成为过去吧,从这天起,他和美黎都是全新的自己。于是,用一个轻轻的吻告别过去,一个简单的介绍开启全新的人生。 “美黎,你好,我叫顾想......” 第一百九十二章:不讲道理 http://.biquxs.info/

北洛寒山别院 ———————————— 大雪已经下了两日,不紧不慢的终于将漫山换上了白色的新装,而应启已经画了两日,还没有完成一幅满意的作品。 其实也不是应启慢手慢脚,而是...... 应启在纸上细细描绘了两笔,再抬起头时眉头就轻轻的皱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将画笔放下下,提步来到锦延面前。 “阿延,阿延!” “啊?”锦延立时从梦中惊醒,看着凑在自己面前的一张不怎么愉快的脸,连忙不好意思的笑笑,“哎呀,我怎么又睡着了,呵呵......” 应启半蹲在锦延面前,捧着她的脸郑重其事的提醒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啊,这是我要带回去陪伴我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的你,务必一丝不苟、尽善尽美!” “我不要求你含情脉脉的配合我,至少睁开你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啊?” “明白了吗?记住了吗?能做到吗?” 面对直击灵魂的三连问,锦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却在应启转过身以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乌漆嘛黑的漫漫长夜,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有很大的区别吗?” 应启耳聪目明,他猛的又转了过来,正好看见锦延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瞬时间心里就被无数个不满意占据。 “阿延!” 他重又来到锦延面前,捏着那小巧的下巴严厉的警告:“你这样不配合,我可要生气了,我现在生起气来,那是非常的不好哄!” “哎,别......”锦延连忙攥住应启的手求饶道:“千万别生气,我配合配合非常配合!” 见锦延认错的态度还算及时和诚恳,应启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忍不住就想多念叨几句,他索性坐在旁边,将自己的委屈全数倒了出来。 “还有啊,你现在对我那是相当的敷衍!” “在南乾的时候,一到下雨天你就爱睡觉,怎么回了北洛,你还是喜欢睡觉。我就十分奇怪,是因为雨雪天助眠,还是我这个人助眠啊?” 锦延本来还挺认真的,听到应启说自己助眠的时候,忍不住就呵呵轻笑起来,“嗯,我也终于找到自己总犯困的原因了,你就是个特大号的安神药。” “如果按亲一口可以安眠一小时来算,我觉得我可以直接睡死过去了......” 应启的脸蓦然一热,怎么觉得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呢?这样的认知让他立时恼羞成怒,长臂一伸将锦延揽了过来质问道:“怎么?安神药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锦延赶忙表态道:“好吃的很,我愿意天天当饭吃!” 应启突然就很愉悦的笑了起来,他最喜欢看锦延这样怂怂的样子,在外人面前她是说一不二的女帝,在他面前就是又怂又可爱的兔子。 捧着“小兔子”的脸,应启轻轻的印了一吻,“这是奖励给你的解药。画画的确是沉闷了些,还是外面的大雪更有意趣,我带你出去玩儿吧,咱们俩堆两个雪人,一个你一个我,怎么样?” “好啊。” 锦延答应后当即起身出了暖阁,正在应启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又匆匆小跑着回来,开始指挥着宫侍准备衣物。 “应启,这屋里烧着地龙你感觉不到,外面真的是冷极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多穿几件,胖些难看些我也不嫌弃你。” 于是,在锦延的百般折腾下,应启裹着里里外外十几层厚重的衣物出了门,许多年、许多年以后,每每想到那个滑稽的自己,他都满含着幸福的热泪,有一种冷叫做,爱你的人觉得你很冷...... 再一次携手漫步于雪地里,应启突然记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锦延告诉他的那个北洛民俗,于是毅然决定再试一次。 “阿延,还是不要打伞了,我们就这样走一会儿,这次我一定会诚心诚意,一定要我们走到白头。” 锦延心中猛地一颤,她抬头望着那个坚毅的表情,情不自禁的便点了点头,“好啊......” 漫天的雪花仍旧簌簌的不停飘落,一路携手慢慢走过,后面便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渐渐的就望不到尽头...... 别院是抱景而建,除了屋宇游廊,并没有进行太多的人工雕琢,即便是花草树木也都尽量保持原来的自然风貌,看起来并不如皇家园林精巧,却有其独特的意境之美。 走到一片开阔之处,应启觉得这里特别适合堆两个雪人,便弯腰蹲在地上开始琢磨起来。他生于长于南国,堆雪人这种事情也只是听别人说过,具体怎么做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雏形,想来应该并不是很难的一件事。 锦延见应启十分认真,便觉得应该给他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四处张望着先去寻找雪人的鼻子眼睛。豆豆盒 没走多远,她发现冰雪之中竟然开放着一支红艳艳的花朵,好奇之下便走过去细细查看。 应启这边久久没听见锦延的动静,于是抬头去找,发现她正蹲在一个地方不知在做什么,好奇之下便也走了过去。 锦延看的认真,这时一阵风吹来,树上的一大块儿雪被吹落,好巧不巧便落在了她的脖子里,凉滋滋的感觉瞬时引的人一个激灵。 锦延缩着脖子立刻站了起来,转头回身就看见应启手里捧着一块儿雪站在自己身后,那个嘴角向上的样子像极了得逞后的奸笑...... 她慢慢向后退了几步,弯腰、蹲下、团雪、扬手,一气呵成! “啪!”的一声,正中应启的额头。 应启还在傻愣愣不明所以的时候,锦延已经笑弯了腰。开玩笑,玩这个你是不是太嫩了点? 然而应启是谁?学习能力一流的学霸,见锦延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呵呵冷笑两声,开始蹲在地上继续团雪,直到原来那个巴掌大的雪块儿变成了一个球,才站了起来缓缓向锦延靠近。 “你想干什么?”锦延看看空旷的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四周,一边后退一边威胁道:“我警告你,不要乱来!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要搞清楚啊......” “你若是敢扔过来,我今天就让你睡地板、睡走廊、睡雪球!” “我说到做到啊,你听见没,不要再往前走啦!” 锦延看着渐渐逼近的应启,说着说着便着了急,应启却不为所动,如今就是让他睡冰凌都不好使了! 一个箭步,应启拦在了锦延的前面,牢牢的箍着她的腰问道:“说,自己撞上去,还是我帮你?” 哇!!!! 锦延好想哭......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本着好女不吃眼前亏,该怂的时候就得怂的原则,她觉得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 “应启啊,我觉得你好厉害啊,你瞧这圆圆的形状,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雪球!” 应启只是微笑却不说话,手上的力度也没松上半分,这让锦延觉得还需要再接再厉,于是她换了一种方式。 “应启啊,你有没有发现这雪球特别适合做你的头,哦,我是说特别适合做你的雪人、的头!完美的头,完美的雪人,同完美的你一样,让人爱不释手......你觉得如何?” “呵呵......”这次应启笑出了声,“阿延,继续,不够......” 我!锦延在心里已经想骂人了,一口气提到嗓子处又悄悄的呼了出去。如今这个男人果然是越来越难哄了,她觉得还是自己撞过去来的更容易些。 心下一横,锦延就闭上了眼睛,她打了无数次雪仗,这恐怕是最屈辱的一次...... 然而,没有想象中冰凉疼痛的感觉,锦延反倒撞入了一个怀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头顶低低的响起,“你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一点儿都不长进......” 锦延抬头委屈道:“我怎么不长进了?” “我若是不把雪球拿开,你真准备用头撞过来呢?”应启很有点恨铁不成钢,“撒娇会不会?” 一个小拳头捶到那面胸膛上,锦延一脸正色的说道:“你早说啊,我当然会了!” “哦?”应启却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锦延立刻搂住了他的脖子开始表演,“阿启......那个雪球好大,人家好怕怕,求抱抱,举高高......” “哈哈哈哈……”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园子里,正当锦延觉得自己被无情的嘲笑了的时候,应启却停下来看着她,满眼的温柔和宠溺。 “好......” 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锦延很有些不可置信的说:“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应启很是不以为然,他用额头抵着锦延的额头轻笑道:“跟我讲什么道理?以后,你不许跟我讲道理......” 四目相对,锦延觉得自己快要出不来的时候,讷讷问道:“那,我们还堆雪人吗?” “当然要,就用这个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雪球......” 第一百九十三章:一生所爱 http://.biquxs.info/

堆雪人这种事情,想象起来非常简单,无非是一个小雪球加一个大雪球,但实际操作起来,你就会发现这是需要耗费相当多体力和耐力的。尤其是应启,做事向来一丝不苟,不做便罢了,要做就一定会精益求精做到完美,这样一来堆雪人的过程就变得格外辛苦和漫长。 此时北风乍起,片片雪花也没了方才的温柔,扑簌簌的直往人的脸上拍。应启沉浸在忙碌中并没有感觉,直到不小心碰到了锦延的手才惊觉,怎么这样的凉,像是一块儿存放了千年的寒冰,触之遍体生寒。 他赶忙将那小手捂在了自己胸前,“阿延,你是不是很冷?你怎么不告诉我?” 锦延很是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有啊,并不冷,这手摸起来凉了一些,也是因为我一直在玩雪的缘故。其实啊......”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拉着应启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这里热乎的很呢,要不要我给你暖暖?” 锦延说的轻松,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灰白的唇色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应启立时拉下了脸,“什么都没长进,就是这说谎的功夫日益精进!” 他拉着锦延站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雪埋怨道:“你先回去,用些温补的汤水暖暖身子,若是因此生了病,我还能放心的走出这寒山别院吗?” “我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陪着我玩儿,本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还是等我做好了,再带你来看上一看就行了。” 说完,又对着边上伺候着的宫侍吩咐,“带你们陛下回去,不要再让她出来!” “不行!”锦延拒绝道,“我不走!” 竟然不听话?!应启挑眉凝视,锦延不甘示弱的回望了过去,说出的话却是支支吾吾,像是从哪里东拼西凑过来的。 “你......我......我的雪人......不放心......万一......不好看。” 应启继续凝视,锦延将眼睛睁到最大与其对峙,过了一小下还真的从中找到些底气和胆量,于是将刚才的话又完整的说了一遍。 “虽然你也很努力,可在堆雪人这方面的确是没什么造诣,你瞧瞧你自己......” 她指了指地上即将完工的“应启”,“我怎么能走呢?万一你把我也做成这个样子......” 话音还未落,周围的几个宫侍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应启的面色立时隐隐透出粉色的烟霞,说出的话就很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你别管我是什么样子,总之会把你做的很好看!现在不要再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立刻回去。” 见锦延还是犹豫,他的目光便指向了旁边的几个宫侍,看的几人心里慌乱的打起鼓来。 做下人的,最害怕的便是主子打架,尤其是这一对儿关系复杂的主子。 按理说他们应该听自家陛下的,可是据他们这些时日的观察,他们陛下似乎处处皆听这南皇陛下的,所以他们要不要上前把自家陛下劝回去呢? 当然还是有些机灵的,其中一个小宫侍便躬身来到锦延面前,“陛下,那雪人做成以后还是要加些装饰才算完美,别人挑的怕是难和您的心意,不若小的先陪您回去准备着,一来一回的功夫这边也做好了,到时您再将这些装饰添上去,必定是珠联璧合、无与伦比!” 好一个珠联璧合、无与伦比,这句话真是说到了应启的心坎上,他当即满意的看了小宫侍一眼,锦延见状也就不再坚持,在小宫侍的搀扶下坐上了肩辇,临出发前还给了应启一个恬淡的笑颜。 应启看见自然十分的开心,却没有看见锦延在转过头的时候闭上了双眼。 雪肆意的飘飞,北风刮的也越来越起劲,到了傍晚的时候应启才裹着一身的严寒回来。 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做过许多事,却没有像今天这般为了一个玩闹的雪人这般拼命。然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惦念的人就在这一室的温馨中睡意深沉,刹那间,胸怀中升腾而起的便是无尽的温柔和满足。 他走到软塌前轻抚着那睡成粉红色的脸颊,“阿延......阿延,醒醒,我把雪人儿给你带回来了,是一个绝世大美人哦......” 锦延立时惊醒了过来:“应启,你回来了?!” 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颇是有些懊恼,“我本打算躺一小会儿便去找你的,怎么一下子就过了这么久?”女生小 应启笑而不语,将锦延连人带被子抱到了窗前,指着外面廊檐下一大一小的两个雪人说:“你瞧见了吗?大雪人抱着的那个小一些的便是你,是不是雪人中的绝世美女?” 天色已经昏暗,借着雪反射而来的光线,锦延上下左右看了许久,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应启,那雪人太美了,堪称雪中皇后了!只是却不怎么像我......你瞧它全身上下圆滚滚的多么可爱......” 应启却得意的笑了起来,他捧着锦延的脸解释道:“那是十年后的你啊!我做这个雪人的时候,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养成计划,一定要将你养的如它一般,有着圆圆的脸蛋......”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圆圆的下巴,圆圆的胳膊,圆圆的腰肢,圆圆的肚子......” 随着应启的比划,两人的目光一起停在了那扁平的肚子上,气氛突然就凝滞起来。 阿延肚子很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像那个雪人般又笨又可爱吗?情不自禁,应启便问了一个问题,“锦殊,长得像谁?” 锦延讷讷不知该如何开口,应启突然就换了话题,他重新指着外面的两个雪人说:“你有没有觉得那雪人的头上少了样东西?” “帽子吗?”锦延问道。 应启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截打磨好的树枝来,“其它的我都处理好了,你只需要把这个给雪人戴上就可以了。” “这是......” “对!”应启肯定了锦延的猜测,“这是一个簪子,只有你亲自为它戴上,它才算是属于你的雪人。” 锦延拿着这截树枝,兀自笑了起来,她起身走到外面,郑重其事的将树枝插在了大雪人的“发髻”上,然后回头向屋子里面的应启招了招手,“这样好吗?” 隔着窗户,应启在里面满意的笑了笑,招手示意锦延快些回来。 一进屋子,锦延便被抱在一个暖暖的怀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夸奖道:“我始终觉得,阿延你戴的簪子最好看!我随意打磨一根树枝,戴在那不会动的雪人头上,竟然也有潇洒若仙的风骨!” 应启将那小手举在自己面前嗅了嗅,“这么神奇的一双手,我若是天长地久的闻一闻,会不会有一日也能位列仙班?” 闻一闻似乎还不过瘾,他干脆轻轻的咬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我若是吃上两口,会不会更快一些?” 锦延狐疑的看了应启一眼,随即重重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胡言乱语,你是饿疯了吗?休要惦记我的手!” “哼!”她转身吩咐宫侍摆膳,“今日加一道肘子,三七比例,三成瘦,七成肥!” 说完狠狠的瞪了应启一眼,“给你解馋!” 应启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又从后面贴了上去,揽着那个纤腰在耳畔轻轻说道:“阿延,你心疼人的方式越发特别了,不过,我喜欢......” 一个轻轻的吻印在脸颊,应启继续感慨,“你不光是这双手特别的神奇,你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有着巨大的魔力,只要与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觉得特别开心。” “还记得那一年的春天,茫茫人海那么多的人,而我其实并不喜欢凑热闹,偏偏就在那样的时候恰恰遇到了你,所以即便我以后还会经历一些苦难,我也始终相信你我是命中注定。” 应启说完,从自己的怀里也掏出了一根簪子,简单朴素却碧玉无瑕。他将簪子放在锦延的手里,“你再给我戴一次吧,用你的神奇之手,赐予我神奇的力量。” 锦延握着这素心锦玉簪,手稳稳的,心却不断的在颤抖。她的胸腔里堵着许许多多说不出的话,却在那期盼的眼神中都沉淀下来,义无反顾的执起簪子,将其郑重其事的戴在了应启的发髻上。 下一刻,笑意便在脸上逐渐蔓延开来,应启看起来高兴极了,像孩子得到了最好的奖赏一般,抱着锦延在原地转起了圈圈,一边大笑一边高喊着:“阿延,我就知道,我一直是知道的!” “素心锦玉簪只给一生所爱,我就是你的一生所爱,从前是,现在还是,以后也是!” “阿延,对不对,对不对,这才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锦延被转的头晕,却也轻轻的笑了起来,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如当年。 第一百九十四章:生个孩子 http://.biquxs.info/

大雪下了五日,应启就高兴了五日。当冬日的暖阳挂于天际,当积雪渐渐消融,他的心情也开始郁郁起来。 即便此时他正泡在舒爽的温泉里,即便这池子里还有一个温香软玉,他也提不起一点的兴趣来。 锦延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她趴在池子边上,望着一支幽香袅袅的腊梅,细细的数着上面欲开未开的骨朵,当得到的数字是双数的时候,突然就乐的咯咯轻笑起来,那小巧的玉足不停的拍打着水面,像极了一只欢快的锦鲤。 应启见了脸色就黑了下来,他划了过去故意问道:“若明日也是一轮暖阳,照这速度,后天我们就能下山了吧?” 锦延愉快的点了点头,“是啊!” “我看你挺开心啊......” 锦延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了,我是挺开心的。” 话音落下许久,应启都没有再说话,而周围的空气却渐渐凝滞起来,冷的锦延下意识便往水里沉了沉,而转身回头的一刹那,一道凛冽的目光正中她的眉心,惊得她脚下一滑差点没入水中。 也就是这一刹那,她福灵心至突然明白了这凛冽的目光因何而来,遂立刻扑过去搂上了那坚实的腰背。 “应启,我可不是因为你要走了才这么开心,我是因为其它的事情,你瞧你整天胡思乱想,我的小心脏都快应接不暇了!” “是吗?”应启冷冷的问道:“那你说说,你究竟为何笑成这般?” “我......”锦延低头略微迟疑了一下,再抬起来时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我今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又根据这个好消息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快说......” 应启仍是不怎么高兴,锦延就趴在他的耳边低低絮语了一阵。 听完以后,应启狐疑的打量着锦延,似是不怎么相信她的话,又似是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耳朵。 锦延见此便将应启的耳朵扯了过来,卯足了劲对着他又说了一遍,“我说!我要给你生个孩子,你要不......” “唔......” 话音未落,锦延的嘴就被粗暴的堵了起来,唇齿激烈的缠斗后,又转向了如玉的脖颈。 “阿延......”应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你确定吗?你不害怕了吗?你不要骗我啊?” 紧急三连问后,他又怕锦延真的只是开玩笑,于是紧接着补充道:“我不管,你刚才清清楚楚亲口说了两遍,即便你反悔我也绝不会再迁就你的,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 “我也不管谁与你说的,可靠与否,反正我已经当真了!” “我现在觉得我至少要呆上一年半载的,怀孕是件大事,我的运气一向都不是很好,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 “对了,你怀孕以后我还要照顾你,生孩子我要在身边,这这这......一年半载似乎不太够啊,算了,我把明政殿搬过来,我不走了!” 应启一边啃噬着那寸寸如玉,肌肤,一边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锦延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白菜,当热热的气息喷洒到胸前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求饶道:“应启,应启,你别这样......太痒了......像小动物一样......” 应启闻言果然停了下来,转而逼近那张小脸,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来回的摩挲,一边仔细欣赏,渐渐“目露凶光”,“你不喜欢小动物啊,那我演个狮子王好不好?你不要害怕,我吃人,不疼......”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挂在唇畔,无端的便让锦延打了个寒噤,这时一个轻轻的吻附上,恰到好处的缓解了这缕不安,情到深处,耳畔只余一种浓烈的呼唤。 “阿延,阿延,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黑暗中,锦延的胸腔剧烈一恸,有什么从肺腑中涌动出来,又被强行压制回去。她偷偷撩起泉水拭干净嘴角,抱着应启低低呼喊,“这里......这里好冷......” 这时,恰好一阵夜风吹过,应启便吻了那个唇畔说道:“是有些冷,我抱你回去......” “不用!”锦延连忙拒绝,“我要去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什么东西必须要在这种时候去拿?还必须你亲自去?”应启疑惑。 “哎呀......”锦延搂着应启的脖子撒娇,“这里太冷了,你别问这么多了好不好?你快点先回去吧!” 应启无奈的笑笑,只能依依不舍的拥着锦延嘱咐,“那你快些,我等你......” “嗯!”锦延乖顺的点头,便目送应启出了池子又进了暖阁,自己则裹了大氅,去了相反的方向。 ****** 暖阁里,温暖如春,梅香四溢。 应启将众宫侍挥退,自己则在黑暗中煎熬的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在他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门扉终于有了动静。第八书吧 心里瞬时一片狂喜,他躲在门扉后,在一个娇小的身影迈进屋子的时候一把将其拥入了怀中。 “阿延!” 也是在这一刹那,他猛地将怀里的人重重的推了出去,厉声斥问:“放肆!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 应启显然恼怒至极,虽然屋里没有点灯,这女子的身形与锦延也差不多,可那身上陌生的脂粉味仍是让他一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竟然有人企图鱼目混珠,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转身点了烛火,便看见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瑟缩的跪在地上,肩膀不停的抖动着,发出类似于小猫儿的低泣。 刹那间,应启的怒火更盛。 “来人!将她拖出去杖毙!” 女子猛然抬起了头,她跪着匍匐到应启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花求饶道:“南皇饶命,我......我......是女帝陛下让我来服侍您的......” 轰的一声,似是有天雷在头顶炸裂,震的人五脏六腑都扭曲变形,应启一脚将女子踢开,提了剑大踏步出了暖阁。 “说!你们陛下去了哪里?快说!!!” 应启提着利剑指着一干宫侍逼问,但是众人只是跪在地上不断求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锦延的去处,亦或者是根本就不敢说。 心中无数的念头呼啸而出,他立在冰天雪地之中,胸中却沸腾的想要将自己焚毁。 “锦延!” 没人知道在哪,那他就自己去找! 应启沿着游廊一间一间的找过去,然而寒山别院何其之大,当胸中的烈火快要化成寒冰,他才终于发现了一间颇为异常的屋子。 这屋子处于别院一隅,十分不起眼却满满的守着两排的宫侍。众人见他到来显然十分的慌张,而那本来明亮的窗户却在此时突然没了光亮。 应启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借着月色一眼就看见了正襟危坐的女子。他艰难的咽下卡在喉头的寒冰,慢慢走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 黑暗中,女子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你!” 一把利剑刺穿案几,应启上前捏着那因为疑惑而高高抬起下巴,“你究竟有没有心?!” 手上的力度加大,“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不是阿延?刚刚你说了什么做的什么,你可还记得?” 一只玉手安抚的拍了拍应启,锦延轻轻的叹了口气,凝视着那双饱含愤怒和不解的眼眸,说了一句,“对不起......” “应启,对不起,我后悔了......是我太冲动了......” 捏着下巴的手力度再次加大,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质问锦延,“不许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霎,锦延的双眸闭了起来,似是酝酿和积蓄勇气,再睁开时便又是一片云淡风轻。 “应启,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松林,我突然想起了皇后,我在想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在想我?” “于是,我便后悔了......” 一股凌厉的血气直冲大脑,应启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有那把利剑的支撑,此时怕是已经跌到在地。 而锦延似是还觉得不能说明自己的心意,继续补充道:“应启,我明日便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南乾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你不喜欢我送你的,就自己去寻一个。而我天生是一个没心的人,遇见我,你运气真的很不好。” “所以,把我忘了吧,也放了我,岁月荏苒,彼此各自安好......” 修长有力的手转而扣住锦延的后脑,应启的满眼血红,似是研磨着牙齿逼问道:“阿延,你在说谎!你骗不了我!你是不是在说谎?!” “你亲手给我戴的素心锦玉簪,我就是你的一生所爱,就在前天!你究竟为什么说谎?!!!” 第一百九十五章:宠后狂魔 http://.biquxs.info/

修长有力的手转而扣住锦延的后脑,应启满眼血红,似是研磨着牙齿逼问道:“阿延,你在说谎!你骗不了我!你是不是在说谎?!” “你亲手给我戴的素心锦玉簪,我就是你的一生所爱,就在前天!你究竟为什么说谎?!!!” 锦延的眉头轻皱,她指了指应启头上的簪子,显得歉意非常,“那个,你还是还给我吧,毕竟这簪子只能送给一生所爱,非常抱歉,是我玩笑过了头......” 玩笑?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场玩笑?应启的心里席卷起遮天蔽日的嘲讽,他呵呵笑了两声,“那我们以前算什么?你曾经许下的诺言算什么?” 锦延的眼眸垂了下来,十分委屈道:“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留在你身边,你逼我忘了我的皇后,你逼我只能爱你一人,你逼我立下誓言......” 锦延的声音越来越小,应启的心越来越凉,他最后一次开口问道:“刚刚你所说的,全部当真?” “嗯。” 简单、干脆、完美! 当身体的血液也冷却下来是什么感觉?应启以前不知道,现在却可以十分清晰的将其形容出来,一个人死了也不过就是这样。 他松手退了回去,将头上的发簪摘下来,稳稳的放在了案几上,临出门前,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黑暗中已经看不真切的女子,然后,毅然离去...... 黑暗中,锦延问道:“下山的路都清扫干净了吗?” “回陛下,积雪已除。” “好......” 当宫侍退去后,室内的灯火重又亮了起来,一个身着广袖白袍的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拿了白绢跪在锦延的面前,一点一点为其擦着前襟上的血迹。 时间有些久了,原本的鲜红已凝结成褐色,无论怎么用力都是擦不掉的,男子突然就失声痛哭起来,连连的说着“对不起......” 锦延轻抚了男子的发顶,语气缥缈似烟,“不要再说对不起,我不会原谅你,可我,放过你......”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似是带走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锦延疲惫的躺下,低低喃语:“阿星,借你的腿给我靠一下,我累了......” 双眸缓缓的阖上,也阖上了她的悲喜。阿星轻轻的拍着锦延的背,望着那盏烛火,直到蜡油燃尽,窗外微明。 ****** 北洛锦年殿 ———————————— 这几日,展念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自那日锦延送信回来说要晚归以后,他从大雪等到消融,连应启都归国一个月了,锦延还是呆在寒山上不下来,他就奇了怪了,那寒山虽然美丽,也不能让人这般乐不思蜀吧? 不下来就不下来吧,还不让他上去,每每走到山脚下就会有侍卫拿着旨意阻拦,说什么陛下正在斋戒清修为国祈福,说什么皇后也不能前去打扰,还说什么无需挂念不日便归。 他能不惦念吗?连阿殊一个三岁小童都开始频频怀疑,她的母帝是不是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心情郁郁到极点,还只能守着锦年殿发呆的日子,真的不是一般的难过。 展念无精打采的摆弄着一只毛笔,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夜探寒山别院,可是那里藏着一群暗卫,他万一被逮到了,丢了颜面事小,惹了阿延不高兴那就不好玩了。 正惆怅着,殿外传来声声高喊:“陛下回宫!陛下回宫!陛下回宫......” 展念喜上眉梢,一个箭步飞了出去,果真就看见锦延进了殿门,那个极浅极浅的笑瞬间照亮了他的心怀。 “阿延!” 展念飞奔过去,一把将锦延抱了起来,还不忘掩耳盗铃般的解释着:“陛下您为了国事日夜操劳,我身为皇后理应多多体恤,这几步路我替您走了!” 锦延也十分客气的回了一句,“有劳皇后了,下不为例。” 这么配合?展念乐颠颠的走了几步就发现不太对劲,他悄悄的问道:“阿延,你在山上没吃的吗?怎么比上山前要轻上许多?我估摸着一只手都能将你举起来了,你还要瘦成什么样才满意?” 锦延轻笑,“古有赵飞燕能做掌中舞,我心里一直都十分艳羡呢。哪有女人会嫌自己太瘦,这个,你不懂。”520 那可能是他真的不太懂吧,展念撇撇嘴不再说话,抱着锦延却更小心翼翼起来,总有种摔一下便会支离破碎的感觉,让人胆战心惊。 锦延回来后,锦年殿明显热闹了很多,虽然饭桌上只是多了一个人的筷子,但是饭菜的滋味也跟着好了起来。就连不怎么爱吃饭的小阿殊,都能准时又乖巧的坐在桌前,毕竟锦延日常忙碌,也只有这个时候阿殊才能看见她的母帝。 锦延吃的很慢,几乎是数着米粒往嘴里放,待看到展念和阿殊吃的差不多后,她便放下了筷子。 “展念,从明日起,我要搬到锦华宫去住了。” 刚喝了一口茶的展念一愣,随即便想到了为什么。先帝的忌日快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锦延都要去锦华宫住上一段时日,这已经成了一种惯例,虽然今年稍微早了些,也太突然了些。 他点了点头,并嘱咐道:“嗯,照顾好自己,切不可过度伤怀,否则母帝在天之灵也会心疼。” “还有,你每日要到这里用膳,阿殊会想你......” “我......” 说到这里,展念终究是觉得难过了起来,这一年他们始终聚少离多,却又无可奈何。 锦延将手附在那只大手上轻轻的拍了几下,“来年春天我陪你去寒城庆王府,顺便将二老接回来吧。” 展念登时惊诧不已,当年他被封为皇后,父母便自请离了皇城,还特意挑了一座偏远孤寂的小城,其目的无非是避嫌。当时锦延什么都没说便答应了,如今突然提起此事,什么意思? 锦延见此便轻笑解释,“二老年纪大了,还是皇城这边更舒适一些,你也莫要想太多,别人的风言风语更无须理会。毕竟......” 她双眸微垂,随即含笑抬起,“毕竟,这北洛谁人不知我是宠后狂魔呢?” 这一刻展念呆住了。 碧波秋水他见过,夏夜繁星他也见过,可当这两种风景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眼眸里,他想说,这是人生中最美的一刻…… “阿延......” 展念情不自禁喃喃出声,而下一刻那风景却被收了回去,锦延起身抱了抱小阿殊,含笑感慨道:“我家阿殊很快就长大了,母帝已经抱不动喽......” 小阿殊咯咯的笑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开始蹦来蹦去,此时的她还不懂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母帝和皇父都很希望她快快长大,那就努力长大吧! 稚子无忧,锦延看在眼里,心中也跟着轻松起来,明媚的笑容便重新挂上了脸庞。 而展念头一次觉得,幸福也可以离自己这样近,一抬眼,一伸手便能捉到...... ****** 悠悠岁月,波澜不惊,日子有条不紊的向前滚动。 展念最近却有种感觉,锦延变的特别懒,不仅不爱出门,甚至连基本的政务都疏于理会。 此时他坐在案几前,看着从锦华宫送过来的折子,心中就是一片叹息。已经有好几日都是如此了,锦延说自己忙于抄写佛经,实在无瑕处理,于是便推给了他。 刚开始还只是一小部分,到后来干脆就全数送到了这里,搞得他应接不暇还心惊胆战。 他只是一个皇后,管理后宫是他的分内之事,可这前朝政务若是过多接触,这就失了本分了。 朝中对此不是没有非议,而锦延的做法却是变本加厉,笑呵呵的就把他带到了朝堂,从此一张宝座上坐着帝后两人。 更吓人的是,他要时刻警惕锦延飘过来的眼神,以及那句满含宠溺的“皇后以为如何?” 他的心里压力其实是很大的,毕竟他如今很珍惜自己的名誉和口碑,也立志当一个千古贤后的,这样一来,他又如何说的清楚? 甚至有谣言说他习练了媚功秘术,因而才能蛊惑女帝对他言听计从,甚至不惜将江山双手奉上。 对于此他只能“呵呵呵呵......” 虽然这个位置他也坐过,可那是非常时期的权宜之计,是强压之下的万不得已,没有人真心认可他可以一直这样。如今锦延的做法再次把他推上风口浪尖,却也让他名正言顺的站到了权利的顶峰。 到了现在,前朝后宫、大情小事几乎全是他一人在管,忙碌的日子让他十分烦恼,他不是没有反抗过,而锦延只是用一个宠溺的眼神就把他镇压了...... 哎......这个“宠后狂魔”还真不是随意说说的,而他竟也有幸能做一回“红颜祸水”,仔细想想...... 哈哈,还挺开心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场豪赌 http://.biquxs.info/

北秦宁城 ———————————— 马车一路向北,美黎最终停在了宁城。这是最北方的一个小城,向南连着辽阔美丽的九州,向北连着一望无垠的沙漠。 也许是当时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太过符合自己的心境,她当即便提出要留下来,而顾想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刚开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再美的风景都会看腻,月余过去后,美黎就开始厌恶起来,她最喜欢的还是烟雨江南,繁华满地,而这里连洗澡都不能痛痛快快。 人们都说这宁城是塞北的一颗珍珠,水草丰茂、物产丰足,可是却没有人提及这里出了城门便是黄沙滚滚、赤壁千里,而她在城里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也不过用上几炷香的时间。 无聊、无趣、无味,无望...... 天气好的日子,美黎常常坐在一湾清泉旁发呆,如镜的水面倒映着她的身影,也让她觉得不再孤单。刚开始人们只是悄悄的打量她,时间长了,便有人会与她说一些善意的玩笑,然而听在美黎心头,却觉得厌恶至极。 尤其是这句万年不变的寒暄语:小娘子又来洗手了? 是的,别的女人来这里洗衣、洗菜、挑水,她最多在里面洗洗手,这样的标新立异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调侃。“啧啧啧,你瞧这水葱似的小手,抹上了桂花香膏还能干活吗?” “你每日便只是洗手吗?这日子比那城主家的女儿还要金尊玉贵上三分呢?” “你家爷们儿是做什么的,才能养的起你这九天仙女哦?” 每每听到这些,美黎心里都是一阵阵的冷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农妇,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像你们这般劳碌一生吗? 城主家的女儿算什么?她是一国公主,是金枝玉叶,她就是九天仙女下凡!被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多看上几眼,都是一种侮辱! 所以,美黎一向不做理会,起身便回到那个小小的院子,虽然这里也不是心之所向,至少清净一些。 推开小院的门,美黎便被迎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她诧异的抬头问:“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一个轻轻的吻印在额头上,顾想捧着美黎的脸笑言:“心里惦记着你,所以便回来看看,正巧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 美黎抬眸笑问,便见顾想从怀里掏出一块儿极其艳丽的丝巾,细细的给她戴在了头上。 “我的眼光还不错,你戴起来好看极了。” “是吗?”美黎摸了摸便想将这丝巾取下来,顾想却按住了她的手解释道:“美黎,以后出门你也戴上这个吧。” “一来可以遮日光风沙,二来也是入乡随俗。” 美黎闻言将手放了下来,而心里的委屈又开始蔓延。顾想顿了顿将丝巾取了下来,再次细细的解释,“我知你不喜欢,在家里的时候自然可以不用戴,而出门的时候就要注意一点。我们初来乍到,太过与众不同,容易招惹是非。” 又是这句,又是这句!!!美黎心里已经开始叫嚣,她知道顾想的思虑是对的,可为何心里会这般难过呢? 她这样爱美的一个人,如今却不敢戴太多贵重的首饰,也只能将绸缎穿在里面,她如同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妇人一般,每日面对的只有柴米油盐!而这丝巾即便是再美丽,也终究不是她喜欢的金石玉器! 一个不喜欢可以忍受,两个不喜欢可以迁就,三个、四个呢?当越来越多的不喜欢堆积在一起,美黎的心里便有了愤怒! 她一把将丝巾夺过,随意的裹在头上,“我知道了,我出门会戴!不要再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说完,美黎再次摔门而出,这次她没有去那一弯清泉旁,而是跑出了城外,此时的她宁愿坐在漫漫黄沙里,也不想看见任何一张异样的脸。 美黎爬上了一个高高沙堆,怅惘着往南的方向,一遍一遍的回忆,过去种种竟然像是一场梦,一场她再也回不去的梦...... 风很大,那丝巾的确很好的为她挡住了日光风沙,也挡住了一滴滴委屈的泪水。可她委屈什么呢?她衣食无忧,她安稳幸福,有一个很爱她的人,似乎什么都不缺,甚至她不喜欢这里可以立刻换一个地方来住,换一种生活来过,那为何还是这样难受...... 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美黎突然听见不远处有马匹嘶鸣的声音,抬眼望去像是一个商队。 对于宁城来说,这样的商队实在稀松平常,美黎并没有兴趣去探究,谁料,那商队不进城却朝自己这边奔来。 抬眼望望空无一人的荒漠戈壁,她的心里骤然一紧,慌乱便要起身回去,却已经被几匹马围在了中间。315中文网 此时美黎的心里已是抖成筛糠,但身为公主所练就的心里素质仍是让她勇敢的站了起来。 “大胆!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其中一个男子饶有兴味的看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近身便扯掉了美黎的面纱。 下一瞬,美黎便瞧见了男子眼中的惊喜。 男子满意的笑了起来,从马背上下来,一把就将美黎揽在了胸前,用着古怪至极的口音说:“你们瞧瞧,今日我这艳福如何?” 周围人立刻附和着大笑起来,“王,这女人身段窈窕柔软,在床上必定受用的紧~!” “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的粗野浑话并没有让这个叫“王”的人恼怒,反而很好的取悦了他,而美黎此刻已经彻底吓傻了。 许是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太过动人,男子抬手擦掉了那欲落未落的眼泪,感慨道:“九州有个典故叫金屋藏娇,好看的女人自然应当温柔的对待,你们这帮粗人别把我小美人儿吓坏了。” 其他人果然不再出声,那男子又抬起美黎的下巴问道:“叫什么?” 美黎瑟缩的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只觉得他的身躯太庞大,站在自己面前犹如泰山压顶。而她如同小动物一般,被困在钢筋铁骨之中,又疼又怕却逃脱不掉。 眼泪簌簌的不断往下落,男子刚开始还很有耐性的擦了几下,见那眼泪越擦越多,目光便是一凛。 感受到了危险,美黎下意识的立刻回道:“美黎,我叫美黎......” 但凡男人对弱小的事物都有一种征服欲,见美黎这般乖顺,男子的面色立时就好看了许多,他的手重重的摩挲着那柔嫩光滑的面庞,眸中突然燃起了一丛火焰,下一刻便低头吻上了娇艳的唇瓣。 带着浓烈的侵略气息,美黎惊的拼命挣扎,但是那一点点的力气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徒增了一些刺激,男子的吻越加浓重,粗粝且霸道。 旁边的几人看热闹似的哄笑起来,吹着口哨更像是一种鼓励,“我王威武!我王威武!我王威武!” 在几人的喧闹中,男子终于抬起了头,舌头在嘴边意犹未尽的一滑,似是对这个味道十分满意。 他扣住美黎的后脑逼近自己,像是一种承诺,更像是一种宣布的说:“我喜欢你!跟我回去,做我的女人!” “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想吃什么便能吃什么,想穿什么便能穿什么,住最华丽的宫殿,躺在金山银山之上,一辈子享之不尽!” 美黎望着这个高山一样的男子,那脸上写满了张扬和自信,她的畏惧逐渐消失,心里升起的是一种向往。 思绪飘回不远处的那座小城,小城里的那方小院,小院里的那个人...... 说实在的,顾想对她真的很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疼爱。她虽然住在这孤陋的小城,却也没吃过丁点儿的苦,受过一丝的累。夜里他们会在青灯下煮茶谈天,在纱幔中相拥而眠,那是许多人眼里的岁月安然,她曾经也觉得幸福至极。 可是到了白天,顾想出去忙碌的时候,她常常望着小院的这方天空,惆怅而失落。 顾想可以给她温暖,给她疼爱,给她一世静好,却不能给她一座宫殿。 而她是个公主啊,没有了宫殿,还是公主吗? 目光上移,美黎对着男子嫣然一笑,轻轻的靠在了这面胸膛...... 男子一下子纵声大笑起来,抱着美黎上马,呼和而去。 广阔的沙漠,贫瘠的戈壁,越来越远的小城...... 马背上很颠簸,美黎难受的五脏六腑都要好像要移位,但是她不敢说,只是小心翼翼的往后面的胸膛靠了靠,然后闭上了眼睛。 去哪里她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如何她也不知道,这更像是一场豪赌,赌注便是她的青春和未来。 再一次想到顾想,他一定在城里四处的寻她吧?一定会焦急的不知所措吧?可他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再见,我的顾想,再见,我的故乡...... 第一百九十七章:最后温柔 http://.biquxs.info/

