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难当:我靠暴富养崽洗白了!》 第1章 别人有空间,她有西北风 都快正午了,两河村家家户户都起了炊烟,就只有村尾这一家还没动静。 两个孩子在院里头你推我搡。 “哥,我不敢。” “你不敢我敢!把耗子药喂给她,到时候她死了,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推搡间,虚掩着的门猛地打开,顶着鸡窝头的傅卿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冲到两个孩子跟前,手快的拽着小丫头,凶神恶煞。 “这是哪?” “坏女人,放开我妹妹!” 半大的小子冲上来,冲着傅卿拳打脚踢,傅卿本能的护着肚子,反手把这野孩子推开。周少禹摔在地上,重重磕了后脑勺。 “哥!” 小丫头攒着恨劲儿,低头在傅卿手上咬了一口。 痛感袭来的瞬间,傅卿大脑里突然多出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那些记忆像走马灯一幕幕闪过,随着手背的痛感消失,傅卿终于清醒过来。 该死,她穿了。 她从小就是三好学生,家里奖状都贴到天花板了。不管是考试还是事业都是顺风顺水,眼看马上就要晋升主管提高待遇了,没想到竟然遇到这么一个坎! 是八字没生好,还是名字没取好?谁能想到她一觉醒来就穿越成了家徒四壁的小农媳,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做了两个娃子的后娘,最要命的,肚子里还有一个! 亲的! 天杀的,人家穿越做皇后,她穿越做后娘,还是个恶毒的。 咚! 脑门上挨了个石子儿,不大,但是很疼。 傅卿捂着脑袋,一把将小丫头拎起来,“小兔崽子你敢打我?” “放开我妹妹!” 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个大石头,高高举起,一脸愤然。“你再碰我妹妹,我打死你。” 这孩子衣衫破烂,鞋子明显不合脚,面黄肌瘦,唇角干裂,六七岁的年纪却比同龄人矮了一头。 手里拎着这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三四岁却轻的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她眼里挂着泪,又不敢落下,小嘴紧紧抿着,透着一丝倔强。 傅卿心一软,轻轻把手松开。 小丫头立马跑回哥哥身后,兄妹二人目光警惕的盯着她。 傅卿良心上过不去,但也知道他们不会相信眼前的后娘换了个芯子。不想被人当做怪物,她冷脸,继续着后娘的身份。 “刚才你们说想毒死谁?” 兄妹二人身子同时一都,目光齐齐望向掉在地上的那包耗子药。 傅卿蹲下身子,捡起耗子药,紧紧攥在手中。 “谁给你们的耗子药?” 没人说话。 原身虐打咒骂两个孩子的往事在她心里一幕幕晃过,傅卿都想骂句不是人。 现在面对两个孩子,她更是无地自容。 也难怪两个孩子想要毒死她,换做别人,怕是都忍不了这么久。 “都给我进屋来。” 她瞪了一眼,两个孩子又是一抖,乖乖跟她进了屋。 傅卿打开柜子,拿出剪刀。 两个孩子噗通跪在地上,小脸满是惊恐。 “娘,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娘,我们不敢了。” 傅卿一愣,更觉心酸。 她把剪刀放下,在原身那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里翻出两件颜色不是这么鲜艳的上衣,把他俩拎过来,脱了身上的破烂,再用上衣给他们裹上。 两个孩子太小,上衣可以从头遮到脚。身体又太瘦,一件上衣能把人裹两圈。 兄妹二人身体僵硬的随她摆弄,谁都不敢出声。 见他俩乱着头发,傅卿又找来梳子,刚要梳开,又吓得躲开。 这头上全是虱子! 傅卿黑着脸出去,片刻后又进来,借着原身记忆,喊:“周少禹,去生火烧水。” 小丫头吓得抱紧她哥,瑟瑟发抖,眼泪啪嗒往下掉。 傅卿突然想起,原身嫌恶两个孩子,从来没喊过他们的名字。又因为家里穷,没了粮食,更待不得他们,甚至打骂时还说要把他俩扔锅里煮汤喝。 她打了个冷颤,心中痛骂原身不是人。 到底她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穿到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身上。 眼前这俩孩子,谁见了不心疼?想到此,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吓得两个孩子见鬼似的逃出屋子。 “哥,她是不是中邪了?” “我看是。她每次疯疯癫癫就要打人,一会儿你躲远点,别让她再打着你。” 周嘉玉颤着声,发着抖。“可她让我们烧水,她要吃了我们?” 周少禹咬咬牙,“她敢!我还有一包耗子药,一会儿我扔水里,她敢吃,我就毒死她。” 屋里,傅卿肚子饿得连响两声,让她不得不接受穿越的事实。 挺着大肚子来到厨房,正好看见那小子鬼鬼祟祟的要拿了包东西准备扔水里。傅卿快步上去,一把抢过来,扔进了火塘里。 她还什么都没说,周少禹已经吓得发抖起来,发誓真的没有耗子药了。周嘉玉费力拖着一捆比自己还高的柴火来到门口,见了傅卿脸色,吓得不敢动。 傅卿窜起的火气瞬间变成了无力感,她默默打了热水,扒光了周少禹的衣服。 周嘉玉捂着眼睛不敢看,只呜呜的哭着,听着声音不对,她睁开眼睛,惊住了。 娘在给哥哥洗澡! 周少禹双手护着小兄弟,一张脸羞得通红,每次想要开口,都被傅卿一句我是你娘给骂了回去。 洗头时,摸到他后脑勺肿起的包,傅卿一阵心疼愧疚,动作也逐渐轻柔许多。 废了一番功夫,傅卿才把两个孩子收拾干净,太阳下晒干了头发,又给他们梳好,这才扶着酸疼的腰回屋躺着。 院里两个孩子越发忐忑,小丫头压抑着呜呜的哭声:“她把我们收拾的这么干净,是不是要把我们卖了?哥哥我不记路,我回不了家了。” 周少禹咬咬牙,“我记得,我带你逃回来。” 周嘉玉哭的更大声。 屋里,傅卿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一阵阵发晕,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惊得傅卿猛地坐起来。 这就是胎动? 傅卿老泪纵横,她一个没正经谈过恋爱的姑娘,瞬间泛起了母性力量。 可周家已经没有粮食了,不光养不活肚子里这个,她自己都要饿死。 别人都有空间,她有什么?她有西北风。 倏然一道白光,刺得傅卿睁不开眼,等缓过来时,她已经身处一片白雾中。等白雾散去,眼前赫然是间古色古香的,铺子。 第2章 主打没素质 这是,空间? 果然天不绝人路。 饿极的傅卿跑上前,却只看见丢在展柜角落里的两块红薯。 仅此而已。 管它呢,红薯也能填饱肚子。 傅卿正要拿起,才发现红薯旁边写着几个字:【十功德可换取。】 功德?那不是人死以后日子好不好过的标准吗? 可现在不吃,她就得饿死。 在填饱肚子跟饿死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可当她拿起红薯时,竟意外的触碰不到。尝试两次后依旧如此,直到她在铺子门前发现牌匾,上面写明:铺子里的东西可以用功德换取。 而下方,则是她现在的功德数。 负十。 傅卿崩溃了。 这东西还有负数的? 一定是原身作恶太多。 突然外头一阵吵闹,傅卿才惊醒过来。 定眼一看,自己已经回了自己那间家徒四壁的房子里。 突然,院子里闹起来。 “小畜生,还学会偷东西了?上回偷了我的鸡蛋,今天还想偷我的瓜?傅卿呢?又躲哪儿去了?你家男人不行了,难道你就不当家了?这俩小畜生你管不管?不管我可就打死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棍子打在身上的动静,接着就是两个孩子的哭声。 “让你们偷!有娘生没娘养!小畜生,活该你爹成了瘫子!打死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蛋!小畜生!” 傅卿挺着个大肚子冲出去,抢了那女人手里的棍子甩到大门外去,“没完了是不是?张口闭口的畜生,你骂谁?” 来的是村里头的王氏,往日里尖酸刻薄,那张嘴碎的不得了。 “骂什么骂?就你长了一张嘴?你就是欺负这俩孩子没爹是不是?你就是欺负我们家没有人是不是?偷你个瓜怎么了?又没偷你家的人!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我就是他们的娘,你要拿我怎么样?” 傅卿挺着个大肚子,“你能耐,你打这个来,你打啊!” “你你你!”王氏结巴起来,“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 傅卿冷笑,“道理那得跟人讲,你配吗?” 人家都欺负上门了还讲什么道理,她主打的就是没素质! 王氏被气得不轻,竖起那一双三角眼,“这俩小畜生偷瓜是事实,拿到镇上卖我还能卖一文钱呢!上次还偷了我两个鸡蛋说要给你补身子,这也得六文,银子你可得赔我!” 给她?补身子? 脑袋里细碎的回忆涌了上来,原身贪嘴,竟然教唆两个孩子去王氏家里偷鸡蛋。 事不是自己干的,可到底是自己理亏,傅卿问,“那银子,多少文来着?我赔你。” 王氏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你赔?你还以为自己真赔得出来?你拿什么赔?你男人瘫了以后你家连饭都吃不起,半点米粮都没有,你拿什么赔?” 王氏嗓门大不说,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大概是看着傅卿今天好说话,她还蹬鼻子上脸了。“那你现在就赔给我,十文!” “多少?”傅卿都气笑了,“十文?你怎么不去抢?” “那就是不还了?”王氏撸了胳膊上来,眼看就要打人了。 “哎哟!”倏然间,傅卿脸色一变,抱着肚子就哼哼起来。 王氏冷嘲热讽,“又开始装上了?这里又没男人,你装给谁看呢?肚子疼就不用还钱了是吗?老娘生了三个也没你这么矫情的!今天你不给我还钱,我拆了你房子!还钱!你还不还!” 骂还不算,王氏还想动手,没想到还没等碰到,傅卿就自己躺在了地上,不动了。 “娘死了!” 周嘉玉哭起来,王氏一张脸都吓白了,慌忙朝着门口跑。“我没动手,是她自己倒的,跟我可没关系!” 眼见人一溜儿就没了影子,傅卿才从地上起来。 两个孩子瞠目结舌,又不敢说什么,傅卿让周少禹把大门关上,她拉过周嘉玉,掀开衣服看,见她身上多了好几道红印子,都是王氏刚才打的。 傅卿气红了眼,“我就是你娘,以后没人敢说那些话你就回来告诉我,我撕了她的嘴。” 周嘉玉狠狠愣住,之后又点了点头,偷看了她好几眼。 周少禹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肚子又是咕噜两声,这回不是傅卿,而是小丫头。 傅卿站起来,又去厨房里找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回屋里,闭眼想着功德铺子,进去一看,负20! 傅卿两眼一黑,差点儿死过去。 忘了忘了,惩口舌之争可是要掉功德的。 傅卿欲哭无泪,只能又从空间回来。突然想起周家还有一块地,叮嘱两个孩子在家锁好门后,傅卿自己去了地里。 当站在自家地里,看着满是小腿这么高的杂草,傅卿心态再次蹦了。 原身不仅恶毒,更是懒惰,周家明明有块好田,她偏让它荒废了。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她不吃,两个孩子得吃。 皱了下眉,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对了,这还有一个。 她仔细寻,果然看见几颗野菜,赶回家后,正好看见兄妹二人在厨房里煮黍米粥喝。 她一愣,“你们哪儿来的黍米?” 两个孩子狠狠吓了一跳,小脸要哭不哭的。 “陈奶奶给的。” 小丫头怕被责骂,老实交代了。 村中的陈婆婆时常会给孩子们些吃的,不过之前都是进了恶毒后娘的肚里,两个孩子根本捞不到什么。 谁能想到这个懒女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周少禹懊悔自己刚才没藏起来一些。 傅卿把他们撵出厨房,自己洗了野菜,切碎后放进粥里,片刻,一锅热腾腾的粥已经做好了。 她找出几只破烂的碗,清洗干净,给两个孩子盛了粥,又细心的叮嘱他们小心磕坏的碗沿划伤嘴巴。 兄妹二人对看看,谁都没敢说话。 “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她语气如常,听不出喜怒。 周少禹小心的看她一眼,突然端着碗跑了出去。 粥碗还是热的,把他一双小手烫的通红。 傅卿追到门边,“你干什么去?小心摔了。” 周少禹没搭理,端着烫手粥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是了,那间屋子里,躺着原身瘫了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爹。 第3章 她都烂到根了 傅卿才跟进屋里,顿时被难闻的味道熏的睁不开眼睛。 原身的男人周应淮是个猎户,一年前从山头上滚落,从此变成了瘫子。 刚开始原身还会在跟前伺候,甚至肚子也是那时候霸王硬上弓怀上的。可发现怀了身孕后,原身就再也没管过他的死活,一直都是两个孩子在照顾周应淮。 傅卿退到门口,捏着鼻子看着周少禹瘦小的身体费劲的把亲爹扶起来,又拿了勺子,端着烫手的粥碗,一勺勺吹凉了喂给他吃。 身后传来动静,傅卿转头,看见小丫头也端着粥碗,晃晃悠悠走出来。 她赶紧上去接过,小丫头急得想哭。 “我不饿,我留给爹爹吃。” 傅卿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她沉着脸把小丫头拎回去坐下,再把粥碗重重放在她面前。 “吃,吃不完不准出来。” 小丫头吓得不敢动,憋着眼泪低头喝粥。 傅卿重新来到那间屋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冲进去把窗户打开,又把粥碗接过来,沉着脸的让周少禹去吃饭。 少禹咬咬牙,没敢说话,乖乖出去了。 饭桌还是前几年周应淮做的,现在缺了一条腿,正好支在厨房灶膛旁,稳稳当当的,平时还能放些杂物。 小丫头看着眼前热乎乎的粥,吞咽了好几口。 “哥,她说我吃不完不准出门。” 少禹亦是盯着桌上另外一碗,馋的直咽口水。 “那就吃。” 说罢,他拿起粥碗吹了吹,吸溜的喝了一口。 粥水里有菜叶,也黍米粒,不再是以前那些没有任何味道的凉水了。 热粥下肚,少禹都觉得这是一场梦。 小丫头高兴的用筷子扒了两下稀粥,突然说:“她好像变好了。” 少禹训斥她:“她都烂到根了,再变也不会好。快吃,吃饱了看她到底想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周应淮所在的这间房窄小潮湿,而傅卿的屋子虽然除一张床外再没有其他家具,但好歹也是宽敞明亮,能照到阳光的。 大概是心里愧疚,又实在是见不得别人这么惨,更想做点儿好事补补功德,傅卿打算一会儿想办法把周应淮弄到大屋去,自己收拾收拾睡小屋得了。 原身记忆里周应淮生得很好看,否则人家都瘫床上了还得霸占他的身体。现在屋子昏暗,傅卿根本看不清周应淮那张脸,他散乱着头发,满脸络腮胡,瘦的皮包骨,活脱脱像个叫花子。 只有那双眼睛黑不见底,深沉的可怕。 傅卿没敢多待,实在也是屋里头味道不好,喂完了粥后马上离开,自己也喝了口热粥,肚子里这个才不闹了。 才刚歇了碗,小丫头已经懂事的把碗都收走,傅卿问她要做什么,小丫头怯怯的回答:“去洗碗。” 傅卿声音哽了一下,“不用洗,放那吧。” 小丫头没敢动,以目光询问少禹。见哥哥没说话,她也不敢说。 傅卿重新去了周应淮的屋子,开了窗户屋里味道依旧很大,傅卿强忍着才不至于吐出来。 “你还能走吗?” 刚问完这句,傅卿又觉得羞愧。 人家都在床上瘫了大半年了,原身不管他死活,能走就奇怪了。 她换了个说法,“我扶着你,你能走两步吗?就从这里挪去旁边那屋。”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把脸偏到一边。 傅卿咬咬牙,喊来周少禹。“一会儿你帮我搀着他,把他送到我那屋。” 不等少禹反应,她掀开发黑发臭的被子,一把将周应淮拽起来。现在周应淮的身体并不及她重,这一下差点让他栽下来床。 傅卿眼疾手快抱住,心里却暗道不好。 这么大的力度,一会儿怕是要把肚子里这个撞出来了。 “爹!” 少禹惊喊中,周应淮双手死死撑着床沿,这才不至于一头撞上傅卿的肚子。 傅卿松了口气,喊着少禹帮她把周应淮的脚顺下来,两人合力搀扶起。 周应淮身上只有一把骨头了,倒是不用废多少力气。 “等等。” 傅卿把人扶了坐下,又让少禹把他爹扶好,自己翻箱倒柜,不见关于男人的任何一件衣服后,才想起原身早把周应淮的衣服卖出去换银子。现在周应淮除了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这一身外,已经没有任何遮身的布料了。 原身,真该死啊! 她跑回自己房中,找了一身衣服,连带着长裙,脸红的要给周应淮换上。 “不穿。” 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但并不难听。 “你这身脏了,不穿也得穿。” 傅卿三两下扒了他的衣服,把自己水红色的上衣给他套上后,动作快的要扯他的裤子。 “敢!” 周应淮死死拽着裤子,声音里明显压着怒火。 傅卿不惯他,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在周应淮愣怔时,刷的一下拔了人家的裤子。 少禹捂着妹妹的眼睛,自己惊得目瞪口呆。 坏女人不仅打他爹,还强迫他爹穿裙子! 等裙子围住下身,傅卿才喊了少禹一起将已经瘫在床上将近一年的周应淮,拖到了隔壁房中。 看了眼躺在床上视死如归的男人,傅卿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别多想,我现在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 周应淮络腮胡下的脸,好像更难看了。 扯了被子给他盖上,傅卿回到隔壁小屋,将周应淮换下来的那些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脏衣服和发黑的被褥清理出来,扔在院子角落。 周应淮一天到晚也吃不上几口饭,还有少禹时时照顾着,所以东西虽脏,但并没有什么污秽之物。 倒是少禹,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因为照顾亲爹,身上染了味道,不知道被原身打过多少,骂得更是不堪入耳。 傅卿长叹一声,如果功德够了,她愿意把两块红薯留给孩子。 刚起了这么个念头,只不过眨眼间,傅卿又身处空间内。 牌匾下的功德计数…… 十! 十点功德! 傅卿欢天喜地,果然行好事就能攒功德,就能吃饱饭! 她毫不犹豫换下那两块红薯,刚回来,就听见院中传来打砸叫骂声,接着,便是两个孩子的哭喊。 第4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卿跑出去,只见院中站着好几个人,为首的张婆子发了疯似的把院子里那些柴火往外拉,少禹被陪着张婆子回家的姑爷拉着打了好几下,吓得玉丫头直哭着往往后头躲。 “住手,你们干什么?” 见她出来,张婆子指着她就开骂。“好你个傅卿,我家就是去走了两天亲戚,你竟敢让他们两个来偷我家柴火?” 傅卿一阵头疼。 烧水前她就看见院中堆着些板板整整的柴火,以为是两个孩子去山里捡来的,没想到,又是原身让他们去偷的。 傅卿挺着个大肚子,直接往壮汉跟前一站,一把抓着少禹,“儿子,是不是打坏了?” 她拼命给这小子使眼色:你倒是快倒地讹他啊! 少禹傻傻站在那里,一点儿不上道。 她声泪俱下,喊得比婆子还大声。 “你赶紧把我儿子放了。你一个外乡人,来别人村里抓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么打,要是我儿子被你打坏了,我上衙门告你!” 张婆子家的姑爷忙松了手,心里又不服气,“是你们家孩子先偷东西,怎么还反咬一口呢。你家男人呢,让你家男人来跟我说话。” 张婆子瞪他一眼,“要是周应淮还能当事儿,这女人能把两个孩子教成这样。” 傅卿脸皮子厚,指着那些柴火说:“柴火都在这,你们拿走吧。” 张婆子不想生事,只骂骂咧咧的说柴火少了一些。他家姑爷一听,非说要进屋看有没有偷其他东西。 “我们就只拿了你们家的柴火,没有碰任何东西。” 屋里就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在把周应淮挪去大屋的时候她已经检查过床铺了,根本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再者,原身虽然会让让两个孩子偷东西,但还算有良心,都只是拿些吃的用的,没教唆他们偷更值钱的物件。 她那丈夫还躺在屋里,她潜意识的觉得,周应淮不会想要其他人看见他那个鬼样子。 “哎哟,疼!” 她捂着肚子哼哼起来,张婆子家的姑爷立马退出三丈远。 “我可没碰你,你少赖我。” 张婆子晓得傅卿的性子,心惊肉跳的把她家姑爷喊回来。她家姑爷不是个怕事儿的,“我娘说少了柴火,你们要么就把用了的柴火还回来,要么我就去报官,让衙门好好查查你们还偷了什么东西。” 等人离开,傅卿直起腰,把两个孩子喊来跟前。 按照以前那就得挨打了,谁敢来啊。 “过来。” 傅卿声音里尽是疲惫,连一点儿凶劲儿都没有了。 小丫头是不敢过来,只有少禹梗着脖子来到她面前。 “你打吧。” “我不打你。” 傅卿有些无力,她拉开少禹的衣服,检查着刚才挨打的地方。见没破皮,只是有些泛红,还用手掌心给他揉了揉。 少禹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我问你,我还让你们偷拿过谁家的东西?” 少禹眼底慌乱起来。 她当真要去报官? “说!” 她失去了耐性,语气也严厉起来。 少禹没说,倒是吓得玉丫头什么都说了。 除了王氏和张婆子家,还有其他四户人家,除了那些柴火,那些东西都进了她的肚子。 “行了,我知道了。” 她把两块红薯递到少禹手里,“拿去煮了吃。” 说罢,她直接出了门。 少禹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薯,眼睛都看直了。 好大个啊! 玉丫头跑过来,“哥,她偷谁家红薯了?” 刚才还咽了口口水的少禹顿时觉得烫手,还没等把红薯放下,刚出门的傅卿又折回来了。 “没偷,这是我用野菜跟人家换来的。” 谁家会傻到用红薯换野菜? 见她拿了把砍刀又出去了,玉丫头追到门边,“哥,她是不是要去杀人?” 周少禹双手一颤,“别瞎说,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走路都得小心,杀什么人。” 玉丫头盯着那两块红薯,“哥,我想吃。” 按照原身记忆,傅卿上了山,因听着大肚子,顶多也只能去到半山腰,没本事再往上爬了。 山里没人搞承包,砍些树杈做柴火也无妨。只是原身太懒散,现在身子又重,只三两下就累的不行了。 眼看天色渐晚,傅卿只能先拾着这几根树枝下去。半山腰还算平坦,下坡也不用费多大劲儿,砍下来的树枝还能做拐杖撑一会儿。 到了某一处,看见枝头上挂着几颗绿色的果子,走进了才看清楚,是青枣。傅卿用手里的树枝扒拉过来,摘不到,干脆用树枝打下来,捡起几个没坏的,准备揣回去吃。 刚准备下山,看见不远处有两个有些眼熟的小身影,傅卿忙喊住他们。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两个孩子也没料到会在山上遇见她,见她手里拾着的那几根树枝,顿时明白,她也是来捡柴火的。 傅卿把玉丫头喊到跟前来,少禹还知道套上裤子,玉丫头身上只裹着她的上衣,露出两截光着的脚踝。 说不心疼是假的,她把刚才捡的青枣递给她,“吃吧。” 玉丫头不敢动。 今天她娘怎么了? 傅卿没理会她,趁着少禹在,又喊着他去刚才的地方又砍了些树枝。 少禹虽然瘦弱,但是常年干活,拿砍刀的力气还是有的。一个砍柴着两个捡着,一小会儿的功夫倒也捡了不少了。 一捆柴火太大,她一个孕妇是背不动的,两个孩子也没本事,傅卿便把它分成了小的三分,她拿两捆,少禹拿一捆。 玉丫头年纪太小就算了,免得到时候滚下山。 谁知傅卿还没开口,少禹已经把两捆柴火都背下了山,只留着一捆小的给傅卿。 傅卿往前追了几步,没想到那小子跑的更快了。 天色渐晚,傅卿怕山里有危险,喊着两个孩子下了山。 回了村里,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张婆子家门前,将捡来的柴火全都还给了她家。 “虽然不如你家的柴火好,但也将就能烧火。我们就今天开了火,总共用了七根柴,今天还你家这些,也算是清账了。真是对不住了。” 话已出口,张婆子愣住了,两个孩子也愣住了。 还东西就还东西,她竟然还道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5章 她好像中邪了 张婆子喊了姑爷把柴火都拿进来,见女儿出来,忙喊她赶紧进去。 “你病还没好呢,出来干什么。赶紧进去。” 秀芳看着自家男人拿进来那些柴火,有些惊讶,“这真是周家那个媳妇儿还回来的?那她人也不坏。” 他家男人冷哼两声,“要不是我说要去报官,她能这么爽快把柴火还回来?” 张婆子也跟着叹气,“你是没看见,那两个孩子被她饿成什么样子了。连件像样衣裳都没有,只套了一件不伦不类的。玉丫头更是可怜,连条裤子都没得穿。” 他把柴火都码上去,锁上大门,“那还不是她家不会过日子,怨不得别人。” 回了家里,傅卿终于能歇口气了。 她挺着个大肚子,真是干什么都不方便。 想起周应淮躺了半天没人照料,她赶紧开门进去,见他好好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转念,她又自嘲起来。 周应淮被原身丢在那小屋子这么久都没死,她只是把人挪到大屋里,不至于就这么折腾死了吧? 闲下来,傅卿才知道饿。 不仅饿,她还渴了的很。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是感觉到了娘亲的不适,又或者她也饿了,胎动的厉害。 没经历过谈恋爱结婚直接一步做娘的傅卿吓得惊呼一声,捧着肚子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刚才还在床上装死的周应淮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她。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屋里没点灯,窗户是关着的,只有门外那一点点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把她以往的粗鲁刻薄全都剔除干净,照出一副温柔慈爱的样子来。 这是要生了? 周应淮的心狂跳起来。 虽然这女人不干人事,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你也饿了?” 傅卿突然笑起来,隔着肚皮拍了拍里面的小家伙。 “我也饿了。” 她不知道周应淮已经醒了,甚至都没想到往床上看一眼,扶着腰就这么走了。 陈婆婆拿来的米也只够煮中午那一顿的,他们一个人吃了一碗,已经不剩什么了。早知道红薯就不该给两个孩子,留着明天想办法弄点米,还能再煮一锅红薯粥喝。 傅卿刚踏进灶房,就瞧见放在灶头上的半块红薯。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走过去,一看,确实就是半块已经烤好的红薯。 还是温热的。 是那两个孩子给她留下的。 她转头,果然看见少禹跟玉丫头正探出半个脑袋偷看她。见她看过来,才吓得赶紧躲开。 傅卿心中一暖,又暗骂自己刚才不是人,连两个孩子都不如。 “娘,这个给弟弟吃。” 刚才跑开的玉丫头又回来了,伸出小手,递给她一颗山里摘来的青枣。 傅卿鼻尖一酸,拿过来才发现,青枣上还沾着水,是洗干净的。 玉丫头要跑,傅卿把她拉过来。 “你跑什么?” 玉丫头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小身子瑟瑟发抖。傅卿以为她是冷的,忙给玉丫头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没想到她竟然抖得更厉害了。 她在害怕! 少禹跑上来,紧张的贴着妹妹站着,生怕下一刻她就要动手打人。 傅卿一阵愧疚,声音也软了下来。 “为什么是弟弟?” 玉丫头低着头,声音很小,“娘说是弟弟,就是弟弟。” 傅卿心里又把原身拖出来痛骂三百遍。 “去吧,一会儿我烧点水,你们洗洗就睡。” 闻言,少禹一声不吭,转身就往外走。傅卿把他喊住:“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他闷闷道:“我去捡点柴火。” 傅卿这才想起,家里真真是一根柴火都没有了,要不原身也不会让两个孩子去别人家里偷。 肚子咕噜又是一声响,傅卿咬咬牙,“你回来。” 少禹站在那里不动,见傅卿走过来,心里也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傅卿直接越过他,直接走出了大门。 她反手把门一关,还叮嘱少禹把门锁上。 “一会儿除了我,谁来也不准开门,听见没有。” 少禹傻了,玉丫头也傻了。 这回确定人走远了,玉丫头才敢说话。 “哥,她是不是在山里中邪了?” 刚说完,小丫头又摇头。 “不对不对,好像她今天早上起来就中邪了。” 少禹没说话,但还是听话的锁上了大门。 这个时候没有路灯,只能靠着月色。好在月朗星稀,现在也不是下雨的季节,傅卿不至于挺着大肚子摔倒。 陈婆婆心善,时常接济他们。如果她上门借点吃的,说得凄惨一些,态度诚恳有些,陈婆婆应该会同意的。 傅卿才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吓得汗毛竖起。 转头一看,是个小嫂子。 “少禹娘,等等。” 这是在喊她? 傅卿站在那里,等人走进了才认出来,这是张婆子嫁到邻村去的女儿,秀芳。 秀芳把一个东西递到她手上,说:“这里有三张饼,给你们家尝尝。今天我家男人吓着你了吧?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对,我待他向你道个歉。但我娘年纪大了些,身子也不得劲,她一个人住在村里,我们儿女又不在跟前,上山砍柴实在不容易,这才着急了些。” 那三张饼拿在手里还是热乎乎的,看样子是刚出锅的。虽然隔着油纸,但傅卿已经闻见了饼香。 她吞咽一口,馋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秀芳今天出来送饼也是听张婆子说两个孩子可怜,虽然嫁出去了,但周家的事情还是听过不少,并不想跟傅卿多纠缠,送了饼就走了。 人还没走远呢,傅卿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油纸,深深闻了口饼子的香味。 是素的,有小麦香甜的味道。 傅卿把油纸仔细蒙上,快步赶回家里,推了下大门,察觉上锁后,她才想起自己刚才交代过什么,忙出声喊人,少禹才把门打开。 她把门关上,将怀里的素饼递给他们一人一个。 “吃吧。” 两个孩子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出门一趟怀里就揣了三张饼。 还舍得分他们一人一个。 她真中邪了? 第6章 这家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灶房水壶还有中午的白开水,你们就着喝点水吧。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去捡柴火。” 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水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主屋。 片刻后,主屋亮起了烛光。 少禹急着往那边走了两步,想起妹妹,转头一看,小丫头已经把手里的素饼啃出个小坑来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少禹一把抢过那张饼,吓得玉丫头想哭又不敢哭。 “这女人心这么狠,万一在上面撒耗子药了呢?” 玉丫头吓得小脸一白。 遭了,她刚才吃了好几口,她要被耗子药闹死了。 见她要哭,少禹忙把她嘴巴捂住,“别哭。” 屋里,傅卿轻轻推了推周应淮。 “醒醒,张婆子家的秀芳送了两张饼来,你起来吃点。” 也不管周应淮乐不乐意,她便要把人扶起来。 屋里宽敞就是好,傅卿还能半坐在床榻上把他扶起来,不用再像小屋里那样够着身子,还捞不着人。 周应淮是真的瘦,大概连一百斤都不到。傅卿把他拽起来,又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 做好这些后,她累的直喘气。 等歇了片刻后,他才断了那碗水来,先喂他喝了一口,又把素饼拿来,掰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 周应淮没张口,傅卿抬眼看去,正好撞进了那双黑眸里。 她心口一窒,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顿时弥漫上来。 像是憎恶嫌弃,又像是被怀疑审视,让她很不舒服。 见他不吃,傅卿直接把那块饼子送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又掰了块新的,再次递到他的嘴边。 这回周应淮才愿意吃下去。 见屋里两个大人都吃了,少禹才让玉丫头继续吃。玉丫头摇摇头,她不想吃,不敢吃。 少禹安慰她:“没事,我看见她也吃了。要是死,大家一起死。” 玉丫头更怕了。 周应淮真是饿了。 以前是没得吃,饿也得忍着,在此之前他甚至都忘记了饼子的味道,现在饼子就在面前,虽然是素的,但是香甜饱腹,他直接吃了大半张饼子。 又喂他喝了两口水后,周应淮才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 傅卿这才大口大口的吃起饼子来,噎住了就喝水,虽然不管饱,但好歹是肚子里有点东西了。 为了方便照顾,傅卿让直接让周应淮睡在外侧,等他躺下后,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傅卿这才离开。 本是一些寻常的动作,周应淮却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事儿似的盯着她看。 傅卿真是被他看得后背发毛,赶紧熄灯离开。 周家日子这么穷,连蜡烛都得省着用。 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难得吃回饱饭,早早就把饼子吃完了。 今晚没有柴火,烧不了热水,傅卿就撵着他们早点睡觉。 到了她自己这里,突然又犯了难。 周应淮是个猎户,出事之前家里的日子是村里最好过的。一排的青瓦大砖房,一间主屋两间侧房,中间的大院子,谁看了不羡慕。 可现在院子落败,房屋破损,主屋已经被周应淮睡下了,侧房两个孩子睡了一间,还有一间没收拾出来,屋里头还有味道,根本住不了人。 想了想,傅卿推开两个孩子的侧房,想着跟玉丫头挤挤,可进去才知道两个孩子是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侧房都是一样的狭窄,只能摆下一张小床,再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两个孩子惊坐起来,目光带着些恐惧。 “娘,我们都把衣服脱下来,叠得好好的,不会弄乱的。” 玉丫头指着床头那一块地方,确实规规整整的叠着傅卿给他们暂时穿着的两件衣服。 少禹穿着裤子,而小丫头却是什么都没有。兄妹二人身上盖子一截不知道多久没晒过的被子,泛着一股子霉味不说,被子短的都盖不到少禹的脚踝。 傅卿冷着脸,“衣服脱了干什么,快穿上。以后不准脱衣服睡觉。” 少禹动作快,赶紧把衣服套上。玉丫头才三岁,动作慢,衣服也穿不明白,急得又想哭。少禹弄好了自己的又帮着她弄,傅卿看他们两人折腾了半天,一把将玉丫头拎过来,亲手给她把衣服穿好。 “明天我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少禹,你以后就去那边睡。你们长大了,小姑娘跟小小子不能睡在一块儿,要懂得避嫌。” 玉丫头不明白,以为傅卿要把他们兄妹分开,不让他们在一起,吓得小脸皱起,小嘴紧紧抿着,不敢哭出声音,只有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傅卿真是见不得这孩哭,每次小丫头一哭,她都想要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今晚就这么睡吧,明天再说。” 傅卿关上门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救命,这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趁着没人,傅卿又进了趟空间。 怎么说她今天也算是做好事了,不知道功德能不能增加一点。 一点点都成,能还两块红薯就行。 然而等她走近一看,功德:0。 傅卿哭着从空间里出来,在院子里站了好久,犹豫再三后,再次推开了主屋的门。 她脱了鞋子,爬上床后,直接爬到里面,合衣躺下。 她故意没点灯,这样周应淮就不会看见她脸红害臊。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周应淮虽然瘫了,但警觉性还是有的。他下面动不了,但是今天吃了饭,手上有了力气。这女人敢乱来,他就敢把她推下去。 刚这么想,身边女人的呼吸已经变得匀称,整个身体都是放松的状态。 睡着了? 周应淮转头看过去,见她背对着背对着自己,两人中间相隔着不小的距离,就是被子她也没跟自己争,只是盖着肚子而已。 这女人,真是中了邪了?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周应淮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 突然一声嘤咛,傅卿翻了个身,竟然面朝他这边来,距离也凑近了些。 周应淮的手正放在身侧,刚好碰到她的肚子。 突然,隔着一层衣料,她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微妙的触碰吓得周应淮猛地收回了手。 第7章 她上哪儿说理去 周应淮脑子嗡的一下,半晌了才反应过来,在把手贴过去,那边又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怎么没了? 他探寻着刚才的动静,动作从贴着的手背直接翻转过来,用掌心贴向肚皮。 倏然,他的掌心下突然有了阵小小的动静。周应淮本能的想收回手,但又害怕吓着小家伙。 片刻后,那一阵动静才彻底消停下去。 周应淮眼眶有些热。 这里面是个鲜活的生命。 是他的孩子。 这是他的骨肉。 突然,肚子里的小家伙猛地踹了一脚,动作迅速又有力,吓得周应淮猛地缩回了手。 与此同时,傅卿惊醒过来。黑暗中,她不知道周应淮睡着了没有,万一她起床的动静惊醒了周应淮,反而尴尬。再说,她不睡,就只能去外面吹冷风。 干脆装死算了。 于是她抚着肚子翻了个身,又背着他睡了过去。 这一夜,周应淮彻底无眠。 隔天一早,傅卿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铺和屋子,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转身看见周应淮还在睡,她忙轻手轻脚的从床边爬下去,甚至鞋子都来不及穿,拎起就跑了。 其实她刚下床,周应淮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清明一片,哪有半点睡着过的感觉。 只见玉丫头身上背着跟她一般大的背篓,少禹手里拿着砍刀,正在开周家大门,一副要上山的样子。 “你们上哪儿去?” “砍柴。” 傅卿把他们喊过来,挨个的梳好了头发后,又跟玉丫头说,“你留在家里,我跟少禹去。” 玉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仰着脑袋,声音乖巧,“我也要去。” 傅卿不由分说的把背篓拿过来背上,“你连裤子都没有,去什么去,好好在家呆着。” 山里露水重,她能让一个孩子在大早上光屁股上山? 玉丫头自懂事以来一直都是跟着哥哥的,这会儿不让她去,她反倒是急了。 “那你在家照顾爹吧。” 少禹说了话,玉丫头才没再追着来。出了门,少禹还叮嘱玉丫头把门锁起来,除非他们回来,否则任何人来都别开。 傅卿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能现学现用。 少禹虽是个孩子,但脚程比她这个孕妇快太多了。她才走到山脚,少禹已经要爬到半山腰了。等她到了半山腰,少禹已经砍了些树枝,正打着捆。 “我来,你再去砍一些,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少禹什么话都没话,又去远一些的地方砍了些干树枝来。傅卿把柴火捆好之后,也跟着往里走了一段路。 早上山里没几个人,到处是虫鸣鸟叫,风景极好。 “山头上有什么?” 听见她问,少禹头也不回的说:“没什么,还是这些树。” “有没有果树?” 少禹脚步一顿,冰冷冷的说:“没有。” 傅卿咂咂嘴。 下山时候都还有两颗青枣树呢,这么大的山头哪儿能一颗果树都没有?肯定是少禹以为她又想支使他们去山头找吃的,所以才说什么都没有。 不过她现在没本事爬上去,光两个孩子实在危险,还是等肚子里这个卸了货再说。 少禹动作快,很快又砍了些树枝,又在地上捡了些,这才一人一捆的下了山。 到了山脚,傅卿把走在前头的少禹喊住。 “走,跟我去地里看看。” 到了地里,傅卿让他把背着的柴火放下,喊着他下了田地。她现在一堆杂草里找了一会儿,最后把一颗野菜递到他面前。 “这是能吃的野菜,你帮着找找。” 野菜虽然没有昨晚的素饼好吃,但起码能填饱肚子。 少禹记下它的样子,跟在傅卿身后找着野菜。嫌杂草碍事,他又默默拔掉,扔在一边。等傅卿回头时,他们身后那一小片田地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 周应淮是猎户,米面粮油不是买的就是换的,根本用不着种田下地。后来还是村里人劝说后,他才花了些银子买了这两亩地,不过一直闲置,到后面更是直接荒废了,甚是可惜。 傅卿想,找个时间一定要把这两亩地收拾收拾,种点小菜什么的。 一小会儿功夫,两人已经找了不少野菜,可以做个汤加炒个菜了。 玉丫头一直在门口等着,听见他们回来才开了门。见傅卿手里拿着菜,她懂事的接过来,直接拿去洗了。 傅卿这一上午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也就由着她去弄,少禹则是把柴火都抱进了灶房里。 “玉丫头,来。” 陈婆子拿着个包袱站在门口,冲着玉丫头招招手。玉丫头看了眼傅卿,没敢过去。 傅卿站起来,撑着酸痛的后腰走过去,“陈大娘,进来坐。” 陈婆子无视她,只招手喊着周嘉玉。 “玉丫头,过来。” 傅卿喊她,她才敢过来。到了跟前,乖巧的喊了一声:“陈奶奶。” 陈婆子给孩子擦了擦满是水渍的双手,又心疼的捂在手心里,等到稍微暖和些了才放开。摸摸玉丫头今天梳得好好的羊角辫,难得的看了眼傅卿。 “周家媳妇儿,你就算再不喜欢两个孩子也不能这么对待他们。早上天这么冷,你怎么裤子都不让她穿?还让她洗东西?” 傅卿眉心一跳。 好嘛,自己上山下地人家都看不见,只看见了三岁孩子在洗菜,她则是懒散的坐在那里。 刚要解释,陈婆子已经把包袱塞到玉丫头手里,“拿着,这是我昨晚上连夜给你们改的衣服裤子,你们拿去穿。” 说罢,陈婆子怒瞪傅卿,“你要是不准,我立马去告诉里正说你虐待孩子。” 傅卿连连摆手。 她正愁着两个孩子穿衣的问题,陈婆子这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有什么不准的。 没等开口,陈婆子已经轻轻把玉丫头往里头一推,催着少禹带着妹妹进去换衣服,临走前还不忘愤愤瞪了傅卿一眼。 她上哪儿说理去! 就在这时,主屋里突然传来一身闷响,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少禹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爹!” 第8章 这男人,真有本钱啊 傅卿跟过去,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吓得差点飚出脏话来。 周应淮摔在了地上,少禹正撑着他的身体,想要让他先坐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进去,跟少禹一起先把人扶到床头上靠着。 周应淮怔怔看着地上,虽然睁着眼睛,但浑身上下不见一点生气,丧气的像死了一样。 傅卿还没做出反应,少禹已经熟练的将褥子卷起来,傅卿这才看见,褥子上湿了一块,地上也有些印子。 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禹把被褥拿出去晒好后,正要进来给周应淮清理,却见傅卿又在扒着自己亲爹的裙子。 刚才一脸死灰的周应淮死死抓着裤头,正在跟她僵持。看见少禹过来,才松口。 “让少禹来。”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丢人,还是真的着急,他的声音沙哑,又带着些颤抖。 傅卿没理,只是让少禹去烧壶水。“不用等涨起来,稍微暖和些就行。” 见他还愣在门边,她冷下声音催促,“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 她把房门关上后,一把扯了那条脏裙子,无视周应淮的羞愤和要杀人的目光,干净的手巾潦草的擦了擦,再干净给他穿上新的裙子。 叮嘱他别乱动后,她赶紧拿了脏衣服,出去了。 做这些的时候她一直没敢把头抬起来,能感觉到脸红到了耳根下,知道现在出了屋子,吹着风,她才觉得稍微凉快一些。 她把脏衣服放在盆里,见玉丫头一直盯着,她皱了下眉。 “这个不用你洗,放着吧。” 她准备先打水把脏衣服冲洗一遍,可等打开水缸才看见水已经不多了。 见烟囱已经起了烟,她又把少禹喊来,让他去拎两桶水来。 村里有口井,远一些还有一条河。衣服可以拿去河边洗,但喝得只能去井里打。 “你拎半桶回来就可以了,太重的你提不了。” 少禹没吱声,拿着水桶走了。玉丫头想了想,也跟着出了门。 水很快就温热起来,傅卿倒了些温水,端进了屋里。 周应淮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被褥被收走,床榻上只有一床草席。傅卿把水盆放在一边,剪了块布,打湿后拧到半干。 “我给你擦擦。” 她刚拎起裙摆,周应淮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别碰我。” 傅卿挣了挣,没挣开。 那只手因为体重太瘦更显得修长,苍白无血,却很有力气。 “不碰怎么给你清理?我们是夫妻,你哪个地方我没见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最后一个字音说完,傅卿只觉得手腕被他抓的更紧了。 “你敢碰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这道依旧沙哑的声音里,再无颤抖,反而裹挟着杀意。 “你不想快点好起来吗?” 傅卿冷不丁一句话,瞬间熄灭了他的怒火。 “想快点好起来就听话点。” 她甩开那只手,撩开裙摆,给他擦洗着身子。 他紧握双拳,磨着后牙槽,一字一顿的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动作顿了顿,“三个孩子不能没有爹。” 三个孩子…… 周应淮想起昨晚感受到的胎动,心口一窒。 傅卿不嫌脏,动作很快的给他擦洗干净,把裙摆拉下来后,她才端着水盆逃了出去。 平时都是少禹照顾周应淮,一个七岁的孩子,事事还得看后娘的脸色,给周应淮擦脸擦身从来都只会用冷水,如今能用温水擦身,周应淮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逃去外面的傅卿站在院子里喘了好几口,实在难以平复心情。 难怪他都瘫在床上了还被原身惦记,这男人,真有本钱啊。 忙活一阵,水壶上的水也涨开了,傅卿先往茶壶里倒了些,想了想,又另外找了个木盆,拿了手巾,端着又去了屋里。 周应淮闭着眼睛,大概是真不想看见她了。没想到下一刻,温热的手巾覆在他的脸上,接着,便有人动作轻柔的给他擦起了脸。 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目光闪躲不敢对视自己的女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脸擦干净,傅卿突然拿出把短刀。周应淮眸色骤然冷冽,“做什么?” “给你刮胡子。” 昨晚已经打算给两个孩子分床睡,那以后她只能继续跟周应淮睡主屋,他这络腮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清理过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虱子。 “别说胡子,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给你洗个头,不行的话,干脆剃掉吧。” 周应淮脸色一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那就听我的话,把胡子刮了,洗头。” 周应淮看了眼她手里这把起锈的短刀,说:“在院子水缸旁边有个台子,台子上又把半圆的回旋弯刀,用那个刮胡子。” 傅卿出去找了找,还真找到了。 简单清洗后,见旁边有块磨刀石,她还有模有样的磨了两下。回到屋里,她揪起周应淮的一缕胡须,甚至都没怎么使劲儿胡须就被轻松割断。 好锋利。 怕伤着他,傅卿动作十分认真,不敢分心一点。 周应淮也从一开始的防备警惕逐渐放松下来,到了最后,更是饶有兴致的观察起了眼前的女人。 当年周嘉玉才几个月大,他一个大男人实在照顾不来,正好遇上了傅卿,就请了媒人说了亲。刚进门时她还勤快些,没想到时日一长就露了本性,懒散刻薄。他在家时还好一些,不在家时那些事情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自己出事之后,她越发过分。 本以为生活没了指望,可从昨天起,她好像又良心发现,竟然照顾起人来。 因为偷懒不干活,她肌肤比一般农妇都要细腻一些。她的长相在十里八乡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后来性子刻薄,连面相都变了。如今再看,又觉得她还是当初自己一眼就相中的温柔女人。 此时,她的指尖轻触在周应淮的脸颊上,微妙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颤。 傅卿一惊,二话不说撩开裙子要看。 “又尿了?” 第9章 她好像变了个人 啪! 一巴掌清脆的打在她的手上,把她半个手背都拍红了。 傅卿生气的抬头,见他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没有。” 仔细看看,确实没有湿掉的痕迹。 她揉着被他打红的手背,“那你抖什么?没有就没有,干什么打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 胡须还未刮干净,但是他整张脸已经干净很多。 他眉梢英挺,目光沉稳而深邃,鼻翼丰隆,嘴唇紧抿,脸庞棱角分明线条流畅,面容是实打实的好看。 这相貌完全就是按着她的喜好长的! “看够了吗?” 傅卿脸上又热起来。她再把周应淮的脸转过去,继续给他刮胡子。 等少禹拎了水回来,周应淮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了。 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傻愣愣的,好像已经认不出他了。 半桶水还是太少了,傅卿喊了少禹,再拿了个水桶,两个人来来回回跑了三躺。 这会儿正是村里人休息做饭的时间,稀奇的站在扎堆看热闹。 “周家这个媳妇儿竟然会干活了?” “以前周应淮家日子多好过,偏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听说昨天王氏跟张婆子都去她家闹了,张婆子家姑爷闹着要报官,吓得她半夜带着两个孩子上门求情呢。” “那还不是她自己造的孽。” …… 水缸已经倒了半满,傅卿实在没了力气,摆摆手说不去了。 肚子里这个闹的厉害,还得先解决温饱问题才行。 她支开两个孩子,自己躲进侧房里才,进入空间后,她忙看了眼自己的功德,加5? 昨天明明给两个孩子洗澡换衣很轻易就到了十点功德,今天干了这么多活儿,就只有五点功德? 这算什么?已经过了新手保护期? “娘,水烧开了。” 不见她的人,玉丫头只能站在灶房门前喊她,片刻后就见她红着眼睛从侧房里出来。 完了完了,娘生气要打人了。 玉丫头憋着劲儿,根本不敢再说话。 一心想着这个废物空间的傅卿根本没注意到小丫头,只提着水壶直接去了主屋。 玉丫头魂儿都要吓飞了。 她找到少禹,拉着他要赶过去,“娘要烫死爹,就像过年时候刘爷家杀猪那样,提着刚烧开的水壶就过去离开。” 周少禹一惊,忙扔了提了一路的水桶跑回家中,到了主屋前,却见傅卿给周应淮头朝外的躺着,半个脑袋几乎悬在那里。 他心惊胆战,“你,你要干什么?” 听见声音,傅卿喊他脱了鞋子上床来,帮着他扶着周应淮的脑袋。她端了个凳子,把木盆放上去,动作轻柔的把周应淮的头发打湿。 他的头发多数已经打结,傅卿费了一番功夫都没解开。刚要开口,周应淮突然说:“剪掉吧。” 傅卿愣了一下,“你决定好了?” “嗯。” 声音虽然很轻,但尤为坚决。 傅卿找来剪刀,打结的地方都剪了,知道古人在意头发,要不她真想直接剃干净。不过片刻,周应淮的头发已经剪掉了大半,傅卿把余下的碎头发都梳开后,抹上早已捣碎的皂角,搓出沫子。 足足换了四盆水,直到把第二壶热水都用完了,才算是洗干净了。 她找了干的衣服,又拿了干的手巾,叮嘱少禹给他爹换下湿衣服,再把他爹的头发擦干净,免得生病。 见玉丫头探头往里瞧,傅卿说:“你也进来,帮你爹擦头发。” 她端着盆出去,把脏水倒了后,直接进了灶房。 玉丫头好奇的探头出去看,“娘刚才好温柔。” 少禹不满道:“她哪里温柔了。” 玉丫头反驳,“可昨天她帮我们洗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今早给我梳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少禹更加不满了。“都是装的。” 玉丫头轻轻拉着周应淮的手,“爹爹,她好像变了个人。” 是啊,她还真像是变了个人。 灶房里,傅卿正准备把野菜下锅,一眨眼,自己已经身处空间里。尚在奇怪时,却见展柜中多了一样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四五个土豆,旁边标注:【十五功德换取】。 她心中一喜,跑到牌匾下一看,功德数15。 好家伙,果然是天不绝人路。 毫不犹豫换下土豆,眨眼之间,她又回到了灶房。 她本想把土豆都做了,可想了想,又留下两个,到时候种在地里,几个月以后就能也就能收获了。 就着今天摘来的野菜,傅卿做了个汤,顺便煮了三个土豆,最后有素炒了个野菜。 家里只有一点点菜油,半点荤腥都没有,光这么吃根本没营养。 想起村子不远还有条小河,傅卿准备一会儿过去洗衣服时候顺便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两条鱼。 做好饭后,她喊了两个孩子来吃饭。看见有土豆,两个孩子眼前一亮。 傅卿一人分了一个,又拿了另外一个,再盛了碗野菜汤,走了。 两个孩子都以为她要端出去吃,没想到她竟然是送到主屋,给周应淮吃。 周应淮只看了一眼,顿时没了胃口。 “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昨晚上就吃了半张饼,今天还不饿,要修仙吗? “如果想如厕,你就喊我。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就喊少禹。人总是要吃饭的,不吃饭你哪里来的力气?” 她细心的剥了土豆皮,掰开小块送到他嘴边。 “家里那两亩地我准备收拾收拾,今年秋收是赶不上了,不过可以种点小菜。灶房东面的屋顶坏了几片瓦,我可没本事上去修,过几个月到了雨季,下雨可就麻烦了。咱们家的大门也有点坏了,我弄不来那个,得你去修。” “我现在还能帮着做些活,等再过两个月肚子里这个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我坐月子,家里每个帮衬的大人,光两个孩子能干些什么?” 周应淮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一时竟有些出神。 他脾性干脆直接,并不喜欢与别人说太多话,或许就是这份孤独让他想要找一个能跟分享些日常琐事的女人一起过日子。当年这个想法还被几个朋友一顿取笑,说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听这些。刚开始是觉得新鲜,过一阵就会觉得厌烦了。 他会厌烦吗? 不知道,他真的孤独太久了。 不知说到了哪里,傅卿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周应淮,我是真心想过好日子。你要还是个男人,那你就赶紧好起来,这家总得要个男人,孩子总是要有爹的。” 第10章 日子穷的叮当响 周应淮沉下目光,“我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好?” 他推开傅卿手里的东西,转过头,再不搭理她。 傅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吃的放在床边,自己掩门出去了。 周应淮看着那两样东西,耳边又想起她那些絮絮叨叨的话。 她说,周应淮,我是真心想过好日子…… 可笑,谁不想过好日子。 “娘,给你。” 玉丫头站在灶房门口,手里举着傅卿分给她的那块土豆。 她皱眉,“你怎么不吃?” “给弟弟吃。” 傅卿去灶房看过才知道,两个孩子分着吃了一个,野菜汤倒是一人喝了一碗,因为炒菜沾油了,以往原身都不准他们动,他们真的一口都没吃。 她把两个孩子又喊进来,冷着脸把炒菜一人分了一半给,亲眼看着他们吃完这才算了。 而她则是就着野菜汤,把土豆吃了。 傅卿愁啊。 两个孩子都养不起,马上又要生一个。 这日子真是穷的叮当响。 院子里,玉丫头抚着肚子,“哥,原来野菜也能吃饱。” 少禹不说话,眼睛却是一直往灶房那边看。 “土豆也好吃。要是还有黍米粥,还有素饼,那就更好吃了。” 少禹也想吃。“以后哥哥给你买。买肉饼。” 玉丫头连连点头,“好,哥哥给我买。” “少禹,你来。” 傅卿依在门边,喊他过去。 到了跟前,傅卿问:“咱们村里不是有条河吗?河里有没有鱼虾什么的?” 少禹摇头,“没有。” 傅卿心一凉,“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得了,唯一能吃到肉的机会都没了。 “少禹。” 主屋里传来周应淮的声音。少禹连忙跑进去,片刻后又跑出来,告诉她,“爹说村子外头不远处有条河,那条河里有鱼。” 傅卿眼睛亮起来,“在哪里?远不远?一会儿你带我去。” 刚说完,她又摇头,“算了,我跟玉丫头去,你在家照顾你爹。” “玉儿太小,让少禹跟你去。” 怕她听不见,周应淮还故意说大声一些。 她想着少禹是男孩,照顾他一个男人会更方便些,免得他再摔下床来。 周应淮心知傅卿不靠谱,更不敢让三岁的周嘉玉靠近水边。 傅卿没反驳,喊着少禹拿着工具要走。临出门前,周应淮把少禹喊过去,不知交代了什么。傅卿等在门口,见他磨磨蹭蹭在院子里找东西,还催了两遍。 出了村,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终于到了小河边。 河水清澈,隐约能看见有鱼儿畅游,傅卿两眼放光,她真的馋肉馋的不行了。 她正准备卷裤子下水,低头看见自己的大肚子,想想又作罢。 周家这么穷,她摔个早产还好,万一是个难产,他家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到时候一尸两命实在不划算。 才这么想着,少禹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个树枝,让傅卿站在河水一端敲打惊吓鱼儿,他则是到另外一边围堵。 这题她会。 她正扑腾的起劲儿时,少禹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张小网来,兜在下游位置,片刻后,少禹高兴的喊起来。 “有了!娘,有了!” 少禹忙把网收起来,傅卿兴奋的扔了棍子,走过来一瞧,网兜里已经多了好几条小鱼。 “光是小的不顶事儿,看看能不能抓个大的。” 两人一番操作,还真网了条大鱼来。 少禹兴奋的抓着鱼,举高过头顶,“娘,看,我抓到了。” 喊过这一声,傅卿愣住,他也愣住了。 自打傅卿穿越过来,这小子一声娘没喊过,见了他要么是战战兢兢的,要么就是冷着一张脸。现在这么高高兴兴的喊娘,还是第一回。 “别愣着了,水里凉,赶紧上来。” 傅卿先反应过来,语气平常的喊着他上来。 “哎哟!” 少禹突然痛得喊了一声,一张小脸皱起来。 傅卿心下一沉,莫不是被水蛇咬了? 她管不得这么多,赶紧下了水,抬起少禹的脚,看见夹在他大拇指上的河蟹,哭笑不得。小心的把河蟹挑开后才扶着少禹先上岸,见他还死死抱着那条鱼,她有些生气。 “都这样了还管这鱼干什么?” 少禹不管,就死死的抱着,生怕到嘴边的肉又跑了。 傅卿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孩子真能忍,换做其他孩子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少禹在旁边晾着脚趾,傅卿则是找了些草编成绳子,穿过鱼鳃,小的就用渔网带回去,也是一道菜。 “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渔网?” 你活儿都不干自然不知道家里有这个。 少禹低着头没理她,傅卿自讨没趣,见他脚趾已经不流血了,便喊着他回家。 来时她特地拿了个背篓,把鱼往里头一装,再用渔网遮住,别人就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了。 回了家,玉丫头听说抓了条大鱼,高兴的直拍手。 “别喊。少禹,把大门关上。”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他们有鱼吃,像是王氏那样的还不得追上门把鱼抢走了? 少禹默不作声的把大门关上,傅卿则是放下背篓,先去看了眼周应淮。 周应淮这会儿正好醒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傅卿莫名的心跳起来,忙移开目光。 “河里有河蟹,我准备明天去抓一些来,运气好的话再网些鱼,你也能补补身体。” “对了,少禹被河蟹夹伤了脚趾,这几天就不要让他跟着我了,让他留在家里照顾你。” “刚才还网了些小鱼,等一会儿大家都下地干活,村里人少一些的时候我让玉丫头给陈婆婆送过去,我们留大的就行了。你觉得怎么样?” …… 周应淮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等傅卿没得说了,他还问:“你怎么不说了?” 傅卿掸了掸裤脚上沾上的泥,“不说了,你们男人又不爱听这个。” 休息了一会儿后,她让玉丫头先给陈婆婆送鱼,自己则是端着木盆,背着装满脏衣服的背篓,去河边洗衣服。 河边已经有几个小媳妇儿了,见她来洗衣,都是一副见鬼的样子。 见她拿出衣服来,离的近的那两个立马抱着自己的东西远远躲开。 “你这衣服沾了什么?怎么这么臭?” “不是你家男人尿上面了吧?” 年纪稍大些的一个立马站出来,“不行不行,水都被你弄脏了,不准你在这洗。” 第11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傅卿将怀里的衣服重重砸在水面上,顿时,水花溅在她们两人身上,吓得两人尖叫躲开。 “你脑xx病吗?” “周家媳妇儿,你疯了不成?” 两人让开到一边,使劲儿拍打着身上的水渍。其他人则是远远躲开,担心祸及到自己。 傅卿也不跟她们废话,蹲下来洗起了衣服。她故意把动作弄大,溅起更大的水花。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抱起自己的衣服骂骂咧咧的离开,好像真是她污染了这条河似的。 傅卿乐得自在,都走了好,这么宽的河,她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她身子重,几件衣服就洗了将近半个时辰。 刚想站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 “娘!” 玉丫头紧紧拽着她的衣裳,把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稳住身子。 好险,差一点儿就栽河里了。 “你怎么过来了?” 玉丫头紧紧抿着唇,眼眶通红,小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裳。 她不敢说自己早就在后头躲着,傅卿洗了多久,她就等了多久。 傅卿拍拍她的小手,“走吧,回家。” 玉丫头要去背背篓,可里面装了湿衣服,重的很,她这个小丫头哪儿背得动。 傅卿把盆子递给她,“你拿这个。” 只见玉丫头跑回刚才藏着偷看的草丛里,拿出成人巴掌大的小袋子,递给她。 “陈婆婆给的。” 傅卿打开看,是一些黍米。 想来是他们给陈婆婆送了鱼,陈婆婆又还了这些。 是个好人啊。 路过陈婆婆家时,傅卿见她院子里择菜,便站在门口跟她道了一声谢。 陈婆婆眼皮子都没抬,淡淡说:“我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 可煮做一锅,还不是谁都能吃。 傅卿又重新谢了一遍,这才喊着玉丫头回家。 刚到家,傅卿站在主屋门口看了看,见他在睡觉就没进去,转身晒衣服去了。 等衣服晒好,傅卿看着天还早,又去了一趟地里。 “少禹。” 一直在院中收拾东西的少禹听见周应淮喊自己,忙跑进去。 “爹,你醒了?” “她呢?” 少禹看了眼外面,“刚才出去了,说要去趟地里。” 周应淮沉默片刻,“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少禹还没说话,玉丫头先抢着说:“她今天差点跟人打架了。” 周应淮眸色暗下来。果然,这个女人就是爱找事。 “有人骂爹爹,娘直接摔了盆子,溅了她们一身水。” 周应淮愣了一下,喊她过来。“玉儿,你来。” 玉丫头走进去,愣愣看着他,少禹轻轻拉了她一下,“你怎么不说?” 周应淮看着她头上的两个羊角小编,满眼的慈爱。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爹爹了?” 玉丫头这才害羞起来,“爹爹刮了胡子,好看多了。” 周应淮笑起来,虽然只笑了一声,但他确实是笑了。 少禹眼含热泪,他都忘了上次爹爹笑是什么时候了。 “玉儿,刚才的事你再跟爹说说。” 玉丫头人虽小,说话倒是一点儿不吃力,把河边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少禹紧抿着唇,不甘心的看着周应淮。 玉丫头还小,不记得多少事情,但他已经七岁了,清楚的记得爹爹受伤之前有多威风英勇,是他眼里的英雄。 可如今,他爹却成了村里人轻视取笑的对象,他这个儿子是最难受的。 突然,玉丫头爬上床榻来,蹲在周应淮身边,仔细的看着他。 “爹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应淮忙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小心的搂住她,害怕她掉下床去。 “玉儿真觉得爹能好起来?” 玉丫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娘这么坏的人都能变好,爹爹的身体也一定能好起来。” 少禹听后又是冷冷一哼,再次强调,“她一定是装的!狗怎么改得了……” “少禹。” 周应淮沉下语气,少禹立刻闭了嘴,愤愤的站在一边。 看见哥哥挨骂,玉丫头忙跳下床,拉着少禹的手说:“可是她真的变好了,对我们说话也不凶了。一会儿她还要给我做鱼吃呢。” 少禹气的直往她脑门上戳,“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看着吧,一会儿你连鱼汤都喝不着。” 脑门被戳疼,又怕自己喝不着鱼汤,玉丫头扁着嘴巴又要哭。少禹怕被爹爹骂,赶紧把她带到院子里哄着。 傅卿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只拿着一小把野菜,她站在主屋门前,说:“咱家地里已经没什么野菜了,你知道哪里野菜多吗?” “东面的山脚处应该有不少,你可以往那边找找。” 傅卿点点头,把野菜洗干净后,又把那条鱼拿过来,收拾收拾一会儿煮了吃。 两个孩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竟然会杀鱼! 愣怔间,傅卿已经刮掉了鱼鳞,清理干净了内脏,正用水冲洗着鱼身。 水缸的位置就在主屋侧对面,周应淮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傅卿进门三年,别说杀鱼,就是鱼腥味都沾不了一点。现在看她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索,哪还有当初矫情的样子。 片刻后,灶房里突然呛了好多黑烟,见傅卿拿着根燃着黑烟的柴火从里头跑出来,玉丫头吓得跑进主屋,“爹,娘要烧房子!”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要下床去,刚一翻身,失重感让他整个人往下一坠。幸亏他这两天吃了些饭,有了点力气,立马撑着床沿,但下半身还是掉了下去。 玉丫头哭的更大声了。 少禹站在院子里,害怕的不敢上前。 这女人又要发疯了。 只见傅卿把手里的柴火一扔,再端起刚才洗鱼的脏水浇下去,烟子才熄了。 她被呛得连声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少禹,你来生火。” 少禹忙把目光从她那张被熏黑的脸上移开,这才发现灶房里的黑烟都散了。他跑进去,把火塘里的湿柴火都捡出来,又添了些干燥的进去。 “爹……” 听见玉丫头的哭声,傅卿心下一沉,赶来主屋,看见半个身子已经掉下来的周应淮,又赶紧先把人扶上去。 还不得歇口气,周应淮枯瘦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脸,把她吓得往后一躲。 第12章 他并非薄情寡义 周应淮的动作僵在那里,似乎也是后知后觉有些不妥。 听见玉丫头的偷笑,傅卿只觉得莫名其妙。 周应淮指了指自己的脸,轻咳了两声。 “你,脸上……” 周家连面妆镜都没有,傅卿只能跑到水缸边,一看,自己整张脸都被熏黑了。 她忙洗了把脸,顺便把脸上的臊热也一并洗掉。 “火烧好了。” 少禹从里头走出来,手里捡了些还干不透的柴火。 “这些还得晒干了才能用,你先烧着别的。” 傅卿惭愧。原身不干活,她是不会干活,根本想不到没晒干的柴火会有这么大的烟,还把周应淮吓得都从床上摔下来了。 回了灶房,她一边锅里煮着黍米粥,一边把鱼冷水下锅,水开撇掉浮沫。周家没什么调料,就只洒了点盐,清清淡淡,原汁原味的。 等鱼汤做好,她又凉拌了一小盘野菜,这才喊两个孩子进来。 两个孩子站在桌前,目光紧紧盯着那一盆鱼汤,吞咽了好几口。 傅卿拿了碗筷,递给玉丫头。玉丫头拿着四个人的碗筷,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 只见傅卿端起那碗鱼汤径直往外走,少禹咬咬牙,“看,根本没我俩的份。” 玉丫头委屈的抿着嘴,不敢哭。 “愣着干什么?少禹,你把粥和小菜都端过来,小心些。” 少禹一愣,追到门边,小心翼翼的问:“端去哪里?” “主屋,跟你爹一块吃。” 两个孩子一副见鬼的样子。 跟爹一起吃? “哥,娘刚才说什么?” 娘不是一直嫌弃爹臭,怎么现在又愿意跟他一起吃饭了? 少禹咬咬牙,端起桌上的粥,跟了上去。 主屋里,傅卿已经先把桌子搬到床边,把鱼汤端过来后,又接过两个孩子手里的东西,尽量把饭菜摆到周应淮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周应淮看着这一切,皱眉,“做什么?” “吃饭。” 傅卿把两个呆愣的孩子喊了坐下,盛了粥,又夹了鱼肉,先放在少禹碗里,叮嘱他仔细点,才又夹起另外一块,细心的剔了刺以后才放进眼巴巴等着的玉丫头碗里。 玉丫头嘴边都舔了好几遍了,这会儿愣是没敢动筷子,只这么傻愣愣的看着。 不光是她,就连少禹也是一样的干看着。 “都愣着干什么?吃饭。” 她冷下声音来,两个孩子浑身一颤,忙拿起筷子扒起了粥。 “为什么不吃鱼?看不上我做的鱼?” 她声音提高,玉丫头吓得一跳,赶紧夹了鱼肉送进嘴里,顿时一张小脸都高兴起来。 鱼肉好好吃! 少禹一样吓得一跳,夹起鱼肉送进嘴里,,尝到鱼肉的鲜美后,竟有些舍不得咽下去。 从始至终,周应淮只是坐在那看,在见她冷脸凶孩子时当即皱起了眉。只是下一刻,他就在傅卿唇角看见一抹笑意。 她是故意的。 故意吓两个孩子,让他们放心吃肉而已。 愣怔间,傅卿已经把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在他的碗里。 考虑到他不方便,傅卿已经给他换成了勺子。见他不动,傅卿说:“我今天干了一天活,实在没力气喂你了,你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你常躺在床上,总是要运动运动的,免得肌肉萎缩,以后想再动的时候就动不了了。” 她没有再絮絮叨叨,而是低头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饿了。 周应淮看着眼前的饭菜,吞咽一口。他拿起勺子的手有些发抖,倒不是没有力气,而是刚才差点儿摔了,正好用手挡了一下,现在两只手根本没多少力气。 傅卿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又拿起勺子,喂了他两勺。见两个孩子碗里已经没了鱼肉,想吃又不敢夹,傅卿又放下周应淮的,去给两个孩子夹鱼肉。 周应淮那碗粥里是加了些鱼汤的,虽然没什么调料,但是味道鲜美,算得上是这一年来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他再次拿起勺子,尝试舀了一勺黍米粥,刚要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把黍米抖掉,只喝了一些汤就说饱了。 傅卿没理他,一边吃着自己的饭,一边教玉丫头怎么剥鱼刺。 “吃鱼一定要小心,要是被卡住可就麻烦了。” 玉丫头连连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她手里的鱼肉。 少禹突然歇了筷子,说自己吃饱了。听见他这么说,刚才还眼巴巴盯着鱼肉的玉丫头也歇了筷子,跟着说吃饱了。 傅卿看着那碗根本根本没动过几筷子的鱼汤,冷下脸,“今天必须吃完,吃不完不准走。”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多吃点怎么行。 听见她这句话,玉丫头一乐,安心的吃起了傅卿放在碗里鱼肉。就连少禹也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吃起来。 “还有你,我特地把饭端进来,是因为不想饿着我自己,也不想饿着你。鱼汤冷了就腥了,趁热吃完吧。” 说着,她又往周应淮的碗里添了勺鱼汤,又夹了块鱼肉,接着才得闲吃自己的饭。 突然,周应淮的勺子递过来,把刚才那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 “我不太想吃鱼,我喝点汤就行。” 傅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条鱼就这么大,好肉就这么两块,她不是原身,做不出不让孩子吃饭的事情,也不能把刺多的鱼尾扔给他们,只能自己吃掉。没想到,周应淮还念着她。 错了,应该说是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倒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的男人。 见他光喝粥,傅卿又给他夹了一些凉拌的野菜。 “光喝粥太淡了。” 周应淮没抬头,也没接话,只是唇角不自觉的弯了一下。 吃完了饭,还是少禹洗的碗,傅卿累得只想上床躺着。 对了!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没给两个孩子分房,跑到侧房一看,见玉丫头已经睡着,就拉了被子给她盖上。 看着这张短被,傅卿皱起眉来。 先不说分房的事情,就说着这些被褥总是要换的。家里的油跟盐都快没了,还有一些需要置办的东西,也得添置。 周家一个子都没有,上哪儿去弄钱? 这时,少禹在屋外喊她,“娘,爹叫你过去,他有事儿要交代。” 第13章 周应淮有救了 到了主屋,傅卿还没开口,周应淮已经先说:“我之前在山上设了两个打猎的陷阱,能捕些野鸡野兔。我刚才已经把位置告诉少禹了,但是光少禹一个人我不放心,你明天跟少禹一起上去,能相互有个照应。” 傅卿面上一喜,随即又愁起来。 看出傅卿的担心,他又说:“只是在半山腰的位置,陷阱设的也不是很深。但是山里走动的人少,若是草木长得太盛了你就不要进去,在外头等着少禹就行。” 又交代了几句后,周应淮又把她喊到身边来,将刚才让少禹拿过来的砍刀交到她的手上。 周应淮那只枯瘦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傅卿下意识要挣开,周应淮却紧紧握着她的。 “在山里,若是遇到危险,这就是你保命的工具。” 这两天照顾的好一些,周应淮的嗓音没了沙哑,只是略显低沉,竟意外的好听。 他抓着傅卿的手,把着砍刀比划了两下,告诉她若是有危险,该如何有效的保护自己。 傅卿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细心的记下他教的招式。 周应淮经验丰富,几乎把所有可能遇到凶险的可能性都说了一遍。教了傅卿以后,他又喊着少禹,指着傅卿高高隆起的肚子。 “若是娘摔倒了,你第一时间得确定你们位置的安全。离村子近,就先下来喊人。若是离的远,你就只能先护好你娘……” “这个时候山里免不了会有些毒蛇,若是遇上了,你要看清楚是什么样的蛇……” 周应淮教少禹区分毒蛇的种类,教他知晓毒性。最后又用手指沾了水,在还没来及收走的桌上画了些草药的样子,教他每一种毒性该用什么药来解。 傅卿默默把蜡烛挪的近一些,跟着一起记。 少禹聪明,周应淮只教了一遍就都记住了。“爹你放心,我都记得了。” 说了这么多话,周应淮已经很累了,喝下杯子里剩下的那一点点水,便要躺下休息。 “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傅卿刚准备给他倒水,周应淮摇头,说:“不了,喝多了麻烦。” 她心口一窒。 刚才吃饭时周应淮也只是喝了点粥水而已,什么不饿,他只是知道自己瘫在床上,若是想方便,起身太麻烦人而已。 傅卿心里有些难受,等少禹把他爹扶了躺下,盖好被子后,她才把少禹叫了出去。 “你爹的病可有找大夫来瞧过?有没有开过什么药?” 少禹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不是请过大夫了吗?” 傅卿愣了一下,翻找原身的记忆,心里骂出一串脏话。 原身找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夫,而是自己的远方表哥。开的方子也只是普通的风寒方子而已,根本不对症。吃了两副药之后原身说家里没钱,连药都不让周应淮吃了。这一拖,足足拖了半年多。 傅卿气得不轻,这原身,真该死! “有什么问题吗?” 傅卿哪儿能说实话,只冷着脸的把少禹撵回屋里去睡觉。 周家有钱的时候原身不舍得请大夫,现在一分钱没有,她拿什么请大夫? 空间功德能还吃的,不知道能不能换药材。 刚起了这么个念头,一道白光晃眼后,傅卿已经身处空间内。 难道涨功德了? 她跑过去看了一眼,功德:25。 二十五! 傅卿心中一喜,再来到展柜前一看,果然多了小半袋的白面,不过功德得需三十,她现在还差一点。 突然,她眼尖的看见展柜另外一层似乎多了几个字,她用袖子擦掉上面那层灰尘,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金荣草,有强健筋骨之效。” “扶川,主治风利水。” “小续命汤,能补气活血通络,治疗瘫……” 傅卿浑身一震,再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认清楚“瘫痪”二字,她喜极而泣。 原来她的空间真的不是废物摆设! 周应淮有救了! 她欣喜一阵后,接着读下去,“……八百功德换取?” 傅卿傻了。 她现在才二十五功德,换小半袋白面都不够,这八百功德什么时候才能攒够? 第二天,少禹早早起来把工具都准备好,只等着傅卿出门。 玉丫头想自己梳头,又不舍得把已经睡歪的羊角辫解掉,只能拿着梳子站在那里。 兄妹二人又等了一会儿,少禹终于忍不住的喊了一声:“娘,该上山了。” 玉丫头想捂住他的嘴巴,但身高差距摆在那里,别说是嘴巴,那双小短手连哥哥下巴都碰不着。 “吵醒了娘,她该生气了。” 小丫头声音里带着颤抖,是真的害怕了。 娘每次被吵醒都好凶好凶,而且要凶好久,好久。 主屋里传出动静,在开门那一瞬,玉丫头攥着梳子跑进了侧房,躲在床上不敢下来。 少禹咬咬牙,心里暗骂妹妹傻,站在院子里还能往旁边跑,躲床上就真的只有挨揍的份了。 意外的是傅卿只是开了门,没生气,更没打人,只是自己去旁边洗漱。 奇怪,她真的没生气。 傅卿确实生气,可生的都是闷气。 昨晚她一想起那八百功德的小续命汤就难受,最后更是整夜无眠,愁死了。 洗漱好,傅卿喊着少禹就这么走了。 听着大门关上,玉丫头才从屋里头跑出来,想跟出去,又不太敢,最后只能跑进主屋里。 “爹,他们都走了。” 周应淮一脸清明。他本来睡的就浅,昨晚上傅卿又在他身边唉声叹气,翻来覆去,搅得他一夜没睡。 他招招手,把小丫头喊道跟前来,“玉儿,跟爹说说,你娘最近都发生过什么事情?” 母子二人到了半山腰,少禹把砍刀递给她,自己则是拿着另外一把去前面开路,走到一半,少禹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不好走了,你在这里等我。” 傅卿看了眼前面,其实也没少禹说的这么密。 “没事,你往前走,用砍刀把这些挡路的都顺开,我在后面跟着你。” 母子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后,少禹说什么都不让她走了。 傅卿累得够呛,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小心些。” 第14章 吓得差点早产 少禹去了好一阵还没回来,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傅卿着急起来。 她握紧了手里的砍刀,刚准备往里去,身后不远处却突然想起先是东西滚落的动静,吓得她立马转过身去。 她想着周应淮教的招式,脑子里更是各种山林野兽从林子里窜出来的画面,她紧张又害怕,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先去空间里躲躲。 不成!她躲进去了,少禹怎么办! 刚这么想着,那头林子的动静又想起来,隐约还能听见一声似人非人的声音,在荒山野里的实在渗人。 傅卿浑身汗毛立起,顾不得其他,抓紧了砍刀要跑。 “救命……”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林子里传出来,傅卿停下脚步,顿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的听了两声,确定是有人在呼救才赶紧跑过去。 只见林子里趴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但是看身形穿着,是个女人。 傅卿不敢大意,用脚碰了碰那人,时刻准备挥刀保护自己。 “救我……” 那人突然翻过身来,看清楚她的脸,傅卿惊道:“张大娘!” 张婆子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是谁,只紧紧抓着那片衣袖喊着救命。傅卿想起什么,先拉起张婆子衣袖裤脚检查着,果然,在张婆子的右腿上发现两个对称的小孔。 还真是被蛇咬了! 傅卿大脑空白了一阵,片刻后才稳住神。“张大娘你知道是什么蛇咬伤你的吗?” 张婆子现在已经是意识模糊,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了,更是一问三不知。傅卿只能按照昨天周应淮教的,就近找着能解毒的药。 寻了一圈,她终于找来了两样药材,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性的蛇咬的,在给张大娘把血挤出来后,才赶紧把两种药材都给敷了上去。 “娘!” 少禹赶过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快去村里喊人来。” 少禹这才反应过来,忙下山去喊人。 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人上了山,大家手慌脚乱的把张婆子背下山。 少禹跑到傅卿身边,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事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张婆子家女儿姑爷昨天就回去了,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先别管这么多,回村后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 大伙儿相约下了山,一路上敲敲打.打,提醒着其他人,一人防蛇,二来防止有人掉队。 偏偏,没人想得起傅卿跟少禹。 少禹有些气愤,傅卿倒是没什么太多想法。 她喊着少禹拿了家伙下山,走到一半了才想起问:“陷阱还能用吗?” 少禹点头,“是有些坏了,但爹教过我怎么修,我修好后等了一会儿,抓了一只野兔,已经送回家了。” “当真?”傅卿高兴的搂着他,“我儿子真厉害。” 少禹赶紧从她怀里退出来,拿起上山的家伙事儿,红着脸的朝前走了。 到了山脚,傅卿喊他先回去,自己准备去昨天周应淮说的那个地方找找能吃的野菜。 经过张婆子这个事情,少禹哪儿还敢让她一个人去草多的地方,非要跟着她一道去。 到了那一处,傅卿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一小把鸡脚菜,顶多做个汤而已。 光找野菜不得饿死?看来还是得自己种菜。 两人回到家里,玉丫头一脸高兴,到了傅卿跟前又收敛了起来,乖巧的喊了一声娘。 听见他们回来,周应淮问:“刚才少禹已经回来了,怎么又急匆匆的出去了?可是山里遇上了事情?” “没有,能有什么事情。” 傅卿抚着有些发紧的肚子,心里一阵后怕。 刚才确实是吓着她了,但肚子是下山时候才有些疼的。 该不是要生了吧? “傅卿?” 那道略带低沉的声音在喊她。 这是她穿越过来,周应淮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调整好呼吸,进了主屋,对上周应淮那双微沉的眸子。 刚才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对,这会儿看她脸色苍白,周应淮又问了一遍:“当真没事?” 傅卿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想去找个大夫看看。” 周应淮沉默了。 家里没有银子,看不了大夫。 “我想把野兔卖了,换些银子,也顺便给家里添置些东西。” 周应淮颔首,“嗯,你看着办。” 昨天晚上还剩了些粥,少禹热好以后傅卿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准备去找大夫,可刚出门突然又捧着肚子说疼。 两个孩子站着没动,以为她在演戏,只静静的看着。 少禹眼尖,看见她额前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这才知道她不是装出来的。 想起村里头的人去给张婆子请大夫,少禹忙跑去张婆子家,听说大夫已经走了,又跑去村口把大夫拽了回来。 大夫给傅卿把了脉,说是本来月份就到了,近期又太过劳累,吃的又不好,还受了惊吓,所以有了早产的迹象。 两个孩子都不懂,倒是起不来的周应淮在屋里提声说:“大夫,我家孩子今天上山逮了只兔子,也能卖一百文钱,麻烦大夫给我家媳妇儿抓些药。” 少禹懂事的把野兔拎到大夫跟前,小是小了点,但好歹也是个野味。 “成,一会儿你家你家小子跟我去拿药吧。你月份大了马虎不得,最近就不要忙农活了,好好养一阵子。” 看着大夫把野兔拎走,傅卿更难过了。 以为能去镇上卖掉,换点银子买点家里需要的东西,没想到一只野兔只换了两副药。 “等等!” 傅卿突然想起什么,忙让少禹把大夫请回来。 “大夫,还请您也给我家相公也看看。” 屋里的周应淮突然抬起了眸子,她舍得让他看大夫?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看看大着肚子的傅卿,大夫叹了一声,又进去给周应淮把了脉。 问了情况后,大夫摇摇头,“都这么久了,早治不好了,你家男人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了。” 大夫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周应淮坐在床榻上,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傅卿站在门口,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 狗屁庸医,随便把一下脉象就说治不好了? 他治不好自然有别人来治好。 八百功德而已,她攒得出来的! 第15章 周少禹打人 玉丫头听不太懂,但是她知道娘肚子里的弟弟不太好,要是弟弟没了,她跟哥哥更没好日子过了。 大夫也说爹爹的病治不好了,只能一辈子瘫在床上,不知道以后娘还会不会再管爹爹了。 更不知道,娘还让不让他们管爹爹。 此时,站在院中的傅卿回过神来,拿起地上的背篓,喊着玉丫头。 “丫头,走,我们去抓螃蟹。” 一想着那八百功德,傅卿气的慌。 “你别去了。” 她刚出声就被周应淮喊住。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在家歇着吧,一会儿等少禹回来,让他去。” 玉丫头懂事的接过背篓,“娘,我可以自己去。” “不成,你还没河水高呢。” “行了,别折腾了,万一再出事情,家里可请不起大夫。” 刚才平静无波的声音现在全是无力感。 傅卿丧气的把背篓扔地上,去两个孩子的房里躺着去了。 少禹拿了药回来,见妹妹在侧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着,也跟了过来。“怎么了?” 玉丫头指了指里头,“娘睡我们屋里了。哥,那我们睡哪里?” 少禹没说话,拿着两包药进了灶房。玉丫头跟进来,见他愣愣的看着那两包药,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才有了熬药的动作,等熬好后,才端着碗小心的来到床边。 “娘,喝药。” 傅卿背着身,睡着了。 少禹不敢多说,放下就赶紧离开了。想了想,又折进去,把那张小被子给傅卿盖上。 动作很小,但还是惊醒了傅卿。 她睁开眼,正好看见少禹惊慌失措撤回手的动作。 “少禹,你来。” 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有些轻,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是虚弱不堪,让少禹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你再去昨天的河里抓点鱼来,大小都成。要是有螃蟹也抓着回来,小心些,别再被夹伤了。” 少禹点头,转身刚要走,又听傅卿叮嘱,“玉丫头就别去了,她太小,怕出事。” 听不见回应,傅卿转过身,见他站在床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少禹摇摇头,“药凉了,你快喝。” 丢下这话,少禹突然跑了。 莫名其妙。 少禹一个人拿着背篓出了门,刚走到村口就被几个孩子拦下。 其中一个体格粗壮的小子站出来,正是王氏的儿子,虎子。 “她喝药了吗?” 少禹不想搭理。“不知道。” 虎子推了少禹一把。“你是不是没胆子?上回给你耗子药你就没敢下,这次也不敢吧?我娘可说了,你后娘这种人要是不好好收拾,以后有你们家遭罪的。让等她把孩子生出来,就更不会要你们了,到时候你跟你妹妹都不知道死哪儿去……” 少禹紧握身侧的拳头,“你不准再说了!” 虎子脸一横,一把将少禹推在地上。“村里大人都这么说的。他们还说你娘勾引人,是个贱货,还养出两个小贼。” “你胡说!” 少禹从地上一跃而起,冲着那张脸就是一拳。旁边几个孩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少禹已经把拳脚相加的把那小子打趴下了。 几个孩子见平时这么好欺负的人突然发了疯,谁也不敢上前,只能跑回去喊大人。 片刻后。 “周家的,你给我出来!平日里教孩子偷东西,现在还教他打人?” 傅卿才喝了药,隐约听见有人一路走一路骂,没想到人家竟然骂到了家门口。 “看看你家兔崽子干的好事儿,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赔钱!今天要是不赔我钱,我跟你家没完!” 傅卿出来一看,只见王氏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旁边是她家哭哭啼啼的儿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撕破了好几个地方。 少禹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只是本来身上衣服就是陈婆婆用旧衣服做的,根本经不住折腾,这会儿破破烂烂活像个小叫花子。他被王氏死死拽住胳膊,脸上明显看得出疼痛,却半声都不吭。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王嫂子,这是怎么了?” 屋里,周应淮撑起身子,想要看看外头又在闹什么。他喊着玉丫头,可外头太乱,周嘉玉根本没听见。 只见王氏站在门口隔着大半个院子,吐沫星子都快要喷在傅卿脸上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王氏又使劲儿拽了少禹一把。 “感情我这骂了一路你都装聋子是不是?你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不成?看不出来你家这个丧门星把我儿子打了?” 说完,王氏又抬起头嚷嚷起来。 “都来看看啊,周家这个短命鬼打人啦!” 刚喊了这么一嗓子,王氏嘴里突然被怼了个东西,王氏吓得躲开,待看清楚傅卿手里拿着什么后,突然扶着墙干呕不止。 玉丫头惊掉了下巴。 那,那是他家粪瓢? 小丫头转头就跑,闪着头上歪歪的羊角辫奔进主屋里,“爹,娘把咱家粪瓢杵进虎子娘嘴里了。” 周应淮强撑着想下床的动作一顿,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门口,傅卿把少禹拉到自己身边来,揉着他被王氏拽疼的胳膊,“伤到没有?” 少禹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忙把嘴巴闭紧,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姓傅呕……” “你敢呕!” “你呕!” 王氏吐的直不起腰,眼睛里全是泪花。她家虎子早吓跑了,傅卿脸沉下来,“少禹,把他给我抓回来!” 少禹看了眼傅卿手里的东西,顿时一个激灵,跑上去把王虎子给抓了回来。 刚才王氏一路喊一路骂,已经把半个村子的人都喊过来了,这会儿听说王氏被傅卿拿粪瓢杵了嘴巴,几乎全村都赶过来看热闹了。 “周家媳妇儿,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教唆孩子打人就算了,怎么还敢拿这个……这不是侮辱人嘛!”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立马有人应和起来。 王氏一听,顿时来了劲儿,一边干呕一边哭诉,恨不得把天都哭塌下来。 傅卿把粪瓢往王氏眼前一放,王氏立马闭了嘴,转过身继续干呕着。有人见了也觉得恶心,跟着一块儿吐了。 “都是一个村里的,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周家的,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打人不是?” 第16章 我们家没这个规矩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在指责傅卿的过错。 见傅卿又抬起粪瓢,且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大伙儿又默契的闭了嘴。 “我打人怎么了?她骂我儿子是丧门星,是短命鬼,我不打她打谁?我家粪瓢半年多没使过了,比她这张臭嘴干净,塞了她的嘴,脏了我的东西,我一会儿还得去洗。” “我儿子七岁,还是个孩子,倒是你,都一把年纪了,到底谁短命?” 王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傅卿你你了半天。 “我家少禹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倒是你家儿子,带着一帮小子上蹿下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来了土匪呢。” 傅卿把少禹喊到跟前来,“为什么打架?” 少禹紧抿着唇,什么都不说。 “放心,有娘在,我看谁敢欺负你。” 少禹愣住,傻傻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王氏拽了儿子一把,虎子立马嚷嚷起来。 “他二话不说就打我,还骂人。当时村里的孩子都在场,全都看见了。” 那几家孩子跑回家喊的大人,当然也跟他们说了打架的事情。顿时,所有人都冲着少禹指责起来。 傅卿直接站在少禹身前,“你撒谎,我儿子从不惹事儿。”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这个,几乎所有人又把靶心瞄准在她身上。 “你真好意思说这个话?要不是你教唆,周少禹也不能去偷别人家东西,都被逮着好几回了。” 虎子立马喊道:“上次还偷了张婆婆家的柴火,还偷了我家的鸡蛋和豆角。” 闻言,大伙儿的指头恨不得把傅卿的脊梁骨戳断。 “这几天我总看见你们娘俩背着背篓偷偷摸摸的走在村里,是不是又去哪家偷东西了?” 屋里的周应淮沉着脸,“玉儿,你去把他们都喊进来,我跟他们说。” 玉儿乖巧点头,刚准备出去喊人,就见被傅卿护在身后的少禹跳出来。 “张婆婆家的柴火早就还回去了,我们没有再偷东西了!” 虎子抬起那张被揍花的脸,“那我家的鸡蛋跟豆角你怎么不还来?” 见少禹憋红了脸,虎子越发得意。 “你们就是贼,还敢打人,小心我去县衙告你们!” 刚说完,少禹已经冲了出去,又是一拳砸在虎子脸上,接着又是一通拳脚,把虎子揍得大哭不止。 好几个大人连拉带拽的才把少禹给拽回来,都感叹一个瘦弱孩子竟有这这么大的力气。 “是你说全村都骂我娘是贱货,说她勾引人,说她养了两个小贼,还让我给娘下毒!”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着王氏母子。 傅卿拉着少禹的手有些颤抖,“那两包耗子药是他给你的?” 少禹不说话了。 傅卿转身回进了家门,再出来时,手里头多了两包耗子药。 她把东西摔在王氏身上,“我还奇怪这两包耗子药是谁给周少禹的,没想到是你家儿子。以前教孩子偷东西是我不对,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人,更加不会教孩子说出贱货这样的字眼来。王嫂子,不如我们两家就闹上官府,让官老爷把投毒杀人和偷盗的事情一并判了吧。” 虎子吓得哇哇大哭,王氏自觉理亏,哪儿还有脸闹,拉着儿子就走,一边干呕一边嘀咕:“那些话全村人都讲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事情闹成这样,谁都不敢再沾这个浑水,都灰溜溜的回家了。 傅卿看了眼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少禹,扶着一阵阵发紧难受的肚子,什么都没说,回侧房躺着去了。 “周少禹!” 明显压制冷怒的声音从主屋传来,少禹浑身一震。 爹爹已经很多年没生过气了。 傅卿晕晕沉沉的睡了一觉,等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有些口渴,肚子也饿的厉害,这才想起自己睡了一天,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 走出屋子时,傅卿才看见跪在院子里那两个小小的身影,顿时一愣。 “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禹低着头,默不吭声,玉丫头回头看看她,亦是没敢说话。 傅卿过去把两个孩子扶起来,掀开玉丫头的裤子,见她膝盖都跪红了。再看看少禹的,还没等掀开他的裤子,少禹已经躲开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们跪着的?” “爹爹。” 玉丫头声音带着哭腔,着实委屈死了。 她领着玉丫头进了主屋,劈头盖脸的质问:“两个孩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让他们跪在院子?” 周应淮靠坐在床头,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 “犯了错,自然要罚跪。” “两个孩子能犯什么错?” 话问出来,傅卿才后知后觉想起耗子药的事情。 “他们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再说了,少禹又没真的给我下药。” 周应淮气已经消了大半,听见这话后他抬起头来,脸上全是冷然之色。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这男人,凶起来也这么好看。 真要命。 她移开目光,紧了紧抓着玉丫头的手。 “要真论起对错,该去外面跪着的人是我。少禹是个好孩子,比我这个娘做的都好。” 见小丫头抬着头,那双眼睛无辜又迷茫的看着自己,惹得傅卿一阵心疼。 “以后不许再跪着了,我们家没这个规矩。” 不敢看周应淮是个什么表情,她走出去,喊着少禹去生火,说自己饿了要吃饭。 看着少禹瘸着脚进了灶房,傅卿才想起今天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叹了一声,准备去空间把那半袋面粉先换出来。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她出了门,找到陈婆婆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敲了门。 好一会儿了陈婆婆才出来,见只有她一个人,顿时皱了下眉。 “做什么?” 傅卿厚着脸皮,“大娘,家里没吃的了,我能不能跟你家借点吃的?两个孩子……” 话还没说完陈婆婆已经嫌恶的摆了手,“没有没有,好手好脚什么都不做,整天来别人家借吃喝,哪有你这样的。以后也不要来我家了,我一个老婆子自己都养不活了,有什么本事养你们一家。” 第17章 我真没偷人 傅卿一脸羞愧难堪。 原身确实用两个孩子做借口找陈婆婆家借了不少吃的。说是借,但是从来不还。 如今陈婆婆撵人也是意料之中。 她记得家里还有一个红薯,一小把鸡脚菜,干脆多放点水,一锅煮了得了。 空间里那点功德数她是半点都舍不得花掉,她要攒着换小续命汤。 想起周应淮,她加快脚步。等回了家,她径直去了主屋里。 “我没偷人。” 进门第一句话她说的就是这个。 原身虽然干过不少混账事,但是她很清楚,原身没有做过对不起周应淮的事情。 “我真没偷人,也没勾引过别人。” 她举手发誓,诚意十足,可周应淮只是冷冷道:“你不必如此,当初娶你进门前你我就说好的,你给玉儿做娘,我管你一口饭吃。仅此而已。” 当初原身进门时确实只是为了一口饱饭,可耐不住周应淮长得好看,原身明里暗里多次都被周应淮无视,心中有气,便待不得周应淮的两个孩子,最后更是做得出趁抢占人家身子的事情。 现在她穿越过来,白捡三个孩子,顶着一个烂名声,还得帮着收拾这些烂摊子。 真气人呐! “娘,该喝药了。” 少禹端着汤药,不敢上前,就在身后几步站着。 傅卿心头憋着火,脸色自然不好看。可到了跟前,看着少禹脸上的心虚愧疚,再看他已经被汤碗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心头火气瞬间消了下去。 “这么烫不会先放放?” 傅卿把药碗端过来,连她都觉得烫手,这傻孩子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把难闻的汤药喝下去,又歇了一会儿,傅卿才把红薯跟鸡脚菜一锅煮了。 前头吃了两天好的,今天又回到了清汤寡水的日子,家中却没有人觉得不适,仿佛这就是周家已经过习惯的日子。 可傅卿不习惯。 虽然傅卿没胃口,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红薯只一人分了一小块,加上那些汤汤水水,一会儿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琢磨着,明天气就不能这么混日子了,她得想办法弄些钱来。 入了夜,看着几乎贴着墙睡的女人,他叹了一声,默默把身上的被子又往她那边扯了扯。 清早时分,傅卿是被一声声喷嚏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合衣躺着的周应淮。而自己身上,是裹得暖和和的被子。 傅卿瞬间清醒过来,忙把被子分他一半。动作顿了顿,又把整张被子都盖在他身上,自己则是慌慌张张的下了床,根本不敢看周应淮一眼。 少禹跟玉丫头都没在家,大清早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昨天实在是饿的难受,傅卿一刻也等不了,准备去河里看看。 她还在院中找着背篓,少禹他们已经回来了。 两人身上都沾着露水,玉丫头还好一些,少禹穿着的还是昨天那身旧衣裳,现在两只裤脚都湿到了膝盖,更显狼狈。 “你们上山了?” 傅卿回屋拿了上次洗干净的衣服给两人披上,玉丫头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怯怯的递过来。“给弟弟吃。” 少禹抿了下唇,转身从背篓里捧出个鸟窝来,“给。” 傅卿看着那四五个躺在鸟窝里的蛋,哭笑不得。“这也是给我的?” 少禹点头。 傅卿心中一暖,却不得不故作严厉,“这些就不用了,给你们做个零嘴吃还行。少禹,跟我去河里看看。” 她拿起背篓,觉得有些沉,好奇的把上面的渔网拿开,立马被背篓底那一层银白色晃了眼睛。 好多小鱼! 她心中一惊,“你们没上山,是去抓鱼了?” 玉丫头看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只怯怯的抓紧了手里的果子。 少禹惜字如金。“嗯。” 傅卿高兴不起来。 “这么早就下河,还是带着玉丫头一起去的?玉丫头这么小,万一丢了,被人拐了,掉河里了,你……” 她气得想骂,可看见少禹单薄的身体,又不舍得了。 “可是家里没吃的了。” 少禹扬着脸,本该玩闹的年纪肩上却担着大人才有的责任。 傅卿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罢了。以后不能再带玉丫头去河边,就算你自己要去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听见没有?” 少禹点头,“听见了。” “少禹,过来。” 听见周应淮的声音,傅卿眉心一跳,喊着玉丫头一起去了灶房。 少禹才进主屋,就听周应淮问:“你们什么时候出的门?为何不上山,反而要去抓鱼?” “我们去山里看过了,陷进里什么都没有,今早露水重,柴火不好捡,我们才去的河边。” 周应淮面色沉了沉,“你娘说的对,以后不准带玉儿去河边,听见没有?” 少禹点头,“听见了。” “你去找陈婆婆,跟她借点吃的,等过两天你再去山里看看,若是逮着野味先拿去给陈婆婆。” 少禹应了一声,喊着玉丫头出了门。等回来时,手里头还当真多了一小碗黍米。 傅卿问清楚后,又分了些鱼,让他们拿去给陈婆婆。 早晨就煮了点黍米粥,吃饭时,她提出想把那些鱼卖掉换银子的想法。 周应淮摇头,“数量太少,不好卖了。况且都这个时候了,鱼也不新鲜,你卖不出什么价钱的。” 傅卿想了想,“那如果是加工过的呢?” 三个人齐刷刷的看着她,不明白“加工”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我做熟了以后去卖呢?” 周应淮又摇头,“你还能端着碗鱼汤去卖?” 这回轮到她摇头了。 “汤谁不会做啊。汤汤水水的也不好带出门,咱家的油已经见底了,香酥小鱼也炸不了。还不如做成鱼酱,沾饼沾馒头,就是做菜也好吃。”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三两口喝完自己的粥,急着清理小鱼去了。 周应淮抿唇不做声,两个孩子吞咽了好几下。 玉丫头馋的慌,“香酥小鱼是不是又香又酥?我想吃。” 少禹舔了舔唇角,顿时觉得黍米粥不香了。“我也想吃。” 玉丫头双手捧着缺了一口的粥碗,“哥,鱼酱是什么?真有娘说的这么好吃吗?” 少禹摇头,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向爹爹,周应淮喉间滚动了一下。 “爹也不知道。” 第18章 跟我演场戏 院子里,傅卿已经在清理这小鱼内脏了,两个孩子赶紧喝完粥,跑出去蹲在她跟前看。 傅卿大着肚子,弯腰坐下都有难度,见少禹感兴趣,就教他怎么弄。 玉丫头跃跃欲试,傅卿不让她砰刀子,只让她去准备做鱼酱需要的材料。 小孩就是好使唤,那些小银鱼不过片刻就都处理干净了,而玉丫头这边也按照傅卿的要求都把东西准备好了。 傅卿把葱姜蒜切末备用,看着家里那一点儿油泛起了愁。余光上回上次装黍米小袋子,傅卿又把少禹喊来,厚脸皮的让他带着玉丫头再去陈婆婆家问问。 不多时,少禹跟玉丫头又端了小半碗的香油回来。 “陈婆婆说什么了吗?” 玉丫头张了张嘴,又摇摇头。少禹背过身去院子里忙别的事情,像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一天之内连着去她家借两回东西,论谁都不会乐意的。 热油后,等葱姜蒜爆出香味,傅卿把家里那点原身一直舍不得吃的酱都放了进去,加水煮开后又放了些别的调料,开锅后才把清理好的饿小银鱼都放了进去熬煮。 院子里,玉丫头使劲儿吸着鼻子。 “好香啊,这就是鱼酱了?” 少禹也使劲儿的闻了两下,“还没成吧,看娘还没从里头出来呢。” 玉丫头舔了舔嘴巴,“听娘说蘸饼好吃,要不我们再去陈婆婆家借点饼?” 少禹手指头戳在她脑门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陈婆婆今天都骂我们了,你还敢去?” 玉丫头不说话了。 周应淮虽然在主屋里,但也闻见了这阵香味,勾得他竟也跟着馋起来。 他苦笑两声,自嘲当年自己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如今却因为一道没听过的鱼酱竟勾起了自病榻之后就再也反应的馋虫。 两炷香的时间,鱼酱的汤汁已经收干,面上覆着一层油,不光闻起来香,就是干看着卖相也不错。 傅卿用筷头蘸了些尝尝,味道不咸不淡,刚刚好。 能用这么简陋的材料做出这个味道,她已经很满意了。 余光瞧见两个孩子眼巴巴站在门口,小鼻子使劲儿闻着味道,她朝着门口招招手,玉丫头先跑进来,少禹刚想喊她回来,就见傅卿已经蘸了筷头给她尝味道。 少禹愣在门口。 他的后娘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温柔了? “张嘴。” 还在恍惚间,他的嘴边已经多了一双筷子。傅卿站在他面前,眸中含笑。 “张嘴。” 她语调微扬,又重复了一遍。 玉丫头跟在旁边,一直盯着他嘴边的筷子,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巴。 鼻子闻到的全是筷子上鱼酱的香气,少禹再也忍不住,张嘴尝了一口。 好香! 周应淮想要小解,又不想麻烦别人,自己挣扎着要起身,刚扶着床头,正好看见厨房门口喊着的母子三人。 她弯着身子,玉丫头垫着脚,少禹仰着头,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她们三个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颜色。 这般美好的画面只在他梦中出现过,没想到,竟会出现在眼前。 不知道傅卿与他们说了什么,像是得到了肯定,她竟高兴的笑了。 周应淮心口一窒。 她笑得,着实好看。 心思刚收回来,周应淮就见傅卿过来。 她拿着一副碗筷,还没进门周应淮就闻见了香味。 傅卿把碗筷递给他,“尝尝。” 周应淮没接,她直接夹起送到他的唇边。 “你尝尝,给我提提意见。” 周应淮尝了一口,默不作声。 傅卿的心顿时提起来。 难道他们本地人不爱吃? 不对啊,看两个孩子的样子不像是不好吃的样子。 “如何?” 傅卿紧张的都要把手里的碗给扣破了。 “镇上有家酒楼叫香客来,以前我打猎都是直接卖过去的,他家老板姓周,价钱给的公道,你可以去他家问问。” 这是好吃的意思? 傅卿眼前一亮。 “成,我直接去他家问问。” 说完这句傅卿才看见他要下床的动作,忙把碗筷放下,“你要小解吗?” 他点头,“让少禹过来。” 傅卿把少禹喊过来,离开前她背过身,听着少禹努力搀扶起他的吃力。 “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病的。” 她不敢回头,也不方便回头,匆匆拿着碗筷回了灶房。 她找了个家里不用的陶罐子,清洗干净后把鱼酱都装进去。等少禹出来,让他去洗了手,再跟自己一起去镇上。 傅卿转身交代玉丫头锁好大门,见她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心又软下来。 “等娘卖了钱,买袋白面回来,再去抓些鱼,晚上我们家也能吃鱼酱了。” 玉丫头果然高兴起来,听话的关上大门。 镇子不远,只是对于傅卿这个孕妇来说稍有难度,别人一盏茶的时间她得走个双倍,少禹倒是也懂事,看她没跟上还晓得停下来等等她,后来直接放慢脚步,跟着她一起慢慢走。 母子二人谁都没说话,安静又默契。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刚打听好福春酒楼的位置,傅卿突然又改了主意。 “咱们不去酒楼了,现在这里卖了试试。” 少禹皱眉,“可是咱们只有一个陶罐,连个盛鱼酱的器具都没有,怎么卖?” 傅卿可没想这么多,若是真有人想吃,倒也不用他们贴补什么器具。 她找个不错的位置,站在那里就吆喝起来。 “鱼酱,卖鱼酱了,一文钱两勺。大哥,尝尝我做的鱼酱?绝对下饭。” “大娘,尝尝我做的鱼酱,便宜。” “大姐,这是我做的鱼酱,你尝尝鲜?” …… 一连喊了好久都没人理会,少禹有些急,“娘,要不我们还是去福春酒楼吧?” 傅卿摇头,“再等等。”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这里人多,一人两勺也能赚不少,最重要的是,在这能把招牌打出去,以后就不愁没人买了。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前面不远的粥饼铺子,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少禹,会演戏吗,跟我演出戏。” 第19章 第一次做买卖 只见一个孩子抱着陶罐子走在前头,刚路过粥饼铺子,一个妇人追上来。妇人还大着肚子,步子走的飞快,看得旁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小孩你等等。” 妇人追上来,将孩子拦下,声音喊得极大,在里头喝粥吃饼歇脚的人各个都听见了。 “你就再给我尝一口,我相公已经回去拿钱了,一会儿就过来。” “你要吃就先给钱,没钱我不卖。” 少禹紧紧抱着陶罐子,声音小的风一吹就散了。 声音太小,别人听不见。但模样看着像是孩子受了欺负,于是各个都凑起了热闹。 可人一多,少禹更心虚了,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傅卿恨铁不成钢,只能放大自己的声音。 “你这孩子,我就是让你再给我尝一口,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呢?我闻着你这味道挺香的,再给我尝尝呗。” 见少禹的脑袋都要埋进陶罐里了,傅卿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诶,怎么打孩子呢?” 有个汉子看不下去,从粥饼铺子里冲出来,汹汹的气势吓得傅卿往后一躲。 她寻思原身这副长相也看不出恶毒吧,怎么只轻轻碰了下就说她打人了? 见她吓着,少禹也急了,刚想过来,又见傅卿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少禹咬咬牙,当街喊起来。 “我娘还等着我卖了鱼酱回家呢,你一文钱不出,光来我这里尝味道,我还怎么卖钱。” 傅卿弯了下唇角,转眼又装的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是你家鱼酱味道好,要不我能闻着味道跟了你一路?” 旁人一听,顿时来了劲儿。 都跟了一路了,这得多好吃? 刚才给少禹出头那个汉子好奇起来,“真有这么好吃?” 见有人问,少禹立马扬起笑脸,把傅卿刚才教他那些话术都拿了出来。 “她光尝不给钱,我不让她尝了。叔叔,我瞧着你是个好人,我给你尝尝。” 说着,少禹让他把饼拿来,借着铺子里的筷子挑了点鱼酱在上面。 这汉子光闻着味道就觉得香,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果真好吃,就着那一点点的鱼酱,三两口就把粥喝完了。 少禹有些激动,有记着傅卿的交代,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的母子关系,只能紧紧抱着陶罐,期待的等着汉子开口买下自己的东西。 旁人也闻见香味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也有人拿着饼子过来想要尝一筷子,少禹说什么都不愿意了。 汉子把最后一点儿饼子吃完,意犹未尽。“小弟,你这鱼酱真不错,再给我来点?” 少禹赶紧把陶罐盖上,“不行,我要卖钱给我爹治病呢。” 汉子问:“那你这怎么卖的?” “一文钱两勺。” 怕别人觉得亏了,少禹把自家带来的勺子拿出来,舀了一大勺。顿时,粥饼铺子里的酱香味更浓郁了。 “就是这样的两大勺,看见没,这么多小鱼,一文两勺真的不贵。” 汉子先爽快的掏了钱,“行,给我两勺。” 有人见了,也想尝尝味道,顿时少禹跟前热闹起来。 粥饼铺子的老板脸拉下来,自己好好的生意竟然被一个小孩抢了。 见他要撵人,傅卿故意说:“如果我有个粥铺,我就把这小子的鱼酱全买下来,又卖粥有卖饼,现在还有这么好吃的鱼酱,以后生意不知得红火成什么样子。” 店家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也跟着挤上去抢着买鱼酱。 因为鱼酱没东西装,大家只能再多买一张饼,把鱼酱放在饼子上带走。 就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一小陶罐的鱼酱已经卖光,连老板的饼子也都卖空了。 粥饼铺子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小弟,你明天直接来我这卖,我给你留个位置,你光在这坐着就行,不用到处喊着卖了。” 说着,老板把最后两张饼子给了他。“托你的福,我今天能早些收摊。不过你收了我的饼子,明天就说好了,只能来我这里卖啊。” 少禹不敢做主,抬头找了一圈,见站在远处的傅卿朝他点头,他才敢应下来。 离开后,少禹把今天赚来的钱都交给傅卿。傅卿数了一下,有十七文钱。 “十七文钱!” 少禹眼睛瞪得大.大的,觉像是做梦一般。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赚钱,还是一口气赚了十七文钱。 傅卿拿出一文,塞进他手里。 “鱼是你抓来的,这个给你,你自己留着花。其余的我有用。” 少禹一手抱着陶罐,一手紧紧攥着那一文钱,抬着头,傻愣愣的看着她。 “当,当真给我了?”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我们回去多抓些鱼,明天就能多卖些了。” 少禹脸上扬起笑意,终于有了些孩子气。 他们总不能一直吃野菜,地里总要种些时令的蔬菜才行。傅卿先跑了一趟集市,蔬菜种子倒是不花什么钱,可也花了三文。接着又跑了一趟粮油店,花了十文钱只能买到两碗香油,正好用陶罐子装着。 这就已经花了十三文钱了。 少禹把那一文钱拿出来,“娘,我不要这个,你拿着吧。” 傅卿知道十七文钱买不了什么,但也没料到会这么艰难。 她收下那一文钱,“行,明天咱们卖得多了再给你。” 家里调料几乎都用光了,傅卿进了两家铺子问了价钱,都嫌太贵了些。最后废了好一番口舌,才用最后那四文钱买了两勺的盐和其他两种香料。 走出杂货铺子时,伙计在后头嗤声连连。 “真没见过这么穷的,买香料盐巴都得用喝水的勺子将着买。” 傅卿自认为脸皮子厚,但还是被这番话羞红了脸。 少禹更是,连头都没好意思抬起来过。 才回了家,玉丫头见他们手里当真拿了好东西,高兴的不得了。 傅卿心里也高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去洗手,一会儿吃饭。” 玉丫头愣在原地,看着她进了主屋,才敢跟少禹说话。 “娘刚才摸我脑袋了。” 少禹睨了她一眼,“村尾刘婶子也经常这么摸她家的狗。” 玉丫头低下小脑袋,连羊角辫都耷拉下来。 她才不是小狗。 第20章 她是救命恩人 主屋里,周应淮在她之前主动问:“如何?卖了周掌柜多少钱?” “我们没去酒楼,今天只在街上卖的,卖了十七文钱。我想着要是拿去酒楼,银钱也卖不了几个,厨子还能尝出味来,隔天就把东西做出来了,我再去就卖不了钱了,干脆就在外头卖。” 周应淮颔首,确实如此。 酒楼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这点鱼酱顶多做个调味的东西,或是下饭菜而已。再者,酒楼的厨子都是顶好的,什么味道都能照着做出来,把鱼酱卖过去确实不是个长期的生意。 “鱼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只是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不同而已。等有人知道我们卖得好,自然会有人跟着做。到时候鱼酱难卖,但是鱼一定好卖,我准备再做两天后直接改卖小鱼。你还知道这附近哪里能抓这样的小鱼吗?” 周应淮想了想,点头,“有一处,但是很远,来回一趟怕是要一个上午。” 傅卿拧起眉心来。 来回就得花费一个上午,再过一段时间天气热起来,这路上的死鱼怕是要臭起来。 “娘,有人来了。” 听着玉丫头声音怯怯的,傅卿忙走出去。 少禹把玉丫头拦在身后,满是防备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那两口子倒是规矩,只在门口等着。 傅卿认出他俩,心里咯噔一下。 “秀芳姐,你们有什么事吗?” 来的正是张婆子家的女儿秀芳跟姑爷王大有。王大有也知道上回来吓着了两个孩子,见她出来,忙不好意思说:“妹子,上回是我莽撞,吓着两个孩子,真是对不住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张婆子家这是玩的哪一出? 秀芳见她又疑虑,忙解释:“妹子,我娘昨天才清醒,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妹子你救了我娘。” 说着,秀芳竟要给她跪下。见媳妇儿这样,王大有也要跟着跪。 傅卿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不是折煞我嘛。” 王大有可是试过傅卿肚子疼的本事,也不敢再跪了,只能劝着秀芳起来。 “大夫说了,多亏了有人先给我娘排出毒血,敷了解药,要不我娘当真就没命了。我就只有我娘一个亲人了,若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秀芳紧紧拉着傅卿的手,哭成了泪人。 正好村里两个妇人路过,见这等情况,好奇问了一句。 秀芳忙拉着人家,“大娘,我娘醒了,说是傅卿妹子救了她。是她救了我娘的命,她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被她拉着的大娘见鬼了一般的看向傅卿,“她?秀芳,你是不是弄错了?” 见傅卿被人怀疑,少禹第一个忍不住。 “就是我娘。我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我娘正给张婆婆挤着脚上的血,我娘蹲下身子都不方便,都不知道在那弄了多久,额头上全是汗。是我娘找的草药,是我娘让我来村里喊人的。就是我娘救了张婆婆。” 闻言,门口两个妇人都惊了。 玉丫头似懂非懂,也跟着哥哥一块儿喊。 “就是我娘救了张婆婆!” 两个妇人相互对看一眼,还是不太相信。王大有站出来,将那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那位大娘拍了下大腿,“那天我家男人也上山了,他还帮着一起喊人来着,我回去问问就晓得了。” 秀芳夫妻二人又谢了一番后才离开,傅卿刚叮嘱少禹把门关上,便听见主屋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过去,见周应淮趴在床沿,正准备捡掉在地上的水杯。 她把被子捡起来,“磕坏了,划嘴。一会儿给你换一个。” “那天你从山上回来就肚子疼,就是因为这个吓着了?” 原来他都听见了。 “是吓着了。幸亏你教少禹的时候我也跟着听了,要不也救不了秀芳她娘。” 周应淮一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沉默片刻,说:“以后你别上山了。” 傅卿没接这个话,只是问他刚才提起能抓鱼的河在哪里。 她只当是小事一场,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倒好,那位大娘一声咋呼,几乎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顿时,村里人都聚在一起互相通着信儿,还真就把那天的事情回想起来。 有人问:“老刘,你是第一个过来喊人的,你说说,真是少禹下山来喊的你?” 老刘点头,“确实是周家的儿子。当时着急着去喊人,也没仔细问。后来家里也有事儿,就忘了这茬。” “哟,那还真是周应淮他媳妇儿救了张婆子?” “真是见了鬼,周家那个媳妇儿竟然会救人?” “反正我是不相信,周家那个媳妇儿恶毒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救人?应该是周家那个小子自己下山来喊人的。” “他家没一个好鸟。没准儿是跟张婆子家合起来唱戏的。她要是能干点好事儿,那真是大粪都能入口了。 有人戏谑嘲讽起来,“王家的,你上回不就已经吃了吗?” 王氏胃里一阵恶心,当即干呕起来,惹得一帮人大笑不止。 笑声中,有人疑惑道:“你们真没觉得周家媳妇儿好像变了个人吗?我这几天总看见她下地干活。” “对了对了,那天我还遇上她去河边洗衣服了。” “还真是,最近周家那两个孩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不像是以前没人管的样子了。” …… 这边议论的热闹,后头的陈婆婆却沉默下来。 最近玉丫头家这个后娘确实不一样了,虽然也上门来借东西,但竟然懂得还礼了。 从一声谢谢一把野菜,再到那些小银鱼…… 她好像确实在改了。 “快看,那是周家媳妇儿吗?”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伙儿看过去,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挎着篮子,小心的走在田埂上。 那个方向,正是周家两亩地的位置。 大伙儿又聚在一块说起了闲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难听。陈婆婆不爱听那些了,刚要走,突然有人喊起来。 “摔了摔了,周家媳妇儿摔下去了!” 第21章 老公嫁得好,福气少不了 大伙儿一惊,着急忙慌的赶过去。 “陈大娘,你慢些!” “这陈婆子,平时总说腿脚不利索,这会儿倒是跑得快,还当真是对周家的事情上心了。” “周应淮曾经救过陈婆子的命,陈婆子感恩人家救命之恩,平日里会多照顾一些。” …… 这边还说着,陈婆子已经朝前跑到了前头,快到傅卿摔跤那一处时,她猛地刹住脚步。 “你,你在干什么呢?” 傅卿从田间抬起头来,“陈婆婆,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是山苜楂吗?” 她手里捏着一小把野菜,正兴高采烈的拿来给陈婆子看。 陈婆子悬着的心落下来,当即怒道:“有手有脚的不知道去种地,天天就找野菜吃,真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人!周应淮娶了你这么个媳妇儿真是倒霉,两个孩子跟着你真是受罪,真是丢人!” 骂完这么一句,陈婆子扭头就走。 其他跟上来的人瞧见她好好的,又议论了几句后就都散了。只有这片田地的主人还站在那里,看着她放在一边的锄头和浇水的木桶水瓢,语气不善。 “我说周家媳妇儿,你家我家地头上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这家主人站在这里是防着傅卿偷他家种的菜,没想到傅卿只盯着旁边的野菜,压根没往地头看过一眼。 她指着人家地头上的那些野菜,“这些山苜楂你要吗?不要我就都掐走了。” 这一家不缺菜,若是地头上的野菜长得太多还得费劲儿拔掉。既然傅卿要吃,那就让她都拔了,也省得自己家出力气。 只是总觉得她一定揣着坏心眼子,惦记着他家地里的菜。 “陈婆子说的也没错,你好手好脚的,倒是干点农活啊,别总想着偷摸别人的东西。你要是真不想种地,那周应淮的那两亩地就借给我家算了。” 傅卿顿时哎哟一声。“成啊!大哥你这主意好!你要是诚心想借,我们可以拟个租赁契字,只要价钱合适,你想租多久都可以。” 人家想得是白得两亩地,没想到傅卿竟然开口要钱,这人当即黑了脸。 “去去去,以后不准再来我家地头上找野菜,少惦记我家的东西!” 他嫌恶的驱赶傅卿,傅卿厚着脸皮,掐完了最后一点野菜,才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到了自家的地里,傅卿先把摘来的野菜放在一边,又拿着锄头把地翻了翻。两亩地对于种地为生的乡下人来说不算多,但是对傅卿一个人来说就太大了些。她挥着锄头,翻了翻土,开垦出一小块菜地来。她怀着身孕,动作不敢太大,只能慢慢来,耗了不少时间。 等锄好了地,她才把菜种都洒在上面,最后覆上一小层的土。 家里,少禹把两人去镇上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跟周应淮说了一遍,玉丫头睁着大眼睛,惊喜道:“哥哥,你们当真赚了十七文钱?” 少禹点头,“娘还给了我一文,说这是我的抓鱼钱。只是后来要买调料钱不够,我又还给她了。” 玉丫头听了更是惊叹,“娘还舍得给你钱?” 周应淮听着也觉得稀奇。 这女人跟他印象里的还真是不一样了。 “倒也是个能赚钱的好法子。少禹,趁着天还没黑,你再去抓些鱼来。” 少禹点头,“行!” 玉丫头紧紧拉着他的衣服,“哥,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娘交代过的,你只能留在家里。” 周应淮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稍稍诧异。 少禹现在都能这么自然的喊娘了? 算算时辰,傅卿已经去了好长时间了。周应淮喊住玉丫头,“你去看看你娘,差不多就喊她回来吧。” 顿了顿,他又说:“若是她东西多,你就帮着拿两样。” 玉丫头点头。 “爹爹教的,只要我帮着拿东西,娘就不会再打我了。” 周应淮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心疼不已。“乖。” 玉丫头扬起小脸,突然说:“可是爹,娘已经很久没打过我跟哥哥了。” 周应淮神情一滞,“这不是好事吗?说明我们玉儿越来越乖了。” 田地不远处就是河边,傅卿身子重,一次只能提小半桶,甚至于三分之一的水。浇好了水,收拾好东西,太阳已经西斜了。 看着眼前像模像样的菜地,这是一种前世里从未体验过的成就感。 傅卿甚是满意。 干了一天农活,她的后腰疼的直不起来,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肚子里那小家伙更是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好想吃红烧猪蹄,想吃酸菜鱼,红油火锅,麻辣烫……” 她抚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叹道:“要是在我那里,娘顿顿给你吃好吃的,现在只能委屈你先忍忍了。”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闹腾的更厉害。 傅卿苦笑,只得在旁边坐一会儿,等肚子里这个消停了才收拾东西往家回。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傅卿已经身处空间里。她看着眼前的展柜连连摇头,“不换不换,我要攒功德给周应淮换小续命汤。” 老公嫁得好,福气少不了! 只要周应淮能好起来,家里就有了免费的劳动力,她也就不用这么辛苦的上山下地。周应淮还是猎户,有他在,家里不愁没肉吃。 傅卿越想越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她紧闭双眼,再睁开时,差点被凑到自己眼前的那张脸吓得摔下去。 “小兔崽子,你要吓死我!” 傅卿捂着狂跳的心口,使劲儿拍了拍。 玉丫头揪着破旧的衣摆,扁嘴要哭。 “我来接娘回家。” 怕被傅卿责骂,玉丫头拖起锄头,见根本抬不动,又要去拎水桶。 “你拿这个。” 傅卿把已经蔫了的野菜放进水瓢里,让她拿着,自己则是抬着锄头,带着玉丫头往家走。 田埂窄小,傅卿让玉丫头先朝前走。看着小丫头脑袋上忽煽忽煽的羊角辫,傅卿斟酌的开口。 “刚才娘一直坐在那里吗?” 玉丫头抬起头看着她,不明所以。 傅卿想了想用词,“就是,你来的时候,我一直都坐在田埂上吗?有没有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第22章 怎么不去抢! 玉丫头实在不明白她的意思。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呢? 难道娘真的会演戏? 傅卿只在她脸上看出懵懂二字,想来如果自己真是进入空间的时候消失不见,玉丫头应该会吓得大哭。 所以,进入空间的只是她的意识,并非身体? 傅卿舒了一口气。 回了家,傅卿一口气喝了半壶水才解了渴。 “玉丫头,哥哥呢?” “爹让哥哥抓鱼去了。” 傅卿皱了下眉,进了主屋,抱怨道:“你怎么让少禹一个人去了?马上就天黑,他一个孩子太危险。” 周应淮没回她,只是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身子。 傅卿不明所以,身子弯下来时,周应淮从她的身上抓下一只毛毛虫,放在手心给她看。 傅卿差点儿没叫起来。“拿走拿走快拿走!” 她不是矫情的人,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她可以忍受虫子躲在菜叶里,但是不能接受虫子爬在她的身上。 周应淮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忙把虫子扔了,拿了鞋子拍死。 “怕虫子还下地?” “不下地吃什么。” 傅卿没好气,转身出去了。 隔了一会儿少禹才回来,确实又抓了一些鱼。 见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傅卿心中一软,决定今晚就把鱼酱做了。 左右是要拿出去卖的,不如今晚就多做一些,自家也能吃。 见水缸里的水已经不剩多少了,傅卿心疼少禹,便让他在家把小鱼清理了,准备自己去拎两桶水来。 往院子里找了一圈才想起水桶还被落在自家地里,又赶着先去地里拿水桶来。 回来时正好路过水井,便想着随便先拎一些回去。她身子重,不能提太重的东西,只打算够今晚用的就行。 没想到还没走到地方,先是听见“哎哟”一声,接着已经有水泼了过来,洒得一地泥泞。 傅卿赶紧躲到旁边去,够着身子往前看,顿时一惊。 “大娘!” 只见陈婆婆摔在水井边,没明显的外伤,但应该是摔到了脚踝,起都起不来了。 傅卿赶紧过去把人扶着坐起,陈婆子摆摆手,“你让开,你还大着肚子呢,一会儿你摔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地上湿滑,你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我扶着你,你慢慢试试,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傅卿扶着她,她又借着水井的力气,尝试两次后终于是爬了起来,又缓了好几口气后才攒够了力气,走到一边坐下休息。 “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陈婆子揉着脚踝,疼得哎哟直叫唤,“我一把老骨头了,还看什么大夫。浪费钱。” 这个时候很少有人来担水,自然也很少有人路过这里。 “陈大娘你等等,我找人来把你背回去。” 陈婆子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老太婆不给大伙儿添麻烦。” 她这不愿意那不愿意,最后还是傅卿搀着她慢慢回了家。 她亲自把人送进屋里,看着陈婆婆家比周家好不了多少的情况,一阵自责袭上心头。 陈婆婆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总是接济他们家,而原身不懂知足,更不懂自觉,她穿越而来,也还想着往陈婆婆家里借东西。 真是不应该。 给陈婆婆安置好后,傅卿才回去拎了一点点水回去。少禹忙把水桶接过来,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水缸倒满。 傅卿又进了主屋,问周应淮,“陈大娘在井边摔了,好像崴了脚,咱家有没有什么药能给她用用的?” 周应淮皱了下眉,问了几句陈婆子的情况。 “家里没有这个药,山里草药我也不清楚。如果真是疼的厉害的话,还是先给她请个大夫吧。” 傅卿没说话,离开后以意识进入空间,直奔展柜。 展柜里多少不少东西,想来是这几天功德又增加了。展柜上除了一些吃的,还多了一些药品。 傅卿挨个的看过这些药品的功效,终于找到了治疗踝缝伤筋的药:【五十功德换取。】 五十! 傅卿都不舍得用三十功德换个吃的,现在一瓶药膏就要她五十功德? 你怎么不去抢! 等等。 照以前的模式,只要她的功德已经达到,或是快要达到,展柜里才会出现其他货品。而现在,展柜里已经有了不少货品。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很多功德都在五十以上了。 所以说,她的功德已经超过这个数了? 傅卿心中一喜,忙走到牌匾下一看,顿时惊住了。 个十百…… 当前功德数:两百三十七。 两百三十七! 她,富裕了! 欣喜之后,傅卿毫不犹豫的换下那瓶药,先送去给陈婆子。 见她又来,陈婆婆脸色有些不好。 “我不是说了吗,我家已经没吃的了。” 傅卿连连摆手,“我不是来借吃的,我是给你送药的。” 陈婆子这会儿才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周应淮让你拿来的?” 傅卿犹豫片刻,又点了头,“家里正好有药,他就让我给你送来了。” 把药交给她后,傅卿便告辞离开了。 离开了陈婆子家,傅卿想着功德既然都花了,不如再换些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香料,也一并换些出来。 再次进入空间,在展柜前挑了一通后,她却意外发现已经换取不了任何物资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是空间失效还是功德失效,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不能用了? 她自己琢磨了好久,最后才在牌匾下发现一行新的提示:当日仅能换取一次货品。 靠! 刚才怎么不提醒。 傅卿心疼的看着自己刚刚选下准备换取的食材,气得直咽口水。 她的红烧猪蹄,酸菜鱼,麻辣烫…… 可转念一想,她的功德是要攒着给周应淮换小续命汤的。二百三十七的功德已经扣了五十,想要攒够那八百功德,还差得远着呢。 换不了就换不了吧,能省则省。 回去后,傅卿把最后两把从陈婆子家借来的黍米都煮了,又素炒了野菜,最后才做了一锅鱼酱。 准备吃饭时,傅卿喊来少禹,单独留了一碗。 “你给陈婆婆送过去。” 第23章 这不是我家东西 回去时,傅卿掰着指头算了笔账。 打从她来到这异世,见不得两个孩子过成这样,开始学着带孩子,再到后来,她开始伺候周应淮,从那时候起功德就一点点涨起来。 可尽管如此,功德数依旧少得可怜,换两个土豆她都不舍得。 但现在功德数一下子飙到二百多,明显是因为在山里救过张婆子,现在又帮了陈婆婆的原因。 傅卿懊恼的拍了下脑门,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功德功德,行善便是积德,以后她多做好事,功德不就上来了吗? 回家后,傅卿把最后两把从陈婆子家借来的黍米都煮了,再做了一锅鱼酱后,又素炒了野菜。 准备吃饭时,傅卿喊来少禹,把单独留的一碗递给他。 “你给陈婆婆送过去。她脚崴了不方便,你直接给她端进去。” 她故意没把黍米煮的太稀,放到现在已经有了干了,看起来更能饱腹一些。再加上她仔细从鱼酱里挑了几条完整的小银鱼,旁边还有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素炒野菜,光看着都大有食欲,更别提这让人流口水的鱼酱香味了。 陈婆子才把药擦上去,脚踝处钻心疼的立马消失了。 “怪不得这么小一瓶,药效真是不错。” 陈婆子左看右看,又拿在鼻下闻了闻,淡淡的香味,没有其他的跌打药刺鼻。 “还得是周应淮会过日子,要放在他家媳妇儿手里,这好东西早就没了。” 她把药收好,准备等过两天腿脚好利索了再还给周应淮,这时又有人敲响院门。 陈婆子脸一沉。一到饭店就来敲门的,除了周家,还有谁? 她故意不理,敲门声就一直响,直到最后听见玉丫头喊门的声音,陈婆子才赶紧去开了门。 “陈婆婆,这个给你。” 少禹把那碗饭菜举得高高的,生怕陈婆子闻不见鱼酱的香气。 “这是?” 玉丫头拉着陈婆子让到一边,说:“娘做了鱼酱,可好吃了。娘还说婆婆你崴了脚,让哥哥直接给你端进去。婆婆,你脚好些了吗?” 陈婆子心里咯噔一下。 她刚才怕玉丫头等得着急,匆匆忙忙赶过来,早就忘了脚上有伤这个事情。 她瞧着自家院门到堂屋里的这一段路,又低头扭了扭脚踝。 一点疼痛都没有了! “玉丫头,你爹的药膏真好使!” 玉丫头听不明白,少禹正好从里头出来,听见后好奇的问了一句:“什么药膏。” 陈婆子笑呵呵的走进屋里,又笑呵呵的折回来,把那瓶药膏递给他。 “喏,我的脚已经好了,这个还给你爹吧。” 少禹看了一眼,没敢接。“婆婆,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陈婆子直接塞他手里,“怎么不是?你爹让你们那个娘拿过来的。”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陈婆子又转了转脚踝,还往旁边快走几步,高兴的不得了。 “你爹又救了我一回,改日我得好好谢谢他。” 少禹摇头,“我倒是听娘说起婆婆你受伤的事情,可爹爹只说自己不熟悉山上草药,还要请个大夫才行,并没有让娘送药膏来。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说罢,他把东西还给陈婆子后,急着领玉丫头回家吃鱼酱去了。 陈婆子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捏着那一小瓶药膏。 “不是周应淮?难不成真是他家这个后娘给我送来的?” 回了屋里,陈婆子立马被鱼酱的香味吸引,这才看清眼前这碗饭菜。她夹起一块小银鱼尝了一口,瞬间开了胃。 “她还是玉丫头家的那个后娘吗?” 周家。 傅卿今天实在累的没劲儿了,碗筷还是玉丫头洗的。少禹伺候周应淮小解,正好跟他说起那瓶药膏的事情。 “药膏?你娘给的?” 少禹点头,一边帮着周应淮借着床沿的力气重新坐回去,一边回话:“陈婆婆是这么说的。” 周应淮皱起眉。 他身手极好,家里根本没有跌倒膏药这种东西。自他横生意外后,家里没人干活,连买粮食的钱都没了,怎么还会有膏药这么贵的东西? 再说,当时傅卿与他说这事儿的时候神情焦急,向来陈婆子的伤势很严重,可少禹又说陈婆婆腿脚一点毛病都没有。 一时间周应淮都有些分不清该信谁的话了。 少禹出来时候正好看见傅卿坐在屋檐下愣怔发呆,一声“娘”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忍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看着傅卿愁云满面。 除了必要的米面粮油,还有好多没舍得买的作料。她想买新的锄头,想买个大一些的背篓,还看上了新的布料,想要换新的被褥…… 再有两个月她就要生了,更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真愁啊! 少禹犹豫了半晌,终于决定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傅卿从椅子上站起来,洗漱后直接进去睡觉了。 他憋了半天的话又咽了回去,也喊着玉丫头洗洗睡了。 傅卿轻轻爬到里头躺下,正准备去扯被子,周应淮已经给她盖上了。 她没应声,准备直接装睡,却听周应淮问她:“陈大娘一点儿路都走不了吗?” 傅卿打了个哈欠,声音泛着困劲儿。 “走不了,是我搀回去的。” 周应淮声音本就低沉,这个时候竟有种催眠的效果。 “你给她请大夫了?” 傅卿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哪有钱请大夫,我就换了点药膏给她。你是不知道,她家跟咱家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后我再没脸去她家借东西了……” 听着她声音越来越轻,应该是马上要睡着了。周应淮又喊着她,“你拿什么换的?跟谁换的?” 回应他的只有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周应淮微叹一声,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大床虽然宽敞,但被子只有一床,而且傅卿睡着了以后一点儿也不老实,一个翻身又能贴在周应淮身边。他的手,自然而然就能碰到她的肚子。 大概真是累坏了,这一晚上傅卿肚子里的小家伙足足闹腾了两回。她这个做娘的没被弄醒,倒是旁边的周应淮被吓醒了两次。每次他再把手放上去的时候,小家伙又不动了。为了让小家伙少折腾,周应淮干脆直接把手轻轻覆了她的肚子上。 第24章 你穿爹的衣服干什么? 孩子调皮,消停了一阵后再次闹腾起来,隔着肚皮大展拳脚。周应淮感受着小家伙的力度,忍不住的想笑。 大概是动静太大了,傅卿不适的嘤咛两声,周应淮吓得缩了手。想了想,又再把手放了上去。 “乖,别闹,娘亲很累,让她好好休息。” 他这一声说的很低很轻,有意思的是,孩子竟然真的不闹了。 第二天傅卿迷迷糊糊醒来,察觉腰上的那只手,整个人顿时僵住。 这个男人,竟然搂了她一夜? 她依旧是像每晚入睡前一样背对着周应淮,但自己与墙面的距离明显变了。 所以不是周应淮贴上来,而是她死不要脸的往人家身上靠。 简直,丢人! 傅卿掀开被子,刚准备把那只手拿开,没想到周应淮比她先一步收回了手。 她僵硬转头,正对上了周应淮那双黑眸。 四目相对,又在一个被窝,傅卿的脸刷的一下红起来。 她慌忙爬起来,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趿着鞋子出了屋子。 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蹲着,听见动静,玉丫头站起来,“娘,你穿爹的衣服干什么?” 傅卿转头一看,脸上还没消退的红色再次爆红起来。 “你还穿爹的鞋子。” 傅卿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穿的确实是周应淮的鞋子。 她忙跑进去,低着头换了鞋,又重新换了自己的衣服传来。 床上传来低低的笑声,傅卿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你好像很怕我?” 傅卿最不爱听这种话。 她逼至床头。“咱俩到底谁吃谁?” 丢下这句狠话,傅卿故作镇定的离开。 周应淮先是愣了愣,随后大笑出声。 要不是她通红着连,周应淮还真就信了她这番话了。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么几天的相处,玉丫头已经没这么怕她了。见她重新出来,玉丫头高兴喊着:“娘,哥哥又抓了只兔子。” 傅卿一喜,这才发现背篓朝下扣着,里头罩着个灰色的小东西。 还真是只野兔,比上次的还肥一些。 “你俩又上山了?” 少禹点头,又摇摇头。“我一个人去的,没带妹妹。” 傅卿满意极了,“陷进太深,玉丫头太小,万一遇上危险跑不掉的,还是在家里好。” 玉丫头有些丧气,又想得到她的夸奖,便指着另外一边说:“我把叶子都刷干净了。” 只见水缸旁边摆着两个簸箕,上面铺了一层洗干净,正在控水的芭蕉叶。 “真乖。” 得了夸奖,玉丫头露出笑来。 见少禹也看着自己,傅卿不会偏心谁,也夸了一句,“少禹也厉害。” 这小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随便吃了些早饭,傅卿把鱼酱分别装在两个陶罐。昨天多做了些,陶罐也大一些,路上抱着太费劲儿,她就用渔网包着放进背篓。少禹先伺候周应淮方便,好了后洗洗手,拎着那只肥美的兔子,跟着傅卿去了镇上。 “爹说以前他猎了兔子能卖五十文钱,让我们先去集市上看看,若是有人能比这个价钱高就卖给人家,若是没有,让我们再送去福春酒楼。” 傅卿看了眼野兔,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一遍遍解释行善有很多方式,放生并不是唯一途径。她要是把兔野兔放了,那她一家子都得和西北风。 罪过罪过。 她不敢再看,特地转到少禹的另外一边,连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少禹也急着卖鱼酱,也跟着走到飞快。 进了镇子,傅卿把陶罐和一碟叶子递给少禹,“叶子的折法我昨天已经教过你了,你直接去粥饼铺子,还按照昨天的价钱卖就行。这些我去集市上碰碰运气。卖完了你就在粥饼铺子等我,别乱跑。” 少禹点点头,“知道了。” 傅卿抱着鱼酱,把野兔丢进背篓,自己去了集市上。 他们来的已经够早了,可到了集市却两个摆背篓的位置都没有。赚了两圈后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刚想把东西放下,立马被人抢了。 她大着肚子,又是初来乍到,不想跟别人争执,最后才又在角落里找到位置,把东西放下来。 还不得休息,就听旁边卖菜的大娘喊了一声:“妹子,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出来卖菜啊?” 看清她背篓里的肥野兔,大娘哎哟一声:“好肥的兔子,你家男人抓的?” 傅卿笑了笑,“我儿子抓的。” 大娘又哎哟了一声,“妹子你有福气啊,儿子都这么有本事。换成我家的,肯定喊着要养家里玩。” 见她怀里抱着个陶罐,大娘又好奇起来。 傅卿把盖子打开,“大娘你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鱼酱。” 大娘又哎哟,“刚才就隐约闻着味儿了,没想到是妹子你怀里抱着的。” 傅卿用勺子舀了一些,大娘也不客气,拿了条最大的小鱼,入口后连着哎哟两声。 “妹子你这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香?” 傅卿笑笑没说话。 这是能说的?说了她明天赚什么? 今天集市上不少人,有人闻见香味立马找了过来。 “这就是昨天在老张粥饼铺子里卖的那个鱼酱?” 傅卿没敢说她跟少禹是一伙儿的,依旧只是笑笑不说话。有人问起价钱,她也只说一文钱两勺。 “我要两文钱的,昨天的都没吃过瘾。” “我也要两文的。” “我少一些,要一文钱的就够了。” …… 傅卿一一应下,挨个的收了钱,用裁好的芭蕉叶仔细包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她这一罐鱼酱已经卖光了。 数了数,有三十二文钱。 “哎哟妹子你好福气,这鱼酱这么赚钱呢。以后光卖鱼酱得了,还用得着卖什么野味啊。” 傅卿听着她这一声“哎哟”就头疼。见大娘心疼的捡着被那些买鱼酱的人不小心踩烂的菜叶,她赶紧拿了一张芭蕉叶,把陶罐里仅剩下的那一点点鱼酱底都刮了出来,包好,送给她。 大娘笑呵呵的收下,真是半点不客气。 第25章 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大娘拿了鱼酱,又连着哎哟了好几声。一会儿说她心善,一会儿说她手艺好,一会儿问了问野兔的价钱,一会儿又借着讨教厨艺的名头跟她套着近乎,最后见傅卿根本不着自己的道,又说让她帮忙看一下摊子,自己要去方便小解。 还不等傅卿开口,大娘直接走了。 一会儿后大娘又回来,脸上笑呵呵的。 “妹子,我刚才过去遇见个问野兔的,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 傅卿心中一喜。 集市上人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位置不好,根本没人来问野兔,卖了鱼酱后就再也没人过来逛过。 只见大娘领了个汉子过来,指了指傅卿拴在背篓里的野兔。 “妹子,你这咋卖的。” 傅卿看了看两人近乎六分相像的脸,心中冷笑。 “八十文。” 大娘汉子齐齐变了脸。 “哎哟妹子,你刚才不是说好了五十文钱吗?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三十文卖给他,你怎么一下子涨价到八十文了?” 傅卿只觉得好笑,“又不是你的兔子,你跟人家说哪门子的好?我这兔子就卖八十文钱。” 汉子黑着脸,露出几分凶相。 “我说妹子,我诚心要你的兔子,你便宜些,就按这位大娘说的三十文钱怎么样?” “不卖,就八十文。” 汉子急了眼,直接上手抓兔子。“我说你这女人怎么一点儿诚信都不讲?” 傅卿动作很快,直接拿渔网把背篓蒙上,一边有用身体挡住。 “来人啊,光天化日抢东西了!” 集上人本来就多,这一嗓子喊得大伙儿都凑了过来。在他们母子先开口下黑之前,傅卿先喊起来。 “没天理了,有人看我们我孤儿寡母好欺负,欺负不成,竟然还想抢东西!” 她挺着个大肚子,长相又柔弱可怜,而对方五大三粗,看着又是一脸凶相,一眼就看出对错来。 顿时,吐沫星子都要把这汉子淹死了。 “我没有!是她说好卖五十文钱,我讲价到三十文,她又突然坐地起价了。” 傅卿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巡街衙差,哭的越发大声。 “我本来说的就是八十文钱,你只给我三十文钱,不是欺负我是什么?我不给,你还想直接上手抢,这是根本没把里正大人看在眼里。你今天要是敢碰我的东西,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听说要闹出人命,衙差怎能坐视不理,立马了解起了情况。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说着傅卿可怜,又说汉子欺人。 大娘知道自己儿子嘴笨,怕当真惹出麻烦,忙拉着儿子给傅卿道了歉,又卷起自己的菜,母子二人灰溜溜的走了。 傅卿抹了把眼泪,可怜的收起了东西,哭哭啼啼的离开。 出了集市,她抹干净眼泪,哪儿还有半分可怜。 来到粥饼铺子外,不见少禹。傅卿心头一紧,刚要进去问问,就见前面街角处坐着个孩子,怀里紧紧抱着陶罐子。 是少禹! 傅卿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粥饼铺子里等着我?” 见是她,少禹忙站起来,瓮声瓮气的说:“我明天跟你去集市上卖吧。” 说罢,他把赚来的三十一文钱递给傅卿。 傅卿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见今天的粥饼铺子里多了个老板娘,一双三角眼,看着就精明不好惹。 想来是觉得少禹的生意比他家的好,眼红不让卖了。 想着少禹刚才的低落,想必是受到了欺负。 她拍拍少禹的肩膀,“嗯,明天我们再换其他的地方。” 母子二人打听着来到福春酒楼,傅卿说明来意,伙计看了看那只兔子,“三十文钱你卖不卖?” 傅卿皱眉。 这就是他不想直接来酒楼卖的原因。跟那个汉子一样,价钱直接砍了将近一半,简直就是看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 “不知周掌柜在吗?” 伙计摆摆手,“掌柜在不在都是这个价。你要卖就卖,不卖就走。” 兔子都背了一路了,总得卖出去的。 傅卿忙说:“我是周应淮的媳妇儿,他以前经常给酒楼里送野味,价钱也是他跟我讲的,他说你们家掌柜给钱最是公道,小哥你帮我问问吧。” 伙计一脸不耐烦,“那你等着吧。” 少禹拉着傅卿的衣裳,“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问问看?” 傅卿今天腰疼的不行,她直接坐在酒楼门外歇着,“都来了,等等看吧。” 好一会儿了才有个中年男人出来,“你是周应淮家的?” 傅卿忙站起来,“是周应淮家的。掌柜的你瞧瞧,这兔子可肥了。” 少禹把兔子拎起来给他看,周掌柜眼里明明是满意的,嘴上却说:“你家周应淮已经很久没送野味来了,现在我们酒楼里的野味是另外一个猎户送来的。这兔子是不错,但是酒楼里已经有不少野味了。你若真是要卖,我只能给你四十五文钱。” 少禹皱了下眉,正要把兔子放回去,傅卿已经点了头。 “成,那就四十五文。” 周掌柜亲自数了四十五文前给她,又委婉的说自家开门做生意,他们坐在门口歇脚影响生意。 不用傅卿开口,少禹已经争气的背起背篓,气哼哼的朝前走了。 傅卿揣着这一百零八文钱,又添置了些必要的调料,花了五文钱,又逛了两家铺子,不舍得买大米白面,最后只买了些更便宜的黍米,两斤花了十文钱。把东西装进背篓让少禹背着,看着这小小的身子,她站在肉铺面前,花了十五文买了半斤肉,最后又磨破了嘴皮子,让老板送了些下水。 路过布庄,傅卿带着孩子进去,问了成衣的价钱,觉得太贵,只得又花了二十五文钱买了两匹布。 就这些,统共就花了五十五文钱了。 “我瞧着你家孩子的鞋也不成了,要不妹子你再看双鞋子?我便宜些给你。” 傅卿看过去,见少禹正把右脚往左脚后边缩,紧张又局促的样子。 他想要新鞋。 这一双鞋被村里其他孩子笑了很久了,平时上山也不太方便,总是会被枯枝和石头扎到。 他想着,如果有了新鞋,走路应该能更快一些吧。 第26章 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傅卿问了价钱,得十文钱一双,两个孩子就得二十文钱。她还是没舍得花这个钱,摇摇头,只买了两匹布走了。 少禹有些失望,但他不敢说。 娘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吃的用的,已经花了不少,鞋子就先将就穿吧,等回去再抓小鱼做了鱼酱,多卖一些,没准儿下回就能穿新鞋了呢。 走出布庄,傅卿又领着他来到卖被子的地方。见她拿起小孩用的被褥,少禹愣在门口。 她要给他们买新被子? 她真要给他们买新被子? “这样的小被子得多少钱?” 老板是个微胖的女人,笑呵呵的往门口看了一眼。 “妹子你直接买床大的吧,孩子长得快,你现在买这个不划算。” 她领着傅卿看了另外一床,比大人盖的稍微小一些,但也比刚才那一床要大很多,多一个孩子也盖得下的。 “这个已经有人定下了,如果妹子你着急要,多添两文钱我先卖给你也成。” 这被子不薄不厚刚刚好,傅卿倒是觉得不错。 见她目光瞥向旁边的褥子,老板又笑呵呵的拉着她介绍。 “这个也是一样的大小,你要是一起买,我都能给你便宜些。等孩子长大些,你觉得小了,也可以拿过来我们给你拆掉,添些棉花和工钱重新做个大的。” 傅卿摸了摸那床褥子,又软和又舒服。 “这两个一起得多少钱?” “不贵,一百四十七文钱。” 少禹人傻了。 傅卿摇头,“太贵了些,我们再看看吧。” 老板听她这么说,倒也直接。 “妹子,吃喝的只能用一阵,被褥可是能用好几年的。你看看我家的棉,用的都是最好的,价钱也是镇上最实惠的。不信你去别家问问,到时候你还得来我家买。” 傅卿不是不信,而是手里就只有五十文钱了,根本买不了。 离开这一家后,傅卿还是去其他家转了转,还真是不如第一家便宜。 思来想去,傅卿直接带着少禹去了一趟集市,花了三十文钱,精挑细选买了六只小鸡仔,还磨得店家送了一个竹篓拎回去。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少禹点头,背着背篓乖乖跟在傅卿身后,一边好奇的看着傅卿手里提着的小鸡仔。 快要出镇子时,他的目光才被小贩卖糖葫芦的草把子给吸引走。直到小贩走远,少禹都没舍得把视线收回来。 傅卿默不作声的折回去,快走几步将小贩喊住,好说歹说,买了两串糖葫芦,又花了两文。 她把糖葫芦递过去,“给,另外一串带回去给玉丫头。” 少禹惊了。 他不敢接,怕自己听错了。 “愣着干什么?拿着啊。” 傅卿直接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吃了我的糖葫芦,就得帮我把背篓一直背回家。我这两天累的很,腰酸背痛,可没力气背这些了。” 少禹面上露出笑来,“我有力气,我背就行。” 这一路上,少禹只好好的拿着糖葫芦,不管傅卿提醒了多少遍他愣是一口都没舍得吃。 回了村里,他第一次把头抬得高高的,糖葫芦也举得高高的,得意的不得了。 玉丫头一直端着小凳子在门口等着,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后马上开了门,还没等说话,就先听见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呀,这是什么?” 她歪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竹篓里的小东西。 “小鸡仔,养几个月以后就能下蛋了。” 傅卿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玉丫头也要跟着走。少禹把她拉回来,“给你。” 玉丫头看着眼前这一串红果果,高兴的喊起来:“糖葫芦!” 周应淮没瘫之前,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他们带好吃的,玉丫头最喜欢的就是糖葫芦。瘫了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玉丫头把糖葫芦接过来,高兴的跑进主屋里。 “爹爹,看,糖葫芦。” 她垫着小脚,把糖葫芦举到周应淮的嘴边,“爹爹先吃。” 周应淮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 摸了摸小丫头的脸,“玉儿乖,你跟哥哥吃。” “哥哥有,玉儿也有。” 玉丫头一直垫着脚,有些撑不住,又紧紧的趴在床沿,非要让周应淮先尝一口。 “爹爹不爱吃甜的。” 听着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皱了下眉,“娘买了什么回来?” 小丫头更兴奋了,“是小鸡仔!娘买了小鸡仔回来。” 说着,玉丫头跑出去,片刻后又跑回来,伸出手掌,比出五个手指头。 “是六只,娘买了六只,黄色灰色,都有都有。” 周应淮被她可爱笑了,他握着那只小手掌,“爹知道了,有六只。” 说话间,傅卿已经进来了。 “我磨得嘴皮子都破了也少不得,非得要五文钱一只。家里这么大的院子,还有两个孩子,总得要养点鸡鸭,以后下蛋也能给少禹跟玉丫头补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吃黍米野菜算什么事儿。” 她唇角挂着笑,家里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周应淮愣了一下,她只说少禹跟玉丫头,怎么不先顾着她肚子里这个了? 傅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我看院子里堆着的那些烂木头,你还要不要了?不要的话我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拿那些东西先围个鸡圈出来。” 周应淮把玉丫头支出去,没急着回她的话。 “周掌柜有没有跟你预定下次的野味?” 说起这个傅卿就来气,便直接把周掌柜那些话说了。 周应淮目光稍稍沉下来,“那就算了,以后不去他那里卖了。” 见她还有些生气,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声音不自觉缓和许多,“还受别的欺负了?” 傅卿刚说了集市,这会儿正说着粥饼铺子欺负少禹的事情,门口处突然吵吵嚷嚷,最后干脆吵到了院子里。 她赶紧出来,只见玉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在哪儿摔到,膝盖处都破了,头上羊角辫也散了一边。少禹被王氏拽着,脸上尽是不服气,手里头死死捏着的糖葫芦粘得全是泥土,却依旧不舍得放开。 第27章 你得给我道歉! 傅卿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拿起上次怼进王氏嘴里的粪瓢。王氏吓得立马撒了手,站到门外破口大骂。 “好你个姓傅的,上次你家这个短……” 见傅卿已经朝着门口走来,王氏不敢骂了。 不说王氏,就是跟着来看戏的大伙儿也都齐刷刷的后退三步。 自从上次后,傅卿可谓是一战成名,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没必要被粪瓢杵得一身臭。 傅卿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后,自己站在门口,把粪瓢直接伸到王氏那张脸前。 “短什么?怎么不敢把话说完了?” 王氏慌张躲开,忍不住的干呕了好几声吐得双眼流泪,浑身直冒虚汗。 她掐着腰指着傅卿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前教周少禹来我家偷东西,今天又撺掇他来我家门口叫嚣炫耀!傅卿,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傅卿听得是云里雾里,转头问少禹,“怎么回事儿?” 少禹刚要开口解释,王氏又开骂了。 “你还有脸说!你还了张婆子家的柴火,怎么不还我家的豆角跟鸡蛋?有钱给这两个兔崽子买糖葫芦,你怎么不还我钱?听你家赔钱货说你们还买鸡仔了?有这个钱你怎么不赔我?” 王氏目光上下打量在傅卿身上,“前头还过的饭都吃不起,现在怎么又有钱了?不是又去哪里偷的吧?” 话音刚落,粪瓢再次怼过来。王氏躲得快,倒是在她旁边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儿子遭了这无妄之灾。 “虎子!” 王氏心疼不已,抱着儿子一顿哄。虎子受了惊吓,张嘴大哭,死死抱着王氏的脖子。 明明什么味都没有,但王氏看着自己儿子那张嘴,还是泛起了恶心,朝着旁边一阵干呕。 跟着凑热闹的大伙儿又后退了三步。 惹不起,当真惹不起。 “女儿就是赔钱货?那你也是赔钱货了?难怪你家男人宁愿出去做工不回来,感情是家里有个赔钱货!” 大伙儿都笑起来。 虎子他爹在外做工多年,以前还逢年过节的回来一趟,这两年更是影子都看不着。村里人都说虎子爹已经另外成家了,王氏就是个弃妇。偏生王氏泼辣,大家没敢趟这个混水而已。 现在丑事被傅卿抬上明面,王氏岂能善罢甘休。 “你个贱人,自家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想还管我家的!” 周应淮在屋里,听着外头越来越乱,心也跟着揪起来。那王氏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傅卿大着肚子怕是要吃亏。 他挣扎要起来,却偏偏被那双没有直觉的腿脚所绊住。 周应淮气得往双腿上重重打了一拳头。 门外,傅卿跟王氏扭打在一团。大伙儿心惊傅卿的肚子,担心闹出人命,只能拼命拉着王氏。傅卿趁机在王氏身上又打又掐,脖子上也多了好几道红痕,头发也都散了,屁股上还挨了好几脚。 而傅卿自己只是发髻稍乱,气息有些喘而已。 “不就是要钱!”傅卿掏出三文钱来,“我让孩子偷你家东西确实不对,不过也只偷过几根豆角和两个鸡蛋。按照市价,一个鸡蛋一文钱,豆角我也算你一文,现在都还你。” 王氏一把将钱抢过来,仔细看了两遍,是真真实实的铜板。 她目光怀疑的在傅卿身上审度了两圈,突然扬声喊起来。 “大家都看看,她有钱不还,光想着自己吃喝。她之前找你们借东西不还的,被她家偷过东西的都快去朝她要账,免得到时候她有钱藏着,不认了。” 傅卿攥着剩下的那几十文钱,唇线抿的紧紧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都是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人情要还,欠的债更是要还。 “之前是我傅卿对不住大伙儿了,以前我欠了大家的,我都按市价还给你们。” 周应淮正努力爬到床沿边的动作顿住,他刚才听见了什么,傅卿当真要还钱? 她喊住站在前头的牛二爷,“之前饿的发晕,我偷了两回你家地里的菜,按照市里的价钱,赔你一文。” 说着,她又递给旁边的方氏,“方嫂子,我两个月前跟你借了针线,后头又借了一把剪刀,剪刀倒是还在,但已经被我用旧了,我现在还你三文钱可好?” …… 周应淮一直听着外头的声音,除了傅卿说的这些,隐约还能听见别人的两声称赞。 屋里,他抿紧的唇线悄悄扬起。 王氏目瞪口呆。她只是见不得傅卿好,算着人家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没想到傅卿还真的把钱都给大家还上了。 这来来去去的,少说也得三十多文钱了。 大伙儿领了傅卿的钱,且看她态度诚恳,是真心认错,倒也没有真的计较。 没想到今天看了热闹还拿了钱,不亏不亏。 王氏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自己也要走。 少禹突然跑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孩子清亮的声音响彻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我没有去你家叫嚣炫耀,是虎子看见我有糖葫芦,自己上来抢的。他抢不到,还说我爹娘坏话,我才追到你家门口让他给我道歉。” 少禹隐忍着,身侧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 “现在我娘也还了你家的钱,你得给我道歉!” 他指着玉丫头,“你还把我妹妹推摔了,你也得给我妹妹道歉!” 王氏脸一黑,“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少禹不理,就在路中间拦着。玉丫头见了,也跑过去,双手打开,拦在一边。 王氏还要发作,旁边没走那几家人立马劝道:“诶,可不兴再打人了。再说了,你跟两个孩子计较什么,本就是你不问是非黑白的打人,你跟两个孩子道个歉就好了。” 声音一出,其他人都应和起来。 王氏不服气,正准备对骂,又见傅卿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她,手边就是那把粪瓢。王氏脸色难看起来,憋了半天实在憋不出,又把牵着的虎子两下揍哭。 “人是你打的,你道歉!” 虎子一边哭一边喊,“娘,明明是你……” “还敢顶嘴!” 又是一巴掌,直接把虎子打懵了。 “对,对不起。” 第28章 对她逐渐改观 等人都散了,傅卿才领着两个孩子回了家,看着手心里的这四个铜板,又愁得叹了一声。 侧眸看见少禹手里还紧紧拿着拿根沾了灰的糖葫芦,她好气又好笑。 “还拿着干什么,都脏了,扔了吧。” 少禹舍不得,依旧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玉丫头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傅卿忙拉着她问怎么了。玉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糖葫芦,被虎子丢掉了呜呜呜!” 少禹跑去水缸边,打了瓢水想要冲掉糖葫芦上的灰尘,可冲了两回灰尘是一点儿没少,反倒把自己的裤脚鞋子弄湿了。看着大哭不止的妹妹,他只得跑过来,把糖葫芦塞进玉丫头手里。 “别哭别哭,我这个给你。” 玉丫头看着上面洗不掉的灰土,哭的更大声了。 少禹急得不行,小心的看着傅卿的脸色,一边赶紧拉了下玉丫头。玉丫头倒是不哭了,张嘴就要吃糖葫芦。傅卿心头一紧,直接把糖葫芦抢过来,扔到一边去。 “脏了还怎么吃?不吃了。” 两个孩子身子一抖。 娘果然生气了! 傅卿直接去了灶房,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听见主屋里有动静,少禹往跑进去,“爹,你要小解吗?” 周应淮把他喊到跟前,问了今日的原委。 少禹满是愧疚,“都怪我,要不是我带着妹妹出门炫耀糖葫芦,就不会闹出这些事情来了。” 周应淮清楚少禹不是炫耀挑事儿的性子,他会这么做,也是这段时间被村里人欺负轻看的多了。 “我一会儿再去抓小鱼,明早再去山里看看,等明天卖了银子再给妹妹买糖葫芦。” 他眼眸黯淡的看着自己那两条腿,默默握紧了双拳。 少禹年纪虽小,但心思却极为敏感。见他看着自己双腿,忙岔开了话题。 “我们今天去镇上买了好多东西,娘还买了两匹布料,该是要给你做新衣服了。” 周应淮低垂着眉眼,兴致并不大。 傅卿连针脚都打不好,更不用说做衣服了。再说了,半年多的时间来,家里的新衣都是她的,什么时候轮到过别人了? “少禹,出来。” 听傅卿喊自己,少禹赶紧跑出去。 玉丫头正在院子里看小鸡仔,听见声音也跟着跑了过去。 “你总往山里跑,知道哪里有梨吗?” 少禹想起一处地方,就在陷阱不远处,确实就有两颗梨树。 “有的,我现在就去找。” 傅卿把他喊住,看了眼玉丫头,说:“带着玉丫头去,看见有其他的小果子就摘一些回来,酸一些也没事。” 叮嘱两个孩子早去早回,看了眼快要烧完的柴火,刚动了唇,又把话咽了下去。 今日跟肉铺老板要来了一些下水,有一块猪肺,还有一段大肠。猪肺倒是好清理,就是这大肠废了些功夫。等她把这些都弄好,两个孩子也回来了。 玉丫头手上拎着装小鸡仔的竹篓,里头装了好些个野果,少禹则是背着一捆柴火进来。 傅卿心中一暖,这孩子真懂事。 见她手里拿着那一串东西,玉丫头的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这东西好丑,还好臭,也不知道娘拿它干什么。 “玉丫头。” 门口响起陈婆婆的声音,玉丫头跑出去,拉着她进来看新买的小鸡仔。 陈婆子虽然没凑上这场热闹,但也听说周应淮家日子突然好过起来,不仅孩子有得吃,连鸡都养上了。这会儿被玉丫头牵着来看,又是一阵惊讶。 “这真是你娘买的?” 玉丫头点头,“娘现在可厉害了。” 傅卿正好从灶房里出来,见了陈婆子,忙打了声招呼。 陈婆子念着她给自己送药送饭,对她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 “我来送碗筷的,已经洗过了,你们要是嫌弃,可以再洗一遍。” 傅卿忙接过手,“大娘说的哪里话。” 她盯着陈婆子的脚踝,惊讶道:“大娘,你的伤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 陈婆子把膏药还给她,“这是好药,你可得好好放着,别造败光了。” 傅卿也不客气,把药膏收好。 这可是用五十功德换的呢。 “我找周应淮有事,你忙你自己的吧。” “成。” 傅卿指了指主屋,让陈婆子自己进去。 陈婆子刚要走向侧房的脚步猛地顿住,不敢置信的看了眼主屋,神情顿了顿,又拐了过去。 “陈大娘。” 周应淮靠坐在床上,精神看起来倒是不错,这会儿先跟陈婆子打起了招呼。 倒是陈大娘,自打进了主屋,心里的震惊完全掩饰不住了。 她之前也来看过周应淮几次,屋子脏乱气味难闻,就是周应淮也被糟蹋的没个人样。现在这主屋明亮干净,被褥上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床榻边上的小桌子放着茶壶和水杯,周应淮伸手就可以够到。 再看周应淮,人明显比之前长了些肉,脸上也透出正常的气色。换上了干净衣服,刮掉了胡须,头发好像剪短了些,但也梳得规规整整,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很多。 陈婆子有些恍惚,这哪儿还是半个月前见过的周应淮? 她心知两个孩子没这么大本事,能把周应淮收拾成这样的,怕只有他家媳妇儿,两个孩子的后娘,傅卿了。 “陈大娘,你找我有事儿?” 陈婆子这才醒了神,忙点点头,说了正事儿。 傅卿知道陈婆子不待见自己,便让玉丫头洗了两个果子拿进去做待客用。陈婆子心疼的抱着玉丫头,又说了几句话才牵着玉丫头的手出来。 见傅卿跟少禹正在洗着其他的野果,陈婆子多嘴说了一句。 “你现在还想吃酸的?” 傅卿摇头,“玉丫头今天没吃上糖葫芦,我准备在家给他们做两个。” 陈婆子自然是知道糖葫芦的事情的。 “你有糖吗?” 傅卿才想起这茬来,转身进灶房看看,糖罐里什么都没有。 家里的糖早被原身贪嘴了,而她今天去镇上根本没想起买这个。 陈婆子直接拉着玉丫头往外走,“我家有,玉丫头走,跟我回去拿。” 第29章 糖葫芦 玉丫头一个人回来的,怀里抱着个陶罐子。小丫头一路闻着糖香味儿,唇角垂了尝尝的银丝。 少禹把罐子接过来,又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转念想了想,又遮住傅卿的视线,用手指偷偷沾了点糖,让玉丫头舔了一下。 玉丫头眼睛亮晶晶的。 好甜,好香。 傅卿拿了两只筷子,洗干净后拿着砍刀准备劈小。 “你别弄了,拿来给我。” 周应淮探出半个身子,喊着少禹把东西拿进来。傅卿还来不及阻止,少禹已经把砍刀那筷子都拿走了。 她急着跟进去,想着周应淮连抬个粥碗都费劲儿,还能拿得动砍刀? 然而等她进了门,亲眼看着周应淮把筷子劈成大小匀称的的大小,又挨个仔细的打磨成细棍子。 他动作并不快,但能看出来很熟练。傅卿这才想起,家中所有家具都是周应淮自己做的,他的木活本事,很好。 “那你当心些。” 傅卿看着他拿砍刀的动作依旧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等自己把大肠卤上,周应淮也削好了竹签。 她竹签拿来洗干净,带着两个孩子串好果子,让少禹在主屋里支开桌子后,才端着熬好的糖汁进了主屋。 两个孩子都好奇的看着,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傅卿拿着果串在糖水汁里滚了一圈,放在一边装菜的盘子上。 “就像我刚才这样,你们也一起做。” 她给周应淮递了两串果子,“看什么,你也跟着一起做。村里孩子多,一会儿做好了挨个分一串。” 两个孩子都愣住了。 她不仅舍得他们吃,连外头的孩子也舍得吃? 周应淮深看了她两眼,到底是没说什么,只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做起来。 两个孩子见了,也有样学样的做起来。一小会的功夫,他们已经把果子都做成了糖葫芦。 玉丫头垫着小脚,砸吧了下小嘴。周应淮皱了下眉,“玉儿,不能发出这种声音,很无礼。” 被亲爹点了名,玉丫头有些失落,低下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傅卿觉得大题小做,“她才三岁,还是个孩子,不需要这么苛刻。” 看着最先做的那几个糖壳已经干了,傅卿挑了一个最大的给她。 “尝尝。” 这不是正经的山楂,只是山里的野果,但傅卿尝过一个,能把人酸一个激灵。大人吃不了,但对小孩来说应该还行。 玉丫头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外头的甜带着里头的酸,好吃的不得了。 少禹舔了舔嘴角,“怎么样怎么样?” 玉丫头直接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哥哥吃。” 没等少禹张口,周应淮已经拿了一个,递给他。少禹接过,看了眼傅卿,才低着头咬了一口。 味道真好,跟街上卖的并无差别。 傅卿弯着唇角看着这两个孩子,眼前突然被递来一串糖葫芦。她抬起眼眸,心口一窒。 周应淮示意她拿着,“这山果子最酸了,你应该会喜欢。” 傅卿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想说自己一点儿也不爱吃酸的,但还是把东西接了过来,小小咬了一口。 抬起头,见三个人齐齐看着自己,傅卿点头。 “好吃。”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就连周应淮,也跟着弯了下唇角。 傅卿把余下的糖葫芦都递给少禹,让他拿着去分发给村里其他孩子。 两个孩子一走,屋里就只剩下傅卿跟周应淮了。她低着头,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正要把沾了糖渣的碗碟拿出去洗了,刚起身,她突然护着肚子惊呼一声。 周应淮神情一紧,“怎么了?” 傅卿轻轻抚着肚子,“没事,胎动而已。” 话音刚落,肚子里这个好像又打了一套拳脚,动作幅度比刚才还大,隔着衣服周应淮都能看见她肚子上明显的起伏。 “你过来。” 周应淮声音好似有种蛊惑,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他的手覆在动的最厉害那个地方,声音温柔,又好像有一丝严厉。 “不是说好了少折腾娘亲吗?乖乖听话,等你出来,爹教你耍拳脚。” 傅卿错愕又脸红。肚子里这个,还真就不闹了。 等等,周应淮那句“不是说好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什么时候说好了? 她疑惑看去,正好撞进周应淮那双黑眸,心口猛地一窒,像个逃兵似的,赶紧收拾了东西,快速离开。 少禹带着玉丫头出了门,路上瞧见其他孩子就直接给了,没出门的也都挨家敲了门给人家送到手上。 直到手里只剩下最后一串,玉丫头问:“只剩下虎子了,咱们要给他吗?” 少禹想了想,“其他人都有,就他没有,到时候他娘知道恐怕又要闹起来。” 玉丫头想起王氏的凶狠就害怕,可见少禹只站在那里不动,“哥,你怎么不走?你也害怕吗?” 少禹嘘了一声,“等等。” 两人等了一会儿,瞧见有几个大人正朝着这边过来,少禹才领着玉丫头走到王氏家门前。 虎子挨了周少禹的揍,又挨了他娘的揍,这会儿憋着一肚子气。见周少禹站在门外,气得立马冲出来。 周少禹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给你。” 虎子还没看清楚就已经把糖葫芦打掉在地上,又在上头跺了好几脚。 “谁稀罕你的东西。恶心人的玩意儿,没准儿上面还洒了耗子药,你跟你那个后娘就是贱坯子,见不得别人家好!” 玉丫头吓得扁嘴要哭,少禹把她拉到身后,一脸气愤,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挥拳揍。 他不说话,虎子以为他怂了。又给自己送糖葫芦,以为周少禹想示好,于是更加得意,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周少禹顺势摔下去,连带着玉丫头也被压在身下,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几个大人正好经过,忙把两个孩子扶起。 “虎子你怎么又打人?你家在村里真是无法无天了?是你娘教你这么说的,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说话这个是村尾的老张头,少禹刚给他家孙子送了糖葫芦,他自然偏向少禹,抓着虎子就要进去找王氏说理。 第30章 她这性子,不一样了 少禹抱着玉丫头,故意露出怯懦自责的样子,给另外几个大人心疼坏了。 “别怕,有我们在,看谁还敢在。不行我们就去镇上找里正大人,让她给说理。” 王氏正在院子里跟老张头吵,听见这话顿时像被泼了凉水,不敢说话了。 等老张头几人离开,王氏立马关上大门,抄起旁边的柴火抽得虎子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哭声,玉丫头满是兴奋。“哥……” 少禹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唇角抑制不住笑意。“别说话,快走。” 回了家里,傅卿已经卤好了大肠,正用筷子夹起来放在砧板上切成小块。两个孩子进门就闻见了香味,都跑到灶房门前看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 傅卿还是单独捡了一碗来,让少禹端给陈婆子。 看着碗里切了一小段一小段的东西,陈婆子好奇问:“这是什么东西?” 少禹摇头,“不知道,娘做的,让我端来给婆婆尝尝。” 陈婆子都已经做了饭了,但闻见香味,还是没忍不住嘴馋。 她心安理得的接过来,就当是那一罐子糖的回礼了。 想起那一罐子糖,陈婆子问:“让你们给全村孩子分糖葫芦吃,是你爹的主意还是你娘的?” “是娘说的。” 陈婆子有些意外,“她这性子,真是不一样了。” 少禹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娘说,以后就不给婆婆送饭了,让婆婆你直接来我们家吃。” 听到前面这一句陈婆子皱了下眉,听见后头这一句才喜笑颜开起来。 “不用不用,婆婆家里有饭菜。” 少禹眼睛亮亮的,“婆婆,原来娘会做这么多菜。她说今晚还要煮猪肺汤,你一定要来尝尝。” 陈婆子被他哄得笑出声,只连声应下来。 等少禹走了,陈婆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香得差点儿连舌头都吞进去的。 今天周家的饭菜还是在主屋里吃的,周应淮看着碗里的大肠,神情微妙。 “这就是你今天在院子里洗的那个?” 傅卿点头,“洗的很干净,你尝尝看。” 其他下水还好一些,能卖出去,就是这大肠几乎无人问津,许多时候都是直接丢去喂狗。 虽说周家现在情况已经挑剔不了吃的,但看见它摆上饭桌,周应淮还是有些难以下咽。 傅卿也不管他,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块。 少禹随他爹,拿着筷子一脸纠结。倒是玉丫头,懵懵懂懂见已经夹起筷子送进嘴里,尝了一口,高兴喊着:“好香,是肉!” 傅卿又给她夹了一块,“喜欢就多吃点,吃饱了才长个子。” 她看向还在纠结的少禹,“吃啊。” 少禹狠下心,就着黍米粥吃了一口,尝出味道后已经自己伸手夹菜了。 见两个孩子吃的高兴,周应淮看着也欣慰。一抬眼,见傅卿正看着自己,好像他不动筷,这个女人就要一直看。 他端起碗,先喝了一口黍米粥,之后才尝了一口卤大肠,暗暗惊喜。 入口就是浓烈的卤煮香气,还有这不同于其他肉类的口感,味道新奇又爽口。 “确实不错。” 得了他的肯定,傅卿才吃起自己的饭来。 一顿饭的功夫,这一锅卤大肠都被消灭光了。好在她提前打出一碗留在灶台上,明天还能再吃一回。 傅卿感慨自己又吃了一顿饱饭,一边又叹道:“可惜了,今天没买点面粉回来,要不明天一早还可以做面吃,这些就可以做汤头了。” 帮着拾碗的少禹动作顿了顿,很快有恢复了正常。 两个孩子一起去洗碗,傅卿则是在屋里翻箱倒柜。 “在找什么?” “针线,剪刀,我要做衣服。” 说起这个,她出去把两匹布料都拿了进来,“你看看你喜欢那一颜色。” 周应淮怔了怔,“我?我就不用了,我整天躺在床上,没必要做新衣。” “那你还能一直穿这一身?” 周应淮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不合身的衣服,轻咳两声,“先应付着吧。” 他现在穿的还是傅卿的衣服,只是颜色沉闷一些,只要不去看短了一截的袖子和女式的衣襟,倒是也分不出男女来。 傅卿没理他,直接指着深色那一匹布料说,“那就这个吧,本来就是给你选的颜色。” 周应淮又愣了一下。 东西是真的找不到了,要不她也用不着赔那三文钱。 看来只能明天去镇上买了。 周应淮又轻咳两声,“你真要自己做衣服?” 她又不会做这个。 “不然呢,玉丫头的裤子都跌破了,少禹的衣服也被扯坏了,总不能让两个孩子一直做叫花子。我想着先做几件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看看能不能做两双鞋,他俩都没鞋子穿了。” 她声音轻轻柔柔,完全没了当初那种尖酸刻薄的语气。 周应淮心莫名的狂跳了两下。 他皱了下眉,压下这份莫名的感觉,刚要开口,外头突然有人喊。 “妹子,在家吗?” 听着门口的声音,傅卿忙走出去瞧。 “秀芳姐。” 秀芳手里掐了把绿油油水灵灵的青菜,“大有今天下地了,摘多了些,我们吃不完,想着给你们送一把过来。” 傅卿知道她是惦记着自己救了张婆子的性命,所以才拿了东西过来。 她赶紧回去,把自家剩下那一小碗卤大肠端过来,“这是我做的,你们拿去尝尝鲜。” 秀芳也听说了糖葫芦和赔钱的事情,还在惊讶傅卿的大方,没想到她这会儿还回了自己一碗肉。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吃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秀芳一直看着碗里的东西。 不知道这是什么肉,闻起来味道好香,卖相也好看,光看着就已经馋了。 “秀芳姐你拿着吧,一会儿洒出来了。” 傅卿知道秀芳的针线活好,便趁着机会,说:“秀芳姐,我也有私心。你能不能教我做衣服?我家没有针线,你还得借我针线,等我明天去了镇上再买新的线赔给你。” 秀芳又惊了一回。 “你要做衣服?” 她指了指还在洗碗的两个孩子,“给我两个孩子做。” 看着两个孩子穿的这么寒酸可怜,秀芳眼眶一热,“你一个人怕是做不了这么多。你等着,我去拿针线来,跟你一起做。” 第31章 做新衣 秀芳动作快,回家拿了针线篮来,在傅卿还在扯着那些布的时候,秀芳已经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量了尺寸。 “小孩子的衣服要做大,能多穿些时日。大人小孩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做法……” 傅卿在旁边学着,眼睛就没从秀芳的手上移开过。 “我出去抓鱼了。” 少禹忘了家里养着小鸡仔,顺手把倒扣在地上的背篓拿起。打瞌睡的小鸡仔被惊醒,叽叽喳喳的跑了一院子。 几人废了一番功夫才逮回来五只,圈在其他地方,还有一只跑进了院角那堆烂木头里,人越找,小东西藏的越深。 “少禹,快带着玉儿过来,小心一会儿木头倒了伤着你们。” 周应淮才刚提醒,少禹脚下便是一滑,堆在上面的木头突然滑了下去。傅卿眼疾手快,一把将少禹拽过来,秀芳也抱起玉丫头跑到远处,站定之后才柔声哄着马上要吓哭的小丫头。 看着滚了一院子的烂木头,傅卿叹气。 “得了,这回是真找不出来了。” “没伤着吧?” 周应淮略带紧张的声音自主屋里传出,傅卿忙应了一声。“没事没事,只是木头倒了,孩子都好好的。” 秀芳拍着心口,一阵后怕。 “你有身子不方便,两个孩子又弄不了……不成,我让大有帮忙收拾一下。” 刚说完这话,秀芳就跑了出去,片刻后便带着她家男人王大有回来了。