乌柔王宫 ———————————— 美好的早晨,一双妙目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陌生而富丽的圆形穹顶。眨了两下眼睛后,美黎将自己的思绪从梦中拉扯回到了现实,这里不是九州大地上的北秦,而是异国他乡乌柔。 纤巧的玉手往床头一伸,便摸到了一个摇铃,柔弱无力的轻轻晃动了几下,便有婢女捧着一应用具鱼贯而入。 “黎妃娘娘,奴婢们伺候您起床。” 美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便将手伸了出去,表示“可以”。 紧接着婢女们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从起身到穿衣到梳妆,美黎只要配合的抬抬胳膊,走两步路便可以完成所有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看着镜中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美黎满意的轻笑起来。 这个乌柔王对自己不错,也十分信守诺言,果真给了她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日日锦衣玉食、仆婢成群,比之做公主的时候还要惬意上三分。 只是...... 想到自己遍体的青紫淤痕,秀丽的眉峰就皱了起来,这里什么都好,只是晚上太难熬了些。 可是她心里又十分明白,自己不仅不能拒绝这种疼爱,反而要千方百计的去迎合,这里的女人所争所抢的不过就是男人的这种宠爱。 是的,这宫里有许多女人,却没有王后,人人皆知红颜易老、青春短暂,若不趁年轻多争些恩宠,年老色衰的时候又该如何度日? 她入宫的短短几日便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恩宠的重要性,乌柔王贪恋新鲜,一连数日夜夜宿眠在这里,她便成了这宫里最煊赫的女人。 尽管大家同样为妃,可她只需要一个不高兴的理由便可以肆意欺凌,即便当场将人打杀恐怕都不会被问上半句,说不定还会有人十分的体贴的帮你骂上两句,“不知好歹,死有余辜!” 说白了,这宫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规矩,你的恩宠多你就是规矩,而在乌柔王的眼里更没有什么是非,他喜欢你,你就是是非! 每每想到这些,美黎的心情就很复杂,她对自己的美貌是十分有信心的,也有足够的手段去笼络一个男人,可是她并不是这宫里唯一煊赫的女人,论起根基她还差的太远。 细细的用了早膳以后,美黎便想要去园子里走走,这里不同于九州所推崇的“富而不漏,贵而不显”,在乌柔的皇宫里,恨不得将树叶子都换成金子,她虽不喜欢,可好奇心还是有的。 在众侍婢的簇拥下,美黎经过一条小道的时候,迎面又走来一队人,为首的女子艳丽雍容,华贵非常。 她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可显而易见这绝对不会是朋友,因为这宫里根本就不可能有朋友! 有了这样的心理认知,美黎便停了下来,只是站在这里望着来人,却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而对面的女子似乎也特别沉的住气,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与其对峙,甚至还借机很是认真的将她打量了好几遍。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突然令人调转了方向,临走前还送给美黎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感觉到身后的侍婢皆如蒙大赦般的悄悄喘了一口气,美黎便好奇的问道:“她是谁?” “回娘娘,此人便是媛妃。” 醍醐灌顶般美黎突然想起了许多事情。 进宫的第一天她征用了本该奉给媛妃的云锦; 第二天她霸占了专给媛妃做菜的御厨; 第三天她叫走了正陪媛妃饮宴的乌柔王; 而刚刚,她逼得媛妃主动为其让路,认真想想,她和这媛妃的梁子那不是一般的深...... 然而...... “哼!”美黎轻哼了一声,就算你以前是最得宠爱的又如何,汝不知青山代有人才出吗?懂得急流勇退也算是你的大智慧! 而她美黎可从没有怕过谁! 到了晚间,乌柔王再一次来到美黎的宫殿。云歇雨停后,美黎便趴在那宽厚的胸膛上,一边用手画着小圈圈,一边娇娇软软的诉苦道:“王,我是不是特别的讨人厌?” 男子在餍足之后,大约都是十分好说话的,一向粗枝大叶的乌柔王听到美黎的苦恼,竟然十分耐心的开解起来。 “哎,我的小美人怎么会这样想?孤可是很喜欢的,谁敢不喜欢你?!”番薯 “哼......”美黎软软的一哼,“王只会拿好话哄我。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心里特别渴望有个姐妹能跟我作伴说话,可是我今日在园中遇到媛妃姐姐,本想着上前好好结交一二,结果......” 两滴清亮的泪水滚落,美黎似是在极力隐忍心里的委屈,使劲揉干了眼眶里的泪水继续说道:“结果,媛妃姐姐一看见我转头就走,分明是厌恶与我......” “王,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 美黎知道乌柔王不喜欢女人的泪水,所以只是捏着哭腔柔柔的诉苦,一双大眼睛清清亮亮,像极了被人欺负的懵懂小鹿。 乌柔王见此勃然大怒,推开美黎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个夜里,美黎睡得很安稳,而她听说媛妃在殿外冰冷的石板上跪了一夜...... ****** 自此以后,美黎彻底坐实了第一宠妃这把交椅,而媛妃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彻底没有了音信。 没有了对手的日子里,美黎是畅快的也是寂寞的,乌柔王虽然对其宠爱有加,但也不会日日都来她这里了,毕竟年轻新鲜的女子太多,作为这里至高无上的王,有太多的选择。 美黎却并不担心,反而觉得轻松许多,她要的又不是男人的痴情,一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乌柔王不来的夜里,她会坐在灯下绣上几针打发时间,毕竟作为一个贤惠的女子,一些简单的袜子汗巾还是十分能讨好人的。 今晚的夜风很大,吹在窗子上呼啦啦的作响,听在人的心里也很有些毛骨悚然,美黎收起了针线,觉得还是早早入睡更安心一些。她将大半的侍婢都挥退,只留两个守夜的候在幔帐外,心无挂碍的闭上了眼睛。 睡至半夜的时候,美黎是被人轻轻拍醒的,一个黑色的人影一边呼喊着她,一边急切的为其穿着衣服。 “你!顾想,你怎么来的?” 惊醒后的美黎看见眼前的人双眸即刻一酸,顾想却轻轻的“嘘”了一声,着急的说:“美黎,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你穿好衣服速速随我离去!” 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加快,为美黎穿好外裳以后,顾想又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正要为其披上时,一只小手按在了那双大手上。 黑暗中,一个清晰且坚决的声音说:“顾想,我不走。” 顾想闻言一愣,随即继续系着披风并安抚道:“美黎你别怕,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景康帝在边境安扎了五万人马,我先带你回去,剩下的仇我替你报!” 小手又轻轻的抚上了顾想的面颊,美黎虽然看不真切,心里却笃定那一定是世上最动人的表情,心头不禁蓦然一痛,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 如水的眼眸波光闪烁,柔柔的声音温婉动听,“顾想,不是我不能走,而是我,不想走......” “美黎?” 顾想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说你不想走?”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顾想还要开口问个究竟的时候,窗外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美黎心中立时警铃大作,小手捂住了那张嘴,索性将话一次说个明白。 “顾想,我是自愿来的,我愿意成为乌柔王妃,我喜欢这里的生活,我喜欢这座华美的宫殿。” “顾想,我爱你,但是爱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不想一辈子如宁城的农妇一般碌碌一世。你也许不理解,但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你能立刻答应,我便跟你走。” “一匹野马需要一片碧绿草原才能奔驰,一只凤凰需要一棵金色梧桐才能栖息,一个公主需要一座华丽宫殿才能快乐......” “顾想......你能给我一座宫殿吗?” 美黎说完,是许久许久的沉默...... 没有人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那双手却渐渐颓了下来。黑暗中,他们彼此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然而美黎却感觉到了如永夜来临般的落寞和心伤。 其实这一刻,心伤的何止顾想,美黎也很难过,有些东西她终究是弄丢了,丢的义无反顾,丢的干净彻底。 顾想往后退了一步,两人都觉得空气变得顺畅了许多,他轻轻的拍了拍美黎的肩膀,嗓音听起来颇为艰涩,“美黎,你,好好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顾想转身的一刹那,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金灿灿的地板上,而处于黑暗中的美黎是看不见的。 这是一个男人最后的温柔,同时也是最后的尊严。 第一百九十八章:绝世美人 http://.biquxs.info/

顾想走后,美黎好是沉寂了一些日子,服侍乌柔王的时候难免就有些漫不经心,可谁曾料到,竟然还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原本就娇娇弱弱,对着一轮明月发呆的时候,眉间就添了些许忧愁,这与乌柔女子的明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总之,那乌柔王见美黎一袭单薄白衫倚靠于窗前的时候,一颗百炼钢的心也被化作了绕指柔。 这个夜晚他们再次相拥,男人就变得格外温柔,甚至在情动之时说了一句,“孤可能爱上了你,孤要封你做我的王后。” 直到次日清晨,美黎都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她原本以为这是个浑身如坚冰一样的男人,没想到心底深处竟然也有不易察觉的柔软。 她其实更多的是得意...... 可是,既然别人都这样表示了,她自然要再接再厉。如今她非常感谢以前无聊的自己,多多少少还学习了一些针线刺绣,送男人礼物自然是自己做的更贴心。 有了新的目标,白日里美黎也不再出门,全心全意的绣着一只香囊。虽然这里的男子并不佩戴此物,可是正是因为没有才特别啊,来自九州的女子自然要有九州女子的特点,就比如这个香囊,代表我爱你,但是含蓄。 一直忙到快中午,美黎才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自己酸涩的脖子,可是看到马上就要完工的香囊,心里还是挺欢喜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乌柔王收到这样的心意会是什么反应。 想曹操,曹操还真的马上出现了。 乌柔王大踏步进到殿内,美黎立时挂上浅浅的笑意迎了过去,只是为何他的表情有点严肃呢? 美黎不敢想太长时间,只是一顿便回过神来,把即将完工的香囊献宝一样捧在乌柔王的面前。 “王,请收下我对您的心意......美黎......” 一道凌厉的目光看看香囊又看向美黎,已经明显表露出愤怒的乌柔王冷冷说道:“心意?是对我的心意,还是对别的男人的心意!” 此话一出,美黎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急忙问道:“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答她的是扔在地上的一件黑色男子披风。 这披风...... 美黎心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是顾想那晚留下来的,她明明已经叫人偷偷烧掉,为何?为何会在王这里出现?! 她的心中虽然惊惧不已,却绝对不能承认此事,于是立刻跪在了地上解释道:“王!美黎冤枉!这一定是别人陷害与我的!” “美黎心中只有王您一个人,我朝朝暮暮的期盼便是与您永远在一起!” “王!美黎的人,美黎的心,都只是您一个人的啊......” 女子的哭喊声凄厉又哀婉,听在外人心头还要酸上几分,而乌柔王却是双眸犹如墨染,将心中那把熊熊大火映衬的清晰万分。 他一把将美黎从地上扯了起来,连拖带拽的将其带到了一座大殿,一座正在举行狂欢饮宴的大殿。 众人起先还对乌柔王的举动不明所以,随之便沸腾起来。 乌柔王将美黎拖到大殿之上,将其按在地上,一边粗暴的撕扯着她的衣衫,一边恶狠狠的说:“你不是喜欢男人来看你吗?孤就让他们看个够!” “你高不高兴?快不快乐啊?!!” 男人粗野蛮横的在美黎身上发疯,大手如钳子般箍着那纤弱的脖子,连求饶都不给她任何机会。 一时间大殿里各种声音交织混杂,有男子纵情的低吼,有仿若助威似的口哨,有成片的唏嘘,还有藏都藏不住的口水声。 饮宴似乎达到了高潮,男人也终于在这高潮中落幕,最后,他捏着美黎的脸颊,嘴角扬起一抹冷酷。 “记住了吗,这是我给你的教训!” 后来,美黎是怎么回去的,她并不记得了,只是从这天起,她心里终于有了惧意,也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不是顾想,也不是连靖,他是一个王,一个冷酷又残暴的王。 骄傲如美黎将所有的尊严都丢与那大殿上之后,彻底颓废了下来,而乌柔王也重新回到了媛妃的身边,这宫里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多了一个失去王心的可怜女人。 被冷落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当美黎发现她的晚餐变成了一个干饼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似水的月色中,美黎穿着一条曳地长裙出了门。 那裙子与月亮是一样的颜色,甚至比月光还惨白几分,裙裾上绣着五彩斑斓的蝴蝶,当美黎起舞轻扬的时候,便好似要振翅而飞。 月光下,树影婆娑,人影翩跹,白衣飞舞,自然惊艳了过客的双眼。九九中文 一个甩袖腾挪,美黎便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王......” 美黎似是受到了惊吓,又有着几分欢喜,羞答答的便低下了头,“这么晚了,您怎么来这里了。” 这样不胜凉风的娇羞,恰到好处的撩拨了人的心弦,乌柔王一把将美黎抱起转身回了她的宫殿。 这一夜,极尽缠绵。 美黎绵软的趴在男人的胸膛上,似是埋怨又似是叹息的说:“王,美黎想您了......” “我每个晚上都睡不着,可我又不敢去找您,我担心您厌恶我,只能将所有的思念都藏在心里,憋的难受极了......” “王......” 美黎将自己的吻化作一点点的思念,印在男人的面颊、唇畔,最后满足的喟叹,“王,我现在好开心......” 乌柔王抱着美黎的臂膀又紧了紧,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哼,你这小东西,倒是知情识趣的很,孤很喜欢。” “孤不来看你,心中自然还是恼怒于你,做了我的女人还想朝三暮四,若是换做她人,我早就将其丢到沙漠里喂狼!” “对于你,孤还是舍不得的......” “但也只有这一次,胆敢背叛孤,孤定让你生不如死!” 美黎听的心中一颤一颤的,这真的算是乌柔王对她说的最多最坦白的一次话了,不由自主的便往那个怀里又钻了钻,瑟缩成一个小动物一般,只求王的庇佑。 这样的反应再一次恰到好处的取悦了乌柔王,他低低的笑着翻身压到了美黎的身上,重重的摩挲着那光华柔嫩的面颊,感慨道:“孤最喜欢你这身皮肉,白皙柔嫩的想让人啃上几口。” “还有你这双含情的双眸,有时候真想挖出来时刻戴在身上!” 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是十分大,美黎听过许多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可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她真的接受无能。 她再一次感慨女人的弱小和无力,任凭她出身不凡,此时也要曲意逢迎在一个男人身下,还要时刻担心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毁灭。 “王......” 美黎不敢多说话,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作为回应,乌柔王吻上那个湿漉漉的大眼睛,随后十分开心的大笑起来,“小东西,你这个样子让孤十分受用,女人便要有女人的本分,孤自然会好好疼你。” “孤也是艳福不浅,能得到你这般的绝世美人儿,让孤只想天天与你厮磨在一起啊......” 最后一句,想来是乌柔王真切的感慨,那大手便再次活动起来,重重的气息喷洒在美黎的耳畔,急切又渴望。 美黎一边搂着男人的脖子尽量配合,在看不到的地方却皱起了眉头,说到绝世美人,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恨意便无边无际的开始蔓延...... 于是,她状似无意的说道:“王,莫怪我说您孤陋寡闻......” 乌柔王闻言果然停了下来,看向美黎的面色渐渐阴沉,而美黎却浑然不惧,甚至嘟起了嘴嗔怪道:“王,您听我把话说完啊,乱发脾气就不可爱了呢。” 可爱?哼,倒是新鲜的很,乌柔王饶有兴致的看向美黎,预备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美黎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您刚刚说我是绝世美人,这个,我是绝对不敢当的。” “九州美人数不胜数,但是最美的您还没见过呢......” “哦?”乌柔王越发的有兴趣了,“最美的,有多美?比你还要美?” “咯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过后,美黎歪着头打了个比方,“与她相比啊,她是院子里的牡丹,我便是旁边的野草;她是璀璨的夜明珠,我便是一颗鱼目!” 乌柔王闻言坐了起来,显然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隐隐的向往,“世间竟有这样美的女人?而我竟然没有见过?” 美黎也坐了起来,开始细细的描述,“王,她的美您是想象不到的,就好比将天下所有的美好集于一身,我曾有幸见过几次,说实在的,惭愧的都不想活下去了呢。” “她是谁?在哪里?”乌柔王听到此处,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世间若真有这般美的女子,他若不能见识一番,岂不是白活一场? 一个清脆的声音回答道:“北洛,女帝。” 第一百九十九章:生辰之礼 http://.biquxs.info/

北洛锦年殿 ———————————— 接连下了几场大雪以后,北洛彻底进入了酷寒的严冬,即便是有太阳的日子也是滴水成冰。 古语有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到了冬天万物休整,这是顺应天时。不需要耕作,没有战争,能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安生的窝到春天,这便是农人最惬意的生活。 这样的冬天,锦延也越发的懒散起来,说好的每日要来锦年殿用膳,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稍一个口信或是几件稀罕玩意儿敷衍了事。 因此,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当锦延终于踏入锦年殿的时候,迎接她的便是一幕怨气十足的表演。 “皇父,我母帝长什么样子啊?” “小阿殊呀,这个问题皇父可回答不了,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大概是上辈子吧!” “皇父,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像我母帝......” “不可能!你小小年纪怎么眼睛就花了呢?走走走,吃饭去,多补充点营养,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父女两个裹挟着一阵清风与锦延擦肩而过,又把这阵清风留给了她独自凌乱...... 锦延自知理亏,傻傻的站了一会儿后,便寻了一处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两人用膳。她一手托着下巴,听着炖锅“咕嘟咕嘟”的声音,听着杯盏撞击清脆的声音,听着咀嚼食物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有一只油腻腻的小手把她给叫醒了...... “母帝,这个鸡腿儿给你吃,祝你生日快乐!” 锦延正疑惑着,另一个声音就抱怨道:“我若是不给你下最后通牒,你是不是准备永远不回来了?看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上,我们先不与你计较,以后该怎么做?” 被两束目光齐刷刷的盯着,锦延心里又是狠狠的一虚,却还是将手举起来表示,“我保证,以后......尽量回来......” 目光依旧灼灼。 “竭尽我所能的多多回来......” 目光灼灼越加逼人。 “一定?每天?”锦延试探的问道。 两束咄咄逼人的目光终于换成了花儿般灿烂的笑容,展念拉着锦延坐到了饭桌前,夹了一个鸡腿儿放在她的碗里说:“表现不错,这个奖励给你!” 小阿殊也凑了过来将一只鸡腿儿举到锦延面前,“母帝,先吃我的!” 遇到这种情况,锦延通常的做法是不偏不倚,于是便在两只鸡腿上分别咬了一小口,“嗯,好吃,我吃饱了,这两个都给阿殊吧。” 小阿殊闻言眼睛就亮了起来。除了糖人,世上第二好吃的东西便是香喷喷的鸡腿儿了,她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皇父,见他并没有说什么,才欢天喜地的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锦延看着小阿殊狼吞虎咽的样子,情不自禁的与展念对视了一眼,于是就看到一双满含得意的眼睛。好吧,这种孝道教育和幸福感的培养手段她觉得还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举起筷子以后,她才发现今天的饭菜格外的丰盛,不由就轻轻埋怨,“这么浪费做什么,我又不过生日。” 其实锦延以前是过生日的,那也是她一年之中难得可以肆意玩乐的日子,后来先女帝薨逝,她就再也不过同处于寒冬腊月的生日了,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已经忘了这件事情。 展念也是知道的,他只是觉得锦延整日把自己蒙在屋子里太过沉郁,难得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该适当的轻松一下。别的没办法去做,吃顿好吃的还是可以的吧。 于是,他将锦延素常爱吃的一样一样放在盘中,督促道:“你快吃,剩下的都是我的,浪费不了。” “还有你。”他又对着阿殊交代,“你不要吃的太多了,一会儿还怎么给母帝表演节目?” “哦?”锦延来了兴致,“阿殊表演什么?” 小阿殊立刻放下了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取了自己木剑出来,“母帝,我刚刚学会了一套剑法,如今两个阿维都打不过我了!” 被提到姓名的小宫侍阿维连忙陪着笑表示,“的确如此,小殿下舞起剑来,威风凛凛,像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奴婢们也是钦佩不已。”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表扬,小阿殊当即摆好了架势,将一把小木剑舞的虎虎生风,虽然个头小小,表情奶萌,但已经颇有一些飒爽英姿。 锦延看在心里,竟然有种吾家小女初长成的满足感,不由的就对展念感慨道:“阿殊交给你,我很放心。” 这话说的,明明是一句表扬,怎么硬是听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展念当即皱了皱眉,“阿延,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好 锦延正想着该怎么回答,一张脸便凑了过来,“我去寻你好几次,宫侍都说你在睡觉,而你今日涂了比平时厚的胭脂,小手冰凉,精神欠佳,你是不是生病了?” 锦延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最近沉迷各种话本子的确是过的日夜颠倒,老实说,现在我还困着呢!” “我担心被你看出端倪,特意换了胭脂的颜色,难道......你不喜欢吗?” 大大的眼睛询问着展念,一下子就把他给问呆了。锦延极少用明艳的颜色,偶尔见上一回,还真有点惊心动魄的不适应,尤其是这样专注的只看着你的时候,那还能怎么说呢? “没......没有,喜欢,喜欢......” 展念的声音越来越小,很不自在的将头转了回去,开始全神贯注于阿殊的表演。锦延却轻轻的拍了那个手背,感慨道:“话说回来,没有你,我哪里能过这么悠闲的日子呢?” “我家皇后就是厉害,我是个有福气的......” “嘭嘭嘭” 展念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怎么油然而生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呢? 这时候,小阿殊舞完剑,满头大汗的跑到锦延面前要抱抱,展念一个眼神撇过去,“过来!” “你母帝的力气是用来看书的,用来玩耍的,不是用来抱你的!” 小阿殊还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只是见自己母帝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便也觉得这应该是句好话,不抱就不抱吧,反正她也快长大了。 这么一圈折腾下来,桌上的菜早就凉了,但中间那只炖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欢腾的热气。炖的软乎乎的菜一样一样夹在锦延面前的盘中,伴随着一句句软乎乎的唠叨。 “就算再怎么好看,也不能彻夜不睡,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以后我去锦华宫接你,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等。” “饭要正常吃,觉要按时睡,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其它的,你皆可放心......” 锦延安安静静的吃着,只是在每一句话后面都回了一个“嗯”字,将这顿生日宴变成涓涓而流的小溪,淌过每个人的心头,就成了岁月的温柔。 ******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生日,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为此还千里迢迢送了贺礼过来。 锦延拿到这封国书的时候,和展念对视了一眼,毫不意外的也从其中看出了浓浓的疑惑。 乌柔,乌柔竟然派了使臣来为她贺生? 且不说她这些年来从没有大张旗鼓的庆贺过自己的生辰,单是“乌柔”这个突兀冒出来的名字,就足够让人疑窦丛生了。 乌柔并不属于九州,数百年来盘踞在北陆之地,与九州诸国相伴相杀。其民凶猛好斗,若是能不打交道自是永远都不要沾染半分。 因此,别说北洛和乌柔没有半分的交情,就是整个九州与乌柔都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历史上也发生过几次混战,但是当各方势力均衡,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倒是各自相安了好长时间。 相安不代表相和,九州上任何一个国家这么突然的来给女帝贺寿,都还能够理解,可是乌柔......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由得人要去多想啊...... 展念见锦延眉头紧锁,便将这国书拿了过去,随意往旁边一扔,“阿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意图我去见见就知道了。” 锦延听了这话,倒是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我就交给你了,我是不是又可以回去安心的看话本子了?” “嗯!”展念强忍住那快要绷不住的笑意,催促道:“回吧回吧,晚上记得过来吃饭就行!” “好嘞!” 锦延答应的欢欢喜喜,起驾回了锦华宫。谁料没过几日便出了状况,那乌柔使者大闹紫极殿,说是自己诚心诚意来贺寿,竟然受到如此苛待,定要见到女帝陛下出来评理,若是不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说,展念一个皇后,没有资格接待他们的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大殿上的人齐齐的将目光放在走上前来的男子身上,心里有疑惑更有不安。 一国之君亲自前来,还刻意隐瞒身份,乌柔此举,意欲何为? 第二百章:你有这个本事吗? http://.biquxs.info/

北洛紫极殿 ———————————— 展念望着从使团中踱出的男子,亦从高台之上缓缓而下,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暗自忖度。 这便是乌柔王吗? 从直觉上来说,他对此人有浓烈的不喜。 这种不喜与讨厌应启那种感觉不一样,此人虽面目平常,可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尤其是那一双鹰隼般的利目,让人望之生厌,更生戒备! 下意识的,他便不想让锦延来见他们! 在距离乌柔王数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展念耐下性子婉拒道:“这些时日,北洛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女帝陛下不慎染了风寒,所以并不能出来接见远方的贵客,还请乌柔王多多谅解。” “哦?”乌柔王闻言眉峰微挑,嘴角轻扯,“你这么一说,我更要去探望一下了,女帝在何处养病,我们即刻便过去吧!” 说着话的功夫,便真的动身准备向殿外走去,好似去趟后宫也不过是回了自家大院一般。 这次展念的心里是真的恼怒无比了,他听闻乌柔不通礼仪、蛮化未开,却不料竟野蛮至此!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也不会允许陌生外男进入私人领域,更别说这是一国女帝,岂容你们这些个化外蛮邦在此横行放肆! 既然与这些人客套说理完全是对牛弹琴,展念心中的厌恶便明晃晃的表现在了脸上,他转身回了高台之上,朗朗开口,“乌柔王,我北洛寡民小国,招待不了你这尊大神,若是识相便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虽然两国之交不斩来使,但是我这个人向来没有规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顾不了那么多了。” 没有一句废话,赤裸裸的撕破了脸皮。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八成会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亦或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之审时度势也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去硬碰硬。 可是乌柔王却仰声大笑起来,“虽然我没有想过只是来贺寿便要丢了性命,但我大乌柔勇士从不畏死!”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古铜色的胸膛,用铁拳在上面狠狠的锤了两下大声道:“来啊!我也给你两条路,要么让你们女帝出来见我!要么从我这里捅过去!” “我乌柔千千万的勇士已经迫不及待要骑上烈马,踏碎你北洛的山河,染红你北洛每一寸土地,你敢不敢给我们这个机会?!” 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若是又楞又不要命呢? 面对又楞又不要命的乌柔王,展念双眸里的深潭剧烈的沸腾着,他转身从侍卫身上抽了一把剑,便要不管不顾冲上去直接将人了结。 旁边立刻有大臣冲上前拦着他小声请求,“皇后,皇后息怒啊,乌柔人的意图还未完全明确,千万别中了他们的圈套,因小失大啊!” “我已经派人去请女帝陛下,究竟是何意图,一探便知,我们还是等陛下来了再做定夺,皇后三思啊......” 展念闻言,面色立即黑了下来,那句“谁让你请陛下过来”的话还未说出,便听殿外声声通传。 “陛下驾到......陛下驾到......陛下驾到......” 一刹那,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大殿入口处,一个着华衣冕服的女子逆光而来,周身笼罩在光晕之中看不清楚面目,只是那一步步曼妙生姿的裙裾,便已是绝代天成。 展念立刻跑了过去,扶着锦延小声嘀咕,“不是我叫你来的啊,都是这些个不懂事的,其实你大可不必过来,我即刻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锦延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后径自走上高台,在那宝座之上坐稳了以后才对着展念说:“皇后,来的都是客,怎可慢待乌柔贵宾?” “来人,请各位贵客上座,即刻摆上宴席为乌柔贵客接风洗尘......” 吩咐完这些,锦延才将目光落在使团中为首的男子身上,“乌柔王,听说你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乌柔王?”锦延再次出声提醒。 大殿之中仍是一片寂静...... 锦延正要再次出声提醒,展念已经受不了了,他冲过去挡住了那道赤裸裸的目光,逼问道:“喂,你耳朵什么时候聋的?!”顶点 随后又十分粗暴的将其裸露着前胸的衣服穿好,见乌柔王如梦初醒般的眨了眨眼睛,才狠狠的瞪了一眼转身离去。 乌柔王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样子很有些丢人,轻轻咳了一声后仰起头问:“你便是北洛女帝?” 锦延不置可否,乌柔王嘴角便轻轻的一扯,“你可知这是属于男人的世界?你若是没有强大的倚靠,北洛又能安稳几时?” “明明可以依靠你的魅惑之姿,让全世界匍匐在你的脚下,偏偏要靠什么实力?” “呵呵......” 乌柔王冷冷一笑,继而又上前了几步,“你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可以颠倒众生的女人,只要你勾勾指头,便有无数的男人跪伏在你的裙下,甘愿为你驱使!” “包括我......” “我来这里之前,送礼只是一个幌子,而如今,我倒是真心想为你贺寿了。” “刚刚你问我见你所谓何事,此刻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以乌柔王的名义承诺,我大乌柔愿意成为你北洛的依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跪在地上双手奉上!” 鹰隼般的双眸灼灼的凝视着锦延,“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夜露水姻缘!” 若前面的话还只是故作姿态的挑衅,那么后面的便是赤裸裸的野心,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连锦延都瞠目于这种堂而皇之的直白。九州是礼仪之邦,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这大殿之上,恼怒的并不是锦延一人,若不是被一只小手柔柔的握着,展念已经挥剑冲了上去。 去他的乌柔王,去他的乌柔勇士,我泱泱北洛也有千千万的勇士,怕你个蛮夷之邦!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还能让你给欺负了?!! 锦延静静的想了一会儿后,携着展念的手一起下了高台,慢慢走到乌柔王面前,略有疑惑的问:“我听闻乌柔崇尚勇武,连女子都喜欢勇猛威武的男子,是也不是?” “没错!”乌柔王肯定道。 锦延上下打量了一下乌柔王,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呢。就是不知道乌柔王是不是这样的勇武之士呢?” 听闻有人质疑,乌柔王将自己的胸膛挺了挺,“那是自然!我是王,是乌柔最勇武的男人!” “哦?”锦延显然有些不太相信,“说大话谁都会啊,乌柔王此言......我实在是难以分辨啊......” 鹰隼般的眼眸微微的眯了起来,乌柔王的嘴角再次向上扯了一下,“既是这样,不如痛快一些,你来给个说法吧!” 一双水眸平如镜面,同样回视着对方轻轻说道:“好说。在我眼里,我家皇后是最勇武的男子,你若能胜的了他,我便给你个机会,如何?” 乌柔王打量了一下展念,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最勇武?呵呵......女帝陛下的眼光未免太低了些......亦或是你在刻意给我制造机会?” 锦延点了点头,“嗯,差不多吧......我喜欢的是英雄,可不喜欢孬种,就是不知乌柔王能不能把握好这个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乌柔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自古美女爱英雄,人之常情,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好啊......”锦延轻快的应了,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我一个女子,胆子小的很,最怕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这里交给你们了,胜负结果出来以后叫我......” 说完,锦延便先行离开,走了几步以后突然转身回眸,对着乌柔王轻轻一笑,“我看好你哦......” 一刹那,如春风拂过,百花盛开,整个大殿皆被芬芳所笼罩。乌柔王只觉得自己的腿一软,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然而他却并不觉得丢人,反而痴痴的感慨,“果真是神女下凡,我不枉此生矣......” 另一束目光将锦延送至再也看不见后,才慢慢收了回来。此时此刻,展念终于将冷冷的笑肆无忌惮的挂在了嘴角,也不讲什么礼仪规矩,先发制人,直接一个飞踢将乌柔王踹倒在地上。 随后骑坐在他的身上,像是孩童打架一般,没人任何的章法,只一味的将拳头重重的抡在人的脸上,一边打还一边念叨。 “你他妈的,竟然敢惦记老子的女人,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有这个本事吗?!” ...... 第二百零一章:我喜欢你 http://.biquxs.info/

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剑拔弩张,最终以两个男人争风吃醋般的斗殴画上了句号。 乌柔王虽然蛮横无理,却是真的坦荡磊落,他顶着一张猪头似的脸,也只是感慨了一句,“技不如人,与神女无缘”,便带着人马回了乌柔。 展念却仍是郁郁的揽着锦延不肯撒手,嘴里还各种小声的碎碎念,“你就不应该拦我,我还没有打过瘾呢,这样狂妄自大的人,一次便要让他狠狠的吃到教训,我还是觉得直接宰了他比较快意!” 锦延瞥了瞥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心里也是哀叹,这也不知道从何时养成的习惯,动不动就委屈成孩子一般,要怎么委婉的说明她的肩膀其实承受不了这么重的脑袋? 挺着脊背,努力使自己坐得更加端正,她才慢慢的安抚道:“这一年来,北洛接连大战小战不断,所耗国力巨大你也是清楚的。若是在这样的严酷寒冬都不能与民休戚,恐怕会引来众怒。” “真的打了起来,那乌柔可不是南燕,又岂是好打发的?最关键的是......” 她拍了拍肩膀上的脑袋,“你一个人便能解决的事情,为何还要劳师动众呢?” 展念想想也是,随即喜笑颜开,“阿延,那我是不是你心中第一勇士?” “嗯。”锦延点了点头,“论起功夫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第一勇士也当之无愧。” “真的吗?!”展念立刻抬起头,满含着喜悦望着锦延,“你说你喜欢勇武之人,是不是说明其实你也喜欢我?” 望着那灼灼闪烁的双眸,锦延突然想起了她的母帝和父亲,还有那一个临死托付的草环戒指,心中猛然一动,便认真的点了点头,轻轻开口,“是,我喜欢你......” 展念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想过锦延会用“走开,我很忙;无聊,一边去”等各种方法来搪塞,却绝对想不到锦延竟然就这样肯定的说出了口。 有的事情等待了太久,久到忘了该用什么方式去接受,他傻傻的回味着这几个字,一遍一遍,像琢磨天书一般,在那道浅浅的笑靥里才终于如梦初醒。 “阿延!” 展念双手抓着锦延的肩膀,眼睛亮的如同八月的阳光,他又喜又慌的反复确认,“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喜欢我?喜欢我?!” 还不待锦延回答,一双臂膀便将其紧紧的搂入了怀中,在她的耳畔开始自问自答。 “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我听清楚了,非常清楚!” 此时的展念已经激动到无以复加,却不知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锦延从这个热情的怀抱里轻轻的挣脱开来,在旁边的匣子中取出一件东西,郑重其事的交到了展念的手中。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次换我送你一件礼物......” 微微的清凉贴着炙热的手掌,展念的心马上就要跳出来了,一夕之间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望着手心里躺着的素心锦玉簪,突然就落下泪来,但也只是几滴,很快就湮没在灿烂的笑容里,“阿延,你不许笑我,我只是太高兴了!我是你的勇士,流血不流泪!” “但这的确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你现在就给我戴起来吧!” 锦延笑笑,“你喜欢就好,等到来年夏天你生日的时候,我再亲手给你戴上去......” 展念想想也是,这么珍贵而有意义的素心锦玉簪,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戴上呢,自然是要有一个更加隆重的日子,遂认同的点点头,“好,那我要过一个盛大的生日!把所有人都请过来的那种!” “都依你......” 锦延答的十分爽快,展念便又美滋滋的靠在了那个让人依恋的肩膀上。 “阿延,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以身相许你要不要?” ...... ****** 乌柔皇宫 ———————————— 美黎千盼万盼终于将乌柔王盼了回来,可是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场景,更奇怪的是那青红交加的脸分明是被人打过的样子,怎么还如平时一般淡然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仅如此,到了晚间乌柔王还刻意搂着她好一番感慨,“孤虽然铩羽而归,可也不虚此行,那北洛女帝果真如你所说,是落入凡间的神女,能看上几眼已是福气不浅。” “更何况她还对我回眸一笑,孤还从未有过这种神奇的体验,连心尖尖都在颤抖,恨不得当即挖了出来捧过去!” 美黎闻言背地里撇了撇嘴,满腔的恨意便又添了浓浓的酸涩。神女神女,你是神女,我便是可以任人欺负的贱婢吗?! 乌柔王不知美黎心中所想,自顾自的继续感慨:“她那皇后也着实厉害,看起来身板儿如豆芽菜一般,却不料竟是个高手。我自诩乌柔第一勇士,竟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说起来实在是汗颜。” “罢了罢了......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能得神女芳心......” 美黎听到此处,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信息,恐怕其中还有一些曲折是自己不知道,遂假意嗔怒道:“王,好端端的怎么跟别人打起架来了,是不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您?”二五万 “哎,并无。”乌柔王一口否认,“神女喜欢勇武之人,大家公平较量一番而已,你这小东西,心疼我了?” “王......”美黎一边应付着朝她贴过来的热吻,一边埋怨,“您的胡子扎到我了……” 她轻轻的将乌柔王推开,以手掩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带着三分好玩七分的嘲讽。 乌柔王见此面色当即沉了下来,捏着美黎的下巴质问:“你笑什么?!” 美黎却将下巴抬得更高,调皮的眨了眨眼,“我笑王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呢......” 还从未有女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嘲笑他,即便是他宠爱的女人也不行,乌柔王攥着下巴的手一紧,冷冷问道:“你活腻了吗?” “王……”美黎的双眸突然染上了水汽,委委屈屈的望着鹰隼般锐利的双眸,“我哪里是嘲笑您,我是为您抱不平,您先息怒听我慢慢说好吗?” 她乖乖巧巧的靠了过去,一只小手从上至下轻轻的抚着坚实的胸膛,轻言细语娓娓道来。 “王……” “您说那北洛女帝喜欢勇武之人,可我的心中却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九州所有人都知道,那南乾的国君与北洛女帝关系非同一般,为什么他们这么好您也可以猜出一二。可那南皇我也见过,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比之王您差着十万八千里,若是按照那女帝所言,凭什么那南皇能做入幕之宾,就不能跟您相好?!” 说到最后,美黎也是忿忿不平,她悄悄抬头望了一眼男人的面色,在心里狠狠的冷笑几声后,继续用小手轻抚那起伏越加剧烈的胸膛。“如此看来,那女帝定是嫌弃您!嫌弃您粗野丑陋,嫌弃您是蛮夷外邦!” “啪嚓!!!” 一声巨响过后,美黎面前的宽大案几已经被砸的支离破碎,她防备不及也被裹挟着滔天怒火的铁拳掀翻在地。这是她刻意挑起来的怒火,可是也绝对料不到惹怒这样的男人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 乌柔王此时已经变成了怒目金刚,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朝美黎看去,吓得她立刻跪伏在地,瑟缩求饶。 “王,王,不是美黎说的,是那女帝说的,是她!是她!是她啊!!!” “啊!!!” 一声震天怒吼响彻大殿,美黎缩着脖子偷偷瞄了一眼,眼看着乌柔王已经处于发狂的边缘,她心下一横,又加了一句。 “您是乌柔的王,是美黎心中的天神,天神怎么能被人诓骗羞辱呢?!” “嚓!”的一声,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剑被抽了出来,乌柔王的双眸似是染上了鲜血,目光所过之处,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随着一声声惨叫,倒下去的奴婢越来越多,那双眸里的血色也越来越浓郁,剑光所过之处,鲜血四溅横飞,直把金碧辉煌的大殿变成了修罗炼狱。 美黎躲在床下,看着这肆意的屠戮,抖如筛糠,她捂着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内心充斥着强烈恐惧的同时也滋生出丝丝的快意。 北洛女帝! 你以为你能轻易逃过此劫? 哈哈! 我美黎过不好的日子,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凄厉的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还有没有活的......” “还有没有活的!!!” 美黎闻言颤抖着从床下钻了出来,不是她勇敢,而是此刻别无选择。 “王......王......息怒......是我......仰慕您的美黎......” 可能是这话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乌柔王已经杀得尽兴,他的嘴角竟然向上一扯,手里滴着鲜血的长剑也扔到了地上。 “过来,伺候我......” 美黎收到命令,立刻起身小跑了过去,刚要主动投入那个怀中,就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命令。 “跪着!” 她心中一惊,却不敢有任何的违逆,只得跪伏在乌柔王的面前,颤颤巍巍的为其解开了腰带...... 大殿内,有女子痛苦的呜咽,有男子肆意的低吼。 “哦,我的女王!” 猛然一声高亢的嘶吼,惊飞了树上栖息的夜莺。 窗外,只剩下惨白的月亮。 第二百零二章:说你爱我 http://.biquxs.info/