王大有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干,傅卿有些不好意思,让少禹赶紧端杯茶水出来。 王大有动作快,一会儿就把院子里这些烂木头都拾出来了,最后又遮着玉丫头的视线,把那只惨不忍睹的小鸡仔扔出家门。 说是烂木头,但大多都是周应淮没瘫之前做好的半成品家具,被雨水泡过,又被太阳暴晒,早就用不成了。 “妹子,你家砍刀呢?” 王大有指着那些糟烂的木头,“这些我给你劈了,做柴火也能烧一段时间。” “砍刀在这。麻烦大有兄弟进来取一下了。” 主屋里,周应淮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秀芳还没来得及阻拦,王大有已经进去了。 王大有进去后,周应淮又把少禹也叫了进去。 秀芳得避嫌,不好跟进去,便又拉着傅卿一起做衣服。 从裁剪,到下针,每一处秀芳都讲得极其仔细。秀芳先示范了一遍,让她自己试试。傅卿正准备尝试,玉丫头突然跑到她跟前来,小心翼翼的开口。 “娘,我可以跟着哥哥他们一块儿去吗?” 傅卿没听明白,“去哪里?” 正说着,王大有和少禹出来了。少禹去拿了渔网,王大有背了竹篓,一大一小就要出门了。 “你们干什么去?” 听见自己媳妇儿问,王大有才说:“应淮兄弟托我带着少禹去远些的河里抓些小鱼,趁着日头还早,我们快去快回。” 说罢,这一大一小的匆匆出了门。 玉丫头又被晾在家里,红着眼眶,委屈又不敢哭。 “玉儿,来找爹爹。” 周应淮把她喊了进去,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片刻功夫就听见玉丫头在笑了。 院中,傅卿学着缝了两针,针脚又粗又丑,两只裤脚缝得一边宽一边窄。 秀芳见了笑得直不起腰来,弄得傅卿不少有些不好意思。秀芳接过手来,把线拆了,又仔细的缝上。 她动作麻利,傅卿下两针的功夫她已经缝了一只裤脚了。见自己帮不上忙,又算着该做饭了,傅卿就直接去了灶房。 她洗了两个梨,又把早就清理干净的猪肺切成小块,冷水下锅,水开撇去浮沫后捞出沥水。又热了油锅,下姜片,最后把猪肺倒下去翻炒。顿时,香味铺满了整个院子。 秀芳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来灶房里凑了个热闹。 见她手边又是炒过的猪肺,屋里又切了一些五花肉片,看向傅卿的目光越疑惑了。 “妹子,这些都是你买的?” 水煮开,傅卿正把猪肺和切好的梨都放进锅里,这才盖上锅盖。她省去了鱼酱的事情,只说卖野兔赚了五十文钱的事情。 秀芳倒是也没再问,毕竟当初周应淮还好好的时候,周家就是村里最好过的一户。 傅卿突然想起已经许久没见玉丫头了,忙去主屋看了一眼,见小家伙趴在周应淮身上睡得香甜,而周应淮见了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倒是不会撒手醒了,但周应淮一直抱到现在,双手已经麻木没了知觉,连把孩子放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傅卿轻柔的把玉丫头抱到一边睡着,刚准备出去,又见周应淮一脸隐忍难受。 “怎么了?玉丫头给你压痛了?” 周应淮神情微妙,摇了摇头。 傅卿又问了一遍,还不放心的给他按了两下胳膊。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奇奇怪怪。 她不能把傅卿一个人晾在外头这么久,刚要出去,突然想起什么来。她低声问:“你想方便?” 周应淮脸上有些难为情,犹豫片刻,他还是嘴硬道:“没事,我可以等少禹回来。” 傅卿没说话,只把他扶起来坐好,再把床底的尿壶拿出来。周应淮脸有些红,“我来就……” 话还没说完,傅卿已经关上了门,正要动手解他的衣服。 周应淮扣住她的手腕,有些无奈。“我自己可以。” “我是你媳妇儿,又不是外人。” 周应淮心口一窒,眼底的东西开始灼热起来。 …… 趁着秀芳没注意,傅卿把这些悄悄处理了,回来洗了手,要扶着周应淮躺下时,突然改了主意。 “要不,你也出去晒晒太阳?” 周应淮先是愣了一下,后又摇头,眼底一片黯淡之色。 “不了,我想躺着。” 傅卿没再说什么了,扶着他躺下,帮他盖好被子。 刚要走,周应淮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若是男孩,可以取靖远、取颂安。若是女儿,就叫清予,或者乐安。” 他目光灼灼,“你觉得如何?” 第32章 不勤快就得饿死了 傅卿愣怔片刻。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甚至都没细想过肚子里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生出来长得像周应淮还是像她自己。 家里两个孩子可是整个两河村里最漂亮的了,周应淮底子这么好,再有傅卿不差的长相,想必孩子也一定漂亮可爱。 见她不说话,周应淮以为这几个名字都没相中。 “你爹是秀才,你也有些学识,不如你也取上两个?” “那,那我想想吧。” 傅卿前世确实是高学历,但取名还是算了吧,她实在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 她要把周应淮的手拉开,又听他说:“你上次说过,鱼酱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人人都能做,听你说了粥饼铺子的事情,我想着他家怕是想自己做鱼酱的生意了。” “上次你跟我提过卖鱼的事情,那今天你先不做鱼酱了,明天你去镇上瞧瞧,若是已经有人做了鱼酱,那你就直接卖小鱼。等会王大有回来我跟他说,让他明天天不亮就带少禹去河里抓鱼,有他陪着少禹,我也放心一些。到时候我们两家分开卖,你觉得如何?” 傅卿也觉得可行。她正愁着去抓鱼这个事情,如果有王大有陪着那是再好不过了。 秀芳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是做好了一身小衣服,正好玉丫头醒了,便喊她出来试试。小丫头穿上新衣高兴得很,说什么都不愿意脱下来。 “明天我再来做少禹的,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傅卿拉着她,不让走,非让她留下来吃饭,还说一会儿要把张婆子也接过来。玉丫头也帮着留人,连不出屋子的周应淮也要留人,秀芳盛情难却,只能留下来。 少禹跟王大有回来时,傅卿的饭也做好了。王大有放下背篓,秀芳才看见他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便催着他回去换衣服。 鱼抓的不多,另外还有几只河蟹和一些田螺。 傅卿找了个盆,把河蟹和田螺用水先养起来。 “少禹,跟着你大有叔去换衣服,一会儿顺便把张婆婆接过来吃饭。” 少禹应了一声,喊着王大有就走。傅卿则是喊着秀芳来,清理了一些小鱼,做了油炸小酥鱼。 油炸的东西是香,但就是太费油,一般的人家根本不舍得这么吃。秀芳看着傅卿一点儿不心疼,更是好奇起来。 “玉丫头他爹病着,光少禹也能回回打得猎物回来?” 经过这一下午的相处,傅卿跟她越聊越投机,反正明天两家还得一块打渔,也就不用再瞒什么了。 听说能卖钱,秀芳更是没话说,替她家男人一口应下来,高兴的帮着傅卿一块儿做饭。 等少禹他们回来,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雪梨猪肺汤,素炒青菜,还有一盘子的油炸小酥鱼,外加一锅黍米粥。 张婆子听女婿说周家的日子好起来,但没想到一下子变这么好,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顿饭的丰盛都赶上别人家过年过节了。 她忙把自家还剩下的几张素饼递给女儿,让她借着周家的厨房蒸一下。 王大有刚扶着张婆子落座,突然想起来,“应淮兄弟怎么办?” 傅卿皱了下眉。 这么多人去主屋里吃饭总是不合适的,周应淮又不愿意出来,只能一会儿单独给他送进去。 王大有性子耿直,没秀芳这么细心,被媳妇儿提醒了以后才后知后觉不妥,懊恼的抓了抓后脑勺。 傅卿喊了少禹单独给陈婆婆送了些小鱼,等他回来后才一起吃了饭。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吃完了饭,秀芳揽下了洗碗的活儿,傅卿则是端着饭菜进了主屋。 “饿了吧?前两天听你咳嗽了几声,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个汤润肺,止咳化痰,你多喝一些。” 傅卿把他扶了靠坐在床上,先喂他喝了口汤。 汤汁入喉,周应淮瞬间尝出淡淡的香甜,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这是什么汤?” “猪肺汤。” 傅卿又喂他喝了两口,又低头剥着小雨给他吃。 嫁给周应淮这么多年,原身从没正经干过粗活,手指芊细,肌肤细腻。这会儿她正直接用手把鱼肉递到他的嘴边,“张嘴。” 周应淮心口一窒,乖乖的张开嘴,鱼肉入口,又是另外一种鲜嫩。 院子里一边传出洗碗的水声,隐约还听见王大有的声音。 “媳妇儿,你下回跟周家媳妇儿学学做饭呗,刚才那个汤真好喝。还有你端到家里那碗肉,好吃的不得了……” 听着外头的夸赞,周应淮下意识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本以为她的性子该要得意的,没想到她神情淡然,好像根本没听见这些。 “你的厨艺这般好,为何以前要故意做难吃?” 傅卿指尖颤了颤,只回答了一个字。“懒。” 周应淮眉峰轩起,“那现在为什么又勤快了?” 傅卿语气里带着一些苦涩,“想开了呗。” 谁不想做米虫啊,可是不勤快就得饿死了。 这汤甚合周应淮的口味,他吃了一整碗,等把主屋收拾干净,傅卿才把王大有请了进去,让周应淮开口明天抓鱼的事情。 秀芳一家走后,傅卿又催着两个孩子洗漱睡觉。看着那张短被子,她越发坚定了要赚钱买新被褥的决心。 回了屋里,傅卿把蜡烛挑得更亮一些,拿着布料,又研究起来。 她大概真没这个天赋,学了一下午,什么都记不住。 见她笨手笨脚,只片刻时间就扎了十几下手指,周应淮实在看不下去。 “明天在弄吧。屋里太暗了,伤眼睛。” 傅卿没理他,倒是自己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 “……真要不行就做个开档的好了,反正男孩子方便。” 周应淮仔细听,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听见笑声,傅卿转过头来,周应淮眉心一跳,“不成,我穿这个像什么话。” 傅卿愣了一下,脑子里有了画面后,简直哭笑不得。 “我说少禹,又没说你。再说了,我也没说要给你做衣服,我给少禹做的。” 周应淮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那一块深色布料,语调微扬,“真是给少禹做的?” 第33章 抢生意 傅卿低头一看,脸热了一阵。她收起布料,熄了灯,躺下睡了。 周应淮依旧是把被子往她那边拽了拽,刚要收回手,傅卿突然轻呼出声。 “怎么了?孩子又闹腾你了?” 也不管傅卿是个什么反应,周应淮的手直接落在她的肚子上,抚到正在大展拳脚那一处,孩子顿时安静下来。 小这个是不闹了,大的却也没把手收回去。 “家里该添置的也都添置得差不多了,明天卖了鱼,拿了钱先去找大夫看看身子吧。” 傅卿摇头,“少禹长大了,那一张小被子都盖不到他的全身。我今天去看过被褥了,一整套下来得一百四十七文钱。鞋子也得重新买,也得花钱。” 顿了顿,她又说:“肚子里这个,过几天再说吧。” 隔天,傅卿起床时只有穿着新衣服的玉丫头在院子里看小鸡仔,见她起来,乖巧的要给她打水洗脸。 “少禹出去了?” 玉丫头点头,“天还没亮就跟大有叔出门了。” 傅卿嗯了一声,给玉丫头梳了头,刚把粥热好,少禹跟王大有就回来了。 少禹小脸上难掩笑意,放下背篓,给她们看背篓里满满的小银鱼。 “这么多?” 王大有站在门口,憨厚的笑着,“少禹还是小了些,背不了太多,要不我们还能再多抓一些。” 傅卿笑道:“够了够了,家里做了早饭,要不你就留在我家吃?” 昨天是秀芳跟张婆子在,王大有才心安的留下来吃饭,今天媳妇儿丈母娘都不在,王大有还是知道避嫌的。约定好回家吃了饭就去镇上后,少禹忙洗了手,端着一碗粥先喝了。 喝到一半才想起后娘的脾气,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傅卿一眼。 “你快吃吧,一会儿去镇上还得你出力呢。” “少禹,你来。” 听见周应淮喊自己,少禹忙放下碗筷,跑了进去。 “一会儿你吃了早饭,先去山里看一眼,若是有野味顺便拿去镇上卖了,之后再带你娘去找个大夫瞧瞧肚子。” 少禹神色一紧,盯着傅卿的肚子看了两眼,甚至都没把粥喝完就跑了出去。 小孩子脚程快,不消半个时辰就从山上回来了。他空手而归,丧气的不敢抬头。傅卿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把背篓背起来,赶着去镇上。 两人出了门,少禹问:“不等大有叔了吗?” 傅卿一手拎着装着河蟹和田螺的竹篓,一手指着前面,“你大有叔还没过来,怕是家里有事儿耽搁了,我们直接去他家喊人。” 到了张婆子家门前,正好碰上王大有秀芳两口子出门。 见他们过来,王大有忙说:“对不住妹子,我媳妇儿有些不舒服,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去镇上不晚吧?” 傅卿摇头,看着秀芳苍白的脸色忙问:“秀芳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跟出来的张婆子一脸担心,“今早起来就说头晕目眩没力气,早饭刚吃没两口就都吐了,简直担心死人了。” 傅卿哪儿还敢耽搁,赶紧喊着他们夫妻二人去镇上看病。 到了镇上,傅卿让秀芳先去看病,秀芳只是摇头,非要坚持卖了小鱼再去。王大有这么疼媳妇儿的人也没说什么,竟是默认了这事儿。 她这才想明白,怕是他们手里也没钱,都等着先卖了小鱼才能看大夫。 “那就先去集市吧。我们两家站远一些,分开卖。” 到了集市,两家人果然是隔得远远的,今天来的稍微晚了些,空位置也多一些。傅卿挑了个不错的位置,帮着少禹把背篓放下来。 他们没卖过小鱼,不知道是个什么行情,傅卿喊少禹先守着,自己往集市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家卖。 见不远处的摊位挤得都是人,傅卿也去凑了下热闹。 她大着肚子没敢往里头去,只站在外头看了看。见有人从里头买了东西出来,刚想问,却突然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鱼酱。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忙拦下眼前的小媳妇儿。 “这位妹妹,你这买的是什么?好香啊。” 小媳妇儿一脸高兴劲儿,也没看见她的大肚子,只把手里用芭蕉叶包好的鱼酱给她瞧,“是鱼酱,这两天集市里卖得最好的。你要买就快些吧,一会儿可就抢不着了。”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吆喝声。 “一文钱三勺鱼酱,各个都有,各个都有。” 傅卿一愣。 这声音,不就是昨天在她旁边卖小菜的那个大娘吗? 见另外一边人少一些,傅卿转过去,透过人头间的缝隙,果真看见昨天那位大娘正红光满面的吆喝着,旁边那个整忙着打包鱼酱的汉子,不正是她家儿子吗! 傅卿懊恼,早知道昨天就不该给她尝鱼酱! 她憋着一肚子气回来,喊着少禹直接把摊位跟秀芳家的摆在一起。王大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还是秀芳说:“妹子,咱们两家还是分开更好卖一些吧?” 等了这么半天都没人来问,若是再挤在一块儿,怕是更没什么机会了。 傅卿却是十拿九稳地笑了笑,“秀芳姐,你信我。” 刚说完,她立马喊住往前面经过的大叔。 “大叔,你昨天跟我买的鱼酱味道怎么样?” 眼前的大叔疑惑看了她两眼,“我什么时候跟你买鱼酱了。” 傅卿故意装出吃惊,“不是你跟我买的吗?” 她拍了下脑门,懊恼道:“昨天跟我买鱼酱的人太多,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大叔果然上道,“听说昨天集市上有人卖鱼酱,味道好的不得了,难道就是你卖的?” 说完,她看了看傅卿摊位上的清冷,又看了看前面正热闹的地方,明显有些怀疑。 傅卿叹道:“昨天那大娘带着她儿子欺负我,要不是正好来了官差,我怕是都走不出集市。今天我哪里还敢卖鱼酱,只能卖些小鱼了。” 她语气哽咽,又拉着穿着寒酸的少禹,看起来着实可怜。 “大叔,你买些小鱼吧,如果你能多要些,我可以把做鱼酱的方法告诉你。” “当真?” 第34章 这小子这么会说话 大叔问了价钱,傅卿喊价也不高,才十文钱一斤。大叔一口气买了三斤小鱼,痛痛快快的给了三十文钱。 人家给了钱,傅卿也不藏私,把做鱼酱的方法告诉了他,又客气的请他帮忙宣传宣传。 大叔乐呵呵的走了,留下瞠目结舌的三人。 少禹有些急,“娘,你怎么能把做鱼酱的法子告诉他?” 秀芳两口子一头雾水,“怎么鱼酱?怎么一听这个就能一口气买三斤?” 傅卿把自己做鱼酱赚钱的事情告诉他们,又指了指前头最热闹的摊位,“喏,我要是不说,鱼酱也卖不出去了。” 少禹气不过,“这家人怎么这样。” “我们的鱼再卖不出去就都得坏了,便宜一些送个菜谱,人家还觉得更划算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把菜谱传播出去,以后大家都能自己做,那家母子的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秀芳两口子瞠目结舌。 难怪周家的日子突然好过起来了,原来傅卿还有这个手艺。 “大娘,你来瞧瞧我家小鱼……” 傅卿又吆喝起来,还是刚才一样的话术,大娘一高兴,也要买了一斤。 她指了指隔壁秀芳家还没卖出去的小鱼:“大娘,你瞧这框里的,比我那个好。” 大娘一早就是相中这一框的,但是又有些犹豫。 “你不是说送菜谱嘛?” 傅卿点头,示意秀芳他们快给人家称起来。 “我们都是一家的,菜谱我一样给。” 大娘果真买了一斤,把钱递给秀芳。 秀芳两口子傻眼了,这么容易就赚了十文? 旁边有人听见能送鱼酱的菜谱,立马凑过来,奈何傅卿只单独跟人家买了鱼的说,自己着实馋鱼酱的味道,也只能掏了钱买。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两筐的小鱼都卖光了。 王大有激动不已,紧紧攥着钱袋里的那八十文钱。“媳妇儿,咱们有钱去看大夫了。” 秀芳眼眶通红,拉着傅卿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傅卿刚要安慰,突然有人冲过来,指着她破口大骂。 “还真是你!买鱼送菜谱?你自己不做鱼酱生意,还不准别人也做?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脏心的人?” 傅卿冷下脸。 她还没去找人算账呢,人家反倒是欺负到她头上了。 刚要怼回去,面前突然挡了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护在身后。 “你想对我妹子干什么?” 王大有身材魁梧,凶起来也格外吓人,光这么往前一站,那大娘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就是你欺负我娘?” 少禹小小的身子往前一站,虽然单薄,但手上紧紧抓着秤杆,准备不行就开打。 那大娘倚老卖老,一屁股跌在地上哭嚎起来。 “欺负人了!都来看看啊,欺负我老婆子老骨头喂!简直没天理!没公道!” 王大有最怕的就是这副阵仗,顿时没了主意。秀芳一边气愤,一边又担心自家男人吃亏,忙把他拉到一边。 傅卿也喊着少禹过来,偏偏少禹像是没听见,就这么站在那里,冷冷看着这老东西做戏。 “你们昨天才欺负过我娘,今天又在这唱戏,确实没天理!你喊吧,把官差大人都喊来,让里长大人评评理。” 说罢,少禹跑到旁边刚刚跟他们买了小鱼,这会儿正在看热闹的几个婆婆面前,带着些哭腔的说:“几位婆婆,你们刚才一直看着的,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若是一会儿要去衙门,几位婆婆能不能帮我们做个证?” 刚才哽咽的声音变成了抽泣,叫他清瘦单薄的身体更加可怜了。 “我娘马上就生了,不得已的抛头露面只是想要养活我们兄妹几个,我不舍得她再受苦。只要几位婆婆肯作证,我明天再抓一些鱼送给你们可好?” 这样可怜的孩子,谁不心疼? “婆婆不要你的鱼,我给你作证!” “我也作证,我亲眼看见,就是她一屁股坐下去的。” “干嚎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了人。” …… 不止这几个婆子,旁边不少人都声讨起来。 秀芳两口子又看呆了。 周少禹这么会说话呢? 两人把目光投向傅卿,见她也只是惊愣的看着少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成为众矢之的大娘见势头不对,拍拍屁股爬起来,也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少禹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下一刻,他的肩膀搭上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 “长大了。” 少禹稍稍低着头,没说话。 他们收拾了东西,王大有跟秀芳又郑重的谢了傅卿,这才去看了大夫。 “娘,爹让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去,我好得很。” 傅卿喊他把背篓背上,准备回去了。 少禹还想再劝,可瞧见傅卿的目光,又不敢再说什么了。 回去时,两人经过粥饼铺子,见他家门前放了一块大.大的招牌。少禹跟着周应淮学过两个字,认出一个“鱼”。 “难怪那天她媳妇儿要撵我走,原来是他家也要自己买鱼酱了。” 傅卿这会儿反倒是不气了,语气也是淡然自若的。 “人家要卖就卖,左右他们也赚不上几天钱了。” 回家时,傅卿看见路边的树杈突然有了想法,在那挑挑拣拣一阵,最后又嫌弃的扔了。 “少禹,一会儿你跟我上山一趟。” 少禹以为她想要柴火,过去挑挑拣拣一阵,把那些树杈都捡了背在背篓里。 回了家,他惦记着周应淮,先去了主屋。可半天不见他出来,傅卿才站在门边喊着他。 少禹应了一声,匆匆从屋里走出来,拿了砍刀,又拿了一捆麻绳,跟着傅卿上了山。 到了半山腰,傅卿指着一杈树枝道:“你把这个砍下来,长一些也没事。这样类似的再找一个过来,弄成一对的。” 少禹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只听话的把树杈砍下来。 傅卿要下山时,才看见少禹手里的麻绳。 “你拿这个干什么?” “爹教我做陷阱,又告诉了我两个猎物多的地方。我多做几个陷阱,明天一准儿有野味。” 第35章 家里就靠她养着呢 傅卿没仔细问,等他设好了陷阱,两人才下山。 快到山脚时听见林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少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砍刀,本能的把傅卿护在身后。 傅卿心口一窒。 这孩子,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护着她了。 傅卿也跟着紧张起来,抓紧了手里的那两根树杈。 “周少禹!” 突然有人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冷不丁的一下子,把母子二人吓得够呛。 要不是傅卿手疾眼快,少禹的砍刀怕是要砍过去了。 眼前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山脚处老刘头家的孙子,刘春生。一个是村里另外一家的孩子,叫王承良。 知道吓着了他们,两个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少禹有些气恼,收起砍刀就要走。 “周少禹。” 刘春生跑上来,怀里的东西一路跑一路掉。 “我们摘了野果,你能不能再给我们做糖葫芦?” 话是对着少禹说的,但目光又一直偷看着傅卿。 王承良胆子小一些,没敢说话,只是一路捡着掉在地上的野果,跟上来后就只是乖乖的站在旁边,看看少禹,又看看傅卿。 少禹皱了下眉,什么都没说。 倒是傅卿,故作严厉:“才这么几个野果,够你们几个人吃?” 两个孩子心里咯噔一下,低着头,攥着野果不敢说话。 “多摘些来,一会儿多做点。” 两个孩子这才开心起来,欢呼一声又跑回去摘野果。 刘春生都跑到远处去了,又喊起来:“周少禹,你来了呀!” 少禹没应声,傅卿把砍刀拿过来,“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小孩子嘛,谁不喜欢交朋友?因为原身的原因,村里孩子都没人愿意跟少禹和玉丫头玩,现在有人肯让他加入,少禹自然是开心的。 这也是她当初让少禹把糖葫芦送给村里其他孩子的初衷。 也算是做好事了吧? 提起这个,傅卿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两天没看自己的功德数了。 看四周无人,她进入空间,第一时间奔向牌匾。 个十百…… 三百八十七! 傅卿连着数了三遍,确实是三百八十七。 她欣喜若狂,距离八百功德又近了一步。 展柜前又多了好些物资,傅卿看了一眼,除了粮食和药物之外,还多了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东西,最后又把目光落定在小续命汤上。 还差四百一十三点的功德! 她这几天也没刻意的做好事,顶多就是给陈婆婆送了药膏和吃的,又帮着秀芳两口子赚了点钱而已。所以功德数并非一定要救人,只要行好事,待人善就成了。 她一定能让周应淮重新站起来! 几个孩子回来时,就只见傅卿坐在那傻笑。 “回来了?走,我们做糖葫芦去。” 这么多天的相处,少禹已经知道傅卿嘴硬心软。但是另外两个孩子去有些莫名其妙。 她刚才不是还很凶吗,怎么现在又笑眯眯的了。 不过既然有求与人家,两个孩子也懂事,一个人帮着抬一根树杈,傅卿只需要甩手走路就行了。 回了家,傅卿让几个孩子把野果洗了,自己拖着树杈站在主屋门口。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周应淮看过去,皱了下眉。“你大着肚子就不要去山里捡柴火了,让少禹去捡些小的来就行。家里不是还有些木头吗,你也可以先用这个。 “这才不是柴火。” 傅卿拿着那两根树杈,比划了一下。 “一会儿我请王大有把这里弄一下,再把这两个树杈打磨一下,最后再绑上些布条弄软和一点,到时候你也能试着自己走一走。” 周应淮神情僵住,连语气也冷了下来。 “不必了。” “为什么?你不想再站起来?” 周应淮紧抿着唇,不想再说这个事情了。 “你想一辈子都窝在床上?要一个七岁孩子帮你才可以起身方便?这就是你想要的?周应淮,你是不是根本不行?” 被她这般侮辱,周应淮果真抬头,怒目而视。 傅卿没再跟他费口舌,又拖着两根树杈出去了。 等几个孩子把果子洗好,王大有果真找过来了。 “妹子,傅卿妹子!” 王大有小心的搀扶着秀芳过来,脸上的笑都快堆不下了。 “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秀芳一脸娇羞,王大有见了,更是高兴。 “我媳妇儿有了,我要当爹了!” “真的?” 傅卿也跟着高兴。 “恭喜大有兄弟了。” 主屋里,周应淮也应了一声。 今天不仅赚了银子,还得了好消息,王大有呵呵直乐,也不管其他的,直接就进了主屋找周应淮说话去了。 傅卿跟秀芳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秀芳疑惑问这些孩子为什么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傅卿才想到了正事儿。 “刚才答应给他们做糖葫芦,这一高兴就忘了。” 秀芳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竟也有点馋了。 她喊了大有,说家里还有些糖,让他都拿过来。刘春生跟王承良这俩孩子听了,也往家跑。 一小会儿的功夫,三个人都拿了半罐子的糖来。 “用不了这么多。你俩跟家里大人说了没?没说的赶紧拿回去,免得一会儿挨骂。” 两个孩子低着头没吱声,王大有笑道:“你俩快拿回去,我这里的就够用了。” 秀芳要帮着弄,傅卿没让,说她怀了身子就要好好休息,不能操劳。 “你这么大的月份还在养家,还反过来说我?” 周应淮愣怔了一瞬。 这家,现在确实是靠怀孕七个月的傅卿养着。 “应淮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周应淮稳了稳心神,“大有兄弟直说,不必这样客气。” 王大有有些不好意思。 “我娘一直看不上我,只偏心大哥,秀芳在我娘那里一直受委屈,家里房产早没我们的份,现在我想带秀芳回两河村。” 看了眼外头,王大有这个糙汉子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下来。 “现在我媳妇儿有了身子,以后有的是要用钱的时候,我,我能不能跟你媳妇儿学赚钱?” 第36章 爹爹站起来了! 周应淮神色讶然。 王大有说:“以前听了些关于傅卿妹子不好的对,对她有些误解。现在才知道,原来傅卿妹子这般聪慧。应淮兄弟你是没看见,她三两句话就卖出去了三十文钱,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我们的鱼都卖光了,我家足足赚了七十文钱!” 他感叹:“除了娶媳妇儿那回意外,我这辈子手里还没捏过这么多的钱。” 周应淮稍侧脸看向门外,可他坐在床上,根本看不到外头的傅卿,只能听见她跟几个孩子的说话声。 “既然鱼酱的菜谱传了出去,那从明天起小鱼的需求量一定会大.大增加,明天应该能多卖一些。” 他才刚说完,王大有立马接话。 “对对对,傅卿妹子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跟我丈母娘说好了,明天多做两张饼子,我们直接带去镇上,就不回家吃早饭了。” 想想明天能赚更多的钱,王大有就兴奋的不得了。 周应淮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泼他凉水。 “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小鱼的钱赚不了几天的。不过倒是可以先卖着,等攒了本钱,以后也好再想其他买卖。” 院子里,几个孩子看着傅卿跟秀芳两人做糖葫芦,跃跃欲试。少禹跟玉丫头是有经验的,傅卿便喊了另外两个教了一遍。 两个孩子学了一遍也摸到了门路,四个孩子嘻嘻哈哈的闹在一起玩儿了。 秀芳想到以后自己的孩子也会这样朝着闹着的吃糖葫芦,心顿时软下来。 “少禹的衣服还没做呢,你把东西拿出来,我这会儿做。” “不用不用,今天日头也晚了,该做饭了。” 秀芳一听这话就说要回去,怎么说都不愿意留下来吃饭。王大有笑呵呵的要扶她,被秀芳脸红的把手拍开。 “对了姐夫,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王大有被这一声“姐夫”喊出了责任感,他拍着胸脯道:“妹子你直说,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夫,我们就是一家人。” 傅卿指了指墙边放着的两根树杈,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王大有拿起来琢磨了琢磨,一口应下来。“这个我拿家里做去,晚些给你送过来。” 傅卿以为怎么着都得要两天时间,没想到才吃了晚饭,她一只袖子都没缝好,王大有就把东西做好了送过来了。 她把拐杖拿到主屋,正好周应淮喊了少禹进来,说要小解。 傅卿让少禹出去,关上房门,把拐杖递给他。 “你要么就自己来,要么就弄身上。” 周应淮面色微沉,“我用不着这个。” 他指着脚边的夜壶,示意傅卿递给他,而傅卿依旧保持着把拐杖递给他的动作。 “你能自己站起来我再给你拿。” 周应淮脸上有了些怒气,“你在羞辱我?” “我要是想羞辱你,我就不会管你的死活。起来。” “起来!” “周应淮,你起来!” 她每一声都震在周应淮的心上。 他不甘心的尝试了一次,腿上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 “周应淮,你站起来啊!” 门外,两个孩子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玉丫头不安的拉着少禹的衣服,声音带着哭腔。 “娘为什又变得好凶好凶。” 少禹紧紧抿着唇,耳朵贴在门板上,心急的要死。 屋里,傅卿冷冷看着他,没有一点心软的样子。 周应淮咬牙,“你出去。” “凭什么让我出去?我让你难堪了?” 她来了气,“周应淮,你当真要这么窝囊吗?” 周应淮猛地抬起头,“你再说一遍。” “我在说几遍都是这样。” 她直接把拐杖放在他的手边,“你要么就自己站起来,要么,你就拿这个打死我。” 门外两个孩子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还要打死人了? 少禹再忍不住,他一把推开门,“爹!” “谁敢过来,我打算谁的腿!” 少禹的还没踏进来,傅卿已经厉声喝止,吓得他连把脚缩了回去。 傅卿站在门口,并未遮挡住两个孩子的视线,只冷冷嘲讽道:“周应淮,你两个孩子都在这看着呢,你要么就站起来,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做爹的并不窝囊,要么你就一辈子做个瘫子,让他们被人耻笑,让他们被人欺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你够了!” 周应淮冷喝一声,比傅卿刚才的冷厉更加吓人。 傅卿紧握双拳,声音里有微不可查的颤抖。“那你起来啊!” 周应淮看过去,见清两个孩子眼中除了焦急担忧,更有被傅卿说中的羞愤自卑。 他窝囊吗? 不可能,他周应淮这辈子都不可能窝囊! 他抓过拐杖,双脚虽然无力,但借着拐杖的力,还真的就撑起了身子。 顿时,他心中一喜。 “小心!” 傅卿惊呼声中,周应淮身子突然往旁边一倒,傅卿一把将他抱住,用她自己的力气撑起他的整个身体。 两个小的也跑进来,玉丫头紧紧拽着他的胳膊,而少禹则是用力扶着,用身体给他做支撑 周应淮眼眶热起来。 三个人,撑起了他。 玉丫头高兴的拍着手。“爹爹站起来了!爹爹重新站起来了!” 有人笑起来,是傅卿。 傅卿之后,又是少禹,又是玉丫头。 周应淮弯下唇角,应该也算是笑过了。 这一晚上,周家四个人都睡得好晚,好晚。 第二天,傅卿起来时少禹已经出去了。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去镇上了。 玉丫头散着头发出来,跑到主屋门前偷看着周应淮。傅卿拿了梳子过来给她梳头,问她:“看什么呢?” “爹爹怎么还没起?他什么时候出来?我想骑大马,想跟爹爹玩。” “你爹昨晚睡得晚,你小声些,让他再睡一会儿。” 玉丫头不理解:“昨天哥哥也睡得晚,今天早早就起来了,爹爹是大人,怎么能贪睡。” 傅卿笑笑。给她梳好了头发后,指着院子里的小鸡仔说:“丫头,去拔点野草来喂鸡,一会儿娘带你去镇上。” 玉丫头兴奋的不得了,撒欢的跑出家门。 不过片刻,傅卿就听见门口吵起来了。 那软声软气还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就是玉丫头吗! 第37章 娘,我不想做缺牙巴 傅卿赶紧走出去,恰好听见玉丫头喊:“我爹真的站起来了,我没撒谎!” 不远处,以虎子为首的两三个孩子冲着玉丫头做着各种鬼脸,一边嘲讽取笑。 “大家都知道你爹是个瘫子,是个残废,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没有!” 三岁的玉丫头气的捏紧了小拳头,喊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声。 “我爹已经站起来了,他真的站起来了!” 今天虎子身边有人追捧,他根本不怕,越发得意起来。“你喊得再大声你爹也是瘫子,是个废物!” 玉丫头没回嘴,只是默默把少禹的弹弓拿出来,弯腰捡了颗石子儿,拉弓,射出。 咚! 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虎子的嘴上,顿时敲下他一颗门牙。 看着掌心里的门牙,虎子哇的一声哭起来。 “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娘!” 都是小孩子,见出了血,都吓得四散逃开。 玉丫头追上去,咿咿呀呀的不知道骂些什么,最后才抬手擦了擦眼泪,准备回家。 然而一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傅卿,顿时急了。 “是他先骂我的。是他先骂人的。” 小丫头刚才哭的委屈,这会儿说话都是抽泣声。见傅卿走过来,以为自己要挨打,吓得转身要跑。 傅卿一把将她拽过来,给她擦了擦哭花的小脸。 “打的好。等回去让你爹再教教你,下回他们再这么说,你直接打,打破天还有你爹撑着呢。” 玉丫头抬着头,呆呆的。 娘没骂她,没打她,还说她打得好! 她回去就要让爹爹教! 立马教! 傅卿重新给她洗了脸,正准备去做饭,王氏又来了。 她在周家吃了几回亏,这回这算是长记性了,没敢靠周家太近,只站在远处喊。 “姓傅的你给我出来,你家赔……你家丫头给我儿子打成这样,你说说怎么办吧!” 玉丫头有些害怕,毕竟人是自己打的,虎子她娘这么凶,会不会也敲掉她的牙? 这两天村里愿意带她玩儿的云姐姐正在换牙,被村里孩子撵着笑话说她缺牙巴。 玉丫头嘴一扁,小心翼翼的拉着傅卿的衣角,“娘,我不想做缺牙巴。” 傅卿好气又好笑,“你还早着呢。” 有人见虎子一脸的血水,吓得赶紧问问情况。王氏好像有人撑腰一般,越骂越起劲儿。 “我儿子金贵宝贝得很,我都不舍得打,你家这个小……小丫头竟然把我儿子牙都打掉了,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说明白了,我跟你家没完!” 傅卿慢悠悠走出去,懒懒的靠在大门上。扫了眼被血糊了一脸还在嗷嗷哭的虎子,冷笑,“你想怎么没完?” 王氏手一摊,“赔钱!” “赔多少?” “二十文!” 嚯,狮子大开口,她还真敢喊。 傅卿也摊开了手,“五十文。” 王氏被她整不会了。“什么五十文?” 傅卿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给她听。 “其一,你儿子带人来围攻霸凌我三岁的女儿,给我家玉丫头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阴影伤害,弄不好这病是要留一辈子的。其二,你儿子对玉丫头咒骂他爹是个瘫子残废,这是对长辈不敬,对我们一家人造成了言语伤害,消磨孩子他爹的意志。” 她眸心渐冷,“这要是在别处,少了一百两都不好说话。不过念着你家没什么本事,只有讹人银子这一条出路,才要你们五十文。” 说完,她又抬了抬手,扬起声音。“给钱!” 王氏恼羞成怒,指着傅卿破口大骂。 “我儿子哪里说错了?周应淮就是个瘫子,就是个残废,就是个废物!你要指望着他能站起来,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我要是你,我早一碗耗子药毒死他,还省得他浪费家里粮食。我……” 王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见鬼了一般指着傅卿身后。 不光是王氏,门口凑热闹的其他人也都惊愕不已。 “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道低沉在身后传来,傅卿心口一窒,回头一看,竟是周应淮出来了。 他杵着拐杖,虽然吃力,但并没有昨晚那般狼狈。 撞进他那双略带凉意的黑眸,傅卿才回过神来,忙过去搀着他。 “我说呢,虎子这么小,怎么会给少禹耗子药,原来是你这个做娘的教的。王氏,教唆杀人可是连坐罪名,你担得起吗?” 周应淮低沉的嗓音里裹挟着莫名的压迫感,把王氏压出一脑门的冷汗。 “你今天敢教唆你儿子毒害我,明天就会毒害别人,这样危险的人家,我想没人再敢跟你家来往了吧?”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刚才心疼虎子的几个人立马远远躲开,看着王氏母子二人的目光也带着警惕和鄙夷。 王氏急得到处解释,奈何根本没人想听,甚至避她如蛇蝎臭虫。 “玉儿,回家。” 周应淮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喊着玉丫头回家。 随着周家大门关上,其他人也都散开,王氏牵着儿子,气得浑身哆嗦。 门里,周应淮已经有些脱力,身子一歪差点倒下去。傅卿小心的搀着他,喊着玉丫头赶紧把院子里那把椅子拉过来,这才让周应淮坐下。 他还不得喘一口气,身上已经披了一件衣裳。 正是傅卿还没做好的那一件。 “现在天还有些凉。你一直在屋里躺着,现在突然出来,小心染了风寒。” 这两天天气极好,一会儿太阳就能晒过来。再说马上就要进五月,天已经不算冷了。 “在让你晒晒太阳了,既然你出来了,那我们就在外头吃饭吧。” 傅卿直接惊愕了灶房,玉丫头则是兴奋的指着那几只小鸡仔,“爹,有五只!” 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周应淮终于是见着了这两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鸡仔。 玉丫头高兴的不得了,挨个的指着告诉他这些小东西的名字。 “爹,等你好起来,还可以再给我抓那种漂亮的野鸡吗?” 小丫头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尾巴长长的,五颜六色的野鸡。” 她跑进周应淮怀里,声音软软糯糯的,“村里其他姨姨头上都戴着东西,只有娘没有。那个尾巴羽毛这么漂亮,娘她一定喜欢。” 第38章 怕不是有脏东西 周应淮这才留意到傅卿身上一点儿首饰都没有。 他以前倒是给傅卿带过一些小玩意儿,她日日都戴着。可从他瘫了以后,那些东西就逐渐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好,爹好了以后就去抓野鸡。” 玉丫头拍手叫好。 “娘要生弟弟了,不能使劲儿,家里水都不够用。” “上次下山她差点摔了,哥哥脸都下白了。” “娘还把家里的田地都收拾干净了,昨天我跟哥哥去看,已经长了小苗苗了。” …… 玉丫头今天格外兴奋,拉着周应淮说了好多话。 以前女儿被责骂虐打太多次,性格怯懦,连话都不爱说了。现在,小丫头那个活泼劲儿又回来了。 周应淮心神一动,抱着玉丫头问:“你喜欢她吗?” 玉丫头也往灶房那边看了一眼,像是仔细想过后才点轻轻点了头,“娘只要不凶,我就喜欢。” 傅卿随便做了点早餐,再把桌子支到院子里来,三个人就这么吃了早饭。 “听玉丫头说你把家里的田地都收拾出来了?” 傅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点头应了一声。 “光是你一个人种不了什么,要么就租出去,要么,就卖掉吧。” 傅卿放下碗筷,“为什么要卖了?田地就是庄稼人的命,你舍得把命交出去?” 周应淮眼眸暗了暗,“你马上就要生了,使不得大力气。王大有准备分家了,到时候就住在村里,张婆子家的田地不好,种不出什么好粮食,我想着,如果你……” “不卖。不租。” 她一口回绝,语气里半点商量都没有。 玉丫头左看看右看看,没敢搭话。 周应淮憋了半天的话到了嘴边有只剩一声叹息。“你一个人就不用去折腾了。” “怎么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人?” 周应淮眼眸里的黯淡越发明显。“你指望着我?” 傅卿有些恼了,眼泪说掉就掉。“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我不指望你能指望谁?周应淮,你能给玉丫头出气,就不能给我出气?” 这些天来自己受过的委屈,为这个家付出的辛苦,憋了这么久终于寻到一个契机发泄出来。 玉丫头哪儿敢说话啊! 见她哭,周应淮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着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我那个……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周应淮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孕妇本来就心思敏感些,这会儿她又越想越觉得难受,饭也不想吃了,直接进了主屋。 见桌上还放着裁剪好的布料,和少禹那一套没做好的衣服,傅卿更是委屈,哭的更是大声。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忙拿过拐杖想跟进去。奈何椅子没有床沿高,再加上心急,竟不慎撞翻了桌子,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玉丫头惊呼声中,傅卿赶紧出来看,心惊肉跳的把他重新扶起来做好。 “伤了哪里?出血没有?” 傅卿拉着他的两只手仔细检查,急的不行。一边又叮嘱玉丫头过去一些,别让碎片划破手脚。 周应淮没做声,只默默的看着她招呼一切。 慢慢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道目光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灼热起来。 周家有周家的热闹,村里有村里的热闹。 “你真看见了,周应淮真的站起来了?” “我看得真真的!周应淮真的出门了。虽然杵着拐杖,但人家是真的能站起来了。” “真是老天有眼。周应淮以前打猎回来还会时不时的分给咱们,这样好心的人不该是瘫子。” 有人庆幸,也有人疑惑。 “这周应淮都瘫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间就好起来了?也没听说他家找大夫啊?” “不说周应淮,就是他家这个媳妇儿也奇怪得很。以前什么德行村里大伙儿都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 “怕不是被什么邪气冲着了吧?他们一家长往山上去,谁知道是不是从山里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 …… 听着人家越说越离谱,陈婆子忍不住道:“她马上就生了,也想好好过日子,这才转了性子吧。” “陈大娘,你跟她家走得近,你倒是说说,周家的日子怎么又突然好过起来了?” 提起这个,各个都来了劲儿,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陈婆子。 陈婆子摆摆手,“我哪儿知道这些,我已经好几天都没去过他们家了。” “对了,现在跟周家走的近的是张婆子家。昨天他们一家还去周家吃饭呢。也不知道张婆子家贴补了什么好吃的,贼香。” “我也闻见了……” “才不是张婆子家贴补呢。” 陈婆子嘟囔了一句,没再跟他们闲扯这些,拿着自己刚摘好的菜,回去了。 路过村里水井时,陈婆子突然想起那日她受伤,傅卿给她送药的事情。 那药她问过,不是周应淮的。傅卿能有这么好的膏药,怕真是赚了不少钱了。 她拿出床脚那个陶罐子,从里头摸出最后的五文钱,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周家。 周应淮这几天吃了些好的,身上长了点肉,没当初那么瘦了。傅卿尝试了几回都没能把他扶起,最后干脆陪着他在院子里做了一会儿,还饶有闲心的喝了两杯水。 “过两天小鱼肯定就不好卖了,你又要准备做什么生意?” 傅卿摇头,“没想好。” 她侧眸看过去,“你给我支个招?” 周应淮煞有介事的想了想,“你除了做吃的,还会做什么?” 这确实问住她了。 穿越前她的专业知识在这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好像真的除了吃,她再也没有其他技能了。 对!她有空间! “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突然被周应淮抢了话头。 “我倒是有个转发的法子,不过需要些本钱。你若是能在八月份之前用的小买卖所得攒够二三百两银子,我倒是能给你支个招。” “二三百两银子?” 傅卿摇头,“太多了太多了,我现在最多一天也只是赚六十文钱而已。” 周应淮睨着她,“昨天激我的时候那么厉害,今天不过区区二三百两就退缩了?” 第39章 娘能不能夸夸她 傅卿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五百文钱,就她现在这个赚钱速度,怕是要到天荒地老才能赚到二三百两银子。 穿越前,傅卿恨不得能天天躺着,躺死过去都行。可做了庄稼人后,她是一天也闲不下来。 趁着周应淮在外头,她把被褥都拿出来晒了。弄完之后,又想去菜地里看看。前几天种了些菜,再不浇水都得蔫了。 “玉丫头,你看着你爹,我去地里看看。” 见她提着桶拿着瓢,周应淮沉默下来,那双放在膝上的手骤然紧握成拳。 “你放着吧,等少禹回来弄。” “他回来以后还得上山,浇水这点小事我去就行了。” 傅卿刚出门,玉丫头就追了出来,“爹让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我不放心,你好好陪着她,我浇了水就回来。” 玉丫头只能回了家,把傅卿的原话说给了周应淮。 周应淮又沉默了片刻,突然问:“玉儿,爹爹这副模样,你会不会觉得丢脸?” 玉丫头摇头,“不丢脸,我爹是村里最厉害的,是这个。” 她朝着周应淮竖起大拇指,脸上扬着得意。 “爹爹,娘说了,她一定会治好你的。” 玉丫头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那你觉得我能好起来吗?” 玉丫头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能的,娘这么有本事,一定能治好你的。” 周应淮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地里,看着绿油油的小菜秧,傅卿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吃到自家种的蔬菜了。 顺手拔掉菜地里的野草,又沿路找了些野菜后,傅卿才拎了水来浇上,弄好之后才回了家。 她前脚刚到,少禹后脚也回来了。 见周应淮坐在院子里,少禹明显愣住。“爹,你怎么出来了?” 他忙扔了背篓跑过去,想拉着他回屋里,一边气瞪傅卿,一定是她把爹爹撵出来的! “人家说生病的人不能吹风,你快进屋躺着去。” 现在日头正好,周应淮微眯着眼睛,晒得浑身舒畅。 “我没事。你歇一会儿,再去山里看看有没有猎物。” 少禹急得都要哭了,见傅卿进了侧房,他小声,咬牙道:“是不是她逼你出来的?” 周应淮眸底有些讶异。他指着院子里那些晒着的被褥,“东西都晒在外头,你喊我进去睡在哪里?” 少禹这才看见这些东西,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那你怎么出来了?” 玉丫头拉了拉他的衣裳,跟他说着悄悄话。 虽然说是悄悄话,但是声音并不小,周应淮听得一清二楚。 玉丫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少禹,少禹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家简直欺人太甚!” 看了眼还在侧房里收拾的傅卿,少禹更是惭愧。 他声音闷闷的。“我上山去看看。” 玉丫头忙应声,“我也要去。” “不行,我要去的林子深,危险,你在家照顾爹吧。” 见旁边还有把野菜,便指着说:“你帮着洗菜吧。” 等傅卿从侧房里出来,少禹已经出门了。 为了通风透气,侧房的门从周应淮搬过去后就一直开着,只有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关一会儿,人家走了又立马打开。 才在里头待了一会儿傅卿就跑了出来,拿了厨房烧火的扇子扇着风透着气。 抬眼对上周应淮那道晦暗不明的眸子,傅卿多少有些惭愧。 他都能在侧房活得好好的,她这个始作俑者倒是受不了了。 不见少禹,傅卿皱了下眉,“他都没歇歇就走了?” “孩子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傅卿把手里的垃圾丢在角落,不认同的嘀咕着:“又不是拉磨的驴,一刻都停不下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周应淮又怎会不心疼。可周家这样的境遇,只能依靠着少禹担一些责任来。 见她在侧房里进进出出的打扫,周应淮突然想起她之前提起过要给两个孩子分床睡。 周少禹已经七岁了,再跟妹妹睡一张床确实说不过去。 “玉儿,去帮着你娘些。” 玉丫头刚进了侧房就被撵出来了。 “小孩子别来添乱,这屋里灰尘又大,你好好在外头呆着就行。” 她站在门口,揪着衣角,远远看着周应淮,好像自己真做错了事情一样。 她想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干,甚至都没说话,怎么娘就说她添乱了。 周应淮朝她招招手,玉丫头跑过去,“爹,玉儿是不是做错了?” “玉儿没错。” 他指了指院子里摆着的扫把,“这个放在门口,再去打盆水,也是放在门口。这些你娘都会用得上的。” 玉丫头听话的照办,做好之后又端着小凳子坐在周应淮身边看。果然,傅卿看见门口放着的东西后,立马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小丫头坐直身子,有些紧张。 娘会生气吗? 不生气的话,能不能夸夸她? 然而傅卿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了打扫的工具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丫头有些失落,连脑袋上的羊角辫都没了精神,歪歪斜斜的耷拉着。 傅卿刚把侧房打扫出来,少禹就回来了。 “哥哥!” 玉丫头老远远的就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两只野兔,忙蹦蹦跳跳的跑过去。 “哥,你好厉害,抓了两只!” 门外站了好几个孩子,各个羡慕的看着少禹手里的野兔。 以前周应淮是村里每个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现在他们心里的英雄,成了周应淮。 他竟然会打猎,还一下子打了俩! 周少禹好厉害! 少禹脸上挂着得意,扬起手中猎物给周应淮看。周应淮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全是满意之色。 他正准备朝着周应淮那边去,却见周应淮指了指灶房的方向。 少禹犹豫片刻,还是拎着兔子去了灶房。 傅卿正在煮粥,晃眼一瞧,惊喜道:“两只?我儿子真厉害。” 得了夸奖,少禹有些脸红,抿着的唇角不自觉的往上翘。 等少禹反应过来时候,才见跟过来的玉丫头扁着嘴,泪眼汪汪。 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第40章 不买不行了 少禹最见不得玉丫头哭,急得把两只兔子递到她跟前。 野兔又有些凶,他的动作有些急,右手那只野兔挣扎起来,竟踹了玉丫头一脚,吓得少禹差点松了手。 玉丫头吓得捂脸大哭,傅卿扔了手上的活儿跑出来一看,见小丫头衣服上多了两只小爪印,下巴处被兔子挠出一小道血痕来。 傅卿忙用洗脸帕着了水,帮她把伤口清洗干净。少禹把兔子拿到院子里圈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这边。 周应淮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家里的热闹,喊着玉丫头过来看看伤。 小丫头扑进他怀里,哭得格外委屈,傅卿怎么哄都哄不好。 “别哭了。” 一声低斥,玉丫头才收了声,窝在周应淮怀里,只猫出半个脑袋,偷偷看着她。 傅卿好气又好笑,“再哭我就不带去你镇上了。” 小丫头擦了把眼泪,小嘴抿的紧紧的,带着一股倔强劲儿。 傅卿回到灶房,就着家里的食材做了些吃的。 吃饭时,傅卿见小丫头兴致缺缺,连吃饭都不香了。摸了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等吃完了饭,傅卿才跟少禹合着把周应淮扶起来,让他杵着拐杖回了屋里。 “一会儿卖了兔子,我带玉丫头去看看大夫,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饭也吃的少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不知道?” 傅卿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你夸了少禹,却没夸玉儿帮你打扫侧房,正是爱攀比的年纪,她自然不高兴。” 经周应淮这么一说,傅卿才想起来这事儿来,赶紧走出屋子,找到正在跟小鸡仔玩的玉丫头。 “丫头,你今天帮娘的忙,真乖。” 刚穿越过来时玉丫头头发枯黄,身子更是瘦小的像只猴儿,这两天养回来些,脸上有了肉,模样也变得好看讨喜起来。 她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越看越喜欢。 “丫头今天这么乖,一会儿去了镇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刚说完这话,少禹突然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钱袋。 “这是今天卖小鱼的钱。一共九十文钱。” 傅卿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九十文钱。最下面的小鱼我便宜卖了。如果还新鲜,大概可以卖到一百二十文钱。” 好家伙。 傅卿打开钱袋,少禹以为她要轻点子少了没,便骨头铮铮的说:“一个都没少,我也没私藏,全都……” 看着傅卿递过来的十文钱,少禹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给你的,你自己装着。” 少禹有些不会了。 他结结巴巴,“我不会装。” 傅卿直接塞他手里,“不会装就藏房里,我只是你后娘,以后你要娶媳妇儿可得自己攒老婆本,我可没钱给你的。” 少禹脸红一片,“我不娶老婆!” “那更要自己攒点养老钱,我年纪大,比你走的早。” 一个孩子,山上镇上两头跑,已经够累了,傅卿本想让他在家里休息,自己要带玉丫头去镇上,可周应淮偏要少禹跟着。 少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两只野兔拴好,放进背篓里,先带着玉丫头出门等着。 傅卿安排好了周应淮后,才关上大门,一家去了镇上。 一路上,玉丫头吵吵闹闹,高兴的不得了。一会儿问少禹镇上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热闹,一会儿又因为要卖钱钱而跟野兔道歉。 等到了镇上,已经快到申时,集市都散了,他们只能去酒楼里问,不过价钱给的都低,还不如上次的福春酒楼。 玉丫头一下子走这么远的路,累得小脸红扑扑的,却一声都不闹,只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镇上的一切。 傅卿也有些累了,找了个地方,拉着玉丫头坐下来休息会儿。 少禹把背篓放下来了,看了下两只兔子的情况,对她说:“娘,我们还是去福春酒楼里卖吧。” “不去。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价钱只会开的更低,我就是背回去也不卖给他家。” 少禹抿紧了唇线不说话。 感情又不需要你背。 “妹子,你这是要卖兔子?” 这时,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停在背篓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只兔子。 “卖的卖的。这不是家养的,是山里逮来的。大哥若是喜欢可以拎起来瞧瞧。” 傅卿刚说完,少禹已经拎起了最大最肥的那只给他看。 中年男人点点头,“你这怎么卖的?” “五十文一只。” 傅卿还是按照周应淮给的价钱,并未多喊。 中年男人大抵是嫌贵,还有些犹豫。 傅卿忙说:“这两只野兔是活捉的,皮毛上一点伤都没有,做皮草的披肩帽子都不成问题。” 见他盯着皮毛露出满意的神色,傅卿知道这门生意大概是成了。 “这样吧,一只大的搭一只小的,我算你九十五文,可以给你送到家去,如何?” 她指着坐在一边小脸通红的小丫头,“我家丫头已经累的没劲儿了,卖了我们就走。” 看了眼两个孩子的穿着打扮,中年男人点了头,“成,那你们跟我过来吧。” 他们把东西送到春角巷子的方家后门,对方才爽快的数了钱,大抵是看她还挺着大肚子不容易,又多给了两文钱。 “下回若是再有野味,你可以先来我们家问问要不要,也省得你拖家带口的到处跑。” 一下子就找到了销路,且价钱也给的大方,傅卿自然是高兴的。 “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我是这家的管事,姓方。” 拿了钱,傅卿第一时间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上回那家卖被褥的铺子,正要掏钱时,老板却说上回的被褥已经被买走了,她现在摸着的这个,得两百文钱。 “多少?” 老板比划出两根手指,“两百文。” “你这怎么狮子大开口,上回那个也才要一百三十多文。” 老板立马拿了尺子出来,从一边丈量给她看。 “这床被褥比上一床多了足足五寸呢,且棉花也要更好一些。我们家一分钱一分货,买回去不吃亏的。” 说着,老板笑眯眯的把少禹拉过来,在傅卿阻拦前已经把他的手放在被子上,“你摸摸,软和吧?” “软,软和。” 少禹从没摸过这么软和的被子,忍不住的又多捏了两下。玉丫头见了,也手快的跟着摸了摸。 傅卿眉心狂跳。 “看,孩子多喜欢。” 刚说完,老板又哎哟一声,指着被子上被印出来的几个小黑手印,为难道:“妹子,你怕是不买不行了。” 第41章 她脸上有花 她就知道! 两个孩子不知道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以为做错了事情,都低着头,紧张又害怕。 傅卿咬咬牙,“买!” 她跟老板废了一番口舌,最后要耍赖不买了人家才同意以一百六十八文钱的价格卖给他们。最后,她又磨着老板送了一张床单才算了事。 今天统共赚了一百八十五文钱,给了少禹十文,现在又花了一百六十八文,现在她手里就只有七个铜板了。 她有些惭愧,这七文钱根本买不了什么,玉丫头怕是要失望了。 小丫头倒不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跟在少禹身边,一会儿摸摸被子,一会儿又捏捏褥子,喜欢的不得了。 傅卿如鲠在喉,根本讲不出来这是给少禹一个人买的。 才回到村里,有人瞧见他们抱着新的被褥,有些惊讶。 “周家媳妇儿,买新被褥了?” 傅卿点头,拿出钥匙开了锁,让两个孩子先进去。 有人继续往里看,“听说今年棉花涨价了,这一套被褥不便宜吧?” 傅卿笑了笑,没接话,缓缓关上了自家大门。 少禹抱着被褥站在院子里,而玉丫头已经站在他们自己的房门口,催着少禹把被褥搬进去。 傅卿越发觉得愧疚。 她把被褥接过来,晾晒在院中,哄着玉丫头说先晒晒灰尘,晚上好睡觉。 周应淮一直醒着的,见她愁眉苦脸的进来,问她是不是价钱又给低了。 她摇头,看了眼在院子里玩儿的开心的玉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应淮已经猜出了大概,“既然屋子都收拾出来了,那就分床分房吧。新被褥玉儿先睡。” 傅卿犹豫,“要不,再让他们两个挤一挤?等过几天我再重新买一套?今天这个被子大,三个人都睡得下。” “少禹长大了,再大的被子也不能跟玉儿挤一张床。你把少禹叫进来,我来跟他说。” 傅卿叹了一声,把少禹喊进来。 不知道周应淮怎么跟他说的,少禹再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已经哭过了。 玉丫头没心没肺,围着新被褥嬉笑玩闹。 吃过饭,傅卿帮着铺好床,玉丫头认认真真的洗了脸和脚,这才爬上床。 “哥真的不跟我睡了?我晚上害怕怎么办?” 傅卿给她盖好被子,“丫头长大了,以后都得自己睡。” 等孩子睡着,她进了空间,把展柜里的东西一一看过,最终目光惊喜的落在那一处。 换了间屋子,心里又憋闷着被褥的事情,少禹睡的就晚了些。睁开眼时,王大有已经在门口喊着他了。 他翻身起来,麻溜的穿上衣服,双脚刚踩在鞋子上,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脚下踩着的不再是那双破旧露趾的烂鞋子,而是一双新鞋。 是新鞋! 少禹心中一喜,赶紧穿上试试,大小刚刚好,这就是他的鞋码! “少禹,起来了吗?” 王大有不敢拍门,只能一遍遍的在门口喊着。 少禹甚至都忙不得洗把脸,穿着新鞋,拿了工具赶紧出了门。 傅卿在王大有喊人的时候就醒了,奈何越到孕晚期身子越重,她就想赖在床上不起来。 迷迷糊糊的又躺了一会儿,傅卿才拿开一直轻轻搭在自己肚上的那只手,轻手轻脚的起来。 这段时间肚子里这个动的更厉害了,她一晚上要被折腾醒好几回。自然发现周应淮的触碰能让肚子里的小家伙消停下来,她也就默许了周应淮把手搭在她身上的事情。 出了主屋,就见玉丫头在那逗小鸡仔玩。 傅卿给她梳好了辫子,又给她洗了脸。“丫头,新被褥睡得舒服吗?” 玉丫头点点头,“好软和,像睡在棉花上一样。” 傅卿忙去少禹屋里看了一眼。大概是起的太匆忙,他连被子都没叠。她干脆把被褥拿出来晒着,起码晚上睡的能舒服点。 昨天晒的新被褥,洁白柔软,今天这个又脏又黑,还带着霉味,玉丫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抬起小手,指着眼前的黑被褥。“今天新被褥给哥哥睡吧,我睡这个。” 傅卿的动作顿了顿,“不用,等过两天又赚了钱,我再少禹重新买一套。” 玉丫头揪着衣摆,“可是被褥要好多好多钱,要好久好久才能买。哥哥睡不到新被褥,会不开心。” “不会的,我马上就给你哥做好新衣服。” 家里还有一小把黍米,傅卿全都煮了,打算早饭就这么随便应付一下。 听见主屋里周应淮起来的动静,傅卿走进去,“出去坐坐?” 周应淮只是有些渴,想要喝口水而已,而傅卿已经端了盆过来伺候他洗漱。 漱过口后,她用手巾给他擦了擦唇角,见胡渣又长出来了,便说:“一会儿出去我给你刮刮胡子吧。” 周应淮抬手摸了一把,确实有点扎手。 “嗯。” 除了第一次,之后的两次都是周应淮自己动手,今天她没跟着去镇上,倒是有大把的时间。 周应淮借着拐杖的力气站起来,一步步挪得费力又小心。玉丫头早把椅子搬到了门口,让周应淮少走两步。 今天天气没有昨天的好,怕他着凉,傅卿又进去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 算着粥也煮好了,傅卿又端过来,周应淮喝了半碗,她跟玉丫头都喝了一碗。 吃完了早饭,傅卿又重新烧了水,把用具都准备好,给他刮胡子。 不同于第一次的小心翼翼,这回的她算是有些经验,人也更加大胆了一些。 周应淮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女人,模样长得清秀,大概是转了性子的关系,此刻的她眉眼温柔,神情专注,让周应淮稍稍失了神。 直到快要把胡子挂完了傅卿才察觉他一直追着自己的目光,“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还能长出花儿来?” 周应淮丝毫没有收敛目光,反而越发张狂放肆起来。 傅卿被他浑身不自在,加快手上的动作。 在旁边自己玩儿的玉丫头突然跑了过来,也盯着傅卿的脸上。 傅卿管不了大的,但是能管小的。 “你看什么?” 玉丫头忙躲开目光,怯懦的说:“我想看看,娘脸上是不是真的有花。” 第42章 这门买卖不成了 周应淮没忍住,竟然笑出声来。玉丫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好还是不好,紧张的不得了。 傅卿真是被他们父女俩给气笑了。 见时日还早,傅卿又把没做好的衣服拿出来,有模有样的缝起来。 少禹回来时,傅卿刚好做完那件衣裳。 “回来了,快来试试衣裳合身不。” 少禹刚进门就看见了傅卿里手里的衣服,颜色跟玉丫头的一样,明显是给他做的。 他轻轻放下背篓后几乎是小跑的过来,甚至都忘了跟周应淮打招呼。 “这是今天卖的钱,只有六十文。” 傅卿拿了五十五,给他留了五文钱。少禹没说什么,乖乖把钱收了。 “少禹,换新鞋了?” 周应淮从他进门起就留意到了他脚下这双新鞋,合脚,也漂亮。 玉丫头指着他的鞋,惊喜道:“哥哥你有新鞋啦!” 少禹低头看了一眼,见右脚鞋面上沾了点泥,赶紧蹲下用手掸了掸。 “硌脚吗?” 听傅卿问他,他忙摇头,“不硌脚,软和,轻便,好走道。” 罢了,他又有些害羞的对傅卿说:“谢谢娘。” 傅卿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衣服递过去,“换上试试。” 少禹都已经要伸手了,又想起什么,先跑去洗了手,擦干以后才拿了衣服,回屋换去了。 周应淮目光落在傅卿身上,带着些许探究。“你给他买鞋了?可我昨天听你说回来时候只有七个铜板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贪钱。这鞋子是我做好事换来的。” 周应淮眉峰轩起,“什么好事?” 傅卿正想着该找了什么借口,这边少禹正好换了衣服出来。 换了一身新衣裳,周少禹整个人变得好看多了,再也不是那个身着寒酸破烂,走出去要被人笑话小叫花子的人了。 傅卿给他整了整衣襟,又扯了扯衣角,眼中的满意都要溢出来了。 她手艺真好! 周应淮也觉得好,可是等他摸到少禹的衣服,看着那粗的都要漏风的针脚,又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做得不好吗?” 周应淮抬头,“做的很好。” 傅卿收到了鼓励,更加来劲儿了。 “等着吧,明后天你的也该做好了。” 周应淮抿了下唇角,心底竟有些期待起来。“嗯。” “哥,这里还有鱼。” 玉丫头指着背篓,少禹这才想起这事儿。刚弯腰准备把背篓提过来,只听刺啦一声。 少禹的裤裆,炸线了。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玉丫头先喊起来:“呀!哥哥的裤子破掉了!” 少禹猛地转过身,双手捂着屁股,羞的小脸涨红。 玉丫头特地绕到他的身后,想要看看裤裆开成什么样子了,她哥偏不让,捂得死死的。 “哥你是不是使大劲儿了?你看我,我穿了两天都没破。” 说着,玉丫头在他身边蹦蹦跳跳,怕他不相信,还有模有样的打了一套拳脚,最后弯着腰,撅着小屁股,从底下露出个小脑袋,奶声奶气的。 “你瞧,我怎么弄都不会破。” 傅卿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丫头,行了。” 玉丫头的这一身是秀芳做的,而少禹这一身却是傅卿自己缝的。她知道自己做工马虎,但想着应该也能穿个好几天,没想到这才刚穿上就炸线了。 周应淮嘴角难压笑意,喊着少禹,“快脱下来,让你娘再重新给你补补。” 少禹脚步飞快的抛进屋里,又换了之前那一身旧衣服出来。把衣服递给傅卿后,他问:“我之前的那双鞋呢?我上山去,还是换旧鞋吧。” 山里都是泥土,他可不舍得弄脏新鞋。 傅卿回他,“扔了。” 少禹小脸一皱。干嘛扔了,明明还可以再穿的。 “你就穿这个吧,以后坏了我再给你做新的。” 少禹才点了头,又想起刚才那条裤子,又赶紧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这一双就够穿了。” 他拿起工具,边朝外跑遍说:“我去山里看看。” 傅卿重新穿好针线,再把那些针脚密密麻麻的补了一圈。才把线头剪掉,秀芳家两口子就过来了。 见院子里还晒着那套发黑的被褥,傅卿动作麻利的收了随手扔进侧房,这才忙着出来招呼。 两口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村里节俭的人家不少,除了崭新的那些,各家的被褥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倒是见周应淮坐在外头,两口子都有些惊讶。 秀芳上次见周应淮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差点认不出他来。 当初的周应淮魁梧高大,长相俊朗,要不是带着两个孩子,怕是媒婆都要把门槛踏破了。而如今,他病态消瘦,还成了个瘫子,秀芳感慨真是造化弄人。 因为要避嫌,秀芳不好一直盯着他看,便拿起傅卿刚才补好的衣服瞧着。 周应淮跟他们打了招呼,想喊着傅卿先把他扶去主屋。王大有说话直,“应淮兄弟,我们说两句话就走。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去说分家的事情了,两三天后才能回来,这几天就不跟少禹去抓鱼了。” 说起这个事情,王大有皱着眉,言语里有些焦急,“这两天集市上全是卖鱼酱和小鱼的,生意不好做,我们都剩了不少鱼。看来这门买卖是不成了,应淮兄弟,你给出出主意,我们以后能做点什么生意?” 周应淮倒是淡然得很。“这个不急,你先回去处理家事,等你回来我们又再商量。不过你既要分家,那就不能提你去镇上做过买卖的事情。” 王大有这才反应过来,连声谢过他后,才带着秀芳回去了。 出了门,王大有才跟秀芳说:“还是应淮兄弟想得周到,若是让我娘知道了我们赚了点钱,肯定不同意分家,还要闹死闹活的让我全补贴出来。” 秀芳心里多少有些没谱,“好端端的突然说分家的事情,娘一定要闹的。” 王大有牵紧了秀芳的手,“到时候你站远些,也别告诉他们你有身孕的事情。你什么都别管,一切交给我来办。” 中午时候云突然多起来,怕周应淮着凉,傅卿只能先把他扶进去。 出来时,天突然阴沉下来。 “少禹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 她让玉丫头把雨伞先找出来,免得到时候外出不方便。 玉丫头小声提醒她,“娘,雨伞已经被你卖掉了。” “什么?” 话刚出口,傅卿才想起原身为了一文钱,竟然把家里那把没打过的新伞卖了出去。 真是个败家娘们。 傅卿才跟玉丫头把小鸡仔挪到雨淋不着的地方,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糟了!少禹还在山里呢。 第43章 恶毒后娘 傅卿顾不得多想,赶紧出了门。 听见脚步声,周应淮赶紧喊:“玉儿,快把你娘喊回来。” 玉丫头不明所以,也跟着跑了出去。 傅卿走出去一段路后才发现玉丫头一直跟着自己,她一把将玉丫头拉了过来,母女二人站在陈婆子家门前躲雨。 “你跟过来干什么?” 玉丫头瑟缩着肩膀,“爹让我喊你回家。” 她轻轻拉着傅卿的手,“娘,下雨路滑,我们回家吧。” 该死! 她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万一真摔了,她连看大夫的钱都没有。 咬咬牙,她只能拍着陈婆子家的大门。“陈大娘,能不能借我把伞?” 叫了好几声陈婆子才来开了门,见她们母女站在门口,忙喊着她们先进来。 傅卿撵着玉丫头到陈婆子那边去,“陈大娘,少禹上山了,你能不能借我把伞,我去山脚等他。” 陈婆子脸色一变,“你这娘是怎么当的,下雨了还让一个孩子上山!你大着个肚子,可别摔在我家门前。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去找周少禹。” 她把玉丫头推还给傅卿,自己打着伞出去了。 雨势越来越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看不清楚陈婆子的身影了。 她更急了。 七岁孩子摔了还能爬起来,这快要六十的老太太摔一下可不得了。 “娘。” 玉丫头怯怯的拉着她的手,因为身上衣服湿透了,她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 陈婆子家的门大开着,傅卿指着里头屋檐下,“你去里头避雨。” 玉丫头摇头,“爹爹会骂我的。上回爹爹就说了,未经主人允许不能偷偷进人家房子。” 自从周应淮知道傅卿让他们去偷东西后,逮着他们训了好几回,她再也不敢进去了。 傅卿哑口无言,只能把玉丫头挡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遮着,让她少淋些雨。 雨下的越来越凶,她也越来越焦躁。倏然间,像是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她心猛地一沉。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雨稍微小一些了,傅卿才撵着玉丫头赶紧回家,她则要赶去山脚下。 玉丫头拉着她的衣摆,摇摇头。 她没了耐性,几乎吼出口:“让你回去就回去,不听话我揍你!” 玉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拔腿就往家跑。 下了这么大一场雨,村里的路全是烂泥,傅卿深一脚浅一脚,没敢再往前去了。 隐约看见前面慌慌张张的来了几个人,顿时,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快快快,赶紧先把人送我家去。” “送你家有什么用,直接送到周家去,万一这孩子没气了……” 周家? 没气了? 傅卿脑袋嗡的一下,差点儿一屁股摔下去。 直到那些人经过她身边,她才看清为首的是刘春生他爹,背上背着的人,正是一身血水的周少禹! “少禹他怎么了?” 她抓着人家追问,却被人不耐烦的甩开。 “有你这么做人后娘的?下雨天让一个孩子上山?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养他,是不是就盼着他死呢?” 春生他爹恶狠狠骂完这一句,背着少禹急匆匆的赶去了周家。就连才对她改观的陈婆子也忍不住的骂完两句,才追上去替少禹小小的身子撑着伞。 傅卿僵在原地,眼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了才想起追过去。 周应淮杵着拐杖站在屋檐下,正在问玉丫头情况,突然一帮人闯进来,吓得玉丫头跑到他身后躲着。 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大人身上背着的那个小身影。 “少禹!” 闯进周家这帮人都愣住了,谁能想到周应淮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陈婆子一声提醒,这些人才反应过来,忙赶紧把人送到床上。 “别愣着,先让少禹躺着。” 尽管费劲,但周应淮还是拼了力气的想赶过去。 陈婆子搀着他,“周应淮,你能站起来了?” 他反手抓着陈婆子。“少禹怎么了?” 陈婆子刚要说话,傅卿正好赶回来,陈婆子立马黑了脸,不说话了。 春生爹从屋里出来,见了傅卿指着就骂:“平日你打骂孩子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要孩子去送死!你自己都要做娘了,还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你简直愧对两个孩子喊你那一声娘。” 傅卿哑口无言,根本解释不清。她脸色苍白难看,想要进去看看,却被春生他爹拦下。 “你敢!少禹这孩子也算是我们大家看着长大的,你要再敢动孩子一根汗毛,我们大伙饶不了你!” 傅卿身子摇摇欲坠,小腹一阵阵发紧难受。 她捂着肚子,连气都不好喘了。 周应淮察觉不对,挪着身子往前一步,“刘大哥,少禹到底怎么了?” 春生他爹恨到:“脚上头上都受了伤,流了好多血。头上倒是磕到的,脚上伤势不清楚怎么弄的。” 周应淮眸心一紧,“快扶我进去看看。” 春生他爹背起周应淮进了侧房,傅卿也想跟上去,反被陈婆子拦在外头。 她急得不得了,“陈大娘,让我看看少禹!” 陈婆子气到咬牙:“你别添乱了!” 春生爹把周应淮放在床沿上坐着,看见沾了半身血的儿子,他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应淮兄弟,我已经让我媳妇儿去请大夫了。” 周应淮没应声,这个关头人家也不好责怪,各个只心疼叹气。 他先看了少禹额头上的伤,见确实只是磕破流血,这才放心一些。可当他掀起少禹被血水染透的裤子时,心猛地一沉。 “是兽夹。” 闻言,屋子里所有人面色微变。 “周应淮,当初可是说好了,你进山打猎可不兴整这个玩意儿。现在好了,伤了你自己儿子。” “不是我弄的。” 他眸子微冷,语气也沉了下来。 “我周应淮在山头上打猎从不用这个东西,也没有教少禹用过这个东西。” 春生爹沉默半晌,“应淮兄弟都躺了半年多了,这半年里大家上山下山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想必是才被人放上去的。” 说话那人急眼了,“那到底是谁?要是不把人揪出来,还不知道下一个被夹断腿的人是谁。周应淮,这几天就光看见你家上山下山了,是不是你媳妇儿弄的?” 第44章 没有别的选择 这人问的语气不好,周应淮自然也不必跟人客气。 “我媳妇儿大着肚子,连拎桶水都费劲,还能拎着兽夹这么沉的东西爬到山里?” 那人不服气,“整个村子就只有你家打猎,不是你媳妇儿还有谁?难怪这些天你家日子又好过起来,肯定就是她用兽夹捕了猎物去卖了钱。” 周应淮一个冷眸扫过去,那人竟吓得闭了嘴。 屋里这几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这周应淮瘫了这么久,怎么眼神还是这般可怕。 果然猎户不好招惹吗? 春生爹站出来圆场说话:“说话做事要有证据,不能张口就来。” 听见傅卿在外头一直跟陈婆子求情说话,春生爹把人喊了进来。 进了屋里,看见少禹这般模样,傅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如同周应淮一样,先看了少禹头上的伤势,又看了下脚。知道是兽夹后,她脸色大变,追问春生爹。 “兽夹是新的还是旧的?上面有锈斑吗?” 一帮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她在胡搅蛮缠。 傅卿急得额头全是冷汗。 万一兽夹有锈斑,极大概率会感染破伤风。少禹身上都没几两肉,也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这里的条件这么差,又没有好大夫,就算周少禹没死,恐怕将来也得跛着脚了。 突然,她身子一晃,幸得旁边有人搀了一把。 人家还没嫌弃她,她反倒是发疯了一样,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周应淮眸色一沉,“陈大娘,你帮我瞧着她些。” 陈婆子没应声,但还是准备跟上去。却没想,傅卿进了主屋后,直接把门关上了。 一个眨眼间,傅卿已经身处空间之内,她直奔展柜前,找到小续命汤那一处,挨个的看着疗效。 目光落定在那一处,傅卿顿时狂喜。 【追风散:祛风疏表、解毒定痉。三百八十功德可换取。】 她毫不犹豫点了兑换,甚至都没去想自己功德数够不够。 可当那东西实实在在出现在她手上时,她差点喜极而泣。 余光瞥见旁边的一样东西,她瞳孔紧缩一瞬。 竟然还能换这个? …… 毕竟是一条人命,陈婆子怕闹出事情来,正要拍门喊人,就见傅卿开了门,扶着肚子去了隔壁,发疯似的闹喊起来。 紧接着,春生爹他们就被赶了出来,把人家气的不轻。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家的事情我们再也不管了。” 除了春生爹,其余几个人都连声应和,如同刚才闯进周家一样,乌泱泱的又走了。 陈婆子心疼少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春生爹长叹一声,“算了算了,周应淮还在里头呢,有他在,那疯女人害不了少禹的。” “陈大娘。”傅卿在屋里突然喊着她,“锅上有温水水,你帮我打上一盆来。丫头,你去找张干净的手巾来。” 陈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望向了周应淮。 周应淮眼眸沉了沉,点了头,陈婆子才赶紧去了灶房取水。玉丫头已经找了手巾来,垫着脚的递给陈婆子。 陈婆子接到手里,眼眶湿润,“好孩子。” “刘大哥,你去帮我找些止血的草药材来,动作快一些。” 春生爹本不想管他家的事情了,但又是在记挂着少禹的安危,犹豫后还是跑了出去。 傅卿喊着周应淮,“把他的腿脚再往上拉一些。” 周应淮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在大夫来之前,能救周少禹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陈婆子端了温水来,傅卿草草的清洗着少禹的伤口,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玉丫头吓得大哭,吵着要哥哥,听得陈婆子也红了眼。 看着伤口干净些了,傅卿突然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拧开瓶盖后,将里头的东西倒在少禹的伤口处。顿时,那些血水变成了血沫,看得人怵目惊心。 周应淮突然出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恨不得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眼里的冷意好像一把冰刃,只要一下,就能要了人命。 傅卿后颈一片寒凉。 她知道,她越是露怯慌张,周应淮越是不会相信自己。 她努力保持镇定,“我在救他。周应淮,这里好一些的大夫得去镇上找,最近的也是隔壁村子的赤脚大夫,来回最快也需要二刻的时间。以少禹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他能能到大夫过来?” 周应淮面如死灰。 “放手!” 他未曾放手,反而抿紧了唇线,手上加重力气。 “周应淮!陈大娘的脚伤也是我的药治好的,你除了相信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闻言,周应淮果真松了手。 傅卿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她拿出自己三百八十功德兑换下来的追风散递过去,“赶紧和水给他喂下去。” 陈婆子倒了一杯水来,周应淮把药粉撒下去,两人合力喂给了少禹。 春生爹赶过来,把药材清洗捣碎,帮着傅卿先敷在少禹的伤患处。 “看伤口,应该是新买的兽夹,想来不会有锈斑。” 周应淮仔细斟酌后开口。 傅卿头都没抬起来过,只是受伤动作稍稍停顿了片刻。 周应淮的话她自然是信的。 做完了这些,傅卿才终于坐下来,扶着肚子难受的哼了一声。小丫头见了,忙跑了出去。 陈大娘给她打了杯热水来,倒是也没再说什么骂人的话了。 “我不会。陈奶奶,帮我弄。” 玉丫头拿了一包药递给陈婆子,陈婆子抬着脖子往外看,“大夫来了?” “是大夫上次给她娘开的药。” 周应淮声音适时响起。 闻言,陈婆子跟春生爹都看向傅卿的肚子。 陈婆子拿着药,牵着玉丫头出去了。 春生爹摸了摸鼻子,“我去路上迎迎大夫。” 周应淮正看着傅卿脚下,他明明记得刚才傅卿把那个白色瓶子扔在了脚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东西就没了。 他从未见过那种白色的瓶子,那上面的字,自己也从未见过。 傅卿心虚的缩了缩脚。 刚才她趁着别人的注意力都在玉丫头身上,把双氧水的瓶子带回了空间,离开前扫了眼牌匾下的功德数。 十五。 十五! 傅卿真是要哭死了。 如果没出这档子事儿,她的功德数马上要到五百了,现在好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别说那小续命汤,就连她生孩子的保障都没了。 第45章 是谁伤了她儿子 她扶着大肚子走出去,就在屋檐下那个凳子上坐着,目光望着远处,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应淮没有再问,只担忧的看着少禹。 大夫来的快,给少禹看了伤势,又把了脉象。 啧! “这伤已经被处理好了啊。” 大夫扫了他们一眼,“既然已经找了其他大夫,干什么又喊我费事儿把一回脉。” 屋里几人齐刷刷望向站在门口的傅卿。 她竟然真救了周少禹! “我们并未请过其他大夫,刚才是我媳妇儿清理的伤口,所以只包扎了些草药。还请大夫再给我儿子看看。” 听周应淮说完,大夫又重新把了一回脉象,再检查了周少禹的两处伤口。最后疑虑的看着伤口上敷着的药草,说:“伤口处理得当,不需要再重新弄了。我开个方子,你们抓两副药先吃着。” 周应淮连声谢过,之后才问:“这诊金不知道是多少?” “你家也不容易,今天看诊的费用加两副方子的钱算你二百八十文钱就行了。” 二百八十文! 周应淮握着拳头,傅卿唇线抿的紧紧的。 玉丫头伸出十根手指头,数完了都没数到二百八十文。 “大夫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 陈婆子说完就走了,留下春生爹哀声又叹气。 大夫收了钱,春生爹把人送走,回来后不解道:“这大夫真有意思,非要问我刚才的止血药草都是在哪儿找的。他们村里的药草可比我们村的好找,路边全都是,这有什么好问的。” 周应淮默不作声,只目光一直盯着少禹已经包扎好的脚伤看。 “陈大娘。” 傅卿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小个钱袋。 “这里头还有几十文钱,先还你,以后的我慢慢补上。” 陈婆子倒也没客气,拿了钱袋跟春生爹一道走了。 傅卿肚子里这个小的一直闹腾,她又去屋里躺下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应淮费劲的杵着拐杖过来了。 “给少禹吃的药,还有把一瓶遇血就起沫子的水,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周应淮声音冰冷极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能透过躯体,直击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她心虚的别开目光。 “都是你病了之后我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原主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解释的天衣无缝,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那个白色的瓶子呢?”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沉着冷静。 “刚才人多,谁知道哪儿去了。” 周应淮眸心沉下来,连带着语气也更冷了些。 “那上面的字我从未见过,瓶子的样式我也从未见过。你说说,你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傅卿猛地抬起头吗,露出那张苍白疲惫的脸。 “世间宽广,国土辽阔。两河村没有的东西,难道别处不能有吗?难道外邦不能有吗?现在北境内乱多年,扰得我们祁国苦不堪言,谁还敢提起北境,更不敢用他们的东西。我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东西全用在别人身上了,刚才肚子疼都没敢让大夫瞧一眼,你还要我怎么样?” 周应淮整个人僵在那里,一部分是因为她最后这一句,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北境。 两河村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从北境来的,北境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见他不说话,傅卿以为他大概被自己怼住了。 她不敢再面对他,干脆忍着不适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知道,周应淮一直在看着她。 好一会儿了,才又听见周应淮的声音。 “你还藏着什么?” 她也是赌气,“藏着不少呢!我总得为我跟肚子里的孩子做打算。” 周应淮被她这句话气走了。 她直接摆烂,周应淮又动不了,家里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晚饭又成了问题。 玉丫头站在门口,几次想要开口,又不敢说。 又听见门口那小小的咕噜声,傅卿终于是忍不住。 “肚子饿了就去找你爹,找我干什么?” 玉丫头被吓着了,紧紧捂着肚子,天真的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发出声音。 这一声并未刻意压着,隔壁的周应淮都听见了。他沉着脸,“玉儿,过来。” 等孩子过来,周应淮摸着那张小脸,心疼不已。 这两个孩子跟着他什么福气都没享过,反而受了这么多的苦。 傅卿在屋里,越想越气,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反倒成了她的错。 她翻身坐起,趿起鞋子直接出了门。 她到时要看看,究竟是谁放的兽夹,是谁伤了她儿子? 眼看着她出了门,周应淮脸色沉下来。 以前傅卿也是如此,心有不顺就打骂,打骂不成,就自己跑出门,等天黑了才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家里黍米吃没了,除了那些小鱼,就还剩下几个养在盆子里的河蟹跟田螺,而这些玉丫头又弄不了。 他轻轻拍了拍玉丫头的背,“去找陈奶奶。” 玉丫头这才出了家门。 不大会儿,玉丫头又回来了。 “陈奶奶不在。” 此时,老刘头家。 除了个别几户人家,几乎整个村子都到齐了。 “不是他们家放的兽夹还能有谁?他家图自己方便,可我们其他人呢?万一真闹出人命,到时候可就不是说理的事了。” “照我说,以后就不准再有人上山打猎,咱们村附近的这几个山头都不准!咱们庄稼人就老老实实种地,万一以后惹了什么大的野兽,咱们村里人都得跟着遭殃。” “我听说芙蓉山下那个连家村就是因为有猎户打了个熊瞎子,最后山里的熊瞎子全都找来了,吃了半个村子的人。” “哎哟这事儿我也听说过……” …… 一时间,聚在老刘头家里这些人都急了眼。 见陈婆子一直沉默,老刘头问:“陈婆子,你怎么想?” “她肯定是偏向周家的,问她做什么?” 陈婆子还没说话,立马有人嘲讽起来。陈婆子不服气,跟那人吵起来。 春生爹想了想,“今天下了这么大的玉,就怕山里有滑坡,也瞧不出哪里有兽夹,这段时间大伙儿就先别上山了吧。” 大伙儿连连点头。 春生爹适时说话,“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咱们村里肯定是要查的。我家就在山脚下,我会多注意些这两日谁进出山里,万一这事儿真不是周家干的,咱们也不能错怪了人家。” 刘家门外,有道身影趁着无人注意,心虚的离开。 第46章 两河村的活寡妇 大概是人太多太乱,竟然没人注意傅卿上了山。她捡了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敲,就怕误踩了兽夹,短短一段路她已经走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走到某一处时,还找到了那天少禹遗落在山里,已经被压坏的背篓。 她眼眶红起,埋怨自己就不该让少禹上山! 她尝试着把背篓弄回原装,可废了好些力气依旧是被压坏了,便先把东西放在路边,准备下山时候再带回去。 到了那两颗枣树下,傅卿打算歇歇脚,才把棍子扔在一边,砰的一声,刚才还被她拿在手里的混子瞬间被巨物斩作两段,飞起的碎屑差点划了她的脸。 傅卿忙用手臂遮挡,等放下动作看清眼前后,她心惊肉跳。 是兽夹! 傅卿浑身冰凉。 村里孩子时常上山摘野果,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把兽夹放在枣树之下。 这哪里是捕猎,明明是杀人! 她把兽夹上面的树叶杂草抖落,这才得见全貌。 如周应淮所说,东西是新的,但绝不是伤了周少禹那一个。 傅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上面的利齿这么锋利,少禹当时得多疼。 她,把兽夹拎起来,确实沉手。往四周看了看,再抬头望向山头。 半山腰能有什么好的猎物,她一个外行人都知道打猎要去深山老林的。若是男人,拎着这些上山头自然不是难事。但若是个女人,先不说没力气一口气拿这么多兽夹,就是山头上的密林她就没本事上去。 所以,就竟然蠢到把东西摆到了这两颗枣树下。 两河村就只有周应淮一个猎户,而昨天少禹上山时还好好的,今天就出了事情,只能说明兽夹是昨天正午后才被人带上山的。 既然是新东西,那也一定是才买来的。镇上只有两家打铁铺,只要把东西拿去问问,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傅卿稳住心神,扯了些爬山虎做绳子,把兽夹栓起来一路带下山。 好在是下坡,不用费什么力气,因之前下了雨山里还有些泥泞,她走的格外小心。 到了放背篓那一处,又干脆把兽夹装进压坏的背篓里,就这么带下了山。 老刘头家里的人都散了,一如她来时候,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到她。 倒是她已经走了好远,刘春生才指着方向告诉他爹,“我刚才看见少禹的娘了。” 春生爹正在叮嘱他以后不能上山的事情,听见他岔开话题根本没注意听,顿时有些恼火,扬手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刘春生登时哭起来,连声应着自己听见了,再没提过自己看见了周少禹家这个后娘。 好在兽夹是硬物,就算背篓坏了也能支撑在里头,不至于半路掉下来。傅卿就这么背着兽夹到了镇上,直奔那两家打铁铺子。 镇上的铁器都出自这两家铺子,为了挣来生意,两家都在器具上花了心思,打造的东西大不相同,傅卿都不用细问就找到了那一家。 她把背篓放下,从里头拿出那个兽夹。 “老板,这是你家卖的兽夹吧,我是两河村的,家里人买过去后说根本不好用,让我过来退钱的。” 老板一听顿时火大,放下手上的活计,擦了把脸上的汗珠,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来。 拿起那东西,老板轻车熟路的打开,又拿了样东西当场给她示范。 啪的一下,兽夹瞬间合拢,好像空间都被咬碎了一般。 傅卿心中一惊,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老板瞧见冷笑一声,“当初她买的时候就磨磨唧唧的,一两文钱都能跟我争论半天,现在说不好使就来退钱?告诉王梅去,东西既已卖出概不退换。”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你刚才说是谁?王梅?” 老板不耐烦,“不是她还有谁,就是你们两河村的那个活寡妇。去去去,别拦着我做生意!” 傅卿心凉了半截。 两河村的活寡妇,不就是虎子他娘,王氏吗! “老板,这样的兽夹她买了几个?” 老板不搭理,傅卿就一直追问,人家翻了,扬起手里正在打铁的工具,“三个,他买了三个!你回去告诉她,我一个都不退,不行就让她报官去吧!” 傅卿脸色一沉,重新把兽夹装进背篓,转身便走。 她走,却不是回两河村,而是直接去了衙门,要见里正大人。 …… “虎子,出来玩啊。” “听说周少禹的腿瘸了,走,我们去看他的笑话。” 门外小伙伴的喊声让虎子有些高兴,“真瘸了?跟他爹一样是个废物了?” “我听我爹说的。走哇,咱们瞧瞧去。” 虎子正要开门,又听见屋里头王氏骂起来。他又把门栓插上去,声音有些丧。 “今天我娘不让我出门。” 不仅不让出门,甚至连门都不让开。 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 砰砰砰! 外头有人拍着门,虎子不耐烦道:“你们别敲了,我娘不让我去。周少禹瘸了就瘸了吧,明天我再去笑话他。” 听不见小伙伴的声音,虎子干脆把嘴巴贴在门缝上,声音喊的比刚才更大声。 “我说,我明天再去笑……” 砰! 巨大的砸门声把虎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砰砰两声,等王氏骂骂咧咧走出来,虎子屁滚尿流的爬走,他家大门已经被砸了个洞。 “哪个挨千刀的砸我家的门,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氏一边骂一边开了门,还没等看清楚砸门的是谁,就有样东西朝着自己扔了过来。她身子一偏躲过去,定眼看清楚后,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是兽夹。 “王氏,你敢害我儿子!” 看清楚站在自家门前的傅卿,王氏心虚,但依旧嘴硬。 “谁害你儿子?兽夹是你拎过来了,摆明了就是你自己弄上山的。是你家自己作孽,作到你儿子身上了吧!活该!” 王氏越骂越解气,“你这么瞪着我干什么?你说我害你儿子,你有证据你去报官啊!” 傅卿站在门前,冷笑出声,“不用你说,我已经报过官了。” 王氏愣怔之际,晚傅卿几步赶来的官差已然来到王氏家门前。王氏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地上。 第47章 不审自招 村里人收到消息赶到时,官差已经从山里找到了其他两个兽夹,外加一把已经缺口坏了的砍柴刀。 傅卿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她家的砍刀。 兽夹被扔在地上时,村中围着的众人都吓得齐刷刷后退。 “有血!” 众人仔细一看,只见其中一只兽夹上沾满了早已凝固干涸的黑褐色血渍。 傅卿气得浑身哆嗦。 少禹那把小骨头,怎么经得住这样锋利的东西!被这么锋利的东西伤到,又流了这么多血,傅卿根本不跟想象他当时有多痛,有多怕。换做其他人,怕是随便动一动都能疼得撕心裂肺,这孩子竟然知道用砍刀撬开兽夹,这得是多大的隐忍,多大的勇气。 傅卿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官爷,这两个东西都是在哪里找到的?” 观察既然查案,自然是要给交代的。为首的官差指着带血那个,“这是在半山腰上的两个梨子树下发现的,另外一个也是在果树下找到的。” 话音刚落,有人立马喊起来。 “什么?梨子树下!我家承良前两天才上山摘了梨子吃。” “哎哟,我家孩子也喜欢上山摘果子玩!” “王氏,原来是你这个挨千刀的!” 村里人纷纷指着王氏痛骂,恨不得把她脊梁骨戳穿了。 王氏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背过身去,根本没脸再面对父老乡亲。 要是没这些官差,王氏还能嘴硬两句,可这事儿上她本来就心虚,压根没想到傅卿真的报了官。才见了官差根本不用多问她就什么都招了,现在根本狡辩不得。 “官爷,王氏已经算是故意杀人,不知按照大祁律法该当何罪?” 闻言,王氏再次吓得瘫坐地上,半晌了才想起来磕头。 “官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看他们家捕猎能卖钱,我想赚些钱而已。我一个女人爬不了太高的山,所以才偷懒把兽夹放在那里,我真的没想到这一茬,根本没有要杀人的心思啊!” 傅卿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不是有意的?但凡是个长脑子的都知道那地方除了人之外,根本不会有什么山鸡野兔。因为我给孩子们做了糖葫芦,你心存嫉恨,分明就是冲着我家来的!” 当面被人戳穿,王氏反而不怕了,她与傅卿对骂。 这事儿上她确实有私心,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糖葫芦,他家儿子就不能有。她就是想要让周家那两个小畜生死,只要这两个小畜生死了,周应淮一定不会放过傅卿这个贱人,村里人也会对傅卿这个后娘嗤之以鼻。 她倒是要看看,傅卿还有什么本事欺在她头上! “还不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你儿子就该死!活该!” 等王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跟傅卿的对骂中交代了一切。 村中所有人哗然。 原来王氏竟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官爷,你们都听见了吧,她不审自招,已经亲口承认就是蓄意杀害我儿子周少禹!” 傅卿扶着隐隐发紧的肚子,额头上冷汗涔涔。 “周家媳妇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有人喊了一声,傅卿顺势跌坐下来,扶着肚子哎哟喊疼。 事已至此,王氏不知悔改,还敢指着傅卿和肚子未出世的孩子咒骂个不停,惹得村里一众人对她憎恶不已,纷纷指责。 官差怕事情闹大,直接将王氏带走了。 有人扶起傅卿,她抬头看,是陈婆子。 “周家媳妇儿,是我们冤枉你了。” 傅卿摇头,婉谢陈婆子的搀扶,自行回了家。 前头大伙儿都以为是傅卿这个后娘待不得周少禹,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她这个后娘找到了村中的祸害。 人刚走,后头议论的更热闹了。 有人直接拽了儿子当着众人面就打,“还敢不敢跟虎子一块儿玩了?他娘都杀人了,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成天带着你们在村里上蹿下跳瞎捣乱,以后你再跟那帮人在一块儿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紧接着,好几家的孩子都被揍哭了。 到了家门前,傅卿轻抚着肚子,“小东西,你要争气点,足月了再出来,要不娘当真没钱给你请大夫。” 本来乖乖窝在周应淮怀里,忍着饥饿感的玉丫头一下子睁圆了眼睛,指着外面小声道:“爹,娘回来了。” 周应淮把她的小手拉回来,“不用管。” 见她直接走向灶房,周应淮脸色更差。 她只会做给自己吃,哪有其他人的份。 傅卿去了灶看了一圈,实在没什么吃的了。目光瞥见水缸边的鱼,她便喊着玉丫头。 周应淮皱了下眉,拍了拍玉丫头的背,玉丫头才应了声,跑了出去。 她实在不舒服,真的是一点儿活儿都干不了了,便指着那些鱼使唤着玉丫头,“你洗一洗,一会儿我炸了吃。” 玉丫头馋的舔了舔嘴角,乖巧的洗鱼去了。 以前都是少禹带着她做的,现在光是玉丫头自己傅卿还有些担心,但等玉丫头把清洗好的小鱼端过来,傅卿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她。 她指了指旁边,“丫头,帮我生火。” 火塘里还有一点点火星,塞点柴火很快就燃起来了,傅卿休息的差不多了,才扶着肚子站起来,烧热了油,炸了一锅小鱼。 顿时,整个家里都飘着鱼香味。 玉丫头早就饿了,眼巴巴的站在门口,吞了好几下口水。 炸好小鱼后,傅卿留了一小碗,其他的都让玉丫头抬过去,自己则是一屁股坐下来,累得直喘气。 玉丫头把那一碟子小鱼端到侧房,“爹爹吃饭。” 以前不是没饿过肚子,但傅卿性子转变后,家里日子又好过起来,一日两餐从不落下,甚至还顿顿有肉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了两天饱饭突然又饿肚子,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刚才闻见香味时周应淮的馋虫已经被勾出来了,现在玉丫头又把香喷喷的炸小鱼递到面前,连他也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 目光望向门外,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她呢?” 第48章 错怪她了 玉丫头抓起两只小鱼塞进嘴里,酥脆爽口,好吃的不得了。 她嘴里塞了东西,含含糊糊的,“她在灶房里吃。” 她用小手抓起两只小鱼,又垫着小脚,递给周应淮。周应淮接过来,还没等送到嘴边,又见小丫头再抓两只,送到昏睡不醒的少禹嘴边。 他摸摸丫头的小脸,“哥哥睡着了,你自己吃。” 玉丫头歪着脑袋,“哥哥什么时候醒?” 周应淮没应她,反而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样了?” 小丫头把那两只小鱼塞进自己嘴巴里,“娘好像肚子疼,都站不起来了。爹,娘的脸好白,出了好多汗。” 周应淮心头一紧,本能的想要站起来。使了劲儿后才清楚自己双腿无力,只能又颓然的坐在那里。 心里突然生了气,他气自己无能,也气傅卿嘴硬强撑。 傅卿吃过后什么都没管,直接回去躺着,才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家里又来了人。 老刘头陈婆子,还有其他几户人家都来看了少禹,说起王氏家的事情,又是唏嘘一阵。 周应淮这才知道,傅卿一个人上了山,一个人去了镇上,还是直接报了官来的。 这么大的事情,这女人竟然一声不吭。 知道傅卿在休息,几个人说话声音极轻。 “应淮啊,这事儿我们确实是错怪你媳妇儿了,听说今天你媳妇儿也被吓着了,都是庄稼人,家里也没什么好的,我家这里有几个鸡蛋,你家留着,给孩子补补。” “我家这也有点。” 说着,他们一人塞了个鸡蛋,周应淮都要拿不下了。 陈婆子一声长叹:“要不是你媳妇儿,村里头那帮孩子指不定谁受罪呢。” 他们倒是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周应淮不好起来,便让玉丫头去送送人家。陈婆子拉着小丫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完后摆摆手,示意小丫头赶紧回家。 等人出了门,小丫头听话的关上了大门,这才小跑着回到周应淮跟前。 “玉儿,把鸡蛋拿去灶房,小心些,别碎了。” 玉丫头每一步都走的极其小心,送完了两个鸡蛋后才拎着一个小篮子过来,“爹,装里头。” 周应淮笑起来,“还是玉儿聪明,爹都没想到这个。” 玉丫头被夸奖,顿时高兴起来。 把鸡蛋送过去之后,周应淮才问她:“刚才陈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陈奶奶说,等娘起来让我告诉她一声,说请大夫的钱不用还了。” 周应淮抿紧了唇线,淡淡应了一声。 半夜时傅卿察觉身边有动静,吓得她猛地惊醒过来。 周应淮的声音响起,“侧房地方小,我让玉儿陪着少禹,半夜有事再来喊我。” 傅卿没理她,接着睡自己的。 周应淮磨蹭到床边,看着背朝着外头睡的女人,不自觉的软下语气,“今天少禹吓着你了?孩子……还好吗?” 孩子?说的是肚子里揣的这个? 傅卿越发来气。 这么会儿了才想起她肚子里这个? 渣男! 见她不搭理自己,周应淮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默默躺下,把被子又往她那边掖了掖。 刚躺下,周应淮又猛地坐直起来,扯得傅卿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半截。 “玉儿?” 他刚出声,玉丫头已经光着脚跑了进来。 “爹,哥哥醒了!” 周应淮心中一喜,忙着要下床。 他动作不便,只把腿放下去都费了半天劲儿。 傅卿已经休息了半日,没这么难受了,在周应淮之前先下了床,赶着去了隔壁。 “少禹。” 屋里没点灯,傅卿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用手摸过去,摸到了少禹那张没什么肉的小脸。 “疼不疼?不怕,娘在这里。” 少禹自醒来后一直忍着没哭,这会儿听见她这句话,竟然没出息的哭了。 傅卿直接把蜡烛点在床头,能更亮一些。她先是抹了抹少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松了口气。周应淮赶过来时,傅卿正仔细的查看了少禹腿上的伤势。 “爹!” 见周应淮过来,少禹哭得更加大声,吓得傅卿赶紧松了手,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少禹顿时止住哭声,要把眼泪都憋回去。 傅卿简直无语。 一个成年人受了这样的伤都疼得直哆嗦,少禹才七岁,哭两声怎么了? “伤口还痛吗?” 少禹点头。 怎么可能不疼,他都疼得要死了。 “爹,兽夹在半山腰第一颗梨树下,我想着摘两个梨子,就没留意……” 少禹声音越来越小,但仔细一听,声音里是带着颤抖的。 被兽夹夹住的那一瞬,他疼的以为自己死过去了。 周应淮面色沉重,傅卿眼眶通红。 “你娘已经报过官,人也抓了,山里的兽夹也都找出来了。少禹,没事了。” 少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傅卿。 而傅卿,则是看向周应淮。 他怎么知道的。 “我以后还能走路吗?” 少禹忍了半天,终究是怯生生的问出了这句话。 周应淮知道他担心什么,尽量让语气轻松一些:“你放心,不会跟爹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少禹吃了我给的药,怎么着也不能做你这样的瘫子。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点过于诡异了。 傅卿看着屋里这几个人的脸色,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对上周应淮那双辨不明上喜怒的眸子,她心慌了一瞬,立马又便得厚脸皮起来。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陈婆婆才擦了药崴伤立马就好了,你这点伤,多养养也就好了。” 她扶着肚子站起来,“丫头,快扶我回去躺着。” 玉丫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牵着她回了主屋。 少禹声音明显抬高了些,“爹,她说的是真的?” 周应淮不知道他问的是用药的事情还是以后能不能走路的问题,只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少禹却很高兴,“陈婆婆的脚伤能好的这么快,我的也能好的快。” 周应淮心口一窒。 “你信她?” 少禹点了头,“我信她。” 第49章 她比任何人都惜命 这一晚上又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傅卿醒来时,太阳已经晒进屋里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好,起来时精神气儿好的很。 刚下床准备去洗漱,小丫头突然跑到她跟前来,垫着小脚,把手里紧紧抓着的东西递给她。 “娘,给弟弟吃。” 傅卿接过来一瞧,高兴道:“鸡蛋?你哪儿拿的?” 鸡蛋还是热乎的,想来是刚出锅不久。 虽然这几天日子好过起来,能吃上肉,但鸡蛋她却一个都没买过呢。 玉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鸡蛋,“昨天陈奶奶他们给的。” 傅卿确实有些馋了。就着床沿磕了两下鸡蛋,扒掉蛋壳,一口就吞掉了半个。 很平常的水煮蛋,吃起来却香得不得了。 玉丫头吞咽了好几口,嘴巴竟然也跟着学起了吞咽的动作。 傅卿这才注意到小丫头的动作,愣了一下。“你的呢?” 玉丫头连连摇头,“我没吃,我真的没吃,都给娘跟弟弟留着的。” 她像是做错了事情,小手紧张的揪着衣摆,眼泪汪汪,可怜的不得了。 傅卿心头一紧,“你就只煮了这一个?” 玉丫头点头,“真的就一个。” 傅卿沉下脸,刚把自己手里这半个鸡蛋递过去,想了想,又把鸡蛋塞进自己嘴里,趿着鞋子出了屋子。 她去了隔壁,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沿垂眸看着少禹的周应淮。 听见动静,周应淮抬起眼眸,两人目光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见他下巴长出青色的胡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傅卿终究还是心疼了。 “我扶你回房休息。” 周应淮颔首,示意她把拐杖拿过来。 傅卿把拐杖递给他,搀着他站起来。在床边僵坐一晚,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让本就行动困难的周应淮走的更加艰难。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你别整天在床上坐着躺着的,没事儿的时候还不如多下地走走。” 周应淮应了一声。“嗯。” 傅卿有些意外。以前让他下地他还十分不愿,现在倒是答应的干脆。 把人扶上床榻后她才去了灶房,果真看见灶台上的竹篮里放了好些个鸡蛋。 傅卿拿出来挨个数了数,还剩下八个。 她重新烧了水,拿了三个鸡蛋煮上,煮好后立马塞给玉丫头一个。 玉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的鸡蛋,娘竟然给她吃鸡蛋? 傅卿没想这么多,拿了个鸡蛋去了主屋,见周应淮已经睡了,便把鸡蛋放在枕头边。 昨天家里乱糟糟的,傅卿也没来得及收拾那些小鱼,放到今天早就臭了,可找了一圈倒是没找到。 见小丫头正在小心有笨拙的剥着鸡蛋,便过去帮她弄了。 “丫头,灶台上还有一个鸡蛋,一会儿少禹醒了你把鸡蛋拿给他吃。” 哥哥也有? 傅卿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叮嘱她看好家里,有事儿就喊他爹。 玉丫头吃完了鸡蛋,一点渣都不舍得浪费,小手指嗦得直响。 “咱家那些鱼呢?” 玉丫头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说:“爹爹说那些鱼放着就坏了,就都给刘爷爷陈奶奶他们了。” 傅卿点头,拿着锄头出了门。 玉丫头追到大门口偷看着,心里奇怪。 爹把鱼都送人了,娘竟然不生气? 大清早,各家都忙活起来了,见傅卿拿着锄头下地,又在背后议论起来。 有几个还避讳一些,看见人过来就闭了嘴。还有一些当着傅卿的面就指指点点,声音恨不得响彻整个村子。 “小声点,不怕她听见啊?” “听见就听见了,难道我们说两句她又要去报官抓我们不成?为了点小事,把虎子娘弄进大牢里去,以后虎子她娘出来还怎么活?虎子这孩子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这么狠吗?” 一直罔若未闻的傅卿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 “林大嫂,我怎么记得你昨天在官差面前你可是喊得最大声的,你家儿子也是第一个挨揍的。” 被点名这个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刚要张口,又被傅卿抢了话头。 “你儿子最喜欢追在虎子屁股后头跑了,难道给我家下耗子药的事情你儿子也有份?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怕不是你们大人教的吧?” “周家媳妇儿你可不能乱说啊!我家可不会干这种事情!” 林家嫂子灰溜溜跑了,其他几个人见了,也都摸着鼻子低下头走了。 傅卿冷着脸,拿着锄头继续往地里走。 口舌之争要掉功德的,这几天吵这么多架,她那十五的功德早被扣光了吧。 简直烦死了! 到了地上,见自家的小菜秧又长高了一截,傅卿心里头才舒服了些。 把旁边的地又锄了锄,又沿路拔了些野菜,傅卿才回家。 少禹还没醒,倒是周应淮的枕边只有一堆蛋壳了,连放在旁边的水也喝了小半壶。 她把蛋壳收走,“你教少禹把陷阱设在哪里?怎么走?我一会儿去山里看看。” 周应淮睁开眼睛,“你不能去。” 她就知道这个人没睡。 “我为什么不能去?现在少禹受伤,家里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若是再不去山里看看,咱们家以后吃什么?家里的砍柴刀坏了,背篓也不能用了,这些都要重新买的。不说大米白面,就连黍米也没有了……” 她语气如常,倒也没有什么抱怨,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周应淮看了眼她的肚子,皱了下眉,“不放心。” “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惜命。” 这点周应淮倒是举双手赞成。 犹豫再三,周应淮还是把他教少禹设陷阱的位置告诉了她。又有着这次的前车之鉴,周应淮交代的格外仔细,就差亲自跟着上山了。 中午随便吃了点,傅卿拿着家里趁手的工具,一个人上了山。 到了山脚刘家门口,老刘头把她喊住:“周家媳妇儿,你干嘛去?” “去山上。” 老刘头皱起眉,“别去了吧,你一个人,又马上要生了,危险得很。” 傅卿闷着头往前走,“家里需要钱。” 第50章 全靠她扛起这个家 眼看着劝不住,老刘头只能一阵叹气,折回家里拿了把砍刀出来,把砍刀借给她使使。 虽然有官差搜过山,但傅卿总是不放心,一路上走的小心翼翼。到了周应淮告诉她的位置,傅卿隐约听见些动静。 她僵在原地不敢动。在确定那声音来自于地下之后,更是汗毛竖起。 是蛇? 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她努力回想着周应淮教给她的招式,紧紧握着老刘头家借来的砍刀,虚张声势的比划了两下。 咯咯…… 几声微弱的声音自前头传来,傅卿动作一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壮着胆子再往前走几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咯咯…… 傅卿心中一喜,用砍刀轻轻把前方路面上的大落叶一扫,顿时,几截树枝掩盖下的陷阱露出真容,里头的两只野山鸡正抬着脖子咯咯的叫个不停。 好家伙! 傅卿没急着把这两只猎物拿出来,而是又去了其他陷阱,可惜只有这一处捕了猎物。 野山鸡虽然不咬人,但是被爪子勾到还是很痛的。好在周应淮都已经交代好,傅卿按照他的办法,轻而易举就把两只野鸡抓了上来。 她拿着自家带来的绳子拴着腿,喜滋滋的下了山。 到了山脚,傅卿把砍刀还给刘老头家,见她抓了两只这么漂亮的野山鸡,老刘头眼睛都直了。 “周家媳妇儿,这,这真是你抓的?” 傅卿只是笑了笑,谢过他后拎着山鸡走了。 这会儿村里人多,都见了这两只野山鸡,各个惊艳的挪不开眼。 “从周应淮瘫了以后村里已经好久没看见过这玩意儿了,真好看呐。” “王氏上山反而把自己送到大牢里,周少禹家这个后娘挺着个大肚子还抓了两只山鸡回来,嘿,真有本事啊!” “嘘,小声点,不知道刚才她把林嫂子怼得回家大哭一场啊。” …… 若是在上山之前,哪怕是口舌之争傅卿都想要出出气,扣功德就扣功德吧。可现在,傅卿高兴着呢。 回了家,傅卿直奔主屋,周应淮半撑着身子正要起来,见她提着两只野鸡杵在门口,笑得格外开心。 “怎么样?” 周应淮眼中闪过惊讶,“挺厉害的。” 玉丫头都看呆了,“娘好厉害。” 傅卿对这一声软绵绵奶乎乎的夸奖格外受用。 全靠她扛起这个家啊! 怕野山鸡追着小鸡仔啄,没敢把它们关在一起,只能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先圈起来。 玉丫头蹲在那里看,稀奇的不得了。 傅卿洗了手,去看了少禹,见他还在睡,且她回家时动静这么大都没吵醒他,顿时有些担心起来。 她把手贴在少禹额头试了试体温,又查看了额头和脚上的伤,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时,才发现周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眸子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没醒过吗?” 周应淮喊了玉丫头过来,小丫头点头,“从昨晚后一直没醒过。” 傅卿不免有些担心。 “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周应淮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傅卿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啊?” 她仔细看了看少禹额头的伤口,好像创面确实比昨天明显变小了一圈。 卧槽! 这药这么好使的吗? 本还想再看看腿上的伤势,不想却被周应淮拦下。 “刘大哥说草药三天一换,现在还未到时间,就这么敷着吧。” 傅卿便不敢再动了。 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傅卿怕镇上来回时间太晚,便决定明天一早再去镇上。 隔日一早,傅卿醒来时周应淮已经起来了。 她赶到侧房,果真见少禹已经醒了,而周应淮又坐在床榻边上,不知道在这僵坐了多久。 “昨天还给你留了个鸡蛋,我去给你热热。” 少禹没说话,只是听见“鸡蛋”两个字时眼里闪过惊喜。 等温热的鸡蛋送到他手上,他才真的相信自己能有鸡蛋吃。 “看着我干什么?” 家里没什么吃的,就只还剩下五个鸡蛋了,总不能再一人一个的吃下去。 “我去镇上把山鸡卖掉,早点回来做午饭。” 她看着周应淮,“我送你回屋躺着?” 周应淮摇头,“不是你说让我闲着没事儿干下来多走一走。” 傅卿抿了下唇,“那你小心一些。” 今天玉丫头还没醒,傅卿过去看了一眼,见小丫头裹在棉被里睡得格外香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巴砸吧砸吧,可爱的不得了。 傅卿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子,触碰到棉被时突然想起了少禹那一床被褥,顿时心酸愧疚起来。 被子本来就短,因为他受伤,被褥上又沾了大片的血迹,更显得脏乱。 现在不好清洗,更加坚定了她要给少禹换一床被褥的决心。 跟周应淮交代了一声后,傅卿拿着两只山鸡直接去了镇上。 听着自家大门关上,少禹说:“爹,今天大有叔他们应该就能回来了,要不以后让他陪着娘一起上山?” 周应淮摇头,“山里只有这么点野味儿,两个人一起去还能分得到什么。再说,村里人看见她一个大着肚子的人都能上山捕猎,你以为其他人不会动这个心思?” 以前他都是去深山密林里,一连待上好几天才带着大猎物回来,村里其他人自然不敢轻易效仿。如今换成山鸡野兔,难眠其他人也会生出打猎的心思。 少禹更愁了,没了打猎这条路,他们家岂不是又吃不上饭了。 周应淮轻笑出声,“放心,你娘这个人点子多得很。” 见少禹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周应淮皱了下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真跌坏脑袋了?” 少禹有些不好意思。 “爹,你最近笑得多一些了。” 周应淮神情一滞,又把唇线抿的紧紧的。 傅卿才到镇上,手里的野山鸡就被人盯上了,连着问了好几个人,都嫌价钱太贵了。 价钱是周应淮昨晚就告诉她的,说是公山鸡尾巴上的那根漂亮羽毛就值不少钱。 她没去集市也没去酒楼,直接把野山鸡送到了春角巷子的方家。还未走到后门,突然看见几人慌慌张张将一个软趴趴的孩子往麻袋里装。 第51章 光天化日抢小孩 傅卿吓得往回一缩,躲在拐角处心跳如雷。 她人都傻了,这帮人光天化日都敢抢小孩! 那边兵荒马乱,手脚慌乱的把孩子装进麻袋,丢上拉货的推车推出了巷子。 “哎哟!” 推车才刚出来,傅卿挺着个肚子就撞了上去。在要撞上推车时,身子巧妙的躲过去,顺手在麻袋上狠狠掐了一把。接着一边抱着肚子浮夸的大喊,一边死死抓着一个推车不让走。 “你们撞了我就想跑?看不见我着大肚子吗?” 为首那个凶神恶煞,“去去去,少在这里闹事。” 傅卿死死抓着推车,喊得比刚才还要大声。 “都来看看啊,他们撞了我还骂人,没天理了!” 方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宅子所在之地也是镇上最好的地界,傅卿只嚷嚷了一嗓子,周围顿时就围满了人。 首位的不想把事情闹大,往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她,“行了,我赔你银子,你赶紧撒手。” 傅卿死都不撒手,余光瞥见麻袋似乎动了动,她一颗心都悬起来。 “二两银子就能赔了?我肚子里这个金贵着呢,少说也要一百两。” “一百两!” 这一帮人立马变了脸。身后有人气势汹汹的走上前,被为首这个拦下,“姑娘,你今天就是来找事儿的吗?你可想清楚了,我们不是你能随便得罪的人。” 傅卿就是拼他们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你赔我孩子!” 一帮人听她这么说,神情明显慌乱了一瞬。 为首那个只想息事宁人,他压低了声音,“妹子,冲撞了你确实是我们的不是,我跟你赔礼道歉了。不过咱们堵在人家大门口实在不像话,你看,要不我们过去些商量?” 傅卿油盐不进,依旧死死抓着推车让她赔孩子,把王氏那一套哭嚎的本事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又挺着个大肚子,甚至都不消多说什么,舆论一边倒的偏向她这里,吐沫星子恨不得把这帮人淹死了。 “你这女人,再敢胡搅蛮缠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他作势要打,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余光瞥见方家大门打开,方管事神色焦急,脚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她心中一喜,忙跻身到他跟前,“方管事,你可还记得我,你上次跟我买了野兔。” 方管事急着出门寻人,哪有功夫搭理她。偏偏傅卿不识趣,非要拉他过去评理。要不是看她大着肚子,恐怕方管事早把她推开了。 顿时,几个大汉满头的冷汗,僵直的杵在那里,眼睛下意识的往麻袋上瞧。 傅卿直接把人带到麻袋旁边,声音喊得极大,“这车好像就是从方家后门出来的,怕不是你们方家的人。方管事,他们撞了我,还对我口出恶言,这事儿你们方家可要给我一个交代!” 最后那一句时,她的手照着麻袋用力拍了两下。麻袋突然动了动,惊得方管事脸色大变。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为首的站出来,“都是些要扔掉的杂物。” “快把麻袋打开!” 这句话才说完,麻袋里突然传出小孩的哭声,几人见事情败露转身要跑,却早被方家的家丁护院扣下。 方管事颤着手的解开麻袋,看见里头哭做一团的小人,惊得赶紧抱起来。 “小少爷!找着小少爷了!” 围观百姓本来只是看个吵嘴的热闹,没想到竟看了一出抢孩子的戏码。在场的大多都是妇孺,最见不得的就是人贩子,离得近一些的已经直接上手打了。 傅卿早就躲得远远的,等亲眼看见方管事抱着哇哇大哭的少爷进了方家才彻底放下心来。等门口人散了,她才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去空间里把两只山鸡拎了出来。 方管事经主子问起后,方管事才想起傅卿的反差,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是傅卿救了他家小少爷。 以为这么长时间人怕是走了,没想到等他追出来,傅卿还在门口等着。 她手里拎着两只漂亮的山鸡,笑盈盈的,“方管事,这两只山鸡你收吗?” 方管事连连点头,“收!只要我还是方家管事,妹子你的东西我都收!今天要不是妹子你,我家少爷怕是……” 说罢,方管事郑重的给她鞠了一礼,倒是吓得傅卿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方管事不必如此,我也是做娘的,最见不得这些。如今你家少爷平安就好。” 她把山鸡递过去,“一只三十文钱,两只六十文。” “这个好说。” 方管事把山鸡接过来,对山鸡屁股上的那两根羽毛喜欢的不得了。 “不知妹子怎么称呼?你救了我家小少爷,我们夫人想见见你。” 方管事把她从正门请入,到了正厅时,堂上已经做了个美貌的妇人了。 原身家里也是庄稼人,不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傅卿也没学过怎么行礼,只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谦卑恭敬的喊了一声“夫人。” 方夫人眼眶通红,问了些当时的情形,听得又哭了一场,等她哭停之后才说了些感激的话。 离开前,叮嘱方管事把卖野味的钱付了。 “傅妹子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傅卿等了片刻方管事才回来,银子交到傅卿手上时,她吓得缩了手。 “不对,两只山鸡统共六十文钱,你给我这么多做什么?” “六十文是给你的野味钱,剩下的五两银子,是我家夫人谢你的赏银。傅妹子你收着便是。” 傅卿大脑空白了片刻。 五两银子啊! 她最近做买卖加起来的钱都不够一两银子,今天一下子就得了五两六十文钱? 方管事拿了个钱袋子,装好之后递给她。 傅卿犹豫片刻还是收了银子,连声谢过才离开。 人走了之后,方管事又赶回去复命。 “钱给她了?” “给了。刚开始她还不要,应该也是家里日子不好过,后头才把钱收下了。” “她可有问什么不该问的?” 方管事摇头,“这倒没有,她一字未提。” 方夫人冷下脸,“这样最好。若是方家丑事外传,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第52章 吃一口算一口 身上揣着五两银子,傅卿走路都有点飘。 她可以去酒楼大吃大喝一顿,可以买漂亮衣裳,可以买发饰耳坠……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光吃苦了。 现在不犒劳自己,还要等到何时? 她知道镇上最好的酒楼在哪儿,刚要朝着那边过去,又在听见叮叮当当的声响时停下了脚步。 她眼前是个打铁铺,铁匠正挥着胳膊奋力打铁,见她一直看着便招呼起来。 “妹子,想买个什么?” 傅卿抓紧了身上的钱袋,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问了出来:“你家砍柴刀怎么卖?” “一两二十文钱。” 要一两多! 傅卿嫌贵,摆摆手不买了。 铁匠笑呵呵的,“妹子你要诚心买,我给你算便宜一些。铁器不同于其他东西,价钱本来就要贵一些。这些做得精致一些,锋利一些的都是这个价钱。” 说完,他又指着墙角处放着的那些刀刃,“这些没装刀柄的能便宜一些,算你一千文钱就可以了。” 傅卿不懂这些东西的行情,但总觉得老板有些坑人了。 她转而去另外一家问问,最后以八百文钱的价钱买了一个没装刀柄的。 接着她又去买了新的竹篓,逛到卖被褥的地方,又进去买了一套新被褥,买了一小袋黍米,这才准备回家。 刚走出镇子,傅卿脚步突然一顿。 她攥紧了手里那点银子,鼻尖酸楚。 明明说好了要去酒楼里大吃大喝的,结果这些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已经花了差不多二两银子了。 东西太沉,傅卿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快到正午了才回到两河村。 村里人见她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都稀罕起来。 “周家媳妇儿,你挺着个大肚子怎么还这么折腾。” “这些都是那两只山鸡卖得的钱买的?野味儿这么赚钱?” …… 傅卿只跟她浅笑点头,并未做搭理。回了家,那些人还在门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玉丫头正把自己的被子抱出来,她人小,被子又大,几乎半张都拖在了地上。 “丫头,干什么呢?” 她这么一喊,把没注意到她回来的玉丫头吓得抖了一下。 “我,给我哥哥盖被子。” 傅卿把被子拿起来,抖了抖灰尘。 “我给少禹买了新的,以后你们都有新被子。” 玉丫头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有新背篓,新背篓里有新被子。 “哥哥也有新被子了。” 傅卿洗了手,先看了眼主屋里躺着的那个,又直接去了侧房。 少禹睡得很沉,傅卿给他试了体温,又查看了两处伤口,就这么折腾他都没醒。 看着他身上那张发黑的小被子,傅卿恨不得现在就给他换上。 趁着天气好,傅卿把被褥拿出来晒了晒,听见主屋里有咳嗽声,她又去了一趟。 见他咳的厉害,傅卿想着给他倒杯水,可拎起水壶才知道里头已经空了。 “你等着,我去烧壶水。” 周应淮一把拉住她,刚要说话,又继续咳嗽起来。 他手心滚烫,像是要被肺都咳出来了。 傅卿心下一沉,把手放在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她把手巾弄湿,折好放在额头给他降温。 “再瞎跑。现在好了,你也病了,尽给我添事儿!” 她语气恶劣,动作却温柔。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周应淮瞬间舒服许多,他声音沙哑,说话都显得无力。 “不是你让我闲着没事儿多走走嘛。” “我让你没事儿多走走,又不是让你半夜跑去少禹房里干坐着。” 傅卿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自己体弱吗?现在好了,少禹受伤,你又发烧,我大着肚子,家里只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她能干什么?” 她气得那唠叨了一阵,骂着人的同时还不忘给他掖被子盖好。 周应淮唇角微勾起,只乖乖听着,并未回嘴。 倒是院子里站着的玉丫头手足无措,眼泪泪汪汪,好像真做错了事情。 “上次请大夫的钱还是陈婆子垫付着,一会儿我还得还她钱。现在可好,还得再给你请一回大夫,你说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后,拿了茶壶就走了。 周应淮哑然失笑,“骂得这么起劲儿怎么又不骂了?” 傅卿:是我不想骂吗?是功德都要扣没了! 她重新烧了水,又在另外一口锅里煮了些黍米粥。 家里还有一只养着的螃蟹和田螺,傅卿想着晚上先把田螺做了,好歹也是肉,吃一口算一口。 等水烧开,傅卿先倒进水壶里凉着,想着要么直接在粥里打个鸡蛋,随便应付一下得了。 “娘,这些够吗?” 听见声音,傅卿回头看去,见玉丫头手里抓着一把鲜嫩的鹅肠草。 “这是你刚出去找的?” 乡下没别的,就是野菜多,小孩子又总爱往外头跑,只要分清楚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想找野菜就轻松多了。 玉丫头有些局促,“不够我再去找。” “够了够了,正好一会儿可以煎鸡蛋吃。” 玉丫头眼睛亮了亮,没出息的舔了舔嘴角。 傅卿有些心疼。在穿越过来之前,怕是没几个鸡蛋都吃不起的孩子了。 玉丫头乖巧,不用傅卿开口她已经把野菜洗干净了,等粥煮好,傅卿又打了个鸡蛋,跟鹅肠草一起炒了。 她今天没把饭菜端到主屋,只是单独给他们父子两个留出一份,自己则是跟玉丫头在灶房里吃。 “为什么不跟爹爹一起吃?” “你爹爹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你,等他病好了我们再跟他一块吃。” 玉丫头似懂非懂,乖巧的吃着饭。 见她只吃野菜不动鸡蛋,傅卿夹了一筷子鸡蛋到她碗里,玉丫头先是愣了一下,又把鸡蛋都挑出来,放在了单独留给他们父子的碟子里。 “你不爱吃鸡蛋?” 玉丫头门头扒粥,“给爹跟哥哥留着吃。” 怕被责骂,小丫头赶紧往傅卿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蛋。 “娘跟弟弟也吃。” 傅卿心疼的要死。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傅卿三两口喝完自己的粥后,拿走了给他们留的那一份,“这一碟子不准剩下,都吃光。” 小丫头不敢说话,终于夹了一口鸡蛋吃起来。 傅卿软下语气,“以后不准再提弟弟,听见了吗?” 第53章 以后她天天做好事 娘生气了? 可是她声音好温柔。 她没生气? 可她说以后都不要提弟弟了。 玉丫头搞不明白。 傅卿单独拨出一碗端去主屋,正好周应淮醒着。她帮着周应淮坐起来,见他看着院子里晒着的新被褥,说:“少禹那个用不了,我给买了新的。” “钱够吗?” 野山鸡卖三十文钱的价格已经是往高处喊了,可就算是两只都卖出去了,也不够买一套被褥的。 “够了。” 傅卿没藏私,把方家的事情告诉了他。 周应淮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事儿你没跟别人说,也没有细问过他家管事吧?” 傅卿摇头,“这是人家私事,为不会问的。” 周应淮高看她两眼。 “如此甚好。” 见他拨弄鸡蛋,只捡着野菜吃,傅卿疑惑:“怎么你也不爱吃鸡蛋?” 周应淮动作顿了顿,“有身子的人不适合吃鹅肠草,不过鸡蛋有营养,你马上就要生了,该是你多吃些。” 他竟然还懂这些。 吃过两口,周应淮就歇了筷子。见他盘子里还剩下大半,傅卿让他好歹吃一些,他却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胃口。” 她再把手背贴在他的额头,微凉又柔软的触感让周应淮舒服的嘤咛了一声。 他顿觉丢人,可看傅卿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在意。 “还是有些烫手。” 突然她脑中快速晃过什么,忙找了个借口走开,进入空间一看。 功德四百三! 四百三! 家人们谁懂啊,她昨天还是十五的功德一下子飙升到了四百三! 离小续命汤只差三百七的功德了。 傅卿可不舍得再兑换东西,反正现在手里有钱,请大夫抓药的钱暂时也挪得开。 还有陈婆子的钱也该还一下了。 傅卿跟玉丫头交代了一下,便去隔壁村里问大夫买了几副风寒药,这就赶回来了。 到家瞧见少禹已经醒了,叮嘱他把饭菜吃完,一会儿给他换被褥,这才得闲去把药煮上。 见她又匆匆忙忙出了门,少禹一头雾水,“一会儿换什么被褥?你的新被褥她不让你盖了?” 这女人,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总发癫。 “她给你买了新被褥,跟我的一样。” 玉丫头指着院子,高兴的喊着。 少禹一愣,半个身子都要悬在床沿上,拼命想要往外看,玉丫头怕他摔下去,一直喊他躺回去,急得不得了。 院中吹起一阵清风,一角白色的东西拂过少禹的眼睛,他登时一喜。 “她真给我买了!” “买了买了,新着呢,一个手印都没有。” 少禹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看看。 “她哪儿来的钱?” 玉丫头比划的极其夸张,“昨天下午抓了两只野山鸡,可漂亮了。” 傅卿来到陈婆子家门前,连着喊了好几声陈婆子才出来开门。 “是不是少禹出事儿了?” 陈婆子急着要赶去看看,被傅卿拦下。 “少禹没事。陈大娘,我来还你上次帮我垫付的诊金。” 陈婆子摆手,“玉丫头没跟你说吗,不用你还了。” 傅卿不管这些,直接把钱塞她手里。 “拿着吧,若是小钱我也就厚着脸皮装傻过去了,可四百文不是小数目。你年纪大些,总是要留一些备用的。” 刚说完这句,傅卿又担心陈婆子会不会误会这话是在咒她,忙解释。 “我没有盼你不好的意思,我是说……” 她好一通解释,终于是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了。 陈婆子倒也没客气,把钱收了。 临走时,傅卿见搭在门后的扫帚倒了便顺手扶起,见陈婆子一直盯着她看,她轻咳两声,说:“做好事。” 做好事有功德,以后她天天做好事! 孩子精神头总是要足一些,傅卿回家的时候少禹已经自己坐在床榻边上了。 想起周应淮也会如此,傅卿突然有些想笑。 可目光落在少禹那张小脸时,她心口一窒。 少禹与周应淮一点儿不像。 不光是少禹,就是玉丫头,长得也不像周应淮。 傅卿泛起嘀咕,把原身的记忆翻出来,却完全没有这两个孩子生母的一点儿消息。 或许人家只是长得像生母而已。 见她发呆,玉丫头小声的喊着她:“娘,哥哥醒了。” 哥醒了,该换新被褥了。 傅卿应了一声,把床上脏黑的被褥一圈,抱了出去。 “这可是新被褥,你要是把它弄脏了,我可是要打人的。” 玉丫头紧张起来,少禹却扬了下唇角。 这可是新被褥啊,他怎么舍得弄脏。 趁着傅卿没注意,少禹热不住地摸了摸新被褥。一只小手按住了它,义正言辞道:“哥你别碰,一会儿要留下手印子了。” 傅卿噗嗤一声笑出来,听见她笑,两个孩子也跟着笑。 少禹把手摊开,“我的手不脏。” 说完这一句,少禹自己都愣住了。 他记得自己从山上跌下来,身上应该全脏了。可如今他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泥垢都没有。 玉丫头没这个本事,他爹没这个精力,能这么照顾他的,只有眼前的女人了。 “谢谢。” 这一声很轻很轻,好像大一点的呼吸都能把这一声给碾碎了。 傅卿扶着他重新躺回去。 “那你就快些好起来,家里这么多活儿等着你干呢。” 少禹抿紧了唇线,不说话了。 “傅妹子,在家吗?” 门口突然想起王大有的声音,傅卿过去开了门,见果真是他们两口子。 “你们回来了?分家的事情办的如何?” 王大有摇头又叹气,“我娘不让,还把错处都落在我媳妇儿身上,我气不过,带着媳妇儿又出来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傅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把人先请了进来。 “先不说这个。我听说少禹受伤了?严重吗?” 秀芳也是要做娘的人,最听不得这种事情,眼眶登时红起来。 “那挨千刀的王氏,都是一个村子的,怎么能这么狠毒的对待一个孩子。” 傅卿什么都没说呢,他们两口子已经把话都骂了一遍解了气。 周应淮的声音适时响起,“大有兄弟来了?正好,我有事儿想托你帮忙。” 第54章 与他家不用太交心 跟傅卿打了个招呼后,王大有径直去了主屋。 “应淮兄弟气色怎么这么差,可是为少禹的事情太过担心了?” 周应淮很应景的咳嗽了两声,“夜里受了凉。” 王大有唏嘘两句,只觉得周家多灾多难。 “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你们留着先给孩子看病。” 说着,王大有掏出二两碎银子塞进他手里。 银子还热乎乎的,周应淮知道这是王大有全部的家当了。 “不用,少禹已经好多了。” 王大有哪会相信。这样重的伤大人都受不住,更别说是个孩子了。 “我教你捕猎,让你有个营生,如何?” 周应淮刚说完,王大有差点儿高兴的喊起来。 “当真?” 若是能学到打猎的本事,他家日子也能好过起来了。 “不过前提是你得护送我媳妇儿上下山。” 王大有这回却是不敢轻易答应。“应淮兄弟,少禹他娘月份不浅了,你真放心她整天上山下山吗?” 周应淮苦笑。之前的生意不好做,捕猎已经是最好的赚钱方法了。如果不是少禹手上,他确实也不会让傅卿再往山上去。 “若是兄弟信我,我卖了钱两家平分就是,为了孩子,还是别让你媳妇儿上山了。” “倒是不用,半山腰坡势平缓,她上下山不成问题。” 周应淮已然早下了决定。 “你每日只需要跟她一同上山,再与她一同下山即可。我教你如何捕猎,但能不能捕到猎物你们就各凭本事了。” 王大有想了想,“这事儿我得跟秀芳商量商量。” 秀芳也没一口应下来,夫妻二人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傅卿站在主屋门口,问他,“你把我交代给王大有,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这有什么,你还会看上王大有?” 傅卿有些生气,“我问你话呢。” “我?我不怕。” 傅卿心里憋闷的难受。 把自家媳妇儿这么爽快放心的交代给其他男人,怕也真只有周应淮这个靠不住的瘫子能干出来了! 当天下午王大有又来了一趟,点头说家里已经商量好了,他同意周应淮的要求。 两边都说定了以后,周应淮确实教了他一些捕猎的技巧。王大有虚心好学,甚至自己都能举一反三。 “若是再往高处走一些,是不是就能捕到更大些的猎物。” 周应淮抬起眼眸,睨了他一眼,“先慢慢学着吧,等你熟练了以后再慢慢往上去。” 入夜后,傅卿如同把周应淮扶起来,又拿了个小凳子垫在下头,上头摆了盆温水,给他泡脚。 虽然他双腿无力,但经常用热水泡泡总要好一些。 她端着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等着泡得差不多才给他擦脚。 “那王大有家……与他家不用太交心。” 周应淮冷不丁的一句话弄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 “你只需记得我的话就行。” 傅卿给他擦完了脚,又帮他重新躺好。“他家不好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教他打猎?” “教他,你能有个照应。不教他,你不见得能抢过别人。” 傅卿更觉得莫名其妙。“哪有别人,咱们村里还有谁打猎?” 才放下的话,隔天就得到了应证。 大清早的村里就忙活起来了,有拿着砍刀的,有拿着绳索的,还有人背着背篓,粗略算起来,怕半个村子的男人都上山了。 早起下地的傅卿还以为大伙儿要去山里捡柴火,没想到等她从地里忙活回来,便听见有人骂骂咧咧。 “真是见了鬼,我今天在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几只鸟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他们的山鸡野兔都是从哪儿抓来的。” “你还看见鸟了,我可是连鸟都没见着。” “会不会是咱们人太多了,吓得猎物不敢出来了?我可听说这些东西胆子小得很,咱们明天悄悄的,早点上山?” “上次他家周少禹受伤的地方在哪里?要不咱们明天再去那一片地方碰碰运气?” …… 傅卿脸色微沉,拿着锄头赶回家。 “周应淮,你怎么知道全村人都上山捕猎了?” 他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他们都当你两只山鸡就能换一套新被褥,谁不想赚这个钱?你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都可以,这些人还坐得住?” 傅卿有些无语,“这么多人都去打猎,那以后我们猎什么?” 周应淮倒是一点儿不担心。 “他们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打猎的事情一窍不通,几天没成果后自然就没兴趣了。” 傅卿心里还是堵着昨天的事情。 “你把本事都交给王大有,那猎物都被他捕了,我这里还有什么?” 周应淮低笑出声,他招招手,“过来。” 傅卿走过去,他借力坐起来,教傅卿做新的陷阱,告诉她更隐秘更好的位置。 “我跟他说是各凭本事,但你是我媳妇儿,家里还得靠你养活,我自然得教你点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第二句话,傅卿的心好像没这么堵了。 她扬了下唇角,又让周应淮把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隔壁,玉丫头趴在床沿上,好奇的盯着少禹额头上的伤疤看。 “哥,我可以扣你脑袋上的痂壳吗?” 少禹把她的手推开,“不准。” 玉丫头还是好奇,伸着手要去摸。 她只是摸一下,真的只是摸一下而已。 她亲眼看着这个痂壳一天天消失变小,再不给摸,过两天这个痂壳就真的不见了。 “别闹了。” 听着少禹有些生气了,玉丫头才把手收回来,有些失落的低着头。 少禹抬了抬脚,盯着脚上的伤势,咬牙动了动脚踝。 嘶! 玉丫头神情大变。 “你别动,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要不以后就不能走路了。” 小丫头紧张的不得了。万一以后哥哥不能走路,谁来陪她玩?村里那条大黄狗再追她,谁来帮她打狗? “嘘,别喊!” 少禹捂着她的嘴,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他干脆坐起来,好奇的盯着脚上的伤势,大胆的用手摁了摁伤患的地方。 疼。 但是已经没有前几天疼了。 他犹豫再三,咬牙把绑带解开,登时一惊。 第55章 简直匪夷所思 玉丫头不明所以,垫着脚巴巴的凑过去看。少禹动作快,又把绷带重新缠好,不让他看见里头的样子。 “玉儿呼呼。” 她撅着小嘴呼呼的吹着气,可爱又暖心。 “哥,还疼吗?” 少禹心一暖,“不疼了。” “丫头,跟我去地里一趟。” 听傅卿喊自己,玉丫头拔开小短腿,蹦蹦跶跶的跟了出去。 听着大门关上的动静,少禹翻身坐起,刚要下床时才发现地上没鞋子。 他左边右边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瞧见自己的鞋,愣了一下后,他一张小脸都皱起来。 他的鞋子在山里就弄丢了。 那是他的新鞋! 他才第一天穿的新鞋! 都已经这么几天了,那个女人肯定已经知道了! 他心里越急,便不自觉的带了点哭腔。周应淮刚吃完药,正有些昏昏沉沉,听见侧房的动静顿时清醒过来。 “少禹?” 他没应声,只把刚才的哭腔憋了回去,而周应淮也没有再问。 只是过了片刻,主屋里传出动静,不大会儿功夫,周应淮杵着拐杖过来了。 “爹!” 见他两眼通红,周应淮拧起眉心,“伤口疼的厉害?” 少禹摇头。 周应淮又看了眼他的床铺,声音里带着些笑意,“是没忍住,尿床了?” “没有!” 少禹喊得很大声。 喊完后又把头低下来,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周应淮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把鞋弄丢了。” 少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周应淮这想起来少禹那天上山穿的是傅卿刚给他买的新鞋子。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那双新鞋。 “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你现在只需好好养伤,尽量少下地走动,鞋子以后再买新的就是。” 少禹抬起手臂捂着脸,抽泣着开口。“娘会生气的。” “她没生气。” 周应淮如实告诉他。 奈何少禹不信。 周应淮轻叹道:“如果她生气,怎么还会给你用药,救你性命?如果她生气,又怎么会给你买新被褥?” 少禹这才把手臂放下来,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说的对,你好好养伤,快些好起来,才能帮衬着她些。” 周应淮叮嘱完后刚要回去,却被少禹喊住。 “爹,我的伤要好了。” 少禹向来懂事,周应淮并未多想。 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少禹竟当面解开了脚上缠着的绷带。 那些敷在伤口上的草药渣掉下来,露出腿上新长出来的皮肉。 周应淮眸心紧缩了一瞬。 他杵着拐杖进了屋,凑近看过后,心跳的越发厉害。 他知道少禹额头上的伤好的快一些,但没想到这么严重的腿伤竟然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肉眼可见的痊愈长合。 照这样下去,怕是再过三五天少禹就能下地走路,甚至都不用小半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 这简直匪夷所思。 周应淮帮他把绷带重新缠好,“这事儿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等你的伤好了,你也得装瘸一段时间。” 少禹不明所以,张口想问问原因,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嗯。” 傅卿带着玉丫头到了地里,指着今早上翻过的地,把一小包菜籽交到她手里,教她怎么播种,又怎么浇水。 丫头虽小,但很聪明,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把菜籽都播完了。 傅卿去拎了小半桶水来,就这么点儿活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闹腾的不行了,她只能把水桶放在旁边。玉丫头懂事的接过水瓢,挨处的浇水。 “周家媳妇儿,浇地呢?” 随着招呼声,几个农妇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家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眼睛尽往玉丫头身上看了。 好嘛,这是自己出力的时候没人看见,刚坐下来休息又正好被人盯上了。 “周家媳妇儿,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说话的是村口李二家的媳妇儿,两家从没往来过,更加没什么交集。 “李嫂子你说。” 其他人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李家媳妇儿轻咳了两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想问问,上次你那个山鸡是在哪里抓的啊?” 见傅卿神情有异,她忙解释说:“上次我家闺女看见你拎着的那两只山鸡,喜欢的不得了,也闹着要一只。我这才厚着脸皮来问问,那个山鸡是在哪里抓的啊?” 傅卿笑了。 “我哪儿记得在哪里抓的。这东西又不是长在树头的,它有脚会跑,我就算是记得位置,它也不能一直傻傻的站在那等你们抓不是?” 李家媳妇儿陪着笑,“你也是做娘的人,最是心疼孩子,也最理解我们当娘的心情了不是?妹子你就告诉我们吧。” 傅卿收起了笑,“不记得了。” 见她油盐不进,李家媳妇儿也拉下脸来。 有人劝着和:“不记得山鸡也没关系,那告诉我们哪里有野兔也成。” 傅卿心里翻起白眼。 “狡兔三窟,我更不晓得了。” 看着玉丫头已经浇完了水,傅卿喊着她要回家。 人家问不出个所有然来,哪儿这么轻易让她离开。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听不懂话呢,我们就是问问,你这么防着我们做什么?” “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和睦些以后才好相处嘛。” “后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都是大伙儿的,山里的猎物大家都有份,你一个人把着干什么?” ……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左一个右一个,把她们母女二人堵在里头。 玉丫头藏在她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些人,不明白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傅卿有些烦了,把桶上最后那一点水直接一瓢泼出去,浇得人家赶紧闪开。 “山鸡野兔都是活物,又不是我说在哪里就会在哪里的。你们猎得到那是你们的本事,猎不到也怨不得别人。” 她目光冰冷,一一扫过这些人。 “若是你们为了捕猎再往山上放兽夹,我一定亲手把兽夹送到你们家里去。王氏是什么下场,他就是什么下场!还有,告诉你们家男人,若是再让我知道有人打听少禹受伤位置有猎物这种话,我一样轻饶不了他。” 第56章 多喝热水,好得快 见她不好惹,那些女人赶紧离开,直到远处才七嘴八舌的骂起来。 “得了得了,一会儿再让她听见,小心她拿粪瓢杵你嘴里。” “呸呸呸!咱们村里怎么会有这种恶妇。” “以后咱们少跟她家来往,山里猎物总有抓完的一天,到时候看她还得意什么。” 周家地里。 傅卿出了一通气,肚子里这个闹腾的更厉害了。她一屁股坐下,喊着玉丫头。 “丫头,把东西收一收。” 玉丫头默不作声的帮着收拾东西,动作麻利干脆,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三岁的孩子。 收拾好了东西,玉丫头来到她旁边,小声问:“娘,你好些了吗?” 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傅卿心都要化掉了。 想起自己刚才使唤她的语气,还有在地里一个人忙活的小身子,傅卿恨不得打她两巴掌。 “好些了。” 玉丫头小脸上顿时高兴起来。 “那娘你再坐会儿,我找些野草回去喂鸡。” 看着小丫头在田边弯着腰找鸡草,傅卿实在是不忍心了。 “这里野草都被清理干净了,不如我一路走一路找,到了家里应该也有个两个吃的量了。” 见她拎起水桶拿起锄头,玉丫头懂事的帮她拿着水瓢。 傅卿告诉她光一个瓢根本增加不了多少重量,小丫头却乐意得很。 一路上大家对她们母女二人避之不及,见了就远远躲开,好像她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傅卿知道一定是那些女人回家添油加醋的讲了些东西,她脸皮子厚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些担心玉丫头。 回家后,傅卿去主屋把已经睡着的周应淮摇醒,气不过的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两个孩子怎么办?前头才有人愿意跟他们一起玩儿,现在好了,被这些女人一说,以后怕是都没人愿意跟我家孩子一起玩了。” 周应淮喝了药本就有些嗜睡,被她吵醒后倒是没脾气,听她说完后更是一点儿担心都没有。 “你放心,我们家孩子多的是人巴结。倒是你,你不是说要做好事?若是问的人多,你告诉人家也无妨。” 傅卿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我是想做好事,但不是滥做好事。我做好事的前提是我能吃得起饭,我去告诉人家,那我以后上哪儿捕猎?我还怎么赚钱?乱世还先杀圣母呢,关键时候还得先保全自己才好。” 周应淮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 “你这道理倒是悟得好。” 王大有也上山了,打着砍柴的幌子,找到周应淮告诉他的位置,又按照周应淮教他的方法设置陷阱,弄好之后,还真的砍了些柴火才下山。 这会儿没什么农活,大伙儿都坐在一起说闲话,见他从上山下来立马喊住他。 “大有,你上山只是砍柴?” “人家也是空手而归,只是不好意思才砍了些柴火吧。” 闻言,大伙儿哄笑起来。 王大有也跟着笑了笑,背着柴火闷头就走。刚没走两步,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兄弟,向你打听点事儿呗。” 张婆子早就提过,以后她家女儿要回来,跟女婿住在河山村里,大伙儿还调笑这是入赘上门。王大有以为他们说的是这个事儿,面上多少有些尴尬。 “你跟周应淮走的这么近,知道他们家捕猎都在哪一处吗?” 王大有没想到他们竟然要问这个,秀芳早就跟他通过气,他自己也不傻,知道这事儿不能说。 “这我不知道。” 他可不管别人,掂了掂背上的柴火,就这么走了。 “看他那个老实巴交的样子,怕真是不知道。” “周家人嘴巴这么紧?连张婆子一家都没告诉?” “这可是人家的营生,哪儿能轻易告诉你。照我说,咱们还是种自家的田好了。” “你种田一年到头来手里能赚几个钱,人家两只山鸡就能换一套新被褥,你当真不心动?” 这么一问,倒是谁也不吭声了。 王大有分了一半柴火给周家,剩下的自己带回去。秀芳也送来了自己做的小衣裳,松花色的料子,不管姑娘小子都能穿。 周应淮醒来时就见她拿着小衣服在肚子上比划,好奇她什么时候做好的。 “我哪有这么好的手艺,是秀芳刚才送来的。” 她把小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还是她想的周到些,明天我也去买些新料子,多做几身衣裳。对了,玉丫头也得新做一身,少禹的裤子也坏了……” 周应淮目光一直放在柜子上的那个竹篮子里,那里头装着的是傅卿上回没做好的新衣。 给他的新衣。 愣怔间,额前突然搭上一只微凉柔软的手掌。 “怎么还是有些烫,这大夫的药到底行不行。” 要不还是用功德换个药算了。 傅卿给他掖了掖被角,出去换了壶温水来。 “多喝热水,好得快。” 周应淮再醒来时候,傅卿已经把晚饭端过来了。 一小碗黍米粥,还有一碟子田螺,香味扑鼻。 “这些田螺还是上次少禹带回来那些,一直养在水里,今天我跟着玉丫头找鸡草,顺便拔了些香料来,这才想起把田螺做了。” 她把周应淮扶起来坐着,又递给他一支竹签。 这是上次说要弄糖葫芦,他削好没用完的竹签。 周应淮傻傻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弄。 “你没吃过田螺?” 周应淮摇头,“没有。” 傅卿把竹签拿来,轻轻一挑,螺肉轻松就被带了出来。她把后头吃不了的扔掉,直接举着签子送到他的嘴边。 “尝尝。” 周应淮稍有犹豫,可这味道确实很香。 他张口尝试,螺肉虽小,但很有韧劲儿,香料很足,十分爽口。 “怎么样?” “若是以前,我一定要喝上二两。” 傅卿又给他多挑了几块螺肉,“等你好起来,想喝多少喝多少。” “你有能治好我的药?” 周应淮目光灼灼。 傅卿动作明显顿了顿。 “现在没有。不过等我攒够了……攒够了钱,我一定给你买药。” 第57章 她家真不好相处 周应淮今天胃口不错,一连吃了好几口螺肉。见傅卿弄不过来,他便把竹签拿过去,挑出螺肉后,送到她的嘴边。 傅卿愣了一下,摇头。 “怀了身子不能吃太多。” 闻言,周应淮把东西放下,自己也不吃了。 隔壁,玉丫头正拿着竹签教少禹怎么挑螺肉。 “先这样,再这样……看,这就能吃了。” 玉丫头把螺肉放在他的碗里,“快尝尝快尝尝。” 少禹尝了一口,确实美味。 玉丫头咂吧着小嘴,“我觉得陈奶奶做的没娘做的好吃。” 少禹两口螺肉一口粥,吃的好香。“我也觉得。” 以前后娘自己吃饱喝足懒在家里,由着两个孩子自生自灭,陈婆子把兄妹两个领进家里,吃的就是炒田螺。 陈婆子那会儿也是心疼两个孩子,给他们吃的已经是弄好的螺肉。虽然好吃,但口味清淡,还有点泥土的腥味,不像傅卿做的这么香。 而且今天还能自己动手,两个孩子自然觉得更有趣一些。 “让娘卖田螺吧,她炒的田螺好香。” “冬天跟早春的田螺最肥了,现在也没几个好的。再说了,她挺着个大肚子怎么捡田螺?弄好后还得来回的跑镇卖上,万一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玉丫头举起小手,“我可以帮忙。” 少禹不以为然,“你走两步就摔跤,哭了还得哄你,算了吧。” 玉丫头抱手手生闷气,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第二天,傅卿起来做了早饭,叮嘱玉丫头看好家里,自己则是去了镇上,挨家的挑着布料。 “妹子是想做小衣裳的?这料子最合适不过了。” 老板眼睛尖,一眼就看出人家想买什么。他顺手把其他几段布匹都抱过来,“妹子慢慢挑,我这里好料子多的是,你买的多,我还能算你便宜些。” 傅卿逛了这么多家,确实就只有这家的料子比较合心意,便直接问了价钱。 “妹子你手上拿着的这个二十三文一匹,旁边那几段便宜些,二十一文钱。剩下那些稍微粗一点的就更便宜,只要十八文钱。” 家里四口人,肚子里还有一口,少说也得弄五个人的衣裳,怎么着也得三匹料子才够。这个价钱算下来,又得五六十文钱了。 傅卿忙把东西放下,“掌柜的你这要价太高了,我上次买的粗料子人家才要十文钱一匹。” 老板也来了脾气,“不可能十文钱,咱们镇上的布庄卖价差不多都是这个价钱。妹子你要诚心买,我可以再给你便宜些,你要还是喊十文钱,那你再去别家看看吧。” 傅卿当真把布放下了,转身作势要走。 “十六文。十六文行不行?” 傅卿没做声,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十五文,不能再少了。” 傅卿转过身,“十二文。” “不成不成,那我真赚不到钱了,我这门面还得付租金呢。十四文钱,当真不能再少了!” 怕她拒绝,老板又把刚才她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段布料拿过来,“这个也算你便宜些,“二十文钱一匹,成不?” 傅卿指着另外一匹,“这个十七你卖吗?” 老板脑门都气得要冒烟了。 “你这价给的也太低了。” 傅卿又要走,掌柜的咬咬牙,一口应下,“成,十七文钱卖给你!” …… 河山村。 傅卿还没进村就有人先喊开了:“周家媳妇儿又买了三匹新布料回来,我看那料子好得不得了,怕是要四五十文钱一匹呢。” “她怎么这么有钱?今早又卖野味儿了?” “我没瞧见她上山啊,你们瞧见了?” 大伙儿摇头,都说没看见她上山捕猎。 “没准儿是人家上次卖野鸡剩下的钱呢。” “两只野山鸡才能卖几个钱。怕是她家半夜上山,趁着天不亮就去镇上守着卖钱了吧。” “还兴这样啊?哟,防谁呢?” “她家还真是不好相处。” 这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傅卿已经抱着布料回了家。进门就看见少禹坐在鸡圈旁边的小凳子上,翘着那只受伤的腿,黑着一张脸不知道被谁招惹了。另外几个孩子跟玉丫头蹲在水缸边玩着螃蟹,见她回来,那些孩子才一窝的跑了。 人跑干净后她才看清楚,这段时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变得跟原身在时一样乱糟糟的。 难怪这帮小子见她回来就跑了。 “娘。” 玉丫头低着头,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好像做错了事情。 “怎么了?” 玉丫头哇的一声哭起来,“他们把螃蟹玩死了。” 傅卿看了一眼,一直养在盆里的那三只螃蟹已经死了两只。 “死了就死了吧,正好一会儿做饭。” 话音刚落,傅卿突然想起家里的小鸡仔,忙过去看了一眼。 见五只都活得好好的,傅卿这才放了心。 “他们还想玩小鸡仔,哥不让。” 少禹依旧冷着脸,很是不爽。 要不是他看着,这些人还得把家里的鸡都弄死。 玉丫头自责的不行,她就不该让他们来看螃蟹。 不对,她就不应该让他们到家里来玩。 现在好了,哥生气了,娘肯定也生气了。 玉丫头怕挨打,哭的越发大声。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就行。” 哭声戛然而止,直到看见傅卿进了主屋,玉丫头才敢问少禹:“哥,她说没关系?” 少禹瞪她一眼,“有关系!” 小丫头又哭了。 她把布料拿进去放着,见周应淮醒着,便问了刚才的事情。 “今早你刚走一会儿这些孩子就过来了,要跟玉丫头一起玩。小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不懂得轻重而已。” 周应淮话音刚落,少禹立马抢着说: “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之前怎么不来找我们玩,现在又突然找过来了?找人玩为什么要弄死我的螃蟹?还想弄我家的鸡?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 少禹声音里满是火气,可见他是确实不高兴了。 周应淮轻咳两声,“行了,不就是两只螃蟹。” “这是两只螃蟹的事儿吗?” 少禹实在气不过。 “还不是他们打听不到我家打猎的位置,所以才把我家弄得天翻地覆的。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欺负我们家没人!” 第58章 拧巴的像个女人 少禹声音都带了点哭腔,确实生气的不行了。 傅卿眉心一跳,出去喊着玉丫头,“丫头,以后跟他们出去玩,别在家里玩了。” 玉丫头没敢说话,只是乖乖的点了头。 说完,又跟少禹说:“谁说我们家没人。你放心,没人敢欺负我们家。” 反正要做饭,傅卿把螃蟹清理干净,直接上锅蒸了,又煮了一锅黍米粥,炒了一碟小菜。 昨天半夜出了汗,周应淮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少禹也在外头,傅卿干脆把桌子支在外头,大伙儿在院子里吃。 等她把饭菜端上桌,又扶着周应淮坐下。 今天太阳正好,不骄不躁,很舒服。 傅卿给他们盛了粥,又一人给了一只螃蟹。玉丫头今天犯了错,根本不敢动筷。 “愣着干什么?吃饭。” 傅卿给她捋了捋额前的小碎发,催着她赶紧吃饭。 小丫头盯着眼前的螃蟹,无从下手。 傅卿帮她剥壳,剔肉,教她哪里能吃哪里不能吃,教她怎么完全的把蟹腿的肉剥下来…… 等她抬头望去,见对面父子俩也跟着她的步骤,正笨拙的剔着蟹腿上的肉。 傅卿:…… 周应淮:…… 少禹:…… 周应淮正要把蟹肉放在她的碗里,被傅卿端着躲开。 “有身子的吃不得。螃蟹性寒,你也要少吃一些。” 闻言,周应淮又把自己剥出来的肉分给了两个孩子。 傅卿哭笑不得,“我让你少吃一些,不是说你一点儿都吃不得。” 她做主,把又把蟹肉给他拿回来一些,“吃饭。” 虽然死了两只,但是立马就上锅了,味道差不了多少。尽管只是清蒸,反而更加清甜,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 见傅卿只吃清炒的小菜,周应淮皱了下眉。 “今天去镇上怎么不买些肉回来?你身子重,得多补补。家里还有鸡蛋吗?怎么不吃?” “我定了两个坛子,明天去背回来,到时候就可以腌些咸菜。” 她答非所问。 周应淮大概猜到,她手里没多少银子了。 吃完了饭,周应淮喊玉丫头洗碗。小丫头向来没意见,乖乖收了碗筷要去洗碗,反被傅卿拦下。 “以前你不是最疼玉丫头吗?今天怎么还使唤上她了?” 周应淮自然是最心疼女儿的,可现在家里什么都得靠着傅卿,玉丫头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她做就是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 “周少禹。” “周少禹!” 门口有人喊了好几声,少禹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外头。 他听出来了,在外头喊的是刘春生和王承良。 “玉儿,去开门。” 傅卿这会儿不在,周应淮喊着玉丫头去开门。 玉丫头有些犹豫,生怕人家再进来捣乱。 “去开门。” 周应淮又催了一声后,玉丫头才去开了门。 “玉丫头,这个是还给你家的。” 刘春生手里拎着几只螃蟹,举到玉丫头眼前,吓得玉丫头一屁股跌在地上。 王承良忙把小丫头扶起来,“我们刚才不小心弄死了你家的螃蟹,这些算是陪给你的。” 两个孩子站在门口,远远看了眼少禹。 “周少禹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儿。” 丢下这句话,两个孩子就这么跑了。 少禹神情有些失落,但不过片刻后恢复如常。 玉丫头拎着那一串螃蟹过来,“爹。” 周应淮看了一眼,这几只螃蟹缺胳膊断腿,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下午饭之前了。 “下午让娘再做了吃。” 玉丫头本来就没吃够,听见又能吃螃蟹,这才高兴起来。 “玉儿,你过来。” 周应淮在玉丫头耳边叮嘱几句,玉丫头听话的点点头,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片刻后又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傅卿已经剪裁好了料子,拿了针线在院子里缝。 相比起第一次,她的手法已经熟练了很多,针脚也细密了一些,看起来还真是不一样了。 周应淮拿起旁边那些看了看,都是裁剪好的小衣服。连玉丫头跟少禹的衣服都有,唯独没有他的。 他举起袖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了下眉。 “我的……” “一会儿我去问问王大有,问他明天什么时辰上山。” 周应淮被她扯开话题,“等着吧,他会先找过来的。” 不大会儿的,王大有果真找过来了。 “应淮兄弟,你们都在呢。” 见少禹也坐在这里,王大有又过来问候了两句。 “应淮兄弟,我来问问明天什么时候上山?” “陷阱设在那里又不会跑,你们想什么时候上山就什么时候上山。” 王大有一早就想好了,“那还是早一些去吧,若是有猎物,我们也好早早拿去镇上卖掉,能早些回来。” 周应淮自然没意见,只要傅卿同意就行。 两家约定好了明天一早上山后,要走时,见周家水缸已经没水了,便直接拿着扁担水桶,来来回回挑了好几趟,终于是把水缸给装满了。 傅卿谢了人家好几道,王大有被她谢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人走了之后,傅卿才去烧火温水。 因为怀了身孕,拎不了太重的东西,来来回回了好几趟,终于是把屋里的木盆装满了温水。 周应淮以为她要擦身,便理所应当的在外头晒太阳,没想到傅卿却把他折腾进屋里。 “把衣服脱了。” 周应淮全身上下写满了拒绝,“做什么?” 傅卿要气笑了,“我能做什么?我大着肚子能对你做什么?快点脱衣服,一会儿水凉了。” 周应淮转过身去,揪着自己衣领又闻了闻,确实是有些汗味儿。 傅卿嫌他动作太慢,干脆上手帮他扒衣服。“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个什么劲儿。” 周应淮死死抓着衣领子,几乎是磨着后牙槽,“我自己来。” “行了。大男人家家的,怎么拧巴的像个女人似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有些反应不及。 他在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害羞吗?不是拧巴得很吗? 怎么脱衣服脱得这么麻利? 怎么没有一点儿害臊脸红? “还没看够?” 傅卿从他低沉迷醉的声线中挣扎出来,“啊?” 周应淮目光灼灼,“不是要擦身?来。” 第59章 他们屋里这么热吗 傅卿僵在那里,脑袋嗡的一下。 这男人搞什么? 给她整不会了呢。 “怎么?刚才还挺大胆的帮我扒衣服,现在又害羞了?” 周应淮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掌心下的温热吓得傅卿飞快甩开。 听着他低声笑开,傅卿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臊得通红。 “谁害羞?谁害羞了?一会儿你可别躲!”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瘫子害羞。 傅卿一把抓过手巾,啪的一下拍在他大腿上。 手巾是早就湿好的,这会儿早凉了。冷不丁的贴在肉上,凉的周应淮打了个寒颤。 傅卿没忍住笑,赶紧把手巾拿走。周应淮扣住她的手腕,只稍稍用力,傅卿整个人都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吓得赶紧护住肚子,手却不慎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 ……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傅卿才红着脸从里头出来。 她头晕脑胀,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帮他擦身。可脑子里又总是控制不住的回想刚才…… “娘,你不舒服?” “你也染了风寒了?” 两个孩子齐声开口,瞬间把傅卿的理智拉扯回来。 “去去去,都回屋等着去。”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她。 傅卿一趟趟的收拾主屋,两个孩子不做声的偷偷看着。 玉丫头实在没忍住,“哥,为什么娘每回屋一趟脸就红一次?他们屋里这么热吗?” 少禹摇头,“不知道,可能门窗紧闭,又有热水,真是热的吧。” 傅卿收拾好了主屋,又给两个孩子洗了澡。才装满的水缸又只剩下了大半。 “娘,我给你烧水。” 傅卿累得不想动,只想坐在那里歇着。 “晚些再说吧。” 她已经没力气收拾自己了,她现在只想躺着。 可屋里有周应淮,她现在不想进屋…… 又想起擦身时的样子,傅卿的脸再次涨得通红。 她瞬间清醒,赶紧收拢了心思,不敢再去想那个东西…… 不,是擦身的事情! 那几只螃蟹果然没活过晚饭以前,傅卿依旧是清蒸了,又给自己蒸了个蛋。 吃完了饭,给两个孩子躺下后,傅卿又在院子里磨蹭了大半天,想着瞪周应淮已经睡了才进屋。 “进来,睡觉。” 听见周应淮喊她睡觉,傅卿口上答应着,其实又继续磨蹭了一会儿才进屋。 进去之后又把那些没做好的小衣服拿出来折腾,好像今晚上不打算睡觉了。 “你再不睡,明早可起不来了。” “我起得来。”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在防着我?” 傅卿手上动作一僵,声音立马扬起来,“谁防着你?我防着你干什么?莫名其妙。” 她爬上床,扯上被子,睡觉。 周应淮低声笑开,听得傅卿心烦气躁,又往墙那边贴过去些,裹紧了被子。 然而他只是扯了下被子,傅卿又被扯得滚了回来。 “你过来些,要不我没被子盖了。” 傅卿声音闷闷的,“我明天再去买张被子来。” “被子不用买了。” 周应淮突然说。 “你给少禹买双鞋吧。你上次送他的那双鞋他很喜欢,前两天发现鞋丢了,他有些难过。” 翌日一早,傅卿收拾准备妥当,等王大有过来,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山。 已经过了这么几天,村里人打猎的热度早就降下来不少,这会儿坚持上山的没几个人。 应着周应淮的托付,这一路上他格外关照傅卿。一会儿问他累不累,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又问要不要歇歇。 傅卿指着前面,“你直接走,不用管我,我要是累了我自己会歇息。” 王大有早就心急这要去看猎物,既然傅卿这么说,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到了半山腰,傅卿说:“一会儿我们就在这里等。就按照说好的来,若是没猎物,也不要再往深处去了。” 王大有满口答应,叮嘱她小心一些后,自己转身就走了。 傅卿先去少禹设陷阱的地方看过,没什么猎物。后头又去了周应淮告诉她的另外一个位置,扒开上头的落叶一看,陷阱下已然是两只活蹦乱窜的野兔。 她废了一番功夫把野兔装进竹篓里,又把陷阱恢复好,这才赶到两人约定好的位置。 等了一会儿后,才见王大有喜滋滋的过来。 他手里拎着两只山鸡,个头虽然不比自己当初抓的那两只,但也算是漂亮,能卖个好价钱了。 “傅妹子,当真有猎物!” 王大有兴奋的不得了。 两人又约着前后脚下了山,还没到山脚就遇上了别人。 “你们在哪儿抓的猎物?” “王大有,你这野鸡是在哪里抓的?周家媳妇儿,我看看你抓了什么?” 两只山鸡是王大有拎在手里的,傅卿的则是被背篓里。 她一躲,别人也就看不着了。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小气,我们只是看看而已。” 傅卿没理会他们,径直往下走。人家见她不搭理,竟然还想伸手拽背篓。 王大有拦了一下,“大叔,可不能动手,傅妹子怀着身孕呢,一会儿人摔了咱们都负不了责任。” 不管人家骂成什么样子,王大有充耳不闻,跟着傅卿下了山。 到了山脚,进了村,两个人默契的没打招呼,直接回了家,收拾一番后,就这么去了镇上。 傅卿听着周应淮的话,没明说,只说自己挨家酒楼的去问问收不收野味儿。王大有则说自己想去集市上看看,若是不行,也再去酒楼问问情况。 两人分开后,傅卿直接去了方家。方家下人早就被管事打过招呼,来了野味只管收下,价钱还是跟之前那回一样,五十文钱一只,两只一共就是一百文钱。 拿了钱,傅卿就去把昨天定下的腌菜坛子买下来,一大一小花了七文钱,又花了八文钱买了些作料,再花了三文钱买了五斤萝卜,三文钱买了一大块豆腐。咬咬牙,又去买了别的东西。 来镇上时傅卿就跟王大有约好,各自卖了东西各自回家,不用等着另外一个,一个是省时间,二来,两人都成了亲,分开些也能避嫌。 还没到家门口傅卿就见自家门口挤着一帮孩子,见她回来,大伙儿又乌泱泱的跑开了。 第60章 他什么都知道 听见是她的声音,玉丫头才把大门打开,要帮她拿东西。 “不用,你把大门关好。” 玉丫头听话的把门关上,见傅卿买了两个罐子,好奇道:“这是什么?” “做咸菜的,做好以后配粥吃。” 少禹在外头晒着太阳,脚上踩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烂鞋子。 傅卿找了张手巾来,着了水帮他擦着脚面。少禹不明所以,几次要把脚收回去,又被傅卿抓了过来。 擦干净后,傅卿从背篓里取出那双新鞋,套在他没伤到的那只脚上。 少禹僵了一瞬后,立马高兴起来。 “给我的?” “玉丫头穿太大,你爹穿着太小,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 少禹把鞋子脱下来,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看着,看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很贵吧?” 没听见回答,抬头看,见傅卿正拿着一朵头花给玉丫头别上。 小丫头还因为没有新鞋穿不高兴,现在有了头花,觉得还是这个好。 鞋子嘛,穿在脚上一会儿就脏了,头花不一样,漂亮。 傅卿进了屋,才见周应淮已经坐在床榻上,“我扶你出去?” 周应淮点头,一边杵着拐杖,一边被傅卿搀扶着,才出了屋子玉丫头已经扑了过来,高兴的晃着发上的头花。 “爹,好看吗?” 周应淮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好看,玉儿怎么样都好看。” 少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鞋穿上,另外那只鞋子就一直抓在手里。 “新鞋也好看。” 闻言,少禹脸上的笑又更灿烂了些。 小孩子就是好哄。 傅卿把他扶了坐下来,一边清洗着那两个缸子,一边说着今天在山上的事情。 “以后你多注意些,万一人多起来,王大有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傅卿应了一声,心里依旧有些后怕。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应淮要教王大有捕猎,还要跟他提这样的要求。 他真的什么都预判到了。 洗好了腌菜缸子,又擦了白酒消毒晾干后,傅卿又去处理那一大块豆腐。 她把豆腐切成小块,上锅蒸一会儿后晾凉,趁着这个时间,又喊着玉丫头把萝卜都洗了。洗好后又把萝卜切条,晒在簸箕上脱水。 等萝卜洗好,她又带着玉丫头把豆腐均匀的沾上盐后装入小的腌菜缸里,再添足适当的盐水封缸,放在灶房阴凉通风的地方。 豆腐还剩下一小块,傅卿烧了个青菜豆腐汤,又随便做了点小菜,午饭随便对付一口。 吃完了饭,傅卿还想去地里看一看,玉丫头也想去。 她今天绑了新头花,她想要给村里其他孩子都看看呢。 “那你把篮子带上,一会儿我们顺便找些野菜回来。” “好。” 玉丫头高兴的挎着篮子,蹦蹦跳跳的跟着傅卿出门了。 见傅卿要关门,周应淮说:“一会儿王大有可能会过来,你把门开着吧。” 见她有些不放心,周应淮又说:“我跟少禹都在这里,谁敢来家里捣乱。一会儿大有走的时候我让他帮我带上门就行了。” “那成,一会儿太阳太大你们就进屋去,别傻傻晒着。” 等傅卿她们离开,少禹忍不住问:“爹,你怎么知道大有叔会来?” “他不会来。” 少禹更不明白了,“那谁要来?” 周应淮没明说,只是催着他回去拿两文钱来。 傅卿以前做鱼酱,少禹抓鱼卖酱傅卿都会分给他几文钱的,周应淮知道,他手里存了不少。 少禹听话的去拿了两文钱来,“爹,你拿钱做什么?” 周应淮还是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的脚伤,有些惊喜,“已经能落地了?” 少禹点头,又在他面前走了好几步。 虽然脚能落地,也能走几步路,但只能慢慢走,看起来还是有些跛脚。 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少禹这才几天时间就能康复成这样,简直匪夷所思。 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大概周应淮这一辈子都不会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周少禹。”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少禹赶紧坐回来,装作起不来的样子。 周应淮脸色如常,可眼里还是没忍住的带上笑意。 刘春生跟王承良跑进来,见周应淮也在,这才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周叔叔,鱼我们抓来了。” 说罢,两个孩子把抓来的鱼拎出来,好大一条,怕是有五六斤重了。 “甚好。你们放在那边的水盆里。” 鱼被折腾过来,早死了,但也不妨碍一会儿吃了它。 两个孩子把鱼放在水里,就着洗了洗手,之后又忍不住的跟少禹炫耀一番。 “少禹,你会捕猎,我们会抓鱼,怎么样,我们也不差吧?” 少禹瞠目结舌,心上由衷佩服。 这么大的鱼,他们两个是当真有本事的。 刘春生嘿嘿笑着,“你好好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块儿去抓鱼。” 周少禹顶着自己的脚踝看了看,张口想说什么,撞上周应淮的目光,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嗯。” “春生,来。” 周应淮朝着两个孩子招招手。等两个孩子到了跟前,他便一人给了一文钱。 “这是答应给你们的报酬。” 两个孩子看着掌心里的一文钱,高兴的不得了。 一文钱。 他们赚了一文钱! 他们也可以养家糊口了! “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两人齐声道谢。 “周叔叔,以后你家还想吃鱼只管跟我们说。” 周应淮点头,“少禹受伤,只能辛苦你们了。回去吧,别让爹娘担心了。” 等两个孩子走了,还懂事的顺手帮他们关上大门。 少禹看了眼半飘在盆里的鱼,突然有点心疼那两文钱。 “你想吃鱼?等我好了给你抓不行吗?” 如果自己没受伤,不就能省下两文钱了。 “给你娘吃的。她怀着身孕,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这段时间家里的东西都是她不能吃的,她赚了银子都贴补了家里,也不舍得买肉来,再不吃点鱼,肚子里的孩子都要长不大了。” 怕少禹心思敏感,也怕自己说的有歧义,周应淮又添了一句。 “再说了,做出来大家都能吃,也不算给她一个人的。” 第61章 岁月静好 少禹不明白,他这个后娘不是最馋的吗?什么都能吃。怎么现在又什么都不能吃了。 可仔细一想,昨天的螃蟹她确实一点儿没动过,这两顿也只是捡着小菜吃。 她想吃鱼就吃吧,左右就两文钱,他过两天再赚回来。 玉丫头高兴的不得了,慌着小脑袋,恨不得能全方位的把自己的头花展示给所有人看。 “哟,玉丫头,你大有叔给你买的吧?” “我娘买的。” 玉丫头拎着个小篮子,高高兴兴的。 旁边那几个人咧嘴笑了一阵,又转过身去窃窃私语起来。 傅卿懒得搭理这些人,喊着玉丫头直接去了地里。把没忙完的活儿做完后,她又带着玉丫头去了山脚东面找野菜。 “快快快,他们母女俩上山了。” 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立马有人跟了上去。乌泱泱一档子人全都跟着傅卿母女来到山脚,见他们在一堆草里低头找着什么,也跟着找起来。 直到看见她们两个一大一小的抓着一把野菜,这帮人才丧着脸走了。 “他们怎么不高兴?是摘的野菜不好吗?” 玉丫头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真肥啊。 傅卿抿了下唇角,喊着小丫头回家。 路过有人正在背猪草,背篓太沉有些抬不起,傅卿便过去扶了一把。那人连声谢谢,转过头来看是她,咂咂嘴的又走了。 简直莫名其妙。 “陈奶奶。” 玉丫头看见陈婆子,高兴的跑到跟前,晃了晃头发,“陈奶奶,我好看吗?” 陈婆子欢喜的捧着她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好看,玉丫头怎么都好看。” 见她裤子上有泥,又贴心的给她掸了掸。 站起来后,陈婆子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 “你怎么跟王大有一块儿上山了?” 陈婆子一直帮衬这周家,傅卿没有隐瞒,直说了周应淮让王大有帮忙照顾自己上下山的事情。 “以后还是分开些走,免得村里人说闲话。” 傅卿没觉得有什么,自然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回家发现多了条鱼,便问他们鱼是哪儿来的。 少禹刚要开口,周应淮已经先说:“是刘春生跟王承良两个孩子送过来的,说昨天弄死了你的螃蟹,今天再赔条鱼。” 傅卿哑然失笑,“昨天不是已经赔过螃蟹了,今天还赔鱼?还是这么大的?” “鱼都死了,再不出又得浪费,一会儿就煮汤吧。” 玉丫头拍着小手,“好,喝鱼汤。” 傅卿确实好几天没吃顿好了,她动作麻利的把鱼清理好,又把野菜洗干净,看时间还早,又把那些小衣服拿出来做。 旁边有叽叽喳喳的鸡叫声,还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只有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缝衣服,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周应淮看着她一针一线缝的格外认真,模样都比其他时候要更加温柔几分。 