南乾明政殿 ———————————— 北洛和乌柔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应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他只是在处理公务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喷嚏,继而命人关上了所有的门窗。 此刻已是三更天,侍立在侧的王公公将承受身体重量的左脚换到了右脚,又悄悄挺了挺自己那已经僵硬的脊背,才稍稍的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月前,陛下从北洛回来以后,就将自己关在这明政殿中日夜忙碌,具体做些什么他一个内侍也看不懂,就只能陪在身边从日出到日落,从夜半到天明。 他总是在想,一个人的精力可以有多少,能够这样的肆意挥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是后来,慢慢的他也琢磨出来一些门道,陛下怕是患上了失眠症,想睡而无法入眠吧...... 他还记得半月前的那个傍晚,明政殿里跪着百十号人,全部都是从北洛遣送回来的探子。这些人揣着各种不同的身份,常年留在异国他乡,其任务和目的也只有一个,将北洛女帝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御案之上。 如今他们回来了,一个不留的回来了。 随着这些人回来的还有满满一船的东西,陛下收到后在一张碧霞云纹锦榻上坐了许久,才低低的喃语了一句,“真是干干净净啊......” 随后,便吩咐人将这些东西全部焚毁,除了坐着的那张碧霞云纹锦榻。 想到此处,王公公情不自禁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只是一个无根之人,该是没有七情六欲的,饶是如此看了当时的情景也觉得眼热心酸。 那些人和东西,还是陛下当年和离之时所留之物,如今一点儿不剩的全部送了回来,可不是干干净净吗? 那个北洛的女帝,那个突然得道飞升的皇后娘娘,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过去,应启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心,让王公公下去休息,自己则换了身衣服起驾上了迦南山。 南太后见到自己儿子过来自然又惊又喜,拉着他的手忙不迭问东问西,却都被一句“我一切都好,母后无需挂心”给搪塞了过去。 南太后皱眉叹气不再说话,应启却开口提了一个请求,“母后,儿子此次前来,是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我宫中无人,晚上甚是寂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多添一些人。上次大选无疾而终,这次就好好操办起来吧。” “我自然会亲力亲为,认真对待,但是也希望您老人家能协助一二,免得出了岔子。” “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有您坐镇,我可安枕无忧。” 南太后听完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她儿子的心思,做母亲的再清 楚不过了,哪怕是有着各种无法逾越的阻碍,哪怕是亲手将人送至异国的彼岸,哪怕是眼看着已经没有了任何希望,她都没见自己儿子有一星半点儿的放弃,这怎么一下子就开窍了? “应启......”她不由的出言询问:“你此话当真?” 应启很慎重的点了点头,南太后便也十分认真的应了下来,无论如何,想开了就比什么都强。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选秀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仅仅半月,数百名符合条件的女子便站在了大殿之上。 其实,若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应该继续观察筛选几遍,留下最优秀的几十人才会进行殿选,可南皇陛下对这次选秀超乎寻常的重视,真的就如他所说的那般,亲力亲为。 应启坐在高台之上,将每一个入选的女子依次叫到面前,细细的问上几句话,态度之和蔼令得所有人都有同一种感觉,这个陛下是真的喜欢她们。 再一次出人意料的是,到了最后,只有一个女子被留了下来,并且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人们纷纷揣测这南皇陛下是不是眼神儿出了问题? 唯一中选的这个女子实在是太普通了! 不仅没有出众的相貌,连才情都乏善可陈,站在这一众佳丽之间,充其量也只是个打酱油的,怎么看都没有过人之处啊? 南太后也只是瞥了瞥自己的儿子,没有说出任何反对的意见,如今在她的心里,对儿子选人的要求便是没有任何要求! 一边侍立的王公公却有另外一种琢磨,这女子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那嗓音听起来清灵动人,跟得道飞升的皇后娘娘一样的好听。 不管旁人是什么样的心思,这女子当天便被安排入了宫,住在离明政殿非常近的紫霞轩。 住进去的女子也是万分惶恐,她不知道陛下看中了自己什么,无貌又无才怎么会成了唯一的幸运儿?尽管如此,当她听说陛下晚上会驾临的时候,仍是悉心的打扮了一番,好叫自己看起来有那么点惊艳之处。 战战兢兢的坐在屋里等候,到了辰时,外面便有了熙熙攘攘的动静,她想要出来迎接,便被提前到来的公公按坐在了案几前,随后整个紫霞轩的灯火依次灭了下来,黑漆漆的只剩下外面的月光。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身披月华走了进来,在门口处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门便被关上了。 一颗芳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陛下龙章凤姿、温润可亲,是个女子都会动心的吧......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主动开口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你不要拘束,我们随便聊一聊吧......” 随便聊聊?这可难为住了她。她 只是一介女流,日常无非绣花种草,跟一国之君能聊什么呢? 仿佛知道女子的为难之处,那个温和的声音便又问:“你可会刺绣?” 女子闻言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别的不会,绣花的功夫还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当即重重点头,“回陛下,妾,会的。” 对面沉默了一下,继而要求道:“以后,在这个房间里,叫我应启,你也不要自称为妾,说我就好了。” 这......这怎么可以?女子心中大骇,这不仅是违背纲常女德,这是藐视君主啊,她怎么敢? “不要怕,我说可以就可以。”对面的声音再次安抚道:“你把刚刚的话按我的要求再说一遍。” 女子闻言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一开口便是颤颤巍巍的声音,“应......应启......,我......我会......” “好,很好。”温和的声音柔柔的鼓励道:“声音放大一点儿,语气再柔和一点,重来一遍。” 女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按照要求去做,提高了音量又说了一遍,“应启,我会......” “好,比刚才好了许多,这次试着加一点儿任性。” ...... 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在不厌其烦的指导下,女子终于将所有的要求都一一掌握,最后一次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对面沉默了良久良久。 自此以后,每天晚上南皇陛下都会驾临紫霞轩,却只是在黑暗中听女子讲各种无聊的闺阁之事,可他听的十分认真,间或打断也是提醒这个地方该用什么语气和方式来说。 时间长了,女子也有了自己的心得,更加刻意的去模仿这种说话的方式,果然陛下打断她的次数变少,甚至还会与之攀谈几句,声音温柔的似春江之水...... 正当她暗自欣喜的时候,隔了好些日子,南皇陛下都没有再来紫霞轩,女子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厌弃了,毕竟她说的东西都是那般无趣。谁料,又隔了几日后,陛下却突然驾临,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爱我吗?” 乍闻此言,女子被吓得立刻慌了神,以前记住的东西全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跪伏在地上支支吾吾的回答:“陛......陛下......,妾......妾爱慕您......” 话音一落,对面的声音立刻变的阴冷,“起来,再说一遍!” “说你爱我!” 女子见触怒了龙颜,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兀自调匀了呼吸,用最深情,最温柔的口吻说...... “应启,我爱你......” 黑暗中,女子看到披着月华的男子向自己伸出了手,短暂的顿了一会儿后又颓然的落下...... 后来的一生中,每每到了明月皎皎的夜晚,女子总会记起,在这样的一个晚上,转身离去的那个背影是何等的孤傲和落寞...... 当天夜里,南皇陛下便率着大军御驾亲征离去,紫霞轩的烛火也重新亮了起来。王公公看着女子困惑又懊恼的脸,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世上最难揣测的便是帝王之心,我日日跟在身边也只能猜透一二,更何况是你呢? 次日,女子便被送出了宫,根据南皇陛下的圣谕,她的后半生富贵安乐,夫贤子孝,别人都十分羡慕,女子却总是有种感觉,她是在替别人幸福。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这个冬天 http://.biquxs.info/

这一年的冬天,是九州近百年历史中,最冷的一个。就连四季如春的南国也飘起了薄薄的雪花,洋洋洒洒漫天飞舞,却没有给人带来丁点儿的新奇和欢愉。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南耀、南楚和南越的混战还在继续,因为谁都说不清楚六皇子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三个国家打着打着便彻底的恼羞成怒,到了如今,哪怕是为了清白和尊严,也不能任人指手画脚而轻易妥协! 就在这样难舍难分的时候,南乾突然宣布参战,南皇站在南耀老国君的一边,痛斥南楚做下荼毒皇族一事,不仅死不悔改,还居心叵测的嫁祸给无辜的南越,要为这场无妄之战负全部的责任! 这样一来,原本势均力敌的三国态势立刻发生根本性的扭转,南乾、南耀、南越三国联手,将所有的罪责都加在南楚的头上,并誓要为暴毙的六皇子,和战争里死去的无辜百姓讨个公道,还九州一个祥和太平! 有时候真相是什么突然就变的没那么重要,只要这个决定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人们就会将其忽略,更何况这是胜者为王的时代,实力决定一切! 南楚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只能在强大实力的绞杀下,灰飞烟灭。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的时候,在三国盟会之上,南耀老国君却突然暴毙身亡,惨死的样子与他的儿子六皇子一模一样!更加巧合的是,在盟会的前天晚上,南耀和南越还因为利益分配不公狠狠的闹过一场。 好不容易洗刷冤屈的南越怎么肯承认,一口咬定凶手另有其人,且居心叵测。 事实上也很明显,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过巧合,人们将目光从南越国身上瞄到南乾国身上,细思极恐的发现凶手可能隐藏在更深层次的地方,什么目的暂且不说,便是这通天的本事和诡异的手段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于是,你猜我,我猜他,在相互猜忌之间,九州南国之地人人自危,相互攻讦,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哪个。 而在九州的北国之地,局势同样的纷乱复杂。 乌柔大军毫无征兆的突袭了北秦,一夜之间,边关失守,一夜过后,宁城沦为一座死城。 接下来的数天内,乌柔铁骑连续洗劫了北秦的金城、通城,凡是乌柔大军所过之处,尸横遍地、火光冲天。 有衣不蔽体的女人,有零落成泥的孩童,更多的是被烧成焦炭的残骸...... ****** 北洛锦华宫 ———————————— 锦延是捂着自己的心脏看完这份北秦送来的国书,合上去的那一刻,她轻轻的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艰涩的说不出一句话。 展念在旁边也是面色凝重,战 况太过惨烈,他其实不想让锦延看到,只是事关重大,必须由女帝亲下裁决。 过了好一会儿,锦延才用干哑的嗓音说,“乌柔来势汹汹,北秦危矣......”【…~…更好更新更快】 “宁城是北秦的门户,北秦是整个九州的门户,北秦若是没了,下一个便会是北洛,而北洛若是也没了,过了江便是......” 她微微停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九州十五国虽各自为政,可在数百年前本是一家,无论我们如何打打闹闹,分分合合,都还是自家人。” “可乌柔不一样......” “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都懂,北秦必须撑住!” “啪”的一声,厚厚的国书被重重扔在案几上,锦延肃然起身,“传我旨意,速派大军增援北秦,务必将乌柔挡在嘉门关外!” 几天后,在漫天风雪中,北洛数十万将士开拔,日夜兼程,一路向北,在连飞鸟都绝迹的大地上,走出了一条破冰之路,孤寂而决绝! 这个本该休养生息的冬天,一江两岸、北境南地,硝烟四起,杀声震天。殷红的血染红了洁白的雪,一场又一场,一层又一层,这个冬天也成了九州历史上最混乱和最难熬的一个。 ****** 乌柔皇宫 ———————————— 这些天,美黎已经哭瞎了眼,她本意是为了给北洛找麻烦,万万没有想到最先遭殃的竟然是北秦。虽然她已经是冷宫里的公主,虽然已经没有人会记得她,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家国,又怎会没有一丝丝的留恋? 这天夜里,她趁着乌柔王来过夜的机会,软软糯糯的求问,“王,您痛恨的不是北洛女帝吗?怎么反倒打起无辜的北秦来了?” “其实您大可不必这般费力,给些好处或是威胁一二,让北秦借条大道给您,岂不是更加直接快速?” 呵呵呵呵...... 一阵冷笑过后,乌柔王的面色骤变,他捏着美黎的下巴警告,“这也是你能问的?女人就是女人,伺候男人是你的本分,守好你的本分,孤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话!” 美黎的眼神一缩,便不敢再开口。那只大手却在下巴上重重的摩挲,又是一阵冷笑后,乌柔王突然变了语气,戏谑的说道,“孤听闻你也是北秦人,还是个落难的公主,这样好了,你若是懂事听话,让孤开心,等到打下北秦的那一天,孤就封你做女王,你要不要?” 美黎的心里剧烈的一颤,女王?她也可以成为女王吗?像北洛的那位一般? 但是,这也可能只是乌柔王的戏言,她随即嗔笑,“王,您就会拿我开玩笑,我只要做您的女人,做什么女王都没有做您的女人开心......” “哈哈哈哈哈. .....” 大殿里响起洪钟一般的笑声,这句话很好的取悦了乌柔王,他大手一挥便将美黎搂入怀中,点着那小巧的鼻尖笑言,“小东西,最古灵精怪的就是你,只要你能让孤开心,让你做女王又如何?” “哈哈哈,孤自幼便有鸿鹄之志,你以为为什么会在宁城关外遇到我?等孤得了这个天下,你要什么便有什么,孤绝不吝啬!” “当然,孤现在也能封你做女王......” 一个翻身,美黎被重重压下,按捺着心头的激动,她主动的迎了上去。这个承诺太过诱人,耳畔的一声声“女王”,让她越加迷醉起来,如一个最美好的梦一般,只愿长醉不复醒...... 月夜潇潇,风云变幻,无论是梦中人还是幕后人到最后皆不过是局中人......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皇后的本分 http://.biquxs.info/

北洛参战后,北秦的局势终于得到有效的控制,乌柔被遏制在嘉门关外,虽每日也是来势汹汹,可就是再不能进前一步。 更好的消息是,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乌柔大军突然退了,驻扎在嘉门关外50里处,休养生息起来。 虽然北秦之危并没有就此解除,可在一年中最特殊的时候,能够安生的过几天舒畅日子,已经是天赐的意外之喜了。 对比起来,北洛的情况比北秦还要更好的多,除了那些个远在异国他乡浴血奋战的将士,绝大多数的百姓早早的便开始杀鸡宰羊准备年货,热热闹闹的辞旧迎新,祈愿来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锦年殿也不例外。 如今的前朝后宫,几乎都是展念一个人在忙活,怎样去过好这个年,也是他这个当家人需要思考的头等大事。 这一年来,北洛的军费开支已是天文数字,又因为与其他国家签订的那些个霸王条约使得财税收入锐减,若是没有老岳丈送来的那笔横财,日子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了。 虽然他那个老岳丈每每来了宫里,都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他一顿,然而临走的时候也总会财大气粗的撒一笔银子,恰到好处的解他的燃眉之急。 这不,听说秦老岳丈大驾光临,他屁颠屁颠的便跑出来迎接了,银子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关键是他太喜欢被人数落嫌弃了! “岳丈大人,外面天寒地冻,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差人吩咐一声,我立刻就过去了!” 秦莫看都没看满脸堆笑的展念,而是先将锦年殿环视了一圈,随后眉头就深深的皱了起来。 “展念,你这皇后整日里都做了些什么?眼看就到了年关,寻常百姓家里也会挂两盏红灯笼喜庆喜庆,你瞧瞧这锦年殿,素净成这个样子,哪里有丁点儿过年的气氛?” “这......” 展念刚要开口解释,秦莫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眉头皱的就又深了几分,“唉!展念,不是我挑你的毛病!” “你瞧瞧你身上,一年四季都只穿这沉闷的黑色,若不是款式花纹略有区别,我还以为你只有一件衣服呢!” “你这不是成心让别人误会我女儿苛待你嘛!” “没,没有!”展念急忙否认,“阿延绝对没有苛我!我......我......” 他支支吾吾的正不知该如何消解老岳丈的难题,抬眼瞧见了廊下挂着的七彩文鸟,随即立刻承诺道:“岳丈大人您放心,我即刻命人赶制红、橙、黄、绿、青、蓝、紫的衣衫各一套,保证每天不重样!” 仿佛已经看到了孔雀开屏一般的展皇后,秦莫的嘴角溢出一抹轻笑径自进了殿内,而后面跟着的秦飞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脸上那明晃晃的笑让人想忽略都难。 而这一切,展念尽收眼底,可是他能怎么做呢?老岳丈和大舅哥能忍着不揭穿他曾经做过的蠢事,那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人啊,最重要的就是知足...... 所以,“知足常乐”的展念亦步亦趋的跟着进到殿内,静静的陪着喝了一盏茶后,见秦莫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也立刻抬起头,准备时刻聆听秦老岳丈的训诫! 果不其然,秦莫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就又将目光放在了展念的身上。人人 “展念啊,阿殊过了年便三岁了吧,啧啧啧......时间过的真快啊......” “而你整日握着御笔金印,该不会忘了自己的本分了吧......” “本分?”展念疑惑着为自己解释,“没有啊,我一直将阿延照顾的很好啊,前朝后宫也都井井有条,不说我做的特别出彩,至少也能算得上合格吧!” “呵呵”,秦莫望着殿内的雕梁画栋便是冷冷的一笑,随即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投给了展念。 “你是皇后啊,绵延子嗣才是你的本分啊......” “阿殊都三岁了!为何你们后来的这几年迟迟没有动静呢?” “民间一家也有三儿五女作伴,更何况这是在皇家?北洛就不能打破一脉单传的魔咒吗?!” “你又要独宠,又不能尽心尽力,你这皇后算是称职吗?!!你的本分尽到了吗?!!!” ...... 展念张着嘴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秦莫见了就又是恨恨的一眼,真是又嫌弃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正在这时,锦延从锦华宫赶来,一进门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还以为几个人吵架了,便轻笑着上前圆场。 “父亲啊,展念他最近太忙了,若是有待您不周到的地方,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呀......” 秦莫一听,心火更加旺盛,忙忙忙,该你忙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还一脸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真是没有一点儿能看顺眼的地方! 遂起身对着锦延说:“我要走了,也没什么事,你也不用惦念。马上过年了,前线又在打仗,处处都需要用钱,这些你拿着,不要省来省去苛待自己。” 看到自己父亲又是这般,锦延自然是出手阻拦,这可不是在贴补一门一户,千百两已是极致,这可是一个国库,有多少金山银山能这样填补? “父亲!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您一辈子的心血都给我,您怎么办?哥哥怎么办?他还要成家立业呢,哪里不需要钱呢?” 秦莫望望秦飞,又望了望展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遂安抚道:“你放心!给你你就收着!” “你哥哥他心里对女人落下了阴影,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婚呢,他孤家寡人一个,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我一个半老头子要那么银子做什么?而且你哥哥也不在意这些,到最后也还是你的,此时能助你度过难关,岂不是更好?” “退一万步,在我百年以后,你和阿飞是要守望相助的,今天他帮你,明天就轮到你帮他了......” “所以,快拿着吧!” 话是对着锦延说的,账册却是递给了展念,秦莫还附赠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然后便带着秦飞告辞出了宫去。 第二百零五章:以色侍人 http://.biquxs.info/

秦莫和秦飞走后,展念立在原地沉思良久,锦延还以为他心中仍是委屈,所以便上前安抚道:“展念,我父亲对你的要求的确是……有点太高。” “其实,他说说也就罢了,你大可不必太放在心上......” “不!”展念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又诚挚,“岳丈大人说的对极了!我的确是该骂!” 锦延微怔,这什么就对极了? 她并不知道之前父亲和展念他们的谈话内容,而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这个时候该委委屈屈诉苦了,怎么今日跟平时不一样呢? 展念却并不打算解释,而是再次十分认真的检讨,“阿延,岳丈大人说的对,我的确是个不称职的皇后,我更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 “如今,我醒悟了......” 说这话的时候,展念的双眸望着殿外飞过的寒雀,好似在立下什么鸿鹄之志般,认真的让锦延哑然失笑。 她拍了拍展念的肩膀,“喂,看起来你并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先回去了啊。” “嗯!你回去吧!”展念点头,转回来的目光灼灼发亮,追随着锦延离去的背影,兀自露出神秘的一笑。 他的老岳丈对他,千般挑剔万般嫌弃,在正经事上儿上,那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啊,从今天起,我就是您最听话的好女婿! 经过一个晚上的周密计划,展念将日子定在了除夕夜,首先这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意头非常好!其次,在这一天是要守岁的,漫漫长夜太适合做点脸红心跳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了! 地点呢,就选在锦年殿的东暖阁,这个屋子不大,一抬眼所有的事物便尽收眼底,就算是刻意想离的远点都做不到。 到时候,点几支摇曳生姿的蜡烛,摆几盘清新爽口的点心,还要在那红泥小炉上醅一壶果酒,咕嘟咕嘟的满室飘香,还未喝便已醉了三分,而微醺之中的阿延,定是人间仙景。 这样随意想了一下,展念已经乐的笑出了声,那“嘻嘻嘻......咯咯咯......呵呵呵......”不断变换的音调,听在外人的耳朵里,就很有些诡异。 小宫侍阿维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进了殿内,见到自家皇后这般模样立时楞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为难的快要把两条腿缠成一团乱麻。 展念见此立刻收敛了笑容,轻轻的咳了一声冷冷问:“有什么事?!” 阿维立刻躬身禀报,“回皇后,您前几日吩咐赶制的衾袍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现在送进来?” “是吗?”展念立刻惊喜的站了起来,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异常,便缓缓坐了下来,再次冷冷道:“送进来吧......” 不多时,外面便有几个宫侍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红、绿、白、蓝、紫各色衾袍一件,鲜艳明丽的自成一道引人的风景线。展念起身走过去,将每一件都细细看过后,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 红色热情似火,但是太过张扬,不行; 白色飘逸洒脱,但是太容易让人想起应启那厮,坚决不行! 绿色和蓝色清新淡雅,但若是穿在身上会不会太像没有骨头的小白脸,万万不行!华秀中文 最后,他将目光重新落在紫色那件上,华贵内敛,还有点莫名的妖冶之感,虽然看了会让人心生惶惶,但是阿延也会觉得很刺激吧...... 这么一想,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拿了紫色衾袍转身回了内室,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一声呼喊。 “阿维,进来。” “是。”小宫侍阿维低着头小跑了进去,“皇后,您有什么吩咐?” “抬起头。” 阿维的余光瞥见一段紫色的衣摆,随着头缓缓的抬起,一副紫色画卷便呈现在眼前,他眨了眨眼,只能在心中这样形容:这紫色并不是皇后平日所穿,乍然一见,还真有点让人回不过神。 “好看吗?” 展念仿若随意的问了一句,原本回不过神的阿维却像是被闪电击中,立刻跪伏在了地上,抖如筛糠的喊着“皇后,饶命啊!皇后饶命啊!”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上次皇后问这话的时候,那些个宫侍都是什么下场,若是历史会重演,那也不要这么快就演到自己身上啊,他还如此年轻,如此的喜欢生活啊!!! “我问你好看吗?你乱叫什么?!” 展念不耐烦的再次问道,小宫侍阿维瑟缩在地上心里已是哭成一片海洋。 既然皇后如此追问,哪怕明知是口油锅,他一个小小的阿维也只能闭着眼睛往里跳啊,可是为了不那么惨烈,他给自己换了一种死法,于是干脆利落的回答:“不好看!” “你?”展念闻言,果真立刻恼羞成怒,“你认真看了没?!” “算了算了算了,你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审美,陛下喜欢就行!退下去吧!” 阿维这才意识到皇后的真正意图,心里立刻就有了那么点奇奇怪怪又痒痒的感觉,结合皇后刚刚那神秘诡异的笑,一向不太聪明的他竟然瞬间茅塞顿开。 皇后,是打算以色侍人呢...... 心里一痒痒,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阿维并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试探着提醒道:“皇后,您要不要把衣领处再扯开一点儿?” “嗯?”展念闻言回头,瞪了阿维两眼后,却转身对着镜子将衣领扯了两下,喉结、锁骨、还有若隐若现的...... 这时,阿维探着头又指了指衾袍的侧面,“皇后,您那衣带系得的太紧了,最好松一点,一碰就开的那种......” “小的知道一种打结的方法,不碰没事,一碰就散,您要不要试试?” 阿维说完,连忙把头缩了回去,空气中的凝滞让他十分后悔自己的莽撞,正寻思着怎么找借口退下去的时候,一声轻咳响起。 “愣什么,还不过来教我!” 第二百零六章:团圆夜宴 http://.biquxs.info/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后来的几天里,展念又在脑海里反复演练了可能会有的突发状况,并一一进行了攻克和破解,如此一系列的周密部署后,他的心里已稳如磐石,哪怕是耍赖,也要赖出一个花好月圆! 很快到了除夕这日,锦年殿早已张灯结彩,一片吉庆。团圆饭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今年更加热闹,按照锦延的要求还隆重邀请了尊敬的老岳丈和亲爱的大舅哥。 而这两人也早早的进了宫,一进门就开始见者有份的撒红包,小阿殊那份尤其厚实,直接是一个赤金的小老虎,跟阿殊一般大的小老虎...... 锦延自是又要嗔怪几句,展念却在心里暗自好笑,他这个老岳丈虽然俗了点儿,可是怎么俗的那么实在,又那么可爱呢? 秦莫被女儿埋怨也浑不在意,大手一挥便反客为主带着大家落座入席,将将一杯酒下肚,就生生被辣出了眼泪。 他和秦飞相伴二十几年,除夕夜也过了不少,可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却是从这一年才开始的。 在他的心里,有一种带着希望的热切。今年他与女儿一家团圆,明年很可能会再加上义子一家,后年就会再添上几个如阿殊般可爱的小孩儿,日子会一天比一天更有奔头...... 秦莫一连饮了三杯,才大笑着感慨,“嗯,这酒不错,今日一定要多饮几杯,才不辜负这锦绣韶华。” “阿延,你平日里是这北洛的君,而今天你只做我秦莫的女儿......父亲与你喝一杯!” 秦莫的面上依然带笑,却由不羁的大笑变成了淡淡的浅笑,藏着深深的慈爱和温暖。锦延不由眼眶也是一热,遂举杯祝祷,“父亲,我祝您健康长寿,福泽绵长......” 也是一饮而尽之后,秦莫脸上的笑意再次加深,他用酒杯碰了碰局促的秦飞,调侃道:“阿飞,你见自家妹妹紧张什么?怕她给你指个相貌粗放又武艺高强的妻主吗?” 秦飞讷讷摆手,“不是,不是,屋里太热,我不适应......妹妹也不会真的给我指一个那样的妻主吧......” 此话一落,秦莫更是放声大笑起来,这一朝被蛇咬真的要十年都怕井绳吗? 可秦飞的心里的确惴惴,被义父嘲笑后也只能窘迫的将头埋的更低,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这桌上还有一个人比他的头埋得还低,若是面前的碗够大,恨不得直接把脸种进去才好! 锦延不知前情,犹自轻轻笑言,“父亲,您这是乱点鸳鸯!哥哥这般芝兰玉树的人物,自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才貌俱佳的女子。” “说起来,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刘大学士家里有个小女儿,才情出众不说,人长得也如鲜花一般娇美,哥哥若是有意,倒是可以见见。” 秦飞闻言面色立时煞白,别人听到美人会爱慕,他听到美人眼前浮现的却是蛇蝎,妹妹这份好意他如何也领受不起啊! 他立刻举了酒杯婉拒道:“妹妹,我不想这么早成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杯酒我自罚,先干为敬!”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秦飞也是一连饮了三杯,锦延见了便也跟着陪了三杯,她本就量浅,这几杯下去之后,红霞便飞上了面颊。 展念见了,心中暗道不好!照这个速度喝下去,年夜饭还没吃完,锦延就该倒下了!西施文学 倒下了他还能做什么?! 顾不得老岳丈之前对他明里暗里的敲打,展念也举了杯子开口道,“岳丈大人、大舅哥,今天这日子好,酒也好,我就在你们面前放肆一回,阿延带着阿殊用膳,我陪你们不醉不归!” 秦莫先是看了看展念,随即将目光投向秦飞,一脸的和颜悦色,说的话却字字铿锵有力。 “阿飞,义父常常教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此刻,你觉得该报什么?” “呵呵......你平日应酬攒下的酒量,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正经之处。都是一家人,咱们无需太客气了......” 说完,秦莫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展念,抬手招呼,“来人,上大碗!” ...... ...... 这个除夕之夜的前半段,展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一边如水一般的灌着穿肠烈酒,一边怨念内务司的人是个憨憨,到底准备了多少酒,打算把他淹死在里面吗?!!! 后来还是锦延看不下去了,强行将两人送回了卧房休息,这一顿除夕家宴才宣告结束。 临出门前,锦延还颇为忧虑的询问,“展念,要不,你也去休息吧。守岁,我一个人也可以......” 展念瘫在椅子上,急急摆手,“不用不用,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等你回来,我就好了,真的,真的......” 话说的坚定,可那带着颤音的语气,让锦延很难相信,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先出去安顿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独自留守的展念头晕晕、心慌慌,却还执着的想要去做一件事。他这一身的酒臭连自己都嫌弃,那阿延岂不是更嫌弃?若是气急来一句,你给我滚得远远的,那就彻底没戏了! 所以,必须去沐浴,马上!!! 带着这样执着的信念,展念在宫侍的搀扶下去了浴殿。暖暖的池水瞬间熨帖了四肢,缭绕雾气的蒸腾中,连头痛都缓解了许多,那眼神也有了些许的清明。 “好险!”展念不由得喃喃自语,“差一点儿就功亏一篑了!” 又竭力的回想了一遍,他刚刚除了喝酒,该是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也没有做什么有损仪度的事情吧...... 只是过了一刻钟,约摸着锦延过不久就该回来了,展念便披上衣衫出了池子。特意吹了一会儿冰冷的夜风,才怀着平静又间歇忐忑的心情去了冬暖阁。 此刻,那里正温暖怡人,风景一片,独好...... 第二百零七章:用命领受 http://.biquxs.info/

一进暖阁,带着清甜果香的热气便扑面而来。展念四处打量了一下,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遂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安安稳稳等了起来。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他从坐着等到站着,从站着等到外面,始终都没见锦延回来。 莫非撑不住回去睡觉了?展念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守岁这件事,别人都可以偷懒,唯独一国之君不可以,那是在为国守太平,为民守安乐! 既然如此,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 他伸手招来一个小宫侍吩咐:“去,打听打听,宴散之后陛下回了哪里?” 不多时,这个小宫侍便一路小跑赶来回复,“皇后,陛下此刻在锦华宫,我虽没有进去打听,但是陛下的仪驾和护卫都在外面呢。” 展念一听,满腔的热忱似是被人撒进去了细沙,蒙住了闪烁的亮光还把心咯的涩涩麻麻。 约定好的一起守岁,说变卦就变卦,连声简单的招呼都不打! 我是谁?算什么?你又把我当什么? 若是放在平时,展念可能也没这么大的反应,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会随之放大。此时的他心里可不是简单的委屈,是所有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化作了凌厉的愤怒,最后合成一股强大的勇气! 今日,我就是要让你说个明白,我究竟是谁?我在你心里究竟是谁?!!! 踩着冰雪,展念来到锦华宫门外,锦延的仪驾和护卫果真都在外面,冻得瑟瑟缩缩也只敢皱皱眉头,但是他们见到皇后来了,不约而同都露出一抹欣喜,像是等到了希望一般。 展念一心想要去讨个说法,并未理会这些人的期待,径自去了锦延所在的寝殿。 诡异的是,一路行来,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他心里正暗自纳闷,莫非那小宫侍情报有误,阿延不在这里? 可揣着疑惑又往前走了数十米的时候,一些嘈杂的声音便断断续续入了耳中,而方向正是出自寝殿! 展念心里有了底气,走起路来犹如生风,然而,当他真正站在寝殿门口的时候,心中的忿忿立时化作了浓重的疑云。 寝殿大门紧闭,但里面却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影走马灯似的交映在窗纸之上,还有不绝于耳的各种惊惶之声。 他提着一颗心走近,推开门扉入内,绕过几重纱幔,一直走到内室的门口,身边川流不息的人都没有停下来简单问上一句。 这时,里面又传来一声惊惶的呼喊,“来人,快点儿换盆水!”展念刹那间被惊醒,他一把将门重重推开,正对着一口喷涌而出的鲜血...... 大片的殷红洒落在地上,床榻上,衣襟上,重重叠叠如火烧云一般的美丽,却惊痛了深潭一般的双眸。 “阿延!” “阿延!!” 展念扑了过去,想要去抱抱锦延,却惊惶的不知该如何下手,“阿延,你怎么了?这,这是怎么了?啊?” 锦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起了一根手指轻轻的晃了两下,展念见了立刻将那勉力支撑的手指收拢,连同整个小手握在掌中,寒凉如冰的感觉便深深刺入了心扉。飞库 他转头厉声责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陛下为何会这样!” 满屋子的人都十分有默契的低下了头,缄口不言。 展念见此,急怒交加之下,深潭一般的双眸便隐现赤红,“好!很好!不说是吧,所有人即刻拖出去打死!” 众人闻言扑啦啦跪倒一片,一边哭泣一边磕头,可就是没人站出来说个分明。 这下子,展念彻底暴怒了,拎起一个小宫侍,骨节分明的手就架在了那脖颈上,“既是如此,那便从你开始!” 正在此时,门外一个声音轻轻喝止,“你为难他做什么?陛下吩咐的谁都不能告诉你,你杀了他也没有用......” 展念回头,便看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玉瓷碗,里面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他诧异又愤怒,“阿星,你为何会在这里?!” 阿星不为所扰,径自掠过展念来到床前,他将锦延扶坐起来,一点一点的将药汁喂她喝下,嘴里还不断的轻轻低语,“不能吹冷风,不能喝烈酒,所有稍有刺激的事情都不能做,你却从来不听。” “我也不是神仙啊,我能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救你......” 展念就愣愣的站在边上看着这诡异又平静的一幕,脑子里反复过滤着这轻轻的几句话,最后却又任凭它们轻易消散,不是不想,而是无力...... 阿星喂完了药,将锦延平放好,盖上被子,再次轻轻嘱咐,“什么都不要想,睡吧,睡着了会舒服很多。” 锦延依言阖上了双眸,阿星便端着药碗起身,经过展念的时候轻轻唤了一声:“你随我出来,你想知道的,我都知道......” ****** 时隔多年,这两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瓜葛的两人重新站在一起,谁也没提曾经的那些往事,而是直奔主题,用一句轻飘飘却犹如五雷轰顶的话做了开场白。 “陛下她,今晚之前可勉力支撑到夏天,今晚之后春天也很难见到了。” 呼吸猛然一滞,展念有太多的话想问,却都聚在咽喉处,上不去又下不来堵得他恨不得立时割迫喉咙,嘶吼出来! 阿星看也没看一眼,而是望着自己的手开始喃喃自言,声音缥缈且悠扬...... “那回梦丹终究是毒药啊......” “一种能忘却千年记忆的毒药,碰上的偏偏是一个有着刻骨记忆的人。那么谁更厉害一些呢?” “于是,这剧毒和记忆便在一个人身体里来回的厮杀、搏斗,最终的恶果便要让这个人用命来领受......” 阿星每说上一句,展念的心便凉上三分,如坠冰窟的感觉都比现在要好上几分吧,那是由外而内侵袭的冷,这是由内向外透着的寒。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急急道:“既是毒药,肯定有解药,那解药还在啊,还在啊,我没有扔啊!!! 第二百零八章:新年福钟 http://.biquxs.info/

阿星每说上一句,展念的心便凉上三分,如坠冰窟的感觉都比现在要好上几分吧,那是由外而内侵袭的冷,这是由内向外透着的寒。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急急道:“既是毒药,肯定有解药,那解药还在啊,还在啊,我没有扔啊!!!” 仿佛黑暗中骤然照进的一道曙光,展念心中切切几乎要喜极而泣。然而,阿星却惨然的一笑,“哈哈哈......” “没用啊,早就没用了......” “从第一口心血吐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有解药了啊......” 一直淡淡的阿星,眼中的泪水突然肆意横流,“她的记忆战胜了剧毒,每吐出一口心血,记忆便恢复几成。” “当呕尽心血之时,便是命丧之日......” 阿星说完,已是掩面大哭,“是我,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一次,我还要害她一辈子!我明明有解药,是我,是我送的太晚了啊!!!” 阿星的痛苦展念无暇理会,他只是惦记着,他的阿延快死了,而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如牵线木偶一般,他独自回到了内室,望着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锦延,许多事情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他的阿延在寒山上呆了一个月; 他的阿延一回来便要求住到锦华宫; 他的阿延总是在睡觉; 他的阿延越来越惫懒; 他的阿延开始用很浓的胭脂; 他的阿延轻的像一片羽毛。 所以...... 他的阿延把他带到了紫极殿上; 他的阿延让他真正站在权利的巅峰; 他的阿延悄悄的将北洛交托在他的手中; 他的阿延已经准备好随时离开...... 可是...... 你却不问我愿不愿意?更没在意我能不能够承受?! 极度的悲切,让展念的心里滋生了一簇愤怒的火苗,他挽住锦延的手,恶狠狠的威胁:“你休想!” “你若是死了,我就立刻随你而去,北洛算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我才不管别人死活!” 话音一落,掌中包裹着的小手突然动了动,紧接着猛然反握住了那只大手。一双眼睛睁了开来,亮如天边划过的流星,带着毁灭前的执着。 “展念,你听好了,我要你,要你活着,我的北洛,我的阿殊,我父兄,我的一切一切,只有你能帮我。” “以前,你就做的很好,以后,也能做的很好,你是我的勇士,你说过的!!” “必须答应我,答应我,现在!” “否则,我,我死不瞑目!!!” “你想让我在黄泉路上也走的不安宁吗?!!!!”文笔斋 “阿延!”展念扑在床边,终于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么残忍,你都要离开我了,还要这么恶毒的逼我!!!” 一只小手,如往常般柔柔的拍了拍那个脑袋,“展念,你答应我了,我很高兴......” “哇”的一声,哭的声音更大了些,剧烈耸动的肩膀连带着锦延也无法睡的安宁,她却看着那帐顶的锦氏族徽,轻轻的笑了起来。 这个除夕这样的长,又这样的短,及至快要黎明的时候,展念从寝殿出来,他要赶去雁塔代替锦延敲响新一年的福钟...... 钟声隆隆,开万世太平; 钟声绵绵,祈国安民康。 ****** 这日之后,展念便搬到了锦华宫,任凭锦延百般阻挠嫌弃,他都不为所动,逼得急了还要回上一句,“你把北洛都给我了,还差一座锦华宫吗?迟早也是我的!” 锦延语塞,也只能任由他在自己面前从早晃到晚,还要听各种喋喋不休的埋怨。 “你也真够倔强的。” “你说你怕冷不想来锦年殿,我还会逼你吗?” “你说你犯困不想来陪我们,我和阿殊会逼你吗?” “你说你体弱不能饮酒,岳丈大人就更不会逼你吧!” “还偏偏要逞强,搞得我如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一边埋怨,展念一边将勺子里的汤喂到了锦延的嘴里,“这是第五勺,还有五勺,继续。” “你就是说话太少,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拳头大小的地方也可以装的下一条星河吗? “女帝怎么了,女帝也是人,女帝便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吗?” “第八勺了,喝完可以奖励你看两页书,若是能多喝一勺,便一次奖励五页!” 锦延抬眼瞥了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并不敢提出异议,她若是说上一句,会有十句百句等着她,为了自己的清净,只能忍了。 “我给你说个好笑的事情,阿殊昨天晚上睡觉发癔症,摔到床下在头上磕了好大的一个包,哈哈哈......” “你!”锦延闻言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拍了展念一巴掌,“你还笑!有心肝没有?!阿殊现在怎么样了?” “哎,你现在都有力气打人了吗?”展念委屈的摸摸头,“阿殊虽然是女孩子,但还是要皮实一点儿比较好,磕磕碰碰哪个小孩子没有经历过?这一次,她知道疼了,便该长记性了,更何况那床本就不高,摔一下会疼但也不会很严重。” “好了,这是最后一勺,张嘴。” 锦延很配合的将最后一勺汤喝了进去,想了一下仍是委婉的说道:“展念,我又不是不能动了,以后用膳我自己来,你也挺忙的,不用特意回来。” 展念却将目光投向在身边侍立的男子身上,嘴角便是一抹讥笑,“自从我到了这宫里,你大病小病哪一次不是我伺候的?” “怎么?如今有了新人,嫌弃我了?” “你!”锦延看看旁边的阿星,又看看混不吝的展念,特别想一掌拍死他! “你简直不可理喻!” “好啊,来来来,让你伺候,只让你伺候!喂,继续喂,我还没吃够呢!” “这个,那个,还有那边几个菜,去头去尾去皮去瓤去丝,快点!” 展念闷闷的夹起了一块儿莲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阿星,似乎是在问,莲藕去丝,可能做到? 阿星侧了侧头,目光便投向了未知的虚空...... 第二百零九章:活命之法 http://.biquxs.info/

北洛锦年殿 ———————————— 锦华宫每日上演着各式鸡飞狗跳,也充满了无数温暖欢笑,而锦年殿中却是密不透风的沉郁和压抑。 “真的没有办法了?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便有解药,怎么可能唯独这回梦丹没有解药?!” 听到展念的问话,阿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往案几的香炉里又投了几颗沉香进去,清幽之气袅袅而生,沁入肺腑之时还带着丝丝清凉。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才答非所问的说:“沉香有宁神静气之功效,我每次与你说话都要点上,可你见哪一次管用了吗?” “你的暴躁乖戾,我的心慌无依,该怎样还是怎样......” “哗啦”一声,案几上的香炉便滚落在了地上,展念攥着阿星的前襟,将其拽到自己面前,“不要与我说这些哑谜,我只要听肯定的答案!” “没有......”阿星垂下头,轻轻回答,“准确的说是没有用,原因我也与你说的很清楚了,无需你的威逼,若是逼死我有用,我自己早就用命将解药换回来了!” 展念听完,再次颓然的坐了回去,口中不断喃喃,“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阿延还这样年轻,我不信,我不信这便是她最后的命运……” “哪怕是能延长寿命也行啊,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也都比如今坐以待毙的强......” “是不能坐以待毙。”阿星抬起头,“所以,我今天便要走了......” 乍闻此言,展念的眼睛里立时装满了不解、焦急和愤怒,但是阿星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细细的解释道:“我与你想的一样,没有解药,便只能另辟蹊径,若是可以寻得长生神药,至少可以让陛下延寿......” “无稽之谈!”展念愤然,“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神药,你该不会是想要趁机逃命吧!” 阿星的胸膛先是猛的提了上去,只是过了片刻,就又缓缓的放平,他用惯常轻飘飘的口吻解释,“你可听过清灵丹?” “那是可为死人续命,为活人延寿的云中圣药。我曾经炼过一颗......” 展念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清灵丹?既然有如此神药,那你为何不快快拿出来?” “没了。”阿星垂下了双眸,“在南乾的时候,给陛下吃过了。我若知道会有今日,当初绝不会因为内疚而急急的将清灵丹补偿与她。” “而现在,我想要重新炼制一颗,却没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要去找......” “什么?!”展念急急的问道,“什么东西,你需要什么?我来找!” “龙的眼泪......” 听到这里,展念愣了两下,随即呵呵冷笑起来,“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一会儿是长生不老药,一会儿又是龙的眼泪,阿星,你莫不是拿我逗闷子吧?” 阿星抬头对着展念轻轻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窗缝儿处透进来的晨曦,“你信与不信有什么重要?这是唯一可以让陛下活下来的办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要找到!” 见阿星这般坚定,展念的心也沉静了许多,他不信但未必真没有,更何况他愿意相信! “阿星,你要去哪里找,我帮你......”长沙 阿星闻言又是轻轻一笑,随即起身向门外走去,“幽冥河畔......” ****** 听到阿星离开的原因,锦延还好是怅惘了一会儿,有的人你明明应该恨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她常常会想起多年前湖畔的那个清朗少年,眸如碧波,随风微澜。 谁的曾经不美好?终究是一场交互而生的改变。 展念在锦延的眼前晃了晃,将一个天青瓷瓶递给她,“这是阿星给你的,里面的药丸可以救急。但是他刻意嘱咐,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吃,而且一次只能一颗,记住了吗?” “嗯。”锦延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便收了瓷瓶,展念紧张的神色就又重了几分,“嗯是什么?我问你记住了没?心里记住了没?!” 锦延见此,对着凶巴巴的展念撇撇嘴,“这可是苦兮兮的药,又不是甜滋滋的糖,我脑子坏掉了吗?没事吞这个做什么?还一吞一大把?” “还有你这个态度!你现在可以啊,竟然都敢凶我了?欺负我病弱骂不动你,也打不疼你吗?!” “哼!” “走,立刻走,现在不想看见你!最好明天后天都不要来,我要睡觉,没空理你!” 说完,锦延便准备回内室休息,展念却立刻拦在了她的面前,“阿延,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么小气,我还有话要说呢,很重要的话,跟北秦有关。” 锦延听到北秦二字便停了下来,望向展念的目光也严肃起来,“可是战事有变?” “没有。”展念将锦延又扶到案几前好生坐下,才细细说道:“乌柔最近动作十分诡异,不再拼命的攻城,而是改用怀柔的政策。” “他们在北秦的北部小城,拥立了一个女王,听说还是北秦的一个公主。” “嗯?”这路数不仅展念看不懂,锦延听了也是疑云重重,“这是何意?要扶植傀儡,也该扶植一个皇室男性,这才有与景康帝对峙的可能吧?” 展念也是点头,“按照常理该是如此,反常必是有妖。对了,那公主名字叫美黎,你可认识?” “美黎?” 锦延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女子模糊的身影,记忆中她们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襄城之会上。她记得那公主生的很是娇美,拿着一把团扇挡住了去路,警告她有了三宫六院就不要再厚脸皮的霸着应启...... 对了,还给应启写过一封情书; 又因为这封情书与应启狠狠的闹了一场别扭; 还惹得应启起了杀意; 后来,她用一个承诺换了应启的刀下留人...... 这么一连串的想下去,锦延方才察觉两人虽相交甚少,渊源还挺深,而且都是与应启有关...... 第二百一十章:我是女王 http://.biquxs.info/

寝殿内一片静默,锦延和展念皆是低头不语,各自在心里辨析着这个横空出世的女王究竟是何意义? 紫铜炉里的灰烬一点一点累积,直到那支香马上就要见底,两人蓦然同时抬起了头。 “还来的吗?” “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被人惦记的美黎正坐在高高的肩辇之上,头戴龙凤累丝金冠,身着华贵耀眼的冕服。 一路行来,处处皆是山呼万岁,不管这里面的真心假意,她都十分满足,这女王终究是当上了! 行至长街中心,肩辇停了下来,美黎缓缓的站了起来,面向众人一脸的慈爱,玉手优雅挥过,清脆如风铃一般的声音便洒落在人们耳中。 “我亲爱的子民,都站起来说话吧。” “你们苦难的日子我都看到了,我身为女王便是来解救你们的!” “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乌柔帝国便会是我们最坚实的依靠,请敞开你们的胸怀,抛却偏见,抛却顾虑,来迎接这个最强大的朋友,他会带给我们数之不尽的财富,也会带给我们更美好的生活!” 慷慨激昂的话声一落,临街的侍卫便将木然而立的百姓一个挨着一个的踹倒,随后便又有了整齐划一的跪拜高呼。 “女王万岁,女王万岁,女王万岁!” 人群中,只有一人遥遥而立,他先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待到确认那就是心心念念惦记的人之后,便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 “美黎!美黎!美黎!!!” 可是他刚刚冲出人群,便被几个侍卫扭住按在了地上,眼见着朝夕惦念的人马上就要转身离去,他奋力一挣,扑倒在肩辇前用更大的音量呼喊,“美黎,是我,我是连靖,我是连靖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这个声音太大,大到在场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不用多久便会传到乌柔王的耳中,万一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美黎的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以防万一她还是不情不愿的转过了头,玉手又是轻轻一扬,喝止道:“住手,他是我的远房表哥。” 表哥表弟什么的,连靖此刻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心里有好多话,好多问题,他迫不及待要全部说出来。 美黎下了肩辇,走到连靖面前,眼中泪花已是满溢而出,“表哥,我找的你好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我带你回去,再也不会让你受颠沛流离之苦......” 听到颠沛流离,连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他的确是受了许多苦,可幸运的是每次都有美黎的帮助,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于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美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这话说的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美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忙悄悄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便吩咐人将连靖带了下去。 虽然不明所以,连靖仍是依从的退到了人群中,看着女王的肩辇起驾,看着女王渐渐走远,他也随着队伍回到了女王的御邸。下手吧 ****** 夜已深沉,寒雀孤鸣。 连靖倚在门扉上,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时,由远及近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心中一片激动,用力将门扉打开,果然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提灯踏雪而来。 “美黎!” 连靖刚喊了一声,就被人手忙脚乱的推到了屋里,“小点声儿,别让人听见!我们进去说!” 此时的连靖只顾着高兴,还未察觉到美黎异常的态度,他只是拉了一双小手,欢喜又心疼,“外面天寒地冻,你可以把我叫过去叙话,何必劳累自己跑这一趟,你瞧你的手多凉啊!” “我......”美黎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连靖见此不由得心头一紧,立刻想到如今的美黎乃是乌柔扶持的女王,说话做事自是不能随心所欲,感慨世事难料的同时也有着深深的疼惜。 “美黎,我带你走吧,离开战火,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再也不受颠沛之苦。” “我......”美黎仍是支吾不清,却渐渐低下了头。 握着小手的大手猛然一紧,连靖急切再问:“怎么?你不想跟我走?你怕连累我?亦或是你不敢?” “都不是!”美黎猛然抬头,“连靖,我是女王,女王怎么能抛弃她的子民,自己去享福快活呢?!” 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连靖瞪着双眼将美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甚至开始怀疑乌柔人是不是下了什么迷惑人心的蛊在其身上,否则怎会有如此的言论? 他再次出言询问确认,“你此言当真?你自愿当这个女王?!” 见到美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一刹那,急火猛然窜至肺腑,灼热的让人再也无法平静半分,“美黎!你怎么会自愿当这个女王?” “你的权利,你的荣誉,你的风光,全部都是别人给的,没有半分真正的属于你,这样的傀儡女王你会做得开心?” “更何况那可是蛮夷之邦乌柔,你怎么甘心自己的子民受外族人的欺凌和奴役?!” “退一万步只说你自己,北洛以母为尊,他们会拥立女帝,可北秦、乌柔皆是男权至上,谁会真正的信服一个女王?那乌柔分明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美黎,你聪慧明理,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其中暗藏的危险呢?!!” “住口!!”一个巴掌重重的挥下,美黎的面色赤红,显然已经恼羞成怒。 连靖的话太过直白透彻,不仅深深的刺伤了她原本就虚弱的心灵,还直截了当的撕去了上面那几近透明的一层遮羞布。 可是,那女王的王冠一旦戴上,就如同中了魔咒一般,你只想死死的抓着,豁出性命的抓着,哪里还会管什么家国大义、子民百姓?! 尽管如此,当遮羞布被撕掉,虚弱的自尊心和羞耻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时候,美黎仍是觉得难过极了,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悲切的痛哭,百般的矛盾与不甘。 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是女王,而她只能是个公主?! 第二百一十一章:为子报仇 http://.biquxs.info/

美黎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喃喃:“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是女王,而她只能是个公主?” 这样柔弱无依的美黎看在连靖的眼里,方才的焦灼就变成了不忍,他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点?这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哪里会懂得什么时局和大义? 他蹲了下去,想了一想然后说:“美黎,乌柔人凶残,他们既然找到了你,又怎会容许你说不同意?更何况你只是个弱女子,虚与委蛇想要自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 “既然让我找到了你,我就绝不会丢下你不管,还是那句话,跟我走吧,九州大的很,一定有乌柔染指不到的地方。” “我......” 连靖将目光放在了美黎的肚子上,虽然他对女子之事并不是很了解,可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女子有孕到了六月,怎么样都不该是这样的平坦如川,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在一些不可预料的情况下,孩子已经没了...... 若说心里没有一点的遗憾和难过,那是不可能的,然而连靖仍是笑笑握了那双小手安抚道:“我曾经立誓要娶你,跟那个孩子有关但是也无关,我想要的始终是你。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便是我如今最大的心愿,美黎,你给我个机会吧。” 美黎听到这里突然不哭了,她的双眸嗪着泪珠,用手轻轻抚了那白玉面庞,黯然的叹了口气,“连靖,你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而我的一颗心也只在你的身上,可你为何不早点出现呢?我现在已经是乌柔王的女人,他不会放过我,我走不了了......” 连靖的面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而那只小手仍在上面轻轻的抚慰,“你也不能走,留下来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吧......” 连靖的面色又是巨变,他刚想要开口询问,那只小手便柔柔的掩了上去,“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我胆子小只敢看了一眼,却深深的记得那眉眼与你一样的清秀。我哭了三天三夜,也疼了三天三夜,可终究是没有留住啊,我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美黎已是泪流满面,无声无息似是对这种悲痛已经木然,连靖心如刀绞,将捂着嘴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切齿相问:“谁?究竟是谁?!” 美黎抬头看向连靖,表情木然又平静,“你是孩子的父亲,我自然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其实答案也并不难猜,容不得我们好好活在这世上的人是谁,你不清楚吗?” 见连靖面色几变,却最终变成了疑惑,美黎就冷笑一声继续说:“北洛女帝恼恨我曾经喜欢过南皇,甚至还惹得他们闹了一场很大的干戈,即便我如今爱的是你,终究是得罪了她......” “而你不为人所容的原因,你不知道吗?南皇连你都容不下,又怎会容你有自己的子嗣?!” “他们两个携手攻打北秦,扶持景康帝上位,又借景康帝的手铲除你我,如此险恶的用心你就没有察觉吗?!” “我放下尊严委身乌柔王,也不过是想寻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来为我们的孩子报仇,难道我有错吗?!”奇幻 “我自然不稀罕做什么女王,可若是做女王能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呢?所有人都可以骂我卖国求荣,只有你不可以!!!而你刚刚的那些话真的让我好难过......可我不怪你,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连靖,我爱你啊,只有你最懂我,懂我的孤苦无依,懂我的身不由己,懂我的丧子之痛!你留下来吧,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帮我,好不好?” 一番话听下来,连靖已是面红耳赤,那是从心里映射出来的羞愧之火,也是沾染了血迹的烈焰之色! 美黎见此安抚的拥住了连靖,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心里苍茫成了辽阔的戈壁,女王又如何?我当不了女王,谁也别想当女王...... ****** 美黎这个横空出世的女王,起先并没有受到景康帝的关注,连朝中绝大部分官员也都只是当一个笑话来听听,一个女人借着乌柔所占的几座城便想当北秦的王,岂不是太过荒谬可笑吗? 更何况还是已经倒台薨逝的秦太后的女儿,真以为自己能掀起风浪,再现昔日之光吗? 可是没过多久人们就察觉到了一些麻烦,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太后虽然不在了,然而她垂帘执政数年,爪牙奸细不计其数,听到美黎公主的号召,这些人也渐渐的从蛰伏中苏醒过来。 大的事情做不了,可是找麻烦、使绊子,甚至单纯的恶心人的动作和花招层出不穷。若是放在平时,一边笑着走路,顺脚就把这些虫子给踩死了,可这是在紧张危急的战时,随意出点纰漏就可能酿成大祸。 比如,北秦的将士发现自己的口粮里被掺了沙子时,差点闹成哗变;比如,当一首带有侮辱含义的民间小调传到北洛军营时,差点与北秦打了起来...... 这些都是差点儿,并没有真的发生,可是已经足以让景康帝焦头烂额了,这个时候他也意识到美黎立起来的伪朝廷,不是个笑话,那是乌柔人埋进北秦的阴谋。当北秦内乱四起,当北洛与之离心,拿下他们也只是费些吹灰之力! 正当他开始着力清剿这个伪朝廷,并竭力巩固人心的时候,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场冲天大火熊熊燃起,混乱中乌柔人的铁骑再次踏上征程,三天过后,嘉门关陷落,北洛北秦伤亡惨重...... 随后,乌柔士气如潮,汹涌蔓延了万城、阜城,直逼北秦皇城。景康帝一天发了三道国书,再次向北洛紧急求援。 书中有言:死不足惧,惟不敢丢九州门户...... 第二百一十二章:一颗鸟蛋 http://.biquxs.info/

北洛锦华宫 ———————————— 战事突然的恶化让整个北洛也陷入了忧惶之中,面对北秦十万火急的求援,朝堂上开始出现两派分化。 一派认为应持续增兵,救北秦于水火,也是解北洛之危困;而另一派则认为北洛自顾不暇,再去增援难免伤筋动骨,此时应谨守国门,保全自身! 两派为了此事吵吵嚷嚷自不必说,关键是军情延误不得,哪里有时间去慢慢的分辨论证? 下朝之后,展念在锦华宫门口徘徊了许久,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锦延。这些日子调养下来,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若是受了刺激,病情反复加重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展念就恨的牙痒痒,不省心的人始终是不省心,不安分的人始终是不安分,你不招惹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吗? 阿延本就在生死边缘,若是非常不幸,这就是她最后的日子,难道连这点儿舒心清净也是奢侈吗? 此时,北风乍起,呼啦啦带起一地尘土,展念一不小心便迷了眼睛,待他用手背使劲揉红了眼圈,灰尘也随之而出。 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他在心中暗想,还是下雪的时候好,至少干干净净,最好是来一场暴风雪,席卷一切,也净化万物,还世间一个清明。 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吐出胸中积郁的浊气,展念提步走了进去。锦华宫仍旧是一片安宁,偶尔有几只小雀在枝头叽喳,抬眼看去的时候立刻就惊吓的四散飞去。 “呵呵。”他心中暗道:“这小雀成了精吗,莫不是能猜透我心里的想法?原本还打算捉一只逗阿延玩呢......” 四处又看了看,他把目光落在了一棵高高的梧桐上,虽然没有逮到小雀儿,但是这鸟窝里若是有颗蛋呢? 一刻钟后,展念喜滋滋的踏入了寝殿,见锦延一边撑肘打着瞌睡,一边等他用膳,心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满足,与许久不做的那个梦里一般,是被等待的幸福。 对着宫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他悄悄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人扶在自己肩膀上靠着,继而放心的舒了口气。 阿延是北洛的君,也是他的妻,是北洛所有人的依靠,也是他的依靠。更多的时候,是他靠在她的肩头,寻求安抚和宁静,可谁曾想,那瘦削的肩膀也有支撑不住的一天。 不过没关系,展念在心中喃喃,还有我的一双肩膀,扛的下北洛更能扛得住你...... 时光静静流逝,锦延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展念正笑嘻嘻的看着她,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咦,这只小懒猪又睡醒了?” 登时心里又羞又恼,她忿忿指责,“你来了为什么不叫我?不许看我、不许笑!我就是爱睡觉怎么的?我就是懒得一天什么都不想做,你又能如何?” 展念委屈的撇撇嘴,“我哪里是在笑话你,分明是在讨好你啊!你瞧瞧几时了,我肚子早就饿的受不了了,可是你不动筷子谁敢动呢?此时我见你醒来,就好像看见一碗大米饭在对我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搜搜 锦延才不想听这许多啰嗦的解释,她把头偏到一边去,看都不想看一眼,心中忿忿:我好心等你还等出罪过了,明天你还是吃剩饭去吧! 谁知,从旁边伸出的一双手稍稍用力便将她的头扭了过去,猝不及防的一个轻吻便印在了嫣红了唇瓣上,那人得逞之后还笑问:“大米饭,我可以吃饭了吗?” “你!” 被人占了便宜的锦延当即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若不是她病弱无力,一个小巴掌早就回赠过去了,如今面红耳赤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你!你放肆!” “哦?我什么?我放肆吗?”展念假意皱了皱眉,“那怎么办?陛下要如何惩罚我?罪名又是什么呢?” “啊,这样吧,不如我明天上朝的时候问一问,就说我偷偷亲了陛下一口,让众位爱卿都来评评,国法和族规哪一个比较合适呢?” “你!”锦延听了面如烟霞,她指着展念恶狠狠的威胁,“你若是敢出去乱说,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展念心中暗笑,这是把看家的杀手锏都拿出来了,不理他便是最高级别的一种警示,再不收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立刻换了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认错道:“我不敢了,我错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捧在锦延面前,“这个给你赔罪好不好?” 一颗椭圆形的蛋躺在掌心,锦延瞥了一眼,不像鸡蛋也不像鸭蛋的,遂嫌弃的问:“这是什么?样子怪怪的。” 展念轻笑,将这颗蛋放在锦延的手心,“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一种小鸟儿的蛋,从门外的那颗梧桐树上拿下来的。” 锦延听了将手心的鸟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将展念来回打量了一遍,再说出的话就很是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展念啊,那么高的树,你都能爬上去,还顺手摸了一个鸟蛋回来,呵呵,我们北洛的一国之父,果真不同凡响啊!” “哈哈......哈哈......”展念陪着尬笑了两声,纠正道:“阿延,不是爬,是飞,我飞上去的,姿态还算优雅,不算给你丢人。那鸟蛋也不是顺手摸回来的,是我特意找来逗你开心的!” “逗我开心?”锦延冷笑一声,“我可是一国之君,一个成年的、成熟的人!你觉得我会因为一颗鸟蛋开心吗? “哼!幼稚!”她把鸟蛋塞回到展念手中,“你还是去逗阿殊开心吧!” “来人,摆膳!” 锦延一边往偏厅走,一边继续碎碎念,“我睡一觉好不容易攒些力气,全都用来应付你了,你究竟是来陪我的,还是来折磨我的?” “当然是来陪你的!”展念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仍将那枚鸟蛋宝贝似的捧到锦延面前,“它也是来陪你的。”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在被窝里暖着,白日的时候揣在怀里暖着,可能过不了多久,一只小雀就孵出来了。然后你每日喂些谷子小虫给它,它很快就能长大了,等它能振翅而飞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深情嘱咐 http://.biquxs.info/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在被窝里暖着,白日的时候揣在怀里暖着,可能过不了多久,一只小小鸟就孵出来了。然后你每日喂些谷子小虫给它,它很快就能长大了,等它能振翅而飞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锦延听着展念的这些话只觉得越加不成体统,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了一个又一个,这是觉得她太闲了吗?觉得由她这个一国之君来孵鸟蛋会得到一只凤凰吗?岂有此理!不可理喻! 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猛然顿住了脚步,“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你先收了我送你的礼物。”展念又将那枚鸟蛋郑重的塞到了锦延的手中,“等它孵出来的时候,你写信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鸟,好不好?” 直到这时,锦延才察觉出展念的情绪很有些不对劲,于是再次追问,“你快说,否则我才不要!” 见锦延抬手真的要把这鸟蛋摔了,展念忙不迭的应声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别着急,我就是出趟门,也不是什么大事。” “上次那乌柔王来的时候,我就没有打过瘾,你瞧瞧他现在多么的嚣张,明着是跟北秦过不去,实际上不知安着什么坏心眼呢!” “眼见着战局越来越乱,我觉得这事吧,还得我亲自出马,必定让他狠狠吃个教训,才能使其有所收敛,免得整日在眼前晃啊晃的心烦,想过几天安生日子都不能!” 展念说的容易,然其中的凶险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盖过去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乌柔王又非善辈,谁又敢去打个包票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我不同意。”锦延转身坐到了桌前,开始默默的用饭,挑着米粒一颗颗往嘴里放,目光专注又飘忽...... 暖暖的屋子里,气氛却骤然降至冰点,展念不知道该如何劝服锦延,便只好强硬的宣布,“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要么废了我,拿回你的玉玺金印,要么让我领兵出征!” 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锦延抬头问:“展念,你威胁我吗?你觉得我不敢废了你?” “哈哈!”一声嘲笑声响起,展念肯定道:“你当然敢废了我,你巴不得废了我好去找应启吧!” “你!”锦延不想与之置气,遂低下头继续吃饭,而展念却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肯罢休。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分道扬镳,但是我敢打赌,你若是在他面前哭一哭,撒个娇,他保准欢天喜地的就回来了。到时候你有他助你平定乌柔这个祸患,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而我算什么呢?我连为你分忧的资格都没有吧!” 展念说完愤然离去,锦延抬头望了一眼又重新开始埋头吃饭,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在碗里,她挑着米粒往嘴里送了几次都没送进去,索性扔了筷子冲那个背影大喊:“我同意!同意了,你去!去!” 展念的脚步只是顿了顿,随即便出了寝殿,当天下午便传来消息出征的日子定在三天后。 ****** 三天转瞬即逝,兵马粮草一应准备妥当之后,二十万大军终是站在了送别的北郊。 虽然从那天起两人就闹了别扭再没见过,然而皇后亲自出征,身为女帝的锦延不仅要送一送,客气话也是要说一说的。快眼123 她身着繁复又沉重的冕服,面对着黑甲战袍披身的展念,清了清嗓子朗朗开口,“皇后忠勇为国,乃北洛男儿楷模,愿此行诸事顺遂,朕盼你来日凯旋而归!” 一双古潭黑瞳波澜微起,展念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问:“若是我凯旋而回,你有奖励吗?” 他问的声音很大,周围许多随行官员都听的一清二楚,锦延看了一眼肯定答复:“皇后此行若是为北洛立下奇功,朕自当重赏!” 话音一落,一抹笑意便挂上了唇畔,展念又往前挪了半步贴在锦延的耳边道,“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我得胜归来,要你与我圆房!” 锦延蓦地转头,展念立刻闪身退去,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纵身上马,一边挥手离去,一边十分大声的深情嘱咐。 “阿延......若是我给你写信,你一定要回哦,不是那种朱批已阅的公文,是说你很想我的那种!” “阿延......前几日我故意惹你生气,是我不对,等我回来自己买一个榴莲去找你,跪上三天三夜我也满心欢喜!” “阿延......我爱你!” 被人山人海围着,锦延面色铁青的站在原地不敢发作,但是当又一声“阿延”响起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脱了脚上的厚底绣鞋狠狠的朝展念扔去:“闭嘴!!!” “马上滚!!你回来之日便是我休你之时!!!” “哈哈哈!!!!!”展念听了放声大笑,“你舍不得!!!!!” 随即挥鞭纵马离去,只留下恨的喘不过气的锦延还有一群吃瓜不嫌事大的热心群众。 嗯,貌似这瓜有点大,估摸着能吃好长时间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帝后恩爱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我等小老百姓看不透啊...... ****** 展念走后,秦莫和秦飞就进了宫,再加上安平的从旁协助,锦延的担子就轻省很多。 她会趁着精力好的时候,亲自过问一些大事要事,其余的交给自己的父亲和最好的朋友,也没什么不放心。 锦华宫的日子平淡如水,展念在与不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到了晚间睡觉的时候,锦延会偷偷的做一件事情。 她把一枚鸟蛋放在自己的枕边,先是用丝帕裹上一层,再将被子的一角盖在上面,确保严严实实后才会满意的睡去。 这鸟蛋既然是从梧桐树上拿下来的,说不定真的能孵出一只金凤凰呢,到时候我可就名垂千史了! 哼,顺便给展念那厮一个面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从不选择 http://.biquxs.info/

江南,风云波谲;江北,如火如荼。 北洛增兵二十万,虽然立刻遏制了乌柔的汹涌蔓延,但是却并没有让其知难而退,尤其是得知北洛皇后亲自领兵之时,乌柔王更是孤注一掷压上了举国之兵,誓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刚开始双方还能从容不迫的你来我往,到了后来便是赤红着双眼的绞杀收割。夕阳西下,每每站在城楼上看这漫天血色,都让手里的伤亡战报越加触目惊心、头皮发麻。 一直到了二月中,北洛在凌云关伏击并歼灭了乌柔的右翼主力,景康帝也趁此强力清剿了以美黎公主为首的伪朝廷和太后党余孽,至此以后,乌柔元气大损,在北洛和北秦的合力对抗下,失地寸寸收复,形势日渐转明。 这样的消息传到锦华宫后,锦延的唇角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意,旁边的安平郡主见了,抿嘴轻笑调侃道:“哎呦,这回能把心放肚子里了吧,你若是早点写这封情书过去,说不定这局势早就扭危为安了呢。” “不要胡说!”锦延嗔了安平一眼,“这是北洛和北秦几十万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跟我的信有什么关系?而且,那也不是情书,只是一封十分普通的家书,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扰到前线军务已是幸事。” “嗯嗯嗯。”安平点着头敷衍,“你说的对,毕竟你写的那些‘鸟蛋还是一颗鸟蛋,天气很冷大家都在添加衣物,阿殊让你早点回来’这些事情跟几十万大军的确没有一丝丝的关系。也只是会......” “哈哈......”她捅了捅锦延的腰肢,“也只是会让一个人夜不能寐,恨不能插翅而回罢了。” 锦延面色一僵,狠狠的瞪了安平一眼,“又在胡言乱语!军国大事岂能儿戏?我让你进宫,是协理政事,你瞧瞧你这个样子......” 她把安平往旁边推了推,“一点正形都没有,离我远一点。还有,以后我睡觉的时候,不许进来,更不许偷看我的东西!” 锦延越是这般嫌弃,安平越是如同没了骨头一般,靠在她的身上委委屈屈辩解,“我哪里知道你会将一封情书就那样堂而皇之的摊在案几上,我眼睛这么好,又是个老实人,想假装看不到都难啊......” “不是情书,不是情书!”锦延再次着重强调,并点着安平的脑袋威胁,“我最后说一遍,那不是情书!你若是还记不住,我就罚你抄三百遍!” “什么!”安平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阿延,你变了!” “你还记得以前的你吗?” “我怎样?”锦延反问。 “你以前身处万花丛中潇洒自如,调戏良家少年面不改色,各种情话谎话出口成章,而现在你竟然为了情书二字耿耿于怀,还要因此惩罚与我?!如此的刻板与严肃,与自己皇后写封信也这样的谨慎小心,这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阿延吗?” 安平原本只是玩笑之言,却不料真的把锦延给问懵了,呆呆的想了良久之后问出一句,“那你觉得哪一种我比较好?” 呃......云轩阁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并不好回答,站在安平的立场上来讲她恐怕会更喜欢过去的皇太女锦延,没心没肺,自由自在,那是两人都回不去的青春少艾。 而站在一个家族的立场上来说,如今刻板严谨的女帝锦延才更符合他们的需求和利益。她的表弟是一国之父,也是女帝身边唯一的男子,帝后恩爱和睦,是北洛之福,更是安王府和庆王府之福! 但是作为朋友,她终究是不想让太多的利益掺杂在两人之间,所以只能半开玩笑的回答:“我想说实话来着,但是又怕展念回来掐死我,呵呵,你知道他一向不把我这个表姐放在眼里的......” “更何况,无论是哪一个你,那都是你,我都喜欢的,呵呵......” 锦延听了轻轻一笑,“还是你好,从不做选择......” 安平也是讪讪一笑,却在垂下眼眸的那一刻思绪良多。 她去胭脂铺子买东西的时候,总是会碰到愁眉不展的少女,她们驻足在柜前绞尽脑汁,往往是拿起了左手的胭脂又放不下右手的胭脂,想来是兜里的私房银子只允许她们买一样回去,所以她们要选择。 而她从来不会选择。 若是她喜欢,她可以将铺子里所有的胭脂都打包回家,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去对比、取舍。所以,只要实力允许,人们何必为难自己呢? 而眼前这个天底下最有实力的女子,却常常用选择来折磨自己。 比如男人,她逼自己只选一个…… 尽管如今这些事情阿延不会对她提起,真正的内情她也无从了解,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选择必定异常艰难。 有的话她永远不会说出来,可不代表不会在心里琢磨,就选择这件事情来说,阿延做的那是相当的狠心又决绝了。 北洛和南乾的关系骤然降至冰点,恐怕与这个选择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在她看来,这是个完全没有必要的选择,那应启毕竟是原配,她表弟即便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更何况人家还出了二十万大军帮你报仇。 抛去情感只谈利益,与南乾交好对北洛也是好处多多,最起码这次乌柔之患也能多个帮手。而她听闻南皇在江南动作频频,表面上看是诸国之间相互猜忌引发的混战,实际上那搅局之人已经呼之欲出。 待江南之地太平统一,北洛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都是很难预料的事情。到了那时,前有财狼,后又虎豹,北洛该如何保全自身,她只是一个郡主,想想已是脊背发寒,额头冒汗。 即便这样,阿延依旧毅然决然与南乾断交,一刀下去干干净净,丁点儿的牵绊都没有留。她表弟想必是很高兴的,却不知这其中牺牲掉了什么,又舍弃掉了什么,如今想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的表弟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亦或是,阿延将情与利分的太明晰? 第二百一十五章:神秘别院 http://.biquxs.info/

安平想了这许多,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再抬眸时她又是一派神采飞扬,见锦延精神恹恹,心中也是心疼不已,便凑过去提议,“阿延,你整日困守在这锦华宫里,日子过的也太乏味了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神秘的园子是做什么的吗?今日我带你去那里散心,如何?” 锦延无精打采的摇摇头,“看了半天折子,我累了,如今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去睡觉,你也回吧。” “哎呀......”安平并不肯轻易罢休,她拉着锦延竭力说服,“你去那边也可以睡觉!趁展念不在,你甚至可以多玩几天,我给你保守秘密!” 听了这话,锦延倒是有了些兴致,呵呵一声冷笑问:“安平,从实交代,这园子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我还要背着展念去?” 安平立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讪讪解释道:“其实,不是你要背着他去,而是我要背着他带你去......” “那园子是先女帝在世时命人修建的,因为整个工程由我二叔督办,所以落成那日我也有幸偷偷去看了几眼,啧啧啧......巧夺天工,确实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嗯?”锦延秀眉微挑,“我母帝修这样一个园子,为了金屋藏娇?” “不是不是。”安平连忙摆了摆手,随即指了指锦延说:“先女帝是为了让你金屋藏娇! “哎呀,我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吧,反正这个秘密我憋了这许多年,也难受极了!” “起初我也不知道那园子是做什么用的,当我问二叔的时候,他总是讳莫如深,然而越是如此我就越加好奇,总是偷偷溜进去探寻一二。” “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什么?”锦延立刻追问。 “人!”安平言简意赅的回答。 “每天都有进来的人,也有出去的人,最终留下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色艺双绝!” “你见过男孩子跳舞吗?比女子还要蹁跹动人!你听过男孩子唱歌吗?比女子还要婉转清灵!你见过......” 说到这里,安平突然想到锦延的第一任皇后不允许欢歌宴饮,第二任皇后直接灭了整个后宫,对史上最惨女帝来说,这些问题实在是过于残忍,于是摆摆手叹气道:“算了算了,我不说废话直接告诉你好了。” “总而言之,那园子其实就是给你金屋藏娇的一处别院,园子里都是你的人,从孩童等到少年,从少年等到现在,还在等你去看他们一眼呢!” 看着锦延瞪大的双眼,安平就在心里默默的摇头,可怜啊可怜,先女帝泉下有知,会不会痛哭流涕?明明是一番苦心孤诣,怎么到头来还是一语成谶。90看 她犹记得先女帝对二叔说的那番话:皇太女见惯了花花世界,才不会被一个人迷了眼睛,对于一国储君来说,不怕她贪玩无情,怕只怕她太过有情。 当时听来,觉得先女帝就是杞人忧天,就锦延那副三心二意对谁都好的样子,还担心她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谁知,哎...... 这个秘密她保守了十几年,锦延年纪小的时候她不敢乱说,先女帝不在以后,为了家族的利益,他的二叔不让她说,以至于锦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样的别院。 这样一想,心里还是很有点愧疚的,于是她再次央求道:“阿延,去吧去吧,这本就是你的别院啊......” “先女帝的意思,是等着你十六岁以后再告诉你的,谁知你未到16岁便遇到南乾大皇子,后来你们仓促订婚、你不甘心又去逃婚,回来之后又去了南乾,紧接着便是大婚,这么一路折腾下来,这个园子的事情就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现在......” 安平说着说着,便发现锦延的面色有些不对,煞白煞白,满头虚汗,又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她连忙伸手去抚那个额头,“阿延,你怎么了?” 一句话刚刚问完,鲜血便从唇畔溢出,锦延颤颤巍巍的掏出一块锦帕捂住了嘴巴,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白色锦帕已是红殷殷的湿透。 安平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呆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六神无主,“阿延,阿延,你......怎么......?来人,太医呢?快叫太医啊!” 说着说着,她已是泪流满面,一边语无伦次的呼喊,一边手足无措的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想要将那刺目的鲜血擦个干净,谁料却越擦越多,慌乱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锦延却似是习以为常,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熟练的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服下之后不久,面色便缓了过来,这才腾出精力安抚道:“安平,无事,不要乱喊。” 这种气若游丝的安抚,安平无论如何也无法镇定下来,她即刻起身便要寻人进来,却又被一声轻唤停住了脚步。 “安平......回来......” “我生病的事不要传扬出去,尤其是现在,皇后在外打仗,朝内必须稳定!” 安平拧眉咬唇,似是不忍又似是无奈,却终是回身哭倒在锦延面前,“阿延,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傻啊,你怎么这样的傻......” 锦延轻轻扬唇一笑,抚摸着安平的长发轻言细语的嘱咐,“安平,我没有力气与你解释太多,我......我如今困极,一会儿睡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你不要担心,我死不了。只是阿殊和朝政我没办法放下,我睡觉的这些时日,你要替我顶住,知道吗?” “除了这个屋子里的人还有你,我的事情一概保密,包括我的父亲和哥哥,无需让他们忧虑,一切以稳定为大局,你可明白?”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 说着说着,锦延便真的软软的倒下,安平见状急忙去探鼻息,但见她双眸紧闭,呼吸均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阿延是真的累极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梦境再现 http://.biquxs.info/