这一看,竟有些失神。 “我跟你说话呢。” 傅卿提高声音,有些不高兴了。 周应淮回过神来,轻咳两声,“你跟我说什么?” 傅卿没好气,“我说不想喝鱼汤了,做成红烧吧?” 周应淮点头,“那就红烧吧。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就做什么口味。” “那就红烧。” 傅卿放下针线,大概是坐了太久有些腰酸,起身时扶着肚子,走的小心翼翼。 周应淮拿起那件小衣裳,看着一大一小的两边袖子,扯了下嘴角后又默默把衣服放下了。 菜是刚才就洗好的,直接下锅就行。傅卿是真馋了,做饭的时候都没忍住喝了两勺红烧鱼的汁。让鱼在锅里烧着时,她煮了黍米粥,又凉拌了碟野菜。 片刻后,她喊着玉丫头收了桌子,一家子就在外头吃饭了。 红烧鱼端上桌,两个孩子都馋了。 傅卿一人夹了一块鱼腹上没小刺的肉,叮嘱少禹小心吃,自己则是帮玉丫头剔着刺。 等她忙活好玉丫头碗里这一块,才发现自己碗里也有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 她抬眼望去,见周应淮正低着头,拿着勺子喝粥,好像桌上的一切跟他无关似的。 她弯了下唇角,选了一块鱼肉,剔了刺,夹到他的碗里。 周应淮抬起头,“我不用。你爱吃就多吃些。” 见他要把鱼肉夹回来,傅卿忙端着碗躲开些,反手再给他加了一筷。 周应淮哭笑不得,也不折腾了,只耐心的剔着刺,等弄好之后,再放进她的碗里。 傅卿也是一样,夹了鱼肉又送他碗里。 两个看看爹又看看娘,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 两个人一来一回,最后反倒是便宜了两个孩子。 吃完饭,傅卿又拿着小衣服折腾起来,说趁着天还亮着再做两件。 周应淮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要不你比划着写来,这袖子……对刚出生的小孩来说是不是有点太宽了?” “宽吗?” 傅卿拿着衣服左看右看都不觉得有问题。小孩子嘛,衣服宽松一些才好穿脱不是吗? 周应淮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婆子家。 见王大有还在院子里摆弄绳索,秀芳笑着喊他别折腾了。 “不成,我明天要早早上山,看看有没有逮着猎物。” “可是周应淮不是让你两三天再去看一次吗?” 王大有浑不在意,“以前周少禹也是一天去一次,根本不用隔两三天。周应淮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帮衬他媳妇儿,他媳妇儿大着肚子,总不能天天往山上去吧?” 秀芳皱了下眉,“大有,你别这么说人家,周应淮帮我们不少了,咱们不该怎么揣测人家,让人听见心寒呢。” 王大有一哂,老实巴交的样子。 “今天两只山鸡就卖了五十多文钱,要是明天能逮到野兔,光一只就能卖五十文。” 他比划出五根手指,又强调了一遍。 “五十文呢。” 秀芳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也有些期待。 这可是五十文钱啊,都够家里还几天的花销了。 若是省着点,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房子也能翻新扩建。 秀芳越想越高兴,他们家要过好日子了。 第62章 他们不是诚心的 怕村里人再有人盯着,王大有天还没亮全就上了山。到了陷阱处一瞧,里头什么都没有。 才刚刚尝到甜头,又期待了一晚上,现在喜悦落了空,王大有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 他在山里逛了一圈,别说山鸡野兔了,就是鬼影都没有。 上山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王大有又砍了些柴火准备回去,可到了上次与傅卿两人分别的地方时,王大有站在原地犹豫一阵,突然放下柴火,朝着里头去了。 不大会儿的他又出来了,虽然依旧是两手空空,但目光一直往回瞥,不知道在看什么。 下了山,路过周家时,王大有担着柴火的步子明显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又把柴火放下了一半,自己挑着另外一半回去了。 到了家,秀芳也起来了。 见他只背着半捆柴回来就知道没抓到猎物,秀芳帮他掸了掸肩上的灰尘,“让你听周应淮的,你非不信,看吧,白跑了一趟。” “怎么算白跑,我也砍了柴火回来。” 王大有有些不服气,怎么少禹每次上山都有收获,他上山就没有。 秀芳知道他的脾气,笑了笑就没说什么了。 傅卿开门时看见柴火,知道是王大有送来的,想着到时候腌好咸菜再给他们家送过去一些。 这两天傅卿一直在地里忙活,今天终于得闲抱着衣服去河边洗。在那瞧见几个小媳妇儿正拿着树枝够着飘到水里的衣服,她忙把手里这根更长的树枝支过去,帮着他们把衣服拿了回来。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人家说谢谢,没想到这几个小媳妇儿转身就走,别说什么感谢的话,甚至对她都没个好脸色。 傅卿把自己东西放下,心里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刚才算不算不做好事,能不能涨点功德。 衣服还没洗好玉丫头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村里的几个孩子。 从昨天开始,玉丫头好像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所有孩子都愿意跟着她跑。因为不让在家里玩儿,这帮孩子就带着玉丫头在村里玩儿,好在调皮捣蛋的都被收拾过来,现在这帮孩子倒是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娘,我帮你拿衣服。” 见她洗好了衣服,玉丫头乖巧的帮忙拿。傅卿给她拿了几件小的,放在竹篮里,让她帮忙拿着。 “周嘉玉,你不跟我们一起玩了吗?” 玉丫头摇头,“我娘要回去了,我也要回去了。” 那些孩子也没纠缠,跟她挥挥手,自己玩儿去了。 傅卿看了眼身边的小丫头,小丫头浑不在意,已经挎着小篮子自己往前走了。 她追上小丫头,“你想跟他们玩就去玩,篮子我拎回去就行了。” 玉丫头摇头。 “他们不是真心想跟我玩。” 傅卿好奇,“为什么?” “他们总问我哥哥是在哪里抓的野兔,我不爱跟他们玩。” 傅卿鼻尖一酸,腾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喊着她回家。 她记得周应淮说过她家孩子只会被人巴结着,没想到巴结的竟然是这个事儿。 回家晾好了衣服,傅卿又把昨天晾晒好的萝卜干都收了,加了盐辣椒面和其他香料,腌好后放进缸里。 吃饭的时候,傅卿夹了一小块昨天腐乳,坐在那边晒太阳的周应淮皱了下眉,“今天就能吃了?” “应该是能吃了了。这个没辣椒,两个孩子也能吃。” 说实话,傅卿也没谱,毕竟是第一次做,成不成还两说呢。 “可以。” 周应淮喝了口粥,用筷子尝了尝,不是特别出挑的味道,但也能将就下菜。 两个孩子倒是很喜欢,就着小半块豆腐喝完了一碗粥。 吃完了饭,傅卿亲自送了几块给张婆子,陈婆子那边就让玉丫头送过去,也算是走个人情。 回来时又有人在远处指指点点,等傅卿走近了那帮人又若无其事散开,惹人烦得很。 本来还要再去一趟地里的傅卿都被这帮人弄得有些不想出门了。 隔天一早,王大有又跟往常一样等着傅卿上山,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各去各的地方,等回来时,王大有手里拎着两只山鸡,傅卿手里也拎了一只。 见今天自己成果比傅卿的丰盛,王大有笑得合不拢嘴。傅卿没多想,两个人又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到了村里,立马有人围上来,都不追问他们的山鸡是从哪儿捕到的,倒是有两个盯着他们问为什么每次都是一同上下山。 王大有老实巴交的杵在哪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傅卿只觉得好笑,“上山下山的路就这一条,上山的时间不是早上就是中午,遇上了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我每次上山下山你都眼巴巴的盯着干什么?羡慕我会捕猎,还是我眼红我的山鸡能卖钱?” 大伙儿心里都是这点儿小九九,被傅卿当众揭发出来,有些羞愧的离开,有几个依旧厚脸皮的杵在这里。 “周家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算起来后山是我们村里每个人的,山上的东西咱们大家都有份,大伙儿问问怎么了?” “那你问了吗?大娘,你今天没问吧?你从站在这里开始就一直阴阳怪气的。” 傅卿忍无可忍,她目光审度着她跟身边的两位大爷,“我最近怎么总看见你们走在一起,大娘,你不会是……” 眼前的大娘暴跳如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一把年纪清清白白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傅卿火了,“我哪样?你倒是说我哪样?” 看她们好像要打起来,村里人才赶紧把她们拉开。 傅卿揣着一肚子火回去,到家了才发现山鸡那根漂亮羽毛不知道被谁给偷了。 简直气死人! “周应淮!” 傅卿实在气不过,又把周应淮摇起来,周应淮睡得昏昏沉沉,哑着嗓子问她怎么了?傅卿张了张口,话都含在嘴里还是没说出口。 “我去镇上,要回来晚些,你看着玉丫头别让她乱跑。” 草草交代完这句,傅卿拎着山鸡就出门了。 第63章 再救方家小少爷 因为最漂亮的尾巴没有了,方管事也只愿意给二十五文钱。 傅卿倒也不嫌少,只是想到一根羽毛五文钱就有点儿肉疼。 突然,她低头往下看,见有只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她的衣服。 “这次的山鸡怎么没有毛?” 是方家那位小少爷。他手里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嘴巴上还沾了点塘渣。 傅卿想起家里的玉丫头,心中一软,稍稍弯下身子,声音尽可能的温柔平缓。 “路上出了点岔子,漂亮羽毛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小少爷有些嫌弃,“那你怎么不拿好?” 傅卿干笑两声,正要离开,又听这小少爷说:“下回你能卖狐狸吗?” “狐狸?” 小少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隔空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么漂亮,毛这么厚实的狐狸。你能抓到吗?” 傅卿摇头,“我抓不到。” 小少爷的神情一下子低落下来。 “但是我丈夫可以抓。” “真的?” 小少爷整个都变得明媚起来,他比划出十根手指头,“下个月是我娘生辰,我想给娘做个狐狸领子的披风。你能抓到狐狸,我给你十两银子!” 怕傅卿不相信,小少爷还当真把自己的钱袋子拿出来给他看,里头果然装了十多两银子。 她忙把钱袋子给这孩子塞回去,“快装好,财不外露,免得一会儿叫人抢了。” 小娃娃年纪虽小,但也害怕再被人偷走,便听话的把钱袋子装好。 “那就说好了,只要你抓到狐狸,这十两银子就给你了。” 十两! 傅卿想要这十两银子,一口就应了下来。 才离开方家,她顿时后悔。 先不说周应淮靠不靠得上,关键是村里后山就没有狐狸。 小孩子把不住嘴门,肯定转身就宣传出去了。等下个月方夫人生辰一到,她拿不出狐狸怎么办? 完了,牛皮吹大了。 揣紧了怀里那二十五文钱,傅卿刚要离开,突然方家大门打开,有几个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还带着点儿哭腔。 傅卿心中好奇,随手拦了个下人,“怎么了这事儿?” “小少爷噎住了,喘不过气,正要去请大夫呢。”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又往方家赶。 方夫人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方管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地上跪着几个丫鬟小厮,脑袋一下下的磕在地上,都见血了。 “快把孩子给我。” 她顾不得其他,伸手就要抢孩子。方夫人怒骂两声,喊着下人赶紧把她打出去。 她大着肚子,人家也不敢真对她干什么,只拦着她不让过去。 “夫人,我能救小少爷,你快把孩子给我。” 傅卿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方夫人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一遍遍的喊着儿子的名字。 “他刚才还能应声的,还说着要给我生辰礼物,怎么一下子就喊不答应了。我怎么跟老爷交代,我怎么交代啊!” 傅卿急得不行,“方管事,快把孩子抱过来,再不把异物弄出来,小少爷就危险了。” 方管事先反应过来,从方夫人手里抢过孩子,交到了傅卿手里。 傅卿把孩子身体背过去,拍到着他的后背。方夫人惊喊一声,要冲上来拼命。 “把我儿子还我!贱人,你要对我儿子干什么!” “把她拦住!” 傅卿厉声喝止,方管事司马当做活马医,让人把方夫人看紧些。 见傅卿用力拍在自家小少爷后背,方管事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地上去。 尝试了几次没效果后,傅卿抱起孩子,扣住双手,抵住孩子的腹部用力挤压。 “贱人!你敢伤我儿子?你知道他爹是谁吗?我要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方夫人猩红着双眼,面容狰狞,披头散发像个疯子。方管事看情况不对,赶紧喊了两个人,准备从傅卿手里把自家小少爷抢回来。 耳边除了方夫人的漫骂,还有那些下人的虎视眈眈,傅卿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冲上来。她挺着个大肚子,对方这么多人,她根本逃都逃不掉。 傅卿狠狠心,继续着手里的急救方法。 只要方家小少爷把卡住气管的东西吐出来就行了! 方家小少爷四肢瘫软的被她抱着,耷拉着脑袋,脸色涨得青紫,好像人真的不行了。 “别死别死,我还要给你抓狐狸呢!” 方家下人看她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她是在杀人还是搞什么鬼,各个都吓傻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小少爷抢回来!” 一帮下人吓得魂儿都都没了,听得方管事喊了一嗓子才想起上去抢人。 刚要动手,众人却见自家小少爷嘴里掉出个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哇的一声。 “哭了哭了!小少爷有气儿了。” 傅卿忙把孩子放下,自己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突然小腹一阵阵发紧难受,疼得她直流冷汗。 方夫人抱着儿子又哭了一阵,心疼的恨不得把儿子重新揣回肚子里去。 “大夫请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下人们纷纷让开给大夫请脉,得了大夫确认孩子无恙后,方夫人这才彻底放了心。 见傅卿脸色不好,方夫人又往她这边指了一下,便有人领着大夫来给她看诊,最后还给她开了两副药。 片刻后,方管事亲自把傅卿送到方家大门口,再次郑重的给她赔礼道歉。 傅卿赶紧躲开,“我也是做娘的人,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以后你们还是多照顾好小少爷,免得再出意外。” 方管事连声应着,拿出二两银子来,递到她手里。 “这些钱是夫人赏的,你且拿着。夫人说了,你救了我家小少爷两回,是我们方家的大恩人,以后家里头还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方家,方家能帮绝不会推辞。” 傅卿谢过方管事后,揣着着二两银子走了。 方夫人抱着早已哭睡着的孩子,心疼的直抹眼泪。见方管事回来了才低声问:“钱给她了?” “给了。” “上次也是她救了我儿,这次还是她。怎么偏偏这么巧?” 方管事把她正好来府上卖野味儿的事情说了,方夫人却有些不耐烦。 “去查查他家,若是没问题,以后再说野味儿的事情。若他家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就不准她家再来卖野味儿了。” 第64章 周应淮,你信我吗 家里倒是还有一些要添置的东西,可傅卿在镇上逛了一圈,实在没舍得买,最后花了十二文钱买了几斤面粉,又花了八文钱买了半斤肉,这才回家去。 因为肚子不舒服,傅卿回家时走的格外慢,平时多走了将近一倍的时间。 快到村口时,傅卿实在支撑不住,只能就地坐着休息会儿。 肚子越来越痛,疼得她满身冷汗。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不是要生了吧? 万一自己真要生了,家里的活儿怎么办?生计怎么办? 嘶! 傅卿疼得倒吸一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住那份不适。 离村子只有一点点路程了,傅卿想强撑着回去,没想到刚准备起身,一抬头,竟然就到了空间里。 展柜前似乎多了不少东西,傅卿无心去看,但正要离开时又突然想起昨天今天都做了好事,来都来了,就看看功德…… 余光瞥见那一排数字,傅卿突然定在了那里。 个十百…… 她倒吸一口。 不是疼的,是惊的。 她把手指印在牌匾上的那串数字上,挨个的数着来。 八……百……零……一? 八百零一? 傅卿赶到展柜前,一眼就看见了小续命汤,旁边提示的文字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粗重一些。 【小续命汤,八百功德可换取。】 八百功德! 她毫不犹豫点击兑换,生怕犹豫一秒功德数就会消失一般。 肚子隐隐作痛,她却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口气赶回家里。 “周应淮,你信我吗?” 周应淮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傅卿这么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吓得他差点儿打翻了水杯。 “怎么了?” 傅卿从门口走到床榻边,稍稍弯下身子,与他只是咫尺之间的距离。 “周应淮,你信我吗?” 不知为何,周应淮对她生不出半分怀疑。 “嗯。” 傅卿拿着他倒下的那杯水转身出去,片刻后又折回来,“喝了它。”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下毒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你刚才不是说信我?” 周应淮沉默片刻,突然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周应淮脸色微变,下一瞬,他猛捂着心头喘起来。 “周应淮!” 傅卿心下猛地一沉,手慌脚乱的要帮他扣嗓子。两个孩子站在门口,小脸吓得惨白。 周应淮躲开她的手,擦了擦唇角,“做什么,我只是呛着了而已。” 傅卿悬着的心落下来,又气不过的往他身上打了一下。 “你戏弄我。” 周应淮眼里带着笑意,“喝的这么急,被呛着也正常。” 两个孩子见是虚惊一场,这才又放心的玩儿去了。 “少禹。” 傅卿把他喊住,盯着他平稳落在地上的脚面惊疑不已,“你的伤好了?” 少禹后知后觉,晃了晃脚踝后,高兴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玉丫头拍着小手,在旁边跟着蹦蹦跳跳。 “不疼了不疼了,哥哥不疼了。” 傅卿亲自过去检查过,看着浅浅的疤痕,她甚至还上手碰了碰。 前头被兽夹弄得血肉模糊的地方,现在除了这一点浅浅的伤疤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异样。傅卿内心难免唏嘘。 她刚才还担心小续命汤会没有效果,现在看来是她庸人自扰。 八百功德换来的宝贝呢,怎么可能没用。 心里石头落下来,傅卿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肚子里这个又闹腾起来。 傅卿担心身子,便让少禹带着玉丫头帮她煮药,她爬上床休息了一会儿。 等吃药,她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又歇了一会儿,她才下了床,去做了几个肉饼,又素炒了小菜,再煮了一锅粥。 “好香啊!” 玉丫头趴在桌前,两只眼睛盯着肉饼,馋得直咽口水。 少禹虽然没说,但也确实馋了。 傅卿一人给了他们一张肉饼,最后又递给周应淮一个。见周应淮要掰一半,她忙说:“一人一个,都算好了。今天我赚了二两银子,明天想吃明天再做,管够。” 周应淮皱了下眉,“二两银子怎么赚的?” 傅卿把方家小少爷的事情说了,玉丫头忙着吃,少禹倒是听得静静有味。 “你这些救人的招式都是从哪儿学的?” 她随手比划了一下,含含糊糊说:“东西卡在嗓子眼儿里,不就是得用力道把食物呛出来吗?这是生活常识。” 少禹听不懂,但依旧觉得很厉害。 “方家……以后捕来的猎物不要送去方家了。” 傅卿不明白,“为什么?” 周应淮反问她:“你去这么多次,你可见过那位方老爷?” 这确实没有。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周应淮轻叹,用筷子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笨。” “那位方夫人你也见过了,你没看不出来她与镇上其他女人不一样吗?” 周应淮这么一问,傅卿确实想起来了。那位方夫人不管是气度还是相貌,镇上那些女人确实比不上。 还有,那位素未谋面的方老爷,也确实叫人觉得可疑。 “估计以后他们家也不会让再去送野味儿了,以后捕了猎物你还是去集上叫卖,要不直接送到酒楼吧,方家那边就不用去了。” 傅卿应了一声,周应淮也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方家的事情了。 吃完饭后,傅卿有歇了一会儿,直到肚子没什么不舒服后才又去了一趟地里,一路上不知道被人指指点点了多少回。 她每次故意凑过去,人家又若无其事的说起别的事情,可等她转过身,那些人又开始了。 “我说多少就有些问题,要不她家日子能突然好过起来?” “听说这两天王大有总给她家带柴火,你说要是清清白白的,谁愿意干这个事儿?又不是吃撑了闲的。” “秀芳这么好的人,他们怎么能背着秀芳干这个事儿?” “秀芳人再好也架不住这是个从骨子里骚出来的货色,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可是周应淮自己没用,老婆都跟人家偷上了。” 砰! 傅卿手里的锄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动静。 “谁偷人了?谁是骨子里骚出来的货?刚才你们说的话,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第65章 你想男人也没错 “周家媳妇儿你喊什么?你要是跟王大有清清白白还轮得到来这里喊?” “我不喊难道还等着你们满村子的编排我?我要是不喊,你们是不是要喊道隔壁村上去?” 傅卿怒瞪着这些闲嘴的人。 “逞口舌之快非无人之能,听不懂吧?听不懂我告诉你们,你们但凡能把嘴巴这个本事干在正事儿上,家里早发达了,何必眼红着别人?以给人泼脏水来让自己心里痛快,都吃饱了没事儿干是吗?” 前头那句确实听不懂,后头就都听懂了。 知道说不过她,这些人神情各异的闭了嘴,各自散了。 有人磨蹭在最后,语重心长对她说:“我说周家媳妇儿,周应淮是个瘫子,你想男人也没错,但你跟王大有也得避嫌一些。秀芳是个好姑娘,你可别害了人家。” 傅卿火了。 “什么叫我想男人了?什么叫我害了人家?我跟王大有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是你们一直在这嚼舌根,要害也是你们害的,关我什么事儿?” 对方也跟着急眼了。 “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我这是好意提醒你。要不是你们两个人走得近,也传不出这些话来。你家周应淮瘫在床上什么都管不了,可人家秀芳是女儿家,脸皮子薄着呢,要是秀芳想不开闹出人命来,那你才是真该死!” 说完对方就这么走了,一点儿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傅卿。 傅卿气得不轻,拾起锄头来看看,木柄已经被摔坏了。 她更气了。 见她抬着锄头回头,周应淮问她:“怎么回来了?” “肚子疼,我想躺着。” 说罢,她直接进了屋,脱鞋就上床躺着去了。 自她性子转变之后比任何人都爱干净,别说吃饭睡觉,就是摸了农具也得把手洗干净再进屋。 可现在她直接躺床上,半点讲究都没有了。 周应淮杵着拐杖起来,有些不放心。 “真的疼的很厉害?要不我让王大有给你请个大夫?” “不用。” 再让王大有出面,人家更是不知道得说成什么样子了。 人家说的是,她脸皮厚,可秀芳是个要脸的,怕人家说的太过分让两家闹的尴尬,她想着还是跟王大有保持些距离,避嫌些好。 周应淮是聪明人,看出她并非真的是肚子疼,怕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他招招手,喊来玉丫头,在玉丫头耳边交代了几句后,玉丫头就这么高高兴兴的摇着头花出门了。 只一会儿工夫小丫头就回来了,垂头丧气的,哪里还有刚才的高兴劲儿。 “怎么了?” 玉丫头往主屋里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少禹有些着急,动手扯了她一把,“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玉丫头跑进周应淮的怀里,撅着小嘴有些不开心。“爹,他们说娘偷人。” 周应淮脸一沉,“都说了?” 玉丫头点头。 少禹一愣,下意识的往里看。 以往傅卿听到这种话一定要大闹一场的,可现在她却不吵不闹,安静的有点儿奇怪了。 “爹,她不会真的是……” 周应淮抬起冷眸,惊得少禹闭了嘴。 他在乱说什么! 若是以前的傅卿倒是值得怀疑,现在的傅卿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给自己买了新被褥,买了两回新鞋,还给自己做新衣。宁愿自己吃野菜也不跟他们抢螃蟹吃,连鸡蛋也有他们的份儿…… 他怎么还能怀疑傅卿挺着个大肚子出去偷人? 自己真该死啊! “除了娘,他们还说谁了?” 玉丫头窝在周应淮怀里,声音更小了。 “大有叔。” “谁?” 少禹一下子炸了。 “怎么可能是大有叔?” 周应淮面色冷凝。 他知道村里人打不到猎物会眼红,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把傅卿跟王大有扯到一块儿去。 “爹,娘会生气吗?” 娘不生气的时候最好了,她不想让娘生气。 娘生气的时候,好可怕。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 傅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睛看见天色渐黑后才赶紧爬起来,到了外头才看见,桌上已经摆了吃的。 “这都哪里来的?” “少禹带着玉丫头做的。” 桌上放了几个馒头,摆了一碗粥,再加上傅卿昨天腌的豆腐,就这么简简单单,但也能吃得饱的一顿。 傅卿有些惊喜,“你们还会做馒头?” 少禹低着头没说话,倒是玉丫头,一脸得意。 “我去问了陈奶奶,陈奶奶教我的。” 吃过饭,周应淮直接让玉丫头洗了碗,让少禹去给她煎了药。 傅卿借着屋里那点光,还在折腾小衣服。 周应淮坐在院子里,沉默的不知道想什么。等药煎好后,他端着药站在门口,喊傅卿出来喝药。 傅卿放下手里的活儿,就这么在屋门口喝完了药,顺手把药碗用水冲了冲。 回头见他还站在那里,傅卿又扶着他回屋去。搀了没两步她突然松了手,周应淮看向她,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腿看。 “怎么了?”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没什么。对了,我明天不上山了。” 她洗漱完了之后,又伺候着周应淮洗漱。等把两个孩子催进屋里躺着,她才终于闲下来,收了那些小衣服,终于上床躺着了。 周应淮给她掖了掖被子,却突然听傅卿说。 “周应淮,等你好了,你可以把家里的活儿全干了吗?” “嗯。” “我想躺着。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躺着。” 她的声音满是疲惫,好像真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嗯。” 话是这么说的,可隔天一早,傅卿还是早早起来干活了。 柴火倒是还剩下一些,但水缸的水快用光了。一会儿还得找鸡草,家里的地还有一大半没翻过……这些都得她去干。 见昨天周应淮已经把锄头修好了,趁着日头还早,傅卿扛着锄头出了门,没走多远,就瞧见秀芳哭着回来了。 “秀芳姐?” 秀芳没理她,闷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伸手触碰想把她拦下,谁知秀芳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把她的手挥开。 因为动作太大,傅卿差点儿摔坐在地上去。 第66章 周应淮 秀芳根本没看见,继续闷着头往家跑。傅卿真担心闹出事情来,忙追了上去。 到了张婆子家门前,还没等敲门,张婆子已经出来了。 “你以后别来我家了,咱家两家也不用再走动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大娘,秀芳姐怎么了?这里头有误会,你让我跟她解释解释。” 张婆子摆摆手,“我家秀芳脸皮子薄,这事儿已经闹了她两天了。你以后别来找她了,对我家姑爷也忌讳着些。” 听到这里傅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大娘,连你也这么想我吗?” 听见屋里秀芳哭的更大声了些,张婆子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你快走吧,真是在哪儿哪儿就不消停。我家秀芳刚有身子,要是出了岔子,你负得了责吗?” 说完,张婆子砰的砸上了大门。 傅卿扶着自己的肚子,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秀芳刚有身子,可她是马上就要生了好吗! 张婆子进了屋,见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又打开大门,掐着腰指着外头骂了一圈。 “你们这些碎嘴子,竟然这么编排我女儿。你们要真是吃咸了就跳井里去,省得天天在这搬弄是非!” 傅卿还没走远,转身去看,见张婆子连她都指上了。 刚要开口,张婆子又砰的关上了大门。 傅卿心里难受的紧,收回目光往前看,见不少人都冲着她指指点点,隔着距离又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稳住心神后,傅卿重新扛起锄头去地里,可还没等地上,已经被几个好事的拦下了。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还好意思出门,不怕被人气哭了啊。” “人家可不像秀芳那样说两句就哭的,她脸皮可厚着呢。” “你们懂什么?秀芳那是气恨自己掏真心对别人,别人反倒是想要抢她男……哎哟!” 傅卿挥起锄头那一刻,这些碎嘴子忙不迭的躲得远远的。 “周家的,你要杀人不成?” 傅卿紧握着锄头,脸色铁青难看。 “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吃撑了没事儿干的。我到底抢谁男人了?你们谁亲眼看见了?说话做事得凭良心,得讲究证据,不是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造谣的。你们再敢乱说,我就告到官府去!” 别人一听,全都不乐意了。 “你倒是告去,我还不信官老爷还管这个事儿。再说了,要真是告到官府才好,让镇上的人都看看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勾引人的!” “你再说一遍!” 傅卿气得浑身颤抖。 “再说几遍都是这样的,全村都知道你不守妇道,你还在这装什么?” “说到底这事儿也怨不得你,谁能忍受自家男人是个残废,你有点儿别的心思很正常。” 傅卿气到不行。 去他妈的功德,她现在只想大开杀戒,把这帮人的嘴都堵上。 “周应淮不是瘫子!” 傅卿声嘶力竭喊出这一声来,得到的却是这帮人的哄堂大笑。 那些人就站在傅卿不远处,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有人说到兴头上,见傅卿紧紧抓着锄头,竟敢动手抢。 有人起了头,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 “这是我家的锄头!” 傅卿要拿回自家的东西,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一把,傅卿脚下一滑,就这么摔下了田埂。 见闹出了人命,四周寂静了一阵后突然乱了起来,不过眨眼间,刚才起哄的人都跑了,连她家锄头都拿走了。 救命! 疼! 很疼! 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肚子一阵阵发紧,疼得她冷汗涔涔。察觉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傅卿伸手摸了一把,入目皆是红色的血渍。 完了完了,她功德没了,现在连个保命的药都换不了。 她疼得连声儿都出不来了,两眼一阵阵发黑。 她怕,怕自己一尸两命,怕周应淮没人照顾,怕村里人欺负两个孩子。 …… “周家媳妇儿,醒醒!” 脸颊被人重重拍了几下,腹中一阵抽痛,疼得傅卿瞬间清醒过来。床前围了好些人,她只能模糊的看见个人影,那些脸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醒了醒了。陈大娘,快去端水来,丫头别哭了,快把你家剪刀拿来!” 耳边一阵兵荒马乱,谁是谁的声儿根本分不清。 傅卿两眼愣直的看着眼前,半晌了才认出这是自家主屋,那道细小的哭声,正是玉丫头。 “丫头,你爹呢?” 傅卿动了动唇,可声音细弱游丝,屋里乱的厉害,玉丫头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周家媳妇儿,别睡,快醒醒,现在跟我使劲儿,要不孩子可生不下来了!” 生孩子? 对,她现在要生孩子了。 可是她好累。 “傅卿,快醒醒!” 有人突然解了她的衣领,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周家媳妇儿,你听我的,跟着我做……” …… 屋外,玉丫头紧紧拉着少禹的手,害怕的直发抖。 “娘是不是要死了?” 少禹松开紧抿着的唇线,“不会的,她干这么多坏事,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哇!” 玉丫头仰头大哭起来,“爹,我要爹,我要害怕!” 少禹转头去看,哪里还有周应淮的影子。 村里。 几乎半村的人都在村口聚着,三三两两的说着周家的事情,根本无人注意一道身影正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听说是摔了一下导致了难产,还不知道孩子生不生得下来呢。” “你说你们也真是,怎么能跟她动手。她都要生了啊!万一真出了事情,以后可怎么办?” “是她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怎么赖我们了。再说了,也是她先跟我们动手的,那锄头万一真打在人身上,谁先出事还不一定呢。” “哟,这谁来了?” 众人回头一瞧,看清楚那张脸,都被吓出一声冷汗来。 “周,周应淮!” 周应淮站在众人身后不远处,久卧病床的他身形瘦削,可光站在那里,隔着距离,身上那种莫名逼人的气势依旧叫人不容小觑。 第67章 是个丫头 “周应淮,你能站起来了?” 有人杵了他一下,小声嘀咕着:“早就站起来了,杵着拐杖而已。” 闻言,大伙儿齐刷刷看过去,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哪儿有什么拐杖,周应淮是自己站在那里的。 他不仅是自己站在那里,更是自己走过来的! 周应淮,他好了? 那双冰冷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刚才说的那几个人身上。 “这几天一直说我媳妇儿是非的,是哪几个?” “刚才欺负我媳妇儿,推我媳妇儿跌倒的,又是哪几个?” 众人心里咯噔着,面上神色各异,谁都不敢乱说话。 周应淮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可每一步都踏在他们的心口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妻儿有个好歹,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人不服气,“周应淮,你还敢杀人不成?” 已经转身要离开的周应淮突然顿住脚步,他侧着身,五官凌厉,“试试?” 众人心惊,一把扯过说话那个。 等周应淮走远了,他们才挨个劝道:“你跟他硬碰硬什么?他可是猎户,拿刀的人,你惹他干什么?” 那人偏不信邪,“去去去,杀人偿命,他还真敢动手不成?” “没准儿他还真干得出来。我可是看见了,他家媳妇儿就是你给推下去的,你还是祈祷他家媳妇儿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吧。” “你别瞎说,我可没动手!” 有人立马接话,“周应淮家的锄头还在你家放着呢,小心到时候周应淮真找到你家去。” …… 周应淮回家的这几步路走的格外艰难。 若是大小只能选一个,他要选大还是小? 玉丫头拉扯得这么难,若是留了小的,他一个人得怎么养? 若是留了大人,傅卿会不会恨他? “爹,你去哪里了?” 玉丫头从家里跑出来,扑到他的腿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流了好多血,娘是不是要死了?” 周应淮手脚冰凉,推开玉丫头跌跌撞撞往家赶。 少禹站在院子里,面色苍白,正抬手指着里头,嘴唇颤了颤,却半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刚走到主屋门口,便被一屋子的血腥味儿熏得喘不过气。 那个总喜欢坐在阳光下缝补小衣服的女人,脸上惨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她就这么躺着,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陈大娘把他推出门,自己又去厨房里端了一盆热水来。 “周应淮,承良娘可是方圆十里最厉害的接生婆了,万一母子二人都保不住你……” 陈婆子没把话说完,只是摇摇头又进去了。 周应淮耳朵嗡嗡直响,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傅卿昏昏沉沉,一会儿好像在地里,一会儿又好像在山里。上次睁眼看见的是前世的车水马龙,灯火霓虹,下一瞬,又身处迷雾之中,眼前只有古色古香的房子。 对了,这是她的空间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傅卿低头看,自己昨天还挺着的肚子这会儿已经变得平坦。 她浑身一震,猛然想起她刚才还在生孩子。 她闭眼再睁开,依旧身处空间之中。 什么意思,这是非要她换点什么才能出去? 可她不是没功德了吗?怎么着?今天可以赊账了? 她随手兑换了个保胎的,二百七十三功德。本只是随意尝试,没想到眨眼间的功夫,东西还真就被她攥在了手心里。 傅卿愣怔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不敢置信的来到牌匾下看,功德:。274. 负数? 还真能欠? 傅卿未及多想,吞下刚才所换的保胎药,顿觉一阵晕眩。再次睁眼时,自己又回到了屋子里,耳边全是喊陈婆子几个人着急喊她名字的声音…… 父子三人一直在院子里坐到半夜,玉丫头困得直点头。“弟弟会不会有事?娘会不会有事儿?” 少禹本来就烦躁,听见这话就更烦躁了。 “没准儿是个妹妹。” 玉丫头坐直了身子,“可是娘喜欢弟弟。” 少禹在她脑门戳了一下,“我们家只能有一个丫头。她生了妹妹,以后就不要你了。” 哇的一声,玉丫头哭了。 同时,屋里一声啼哭,周应淮突然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猛地蹿起来,冲进了屋里。 陈婆子怀里抱着个孩子,皱的像只红猴子。她那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抱着孩子要给周应淮看。陈婆子嘴巴一张一合,周应淮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她呢?” 不等陈婆子回答,周应淮已经冲到床边,见傅卿昏睡,他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把手指探在她的鼻息。 承良娘把他的手拍开,“你媳妇儿没事儿,只是太累了。你快出去,我们要给她清理。” 周应淮被陈婆子推了出来,承良娘跟春生娘留在屋里收拾。 陈婆子把孩子交到他手里,“是个丫头。” 少禹拉着玉丫头的手骤然一紧,“是个丫头。” 玉丫头哇的一声,哭的比刚才还大声。 周应淮看着怀里的孩子,因为没足月,她比当初的玉丫头小了不止一半,手指头都没筷子粗。他不敢使劲儿,怕稍稍用力就会折了孩子。 他初为人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抱孩子,只僵着四肢,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孩子觉得有些不舒服,挥舞着小胳膊,张着嘴巴哭起来。 少禹皱起眉,“怎么像猫叫似的。” 他踮起脚来看了看,脸上更是嫌弃,“长得也跟小猫似的。” 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觉得好看,周应淮稍稍别开身子,遮住少禹的目光。 “你小时候也不比她好看多少。” 少禹不说话了。 玉丫头想看,又不敢看。见爹爹这么维护妹妹,哭的更是伤心。 陈婆子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听见孩子哇哇大哭,便把孩子抱过来。 “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孩子哭成这样也不知道喂喂?” 周应淮手足无措。他倒是想喂,可他拿什么来喂? “她娘醒了吗?” 陈婆子抱着孩子进了屋,“醒了醒了。刚才都死过去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有劲儿了,大出血也止住了,人看着也有精神了。周应淮,你家这是祖宗保佑,以后有的是福气呢。” 第68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应淮跟进去,见傅卿正靠坐在床上,她面色红润,与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毫无生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傻了啊?自己媳妇儿认不出来了?” 陈婆子在一边打趣着,听着玉丫头一直在哭,又出去安慰了。 傅卿第一次做娘,没有一点儿经验,抱着孩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喂。 屋里几个女人把周应淮撵出去,承良娘教傅卿怎么喂奶,又该注意什么。 周应淮在外头听得面红耳赤,袖下两只手紧握成拳,复而又松开,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陈婆子抱着玉丫头,正在跟刚才给傅卿接生的那几家女人说话。 “真是奇了怪了,当时她是真没气儿了,怎么眨眼间人又活过来了?” “真是周家祖宗保佑吧。你看他家周少禹,再看周应淮,一个受伤一个残废,现在不都好好的了。” 闻言,大伙儿都看向了站在主屋门口的周应淮。 消停了片刻后,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这周应淮平时打猎杀生这么多,怎么还能这么好命?” “他们周家福泽深厚吧?” “傅卿可真好命,以前周应淮养着她,好吃好喝的伺候,家里重活儿都不舍得让她干,现在沾着周家的福气,大年不死必有后福。” 陈婆子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话等出了周家再说。” 镇上有户人家也要生了,这两天承良娘一直在人家家里守着呢,要不是今天正好回家遇上,傅卿母女怕是当真危险了。如今傅卿母女平安,承良娘也得先回家换身衣服,明天一早就要去镇上了。 “周应淮,你家孩子是早产,得仔细养着。还有你家媳妇儿,留了这么多血,去阎王爷跟前走了一遭,更得好好调养身子,我家里还有几个鸡蛋,明早我让承良拿来,好好给你媳妇儿补补。” 周应淮忙鞠了躬,“接生的银子先欠着,过两日我再给你。” 承良娘摆摆手,“都是一个村儿的,就算不给也没事儿。” “要给的。” 见他说的实诚,承良娘也没再说什么,赶着回家休息会儿。 陈婆子几个人也回去了,刚才热热闹闹的周家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爹,有人把咱家锄头送回来了。” 少禹从门外拿了一把锄头回来,仔细的确认过,这就是昨天周应淮才修补好的锄头。 周应淮面色微沉,指着门后,“放那吧。” 说罢,他催着两个孩子赶紧睡觉,自己则是进了主屋。 屋里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儿,傅卿侧躺着,怀里多了个小小的人儿。 她目不转睛的瞪着孩子,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娃娃。 “怎么这么看着孩子,不就是比……” 比玉丫头生下来的时候更显小一些。 “我竟然生了个人。” 傅卿声音满是疲惫,还带着些沙哑。 “我既然生了个大活人。” 周应淮在心里预想了很多,却独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抿着唇角,难掩笑意,靠近孩子,先是把手在衣服上仔细的擦了擦,才敢轻轻触碰孩子的小脸。 “好像比刚才又长大一点。” “哪有这么快。” 傅卿脸微微有些红。 想起那会儿一直听见玉丫头哭,傅卿便问他怎么了。 周应淮只顾着看眼前这个,敷衍回答一句:“怕你出事。” 傅卿心中动容。 玉丫头确实很懂事。 “你的脚……” 看着周应淮,傅卿突然想起这个事情。她看着周应淮好端端的站在那里,鼻尖突然酸涩起来。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们母女俩掖了掖被子。 “以后家里的活儿都我来干,我来养家。” 傅卿不说话了,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应淮突然伸手过来,笨拙又轻柔的替她擦掉眼泪。 “哭什么,我现在已经好了,以后没人能再欺负你们母女。” 见她眼泪掉的更凶,周应淮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孩子被吵醒,哇哇的要哭。傅卿愣了一下后忙把孩子抱起来,初为人母,只会笨拙的哄着,哄了半天才听周应淮问了一句:“她是不是饿了。” 对,估计是又饿了。 傅卿没多想,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周应淮脑袋嗡的一下,忙着背过去。 “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慌慌张张的离开,傅卿抬头看了一眼,见他耳根都红透了。 不多时,周应淮便端了一碗粥来,外加一小碟咸菜。 傅卿眉心直跳,她刚生了孩子,就给她吃这个? “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去镇上买回来。” 顿了顿,他又说:“听承良她娘说明天会送两个鸡蛋来,我出门前会交代少禹给你煮了吃的。” 傅卿指着柜子上的那个小木盒子,“那里头还有点钱,你先拿着用。” 周应淮扫了一眼,“你自己的钱你自己放好,我不会动的。” 傅卿还没喝上两口粥,怀里的孩子又哭闹起来。 周应淮皱了下眉,“人不大,怎么这么能吃。” 傅卿正要喂她,可怀里的女儿却脑袋一偏,依旧哇哇哭闹。 两个大人折腾了半天才知道孩子拉了,忙着打水换衣,换好之后,孩子才乖乖睡了。 傅卿没了胃口,周应淮便把粥收了。等回来时,她们母女俩已经睡熟了。 小孩子磨人,几乎一个时辰就得喂一回。因孩子是早产的,吃的比一般孩子要少,喂的也要更勤快一些。 光这一晚上,傅卿都要崩溃了。 要不是自己生的,她怕自己忍不住的把孩子扔出去。 “把孩子给我,你睡一会儿。” 周应淮这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除了傅卿喂奶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他在照顾。他虽是个大男人,却无半点怨言,甚至在傅卿看来,他还有些甘之如饴。 “叫乐安吧,清予听着太淡了些。家里有少禹,有嘉玉,再来个乐安就刚好了。” 周应淮勾起唇角,“我以为你忘了呢。” 他上次男孩女儿各取了两个名字,他以为傅卿都忘了,没想到她竟然都记得。 “乐安,周乐安,好听。” 见他这么稀罕怀里的孩子,傅卿忍不住打趣。“玉丫头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喜欢抱,怎么弄得像是第一次当爹似的。” 周应淮扯了下唇角,抱着孩子又笑了笑。 第69章 你娘不要你了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堂村里就炸开锅了。 “周家媳妇儿真生了个闺女?” “听说是半夜生的,母女平安。” “真是造了孽了。听说早产的不好养活呢。” “我看未必。听昨晚帮忙接生的说孩子虽然生下来小一些,但声音洪亮,小胳膊小腿的也正常,跟平常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曾经跟傅卿不对付的李家媳妇儿凑过来,稀奇道:“周家不知道祖上积了多少德,他家儿子腿烂成那样了,现在竟然跟没没事儿人似的。周应淮都瘫了快一年了,昨天竟然能走路了。听说傅卿昨晚难产,人都断气了,后头又好端端的活回来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 这边议论得热火朝天,那边有人看见承良娘出了门,全都围了上去,追问着昨天的情况。 承良娘虽然着急回镇上,但说起昨天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的多嘴了两句。 这么凶险的情况都能母女平安,以后找她接生的人家只会更多。 “哟,那是谁?周应淮?” 有人指着某个方向,大伙儿看过去,只见一道瘦削的声影正朝着这边走来。等稍微近一些了,大伙儿才看清楚这确实就是周应淮。 还是打猎回来的周应淮。 他手上抓着一只兔子,比之前少禹跟傅卿捕到的都更大更肥。 他拎着兔子从众人眼前走过,步履平稳,与“瘫子”两个字一点儿不相干。 “周应淮又能打猎了?” “他都没事儿了,当然要打猎了,不然谁养家?” “这女人命真好,有周应淮在,他家的日子又好过了。” 周应淮拎着兔子回了家,正好承良来送鸡蛋,好奇的一直盯着他们父子俩的腿看。 “你们,你们真的好了?我娘昨天跟我说我还不信呢。” 周少禹抓了抓后脑勺,没好意思说自己的腿伤前几天就好了,是他爹让他装瘸的。 承良把鸡蛋递给他,“我娘让我送两个鸡蛋给你娘补补。” 正好听见屋里小孩在哭,承良好奇的踮着脚,想要往李戡。 “你娘给你们生了个什么?” 少禹接过鸡蛋,“是个妹妹。” 承良春生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一边怯生生的玉丫头。 “周嘉玉,你娘生了个妹妹,她不会不要你吧?” 玉丫头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今早上没挨骂后才稍稍放了点心,这会儿又听他们这么说,小丫头哇的一下又哭了。 周应淮才把野兔拴好,还顾不得洗手就先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脸。 “哭什么?” 玉丫头没敢说话,只紧紧的抱着周应淮的大腿。直到周应淮答应一会儿带她去镇上,玉丫头才高兴了。 春生打趣她说:“别是把你送到镇上卖了吧?” 哇! 玉丫头哭进周应淮的怀里,“爹我不要去镇上家了,我要在家。” 少禹作势要打春生,三个孩子闹腾在院子里,惊得半大的小鸡仔差点儿跳出来。 周应淮怕惊吵了傅卿跟小乐安,便让他们出去玩儿。少禹这几天在家里确实憋坏了,见玉丫头闷闷不乐,便把玉丫头也一块儿带出去了。 傅卿刚喂好孩子,见他进来,便指着刚刚换下来的尿布说:“这些你放在外头,等天热乎点我去洗。一会儿你把剩下那些布都拿过来,我做几张尿布备着用。” “女人生孩子要做月子的,听说碰不得冷水,你好好躺着就行。” 周应淮二话不说,直接把换下来的尿布拿到盆上,在院子里搓了起来。 傅卿瞠目结舌,“你,你洗?”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愿意帮孩子洗尿布? 况且,那里面不止有孩子的尿布,还有她的…… “要不要把你娘接过来?” 村里谁家姑娘生孩子都有娘或婆婆在跟前照顾着的,周应淮家没有长辈,平日倒是清闲,没有什么婆媳关系,但生了孩子,跟前有经验的照顾着是最好的。 可傅卿知道,原身那个娘懒惰又爱占小便宜,极其偏心家里小女儿,让她照顾自己坐月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周应淮也就不再说话了。 洗好了尿布,少禹拉着玉丫头回来了。周应淮正好煮了粥,还是像昨晚上似的挑了一块儿腌豆腐,就这么让两个孩子对付一口。 他则是端着一碗粥,又拿着两个煮好的鸡蛋进了主屋。 玉丫头眼尖,扯了扯低头喝粥的少禹。 “娘有鸡蛋吃,我们为什么没有?” 少禹看了一眼,“昨天承良娘不是说了嘛,刚生完孩子要吃好一些。” 玉丫头声音闷闷的,“我也想吃好一些。” 少禹没做理,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粥。 周应淮把粥端进去,抱着孩子看了一会儿,等傅卿吃完了才收了碗筷。 见他把鸡蛋壳剥进碗里,傅卿问:“两个孩子也吃了吗?” “承良家就送来两个鸡蛋,没有多余的,我一会儿上镇上卖了兔子买点碎肉煮汤,听说这个也下奶。” 傅卿有些脸红,正好孩子肚子饿,她便把乐安接过来。 周应淮随便喝了碗粥,拎着兔子就要去镇上。临走前交代少禹照看好家里,这就匆匆出门了。 少禹洗了碗,准备去山里捡些柴火。玉丫头站在主屋外头,探出个小脑袋的偷看着里面。 傅卿躺在里头,乐安躺在她的怀里,好像已经睡着了。 见小丫头好奇,傅卿便喊她进来。 玉丫头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她垫着脚,趴在床沿上,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妹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抬起手,朝着小乐安抓过去。 少禹也好奇的跟了进来,见她这样,吓得魂儿都要丢了。 “周嘉玉,别!” 他喊的声音太急太大,把乐安吓了一跳,两只小手猛地往空中抓着。 傅卿忙抓着女儿的小手,安抚后才看向玉丫头。 玉丫头显然是被少禹那一声吓到了。小脸苍白,堆满了泪水的眼睛满是惊恐。 傅卿心中一软,拉着玉丫头的小手。玉丫头慌张的要把手撤回去,反被傅卿紧紧拉着。 直到小丫头确认傅卿没有生气,眼里的恐惧才淡了一些。 第70章 你跟她一样丑 “你想摸摸妹妹?” 傅卿把小丫头的手轻轻放在乐安身上。 少禹紧张的要命,生怕玉丫头控制不住手劲儿弄疼了妹妹,惹得傅卿生气。 玉丫头没敢使劲儿,只学着傅卿的样子轻轻拍了拍。 傅卿笑了笑,把站在门口的少禹也喊了进来。 两个孩子好奇的看着襁褓里这个小的,稀奇的不得了。 “她好小。” “她这么小,能吃饭吗?” “她连牙齿都没有,怎么吃饭?” “那她吃什么?喝风就能长大吗?” 少禹他么两个人一人一句,又不敢大声,都是压低了声音说,对家里新来的妹妹好奇的不得了。 玉丫头年纪小,一个字音拔的有点高,又吓着了乐安。傅卿赶紧哄孩子,少禹则是赶紧把玉丫头带了出去。 等傅卿哄好了乐安,少禹已经带着玉丫头出门了。 玉丫头低着头跟在少禹身后,听少禹小声嘀咕着:“小孩子长的真丑,长大以后一定也丑。” 小丫头跑上去,“我小时候比这个好看吗?” 少禹今年七岁,玉丫头小时候他是见过的。虽然记得不是很真切,但看看自家妹妹的长相,少禹颇有些嫌弃。 “一样丑。” 哇! 哥哥欺负人! 她小时候肯定比这个小毛孩长得好看! 周应淮去了镇上,以五十文钱的价钱在集市上卖了兔子,又花了十二文钱买了一块肉,花了七文钱买了七个鸡蛋,最后还买了一些时令的小菜。 路过布庄时,周应淮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 老板瞧见他穿得破旧,脚上一双鞋都撑的不成样子,像个乞丐似的。又见他背篓里装着肉和鸡蛋小菜,想着应该是来买东西的,又热情的招待起来。 “你家有没有卖小孩的衣服?” “有有有。你家孩子多大?我家这里什么年纪都有。” “刚出生。” 老板恭喜了几句,更是热闹的招待着。 周应淮一一问了价钱,最后想想手上的这二十多文钱,还是只扯了两段布料回去给孩子做尿布。 快到村口时,有人喊住了周应淮。他抬头,见是王大有。 王大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的腿真的好了?” 今早就听村里人说周应淮不是瘫子了,他还以为是说周应淮杵拐杖的事儿。仔细打听后才知道周应淮突然能自己走路,恢复如初了。 现在亲眼所见,果真如此。 “嗯。” 周应淮并未说太多,只与他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大有心知肚明,这是气他家昨天跟傅卿撇清关系,没出来帮着傅卿说一句话。可人言可畏,他也得护着他家媳妇儿。 “应淮兄弟……” 王大有刚要解释,一抬头,才看见周应淮已经走出好远了。 见他身后背篓里的好东西,王大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周应淮又打了猎物。 想想自己刚才去了一趟山里却什么都没捞到,王大有终究是不甘心。 回了家,周应淮先急着去看了乐安,见孩子安安静静躺在娘亲怀里,不哭不闹,瞪着小眼睛不知道看什么。 “我买了些肉,一会儿炖肉汤喝。” 傅卿应了一声,告诉他两个孩子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大概是抓鱼去了。” 他去洗了手,把今天买来的新布拿出来。 “直接买尿布得多一文钱,我干脆扯了布回来。小孩子用不得糙的东西,我摸着这料子比家里头的摸着更软和一些,这个要更合适一些。” 傅卿摸了摸,料子是比她买的那些更好一点。 这里没有尿片,只能用尿布,用完了还得洗,确实是费工夫些。 趁着乐安没醒,傅卿把布料裁好,交代周应淮用清水先洗一遍。周应淮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听话的把尿布都洗了。 东西晒好后,周应淮又扛着锄头出了门。 陈婆子年纪大了,昨晚上被折腾到半夜才回家,今早难得睡了个懒觉,这会儿刚打开家门正好就碰见了周应淮。 “周应淮,你家媳妇儿怎么样了?” 周应淮一哂,“陈大娘,我正好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陈婆子摆摆手,“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不用说请不请的。” “我是个糙汉子,女人的事情不太懂,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她娘做月子。” 怕陈婆子不愿意,周应淮忙拿出十几文钱来,“家里的开销都有我,吃穿用度我买就是了,这些钱你拿着,当做是佣钱,明后天我再给你其余的。” 陈婆子愣了一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成,只要你媳妇儿那边没意见,我能拿工钱也高兴。” 说定了之后,周应淮才安心的拿着锄头去了地上。 路上遇上几个人,欲言又止的想要跟周应淮说两句,但是终究没人敢第一个开口。 周应淮视而不见,扛着锄头径直走过这些人,错身过去时突然挥了下锄头,这几个人吓得立马缩了脖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几个人心惊胆战的抬起头,见周应淮只是把锄头换了边,眸光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后,径直走了。 “他怎么能这样?” “刚才要不是我躲得快就得挨他一锄头了。” “神气什么啊,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大家嘀咕两声就都散了。 李家媳妇儿回了家,他家男人李兴立马追问:“怎么样,跟周应淮说过了?” “没有。” 李家媳妇儿支支吾吾的,惹得李兴骂了好几句,最后亲自拽着她来到了周家地上。 周应淮还在看着自家的地发愣。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瘫了之前,自家这片地上全是杂草,半点能吃的菜都没有。可如今,地被翻得漂漂亮亮的,上面还种了些绿油油的小菜,长势颇好,再隔几天就能吃了。 这些都是傅卿带着两个孩子干的。可两个孩子能干多少活儿?说到底,也还是傅卿一个人使的劲儿。 想起她挺着个大肚子在地里忙活,周应淮皱起眉,心里好不是滋味儿。 他是猎户,根本不会种地,现在更是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正拿着锄头不知道该怎么做,李兴就拽着媳妇儿过来了。 第71章 找不出第二个周应淮 到了跟前,李兴劈头盖脸先指着自家媳妇儿一顿骂,最后才好声好气的赔不是:“应淮兄弟,那天确实太乱了,大伙儿都是站在田埂边上的,我媳妇儿真是不小心碰了你家媳妇儿,这才差点儿弄出大祸。” “知道你媳妇儿出事儿,她在家愧疚自责了半宿,良心实在不安啊。这不,我立马带着她来赔不是了。” 说罢,李兴把家里剩下那四个鸡蛋放在周家地边,“应淮兄弟,你媳妇儿刚生,最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这几个鸡蛋你先吃着,吃完了我再给你家送。” 他家媳妇儿瞪大双眼,他什么时候拿的鸡蛋? 她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哎哟!” 胳膊上被人掐了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想还手,转头一看,自家男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整个人又蔫了下来。 周应淮只是冷眼看着,依旧是一字未说。 李兴抓了抓后脑勺,没敢与他对视,又道歉两句后拉着自家媳妇儿跑了。 周应淮收了鸡蛋,在地上随便锄了两下就回家了。 到了家里,陈婆子正在做饭,见他手里拿着鸡蛋还嘟囔了两声。 “我看你都买鸡蛋了,怎么又上哪儿拿了几个来?” “李家赔的。” 陈婆子顿时明白过来,不客气的收了鸡蛋,那一会儿做成滑蛋,两个孩子也能吃。 周应淮进了主屋,傅卿正好问他:“陈大娘怎么来了?” “我请她来照顾你。我一个大男人,有些事情我不懂。” 傅卿点头,继续逗弄着乐安。 只一天而已,小乐安比昨天刚生下来时又长大了不少。 傅卿笑说:“都说小孩子见风就长,原来真是这样。” 周应淮不懂这些,但亲眼看见过,也觉得这些老话颇有道理。 也只一天,小乐安就比昨天刚生下来时漂亮了不少,再也不是昨天那个红色毛猴子的模样了。虽只是刚出生的孩子,但是眉眼间已经能看出跟周应淮的相似。 周应淮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的凑近。 “她好香。” 傅卿疑惑的往乐安身上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突然,周应淮面色微变,稍稍直起了身子。傅卿正在疑惑,突然也闻到了味道,忍不住笑出声来。 乐安,拉了。 “爹,我们回来了。” 听见少禹的声音,傅卿撵他出去,自己准备给乐安还尿布。周应淮转身出去,再进来时端了盆温水,帮着她给乐安换了干净的尿布,最后又把脏的收走,拿去院子里洗。 傅卿心中一暖,点着乐安小鼻尖道:“以后长大了要孝敬你爹,你爹是好人。” 陈婆子从灶房里走出来,玉丫头甜甜的喊了声陈奶奶,叫得陈婆子高兴的不得了。又见少禹手里拎着条大鲤鱼,再把少禹夸了一顿。 “早上炖了肉汤,我们下午再吃鱼。” 见周应淮在院子里里洗尿布,陈婆子惊呼道:“哎哟,这东西你可不兴洗。” 周应淮无所谓,“我是孩子的爹,没什么不兴洗的。” 陈婆子还怕他洗不干净,可见他一点儿不嫌脏累,洗了尿布之后规规整整的晒好,这才满意的点头。 “水缸没水了,我去拎两桶水来。” 他一刻不闲着,拿了水桶又出了门。 陈婆子进来看了会儿孩子,忍不住赞道:“你当真是嫁了个好男人。这世上可找不出第二个周应淮了。” 之前原身对周应淮什么样,大家心知肚明。但凡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一定不会对傅卿好。 可如今的周应淮,不说事无巨细,但确实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安排妥当了。 就说洗尿布这个事情,村里这些男人就没几个能做到这份上来。 这些傅卿都明白,她庆幸自己不是原身,她与周应淮,不知道谁是谁的福气。 周应淮虽然刚从瘫子恢复成正常人,但总觉得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今早才上了山,又去了镇上,这会儿都没怎么歇脚又一连跑了几趟,把水缸装满了水。只听陈婆子说了一句小孩子尿了拉了都得用温水擦洗,柴火怕是不够,他又背着砍刀上了山。 砍刀是傅卿新买不久的,锋利得很,周应淮不消片刻就砍了两大捆。下山时见果树上有些野果,又给两个孩子摘了些。 下了山,路过老刘头家,春生爹把他喊住,问了问傅卿跟孩子。 两家算是有些往来,前段时间春生家也帮过周家,周应淮对人家自然客气一些。 等周应淮离开,老刘头才对春生爹说:“你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小孙女儿?看看人家周应淮,做爹以后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春生爹哭笑不得,“照你这话,前两天说好的牛就不买了呗?让春生她娘再生一个,我就做牛呗?” 老刘头笑个不停,“那也成,家里又多了一个人,身上的担子是要重一些的。” 顿了顿,老刘头又哼哼两声。 “听说张婆子家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以后周应淮怕是不会再跟他们家来往了。” 春生爹没接话,只是跟着叹了口气。 有陈婆子在,傅卿这一顿吃的极有营养。 一碗肉汤,一勺滑蛋,还素炒了一盘小菜,外加一个素饼。 “你多喝些汤,陈大娘说这个养身子。” 周应淮每次进屋都要逗弄一下乐安,不管孩子睡着还是醒着。 傅卿听话的把汤都喝完后,跟他说:“我那些银子你拿给陈大娘吧,算是她照顾我坐月子的佣钱。” “我已经给过了,你安心做月子,这些事情都不用你管。” 说罢,他拿着碗筷就出去了。 陈婆子洗了碗,又来屋里跟傅卿坐着说了会儿话,帮她整理了些尿布。 孩子吃的多拉的多,光这么换着实麻烦。 “要是能换点尿片就好了。” 陈婆子没听清楚,只把晒干叠好的那些推到她面前来。 “这些不就是?只要洗勤快些也够用了。等孩子稍微大一些,就能把尿,能省下不少呢。” 傅卿笑了笑,又扯了别的话含糊过去。 陈婆子虽然年纪大,但针线活比傅卿强不少。见了傅卿做的小衣服,陈婆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当着她的面,拆了线,教她重新做。 做好了一件,陈婆子又拿起竹篮底下的布料,抖开一看,是件大人的衣服。 第72章 男人都是偏心种 傅卿有些脸红,“这是给周应淮的,还没做好。” 她知道自己做衣服是个什么水平,小孩衣服这么简单都能做得一边大一边小,大人的衣服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先放着吧,等我有时间了再做。” 就周应淮那一身不知道穿了多久了,傅卿不在意,但男人走出去总是要面子的。可傅卿到底在做月子,太操劳了也不好,陈婆子便没有再说什么。 陈婆子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做下午饭时再来。又叮嘱少禹跟玉丫头,说灶膛得一直温着水,若是妹妹尿了拉了,就端水进去给她娘换洗。 玉丫头缠着陈婆子,一声声奶奶喊得陈婆子高兴的不得了,跟傅卿打了声招呼后,陈婆子便把玉丫头领出门了。 牵着小丫头,陈婆子笑呵呵的,“丫头,你娘给你生了个妹妹,你高兴吗?” “不高兴。” 玉丫头低着头,声音极小。 陈婆子脚步一顿,“为什么不高兴?” 玉丫头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憋得全是眼泪。陈婆子心里一惊,忙着给孩子擦眼泪,谁知小丫头竟然越哭越伤心。 “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娘又骂你了?” 陈婆子刚说完,玉丫头赶紧摇头。陈婆子脸一黑,拉着玉丫头去找了周应淮。 “周应淮,你家刚生了孩子,本是个喜事儿,可也不能亏待了少禹跟玉丫头。” 莫名其妙得了一顿指责,周应淮不解问了原由。 陈婆子把玉丫头拉出来,“你媳妇儿是不是又骂玉丫头了?丫头从小就没娘,之前又被你媳妇儿苛待,要不是我接济,少禹跟玉丫头都得饿死。怎么,现在是有了亲生的,就待不得玉丫头了?” 周应淮面色微沉,招手让玉丫头到跟前来。玉丫头刚要抬脚,又被陈婆子拉了回去。 “你在那边说就行了。男人都是偏心种,有了新的忘记旧的。呸!” 说罢,陈婆子把那十多文钱拿出来,“你媳妇儿我不伺候了,玉丫头你们要是不想养,我就带走,我养!” 周应淮皱了下眉,“玉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婆子声音并未遮掩,远处几个人已经听见了。只是因为上次周应淮吓过他们,他们不敢再像往常一样跑上来凑热闹,所以只能站在远处巴巴的看着这边。 “玉儿。” 周应淮冷下声音,已经明显不悦了。 玉丫头磨磨蹭蹭的从陈婆子身后走出来,怯懦的看着他。 “丫头别怕,你爹要是敢打你,你就跟奶奶走!” 玉丫头哇的大哭起来,陈婆子忙着哄,却被周应淮没耐性的一把拽了过去。 “周应淮,你敢动手?” 周应淮没理会,只拉着玉丫头问:“到底怎么回事,跟爹说。” 陈婆子刚要骂,玉丫头终于开了口。“他们说家里有了新丫头,就不要我了。” 两个大人齐愣住,“谁说的?” “他们都说。” 陈婆子又问了一遍:“是你娘?” 周应淮有些不满,“大娘,让玉儿自己说。” 玉丫头抬着哭花的小脸。 “哥说的,还有春生哥跟承良哥,大家都这么说。” 陈婆子不信,“你那个后娘没说?” 玉丫头摇头。 “真没说?” 周应淮冷着脸,看了眼陈婆子。陈婆子自知理亏,尴尬的站在一边。 “玉儿,你是我的女儿,爹在哪你就在哪,不会因为有了妹妹就不要你。爹不会说这种话,你娘也不会说。明白吗?” 玉丫头扑进了周应淮的怀里,哭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的。 陈婆子脸上有些臊,“周应淮,我也不知道……真是对不住了。” “没事。毕竟她之前做的一些事情确实不太妥当。” 周应淮单手抱着玉丫头,一手拿着自己的东西,“傅卿做月子这段时间就有劳大娘你了。明后天我再把佣银补上。” 陈婆子哪里还有脸要这些。 到了家里,周应淮连名带姓直接喊:“周少禹。” 乐安有些闹,傅卿正抱着她哄,听见这一声后探出头来看。 周应淮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喊少禹,听着声音火气还不小。 “怎么了?” “没事。” 见她抱着孩子,周应淮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下来。刚才还在哭闹的小乐安听见爹爹声音竟然意外的消停下来,睁着还看不清东西的小眼睛,好奇的张望着。 周应淮把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轻轻的碰了碰乐安的小手。乐安一把抓住那根指头,力气大的出奇。 正想夸夸乐安,可转念想到玉丫头,周应淮又只得松了手。 “少禹呢?” “刚才被春生他们喊出去玩了。” 见周应淮的脸色沉下来,傅卿眉心一跳,“怎么了?少禹闯祸了?” “没事。”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傅卿知道,少禹一定是闯祸了。 少禹跟春生承良在上山闹了一阵才回来,到了山脚处,少禹找了根木棍把鞋子上的泥土拨掉,动作小心又仔细。 王承良见了好几回了,忍不住问:“周少禹,村里哪儿没有土,你以后都要一路走一路弄不成?” 春生也打趣他:“不就一双鞋,脏了再换一双就行了,有必要这么宝贝吗?” 少禹头都没抬,“我干干净净的穿着出门,自然要干干净净的回去。” 王承良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因为只有一双鞋,所以才这么宝贝吧?” 刘春生给了他一下,承良才收了嘲笑。 少禹倒也不生气,把鞋子上的泥土弄干净了才回去。承良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在旁边给他道歉。 眼看快到周家门前,春生提醒说:“少禹,你爹是不是在等你?” 少禹抬起头,见他爹站在门口,神情冷峻。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上前。 “爹。” 周应淮眸色有些冷,“去哪儿了?” 少禹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爹果然生气了。 “去山里玩了。” 见玉丫头探出个小脑袋,少禹以为是她又告状。 “我想带妹妹去的,但她已经跟陈奶奶出门了,我才没喊她。” “周少禹。” 周应淮这一声吓得少禹僵了一瞬。 他爹连名带姓的喊他,他一定是犯大错误了。 第73章 怕不要她了 春生跟承良看着势头不对,早跑了。 少禹站在门口,有些不安。 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只因为没带妹妹一块儿玩儿? “你为什么吓唬玉儿,说家里不要她了?” 少禹一愣,这才想起这事儿,顿时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光自己说了,你还领着春生承良一起说?” 少禹猛地抬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领着他们说!” 他声音弱下来,“我也只是跟妹妹说过一遍而已。” 啪! 周应淮手中的藤条落下来,抽得少禹一个措手不及。 玉丫头吓得僵在那里,连哭都忘记了。 “作为兄长,在别人说这些话的时你就应该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玉儿。你非但不护着妹妹,连你自己也这么说。” 啪! 藤鞭再次落下,疼得少禹都有些站不稳了。 “周应淮!” 傅卿从屋里跑出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藤条。 “有什么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她拉着少禹检查,见少禹的胳膊都被抽出两条血印子,登时火大。 “一个小孩子能犯什么错,至于你这么打他?就算是犯了错,你跟他好好说就行了。少禹都七岁了,他什么都懂。”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懂还会犯下如此过错,更该打。” 傅卿把少禹拉到自己身后,“你敢!少禹是我儿子,你再打了试试?” 周少禹浑身一震,抬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护着自己的人。 周应淮神情有些松动,抿紧了唇线,转身进去了。 傅卿领着少禹进了侧房,掀起他的衣服检查,见身上只有那两道印子后才松了一口气。 家里没有能擦的药膏,功德也不够换个好药,傅卿只能又把衣服拉下来。 “跟我说说,怎么惹你爹生气了?” 少禹没说话,跟他爹一样把唇线抿的紧紧的。 小乐安闹着找娘,傅卿只得放下这事儿,先去照顾孩子。 玉丫头站在门口,带着些哭腔:“哥哥对不起。” 少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玉丫头急了,想上去拉她,少禹转身躲开,跑到院子里,噗通跪下。 玉丫头见了,也跟着哥哥在外头跪下。 等傅卿哄好了乐安,扭头一看,瞧见的就是两个跪在墙角的小身子,顿时火大。 她跑过去把两个孩子拽起来,玉丫头倒是一拎就起来了,可少禹已经大了,只要他不起,傅卿根本拉不起他来。 “是你爹罚你跪的?” 少禹不敢说话,玉丫头就更不敢吱声了。 傅卿心头一阵怒火,“周应淮!” 之前傅卿跟他提起过可以把屋后头那片空地收拾出来,以后做个猪圈牛圈,周应淮今天得闲,就一直在后头忙着。听见傅卿喊他,跑出来一看,见傅卿正在拉着两个孩子,拉起一个又跪下一个。 周应淮脸沉下来,“周少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你让他们跪在这里的吗?” 她一脸怒容,倒也不是以前那种尖酸刻薄的样子。周应淮气,却也不能对她撒出来。 “周少禹,是我让你跪在这里的?” 少禹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又听傅卿一顿输出。 “你这是什么语气?少禹只是个孩子,你刚才才打过他,现在又这样的语气,他敢说话吗?” 自己做了娘以后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更别提少禹这孩子有多懂事。 傅卿虽是后娘,但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心里对少禹这个孩子还是心疼的。 周应淮气到最后竟笑出了声音。 以前只有他骂人的份儿,谁敢对他这么无礼?现在好了,一个女人就能把他骂得还不了嘴。 见他笑,傅卿更是火大。 “你还笑得出来!” 既然被她骂得还不了嘴,周应淮也就不再解释,而是直接把少禹拎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周少禹,空有一张嘴巴你连话都不会说了?跟你娘说,是不是我让你跪着的?再跟你娘解释解释,你犯了什么错误,我为何要打你?” 少禹低着头,哑着嗓子道:“不是爹让我跪的,是我要跪的。” 玉丫头也抬着头,脆生生的跟着哥哥喊:“不是爹让我跪的,是我要跟着哥哥跪的。” 傅卿气不打一处来,只认定是因为周应淮打了少禹,现在两个孩子害怕了。 周应淮没多说,只是揪着少禹衣领的手劲儿收了收。 少禹被勒得声音更沙哑,“是我说家里有了新妹妹,就不要玉儿了。不仅我说,承良和春生也这么说。爹知道了,就生气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头最后都快要没声儿了。 傅卿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玉丫头。 玉丫头站在那里,怯懦的看着她,生怕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傅卿哭笑不得。她稍稍弯下腰,“你是周家的人,是乐安的姐姐,只要你喊我一声娘,你就一直是我女儿。就算有了妹妹也不会不要你,明白吗?” 玉丫头一抿嘴,哇的哭起来。傅卿给她擦着眼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怪这两天玉丫头小心翼翼的,家里的活儿都主动帮着做,乖巧的不得了,原来怕不要她了。 等哄好了玉丫头,傅卿才抬头看周应淮,没等说话,屋里那个小的又哼唧起来,傅卿只能先去照顾乐安。 等抱着乐安出来,周应淮又去忙去了。 见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傅卿招手让他们过来。 等他们到了跟前,傅卿把乐安的小脸漏出来,让他们看仔细一些。 玉丫头大惊失色,“换了个妹妹?” 少禹也皱紧了眉心。 这个妹妹明显不是他们看过的那个。 一点儿也不像。 傅卿噗嗤笑起来,“妹妹长大了,比前两天漂亮了。等再长大些就会跟玉丫头你一样漂亮。” 玉丫头扭捏起来,“我,我不好看。” “瞎说,我家玉丫头是最好看的。” 陈婆子刚好进门,看见她抱着孩子在外头,吓得大呼小叫。 “哎哟你怎么跑出来了,快抱着孩子进去。才做月子几天就敢出来吹风,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第74章 一视同仁,做个好后娘 今天天气不错,不骄不躁,微风也刚刚好。 虽然孩子早产,但因为吃了药的关系,孩子各方面都跟寻常孩子无异,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个时候没什么好的东西,傅卿想着抱着孩子出来晒晒也算是补钙了,没想到陈婆子根本不听解释,硬是把她撵进了屋里。 她前脚进屋,陈婆子后脚也跟了进来,略带愧疚的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家媳妇儿,今天闹出这种误会,真是对不住了。” 傅卿只是笑笑,“周应淮说的对,以前是我混账事干多了,可现在我也做娘了,干不出不要孩子这种事儿。” 陈婆子实在惭愧,“我对你是有些偏见,但你若是真能对少禹跟玉丫头能一视同仁,倒真是个好后娘了。” 说到后头,陈婆子又劝起了她。 “坐月子可不能哭,以后要落下病根的。也别生气,生气要么堵奶,要么回奶,苦的不仅是你,更是孩子。既然都是误会讲开就好了,可不兴再跟周应淮生气。” 在傅卿一再表示自己不会生气后,陈婆子才放心的出去了。 等做好了饭端过来,比上午那一顿还丰盛。吃饭时知道了少禹挨打的事情,陈婆子又是一番愧疚。 吃完了饭,陈婆子说明天会早些过来做早饭,又拿走了一些傅卿没做好的小衣服,说明天再拿回来。 周应淮把今天晒好的尿布收回来,规规整整的放在床头,方便晚上拿取,一边跟傅卿说着屋后的圈子明后天就能建好,问她想要养点什么。 “先放着吧,等有钱了再说。” 顿了顿,她皱起眉来。 “虽然说坐月子得吃点好的,但咱家今天是不是吃的有点太好了?今早的肉汤还没吃完呢,下午又喝鱼汤。其实不用这么破费,还是荤素搭配着来,坐月子也不能总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 周应淮拧起眉心,“你觉得油腻了?那明天我让陈大娘再做清淡一些。” 傅卿有些气闷,自己跟他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事儿。 周应淮叠好了尿布,说:“银子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打猎,有本事赚钱。今天晚饭的小菜都是陈大娘拿来的,你若是喜欢,我明天让她多做一些。家里地上的菜马上就能摘了,到时候也能让你换换口味。” 顿了顿,他又说:“还是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去镇上给你买。福春酒楼里的小菜不错,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定一桌。” 傅卿瞠目结舌。“他们酒楼的饭菜多少钱一桌?” “一两银子吧。” 一两银子! 他手里有一两银子吗? 傅卿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放着的那点碎银子拿出来,周应淮不要。 她垂眸看了一眼,说:“那你帮我买样东西。” “你想要什么?” 傅卿指了指他穿着的那双破鞋。“你拿着银子,给自己买双鞋。穿双好鞋你也能走的快一些。衣服……衣服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穿我给你做的。” 她有些脸红,毕竟自己做的衣服实在是拿不出手,可手里这点钱只够买一双鞋,根本不够在外头买一套成衣的。 周应淮低头看了一眼,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还能穿一段时间,等真的穿不了再说吧。” 他转身出去,根本没动傅卿给的银子。 片刻后再进来,便是端了一小盆的温水。 乐安没拉没尿,根本不用洗换。这盆水,是他端来给傅卿洗漱的。 像她以前伺候自己时一样,周应淮端了个小凳子,把水盆放在上头,给她拧了帕子让她洗脸后,又把水换到另外的盆,给她洗脚。 傅卿有些不大自在,“我可以去外头洗。” “陈大娘说坐月子不能吹风。我不懂,但是她年纪大,有经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说罢,他让傅卿坐下,帮着她脱了鞋袜,又帮她把脚放进盆里。 傅卿本能的躲开,又被他抓了回去。 “以前你帮我洗澡的时候都没害羞,现在我只是帮你洗个脚你又害羞了?” 提起帮他洗澡的事情,傅卿脸上的红都烧到了耳根下。 低低的笑声传来,傅卿更是不敢抬头。 “行了,脑袋都要埋进去了。” 傅卿一怔,垂眸看见生孩子后比之前不知道汹涌多少的胸口,一张脸羞的都要滴出血了。 “周应淮!” 他指了指床上安睡的小乐安,“嘘,一会儿孩子要闹了。” 傅卿看看女儿,脸红的更厉害了。 周应淮帮她擦了脚,这才自己出去洗漱。等他回来时,傅卿已经睡着了。 他现在不是瘫子,给她掖被子时凑过去,闻见她身上陌生又好闻的味道,竟贪恋的多闻了两下。 小乐安睡在中间,大概被挤得有些不舒服,皱着小脸哼哼起来。傅卿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只本能的用手轻轻拍着襁褓哄着。 周应淮忙离开些,等乐安不闹了他才重新躺下。 “明天让乐安睡里头去吧。” 傅卿迷迷糊糊答应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问什么?” 周应淮声音暗哑,“我怕压着她。” 睡到半夜,傅卿突然把他摇醒。周应淮迷迷糊糊爬起来,以为是孩子尿了,便伸手去抱。谁知孩子没抱到,倒是被身边女人不客气的拍开手背。 他清醒过来,“怎么了?” “周应淮,我有点难受。” 周应淮翻身起来,点了蜡烛凑近后才看清楚,傅卿脸颊通红,额头领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把手背贴上去,烫得他立马缩回了手。 “是不是今天受凉了?” 傅卿摇头,“不知道。” 周应淮出去给她拧了冷水的帕子,让她敷在额头。傅卿一边扶着手巾,一边喘着热气。 “周应淮,我有点难受。” 周应淮心急如焚,“天还未亮,请了大夫怕是也不愿意来。你再等等,一会儿天亮我就去请大夫。” 傅卿摇头,“不是这个。” 周应淮更急了,“那是哪里不舒服?很疼吗?” 傅卿咬咬牙,实在难以启齿。可是不说,又是在难受。 第75章 跟爹一样,做个猎户 她不说话,周应淮就更急了。 他穿上那双破鞋,一刻也等不了了。“我现在去请大夫。 ” “不用。” 傅卿松开紧咬的下唇,声音有些小,“你去请陈大娘过来一趟吧。” 闻言,周应淮急匆匆出了门,连夜敲开了陈婆子家大门,把人带了过来。 陈婆子进门就见傅卿烧得脸颊通红,又看看孩子,睡得安安稳稳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周家媳妇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卿看了眼周应淮,有些难开口。 陈婆子心急,“到底是哪里不好?都是一家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虽然自己是新时代女性,没这么多封建思想,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傅卿还是有些脸红。 她指了指的胸,“这里……像是压了两块石头。很疼……难受……” 陈婆子没多想,直接伸手过去。动作吓坏了傅卿,也惊呆了周应淮。 而陈婆子心里有了底,淡定的收了手。 “周应淮,你去烧点水,要热乎些的。” 等周应淮走了,陈婆子才让傅卿解开衣服,又亲手碰了碰,才说:“孩子吃的不多吧?” 她点头。 虽然小乐安看起来跟寻常孩子无异,但总归是早产的孩子,吃一点就饱了。 “这不行,就算是孩子吃不完你也得想办法弄出来,要不就像现在这样堵住了。堵住了,自然就会发烧难受。要是再不挤出来,过一两天就没了,孩子可就吃不着了。” 说着,陈婆子直接上手,疼得傅卿一个激灵。 等周应淮烧好热水端过来,陈婆子已经累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多喝点水,多休息,一会儿做早饭我再过来。” 趁着天还没亮,陈婆子还能回去再休息一会儿。 周应淮把热水放在桌上,有些手足无措。 “这热水是要洗什么?” 傅卿敷衍回答:“你放着吧,陈大娘告诉我了,我可以自己来。” 周应淮给她拧了手巾,“你还在发烧,躺着吧,我来。” 他拿着手巾,动作轻柔的给她擦着脸。 “我自己来。” 她一把将手巾抢过来,擦着颈上和肩旁。 傅卿虽然做娘了,除了乐安吃饭的位置,其他地方跟以前并无二致。擦身时雪白的身子晃花了周应淮的眼,他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直到有什么东西扔到他脸上,周应淮才醒过神来。 他忙转过身,帮着她又拧了一把手巾,递回去。“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傅卿根本不饿,但还是点了头,把他支开。 周应淮去灶房里看了一圈,又折回去问她想吃什么。走到主屋门前,却惊愣住了。 主屋的门一直关不严实,天还是黑的,但屋里却是亮着灯的。周应淮站在门外,透过门缝,正好可以看见傅卿解了衣裳,正给自己擦身的动作。 周应淮脑袋嗡的一下,全身气血涌向同一个位置。 擦好了身子,傅卿又换了干净的衣裳,把脏衣服收拾干净,这才去开了门。 周应淮杵在门口,两道视线撞在一起,他才猛地清醒过来,逃窜离开。 “莫名其妙。” 傅卿把水倒了,回头看见床上那堆换下来的衣服,又拿出来,准备先放着,等明天麻烦陈婆子帮忙洗一洗。 谁知刚才狼狈逃离的周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衣物。 “我来。” 傅卿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周应淮撵进了屋里。 “你还发烧,可不能再吹风了。乐安还小,可受不了风寒。” 傅卿只得听话进去,关门时正好看见周应淮把衣服放进了盆里。 周应淮站在那里,愣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眼盆里的衣服,最后又傻乎乎的把衣服拿起来闻了闻。 “这衣服是沾了什么?怎么怪怪的。” 周应淮推门进去,拿着那些衣服问傅卿。 傅卿一怔,哭笑不得。 “换下来的衣服就是脏的,你管它沾了什么。你把衣服放着,明天陈大娘来了让陈大娘帮忙洗一下。” 她背过身去,脸红的不敢再看他。 周应淮怕吵醒孩子,便没有再说,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只是过了片刻,院子里就传出来洗衣服的动静。 少禹被吵醒,打开房门,迷迷糊糊的问:“爹,你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 周应淮头也没抬,“顺手洗了。你快去睡,明早跟我上山。” 少禹应了一声,听话的进去接着睡。 隔天清早,父子二人上山时特地给陈婆子留了门,让她帮忙做早饭。 隔了这么多天,村里人上山打猎的热情早退了,只认命的做个庄稼人。 周应淮拿着自己以前打猎的工具,带着少禹上了山。到了半山腰,少禹想去看看自己的陷阱,却被周应淮带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想做猎户吗?” 少禹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周应淮又重复了一遍,问他,“以后,想跟你爹一样做个猎户吗?” 少禹反应过来,眼里亮着兴奋的光。 “想。” 周应淮看了眼身后的密林,“从今天起,我教你打猎的本事。不过你年纪还小,你娘应该不会同意。” “我不会说的。” 少禹掷地有声。 周应淮抿起唇角,“那就用心学。” 父子二人去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等出来时,而周应淮手中拎着两只肥硕的兔子,而少禹则是颗粒无收。 周应淮在前头走着,少禹垂头丧气的跟在身后。到了半山腰,见前头就是自己设下陷阱的地方,少禹不甘心的说想去看看,万一有猎物,自己也不算什么都没猎到。 见他情绪低落,周应淮只得答应他,两人正往那边走,突然听见前头林子里一阵窸窣动静。 周应淮把少禹护在身后,悄然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少禹跃跃欲试,“爹,让我来。” 周应淮拦下他,声音冷沉。“不是猎物,是人。” 话音落下,有人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 那人脸上难掩笑意,只是这份笑意在看见他们父子二人时瞬间僵在了脸上。 第76章 取个好名字 “大有叔?” 少禹惊讶的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拎着的兔子。“你这是打哪儿来?” 王大有面红耳赤,根本没法开口自己从哪儿来,更不好解释他手里的猎物正是从少禹的陷阱里拎出来的。 见他这样,少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错身跑过去,经过王大有身边时理都没理会,甚至还有些生气。 王大有实在没脸,跟周应淮干笑两声便想离开。周应淮也不做声,只冷冷看着他手里的野兔。 “爹,是他……” 少禹跑出来,声音带着急迫,指着王大有正要控诉。王大有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兔子。 “过来。”周应淮突然打断他,将两只兔子递过去,“拿着。” 少禹还在生自己的闷气,哪里想拿什么兔子。 “拿着。” 周应淮抬高语气,少禹只得乖乖的拿着。把猎物交给少禹后他转身就走,半句都没有理会过王大有。 他的步子大,少禹要追好几步才能跟上他一步。 “爹,你明天还带我上山吗?” 他说的好没底气。 周应淮教的这么仔细,他也觉得自己学的认真,可最后竟然一片羽毛都没打下来。弄了个陷阱,没想到还猎物还被人抢走了。 他这么笨,爹肯定不愿意待他上山了。 “明天继续。” 听见周应淮这一声,少禹整个人才开心起来。 王大有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想赶着时间把野兔卖了,但又没脸跟得太紧。 手里的野兔越来越烫手,他甚至都纠结着要不要把野兔还回去。 回了村上,周应淮确实去了地上,少禹拎着两只兔子回家,一路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村里这么多人上山都一无所获,偏周家每次上山都有猎物。 “周应淮就算了,他本来就是猎户,有的是本事。没想到他家周少禹也这么厉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这两只兔子得卖得好多钱了吧?” 少禹身边围着好多孩子,各个羡慕的看着他手里的兔子。少禹几次想要解释都被这帮孩子的佩服话说的高兴过了头,到了最后也就厚脸皮的默认了这两只兔子就是自己猎到的事实。 正好王大有下山,有人见他手里也有兔子,顿时喊:“诶,王大有,你也猎得兔子了?” 少禹已经走远,根本听不到这些。但王大有还是有些心虚的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没敢跟大伙儿搭话,低着头的快步走了。 秀芳见他拎着兔子回来,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你能猎到猎物。” 张婆子也欢喜,“咱家姑爷本事大着呢,你看村里其他人都猎不到什么,只有大有能猎到猎物。秀芳,你俩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秀芳红着脸,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 王大有有些心虚,背过身去把兔子栓好,扔到背篓里。“娘,家里还缺什么吗?我卖了兔子一起买回来。” 张婆子摆摆手,“不缺不缺,银子得省着花,以后孩子生下来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王大有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的出门了。 秀芳把他送到门口,总觉得今天王大有走的格外着急一些。 等瞧不见自家男人的身影了,秀芳才对张婆子说:“娘,我要不要去看看傅卿?她孩子都生下来好几天了。” 张婆子神情微妙,“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两家闹成这样,周应淮这么记仇,你去看,他家能让你进屋吗?” 秀芳皱了下眉,“周应淮不是这种人吧,大有捕猎的本事都是他教的呢。” 张婆子又摆摆手,“你没看见那天周应淮是怎么威胁村里人的,那架势,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杀了。秀芳啊,周应淮可是猎物,是动刀子的人,大有不在家你一个人就别去他家折腾了。他家媳妇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小心进了他家门受他家欺负。” 说到后面,张婆子竟然带了哭腔。 她还是那句话,“大有不在,万一你出了事情怎么办啊。娘就你一个闺女,你就是娘的天啊!” 秀芳心中一软,也就不再说这个话了。 地上的菜已经长成了,周应淮掐了一把鲜嫩的青菜,拿回家时候陈婆子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就等着他回家呢。 见他手里鲜嫩的青菜,陈婆子还问是不是谁家给他的。 “是自家地里的,前段时间他娘去种了些青菜,今天我去看,正好长成了,就掐了一把带回来尝尝鲜。” 陈婆子有些意外。她倒是见过傅卿下地两回,没想到周家那片地还当真种出菜来了。 “成,中午烧汤喝。” 周应淮提前打了招呼,陈婆子今天的早饭弄得就清淡些。吃完了早饭,周应淮带着少禹去镇上,陈婆子领着玉丫头在院子里玩。 三岁的小孩子解开了心结,比往日开心的多,被陈婆子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玉儿,知道爹爹给妹妹取了什么名字吗?” 玉丫头摇头,“不记得了,只记得叫什么安。我叫她安安,也好听呢。” 陈婆子抱着她仔仔细细的教了两遍,“叫乐安。你爹会取名字,你跟少禹的名字都好听,妹妹的也好听。” 顿了顿,陈婆子又说:“你娘的名字也好听,你们一家都取了个好名字。” 相比起村里其他人家的名字,周家这几口人的名字确实清雅好听得多。 “陈奶奶,嘉玉是什么意思?” 陈婆子想了想,“是一块好玉的意思。你知道玉吧?是天底下最贵的东西。” “那乐安呢?” “大概是希望妹妹快乐平安。” “那少禹呢?” 玉丫头正是好奇的年纪,什么都想问。 那些都好答,只是少禹这个名字陈婆子是真犯了难。 “少为年轻,禹为智慧才能。少禹二字,意为少年有成,是个好寓意的名字。” 傅卿抱着乐安站在主屋门口,温和的告诉玉丫头少禹名字的意思。 玉丫头从陈婆子怀里坐直身体,“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陈婆子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对了,你爹可是秀才,你也读过书的吧?” 第77章 解气的方式 傅卿前世可是三好学生,奖状能贴满一墙。而原身亲爹虽然是秀才,但原身懒惰,根本没用心学,但也只是能识字而已。 这个时代的女性能识字已经很不错了,再更深的学问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地方的人该考虑的事情,所以原身的秀才爹也从未管过她的课业。 陈婆子连声称赞,“周应淮能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也一定是有些学问的。你也读过书,那算去来在咱们村里,你们周家真是不得了的人家了呢。” 傅卿笑了笑,没接话。陈婆子心里高兴,抱着玉丫头又说了好几句。 可她说了这么多,却一句不提玉丫头认字的事情。她不提,傅卿却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确实,他家有条件,有条件就得给孩子学。不管以后要不要考功名,识文断字是一定要会的。 她不懂得文章,字也只会写简体的。如果真要教书育人,还得周应淮来。 镇上。 周应淮带着少禹挨家酒楼的卖兔子,银钱分文不少,就得五十文钱一只,可问了两家都嫌价钱太贵,根本不收。 少禹没什么耐性,“爹,要不我们去集市上看看?” “不用,就去酒楼。” 集市的价钱要比送上门的价钱低个几文,一次两次还行,可若是有人知道集市上价钱更低,以后想再卖高价就卖不出去了。 所以在价钱的事情上周应淮分文不让。 周应淮把道理说给少禹,少禹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又问了一家酒楼,那家掌柜听说要五十文一只野兔,顿时摇头。 “集市上才卖三四十文钱一只,你这一上来就要五十文,太贵了。” 果然。 少禹有些气闷。“野兔不好抓,怎么有人能卖这么低的价钱。” 周应淮抿唇不语,只是眼中快速闪过什么。 父子二人到了集市上,快要把集市都逛完的时候才看见站在摊位上笑着收钱的王大有,而他对面的男人正从他的背篓里拎出一只野兔。 少禹气不过,冲上去直接问:“你这野兔卖的是多少钱?” 他冷不丁的冲出来,把男人手里的野兔吓得猛地挣扎起来。男人脱了手,野兔猛地窜了出去。 为了让野兔看起来更活泼些,王大有到了镇上后会把栓兔子的绳子解开。山里野兔跑的最快,撒手后根本抓不到。 “我的兔子!” “我的兔子!” 王大有跟男人的话音刚起,周应淮已经手快的擒住了兔子,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讷讷的道了一声谢。 王大有瞠目结舌,刚才他们连兔子往哪儿钻都没看清楚,周应淮的动作怎么这me快?又是怎么抓着那只兔子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应淮兄弟,我这兔子就得跑了。” 不仅跑了,连卖出去的钱都得退了。 少禹对他爹的本事习以为常,这会儿只气愤着野兔的价钱。 “我问你,兔子你多少钱卖的?” 王大有攥紧了手里的钱,“我,也没卖多少钱。” 少禹气得想骂人。“我问你多少价钱卖的!你都敢偷我陷阱里的兔子,现在问个价钱就不敢说了?” 集市人这么多,少禹这么一喊,不知道多少人得望着这边。 王大有脸上有些挂不住,“周少禹,你怎么能这么说,捕猎是各凭本事,我这兔子是自己抓的,你凭什么说我偷你的?你亲眼看见了?” 少禹被气得讲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自己儿子被欺负,周应淮岂会坐视不理? “王大有,你价钱卖低了。” 他说的直白,声音低沉冷漠,叫人心里不安。 他只字不提王大有偷了少禹猎物的事情,可王大有却从那双冷眸里知道,周应淮什么都明白。 这个男人的眼睛比任何人都要锋锐可怕。 他什么都知道。 王大有支支吾吾,“我只是想早点把东西卖了回家。” 少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撒泼了。 “你想赶紧回家你就低价卖?你低价卖了,别人怎么卖?你卖三十文钱四十文钱,我们其他人想出手就只能卖得比你低。长此以往,以后你连三十文的价钱都卖不掉了。你这不仅是吭别人,更是坑了自己。” 王大有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只兔子而已,怎就坑了你们了?你们这么厉害,何必因为一只兔子一直为难我。” 说罢,王大有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再没有半句解释。 少禹追上去,被周应淮一把拉了回来。 七岁的孩子气的发疯。 “你拽着我干什么?你该拽他!” 周应淮眸心微冷,“拽他干什么?把他拽回来你就解气了?” 少禹攥着拳头,“我要打他。” 周应淮轻嗤,“你打得过他?” 少禹也才七岁,王大有可是个身材壮硕的庄稼人,一拳头打出去少禹就得…… “他敢打我,我就先倒地上讹他!” 周应淮忍俊不禁。他这是跟傅卿学的吧? “他抢你的猎物,你就不会抢回来?一只野兔才几个钱,要想解气,你就压得他一只野味都打不到,一文钱都赚不到。这才叫解气。” 少禹眼睛亮起来。 果然还是他爹厉害,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 野兔的价钱已经被压低了,再往上确实难卖。周应淮最后以九十文钱的价格把野兔卖了出去了,路过肉铺时又买了两斤好排骨,花了十六文钱。想着家里那一块地,又花了五文钱买了半斤土豆,半斤红薯,最后拿着这些东西才回家。 有陈婆子在,家里做饭的事情根本不用操心。村里人见陈婆子一直出入周家,都好奇的上门打听情况。陈婆子实话实说,说周应淮雇她来给傅卿伺候月子,村里立马有人说起了闲话。可一听周应淮直接给了十几文钱,家里米面粮油随便用,各个又眼红起来。 话传到张婆子耳朵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要不是出了那个事情,张婆子也能去照顾傅卿做月子,她还能帮衬着点家里。现在好了,便宜都让陈婆子一个人占了。 见大有回来,张婆子迎上去,“姑爷回来了?今天那只肥兔子卖了多少钱?” 第78章 猎户只会打猎,哪里会种地 王大有高兴的掏出今天赚来的钱。“卖了三十五文钱。” 张婆子皱起眉,“怎么才三十五文钱,我听说周家的兔子都是卖五十文钱呢。” 乡下人过日子,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一下子比人家少了十五文,张婆子心疼的要命。 王大有没吭声,收起钱径直进了屋。 张婆子知道姑爷心里不高兴了,忙又走到门口安慰道:“没事儿,明天后头再上山看看,以后卖高价些,你们也能多攒些银子,日子就更好过来。” 秀芳瞧出自家男人脸色不大好看,有些担心。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王大有摇头,“没事儿,我过两天再去山里看看。娘说的是,卖高价些我们就能多攒些银子,以后日子就能更好了。” 都是多年夫妻,秀芳知道王大有有心事。可男人面子大过天,他要是不想说,自己也不好问。 “对了,刚才我跟娘说想去看看傅卿,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不去了,今天上了山又去了镇上,太累了。” 王大有声音沉闷,转头又去院子里干活了。 周应淮带着少禹回来,家里有几个客人,正抱着乐安逗乐。见他们回来,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少禹不习惯家里有这么多人,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 周应淮把排骨递过去,“陈大娘,我买了些排骨,一会儿你看着做。” “成。” 陈婆子把东西接过来,顺手给洗了。 大伙儿看着那两根满肉的排骨,又看着陈婆子满手的油渍,羡慕的不得了。 这要是摸一把,回头抹在自家锅里都能省一顿的菜油了。 “大娘,家里地还没种满,我买了些红薯和土豆,但不知道该怎么弄,是直接种下去吗?” 闻言,家中几个看孩子的人都笑起来。 果然猎户只会打猎,哪里会种地啊。 “走,周应淮,我教你去。” 有人也应和着:“走走走,我也去。” “我家还有些菜种,放着也得坏了,我去拿给你。一两个月就能吃到自己种的菜了,省的你去买。”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带着周应淮就出了门。 傅卿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有些哭笑不得。 周应淮怎么不来问她,倒是叫人看了笑话。 “周家媳妇儿,你快抱着孩子进去吧,那里头随便拎出一个都是种田厉害的人,周应淮又在旁边看着,家人可不敢糟蹋你家的地。” 傅卿忙解释:“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婆子笑着摆摆手,“我知道,逗你玩的。” 傅卿抱着乐安进了屋,见玉丫头也跟了进来,便也把她喊上床。 玉丫头有些紧张。主屋她倒是进来过机会,但是主屋的床可是一次都没上去过。 “上来呀。” 傅卿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上来。 玉丫头脱了鞋子,规规矩矩的放在床下,这才小心的爬上来。 她没敢靠得太近,隔着一点距离坐下,两只眼睛巴巴的看着乐安。 “乐安妹妹什么时候醒?我想跟妹妹玩。” “妹妹刚睡着,要等一会儿才能醒。” 见小丫头实在好奇,傅卿对她招招手。玉丫头有些犹豫,但还是轻手轻脚的爬过来。 玉丫头看了眼傅卿,见她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才敢把手放在襁褓上,学着傅卿的样子,轻轻的拍着。 傅卿被她逗乐,小丫头听见笑,吓得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想起今天陈婆子说的话,傅卿突然想问:“丫头,你想读书吗?” 玉丫头摇头,“不想。” 她皱眉,“为什么?” 玉丫头回答的理所当然,“女子不用读书,那是男人的事情。” 傅卿拧起眉心,“你听谁说的?为什么读书就是男人的事情?女子为何不能读书?” 她连着问了这么多句,吓得玉丫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又手脚并用的爬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好的跑了出去。 只是几个土豆跟红薯,又有那些有经验的人在,周应淮很快就回来了。 他把农具放下,洗了手后立马过来看乐安。 乐安原本睡得香甜,可当周应淮手摸在小脸蛋时,乐安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吵不闹,就这么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动作一僵,生怕孩子下一刻就哭起来。 然而乐安却笑了。 乐安没有牙,却笑得格外开心。 “她冲我笑了。她冲我笑了。” 周应淮高兴的像个孩子。 “她知道我是她爹,她冲我笑。果然还是跟爹亲呢。” 傅卿也跟着笑,“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眼睛也还看不清楚呢,怎么知道你是她爹?” 周应淮干脆把乐安抱起来,恨不得使劲儿亲两下。 “怎么不知道?” 他一手抱着乐安,另外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乐安虽然睁着眼睛,但并不会随着他的动作去看,倒是听见有人说话的时候会转头去追这道声音。 周应淮轻咳两声,“都说孩子会闻味道,她大概是闻到了我的味道。” 傅卿噗嗤一声笑出来。 “人家闻的是娘亲的味道,谁闻你的味道。” 周应淮不信,抬起袖子闻了闻,顿时神情变得不大自然起来。 想起傅卿她们母女二人身上好闻的味道,他更是无地自容。 放下孩子,周应淮转身出去,片刻后又折了回来,拿走了一套干净衣服。 月末两盏茶的功夫周应淮又回来了。他的发梢还滴着水,身上衣服已经换了,换下来那一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好了,正晾在院子里。 这是去洗澡了? 周应淮只有两身衣服,洗的那一身还能说是将就,但是现在穿着的这身,活脱脱就是个叫花子。 傅卿心里不是滋味儿,哄睡了乐安后忙着把没做好的衣服拿出来拿出来,用心的缝起来。 等周应淮在屋后忙活回来,还不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见傅卿喊他过去。 他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闻了闻,确认没什么汗臭味儿后才过去。 “怎么了?” 傅卿把他拽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周应淮耳尖登时就红起来,“这会儿……这会儿不好吧,乐安醒着呢。” 第79章 知识改变命运 傅卿给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她把衣服递过去,“换上。” 周应淮看着递过来的衣服,知道这是她做的新衣,内心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好像有点儿失落,又好像有点儿高兴。 “换上啊。” 傅卿出了主屋,又顺手给他关上门。 乐安不哭不闹,在襁褓里乖巧的不得了。看着女儿,又想着自己刚才那些浑话,周应淮都要笑话自己一阵了。 拿起那身衣服,周应淮心里有些忐忑。 少禹裤裆炸线的场景恍如昨日。他是个孩子,裤裆开了就开了,可万一自己的裤裆也开线了怕是几个地缝都不够钻的。 要不还是穿旧衣服算了。 刚把衣服放下,便听见傅卿跟玉丫头说话的声音,他咬咬牙,把衣服换上了。 因为读书的事情,玉丫头有些怯怯的,跟傅卿说话都恨不得躲到远处去。 “丫头,你躲这么远干什么?” 玉丫头马上往前头一站,头摇的跟不要钱似的。 “没有没有,我没躲。” 傅卿叹了一声。 玉丫头性格本来就内向,原身害人,又总是苛待她,弄得玉丫头更加怯懦,没有一点儿自信。 这样的性格若是不改过来,玉丫头一辈子都要被人欺负。 “丫头,你喜欢什么?跟娘说说呗。” 玉丫头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想读书,那你喜欢什么?画画?还是绣花?” 话问出来傅卿自己都得愣一瞬。 她本意只是想要给玉丫头培养个兴趣爱好,可怎么听起来她这话的意思又跟这个时代那些被困在后宅的女人一样,画画绣花。 这就是那些女人的一生了。 “你想让玉丫头念书?” 周应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傅卿转身看,他已经换了那身新衣服。 衣服她绝对是上了心的,虽然依旧差了点意思,但周应淮的身形模样在那里,穿起这身衣服还当真有些令人挪不开眼了。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周应淮眉心一跳,“怎么了?不合适?” 傅卿摇头,“好看。” 她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 一是为自己的手艺骄傲。 二是为自己嫁了个这么好看的男人骄傲。 “爹,好看的。” 玉丫头扑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好看。”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动作太快,又怕会把线弄开,便又随手把她放了下来。 他冲着傅卿点头,“很合身。” 傅卿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上前给他整了整衣襟,动作却突然一僵。衣襟两边宽度该是一样的,可这会儿了她才看见衣襟也是一边大一边小,简直丢人。 她有些惭愧,“你先穿两天,家里还有些料子,我闲了再给你好好做一身。” 周应淮低头看了看,“这身挺好的。” 好? 哪里好了…… 傅卿稳住心神,跟他说起了念书的事情。 周应淮神情微妙,“你以前不是说不准他们念书吗?” 傅卿一愣。 在原身嫁过来时周应淮确实提过这个事情,但那会儿傅卿说孩子太小,这事儿就先放下了。后来周应淮打猎受伤瘫在床上,少禹再提这个事情原身便勃然大怒,拿家里没钱说事儿,不准他们再提读书的事情。 可说这个话的是原身,跟她有什么关系? “知识改变命运,书是一定要读的。周应淮,你认字,得空了能教他们念书吗?” 周应淮还惊在他那一句“知识改变命运”里。 他印象里的傅卿可说不出这种话来。 “知识改变命运……这做何解 ?” “这还要解?就字面意思啊。就算不去考取功名,你学得知识,眼界一定是开阔的。若是去大户人家做工,要签卖身契吧,你得会写字吧?若是学问再高一些,你可以帮忙写家书,可以赚些银子吧?若是再有出息一些,能三元及第考取功名,前途自不必多说。”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周应淮。 “玉丫头年纪是小一些,但是少禹已经七岁了。你当初给他取名字的时候也想要他有番不错的成就吧?少禹聪明,学东西很快,这样的好苗子可得好好养起来。” 周应淮逐渐冷静下来。他眸心微沉,语气也有些烦躁。“不念了,读书也没什么用处。” 丢下这么几个字,周应淮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傅卿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词不达意,让周应淮误会了意思?还是周应淮也觉得少禹跟他一样做个猎户,能过日子就行? 还是他以为自己不愿意过苦日子,想要靠着少禹考取功名做状元郎,享受功名利益? 傅卿越想越气闷,让玉丫头自己玩儿,她则是回了屋。 玉丫头不明白刚才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爹娘都走了。 周应淮上山砍了些木头回来,正准备收拾开,等明后天再去砍些竹子来,圈子就能盖好了。 玉丫头来到后屋,见他爹正在忙活,便也跟着瞎忙活起来。 周应淮轻松的拿走了她费劲儿拖了一路的木头,“去前院玩儿去。” 玉丫头抓着他的手,“爹,你生气了吗?” 周应淮心一软,蹲下来,缓和语气问她:“我生什么气?” “因为娘一会儿不让哥哥念书,一会儿就让哥哥念书。” 周应淮才缓和下来的神情又沉下来,“不管她。” 他揉揉玉丫头的脑袋,手掌轻轻推在她的后背,“去找哥哥玩。” 等玉丫头走了,周应淮脸一沉。松手时,那段结实的木头上多了几个深深的指印。 少禹跟陈婆子一块儿来的,不知道少禹说了什么,惹得陈婆子开怀大笑。 傅卿问不到周应淮,便想要直接问问少禹,可周应淮一会儿让少禹做这个,一会儿让他做那个,就是不让傅卿有找他的机会。 等入了夜,周应淮端水进来给她洗漱,傅卿憋了一天再也忍不住。 “周应淮,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他明知故问。 傅卿有些生气,“少禹读书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同意?” 周应淮正把她的脚放进温水里,“他不爱读书,你若是不信,明天你亲自问问。” 第80章 爹,你身上有味儿 傅卿确实不信,等明天她的确是要问问少禹的。 当天夜里,傅卿又难受了。 她胸口依旧像是压着两块石头,疼得她干脆坐起来。 周应淮随着她翻身起来,顺手拿了衣服给她披上。“怎么了?” 傅卿难开口,只是摇摇头说睡不着。 屋里没点灯,但周应淮眼力过人,看见乐安睡得安稳,不像是要闹人的样子。 傅卿坐在床上喘息两声,干脆下了床,端着个小凳子坐在墙角。周应淮趿着鞋子跟上来,“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她侧着身子不让周应淮看,“没什么,你睡你的去。” 周应淮哪里睡得着,转身要去点灯。 “别!” 傅卿依旧躲在墙角,“你别管我,你去睡你的,我不用你管。 周应淮没理会,把蜡烛点上,屋里亮起来就罢了,偏他把蜡烛拿到傅卿跟前。 “哪里不舒服?我看。” 傅卿有些不自在,刚想骂他两句,不想抬眼却撞进了他的眼眸里。 那双眸子冰冰冷冷,彰显主人的不悦。 她紧紧抓着衣服,严丝合缝,不给周应淮任何机会。 “到底哪里不舒服?怎么陈大娘能看我就不能看了?” 傅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大娘已经教我了,我可以自己来。” 周应淮蹲下身子,“你教我,我来。” 她简直哭笑不得。 “你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 周应淮语气里难得有些急躁,竟然想要伸手去拉她的衣服。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等周应淮的手触碰到她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傅卿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躲开。 “你!” “躲什么?” 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时,傅卿的巴掌重重的打在他的肩头。 她不知道周应淮疼不疼,但是她的手绝对疼。 她委屈的直掉眼泪,“你欺负我?” 见她哭,周应淮才猛地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手掌擦不干净,就揪着衣袖擦。他是大男人,动作粗鲁,心里又急躁,三两下就把傅卿的脸擦红了大片。 傅卿哭的更厉害了。 乐安被吵醒,顿时哭闹起来。周应淮要去抱孩子,傅卿已经三两步跑过去,抱起孩子解开衣服要喂。周应淮转过身,心里乱的厉害。 孩子吃饱立马乖乖睡觉,可是傅卿要闹了。 她涨得厉害,乐安刚才那两口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放下熟睡的孩子,傅卿实在受不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应淮还想来帮她擦眼泪,“陈大娘说坐月子哭不得,以后眼睛要瞎掉的。” 傅卿赶紧躲开。 哭会不会瞎不知道,但是再被周应淮擦两下她的眼睛一定会瞎掉。 “周应淮,我疼。” 这一声柔弱可怜,听得周应淮心狠狠颤了颤。 “到底哪里疼?” “乐安早产,吃不了多少就饱了,我……” 想起上回自己拿去洗的衣服,周应淮顿时明白过来,唰的一下脸涨得通红。 傅卿背过身去,“陈大娘说乐安没吃完的要都弄出来,要不一直涨着。到后面,孩子就没得吃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头都快听不见了。 周应淮连忙带她去了医院处理。 …… 早饭前陈婆子就过来,傅卿正给玉丫头梳着头。 陈婆子往她身上看了眼,“昨晚没难受了吧?” 她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是过来人,这种事情最懂了,你听我的准儿没错。” 陈婆子笑呵呵的,领着玉丫头去喂鸡。 傅卿脸热的厉害,寻了个借口进了屋。 玉丫头声音奶乎乎的,“陈奶奶,小鸡仔都长大了,什么时候才能下蛋啊?” “这要好几个月呢。” 陈婆子跟玉丫头说起了养鸡的技巧,玉丫头似懂非懂,一老一小一问一答,傅卿听着都觉得有趣得很。 “奶奶,昨晚上妹妹又哭了,好像娘也哭了。” 玉丫头声音传进屋里,傅卿虎躯一震,小跑到门口偷听。 陈婆子压低了声音,“你娘哭什么?” “不知道,后面又没哭了。” 陈婆子再问,玉丫头也没得说了,只一个劲儿的追问养小鸡的事情。 昨晚,周应淮带她去了医院。 山上。 周应淮又教了少禹一些打猎的方法,少禹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技巧,用周应淮教的方法,猎了一只山鸡。 “爹,我会了!” 少禹兴奋跑过去,可是等他把山鸡拎起来才看起来尾巴上那根漂亮羽毛被打折了。 刚才高兴的小脸顿时泄了气。 完了,卖不到好价钱了。 周应淮拍拍他的肩膀,“第一次就能猎到猎物,已经很不错了。” 少禹才又高兴起来。 突然他小脸一正。“爹,你身上怎么有股味儿。” 周应淮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少禹也跟着凑过去闻,皱了下眉后,又凑到周应淮胸前,最后指着领口位置,“这里。” 周应淮揪着领口,还没凑到鼻尖就已经闻到了那阵熟悉的味道。 他轻咳两声,“这两天抱着乐安,大概沾着味道了。” 他催着少禹拿着山鸡,说要下山了。 少禹不明白,“这就要回去了吗?才猎了一只山鸡而已啊。” 周应淮没说话,脚步一跨已经走在了前头。少禹不甘心,但还是听话的跟了上去。 下了山,周应淮非要去地里,说要摘点青菜回家,让少禹先一个人回去。 少禹一手拎着山鸡,另外一只手拿着那支折断的羽毛,心里嘀咕他爹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说要去地上的周应淮转身又去了河边,揪着领口闻了好几阵后,才终于弯腰把领口弄湿。穿在身上太麻烦,看着四下无人,干脆把衣服脱下来,直接洗了。 第81章 我不爱读书 村里的大人都盯着那只山鸡,村里的孩子都盯着少禹手里拿着的漂亮羽毛,所有人都艳羡不已。 “周少禹,你怎么把这跟羽毛折下来了?” “周少禹,你要打算拿这根羽毛干嘛去?” “周少禹,这根羽毛你还要吗?送我行不行?” “为什么你送给你?你想要自己去猎呗。” 周少禹目光嫌弃,攥紧了手里的羽毛,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等他走远,旁边那些孩子才哄笑起来。 “李云,周少禹怎么不理你?你这招对他没用啊。” “可能是她讲话漏风,周少禹不稀罕理她。” “什么漏风不漏风,周少禹本来就不爱理她。” …… 李云正是玉丫头提起的那位正在换牙的云姐姐,现在正好两颗门牙都缺了,一张口就要被人笑话。现在这帮人不仅笑话周少禹不理她,还笑话她的牙,气得李云捂着嘴巴,憋着眼泪转头跑了。 少禹回了家,先把山鸡圈起来,这才端着小凳子,在院子里把鞋子上的泥仔细刮掉。 “少禹,你爹呢?” 听见傅卿问话,周少禹小脸皱起。 “不知道。爹今天奇奇怪怪的。” 傅卿脸红一阵。 少禹见了,也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傅卿稳住心神,心想周应淮不在也好,省得他在旁边碍事。 “少禹,你想念书吗?” 闻言,周少禹愣住。 “我问,你想念书吗?” 旁边领着玉丫头的陈婆子停下了手上摘菜的动作,好奇的看着这边。 傅卿缓下语气,声音尽量柔和。“你想不想读书?读书识字,以后若是想考状元……” “我不想。” 少禹冷冷打断她,接着便转过身,连个正脸也不愿意给她看了。 傅卿不解。 “为什么?读书识字,有了才学,以后就不用种地不用打猎……” “就能做官老爷了?” 少禹声音扬起,满是不耐。 傅卿愣了一下,“你不想做官老爷吗?” 官老爷有朝廷俸禄,受人尊敬,不用种田,不用去考虑生计,是寻常百姓求都求不来的。 他竟然不愿意? 傅卿眉心一跳。她软下语气,靠近少禹问原因。“为什么?” 少禹冷着脸,“不喜欢。” 丢下这句话,少禹直接跑出了门。 玉丫头见了,也跟着追了出去。 傅卿站着原地,心底复杂难言。陈婆子叹息一声,“孩子既然不想学,那就算了吧。各有各的命,种庄稼打猎也饿不死。” 她没说话,只是眸心沉了沉。 周应淮回来了,身上只穿着里衣,傅卿做的那件外裳湿哒哒的。 他把衣服拧干,晾在院中,见傅卿站在门口,四目相对里,他目光灼灼,傅卿却有些火冒三丈。 周应淮眼里的热度冷下来,“怎么了?” 陈婆子早借口做早饭溜进了灶房里,留着他们夫妻二人在外头。看着不想掺和,但其实耳朵已经竖得高高的,听着外头的八卦。 “你是不是跟少禹说了什么?” 周应淮心里明白,她肯定是问过念书的事情了。 他回答的坦然干脆,“没有。” 傅卿不信,“你一定是跟他说了什么,要不我怎么一提念书的事情少禹就这么生气?” “他生气了?” 周应淮语气如常,“我一会儿去问问他。” 他洗了手,进了主屋,见孩子醒着又抱了一会儿,最后才换了衣服出来。 “衣服不是才换的吗,怎么就洗了?” “刚才下地不小心弄脏了。” 傅卿看了眼他的裤子,有些疑惑。 既然是下地弄脏的,怎么裤子干干净净的,就只把衣服洗了。 而周应淮见她盯着自己的裤子,以为她在担心裤子开档炸线的事情,便说:“我今早才检查过,裤子没开线。” 傅卿有些无地自容。 这男人,不知道陈婆子在家吗?怎么什么话都说。 果然,噗嗤一声笑从灶房里传出,紧着便听见陈婆子的憋笑声。 “我想起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午饭我再过来。” 看着陈婆子急匆匆的脚步,傅卿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目送陈婆子离开,收回目光时,正好跟周应淮眼里的灼热撞在了一起。 她心口一窒,转身进了屋。 还没等关上房门,周应淮也跟进来了。 少禹快步走在前头,玉丫头小步的追在后头。走到自家田地上少禹才停下脚步。 玉丫头追在后头都要哭了。 “哥哥你等我。” 等追到了少禹,玉丫头才小心翼翼的拉了下他的衣角,怯怯的,“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少禹没好气,“我生什么气,我没生气。” 玉丫头不信,“娘一说读书你就生气。” 少禹不理她,直接跳下田埂,发泄一般的拔着野草野菜。玉丫头也跟着跳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发泄的拔着野草野菜。 “她昨天也问我要不要读书,我说不想读。” 少禹停下动作,“她也问你了?” 见她点头后,少禹把她手里的野草扔出去,抓着她再问:“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丫头仔细想了想,把昨天傅卿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少禹神情微妙,“她竟然愿意让你读书。” 小丫头读书,“可是女子根本不用读书,读书是你们男人的事情。” 少禹脸一沉,“谁说女子不能读书?镇上县上,还有州城京城里的那些小姐,她们都能读书。” 他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只有穷苦百姓,种地的庄稼人才读不起书。” 玉丫头不明白,“我们家也是庄稼人,我们家也穷。” 少禹突然恼怒,“我们家才不穷。” 他喊得声音有点大,吓住了玉丫头。玉丫头含着一包眼泪,“我们家不穷,那哥哥你为什么不读书?” 少禹哑然。 他为什么不读书? 爹说他不能读书,也不让他读书,最后还让他跟别人说自己不爱读书。 少禹低下头。他不想做官老爷,但是他想读书,他想认字,想写自己的名字,也想写周嘉玉的名字。 可是他不明白,爹为什么不让? 第82章 上门赔不是 少禹想不明白,揣着气的把田里的杂草都拔了。玉丫头默默跟在后头,把这些杂草都抱在怀里,绕着自家田地走一圈,她都快要抱不下了。 “哥,你帮帮我。” 少禹转头,见她抱着那堆杂草,没好气道:“你抱着这堆垃圾干什么?” 玉丫头有些赌气的侧过身子,抱紧了手里的东西。 “这些才不是垃圾,这些可以拿回去喂花花它们。” 少禹愣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她给那些小鸡仔都取了名字,花花就是她最喜欢的那只。 “喂吧喂吧,等喂大了我们好吃了它。” 玉丫头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把扔了手里的杂草,冲上前去要跟少禹打架。少禹把她推开,小丫头摔在地上也不喊疼,一咕噜的爬起来,继续冲上去打。 少禹不厌其烦的把她推开,玉丫头越挫越勇,直到少禹实在忍无可忍,手上力气重了些,把她直接推到在那片已经长成的青菜上,两个人都收了手。 玉丫头憋着眼泪,“完了,爹知道要骂死我了。” 少禹苦着脸,心也着急。 “周少禹,你爹找你呢。” 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少禹立马打了个激灵。他把那些压坏的菜都摘了,玉丫头塞了一把,自己拿着一把,带着她匆匆回了家。 周应淮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他们抱着青菜回来到底没说什么。 他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当少禹到了跟前才说:“跟我去镇上。” 少禹还没搭话,玉丫头已经紧着道:“爹,我也想去。” 周应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等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玉丫头缠着他,“我想去。你每次都带哥哥去不带我去,我想去!” 周应淮心软下来,抱起玉丫头,进去跟傅卿说了一声。 父女俩人从主屋里出来,玉丫头趴在周应淮肩头,好奇问:“爹,为什么娘的脸这么红?” “可能屋里太热了。” 玉丫头又问:“屋里热她为什么不出来?还要关着房门?” 父女俩越走越远,傅卿已经听不见周应淮的声音了。 她解开领口扇风,总觉得自己的脸比刚才更烫了。 刚出门的张婆子突然猛地把门关上,把正在院子里做衣服的秀芳吓了一跳。 “娘,你干什么?” 张婆子做嘘声,一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声音。秀芳好奇,也跟着听声音。 “爹,去了镇上你能给我买新头花吗?” “爹,山鸡尾巴都没有了,一会儿还能卖钱吗?” “爹……” 玉丫头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好听的紧。 秀芳一哂,“是玉丫头啊。” 说着,她便要开门。张婆子慌忙拦住她,等确认外头的声音走远了才敢把门打开。 “娘,你这是干什么?做贼似的。” 张婆子悻悻道,“什么叫做贼?我在我自己家里,怎么就做贼了?” 秀芳把针线活放回篮子里,“这会儿只有傅妹子一个人在家,我去看看她。” 张婆子把女儿她拉回来,“你去看她做什么?” “娘,再不去看,人家孩子都要满月了。” 张婆子沉下脸,“人家满月也不关你的事。” 秀芳不满,提醒她,“娘,是傅卿救了你的命。” 张婆子果然不说话了。 秀芳回家拿了几个鸡蛋,又从自己做的小衣服里拿了两套,这才出了门。 张婆子追到门口,几次张口想要提醒她衣服鸡蛋拿一样就行了,话到了嘴边终究是没讲出来。 来到周家门前,秀芳心里也忐忑的紧,拍了几下大门没回应,见门没上锁,她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秀芳在院子里站了片刻不见人,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冲着主屋喊起来。 “傅妹子,在家吗?” 傅卿赶紧出来,瞧见是秀芳,愣了一下。 秀芳满是惭愧,忙把东西拿出来。 “傅妹子,真是对不住了,现在才来看你。这是我做的小衣服,孩子现在该是正好合适。” 怕傅卿不接受,她忙把衣服展开,小胳膊小腿的,颜色也喜庆好看。 傅卿是知道两家的事情的,昨天又听少禹不满的嘀咕了一整天,现在连山里的事也知道了。 王大有为人确实不行,她算是明白周应淮之前为什么说不用跟他家关心太亲近。可如今秀芳主动示好,她也没有给人甩脸的道理。 “谢谢秀芳姐。” 傅卿收了衣服,秀芳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 她掏出那两个鸡蛋,“鸡蛋最有营养了,这两个你拿着补补身子。” 傅卿顺手接过,谢过她。 秀芳有些惭愧,“傅妹子,之前的事情是我家对不起你,我给你赔个不是。” 乡下人没大户人家的礼节,秀芳也是老实人,竟然噗通跪在地上,要给傅卿磕头。 傅卿赶紧把她扶起来,简直哭笑不得。 “秀芳姐,你快起来,我从来没怪过你家什么。” 听她这么说,秀芳才站起来。 她抹了抹眼角,又拉着傅卿说了好些,直到乐安哭闹,傅卿喂了奶后,才把乐安抱出来给她看。 秀芳眼睛都看直了。“这孩子哪像是早产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好漂亮呢。看那双眼睛跟你家周应淮好像,要是我肚子里这个也能生得这么漂亮就好了。” 傅卿低头看着女儿,内心柔软一片。 亲生的和亲自生的还是有区别的。看着乐安从皱皱巴巴的小个子逐渐长到现在的小胖娃娃,傅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别说秀芳,就是她自己,每天都恨不得对自己宝贝夸一万遍漂亮。 “哟,稀客啊。” 陈婆子从大门进来,目光上下打量在秀芳身上。秀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寻了个借口就先回去了。 人还没走到门口呢,陈婆子就拿着那两个鸡蛋去了灶房,一边大声嚷嚷:“真大方呢,家里这么多人,才送两个鸡蛋?周应淮教王大有赚的钱可不止这两文吧?” 秀芳无地自容,几乎是小跑着走了。 傅卿哭笑不得,“陈大娘,你这是做什么?” 陈婆子冷哼,“她家这会儿才想起走人情,早干嘛去了?况且我也没说了,他王大有离了你家周应淮,看他还能赚什么钱。” 第83章 真是见不得人好 “大娘,你就少说两句。” 陈婆子疑惑的看着她,“之前一直想要你改性子,可现在你的性子是不是改的有点太过了?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竟然一声不吭?” 傅卿叹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闹的太僵也不好。” 陈婆子翻了个白眼。她跟两个孩子关系好,王大有做的那些事情她是最清楚的。 “按理说以她家跟你的关系,最是应该站出来讲清楚的,正是因为她家担不了事儿,才让全村人这么误会你。” 陈婆子越讲越气。 “要不是你家周应淮,村里这些人还不知道把你编排成什么样子。你家乐安还小,但是少禹跟玉丫头可是记事儿了,万一被他们听见,他们还会认你这个做娘的?” 陈婆子的每一句话傅卿都反驳不了,看着秀芳送来的这些东西,她只能等着秀芳生了孩子再还回去。 秀芳哭着跑回家,张婆子吓得丢下了手里的活儿,跟着跑进屋。 “怎么了?傅卿真给你气受了?” 秀芳摇头,张婆子更是气氛。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她说话?” 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做娘的怎么还能坐视不理。 她冲出门,直奔周家,到了周家门口指着便开骂。 “姓傅的,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家女儿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反而把她骂哭了?你们周家就这么厉害?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上次买的布料还剩下一些边角料,傅卿这会儿正让陈婆子教她做鞋子。听见门口骂声,傅卿脸一沉。 她不跟人家计较,人家还真的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 刚站起来,陈婆子却把她拉住。 “用不着你,你安心坐月子。” 这些天张婆子受了不少气,这会儿发作出来,根本收不住。 “当初要不是我女儿,你家两个孩子连件像样衣服都穿不起,不就是一点小事,值得你闹成这样?你傅卿受不得气,难道我女儿就受得气了?” “秀芳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被你气病了,吓坏了,你家几口人都不够赔的。” 话音刚落。周家半开的大门里冲出来一个人,把什么东西扔在张婆子身上。 两颗鸡蛋砸下来,弄的张婆子一身狼狈。 没等张婆子反应过来,又有几样东西砸在张婆子脸上。张婆子尖叫躲开,这才看清楚最后砸在她身上的是那两身小衣裳。 秀芳刚送出来的小衣裳。 不远处,追出来的秀芳愣在原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刚才才送出去的小衣裳。 她家竟然给扔出来了? “你!” 张婆子正要破口大骂,突然看清楚站在周家门口的不是傅卿,是陈婆子。 “怎么是你?” 陈婆子冷笑,“不是我是谁?是正在坐月子气不得的周家媳妇儿?张婆子,你也是做过月子的,知道坐月子的人受不得气,所以是故意找借口上门撒泼,想气的周家媳妇儿带不了孩子是不是?要是周家媳妇儿因为你伤了身子,你家准备赔几口人?” 陈婆子气势十足,把刚才张婆子骂的那些话都还给她,张婆子被骂得根本还不了嘴。 “把你女儿骂哭的人是我,周家媳妇可是一句丑话都没说过,你有什么不满的冲着我来,你来跟我吵。来!” “两个鸡蛋两件衣服就敢来这里骂街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家那个王大有,他从周应淮这里学到的本事一共赚了多少钱?这可是一辈子的本事,你家送两个鸡蛋两件衣服就不得了?” 傅卿自认自己不好惹,没想到陈婆子吵架这么厉害。有这么一瞬间,她甚至庆幸自己当初没把陈婆子得罪透了,要不以以前陈婆子对她的厌恶程度,陈婆子骂的只会更厉害。 她太想看看张婆子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了。 秀芳想要解释,可看了看形势,又还是站在原地,一个字都不说。 “还敢来这里吵?你真当村里没人了?周应淮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过来骂街,等人家不在了才敢过来撒泼,今天要不是我正好在这里,你想怎么欺负周家媳妇儿?” “你,你你……” 张婆子气得浑身颤抖,偏偏被陈婆子压得讲不出一句话。 “真是见不得人好。” 陈婆子骂完这一句话后就算了事儿了,转身便要进去。可偏生就是这句话惹得张婆子又骂起来。 “我家日子也好过起了,我还需要眼红别人?我看是你眼红别人吧?死皮赖脸的赖在人家家里,就等着占人便宜吧?难怪以前就跟周应淮走得近,你怕是早就惦记上周家这点家底了。” 别说当事人陈婆子,就是傅卿听见这话都觉得不妥。 这张婆子,真疯了不成? 陈婆子冲出来,指着张婆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黑心肝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眼巴巴的就想占别人便宜?” 傅卿实在听不下去,将孩子放在床上,用枕头挡住防止孩子乱动摔下来,这才赶出来劝和。 张婆子不甘示弱,两人一来一回间,又说到了打猎的事情上。见有热闹可以听,村里闲着的人都过来了。张婆子也是气上头了,见人多,喊得更是大声。 “我家姑爷可不就是有本事?当初周应淮是个瘫子,只是随口教了两句打猎的事情,大有第二天就猎到东西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就是周应淮的意思。以前打猎都是周家一家独大,现在大有猎到猎物了,你们周家就不高兴了?在村里处处针对我家,真是不要脸!” 陈婆子气得不轻,一开口,反倒是被自己口水呛着了,差点儿没把命咳出去。 傅卿一边帮她拍着背顺着气,一边冷脸对张婆子说:“张大娘,你真要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 张婆子杀红了眼,“哟,你还有出息了?” 傅卿本来还想给她几分面子,现在觉得,跟她家真是不用多费口舌。 “你知道王大前头卖的猎物是从哪儿来的吗?” 张婆子得意得很,“自然是猎来的。” “那只野兔,是他从我家少禹设的陷阱里拿走的。” 第84章 他可以独当一面了 气氛安静的有点诡异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婆子,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答案。 张婆子愣怔了半晌突然变脸,“你胡说八道,我家大有自己有本事,怎么可能去偷周少禹陷阱里的东西。” 她家自己把罐子摔碎的,傅卿也不用再给脸面了,干脆把事情全说了。 “有没有王大有心里最清楚。自己猎不到猎物就把少禹的猎物占为己有,还把市价压的这么低,以后别人再想卖兔子可就不过三十五文钱的价格了。我家周应淮教他本事是为了生计,可是他不能图自己赚钱不管别人生计吧?张大娘,大家都是种田的,一文钱各个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一下子少了十五文钱,这个差价是你赔给我吗?” 在场所有人唏嘘不已。 十五文钱啊,村里有几户人家能赚来这十五文钱? 张婆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可能!我家大有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她家姑爷最是憨厚老实,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傅卿刚要怼过去,突然看见站在远处的揪着袖子一声不吭的秀芳。 要不是他家不愿意站出来,哪怕解释一句别人也不至于这么编排她,想到这些,她气不打一处来。 “不信你们就自己去镇上问问。我家相公的本事不必多说,不卖兔子也能卖其他的东西,一样能赚钱。倒是你家……秀芳姐的心意我心领了,东西也已经退给你们了,两个鸡蛋就当你们来我家门前骂街的补偿,我们两家两清了,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 说罢,傅卿把陈婆子拉进来,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陈婆子沉着脸,就这么站在门后听着外头的动静。 张婆子到底没敢再开口,灰溜溜的走了。其他人议论了几声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这一家人,就是欠骂,要不还以为他家多了不起呢。要是真了不起,也不至于被本家兄弟欺负到咱们两河村来。” 陈婆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儿没遮掩,声音极大,也不知道张婆子听见没有。 “呸!我就是故意让她听见的,谁怕谁啊!” 傅卿哭笑不得,听见乐安啼哭,才赶紧进去哄孩子。 等哄喂好了孩子,陈婆子正好进来。她手里拿着两个白煮蛋,放在傅卿手中。 鸡蛋还是热的,刚出锅。 “咱家有鸡蛋,不稀奇她家的。” 傅卿笑了笑,没说话。陈婆子叹了一声,“你也别气了,坐月子可生不得气,别到时候又堵奶了。” 听见那两个字,傅卿脸上一红,刚才那些气恼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 陈婆子不晓得这些,还在嘀咕着:“等会儿周应淮回来我可得好好跟他说说,有他给你撑腰,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 傅卿神情淡然,“不用跟他说了,以后不跟她家来往就是。” 镇上。 山鸡价钱本不高,又缺了最好看的尾巴毛,价钱更是大打折扣。少禹懊恼,根本不敢喊价,周应淮也没急着出手,父子俩就这么站在路边上,等着人家自己问。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价到十文钱。 少禹觉得价钱已经很合适了,正想着要不要把山鸡递出去,没想到周应淮竟然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十三文钱。” 对方觉得贵,摇摇头要走。 后面又来问了几个,周应淮都是一样的要价,分文不少,把少禹急得不清。 周应淮却老神在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着急。他斜眼睨着少禹,看这孩子会作何反应。玉丫头自己玩儿自己的,丝毫不关心这些。 等了片刻,倒是眼前这个套有兴致,多问了几句,只是看见掉落的这支羽毛,颇有惋惜。 少禹只想快点出手,“你回去也得自己拔毛,这还省得大爷你费劲折下来了呢。” 说着,他捡起地上掉落的小羽毛,当着他的面折断。 “大爷你看,你折断了这还有印子,还没我这个好看呢。” 那人凑近一看,断口处果然有印子,确实是不好看了。 “若是完整的,我可以直接拔出来。” 闻言,少禹又道:“大爷,你管它是怎么掉下来的。大爷一身富贵,家中妻眷必然貌美。大爷把我这山鸡买了,回去还能炖汤喝,给夫人美容养颜,羽毛也能直接送给夫人开心,岂不是一桩美事?” 见对方神情松动,少禹又紧着说:“平时我们可是要卖十五文钱的,今天已经少了两文,算起来大爷还赚了呢。” 人家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当场爽快的给了钱。 拿到这十三文钱少禹才心安下来,转头去看周应淮,才发觉他一直看着自己,眼里含着笑。 “爹。” 周应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会说话。” 少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玉丫头凑过来,满是崇拜,“哥哥好厉害,自己卖了这么多钱。” 少禹脸上显出得意。 他自己打猎,自己做买卖。他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十三文钱并不多,但也够买些东西了。家中不缺小菜,周应淮便只买了一些肉,又给玉丫头买了两个头花,这才揣着最后的几文钱回了家。 一路上,大伙儿瞧见他提着的肉都艳羡不已,当着人家面没好意思说,等人走远了才稀罕起来。 “周家今天又有肉吃。什么家庭啊,顿顿吃肉。” “这肉真不错,有肥有瘦的,得花不少钱吧。” “他家有肉吃,秀芳家怕是只能顿顿咸菜。” “没准儿咸菜还是周应淮媳妇儿送的那些呢,我那天可是看见了,好大一盘子呢。” …… 陈婆子见他又买了肉回来,一个劲儿念叨家里那些肉菜还没吃完,干什么又花钱买肉吃。 却见周应淮直接把肉递给她,“大娘,这是给你的。” 陈婆子直摇头,“给我干什么?我都是跟着你家吃,这几天大鱼大肉的,可不能再拿你家的东西了。” 刚准备提起张婆子来骂街的事情,没想到周应淮下一句便让她哑住了。 “明天是你儿子的忌日,你忙着照顾我媳妇儿没时间去镇上,我想着帮你块肉来,你明天也好祭拜。” 第85章 女人真是不讲理 陈婆子红了眼眶,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把肉交到她手里,周应淮说:“明天我在家,你有事就去忙。” 陈婆子抹了把眼泪,哽咽的讲不出话来。周应淮没再多说,洗手进主屋去看傅卿他们母女。 少禹懂事,自己忙自己的,玉丫头懵懵懂懂的踮着脚,又伸着手,等陈婆子弯下来要问她什么事儿的时候,那只小手抬起来,把她脸上的泪水又擦了擦。 “奶奶你怎么哭了?玉儿给你呼呼。” 玉丫头撅着小嘴给她呼呼,又给陈婆子逗笑了。陈婆子摸着她的新头花夸她漂亮,祖孙二人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句的,谁看了都得夸上两句好。 主屋里,周应淮抱着乐安喜欢的不撒手,要不是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肯定得使劲儿亲两下。 “陈大娘家没人了?” 傅卿话还没说完,周应淮就点了头。 “五年前我来两河村,是我把他儿子从山上救回来,让他们见了最后一面。” 难怪这些年陈婆子对周家这么照顾。 她知道陈婆子孤身一人,只当儿女都出去了没在跟前,没想到人已经没了。 陈婆子说要准备明天祭祀用的东西,做了晚饭就回去了,再没提起过今天张婆子骂街的事情。 不大会儿的村里就传遍了,说陈婆子拎着肉从周家出来,而那块肉正是周应淮今天买的那一块。 “不是陈婆子自己拿的吧?” “不能不能。今天陈婆子帮着周家媳妇儿骂,准儿是周应淮给她的。” “这一块肉得多少钱了,周应淮这都舍得给?真大方啊。” 李家媳妇儿在李兴肋骨上杵了一下,“你看看人家,这么大一块肉说给就给。再看看咱家,都多久没吃肉了。” 李兴悻悻笑笑,拉着媳妇儿走了。 夜里,傅卿又难受了。犹豫半天的她终于还是把周应淮推醒,周应淮迷迷糊糊的把她拥进怀里,疼的傅卿倒吸了一口。 周应淮忙把她放开,夜色中两双目光对视在一起,不用任何言语就已经知道了彼此的意思。 当他把头埋下的时候,傅卿咬牙轻哼,“你,你轻点……” 第二天,傅卿醒来时周应淮跟少禹都不在家,玉丫头正在院子里数着小鸡仔,来回的数了好几遍后突然哭了起来。 傅卿跑出去,拉着玉丫头上上下下的检查了好几遍,连声追问是不是被鸡啄疼了。 玉丫头指着鸡圈,“毛毛不见了。” 傅卿一愣,转头一瞧,家里的鸡仔确实少了一只。 “可能跑出去玩了。” 她转着鸡圈走了一圈,也没瞧见哪里破了。家里大门一直关着,就算跑出来一只两只也应该能找得到的。 “没事儿,一会儿少禹回来让他跟你找一找。” 玉丫头这才止了哭声。 见她头发还没梳,傅卿又拿了梳子来,好好给她梳了两个羊角辫,正要戴头花时,玉丫头收起了一个,等傅卿要去拿的时候,她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这个留给妹妹戴。” 傅卿笑起来,“妹妹还小,现在还戴不了。” 玉丫头不明白,“可是妹妹有头发。” 她比划了一下,“妹妹起码要到你这个高度才能扎头发。” 玉丫头仰着小脑袋,“那妹妹什么时候能长大?” 傅卿把她领进屋里,玉丫头连声惊喜:“她又长大了。娘,她长得好快啊,是不是过两天就能跟我一起玩儿了?” 不等她说话,小丫头又凑到乐安身边,怕惊扰到妹妹一般,小声说:“妹妹你快点长大,我带你去看鸡仔,我给它们都取了名字,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取。陈奶奶说过几个月它们就能下蛋了,到时候孵出小鸡来,姐姐给你挑个最漂亮的。” 傅卿被逗乐了。 听见大门的动静,她探头看,见是周应淮他们回来了。 少禹脸上的笑都遮不住了。见她站在门口看,便把手里的山鸡高高举起,两只山鸡的尾巴毛漂亮极了。 “嚯,两只!” 听见傅卿声音,玉丫头跳下床榻跑到少禹跟前,冲他竖起大拇指。“哇!哥哥真厉害,你是这个!” 少禹笑的更灿烂了。 傅卿笑,周应淮也跟着笑,两人目光触碰到一起,傅卿先败下阵,红着耳尖的让开。 周应淮心一下子热起来,去洗了手,跟进了主屋。 “你怎么进来了?赶紧出去。” “我看看孩子,又不是来看你的。” “……你干嘛?” “不干嘛。” …… 主屋里好像有些推搡的动静,玉丫头好奇的盯着主屋,不明白两个大人在干什么。 少禹把山鸡先圈起来,正在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玉丫头跟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裳。 “哥,毛毛不见了。” 少禹没理会,只顾着看山鸡。 一只山鸡十五文,两只就是三十文。 他能赚三十文钱! “哥!” 玉丫头提高了声音,喊得少禹皱了下眉。 “怎么了?” 玉丫头带着哭腔,指着鸡圈,“毛毛不见了。” 少禹过去数了数,确实是少了一直鸡仔。 “炸毛的那只怎么不见了?” 他疑惑问出口,转头一看,玉丫头已经张大嘴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他忙过去捂着玉丫头的嘴,“别哭,肯定是跑哪儿藏起来了。” 说罢,少禹去把大门关起来,领着玉丫头找那只炸毛的鸡仔。 片刻后周应淮才从屋里出来,正用拇指摩挲着唇角。 这个女人真是不讲理。明明是她让自己帮忙的,怎么现在嫌他吃的多。 傅卿:那是昨晚的事情! 见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翻找着什么,动静闹得有些大。周应淮怕惊醒乐安,忙问他们找什么。 玉丫头扑进周应淮的怀抱,“爹,毛毛不见了。” 周应淮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毛毛是谁,直到少禹解释才知道是家里的鸡丢了一只,还是一只小母鸡。父子三人一起找了半天,几乎把整个院子都翻遍了,都没找到毛毛的影子。最后,还是周应淮在屋后那堆木柴下面找到了一堆鸡毛和浸入泥土里的血。 第86章 周应淮能,我也能 两个孩子凑过来看。 少禹:“爹,这是鸡毛吗?” 玉丫头:“我的毛毛呢?咦,土怎么是红色的?” 周应淮神色淡然,“被咬了。” 玉丫头不明所以,问少禹,“什么被咬了?” 少禹告诉她,“你的鸡,被咬死了。” 玉丫头愣怔片刻,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鸡好好的,你乱说。爹!” 周应淮抱起玉丫头,“没事,一会儿哥哥卖了山鸡,赚了钱再给你买两只小鸡。” 玉丫头趴在他的肩膀正哭的不行,听见这话后才止住了哭声,“我要最漂亮的。” 周应淮哭笑不得,“好,给你最漂亮的两只。到时候再直接买只老母鸡,回家就能下蛋了。” 玉丫头破涕为笑,“好!” 少禹:? 这山鸡还没卖出去呢,就已经把那三十文钱花出去了? 回到前头,傅卿正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周应淮抱着玉丫头过去,“你出来干什么,今天风有点大,快进去。” “鸡被咬了?” 周应淮点头,把玉丫头放下来,这才跟她说:“应该是黄鼠狼跑进来了,把鸡仔咬死了一只。” 见她脸色好像被吓到了,周应淮忙说:“才一只而已,没事儿。一会儿我重新做个鸡舍,弄牢固一些,晚上睡觉时候我再把鸡舍蒙起来就行。” 他说动就动,去了屋后把那些狼藉都收拾好,又砍了木头重新做了个鸡舍。 “爹,村里好多人家的鸡都被咬死了。” 少禹跟玉丫头从外头跑出来,声音喊得极大。 周应淮放下手上的动作,“咬死了几只?” 少禹摇头,“不知道,大家都在骂呢。” “周应淮,在家吗?” 老刘头领着几个人进来,见他在,直接说:“听说你家也死了一只鸡?” 周应淮点头。 大概是偷东西的吃饱了,到他家时候才咬死了一只而已。他家还是半大的鸡仔,但是其他有鸡的可都是成鸡,损失不少。 老刘头唉声叹气,“有人说是黄鼠狼,也有人说是蛇,还有人说是狐狸。这东西一天没抓到,今天吃鸡,没准儿明天就要吃人呢。周应淮,你是猎户,你看这东西你能不能给它抓住了?” 周应淮没做声,老刘头以为他不想担这事儿,刚要再劝,便听周应淮说:“不是蛇。蛇吃东西都是整个吞的,我家的鸡毛却是掉在地上的。不光有毛,还有血。” 他才刚说完,立马有人接话道:“对对对,我家也是这样的。” “我家的也是,还有一地的血!” 光是听着都吓人。 傅卿神情一紧,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周应淮侧眸瞧见,温声让她进屋里待着,又顺手把房门拉上。 老刘头紧着问:“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些鸡还在吗?” 周应淮刚问完,立马有人接话:“我家的还在。” “我家的也在!” 周应淮本想亲自跟他们去一趟,但又怕傅卿一个人在家会害怕,便让他们把鸡都带过来。 不消片刻,周家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十几只鸡。 死的。 周应淮只看了其中两三只就已经到了结论。 “狐狸。” 众人一惊。“从来没听说过咱们村里有狐狸。” “是不是从山上下来的?” “你这废话说的,不是从山上下来的难不成还是从天上下来的?” “周应淮,这事儿你应该拿手吧。” 最后说话的是老刘头。 周应淮让他们把自家的鸡都领回去,点头说:“今晚应该还会再来,我把它逮住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逮住了,狐狸得算我的。” 老刘头带头道:“自然是你的。” 有人拎着自家的鸡,满是可惜。“这还能吃吗?” 周应淮声音不冷不淡,“你要敢吃就吃。” 那人就不吭声了。 虽然是被畜生咬死的鸡,但到底是一块肉,谁也不舍得真的扔了,出了周家大门后就都各自把鸡拎回家了。 张婆子打探来消息,说给秀芳跟王大有听,一边拍着心口道:“还好咱家没养鸡,要不死了还得心疼。” 说罢,张婆子又咬牙切齿,“可恨周家就只死了一只鸡,要我说,全咬死了才好呢。” “娘!” 秀芳扔了手里正在缝的衣服,气哼了一声后直接走了。 “我哪里说错了?傅卿昨天把话说的这么绝,我反说她家两句怎么了?” 见了那些衣服,张婆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做这些干什么?人家昨天都没领情,都给扔在地上了,你还做了给谁看?” “给我看!” 秀芳都已经跑进屋了,听见这话又跑了出来。“我还怀着身子呢,我不能做给自己看吗?” 张婆子这才冷静下来,想起女儿已经怀孕的事情。她忙走过去哄着,秀芳却一点儿也不领情。 “昨天我让你别去别去,你偏要去人家门口骂街,现在好了,两家撕破脸,以后还怎么来往。” 张婆子也有气,“不来往就算,谁稀罕她家的。” 秀芳气得跺脚,“娘!你怎么偏要这样说话!” 张婆子憋了一整天的气再也憋不住了,从来不舍得冲着女儿撒气的她今天终于憋不住了。 “这事儿你怨我?要不是你支支吾吾没把话说明白,我至于去跟陈婆子吵这一架?你要是早些把话说明白,我至于在两河村里这么丢人?” 秀芳脸色苍白,嘴巴一张一合,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之前也是这样,你就只会摆出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谁多问你两句你就跑了,现在好了,反过来怪我?” 张婆子气到恼火出,抬手戳向她脑门,“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娘!你打我,别对秀芳动手,她怀着身子呢。” 一直沉默的王大有终于冲了出来,将秀芳拉到身后护着。 张婆子更气。以前这个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现在他在跟前喘个气都觉得烦躁。 怕自家男人挨骂,秀芳忙把王大有拉进屋里。可进了屋又什么都不说,只在那哭。 王大有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来。 “不就是一只狐狸,周应淮能逮,我也能逮!” 秀芳惊愣住,“你要上山?” 王大有开了门,当着张婆子的面喊道:“等我逮到了咬鸡的狐狸,我看你们两河村的人还有没有脸说我!” 第87章 小孩子就是好骗 少禹在院子里忙东忙西,一会儿拿这个一会儿拿那个,玉丫头不明所以,跟着他一起忙活,像只无头苍蝇。 傅卿看着好笑,把他们都喊到跟前,问他们忙活这个干什么。 少禹抬起下巴,“我跟爹爹一块儿抓狐狸。” 傅卿指着他弄的那些东西,“你这是要设陷阱?” 少禹还没说话呢,又听她说:“这是在村里,到处都是人,万一有人踩到你的陷阱受了伤怎么办?” 闻言,少禹面色微怔。 他忘了,这是村里,不是山上。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你问问你爹能不能带你去,若是不能,那你就待在家里。” 少禹不吭声,正巧见周应淮要出去,他一把拾起地上的砍柴刀,追上去递给他。 “爹,给。” 周应淮扫了一眼,“不需要。” 他要抓活的。 皮毛完整的活狐狸才得能卖更多钱。 刚走到门口,周应淮又顿住了脚步。少禹才暗淡下去的眼神一瞬间又亮了起来,正要跟上去时,却见周应淮直奔才坐好的鸡舍。 “这几只鸡我先拿着。” 玉丫头急眼了。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 “爹爹!这是我的鸡仔!你不能拿去喂狐狸!” “把我的花花还给我!” “哇!” 傅卿一手抱着乐安,一边还得哄着玉丫头。可不管她说什么,小丫头就是不让周应淮把鸡仔带走。 周应淮一手各拎着两只鸡仔,回头跟她说:“放心,你爹不仅把鸡仔给你换回来,还能逮了狐狸给你买新的鸡仔。” 罢了,又加上一句:“给你买最漂亮的。” 玉丫头还是不愿意,“哥已经答应给我买了,我不要你的。” 周应淮实属无奈。 傅卿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一边继续哄着玉丫头。 “哥哥答应给你买几只?” 玉丫头比出两根手指,傅卿忍着笑,又问:“爹爹刚才又答应你买几只?” 她又比出两根手指。 傅卿故作夸张的哎哟一声,“姑娘,你真是吃了没问话的亏了!” 她掰着手指头给她算,“哥哥给你两只,爹爹又给你两只,这就有几只了?” 玉丫头才三岁,不懂算术,根本扯不明白。傅卿极有耐性的教她数数,一二三四…… “家里已经有四只了,现在又有四只,加起来就有一二三……” “八只!” 玉丫头惊呼一声,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傅卿继续说:“八只小鸡长大了,等下了蛋,生了小鸡仔,又能有好几只小鸡了……” 在一声声“哇”的惊呼中,傅卿已经把鸡仔的数目算到了八十多只,给三岁的玉丫头都听迷糊了。 少禹在一边摇摇头,心道小孩子就是好骗。 “丫头,你看,没读书就不会算这些,可是你读书了,以后家里养了这么多鸡,你就能数得过来了。” 玉丫头抬起小脸,似懂非懂,“真的吗?” 傅卿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 玉丫头还有些犹豫,不过片刻后立马下了决定:“我要读书!” 少禹被呛了一口,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前头一说念书就哭的人,如今为了以后能数鸡,竟然决心要读书了? 村里人见周应淮拎着几只鸡,都疑惑起来。 “周应淮,你要拎着鸡去哪里?” 他抓着那四只鸡,把鸡折腾的噗通乱跳咯咯乱叫,走到哪里都是动静。见他们站在路边看,周应淮喊着他们也拎着自家的鸡跟上来。 “这是什么路子?我怎么看不明白。” “周应淮打猎这么多年,自有他的道理,咱们跟上就行了。” 家里还有活鸡的,都抓上跟着周应淮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学着他的样子把鸡吓得乱扑腾。到了周家门前,周应淮却开了门,喊着他们都回家去,晚些时候再转一圈。 说罢,就把自家大门关上了。 玉丫头见他又把鸡拎回来,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等他爹把鸡都送回鸡舍,她点了点数,是四只,没少。 傅卿喜笑颜开,“玉丫头答应要读书了。” 周应淮洗手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的看了眼玉丫头。 听见这边的说话声,玉丫头站在鸡舍边上大声说:“我以后要养鸡,娘说我不会算数要吃亏的!” 周应淮笑了。 “那学吧。” 玉丫头开心了,转头对着花花说了不少话。 少禹一愣,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周应淮看都不看自己,径直走了。 那他呢…… 周应淮看不到,可傅卿是看到了。 不明白这父子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玉丫头能读书,少禹也一样要读书。 陈婆子去祭拜儿子,周应淮只是随便坐了两个菜,又夹了些傅卿上次腌的萝卜干,这就准备吃饭了。 萝卜干上面裹满了红色的辣椒面,还有其他香料,看起来就诱人。傅卿坐月子,吃的倒是好,可就是味道淡,如今看见萝卜干实在忍不住的想要尝一口。 筷子才伸出去就被周应淮给拦了回来,“陈大娘说你不能吃辛辣的东西,等孩子断奶以后再说。” 断奶! 那得等多久! “我就尝个味道。” 她重新伸出筷子,毫不意外的,又被周应淮给拦了回来。 周应淮给她夹了两片肉,“吃这个。” 要是没生之前,傅卿肯定一口一片的吞下去。可现在肉吃多了,她还真就想吃一口咸菜。 “不行,你忍几个月,以后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好家伙,在这画饼呢。 傅卿听话的吃了些清单的,回了屋里却总觉得这一顿好像什么都没吃,肚子里就是缺点辣的。 抓心挠肺的难受。 这种欲望已经从萝卜干上升成了酸辣粉,螺蛳粉,捞汁小海鲜,再加两块柠檬。泰式酸辣小火锅,川味焖锅,藤椒牛蛙…… 傅卿吞咽了一口,擦去眼角的泪,颤抖着唇喃喃一句:“要命啊!” 晚饭后,周应淮又拎着家里的几只鸡要出门,玉丫头连声叮嘱鸡仔一只都少不得,直到周应淮保证后,她才放人离开。 傅卿站在屋门口,抱着乐安,“你小心些。” 周应淮抿唇,“等我回来。” 第88章 我们两家两清了 周应淮提前打过招呼,入夜后,家家户户熄了灯。各家静悄悄的,但其实又都把耳朵贴在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 李兴催着媳妇儿熄灯,她却不慌不忙的叠着衣服。 “急什么,咱家又没鸡,就算狐狸来了也没得吃。” 李兴不管她,走过去要把灯熄了,反被媳妇儿一把拽开。 “还不兴点个一盏两盏灯的?狐狸最有灵性了,要看见整个村子都黑了,它们还不来呢。你起来,等我把这些衣服叠完了再说。” 话音刚落,院子突然里发出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李兴两口子神情一阵,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不是吧?狐狸竟然跑他家来了? 可是他家没鸡啊! 李兴媳妇儿到底是怕了,躲进自家男人怀里。外头的动静越发大,好像要把整个院子翻个底朝天。李兴媳妇儿发着抖,声音微弱颤抖。 “吃不着鸡,不会吃人吧?” “瞎说什么,那就是个畜生,又不是成精了。” 李兴也怕,说这话时声音大的要命,恨不得整个村子都听见。 果然,这一声后,院子里的动静诡异的安静下来。犹豫再三,李兴把媳妇儿推开,自己拿了扫把准备把狐狸吓唬走,却抓着门把手半天不敢推开。 “你倒是出去啊!” 听媳妇儿喊了这么一嗓子,李兴才猛地开了门。而刚才安静下来的院子又被撞得乒乓作响,看清楚墙头上挂着的那个影子,李兴喊了一嗓子,抄着手里的扫帚追了上去。 “他娘的,是贼!” “抓着了抓着了!” 夜色中,两河村中喊起了两道不同的声音。顿时,家家户户重新亮起了灯,不约而同的站在自家门前。 只见周应淮从村尾处走来,两只手一左一右的各抓着一只狐狸,一只白色的,一只火红的。 “两只!竟然是两只!” “这么大个,难怪村里的鸡都被咬死了!” “真不愧是周应淮,才一会儿功夫就抓着了!” 两只狐狸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月光下都能看出是两身好皮毛。 此时,一声哀嚎响彻整个河山村,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李兴喊起来。 “王大有,竟然是你!” 大伙儿围过去,又惊呼的后退开。 王大有抓着被兽夹夹住的脚踝,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李兴手里拿着已经被打坏的扫帚,指着王大有骂骂咧咧在,周应淮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随着伤势,王大有脸色越来越苍白,血流得越来越多,才有人想起要紧事来。 “周应淮,你快帮他把兽夹打开吧。”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周应淮。 他家周少禹就是被兽夹伤了腿,差点儿没命了。之后村里就下了规矩,谁都不准再用兽夹。如今兽夹又出现在村里,也不知道周应淮是个什么心情。 周应淮眸心微冷,“谁放的兽夹就找谁。这东西不是我放的,你们不该找我。” 秀芳跑过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瘫软下来。张婆子赶紧搀她起来,一边喊着周应淮。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快先把兽夹打开!我家大有的血都要流干了!” 周应淮罔若未闻,拎着手里的两只狐狸径直离开。 村里谁都不敢拦,只眼睁睁的看着他走。王大有尝试了好机会,兽夹打不开不说,反而把伤势弄得更加严重,疼得他几欲晕死过去。 李兴气得大骂:“活该,让你当贼!” 王大有忍者钻心的疼痛,声音颤抖:“我没偷东西!我刚才看见狐狸了,我是追狐狸才误入了你家,并非要偷东西!” 这边还在争吵,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瘫在地上的秀芳突然一跃而起,一直追到周家。周应淮正给傅卿看两只狐狸,问她喜欢哪一只。 傅卿正好奇的盯着两只狐狸看,还没说话呢,就见秀芳噗通一声跪在周应淮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应淮兄弟,求你救救大有。兽夹是大有放的,他也想要逮狐狸,他想要被村里人看得起。他现在打不开兽夹了,应淮兄弟,求你救救我家大有。” 见他冷脸,没有丝毫动容,秀芳转而对愣在一旁的傅卿磕起头来。 “傅妹子,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家大有!” 傅卿还抱着乐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大礼。没等她躲开,周应淮已经大步一跨,直接挡在她面前。 她被挡在身后,看不见周应淮是个什么表情,但是她看见了秀芳脸上的惊吓。 想来周应淮一定没个好脸色。 “能救他的只有大夫,你有这个功夫,还是给他请个大夫吧。” 秀芳不敢置信,瞧见站在一边的少禹,她指着喊:“怎么救不了?你是猎户,一个兽夹而已,你怎么会打不开?你家少禹当初被兽夹伤了腿,是我家两口子一只帮衬着你家,现在我家大有受伤,你们就真的坐视不理?” 说罢,她盯着傅卿。“傅妹子,今天就当我求你。你家今天帮了我,我们两家的恩情就算是两清了,成不?” 周应淮浑身冷怒,周身气息都骤降几度。乐安哭闹不止,傅卿心烦意乱。 “相公,你帮他把兽夹解开吧。” 说完这句,她又跟一脸喜色的秀芳说:“你我两家本来就没什么恩情。不过你既然说了,那我们两家就两清吧。” 丢下这句话,傅卿抱着乐安进了屋。 秀芳迫不及待的跑出去,等周应淮把两只狐狸圈好,这才跟着秀芳一道过去。 李兴虽然骂得很,但到底也怕真的闹出人命来,看着人要晕死过去,又几扫帚给人戳醒。直到周应淮到了跟前,轻松打开了兽夹。 这么容易? 刚才他们几个人尝试了好几回都没把兽夹打开,如今李兴才说了两个字,周应淮就把兽夹打开了?甚至连手都没脏! 兽夹打开,周应淮转头就走,再没多看一眼。 秀芳扑倒在王大有身上,又被张婆子拽起来,叫人把王大有送回家。王大有疼得要死要活,脚上伤势血肉翻开,看着都叫人害怕。 听说秀芳要去找大夫,张婆子把她喊回来,“我打听过了,周少禹受伤的时候只是敷了点草药,山脚下就有,我去找,就省得找大夫了。” 第89章 他自作自受 张婆子还没出门,老刘头就带着人过来了。他沉着脸,将张婆子堵在门里。 “今天兽夹这个事,你家准备怎么说?” 秀芳以前遇事都在屋里躲着,这会儿倒是敢出来见人了。她把张婆子推出去找草药,自己面对老刘头一帮人。只是不管老刘头怎么说,怎么问,她都只是杵在那里听,没应声,更没回嘴,像个木头人似的。 老刘头来了火气,“你还是让王大有自己出来吧,我跟他说。” 刚说完这句话,秀芳竟哭起来。 “刘叔,我家大有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出来?”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老刘头气得不清。 “村里这么多人,万一有人误踩了呢?到时候伤的就是别人了!怎么,王大有的命是命,别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快点,让王大有出来,还有哪里放了兽夹,让他赶紧收起来。” 秀芳捂脸痛哭,“大有伤成这样,人都只有半条命了,哪里还起得来。” 老刘头气得差点儿把她家房顶子掀了。“他爬也要给我爬起来!” 村里人两次被兽夹伤,且第二次还是明令禁止村中再投放兽夹后发生的,这事儿让村里人怎么忍! “这事儿王大有若是不给我们村里一个交代,秀芳,你也别管大伙儿翻脸不认人了。” 秀芳身子一晃,险些跌坐下去。屋里王大有突然喊了起来,声音虽然微弱,但是老刘头几个人还是听清楚了。除开刚才自己受伤那一处,他又说了另外两处位置,都放了兽夹。 老刘头赶紧让人把兽夹收了,一边气恨不过,骂道:“王大有啊王大有,你若是能有周应淮的几分稳当,也不至于走上这样的歪路。王氏还不算你的前车之鉴吗?” 到底是自己做错了,王大有被骂得不敢吭声。见他们夫妻二人都是这个德行,老刘头也不想说什么,带着人走了。片刻后,张婆子带着药材回来,回来随便洗了洗,催着秀芳给王大有敷药。 周家。 周应淮抱着乐安,看着傅卿跟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那两只狐狸。他嘴角含笑,问傅卿:“你喜欢哪个颜色的?” “都好看。” 到底是山里跑下来的,凶得很,要不是圈在笼子里,这会儿怕是要咬人了。 玉丫头喜欢得很,“我喜欢红的。” 少禹不认可。“我觉得白色这个干净一些。” 周应淮也颔首道:“白色是要素净些。那就留白色的吧。” 傅卿愣了一下,“你要在家里养狐狸?” 他摇头,笑道:“准备给你做件披风。” 傅卿惊了。 给她? 做披风?用狐狸毛? 这得多好看啊…… 她转头看着那两只狐狸害怕得缩在圈角的样子,于心不忍。“算了吧,现在才刚入夏,怎么就说起冬天的事情了。再说了,我们乡下人不需要这么好的东西。” “等天冷下来就需要了。” 见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周应淮又说:“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得进山打猎了。到时候再猎些好的,给三个孩子也做一身冬衣。” 玉丫头拍手叫好,少禹眼中也有了期盼。 傅卿点头,“少禹跟玉丫头倒是需要的,乐安太小,还用不着这些。” “那就做大些,等她长大了穿。” 别人有的,他周应淮的儿女也要有。别人没有的,他的儿女也必须要有。 “那就留白色,红色那只我明天拿去镇上卖了。” 傅卿也眼巴巴的看着,“要不放了吧,就当给我积德了。” 她刚才实在馋得不行了,进空间还没清楚展柜上有没有进新货,倒是看见牌匾上自己呈负数的功德点,又捂着眼睛出来,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她真的好馋! 周应淮抱着乐安,一边睨着她,“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还想着行好事?我怎么记得你说过自己虽行好事,但不当圣母。” 她记得,这话她确实说过的。 “夫君说的有道理,日子都保证不了,还行哪门子的好事。” 她把乐安抱过来,哄着孩子进了屋。 要不是天太晚,村里大伙儿都不舍得回家。这不隔天天才亮,又聚在一块儿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诶,我刚才看见周应淮拎着狐狸去镇上了。” “好家伙,我昨晚只看了一眼都觉得那两只狐狸漂亮,周应淮今天这一趟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 “我也看见了,看见秀芳出村给王大有找大夫了。我就说,光是敷些山脚下找来的草药哪儿行啊。” “人家周少禹周家福泽厚着,有祖宗保佑,他王大有有啥啊。” “自作孽不可活,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出息。” …… 陈婆子是嫁到两河村的,儿子出事儿后,她做主把儿子埋到了老家,这一去一来的也得整整一天。夜里回来的晚,并不知道昨晚上的事情,直到今早听了这些陈婆子才知道昨天出了这么大事情。 她赶到周家,进门就瞧见玉丫头蹲在院子里,好奇的盯着圈舍看。见她进门,玉丫头兴奋的拉着她过来看,“奶奶,我爹昨天抓了两只狐狸。” 陈婆子弯腰看,果然看见圈舍里关了只白色的狐狸。 “这狐狸真好看。” 玉丫头满是自豪,“爹说要给娘做披风。” 陈婆子连连点头,“好好好,你娘生得这么好看,穿起来也一定好看。” 傅卿昨晚又难受,两口子折腾到半夜。她早上起不来,直到听见陈婆子说话才醒,忙开门出来打招呼。 “你躺着吧,我做了早饭给你端进去。” 昨晚错过这么精彩的事情,她可得好好问问。 镇上。 打从他们父子刚进镇子就有不少人来问狐狸毛的价钱,一听周应淮要价五百文,都摇头走了。 少禹不明白,“爹,他们为什么只买皮毛,不要肉?” “如今世间太平,大多人都吃得起粮食。狐狸价钱贵,肉又不好吃,只有这一身皮毛能卖些钱。” 周应淮带着他往前走,也没说要去哪个酒楼,就在镇上这么干逛着。 “可是五百文钱会不会太贵了?” 周应淮轻嗤,“遇上识货的,十两银子觉会得他赚了。” 第90章 爹有私房钱 十两? 少禹眼前一亮。“爹,咱们可以去找方家。娘说方家小少爷愿意出十两银子买狐狸。” 周应淮眸心微沉,“不必。” 少禹不懂。明明有十两银子可以赚,爹怎么不愿意呢。 他还在劝,可周应淮听了两句后径直走了,并未搭理他。 “哪儿呢哪儿呢?在哪儿呢?” 前头来了个穿着华贵又奶呼呼的娃娃,隔老远就喊起来。旁人看着富贵,不敢得罪,都让得远远的。周应淮自然也拉着少禹让到一边去,然而那奶娃娃,竟然直接走到他跟前来。 “你这狐狸怎么卖的?” 眼前的孩子跟玉丫头一般年纪,但气度却截然不同。他满身娇贵,说气话来像是大人一般,但明明面上满是稚气,属实可爱。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 “十两银子卖不卖?” 见周应淮没说话,小娃娃直接开了口。 少禹惊掉下巴,难掩兴奋的拉了拉周应淮的衣裳。 生意上门,周应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小少爷说多少,就是多少。” 这意思,是愿意卖了? 十两! 这可是十两银子。 少禹忙把手里拎着的两只山鸡也拿出来,山鸡扑腾着翅膀,吓得狐狸挣扎,也把奶娃娃吓得连连后退。 “小少爷,我这里还有两只山鸡,你一并收了呗?” 谁只小娃娃摆摆手,“不要不要,我只要狐狸。” 他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火红色的狐狸毛,“娘亲马上就要生辰了,我要给娘亲做狐裘衣裳。” 少禹多看了两眼,心中惊奇:他也要给他娘做披风吗? 这家小少爷出手这般阔绰,再不抓紧时机,少禹手里这三十文钱就得跑了。 “小少爷真是好眼光,到时候做出来的红色狐裘一定好看。不过光是狐狸毛是不是有点儿单调了?” 说罢,他拎起手里的山鸡,“但是少爷你瞧,若是狐裘大衣两边都留个穗子,不就更好看了吗?” 周应淮侧眸睨了一眼,心道这小子将来做生意一定很厉害。 小娃娃眼前一亮,顿时心中一喜。“买!我给你一两银子!” 果然大气! 少禹高兴的应了一声,脸上笑意根本挂不住。 小娃娃当即给了银子,总共十一两。山鸡倒是好说,可在周应淮手里乖巧不动的狐狸到了两个家丁手里时,差点儿没闹出人命来。辛亏周应淮动作快,一把将狐狸擒在手上,那畜生立马乖乖的了。 “府上在哪里?我们把东西送过去。” 刚才被吓得大哭不止的奶娃娃立马止住了哭声,满脸崇拜的看着周应淮。“我带路!我带路。” 到了某一处宅邸,小奶娃娃才停下来,指了指门头的牌匾,“这就是我家。” 周应淮抬头一看,顿时神情微妙起来。 “你是方家的小少爷?” 小奶娃娃点头,“正是正是。” 难怪这么大方,且价格就是十两银子,真是碰了巧了。 这时,已经有人从里头拿了笼子来,周应淮顺势把狐狸塞了进去,两只山鸡则是交到小娃娃身后的两个家丁手上。 突然小娃娃又抱怨道:“前段时间有个两河村来的女人,总会卖我山鸡兔子,这段时间却是连影子都没见过。不过你放心,以后你只管把东西送过来,我家都要!” 少禹眉心一跳,这说的不就是他那个后娘嘛! 他心中一喜,刚要说话,突然被周应淮拽着走了。 “爹,咱们……” “不早了,回去吧。” 周应淮声音有些冷,少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可抬头一看,见他爹越来越沉的脸色,少禹到底是不敢再说话了。 走远了些,周应淮把那一两银子递给他。“这是你的。” 一两? 少禹怔了怔,小声道:“我只要三十文。” “你确定不要?” “要!” 话音刚落,少禹已经拿了那一两银子,小心的揣在怀里。 周应淮拍了拍肩膀,“省着花。” 他点头,乖巧的应了一声。 回到街上,见周应淮要去铺子里,少禹忙说:“爹,我去那边逛逛。” 周应淮看了一眼,见那边卖的都是有些新奇玩意儿,知道他孩子心性,交代两句便由着他去了。等他出来时,少禹也回来了。 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少禹忙解释,“这是娘交代给玉儿买的启蒙书。那一两银子我没动,花的钱是娘给我的十文钱。” 周应淮脸上的冷意瞬间消散,“那成,回家吧。” 少禹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回家后,少禹把这两本启蒙书递给傅卿,“整个镇上就只有这家卖启蒙书,五文钱一本,一文都不少。你给我的钱只够买这两本。” 傅卿翻开看了看,“知识无价,十文就十文。对了,狐狸卖了多少钱?” 虽然早就说过方家的事情,但已经隔了一段时间,傅卿怕他们都不记得了。若是价钱太少,他们还能拿着家里这只白狐去方家找那位小少爷,能赚个十两银子。 少禹正要说,没想到周应淮先抢了话头。 “卖了,价钱还不错。钱放在我这里,你要想买什么直接跟我说。” 傅卿自然的问价钱,周应淮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坦然得很。“三两银子。” 少禹眉心狠狠一跳。 不是十两吗?怎么说三两? 他爹要有私房钱了? 傅卿皱起眉来,喊着周应淮进了屋。 少禹往前跟了两步,心道不好,难道是后娘看穿了他爹的小心机,把人喊进去教训了? “哥,给我。” 玉丫头要他手里的启蒙书,少禹递给她一本,自己手里拿了一本。玉丫头还想要他手里的,少禹突然不想给了。 “这是娘给我买的。你又不读书,又看不懂,拿着干什么?还我。” 少禹脸一沉,“我看得懂!” “你骗人。” 玉丫头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一个“玉”字规规整整的写在那里。 “看,我会写自己名字,你会写你的名字吗?” 少禹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紧握双拳,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不会。 第91章 你刚才在得意吗? 主屋里,在傅卿问起周应淮为何不把狐狸送去方家时,周应淮反问她:“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再跟方家有往来了,你可还记得?” 傅卿这才想起,他确实是跟自己说过这个事情。 她轻咳两声,“可是那十两银子……” “踏踏实实,慢慢赚。” 周应淮看了眼熟睡未醒的乐安,转头问她:“今天孩子吃的多吗?” 傅卿耳尖烫起来,“吃的挺好的。” …… 片刻后周应淮从屋里出来,唇角笑意根本压不住。顺手关门时,两个孩子看见傅卿坐在床边,稍稍背过身子,半张侧脸看着又羞又愤。 玉丫头看不懂,小声问少禹,“怎么爹每次大白天进屋去,娘都会这个样子。” 她不懂,少禹自然也不懂。 玉丫头把周应淮拉过来,指着地上的字说:“爹,你看,这是我的名字。” 周应淮看了一眼,惊喜道:“这是你写的?” 玉丫头点头,小脸上满是自豪。周应淮把玉丫头抱起来亲了亲,“是娘教的?我家玉儿就是聪明,一教就会了。” 小丫头得了夸奖,又被周应淮逗着,开怀大笑着,半天都停不下来。 小片刻后,周应淮瞧见少禹扔了手里的书,闷头跑了出去,这才把玉丫头放下来。 “以后你的书自己读,不要给哥哥看见了。” 玉丫头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笑嘻嘻的问:“为什么?” 周应淮摸摸她的小脑袋,“哥哥不爱看书。” 傅卿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听见这一句。周应淮去屋后忙自己的事情,等人走了,傅卿才把玉丫头喊到跟前来问刚才的事情。 “你把字写给哥哥看了?” 玉丫头点头,等着夸奖。“写了写了,按照娘你教的说的。只是哥哥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傅卿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干得好,等明天……” “周少禹!” 春生承良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竹篮,一脸的兴奋。 “我们要去抓鱼,你去不去?” 少禹声音闷闷的,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不想去。” 春生一把拉住他,“今天天气好,衣服湿了很快就干了。抓了鱼也能给你娘补身子,多好啊。” 承良也在旁边帮着腔,“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你抓了两只山鸡呢,山鸡都能抓到,难道还捉不住鱼?” 春生拉着他往前走,“走走走,等你又抓了两条回来,你爹娘还不知道怎么夸你呢。” 少禹心动了。 玉丫头写字被夸奖,他也想要被夸奖。 他是大哥,理应要比妹妹得更多的夸奖。 三个孩子在河边玩了一阵,还真每个人都拎了条大肥鱼回来。村里不少人眼红,有跟承良家交好的,问他什么时候学得抓鱼的本事了。 承良指过来,“是周少禹帮我们抓的。他可厉害了,一抓一个准儿。”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学着少禹的动作,把大伙儿都逗笑了。还有一些人看着少禹赞赏不已,说他又会上山又会下手,小小年纪就会养家了。 养家了他也是小孩子,听了三两句话就挺直了脊背,满脸的自豪。 “周少禹。” 听见这一声,少禹瞬间收敛了脸上的得意,拎着鱼跑过去。 “爹,我抓了鱼。” 周应淮没应声,只是站在原地与那边的几位大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就带着少禹走了。 要是放在以前,准要有人说周应淮的坏话,说他眼高于顶,看不起别个。可在周应淮不费吹灰之力抓了狐狸,保住了大伙儿的鸡后,村里再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了。 离了人,周应淮蹲下脚步。少禹闷着头往前走,听见周应淮喊他才回头。 “你刚才在得意吗?” 少禹心里咯噔一下,“我没有。” “我看见你嘴角翘起来了。” 周应淮声音微冷,听得少禹的新亦是往下沉了沉。他心虚的低着头,半个字都不敢搭。 “不过就是抓两条鱼,抓两只山鸡野兔,被别人夸赞两句,这就够你得意的了?周少禹,你这辈子就准备拿着这些过一辈子了?小小年纪,只因为这么三两句话就自洋得意,那你将来也只有这么点儿出息了。” 他这话一点儿不客气。 周少禹猛地抬起头来,“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丢下这句话,周应淮径直走了。错身经过他身边时,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少禹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捏紧了拳头,跟着他回了家里。 刚才跟玉丫头争执的地方干干净净,书早被收起来了。他把鱼扔在盆里,还没等休息会儿,又被周应淮叫到了屋后。周应淮指着地上那堆木头木头,让他帮忙。 父子俩忙活一阵,等陈婆子把饭菜坐好,两个人才回来洗手吃饭。 陈婆子蒸了馒头,又炖了鱼汤,又素炒了个青菜,最后还做了个凉菜。 桌子就支在院子里,这几天天气都挺好,傅卿都是出来吃的。坐下来后看着爽口的凉菜,傅卿忍不住的夹了一筷子。 “不行,这东西性寒,你可不吃不得。” 