北洛锦华宫 ———————————— 孤灯夜下,暖香袅绕。 安平郡主手持着一本卷宗,一边翻阅一边腹诽,“整日不是来哭穷,便是吵吵嚷嚷的来要评理,如今破不了的案子也要女帝亲自处理,就是有你们这帮子不中用的废物,才会把我家阿延累成这个样子!” “唉!” 想想就觉得气闷加心烦,安平索性合上了卷宗,准备再去内室看一眼已经昏睡了三天的锦延。 才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有小宫侍便进来禀告,“郡主,慕容郡马来了,要见您。” “嗯?”安平闻言立马黑了脸,广袖一甩便直言道:“不见!陛下寝宫,岂是谁想进就进的?没脑子!让他滚回去!” “可是......可是......”小宫侍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安平正要发怒,便又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可是,我已经进来了......” “安平......”慕容承从身后揽住安平,“安平,我错了,全是我的错,你不要再生气了......” “是我鼠目寸光,是我无情无义,是我卑鄙无耻,所以才会跟你出那样的馊主意,可是,我那也是为了安王府啊。在我的眼里,谁都不及你重要,那样的复杂形势,我自然希望你能万无一失啊。” “更何况,表弟他不是没事嘛,还因此得了陛下更多的疼惜,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啪!” “你闭嘴!”安平怒而转身,狠狠的送了一个巴掌给慕容承,“任你巧舌如簧,事实总不可能改变!我表弟的事情,念在我们夫妻一场我忍了,给你一条生路,你好自为之!” 慕容承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眸色变了几变,转而扑通跪倒在安平面前,“安平,我知道我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我今天来既是向你赔罪,也是向陛下赔罪,要杀要剐,我慕容承绝不多言!” 说完,慕容承便对着内室一边跪拜一边高喊:“陛下,陛下,慕容承来向您请罪了,陛下,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你!”安平见状,急怒之下立刻捂住了慕容承的嘴巴,“你瞎叫什么!陛下已然休息,这是你大喊大叫的地方吗?!” “更何况,陛下根本不会见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再叫我立刻送你一封休书回老家!” 慕容承却根本不理会这些,扯开安平的手,提高了音量继续请求,“陛下,陛下,慕容承给您请罪了,求您出来见我一面!陛下,陛下!!” 男子的声音本就洪亮,若是刻意提了嗓门,别说是这屋子里的人,即便隔着几座围墙,也能将这高亢的男声尽收耳中。 然而,那内室却仍是没有一点儿生息。 旁边的安平见慕容承这般不顾尊卑体统的发疯,急火攻心之下,一脚将其踹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厉声警告,“慕容承!别给脸不要脸啊,你想死回家死去!再敢叫喊一句,老娘即刻亲自为你收尸!” 慕容承果然闭了嘴巴,眸中潋滟波光闪过,伸手揽住纤腰,一个翻身两人便对换了位置。唯美 “安平......”一个柔柔的吻送上,“你三天没回去了,我想你想的都失控了……你若还不回去,我可能还会控制不住自己......” 又一个柔柔的吻送上,“我们是夫妻啊,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你给我个机会和好啊......” “你若不给,我还是会来闹的......” 安平的面色青红白绿轮转了一遍,才猛然从那眸中的潋滟波光中惊醒过来,她一脚将慕容承踹到一边,随即指着门的方向低吼:“出去!马上回家!和不和好我说了算!” 慕容承也十分听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温柔浅笑,“安平,那我在家等你......” 安平涨红了脸,扭头不做理会,慕容承便径自走了出去。 夜风萧瑟,树影婆娑。 慕容承披着冷冷的月光站在殿外,眸中的潋滟化为银霜,唇畔挑起一抹笑意,很快便消散在一股乍起的寒风中。 ****** 虽然已经过了立春的节气,却并不意味着严寒的离去,北秦与北洛一样,到了晚上仍是刮着刺骨的寒风,尤其是在人烟罕至的郊外,呼啸声中透着冷冽的肃杀。 这一日,展念睡的比往常要早一些,一闭上眼睛就立刻进入了梦乡,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突然脸红心跳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惊醒过来,随即披衣起身,召集所有的副将、参将开了一个秘密的临时会议。 “长亭山一战,至关重要!” “从明天起,加快收网的速度,不要嫌麻烦,乌柔送过来的人头,自然是全数笑纳!” “当然,若是嫌太累,可以就地挖一个大坑,直接掩埋了事,具体该如何做,你们比我清楚。” “一切按既定计划行事,众位可明白?!” 在座将领齐声应“是”,展念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向外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不多时,外面便有群马嘶鸣的声音,一队铁骑踏着满地的银霜奔出了军营。 众人面面相觑,这大半夜的,开个会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着人出去了,皇后这是去哪里啊? 夜色中奔驰的展念,任由凛冽的寒风吹打,都散不去面上那浓郁的欢喜。 他看到了,他终于看到了! 在那个许久都没有做过的梦里,一身粉霞的阿延坐在秋千架上,回眸对他轻轻一笑,“展念,你回来了。” 随即,阿延起身向他走来,走的很慢很慢,纤纤玉手轻轻的拢在肚子上,高高的如一座小山般的肚子...... 他急忙走过去将其揽在怀里,阿延便柔顺的趴在胸前一遍一遍的唠叨埋怨,“太难受了,他一点儿都不听话,我睡不着也吃不下,你为什么可以这样轻松?” “你不许笑,再笑我就生气了,永远也不再理你......”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战前夕 http://.biquxs.info/

可是,他怎么能不笑呢? 那芬芳宁神的味道,那温柔缱绻的呢喃都似乎还萦绕在身旁,就连抚摸那肚子的触感也还真实的停留在指尖,一切的一切,美好的超乎想象! 萧瑟的深夜里,展念忘乎所以的“哈哈”大笑,对于梦里的一切他都深信不疑,所以,阿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掉?他们还有这样多美好而漫长的日子,只是想一想,胸中的澎湃已无法抑制。 “驾!” 又是一记鞭笞,马儿吃痛,加速飞驰在暗夜之中,后面跟随的铁骑也随之扬起了马鞭,踏起滚滚尘土,遮云避月,却挡不住心中的那份迫切渴求。 ****** 同样的一个夜晚,南乾的明政殿中依旧是一盏孤灯,王公公也曾几次劝说,这样会伤了眼睛,何不多点上几盏?但是每次应启都是摇头拒绝,还说这样的坏境更能保持思路的清晰。 具体是个什么原理,王公公也不明白,但是九州南国局势的每一分变化,的确都是由这寒夜孤灯中开始的。 “帮帮帮!” 外面已经敲响了三更天的鼓点,撑肘假寐的应启蓦地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出声询问:“还没消息吗?” 王公公正待回禀,耳边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应启闻声而起,向大殿中央迎了几步,便有侍卫披星戴月而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有消息了。” “昨日戌时,裘将军攻克连城,越王仓皇南逃,被围杀在荆灵关。” 短短几句话,却使得应启的面色骤然舒缓下来,连日来的重重忧虑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连城一战,非一城一地之争,打赢了,满盘皆活,打输了,便不知道还要等上几个春天。 “好,很好!非常好!” 应启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侍卫听了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可以卸下来了,毕竟不分昼夜的快马奔袭,无论是疲累的身体还是紧绷着的神经都需要好好的休息。 然而,他跪伏在地上,却久久都没等到喊他退下的声音,心里正嘀咕着,便听见王公公有意无意的提醒。 “陛下圣明,裘将军威武,这消息实在是大快人心啊!九州南国一统指日可待,百姓们也可共享太平盛世了!” “对比之下,倒是让老奴想到了北秦,他们和乌柔正打的如火如荼,乌柔凶残狠辣,这北秦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老奴都替他们捏把汗啊。” “王小将,你说呢?”娃 王公公把目光递了过去,被唤作王小将的侍卫支吾了半天猛然醒过神来,连忙接过了话茬。 “王公公所言不差,那乌柔的确是野蛮凶残至极,所过之处,遍地横尸,寸草不留!北秦虽然和北洛联手,但是初时的确打的异常艰难,北秦皇城危在旦夕之时,北洛又增兵二十万,并由北洛皇后亲自领兵,自此以后,情况日渐好转。” “裘将军平时也嘱咐我们要多多留意北方战局的情况,所以细枝末节我并不清楚,但大体的风向却是十分明白。就在我们攻打南越的同时,北秦和北洛已经彻底扭转局势,在长亭山困住了乌柔的十几万大军,想来离全面击退乌柔的日子并不远了。” 侍卫王小将说完,又悄悄递了个眼神给王公公,见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下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这陛下想听什么干嘛不直接问呢?他那不会转圈的脑子也被逼的成陀螺了。 应启的面色依旧沉郁,但是却终于开了金口,“退下吧......” “王公公,你也退下吧......” “对了,大战在即,我明日远征归期不定,你就不要跟着了,你......守好明心殿......” 王公公闻言,诧异的抬起了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您听到北洛无忧,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是放心呢?还是不放心呢? 得,他年纪大了,完全猜不透了,更猜不透的是您特意嘱咐我守一座空空的明心殿做什么? 任由王公公在心里辗转纠结,应启从容的踏出了殿门。 此时的南乾,空气微暖,风儿轻轻,加之当空明月皎皎,繁星漫天璀璨,颇有些醉人的味道。 应启踏着缓步向明心殿走去,想着许久没有认真的睡过一个整觉,今夜便认真一次吧,也不知那寝殿里的味道还能残存几分,够不够他安眠直到天亮? 路过莲池的时候,他驻足看了一会儿。又一个春天已经到了,而南乾的春天来的又十分早,想必不用多久,这莲池里又是碧叶连天,娇妍朵朵,到那个时候,还会有素手折碧,足戏锦鲤吗? 继续往前,路过一片空地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俯身摘了一颗刚发出新芽的小草,幽幽叹气。他其实真的不算太好,骄傲任性还十分霸道,屡次三番拿“怕黑”的弱点欺负捉弄与她,这般惹人讨厌,呵呵......也实属正常。 于是在她摔倒的时候,给她抚慰和疼惜的是地上的小草,而他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别人留下些什么? 上天给了他两次机会,明明是拼命想要抓住,可是到头来却越来越远,究竟是为什么?是她太绝情,还是自己要的太多,做的又太少? 总之,她已经完全不再需要他了,她没有他过得似乎还更好...... 可是,他怎么办呢?他怎么办呢?他究竟要怎么办!!! 应启碾碎了手里的小草,缓缓起身,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不再做任何的逗留,直接回了明心殿。 黑夜可以隐藏一个人的脆弱,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他还要出征远行! 第二百一十八章:北洛危矣 http://.biquxs.info/

一个看似普通的夜晚过去,南国北地,一江两岸的巨变也悄然出现。 南乾攻下连城,并以此为据点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蚕食、吞并;而北洛和北秦也着力加速收网,对乌柔的十几万大军进行收割。要不了多久,这九州大陆的气象便会焕然一新,然而却绝不是争斗的终点。 又一个萧瑟的寒夜来临,安平郡主照旧守在锦华宫里看顾着沉睡不醒的锦延,也使出浑身解数遮掩着女帝病重的消息。说句实话,此时的她亦是身心俱疲,这种无处不在的压力她从未经历过,心中总是有种戚戚然的恍惚。 尤其是今日,秦城主也回了襄城,说是南国之地乱象纷纷,他需得回去周全一二。对此,安平也只能说句“莫要忧虑,阿延有我帮衬,万无一失。” 实际上呢?她是心有黄连之苦,却半句都不能多言,唉……也不知道展念那厮什么时候能回来…… 静静的深夜里,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安平闻声起身,对着小宫侍吩咐:“出去看看,怎么了?” 小宫侍应诺,才跑出去两步,便听门外有粗粝的男子声音大喊:“陛下,陛下,有军务要情,求陛下定夺啊!” 安平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提步走了出去,但见萧瑟的夜风中,跪着一个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竟是镇守燕地的廖将军! “廖将军,陛下已然歇息,你有何事,由我转达!” 廖将军抬头看着安平,神色中颇有些焦急和犹豫,但是他能在这个时辰被放进陛下寝宫已经是一种极致的开恩,只能尽量提了嗓门将事情一一详述。 安平越听面色越是惊骇,等不到廖将军说完,已是惊呼出声,“你说什么?!乌柔大军出现在燕地?!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廖将军已是不惑之年,本就身居高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此时却面色铁青,手脚发颤,“郡主,前几日燕地便总是有渔民离奇被灭门的事情发生,这些卷宗也都是呈给陛下看过的,没想到还没有等到圣谕,那乌柔人便现了真相。” “他们乔装成北秦的难民,借水路入了燕地,又在乌柔大军到来之时,在城内肆意制造混乱,城内驻军本就不多,乌柔人轻易便登上口岸,如今燕地已经完全沦陷......” 安平听完,脚下踉跄一软,旁边的宫侍连忙扶住了她,却都不明白只是沦陷了一个燕地,为何就令这两位肱骨要臣惊乱成这个样子? 此时的廖将军和安平都无力也顾不上去想,究竟是谁借的水路,谁借的船?是谁给乌柔大军插上的这一双神来之翅?!他们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北洛危矣...... 燕地原是南燕,北洛灭了南燕之后,并没有对这块儿不太大的地方重新划分行政区域,只是统归为一座大的城池,习惯称其为燕地。 燕地的位置毗邻北秦和北洛,只隔着一段不太宽广的水域,乘船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便可横渡,且直抵北洛皇城! 原本隔着一个北秦,北洛相对安稳太平,可如今乌柔拿了燕地,便相当于站到了跳板之上,稍稍用力,便能跃至北洛腹地! 而如今,北洛大半兵力被牵制在北秦的战场上,此时...... 安平不敢再想,她匆匆回了寝殿来到内室,焦急的轻声呼喊,“阿延,阿延,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顶点 “乌柔快要打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然而,任凭安平怎么呼喊,锦延仍是双眸紧闭,没有一丝要醒来的意思。 而很快,一声声的急报便传来了更坏的消息:乌柔人开始渡江了...... 他们似是算准了时间般,没有给北洛一丝喘息的机会,就这样急不可耐的直奔皇城而来! 安平没办法叫醒锦延,而此刻军情又迫在眉睫,哪里容得她去退缩和懦弱?看着沉睡中的人,她缓缓跪了下来,紧紧的握着那双小手,郑重发誓:“阿延,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安然无恙,你在,北洛就在!” 安平随即起身,以女帝的名义连夜召集文武百官共商对策,直到天亮,她才从紫极殿中走了出来,迎着初升的太阳扯了一个微笑。 现有的兵力撑上三天绝对没有问题,过了三天,四面八方的援军会前来勤王,到时合北秦之力,定要将乌柔剿灭在孤岛燕地! ****** 又一个夜幕降临,与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不一样,整个皇城都处于肃静之中。城中已经戒严,外边围的是数十万的乌柔大军,身处锦华宫的安平每听到一个动静都会止不住的心惊肉跳,会不会是乌柔又开始攻城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平条件反射的便站了起来,却看见慕容承含笑走了进来。 “你又来做什么?!如今的守卫都是吃干饭的吗?让你这个外臣进出锦华宫如进自己家门一样!” 听到安平的训斥,慕容承也不恼,而是笑着调侃道:“如今整个朝野都知道我家夫人全权在握,谁又敢拦着我呢?” “我来看望自己夫人,又有什么不妥呢?” 安平上下打量着慕容承,只觉得今日的他很是有些不一样,神采格外飞扬却莫名的让人很不舒服,她冷冷的提醒道:“慕容承,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说话诚恳有度,不似这般油腔滑调的惹人讨厌。” 慕容承明显的一愣,随即敛了面上的笑意,认真道:“安平,我知道了,那我可以留下来陪你吗?” 双眸一垂,安平将目光又放在了手中的茶杯上,也算是一种默许,慕容承见了便欢欢喜喜的坐了下来。 长夜漫漫,谁都无心安眠,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但是说的最多的还是慕容承。 “安平,你身为安王府的长女,原本有着许多更好的选择,为何当初会选一个平平无奇的我?” “安平,我们成婚多年,也没有生一个孩子,你会不会怨我?” “安平,若是有一日,我不再是现在的我,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第二百一十九章:一丝感动 http://.biquxs.info/

自出了展皇后被贬的事情后,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认真的说过话了,老实的说,安平有心结,对于慕容承背地里做的那些伤害她表弟的事情,她忍却又不甘心忍! 然,同床共眠七年,若说是没有感情,那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除了没有孩子这件事情略微遗憾一些,慕容承一直以来都在按照她的标准和要求去尽力做到最好,这一点连锦延都时常感慨。 闹归闹、吵归吵,终究他们还是一家人,而且展念现在很好,那么她是否也应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她主动把手放在了慕容承的手背上,轻声道:“慕容承,喜欢一个人,没有道理,更何况,我爱你......” 大手猛然一颤,继而反过来与那只小手十指紧扣,平平无奇的脸上,一双明眸波光潋滟,而那薄唇却张合了几次,终究是没有发出一言。 可有的事情却已经在无声之中悄然定格...... 就这样熬到了后半夜,安平困极在慕容承怀里睡了,正迷迷糊糊的做着些杂七杂八的梦,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惊乱的叫喊和脚步声。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便正好对上了一双同样惊骇难当的双眸。 “慕容承,怎么了?” 两人携手一同奔向殿外,便看到北面火光冲天,震天的厮杀声由远及近而来。而锦华宫各处灯火通明,人心浮动,虽然碍于森严的守卫并不敢随意走动,可仍有沉不住气的小宫侍扑过来哭喊:“郡主,不好了不好了,乌柔人杀进来了!” “不可能!”安平上前厉声质问:“我北洛皇城布守严密,乌柔人怎么可能说攻进来就攻进来?!我北洛的将士更不是吃素的!” 一个小宫侍而已,此刻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哪里说得上这其中的原由,只是哭哭啼啼的跪求:“郡主,郡主,城里已经乱了起来,宫里,宫里也人心惶惶,您快些拿个主意啊......” 安平此时虽然也是惊怕慌乱,却也知在这个时候不能偏听一个小宫侍的话,因此她将此人踢到了一旁,厉声训斥,“危言耸听,祸乱军心,将她拖下去杖毙,以儆效尤!” 这时,慕容承上前劝道:“安平,这小宫侍没什么胆子,说些危言耸听的话也是难免。但是看此刻的光景,怕是外面不会太妙,当务之急还是女帝陛下的安危更加重要。” “这宫里有重重守卫,看似最保险,但是却也最不安全,万一乌柔人真的杀了过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这里,到时候陛下就危险了。” “虽说外面的境况可能远不至于此,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还是细细商议早做打算。” 安平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慕容承的话不无道理,也就点头应了下来,拉着他重新回到了寝殿。 细细的一番商议后,安平直接将慕容承带到了内室,抱着沉睡中的锦延郑重托付,“慕容承,人都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我是十分相信这句话的。如今到了这个关头,北洛未来的安危便交托在我们的手上了,你带着陛下到寒山避上一避,等着皇后归来去接你们,这宫里的事情便交给我!” “安平?”慕容承疑惑,“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亦或是你要,你要......”好易 安平对着慕容承笑笑,那样的轻松和无畏,甚至还带着初见时的那份天真和洒脱,“对啊,我怎么能走呢?从现在起,我就是女帝锦延!这是我给你们上的双重保险,哈哈,我这脑子,关键时刻还是十分管用的!” “真到了宫门被破的那一刻,我便一把火烧了锦华宫,干干净净的让乌柔人什么都找不到!我呢,则来个金蝉脱壳,然后去找你们,为北洛死去的百姓报仇!” “你......”慕容承蓦地红了双眼,眼前的安平说的轻轻松松,可谁都知道这话里最后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安平却开始催促,“慕容承,要走便快些走,你记着,女帝在,北洛在,我也在......” 慕容承咽了咽口水,看起来甚是艰难,安平也再也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短短的两天,便是生离死别的巨变,世事难料的让人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 是乌柔太强大,还是他们的时运太不济? 送走慕容承后,安平却终于得以安稳的坐了下来,原来,有时候只要觉得自己做对了选择,无论即将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能够安之若素。 可是......万一错了呢?而且是大错特错呢? ****** 颠簸的马车中,锦延终于醒了过来,她揉着有些微疼的头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就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两个男子的对话。 “王,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就在马车里......” “哈哈,好!慕容家的人果然办事利落,孤许你的事,也一定会办到!” 随即便是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锦延还未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事,车帘便被猛的扯开,钻进来一个不算太陌生的乌柔王! 鹰隼般的眼睛贪婪的打量着锦延,末了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而密闭的马车里却因这个笑而变得更加逼仄,似是深海里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的压力。 见锦延静默不语,乌柔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细腻柔嫩的触感袭来,脸上的笑意便进一步扩大,到了最后更是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九州用冰肌玉骨来形容女子的美丽,孤今日才算知道,这句话竟是真的!” “不枉费孤为了你填了数十万的人头在北秦,也不枉费孤不远千里冒险来接你!” “呵呵......” 乌柔王捏着手腕的力道更紧了些,“孤还从未付出过如此大的心力,只为得到一个女人。孤甚至不敢直接攻入宫门,只担心你会以身殉国,为了你,我殚精竭虑,不计代价,你可否有一丝感动?” 第二百二十章:高看了你 http://.biquxs.info/

逼仄的车厢、鹰隼般的利目以及浓烈到令呼吸凝滞的侵略气息,终于让锦延红了眼眶。她的双眸里渐渐盈满了泪水,却闪闪亮亮的不敢落下一滴,当乌柔王最后一句话问出的时候,才仿佛猛然受到了惊吓一般,滚落了晶莹圆润的一颗。 无声无息,却摔碎在一片心田。 乌柔王眼睛微咪,似是要将什么攥在自己的掌心,手上的力道一寸寸收紧,逼的那眸中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绵绵密密如春雨般灌溉在心田,滋生出疯狂蔓延的藤草。 然而,锦延越是这般隐忍不发,那铁掌便锢的越紧,直到她的额头冒出冷汗,终于受不住轻声唤了一句,“疼……”,乌柔王才骤然松了开来,看着莹白如玉的肌肤上那一圈自己留下来的青紫,甚是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世人皆爱花护花,而我却独喜碾落成泥!” “女帝又如何,到了我这里,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女人便要有女人的觉悟,娇软柔弱、听话顺从,孤自会疼惜与你。” “否则......” 乌柔王端起锦延的下巴,鹰隼般的利目锋芒一闪,“未免吓着你,言尽于此,若是不信,你尽可一试......” 挂着一丝冷笑的唇缓缓靠了过去,仿佛是一种试探,试探眼前的猎物会不会听话,又似是一种等待,等待给这不听话的猎物以雷霆一击! 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的靠近,无声无息却惊心动魄,就在快要贴近的时候,一双柔柔的小手横空出世,捧起了那挂着冷笑的脸庞,恍然大悟的问:“我明白了,是不是只要我听话,你就会很听话?” 鹰隼般的利眸微怔,如玉的指尖便轻抚上了眉峰,“比如说,我答应做你的女人,你便会满足我的要求,是不是这样?” 明明是一个需要对方回答的问题,那纤纤玉手却在薄唇微启的瞬间掩了上去,“那我先试一下好了......” 隔着手掌,一个浅吻轻轻的附上,随后明眸闪烁着提出:“我肚子饿了......” 乌柔王不发一言,利眸却越加深沉,暗黑中有什么东西时隐时现,锦延看了却是气恼非常。 “你竟然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 “我做了你的女人,连肚子都填不饱?” “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没有饭吃,我可没有力气听你的话!” 锦延推开乌柔王,双手抄起,将头扭向一边,气鼓鼓的不再理会对方。实际上,吃饭这种要求也着实合理又微小的不值得一提,若是连这种要求都没有办法满足,那还真是将男人的面子往沙子里狠狠的揉搓和填埋! 因此,尽管乌柔王的眸中有什么东西汹涌的想要溢出,却仍是生生的将其又压了下来,狠狠的深吸了几口气后问:“你想吃什么?”美丽书吧 “吃包子!我想吃包子!”锦延立刻回答,转过来的脸上满是得偿所愿的快乐。 与之前的那个回眸一笑相比,这个笑似乎更有感染力,像是在人的心间放了几只婉转而鸣的翠鸟,美好的仿若置身微风拂柳的三月。 乌柔王面色稍霁,他轻哼一声淡淡开口,“孤还真是高看了你。” “嗯嗯嗯嗯!”锦延很是认同的频频点头,“你不用高看我,我其实吃不了太多!蟹黄的来一笼,三鲜的来一笼,若是有牛肉的,也来上一笼,那就再好不过了!当然,只是吃包子会有点渴,能不能再加一碗清甜的豆浆?” 乌柔王看了看拽着他衣袖的小手,又看了看满是企盼的小脸,嘴角漾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再次重复了一遍,“哼,孤果真是高看了你......” 他转身出了马车,对着外面的人吩咐一阵后又掀帘进来,正迎上的便是一张盈盈浅笑的脸。 “我是不是还要等上一些时间才能吃到包子?闲着也是闲着,我看此间晨光正好,不如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见乌柔王略有些迟疑,锦延便又试探着问:“你是觉得我长这个样子见不得人?还是你觉得我以后都不能跟在你身边见人?” 乌柔王一顿,随即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了些,比个受俘的女人还要扭捏,着实没有大丈夫的风范!他长臂一伸便想将锦延抱下来,却被一只小手抢先攥住,随即欢天喜地的跳下了马车。 两人携手出现在众人面前,自是吸引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朝这边看来,毕竟两个国家还正打的如火如荼,这样和谐的一幕怎么看都十分值得探究。 乌柔王被一只小手牵着,心底觉得怪怪的却没有拒绝,只是突然十分的不习惯被众人的目光包围,于是将一个眼锋扫过去,瞬间逼退了这些探究的眼神。 初春的早晨乍暖还寒,尤其是在北洛,往往还伴着猛烈的大风,呼呼的胡乱刮着,就连那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也在这风中荡然无存。 而锦延却并不为之所扰,仍是满面欢喜的觉得这样的清晨甚是美好,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提议,“一会儿,我们去那边吃包子吧,我知道那河里有鱼,一边吃一边喂,你说,会不会顺便捞一两只上来?” 乌柔王自诩豁达爽朗,想什么便说什么,说什么便做什么,此时却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幼稚”。无论他说“会”还是“不会”,那都是在自贬身价,洗不清与“幼稚的人”同流合污的嫌疑! 于是只好谨慎又不屑的回答:“我真的太高估你了!” 一连三句这样的话,锦延也忍不住有些汗颜,她讪讪的笑笑表示,“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不是挺糟糕的,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就不给你丢人现眼了。” 小手松开,锦延转身向马车走去,举目望去皆是黑压压的铠甲,绵延纵深似是无边无际...... 这时,头顶处掠过一只飞鸟,连鸣叫都没有发出一声,数只利箭便刺透那双翅膀,直直的跌在了地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似曾相识 http://.biquxs.info/

小手松开,锦延转身向马车走去,举目望去皆是黑压压的铠甲,绵延纵深似是无边无际...... 这时,头顶处掠过一只飞鸟,连鸣叫都没有发出一声,数只利箭便刺透那双翅膀,直直的跌在了地上。 锦延心中一震,随即转身跑了回去,气喘吁吁的对着乌柔王建议,“我不喜欢清蒸,红烧,我要吃红烧的!” “呵呵呵呵呵......” 从胸腔处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大手扣着锦延的后脑往身前一带,乌柔王允诺,“好,如你所愿!” ...... 潺潺流动的小河旁,锦延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包子,左一个右一个看起来吃的甚是满意,不一会儿,一笼包子便见了底。 乌柔王在一边看得饶有兴致,猝不及防一只包子便递到了嘴边,锦延提议:“味道好极了,你也来尝尝?” 包子的味道的确很香,却远不及伸过来的这只手莹白诱人,乌柔王只是稍稍迟疑,便张嘴将包子吞入了腹中,锦延见了便欢喜的又递了一只过去,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自此以后,乌柔王发现锦延颇有些爱吃,尤其是麻辣鲜香之物,还总不忘投喂一些给他,似是特别享受这种乐趣,末了还要加上一句,“真乖!” 他知道锦延是有一个女儿的,心中也几次暗自思量,这是喂养孩子留下来的习惯吧,久而久之也接受的越加坦然,甚至从中发掘了些莫名的乐趣。 于是,在外人看来就很有些不解,这本该是仇家的两人为何会相处的这般融洽?这女帝不该是哭哭啼啼以命相挟吗?这王又是从哪里借来的这般好耐性呢? 不得而知...... 而在马车里的锦延却是难受极了,吃饱喝足以后,她的时间都是在疾驰中度过的,乌柔王似是很赶时间,恨不得让马车飞起来! 在一路颠簸中,腹中如翻江倒海般的闹腾,她却始终坐得端端正正,合着眼睛,静静的不发一声。 外面时而有风呼啸的声音,也有各种哭天抢地的声音,还有刀兵相接厮打的声音,总之,那不是平时的北洛,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当她听到波涛拍岸的水声,夜幕已是降临,马车也停了下来,乌柔王再一次钻了进来,这次他不容分说的便将锦延抱了出来,转而上了一艘大船。 此时的乌柔王才十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看向锦延的目光中就没有了之前的谨慎,尤其是船渐渐驶离港口,一路向北扬帆起航之后,那眸中的汹涌便再也遮挡不住! 这种危险的气息太过浓烈,锦延抚摸着身边的雕花屏风,扯了一个笑调侃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船,随便一个雕花屏风都是价值连城,我都想把它搬回去呢,呵呵......” “呵呵......”乌柔王回给锦延一个同样的笑,只是却更加深沉,更加的意味深长,他站在屏风的另一侧,隔着镂空雕花笑问:“你喜欢捉迷藏?”爱中文网 “只可惜,孤的耐心用光了......” 一只铁掌拍过,屏风向旁边轰然倒去,随之锦延便直直的站在了乌柔王的面前。 “你可知孤忍的有多辛苦?”乌柔王毫不客气的再次攥住了锦延的手腕,将其猛地拖至自己面前,闭着眼睛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芬芳馥郁,无处不在,孤用尽了一生的耐性才能忍到这个时候,而此刻,我忍无可忍!” “呵呵......”眸中的惶惶突然被坚毅取代,锦延主动往前又靠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那个耳畔说道:“彼此彼此,我亦是忍无可忍!” “此刻,我特别想与你做个赌,若是我输便从了你,若是你输,留下命来!” 嫣红的唇瓣几个张合间便开出了以命为盘的赌局,“你可能不太愿意,可是赌局已经开始了,现在,我数三声,三声落,胜负定!” “一......” “二......” 锦延看着说不出话的乌柔王,将自己的手腕从铁掌中轻轻挣脱出来,清脆的数了一个“三!” “轰隆”一声,庞大的身躯突然瘫在地上,乌柔王努力的睁着双眼,似是不甘又似在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延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将仅剩的一颗药丸也喂入了乌柔王的口中,轻轻的拍了拍那黑沉的面颊宠溺道:“别说我小气啊,最后一颗也给你吃了吧!” “说真的,我还挺佩服你的,竟然能挺到这个时候!这药原是给我安眠养神用的,我只吃一颗,便能睡上好几日,而你晚餐的时候,吃了那么多颗,会不会一觉睡到天长地久啊......” “哎呀......”锦延蹲的时间长了便觉得有些累,索性坐到乌柔王身边闲聊起来。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最初问的那个问题,你说你殚精竭虑,不计代价只是为了一个我,老实说,我一点儿都不感动!” “你还说,女人便要有女人的觉悟,娇软听话才是她们的本分,哈哈......你也真是好笑,竟然将这样的问题和要求说给一个北洛的女人听,你以为她们会被你感动,觉得你威武不凡?笑话!她们只会觉得你是个傻子!” “我北洛的女子都是金尊玉贵的宝贝,哪里会稀罕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疼惜?还妄想一个北洛的女子会屈服于武力和淫威之下,哈哈,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作为北洛女子的楷模和典范,我来告诉你,她们只会让你哪来的,再也回不到哪里去!” 说了这许多,乌柔王终于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却任由拍打脚踢都没有一点儿的反应。 锦延费了吃奶的力气,将其拖到床下藏了起来,又将床上的幔帐垂下,正寻思着如何乔装脱逃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外面问,“王在里面吗?”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第二百二十二章:姐姐妹妹 http://.biquxs.info/

锦延心中蓦地一紧,随即便有一女子推门而入,带着娇花般的笑容,不是别人,正是北秦的公主,现在的女王,美黎!而她深夜乘船来迎,自然是看好戏的...... 依旧是执着一把团扇,美黎笑盈盈的迈了进来,看着锦延孤身一人站在落下幔帐的床前,嘴巴一瞥笑意更甚,“呦,姐姐也太会哄人了吧,这么早便让王休息了吗?你这伺候人的本事,妹妹可能有幸学上几分?” 锦延不置可否,随意整了整微乱的衣衫,余光扫见乌柔王掉落在地的短刀,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将其拾在手中,遥遥的指向美黎,“滚出去,这是我的地方!” “哈!”美黎心中很是不屑,都沦落到这种地步,还能这般嚣张?!但是她看着那散发着寒光的刀尖,还是选择站在门口看这场好戏。 刻意的掠过寒芒,她将目光放在垂下的幔帐上,提高了音量继续有意无意的寒暄,“姐姐,我们俩个也算是很有缘份,当年你和南皇你侬我侬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会遇到王?” 这话不可谓不巧妙,若是乌柔王醒着,此刻该暴跳如雷的找锦延麻烦了,只可惜...... 美黎踮着脚尖朝幔帐望去,颇有些翘首以盼的味道,只是久久都不见里面有丝毫的动静,这就十分奇怪了。 而此时锦延握着短刀一步步逼来,平静中带着肃杀的警告,“滚出去,再说废话,我即刻了结你!” 美黎看了看船舱外的守卫,心有万分的不甘却也不敢真的闹了起来,乌柔王的脾气她是领受过的,有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如何触到了暴怒的开关,所以主动生事那是万万不能的。 而锦延也并非没有顾虑,这刀子真捅了下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悄无声息的逃走,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美黎赶走。 因此两方对峙之下,气氛就凝滞起来,在这个空档,美黎也终于发现那幔帐里的乌柔王怪异的很不寻常,电光火石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刚要出口惊呼,便被人顶住了咽喉。 锦延在那纤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你很聪明,若是更聪明一些,便不会在是非之地久留,而此刻......” 人在危急之时,总会滋生出比平时更多的勇气,美黎眼见那刀就要用力割在自己喉咙上,惊吓之余奋力一推,竟然将锦延重重的推倒在了地上。 而那原本握着刀的手竟然在无力的颤抖......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美黎恍然大笑,“哈哈,原来竟是个色厉内荏的软脚虾,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这里搞得什么名堂!” 她越过锦延走到床前,掀开幔帐一看,那床上果真没有乌柔王的身影,而外面的侍卫却亲眼见两人一起回的船舱,那么,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王此刻又身在何处?! 美黎怒视着锦延,牙咬切齿般厉声吩咐:“来人!”97中文 “将这个意图谋害王的奸细绑起来,送至暗牢严刑伺候!!!” 被唤进来的侍卫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锦延,又看了看趾高气昂的美黎,却并没有看见乌柔王,心中奇怪之余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毕竟这场面看起来太像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而这个女子的身份太过特殊,他们的王似乎还挺喜欢,万一...... 那么这个命令该如何执行?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美黎见侍卫犹犹豫豫肺都快气炸了,却也知道乌柔王的亲卫并不会这么容易听她这个娘娘的话,于是补充道:“王如今下落不明,这个女人的嫌疑最大,若是让她轻松逃脱,到时候你们小命还保得住吗?!” 而另一边也传来了轻飘飘的冷笑,“呵......若是扰了王的清净,你们小命一样保不住......” 锦延从地上慢慢的起来,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提醒,“我初来乍到,也不知王有没有起床气,你们倒是可以帮我试一试,他就在里间的案几前,喝了几杯酒,刚刚入眠......” 侍卫闻言面面相觑,几人看着锦延轻笑着向里走去,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跟了过去,这……谁敢真的进去呢? 美黎看着从容进了里间的锦延也是心有疑虑,王真的在里面吗?若不眼见为实怎么都不太放心呢!况且别人不能进,她却不一样,即便乌柔王真的在里面,撒个娇说是相思成疾失了分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她给几个侍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就在此等候,自己也进了里间。不消片刻,突然传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快来人啊,不见了,不见啦!!!” 几个侍卫匆匆赶了过去,这不大的里间内,哪里有王的身影,就连刚刚那女子也凭空消失! “不可能!”美黎咬唇跺脚,“她又不是神仙,不会隐身也不会飞天,一定是藏在某个地方!此刻你们也瞧见了其中的蹊跷,还不速速带人寻找!还有王,别是已经遭了难了!!!” 女子一声声凄厉的喊叫,终于警醒了一众人等,大船上上下下开始密集的搜罗,人声鼎沸的如同赶集。 而船舱里间的一处暗门里,瑟缩着一个纤弱的身体。锦延闭着眼睛静听外面的喧闹,心中却是庆幸至极。 这大船其实是一艘三层画舫,奢华精巧,乃是安平王府所有,那外面被一掌劈倒在地的屏风还是她亲手所赐,而这里面的暗门原是她与安平藏酒的地方...... 安王府,安王府怎么了?慕容家的人指的是慕容承吗?安平呢?她知道吗?她昏睡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没有思虑多久,锦延便渐渐的失去了意识。这里面太黑,透不进一丝的光亮,闭塞幽暗中的她仿若置身虚无的幻境......在这里,空间一点点放大,越来越大,无边无垠,飘飘忽忽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点,一粒微尘,最后被无限大所吞噬,消失不见...... 第二百二十三章:慕容世家 http://.biquxs.info/

锦华宫中,抱着以身殉国决心的安平并未等到乌柔打进来的消息,反而是得到了他们连夜撤退的消息。费尽千辛万苦到了这里,一没烧杀二不抢掠,闲逛一圈便匆匆离开?这也太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乌柔人寸草不留的秉性啊? 然而此刻的她并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上,无论如何乌柔人撤了便是好事,她如今最关心的是锦延怎么样了。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阿延也该醒了吧?若是再不醒,饿也要饿死了!也不知慕容承那家伙照看的周到不周到,毕竟男人的心思不会太过细腻,尤其是他那种木讷的性子,着实是让人太不放心! 想着想着,安平的心就开始七上八下的胡乱扑腾起来,闹得她坐立难安,食不下咽。看看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一片,偶有几只飞鸟匆匆掠过,也不知要奔向哪里才能有个安稳的栖身之所。 最终,不安和焦虑战胜了理智,她决定冒险去寒山别院一趟,只带几个人,悄悄的去再悄悄的回,在危机完全解除之前,绝不能暴露锦延的位置。 乔装出了宫门,纵马一路奔驰,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寂静,空荡寂寥的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北洛最繁华的皇城。 然而,当安平一行出了城门继续向东,速度却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灰蒙蒙的天际下,目之所及横亘着血肉翻飞的尸体,层叠绵延的连马蹄都无处下落,这是幽冥之界重现人间吗? 安平干脆停了下来,独自踉跄于其间认真查看,这里面有乌柔人也有北洛的将士,甚至还有女帝的亲卫,而那一步开外的地方,赫然躺着的是黑衣劲装的隐卫! 连隐卫都覆没了,那锦延呢?慕容承呢?! 面色霎的一白,安平转身奔回马前,厉声嘶吼:“去寒山!立刻去寒山!” 在这个灰蒙蒙的清晨,安平眼中的万物之色都混沌在了一起,纵马狂奔的她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锦延和慕容承一定会在寒山,一定会在! 慕容承的确在寒山别院。 此时,他正懒懒的泡在温泉中,把玩着象征皇权的玉玺金印,再随意喝上一口递过来的美酒,心中快活的似天边的彩云。 关于这寒山的美丽传说他都听过,却从未亲身领略过,纵使他为安王府的郡马,却也不能擅自踏入这高贵的别院半步。以前倒是不怎么稀罕,如今真的置身其中才感悟到这其中的奥妙,皇权是个什么滋味?该死的,又迷人的滋味! 饮尽最后一杯酒,慕容承从池子里面出来,裹上熏蒸的又香又暖的衾衣缓步回了暖阁。他重新着了盛装,戴上高高的赤金宝石头冠,便静静的坐在案几前等候。 时间滴答滴答在心上,雀跃又轻柔。 夜幕临近,当安平顶着满头的热汗推门而入时,见到安然无恙的慕容承简直想哭倒在地,虔诚的对着满天神佛九九八十一拜,来感谢他们慈悲和无私的庇佑。 “慕容承!你吓死我了,吓死我算了!”搜搜 安平嘴上责骂,身体却不顾一切的扑到了慕容承的怀里,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骤然松弛,心里的惊恐担忧便化成了委屈的泪水,在这一刻肆意流了下来。 她兀自悲戚了许久,才渐渐舒缓了一些,哽咽着问道:“慕容承,山下死了许多人,那天晚上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陛下呢?陛下身体如何,她醒了吗?” 感觉到抱着的身体微微一顿,安平不由的抬头看去,只见慕容承神色由浓转淡,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安平正待追问,慕容承将她从怀中扶起,起身走到了窗前,望着晦暗不明的一轮弦月,低低的解释:“没了,北洛以后都不会再有女帝......” “阿延,阿延她......” 安平急急的出口,那个字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却没有勇气真的说出来,更何况她不信,慕容承都没事,阿延怎么可能有事?! “你放心,她没死......”慕容承随即给安平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只是再也不能做女帝。” 安平本就惊魂未定,哪里有心思去猜这许多云山雾罩的话,不明不白却让人越发的急火攻心,她愤而起身也走到了窗前,“慕容承!这不是你装深沉的时候,陛下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给老娘说明白!” 慕容承闻言面色一肃,转头望向安平的眸中有万千潋滟华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这么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好了!” “你的陛下已经被乌柔人掳走了,她不会死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可能会做乌柔王宫里的一个娘娘,从此过着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比之现在要轻松上许多!” “不可能!”安平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陛下身边随行众多,高手如云,怎么可能你没事,而她却被掳走!慕容承,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是不是又想故技重施?!你这次居心又是什么?!” 她联想到慕容承以前做的事情,再看看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脸孔,身体止不住的发起抖来,“慕容承!你简直胆大包天!你......” “哈哈哈哈哈......” 慕容承一阵仰天大笑,打断了安平的猜测,他的唇角带着几分得意和讥诮,反问道:“安平,你错了,女人始终是小事聪明,大事糊涂!你就没有想过,本来在南城外上岸的乌柔人为何会出现在东郊?” 第二百二十四章:慕容世家2 http://.biquxs.info/

慕容承一阵仰天大笑,打断了安平的猜测,他的唇角带着几分得意和讥诮,反问道:“安平,你错了,女人始终是小事聪明,大事糊涂!你就没有想过,本来在南城外上岸的乌柔人为何会出现在东郊?” “你就没有想过,乌柔人千辛万苦的打了过来为何却不要城里的一分一毫?” “你甚至没有想过,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却没有向你送去丁点儿的讯息!” “呵呵......”慕容承对着安平冷然一笑,“那是因为有我,有安王府,有安平你保驾护航,才使得乌柔人顺利将女帝掳走,又能不留一点儿的声息!” “仔细算算,现在乌柔人的船应该快要出了北洛吧......” “啪!” 重重的一鞭抽打在慕容承的身上,安平怒视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七年的人,这个让她背上叛国耻辱的人,这个将北洛拖进无底深渊的人,这个害死她至亲好友的人,恨不得立刻将其抽死! “慕容承!我那么信任你,才会将陛下托付给你!女帝在,北洛在,你可还记得?!!!” “你这么做,对你,对我,对北洛,有什么好处?!!!” 安平声嘶力竭的质问,扬手又是重重一鞭,慕容承却没有如刚才那般忍让,他反手扯过了皮鞭,将其狠狠掷到一旁,愤然低吼:“够了!我受够了!” “你信任我,也是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换来的!是你应该回报我的!” “别再跟我说什么女帝在,北洛在!我告诉你,没有女帝,北洛一样在!这九州内外,全部是男人的天下,北洛就不应该有女帝!” “而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自己,哪怕是对我没有丁点的好处,也是我奋不顾身要去做的事情!” “只要那皇位上坐的不是一个女人,是谁都不重要,哪怕是乌柔人来坐,我也没有丝毫的不乐意!” “所以......”安平颤抖着补充,“所以你宁愿将北洛拱手送于乌柔,只因为陛下是个女人?” 慕容承平静的垂下了眼眸,顿了几下后淡淡说道:“起初,我并不是这样想的,起初,我心里最佳人选是你的表弟。” “他明明有统帅之才,有鸿鹄之志,却阴差阳错被困于宫中,终身只能做女帝的附庸。” “偏偏女帝又十分爱重于他,天长日久、儿女情长,再锋利的雄心壮志也被磨得剩不下什么。” “甚至还千方百计的接回了被困在南乾的女帝,将唾手可得的皇权又还了回去!他不心痛,我却彻夜难眠的痛惜!” “那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哈哈!”安平怆然一笑,这伪君子说了些什么?她转而问道:“所以,你就要杀了我表弟吗?只因为他没有按照你的想法谋朝纂位?!” “肤浅!”慕容承不屑的白了安平一眼,“我那是在帮他!” “不浴火,哪来的涅槃重生?!” “我挑拨帝后不和,挑拨女帝出手杀他,不过是让他幡然醒悟,这世间的情爱有多么的靠不住!” “等他吃够了苦,伤够了心,再回到这个宫里的时候,任谁都不可能还如从前般心无芥蒂,他自然也会明白,什么都不如手里的权利重要!”盗墓 “若是他想要,还有做不到的吗?” “只可惜,又是功亏一篑,女帝竟然使出将计就计......北秦这步好棋也因此彻底给毁了!” 听到这里,安平原本沸腾的心突然沉静了下来,“那还真是可惜......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是我看错了你。” “那么,我们两个呢?我们两个的七年是什么连在一起的?” 面对安平咄咄逼来的目光,慕容承紧闭着双唇,四目相对了许久,他抬手撕掉了面上的假皮,淡然开口:“谎言,是谎言。” 安平瞬间泪如雨下,也不知是被这张陌生的绝世容颜所震惊,还是被那句太过直白的谎言所刺透,她捂着胸口蹲在了地上,难受的想要把心挖出来扔掉! 慕容承见此甚是不自在的将头撇了过去,“我本就不欲嫁你,哪怕是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你还是选了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不喜欢和你生孩子,我给你找那么多美貌少年,你自己却不要,还故作深情的来安抚我,可我根本不需要!” “我更加不喜欢你身上无处不在的铃铛,就如同你张扬跋扈的个性,惹人讨厌却还不自知!” 安平将这字字句句尽收于心,她奋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眸凝望,“那你为何要同意,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何要同意?” 闪烁着潋滟光华的双眸垂了下来,慕容承看着身上的玉佩,回答:“数百年下来,我慕容家早就没了当初的傲骨,我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 安平闻言突然就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飞溅,笑的腰都难以直的起来,她反问慕容承:“傲骨?你慕容家的傲骨是什么?” “呵......” “是将一个不足月的女婴遗弃在田垄之上任其自生自灭?是将前来认亲的女孩儿生生折断手脚再次丢弃到荒野之外?是联手欺负一个孤女,只因她是女儿之身配不上你慕容家的世袭爵位?!” 安平步步紧逼,“你慕容家若是有傲骨,便不会逼的这女孩长大后宁愿没有祖宗亲人也不愿再姓慕容;你慕容家若是有傲骨,便不会在太祖立锦氏王朝之时跪请其重入宗族!” “数百年过去,你慕容家还是这副嘴脸,冠冕堂皇的捍卫什么所谓的尊严,却不知你能安安稳稳的享受这太平荣华,是锦氏女子数代人的心血熬出来的!” “我安王府不稀罕你这样的好心,我的表弟若是知道你处心积虑安排出这样的好意,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你闭嘴!”慕容承怒而转身,面色青红交加,咬牙切齿的喝道:“我慕容家的事情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评说!我也早就不指望你们安王府!”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会亲自去完成,九州内外所有的地方,从此以后,皆是男为天,女为地!” “而你......” 他逼近安平掐住了其咽喉,“你若是听话,这寒山别院便赏给你养老,三宫六院的正宫之位我也给你留着,你若是更听话一些,我甚至会来看上你几眼!” 慕容承说完,一个用力便将安平推倒在地,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大踏步走了出去。 “来人,将门窗封上!” 第二百二十五章:真是刺激 http://.biquxs.info/

随着慕容承的一声令下,暖阁里的门窗在一阵噼里啪啦声中被死死的钉住,同时钉住的还有安平浑身的血液和心跳。 为何人们总是喜欢自欺欺人,那是因为真相往往残酷又血肉模糊。 ****** 另一边,锦延瑟缩在黑暗中,也不知究竟昏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争吵声给惊醒的。 外面的这两个声音她并不陌生,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连靖和美黎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连靖,你是不是男人?!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胆小如鼠的人!” 美黎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而被骂了的连靖显然更加愤怒,他提着高高的嗓门质问:“我胆小?!我顾忌你的安危怎么就变成了胆小?!” “此次攻打北洛,我们只有三天的缓冲的时间,这你也是清楚明白的,眼看着三天马上就要过去,若是再耽搁下去,北洛大军回撤,我们不是被堵死在燕地,就是被绞杀在江中,这样的后果你可真正明白?!” “现在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那北洛女帝找不到便找不到了,茫茫江水,她一个孤弱女子,说不定早就溺死在里面了,你再找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求求你了,走吧,我不怕死,可我怕你死!” 说到最后,连靖已是切切哀求,美黎不仅浑然不放在心上,反而越加不屑的背过了身去。 连靖强忍着心中急怒,绕到美黎的身前,再次好言劝说,“我知你心中恼恨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又何尝不是急切的想要报仇,可如今的境况并不允许我们再追过去啊......美黎,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可好?” “呸!”美黎重重的啐了一口,“从长计议,哪里还有从长计议的机会!你问问床上躺着的那个活死人,问问他还有没有机会?!” 连靖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乌柔王,眉头就厌恶的拧成了一团。 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昏睡着了,无论是针扎还是拍打,这乌柔王就如同死去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可偏偏那鼻息绵长有力,连随行的医官都摇头叹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乌柔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连靖一点都不在意,心里甚至还有种十分的渴盼,这个抢了美黎的男人就此睡死过去才好。可他若去了,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美黎一个后宫娘娘的处境就十分尴尬甚至危险了。 说不得当即便要为其殉葬! 所以...... 连靖心头蓦然一痛,顾不得再去争吵什么追不追的问题,长臂一伸紧紧的将其搂在怀里,问:“美黎......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当然怕……他死了,我没有好日子过,他活着,我还是没有好日子过!” 听着美黎这样的话,连靖的心快揪成了碎片,若非他太过无能,又怎会让自己的宝贝被别人抢走,又怎会让其沉沦在苦海却无力相救? “连靖......” 感受到箍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美黎更加小巧的依偎在里面轻言细语,“你可曾想过,若是运用得当,这会是你我天赐良机?” “北洛皇城内兵力空虚,我们此刻杀回去定能一击必胜!你也莫要担心北洛援军回撤我们走不了,我与你打个赌,那援军此刻恐怕还没收到丁点儿消息呢!”有缘书吧 “嗯?”连靖疑惑的看过去,回给他的是一个神秘的微笑。 “你不用怀疑,若是这城里没有内奸,乌柔王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将一国女帝给掳了去,而这内奸的野心一旦滋生,哪里会轻易的收手?我们等着坐收渔利便好了。” “报仇也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等我们控制了北洛,便可挥兵南下,而我听说南皇出征在外,正是有机可趁之时!” “连靖......”美黎双手捧起了俊秀的脸,“你的身上也流淌着皇家的血液,皇位与你也是名正言顺,干掉应启,你便是南乾唯一的选择!” “而乌柔人能征善战,不用白不用,死了也白死!” 字字句句听在心上,连靖的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若是人生能有这样的转折,他是不是可以一雪前耻?! 美黎看到那双亮起来的眼睛,自己却黯然的叹了起来,“可惜啊,怎么才能让这帮子乌柔人听一个女人的话呢?” 连靖闻言抬起了美黎的下巴问:“你真的想要这样?不后悔?胜则是光明大道,败则是粉身碎骨......” “哼!”美黎一声冷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此话一出,连靖立刻没了犹豫,他从靴间拔出一把匕首走到床前,冷冷的看着乌柔王道:“美黎,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让乌柔人听话的理由!” “嗤嗤嗤!” 三刀下去,嫣红的血顺着乌柔王的脖子汩汩流出,而那原本绵长有力的呼吸也戛然停止。 美黎一见,立刻慌张的扑了过去,急急喝问:“连靖,你在做什么?!他现在死了,我怎么办?乌柔人会杀了我们的!” 连靖将匕首丢在地上,掏出帕子抹了抹手,“美黎,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分明是潜藏在船上的北洛女帝做的事情,那北洛所制的匕首就是证据!” “而你,身怀着乌柔王唯一的骨血,自当为乌柔人报此深仇大恨!” “可是......”美黎呆呆的望向连靖,“可是我并没有怀孕啊......” 一双大手将美黎托了起来,抱着她向里间走去。 “我现在就给你一个......” 困在暗室里的锦延被迫听着外面的各种声音,心里一遍遍的呼啸,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俩那个被害死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作为“凶手”的我一点儿也不知情呢? 我一直以为自己人缘儿挺好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处心积虑憎恨着我的人。 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哎哎哎,我心里正烦着呢,你俩别滚到我这里来啊,我的天哪......我...... 锦延闷闷的闭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心中默念:我的人生还真刺激...... 第二百二十六章:割发代首 http://.biquxs.info/

过了许久,才传来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锦延正要长长的舒一口气,外面突然传来炸雷般的声响,她的心里猛然一骇,这是怎么了? 连靖和美黎也是一惊,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锦延见此,觉得这是寻办法逃走的机会,便随后悄悄的摸了出来。 谁料,刚刚走到门口,便被迎面而入的人捂住了口鼻。 “陛下,莫慌,是我。” 这个声音立刻使锦延镇定下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年颇有些不可思议,“应离?你不是在寒山别院吗?你怎么找到我的?” 少年的眸色暗了暗,轻轻回:“陛下,我没有姓氏,您叫我阿离就行了。” 空气随着少年的话凝滞起来,锦延便又改口唤了一声,“阿离,只有你一个人吗?外面是怎么回事?你做的?” 阿离点点头,言简意赅的回:“小小的调虎离山之计,外面的冲天炮是我请渔民放的。我瞧着这艘船最华丽,心里想着你肯定在这上面,果然让我猜对了。” “我们时间也不多,先趁乱快走,别的话过后再说。” 锦延听了,转身便来到僵死在床的乌柔王身边,认真的搜寻了几下后,摘掉了其身上的一个配饰,“也不知管不管用,聊胜于无。” “阿离,你去找两身乌柔人的衣服,我们光明正大的走。” 阿离点头应是,出门便将刚被割喉的两个乌柔士兵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两人迅速的穿着完毕,拿着长矛雄赳赳的看热闹去了。 此时,乌柔的士兵正列队等着乘小船去探个究竟,突然就挤进来两个陌生的脸孔,颇为蛮横的叫嚷,“让我们先上,王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识相的快快让开!” 为首的小将粗略的打量了这一高一矮两个人,目光停在其中一人手中拿的物件上,当即眉目一肃,躬身让出了道路。 锦延和阿离坐到了船上,互相递了个眼色,均是略略的松了一口气,也各自感慨,运气这回事碰碰还真能有。 当然,这也归功于美黎和连靖瞒的好,众人只知道他们的王感了风寒在闭门休息,却不知道他们的王已经一命呜呼。 小船渐渐驶离,借着夜色越飘越远,阿离仗着自己是乌柔王的亲卫,吆五喝六的让人将小船划得飞快,渐渐的驶出了其它小船的视线。 夜色茫茫、江水暗涌,加之乌柔人并不熟悉水性,阿离将锦延护在船尾,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便解决掉了其余的乌柔士兵。此时,已经能隐约看到江岸,两人相视一笑,俱是轻松了大半。 阿离一边奋力划船,一边简单的给锦延说着北洛的情况,待说到安平郡主被囚在寒山别院之时,一声利斥打断了他。 “混账!慕容承竟无情至此?!呵......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阿离眼观鼻鼻观心不做评论,却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为什么人渣还能得到人爱,真是天理不公! 原以为自己遭遇的人够渣了,却不知这人渣处处有,他辗转流离到了异国他乡,竟然再次刷新了对无耻的认知! 锦延和阿离正各自忿忿,一支利箭毫无征兆的钉在了船舷上,两人惊吓之余同时回头,只见几艘快船从后面紧跟而来,明晃晃的火把照着弓箭手的脸,冷峻而清晰。 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然而,两人此时都无瑕去想这个问题,一拨拨雨点般的利箭呼啸袭来,裹挟着寒芒越逼越近。阿离护着锦延就划不了船,划着船便护不住锦延,更糟糕的是,燃着火团的利箭接二连三射来,木制的船身很快被点燃,阿离见状急问:“陛下,您会水吗?” 锦延脸色煞白,急切的摇了摇头。即便是会水,在温泉池子里扑腾两下还可以,但这是暗流汹涌的江水,不知其多深多广,只是这浓郁的墨色便让她全身僵硬、无力面对。 然而,乌柔人越来越近,四处蔓延的火势已经将他们逼至绝境,她的眼神暗了暗,将安全的位置让出来,“阿离,你......走吧,我......” “啊!” 一声惊呼还未完全出口,锦延身子向后一歪,随即没入了黑沉沉的江水。 ...... 乌柔人乘船赶来时,那小船几乎烧毁殆尽,他们亲眼看着船尾被火舌吞噬沉了下去,互相递了个眼色后随即又乘船离去。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水面突然浮出了两个人,他们俱是张着大嘴,贪婪的呼吸着冷冽却甘甜的空气,待稍稍喘匀了气息后,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1234 “阿离,我没有被淹死,也会被你吓死的。” “陛下,迫不得已,冒犯之处,多多谅解。” “不能谅解,你踹了我一脚,我记你到天荒地老。” “那......到了岸上,您再踹回来,能算扯平吗?” “再加一笼天香居的蟹黄包子,可以考虑看看。” “哎,好嘞!” ...... 阿离托着锦延,你一言我一语的边聊边向岸边游去,两人都没注意到,渐起的浓雾中,一艘小船悄悄的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于暗夜中拉起了弯弓。 “嗖——” 阿离的身体猛地向前一顷,托着锦延的双臂骤然一紧,随后再次没入了黯沉的江水中...... 许久许久都再没有一点的动静。 杀了个回马枪的乌柔人犹自不太放心,又朝着平静的水面连放数箭,才掉头离去消失在浓雾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声音,“阿离,阿离,你疼吗?”锦延摸着那支贯入胸膛的利箭,手抖的几乎无法自控。 阿离干脆将那手拂开,“陛下说什么呢,女孩子才会喊疼呢!这箭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肉之伤,你瞧我托着你不还是稳稳的吗?” “只是这水有点冷,我止不住的想要发抖,咱们......还是不要再......再说话了,保存......一些......体力,我定......能将......你送到岸上......” 北洛初春的夜里,江水的确冰寒刺骨,阿离打着牙关说出的话更是印证了这点。锦延含泪点头,再不发一言...... 缥缈的江岸越来越清晰,托着锦延的双臂却越来越沉,终于在见到一盏渔火后,彻底松了下来。 “阿离,阿离,我们到了啊,我们回来了啊,阿离,你坚持住,我找人来救你!” 一只大手拉住了锦延的裙角,“陛下,莫要乱跑,我来之前曾传信给阿铭,英武门很快会来接应您,城里并不安全,以防万一,您还是在此等待......” “我无事......” 似是疲累至极,阿离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阖了起来,“陛下,我能再叫您一声嫂嫂吗?” “当然可以......”锦延哽咽着回答。 阿离的唇角微微一扬,“那就好,嫂嫂,只要你肯认我,大哥就一定能认我......” 一刹那,锦延的泪水汹涌而出,她跪在地上握着阿离的手挽留,“阿离,你大哥从未忘了你,他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不能有事啊,我该怎么向他交代,阿离,阿离!” 然而,任凭锦延如何哭求,都再也没有得到一个回应,只有江风飒飒,冷冽入心...... ****** 当初升的晨曦驱散了江面浓郁的雾气,锦延终于等到了英武门的少年,她神色平静的指了指地上的阿离,“将他送回南乾。” “还有......” 手起刀落,一簇长发被割了下来,“把这个一起送过去,等北洛战事一了,我亲自向南皇谢罪。” 阿铭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后,把自己的发簪取下,同样挥刀割下了一簇长发,将其举在头顶跪了下来,“陛下,我等救驾来迟,护佑不力,今割发代首,来日北洛解除危困,愿受任何惩罚!” “嚓嚓嚓!” 众少年亦是挥刀割下了自己的一簇长发,举于头顶跪在锦延面前,齐声承诺:“英武门誓死捍卫北洛,誓死效忠女帝陛下!” 烈烈的江风呼啸,纤弱的身体似是能随意便被吹跑,但那干涩的唇瓣吐出的声音却是坚定无比,“起驾,回宫!” 第二百二十七章:铮铮傲骨 http://.biquxs.info/

北洛的这个春天来的颇为不易,早已经过了立春时节,该是迎春花开、柳条抽芽的时候,空气却仍如严冬般凛冽。马车轱辘有节奏的碾在城外的冻土上,似是怕惊扰了车内女子的好梦,吱扭吱扭发出韵律十足又压抑隐忍的声响。 锦延端坐在车内,一手轻抚着身畔女子的背夹,思绪悠悠扬扬如穿针引线,将点渐渐连成了一片。 当初“纪然一案”查到最后,除了北秦太后这支外部势力在兴风作浪,还隐约牵连到了安王府。这个结果让她大为不解,安王府和庆王府原本一家,本该是同气连枝,怎么还暗中斗起来了? 展念虽出自庆王府,可他身为一国之后,那也是安王府的荣耀,没道理自己人害自己人手段还这样狠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三司暗中对安王府进行了严密的布控和排查,最后锁定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郡马慕容承。 但凡人处心积虑去做一件事情,背后定是有巨大的推力在支撑,或为名或为利。那慕容承为什么呢?展念倒台他能得到什么呢? 更何况,慕容承其人性格平肃、严于律己,他待安平体贴、包容、细心、温柔,几乎囊括了女子对夫婿所有美好的想象。就连她都时常感慨,慕容承虽无国父之称,却有国父之德。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勾连北秦做下这等事情呢?然,真相看似复杂,却不料竟是如此简单,简单到简陋! 她的母帝在世时,曾十分不看好安平的这门婚事,问及缘由,她还曾十分不屑的辩称,用几百年前的老黄历来阻止一对儿有情人是不是太过荒谬? 当时母帝说什么来着?荒谬的是只能看到自己的人心!如今想来,还真是形容的恰到好处。 想到此处,锦延拍哄背夹的手越加轻柔起来,当初放过慕容承是因为安平,却不料到最后还是伤了她。 睡梦中的安平似有所感,猛地打了个激灵,才一睁眼,又是满溢而出的一泓清泉。 “睡得可好?”锦延笑问。 安平粗略的点了点头,一双手臂揽住纤腰,再三调整后到一个最佳的位置,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她这一生都会记得,当门扉吱呀而开透进来的那缕阳光,更加记得逆光而立的那个纤弱身影,还有那句:安平,我来了。 巨大的喜悦与悲痛交织,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似要分出两个她来,一个用来庆祝,一个用来忏悔。 可是阿延只用了一句话便将她从分裂中解救出来,那个轻柔的声音说:“安平,我给你报仇。” 一刹那,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她哄着那个爱哭泣的小姑娘说:“谁欺负了你,我给你报仇!” 小姑娘立刻止住了哭泣,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真的吗?说话算数?”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一个小姑娘的烦恼不过是被姐妹抢了玩具或是骂了几句,她身为安王府的长女,解决这点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万万没想到,小姑娘直接将她带到了宫里,指着宝座上的女子说:“母帝,这个姐姐有话对你说。” 她自然是傻了眼,奈何小姑娘的眼神太闪耀,也只能颤抖着牙关上前道:“陛下,她这么可爱,不经骂,您以后生了气,来骂我,我皮糙肉厚,骂起来的感觉,比较好......” 女帝后来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却清楚的记得小姑娘说,“我叫锦延,以后谁欺负我,是不是还可以找你?” 这时候的她已经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是谁了,听了这话心里颇有些不屑,也就女帝陛下敢骂您几句,北洛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皇太女? 然而,时日久了她才发现,这个皇太女还真挺不好当的,女帝陛下对其要求极严,顶着储君冠冕的锦延一言一行皆是焦点,并不是如她想的那般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心里有了委屈怎么办?日子沉闷无趣了怎么办?贪玩闯祸了怎么办?总要有一个人敢不畏艰险的站在身边吧! 于是每当锦延哭鼻子,她总是豪气的挥挥手,委屈了她来哄,无趣了她来逗,闯祸了她来背,反正她也没有皇位要继承,更没有万千百姓在肩头,什么榜样啊、楷模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安王府的嫡长女就是这样的顽劣和跋扈! 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呢? 爱哭的小姑娘不再将泪水挂在脸庞,取而代之的是极浅极淡的微笑;被守护的人也换成了她,那看似纤弱的肩膀却是如此的温暖而有力。 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阿延没有迁怒她,更没有怀疑她,甚至还说,要替她报仇...... 可是她又做了什么呢? 安平埋着头默默的哭泣,泪水沾湿了锦延的衣襟,低低的话语随之浸透于其中。 “阿延,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对你说的,慕容承居心叵测,可是......可是我终究是舍不得,我瞒了你,害了你,我好后悔......”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安平疑惑的抬头,便看见锦延的嘴角漾起了一抹叹息,“我舍不得你难过啊......” 素手似有若无的轻抚着背夹,“安平,我想让你一直这么快乐,太过明白还不如糊涂着,哪怕是假的,只要有我在,就能让你一直这么快乐。” “我死了还有展念,展念死了还有阿殊,总有一个人会护你终老,护你一世欢喜无忧。”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切都化为虚无,真情与假意,还重要吗?” “若是他能一直哄得你这般开心,取不取他的命都不再是重要的事,可我没想到,慕容承这么沉不住气,我只是昏睡了三天,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与你摊牌。安平,你难过吗?你恨吗? 恨吗?安平想,自是极恨,她付出的是全心全意,到头来竟成了别人口中用忍辱负重换得的回报,那理所应当的表情至今想起来都让人胆寒心颤。 不由自主的,安平用力将头埋的更深,锦延却将她从怀里推开,“没有恨不恨,只有要不要!” “安平......” 锦延扶起了那个肩膀,“恨便是给他机会再次伤害你,若是不恨,他又算的了什么?” “我北洛女儿能昂首挺胸的站在九州之上,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出了一个女帝,而是我们女子本就有不输男儿的胆识和胸襟,有自立自强的铮铮傲骨!” “安平,你的傲骨呢?” 安平怔怔的瞪着眼睛久久不能言,锦延面色陡然一肃,“然他终究做了伤害你的事,说了伤害你的话,所以,不可恕!” 第二百二十八章:木桃琼瑶 http://.biquxs.info/

北洛紫极殿 ———————————— 慕容承想过,要名正言顺的站在这紫极大殿之上会很难,却不料竟然会这么难! 本以为众人听了精心准备的故事,会感激涕零的围绕在他的身边,将其奉若拯救北洛的神明,谁知众人在哭天抢地很是热闹了一番后,首先想到的是锦殊,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三岁小女娃!!! 此时,慕容承站在满朝文武面前,听他们说着当务之急,听他们说着万不得已,听他们说着为今之计......三天了,对策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有一个声音说他慕容承可堪大任,而他的耐性也在期盼中完全用光了! 回身望着近在咫尺的高台御座,慕容承不再犹豫,一步一步,在人声嘈杂的环境里,硬是走出了铿锵有力的步调。既然没有人想到他,那么就直接来宣布一下好了! “肃静!” 乍起的一声沉喝,使大殿之中的人很快将目光集中到了高台之上,数个声音随即交头接耳起来,这是要干什么? 慕容承看着那鎏金宝座,有心坐在上面来欣赏一下众人大惊失色的精彩表情,但他的手堪堪抚上椅背,下面就有人跳出来警告:“慕容郡马,慎言慎行!” 慕容承的手下意识便缩了回来,他转头望去,待对上众人惊诧、愤怒、嘲讽的各种凝视后,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今日就让你们瞧瞧我敢不敢! 众目睽睽下,他真的坐了上去,那一瞬间,所有反对的声音和表情都倏忽远去,只剩下睥睨天下的无上荣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的大笑以后,慕容承转而一凛,“诸位所见,即我所想!与其把江山社稷交给一个小女娃,何不直接交到我慕容的手里?” “我自然也知道你们并不会心服口服,不过没关系,能不能走出这紫极殿就要看各位的表现了。” “当初展皇后只是杀了三个人,便让你们俯首帖耳,我若是杀三十个、三百个呢?或者干脆将你们全杀了,一了百了!” “呵呵......到那时候,总不会再有人跳出来说反对吧!” 慕容承的一席话如凛冽的风刀在紫极殿回旋刮过,众人激愤之下,立刻便有人跳出来厉声斥责:“你敢?!不过是一个郡马,也敢在此口出狂言?!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 “更何况,我等皆是国之肱骨,维系着北洛的国运根基,即便女帝临朝都不敢有你这般狂妄的口气!竖子小人,狼子野心,谁给的胆子让你在这里狺狺狂吠!” 一番话听下来,宝座上的慕容承青筋暴起、满面通红,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人用极端刻薄的字眼骂了他,更是因为这些人所表现出的偏见和傲慢! 他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他就要谋了这锦氏江山,就是要做这乱世中的王者,而这些人激愤之余并没有因此恐慌和畏惧,更多的竟是鄙夷和嘲讽,是觉得他慕容承不配,还是觉得他慕容承没有这个本事?! 他腾的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急速向前走了几步,指着站在大殿前三排的人厉声道:“把这些人即刻拉出去砍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时候的文武百官在朝堂上的站位都是按照官职和爵位的大小排序,能屹立在前三排的人又岂是庸庸之辈? 一直闭目养神的宁国公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她拄着仙鹤拐杖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几步,年近八十的她身形虽然已经佝偻,但投向高台上的目光却是明澈犀利。 “小橙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的橙子吗?” 慕容承闻言顿时不自在起来。五岁那年他去宁国公做客,一群孩子玩闹的渴了,丫鬟们便端来了水果茶点,其中有一盘便是黄澄澄的橙子。 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可古语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在场七个孩子,那盘子里却只有六个,当别人都抢了一个在手里,只有他没有的时候,年纪尚幼的他依然觉得失了天大的面子! 他自幼家教甚严,当然做不出哭闹撒泼的事情,于是便主动站到了宁国公的面前,言辞侃侃。 夫子教我读《诗经》的时候,曾经教诲我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是要我有一颗感恩的心。 今日我来府中做客,受到您无微不至的照拂,我的心中感激不尽,虽然能力有限,但是也想尽力回报一二,给您揉揉肩膀,您看可好? 宁国公自然是喜笑颜开,拉着他的手直夸有礼贴心,当然也不忘了赠些金银玉石来表达喜爱之情。而他当然是千方百计的婉拒,在推却不过的时候提出只要一个橙子来作为奖励。 别人都不理解,他的心里却暗自不屑,慕容家的孩子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他缺的是几块价值不菲的石头吗? 不!他要的是慕容家的颜面! 宁国公盯着慕容承,见他目光微缩,才继续问道:“小橙子,那时你才五岁,尚且知道欲取之、先予之,尚且知道得木桃、报琼瑶,那么现在呢?你还知道吗?” “且不论数百年前慕容家的那些恩恩怨怨,也不论慕容家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依然在一代代女帝的眼皮子底下安享着富贵太平,这些都是谁给予的,你们又报了什么?” “今天我们就来论一论,你慕容承为这北洛做过什么,有什么资格坐在这宝座之上,又有什么本领让这文武百官听你的号令?” “就凭你一言不合便要杀人吗?就凭你身边站着的几个拿刀的侍卫吗?” “北洛子民千千万,你有本事把他们全杀了吗?!” “哼!” 仙鹤拐杖有节奏的敲击在地板之上,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响声,宁国公指着高台之上的人,肃然提醒。 “慕容承,你的承,承袭的是慕容家,不是锦氏!!!” 第二百二十九章:咋不上天 http://.biquxs.info/

慕容承的面色阴晴不断变换,最终还是让阴霾占了上风,连伸向怀里的手都似是笼罩上了浓郁的灰色,而掏出的玉玺金印却显得更加灿然夺目。 他直面宁国公,勾起了一个冷笑,“多谢您的教诲!慕容承感激不尽,便送您第一个上路吧!” “哦,对了,您可听过这样一句话,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杀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 铿锵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慕容承十分满意众人震惊的表情,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玉玺金印,接着说:“皇权与我,便是掌中之物,所以,您无需为我忧虑太多,安心上路,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就好了,您老了,快歇息去吧!” “哼!来人,拖下去!杖毙!” 众人再次大惊失色! 古有礼法:刑不上大夫。贵族即便是犯了死罪,往往也是鸩酒白绫,不会用伤及身体的方法取其性命,更别说杖毙这种惩治庶人的手段。慕容承此举,那是让这个年近八十,尊荣了一辈子的老人,连死都不得好死! 一向稳如泰山的宁国公也果真变了脸色,狠命的喘着粗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慕容承见状,心中却终于有了一些快意......他面色一肃,对着身边的侍卫命令,“还愣着做什么,立刻拖下去!” 大殿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各种惊惧哭喊和激愤咒骂不绝于耳,慕容承看了心烦,索性背过身去,心中的畅意却暗自蔓延扩大。原来皇权的滋味是这样的,呼风唤雨、生杀予夺、随心所欲! 无论你有多么骄傲,多么尊荣,能耐多大,进了这围成铁桶的紫极殿,我让你活你就能活,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渐渐地,整个紫极殿中只剩下这一种声音,恣意的回荡在孤旷的上空。初时,慕容承还没察觉,直到几声清亮的巴掌声响起他才惊觉转身。 “精彩!比戏文上写的生动有趣多了。” 慕容承面色大变,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手中的玉玺金印也在这时不慎掉落,咕咚一声重重的砸在玉石地板上,清脆又厚重。 他急忙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牢牢的握在掌心,警惕的望着站在大殿中央的锦延。 “慕容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若是我没看错,那是玉玺金印吧,你拿着可还趁手?” 锦延面带浅笑,语气轻柔,如三月春风过境,四月桃李芬芳,五月莺歌燕语,却把高台之上的慕容承问的如置身八月艳阳,热汗直冒。 见此状况,面颊上梨涡隐现,又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浅笑,锦延主动帮慕容承解围道:“我相信,一定是趁手的,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比锁在库房暗格里的那个又大又笨重的玉玺金印,轻省了不知凡几。” “当时我让工匠制作的时候,那是颇为费了一番心思,又要轻巧易携带,还要精美绝伦显品味,最关键的是不能失了威严,那工匠愁了三个月,才将这枚玉玺金印呈上来。” 说到这里,她晃了晃自己纤细的手腕,“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真特别适合我这没什么力气的手腕,也特别符合我的审美,没想到慕容郡马对此也是颇为喜欢呢......” 长长的尾音散去,原本沁着春风的眸色陡然一肃,“慕容承,我的话,你可明白?” 慕容承将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抿着嘴唇,不做回答,亦或是不知该怎么回答。锦延却逼近了几步,用越加清晰和响亮的声音问:“慕容承,你这般装聋作哑,是乌柔人的缘故,还是我的缘故?” “其实,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无论你懂不懂,我都直接与你说明白好了。你手里拿着玉玺金印,便可号令众人、耀武扬威,可如今我站在这里,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我让人制作这枚金印,是为了行事方便,你以为凝刻在上面的皇权,是谁赋予的?它又代表着谁?” “你所渴求的这一切,是我锦氏女子耗尽心血一点点打拼来的,是我锦氏女子燃尽年华一分分赢来的!有我才有的它,有我锦氏,才有的北洛,这是我锦氏的江山!” “我在,北洛在!” “慕容承,你与百年前那些慕容家的人一样的无知和短浅!竟然妄想握着一块儿石头便可主宰锦氏江山?岂不荒谬!” “来人,将慕容承拿下!” 只是一声轻喝,立刻便有身着黑甲的侍卫一涌而上,将慕容承从高台上拖了下来,并按跪在锦延的面前。 锦延并不在意慕容承的抗拒和愤恨,而是接过了侍卫毕恭毕敬呈上来的玉玺金印,将它重新扔还给了慕容承,“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个你既然喜欢,便赏给你玩吧!” “但你可知......在这场背叛中,你失去的不仅仅是锦氏女子对慕容家残存的一点儿仁念,还有......” 她的声音骤然黯淡下来,将目光投向安平,随即端直身子提步向高台走去。 鎏金宝座上,只是着了家常粗衣的锦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慕容承,你先是串通北秦,后又勾结乌柔,叛国叛君,戕害肱股,条条大罪,罪不容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五花八绑按跪在地的慕容承,突然仰天狂笑起来,“诛?你诛谁?你锦氏女子再厉害,也不能抽干慕容家给你的这身血吧!连当年的太祖都不能下狠手诛杀自己的祖宗亲族,你敢?!” 锦延沉默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承见此,笑的越发的张狂起来,他闭着眼睛陶醉在这种胜利中,冷不丁的脸上被甩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呸!你真不要脸!” “从太祖时,锦氏与你慕容家已经没有丁点儿的瓜葛,数百年十几代过去,按民间的说法,也早就出了五服,如今你还好意思舔着脸说什么祖宗亲人,你配吗?!从过去到现在,你慕容家吃着锦氏给的禄米,做着败坏锦氏基业的恶事,还能引以为傲,你咋不上天呢?!” 第二百三十章:皇后归来 http://.biquxs.info/