陈婆子给她盛了一碗鱼汤,“这个好,你现在就该多喝汤。” 等傅卿喝完了一碗汤,周应淮又有模有样的给她盛满,“是要多喝些。” 傅卿没应声,端起碗又喝完了。 玉丫头实在好奇,“娘,你的耳朵又红了。” 闻言,陈婆子少禹都看了过去,傅卿脸红的让开,“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又回屋躺着去了。 陈婆子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正要跟上去看看,周应淮突然开口。 “陈大娘,乐安马上满月了,我想在村里请大伙儿吃个饭,到时候可能还需你帮着操持些。你把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我,我一次买回来。” 陈婆子一乐,“好啊,你想请谁?” “大伙儿。”周应淮顿了顿,“村里的,大伙儿。” 陈婆子倒吸一口,“你是谁,所有人?” 周应淮颔首,“要请自然是请所有人。我周应淮的女儿,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第92章 他更加偏心乐安 陈婆子喜笑颜开 。“应该的应该的。” 玉丫头只听得后头那一句,知道自己是周应淮的女儿,小身板坐得笔直,看得陈婆子又是一乐。少禹低头吃着自己的饭,一声不吭。 傅卿从屋里看过去,正好看见他紧绷的背。 等他闲下来,傅卿寻了个机会,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要给乐安办满月席了?还请全村人,要搞这么大阵仗?” “这就是大阵仗了?” 周应淮看了眼熟睡的女儿,笑道:“等乐安出嫁,阵仗只会比现在更大。” 傅卿哭笑不得。 现在女儿才刚出生,他就已经想到出嫁的事情了?怎么跟她前世听说的那些护崽心切的爹不一样? 稳了稳心神,她提起了正事。 “你对少禹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你准玉丫头读书,却不准少禹读。现在要给女儿弄办满月宴,玉丫头听不懂,但是少禹心里都明白的。小孩子最是敏感这些,你这么做,少禹心里能舒服?” 周应淮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是兄长,要谦让妹妹。” “这是谦让的问题吗?都是你的骨肉,做爹娘的肯定要一视同仁。” “三个孩子,我确实更加偏心乐安。” 周应淮坦然大方的承认,多少是有些厚脸皮了。 傅卿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乐安是她亲生,自己理应要更疼她才对。可她是后进门的,两个孩子年纪再小一些,不懂事还好,可现在一个七岁一个三岁,三岁还好糊弄,可七岁的少禹什么都懂。原身本来就苛待两个孩子,若是她不能一视同仁,别人会怎么说?少禹跟玉丫头长大后又会怎么想? “少禹满月时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不过玉丫头满月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操办,那乐安也不用办满月宴。” 她转身便走 ,“我去跟陈大娘说。” 周应淮把她拉回来,她脚步一个踉跄,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这段时间来周应淮的身体养得很好,比之前结实有力的多,又总是山里镇上的跑,粗布麻衣下已经是一身的肌肉。他的身体傅卿最熟悉了,这一撞,反倒是把傅卿撞得面红耳赤。 “少禹办过满月宴的。” 周应淮突然开口,目光忧远,声音微沉。“他的满月宴办得尤为隆重……” 只这一句,他又沉默下来。 原主进门时候少禹已经四岁多了,并不清楚周应淮之前的事情,更没见过少禹跟玉丫头的亲娘。后面的几年,更是从未听周应淮提起过这些。如今他这副模样,想必对当年的事情还有留情 。 傅卿突然对那个女人好奇起来 。 “若是你当真觉得不妥,那就趁着乐安满月,把玉儿的满月宴也一并办了吧。少禹……也跟着凑个热闹吧。” 他说完这些,又拿着锄头,说要去地里看看。 陈婆子动作快,饭桌上才刚刚说了一嘴的事情她转身就通知了全村。大伙儿都知道周家日子过得不错,如今周应淮这么大方的要宴请全村,所有人都期待不已。 除了秀芳一家。 张婆子站得远远的,心惊胆战的看着秀芳帮王大有换药。看着女儿苍白难看,双手颤抖的样子,她忍不住道 :“秀芳,要不还是我来吧。你还怀着身子,怕是闻不住这血腥味。” 秀芳摇头,亲手帮着王大有换好了草药才了事。张婆子忙把地上的狼藉都扫了,又看了一眼王大有才换了新纱布又立马溢出血的伤,心惊肉跳。 “这血怎么止不住?” 秀芳紧咬下唇,目光死死盯着王大有的伤势。 “我去求傅卿,我问问她到底用的什么药,我也给大有买。” 她转身要出门,又被张婆子拦住。 “真就是山脚下的草药,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就不信我,偏要去信那个欺负你的人?” 秀芳脚步顿在原地,“我……” 听着王大有又呓语起来,秀芳忙凑过去。“大有,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倒是被他脸上的烫吓了一跳。 秀芳上手摸了摸,脸色一变,“娘,你来试试,大有是不是发烧了?” 张婆子把手贴在王大有的额头,“哎哟,怎么这么烫。我去拧个手巾来,你给他敷在脑门上。” 秀芳咬咬牙,“不行了,必须要找大夫 。” 张婆子死拦着,“发烧而已,还用得着找大夫?平日大有这么壮实,怎么连一点儿风寒都抗不过,你就是瞎操心。” “娘!大有的血一直止不住,敷的草药一点儿用都没有。现在浑身又烫成这样,再不找大夫,大有命都要没了!” 张婆子支支吾吾没敢说话,最后还是没犟过秀芳,把大夫给请过来。 大夫只看了一眼,冲着秀芳便骂:“怎么现在才请大夫?你们早干嘛去了?他这血要是再止不住,这条命早没了。到底是谁给你们弄来的草药,根本不对症,反而只会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轻则留下伤疤,重则变成瘸子。” 秀芳眼前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 。张婆子把她搀住,哭得死去活来 ,最后求了大夫,大夫才给王大有止住了血,又开了方子,买了两副药。 统共花了二两银子。 张婆子心疼的不行。虽然王大有赚了些钱,但统共也才几十文,剩下那些钱可是她自掏腰包给补上的。 秀芳杵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那两副药。 “等我们赚了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张婆子摆摆手,没说话,却连声的叹着气。 药是她找的,也是她一直拦着不让找大夫的。如今王大有的伤势变成这样,她有大部分的责任,那她还有什么脸皮跟女儿女婿要钱? 秀芳在院子里把药煎上了,张婆子心中憋闷,更加闻不得药味,寻了个借口出了家门。 谁知这一出门,自然就听见了周应淮要宴请全村人吃满月席的事情。 张婆子拦下其中一人,“请全村人?周应淮家?” “对啊张嫂,你不知道吗?” 张婆子脸色一变,没接话。 第93章 自己窝囊,儿子不能窝囊 全村人都知道他们一家跟周家的关系,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有人凑热闹。 “呀张嫂,周应淮没请你啊?听说他家可是要在村里摆流水席的,到时候人多,你坐那吃饭他能看得见?” 张婆子瞬间黑了脸,转身就走了。 有人哄笑 ,“你惹她干什么?” 人家毫不在意,“她能拿我怎么样?还能让她那个姑爷来打我不成?” 闻言,所有人又哄笑起来,已经走远的张婆子顿住脚步,身子气得发抖。 等回了家,张婆子顺手拉上门,站在原地就发疯起来,恨不得把周家祖上三代都一块儿骂了。一抬头,见秀芳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你说说,周家这不是针对我们是什么?就算不说我们两家的交情,咱们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吧?他周应淮能把所有人都通知到,就唯独剩下我家没喊?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我家大有差点儿没命了,但凡有点儿良心的,总得要问上两句吧?他倒好,他家竟然还想办喜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他就是故意的,怕是连药材都是他家故意告诉我错的!周家简直欺人太甚!” 秀芳皱了下眉,“娘,草药的事情你不是问的春生爹吗?” 张婆子一下子被噎住了。面上挂不住,她又喊起来。 “那还不是从周应淮他们那听来的。春生家,承良家,还有其他人,他们知道周应淮家顿顿能吃肉,巴不得跑周家给人家提鞋,人家说什么他们就是什么了。” 张婆子骂了好些话,秀芳一声不吭,没有半句反驳。张婆子更气了。 “大友受伤,你忙前忙后的么折腾,肚子半点事儿都没有。她傅卿随便动一动就喊肚子疼,最后还不是好端端的生了。根本就是装疯卖傻,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你说说你,半点心机都没有,如今他们把我家欺负成这样,你竟半个屁都憋不出来。” 张婆子气恨不过,抬手狠狠戳了下她的脑门。 “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你了。等我宝贝大孙子生出来,指不定被你教成什么窝囊样子呢。” 听见这一句,张婆子气得直接进了屋。秀芳站在原地,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咬着下唇,不过片刻唇上已是苍白,紧咬的齿旁溢出血珠来。 她知道自己窝囊,但是她的儿子不能窝囊! 绝对不能! 隔天,陈婆子做了早饭,一家子吃过之后才跟周应淮商量起了宴席上该用的东西 。周应淮指向主屋,“你去问她,我们家都是她主内。” 说罢,又去屋后忙着自己的事情了。可不过片刻周应淮又出来了,说要去山上砍些木头回来。 他说干就干,拿了砍刀和绳索直接出了门。 陈婆子想起正事儿,忙进主屋里跟傅卿商量起来。傅卿给玉丫头打了个眼色,玉丫头会意,抬着书本,大声朗读着今早上傅卿教给她的那两篇启蒙文章。 少禹本打算要去屋后帮周应淮做东西的,听见玉丫头读起书,又留了下来,故意在院子里找些事情做。就在玉丫头附近,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看起来忙得要命,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干。 傅卿悄悄收回目光,抿着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陈婆子见她弯唇笑,又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我说乐安娘,你笑什么呢,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啊?” 傅卿这才收了心思,敛下脸上笑意。她不懂做席的事情,只能陈婆子说,她给意见。 商量好了之后,陈婆子又跟她对了一遍,没什么差错了,才笑道:“咱们村里好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你好好跟着周应淮过日子,下回村里再这么热闹,恐怕就是你家三个孩子嫁娶办喜事儿的时候了。” 傅卿也跟着笑了笑,可下一刻,刚在心里回过味儿来的她立马僵住了笑意。 陈婆子说的是“热闹”,而昨天周应淮与她说的,是“隆重”。 乡下人家喜事儿办得再热闹也说不得隆重二字,那明明是大户人家才适用的话。周应淮他以前过的难道是富贵日子? 又或者,是少禹跟玉丫头的亲娘身份地位不低,所以周应淮是个入赘的,所以才这样能吃苦? “乐安她娘,你怎么又听出神了?” 陈婆子摇摇头,“算了算了,就先按照我们说的这些来,后头若是再有变动,我又过来跟你商量。” 院子里,玉丫头郎朗的读书声更大了一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玉丫头小手指画在书本上,读书时候摇头晃脑,颇像那么一回事儿。 陈婆子满心欢喜,连连点头称赞。 “玉丫头真有出息,不仅认字,还能读书。” 得了夸奖,玉丫头甜甜的回了一声:“谢谢陈奶奶。” 一声冷哼,来自周少禹。 “她的手指头都没按在字上,读哪门子书。” 玉丫头憋红了小脸,“你乱讲,我按在字上面了。” 少禹双手环抱胸前,像个小大人。“你没有,我亲眼看见了,你的手就是乱指的。” “我没有乱指,我都指在字上的。” 说罢,玉丫头抬着书本,端到少禹眼前,一字一顿的念给他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回玉丫头倒是没指错,小手指依次的指认在每个字上。读完一遍之后,还把每个字该先写哪一笔哪一划都告诉了他。 陈婆子赞赏不已,“玉儿果然聪明。” 少禹没应声,两只眼睛依旧紧紧盯在书本上,对周遭的一切声音罔若未闻,更加不知道陈婆子什么时候回去的。 这时,玉丫头突然把书往少禹手里一塞。 “我去找云姐姐玩,你在家照顾娘。” 少禹还不得说话,玉丫头晃着两个羊角辫已经跑了。少禹看着手里的书,小心的把被玉丫头弄出折子的书页抹平,最后再合上,放到一边。 然而不过眨眼间,他又把书本重新拿起来,翻到刚才那一页,手指从第一个字开始,挨个的指着下来。 虽然没有任何读书声,但一直在偷看的傅卿知道,他在认字。 他想读书。 第94章 碍着你什么事儿? 日子过得快,转眼间傅卿已经出月子了。而这段时间周应淮早出晚归,每日都能从山里带些猎物来,过着别人眼红的日子。趁着周应淮不在的时间里,傅卿教着玉丫头识文认字,玉丫头又找各种方法把字教给少禹,短短几天时间里,两人已经认全了半本书的字。 这一日吃完了晚饭,周应淮把早就准备好的钱袋交给陈婆子,让她明天多操持着些。陈婆子笑呵呵的,接下了采买的任务。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陈婆子早把乐安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儿,对傅卿也越来越满意顺眼。明天就要办满月席了,她可得上心些。 远处,李兴媳妇儿啧啧两声。“瞧着陈婆子那张脸,笑开花了都。” “那钱袋子都装满了吧?这得多少钱啊。” “要我说,有这钱还不如在镇上买间大房子,往后就不用种地了,还办什么满月席啊。” “去去去,你懂什么,人家有钱人家高兴,碍着你什么事儿。再这么说你明天别来吃饭了。” 说话的是承良娘,今天特地赶回来帮忙的。她家承良跟着少禹一块儿玩儿,竟也学了一些自立的本事,虽说卖不得什么钱,但伙食明显比以前好多了。 如今听见别人这么说周家,承良娘自然不愿意。 承良娘一开口,这帮人还真就不敢乱说了。 这些人消停下来,承良娘便直接去找陈婆子。“陈大娘,其他几个人还没来?要不咱们直接上门说去。” 陈婆子点头,“成。有些东西今晚就得备好,各家有的都拿出一些来,算是周应淮跟他们买的。” 只要顺手帮帮忙,能赚钱,还能吃饭,谁不乐意? 说罢,两人相约着又去了别家。 傅卿才把乐安哄睡,听见脚步声,知道是周应淮进来了。 她轻柔的把孩子放下,又给她盖上小被子,转过身,就见周应淮抬着一张婴儿睡的小床,紧挨着他们的床榻放着。 “你这段时间在屋后就是忙活这个?” 周应淮应了一声,把小床放好后,又拉着傅卿过来来。他拉着傅卿的手,放上去。 “都是打磨过的,一点儿毛刺都没有。又在外头晾了这么久,一点儿木头味道都没有了。” 说完,他又拍了拍,又晃了晃。“很结实。” 傅卿忍不住笑起来,拦下他的动作。“行了,一会儿把孩子吵醒了。” 周应淮抿起唇,把木床里放着的新衣服拿出来。 “试试。” “你给我买了新衣?” 家里剩下的那些布料,不过前几天她已经给少禹和玉丫头做了新衣,压根没想过自己。如今这一身成衣摆在面前,她自然惊喜。 “去试试。” 傅卿高兴的接过衣服,正要换衣时才发觉周应淮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她有些脸热,“你先出去。” “你还有哪里我没见过。” 刚才只是有些热的脸瞬间涨红到了耳根,“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周应淮提醒她,“天早黑了。” 话音刚落,隔壁侧房关门声传来,傅卿轻咳两声,放下衣服出去洗漱。等她回来,周应淮已经躺下了,乐安乖巧的睡在小床上。大小两张床身紧紧挨在一起,看着宽敞,又觉得亲近。 她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榻,没想到刚躺下就被周应淮圈进了怀里。她赶紧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身子,“别闹,明天还有事儿呢。” 周应淮在她耳边笑起来,“我没闹啊,天冷,想要抱着点。” 胡说,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热得慌。 果然,周应淮抱了没一会儿就撒了手,最后干脆去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才算舒服了。 这女人,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他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要不是心疼她刚出月子,没准儿过几个月又能生出个娃娃来。 天还没亮时周应淮已经出了门,不多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陈婆子领着几个人进门,手里拿着各种东西,都是今天满月席上帮忙的。傅卿要去帮忙,结果被人拦下来,说周应淮给足了钱,今天她只管领好自家两个丫头,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准她插手。 傅卿下意识的望向少禹,见他在院子翻找一阵,最后拿了竹篮才罢手。门口除了春生承良外,还有几个这几天跟他们一块玩儿的孩子,手里要么拿着渔网,要么拿着竹篮。 她以为这帮孩子要去玩儿,忙喊住他们:“大早上水太冷了,你们等会儿再去玩。” 门口等着的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催着少禹快些。少禹急着出门,只匆匆跟她说一句:“早些捕鱼来,一会儿他们才好做饭。” 丢下这么一句,少禹就这么领着一帮孩子跑了。 玉丫头拿着书本过来,翻到新的那一页,“娘,该读书了。” 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今天休息,可以不用读书了。” 玉丫头摇头,“不行不行。哥哥认识的字马上要比我多了,我不能被他比下去。” 傅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他认识的字比你多?” 只见小丫头指着新的这一页,“这里,昨天晚上我看见哥哥都会读了。” 傅卿仔细看,这才发现眼前这本已经不是《三字经》了,而是另外一本启蒙书,《弟子规》。 玉丫头连《三字经》都没学完呢,少禹已经自己能读《弟子规》了? 有人看见玉丫头捧着一本书,顿时惊叹:“哟,你家还让玉丫头念书啊?” “我已经会了。” 玉丫头合上书本,双手负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背起书来。她奶声奶气,但每个字都背得出来,认真的模样惹得大伙儿都笑起来。 “周应淮真是有本事,家里日子这么好过,连个小丫头也舍得花钱买书来读。这村里啊,也就你家最有出息了。” 一声起,大伙儿都不吝夸赞,玉丫头扬着头,很是自豪,只有傅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咱村里可没几个会认字的,我说傅妹子,你跟周应淮真的会识文断字?” “那,那你家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要不,我儿子能不能也跟着来学学?” “对对对,我家孩子能不能也来跟着听听?” “我家孩子皮些,不过他要是不听话,敢捣乱,你就打,放心打,只要不打坏,你怎么打都成。” 第95章 请全村人开荤 有人起头,剩下的也都厚着脸皮提了要求,慌得傅卿连连摆手,解释说自己能力不行,只能教几个字而已,多了就不行了。 周应淮本就不愿意家里孩子读书,同意玉丫头不过是为了满足孩子数鸡的愿望而已。再说,她没受过这个时代的教育,可不管乱教人。 这些人把她围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劝着,傅卿插不上嘴,更加逃不出去,最后还是陈婆子过来把人打发走,她才能松一口气。 陈婆子笑得合不拢嘴。“大家也就乐呵乐呵,哪儿能真的烦你了。不过等你家少禹有了出息后倒是可以回村里做个教书先生。” 刚这么说完,陈婆子又摇头道:“都有出息了肯定要去考状元的,哪儿能回村做个教书先生。”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傅卿,点头道:“这身衣服好看,是周应淮买的吧,他是真心疼你,你可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傅卿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新衣,颔首,“嗯,我会的。” 几个孩子回来的很快,七八个孩子一共抓了十二条鱼。陈婆子喜笑颜开,不过村里人多,怕是还不够。 闻言,少禹又领着那帮孩子风风火火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这帮孩子又风风火火的回来,拎着七八条大鱼,竹篮里还抓了不少小鱼。 “回来了回来了。” 正在这时有人喊起来,大伙儿跑到门口一瞧,原来是周应淮和春生爹回来了。 两人身后是一辆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板车,车上五花大绑着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肥猪。 “好家伙,这得多大的手笔了。这周应淮这是赚了多少钱,竟然直接买了一头猪?” “这是干什么?要杀猪?” “真要杀猪?我可好几天没吃肉了,今天可算开荤了。” …… 议论声中,周应淮跟春生爹已经把绳子解开,肥猪得了自由闷头乱撞,吓得村里女人们早跑到远处,看着男人们手慌脚乱的抓猪。一边哄笑一边惊叫,好不热闹。 听着外头的声音,傅卿都惊了。 他竟然买了一头猪? 这得花多少银子了! 周应淮正要跟陈婆子交代些什么,傅卿抱着乐安正要过去说两句,没想到肥猪突然冲进家里,吓得院子里的大伙儿惊叫着躲开。 他眸心一沉,抬脚走过去,面对发狂的肥猪没有一点儿惧怕。 刚才这么多男人都抓不了摁不住的肥猪,却被周应淮轻松制住。院子里的女人们都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刚才周应淮是怎么出手的?根本没看见啊! 院子里早摆着杀好的鸡,都是村里各家愿意卖出来的,周应淮嘱托陈婆子按照市价买来的。如今为了杀猪,女人们又赶紧把杀好的鸡都收了,把位置留给男人们杀猪。 可见过猪跑,猪肉也都吃过,就是不知道怎么杀猪。 这些人还在犹豫时,却听猪嘶叫了一声,身子剧烈挣扎。男人们齐力摁住,等肥猪消停下来摁在后头那几个才知道,刚才是周应淮给猪放血呢。 几个男人擦了把喊,悻悻的看着那头没了动静的肥猪。 真不愧是猎户,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把这畜生给收拾了。 等外头没了声傅卿才敢抱着孩子出来,周应淮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傅卿上下扫了他一眼,惊讶他身上一点儿血迹都没沾染上。 “刚才我听见孩子哭了,吓着她了?” 他看过去,襁褓中乐安睁着眼睛,眼里还有些湿意,小嘴紧紧抿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周应淮心疼不已,“真吓着了?怨我怨我。” “你怎么买头猪回来?花了多少银子?” 周应淮没明说,“办喜事做宴席肯定要杀猪的。你我成亲时办的草率,玉丫头满月时也没热闹过,连带着少禹的份儿,现在就是四份喜事儿,自然要办得更大些才好。银子花的不多,才二两而已,连着其他事宜,大概二两一百五十文钱。” 听见这个数目,傅卿狠狠肉疼了一回,但银子是周应淮赚的,家是他养着,他想热闹就由他了。 “衣服好看。” 周应淮目光灼灼,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 傅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见别人都往这边看,忙催着他去那边帮忙。 周应淮应了一声,又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插在她的发间。 她抬手摸了摸,是个簪子。 “这个不知什么钱,等以后我又赚了钱,再给你买更好的。” 傅卿心一暖,鼻尖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虽然你出了月子,但今天是喜事儿,可不能掉眼泪。” 说罢,周应淮便过去帮忙了。 玉丫头没见过这种场面,惊在原地不敢动弹。傅卿把她领出去,轻轻安慰几句。 见她一直不说话,傅卿后悔刚才就不该只顾着跟周应淮说话,应该先让玉丫头出去的。 孩子这么小,怎么能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吓着了?” 玉丫头摇头,下一瞬又点头。她怯怯的拉着傅卿,养着小脸,“花花它们是不是也要被杀掉?” 傅卿帮她重新弄了弄头花,“不会的,花花要留着下蛋的。花花它们是你的鸡,没有你的允许,谁都不敢伤害它们。” 小丫头的眼神重新亮起来,“真的?” 傅卿认真点头,承诺她,“真的。” 张婆子站在门口,一张脸铁青难看。秀芳刚给王大有换了药,正清扫了狼藉出来,瞧见她娘,忙问:“娘,刚才那是什么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周家杀猪的动静!” 张婆子重重把门砸上,满是不甘。 “一头猪少说也得二两银子吧?就卖个野兔野鸡的能赚多少钱,还请全村人吃饭,装得真是阔气。这一顿下来少说也得四五两银子,他一个猎户能拿这么多钱吗?谁知道是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准儿就是去别人家偷的呢。” 张婆子气恨不过,又在地上呸了一口才作罢。 见秀芳杵在那里不说话,张婆子刚想骂,便听得秀芳带着些怨气的声音道:“穷大方,莫不是买了什么有病的猪来充脸面。” 第96章 你是我的妻 周应淮宴请全村,虽然没要求送礼,但大多数人都没好意思吃白食,多多少少的都送了些鸡蛋粮食。家里困难的,也能拿上一小把青菜水果,不算是空手而来。 申时,村里的道上已经摆上了桌椅,陈婆子吆喝着一帮女人们把饭菜都摆上,肉菜才刚上来,就有馋嘴的小孩想要偷吃一口。 没等把手伸过去,就被人用筷子敲了一下,疼得小孩张嘴要喊。他娘替孩子伸手,刚要给他抓个肉丸子,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桌上其他人都盯着自己,眼神嫌弃,没说一个字却知道骂得很脏。 这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伸了。 孩子娘悻悻收了手,孩子爹照着孩子屁股啪啪两巴掌,这一桌子人的目光才稍微和善了些。 傅卿抱着乐安,又牵着玉丫头去外头转了一圈,跟大伙儿打招呼。所有人见了襁褓里的乐安都直夸漂亮,傅卿高兴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扫了一圈不见秀芳一家,找不见周应淮,她便去问了陈婆子。 陈婆子板着脸,“管他家干什么?我就是故意没告诉他家的。他家的事情你别管了,大喜的日子你照顾好孩子就是了。” 她忙得很,不耐烦的丢下这么一句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傅卿走到门口,又往秀芳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冷冷清清,与周家门前的热闹简直就像两个世界。 犹豫片刻后傅卿去了一趟厨房,端着一碗炖的软烂的红烧肉,趁着大伙儿忙碌,领着玉丫头出去了。快到秀芳家时,傅卿才把碗端给玉丫头,示意她送过去,还不忘叮嘱玉丫头走慢些。 玉丫头敲了半天门,张婆子才从里头出来,看见她端着碗红烧肉,张婆子骂人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 “张奶奶,我娘让我送来的。” 张婆子往外头看了看,没看见傅卿的影子,只看见周家门前的热闹。 “奶奶。” 碗虽然不烫,但是玉丫头年纪小,已经快要端不住碗了。眼看着这一碗肉都要洒出来了,张婆子忙接过来。 “我家可没礼送啊。” 玉丫头听不懂,张婆子拿了东西后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只留着玉丫头傻愣愣的站在门口。 傅卿从墙角处走出来,喊着玉丫头回家。等小丫头跑到她面前,傅卿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脑袋。 “下回娘去镇上,给你带好吃的。” 开席后,大伙齐伸手,片刻间一盘肉菜已经没了。因为没收礼金,肉菜每桌就只有一份,但素菜还能再添一回,也能吃得饱。一顿饭吃完,所有人嘴上都挂着平日难得见的油水。 免费吃了人家的宴席,不少人都自觉留下来帮忙收拾。桌椅都是各家的,抹布一擦又归回回去,锅碗瓢盆的洗干净后也都被认了回去。 陈婆子是最后走的,她把傅卿喊进厨房,指着还没吃完的一些肉菜,“全村人,二十几桌,要不是我看这些,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你们两口子,外加两个孩子也够吃两天的了。” 说罢,陈婆子又指着另外一边,堆放着一些瓜果蔬菜和一篮子鸡蛋。“这些都是乡亲们送的礼,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大伙儿的心意。” 交代完了后,陈婆子又出去跟周应淮说了几句,正要回家时,傅卿追出来,把手里的篮子塞给她。 “陈大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些你拿回去吃。” 陈婆子看了一眼,除了满满一碗红烧肉,还有两个鸡蛋和一把青菜。 “不成不成,这段时间我已经拿了你家不少东西了,今天你家周应淮花了大银子,你们以后还得过日子呢,留着给孩子吃。” 周应淮把她往回退的动作拦下,“大娘,你留着吧,我家吃不了多少,放着也要坏掉的。” 陈婆子盛情难却,只能拿着东西回去。 关上大门,傅卿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清静了。 见周应淮直接进了屋里,傅卿心里有些气闷。 今天家里太忙,她都顾不得跟周应淮多说两句。现在人家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他却转头就走,竟然一眼都不看她。 她愤愤的追进屋里,还没等质问周应淮,却见他突然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给她披上。 她刚低头,脸颊就被包裹进毛茸茸的领子里。 “你真给我做了狐裘披风?” 她欣喜不已,摸着毛茸茸的领子,摸着柔软的料子,简直爱不释手。 “这又是花多少钱做的?当真是送给我的?” 周应淮半句不提银子的事情,只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她,“喜欢吗?今天人太多,我怕拿出来给弄脏了。” 这一身狐裘披风正是白色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没有一点儿狐狸特有的味道,反而像是熏过香,浅浅淡淡,却好闻急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闻什么味道的香,就让老板随便拿了一种。” 顿了顿,他又解释,“我特地问过,这香对你,对孩子,都没有影响。” 傅卿心里一暖,连说话声都软下来。 “你不用给我做这个,现在都入夏了,根本用不到这个。” “入夏后马上就入秋入冬了,正是需要的时候。” 傅卿笑起来,“村里都是泥土,这是白色的,还不得弄脏了?” “弄脏了就洗,洗不干净就扔了,我再抓只狐狸,给你做新的。” 傅卿低着头不说话了。 她沉默太久,周应淮把她的脸抬起来,才见她不知怎的已经红了眼眶。 “怎么了?” 傅卿没出息,眼泪瞬间滴落。周应淮手慌脚乱的帮她擦着泪,又怕自己手糙弄疼了她,最后干脆揪起狐裘披风,用领子给她擦。 她忙躲开,周应淮又追上来擦。傅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拿来。” 她没好气的把披风抢过来,仔细的叠好,放在一边。 “不喜欢?” “喜欢的。” “那你哭什么?” 傅卿的唇线紧抿了一瞬。“我以前这么对你,你现在还愿意对我好。” 周应淮眸心微沉,“后来你对我好,对少禹跟玉儿也好。如今你是我的妻,我更要对你好。” 第97章 大清早的恶心谁 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这一番话已经是最重的承诺了。 傅卿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安心过,刚想说话,周应淮的唇已经吻了上来。本想浅尝即止,却欲罢不能。 直到乐安开始哭闹,两个人才算是清醒过来。 傅卿忙把衣服拉下来,转身去哄孩子。周应淮开门出去,片刻后,院子里想起了哗哗的水身。 天还未亮周应淮就起来了,拿了工具上山去了。傅卿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自己刚洗漱好,少禹也起来了,就着冷水洗了脸,刷了牙,拿了砍刀要上山。 “少禹,你今天不用上山了,一会儿我要去地里,你跟玉丫头帮着我照看乐安。” 照顾那个只会哭的奶娃娃? 少禹皱着眉,“乐安一直找你,哭起来没完没了,我可看不了她。” 听着像是抱怨的话却没有一丝不满,甚至都已经自觉的把砍刀放下了。 傅卿弯了下唇角。这小子,明明是愿意呆在家里的。 “一会儿玉丫头起来你监督着她读几遍书,回来我要检查的。” 才开了大门,立马有人跌了进来。傅卿忙把人扶稳,“嫂子,这是怎么了?” 来的正是李兴媳妇儿,她捂着肚子,额头全是冷汗。 “先让我去趟茅房。” 不等傅卿同意,李兴媳妇儿憋着劲儿的跑了。 少禹满脸嫌恶,“哪有人大清早的来别人家上茅房。” 话音刚落,门口又来了几个人,其中几个还领着自家哭唧唧的孩子。 “你家周应淮呢?我家孩子在你家吃坏了肚子,一晚上又吐又拉,你们是不是往饭菜里加什么东西了?” 傅卿眉心一拧,“昨天你也来我家帮忙了,饭菜里有没有加东西不是你更清楚吗?” 出声那人立马蔫了劲儿,可旁边的人又喊起来。 “可我们确实是吃了你家的饭才不舒服的,这事儿你又怎么解释?” 傅卿脸色沉下来,冷冷扫过眼前这些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如果真是我家的原因,我可以给大家请大夫,可以负责到底。” 这些人毫无怯色。 “怎么不是你家的原因?我们在你家吃过之后就再没开火了。” “我可是听说你家买了有病的猪,你承认不承认?” “就是的,要不你家能舍得花这么大价钱买头猪给大伙儿吃?哪有这么好心的!” “这么好的猪你家怎么不养着,肯定是有病的!” …… 这些人堵在周家门口,你一言我一句,吐沫星子都恨不得吐到傅卿脸上,手指头恨不得戳在她脸上。 玉丫头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少禹忙把她护在身后,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过去了,他又帮不上什么忙,可不过去,他又见不得后娘吃亏。 面对众人的指责,傅卿只是冷冷一笑。“我昨天可亲眼看着了,你们几个人在席上胡吃海塞,吃完了就说坏肚子。” 她冷眸一一扫过这几个人,“平时家里日子过的节俭,猛地吃顿好的,怕不是被油荤腻着了,所以才坏肚子吧?” 傅卿说话还是客气了,这些人昨天饿死鬼投胎一般,恨不得把周家家底都吃干净,自己撑坏了肚子又想赖给她家? 想得美! “丫头,去挨家挨户的把大伙儿喊起来。少禹,去请个大夫来。我倒是要看看,昨天那二十几桌席上到底吃坏了多少人的肚子。” 两个孩子相视一望,听话的跑出门外。 玉丫头年纪虽小,但人却是机灵的,一路跑一路哭喊,声音极大。 “娘,我肚子疼。” 有个孩子捂着肚子,痛得直哼哼,她娘那双吊梢眼一横,直接把她儿子的裤子扒下来,让他就地拉。 傅卿伸手拿了门边的扫帚,连地上的灰尘和污秽一起扬起来。 刚才这些人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狼狈。 那孩子拎着半边裤子,身上一滩污秽,拉着她娘的裤脚大哭不止。 刚从茅房里出来的李兴媳妇儿慌忙又躲了回去,生怕傅卿也要撂给自己一下。 她可不敢跟王氏一样,让傅卿拿着那东西往自己身上杵一下。 “我傅卿只是做了个月子,你们就敢欺负到我门前了?我家好心请你们吃饭,你们反倒是讹上我家了?刚才是谁说我家的饭菜有问题,站出来,你我再好好说说!” 哪有人敢站出来啊! 陈婆子先一步赶来,费了劲儿的挤进来,就是怕傅卿吃亏。没想到刚挤进来,就被臭得干呕了一声。 “谁家大清早的掏粪?恶心谁呢?” “陈大娘,你肚子可有不舒服?” 陈婆子只觉得傅卿问的莫名其妙,她肚子好好的,怎会不舒服? 已经有其他人赶了过来,傅卿也都一一问了,身上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傅卿冷声,将手里的扫帚扔在那家母子面前,吓得大家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别人没闹肚子,偏生就你们几个能吃的闹了肚子?” 老刘头也赶了过来,怀里抱着怯懦不安的玉丫头。 他脸色铁青,先把玉丫头放下之后,立马转身把这些人臭骂一顿。 “昨天杀猪时大伙儿可是都看着呢,那猪力气这么大,喊得这么响亮,像是有病的样子?如果真是猪身上带了病,咱们全村人都跑不了。” 李兴媳妇儿从里头跑出来,“刘叔,你不能一味的偏袒他家,我们确实是吃了昨天的宴席才闹了肚子。如果只是一两个也就算了,可你看,村里这么多人都不舒服,这事儿要是不查,以后这两河村我可不敢呆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傅卿冷言嗤笑。“不敢待你就走!” 李兴媳妇儿两眼一瞪,刚要回嘴,肚子又叽里咕噜的叫起来。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又赶着上茅房去了。 这东西好像会传染似的,李兴媳妇儿才刚跑,又有几个人捂着肚子赶回家解决大事去了。 老刘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傅卿冷笑。 “我已经让少禹请大夫去了,一会儿大夫来诊,若真是我的问题,医治的所有费用我一力承担。如果不是,这笔账又另算。” 第98章 请全村看大夫 “另算就另算!” 有人心疼的抱着自己已经八.九岁,双脚都快要耷拉在地上的儿子,朝着傅卿咒骂。 “饭是在你家吃的,你肯定要负责到底。谁也别想跑。” 傅卿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人家立刻抱紧了儿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余嫂子,昨天你自己吃得满嘴流油,还让你儿子三次进厨房要肉菜,散桌的时候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一遍。我虽然不是大夫,不知道你家是不是荤腥吃太多闹了肚子,但我有廉耻之心,换做我,根本没脸在这闹。” 话是对她家说的,但点的却是在场所有闹事的人。 余家嫂子面上挂不住,“你说谁没脸?” “谁来我家闹事谁没脸!” 这句话果然羞走了几个人,剩下的都是脸皮厚的,一直在门口堵着,但谁也不敢再闹事儿。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这些人突然让出一条道,接着就见周应淮拎着一直肥兔子走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根本没把堵在自家门前一脸不善的这伙人放在眼里,只直直朝着抱着孩子站在主屋门前的傅卿走去。 “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在任何时候听起来都格外好听,现在又故意轻柔下语气,听得傅卿鼻尖一酸。 “那倒没有。” 老刘头站在她的右边,陈婆子站在她的左边,玉丫头还端着板凳守在前面,三个人把傅卿围在中间。再想起门前大伙儿不敢吱声的景象,他媳妇儿确实不像受委屈的样子。 “爹,兔兔疼。” 玉丫头心疼的看着周应淮手里的兔子,扁着小嘴都要哭了。 周应淮把兔子圈好,陈婆子按耐不住的把事情说给他听。 他眸心渐冷,目光一一扫过门口众人,神情和语气里探查不出任何情绪,“那就等着大夫来吧。” 他对门口这么些人没有半分客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过,径直去了屋后。片刻后再出来,便是抬着一张新做好,上了漆的八仙桌出来。 傅卿知道他一直在屋后忙活,但从来没去看过,没想到他竟然是琢磨这个去了。 老刘头嚯了一声,又跟着他走了一趟,去屋后一人拎了两个凳子出来。 这一套八仙桌做得极好,漆面也上的格外漂亮,就连四个凳子也是用了心的。 桌子很干净,但陈婆子还是拿抹布来擦了擦。傅卿抿唇笑了笑,把乐安塞给周应淮,转身又给他们泡了壶茶。 “刘叔你坐着,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陈婆子把她拦住,“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心情做早饭?” “为什么没心情,我心情好着呢。”她拉着陈婆子,“大娘,帮我做饭吧。” 陈婆子没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被她拉去了厨房。周应淮抿了下唇角,给老刘头倒了杯茶,“刘叔,喝茶。” 看着门口那帮人,老刘头哪里喝得下去。 “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 家里的茶具都是乡下最普通最便宜的茶具,茶叶也是最次品的,但在周应淮手里,竟喝出了一种贵气。 见他这样,老刘头心里的烦躁竟然莫名平静下来,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悠然的喝着茶。 不多时厨房里飘出香味儿来,把堵在门口那帮人馋坏了。饭菜上了桌,多的快把桌子都摆满了。几个紧挨着门口站的看见桌上摆了一大盆红烧肉,更是馋得直咽口水。 大伙儿都拉了半宿,肚子里早就没东西了。有小孩终于忍不住,拉着她娘的衣服喊:“娘,我饿。”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会儿吃死人了。” 闻言,大伙儿齐刷刷的看过去,却见那张四方桌上几个人吃的格外香,饭桌上谈笑风生,压根没把门外那些人当一回事。 有几个人沉不住气,你推我搡的弄了半天,终于推出个头铁的,刚要说话,就听背后声音响起。 “娘,大夫我请来了。” 是少禹。 玉丫头跑出门外,冲着挤进来的少禹晃了晃手里的筷子。 “哥,吃饭了,有红烧肉,可香了。” 那些闹肚子的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闻着香味儿,半晌都不舍得离开。昨天那样的席若是再能吃一回,有人甘愿再拉个几天的。 少禹不饿,忙把大夫请进来。傅卿刚要起身,周应淮把手轻放在她的肩膀,示意她留在家里,自己则是放下筷子,走出去跟大夫交代。 大夫看了一圈,皱眉道:“这么多人,每个人都要看?” 周应淮点头,“腹痛不适的人,每个人都看。” “那诊金怕是不低。” “无碍,我付得起。” 大夫见他家桌上的饭菜丰盛,不像是一般乡下人家,便允了这事儿。周应淮把家里的桌椅搬出一张来,放在门口干净的地方,让大夫挨个给他们看诊。 看大夫不便宜,抓药更是吓死人,如今有免费的大夫给看诊,大伙儿都争抢着想排第一个。 “让孩子先看。” 大夫指着其中一个痛得脸色发白的孩子,他娘高兴的领着儿子过来,“大夫你仔细给我儿子看看,他昨天晚上又吐又拉,今早上都瘦了一圈了。看这小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说罢,她抓着儿子的手递过来,大夫接过号脉,又让孩子伸出舌头看看。 才刚收了手,孩子娘立马拉了袖子,把手伸到大夫面前。“大夫,我也不舒服,也是又吐又拉整整一晚上呢。” 大夫抬头看了一眼,她又凑下来,恨不得把整根舌头都吐出来,活像个吊死鬼。 只一眼,大夫已经嫌恶的摆摆手,让其他人过来看诊。 那女人拉着她儿子,不甘心道:“这就看完了?” 大夫都不想搭理她,又喊了其他带着孩子先过来看诊。结果一连看下来,大夫一句话没说。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大夫,怎么只会看不会说?”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不是周少禹随便找个人来冒充的吧?” “难怪呢,这摆明了就是跟周应淮家一伙的!” …… 大夫被这些人压的插不上嘴,周应淮只身往大夫跟前一站,他什么都没做,所有人却都不敢作声了。 第99章 是真不要脸 “爹,我肚子又疼了。” “闭嘴!” 不知是谁家孩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立马就被凶了回去。 周应淮望向那边声音,做爹的心里莫名有些慌,忙把孩子挡在身前。 一个孩子能挡得住什么? 周应淮嘴角抿着冷意,“大夫,诊出什么病症了?” 大夫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诊包,“脾胃虚弱、饮食不节。” 都是庄稼人,根本听不懂,各个都只会看着大夫。 大夫摇头,“说白了就是吃多了,积滞,不消化。” 气氛安静的有点儿诡异了。 呵。 一声轻嗤,正是抱着乐安站在不远处的傅卿。 见了她,有人立马喊起来。 “刚才你也是这么说,原来你们还真是一伙儿的!” “这人就是假冒的,根本不是大夫!” “谁说我不是大夫!” 大夫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刚才谁说我不是大夫,说我骗人的?我可是镇上妙仁堂掌柜每个月五两银子请来医馆坐诊的大夫,你们不信可以自行去问!周家这孩子来时可就跟我说过了,你们昨天白痴满月席,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百十年没见过肉似的,一直清淡饭食,突然来了一场荤腥油腻,还是这等胡吃海塞,身子怎会受得住。吃了人家的饭,现在反想讹人家,你们是真不要脸啊!” 说得好! 要不是傅卿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肯定要痛快鼓掌几下的。 一番话下来,果然有人羞愧的要走,就算留下来那几个也不好意思再出声了。 既然已经看完了诊,周应淮自然也没有耽误人家的道理,他把大夫请进家中,说是去拿银子。傅卿早就跟陈婆子交代好,又新摆了几样饭菜,留着大夫在家用饭。 从镇上到两河村也有些路程,又正是用早饭的时候,且大夫还看了这么大半天的诊,确实是有些饿了。主人家申请难却,大夫也就不再客气。少禹是跟他一起来的,且他也喜欢这个孩子,便让少禹坐下来跟自己一块儿吃饭。 傅卿把乐安递到周应淮手上,自己快步走去门口,喊住了最后要离开的那几个人。 “刚才是谁说我家买了病猪来宴客的?”她抬手,指着其中一人。“是你?” 那人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也是听来的。” 傅卿见李兴媳妇儿猫在墙角,直接上手把人揪出来。 “那是你?” 李兴媳妇儿连连摇头。“可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今早是第一个来你家的,其实是想要通风报信的,这些话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啊。” 这边才刚说完,李兴就急匆匆的返回来找媳妇儿,跟傅卿说了句抱歉后拉着媳妇儿就要走。 “慢着!” 傅卿一把拉住他媳妇儿,“不行,其他人都跑了,我只能从你这问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你休想走。” 李兴媳妇儿还闹着肚子呢,哪儿能跟她这么拉扯。 “你是死人啊,快把她拉开!” 他媳妇儿一喊,没把李兴喊来,反倒是把周应淮给喊出来了。 周应淮站在门口,侧眸冷睨过来。 李兴立马撒了手,连媳妇儿都不要了,拔腿就往家跑。他媳妇儿也想跑,奈何被傅卿拉着,根本挣脱不了。 “反正事情是你们闹起来的,今天你要是不说,那你就把诊金给了。” 这么多人,那得多少银子的诊金了! 李兴媳妇儿咬咬牙,说出一个名字,正是她家隔壁的王大婶。傅卿气氛的甩开手,正要去问王大婶,却被周应淮喊了回来。 “你留在家里,我去一趟。” 傅卿才动了动唇,就听周应淮凑下身子,在她耳边说:“我的银子有些不够了,一会儿你先跟陈大娘跟刘叔借着点。” 说罢,周应淮径直朝着王大婶家过去了。李兴媳妇儿走在前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周应淮,差点儿没憋住大事,捂紧前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应淮办事傅卿再放心不过,便回了家,拿了自己当初省下来的那点钱,最后又朝陈婆子跟老刘头借了点,才算是给足了大夫看诊的五百文钱。 老刘头气哼哼的,“吃的最多的人反而是今天来闹的那些,真是丢了我们两河村的脸面。” 陈婆子跟着骂:“一顿饭就看把人看清了。以后你家再办喜事儿就不用请这么多人了,也能省下不少花销。” 傅卿也觉得这算是好事儿,以后这些人就不必来往了。 与此同时,张婆子把耳朵贴在大门上,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动静。谁知外头的动静没听见,倒是又听见屋里王大有摔锅砸盆的动静。 她忙跑进去,见秀芳站在墙角,而王大有坐在床上,脸上狰狞又愤怒。 “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张婆子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碎了的就扔到一边去。王大有一声不吭,倒是秀芳见亲娘过来,委屈的哭起来。 “哭什么哭?现在觉得我没用了?你早就跟我过烦了是吧?我就是个废人,我就是没用,我还不如去死!” 王大有疯了似的捶打着自己那只受伤的脚,秀芳哭着要扑过来,吓得张婆子赶紧把人拉回来。张婆子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最后干脆把秀芳拉了出来。 “你说说你,跟他吵什么?他是个病人,脾气总是要差一点的。” “那我呢?我就这么凭白的被他骂吗?娘,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眼看秀芳哭的要晕过去,张婆子心疼不已。“可不能再哭了,你还怀着身孕,万一把身子哭坏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让娘怎么办?” 砰!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倒。母女二人吓得抱作一团,瞬间止住哭声。 看清楚来人,秀芳吓得一抖,张婆子破口大骂。 “周应淮你踢我家门干什么?你作威作福作到别人家来了?你家不是很硬气吗,不是说了再不跟我家往来了?你如今踹我家门又是什么意思?” 周应淮眼眸森冷,“就是你家造谣,说我用病猪请宴? ” 第100章 要么搬走,要么见血 闻言,张婆子母女二人脸色大变。 张婆子先反应过来,挺起腰的喊:“谁在外头嚼舌根?这些天我家可是连门都没开过,这话不可能从我家传出去。” 对上周应淮那双冷眸,张婆子的气势瞬间萎靡下来。 她拉了秀芳一把,秀芳侧过身去,心虚的不敢看他。张婆子知道指望不上她,只能咬死没这回事儿。 周应淮没多言,径直朝里头走。刚才不担事儿的秀芳甩开张婆子,伸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这是我家,你想干什么?” “让开。” 秀芳脸色发白,“周家兄弟,大有受伤,我还怀着身子,家里喜欢清静些。你看,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能不能……” “让开。” 随着他语气的骤降,秀芳突然被一道力气拽到一边,正好撞在张婆子身上。 张婆子哎哟喊着,一边紧张的拉着女儿询问情况,一边还不忘指着屋里大骂:“若是我女儿跟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周应淮,你给我等着!” 秀芳却是担心王大有,心急如焚的要跟进去看看。张婆子哪里还敢让她进去,死命的把她拉到院子里,声音喊得贼大。 “光天化日他还能杀人不成?别以为自己赚了两个钱就能当阔爷,杀人一样要偿命的!” 张婆子的喊叫传进屋里,让本就心慌的王大有在对上周应淮的目光后,更加害怕。 “应淮兄弟,我……啊!” 王大有才刚出声,周应淮已然出手扣住他受伤的脚踝。这两天他伤势的痛意才稍稍缓解,周应淮冷不丁的出手,叫他疼得差点儿晕死过去。 听见屋里的叫喊,秀芳更是心急。张婆子怕真的闹出人命,就算是死了个姑爷也得保住自己闺女,便只能死死拉着秀芳,朝着门外大喊救命。 屋内,待周应淮稍稍松了手,王大有才终于有了能够喘息的机会。等他缓过劲儿来,抬眼一瞧,见周应淮正盯着自己床头的方向看。顺着目光看过去,王大有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我家的碗吧?红烧肉好吃吗?” 周应淮声音里满是讥讽,王大有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要么你们搬走,要么今天见血。王大有,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王大有知道,他知道! 周应淮做得出来的! 还没等开口,周应淮手上的力气骤然收紧,疼得王大有又是眼前一黑。 “我媳妇心善,不代表就能被人欺负。我周应淮不会对女人动手,所以这笔账我只能找你算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王大有的腿咔嚓一声,他喊得撕心裂肺,等声音落下,他两眼一翻,晕死了。 村里人听见喊声赶过来,还没从张婆子这里听明白,就见周应淮端着一只碗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秀芳脸色一变,浑身瘫软下来。 周应淮根本没看她们母子,而是径直走到门口,与其中搀着秀芳的一位嫂子说:“这碗是你家的吧?我媳妇儿给他家送了碗红烧肉,他家忘记还了。一会儿我回去洗干净再还到你家去。” 他轻点了下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就这么走了。 秀芳挣开那位嫂子,哭着跑进屋里。也不知道是瞧见了什么,哭声比刚才还要大。 张婆子心急的要进去看看情况,反被人拉回来问热闹。 有人问那位嫂子,“真是你家的碗?” “昨天周家办事儿碗筷不够,陈婆子亲自安排的,我家的碗都用来装红烧肉,昨天那些洗干净了今天碗里还有味儿呢,可香了。” “哟,张婆子,周家媳妇儿还给你家送肉了?你们两家闹成这样,她还能不计前嫌给你送肉吃?” “不对啊张婆子,你昨天可一直嚷着说她家没叫你,说你不屑吃她家的东西,那人家装红烧肉的碗怎么在你家里?” “我们这些送礼的人想要再添碗猪肉都不让,怎么你家不送礼的还有肉吃?” 这边还在抓着张婆子盘问,那边又有人连声提醒。 “回来了回来了,周应淮回来了。” 周应淮来到几人跟前,冷眼睨着张婆子。“既然大伙儿都在,那还劳烦你向大家伙儿解释清楚,说我家用病猪请宴是你家传出来的。” 说罢,周应淮转身,径直离开。 “什么?张婆子,这话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 “张婆子,人家给你肉吃,你怎么还有脸造谣人家用病猪请客?” “好啊,原来就是你这个搅屎棍,闹得大家伙儿都误会了周应淮,最后落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 陈婆子还没走,见周应淮拿了只用过的碗回来便拿过去洗,洗干净才认出来:“这不是昨天装红烧肉的碗吗?你这是从哪儿捡回来的?” “张婆子家。” 陈婆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谁?谁家?” 周应淮抿唇不语,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过去,目光正好对上傅卿的眼神。 “是我端过去的。” 陈婆子不满道:“你给他家吃什么肉?人家都不领你这份心。” 傅卿没接话,只是问周应淮:“是王大嫂造的谣吗?” 周应淮摇头,“不是。是张婆子家。” 傅卿神情一滞。张婆子瞪大了两只眼睛,“你说谁?张婆子?” 她把手里的抹布一摔,“好她个姓张的,吃了你家的肉,还得编排你家的坏话,她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找她算账去。” 周应淮侧身让她过去,傅卿也没拦着,她一字未说,只是低着头,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好心给人家送肉,人家反过来造谣诬陷。 怎么会有嘴脸这么丑恶的人! 周应淮捧着她的脸颊,让她把头抬起来。 “以后不要随便对人掏心掏肺。若是再碰见这样的白眼狼,我不在身边,你得受多少委屈。” 傅卿只是气在心头,这会儿听了他这一句话,心头越发不是滋味儿。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 “傻不傻。世间这么大,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101章 被全村人孤立 陈婆子骂骂咧咧的出去,又欢天喜地的回来,进门就把张婆子家的情景学了一遍。罢了,又自己笑坐在凳子上。 “你们是不知道,我在两河村半辈子了,从来没见过张婆子脸这么难看过。要是地上有条缝,她肯定要钻进去的。” 笑过之后,张婆子又正了颜色。 “她家那个姑爷王大有,怕是觉得这事儿丢脸,硬说要离开两河村,逼着秀芳跟他一起回去,这会儿还在闹着呢。” 傅卿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应淮,他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唇线抿的更紧了一些。 “如果是我,我也没脸待在这里了。” 傅卿刚说完,陈婆子立马摇头。 “张婆子脸皮厚着呢,哪儿这么轻易搬走。” 看过大夫,也找出了造谣的人后,闹事中其中几个懂人情的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一些人厚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些实在没脸的,见着傅卿很周应淮远远绕着走。 唯独张婆子,见了傅卿两只眼睛恨不得要瞪出眼眶。傅卿视而不见,扛着锄头径直走过,压根没看她一眼。 张婆子被无视,竟然冲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周应淮去了我家一趟,也不知道跟王大有说了什么,不仅伤势恶化,王大有更是整夜整夜的做噩梦,吵着闹着说要搬家。你自己也是有过身孕的,我家秀芳现在大肚子,被这帮人气的动了胎气,你竟一句也不问问?你还有没有良心?” 张婆子脸色铁青,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又想起周应淮那张脸,只得又把这些脏话咽回肚子里。 “要不是你家……” “张大娘,你这是要跟我算账吗?” 算账?张婆子今天这一趟就是要来跟她算账的。 没曾想,还没等到她开口,傅卿已经把手里锄头一扔,跟她细数起来。 “行,那我们就来算算账。你被蛇咬伤,我救了你的命,光这一条,你家给我当牛做马都不为过。” 张婆子肚子里除了脏话还有早就打好草稿的旧账,如今傅卿一句话反倒是怼得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傅卿不给她任何机会,把之后周家对她家的帮助细数一遍。张婆子每每想要开口,都被她细数的桩桩事情说得哑口无言。 无话可说的张婆子憋了半天劲儿,只能指责她:“这两天村里所有人都孤立我家,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你带头的?” 傅卿都要气笑了。 “就你家这个做法,还用得着我带头孤立?” 张婆子气得一噎。 突然,张婆子脸色一变,转身灰溜溜地跑了。傅卿回头一看,是周应淮跟少禹从镇上回来了。 “怎么了?他又找你麻烦了?” 周应淮面色微沉,目光一直望着张婆子离开的方向。 傅卿知道他担心,反笑道,“我像是被她欺负的样子?” 看起来倒像是张婆子被欺负了。 周应淮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少禹,又把地上的锄头捡起来。 “要去地里?你回家吧,地里的活儿交给我。” “你们才从镇上来,先回家歇歇吧。” 傅卿要去拿锄头,周应淮直接扛在肩上,朝前走了。少禹也想跟上去,却被她喊住。 “你先把东西送回去,我出门时乐安刚睡着,如果醒了你再来喊我。另外玉丫头今天还没读书,你去盯着她把书都读了。” 前头那一句少禹还有些不乐意,谁愿意照顾那个只会哭的小屁孩?可听到后头他果然同意下来。 这两天周应淮早早就把他喊出去了,回来又被春生承良他们喊出去,都没怎么好好读过书。今天已经是《三字经》的最后一页了,把这页读完了,整篇《三字经》他就都会了。 应了一声后,少禹脚步轻快的往家赶,傅卿在后头看着,唇角悄悄弯了一下。 才回家,少禹便喊起来:“周嘉玉,快出来!” 玉丫头从主屋出来,撅着小屁股,手指竖在嘴巴前做嘘声。 “小声点,一会儿妹妹该醒了。” 少禹摸了摸鼻子,招招手让她过来。等玉丫头来到跟前,他才把今天傅卿让周应淮买的东西递给她。 “这都是给你的。” 玉丫头惊喜的“哇”了一声。“是娘给我买的吗?” 少禹哼了一声,直接把东西扔她怀里。 这几天每次周应淮去镇上,傅卿都会让他给玉丫头捎带东西回来。有时候是头花,有时候是糖糕。他想吃一块儿还得沾这玉丫头的光。 实在过分! “去拿书来,娘让我看着你读书。” 少禹语气凶巴巴的,玉丫头却一点儿不怕,她把手上那块糖糕塞嘴里,又把剩下的那块塞进少禹嘴里。 “知道了,一会儿你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你听。” 小丫头拍拍手,摇头晃脑的进屋里拿书去了。 傅卿去到地里的时候,周应淮已经在清理杂草了。见她过来,周应淮皱了下眉。 “你怎么过来了?乐安跟前可离不得你。” “我出门时刚睡着,尿布也才换上的,这孩子乖巧,没这么快醒的。” 地里离家还是有些距离,周应淮始终不放心刚满月的娃娃自己在家里,一直催着她先回家。傅卿手脚利索,帮他把地上的杂草都清理干净才闲下来。 “娘,妹妹醒了。” 玉丫头一路跑着过来,声音还有点喘。 傅卿心头一紧,丢了手里的活儿赶紧回家。周应淮也跟着急起来,“你跑出来了,家里有人吗?妹妹哭的厉害吗?她在爹娘的大床还是在自己的小床?” 玉丫头跟在后头跑,“哥哥抱着她呢。” 周应淮更急了。 少禹也才是七八岁的孩子,万一摔了怎么办。 还在半路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傅卿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快到家门前才看见少禹抱着襁褓站在门口,焦急的望着。见了她,少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突然就哭了,我一直抱着,哄了还是哭。” 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委屈,少禹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好像傅卿再晚来一会儿,他也要跟着妹妹哭了。 他动作轻柔小心的把襁褓交给她,像是不放心般的仔细嘱咐。 “你慢点儿,别摔着她。” 第102章 他的前妻 傅卿抱着孩子直接进了屋,少禹不放心,趴在门缝上想要往里看。突然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他有些恼怒的转头,才看清楚是周应淮。 “兔崽子,看什么呢?” 少禹躲开,揉着刚才挨打的后脑勺。“我就看看妹妹还哭不哭。” 周应淮赶回家时候小娃娃已经止住了哭声,少禹还能听不见。可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什么心性,周应淮最是清楚,又见他挨了打也还想要往里看,眼里全是着急,便知道是担心妹妹。 周应淮收回目光,推开门,见傅卿背过身子,正在哄孩子喝奶。 他重新把门关上,喊着少禹又扛着锄头出去了。 傅卿喂完奶出来,见家里只有玉丫头。她把小丫头喊到跟前来,问她:“书读了吗?” 小丫头乖巧点头,“读了。我听娘的,一个字一个字指着给他看的。我哥虽然没开口读,但我知道他肯定都认识这些字了。” 傅卿满意极了,“真是好姑娘。你想要什么?明天我让你爹给你带回来。” 提起这个,玉丫头又撅起了小嘴。 “他俩答应我的小鸡仔还没买呢。” 傅卿有些为难。 要买小鸡仔,少说也得几文钱。之前请大夫时跟陈婆子和老刘头借了些钱,虽然人家没催着还,但周应淮一直记在心上。最近上山打了猎物都是直接卖了钱,回来就先把账给还上了。除了给玉丫头带两块糖糕跟头花,手上几乎没什么钱了。 “娘给你其他东西好不好?” 玉丫头好奇,“你要给我什么?你也给我小鸡仔吗?” 她哄着小丫头,“是你没见过的东西。” 她找了个机会进入空间,第一时间就是去看牌匾上的功德数。从生孩子之后,她的功德数一直为负,想换点儿零嘴都成了妄想。这段时间里她虽然没做过什么大好事儿,但在陈婆子来照顾月子时也帮着做了不少事情,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儿。 她兴冲冲跑到牌匾下,仔细一看:功德数。35。 得,还是负数。 傅卿心里挺难过的。 她承认自己是以给玉丫头换零食的初心进入空间的,可如今站在展柜前,她满脑子全是自己想吃的东西。 麻辣烫、鸳鸯锅、傣味烧烤、油泼辣子面…… 哪怕是一根辣条也行啊! 她没出息的吞咽两口,暗下决心从明天起就在村里溜达,谁家有困难她就帮谁家,务必要把功德数搞回来! 见她两手空空的从屋里出来,玉丫头眼里的欢喜立马变成了失望。 “你给我的东西呢?” 傅卿扯出一抹笑,“娘过两日一定给你。” 小丫头闷闷不乐,连每天最喜欢小鸡仔也不愿意数了。傅卿愧疚极了,只能又哄她,“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 玉丫头虽然不高兴,但是从不会轻易发脾气,依旧是乖乖点了头。 她心疼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放心,娘答应过你的东西,一定会给你。” 周应淮跟少禹很快就从地里回来了,两人手里各抱着一捆青菜,正是之前傅卿种在地里那些。 “叶子都要黄了,我就给收回来了。菜太多,顺便给春生家和陈大娘家送了一些。” 傅卿点头,又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 少禹带着玉丫头跟春生承良一块儿玩去了,周应淮洗了手,先去屋里看了看孩子,又端了个小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他疑惑道:“你这是做的什么东西?” “布偶娃娃。” 傅卿把手里的半成品给她看,“小羊。” 周应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摇头,“我看着像只狗。” 傅卿作势要打他,他也不闪躲,只是指着布偶的每一处与她争辩,“羊的耳朵是细长的,你这明明是狗耳朵。羊的身子也没这么短,你这明明是狗的身子。羊的尾巴也不这样,还有你这眼睛,一大一小……” 他几乎是把所以地方都批评了个遍,等自己反应过来时,才看见傅卿已经黑了脸。 “不做了。” 她起身就走,气哼哼的。周应淮却是笑呵呵的把她拉着重新坐下来,“是我的错,我不会说话,我惹夫人生气了。夫人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傅卿没好气,“谁能打过的你,你整个人都这么硬,打你我手还疼呢。” 周应淮厚脸皮,“那你骂我,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要不是这张脸长得好看,要不是原主强占了他的身子,且她现在也甚至满意,自己还真想要好好骂他一顿。 “不骂,骂你我还得扣功德,不划算。” 周应淮抿着笑,拉着她的手,再把未完工的玩偶交到她手里。 “并非是夫人做的不好看,只是我担心你的眼睛,也担心你累着。” 你看看,换一个说法不就比较容易接受了吗? 她嗔了周应淮一眼,“谁是你夫人,又不是大户人家,让大家伙儿听见要笑话我的。” 话头一转,她又说:“不行,我答应了玉丫头要送她礼物。现在家里手头不宽裕,我便想着给她做一个。” 她看着手里这丑不拉几的玩意儿,说实话,自己也一样嫌弃。 可她的能力就摆在这里,实在是没辙了。 “这是给玉儿的?我以为是哄乐安的。” “乐安才多大,她能玩儿什么。玉丫头不是属羊吗?我就想着给她做个小羊玩。” 不见周应淮开口,傅卿抬眼,正好对上他眼底未来得及藏起来的忧伤。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想说的话都忘了。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玉儿都会喜欢。” 傅卿看着手里的玩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昨天周应淮上山砍了些柴火,一直在院子里放着。这会儿见她也不说话,周应淮便起身去把柴火都堆起来。 “周应淮,少禹跟玉丫头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默多时,她还是没忍住的问了出来。 周应淮手上动作一顿,“都是白骨一堆的人了,还问这个干什么?” 第103章 初为人母,尽走弯路 傅卿如鲠在喉。 如果她再问,就好像她要跟一个死人争。可若是不问,她心里又憋的实在难受。 “她生下玉儿就去了,就连少禹也没什么印象,以后你莫要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些。” 周应淮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再问,不准再提了。 看着手里的四不像,傅卿没了心思,东西扔进针线篮子里,进屋去了。半晌听不见外头动静,傅卿悄声出来看,周应淮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心里头好像堵了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乐安这会儿醒着,小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傅卿心头一软,把她抱起来,抱着她摇了一会儿。 “好乐安,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乐安突然张开小嘴,不乐意的哼哼了两声。她手指轻轻点了下乐安的小脸,“才刚吃了没一会儿,现在又饿了?再这么下去,娘怕一两个月以后就不够你喝的了,到时候你可别哭啊。” 这还没到一两个月后呢,当天夜里乐安就一直哼哼,哼哼到不满意大哭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又不会说话,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哭声吵醒了少禹跟玉丫头,两人都跑过来。 少禹:“是不是着凉了?她这么小,能不能吃药?要不要请大夫?” 玉丫头:“妹妹是不是冷?我的被子给妹妹盖。” 周应淮把两个孩子撵回自己屋里,在傅卿第三次检查尿布,第八次喂奶失败后,他已经穿上了鞋子,说要去找大夫。 “现在黑灯瞎火的不好请大夫,要不你先去请陈大娘过来看看?” 周应淮刚应声,正推开房门时,乐安不哭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等看着孩子有了困意,便要把孩子放下来。谁知道襁褓刚放在床上,乐安又哭闹起来。 傅卿只能把她抱起,“大概是一个人睡小床有些冷,要不以后孩子就跟我们睡吧。” 谁知刚好乐安放在床上,她又大哭起来。 无奈,傅卿只能又把她抱起来,耐心的哄着。可等孩子睡着,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放下,她立马就哭。 大声的哭! 早听说小孩子磨人,能把做娘的活生生折磨老了十岁,现在轮到自己,傅卿才知道这些都是前辈们的血与泪。 怀里的乐安刚睡着,脸上还挂着泪花,看着周应淮心都要揪起来了。见傅卿被闹了大半夜,又困又累,他一样心疼。 “让我来抱着,你先睡会儿。” 傅卿确实熬不住了,等周应淮接过襁褓,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躺下,乐安又哭了。 她猛地坐起来,“快快快,给我。” 周应淮今天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你睡你的,孩子我来哄。” 孩子大哭不止,傅卿哪儿还能睡得着。见他只是把孩子抱在怀里,便让她学着自己摇一摇。 话音刚落,傅卿猛地一惊。 她想起来了,前世里总听公司里那位刚生完二胎的同事吐槽自己婆婆喜欢抱着孩子摇,给孩子弄成了习惯,一到夜里不仅要抱着,还得摇着,硬是折磨了好几个月。 “周应淮……” 在哭声中,周应淮见她脸色难看,心头又是一紧。 “怎么了,不舒服?” 傅卿摇头,“好像,是我的错。” 周应淮一头雾水,“好好的,你错什么了?” 她指了指孩子。“我好像给孩子养了个不好的习惯。” …… 于是,周应淮几乎是抱着孩子摇了一晚上,傅卿才得以好好睡。翌日清早,傅卿才把孩子接过来,周应淮出去洗了把脸,又要上山去了。 “你熬了一晚上,今天就不用上山了吧?” “我今天再去一趟,刘叔的钱就能还清了。” 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周应淮又想起来问:“今天要带什么?一会儿我直接去镇上,就不回来了。” 她摇头,“不用了。” 知道她担心自己,周应淮语气轻松,“放心,才一夜而已,我熬得住。” 少禹被吵得没睡好,直到傅卿快要做好早饭了才起来。他慌慌张张的拿了砍柴刀要追上山,傅卿从厨房里出来,喊着他:“你爹马上就回来了,你在家等着吧。” 他有些懊恼,他应该要早起一些的。都怪没牙的周乐安,只会哭,还哭了一夜。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乐安不舒服吗?为什么昨晚上哭了这么久?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 傅卿摇头,“不用,小孩子就是爱哭闹。” 少禹皱眉,“可是玉儿小时候没这么哭过。” 傅卿实在惭愧。在周应淮面前,原身对两个孩子是好的,可只要周应淮不在,她根本不愿意管这两个孩子。 当时少禹已经四岁了,不用怎么操心,可玉丫头还小,却被她整天扔在床上,饿了才喂点吃的,没人哄的玉丫头几乎是自己玩到大的,根本没享受过在爹娘怀里抱着摇的感觉,自然就不会闹了。 想到这些,傅卿越发觉得亏欠了玉丫头。正好玉丫头起床,站在门口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可爱的不行。 她给两个孩子倒了温水洗脸,又帮着玉丫头梳头,扎上昨天新买的头花。 “我们玉丫头就是漂亮。” 小丫头摇头晃脑,高兴的一连问了少禹好几遍:“好看吗?娘夸我好看呢。” 少禹被他烦的不行,连声敷衍着:“好看好看,天底下就属你最好看。” 不知道周应淮什么时候能回来,傅卿便招呼着两个孩子先吃早饭,自己才刚坐下,乐安又哭起来,她只得赶紧去屋里,抱着孩子哄。 玉丫头端着碗站在门边,嘴角上还沾着一些黍米粒。 “妹妹生病了吗?为什么总哭?” 这样的话玉丫头以前是绝对不敢说的,如今后娘对他们越来越好,玉丫头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再说了,她是真的担心妹妹。 “没事,你快去吃饭。” 玉丫头乖巧的离开,傅卿才把乐安哄乖了,门外便传来一阵热闹,又把乐安给闹醒了。 她头疼起来,准备喊少禹把自家大门先关上,没想到有人突然冲进来:“周家媳妇儿,李兴媳妇儿跟秀芳干起来了。” 第104章 真是憋久了 傅卿还没什么反应呢,两个孩子倒是先跑出去看热闹了。 前来报信的又催了两声,幸灾乐祸道:“真没想这辈子还能看见秀芳泼妇的一面,真是开了眼了。我知道你跟秀芳家不对付,特地来喊你看热闹的,你到底去不去?” 傅卿摇头,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对方甩了甩袖子,“你这人真没意思。” 说罢,人家提溜的跑着看热闹去了。 傅卿小跑到门边,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热闹。她不是不想看热闹,而是家里有个小的,她总不好抱着个奶娃娃去凑这种热闹。 远处闹成一团,就算是站在家门前也能听见争吵声。 傅卿心痒痒,脚才刚刚往外迈一步,乐安又哭了。 几乎在一瞬间,傅卿好像被人抽干了精神气,丧着劲儿的进了屋。等奶完了娃娃再出来,热闹已经散场了。 嗐! 可惜没看成。 少禹跟玉丫头回来,见玉丫头还端着碗,碗里的黍米粥已经快见底了,玉丫头脸上也糊了不少。 她忍俊不禁,打了水让玉丫头先洗脸。 “娘,秀芳姨竟然会骂人。” 傅卿真的太好奇了,李家媳妇儿到底说了什么能把秀芳逼得骂脏话。 “她骂什么了?快说来听听。” 少禹还来不及阻止,玉丫头已经骂了一连串的脏话。 很脏。 脏得傅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周嘉玉,你想干什么?” 一声冷怒自门口响起,把已经被捂紧嘴巴的玉丫头吓得一个哆嗦。 少禹缩了缩脖子,低头扒着碗里的粥。傅卿连忙解释,然而解释不过两句,周应淮已经大步来到跟前,一把将玉丫头拽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周应淮一巴掌甩在玉丫头的屁股上,玉丫头顿时被揍哭了。 “你干什么打孩子?” 傅卿把玉丫头抱过来,心疼的不行。 周应淮沉着脸,“她不敬你,竟然出言不逊。” 他指着玉丫头,“你那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最后一个字音刚说完,他又冷睨着少禹,“周少禹,是你教的?” 少禹差点儿没把口里的粥给呛死。他忙歇下碗筷,赶紧撇清自己。 “不是我,真不是我。” 玉丫头被吓得大哭,紧紧拉着傅卿的衣摆,怕再被揪出去打。 那些话太脏,周应淮确实生气了。见他还想要动手,傅卿只得挡在前头。“周应淮,你敢!” 这么几个月的相处,傅卿越来越清楚他的脾气。对于少禹和玉丫头的教育问题上,周应淮从不手软。 玉丫头这么小,他再打下去,把人打坏了怎么办? “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儿,事情都没问清楚你就敢打人?” 少禹也赶紧说:“爹,那些话不是妹妹说的。” 玉丫头吓得直往傅卿的衣服里钻,差点儿没把她给弄摔了。周应淮只得先沉住气,听傅卿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 “我女儿自小乖巧,从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敢对我这么说。你要再敢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我跟你没完。” 傅卿训完周应淮,转身去哄玉丫头。见她小小的个子,仰着小脑袋,紧抿着嘴巴,眼里憋得全是眼泪。 这副模样再毒的后妈看着都要心疼的。 她一把将玉丫头捞起来,“走,跟娘进屋。” 把人带进屋里后,傅卿关上房门,看了眼睡得安稳没有一点儿惊醒的乐安,这才抓住机会问了李家媳妇儿跟秀芳的事情。 一开始玉丫头还有些担心,怕爹爹再进来揍他。可耐不住傅卿的画的饼,便把自己听来的都告诉了她。 原是秀芳要去东山脚给王大有找草药,李兴媳妇儿非说她偷了自家地里的菜。秀芳不想理,没想到李兴媳妇儿竟然追到对方家门口。秀芳忍了一路,到家门口突然硬气起来,还了两句嘴。 李兴媳妇儿可是个厉害人,张口闭口说秀芳一家都是小偷。说王大有偷小孩的兔子,说张婆子偷周家的红烧肉,说秀芳偷她家地里的菜,说人家一家子都是窝囊废。秀芳大概是憋久了,也不知道是从来学的脏话,竟全骂了出来。 傅卿唏嘘一阵,大概秀芳真是憋久了。 “我端着碗没敢挤进去,要不我还能多听一些。” 说完,玉丫头又看着门口小声嘀咕:“哥说他想看人家打架,可惜人家没打。我,我也想看。”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傅卿语气顿了顿,叹道:“你把碗放着再去。” 玉丫头赞同的点头,“嗯,把碗放着再去。” 周应淮从来不爱听这些,随便吃了两口便去老刘头家把钱还了。 老刘头收了钱,对他满意不已。 “换做其他人,这些钱怕是要还个一两年的。” 春生他爹拿了农具要去地里,听见这话笑着接一句:“换做其他人你还不敢外借呢。” 老刘头笑骂了两句,但还是点了头,“确实,外人来我还真不借给他。我在两河村活了一辈子,谁也不服,就只服你周应淮一个人。” 周应淮与他客气了两句,正要告辞离开时,老刘头又把他喊住。 “我家春生能不能跟着你家少禹一块儿学读书啊?” 周应淮愣了一下,“少禹?少禹不读书。” 老刘头笑道:“还说不读书?你家周少禹现在都会读两本书了,那天我亲耳听见家少禹背书呢。你家都教了两个孩子了,再多一个也是教,如何啊?” 见周应淮神情有些不对,老刘头又说:“你放心,该有的束修之礼我们一样有,绝不会占你家便宜。” “不是这个意思。” 周应淮语气严肃,“我是个粗人,我媳妇儿也没正经念过书,也只会这两本开蒙的文章而已,多了就不行了,实在是教不了其他人,更加不敢受束修之礼。” 他告辞离开,没给老刘头再留开口的机会。 回了家,没瞧见两个孩子,倒是看见傅卿又把针线篮子拿出来折腾着。 他拧着眉心,“你交少禹读书了?” 傅卿知道他不喜少禹读书,但又想告诉他少禹的聪慧。 “我只教玉丫头,大概是玉丫头学的时候他正好听见,听着听着就学会了吧。” “以后玉儿也不准学了。” 第105章 活干得好,媳妇儿跑不了 傅卿觉得他莫名其妙。 “为什么连玉丫头也不能学了?就因为玉丫头学的时候少禹在旁边听会了?” 她真是要被这个男人的脑回路给气笑了。 “我说不准就不准。以后也不准少禹再帮你买那些书籍了。” 傅卿,把手里的针线一扔。“周应淮,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应声,径直走开,看着要去后屋。傅卿跑过去把人拦下,“谁家都希望自家儿女能出人头地。唯独你,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孩子有出息。周应淮,他们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周应淮虎躯一震,瞪着她的目光冷怒骇人。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干什么? 他想打人不成? “那些话以后不准再说。再让我听见,我饶不了你。” 他沉脸冷言,不是威胁,而是提前告知。 傅卿恼了。“我哪里说错了?少禹聪明,也想读书,要不他能在旁边看着就能学得会?村里多少人家指望着自家孩子学知识,唯独你,不准少禹读书。难道你也想要少禹做一辈子的泥腿子?” “少禹跟玉丫头都生得这般聪明漂亮,想必生母也是极为优秀的人。若是她还在世,一定也希望自己孩子是人中龙凤,能够做出一番成就,而不是你这样,让他们一辈子没出息!” “娘。” 门口处响起一身怯懦,傅卿转身,见两个孩子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她记得周应淮交代过不准在两个孩子面洽提起生母,便把火气压了下去。拿起院子里的锄头,喊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玉丫头倒是乖巧,由她牵着,一声不吭,乖乖的跟着她走。少禹杵在门口,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 “儿子,来!” 傅卿把锄头递到他手里,便空出一只手来,拉着他就走了。 她一左一右的拉着两个孩子,去了地里又不干活。三人就这么坐在田埂上,谁也没说话。 玉丫头到底年纪小,没憋得住。 “娘,你不要跟爹爹吵架。” “没吵架。”傅卿没好气,“我单纯骂他。” 玉丫头扁了下嘴巴,要哭又不敢哭,“你不要骂爹爹,你骂我吧。” 傅卿瞪过去,玉丫头又赶紧低下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少禹坐在最远处,一直低着头。傅卿叹了一声,喊着他:“周少禹,你想读书吗?如果你想,我教你。我教不好,我可以送你去镇上学堂。如果你不想,那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 他依旧没说话,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只字片语。 “周少禹,你哑巴了?” 她声音猛地扬起来,不远处正在干农活的好几家人都直起身子往这边看。 “你到底想不想?” 少禹始终不发一言。 傅卿被气得不轻,“那就别学了。都别学了,我现在就回去把书烧了。” 玉丫头没敢吱声,嘴角的笑意却压不住。 她早就不想读书了,烧了才好呢! 傅卿作势要走,少禹猛地抬起头,“我想学!” 闻言,她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已经跟着自己站起身来的少禹。“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我想学。” 傅卿唇角抿起笑来。 “娘。” 玉丫头拽了拽傅卿的衣角,傅卿没好气的让开。“刚才说要烧书的时候我看见你偷笑了。” 小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有。” “你不想学以后不用学了。” 玉丫头满是委屈,又拽了拽她的衣角。 “娘,爹来了。抱着妹妹来了。” 傅卿抬起头,还没看见人影倒是先听见了孩子哭声。 当娘的最听不得这个,难怪刚才胸前就涨得难受,原来是乐安又饿了。 周应淮脚步匆匆赶过来,把乐安交到她手里,乐安才闻到娘亲的味道立马止住了哭上,小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在找吃的。傅卿抱着孩子走到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转头一看,周应淮把少叫到了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距离离的太远,又在喂哄孩子,她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玉丫头怯怯的站在两边中间,左是护着她但现在又在奶妹妹的后娘,右边是早上才凑过自己的亲爹,最后思量一番,原是选择留在原地。 不知道周应淮说了什么,少禹突然喊了起来。担心父子俩发生冲突,傅卿先断了乐安的饭,抱着乐安赶过去。 她走的太急,又抱着孩子,没仔细看路,差点儿没摔下田埂。 周应淮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来到她身边,搀稳了她,又看着被她紧紧抱着的懵懂不安的乐安,终究是妥协下来。 “少禹想学就让他学吧,你堂堂正正的教,不用再拿玉丫头做幌子了。” 傅卿这下才明白,周应淮打从让少禹帮着买启蒙书时就已经知道她的小心思了。只是既然当时就知道为什么不阻止,现在少禹学成了才站出来反对? 简直有毛病。 跟在身后的少禹顿时高兴起来。 他以后再也不用偷偷的跟着学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学了! 周应淮睨了眼少禹,少禹果然收敛几分。他又重新看向傅卿,沉声道:“只是你再与我置气也不能不管乐安,乐安还小,离不得娘。” 傅卿满是惭愧。 她没丢下乐安不管,只是当时太气了,没想太多就出了门。 看着怀里眼角还挂着泪珠的乐安,摸摸孩子的小脸儿,傅卿心疼不已。 “是娘的错,娘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 周应淮眉心皱起。 这女人什么意思?以后还想离家出走? 带着孩子一起走? 不行!绝对不行! 只要活儿干得好,媳妇儿跑不了。 突然开窍的他走回去,拾起地上的锄头,一声不吭的干起活儿来。少禹见了也在后头帮着,玉丫头有样学样,跟着哥哥一起干。 傅卿抱着孩子,找了个凉快地方坐着。 等忙活完了,一家子往回走的时候,有人远远喊住周应淮。 周应淮把锄头递给少禹,让他们先回去。那一家子走到他跟前,句句语重心长。 “过日子嘛,都有个磕碰。不过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多忍让。你又是男人,更要体谅一些。” “你媳妇儿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如今还带着三个孩子,都是女人,知道她的难处。你跟她说,有心事就来找嫂子,我给她开解开解。” “对啊,都是乡亲邻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事儿就说,别拿孩子撒气。” 第106章 他爹可是周应淮 周应淮听得一头雾水。 回家后傅卿问人家找他干什么?他半天没琢磨明白,只摇摇头说不知道。 不过短短时间,他们就知道了。 不光是他们,就连全村人都知道了。 “真的假的?平日里看着她对两个孩子挺好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 “那两个算什么?她自己生的都不要了。” “真的假的?自己生的都不要了?”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要不是周应淮抱着来找,这女人骂完两个孩子怕是要跑了。” “跑去哪里?” “你这人这么能杠怎么不去茶馆里找个跟先生说书的活计去?能跑去哪?肯定是跑出两河村,跑去找别的男人啊。” “可是周应淮这么有本事,家里条件这么好了,她真舍得跑?” …… 陈婆子再听不下去,把手里那半桶水拎回家后,气冲冲的来到周家。 后边那些话她是一句不信,但是不要孩子这种事情,她觉得傅卿是干得出来的。 “丫头,你那个后娘呢?” 玉丫头坐在小凳子上逗鸡玩,顺着话指了指厨房,傅卿听见声音出来看,热情的跟她打了招呼。“陈大娘,饭菜马上做好了,你留这吃吧。” 陈婆不绕弯子,直接说:“我说周家媳妇儿,日子没什么过不去的,可有孩子跟没孩子是天差地别的事。你现在年纪轻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傅卿越听越迷糊,“陈大娘,你说什么呢。” 陈婆子气得直拍大腿,“你跟周应淮吵架,要把三个孩子扔了?” 傅卿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要扔孩子了?还是三个? 周应淮正好从屋后出来,听见这话亦是愣了一下。 看两人神情,陈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你们没吵架?” 傅卿跟周应淮相互对视一望。吵是吵了,可是关孩子什么事儿? 陈婆子啧啧两声,把刚才自己去打水时听来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周应淮面色冷沉,傅卿则是笑弯了腰。 “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要不是你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人家也不至于因为一两句话就说你不要孩子了。” 这下傅卿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说罢,又指着周应淮骂道:“还有你!你媳妇儿刚出月子,你总气她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的,非要闹出门叫人看笑话。你俩日子还长着呢,再不收收脾气,以后有你受的了。” 周应淮:他脾气怎么了?在这个家里,他算是脾气最稳定的人了! 陈婆子抱着玉丫头,心疼得紧。玉丫头听着她对爹娘的数落,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什么?你爹竟然敢打你?我说周应淮,你一个猎户,力气那么大,玉丫头才这么小一点儿,你敢打?玉丫头可是我老婆子看着长大的,你再敢打她一下,老婆子我跟你拼命。” 周应淮:好好好,小小年纪学会告状了。 一会儿被自己媳妇儿骂,一会儿又被陈婆子骂,他堂堂……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偏偏在这会儿被骂的不敢抬嘴。 简直丢人! 少禹跟春生承良几个人去河边抓鱼回来,半道上就被两个汉子拦下了。 “周少禹,你那个后娘真不要你了?要不你上我家去,你教我儿子读书,我给你一口饭吃,怎么样?” “去我家去我家。他家儿子才四岁,话都还没说明白呢,读什么书?我儿子跟你年纪相当,你俩还能玩到一块去。去我家。” 两人你推我搡,最后差点儿动起手来。 承良疑惑,“你后娘不要你了?” 春生推了他一下,“别瞎说。” 两人齐齐看向少禹,心里连怎么安慰都想好了。 “她什么时候说不要我了?” 少禹皱眉不悦,抿紧唇线的神情像极了周应淮。 “二位叔伯,没凭没据的话可不能乱讲,我爹会生气的。” 有人不高兴了。“怎么是乱讲,村里都传遍了,有人亲耳听见她在田地里骂你呢。” 另外一人帮腔道:“可不是,为了骂你连自己生的闺女都不要了。” “女儿都是赔钱货,以后就是泼出去的水,她才不想养呢。” 少禹刚才只是不悦,这会儿突然出手,重重的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本来就没站稳,直接被推得摔在地上。 “你娘也是女人,她也是赔钱货了?” 那人从地上跳起来,卷起袖子就要打。 “小兔崽子,你敢骂人?” 春生承良拉着少禹赶紧跑了,另外一个则是拉着劝架。 “一个孩子,可当不得真。” “他敢骂我娘!老子今天非要把他打死才算。” “行了,他爹可是周应淮。” 一句话,对方的气势立马蔫下来。 周应淮啊,那他可打不过。 三个孩子早跑远了,承良偷看着少禹的脸色,小心问:“你那个娘人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不要你了?” 春生使劲儿给了他一下,疼得承良龇牙咧嘴。 “你还说!少禹都说了没这回事。” 承良挨打的痛劲儿还没消,紧接着少禹也给了他一下。 痛上加痛,承良只能捂着肩膀直哼哼。 “再多嘴,我以后不带你抓鱼了。” 承良瞬间忘了疼,立马谄媚起来。 “禹哥,不行,你得带我抓鱼。禹哥,你妹妹还是我娘接生的呢,咱俩天下第一最最好,你得带我抓鱼。禹哥……” 少禹回家时陈婆子还在,见他回来,笑眯眯的招手让他过去。 “听说你爹同意你读书了?好,以后咱们村里又多了一个能识文断字,有出息的人。” 说罢,陈婆子从身上摸出两文钱。 “去买些纸,好好练字,好好读书。” 少禹没接,摇头退得远远的。陈婆子直接追上去,把两文钱塞到他手里。 “拿着!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将来有出息,当着人前喊我一声奶奶,老婆子也有面子。” 少禹知道这两文钱是还不过去了,便脆生生的喊了声:“奶奶。” 玉丫头有样学样,也甜甜的喊了一声。陈婆子喜笑颜开,可惜自己身上没带多余的钱,要不也舍得给玉丫头一文的。 第107章 他家闺女不一样 小丫头不见好处,不甘心的又喊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甜,一声比一声糯,喊得陈婆子心里都淌出蜜了。 周应淮弯了下唇角,冲着少禹点了点下巴。少禹会意,将拎着的那条鱼送给陈婆子。一开始陈婆子说什么都不要,直到少禹又喊了一声奶奶,陈婆子才高高兴兴的接了。 小丫头垂头丧气,不明白陈婆子为什么不给她。傅卿看在眼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给她塞了一文钱。 “陈奶奶让我偷偷给你的,说不要让你哥知道。” 小丫头立马开心起来,晃着头上的羊角辫,进屋把这一文钱藏在了枕头下头。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你不能这么惯着她。” “少禹有的,玉丫头为什么不能有?只一文钱而已,这就惯着她了?” 周应淮没有再说话。 那两床柔软崭新的棉被,新衣新鞋,还有村里其他孩子都没有的头花,玉丫头都是换着戴的。 现在的她对两个孩子是真心不错,只要是两个两个孩子想要的,傅卿一定会想办法弄回来。 傅卿把陈婆子喊到了屋里,周应淮以为是他们去看乐安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等留着陈婆子吃完了饭,傅卿又拿着针线布料折腾起来。周应淮泡了一壶茶,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的抿一口。 见她手里的玩偶又换了个样式,周应淮实在看不出来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有着昨天的教训,他可不敢再问。 乐安大概是晚上太陶腾,除了去地里时闹过一阵,现在睡得格外好。傅卿抓着空闲又忙活了一阵,最后见他一直盯着看,便把东西递到他眼前。 “喏,想看让你看个够。” 周应淮看着已经有了雏形的玩偶,抿唇轻笑。“请教过陈大娘了?” 傅卿脸一红,“什么请教,我本来就会的。” 她把东西拿回来,继续缝着。周应淮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 他家女儿怎么跟其他女娃娃不一样,偏偏喜欢养鸡? 不成,明天去镇上得买几个女娃娃喜欢玩的玩具,好好的闺女可不能养坏了。 “外头那些话你不管一管?” 冷不丁的,傅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周应淮抿了一口茶水,“又不是真事儿,有什么好管的。” 傅卿无语:若是真事儿你想管还管不了呢。 当天夜里,乐安又闹起来,把他俩折腾得够呛。 傅卿实在困的不行,只能一回一回的喂奶,想着把她哄睡。可每次才沾到床,乐安一准儿要醒。最后无奈,只能周应淮又抱着摇到天亮。 “这样不行,明天她再哭我不抱她了。” 周应淮连着两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这会儿眼睛里都有了血丝。 “你不抱我抱,闺女这么小,哭坏了怎么办。” 周应淮一边说着,一边穿鞋拿砍刀。 傅卿忙把他喊住:“今天别上山了,你在家休息吧。” “过几日就到雨季了,到时候没法找柴火。” 傅卿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那你小心些。” 等他出了门,傅卿又关上房门睡了一会儿。 听着院子里的说话声,傅卿猛然惊醒。出去看了看日头才知道,现在已经快过巳时了。 “怎么不喊我。” 周应淮带着少禹正在院子里堆柴火,玉丫头也在旁边帮忙。见她急着要去厨房,便说:“早饭一直在灶上温着呢。” 傅卿进去一看,灶上只有一份饭菜。正疑惑时,周应淮声音又响起:“我们已经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 她更不好意思了。 随便吃了两口,傅卿收拾好碗筷,要过来帮他么一块堆柴火。 “昨晚你几乎没怎么睡,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我已经睡过了。” 傅卿把他拽回屋里,“该睡的人是你。你今天什么都不准做,晚饭好了我再喊你。” 周应淮看了眼身边睡得香甜的乐安,无奈道:“还用等到晚饭时间?孩子一会儿就得醒。” 果然,他一语成谶,不过片刻乐安又醒了,傅卿正准备把脏衣服拿起洗洗,刚走出家门就听见乐安哇哇大哭起来。 周应淮正头疼的抱着乐安,见她赶回来,忙把鞋子穿上。 “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些活儿要去忙。” 说完,他就这么跑了。 傅卿哭笑不得。 怀着怀里正在大口干饭的奶娃娃,傅卿轻点她的小脸蛋。 “看看你把你爹折腾成什么样了。” 少禹带着玉丫头出去玩儿了,家里只剩下她们母子,傅卿实在扛不住乐安整夜整夜的闹腾,便想着去问问陈婆子。还没赶到陈婆子家,就见一帮人围在水井那一处,声音有些大,不知道在吵什么。 “周家媳妇儿,找陈婆子呢?” 有家嫂子正好过来,指了指水井处,“在那边打水呢。” 见她抱着孩子,人家凑过来看了眼,赞道:“你家两口子长得都这般好看,这孩子眉眼像你,嘴巴倒是跟他爹像得很,不知道长大了是个什么俊俏模样呢。” 有人夸自己孩子傅卿心里当然高兴,顺势也夸了嫂子家里的两岁的女儿。 嫂子满是挂不住的喜色,奈何家中还有事,要不肯定还要再对夸一阵呢。 见那边热闹还不散,傅卿便抱着孩子过去了。正巧陈婆子打了水出来,见她抱着孩子,忙挥挥手让她赶紧往回折。傅卿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往回走,先去陈婆子家门口等着。 等陈婆子过来,傅卿见她只拎了小半桶水,顿时惭愧自己光站着没帮忙。陈婆子年纪大了,怎么能拎得动满满一桶。 “要不你帮我抱着孩子,我再给你拎半桶回来。” 陈婆子摆摆手,“不是拎几回的问题,是咱村里这口井的水,少了。” 傅卿没听明白,陈婆子唉声叹气,指着吵得越来越大声的方向说:“前几天井水就变少了,今天井水更是下降得只剩一半了。这不大家都急着来提水,自然就争起来了。周应淮在家吧?河里的水哪有井水干净,你赶紧让他去担水,省得到时候家里没得用。” 陈婆子突然担忧起来。 “怕不是要遭旱?” 第108章 她只馋那一口 “旱?”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自打原主来到两河村起从未有过缺水的情况,再者近年来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几乎从未有人想过干旱的问题。 “陈大娘你多虑了吧?周应淮才说过两天要下雨,早早把柴砍了呢。” 陈婆子摇摇头,“对,下雨就好了。” 傅卿收了心思,忙说起了正事儿。听过乐安闹夜后,陈婆子笑道:“这可没什么好办法,你自己哄出来的,只能自己受着了。” “要不我以后白天就不让她睡了,晚上就能少熬一些。” 陈婆子一口否决。“那可不行。孩子现在才多大,能跟你一样熬一个白天?该睡就让她睡,这么大点的孩子就是要多睡多吃,这样才长得快。” 见她一脸愁容,陈婆子笑得更欢了。“等孩子稍微大些就好了。人家都说晚上闹夜的孩子虽然闹人,但是长大一定聪明,你家周乐安啊,可不是一般人呢。” 离开陈婆子家时,井边那些人还在吵,不知道是谁惹了谁,竟然还动起手来。要不是傅卿还抱着个孩子,她也想过去凑凑热闹。 晚饭快要做好时周应淮才回来,手里拿着两根竹笋。 “你上山了?现在山上还有竹笋吗?” 周应淮应了一声,把竹笋放在水缸边,再去打水洗手,傅卿刚好把井水下降的事情跟他说了。 看了眼已经要见底的水缸,周应淮二话不说又拿了扁担和水桶,出去了。 “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哪儿这么多力气。” 傅卿拾起那两根笋,剥开外头几叶才发现竹笋鲜嫩的紧。 油焖竹笋,竹笋炒肉,晒干制成干竹笋也好吃。 见四下无人,傅卿进入空间,看了一眼依旧负数的功德数,又不甘心的去柜台前看了一圈,最后才惋惜的摇着头回来。 没有泡椒,要不可以做泡椒竹笋。 可惜了。 可惜啊! 趁着乐安熟睡,她手脚麻利的把剥了一根笋,准备晚饭做个油焖竹笋。 她把竹笋洗干净切成小段,再焯水片刻去掉涩味,然后又清洗了两遍。等周应淮担了第二回水来,她正好把竹笋下锅,加入各种调味料,翻炒几下后倒入小半碗清水,盖上锅盖焖煮。 见他还要再出去,傅卿出去一看,水缸里的水才装满一半而已。 “人还有很多吗?” 现在已经要到饭点了,大伙儿应该早回家做饭了才是,应该没几个人了。 周应淮语气有些严肃。“井水少,大家都只能提半桶。” 傅卿心下又是一沉,不等她说话,周应淮又去了。 来来回回这么七八次,终于是把家里这口不大的水缸给添满了。周应淮刚坐下休息,傅卿已经把拧干的手巾递过来。他擦了一把,干净的手巾上瞬间就脏了。 傅卿也不嫌弃,拿过来就要洗。刚要打水又想起村里要缺水,便又先把手巾放进了盆子里。 “先吃饭吧。” 周应淮走过来,打了一瓢水到盆子里,洗手的同时也把自己刚擦脏的手巾顺手搓了。 “不用刻意省着用,若是井水真的干了,我还能去河里挑回来。” 在床上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休息的够久了。现在他满身的力气,好像怎么也使不完。 “你锅里炖着什么?好像要焦了。” 周应淮指了指她的身后,傅卿这才想起锅里还炖着东西,又赶紧跑进厨房。 做好了油焖竹笋后,她又随便炒了个小菜,最后又挑了两块腐乳和一筷子腌萝卜干。 月子里有陈婆子盯着她的饭菜,只能吃清淡的。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周应淮又看得紧。看着这一小碟子咸菜,傅卿忍不住的吞了口水,趁着四下无人,她刚夹起一块萝卜干刚要尝尝味道,没想到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抢了她的筷子。 “你现在不能吃辛辣的。” 说罢,周应淮直接把那一碟子咸菜端了出去。傅卿只能收了筷子,帮着把其他菜端出去,等坐下来一看,咸菜被周应淮放在了离她最远的地方。 防谁呢这是! 少禹带着玉丫头疯回来了,手里一人拎着一条鱼,个头都不小。 “爹,今天河里鱼好多!” 傅卿与周应淮对看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她刚想多问两句,周应淮已经催着两个孩子去洗手吃饭。 今天傅卿得闲,做了回馒头,玉丫头高兴极了,随手把鱼甩在盆里就去洗手了。 她可好久没吃馒头了,馋了。 坐下后,玉丫头伸手想要拿馒头,被周应淮挡了一下。 “等等少禹。” 玉丫头嘟着小嘴,乖乖把手收了回去。傅卿嗔了他一眼,拿了个馒头递给她。玉丫头想吃,又不敢接,只怯怯的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无奈,“你就宠着她吧。” “玉丫头小,自然是要宠着的。” 她直接把馒头放在玉丫头碗里,又给她夹了一块油焖竹笋。玉丫头口水都快要淌出来了,偏还得忍着,等少禹坐下才能开饭。 且不提周应淮瘫了的时候,直到他好了才知道原来他的规矩这么多。 食不言寝不语,不能顶撞长辈,吃饭要长辈动筷小孩子才能吃,这个不能那个不能,麻烦死了。 等少禹洗好手坐下来,傅卿也给他拿了一个馒头,也给他夹了一块竹笋。 “好吃!” 少禹还没动筷,玉丫头已经满足的喊起来。 周应淮夹了一块,尝过味道后也点了头。“很鲜。” “我以为这个季节都没有笋了。明天你上山再去找找,我做些笋干放着,以后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我爱吃。” 玉丫头声音软糯好听,给傅卿高兴的又给她夹了两块。少禹尝过,也觉得好吃。 几个人都盯着油焖竹笋,只有傅卿眼睛一直偷看周应淮手边的咸菜。 她是真的馋,她真的只想吃一口! “你吃这个。” 周应淮夹了一块笋放在她碗里,断了她的念想。 傅卿咬了一口笋,打算等明天他出门后自己在家抱着罐子吃,吃个够! 她心里想得好,周应淮想得更好。 在又被周乐安折腾了半宿后,傅卿就指望着那一口萝卜干续命呢,没想来到墙角处,她的咸菜罐子不见了! 第109章 家里进贼了 “周应淮!” 山上,周应淮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玉丫头轻轻给他拍着背,“爹爹,你是不是生病了。” 少禹睨了一眼,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怕是被人骂了吧。” 周应淮把地上的竹笋都放进背篓里,牵上玉丫头的手,“走吧,下山。” 少禹回头看着身后的山林,有些犹豫。“爹,我想上去看看。” 这里离他的陷阱处不过片刻距离,既然来都来了,少禹哪里甘心就这么离开。 “那你去吧,我到下面给玉儿摘些果子。” 少禹应了一声,脚步飞快的朝那边去了。周应淮拉着玉儿往下走了一段,去给她摘了几个果子。 玉丫头一边小手拿着一个,随手在衣服上噌了噌,又递给他。“爹爹吃。” “爹不吃,玉儿自己吃。” 小丫头踮着小脚,非要把手里的果子给他吃。 这段时间傅卿每天都把玉丫头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扎起来,戴着小头花,漂亮的不得了。可今天傅卿起的晚,一家人又急着上山找笋,没人给玉丫头扎头发,这会儿小丫头还顶着一头乱毛。 周应淮心中一软,帮忙把小乱毛抚平。 “好,爹爹吃。” 他把果子拿过来,一口几乎就咬了一大半。谁知周应淮神情僵住一瞬后,嘴巴就再也没动过,也没见他往下咽。 玉丫头仰着小脸,满脸期待的等着爹爹夸奖自己懂事。谁知爹爹只是把她的小身子转过去,示意她往前走。 她不明白,“哥一会儿就来了,不等他吗?” 周应淮没做声,只是摇了摇头,催着她赶紧走。等玉丫头转过身,他立马把嘴里的果肉吐出去。 真酸。 看着蹦蹦跳跳走在前头的玉丫头,周应淮有些惭愧。 “玉儿,爹再去找你找些别的果子。” 听说还有别的果子,玉丫头自然高兴。在原地乖乖等了片刻后,周应淮果然摘了些其他果子来。 周应淮用衣角擦了擦,递给她,“爹刚才尝过了,很甜。” 刚才的酸果都是小的,这会儿甜的几个都是大的,玉丫头一双手只能捧得住一个。她咬了一口,果子上立马多了一拍小齿印,像兔子,又像小老鼠,可爱极了。 汁水流入口中,甜滋滋的。 “好吃!” 玉丫头还要伸手要一个,周应淮以为她还要给自己,便没给。小丫头一直伸着手,“我给我哥。” 周应淮又顺了顺她那一头乱毛,给她挑了个稍微小一点,能一只手拿得下的。 少禹很快就下来了,他两手空空,有些不开心。 周应淮往上扫了一眼,“罢了,下回再来看看。” 玉丫头把手里的果子递过去,“哥吃,干净的。” 少禹哪有心情吃,玉丫头偏要他拿着。见他咬了一口,玉丫头才高高兴兴的跟着周应淮朝前走了。 才下山就听见村里吵吵闹闹,看过去,就见井边又吵起来了。 “爹,井水真的干掉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不知道,走,先回家。” 周家门前,傅卿正抱着孩子跟春生她娘说话,等他们过来时,春生娘又忙着去下一家了。 “怎么了?” 傅卿指着井水边,“今早上井水更少了,春生娘挨家挨户的让大伙儿想办法再去打下两桶水备着。” 见背篓里的竹笋已经冒尖了,傅卿轻笑,“让你们去找笋,也没说让你们把山里所有的笋都挖来。” 周应淮把背篓放下来,“剥了壳也没剩下多少了。再说了,既然要做笋干就多做些,以后吃起来方便。” 也是。 玉丫头把果子拿出来,“给妹妹吃。” 少禹一脸嫌弃,“她这么小哪儿会吃这些。” 傅卿笑呵呵的接过来,刚要喂进嘴里,又听周应淮说:“明天我去镇上买些糖回来,你给他们做糖葫芦吧。” 两个孩子眼前一亮,期盼的看着她手里的果子。 傅卿立马明白过来,“好,那你明天买回来。” 早饭已经做好了,一直在灶上温着呢,等她帮玉丫头梳好头发,他们爷俩已经把饭菜端出来了。 傅卿扫了一眼,“周应淮,家里好像进贼了。” 闻言,周应淮目光一凛。“家里少东西了?” 她点头,指了指放在墙角处的那两罐子咸菜。周应淮立马明白,原来今天在山上时还真有人骂他了。 “谁会偷你的咸菜,到时候找找就出来了。” 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她吃呗。 今天做了竹笋炒肉,煮了粥。他给两个孩子夹了肉,自己则是喝了口粥。 傅卿没理他,刚要动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已经放进了她的碗里。 “明天还需要买什么,我一次带回来。” 傅卿也想去一回镇上,但乐安太小,万一路上饿了闹了的也麻烦。 “那你看着来吧。” 吃过饭后,周应淮挑了两根竹笋,让少禹跟玉丫头给陈婆子送去,自己则是拿着锄头和背篓去地里忙活了。趁着乐安乖巧,傅卿把好些的竹笋挑出来放在一边,留着明天去集市上卖了。剩下的笋剥出来,切好铺晒在簸箕上。见手上没什么活儿了,便带着乐安去地里看看。 之前种下的土豆和红薯还没到时候,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挖出来,倒是上次村里嫂子们带她种下的那些青菜萝卜都能收了。 傅卿过来时,那些萝卜已经规规整整的堆在一边。 “有这么多呢?咱家也吃不完,明天你带去镇上卖掉些吧。” “一会儿你把好的捡出来,我明天背去镇上。” 周应淮过来看了看孩子,见她乖巧的睁着眼睛看人,不由笑起来。 “晚上可劲儿磨人,白天又乖巧的不像话。” 他指了指旁边阴凉些的地方,让她过去等着。 他把剩下的地翻了翻,问她想要再种些什么菜,他明天去把种子买回来。 “先不买了,家里还剩下一些,把那些先种了吧。” 旁边不远就有条河,以前傅卿浇地就是去那里提的水。她抱着乐安过去看了一眼,以前漫过水的河堤现在全是泥土。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河水都下降了这么多,真是要干旱了? 第110章 怎么这么邪门 乐安已经熟睡了,傅卿喊周应淮把外裳脱了,放在平稳阴凉的地方垫着,这才把熟睡的乐安放在上头。叮嘱周应淮看好孩子后,她又把萝卜都装进了背篓里,带去旁边的河里把泥巴都洗掉。 等周应淮忙完,一家人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张婆子家门口放着一张板车,板车上还装了些包袱行李。 从地里回家必须要经过他家门口,正好瞧见秀芳扶着王大有走出来。张婆子拎着两个包袱,抹着眼角的泪,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一脸的不舍得。 见了他们,三个人神情各异,有人心虚有人羞愧,陈婆子更是把怨恨两个字都刻在脑门上了。 “看什么看?我家东西可都是上了锁的,要是我回来发现锁坏了,家里东西丢了,一准儿就是你家偷的!” 张婆子的手指头恨不得戳在傅卿脑门上。周应淮脚步往前一跨,将傅卿挡在身后,陈婆子立马蔫下来,心虚的转过身,赶紧把大门关上。 “走吧。” 傅卿不想与他家再有牵扯,喊着周应淮走了。 秀芳刚把王大有扶上板车,看着他们一家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什么看,还想去自讨没趣?要不是他们一家,我们至于被逼走?” 张婆子没好气,把包袱递给王大有,喊着秀芳合力推着板车,就这么走了。 她家一走,井边那些人都不吵架了,纷纷说起了她家的事情。 “我还以为张婆子能有多硬气,都以为她家要死赖在村里不走了,没想到还是熬不过去。” “什么熬不过去,那叫没脸呆了。” “也不知道她家搬去哪里,更没听说她家要卖房子,这是以后还要回来的意思?” “可别来了。一个好手好脚的大人偷小孩东西,一个看着老实背过身就造谣的女人,还有一个死皮赖脸的张婆子,走了才干净呢。” 李兴媳妇儿人在旁边磕着瓜子,说的太起劲,瓜子皮都飞到别人衣服上了。 见人家嫌弃,她才忙给人家拍了拍。话头一转,又八卦起来。 “诶,你们发现没有,好像咱们村里谁家跟周应淮家不对付,一准儿要出事儿。” 她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你看,虎子她娘被粪瓢杵过嘴,过几天就坐牢去了。秀芳多好一个人呐,跟周家交恶以后也搬走了。” 李兴媳妇儿瞪着那双眼睛,声音恨不得扬到对面山上去。 “你们说说,这事儿怎么这么邪门啊?” 见大伙儿不吭声,只齐刷刷的望着自己。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头去看。 没人。 她后背竖起来的汗毛又服帖下来,没好气的挨个瞪过去。 “看什么呢?我还以为他家两口子来了呢。” 话落,一帮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有人道:“你还好意思说,现在咱们两河村跟他家不合的人,不就只有你一个了吗?” 李兴媳妇儿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撞得身后的凳子发出难听的声音,手里的瓜子全都洒了。 “你别乱说话啊,我在村里可没得罪过谁。” 说完这句话,李兴媳妇儿找了个借口,慌慌张张跑了。 “瞧她那样。天天得罪人,让她家李兴给她擦屁股,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她那性子再不改改,以后还得吃亏。” 有人啧啧两声。“不过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好像跟周家不对付的人全都走了,确实是有点儿邪乎的。” “邪乎什么邪乎!” 刚过来的陈婆子没好气。 “虎子他娘是因为存了害人的心才下的狱坐的牢。我可是看见了,有那么几家人晚上不睡觉,跑到人家地里把人家的庄稼给糟蹋了。” 陈婆子指着其中几家人,骂道:“张婆子一家搬走是被大家排挤的,现在连井水也不让她家打,她家能待得下去?” 在场的各位都被陈婆子骂得哑口无言,味道有一个不满道:“那你不也跟着我们大家一块儿排挤。” 陈婆子瞪过去,“我承认啊,你敢承认吗?” 人家碰了一鼻子灰,哪儿还敢招惹她。 陈婆子走到井边往里看了一眼,顿时皱起来眉来。另外几个人凑上来,言语里满是担忧。 “不是真要旱吧?我家今年种了不少粮食,就等着卖钱呢。” “不慌不慌,没准儿就是井水干了而已。” “可是咱们村旁边那两条也要见底了。” …… 少禹带着玉丫头,和春生承良几个人也回来了,收获颇丰,没个孩子都最少拎着四五条鱼回来。 “爹,河里好多鱼。” 周应淮扫了一眼,顿时皱起眉来。 “四条!这么厉害!” 玉丫头把手里拎着的两条稍小一些的鱼拿出来,“我也抓到了。” 傅卿又把小丫头一顿夸,给小丫头得意坏了。 “爹,我再去抓两条回来。” “别去了。”周应淮把他喊住,“抓这么多回来,我们自家吃不了。拿去镇上已经成死鱼了,卖不出好价钱。” 傅卿却不这么想。“可以做成腌鱼晒干,也不碍事。如果真遇上大旱,庄稼肯定是种不出来了,不如放这些干货当存粮也好。” 确实是这个理。 周应淮直接背上竹篓,“那我跟你去。” 玉丫头还要去,被傅卿拦了下来。村里去抓鱼的河边并不近,丫头年纪小,这两回两次的到时候肯定跟不上,最后还得有人抱,不如留在家里帮忙。 傅卿负责杀鱼,玉丫头负责清洗。丫头年纪虽小,但是干活却从不叫人操心。等周应淮他们回来,六条鱼都已经腌制好挂在高处风干,晚饭也已经做好端上桌了。 趁着天色尚早,一家人忙活到天黑才把所有鱼腌制好。 累了一天,一家人早早的睡了。 清早傅卿在乐安的哭声中醒来,她拍拍身边位置想让周应淮去哄一下,摸到一片冰凉便知道他已经起床出门了。哄睡了乐安后,傅卿忙把昨天留下的那些竹笋和萝卜装进背篓里,准备一会儿让周应淮带去镇上卖钱。 突然村里喧闹起来,傅卿好奇开门凑个热闹,见有人脚步匆忙神情焦急的从自家门前跑过,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李云那孩子掉水里了,现在都没气了!” 第111章 闭嘴,老娘在救人 傅卿心下一沉,“掉哪个水里了?” 对方一指井边,“大清早的被她娘使唤去打水,结果不慎掉井里了。大伙儿刚把人捞上来,可是已经没气儿了!” 李云正是跟玉丫头口中那个云姐姐,是跟玉丫头玩得最好的那个小姑娘,与少禹同样的年纪,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 人命关天,傅卿不容多想,拔腿就往那边跑。 井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最里头传来李云她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愧疚。 “让开让开!” 傅卿挤进去,瞧见李云她娘紧紧抱着孩子,几乎把她揉进自己怀里。 “让我来。” 她才碰到孩子,便被李云她娘推开。这两天打水的人多,井边湿滑,傅卿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到井里。 “周家媳妇儿你快过来吧,李云这孩子不行了。” “她娘这么多年只生了这一个,现在孩子没了,正心疼着呢。” “李云他爹外出做工还没回来,她娘也是心急了才让孩子这么早起来打水。唉,真是造了孽了。” 耳边议论不断,但谁都不敢上来帮一把。 傅卿疼得倒吸了一口,顾不得被井口撞疼的后腰,“嫂子,让我试试。” 她才刚走过去李云娘又开始发疯起来,大伙儿怕真的伤着她,忙把她拉到一边去。 都已经死了一个了,可不能再伤一个。 谁知傅卿反手拉着搀扶自己的人,指着发疯的李云娘,厉声道:“去,把她拉开,我能救那孩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听了傅卿的话,上去把李云娘拉开。 傅卿冲过去,把李云的身子平放,见她口鼻里有些泥,又赶紧扣出来,按照前世所学所见的记忆,双手叠加进行心肺复苏。 “我的云儿啊!你再碰我女儿一下,我杀了你!” 见她按压李云的心口,别说护子心切的李云娘,就是其他人也跟着慌起来。 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这是害命吧?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目露惊恐的看着正在给李云做人工呼吸的傅卿。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夫妻俩都还得关上门,熄了灯才能干这种事情呢,李云只是个孩子,她怎么敢的! 简直没眼看! “挨千刀的!你快放开我女儿!” “你敢这样糟践我女儿,我饶不了你!” 傅卿充耳不闻,人工呼吸四五次后又继续心肺复苏。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李云娘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大伙儿惊愣一瞬后,先有人反应过来:“快,快把周家媳妇儿拉开。” 还没等这些人上前,手里拎着两只肥美兔子的周应淮已经横跨在众人跟前,将正在救人的傅卿挡在了身后。 “周应淮,你看见你媳妇儿刚才对李云那孩子干什么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孩子举止放浪,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周应淮,你快管管你媳妇儿。” “你xx妈闭嘴,老娘他妈在救人。” 傅卿恼怒的声音自周应淮身后传出,所有人又是一惊。 她骂人! 她还敢骂人! “我媳妇儿说她在救人,就是在救人。” 与李云家交好的人不赞同道:“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现在孩子已经出事了。” 所有喧闹质疑顿时安静下来。 “若真是出了事,我周应淮一人承担。” 周应淮清冷又裹挟着威严的语气,让所有人心中为之一震。 早知道周应淮护妻,没想到他这样黑白不分。 可惜了李云这孩子。 “醒醒,别死……” 傅卿很慌,她不是专业人士,前世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 听着身后的呢喃,周应淮转过头,见傅卿重复着刚才那些动作,额头上已经蒙上一层细密的汗水。他不理解她救人的方式,但是他看得出她急迫,认真。 她是真的想救李云这个孩子。 “不行咱们去报官吧,这样下去要死人的!” 咳! 一声咳嗽,叫所有人又是一惊。 还没等大伙儿反应过来,又是连着的几声咳嗽。 周应淮身子一僵,转身一看,刚才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这会儿躬着身子,一边咳嗽一边吐着喝到肚子里的脏水。 “回来了。” 傅卿累得瘫坐在地上,嘴上喃喃念着这三个字。 “救活了!真把人救活了。” “她真是在救人!” 大伙儿惊诧不已,再看向傅卿时,满是崇拜钦佩。 “快把她娘喊醒,再把孩子带回家去换衣服。” 傅卿力气差点儿虚脱,周应淮单手把她扶起,“还行吗?” 她点头,再开口,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我把乐安留在家里了。” 闻言。周应淮背过身去,示意她上来。傅卿刚才跪地抢救,衣服上全是泥水,哪儿好意思让他背。 人工呼吸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要是再让这些人逮着机会,更是要把她说成什么…… 刚这么想着,周应淮突然转过身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在那些人的惊呼声中,他抱着媳妇儿大步离开。 李云娘恰时醒来,听见女儿哭声时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亲眼见到活生生的女儿,李云娘才痛哭出声。 乐安确实哭闹了,玉丫头坐在床上,做着鬼脸哼着歌的哄着他,听见门口动静赶紧出来看,见爹娘回来,哇的一下就哭了。 她指着屋里,声音带着哭腔。 “妹妹一直哭,不管我怎么哄她还是哭。” 傅卿赶紧从周应淮身上下来,急忙跑进屋里。周应淮不放心,跟了进去。 片刻后周应淮被赶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傅卿换下来的脏衣服。 周应淮耳朵有些发烫,愣怔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晌。有衣裳有裤子,裹在最里头的还有肚兜亵裤。 衣服上除了一些土腥味儿,还有乐安身上的味道。 香香的。 “爹,你干嘛呢?” 周应淮虎躯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他正拿着衣服闻,登时耳尖的烫烧到了脸颊。 玉丫头盯着他的样子,怯怯又“很小声”的问他哥:“爹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是不是又被人骂了?” 少禹年纪不大不小,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听说过。虽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他稍稍沉下脸,“几天没读书了?既然要学就好好学,还不赶紧去读书。” 第112章 她在偷吃 玉丫头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去屋里翻那两本好几天都没碰过的启蒙书。 前几天不闻不问,现在突然凶巴巴的。 简直莫名其妙。 “爹,我今天想去河里看看。” 周应淮点头,“去吧,带着竹篓,若是没有大鱼,抓小鱼让你娘做些鱼酱也行。” 少禹拿起新做的竹篓,跑去找春生跟承良了。 傅卿哄好了乐安,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周应淮正要帮她洗衣服。 “你快放着,我拿去河里洗。现在井水都要打不上来了,家里的水得留着喝呢。” 周应淮刚想说没事儿,门外突然传来哭声。两人开了门,李云她娘带着孩子噗通一下跪在了他们面前。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傅卿要把人扶起来,她娘偏不起。 “你救了我家孩子,是我家的恩人。” 说罢,她喊着李云一块儿跪下,给傅卿磕头。 傅卿可受不起。 上回在她家门口给她磕头的人是张婆子,也说她是救命恩人,人家要给她当牛做马的,结果呢? “我生产时落了病根,这辈子只能有云儿一个孩子,她就是我的命根子。你救了我女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家的恩人。” 说罢,她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李云见了,也跟着磕起头。 周家前面都是土路,里头还掺了些小石子儿,这几下下去李云的额头已经噌出了血。 玉丫头在少禹房中找到那两本启蒙书,高高兴兴的拿出来,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小跑着来到门口,声音带着哭腔。“云姐姐你流血了!” 阎王爷跟前走了一遭,李云脸色还有些苍白,额头上又有些,模样格外吓人。 傅卿也是做娘的,忙赶紧把小的拉起来,再去拉大的。 玉丫头拉着李云,踮着脚要给她呼呼。李云跟她玩得好,也懂得照顾玉丫头,便蹲下身来,让她给自己呼呼。 两边大人拉扯了一阵,最后又安慰一阵,李云娘才安心的带着孩子回去了。 “这种惊世骇俗的救人方法你是在哪学来的?” 周应淮冷不丁的一问,让傅清心中一颤。 她快递稳住心神,“以前听说书先生讲的,觉得新奇就记下来了,情急之下只想把这条性命救活。” 周应淮的锐利的眸光审度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看穿了。 她心虚,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哪知道还真的成了。” “以后不许再做了。” 傅卿没明白他的意思。 “话本里头的东西你也敢信?这次是救活了,万一下次没救活呢?” 还好这次是个小孩子,万一下回就是个大男人呢? “逝者为大,这个救人的方式太过惊世骇俗,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得了的。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遇见不准你再逞强。” 傅卿应了一声,但如果真要有下一回,她还是要救人的。 救人! 对了! 救人可是有大功德的。 傅卿寻了个借口进了躺空间,一眼就看见牌匾上的功德数已经变成了正数:50。 五十点的功德数! 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跑到展柜前,挨个的看过去,最后两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东西。 【辣条:15功德可换取。】 只一根而已就要十五功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她想吃。 想吃的不得了! 换! 犹豫什么,必须换! 等自己实实在在触碰到这个东西后,傅卿热泪盈眶,都不舍得大口的咬。 尝到熟悉的味道,她差点儿哭出来。要不是怕在空间里耽搁的太久惹人怀疑,她恨不得能把自己碰过辣条的那几跟手指都嗦发白发皱了。 等她心满意足的从空间里出来,周应淮已经抱着乐安哄了一会儿了。 她猛地清醒过来,有些惭愧的伸手准备把乐安接过来。 “不用,你歇着吧。刚才乐安哭的这么大声你都没醒,一定是累着了。” 怕乐安再吵到她休息,周应淮还把乐安抱了出去。可刚踏出门口他又回来了,站在床榻便上,眉心拧成了疙瘩。 “傅卿,你偷吃咸菜了?” 傅卿不屑,她有辣条吃,还用得着吃咸菜? “咱家咸菜不是被人偷了吗?我哪儿找得着。” 周应淮才不信她的鬼话。 他捏着傅卿的下颚,轻轻用力,傅卿便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嘴。他稍稍俯下身子,甚至都不用刻意就已经闻见了。 “你偷吃了。” “我没有!” 她好有底气,一点儿心虚都没有。 “我直接就进屋了,根本没去别的地方。你看,我手指头都是干干净净的。”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是抓起她的手,让她自己闻。 傅卿就差仰天大笑了。闻什么?口味水味吗? 等等,还真有味道! 傅卿神情僵了一瞬,当着周应淮的面又闻了闻自己的左手。 坏了,刚才吃东西用了两只手,而她只顾着嗦右手,没注意左手。 难怪周应淮一口咬定她偷吃。 她埋着头,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圆过去,周应淮却突然笑出声来。 “并非舍不得,只是乐安还小,你也得忌忌口。” 傅卿偏嘴硬。“我就吃这么一回。” 周应淮板着脸,但语气里明显是带着笑意的。“下回不准了啊。” 不过片刻少禹便回来了,手里只拎了一小篓的小鱼。 “爹,今天河水比昨天少,抓鱼的人可多了,我只抓了这些。” 篓子里的都是一些小鱼,做鱼酱还行,煮个汤也成。 “也成了,昨天已经抓了不少回来,总的要给别人留一些。” 周应淮语气平常,好像根本不在意少禹说的前半句。 少禹以为他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周应淮点了点头,让他把小鱼交给傅卿后,便背着装满了萝卜和竹笋的背篓,又拎着今早打来的两只野兔,喊着少禹去镇上。 “丫头,跟爹去镇上?” 玉丫头点点头,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 父子三人到镇上时已经是正午时候了,玉丫头摸着小肚子,“爹,今早娘是不是忘记做早饭了。” 周应淮这才想起今早大伙儿都没吃早饭。少禹一声不吭,其实早就饿了。 “一会儿先卖了野兔,爹给你买肉饼吃。” 才到了集上,便听得大伙儿都在议论井水下降不少。 周应淮神情稍显凝重。 镇上也缺水了? 第113章 玉丫头丢了 野兔之前被王大有贱卖,不管来问多少人都只给他们三十五文的价钱。周应淮要定四十文一只,分文不让。最后听见两个孩子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终于松了口,以七十五文钱的价格一起卖了出去。 他给了少禹四文钱,让他带着玉丫头去买肉饼。等他们回来,玉丫头小嘴小手噌得哪儿哪儿都是油,小脸挂着满足,可爱的不得了。 少禹把手里的饼递给周应淮,他推回去,“爹不吃,本来就只给你们买的。” 他只给了少禹两文钱,只够买两个肉饼。 少禹摇头,“妹妹的是肉饼,我俩的是素饼,只要一文钱一个。” 他把手里的递给周应淮,又拿出自己那个吃起来。 玉丫头惊讶的凑过来,“哥你的是素饼?” 再看看自己的,都要快吃完了。犹豫片刻后,才把自己手里的肉饼递过去。 “给你咬一口。就只能咬一小口。” 她生怕少禹给她多咬,甚至着急的跺起脚来,用手指比划着她的一小口。 少禹嫌弃的把她的饼推开,走到一边坐下,吃起了自己的。 玉丫头紧张的追问:“你不要?你真的不要?你不要我可就吃完了。” 未等少禹说话,玉丫头几口咬下去,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周应淮哭笑不得,正要说她两句时突然想起玉丫头以前性格怯懦怕生,可如今看来,她已经变得活泼不少,身上全是她这个年龄孩子的可爱之处。 他明白,这些都是傅卿的功劳。 她让玉丫头一个人睡,把玉丫头收拾得干净漂亮,给她带村里小丫头们都没有的头花,还教她读书写字。 她一视同仁,从没有因为有了自己亲生而不管玉丫头。她也曾说过,少禹有的玉丫头也要有,现在也从未苛待过他的女儿。 玉丫头,是因她而改变的。 竹笋倒是好卖,三文钱一斤的价格,一共卖了十八文钱。可萝卜集市上多的是,价钱也高低不齐,到了他们这里便卖不出去了。 两个孩子觉得无聊,想要去玩一会儿,周应淮颔首,叮嘱他们别走远。 看着日头下去了些,萝卜也实在卖不出去。今早到现在也只才吃了一块素饼,这会儿早就饿了,便收拾了东西,背上背篓,喊着少禹玉丫头回家。 虽然傅卿没交代,但是昨天做腌鱼已经快把家里的调料用光了,总得再补一些回去。周应淮带着少禹跟玉丫头跑了好几个杂货铺子,终于是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玉儿呢?” 只一个转身,玉丫头便不见了踪影。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少禹,你去那边寻人,不管找没找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都要赶过来跟我汇合。” 少禹也急得一头冷汗,匆匆应了一声后往反方向跑了。 两河村。 傅卿还是没舍得用家里的水洗衣服,正在犹豫让乐安留在家里,还是带着一块儿过去洗衣服时,陈婆子来了。 昨天傅卿跟她提过山上的竹笋鲜嫩,陈婆子便说今天去看看。李云掉井里那会儿陈婆子不在,刚才回来了才知道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她拉着傅卿一番追问,最后唏嘘道:“这要是没遇上你,李云那孩子就真的没命了。不过周应淮说的是,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可不能莽撞了,话本里的东西你都敢信,胆子真是太大了。” 傅卿连声称是。 她故意把这些说给陈婆子听,就是指望着陈婆子帮她把话传出去。 她的急救方式确实太惊世骇俗,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圆过去,以后怕是要生出麻烦的。 “大娘,我刚才弄得一身泥泞,家里的水又不舍得用,想拿着去河边洗。乐安现在睡着了,但跟前没人,我怕她一会儿醒了……” 她话还没说完陈婆子便摆摆手,说:“你去吧,我给你看着。” 傅卿谢过后,拿着东西抓紧时间赶去河边。原本河水边有快大石头,河水漫到其下,洗衣服正好。可如今河水骤减,要洗衣服只能在踩在以前的河床上。 有几家媳妇儿看见她,挪挪位置,招呼她过去洗。 傅卿刚好东西放下来,就有人递来皂角,“妹子,用我的。” “我这有搓衣板,给你使使?” “你那哪有捣衣杵好使。傅卿妹子,给你用这个,敲两下衣服才软和呢。” 村里这几位嫂子倒是不难相处,只是现在比起往日来越发的热情,弄得傅卿有些不大自在。 可人家哪儿管她自不自在,直接把东西塞她盆里。见她杵在那不知所措,竟还要帮她洗。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她忙把木盆护在跟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这里头出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外,还有周应淮跟少禹玉丫头的。四个人的衣服,哪儿好意思让别人洗。 人家看她紧紧护着,也都没敢硬来,倒是捡着一些话故意跟她讲,讲着讲着,便说到了她救人的事情上。她把那一番说辞拿出来,反倒是激起了这几位嫂子的兴趣,又是一连串的追问,她只能现编了一个故事。 看他们恨不得又把刚洗好的衣服再洗第三回,傅卿赶紧把自己东西收好,寻了个借口跑回家。 陈婆子正抱着乐安玩,哼着小曲儿,孩子不哭不闹,只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傅卿把衣服晒好,留着陈婆子在家吃饭。陈婆子摇头,说她家的笋也准备做成笋干,要回去忙活。 陈婆子走后,傅卿又在家忙活一会儿,瞧着不早的天色,突然有些心急起来。 周应淮他们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此时,镇上。 一盏茶的功夫早过了,周应淮已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他那双冷眸一直盯着少禹离开的方向,目光锋锐又可怕。 若是少禹也弄丢了…… “爹!” 少禹从远处跑来,喘的差点儿跟不上来气。 “没找到?” “爹!”少禹拽着周应淮,“前头好几户人家都在找孩子,都是跟妹妹一样大,三四五岁的年纪。” 少禹声音带着颤抖,“妹妹是不是被人拐走了?” 第114章 太岁头上动土 周应淮眸心邹然变得森冷。他把背篓放在地上,“你背着东西先回去,若是你娘问起,就说我带玉儿买鸡仔去了。” 说罢,周应淮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快步而去。 少禹追了两步后才停下,咬咬牙后又折了回去,背起背篓,赶回家去。 傅卿一只在门口等着,远远瞧见少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可等人到了跟前,依旧不见周应淮跟玉丫头。 刚落下的心一瞬间又提了上来。 “丫头呢?你爹呢?” 少禹没看她,径直往家里走,一边敷衍着她在路上就已经编好的谎话。 “玉儿非要买小鸡仔,爹带她去买小鸡仔了。” 初一听没什么,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那你怎么先回来了?” 少禹语气如常,“今天萝卜卖不出去,爹嫌太重了,让我先把东西背回来。” 怕他不相信,少禹放下背篓时用了好大的力气,好像背上的东西真是千金的重量。 “有饭吗?我们都没吃早饭。” 傅卿心头一紧,更加确定周应淮跟玉丫头一定是出事了。她走过去,一把拽住少禹。 “周少禹,你一点儿也不会撒谎。” 他本就心虚,现在被人揭穿谎言,慌得他更是手足无措,越想掩饰就越发错漏百出。 傅卿目光沉沉,“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少禹心里一慌,眼眶瞬间泛红,转身就要跑。傅卿越发心慌,三两步跑到她跟前,“周少禹,你爹跟妹妹呢?” 他紧握双拳,唇线紧紧抿着,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周少禹你哑巴了?你爹跟周嘉玉呢?” 她声音一下子扬起来,把少禹吼得小肩膀颤了颤。 “妹妹,丢了,爹去找了。怕你担心……” “看着乐安。” 说出这句话时,傅卿已经冲出了家门。 乡间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沿途掀起尘浪不说,还留下一片孩童啼哭。 突然,马车被吁停下来。人牙子先开车帘,扬起巴掌挨个打过去,直到这些孩子都不敢再哭,才喊着同伴又继续驾车赶路。 “你手脚轻点儿,别到时候把人打坏了,卖不了钱。” “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金贵小主,一巴掌就打坏了?这些个小贱种,非要教训教训才懂得消停。” 一帮孩子听着外头的恶言恶语,吓得捂紧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呜呜的声音传出来。 车帘子再次被掀开,人牙子又揪着两个孩子甩了两个耳光。 “你们这些没人要的小贱种,谁敢再发出声音,我打死他!” “我不是贱种!我娘不准你这么说!” 玉丫头本来是躲在最里头的,听见这话噌的一下站起来,捏着两只小拳头,气氛非常。 “我不准你这么说我。” 人牙子气笑了。“好好好,真是个胆大的。” 他钻进马车,一把将玉丫头拎了出来,啪的一个耳光,打得玉丫头的头花都掉了一边。 哇! “还敢哭!” 人牙子高高扬起手臂,正要动手时却突然被外头的同伴喊住。 “有人来了。” 人牙子揪着玉丫头的衣裳,一边恶狠狠的盯着车里的所有孩子。“谁敢出声,我杀了谁!” 马车外,一道低醇冷沉的声音传进来。 “我女儿走丢了,你们可有看见?” 玉丫头突然睁大眼睛:爹!这是爹的声音! 她刚要喊,车里的人牙子已经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玉丫头这么小,他半个巴掌就能盖过玉丫头的脸,把她的声音死死捂在了掌心里。 外头赶车的摇头摆手,“没见过没见过。” 说罢,他赶着马车又要走。 然而车轮子才刚转动一下立马又停了下来,半弯着腰站在车里的人牙子差点儿摔出去。正恼火之际,车帘里伸出半只修长好看的手,抓紧了车架子。 不知为何,人牙子浑身汗毛竖起,心慌的不得了。 “我找我女儿,周嘉玉。” 人牙子更慌了,万一车帘先开,这一车的孩子都得露馅。 当朝律例,偷拐孩子可是重罪! 玉丫头被捂着半张脸,早就喘不过气了,双腿无力,像是已经晕过去了。 人牙子看事情要败露,抢在周应淮掀开车帘前将玉丫头砸过去,再催同伴快些驾车跑。谁知他手才碰到同伙,那人的身子立马软趴趴的倒了下来,再细看,他脖颈诡异的扭曲着,两眼圆睁,已经七绝了。 周应淮稳稳接住被抛出来的孩子,定眼一看,正是玉丫头。 “玉儿!” “爹。” 玉丫头睁开眼睛,声音气若游丝。看着她苍白小脸上浮肿着的巴掌印子,周应淮怒到极致。 “你敢打她?我把她养这么大,我都不舍得打,你有几个胆子敢打她。你,有几条命来赔?” 人牙子暗道不好,还未等做出反应,身子突然腾空而起。下一瞬,人牙子重重摔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吓了马匹,马儿扬蹄嘶鸣,落地时,重重踩在人牙子的身上。人牙子疼得惊恐大叫,想躲,马蹄却像疯了似的落在他的身上,头上…… 还没缓过气来,身子又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人牙子意识模糊之际,有什么重物砸在脸上,力道之大,好像要把他的头骨打碎。 人牙子知道,他死定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对她动手。” “我周应淮养大的女儿,轮得到你这种杂碎来欺负?” “到了黄泉记得跟你家祖上请罪,因为你,他们才不得安宁。” 一拳,两拳…… 他面无表情,但动作的狠厉又着实叫人心惊胆战。 “爹。” 微弱又带着些惊惧的童声传入周应淮耳中,周应淮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猛地收了手。 他转过身,见玉丫头正站在不远处。他镇定自若的扔掉缠在手上,已经满是血渍的衣裳,露出那只干净的手。 “玉儿乖,爹带你回家。” 周应淮把她抱起,玉丫头惊慌的往后看,却被周应淮摁着小脑袋,面朝前方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 把玉丫头放回马车里,周应淮看着这一车被吓傻的孩子,缓下语气。 “坐好,我送你们回家。” 第115章 来了个不怕死的 傅卿赶到镇上时,已经有人去官府报了案,虽被记录在册,但官府却没派人去查。 有几户人家正在衙门前闹着,有些又唉声叹气,更甚者哭晕在衙门前。 一打听才知道,闹的凶的都是丢了儿子的,叹气哭声的,都是丢了女儿的。 “老三家不也丢了女儿吗?怎么不见来找?” “他家新进门那个,又怀了一个,听说找人看了是个儿子。人家早就不想要那个闺女了,这会儿丢了不是正好。” 傅卿听着旁边的议论瞬间恼火,刚想骂过去,就听见旁边又一人紧着骂道:“真是蠢货。” 有人出声,她便不说话了,只是下一句,那些话又让她火冒三丈起来。 “闺女卖了还有钱,被人拐走了可一分捞不着。” 那人说的理所当然,除开那几个哭的伤心的,其他人竟然对这番话无动于衷。 傅卿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窜到了头顶,刚要发火,衙门里走出一位官差,不由分说要撵人。 民哪儿敢与官斗,大家只能退让。傅清不管这些,胆大的上去质问他为何要撵人。 来了个不怕死的,这倒是稀奇了。 可见傅卿面上怒容,再看看她身后不远处,眼巴巴等着答案的那些父母。 衙差长叹道:“并非是衙门不想管,而是近来天干缺水,已经有不少村子粮食受损。里正大人正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每日都急着往上报,却总无下文。镇上丢了孩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衙门不想管,而是现下实在是没精力去管,只能暂且先放放。” 说罢,衙差大手一挥。“等我们衙门人手足够了,一定会细查此案的。” 丢下这话,衙差便要回去了。 傅卿把人拦下,“天干缺水难道是里正大人写两分表书报上去就能解决的了?就算是朝廷拨下赈.灾款银也不会立马就掉到衙门里来,为什么不能先管管我们的事情?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吗?” 衙差被她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先进去回禀里正。片刻后他又再出来,脸色比刚才还要臭些。 “我们大人说了,你们的是急事,天下苍生也是急事,耽误不得。你们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到底是孩子被拐走了还是约着跑出去玩儿了,谁也说不准。大家还是先回去,没准儿一会儿你们家孩子就自己回来了呢。” “不可能!” 傅卿一声喊起,其他人也跟着出声。 镇上丢失的那几家或许能约出去一起玩儿,但是她家玉丫头不会。丫头性格虽已经变得开朗许多,但绝不会一声不吭的跑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玩。 她养的女儿,最清楚不过了。 衙差也是犯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他冷着脸,大声说:“你们要报案,就得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现在就去找。若是还敢在衙门前闹事,抓几个去牢里学学规矩也可以。” 这话一出,还有谁敢多话? 见他们已经学到了规矩,衙差冷笑一声,转身进了衙门,那些要报官的爹娘们只能摇头叹气眼角擦泪的往回走。 傅卿不甘心。 官府不管,但玉丫头她得管。 她追上去,挨家挨户的问着情况。这一圈问下来,确实有了收获。 她在街上找了个会画像的,把刚才自己打听来的信息说给他,不过几笔间,画中人已经有了模样。 歇了笔,画像那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突然疑惑出声。 “这怎么这么像王二麻子家那个不成器的继子?”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你说谁?” 老先生仔细的想了想,又在画上添改了几笔。“这样就更像了。他家儿子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但前几天我还遇见过呢,要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来。” 傅卿猛地起身,撞翻了身后的凳子。 “他家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 老先生抬头看她,“你是何人?找他家有何事啊?” …… 片刻后,衙门的人拿着傅卿手里的画像,由老先生带路,来到了王二麻子家门前。在喊门不应后,为首官差一脚踹出去,王二麻子家的大门应声倒地。 傅卿随在身后,还没挥开面前的灰尘,眼前这几个衙门的人已经大喝一声冲了进去。 老先生急得直拍大腿。“跑了,王二麻子跑了!他跑什么啊?当真干了亏心事儿不成?” 傅卿心头一紧,抬脚跟着追了过去,追进屋里才看见屋中乱成一片,窗户大开,墙壁上还有几个脚印子。 而窗户外头几声训呵,接着,便有人求饶起来。她寻声追出去,正好见几个衙差压了个满脸麻子的人出来。 不用问都知道,这就是那个王二麻子了。 人被抓回衙门,傅卿在衙门外等了一会儿,还没得到消息,倒是刚才有家丢了女儿的寻了过来,哭哭又笑笑的告诉她。 “回来了,我家女儿回来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出去玩儿了?” 那家人摇头,“真是被拐的,现在已经被人送回来了。” 末了,还加上一句,“那些孩子都送来了,一个不少。” “娘!” 听见这一声,傅卿浑身一震,猛然回头,看清楚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人正是玉丫头。 “丫头!” 傅卿跑过去,把玉丫头紧紧抱在怀里。 她小小的,软软的,身子瘦弱,吃多少都补不回来,平日里乖巧的不得了,还懂事的帮大人做事情。 这样的孩子弄丢了,傅卿得自责难过一辈子。 “我……” 周应淮才刚说一个字,就被傅卿厉声打断。 “你怎么没看好她?玉丫头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一个大男人,还是三个孩子的爹,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地下把孩子偷了?” 她骂得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周应淮反驳不了。 玉丫头几次想要帮周应淮说话,可想想刚才,又看看正为自己哭的娘亲,玉丫头便不敢再说话了。 见她这样,傅卿更是心疼,越发把周应淮一顿骂。 等她口干舌燥停下来,周应淮才终于有机会跟他说:“我去衙门说个事情,你带着孩子在前头等我。” 第116章 有娘真好 听见他这句话,玉丫头突然紧张起来,拉着他的手不让走。 “爹爹你别去。” “玉儿乖,爹去去就来。” 说罢,周应淮拉开玉丫头的手,径直走进了衙门内。 玉丫头急得要追。衙门重地,可不能让她乱闯进去,傅卿一把将她拽回来,没想到一直乖巧的玉丫头竟要把她推开。 傅卿一个不稳,抱着她一块儿坐摔在地上。 “丫头,那是衙门,咱们不能进去。” 玉丫头指着衙门大门,“爹更不能进去!” 傅卿不解,“为什么?” 爹杀人了! 可玉丫头不敢说。 更不能说。 玉丫头瘦弱,力气却不小,傅卿不敢使劲儿拽,生怕把她拽出个好歹来。可她突然松了手,转而抬起玉丫头的脸,仔细的看着。玉丫头细嫩的小脸上赫然印着个巴掌印子,束好的羊角辫也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可见下手之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傅卿心像是揪起来的疼。 她养了这丫头这么久,今天出门时打扮得漂漂亮亮乖乖巧巧的小丫头,怎么被人磋磨成这样了。 到底是哪个短命的打了她的女儿! 玉丫头本就心虚周应淮做过多事情,这会儿被她盯着看,心里更是慌的厉害。 哇! 玉丫头突然大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凶,恨不得把衙门大门哭塌了。 “是不是疼了?娘给你呼呼。” 傅卿心疼的不得了,还真的给她呼了两下。玉丫头的哭声停了一瞬后,反而哭的比刚才还要大声。 娘还给呼呼,她还是有娘疼的。 呜呜,有娘真好。 小丫头扑进她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不能进去,他们会把爹关进牢里的。”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可不管她怎么问,玉丫头什么都不说,只坚持让她进去把周应淮喊出来。 “怎么了?” 周应淮声音响起那一刻,才止住哭声的玉丫头又哭了。她跑过去,扑进周应淮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再不松手,小脸贴在他的肩上,好似下一刻就要看不见爹爹似的。 “你去衙门干什么?” 傅卿始终悬着一颗心。 他在哪里找到那些被拐卖的孩子? 那些人牙子哪儿去了? 他们路上又遇到了什么? …… 她心里揣着好多疑问,只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周应淮知道她想问什么,刚想开口,他眸心倏然一窒。他先把玉丫头放下,玉丫头不肯,他又哄了两句后玉丫头才乖乖的松了手。 只见他把外裳脱下来,“先披着。” 傅卿摇头,“我披你的衣服做什么?” 周应淮皱了下眉,目光放在她的衣服上。傅卿低头一看,登时涨红了脸。 她还在哺乳期,喂的一直很好。可现在出门太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给乐安喂奶了。这会儿衣服上已经湿了些,晃眼一看倒是瞧不清楚,可万一一会儿浸透衣服那可就没脸见人了。 周应淮的衣服宽大,她身子娇小,几乎整个人都被拢在里头,甚至还有点儿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前头就有成衣铺,我去给你买一身。” “不用。” 傅卿拢了拢他的衣裳,闷声道:“家里衣服不少了,不必再花钱了。乐安估计饿了,我们得快些回去。” 周应淮没听她的,单手抱着玉丫头,一手拉着她,直接把她带去了成衣铺。 这家是位女老板,见他们这样还有些奇怪,但瞧见男裳下傅卿的胸前,顿时就明白了。 都是过来人,人家什么都懂。 “妹子,你这光换衣服可不行,要不出门还得弄湿了。你得想办法弄出来,就像是你家孩子吃饱了那样。 傅卿的脸更红了。 人家以为她不懂,直接把她带去了里间,一边教她方法,一边夸着:“你家男人真不错,还懂得这么照顾你。天底下有多少人有你这样的福气。” 傅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侧着身子连声说是。老板知道她害羞,便退了出去。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老板拿了套新衣服进来。 “妹子,这是你家男人给你选的。你家男人眼光真是不错,这颜色衬得妹子你更好看了。你放心,价钱也是最合适的,绝没有乱花钱。” 老板将衣服放在她手边,又笑道:“妹子,你嫁了个好男人。” 傅卿换了衣服出来,见周应淮正抱着玉丫头站在门边等。她走过去才看清楚,玉丫头已经累得睡着了。 “走吧。” 他一手抱着玉丫头,又顺手接过她换下来的衣服,先一步往前走了。 傅卿追上去,“这衣服花了多少?” “买的是店里最便宜的,没乱花钱。” 傅卿摸了摸料子,“我要是没去过那些铺子还真就信了你的话了。” 周应淮轻笑。他媳妇儿娇滴滴的,万一穿的粗糙,把肌肤磨坏了怎么办? “你……” 心中疑问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周应淮打断了。 “马车是在半道上截住的,连着玉儿,上头有十二个孩子。” 十二个! 傅卿脸色变了变。 今天在衙门前就只来了八户人家。另外那四户真是觉得女儿是拖油瓶,不想要了。 “两个人牙子因为分钱起了冲突,惊了马,已经死在了马下。我刚才去衙门就是去说这个去了。” 他说的坦坦荡荡,倒是傅卿惊了一下。 “死了?” 傅卿皱了下眉,复而又解气道:“玉丫头脸上那巴掌就是那两个畜生打的吧?简直死有余辜!要是我在场,非得锤烂这两个畜生的脑袋。” 她只顾着骂人,没瞧见周应淮眼里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戾色。 可冷静下来后,傅卿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难怪玉丫头不让他去衙门,就这事儿怎么能说得清楚,万一官府把责任赖在他的头上,让他背黑锅呢? “马车是我驾回来的,若是我不主动去衙门说,恐怕到时候真就弄巧成拙。人牙子死有余辜,那些孩子也平安回来了,如今有官府处理,其他事情均与我无关。” 见她神情担忧,周应淮心中一暖,语气也比刚才更加柔和些。 “放心,不会有事的。” 快要出镇时,傅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第117章 事事为他着想 “你身上还有钱吗?” 周应淮点头,“还剩下一些,你要买什么?” 玉丫头是在几声“咕咕”中醒来的,以为自己回了家,没想到眼前还是出镇回村的那条路。 咕咕。 玉丫头好奇的低头看去,看清楚周应淮手里拎着的东西,激动的大喊:“小鸡仔!爹你给我买鸡仔了?” 傅卿替他开口:“你爹答应过要给你买鸡仔,这不就给你买了?你爹挑了半天,给你挑的都是最漂亮的。” 周应淮皱了下眉,正准备解释这是她的意思,傅卿却笑着看他,不消言语,他就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她事事都为他着想。 玉丫头晃荡着小脚要下来,“有几只?爹买了几只?” “六只。” 周应淮把她放下来,小丫头脚才刚沾地就急不可待的数起了竹篓里的小鸡仔。 “一、二、三……不对不对,怎么有七只?爹你别动,让我数好了你再走。” 小丫头蹲在地上,非要数明白了。 “好了,回去再数。现在在小竹篓里你怎么数得清楚。” 周应淮又把她重新抱起来,“乐安还在家里,爹娘得先赶回家去。” 玉丫头突然急起来,“妹妹一个人在家?快些快些,一会儿妹妹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想起自己在马车里挨得打,玉丫头只觉得脸边一阵疼,疼得她又想哭。 傅卿更是心急。她的脚程没有周应淮快,只能加快脚步,这一路走来恨不得把脚底磨出火星子。 少禹一直等在门口,怀里的乐安哭闹不停。李云娘经过,疑惑的往里看。 “你家周乐安怎么哭成这样?你娘呢?” 少禹不说话,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妹妹。 “是不是饿了?婶子家里倒是有点粥,但这么小的孩子得喝奶,其他东西都吃不得。” 说罢,李云娘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来我抱着哄哄。” 少禹不让。说什么都不让。 他已经丢了一个妹妹,可不能再丢一个。 “你这孩子,还防着我呢。”说罢,李云娘就要进来喊人。“周家媳妇儿?傅妹子?” “我娘不在。” 话刚出口,少禹就后悔了。可转念一想,现在村里人都不敢小看他们家,没人敢到他家放肆。 乐安哭得嗓子都要哑了,少禹手足无措,又把她抱进去,拿着吃饭的勺子进水缸里给她打了点水。 刚要喂下去,立马被李云娘喝住。 “你小子干什么呢?这么小的孩子能喝这个?” 少禹慌得收了手,“不,不能喝吗?” 可刚才妹妹一直哭,他喂了两三次呢。 “这是生水,有时候大人喝了都得拉肚子呢,你家周乐安这么小,一准儿要闹肚子的。” 少禹更慌了。 “傅妹子?” 找不到人后,李云娘又问他,“我说周少禹,你家大人到底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乐安哭得快要缓不上气儿,着实吓着了少禹。他实在没辙了,只能与李云娘说。 “我家大人……玉儿丢了,爹娘去找了。” 李云娘刚想把孩子接过来,听见这话手猛地一颤。 “哎哟我说你个混小子,怎么现在才说!” …… 离两河村还差二里地时,周应淮匆匆的脚步突然顿住。 傅卿只忙着赶路,并未留意到他那边,等抬起头时,顿时被正迎面走来的,乌泱泱的一帮乡亲们给惊愣了片刻。 这些都是两河村的乡亲,走在前头那些更是往日里就跟周家关系好的。 春生爹,陈婆子,还有才被她救下来的李云的娘亲。 “那不是周应淮他媳妇儿嘛?” 李云娘眼力好,一眼就认出了傅卿。 跑到跟前来才看见落后几步的周应淮怀里抱着的,正是玉丫头。 李云娘拍着心口,松了大口气。“好了好了,孩子找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后头那些一副要找人拼命的乡亲们才刚下了手里的农具。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嫂子,大伙儿这是……” 陈婆子已经跑过去把玉丫头抱进了怀里,心疼的直掉眼泪,哪儿还顾得上别的。 春生爹叹道:“是李云她娘听见你家乐安哭闹,问了之后才知道玉丫头被拐走了。这不,大伙儿知道以后都要过来帮忙找孩子。” 陈婆子抱着玉丫头,只一直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伙儿一人一声开骂起来。 “挨千刀的人贩子,光天化日都敢抢孩子。” 周应淮怀里的玉丫头比出两双手,“十二个,十二个孩子呢。” 闻言,大伙儿骂的更厉害。 “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让这些畜生断子绝孙才好。 这话玉丫头可不敢接了,那俩人都死了,再说可就露馅了。 …… 越到家门前傅卿越是不敢耽搁,匆匆与人说了两句就要急着走。偏偏有人不懂事儿,非要拉着她问细节。傅卿被烦的厉害了,指着周应淮,让他们去那边问。 大伙儿看过去,只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谁敢啊! “好了好了,她家周乐安还哭着呢,得赶紧让傅妹子回家去。大伙儿也都一道回去吧。” 最后还是陈婆子出来劝了两句,大伙儿才都散了。 傅卿等不得,几乎一路跑着回去。胸口坠得难受,跑两步就受不了,只能跑跑停停。 李云娘追在身后,“妹子你慢些,春生娘帮你看着孩子呢,不打紧的。” 大概是心念着孩子,傅卿耳边尽是孩子的哭声,哪里还听得见别的。 李云娘叹了一声,突然身边略过一道抱着孩子的高大身影,快步追上了傅卿的脚步。 后头不知道艳羡了多少人。 少禹抱着哭得嗓子沙哑的乐安站在村门口,春生娘端着一碗粥水,颇有些无奈。 春生没奶喝时她就是弄了粥水,照样把春生养大了。怎么周家这孩子这么挑食,只尝了一口就再也不吃了。 见妹妹不愿吃,少禹说什么都不让春生娘再喂了。老刘头在旁边不时劝着,可这孩子太犟,不管他说什么,人家都不带搭理的。 乐安哭的小脸通红,少禹紧抿着唇线,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个不慎摔了她。 突然,春生指着前头,“少禹,你爹娘回来了!” 第118章 大功一件 春生才刚说话,少禹已经跑了过去,吓得一帮大人追在他后头喊破嗓子的让他慢些,别摔了孩子。 远远的听见哭声,傅卿的心都要碎了。 把乐安从少禹手里接过来,傅卿的心才落了下来。 “哥!” 玉丫头从周应淮怀里下来,跑下来扑进少禹怀里。少禹抿唇不语,但手却紧紧抱住了妹妹。 乐安是真饿坏了,闻见亲娘的味道小脸就使劲儿往襁褓上贴。傅卿赶紧回家,先给乐安喂了一顿。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村里,周应淮站在自家门前,冲着大伙儿认认真真拘了一礼。 “今日谢过诸位乡亲了。” 乡亲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礼节,都愣住了。 春生爹先反应过来,郎笑道:“应淮兄弟,你这就跟大伙儿生分了。乐安满月宴你请大伙儿吃席,如今你家周嘉玉有危险,大伙儿自然也跟着着急。都是乡亲,自然是要多关照才是。” 说罢,春生爹又拍了拍少禹的肩膀,“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瞒着了。人多力量大,都是乡亲,大伙儿不会坐视不理的。” 春生娘给了他一下,没好气的骂他,“真不会说话,这还能有以后?” 春生爹后知后觉,一拍脑门道:“怨我没读过书,不会说话。” 周应淮又跟乡亲们客气了几句后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把小鸡仔放进鸡圈里后,玉丫头立马绕有兴致的端了个小凳子,乖巧的数着小鸡。 少禹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他没看好妹妹是一错,多嘴把妹妹丢的事情告诉后娘,是第二错。给乐安喂生水,还闹得半个村里的人都帮着找人,是第三错。 “爹,我领罚。” 说话间,少禹已经走到了墙角,刚要跪下,后领子突然被周应淮拽住,下一瞬,他整个身子都被拽了过去。 “我说了要罚你?” 少禹不敢吭声。 “爹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玉儿是跟在我俩身后丢的,算起来,我的责任更大。罢了,玉儿已经找回来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少禹,你是兄长,以后要看好妹妹。这个家里,谁都少不得。” 这句话里有两个妹妹,谁都少不得。 “嗯。” 乐安饿的太久也哭得太久,吃饱后立马就睡着了。傅卿抱着孩子不舍得撒手,心里懊悔自己不该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里。可转念一想,若是再有下回,她大概还是会这么做的。 看着怀里还有些抽噎的孩子,傅卿又是一阵自责。可且不说孩子丢不丢的问题,就说家里还有农活,她总不能因为带孩子就哪里都不能去,什么都不能干了。 周应淮推门进来,见她愣怔的看着孩子出神。他心头一紧,凑过去见孩子已经睡着了,这才又放下心来。下一瞬,就乐安抽噎,他又顿时心疼愧疚起来。 “乐安太小,离不开你,以后你就呆在家里,地里的活交给我就行。” 傅卿摇头,“打猎我帮不了你,但家里活儿这么多,还能全都交给你做?那我不得被村里人笑话死?” “他们羡慕都还来不及,怎么敢笑话你?” 傅卿确实成了整个村里最令人羡慕的。打从半道上折回来,大伙儿对周家的议论就没停过。 “你看看人家周应淮,把女儿找回来的同时还不忘买几只鸡仔,心怎么这么宽呢。” “人家有钱买,碍着你什么事儿?你眼睛光盯着那几嘴肉了,就没瞧见他媳妇儿身上的新衣?我上次去镇上可是问过这一身的,可是要不少钱呢!” “我也瞧见了,那身布料看着就不便宜,周应淮真舍得给他媳妇儿花钱。” “正常人丢了孩子,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谁有心思买这些。他家不会是故意做戏,戏耍我们大伙儿的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一边帮着周家,一边又抱着怀疑的态度,到了后头,两边竟还吵了起来。 突然有人指着远处,“别吵了别吵了,他们回来了。” 只见李兴媳妇儿快步加小跑的到了众人跟前,还忙不得顺顺气,便有人催着问:“你们去镇上打听的怎么样?” 她摆摆手。 刚才说最后一句那个啧啧两声,两手一摊道:“看吧,我就说是被人耍了。” 在场所有人吃瓜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相信周家能干出这种事情。 李兴媳妇儿还在那歇着气,她这一路赶着回来,这会儿累的实在是说不了话,本想卖个关子,没想自家男人不懂她的意思,喘着粗气直接说了。 “镇上确实被拐了十二个孩子,现在都被送回家了,一个不落。你们猜是谁把孩子送回来的。” 大伙儿眼巴巴的等着答案,李兴媳妇儿还能让他得了这个风头? 可还没等她说话,又被李兴抢了话头。 “是周应淮!是周应淮找着了马车,把这些孩子送回来的。” 所有人都惊了。 “真是周应淮?” “他一个人?那官府干什么吃的?” “他把马车送回来,那,那那些人贩子呢?” 李兴刚张嘴,脚面就被跺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媳妇儿瞪了他两眼,这才得了机会。 “听说是分赃不均起了内讧,被马踩死了。” 大伙儿又惊了一下。 “听说官府已经在拟告示,一会儿就该贴出来了。” 有人起哄,“你们夫妻俩怎么不看看告示再回来?” 李兴媳妇儿又瞪过去,“你这话说的,我们又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看什么告示啊。” 趁着她白眼别人的空挡,李兴忙说:“不光是周应淮的事儿,还有他媳妇儿的事儿。” 又有瓜! 李兴还没说话就被媳妇儿捂住那张嘴。她媳妇儿是真心嫌弃自己怎么嫁了这么一个不上道,不会看媳妇儿眼色的男人。 “周应淮她媳妇儿帮着官府找到了人贩子的老窝,那里头关着好几个大闺女,都是前一阵子镇上丢了的人。现在官府把人都找出来了,又是立了大功一件。” 第119章 清白大过天 周应淮救了一堆孩子,他媳妇儿救了一堆大闺女。这么多的性命都就下来了,这家子都是什么人物啊! 镇上早前就丢了几个姑娘,但都没人敢说。街坊问起时总说自家闺女不适,在家养病。结果现在闹出这一桩子事儿来,反倒是弄得人尽皆知了。 为何不报官?只因都是是待嫁的大闺女,若是自己离家的,会被说成跟人私奔。既然私奔了,那清白肯定是不在了。 若是被拐走的,那肯定也是被贼人玷污过,清白也肯定不在了。 左右清白都不在,谁还敢去报官,报官大家就都知道自家闺女清白不在了,自家脊梁骨都要被戳断的啊。 陈婆子把这些说给傅卿听,她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了这些事情。 “自家闺女被找回来,那是天大的好事儿,怎么还有人这么嚼舌头?” “清白大过天!要是被人知道没了清白,还不如找不回来呢。” 陈婆子一语中的。 傅卿心下一沉。她倒是忘记了,自己是穿越来的,受过的都是新式教育,可这里的人不是。正如陈婆子说的,清白大过天,在这个时代里的女人,没了清白就做不了人。就算是或者,也要遭人白眼,连家人都不能幸免。 她惆怅起来。“那我这算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别多想,总是一条人命,救回来就是好事。如果没救回来,那些姑娘只有一条出路。” 听周应淮这么说,她沉下去的心咯噔一下悬得高高的,“什么出路?” “青楼。” 傅卿更难受了。 玉丫头好奇的跑过来,“爹,青楼是什么?” 陈婆子把天真无邪的玉丫头抱起来,“不是个好地方,乌烟瘴气的。咱们玉儿乖,你的鸡仔有几只了?都叫什么名字啊?走,带奶奶去看看。” 玉丫头果真高高兴兴的带着陈婆子去看她的小鸡仔去了。 周应淮轻轻捏了下傅卿的脸,惊得她赶紧躲开,下意识的看了眼陈婆子的方向。 见人家背对着他们,傅卿才脸红的嗔怪了他一眼。 周应淮勾起唇角,“王二麻子是官府抓的,那些姑娘也是官府解救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自责,更不用去担心其他。” 傅卿肌肤娇嫩,他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她脸边就是两个粉红的指印。 等周应淮反应过来时,他正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他把手收回来,面上一派平和,可心早就乱了。 他把那只手负在身后,指尖继续轻轻摩挲着,想要留住刚才细腻柔滑的触感。 等那份感觉逐渐淡去,他再开口,声音又有些暗哑:“放心,一切有我。” 吃了晚饭,周应淮把衣服换下来,准备拿了脏的去洗。傅卿见了疑惑道:“你这个衣服不是今早才刚换的吗,又没脏。还有玉丫头这一身,怎么也要洗?” “臭了。” 虽然没弄脏,但是已经沾了血腥味儿。 臭。 他拿着衣服出了门,到了河边,看着比前两日又降了不少的水面,皱紧了眉头。 洗完了衣服,天也黑了。 回了家,把衣服晾好,周应淮才进屋里跟她商量。 “按照往年,这几天应该到雨水天了,可现在一滴雨都没有,今年怕真要干旱了。我准备把地里的菜都收了,明天去买些耐旱的种子来。” “耐旱的不就是花生地瓜土豆之类的吗?这些家里就有,用不着买。” 傅卿突然想起了衙门口那个官差说的话,顿时眉心一跳。仔细一想,确实早做打算,有备无患嘛。 “明天我再问问陈大娘,看看什么东西好种些。” 见她又在折腾针线,周应淮直接把东西拿走,“这些东西天黑了就不要做了,小心伤了眼睛。” 傅卿催着他把篮子又拿回来,“就只差最后几针了,一会儿就能弄好。” 周应淮犟不过她,只能又把东西拿回来。等他催着两个孩子洗漱完再进来时,傅卿的针线活儿已经做好了。 “如何?” 她炫耀的把手里东西给他看。 周应淮眼角狠狠抽了一下,这五颜六色,两头尖,中间胖的…… “这是,鸡?” 她点头,“这回做的像吧?玉丫头一准喜欢。” 说着,她穿好鞋子,拿着刚做好的布偶鸡去了玉丫头的屋里,紧着就听见玉丫头高兴的喊起来。 “是花花!” 周应淮眼角又是一抽。 他怎么没看出来那个东西是花花? 下一刻,就见玉丫头捣着小脚步跑到他跟前来,“爹,娘给我做了个花花!” 说罢,又砰砰敲开了少禹的房门,“哥,你看,娘给我做了个花花!” 少禹看着她抱在怀里那个东西,神情微妙。“这哪有花花好看。” “好看!娘做的都好看。” 小丫头声音软糯,又带着点儿不容别人质疑的气势。 傅卿心都要化了,抱着玉丫头亲了又亲。小丫头从一开始的惶恐抗拒,到最后竟显得有几分享受。 娘亲她了! 只亲了她! 哥哥没有,只亲了她! 娘喜欢她! 少禹把步子挪到周应淮身边,面上带着惊恐。“爹,她俩……成何体统。” 周应淮眼底蕴着复杂。 还好是个孩子,还好是自己女儿,要是换做其他人…… “玉儿,回去睡觉。” 周应淮不容分说的把两个孩子撵回房里,自己拉着傅卿进了主屋。 “我就说,玉丫头一定喜欢。” 她还在得意自己做出来的布偶能被小丫头喜欢,然而一抬头,瞧见的却是周应淮略带愠怒的脸。 “怎么了?” 好好的干什么生气,简直莫名其妙。 唔! 突然间,周应淮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在她愣怔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的热烈,不给她一点儿躲避的机会。扣住她后腰的手逐渐不规矩,探进了衣服,抚上她的腰肢,又一路往上…… “别,我才刚出月子。” 情到深处的周应淮哪听得见这些,明明上回还是被人强占身子的人,现在却像无师自通一般肆。 “周应淮……” “叫我之阳。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卿卿,以后叫我之阳。” 一声“卿卿”,喊得傅卿彻底没了骨头,只能软在她的怀里由他放肆…… 第120章 张婆子卖房 周应淮真的像是有使不完劲儿的莽牛,要不是乐安哭闹,他怕是真能犁一晚上的田。傅卿被他折腾的腰酸背痛,连起身都没力气,最后又是他抱着乐安哄了一晚上,饿了又送到她的身边,喂好了再继续哄。 傅卿睡到隔天正午才起来,走出房门那一刻,不是闻见了厨房里已经做好了饭菜的香味,而是一眼就看见放在墙角的那两坛子咸菜。 啧,非要把她吃干抹净后才把东西放回来。 简直过分! “娘,吃饭了。” 玉丫头从厨房里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米粥。傅卿怕她烫着,赶紧帮忙接过来。等转过身,玉丫头又从厨房里拿了几张素饼。 傅卿往里头看了一眼,“你爹今天去镇上了?” 玉丫头晃了晃头上扎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是呀是呀,爹爹给我买新头花了。” 她疑惑问,“那你头花呢?” 玉丫头把素饼放在桌上,空出手来摸了一下,“我头花呢!” 傅卿刚走到门口,周应淮已经端着汤出来了。 “今天我又把昨天没卖出去的萝卜带去镇上,没卖出去,就换了四张素饼回来。我炖了肉汤,一会儿你多喝点。” “家里就有面,干嘛还浪费钱去买。” 听着埋怨,但语气里没有半点不喜。 镇上那家的饼铺味道一绝,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加了什么佐料,素饼也能做得这么香。傅卿坐月子时可没少吃他家的饼,哪怕出了月子,周应淮去镇上也总会时不时的给她带一个回来。 她就站在门口,顺手要去接那碗汤,周应淮身子稍稍往旁边侧了一下,“不用你,你去坐着等就是了。” 小丫头在院子里一顿疯找,找不到又去屋里找。趁着还没开饭,傅卿赶紧洗漱,才把擦脸的手巾挂回去,玉丫头已经拿了两个红色的头绳过来,中间处还添着两朵小花,好看极了。 “娘,帮我。” 傅卿帮她把头发重新梳好,这才拉着她坐下来。 “少禹呢?” “他在春生家吃过了,这会儿已经跟他们抓鱼去了。” 傅卿有些奇怪,自打原主进门到她穿越过来,少禹从未留在别人家里吃饭,这也是周应淮定下的“规矩”。 怎么今天周应淮能点头让他去春生家吃饭。 “春生家前几天正好把地里的东西都收了,准备种些耐旱的,少禹已经帮着他们家忙了一上午,所以就留在他们家吃饭了。” 周应淮坐下来,拿了张素饼放进她的碗里。玉丫头静静有味的吃着素饼,傅卿见了,又给她盛了碗肉汤。 坐月子时家里几乎顿顿都有肉菜,肉汤里也是大块的排骨或者肉块,可今天汤里就只有肉片,且少得可怜。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那套新衣果然不便宜。 见她懊恼,周应淮就知道她多想了。 “镇上缺水要严重些,连带着其他物价也高了不少。往日能买两斤肉的价钱现在只能买到半斤。” 傅卿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想起前几日山里找来的笋,实在不解。 “可若真是大旱,为何前几天还能有这么鲜嫩的竹笋?” 周应淮指了指后山那边,“山顶上有两汪泉水和一条小河。” “山顶有水?” 傅卿恍然大悟。 两河村后山不小,越往上山林越密,除了周应淮这个猎户,几乎没人往里去,自然也就不知道山顶上有两汪泉水和一条河了。 “我正要与你说这个事儿。如今这个境遇,怕是山里也没多少水了,我准备明天一早去山里看看,约莫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原主记忆中,周应淮一进山就是两三天,一天时间怎能赶得回来。 “没事,家中有我,你放心去。” 她言语温柔,听得周应淮突然不想上山了。 他给傅卿盛了一碗汤,示意她先吃饭。男人做饭能对付就行,这汤里除了洒盐之外没有任何调料,真的只是喝汤而已,傅卿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墙角那两坛咸菜,“那个,我第一次做咸菜,做的不太好,放久了估计要坏掉了,最好得赶紧吃掉。” 周应淮哭笑不得。 他夹了些萝卜干来,放在她面前,“少吃点,乐安可吃不得辣。” 傅卿看着碟子里那两小块萝卜干,嘴角抽了一下。 这两块萝卜干还没她手指头长呢,他还好意思让她少吃点? “妹妹都没有牙,怎么吃萝卜干?” 玉丫头仰着懵懂的小脸,脸边还沾了点素饼渣子。 “这个还是辣的,玉儿都吃不了,妹妹更不能吃了。” 周应淮抿着笑,从汤里掏了片肉夹到玉丫头的碗里,“玉儿乖。” 一边,又跟傅卿说:“你看玉丫头都知道,偏你嘴馋……”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已经空了的咸菜碟子,真是气笑了。 “又没人跟你抢。” 他根本不懂! 这一口她馋太久了。为了能吃一口辣,她甚至用了十五的功德去换一根辣条。 这一刻,傅卿悔不当初。 两罐子咸菜,她想吃多少吃多少。左右就在家里,能藏到哪里去。十五功德的辣条,简直是暴殄天物。 “对了,我今天在镇上……” 周应淮话才说一半又不说了。 傅卿吃着素饼喝着汤,“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之前丢了的那些闺女里,有几个已经闹着要上吊了。” 傅卿心头一惊,“为何?” 能为何,还不是流言蜚语。 这个时候,这些话都是能把人逼死的。 还没把饭吃完,少禹就回来了,进门就说:“张婆子家要卖房子了,这会儿正领着人家看房呢。” 已经有人八卦的站在张婆子家门外看着热闹,等亲眼见张婆子把家中钥匙交给别人后,才确定她是真的要卖房子了。 “张婆子,你家房子当真卖了?” 张婆子正数着钱,连头都没抬起来过,“卖了卖了。” “可买卖房屋得去衙门上户,你们也去过了?” 张婆子把钱收好,“上了,以后再也不来碍你们眼了。” 第121章 这是我家的地 说话间,一对母子从她家屋里走出来,张婆子见了忙迎过去。 “如何,我家还成吧?” 屋里什么都不缺,只是落了些灰尘,只要稍稍打扫就能直接住进来。 那婆子连连点头,脸上皆是满意。他家儿子长的五大三粗,约莫二十的年纪。人没说话,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别处瞧。 “我家四口人,你家才两间卧房,怎够住?” 张婆子暗暗揣进了身上的钱,“后山都是树,去砍几颗树回来。我家院子这么大,你们搭几间房都够了。” 怕人家反悔,张婆子忙说:“走,我带你们去认认地。” 她打头走在前头,冷着脸径直闯了出去,与做了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没有任何招呼。这对母子竟也没有想要打招呼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嫌弃被人挡了路。 “嘿,这张婆子,我非得……” 李兴媳妇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乡亲们拦了下来。 因为上次跟秀芳的不爽快现在心里还憋着气呢,看见张婆子这样子更是火大。 “你们拉着我干什么?”她指着离开好远的张婆子,喊得像个泼妇,“才出门几天啊,眼里就没人了?老娘给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行了你。”有人好意劝道:“咱村里多久没来新人家了,你别把人吓跑了,毁了咱们两河村的名声。” 李兴媳妇儿实在气不过,“我看这家人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再说了,要毁也只会毁了她家的名声,让她家房子卖不出去!” 张婆子领着人家去认了地,罢了,突然又指着另外不远的一处说:“那边地也是我家的,只是不常用,借给一户姓周的人家了。到时你家搬来就去把地要回来,可不能让她家再占便宜。” 都是种田人家,多一块地就多几口粮食,怎会嫌多。既然张婆子说是自家的地,那就是他家的地了。 “走走走,过去瞧瞧。” 张婆子一听却为难起来,“妹子你看,我女儿害喜的厉害,姑爷腿伤还没好,我又得赶回东家去干活,实在不能久呆了。要不你就自己过去看看,我得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这家儿子已经跑了过去,张婆子见状,赶紧溜了。 她前脚刚走,李云媳妇儿后脚就跑去了周家。 “哎哟傅妹子,你快去看看,买了张婆子房子那家人不知道在你家地里干嘛呢。” 她冷不丁的喊起来,吓得傅卿手上一抖,手指头被针扎了一下,瞬间戳出血来。 周应淮眸色沉下来,“我去看看。” 乐安刚刚才睡着,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傅卿叮嘱玉丫头看好妹妹,自己也跟着去了一趟。 还没到地方就听见有人吵起来,旁边还站着不少乡亲,正在劝着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让开!” “这是我家的地!” 少年有力又压着愤怒的声音传过来,是少禹。 周应淮动作加快,几乎是三两步就到了自家地头。乡亲们瞧见他过来,便自觉让开一条道。 只见少禹手持着一副小弓箭,有模有样的拉着弓,对方被逼到田埂出,脚前已经插了两支小孩子手臂长短的弓硬,逼得对方不敢再走进一步。 “少禹。” “爹!” 听见周应淮的声音,少禹忙收了自己的小弓箭,跑到他身边来。 对面母子见他收了弓,竟一脚踩烂了地上那两支弓。咔嚓一声,周应淮做了一整天才给少禹做好的箭,断在了那家人的脚下。 他眸光一凛,白日里那对母子竟从脚底生出几分寒意来。 少禹气极,又要上箭拉弓,“那是我的弓!” 他统共才有五支箭,这一下子就被他们踩烂了两支。 周应淮拦下他的动作,那家人见了,才悄悄送了口气。 “你就是他爹吧,姓周的?我家已经买了张婆子的房子,以后这地我们要自己种,你家不准再来了。” 傅卿刚赶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好笑死了。 “你买张婆子的房子,跟我家的地有什么关系?” 周应淮声音本来就低沉些,现在又裹挟着冷意,一开口,刚才才消散下去的冷意再次从脚底爬到了后脖颈。 婆子突然结巴起来,只她儿子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硬着头皮喊着:“这地是之前借给你家种的,现在我家买了房子,马上就要搬过来了,地肯定是要收回来的。主人家来了还占着人家地不还,乡亲们都来评评,哪有这样的理。” 他本是想要大家都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话问出来,却是鸦雀无声,甚至大伙儿都用看傻子的眼睛看着他们母子二人。 “你们就欺负我们母子俩是新来的,无依无靠是不是?” 这家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嚎起来。 少禹气的小脸通红,“这是我家的地,是我家买的地!” 闻言,那婆子喊的更大声,“没天理了!霸占粮田,没天理了!” 见无人搭理,那婆子更是过分,接着撒泼的动作,把跟前的地踹得乱七八糟。跟前这片是前头才种下的种子,这会儿已经有了菜秧,这几天天干,能长出这点苗苗已属不易,她这三两脚的就踹了一片,谁看了都心疼。 “住手!” 傅卿出声制止,偏那婆子越发过分,恨不得把脚下的土都糟蹋够了。 简直太过分。 傅卿心里着急,因她靠得更近一些,便冲过去要把婆子拉起来,她家儿子突然发起狠,抡起拳头要打人。 “小贱人,敢打我娘?” 霎时间,所有人都只见一道声影闪过,再眨眼,那五大三粗的儿子已经被周应淮撂翻在了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后,捂着胳膊喊的撕心裂肺。那恨不得喊破天的嘴里明显缺了两颗门牙,豁着空缺,留着血水,简直笑死人了。 而另外一边,傅卿已经把撒泼的婆子拽到了一边。见他们这边吃亏,婆子竟发了狠,在傅卿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傅卿吃痛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周应淮的脚已经踩在了婆子手指头上。 十指连心,婆子疼得跟他儿子一起鬼哭狼嚎。 第122章 被张婆子坑了 别人只听见鬼哭狼嚎,婆子却能听见自己指骨在他的脚下咔嚓作响。 她的手要断了啊! “错了错了,我们错了!地是你家的,是你家的!” 在她那只手被碾碎前,婆子终于开了口。 周应淮把脚收回来,“少禹,去把咱家的地契拿过来,免得到时候她家不认账。” 少禹应了一声,把自己的弓箭背上身,拔腿往家跑。 周应淮将傅卿护在身后,“她可有伤着你?” 傅卿摇头。 倒是没伤着,只是被刚才他眼底的狠劲儿吓着了。 那种视对方如同草芥粪土的轻蔑,那种毫不费力就能碾断别人骨头的劲儿,让她发自内心的害怕。 刚才已经看傻眼的大伙儿现在才想起来出声,指着人家母子一通臭骂。 “这就是周家的地,他家花银子买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光天化日,咱们怎么多乡亲都看着,你还敢来抢地?简直目无王法!” “你家还没住进来呢,就敢来我们村里撒野?” “你还糟蹋粮食,这也就是周家两口子心善,都不舍得揍你。你若是来糟蹋我家的地,我能跟你拼命!” 大伙儿的吐沫星子恨不得能把这对母子淹死。也是瞧大伙儿火气太盛,那婆子只得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刚开口,又立刻被乡亲们骂得还不了嘴,只得跟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儿子挤在角落,低着头不敢讲话了。 看着这对母子的嘴脸,傅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你说地是借给我家的,现在你家要搬过来,所以才过来要田地的?” 看她说到了要紧处,那五大三粗的儿子立马指过来。“你看,你都亲口承认了!” 傅卿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 “这些话都是陈婆子跟你们说的?” “就是她说的。我家给是出了一两银钱跟她买的房子,那地自然也是我家的!” 他极其傲慢,不知是在得意自家能花得起一两银子,还是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那你有地契吗?你有字据吗?” 闻言,母子二人都是一愣。 大伙儿这才想起来,既是买卖自然是要有房契地契的。 “有!” 那婆子大喊一声,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纸来。种庄稼的识不了几个字,但“房契”两个字还是认得的。 “还真有!” 婆子的手实在疼的厉害,稍稍动动都要淌一身的冷汗,她把纸交给儿子,特地让他拿着东西在所有人眼前晃一圈,罢了还特地叮嘱他当心些,万万不能让人抢了。 然而乡亲们只是看着,完全没有婆子所当心的事情发生。 越是这样,母子二人就越是觉得自己占理,别人自然就不敢欺负,顿时硬气起来,身板重新挺得高高的。 “瞧见没有,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傅卿的一声冷笑打断。 “你那张只是房契,那你的地契呢?” 母子二人皆是一愣,拿着手里的房契从第一个字开始找。可他们认识的字两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完,这房契上头的字愣是一个不认识。 “这,这里不就是?” “你那只是一两银子买了张婆子房子的契书而已,关于田地的事情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爹!” 