安平骂完慕容承,对着锦延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请求道:“陛下,这种人渣,你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免得让他带坏了您的名声。” “他不是最瞧不起女人吗?我就要把他放在身边,活一个真正的嚣张跋扈给他看!看我不折磨死他!” 话音才落,立刻就有一个反对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表姐,你不要在这里出馊主意,丢人现眼了!” 众人闻声齐齐将目光投了过去,惊喜的发现皇后回来了。 展念走到安平身边,将她挤到了一旁,也请求道:“陛下,这事交给我吧!” 他回身冲慕容承森然一笑,“我刚刚听说你准备将宁国公杖毙,看来你是很喜欢这种死法。在此基础上,我略加进行一些创新,先碾碎筋骨,再锤成肉酱,做成美味的包子,送给你慕容家每人一个,以儆效尤,你看可好?” 大殿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抽气声,慕容承刷的白了脸色,而展念的眸中阴霾汹涌迭起,仿佛在说,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皇后......” 展念闻声回头,眸中立时变幻出一片纯澈清明,他见锦延秀眉微蹙,急忙上前赔笑道:“我开玩笑呢,我吓唬吓唬他,把你吓着了?” 锦延眉头簇的更紧了些,她瞥了展念一眼,说:“皇后一路奔波,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那你呢?” 纯澈清明的双眸眼巴巴的望过来,锦延无奈回望过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哎,好嘞!” 得了承诺,展念不再逗留,经过安平时还不忘提醒,“表姐,这人渣你还没看够吗?”安平这才如梦初醒,立刻起身告退随其一同出了紫极殿。 在场的人皆心知肚明,慕容承一事牵连甚广,前所未有的棘手,女帝很难! ****** 北洛锦年殿 ———————————— 说是一会儿,直到月上枝头,锦延才着了盛装来到锦年殿。 展念并没有去问结果,而是命人摆上晚膳,自己则陪着一起用了起来。叛国谋逆乃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不能过家家般的想当然,亦不能热血上头的凭意气,方方面面的考虑下来,这个处置并不好下,更何况还有一个看似无辜,实则干系甚大的安王府。 事实上,比之愤怒,他心里装着更多的是后怕,一想到慕容承竟然胆大包天到将锦延直接送到乌柔王手里,他的脊背便一阵阵发寒。 将慕容承剁成肉酱包包子算什么,若是阿延有个丁点儿的闪失,他定会上天入地把慕容家前前后后十八代找出来,将其磨成齑粉,撒进幽冥之渊,永世不得超脱! 饭桌上静悄悄的,锦延见展念只是埋头拼命吃米,略微想了一下便说:“我,并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也不是刻意对你隐瞒,只是......” 展念突然抬头直直的望了过来,锦延下意识的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轻咬了一下涂着艳丽丹朱的唇瓣,夹了一块儿小排放进了他的盘中。 本是安抚甚至略带讨好的一个小动作,却惹得展念气腾腾的站了起来,他走过去把锦延从座位上拉起来,伸手将头上那一支支华贵又沉重的钗环摘下扔掉,直到一头青丝再无半点负累,才怒气冲冲的问:“你回了自己家里还要伪装,你与我也开始这般客气,你又坚强给谁看?!” 锦延被问的楞住了,朱唇张了几次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展念见了似是觉得极为碍眼,扯起自己的衣袖便去擦那鲜红欲滴的唇瓣,一下一下极为用力。 这样粗鲁又蛮横,自然是很有些疼的,锦延将头撇开,急问:“你做什么?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生气?好呀,你生气给我看看?”展念目露挑衅,手上已经开始解华丽外裳的腰带,速度极快,如练习了千百遍一般,熟稔又自然。 锦延大惊失色,慌的连退数步,一手抓着散乱开的衣襟,一手指着展念严厉警告,“你闹够了没?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很有限度的!” 这话在平时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偏偏今日不知怎么就失了效,展念丝毫不为所动,紧跟着上前又动起手来。这下锦延彻底毛了,小拳头十分无情的挥在他的身上,谁曾想,竟然惹来了一声嘲笑。 “哈......”展念只用一只手便将锦延牢牢的困住,“也是我平时演技太好,你真以为我一吓就怕,一打就疼啊?” “我也告诉你,我今天就是要胡闹,你把我关起来啊,或者你打我一顿,最好把大家都叫过来,看看堂堂女帝陛下是怎么对我实施惨绝人寰的家暴!而她可怜又懦弱的皇后才刚刚为北洛立下大功,真是无情无义又狠心!” 随着一声“狠心”落下,锦延最后一层繁复的外裳也被重重的甩在地上。此时的她只剩下一身白色里衣,青丝胡乱垂泻在胸前、后背,没了丹朱的唇色素净如天山白莲。 展念特意后退了几步,端详着气到浑身发抖的锦延,面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来,“不错,这下看着舒服多了。” “舒服你个头!” 一巴掌狠狠盖了下去,饶是锦延修心自持,不喜动手,此时也恨不能将眼前这不知抽了什么疯的家伙给拍出去。 展念挨了打,摸着自己的脑袋,将一束我就知道的目光飘过去,“你看,你家暴的样子多凶残!” “我!”锦延气急,回身四处寻找,掂了掂高几上的梅瓶,又搬了搬书桌上的玉马,最后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指,怒斥:“展念,你这个混蛋,你气死我好了!” “呵呵......”展念不紧不慢,轻笑出声,“气死你?我若不是舍不得,你早就被我气死八百回了。” “这锦年殿是你的家,回家便要有回家的样子,我也不是你的客人,需要你客套周到又有礼,你明白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寸步不离 http://.biquxs.info/

一张满是期待的脸凑了过来,锦延愤而转身,此时的她就算是能明白,也没那么好的心气去明白。展念见状,锲而不舍的跟上去追问,“我说的不对吗?你见谁回自己家还刻意盛装打扮一番的?你担心自己的病情引起朝野恐慌,但你没必要见我也这样吧?你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你费尽心思掩藏伪装,有用吗?你不累吗?我就不担心了吗?” 咄咄三连问后,锦延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再躲,展念顺势站在其身后,十分自然的将垂泻的青丝捋在手上,“你现在的样子才是回家该有的样子,我觉得这样子就刚刚好,太过明艳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 “还有,你也千万不要对我太客气,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这样我的心里就很慌,特别渴望你骂我几句压压惊。我觉得这是种病,还特意问过太医,那老小儿说我这是疑难杂症,病情挺重,但是还不至于要了命,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锦延缓缓回头,抬眸,凝视,展念却着了急,“哎,你别动,别动!这辫子都编歪了,你再坚持一下啊......那谁,阿维,快去找根丝带过来!” 阿维的速度极快,展念这边刚刚挽紧最后一缕头发,一条金粉色的丝带便递了过来,缠绕了几圈后,绑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蝴蝶结。 “阿延,你瞧,我是不是个天才,第一次就能做的这样好!”展念一脸的喜色,将长长的辫子捧到前面邀功,锦延伸手从上至下抚过,指尖在金粉色的蝴蝶结上停了下来,神色变幻莫测...... 突然,她的掌心一收,转身沉喝,“更衣,回宫!” 展念闻言急忙拦在锦延面前,“你干嘛,回哪个宫,这才是你的宫!” “哼!”锦延转身换了方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处处皆是我的地方,我想回哪里你管不着!” “那我跟你一起回!”展念随即也跟了上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不需要!” “需要!” “我不需要!!” “你怎么不需要?!!” 不大的偏厅里,锦延左躲右闪,却始终躲不过展念的围追阻截。此时满屋子的宫侍都在暗中瞧着他们如孩童般吵闹,锦延觉得,真真是丢的一张好脸!恼羞成怒下,她停住脚步,紧攥着展念的前襟厉声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展念“呵呵”一笑,顺势贴的更近,“不干什么,就想跟着你。经此一事,我也得了一个很大的教训,我表姐完全靠不住,你也不怎么靠得住,我只相信我自己!” “你看着我!” 他将锦延转过来,义正言辞的宣布:“从这一刻开始,我与你寸步不离!吃饭、办公、睡觉,还有洗澡、如厕,都算上!” “你你你......”锦延瞪大了眼睛怒问:“你疯了吗?要造反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才是一国之君,一家之主,你懂?!” “哎,你别动,我说了别动,反抗无效!”展念按住想要逃开的锦延,“现在我问你,你要洗澡吗?” “不要!”锦延没好气的回答。 “那你要如厕吗?” “不要不要,放开我!哎......” 锦延还在挣扎,身体突然一轻,展念不容分说的将其抱了起来,“那好,我们直接睡觉去吧。” “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眼看着就进了内室,惊慌之下,锦延指着侍立在侧的宫侍命令,“把皇后给我拖出去!” 宫侍正待伸手,一个眼锋扫过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又低下了头。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女帝陛下的家务事,他们怎么管得了呢? ****** 一室的沉静,锦延守着一个床边,暗自咬着唇瓣,怎么想怎么憋屈!她是不是养了一条中山狼,自己还没驾鹤归西,这就按捺不住要吃人啦?! 原以为他会因为安王府的事情忧心,又体谅他远征不易,这才出言安抚,怎么还安抚出罪过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百般的挑衅、折腾,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她可是一国之君,一家之主,颜面呢?这锦年殿以后还能不能呆了?!! 唇瓣咬的疼了,锦延就换了被角继续咬,黑暗中,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又明又亮还真有点吓人。从旁边探过来一个脑袋,瞄了一眼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还气着呢?我手都负伤了,你还不解气啊,要不,你再来两口......” 展念试探着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随即“滋”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真来啊,你省着点用啊,没有第三只手了!” “啪”的一声,手就被重重的甩了回来,抬起来一看,赫然又是两排整齐的血印子,展念眉头一皱,忍不住埋怨,“就算我言行无状,让你很没有面子,那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吗?当年应启带着持剑的近卫,捉奸都捉到床上了,那脸面都丢到海沟里去了,也没见你把他怎么样啊?怎么到了我这里,又是打又是咬的,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还有啊!”展念见锦延翻身坐起,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与你吵闹是不对,可应启不也常常与你吵闹,哪一次不是你先去哄的,我就是偶尔那么一次不听你的话,瞧瞧你把我恨的!你这种看脸下菜的人,是不是长得不够风华绝代,连吵架都不配啊?” “好了,你继续骂我吧,反正我也习惯了。” 展念松开捂着嘴的手,一副百毒不侵、无所畏惧的样子,锦延却垂下了眼眸,狠狠狠狠的咬着唇瓣,直到有腥甜的味道传来,才停下抬起了头,“展念,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再生气了。” “是吗?” 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展念俯身印了一个轻吻,“我不太相信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私房小库 http://.biquxs.info/

是吗?” 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展念俯身印了一个轻吻,“我不太相信啊......” 空气凝滞,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就格外的引人注目,锦延瞪着眼睛撑了半刻钟,深吸了数十下,最后粗暴的掀开被子重新躺了下去,恶狠狠的命令,“睡觉!” 黑暗中,展念抚着自己的胸膛,努力压抑着快要溢出来的低笑,心想:“应启啊应启,你没想到吧,你还有这种用处呢。” 他把自己的被子随手一丢,光明正大的将锦延的被子拽了过去,“真好,今天晚上,我家阿延叫不生气。” 背对着自己的小身体果然没有动静,展念翻身将锦延抱住,心中却是猛然一颤,这个身体也太纤弱了些,他长臂长腿一拢,便能将其全数纳入怀里。 想了想,他问:“阿延,你身体本就不好,这三天是怎么撑过来的?” “就这么过来呗。” 锦延言简意赅,展念心里蓦然就是一疼,“你又骗人,为什么不哭呢?我也不会笑话你。” 怀里的身子微僵,继而一声轻嘲传来,“你傻了吗?我又不是阿殊。” 展念静默,将头埋在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阿延,你身上的味道让人心安。我最喜欢你这点,这是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知道的秘密。而且这种芬芳馥郁,独一无二,闻过就再也忘不了。” “呵。”锦延轻声嗤笑,“有那么夸张吗?我倒没觉得。” “怎么会没感觉呢?没有人跟你讲过吗?”展念疑惑,停顿了几下后又随即了然,“也是,应启肯定不会跟你说的,他只会将你所有的好都细细藏于心间,连你都不会告诉,小气的很!” 锦延终于忍不住回了头,“今日怎么一直提他?以前你可从不会说,也不会问。” 展念对着亮闪闪的眼睛轻轻一笑,“你知道什么叫不破不立吗?我越是藏着掖着,反倒让我们心生隔阂,索性说个明白,咱们都坦荡,再说了,他又不是见不得人,不能说吗?” “无聊!”锦延重又扭了回去。 展念却不依不饶,起身凑过去又问:“哎,你为什么突然就与他闹崩了,是因为你生病了,而且快要那什么了吗?” 无需锦延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我猜肯定是的!你担心他伤心过度追随你而去,所以干脆断了一切关系,现在难过一些,时日久了,总会遇见新的人,新的生活,他幸福快乐,你含笑九泉。对吗?” 黑暗中,寂静一片。 突然,展念愤而起身,“阿延,你可真偏心!你不忍心让他看着你死,你倒是十分忍心让我看着你死,你就不怕我也会悲痛欲绝随你而去吗?” “嗯?不对!”展念又想到了什么,“我不会随你而去,你已经给我套上了北洛和阿殊两大枷锁,我想死也不敢死啊!”他愤而捏起了锦延的脸,“哼!你那点心眼儿全部用来对付我了吧?!” 捏了两下后,想到锦延娇气的很,他又赶紧揉了揉,自我安慰道:“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真的死,认真想来反而是我得了便宜。不过!你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以后就算是长命万万岁,也不能再去理他!” “你不能反悔,你听到了没?” “你怎知我不会死?”锦延却抓着另一件事情问。 展念得意一笑,“我就是知道啊,我做过一个很好很好的梦,那个梦从来不会骗我。” 锦延“呵呵”一笑,展念也不在意,重新将人揽入怀里。别人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他信就好了,就如同以前一般的深信,他与阿延,是上天特意安排的缘份。 寂静的深夜,时光如水般流逝。一个骑马奔驰了三天三夜,听了一路噩耗,一个辗转流离了三天三夜,看尽悲喜炎凉,两人再也无话,闭上眼睛,终于得以安然入睡。迷迷糊糊中,锦延暗想,以前的她怕热,不知何时开始怕起冷来,而这个让她不自在的胸膛,其实挺暖。 ****** 只是一夜的安宁,次日一早,前方便又传来战报,乌柔果然卷土重来,且汹汹之势,锐不可当。 其实,这也非常容易理解。打仗讲究的是时机,锦延顺利回到北洛,无异于猛虎归山,不消几日便会将各路大军调回,届时与北秦联手,将乌柔剿灭在九州之地,实在是易如反掌。美黎和连靖均知,他们唯一的胜算,便是这几日的时间差! 锦年殿里,锦延和展念也在讨论这个“时间差”。 昨日紫极殿上,众人见皇后归来皆是一脸的喜色,一是因为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局下,帝后齐齐归来,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定心丸;二来则是皇后都已经回来了,那么出征在外的大军还会远吗?有这样强悍的力量拱卫皇城,他们还需要担心吗? 然而...... 因为展念是临时起意归来,所以只带了一千骑兵,而慕容承又将送往各地的信报统统拦截了下来,正如美黎所说,各处的军队此时还不知道这边的形势已经危在旦夕。即便昨日已经重新将信报送出去,各路大军回援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也就是几日的功夫,守得住,万事大吉;守不住,万事皆休! 锦延正襟危坐,仔仔细细的听着城内兵力部署的情况,展念每说上几句,便要停下来等上一会儿,确保自己说的锦延都能明白。到了最后,两人又回到了时间这一问题上。 “两天,以现有的兵力,能守两天吗?” 锦延问的极为认真,展念却轻轻一笑,“试试呗,守不住,我就带着你跑啊,天涯海角,逍遥无边,我倒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胡说八道!”锦延怒嗔,“自古君王死社稷,要跑你自己跑!” “哈哈哈哈!!!!”展念闻言朗声大笑,“那我可就真的跑了!你不给我准备点盘缠?对了,我可不要国库里的官银,免得大家说我丧尽天良,把你的小私库打开分我一点儿就行!” 第二百三十三章:古怪至极 http://.biquxs.info/

锦延的确有一个小私库,展念掌管经手内外所有财权,唯独不能接触这个小私库,就算是看一眼的机会都从来没有过,神秘自是相当神秘。 因而,当展念提出这个要求时,锦延不假思索的断然拒绝,“休想!我北洛每年万万两黄金白银的进出都交给了你,你还不知足?你要盘缠要错地方了吧?!” 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飘过来,晃晃悠悠的盘旋在锦延的四周,如烟似雾的轻渺,却怎么都驱散不开。什么意思?是说她小气吗?说她是守财奴吗?锦延的脸越来越红,最终恼羞成怒,“展念,不要说无关紧要的废话,我只问你,三天,能不能守住?!!!!” “能!”展念立刻回答,“不过......你那小私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我只看,连摸都不会摸一下的!” “不行!” 又是毫不犹豫的拒绝,锦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坦然的回了一个“我就是这么小气”的眼神扬长而去,只留下展念在原地心里小猫抓着似的难受,他怎么这么想知道呢? ****** 风云变幻,只在朝夕。 就在北洛严阵以待,预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乌柔大军却在短兵相接后,虚晃一枪迅速撤回了燕地,撤的古怪至极! 与此同时,美黎正倚靠在连靖的怀里嫣然笑问:“阿靖,你以后真的会只爱我一个人吗?哪怕我人老珠黄,再也比不过年轻鲜嫩的小姑娘,你也只守着我一个人吗?” “那是自然,我可以对天发誓!”连靖放下酒杯,举起右手,面目一派肃然。美黎见此笑的更加动人,“咯咯咯”银铃一般,调皮中还带着不经意的妩媚,“连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那日的雨把我们困在一起,竟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真的要和你守一辈子了......” “傻瓜!”连靖点着美黎的鼻子纠正道,“你只记得那日的雨,却不记得那天洒满山谷的樱花,那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我虽迷迷糊糊,却牢牢的记住了你的味道,一辈子都不会忘。” 轻轻的吻印上了额头,“美黎,以后不许再问爱不爱这样的傻话。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未来是你给的,我以后的江山也是与你一同打下的。世间颜色千千万,却不敌雪中送炭的一抹白,是我不能没有你,你可明白?” 美黎仍旧是笑,却没了刚才的妩媚动人,她用手反复撩着自己的发帘,慢慢的将头埋进了连靖的怀里,随后换了话题问:“阿靖,我们会成功吧?” 连靖轻轻一笑,端起了盛着琥珀色玉液的酒杯,一饮而尽后,答:“会!” 这个答案,美黎满意至极,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绽放开来,她执起酒壶重新为其满上,连带着自己娇娇柔柔的送到了连靖的嘴边,一时间,满室暗香浮动,疏影横斜...... ****** 锦年殿 ———————————— 与对岸的笙歌阵阵、温柔萦怀不同,紫极殿的气氛却是异常压抑。 北洛危机暂时解除,不仅没能让锦延放松片刻,反而使她越加的不安起来。万事万物,有因才有果,乌柔的举动太过反常,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有什么是她没注意到的吗? 此时,众文武皆已散去,锦延单手支颐闭目暗叹:慕容家终究是个祸患啊,若不是慕容承的这一出妄作胡为,北洛的处境何至于如此艰难?即便乌柔暂无异动,心中也是慌慌乱乱,似是遗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可是,能有什么呢?只消等上三天,危机就可以彻底解除了啊,她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想着想着,困顿再次袭来,锦延站了起来预备回宫,如今的她也只有在睡着了的时候才会感觉舒服一些,若不是情势不允许,她真的很想睡到天荒地老,一了百了。 缓步走出大殿,锦延的一只脚刚刚踏上御辇,便有一神色匆匆的少年赶上前来请安,浑身的尘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阿铭?”锦延疑惑,“你何时回来的?你这是怎么了?” 阿铭使劲的抹了抹脸上的灰,自我感觉差不多干净以后回:“陛下,我这是太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仪容不整前来见您也是事出有因,您听我慢慢说来。” 锦延抬手示意阿铭起来,自己则上了御辇,“边走边说吧。” “是。”阿铭即刻起身,紧随在侧,详详细细的讲了起来。 “陛下,您安排我将阿离带回南乾,我们几个不敢懈怠,日夜兼程赶了过去,谁知,却处处碰壁。” “宫里的人起初倒还十分客气,只是一听我们的来意就纷纷变色,说他们没有三皇子,还说叫阿离的那个乱臣贼子早就被鸩毒赐死了,还质问我们带个来历不明的尸体来找南皇陛下是何居心?” “等等!”锦延出声打断,很是不可置信,“南皇不认?” 阿铭摇头,“南皇认不认我不知道,我也没有见到他,听人说他不在宫里,近月余都没有回来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那就是了......”锦延轻声叹气,阿铭不解其意,也不敢多问,便将事情继续逐一讲来,“我们没有办法,又想着来回折腾阿离也十分难受,只得寻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先安葬了他,这才急匆匆的赶回请您拿个主意。” 锦延点头,“嗯,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的确不适合来回的折腾,你们思虑的很周全,不管是哪里,只要是南乾的土地,阿离都会心安。” “南地战事正酣,南皇的确可能不在宫中,此事先缓一缓,你也回去休息两日。” “是。”阿铭得了吩咐,即刻退了下去,锦延也倚在御辇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她蓦地坐了起来,急急唤停,“速速派人前往南地打探,南皇此时身在何处?!” 第二百三十四章:安然送到 http://.biquxs.info/

是了,她想起来了,美黎曾对连靖说,你身上流着的也是皇家的血液,皇位与你也是名正言顺,干掉应启,你便是南乾唯一的选择! 仔细想想,此话不无道理。 若是应启有个闪失,连靖的确可能会成为南乾唯一的选择,即便南太后抵死不认,那太上皇呢?对于他来说,谁生的重要吗?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名声还重要吗? 当然,看似还有一个应颜可以选择,然而在数十万大军的威逼下,太上皇自身难保,如何去指望一个无权无兵的庶民?历朝历代夺位之争,拼的是谁更有才华能力?谁更顺应民心?到头来都敌不过一个胜者为王! 那么,攻打北洛泄一时之忿重要,还是得一国皇位重要,这样一比,答案不言而喻。 可是,令锦延最为困惑的是,即便应启不在宫中,那也有精兵悍将傍身,如何就会轻易被暗算,他们哪里来的这般自信呢? 折身返回紫极殿,到了晚间的时候,便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南皇在取得擎城大捷后归来的途中,遭遇了南越残旧势力的疯狂反扑,双方鏖战两日,各方境况不明。 像是为了印证锦延之前的猜测,她很快又收到了第二个消息,乌柔大军也有了动静,浩浩汤汤沿江一路东南而去,有序且安静,连周边的渔民都没有惊扰一个。 南越擎城?锦延看着挂在墙上的九州图志,目光从擎城一路向东追索,蜿蜿蜒蜒,最终定格在了南乾的凉城,想来过了今夜,这个临江的闭塞小城,又该热闹起来了吧。 从这里登陆,一可围堵截杀应启,二可挥师直入皇城,实在是个得尽地利的好地方! 锦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眸,随着时间滴滴答答向前推移,秀眉越蹙越紧,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又似是在做极为艰难的抉择,她一只手紧攥着自己的前襟,立于这张广阔的九州图志前,久久都不曾离去。 这一天,及至深夜,紫极殿都还是灯火通明,进来的人个个都是神色匆匆,领命离去后又化为满面的肃然。 大殿之上,锦延接过宫侍奉上的第六盏醒神汤,刚刚抿了一口,殿外突然乍起一声高喝,手上被震得一时不稳,杯盏歪斜,琥珀色的汤汁便洒落了一身。 “陛下!” 锦延抬眸就看见展念踏着疾风般进了大殿,而那面上的神色相当难看。也是,平日里总是叫着阿延,这会子“陛下”都喊出来了,定然是非常的生气。 她放下手中的醒神汤,暗自清了清嗓子,便端直的坐在原地将目光迎了上去。 “陛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展念愤而相问,锦延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展念冲到锦延面前,一手撑着案几,一手指向殿外茫茫的天地,“以皇城及周边现有的兵力去拦截乌柔的数十万大军,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以卵击石,这是自寻死路!!!” 锦延顺着展念的手看去,对着黑夜笼罩下的茫茫天地,嘴角似有若无的清浅一扬,“我不仅要拦截他们,我还要逼他们上岸、进城......” 什么?!! 展念彻底懵住了,他的嘴唇微颤,面上各色表情轮转,却都没能抑制住心底滔天的怒焰,生平第一次对着锦延现出了眸中的暗涌,深深浅浅,明明暗暗。 “你疯了吧,你可想过乌柔大军涌入城内的后果?应启还没有怎么样,你便准备好为他陪葬了吗?!” “你可想过我,想过阿殊?” 一字一句犹如切肤,锦延却将身体坐得更加端直,浅浅一笑,清风白云淡淡回道:“皇后,我意已定。” “你!” 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将一个七尺之躯锤击的步步后退,展念心如刀绞,连连说了数声,“好好好,很好!很好......” “过去你常常说,情与义,你分的很清楚,那么现在呢?你还分得清楚吗?” 手指微动,锦延捏了捏搁置在侧的杯盏,继而转头望了过去,一湖碧水脉脉流转,字字如珠砰然落地,“展念,情与义,我已经分不清楚。” 也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展念究竟有没有听懂,他喉头艰涩的滚动了几下后,重又抬头将面前的女子收入眼中,看了半天终究是换了柔和的语气劝道:“阿延。” “即便你要护他,何不等上两日?等到援军回城,既能解应启之危,亦能保北洛无恙,还能一举灭了乌柔,三全其美,这样不好吗?” “自然是好。” 锦延站了起来,走到展念面前,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行军打仗之事你比我更加明白,我问你,若真的等上两日,还来得及吗?” 在灼灼双目的注视下,展念撇过头沉默了。 锦延转身吩咐宫侍取了披风过来,穿戴好后便朝大殿外走去,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虽然暗风凛冽,月晕昏沉,她还是想要出去走走。 跨过门槛,浓郁的夜色侵袭而来,锦延的后背却是一暖,一双手臂从后面紧紧的箍住了她,有力且带着压迫。 “阿延,你舍得自己,我舍不得!” “你一意孤行定要护他,那我就护你,你带着阿殊去襄城吧。” 空气凝滞,独留静默。 许久许久后传来一句,“你此话当真?” “嗯。” 轻轻的叹息过后,“那好吧。” 随后又加了一句,“我今晚就走。” “嗯。” 剩下的时间,展念看着锦延将阿殊唤醒,看着锦延招安平进宫,看着锦延亲选了精卫和数千骑兵,看着锦延打开自己私库,将一箱箱的东西搬到了马车上,事无巨细,妥妥当当...... 一个时辰后,当天际开始泛白,他们也站在了江岸。 “母帝,我们这是去哪里?” 一番折腾,此时的小阿殊也终于醒过神来,看着又高又大的船困惑。虽然锦延如今虚弱,仍是勉力将其抱了起来笑言,“阿殊,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大海吗?这次就带你去玩个够!” “真的吗?”阿殊立刻喜笑颜开,稚嫩的面庞如朝阳出岫,看在锦延的眼里竟觉得自己的精神都跟着好了起来。 安平望了望一直沉默不语的展念,挤了个笑容挂在脸上,并将手伸向阿殊,轻哄道:“我们家阿殊还未坐过大船吧,不如咱们俩先上去看看,那水里会不会有条五彩斑斓的大鱼,你说好不好?” 阿殊自然乐得应承,伸手便扑到了安平的怀里。锦延目送着两人渐渐走远,才回过头对着展念说:“就送到这里吧,你,多保重。” 展念还想再说些什么,喉头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将一切都又咽了回去,只简简单单的吐出了一个,“好。” 垂眸、低头、转身...... 脖颈后突来一阵剧痛,倒地...... 轻轻浅浅的一吻落在额头,锦延起身对着面前的黑甲男子吩咐,“即刻动身,务必将皇后和小殿下安然送到!” 此时,初升的太阳已经完全露出了轮廓,鲜红鲜红的立于水天相接处,映透了灰白灰白的天,也将映透这碧蓝碧蓝的水。 锦延迎着飒飒江风站了一会儿,眉目从怅然到凝重,从凝重到坚定,最后扬起了一抹浅笑,“送封信过去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我是主角 http://.biquxs.info/

刚刚度过不眠之夜的还有美黎和连靖。 在他们的计划中,今日早晨便应该在凉城登陆,然后再挥师西去,与南越残部一起,将应启截杀在归途。 可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北洛在可以明哲保身的情况下选择突然出手,更可恨的是,明明有着数倍于他们的兵力,却仍是被拦在途中寸步难行!眼见着一夜过去,眼见着黎明到来,眼见着贻误了最佳的战机,却仍是被迫与之纠缠厮杀,难解难休! 这天的早膳,美黎和连靖分坐在桌子一侧,各自执着于眼前的一碗粥,破天荒的谁都没有开口。 这架势,明眼人一看便是刚刚闹了别扭,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两人从昨晚吵到早上,彼此都疲累不堪这才停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与眼下的战况有关。 在连靖看来,北洛虽然兵力寥寥,但是水上作战的能力要优于乌柔,一时之间占了上风也是正常的事情。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乌柔兵力雄厚,待调整一番便是碾压之势,北洛惨败那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在预定时间抵达凉城,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会艰难一些。 可美黎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太过无能,带着这么多人打架竟然还让一个女人给欺负了,窝囊的很。他一个堂堂男儿,即便有再多的喜爱,也难以忍受这般奚落,结果便是又哭又闹的吵了一夜。 想到此处,连靖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没什么,无非是心累,而美黎的状态就很有些差了,满面的憔悴,眼睛肿的如核桃般,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不忍。 于是,用过早膳后,连靖揣着几个煮熟的热鸡蛋进了船舱,美黎见了,下意识便背过身去,眼泪也止不住的再次汹涌而出。 这下子,原本还端着姿态的连靖即刻慌了神,有的人生来便是你命中的克星,千不怕万不怕,只怕这似水柔情,更怕这柔肠粉泪。 “美黎......”他忙不迭的为其擦着眼泪,小心小意的解释,“我与你保证,最晚到了午膳时分,北洛必然支撑不住;我还能向你保证,截杀应启的计划一定能顺利进行;我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我们一定会成功,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皇后!” 美黎抬眸,含着水光点点,欲言又止,反复再三,最终哭倒在连靖的怀里。百炼钢就是这样被化为绕指柔的吧,连靖暗想,反正他是一点的办法都没有,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你要什么,我便拼了命给你什么! 事情也果然如连靖所保证的那样,没过多久便有消息传来,而且是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一个是北洛颓势明显,开始节节败退;二是应启还被南越困在途中,寸步难行! 美黎和连靖听闻,皆是喜色难掩。一夕之间,仿佛什么难题都解决了,按照预定计划,一切尽在掌控,冥冥之中似有天助! 恰在此时,又有侍卫在门外禀报,说是北洛送了书信过来,还指定美黎亲收。 两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连靖起身回避到了屏风之后,美黎便开口唤人将信送了进来。 她揣着无比的好奇将信笺打开......上面用最直白的方式写着...... “敢欺负我的男人,我跟你死磕到底,这一次我要你的命,连银钱都不用赔!” ...... 一股血气逆行瞬间冲至大脑! 美黎失控了...... 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名叫锦延的女帝也是这般趾高气昂的威胁,杀她一个公主不过是赔上几个银钱。时隔多年竟然重来一次,而这次连银钱都不用赔! 天底下为何会有嚣张至此的人,偏偏她就是有资本去这样做! 美黎心中恨妒迭起,怒意滔天,柔嫩的玉手将信纸寸寸绞碎,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响彻船舱,“啊!!!!!!!!” “我要她死,要她死!!!!!!!” 连靖从未见过这样的美黎,花儿般的面庞扭曲起来竟能这样的骇人,他急忙上前安抚,“你怎么了?怎么了?!信上说了什么?” 美黎目光狰狞,全然不顾连靖问了什么,只是一味的强调,“我要杀了她,现在便去!她一定要死,一定要死,这世上有我没她,有我没她!” 连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想要再次解释,当务之急和长远之计,然而美黎已经站起身来,并预备传令,调转船头,上岸攻城! 这女人不理智起来还真是可怕,连靖心下暗急,明明胜券在握,待到尘埃落定再回过头来收拾北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这是要闹什么? 放弃唾手可得的南乾,转而去打一个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北洛,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勇,泄一时之忿吗? 明明已经将所有的利害关系分析的极为清楚,可怎么就看了一封信便不管不顾了呢? 他迅速的拦了过去,苦苦劝说:“美黎,你冷静一点,她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她过不去呢?” 本是肺腑之言,美黎听了也停下了脚步,眸中却含着嘲讽咄咄逼问:“她以前在你家住过,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你是不是喜欢她,所以舍不得?” 连靖面色大变,怎么都料不到美黎会问出这样的话。他急急否认,美黎却悲戚的一笑,“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她,就是没有人喜欢我,那我现在便去死吧,反正这世上再不会有人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便真的拿了短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连靖大惊失色,顿时慌的六神无主,他急忙将刀夺了过来,切切哀求,“美黎,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不要再吓我,求你了!怎么会没有人爱你,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真的吗?”美黎回眸问道。 “真的!”连靖急急肯定。 “那你答应了?” ...... “答应。” ****** 锦年殿中,锦延独坐在案几前,为自己斟了一杯茉莉花茶,那里面加了许多的蜂蜜,闻起来便甜滋滋的惹人喜爱。她端起茶盏,细细的品了好几口,也渐渐压下心中的苦涩。 为了拦截乌柔,北洛付出的代价极重,如今如愿盼得乌柔掉头,而她却已经没有力量去守这一座城,她甚至一天都坚持不了,她也等不到援军的到来。 为今之计......不过是用一千换八百...... 时间滴滴答答寸寸流逝,当锦延第九次将目光投向大殿外时,终于看见阿铭披着一身日暮之色匆匆而来。 锦延即刻起身迎了上去,虚扶了一把示意不要多礼,急急相问:“怎么样了?” 阿铭神色疲惫,却露出一个坚定的笑来,“陛下,都安排妥当了,这事交给英武门万无一失!城里的百姓也撤的差不多了,按照您的吩咐,今夜戌时,全城戒严!” “好......”听到这里,锦延心底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神情上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阿铭犹豫再三,还是出口问道:“陛下,那您呢?这城里马上就不能待了,您的安危?” “我?呵呵......”锦延轻轻一笑,抬手示意阿铭,“退下吧,我自有主张。”阿铭低头略加犹豫,复又抬头再劝:“陛下,届时这宫里恐怕是最不安全的,您还是出去避一避吧,现在走,还不晚。” 又是轻轻的一笑,锦延转身离去,宽大的衣袂旋起一阵小风,将一句举重若轻的话送至阿铭的心上。 “我可是今日的主角,怎么能离开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没有退路 http://.biquxs.info/

孤阳残,风萧萧。 锦延站在城楼上,俯视着望不到边的金戈铁马,突然想起的是自己的母帝。 那年花开正浓,她还只是个梳着双髻的稚龄小童,第一次登上这雄浑坚实的城楼,心中自是有说不出的雀跃和激动。她趴在每个凹凸起伏的垛口向下看,又惊又怕却乐此不疲。 身边的宫侍个个紧张万分,生怕一不小心她会摔下来,而母帝却挥挥手表示无妨,甚至将她抱起放在了垛口之上。那时候的风真大啊,吹着她颤抖的小身子呼呼作响,母帝就站在身后,指着面前壮丽的山河,慷慨激昂。 “锦延,站在最高处,便是你生来的宿命,没有胆怯亦没有后退可言!” 后来的她又无数次的站在这里,也早就习惯了迎风俯视的这种姿态,每当此时,唯一感到宽慰的事情便是,她终于一点一滴长成了母帝最期望的样子。 而如今......她还是吗? 黑压压的战甲缓缓移动,一抹明丽的亮色出现在锦延的视线里,也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等的人,来了。 比预计中的还要愤怒。 锦延扬起一抹轻笑,毫不吝啬的送上了自己的掌声,赞赏道:“比我想象的要有骨气的多,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虽然大家同为女子,可这世上与我一般有勇气、有魄力、又有实力的可并不多,你嘛,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哈哈哈哈哈哈!!!!”美黎不屑的大笑,“我不仅能让你刮目相看,我还能让你死不瞑目!” “看见了吗?”她双手向四周一扬,“这都是来送你上路的人,你不要太感动哦?” “谢了!”锦延拱手一礼,眉峰微蹙,语带好奇,“临死前,我很想知道,作为一个北秦的公主,这乌柔人,你用的可还顺手?毕竟不用白不用,死了也白死......” “你!” 美黎面色登时大骇,这不是她曾经对连靖说过的话吗?什么时候被她听了去,还在这样要命的时刻讲出来,但凡是稍微有点心眼子的人,岂能听不出这玄外之意?! 果然,周围开始有轻微的异动,连靖急忙偷偷扶住了美黎的腰杆,轻轻的抚了两下后,又不动声色的退回。 长久以来的默契,使得美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她大大方方的将肚子一挺,眉目轻扬,理直气壮。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以公主之尊嫁与乌柔王,如今更是怀有王的遗嗣,手握王的遗诏,命途前程与乌柔系为一体。我今日不顾自己的安危,以千金之躯与你对阵在此处,便是拼命也要为我枉死的君主,讨一个公道!” 掌声再次响起,锦延颇有些感动之色,万分诚挚的感慨,“真是可钦又可敬!” “所以......上天才这样眷顾你吗?竟然还给了你一个遗腹子,该不会是向别人借的吧?” 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连靖,两人俱是一虚,站在数以万计的黑甲之中,渐渐腾起的压迫感无处不在。连靖倒还好些,懂得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露怯,毕竟空口无凭,信口开河谁不会呢? 而美黎的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每一个动作、表情,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恨到切齿!尤其是此时那嘴角挂着的意味深长的笑,刺目的想要人扑上去将其撕碎! 她不顾一切冲了出去,指着高高立于城墙之上的锦延,歇斯底里的怒喊:“你这个妖女!今日,我与你,不死不休!!!” 锦延面色凛然一肃。 “等你!” ****** 震天的杀声响彻四野,从日暮到夜浓。 乌柔人本就骁勇善战,再加上认定了北洛女帝便是他们的弑君之仇,拼杀起来更是又猛又狠。如此一来,再坚固雄浑的城墙都难以抵挡,不过两个时辰,乌柔大军便如潮水一般涌上城墙,涌进了城内。 对此,美黎颇有些自得,这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尤其是追杀北洛的残兵败将时,看着他们丢盔弃甲、仓皇乱跑,那还真是又兴奋又泄恨! 什么女帝,不过是只纸老虎! 她命令众将直奔皇宫,并许下豪言,谁若是抓住了北洛女帝,赏金万两! 而身旁的连靖,并没有美黎这般的雄心万丈,反之,他的心里正揣着无数的狐疑。 即便北洛守军不多,可只坚持了两个时辰也太过脆弱了些,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血战到底吗? 而且这城里似乎有些诡异,来回出没着数支散兵,说是抵抗,不如说是在玩掩人耳目的游戏。 更让人不安的是,各处莫名燃起的大火,他们每走过一处,身后便会燃起一丛,虽然看起来离他们很远,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可为什么会有种追着他们如影随形的感觉呢? 他小心的提醒道:“美黎,我们先不要忙着去追,我瞧着这城里似是有些古怪,还是探探情况,控制了城内的局势再说。” 一般情况下,美黎还是愿意听连靖的话,毕竟男人的眼光和谋略要比她这个女人强上许多。可眼下的情况,她信心十足又急不可待,因此很是犹豫了一会儿。 也正是犹豫的这一段时间,她看见了站在皇宫正门城楼上的锦延,还是那般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姿态,遥遥的俯视着她,如同看一只营营碌碌的蚂蚁! 更像在说:来啊,我就喜欢看你,气急败坏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怒火再次腾腾燃起,焚尽了美黎残存的理智,她当即下令杀入宫门,她要亲手撕掉那骄傲的面具,她要让这里变成地狱!!!! 谁料,这宫门虽然远没有城墙坚实深厚,但是却异常的顽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完全攻陷下来。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原本一处处燃起的大火,逐渐连成了线,又迅速连成了片,裹挟着火红的巨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你会水吗 http://.biquxs.info/