傅卿话音刚落,少禹已经把东西拿来了。 他都顾不得喘一口,急着把东西交到周应淮手中。东西交到周应淮那里后,他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傅卿一眼。 当初周应淮瘫在床上时,原主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周家的房子和田地上。为了拿到房契和地契,原主对两个孩子的打骂更甚,偏周应淮就是咬死不松手,三番几次寻问不到,原主最后也只得放弃这条路子。 如今少禹拿了这两样东西来,明摆着就是知道放在哪里。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卿的脸色,猜测脾气秉性已经大变样的后娘还会不会再惦记这两样东西了。 周应淮大.大方方的把两张纸给他们母子看。 “这是房契,这是我家的田地契。房子是元武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七日,地是元武二十五年四月初九买下的,两张契书上都是我周应淮的名字。我家的地已经是两年前买的了,这上头还有官府的红印,你那张有什么?” 周应淮一句反问,叫母子二人都慌了。 他们仔仔细细看过,自家的契书上除了几个字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官府的红印子。 那这到底作不作得数? 婆子不服气,嚷嚷起来,“哪,哪张是地契?” 周应淮晃了晃右边手上那一张纸,母子二人挤着来到跟前,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在上头去。 “娘,咱这张纸上的字跟他那个画的不一样。” 婆子这才明白过来,顿时脸色难看,“这老东西,竟然敢坑我!” 周应淮把两张契书折起来,少禹还来不及接过,他已经把东西随手递给了傅卿。 少禹悬着的心,凉了。 他爹真是昏了头了。 刚才看了半天热闹不吭声的李兴媳妇儿这会儿倒是大嘴巴。 “你们刚才没好好瞧,张婆子那房子屋顶都破了,一下雨就漏。还有她家这是次等田地,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来。你们这一两银子着实亏了。哟,这会儿张婆子还没走远,你们娘俩跑快点还能追上她。”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母子二人已经骂骂咧咧的追过去了。 见傅卿也要追,连同着旁边的少禹也跟着跑了两句,只是眼睛紧紧盯着被她攥在手里的两张契书。 她不会是卷了他家的房契地契要跑吧? 周应淮把人拦下,“你追上去做什么?” 傅卿气急,“他们糟蹋了我家的粮食,得让他们赔钱!” “算了,反正我们也得重新种些耐旱的作物,这些就算了吧。” 可这些已经不是还未破土的种子,都是绿油油的菜秧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些东西她才不会在乎。可重来一世,她知道这一切是多辛苦。如今看人这样糟蹋简直心疼死了。 见她憋红了双眸,果真是气的厉害了。 他到底是心疼媳妇儿,“哪儿能让你吃亏,这事儿交给我去办。” 第123章 她有更好的东西 听着周应淮要去找他们算账,大伙儿虽然想凑这个热闹,但也不好追着去,只能先散了。 春生爹说道:“我家还有些种子,你等着我给你拿。” 旁边几家听见了,也说要回去拿种子。 傅卿把他们都喊住,谢过人家的好意。“本该进雨水了,可现在一场雨都没下过呢,也不知道天要干到什么时候。我家准备种些耐旱的作物,你们不如也种上一些。” 一些人听了却是摆摆手,“只是雨水迟了些,哪有什么大旱。我今早还去井边看了,水位一点儿没少,旱不了。” “家里地上种的已经不少了,可没地方再改种别的了。” 另外一些虽然没说话,但明显已经把她的建议认真考虑起来。 周应淮干脆把被毁的菜秧拾起来,看看若是还能要,便挑出来。被弄坏的就扔倒一边去。乐安还在家里,傅卿不敢在外停留太久,只能先回去。少禹也不去春生家帮忙了,紧跟着她回了家。 玉丫头抱着傅卿给她做的玩偶鸡,紧张兮兮的站在主屋门口,一边盼着傅卿早点回来。妹妹可爱是可爱,但哭闹起来也真是要人命。 “娘!” 见她回来,玉丫头才高兴的喊起来。刚出声又立马捂住了嘴巴,小心的往屋里看了一眼。 傅卿走到门口,见乐安睡得香甜,这才松了一口气。 “丫头真乖,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 小丫头笑嘻嘻的,抱着玩偶又去数鸡了。 少禹跟着进了家门,看着她欲言又止。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催着他赶紧把锄头去地里,帮着周应淮些。 可等自己忙了一圈回来,少禹还站在那里,目光紧随着她的动作。 傅卿有些好笑,“你这孩子……” 倏然间,她像是想起了某件事。 她把自己收着的两张纸拿出来,递给他,“给你。” 少禹欣然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看。 他现在认识好多字,能看懂上头写的是什么。万一傅卿作假,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见两张契书与原先没什么不一样,少禹才小心的折起来。谁知抬头,正好对上傅卿带笑的眸子。 他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悄悄往后挪了挪。 “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 乐安长大了,拉的尿的比以前要多,前头又被少禹喂了几口生水,这几天更是有点拉肚子,尿布洗都洗不完。趁着她还没醒,傅卿准备再端着盆子去河里洗一洗。 “你不想要吗?” 傅卿疑惑回头,才见他神情紧张的拿着两张契书。 “我不要。” 少禹不解。“可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吗,现在怎么不要了?” 傅卿沉默片刻,告诉他,“我有更好的东西。” 少禹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是比房子田地更好的? 少禹实在想不明白。 确定傅卿走远后,他才又仔细的把两张契书藏起来。等出来一瞧,见他那个傻妹妹又蹲在那里数鸡。 “玉儿,来。” 小丫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哥,有九只,我的小鸡仔有九只!” 她比划出两只手,又谨慎的收起一根手指,确认无误后才炫耀到少禹跟前。 “哥,你看,这是九!” 少禹把她的手压下来,“我问你,最近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她?谁?” 少禹一把抢了她怀里的玩偶,“你要是不说,这个丑八怪我就不还你了。” 玉丫头都要哭了,蹦跶着小脚想要抢回来。 “没有没有,她哪有什么奇怪的。” “真没有?” 玉丫头摇头,小脸上一副认真。“真没有。” 少禹这才把玩偶还给她。 玉丫头抢到手里,不满道:“这是花姐儿,才不是丑八怪。” 少禹眼角抽了抽。 这个花里胡哨的东西叫花姐儿?她又乱取名字了。 少禹犹豫再三,轻轻推开了主屋半掩的房门。 “哥,你干嘛?”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跟上来,竖起手指在嘴边,“嘘,别把妹妹吵醒了。” 少禹没理她,直接进去了。 玉丫头以为他要看妹妹,没想到少禹竟动手翻起了主屋的东西。玉丫头吓得半死,忙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 少禹见了,但他不理。 以前主屋里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加一个破木箱子。如今周应淮好起来,家里也添置了一些家具,主屋东西也多了起来。 少禹一样一样的挨个找过去,动作得快,还得轻。要不把那个吃奶的祖宗弄醒了,后娘就得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玉丫头把小手都摇酸了,还不见少禹出来。 见他从箱子里摸出几文钱,小丫头大惊失色。 “哥你偷钱!” 少禹手一抖,忙把那几文钱放了回去。 “你别乱说,我的钱比这个多。” 他悻悻的走出来,可快到门口时又突然望向了床上。玉丫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更害怕了。 “你要偷小孩?” 下一刻,少禹已经脱了鞋子爬上床榻,朝着被被子围在里头的乐安而且。 玉丫头慌的要命。 完了完了,日防夜防家贼…… “没有。” 少禹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他把手探进被褥枕头里摸索一遍,实在是什么都没摸到,又轻轻的爬下床,穿好鞋子,再把房门掩到刚才那个位置。 玉丫头拍着心口大喘气,“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告诉爹爹了。” 少禹恶狠狠地:“我就说你是我同伙,你帮我放风看人的。” 玉丫头的小脑瓜哪儿比得上他的好使,瞬间被他的无赖气哭。 少禹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哭,一会儿妹妹要醒了。” 两河村有两条河,南北各一边。以前洗衣服都去南边,可为了看一眼在挽救菜秧的周应淮,傅卿还是抬着盆子去了南边靠近自家田地那条河。 自家那点菜秧周应淮早就处理好了,借的是春生家的农具。这会儿他跟春生爹正站在田埂上说话,见她过来,又赶紧从她手里接过了木盆。 春生爹又跟过来,“应淮兄弟,要不这事儿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周应淮一口回绝。“我只是个粗人,打猎时三天两头不着家,实在担不了这份责任。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第124章 两河村的主事人 说罢,周应淮径直朝着河边走去。傅卿跟春生爹打了声招呼,这才追上去。 “你们在说什么?” “两河村一直没个当家主事儿的,今天闹了这么一场,便有人提议选个人出来主事儿。” 傅卿笑了,“他们选你?” 周应淮摇头。“我不行。” “你怎么不行?依我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周应淮有能力有魄力,放眼整个两个村,确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可他却难得的正了颜色。 “村里主事儿的要清楚村里家家户户的情况,还得要拿得出主意来。今天这家丢了鸡,明天哪家的牛吃了地里的草,后头哪两家又有了口角,这些都得管。” 这不就是村委会大妈的活儿吗? “我才来两河村不过三四年的时间,且正如我刚才所说,若是打猎我三天两头都不着家,且不说家常小事我管不了,再若是发生大事急事,他们上哪儿去找人。” 傅卿抿着唇不说话了。 “另外,现在大旱,村里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这个事情,我又不是傻子。” 担下这么一个责任,他有太多的事情不方便。 决定卖房前张婆子还是心疼的,可当银子拿在手上时她又欢喜的不得了。 左右就是乡下的茅草屋,等过段时间他们在镇上买了房子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想到这些,张婆子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才刚回到镇上,见路边有人卖酸枣,想着这几天秀芳喜欢吃酸的,便停下脚步问了问价钱。 酸辣儿女,秀芳这一胎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 “你家枣子是酸的还是甜的?” 小贩笑嘻嘻的,“甜的甜的,我家枣子绝对甜。” 见她摇头,小贩立马改了口,“这也有酸的,大娘要不要尝尝?” 见她不走了,小贩装模作样的把两边枣子分出来,又精挑细选了一个大枣子递给她,“大娘尝尝,不酸不要钱。” “这酸的甜的全让你说了。” 张婆子接过,随手在衣服上噌了一下,张嘴咬下。 “姓张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斥,吓得张婆子手一抖,枣子掉了地,手指头结结实实被咬了一口,酸疼的她差点儿没当场哭出来。 转头去看,见是买了自家房子的母子,张婆子忙笑眯眯的问:“妹子,你们这是赶着回来搬家啊?” “搬你个头!” 那婆子对着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个挨千刀的,骗我说那块田地是我家的,让我们母子丢尽脸面,还挨了顿打。你个老不死的,把钱还我!” 张婆子心一跳,嘴硬道:“那,那就是我家的地……” “你还敢骗我!把银子还我!” 她突然扑上来,张婆子躲避不及,被她撞跌在地上,压翻了小贩的一筐枣子。 “我的枣子诶!” 谁都爱看热闹,早在刚才旁边就围了不少人,这会儿看见有枣子可以捡,场面更是热闹。 趁着这个时候,她家胖儿子已经添油加醋的把在两河村的事情大肆宣扬了一场。等他娘把银子抢回来,大伙儿都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张婆子被人打得两眼冒星,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小贩已经拉着她,说要带她去见官,让她赔自己酸枣的钱。 几个酸枣的钱她又不是给不出来,只是可惜了刚才到手的那一两银子。 眼看这些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想着自家以后还得在镇上生活,张婆子只得点头掏钱。 可等她数了钱才晓得,除了那一两银子以外,人家还多抢了她四文钱。 “真是挨千刀的!” 张婆子气得浑身发抖,把身上最后一文钱摸出来递给他。 “给!几个枣子而已,催什么?我又不是买不起。” 小贩两眼一瞪,“一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指着地上被踩烂的那些,外加那个被压坏无法再用的筐子,“这些,你都得赔!” 张婆子傻眼了,自己不就是想要买几个枣子,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我只拿了你一个枣子,我只赔你一文。” 小贩脸都黑了,“你想赖账?走,去见官!” 见官是万万不能的。要是闹到衙门里,到时候查出她使坏周家那片地,自己不知道得落个什么罪名,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狱。 可不能去见官! 张婆子好说歹说,终于是说动了小贩跟她回家去拿钱。 家里房子是租来的,之前又给王大有看病,这会儿已经花了不少钱。还好秀芳这段时间绣了些东西去卖,也算是有点收入,可今天给张婆子赔钱,又把家底都空出去了。 王大有虽没说什么,但一直沉着脸,秀芳坐在门口又是一声不吭的抹眼泪,张婆子气极,“他们周家,简直欺人太甚。” “娘!” 一直沉默的秀芳终是喊了出来。 “你卖房就卖房,做什么要把周家的地说成是我家的?” 张婆子自知理亏,说话都带着心虚:“周家欺负人,我以为他们母子二人可以帮我教训教训周家。” 秀芳气得摔门而去,张婆子见女儿这般,自己面上也下不去,指着门口处又喊了起来。 “那是我的房子我的地,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这是什么语气态度,别以为肚子里怀了一个就了不起了,我是你娘,你竟敢给我甩脸色!该是你孝敬我的时候,现在却得我卖房卖地来养活你们两个,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骂完了这一通后,张婆子才想起家里还有个瘸腿的王大有。 可话已经说完了,收也收不回去,张婆子冷哼一声,走了。 秀芳出去片刻后就回来了,进了屋,瞧见王大有坐在床边,手边放着两个包袱。 她心下一沉,声音里带着哽咽。 “大有,你这是干什么?” 王大有板着一张脸,“包袱我已经收拾好了,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秀芳哭出声来,“大有,何必要如此?” “你娘既然觉得我丢人,那我就不该再赖在你家了。你既然舍不得,那你就留下来,我一个人走。” 说罢,他拿了自己的包袱,一瘸一拐要离开。秀芳哭了半天,直到王大有走出家门,才抓起自己的包袱追出去。 第125章 杀人诛心 张婆子从外头回来,喜笑颜开。 “闺女,我前几天不是托人找活儿吗?我明儿就去镇上方家做事儿,每月三百文。听说方家是大户,主子又大方,没准儿还能得些赏钱。” 不见回应,张婆子犹豫片刻后走进屋子,一瞧才知道姑爷姑娘都走了。张婆子气得坐在地上哭嚎一阵,好久了才想起追出去。 这一寻,就寻到半夜才回来。 租来的房子还不及两河村里那个院子大,东西也没多少,但有姑娘姑爷在跟前,总觉得温馨舒服。 可如今,半夜都未见一点儿灯火,冷冷清清的,张婆子又是悲从中来。 等哭过这一阵,她才摸了火折子出来,点亮了灯。待看清楚身边的影子,她吓得抖了手,手腕顿时被火折子烫出个水泡来。 “周应淮!” “都这么晚了,大娘是从哪儿来?是你姑娘姑爷不要你了,你出门找到这会儿才回来?” 杀人诛心啊。 张婆子见鬼似的,被吓得手瘫脚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周应淮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森冷的眸子好像不带一丁点的情绪,却能让人头皮发麻,从脚底出升起阵阵寒意。 “我以为我们两家的恩怨已经扯清了,但你家未必是这么想的,对吗?” 张婆子连连摇头,“不是的,咱们两家……是误会!” “误会吗?” 周应淮站起来,昏暗的烛火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压得婆子喘不过气来。 “是误会吗?” 他语调微扬,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张婆子终于崩溃,“是我一时糊涂,是我的错,我不该怎么做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明天一早就去给你媳妇儿赔罪,我一定去。” 周应淮摇头,“不行,我家乐安还小,我媳妇儿还得喂她,可不能再被你气一回了。” 张婆子心里咯噔一下,“那你要我怎么做?” …… 早上傅卿起来时,周应淮已经上山了。前头他就讲过这次上山可能要去个一两天,托陈婆子有空来照顾着些。 看着满满的水缸,陈婆子赞道:“还是你家周应淮想得周到。” 说完这个,陈婆子又说:“昨天春生爹找我来说事儿,你家周应淮真不考虑考虑?” 傅卿摇头,“他都不着家,确实不太合适。” 陈婆子叹了一声,“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吗?” 陈婆子点头,“村里就这么大的地方,一点儿屁事片刻功夫就传开了,还需要挨家挨户的敲门知会?” “村里能有个当事儿的人确实好。” 想着昨天周应淮说的那些,她问陈婆子,“陈大娘,你觉得刘叔如何?” 陈婆子笑了笑,“你也觉得老刘头行?” 两河村里所有人都同意老刘头来做村里的主事人,当天下午大伙儿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老刘头刚上任,第二天就来事儿了。 秀芳和王大有回来了一趟,推开门就瞧见自家被人打砸一通。 不用问也知道就是前头买房的那对母子干的。 虽然房子要卖了,但秀芳在这长大,对这个家里还是很有感情的。如今看房子毁成这样,一时间怕是难卖出去了。 “李婶。” 见自家门口有人看热闹,秀芳认出她来,忙亲切的喊了一声。 张婆子这人虽然不地道,但李婶一直觉得秀芳是个好姑娘,听见她喊这么一声,心也软下来。 得见了家里的情形后,李婶又把昨天闹起来的事情跟秀芳他俩讲了一遍。秀芳两口子面上都有些难看,只能闷声不吭的听着。 李婶知道他们夫妻俩的脾气,便给他们支了个法子。 “昨天因为你家的事情,大伙儿都觉得咱们村里得有个主事儿的人。我看你家这房子一时半会儿的也卖不出去,自己又不住,不如喊老刘头给你们拿拿主意。” 秀芳谢过李婶,关起来跟王大有收拾了半天后,还是去找了老刘头。 以前只觉得自家人丁兴旺就好,可担起两河村主事人这份责任后更觉得村里人多才热闹。如今见他俩回来,老刘头更是高兴了。 “刘叔,我们想请你给我家做主。” 秀芳话刚出口,老刘头的神情就有些不对了。 “做什么住?你娘自己造的孽,该她自己想办法。怎么,你们是还想让周家给你们赔罪不成?” 心里那点儿事儿被人当场戳破,秀芳脸上一阵臊热。 王大有忙站出来,“刘叔,秀芳不会说话,让你误会了。她娘突然得了哑疾,我们看过大夫,说如果想医治就得趁早,否则耽搁太晚,娘这一辈子恐怕都说不了话了。我们手上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只想要早点把房子卖了,才有钱给娘看病。” 秀芳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秀芳从来不知道,原来王大有这么会说话。 果然,老刘头听说张婆子突然不能说话后还关切的问了两句,也点头说会帮他家打听打听,快些把房子卖出去。 罢了,还问了问他们以后的打算。 等他们两口子走了,在一边默默听了半天的春生爹才冷哼一声。 “真是报应,自己做了孽,这会儿变成哑巴了。” 老刘头骂了他两句,春生爹才没再说话。等自己扛着锄头再出去的时候,正好瞧见秀芳两口子走出村口。 已经有不少人来他这里打听,春生爹什么都没说,扛着锄头要下地去。他家春生一溜烟儿的跑了,看着方向,像是去周家。 周应淮上山前交代过少禹,他不在时一定要照顾好家里。少禹听话,这一整天的时间都没踏出过家门,春生来到自家门口时他依旧摇头,“我都说了我这两天不出去玩了。” 春生招招手,示意他出来。见他油盐不进,春生才气得在门口就喊:“不是喊你出去玩,是说张婆子家的事儿。” 少禹下意识的看了眼在院子里缝缝补补的傅卿,见她没注意到这边,这才赶紧跑出去,顺手关上了大门。 春生当时在屋里,但话可是从头听到尾的,原原本本的说给少禹听。 少禹惊讶,“张婆子真变哑巴了?” 第126章 你妹是不是中邪了 “我爹说,张婆子是造孽太多,所以才哑巴了。” 少禹点头赞同,“我觉得也是,要不一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能说话了。” 春生声音又比刚才小了许多,“我不想她家卖房子,更不想她家回来住。” 这话弯弯绕绕的,少禹听不明白。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昨天那家人是什么德行你忘了?要是再搭上这么一户人家,咱们村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张婆子家也是个不消停的,我不想跟她家在一个村里。” 见少禹没应声,春生又邀他一块儿出去玩。 “不去了,我爹不在,我得看家。” 说罢,少禹转身回了家。春生一个人杵在那,直到周家大门重新关上,才给他气得冲着空气一顿拳打脚踢。 打完这一通,春生刚要离开,周家大门又重新打开。 少禹站在自家门前,“你之前是不是说要认我做大哥?” 春生一下子跳起来,“你答应了?” 少禹朝他勾勾手指头,等他过来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春生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听完后干脆的点了头。 “成,这事儿你就交给我。” 说罢,他转身就跑,几步之后又折回来,问少禹:“我喊承良一块儿去成吗?” 少禹双手负在身后,颇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嗯。” “少禹?” 听见傅卿的声音,少禹负在身后的双手赶紧扯下来,退回家门内,再把大门关上。 “春生找你玩?你怎么不去?” “爹不在,我要看家。” 傅卿笑起来,“真是个孝顺孩子。正好,我要去地里一趟,你在家看着乐安。” 少禹人傻了。 那些话只是一番说辞而已,他根本不想看孩子。 周乐安哭起来最烦人了! 春生承良两个孩子跟家里打了声招呼,说要去外头河里看看有没有鱼抓,其实出了村子就去了镇上。多方打听后终于找到了昨天买房子的那家母子,把张婆子家又要卖房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果然,母子二人听说后立马冲到张婆子租在镇上的家,又大闹了一场,当街把张婆子做的缺德事宣扬出来,又指着自己好好的手腕哭天喊地的说疼。张婆子成了哑巴,秀芳又只会捂脸哭,最后还是王大有说要去报官,这对母子才消停了。 “等着吧,你家房子能卖得出去,我跟你家姓。” 丢下这句狠话,母子二人才离开。 王大有把门关上,脸色难看的紧。秀芳担心道:“他们还要再来闹吗?” 看了眼他们借钱买来的石磨和用具,王大有咬牙道:“可别再来了。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做些营生,要是他们一直来闹,我们还怎么过日子?” 秀芳呜呜的哭了几声,又跑进屋里,指着缩在床上的张婆子质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昨天他们人都已经离开镇子了,偏在半夜又被人寻到,说是张婆子突然不能说话了。到底是自己亲娘,秀芳便求了王大有一块儿回来,到家问过张婆子究竟怎么回事儿,她却只抓着女儿啊啊的张嘴乱喊。 当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实实在在的变成哑巴了。 张婆子变成这样,说好的差事自然是做不成了,自己总得要有人养,王大有便提出把两河村的房子交给他们夫妻二人,由他们去卖了,再做些营生,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们今早才借了钱买来石磨,准备自己学做豆腐买卖,可听那对母子的意思,以后怕是连生意都做不了了。 床上的张婆子神情恍惚,嘴上呢喃着,又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秀芳靠近想听真切些,张婆子却惊得像见了鬼一般,上蹿下跳,恨不得把家都掀了。 春生承良两个孩子回来后直奔周家,正巧遇上饭点,傅卿便留着他们一块儿吃饭。 少禹本不想留他们吃饭的,但他俩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少禹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之前晾晒的腌鱼如今正好尝尝味道,傅卿挑了一条大的,切成小段香煎,另外又煮了个素萝卜汤,小炒了刚才从地里拔来的青菜。 这一茬青菜还没完全长好,但因天干缺水,再留在地里也长不成,不如现在就掐了,还水灵鲜嫩。 少禹吆喝着他俩把桌子凳子搬到院子里来,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抬着那张八仙桌,放下后忍不住赞道:“周少禹,你爹做的八仙桌真漂亮。” “这放在镇上都有人抢着要吧?” 少禹没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是自豪的。 承良推了推少禹,望着鸡舍那边。“你这个妹妹是不是中邪了,怎么怪怪的。打从我们进门到现在她就站在那里数鸡,现在都没数完?” 少禹眉心跳了跳,是在没脸。“她就喜欢干这个事儿。” 他催着春生跟承良去洗了手,之后才去厨房帮着端了饭菜来。 两个孩子坐下,承良小声又兴奋的跟少禹说:“周少禹,你家吃饭前竟然还要洗手,真讲究。” 春生小声跟承良嘀咕:“上次他来我家吃饭我就瞧见了,真是穷讲究。” 见他们都上桌了,傅卿便喊他们先吃。周乐安的满月席后村里人一直都惦记周家的伙食,两个孩子更是馋得不了。听傅卿这么说,拿了筷子就要夹鱼吃。 “等着,人满了才能动筷子。” 桌上四个孩子齐刷刷的望过去,只见傅卿蹲在墙角,正拿着个小碟子夹咸菜。 “爹不让你吃这个。” 听见少禹的声音,傅卿只能打消了再夹一筷子咸菜,准备吃个够的念头。 这孩子,怎么跟他爹一个德行。 直到傅卿坐下来,几个孩子才动了筷子。尝了一口腌鱼,各个都说好吃。 “好吃就多吃些,一会儿你们一人拿一条,带回去让家里也尝尝。” 今天喝的是白粥,软糯香甜,比黍米粥好喝太多。就着腌鱼,春生承良吃的格外香甜。粥喝完了又不敢说,傅卿又给他俩添了一碗。 突然,一块鱼肉被夹进她的碗里,傅卿抬头,正好看见少禹把筷子收回去。 他闷头喝粥,一边说:“他俩饿死鬼似的,你再不吃就没了。” 玉丫头听见了,也给她夹了一块,“娘,你再不吃就没了。” 第127章 东西大有用处 傅卿热泪盈眶。 当初拿着石头跟耗子药要弄死她的两个孩子,都会心疼人了。 春生承良不好意思起来,再不敢夹鱼吃。 傅卿给他们夹了一人一块,“你们也给我家抓了不少鱼,这里头也有你们的一份力。在我这里,多劳多得,想吃多少吃多少,吃饱,吃够为止。” 这话以前可从未有人跟他们说过。 两个孩子高兴着,见少禹只闷头吃自己的,自己也吃的更放心了。 傅卿笑眯眯的看着,伸手夹向小碟子里的咸菜萝卜干。 “爹不让你吃。” 少禹眼疾手快的把她面前的咸菜碟子拿走,把所有的萝卜干都分拨在春生跟承良的碗里。 傅卿都快把筷子掰断了。 “小孩,你这样很讨人厌。” 少禹面不改色,“是爹让我这么做的。” 她气不过,咬了一口腌鱼。“你爹更讨人厌!” 吃完了饭,春生承良高高兴兴的拿着腌鱼回家,傅卿喊了少禹,也给他拿了一条,交代他送到陈婆子家去。 少禹前脚才刚走,傅卿又蹲在墙角,刚打开咸菜坛子,就听得玉丫头说:“娘,爹不让你吃。” 傅卿回头,“谁吃了,我就看看今天少了多少根。” 玉丫头人虽小,但在这种忽悠借口上又格外开窍。 “今天咱们吃了八根。” 小丫头比出八个手指头,认认真真的。 “爹爹要是知道了……” “行了行了。” 什么咱们,那是他们,是他们吃的! 傅卿烦躁的把盖子盖上,“真是白疼你们了。” 玉丫头听不明白,她学着哥哥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露出半只花姐儿,“是爹让我这么做的。” 傅卿被气笑了。 “好,不吃了不吃了。” 少禹他们把腌鱼送过去后又聚在了一起,听春生承良一人抢着一句的说完镇上的事情后,三个孩子都笑起来。 “你是没听见,她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周少禹,要不我们明天一道再去镇上看看?” 少禹实在想凑这份热闹,一口应下来。 “好,明天你们来喊我。” 陈婆子领了傅卿的好意,特地把家里的菜也分过来一些,傅卿也不跟她客气,罢了又把自己新做好的背衫给她看。 “这是什么?” 陈婆子没见过这个东西,像裙子,却只有半扇。像围裙,却又太厚实了些。 “这叫背衫,背孩子的。” 前世傅卿去某处旅游时曾经那边的女性都用这个东西背娃娃,自己干活不碍事,娃娃也乖巧,一举两得。 她按照记忆里做了一个,虽然不大好看,但结实是肯定的。 陈婆子摇头,“没见过。这东西怎么背孩子?” 说罢,陈婆子招手喊来玉丫头,让傅卿背起来看看。玉丫头也好奇的盯着这东西瞧,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能背小孩,又要把小孩背去哪里? 傅卿笑道:“我这个做得小,玉丫头大了,怕是背不动她。” 趁着乐安醒着,傅卿便把乐安小心的裹在背衫里,再按照刚才已经试过的步骤,还真的把孩子斜着背在前胸。 陈婆子都看傻眼了。 “这个好!” 她稀罕的摸着这个叫背衫的东西,赞道:“周家媳妇儿,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傅卿有些惭愧,没法解释这是前世人民智慧的产物,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圆了过去。 陈婆子来了兴趣,非要试一试。听说等娃娃大些还能给娃娃背在身后,陈婆子更是赞不绝口。 “这东西好,背着孩子就哪里都能去了。” 傅卿一连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准备明天去一趟镇上,正好能派上用场。” 陈婆子不赞同。稀罕背衫是一回事,她要去镇上又是一回事儿。 “有什么着急事儿?若是不及,就等你家周应淮回来再去,左右明后天就该回来了。” 傅卿摇头,“他来了就不会让我出门了。” 从生下乐安到现在,傅卿就只有玉丫头丢了那回去了趟镇上。以前卖菜还能挣些钱,后来她生了孩子,家里的生计全落在周应淮一个人身上。 如今她出了月子,早就能出门了。再说了,家里这么多腌鱼自家也吃不完,还不如拿去镇上卖掉一些。 再者,她做的这个背衫,还有大用处呢。 陈婆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少禹跟玉丫头……” “少禹跟我去,玉丫头丢过一回,还是在家吧。陈大娘,到时候还请你帮我照看着些。” 陈婆子摆摆手,“小事。”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秀芳跟王大有还是决定支起做豆腐的买卖。毕竟石磨跟其他用具都买回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 若是那对母子再来闹,那就直接去报官,一直躲着算什么事儿,人家只会欺负的一次比一次狠。 第二天寅时秀芳跟王大有就起来忙活了。做豆腐不难,难的就是火候。 在王大有家时他们两口子也做过,不过卖相不是很好,只是自家吃没什么影响。可现在要拿出去卖,两口子都有些忐忑。 折腾到天亮,两口子才把豆腐做出来,看着像模像样还热气腾腾的豆腐,两口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早在街上找了个位置,这会儿已经支好了摊子,把豆腐往上头一摆。秀芳脸皮子薄,还得是王大有,站在那就吆喝起来。 他家要价不高,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卖出大半。秀芳眼眶一热,声音带着哽咽。 “大有,咱们真的赚到钱了。” 王大有心里也高兴,喊她把钱先收好,自己又去前头吆喝去了。 秀芳心里喜滋滋的,心里想着若是到了中午豆腐没卖完就带回家,做个青菜豆腐汤,或着做个香煎豆腐也行。 而此时,傅卿前胸背着乐安,少禹背着竹篓,竹篓里装这些新鲜的蔬菜和几条腌鱼,都是要拿去集上卖的。 只是少禹有些不高兴。他大清早去了趟山里,陷阱里什么都没有,在旁边守了一会儿,更是一声鸟叫都没听见。为了不耽搁去集市的时间,他只能先下山,最后又两手空空的跟着傅卿来了镇上。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傅卿胸前背着的这个东西看。有些人实在好奇,走近了才看见这里头竟然揣着个奶娃娃。 第128章 她又演上了 “哟,你这怎么还有个娃娃?” “这是你的娃娃吗?怎么能把这么小的娃娃裹在里头?你到底是不是亲娘?” “不是来拐卖孩子的吧?”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旁边带着娃娃的几个妇人忙牵紧了自家孩子。 “嫂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这就是我的孩子。若不是我的孩子,我能这么仔细的抱着嘛?” 这些话少禹听着来气,偏傅卿一点儿也不恼,还在耐心的与他们解释。 “我当家的是个猎户,三天两头不着家,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活,大的倒是能帮着我些,我家二丫头前一阵子被人拐去,现在我都不敢让她出门。怀里这个太小,离不开娘,我只能这样带出来了。” 她擦了擦干干净净的眼角,又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去年我当家的受了伤,在家里躺了好几个月,要不是我撑着,家里几个孩子都要饿死了。” 旁边早听傻的少禹眼角又狠狠抽了抽。 这女人到底搞什么? 这会儿街上都是赶早上集的妇孺,听她这么说无不动容。见少禹身后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便有人问:“妹子,这都是你家要卖的?都有什么好货?” 傅卿把少禹拉过来,“是,这些都是我家种的菜。现在都没雨水,我们就把菜早早收了,都鲜嫩着呢。” 少禹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拿了条腌鱼,递给前头那个老婆子:“婆婆,你瞧瞧这腌鱼,味道顶好,配一碗白粥最开胃了。这东西又耐放,也不怕坏了。” 一时间,好多人都围上去问价钱。另外一些带孩子的反倒是对傅卿身上的背衫比较感兴趣。 因乐安太小,背衫都是卷起来的,就算是自己能做的也不知这东西的全貌,只能好奇的看着。倒是有几个脸皮厚的让傅卿打开给她们瞧瞧,都被傅卿不方便为由给婉拒了回去。 不过片刻,少禹背篓里的东西已经卖出去了大半,虽只是一文两文钱,但慢慢积累下来,缝在衣服内衬里的兜兜已经沉甸甸的了。 瞧着人少了一些,一位在旁边盯着背衫看了许久的大婶终于开口。 “妹子,你这竹篓里的东西我买了,你把做这个东西的法子交给我成不成?” 傅卿低头看了眼背篓里还剩下的几条腌鱼,有些为难。 “嫂子,这实在是不好说,做背衫的法子我已经卖给前头的铺子了,不好再跟嫂子说了。” 说罢,傅卿喊着少禹就走,不管人家追上来说什么都不理。 直到走远,人家没再追过来,两人才停了脚。 乐安早就醒了,刚才乖乖巧巧的听着大伙儿说话,这会儿突然闹腾起来。 “坏了,她是不是又拉了?” 说着,少禹就要去拿背篓最下头的东西。这是临出门前傅卿让他带上的,怕被腌鱼和小菜弄脏,还特地找了个包袱装起来。 “不用不用。” 傅卿隔着背衫轻拍着孩子,一边往前头看。 她记得前头不远处就有一家布庄,里头也会卖初生的婴孩襁褓之类的东西。 等走到这家布庄前,乐安哭闹的更厉害了,少禹耳朵都要被她哭聋了。 他真是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哭的这么大声。 更不明白以前只要妹妹小声哼唧一下傅卿都紧张得不得了,今天怎么忍心让她哭这么久。 正想着,傅卿已经先一步进了布庄,老板还以为是生意上门了,赶紧热情的迎上去。 “我家孩子哭闹的厉害,怕是裤子尿湿了,能不能借你家地方给孩子换个尿布?” 不是来买东西的,老板的热情自然就退下去了,但下一瞬又眼前一亮。 “可以可以,去里头吧,里头宽敞,不着风,冷不着孩子。” 傅卿招手让少禹把尿布递给她,拿了东西才抱着孩子进去了。 老板跟着进了里间,贴心的问需不需要热水换洗,一边又稀奇的看着那个兜小孩的东西,偏被傅卿挡在前面,个头也没傅卿高,垫着脚或是从胳膊肘处都只能看到一半。 “妹子,你家儿子长得真好,长大了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傅卿头都没抬起来过,“我家这个是女儿。” 老板干笑两声,“嗨呀,女儿好啊,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说话间,傅卿已经把乐安重新裹进了背衫,谢过老板家便要离开。 见人家要走,老板直问:“妹子,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是背衫,孩子小,带着干活方便些。刚才就有不少人问,都打听是在哪里买的呢。” 已经有不少人问了,还打听在哪里买的? 老板更急了,直接拦下她的去路。 “妹子,你这东西怎么做的,能不能打开给我看看?” 老板说着话,竟然还伸手过来摸。 得亏对方是个女的,要不少禹立马就得冲过来了。 可他不知,傅卿能选这一家,正是因为老板是个女的,自己生养过才知道平时带个孩子有多不方便,就更能知道背衫的好处。 这边傅卿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护着背衫里的娃娃后退了好几步,“你,你要做什么?” 少禹眼角一抽:又演上了。 老板瞧着吓到人,更是不好意思,只能明说:“妹子别慌,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个东西是怎么做的。” 傅卿又装着松了一口气,其实心里已经乐起来。 “怕是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前头那家,要把背衫的制作方法交给他们。今天是我孩子哭的厉害,所以才借你家的地方换尿布……” 她满是惭愧,“我们现在就走。” 她绕过另外一边,拉着少禹,怀里斜挂着个娃娃,走路飞快。 “十文钱,我给你十文钱,你把方法教我。” “十二文!” ……这价钱一直加到十五文,最后老板咬咬牙,“十八文!” 傅卿为难的回头,“真是对不住了,对方出三十文钱的价格呢。” 少禹下巴都要收不住了。 就这兜周乐安的破布,能卖三十文? 眼看老板要张嘴,傅卿又说:“没准儿我讲讲价钱,人家还能再加点钱呢。” “三十五文!不能再多了!” 第129章 你喊我娘,我得管你 直到他们三人从铺子里出来,少禹的脑袋还嗡嗡的。 大概是很久没跟着傅卿出来卖货,一下子没收到过这么多的钱,所以不习惯了。 对,一定是这样! “儿子,想什么呢?” 傅卿一句话把少禹的心思扯了回来,他乖乖把钱拿出来,递过去。 这回傅卿真是一个子都没给他留,全都拿走了。 少禹愣了一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傅卿还挂着玉丫头,准备再去采买一些急需的东西就回家。少禹忙说自己想去逛逛,一会儿再去街头遇她们。 “不行,前头镇上还丢了孩子呢,你不能一个人走。” 少禹力争:“正是因为丢了孩子,现在官府比谁都紧张,这会儿要是再敢有人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干坏事,那衙门里那些人都不用吃饭了。我都快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丢不了的。” 事实确实如他所说,从他们到镇上起,街上时不时的总有一两个官差在巡视,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敢偷小孩子,那真是在老虎嘴边拔毛,好大的胆子。 傅卿正眼看他,这才发觉最近少禹又长高了不少,衣服裤子都明显短了一截。好在家里还有些布料,还能做一身衣裳。 “最多不过一刻钟。” 见她同意,少禹露出笑意,“好。” 他刚转身要走,又被傅卿叫住。 傅卿拿了两文钱给他,见他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便直接把钱塞进他手里。 “拿着,想吃什么自己买。” 少禹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傅卿要去好几个地方,时间耽搁不得,交代清楚后便先走了。少禹把这两文钱揣好,赶着去找春生和承良。 两人已经在秀芳跟王大有的豆腐摊旁偷看很久了,见他赶过来,承良忍不住嘀咕道:“怎么现在才来。” 少禹没应他,只是盯着前头看,“你们没告诉那一家人?” “说了说了,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正说着,那对母子还真来了。 只见他家儿子一把掀了王大有的豆腐摊,还未卖完的豆腐摔在地上,碎得哪儿哪儿都是。 秀芳被王大有护在身后,王大有一脸怒容。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他家儿子冷笑两声,“干什么?砸你家的生意!” 这回人家聪明了,没一开口就说房子的事情,而是说王大有家的豆腐不干净,回去吃了上吐下泻,非要王大有赔钱。 王大有气得脸都变了色,“你根本没来我家买过豆腐!从我家开始卖豆腐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时辰,现在也不到吃饭的时候,你就敢说吃坏了肚子?” 他怒指这这对母子,声音扬高,让所有人都听见。 “你们一个泼妇一般,一个土匪一样,到我跟前就咒骂打砸,哪里像是上吐下泻的样子?” 人家母子既然敢过来闹事,又怎会怕他这三两句话。 “我们家四口人,也就是我跟我儿子没吃着你家豆腐,另外两个人还在医馆里躺着呢。你今天要是不赔钱,我们就去见官!” 听见见官,刚才买豆腐的几个人都紧张起来。 “当真吃坏肚子了?” “那我们也不要了,你把钱赔给我!” “我也不要了!” 秀芳慌的四神无主。这几文钱还没捂热乎呢,难道又要交出去了? 王大有气得浑身颤抖,“报官就报官。你们一而再三而三的欺负我们家,把我丈母娘气得犯了重病,如今还得打砸我的摊子,毁了我的豆腐,这些事情一并让官爷审审,看看到底是谁家的错!” 见他这般有底气,春生跟承良两个人还真有些慌了。 “官府不会查到我们这里来吧?” 少禹冷哼一声,“你们慌什么?人家随口吓唬人的你们也怕。再说了,查也查不到你们,我们看好戏就成。” 话音刚落,那家母子又发难了。 本就稀碎的豆腐更是被踩成了烂泥,婆子往地上一坐,又嚎嚎了一阵,等他家儿子发泄完,把能摔能砸的都糟蹋了,才扯起他娘,放下狠话走了。 “就这?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少禹兴趣缺缺,转身就要走。春生承良把他拉住。 “你这就要走了?” “不多看会儿了?” 少禹把刚才路上买的糖糕拿出一块分给他俩,“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们也别太晚,回家路上当心些。” 春生承良拿了糖糕,高兴得不得了。 少禹在街头等了一会儿才见傅卿回来。听乐安哼哼唧唧的,怕是又尿了。他四处看了看,想着再借谁家的铺子,或是找个遮风的地方换尿布。 “乐安是饿了,这里不方便,咱们还是先回家。” 她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少禹身后,背篓一下子变得沉了。接着,傅卿又把一样东西递到他眼前。 “拿着。” 是书! 还是两本! “看什么看,这是给你买的。怎么,不想学了?” 少禹把书接过来,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弧度。 只要傅卿不交代,周应淮是绝不会给他买这些的。家里那两本书早就被翻烂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说。没想到,傅卿竟然会给自己买新书。 他随手翻了翻,好多字都不认识,还得认真学才是。 “你已经认字了,本想给你买些笔墨纸砚,可没想到最此等的价钱也不便宜,手头这几文钱实在买不起。如今天干不下雨,家里还得多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见他又愣愣的看着自己,傅卿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放心,你喊我一声娘,我肯定是要管你。等后头赚了钱,娘一定给你买最好的笔墨纸砚,让你好好读书。” 少禹眼眶一热,鼻尖一酸,竟有些想哭。 乐安从刚才的哼唧声逐渐变成不满,两人只能先出镇,在外头找了个清静无人的地方先喂饱了她,这才回家。 玉丫头一直等在家里,见他们回来高兴的迎上去。看清楚少禹宝贝一般捧在手里的是两本书,小丫头抿着唇委屈的不得了。直到少禹拿出给她留着的糖糕,丫头才又笑了。 当天半夜,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傅卿猛地翻爬起来,摸到了床边的扫帚,紧紧握在手心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傅卿的心越提越高。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她手里的扫帚棍子狠狠打了过去。 第130章 谁家的亲戚 棍子刚刚打过去便被人稳稳握住,傅卿心中一惊,同时抬脚踢他下盘,那人像是早有防备的躲开,同时低低笑出声来。 傅卿心口一窒。 “怎么连我的脚步都听不出来了?” 是周应淮! 她松了手,周应淮顺势将扫把放在屋外,又把房门再打开些,自己才进得来。 傅卿已经去点了灯,屋里瞬间亮起来。见了他,傅卿立马红了眼眶。 “怎么还想哭鼻子?” 他笑着走到她跟前来,想给她揉揉发红的眼角,想起自己还没洗手,又把手放了回去。 转头看看床上熟睡的乐安,“两天不见好像又长大了,模样越发可爱。” 傅卿吸了吸鼻子,“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好。” 周应淮把床边搭着的外衫拿过来给她披上,又去看了少禹和玉丫头,这才来到厨房帮她烧火。 “你又给少禹买书了?” 傅卿眉心一跳,“屋里没点灯你都看见了?” “就放在他的枕边,我还能看不见?” 傅卿轻笑,“我都告诉他不准抹黑点灯看书,他还是不听。” 周应淮正把柴火往灶膛里添进去,一边头也不抬的说:“你不用这样宠着他,字嘛,认识几个就够了。” “当时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周应淮还当真就不说了。 因是半夜,傅卿只简单的给他做了碗面,怕他不够吃,又给他煎了个蛋。 少禹听见声音起来,见是他回来了,一扫困倦,立马变得精神起来:“爹,你回来了。” 周应淮招招手,等他来到跟前,便把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他。 傅卿喊着他,“你吃你的,我再给他煎一个。” 只是她低头一瞧,鸡蛋篮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饿,我就是想爹爹了。” 瞥见她的神色就知道鸡蛋没有了,少禹懂事,也不贪嘴,倒是给傅卿弄得不好意思了。 “那我就先回去睡了。” 说罢,少禹又进了屋,关上了门。 她把空掉的鸡蛋篮子收到一边去,“那你吃吧,我明早再给他们做。” 周应淮吃完了面,傅卿接过空碗准备顺手洗了,却被他拦下来。 “明天再弄吧。太晚了,小心一会儿把玉儿跟乐安都弄醒。” 傅卿先回屋里,躺下不过片刻周应淮就洗漱好进来了。他脱了衣服,贴身躺过来,有力的臂弯环在她的身上,给足了她安全感。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乐安哼哼唧唧的闹奶喝,傅卿把她搂到怀里,给她饱饱喂了一餐。 下一瞬,她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正好对上周应淮灼灼的目光。 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昨晚已经回来了,忙又把身子侧回去,“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 周应淮又是低笑了两声,厚脸皮的把脸贴在她的后背。 “能看一眼,长什么都不怕。” 说罢,他还真又凑了上来……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抚掉被风吹到额前的乱发,盯着主屋房门又问了一遍。“爹当真回来了?” “回来了。” “你骗人。爹每天早早就出门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没起来?” 少禹捧着书看,连头都不舍得抬。 “爹半夜回来的,许是累了吧。” 刚说完,主屋的门就打开了。玉丫头欢喜的跑过去,扑进周应淮的怀里。 “爹爹,想你!” 周应淮摸了摸她的小脸,“爹爹也想玉儿。” 玉丫头把花姐儿让给他抱,周应淮拿着端详一阵,又还给她。 傅卿抱着乐安从里头出来,见玉丫头头发乱糟糟的,又把乐安交给周应淮抱着,喊着小丫头去梳头。 两天不见,乐安好像已经认不出亲爹了,盯着周应淮那张脸看了半天,最后竟哇哇的哭起来。 周应淮手慌脚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哄。玉丫头把花姐儿递到妹妹眼前,看着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乐安哭的更大声。 少禹有些嫌弃,说玉丫头纯属添乱。 周应淮忙把孩子还给她娘,不仔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女儿不至于认不出爹吧? 难道是两天没照镜子,胡渣长出来了? 傅卿接过乐安,回屋里把孩子裹在背衫里,乐安立马变乖了。 隔着背衫轻轻拍了拍,傅卿笑道:“小家伙,你也喜欢这个?” 此时院中一阵惊叹声,傅卿走到外头一瞧,见周应淮正从屋后扛了个大东西出来。 那东西身躯健壮,毛发粗糙,那一口獠牙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是野猪! “你从哪儿弄来的?” 这话说的,周应淮是猎户,他一去两天,自然是从山里猎回来的。 周应淮把这么个大东西放在那张八仙桌上,竟一点儿都不喘。 “昨天回来太晚,放在前头怕一大早的吓着玉儿,便只能放在屋后。” 玉丫头凑过去,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爹,它会咬人吗?” 少禹早把书合上了,也凑过来看了看看。 “都死了,不会咬人。” 周应淮打了些水,把手上刚沾的血污洗掉。“一会儿我去借个板车,拿去镇上卖了。” 洗好了手,周应淮抬起头,看着她身上挂着的东西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 傅卿招招手让他自己过来看。等到了跟前,周应淮笑了。 乐安被裹在里头,睁着眼睛乖巧的听着外头的说话声,模样乖巧可爱,叫他这个做爹的稀罕的不得了。 “你自己做的?”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家里剩下的那几块布拼接而成,没想到竟然是兜娃娃的东西。 这东西新奇,颜色又这么别具一格,只能是傅卿的手笔了。 傅卿颇有些得意。“如何?我还用这个卖了三十五文钱呢。” 少禹抢着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周应淮听了,甚是满意。 “有些小聪明。” 玉丫头不明白,“既然能卖钱,娘你为什么不自己做了去卖?” 闻言,周应淮没说话,少禹憋起了笑。 就傅卿的针脚也就只能做给自家用,可不敢拿出去卖钱。再说了,这里头是装小孩的,万一针脚松了,娃娃掉了,这责任谁负得起。 周应淮带着少禹去春生家借板车,玉丫头在门口捡小石子玩儿着。 一抬头,便看见村头来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宽敞富贵,像是哪个有钱人家的东西。 可两河村这种小地方从未听说过谁家有这样的亲戚,不知道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刚这么想着,马车便周家门口停下来。 第131章 方家上门 赶车的车夫睨着蹲在路边的小丫头,问:“小娃娃,你们村姓傅的那家人住在何处?” 玉丫头仰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车夫皱眉,“你不知道?那你去帮我问问你家大人。” 说罢,车夫拿出一块糖递过来。 玉丫头噌的一下站起来,看着他手里那块糖,沉默半晌后,依旧是摇摇头。 车夫皱了下眉,想着这乡野里的丫头还知道讨价还价,于是又摸出一块糖来,一起递给她。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一脸认真道:“我们村没有姓这个的。” 车夫疑惑一声,扭头对车里的人说:“方管事,这孩子说村里没有姓这个的。” 话音才落,一个跟玉丫头年纪相似的胖娃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村里的路可不像镇上的平坦,地上还有些石子儿,胖娃娃不管不顾的一跳差点儿摔在玉丫头身上。紧着马车里又跳下来个男人,抱着胖娃娃紧张得不得了。 “哎哟祖宗,你怎么能自己跳下来,要是摔到哪里,夫人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胖娃娃在他怀里扭得像条大花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等双脚落了地,胖娃娃又挺着小肚子,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我问你,你们村那个叫傅卿的女人,她家住在哪里。” 玉丫头双眼睁得大.大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胖娃娃忙抢了车夫手里那块糖,刚要递给眼前的小丫头,没想到这丫头转头就跑,进了大门还砰的关上了。 胖娃娃何曾受过这份气,指着那家门便喊:“把这门给小爷撞开。” 早有人注意到了这两马车,想走近些看热闹,却被这一句吓得转身就跑。 车夫卷起袖子正要动手,这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傅卿牵着眼泪汪汪的玉丫头,正恼怒的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她家门口欺负人,可当四目相对时,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傅姑娘!” “方管事?” 胖娃娃抬头一看,高兴道:“这不找着了吗?” 罢了,胖娃娃大呼一声,“呀,你肚子里的娃娃呢?真生了?” 傅卿稍稍弯下身子,给他看怀里的小娃娃,胖小子又是一阵惊呼。 说罢,他冲着玉丫头道:“你这丫头怎么不讲实话,这就是她家。” 玉丫头吓得往傅卿身后缩,刚才只是眼泪汪汪的,现在是真哭出来了。 “方管事,你们这是……” 方管事往里头看了看,“这就是你家?不如我们进去说?” 傅卿穿越而来,没有这么多讲究,这会儿也没想起什么讲究,自然的就把人都请进来了。 知道对方是傅卿认识的人,玉丫头才停下了哭声。不过片刻,她就喊着胖娃娃去看还在四方桌上摆着的大野猪。 胖娃娃哪见过这个,立马甩了大少爷的派头,跟在玉丫头身后问东问西,活像个小跟班。 周应淮冷着脸进来,少禹更是紧张的不得了,不知道从哪儿捡了根棍子,紧紧握在手里。可进门瞧见几人间客客气气的,又见周嘉玉那个傻丫头跟人家胖娃娃玩的这么好,他手里的棍子差点儿拿不住了。 “我当家的回来了。” 傅卿笑望着门口,方管事忙站起来,在看见周应淮时,忙正了颜色。 “就是她!方管事,他们就是十两银子卖我狐狸的人。” 少禹心下一沉,下意识的看向周应淮。 坏了,这娃娃果然是个有钱人。人家找上门来,还提起十两银子的事情,怕不是反悔了,找来要钱的? 傅卿疑虑的看了周应淮一眼。 他上次不是说狐狸低价卖给了别人,所以自己还一直惋惜他没卖给方家赚不到十两银子呢。 好家伙,他竟然藏了私房钱? 方管事哪儿知道这些,他先说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讲明来意。 “上回我家少爷跟你们买了狐狸和两只山鸡,做了狐裘大衣,我家夫人喜欢的不得了。这不,我们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两河村来,想要再多买几只狐狸。” 大概是周应淮脸色太难看,方管事怕被拒绝,忙把一早就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 “这十两银子是定金,后头只要抓到狐狸和山鸡,多少只我们都要。” 少禹顿时来了精神,央着周应淮答应下来。 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可周应淮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回道:“狐狸狡猾,不是说抓就能抓到的。” 方管事笑道:“周兄弟谦虚了。这么大个东西你都能猎下来,区区狐狸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方管事直接把那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周应淮甚至都没正眼瞧,开口又是拒绝:“定金就不用了。若是我能猎到直接送到府上就是,若是猎不到,方管事也不用强人所难。” 傅卿也想着这是一门不错的生意,正想劝着周应淮答应下来,却在看见他冷沉的脸色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方管事既然能做到管事的位置,看人眼色的能力更是不差,没得周应淮的好脸色后他依旧客客气气的:“我看你家这野猪也是要拿去镇上卖掉的,不如就直接卖给我吧。” 说罢,他又添了二两碎银,与那十两银子放在一起,之后才喊了车夫把野猪搬到马车上去。 这头野猪实在太大,车夫几番尝试终是失败了。傅卿喊着周应淮搭把手,他却只是冷脸站着,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傅卿有些恼。 他甩什么脸?给谁看? 她把袖子卷起来些,帮着方管事他们一块儿使劲儿。少禹见了,也要去帮忙。 突然,周应淮阔步走过来,轻松的将沉重硕大的野猪扛出门,直接扔在外头的马车上。马儿受惊,还是周应淮帮着拉稳的。 见人家不乐意,方管事也没多说什么,大.大方方的谢过周应淮,又与傅卿道谢,之后才抱着自家少爷准备上马车。 掀开车帘时方家少爷突然挣扎起来,说什么都不愿意呆在马车里。方管事往里一瞧,野猪几乎占了整个马车,旁边还有空隙能坐人的空间早已沾了血污,他家少爷这么金贵,哪儿能跟死物呆在一块。 无奈,方管事只能抱着他坐在外面。 马车还没走呢,周应淮便拉着傅卿回来,不客气的关上了自家大门。 第132章 这个猎户不简单 车夫脸色难看,“真是乡野莽夫,不说规矩,就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方管事却一个字都没说,只琢磨着周应淮这个人。 这不是个普通的猎户。 大门外马车声逐渐远去,傅卿才有机会问他:“方家得罪你了?” 周应淮抬起眼眸,“为何这么说?” “你这张脸好像方家欠了你十几万两银子似的。” 玉丫头大惊:“有人欠爹爹这么多钱?” 她转头去问少禹:“哥,十几万两是多少?比十二两还多吗?” 少禹拉着玉丫头在一边掰着手指头算账,教了半天教不会,反倒是给少禹气够呛。 他指着桌上的钱问:“这钱你俩谁收着?” 提起钱的事情,傅卿倒是想问问他。 “你之前不是说狐狸没卖给方家吗?价钱也不足十两?周应淮,你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周应淮好笑的看着她,“我身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包你都能找到,家里地方你比我熟,我要是藏了私房钱,你能不知道?” “你瞎说什么呢。” 傅卿有些脸红,这男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玉丫头跑到周应淮跟前,拉着他的手掀开袖子仔仔细细的找。 “爹,蚊子咬你哪里了?玉儿给你挠挠。” 周应淮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你娘昨晚已经给我擦了药了。” 傅卿脸更红了。 山里蚊虫多,周应淮确实被蚊子咬了几个包,但几个在胸口处,也不知道这些蚊虫怎么钻的,几个还在大腿处。她根本没给他擦药,倒是反被他占了不少便宜。 她背对着周应淮,怕脸红被人看见,却让周应淮误会她生闷气,忙解释:“那件狐裘披风不便宜,加上做工布料,置办了乐安的满月席,十两银子早花光了。” 他声音里几分笑意,几分无奈。 “没告诉你,是知道你肯定会拦着不让我花钱。可用在你跟孩子身上的钱,必须花。” 难怪隔天村里人吃坏肚子请大夫时周应淮还跟陈婆子跟老刘头借了钱,感情一场满月席真把银子花光了。 傅卿眼眶一热,却依旧嘴硬。 “那也不能一口气就把十两银子花掉了。” 周应淮把桌上那十二两银子拿过来,自己留下二两,剩下的十两直接塞到她的手里。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要这十两银子了,想递过去,可周应淮已经去着湿了抹布,去擦着那张被血污的八仙桌。 周应淮知道她最喜欢这张八仙桌,磕着碰着她都得心疼半天,故而这会儿他擦的格外认真,一点点污渍都不敢留下。 察觉身边一直有人看着,他转过头,见傅卿一副欲言又止。 “方家的事情我已经跟你说过几回了,少与那边来往。今日之后不管给再多少银子,他家的生意我都不会接。” 傅卿什么都没说呢,周应淮已经堵了她的话。 “周少禹,你家还要板车吗?” 春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禹去开了门,见门外站了好多人。除了春生和他爹外,还有不少想打听的人。 “少禹,刚才来你家的是谁啊?” “这么大马车,是哪里来的大户吗?” “我刚才瞧你爹往他们车上搬了个大家伙,是什么东西啊?” “周少禹,你家什么时候攀了这么一门好亲戚?” …… 你一言我一句,全问少禹,却又不给他机会开口。 最后还是周应淮出来告诉春生家,说板车暂时不需要了,大伙儿见他脸色不好看,这才悻悻散了。 周家门口是散了,但转身又聚在一处,说起了马车的事情。 “从没听周应淮提起过他家的人,莫非真是他家人找来了?” “还真没准儿。一个猎户哪儿会认这么多字?我看这回事儿十有八。九。” “我就说呢,周应淮看着就跟我们这些种地的不一样,不仅他长得好看,就连他家两个小的也长得这么标志。若是家里没点好底子,怎么能生得出这么好的孩子?”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不满。 “我家孩子也生得好。怎么,就你家孩子长得磕碜?” “诶你怎么骂人呢?” 又吵起来了。 村头走来一人,见这边有热闹便凑了过来。有人认出他,忙喊:“李云她娘,你家男人回来了。” 正在劝架的李云娘从里头挤出来,赶紧整了整自己被拉扯歪了的衣服,笑着迎上去。 “回来了?” 李贵点头,看着那边还在吵的大伙儿问她,“这又吵什么了?” 她娘回头看了一眼,喊着李贵说:“咱们回去说。” 李贵是个泥瓦匠,手艺算不得多好,但能养家糊口。之前渝州有家大户要盖房子,李贵一去就是两个月,如今再回来,听自家媳妇儿一说才知道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云儿呢?” 听说自己女儿差点儿没了,李贵顿时急出一身冷汗,转身就要去找女儿。 李云娘把他留住,又给他端来做好的饭菜。 “找鸡草去了,约莫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贵是赶路回来的,确实饿了,立马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他爹,我想让云儿跟周家多亲近亲近,你觉得怎么样?” 李贵抬起头,“周家那小子我见过,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这么闷的小子还想娶我闺女?” 李云娘笑骂他:“你胡说什么,云儿才八岁,说亲还早了些,你点头,我还不同意呢。再说,周少禹哪里闷了。” 她敛了笑,认真道:“我也不是看周家有钱想去巴结,我只是想要让云儿跟着周家媳妇儿能学两个字,长大以后不受人欺负就行。” 李贵沉默片刻,突然歇了碗筷,从兜里拿出钱袋子,一股脑的倒在桌上。 这里头有二两碎银,外加好些铜板,约莫有个三两银子。 他在外做工,再苦再累都能受,可唯一不能受的就是不认字的苦。 他从来报喜不报忧,所以李云娘根本不晓得因为不识字,他被东家给的契书坑了好多钱。要是能认几个字,他出去两个月余,这趟回来最少也得五六两银子! “她娘,你拿着这些钱去买些东西,晚些我们去趟周家。” 第133章 是个女儿奴 除了带女儿上门磕头那一回后,李云娘也往周家跑过两回,但傅卿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这回李云娘多少有些忐忑,怕自己热脸又贴了人家冷屁股。 虽一直都在村里,但一个在外做工,一个上山打猎,没几次碰面的机会。后来周应淮瘫了,与外人更是没了交集,李贵不知道周应淮是个什么性子,也不知道周家喜欢什么样的礼数。 考虑再三后两人商量好,要么给周家磕头,要么给周家送礼。 等稍晚些,李贵拿着东西,李云由她娘牵着,又去了一趟周家。 开门的是少禹,见李云站在门口,眼里虽有些不耐,但还懂事的喊了人。 李贵笑着把才从镇上买来的糖糕递过去,“好小子,两个月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少禹没伸手接,只这么站在门口。 玉丫头从里头跑出来,拉着李云高兴道:“云姐姐,你来跟我玩吗?” 李云害羞的点点头,又朝着里头看了看,“你爹娘在家吗?” 少禹皱眉,刚要开口,玉丫头已经朝着里头喊起来:“爹娘,云姐姐过来了。” 周应淮跟傅卿正在屋后忙活,听见声音出来一瞧,玉丫头已经把人领到院子里。 少禹臭着脸,双手环抱胸前,十分不爽,直到见周应淮出来,才把双手放下,收敛起了情绪。 “应淮兄弟。” 李贵快步走上去,到了周跟前就要跪下去。 “李大哥这是做什么?” 周应淮一把将他拉起,后头不管他怎么使劲儿膝盖都碰不到地面了。 李贵忙道:“我前头不在家,今日回来才知道你家救了我们云儿的命。我家就云儿一个孩子,云儿就是我的命根子。这一拜你受得的。” 说着,李贵还想磕,自己磕不下去,又喊着她娘拉着李云一块儿磕。 傅卿拉着李云娘,只觉得头疼。这两口还真把刚才的决定贯彻落实了,他们家要么受礼,要么收礼。 无奈,最后周应淮点头只能答应收了他们的礼,这一家子才起来。 “应淮兄弟,我会留家一段时间,你家若是要帮什么忙,只管开口就是。” 李贵是个大老粗,又常在外做工,说话基本靠吼,刚才就已经拉扯一番了,现在又粗声粗气的,竟一嗓子把乐安吓哭了。 李云娘瞪了她一眼,有些难为情的跟傅卿哄孩子去了。 傅卿第一回做娘,没什么经验,除了晚上困觉那会儿实在起不来,其他时间只要乐安哭闹就先喂上一餐。李云娘已经是个过来人了,三两下就哄停了乐安。看着眼角还挂着眼泪的小娃娃,李云娘稀罕得不得了,又哄了两下,乐安竟咧开小嘴,笑了。 这是乐安第一次冲着外人笑。傅卿像个傻子一样,“不用喂奶吗?” 李云娘笑道:“也不用每回都喂,现在是被云儿她爹吓着了,哄哄就是了。你这是第一回,若是再生一个有了经验,光是从孩子啼哭声就知道她究竟在哭什么了。” 前一阵晚上乐安总夜哭,非得要抱着摇才肯睡觉,沾床又立马醒。好不容易消停几天,最近又开始闹起来。 这要不是自己亲生的,傅卿还真不想带了。 正好说起这个话题,傅卿便请教起来。 院子里,李贵自然的说到了李云认字的事情上,婉拒怕他听不懂,周应淮就直接拒绝了。 人家如此干脆,李贵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等着李云娘从屋里出来,李家人才告辞离开。 周应淮把人送出去,等人走了才折回来。转身一看,傅卿已经把人家送来的礼打开了。 这里头有乐安的一套小衣裳,还有两双鞋,鞋码正是少禹跟玉丫头的。另外还有五个鸡蛋,洗得干干净净。 玉丫头垫着脚凑着看,虽然没说,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鞋子看。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都是穿哥哥的烂鞋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鞋,但因为长个现在都挤脚了。 少禹站在一边,也看着她手里的鞋子。 小丫头还好一些,只是长大了,少禹总在山里田间的跑,鞋子早就磨坏了。虽然还能穿,但两双鞋子都洗得发白,总归是不好看了。 他俩都不说,但他俩想要新鞋子。 傅卿也去空间里看过,功德虽然多了些,但怕以后还有大用就没动功德数,想着等自己攒了些钱就给孩子们换新鞋穿。 如今李家送的,正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她做主把两双鞋子分给他们,玉丫头高兴的接过,端了个小凳子要试鞋穿。少禹看向周应淮,爹不开口,他不敢拿。 “你看他干什么,这事儿你看他没用。拿着。” 傅卿直接把鞋子递到他手里,催着他去那边换鞋,一会儿自己正好去把鞋子刷了。 少禹没说话,只是听话的去试鞋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就这两双鞋的主我还做不得了?” 傅卿白了他一眼。转头看两个正高高兴兴试鞋的孩子,她压低了声音。 “你能花十两银子给我跟乐安,怎么没想到给他们换两双鞋子?” 周应淮愣住。 “他们不是有吗?” 傅卿锤了他一下,“你明天光脚吧。” 周应淮确实被骂得有些惭愧了。 他对这两个孩子确实疏忽太多了。 “刚才李云他爹跟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明天我就让李云跟着玉丫头一块儿识字吧。” 周应淮一直反对这些,听见这话又皱起眉。 “我喜欢云姐姐。” 玉丫头穿着新鞋跑过来,拉着周应淮,翘着小脚问他新鞋好看不好看。之后又抱着周应淮的脖颈,在她耳边软绵绵的撒娇,说想跟云姐姐一块儿读书。 周应淮心里本来就有些愧疚,现在软萌可爱的女儿撒娇在跟前,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自然是点头了! 傅卿眉心一跳:好家伙,原来他是个女儿奴。 少禹更是无语,感情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玉丫头这么笨,李云那丫头更笨,两个笨人在一块儿读什么书。 傅卿拿着两条腌鱼,喊少禹拿过去。 “你帮我把这个送给李云家,再告诉她明天吃过早饭来跟玉丫头一起读书。” 第134章 这俩大人开小灶 回去后,李贵一言不发。李云娘哀声又叹气,“周家日子过的这么好,那些东西怕是都不缺。家里地上还有些菜,过两天就能收了,到时候我拿到周家去。” 正说着,院中突然响起声音,李家人跑出来一看,可不就是周少禹。 “这是我娘让我拿给你们家的。” 他手里拎着两条风干的腌鱼,个头都要不小。 李云娘眼尖的看见他脚下那双鞋正是自家送过去的,立马就明白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半了。 “好好好,替我谢谢你娘。” 见她盯着自己的脚看,少禹一低头,立马脸红起来。 试谢后他急着出门,竟忘了换鞋,穿着新鞋来了李家。 简直丢脸。 他脑袋恨不得闷怀里头去,声音自然就嗡嗡的,“我娘说,让你家李云明天吃过早饭去跟玉丫头一起读书。” 闻言,李贵两口子瞬间欢喜起来,李云更是高兴的红了眼眶。 “当真?成成成,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 少禹脸上臊的慌,话带到了便要离开,可到了门口又想起其他事情来。 “叔,婶,你家的菜拿去镇上卖了吧。现在天干,水灵些的菜随便都能卖个好价钱。我爹说一时半会儿的下不来雨,你家的庄稼不如也改种耐旱的,免得到时候没吃的。” 说完这些,少禹才真的走了。 之前在井边傅卿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李云娘就考虑过去了,只是家里一片绿油油的菜,她不舍得提早收。如今少禹再提起,李云娘只得去问李贵的意见。 李贵没说什么,只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自家地里看了看,罢了,又去周家地里看了看,回家前又顺道去看了看村里那口井。 回家后就跟自家媳妇儿说:“听周家的,咱们也改种耐旱的庄稼。” 李云娘正从锅里拿馍馍,听见他这话正好被热气烫了一下,手背立马红了一片。 “真要改种别的?” 李贵只说了一句:“听周家的。” 周家这边还在吃早饭,李云就已经过来了。少禹没个好脸色,只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饭。 傅卿招招手,“云儿来了?过来吃早饭。” 她双手藏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我吃过了。” 她声音极小,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玉丫头端了个凳子在身边,喊着她过来坐。李云摇摇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小丫头跑过去拉她,这才看见她藏在身后的东西。 “咦,云姐姐你拿着几个馍馍干什么?” 李云更是无地自容。 她娘特地喊她早些过来,正好把家里做的馍馍拿给周家,也算是一片心意。可谁能想到周家早饭这样丰富,一人一碗素面,上头还卧着个香喷喷的荷包蛋。 对比下来,馍馍怎么拿得出手。 刚这么想,就见傅卿站了起来,接过她藏在身后的几个馍馍,又把李云拉到玉丫头身边坐下。 “我前几天就想吃馍馍了,快拿给我尝尝。” 李云愣怔的看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赞不绝口的同时又给周应淮也拿了一个。 周应淮默不作声,拿起馍馍吃起来。 少禹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的面,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走到一边自己看书去了。 从傅卿穿越而来,周家伙食日渐丰盛,玉丫头早忘了馍馍的味道。见爹娘似乎吃的香,也伸手要。傅卿掰了半个给她,小丫头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嚼了两下,想说话,又没敢说,只乖乖吃起了自己的面。 李云一张脸涨得通红。馍馍一点儿也不好吃,噎嗓子,还没味道,哪有面条香。 傅卿又从厨房出来,拿了一只碗筷,把自己还没动过的面条分出来一些,最后把荷包蛋也放在了小碗里,端到了李云面前。 “我吃过了。”李云结结巴巴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真的吃过了。” “那就再吃点。你娘做的馍馍好吃,我乐意吃这个。” 一家人都看着傅卿,给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少禹都吃完离桌了,玉丫头那个只被啃得剩下点皮,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周应淮在碗里翻了翻,从最下面翻出个没吃过的,动作自然的放在傅卿碗里。 玉丫头跟少禹都瞪大了双眼。 爹碗里还藏了一个! 娘给爹开小灶! “我真的吃过了。” 李云突然站起身来,丢下这么一句就跑到了远处。她本想去少禹那边的,又怕他不高兴,便只能在另外一边等着。 傅卿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把分出来的那个蛋给了玉丫头,让周应淮把小碗里的面都吃了。 玉丫头懂事,吃完了自己的就不吃了,跑去跟李云玩。李云温和的提醒她,自己过来是要读书认字的。 小丫头当即就不高兴了。 李云轻哄着她:“你已经认得字了,不如你教我,你做我的小夫子,如何?” 玉丫头问她:“小夫子是什么?” “就是教人读书的先生。” 李云指了指那边的傅卿,“就像你娘当时教你一样,你教我好不好?” 玉丫头立马来了劲儿。她挺着个小肚子,嘴边还粘着一点葱花。 “这个我会,我哥就是我教会的。” 少禹:?她好意思? 前两天傅卿去镇上特地找了些耐干旱的种子,本想买些土豆红薯,可这些东西空间里就能换到,就没做这些打算,最后只买了些玉米和高粱种子。 玉米倒是好找,一文钱就是一大把。高粱却六文钱才有半个鹌鹑蛋这么大小的数量。 让玉丫头跟李云在家读书后,周应淮跟少禹拿着农具,傅卿背着乐安一块儿下地。忙活一阵后,便听见有人朝他们打招呼,寻声望去,是李贵两口子。 李贵扛着锄头,他媳妇儿背着背篓,两口子正朝着这边来。 到了跟前,李云娘笑道:“我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今早做了些馍馍,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傅卿隔着背衫轻轻拍哄着乐安,“嫂子手艺好,怎会嫌弃。你们要去地里?你家菜长得这么好,拿锄头干什么?” 李贵笑道:“这不听了你们的劝,准备把地里的菜都收了,改种耐旱的庄稼。今天先去地里拾掇拾掇,明儿一早我们再大收。” 第135章 各有本事 说了几句话后,李贵家就走了。不多时,周家地头上又来了几个人,都稀奇的看着傅卿身上挂着的这个东西。 “周家媳妇儿,你这身上挂的是什么?” 说话间,一只小手从里头伸出来,惊得大伙儿唏嘘一阵。 这是周家刚出生的那个小丫头? “周家媳妇儿,你竟然把孩子装在里头,这么小地方,孩子能舒服吗?” 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了。 若是不舒服,孩子一准儿要吵闹的,可背衫里的孩子不吵不闹,乖巧的不得了。而现在傅卿跟在周应淮和少禹身后,专心的播着种子,一点儿不受影响。 “你们最近没去镇上?这是镇上新出的东西,就是兜孩子的,价钱不便宜呢。” 李兴媳妇儿站在后头,盯着傅卿身上的东西啧啧两声,心道周家是真有钱。 现在这东西已经成了镇上最抢手的新品,家里有孩子没孩子都想买,只是价钱真不便宜,得五十文钱才买得着呢。 那家老板神气得不得了,不给钱连摸都不给摸一下。铺子里人又多,她想凑近点儿看都没机会。 李兴眼红的看着傅卿身上这个,把镇上看来的事情都说了。 旁人一听五十文钱的价格也都惊了,连带着看傅卿的眼神都变了。 换成其他家,五十文都够吃多一个多月了。周家真是找着有钱亲戚了,这么多钱花的竟一点儿不心疼。 现在正是做活儿的时候,大伙儿聊这么三两句都散了。等人走光了少禹才来到傅卿跟前,有些气鼓鼓的:“你才卖了三十五文钱,人家就能卖五十文,你怎么不气呢?” 傅卿好笑,反问:“我气什么?人家的布料好,绣工好,还有老顾客,能卖五十文钱是人家有本事,我有什么好气的。” 少禹哑然,但还是觉得亏了。 周应淮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少禹的肩膀,“现在只有一家铺子卖这个,价钱自然就高。可既然这么多人都想买,其他铺子自然也会照着做,到时候价钱自然就低下来了。” 与他说完这些,周应淮又催着傅卿先回家。“日头大了,怕晒着你们娘俩。再说马上就到吃饭的时间了,你先回去做饭也成。” 大概真是要入夏了,随便动动都能出一身汗,更别说胸前还挂着一个小娃娃。 “成,那我先回去。” 才到家门口,就听见玉丫头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傅卿推开门,果真瞧见玉丫头背对着门口,小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背书。 而李云坐在小凳子上,有模有样的跟着玉丫头学。 听见声音,李云先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玉丫头跑到傅卿跟前来,“娘,我教云姐姐读书呢。” 说罢,小丫头喊着李云:“云姐姐你快给娘背两句听听。” 李云有些紧张,小脸严肃的不得了。 “人之初,性本善……” 不知道是记不住还是太紧张了,李云背了两三句后就卡壳了,玉丫头又在旁边催,一催,她就更背不出来了。 傅卿已经洗了手,把乐安从背衫里抱出来玩一会儿,一边宽慰这孩子。 “你今天才第一天,能背出这么几句已经很厉害了。不过回去以后还得多背背,我明天要检查的。” 休息片刻,算着已经到饭点了,傅卿刚准备做饭李云便打招呼要走,说什么都不愿意留这吃饭。 回到自己家里,见爹娘都不在,李云懂事的架火做饭,等李贵两口子回来,李云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李贵急着问:“如何,今天学的怎么样?” 他媳妇儿笑骂道:“今天傅妹子在地上忙活一天,哪儿有功夫教云儿。不过才第一天,你问的太早了些。” “我学了。玉儿教我读书,还认识了好几个字呢。” 说罢,李云摇头晃脑的背了几句,又到卡壳的地方才懊恼的停下来。一抬头,才发现爹娘都是一脸的惊讶。 “爹娘,我……” 李云顿时红了眼眶。“我背了好几遍,就是记不住,我……” 她咬咬牙,想说要不自己就不读书了,她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谁知李贵喜极而泣,“我女儿出息了,会念书了。我李贵也能有这么出息的女儿,我对李家也有交代了。” 旁边早已跟着红了眼眶的李云娘听见这话更是直接哭出声音来。 她生李云时落了病根,不能给李家生个儿子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如今听李贵这么说,瞬间心里就轻松了下来。 “爹娘,你们怎么了?” 李云不知道这些,只是见爹娘哭,她也想哭。 她娘温柔的把她的脸擦干净,“好云儿。玉丫头虽然比你小,但是她学的比你多,你跟着她好好学,明天娘再做些馍馍给你带过去。” 提起这个,李云忙说了今早的事情,李贵两口子简直无地自容。 目光望向门外,李贵顿时有了想法。 周家忙活了一天,连晚饭都吃得格外晚。 她洗好了碗筷,顺便看了眼水缸,皱眉说:“水缸要见底了,井里还有水吗?” 周应淮拿起扁担挑起木桶,“我去看看。” 他很快回来,看着站在主屋门口哄乐安玩儿的傅卿摇摇头。傅卿心下一沉,走近一看,水桶里的水只有一半,且有些浑浊不清。 “井水没有了?” 周应淮把扁桃收起来,又把水桶提到另外一边去,“倒是还有些,只是井水都不干净。这一桶水先放放吧,等澄清些再用。我明天去山里看看,看看山里的情况。” 傅卿满是忧虑。现在正是种玉米高粱的好时候,虽说这些都是耐干旱的作物,但也得用水浇灌才能长成。可现在的情况怕是连两三个月的时间都撑不住了。 入夜后,傅卿去了一趟空间,在展柜前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能开挂的东西。 她不免有些泄气,为什么人家穿越有万能的灵泉,有储物的戒指,有这有那得,她却只有一个需要自己做好事才能兑换东西的功德数! 可如若真正大旱,她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又怎么帮助别人,功德数又有什么用? 第136章 束修是什么?名字吗 第二天一早李贵两口子就地里的菜都收掉,拿去镇上卖了。李云算着周家吃完早饭才过去。玉丫头正准备像个小大人般的提醒她今早来迟了,谁知打开家门,顿时愣住。 李云把怀里抱着的老母鸡递过去,“玉儿,给。”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后退两步,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只老母鸡,“给我干什么?” “这是我的束修。” 丫头不懂,“束修是什么?它的名字吗?不好听。” 傅卿听见声音出来看,见了她手里这只老母鸡,又想起她刚才的话,立马摇头。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爹娘的主意?快把它抱回去。我这里又不是学堂,用不着什么束修。” 李云不肯,“傅姨,这是我爹让我拿来的。我爹说,识文断字这是一辈子的本事,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这已经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了,你要养孩子,得多补补。我爹说了,你一定得收着。” 傅卿更不敢要了。 玉丫头什么都不懂,只看看手里的花姐儿,又回头看看那几只小鸡仔,最后再看看李云手里的老母鸡。 她想要。 “娘,我……” “我不收你这个东西。” 玉丫头才刚起头,傅卿那边已经冷冷的开了口。 “如果你还想在我家读书,你老老实实来就行了,不用整这些。” 听着傅卿冷然的语气,李云只得暂时打消了送礼的念头。 “今天你爹娘要忙地里的活儿,一会儿你也去帮着些。” 玉丫头眼眶又红起来,不明白是不是老母鸡惹得傅卿不高兴了,所以早早撵她回家。 “云姐姐。” 玉丫头拉了拉她的衣服。 “怎么了?” 玉丫头先看了眼在一边哄乐安的傅卿,见娘没看向这边,这才小声说:“我能不能摸摸它?” 李云笑起来,“你摸吧。” 傅卿不是没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也头疼玉丫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鸡这个动物。眼看着李云要吧老母鸡递给玉丫头抱着,她忙出声阻止。 “丫头,拿书来。” “哦。” 玉丫头收了手,失落的不得了。 太可惜了,只差一点点就能抱到了。 傅卿把李云叫到跟前,让她把昨天学过的背一遍。李云结结巴巴,傅卿听得拧紧了眉头。 “你昨天回去没背书吧?如果明天你还是这样,以后就不用再学了。” 李云猛地抬起头,眼眶又红了。 傅卿耐着性子,“如果明天你背得出来,但是动不动就红眼睛,那你也不用来了。” 李云没想到她会这么严厉。背不出书要被骂,红眼睛也会被骂。 傅卿盯着背了两回后,一只卡壳的地方还真的就顺下来了。启蒙书上简单的那几个字李云已经认得了,没有纸笔,傅卿依旧是拿着树枝,在地上教她写字,几遍以后这孩子终于是写得有模有样了。 瞧着时候差不多,该学的也都学了,傅卿才让李云回去,顺便把那只老母鸡带走。 玉丫头已经在鸡舍前头蹲了好一会儿了,听见这话才恋恋不舍的起来,抱着花姐儿跑进了自己的房里。 李云抱着老母鸡,沿路看见井边围的都是人,不知怎么的又吵了起来。她要回家毕竟经过井边,可还没到跟前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怕老母鸡惊到不下蛋,她几乎一路小跑。 刚把鸡放回圈子里,李贵两口子也回来了。 “爹娘,我会写字了!” 李云迫不及待的在地上写了两个字,给爹娘乐得差点儿收不住笑。 李贵老泪纵横,赶快自己姑娘有出息了。她娘又拉着女儿,让李云也教她认字。 “行了行了,你都这个年纪还学什么字。” 话虽这么说,可李贵也跟着凑过来,看着李云一撇一捺的写出个“人”字来,连连点头道:“写得好,颇有点官府告示那种板板正正的样子。” 才说完,李贵面色又是一凝,“不是让你把老母鸡送去周家,怎么还在这?” “爹,傅姨不要,说以后如果再这样,我就不用去她家读书了。傅姨还说今天我家地里忙,让我早些回来帮着你们点。” 两口子被噎了一下,片刻后李贵才叹了一声。 “周家都是好人。” 李云帮着她娘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咦了一声。 “娘,咱家也种玉米吗?” 她娘点头,“我们家里还有两个土豆跟红薯,连带着这些玉米,一会儿都拿去种了。” 远处吵闹声更大,在屋里听的不真切,这一家三口还跑去大门外头听。周家也开了门,傅卿一手抱着乐安,一手牵着玉丫头,周家离得远一些,她还牵着玉丫头往前走了一段呢。 两边都没没听出个名堂,老刘头就来了。 “刘叔你来的正好,你倒是给评评理,我家只是朝他前头打水,他就非得说是我家把水搅浑了。” “不是你是谁?你在我前头打的水,不是你搅浑的还能是谁?” 说着,他把水桶拎到老刘头跟前,“刘叔你看看,这水浑成这样,人怎么喝?” 朝前打水那个也不服气的把自家水桶拎过来,“我家的也一样浑,难道我还得赖之前打水的那个?” 顿时,两边又吵起来,吵不过两句又要动手打架。 可怜老刘头一把年纪,差点儿没让这两人给撞得摔地上去。 好不容易把这俩人分开,那两桶脏水也早被撞翻了。 乐安哭闹起来,傅卿只得先带着孩子回家。不知道老刘头是怎么调解的,大伙儿都各回各家,消停了。 周应淮带着少禹上了山,家里就只有傅卿跟玉丫头。两人随便弄了些吃的,看着时间还早,她便带着玉丫头去了一趟地里。 李贵一家已经翻土种上了耐干旱的作物,三个人手里的活儿安排的紧紧有条,光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舒服。 “傅妹子。” 李云娘爬上田埂,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土。 “昨天只见周家种了玉米和高粱,我们这里还有些土豆和红薯,你家也拿去种些吧。” 说罢,李云娘就要去拿东西。 “嫂子不用了,我家的地都种满了,没地方再种其他的了。” 李云娘突然叹了口气。 “现在村里就只有我们两家改种别的,到时候真大旱下来,别人家怎么活啊。” 傅卿沉默片刻,这几天纠结在心里的事情还是下了决定。 她松开牵着玉丫头的手,“丫头,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第137章 不速之客 之前她从未仔细看过别人家地里有什么,这会儿倒是仔细的看了一圈,之后才去了刘家。 春生娘在院子里码着柴火,听说她来找老刘头,顿时皱起眉来。 傅卿眉心一跳,“刘叔不在家吗?” 春生娘指了指屋里,“这几天爹被村上这些事情烦得不行,整日说头疼,今天来喊的人非说那两家已经打破了脑袋,又把爹吓了一跳。刚才回来后就一直歇着呢。” 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先坐着,我给你喊去。”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这一趟找老刘头确实有事儿。 老刘头从屋里出来,大概真是被村里的琐事烦的心力交瘁,看着似乎又老了几岁。 “刘叔。” 老刘头点点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小子呢?” 傅卿笑了笑,“跟他爹上山了。” 见她笑呵呵的,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老刘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刘叔,刚才的事情我瞧见了,只是领着两个娃娃不好上前。” 老刘头摆摆手,已经不想再说这个事儿了。 “刘叔,李云家也把菜收了,今天已改种耐干旱的庄稼了。” 闻言,老刘头跟春生娘都愣了一下。 “她家那片地这么好,种出来的菜都是最水灵的,她家真舍得全都收了?” 傅卿颔首,“前段时间我提过这事儿,但那会儿还有井水可用。可如今井水浑浊,人根喝不得。那两条河水也要见底了,眼前干旱将至,他家也改了主意,种上耐旱的庄稼,以后也不至于没东西吃。那一点点河水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趁着现在还能浇到地里,还是早早把庄稼种好。” 看着他们的神色,傅卿又说:“我今天来这一趟就是想让刘叔跟大伙儿说说,早做打算才是。如果只是雨水来的迟,那就算是我多虑了。可如果真遇上干旱了呢?” 春生娘听得心头一紧,“爹,要不咱们也……” 老刘头点点头,“行,这事儿是该考虑考虑。” “刘叔,我还有件事儿。” 老刘头一拍大腿,“你直说便是。” “如若咱们村里的水源能抵过两三个月,庄稼就能长成。可大旱不只我们两河村,若是我们村里有庄稼的事情传出去,恐怕得生事端。” 老刘头连连点头,“确实,这也得仔细考虑。” 离开刘家后傅卿才赶去玉丫头那边,到了地方看见玉丫头跟在李云身后有模有样的播着种子,不由得一笑。 “娘。” 玉丫头跑到她跟前,小脸晒得红扑扑的。 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些种子,又忙还回去,才跟李云挥手告别。 “云姐姐我走了,你记得回去要好好背书。” 李云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好。” 到了自家地上,玉丫头帮着傅卿忙完剩下的活儿,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才回去。 路上又遇见春生娘,她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你走后爹仔细考虑过,觉得确实该提早准备着。这不,他喊着我们挨家挨户的去说,也不知道能劝动多少家。” 春生娘忙着去下一家,急匆匆的走了。 路过陈婆子家时傅卿让玉丫头去喊了门,几声后陈婆子才开了门。 瞧见她手里拿着农具,前头还挂着个奶娃娃,忙把她们都喊进来。 “这是刚从地上来?” 傅卿点头,目光望向陈婆子放在院子里的那两只木桶上。 “水太浑了,先放放。” 傅卿过去看了一眼,桶里的水已经有些清澈了,应该已经放了好一会儿了。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应该一会儿就能用了。” 玉丫头在地里待了这么久,天又这么热,她早就渴了,这会儿仰着小脑袋问陈婆子要水喝。 陈婆子到桶边悄悄,叹了一声,“丫头啊,奶奶这的水不干净,还得等一会儿呢。” 转头见玉丫头渴得直舔嘴巴,陈婆子心疼的不得了,要去厨房拿碗来给玉丫头盛水喝。 傅卿喊住陈婆子,“我家里还有些水,我带她回去喝。” 陈婆子面上有些难堪,但奈何眼前的水确实不能喝,只是摆摆手让傅卿把丫头带回去。 回了家,傅卿先给玉丫头倒了满满一杯,最后又拎着还剩下大半的凉开水去了陈婆子家。 陈婆子以为傅卿是嫌弃自己的水脏,没想到她竟给自己送来的干净的。 “大娘,我有个法子能弄清水,我教你。” 傅卿在陈婆子家里找了个底部破了洞的罐子,又找了几个石块,再去厨房里挑了两块烧出的木炭,最后用稻草做为填充,做好这些后她才把还未澄清的水倒进。 陈婆子拿着干净的碗在下头接着,眼看着流入碗里的浑水变得清澈,陈婆子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这,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傅卿笑起来,“大娘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陈婆子高兴极了,“太好了,以后再浑的水也不愁了。” “不行,还是得烧开了再喝。” 陈婆子点头应下,拿了个鸡蛋给她。傅卿也不客气,把鸡蛋收下了。 “陈大娘。” 春生娘推开大门,见傅卿也在便跟她打了声招呼,这就说起了改种庄稼的事情。 陈大娘摆摆手,“罢了罢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若真的活不成,那就活不成吧。” 春生娘气恨道:“大娘你可不能这么说。村里每户我们都知会了,我爹说了,若真要干旱,咱们两河村的人可不能闹饥荒,少了谁都不行。” 陈婆子心中一暖,可还是摇了头。 “我可不种张婆子家的地。” 屋后那点小菜园也只够种些小菜,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可没本事再去垦一片地。 春生娘立马接话:“这事儿你放心,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看哪个地方合适,我家人多,我们给你开地。” 傅卿也跟着说,“我还剩下些种子,陈大娘你到时候都拿去种。” “娘。” 玉丫头站在陈婆子家门口,目光还怯怯的往某处看去。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忙走出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 “怎么了?” 玉丫头指着家的方向,“家里来了个人,说找你的。” 第138章 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傅卿心里没来由的不安起来,忙带着玉丫头赶回家中,进门就瞧见鸡圈旁站着个女人。 玉丫头一下子紧张起来,快步跑到鸡圈边,“不准你看我的鸡。” 那女人不理她,转头看见傅卿,立马笑盈盈的。 “姐。” 来人与她有五六分相像,可不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傅婉。 见傅卿身前挂着个东西,再细看看她的肚子,傅婉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这是你生的?” 傅婉三两步跑上来,说的是孩子,看的确实背衫。 “你这东西买的哪家的,怎么一点儿也不好看?” 傅卿皱眉躲开她的触碰,对原身这个妹妹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原身记忆里,爹娘对这个妹妹颇为偏爱,幼时更是偏宠的不像话,不管对错全是原身的不是。而这个妹妹骄纵霸道,向来跟原身不对付,更是为了一点银钱差点儿把原身卖了,原身也正是因为这事儿才逃离傅家,直到遇见周应淮,便再没回去过。 如今傅婉找上门来,一准儿没好事。 “你来这干什么?” 听出她语气的冷淡,傅婉啧啧两声。 “你都离家快四年了,怎么性子还是这样?我们可是亲姐妹,我来这里自然是看望你了。” 傅卿眉心拧成疙瘩,“说话就说话,你别乱碰我家东西。” 傅婉嗤笑一声,“哟,脾气见长啊。” 她目光扫过整个院子,突然抬脚朝厨房里去。 傅卿追上去,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鸡蛋!” 篮子里还有一个鸡蛋,正被傅婉拿在手里。 “放回去。” 傅卿气极。这是陈婆子刚刚给的。 傅婉不理,一转头又看见那边挂着的腌鱼,眼睛顿时迸出绿光。 “还有腌鱼?” 她伸手就要拿,傅卿这回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你再敢动我家东西,我现在就给你收拾了。” 傅婉见她真的要翻脸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鸡蛋放下。 “一会儿把鸡蛋煮了呗,我好久没吃了。” 傅卿没听她狗叫,把她拉到院子里,“你来找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姐。” 傅婉突然哭起来,哭声渐大,恨不得把天都哭塌了。 “爹娘要给我说亲,我不愿意。姐,你收留我吧?” 傅卿冷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她要把原主卖掉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说亲?说亲好啊,你年纪早就过了,再嫁不出去那就是老姑娘了,丢人。” 傅婉瞬间变了脸,“你这人怎么……” “怎么?” 傅卿冷眼看着她,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而此事的傅婉目光上下打量着傅卿,逐渐带起了疑惑。 几年不见,这个姐姐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鸡仔一直咕咕的叫着,她刚才数过,都快有十只了。其中有几只已经半大,现在都能吃了。还有厨房里的鸡蛋和腌鱼,还有傅卿身上那个背衫,也得几十文钱。 想来是傅卿嫁了个会赚钱的男人,过上了好日子,变得神气了。 傅婉神情立马软下来。“姐,我们可是亲姐妹,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只能去死了。” 说着,她还真要往墙上撞。傅卿赶紧把她拉住,傅婉心中得意,暗骂傅卿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蠢,她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怎会真的寻死。 “要死你去外头死,别脏了我家地方。” 傅婉人傻了。 “你说什么?” 傅卿没理会她,直接把人拽到门外,砰的一下摔上大门,任凭傅婉在外头怎么喊都不开门。 玉丫头抓着傅卿的衣裳,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家大门。 “娘,她是谁?” “不认识。” 片刻后,门外消停了。玉丫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了听,确实没有任何声音了。 她抱着花姐儿欢欢喜喜的跑到厨房门口,“娘,她走了。” 傅卿应了一声,又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玉丫头见她忙得脚不沾地,“娘,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把东西腌鱼鸡蛋,还有之前晾晒的笋干都藏起来,可恶她的空间没有储物功能,要不一股脑的放进去,就算是傅婉变成狗都闻不到味儿。 按照原主对傅婉的印象,这个亲妹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家里这些能吃的,值钱的,她通通都得收起来。 玉丫头似懂非懂,也过来帮她一块儿弄。 “周家的,是我。”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老刘头的声音。玉丫头一溜儿的跑了出去,傅卿都没来得及阻止,丫头已经把门打开了。 瞧见站在老刘头身边那个,笑盈盈的人,玉丫头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 她怎么又来了! 老刘头摸摸玉丫头的小脑袋,夸了声乖,又问追出来的傅卿:“周家媳妇儿,这是你家亲妹子吧?” 原来是傅婉跑到村里,遇人就说自己是傅卿的妹子,过来认亲被撵出去了。大伙儿瞧着她跟傅卿五六分相似的模样,又同是姓傅的,自然就信了她的话。 正好老刘头挨家挨户的通知到这边,听见这事儿便把人给领了回来。 老刘头领着傅婉进了周家,劝着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做外人看笑话的事情。既然是亲姐妹,更是没有把人撵走的道理。周家媳妇儿,可不兴这样了。如果真是有什么难处,记得来找刘叔,刘叔给你做主。” 前头那些话都是说给看热闹的人听的,后头这一句才是对傅卿讲的。 傅卿满是歉意,老刘头心力交瘁,自己是真不忍心再用这种糟心事儿烦他。又看看外头那些瞧热闹的人,傅卿只能同意让傅婉暂时留下来。 等关上大门,傅卿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 “我只管你一顿饭,吃完你就走。” 傅婉脸皮子厚,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抚着那张八仙桌,赞不绝口。 “这桌子好方正,哪个木匠做的,做的真好。” “还有这凳子,配套的呢,得不少钱吧。” 她一屁股坐下来,还左左右右的晃了晃,力气大的恨不得把凳子当场摇碎了。 傅卿心疼死了。 第139章 原来家里藏男人 “这椅子也不错。对了,一会儿我就要坐这。” 刚说完,她又站起来,直接朝着主屋去。玉丫头冲上挡住她的去路。“这是我爹娘的屋子,我妹妹还睡在里头,你不能进去。” 傅婉把她的小胳膊扒拉开,“我看看。” “不给!”玉丫头义正言辞。“你爹娘没教你去别人家里别乱动,别乱看吗?” 傅婉脸一沉,扬起手作势要打,“毛丫头,信不信我打你?” 玉丫头双拳紧握,目光紧紧盯着她,嘴巴紧抿成一条线,年纪虽小,却一点儿不怕。 “你敢动她一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卿声音自她身后传出,玉丫头顿时更有底气了,小肚子挺起来,小腰板也挺起来。 傅婉立马换了张笑脸。“我只是跟她玩儿,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说着,傅婉弯下腰来,本该落在玉丫头脸上的巴掌转而亲昵的捏了捏孩子的小脸。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告诉姨姨,你叫什么名字?” 她暗中使劲儿,在玉丫头要哭时才松了手,瞬间,玉丫头脸上已经被掐出了红印子。 玉丫头憋着眼泪把她的手挡开,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床上的乐安顿时惊醒,哼哼唧唧的要闹了。玉丫头忙爬上床,学着娘的样子搂着妹妹,轻拍轻哄着。 门外,傅婉登时恼怒,抬脚便要踹过去。刚抬起脚,便听得傅卿冷声警告:“你敢踹一个试试。” 她悻悻的收了动作,转身抱怨。 “真是有娘生没娘养,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傅卿瞬间沉下脸色,“我就是她娘。傅婉,你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就给我滚出去。” 傅婉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就是个野种,你不过就是喂了三年,还真当成自己亲生的了?” 啪! 一记耳光把傅婉那张脸打得转到一边去,可见力气之大。 “你敢打……”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打得傅婉再不敢还嘴,只憋着眼泪,将落不落。 “你……” 傅卿打开大门,“是你自己滚,还是我给你送回家去?” 刚说完这话,傅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姐,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说话没把门,我从小就这毛病,你知道我心不坏的。姐,你是我的亲姐姐的,我已经没去处了,你现在把我撵出去,我一定会死在外头的。姐,姐……”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把全村人都喊过来。 傅卿冷笑一声,揪着她的衣领子,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你再哭大声点儿,最好把全村人都喊过来,到时候我就告诉大伙儿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儿!” 顿时,傅婉哑巴了。 傅卿把她推搡出大门,傅婉心慌着刚才那句话,还真就不敢再乱来了,但又不甘心离开,只能紧紧的拽着傅卿的胳膊。 “怎么了?” 一声低沉响起,傅卿眉心一跳。 怎么偏偏这会儿回来了。 傅婉寻声看去,见不远处站着个男人,身边站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朝向这边大步走来,傅婉的心随之怦怦乱跳。 这男人,身材高大气势威猛,眉眼冷峻,整张脸清冷默然。而身边的孩子生得也是极好看,五官分明,天质自然。 两人虽然穿着普通的粗麻衣服,但相貌皆为出众,看着一点也不像个庄稼人。 “怎么了?” 周应淮来到傅卿身边,连个正眼都没去看另外一边的傅婉。傅婉愣怔的看着来人,只觉得心跳的更加厉害了。 这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傅卿不想跟她扯上关系,随便找了个借口,喊着他们父子俩回家。 见自己被冷落,傅婉突然身子一歪,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谁知等她抬起头,傅卿跟周应淮已经进去了,根本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只有少禹,进门时冷冷扫了她一眼。 眼看着大门要关上,傅婉赶紧追上去,着急的把手从门缝中塞进去。闭门时重重砸到手指,顿时疼得她一阵鬼叫。 少禹忙松了手,“是你自己硬挤进来的。” 十指连心,傅婉脸色蜡白,指着少禹的手在片刻停顿,又落到了傅卿身上。 “姐,你怎么能这样?你都已经嫁人生孩子了,怎么还能随便让男人进门?两人还这般亲近,你真当别人是瞎子不成?” “难怪你刚才不让我进门,一直把我往外撵,原来竟是藏了个男人。” 傅婉声音极大,嗓子扬起来时尖锐又难听,像个破喇叭。 一家人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听见声音,玉丫头打开主屋房门,瞧见周应淮后哇的哭起来。 “爹!” 傅婉还在巴巴喊着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与傅卿站在一起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她姐嫁的男人? 难怪她这个亲姐姐愿意帮别人养孩子,还性情大变敢撵她出门,感情还真是嫁了个好男人。 可下一刻她登时恼怒起来。傅卿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大家面前出丑! 周应淮抱着玉丫头,皱眉看着女儿小脸上的红痕。他心疼的摸了摸,“怎么弄的?” 玉丫头没说话,只是怯怯的把脑袋靠在爹爹的肩上。 一旁的傅卿顿时火冒三丈,快步来到傅婉跟前,伸手就要掐回去。 “姐夫!” 傅婉慌忙躲开,张口就喊起来。 “我是婉儿啊,是她的亲妹妹。姐姐离家这么多年年,我实在想她……” 傅婉张口就是故事,一番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刚才蠢到底的人这会儿倒是聪明了,只捡着说自己的困境,说跟傅卿的姐妹之情,说自己不被亲姐姐待见的委屈,对刚才自己的冒犯却是绝口不提。 “那又如何?” 周应淮冷声一句,直接把傅婉接下来没说完的花给堵了回去。 “什,什么?” 周应淮声音里明显压着火气。他刚才虽不在场,但已然从傅卿跟玉丫头之间猜想到了什么。如今不管傅婉是什么身份,他都不待见。 “既然我媳妇儿撵你出门,那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看清楚他眼底的厌恶,傅婉心头一紧,立马捂着自己的脚踝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第140章 风水轮流转 “一定是刚才崴脚了。姐姐,我好疼。” 一股子绿茶味。 傅卿忍无可忍,顺手拿了扫帚朝着她就打。傅婉并未闪躲,硬是被她打了好几下,死活不离开。 乐安被吵醒,哭声从屋里传来。 “你赶紧给我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傅卿惦记着孩子,只能把扫把扔了,转头便走。 傅婉一声苦笑,“我是真没去处了,要不我也不会求你收留。我们是亲姐妹,既然连你也不要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话音才落,傅婉突然冲着周家的院墙狠狠撞去,只听一身闷响,她的身体从墙上滑下来,院墙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这女人,真是疯了。 傅婉再醒来时外头天已经黑了。察觉床尾有道人影,惊得她猛地坐起来,顿时脑袋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下,差点儿没从床上栽下来。 她扶着床沿,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床尾的那道人影是傅卿。 “看见我要摔了也不知道扶一把,从小到大爹娘都白疼你了。” 傅卿听后突然嗤笑出声,“傅婉,你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从小到大爹娘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傅婉确实理亏,可又不愿意被她拿捏,又装模作样的要撞墙。 “要死就死外头去。” 傅卿的语气里全是轻蔑不屑与十足的烦躁。 “你……” 傅婉被气得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堵闷的难受,只能重新躺下来。 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疼,她抬手摸了一把,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可脸颊并未有伤,手上也没沾到什么,偏偏就是觉得疼。 烛光下,傅卿看着自己在她脸上掐出来的红色,觉得自己还是下手轻了些。 察觉眼前光线更明亮些,她睁开眼睛,见傅卿举着蜡烛正站在床头。她忙不迭的往旁边躲了躲,“你想干什么?”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傅婉扫了她一眼,“半年前不是你跟我说自己嫁到这里的吗?到村口我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 借着原主的记忆傅卿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当时周应淮已经瘫了,家里没了钱,她便偷着家里值钱的东西去卖,卖了就在镇上吃喝,根本不管两个孩子的死活。没想到那天就遇见了离家多年许久未见的亲妹妹,本想躲开,却被傅婉拉着一个劲儿的问。 她实属无奈,只能随口一说自己住在两河村。 没想到今天傅婉还真就找过来了。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还非赖在我这里不走?” 傅婉装起笑,虚假又难看。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骂玉丫头那些话告诉他爹。他爹可是最疼玉丫头的了,知道玉丫头受了委屈,小心他给你丢到后山去喂狼。” 傅婉身子颤了颤。 她知道傅卿嫁了个猎户,也知道猎户有本事,一听说要把她丢去喂狼,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傅婉抽泣了几声才开口:“自打姐你走了以后,家里的活儿都是我来干,爹爹又爱喝酒,清醒时还好些,喝醉了就爱打人。去年他们生了个儿子,我这日子过的更是没个人样……如今更是要把我卖了,给那小畜生买肉吃。” 原主离家时可是闹的相当难看,他爹丢了面子,总是借酒装泼,打过她们母女好几回。后来她娘被诊出有孕,他爹便只打她一个人。她只日日盼着生下来的是个妹妹,没想到竟是爹娘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弟弟。 当初原主身上受了多少气,如今就在傅婉身上加倍的讨回来。 那种家,她还怎么回去? 她这边哭的伤心,傅卿倒是兴奋不已,明知又故问:“谁生了儿子?哪个小畜生?” 傅婉恨得咬牙。 “他们!爹娘!” 傅卿突然想要放声大笑。 “原来你也有今天。” 当初爹娘偏心傅婉,不仅让原主吃亏,还把傅婉的性子养成这样。如今又生了个带把的,自然是宝贝着儿子去了,傅婉怎会安生的待着,一定是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今日过的艰难,便打起了要把傅婉卖掉的心思。 笑死。 傅卿的讥讽一点儿没遮掩,傅婉虽然气,却半点不敢反驳,只能拉着她的手哀求道:“姐,你收留我好不好?我不能回去,回去我一定会被他们磋磨死……啊!” 傅婉尖叫一声,慌张的撤回手,快速的抹开滴在自己手背上的烛泪。 “看不见我拿着蜡烛吗?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傅卿冷漠开口。 “周家不养多余的人,你伤好了就走。” 说罢,傅卿举着蜡烛就走了。房门关上那一刻傅婉才反应过来,冲着门外大喊:“你为什么把蜡烛拿走了?” 房门重新被打开,烛光下,傅卿那张脸冷得不能再冷了。 “蜡烛也得十文钱一根,点在你这里,浪费了。” 说完这话,房门再被关上,屋里顿时又暗下来。 傅婉躲进被窝,忍着饿好半天了才睡着。 第二天傅婉再醒来时,外头已经有碗筷的声音了。 她翻爬起来,开了门,果然见周家人坐在那张八仙桌上准备吃早饭了。 今日早饭只炒了一些笋干,半碟咸菜,黍米粥,算是周家极其简单的一顿了。 可傅婉昨天就没吃东西,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桌子都啃了。她走过去,挤在玉丫头的位置上,盯着桌上的饭菜直吞口水。 玉丫头还小,她一个大人,这么大的屁股,玉丫头哪里争得过她。眼看着玉丫头要掉地上了,傅婉才察觉到不对,抬头一看,周应淮那双冷眸正在看着自己。 她心头一紧,赶紧起身,一边不忘扶着额头,“姐夫,我有点儿晕。” 周应淮收回目光,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多余。 少禹低头干饭,压根不搭理她。 傅卿把刚煮好的水煮蛋递给玉丫头,“等凉些再吃。” 桌上就只有一个鸡蛋,只给了玉丫头,还是当着傅婉的面给的玉丫头。 傅婉心里恨得要死。 她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第141章 一家都是疯子 玉丫头挪了挪小屁股,坐满了整个位置,看着傅婉,拿着鸡蛋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再当着她的面,一点点剥掉蛋壳。 昨天这个女人不是想吃这个鸡蛋吗?今天她就吃给这个女人看。 昨天这个女人不是想坐这个位置吗?今天她就坐给这个女人看。 玉丫头歪着小脑袋,天真可爱。 “姨姨你站着干什么?为什么看着我们家吃饭,你自己没有家吗?” 说完,玉丫头又举起手里剥了皮的鸡蛋,“你盯着我的鸡蛋看,是想吃吗?我可以给你看,但你不能吃哦。” “你!” 有人破大防了。 这死丫头绝对故意的! 傅婉气得浑身颤抖,偏偏发作不得。下一瞬,她脸色煞白,两眼一翻,双腿一软,就这么栽倒在了桌前。要不是周应淮动作快,要么这一桌子饭被掀翻,要么就是傅婉脑门再被磕个窟窿。 除了周应淮重新坐下,其余三人都惊得站起来。等傅婉恢复几分清明,瞧见的却是周应淮与两个孩子坐在那边继续吃。 脑袋本就磕了个窟窿,流了好些血,又饿得没力气,如今再被气着,她这一口气瞬间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紧着,她的后背被人猛地锤了一下,憋在心口上的气一下子就通了。 傅婉猛地咳嗽,一手护着后背连连后退,一边惊恐不安的瞪着傅卿。 “你就这么待不得我?” 傅卿神情淡淡的收了手,“我看你都喘不上气了,给你顺顺气啊。” 傅婉被她气得直翻白眼,见她又提着拳头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你,你还想干什么?” “我看你眼睛也不好使,准备给你治治。” “疯子!” 骂了这么一句,傅婉见鬼似的跑进屋里,砰的一下砸上了房门。 少禹歇下碗筷,满是不爽,“爹,那是我的屋子。”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 傅卿坐下来,“等她好了,我亲自给她送回去。” 屋里的傅婉恨不得又撞一回墙,可奈何脑门疼得厉害,她实在没勇气再来一回。 她可不想真的死在这。 听着外头收碗筷的声音,傅婉气得把身下床板锤得砰砰响。 随着吱呀一声,有人打开房门。她抬眼看去,见傅卿端着一只碗进来了。 她翻爬起来,动作急迫,又能看出小心。 她把碗筷接过来,吃得狼吞虎咽。 粥上只有一些炒笋干和几筷咸菜,傅婉却吃得格外满足。吃完后,她把空碗递过去,“再给我盛一碗。” “没了。” “没了?” 傅婉瞪着眼睛,发现傅卿瞪得比自己还大。 “我家五口人,我还得喂孩子,能给你剩一口就不错了。” 傅婉泄了气,又把空碗拿过来,捧在脸上又舔了舔。 傅卿:…… 舔干净后,傅婉才舍得把空碗递过来。傅卿有些嫌弃,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洗了这只碗后单独放在一边。 肚子里填了些东西,傅婉又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过饭点了。 她爬起来,瞧见院中无人,心中一喜,朝着厨房便去。 前脚才刚踏进去,后脚就被吓了出来。 “小兔崽……” 骂人的话生生被拽了回去。傅婉没好气的看着坐在灶膛前的少禹,“你怎么在这?” “防着你偷吃,所以故意守在这里的。” 少禹直言直语,没有半点客气。 傅婉手指了半天,又愤愤撤了回来。 “我下午没吃饭,饿了,你给我端碗饭来。” 少禹不理,继续扒弄着火塘里的灰。 傅婉提脚要进去,迎面就是一阵灰。她呛从厨房里跑出来,随手抓了把扫帚便要冲进去打。 嗖的一声,傅婉脚步猛然顿住。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扎在脚前的竹箭,僵着抬起头,吓得眼眸紧缩了一瞬。 少禹站在厨房门口,抬手拉弓,弦上的箭欲势待发。 傅婉抓紧了手里的扫帚,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你干什么?杀人犯法!你敢对我动手,我就告到官府去!” 话音刚落,刚才还搭在弦上的那支竹箭以破竹之势扎在她的脚边。傅婉这会儿真的慌了,转身想跑,却被手里的扫帚绊了脚,摔了个大马趴。 还没等起身,又是嗖嗖两声,两支竹箭一左一右的扎在她的身侧,连同她的衣裳裙子都扎进了地里。 “你敢说我妹妹有娘生没娘养?” 嗖! 又是一支竹箭扎在她手边,傅婉惊叫一声,慌忙把撑在地上的手藏在身下。 “你敢说我妹妹是野种?” 嗖! 竹箭扎在她的脸边,傅婉尖叫着捂住脸。 半晌没再听见嗖嗖的冷音,傅婉壮着胆子抬起头,正好对上那支直对着自己眼睛的箭尖。 她浑身僵硬,连喘气都不敢了。 “你要不是她亲妹妹,我现在就杀了你。” 冷冰冰的说完这句话,少禹才收了手里的弓箭。傅婉慌张爬起来,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屋里,关上门再也不敢出来了。 少禹冷哼一声,捡起低声被挣开的弓箭,小心的拾起装好,这才又回了厨房。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傅婉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衣服也被竹箭划破。 她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疯子,这一家全是疯子。 周家地上,玉丫头拿着水瓢,跟在傅卿身后浇水。她回头看看家的方向,始终有些不放心。 “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周应淮本是在不远处忙活的,听见这话后招手让玉丫头过去。等玉丫头到了跟前,他弯腰把玉丫头抱上田埂,与垫着背衫熟睡的乐安紧挨着坐下。 “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已经问了快十五遍了。这一处阴凉,你坐在这里等,等爹娘忙活清咱们就回家了。” 玉丫头低着头,揪着衣摆,小声呢喃:“可是我想花花。” 周应淮替她擦了擦脑门上热出的汗水,“爹已经让哥哥回家帮你看着了,花花它们丢不了。” 她怎么放心得了。 哥哥平日里一点儿也不关心她的鸡仔,甚至还会嫌它们吵闹。他才不会帮忙照顾呢。 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一会儿盯着鸡,一会儿盯着蛋,谁放心得下啊…… 她想回家! 傅卿浇完了水,这才得闲下来。周应淮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回去了吗?” 她往家那边看了一眼,“还早。” 第142章 到底谁不像好人 周应淮见她一点儿不着急,那自己更不用操心管其他的了。 在地里瞎弄了会儿,正要回家时又瞧见刘家几口人扛着农具朝着远处去,傅卿喊了春生娘,问了才知道原来刘家准备给陈婆子在旁边的平地上开块地。 春生爹也凑过去,笑呵呵的,“总归是要种些东西的,陈大娘年纪大,又只有一个人,这些事情只能是我们帮着做了。” 傅卿喊着周应淮,“正好,我们家也去帮帮忙。” “爹,我想回家……” 玉丫头拉着周应淮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 春生娘瞧着稀罕死了。她把玉丫头拉过来,把兜里揣着准备给儿子的花生都给了她。 “拿着吃。” 玉丫头不要,她就是想回家。 春生娘神情一凝,忙把手背贴在她的脑门上。 “这孩子怎么了?难不成是病了?” 傅卿实在没好意思说她是惦记着家里那两只鸡,但又实在心疼玉丫头,刚要开口,周应淮已经先说:“那你先回去吧,让你哥差不多得了。” 说完,周应淮拿着锄头跟上了刘家。 玉丫头欢天喜地的跑远,片刻间田埂上就没她的影子了。 直到隔得老远看见玉丫头跑上回家那条路,她才放心的追上周应淮,“你听见了?” “不就是使使坏吗,这有什么。” 少禹年纪大些,要干活也得他来干,可傅卿偏要他留在家里读书,其实有暗戳戳得交代在傅婉上厨房找吃的时直接把灶灰扬她身上。 可傅卿不知,她前脚出门,周应淮同样也暗戳戳得让少禹试试才新做好的竹箭好用不好用。 到了地方,两家人忙作一阵,还真找了个地方准备开地。 这活儿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忙活一会儿后大家都坐下来歇歇。 春生娘突然问:“你家那个妹子怎么回事儿?听说要寻死,脑袋都磕破了?” 傅卿唇角挂着的笑慢慢收了回去,望着远处长长叹一声。 “嫂子,你是不知道……” 听傅卿说完,春生娘气得大骂:“怎会有这种爹娘,难怪教不出什么好女儿来!” 被春生爹拽了一下后她才反应过来,忙跟傅卿解释:“嫂子不是说你,我说你妹妹呢。” “其实嫂子也没说错,我之前确实……挺不好的。” 傅卿只是想借机把傅婉的所作所为告诉大家,每曾想把自己给有带坑里了。 她抬起头,正好撞上周应淮那双眸子,顿时心口一窒。 他那双眼睛太过深沉,看不到任何情绪,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傅卿突然有些心虚起来,把原主的记忆翻了一遍确定她没什么说漏嘴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等她伤好了就让她走吧,她若不走,我再去说。” 老刘头可是从头听到尾的。想当年,他也是家里不被待见那个,好不容易把其他兄弟都熬走了,上头也没了长辈,这才过了几年轻松日子。 面对这样的亲戚,他打心眼儿里的厌恶。 “不说这个了。你家乐安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春生娘逗着背衫里的乐安,喜欢的不得了,拉着小手自说自话了一会儿,春生娘突然叹起来。 “要不是我伤了身子,我也还想要个女儿。” 傅卿疑惑,“找大夫瞧了吗?” 春生娘看了眼正在跟周应淮说话的自家男人,语气难掩失落,“就是大夫说的。我这辈子怕是跟丫头无缘了。” 傅卿把背衫解下来,连带着娃娃的抱过去。 “喏,借你玩一下。” 春生娘一愣,随后才大笑起来,忙把孩子接过来抱着。春生爹好奇的凑过来,听媳妇儿说完,也跟着乐呵。 老刘头听了更是不得了,抱着乐安舍不得撒手。“哟,这孩子眼睛鼻子跟你家周应淮简直一个模子嘛。可惜是个女娃娃,要不就能跟你爹一块儿上山打猎了。” 春生娘:“女娃娃多好,像玉丫头一样可可爱爱的。瞧这眼睛多好看,明显就是随娘的。我看着鼻子嘴巴倒是像她爹。” 春生爹:“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比咱家春生小时候好看多了。” 傅卿听着直乐呵,听见这话又不好意思的夸了春生两句。 然而刘家人并没有在听。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唇角弯了又弯。 今日大家都忙着说话逗孩子,基本都没干什么活儿。瞧着天色渐晚,便等拿着东西才回去。 乐安哼唧了两声,傅卿一路走一路哄,这么晃着晃着的又把乐安哄睡了。 见她小手还路在外头,周应淮忙帮她把小袖子拉上来些,挡住那只娇嫩的小手。 “那些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 他站定脚步,“当初你只跟我说无处可去,没说你是逃出来的。” “当时人都已经逃出来了,干什么还要告诉你。万一你不是好人,又把我送回去了呢?” 周应淮低声笑开,“你我到底谁不像好人。” 傅卿突然顿住脚步。“周应淮,如果当年你遇见的是别人,你也会张口就问人家要不要跟你成亲吗?” 周应淮眉峰轩起,“哪有那么多如果。如今你我都好好过日子就是。” 到了家中,少禹正在院子里做着个小马扎,而玉丫头就守在鸡圈旁,怀里抱着花姐儿,咧着小嘴直乐呵。 傅卿凑过去看了一眼,“花花它们都在呢?” 玉丫头指了指里头,点头道:“都在呢都在呢,我数过了一只都没少。”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已经熟睡的乐安放回床上去。 周应淮放下农具,垂眸看了眼地上被扎出的几个不深不浅的孔洞,问少禹。 “竹箭好用吗?” 少禹点头,“好用,比以前那些要快。我想明天上山再砍些竹子,多做几支。” 傅婉一直呆在屋里没敢出来,直到天黑了傅卿才给她送了个馍馍来。她这会儿什么都不敢挑,三两口吃完,又抬头要水喝。 喝完了水,刚才还弱不禁风的傅婉猛地起身,砰的一下砸伤了房门。 反正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屋里,傅婉便放心的翻了脸。 第143章 赔个大房子 “你知不知道那个短命鬼对我干了什么?” 她揪着撕坏的衣服,又抖了抖身上怎么也拍不干净的灶灰。 “看见没有?这都是你家那个短命鬼干的!” 傅卿冷眼看着,“短命鬼说谁?” “说……” 傅婉刚出口才察觉不对,恼羞成怒竟扬手想打人。 傅卿稳稳截住那只手,用力甩出去。“怎么,有力气了?会骂人,还会打人了?” 侧房窄小,本就施展不开,甩出去时那只手撞上了墙壁,疼得傅婉张嘴就喊。 谁曾想才刚发出个音来,傅卿已经抓着手里的抹布手快的塞进她嘴里。 “嘴巴太脏了,姐姐给你擦擦。” 傅婉把抹布拽出来,弯着腰在旁边干呕几声。之后又赶紧直起身子,捂着嘴巴强压下呕吐的感觉。 她只吃了一个馍馍,要是都吐出来晚上岂不是要饿肚子。 “我现在能留你吃喝,让你有屋子遮风挡雨,你就该自觉些。明天起,你要么干活,要么走人。” 她走到门边,刚要开门,手上动作突然顿住。 “再让我听见这种话,我下回会撕了你的嘴。” 说完这些傅卿才离开,开门瞧见周应淮领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外。周应淮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少禹却是一脸不爽。而玉丫头抱着花姐儿,紧张的不得了。 傅婉心里窜着火,还想把门砸上,抬眼瞧见周家人都站在门外,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少禹语气不耐,声音不带遮掩,“摔坏了我的房门,她会赔吗?” 玉丫头牵着周应淮的手,底气顿时足了不少,喊起来格外大声。“会!” “那成,反正我的房门早该换个新的了。” 顿了顿,他又说:“屋子太窄了,要不直接把她关里头,让她狗急跳墙,直接把房顶掀了才好,还能赔个大房子。” 玉丫头一听,果然有理,一边绕过傅卿,探着个小脑袋的给藏在屋里不敢露面的傅婉出着馊主意。 “你!你们!” 傅婉气得脑门生疼,扶着床沿直哼哼。 “太晚了,都去睡吧。” 两个孩子听话的回了玉丫头的屋子,傅卿与周应淮也回了主屋。 到底是她带回来的麻烦,傅卿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等她伤好了,我立马让她走。” 周应淮抖了抖原是少禹的新被子,虽然对两个大人来说是短了些,但这两天天热,漏一双脚倒也凉快。 他语气如常,“我又没说什么。” 话音一转,他突然说:“让她帮着家里做些活也好。家里的水快没了,明天你让她去提两桶来,乐安太小,你只管带孩子就行。” 翌日天还没亮,周应淮与少禹就出了门,下山时,少禹手里抓着一只山鸡,周应淮手里抱着一捆竹子。 傅婉听见厨房里的动静后立马开了门,闻着味儿的奔过来。 “今天吃什么?” 傅卿扫了她一眼,“把桌椅抬到院子里来。” 傅婉没动,只依在门上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东西。直到傅卿冷眼扫过去,她才不情不愿的过去搬桌子。 当初做这张八仙桌的时周应淮可是用了心的,不仅做工漂亮,也没有多少重量,轻轻松松就能搬得动。可傅婉却将桌子一拿一放,摔得砰砰响。 坐在鸡圈旁抱着花姐儿的玉丫头莫不做甚的看着,等她把桌子放好不再挪动后才说:“你想给我家换个桌子吗?” 还在心里得意着的傅婉立马丧了脸,再把去拿椅子时已经不敢这么用力了。 周应淮跟少禹回家时,傅卿刚好把饭菜都端上来。傅婉刚要坐下,见他们回来,立马吓得从凳子上蹿起来。 那双眼睛打从看见周应淮时就挪不开。 这男人,真好看啊! 周应淮今天带了顶草帽,稍稍低头时只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颚轮廓,没来得及刮的胡茬越显得他男子气概。身材本就高大威猛,如今又抱着重物,臂膀更显得有力。 傅婉心砰砰直跳,忍不住的想要触碰…… “干什么?”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傅婉便被少禹这一声吓得立马所回手。下一瞬,看见他手里抓着的那只山鸡,顿时惊喜。 “这是山鸡?真好看。” 她跑到跟前来,摸不到周应淮,还摸不到山鸡? 谁知道她那只手刚伸出去,手背立马被山鸡啄了两下,疼的她差点儿哭出眼泪来。 等痛劲儿缓过来去,她转头一看,周家四口人已经坐在桌前准备吃饭了。 她忙跑过去,没敢再挤玉丫头的凳子,只愤愤看着傅卿问:“我坐哪里?难不成你要我站着吃?” 傅卿抬了抬下巴,“那边有凳子。” 她跑过去,到了跟前才看见是个旧凳子,上头不知道落了多少灰,跟那边的八仙桌格格不入。 咬咬牙,她用袖子一抹,拿着凳子跑了过去,想要坐到周应淮身边。 可周应淮左边是傅卿,右边是少禹,这两个人她都打不过,便只能挤在玉丫头身边了。 今天桌上还是那几样菜,傅婉没敢挑,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一连喝了两碗粥,几乎一个人吃了半数的菜后,她才算是吃了这几天的唯一一顿饱饭。 傅卿收了碗筷,喊她把碗洗了。傅婉眼睛只盯着那只漂亮山鸡看,“就几个碗,你顺手洗了呗。” 正说着,少禹已经把山鸡抓起来,直接走出门外。 周应淮背着背篓,问傅卿家里还需要买什么,他顺路买回来。 傅婉听了凑上去,“姐夫你要去镇上?我跟你一起去。” 周应淮直接背过身子,只跟傅卿说话:“你娘家住在哪里?我把你妹子送过去。” 他甚至都没绕个弯子,说的直白干脆,还坦诚。 傅婉脚软下来,“我留在家里干活吧。” 她转身跑到水缸边,还真把碗给洗了。 傅卿抱着乐安把他们父子俩送到门口,叮嘱他们早去早回。等他们父子走远,她转头一看,见傅婉正拎着水桶往盆里倒。 “别动!” 不知是她耳聋还是故意的,只顾哗哗倒水。等傅卿倒了跟前,桶里那好不容易才澄清,准备烧来喝的水,全被她倒光了。 第144章 装模作样的烂东西 “你疯了?” 傅卿气得发抖,偏偏傅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怎么了?不是你让我洗碗的吗?没水怎么洗?水缸早没水了,你不晓得去担水来吗?” 好家伙,竟然还教训起她来了。 傅卿突然笑起来,“行,你洗吧。” 洗完了碗,傅婉正准备借口说头疼回屋躺着,傅卿却把水桶放在她面前,“去担水,把水缸装满。” 傅婉瞪着双眼,“凭什么要我去?” “你要住在这里,就得干活。” 傅婉甩手走人,傅卿也不拦着,只跟玉丫头说:“丫头,一会儿你爹回来……” “去就去。” 傅婉拎着水桶走出门,大门被水桶撞了好几下。 “娘,咱家水桶也要换新的了?” 站在门外的傅婉恨不得把手里这两个木头东西捏碎! 远远的看着水井边上有不少人,傅婉眼睛滴溜溜一转,高高兴兴的拎着水桶过去了。 快到跟前时,傅婉那一脸的高兴立马变成了苦楚。 村里还有些人没见过,但瞧见她包扎的脑袋立马就知晓了她的身份。 傅婉这几步路走得摇摇晃晃,柔弱不堪。本以为有人能帮帮忙,谁知道干脆还挤在水井边抢着想第一个打水的大伙儿都躲得远远的,对她避如蛇蝎。 她咬着下唇,一边摸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怕大家没注意到她脑袋上的东西,还装模作样的扶了扶。 见井边站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她软下声音喊:“这位大哥……” 不巧,她喊的这位大哥,正是李兴。 李兴媳妇儿往前一跨,站在自家男人面前。 “喊什么?这里站着这么多人,你怎么偏偏喊别家男人?” 李兴媳妇儿说话本来就不好听,这会儿遇上自家男人的事说话就更加不好听了。 “这么惦记别人,这是馋了还是偷习惯了?我家李兴可是正经人,没那些花花肠子,你这样的女人可是看不上的。” 傅婉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好惹,刚想解释,李兴媳妇儿又骂道:“也不知道咱们两河村最近是吹的什么风,怎么什么不值钱的货都往村里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傅婉再不装了,指着李兴媳妇儿对骂起来。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了?我是吃你家米了?还是真偷你家男人了?” 说罢,傅婉又转头对着老实巴交的李兴道:“这是你媳妇儿?怎么这么刁蛮不讲理,像个泼妇一般。看着你人模人样的,原来是个藏女人裤兜里的。” 这话一出,李兴两口子都不干了,要不是有人拦着,李兴媳妇儿真要把她塞井里淹死了。 那边才把两口子拉开,这边的傅婉又扶着脑袋哼哼起来,柔弱不能自理。 直到人家把李兴两口子拽走,傅婉还在说着自己的不易。 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一会儿又说亲姐苛待自己,明明是她紧紧抓着别人,还非喊着让人家放开,她要一头撞死在井上。 “得了吧你!” 已经被拉走的李兴媳妇儿又折回来,隔着距离恨不得把她的脊梁骨戳断。 “一个要把自己亲姐卖掉换钱花的烂东西,竟敢还来这里装模作样?我要是你亲姐姐,早把你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了。” 傅婉一惊,咬死不认。“你胡说!根本没这回事!” “有没有,大伙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李兴媳妇儿一点儿不饶人。 “还敢跑到老娘跟前勾引我家男人?呸!你算是什么东西!” 傅婉气得两眼翻白,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她指着眼前的泼妇,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快把她拉走,快拉走!” 见没人帮她,傅婉又想故技重施,一抬眼,却注意到大伙儿眼中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厌恶。 她急得跺脚。“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不管她怎么说,说什么,都没人听,只三三两两的冲着她指指点点。 傅婉咬牙,心中暗骂:这些个泥腿子,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她拎着水桶,扭着腰肢从井中打上来一桶水,倒出来一看,井水浑浊不堪。她嫌弃的把井水倒在井外,正要再打一桶上来。 “你干什么呢?” 接二连三的不满不约而同的喊起来。 傅婉翻了个白眼,“这水都脏了……” 话还没说完,傅婉就被人推倒在地上。 这人刚才还拦着李兴家两口子不让他们打人呢,这会儿就自己先动手了。 “现在咱们村里家家户户都指望着这点井水过日子了,你竟敢还敢倒在地上?” 傅婉被撞得七荤八素,脑袋一阵阵眩晕,后腰屁股更是钻心的疼。 “你们要杀人啊!就这么一点点至于吗?” 一点水?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更是差点儿把祖宗十八代都连累了。 傅卿掐着点过来,不早不晚,刚刚好。 她先跟大伙儿道了歉,又冷脸训了傅婉两句,最后才领着人回去了。 刚进家门,傅婉就闹起来。 “你干什么把那些事情跟人家说?你还要不要我做人了?” 傅卿眸心渐沉,“原来你也知道这种行径不配做人吗?” “你!” 傅婉脸色难看至极,二话不说进了屋,砰的甩上了房门。 玉丫头吓了一大跳,抱着花姐儿忐忑不安。 “咱家房子不会烂了吧?” “不会。” 傅婉指着主屋,让玉丫头进去陪着乐安。告诉她,若是一会儿被吓醒,就好好哄着妹妹。 玉丫头似懂非懂,才进屋子爬上床,就听隔壁屋子一阵拉扯,动静还真的惊醒了妹妹。玉丫头有模有样的哄着妹妹,这才明白刚才娘为什么要提早说妹妹会被吓醒。 紧着,被拽出屋子的傅婉在院子里呜呜的哭起来。 “你再摔我家东西,用不着他回来,我现在就能把你砍了丢到后山去。” 傅婉依旧嘴硬。 “你吓唬谁呢?你有那本事以前还会被我欺负?” 话音刚落,傅卿已经从厨房里冲出来,手里头举着的正是家里那把磨得锃亮明晃的菜刀。 第145章 这男人真不错 傅婉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唇角挂着讥讽,挑衅道:“你吓唬谁呢,你有本事就站砍,朝这砍。来!” 最后一个字音刚说完,那把菜刀已经贴着她的耳尖飞过去,砰的一下,砸在院墙上掉下来。 她来真的! 傅婉双腿一软跌坐地上,后背已是一片冷汗。她太过害怕,竟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还得是这两天喝的水少,要不她真得尿裤子。 镇上。 父子二人站了半天都没人过问野鸡,倒是旁边卖小菜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平时一文钱就能买好几把的小菜,现在竟涨到一文钱一小把。那些蔫老的,长相差的,一样被人挤破头的抢。 少禹皱着眉心担忧道:“爹,咱们是不是也要买一些?” 周应淮沉着眸子,低头看看他们面前还没卖出去的山鸡。东西没卖出去,爷俩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再等等吧 。” 少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要不把山鸡卖给方家得了。可想起上回他爹对方家的态度,又把话咽了下去。 等到将近正午,集市里卖小菜的人都喜滋滋的收摊回家了,集市里只有他们父子俩还在那站着。 少禹肚子饿得咕咕响,忍不住抬头问:“爹?” 周应淮默不作声的抓起山鸡,又背起背篓。 “走吧。” 两人刚走出集市外,就有人把他们喊住。一番商讨后,十一文钱买了这只山鸡。 这比以前的价钱低了不少。 周应淮面色微沉,也没说再给玉丫头买头花的事情了。少禹饿得前胸贴后背,路过粥饼铺的时候走的都格外快一些。 走到官府告示栏处,周应淮突然驻足。少禹凑过来跟着看,可上面好多字他还不认得,看不出是个什么名堂。 “我还有些事情,你自己去玩。一盏茶的时间后再来这里等我。” 少禹乖巧点头,周应淮这才大步离开。 瞧着爹走远,少禹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直到了一处巷子才停下来。 有个摊子东西洒了一地,被人糟蹋造败的不成样子了。地上蹲着一对夫妻,男人闷声不吭的捡着东西,大着肚子的女人想帮忙,反被男人推开了手。 正是王大有和秀芳。 少禹轻嗤,暗道自己还是来晚了,没看到刚才那场好戏。 现在天干缺水,根本做不成豆腐,两人只能改行做些别的买卖。可不管做什么买卖,之前卖给房子的那对母子总隔三差五的来找事儿,最后竟弄得他家一点儿生意都没有。 三番几次后,王大有终于受不住的告上官府,官府把两家叫过去一番教训后,对方消停没几天,又继续上门找事儿。 他家儿子人高马大的,王大有一个瘸子根本打不过,便只能把气撒在秀芳身上。 秀芳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少禹才赶回去,见周应淮已经在那等着了,他忙赶紧跑上去。 又看了眼旁边的告示,他问:“爹,上面写的什么?” 周应淮已经朝前走了,根本没搭理他的话。 他又追着问了一句,周应淮才停下脚步,低头看他:“你不是已经读过书了吗?” 一句话,问的少禹羞愧不已。 回到两河村,少禹还没到家门口就被春生和承良两个人喊住了。 周应淮点点头,“那你一会儿回来,别太晚了。” 少禹点头应下,跟着春生承良去了别处。 确认周应淮走远后,两人才迫不及待的问他:“你去镇上了?怎么样?有没有去看过?” 少禹把看来的跟他们说了,两人听后只觉可惜。 “你怎么不跑快些,要不还能看见热闹。” “他家被欺负成这样怎么还不搬家?脸皮子真厚。” 春生摇头,“可别搬家,听李云她爹说现在外头哪儿哪儿都不好混,还不如回乡种田呢。他家生意被砸成这样,如果真要搬家,岂不是只能搬回村里?我可不想他家回来。” 承良觉得有理,“我也不想。” 正说着,两人又指着前头,“周少禹,李云怎么总往你家跑?” 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瞧见李云又去了自己家里,少禹满脸不耐,“她来我家读书的,我娘答应教她读书。” 说完,少禹也急着要回家。春生承良两人拦不住,只能坐在后头嘀咕。 “现在周少禹喊他娘这么顺口了吗?” “人家给吃给穿,还给他生了个妹妹,对待周少禹跟他妹妹从来不偏心,就冲这个,是我我也喊得顺口。” 春生突然站起来,“不对啊,为什么她娘只教李云?不行,我也想读书。” 瞧着春生跑远,承良也跟着跑。 “等我等我,我也想读书。” 少禹回到家时,李云正帮傅卿烧火做饭,玉丫头抱着花姐儿跟在旁边“云姐姐”的喊个没完。周应淮在院中劈着竹子,傅婉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 察觉到什么,傅婉抬起眼眸,正好对上少禹的目光。她撇撇嘴,又转到鸡圈旁边数鸡去了。 玉丫头从厨房跑出来,挡在她面前不让她数,傅婉明明气的要死,又不敢发作。见了两只水桶,又提起来,走到周应淮跟前。 “姐夫,村里除了那口井还有哪里能打水吗?我今天去看过,井水浑的不得了,人怎么喝啊?” 厨房里听见声音的傅卿转头看过来,见周应淮只顾着低头干活,根本没想搭理她。 傅婉像是没察觉,厚脸皮的凑上去,声音甜的发腻,“姐夫,你……” 下一瞬,傅婉身子往后一跌,惊叫着躲开。 周应淮淡定的收回手中破竹的砍刀,语气淡漠:“刀剑无眼,你以后看见我急得离远一些。” 傅婉慌不择路的跑开,再不敢来他跟前了。 不被女色所迷惑,傅卿心里默默给他加了一分。 这男人,真不错。 “少禹,过来。” 傅卿从锅里拿了个红薯,热腾腾的。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少禹确实饿了,没扒皮就急着咬了一口,顿时烫的他直吸气。 李云站在旁边笑,“你怎么这么着急,就不能等凉了再吃。” 少禹没好气的瞪她,“笑什么笑,缺牙巴。” 第146章 折腾走了才好呢 李云立马闭了嘴,气得跑到一边去了。玉丫头不明所以,跟上去凑着问云姐姐怎么了? 少禹不理,继续吃着红薯。 李云越想越气,又不敢说什么,只站在那里红着眼睛憋着眼泪。 倏然间察觉到什么,她转头一看,见傅卿站在厨房门口,眸子微深的看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起上回傅卿交代给她的话:若她依旧不改动不动就哭的性子,以后就再也不用来读书了。 她慌的低下头,心里忐忑不安。 傅卿有些失望。 李云这孩子,终究还是教不会。 “周少禹!” 李云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冲到少禹跟前,在他愣怔间抢走了红薯。“你自己也缺牙,你也是缺牙巴,凭什么取笑我!” 少禹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伸手要抢红薯。 这个年纪的孩子间,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先长得快些,少禹又被原主苛待过三年,个头本来就不及同龄人,现在垫着脚跳起来也抢不过李云。 傅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两个孩子才停下来。 李云红着脸,把红薯塞进玉丫头手里,说自己今天先不学了,改天再来。 丢下这么一句话,跑了。 玉丫头一脸懵,还没等反应过来,少禹又把红薯抢走,咬得比刚才还大口。 “我门牙早长出来了,换的是旁边的牙。我才不是缺牙巴!” 傅卿挑了个最大的,细心的扒掉红薯皮,给周应淮拿过去。 周应淮唇角挂着笑,悄声与她说着少禹的趣事。突然傅卿面色一凝,三两步跑回厨房里。 紧着,在厨房偷吃的傅婉已经被揪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我就拿一个,拿小小一个。” 傅卿她手里的大红薯抢过来,“你今天吃了两碗粥,连一片菜叶子都没剩下,现在洗碗水都没干呢,你还有脸吃?” 傅婉脸色难看,“你让我干活,我肯定要多吃些的。” 她连声冷笑,“你干什么活儿了?” 傅婉指着水桶,又没好意思说话。 她水没打着,倒是惹了一场架,要不是傅卿出面,就冲着那些人的架势,她怕是要被打死在井边了。 傅卿折回厨房,“一会儿你跟我去地上干活。” 傅婉依旧没吭声。 给父子俩做好了饭菜,傅卿把乐安留在家里,交代周应淮若是孩子哭了再抱着来找。之后便拿着农具,喊着傅婉出了门。 傅婉不情不愿,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才追上来。 “周家的地在哪儿啊?” 傅卿睨了她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傅婉不自在的笑笑,“问问嘛。” 她指着不远处种着庄稼的地方,“是那边吧?” 傅卿没理他,抬着锄头继续往前走。傅婉又追上来,一会儿问村里哪户人家日子好过,一会儿又问今早上的山鸡能卖多少钱…… “傅妹子。” 傅卿烦不胜烦,正巧有人喊,她故意转身,肩上扛着的锄头朝着傅婉脑袋上招呼去。 傅婉弯着腰低着头,就差把牙咬碎了。 “你看着点儿!” 跟人家聊了两句后,傅卿又折回来,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回傅婉学聪明了,没敢凑太近,几步之后更是恨不得隔得远远的,就怕被傅卿听见她骂人那些话。 到了地方,傅婉看着面前这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土有些不敢相信。 “这?周家的地?” 傅卿点头,把锄头递给她。 “挖吧。” 傅婉人傻了。“你要我挖什么?” “挖地啊。”她指了指眼前这一小块地,“就这里,周家的地,都挖了。” 傅婉脑袋嗡的一下,好半晌了才记得自己有开口说话这个功能似的,结结巴巴问:“周家?这块地?” “对啊。挖吧。” 傅婉笑了,“周应淮这么能干,家里怎么才有这么一点儿地?” 傅卿也笑了。 “他是猎户,家里本来就不靠种地过日子。只是近来天干缺水,山里除了咬人的豺狼外也没什么能猎的了,为了生计只能把地种上。” 她边说边催:“你不是愿意干活吗?快干吧,一会儿我又该做晚饭了。” 脚下这块地算是村里最远的一处地方,举目望去,四周连个人都没有。傅婉咬咬牙,还有些犹豫。 “周家不养闲人,不想干我就给你送回去。” 傅婉拾起锄头,重重锄在地上。 她简直要气死了。 远处,春生爹娘已经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了。 春生娘忍不住嘀咕:“到底行不行啊?” 春生爹倒是看得开的,“周家媳妇儿昨天特地叫少禹来打过招呼,既然有人愿意干,那咱们就不用去了。” 春生娘还是不放心,“她家这个妹子惯会惹事儿,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挖地能出什么岔子?就她那个懒样子,回去之后肯定又要称病,再也不来地里了。到时候她能知道自己锄的那块地不是周家的?” 刘老头也在旁边看,笑呵呵的说:“要我说,还是周家媳妇儿聪明,陈婆子的地咱们也省心了。就是不知道这么好的法子能折腾几天。” 春生娘掸了掸肩上刚才拾柴火落下的灰尘,“折腾走了才好呢,这样的亲戚,谁沾上谁倒霉。” 家里还有一堆事儿,春生娘又喊了他爹一块儿回家干活,却被老刘头喊住。 “春生刚才跟我说要读书的事儿,你们怎么考虑的?” 春生娘自然是愿意的,他爹倒是有些犹豫。 “之前不是没提过,可人家周家媳妇儿不愿意教,我看周应淮的意思也是这样。都这样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因为这事儿去烦人家吧?” 春生娘又说:“可为什么人家李云就能读书,偏偏我家春生就不行?我家春生跟周少禹玩的这么好,爹,要不你再去说说?” 她不求着自己儿子能出人头地,但也希望春生能够多认识几个字,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强就行。 老刘头琢磨片刻,“我一会儿去李贵家问问。” 日头越来越大,这里连口水都喝不上,傅婉想早些回去,只能抓紧把地挖完。 傅卿坐在阴凉处,一会儿指这儿,一会儿指那。傅婉翻了脸,扔了手里的锄头,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第147章 闹鬼 “不干了!” 她累得一屁股瘫坐下来,天气又闷热,连口水都喝不上,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傅卿却是休息够了,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不早了,赶紧把活儿做好赶回去,乐安该醒了。” 傅婉把脸转到别处,“你着急你走啊。” 傅卿二话不说,拿起锄头就往回走。傅婉继续瘫在那儿,哪怕太阳晒到半个身子也懒得挪个位置。 大概真是太累了,躺下不久就有些昏昏欲睡。只打算眯一会儿就赶回周家吃饭,没想到等她睁开眼睛,周遭已是一片漆黑。耳边不是虫鸣鸟叫,反而像是有人在耳边喘气的呼呼声。 她一下子惊跳起来,慌不择路的往周家的方向跑。 可她第一回来这边,根本不熟悉路况,今天没什么月色,根本看不清前头的路。 她深一脚浅一脚,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脑门子被磕得直打迷糊,双腿发软又不敢停下。身后总有脚步声,从一个人,到好多人,隐约还能听见孩童的嬉笑声。 瞬间,傅婉头皮炸开,“有鬼!救命!” 她闷着头往前跑,可她跑,那些脚步也跟着她跑 。她心慌的要命,也不管是哪家门,见亮着灯就使劲儿敲。 “姐!开门!是我!开门!” “救命!开门啊!” “贱人你把门打开!” 傅婉哭的声嘶力竭,两只手掌都快要拍烂了。 好不容易认清楚周家大门,跑到门前连拍带踹的,终于是把门给喊开了。 傅婉逃命似的跑进周家,借着屋里的光才看清楚开门的是周应淮,立马身子一软朝他靠下来。 周应淮伸手,揪着她的衣领子,一个巧劲儿又把她送出了周家大门。 眼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傅婉又急起来,为了能进门,她差点儿给周应淮跪下磕头。 乐安正闹觉,听见门口吵闹更不愿意睡觉了。 傅婉像是抓住了机会,更加用力的拍打着周家大门。夜色中,傅婉看不见周应淮是什么神情,只知道周遭冷意骤然逼近,甚至比刚才还要叫人胆寒。 “姐夫,姐夫求你让我进去,外头有鬼,真的有鬼!” 傅婉砰砰的砸着门,屋里乐安的哭声完全盖过了耳边诡异的嬉笑,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依旧害怕的要死,好像夜色中有种手,随手都能拧断他的脖子。 “之阳,让她别吵了。” 傅卿实在头疼,只得朝着大门方向无奈知会。 “姐夫!姐……” 大门重新被打开,傅婉堪堪松了一口气,挤身要往里去,拍门的右手又突然被人扼住,那力道,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 “姐夫……” “疼”字还未出口,她的咽喉已经被人扼住,声音戛然而止的通知,窒息感已经笼上她的全身。 傅婉怕了。 她终于明白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胆寒是何原因。 是周应淮! “闭嘴。” 他的声音低沉又冷漠,不带一点温度和情绪。 傅婉拼命挣扎着,可周应淮那只手像是铁铸一般,她的挣扎根本无用。 本就漆黑视野不轻的她只觉得眼前飘下雪花,屋里头亮起那点昏黄逐渐成为黑白,身体越来越沉…… “之阳?” 没再听见傅婉的喊叫,又没见周应淮回来。傅卿疑惑的站在门口喊他,听见这一声,周应淮才松了手。 傅婉身子软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 “嗯?” 语调微扬的一声不满,惊得傅婉浑身一颤。她捂住嘴巴,见鬼似的从地上爬起,忙不迭的跑进屋里,脚步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连关门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应淮收回目光,站在门口往某处看了一眼。 “你们几个,差不多就回家,已经很晚了。” 说罢,他转身进去,并未锁门,反而只是轻轻掩着。 门外,某个暗处,承良有些着急。 “周少禹,你告诉你爹了?” “才没有!” 少禹刚说完,玉丫头也紧着说:“我们才没有。” 承良挠着后脑勺,“那你爹是怎么知道的?” 少禹闷声不吭。 他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一早就知道了。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爹的眼睛。 承良琢磨不通,想了半天只能看着玉丫头,“一定是你刚才偷笑,被你爹听见了。” 玉丫头急得要翻脸了。“才没有,我都没在家门口笑过,我爹怎么可能会知道。” 春生拦着捂住玉丫头嘴巴的少禹,“咱们明天还吓她吗?” 少禹拉着玉丫头,捂着嘴巴的手劲儿一点儿没松。 “明天再说。” 从虚掩的门溜进去,又顺手把门锁上,兄妹二人才悄悄的回了屋里。 傅卿好不容易才把乐安哄睡,见周应淮侧身听着外头。 “怎么了?” 他抿起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少禹跟玉儿还没洗漱。” 傅卿正泛着困劲儿,打了个哈欠,说话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家里这点水只够吃喝,没洗就没洗吧。” 周应淮一边听着她的呢哝,一边把她揽进怀里。情到深处时,又想做些其他事情。 傅卿抵住他翻身而上,近在咫尺的胸膛,“之阳别闹,困。” 周应淮不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她。 那只手自她的腰肢一路往上,直达…… 傅卿猛然惊醒,紧紧摁住那只手,“隔壁……别闹。” 周应淮顿时没了心情,只得乖乖躺下来。 “明天我把她送走。” 傅卿又呢哝两句,太困,说的什么周应淮实在听不懂。他有些无奈的给她掖了掖被子,又看了眼早已经熟睡的乐安,这才放心歇下。 隔天清早傅卿起来的时候周应淮已经带着少禹出门了,昨天做好的竹筒少了大半,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拿着做什么去了。 傅卿做好了早饭,与玉丫头先吃。傅婉闻着味儿出来,脸色苍白,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看起来沧桑憔悴。 自来贪吃得人,今天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草草的就歇下了碗筷。 李云今天来到早,见傅婉这副鬼样子便好奇的问玉丫头。 玉丫头看了眼好像掉了魂儿的女人,偷笑两声,悄声跟李云说:“昨晚我们装鬼吓她玩呢嘻嘻。” 话音刚落,一声暴呵从身后炸开:“死丫头,原来是你!” 第148章 三魂丢了两魄 傅婉冲上来揪住玉丫头的脸,死命的掐,给玉丫头掐得直哭。 “死丫头,你敢戏弄我!” 傅卿正在屋里给乐安换尿布,听见玉丫头哭忙跑出头,只瞧见玉丫头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抹着眼泪,而李云愣在一边。 傅婉站在那里,看了一眼后又别开了目光,似是个局外人一般。 “丫头,怎么了?” 刚出生询问,屋里还未换好尿片的乐安再次哭闹起来。傅卿急着问玉丫头:“丫头,到底怎么了?” 玉丫头摇摇头,突然跑了出去,连花姐儿都不要了。 傅卿要追,可乐安还在哭。李云忙说:“傅姨放心,我去看着玉儿。” 玉丫头不会平白无故这样。 傅卿转头看向傅婉,傅婉两眼一翻,“跟我可没关系。” 念着乐安,她只能先回去把尿布换上,又哄了半天才把乐安哄好了。出来瞧见碗碟还在那放着,顿时皱眉。 “傅婉,把碗洗了。” 傅婉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昨晚受了惊吓,我三魂都没了两魄,你自己洗吧。” 三魂丢了两魄? 傅卿听了直冷笑,这话也真只有她才能讲得出来。 “起来,洗碗。” 傅婉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说昨天她被扔在地上,说昨晚撞见鬼,说自己丢了魂魄起不来。 傅卿眉梢挑起,“那你要怎么办?” 傅婉气若游丝的哼哼,“最少也得找个会看事儿的给我瞧瞧,我大好的年纪,要是死在你家里,你以后也是家宅不宁的。” 傅卿前一刻还想把她扔出大门外,这会儿突然改了主意。 “好,我去给你请道符水。” 说完,傅卿关上房门,傅婉疑惑起身,透过门缝看见傅卿抱着孩子走出周家大门,这才又高高兴兴的躺下。 早知道这就她早用这招了,还让她凭白受了这么多苦。 傅婉脸上挂着得意。 她还玩不过一个死丫头? 傅卿是在李云家找到玉丫头的。 李贵夫妻俩都不在家,李云在厨房烧着水,玉丫头坐在院子里,见她进来,下意识的又把脸捂住了。 “丫头,手拿下来。” 李云听见声音赶紧从厨房里出来,瞧见她,有些心虚。 “傅姨,我,我给玉儿煮鸡蛋吃。” 傅卿没理李云,只看着玉丫头,面色严肃。“拿下来。” 李云还想说什么,玉丫头已经怯怯的把手放了下来。 看清楚她脸上那两个红指印,傅卿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会还手吗?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玉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 李云急着安慰,忙跟傅婉解释:“是那个坏……坏女人说小孩子装鬼,鬼真的会找上门拿人的。说鬼不喜欢半大的孩子,只只喜欢乐安这样的小娃娃……” 玉丫头哭的更加大声 。“我不想让妹妹出事。娘,我错了呜呜……” 傅卿听得更是来气,“这么蠢的话你们也信?” 李云不敢说话,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就怕傅卿也生她的气。 她当时就站在玉丫头身边,如果在一开始她就能站出来阻止,坏女人就不会伤到玉丫头了。她比玉丫头大,又在傅卿教导下读书,理应要照顾和保护好玉丫头的。 玉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在怀里的乐安好奇的张望,什么都瞧不见,什么都不懂的小人儿,竟也想跟着哭。 傅卿无奈,示意玉丫头把哭声止住,等她把乐安哄好,李云正好拿着煮好的鸡蛋出来,让玉丫头拿着在脸颊上滚一滚。 看见这些,傅卿心里的火气顿时消散不少。她把玉丫头喊到跟前,还是刚才那番话。 “受人欺负,你躲一次,下回还是要被人欺负的。可你还手,可能下次她就不敢欺负你了。如果真是打不过,那就告诉家里,天塌下来都有家里人给你撑着。” 玉丫头似懂非懂,但李云却是听懂了。她明白,这番话不仅是跟玉丫头说的,更是跟她说的。 顿时,李云惭愧的有些抬不起头来。 傅卿把玉丫头带回家的时候,厨房里预着煎鱼的香味。玉丫头顿时忘了疼痛,高兴起来,“我爹跟哥哥回来了。” 每次他们父子俩上山回来院子里都会有些东西的,可现在院子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他们还未回来。 “他们还没……” 话还没说完,玉丫头已经挣开她的手跑进了厨房,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后才回头,有些失望的摇头。 “没有人。但是锅是热的。” 厨房里满是炸腌鱼的香味,傅卿用手隔着试了试,锅里确实还有温度,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谁偷吃了。 灶上装油的罐子还是热的,想来是慌慌张张,所以旁边洒了好些油。她有些心疼,洒出来了这么多,换做平常这些都能炒一两个菜了。 傅卿把乐安放在床上,让玉丫头看着妹妹,一边叮嘱她继续用鸡蛋敷脸。 她重新回到厨房,把锅里的油盛出来,又拿了傅婉平时吃饭的碗,刮了些锅底的灰,又混了些桶里带着泥的脏水,搅合搅合。 自打来周家那天她就惦记上了这些腌鱼,可连着几天傅卿只给她喝粥吃馍,她简直要馋死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都不在家,傅婉才抓着机会挑了条大的用油煎了。煎鱼嘛,就得多用油才香。 可才刚把炸好的腌鱼端进屋里,没想到还没尝到味道,她们就回来了。 周家侧房有门无锁,傅婉只能挡在门口,防着有人进来。 趁着此时无人,她揪了一大块,顾不得吹凉就急着往嘴里送,烫过嘴巴舌头后咕噜往下吞咽。 突然,她脸色一变,捏着嗓子皱眉又尝试咽下一口,嗓子再次刺痛起来。 该死,忘记腌鱼上有刺! 有人推了下房门,傅婉心头又是一惊。 “开门!” 傅卿端着碗过来,冷声喊着。毫无动静后,她抬脚踹过去。 傅婉把房门挡得死死的,暗骂周家小气,连门栓都没有。 而一门之隔的傅卿一脚比一脚踹得用力,傅婉怕房门踹坏自己没等地方住,只得手快的把那碟子腌鱼藏进被窝里,这才开了门。 房门打开时,傅卿那一脚正好踹上她的心窝。 第149章 让你爹收拾她 傅婉哎哟一声躺倒在地上,张口想喊,喉咙又火辣辣的疼。 她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被踹疼的心窝,只抓着傅婉指着自己的嗓子。 “怎么?这么快就遭报应了?没事,我给你找了个厉害的大师看过了,他说你这个,好治。” 傅卿把碗放在一边,两只手照着那张脸就掐,死命的掐。那张脸掐的不过瘾,又往身上掐,但凡有点儿正常肤色算她输。 傅婉被她压在身下,根本就没能力反抗,只能拼命的喊着。可一喊,嗓子又针扎的疼。 等傅卿没了力气,傅婉才松了手。 但是并没有放过她。 她端起那只碗,“大师给我画了道符水,说只要你喝了就能家宅平安,妹妹你也能嫁个好人家。” 她用手指把碗里的泥水重新搅了搅,捏住傅婉的下颚后,再把脏水灌下去,直到碗底空了才罢休。 一股子土腥混着形容不出来的味道,恶心得傅婉直接呕起来,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你给我喝了什么?” 她恶狠狠瞪过来,想反击,又自知打不过傅卿。 傅卿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 “不是说了吗,要给你请道符水来,这不就是。” 她冷笑起来,“大师果然厉害,一碗水不仅治好了你的疯病,连你因偷吃而被卡住的鱼刺也被顺下去了。” 说罢,她一把掀开被子,连带着腌鱼一块儿被甩在地上。 被子上被污了一大滩的油渍,看起来脏兮兮的。腌鱼就更不能要了。 傅卿脸色铁青,正要发作,院子里又有人喊。 她冷眼看着狼狈不堪的傅婉,“既然爱吃,还藏着掖着的,那你今天就吃个够吧。” 来周家的是老刘头,傅卿走出来时,他正把什么东西递给玉丫头。玉丫头一手拿着鸡蛋敷脸颊 ,一手背在身后,不敢要他的东西。 “刘叔。” 傅卿关上房门,“您找我有事儿?” 屋里 ,傅婉扒着脖子,尝试了好几次,嗓子里的鱼刺还真就被那一碗水给弄下去了。 她高兴的同时又泛起恶心,转头又吐了一回。 门外,老刘头说话声音一顿,听了两声后指着傅卿身后的屋子问:“少禹病了?” 傅卿解释一番,老刘头脸色一沉。 “我说昨晚上我家那混小子偏要出门,原来是干这坏事儿去了。” 傅卿只是赔着笑,毕竟少禹跟玉丫头也跟着一块儿使坏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的主意。 “刘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老刘头来这一趟本来心里就没底 ,现在又听说孙子捣蛋吓人,更是没脸开口了。 “这个,给你家丫头买的。” 老刘头把东西递给她,转身就要走。可到了门口又觉得早晚都得来这一趟,又硬着头皮折回来。 “周家媳妇,我有件事想求你。” 傅卿眉心一跳,“刘叔你有事儿就直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老刘头也就直说了:“我想让我家春生跟着李云一块儿读书,你看……成不成?” 傅卿没想到是这事儿,先是愣了一下。 当初不敢一口答应,一是怕觉得麻烦,其二正是担心有了先例,村里其他人家都会找上门来。 可如今她已经教了李云,开了先例,老刘头又求上门来,这事儿怕是不好推脱了。 见她为难,老刘头长叹道:“春生没有少禹聪明,我们家也不指望着他能出人头地,只想着他将来长大能多认识几个字,比我们这些种地的泥腿子强就行。” 傅卿还没开口,老刘头又说:“春生没什么本事,但力气不小,你看你家有什么活儿尽管让他去做,不用客气。” 傅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她应下来。 “行。” 听她答应下来,老刘头才咧嘴笑起来。 昨天去李贵家,听说他们家连着来了好几回傅卿都没应下这事儿,没想到今天自己这一趟就把春生读书的事情给办成了。 “好好好,我回去就让春生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可得有个做学生的样子了。” 老刘头连着谢了好几声,转身就要走。傅卿忙把他喊住,“叔,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说你说。” 老刘头站在那里,一脸的紧张。 “春生既然想学,那就得跟李云一样,我这里不管吃喝,当然,也不要束修,不用送礼,带着虚心来学就行。” 老刘头连连点头。 “不过村里孩子这么多,若是每家都找上门来,我可教不了这么多。我还要带孩子,家里也有活儿,教书的事情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李云读书是我家玉丫头教的,我只教写字而已。春生跟承良读书的事情,我就交给少禹吧。少禹年纪不大,但字已经认识了大半,书也读得好。若是你愿意,就让少禹教他们,如何?” 老刘头笑得合不拢嘴。 承良家也来找过他,只是他怕傅卿不同意,没敢提。没想到她连承良也考虑在里头,反倒是他小气了。 “好好好,少禹聪明又能干,我们自然是放心的。” 说定了这些,傅卿便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老刘头不收,说这就是给玉丫头解馋的零嘴儿,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说罢,老刘头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吱呀一声,傅婉站在门口,冷声嘲讽:“在家里让你读书就像要你命似的,到了两河村你竟然有脸教书育人?” 傅卿侧眸冷睨着她,“我就说大事厉害,一碗符水喝下你连闲时都能管了。” 提起这个傅婉就想骂人,却突然脸色一变,肚子绞得她差点站不住,只能捂着肚子跑茅厕。 玉丫头站在主屋门口,脸上贴着早没了温度的鸡蛋,盯着茅厕方向的目光总有点怯怯的。 傅卿过去拿了鸡蛋,看着已经有些消肿的小脸,问她还疼不疼。 小丫头摇摇头,“不疼了。娘,还有红印子吗?我怕爹爹一会儿回来会看见。” 傅卿就着门框磕了两下鸡蛋,蛋壳碎了以后剥开,递给玉丫头。 “看见更好,让你爹收拾她。” 第150章 别看,那是屎东西 傅婉听见了,担惊受怕了好半天,后悔自己掐哪里不好,为什么要掐那死丫头的脸。 想起周应淮,傅婉心里一阵恐慌。 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猎户,他会杀人的! 他昨晚就想杀了她! 要是被周应淮看见玉丫头脸上又有伤,他一定会杀了自己! 傅婉心惊肉跳,忙把自己收拾好起身,奈何蹲得太久双腿发麻,差点儿没一头栽进茅坑里。 等她扶着墙站稳,刚走出两步,肚子又疼起来,只得转头再跑进厕所。 玉丫头听着动静,抬起小脑袋问:“娘,咱家茅厕里什么东西炸了?” 傅卿满是嫌恶,“茅厕里的,当然是屎东西。” 短短片刻时间她已经跑了七八趟厕所,又吐又拉,感觉半条命都过去了。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还记挂着玉丫头脸上的印子,想过去看看,傅卿却护崽子的守在跟前。 之前就打不过,现在她拉成这样更是打不过,只能先回房里,过门缝看着外头的情形。 她看着玉丫头吃完鸡蛋,又看着她端着小凳子坐在鸡圈前数了三遍鸡仔,又跑去墙角处蹲着玩了会儿蚂蚁,这才终于逮着傅卿离开。 她抓着机会跑到玉丫头跟前,突然肚子又是一阵绞痛。这种痛法太刁钻,傅婉根本不敢憋,也知道自己憋不住。 玉丫头捏着鼻子,另外一只小手扇着风。 “你在茅坑这么久,又这么臭,娘说的屎东西不会就是你吧?” 傅婉捂着肚子,一路往茅厕跑,根本来不及看玉丫头的脸怎么样了。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跟上去两步,脑子里仔细想着以前虎子带着人把自家茅坑炸了的事情。 可到底是拿什么炸的呢…… 突然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叮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击在一起。 玉丫头走到家门前,撅着个小屁股往外看,顿时高兴道:“爹!” 周应淮回来了,身上挂着七八个竹筒,左右手上还拎着好几个。少禹身上也挂着四个,手上一样拎着两个。他俩走起路来竹筒便撞击在一起,这才有了这些奇怪的动静。 少禹小跑两步,“玉儿,帮我一把。” 竹筒上只挂着一根麻绳,从山上下来,肩上的还好说,可那双手是真的快要被勒断了。 玉丫头伸手却接,还没碰到麻绳,傅卿已经顺手都接了过去。 少禹愣了一下,一时间竟忘了松手。 “傻小子,盯着我看干什么?给我啊。” 周应淮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少禹才反应过来,把手里的竹筒都递过去。 东西落在手上,傅卿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沉。 她疑惑的拎起来,听见里头有水声,顿时惊喜。 “之阳……” 周应淮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傅卿却立马明白过来,等他们进了家门这才把大门关上。 一转头,才看见他们父子二人身上前后都挂着,是双倍的数量。 她指了指那些东西,“全都是?” 周应淮点头。 傅卿让他们把竹筒全都搬到厨房,又找了干净的水桶,把水都倒进去。 水桶装满,她又找了两个大些的木盆才把竹筒里的水都盛了出来,清澈透亮,好干净啊。 见竹筒里还剩下小半截,傅卿就着喝了一口,甘甜清润,还有竹子的清香。 这两天家里喝的都是井里打来过滤澄清后的水,虽然也干净,但总有股土腥味儿。如今能喝到这么甘甜的清水,真好。 “你们这是上哪儿弄来的?” “山里。” 周应淮把倒空的竹筒又拿到外头,晾晒开来。跟少禹忙完之后才用外头已经澄清的水洗了下手,接着再进去看乐安。 经过玉丫头时,周应淮宠爱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见她半低着头,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突然问:“玉儿今天没数鸡仔?” “我数了!” 她高高兴兴的扬起小脸,跟他爹说自己数了几只,又数了几遍。 周应淮抬手轻轻抚上丫头脸颊上还未消散的红印子,“这里怎么弄的?” 傅卿站在厨房门口,有些难开口。 李云煮鸡蛋给玉丫头敷脸是怕被责骂,而傅卿想要红指印消掉是心疼玉丫头。 傅婉是原主招惹来的,可现在傅卿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玉丫头被欺负,她难辞其咎。 “是……” “我去摸花花,花花啄我了。” 玉丫头抱着周应淮的腿,仰着小脑袋,“爹爹你别骂我,玉儿知道错了。” 小丫头声音软软糯糯,又委屈巴巴的,喊的周应淮的心都快要化掉了。 他把玉丫头抱起,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脸。“花花长大了,不是小鸡仔了,以后就站着看就行,不要摸了。” 玉丫头听话的点头,小脑袋靠在周应淮的肩膀,乖巧的不得了。 傅卿在旁边看着,心中一暖。 听着蹒跚的脚步声,几人回头,正好跟扶墙从茅房出来的傅婉打了照面。 瞧见周应淮,又见他还在摸着玉丫头的脸颊,傅婉心中一惊。见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森冷可怕,她顿时脸色大变。 突然肚腹又来了一阵绞痛,傅婉本就心虚害怕,借口肚子不舒服,又跑进了茅房。 这一去,又是半天。 傅卿重新做了腌鱼,又炒了一碟小菜,又煮了一锅粥,喊着玉丫头又跟着吃了些。 少禹看着自己的敞开的房门,冷哼一声。 “倒是稀奇,她竟然不来吃腌鱼。” 傅卿没瞒着,把傅婉偷吃腌鱼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少禹听后只冷冷说:“吃独食,遭报应了吧。” 她轻轻敲了敲桌子,问他:“昨天你们装鬼吓她了?” 少禹一愣,神情又快速平复如常。“不知道,不清楚。” “下回不准了。” 这听着也不像是训斥的话,抬头看,傅卿唇角似乎还挂着笑。少禹偷看玉丫头,见玉丫头也在偷笑,这才放了心。 傅卿给两个孩子夹了腌鱼,目光瞧见墙角下的那两桶脏水,刚要说话,又听见茅房那边传来动静。 少禹要起身去看,玉丫头喊住他:“别看别看,娘说了,那是……” 傅卿及时捂住她的嘴,干笑两声:“吃饭呢。吃完再说。” 第151章 她不会死我屋里吧? 刚说完,茅房那边立马噼里啪啦的几声,周应淮没了胃口,歇下筷子拿了锄头要下地。少禹没这么多计较,直到吃饱了才拿了背篓准备追出去。 “少禹,你等会儿。” 傅卿跟他说了带春生承良读书的事情,少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背着个背篓站在那里。 “怎么了?” “我才学了两本书而已,认识的字不多,教不好。”顿了顿,他又说:“如果能多认识几个字,或许可以试试。” 傅卿笑起来,这小子,原来是在要书看呢。 她一口应下来。“成,改天我去镇上再看看别的书。” 如此,少禹唇角才勾起笑,背着背篓去地上找他爹去了。 地里没什么要干的活儿,因为天不下雨,连野草都不长了。 周围几家种地的怨声载道,这会儿倒是觉得周家有先见之明。见周应淮过来,所有人一齐围了上去。 “周应淮,现在迟迟不下雨,咱们的庄稼都要旱死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家当时收了菜能卖多少钱?现在我们地里的菜收了是不是能多卖点?” “你家地里都种了些啥?几个月收成?现在河水也要干了,咱们改种其他庄稼以后拿什么浇水啊?” …… 他们一人一句,一个比一个着急。 周应淮淡然的放下锄头,“我只是个猎户,种地的事情一窍不通,你们问错人了。” 在他们开口之前,周应淮又说:“之前刘叔他们挨家挨户的劝说,当时你们为什么不种?他家能想到这层,想必更有主意一些,你们不妨去问问他家。” 有人立刻说:“周应淮少来了,我们早听说这些都是你媳妇儿让老刘头家干的,问他家还不如直接问你。”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他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儿? “你常年在外头跑,知不知道咱们附近哪里还有水?” 周应淮语气如常,只有眸心一沉,“现在哪里都一样,不止两河村旱,而是天下旱。” 大伙儿又唉声叹气起来。 “爹。” 少禹刚好过来,喊了几家平时与自家亲近些的叔叔伯伯后,才跟着周应淮去了地上。 其实地里改种庄稼后,前一阵子还会忙一阵,而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忙活的,等着只庄稼长起来就行了。 周应淮绕着自家田地走了一圈,少禹不明所以,也跟着他走。 一圈走完,周应淮突然停下脚步,“山里有水的事情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春生承良也不行。” 少禹点头,满是认真。“我知道了,爹。” “哥!” 听见玉丫头声音,父子二人回头,见傅卿一手抱着乐安,一手牵着玉丫头,正往这边过来。 周应淮走过去,把乐安抱过来,玉丫头则早就跑去少禹那边了。 “怎么过来了?家里没事吗?” “没事。” 傅婉都快拉死在茅房了,现在哪有力气作妖。既然她敢把傅婉留在家里,那一定是做好了准备才出门的。 “地里也没什么要弄的,我跟少禹正准备回家。” 傅卿不放心,亲自过去看了一眼。地里一切安好,只是土上一点儿水分都没有,这都已经好多天了连颗苗苗都没有。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收粮食。 她多少有些心急。“要不要给些肥料,催长素之类的?不知道功德能不能换。” “催长素是什么?跟肥料一样的东西?” 周应淮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功德换?” 傅卿眉心跳了一下。 没想到她心里这么想,嘴上竟也跟着说了出来。 她轻咳两声,“我的意思是说,日行一善,等你有困难的时候别人肯定会帮助你的。” 说的太好了! 傅卿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鼓起掌来。 周应淮眸光微沉,“也是这么个理。肥料倒是好说,不过现在苗子还没长,等稍微长高些,趁着家里有帮手,也该清清茅房了。” 帮手?谁? 傅婉? 傅卿摇头,满是嫌恶。 虽然以前都是用这些做肥料,但傅卿前世已经有了科技的替代品,种出来的菜干净卫生。她吃那些长大,现在又要返古用这些做肥料,她接受不了。另外,这里头还有傅婉的一份功劳,她光想想都觉得恶心。 周应淮抱着乐安,傅卿拿着锄头,两个孩子跟在后头,沿路照着马齿笕。近来干旱,其他野菜不见生长,倒是马齿笕爬的到处都是。家里还有些面,到时候可以一起做成烙饼吃。 “对了,我明天一早要去山里,大概要个两三天,家里你多费心些。家里我会打好招呼,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喊少禹就是。”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家门口,傅卿把孩子抱过来,一边把钥匙递给他开门,又叮嘱他明天出门小心些。 大门打开,侧房里的哎哟传入他们耳中,声音不大,却能明显感受到痛苦。 周应淮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反应,只有少禹皱着眉头,有些紧张:“她不会死我屋里吧?” “小……臭小子,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 傅婉声音虚弱不堪。 听她还能说话,少禹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没拉死她。” 傅婉气得混身颤抖,最后竟嘤嘤的哭了起来。玉丫头跑了回茅房,刚进去又吓得跑了出来。 “爹,里头全是血。” 周应淮神情一凝,要过去看看。傅卿先一步跑进去,先确定这并非是来葵水。要么就是鱼刺伤了肠子,要么就是傅婉犯了痔疮。 后着忍一忍就好了,前者可是会死人的。 她来到傅婉跟前,细问身体状况。 家里是没钱请大夫了,傅卿决定先问清楚,如果真的严重再另做打算。 傅婉连嘴皮子都要发抖,“现在称你们心,如你们意了?你把我害成这样,如今我死都在死在你家里,一定要闹得你家宅不宁!” “你消停点。要想活,就回我的话。要是想死,那我还真不拦你。” 傅婉脸色越发苍白难看,她讲了自己的状况和感受后,她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 那大概就是前者。 “姐,我不想死……” 她气若游丝,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闭嘴。” 傅卿转身去了别处,趁机进了一趟空间。 第152章 他不好招惹 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好事,积攒了不少功德,牌匾下的功德已经有了三位数,展柜里也有止血的药物,四十五点功德可换取。 傅卿没犹豫,四十五的功德换了药,兑进水里。 见她端着碗进来,傅婉吓得要死,偏偏又没力气跑。 刚才话放得有多狠,现在就有多后悔。 傅卿捏着她的下巴,把这一碗药灌下去,傅婉怕得要死,却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一碗水下肚,傅婉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没想到腹中绞痛竟然消失了。 她终于有些力气抬起眼皮,“你给我喝了什么?” “救命药。傅婉你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那可是四十五的功德!虽然心疼,但能救下一条命也好。 半个时辰后,傅婉走出房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跟傅卿要东西吃。 还未到饭点,傅卿就只随便煮了点粥,多放些水,煮得稀一些,又给她素炒了半个土豆,让她自己端到院子里吃。 傅婉不满起来,“你们不是吃腌鱼了吗?怎么只给我吃土豆?” “你还敢吃?” 真是在坑里都不耽误她闻味道。 想起那一阵绞痛,傅婉脸色又白了白,乖乖的吃起了饭。 吃完了饭,傅婉借口肚子疼,回屋躺着去了。听见院子里的动静,透过门缝出来看,原是傅卿趁着日头好,在晒被子。 那两床被子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新买的,绵软干净,盖着一定很舒服。 回头一瞧,自己盖着的不过是一床又黑又薄的被子,傅婉脸色瞬间一黑。 她开了门,把她这一床被子抱出去。“为什么你们的是新被子,我盖的却是这个?” 傅卿看都没看一眼,继续用棍子轻轻拍打着被子,让被子更软和一些。 “有得盖就不错了。你要是嫌这被子不好,那你自己买去。” 傅婉还想再说什么,周应淮和少禹正好从外头回来,手里头抱着一些干柴火。就连跟在最后头的玉丫头手里也抱着几根小的。 见大家都有活儿干,傅婉也不敢闲着,哎哟哎哟的抱着被子进了屋,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周应淮把柴火放下,再接过玉丫头手里那几根。“不是说要死了吗,怎么还有力气跟你吵架?” 傅卿说的轻描淡写,“没什么,已经吃过药了。” 周应淮手上动作一顿,“你给她找的药?” 她含含糊糊不敢说真话:“刮了点锅底灰,吃了就好了。” 确实有人家因为太穷请不起大夫而用这种方法治疗腹痛。周应淮以前从未试过,但是看傅婉这样,想来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傅卿帮着他们一起把柴火堆放好,又跟周应淮去打了两桶水,顺道找了些鸡草,便又到了做饭的时候了。 家里还有些白面,傅卿把上午没吃完的腌鱼热了热,又和面,跟马齿笕一起做了烙饼。 躲在屋里的傅婉闻见香味儿,馋得要死要活。可一想到这一家子的可怕,又只能继续藏在屋里。 等到半夜,只喝了一碗稀粥的她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打开房门偷偷摸摸到了厨房门口,一推门才发现厨房上锁了! 傅婉恼羞成怒,刚抬脚准备踹,主屋突然被人打开。 她猛然收回手,张口质问,“你上什么锁?防谁呢?” 借着月光看清那道高大的身影,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直到天灵盖。她看不清楚周应淮的神情,但她记得那天自己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后背紧贴墙壁,恨不得化作一缕青烟飞了才好。 察觉周应淮脚步上前,她普通一声跪下。 “姐夫,我错了姐夫! ” 周应淮站定在两步开外,“哦?那你说给我听听。” 傅婉瞬间哑住,又在周应淮抬脚的瞬间立马磕头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偷吃腌鱼。” “我错了,我不该抱怨那床被子。” “我不该碎嘴,我不该偷懒,我不该留在这里,我明天就走,天一亮就走!” 呵。 一声冷笑,叫傅婉浑身直颤。 “现在才想走?是不是晚了点?” 傅婉浑身一震,“什,什么意思?” 周应淮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我这两日不在家,家里的活儿你都会做吧?” 他脚步往前一跨,正好来到傅婉的跟前。“若是让我知道你都让我媳妇儿一个人做……” “不会的不会的。” 傅婉吓得语无伦次,脑袋都要磕破了。 “我肯定会抢着干活的,这种活儿我最拿手,怎会让姐姐受累。姐夫你放心去,家里的事情一切有我,你放心就是。” 周应淮抿起唇角,“如此,甚好。” 傅婉还在磕头,而周应淮已经回了屋里。傅卿已经醒了,正把醒了的乐安搂到怀里,夜奶后轻拍哄睡。 “她怎么怕你怕成这样?” 周应淮关上房门,隔绝掉屋外的声响。 “大概是我看起来不好招惹。” 