连靖的心里升腾起一个惊恐的想法,又急切的将其否定。这里可是皇城啊,是女帝的根基,是北洛的重心,悠悠百年祖宗基业,她......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借着晚来大作的东风,火势迅猛的让人来不及思考便已经窜至眼前。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开始从后至前骚动起来,虽然强令压制,可是连主子的脸上都明晃晃的挂着惊惶,他们又怎能安定的下来? 自古水火最无情,奔腾的烈焰如鬼魅般挥舞着利爪,深渊巨口成片成片的吞噬着生灵。这个时候,人们哪里还顾得上军纪军规,纷纷四处溃散、仓皇逃去,场面完全失控。 美黎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攀在连靖的身上,想哭却没有眼泪,想骂却出不了声,只在心里不断的后悔,她为什么要来,她为什么不能坐在船上等消息?这个妖女、这个疯子!!这是要和她同归于尽啊!!! 就在众人乱成一锅烂粥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高喊,“快去追啊,女帝从偏门逃跑啦,从偏门逃跑啦!!!” 美黎登时一个激灵,指着锦延逃跑的方向大喊:“跟着她,快跟着她!!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地方!活捉女帝!!建功扬名!!!!” 这话其实很有道理,谨慎如连靖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带着仓皇集结起来的一支队伍,两人在后面紧追着锦延,一路向南。 ****** 皇城的东南郊,是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密林。经历一个冬天冰霜烈风的磋磨,密林早已没了枝叶扶苏的样子,只剩下枯槁的树干挺拔而立,看起来倒是更显风骨。 美黎和连靖追到这里停了下来。尽管路面上刻意做了掩盖,但是由于夜浓且匆忙,四周残留下来的印记仍是非常明显,不难猜出,锦延一行该是进了密林。 此时,逃离了大火的扑噬后,连靖反倒冷静下来。自从进城以后,无形中似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在引导,明明有着数十万大军的坚实力量,为什么越往前走越是身不由己,越是仓皇狼狈,只是因为那一场大火吗? 眼前的林子,苍凉且萧条,安安静静的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却无端的让人想起暴风雨前凝滞不动的空气,看起来无害,实则早已暗中酝酿着雷电暴雨。 他把还想往前走的美黎拽了回来,建议道:“美黎,你累吗?我瞧着这里看起来还算安全,不如我们在此休息片刻,顺便集结整理一下溃散的队伍,其实,若是能等到天亮再做打算,这是最好。” 听闻此言,身心疲累的美黎立刻有了犹豫。他们此处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空旷之地,即便大火烧了过来,仅仅是地上的一层薄草也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虽然她恨得牙痒痒,可是与自己的命比起来,那又算的了什么?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俗话还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当即点点头同意了。 谁知,安营的帐篷还没扎稳,美黎的热水还未煮开,西北处便腾起了滚滚尘土,一队黑甲骑兵握着寒光逼人的长刀冲杀过来。 这时候的乌柔兵将刚刚松弛下来,猝不及防又要来一场硬仗,心中首先便弱了三分,连抄家伙的手都不利索起来。 这种情况,饶是一直冷静沉稳的连靖也不安起来。他并不知道来的人有多少,他也不知道密林那边还藏着多少人,他只知道两面受敌,必败无疑! 他将目光又投向了那片密林,心里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火是杀人利器,也是最无敌的屏障,别人能用,他们自然也可以用...... 连靖急切的将美黎带到一处叮嘱:“美黎,眼下的情况,十分的不乐观,你记住,活着才有一切的可能。一会儿,其它的事情你都不要管,只记得我给你的交代就可以了。” “我会带着一千人马在此处抵御北洛骑兵,尽可能的为你拖延时间,你带着剩余的人马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密林,一路走,一路放火。若是遇到了女帝带领的兵将也不要害怕,他们也怕死,所以不会在密林里与你纠缠,而出了密林,即便是拼人头,你也一定不会输!” “然后......”连靖的眼神略微黯了黯,重又抬眸,“不管是渔船还是画舫,只要停在岸边,便劫持过来,乔装打扮回乌柔去吧......” 美黎听的呆住了,情不自禁喃喃问道:“那......那你呢?你会不会......” 那一个字没有说出来,连靖却听明白了,他摇了摇头,肯定道:“不会!我会去找你的,你只要安心等着就好,一年,两年,等的烦了,就不要再等了......” 不要再等了?什么情况下可以不用再等了?美黎心知肚明,此时,她做不出任何承诺,哪怕是假意的安抚都做不出来,只能拼命的点着自己的头,临了都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这个男子,一份因错而生的爱...... 背后杀声震天,美黎含着泪水奔跑在密林之中,跑不动了有人背着她,遇到危险有人护着她,却再没有一个人将她拥在怀里,心疼她...... 按照连靖的嘱咐,他们跑过的地方皆燃起了熊熊大火。春天气候干燥,地上的枯枝败叶也极易燃烧,很快,大火便以不可抵挡的态势向周围蔓延,一道火墙矗然而立,插翅也难逾越。 值得庆幸的是,一路都没有遇到隐藏在其中的北洛女帝,或许正如连靖所说,他们也怕死,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顾上争斗。 顺利的穿过密林后,映入美黎眼前的是一条浩瀚的大江,还有迎风伫立的一个纤弱身影......见她仓皇而来,那身影慢慢转了过来,伴着清风明月扬起浅浅一笑,问:“美黎,你会游泳吗?” 最终章 http://.biquxs.info/

美黎,你会游泳吗?” 这话什么意思,美黎先是一愕,继而昂首挺胸走了出来,轻蔑的扫了一眼对面为数不多的人马,她也扬唇反问:“妖女!你的人头够我砍吗?” “似乎是有点少......”锦延左右看了看,神情很是有些遗憾,却在下一秒化作了一抹神秘,“不过......我们这次不比人数,比......游泳好不好?” 引着众人的目光,她素手朝泛着幽黑幽蓝的江面一指,“看见了吗?那里有一座大船,只够二百人乘坐,谁游得快,谁生!游的慢或是不会游,那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锦延的双手一摊,众人面色俱是一变。乌柔人生活在草原戈壁,骑兵所向披靡,可识得水性的能有几个?否则之前也不会在江上被区区几万的北洛人阻的寸步难行。 眼见着军心又要生乱,美黎登时气坏了,心中甚至暗想她这蛊惑人心的本事是从哪里学的?区区几句话便能扰人心神,若不是连靖之前有交代,她怕是也会疑乱丛生。 为了正视听、稳军心,美黎青黑着脸向前走了几步,高声怒喊:“谁要跟你比游泳?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我就在这里等着,条条大道任我行,你以为你能困得住我?!” 锦延也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明月泼洒清辉的石板上,提高了音量疑惑:“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你面前的大船是你唯一的生路?” “你说条条大道任你行,可你仔细想想你还有其它路可走吗?后面是大火和追兵,前面是深水和暗涌,要么被烧死,要么被淹死,你要如何选?” “而且,我老实告诉你,我保证绵延数百里的大江北岸,都不会有一艘渔船,就连你留在岸口的军船也早就被烧毁殆尽,你们拿什么回乌柔?” “也许你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你们人多还可以造船,可是你瞧瞧,这林子马上就要被烧光了,你拿什么造船?” “当然你也可以走陆路,可你知道吗?天亮以后,我的援军就回来了,他们会在各处守株待兔,直到将你们,截-杀-殆-尽!” 说到最后,那嘴角已经挂上了一抹笑,明媚中透着邪恶,在明月清辉的映照下,冲击力十足! 美黎心神一晃,堪堪就要跌到,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放在了江面那一艘大船上,若是她说的都是真的,该如何是好...... 此时,那个问题再次响起,“所以,你们要不要和我比游泳啊?” 锦延一边说一边后退,将自己的裙摆打成了结,似是在做准备活动,就连周围的将士也都跟着把沉重的铠甲卸下。 “你!” 这些举动无一不牵动着人心,短时间里美黎根本想不出来应对之策,便将又急又恨的怒火全数撒在锦延身上,她气急败坏的怒喊:“我先杀了你!” “哈哈哈!!!!!”锦延已经站在了水里,听了此话仰天大笑:“你有这个功夫,还是想着怎么把船抢到手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说完此话,她的整个身子便没入了水中。美黎焦急万分,身后却已经开始有了异动,这种时候太考验人心,谁也不能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求生乃是人的本能,生死存亡之际,兄弟尚能反目,何论君臣? 这一招太狠! “啊!” 千钧一发的这一刻,变故陡生。锦延突然被人拖进了水里,再露出水面时,脖子上便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持着匕首的人对着岸上高喊:“美黎,不要相信她的话!若真是如此,她为何还要不顾安危在这里等你,为何不直接乘船离去,留你们自生自灭岂不更好?!” “她就是要诱哄你们下水,诱哄你们自相残杀,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诡计!!!” 从没有哪一刻,美黎会这样的开心,她对着连靖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连靖的这些话的确安抚了美黎,也迅速稳住了乌柔的将士,而他自己却贴着锦延的耳畔轻轻的商量。 “你放美黎一条生路吧,何必赶尽杀绝?我也放了你,我们皆大欢喜......” 一声轻笑逸出,“连靖,你何时变得这样天真?” “我放了她,她能放过我吗?若不是她,会有这场浩劫吗?” “更何况,乌柔已经杀了北洛那么多人,死仇已结,我怎么可能放虎归山?我的皇城都已经成了灰烬,若是不能永除后患,如何面见祖宗先辈?” “今日,我以身做饵,便是要将妄图染指我九州大地的乌柔人全数绝灭,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死去的英烈,永葆九州北境安宁!” “而且......”锦延又是轻轻一笑,“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本来就快死了,你一刀下去,我也算死得其所,但要我答应你的要求,那是万万不可能!” 连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能是他与锦延说的最多的一次,也是认识最深刻的一次,他讨厌她,却挑不出来让人讨厌的地方,这种感觉,要怎么去形容? 然而,看着岸上翘首期盼的女子,他心下一横,劫持着锦延逼她上了岸,并悄悄的说:“你不怕死,可别人怕你死,有你在手,谁敢拦我?!” 北洛这边,果真个个面色凝重,却都不敢轻易上前,美黎见状,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连靖,杀了她,杀了她!” 连靖朝美黎看了一眼,眸中的情绪非常复杂,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懂,那深藏着的是什么心情? “嗖嗖!” 两声过后,变故再生! 两支羽箭横空而来,一左一右,深深的**了连靖的臂膀,松开锦延的一瞬间,又是一只羽箭直贯胸膛! 幽黑幽蓝的江面上,驶过来一条船,甲板上,立着一个着曜黑锦衣的男子,手持弯弓,面若修罗。 众人惊骇之余齐齐望了过去,男子却将目光独独投向锦延,冰冷渐渐化作了委屈,似乎在说:你以为绑着我、看着我,我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以为欺骗我、送走我,就是对我好吗?你瞧瞧你那点能耐,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此刻该怎么办? 锦延愣怔的片刻,展念已是飞身上岸,大踏步走了过来,随后而来的还有满载的黑甲卫士。 美黎先是惊骇于骤然中箭倒地的连靖,后又惊骇于密密麻麻不断上岸的黑卫,再加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疑惑和顾虑,心急之下,振臂下令,“不要让他们过来,给我杀!杀!杀!”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震天的厮杀中,谁都没有在意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连靖,他竭力扯了扯锦延的裙角,用微弱的声音请求:“洛言,临死之前,你能给我的兄弟,应启,带句话吗?” “虽然,我的身份不得认可,可我们终究流着一样的血,我有一句深藏许久的话想对他说,可惜,来不及了。” “洛言,你能帮我告诉他吗?” 连靖渴求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显然已是大限将至,这一声声的洛言,仿佛让锦延重新回到了南乾,那个时候的应启父母恩爱,兄弟友善,朋友忠心,而如今...... 心中蓦地扫过一阵悲凉,她又想到了应离,至死都在惦念他的大哥,会不会认他? 不由自主的,她蹲了下来,轻轻的回:“好,你说吧......” 连靖笑了,微微抬身,说:“对不起......” 话落,冰寒的匕首抽出,带出了滚烫的热血,两人双双倒下。 一刹那,整个世界安静了...... 没有人知道在捅出这一刀前,连靖内心的挣扎。他在水中贴着锦延的耳畔求情时,再次闻到了那个味道,一刹那,这一世所有的悲喜都涌上心头。 他恨错人,报错仇,又认错人,付错情!到头来竟是这般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更没有人知道他捅出这一刀后的心痛和快意。应启啊,我杀了她便是杀了你...... 这个世界太嘈杂。 展念搂着锦延坐在原地,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剧烈的悲痛过后他突然异常烦躁起来,为什么这些人这么吵?为什么不能停手闭嘴?不能让他安静一会儿呢?!!! 从怀里掏出那支还没来及为他戴上的素心锦玉簪,自己将它插在了发髻之中,展念提剑而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他拖着长剑立在了纷乱厮杀的人群里,直直的望向那个还在比手画脚、叽叽喳喳的女人,犹如杀神临世。 美黎惊恐的步步后退,不断的叫嚷,“快拦着他,快拦着他!” “啊!” 一声惨烈的叫声后,展念觉得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赤手空拳的走在刀光剑影中,一步一步迈向静静躺在地上的女子,直到背后插满了剑戟,倒下,与锦延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展念终于闭上了双眸。 随后赶到的安平,跪在两人身边哭了很久。然而,厮杀还在继续,此时的乌柔人渐渐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黑压压的朝这边涌来。 安平看了看漫天的火光,又看了看幽黑幽蓝的江水,将两人的手交握,一起推入了江中...... 她在地上捡了一把长剑,眉目坚毅,再无回头! 这天的太阳,照常升起,火红火红的立于天与水之间,染红了灰白灰白的天,也终究染红了碧蓝碧蓝的水...... ****** 三月初春,突降大雪。 几天后,应启帅军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扯絮般的大雪,密实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夜晚,他离开北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生活是如此认真,又如此儿戏,竟然给他开了这样一个惨烈的玩笑,那个人,那个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除了一片焦土,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望着那一江碧水,漫漫大雪湮没心头...... 数十年后,九州一统,天下归一。 改国号为锦,年号为延,史称锦朝延年。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年近五十的应启独自躺在一张早已陈旧不堪的软榻上,永远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仿佛做了一场无比悠远的梦,梦里有江南的草长莺飞,有江北的大雪纷飞...... 番外一:似水流年1 http://.biquxs.info/

只是霜降时节,大锦朝已经下了一场薄薄的初雪。宫里的梅树嗅着这股子冷冽,争先恐后的打出了花苞,想来用不了多久,又是一番灼灼盛景。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被宣进宫,冷冷清清的用一餐饭,再回答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然后便结束这看不出有半分意义的召见。幼时,我也曾问过舅舅为什么,他的眼睛里闪烁了半天,说:“因为,你是锦殊啊......” 这个回答虽然让我更糊涂了,却并不影响宫里那个人的坚持,十六年,霜降日,无论我在南海之滨,还是大漠边关,这一天必须回来陪他用一顿家宴。 初时我也有过抗拒,而现在却能很自觉了,因为我不是在陪他,是在陪我的母帝,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只有这个人为我的母帝过生日,其他人,过忌日...... 与往年进宫有些不同,今天我身后还跟了一条尾巴,你能相信吗?这还是条御赐的尾巴,任凭我骁勇善战、气贯长虹、叱咤风云、威力无边,却都奈何不了他。 真真是让人丧气的很! 我瞥了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尾巴,情不自禁在心底哀叹,说起来这还真是一场孽缘。 那日,我闲来无事在外面晃悠,瞧着街上的小娘子裙裾翩翩、随风轻舞,心里不知怎的竟痒痒起来。好歹咱也是正经八百的女子一枚,这穿裙子是个什么滋味呢? 低头瞧瞧自己,整日在军营里待着,日复一日的摸爬滚打下来,竟然比个汉子还要粗糙三分,啧啧啧,母帝在天有知,会不会嫌弃我丢了她的脸面? 这般一想,我就再也晃不下去了,转身冲进一间成衣铺子,别别扭扭的选了半天,换上了一身粉色衣裙,颜色鲜嫩的我都不好意思抬头,这要怎么走出去呢? 灵机一动,我又向老板的女儿买了一把扇子,那上面的蝶戏花丛栩栩如生,用来分散众人的视线该是十分的有用。 就这样,我以扇掩面,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顾盼流连在大街之上,竟也颇有些大家闺秀的味道。这不禁让我有些得意,想我母帝风华绝代,我怎么的也能继承二三分的衣钵。 更让人得意还在后面,我走着走着便被三五个男子拦住了去路,当着满街人的面竟然要我以身相许?活了十九岁,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艳遇,本该小小的雀跃一把,奈何那些人的确不是我欣赏的类型,也只能委婉的拒绝,“各位公子,我家中地方太小,没办法带你们回去,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竟然直接动起手来,这倒是让我十分恼怒,怎么的,我不喜欢你们,还准备赖上了? 我锦殊也是有原则的,就算宅子够大,也只带我喜欢的人回去! 正要出手教训教训这帮子自以为是的人,谁料,旁边率先闪过一个拳头,竟然是为我打抱不平而来。 看着这个挡在我面前的竹青色背影,我的心头一次热烈起来,正雀跃着怎么花言巧语带他回家的时候,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怎么形容那张脸呢?反正一个比女人长得还好看的男人,我实在欣赏不来,更窝囊的是,他是被人打翻在地才让我看到这张脸的。 好感瞬时间飘散的无影无踪。 三拳两脚解决完这帮子人后,我对这里的热闹再无兴趣。拍拍手上的灰正打算离去,却被两只手紧紧的拽住了裙摆,我这暴脾气的,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挑衅的吗?当即奉送一脚,潇洒离去! 过了好几日,我都已经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宫里突然传旨让我速速前去。彼时我还纳闷,这不年不节的,找我干嘛啊?等我看到那一身竹青色身影,还有一张似笑非笑的如花面庞,我才恍然大悟: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被告了御状了! 得!我还真是倒霉! 然而,接下来剧情的走向,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 先是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拉着我的手不停的流着眼泪,紧接着有一个长相同样妖孽的男子一口一个大侄女的叫着,搞得好像认亲大会。更离奇的是,那被我踹了一脚的小子竟然将之前发生的事描述成了我俩的一见钟情,还说我是拯救他于水火的英雄,他要以身相许! 我呸!谁拯救了你,谁是你的英雄,谁要你以身相许?!原来你这红口白牙是个说谎的利器!算我小看了你! 最最可怕的是,那龙椅上的人听了我俩的这段孽缘,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个笑来,似是万分的欣慰和满足...... 那天我也不知怎么出的宫,怎么回的家,迷迷糊糊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就是在我迷糊的这几天里,一道赐婚的圣旨就送到了我的手上。天降霹雳,我这就要和一个叫应非的男子成婚了?还是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娘娘腔?! 这绝不可能! 我当即揣了圣旨想要进宫说了清楚,谁知那个叫应非的小子似有千里眼顺风耳,一共有二十三座宫门,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偏偏就叫我遇上了他,还被他恬不知耻的形容成上天赐予的缘份! 剩下的时间,我看着那红口白牙滔滔不绝,而我竟然只能不由自主的一再点头,总之,那天的晚宴上,是我亲口答应...... 番外二:似水流年2 http://.biquxs.info/

哎!后面的日子,可想而知,我这一双能力抗千斤的手,竟然敌不过两瓣舌灿莲花的唇,我怎么就没有把皇父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吵架本事继承上几分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灰心,我的母帝风华绝代,我的皇父惊才绝艳,而我是如此平凡,靠着足够的勤奋和努力,才勉强占了皇父勇武的这个优点,唉......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很失望...... 应非似是察觉到了我情绪的低落,他主动凑了过来,建议:“等会儿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吧,我给你买糖人吃,再给你买一只兔子,你觉得怎么样?”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脸可以烫饼吃了。 这厮也不知怎么知道我这不为人知的弱点,堂堂一个女将军,竟然喜欢糖人和兔子这样幼稚的东西,实在是,丢人! 可我又根本抵御不了这种诱惑,尤其是想到那甜滋滋的糖人,那种曼妙的味道,能够迅速抚慰我心灵的味道,我也只能很没骨气的要求,“真是小气,一个怎么够?!” 应非乐开了花,趁势勾住了我的小手指,讨价还价,“买两个,分我一口。” “成交!”我也是爽快之人。 在此之后,我的心情就好了很多,轻车熟路的穿过片片梅林,很快就到了一座精巧富丽的宫殿前。抬头看看上面的牌匾,再次忍不住暗自腹诽:你这锦绣殿修的再好,还原的再逼真,也不是从前的那个锦绣殿,这般大的人了,还要玩自欺欺人的把戏。 你若是真的要睹物思人,何不一起把锦年殿修起来?那才是我母帝真正住的地方! 应非也跟着我抬头去看,不过他的思想境界明显要低上许多,只是对这牌匾上的大字啧啧称叹,什么行云流水,什么碧海苍天,什么情意绵绵......切!你哪怕是说出一朵天山雪莲来,那也都是表象的东西。 然而,我很快发现,这家伙不仅十分肤浅,而且还颇没有见过世面,你能想象他一个嫡亲的侄子,竟然会害怕见自己的大伯子吗?竟然会要求我扶着他以防太过紧张摔倒吗? 虽然我怀疑他是故意的,可看着那双满含希冀的桃花眼,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证据,只能挽住了他伸过来的脆弱手臂,还要自我辩解,毕竟他出丑丢的是我的脸。 应非却觉得这样还不够安全,死死的拽着我的手一副害怕我丢下他不管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又好笑来又可怜。 只是他安全了,我却不舒服了。 其实,我并不是那种扭扭捏捏小气的人,在军营里互相较量时,也会跟男子有肢体接触,可这个人不一样,无端的就让我心生警惕,至于害怕什么,我却说不上来。 因而,当我看见这锦绣殿的主人站在院子里,以一种洞穿力十足的目光打量我们俩个时,我本能的便想要将应非甩开,谁知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样子,此时倒是十分有力气,我甩脱不掉,情急之下只能将其藏在我的身后,虽然干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也很丢人,可我因此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一处人间奇景。 那个人竟然又笑了,与之前的不一样,明如皎月、灿若星河,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初初相遇...... 我母帝的眼光其实很好。 这一天的家宴,因为有应非这个话痨在旁,倒是比往年添了许多的热闹,就连那个人的心情也格外的好,破天荒的竟然说起了我的母帝。 他说。 “你母帝最擅长的便是说谎,说的天衣无缝,说的滴水不漏,说的无懈可击。我不与她计较,我还要替她说一辈子,她高兴就好。” 好吧,虽然这是在说我母帝坏话,但是这个我认了,因为我的母帝也骗了我,从三岁骗到十九岁,我可以预见,定是要骗一辈子了。 本来是个不怎么欢喜的话题,应非这没心没肺的却在旁边乐的手舞足蹈,还一口一个“骗的好啊,骗的好啊!” 引得我和那人的目光看过去后,应非就开始发挥自己的特长,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我竟然还听出了些许的兴味,说到最后,连那人也轻轻笑了起来,夸赞道:“应非是对的,不是所有的欺骗和谎言都是恶意,也可能是一种隐藏的很深的,爱......” 这天的家宴后,我和应非的事情很快提上了日程,快到我应接不暇的便被送入了洞房。婚后的生活也极为平淡,柴米油盐、吵吵闹闹,琐碎到我隔天便会忘记,但那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其实挺好。 至于应非这个人,虽然长得不那么尽如人意,还有点喜欢唠叨,但其实颇有几分男子汉的骨气和担当,日子久了,慢慢的也就越来越习惯,习惯到我竟然觉得,这宅子很大,却再容不得其他。 时光如水,潺潺流逝。 又过了好几年,大锦朝的皇帝突然开始沉迷神鬼之事,常常召见一些得道高僧或是能人异士进宫,所问问题只有一个,人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猜他最想问的还是,人死后还有没有重逢? 问到后来,他放弃了。 他连一件贴身遗物都没有,该怎么去找,又如何重逢? 只有我知道,其实,我母帝的遗物多的很,从呱呱坠地到双十年华,她那私房小库里什么都有,可我不会告诉他,因为那是母帝留给我皇父的。 尽管他对我很好,甚至想把皇位给我,可我依然不会动摇。 是的,绝不动摇! 又过了两年,大锦朝的皇帝明显开始苍老,精神也日渐不济,常常在软榻上躺着躺着便睡了过去。他身边的王公公曾悄悄对我感慨,这日子究竟是什么做的?能把一个曾经精力无穷尽的人消磨成这样? 于是,立储的事情再次被提了出来。 这一次,皇帝谁的意见也没问,直接下了立储的诏书,众人自然是不满意一个叫锦殊的与皇家没有任何血脉关系的人去坐那个龙椅,可他说我战功赫赫,说我深仁厚泽,说我必定是个万民爱戴的明君,虽然这些话连我自己听了都心虚,可君威深重的他说我是,谁又敢说不是呢? 应非知道后不干了,跑到宫里面大闹了一场,说我们小日子过的挺好的,为什么要狠心拆散? 皇帝没有回答,却把目光递给了我,诡异的是我的公公婆婆也在同时看着我,那我,是不是该表个态? 于是,我对着君、亲、夫,发誓:此生只爱应非,只有应非,九死无悔! 话音一落,我明显感觉他们皆是松了一口长气,这倒让我心中有了很多的不快,既然这么不信任我,为何还要让我坐这位置,何不直接给了你的侄儿,还更名正言顺一些。 况且,这皇位又不是我非要,因此生出这些罅隙,岂不是庸人自扰? 这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长着火眼金睛的皇帝生气了。 虽然他生气的样子也是淡淡,可只是一个眼神瞥过来,无端的便让人胆寒上三分,看了我许久,渐渐的像是一种最后的愿望,慢慢开口。 “这是我承诺给她的,也是我欠她的,她不要,只能你要。” 好吧,我彻底明白了。 后来,应非告诉我,那天他们不是为了我的誓言松了一口气,而是在深深的叹息...... 储君定下没过多久,皇帝就没了,走的突然又安详,这一世的传奇就此画上最后的句号。 作为储君,我自然是要为其守灵。夜深人静之时,我在他身边不小心遗落了一个锦囊,那是三岁那年,我从母帝身上顺手摘的,上面有她的味道...... 后来的后来,我心里总想着他说的那些话,日复一日勤勉克己,尽管我的资质平庸,也终是得了一个万民爱戴。 总之,我这一生算是顺遂美满的,若一定要问我有什么遗憾,我希望三岁那年的我没有那么贪玩,没有急着去看大海...... 番外三:号外号外 http://.biquxs.info/

号外!号外! 天帝陛下哭晕在南天门啦!!! ??? !!!!!!!! 众仙家面面相觑。 每隔千年就会来一次的大瓜出现了吗?这次的瓜够大够圆吗?皮薄馅大吗?会比“真假太子”更刺激吗,比“换子疑云”更烧脑吗,比“手撕情敌”更血腥吗?! 神仙甲:不能等了,我去拿我的小花生; 神仙乙:还有我,我来准备小瓜子; 神仙丙:小凳子的事情交给我! 神仙丁:哎,别忘了搬一把舒服的,照顾一下我这万年老腰! 在一片闹闹哄哄,吉庆热烈的氛围中,天界又开启了祥和美好的一天。 就在众仙家伸长了脖子望向锦绣殿时,雨神严霏却满面悲戚的望着东宸宫,并在心里送上一个默默的恭喜。 恭喜那臭小子,哦不,太子殿下,喜提一次混合双打! 然而,出乎所有仙家意料的是,那好戏不在锦绣殿,也不在东宸宫,而是在去往西泽之滨的路上。为啥呢?这话要从两个时辰之前开始讲起。 不得不说,这小太子应瑾的确是个脑瓜子、嘴皮子、眼珠子、心眼子、手腕子都一等一好使的小混子,听闻他的父帝归来,自知在劫难逃,一溜烟先是跑到了锦绣殿,此时此刻,有她母后在手,那绝对的万事不愁。 于是...... “母后啊,大事不好啦,我父帝快要回来啦!” “呵呵!”锦延冷笑两声,扔掉手里的碧玺手钏,换了一条鹅黄色丝编手环,纠正道:“是你大事不好啦吧?” 应瑾立马一副牙很疼的表情,扶着锦延坐下,“母后啊,若只是我大事不好了,那还好办一些,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也早就习惯了。可是,我亲爱的母后啊,您可怎么办啊?您这一身无人能及的娇弱,我父帝随便挥一挥小指头,您也受不了啊?您......” “哎,等等等等......”锦延抬手示意应瑾停下,“祸是你闯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受害者好吧!忍你到现在,我就是在等你父帝回来的这天,跟你算总账!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我再不会信你!” 眼见自己母后翻了脸,应瑾反倒无所畏惧起来,大大咧咧的挨着锦延坐下,开始语重心长的翻旧账。 “母后啊,咱能不能不要一如既往的天真?咱稍微往深处想那么一点点。” “您瞧,在凡间的时候,您是不是抛弃了我的父帝,您是不是娶了一个新的皇后,您是不是把他虐的死去活来,自己一闭眼先回来了?” “嗯?是不是?” 锦延面色微变,应瑾再接再厉。 “母后,您是最了解我父帝的,他最不能忍的是谁,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又是什么?” 锦延面色一黑,应瑾又往前轻轻一推。 “更何况,您还偷偷把我干爹......呵呵,呵呵......” 啪嗒,一把梳子应声落地,锦延连忙拾了起来,挺了挺自己的腰背,“无......妨,无妨,我......” “我不怕......” 应瑾歪头凑了过去,“您不怕,那您抖什么呢?” “你管我呢?!”一个巴掌拍了过去,“我喜欢抖,抖抖更漂亮!” 应瑾挨了巴掌却忍不住一笑,“母后,怂就是怂,扯什么漂亮?您这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锦延伸了巴掌,扬到半空又笑咪咪的收了回来,根据以往无数次斗智斗勇的经验,此时宜用厚脸皮战术。 于是,她打开妆台最下面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精致的小册子,一边翻一边回:“没错,我就是怂,这种从小到大,该怂就怂的觉悟是美德!让我瞧瞧,要用哪个招数去哄你的父帝,你呢,回去沐浴更衣,准备吃最后一顿晚膳。” 应瑾的脸拉了下来,这跟他设想的不太一样,他的母后不是应该为了脸面死扛到底吗?不是应该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家庭内战吗?不是应该与自己守望相助灭掉父帝的威风吗? 啧......这可怎么办? 应瑾忍不住埋怨,“母后,您就不能把凶我干爹的气势拿出一两分来对付我父帝吗?您瞧瞧他现在的样子,傲娇任性的比我还像个孩子!” “你不懂......”锦延皱眉摇头,“那不一样,你以为我天生就怂,你以为我喜欢对他凶?我那也是被逼的。” “想我还只有几百岁的时候,你父帝就整日威胁我,说家里太穷养不起我,若是不听话,便要把我送给别人当童养媳。吓得我,整日连米都不敢多吃一粒,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唉!谁曾想,我本来就是个童养媳,你说气人不气人?” “而对你干爹,我若是不凶狠一点,他就要欺负死我了,享年可能只有几百岁!” “所以,一个是为了自保,一个是为了自卫,战术自然不一样,你母后聪明着呢!” 应瑾默然,瞥了瞥妆台上的琉璃小盏,那里面装着母后日常喂锦鲤的夜明珠,据说,小鱼儿十分喜欢,到了夜晚便会吐出五彩斑斓的泡泡,煞是意趣盎然...... 再看看这历经五百年才修建好的锦绣殿,呵呵,父帝啊,您这种养法,的确是养不起啊...... 不过,他可不会为其说好话,他只会说...... “母后啊,您的童年还真悲惨!” “小小年纪便承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和痛苦,做儿子的好生心疼,我只恨自己不能早生个几千年,这样我绝对会照顾好您,不会让您受丁点儿的伤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锦延心里立时便是一暖,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嘴上仍是嗔怪,眼中却有了笑意。应瑾见此,即刻又递上了一句话。 “母后,一会儿我父帝回来,不管发生什么,我来给您扛着,哪怕是被他打死,也绝对不让您再去受童年的心酸苦楚!” 这话说的,落在一片慈母心肠上,锦延反倒生出了那么点护短之心,还有那么点逆反之心,还有那么点意气之心,零零碎碎的一加,就成了一身的胆气。 她拉着应瑾边走边说:“眼下正是雷霆暴雨之时,不宜在此时硬抗。男子汉能伸能屈,我先带你出去躲上几日,等到你父帝气消,好生回来赔罪!” 应瑾面上立刻就是一喜,他就知道,他才是母后心里最可爱的宝贝,撒撒娇,卖卖惨,怎么可能不管他呢? “母后,那我们去哪里?” 锦延轻笑回答:“西泽之滨。” “啊?”应瑾又惊又喜,“母后,我父帝他刚哭晕,您再把他气晕,不太合适吧?” “无事,你父帝坚强着呢。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他不敢来,来了我就有借口跟他没完!” 应瑾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说的就是如此吧,母后平日里不计较那是心胸宽广,想捏死你的时候一招致命! 啊哈哈哈哈哈!!!! 走到殿外,掐一朵祥云,两人便朝着西泽之滨而去,谁料刚刚飞过一座山头,眼前就晃过一个身影,仔细看来,那脸色着实够黑,与皎皎白衣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应瑾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其实,很慌...... “父......父帝,恭喜您完成一统大业,再添......” 应瑾的礼数还没尽完,就被自己父帝甩到了一边,广袖再次挥起又落下时,他的母后与父帝就同时不见了踪影。 哎!这被抛弃的孩子,他还要当上几千年?索性已经认识了回家的路,那就自己回去吧...... 应瑾驾着祥云晃晃悠悠的往回赶,一到南天门就遇到了他的严霏叔叔,登时觉得自己这倒霉的一天怎么还没有结束? 果然,这本该可亲可敬的长辈张口就问:“太子殿下,您这祥云驾的有点不稳,可是因为屁股疼?” “呵呵!”应瑾回一个礼貌的假笑,“严霏叔叔啊,仔细算算,您那屁股也不过是好了一千三百六十九年,怎么的?已经开始怀念?” 被人提到不堪回首的往事,恼羞成怒那是一种必然,严霏指着应瑾怒斥,“你这臭小子,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呢吗?我现在就去找你父帝评理,我究竟还是不是你的叔叔!” 应瑾本要抬手阻拦,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好啊,那你去啊......” 这个笑容诡异十足,严霏心中立时警觉,联想到这混小子曾经的重重劣迹,他抓住了应瑾的手,“一起去!” 与此同时,锦绣殿外的小仙侍也在窃窃私语,当严霏和应瑾来到殿外时,众人立刻露出一个“千万别”的表情。 应瑾自是知道为什么,严霏却心中狐疑,忍了忍想要敲门的手,还是把目光递给了最近的一个小仙侍,“你说。” 那小仙侍也是个机灵的,不仅明白了雨神的意思,还将事情讲的颇有技巧。 “陛下在里面为娘娘洗脑......” 洗脑啊?哦...... 严霏转身便拽着应瑾,“走吧,你这孩子从小可怜,叔叔我请你吃糖糕......” 而锦绣殿里的真实情况呢? 应启指着从妆台里搜出来的小册子,命令道:“从今天开始,你这小册子上的所有招数,全部对我用上一遍!” 锦延默默接过记载了三千六百二十八种哄夫君高兴方法的小册子,弱弱的回了一个:“好......” 此后的三天,应瑾发现,在母后不懈的努力下,他父帝的面色也越来越好看,正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时,他被带到了仙机命盘前...... 他最后的一句挣扎是:“父帝啊,我年纪还小,不适合去经历爱别离啊!!!!” 他听到的最后一句回答是:“你连爱都不会有,何来的别离?!” 哐当一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与此同时,大锦朝迎来了他们第一个皇嗣。 锦年殿里,女帝锦殊瞧着刚出生的小娃娃,颇有一些疑惑。 “应非啊,虽然小娃娃都喜欢哭,可这哭的是不是有点过于凄惨?而且你瞧,他屁股上还有一个特别像脚印子的胎记,莫不是不想来做我们的孩子吧?” 啪! 一巴掌拍在那个小屁股上,应非生气了,“你还不乐意了,老子我还生气呢!你再不来,我和你母帝婚姻都要出问题了!你小子,磨磨唧唧干啥呢?现在我不跟你计较,等你大些,再与你算账!” ...... 再后来的后来,应瑾也历劫完毕回到了天上,偶遇了他的严霏叔叔,心情很是有些低落。 严霏摸着那个小脑袋,感慨,“你也经历了许多事,可还有许多你并不知道。” “单单是天妖两界的陈年旧事,又岂是几个人、一段情说的清楚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