等傅婉抬起头来时早没了周应淮的影子,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慌慌张张逃命一般的跑回房中,用那床白日里嫌弃的被子裹住自己后,才得以喘一口气。 屋里,傅卿困得直打哈欠,周应淮给媳妇儿掖了掖被子,“你快休息吧,这几天家里都得靠你,你的身子可不能垮了。” 乐安已经喂完哄睡,她顺势靠进周应淮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又睡了过去。 周应淮哭笑不得。 她倒是好睡,可自己竟被她的这番动作弄得有些冲动,想要她的心几乎要冲垮理智。 可谁要是让他这会儿放开媳妇儿,他又不同意。 这样反复纠结难受了大半夜,周应淮始终没有一点儿睡意。 直到傅卿自己窝回自己的位置,他才爬起来,简单梳洗一番,再回房中看看他们母女。趁着天还为大亮,早早的出了门。 傅婉醒来时外头天大亮,周家那两个丫头已经在院子里吵闹半天了。 她迷迷糊糊间又翻了个身,被子捂着耳朵准备继续睡。 “傅婉,还不起?” 院中那道喊声刚落下,傅婉已经从床上惊跳起,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的跑出来。 “起了起了。” 第153章 傅婉被耍了 傅卿皱了下眉,喊她回去把鞋子穿起来,让她去打两桶水来。 傅婉的怨言只敢往肚子里咽,干活儿可不敢马虎。村里人早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也没人跟她多话,甚至还有人远远躲开。 她打了两桶水回来,傅卿接过,倒进了早准备好的过滤罐子里。 前几天傅婉就注意到了角落里放着的这个东西,当时看见罐底破了,以为只是周家不要的破烂东西,现在见傅卿把自己辛苦打来的水倒进破罐子里,还来不及大怒,又听傅卿喊她再去拎几桶水来。 等她再把水打来,这才清楚的看见破罐子底下的木盆里已经接了满满一盆清水。 她稀奇的凑过来,“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脏水倒进去就变成清水了?” 傅卿没搭理她,把过滤好清水的木盆拖出来,又重新换了个空的放在下头。 乐安太小,每天都有洗不完的尿布衣服。而婴孩娇嫩,衣服是一定要清洗干净的,所以周家的用水量比其他人家都要更多一些。 傅婉之前就觉得奇怪,周家洗衣服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傅卿还有这个法子。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也不恼不怒了,还喜滋滋的去拎了好几桶水来。 来回好几次后,那些尿布也都洗干净了。 等水滤完,见傅卿忙着晒衣服顾不得自己,傅婉才抓着机会,拿了根细棍子在罐子里戳来戳去。 几个人随便吃了些早饭,傅卿交代了玉丫头跟少禹读书的事情,这才把乐安背上,一手拿着锄头,一边站在大门外催着傅婉拎着水桶来。 傅婉已经打了一早上的水,手掌心都要磨出泡了,可一想到周应淮的话,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拎着水桶跟傅卿一块儿出门了 。 到了上次锄的那一小块地上,傅卿先检查了上回播种的种子,“你去拎水来,等会儿把地浇一浇。” “苗子都没出来呢,有什么好浇的。再说了,你上次种的那些都是耐旱的,没必要浇水。” “它只是耐旱,不是不需要。” 傅卿白了她一眼,指着不远处的小河,催着她赶紧去打水来。傅婉再有不愿,可最后还是拎着桶过去了。 “周家媳妇儿,又来给陈婆子看地呢?” 同村的婶子正巧路过,停下脚与她说了两句话。见这块地被打理的这么好,婶子由衷赞道:“陈婆子出门这么多天,得亏了你们周家跟刘家帮衬着她家这块地,要不她这么大年纪,还真干不了这活儿。” “什么?这不是周家的地?” 河里没水,露出干旱的河床,连河底的泥土都龟裂了。傅婉没打着水只能折回来,没想到竟听见这么一句,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那位婶子不想跟她打交道,跟傅卿说了一声后就走开了。傅婉三两步冲上来,质问道:“刚才那婆娘说什么?这不是你们周家的地?” 傅卿轻拍着背衫哄着孩子,语气轻描淡写。“对啊,怎么了?” “那你上次又跟我说这就是周家的地?” 傅婉刚说完,下一刻立刻反应过来,“好你个傅卿,你让我出力,好名声全让你们周家占了!” 背衫里的乐安被吵的有些不乐意了,傅卿只能稍稍站远些,继续轻声哄着。 “嚷嚷什么?你现在不也住在周家,好名声也有你的份。” 傅婉脸色铁青。 她一个人又挖地又撒种,晚上还被那两个兔崽子戏弄被吓半死,现在竟然告诉她这片地不是周家的! 她简直要气死了。 “你们耍我!” 她一把扔了水桶,作势要把这片地都毁了。 “你敢。” 在她动手之前,傅卿声音冷冷响起。 “你今天敢毁了这块地,明天你就得还我两块地。反正都是你出力,这么多活儿你能干得下来,那你就毁了吧。另外我要劝劝你,这是在两河村,不是原本处处偏心你的家里。田地就是庄稼人的命,你如果真敢毁了这块地,把你打死都不为过。” 知道村里人对她这般态度,傅婉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连着两天,傅婉都安安分分没惹任何事情,只是傅卿过滤脏水时候总会好奇的凑过来,最后干脆不遮掩了,就这么站在旁边看。 这日下午,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李云她娘站在大门口焦急的喊起来:“傅妹子,陈大娘摔伤了,听说有些严重,你快过去看看。” 傅卿本是在院中抱着乐安玩儿的,听见这话噌的一下站起来。 “摔伤了哪里?有人去请大夫了吗?” “我家李贵已经去请了。” 李云娘一边说话一边走,着急的往陈婆子家赶。 傅卿抱着乐安,跟着李云娘匆匆赶过去。 傅婉跟了两步后突然停下来。那两个孩子都不在,现在周家,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转身,看着周家那几间房,笑了。 陈婆子年纪大了,只轻轻摔一下竟半天站不起来,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问什么都得重复好几遍才能含含糊糊的回答一句。 李云娘担心不已,“是不是摔着脑袋了?这人已经到村口,都走了这么多年的路了,怎么还能摔成这样。” 才说完,她又抱怨起了李云她爹,说他脚程人慢,请个大夫半天还到不得。 屋里,陈婆子痛得直哼哼,傅卿瞧着也难受,找了个机会进入空间,查遍展才找着了跌打损伤,强筋健骨的药。 只是药旁边写着一拍不大不小的字:87功德可换取。 八十七的功德啊,怎么不去抢! 话是这么说的,但傅卿还是没有一点儿犹豫的换了药,当提示换取失败,功德数不够时,她跑到牌匾下一瞧,功德数只有六十多了。 愣怔片刻后她才想起上次已经给傅婉换了四十五功德的止血药,三位数的功德立马减半了。 傅卿又跑去展柜前头仔仔细细的找了半天,确实没有其他对症且低功德能换取的药物,才失落的从空间里出来。 陈婆子哼哼的连水都喝不下去,后头更是一真真的干呕。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陈婆子不是撞出脑震荡了吧? 第154章 家贼难防 简单的应急措施傅卿倒是知道一些,可陈婆子年纪大,又没有外伤,傅卿不敢乱来,只能等着大夫过来。 这期间,陈婆子一直说自己没事儿,催着大伙儿离开,可转眼间又头晕目眩支撑不住,躺在床上哎哟连声。 陈婆子在村里人缘很好,听说她受伤,手上没活儿的人都去看望了。听说是在村口处摔得,大伙儿更是唏嘘不止,七嘴八舌的在院子里议论起来。 “要说下雨地滑还能说得过去,可天干成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我今早才从那过的,也没见脚滑啊。” “怕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吧?” “还真没准儿,我前天晚上还听见村里有鬼叫,吓得人晚上不敢出门。” 傅卿抱着孩子,就不进屋去挤着了,只站在外头跟大伙儿说话。听见这些实在不敢说那几个鬼就是自家孩子带头捣的乱,正巧大夫姗姗来迟,所有人都自觉让开。 大夫给陈婆子把脉看诊,下了两针后陈婆子才觉得舒服些。问其原因,大夫只说虽然没伤着哪里,但陈婆子年纪大,还是得好好养上半个月。 看大夫要开方子,陈婆子摇头摆手。 她无儿无女,又没做什么买卖,为了过日子早把棺材本拿出来用了。这次出门又花了不少,现在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 以前一副药本就不便宜,如今天干地旱,价格更是高的吓死人,她哪里买得起。 “都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药就不用吃了,能活到哪里算哪里吧。” 大夫也不强人所难,收了诊金后就要走。 傅卿抱着孩子追上去,“大夫,你这方子我买了,到时候我们自己去抓药。” 大夫写了方子,一张口,要五文钱。 一张方子就要五文钱了? 傅卿咬咬牙,“成!” 她出门太急没带钱,只能让大夫先等等,自己回家去取。抱着孩子一来一回的不方便,她又把乐安暂时交给李云娘照看着。看着敞开的周家大门,傅卿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进了家门,果真看见主屋里有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冲进去的时候傅婉正穿着那件狐裘披风,满意的搔首弄姿。 傅婉没料到她这么早就回来了。可就算是她回来,傅婉也是不慌不忙,甚至还抱怨起来。“你有这么好看的衣裳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压箱底干什么,颜色都不鲜亮了。” 她三两步冲过去,“脱下来。” 傅婉把肩上的披风拢了拢,得意的抚着领口的狐狸毛。 “你又不穿,不如给我穿吧。” 傅卿怒从心起,一把擒住她的头发,要把披风抢回来。傅婉一手护着头发,一手紧紧抓着披风,死活不松手。 “这是我的!谁允许你穿了!” 这是周应淮在乐安满月时候送给她的,她一直压在箱底没舍得穿,没想到竟然被傅婉给翻出来了。 傅婉觉得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她打又打不过,只能尖叫,声音尖锐刺耳,让本就心烦的傅卿更加烦躁。 她脱下鞋子,照着傅婉那张嘴狠扇了两下,傅婉吃痛躲开,没想到那只鞋照着鼻子打下来。顿时她鼻子一酸,涌出两股鼻血。 饶是傅卿动作再快,白色的狐狸毛上还是沾上了些血点子。她心疼的不行,扯开披风,照着傅婉脸上又是几下。 “娘……” 玉丫头怯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傅卿收了动作,用身子挡住玉丫头的视线,喊她自己去旁边玩。 “外头那个大夫问你方子还要不要了。” 玉丫头也想赶紧走。算起来,傅卿已经半年没动手打人了,现在见她这副模样,玉丫头心里还是怕的。 可真要揍了,可又怕耽误娘的事情。 傅卿拽起地上已经脏了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又把想要逃出去的傅婉拽进来,一番摸索后,从身上摸出个钱袋来。她从里头数出五文钱,让玉丫头去把方子买回来。 周应淮每次去镇上卖猎物剩下的钱都会交给她,数目不多,但积攒下来也有一二十文钱了。为了方便,傅卿特地做了个钱袋装起来,宝贝的跟这件狐裘披风放在一起。 没想到,傅婉穿她的衣服,还想偷她的钱! 傅卿气不过,又给了傅婉两下。傅婉抱头直哭,见她重新捡起鞋子,又识趣的嘴巴闭上。 余光瞥见床上的被子被剪了个豁口,傅卿刚压下的火气再次窜起。 跑到玉丫头屋里一瞧,那床被子也被剪坏了! “傅婉!” 她跑回房中,从地上捡起那把剪刀,抓着傅婉的衣服就剪。 傅婉尖叫连连,挣扎间还被剪刀扎了好几下。把她身上的衣服剪烂,傅卿气未消,拽起她那一头鸡窝一般的头发就要剪。也就是傅婉躲得快,只剪了一小缕头发。如果她动作慢一些,指不定一般头发都没了呢。 “傅妹子?” 李云娘抱着大哭不止的乐安找过来,焦急的冲着门里喊。 玉丫头手里拿着一张纸,站在主屋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听见乐安哭了立马跑过去,垫着脚的哄妹妹。 听见哭声,傅卿忙把孩子抱回来。大门敞开,傅婉哭喊的声音又这么大,李云娘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好掺和人家的家事,李云娘只说陈婆子已经好多了,让她放心,接着就走了。 少禹跟春生承良几个人刚从别处回来,正好遇上了李云娘,李云娘多说了一嘴,少禹顿时脸色一变,急着跑到家。 一进门,便瞧见傅婉捏着鼻子,下巴处全是血,哭哭唧唧的说要去找老刘头做主。 少禹拦下她,“你不准走!” 傅婉脸一横,“凭什么?” 少禹转身把大门关上,又喊玉丫头把大门守住。他跑进玉丫头的屋子,乒乒乓乓的不知道翻什么。 傅卿逮着傅婉脸上的那抹慌乱和心虚,顿时心头一紧。 “你又做什么了?” 傅婉嘴硬,“我能做什么?你不要诬赖好人!” 话音刚落,少禹突然跑了出来,目光紧锁着她。 “我家的房契和地契呢?” 第155章 再忍她就不配做母亲 傅婉下巴一抬,“你来问我干什么?我可没拿。” 少禹身侧的两只拳头紧紧握着。“交出来!” 傅婉白了他一眼,转头冲着挡在门口的玉丫头喊:“死丫头让开,我现在就走。以后你们周家求我我都不会来!” 玉丫头张开双手挡在门口,抿着小嘴一脸的认真。“哥说你不能走。” 傅婉脸一沉,伸手就要拉扯丫头。傅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目光凌冽。 “你动她一下试试。” 傅婉刚刚才挨打,现在确实不敢再动手了。“一会儿撵我走,一会儿又不让走,你们到底要我干什么?” 傅卿朝她伸手,“东西拿出来。” 她嘴硬咬死,“我没拿!我就只去了你的屋子,没动过死丫头的东西!” 傅卿掐着她的嘴,“你再给我骂一句。” 她捂着嘴巴,疼的眼泪横飞,果然不敢再出声。只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等着他们,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生吞活剥了一般。 傅卿把玉丫头喊进屋里哄着乐安玩,谁知道自己一个没注意,傅婉突然推了少禹一把后转身开门要跑。 少禹紧紧拽着她,傅婉为了脱身,竟抬脚踹向眼前的孩子。少禹躲避不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少禹!” 傅卿把乐安交给玉丫头,一把抓住傅婉那团鸡窝头发,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上。 “你敢打我儿子!” 她发了狠,冲着傅婉拳打脚踢。她忍了这么多天,今天再忍她就不配做个母亲! 傅婉也发了疯,知道自己打不过傅卿,竟丧心病狂的朝着玉丫头冲去。玉丫头抱着乐安,本就不敢乱动,又被傅婉这么一撞,大着抱着小的,齐齐摔在了地上。 玉丫头摔了后脑勺,半天没缓过劲儿,连哭都忘了,怀里却依旧紧紧抱着乐安。听见乐安大哭,玉丫头才跟着哭起来。 哇! 乐安在襁褓里应该是伤不到什么,顶多就是被吓着了。 “丫头!” 傅卿心口一窒,赶紧上去把襁褓抱回来,又心疼的吧玉丫头扶起来,手才刚刚触碰丫头的后脑勺,丫头就疼得打了个哆嗦,哭的更加厉害了。 刚才在混乱中傅婉已经打开了周家周门,还没来得及朝外头呼救,就被站在门口的春生承良吓了一跳。少禹朝着门口招呼一声,两个被吓傻的孩子立刻反应过来,学着乐安满月杀猪时大人们摁猪的模样,前一个后一个,把傅婉压得死死的。 傅卿满是火气的冲回去,恨不得现在把傅婉埋了。傅婉在她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脑袋不断哀求。 “少禹,过来还她一脚!” 少禹走过来,冲着傅婉脚上狠狠踢了一脚。 傅卿瞪他,“你踹她脚干什么?你是不是个男子汉?她刚才踹你哪里你就踹她哪里!她用多狠的劲儿你就用多狠的劲儿。” 少禹眉心一拧,听话的照着傅婉的面门就是一脚。 傅婉才刚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混着眼泪口水,糊了半边脸。 周家跟陈婆子家相隔不远,早有人竖着耳朵听热闹,现在人家都打出家门了,大伙儿更是相邀着跑来看。 见傅卿如泼妇一般,旁边还有几个孩子做帮手,怕闹出人命,大伙儿赶紧把人拉开。 人一多,傅婉又演起戏来,衣服破烂,头发乱糟,又哭的那个凄惨,让人为之动容。反观傅卿这个泼妇样子,大家还真有些相信这回是傅卿待不得她,把她打了呢。 傅卿冷笑一声,喊着少禹他们这几个孩子把家里的被子都抱出来。少禹跟春生一人抱了一床被剪坏的被子,承良没得抱,只能把脏兮兮的狐裘披风抱出来。 门外,傅卿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刚才同情傅婉那几个人瞬间翻了脸。 “这么好的被子你都给毁了?真是造孽啊!” “这披风是狐狸毛的?就是上回周应淮在村里逮着的那只?这么好的东西外头都得要好几两银子吧?” “你自己得不到你就想毁了?你良心怎么这么丑?” “你姐供你吃穿,给你地方住,你还敢打周家两个孩子?” “周乐安才几个月大?那也是你亲侄女儿不是?这么小的孩子你都干动手,你还不是人?” …… 一人一句,吐沫星子都要把傅婉淹死了。 少禹站出来,“她还偷了我家的房契和地契。” 傅婉摇头,“我没有!他自己弄丢了就赖我偷的!小兔崽子,可算被你逮着人来讹了是不是?” 少禹一脸气恨,“这家里就你一个贼,不是你还有谁?” 傅婉声音扬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摸钱袋的时候傅卿已经把她全身都搜完了,如果东西真是她偷的,那就只能藏在鞋子里了。 傅卿眸心一沉,上去直接把傅婉鞋子脱了,眼看着她从鞋底拿出两张泛黄的纸来,傅婉这才有些慌了。 少禹一把抢过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就是我家的房契地契,你还说不是你偷的!” 傅婉支支吾吾解释不清。 “剪人家被子,偷人家钱财,打人家孩子,现在连姐姐姐夫家的房子田地都惦记上了,真够不要脸的。” “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也就是以为周应淮不在家,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你等着周应淮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提及周应淮,傅婉身子猛地一颤。 傅卿拿着扫把,朝着傅婉身上招呼。“要么你走,要么我送你走。我傅卿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再敢找上门来,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她一路把傅婉打出两河村,傅婉气不过,又打不过。 自知两河村不可能再留她,傅婉恨得咬牙。 “傅卿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不用以后,傅卿现在就后悔了。 自己花了四十五的功德给她换了救命药,没想到就救回来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早知道她是这样一个德行,自己就不该留下她。早知道她是这样一个白狼眼,自己就不该救她,好留着功德给陈婆子换药吃。 傅卿简直后悔死了。 第156章 她会变戏法 周家门口的人已经散了,只有李云娘站在门口哄着乐安,等她到了跟前才把孩子抱过去。 闻见娘亲的味道,好不容易哄好的孩子又委屈起来,张嘴又要哭。 李云娘忙说:“我看过了,乐安没伤着,这会儿大概是饿了。倒是你家玉丫头后脑勺上起了个大包,我让云儿回家煮了个鸡蛋,一会儿拿来给玉丫头敷一敷。” 乐安这会儿哭的狠,傅卿顾不得跟她细说,抱着孩子先进去喂奶了。等把乐安哄睡,傅卿才赶着去看玉丫头。 玉丫头端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不吵不闹,乖巧的不得了。少禹蹲在她旁边,笨拙的给她梳开毛躁凌乱的头发。数字触碰到脑袋上的包,疼得丫头龇牙咧嘴。 傅卿心上好像被人揪了一把,疼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过去,先看了看玉丫头被撞出包的后脑勺,又捧着少禹的脸要看看他有没有伤着。 少禹把她的手拉开,闷声说:“我没事。” 转眼间,小子的脸飞快红起来。 “怕什么,我还帮你洗过澡呢。” 少禹猛地抬起头,脸上又臊又红。 “我是你娘。” 傅卿一句话就把少禹的害羞给弄没了。 “傅妹子,快给玉儿敷一敷。” 李云娘带着李云进来,把手里烫呼呼的鸡蛋递给她。 刚才太着急,她还没来记得跟李云娘说,这地方撞着了不能热敷,只能冷敷。 她简单的跟李云娘说了后,李云娘依旧把鸡蛋塞给她,“那就给玉儿吃。孩子还小,还在长身体。” 傅卿推不过,只能替玉丫头谢过她。李云不明白,上回玉丫头被坏女人掐红了脸就能用鸡蛋热敷,怎么头上就不行。 “笨!” 少禹捡着自己懂的说,七零八碎的竟也能说得明白。李云也不恼他说自己笨,还把这两天自己学习不懂的地方拿出来问,少禹一边骂她笨,一边又给她解答。 李云娘没急着走,而是要来了针线,要帮她缝被子。这地方没有冰块,傅卿只能着了湿毛巾,给玉丫头敷在脑后。等被子补好,玉丫头脑袋上的包也消下来了。 见没什么事情,李云娘才喊着女儿回去了。 少禹把大门关上,闷声说:“我去收拾屋子。” “屋里的东西我想洗一洗,你今天再跟玉丫头挤一天吧,等明天再回屋睡。” 想到自己要睡那个坏女人睡过的被窝,少禹只觉得膈应晦气,也就没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去打水。 少禹屋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要洗的东西不多,但床单被罩面积大确实有些废水。傅卿想了想,又去了一趟空间。 功德数半年不见涨多少,随便换个东西就得回到解放前,傅卿越来越觉得这个空间窝囊,没什么用处。要么展柜里的东西就便宜些,要么展柜里的东西就多一些,也还给人选择的余地不是? 刚这么想着,傅卿突然觉得脚下微微晃动,像是地震一般。 她眉心一跳,刚要离开出去护着几个孩子,没想到眼前一亮,抬起头,顿时惊住了。 眼前古色古香的房子似乎又大了一些,而里头的展柜也不再是一个,而是两个。 神经啊! 能提意见为什么不早说! 能扩建为什么不早讲! 她瞥了一眼牌匾处,上面的功德还是六十多,没增没减。一转头,又意外的发现房子里的物品已经被分成了左边“食”、右边“用”,两个展柜。 你说说,一目了然,这多方便! 傅卿在右边转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一个叫做凝水珠的东西上。 【凝水珠:放入水中,可在规定时间内可使澄清污水,期间无限制使用。十三功德可换取。】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傅卿决定先换一个适用看看,可展柜里明明是个巴掌大的东西,到了手心里却只有芝麻大小的一粒。 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 傅卿后悔了,不想换了。 可这破空间的东西一旦离柜概不退换,又没地方投诉,她只能带着东西回来。 这期间少禹已经拎了两桶水回来,把过滤罐子重新弄好后,再把脏水倒进去。 见她从主屋里出来,少禹告诉她:“井水已经要见底了,这会儿春生家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通知过去提水呢。这些你先用着,我再去拎几桶水来。” 脏水过滤下来,木盆里的清水越来越多。 她蹲在那里看,玉丫头也跟着蹲在那里看。 看着盆里的水差不多了,傅卿把玉丫头支开,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凝水芝麻扔进旁边的脏水桶里 。 瞬间,脏水变得清澈,比之以前的井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惊喜不已,伸手进去试了试,冰冰凉凉,清爽极了。亲眼看见这样的奇迹,傅卿太过高兴,不小心把水洒出来不少。正心疼着,却意外的发现水桶里的水一点儿都没少,还是原来这么多! “丫头!快,把家里能用的盆都拿过来!” 等玉丫头把家里能用的锅碗瓢盆都拿过来,傅卿动作利索的把水桶倒空,放回去的时候那桶水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玉丫头都看傻了。 这样重复四五次后,玉丫头突然惊喊起来:“娘,这是脏水!” 傅卿低头一看,桶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脏水,忙停下了倒水的动作。 少禹正好提水回来,见她们两个蹲在那里看,也好奇的凑过来。 “怎么了?” 玉丫头刚想说,傅卿已经手快的蒙住她的嘴。“没什么,水已经够了,不用再去提了。你去找找,把家里的脏衣服都拿出来,我一次洗了。” 少禹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全摆满了盛水的东西,里头的水清澈干净。 他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自己不过来回几次,而且桶里的泥土比水多,就算是过滤干净,按道理也不能有这么多的清水才对。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等少禹离开后,傅卿把玉丫头喊到一边,说这是他们的秘密。 玉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悄声问:“你是怎么做的?” “娘会变戏法。” 她竖起手指做噤声,“嘘,不能让别人知道哦,要不我们家要来坏人了。” 玉丫头如临大敌,学着她也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 第157章 后娘从不食言 就着这些水,傅卿把床单被罩,家里的脏衣服都洗了,外人瞧见咂舌不已。 “周家媳妇儿太浪费,有水不知道省着喝,非得要洗什么衣服。” “他家周乐安这么小,不洗尿布怎么用?” 李兴媳妇儿挤过来,“但是我瞧周家那小子只是来了几趟,每次也只是拎小半桶,喝都不够喝,怎么够洗东西的?” “你总盯着人家干什么?人家周应淮有的是本事,还轮得到你操心这个?” 李兴媳妇儿不满嘀咕着:“我这不是想着若是她家知道哪里有水,咱们村里不就有喝有用的吗?” 旁人取笑道:“又不是两河村没水,现在是天下旱,哪里都没水喝,难道周家就有了?” 李兴媳妇儿不说话了。 隔天清早,院子里突然传来声响,傅卿惊醒过来,怕傅婉重新找回来,开门就要招呼过去。 一只手稳稳截住她的动作,傅卿心中一喜,果真是周应淮回来了。 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走,周应淮才把怀里那只漂亮的香梨递给她。 “吵醒你了?” 傅卿摇头,把香梨拿过来。 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水果了,大清早的就能闻见梨子的香甜,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有几个?” 周应淮低着头,“就这一个。” 傅卿又闻了闻梨子的香味,“那一会儿等他们醒了给他们分了吃。” 周应淮急着要去看乐安,傅卿错身让他进去,自己则是去厨房给他做早饭。周应淮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问她怎么又把被子换回来了。 转头见少禹屋子开着门,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我走后家里发生什么了?” 傅卿轻描淡写,“我把她撵走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她没帮你干活?” “爹!” 她还没开口,少禹就兴奋的从玉丫头屋里跑出来,“你这次猎到什么了?” 周应淮拍拍他的肩膀,“这次什么都没猎到。我明天再到山里看看。” 果然,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少禹有些失落,转眼间又高兴起来。“那能带我一块儿去吗?” 周应淮点头,“好。” 他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再把少禹喊道一边,问他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什么。 少禹一点儿没瞒着,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周应淮。周应淮冷着一张脸,大步走进玉丫头的屋子。 玉丫头睡得很熟,身子侧朝里头,紧紧抱着花姐儿。大概是半夜踢了被子,这会儿只有被角遮在肚子上。 周应淮给她把被子盖好,又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玉丫头迷迷糊糊翻过身,睁开眼睛看了片刻后才彻底清醒,一头扑进周应淮的怀里。 “爹!玉儿想你!” 周应淮心疼的抱着女儿,小心的护着她的后脑勺。“还疼不疼了?” 小脑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周应淮帮她穿好了衣服,还想要帮她梳头发,可自己笨手笨脚了半天,只给玉丫头扎了两个塌到耳下的小揪揪。 “扎好了吗?玉儿好看吗?” 玉丫头高兴的甩了甩小揪揪,觉得自己今天一定很好看。 周应淮眉心跳了两下,“好看。我的女儿不梳头发都好看。” 他说什么玉丫头信什么,甩着这两个小揪揪满院子跑,还说一会儿要出去玩。傅卿端着一碟子腌鱼和素炒笋干出来,一边喊他们过来吃饭。 玉丫头跑到她跟前,“爹给我梳的,好看吗?” 傅卿忍着笑,“好看。” 玉丫头更高兴了,说以后的头发都要爹爹梳。 周应淮摸了摸鼻子,借口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见上次从山里打回来的水才用了一小半,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说:“倒也不用这么省,我明天还得上山的,到时候我再打些水回来。” 傅卿不好说自己开了外挂,只能劝他:“你上次回来那些竹筒响得叮叮当当,怪引人注意的。家里还有些水,就先用着吧。” 周应淮把锅里的稀粥盛出来,“听少禹说井水都要干了?你不想让人知道山里其实还有水吗?” “现在先不提这个。如若旱情严重,天下不知道怎么乱呢。村里人能把得住嘴门还好,如果说漏了嘴,咱们村还不知道会惹些什么人回来呢。我也把过滤的方法交给他们了,村里不至于喝不上水。” 周应淮抿起唇来。 他就知道,傅卿不是浑脑袋的人。 两人一同把粥碗端到八仙桌上,傅卿又忙着去招呼两个孩子吃饭。 见自己跟前的碗粥水稠密,而另外三碗的粥水只是比清汤寡水好一些而已。也就是这会儿,他才留意到那碟子腌鱼也是放在自己面前的。 仔细回想,好像之前吃饭时就是这样,但凡家里有些什么好菜,一定是放在他面前的。 正想着,傅卿已经牵着重新梳好头的玉丫头过来了。丫头满脸不快,周应淮还以为她不高兴重新梳头的事情。 他摸了摸丫头的小脑袋,“爹明天给你买头花。” 傅卿丫头,“是花姐儿坏了,一会儿我给她缝两针。” 看着女儿怀里那只本来就丑,现在又破的东西,周应淮实在不忍心。 “明天爹爹卖了猎物,给你买个新的?” 玉丫头不信。“爹你都没打猎物呢就敢答应我,上回说买小鸡仔我都等了多久了?” 周应淮一口应下,“明天一定买。” 玉丫头把他的手拨开,紧紧抱着花姐儿。“我只喜欢这个。” “那我明天买些鲜亮的布,让娘再给你缝一只?” 玉丫头小脸瞬间明媚起来,“真的吗?” 周应淮心都要化了,说话语气又温和许多。 “真的。” 少禹那双眼睛也亮了亮,见他爹不搭理自己,眸中的颜色瞬间黯淡下来。抬眸对上傅卿,见她抿着笑朝自己点点头,少禹眼里的颜色才又重新亮回来。 她说过要给自己买新书的。 他这个后娘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正想着,周应淮已经把腌鱼端到了中间。 “都是一家人,以后大家都吃一样的,不用分薄厚。” 说着,他又把粥重新分了一回,四个人都是一样的稀稠。 重新坐下来,周应淮问:“你娘家在哪儿?明天我过去一趟。” 第158章 相形见绌 周应淮一回来,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听说陈婆子受伤,他还特地去看了一眼。 陈婆子在床上养病,听最多的就是昨天周家发生的事情。村里那些女人一人一段,不知道传了几个版本。 她把这些都告诉周应淮,劝他说:“乐安还小,你媳妇儿哪里都走不开。你以后上山就别去这么久了,还是多呆在家里,护着他们娘几个些。” 周应淮沉声应了一句,抬起眼时,那双眸子锋锐的好像利刃一般。 傅卿把少禹的屋子收拾出来,今晚他就可以睡回来了。 门口传来几个孩子的说话声,傅卿转头看去,见是春生承良和李云,都是来学习的孩子。 她招手让他们进来,李云打了声招呼后乖乖站在旁边,春生承良眼神到处找。 “少禹跟他爹去地里了,得一会儿才回来。” 两个男孩子立马说去地里找少禹,刚走到门口,就听李云背起了书。 回头一看,只见李云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句的背诵着那篇《三字经》。 承良惊叹:“她竟然都记得。” 春生不服气,“她学得比我们早两天,背的自然就顺溜了。要是我们也早学几天,她一个女丫头还追不上我们呢!” 正说着,承良突然拽了他一下。顺着承良手指的方向,春生瞧见李云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走,进去看看。” 见春生又进了周家,承良也只得跟进去。到了跟前,两人都走不动了。 李云根本不是乱画,她这是一笔一划的在写字呢,傅卿站在旁边,满脸欣慰的笑。 春生承良跟着少禹学只是纯纯的读书而已,根本不知道哪个字怎么写。而李云不仅会背书,还会写字,还写得这么好看! 两个孩子不服气了。 “这么简单的字,我也会写!” 春生把她刚才写的那个字用脚擦掉,气得李云想哭。接着他又把树枝抢过来,在上面胡写乱画了一通。 李云一看,乐了。“你这画的是什么?” 承良脸上挂着得意,满是不屑的看着她:“看不懂吧?春生写得都是你不认识的字,你见都没见过。” 李云忍着笑,抬头问:“傅姨,他写得是什么?” 傅卿盯着办了半天,摇头,“没看明白。” “哪里看不明白了。” 春生记得抓耳挠腮,“这是‘春’字啊,春生的春,我的名字!” 承良立马接声:“对,这就是春字!” 李云噗嗤一声笑出来,拿过树枝在旁边写了个规整漂亮的“春”字。 这一比较,春生画的那一团还真就是不明白了。 “你们怎么来了?” 少禹来的正是时候。 承良颇有眼见力,在少禹看见以前先把那一团“春”字擦掉,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春生把他拉过来,将树枝递给他。 “大哥,你写个‘春’字给李云看看。” 听见这声称呼,少禹眼皮子一跳。 这两人怎么回事儿,私下里喊喊就行了,怎么敢在他娘面前喊…… 他脸红的抬起眼睛,见傅卿眉眼含笑。“少禹,你写给我看看。” 他又把头低下,拿着树枝,一笔一划的写了个“春”字。 李云刚才胜出一大截的字在少禹面前立马相形见绌,她满是钦佩,“周少禹,你写得真好!” 少禹脸更红了些。 他下意识的看向傅卿,见她露出满意,忐忑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傅卿上次就见过少禹的字,毕竟刚开始学,写得并不是很漂亮,只能算作规整而已。可今天这个字却写得格外漂亮,想必他私下已经练过无数遍了。 春生承良被女孩子比下去的自尊心立马又窜得老高,就差把这件事情敲锣打鼓得昭告整个村子了。 少禹把他们推开些,“去去去,今天没时间跟你们玩,我还有活儿要干呢。” 刚说完,两人又站过来,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不就是地里那些活儿,你放心,我们帮你一起干!” 也不管少禹同不同意,两人拿了他家的农具转身就走。 少禹看了眼李云,这才追了出去。 李云盯着他的字瞧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指,描起了他的笔画,察觉傅卿在看着自己,她又不好意思的把手收回来,说自己下次一定能写得比少禹的好。 少禹在不远处蹲了一会儿才等到李云经过,刚想起身,又在看见跟在她屁股后面的玉丫头时嫌弃的皱起了眉。 “周少禹,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李云刚出生,玉丫头就从后头跑上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 少禹把她拉到一边去,“去去去,你自己玩儿,我有事儿要找她。”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又凑上来,“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你要是不带我,我就告诉爹!” 这要不是她亲妹子,少禹肯定要打人了。 少禹把李云喊道一边,递给她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树枝。“想跟我学写字吗?” 想着他好看的字,李云毫不犹豫的点头,“想。” 少禹抿起唇角,“那我教你写两个字。” 说着,他果然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等他写完,李云凑过来看了看,问:“这两个是什么字?” 少禹轻咳两声,“你别问我,你明天去问我娘,我娘会解释给你听的。” 李云点头。 少禹见她傻站着,喊她:“那你愣着干什么,学着写啊!” 李云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学着写着两个字。将近写了十遍左右,李云才勉强写出个样子来。 少禹被她笨得想骂人,深呼吸好几下才平复下情绪。 “她明天一定会问你上哪儿看来的,你就说你去镇上看见告示上有,你给记下来了,明白吗?” 李云点头,“明白了。” 等李云走了,少禹又拉着玉丫头叮嘱:“刚才的事情不许告诉爹娘。” 玉丫头不明白,“为什么?爹不能说,娘总可以吧?” 少禹凶神恶煞,“不准!你要敢告诉她,我就把你要五岁了还尿床的事情说出去。” 第159章 赚钱的路子 周应淮从地里回来的时,少禹跟玉丫头正往那边去,三个人正好在中间处相遇。 春生承良两人热得一头的汗水,又一声声的饿嚷嚷着大哥他们干完农活了。 少禹真的很想从地上抓两把土塞到他们嘴巴里。 “走吧,去家里喝口水。” 虽然只是两个孩子,但人家肯帮忙做活,又累成那样,周应淮便把他们喊回家里。 两个孩子一杯接一杯的喝了将近半壶才停下来,承良擦着嘴说:“你家的水怎么没有土腥味,反而甜甜的,真好喝。” 春生也说:“从井水浑了以后我已经好久没喝到这么干净的水了。” 少禹默不作声的听着,倒也没有小气的不让他们继续喝了。 毕竟现在整个两河村里只有他家的水还算是干净了。 “来,吃这个。” 几个孩子回头一看,见傅卿手里端着一盘切成小块的香梨,顿时欢呼起来。 香梨入口,一天的燥热疲累好像都消失了。 梨是分好的,每个人只够吃一块。承良吃完了一块,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那点甜味。 “我都快忘了梨什么味道的了。” “应淮叔,这会儿山里又没有梨,你这香梨是从哪儿弄来的?” 周应淮神情稍滞,“从野猪窝里找来的。至于野猪又是从哪儿找到了,这我就不知道了。” 四个孩子顿时来了兴致,“那野猪呢?你偷它东西它没发现吗?” 周应淮一开始还好好说,说到后头,四个孩子竟然开始乱问起来,那周应淮自然也开始乱答了,给几个小家伙听得一惊一乍的。 听到某一处时傅卿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周应淮一脸正经,几个孩子更是转过头来,手指压在嘴巴上示意她别打乱他们听故事。 傅卿也做噤声,哄着乐安去别的地方玩儿去了。 “应淮叔你好厉害,你都可以去做说书先生了!” 傅卿脚步一顿,脑中灵光乍现。 说书先生! 她一直愁赚钱的路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她转身回去,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抱着乐安跟他们一起听。直到承良她娘来喊儿子回家,周应淮停了故事,几个孩子才扫兴的下了桌。 “嫂子。” 傅卿把乐安抱给她爹,自己追出去喊住承良娘。 “玉儿娘,咋了?” 傅卿见她手里拎着包袱,问她要去哪里。 “我妹子要生了,这不,正好带着承良过去玩儿几天。玉儿娘,你有事儿找我?” 傅卿看她这么着急,连包袱都收拾好了,哪里还好意思耽误人家时间,只草草说了两句就回来了。 玉丫头正缠着周应淮,让他接着讲刚才的故事。少禹不屑哼哼,“都是骗人的。” “骗人的你刚才还听得这么起劲儿?让你给我挪挪位置你都没听见似的。” 玉丫头仰着小脑袋,声音软糯可爱。 “爹你接着讲,你接着讲,妹妹也想听呢。” 周应淮低头看,见乐安睁着双眼,好奇的不得了,好像当真听懂了他的话。 他心中欢喜,轻轻触碰孩子的脸颊,乐安竟咧着小嘴的笑起来。 周应淮先是一愣,紧着才大声的喊傅卿过来,“她冲我笑了,乐安刚才冲我笑了。” 傅卿笑话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怎么还这么新鲜。” 周应淮收敛了些,但依旧难掩欢喜。 玉丫头似懂非懂,只知道爹高兴,她也要高兴。 隔天傅卿起来时周应淮跟少禹已经上山了,趁着乐安还没醒,她早早的做好了早饭给陈婆子送过去,正好还有事情想问问李云她爹。 陈婆子受伤后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傅卿在照顾,又是鸡蛋又是腌鱼。见她又来送早饭,陈婆子连连摆手,一边说一边要下床。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能起床了,可以自己做的。” 傅卿把早饭端到她手边,“我坐月子是你照顾的,如今你受伤了,当然也得我照顾。” 陈婆子笑道:“那是你家周应淮给钱了。要是没给钱,谁想来伺候你坐月子。” “不管他给没给钱,陈大娘你对我好,我就也要对你好。” 今早吃的简单些,只有些一碗粥和用马齿笕烙的饼。陈婆子掰了一般烙饼,心疼道:“我一个老婆子吃不了这么多,你把这个拿去,给少禹跟丫头吃。” “家里还有,管够的。” 陈婆子过意不去,家里又没什么好东西,便想着拿一两文钱给她,可傅卿不要,说自己还有事儿就走了。 过去时李云家正在做饭,见她过来非要喊着她坐下来吃。傅卿摇头,直说:“李大哥,我过来是有事儿想问问你。” 李贵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手。“你说。” “你常在其他乡镇上跑,见的也多一些,我想问问你,近来乡镇上的说书人都爱讲什么故事?” 李贵有些为难,“哟,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就是个泥瓦匠,整日做工下来累的倒头就睡。泥瓦匠在村里听着有本事能赚钱,可在乡镇上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去茶馆里喝茶听书这种消遣我还无福消受过。” 李云娘拍了他一下,“怎么着,那你还想去消遣消遣?” 李贵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可不敢,我赚的钱可都交到你手里了,我老实着呢。” 李云娘被他逗笑,嗔了他一眼后又继续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告辞离开,又听李贵说:“不过镇上有个跟我一块儿做工的,叫陈二牛,他最喜欢去茶馆听书了。正好我一会儿要去镇上,我去找他问问。” 谢过他家后,她刚要回家,李云那孩子突然喊住她。 “傅姨,你们今天去镇上是不是就不能监督我背书写字了?” 今天确实没时间,傅卿便让她在家休息。 李云突然拿了家里的烧火棍,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傅姨我能不能先问问你,这两个是什么字?又是何意?” 傅卿看了一眼,这两个字她都没教过李云,这孩子能写得这么工整,应该也是私下里练习过了。 她挨个指着念给她听。 “这是参,意指参与,加入,也可做检举,揭发之意。” “这是政,意做……” 她突然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的通知,她脸色一边,学着承良用脚擦掉了地上的字。 第160章 再见故人 李云不明白,还在问:“傅姨,那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傅卿冷着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从哪里学来的?” 李云被她突然的严厉吓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去镇上看见贴着告示,从上头学来的。” 闻言,李云爹娘对看了一眼。 自家孩子什么时候去过镇上了? 傅卿把李云喊到院子里来,“你老实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两个字本来就在一起的?还是你把它们放在一起的?” 李云见她真的咬生气,只能老实交代,“我不知道。是,是周少禹,让我问你的……” 回去没多久,周应淮跟少禹就回来了。 这趟收获颇丰,父子俩人手里都各抓着两只兔子。背篓里是圈不下了,周应淮喊傅卿去拿了些不要的破布,撕成布条后拴在兔子脚上。玉丫头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周应淮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随手拿了根绳子递给她,“溜着玩儿吧。” 玉丫头欢喜的接过来,在院子里溜的不过瘾,又把兔子溜到家门口,把村里那些孩子羡慕坏了。少禹也跟了出来,说怕人多惊了兔子。 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抓来的,要是跑了他得心疼死。 “少禹你来。” 傅卿把少禹喊到一边,不拐弯,直接问:“你交给李云的那两个字是从哪里看见的?” 少禹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时就愣住了。 “在哪里看见的?” 傅卿语气骤然凌厉,少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回头一看,周应淮抱着乐安在院子里看兔子,大概是门外的孩子太吵,他大概没听见傅卿这一声,也根本没往这边看。 他声音闷闷的,“告示里看见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少禹低着头,“就是上回,跟爹一起去的镇上。” 那都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了。 “上面写了什么?” 听她这么问,少禹的头更低了。 “我不记得了。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傅卿倒是想看,但都这么多天,估计告示都已经撤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严肃的告诉他。 “不管上面写什么,这都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以后不许再问了。” 顿了顿,她又说:“下回再有不懂的字你直接来问我,李云那丫头没什么心眼,这次好在没什么人听见,要是换做人多的地方,小心惹来祸事。” 少禹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吃过早饭,周应淮跟少禹就要去镇上了。傅卿给乐安换了新的尿布,又把孩子往背衫里一裹,“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周应淮看向旁边满是失落的玉丫头,“那玉儿一个人在家吗?” 傅卿牵起小丫头的手,“丫头也去。” 玉丫头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 从上回在镇上被人拐走后玉丫头就一直呆在家里,连村口都不让靠近,这会儿终于能去镇上,她比谁都高兴。 锁上大门,一家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镇上了。要去集市就一定会路过衙门张贴告示的地方,傅卿特地留意过,那张告示已经被撤掉了。 她侧眸睨了一眼,果然,少禹也在看着告示栏。 “走吧。” 傅卿牵着玉丫头,跟上大步往前走的周应淮,一边喊着少禹跟紧些。 今天是镇上的街子天,热闹极了,都不用走到集市就已经有好几个人来问兔子的价钱,可一听价格,都摇头走了。 少禹一直跟着周应淮买卖,知道他的规矩,不敢插嘴。玉丫头还小,根本不懂。 而傅卿的心早就飞到了别处,借口说自己想去转转,定下回去的时间和地点后拉着玉丫头先走了。 今天人多,她怕玉丫头再走丢,更是紧紧的拉着她。玉丫头的注意力全被小贩摊位上的东西吸引走了,倒也不觉得疼。 傅卿拉着她问:“娘带钱了,你喜欢什么?娘给你买。” 玉丫头摇头,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不买,我就是看看而已。” 这孩子向来懂事,越是这样傅卿越是心疼。 “买!今天娘一定给你买!” “娘,那里。” 玉丫头拉了拉她的衣袖,傅卿以为是丫头有了想买的东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瞧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秀芳。 秀芳正在前头不远的摊位上一手一张帕子,吆喝着摊位上的生意。许久未见,她更瘦,更黑了些。 傅卿皱了下眉,算起来秀芳现在已经快五个月的肚子了,身子怎会这么瘦。王大有这么疼媳妇儿的人,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正想着,有两位姑娘从秀芳摊位前经过,秀芳拉着人家,恨不得把自己摊位上的所有帕子都给她们看,两位姑娘都不喜欢。秀芳又要拿其他的帕子出来,像是没察觉她们的不耐。直到她们冷着脸走开,秀芳才悻悻的把帕子收了。 傅卿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的秀芳一直都是藏在张婆子跟王大有身后的,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为了生计连性格都改变了。 突然,正在忙活的秀芳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的瞬间正好跟傅卿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秀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傅卿,也没想到自己的窘迫会被她看见。她秀芳张的转过身,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她就不会认出自己。可在村里相处这么久,且刚才都打过照面了,怎会认不出来? 再说了,自己现在做买卖不丢人。 再说了,不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有什么难的。 可当她骨气勇气重新转过头来,傅卿已经领着玉丫头走开了。 秀芳下意识的想追,脚步刚抬起来又收了回去。 当初两家闹得这么难看,本来就没脸再见了。她认出傅卿身上背着的那个背衫有些旧了,估计买的是最早那一批,要好几十几文钱呢。而现在,她的帕子已经降到一文钱两张都卖不出去。 人家过得这么好,自己却过得这么难堪,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傅卿已经拉着玉丫头走到了别处,突然听见有个女人从身后喊她。 第161章 没必要掺和别家事 她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喊住自己,有些微胖的陌生女人,疑惑问:“这位嫂子,你喊我?” “是啊是啊。” 见她不认识自己的,胖女人说:“我是前头阿香布庄的老板。” 她指了指傅卿胸前斜挂着的背衫,提醒她,“这个……” 傅卿这才记起眼前的女人正是当初她卖背衫点子的布庄老板。 “妹子咱们过去说,这边太晒了。” 说罢,女人又想去摸玉丫头的小脑袋,被玉丫头躲开了。 她也不觉得尴尬,只笑着说:“这就是你上回说的差点儿被拐走的丫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一会儿我去铺子里看看,有喜欢的衣服裙子让你娘给你买一身?婶子一定给你算便宜些。” 玉丫头被眼前陌生女人的热情吓住了,一直往傅卿身后躲,只是漏出个小脑袋来偷看着。 傅卿这一趟来镇上没打算买衣服,人家这么殷勤摆明了就是有事。 “嫂子,你有啥事儿?” 听她这么喊自己,女人更高兴了。 “妹子,上回的背衫卖得不错,你有没有其他赚钱的法子了?” 她刚要拒绝,女人又说:“你放心,价钱绝对亏不了你的。” 傅卿转了个念头,没把话说死,“法子倒是有,不过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不着急不着急,妹子你好好想,不过说好,你只能卖给我一家。” 傅卿点头,“可以。” 女人再三确认,得到她的承诺后才放心离开。 傅卿想起一事,又把人喊住:“嫂子,镇上不是缺水吗?怎么街上还这么热闹?” 女人笑起来:“前几天从京上来了两个大官,在镇上打了两口井水,现在喝水不用愁了。” “真的?那镇子外头呢?村里那些?” 女人摆摆手,“人家大官能管到镇上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功夫管其他犄角旮旯的地方。” 眼看有人进了自己铺子,女人忙招呼着:“妹子我铺子里来人了,我得先过去,咱俩刚才可都说好了,你只能卖给我一家啊。” 傅卿转头问了其他人,领着玉丫头找过去,果然看见镇上多了两口新水井。只是排队打水的人都要排到天边,旁边还有官差看守,每个人只能提个半桶。 她牵着玉丫头,假装无意的从旁边过,低头一看,人家那半桶水也是浑的,桶底不知道有多少泥。 以为终于能过上正常日子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艰难。 “娘,那是大有叔吗?” 玉丫头眼尖,指着队伍后头的一个人问。傅卿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瞧见王大有拎着水桶在后头排着队。 秀芳瘦了许多,但王大有看起来却比以前壮了许多。 正要移开目光,傅卿突然察觉不对。 虽然有官兵看守,但是在后方的队伍里依旧总有推搡拥挤的动作。只见一阵推搡后,王大有一手拎着桶,竟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护着自己身前的小女人。那女人身形比秀芳矮小些,模样虽然没秀芳长得好看,但是模样娇羞,张口说话娇滴滴的,一听就是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再看王大有,对待身前的这个女人与对待秀芳时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呵,男人。 要是在之前傅卿一定会冲上去跟王大有理论,现在各家有各家的生活,她没必要去掺和别人的家事。 领着玉丫头在镇上逛了一圈,丫头懂事什么都没要,最后傅卿买了块糖糕,给玉丫头拿着吃。 路过书店,她又进去看了一圈,现在天干缺水,纸笔更是贵得离谱,好在店里面有别人读过又拿来卖得书,书页烂一些,但是价钱便宜,她讲了半天价老板才同意以三文钱的价格卖她两本。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傅卿带着玉丫头前往约定好的地点。可到了地方只见少禹,不见周应淮。 “你爹呢?” “爹说忘了东西,让我先在等着你们。” 傅卿皱起眉。虽说最近没什么拐卖孩子的传闻,但今天街子天,镇上人多,周应淮怎么放心让少禹一个人站在街上。 少禹热得满头是汗,背衫里的乐安更是不舒服的吵闹着。 她把两本书递给少禹,少禹高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你真给我买了?” “新的太贵了,我只能给你买人家读过的。我翻开看过了,只是纸张旧了些,不影响你看字的。” 少禹一点不嫌弃,少年手指轻轻抚在书本上,宝贝的不得了。 日头太大,傅卿把他们叫到旁边的巷子口,这地方没人,地方也阴凉。她把乐安从背衫里抱出来,换了尿布后乐安还是哭的厉害。 “妹妹大概是饿了,你们在外头守着,我去哄妹妹。” 少禹见背衫已经被尿湿了,便把书递给玉丫头,自己则是拿着背衫站在巷子外晒着太阳,想把背衫晾干些,目光则是盯着玉丫头手里的两本新书瞧。 她已经检查过了,这是条死巷子,没有人家的后门是朝这里开的,也就不会有人进出,她这才放心的给孩子喂奶。 街上人来人往,却久久不见周应淮的影子。 傅卿心里有些不安,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此时,傅婉被堵在另外一条巷子里,她浑身颤抖,惊惧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姐,姐夫,求你了,饶了我……” 刚才她走在路上,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刚一转身,就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后脑上狠狠磕在了墙上。 霎那间,傅婉眼前一黑,疼得差点儿死过去。 等她缓过劲儿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扔进了巷子里,而眼前的人,正是周应淮。 “姐夫,我姐已经打过我了,我也当着乡亲们的面跟她陪不是了,现在我也离开周家了,我以后再也不碍你们的眼了。我滚,我现在就滚得远远的,我立马就滚!” 她身后已是死胡同,根本没有退路。而周应淮正抬脚往她这边过来,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的心口上,压得她随时都会断气了一般。 她脑袋都要磕破了,后脑勺又受了撞击,这会儿头晕目眩几乎撑不住身子。 好不容易才缓下这份难受,抬起满是血污的头,周应淮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第162章 周应淮,有仇必报 “姐,姐夫……” 傅婉呆愣愣的看着周应淮,连求饶都不会了。 周应淮看着她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你打玉儿,踢少禹,还摔我的女儿?傅婉,你有几条贱命够你这么挥霍的?” 她吓得跌坐地上,嗫嚅着嘴巴刚想为自己辩解。接着,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让她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周应淮的脚已经踩在了她的头上。 “那件狐裘披风是我给我夫人的礼物,她都不舍得穿,你竟敢糟蹋了。” “少禹跟玉儿不舍得弄脏的被子,你给剪了?” “还敢在我家摔锅砸碗,傅婉,谁给你的胆子。” 他每说一个字,脚上就用力一分,等说完这些,傅婉觉得自己脑袋都要被他踩碎了。 她不敢喊,怕再把周应淮激怒了。 他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姐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我跟傅卿是亲姐妹,如果她知道你杀了我,她跟你一定会生分的。” “杀人可是要犯死罪的,乐然这么小,这么可爱,姐夫你怎么忍心一家分离?好歹也要给乐安积些德才是啊!” 她疼得目眦欲裂,觉得自己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了。突然头上的重力消失了,她脑袋的清明才回来几分。 周应淮收了脚,“积德?我周应淮,向来是有仇必报的。” 傅婉以为自己得了机会,如同一只烂蛆拼命的在地上蠕动,企图找到机会逃出去苟活。 “我让你走了吗?” 傅婉才刚看到希望,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希望瞬间破碎成了绝望…… 等了将近两盏茶的功夫,傅卿都有些生气了,周应淮才匆匆赶来。 在傅卿开口质问前,周应淮先把今天赚来的银子递给她。她才接过钱袋就觉得不对,打开一看,除了卖兔子的那些铜板外,还额外多了一两银子。 “哪儿来的钱?” 周应淮抱着乐安,一手牵着玉丫头,“有个小畜生在街上乱闯被我撞见,我顺手抓了卖出去,赚了一两银子。你看看家里的米面粮油还缺些什么,我们一并买了。” 抱怨的话早在看见那一两银子时就消失了,傅卿把钱袋收好,问他:“什么小畜生能卖一两银子这么多?” “一两银子就多了?品相好些的价钱更高,今天这个品相不好,要不还能多卖点。” 见背篓里装着几副药,周应淮眉心一跳,“你不舒服?” 傅卿踮起脚抬手戳他的脑门子,“昨晚不是跟你说了,我今天就是来给陈大娘抓药的。” 现在药材价格贵得吓人,她已经让医馆的人把好几味药材换成便宜些的替换着。可就算是这样,她身上的钱就只够抓两副而已。现在只能先让陈大娘吃着,若是没什么用又再换方子。 说话间,一辆马车从几人旁边驶过,隐约听见哭声传来。 傅卿心头一紧,“又是人贩子?” 周应淮扫了一眼,语气淡漠,“是人牙子,不是是正经买卖的人牙子。车里都是家里揭不开锅,不得已才卖出去的人。” 傅卿唏嘘。 她听过以前会有这种行当,没想到今天就亲眼看见了。 周应淮让她们娘仨等了这么久,这会儿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力气活儿。他只管看好三个孩子,买东西的事情放手交给傅卿去做。 进了一家粮食铺子问了价钱,一般的黍米已经涨到七文钱一斤了。傅卿没舍得买,还想着去下一家看看。 掌柜的劝着:“妹子你就别跑了,天旱缺水,粮食价钱自然就涨上来了。能早早买下就早早买下吧,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这个价钱了。” 傅卿摇头,“可你黍米又不是顶好的,价钱又直接翻了一番,都快要比上白面的价钱了。” 掌柜的指着旁边的白面说:“喏,白面现在是二十文一斤的价格。” “二十文一斤?” 你怎么不去抢! 她可不敢再在这家铺子里逮了,喊了周应淮带着三个孩子又去了下一家。 他们几乎把镇上所有的粮食铺子都问了个遍,都差不多是这个价格。见她还有犹豫,周应淮说:“粮食总是要吃的,今天不买明天也得买,万一明天又涨价了呢?” 这家掌柜听见也劝着这桩生意,“就是的,妹子你听你男人的话准儿没错。现在只要一天没下雨,粮食价钱就不会降下来。” 看见他们拖家带口,以为他们过的不容易,又指着角落处的拿袋子黑面说:“要不你们看看黑面,这个现在只要五文钱一斤。” 黑面是磨到最后头的面,没留意挑拣的话还会吃到小石子儿。黑面颜色没有白色的好看,口感也要粗糙一些,价钱自然就便宜了。 傅卿没定下来,指着黑面旁边的那一袋子杂粮问:“这个又是怎么卖的?” “这个你要的话算你六文钱一斤。” “这三样我一样买五斤,你算我便宜些。” 掌柜的一口拒绝,“真少不了,妹子你要诚心买的话我就给你称起来,你要不想买,那你再去别家看看。” “杂粮你也算我们五文钱一斤吧,每样来五斤,你要同意我们就给钱,不想卖我们就去别家问问。” 周应淮直接替还在犹豫的傅卿喊了价格,掌柜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比较后非要他们再加两文钱。 一番拉扯后,他们一共花了八十二文钱。 周应淮把梁氏背在背篓里,又拿了其他东西蒙上,免得被人看见找人眼红。 可他身形这么高大,能有几个人看见背篓里的东西。 又买了一些日常需要的东西后,他们一家才慢悠悠的回了两河村。 昨天她去李云家时就跟李云娘打了招呼,今天是李云娘帮忙照顾陈婆子。他们回村时,李云娘正好给陈婆子送午饭。 “傅妹子,你们回来了?” 傅卿应了一声,提醒她最近粮食要涨价,让她也早早准备一些。 “我家李贵今早也去镇上了,应该会买一些回来的。” 回家后,傅卿突然想起周应淮说要去她娘家的事情。周应淮正把梁氏从背篓里拿出来,听见她的话手上动作明显一顿。 “不去了,现在没什么事儿了。” 第163章 晦气的脏东西 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后,傅卿才喊着周应淮拿着那两包药就去了陈婆子家。 才进陈婆子家的院子,周应淮就自觉的拿了水桶去拎水。 推门时,陈婆子正要下地,看见她进来,又笑呵呵的把脚缩回去了。 “大娘你要干什么?大夫说了让你躺着静养。” 陈婆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躺了一天了,这会儿想上茅厕。” 傅卿把东西放下,扶着她去上了茅房,回来才看见桌上放着那两副药。 “这是给我买的?”陈婆子满是心疼,“现在药材可不便宜,你花这个钱做什么?” “不吃药身子怎么好得起来。” 她把药里有些药材换成便宜代替的事情告诉了陈婆子,又把价格降低了些,陈婆子这才心安下来。只见陈婆子在枕边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五文钱来。 “拿着。我陈婆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爱欠别人东西。你坐月子时周应淮给我钱让我照顾你,现在我病了,也给你钱照顾我。这五文钱你要是不收,以后就不要来我家了。” 傅卿知道她的脾气,最后只能收了这五文钱。 拿了个药罐子给陈婆子煎上药,周应淮正好拎水回来。 看了一眼桶里已经不能被称作水的东西,傅卿冲他摇摇头,“你回家去厨房里给陈大娘分些水吧,她生病,体质要更差一些,喝不得这些脏水。” 周应淮也是这么想的,但也不敢浪费。把脏水倒进罐子里过滤着,这才回家去取水。 陈婆子在屋里闷的慌,傅卿便把她扶到外头来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看着水过滤的差不多,傅卿把盆取来,看着依旧显得浑浊的水说:“大娘,这水怕是还得再过滤一遍。” 之前的过滤罐子还在滴着水,再用得晒开了才行,现在只能重新做一个。陈大娘告诉他家里哪里有罐子,又看着她在院子里忙活一阵。 “要不是你这方法,村里现在都喝不上一口干净水。周家媳妇儿,两河村还得靠你啊。” 傅卿可担不了这么大的名头。 突然想起镇上新打了两口井水的事情,便把在镇上看见的说了。刚没讲两句,周应淮就过来了。 “我看过那边的水,跟村里的一样情况。镇上人这么多,估计过不了两天就没水了。” 他把竹筒递给傅卿,傅卿又转交给陈婆子。 “大娘,这是干净的水,你可以直接喝的,喝完了我再给你拿。” 陈婆子打开竹筒往里瞧了瞧,眼眶立马红了。 “好久没见着这么清的水了,这哪里舍得喝啊。” 等药煎好,傅卿给陈婆子倒了一碗,看着她喝完两人才离开。 “之阳,明天你上山的话多打些水来吧。” 周应淮轻笑起来,“前头才跟我说少弄一些,现在又要我多打一些?” “陈大娘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周应淮收了笑,应了一声。“嗯。” 当天晚饭喝的是杂粮粥,又拿黑面做了两个馍馍,再炒了两个小菜,外加一小碟腌豆腐。 她还怕两个孩子吃不惯黑面馍馍,大概是换了口味,他们吃的还挺香。 忙活一天,终于能躺到床上,傅卿舒服的叹了一声。 周应淮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吹了蜡烛跳上床,抱着媳妇儿就亲。傅卿把他推到一边去,突然跨身而上。 周应淮人傻了。 随之又兴奋起来,“卿卿……” 这个称呼是周应淮动情时候才会喊的,本以为水到渠成,没想到傅卿突然捂住他的嘴。 “爱喝绿茶吗?” 莫名其的问题依旧没搅散他的兴致,他双手摩挲往上, 傅卿抓住那两只不规矩的手,弯下身子追问:“我问你,你爱喝绿茶吗?” 周应淮这才察觉到她情绪有些异样。 “还行。” 傅卿突然有些生气。她知道周应淮以前的生活不会很差,也该喝过好的茶叶。明知他说的跟自己问的不是一个东西,但她还是生气了。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干活麻利说话干脆的女人,还是那种肩不能扛,娇滴滴的女人?” 周应淮越发觉得她奇怪,但也实话告诉她,“要过日子,自然是不能选后者。” 他翻身而上,占据在上方。 “怎么了?你见着什么奇怪的脏东西了?” 还在生气的傅卿听见这句话没忍住的笑出来,便把在镇上看见王大有的事情说了。 黑暗中看不清楚周应淮的脸色,但傅卿明显感觉得出来,他的大兄弟明显没了兴致。 周应淮躺下来,抱着香软的媳妇儿。“别人的事情就不要去掺和了,睡吧。” 安州。 一辆马车停在了一处挂满红灯笼的地方,紧接着人牙子从马车里揪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来,不客气的扔在地上。 楼里走出两个身形高大体格强壮的人,将地上的女人破布般的拎起来。 此时,里头走出个圆胖矮小的女人,凑近看了看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看清楚面貌后,不满起来。 “怎么脸都伤了?还一脑门子的血,这要死不活的你也敢卖过来?” 人牙子好声好气的,“因为不老实,被家中哥哥打过两下,不过人绝对死不了。花姐你瞧,这模样也是标志的,只要三两银子就成了。” 花姐更不想要了,“这还要三两?来了我还得给她吃药看病,不划算。你车里还有没有好看的了,随便给我挑两个。” 人牙子拦下她,“这车里都是要卖官家去做下人的。要不我算你便宜些,二两八百文钱。” 花姐转身就走。 人牙子急了,“二两七百文。” “二两六百文。” 人牙子见生意要砸在自己手里了,一着急,嘴瓢喊道:“二两五十文!” 花姐站住脚,“那成,那二两五十文。” 等钱交到人牙子手里时他才察觉数目不对,追上去理论,花姐理直气壮。 “不是你说的二两五十文吗?你要嫌少那就还我,这人我还不想要呢。” 好不容易卖出去了,人牙子怎舍得再把钱还过去,只能忍气吞声拿了钱走人。 “呸!真是个晦气女人。” 第164章 认干娘 天还没亮周应淮就把少禹揪起来,父子二人拎着竹筒带着背篓上了山。他们前脚刚走,乐安就闹起来了,喂奶也不喝。换尿布时才看见乐安小屁屁通红,难怪哭得这么厉害。 玉丫头被吵醒,抱着花姐儿过来,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说话,乐安虽还在闹,但哭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 傅卿给乐安换了尿布,放心的让玉丫头陪着她,这才去厨房烧水。 厨房里的水还有很多,傅卿直接烧了两大锅水,借着这个时间,她去陈婆子家把烧水壶借来,又去空间里换了凝水芝麻。临走前突然想起看看功德数,定眼一瞧,功德88。 这还是换好东西以后的数目,所以她的功德数又重回三位数了? 傅卿心知一定是她给陈婆子买药做了好事,所以功德涨起来了。不过这么一点点的实在太慢了,以后还是得多行善做好事才行。 她从空间回来,待水开后先把凝水芝麻放进去。以上次的经验,凝水珠只能有一盏茶的有效时间,趁着这个时间,她先把两家的烧水壶满上,这才用家里大.大小小,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都拿过来,再把它们都装满。 到了一盏茶时间,锅里的水位立马就降下来了,每舀一瓢都会少一截。 快速的给乐安洗完澡后,傅卿又给玉丫头洗了个澡,最后才轮到自己。 水是一直晾在旁边的,放到现在已经没这么热了,温度刚刚好。 她洗澡的动作很快。一是担心乐安,二是怕周应淮突然回来,万一看见家里有用不完的水一定会惹他怀疑。 收拾好自己后,傅卿先去看了乐安,见玉丫头把妹妹照顾的很好,这才放了心。 玉丫头还不到五岁,可跟乐安比起来,她已经是大姐姐了。她懂的不是很多,但姐姐这份责任她一直都有。 这孩子,实在惹人心疼。 泼了洗澡水,又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水重新装在一个大盆里,傅卿才得闲去做早饭。 早饭还没做好,就先听见竹筒敲击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玉丫头跑出去一看,果真是他爹跟哥哥回来了。 “爹!” 刚喊这么一声,玉丫头才想起乐安一个人留在屋里,吓得赶紧跑回去。 她摔一跤都疼得要哭,妹妹这么小,摔了可不得了。 傅卿帮他们把身上的竹筒取下来,见背篓里有东西,凑过去一看,是七八只打下来的鹌鹑。 少禹站在旁边,声音洪亮,“我打的。” 傅卿有些意外,“这么多都是你打的 ?” “当然是我打的。” 少禹骄傲的抬着下巴,怕她不相信,又晃了晃身上挂着的弹弓。 她昨天就看见少禹在捣鼓着东西,没想到竟是个弹弓。 周应淮把鹌鹑拿起来,露出下头那十几个鹌鹑蛋来。 “你们还把人家窝掏了?” 她刚说完,玉丫头就凑了过来。“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见有这么多蛋,玉丫头眼睛都睁圆了,非得缠着周应淮给她留两个,说要拿去给花花孵鸡蛋。 周应淮是没什么意思,孩子喜欢就让她去做。 “可是这些都是哥哥弄来的,你想要的话得去问你哥。” 玉丫头一听,又去缠着少禹。少禹无奈,只能挑了两个鹌鹑蛋给她。 “到时候可别被你的花花吃掉了。” 玉丫头宝贝的护着两颗小蛋,“花花这么乖,才不会吃掉呢。” 只见她把鹌鹑蛋拿到花花跟前,细声的跟几只鸡讲起了道理。少禹看得直摇头,说自己妹子原来是个傻子。 “你们父子俩,把这两个盆端到屋后去,洗了澡再出来。” 傅卿招呼着周应淮跟少禹进来,两人到了厨房里,才看见地上放着两盆子满满的清水。一摸,还是温热的。 “哪儿来这么多的洗澡水。” 傅卿嗔了周应淮一眼,“哪儿来的,不就是之前一直省着用的。这些水已经放了好几天了,现在你们又打来新的水,这些就用掉吧。” 刚说完,周应淮突然朝前走了一步。傅卿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挡着他了,刚要让开,周应淮的脸突然凑了过来。 “你洗过了?” 傅卿脸红的把他的脑袋推开,“孩子看着呢。” 少禹早自觉的转过身去,有些害羞的低着头整理衣服。 周应淮心情甚好,他端起其中一个,催着少禹去把屋后收拾开。 父子二人去屋后冲澡的时间里,傅卿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过早饭,她又喊着周应淮,把一早就装好水的茶壶和早饭一起给陈婆子送过去。 只吃了一天药的陈婆子精神劲儿已经足了很多,又见他们拎了水来,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卿忙着煎第二幅药,周应淮又帮忙收拾着院子,陈婆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哟,周家的都在呢?” 老刘头走进来,笑呵呵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见两人都停了手里的活儿,陈婆子才把他们叫到跟前来。 “我儿子死的早,现在就剩我一个老不死的了。我这辈子没什么积蓄,就只有这间房子。今天我把老刘头喊过来,就是想做个见证。”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与周应淮相视一望,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大娘,好好的你怎么说这个。” 陈婆子低头笑笑,“我年纪大了,也待不得多少时日。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你们像儿女般的照顾我,不如你们认我做干娘,等我走了,我的房子就归你们了。” 傅卿跟周应淮刚要开口,陈婆子又抢着说:“那块新地小是小,但已经种上粮食了,把那就你们周家跟老刘家分吧。” 老刘头立马摇头,说:“那块地几乎都是周家种周家管,我们老刘家是一点儿忙都没帮上。再说,我们家地够种,那块地就给周家吧。” 陈婆子点头,“那就听你们刘叔的。” 周应淮一口拒绝,“我是猎户,光我媳妇儿一个人也种不了这么多。房子我家也有,陈大娘你……” 没等他说完,陈婆子已经冷了脸。 “你们这是不想认我?要是你们不答应,以后我们两家就不用往来了。那药也不用弄了,我不喝。” 话音一转,陈婆子又说:“这房子你们不要,那就只能烂在这里。到时候让人捡了便宜糟蹋了我的房子,我死了都不安心。” 第165章 陈婆子家来了穷亲戚 傅卿听到这句话时还不以为然。 陈婆子无儿无女,村里人也做不出占她房子的事情,她有什么不安心的。 没想到才两天时间,陈婆子那番话就得到了应证。 这日早早的就有人站在陈婆子家门前,把大门拍得砰砰响。 陈婆子以为是傅卿来送早饭的,挪着步子走出来。快到门口时听着这急躁的敲门声,瞬间明白门外的是别人。 “谁啊?” 听见声音,敲门声更大了。 “小妹,是我。” 门外传来一声上了年纪的声音。陈婆子瞬间认出这个声音正是自家那个没良心的大哥,脸上瞬间写满了不耐烦。 “不认识。” “小妹,还没消气呢?我听说你摔着了,这不想着来看看你嘛。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门外之人说的真切,陈婆子确实有些动容了。 “你快把门打开吧,我们带了些东西来,走了一路,这都快要拿不住了。” 陈婆子终究是心软了,她刚把门打开,一声“大哥”还未出口,就被门口那堆人推得往后一摔。好在身后就是门板,要不她有得在家门口摔一跤。 陈大强领着四五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直接闯了进来,刚才言辞恳切的人竟连一眼都没看她,甚至站在院子里就开始喊儿孙把自家的东西往屋里放。 “谁让你们进来的?” 陈婆子急着追过去,但她伤还没好,只能眼睁睁的这帮人占了自己的房。 “爹,这间房大,宽敞些,秋容怀着身子,我们就住这间。” 正说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从屋后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把豆角。“爷爷,后面还块菜地。” 陈大强满意极了,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兔崽子,谁让你动我的菜!” 她菜地上就这么两根豆角了,自己都不舍得吃,这兔崽子一来就给掰下来了。 陈大娘一声吼,这帮人才像是注意到她这个大活人,立马变了一张脸。 “姑妈,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别吓坏了秋容肚子里的孩子。” 说话的是陈大强的独生儿子,叫陈左,平日游手好闲,没有半点教养。他媳妇儿秋容肚子高高隆起,怕是有个六七月份了。 再看那孩子,浑身脏兮兮,一双眼睛贼精精的往院子里瞧,见了院子里放着的过滤罐子,好奇的扒拉着看。陈婆子还来不及阻止,他就一脚将罐子踹翻。原本只是地步有空洞的罐子瞬间四分五裂。 陈婆子脸色铁青,“陈大强,你就不管管?” 陈大强不以为然,“小孩子就是这样,小妹你自己没养过,不知道。” 这句话触碰了陈婆子的痛处,她抓起靠在墙上的扫帚劈头盖脸打过来。陈左护着媳妇儿躲到一边去,那小兔崽子吱哇乱叫,满院子乱跑。 陈大强被打了两下后反手抓住扫帚,一把拽了过来。陈婆子及时松了手,但还是被力气拽得往前冲了好几步。 “你这泼妇,都一脚迈进棺材的人还敢这么撒泼,真当世上没人收拾你了是不是?” 陈婆子气得浑身颤抖,“你,你还敢说!这是我家,你们给我滚出去!” 陈大强冷哼着摔了手里的扫帚。“我们没地方去了,暂时在你这里住几日。” “不行!” 陈婆子大喊,却根本没人搭理。 陈左跟秋容两人进了主屋,片刻后拿着个空的药碗出来,捏着鼻子嫌弃道:“这味真冲,秋容闻不得,赶紧拿去扔了。” “爹娘,有水!” 兔崽子声音响起那一刻,这一家人都往主屋里钻,陈婆子才挪到门口,就听里头的人抱怨道:“怎么才这么点儿水,也不够我们喝几杯的。” 陈婆子被气的两眼发晕,只能扶紧门框站着。 陈左颐指气使的,“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再去那水来。” 他家孩子争着说:“再煮点吃的,我饿了。” 陈大强连连点头,催着说:“那你动作快些,我们都饿了。” 陈婆子连声冷哼,“好,吃,看我不毒死你们。” 说罢,她转身就走,而,屋里头那几个人正在住在新房子的兴头上,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爹,听我的准儿没错吧,我就说她这里会有吃喝。” 陈左刚说完,秋容也抚着肚子说:“还是我有远见,劝爹把房子卖了,现在手上有钱不说,也有白住的房子了。” 刚开始陈大强是不同意把房子卖掉的,但是一家人好吃懒做,为了生计只能把地卖了。不过短短半年,他们就把卖地的钱吃空了。如今又遇上旱情,村里又没了水,他便听了儿媳的话,把家里房子卖了,过来投奔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子。 现在这房子宽敞又舒服,不仅有菜地还有清水喝,这么舒服的地方,陈大强确实十分满意。 “她一个老婆子,又摔了一跤,刚才我看她走路都费劲,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她家的地,以后就我们种吧。” 一听要干活,秋容又扶着肚子,“我这一胎本来就不稳,大夫也说了要好好休息。这两天又走了这么多路,我怕身子扛不住。” 陈左更不愿意干活儿了。“干嘛自己种啊。她摔跤又不是摔断手脚,只要还能动,就让她自己种。” 陈大强一想,也是这个理。 见外头半天没动静,他喊了几声也不见答应,“金福,去外头催一催,怎么一点儿待客之道都没有。” 陈金福跑出去,片刻后又跑回来。 “爷爷,家里没人。我刚才去厨房里看过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陈大强噌的一下站起来,“好你个陈大美,敢把东西卷跑了?” 闻言,这一家子站起来直奔厨房,果真找不到任何东西后,又开始在屋里乱翻起来。 陈金福站在门口,看着远处走来的孩子手里提着的野兔,瞪直了双眼。 “你这是哪儿抓来的?” 少禹看了看眼前大门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面生的孩子。 “你是谁,你在陈奶奶家里干什么?” 第166章 我就是她儿子 陈金福根本没回答他,只盯着他手里的野兔看。得不到回应,竟想伸手来抢。 野兔性子烈,照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就噔了几脚,刘金福立马把手收回去,见手背上已经有了血痕,哇的一声就哭了。 听见哭声,陈大强一家都跑了出来,冲着少禹劈头盖脸一顿骂。 少禹没还嘴,只是淡定的扯下腰上的绳子,熟练的把野兔的腿拴起来,用脚踩住绳头时顺手捡起两颗石子儿。最后才取下腰间的弹弓,对准站在最前头,有恃无恐叫嚣最大声的陈金福的膝盖。 陈金福轻蔑一笑,“你敢!” 话音刚落,陈金福立马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痛得哭喊起来。 陈家人都愣住了,这小子真敢下手。 “哪里来的短命鬼,敢在我家门前……” 陈大强话还没说完,脑门上也挨了一石子儿,疼得他捂着脑袋直哼哼。 秋容抱着儿子哭喊起来,专门捡着难听的话骂。 陈左见自家人都被欺负了,撸起袖子冲过来,揪着少禹的衣领就要打。拳头落下时,陈左的身子像破布般的飞了出去。 陈家另外三个人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少禹自若的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这才捡起被踩在脚下的绳头,牵起了那只野兔。 秋容爆发出一声尖叫,扑向了那边躬身在地上起不来的丈夫。 陈大强回头抄起那把扫帚,自知大的打不过,便朝着小的打。可他忘了,他儿子刚才就是惹到小的才被周应淮一脚踹飞出去的。 少禹不躲不闪,就这么站着,在扫帚快落到身上时,周应淮一把握住扫帚,陈大强倚老卖老,张嘴嚷嚷起来。 “这是你家的孩子?怎么站在别人家门前就开始撒野?你这大人舍不得管,总有人替你管!今天只是在村里,明天去了镇上,指不定要被人打……” 陈大强终究没敢把那个“死”字说出口,“要被人打的。” “哦?是这么打吗?” 周应淮松了手,转身走向另外一边。 陈大强开始还在得意,可见他径直朝着陈左那边走,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又是一阵心惊。 还来不及阻止,周应淮已经单手揪着陈左的衣裳,把他整个人拎起来。陈左双脚悬空,只剩下挣扎。 “敢动我儿子,你是活腻了。” 陈左这回真害怕了。 他从没见过有人的眼睛能这么冰冷,只一眼就好像坠入冰窟,粉身碎骨一般。 “你敢!” 突然,秋容冲上来,死死的抓着周应淮的胳膊,没修剪的指尖掐进他的肉里。 周应淮眸光森冷 ,“让开,我不对女人下人。” 秋容仗着自己有身子,还真不怕周应淮会对自己下手,更是家中了手里抓人的力气,张嘴就喊:“快来人啊,杀人了!” 村里宁静的清早被打破,不少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见人多起来,这家子立马唱起戏来。 别看刘金福年纪小,戏一点儿没少。他捂着自己的膝盖在地上直打滚儿,旁边还有陈大强帮腔,颠倒黑白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声音太吵,周应淮逐渐没了耐性,手上力气家中,陈左被揪着的衣领逐渐收紧,让他越发喘不过气来。而他只是轻轻一拽,紧抓着他的秋容就被他的力气甩到了一边去。秋容顺势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哼哼起来。 “呱噪。” 周应淮正要动手时,又被不远处的一声呼喊唤回了理智。 “之阳。” 听见这一声,周应淮才松了手,已经开始翻白眼没力气挣扎的陈左摔在地上,咳嗽几声后连滚带爬的跑到陈大强身后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爹,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人!” 陈大强叫嚣的更厉害了,言语里把周应淮跟少禹说的要多不堪有多不堪,而两河村的百姓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并未顺着他那些话一起声讨议论。 “你闭嘴!” 陈婆子被傅卿搀着过来,拾起旁边的扫帚打过去。 陈大强他们三人为了躲开陈婆子的打,只能跑进家里,而那边的秋容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只能继续赖在地上。 傅卿先让少禹把兔子送回去,这才来到周应淮身边,拉开他的袖子看见胳膊上的红印子,顿时冷了脸。 余光瞥见赖在地上的秋容,她上前把人扶起,“嫂子快起来,你还怀着身子呢。” 秋容不识她的身份,还以为终于有人想着他们了。正想起来时,胳膊上突然被人掐了两把,她立马尖叫出声。 “你掐我干什么?” 傅卿装得一脸无辜,“我好意扶你起来,你怎么还诬赖我掐你?” 秋容拉起衣袖来,要把刚才被掐的痕迹给大伙儿看,傅卿赶紧跑到周应淮身边,遮住他的眼睛。 “别看别看,谁家好人到处把袖子拉起来给别的男人看。” 刚说完这话,村里头的女人都把自家男人眼睛捂上了,刚才陈大强说了这么多都没人议论一句,这会儿倒是都指着这外乡女人骂起来。 秋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只能缩着脖子想跑回自己男人身边。 周应淮把蒙在眼睛上的那只手拉下来,唇角勾起笑意。 “乐安又尿了?” 傅卿这才想起自己出门前正在给乐安换尿布,太着急了也没想起先洗个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揪着袖子,想给他把脸上的味道擦一擦。周应淮拉着她那只手,提醒她,“你袖子上也有。” 她这会儿更不好意思了。 “陈大美,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看清楚,现在被欺负的是我们!你这辈子只有我们一家能依靠了,你不帮着我们,还敢帮外人?” 陈婆子还要打,她太激动,手里的扫帚直接飞了出去,正中陈大强的脑门。 “谁说我无依无靠,我有儿有女!” 陈大强捂着脑袋冷声笑话,“你怕不是老糊涂了,你儿子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提起早丧的儿子,陈婆子气急攻心,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倒。 众人惊呼中,周应淮身形一闪,扶稳了陈婆子。 “谁说他儿子死了?我就是她儿子。” 第167章 陈婆子的曾经 陈婆子眼眶瞬间红起来。 如今,她真的有人依靠了。 陈大强一家却连声嗤笑,对周应淮的话不以为然。 他指着陈婆子,“陈大美,你是老眼昏花还是你想儿子想疯了?你儿子已经死了,不在了,你可别被人骗了!” 陈婆子的事情村里大伙儿都知道,这么多年大家避而不谈就是不想在陈婆子心口上扎刀子,可这外乡人恨不得每说一句话都把这事儿拿出来说,简直是要把陈婆子气死。 “住口!谁敢再乱说一句,我割了他的舌头。” 周应淮语气骤冷,连带着周身的气息也都冷下来。 这一家人感觉这才感觉到不对,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眼看着陈婆子脸色越来越差,傅卿忙把她扶到阴凉处,喊着周应淮,“别跟他们废话,把他们撵出去。” 陈婆子指着里头,“他们的包袱已经装在里头了,他们要抢了我的房子啊!” 周应淮大步一跨,直接走进了屋里,将里头不属于陈婆子的东西都扔了出来。 陈左跟他媳妇儿,外带陈金福都被吓傻了,只有陈大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嘴哭嚎起来。 “没天理了!陈大美,我是你大哥,你亲大哥,你现在为了别人竟然要把我们扫地出门!爹,娘,你们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没天理了!” 陈婆子气得浑身颤抖,也不要傅卿搀扶了,踉踉跄跄走过去,一巴掌甩在陈大强脸上。 陈大强当即傻在那了。 “老畜生你给我闭嘴吧!” 陈婆子指着他的鼻子,“自小爹娘就偏心你,从小到大你处处欺负我,活儿全是我干的,饭我能吃几顿?为了让你娶媳妇儿,我才十四岁爹娘就给我嫁出去了,后头回娘家才知道你在村里造谣我出去卖身子!” “见我在夫家过得好,你隔三差五就来打秋风,那日酒后你失手打死我男人,自此我成了寡妇,受人白眼。” “你一口一句提醒我死了儿子,你也不想想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是你诓骗他去挖草药,他要不是为了救你,怎会丢了性命!” 两河村的乡亲们面面相觑。 原来陈婆子这一辈子过得这么惨。 陈婆子两眼通红,照着陈大强拳打脚踢。 “你欺人太甚,现在还敢登堂入室抢我房子!爹娘都是被你气死的,你还有脸跟他们告状!” 陈大强一连挨了好几下,抱头躲了几下后突然大喝一声,一把将陈婆子推了出去。 “干娘!” 傅卿心头一惊,可她到底是动作慢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婆子跌下来。情急之下,她只能喊:“周应淮!” 突然间,一道身形疾闪而过,下一瞬,陈婆子已经要跌在地上的身子又被周应淮拉了起来。 人虽没跌到,但是陈婆子这把老骨头还是咔嚓的脆响了一声。 “干娘。” 傅卿跟周应淮把陈婆子扶稳,不知道伤了哪里,两人都不敢乱动。 陈婆子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比上回跌在村口时更难看。 傅卿心下一沉,忙喊着外头的乡亲们去请个大夫来。耳边又是“咔嚓”一声,紧接着,陈大强杀猪般的声音就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只见陈大强的一只手呈诡异的弧度弯曲着,而此时,周应淮正拉着他另外一只手,把它往反向掰扯。 陈大强疼得浑身冒冷汗,四肢瘫软,他儿子儿媳被吓得是半声都不敢吭。 “放开我爷爷!” 不知何时,陈金福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气势汹汹的要砍人。 嗖的一声,一支竹箭扎在陈金福脚边,陈金福呆愣愣的抬起头,见少禹站在门口,一手拿弓,一手搭箭。 陈金福虽然比少禹小两岁,但是他吃的多,个头不小。看着跟自己一样高的孩子,他竟大胆的要把菜刀冲着他扔过去。 然而少禹手中的弓箭更快,嗖的一下,势如破竹的从他的窄口衣袖穿射出去。 突然,陈金福手里的菜刀哐当掉在地上,自己也吓得一屁股坐下来,哇的一声哭出来。 “儿子!” 秋容正要扑过来时突然刹住脚步,而陈金福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见自己胯前扎着两只竹箭,只差一寸,他的命根子就没了。 “爹,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陈金福颤抖着身子,裤子上已经湿了一片。 他尿了。 少禹毫不掩饰眼里的嫌恶。他走上去,在竹箭被脏污之前先把深入地上两寸的竹箭拔起来。陈金福半点声音都不敢出,直到少禹转身走到陈婆子那边,他才屁滚尿流的跑到爹娘怀里,哭的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陈婆子疼得几欲晕厥,傅卿根本顾不得其他的,喊了两个人赶紧先把人送进去。 周应淮抓着陈大强的那只手拽到门边,把他扔出去。 “滚。” 陈大强半个字都不敢说了,陈金福早不敢待了,拔腿就跑。 陈左在乡亲们的骂声中捡起包袱,压根没管他爹跟媳妇儿。陈大强已经吃过亏,哪儿还敢留下,在被吐沫淹死之前,拖着断手也跑了。 秋容见他们都走了,一想将来没地方住,没水喝,又一屁股坐下来,赖着不动了。 “那些主意都是他们出的,跟我可没关系。我这肚子马上就生了,姑妈你忍心把我撵走吗?我是真没地方去了,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到你这里来。姑妈,我能不能就住在这里,你放心,我会干活的,只要你留我一口饭吃,一口水喝。” “给我滚!” 陈婆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留下来又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大着肚子又怎么样,又不是她的种,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秋容罔若未闻,就赖在陈婆子家不走。 周应淮不对女人动手,况且这还是一个怀了身子的女人,其他人也不敢动她,生怕有个好歹。 傅卿冷睨了她一眼,招手让少禹过来,叮嘱几句后,少禹突然跑了出去。片刻后少禹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火冒三丈的陈左。 陈左不由分说的拽起秋容就走,秋容不走他就又打又骂。 “你个贱妇,我就知道你不安生,你赖在这里是不是已经找好下一家了?” 第168章 似有察觉 秋容捂着脑袋连声求饶,“我没有,我没找男人。” “没找男人你还舍不得走?老子的儿子还轮不到别人来帮我养,你个贱女人,你敢让我儿子认别人做爹,我杀了你!” 陈左的拳头狠狠打在她的身上,半点不留情,秋容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护着肚子,连解释都没机会说。 “要打出去打,别在我家撒泼。” 陈婆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已经请村里的主事儿人做过见证了,等我死后我的东西全给我姑娘儿子,你们半点便宜都别想来占!” 陈左一听,落在秋容身上的拳头更狠了。 村里人只冷眼看着,半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反正这是人家家事,真要闹出事情来也不关其他人什么事儿。 秋容求助无门,只能被陈左拽走。 两河村又清静了。 陈婆子疼得气都快要喘不上来,怕是等不到大夫了。 趁乱,傅卿进了趟空间,只在展柜里找到了止痛药,五十六功德换取。 她毫不犹豫点了换取,拿了药出来给陈婆子服下。不过片刻,陈婆子不哼哼了,脸色也好多了。 周应淮什么都没问,只是多看了两眼她拿在手里那个水杯。 “陈婆子是不是疼傻了?怎么才喝一口水就一声不吭了?” “那肯定是没摔疼,刚才就是喊给那家人听的。现在她有周家护着,多叫人安心呢,还喊什么疼。” “昨天老刘头家就出门了,今天村里也没个主事儿的人,陈婆子的委屈都没地儿说。” “怎么没地儿说?一会儿我就去打听打听,这家人之前是住哪里的,今天的事情我倒是要宣扬出去,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村子敢收留他们。” 傅卿又给陈婆子倒了杯水,“干娘,你喝点水。” 陈婆子摇摇头,“刚才那帮土匪一来就把我的水都喝了,如今世道艰难,留一口是一口。” 周应淮把碗接过去,一边拉着陈婆子的手,想要再把水杯递过去。“喝完了我再去打就是了。” 陈婆子又喝了一小口就不愿意再喝了,周应淮说要去外头看看,起身时看了眼陈婆子手腕上被自己箍红的印子,不动身色的收起目光后,转身连杯子也带走了。 见他走出去,陈婆子也催着傅卿:“乐安又被你丢在你家了吧?你快回去看孩子,不用管我。” 傅卿坐在床边,轻轻的给陈婆子揉着后腰,“李云娘帮我看着呢。” 乡亲们早就散了,周应淮看着满是狼藉的院子,眸子里的冷色又多了些。 “爹,是水喝完了吗?我再回家拿。” 说罢,少禹转身跑了出去。 阳光下,周应淮拿起水杯仔细的看着,里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再闻,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眸心又往下沉了沉。 且不说刚才陈婆子疼得脸色煞白喘不上气,就说他抓着陈婆子那一下,已经用了七成的力气,而陈婆子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不就是一杯水而已,怎会有如此功效?” “爹,水来了。” 少禹动作快,已经回家取了竹筒来。周应淮晃了晃,里面的水是满的。 他打开竹筒,往杯子里倒了些水,一口饮尽。 顷刻间,周应淮只觉得身体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可不过眨眼间,这种感觉又消失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之后又像是试探性的握紧了拳头,没什么感觉后,他又用右手抓住左手手腕,稍稍用劲儿。 少禹不解的看着,突然就想起刚才有人说陈婆子疼傻了,一杯水下去就一声不吭的事情。 他心头一紧,“爹,你怎么了?” “拿竹箭来。” 少禹不明所以的递给他一支竹箭。周应淮接过,竟朝着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爹!” 少禹一把抢过已经沾血的竹箭,慌乱的用手擦着周应淮胳膊上流出来的血。 而周应淮,皱着眉看着那一点点伤势,实在不解。 傅卿听见声音走到门口,看见周应淮胳膊上溢出血珠的伤立马冲了过来。 “那个女人抓的?刚才我没看见流血啊。” 见少禹手里拿着装水的竹筒,她赶紧打开,用水冲洗着他的伤口。 那个女人指甲这么长,一定有很多细菌,这里医疗条件这么差,万一感染了什么病怎么办? 周应淮眉眼温柔的看着她,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温柔又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见她满是担忧,周应淮温声说:“我不疼。” 他确实不疼,真的半点疼痛都没有。 “你懂个屁。” 话很粗俗,但她是真的担心。 水流哗啦啦的冲在地上,他们半点不觉得可惜,倒是门口路过的乡亲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转头就把事情传出去了。 “周家媳妇儿大手大脚,一点儿也不懂得过日子。你们是没看见,她就是给周应淮洗个手,那水哗哗的往下倒,跟不要钱似的。” 有人听见,指着水井怼他:“我家水也不要钱,咱们村里的水都不要钱。” “他那可是清水,清得像是山里头的泉水。” 刚这么说完,立马有人接话,“我这几天总看见周应淮带着他儿子上下山,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挂着些竹筒,叮叮当当的。” “对对对,刚才他们就是拿着竹筒,清水就是从里头倒出来的。” 大伙儿心头一惊,周家这是有水不告诉别人,想要自己霸着喝啊! “不行,这事儿得找周家说理去。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怎能这么自私。” “要不,等老刘头家回来,让他家去说说?” 此话一出,立马引得别人不满。 “刘家跟周家走得这么近,没准儿刘家早就喝到清水了呢,就我们还在喝泥巴水。” 有人琢磨了半天,一拍大腿说:“要我说,咱们还不如自己上山找,等找到了,看他周家还有没有脸了。” 山里大家都去过,周应淮都能找着水,其他人还能找不着? 趁着天色还早,村里好些人都约着上了山,可天都黑了也没见回来。各家的媳妇儿都在门口等着,将近等到半天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大家这才感觉不对,只能连夜拍打着周家大门,把周应淮喊了出来。 第169章 山中救人 这些女人连哭带喊的,说了半天周应淮才把话听清楚。 “他们去了多久了?” “都快一整天了。” 李兴媳妇儿嗓门大,一嗓子把被拍门生闹醒的乐安给吓哭了。 但凡涉及到儿女的事情,周应淮都没什么好脸色。 村里女人都知道这些,怕周应淮不帮忙,忙拽了李兴媳妇儿一把。 “应淮兄弟,你能不能带我们去山里找找?要不是时间太久了我们也不敢麻烦你,可这都一整天了,我们实在是不放心。” 周应淮扫了他们一眼,约莫有七八个人。 见他不说话,李兴媳妇儿又喊:“我去给你喊两个帮手来。” 她转身要跑,周应淮只是踢了个石子儿,李兴媳妇儿就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用不着,我一个人就够了。都已经丢了七八个了,难不成还要再丢几个。” 他看了眼天色后她们去准备一只火把,在山脚下等着自己,交代完后,便不客气的关上了大门。 傅卿抱着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乐安站在门口,“出什么事儿了。” “丢了几个人,我去山里找找。” 周应淮轻轻拍了拍乐安的小身子,在女儿耳边轻哄了两句。 “放心,我明天就回来。” 收拾好要上山的东西,又叮嘱她锁好大门,周应淮这就走了。 到了山脚下,周应淮接过火把自己上了山。 村里的女人们忐忑不安,李兴媳妇儿急得跳脚,“要不我们还是去喊几个人,跟着周应淮一块儿上山吧,人多有个照应。” “得了吧,他们七八个人这么多照应的都丢了,你就别给周应淮添乱了。” 这么多人一齐上山,很轻松就能找到痕迹。周应淮一路追踪而上,到了半山腰,看着眼前他突然皱起眉。 这些人,还真往上走了。 而此时,两河村走丢的这几个人正挤成一团,惊慌恐怕的望着周围的深林。 远处不知道是什么在叫,一声一声,在没有任何月色的深夜里显得这么空旷又诡异。 “都挤着些,千万别走丢了。” “咱们都在这绕了一整天了还没走出去,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嗷呜! 远处的林中传出这么一声,吓得所有人鸡皮疙瘩翻起。 “有狼?” 有人胆子小些,已经害怕了一晚上,这会儿直接哭了。 “回家以后我再也不上山了,再也不来了。” 李兴倒是难得的有骨气,“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人多,还怕一只狼?” 刚说完,李兴就被人推了出去。 “你不害怕,那你走在前头。” 李兴脚软了,当场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呼。 呼! 突然,狼的叫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闭上嘴,僵着身子听着从旁边林子里传出的喘气声。 李兴双腿打颤,刚想要退回到大伙儿中间,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嗷”的一声冲了过来。李兴离得最近,近到清楚的看见那张大嘴里的每一颗利齿,能闻见那里头的腐臭味。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有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伙儿吓得四散逃窜。 李兴已经被吓傻了,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大掌朝着自己拍下来。 嗖的一声,一道利剑划破深夜的山林,下一瞬,已经要拍到李兴的熊掌失控的朝着另外一边挥去,巨大的掌风把李兴掀翻在地。 李兴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人拽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拖到旁边。而随后的一身巨响,竟是那头熊重新挥掌扑向他刚才所在的位置。 “还不滚?” 是周应淮! 有周应淮在,他们就能得救了! 李兴心里升起希望,连滚带爬的逃出去。 被乌云遮住了半宿的月亮这会儿突然冒出头来,林子里顿时有了些光亮,李兴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周应淮背着弓箭,跃起到空中,一拳头砸向熊脑袋…… 李兴媳妇儿还是把村里其他人喊起来了,哭喊着求他们上山去帮忙找人。 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还真有人愿意大半夜的上山去。另外一些人则是摇头打哈欠,说一定是夜里不好下山歇在山里了,明早就会回来。 李兴媳妇儿一听,哭着喊着要闹。 “你们这些没良心,换做你们家丢了人,你们怕是比我还急。” 大半夜的把人整醒了本就心烦,又遇上她这么撒泼,好些人都来了气。 “周应淮都说了让你们等着,那你们等着就是了。若是连周应淮都没本事,你们这些人去了能干什么?” 没人应声了。 李兴媳妇儿见刚才那些愿意上山的都变了主意,又要闹。 “我去找。” 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大伙儿回头一看,是周少禹。 “周应淮他儿子来了!他常跟着他爹上山打猎,没准儿真能行。” “不行,少禹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白日就算了,现在天还未亮,谁知道山里有什么危险?” “你自己不敢去才说有危险吧。” “那你厉害你去吧,指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你要不要脸。” 那边吵的正起劲儿,李兴媳妇儿已经巴巴的跑到少禹跟前,哄着他上山去看看。 李贵把少禹拉到自己身边,说什么都不让他上去。 “别说话,山上有动静!”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立马噤声。 在场的所有人手上都拿着火把,又这么多的人,倒是也没这么害怕。女人们都吓得往后躲,少禹刚想上前,突然被人扯了一把。 他回头看,是沉着脸的傅卿。 “死小子,还敢偷偷跑出来?” 一声“娘”卡在嗓子眼里没喊出来,少禹低着头,没敢看她。 李贵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声跟她打了个招呼。 正说着,通往山道的动静越老越大,站在山脚下的那几个人突然受了惊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几声惊呼中,火光照应出李兴几个人的脸,大伙儿才欢呼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各家媳妇儿上来领人,唯独不见周应淮。 傅卿挤到山脚下,巴巴的往山上看。 “周应淮呢?你们谁看见他了?” 第170章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熊!有熊!” 听见周应淮的名字,李兴像是疯了一样的比划起来。 “有这么高,这个大,那个爪子差点儿没把我拍死了!是周应淮,是周应淮飞到天上救了我,是他救了我!” 村里人笑呵呵的看着他发疯,只有傅卿跟少禹两人心惊胆战的等在那里。 “李兴你怕是撞鬼了,咱们山上什么时候有熊?” “还说周应淮飞到天上,他长翅膀了不成?” “你是在山里撞邪了,别张口说胡话。” 李兴急了眼,“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旁边几个跑得快的也都承认亲眼看见了熊,想起在山林里的事情,每个人都面露惊惧。 见他们这般模样,大家又追问了几句,这才终于信了他们的话。 傅卿的心高高悬起,终于找到机会挤到李兴跟前,“周应淮没跟你们一起下来?他受伤了吗?” 李兴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天太黑了没看清楚。” 其中一家的媳妇儿骂道:“你怎么没看清楚呢?周应淮可是打着火把上山的。” 李兴结结巴巴的,“没看见火把。林子里一点儿亮都没有,我们分不清方向这才迷了路。要是能看见火光,我们早下山了。” “当时这么乱,又这么害怕,有火把也弄丢了吧。” 李兴媳妇儿把人家骂回去,领着自家男人走了。 傅卿追上去,“你们在哪里看见他的?你们怎么不帮他一把?” 李兴媳妇儿却不准自家男人再说话了。 有人劝道:“周家媳妇儿,那可是熊,我们只是些种地的,怎么帮?” 傅卿气急:“那你们也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山里啊!” 大伙儿面面相觑,实在没脸回答这个问题,各自回家了,最后只留下李云一家陪着他们母子俩站着。 “我去找爹 。” 少禹抬脚就要上山,被李贵喊了回来。 “还要等一会儿天才亮呢,抹黑上山不安全。你爹不是给你做了弓箭?你去取来,我回家弄两个火把。” 说罢,李贵又对自家媳妇儿说:“周家媳妇儿心正乱着呢,让云儿看家,你去她家帮忙看着点孩子。” 李云娘还想说什么,这两人已经一人跑一边,回家取东西去了。 等他们拿了东西来,傅卿也要跟着上山。李云娘死活劝不动,最后一咬牙,“那就都上山吧,你家周乐安就让她饿着,看谁熬得过谁。” 一句话,打消了傅卿所有的念头。 少禹抓紧了手里的小弓箭,一字一句向她保证:“娘,你在家等着,我把爹爹带回来。” 傅卿鼻子一酸,抬头看了看马上就要亮起来的天色,忍了半天的劲儿只说出一句:“照顾好你李叔。” 李云娘陪着她回了家,一路上各家紧闭大门,明明还有人亮着灯的,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立马就把灯给灭了。 “以后谁家有事儿都别来找周家帮忙,一个个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周乐安满月宴的时候人家自掏腰包买了一头猪,谁家能有这么大方!有些人家一年到头还吃不了几顿肉呢,拿了人家的好处竟一点儿忙也不帮。”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 路过一家李云娘就骂一声,快走到陈婆子家时被傅卿提醒,这才闭了嘴。 可过了陈婆子家,她又忍不住的骂起来。自己骂的不过瘾,她还要傅卿跟着一起骂,说把不快骂出来心里能舒服点。 傅卿被她气笑了,确实也跟着骂了两句。 才到家门前,果真听见乐安的哭声,两人赶紧跑进去,见玉丫头正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乐安小声哄着。 见她们回来,玉丫头委屈的抿着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等傅卿哄好了乐安,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云娘坐在屋下,抱着玉丫头说故事。玉丫头半夜被吵醒,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听见傅卿的脚步声只是懒懒的睁了下眼睛,又慢慢瞌上眼帘,睡着了。 她重新把被褥铺好,李云娘把玉丫头送回床,两个大人才有了片刻清闲。 “嫂子,一会儿把你家李云叫过来,一块儿在我家吃早饭。” 李云娘爽快的应了一声,卷起袖子说要帮她一块儿做饭。 进了厨房,李云娘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周家厨房里放着大.大小小的储水,且都是清澈干净的。“这,这都是哪儿来的?” 傅卿早听说了那几个人上山的原因,事到如今,也只能跟李云娘说了。 李云娘听后倒也没生气,反而赞同他们的做法。 “瞧瞧,只是我们村自己的人就闹出这种事情,要是要外人知道了还得了?” 傅卿给她拿了两个竹筒,“一会儿你装些清水回去。” 李云娘不要,“你教给大伙儿的过滤法子好用,我们都能喝上水。你家人多,还得照顾陈婆子,你更该省着些。等哪日我们当真喝不上水了我再来朝你要。” 天一寸寸放亮,村里昨晚上紧闭的大门逐家打开。 李云娘要去喊女儿来周家吃早饭,刚走出去没多远又急匆匆的跑回来。 “傅妹子,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傅卿跑出去,距离太远她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能隐约看见一大团的黑色。 远处爆发一阵阵惊呼,傅卿心头一紧,往前追了两步,这才看明白他们在喊什么。 先前看不真切的那一团黑色,是张熊皮! 而扛着那张熊皮走在前头的,正是周应淮! “之阳!” 她声音颤抖,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应淮的战利品。 周应淮脚步快了些,可到了她跟前,傅卿又受不住这么重的血腥味,硬生生的被逼着往后退了两步。 他察觉后把往旁边站了站,没想到傅卿又跟上来。 那双明眸蕴着泪,坚韧又委屈。 “伤着了?” 周应淮眉眼轻柔,“没有。” 只两个字,傅卿的眼泪再止不住。 周应淮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声音低沉,但好听。 “哭什么,我不是平安回来了?” 见他们两口子恩恩爱爱,李贵也凑到媳妇儿跟前,一声媳妇儿才喊出来,李云娘就失声尖叫起来。 “你你你,你拿的什么东西?” 第171章 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李贵笑嘻嘻的把抱着的两个熊掌递过去,“这个?熊爪子。” 李云娘又吓得往别处躲,一边躲一边骂着,连带着听见消息出来凑热闹的乡亲们也吓得一阵叫骂。 少禹安安静静站在一边,望着这边欲言又止。他的怀里也抱着一只熊掌,有些沉,好几次都差点儿掉了。 傅卿走过去,拉着他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个遍,“伤着没有?” 少禹摇头。 傅卿眼眶又是一红,“吓着了吗?” 少禹又摇头。 “我把爹跟李叔平安带回来了。” 他的声音还显得稚嫩,可模样已经像个大人了。 傅卿才止住的眼泪又往下流,“小屁孩子逞什么能?” 听着像是骂人的话,但少禹知道,她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熊啊,活的不敢看,死的还有人怕吗? 有人实在好奇,也想跟过来看看,少禹冷眼瞪过去,人家又不好意思的让开。 回了周家,周应淮怕吓着玉丫头,带着李贵和少禹把熊皮熊掌都放在屋后。他把那张皮展开,又从里头掉出一只熊掌来。 那好几斤的东西在他手里像是没什么重量,轻松的就扔到了一边去。 三个人衣服上全是血污,李云催着李贵回家换衣服。 玉丫头听见声音,看见周应淮高兴的就要扑上去。 周应淮喝住她,见女儿委屈,才缓下语气说:“玉儿乖,爹爹身上太脏了,等我换身衣服再抱你。” 玉丫头这才看见他一身的血污,乖巧的点头让开。 乐安还睡着,周应淮怕血腥味冲着孩子,只能让傅卿给他重新拿身衣服到少禹的屋里换。 “你们等会儿。” 锅上正好烧着水,傅卿打了满满一大盆,让他们父子俩随便擦擦。 她回屋拿了衣服,没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少禹猛地转过身,周应淮倒是不急不缓的拧着帕子,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 傅卿径直走过来,拉着周应淮的胳膊,示意他被后背转过来。 周应淮就知道瞒不过她,只能把身子转过来。 傅卿眼眶登时一红,“还说没伤着。” 周应淮的后背上有长长两道血痕,虽不至于深可见骨,但也是触目惊心。 “已经上过药了。” “你那个药能行吗?” 她转头,看着少禹手里那几根药草,突然一把抢了过来。在少禹还没反应时已经扒了他的衣服,要给他检查有没有伤势。 少禹红着脸,跟她拉扯着自己马上就要被拽下来的裤头。“我没伤着,我们上到半山腰爹就下来了。” 傅卿冷着脸撒了手,转身出去了。片刻后她在进来,手里头已经多了一小盒药膏,替周应淮擦在伤口周围。 大概是草药没找对,或者少禹这孩子手没轻重,刚才敷药时伤口只觉得一片灼热刺痛。 而傅卿手里的药膏,擦在伤口周围,冰冰凉凉格外舒服,且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哪儿来的药膏。” “之前就买的了。” 傅卿有些肉疼,这可是花了三十多功德换来的。可再肉疼这点功德也得花,她只有这一个男人,还指望着他带着自己过好日子呢,所以周应淮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擦了药,又换了一副,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正好,李云一家也过来了。 玉丫头又缠着周应淮抱,傅卿担心他的伤势,正想哄着玉丫头,没想到周应淮已经单手抱起了玉丫头,哄着她玩儿了。 “你慢些,小心你的伤。” 李贵神情一紧,“应淮兄弟受伤了?” 周应淮轻笑,“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李贵与媳妇儿唏嘘道:“你是没看见,我们上山时候正好遇上应淮兄弟下山,他披着熊皮,差点儿没把我跟少禹吓得滚下山。” 少禹年纪小,但是要脸面,端着饭碗哼哼道:“我才没被吓到,我只是不小心踩滑了而已。” 闻言,桌上的大人都笑出声来。 吃过了饭,三个孩子去屋后看熊,李贵一夜未睡,现在正困着。李云娘帮着洗了碗,正要喊着李云回家,谁知周家大门才开门,就被门口的阵仗吓着了。 门外站的全是人,各个眼巴巴的看着里头。 “李云娘,他家把熊放哪儿了?” “那皮是完整的吗?你看着没有?有多大,多高啊?” “李云娘你别挡着,让我们进去看看呐。” 说着,这些人就要挤进来,还有几个人已经爬上了周家的墙头,俨然要翻进来的架势。 李贵两口子堵在门口,好脾气瞬间没了。 “昨晚听说要上山,你们跑的比谁都快。现在知道周应淮猎了熊,又巴着脖子跑来看,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有人阴阳怪气的,“李贵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昨晚我们问过要不要找几个人跟他一起上山,是他说不用的。我们又不是正经猎户,去了也是添乱,怎么到了你们两口子的嘴里大伙儿就成了白眼狼了。” “我们只是听了周应淮的话,要不能让你占了便宜,拎着那两个大熊掌过来?” 李贵人老实,本就不会回嘴,现在更是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云娘倒是想撒泼,但这是在周家,乐安一直睡到现在还没醒,都是做娘的人,她可舍不得把孩子折腾哭了。 “周应淮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刚才还想挤身进门和翻墙的人都消停下来。 周应淮走到门口,立马有人让出一条路来。 那些想看熊的人这会儿全盯着周应淮看,都惊异他毫发无损就能猎了只熊回来。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大家都散了吧。夜里都关紧门窗,免得山里的野兽下山寻吃的,惊到了各位。” 所有人神情一变,再不敢看热闹,赶紧回家了。 今天的饭是周应淮给陈婆子送过去的,陈婆子整日都在床上,不知道外头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周应淮,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村里走丢了人,不过都找回来了。 话锋一转,他问:“干娘,上次你在井边摔了腿,我记得也是我媳妇儿给你吃了药才好的?” 陈婆子点头称是,“要不是你媳妇儿,我这条贱命怕是早就磋磨没了。” “干娘,你还记得那药是什么样子的吗?” 第172章 猎户有脾气 陈婆子笑了,“药能是什么样子,不就是……” 才说到一半,陈婆子又重新琢磨起来。“好像那药还真没什么味道,就像是清水一般,喝下去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转眼间就不疼了。” 说完这个,陈婆子又拉着他的手,神秘兮兮的告诉他:“这回也是,才吃了你媳妇儿的药我身上就不疼了。” 像是怕他不相信,陈婆子还下地溜达了两圈。 溜达够了,陈婆子又回来坐下,“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周应淮语气如常,“只是想着万一哪天我伤着了,她是不是也会给我喝这么神效的药。” 陈婆子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你是她男人,她能不给你喝?你不记得你家少禹被兽夹夹了腿的事情?那会儿她还没这么好相处都能把你儿子的命救回来,现在你们感情这么好,她舍得看你受罪?” 小两口的事情陈婆子不好说什么,借口自己要休息把周应淮撵走了。 回家后,他把熊皮简单的清洗处理,做了个晾衣服的杆子,就这么大赖赖的晾在屋后。而他用背篓装着四只熊掌,要去镇上卖掉。 傅卿看着那张皮就发憷,让他一并带走卖了去。 “卖了干什么?这可是好东西,留着吧,冬天还能做个毯子。” 一想到那一嘴獠牙傅卿就浑身不舒服,更想象不出来谁家好人会把这么个东西当做毯子盖。 谁知她才说完,周应淮就笑了。 “谁盖这玩意儿,这是踩在脚下的。” 傅卿更不愿意了。 大户人家或许真会这样,但是他们这是乡下地方,是直接踩着黄土过日子的,把这么好的东西垫在脚下头踩,到时候沾了泥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不用管,这东西我自有安排。” 少禹也要跟着去镇上,可这回周应淮却不让,只是自己背着背篓走了。 人刚到镇上,身后便驶来一辆马车。周应淮让到一边去,听见马车里有女人的娇笑声。 那声音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主人是谁。 他背篓里背着这个去集市里肯定是不好卖的,小地方的酒楼约莫也不会做,更加不会给个好价钱。 周应淮犹豫片刻后,敲开了方家的大门。 得知是两河村来的,门房赶紧喊了方管事来,方管事前脚刚到,方家少爷后脚也跟来了。 “狐狸在哪儿呢?快给我看看。” 看见周应淮手里拿着的那两个黑东西,方家少爷吓得直往后缩。 “这是什么东西,快拿走快拿走。” 周应淮没搭理,直接跟方管事说:“这些,我要二十两的价格。” 方管事知道这是好东西,但二十两不是小钱,他做不得主,还得问过夫人才行。 周应淮颔首,请他速去速回。 片刻后方管事过来了,转而问起周应淮:“我家夫人问这畜生只拿了四只掌来,没有其他东西吗?” 周应淮明知故问:“还有什么东西?” 方管事倒是和气,“这些个畜生东西不都应该有张皮嘛。” “这东西伤人,打猎的时候皮已经弄烂了,扒不下来。” 方管事一副可惜。一番讨价还价后,以十六两的价钱收了这四只熊掌。 待周应淮收了钱,方管事又拿出一两来。 “周家兄弟你常在山里跑,山头上还有清泉水吗?你也知道天下大旱,我们都只能喝泥水,夫人少爷身体弱,也想喝点清甜的。” 周应淮没收银子,只是看着那几只熊掌,轻描淡写的把昨天村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方管事也就没再提这事儿了,之后又亲自把周应淮送到门口。 “我家夫人还是想要做件狐裘。近来天干,猎物们也得喝水找食,打猎怕是比以往更加简单一些。以后你只要打到野味儿就先往我们这里送,你放心,价钱一定少不了你的。不过若是得我家夫人高兴的,那就更好说了。” 周应淮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背着空了的背篓又走了。 方家小少爷不满的嘀咕着:“这人脾气真怪,有银子赚还不开心。” 方管事若有所思,“猎户嘛,多少是有些脾气的。” 老刘家是当天下午才回来的,听说他家出门两日就闹出这么大的两桩事情,老刘头差点儿没气撅过去。 他先去看了陈婆子,知道她身体无恙后又宽慰了两句,之后又把昨天上山差点儿走丢的那几乎人家都找了过来,在院子里就是一顿骂。 春生错过了昨天的事情,拉着少禹一个劲儿追问。好在承良还没回来,要是他在,少禹只会更烦。 被缠的实在没辙了,少禹只能把他领到后屋,让他自己看。 春生哪儿见过这个东西,光是看张皮就吓得走不动道了。 玉丫头笑眯眯的摸着皮毛,“春生哥你怎么光站着,你过来啊。咦,春生哥你的腿怎么在发抖?” 少禹跟李云噗嗤笑出声来,春生梗着脖子,“我才没害怕,我只是,只是嫌味大。” 玉丫头叹了一声,“那好吧。哥,我们收起来吧。” 春生这才急了,壮着胆子凑上去看了看。直到自己亲手触碰到了,春生才知道这不是做梦。 “周少禹,你爹真厉害。” “周少禹,你以后也会跟你爹一样厉害吧?” 刘家。 挨了骂的几个人多少有些不服气。 “刘叔,你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种地的怎么了,我们种地的就比周应淮这个猎户低一等了?” 老刘头顺手把旁边的扫帚扔过去,“这个时候你还嘴硬什么?在地里,周应淮比不得你们会种田有经验。但是到了山里,你们逞哪门子的能?” 说罢,老刘头瞪着自打进门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李兴。 “还有你李兴,要不是周应淮,你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又点名挨骂,李兴更不说话了。 有人骂了他一句窝囊后,又把周家用竹筒装水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现在是村里主事儿的,你得给村里人想办法。他们周家能喝这么干净的水,我们其他家也要喝。” 第173章 多吗?拿命换的 老刘头还是又来了周家,傅卿正在院子里晾着洗好的衣服,地上已经泼了些脏水,留下大片的水渍,老刘头实在心疼。 “周家媳妇儿,水就这么泼了?” “这些都是一二道的血污水,又放了皂荚都是沫子。” 她指着另外的两桶水,“这些等他爹回来挑到地里去浇水。” 老刘头点点头,又借口跟她讨了杯水喝。 傅卿把水壶拎过来,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杯子里的水清澈,入口甘甜,明摆着不是过滤后的脏水。 “周家媳妇儿,你这些水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傅卿眉心一跳,面上又看不出什么。她指着旁边的过滤坛子,“过滤出来的啊。” 老刘头摇摇头,也不摆弯子了。“周家媳妇儿你老实说,这水是不是从山里取来的?” 他指着那边的竹筒,说:“我家就在山脚下,也见过周应淮跟少禹挎着竹筒叮叮当当的,但从没想过竹筒里装的是山泉水。” 他长叹一声,“如果是以前我绝无二话,可现在村里都没水喝了,你们也不能再瞒着大伙儿了。都是一个村的人,该互相帮衬着才是。” 傅卿没话说了。 老刘头以为她生气了,还想再劝,而此时,周应淮正好踏进家门。 “应淮,回来了。” 周应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把装满东西的背篓放下后,又当着老刘头的面,把剩下的十几两银子交给傅卿。 在周应淮来两河村之前,村里过的最好的人家平均每年撑破天也就只有二三两银子。可现在周应淮打一回猎就能赚十多两。 老刘头眼睛都看直了。 “应淮啊,那几只熊掌卖了这么多钱?” 周应淮轻笑,“多吗?拿命换来的。” 就这么一句话,把老刘头想要再劝的心思给噎了回去。 他实在没脸多待,喊着春生回家去。 周家外头等着好几家人,都心急的等着老刘头问来山泉水的下落。 见老刘头出来,几个人立马围了上去。 他摇头,“周家用的水跟我们都是一样用脏水过滤后得来的。人家舍得用水那是人家的事情,用竹筒装着也只是省事而已。以后这件事情不准再提了。” 周应淮上集买了好些粮食,都是些好的白面,还有三斤白米,另外还有陈婆子的四副药。 傅卿有些心疼,“家里还有好些粮食呢,那些杂粮跟黑面也才吃了两回,你浪费钱买这些做什么?” “我们家里就四口人,外加干娘一个,每天都得吃不少呢。粮食价钱每样都往上涨了几十文钱,我怕再过一段时间价钱高的都吃不起了,趁着手里还有些钱,早早把粮食备下。” 傅卿只拿了一般,其余的钱都还给他。 周应淮问,“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今天怕是去不成了,我明天一早再去。” “不用买什么了,这些你留着傍身。大男人的,身上总得要留些银子才成。” “如今又没有什么应酬。” 他脱口而出,之后才察觉说错了话。抬起头,正好撞上傅卿那双明眸。 “我不花钱。你一并收着吧,等我真的要用再朝你要。” 他避开她的目光,挑起那两桶漂洗衣服的水,趁着天还没黑要去把地浇了。 “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叮嘱少禹玉丫头看好家门,用背衫把乐安背起来,这才跟着周应淮出了门。 因为老刘头打过招呼,各家只是看着他们拎着水去浇地,到底是没敢多说什么。 之前傅卿找陈婆子取过经,学着用鸡粪腐熟和处理后做肥料,今天过来看,秧苗果然长高不少。 给自家跟陈婆子那块小地浇了水,这才拎着空桶回来。 回了家里,休息洗漱,让玉丫头跟少禹睡下后,傅卿把周应淮喊进屋里。 “衣服脱了。” 周应淮轻咳两声,“不用这么着急吧。” “脱了。” 周应淮耳尖悄悄浮上红色,看了眼熟睡的乐安,这才把衣服脱了。 谁知刚把衣服放下,傅卿就把他的身子转过去,拿着那一小盒药膏替他擦起来。 周应淮哭笑不得。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专心的给他擦着药。 周应淮侧眸睨着她手里拿一小盒子药膏,问:“这个价钱不便宜吧?” “当然不便宜,可足足花了我三十五呢。” 周应淮抿唇不语。 三十五文钱,确实不便宜了。 上好了药,傅卿帮他把衣服拉上。“等孩子长大些我们去镇上做个小生意吧,到时候你就不要打猎了。” 周应淮拥她入怀,“好,都听你的。” 那只拥着她的手逐渐不规矩起来,不过片刻傅卿就已经被他撩得软了下去。快到最后一步时,乐安醒了。 她睁着小眼睛,好奇的盯着爹娘,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抱成一团。 傅卿脸红的把他推开,自己跑到里头哄睡。 周应淮憋的实在难受,独自去院子里呆了好久才进来躺下。 一夜无眠。 镇上。 里长家夫人柳氏砸碗摔盆,大半夜里闹得是鸡飞狗跳。 “要么留她,要么留我!” 里长有些无奈,好声好气的劝着:“把她带回来也不是我所愿,那可是县令大人塞给我的,我不好拂了大人的面子啊。” 柳氏脸色铁青,“呸!县令大人不在淇县好好待着,去安州做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安州五天,就在青楼里待了整整五天,早跟这个贱东西滚到一起去了。” 见事情捅破,里长脸一黑,直接认了。 柳氏气得又摔了几个碗碟,碎片飞溅起来,差点儿划了地上女人的脸。 “大人。” 那声柔弱无骨喊得里正心都要化了。 他把这娇滴滴的美人护在身后,怒指发妻。 “柳氏,你再敢撒泼,伤了婉儿,我跟你没完!” 柳氏气不过,要冲上来打死这个小贱人,嘴上骂着最粗鄙的话。 里长把她推开,柳氏直接摔在那堆碎碗盏上。 “崔海,我才是你的发妻!” “那又如何?你既生不出儿子,仕途上又帮不了我,我留你何用!” 柳氏指着藏在他身后,露出得意的女人。 “那一个妓子能帮你什么?” 里正像捧个宝贝疙瘩般的宠着身后的女人,“她懂得过滤脏水。只要我把案碟呈上去,我这辈子还愁吃喝?” 第174章 人贩子不要这么大的孩子 又过了半月时间,地里的庄稼已经长到腰部的位置了。 李云家是最先跟着周家改种庄稼的,她家种的是花生跟土豆,还有一些玉米,现在也都长势良好。 反观另外那些舍不得改种的,家里的地早渴死了,别说庄稼,连野草都长不出来了。 井里头是一点儿水都没有了,村里各家唉声叹气,都喊着日子过不下去了。 老刘头只得再找上周家,想再问问山泉水的事情。可敲了半天门,玉丫头才在里头应了声,认出他的声音这才开门出来。 “丫头,你爹在家吗?” 玉丫头小脸失落,“他们去镇上了,我哥也去了,留我一个人看家。” 老刘头暗叹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又叮嘱玉丫头关好大门,这才离开。 转头到了陈婆子家门外,老刘头顿住脚步,在她家门口思索犹豫一阵,又敲响了她家大门。 镇上。 傅卿背着乐安去买布,少禹跟着他爹去把今早打来的野兔卖了。 小孩子长得快,之前的衣服早穿不下了,傅卿准备重新做几身衣服,换下来那些洗洗再给乐安做尿布。 市价上涨,连带着布匹也涨了好几文钱,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才求得老板便宜了三文钱。 等她买好了布,才刚到跟他们父子俩约定的地方,就见少禹气冲冲的过来了。 “怎么了?是兔子跑了还是价钱没谈好?” 见他脑门子全是汗,傅卿揪着袖子准备给他擦擦。 少禹把她的手挥开,不满的嚷嚷道:“这明明是你的法子,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真不要脸!” 傅卿不解,细问他怎么了。 少禹把她带到一处,指着前头蹲在地上那几个人。 “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傅卿见那几个人正砸破罐底,在上面铺上干草和石子儿,架子下头摆着个空盆,任由脏水倒进去,小片刻后清水就出来了。 “只是过滤而已,这有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 少禹气急,他跑到几人跟前,问他们过滤的法子是如何得来的。 人家看他年纪小,满有耐心的告诉他:“是我们里长新娶进门的小妾想到的好法子。这姑娘虽然出身青楼,但是脑子聪明,懂得为民着想,是个好人呐!” 打开话头,这一家人都对这位小妾赞不绝口。 少禹跑回傅卿跟前,“你听见了?” 过滤的法子明明是从傅卿这里传出去的,连放干草石子儿的顺序都一模一样。但她从没听过两河村里谁家姑娘进了青楼,更也听说哪家女儿做了人家小妾,最近更没有哪个外乡人来过两河村。 “或许是从谁家传到外头来了,小事而已,无需计较。” 少禹脸都要气绿了。 “不管是谁传的,那也不能说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什么脑子聪明,为民着想,是个好人……她明明是个小偷!” 刚才说话那婶子听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我好心告诉你,你却说她是个小偷。我看你才是小偷!” “她本来就是小偷。这过滤的法子可是我娘想出来的,我们两河村的人都知道!” 少禹跟人吵起来,脸都争红了。 怕他吃亏,傅卿忙把他护在身后。可她身前背衫里还兜着个娃娃,争吵间,不知道是谁撞了乐安一下,乐安当即哭出来。 下一刻,有两个人被踹飞了出去,撞碎了他们才弄好的过滤罐子。 那婶子哭喊一声,还想要上前撕扯。可抬头撞上周应淮那双冷眸,又吓得缩回了手。 “你们,你们等着,我要报官!” 周应淮不屑,“那正好,前面就有官差,我送你过去。” 这女人一听他要来真的,又蔫了劲儿,拉起自己两个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爹。” 少禹自知闯了祸,根本不敢抬头。 “没事,乐安只是被吓着了而已。” 她一边哄着乐安,一手拉着少禹,先走未敬。 少禹一声不吭,由她拉着自己。 换做平时他早甩开这个后娘的收了,可现在他爹在后头等着呢,只要后娘把他的手撒开,他就一定你会遭受他爹的毒打。 现在跟着后娘才能保住要开花的屁股。 回家时路过几家粮油米店都挂上了告罄的牌子,尽管如此,门口还是围了不少人要买粮食。 傅卿在心里算着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够吃多少天。 “之阳,过几天还会再有粮食卖吗?” 周应淮抿紧唇线,片刻才松开,“没事,买不到我也有办法。” 快走出镇子时,傅卿脚步突然停下来。 少禹差点儿撞上她,抬起头一看,顿时皱起了眉。 是秀芳跟王大有。 两人不知道在争吵什么,秀芳又哭又喊,跟她以前细声细语的怯懦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而王大有与她吵了两句后转身就走,秀芳追上去拉她,反被他推开。 傅卿心提上了嗓子眼儿,下意识想要冲上去接住她。好在旁边有人已经扶住了秀芳,要不她挺着个大肚子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少禹板着一张脸,“大有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走吧。” 周应淮遮住傅卿的目光,喊着他们回家。 几个人已经走出去好远还能听见秀芳骂王大有没良心的声音,叫人唏嘘不已。 出了镇子,乐安哭闹的实在厉害,傅卿只能把她放下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喂饱了乐安。天气太热,她干脆收了背衫,抱着孩子往回走。 怕她辛苦,周应淮想要接过手来,奈何乐安不要她抱,才刚哄好的孩子又被他弄哭了。 傅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哄她,乐安像只小猫,都没什么眼泪了,偏要在她怀里哼唧两下。 “刚才你怎么没跟少禹一块儿回来?如今到处都遭灾,你还不把孩子看紧了。” 周应淮浑不在意,“少禹都大了,人贩子不要这么大的孩子。” 少禹才消下去的气又起来了,转过头不理他们。 周应淮突然递给她七文钱,“今天兔子不好卖。” 傅卿有些惊讶,如今野兔只能卖七文钱了?现在粮食都没得卖了,野兔子价钱应该更高才对。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人为难你?” 第175章 村里有救了 “倒也不是为难,就是有些挑剔。明明有人想买,不知道是谁在旁边乱说话,转个身人家又不要了,最后我换了连个地方才把兔子卖出去。” 这不就是为难嘛! 她拧着眉心,“知道是谁吗?” 周应淮重新抿起唇角,露出那抹似笑非笑。 “下次就知道了。” 回了村里,陈婆子已经在家里陪着玉丫头了。 傅卿的药只是止疼的,陈婆子现在能多走几步路还得靠抓来的那些药。 见他们回来,陈婆子帮着他们把买来的东西放好,在周应淮又拿出四包药时陈婆子忍不住骂起来。 “上回就说了别给我抓药了,怎么又买来了?我腿脚早好了,要不能下地走路?” 就怕他们不相信,陈婆子恨不得把周家院子都走遍了。 “干娘你快过来歇着吧。” 傅卿忍着笑,拖了个凳子在阴凉处坐下来,又给满身是汗的乐安解开两颗小扣子。 见她买了些新料子,陈婆子还说要帮她一块儿做衣服。 下一刻,她话头一转,才说出来意。 “今天老刘头来找过我,想请我再跟你们商量商量,山里有山泉水这事儿能不能……” 这事儿傅卿不好说,毕竟山泉水在山顶,而村里只有周应淮有这个本事能独身出入其中。 周家几人齐刷刷的看着周应淮,就连傅卿怀里的奶娃娃也好奇的盯着他看。 “干娘,我已经两天没打到水了。” 除了怀里不懂事的奶娃娃,其他几个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陈婆子一拍大腿站起来,“连山里都没水了?” 傅卿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真没水了?” 她昨天还哗哗的用了好些水,虽然没浪费,脏水也拿去浇了地,但一想到往后都没了水源她就懊悔不已。 陈婆子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雨,要是一直这么旱下去,吃不上粮食喝不了水,大家难不成都要去逃荒吗?” 罢了,她又问:“你们去镇上可有打听过,除了咱们村镇子里,还有什么地方大旱?不能连京城都旱了吧?” “这么大的事情朝廷没人告诉皇上?难道没什么赈.灾粮?” “我们地上的粮食都快成了,现在被旱死不是白瞎了这些天的辛苦了?” …… 陈婆子说起来就没完,仿佛明天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不行,我得去跟老刘头商量商量,他要是不想想办法,我们都得饿死。” 说罢,陈婆子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 傅卿动了动唇,想说自己有点本事可以存些水,可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万一到时候别人把她当做妖怪抓起来,她还不如把这些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我也去一趟吧。” 周应淮刚出门就追上了腿脚不便的陈婆子,听说他也要去老刘头家,陈婆子一把拉着他,生怕他跑了一般。 老刘头心急如焚,实在等不了了,刚出门就正好看见周应淮缠着陈婆子过来。 “没水了,连山里也没水了。” 还没等进门,陈婆子就哀声喊起来。 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让他们进来说话。 几个人刚进门,傅卿后脚也赶到了。 周应淮把乐安接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有些事情想问问刘叔。” 老刘头端了个几个凳子来,喊他们坐着说。 春生爹娘出去忙活了,春生早上起就跑去跟承良玩儿,这会儿都还没回家呢,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一个老头子。 “陈婆子,你刚才说山里都没水了?” 老刘头问这个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抖。 连山里都没水了,他们这个祖祖辈辈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怕是要待不成了。 陈婆子叹了一声,喊周应淮来说。 “山里确实有山泉水,我们之前也是从山里接来的水。可是前两天我上山时,山泉水已经干了。” “水干了?” 老刘头愁容满面。 “不过那只是我常去的那一处,没准儿其他地方还有些山泉水,我明天可以再上山看看。” 周应淮刚说完,老刘头跟陈婆子立马激动起来。 “咱们后山这么大,山头一定不止一个山泉眼,多看看也好。” “若是能有水,咱们村里也算是有救了。” 他们两人十分高兴,只有傅卿满心担忧。 她知道周应淮有本事有能力,一个人进出山里定会平安归来。可想想家里那张兽皮,她还是心惊胆战的。 眼看事情就要定下来,傅卿目光一沉,出声道:“这事儿先不急。” 两位老人还在对周应淮嘱咐着,都忘了傅卿过来是有话说的。这会儿听她语气有些不对,两人心中又忐忑起来。 “刘叔,我想问问咱们村里有谁家的姑娘,或是亲戚去给里长做妾了吗?” 老刘头一口否定,“咱们村里成年的姑娘全都嫁出去了,都在周围几个村子里,没人会去做妾的。再说了,做里长的妾室那可算是家里的风光事儿,如果真是咱们村里的,那家人还不得狂成什么样子。” 可当傅卿把镇上看见过滤脏水的事情说了以后,老刘头登时就怒了。 陈婆子护犊子的大骂:“是哪个没良心的把法子传出去的?还敢说是自己想出来的,真是脸皮都不要了。怕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在村里张扬自家姑娘做了里长的妾室,说出去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 等他们骂停了,傅卿才说:“刘叔,如今井里一点水都没有了,我们也不忍心看着乡亲们渴死,我家周应淮可以帮村里人找水喝,但我们只求村里人别把事情往外传。” “今天镇上已经没有粮食卖了,外头全是拍门要粮食的人。若是事情传出去,让人知道我们村里地上种着玉米高粱,山里还有水源,你想想这世道得乱成什么样子。” 她抱着孩子站起来。“这就是我们一直没把实情说出的原因。如果你能保证村里人不乱说话,那周应淮明天就上山找水。如果有人把不住门说漏了嘴,那我们家就自己过自己的,他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上山去找。” 第176章 承诺书 她刚说完,老刘头就一口应下来。接着他又进了屋里,拆了自己的一件已经洗得发黄的白衣服,再从灶膛里取来一根碳枝。 “周家媳妇儿,你会写字,你帮我写两句话。” 周应淮把孩子接过来,把写字的事情交给她。 可明明他写的字更好看。 老刘头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说出几句话。周应淮眉峰轩起,催着傅卿按照老刘头的意思写下来。 在布上写字不比纸张和地面,一个不小心布就会皱起来,字也就难看了。 但傅卿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周应淮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写得娟秀漂亮,一点儿错处都没有。 陈婆子是听到中间那一段时才知道老刘头的意思,她笑骂了一句:“早知道你让我回去取我的衣服来啊,你这都穿的发黄了也好意思拿出来。” 等傅卿写好了,老刘头第一个按下手印,陈婆子紧随其后。 他们离开后,老刘头又挨家挨户的说了这个事情。 他没提周家已经喝了好几天山泉水,只说山里或许有水。之后又把傅卿的条件告诉他们,得了同意后,又让他们在那张白纸黑字的保证书上摁上自己的指印。 当天晚上老刘头就把那个东西送到了周家。 “村里每一户人家,上到我们这些老骨头,下到能说话的孩子,我都让他们摁了指印。周家媳妇儿你放心,只要有水喝,村里大伙儿心里都有数的。” 傅卿粗略的看了一眼,果真是家家户户,连半大的孩子都摁下了指印。 她把手里那片发黄的白布递给周应淮,周应淮没看,只是好好的折起来。 “好,我明天就上山。” 当天夜里,傅卿又扒了周应淮的衣服,要再给他上一回药。 衣服脱下来,看着早就痊愈不见伤疤的后背,她还是细心的给他擦了药。 “这药这么贵,这点皮肉伤早好了吧?” 傅卿手上动作轻柔,“哪里好了?伤的还重呢。也不知道你这回上山要去多久,我多给你擦一些,免得伤势恶化感染。” 周应淮没应声,只是眉心早已拧成了疙瘩。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的伤势早好了。 他今天起来的时候就反手摸过,那一处伤不光好了,甚至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傅卿抹了一层,还想再抹一层。周应淮转过身,把她的手抓紧手心里,低醇声音响起的同时,安全感也随之而来,驻扎在她的心里,给她护起屏障。 “放心,我真没事。你好好待着孩子,在家等我回来。” 隔天,有人早早就来周家打听,得知周应淮已经上了山,又悻悻的走了。 傅卿每天都去山脚下等着,刘家实在看不下去,连拉带拽的把她喊到自家院子里坐着,说只要周应淮回来,她一眼就能看见。 直到第三天中午,周应淮才回来。 “之阳!” 远远看见那个身影,傅卿眼眶瞬间热起来,抱着乐安赶过去。 看见她们母女,周应淮笑起,脚步似乎更快呢了些。 傅卿盯着他好了好久,见他只是风尘仆仆,身上没什么明显的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老刘头这几天一直在家等着消息,看见傅卿跑出去,心里也随着咯噔一下。 跑出来一看,顿时惊喜。 “周应淮,如何啊?” 周应淮颔首。“找到了。” 老刘头欣喜若狂,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不过路程有些远,又在山洞里,他们怕是没本事进去。” 老刘头愣了一下,想要细问请问。 “刘叔,他才刚下山,让他歇会儿吧。” “是我考虑不周。那你们先回家去,我这已经做着饭了,一会儿带着少禹跟玉丫头过来吃。” 说罢,老刘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转头就喊着儿媳妇儿多准备些饭菜。 乐安已经会认人了,小眼睛盯着周应淮都不舍得移开。 出门两日,周应淮想媳妇儿,也想孩子。现在见女儿这么看着自己,他心都要化了。 刚伸出手想抱抱孩子,又想起自己满身风尘,只能与乐安说说笑笑,先回家去。 路上有人看见他回来,都要追着来问一句山泉水的事情,周应淮直接应下,说吃过饭后大家直接去老刘头家就成。 玉丫头跟少禹知道他回来,高兴的跑出来迎接,两双眼睛里全是崇拜。 “爹,你这回又打了什么猎物?” 从上回猎了只熊后,他们两人就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孩子,各个都想看看他家里那张兽皮。 享受过这种待遇后,少禹跟玉丫头从没这么期待爹爹打猎归来。 傅卿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你爹上山不是为了打猎。” “周少禹,走,去我家吃饭。” 春生在门外连催了好几声。 有一回他来找少禹,因为心急连拍了好几下大门,把乐安吵醒哭了。少禹开了门,把他一顿臭骂,自那次之后春生就只做喊,没敢再拍门了。 周家大门打开,春生笑呵呵的,看见是傅卿开的门,嬉皮笑脸的样子又立马收起来。 “傅姨,我爷让我叫你们去吃饭。” 傅卿笑起来,“你家的饭就做好了?” 春生挠挠头,“还没有,不过快乐,爷爷让你们先过去呢。” 说着,春生又喊着少禹,“周少禹,你领着玉丫头一块儿来。” 周应淮站起来,“你们跟着春生先过去吧,我换身衣服。” 春生欢呼一声,玉丫头觉得好玩也学着欢呼一声,乐安不懂,但也跟着小嗨了一下。 叮嘱他们小心些,傅卿才折进主屋,给周应淮翻了一身新衣服出来。 “新做的?” 傅卿颔首,“试试。” 这身衣服正是上回去镇上买回来的新料子做的,她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衣服做出来了。 周应淮特地看过裤子上的针脚,比上回的要好。上身试试,确实合身。 春生家条件没周家这么好,但也已经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了。 吃过了饭,已经有好多人等在老刘头家门口了。 老刘头让儿子媳妇儿扯了桌子,把大伙儿喊到自家院子里来。 这就要说正事儿了。 第177章 竹筒引泉 “山中确实有一潭深泉。” 闻言,所有人欢呼雀跃,甚至已经有人要回家拿水桶上山找水,却又在触及周应淮周身凌冽压人的气势后偃旗息鼓。 众人安静下来后,周应淮才接着说:“那泉水不知源自何处,也不知深浅,更不知何时会断水枯竭。若是要取水,确实得尽快。” 有人正想追问,老刘头两眼一瞪,那人又坐了回去。 “不过深泉在山顶,取的有些困难,光我一人都得来回两天。” 大家一听,瞬间犯了难 。 周应淮这么大本事都都得来回两天,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得要个三四天? 别说三四天的时间,最怕的就是遇到野兽下不来,丢了命。 就算是能活着回来,下山的路这么陡峭,谁知道拎到山脚还能剩下多少水了? “那你还说什么?咱们就只能光看你们家用,我们别家不能用了呗?” 李兴媳妇儿可管不着老刘头的脸色,大咧咧就说了。 “你给我闭嘴!” 老刘头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就骂。 旁边几家也跟着骂。 “人家周应淮话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就显得你会说话了是不是?” “应淮兄弟能把大伙儿都叫来,你当他真没法子了?你仔细听着吧。” “李兴管管你媳妇儿,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她。” 李兴面上挂不住,只能死死捂着他媳妇儿的嘴,不让她再乱说话。 周应淮神情淡漠,等他们闭了嘴重新安静下来才接着说。 “山顶地形复杂,确实不安全,不过我勘察过了,可以把泉水引到半山腰,到时候大家都可以上山去取水。” 大家又再次高兴起来。 老刘头笑呵呵的,“那要怎么把水引下来?” 周应淮没做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傅卿。 她的主意最多。 傅卿想了想,问:“那潭深泉处的地形是什么样的?” 周应淮取了一小段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简单几笔就把山顶的情况画了出来。 外人看不过就是一个山头而已,但周应淮却能从这几笔画里面讲出好大一番名堂来。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傅卿却能接住他的话,几句之后,两人都默契的想到了一个法子。 竹筒引泉。 半山腰处有一片竹林,之前周应淮就是从那儿砍的竹子,如今正是派上用场。 周应淮把想法跟大家一说,怕他们不好理解,甚至还在地上画了个图。 “一会儿跟我上山几个,我们今天就把竹子弄好,早一天接上山泉水,大家也能早点喝上水。” “等等。” 傅卿突然出声打断她。 “山顶常有野兽出没,就算避开野兽,也会有爬虫飞鸟,到时候破坏了竹筒,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说罢,她在地上重新画了起来,又把原理说给大家听。 “……当竹筒上部注满水后,自然下垂倒空筒中水,而后再翘头,回复原来的平衡,尾部击打在撞石上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不仅能震慑住飞鸟野兽,声音也有趣好听。” 周应淮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眼前一亮。 他就知道,他的小媳妇儿脑袋聪明,最有点子了。 事情定下后,村里的男人几乎都跟着周应淮上山了,短短半日,他们就把竹林砍了大半。 之后又听周应淮的吩咐,该从哪里开始截取,又留取多少长度,之后再以什么角度截断。 大家都是庄稼人,干活儿从来不说累,又想着以后就能有清水喝,大家干活儿更是卖力。 才到傍晚的时间,就把竹筒的活儿都做完了。 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村里的男人们又跟着周应淮上了山,按照昨天计划好的路线,一路把竹筒架上去。 昨天只是在半山腰砍竹,今天却要拖着竹筒往高处爬。 年轻些还好,上了年纪那几个人半道就没了力气。 等到第三天,能跟周应淮上山的只剩下十几人了。 不少人打了退堂鼓,喊着休息两天再接着弄。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冷睨一眼,人家又乖乖的跟上来,继续闷头干活儿了。 又过了几天后,还肯跟着周应淮干的只有寥寥几个人了。 他扫了一眼,指着站在最后头的李兴。 “你拿着东西,跟我上山。” 李兴苦着一张脸。 他这几天基本都在偷懒,只是当别人退缩时站出来装脸的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然熬到了最后。 一听周应淮喊他上山,李兴八百个不愿意。 “应淮兄弟,我跟你去。” 李贵捡起地上的竹筒装进背篓,准备跟着周应淮上山。 春生爹也要跟着去,另外两个人喘了一口,也同意一块儿上去。 “他之前上过山顶,直到怎么逃下来。你们没去过,在这等着就行。如果顺利的话,一会儿就能有水流下来了。” 这话说的,简直是在打李兴的脸。 他只得背起背篓,手里又拿着几个竹筒,乖乖跟着周应淮上山。 再次回到山顶,李兴还是怕得四只发颤。他怕得要死,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吓得恨不得现在滚下山去。 “应,应淮兄弟,你身上就没背点什么武器吗?” 李兴比划了两下,语无伦次。 “我上次看见你背着这么长的弓箭,万一我们有危险,你也能保护我不是?” “怎么,你又害怕了?” 周应淮语调微扬,“不如我现在就给你踹下去,也省得你自己滚了。” 李兴闭了嘴,再不敢说话了。 两人又往里去了一段,周应淮才停下脚步。 李兴跟过去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个不大的山洞。周应淮接过他背着的竹篓,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是进了山洞。 “应淮兄弟,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李兴声音带着哭腔,手脚抖的更厉害了。 他可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 万一有什么野兽冲进来,他必死无疑。 “这里相比起山洞要更安全。” 说罢,周应淮把腰间别着的小刀递给他。 “拿着保命。” 李兴双手一颤,刀子差点儿掉下去。周应淮手快的接住那把刀,随手一挥,李兴头上那小孩手臂一般粗的树枝瞬间被削下来。 周应淮再次把刀子递给他,“拿稳了。” 第178章 捅了蛇窝 李兴才刚把刀接过来,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一抬头,周应淮不见了。 白日的深山跟夜里没有太大的区别,大树参天,四周都是密而深幽的林子。 有着上次的惊吓,李兴总感觉林子里有东西在盯着自己,总觉得远处有狼叫。 他紧紧握着刀,手臂伸直,准备随时刺出去。 突然林子里扑扑几声,李兴顿觉身后袭来一阵压迫,与上次遇见熊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娘啊!” 李兴吓得撒腿就跑,短刀早不知道扔哪儿了。 他屁滚尿流,只想快点躲回家。 家里媳妇儿虽然凶,但他不至于死在媳妇儿手上。 可如果在山里多待片刻,他一定会被野兽吃干净的。 此时林中又是扑扑几声,几只飞鸟结伴飞出林子,去往更广阔的天空。 洞口在高处,放置竹筒的位置正好引出泉水,从而一路往山下送。 此时,听见外头动静,正在忙活的身影突然顿了顿。 周应淮抬头往洞口处看了一眼,又厌烦的收回目光。 突然他侧眸睨向身旁,眼眸紧缩一瞬。 在同一个瞬间,一条细长且冰凉滑腻的东西朝他飞过来,周应淮猛然出手,一把擒住,手指正好掐在它的七寸。 是条五毒蛇。 这种蛇毒性最强,被咬一口,他今天连洞口都出不了了。 猩红的蛇信子嘶嘶的吐出来,蛇身正缠在他的胳膊上,越来越紧,手臂都被勒成了青紫色。 哪怕被捏住七寸,这条蛇也依旧张狂。 周应淮轻嗤,随即手臂运劲,稍用力气,刚才还勒住他手臂的蛇身突然被四分五裂,断在地上成了一堆血肉。 他用鞋子把这些脏东西踢远一些,不想让水源受污染。 嘶。 嘶嘶。 周应淮动作顿住,回头一看,在深泉不远处的石头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蛇,蜿蜒着身躯朝着他迅速爬来。 他皱起眉,心想自己莫不是捅了蛇窝。 “李兴,把刀扔上来 。” 外头并未回应。 啧。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周应淮立在原地,冷眸扫过已经快爬到自己脚边的蛇,突然笑了。 他好久,没爽快的练练拳脚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才从洞里爬出来。他毫发无损,甚至连头发丝都没乱,只有鞋边蹭了些血迹,不过一会儿下山肯定要沾些泥的,到时候自然而然就看不出,他媳妇儿也就不会担心了。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根本不见李兴的影子,旁边的草丛里倒是有一处梭爬的痕迹。 好在竹筒一个没少,要是弄丢了其中一个,周应淮饶不了他。 周应淮把落在外头那一段装好,再固定住,这才又爬进洞里,把已经在深泉旁边搭好的竹筒,小心的放进泉水里。 顿时,清澈的水源顺着竹筒一路淌下山,他们成功了! 饮水成功后,村里每个人都能喝到水了。 周应淮唇角勾起,心中升起自豪感。 想着自己还要趁早下山,顺道去找找丢了的李兴 ,他忙收起了心思。 正要出洞时,余光瞥见地上那些东西。 他在里头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几个下了山。 到了某一处时,“咚”的一声动静,传遍了正片山林。 只见哗哗的水声装满竹筒,竹筒受重把水倒出,空了的竹筒正好敲击在垫着的石头上,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接着山泉水,等满了之后,再重复着刚才的动静。 傅卿说这东西会发出响声惊吓走兽飞鸟,原来是真的。 她也说这声响悦耳好听,竟也是真的。 周应淮又站着听了一会儿,这才满意的下了山。 他一路顺着痕迹找下来,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捡到了自己的短刀,又在没多远的地方找到了摔晕的李兴。 他用脚把人踢醒,李兴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他挂在腰间的那几条长东西,顿时又吓出一阵鬼叫,疯了一样的挥舞着四肢想要把蛇打走 。 眼看他就要摔下那边的深洼,周应淮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子,把人拽了回来 。 “亏心事做多了,大白天见鬼 ?” 听见他的声音,李兴才心安下来,但声音依旧抖的厉害。 “应淮兄弟救我!” 周应淮不耐的收紧了手上的力气,李兴衣领子一紧,差点儿被勒断气了。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 李兴闭了嘴,要不是必须得呼吸,他怕是连喘气都不敢了。 “拿着。” 周应淮把蛇都扔在他身上,李兴吓得瘫在地上,裤子瞬间就湿了。 半天才察觉身上这些都是死蛇,这才壮起胆子,一把抓起追上快要没影儿的周应淮 。 半山腰,李贵和春生爹几人已经焦急的等了半天了。 春生爹性子急 ,“我还是上去看看吧。” 李贵不知道拦了他多少回,可从周应淮他们上山到现在都要两个时辰了,他也磨得没了耐性。 “行,我跟你一块儿去。” 正说着,另外一人却突然喊他们小声些。 “你们听。” 两人一惊,想着莫不是有什么吃人的野兽来了。 谁知下一刻,逐渐从细弱到明显的水流声传入他们耳中,几个人冲到竹筒边,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小会儿后,竹筒里淌出一指宽的水流,哗哗到淌进竹筒中。 等装满后,竹筒受重把水倒出,再“咚”的一声撞击石头上,继续着接水的动作。 “水!是水!” “周应淮成了!他真的把水引下来了!” “有水了,咱们村里都有水喝了!” 泉水从山顶引下来,到了这里都还是清凉的。 三个人抢着用手捧着喝,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喝过这么干净的水了。 春生爹着急忙慌的把从山下拿来的水桶和竹筒拿过来接水,一边喊着他们下山去喊大家来接水。 水桶是刘家的,竹筒是之前砍了剩下的。本来打算要烧,是周应淮让他们留着,说上下山不容易,让他们以后用竹筒装水,下山比拎水桶要方便一些。 村里听见消息都急着回家取工具来装水,等大伙儿一起奔到半山腰,亲眼看见水流,各个都欢呼雀跃,感叹这东西的高明之处。 还有一些已经挤破头的抢水喝,最后还是老刘头出面才让大家规规矩矩的排好队,等着接水。 突然山林中传来响动,女人们都躲在自家男人身后。男人们想起周应淮打下来的那只熊,其实心里也害怕。 惊惶中,李兴从上头跳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女人堆里。 第179章 占便宜占习惯了 女人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半山腰。 男人们拿着水桶和旁边捡来的干木棍打蛇,使了半天劲儿才发现早就是条死的了。 知道被戏耍后,男人们又冲过去把李兴揍了一顿。 拳脚无眼,差点伤及无辜。周应淮伸手拦了一下,大家才住了手。 刚才躲到一边的李兴媳妇儿冲出来,抱着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李兴哭喊个不停。 “天杀的,你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这是要把我家李兴直接打死啊!” “可怜我家李兴冒险上到山头,就是为了能让大家有水喝,你们却下这等狠手。” “没天理啊!” 李兴媳妇儿刚哭完,立马有人跟她对骂起来。她一个人骂不过这么多人,气得杵了自家没用的男人,让他跟着自己一起骂。 李兴哪儿有脸。 他是去了山头,但是他胆小的跑了,要不是周应淮找到他,他怕真的要在山里喂狼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过去,果真见周应淮沉着脸,顿时低下头,拉了拉媳妇儿的袖子,让她别说话了。 李兴媳妇儿正在起头上,又见他这副窝囊样子,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周应淮嫌呱噪,冷声开口:“喊吧,一会儿把山里野兽喊过来,能吃几个是几个。” 众人一听,当即变了脸,闭嘴再也不敢大声喧哗了。 老刘头挤到前头来,冲着李兴两口子就是一顿骂,两口子没敢再吭声。 这时,又有人惊呼起来 。 大伙儿这才看见周应淮腰上挂着几条蛇,简直吓死人。 周应淮给李贵和春生爹,以及刚才上山的那一户都拿了一条蛇,让他们回家做了吃,也算是个肉菜。(各位常仙无意冒犯,只是小说而已! 李贵胆子还大一些,春生爹跟另外一人拿着蛇都有些犯怵,更不敢吃了。 周应淮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径直下山去了。 人都走了,李兴媳妇儿才掐了自家男人一把。“你怎么没有?你也跟着上山头了呢。” 李兴愣了一下,顿时才反应过来。 “我,我有。” 李兴媳妇儿又掐了他一把 ,“你他有什么有!你去跟周应淮要,我见他手里还有一条。” 李兴一脸的为难,“这就是。” 他媳妇儿望过去,看见地上那条被打烂,扔到一边的死蛇,气得又把他揍了一顿。 其他人见了,嘀咕着周应淮怎么偏送给他们几家,春生爹本想把蛇送出去的,想了想又给打消了念头。 “我们都是干活到最后,又跟着周应淮上山的人,你们家长贵要是能留到后头,你家也有蛇肉吃。” 长贵家的一听就不乐意的,“我家只是今天没跟着上去而已,前几天可是一直在的。” 有人接腔,自然有人应和。 “就是,要给就全都给了,光给你们几个是什么意思?” 春生爹跟李贵几个听得直来火。 “给你们水喝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人家给你们肉吃?你们是占便宜占习惯了吧?” 李贵冷脸放了话 ,“不行我们几个明天再上山,把竹筒拆了,你们要喝水自己上山接。” 这么一说,这帮人才没敢再乱说。 李兴媳妇儿讨不着好处,又看着地上那条烂蛇,砸吧砸吧嘴。 “蛇都是有毒的,到时候可别吃出问题来。” 周应淮下山的时候傅卿正准备上山,她把背衫背在身后,一手牵着玉丫头 ,一边又叮嘱少禹别落下打水的竹筒。 “爹!” 少禹一抬头,正好看见周应淮。 玉丫头挣开傅卿的手欢喜的跑上去,正要抱抱时才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吓得哇一声就哭了。 傅卿脸色大变,一把将她拉过来,跟少禹一起护在身后。 周应淮这才想起手里的东西,忙解释 :“死的。” 傅卿一看,顿时皱眉。 “那你拿着干什么,快扔了。” 周应淮没扔,只是把手背在了身后。 听说是条死蛇,玉丫头才放了心,跟少禹好奇的猫过去看。 傅卿还是有些膈应,连声把玉丫头喊过来。少禹年纪大些,又是男孩子,她也就随着去了。 他第一次见傅卿把背衫背在身后,好奇的往里头看。乐安被裹在里头,睁着眼睛好奇的张望,两只小手放在傅卿背上,乖巧的不得了。 周应淮心都要化了。 他想摸摸女儿的小脸蛋,被傅卿无情推开。 “你拿着那个东西可不能碰我女儿。” 周应淮哂笑着把蛇丢给少禹,领着玉丫头先回家了。 少禹一手拿着竹筒,一手拎着死蛇,又看了眼傅卿,“我还要上山吗?” 她把竹筒拿过来,“你爹天天使不完的牛劲,一会儿让他自己去。” 回了家,周应淮已经洗了手,又去稀罕了一眼背衫里的小家伙。 乐安大概是饿了,正抱着小拳头啃,那吭哧吭哧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以往傅卿都是在床边解背衫,稍稍弯着点身子,孩子就摔不着了。今天她把孩子背在身后,竟只单手护着背衫,另外一之后就开始解系带了。 周应淮慌得一把接住孩子,却见傅卿笑着单手把背衫从后背转到前面,抱稳后才把背衫取了。 “你这是什么招式?” 傅卿故弄玄虚,“这招啊,可厉害了,学了可以以一敌百。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 周应淮勾唇笑起来。 玉丫头早在旁边盯着看了半天,甩着小辫子跑过来 ,“娘亲,我想学。” 傅卿被这一声“娘亲 ”哄得心花怒放,一口应下来。 抬头,瞧见少禹也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目光直直看着这边,似乎也很有兴趣,只是坳着性子不好意思开口。 傅卿虚荣心小小的膨胀了一回。 周应淮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这回竟也跟着哄:“那你也教教我,以后我就更厉害了。” 他想抱抱乐安,可乐安只抓着傅卿衣裳,哼哼唧唧的找奶喝。傅卿才把孩子抱进屋里喂奶,没一会儿呢,周应淮也跟着进去了。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看少禹在那玩儿蛇,有些好奇又有些嫌弃。 “哥你别玩了,好恶心。” “哥你把它翻过去我看看。” “哥,它没有脚吗?” …… “……都被你喝没了!” 主屋里突然传出这么一声,玉丫头转头看了一会儿,问:“妹妹现在吃饭这么厉害吗?才刚进去就喝没了?” 第180章 是你先惹我的 少禹只顾着玩,好像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紧接着,爹就被娘撵出来了。 等傅卿喂好孩子出来,周应淮已经把蛇处理好了,傅卿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厨房了。 所以今天这顿饭,是周应淮做的。 饭菜快做好时周应淮让两个孩子去把陈婆子喊来,陈婆子还进去帮了他一把。 等他把饭菜端上桌,看着那一碗鲜美的羹汤,傅卿一点胃口都没有。 别说心里上过不去,就是过得去她也不敢吃。 谁知道蛇身上有什么寄生虫和细菌,她还在哺乳,是真不敢吃这些。 想提醒他们,可如今世道粮食紧缺,苦日子下连吃树皮草根的人都有,有这一碗羹汤吃算是不错了。 吃完了饭,周应淮要去打水。陈婆子腿脚不便,上不得山,打水的事情只能交给周应淮。 少禹追上去,从他手里接过竹筒,跟着他一起去了 。 陈婆子抱着乐安,领着玉丫头在院子里,等傅卿忙清得闲坐下来,陈婆子才与她说话 。 “今早隔壁王婆子才从镇上回来,她说镇上的米粮店都关门了,还有两家夜里被人砸了门,里头的东西抢的一样不剩。” 陈婆子长叹一声,“还说安州那边的几个村子颗粒无收,山上能吃东西都被吃了,好些人准备往南边逃荒呢。” 傅卿皱了下眉,“干娘,会有人闯到我们村子来吗?” 陈婆子顿时愁容满面,“早晚的事。等我们地里的庄稼熟了就赶紧先收了。村里的乡亲缺一口就给一口吧,但不能被外人抢了。” 见傅卿没接话,陈婆子又叹:“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周应淮带少禹上山时,接水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但队伍还是排得很长。 少禹乖乖的排着队,周应淮径直走到前头去看看饮水的竹筒。 见周应淮直接朝前去,大家都垫着脚的看。 有些人怕他插队接水,但水就是周应淮引下来的,也不好说什么。 有些人又担心是不是出了问题,怕以后没水喝。 到了前头才看见老刘头坐在水边守着,难怪接水的队伍能排得这么好。 见他过来,老刘头往旁边挪了挪,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歇歇脚。 “如今旱成这样,山泉水会不会哪天也断了?” 周应淮摇头,“不知道。有一天算一天吧。”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问 :“那条蛇呢?” 老刘头气哼一声,“李兴家拿走了,还在这洗了半天呢。” 大家为了能喝口干净的,恨不得把家里能接水的容器都拿过来。瓶瓶罐罐的都装满,再用背篓背着下山。 等了好久才轮到少禹,而此时天色已经晚了。 周应淮帮着少禹接了水,喊着老刘头一块儿下山。 见少禹身后还有人等着,又劝着其他人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上山接水。 “天还不算黑,我们再接一会儿,也省得总是往山上跑。” 老刘头也跟着劝:“你家连着这趟都来了三回了,还不够用?山泉水又不会跑了,你明天再来接吧。山里危险,早点回去。” 把水送到陈婆子那里后,傅卿烧了大.大一锅水,今晚大家都能舒舒服服泡个脚。 等水烧开,先给两个孩子洗漱睡下,傅卿才又舀满一盆,喊周应淮端出去。 “不就是洗个脚,用不着这么一大盆。” “你想得美,这是给你洗澡的。” 傅卿帮他把手巾放进盆里,催着他赶紧去把身上的臭汗洗一洗。 周应淮凑过来,没皮没脸的在她脖颈上噌。 “卿卿你好香,你洗过了?” 她有些脸红,“白天就洗过了。” 她把周应淮推开,借口要哄孩子,先跑了。 周应淮低声笑开,端着盆乖乖去冲澡。 等他进时,傅卿已经先睡了 。 乐安被她护在怀里,乖巧可爱。 现在长得粉粉嫩嫩,小胳膊小腿格外结实,一点儿也不像是早产的样子。 而且眉眼,也越来越像自己了。 突然,熟睡的傅卿翻了个身,正好窝进他的怀里。 近来天热,周应淮都是脱了上衣睡的,刚冲了澡,他身上凉凉的,抱着格外舒服。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迷迷糊糊间也不忘占他的便宜。 “周应淮,你的腹肌该练练了。” 她好困,声音呢喃又绵软,听得周应淮心软软。 已经忍耐多时的周应淮一把抓住她那只不规矩的手,开口时声音暗哑,明显压抑着欲火。 “卿卿,别闹。” 听见他喊自己,傅卿又把他抱紧一些。 周应淮低声笑开,“是你先惹我的。” 他翻身而上,手掌才探进衣服还没等下一步动作,傅卿已经惊醒,一把摁住了他准备为非作歹的手。 “别闹。” 周应淮俯下身,“哪有你这么霸道的,你自己就能闹我,我就不能闹你。” 他吻住她的唇,浅尝后愈发霸道起来。 傅卿的理智全被他吻没了,只小声的求他轻一些…… 有了水,村里大伙儿脸上都有了笑意,干了好久的田地也能重新种些粮食了。 老刘头今早上亲自去了一趟镇子,回村路过周家时,想了想,还是喊门进去了。 周应淮跟傅卿从屋后出来,见是他,傅卿笑道:“刘叔你来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呢。” 见他愁容满面,周应淮直接问出了什么事。 “镇上抢粮食,失手打死人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陈婆子才跟她说镇上打砸抢粮的事情,今天就打死人了? “我们村离镇上不远,到时候大闹起来,我们村也一定会祸及到的。” 老刘头一把年纪,头发都没剩下几根了,现在又被这些事情闹得心惊胆战,还不得不撑着整个两河村。 傅卿提起昨天的事情,“昨天干娘还说地里的粮食熟了就得赶紧收起来,免得到时候被人抢了。一会儿我去看看,如果能早收就早点把粮食都收了吧。” 老刘头摇头,“庄稼没熟怎么能收。好不容易养到现在,早收不就糟蹋了吗?” “这事儿也不难。” 第181章 儿媳妇她还是满意的 一直沉默的周应淮突然出声。“只要嘴巴闭得紧,两河村就没事。” 老刘头点头。“我明白,村里人我都会去说。” 周应淮却说:“不是村里的。” 老刘头没明白他的意思,倒是傅卿反应过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 周应淮摇头,“现在镇上乱得很,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你留在家里就行,别乱跑。” 老刘头一脸严肃,“是啊周家媳妇儿,你要是出门还得带着乐安,镇上真是乱的不行了,别到时候伤着你跟孩子。” 周应淮才刚出门,就有人跑到周家门口喊着老刘头。 “刘叔你看去看看,李兴媳妇儿怎么能这样。” 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早上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以为会是镇上的事情,没想到又是李兴媳妇儿作妖了。 “周家媳妇儿你也别跟来了,你得闲了去找找陈婆子她们,给地里的庄稼想想法子。” 丢下这句话,老刘头又急匆匆的走了。 到了半山腰的山泉水,就见一帮人围着李兴媳妇儿骂。李兴媳妇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这些人的鼻子,挨个回骂过去,不弱半点气势。 老刘头到了跟前,瞧见泉水旁边放着的那几大盆衣裳,昨天临走前怕浪费水源,把自家的大盆拿来接水,想着明早有人来直接从盆里倒过去就行了。 如今盆上全是洗衣服的沫子,地上泼了一大片水渍,老刘头的脸顿时黑了。 “李兴家的你又在闹什么?” “怎么又成我闹了?” 李兴媳妇儿白眼一翻,“我又没挡着大家接水,怎么偏偏冲着我来,全指着我一个人骂?” 才说完,大家劈头盖脸又给她一通骂。 老刘头心疼不已。 “李兴媳妇儿,这水来的不易,你这么浪费要遭报应啊!” 李兴媳妇儿被这些人骂得心头蹿火,听见这个话顿时恼羞成怒。 “我怎么遭报应了?村里没水后我家都穿多久脏衣服,虱子多得都能炒一碟子菜了。我洗两件衣服怎么了?你们也可以拿来这洗啊。这水可是我男人跟着上山弄的,我就是要洗,我第一个洗!” 老刘头发现真不能跟她这种人讲道理。 她望着那些骂了自己半天的女人们,嘲讽道:“看看你们穿的都是什么?身上都臭了吧?家里老爷们都不愿意碰了吧?一个个的装什么高贵。” 一石激起千层浪,村里的女人恨不得冲上来撕了她的嘴。 有人骂她穷讲究,还有人拿着她跟李兴成婚多年生不出孩子的事情说,李兴媳妇儿顿时丧着脸,撸起袖子跟人干仗去了。 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婆家嫌弃他们,早早把他们分出来跟小儿子去别处过好日子。娘家也因为这事儿不待见她,她在哪里都抬不起头。 这些敢拿这个来取笑,她今天一要撕烂这些婆娘的嘴。 傅卿去问了陈婆子,可陈婆子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她背着乐安跟在陈婆子身后,两人把村里各家的田地都走了一圈。 村里一共三十几户人家,约莫一百来口人,每家都田地,但种耐旱庄稼的只有十八户人家。 因为周家粮食种的早些,水也浇的勤,长得最快。其余人家地里的都只有腰这么高而已,想要庄稼一下子长高,除了拔苗助长外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这一圈看下来,陈婆子除了哀声还是叹气。 “干娘别急,之阳去了镇上,等他回来我们再听听镇上是什么情况。” 陈婆子摇头。 “早晚的事。” 又在陈婆子家坐了一会儿,傅卿怕她上了年纪忧思太重伤身体,便劝着她跟自己回家坐坐,正好一块儿吃午饭。 陈婆子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摆摆手说自己累,转身就躺下来,继续在床上唉声叹气了。 傅卿都不知道怎么劝了,只能抱着乐安先回家。 刚走两步就听见前头在争论着什么,走近些才知道是村里的孩子在闹。 她见玉丫头跟李云都在,就只当小孩子玩闹,并未过多在意。 “不是媳妇儿是什么?我娘说了,只有要做人家媳妇儿的姑娘才总是往别人家跑。” “你胡说,我才不要做周少禹的媳妇儿。” 是李云的声音。 傅卿顿下脚步,偷听着那边的争论。 “不做人家媳妇儿你天天往人家里跑干什么?还总是往他家送东西,你还没嫁过去就要把娘家搬空了吗?”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引发一阵哄笑。 傅卿偷偷看过去,本以为已经哭了,或是马上就要掉眼泪的李云却只是站在那里,把比自己小的玉丫头挡在身后。 “我去周家是找玉丫头的,跟周少禹有什么关系?” 李云刚说完,又被人起哄。“我们天天都看见你跟周少禹躲在墙角处不知道干什么,你还好意思说跟他没关系?” 直到听见这句,李云脸上才露出不自然。 傅卿心里一乐,难道这俩孩子真的玩到一块去了? 李云这孩子孝顺又懂事,小小年纪家里的活儿都会做。小姑娘长得也清秀好看,爹娘也是通情达理,这样的儿媳妇儿她满是满意的。 “我娘都说了,周少禹小小年纪不学好,光学会干这档子事儿了,长大以后不知道会干什么坏事儿呢。” 听见有人这么说少禹,刚刚还喜滋滋的傅卿顿时沉了脸色。 正准备出去喝止这些孩子的胡说八道,刚才说话那个突然捂着膝盖哎哟叫唤起来。 此时,另外一边跑来两三个孩子,为首那个正是少禹。 他手持弹弓,对准不停叫唤的那个孩子。 “许狗蛋,你又在乱造谣。” 被叫狗蛋的孩子根本不服气,“你敢打我,你等着我告诉我爹去。” “你爹来了我一样打。” 少禹重新举起弹弓,吓得这帮孩子都跑了。 春生承良两个一人追一边,等人都抓回来了玉丫头才从李云身后跑出来凑热闹。 “哥,他们说云姐姐要嫁到咱们家来,她要嫁给谁?” 第182章 小孩有小孩的闲话 少禹瞪了她一眼,“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玉丫头嘀咕着:你算哪门子大人。 不敢跟少禹生气,她只能撅着小嘴瞪着狗蛋他们那伙人,“就是你们坏,害我哥骂我。” 以前大人说大人的闲话,没想到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闲话。 少禹走到狗蛋跟前,最近营养跟上来,也有了长高的趋势, 前几天少禹就听见过这些了,只是平日许狗蛋见他就跑,今天好不容易给他逮着人,那就一次讲清楚了。 “许狗蛋,李云来我家是找我妹妹的,你以后不准再乱说了。” 狗蛋吆喝起来,“那你俩为啥要躲在墙角曲曲,还不让人听见?” 春生承良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少禹小小年纪皱起眉来,语气严肃的像个小老头。 “我跟她说的都是正事儿。” 许狗蛋不屑,“有什么正事儿是大家不能听见,还非得找没人的地方才能说?你就是干坏事儿,占人家李云的便宜!” 少禹脸色涨红,“你再敢胡说,我就把你牙齿都打下来。” 许狗蛋晾他不敢真的动手,竟嚷嚷的更大声,少禹弯腰捡起石头,竟真要朝他的脸打。 怕真的闹出事情来,傅卿赶紧跑出去。可她动作还是慢了,许狗蛋捂着嘴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很快就脏了半身衣裳。 看见真流血,那些孩子都吓坏了。 傅卿收了少禹的弹弓,“周少禹,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少禹紧握双拳,小脸倔强。 “他乱说话,他就该挨打。” 许狗蛋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捂着脸跑了。 “你这孩子!” 傅卿后悔自己没早点站出来,非要躲在后头听什么热闹。 她要拉着少禹去给人家赔礼道歉,这小子一声不吭。 春生追上来,“傅姨,前几天许狗蛋他们就在那乱说,周少禹都忍了好几天了。” 承良也跟着说:“许狗蛋他就是活该挨打,今天要是不揍他,以后他不知道还会讲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 傅卿不管这些,“不管他说什么,我们打人就是错的,现在就跟我去许家道歉。你们要么回家,要么跟着他一起去道歉。” 春生跟承良不敢说话了。 她平日里跟许家走动的不多,一家在东,一家在西,平日里见不到什么面,只知道许家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家,想来应该不会为难少禹。 还没到许家门口就听见许狗蛋的哭声,还有女人的骂声。 应该就是许狗蛋他娘了。 走近些才听清楚,人家骂的都是自己儿子。 少禹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卿松开拉着他的手,自己先进去了。 “嫂子,我是少禹他娘。” 她才刚进去,里头的骂声就停了。 许狗蛋他娘正给儿子擦着嘴上的血,见她进来,没好气道:“怎么,还要追到家里来打?” 错的到底是自己儿子,傅卿说话也只能低着些。 “我家少禹失手伤了狗蛋,这错我们认。” 说着,她朝后头招手,把少禹喊进来认错。 少禹走进来,张了口,却不是认错。 “你家狗蛋乱说闲话我才打他的。” 狗蛋他娘的脸色更难看了。 傅卿蒙住他的嘴,心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儿,非要再火上再添把柴火? “嫂子,你看看狗蛋伤到哪儿了,若是要看大夫的话,我家出钱绝不推脱。” 目光落在狗蛋被血染脏的衣服,她一咬牙。 “你把狗蛋的衣服脱下来吧,我洗干净了给你送过来。” 狗蛋娘一点儿不领情。 “你家周少禹就是这样道歉的?” 傅卿拍了下少禹的肩膀,“快好好说。” 她力气根本不重,只是轻轻一下,少禹却瞬间爆发出来。 “你打我干什么?你没听见他讲话多难听吗?这种人要是不教训,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周少禹!” 傅卿冷了脸,声音也一下子抬高。乐安被吓得娃娃大哭,她只能用手轻轻拍着。 “都这个时候你还犟什么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快道歉。” “我没错!” 少禹喊的比她更大声。 “明明错的是他,为什么要我道歉?他说我也就算了,可李云是个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这些话传出去,你让李云以后怎么做人?” 一番话,把傅卿说的愣住了。 她知道这些话不好,也恼怒许狗蛋说少禹的不是,却从没想过李云的将来。 亏她还是个大人,竟连个小孩子都比不过。 “哥。” 听见玉丫头的声音,傅卿跟少禹回头,果真看见李云领着玉丫头站在许家门口。 刚才没掉眼泪的李云这会儿通红着眼睛,眼泪要掉不掉。 如果将来有人这么说玉丫头,说乐安,傅卿是一定要找人拼命的。 现在面对李云,她又愧疚又难过。 “李云来我家是来跟玉丫头一块儿读书的。他爹娘求我教李云读书才给我家送东西,并没有你们想的这么龌龊。小孩子可不知道传闲话,不过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罢了。” 傅卿看着狗蛋他娘,果然在她脸上看见了心虚。 “说李云跟少禹躲在没人的地方,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是我跟他们说不想让村里其他人知道我教他们读书的事情,但两个孩子聪明好学,私下常交流探讨,怎么到了有些人嘴里就成了做坏事?” “我家少禹打了你儿子,确实是我们不对,我带他向你家道歉,也表明了诚意。但是你家狗蛋造谣生事,是不是也得给李云和我家少禹道歉?” 狗蛋娘不是不讲理的人,从少禹喊起来那一声她就知道是自己儿子闹出来的事情。 低头看看自己弄得一脸一身都是血的儿子,她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狗蛋后脑勺,压着他跟少禹和李云道了歉。 人家已经开口,少禹也道了歉。 矛盾解开,傅卿领着几个孩子要走,狗蛋娘又追上来把人拦下。 少禹愤愤道:“你还想干嘛?” 狗蛋娘咬咬牙,“你连李云都教了,能不能也教教我家狗蛋?” 第183章 这是傅婉家吗 他们夫妻俩没文化没学识,连孩子名字都取不了好听的。小时候倒是没关系,听着还可爱,可长大以后呢,免不了要叫人笑话的。 他们没出息,不能让孩子也没出息。 “玉儿娘,成不?” 傅卿就怕这个。 教了李云后,村里的孩子就会一个个的找上门来。 这会儿连许狗蛋他娘也为儿子求读书了。 见她不说话,狗蛋他娘诚恳道歉。 “之前那些话确实是她从我这里听去的,是我的错。玉儿娘,真是对不住了。” 一个大人这样说她的孩子,傅卿嘴上没再说什么,心里到底是有些不高兴的。 “我知道你家种的粮食一直在等收成,如今世道艰难,早收成早安心。只要你答应教我家狗蛋读书,我就教你怎么给庄稼施肥。” 村里这么多户人家,田地粮食种得最好的就只有许家。 他家的地不是上等好的地,能种出这么好的庄稼,那就只能是施肥的关系了。 “施肥后多久能收成?” 狗蛋娘想了想,“我得先去你家地里看看。” 傅卿让少禹他们先回去,她带着狗蛋娘去了周家的地里。 “你家这两样庄稼都抽穗了,得赶紧追肥,将来粮食长得才饱满,收成才好。” 她忙问药施什么肥,狗蛋娘却又问起他家儿子读书的事情。 傅卿咬牙应下来,还是跟对老刘头一样的说法,读书的事情交给少禹,她只会偶尔抽查写字的功课。 “你若是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若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 狗蛋娘半点犹豫都没有,一口就答应,“行,就按你说的做。” 她虽然没什么学识,但她看得出来,周少禹是个聪明的。 不管是谁教,只要能读书识字,将来他儿子就算是出人头地了。 镇上情况比老刘头说的要更加糟糕,一条街上总有一两处在闹事,报了官府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说了两句就走了,压根没想着解决。 前头才打的那两口井围得全是人,好不容易抢到前头,看看井里,又摇摇头拎着水桶走了。 到了衙门门口,他身手利落的翻墙而入,直奔后院。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却熟门熟路,好像住在这里一般。 “姨娘,奴婢错了,求姨娘别打了。” 周应淮脚步一顿,寻声望去,见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个粉衣的女人正高高扬起手,又连扇了两个巴掌。 “我买你回来是伺候我的,不是让你勾引人的!” 地上的丫鬟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大声。 “绝无此事。奴婢真的只是眼晕了一下,里正大人只是稍稍扶了奴婢一把。” “那也是勾引了!” 说着,巴掌又再次打了下去。 收回目光,周应淮唇角勾起。 是她啊,那更好办了。 他原路返回,往镇口走时又听见几声对话,脚步顿时停下来。 巷子里,一男一女正在争吵,男的先是哄,女人却非要闹。男的没了耐性,声音一下子高起来。 “那你要我怎么办,把她杀了不成?她还怀着身子,没几个月就要生了。” “她又不是这两天才怀身子,你现在才想起这事儿来?我不管,我已经被夫家撵出来了,我现在没地方住,你马上把她撵出去。” “姑奶奶,秀芳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我把她撵出去她能去哪儿?” “她那肚子几个月都不见长,没准儿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你现在不把她撵走,又要多管她一口饭。王大有,你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你有什么钱来养她?” 在王大有面前,这女人的确显得娇小。只是说话做事并不像傅卿上回说的娇滴滴惹人怜爱,简直就是个毒妇。 “她娘在两河村还有房子和田地,我想办法卖了。” 才听他说完,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卖了以后我们就去京城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王大有被她逼得紧,只能含含糊糊的答应下来。后知后觉到什么,往身后看见,那里空无一人。 快到傍晚时周应淮才来到平山村,直接冲着村尾去。 最近外头乱的厉害,村里突然来了个外乡人,平山村的乡亲们都警觉起来。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把他拦下,问他是干什么的,从哪儿来。 “我是凤鸣镇来的,找村尾的傅家,帮他家二女儿带两句话。” “傅婉?她不是爹娘都不要,早就跑了吗?” “你是他家什么人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周应淮只简单的回了两句,这才打消了人家的顾虑。到了傅家门口,正好听见说话声。 “金宝快过来,小心一会儿绊摔了。” “你别动,娘给你拿。” “哎哟祖宗,摔着没有?” “什么,又吃肉蛋?咱家肉蛋都没了,歇几天再吃成不?” “好好好,娘一会儿就去借肉蛋给金宝吃。” …… 光站着听几句就知道这家人有多疼宠小儿子,难怪气得傅婉出走。 他想看看这位从未见过的偏心丈母娘长什么样子,更想看看他们家这老来子究竟有多招人喜欢。 金宝金宝,又是金子又是宝贝的。 谁知站在门口,看见那有些年纪的妇人和怀里脏兮兮的娃娃,周应淮立马嫌弃起来。 还是自家孩子干净漂亮,招人喜欢。 姜氏看见门口来了人,一把将儿子护在身后。 “你谁啊?想干什么?” 傅正阳听见动静立马从屋里跑出来,拿起旁边的木柴要撵人。 “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见我儿子长得好,想拐了卖钱是不是?” 周应淮还真看不上。 “这是傅婉家吗?” 听见他说自己女儿名字,两口子明显愣了一下。 傅正阳让姜氏把儿子抱回屋里,金宝不愿意,又跑了回来。 “傅婉呢?让她赶紧回家干活,天天就知道偷懒,不听话就把她卖出去!” 才两岁的孩子,竟然能讲出这么恶毒的话。 都说什么样的爹娘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周应淮真是越来越看不上这一家人了。 “傅婉做了凤鸣镇里长家的小妾,跟前还有丫鬟伺候,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她特地让我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 第184章 报喜 姜氏冲上来,“什么?傅婉去做人家小妾了?还是里长家的?” 傅正阳收起了柴火,一样不敢置信。 “是凤鸣镇,里长家的?她跟前还有人伺候着?” 金宝懵懵懂懂,“娘,小妾是什么?里长又是什么?” 姜氏脸色一变,张嘴就骂起来。 “这贱蹄子,过上好日子都不知道照顾娘家。她跟前还有人伺候了?就不想想她娘在乡下过的是什么破烂日子,受了多少罪。” 转过身,姜氏又柔声跟金宝说:“明儿开始你就有吃不完的肉蛋了。” 傅正阳点头,“里长啊,算起来也是个官老爷了,金宝,以后咱们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姜氏抱着儿子,已经开始计划起将来的好日子。 她要在镇上换个大房子,再买几个下人,以后她天天看着别人干活儿,天天等着人伺候。 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怎么走了,我还没问问他是谁呢。” 傅正阳站在门口,早瞧不见对方的影子了。 姜氏牵着金宝,“他爹,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过去吧,金宝刚才摔了一跤,想吃肉蛋了。” 傅正阳关上大门,同时闭上同村人的闲话。 “不着急,今天你收拾收拾,找两声得体些的衣服,明天一早再过去。人家好歹也是里长家,大半夜的闯过去太冒昧了。” 姜氏笑呵呵的,“还是你想得周到。” 傅正阳挺直了脊背,“她娘,你去把我当年写的那些文章都拿出来,明儿一起带过去。” 周应淮回到两河村的时候已经算是半夜了,主屋里还点着灯,大门也没上锁。 他皱了下眉,一把推开大门。 傅卿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见是他,才又放下心来。 “怎么坐在这里?大门也没上锁。” 周应淮把大门锁上,刚转身,傅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知道镇上乱,但傅卿以为以周应淮的身手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她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傍晚,都没见周应淮回来。 心里的石头月悬越高,根本放不下来。好不容易把几个孩子哄睡了,她自己则是端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等。 又怕自己睡着了,所以就留了门。 周应淮的怀又宽又暖,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 他把她抱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心里。 下不来雨,天气一直都是闷热的,只有夜里还稍微凉快些。 傅卿给他煮了一碗面,又给他夹了一小碟咸菜,坐下来后才跟他说了今天村里发生的事情。 周应淮从碗底翻出那个荷包蛋,夹起要喂给她。 她笑着把碗筷推开,“我吃过了,这是特地给你留的。锅里还有一些,吃完了我再给你盛。” 周应淮在外头跑了一天,确实饿了。 等他吃完,傅卿又把锅里的盛出来,还想再给他卧个鸡蛋,一瞧才知道家里已经没有鸡蛋了。 又把面端给他,傅卿才问:“镇上情况怎么样?” 周应淮没夸大,但也没瞒着,把镇上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傅卿眉心紧皱,“里长什么都不管了吗?” “他能管得了多少。以前衙门有十多个官差,现在就只有四五个了。怕是过几天连人都没有了。” “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周应淮吃饭一直很快,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反而总有种说不来的感觉。 人家都说从一个人吃饭就能看出他为人的教养和素质,傅卿觉得,大概是因为周应淮以前过过好日子,养出的好习惯吧。 “过几天肯定有其他地方的人找进两河村来,好在村里的田地都是在山脚至村尾的方向,不至于到村口就被人瞧见咱们地上还有庄稼。明早我就去找刘叔商量,得让他喊几个人一块儿在村头守着。” 周应淮是猎人,警觉性比一般人要厉害。 这种事情她出不了主意,也插不了手,这些交给她就行了。 吃完了饭,傅卿顺手把碗洗了。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怕把几个孩子吵醒。 周应淮把凳子端到她的旁边,跟她一块儿坐在院子里说话。 听了王大有那一段,傅卿更是火大。 以前觉得这个人老实本份,后来觉得他会耍小聪明。现在又听了这些,傅卿觉得他简直没良心。 谁家男人会死皮赖脸的住在丈母娘家这么久,自己没本事还待不得秀芳的好。 现在为了一个勾搭来的女人,既然还惦记上了张婆子家的房子。 “事情我都告诉你了,如果你想要我给秀芳带话,那我明天就过去。” 周应淮皱了下眉。 “如果当真过不下去了,秀芳一个人回村也行,起码还有个安身之处。她是两河村长大的,现在如此境遇,想必村里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傅卿沉默半晌后才开了口:“算了吧,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秀芳了,他们家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就不要掺和了,免得到时候又跟傅婉一样,好心换回个白眼狼。” 听她提起傅婉,周应淮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 “里长家那个小妾,就是傅婉。” 本来倚在他身上的傅卿猛地坐直了身子。 “什么?是傅婉?” 这段时间她把村里每个人都怀疑过,唯独没有怀疑过被自己撵出去的傅婉。 难怪那段时间她总有事儿没事儿的跟着自己转,只要一过滤水她就会跑到旁边弄懂弄西,还有好久次都能逮着她拿着东西在滤水罐子里扒拉乱戳。 原来她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 傅卿气得发抖,要不是孩子们睡了,她高低得问候两句。 “之前你去镇上卖野兔被刁难,也是她做的?” 周应淮没证据,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傅卿忍不住,当着他的面爆了粗口。 周应淮重新把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让她消消气。 “如今她过上好日子,你该为她高兴才是。她离家这么久,如今还嫁人了,这样好的消息自然是要跟你爹娘报喜的。” 第185章 认亲 傅卿愣了小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去过我家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不是一直在家吗?” 她不说话了。 虽然她是穿越来的,但她有着原主的所有记忆,她很清楚傅家那些人是个什么德行。 这么算起来,那种地方确实不配称为家。 周应淮又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把她揽得更紧一些,声音越发轻柔。 “你嫁过来,这就是你的家。” 傅卿眼眶红起来。 对,这就是她的家。 突然想起了什么,傅卿再次从他怀里起来。 “到时候傅婉一定会把我在两河村的事情说出来,那一家子肯定要找上门的。” 与她的焦急不同,周应淮语气平常,没有一点儿忧虑。 “放心,她不敢。” 第二天一早周应淮就去找了老刘头,跟他商量昨晚上说的事情,不过一会儿功夫老刘头就把村里的男人都召集起来,说明了利害关系。 春生爹站出来,“算我一个。” “我也去。” 李贵他爹也站了出来。 村里有自家的田地房子,还有媳妇儿孩子,这个时候再不站出来那真算不上男人了。 眼看大伙儿都站出,李兴也磨磨蹭蹭的举了手。 “那,也算我一个。” 老刘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的茬。 周应淮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男人。 “不用全部都守在村口,大家可以轮流来。到时候看情况,如果需要,可能其他地方也得派人看守。” 他刚说完,立马有人应和。 “我们不懂那些,应淮兄弟你吩咐就是了,我们随时准备着。” “我们庄稼人别的不会,力气倒是大得很,这事儿不难,我们会做。” “这辈子没机会参军,如今也算是能保卫家园了。” 听见这一番话,大家更是热血沸腾,口号响彻整个两河村。 周应淮对大家的觉悟甚是满意。 “一会儿来几个人,拿着锄头镰刀跟我去村外看看情况。” 村里大伙儿一瞬间紧张起来。 “今天就要开始打架了吗?” 周应淮望着村口方向,“挖陷阱。” 虽然周应淮已经选了几个人,但吃过早饭后,大家还是默契的拿了农具,都跟了过去。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村里男人几乎都来了。 除了李兴。 他什么都没说,但别人会说。 老刘头一点儿不客气,当着大家的面直说了。 “以后大家守村的时候都盯着点儿李兴两口子,偷奸耍滑他家得排第一位,干什么都得防着些。” 两河村不大,周应淮带着人在两处可能被闯入的地方设了陷阱,又留了人看守,自己则是上了山,打了点猎物赶着去了镇上。 狗蛋娘早早的领着狗蛋来了周家,少禹多少有些不愿意。但今早周应淮就跟他交代过,为了自家能多收点粮食,少禹倒是没甩脸子。 让几个孩子看着家,傅卿跟狗蛋娘把村里的女人们都喊了出来。 男人们在村子外头忙活着设陷阱,女人们又在村里忙活着地里的事情。 现在有了水,各家的地又能浇起来,种些成熟快的小菜倒也可以。 傅卿不是个正经的庄稼人,插不上什么话,倒是狗蛋娘主意很多。一边给人提着种菜的意见,一边把肥料的事情定下来。 傅正阳一家早早就出了门,直到正午时候才到了凤鸣镇。 姜氏紧紧牵着儿子,惊叹连连,“他爹,凤鸣镇比我们那地方要大的多呢。” 傅正阳小声骂她收敛些,别让人觉得他们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丢人。 一边又让她看好儿子,说凤鸣镇太乱,别让人家把儿子抢了。 远远看见官差,傅正阳更是让姜氏和金宝走路都挺直些,他们可是里长的岳父岳母,可不能让人看清了。 到了官差跟前,本想套个近乎,奈何人家官差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开了。 嘴上还骂骂咧咧一脸烦躁,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姜氏心里没底,“他爹,能行吗?要是婉儿不认我们怎么办?” 傅正阳瞪她一眼,“她敢!以为做个小妾就了不得了?亲生爹娘都不认,她想上天不成?” 金宝拽着姜氏,“什么时候能吃肉蛋,我饿了。” 姜氏只能先哄着儿子。 金宝自小被娇惯,今天已经走了一上午的路,又什么东西都没吃,现在早没力气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的踢着脚,本来就破的鞋底顿时磋磨的更不像样子了。 “我饿,我要吃肉蛋,我现在就要吃。” “好好好,我们找着你姐就给你弄肉蛋吃。” 眼看人越来越多,冲着他们指指点点。傅正阳丢不起这个人,喊姜氏直接把儿子抱起来。 一家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瞧见一处顶好的宅子,宅子前守着两个官差,宅子里还有下人给他们拿果子吃。 这么旱的天还有果子吃,这待遇除了衙门也没别处了。 傅正阳快步走上去,连门头都没看。姜氏抱着哭闹不止的儿子跟上去,一家人到了门口就要往里进。 官差把人拦下,凶神恶煞的。 “你们干什么的?” 傅正阳轻咳两声,没好意思说自家女儿只是个小妾,只想着先进去再说。 “我是你家夫人的亲戚。” 两个官差相互对视一眼,“方夫人的亲戚?从未听说过方夫人家有什么亲戚,方管事也没提过这一茬啊。” 傅正阳一听这姓氏顿时皱起眉来。 姜氏冲上前,“这死丫头连姓都敢改了?怎么,她以为自己跑出来,爹娘就不认了?” 两个官差面露鄙夷。 方夫人他们是见过的,端庄有礼落落大方,怎会有这种市井泼妇的娘。 “去去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官差才刚说完,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果子竟被早就盯着流了半天口水的金宝抢了去。 果子甜滋滋的汁水一进嘴里,金宝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三两下就啃完了。 被抢果子的官差脸都黑了。 现在这样的天气果子算是稀罕东西,要不是方家路子多,人大方,他们怕是连味都闻不着。 好嘛,现在竟然被这小叫花子给抢了。 第186章 你女儿不要脸 “连我们的东西都敢抢,你们是不想活了?” 眼看官差就要上来拿人,傅正阳瞪了姜氏一眼,姜氏才不情不愿的把果核抢过来,脏兮兮的指印和着腥臭的口水重新递过去。 “不就是一个果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认亲之前他们可不敢放肆,一个果核,还了就还了。 “哪儿来的叫花子!” 下一刻,他们两个老的被官差扣下,金宝见爹娘吃亏,抓着其中一个官差的衣服又踹又打。 官差一抬脚,把金宝踹出一丈远。 “我的金宝啊!” 姜氏挣脱开,抱着被踢滚在那边的儿子哭得死去活来。 傅正阳老来得子,看见这一幕顿时蹿起火来。 “天杀的!让你们里长出来见我,再让傅婉滚出来,跪在她弟弟面前认错。” “我傅正阳打都不舍得打一下的儿子被你们打成这样,要是有个好歹,我要你俩给我儿子陪葬!” “让傅婉给我滚出来!” 姜氏一边给儿子抚着心口,一边哭的要死要活。 “来人啊,官府打人了!” “草菅人命啊!没天理了!” “傅婉你没良心啊,我们把你养的这么大,你竟叫人这样欺辱你爹娘。你要遭天谴报应啊!” 金宝捂着肚子,哭声断断续续。 “娘呜呜,是肚子呜呜呜,他踹的是我肚子……” 见人围得越来越多,这一家子喊得更大声了。 官差听到这才算是听明白,原来竟然是找那个青楼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的父母。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这是方宅,不是你要你的找地方。要撒泼耍浑,去别的地方去。” “你女儿不要脸,在青楼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你们也不觉得丢脸,还敢来认亲?” 傅正阳一惊,“你别乱说话,我家可是好好的姑娘,跟青楼那种脏地方可没关系。” 顿时,两个官差满面嘲讽,但也没再多说。 傅正阳极看中面子,这里又这么多人,他片想要闹个明白。 眼看他还不服气,官差又把他推远些。 “方家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撒泡尿照照镜子,还敢来这乱认亲戚。” 说着,那不解气的官差又用佩刀的刀柄捅了捅傅正阳。 “还敢从老子手里抢东西,你真是活腻了。” 姜氏瞧见,嗓子尖利的又叫起来。 “杀人了!你们都看见了吧,官差要杀人了啊!” “我家男人可是秀才老爷,见了官都不用跪的,你竟然拿刀戳他?” “没天理了啊!” 姜氏呱噪吵闹,两个官差早不耐烦了,正要提刀撵人,方管事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 身后跟着的,是拿着两跟漂亮山鸡羽毛的方家少爷。 “什么人敢在方家门前闹事?” 见他出来,两个官差点头哈腰,说是人家找错了门,马上就会撵走。 方管事冷眼瞧着这一家人,“闲杂人等撵远点,刚才听见乱,我们夫人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两个官差一听,都不敢再马虎,立马将人撵到了远处,临走前还对傅正阳痛打了一顿。 “方家门前也乱来,真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姜氏扶起自己男人,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傅正阳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沫子,冲着早已走远的官差骂骂咧咧起来。 “这些下等人,一辈子只能做个劳累命。一会儿我见了里长,先把他们抓进牢里打上几顿。” 骂得狠了,傅正阳扯到伤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姜氏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扶着他,跟着他一起骂。 “走错路认错门说一声就算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真是天高皇帝远,真以为没人管了。” 说罢,姜氏眼一瞪。 “他爹,你可是秀才老爷,等见了女婿你让他给你坐几天里长的位置,好好治治凤鸣镇的风气。” 傅正阳装得十几不屑。 “又不是儿戏,里长的位置岂是随便换人坐的?” 姜氏声音高起来,“怎么不能了,你可是他老丈人。” 说完,姜氏又抱着儿子嘀咕着:“你可是秀才。天底下能出几个秀才?人家认识的字没准儿还没你多呢。你看看这凤鸣镇,乌烟瘴气,他做不好,还不如早换人做呢。” 听她这么说,傅正阳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金宝一直喊着肚子疼,姜氏心疼儿子,想带他去看大夫。可两口子身上哪儿有钱。 “约莫就是饿久了。金宝乖,咱们先去衙门,见到你二姐自然就能吃到肉蛋了。” 金宝捂着肚子一直哼哼,两口子真怕把孩子饿坏了,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了衙门。 前脚刚进去,后脚又被撵了回来,甚至态度比刚才那两个还要凶狠,动作比刚才那两个还要野蛮粗鲁。 “我们是你家姨娘的爹娘,你让她出来见我们。” 刚才挨了揍,这会儿傅正阳已经不敢再提“夫人”两个字了。 衙门里的官差眼一横,“我们衙门里没什么姨娘,快走快走,休得再衙门门口闹事。” 金宝不懂,只记得爹娘说找到傅婉就有饭吃。 他饿了一天,刚才又挨了打,正是窝着气的时候,挣开姜氏冲上去抓着官差的手就咬。 官差吃痛,竟拎起金宝摔在衙门大门上。在傅家老两口的惊呼中,金宝摔在地上,都哭不出声了。 “天杀的!我家金宝要是有事,我要你们偿命!” “把你们里长叫出来,纵容手下行凶伤人,我要告上县衙!” 官差捂着被咬伤的手背,一手抽出腰间佩刀。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来衙门门口闹事?” 见他亮了刀,两口子忙抱着儿子退到外头。 以为他们消停了,没想到两口子张嘴竟嚎起来。 “快来人啊!官府杀人了!我儿子要被他们打死了!” “傅婉你给老子出来!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现在过上好日子,连爹娘都不认了?” “你突然离家,别人说你跟野男人跑了爹娘都没说过什么,现在你做了里长的妾室,就连孝道都不敬了?” “傅婉你出来,爹娘你都不要,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你丧良心啊!”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这俩人唱得就更欢,故事都能写两个话本了。 正说着,金宝指着衙门门口,“那小贱人出来了。” 第187章 得罪了方夫人 小妾这种身份并不光彩,本就不受人待见。 崔海当年能坐上里长的位置靠的还是发妻柳氏的帮助,如今为了一个小妾就把她撵回了娘家,衙门里很多人都是不服气的。 今日门口闹事,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故而也没把话说全,只告诉傅婉有人在门前闹事,非要见她。 镇上还有水时,她过滤的法子还能在崔海那里讨些好处。现在水没了,崔海这个里长又成天被那些鸡毛狗屁的事情弄得暴躁不已,她根本不敢惹他生气,听见消息后就赶了过来。 直到听见刚才那一声,傅婉心中暗道不好。 再看看闹事的两个人,她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好你个贱蹄子。” 姜氏冲上去,冲着傅婉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把傅婉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 “你自己跑出去过好日子,留着你爹娘弟弟在家里受苦?” 自打傅婉走后,家里的重活儿都得姜氏一个人做。她本来你年纪就大,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身子骨早就不行了。 而傅婉穿着好料子,带着好看的首饰,跟前还有人伺候,简直要把她这个做娘的气死。 姜氏扬手还想再打,傅婉也是发了狠,竟一把把她推出去。 “哎哟!” 姜氏已经算是老骨头了,哪儿经得住傅婉使这么大的力气,摔在地上半天都没缓过来。 “他娘!” 傅正阳冲上来,二话不说先打了傅婉几下,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你这个丧良心的,连你娘都敢打,你不怕遭天谴啊!” “你私自离家这么久,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你还是不是人?” “我傅正阳怎么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早知道当初我们就该把你掐死。” 金宝扑在姜氏身上哭喊,见她缓不上气,吓得直往她心口锤,把姜氏脸上那点血色彻底锤下去了。 傅正阳见了,不先去扶自己媳妇儿,反而又加重力气,抓着傅婉使劲儿打。 在人前,傅正阳一直说自己是读书人,其实只要动起手来,他的力气不知道要比姜氏大出多少。 傅婉被打得只能抱头躲避,直到躲不开了才想起这是在衙门门口,尖叫着让官差把傅正阳抓起来。 可她根本不招人待见,大伙儿乐看戏,根本没人搭理她。 “都在这闹什么?” 一声呵斥,终于让傅正阳停了手。 他转头看着自己自己差不多一样年纪的男人,瞪眼骂过去:“我教训自己女儿,关你什么事儿?” “大人。” 傅婉捂着眼角,哭得好不凄惨。 听见这一声,傅正阳忙收回正要打人的动作,小心的陪着不是。 可转眼间,他又恼羞成怒的再甩了傅婉一巴掌。 “你个贱货东西,这男人的岁数都跟我一样了,你竟跑去给个老头做妾?” 崔海脸色骤变,“放肆!来人,把他们给我抓了。” 一声令下,刚才看戏的官差都冲了上来,将傅正阳一家三口都抓了。 金宝惊得又叫又跳,见挣扎不过,又想咬上去。 官差眼疾手快,一巴掌抽得他眼冒金星。 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吓得立马不敢闹腾,只能哇哇哭了。 傅婉扑进崔海怀里,正想说说自己委屈,崔海却把她往地上一推。 “你个贱货,尽给我惹祸。” 一句话把傅婉说懵了。 崔海可丢不起这个人,大步一跨直接进了衙门。 她捂着脸不敢再造次,眼底一片怨毒。 才进了衙门,到了外人见不到的地方,崔海一巴掌甩在傅婉脸上。 傅婉那张脸早被姜氏和傅正阳打肿了,这会儿又挨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崔海已经恶狠狠的质问。 “你怎么得罪了方夫人?” 傅婉人都傻了。 哪个方夫人? 她根本不认识。 “方家深浅难测不好得罪,但京中一定是有人的。我费了多少劲儿才跟方家走近关系?你现在倒好,竟敢得罪方夫人?” 说罢,崔海又重重给了她一下。 “你要是毁了我的前程,我第一个杀了你!” 傅婉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本能的把过错甩给了刚才闹事的爹娘。 “都是他们闹的。大人,我心心念念都是你,我怎么会毁了你的前程。” 傅婉伤心欲绝,委屈的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我都是大人的人了,这辈子只有你来依靠,我怎敢毁了大人。” “都是我爹娘的错。你也见他们的德行了,一定是他们冲撞了方夫人。我安安分分呆在家里,连门都没出过,我怎会得罪方夫人?” 崔海惯看不得女人哭,但刚才方管事已经找过他了,话里话外都是傅婉得罪了方夫人,跟她爹娘并无关系。 现在看着她这张肿成猪头的样子,崔海心中只有厌恶。 “大人放心,方家那边我去解释。我把我爹娘撵走,让他们去给方夫人道歉如何?” 也不管崔海同不同意,傅婉这就要去放人了。 崔海一脚踹出去,傅婉哎哟一声扑倒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方家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了?你爹娘那副泼皮的性能是好打发的样子?还有你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弟,再去方家一趟岂不是要把我害死?” 傅婉起来跪好,求着他:“那就给他们些银子。我太清楚他们了,只要给了银子,他们肯定就走了。” 崔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她心口上。 “你当我的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当初把你从青楼里带出来已经花了我十两银子了,现在天下大旱,物价高处以前几倍,你还有脸来跟我要银子?” 傅婉缩着脑袋,根本不敢说话,只一声声的啜泣着。 崔海捏着她的下巴,面目可憎。 “你家里那三个活像是条狗的亲戚,我肉包子打出去还能再回来吗?傅婉,今天我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傅婉瑟瑟发抖,脑袋一片混乱。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忙堆起笑意。 “大人,我有法子了,这法子一定能哄得方夫人开心。” 第188章 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你 崔海根本不信她,直到她说出傅卿家中有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成色极好,崔海才犹豫下来。 “你当真能取来?” 傅婉点头,“能,傅卿是我亲姐姐,我跟她要她一定会给我的。” 眼眸一转,她又软着声音说:“正好我把爹娘给她送过去。她男人是猎户,本事大着呢,有他们给我爹娘养老,爹娘一定会高兴的。” 高不高兴与崔海都没什么关系,对她依旧没个好脸色。 “若是事情办砸了,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傅婉舔着笑,捏着嗓音,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大人你怎么就不信婉婉呢。你就等着瞧好了,这些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既要表忠心,傅婉自然是不敢耽误的,立马劝着崔海把傅家三个人都放了出来。 姜氏摔伤了,根本没力气再打她。 金宝太小都饿得发虚了,只有傅正阳撸起袖子还想再动手。 傅婉破罐子破摔,拔了簪子递过去,“来,你直接拿着这个把我捅了吧。到时候你们坐牢,我死了干净,谁也别想好。” 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 刚才就有人在衙门那里看了一场热闹,自然是认得他们几个人的,现在又见闹起来,各个都乐得看戏。 傅正阳收了手,冷哼啦好几道。“你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傅婉冷笑。“跟你回去再让你们把我卖了?要不是你们打了这个主意,我能离家跑这么远?我能被人卖进……”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姜氏扶着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卖不卖的,女儿本来就是要嫁出去的,我们收点彩礼钱怎么了?一个个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竟连爹娘都不管了,真是白眼狼!” 傅婉还想争辩两句,余光瞥见饿得没劲儿的金宝,又转了语气。 “你们把方家和里长都得罪了,镇上你们是待不下去了。我送你们去找傅卿,她家日子比我好过,生个女儿满月的时候她家男人可是买了头猪请村里白吃席呢。” “什么?一头猪?白吃?” 姜氏拍着大腿,心疼的要死。 傅正阳都快忘了这个大女儿,听见这些更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是真的?你大姐现在过得真这么好?” 傅婉满是嫉妒。“可不是,就数她过的最好了。” 她把周家那几间大瓦房,新被褥,还有厨房里吃不完的腌鱼鸡蛋笋干的事儿都告诉了他们,再把镇上几十文才买得到的背衫拿出来说一顿,最后再把周家的地夸大几亩。 她咬牙想着那天把她堵在巷子里的周应淮,恨得磨牙切齿。 “他家男人天天上山打猎,每天都有肉吃。你们过去就能天天吃香喝辣,比在家里过穷日子好多了。” 傅婉扶着姜氏,“她家养了好些鸡,你过去以后不光能吃鸡蛋,还能喝鸡汤呢。” 金宝拉着姜氏的手,“我要吃鱼肉,我要吃鸡蛋。” 姜氏早忘了被傅婉推搡跌倒的事情,这会儿正舔着嘴巴,馋的直咽口水。 “那你还不赶紧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大姐。” 傅婉得逞的笑起来,领着他们去找两河村找人。 谁知到了两河村外他们就被人拦下来了。 村里人都是见过傅婉的,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更不可能让她进村了。 傅婉眼一横,“我来找傅卿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春生爹按照周应淮你教的话告诉她,“山里有熊,前两天还伤了人,为防死伤,现在两河村已经不让人进了。” 一听熊伤了人,傅正阳三人顿时怕了。 傅婉却不信。 “周应淮本事这么大,能让熊伤了人?怕是你们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不让人进去?” 春生爹和另外两个守村的都悬起了心,总有种被人看穿的心虚感。 “我们村里最见得人的东西就是你!” 春生爹先反应过来,指着她的鼻子,把之前没骂出口的话都骂了一遍。 傅婉脸色铁青,被他骂的还不了嘴。 傅正阳看着这些人不好惹,又见傅婉靠不上,想折回去,又不甘心听来的那些吃食和没影的鸡汤,只得轻咳两声站出来。 “我是傅卿她爹,我们过来是寻亲的。我们已经走了一天的路程,上了年纪实在有些撑不住,你还是赶紧让我们进去吧。” 当初傅婉干的那些坏事儿早在村里传遍了,连带着也听了些傅家爹娘的破事儿。 如今这一家子站在这里,春生爹他们几个更不可能让这些人进去打秋风了。 “傅婉家早搬走了,你们要找去别的地方找。” “不可能!” 傅婉声音尖利,指着他们身后的村子喊得格外大声。 “前一阵子周应淮还去镇上卖野兔呢,怎么可能搬走了?” 春生爹几个满是不耐。 “说搬走了就搬走了,你嚷嚷个什么劲儿?” 傅婉偏不信。 “他们搬走了房子还在把。你让我爹娘进去,以后他们就住在两河村了。” 傅婉这一趟来就是存着要把傅正阳跟姜氏出去的想法,就算是没吃的,她也得帮着他们找住处。 要是没房子,他们三个还得跟着自己回镇上。 春生爹几个知道傅婉不要脸,但真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 “人家搬走了那也是人家的房子,你说住就住?你们是叫花子吗?自己没家来抢别人的?” 见说不通,她竟还想闯进去。 可面前的都是身高体大的庄稼汉子,她一个女人哪儿拼得过。 后面那两把两骨头才挨了官差的揍,又一天没吃饭,早没力气了,早早坐在旁边歇息了 傅婉一个人折腾了半天却连半步都进不得,干脆也一屁股坐下来,赖着不走了。 “要么你放我们进去,要么我回去喊人,闯进去。” 春生爹还真看不上她。 “你喊人,你能喊什么人?” 姜氏来了劲儿,“我女儿现在可是你们凤鸣镇里长的小妾,只要她一句话,官差自然就来人。” 春生爹几个人齐变了脸色。 第189章 一呼百应 见此,这一家四口人越发得意。 瞧吧,只要跟衙门扯到关系这些老实人就怕了。 傅婉得意的站起来,“知道怕了就好,还不让我们进去。” 话音刚落,春生爹手里的锄头已经拍在她的后背上,直接把人打趴下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偷了少禹娘的过滤法子,还敢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不要脸的小妾?” 傅婉脸色大变,抬头看去,见两河村这几个人都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没等解释呢,这些人手里的锄头铁锹就打了下来。 傅家老两口早就拉着儿子跑到一边去了,只有傅婉身上挨了好几下,本就青青紫紫的猪头脸现在更是哭得瞧不清样子。 “你们敢打我?等我回去告诉里长,你们一个个都得下狱。” 民到底不敢跟官斗,听她放下狠话春生爹几个也就不敢再动手了,只是将他们这几个不要脸的又撵远一些。 那些人站在远处骂骂咧咧,不知道傅婉说了什么,那些人才消停的离开了。 春生爹在地上呸了一口,“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找应淮兄弟。” 他跑到周家,一问才知道周应淮还没回来。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儿了吗?” 春生爹绕了绕头,说没事儿。 不知为何傅卿心里越发不安,她把春生爹拦下来,又追问了一道。 春生爹也怕出岔子,便把事情告诉了她。 “真是没想到傅婉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人。” 骂完了才想起人家是亲姐妹,外头那个是她的爹娘,自己骂人家吃里扒外傅卿会不会不高兴? 傅卿眉头紧锁,目光从村头一直望到了村尾。 她太了解傅家人了,在小便宜的事情上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傅婉又在村里待过一段时间,一定会想办法找路进来的。 “村口进不来,他们肯定会找别处进来的。” 春生爹应道:“应淮兄弟在其他地方也安排了人,路上也挖了陷阱,他们没这么大本事进来。” “本事是一回事,死皮赖脸又是另外一回事。” 傅卿转身把少禹叫出来,跟他交代了几句。 少禹点点头,回去拿了小弓箭和弹弓,又去找了春生承良那些孩子。 这帮孩子从小就在村里跑,村里村外能藏人的地方他们比大人们还清楚。 现在听说自己也能为村里出一份力,这帮孩子的热血一下子就上来了。 少禹背着小弓箭,腰间别着弹弓,模样就跟话本里的大将军一模一样。 在孩子们眼里,现在的周少禹就是个即将出征的英雄,对他一呼百应。 “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春生承良跟少禹关系最好,回回都在站在最前头。 远处些的就是狗蛋那一伙,因为上次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实在想参加。 听见前头喊口号,他们也跟着喊。 少禹目光看过来,前头那些孩子也都跟着望过来。 狗蛋这几个还在喊着口号,见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声音戛然而止,各个都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眼看少禹走过来,那几个往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立马露了怯,狗蛋咬咬牙站出来,挡在这几个人跟前。 “怎么了?” 少禹指着另外一个方向,“那边有个深凹,你带着人守在那边,如果有人过来,你们想办法把人撵走就行。” 狗蛋看了眼自己的人,“我们人多,可以去两个地方。” “不用,那帮人没这么好的脑子,你们守一处就行了,人多还有照应。” 狗蛋不服气,“我学狗叫最厉害了,我们可以往别的地方多藏几个人,到时候大家一起叫,吓都能把人家吓死了。” 少禹突然笑了。“不用学狗叫,你们学别的。” 说罢,他又喊着春生承良他们,分成两波人去了其他地方。 姜氏腰疼的厉害,已经牵不住金宝了。傅正阳接过来,牵着儿子继续跟着傅婉往前走。 两河村不大,但是绕着村子走在外头就费劲儿多了。 几个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没找着能进村的地方,越走草丛林子就越深,好像马上就要上山了一般。 姜氏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吵着傅婉心烦意乱。 金宝饿得直哼哼,看见一片叶子都想摘过来尝尝味。 实在没力气了,金宝就张开手让傅正阳抱。 傅正阳本就蹿着一肚子火气,这会儿只想要好好吃一顿,躺在床上睡一觉。他自己都累得要死,哪儿还想抱这么大个玩意儿。 “这两河村你到底来没来过?傅婉,你不是想把我们扔在深山老林里被熊吃掉吧?” 姜氏一听就恼了。刚才气弱的哎哟声再出口就满是粗鄙的脏话。 “你个赔钱货,怎么就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知道山里有熊还尽把我们往山里带,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傅婉还来不及解释,金宝就冲了上来,差点儿没给她撞得砸下去。 “贱女人,你安的什么心!” 傅婉一把抓住他,手上死死掐着那小胳膊,瞪着他,咬牙切齿。 “小崽子,你再这么说话我就给你扔在山里!” 金宝被她掐得直哭,哪儿管她说什么,手手脚脚的只往她身上踹。 “干什么?” 傅正阳把儿子拉过来,金宝立马拉开袖子,给他看自己被掐出红印子的手。 “你个贱货丫头,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她是你弟弟,是你娘家的底气,你还敢掐他?” 傅正阳骂完还想打,傅婉早料到他会出手,早早躲开。 傅婉恨不得把这小王八蛋扔出去。 “这种底气我可不敢要。” 她瞪着傅正阳,这么多年来从未像今天这样憎恨过他。 “他再敢惹我,我第一个弄死他!” 丢下这句话,傅婉转身朝里走,压根没有要再管他们的意思。 傅正阳扯了还在大哭不止的金宝一把,“别嚷嚷了,一会儿真把熊嚷嚷下来了。” 金宝吓得闭了嘴,连姜氏也不敢哼哼了。 傅正阳心里头窝着火, 春生承良还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就见少禹打了个手势。 “他们过来了。” 几个人立马闭了嘴,仔细一听,果然从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少禹眼里压着兴奋,拿出腰间的弹弓,又抓了颗小石头,拉弓,瞄准。 第190章 人小鬼大 半人高的草丛刚被人剥开,少禹一松手,弹弓上的石子儿瞬间飞了出去。 随着哎哟一声,傅婉捂着脑门从里头走出来。 “打中了打中了!” 一听是个小孩儿的声音,傅婉瞬间炸了。 “哪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刚说完,密密麻麻的石子儿就飞了过来,傅婉躲避不及,身上被砸了好几下。 跟在她身后的傅正阳和金宝也被打了好几下,唯独姜氏走得慢,躲了过去。 金宝被打得哇哇直哭,傅正阳把他护在身后,又把傅婉抓在身前。 傅婉满头是包,两条鼻血淌下来,衣襟都脏透了。 春生承良几个看见他们抱头鼠窜的样子笑弯了肚子,傅婉转头看,一眼就认出了少禹。 “好你个短命鬼,竟然是你使的坏!” 少禹本是笑着看热闹的,听见她这句话,立马拉弓射箭。 嗖的一声,竹箭擦过她的脸,划出一小道血痕来。 傅婉吓得腿一软,顺势抱着脑袋蹲下去。 傅正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又是一支竹箭射来,几乎擦着他的头顶而过。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根本不敢动弹。 傅婉捂着脑袋,恨得咬牙切齿。 “爹,这就是傅卿帮人家养的短……养的儿子。” 她吃了好几次亏,哪怕心里再恨也不敢当面说出“短命鬼”这三个字了。 傅正阳两眼一瞪,“我是你娘的亲爹,算起来你得喊我一声外祖父,还不赶紧认错。” 少禹本就是站在高处,这会儿正冷眼看着他们,目光从傅婉转到他的身上,最后再落到金宝那里。 傅正阳把金宝拉过来,“这是你舅舅,刚才你吓着他了,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这会儿了姜氏倒是跑过来了,“我是你外祖母,快带我们去你家,让你娘做些好吃的来。” 少禹没说话,只是又摸了一支竹箭,搭弦,瞄准。 一家子齐刷刷抱起脑袋,吓得直往草丛里钻。 春生承良几个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指着傅婉告诉这一家人。 “还想来吃白食?你问问她当初是怎么被打出我们村子的,真是不要脸。” “你家的事情我们村里人都知道,我们村不欢迎你们!” “赶紧走,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几个孩子捡起石子儿扔过来,傅正阳恼羞成怒,随手捡了块更大的石头扔过来。 少禹眼疾手快,把马上要被砸到的承良拉过来,大石头落地,顿时被砸出一个大坑。 几个好字倒吸了一口,不敢想象如果石头砸在承良身上会是个什么下场。 少禹搭上弓箭,正要冲着傅正阳放出一箭。突然他动作一顿,喊住其他孩子,跑了。 傅正阳得意起来,“不就是几个孩子,好对付得很。” 傅婉眉头紧锁,目光谨慎的望着四周。 周少禹那孩子一肚子坏水,怎会这么轻易就跑了。 一定有诈。 傅正阳可不管这些,催着她往里走,傅婉再不愿意,可一想自己还得拿狐裘披风交差,只能咬咬牙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嗷。 远处一声怪叫吓得傅婉停了脚步。 傅正阳在她身后骂骂咧咧,见她不走了还推了她一把。 嗷! 又是一声,从林子里传出来。 这一声动静比刚才还要大,大得让他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金宝懵懂又惊恐的望着远处,“什么在叫?是什么东西在叫?” 随着嗷的一声,远处的林子晃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里头跑出来了。 汪,汪汪…… 紧着几声狗叫后,林子里那些树木晃得更厉害,那个令人恐惧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有熊!” 傅婉转身就跑,把金宝撞得摔了个跟头,跌到了另外一边。 傅正阳紧随其后,跑了一段后才折回去把尿了裤子的金宝拎起来。 姜氏本来就走在最后,以为自己是最安全的一个,没想到现在又被落在后头,成了嘴危险那一个。 一伙人屁滚尿流的跑出两河村,守在村口的春生爹几个紧握着手里的农具,戒备心十足。 “这家人是见鬼了?” “亏心事做这么多,没准儿还真见鬼了。” 此时,刚才又是狗叫又是熊叫的林子里传出一帮孩子的笑声。 狗蛋领着两个人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抬着下巴炫耀起来。 “怎么样,我们学的像吧?” 少禹忍着笑,第一次觉得狗蛋顺眼一些。 “像。” 春生承良两个笑得直不起腰来,只他们几个厉害。 周应淮傍晚后才回来,春生爹几个立马把傅婉带人过来打秋风,又见鬼一样逃跑的事情说了。 “还是这些孩子聪明,要不我们一只站在这说山里有熊人家也不会相信,这回好了,弄出些动静来,谁听见都得吓得跑。” 周应淮也没想到这帮孩子会这么干,确实是帮了些忙。 村里旁边的林子里倒是没什么野兽出没,但都是孩子,总是有些危险的,等回去后还得跟少禹他们几个说说,可别闹出事情来。 吃过晚饭后周应淮让春生爹他们几个去休息,自己来守着。 春生爹几个精神头足得很,倒是劝他这个又去山里又去镇上的人回家好好休息。 “也行,那我就回去等着他们。” 春生爹几个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周应淮说的是少禹那几个孩子。 半夜,周家后屋突然传出动静,惊醒了傅卿。 她推着周应淮,喊他出去看看。 周应淮翻身把她搂住,“不着急,再等等。” 傅卿正犯困,听他这样说又放下心接着睡。 谁知又是乒乓的一阵动静,惊得她坐直了身体,乐安更是吓醒大哭起来。 周应淮翻身起来,脸色冷的吓人。 “卿卿,抱着孩子出来。”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周应淮声音像是淬着冰的利刃。“地方小,一会儿怕伤着你。” 傅卿心里越发不安。 屋里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还要抱着孩子出去? 还怕伤着她?他要跟谁动手? 傅卿听话的抱起孩子,跟着他出了屋子。 让她待在玉丫头的房里后,周应淮转身去了屋后。 片刻后,主屋那边就有人叫唤起来。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姜氏的声音吗! 第191章 钓鱼执法 等傅卿跑出去的时候,周应淮正把傅婉踹出来。 他突然抬了下袖子,射出一枚石子儿。下一刻,墙上突然掉下一个东西,紧着就传来孩童的哭声。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 这就是她那未曾谋面,傅家那个老来子,傅金宝了。 姜氏哭喊着扑倒在金宝身上,一边对着墙外头骂骂咧咧,说还没发信儿呢他怎么就把儿子往里扔。 本来察觉形势不对的傅正阳正要逃走,听见这一嗓子立马砰砰的砸起了周家大门。 “我儿子怎么了?快开门!我家金宝要是伤着了我跟你们没完。” 少禹从屋里跑出来,搭弓上箭,满是愤然。 “你们还敢闯到我家来!” 姜氏一看见他手里的弓箭就吓得闭了嘴,紧抱着儿子缩在墙角。 傅婉被摔得眼冒金星,直到这会儿缓过气来。 傅卿让周应淮抱着乐安,自己则是冲到傅婉跟前。 “你们怎么进来的?谁让你把他们带过来的?” 傅婉眼眸一转,拉着傅卿求起情来。 “姐,是他们逼着我来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主意!” 她闭口不谈自己怎么偷跑进村,又是怎么溜进周家的。 她眼咕噜直转,心里找着各种借口。 傅卿一把拽着她的胳膊,“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还来我家干什么?还想偷什么东西?” 傅婉见偷不成东西,一把甩开她后跑到姜氏身边,冲着周应淮喊。 “这是我娘,外头那个是我爹,小这个是你小舅子。周应淮,金宝可是爹娘的宝,更是傅卿的亲弟弟,你敢对他动手,爹娘不会饶你的。” 果然,姜氏的怒火立马对准了周应淮。 “你敢打我儿子!我女儿帮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又白给你睡了这几年,你是一文钱都没给过我们。怎么,你想吃白食?” 哗! 今晚不舍得倒,准备第二天拿去浇地的洗脚水整盆的泼在姜氏身上,金宝才止住哭声,哇的一下又哭了。 傅卿拎着洗脚盆,气得浑身颤抖。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姜氏骂人实在难听,她要不是原主的母亲,大概傅卿已经冲过去撕烂她那张嘴了。 “你个贱蹄子要死啊!金宝这么小,你敢泼他水?” 姜氏刚骂完,顿时反应过来,喜滋滋催着她。 “你这还有水?快,快给我喝一口。” 不说一天没吃东西,就是水也没喝上一口。现在姜氏饿的两眼发晕,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 刚才那一盆水一点儿泥巴味都没有,姜氏都多久没尝过清水的味道了,摸到身上的湿衣服,竟抓到嘴边吮吸起来。 金宝瞧见,也学着姜氏的样子,咂得滋滋响。 被惊醒的玉丫头抱着哭闹不止的乐安,小步的挪到少禹身边。 “哥,他们疯了吧?” 眼睛瞧见那边的水缸,姜氏还真是疯了一样的要冲上去, 傅卿把她拽回来,姜氏不稳摔在地上。 突然,大门上突然砰砰两声巨响,门板都震得响。 周应淮目光望了眼远处,又侧眸睨了一眼心有余悸且小心翼翼看着主屋的傅婉,突然大步走了上去,将大门打开。 傅正阳没想到傅卿会突然开门,他一个失控,举着石头就冲了进来。 跌跑了两步后,傅正阳摔在地上,手里搬着的大石头正好砸在金宝的腿上。 孩童尖利的惨叫声中,村里已经有人赶了过来。 迷迷糊糊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哪家有孩子的人家在争吵,半晌了才听出不对,起来瞧瞧,这才知道是周家出了事。 现在跑进门一看,竟是来了外乡人。 说时迟那时快,乡亲们已经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把傅家两个老的抓了起来。 傅卿转头一瞧,心里咯噔一下。 “傅婉呢?” 正说着,少禹已经站在主屋门口,弓箭对准里头的傅婉,愤怒大喊:“你又偷东西!” 傅婉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个披风,现在东西到手,她还管得了这么多? 她抓过旁边的枕头,朝着门口扔了出去,在少禹躲避时,抱着披风冲了出去。 傅卿离她近一些,一把拽住她,要把披风抢回来。 傅婉却死死抓着不松手,眼里满是恶毒。 “松手!” “这是我的东西!” 傅婉死皮赖脸,“这哪里是你的东西,这分明是我的!” 她用力拽了两下,恶狠狠骂道:“贱人松手!” 傅卿本来就恼火她把傅家这两个吸血鬼带过来,现在听她骂脏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啪的一声,傅卿给了她一巴掌。 “你再骂一遍?” 啪,又一巴掌,甩在同半张脸上。 “你偷我东西你还有理了?贱人长贱人短,上次教训是没吃够吗?竟一点儿记性都不长。” 啪! 第三个巴掌扬在傅婉脸上,那张挨打后本就青紫难看的脸瞬间红肿,越发可笑起来。 傅婉满眼恨意,恨不得把傅卿杀了。 她取下这一路上不知道掉了多少回的发簪,动作飞快的冲着傅卿刺过去。 下一刻,她那只手被周应淮抓住,随着咔嚓一声,傅婉撕心裂肺的叫起来。 她的手断了! 傅卿把披风拿过来,顺手把乐安包裹住。乐安抓着柔软的狐狸毛,玩得正开心,对周家院子里的热闹一点儿不在意。 两河村的乡亲都被吓住了,就连傅家老两口也都被吓白了脸。 他竟然这么狠,硬生生把人家手给掰断了? 傅婉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声音凄厉尖锐。 大伙儿亲眼见傅婉偷东西,周应淮动手也没人觉得不妥。 傅卿这才明白,周应淮一早就料到他们会偷偷进来,所以一早就设计好了这些,只为了让乡亲们亲眼看见自家东西被偷。 他属于是钓鱼执法了。 老刘头脸色实在难看,“她偷的是你家东西,你说怎么处置?” “送去官府。” 老刘头点头,“成,明天一早我也跟你们去镇上一趟。” 周应淮已经喊了几个人,“不等明早,我们现在就去。” 在场的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 周应淮抿着冷笑,“就是现在。” 老刘头沉默片刻后点了头。“听你的。” 顿了顿,又想来问:“今晚村口是谁守?” “是李兴。” 老刘头气得骂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第一天就出岔子!” 第192章 两河村得了瘟疫 周应淮带着人经过村口时李兴还在睡觉,老刘头气得踹了他一脚,李兴才惊跳起来。 “谁!是谁!” 老李头一巴掌扬在他后脑勺上,劈头盖脸一顿骂。 李兴捂着脑袋,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不可能,我在这守着呢,怎么可能有人闯进去。” 刚说完他才看见那几个被同村压着的外乡人,登时一惊。 “他们怎么跑进来的?谁把他们放进来的?” 老刘头气得还要打,李兴吓得抱头乱钻。 “刘叔,我们先去镇上,村上的事情你看着来。” “成,三更半夜的,你们路上当心些。” 周应淮应下,带着春生爹和其他几个人走了。 行至半路,周应淮把他们几个人喊住,交代了一些事情。 春生爹他们几个对周应淮的叮嘱没有半点意见,他说什么大伙儿照做就是了。 李贵突然疑惑了一声,“他们几个怎么这么听话,站那半天竟然也不跑。” 几个人望过去,果真见傅家那几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他家那小儿子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周应淮吩咐完事情后,又喊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他先一步走到傅家人面前,状似无意的触碰到他们,眨眼间傅家人又都能动了。 眼看人家要跑,春生爹几个又将他们扣押住,继续往镇上走。 姜氏惊恐大喊:“有鬼!刚才有鬼!” 金宝哇哇大哭,一口水都没喝,裤子倒是没少尿。 傅正阳双脚颤抖,都快要走不了路了。 他看向傅婉,月光下她脸色惨白,又因为挨揍带了些伤,青青紫紫更显恐怖。 顿时,傅正阳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姜氏尖叫起来,“有鬼,真的有鬼!刚才鬼就闹得我们走不动道了,现在马上就要上我孩他爹的身了!” 闻言,金宝抓着李贵的衣裳,手脚攀爬的要他抱。 李贵人老实,又见这孩子确实吓得不轻,也不管他裤子湿成什么样子,干脆的把孩子抱起来。 傅婉瑟瑟发抖,眼睛咕噜转着,惊恐的看着四周。 春生爹也被这一家弄得有些犯怵起来。 “应淮兄弟,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 周应淮冷声嗤笑,“别自己吓自己。” 看他往前走了,春生爹几个也赶紧跟上。 周应淮本事这么大,又一身正气,鬼怪可不敢沾身,跟着他就能保平安。 可才走了一段路周应淮就带着人歇下来,每次歇脚傅家人都站在那里不动,表情动作都跟刚才一模一样,好真是中了邪的样子。 几次之后,姜氏神似疯癫,开口尽说胡话。 傅正阳一路上晕死了好几回,后来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装晕,竟再也没睁开眼睛过。 金宝被李贵抱上后就再也不肯下来,一会儿吵闹着要爹娘,一会儿又吵闹着别的。李贵忍无可忍,恶狠狠的告诉他不听话就把他扔下来,让鬼把他带走。 小娃娃一听就不敢哭了,但依旧死死抱着李贵的脖子,差点儿没把人勒死。 唯一像个正常人的就只有傅婉了,她一只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藏在一堆男人里,但凡被挤到外头,她拼了老命都得重新挤回来。 快到镇时大伙儿就听着周应淮的叮嘱哭起来,本来应该直接去衙门的,他们非得先去方家附近转一圈,且越靠近方家宅子他们哭喊打骂的就越大声。 夏日天亮的本就早一些,等闹到衙门口的时候镇上已经开始有人了,见他们又哭又闹便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春生爹几个还没开口呢,就有人先把傅家人认出来。 “这不是上次在衙门口闹事,里长家那个见不得人的小妾的娘家人嘛。” 顿时,本就爱凑热闹的心又燃烧起来,点燃了一整天的激情。 春生爹几个顺势把周应淮教的那些话都说了。 两河村后头的山里有熊,近来缺水,山里的动物也下山来找粮食吃,找不到粮食就开始伤人了。 近来山里死了好些动物,因为没粮食,便有人上山去捡来吃,也不知道是染了什么病,村里好些人都病了。 说着,春生爹几个人把袖子拉起来,露出胳膊上刻意做出来的斑点印记,瞬间把这些凑热闹的心给凉透了。 打前头战战兢兢的那个指着傅家人,“那他们又怎么了?” 春生爹几个愁眉苦脸,“误闯了我们村子,竟跑到人家家里偷东西。正好我们要来镇上找大夫,就一并送到官府了。” 听说他们还要找大夫,这些人更是恨不得躲开八丈远。 “你们村子当真得瘟疫了?” 春生爹站出来,满脸怒容。 “你别乱说话,我们才不是得了瘟疫,我们只是,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其他几个应和着春生爹,满是愤怒的跟人争论起来。 只是动作间总是有意无意的露出胳膊上的印子,吓得大伙儿四窜逃开。 衙门收到消息出来,看见这等架势立马将人撵到远处。 崔海听说傅婉回来,正高兴的要去拿狐裘披风,又听说两河村的人得了瘟疫,顿时翻脸让她滚蛋。 方家收到消息时,两河村有瘟疫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凤鸣镇。 他们前头才收了周应淮的两只山鸡和狐狸,这些东西会不会也被传染了瘟疫? 方管事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着人去请了几个大夫,挨个的给宅子里的下人诊脉。 一切如常后,方管事才松了口气。 “听说天还没亮两河村的人就来了镇上,一路走一路哭。去了衙门之后又去找了医馆,让大夫去村里瞧病。夫人,两河村的周家以后怕是不能打交道了。” 方夫人靠在软塌上,慵懒自得,好不惬意。 “哭几个人就说是瘟疫了?” 方管事不解,“夫人可是有别的怀疑?” “两河村真死人了?如果真是瘟疫一定会捂着的,怎么可能只靠几个人来哭哭就是真的了?瘟疫又不是一天就起来的,前头周家那个猎户来送猎物的时候气血这么好,半点瘟疫之相都没有……” 方管事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两河村的保命之法。” 第193章 两河村有水,我亲眼看见 本来干旱就闹得人心惶惶,现在又闹上瘟疫,镇上的百姓吓都吓死了。 听说过里长小妾的娘家人去过那里,镇子里的人避之不及。 姜氏是真被吓怕了,傅正阳一直没醒。金宝直接饿晕过去,一家子倒在衙门口赖着不走。 “看见没,这一家子出气多进气少,怕是不行了。” “衙门为什么不把他们撵走?万一把整个镇子都害得瘟疫怎么办?” “别危言耸听,人家哪像是有病的样子。” “他陈嫂,你我这样精精神神才叫没病呢,他们那样肯定是被传瘟疫了。” 一直低着头的傅婉突然想明白,拍着衙门口喊着要进去。 衙门紧闭的大门里终是有人被她吵的不耐烦,朝着外头喊了两句。 傅婉得到回应,把门拍得更响了。 “两河村没瘟疫。他们村里的人精神得不得了,哪像是得瘟疫的样子?” 傅婉在门外喊得声嘶力竭,生怕里头的人听不见。 “村里得了瘟疫他们为什么不逃,还得挖陷阱派人守着?他们就是不想让人进去,他们村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门里的人听了只觉得好笑,“你倒是说说,人家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傅婉一个人说不过去,只能看着自家人。 姜氏是最能喊的,可如今脑子不清楚,根本帮不了她什么忙。 她气得用脚踢了踢傅正阳,他竟半点反应都没有。 金宝真是饿疯了,抓着衣服吸吮着。 突然,傅婉脑中灵光一闪,更加用力的拍着衙门。 “两河村有水!是清水,很多水,我亲眼看见的!” 门里的官差一下子跳起来,正要打开衙门大门问问清楚,却被一只手拦下动作。 官差回头一看,正是里长崔海。 “大人?” 崔海几番犹豫终究是没敢开这个门。 当今水源就是头等的大事,但门不能开,他不敢冒这个险。 “派人去两河村查查,如果真有水,不得张扬,速速来报我。” “可是大人,天下都旱,怎可能两河村不旱?难道两河村就不是大祁境内了?哪怕真不是了,两河村跟咱们凤鸣镇紧挨着,怎可能独善其身呐!” 崔海沉着脸,好大半晌都没说话。 衙门外傅婉依旧喊得起劲,恨不得把大门给拍散了。 “先去查。” 此时,周应淮带着十几个乡亲来到镇子外,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好几句。 “应淮兄弟你放心,昨晚我家这个已经演过了,一会儿绝不会出岔子。” 闻言,大家都笑起来。 玉丫头拉着陈婆子的手,“奶奶,我脸上抹这个真的好看吗?” 陈婆子笑的前仰后合,“好看。玉儿是我们这些人里头最好看的。” 玉丫头不信,嘟着嘴巴生闷气。 “可是我出门前娘笑我了。” 陈婆子笑骂起来,“等我回去收拾她。” 少禹扯了扯身上故意做旧的衣服,又抬起袖子闻了闻身上难闻的味道。“爹,这样真的行吗?” “行不行就得看你们的了。” 周应淮把他额头上没抹匀的涂料又擦了擦,“该教的你娘都教过你了,一会进了镇子,你跟着这些叔叔婶婶就行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少禹颔首,“知道了,爹。” 前头被堵着,官差只能从后门出去。还没走出镇子就听前头乱得厉害,过去一看,见好多人正在医馆前头闹着。 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两河村有无水源,其他事情闹上天也不归他们管。 突然有人跑上来,满是惊恐的抓着他们几个人,“官爷,两河村真闹瘟疫了,你们快把人关起来啊!” 几个官差心头一紧,“什么?两河村来的人?” 少禹眼尖的看见这几个穿着官服的,径直扑到跟前来。 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不知道带着一股什么味道,胳膊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上头星星点点的不明印记,还不时的咳嗽着。 “官爷救命,救救我们!” 他刚喊,其他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光少禹一个人的味道就已经让人难闻,现在一下子涌上来这么多,几个官差捂住了口鼻。 “官爷,我们只是想看大夫。” “我儿子病的厉害,官爷给想想办法。” 陈婆子紧了紧玉丫头的手,玉丫头接受到信号,哇的一声哭起来。 她牵着玉丫头走到前头,“官爷你瞧瞧我家孙女儿,好好的丫头一夜之间就成这样了。我要去报官,一定是有人在我们村里下毒了!” 官差们看过去,之间她手里牵着的小丫头面黄肌瘦,脖颈处露着一大片的红黄色,像是化脓流出来的脏东西。 “脏死了,滚开滚开!” 玉丫头哭得太大声,呛着后还真的连着咳了好几声,吓得几个官差连连后退。 春生爹挤到前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先认出了他。 “我知道你,你是两河村的!” 春生爹昨天半夜那会儿就来了,现在早已经重做了伪装,看起来比之前虚弱很多。 他咳嗽了好几声,把周应淮教的那些都说了。 “按照大祁律例,若是某地突发瘟疫,地方府衙有权开库施粥,买药救人。官爷,我们村里的人都病了,我们实在没了办法,还请官爷行个好,去里长大人那里通秉一声。” “官爷若是不管我们,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几个官差被逼得连连后退,少禹跟春生爹又带着大家步步逼近。 见这几个人一点儿主意都拿不住,春生爹把周应淮教他的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官爷,我们并非想要闹事,只是村里确实活不下去了。已经有好几户死在家里了,好有几个说出去寻大夫找草药,但出门已经五日了还没回来。若是官府不管,我们只能再找人往外跑。” 可跑不得了! 到时瘟疫扩散,只要查到源头来自凤鸣镇,他们这些衙门的人全得死。 打头的官差脑袋还算灵光,忙说:“我们现在就回去跟里长大人说明,你们先回村里,免得到时候药材送过去你们人都跑散了。” 第194章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转身,他们就把事情回禀给了崔海。 崔海面色沉重,但还是夸了他几句。 “确实不能让瘟疫扩散出去,一会儿你带几个人去两河村附近守着,莫要让他们村里的人乱跑。” 得了重用,那人却一点也不高兴。 他们要是过去那就是最接近两河村的人,意味着感染瘟疫的可能性最大,这么危险的差事谁愿意干。 崔海却不给他们机会,又吩咐人去写告示,说不准任何人与两河村的接触,如有接触或者近期接触过的,都自行呆在家里不得外出。若有违令者,以谋叛罪论处。 告示一出,就已经断定两河村瘟疫的事实了。 有人说衙门办事效率,也有人说衙门都是表面功夫,他们不去管在衙门口闹着的傅家人,只会管他们这些老百姓。 崔海动作快,命人将傅婉及其家人撵出镇外,傅婉气的在镇子外破口大骂。 “一夜夫妻百日恩,崔海你个过河拆桥的老东西,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两河村真没瘟疫,你的人看查都没查就听信了那些话,等朝廷查下来,知道你造谣生事,你这里长也不用做了。” “崔海,你就这么看着凤鸣镇的百姓们渴死吗?两河村真的有水,你怎么不信我。” 刚说完这句,官差立马扬了一把石灰粉。 傅婉嫌弃的走远些,掸了掸自己本就邋遢不堪的衣裙。 “你还甩上脸了?你一个从青楼里出来的人,指不定身上带着什么脏病。我都没嫌弃你呢,你还敢嫌弃我?” 这边刚有人说完,立马有人跟道:“她去过两河村,没准儿两河村的瘟疫就是被她的脏病传来的。” 下一刻,官差又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扫了一把石灰粉,傅婉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少跟他们废话,你们要么就自己走,要么就我们给你抓起来,到时候一把烧个干净。” 听见这话傅正阳也不装死了,一骨碌爬起来,拉着金宝就走了。 傅婉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假装的!你带着金宝去哪里?我跟娘你就不管了?” 傅婉伸手就要去拽金宝,反被傅正阳一把推开。 “金宝是我们傅家的命根子,你算是什么东西?” 傅婉眼眶通红,“你说什么?这就是你的命根子了?” 金宝出生前,爹娘也说她是家里的命根子。 而现在,她成了不被待见的野东西,儿子才是最矜贵的? 傅正阳回的理所当然。 “当然了。金宝是儿子,能传宗接代。反倒是你,人家口口声声说你青楼出身,你是不是早就脏身子了?” 不等傅婉解释,傅正阳倒是先痛心疾首起来。 “我真是愧对列祖列宗,竟养了你这个么丢人的东西。” 说话就说话,傅正阳竟然还冲上来给了她一巴掌。 傅婉也真是忍够了,竟还起手来。 那会疯疯癫癫的姜氏现在倒是清醒了,冲上来抓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顿打。 傅婉被他们两个老骨头打的没了还手之了,只能捂着脑袋直哭。 傅正阳吐了一口唾沫,抱起儿子就走。姜氏有样学样,也吐了一口。 “以为能过好日子了,没想到半点靠不住,真是白生你了。” 傅婉气的咬牙切齿,“既然他是你们的命根子,那你们以后就别来求我!” 傅正阳带着妻儿回了村里,刚进去就被人打了出来。 他抱着儿子躲到后边,留着脑袋不清醒的姜氏挡在前面,等快要闹出人命了才站出来义愤填膺的说两句。 往日和善的乡亲们这会儿黑着脸,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回村。 “我们都听说了,你们一家去了两河村,那边正在闹瘟疫,让你们进来,我们村不是也得被传染?” 傅正阳这会儿才紧着解释,但没人愿意听,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 “我家房子还在里头呢,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 “我祖祖辈辈都在里面过日子,如今为了一点谣言,你们就不让我们回家了?” “两河村根本就没瘟疫,他们就是纯吓唬人的。” 说罢,他指着自己的伤,又指着姜氏。 “你们看看,这些全是两河村那些莽夫打的。他们一个个跟山里头的悍匪似的,哪儿像得瘟疫的那个死样子。你们不信你们亲自过去看看啊!” 他刚说完立马有人骂过来。 “还让我们亲自去看,你就是存着要把大家害死的心啊!” “两河村已经被他们凤鸣镇的衙门看管起来了,谁都不得靠近。傅正阳,你家赶紧滚,以后都不准靠近我们村子。” 傅正阳气的要死,“那你们把房子钱给我。你们不让我回村那就得把我家房子买了。我也不多要,就算你们三两银子。” 顿时,大家的咒骂声和石头棍子都扔了过来。 “你个死不要脸的。要是还不滚我们现在就打死你,也省得防着你们跑进村祸害人。” 傅正阳一看他们来真的,只能先又拖家带口的跑了。 知道有瘟疫后,医馆里本就不便宜的药材现在更是翻了好几番,饶是这样也有人花大价钱去买药。 再这么下去,镇上被抢的可不止粮油米铺,以后怕是医馆也危险了。 有门路的早早的备了一堆草药,管他有用没用,都卖给了医馆。 李贵几人拿了钱,按照每家每户出了多少力气,多多少少的都分了点钱,虽只是几文,但在这个世道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周应淮那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能这么好使呢。” 有人呵呵笑起来,“那是?人家聪明着呢,哪儿像我们只会种地。” 李贵把最后那七文钱递给周应淮,周应淮也没客气,干脆的收下了。 “应淮兄弟,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大量收购药材?” “瘟疫得靠药来治,但是药铺里的药材能有多少?如此他们肯定会大量收购,现在出手卖药材就是最好的时机。” 周应淮看着李贵他们,又交代:“从今天起大家就不要出村了,也别想着再去挖药材,免得被村外的人发现。” 现在大家对周应淮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除了李兴家两口子。 得知村里其他人家都有钱拿,唯独他家没有,李兴媳妇儿当即闹起来。 第195章 衙门说有就有 “这帮人什么意思?挖草药这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我们?” “都是一个村的,这样干是不是太难看了?” “咱家又不是没出力,要守村口我们也守了,要上山我们也上了,凭什么好事儿没我家的份?” 李兴的脑门都要被他媳妇儿戳烂了。 “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找老刘头问问清楚,他要不是不给咱家分钱,我就把假瘟疫的事情闹出去。” 李兴哪儿敢说话,只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见他这么个窝囊样子,他媳妇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身上就是邦梆梆两拳,骂了两声后又嚷嚷说要去找老刘头。 “不用找了,我过来了。” 老刘头进了他家,拉了个凳子坐下,双脚一搭,就这么挡在了门口。 李兴有些难为情,“刘叔……” 刚出声,他媳妇儿立马甩了脸。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话说开吧。刘叔,两河村是不是待不得我们两口子了?要真是待不得,我们走了就是了,也省得碍你们的眼。” 老刘头瞪了她一眼,“李兴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打从你嫁到我们村来,虽说过日子难免有些摩擦,但村里的大伙儿从来没人恶意针对你家吧?” 李兴媳妇儿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一下子炸了毛。 “这还没恶意针对?你就说这次发钱我家为什么没有?凭什么没有?” 老刘头也不给她好脸色看了。“就凭你家没出力。” 李兴媳妇儿眼一瞪。“那也没人喊我家啊。” “饭还得要人喂到你嘴边啊?李兴媳妇儿你看见别人要上山你不会自己问问啊?平时谁家要帮个忙做个事的你数你俩跑的最快,看见别人有钱拿,你们又说被人排挤。” 老刘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两口子痛骂。 “自己偷懒不干事儿,看见别人有钱又眼红。乡亲们谁都没说一嘴,话全让你们两口子说的。” 李兴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他家媳妇儿硬着脖颈还想再吵吵,没想到老刘头又提起了守村的事情。 “李兴,以后你不用来守村了。” 老刘头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说完就要走。 李兴媳妇儿把人拦下,“上回的事情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就是打了个小瞌睡而已,又不是故意把人放进来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这么多天一点儿反思都没有。 “再说了,村里头又没少东西,傅家人也被你们扭送到衙门了,怎么就偏抓着我家李兴不放了。” “当初可是说好的,各家男人出力,各家女人操持家里,咱们村子里的好东西都各家平分的。你们不要我家李兴去守村口,那以后村里的好东西就都没我们份了?” 李兴媳妇儿双手环保胸前,板着脸,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老刘头不同意,她一会儿就要躺地上闹了。 老刘头真想把李兴媳妇儿的脑袋撬开看看,里头装得到底是什么浆糊玩意儿。 “反正村里一致商议以后不用你家李兴去守村了,你家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 顿了顿,老刘头又接着说。 “现在村外已经有衙门把守,你们还是断了想要偷跑出去的念头。镇上已经出了告示,两河村,以及与两河村之人接触,若引得瘟疫扩散着,当谋判罪论处。” 两口子脸色变了又变。 “可是我们村里明明就没有……” 李兴媳妇儿话还没说完了又被老刘头冷声打断。 “衙门说有就有。你家两口子最好安分点,别总想着偷奸耍滑。” 说罢,老刘头递给李兴一文钱,这就走了。 李兴媳妇儿把钱抢过来,气得跳脚,偏又不敢再说什么。 见她气成这样,李兴好声好气的哄着,“有总比没有好。” “一文钱,打发叫花子呢!” 说着又梆梆给他两下,骂几声出气。 “瞧你这窝囊样子,真是没出息!” 镇上如临大敌般,各处撒着生石灰,如非不必要镇上的人都不愿意出来了。 方家大门大户,熬了些草药每日发放给镇上的百姓,崔海派人在旁看守,倒也没人敢闹事。 王大有还在念叨着没早早把两河村的房子卖了,现在有了瘟疫,进不去出不来,以后房子也卖不出去了。 秀芳一声不吭,只一下下的抚摸着肚子。 王大有实在不想看她这副样子,说要去领防瘟疫的汤药。 “我跟你去,正好去问问大夫,我肚子里的孩子好久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看病这么贵,家里哪还有钱。我娘怀我们兄弟俩的时候也没天天跑去看大夫,你怎么就这么娇气。孩子好好在你肚子里待着能出什么事情。” 他不耐烦的语气堵住了秀芳的嘴。 王大有端了两碗汤药来,喊秀芳赶紧喝下去。 秀芳看了一眼,问他:“我娘的那碗呢?” 王大有低着头,“人家只让拿两碗。” 说罢,他仰头喝干了自己的。 秀芳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直到王大有有些不自在了才说再去领一碗。 等他出了门,秀芳也跟了上去。 王大有确实又去领了一碗,只是转身就给了旁边等候已久的娇小女人。 女人笑盈盈的接过,刚要喝,秀芳突然冲上去,一把掀翻了药碗。 王大有把女人护在身后,心疼的问她有没有烫着,女人没说话,只怯怯的看着他身后。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转身,秀芳的巴掌已经扬在他脸上了。 “王大有,你怎么敢!” 嚯! 有热闹看! 最近被瘟疫的事情吓得大家不敢出门,好不容易来个乐子,大伙儿眼睛都睁大了。 女人抓着王大有的衣裳,小心翼翼的,“嫂子,你别生气,是我求大有哥帮忙的。我孤家寡人一个,大有哥也是看我不容易……” “你闭嘴!” 秀芳气急,要把她从王大有身后拽出来。王大有护在身前,不让秀芳动她分毫。 “王大有,你良心被狗吃了?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平时背着我跟她乱搞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弄到我跟前来。你们当我死了不成?” 第196章 山泉水断了 趁着王大有不备,秀芳手快的抓着女人的头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将她整个人都拽了出来。 女人护着头发尖叫不止,王大有一把推开秀芳,将女人护在怀里。 女人立马哭得梨花带雨,“大有哥……” “血!见血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伙儿才把目光转到摔在地上的秀芳身上。 秀芳是面朝下摔的,肚子着地,当即就见了血。 王大有惊愣在原地。 他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怎么秀芳就摔了? 怎么就偏偏摔到了肚子? 被他护在怀里的那个女人这会儿也不敢作妖了,躲到一边去,小心翼翼的观看着旁人的眼色。 秀芳疼得喊了一声,王大有才惊醒过来,慌得要去找大夫。 此时秀芳身下的血迹已经扩散成了一片,看起来惊心怵目。 那些小媳妇儿吓得惊呼连连,脸色发白。年纪大些的婶子见了直摇头,她们都是过来人,知道秀芳这样的大小都保不住了。 听见这话,王大有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大小都保不住了? 那他怎么办? 方管事闻讯赶来,瞧见眼前这样顿时皱起眉来。 王大有是见过方管事的,噗通跪下磕头请方管事帮忙请个大夫。 人命关天,方家又在做善事,要是不管眼前,这几天的善事就白做,方家这么久的好名声也就 可大夫看过后也只是摇头叹气,直言告诉王大有,小的早就死在肚子里了,大的也尽早准备后事吧。 王大有这么壮实的汉子突然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不会的,秀芳身子结实得很,怎么可能就死了?对了,周应淮!他都能救他儿子,一定能救秀芳!” 呢喃完这一句,王大有抱起秀芳,发了疯似的跑出镇子。 他本来就跛脚,又抱着个大肚子的,这一路走一路摔弄的哪儿哪儿都是血。 好不容易快到两河村,又被看守的官差喝退。 谋判罪,他当不起…… 今天守村口的是李贵和春生爹听见前头有人闹事时还在乐呵呵的听热闹,到了后头才知道秀芳死了。 消息传回村里时,傅卿正跟其他人在地里忙活着,听说秀芳死了,顿时一阵唏嘘。 “我前头还看见她在镇上卖东西呢,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难不成是早产了?可算算日子应该还早啊。” “我之前去镇上听说王大有找了个女人,难不成是秀芳知道,想不开寻短见了?” “哟,就王大有那样的还有女人要啊?还有比秀芳眼瞎的?” 正说着,李云他娘看过来。 “傅妹子,听说王大有喊着要来你家求药,说只有周应淮能救秀芳,这是怎么回事儿?” 傅卿声音沉闷。“我哪儿知道。” 大家都知道当初傅卿跟秀芳处得好,如今听见这些心里怕是也难受,也就没再往她跟前说什么了。 傅卿心里头像是压着块大石头,随便寻了个借口先回家了。 还没到家门就瞧见老刘头跟周应淮说着什么,神情略显严肃。 见她过来,两人默契的停了话头,随口说了两句其他的后,老刘头就先回去了。 “刘叔跟你说什么了?” 周应淮接过她手里的农具,“没什么,就说山泉水比前两日又小了很多,过两天怕是山里也得断水了。” 傅卿面上也跟着严肃起来。 山里有了水,又有狗蛋他娘帮忙,地里的庄稼长势颇好。 自家种的早,马上就能收成,倒是影响不到多少。 可如果这个时候断水,其他人家怎么办? “我明天去山里看看。” 傅卿点头,跟着他进了家。 周应淮把大门关上,终究还是没忍住。 “瘟疫谣言一出,张婆子家的房子怕是不好卖了。刘叔的意思是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再找人去问问张婆子家还有什么人,如果他家真没人了,那房子就这么闲置着吧,地看谁家想要就先给谁家种着,等房子有人愿意买了,到时候又把地给人家还回去。” 傅卿脚步稍顿片刻。“这些事情他自己看着来就行,干嘛还得跟你提一下?” 周应淮轻叹道:“这不是怕你心里不好过,想捡着话跟你说嘛。” 她紧紧抿着唇,眼泪簌簌的掉。 周应淮笨手笨脚的给她擦着眼泪,谁知她越哭越厉害,他干脆揪着袖口胡乱的往她眼角上噌,才几下功夫她的眼角就红了大片。 傅卿捶着他,“疼!” 周应淮由着她打,等她打累了才抓着她那两个没什么力气的小拳头。 “我不会哄人。卿卿,以后不要哭了。” 傅卿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周应淮手足无措,但动作明显比刚才要更加轻柔些。 “爹。” “娘。” 少禹领着玉丫头砰砰的拍着大门,傅卿赶紧背过身子把眼泪擦了擦,周应淮则是去开了门。 “爹,山泉水断了。” 周应淮心下一沉,“我上山看看。” 傅卿转过身时正好看见周应淮拿了弓箭,她眉心一跳,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带弓箭干什么?你要去到山顶吗?” “今早上山泉水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断了。定是山顶上的野兽弄坏了引泉的竹筒,村里这么多人等着水喝,我得赶紧去修一修。” 傅卿拉着他,“一会儿就天黑了,你明天一早再上山吧。” 周应淮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还信不过我?你好好带着孩子,我很快回来。” 丢下这句话,周应淮快步走出家门。 知道断水后,好多人挤在山下,正吵着要上山看看。 见周应淮过来,大家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来。 老刘头一脸凝重,“周应淮,你要上山啊?” 他点头,“我去山里看看。” 见大家一脸担忧,他沉声宽慰:“或许只是野兽弄坏了引泉的竹筒,我重新搭好就是了。” 话音刚落,好几个人都站了出来,说要跟着周应淮一起上山。 李兴被媳妇儿推出来,“我家李兴跟你去。之前就是他跟着你上山的,路他熟,搭竹筒的活儿他也熟。” 第197章 外来的人 现在村里谁跟周家干事儿谁就能讨到好东西,李兴已经丢了守村口的活儿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再丢了。 李兴有些紧张,说话更是结结巴巴的。 “应淮兄弟,我,我可以,我能帮你,我……” 李兴媳妇儿听他这么说话心急的不得了,直接把他拽到了周应淮跟前,又把家里还剩下的竹筒塞进他的手里。 “竹筒我们家还有呢,给他多带几个,看看哪里需要修的,周家兄弟你多使唤他,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周应淮面无表情,倒是把那两个竹筒拿了过来。 “不用,我自己上山就行了,免得到时候还得我给他拎下来。” 李兴老脸臊得慌。 第一次上山差点儿没熊吃了,得亏周应淮出手相救他才捡回一条命。 第二次他贪生怕死先逃跑,没想到摔下来把自己砸晕了,也是周应淮把他带下山。 之前是好几个人一起上山,被周应淮救了的事情他做不得假,可第二次那回他下山后就厚脸皮的吹嘘自己有大本事。 现在被周应淮当面提出来,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周应淮拿了竹筒就上了山,见李兴还杵在原地,他媳妇儿恨铁不成钢的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愣着干什么?跟上去啊!” “听不着吗?刚才周应淮说不用你跟着去。” 老刘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两口子一眼,喊大家都散了。 得之不易的清水突然断了,哪个还能坐得住? 老刘头才把人撵走,大家又在另外的地方聚拢闲话起来。 议论了一阵后,有人提议都跟着上山看看,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就该是野兽怕他们了。 再说了,外头药材这么贵,他们不如再去采些找些药材出去卖。 “不行,周应淮都已经明说了这门生意不能再做,免得被人认出来。” 尽管如此,可依旧有人想赚这个钱。 “咱们再伪装伪装,就跟上回一样?再不济,我们就换别人去,总好比在家待着强啊。” 春生爹站出来,“你还有没有脑子?现在天干地旱,外头有几个山头还能找得到药材?你大把大把的出去卖,人家不得查到村里,到时候瘟疫的事情,水源的事情就都抖出去了。” 闻言,才终于没人敢乱说话了。 春生爹摇摇头,“先看看情况,如果明天水接上那就算了,若是还没动静,我们就上山。” 傅卿心里堆着秀芳的事情,又挂念着周应淮,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玉丫头连着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最后还是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傅卿才醒过神来。 “妹妹要摔下去了。” 傅卿看过去,登时吓了一跳。 乐安前几日就会翻身了,这会儿正翻到床边,小脸扑在被褥上,笨拙的抬不起头,急得直哼哼。 傅卿忙把乐安抱过来,这才发现孩子小脸憋的通红。 以为娃娃要哭,没想到看见娘亲,她竟然咧着小嘴笑了。 已经急出眼泪的傅卿破涕为笑,抱着孩子亲了又亲。 见玉丫头站在旁边一脸羡慕的样子,她一把捞过来,连着亲了好几口。 玉丫头红着小脸,蛮不好意思。 “娘,我长大了。” “长大了也是我的丫头。” 望出去,见少禹端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目光一直望着门口。 她抱着一个,又牵着一个,到院子里跟少禹一块儿坐着。 上到半山腰时,还有好几个乡亲等在接水处。见他过来,都急着过去问情况。 周应淮催着他们先回家,等明天正午后再上来看。 虽然心急,但现在大家也只能先听周应淮的。 见着周应淮独自上了山,大伙儿又把自家的水桶按照先前排队的顺序排上,这才下了山。 直到半夜周应淮才到达山顶。 借着月色,他顺着饮水的竹筒一路检查,越往上走神情越发凝重。 他带上山的竹筒有限,而山顶被损坏的竹筒不止一处。能修的周应淮都顺手修补好了,可越到高处,周应淮紧皱的眉心就越发明显。 从刚才起他就发现好多打斗的痕迹,具体是什么东西尚不可知,但看情况斗得很激烈。 再往前走一段,还没看见什么,周应淮就已经先闻见了血腥味。 他脚步一顿,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眼尖的看见几处落在落叶枯枝上的点点血迹。 他放轻脚步,诡异到不用火把就能在深山中准确的避开那些会弄出声响的枯枝,最后才在一处灌木丛中找到了一只已经死掉的野猪。 野猪上并无任何野兽撕咬的痕迹,最后嘴上流了些血。 再检查后,周应淮眸色变得森冷。 野猪是被人震碎了五脏致死,所以身上并未任何外伤。 所以打斗的痕迹并非是野兽争斗,而是人。 外来的,受了伤的人。 夜色中,他眼如鹰隼,没有半点惧怕,反而还有种捕猎者的兴奋。 他没着急去寻人,也不担心这个外来的人会下山闹事,而是又原路返回,先把引泉的竹筒修好。 越往前走林子越密,又是深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周应淮却如履平地。 直到脚下踩到一片湿滑后他才停下脚步,目光往上看,果真看见前头的竹筒被损坏了,大片的水渍流淌出来,浇得遍地都是泥泞。 干旱的太久,滴雨未下,可才此时的山间全是土腥味,像是昨夜下了一场大暴雨。 他抬眼轻略旁边的大树,抿起唇角,似笑非笑。 水流能正常流下来,那说明上头的竹筒都没事,他这才拿出备用的竹筒,仔细的更换修补。 可眼前全是泥泞,要把竹筒重新架好还得多花些力气。 等他把饮水竹筒修好,天已经大亮了。 清水哗哗流下去,装满竹筒后又翘头倒出去,咚的清脆响声格外悦耳。 随着这一声响动,树上有人一跃而下,周应淮脚步往旁边轻挪开,他便扑了空。 他蓬头垢面看不清楚面容长相,瘦削的身形明显一顿后,又再次朝着他袭击过来。 第198章 周应淮的亲戚 他身负重伤,动作间掀起风浪,空气中全是血腥味。 这人一拳一脚皆是功夫,招招冲着周应淮的命门,却次次都落了空。 周应淮游刃有余,却在他迎面打出的一个招式时愣怔了瞬间。 那人抓着这个机会,掌风直劈周应淮面门。 周应淮面色冷凝,对其一招反制,将他踩在脚下。 尽管他伤势过重,可就光凭着刚才的身手足以对付一般人。可在周应淮面前,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眨眼间,周应淮已经取了一支弓箭,用箭尖撩开他杂乱遮脸的头发。 待那张脸完全显露出来,周应淮神情一震。 那人瞳孔睁大,见鬼一般的看着周应淮,嘴巴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的喊出一个名字。 “贺之阳。” 周应淮眸心一紧,箭尖直冲着他的瞳孔。 这一瞬间,杀机尽显。 那人却突然激动起来,“你没死!原来你没死!” 他无视那支离自己瞳孔只有咫尺的利箭,紧紧抓着踩在自己身上那只脚。 “贺统领,救我!” 听见这个称呼,周应淮脚下骤然加重力气,几乎要踩踏他的胸腔。 他本就重伤,哪儿经得住这一脚,再说完这句话后当即气短晕死过去。 周应淮动作一滞,神情竟恍惚起来。 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没想到还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旧人。 看着眼前的人,周应淮心里复杂,拉弓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开。 纠结许久,周应淮终于狠下心。 此人不能留! 他拉紧弓弦,箭尖直指对方心口。 “应淮兄弟!” 这一声惊了周应淮,已经快要发出的箭又被他收了回来。 春生爹跟李贵几人跑过来,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应淮兄弟,我们是在担心,天还没亮就赶上来了。那会儿经过半山腰见有水了,还得是应淮兄弟你厉害些。” 春生爹走在最前头,说完这句话后才看见被周应淮踩在脚下的人,登时脸色大变。 “死了?” 身后几人听见也跟着跑上来,周应淮只得先把脚收起来。 “这,这是什么人?” 周应淮没急着收起弓箭,面无表情道:“不知道,突然闯出来的。” 春生爹几人查看后喊道,“还有气,还没死。” 眼看他们有想要把人带回村里的架势,周应淮把人拦下。 “此人身份不明,你们就敢把他带回村里?” 闻言,春生爹几人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总不能亲眼看着他死了。” “可是应淮兄弟说的是,这人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若是带回村里招来祸事可如何是好?” “对啊,万一他把咱们村里那些事情说出去了怎么办?” “可是,他还没死透……” 他们争论不休,半天也没商讨出结果,最后只能看向沉默许久的周应淮。 周应淮似是叹了一声。 “一会儿我给他扔到山坳里,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春生爹几人也觉得这是最合适的方法,都点头同意。 正当周应淮要把人拖走时,已经昏死过去的人再次紧紧抓着周应淮的手。 “……之阳,救我……” 春生爹几人怔住。 讲究的读书人都会取表字,周应淮就会读书认字。 而他们都听过傅卿喊他之阳,自然的以为这就是周应淮的表字,只亲近之人才能喊的。 没想到这外来的人竟也知道周应淮的表字? “应淮兄弟,这是你家亲戚吗?” 周应淮眸心渐沉,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直接把他杀了。 “既是应淮兄弟认识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 春生爹做主,把人先带下山去。 周应淮眉心拧成了疙瘩,想解释,李贵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来两河村这么几年,我们从未听说过你的家人,其实乡亲们早就猜测你是家中生了变故才来到此处。现在你已经成家,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 春生爹亦是笑道,“如果他当真是坏人,你早就动手了,哪儿还轮得到我们来管这个。” 另外一人也跟着应声:“应淮兄弟你放心,别的我们帮不了你,但是在村里,绝不会让人欺负到你家的。” 看着眼前淳朴善良的几张笑脸,周应淮心境越发复杂。 他们上山救了个人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两河村。 有人好奇上去凑热闹,有人又担心村里不安全了。 “以后不仅要防着山上的野兽,还得防着外人?” “是不是官府来查水源的人?不行咱就给他敲晕了扔出去吧。” “人家本来就晕着呢,听说这是周应淮的亲戚,你敲哪门子敲。” “周应淮还有亲戚?不是说爹娘媳妇儿都死光了吗?” 陈婆子正好赶出来,听见这话忙把人撵走。 “去去去,咒谁呢?傅卿人好好的,少说这种晦气话。” 人既已经救了回来,总不能甩着不管。 周家地方小,根本没住的地方了,周应淮请了老刘头,给了些钱,算是租了张婆子家的房子,先把人安置在里头。 若是以后张婆子那边有人闹,那就把钱给人家就是了。 傅卿刚才空间出来。 这几天她帮着村里其他人家在地里干活,功德又涨了不少。她盘算着等自家粮食收了再种下第二茬,之后有的是时间再帮别人家干活。 到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吃得上粮食,她的功德也能增加不少。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还在那站着呢。” 陈婆子站在门口喊着她,手里牵着玉丫头,一个劲儿的往前头瞧。 她跑过去,“干娘,出什么事儿了?” “周应淮回来了。” 闻言,傅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听说从山上救了个人回来,是他以前的亲戚。现在人就在张婆子家,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她从没听周应淮提过自己家人,若真是寻到亲人,周应淮应该直接把人带回家才是,怎么还住到陈婆子家去了。 “少禹呢?” 陈婆子指着前头,“早跑过去看热闹了。” 傅卿把乐安抱上,跟着陈婆子过去。到了陈婆子家里,正好看见周应淮出来。 第199章 欠他一条命 他走到跟前,逗了逗乐安,又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脸。 之后才与傅卿说:“卿卿,你带着孩子先回去,以后没事儿也不用过来。” 傅卿皱起眉来,“不是说你寻到亲戚了?怎么,我见不得?” 她心里忐忑起来,莫非这里头的是个女人,所以自己才见不得? 余光瞥见仰着脑袋一脸懵懂的玉丫头,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少禹跟玉丫头的娘没死? 里头那个正是周应淮的前妻? “别胡思乱想,里头的是个男人。” 她的小心思早被周应淮看穿,略带着笑意的答案直接让傅卿羞红了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应淮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我知道。这不是为了让你安心嘛。” 说罢,他领着玉丫头,喊着傅卿先回家。 陈婆子指了指里头,“你不管他了?” “死了更好,省得村里生事端。若是命大,晾这么会儿也死不了。” 与刚才跟傅卿说话的语气相比起来,周应淮这话说的着实冷漠了些。 少禹从屋里跑出来,问陈婆子:“奶奶,我爹呢?” 陈婆子没好气的指着外头,“早走了。” 见少禹要追出去,陈婆子把人拉住,指了指里头。 “那是谁啊?” 少禹摇头,“不认识。” 他急着走,陈婆子实在好奇,又把人抓了回来。 “听说受了伤,是被人打伤的,还是野兽咬伤的?” 少禹挠了挠后脑勺,“奶奶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少禹一溜烟儿的跑了。 陈婆子笑骂了两句,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路上,周应淮语气不咸不淡,不管傅卿问什么都只有四个字。 “尚不清楚。” 傅卿有些气恼,“那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不让我看?” 乐安的小身子靠过来,张开小手要抱抱。 周应淮把孩子抱过来,习惯性的想凑过去闻闻孩子身上好闻的奶味,转念又想起自己两天没来得及清理的胡渣,又只能作罢。 “只是以前相识的旧人而已,并非什么亲戚。他为人处世与我有些出入,又这么多年没见,总得要防着人家些。” 傅卿心口一窒。 本来还想着若真是亲近的人,她可以用功德换药来医治。可听周应淮这么说,她立马打消了念头,再也不提那人的事了。 乐安在他怀里寻不到好玩的,又闹着要来傅卿怀里。 才把乐安抱过来,少禹就追了上来。 “爹,那人是谁?” 周应淮的回答与刚才对傅卿说的一模一样,同样也叮嘱少禹跟玉丫头,以后不准去张婆子家。 少禹满口答应,路上却一直频频往后看。 刚回家不久老刘头就找来了,问周应淮准备如何处置。 “你不会真把他扔在那自生自灭吧?” 老刘头满面愁容,“他伤的这么重,现在村里出不去进不来的,也没法去找大夫。” “他自己就是大夫,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去找点药草吃就行了。” 周家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自己找药草吃? 他要是能自己吃好,也不至于伤成这样了吧。 老刘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别让人死在村里,之后就回去了。 村里人好奇的不得了,都想打听,可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傅卿都不知道,他们自然是打听不到什么的。 回过头,立马有人找到老刘头,说对方来历不明,不能留在村里。 “带回来的时候你们也没说这个,现在人都住下了,还怎么撵出去?” 说罢,老刘头瞪了春生爹一眼。 春生爹傻呵呵的直乐,“应淮兄弟不是说这人会医术吗?咱村里正好缺个大夫,若是能把他留在村里,以后方便的也是大家啊。” 这么一说,那些有意见的又都改变了主意,甚至自愿上山采药先给人把伤治好。 老刘头家讨论的热火朝天,周应淮却像是局外人,只忙着自己家里的事情,好像根本不记得暂住在张婆子家的旧人。 那旧人也争气,歇了一晚后还真让他扛过来了。 睁眼瞧见那张脸,他凄然笑道。 “你怎么没杀了我。” 周应淮眼色陡然凌冽,“我现在杀你也不晚。” 他突然怕了,急喊起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周应淮动作一顿,眼中的厉色慢慢压下去。 “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伤势好了以后就速速离开。” 说罢,他把村里人寻来的止血药草和两块杂粮饼子放在一旁。 “你懂医术,这些就不用我多说了。” 看了眼那些蔫吧吧的药材,他突然笑起来。 “这点药材可不行,最起码得有些金疮药才好。” “如今这个世道能找到药材算是不错了。” 顿了顿,周应淮声音骤然冷沉下来。 “什么该说什么都不该说,你自己斟酌好。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再像从前一样把不住嘴门,殷礼文,你我都得死。” 才走出屋子,就见少禹站在张婆子家门前,见他出来才赶紧跑了。 周应淮佯装不见,直接离开。少禹不敢多待,从小道跑回家。 少禹庆幸自己跑得快,可推开家门,看见等在里头的周应淮,少禹整个人都僵住了。 “昨天我跟你说的话都忘了?” 少禹低着头不敢说话,周应淮心头火气正旺,严厉训斥了他几句。 “爹,我下次再也不去了。” 少禹抬起头,周应淮突然注意到那张逐渐长开,越来越俊朗的脸,顿时心口一窒。 “听爹的话,你跟玉丫头以后万万不能去他跟前,更不要听信他的话。” 周应淮言语缓和不少,语气中少禹听不懂的情绪。 少禹不明白,“可他留在村里总还是要见面的。”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他来你就走,避着他。等他好了他就会离开,在此期间你听爹的话就是了。” 少禹不敢再说什么,只乖乖点了头。 傅卿从地里回来,身后还背着个胖娃娃。 周应淮把乐安接过来,又拿了干净的手巾给她擦着额前的汗。 “怎么走的这么急?” 傅卿确实急得很。 “干娘突然腹痛,连着吐了好几回了,刚才脸色都变了。你那个旧识不是会医术吗?他醒了没有?快让他给干娘看看。” 第200章 你都成亲了? 听说是陈婆子不舒服,周应淮不敢耽搁,立马赶了过去。 陈婆子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疼得倒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她疼成这样,乡亲们根本不敢触碰,就怕出个好歹。 见周应淮来了大伙儿立马让开一条路来,七嘴八舌的与周应淮说着陈婆子的情况。 “干娘,你怎么了?” 陈婆子疼得只能哼哼,半个字都讲不出来,让旁边的人也急起来。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捂着肚子滚到地上了。” “陈婆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哪儿经得住这个疼。我已经让我家婆娘回去取锅底灰,一会儿给她喂点看看能不能好。” “那种东西有什么用,陈婆子这样的只能看大夫了。” …… 这些议论一声不落的听进周应淮耳中,他眼眸沉了沉,抱起陈婆子快步离开。 傅卿站在家门口,满是焦虑和纠结的望着那边。 陈婆子不适那会儿她已经去空间里看过了,找到止痛药正要换取却被提示此物品已经兑换三次,如需兑换得双倍功德数。 虽说她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好事,攒了不少功德,但就她手里这点积攒根本拿不出双倍的功德数来。 想着周应淮那个懂医术的旧识,傅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见周应淮过来,傅卿迎过去,“干娘怎么样了?” “没什么,我带她过去看看,你们在家等着,不用跟过来。” 匆匆留下这句话,周应淮抱着陈婆子大步走开。看方向,像是去张婆子家那边的。 傅卿跟了两步,想起周应淮的话又停下脚步。 “要不我跟过去看看?” 不知何时少禹也跟了出来,想要追上去又不太敢。 “算了,你爹不让去就不要去了。” 傅卿喊着他回家,他嘴上答应,可等傅卿进了家门,少禹还是偷偷跑过去了。 周应淮把陈婆子抱进屋里,直接把人放在殷礼文的外侧。 殷礼文受伤不假,但躲避的身手还是有的。他忙侧身闪开,不敢置信的瞪着周应淮。 “当年我给你送女人你不要,如今你给我送个老婆子?” 周应淮抓着他的衣领子,一把将他拽过来。 “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松开殷礼文,示意他给陈婆子看诊。 “右上腹突然疼痛难忍,不知为何。” 顿了顿,周应淮又把这段时间陈婆子摔伤跌到的事情都提了一遍。 见殷礼文没有任何动作,周应淮眸中杀意尽显。 在他动手之前,殷礼文才出声询问:“她是谁?” “你不用管她是谁,给她医治就是。” 殷礼文浑不当做一回事。“又不是跟你沾亲带故的,我凭什么给她医……” 话还没说完,一柄短刀已经朝他袭来。殷礼文险险躲开,但还是躲不开他出手的速度,脸颊不仅多了一道血痕,头发也削掉一缕。 殷礼文咬牙切齿,“你真敢动手。” 话音刚落,刀剑直比他的咽喉,锋锐之处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肉。 殷礼文心口狂跳。 多年未见,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得本事。刚才这一招,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若是放在当年,他早已经死了。 “治不治?” 周应淮声音里好像淬着冰,带着毒。 殷礼文哪儿敢不从,示意他收了短,得了自由后才拉过陈婆子的手把脉。 还未得出结论,陈婆子已经疼得吐出一口黄水。 周应淮也不嫌脏,用袖子给陈婆子嘴边擦擦干净,又轻轻给她拍着背。 门外偷听的少禹眼眸一转,又跑了出去。 殷礼文往地上看了一眼,皱眉道:“大概是肝胆有恙,若是有银针的话倒是可以先给她止痛。” “村里没这个东西,你自己想办法。” 周应淮声音里压着怒火。 殷礼文可不敢再说什么了,拉着陈婆子的手,准确的找到穴位,以手指为力刺激穴位。 他还有伤,只小片刻已经浑身冷汗,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痛。低头看,肮脏不堪肯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上又溢出新的血渍。 陈婆子果真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少禹用竹筒装了点清水,没敢贸然的进去,只敢在院子里喊。 “爹,陈奶奶要喝水吗?我带过来了。” 周应淮皱着眉,大步走出屋子,拿了水后立马把少禹撵走了。 回到屋里,殷礼文不敢置信。 “外头那个是你儿子?你都成亲了?他娘是什么人?可知道你的身……” 对上周应淮锋锐的眸光,殷礼文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继续。” 周应淮声音冷沉,自带威严。 殷礼文又在陈婆子身上的穴位揉摁,又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陈婆子的腹痛才稍微好过些。 下一刻,殷礼文吐出一口鲜血,染湿了他的衣襟,也弄脏了陈婆子的裤脚。 陈婆子已经有了些意识,瞧见他这样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周应淮在他身上摁了两下,殷礼文的脸色才逐渐好起来。 “应淮,你也会看病?” 周应淮自然的收了动作,语气如常道:“我以为他是憋着气了,想给他弄舒服些而已。” 殷礼文看了他一眼,又捂着心口靠在一边,闭眼休息。 陈婆子慢慢的爬起来,紧紧拉着周应淮的手。 “咱们村里终于有个大夫了,以后看诊再也不用跑这么远去求人了。” 陈婆子眼眶通红,眼里攒满了眼泪,硬是没落下来。 当年如果村里能有个大夫,或许她儿子还能多活两日…… 看着裤脚上的血渍,陈婆子触目惊心。 “应淮啊,你救他,前往别让他死了。”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应下一声:“嗯。” 陈婆子得救的事情顿时传遍了整个两河村,那些对殷礼文大夫身份将信将疑的人现在都放了心,全都同意他留在两河村。 甚至还有人自发上山找药材,说要给大夫治伤势。 傅卿从陈婆子家回来,见少禹还被罚站在院子里。眼看着日头越来越烈,便做主把少禹带到屋檐下,又给他递了一碗水。 “这点太阳又晒不死人,让他出去站着。有胆子跑过去,没胆子承担后果?” 周应淮语气严肃,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第201章 这么紧张干什么 少禹咬咬牙,放下还没来得及喝的水又要站出去。 傅卿把他拉回来,今天这个犊子她是护定了。 “是我让他去送水的,你怎么不来骂我?再说了,少禹连那人的面都没见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傅卿拿了手巾给少禹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边嗔怨。 “难不成你还怕他把少禹抢走不成?” 周应淮神情突然变得微妙,负气转身走开,不忘留下一句慈母多败儿。 傅卿才不管这个。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给晒坏了。 少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傅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听你爹的话,不让去就不去了。” 他抬起头,张口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周应淮拿了背篓,一看又要上山。 傅卿喊住他,“家里也不缺什么,怎么还要上山?” “狗蛋他娘不是说骨粉做肥料最好了?我去山里找点骨头。” 傅卿哑然失笑。 骨头这个东西又不像是野草野菜,难道路上一捡就有了? 可当周应淮背着半背篓的骨头送到狗蛋家时,乡亲们都惊呆了。 那些骨头上的肉已经剔除干净了,有些还有带着血,像是才剥下来的,但有些已经腐烂变了颜色,臭得要命。 今天正好轮到狗蛋他爹去村口守着,家里只有狗蛋他娘一个人,闻见这臭味差点儿没被熏吐了。 “别往我家拿,快弄出去。” 狗蛋娘把周应淮撵出去,让他把东西放在村尾的空地上去。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准确寻到风向,突然勾起唇角来。 “别在这弄了,抱着柴火去村口。” 狗蛋娘不明白,“骨头烧起来味道可不好问,村口正在上风口,到时候风吹下来不得呛死人。” 周应淮重新把骨头装进背篓,直接朝着村口走。 “就是要呛死人。” 狗蛋娘虽然不明白,但是周应淮的话她肯听。 到了村口,狗蛋娘把火烧旺了以后周应淮才把骨头扔进去。不大会儿的浓烟升起,与此同时难闻的味道也飘散开来。 已经跟守村口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大家早早捂住口鼻,但是还是被臭味熏的有些难受。 远处守着的两个官差正在偷闲,一边说着镇上那个漂亮的小寡妇跟了个跛子的闲话,一边又抱怨着衙门让他们来这守着没用的差事。 突然其中一个指着前面喊起来,“那是什么?” 另外一个猛地坐直身体,看着从两河村升起的浓烟。 “天干物燥的,不是村里着火了吧?” 正在这时一阵臭味飘过来,官差立马捂住口鼻。 “什么味道这么臭?” 刚说完,两人突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露出的上半张脸上看见了慌张。 今日守村口的就数狗蛋他爹瘦弱点,周应淮让他捂着口鼻,走路踉跄些。 等遇见官差,狗蛋爹突然倒下,声音气弱又刚好让人家听清楚。 “村里死了好多人,都烧了,都烧没了!” “没了啊,都没了……” 闻言,两个官差哪儿还顾得了别的,吓得屁滚尿流,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 狗蛋爹回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现在好了,咱们村里永远不会有外人来了。” 狗蛋娘笑骂他两句,一伙人等着火把骨头里的油分烧干,直到整根骨头烧黑烧脆后才捡出来。 熄了火星子,又把骨头带回村里锤打成粉末,作为骨粉肥料洒在地里。 “周家兄弟,你家的玉米跟高粱已经可以收了,明儿喊几个人来帮着些,早些收了早些种别的。” 周应淮应下,回到家时傅卿已经做好了饭菜。 一锅杂粮粥,四小块腌鱼,还有一小碟子咸菜。 现在不能去镇上,吃的也简单些,但好在能填饱肚子。等着地里的粮食有了收成,大家的日子又能好过些。 不知道现在村外是个什么光景,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外头绝对没有两河村里的好过。 “穿的还能讲究,但各家灶房里的东西多少是不够了。其他的我也帮不了多少,盐倒是够的,一会儿我给各家都分一些,你觉得如何?” 傅卿刚说完,周应淮就去厨房里看了,自家的盐罐子满满当当的。 他虽然不常出入厨房,但也记得罐子里的盐不多了。自打守住村口后他们也再没去过镇上,这么多的盐是从哪儿来的? 又看了其他的,还剩下小部分,将就着能用。 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动静,傅卿转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告诉他,“其他东西我没买,盐是之前就在镇上买的了。” 周应淮从厨房里出来,依旧想不明白。 “真是去镇上买的?” 傅卿笑了,“不是去镇上买的难不成还是我变出来的?” 一旁乖巧玉丫头睁大眼睛。 以前她看见娘打着永远也不会减少的水,今天又看见她倒着永远也舀不尽的盐,这些都是娘变出来的! 张口想说,转念又闭上小嘴,指了指盘子里的腌鱼。 傅卿给她夹了一块,顺便摸摸她的小脑袋。 “乖。” 玉丫头喜滋滋的。 吃完了饭,傅卿让周应淮把单独留下来那份饭菜送到张婆子家去。周应淮过去时,有几个乡亲正好从屋里头出来,还连声朝着里头道谢。 见他过来,几个人激动又冲着他谢了一番。 “应淮兄弟,你见这个表弟当真有本事,光把把脉相救知道我哪里不舒服,比我之前花钱找大夫看的还仔细些。” “就是,他还不收我们钱,真是好人呐。” 有人把手里才找到的药材拿出来,说:“我们也不懂这些,喏,这些都是从山上找来的,他只留了自己需要的去,其他的都让我们拿回去,告诉我们药性,让我们对症喝。” 周应淮与他们客气几句后才进了屋,将饭菜放在床头。 腌鱼味道太香,才进门殷礼文就闻见了。 他筷子都没拿就把那块腌鱼往嘴里塞,快吃完了才想起喝旁边的杂粮粥。 周应淮扫了眼放在一边的药材,“要医就好好医,若是胡乱弄死了人,你该知道后果的。” 殷礼文擦了擦嘴角,笑道:“贺统领放心,我的医术可是连皇……” 下一刻,周应淮单脚上榻,本该捏在殷礼文手中的筷子正抵在他的心口处。只要他想,筷子就能变成利器,扎进他的心脏。 第202章 街上捡来的 “我昨天说的话你都忘了?” 浅钝的筷头已经扎在他的心口上,殷礼文脸色大变。 “多余的话,我从不讲第三遍。” 殷礼文脸色煞白,只觉得有只无形的手掐着自己的脖颈,稍稍用力,他的脖子就会被拧断一般。 “属下,明白。” 下一瞬,筷头没入他的皮肉,突然的疼痛下是惊涛骇浪般袭来的惊恐,让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明白,我明白!” 周应淮收了手,扔了那只已经被血脏污的筷子,看着惊惧未散的殷礼文。 “如果不想呆在这里,那你只管离开,我不拦你。但若是让我知道你那张嘴又说错话,到时候你想走可就晚了。我的脾气你很清楚,我的手段你也见识过。殷礼文,你好自为之。” 直到周应淮离开许久,屋子里的压迫感才完全消失了。 殷礼文拉开衣襟,低头看着心口处流血不止的小窟窿,顿时恼火。 知道自己打不过,更加恼火。 瞥见旁边那碗杂粮粥,殷礼文恼怒的砸在地上。碗盏碎片和着粥水飞溅开来,顿时满屋狼藉。 换做以前,这小破地方他才不愿意待呢。 可外头干旱缺水闹起了饥荒,这里却有水有粮,目前没有比待在这里更好的去处了。 他愿意给这些人看病,且不收诊金,还不就是想顺理成章的留在这里。 嘶…… 情绪上来,牵扯到了伤势,疼的殷礼文倒吸一口。 他拿了止血的药材,用手指碾出汁液抹在伤口上,一小会儿的功夫血就止住了。 休息小片刻后,他把屋里的狼藉收拾好,撑着身子走了出去。 周应淮回家时傅卿已经洗好了碗筷,正抱着盐罐子往外走。见他回来,便喊他抱着乐安一起出去逛逛。 乐安已经快五个月了,正是觉少的时候,为了晚上少闹人些,傅卿白天带着她到处玩,晚上果真好睡些。 小家伙这个月份早就瞧不出早产的迹象了,小胳膊小腿格外有劲儿,对什么都好奇,不衬她心意了就得闹会小脾气,高兴了又咧开没牙的小嘴儿呵呵直乐。 听说傅卿要给大家发盐,村里各家的女人们自觉的拿了盐罐子来。那些家里有多余的也都大方拿出来,分给其他没有的人家。 不到一会儿,他家的盐罐子就空了。 周应淮被狗蛋爹他们几个喊着去地里,就又被孩子交给傅卿抱着。陈婆子拉着乐安的小手,笑眯眯的哄着,一边跟她说着明天收玉米的事情。 村里几家媳妇儿也凑过来逗着玩儿,各个夸乐安长得好看。 闺女是自己生的,别人夸孩子长得好看,傅卿这个做娘的心里自然高兴。 “我瞧着你家周乐安跟他爹更像些。” “这小鼻子,小眼睛,长得是真好看。这丫头长大后不得了,一定是个小美人胚子。” “我瞧着也是,比你家周少禹跟玉丫头都更像他爹些。” “什么更像,周少禹跟玉丫头是一点儿不像他爹,怕不是从街上捡来的吧。” 村里女人们经常这么开着玩笑,没有半点恶意。 这位嫂子说完后也跟傅卿赔礼了,让傅卿别计较在心里。 听者有心说者无意,傅卿看了眼怀里不谙世事的乐安,又看看在另外一边疯玩的玉丫头,再想想少禹那张脸,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孩子养在跟前,她以为自己是看得久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她也曾细想过两回,但也全当时两个孩子更像母亲,再长开些总有随周应淮的地方。 如今听见这番话,傅卿心里又起了波澜。 周应淮回来的时候,女人们也正好散了。 乐安张开小手要抱抱,讨人喜欢的不得了。 周应淮把她抱过来,喊玉丫头跟少禹回家。 现在天色还早,两个孩子玩儿的正起劲儿,根本不想回家。周应淮叮嘱几句,便抱着乐安先回去。 路上瞧见两个人抱着药罐子往村头走,傅卿多问了一句,人家才说是李大夫要借个药罐子煎药喝。 傅卿没想起村里有这么个人,转头询问周应淮,看见他皱着眉沉着脸,这才想起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李大夫是谁。 把乐安交给父亲抱着,准备自己拿药罐子过去。 乐安突然闹了脾气,非要周应淮抱,谁动她她就哭。 人家见了直乐呵,“应淮兄弟你先带着孩子回家吧,大概是闹觉了。药罐子我们送过去就行。” 傅卿没接话,只是要把乐安抱过来。谁知乐安闹得更厉害了,小小的娃娃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周应淮的领子哇哇大哭起来。 周应淮叹了一声,轻拍着小娃娃的后背,抱着她回家了。 小半天的时间殷礼文已经从乡亲们的口中打听了好多事情,从村中缺水又被周应淮寻到水源,再说到周家小女儿满月宴办的大排场。 殷礼文示意眼前的大嫂又换一只手,一边把着脉象一边继续打听。 “那日我听见有个孩子喊他爹,听着年纪已经六七岁了。” 大嫂笑道,“哪儿六七岁了,周少禹那孩子马上就八岁了。家里还有个大丫头,也快五岁了。” 殷礼文皱起眉。 马上八岁了? 可七年前才发生那件事情,那会儿周应淮根本没成亲,又是哪儿来的孩子? 说起这个,大嫂又是长叹一声,把傅卿那些不当人的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殷礼文越发想不明白,周应淮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不过别看周家媳妇儿以前事情做的丑,生了乐安以后人就变好了。现在不光帮着村里种粮食,今天还大.大方方的把家里的盐分给大伙儿。” 嫂子倒豆子似的,一说就停不下来。 “乡亲们都说周家媳妇儿嫁了个好人家,可我倒觉得是周应淮娶了个好媳妇。她拉扯几个孩子也不容易,之前周应淮又瘫在床上,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她没把周应淮跟两个孩子扔下就算不错了。” “现在日子这么好过,光说一个人也不行,你都不知道周应淮有多大本事,上回来猎了只熊来呢。” “还有她家媳妇儿,咱们村里赚钱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正说着,她指着门口说:“喏,这就是周少禹。” 第203章 放个屁都听得清清楚楚 殷礼文顺着门口看过去,见一道小身影快速跑了过去。他起身走出去,早没了影子。 嫂子重新把手搭过去,“周应淮对他家孩子看得可严格了,立了不少规矩呢,跟大户人家一样讲究。” 见他还愣着,嫂子又催着:“李大夫,我的脉象怎么样?” …… 远处,春生承良两个好奇的往外看。 “大哥你跑什么?” 少禹没好气,“你别管。” 承良笑嘻嘻的凑过来,“大哥,你是不是在躲住在张婆子家的那个人啊?你不是怕他吧?” 少禹下巴一抬,“谁说我怕他,我跟他都不认识。” 春生也跟着笑,“你不怕那你跑什么?从他来到我们村里开始你就总往这里跑,要是真这么好奇,你直接走进去看不就行了?” 承良疑惑道:“上次你不是已经进过屋里了,人都见过了你还躲什么?” 少禹什么都不说,抿着唇不知道想什么。 “那不是狗蛋吗?” 突然,承良指着前头喊起来,少禹跟春生看过去,果真见狗蛋领着他那伙人正往这边过来。 少禹走过去,招手喊他过来。 狗蛋面上一喜,抬脚就要跑过来,可又想起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后立马收起了笑,装模作样的迈着阔步走来。 “怎么了?” 少禹指着前头,“你去张婆子家门口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狗蛋嗤笑一声,随便点了两个人。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两个人就回来了,屁大点的孩子,小脸却严肃的不得了。 “他说昨晚上没盖好被子,今天拉肚子了。” “他说我这几天吃的太多,让我少吃些,要不晚上得吐。” 少禹皱起眉,“别的呢?” 两个孩子都摇头说没有了。 狗蛋一人给了他们一下,“让你去偷听人家说了什么,又不是又你们去找他看病。现在好了,事情没听到,反而还被发现了。” 先说话那个摸了摸被打疼的后脑勺。“我们就只听见这一句,别的他什么都没说。再说了,他又没跟出来,咱们小声些他发现不了的。” 说罢,他拉着狗蛋,紧张兮兮的。 “哥,你说他怎么知道我昨晚睡觉没盖好被子?他昨晚上我家了?” 狗蛋气得又打了他一下,“我还知道你家午饭吃杂粮粥了呢。” “呀!狗蛋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我嘴里有味儿吗?” “你衣服上全是渣子,有眼睛的都知道。” 狗蛋没好气的把他推开,问少禹,“你要打听他干什么?这样,一会儿我让他们蹲在墙角,里头那个人干了什么我们都能知道。” 以前少禹跟着周应淮上山打猎就已经是全村孩子最羡慕的对象了,又有上次少禹用竹箭逼退傅家人的事情后,现在他已经成了两河村所有男娃娃的头儿,有关系没关系的小子都想跟他玩在一起。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大伙儿自然不能放过。 “院外屋后都得安排人。” “我们人多,每个几步就蹲一个,他放个屁都保证听得清清楚楚。” 少禹轻咳两声,“不用了。” 说完,他自己先走了。 剩下这帮孩子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乐安还真是闹觉了,周应淮抱着哄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拉上小被子盖好,周应淮又被傅卿喊了过去。 后头买的小鸡仔长大不少,之前的鸡圈根本圈不了这么多的鸡了。 这些鸡可是玉丫头的命,杀是肯定杀不得的,只能重新做个大的鸡圈。 周应淮动作快,叮叮当当几下就重新弄了个大的鸡圈。周应淮取了两节相连的大竹筒,再破开两个口子,正好以竹节相隔,一边喂食,一边喂水,方便得很。 玉丫头高兴的拍着小手,毫不吝啬对亲爹的马屁。 等周应淮弄好后,玉丫头又指挥着他把鸡一只只的抓进去,在轻点好数目后,才同意周应淮把鸡圈关起来。 见少禹回来,周应淮把他喊到跟前,“上哪儿去了?” “跟春生承良玩了一会儿。” 周应淮皱起眉,“最近怎么没见你读书了?既然想要学,做什么又半途而废?” 少禹抬起头,“我没有半途而废,我每天都有读书的。” 那些书他早就翻烂了,可现在村里进出不得,买不了新书。这段时间傅卿一直在忙地里的事情,也教不了他新的东西,所以他每日也就不再大声的朗读,但早把那些字都刻在心里了。 周应淮也想到了这些,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那你去教春生承良他们读书。” 说到这个少禹更气了。 他教春生承良读书,春生倒还好,肯学,也肯背。可承良只是头几天有兴趣,时间久了之后总找借口躲着,但只要说到玩的事儿,承良又是最积极的。 狗蛋现在倒是有兴趣,就是太笨,有时候教好几遍还是没学会,反倒是弄得少禹一肚子气。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李云了,人聪明,也肯学,还能举一反三的找着问题来问他。 可李云到底是个女孩子,他总不好日日都跟人家混在一起…… 见他不说话,周应淮以为他不愿意教别人,沉着语气骂了他两句。 少禹也不解释,等他骂完了都没吭一声。 傅卿从外头回来,又见少禹挨骂。正好陈婆子家有事儿,她就将周应淮喊走了。 玉丫头在旁边幸灾乐祸,少禹登时恼怒。 “笑什么笑?你再不读书,以后连鸡都数不清了。” 玉丫头不服气,“我数得清。” 少禹嘲讽了一句,跳进新鸡圈里,把鸡追得到处跑。 “你数,你现在数给我听。” 玉丫头看着飞出鸡圈来的那几只鸡,赶紧把大门关上,急得冲着门外大喊:“爹,娘,哥把花花撵出来了!” 听见她喊,少禹手慌脚乱的把鸡抓回来,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周应淮帮着陈婆子修好了床架子,把刚才掉在地上的红布包捡起来,还给陈婆子。 “干娘,你收好了。” 陈婆子看的不真切,拿到手心里才想起这个巴掌大小,已经变了颜色的红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我以为早丢了呢,原来是被藏在床底下去了。” 她招手把傅卿喊过来,打开布包,将里头包着的一支已经发黑的银镯子交到傅卿手上。 第204章 周家收粮食了 “干娘?” 眼前的镯子看着有些脏,但这可是多少乡下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 陈婆子往日过得抠抠搜搜,衣服裤子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她有这么好的东西完全可以当做棺材本,现在却舍得送给别人。 傅卿把东西推过去,“我不能要这个。” 陈婆子抓着她的手,直接塞到她手里。 “瞧着脏了些,但这可是用二两银子打的。” 说罢,陈婆子把她的手指拢起来,让她收起镯子后,又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这可是我的嫁妆,现在就交给你看。” 傅卿更不敢要了。 陈婆子冷下脸,“怎么,看不上我老太婆的东西,嫌它丑,嫌它不值钱?” “干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婆子把她的手推开,“那就拿着!之前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有了乐安以后你家的日子好过起来,周应淮也没见给你买过什么首饰。现在干娘给你,明儿就带着。” 傅卿眼眶一热。“干娘。” 周应淮在陈婆子打开红布包的时候就猜到她会把镯子给傅卿,但没想到陈婆子会在这点他。 “确实是我亏欠了卿卿。不过就算我花再多的钱也比不得干娘的嫁妆。东西,还是眼前这个金贵。” 他这番话哄得陈婆子高兴起来,又笑骂着让他再去找找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藏着东西。 隔天一早,村里得闲的男人已经早早去了周家地上,帮着把玉米和高粱收了。 周家的地不多,又是这么多人帮忙,小半天的时间就把粮食收完了。 玉米的收成还算不错,颗粒饱满,高粱的收成却不怎么满意。 不过总好过没有。 想着自家地比周家的好,比周家的大,到时候收成定是不错的,顿时各家各户又有了信心。 陈婆子的那一小块地根周家的粮食是前后脚种下去的,帮完了周家的地,大伙儿又把陈婆子家的庄稼也收了。 傅卿大方,做主给今天来帮忙收庄稼的乡亲们每家两根玉米。 玉米穗长长的坠在那里,页下的玉米粒鼓鼓囊囊,又结实又大个。 两根玉米是小事,但来帮忙的就有好几户人家,一起送出去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这么一算,周家的粮食立马少了四分之一。 对此周应淮没有半点不满,只是笑看着傅卿,将这一切放心的交给她。 “周应淮是不是傻了,由着她媳妇儿这么糟蹋粮食?” “糟蹋?那你别要啊。” “我凭什么不要?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玉米了。” “那你就闭嘴。” 被骂了的嫂子一点儿也不恼火,乐滋滋的抱着怀里的玉米,已经想好一会儿要怎么吃了。 人家出了力,还能免费拿粮食,各个都高兴,不用她家招呼就主动的把粮食送到周家去了。 李兴媳妇儿靠在张婆子家门口,瞧着那些进进出出周家的人,幸灾乐祸自己没去使劲儿,在这躲个清净。 见殷礼文收了手,李兴媳妇儿立马跑过去,屁股挤开李兴后,又把袖子拉开,把手腕递过去。 “李大夫,该给我看了。” 殷礼文心中鄙夷,面上又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嫂子,今天村里怎么这么热闹?” 李兴媳妇儿不屑道:“周家收粮食,也不知道关他们什么事儿,巴巴的往上赶着去帮忙。” 殷礼文疑惑了一声,“哦?全村都去了?” 李兴已经把完了脉,跑到门口去看了一眼,说:“没全村,就去了七八户人家。” 殷礼文收了手,不着痕迹的把手往衣袖上擦了擦。 “那你家怎么不去?” 李兴有些尴尬,他媳妇儿倒是一点儿不觉得丢人,张口就嚷嚷着:“这不是急着来找李大夫你看病嘛。” 她把李兴抓到跟前来,两口子眼巴巴的看着殷礼文。 “李大夫,我俩成婚这么多年怎么就是生不出孩子?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殷礼文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不是什么大事儿,等我病好了我上山给你找点药,吃个小半年的就能好。” 李兴媳妇儿激动的差点儿蹦起来。 “你,你这话是说我俩能生?” 刚说完,她的眼泪就直往下掉,就连李兴也红了眼眶。 两口子一左一右的拉着殷礼文的手,噗通两声跪下去。 “李大夫你是不知道,我俩这么多年没生个一儿半女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了。镇上的大夫看了好几个,人家都说生不了。” “真的只要小半年就能生得出孩子了?李大夫你可不能骗人啊!” 殷礼文双臂上也有伤,被他们两口子这么一拉扯,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偏偏这两口子一点儿自觉都没有,似乎只要他不答应,他们就绝不会放手。 “自然是真的。有我给你们调理,只要听话吃药,养得好些,或许连半年都不用。” 李兴媳妇儿哇的一声哭起来,殷礼文这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喊他们先回家。 两口子既高兴又激动,路上遇到个人都得把刚才的事情讲一遍。见人家一点儿不关心自己能生育的事情,反而只关心手里都拿着新鲜玉米,李兴媳妇儿顿时不高兴了。 “你们怎么这样,这么好的事情也不知道恭喜我一声,光拿着这俩玉米干什么?能传宗接代啊?” 人家都不屑于搭理他俩。 李兴媳妇儿把人拦住,擤了把鼻涕,手上一甩,又往裤子上一擦。 “你们玉米都是从哪儿拿来的?” “周家给的。” 李兴两口子眼睛都直了。 “他家粮食能收成了?走,咱们也去掰几根。” 从老刘头不让李兴守村口后,夫妻二人就天天在家躺着,也没想着去地里看看。 没想到周家的粮食已经收了?还让别人占了便宜! 刚走没几步人家又把他俩喊住,“周家的粮食早收了,你们去了也没了。” 两人一听,急了。 分钱的时候没人喊他们,今天的玉米也没他们的份? “周家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想让我们活啊!” 李兴媳妇儿转头给了李兴一脚。 “都怪你,你去周家给我要几根玉米来,我今天就要吃玉米!” 第205章 人家是大夫,又不是算命的 李兴支支吾吾,哪儿好意思去周家。 他媳妇儿突然照着自己小腹使劲儿打了几下,“你要是要不来,我就不给你生儿子!” “别别别,我这就去给你要。” 李兴脸都吓白了,转身就往周家跑。 被拦下来的嫂子盯着她那肚子,惊讶道:“真怀上了?” 李兴媳妇儿一脸娇羞样,“还没呢,不过李大夫给我把了脉,说小半年就能怀上了。” 一听,人家嫂子眼神立马变了。 都没怀上呢,锤哪门子肚子。 人家是大夫,又不是算命的,还半年就能怀上? 切。 李兴跑到周家时,周应淮正带着两个孩子把堆在地上的玉米整理在一边,傅卿与陈婆子在旁边拾着高粱。 自打大旱以来,地里的庄稼不知道旱死多少,现在看见满院子的新鲜粮食,李兴眼睛都看直了。 周应淮跟傅卿早就看见他了,只是不想搭理。 陈婆子见他过来,顿时皱起眉来。 “李兴,你有事儿?” “我,我那个,我就是想问问,那个……”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敢说,陈婆子嫌弃的摆摆手,“没事儿你就回家吧,别在人家门口站着。” 李兴哪敢空手回去,只能厚着老脸求道:“那个,大家都说有玉米可以领,我也来领几个。” “几个?” 陈婆子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他就骂。 “人家那是来帮忙收粮食的才有,你刚才来帮忙了?人家帮忙的也才有两根玉米,你还想要几个?呸!你要不要脸?” 李兴一听,老脸臊得慌。 “婶子,你就给我几个月,我媳妇儿她吵着闹着要吃玉米,我这也是没办法。” 陈婆子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理他了。 见她不搭话,李兴又冲着周应淮说:“应淮兄弟,你看……” 周应淮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 李兴也真是厚脸皮了,见周应淮不说话,竟直接走进来,瞄准地上两个大的就要捡。 “别动!” 少禹跑上去,把他脚边的那几个捡起来,递给玉丫头。 玉丫头撅着小嘴,满是敌意瞪着李兴。 “我爹娘奶奶都在呢,你就敢进来抢东西?” 被一个四岁的小丫头教训,李兴厚了这么久的脸皮终于是挂不住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抢了,我,我只是拿而已。” “我给你了吗你就拿?” 少禹让玉丫头把玉米拿过去些,像撵什么脏东西似的撵他出门。 李兴只得继续问着周应淮,“应淮兄弟,我也不要多,别人拿两根我也拿两根。” 周应淮依旧没搭理。 李兴无奈,只能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傅卿。 “我家已经给了不少了,剩下的自己都不够吃,不能再往外拿了。” 李兴黑了脸,“你家还有这么多呢,我只拿两个就不够吃了?” 傅卿一脚踢翻旁边的小凳子,“就是不够吃了,怎么的?” 声音一起,周应淮当即沉了脸色。 李兴吓了一跳,脚步立马退回到大门边。 “我媳妇儿马上要怀身子了,就是馋这一口,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要两根而已。” 他看着周家人难看的脸色,嘴里嘟嘟囔囔的。 “不给就不给,甩脸子给谁看。” 说完,他自己灰溜溜跑了。 陈婆子追到门口,连呸了好几下。 “还马上就要怀身子了?要能怀上早几年前就怀上了,还用等到现在?嘴馋贪吃就直说,还得拿着怀孕的事情当借口?一天天好吃懒做的,还怨上别人了。脸皮子真厚,不要脸。” 陈婆子骂骂咧咧,故意喊得很大声。 李兴闷着头赶紧走,真真是不好意思抬头了。 他媳妇儿在前头等着,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一把揪着他。 “后头是谁在骂?骂什么呢?” 李兴又是支支吾吾的,只说先回家。 见他手里没拿着东西,她一把拽着他。 “东西呢?” 李兴为难道:“人家没给。” 他媳妇儿声音一下子拔高,“为什么不给?家家都有就我家没有?周家到底什么意思?之前卖钱不给我家,现在玉米还不给我家?看不起人是不是?” 见乡亲们都要来看热闹,李兴是真怕丢人,拉着媳妇儿跑了。 回去后把在周家的委屈一说,气得她媳妇儿又梆梆给了他好几下。 “你个窝囊东西,就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她手劲儿极大,才三两下李兴就疼得直捂膀子。 “早知道他家还没收成的时候我就先去掰几根来,也省得现在遭人白眼。” 李兴媳妇儿越说越气,手掌打疼了,又该做掐的,把李兴掐的一顿鬼叫。 “村里又不是只有他家种玉米,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明天就去地里看着,谁家玉米要输了你先给我掰几根来。” 李兴哭丧着脸。 “那不成偷了吗?” 刚说完,他媳妇儿又给了他两下,“偷什么偷,现在村里的东西哪个不是一起用的?” 打完了李兴,她又冲着自己肚子捶打起来。 “不生了,我不给你老李家生孩子了。” 李兴急得大喘气,“好好好,祖宗,你是我的祖宗,我明天就给你掰玉米来。” 隔天,李兴是被老刘头送来的。 不仅有老刘头,还有好几个李贵和其他两家人。他们各个凶狠着脸,恨不得把他们夫妻两个吃了。 李兴媳妇儿明显被这架势吓到了,“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刘头把李兴往家里一推,冷声道:“人家地里的玉米还没长好,你家李兴就把玉丫掰下来了。他说这事儿是你指使的,李兴媳妇儿,你说吧,这要怎么赔?” 李兴媳妇儿顿时变了脸色。 “他掰了几个?才三个?三个算什么,以后我家种好了给你们十个。” 李贵恼怒道:“那你拿来,你现在就拿来。” 她脸一转,“我家又没种。” 李贵一听就炸了,“没种你喊什么喊?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吗?外头都没粮食吃,每家每户只能靠着地里的庄稼过日子。你家李兴掰下来的不仅是一根玉米,更是一家人一天的口粮。多一口饭就能多填饱一个人的独自,就能多活一天,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第206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兴媳妇儿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被骂的不敢还嘴,又解释不清楚,最后破罐子破摔,反问他们这几家要怎么办。 李贵气得差点儿把心头老血吐出来,另外两家指着他们夫妻两人一顿骂,骂得李兴媳妇儿大哭起来。 “我就是想吃两根玉米怎么了?我昨天是找李大夫看病去了,又不是当真躲着不干活。” 李兴媳妇儿耍起赖来,直接坐在地上,泼妇一般的踢着脚。 “我家也有地,只是没种玉米而已,等我家地里的土豆收了我家一样能种,又不是不还你们!” “你们处处针对我家,防贼似的对我们,现在还跑到我家来审犯人,你们这是不拿我家当人啊!” “苍天啊,还有没有理了!” 大家一看她这泼妇的架势就知道没道理可讲了,只喊着老刘头主持个公道。 “行了,李兴媳妇儿你消停点。” 老刘头再好的脾气都被她给弄没了,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李兴媳妇儿脚下的黄泥地已经被踢出两个土坑,掀起一阵阵黄土灰尘。 “你家李兴掰了人家未成熟的玉米,毁了人家的粮食是事实。这样,等你家的土豆熟了,你赔给他们每家三个土豆,这事儿就算了了。” “三个?” 她一下子跳起来,追问李兴到底掰了人家几个玉米。 得知掰了李贵家一根玉米,掐了另一户人家家地里的三根豆角,正要对另外一家的玉米下手时才被人逮住。 “我还以为我家李兴是把你家一块地都偷完了呢,原来只掰了一根玉米。一根玉米三根豆角,就想抢我家九个土豆,你们怎么不去抢!” 李兴媳妇儿嗓门大的就差喊破天了。 “我看你们也别种庄稼了,去山里没准儿还能谋个好出路。” 李兴只听见最后三个字,以为真是什么赚钱的路子。 “什么好出路?” 他媳妇儿手一扬,差点儿甩他脸上去。 “土匪!去做土匪!” 话音落下,李贵和另外两户人家顿时气恼的又跟她吵了一架。 他们家女人听说这事儿后也追了过来,都不用了解前因后果,立马加入骂战。 她是泼妇,但架不住被七个人一起骂,最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意每家赔三个土豆。 等人走了,她拾起墙角的扫把追着李兴满院子打,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本来就是嫌懒不想种费心思的庄稼,所以只种了些土豆,数量不多,只够他们两口子吃。 现在好了,土豆还没挖出来就送了人家九个。 小村子里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知道李兴家会偷庄稼后,家家户户更是防着他,不管李兴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只要他靠近地里,更是全家出动,几双眼睛把他们两口子盯得死死的。 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他家倒是老实很多,每天都去地里浇水忙活,没再做哪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李贵家是紧着周家改种的,收成也就是前后的事情。知道他家要收庄稼,李兴两口子难得的想来帮一把。 可人家一看是他们,立马说人手够了不用帮忙。 转头,李贵两口子热情的招呼起了别人。 李贵常年在外做工,只有李云她娘一人下地,所以他家的地也没多大地方,也是小半天时间就把玉米收好了。 李云娘学着傅卿,给每家来帮忙的都送了两根玉米。 “你看看,人家就是故意的!” 李兴媳妇儿脸色铁青,恶狠狠盯着人家手里头拿着的那两根玉米。李兴怕她真干出什么事儿来,只能好生劝着。 “放心媳妇儿,等我家土豆收了,我们也改种玉米。” 才说完,他脑门上立马被拍了一巴掌。 “马上就过季了,还载什么载?” 李兴捂着脑袋,脚步小心的往旁边挪了挪。 “过季了也还是干旱,别的也不好种啊。” 见媳妇儿又瞪着自己,李兴又识趣的闭了嘴。 正在这时,傅卿跟李云娘和狗蛋娘几个人背着背篓正往这边过来,里头装着满满的玉米,眼看着都要掉下来了。 李兴媳妇儿一路盯着看,就盼着能掉下一个两个的,好给她解解馋。 可那些玉米就像是缝在背篓上一样,别说整根掉下来,就是一点儿玉米穗子都没落下来。 “这镯子真是陈婆子的嫁妆?真好看。” “陈婆子是怎么保管的,银制的镯子放这么久还能这么亮?” 银的?镯子? 李兴媳妇儿追上去几步,果然看见傅卿手上戴着一支银镯子。那镯子亮的晃眼睛,傅卿又生得白,戴在她的手上好看极了。 想来窝囊的李兴现在倒是会哄媳妇儿。 “媳妇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给你买个更大更亮更好看的。” 说起这个李兴媳妇儿就来气。 她把李兴推开,“周应淮这么有本事都没给她媳妇儿打个镯子,你又有什么本事?改明儿我也认个干娘去,省得老死那天棺材里没个压身的东西。” 几个女人一起把玉米送回去,她家李云早早凉了一壶水,懂事的倒给各位婶姨解渴。 几家婶子打趣起了李云,说等她长大了要把她讨回去做儿媳妇儿,闹得李云红着脸害羞的跑了。 “对了,等我家的玉米杆子收了以后,我想把土质改良一下,以后也能多收点庄稼。” 狗蛋娘笑话她,“怎么改?你还能把下等田改成上等田?” 见她一脸认真,狗蛋娘却是犯了难。 光是自家的地就算了,添些肥料进去,土质是有所改善,产量也能提高一些。 但如果要弄全村人的地,这就是个大工程了。 “这几天村里各家都把能拿得出来的肥料拿出来了,再多可就没有了。你说要改善土壤,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傅卿拉着她的手,“我有法子。” 李云娘本是看个乐呵,见狗蛋娘都认真起来,她也跟着打了个激灵。 “傅妹子,你真有法子?” 傅卿点头。 狗蛋娘不信。 她家可算得上全村最会种地的了,她自己都没办法,傅卿能有什么好法子。 第207章 眼下最有用的东西 傅卿还真有法子。 那天陈婆子腹痛,她进空间瞧见一个叫地灵根的东西,备注上写明其可改变土质,可当时着急着陈婆子的身体没看仔细就出来了。 昨天又回空间里去看了,那东西不仅可以改变土质,还能提高产量,且使用一次用久有效。 她仔细看过,只需六百功德就能换取,而现在她的功德数刚好可以换这个。 这是眼下最有用处的东西。 趁着山里还有水,只要改善土壤,增加产量,别说现在能满足自家的口粮,就是以后也能增产不少庄稼,到时候各家日子都能好过起来。 李云娘跟狗蛋娘商量过后都点了头,“行,那就试试。” 傅卿颔首,“一会儿我去找找刘叔,顺便跟他说点事儿。” 那一日陈婆子的腹痛虽然暂时缓解,但这几日总是隐隐作痛。她不想让周应淮跟傅卿担心,也就没提,只一个人忍着。 白天还好些,可是夜里头好几次她都疼的差点滚到地上去了。 趁着今天没什么事儿,她拿了三个才摘下来的玉米去了殷礼文那里。 自打他住进来,时常有有人找他看诊瞧病,张婆子家的大门就再也没关过。 刚走进院子,就见周应淮冷着一张脸出来。 见了她,周应淮脸上的冰霜转眼又成了紧张。 “干娘,又疼了?” 陈婆子摆摆手,“不疼不疼,就是上回李大夫免费治了我的病,这不,我给他拿点玉米来。” 周应淮看了一眼,眉头又皱起来。 陈婆子那块地的玉米都是他帮着收的,她说自己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又给了周家一些,到头来自己根本留不得多少。 眼前她手里这几根玉米已经算是收成里头品相最好的几个了。 “干娘,他自己有得吃,这些你留着吧。” 周应淮刚说完,殷礼文就从屋里头出来了。 “陈大娘,可是又疼了?” 他作势要来拉陈婆子的手把脉,被陈婆子借着递玉米的动作躲开。 “李大夫,这是昨天才收的玉米,新鲜着呢,你尝尝。” 殷礼文谢过,无视周应淮不善的眼色,大.大方方的收了。 见他还穿着那身破烂衣服,陈婆子哎哟一声。 “这衣服怎么还没换换?应淮,去拿一身衣服来给李大夫换上。” 周应淮再不愿意,但陈婆子的话还是要听的。 看着周应淮离开,殷礼文才重新拉着陈婆子的手把脉。 “陈大娘你是不想让他担心?” 陈婆子长叹一声,“周应淮是个好人,这些年都是他关照着我,可我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他。最近村里事情又多,更不能让他操心我的身体了。” 殷礼文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哦?大娘你真觉得他是好人?” 陈婆子笑骂:“我老婆子看人不会错的,他要不是好人,我当初也不会帮衬他家了。” 殷礼文找着话跟她说,又给她按摩了两个穴位,陈婆子顿时就觉得身子轻松许多。 不过片刻,殷礼文已经松了手。 陈婆子刚刚才轻松的身子立马又有些不适,正要请他多摁一会儿,听见门口的动静,转头一看,原来是周应淮来了。 周应淮直接把衣服扔在殷礼文身上,一边又喊着陈婆子要走。 陈婆子笑呵呵的跟殷礼文告别,走出大门外她才压低声音骂起来。 “那件衣服我记得,你都穿了多少年了,上头的补丁还是我给你缝的。这么破烂的衣服你怎么好意思拿去给别人穿。” 周应淮不满道:“我给他衣服穿就很不错了,他还敢挑三拣四?” 陈婆子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还不知道那你?你其他衣服都是你媳妇儿给你做的,你怕是舍不得人家穿你媳妇儿做的衣服吧?这都老夫老妻,孩子都生了一个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子刚开窍似的。” 周应淮没有半点脸红,只有理所当然。 他媳妇儿做的衣服怎么能借给别人穿? 本来线头就不结实,人家穿着没轻重,弄坏了怎么办? 先经过周家,陈婆子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进去了才知道是少禹跟玉丫头在闹嘴。 玉丫头吵不过少禹,本来就委屈着,见他们回来,哭着扑进陈婆子怀里。 周应淮出门前乐安还在睡觉,喊他们两个小声些别把妹妹吵醒,少禹才告诉傅卿把乐安抱出去了。 “你娘去哪儿了?” 傅卿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家里,听说她出门,周应淮就多问了一句。 少禹惹哭了玉丫头,怕被爹责骂,便老实交代。 “去春生家了。” 换了个环境,又换了些不常见的面孔,乐安刚才哭唧唧的小脸立马变得好奇起来。 春生娘稀罕的不得了,抱着春生去看自家养的鸡。见她不感兴趣,又带她去看别的。 “娘,周乐安越长越好看了。” 春生常去周家,但都是喊了少禹就出去玩儿了,很少能碰见醒着的乐安,只听少禹一遍遍的说起自己妹妹可爱。 现在仔细看看,这小娃娃长得真是漂亮。 “娘,给我抱抱。” “你走路还摔跟头呢,谁敢让你抱。” 老刘头一边骂着一边给傅卿拿了个小凳子,喊她来阴凉些的地方。 “刘叔,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老刘头笑起来,“没什么好商量的,你有事儿就说,只要我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 傅卿也不绕弯子,表明了来意。 听说她有办法能改善土壤提高产量,老刘头立马坐直了身子。 “周家媳妇儿,你真能办到?” 她点头,“这事儿我已经跟狗蛋家商量过了,有她帮忙,再麻烦你跟乡亲们打个招呼,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老刘头高兴的拍了两下大腿。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是村里的大好事儿啊。只要你说话,大伙儿一定帮忙。”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刘叔,我还有一个事情想跟你商量。” 老刘头大手一挥,“别整这些,你直接说。” 她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天干地旱到时候时,我想召集乡亲们把自家的一部分粮食集中保存,到时候粮食大家一起分。你看如何?” 第208章 杞人忧天 老刘头不吱声了。 不是他不愿意,是乡亲们压根不会同意这个事情。 虽然现在邻里间都很和睦,但粮食就是庄稼人的命。如今又是粮食价钱比上天的时候,让他们把自家粮食拿出来给别人吃,谁会愿意。 “周家媳妇儿,这事儿不好办啊。” 田地都分上中下等,各家的粮食产量都不一样,多拿少拿对其他人家都不公平。 “刘叔,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但自古至今一旱都得好几年起,没听过只旱几个月的。山泉水没准儿哪天就断了,到时候田里种不了东西,只大伙儿手里头那些粮食够吃多久?” “我们两河村对外宣称得了瘟疫,可到时候旱情严重,人家瞧见咱们两河村树叶还是绿的,谁管你有没有瘟疫,他们一定会闯进来。” “不如修个仓库,趁着现在各家手里还有些粮食,各家都拿出一部分来,到时候真要遇上困难了咱们也有备无患不是?” 老刘头皱着眉头半天都没说话。 春生娘在那边听见两句,不以为然道:“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今早才去看了,山泉水还多着呢,一时半会儿断不了的。” 乐安被春生逗得咯咯笑,她也跟着逗了两下。 “再说了,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人闯进来,你就把心放下吧。” 说着,她又讲起了周应淮他们去村口烧骨头把官差吓跑的事情,笑得半点担心都没有。 傅卿也就没再说什么,扯了别的话题随便讲了两句后就抱着女儿回去了。 春生娘把人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才长叹一声。 “她人是不错的,就是喜欢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人活得豁达些,没这么多烦恼才好。” 春生跑到她跟前,挺直了身板,大声说:“娘,周少禹说这个叫杞人忧天。” “好好好,杞人忧天。我儿子真厉害,都会四字成语了。” 春生娘对着儿子一顿夸,转头看见老刘头严肃着脸色,又赶紧收了笑。 “爹,你还担心呢?春生都说了是杞人忧天,你也别忧心这事儿了。” 老刘头摆摆手,说:“当初干旱才初现苗头的时候是她先一步种了耐旱的庄稼,也是她家提议大家跟着一起改种的。要不是她,咱们村现在哪儿有收成。” “要不是周应淮提早把村子守起来,让那一家人进来,咱们村有水有粮的事情就瞒不住了,现在哪有安稳日子过。” “前头我才去看过,山泉水比起刚开始那一阵小了不少呢。” ……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说的春生娘沉默下来。 “我去找乡亲们说说,听听他们是什么意见。” 傅卿抱着女儿又去了陈婆子家,见她正缝东西,凑过去一瞧,是件男人的衣服。 “干娘,周应淮的衣服够穿,你不用给她做了,小心伤了眼睛。” 陈婆子笑道:“这可不是给他做的。” 傅卿也跟着笑,“不是给他做的,难不成你又收了个干儿子?” 陈婆子放下手里未做好的衣裳,“我还真有这个心思。” 傅卿怔了怔,“干娘,你说真的?” “当真是真的。” 陈婆子重新拿起那件衣服,认真的缝起来。 傅卿难得见她这么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可村里人想了一圈都没想到合适的人,便问她是谁。 “就是暂住在张婆子家那个,李大夫。” 傅卿笑不出来了。 见她这样,陈婆子又笑起来。 “放心,就算我收了干儿子,好东西也只会留给你们。” “干娘,这事儿周应淮知道吗?” 陈婆子摇头,“还没说。他俩不是旧识嘛,知根知底的,说不说都一样。” 傅卿也摇头。“不一样。” 虽然说是旧识,但周应淮告诉过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真是什么信得过的人,他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不会不准他们与那人见面。 稳了稳心神,她劝着:“干娘,还是跟周应淮说一声吧。” 陈婆子心情大好,“一会儿你回家,帮我说一句就行了。” 说罢,陈婆子又主动说起了那位李大夫给乡亲们看病的事情。 说到李兴两口子时,陈婆子唏嘘一阵。 “我问过李大夫了,他说李兴媳妇儿只要调理好了就一定能生。难怪现在李兴两口子天天往他那里跑,就差把他当菩萨供起来了。” 傅卿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李大夫却并无好感。 “可李兴家不是早就去看过大夫了,别人都说听天由命,怎么到了他那里就能治了。” 陈婆子不认可。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陈婆子还没把这几天腹痛的事情讲完,傅卿果真着急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们说?这要是疼出个好歹来……” 乐安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着急,也跟着哼哼起来。 陈婆子把孩子抱来,轻哼着歌哄着。 “能有什么好歹,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人家李大夫已经给我治好了。” 陈婆子把手伸过来,指着自己虎口的位置,有指了指其他几个地方。 “他就在这里扎了两针,又在这里,这里……连扎了两天针以后我的肚子还真就不疼了。” 陈婆子对他赞不绝口。 “他给人看病分文不收,又懂得体贴人,事事都能替你想到。这李大夫啊,人是真不错。要是我还有个闺女,我一定让他做我女婿。” 看了看自家的房子,陈婆子笑呵呵的。 “上门也行,家里有地方住。” 傅卿可不管人家好不好,她只关心陈婆子的身体。 得了陈婆子的再三保证后傅卿才放下心来,临走时再三要求陈婆子下回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先跟他们讲。 如果真是疼的厉害了,那她再去空间换药来。 改善土壤提高产量的时候以前再说,还是陈婆子的身子要紧。 陈婆子满口答应,转头又继续做起了衣服。 傅卿心里头堵闷的厉害。倒不是不高兴陈婆子要收干儿子的事情,而是总对那个李大夫有些意见。 “你就是周应淮的媳妇儿?” 是个陌生的声音。 傅卿转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顿时眉心一跳。 第209章 再认个干儿子 他个头不及周应淮,身形瘦削,但看着很有力。皮肤有些苍白,胡渣下的脸尚且能看出几分俊朗。 但是那双眼睛,傅卿总觉得有些阴郁。 她在打量面前男人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穿着朴素的小妇人,除了手腕上的那只镯子外没有任何首饰。但胜在面貌清秀,生了孩子身形也并未走样。 可比起以前那些女人,她真是差的远了。 当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殷礼文突然起了几分兴趣。 他径直走过来,伸手就想触摸乐安的小脸。 乐安怕生,扑在傅卿怀里,小手紧紧抱着她,不让不认识的人碰自己。 傅卿脚步往后一撤,目光带着些谨慎。 殷礼文噗嗤笑出声来。 “嫂子,我是周哥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叫李文,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银镯子,递过来。 “我跟周哥一别多年,竟不知道他已经成亲,还生了孩子。这个算是给孩子的生辰礼,等过几日我再去找个好的来。” 那只小镯子比傅卿手上这只足足宽了一倍,镯子上的雕花精细,顶端还挂着两个小铃铛。 一看就不便宜。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傅卿护着孩子抬脚就要离开,又被他缠住。 “嫂子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被拦住去路,只能停下脚步。 “李大夫,我与你并不相识。” 正说着,乐安不安的哭闹起来。她借口要离开,殷礼文却不让。 “我听陈大娘说,你家孩子是早产生出来的?我是大夫,不如我给她看看?” 傅卿没搭理他,抱着孩子从另一边走了。 殷礼文跟了两步,目光紧盯着那半大的孩子。 像。 这孩子的眉眼跟周应淮确实很像。 可是听说周应淮家还有两个孩子,他也知道周应淮把那两个孩子保护的很好。 今天他特地跑到周家想看看那两个孩子,不料周家没人,扑了个空。 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了周应淮这个小媳妇。 真是有意思。 周家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傅卿怕他又跟上来,进门后就把门栓插上了。 想到玉丫头跟少禹也该玩回来了,又把门栓拿开。 乐安哭闹一会儿就哄好了,傅卿把她喂饱睡下,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周应淮才回来,见她在洗衣服,又说要去担两桶水来。 引下山泉水后傅卿就没再往水里丢过凝水芝麻,只唯独在盐罐子里用了一回。 如今家里要用水都是周应淮去半山腰处接来的,比以前更加辛苦。 他刚准备出门又被傅卿叫住:“见了少禹跟玉丫头就把他们喊回来吧。” “现在还早,让他们多玩一会儿。” 刚说完,周应淮才察觉她神情有些不对劲。 他皱了下眉,放下已经提在手里的水桶,走到她身边来。 “怎么了?” 傅卿摇头,紧着又点头。 “干娘说,想要再认个干儿子。” 周应淮直接拧起了眉心。“干儿子?” 他直接拧起眉心,“什么时候的事情?” “只是说有想法,还没正阳八经的说。不过衣服都给人家做上了,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两河村就这么多人,要是陈婆子想要认谁做干儿子早认了。 如今突然提起这个事情…… 倏然,他眸心一紧。“她要认谁?” 傅卿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周应淮顿时黑了脸,接着就大步走出家门。 他来到陈婆子家,果真瞧见与陈婆子坐在一起,正说说笑笑的殷礼文。 见他过来,陈婆子笑着招招手,“应淮,你来的正好。让你媳妇儿不用做饭了,一会儿来我这里吃。” “不用了,你身子还未好全,折腾什么。” 他语气如常,面上也看不出什么。 陈婆子只当他是心疼自己,更想要证明给他看自己身体早就没事儿了。 “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你喊他们过来。” 说罢,陈婆子慢慢起身进了厨房。 她的人才刚进去,下一瞬殷礼文的衣领就被周应淮拎了起来。 “我让你老实一些,你又忘了?” 殷礼文回答的倒是实诚,“干娘身体不适,我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看看的。” 见周应淮神情一紧,殷礼文又说:“怎么,嫂子没跟你说吗?我以为嫂子跟你提过了呢。” 周应淮眼眸又沉了沉,松开他的衣领子,抬脚跟进了厨房里。 片刻后,陈婆子被周应淮从厨房里撵出来,手里头还拿着烧火棍。 “都说了没事儿,李大夫已经给我治好了。” 陈婆子拉着周应淮,连声笑着:“得亏你把他带回村里来,要不我这把老骨头怕真抗不过去咯。” 周应淮有些无奈,“干娘,你别总说这种话。” 陈婆子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说了不说了。以前觉得没人管我这个老婆子,现在又觉得你管得真宽。” 殷礼文适时开口:“有人管还不好?就怕没人管。” 他扶着陈婆子重新坐下,“干娘,周哥也是担心你。以后再有不适你告诉我就成,儿子给你治。” 一声“儿子”让陈婆子眼眶都湿润起来。 她紧紧抓着殷礼文,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周应淮抿紧了唇线,眼中明显带着些冷意。 这顿饭陈婆子还是没机会做,而殷礼文毫无意外的被周应淮撵回了暂住的房子里。 回到家时,少禹跟玉丫头也回来了。 两个孩子不知道去哪儿玩了,衣服裤子上全是灰,弄得脏兮兮的。 “带着妹妹去哪里野了?现在才知道回来?你娘每日给你们做饭洗衣这般辛苦,你们不懂感恩,还这样糟蹋她?” 两个孩子本是高高兴兴的,没想到莫名其妙被亲爹骂了一场。 傅卿刚从主屋里出来,听见他说这话,顿时皱起眉。 他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 少禹见周应淮脸色是真的不好,这才喊着玉丫头先进去换衣服。 “好好的干什么骂他们,小孩子天性不就是这样的。” 周应淮目光微沉,“干娘身子不舒服,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第210章 不是好色,只是性情中人 傅卿明显的愣了一下,刚才看着两个孩子玩闹的笑意僵在唇角。“周应淮,你在拿我撒气吗?” 周应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重了些。 看见傅卿眼底的受伤,他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卿卿,我只是……” “这事儿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在此之前干娘没有跟我提过任何一个字。” 正好少禹跟玉丫头都换了衣服出来,她把脏衣服拿过来,带着一个盆就出去了。 周应淮追上去,“卿卿,去哪儿?” “洗衣服。” 周应淮知道她生气,忙把盆拿过来。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洗。” 傅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家。周应淮才跟着进了家门,主屋的门就关上了。 周应淮哭笑不得,把盆随手放下后走到主屋门口,刚要敲门,余光又瞥见正盯着这边的少禹跟玉丫头。 他皱眉看过去,少禹先一步跑了,玉丫头后知后觉,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跑。 两个孩子躲到远处的柴垛后头探出两个小脑袋,小心的偷看着。 周应淮准备敲门的手换了动作,直接推门而入。 傅卿已经躺在床上,怀里护着小乐安,听见房门打开,她猛然起身。 她明明记得已经把房门上锁了,周应淮是怎么进来的? 周应淮躺下来,将她拥在怀里,低沉迷醉的嗓音好听的像在勾引人。 “卿卿,是我不好,我不会说话,该打。” 他拉起傅卿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卿卿你转过来打,想打哪里都可以。” 傅卿不想理他,才把手收回去,又被周应淮重新抓在手心里。 他霸道的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抓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拍在自己有力的胸膛上。 傅卿不要脸的摸了两把。 她不承认自己好色,她只是性情中人而已。 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傅卿顿时脸红的狠狠打了他几下。 周应淮把那只手护在掌心里,“轻点,别弄疼了自己。” 傅卿更委屈了。 她窝在周应淮怀里,哼唧的像只小猫,周应淮的心都要化掉了。 “好端端的干什么冲我发脾气。我能瞒你什么?我有什么好瞒你的,你下次再凶我,我就带着孩子走!” 周应淮语气轻柔,“不行,孩子你不能带走。” 在傅卿恼火前,他又把媳妇儿抱紧了些。 “你更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傅卿的脸被挤得只能贴在他的胸膛上,推又推不开。 “那你还凶我。” 周应淮又笑,只是这回笑意不及眼底。 “怪这些年过的太安稳,没了防备之心。” 傅卿听的莫名其妙。 周应淮突然拍了拍她的后背,似是有话要说。 她扬起头,见他冲着她背后抬了抬下巴。疑惑的转过身,见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睁着小眼睛,好奇的看着抱在一起的爹娘。 见爹娘都转过来看着自己,乐安像得到了回应,咿咿呀呀的说起话来,一边挥舞着小手,两条小短腿高高翘起又落下,把床板敲得蹦蹦响。 周应淮猛地翻身起来,拽了被子垫在她的脚下。 傅卿忍俊不禁,“你还怕你女儿把床板砸出两个窟窿?” “她要真有这么大力气才好呢,以后我不在家就不用担心别人欺负你们娘俩了。她没轻没重的,她这么小还不会说话,万一弄疼了只会哭,到时候辛苦的还不是你这个做娘的。” 傅卿唇角笑意僵住,根本没留意听他后面那句话。 只是娘俩? 那少禹跟玉丫头呢? 她突然想起好像周应淮对待三个孩子时总会无意的将少禹跟玉丫头撇出去。以前她觉得是周应淮心疼小的,偏心些也没什么,自己多给少禹跟玉丫头些关心照顾就可以。 可在听了村里那些嫂子的话以后,她心里越发怀疑少禹跟玉丫头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如果说不是,周应淮又待他们如亲生。可说实话,跟乐安相比起来,少禹跟玉丫头到底是差点意思。 “想什么呢?” 周应淮哄着乐安,乐安被他逗得咧嘴直乐。 傅卿摇头,“没什么。” 老刘头只跑了几户人家,才说明来意人家就干脆的拒绝了,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就算是李贵家也没同意,还问老刘头是不是听错了傅卿的意思。 老刘头没再往其让家去,叹着气的回去了。 吃过晚饭,周应淮把少禹跟玉丫头叫到一边,问起殷礼文的事情。 少禹摇头,“我真的没再去过那边。” 玉丫头也跟着摇头,“我也没去过,我这几天光跟着云姐姐在地里忙活了。” 少禹暗瞪了她一眼。 说没去就行了,还地里的事情干什么?万一爹知道这段时间他领着春生承良,还有狗蛋那伙人满村子里玩儿就是没去地里帮忙干活,爹还不得打掉他一层皮? “以后就呆在家里,别出去玩了。大门随时关着,万万不能给不熟的人开门。” 叮嘱完后,周应淮打了些水倒进盆里,又把脏衣服扔进去。 “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谁要敢让娘帮忙,我收拾他。” 玉丫头赶紧把目光从傅卿那边转回来,怯怯的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少禹一声不吭,蹲下身来洗起了衣服。 傅卿这会儿正有事儿,还真顾不上两个小的。 去找老刘头商量的事情估计是办不成了,但是自家的土壤质量还是得改善的。 傅卿交代几句,临走时还交代少禹从里头把门锁上,这才放心的抱着乐安走了。 玉丫头不太高兴,“哥,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出门,还要把我们锁在家里。” 少禹闷声不吭,只低头洗着自己的衣服。 玉丫头拉着他的袖子,被少禹一愣,她才把手收了回去,但少禹的衣服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巴掌印子。 “现在村子都被守住了,又没有人贩子进来……娘都带乐安出门了,为什么不带我出门。” 少禹眼里同样带着失落,像泄愤似的,他把玉丫头盆里的衣服拿过来,“乐安哭起来吵死人了,带出去才清静呢。” 第211章 君子远庖厨 傅卿以为老刘头不会帮忙,所以就先去了狗蛋家。刚进门,狗蛋娘就追问她跟老刘头说了什么。 她不知道老刘头已经来过,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人家两口子听了直摇头,“你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村里这家人多这家人少,谁家愿意把粮食拿出来分给别人?” 狗蛋娘明着说:“虽然你家周少禹教我儿子读书,但这事儿我们可不同意。刘叔今天来过了,说也问了其他人,人家也不同意。” 傅卿没想到人家还真为了她的事情挨家挨户的跑了一趟。在这件事情上她本来就没存着太大希望,听狗蛋娘这么说,倒是也不意外。 “本来就是问问大伙儿的意见,既然都不同意,那就算了吧。” 狗蛋娘看着她好说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傅妹子你也别气恼,我们庄稼人讲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实在是这法子……” 傅卿大.大方方的,眉宇间没有半点不悦。 这段时间被周家帮衬了不少,见她这样,人家两口子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你这会儿过来,是有别的急事吗?你放心,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帮。” 都到这份上了,傅卿也不好再说那些事情,只道:“明天我家想把玉米杆子都清了,还想请你家来帮忙。” 狗蛋爹娘还以为说的是什么要紧事儿,没想到就只是讲这个。 “这里算什么事儿,还得你亲自过来说一声。明天上午还是下午,我们直接去地里等你们吧。” “吃过早饭就干吧。” 狗蛋娘点头,“成,早点把活儿干也好。都已经两三天了,这个天气杆子早就干透了,到时候直接烧掉,还能做肥料。” 又随便说了两句,傅卿就抱着孩子走了。 这会儿已经到傍晚了,日暮西下,但天气依旧热得厉害。 傅卿抱着乐安在自家地头上转了一圈,见玉米杆子还新鲜着,便掰了一截,弄干净后嚼着吃。 新鲜的玉米杆子可以当做甘蔗吃,有的味道微甜,有的又有些发酸。 这还是那天收玉米的时候学来的。 乐安见她这么吃,小手扒拉过来也想尝尝味道。 傅卿轻点她的小鼻子,“这个不好吃,等你长大了娘给你换巧克力吃。” 也不知道乐安听懂了没有,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是学她说话,还是在回她的话。 “说什么呢?” 周应淮从远处走过来,顺手把乐安抱过来。 傅卿笑了笑,“丫头嘴馋,也想尝尝这个。” 周应淮有些愧疚。 村里进出不得,家里又没什么解馋的东西,傅卿带孩子辛苦,自己却连点好东西都给不了她。 才这么想着,傅卿又去掰了一截新鲜的,递给他。 “尝尝。” 周应淮学着她的样子也尝了一口,“嗯,确实是甜的。” 傅卿又去弄了些回来,“给少禹跟玉丫头也带些尝尝。” 周应淮看着她,满眼温柔。 “好。” 那天见来帮忙的人家都拿了一些,说带回去给自家孩子吃。 她当时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要不是狗蛋娘拦着,说以后要做肥料,那天地里的玉米杆子估计早就没有了。 回了家,少禹跟玉丫头已经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了。傅卿夸了两句,又教他们吃玉米杆子。 少禹要八岁了,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也喜欢甜甜的东西。 那天家里掰玉米时他就见春生跟承良在吃这个,但每人只有一小段,他过去的时候人家都吃完了。 当时他不知道这是自家地里的东西,还好奇他们干什么在啃杆子。 现在自己亲口尝到才知道这东西竟然这么好吃。 “娘,好甜,我乖乖听话,明天还会有吗?” 傅卿摸摸她的小脸,“咱家地里的没有了,等过两天村里其他人家收玉米的时候我再去给你们要几根来。” 玉丫头点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傅卿把单独留出来的早饭交到周应淮手里,让他送给殷礼文,自己则是背着乐安先去了地里。 周应淮把早饭送过去的时候陈婆子已经在院子里坐着了,见他过来高兴的朝他招招手。 “快来,你瞧,李大夫还会自己做饭。” 周应淮看了眼自己手里端着的杂粮粥和黑面馍馍,自嘲笑起。 “那以后我就不用再来送饭了。” 正说着,殷礼文从张婆子家的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碟子小菜。 陈婆子瞧得出周应淮不高兴,便,亲自把他拉过来,把东西放在桌上后,又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我记得当年你媳妇还没来我们两河村时,你给少禹和玉丫头做饭,差点儿没把厨房烧了呢。” 提起旧事,殷礼文格外感兴趣。 “还有这种事?” 无视周应淮难看的脸色,殷礼文把那碗杂粮粥端到陈婆子面前,又把黑面馍馍掰成两半,一半给陈婆子,一半留给自己。 “不过我认识的周哥本就不沾庖厨,不会做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现在他娶了这么贤惠能干的媳妇,嫂子自会照顾他的。” 说完,殷礼文又缠着陈婆子。 “干娘,咱们村里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了?带孩子的小寡妇也行,我也想成家了呢。” 陈婆子给他哄得直乐呵,笑骂了几句后说以后别村有好的再给他留意。 周应淮越听越火大,锋锐的冷眸扫过去,殷礼文刚要出口的话立马被堵了回去,低头默默吃起了早饭。 “应淮啊,今天那些玉米杆子就得收了吗?” 他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说要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吃完饭,你跟我去地里干活。” 殷礼文愣了一下,“我伤还没好。” 周应淮抿起唇角,似笑非笑,“是吗?我看你都能下厨了,以为你伤势都好了呢。” 片刻后,殷礼文跟着周应淮走出家门,陈婆子跟出来,神色担忧。 “也不着急在这会儿,让他再养养。” 殷礼文盯着周应淮身上的压迫感,硬着头皮回陈婆子,“这伤确实不能总躺着,也得适当走动走动。干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212章 歇好了,那就你来吧 周应淮径直往前走,殷礼文追上来,问道:“听说上次来了半个村子的人家帮你家收玉米,那今天能有多少人?” “早听说庄稼人辛苦,有个收成不容易,更别提现在这个时候了。你知道现在一根玉米在外头能卖多少钱么?估计你喊五两银子都有人抢着买。你家还免费送给别人,周应淮,你是不是傻了?” 周应淮脚步不停,好似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殷礼文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家大门,又往前追了两步。 “我还没见过你家另外两个孩子呢,你什么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应淮凌冽的招式已经打了过来。 殷礼文才险险躲开一招,下一刻,周应淮不知何时捡起来的干树枝已经抵住他的命门。 “我可以让你留在两河村,但你最好离我家人远些。殷礼文,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见远处有人过来,殷礼文只能咬牙点头。 “知道了。” 周应淮扔了手里的干树枝,抬步继续往前走。 殷礼文垂眸看了一眼干树枝顶端的尖锐,顿时后颈一阵寒凉。 那不是用刀削剑砍的尖锐,而是内力所致。 他以为周应淮躲在这地方这么久,又听陈婆子说他曾经瘫痪在床,以为他徒有虚招,自己打不过他只不过是身负重伤而已。 没想到,他内力竟比当年还要深厚许多。 见已经走到前头的周应淮顿住脚步,正侧眸睨着这边,殷礼文一颗心高高悬起,忙不跌的跟上去。 路过周家,他脚步片刻不敢停留。 虽然昨天傅卿的提议大家都没同意,但今天该帮忙时大伙儿还是都来了。 到了地上,狗蛋爹娘和李贵几家人已经忙活起来了,见周应淮过来只是打了招呼,但对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陌生人,倒是好奇得很。 现在两河村里唯一的生面孔不就是那个暂住在张婆子家的李大夫嘛。地上这几家人这段时间一直忙在田间地里,还没机会认识这位李大夫,现在得见,大家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都知道这位李大夫是周应淮的旧事,没想到竟也是个长相这么好看的男人。 不过太瘦弱了些,脸也白了些,一看就不是能干粗活的人。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殷礼文倒是大方,从容的介绍起了自己。 “李文见过各位哥哥嫂嫂。” 他这么客气,淳朴的乡亲们就更显客气了。 周应淮没搭理他,卷起袖子就下了地。 他见了,也跟着卷起袖子,顿时,胳膊上还未痊愈的伤势都露了出来。 女人们惊呼声传来,各家的汉子才看见殷礼文胳膊上那些新旧不一的伤势,登时一惊。 “李大夫你这伤势是怎么弄的?” “这像是被人打的吧?” “我看不是被打出来的,像是被利器划伤的。” …… 议论声中,殷礼文有些难堪的把袖子拉下来。 “我家遭了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知道我会医术就把我劫走,让我受了好些罪。好在最后逃出来了,不过这些伤疤估计要留一辈子了。” 一听这些,乡亲们一阵唏嘘,各个都为他鸣不平。 周应淮冷眼看着,面上没有半点情绪。 “李大夫,你要在旁边歇歇吗?” 殷礼文的戏立马打住,乖乖下地跟着干活。 大家体谅他身上有伤,跟着忙了一会儿后就让他去旁边歇着了。 可事实是他笨手笨脚,真不是干农活的料,帮了不少倒忙,拖了人家进度,耽误别人干活。 等男人们把玉米杆子和高粱杆子都分开砍了,转头一看,殷礼文已经给女人们看上诊了。 反正不是出钱的事儿,男人们也就没说什么。 借着机会,殷礼文又打听起了周家两个孩子的事情。 “怎么不见周家的两个孩子,听说他儿子都八岁了,怎么不见来帮忙?” 春生娘啧啧道:“最近少禹被他娘抓着读书呢,连我家春生去找他玩都不让出门。” 狗蛋娘赞道:“周少禹是咱们村里最出息的了,不仅会读书还会写字。我家狗蛋要是也能好好学,我也愿意天天守在家里看他读书,没准儿以后能做个官老爷。” 说起这个,女人们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压根没留意到殷礼文微妙的神情。 等着忙清了周家的地,大伙儿又要去忙陈婆子家那一块小地。东西都拾起来了,周应淮却说那边暂时不动。 周应淮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大伙儿也得顾着自家的地,就先回去了。 殷礼文如愿的歇到结束,见周应淮忙得满头大汗,借机嘲讽。 “想当年……” 刚说完这三个字殷礼文又自觉的闭了嘴,把没说完的话都咽了下去。 想当年,周应淮是何等威风,怕是打死也想不到他有朝一日会在这种穷苦地方干这样累的活儿。 周应淮从地里跳上田埂,拍了拍裤脚上的干灰尘。 “歇够了?” 殷礼文神情有些不自然,“歇够了。” “歇够了就好。” 他压根就没干过什么活儿,又说不上歇不歇的。 周应淮径直往前走,殷礼文自觉的把镰刀放进背篓里,又顺手拿上锄头,一如当年跟在他身后办事时的模样。 其他人家早散了,殷礼文以为周应淮要回家,没想到却被他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周应淮看着眼前这一小片庄稼地,又看了看日头,最后让殷礼文把东西放下。 他听话照做,刚把东西放下,周应淮便指着眼前说:“这些也都要砍了。你都歇好了,那就你来吧。” 殷礼文人傻了。 “我?” 不敢置信的说完,又指着眼前这块地。 “我一个人?” 周应淮抿着冷笑,“怎么,刚才看了这么久还没学会?” 殷礼文脸色难看,但又不敢翻脸,只能认命的下了地。 刚才笨手笨脚尽帮倒忙的人,现在手脚倒是麻利得很。光他一个人,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地上的玉米杆子都收了。 把最后被一根玉米杆子扔到垛子上,殷礼文觉得自己这双手都要累废了。 第213章 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日头正是最烈的时,他被晒得两眼直发黑。耳朵和脸颊怕是已经被暴晒蜕皮,碰一下就火辣辣的疼着。 转头一看,周应淮正躺在阴凉处,双手枕在头下,脸上盖着草帽,翘着二郎他睡觉。 殷礼文一阵火大,“凭什么我干活你休息?” 草帽下,周应淮的声音依旧能听出几分冷意。 “你说为什么?” 因为刚才大家在干活的时候他偷懒休息,他歇够了,自然轮到他去干活。 因为当年他就是给人做牛马,而周应淮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殷礼文闷着一肚子气,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 “如果我一直住在这里,是不是也要挖一块地?” 周应淮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不然呢,你还等着别人把饭喂到你嘴里?” 眼看着他走远,殷礼文才泄愤般的把刚才给周应淮遮阴的树一掌劈断。 听见声响的周应淮回头,他立马收了手,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周应淮指了指地上的农具,殷礼文忍了忍,过去拾起,追上他的脚步。 路过老刘头家时,看见有村民从山下下来,手里拎着的是用网兜兜住的坛子,里头装着满满的水,因为下山动作不小心洒出来些。 他家女人帮忙扶着,一边怨他动作小些,别再把水浪费了。 见殷礼文站在那人,人家和和气气的打着招呼。 “李大夫。” 他笑着与人客气两句,这才再次追上周应淮。 “那天你早就发现我了?” 这么大的血腥味,周围几里的野兽都闻得见,周应淮是猎户,对血腥气味更是敏锐。况且他这么大的目标,自是更好发现了。 周应淮并未搭理,殷礼文不甘心的又追上去。 “你难道就没怀疑过我会在水里下毒?” 说完这句,周应淮果真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能喝上一口水已是不易,你还舍得下毒?就算要下毒,水是流动的,你能毒死谁?” 睨着殷礼文那张脸,他冷笑一声。 “我要是身上还带着毒,我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毒死,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提及殷氏的列祖列宗,殷礼文面色微变。 倒不是被周应淮冒犯,反而正如他所说,自己混成这般模样确实是没脸见祖宗。 殷礼文依旧不甘心,想怼周应淮一句。可他无父无母,不知根源,在这事儿上还真就怼不了他。 到了周家门前,见他家烟囱已经升起炊烟,殷礼文候着脸皮要蹭饭吃。 周应淮把农具拿回来,砰的关上了大门。 殷礼文憋了一肚子脏话,最后一路忍到家。 “回来了?来,饭菜早做好了。” 陈婆子笑呵呵的从厨房里出来,把饭菜端到早上没收起来的桌子上。 殷礼文神情稍滞,“这是你做的?” “我虽然是把老骨头了,但做饭不成问题。来,尝尝我的手艺。” 陈婆子把家中的好面都拿过来了,刚才下锅煮了一碗面条,又炒了一碗素卤子,最后还把傅卿给的,她自己都不舍得吃的腌鱼拿出来,煎了一整条。 “你这孩子,愣着干什么?干了一天活儿不累,不饿啊?” 殷礼文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坐下。 陈婆子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催着他快尝尝味道。 这几天吃的都是周应淮拿过来的稀粥和咸菜,腌鱼也只吃过一回。 这种白面做的面条,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甚至都已经忘记味道了。 他夹起一大筷子,送进嘴里那一刻,巨大的满足差点儿让他掉下泪来。 陈婆子笑呵呵的,“怎么样?味道如何啊?” “香。” 见他埋头大口吃面,陈婆子笑得更开心了。 她端起那碗卤子,拨了将近一半到他的碗里。 殷礼文忙用手遮了一下,“够了够了,都给我了干娘你就没得吃了。” 陈婆子手上动作不停,“我早就吃过了,这就是给你做的。现在是出不去,要不我还能出去买点肉给你补补。不过这素的卤子也好吃,你要是喜欢,我下回还给你做。” …… 吃完了反,陈婆子又帮着他洗了碗,这才回去。 殷礼文给自己煎药时才看见陈婆子的东西忘了带回去,便拿了给她送过去。 进了陈婆子家的门,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他走过去刚要喊,却在看见陈婆子捧着手里那半个烧土豆时僵住了身子。 陈婆子没发觉身后有人,只小口小口的吃着土豆,噎了就喝口水。 寻常三两口的土豆被她吃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吃完了还不忘咂咂拿着土豆的那几个指头。 又把碗里的水喝完后,陈婆子才站起来。 这一转头,正好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眼眶湿润的殷礼文。 “哟,你怎么来了?” 殷礼文压下心头酸涩,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你留在我那里的。” 陈婆子走出去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笑道:“这就是给你的。你总不能一直穿着周应淮的衣服,所以我又给你做了一身。虽然是用旧料子改的,但我已经洗干净了,颜色也衬你。” 怕他拒绝,陈婆子又说:“现在不是出不去嘛,等以后能出村子了,我再给你扯块好布。” 殷礼文才忍下去的酸涩又泛起,不觉中已经红了眼眶。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必对我这样。” 陈婆子突然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下。 “说的什么话,你免费给乡亲们看病,这还不算好人?” 陈婆子把衣服拿过来,抖开给他看。 “我老婆子看人不会错的,你这么合我眼缘,怎么不是好人?” 殷礼文低着头,轻声笑笑。 他借着拿衣服的动作顺便抹了把脸,当着陈婆子的面把外伤脱了,换成这件用旧布改成的新衣。 “干娘,怎么样,合适吗?” 陈婆子给了整了整衣领子,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好看。” 殷礼文突然拉着陈婆子的手,恳切又认真。“干娘你想要什么?金银?还是其他的东西,只要我能找来的,我都可以给你。” 第214章 见了猫的耗子 陈婆子当他是在哄自己,笑着说自己不需要。 殷礼文偏要她说一样,陈婆子就指着自家的水缸说:“以前都是周应淮给我挑水的,既然你问,那你去帮我挑两桶水吧。” 陈婆子只随口一说,两次之后就让他歇着了,没想到殷礼文还真的一趟趟的把水挑满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气。自己身子还没好全呢就干这么重的活儿,万一身体扛不住怎么办?” 殷礼文坐在阴凉处,一连喝了两杯水。 “算不得什么,以前我们训练时可比这个辛苦多了。” 陈婆子没注意听,只得又问一遍:“训练?训什么练?” 殷礼文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问:“山里那些引水的竹筒真是周应淮做的?” “力气是周应淮使的,但法子是他媳妇儿想的。两河村这么多人,也就是他们两口子脑子好使一些。” 说到这,陈婆子长叹一声。 “也亏得别人不敢进的山林周应淮敢进,要不是他,咱们村早渴死人了。” 来到两河村这么几天,殷礼文已经听够了大家对周应淮的夸赞。 他不屑的轻哼两声:“这有什么,山顶而已,我也可以去。” 陈婆子眼里的他这会儿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眼里的目光越发慈爱。 周应淮进门时,陈婆子正给殷礼文擦着满头的大汗。 见他拿着水桶和扁担来,陈婆子忙说:“你来的正好,李大夫已经帮我把水挑满了,就省得你往山上跑了。” 周应淮过去看了一眼,水缸确实已经满了,脚边的两个水桶也还没干透。再看满头是汗,还在累得大喘气的殷礼文,他突然皱起眉来。 他那件衣服,就是傅卿口中说的那件新衣吧。 殷礼文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又被陈婆子一把摁了回去。 “你坐着。怎么他一过来你就像是见了猫的耗子。怎么,你干什么坏事儿被他逮着了?” 不过一句玩笑话,殷礼文还当严肃了脸色。 周应淮只稍稍抬了下下巴,殷礼文就跟着他出去了。 陈婆子追出来,被周应淮借口使了进去。 下一刻,周应淮已经把殷礼文摁在陈婆子家的墙上,手中的扁担正横在他的脖颈间。 “你胆敢伤她,我饶不了你。” 殷礼文苦笑,“我怎么伤?你也说了,要是我身上还有毒药,我还不如自己吃了。” 喉间的窒息感越来越重,殷礼文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放心,我伤了谁也不会伤了他的。” 听见动静的陈婆子忙出来看,而周应淮已经收起了动作,殷礼文正整着衣襟。 “干娘,你去帮玉儿娘做衣服吧,乐安的衣服又不够穿了。” 陈婆子笑骂两句,一口答应下来。 等离陈婆子家远一些,周应淮放下扁担。看看水桶,又看看殷礼文。 殷礼文臭着一张脸,“我刚才来回七趟,已经没力气了。” “都来回七趟了,也不在乎再多来几趟。” 说完,周应淮径直往前走,压根没再搭理他。 殷礼文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这才挑起扁担跟上去。 “你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吧?过两日你就走吧。” 殷礼文脚步一顿,又追上去。 “凭什么撵我走?” 周应淮上下扫了他一眼,“你还真想留下来?” 殷礼文直言:“这地方有粮食有水,算是世外桃源,我出去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 顿了顿,他说:“我现在是两河村唯一的大夫,你们村子但凡有个小病小痛的还得指望我。你把我撵走,乡亲们怎么看病。” “我可以请别人来看。” 殷礼文吃定周应淮找不到人,“你上哪儿找?就算是你能自由出入村子,但是我听说离两河村最近的村子也得一炷香的功夫。不是什么着急的病还成,可万一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呢?” 他咄咄逼人,“到时候你上哪儿找大夫?你找得到,人家等得起吗?” 无视周应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又说:“干娘腹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只要我停了诊治,不出两日她一定又会痛的。别人我不管,死了就死了,与我没有关系。但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开两河村。” 听到后头那一句时,周应淮眸中森冷,已有了杀人的心思。 殷礼文紧了紧抓着扁担的手。 “我是家中次子,底下还有个弟弟。我在中间不上不下,不受殷家待见。在殷家十八年我从未感受过关怀二字,没想到在这两河村……” 他的话没说完,眼中已经悄悄湿润起来。 “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求你信我,但我可以承诺,我绝不会伤害干娘。” 提及旧事,周应淮有些恍惚。等反应过来时,殷礼文已经走出好大一截了。 殷礼文担了两桶水下来,别人在路上都得洒出不少,他却能跟周应淮一样如履平地,半滴都不见洒出来。 将这两桶水送到周家门口,听着院子里的说话声,和孩子玩闹的声音,好不热闹。 殷礼文把东西放下,径直回去了。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担着水直接进去了。 见他回来,傅卿赶紧过来帮他一把。周应淮把扁担递给她后,拎着两桶水放在早已经装满的水缸边。 “做了几件衣服了?” “哪有这么快,才刚刚开始呢。” 傅卿把扁担放好,转头问他:“家里还有这么多水,怎么又去担?” 周应淮洗了手,把湿漉漉的手随意往衣服上噌了两下,这才把早已经伸手要抱抱的玉丫头抱起来。 “家里人多,你用水也方便些。” 傅卿喊他:“吃过晚饭后就去把玉米杆子烧了吧,到时候烧了灰做肥料,再想办法改良改良,到时候也能提高产量,多些粮食。” 陈婆子长长叹一声,“我晒了些玉米,到时候再拿去种。现在除了这些也没别的好种了。” 傅卿看了眼自家屋檐下挂着的那些玉米穗,“我想种其他的东西。” 陈婆子摇头,“村里头能种的种子都种了,你还能变出其他粮食来不成?” 第215章 简直一模一样 傅卿只是笑了笑,没接陈婆子的话。 他们留着陈婆子吃了晚饭,陈婆子本想婉拒,但今天只吃了小半块土豆,起身时两眼一黑差点儿晕过去,好在周应淮跟傅卿扶稳了她。 见周应淮神情紧张,陈婆子摆摆手,讪笑道:“没事没事,就是起猛了点。” 周应淮说什么也不让她走,陈婆子便喊着他:“那你去吧李大夫叫过来一块儿吃吧?” 傅卿正往厨房走的脚步停下来,她转头去看,见周应淮脸色如常,只是话语不容置喙。 “他有手有脚自己会做饭。如果他一直留在两河村,那你还得一直贴补着他?干娘,他自己有本事,吃的比我们好,饿不着他。” 说完这些,周应淮又皱起眉。 “干娘,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婆子摆摆手,“前头不是不舒服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这不就瘦了。不过我老婆子一脚已经迈进棺材了,也用不着吃这么多东西,省点粮食给你们也好。” 周应淮越来越不爱听这些,“干娘,我们不缺粮食。” “好好好,怪我说错话。” 陈婆子缓缓起身,走到旁边跟玉丫头一块儿看鸡去了。 傅卿走到周应淮身边,有些担忧:“干娘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周应淮抿唇不语,耳边全是殷礼文说的那些话。 他有些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殷礼文留下来。 在周家吃了饭,周应淮两口子又把陈婆子送回去。 到了地上,周应淮让傅卿抱着乐安走远些,他拿出火折子,一把火将玉米杆子都烧了。 傅卿心惊胆战。 如果河水没干涸就好些,真要烧起来还能救一下。可火要是烧猛了,把别人家的地烧了不说,恐怕还是危机整个村子。 周应淮见她一脸忧心,笑道:“放心,有我呢。” “天干物燥,能放心多少。” 周应淮轻笑,“难怪他们都说你杞人忧天。” 傅卿眉梢一挑,“谁说的?还说我什么了?” 周应淮煞有介事的想了想,“说你闲着没事儿干,就喜欢想东想西……” 傅卿生气了。“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我想东想西还不是为了大家。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才懒得理他们,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乐安听不懂,但是语气学了个精髓。 没牙的小家伙冲着周应淮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喊的一句比一句大声。 傅卿抱着女儿,好气又好笑。碰上哪一句母女二人又相视一望,接着冲周应淮咿咿呀呀的喊着。 周应淮低声笑开,将她们母女拥在怀中。 “放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乐安被挤在中间,十分不满,咿咿呀呀说个没完。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就学你娘做个管家婆。” 周应淮把草帽给女儿带上,扣住她整张脸。胖乎乎的小手慌慌张张的要把草帽取下来,可爱的不得了。 家里依旧是少禹跟玉丫头看家,一个守在鸡舍前,一个端着一本早就翻烂的书发呆。 玉丫头抱着已经有些开线的花姐儿,委屈道:“今天爹娘又不带我出去玩,我已经好就没出去玩过了。” 少禹合上手里的书本子,有些烦躁的站起来。 “那就在家玩,跟你的鸡玩。” 玉丫头噌的一下站起来,“那你也跟你的书玩。” 少禹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现在又被玉丫头犟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玩什么玩,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你还有没有出息了?” 玉丫头骂不过他,张嘴就哭,少禹怕他爹突然回来,只能好声的哄着妹妹。 这几天玉丫头着实在家里憋久了,难受的紧,脾气越来越大,少禹怎么也哄不了。 也不知怎么想的,少禹就答应带她出去玩一下。 玉丫头哭声停下来,睁着大眼睛问:“真的吗?” 少禹咬牙,“只能玩一小会儿,要不爹娘回来该骂我了。” 玉丫头点头,开心的笑起来。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少禹胡乱给她抹了一把,接着再把她过去,悄悄打开大门。 “就在门口玩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回来,别走远了。” 玉丫头连声应着,“我就给花花它们找点鸡草。” 她撒欢的跑出门,高兴的不得了。 以前觉得家里舒服,自己的小床小被子更舒服,现在憋了几天跑出来,才觉得原来家门外也这么舒服。 少禹也好久没出来了,虽不至于像玉丫头这么夸张,但也着实贪恋的望着远处。 那是跟春生承良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他都好久没跟春生承良一起玩了。 “哥你看这个。” 玉丫头指着石头缝里的一朵黄色小花,稀罕的不得了。 少禹点头,“好看。” 这种天干地旱的时还能有朵花看,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玉丫头左看看又看看,喜欢的不得了。少禹让她摘下来玩,玉丫头却摇头。 “这么好看的花花,我摘下来别人就看不见了。在地上还能张几天呢,我摘下来就得死了。” 少禹抿唇。 他妹子心地果然善良。 突然不远处有几声脚步,听起来有些踉跄,两人转头看去,见是个陌生人。 他双目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村里就只有一个生面孔,正是他爹不让靠近的,那个住在张婆子家的人。 想起他爹的叮嘱,少禹忙把玉丫头喊过来,准备回家关门。 “等等!” 殷礼文冲上来,一把抓住玉丫头。玉丫头吓得想哭,小嘴紧紧抿着,眼里全是眼泪。 少禹抓着他那只手,目光凌厉。 “你想干什么?” 一个孩子的手,还不及殷礼文半个胳膊粗,但他却能感受到这孩子身上的力气。 殷礼文欣喜若狂,松开了玉丫头,一把抓住了少禹。 他像个疯魔的人,目光紧紧盯着少禹的脸。 “像。” “真像。”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看着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想伸手去摸。 少禹躲开,挣了半天却挣不开他如铁铸般的手。 “松开!” 少禹声音里压着怒火,心里头却有些害怕起来。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一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第216章 亲娘比她好千倍万倍 “再不放手我对你不客气!” 少禹冷声呵斥,小小年纪却颇有几分周应淮的气势。 殷礼文罔若未闻,反而直接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你就是周少禹?你就是,周应淮那个儿子?” 不等少禹开口,殷礼文突然大笑起来。 “他竟然把你带出来的,他竟然把你们带出来了!” 少禹心里恐惧逐渐显露在脸上,他给玉丫头使眼色,让她快去找爹娘回来。 玉丫头刚要跑,又被殷礼文一把抓住了肩膀。 看着眼前的黄毛小丫头,殷礼文拧起眉心。 “你娘当年可是天下有名的美人,你……周应淮怎么把你养成这样了?” “我娘本来就很美!” 玉丫头不懂这么多,在她记事起,傅卿就是她的娘亲。 他把玉丫头也拉到身边来。“那女人可不是你娘,你亲娘比她好千倍万倍。我现在就带你们走,我现在就带你们回家!” 玉丫头惶恐的挣扎,却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 少禹有点儿劲儿,把从周应淮那里学来的招式全都打了出来。 殷礼文突然冷声:“这些年周应淮就教了你这些?他就是这么糟蹋你的?” 说罢,他抓紧了少禹的手,眸光中快闪过一抹厉色。 “我教你如何?我教你真正的功夫,而不是这些花拳绣腿。你这样的身份……周应淮他怎么敢!” 少禹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大夫。” 不远处,李兴家两口子正往这边过来。 殷礼文松了手,少禹一把拽过玉丫头,砰的关上了自家大门。 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眼中满是兴奋。 这些年来他奔波逃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破地方找到他们。 难怪周应淮一直藏着他们,难怪啊! 李兴两口子到了跟前,兴奋不已。 “李大夫,我今早起来就一直恶心反胃,觉得身子累的紧,饭也吃不下去,我,我是不是有了?” 李兴媳妇儿眼眶通红,神情激动。 殷礼文把手搭在她的脉象上,已经到了嘴边的嘲讽又在余光瞥见周家大门时转了个弯。 “只是积食郁热而已。” 李兴两口子明显的愣了一下。 “积食”两个字他们听得懂,只是这“郁热”又是何解? 殷礼文知道自己刚才吓到了两个孩子,现在他有意想要向大门内的那两个孩子显露自己的才识,便声音轻和的给李兴夫妻俩解释,又告诉他们如何缓解。 闻言,李兴两口子的笑意僵在嘴角。 “李大夫,她这是吃多了,不是怀孕?” 李兴不信,连着追问了好几句。 殷礼文不厌其烦的解释给他们听,哪怕额头绷着青筋他也极有耐性。 李兴媳妇儿脸色难看的紧,最后绷不住的跑了。 殷礼文眼中的厌烦这才褪下去。 他敲了敲周家大门,“你们想学的话,我可以教。” 顿了顿,他想起曾听很多人说周少禹读书很聪明的事情,便在门口背诵了一篇关于孝道的诗。 每背一句,他便会停下来解释释义。 背完后,殷礼文看着这扇大门,“我当年可是高中过探花的,你要是想学读书识字,那就明日来找我。” 落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了。 李兴闷着头跟在媳妇儿身后,想起殷礼文那些话,忍不住嘀咕起来。 “非说自己怀上了,我就说哪有这么快。” “还嚷嚷着吃这个吃那个,就是路边掉着的鞋底子都恨不得拿起来尝尝味道。现在好了,吃撑了还跑去别人跟前闹笑话。” “也就是李大夫大度,要换做别人早不知把你笑成什么样子了。” …… 他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都没注意到自己媳妇儿已经挺住的脚步,直到脑门上挨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飞快的捂着脑袋往旁边跑。 “你个天杀的,我就是吃你点饭怎么了?至于你这么编排我?” “掉在路边的鞋底子都得尝尝味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做饭都要先在厨房里躲着吃个半饱,鞋底子你还能留给我?” “还别人笑话我?别人笑的也只能是你!你这个没用的男人,都孩子都生不出来!” 李兴媳妇儿也不怕家丑外扬,一边打一边骂,李兴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跑的比被熊追时候还快些。 村里人乐呵的看着热闹,又见周家地上升起烟雾,又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热闹。 “烧了桔梗后一两个月都不能种东西,周应淮家这是疯了吧?” “现在这个时候地里能种出粮食就不错了,她还想折腾什么?” “可人家上回玉米就收了不少,也够吃几个月的了。” “现在是够吃几个月,万一这一两个月里没水了怎么办?他家这片地不就废了?” …… 周家大门里贴着两只耳朵,半天都没再听见动静后,两人才终于确认他已经离开了。 玉丫头忐忑不安的拉着哥哥的衣袖,“他是谁?看起来好凶。” 少禹把妹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慰着。 “不怕,有哥哥在。” 玉丫头紧抿着嘴巴,半晌了又问:“他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别说玉丫头听不懂,就是少禹也听不懂。 以前他不明白周应淮为什么不让去见这个人,现在见了,才知道他爹的担忧。 这就是个疯子。 “哥,他说要带我们走,他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玉丫头惶恐不安,小手紧紧抱着哥哥。 “这就是我们的家,爹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哥,他为什么说娘不是我娘?” 少禹心头一紧,抱着玉丫头不说话。 傅卿是后娘,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玉丫头也知道。 可她年纪小,傅卿转性后待她好一些,玉丫头就忘了这茬,只记得娘就是娘,哪分什么前后。 “因为她是后娘,所以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不愿意带玉儿出门了?” 玉丫头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少禹沉默下来。 原来她都知道。 后娘对乐安好吗? 好。 那对他们又不好了吗? 好像也不是…… 玉丫头轻轻拉了拉少禹的衣裳,他低下头,见玉丫头亮着一双眸子。 “他说我亲娘比她好千倍万倍,那我能去找我亲娘吗?” 第217章 有糖吃,起不起? 周应淮跟傅卿只烧了自家地里的玉米杆子,陈婆子地上堆着的那些准备晒干了拿回去烧火。 确认火势熄灭后,两人才抱着乐安往回走。 见家门紧锁,周应淮才放心的敲了敲门。 听见爹娘的声音,玉丫头才开了大门。 周应淮捏了捏玉丫头的小脸,正要夸句乖的时候才看见玉丫头通红的眼眶,顿时皱起眉来。 “少禹,你又欺负玉儿了?” 少禹坐在屋檐下,手里捧着那本再也看不下去的书。 “我没有。” 玉丫头拉着周应淮的手,“不是哥哥。” 周应淮把玉丫头抱起来,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怎么哭了呢?跟爹说,爹给你出气。” 玉丫头没说话,只趴在爹爹身上,可怜巴巴的。 傅卿拉了拉她的小手,“那为什么不高兴了?” 玉丫头抱着爹爹的脖子,闹脾气的转过头不理她。一直拿着的花姐儿掉在地上,傅卿弯腰捡起,正要递过去,乐安瞧见又伸手拿。 以前玉丫头也愿意让乐安玩儿,傅卿没多想,便抖了抖灰尘,给乐安抱着。 “那是我的!还我!” 玉丫头突然喊起来,冷不丁的一声吓得乐安松了手,哇的一声哭起来。 傅卿愣了一下,忙把花姐儿还给玉丫头。玉丫头吵着要,但又不敢伸手拿,只张着嘴哭。 “玉儿,闹什么脾气?” 周应淮语气微沉,要把玉丫头放下来。玉丫头不愿意,死死抱着他的脖子。 “下来。” 他语气带着几分严厉,本就不高兴的玉丫头一张嘴,也哭了。 周应淮心疼起来,给玉丫头擦掉眼泪,严肃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告诉爹爹,受什么委屈了?” 玉丫头刚要张嘴,少禹突然跑到跟前来。 “没什么事儿,就是妹妹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憋坏了。” 周应淮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就这个事儿?” 玉丫头看了眼少禹,这才点了点头。 傅卿后知后觉,自己最近一直带着乐安出门,还真没想到家里这两个孩子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这么关在家里确实闷的慌。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你们出去玩。” 周应淮皱眉,“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明天爹爹给你做个木马,你在家里玩?” 玉丫头眼里才亮起来的光又暗了下去,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那我明天叫云姐姐来陪你玩?” 玉丫头不乐意,又哭起来。 刚哄好的乐安也跟着哭起来,院子里吵成一片。 “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带他们出去玩。” 无视周应淮,傅卿直接说定下来。 少禹给玉丫头使了眼色,让她见好就收。玉丫头也懂事,怕爹爹生气反悔,乖巧的搂着周应淮的脖子,小脑袋轻轻蹭了蹭。 周应淮的怒气果真消散不少。 傅卿进了趟空间,看了眼自己积攒的功德数,又在展柜前看了半天,最后以十点的功德数换了一块冰糖,只有一寸的大小。 她把冰糖分成两块,又把那些碎末收集在勺子上。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两个孩子洗漱完后早就回屋了。 傅卿先去了少禹的房中,给了他小半块的冰糖。 “这是什么?” 为了省钱,家里只有主屋留着蜡烛,方便傅卿起夜照顾乐安。少禹跟玉丫头房中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进来时能稍稍有些光亮。 “冰糖。” 听见“糖”字,少禹眼睛都亮了起来。 少禹吞咽一口,“这是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也没听过?” “玉米杆子里长的,一亩地都找不到一颗。我们家运气好,就只有这么一颗。” 傅卿给他掖了掖被子,“就这一块了,你跟玉丫头一人一半。要么就现在吃掉,要么明天吃。可别藏在被窝里,会化掉的。” 天气热,只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少禹就已经觉得手里的糖化了些。他放进嘴里,甜滋滋又不腻人,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离开了少禹的房间,傅卿又去了玉丫头那里。 玉丫头的小脚还露在被子外头,听见开门声,那双小脚嗖的一下就藏进了被子里。 傅卿低声笑笑,“有糖吃,起不起?” 屋子不隔音,玉丫头早听见她跟少禹说话的声音了。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村里这么久都没法去镇上,哪儿有什么糖。 现在听见有糖吃,玉丫头咕噜一下爬起来,巴巴的看着她。 傅卿把手里那半块冰糖塞她嘴里,舌头上甜滋滋的味道让玉丫头高兴极了。 “真的是糖!” 傅卿手指放在唇上做嘘声,“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玉丫头小手捂着嘴巴,认真的点点头。 她心中一软,忍不住的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 “娘这几天忽略了你,让你委屈了。明天娘带你去玩儿,玩一整天。” 玉丫头拍着小手,“真的吗?” 刚一说话,嘴里就滴落两滴口水,又立马被她吸溜回去。 吃了糖,连口水都是甜滋滋的,她一点儿也不舍得浪费。 “真的。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喊上云姐姐,我们一起去玩儿。” 玉丫头突然扁起嘴来,一副要哭的模样。 傅卿把她抱过来,轻声哄着:“怎么又要哭?那你说想去哪里?还是想要什么玩具?再给你做一个新的花姐儿好不好?” 玉丫头哇的哭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裳。 “别哭别哭,吃着糖一会儿要呛着的。呛着可就没糖吃了。” 才说完,玉丫头的哭声立马就停了。 她抱着傅卿不撒手,好半天了才小小的哼唧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傅卿看了眼听见动静赶过来的周应淮,笑着轻轻拍了拍丫头的后背。 周应淮又在屋里陪了玉丫头一会儿,傅卿回了厨房,把勺子上那点冰糖碎末兑了水,小口的喂给乐安。 乐安也会尝味道,吃到这么甜甜的东西高兴的只蹬小腿,喝完了也抱着勺子不撒手。 周应淮进来瞧见,笑道:“怎么把勺子给她玩,万一戳到怎么办?” 说着就要把勺子拿过来,乐安不让,小手紧紧抓着勺子,咿咿呀呀的跟他吵着。 “之阳,你明天寻个由头,带那位李大夫上山吧。” 第218章 人心比鬼怪可怕 殷礼文已经计划了一晚上该如何带两个孩子离开两河村,没想到天还没亮他就被周应淮揪上了山。 背着周应淮强迫他带着的背篓,在半山腰上看着底下的小村庄,殷礼文脸上满是怨气。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天亮,就非得要现在上山?黑灯瞎火的,也不怕撞见鬼。” “鬼?有时候人心比鬼怪可怕。” 周应淮把手里刚接好水的竹筒抛给他,殷礼文喝了一口,山泉水冰凉透心,在燥热的夏天里舒服极了。 见周应淮已经往山上走了,殷礼文只能跟上去。 “你要去打猎?” 周应淮没应声,但他身上背着弓箭,就是要去打猎的样子。 殷礼文欲言又止,实在想问问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可又明白如果自己问出口,周应淮一定不会他再留在两河村,更是会把周少禹跟玉丫头保护起来,绝不会给他有任何靠近那两个孩子的机会。 话憋到嘴边,他也只是啧啧两声,“你不会真甘心在这个地方做一辈子猎户?” 周应淮依旧不发一言,只是走到某处时,取下一支弓箭。 同时,殷礼文抱着脑袋躲到了旁边的枯树后,满是戒备。 躲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动手,殷礼文才从树后探出个脑袋,这才看清楚他手中的箭指着的是个草药。 殷礼文轻咳两声,走过去拔了草药,扔在背篓里。 抬起头,周应淮已经走远了。 他目光望向山下,又看了眼已经要追不上的周应淮,顿时动了别的心思。 刚抬脚准备往下走,就听周应淮那道冷沉响起。 “上不来?要不要我下来拉你一把?” 殷礼文及时收了脚,默不作声的跟上他。 山下,傅卿起来时两个孩子早在那等着了。 玉丫头抱着花姐儿站在门口,见她抱着乐安出来,犹豫一阵后追过去,把花姐儿递给乐安。 “给妹妹玩。”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脸儿,“好。那你陪着妹妹去床上玩儿,娘亲烧水给你们洗脸?” 玉丫头欢欢喜喜的跟着傅卿进了主屋,脱了鞋子后还认真的把鞋子摆好,这才爬上了爹娘的大床。 少禹依旧是捧着那本书,但眼睛一直追着傅卿走。 听说她要生火,少禹又跑进去帮他引火烧柴。 傅卿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为了能出去玩才会这么积极,但想起来,她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两个孩子这样高兴了。 吃了早饭,傅卿正准备带两个孩子出门,少禹却突然带着玉丫头来到她跟前。 “我们想自己玩儿,吃午饭前我们就回来。” 少禹还能稳得住些,玉丫头却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傅卿笑起来,“行,吃午饭前就回来,别跑远了。” 听见这句话两个孩子才重新高兴起来,撒欢的跑了。 地上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几天他们都能休息,只是看着谁家地里干活时去帮个忙就成。 玉丫头出门时特地把花姐儿留给了乐安,乐安一直抱着不撒手,直到看见真的鸡又一把甩开手里的玩偶,缠着傅卿去给她抓鸡。 “这可是你姐姐的命根子,我们看看就行了。” 乐安哪里懂,只会冲着鸡圈咿咿呀呀的喊,那些鸡也跟着她咯咯哒的叫着,好不热闹。 傅卿捡起地上的玩偶,看了看开线的位置,又抱着乐安回屋里翻翻找找,终于又找出以前做衣服剩下来的边角料子。 因为是边角料,只能做个巴掌大的,比以前的花姐儿小很多,傅卿还怕玉丫头不喜欢。 但现在家里条件就这样了,将就着做吧。 早饭的桌子还没收,傅卿干脆把东西拿出来,又把凉席铺在地上,又拿了被子软软的垫着,让乐安自己在上头玩。 乐安现在五月有余,还不会爬,只要有东西玩儿她自己都能乐呵一阵,傅卿也能放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知道少禹可以出来玩,几乎全村的男孩子都找过来了。 李云好几天没见着玉丫头,也是想的不行,领着村里其他的女娃娃也找过来了。 男孩子找男孩子玩儿,女孩子找女孩子玩儿,一帮孩子叽叽喳喳的,让村子都热闹不少。 春生跟少禹说着话,发现他又溜神,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周少禹,你怎么回事儿?你好不容易跟我们一起玩,怎么总看着她们女孩子那边?” 众人看过去,果真见少禹正盯着村口位置看,而村里那帮女孩子都在那个地方玩。 狗蛋嬉皮笑脸,“周少禹,你不是真想要李云做你媳妇儿吧?” 承良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小心一会儿揍你。” 这几天狗蛋一伙儿跟春生承良都混熟了,知道人家不会真的动手。 他拍了拍胸脯,像个男子汉。 “周少禹你等着,我去把李云给你喊过来。” “你回来!” 少禹回过神来,把狗蛋喊到跟前。 “我问你,这几天你们还在张婆子家蹲墙角吗?” 狗蛋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他站了出来。 “你又没提前说好,第二天你就被关起来了,我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守着,就都散了。” 少禹又看向春生和承良,“那你们呢?” 春生承良摇了摇头,谁也没说话。 少禹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抬脚就走。 几个孩子把他拦住,“大哥,你要去哪儿?”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那帮女孩子玩儿的地方,说:“我去找那个李大夫。” “他不在家。” 狗蛋吸了吸鼻涕泡。 “我爹天还不亮起来尿尿,说看见你爹领着那个李大夫上山去了。” 似是不相信,少禹非要去求证。到了村口,玉丫头先跑过来,拉着少禹的袖子晃了晃。 “哥,他家没人。” 少禹皱起眉。 真上山去了? 他爹下山的时间也没个准儿,有时候一会儿就能回来,有时候又得去两三天。 傅卿只说带他们玩,又没说可以让他们玩几天。 难道以后就碰不上了吗? 玉丫头又晃了晃他的手,“哥,他还会回来吗?我还想让她带我去找亲娘呢。” 第219章 人类幼崽的手有多快 少禹看着天真可爱的妹妹,“你当真想去找亲娘?那,家里这个你不要了?” 玉丫头纠结起来,“为什么找亲娘就不能要家里这个?” 正说着,李云那几个女娃娃都追了过来。 “玉儿,你们在说什么?” 话是问玉丫头的,但李云的目光却一直看着少禹。 少禹紧了紧拉着玉丫头的手,示意她别乱说话。 “你带着他们去那边玩。” 玉丫头懂事的点点头,邀着李云她们去别处玩。 正巧,男孩子们也过来了,玉丫头顺便把他们也喊走了。 少禹深呼吸一口,走到张婆子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不甘心,加重力气,把张婆子家的大门拍得砰砰响。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少禹咬咬牙,找了几块石头垫在墙角,借着高度爬上去,恰好能露出一双眼睛。 院子里簸箕上零星晒着几颗草药,还放着两只破碗。安安静静,不见一个人影。 他有些泄气的跳下来,想走,又觉得不甘心。 可在这等着,又怕他爹回来撞见。 突然他眼前一亮,拔腿就往家跑。冲进家门,正看见傅卿坐在那里缝东西。 “怎么就回来了?丫头呢?” 少禹摸了摸鼻子,我回来喝口水。 傅卿给他倒了杯水,叮嘱他慢点。 等他把杯子放下来,又催着他去喊玉丫头也回来喝杯水。 少禹嘴上应着,眼睛又四处看。 “我爹上山了?” 傅卿应了一声,又继续弄着手里的针线活儿。 乐安手里的玩具早玩腻了,见哥哥回来,又缠着哥哥要抱抱。 在殷礼文出现之前少禹很喜欢这个妹妹,可突然听见那番话,他心里已经有些变了滋味。见张开小手要抱抱的乐安,他直接把脸转到了一边去。 “爹把弓箭拿走了?他这回要去多久?昨天怎么没说?” 少禹心头一紧。 如果周应淮只背走了背篓,那肯定是当天就回来了。可他带走了弓箭,那一定得两三天才回得来。 “不知道,大概两三天吧。” 少禹神情失落,甚至还生了闷气。 乐安得不到哥哥的回应,瞪着小腿要闹了。 傅卿把孩子抱起来,轻声的哄着,一边叮嘱少禹:“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记得早点回来。” 少禹闷闷的答应,转身又跑了出去。 见哥哥不搭理自己,还这么跑了,小乐安张嘴就哭了。 傅卿哄了好久都没哄好,只能抱着她去门口转转。 远远的看见陈婆子,傅卿还跟她打了招呼。陈婆子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里头装着刚拔起的青菜。虽比不得以前的新鲜,但这个时候能吃到这样的绿叶菜实属难得。 “干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陈婆子指了指前头,“给李大夫送过去。” 傅卿见她小篮子都装满了,劝道:“哪儿能都送给别人,你也得留着自己吃些。” “我家屋后就有,你还怕我吃不着?” 说着,陈婆子从里头分出一半来,直接塞到她手里。 “呐,这个给你的。” 傅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碧绿的青菜,推脱道:“家里还有菜,这些你留着吧。”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乐安也跟着凑热闹。那小手快的不得了,眨眼间就薅下了一把菜叶子。 “诶!” 陈婆子刚想去抢,乐安已经撒了手,菜叶子掉了一地。 还没等两个大人做出下一步反应,乐安那小手啪的一下伸过来,又薅了一把,随即扔了出去。 看着青菜杆子上最后吊着的那小片叶子,乐安眼睛亮的令人发颤。 傅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又拿着菜,一时间竟不知道顾着谁。 在乐安第三次伸手时傅卿才手快的把已经被薅突叶子的青菜杆子丢给陈婆子,捏着那只不安分的小手。 在这一刻,傅卿终于体会到了人类幼崽的手速有多快。 “你这丫头!” 陈婆子笑弯了腰,捡起地上那些菜叶子。 现在路边的野草都难找,更别提这么好的菜叶子了。 “都这样也吃不成了,这些就给玉丫头喂鸡吧。” 傅卿挺不好意思的,这个时候能种出点青菜实属不易,不知道陈婆子废了多少功夫呢。 “干娘,你跟我回家吧,我给你舀点白面。” 陈婆子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上回给我的我还没吃完呢。这么好的东西你也不知道省着些,天天想着送人。你家孩子多,乐安还小,你还得喂奶,你也得吃点好的。” 她把青菜杆子递过去,“这个也拿给玉丫头喂鸡吧。剩下的我给李大夫拿过去。” “干娘。” 傅卿突然喊住她。 “李大夫跟着周应淮上山了,得一两天才能回来呢。” 陈婆子一愣,“上山了?要一两天才能回来?他去山里干什么?” 傅卿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顿时劝道:“大概就是菜些草药吧。干娘放心,有周应淮在,他出不了事情。” 陈婆子缓了缓语气,但脸色依旧有些怪异。 “是嘛,那这些你都拿去吧。” 把篮子递给她,陈婆子转身就走。 傅卿喊陈婆子来家里吃饭,陈婆子摆摆手,“年纪大了,觉多,我回去随便吃点再躺一下。” “那一会儿我把饭菜给你送过去。” 陈婆子点点头,“也成。” 回了家,傅卿把菜篮子放在阴凉的地方,再用背衫把乐安背上,就进了厨房做午饭。 饭菜刚端上桌,两个孩子也回来了。 玉丫头满是兴奋,一会儿说着云姐姐,一会儿又说她们刚才去谁家地里帮忙了。 少禹有些没精打采,玉丫头跟他说话都不想搭理。 正在愣神间,一只温柔软和的手覆在他的额头,“怎么魂不守舍的?” 少禹躲开她的动作,“没什么。” 今天傅卿做了素面,简单的配料,味道却很香。 少禹胃口不开,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玉丫头吃的满嘴流油,香的不得了。 “还有鸡蛋!” 玉丫头突然喊起来,兴奋的拍着少禹的手背,让他看藏在碗底的荷包蛋。 “难怪这么香,原来藏了鸡蛋。” 少禹愣了一下,他拿着筷子往下戳了戳,顿时,橙橙的蛋黄蔓延出来,把碗底的面条染得金灿灿的。 还是糖心的! 看了眼旁边高兴的黄头晃脑的妹妹,少禹有些犹豫。 他们到底还要不要找亲娘了? 第220章 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傅卿给她擦了擦嘴角,“香就多吃点,不够娘再去给你煎一个。” 少禹闷头吃着碗里的鸡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玉丫头头上的小辫子晃来晃去,小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 “真的。” 傅卿宠溺的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脸,又给她顺了顺散下来的头发,“白天天气更热,玩一会儿就回来喝口水,别渴着了。” 少禹突然放下筷子,“我们明天还能出去玩吗?” 傅卿点头,“当然可以。这两天你们就撒欢的玩儿,不过等你爹回来就得收收心了。” 她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歇下了筷子。 少禹看了一眼,愣住。 “你的鸡蛋呢?” 他跟玉丫头的碗底都藏了一个荷包蛋,但傅卿碗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面条而已。 “我吃过了,我在厨房里就吃掉了。” 傅卿把碗收起来,又继续拿着针线活儿忙起来。 少禹三两下吃完自己的面,收碗时候特地去厨房看了一眼。他清楚的记得原本篮子里只有四个鸡蛋了,可如今篮子里还剩下两个呢。 她根本就没吃。 “娘,我还想吃鸡蛋。” 玉丫头才刚说完,少禹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这么多又不长个子。” 莫名其妙的挨骂,还说她不长个子,玉丫头嘴巴抿就要哭。 傅卿站起来,“等着,娘给你再煎一个,吃了就能长个子了。” 少禹挡在门口,“你自己都没吃,光给我们吃了?” 傅卿一愣,突然抬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下少禹严肃的小脸。 少禹的脑袋躲开,瞪着玉丫头,一脸不开心。 “还懂得心疼我了?哪有做娘的不心疼孩子的,就算我没得吃我也得给你俩吃呢。” 玉丫头没想到她不吃,还要再给自己煎一个蛋,顿时自责起来。 傅卿把少禹拉到一边去,转身进了厨房。 玉丫头追上来,“娘,我不吃鸡蛋了。” 顿了顿,“我也不找亲娘了。” 傅卿愣住。 少禹也愣住。 这丫头的嘴怎么就把不住! “丫头,你要找谁?” 玉丫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低着头,小手攥着衣角,紧张的不得了。 少禹紧握双拳,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们刚才在外头玩过家家呢,她的意思是一会儿不出去玩了。我也不出去玩了,娘,我帮你干活吧。” 傅卿把两个孩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乖。” 玉丫头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她哥自己说的,他自己在家干活就好了,干嘛还得拉上她一起? 她只是说不找亲娘了,又没说不出去玩。 傅卿重新下了碗面,又卧了个鸡蛋在上面,想了想,又去空间换了地灵根,想着一会儿顺路去地里。 地灵根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功德数,却一点儿也不心疼。 有了这个好东西,或许都不用一两个月他家的地就能种菜了。到时候产量上来,那可是一辈子得利的好事儿呢。 临出门前她没特地叮嘱两个孩子锁上大门,也没说让他们留在家的话,就只是端着那碗面,背着乐安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少禹就把玉丫头揪到一边。 “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什么话都敢在她面前讲?我们不是拉过勾勾了吗?” 玉丫头憋着眼泪,“对不起哥,我忘了。” 要不是亲妹子,少禹真想打她两下。 他一屁股坐下来,“亲娘的事情你就别想了。这么多年爹也没带我们去找她,或许她真的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已经死了。” 听说亲娘死了,玉丫头哇的一声哭起来,少禹忙跳起来捂住她的嘴。 “还哭,一会儿把娘喊回来了。” 等玉丫头答应不哭后少禹才松了手。少禹甩了甩被鼻涕蹭到的手掌,有些嫌弃。 “哥,那我们还要去找那个李大夫吗?” 少禹动作一顿,沉默一会儿后才说:“到时候看。” 陈婆子大门开着,傅卿就直接进去了。 喊了两声不见应答,但灶膛里又烧着火。 傅卿以为陈婆子出门了,便先把碗放在灶头,却发现锅上的水都要烧干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屋里跑。 才刚进屋,就见陈婆子趴在床下,捂着肚子疼得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 “干娘!” 傅卿把她扶起来,惊觉陈婆子的衣服都要被冷汗打湿了。 “肚子又疼了?” 傅卿想把陈婆子扶在床上,可陈婆子早疼的没了力气,光她一个人根本扶不起来。 “干娘你等等,我给你找药来。” 她进入空间,直奔展柜而去。点了止痛的药物后却被提示功德数不足,她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换了地灵根,几乎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功德数。 她心里凉了半截,急得像无头苍蝇。 转眼又想起上次也是危急时候先换了药,倒欠着功德数,后来再补上的事情。 顿时,傅卿心里又燃起希望,可当她再次点击兑换时,依旧提示功德数不够。 “我先欠着不行吗?” 突然,止疼药旁有了提示:半年内只能欠一次,。25功德数为止。 傅卿疯了。 半年?只能欠一次?最多只让欠二十五的功德? “那你有个屁用!” 她捏起拳头重重捶在展柜上,顿时,那上头突然出现几个字。 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傅卿正急着陈婆子的事情,哪儿有心思细细分析这句文绉绉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陈婆子的病耽误不得,傅卿离开空间,乐安正在身后闹腾,而陈婆子已经疼得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冲着傅卿抬着收,傅卿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紧紧的握着。 直到陈婆子用尽全身力气把傅卿的指头摁在自己虎口位置上,她才明白陈婆子的意思。 顾不得哭闹的乐安,她用力的掐着陈婆子的虎口,指甲都要陷进去了。 好半天,陈婆子的脸色才稍稍好起来些,终于又有力气哼哼了。 “干娘你等着,我去把李大夫找回来。” 傅卿跑出陈婆子家,一路喊着少禹。 少禹从家里跑出来,见她慌慌张张的,心下顿时一沉。 “快上山,把李大夫找回来!” 第221章 喝水有用还要大夫干什么? 少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看着她。 “快去啊!” 少禹这才清醒过来,转身跑进家里拿了小弓箭,又飞快的跑出家门。 站在大门里的玉丫头被傅卿一把拽了出来,“快去找人,就说陈奶奶肚子疼,人要不行了。” 玉丫头一听也急了,拔腿就跑了出去了。 傅卿重新赶到陈婆子家,陈婆子疼得又躺在了地上。她嘴唇发白,颤抖了半天却半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干娘放心,我已经让少禹去找李大夫了。” 傅卿费力的把陈婆子扶起来靠着自己,又继续给她掐着虎口。 眼看着刚才还能哼哼的陈婆子这会儿又要没气儿了,傅卿心急如焚,又加重了手上力气,都快要把陈婆子的手给掐烂了。 李云一家是最先赶过来的,见乐安在背衫里哭得透不过气来,李云娘忙解开系带,从傅卿背上把孩子接过去。 乐安哭得浑身大汗,衣服都湿透了。李云娘心疼的不行,跟傅卿打了招呼,也不管她挺美听见,就先把孩子抱回家去了。 李云爹后脚也跟了出来,说要去村里其他人家找找能治腹痛的药。 不多时,村里人都听见消息过来了,各家手里都拿着些东西,有的是草药,有的是土方子。 “之前陈婆子不是找李大夫看过病吗?有没有药渣什么的?” 春生娘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傅卿,“在厨房!” 屋里跟陈婆子关系好的几个人都抢着去厨房找药渣子,抓紧时间给陈婆子煮一锅药,没准儿陈婆子的病就好了。 刚出屋子就见李兴端着一个罐子出来,“是不是这个?里头黑乎乎的,但是有药味儿。” 春生娘过去一看,却确定不了。 这东西可不能乱吃,要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拿进去,给周家媳妇儿看看。” 说完,这几个人又急匆匆的进了屋。 李兴折进厨房,用手抓起鸡蛋就往嘴里送,吃完后才端起那碗素面往家跑。 他媳妇儿老远远就看见他了,正想骂他不去地里干活儿又瞎跑,又在看见他手里那碗面时转了话音。 “哟,哪儿来的面,都坨了。” “陈婆子家厨房里端来的。媳妇儿你吃吧,今天你都没吃多少饭,我心疼你,特地给你端来的。” 他媳妇儿多看了他两眼,觉得他越来越顺眼了。 “算你有良心。” 她已经有两三个月没吃过白面了,眼前面条虽然坨了些,但香气扑鼻,上面铺着葱花,隐约还能看见油水。 她舔了舔嘴角,“这面真香啊,放了猪油吧?那老婆子一把年纪了,真会享受。” 吃了两口,李兴媳妇儿满足的哼哼起来。 见李兴只吞口水,又想着他有好东西都想着自己,便大方的给他夹了一筷子,“给。” 李兴也不客气,吃这一口后,又直接抓起筷子喂了自己两大口,要不是被拦着,他都要把一碗面吃完了。 他媳妇儿护着那只碗,连汤带水的都吃完,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 “你去陈婆子见干嘛?这么好的面条她不吃,在厨房里留着干什么?” 李兴这才把陈婆子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他媳妇儿放下碗筷,“那她家厨房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李兴眼巴巴的看着已经空了的碗底,“没了,就只有这一碗面。” 她媳妇儿一脸不屑:“我还以为有什么好吃的呢,没想到只有一碗破面。” 傅卿不懂药理,但是知道那就是陈婆子的药罐子。院子里就有煮药的地方,春生娘倒了些水进去,又点了炉子,守在罐子前等着药煎好。 陈婆子的情况好一阵坏一阵,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她年纪又大,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担心陈婆子扛不住,就这么过去了。 “上次陈婆子也是腹痛,但喝了水也就好了,怎么这回竟这么严重?” “喝水有用的话还要大夫干什么?上次就是碰巧了而已。” “你说这李大夫,好端端的上山干什么?” …… 傅卿听着这些话,越发惭愧自责。 她后悔昨晚为什么要让周应淮把李大夫带上山。 后悔为什么没早些发现陈婆子的不对劲。 后悔自己没多做些好事,不用功德数换止痛药。 “要不我们还是去隔壁村子请大夫来?” “算了吧,现在外头谁敢跟咱们来往,人家能让你进村?就算是进了人家村子,大夫敢来吗?” 大伙儿沉默下来。 老刘头叹了一声,“周家媳妇儿,少禹能找到他们吗?” 傅卿松开紧抿的唇,“我不知道。” 李贵走出来,“我也去山里找找。少禹一个孩子我不放心。” 春生爹,还有另外几个跟过周应淮上山的也都站了出来,“我们一块去。” 少禹已经爬到半山腰了,接水的几个乡亲看见他一个人上来,还在打趣他在家里憋了两天终于要去山里猎个大的来了。 他一声不吭的爬上山,顾不得搭理别人。 乡亲们还说今天周少禹怎么这般没礼貌,直到下山才知道陈婆子出了事情。 山上,少禹把曾经周应淮带他打猎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他爹的影子。 正心急时,他突然想起周应淮曾教过他怎么样寻找踪迹。 他静下心来,学者他爹的样子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找到了几个脚印。 他心中一喜,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不想却越走越深。 殷礼文一直找机会下山,可不管他找什么借口,一直把距离保持在十步之内的周应淮像是早预料到他想跑一般,绝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突然,旁边的干草丛中有了异动,殷礼文指着那一处,“野兔!” 他催着周应淮开弓,周应淮却只是弯腰见底上的断枝,准备投射出去。 殷礼文性子急,竟直接冲了过去。顿时,干草丛里跑出两只兔子,一大一小,各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我追这边!谁先抓到谁就赢。” 说完,殷礼文朝着右边追了出去,周应淮眸中冷笑,朝着他身后,如追捕猎物般的追过去。 第222章 他的名字,是贺之阳 殷礼文知道周应淮不好应付,但也没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追上来。 山顶道路崎岖,稍不留神就会跌下山坳。 稍微往下走些又全是密林,殷礼文身形穿梭密林中,来时他留意过,再往下走一段就是下山的路了。 周应淮的追击时近时远,甩又甩不掉,打又打不过。 殷礼文心里大骂,周应淮分明把他当成兔子耍着玩呢。 突然,下方一人高的草丛中传来动静,殷礼文停下动作,而下方的东西也静止下来。 一人在高处,一人却藏身在草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殷礼文赤手空拳,万一真是个大家伙他绝对打不过的。 而身后不远处的周应淮已经停了下来,此时已经搭弓上箭,目标不是下方的草丛,而是背对着他的殷礼文。 嗖! 一声冷音从草丛中飞射出来,速度快的能把空气都劈开一道口子。 是人! 周应淮一眼就认出了这支竹箭,他及时收住自己手中即将要射出的利箭,快速赶过去。 因周应淮在殷礼文身后,声响自然就在他的身后。 紧接着又是嗖嗖几道竹箭,直冲着殷礼文而来。 他堪堪躲开,趁着竹箭暂停之势,直奔草丛而去。 “住手!” 周应淮这一声响起的同时,殷礼文已经冲到前头,凌冽的掌风直逼藏在草丛中的那个小身影。 少禹惊恐的看着突然闪身到眼前,满是戾气的人,手上僵着的是正在拉弓上箭的动作。 他心跳暂停了一瞬。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殷礼文,你敢!” 在周应淮的一声暴呵中,殷礼文才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张脸,他眸心紧缩一瞬,收手的同时,他已经跪了下来。 少禹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是爹! 周应淮手中的箭直指着殷礼文的印堂,他一字一句,从后牙槽里挤出几个字。 “你找死!” 殷礼文僵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听着弓弦拉开的声音,少禹才终于惊醒过来。 “爹,陈奶奶不好了!” 周应淮动作一顿,扭头追问:“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跪在那里的殷礼文突然跳起来,疯癫了似的往山下跑。 周应淮眸心一沉,抬脚要追,又想起少禹,便一把捞起,像扛猎物似的直接带着他狂奔下山。 路上还遇到了上山寻人的李贵几人,顾不上打招呼,只来得及打个照面而已。 少禹上山两个时辰,被周应淮带下山时不过才两盏茶的功夫。 到了村里,周应淮将少禹放下,少禹脚步还没站稳,周应淮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殷礼文背着背篓,跑的却是极快,快到乡亲们只看见一个人影,却看不清楚那人是谁。 直到他闯进陈婆子家里,才有人喊道:“快让开,李大夫回来了!” 殷礼文把背篓往地上一扔,快步走到床前。 陈婆子已经气若游丝,神情都模糊起来。 “干娘,李大夫来……” 傅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礼文撞到一边去,他把手指覆在陈婆子的脉上,面上冷凝一片。 收手时看见陈婆子被掐出血印子的虎口,殷礼文猛然抬头,怒瞪着傅卿。 这道目光阴冷的像条毒蛇,让傅卿从心底生出寒意。 周应淮恰时赶到,殷礼文半低着头,把眼底的阴冷藏了起来。 “之阳。” 傅卿来到周应淮身边,神情担忧。 听见这一声称呼的殷礼文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又在对上周应淮暗藏汹涌的冷眸时败下阵来。 “我枕头下有个布包,里面是银针,你去帮我取来。” 闻言,傅卿立马接话:“我去拿。” 殷礼文指着周应淮,“你脚程快,就你去。” 傅卿抿紧唇线,复而又松开,催着周应淮,“那你快去快回。” 周应淮狭长冷淡的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沉沉的看了眼殷礼文后,身形一闪又不见了人影。 “屋里人太多了,你们先出去。” 殷礼文指着傅卿,独独留下她。 “你留下。” 刚才是大家担心陈婆子,现在既然大夫已经过来了,老刘头就喊着大伙儿先回去了。 从第一次见面起傅卿对他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刚才那个眼神后,她内心对这个男人更是抗拒。 只见殷礼文拉着陈婆子,在她的穴位上点按。跟她胡乱死掐的力气比起来,他的动作不轻不重,竟给半天都没动静的陈婆子轻哼出声音来。 “干娘。” 殷礼文怒瞪过去,骇住了傅卿的步子。 傅卿紧了紧袖下的两只手,稳了稳心神后,她语气从容。 “李大夫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恶意?你还不配。” 他目光上下审度在傅卿身上,最后落在她那张尚且好看的脸上。 “他让你叫他之阳?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之阳吗?” 傅卿眉心拧成了疙瘩,“不是他的字吗?” 殷礼文突然大笑起来,“字?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傅卿心里泛起涟漪,几次想要质问,最后又都忍了下来。 殷礼文一边点按着陈婆子的穴位,一边观察着陈婆子的脸色,话却是对傅卿说的。 “那是他的名字。” 傅卿心口一窒。 殷礼文转过头来,双眸幽深不见底。他勾起唇角,像是挑衅,又像是嘲讽的,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他的名字,叫贺之阳。” 傅卿脸色苍白,紧握着的手心不自觉的溢出冷汗。 接下来殷礼文一个字都没说过,更加没有再针对她,留她在屋里却一声不吩咐,就只是让她站在那里,让傅卿生出一种自己是伺候人的丫鬟的错觉。 周应淮赶去张婆子家,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屋里,果真在枕头上摸到了一包东西。 他打开一看,里头都是大.大小小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他皱了下眉,复而又松开,将东西重新合上后又赶去陈婆子家。 少禹正站在陈婆子家门前,想进去,又不敢。 周应淮扶了下他的肩膀,“去找玉儿,带她回家去。” 少禹不敢多说,点了头,乖乖的去找玉丫头。 进了屋里,周应淮把东西给了殷礼文,又在床边看了会儿陈婆子。 只见殷礼文拿出银针,简单的消毒后,利落扎在了陈婆子的穴位上。 几针下去,陈婆子的脸色立马好起来。 周应淮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站在床尾的傅卿。 见她脸色极差,又愣怔的看着自己,周应淮眉心一跳,忙走过去。 “怎么了?” 他刚牵起傅卿的手,却被她猛地甩开。 第223章 你现在就可以死 几乎是同一刻,周应淮又重新把傅卿的手抓了回来,仔细的看着。 傅卿冷静下来,只淡淡的说:“刚才手上扎了根刺,有点疼。” 周应淮见她指尖确实有些红,便没当一回事。 “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我刚才不就让你去把我院子里晒着的药材每样取出二钱,拿过来煎药,你怎么还不动?” 殷礼文神情不耐,好像已经忍了她半天。 可刚才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你冲着谁喊?” 周应淮声音不大,但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压迫。 殷礼文指着她,“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周应淮眸子里已经漫上冷怒,“看病抓药是你本职,你自己不去做,你想使唤谁?” 殷礼文一副理所当然,“没看见我给干娘施针吗?” “那你施好了再去拿。” 周应淮把傅卿拉出屋子,又抓着她的手细细的看着她泛红的指尖。 “哪里扎到了?指给我看。” 傅卿如鲠在喉,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憋得她难受死了。 “到底怎么了?” 周应淮摩挲着她的小脸,眼里满是心疼。 “担心干娘?放心,如果他当真没用,治不好干娘,我就带干娘去镇上。” 屋里的殷礼文恨不得把床板都捏碎了。 离间不成,没想到自己还气了个半死。 这边气还没处撒,又听外头的周应淮说:“若是干娘在他手里出事,我就把他剁碎了埋在地里。” 殷礼文在屋里气得直翻白眼。 突然,陈婆子满是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周应淮与傅卿慌忙跑进去,见陈婆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干娘!” “干娘!” 三道声音一同喊起,陈婆子看着守在自己床前的几张面孔,留下眼泪。 她想说话,可嘴巴嗫嚅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干娘,还能说话吗?” 陈婆子摇摇头,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好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李大夫,干娘到底是何病症?” 在陈婆子面前,傅卿到底是给殷礼文留了面子,但这句话也确实是现在最急于知晓答案的。 “干娘神志不遂,脾胃虚弱,热毒血瘀,乃胃脘痛,症瘕积聚。” 殷礼文面色冷凝,好半天了才继续开口。 “难治。” 话音刚落,周应淮已经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不及自己的个头直接拎了起来。 “是难治,还是……” 还是没得治? 殷礼文脸色极其难看,“后者。” 话没讲明,但周应淮跟傅卿都明白。 殷礼文回去取药,周应淮坐在床榻边上,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儿后,突然问傅卿:“乐安呢?” 傅卿这才想起乐安来,慌着要去李云家接孩子。 “一会儿你直接回家吧,天黑了,你带着几个孩子先睡,我今晚先留在干娘这里。” 傅卿应下,先去李云家把乐安接回来。 进门时乐安正在闹觉,李云娘哄了好大半天,已经快要入睡的乐安听见亲娘的声音又闹起来。 李云娘连着背衫一起抱过去,“这么大的孩子就会认味道,要不是我把背衫拿来了,她还不肯让我抱这么久呢。” 傅卿连声谢过,刚要走,李贵又追问陈婆子的情况。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随便含糊两句。 李云娘叹了一声,“还是年纪大,身子骨不行了。” 说着,她拿了张遮东西的帕子蒙在背衫上。 “天黑了,挡着脏东西。你又在陈婆子哪里呆了半天,乐安还小,还是讲究些。” 傅卿谢过她,这才背着乐安回家。 到了家,少禹已经带着玉丫头洗了脸脚,正准备上床了。 玉丫头跑过来,扬起小脑袋问她:“娘,陈奶奶好了吗?” 少禹一脸的紧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傅卿解开玉丫头的小辫子,又拿梳子把她的头发梳开。 “好些了,你们乖乖睡觉,等奶奶病好些了就能跟你一起玩儿了。” 玉丫头点头,“玉儿乖乖的。” 少禹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殷礼文回去拿了药材,又到陈婆子这边煎药。 突然身后传来搭弓的声音,他回头,见周应淮的箭正指着自己。 “你想好了,杀了我,干娘就得死。” “干娘年纪大了,早晚都得死。但是你,现在就可以死。” 殷礼文心头一紧,“是因为周少禹吗?” 果然,在他说出这个名字时,周应淮手里的弓弦已经拉到了最大。 殷礼文刚想辩解,那只手已经脱了手,势如破竹般的飞了过来。他险险躲开,那支箭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追着他跑了好远,最后深深的扎进了他耳边的土墙里。 他紧绷的身子瞬间松懈下来,抹了把额前快要滴落进眼睛里的冷汗。 “我都忘了,拿弓使箭才是你最厉害的招式。不过是不是太多年没杀人,你的本事好像大不如从前了?” 周应淮走过来,每一步都似乎带着压迫,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殷礼文的心口上。 直到那只手取走了耳边扎进土墙里的箭,殷礼文才偷偷松了口气。 下一瞬,他整个人僵住。目光下移,周应淮拿着那支箭,在他的裤子上噌着箭头上的土灰。 直到上面被擦得干干净净,周应淮才收了手。 “如不如从前你心里很清楚。” 说罢,周应淮又拍了拍刚才噌在他裤子上的土灰。 “你该庆幸你今日穿着的是干娘给你做的衣裳,要是换做其他的……现在村子不好出进,你也不想连下葬都没一身好衣服吧?” 殷礼文咬紧后牙槽,脸色难看至极。 “少禹是我儿子,玉儿是我女儿,他们名字是我取的,人是我带大的,他们是我的儿女,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其他身份。你记住了吗?” 殷礼文不甘心。 “你知道现在北境是什么局面吗?只要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就凭着他们那张脸,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应淮手中的才刚刚擦干净的箭已经直接戳进了他的嘴里。 殷礼文浑身僵住,连呼吸都不敢了。 “北境奸臣当道,七皇子弑父杀兄,百姓怨声载道。这样的朝廷里外都烂成泥了,随便一场大雨都能冲垮它。” 看着殷礼文越来越苍白的脸,周应淮声音也越来越冷。 “你自己都待不下去的北境,还妄想带着两个孩子跟你一块儿回去受苦?你以为光凭这两张脸你就能夺下皇位,拥立新皇?殷礼文,你有没有脑子?你觉得只要这两张脸出现在北境边境的那一刻,少禹跟玉儿还能活吗?” 第224章 一辈子长不了你那个烂记性 殷礼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刚才眼底那些不甘早已经被周应淮这一番话击碎成渣。 他双拳紧握,复而又松开,几次之后终于妥协下来。 周应淮眸心一沉,收回箭羽时,刚才干干净净的箭头处已经沾上了血渍。 下一刻,殷礼文弯腰吐出一口血水,再张口,他讲话都不利索了。 周应淮嫌恶的睨了他一眼,随手找了张帕子把箭羽擦干净。 “一辈子长不了你那个烂记性。” 李云娘把乐安带的很好,自然不会让她饿肚子。但哄她睡觉时傅卿还是把她喂饱,小家伙才肯乖乖睡觉。 刚把小被子给乐安掖上,傅卿才想起两个孩子还饿着呢。 她赶紧过去,轻轻敲了敲少禹的房门。 听见里头有动静她才推开门,却没进去。 “娘现在去做饭,你们先别睡,我现在去做饭。” 少禹摇头,想到屋里没点灯,傅卿应该看不见,才又说:“不用了,我们不饿。” 刚说完,他肚子就咕噜一声。 今天虽然吃了午饭,但是他中午上山了,饿了多久肚子就叫了多久。 可见傅卿一脸疲惫,还有陈婆子那边的事情,少禹就没开这个口。 “那快起来,我随便做一点,你们吃了再睡。” 她又去了隔壁,敲了两下没回应,推门进去才发现玉丫头已经睡着了。 她把丫头喊起来,这才赶着去厨房随便做了点吃的。 玉丫头实在困得不行,吃着饭还一个劲儿的打迷糊,差点儿没把饭碗推翻了。 最后只得傅卿抱着她,让少禹来喂饭,这才让玉丫头把这小半碗吃完了。 把玉丫头重新抱回屋里睡下,傅卿又要回厨房去。 刚才图省事儿,她只是随便煮了两个土豆,又打了个鸡蛋进去,做了一锅汤。 卖相不好,味道也不好。 她准备再做两张饼,一会儿拿过去给周应淮先垫垫肚子。 刚一进厨房就见少禹正往灶膛里添柴火,见她进来,少禹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我帮你。” 傅卿摇头,“太晚了,你早点睡。” 少禹也摇头,“你一会儿要给爹爹送饭吗?我去吧,你陪着乐安。” 傅卿几乎要一口答应下来,可想起那位李大夫,又一口拒绝。 “太晚了,你别乱跑。” 怕名早有事儿饿着两个孩子,她干脆多做了几张饼,明早她若是不在家,两个孩子热热就能吃。 陈婆子现在肯定是吃不了东西,傅卿就只拿了周应淮那一份。 都快走到自家大门口了,想了想又回来,重新打了一碗汤,再把饼子放在篮子里挎在手臂上,这才端着两碗汤出去了。 陈婆子家门大开着,屋里亮着灯,院子里还煎着药。 听见门口有动静,守在门边的殷礼文抬头一看,见是她,又把脸转了回来。 “之阳。” 听见傅卿的声音,周应淮忙从屋里出来,接走了她手里的两只碗。 碗边的滚烫让周应淮皱起眉来。 他拉着傅卿的手凑到有光处一看,果然她两手都被烫得通红了。 “还做什么饭,饿一晚上又没事。” 傅卿见殷礼文一直盯着这边看,让她浑身不自然。 她把手收回来,“你们一天都没吃饭了,总得要垫垫肚子。明天干娘能醒来还好,如果醒不过来不知道还得忙成什么样子。” 她把篮子也递过去,“呐,趁热吃吧。” 周应淮只拿起一个,另外的让她带回去。 傅卿看了眼脸色黑成锅底的殷礼文,“这是给他的。” 周应淮咬了一口饼子,没有任何馅料,但满口都是白面的甜香。 “他伤了嗓子,吃不了硬东西。” 殷礼文直接把身子转了过去,悄悄的给自己摁了两下人中。 问了下陈婆子的状况,又把周应淮吃完的空碗收回来,想起中午时候还端来一碗面,进去找碗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 左右就是一只碗,傅卿没在意,叮嘱周应淮两句后就回去了。 等人走了,殷礼文才终于饿不住的走出来,见周应淮冷眼瞪着自己,他理直气壮。 “瞪着我干什么?我得给干娘守着煎药。” 因为舌根受伤,他讲话含含糊糊的。 周应淮真是见他一眼都嫌烦,又进了屋里去陪陈婆子。 殷礼文立马走过去,刚要拿起那碗汤时才看见筷子上搭着一张素饼。 是傅卿留下的。 他眉眼沉了沉,把饼子掰得小块小块的,用汤泡软了吃。 这一天饿了太久,殷礼文觉得眼前像猪食的东西吃起来都变香了。 第二天少禹早早的就起来了,打开房门才看见傅卿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 “起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你陈奶奶,乐安还没起来,你先帮我照顾着。” 刚起床,少禹声音还有些沙哑。 “那她哭了怎么办?” “我一会儿就能回来。” 傅卿果然一会儿就回来了,连带着一起回来的,还有周应淮。 “爹!” “爹,陈奶奶好了吗?” 熬了一晚上,周应淮的胡渣已经长出来了,他抱着玉丫头一顿噌,让玉丫头又痒又怕。 “还没醒,但是看着脸色已经好多了。” 少禹松了一口气。 “爹,奶奶都需要什么药材?你帮我问问李大夫那些药材都长什么样子,我上山去找。” 玉丫头也跟着凑热闹,“我也去。” “不用了,他自有法子。” 周应淮才说完,少禹眼里的亮色又落了下去。 傅卿起来时就把早饭做好了,这会儿直接端出来就能吃。 周应淮吃了饭,又要赶去陈婆子那边守着。 “你昨晚也熬了一夜,现在在家躺会儿吧。” “不用了,我不放心他。” 傅卿以为他说的是陈婆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他临走前傅卿又让他给殷礼文带早饭,周应淮多少有些不愿意了。 “不用给他带,饿死最好。” “饿死了谁给干娘看病?” 周应淮把昨天的脏衣服换下来了,这一身穿的有些急,衣襟处都没整好。 她帮着周应淮把衣襟重新整好,“怪我,要不是我让你把他带上山,干娘也不会出事。” 周应淮目光温柔,声音也软下来些。 “乱想什么呢,你……” 话还没说完,周应淮耳尖似是一动,突然丢下她冲了出去。 傅卿追出去,快到陈婆子家时才听人说,陈婆子吐血了! 第225章 一经兑换不予退货 她才跑进屋里,立马被浓重的血腥味儿呛了一口。 定眼一瞧,被褥和地上全是血污。 陈婆子半张脸全都染了血,一张脸色灰败难看。 傅卿心下一沉。 赶过来的老刘头进屋一瞧,顿时皱紧眉头。 他把傅卿喊到一边来,沉声叮嘱:“周家媳妇儿,陈婆子怕是不行了。” 才刚说完这一句,殷礼文的暴怒声已经吼了过来。 “干娘没事,谁说她不行了?” 老刘头叹了口气,又稍稍压低了些声音,继续交代她。 “该准备的东西你们得准备好,万一陈婆子当真抗不过去也不至于抓瞎。” 傅卿点头,“嗯,我知道。” 她重新走进屋里,见周应淮正站在床边,他双拳紧握,指骨分明,手臂上青筋暴起,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走过去,轻轻掰开他的拳头,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手掌中。 殷礼文正给陈婆子施针,汗水从他额头滴落都顾不得擦一下。 陈婆子身上密密麻麻的扎了不少银针,看着触目惊心。 周应淮把她带出去,“你回家待着,看好孩子就行。” 傅卿动了动唇,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如今只能先回去了。 乐安已经醒了,见不到娘亲这会儿正哭闹着。玉丫头在床上陪着她玩,而少禹正把早饭端在桌子上。 少禹有些紧张,“陈奶奶怎么样了?” 傅卿笑得有些牵强,“她没事,有李大夫在呢,放心吧。” 玉丫头还能骗,少禹可是骗不着了。 “娘,我一会儿能去看看她吗?” 傅卿想了想,“好,我一会儿带你们过去。” 陈婆子跟前,周应淮重新握紧了拳头。 “需要什么药材,我去找。” 殷礼文面露嘲讽,“你懂医理吗?钩藤能以什么代替?百部能以什么代替?” 周应淮眉心拧成疙瘩。 以前找这些东西不在话下,可两河村这样的小地方,哪里能找得到。 “你守着她,我去找。” 殷礼文指着其中几处,告诉他若是陈婆子再有刚才那些突发情况就用银针刺激这几个穴位。 交代清楚后,他就这么走了。 周应淮没问他多久会回来,只默默地应了这件事情。 除了玉丫头,周家这顿早饭傅卿跟少禹都有些食不下咽。 随便吃了几口傅卿就放下筷子,让少禹跟玉丫头把碗洗了,之后就抱着乐安回了房里。 她用被子把乐安围起来,又给她拿了几个爱玩的布偶玩具,确认乐安不会掉下床后才放心的进入空间。 依旧还是那点功德数,展柜里的东西她一样都换不了。 她想用地灵根换,空间又不允许。 一经兑换不予退货。 傅卿不死心的展柜里所有东西的介绍都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曾经给周应淮续骨,让他重新站起来的小续命汤上。 不管有用没用,她都要试试。 只七百的功德数而已,她可以重新再攒回来。 离开空间,见乐安正抱着布偶玩具玩的开心,傅卿先拿着两人份的早饭去了陈婆子家,准备等收拾收拾屋子再带两个孩子过来,省得到时候吓着他们。 临走前又交代少禹去李云家里,麻烦李云娘先帮忙照顾下乐安。 到了陈婆子家里,进了屋,却只看见守在床边的周应淮。 “怎么就你一个?李大夫呢?” “找药去了。” 傅卿担心着陈婆子,没注意周应淮说的是“找”,而非“采”。 她把篮子里的素饼递给他,这才来到陈婆子身边,顿时鼻尖一酸。 当初那个为护着少禹跟玉丫头而跟她骂架的老婆子,现在就只能病恹恹的躺在这里。 傅卿越发自责,自己不该这么着急的换土灵珠,功德数省下来,没准儿还能救下陈婆子。 “少禹说想来看看干娘。” 她语气哽咽,缓了一会儿后才看着周应淮脸色,再次开口。 “刘叔说最好把后事的东西准备好,有备无患嘛。干娘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我想让少禹跟玉丫头都过来陪陪干娘。” 她以为周应淮会拒绝,毕竟干娘现在的情况离不得大夫。谁知周应淮沉默片刻后,竟然点了头。 傅卿见他手里的素饼一口没吃,便劝着他吃两口,不管陈婆子能不能救回来,最近可得一直辛苦在跟前守着的。 周应淮听了后才咬了一口,慢慢的嚼着。 傅卿就着陈婆子家的厨房烧了水,给她擦干了脸上的血污,又让周应淮把陈婆子小心抱起,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觉得不方便,又让周应淮喊了两个男人,一齐把陈婆子的床移到屋子中间,这样两边都能站人,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最后又麻烦春生娘过来,两个人相互帮忙,给陈婆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听说他们在里头这么折腾,过来找殷礼文的李兴媳妇儿啧啧两声。 “这么讲究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婆子人没了,换寿衣呢。” 老刘头年纪大了,但是耳朵不聋,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李兴家的你乱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说这些风凉话?” 旁边几个跟陈婆子关系好的更是指着她痛骂,恨不得戳断她脊梁骨。 这说着说着,又说到她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张碎嘴,李兴媳妇儿两眼一瞪,撸起袖子就要干。 可对面人多势众,她一个人不敢,自家男人也窝囊,最后两口子又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好几个骂得不过瘾的还追出去,越到远处骂的越脏。 等收拾干净,傅卿才把两个孩子领过来。 少禹已经懂事了,但玉丫头还小,不知道陈婆子怎么了,只拉着她的手一遍遍的喊她起来去看花花,给屋里的女人都看哭了。 眼看着陈婆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进气还没出气多,大家都心知肚明,陈婆子已经不行了。 老刘头拍了拍已经在陈婆子床前守了整整一天的周应淮的肩膀,“李大夫也不在。陈婆子她……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他今晚就会回来。” 老刘头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殷礼文,他今晚就会回来。” 第226章 死人又不会说话 他说的格外笃定。 老刘头转头问傅卿,“什么李文?” 少禹抢在傅卿前头开口,“是李大夫,我爹说他今晚一定会回来的。” 老刘头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摇摇头走了。 傍晚时候,春生娘把傅卿喊到一边,交给她一个包袱。 “讲究一些的人家入土时候都是要穿新衣的,但现在村子出不去,新衣也就做不成了。我跟其他家要了些素料子,都是洗干净很久没穿过的。老人家都说要装些压箱子的老衣裳,都说病重的人家里压着这个,没准儿病就会好起来了。” 傅卿紧紧拿着包袱,咬着唇不说话。 大家只当她是难过,可她更多的还是愧疚。 “儿子!” “儿子啊!” 突然两声急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伙儿跑出去一看,竟然是狗蛋一家。 只见狗蛋娘抱着脸色铁青的儿子,他爹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顿时,陈婆子家的乡亲们都跑了出去,围在狗蛋一家跟前想追问孩子怎么了。 狗蛋爹娘着急的话都说不清了,缝隙中,狗蛋的脸色越来越差。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把人拽开挤进去。 “快把孩子给我!” 狗蛋娘还没反应过来,李贵已经一把将孩子从她的怀里抢了过来。 “交给周家媳妇儿,我家李云就是她救回来的。” 闻言,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傅卿。 当日她救人的法子确实太过惊世骇俗,但又确确实实把已经断气的李云救活了。 狗蛋娘当时就在场,从开始的质疑震惊,再到后来对傅卿救人的服气和钦佩。 现在被救的人是自家儿子,狗蛋娘脑袋嗡的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愣愣的看着被傅卿抱在怀里,已经快要没有生气的儿子…… 傅卿初步判断狗蛋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气管,她从身后抱住孩子,用右手握拳顶住狗蛋的上腹部,左手按压右拳,快速向后上方挤压。 傅卿动作不敢停,重复好几次之后,有什么东西从狗蛋嘴里吐了出来。 紧接着,狗蛋哇的一声哭出声音。 “好了好了,狗蛋没事了。” 傅卿已经没了力气,两条手臂又酸又痛。 狗蛋已经被人抱回到他爹娘那边,一家三口哭的正伤心。 “还是周家媳妇儿厉害,救了李云,今天又救了狗蛋。” “狗蛋家的,你们可得好好谢谢周家媳妇儿,要不是她你家狗蛋今天就保不住了。” …… 周应淮快步走过来,将傅卿拉到身边,替她揉着发酸的双手。 当初方家小少爷曾被糖葫芦卡了嗓子,正是傅卿救回来的,想必也是用了现在这个法子。 这边七嘴八舌的夸着,那边有人又指着地上喊:“这是什么?” 大伙儿看过去,只见地上掉了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正是刚才被狗蛋吐出来的。 狗蛋他爹已经冲了过来,捡起地上那个小东西,借着傍晚不明的光线看了又看。 “这是……土豆?” 他手里的可不就是一个蚕豆米这么大的土豆,这东西要是取不出来,狗蛋肯定一会儿就没人了。 狗蛋爹也是太着急了,一把拎起总爱跟狗蛋玩的一个小子的衣领。 “这是哪儿来的?” 那孩子也是吓着了,哇的大哭起来。 他指着那边的田地,“狗蛋从地里刨出来的。” 正想追问是谁家地里的土豆,后头又有人喊:“李大夫回来了!” 闻言,大家转头一看,果真看见殷礼文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周应淮拉着傅卿赶过去,“药找到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殷礼文拿出一样东西,周应淮面色顿时一沉。 两河村的乡亲们一看,各个都惊了一场。 “这是人参吗?” “这么大的一颗,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份的了!” “这是李大夫你刚才去山里挖的?咱们山里有人参?” …… 两河村的乡亲们顿时激动起来。 如果后山有人参,那以后大家都能挖了卖钱。 就刚才殷礼文手里那个,少说也能卖个一百两了吧? 一百两银子对于庄稼人来说那可是数都数不清的数目,都够一家子吃吃喝喝两辈子了! 听着这些声音,看着这些人的兴奋,殷礼文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转身快步走进了陈婆子家。 进了屋,看见床被挪出来,陈婆子又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殷礼文脑子嗡的一声。 他颤抖的把手指放在陈婆子的鼻下试探着鼻息,知道陈婆子还喘着气,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忙把怀里另外一样东西拿出来,塞进陈婆子嘴里。 “你给干娘吃了什么?” 紧跟进门的周应淮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子冷声质问。 傅卿上去劝着:“之阳,他不会害干娘的。” 殷礼文侧眸睨着傅卿,咧着嘴角笑道:“你看,你的女人比你还要了解我。” 刚说完,他的肚子已经重重挨了一拳,疼得他满是痛苦之色。 “之阳!” 傅卿挡在他们二人中间,“你们之间的恩怨以后再算,现在给干娘救命要紧!” 殷礼文确实不敢再招惹周应淮,现在当务之急确实是跟阎王爷抢人。 “这里地方太小,找不到更好的,只有这株百年的老山参了。我教你……” 他把手里的人参递给傅卿,交代她用法用量。 一听是百年的老山参,傅卿更是不敢马虎,把他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连带着之前那些药,又掺了老山参,再加上殷礼文的施针,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陈婆子脸色果真好看起来,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人虽还未醒过来,但是乡亲们好像打赢了一场胜仗,各个都高兴的不得了,越发认定陈婆子就是吃了人参才吊住的命。 傅卿被李云娘几个喊走,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男人。 殷礼文收起银针,还不得擦擦额前的汗珠,就听周应淮冷声质问:“你去哪家找来的野山参?” “你要早说凤鸣镇上有这么一家大户,干娘的病又何须拖到现在。” 周应淮眸色微沉,“没人发现吧?” 殷礼文冷笑,“自然没人发现,死人又不会说话。” 第227章 他不是好人 周应淮目光一凛,“你杀了谁?” 殷礼文浑不在意,“不就是什么一方财主而已,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刚说完,殷礼文才后知后觉出不对。 “惹不得?” 周应淮面色冷沉,“杀了谁?” 殷礼文皱了下眉,“只是几个下人而已。” 话音刚落,陈婆子突然痛苦的哼了两声。两人似箭一般的冲到床边,一左一右的拉着陈婆子的手。 “干娘。” “干娘!” 陈婆子虚弱了两天,根本没什么力气了。 “……玉儿……” 缓了半天的劲儿,陈婆子才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来,说完后像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连喘息都没劲儿了。 “卿卿,快把孩子带过来。” 春生娘几个拉着傅卿在院子里说着后事的事情,傅卿不爱听,但也不得不听。 听见周应淮这一嗓子,傅卿赶紧跑回家,将三个孩子都带过来。 少禹是最先跑进屋里的,到了陈婆子跟前,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奶奶。” 玉丫头年纪小,追不上哥哥,又似懂非懂陈婆子已经不行了,几乎是一路哭着过来的。 两个孩子挤到跟前,伤心又惶恐。 殷礼文的目光一直放在他们两个身上,要不是有哭声,他还真的恍惚看见了当年。 直至最后,他目光里的复杂由心里的决定逐渐变得坚定,然而下一瞬,周应淮脚步一跨,直接拦住了他的视线。 抬起头时,殷礼文对上周应淮眸子里的警告,他轻哼一声,把脸转到了一边去。 乐安太小,只能傅卿抱着站在床边。 陈婆子拉拉少禹的手,又摸摸玉丫头的小脸,最后又看着傅卿怀里的乐安。 乐安认得陈婆子,张开小手要抱抱,给春生娘几个看得直摸眼泪。 陈婆子虚弱的讲不出来,少禹默不作声的擦着眼泪,两个小的哭的一个比一个大声。 傅卿喊着少禹跟玉丫头,让他们去院子里玩儿,刚要抱着乐安出去,却听陈婆子喊她的名字。 也不知道陈婆子是攒了多久的力气,这一声力道十足,与她平时说话时候一样,把屋里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干娘。” 殷礼文来到床前要给陈婆子把脉,陈婆子躲开他那只手,只是喊着傅卿。 傅卿把乐安交给周应淮,刚来到床边,就听陈婆子撵他们出去。 春生娘先反应过来,“陈大娘怕是有事情要交代傅妹子。大家都出去吧,出去等着。” 周应淮眸色暗了暗,抱着乐安,又喊着少禹跟玉丫头出来了。 见殷礼文还在那站着,周应淮沉下语气,“出来。” 殷礼文闷声不坑的走出来,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少禹跟玉丫头的身上。 玉丫头对他已经没了太多印象,但少禹却总记挂着他说的那些话,眼睛也总是想要偷看他。 见少禹有回应,殷礼文越发胆大放肆。 周应淮喊他过来,殷礼文心中一喜,可到了跟前,却听周应淮语气冷漠如含铁。 “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殷礼文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转身走到别处,再没敢往这边看一眼。 屋里,陈婆子紧紧拉着傅卿的手,像是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听见了……不是……” 陈婆子刚才喊她用尽了力气,现在又变得虚弱了。 傅卿声音轻缓的劝着:“干娘你别急,有什么慢慢说。李大夫就在外头,有他在,你放心。” 才提到这个人的名字,陈婆子双瞳立马睁大,空洞的眼睛里满是惊慌。 “干娘!” 察觉她的不对,傅卿紧紧拉着她的手。 “干娘别怕,我跟之阳都在的。” 陈婆子反手抓着住傅卿的手,“……他不是,好人……少禹跟丫,丫头……” 傅卿一连着听了两三天才听清楚,她猛地看向陈婆子,目光不敢置信。 李大夫要带走少禹跟玉丫头? 为什么? 陈婆子恨不得用尽所有力气,“他不是好人……杀人啊……” 傅卿后颈一片寒凉,“干娘?” 陈婆子抽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缓缓把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她人没醒,但是耳朵能听见,心里也是明白的。 陈婆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显然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她的嘴巴一直在重复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傅卿听不清楚。 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也只能听清周应淮的名字而已。 “之阳。” 傅卿把他喊进来,接过乐安抱在怀里。“干娘一直喊你的名字,你陪陪她。” 等周应淮守在床边后,她才抱着乐安出了屋子。 没了周应淮,殷礼文的目光赤裸裸的打量在两个孩子身上。玉丫头有些怯怯的,躲在少禹身后,少禹倒是颇有担当,挡在妹妹前头,目光直视着殷礼文,好像在无声的对抗。 傅卿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把只身挡在两个孩子面前,如同周应淮一般挡住了殷礼文的目光。 殷礼文对周应淮无可奈何,但对眼前的女人却并无半点好意,更把周应淮刚才的话抛之脑后,径直朝着傅卿走过来。 还没走两步,殷礼文就被周应淮叫了进去。 殷礼文不甘的瞪了她一眼,这才进了屋里。 傅卿松了一口气,越发觉得不能让这个人靠近少禹跟玉丫头。 因时间太晚,傅卿先带着几个孩子回家睡觉,留周应淮在陈婆子跟前守着。 院子里还有其他几家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守着夜,万一陈婆子有事,大家站起来就能帮忙。 这是村里的规矩,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一早,陈婆子家门前就有人议论起来。 “查出来了,那土豆是李兴家的。” 春生娘几个已经跑过去凑起了热闹,不一会儿的又折回来,跟傅卿着着外头的事情。 “狗蛋也是调皮,跑去李兴家地上挖土豆吃。他家那那块地本来就不好,历年收成都不行。现在两口子懒成这样,从来不去地里忙活,听说挖出来的土豆最好的才有这么大点。” 春生娘比划了一下,才有鸡蛋这么大小。 “这收成,也好意思闹着跟狗蛋家要赔偿。” 李云娘啧啧两声,“狗蛋差点儿没命了,狗蛋他娘能愿意啊?” 春生娘不屑轻哼。“肯定不愿意啊,这会儿在李兴家里闹着呢。” 第228章 惹下祸端 李兴媳妇儿泼妇一般的赖在地上,非说狗蛋把自家的好土豆挖走了,让狗蛋家赔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都能买四斤白面,十斤猪肉了,够他们一家吃上半年了。 一个鼻屎大点的土豆,要讹他们家五十文钱? 简直是欺负人。 狗蛋娘指着李兴媳妇儿破口大骂:“我儿子挖了你几个土豆我赔你几个土豆,但你这么讹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何金花,你非要这么说,那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账。” 说着,狗蛋将这些年来李兴两口子从他们家里占的便宜一一数起,这一笔一笔的算下来,最后手掌心都给拍红了。 “算下来你也得赔我家一两三百五十七文钱!我们两家对消了我五十文,我免了你七文钱,你还差我一两三百文钱。” 狗蛋娘手伸过去。 “拿来!” 李兴两口子早傻眼了。 这都多少年成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她怎么还记得? 记得就算了,还能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一两三百文钱? 她咋不去抢? 李兴闷声不吭,他媳妇儿直接躺在地上,把赖耍到底。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见李兴站在一边缩着脑袋,她一脚踹在李兴脚脖子,让他也躺下来。 狗蛋家可不吃这一套撒泼打滚,他爹转头就跟一脸无奈的老刘头说:“之前李兴偷玉米不是欠了好几家人的土豆吗?正好,我们现在就去帮他家把土豆收了,除开每家要赔的那三个土豆,剩下的就当是赔我家的银子了。之后剩下多少,他家就再赔多少。” 那一地土豆才值多少钱,算下来还是他家亏了呢。 说罢,狗蛋爹娘转头就走,吓得李兴家两口子一蹦跳起。 “你敢!那是我家的土豆!” 眼看着狗蛋爹娘越走越快,李兴媳妇儿急得都要哭了。 她一拳头把李兴捶出家门,“你是死人啊!还不快去拦着!” 李兴一拍大腿,噗通一声跪在老刘头跟前。 “刘叔你要为我家做主啊,那可是我家的粮食,要是都被他们抢走了,我家以后就赖你家吃喝了。” 老刘头恨不得踢他两脚,转身又把狗蛋爹娘喊了回来。 一番调解后,两方和解,李兴家不得再追究孩子挖土豆的事情,狗蛋家也不能再翻旧账,两家和平相处。 村里昨晚帮忙守夜的男人早回去休息了,大家都有农事要忙,只有几个清闲的还在陈婆子家院子里坐着说话。 现在粮食紧缺,到了饭点各个都回家吃饭了,只跟傅卿他们交代若是陈婆子有事情,一定要来喊。 傅卿直接在陈婆子家烧火做饭,也省得送来送去的麻烦。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但为了有体力能照顾陈婆子,也勉强的吃了几口。 陈婆子只清醒过那一小会儿的时间,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周应淮一直守在床边,片刻都不曾离开过。 玉丫头小孩子心性,又朝着说不放心家里的鸡,要回家去。已经吃了饭的李云正好过来,邀着她去自己家玩。玉丫头转头就把那些鸡的事情忘记了,只想着要跟李云一起玩。 牵着玉丫头,李云又帮春生传话,说让他去春生家一趟。 “去吧,玩一会儿就回来,别跑远了,” 少禹不是很想去,但一直在这里待着又实在没什么事情干。 他爹不让他进屋,殷礼文又不让出来,既然见不上面说不上话,那还不如去找春生呢。 他到傅卿跟前,绷着小脸,“奶奶要是有事,你就来叫我。” 傅卿答应下来,又叮嘱了他们一遍不能跑远。 李云娘知道她事情多,洗完碗就过来了。这两天乐安一直跟李云娘在一块儿,才刚见面就亲热的挥着小胳膊讨要抱抱。 “还是乐安讨人喜欢。” 李云娘把乐安抱过到一边逗着玩,让傅卿去忙自己的事情。 她进屋去收碗,见那两只碗里的杂粮粥都只喝了一半,端进去的两碟子小菜叶才吃了几口而已。 她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生气。 “把粥喝完。” 小菜可以下午热热再吃,周应淮的粥可以下午热了以后自家人吃,但殷礼文的傅卿多少有些嫌弃,他不吃肯定是要扔掉的。 周应淮自觉的端起粥碗,三两口扒光。 殷礼文罔若未闻,被周应淮催促后才不满道:“吃不下去,你吃得下你帮我吃。” 傅卿顿时来了火气。 “现在粮食这么紧缺,外头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多了。再这么浪费下去,那就谁也别吃了。” 她把碗收下去,倒掉了那小半碗的杂粮粥,利落的洗了碗。 春生爹替她挑了两桶水来,正好把陈婆子家的水缸倒满。 “你家的水还够不够?要不我连你家的水缸也挑满吧。” 傅卿婉谢他的好意,“这两天都没在家烧火做饭,家里的水够用。倒是刘哥,守村的事情你还得多费费心。” 说起这个,春生爹才想起正事儿来。 他把扁担和水桶放好,转身进了屋。 “应淮兄弟,昨天镇上又来官差了,说是方家丢了东西又死了人,要追查凶手。” 周应淮不动声色的睨了殷礼文一眼,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那里,目光始终落在陈婆子身上,似乎根本没听见春生爹的话。 “出去说。” 春生爹老实的应了一声,先出屋等着。 周应淮走出来,先是看了眼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女人,又把春生爹喊到远处些。 “方家死了谁?” “听说是那个方管事,还有他们家的小少爷。” 周应淮心下猛地一沉。 殷礼文不是说只杀了两个下人? 怎么方家那胖小子也被杀了! “官府现在到处找人呢。要不是害怕我们两河村的瘟疫,恐怕人家昨晚就进来查人了。” 周应淮心道不好,“你赶紧让大家把近期自家用得上的水接满藏好,地里的庄稼蔬菜全都收了。另外找几个人跟我上山,赶紧让人把饮水的竹筒撤掉。” 他语气太过严肃,听得春生爹也跟着紧张起来。 “应淮兄弟,这是为何?” 为何? 还不是殷礼文搞的祸事。 第229章 谁也不准走 春生爹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对周应淮的话没有丝毫疑虑,他立马喊了两个人一起把消息传给每一户乡亲。 周应淮把傅卿喊出来,只来得及匆匆交代两句,便带着春生爹喊来的那几个人上山去了。 家里的水还够用,倒是屋檐下还挂着好多准备留种和准备晒干磨面的玉米。 傅卿把少禹喊回来,让他带着玉丫头先把玉米收起来,再把粮食都放进地窖里。 至于水缸,她又再想办法。 她家地里的粮食是收完了,但是村里还有好些人家地里的粮食都没长成呢。 春生爹喊着那几个人挨家挨户的通知,乡亲们不解的追问原因,春生爹按照周应淮教的,一半夸大一半实话。 “观察在追查杀人凶手,这两天肯定会查到两河村,到时候村里有水有粮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大半部分人浑不在意。 “有就有了,难不成官府还不让我们过日子了?” “就是啊,我家地里的庄稼再过几天就能收成了,难道这么几天都等不得吗?” “不是放出我们村里有瘟疫的说法吗?人家总会顾及这个,不会轻易进村的。” “就是就是,到时候我们再装几个病人,在村子门口一挡,人家肯定就被吓走了。”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到后头竟然轻松的开起了玩笑,给春生爹急得不轻。 “你们信不过我,难道也信不过应淮兄弟吗?” 有人才刚有三分犹豫,又立马被另外那些人的话劝了回去。 “不可能的,在粮食跟水源这事儿上没商量,我们不会同意的。” “对,我家也不同意。” “不同意!” …… 春生爹真是劝不动,“那随你们。等咱们两河村有水有粮的事情传出去,引得流民找过来,到时候烧杀抢劫,你们也别后悔不听我们的劝。” 说完,春生爹又赶着回家收地里还未成熟的粮食了。 先前犹豫那几户人家又动摇起来。 “老刘头家都把地里的粮食收了,要不咱们也收了吧?” “周应淮从没骗过人,或许咱们两河村真要有祸事了呢?” “算了算了,我家地里的粮食也就这两天了,我可不敢冒烧杀抢劫的险,粮食还是收了吧。” …… 有人先开头,自然就有人跟着。 一时间,村里人抢着打水,又抢着收粮食,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 傅卿家里没活儿,就跟着乡亲们一块儿干。 之前说一起找个地方弄个仓库,可以一起放粮食,到时候又一块分。现在想这么弄也来不及了,只能把粮食藏在自己家里。 村里大伙儿都相互忙着忙,这一整天傅卿已经帮着三家人收了粮食,现在正帮李云家一块儿挖着地窖。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多,地窖不需要挖太大,够用就行。 按理需要两三天才能挖出来的地窖半天时间就能成了。弄好了这家,大伙儿又去帮着下一家。 这一天下来,愿意听周应淮话的这些人家都把粮食藏好了。 老刘头也实在劝不动另外那些人家,就只能劝着人家多存些水,再多的他也管不了了。 好些人都没当一回事儿,直到傍晚时候山泉水突然断了,他们才知道周应淮是来真的! 一帮人不分好坏的来到周应淮家里,非要他家给个说法。 可周应淮上山去了,傅卿又在别家帮忙,现在家里只有少禹跟玉丫头两个孩子。 少禹把玉丫头挡在身后,看着气势汹汹的一帮人,小脸登时一沉。 “我爹说了,让你们早早把水储备好,你们怎么不听?现在你们自己没接到水,又来怪我爹?” 这帮人要是能听早就听进去的,还用得着少禹在这说? “他把村里好好的水给停了,这事儿我们不找他找谁?现在我家都没水喝了,你说怎么办吧。” “大伙儿好不容易砍来竹子一顿忙活,现在倒好,之前的功夫全白费了,哪有你们这样磋磨人的?” “周应淮不在就让你娘出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想一直躲着?” “咱们两河村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只有这个女人一来就把村子搅得一团乱。没准儿今天这事儿就是她搅合的!上次还想让我们交粮食,什么道理啊!” 说到这,这帮人气势就更足了。 玉丫头有些害怕,拉着少禹的袖子小声说:“要不我去找娘回来?” “找什么找?找来他们一样要闹事。” 少禹把袖子撤回来,看着眼前这些要闹事的。 “我爹说的话一定有道理,你们照做就是了。你们没接到水的,等我爹回来再让他想办法吧。” 有人立马喊起来:“想什么办法?周应淮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 “要是他一直不回来我们是不是就得一直渴着?” 突然有人指着他家屋檐下的水缸喊起来:“他家有水,我们打他家的水!” “不行!” 少禹飞扑过去,挡在自家的水缸前。 “我家的水只够我家自己用的,你们不能动!” 刚才还怕的不行的玉丫头也跟着跑过来,学着哥哥张开双臂,挡在那里。 “对,你们不准动!” 这帮大人哪儿会听两个孩子的,一些人直接抢了周家的水桶就要分水。 少禹还能拦一下,可玉丫头直接就被人拽出去了。 随着玉丫头的哭声,自家满满的水缸顿时见了底。 少禹气急,转身去取了自己的小弓箭来,嗖的一声,竹箭从想要浑水摸鱼偷走他还来不及把一部分粮食藏进地窖的那几个人的脸边擦过,深深扎在旁边的土墙上。 “谁再敢动我家的东西试试!” 看看他真要动手,这帮大人才稍稍收敛了些。 “你们干什么!” 傅卿赶回家,见这帮人拿着自家的水桶脸盆,手上端着满满登登的水,地上也洒得到处都是。 不仅如此,鸡圈里的鸡被吓飞出去几只,院子里早就被糟蹋的不像样了。 她气得浑身颤抖。 “把水给我倒回去!” 见没人动,她转身关上大门,插上门栓,一把抄起旁边的锄头。 “不把水给我倒回去,今天谁也别想走!” 第230章 你眼睛是真瞎了 见她回来,刚才独撑着的少禹腰杆挺得更直了些,手上弓弦拉的紧紧的,那支竹箭好像下一刻就要射出来。 一伙人面面相觑,终于有人不甘心的开了口。 “不是我们真要欺负你家,实在是你家周应淮办事不地道。要不是他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断了水源,咱们也不至于着急成这样。” 说完,所有人都应和着,却根本没人肯把手里的水倒回去。 傅卿指着他们,“儿子你看仔细了,谁敢把水再弄洒一滴,你直接杀了都行!出了人命算在我头上。” 看他们一家真急了眼,大伙儿又默不作声的吧手里端着的水拿稳了些。 “倒回去!” 傅卿声音抬起来,手里的锄头也举得高高的。 终究是有人怕了,打了头把水倒进水缸里。 可已经洒出去这么多,之前满满的水缸现在也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傅卿气得浑身哆嗦。 “说周应淮一声不吭的人,你们自己摸摸良心,他真是什么都没说吗?春生爹他们几个挨家挨户的通知,你们听了吗?现在知道周应淮不在家,就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抢我家水和粮食?你们是人吗?” “你看看你们的样子。这才刚刚断水你们就敢直接来我家抢,把我家糟蹋成这样。要是换成那些外来人,别说吃喝,就是人命也得弄出几条来!” 大伙儿被傅卿训的一个字都讲不出来,羞愧难当。 虽然没人承认,但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们刚才确实存着要把周家的水和粮食都抢走的想法。 如今被傅卿提醒他们才后知后觉,自己这番做法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他们一个村子的人,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邻居都会如此,那些只想活命的外人来确实更加可怕。 “周家媳妇儿,实在对不住了,我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我也是,我,我真该死啊!” “我听应淮兄弟的,现在就赶紧把地里的粮食收了。” 大伙儿都跟傅卿道了歉,也主动的把院子收拾干净,又帮着把鸡抓回来,最后才说要回去把地里的粮食都收了。 虽然心疼那些洒出去的水,但傅卿也没为难人家,甚至又喊了其他人家,帮着这些人把地窖挖了。 殷礼文站在陈婆子家门口,看着这些在月光下忙碌的庄稼人,眉心紧皱,心里堵闷的慌。 李兴也凑过来,望着那边啧啧两声。 他早就看不得周应淮了,偏偏自己打不过,也不敢打。还是李大夫有法子,能撺掇着别人去周应淮家闹。 只可惜,没闹好。 “可能我刚才没把李大夫你的意思传达清楚,要不我再去跟他们说说?” 李兴声音里明显能听出对殷礼文的讨好。 殷礼文斜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你也回去吧,该收粮食就收粮食,该挖地窖就挖地窖。” 李兴浑然不当做一回事儿。 “周应淮就是吓唬人的,哪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正说着话呢,他媳妇儿从远处跑啦,哭天喊地的。 “你怎么还在这?这伙天杀的把我家土豆给挖了!” “什么?” 李兴一蹦三尺高,拔腿就往自家地里跑。 两口子到了跟前,自家的土豆都被挖完了。 李兴拽着狗蛋他爹的衣领子,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姓牛的,今天早上不是已经讲好了吗?那事儿就算是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翻旧账。现在你还敢来挖我家的地?” 狗蛋爹一把把他推开,李兴直接栽倒在地里。 “大家的粮食都收了,就你家的没收了。知道你家懒,我们好心给你家收土豆,你家两口子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李兴气得跳起来,像只蛤蟆似的扑过来,又再次被狗蛋爹推回地上躺着。 重复几次都没碰到狗蛋爹一根头发,反倒是惹了一场笑话。 见他没用,李兴媳妇儿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不敢打男人,就拽着就近的狗蛋娘,一爪子就把狗蛋娘的脸抓花了。 狗蛋娘也不是好惹的,两人扭打成一团,等别人把他们分开,李兴媳妇儿太阳穴那一处的头发都狗蛋娘给薅掉了一撮。 李兴媳妇儿捂着那一处,骂天骂地骂狗蛋一家。狗蛋娘笑话她是下不出蛋的老母鸡,顿时,两个女人又干了一场架。 刚才还劝架的那帮老爷们这会儿都不帮忙了,直到李兴媳妇儿被狗蛋娘摁在地上打哭看了,老刘头才装模作样的过来劝两句。 “狗蛋娘啊,差不多就行了。天也不早了,咱们都去休息一会儿,明早地上该埋起来的都埋起来,别让外人发现咱们种过粮食。” 一直站在旁边不敢插手的李兴拦下他,“刘叔,你这事儿可不能这么办。我家的土豆都被人家偷走了,这事儿你不管管?” 老刘头手指头恨不得帮李兴的两颗眼珠子抠出来,给他擦擦洗洗再还回去。 他指着堆在那边的土豆,“你眼睛是真瞎了,用不了就别用了,以后在家等死得了,少出来丢人!” 月光下,那些土豆挑不出一个巴掌大的,对于庄稼人来说实在丢人。 他不依不饶的,“再过两天就长大了,你们现在给我挖出来,我损失大了!” “那我赔你?” 老刘头冲着地上呸了一声,“你家自己种的什么玩意儿心里没底吗?讹别人就算了,连我也敢讹上了?等这官府带人进来,知道你家还有土豆,我看你怎么办!” 跟他家根本说不通,老刘头喊了人就走。 可走出去几步老刘头又折回来,满是严肃的指着他警告道:“到时候来了外人,你要是敢乱说话,我们第一个把你家有粮食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李兴吓得不敢说话,等人家都走光了才把还在地上捂脸痛哭的媳妇儿扶起来。 折腾了一夜,天很快就亮了。 昨天乡亲们只着急着收粮食,今天又都早早下地,把地里剩下的菜根都挖坑埋了。大家都怕惹事,默契的把坑挖深些,又掩盖住痕迹,弄得地上好像什么东西都种不出来的样子。 真正喝不上水的也没几户人家,大家一人匀一点给他们,省着些也够用了。 大家把粮食藏好,水缸用柴火杂物遮盖严实,这边还在商量着到时候要不要装病吓人,那边守在村口的人突然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官府当真来了,十几个人呢!” 第231章 疯了,都疯了! 周应淮还没回来,大家顿时没了主心骨,全都急了。 “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官差要是真要闯,咱们还能硬拦着?” 这几天老刘头跟着全村人一块儿忙活,这会儿遇事脑子一懵,半点主意都出不了。 傅卿咬咬牙,喊着几个身子单薄些的,“你们想办法在身上弄些味道,然后去村口拦着,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罢了,她又喊着其他人:“大伙儿把脸弄一弄,衣服扯乱些,家里该收的再收收,别让他们看出什么来。” 大家还是不放心,“一两个还行,这么多人怕是不好糊弄。” “一百个人也得糊弄!” 李贵满是焦急,“大伙儿身上顶多就有些汗味,还能弄出什么味道来?” 老刘头这会儿脑子倒是变得灵光了。 “鸡圈里面随便糊一身就行。他们既然敢进村来,一定是做足了准备,也不敢多待,究竟是什么味道他们闻不出来的。” 大伙儿说干就干。 那几个身子单薄的直接跑去村口最近的那户养鸡的人家里,一帮男人直接扑向鸡舍,抢着把鸡粪往身上涂,吓得一窝鸡非得到处都是。 鸡粪这种以前谁都看不上,压肥料都嫌麻烦的东西这会儿却成了抢手货,不光是涂在身上有臭味,就是那些黄黄绿绿,还带点白色的东西涂在脸和胳膊上,还真像是得了瘟疫了。 草草弄完这些,这几个人又到村口横七竖八的躺下,气若游丝的哼起来。 而家里养鸡的人家利索的把鸡收了藏好,自己也抹了一身鸡粪,按照傅卿说的法子,要么躺院子里,要么躺门口处。 鸡粪的早被抢光了,而村里还有好几户人家没养鸡,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竟然去茅房里搞了点东西来,把家里各处都洒了些。 觉得不够,还往家门口泼了一大瓢。 其他人不知道人家只往地上泼,只知道他家这么干了,就有样学样,在身上也抹了一把。 天气这么热,味道这么冲,差点儿没臭晕几个。 李兴两口子正急得找地方藏那几个小土豆,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 “这伙挨千刀的,都帮着别家挖地窖,又不知道帮我家挖!” 李兴急得一头汗,“媳妇儿怎么办?家里根本没地方藏了。” 他媳妇儿狠狠捶了他两下,“你问我问谁去!” 李兴咬咬牙,“要不我出去招了吧!” 刚说完,他媳妇儿又是一巴掌甩过去,把他那张连都打肿了。 “你招啊!到时候人家抢你的粮食抢你的媳妇,我看你怎么办!” 抢粮食?那可不行。 又看了眼媳妇儿,李兴想了想,如果真到这么一刻,他还是保自己吧。 听见外头有声响,李兴跑出去,又在媳妇儿的骂声中折回来。 “媳妇儿,他们都疯了,他们都,都在身上抹……” 他媳妇儿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名堂来,跑出去一看,又捂着心口进来。 “疯了,都疯了!” 两口子平日已经算是很邋遢了,但也接受不了往身上抹屎这种事情。 “那怎么办?村里人人都弄,就只有我们家不弄,那人家不是一眼就看出我家不对劲了?” 说着,她把李兴拽到茅房门口,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你先!” …… 老刘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间听见后头有什么响动,跑出来一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儿子!快,是周应淮回来了!” 只见周应淮光着膀子,衣服被当做包袱,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周应淮是赶着下山的,气息微喘。 “刘叔,找两个人去村尾点个火,我要烧骨头。” 那十几个官差已经在两河村外磨蹭了半天时间了,谁也不敢打头进去。 “方家小少爷死了,要是抓不到凶手,你我都别想活!” “说的轻巧,那你先去啊!” “我不去,都是瘟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少废话!来都来了,还能打退堂鼓?” 为首那个拉上早准备好的面巾,紧紧捂上口鼻后,一把拽过刚才说话的那个将他推出去。 “快点,大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 一行人到了两河村外就听见那些呻吟声,望过去,见村口横七竖八睡着好几个人,他们脸上身上好像长了疮,又青又绿,隐隐还泛着白色,恶心的令人想吐。 虽然口面巾遮着口鼻,还没走近就能闻见一阵臭味。 十几个官差齐齐躲开,谁都不敢往前走了。 像是听见了动静,那些躺在村口的人朝着他们伸出手,一声声哀求咳嗽中,又把官差吓出八丈远。 为首那个抓了个人挡在身前,稍稍靠近些后质问他们:“最近你们村里有没有来过其他人?” 没人应话,只有那声声的哀求。 好几个人真是怕了,“老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方家京城里可是有人的,说是过几日就要来凤鸣镇了。在此之前我们要是抓不到人,你我都得死!” 横竖都会死,不如立下功劳,没准儿还能在方家京城的亲戚来时得些赏赐,亦或者也能跟着上京城,离开凤鸣镇这个鬼地方。 想到此,他将眼前这个已经吓得快走不动道的人往前一踹,自己大步走了进来。 那人差点撞上两河村的村名,吓得连滚带爬的躲开。 几个乡亲见他们竟然不上当,相互使了个眼色后哀声扑上来,一口一个“官爷”,一声一个“救命”。 为首的官差拔出腰间的长刀,果真把他们都吓得不敢再动了。 “滚!官府查案,谁敢阻拦,当场处死。” 见他们有所收敛,为首的官差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跟上。 万万不能让他们进村! “官爷,不能再往里走了咳咳……死人了……进不得啊……” 正说着,村尾处突然燃起了黑烟。 一伙儿村民指着那里,“那边正在烧死人呢,去不得啊!” 上回看守两河村的官差回去就说了那股浓烟的事情,顿时十几个官差已经跑了好几个。 为首的面上一狠,“我到是要看看,你们是暴毙凶犯,还是真的在烧死人。” 说罢,他左右两手各抓了一名官差,与他一同进了村。 第232章 把她交给别人 越往里进,味道就越发难闻,就越发的怵目惊心。 除了村口那几个人外,村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些要死不活的村民,身上肮脏巨臭。 这些人要么在地上哼哼,要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好像下一刻随时会冲上来把他们撕了。 官差们紧紧挤在一起,摆出十足的防御姿势,但只要有村民伸手过来,这些人又会见鬼似的一窝散开逃到村口。 可笑至极。 大伙儿要忍着臭,还得忍着笑,生怕自己没演好这场戏。 “武哥,咱们回去吧?” 有人实在受不住,薄薄的面巾下根本挡不住任何臭味,一伙人闻着都要吐了。 为首的那个咬牙切齿,“都进来了才说这个屁话!” 他指着村尾那一处燃着黑烟的地方,喊了一般人过去看看。 谁敢去啊! 那烟子这么浓,味道在村头都能闻见了,谁敢过去? “少废话,让去就去!” 说罢,为首被叫做武哥的抓着刚才说话那个,一把将他推进了张婆子家。 殷礼文最近的都在陈婆子家,张婆子的房子根本没人气。刚才乡亲们已经手疾眼快的冲进来把家里翻乱了,最近天又干成这样,瞧着就是个荒废了好久的人家。 官差们没敢动手,只用刀鞘戳了戳,确定没有藏人后就这么走了。 到了另外一家也还是如此。 本就是干旱,又值夏日,简直能把人热死。 更别提村里这些臭味,简直像大热天里掉进了粪坑,热不死也能把人熏死。 有人实在热不住,便想回屋待着。 不能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喝水喝茶,躺着又怕弄脏了被褥,裹了鸡粪那几个干脆把被褥卷起来,自己合衣躺在床板上,不是鸡粪那几家的只能就拉张草席下来躺在阴凉处。 官差忍着恶心挨家挨户的搜查,说搜的仔细又很粗糙,说搜的粗糙,但家里的没个角落都没放过。 “不对啊,这味道怎么好像,好像鸡粪?” 搜到某一家时,有个官差正好站在鸡圈的位置,鸡是早就没了,但味道还在。 官差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家里也养鸡鸭鹅,这个味道不会认错。 正说着,家里突然冲出个满身污秽的村民,官差们吓得躲开,却见那人直接冲进了鸡圈里打起滚来,嘴里一直嘀咕着说自己要抓鱼,还比划出游泳划水的姿势。 “完了,我听福春堂的大夫说瘟疫后有人会出现幻觉,那会儿就是最危险的,被他伤着的人都得死!” 闻言,所有人都跑得远远的,再不敢靠近他家,也再没人敢提起鸡圈。 此时已经有不少官差打了退堂鼓,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搜查了,也不管武哥如何喝止,转眼间就已经跑了大半。 眼看其他几个人也动了心思,他威胁恐吓,又说回去后一定保大家能得方家的赏钱,这才把人留下来。 肯留下这些也都是豁出命了,打定主意就算是没找到杀害方家小少爷的人,也得在两河村里找点能吃的东西。 少禹躲在拐角处,心跳的格外厉害。 他们身上可以伪装,但是家里还有个白白胖胖的乐安,上回只是尿布换晚了些她就红了屁屁,傅卿心疼的哭了整整两天。 别说鸡粪这么脏的东西,就是其他东西涂在妹妹脸上他都不高兴。 眼看着官差就要往这边来了,少禹愈发着急。 转头一看,这才瞧见村尾处燃着浓烟。 他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顿时一喜。 乐安刚才还在睡觉,不吵不闹,可现在小脑袋晃来晃去,像只小猫似的哼哼唧唧,可不就是马上要醒的样子了? 玉丫头也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睁着眼睛满是担忧的看着傅卿。傅卿招招手,等玉丫头过来就把她抱在怀里,一点儿也没在乎她糊了一身的鸡粪。 “娘,我怕。” “不怕,有娘在。” 话是这么说,但云华多少还是有些慌的。 她的意识能自由进入空间,但是身体不能,没有任何带着三个孩子躲进去的可能性。 乐安刚要啼哭,大门突然猛地被人推开。 傅卿抱紧了玉丫头,心悬得高高的。 “娘,村尾起……” 话还没说完少禹就被人捂了嘴巴,顿时只听见呜呜的声音。 “少禹!” 顾不得将醒不醒的乐安,傅卿冲下床榻奔出主屋,一头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之阳!” 刚喊出声她就觉得不对,抬起头,瞧见的却是殷礼文的脸。 傅卿心中一惊,刚要退回去把门关起来,殷礼文的脚正好抵在门口,挡住了她关门的动作。 “你……” 殷礼文唇角勾着抹冷笑,刚要张口,便听得身后有道劲风袭来。 他一把将傅卿抓到身前挡住,一边与及时收回手,满面阴沉的与周应淮说:“你带着少禹跟玉儿,我领着他们娘俩躲去山里。” 周应淮目光里毫不掩饰对他的怀疑,殷礼文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满脸邋遢的周少禹,轻哼了一声。 “他们俩还在这,我能去哪儿?” 傅卿立马想起了陈婆子的话,心头一紧。 “之阳。” 她想把陈婆子的话告诉周应淮,周应淮却只是片刻的犹豫后就同意了此事。 “周应淮!” 傅卿心头一紧,他当真要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 “卿卿,你带着乐安跟他走,等官差走了我来找你。” 殷礼文冷笑一声,转身回屋抱起迷迷糊糊还没完全醒来的乐安,在乐安哭闹之前将孩子塞到傅卿怀里,也不管她是个什么意见,就如同来时一样,当着周应淮跟少禹的面,带着她们母女就这么翻墙而走了。 “爹!” 少禹眼睁睁的看着娘跟妹妹被人带走,还是跟以这种方式,顿时目瞪口呆。 玉丫头听见动静跑出来看,又一把被周应淮摁了回去。 他手指放在唇上做嘘声,提醒他们别说话。 隔壁传来婶子的哀求声,接着就是官差的怒骂和翻东西的动静。 如今的周应淮身形高大,这样体格的人怎么也像是个得了瘟疫即将要死的人。他给少禹跟玉丫头打了个眼色,接着便身形一跃跳上了房梁。 下一瞬,周应淮进家门时才掩好的大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第233章 全村一起演戏 玉丫头吓得要哭,少禹把她拉到身边来,两个孩子紧紧相偎着。 虽然家里吃上了好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原主苛待的太过了,两个孩子身上根本长不了多少肉,现在又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就是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几个官差直接略过他们,径直往屋里搜查。 玉丫头连哭都忘了,只呆呆的看着他们在院子里翻东西。 少禹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一双眼睛又紧紧的盯着他们。 眼看他们就要搜查到自家被柴火堆遮挡的水缸时,少禹浑身鸡皮疙瘩泛起,手已经悄悄摸上了早就准备在一边的小弓箭。 “头,这家好像还有别人。” 刚想动手,便有官差从主屋里跑出来,挑在刀鞘上的正是刚才垫在乐安身下的背衫。 少禹跟玉丫头同时紧张起来,梁上的周应淮更是已经有了杀人的心思。 “那是妹妹的。” 少禹突然出声,指着远处那一道浓烟,“我娘跟我妹妹刚才被抬过去烧了。” 闻言,官差吓得甩了刀鞘,背衫立马被扔出去好远,正好就挂在挡着水缸的干柴堆上。 “鬼叫什么?” 武哥冷声训斥,一边催着其他人快搜。 看着他们进了厨房,少禹跟玉丫头心又提起来。 家里的地窖就在厨房那里,上面只是铺了一层灶灰,放了个破火盆而已。 厨房里的东西全都全都收进了地窖里,一点盐都没留下。 村里头就只有他家养的鸡多,大.大小小的十几只。那些鸡也只能一并藏进去,找个背篓盖上,防着乱跑乱吃。为了怕出声,又把家里那两床好被子拿进去蒙上,只露出一个小孔供它们呼吸。 可就算是这样,东西是藏住了,但是鸡叫声依旧是拦不住。 前头那几家能哼哼,到了周家,一个比一个安静,地窖那块小板子根本挡不住声音。 只要他们把火盆踹开,灶灰也一定会被扫开,他们肯定会发现地窖的痕迹。 少禹扫了眼主屋房梁的方向,又悄悄的把手伸向了一旁的竹箭。 哇! 刚才被吓得不敢出声的玉丫头突然大哭起来。哭着也就算了,她还把自己衣服头发扯开,像个小疯子似的满院子跑。 少禹先是吓了一跳,后头才反应过来,忙在后边追着跑。一边追还得一边喊,这般动静不仅遮住了鸡叫声,更是把要在厨房里搜刮的官差们吓了一跳。 “妹妹别跑了呜呜!娘临死前也是这样,一边又哭又笑,右边又滚又跑呜呜……” 前头疯跑的玉丫头突然停下来,接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拍着大腿笑起来。 那模样,且不说那些本来就害怕的官差,就是朝夕相处,作为亲哥哥的少禹都被吓住了。 “完了完了,这女娃娃也有幻觉了。”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害怕的跑了出去,玉丫头突然转过头来,空洞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几个官差。 看着他们一副惊悚惧怕的样子,玉丫头实在绷不住,笑了。 “娘啊!” 官差们一哄而散,就像鸡圈里受惊的鸡,蹿得哪儿哪儿都是。 不过眨眼间,他们被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吓得落荒而逃。 周应淮从梁上跳下来,哭笑不得的把玉丫头抱在怀里。玩累的玉丫头趴在爹爹肩膀上,小声窃笑。 “爹爹,我演的怎么样?” 陈应淮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又是一阵心疼,便只沉沉应了一声。 “嗯。” 此时,官差正好跑到陈婆子家门口。陈婆子家里没守人,看起来还算干净。可还没等他们喘过气,就有人从旁边冲出来,哇的一声吐在了大门口。 身上味道太臭,村民们自己都受不了,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 顿时,几个官差齐齐背过身去,好几个都跟着吐了。 那冲天刺鼻的臭味,差点儿没把人给熏死。 又有好几个官差扛不住,转头又跑了两个。 这边吐好的抹了一把口水和眼泪,“头,咱们还查吗?” “查!死也要查!” 眼看着那边浓烟已经灭了些,他指着村尾处,“去那边看看。” 剩下的官差面面相觑,可眼看着他已经往前走了,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 这一路上又遇上了好几个人,都是受不住臭跑出来吐的,没跑出来的就只能在家里吐,场面震撼,又惊悚。 这一吐直接把官差都给吐没了,最后就只剩下被叫武哥的。 他浑身鸡皮疙瘩竖起,在衙门办事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死人,却都没两河村里这般场面令人毛骨悚然过。 他几乎是贴着道边走的,好几次都险掉进沟里。 直到到了水井处,他才踩到了两河村的田埂,避开了村民的房子。 天上好像有十个太阳,因为要收粮食,好几家人的地里早就断了水。就算是这两天才收粮食的那几块地也因为炎热的高温,晒得地面龟裂,若是不细看还当真以为这已经是干旱许久,荒废许久的田地了。 武哥一路狂奔,哪里有功夫注意到这些。 那一处浓烟处还守着两个人,正是春生爹跟李贵。 两人脸上抹了黑炭,身上又加了些伪装,本就被浓烟熏得直咳嗽,现在见来了官差,更是恨不得把肺咳出来的样子。 武哥站在不远处,“你们烧的时什么?” 春生爹与李贵二人面面相觑,最后找了根树枝,从那堆烧着的东西里扒拉出一根骨头,扔了过来。 武哥一下子蹿跳起来,直往村口而去。 都已经跑过春生家时,他突然又折了回来,站在村里通往山上那条路,又往上看了看。 山脚下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是半山腰的树还是绿的。 武哥登时兴奋起来,像是为了验证自己所想,他放弃了搜查杀害方家小少爷的任务,转而朝着上山去。 春生听见动静,壮着胆子的出来看,顿时心里一惊。 “娘,爷爷,那个官差上山了!” 此时,山上,殷礼文看着抱着孩子坐在一边的傅卿,眼中露出凶光。 第234章 自个儿的命数 他原本打算将两个孩子带走,但有周应淮防着,别说同时带走两个,能带走一个都是难事。 周应淮上回说的那些也确实有理,光凭着他自己绝对没本事把两个孩子带回北境京都。 但如果有周应淮在,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世上,除了周应淮自己,也就只有殷礼文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了。 而此时阻拦周应淮离开的,让他没本事,一辈子甘心窝囊在这小地方的就只有眼前的女人跟她怀里的孩子了。 只要杀了她们,周应淮一定会跟自己走的! 殷礼文缓步靠近她,以她的身手轻松就能取了傅卿的性命。 此时他已经走到傅卿身后,正要出手时,傅卿怀里的乐安突然冲着他笑起来。 几个月的奶娃娃连牙齿都没有,只咧着嘴的笑,胖乎乎的小手来回招呼着。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 傅卿转过头,看见殷礼文直勾勾的盯着乐安,立马防备的抱紧了孩子。 殷礼文回过神来,敛下了刚才的杀心,松开了紧握的双拳,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她跟周应淮长得很像。” 傅卿没接话。 乐安是周应淮的骨肉,不像周应淮难道像他? 神经。 以往只要乐安跟人笑笑,人家一定会忍不住的逗她玩儿,可殷礼文不会。 乐安第一次尝到了人生的挫败,受挫的扁嘴要哭。 傅卿小声的哄着,才刚有成效便听得殷礼文小声喝止。 “有人来了。” 傅卿眸心紧缩一瞬,抱着孩子不敢动。 她往下看去,正瞧见有道身影往山上来,而那人身上穿着的正是官差的衣服。 “来了几个?” 殷礼文看了一眼,张口就来。“十个。” 傅卿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十个?那不是全都来了? 殷礼文往山顶看了一眼,又扫了眼她们孤儿寡母,“你带着孩子往山上走。” 傅卿皱起眉。 后山这么大,往旁边躲一躲就是了,也不必非要往山上走。 山里野兽这么多,万一遇到危险…… “你走是不走?我身上还有伤,这么多官差到时候打起来我可护不住你。” 殷礼文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到时候伤了孩子,我可救不了。” 当娘的最听不得这些,她往远处看看,方才焦躁的目光逐渐变得平缓,应了一声后,便带着乐安往上走了。 确认她们母女二人离开后,殷礼文收回目光,转而看着下头只有一人的官差,抿起一抹冷笑。 别说十个官差,就是再来十几个他也一样能杀。 至于正往山顶上去的那两个,若是她们娘俩命大就算了,可如果遇上什么野兽,那就是自个的命,怨不得她了。 傅卿抱着乐安走了半截,转头确认已经看不见刚才的位置,便又从另外一处下了山。 怎么说原主也在两河村生活过三年了,就凭她那张贪吃的嘴,上山下山的路早就被她琢磨透了。 因为干旱,好多树木都枯死,傅卿能轻松找到下脚的地方。只是抱着孩子多少还是有点不方便,为了护着乐安,她身上已经被刮破了好几个地方。 此时,殷礼文藏在暗处窥探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正要出手时,有人将他扑倒在地。 殷礼文挥拳过去却被反制,察觉到招式的熟悉,转头去看,果真是周应淮。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刘武听见过招的响动便追了过来,周应淮无视即将要找过来的官差,只揪着殷礼文的衣领质问:“她们母子呢?” 殷礼文指了指山顶的方向,“才听见官差来就怕死的跑上去了。” 周应淮勒紧了他的衣领子,大有要把他直接勒死的意思。 “要是她们母子出了意外,我就把你殷家祖宗都挖出来。” 他撇开殷礼文,直奔山顶而去。 殷礼文被勒得咳嗽几声,等自己缓过气来早不见了周应淮的影子。 正在此时,凭空中劈来一把刀,殷礼文冷笑,只两招就把刀夺了过来,反手抵在刘武脖子上。 刘武瞪着眼睛,眼中皆是惶恐。 下一刻,刘武的脑袋跟身子一同落地,因在半山腰,脑袋早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殷礼文嫌恶的扔了手里的刀,又转头看了眼山顶的位置,突然势在必得的笑了。 周应淮追了半路才察觉不对,上山的路根本根本没有任何新增的足迹,能找到的也只是他们上山断水的痕迹。 他心下猛地一沉,转头又往山下而去。 傅卿抱着乐安,走的格外小心谨慎。乐安一开始还觉得新鲜有趣,可时间长了便就觉得无趣,抱着傅卿的脖子直哼哼。 “乖,再等等,娘带你下山。” 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听的懂这些,只想要回家裹着背衫睡觉觉。 傅卿正站在一处斜坡上。她太过着急便没注意到脚下,差点儿踩空掉下去。 乐安受了惊吓,哇的哭起来。 傅卿抱紧了孩子,要防着野兽,还得防着官差,又要防着殷礼文。 “嘘,乖,别哭。” 她让孩子别哭,可她自己都要哭了。 乐安着实是吓坏了,不管傅卿怎么哄都没用。 突然,旁边窣窣的声音让傅卿浑身一僵,还没等她转头,窣窣的动静就变成了呼呼的喘息声。 傅卿僵着身子,脑子里想过几百个她们母子被野兽咬死的悲惨结局。 突然,那东西冲过来,撞得旁边的干树枝噼啪作响。傅卿咬牙闭眼,将乐安紧紧护在怀里,等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 倏然间,又有什么东西从另外一边冲了过来,两个东西打在一起,掀起一阵土灰。 傅卿不敢回头,抱着孩子就往下跑,才跑不过几步的她又猛地顿住脚步,转头去看,被身后的景象吓得僵在了原地。 周应淮浑身是血,身下摁着一头野猪。他生生掰断了野猪的獠牙,正举着拳头一下下的砸在野猪的头上。 那野猪早已经断了气了,他落下拳头那一处头骨凹陷进去,怕是连骨头都碎了。 “之阳。” 听见她的声音,周应淮转过头,见她们母子平安,眼眶顿时红了。 第235章 失而复得 周应淮冲下来,将她们母女紧紧抱进怀里。 他心有余悸,恨不得把她们母女俩揣进自己血肉里。 这一刻周应淮才明白“失而复得”这四个字的真正意思。 “那十个官差呢?” 傅卿声音里能明显听出颤抖。 此时周应淮却拧起了眉心,“十个?他跟你说上山的是是个官差?” 傅卿抬头看他,“怎么了?”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没事。” 他身上全是血腥味,傅卿第一次觉得这个味道不熏人,毕竟要不是他,今天她跟乐安一定回不去了。 她一手抱着乐安,一手抱着周应淮,慢慢的也就心安下来。 “少禹跟丫头呢?你怎么把他们单独留在村里了?” 傅卿想起这两个孩子,心急的把乐安递给周应淮,自己先顺着眼前的路下山了。 到了陡坡时周应淮扶了她一把,“村里已经没事儿了,少禹玉儿现在很安全。” 傅卿哪里肯相信。 她紧紧抓着周应淮,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告诉了他。 “干娘跟我说,李大夫杀了人,还说他要带走少禹跟玉丫头?” 周应淮心头一紧,抱着乐安先一步下山,让傅卿顺着他的脚印下来。 才刚下山,傅卿就听见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那哭声,怕不是家里出了事情? 再往前走两步这才听清楚刚才哭喊的人是李兴媳妇儿。 走在前面的周应淮突然顿下脚步,将身后的傅卿捞进怀里,再用自己宽大的身子把她们娘俩挡在暗处。 傅卿偷偷往外看,见四五个官差蒙着面巾,衣服里不知道兜着什么,慌慌张张的往外头跑。 李兴家两口子追在身后,哭声震天震动。 “挨千刀的,把我家的土豆还来!” “你们都抢走了我们还吃什么啊!” “还给我!” “杀人啦!救命啊!官府抢人啦!” 李兴家两口子追出去后,周应淮才带着傅卿从暗处走出来,一路跑回家。 路上横七竖八的还躺着好几个人,官差避如蛇蝎,更不敢回头,一路往村口跑。 李兴两口子都追到了水井那一处,又被李云爹娘拽了回来。 两口子哪儿能甘心自家粮食被抢,还想跟人拼命。 李贵重重搡了他俩一把,“你们想把全村人害死不成?” 李兴这两口子要是顾及这些,哪儿还会有刚才的事情了。 “那是我家的粮食,你拦着我,你想害死我家不成?” 李兴刚说完,他媳妇儿就一把抓住了李贵。 “你帮我们把土豆要回来!他们要是不还我家土豆,那我们就把村里其他家里有粮食的事情都抖出来。” 李兴一下子硬气起来,“就是,你不帮我们要回来,我们就把村里的事情都抖出来。” 正说着,一道身影突然靠近,李兴两口子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应淮那双冷眸。 他周身裹挟着压人的气势,眸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应淮兄弟你回来了?你听听他家两口子刚才说了什么话。” 见周应淮唇角勾起的冷笑,李兴两口子顿时慌了。 此时,傅卿正跑过陈婆子家门前。 她稍有停顿,狠狠心,她直接略过,朝着家门而去。 做了母亲之后,她才明白这几个孩子在她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在这一刻,不论是乐安还是另外两个,没有亲不亲生的问题,他们都是自己的孩子,少了谁都不行。 她忐忑不安的跑回家,到了家门前绊了个石头,膝盖重重扑在地上,两只手掌心都蹭破了皮。 一直在鸡圈里跑的玉丫头吓得一条,转头就往角落里钻。追在她身后的少禹看着狼狈跌在地上的傅卿愣了一下,转头惊醒道:“玉儿,是娘回来了!” 傅卿忍着疼痛站起来,少禹把才玉丫头从角落里揪起来,傅卿已经冲过来把他们两个紧紧抱在了怀里。 “不怕不怕,娘回来了。” 她一遍遍重复着这一句话,不知是安慰他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玉丫头鼻子一酸,哇的哭出来。 “娘!” 傅卿一手给她擦着眼泪,一手却轻轻拍在少禹后背。 少禹鼻尖也酸,也想哭,但他是兄长,爹不在的时候他就得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不能哭。 他吸了吸鼻子,突然脸色一变。 “你受伤了?” 闻言,玉丫头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傅卿。 “有血!娘受伤了!哇!” 傅卿嘘了一声,“娘没事,这是野猪的血。” 两人都知道傅卿上了山,但一听说有野猪又都急了。 “乐安呢?小妹呢?小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你怎么能一个人回来?” 少禹甩开傅卿,急着要出门找,傅卿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小子已经跳出鸡圈,直往家门口冲。 可才刚到门口,少禹就被正抱着乐安回来的周应淮逼退回来。 “爹!” “爹爹!” 少禹看着周应淮,满脸欣喜。又见他怀里的乐安健健康康,这才放心下来。 玉丫头跑过来,张开手臂要扑过来。 周应淮的大手放在她的脑袋上,生生给她转了个方向。 他一边把乐安交到傅卿手里,一边又与少禹说:“带着妹妹去村口,见了官差就要粮食。你李贵叔他们已经过去了,你们爷爷赶紧过去。” 少禹点头,拉着玉丫头就走。玉丫头不明白,挣开少禹的手,不解问:“爹,我们要干什么?” “发疯,想怎么发疯就怎么发疯。” 玉丫头听不懂,少禹拽着她就往外走,“就跟你刚才满鸡圈打滚一样。” “哦……” 玉丫头似懂非懂,跟着少禹一道跑了出去。 傅卿哪里担心两个孩子,催着周应淮跟上去看看。 周应淮不急不缓的把大门稍稍关上些,一边又催着她赶紧把乐安身上带血的衣服换了。 他很冷静,连带着把傅卿的浮躁焦急也安抚下来。 傅卿刚要抱着乐安去换衣服,没想到殷礼文后脚就进了门。 “周少禹,周嘉玉?我带你们……” 殷礼文的声音在看见院中抱着傅卿的乐安时候戛然而止,他终于有所感知,转头一看,正见周应淮站在他的伸手,脸色阴沉,眸心森冷。 第236章 周应淮的试探 殷礼文心下猛地一沉,“这么巧,你们都在家?” 话音刚落,周应淮身形一闪,便听得一身闷响。 傅卿抱着乐安躲过院子里的那一阵尘灰,抬头再看时,殷礼文已经被周应淮踩在了脚下。 “要不是干娘那边还需要你,你知道你刚才的心计会是个什么下场吗?” 殷礼文苦笑起来,“这不就是我的下场了吗?” 周应淮嗤笑,“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话音刚落,殷礼文突然满面痛苦,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傅卿心惊肉跳,抱着乐安侧过身子。 “卿卿,带乐安进去换衣服。” 她欲言又止, 关门时,她看见周应淮把脚收回来,殷礼文整个人才好似轻松一些。 砰,房门被关上,但院子里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该庆幸你是这个村里唯一的一个大夫,更要谢自己现在还有点用处。” 周应淮声音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当初我就不该心慈手软,一刀了结你的好。” 不知周应淮又干了什么,殷礼文声音里满是惶恐。 “你别忘了当年我救过你的命!要不是我,你早不知道死在谁手里了。” 突然,殷礼文声音变得奇怪起来。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又像是刚才被周应淮踩着心口一般,濒死而痛苦。 “当初要不是顾念这你救过我一命,你以为你能在这里跟我叫嚣吗?我把你救下山那天,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 殷礼文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从喉咙里溢出的声音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又像是马上又要扭断脖颈的将死之人。 “既是一笔勾销,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周应淮周身的冷意四处弥漫开来,连躲在屋里的傅卿都有些害怕起来。 “因为你一直在挑衅我。殷礼文,这是你因得的。” 她快速给乐安换好衣服,开门出来时,周应淮的正揪着殷礼文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半坐着。 周应淮的身体正好挡住了殷礼文,傅卿看不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殷礼文抑制不住的颤抖,傅卿心里明白,周应淮是真的想杀了这个人。 “之阳!干娘怎么办?” 她一句话又把周应淮的理智拉了回来。 殷礼文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连声应道:“干娘跟前离不得人,我走了这么久,干娘那边怕是不行了。” 他终于有个合理的理由能从周应淮手里逃脱出来,可刚才周应淮那一脚已经删伤了他的心脉,若是他强制脱身,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挣脱不开,只能求助的看向主屋门口站着的那个,他从来看不上的女人。 “之阳!” 傅卿这一声后,周应淮当真松开了他。 得了机会的殷礼文从他身下逃脱,要走到门口时,又听周应淮冷到极致的提醒。 “干娘能活多久你就能活多久。若是干娘死了,我自然也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殷礼文回头,对上那双森冷的眸子,他浑身一颤,只觉得冷意从脚底而起,顺着四肢百骸遍布全身,在干旱炎炎的夏日,他只觉得如坠冰窟。 走出周家,殷礼文都没能摆脱掉这股子凉意。 周应淮口中那句不让留下,是因为周应淮知道他一定会带走两个孩子。 而虽只说起陈婆子,但话里有句句都是傅卿跟那三个孩子。 周应淮句句不谈,但是句句都是威胁警告,不管谁有个好歹,按照周应淮一贯的形式风格,他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村口闹声渐打,殷礼文是习武之人,虽然现在心脉受损,但并不耽误他耳朵好使。 少禹的声音清楚的传进他的耳朵里,只要他现在赶过去,一定能轻松带走那两个孩子。 可是他不能。 周应淮明知他不死心会带走两个孩子,但依旧让少禹跟玉丫头去了村口。 这就是周应淮的试探。 他咬咬牙,收了心思往陈婆子家赶。 进了陈婆子的屋子,殷礼文脸色大变。 他冲到床前,把陈婆子的枕头稍稍垫高些,又立即施针,片刻后陈婆子的青紫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他苦笑,满是疲累的瘫坐在靠墙的凳子上。 “你可死不得,你死了,我也得跟你一块死。” 傅卿催着周应淮好几遍,周应淮都说不用去凑热闹。 她放心不下,要把乐安交给他,自己去前头帮这些。 “村口人多,味大,到时候你过去熏着不说,还得让你怀疑你身上怎会这么干净,到时候又惹来麻烦。” 傅卿坐立不安,最后小心的站在门口偷偷看着村口。 “要是官差不给粮食,他们会不会真的闹起来?” 周应淮轻嗤一声,“粮食要不回来的。而且,本来也没打算让他们真的吧粮食要回来。” 傅卿一头雾水,“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去要?” “村里要粮食,大伙儿肯定是要去要的。谁能相信这么大的村子就只有这一户人家有粮食,其他人就得啃草根树皮?但是如果大伙儿都要抢,那怀疑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不是吗?” 周应淮声音不急不缓,等她说完傅卿才恍然大悟。 可主意是好主意,但如果掌握的不好疯度怕也是件难事。 “放心,他们都有分寸。” 此时已经逃出两河村的官差齐齐展开一牌,手里的佩刀冲着即将要冲过来的两河村村名。 李贵带头跪下,手上沾着早已经干透的鸡粪。 “官爷,你们就六点吃的,不能真让我们村子的人都饿死啊。” 李云娘跌在地上甩着袖子哭喊起来:“他家为什么有土豆,他家是一早就留着的了?这家挨千刀的,有吃的也不拿出来,可怜我家小宝前两天刚饿死啊!” 原先那几个躺在村口睡得横七竖八的村民要么求情要么咒骂,村口处好一片热闹。 “我要吃的,我要吃的!” 少禹领着好几个平时就体格瘦小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手里的土豆。一边喊着一边咽口水,好像真的已经饿了好久。 不知是谁指着李贵的方向喊起来,“看,他身上的脓疮都搓掉了!” 这些官差看过去时,少禹一声令下,那些孩子突然冲上前去,村民们瞧见也一并冲上前,抢了官差手里的土豆,还趁乱把官差都揍了一顿,不知是谁,还咬了好几个人。 第237章 简直就是畜生 发现被咬,官差们为了保命纷纷持刀自救,少禹眼疾手快的让乡亲们都撤回来,一个两个捂着心口说难受,其他几个又说饿得头晕。 村里从演戏到现在愣是一口水都没喝,身上又都这么臭。天气这般炎热,刚才又打了人,这会儿已经有好几个村民有了中暑的迹象。 眼看好几个人真的不行了,两河村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少禹先反应过来,拽了玉丫头一把。 玉丫头哇的大哭起来,指着因不舒服就近低头要吐的一个喊道:“快救人,娘说晚了就救不活了。” 乡亲们很上道,你一句我一句的,一面又偷偷把抢回来的土豆连同快晕倒那几个送回村里。 “怎么办,土豆都被他们抢走了!” 看着自己手里拿两个还没鼻屎大的土豆,一个年纪小些的官差急得直跺脚。 旁边稍微有些年纪的捂着被咬的胳膊,“他们都疯狗咬人了,你还念着这俩土豆?” 另外有人望着村里的方向,“可是武哥还没回来呢。” 刘武平日为人嚣张跋扈,又惯会在崔海面前讨巧,刚才还把人推到瘟疫堆里,早惹得其他人不满。 他回不来才好呢。 “既然人寻不到,那方家夫人的话总得带到。” 说罢,有人站了出来。 “你们村里谁叫周应淮?” 顿时,还站在村口这几个人都停下了准备回村的脚步。 “你找谁?” 少禹站在前头,目光打量在说话这人身上。 他捂着胳膊,那上头有个小小的牙印,不知道是哪家孩子咬的。 “你们村的周应淮,他死了没有?” 大伙儿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的看向少禹。 “你找他干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官差忙说:“方家夫人有话要带给他。” 闻言,李贵站了出来,“我就是周应淮。” 官差们齐齐看着他,明显不信。“你?周应淮?” 听方家夫人的意思,这个叫周应淮的体型高大,一身的正气,是个了不得的猎户,可眼前之人刚才还跪在地上祈求食物,与方家夫人口中的周应淮根本就不是一个样子。 年轻那个揣紧了手里拿两个鼻屎大小的土豆。 “或许人家真是饿疯了呢?又得了瘟疫,难说家里还死了人,模样自然就变了。”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这官差点头,指着李贵,“你随我过来。” 李云娘心急如焚,想跟上去又被其他人拉了回来。 少禹也想跟上去,但眼前还有这么多官差盯着,手里头的佩刀就没收起来过,他不敢贸然行动。 只见李贵与那官差走到远处些,两人只见隔着好远的距离。 等官差说完了,又见一直沉默的李贵指着地上的一根蔫蔫的野草与他说了什么,接着就见那官差一把拽起地上的野草,撕碎了直往被咬的地方抹。 李贵还得装着瘟疫病弱的样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回来,喊着李云娘跟其他人回了村里,声音抬高的说要让藏土豆的那家把粮食交出来。 大伙儿演上了劲儿,一个喊得比一个凶,看着确实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还有几个拉开胳膊就要往手上啃,好像真能下得去嘴。 少禹转头去看,见那老官差领着其他人在地上一同乱拔,完了又往身上抹。 他追上李贵,“李叔,刚才你跟他说什么?” “告诉他们那些草能治病而已。” 少禹又追着问:“方家夫人给我爹带了什么话?” 见其他人都看着这边,李贵留了个心眼,“就说帮忙打猎而已。” “不是查什么杀人凶手吗,怎么又帮忙打猎了?” “李贵,你没听错吧?” 李贵扫了他们一眼,“现在外头连吃的都没了,人家找周应淮帮忙打猎也在情理之中。” 跟李云娘说了一声,领着少禹跟玉丫头就去了周家。 傅卿刚才一直守在门口的,要不是周应淮提醒她地窖里还圈着那几只鸡,她大概还得一直守在那里。 在少禹他们去村口的时间里,傅卿已经把鸡都弄了出来,可惜养得十几只鸡已经被闷死了好几只,有几只奄奄一息,大概也活不成了。 这么算下来,能活的就只剩下五只而已。 听见门口动静,傅卿跑出去看,才知道是李贵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没事吧?” 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玉丫头跟少禹脸上的污物,要不是周应淮说不忙着把这些东西弄掉,她大概立马会烧水,将这两个孩子洗得干干净净的。 “应淮兄弟呢?” 傅卿指了指陈婆子家的方向,“刚刚去干娘那边了。” 李贵转头又要走,傅卿叫住他,又细问他找周应淮什么事。 刚才人多李贵不好说,现在当着他们娘几个的面,李贵才把是起那个说了。 听闻方家小少爷跟方管事死了,傅卿身子经不住打击的晃了晃。 那个胖乎乎,出手又阔气的小少爷竟然死了? 她还救过方家小少爷的命,而凶手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简直就是畜生。 至于方管事,他帮过傅卿很多,要不是他,自己当初也赚不到钱。 傅卿宁愿出事的时其他人。 “那些官差还说什么了?” 李贵摇头,“也没什么了。” 他知道傅卿跟方家也有些渊源,只说让她别太难过,自己还要去找周应淮说这个事情。 傅卿把他喊住:“不用了,这事儿我跟他说。此时牵连甚广,你也别让其他人知道。” 刚说完,厨房那边突然传来玉丫头的哭声。 几个人跑过去一看,见玉丫头正抱着一只小花鸡哭得伤心欲绝。 “娘,花花怎么了?” 家里的鸡都是玉丫头在照顾,傅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现在听玉丫头这么说,她才记起这只最好看的,正是玉丫头最喜欢的花花。 李贵一拍大腿,“哟,我家的也在地窖里呢。” 他急匆匆往家跑,生怕自家的鸡也都死没了。 玉丫头哭的伤心,傅卿实在心疼。 “好丫头,等以后娘再给你买几只。买小鸡,小鸭小鹅行不行?” 玉丫头吸着鼻子,“娘,可以不吃花花吗?” 第238章 这个人留不得 傅卿一口答应下来。 玉丫头又指着其他的,“也别吃它们行不行?” 傅卿不说话了。 都是热死的,又不是得了病,都是能吃的。现在粮食紧缺,多一口是一口。 她哄着玉丫头,“好,一会儿你爹回来让她带去山里埋了。” 玉丫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只抱着花花哭个没完。 少禹虽不喜欢这些鸡,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只也是心疼的。 里头有好几只鸡马上就能下蛋了,玉丫头总想着下了蛋以后要分谁家,又留几只孵小鸡。 现在好了,都死没了。 “玉儿别哭,咱们先把这几只圈起来。” 说着,少禹帮着把鸡关回鸡笼,又赶紧打了个水来喂,怕天气太热,又找了块木板来挡着烈日。 “玉儿快来帮忙,要不一会儿剩下的也得热死,渴死了。” 玉丫头哭的更大声,但还是手慌脚乱的忙着少禹一块儿弄。等把鸡圈弄好,玉丫头也哭的差不多了。 简单的收拾后,傅卿才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陈婆子家。 陈婆子的院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他们过来时候周应淮正在帮陈婆子收拾着院子。 没看见殷礼文,傅卿心头一紧,“他呢?” “我让他上山办事去了。” 殷礼文杀了人,总不能让人上山撞见一具官差的尸体,他自然得去善后的。 见陈婆子还好好的,傅卿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她让少禹带着玉丫头进去陪陪陈婆子,这才有机会问周应淮。 “你一早就知道方家小少爷跟方管事死了?” 周应淮点头,“嗯。” 傅卿脸色一变,“是他干的?” 周应淮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傅卿心凉了半截。 难怪他这么轻易的就能寻到野山参,原来竟是去方家抢的。 难怪陈婆子拉着她说李大夫杀人,原来杀的就是方家小少爷跟方管事。 “卿卿……” 周应淮知道她救过方家小少爷的命,现在又是个做母亲的,她心里怎会受得住。 “若是干娘……” 她声音哽咽,缓了缓才接着说:“若是干娘真的去了,你立马他撵走。” 她把周应淮叫到外头来,“我想去刘叔那边,你跟我一块儿过去。他这个人留不得。”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我知道。” 他说这句话时傅卿一直看着周应淮的眼睛,生怕他敷衍自己。 周应淮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承诺:“我知道他不能留。你放心,我晓得轻重。” 傅卿身后还背着乐安,小家伙被抱得有些不高兴了,挥着小手在背衫里抗议。 傅卿从他怀里退出来,“我一会儿要去刘叔那里,你跟我一起去。” 周应淮颔首,“嗯,是要过去一趟的。” 村里大伙儿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喝水,之后才赶着去地窖里把鸡拎出来。 不出意外,各家养鸡的都死了不少,但死了也比被官府抢走强些。 大伙儿缓过气来后又派了几个人去村口看看,确定那伙官差都走了之后,大家才暂时把心都放了下来,也终于得时间收拾家里的狼藉。 收拾的差不多后,大伙儿不约而同的去了老刘头家,将从官差手里抢来的那些土豆都堆在了院子里。 “都怪李兴家,要不是他家嫌懒没挖地窖,那些官差怎么搜得出来?” “这也不能怪他家,谁能想到那些官差都已经走了又回来,还直接就冲着他家去了。” “少给他家开脱。如果不是搜到什么,人家会去而复返?” “平日里偷懒,现在遇事儿了还是这个死德行,今天这事儿他家要是不长个教训,以后我们全村人都要被他害死的!” “不如把他们两口子撵出去,省得祸害大家。” “不成,撵出去了他们一定会把大家家里的粮食都说出去的。” …… 这边讨论的火热,到了后头已经要吵起来了。 老刘头刚要说话就听有人喊起来:“周应淮来了。” 才喊完这一句,人群中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周应淮与傅卿,还带着三个孩子一并过来了。玉丫头眼睛都哭肿了,听说春生家的鸡也闷死了几只,小丫头又忍不住的哭起来。 老刘头从凳子上起身来,“周应淮,你说该如何处置李兴家?” 周应淮望了一眼那一小堆营养不良的土豆,“这些土豆大家都拿去分了吧。他家自己作的,总得自己担后果。” “那李兴家呢?他家一点儿粮食都不留吗?” 周应淮说的坚决,“不留,等他家要饿死时候再说。” 老刘头点头,叮嘱春生娘带几个人把土豆都分一分,确保每家都能分到。 “李兴家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了,自己拿着就行,可别传出去让他听见了。” 大伙儿对这事儿都没意见,有得吃总比没得好。听说李兴为了把土豆抢回来还准备把村里其他人家的粮食供出去,就这事儿,各家也不愿意跟他们两口子再来往,嘴巴自然闭得紧。 “来几个人跟我去李兴家,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真当我们乡亲们好欺负。” 狗蛋爹实在气不过,光说这么一句基本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站了出来,要去找李兴算账。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傅卿站了出来。“账是要算的,但现在我有两句话要说。” “若是没有李兴家这些土豆,或许官差再不会来了。可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两河村有粮食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的。瘟疫固然可怕,但只要有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人,所以以后一定还会有别人来村里找粮食。” “到时候各家的地窖不安全,所以我想,还是找个地方建个仓库,把大家的粮食集中在一起。那些鸡让周应淮去山里找个地方圈起来,也省得下回再被闷死。” 傅卿看着大家各异的脸色,心中忐忑。 “大家若是觉得可行我们又再商量,若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春生娘第一个举起手来,“我同意!” 狗蛋娘站出来,“我也同意。要不是傅妹子,我家的粮食早就没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犹豫片刻后也都举了手。 老刘头连连点头,眼睛放着光。“周应淮,我知道有处地方。” 第239章 自作孽不可活 周应淮说的那一处地方正是刚才他们烧骨头的那一处。 那处地方已经快到河边了,地上尽是些小石子儿,根本种不了地,便一直空着。 到时候用木板盖个大些的鸡圈,但底下掏空,做个类似陷阱的东西。若是村里来了外人,就将陷阱打开,瞬间就能把鸡弄到陷阱里。又因为位置正好靠在河边,可以沿边挖几个透气孔,养鸡不至于闷死。 这条河只能从村口位置进来,若真是不放心,也可以在远处安排两个人放哨看守。河道宽,又正是干旱的时,一眼就能望到底,谁能想得到他们会在河道上养鸡。 听完了周应淮的话,在场所有人眼睛都亮起来。 但也有人存疑。 “大家的鸡都混在一起养,到时候怎么区分啊?” 说话的这位是何大娘,在傅卿赚银子买鸡仔之前她家可是村里最会养鸡的,后来周家的一下子养了十几只鸡,何大娘养鸡大户的位置就这么让出来了。 今天她家也闷死了好几只鸡,那只她最得意的大公鸡也死了,给她心疼的哭了好几场。 如今有个办法能保住这些活鸡,何大娘肯定是愿意的。但如果因为混养而让自家吃亏,何大娘肯定就不愿意了。 傅卿笑道:“各家认准一个颜色布条绑在自家的鸡脚上,这样就能区分开了。再说了,白日里大家都能去看自己的鸡,看着点也丢不了。” 何大娘想了想,“那我家要下蛋的老母鸡得养在家里,鸡蛋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平时村里还有好几家没鸡蛋吃呢,现在这个没粮食的关口上鸡蛋更是个稀罕物了,何大娘的顾虑大家也理解。 老刘头点点头,又问周应淮,“那粮仓又建在哪里?” 周应淮走出老刘头家,指着村中那口早已经干涸的水井,“那。” 众人一惊,“藏在水井里?这上下不方便,万一到时候有水了,咱们粮食不是都遭殃了吗?” 傅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摇头说:“不是水井,是旁边遮凉的草棚。” 水井那一处是整个村子里最宽敞的地方,没有任何遮挡,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家家户户都站在门口就能瞧见。如果把粮仓建在那里,不仅受所有人监督,也方便各家拿取。 春生爹问周应淮,“那一处也要盖房子?” “不,我们往下挖。” 李兴两口子想要回自家的粮食,又不敢出门,只能躲在门后听着外头的动静。 “刚才还听见他们说要挖什么东西,怎么现在又没声儿了?” 李兴急了,“他们不是要把我们俩活埋了吧?” 他媳妇儿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听见他这话直接一巴掌扬了过去。 “你个乌鸦嘴,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突然门外响起不少脚步声,两口子如临大敌,一个去拿了菜刀,一个拿了锄头,死死盯着自家大门,想着要是那帮官差再冲进来,他们就跟人家同归于尽。 “李兴,开门!” 听见李贵的声音,李兴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时又被媳妇儿一把扯了回来,示意他别冲动,小心被人骗了。 “开门李兴,我们把土豆给你家要回来了。” 闻言,两口子喜笑颜开,才把大门打开一个缝,就被人从外头大力撞开,给他们两口子直接摔了个屁墩。 狗蛋爹冲上来,把李兴摁在地上打了好几下。 李兴媳妇儿吓得连滚带爬的要往旁边躲,又被村里那些女人一齐拽了回来。 等两口子被打的差不多了,老刘头才站出来喊停了大伙儿。 李兴捂着青黑的眼睛,“老刘头你也不管管,你看他们都把我跟我媳妇儿打成什么样了?” 他媳妇儿头发被抓大一团乱,脸上也被挠花了两道,要不是自家男人还在场,那些婶子们怕是要把她的衣服都扯烂了。 “管什么管?就是他领着人家打的!” 李兴媳妇儿抓着衣服呜呜的哭起来。 “官差抢我们的粮食,你们都是一个村的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打人,天理何在啊!” “你还好意思说天理!” 李云娘冲上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是不是你说要把大伙儿家里有粮食的事情说出去的?” 李兴媳妇儿脸色一变,还没等狡辩又有人指着她骂起来。 “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家两口子总想不劳而获,庄稼人连土豆都种不好,你家还有个什么出息?” “现在好了,粮食被抢了不说,还被人知道咱们村里有粮食,我们全村人都被你们两口子害死了!” 李兴媳妇儿还不服气,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两口子还要再说,可一张口又挨了一回打。 老刘头看着差不多了,才再次叫了停手。 “李兴,何金花,我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了。你家的粮食已经没有了,我们家的也只够我们自家吃,分不了多余的给你们,从今天起你家只有饿肚子的份。也别想着跑出去告状,你们两口子走不出两河村的。” 李兴傻坐在地上,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她媳妇儿倒是反应过来,哭天喊地的扑向老刘头。 春生娘一把将她推开,“离我爹远点,你这种人,活该懒死在家里。” 为了放着这家人的碎嘴,老刘头做主,将他家大门口锁上,任凭他家两口子怎么骂都不搭理。 大伙儿都不得休息,又要赶在下一次危机来前做好准备。 可这么大的工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得了的,全村人商议后,守村口的任务就先交给孩子们,男人们都去干体力活,女人们在家洗衣收拾。 那些往身上抹鸡粪的倒是好说,洗洗晒晒也不嫌脏,可其他几家就有些难办了。 泡了水后那味道更是冲天的难闻,家里的水都要用完了臭味还没消,还不如直接把衣服扔那呢。 村里死了这么多鸡,总不能真的埋了,可一下子又吃不了这么多。 傅卿想起前世吃过的一道少数名族的辣腌鸡肉,可以保存一段时间。她用四十多的功德数在空间里换了些辣椒面,又把村里女人都喊到自己家里,再把腌制方法交给她们。 春生娘奇怪得很,“傅妹子,这辣椒细粉可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香料,你家怎么会有这么多?” 第240章 陈婆子死了 傅卿眉心一跳。 这还是个稀罕物? 难怪四十多的功德数只能换八斤这么点。 当时她怀着孕,家里又有孩子,周应淮口味又清淡,都是吃不了辣的,所以只是从镇上随便买了一些。现在想想,好像在镇上香料店里买的略显粗糙,确实没有从空间里换的这么精细,味道也没空间里换来的香,一眼就能看出好坏来。 “当时多给了点钱,让老板帮忙磨细一些。” 她这么说,春生娘也就没有再问了。 傅卿腌好鸡肉后装进罐子里,封好罐口放在阴凉处。 “三四天后拿出来蒸一蒸就能吃了,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在碗底放上配菜一起吃,比较下饭。” 听说三四天就能吃,嫂子们都很高兴,拿着分到的辣椒面要赶着回家腌鸡肉。 还有几个人虽然也分了辣椒面,但是家里没养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傅妹子,这个要不还是还给你家吧。” 傅卿没接,而是把剩下鸡一人分了一只。 “我家吃不了这么多,趁着我家丫头不在,你们拿回去吃吧。” 这几位嫂子一听连连摆手,都知道周家的玉丫头最喜欢鸡仔了,要是知道她们把她的鸡仔拿了吃掉,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你们不拿走,我家玉丫头可是要埋起来的,倒时候也是浪费了。嫂子们快拿着吧。” 都是吃的,如今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大家都大.大方方的接了。 可转头,大家又把新收的粮食分了一些给周家,还帮着她一并把地上的鸡毛收拾干净了。 玉丫头跑回家来,热的满头大汗。 “娘,花花它们呢?” 傅卿扫了一眼墙角处的那两个坛子,有些愧疚,“我跟你爹带去山上埋起来了。” 玉丫头扁着嘴边要哭,傅卿又哄了一会儿小丫头才忘了这事儿,要了几口水喝后又跑去村口跟他们守村了。 狗蛋爹已经带着村里其他几个男人在村尾的空地上干起活来,周应淮则是领着另外一些人上山伐木,沿路他不着痕迹的查看过,确认没有半点血腥。 他记得当初殷礼文毁尸灭迹的事情可没少干,这种事情做起来自然顺手。 下山时,周应淮又把他空拳打死的野猪带下了山,一家分了一些,这才趁着天色赶着去干活。 正在大门口看着两河村村名忙碌的殷礼文淡漠的收回目光,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进了屋。 野山参早就吃完了,眼下没有更多的药材,他只能就着手里有的东西先给陈婆子吊着命。 可才喂了陈婆子两口,陈婆子突然脸色一变,吐出一口药汁。 殷礼文眸色一紧,立马给陈婆子施针,片刻后陈婆子神色才缓过来。 他刚刚才松了一口气,陈婆子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下一瞬,她一口血喷出来,脏了半张脸,连被褥和衣领子都脏了。 殷礼文脸色骤然一遍,想再给陈婆子扎针时陈婆子却将他的手甩开,捂着肚子一个劲儿哼哼。 “干娘别怕,我在呢,有我在呢。” 陈婆子嘴上一直喃喃着什么,殷礼文凑近些才听清楚,她在喊周应淮。 殷礼文沉着脸折腾半天突然察觉不对,抬头看去,见陈婆子瞪着一双眼睛,不动了。 他心下猛地一沉,“干娘?” 陈婆子并无反应,连胸口的起伏也不见了。 殷礼文脑中空白了一瞬。 “干娘!” 他连喊了几声陈婆子依旧没反应后,他才想起用手试探在陈婆子鼻下。下一瞬,他猛地把手收了回来。 陈婆子死了。 “不可能!” 殷礼文身子一个踉跄,突然想起院子里的药罐子,他跑出去,将里头的药渣都倒出来,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本是给自己疗伤用的药方。 殷礼文冲进厨房里,果真在灶台上找到了本该属于陈婆子的药罐子。 那些药材已经是煎了两天的了,所以,陈婆子已经吃了两日本不该她吃的药。 殷礼文浑身发冷,愣了片刻才想起找周应淮,可人才刚跑出门口有顿住了脚步。 周应淮曾说过,陈婆子一死,他也得死。 心里打定了主意后,殷礼文眼底那一点点悲戚瞬间变成了阴鸷。 陈婆子的死决不能让周应淮知道! 他打了水,给陈婆子擦掉脸色血渍,又把被血染湿的被子重新翻了个面,对上陈婆子那双瞪大的双目,殷礼文突然有些害怕。 他把她的眼帘拂下来,“干娘,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这回我真的尽力了,你别怪我。下辈子,下辈子我再给你养老。” 村里这么多人,谁都没马虎敷衍。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土坑才被挖的差不多,鸡圈的木头架子也都做好了,到时候直接盖上板子就成。 趁着天色还早,周应淮带着一帮男人把陷阱设好后,他喊着春生爹站在上头试试。 春生爹才刚站上去,周应淮便示意李贵他们拉动旁边的绳子,顿时,春生爹脚下一空,竟从板子上直接摔了下去。 而松开绳子之后,木板又回重新拉了回来,严丝合缝,没有任何一点陷阱的痕迹。 李贵他们跑到河边,从挖好的空气孔里往里看,心急的喊着春生爹。 “春生他爹,还好吗?没受伤吧?” 一连喊了好几声春生爹才有了回应:“没受伤,好着呢。” 得到回应后男人们高兴不止。一伙人又爬上来,再次拉起绳子。春生爹刚才没出声只是从亮出掉进了没有光线的地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现在眼前重新亮起光,他抬起头,见周应淮正站在高处,朝他伸出手。 他借力爬山去,高兴的露出一排牙。 “成了,还是应淮兄弟你的法子好。” 周应淮看了看将晚的天色,“大家再辛苦一会儿,今天就把鸡圈盖好。” 一帮男人又是拿锤又是按着钉子的,三两下就把鸡圈盖起来了。 知道的是鸡圈,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这是谁家房子。 殷礼文靠在陈婆子家门口看着他们各自回家,知道周应淮走到跟前才出声。 “有什么用?只要是活鸡就会叫,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会被发现。” “那总比闷死强。” 周应淮扫了他一眼,“干娘怎么样了。” 第241章 堕云雾中 殷礼文低垂着眸子,“一直昏睡,如今没有药材只能这么吊着命了。” 周应淮确实惦记着陈婆子,昨天没时间,今天既然都站在这里了,自然要去看了一眼的。 他错身经过,直朝着屋里去。 殷礼文浑身鸡皮疙瘩泛起,下意识的跟紧他。 屋里有很重的药味,呛得周应淮皱紧了眉头。他刚想开窗,殷礼文突然跑了上来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不能开,方子里有味药材吹不得风。” 周应淮没到跟前,只是转头去看,见陈婆子睡得很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醒过?” 殷礼文语气有些不耐,“我说了,她一直昏睡。” “爹。” 正在此时,少禹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殷礼文眼眸里快速闪过什么,转身就要出去。 周应淮一把将他拽回来,自己先一步出了屋子,身子正好挡在门口。 “娘让我送来的。” 少禹一手端着一碗玉米粥,看起来就清甜可口,一手还拿着半个黑面馍馍。 周应淮接过来,转身递到殷礼文手中。 趁着周应淮转身的空挡,少禹对上殷礼文的眼睛,又立马移开。 “陈奶奶醒了吗?要不要也给她送一碗?陈奶奶最喜欢喝玉米粥了。” “还没,等她醒了再说。” 周应淮把少禹的身子转过去,带着他就这么走了。 到了外头才看见躲在门口偷看的玉丫头,周应淮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脸。 “以后你们都不准自己过来。” 少禹应了一声,指着前头说:“娘看见你进去才让我拿吃的来的。” 两家隔得不远,周应淮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傅卿在自家大门口等着。 他眸子变得温柔,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傅卿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吃的跟送到殷礼文那边的一样,甚至她位置上放着的馍馍还没有殷礼文那半个大。 “黑面没有了?” 傅卿给他盛了粥,放在他面前。 “还有一些,但总得省着点。” 周应淮把自己手边这个完整的递过去,刚要换走她那一小半,傅卿又手快的换了回来。 “你干的都是体力活,该多吃些。”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馍馍掰开,用一半换了她那个小的,一口塞进嘴里,“吃饭。” 傅卿心中一暖,目光又瞥向了墙角的坛子。 腌鸡肉再过三天就能吃了,到时候她要焖米饭,大.大吃它两碗。 玉丫头咬了一口黑面馍馍,“爹,你把花花它们埋在哪里了?” 傅卿正在喝粥,听见这话呛了一口。 周应淮轻轻给她拍着后背,又顺着刚才傅卿所看的方向扫了一眼墙角的坛子。 “埋到山上去了。” 玉丫头追问,小脸蛋可怜兮兮的。“我能上山看看他们吗?” 周应淮颔首,“好,等爹得闲的时候带你上山看他们。” 少禹一声不吭的吃着饭,听见这些说不出来是好笑还是难过。 他把自己粥里的玉米粒夹进玉丫头的碗里,“给,你不是喜欢吃玉米吗?” 玉丫头乖巧的扒了两口粥,“哥你真好。” 傅卿摸摸玉丫头的小辫子,又与周应淮说:“那村里以后用水怎么办?” “只能带着竹筒上山打水了,辛是辛苦些,但总比引来外人好一些。” 玉丫头不明白,“爹,既然咱们后山有水为什么不能分给其他人?我听他们说外头都饿死渴死好多人了。” 傅卿看了眼周应淮,他正要说话,少禹已经先开了口。 “你笨啊。你看那些官差,来一趟就把那家的土豆抢了,要是知道我们这里有水,人家还愿意走吗?咱们村子就这么大,他们留下来咱们就得走,你愿意走吗?” 玉丫头摇头。 她喜欢两河村,她不想走。 少禹又从粥里捡出几粒玉米给她,“要真这么简单,咱们还这么费劲的做戏装疯干什么?” 玉丫头不说话了,只低头喝着自己的粥。 傅卿把咸菜碟子往周应淮那边推了推,“干娘怎么样了?” 周应淮刚才只来得及看一眼,“没醒过。等明天地窖挖好了我准备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弄些药材来。” 傅卿动了动唇,又什么都没说。 周应淮知道她想说什么,他轻握着傅卿的手,力气不轻不重的紧了紧。 “放心,我自有打算。” 第二天天才刚亮,村子里的男人又去水井边忙活起来,家里养鸡的女人们都聚在一起,相互看看区分各家的布料颜色。 红的绿的都是些普通的,讲究些的还用两种颜色编成绳子,确实没有重复的。 确定好后,女人们又回家把绳子绑在鸡脚上,准备一会儿送去昨天新建好的鸡圈里。 傅卿手里抓着三只,玉丫头抱着一只,少禹怀里也抱着一只。 原本少禹也是抓着翅膀拎着走的,玉丫头非说他会把鸡仔的翅膀弄断了,闹得少禹只能像她一样小心的抱着。 到了鸡圈前,已经有两三户人家等着了。 他们手里拎着好几只鸡,却没有一个人先往里头放的。 见傅卿过来,看着她把自家的五只鸡都放进去,他们也才跟着把自家的也放了进去。 傅卿站在那里数了数,一共有二十只鸡,这里头大多是母鸡,公的只有两只鸡仔,还不会打鸣,也没多少动静。 “何大娘家怎么还没来呢。”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傅卿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见过何大娘呢。 “她家养的多,可能要多点时间吧。” 有婶子笑道,“怕是担心我们偷了她家的鸡,舍不得送过来。” “被村里偷了总好比被外人偷去。” “她家要是偏要养在家里,万一来了外人别发现怎么办?”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傅卿,想要她拿个主意。 “何大娘不是那种拎不清的。” 正说着,何大娘已经拎着四只鸡过来了。把鸡放进鸡圈里,何大娘又把手里的两个鸡蛋给了她。 “你拿去给陈婆子做点好吃的,刚才我想起看看她来着,李大夫没让进去。周家媳妇儿,一会儿你得空帮我去看看她。我见门窗紧闭的,也不知道她病好些了没有。” 第242章 干娘不在了 傅卿正有这个打算,就把鸡蛋拿了过来。 少禹着急着去守村口,玉丫头听了也要跟着去。傅卿叮嘱了几句,两个孩子转眼就跑没影了,而傅卿算着没事儿,就先去看陈婆子。 今天周应淮一大早领着几个人上山打水,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村里所有男人都没闲着,全去挖地窖了。女人们也没闲着,现在能帮忙的都去帮忙。 傅卿想着一会儿看完陈婆子,正好也跟周应淮过去帮忙。 昨天老刘头这么大年纪还帮着建造鸡圈,今天的地窖实在有心无力。 见她过来,便喊着她闲聊两句。 春生娘从家里过来,一边往回看,嘴边一边嘀咕着什么。 看见他们站在那里,她忙跑过来。 “爹,李兴两口子在门口又哭又喊,听着已经没多少声了。” 正在干活儿的一帮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看着老刘头。 老刘头沉着脸色,“他家不是还有点水吗?” 春生娘叹了一声,“这两口子不知道是不是脑xx病,说怕家里留水被官差查出来,在官差进门之前就把自家的水都倒到屋后去了。” 众人傻眼。 那他家两口子不是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 老刘头破口大骂。 “真是个猪脑袋!别人家都能藏,怎么他家就不能藏了?还把水都倒了,倒了他家喝什么?” “就是仗着自己跟周应淮上过山,觉得自己有本事了,能上山取水了?要真有本事怎么还会让人抢了粮食?” “两口子有房有地,有手有脚,偏就不能干点人干的事情。” 老刘头一边骂着一边往李兴家走,又让春生娘赶紧回家取点水过去。 虽然看不起李兴两口子,但这两人要是真饿死了,村里人心头也不好受。 好几家人都放下了锄头,追着老刘头赶去李兴家看看,傅卿也怕真的闹出人命,便赶着去了陈婆子家。 陈婆子家的大门并不高,垫着脚就能看见院子。傅卿看了两眼,果真如何大娘说的,门窗紧闭。 可现在这么热,人闷在屋里怎么受得了。 傅卿拍着大门,连喊了好几声后殷礼文才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认出她的声音,殷礼文眸色又阴冷下来。 “今天不看诊。” 冰冷的语气满是不耐,殷礼文觉得她是有点自觉的话就该离开了。 “我来看干娘的,开门。” 她知道殷礼文市故意的,他不开门,自己就一直敲。 殷礼文眼中显露杀意,转念间又把念头压了下去,来到门边问她:“周应淮呢?” 傅卿的回答已经到了嘴边,说出口时却撒了谎。 “在挖地窖,你找他吗?我给你喊。” “不用了。” 殷礼文脱口而出。 他回答的太着急,傅卿心中顿时升起怀疑。 她再次拍着陈婆子家的大门,“干娘怎么了?殷礼文,你把门打开。” 听见她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的名字,殷礼文要杀她的心再次翻涌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陈婆子家的大门。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两步。 殷礼文那张脸阴鸷的可怕,傅卿心中警铃大作。 “干娘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殷礼文冷笑起来,“那也是我的干娘,我能对她干什么?” 傅卿指着里头,“生病的人更要通风透气,最近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还要关着门窗?” 他扫了陈婆子的屋子一眼,语气如常,“干娘还没醒,我重新换了药材,这两日吹不得风。” 傅卿不信,直着要往里闯。 殷礼文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一推,傅卿直接摔下去,压碎了何大娘刚给的,被她小心揣在身上的两个鸡蛋。 幸亏今天天气太热,她去鸡圈时顺便把乐安送到了李云家里,没自己背着,否则这么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殷礼文半点歉意都没有,眼里满是鄙夷轻视。 “乡野村妇。要是换做以前,你敢这么闯到我身前来你早没命了。这么没教养的粗俗女子怎么教得好那两个孩子。” 他望着村口的方向,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不如,交给我。” 他作势要往村口走,傅卿慌忙爬起来挡住他的去路。 “你碰他们一下试试。” 殷礼文不再往前了,嘴角的冷笑变得灰暗不明。 “干娘我自会照顾好,你以后没事少来碍我的眼。” 傅卿咬牙忍耐。要不是陈婆子还需要他治病,她肯定要回去拿粪瓢给他两下。 殷礼文突然笑出声来,就是想要故意恶心她。 “少禹跟玉儿的亲娘端庄有礼,温柔大方,是天下有名的才女。她人虽不在了,但贺之阳一辈子都忘不掉她。你,一个乡野村妇,怎能比得过她?” “如果真要出什么事情,你说他会保少禹跟玉儿,还是保你跟你生的那个,不值钱的丫头?” 傅卿心口一窒,等她反应过来时殷礼文早关上了大门。 她沉下脸,转身捡了个大石头,冲着陈婆子家大门就砸了上去。 “你说谁是不值钱的丫头?” 殷礼文满是烦躁,再次打开大门,傅卿砸门的大石头脱了手,直冲着他的脑袋砸来。 他轻松躲过,正要动手时,傅卿一脚踹向他两腿之间。 “你娘也是不值钱的丫头?” 殷礼文吃痛,捂着下身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当他抬起头时,傅卿已经打开了陈婆子的房门。 顷刻间,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呛得傅卿干呕了好几下。 殷礼文冲上来,猛地关上了房门,几乎是磨着后牙槽的挤出几个字。 “我说了,开不得门窗,吹不得风。” 傅卿瞪大双目,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如坠冰窟,嗫嚅了好一会儿唇愣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殷礼文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眼中凶光毕现。 正要动手时,门口突然有人喊。 “傅妹子,周应淮找你呢。” 来的正是狗蛋他爹,傅卿顿时惊醒过来,殷礼文亦是默契的收起了眼里的凶光。 等傅卿跑出陈婆子家门口,他利落的把大门一关。 傅卿拽着狗蛋爹往村口跑,狗蛋爹把她扯回来,指了指水井那一处。 “周应淮在那呢。” 说完狗蛋爹才发现傅卿满面泪水,正抓着自己一声声的求着:“快去找人来,干娘,不在了。” 第243章 带他们回北境 狗蛋爹奔走相告,傅卿则是跑到村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远处的少禹跟玉丫头。 “少禹,带丫头过……”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眸惊愕的看着从少禹跟玉丫头两人身边缓缓站起来的人。 殷礼文! 他不是在陈婆子家吗? “娘。” 玉丫头要跑过来,却被殷礼文一把拽了回去。 殷礼文双手扶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傅卿后颈一片寒凉,说话声音全是颤抖。 “你别碰他们!周应淮一会儿就到了,他们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周应淮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春生承良几个孩子看得是一头雾水。 他们在吵架?为什么吵架? 少禹他爹跟李大夫不是旧识吗?怎么听着像是有仇似的? 殷礼文大笑起来,“玉儿跟我说了,他爹一早就上山,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呢。” 傅卿脸色惨白,“少禹,把妹妹带回来。” 少禹有些犹豫,玉丫头又没什么主意,只能看着哥哥的意思。 傅卿心下一沉,急着要过去把两个孩子带过来。 谁知她刚走了一步,玉丫头就捂着被殷礼文抓着的那边肩膀喊疼想哭,就连旁边的少禹也疼的小脸皱起来。 傅卿停住脚步不敢再动,“别乱我女儿!” 殷礼文脸色一沉,“你?你也敢让她做你的女儿?你可知道她爹娘是谁?” 说起这个,殷礼文万分得意。 “他们的爹娘可是北……” 话说到一般时殷礼文又卖了关子,他低头在少禹耳边说了什么,少禹刚才犹豫的神情越发明显。 玉丫头似乎也听见了,看着傅卿的方向问:“娘不能去,爹爹也不能去吗?” 殷礼文摇头,“不能。” 说罢,他领着两个孩子就要走。 傅卿心里一急,“少禹丫头快回来,他杀了陈奶奶!” 顿时,少禹跟玉丫头脸色一变,就是旁边那几个孩子都吓得瞪大了眼睛。 殷礼文目光阴鸷,不由分说的抓着两个孩子就往村外走。 傅卿追上去,要把两个孩子抢过来。殷礼文突然反手扼住了她的喉咙,窒息感袭来的瞬间,她双脚悬空,大脑充血,心跳急促。 她瞥着两个惊呆的孩子,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音。 “快,跑……” 少禹终于意识到不对,玉丫头吓得大哭,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捶打着殷礼文。 “放开我娘!” 春生承良几个孩子也终于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殷礼文砸过去。 殷礼文将快要气绝的傅卿随手扔下,缺氧状态的她摔下去后已然没了知觉。 “娘!” 少禹跟玉丫头心急的要赶过去,可殷礼文拽着他们就往外走。 玉丫头张嘴咬在他的手背,殷礼文吃痛,一把将玉丫头推开。 “贱丫头,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女人,那你就跟她待一辈子!” 玉丫头摔疼了,张嘴就哭起来。 少禹这才意识到殷礼文不是好人,挣扎着要逃开,可殷礼文却把他抓的死死的。 “一个丫头,哪有你有用。” 他形如癫狂,哪有半点刚才哄他们的和善模样。 “血!” 承良突然指着傅卿喊起来。 “周少禹,你娘流血了!” 少禹心里咯噔一下,学着周应淮教他的招式朝着殷礼文下盘一踢,殷礼文躲开,直接将他扛在肩上,疾步离开。 “爹!” 玉丫头突然喊了一声,殷礼文连声冷声。 现在还想用周应淮还吓唬他?他殷礼文可不是吓大的。 只要把周少禹带回北境,重夺皇位,他殷家就能…… 嗖。 随着一身冷音,殷礼文的右肩已经被一支竹箭穿透。 少禹心中一喜,真是他爹来了! 下一瞬,殷礼文的身体被人撞飞出去,而被他扛在肩上的少禹却平安落地。 那只穿透了他身体的竹箭不知何时已被折断,连同鲜血滴落在地上。 少禹跑回玉丫头身边,两人又赶紧赶到傅卿哪里。 殷礼文没想到周应淮这么快就能回来,他根本打不过周应淮,这个时候再不逃,他这辈子都怕是没机会了。 可不过眨眼之间,殷礼文已被周应淮拦了下来,他还未开口辩解周应淮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招招冲着他的死穴而来。 他就算没负伤也不是周应淮的对手,如今不过两三招,他已经被周应淮踩在了脚下。 “贺统领,这是误会,我可以解释,我真的可以解释。” 周应淮拉弓,对准,同时脚下用力踩在他的心口。 “殷礼文,我对你太仁慈了。”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殷礼文的话还未说完,胸腔处只听咔嚓两声。他目眦欲裂,嘴里吐出好几口鲜血。 嗖,竹箭扎入他的右肩。 “我有没有说过,干娘死,你也得死。” 嗖,又一直竹箭扎入他的左臂。 “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准你碰我的家人!” 他同时拉弓,又是嗖嗖两声,一直竹箭扎在他的右耳,一直扎在发束。 “殷礼文,你敢挑衅我!” 又是嗖嗖两声,竹箭没入他左右两只脚,深深定在地上,他根本动弹不得。 狗蛋爹往村里传了话,此时村里人都丢下了手里的活儿,一部分跑到陈婆子家,一部分又跑到村口。 “爹!” 听见少禹的声音,周应淮才找回几分理智。 他转过头,看见半个村子的人都站在身后,各个惊愕的看着被他踩在脚下,已经将死的殷礼文。 周应淮的目光太吓人,春生承良几个孩子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光是几个孩子,就是一些大人也被吓得有些脚软。 知道周应淮有本事,会打猎,但,他现在明明就是要杀人的样子。 “周应淮。” 老刘头稳住心神,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傅卿。 “快带你媳妇去找大夫,你媳妇儿好像撞了脑袋,见血了。” 周应淮心口一窒,跑过来将傅卿抱起,一路往镇上跑。 春生爹赶过来,看着被钉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殷礼文为难道:“爹,他怎么办?” 少禹磨着后牙槽,“先待会村里,等我爹回来发落。” 第244章 想死的死不成 周应淮跑到跟前才看见傅卿头下已经有了一小滩血迹。 他心口一窒,抱气傅卿就往镇子的方向跑。 老刘头往前追了两步,“周应淮,李大夫怎么办?” 早已吓傻的少禹这会儿倒是醒过神来,他挤到殷礼文跟前,目光沉沉的看着这个将死的人。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 少禹握着双拳,小身板绷得紧紧的。 “我要他活着,我要他活着!” 他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只是他说话声音太轻,最后近乎呢喃。 老刘头听不清,也不敢再看殷礼文的惨状,只喊了几个人先把他带回村里去。 春生爹跟李贵来到跟前,根本无从下手。 “爹,这……这怎么弄?” 老刘头也犯了难。 人是被订在地上的,他们可不敢随便乱碰。 殷礼文终于缓过来,看着这帮乡野人张嘴冷笑,刚想说什么,却不想嘴巴已经被少禹捂住。 下一刻,他右脚的竹箭被生生拔出,他才忍下剧痛,耳上的那支竹箭又被拔出。 脚上只是多了个窟窿,右耳却直接被竹箭削成两半。 殷礼文疼得大吼,本能的想要反击时,少禹已经单脚踩在了他那早已被周应淮踩断了两处肋骨的地方。 顿时,他浑身冷汗,一张脸煞白,口中再次吐出血水。 他目眦欲裂,张嘴想要呼喊,却见身上的孩子正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 除了冷意之外,那双眼睛根本窥视不到其他任何情绪,像是一潭幽深,永远都望不到底。 殷礼文浑身猛地一颤,血液瞬间涌向大脑。 他想起来了,当年那个坐拥北境的男人最喜欢用这样一双眸子俯视他的臣民。 殷礼文兴奋起来。 周少禹果真是那个人的儿子,只要他手里有这个孩子,他就一定能翻身!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屈居在贺之阳脚下的人,统领之位,大将军,甚至于摄政王,只要他想,他都能做! “啊!” 惨叫声下,少禹已经面无表情的拔出他左腿上的剑。因为动作粗鲁猛烈,竹箭上头还带着些血肉。 少禹似是看不见,随手将竹箭扔出去,吓得春生爹和李贵几人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不光是他们,就是两河村的其他人同样震惊不已。 周少禹小小年纪,可行为间冷静又狠厉,是他们这些老实庄稼人一辈子都不及不上的本事。 “刘叔李叔,你们帮忙把人抬回去,等我爹回来再说。” 春生爹几个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主。 “我爹并未杀他,那他就还不是能死的时候。” 说白了,就是他想死都死不成。 李贵狠狠心,“成,那就送回张婆子家的房子,等应淮兄弟回来再说。” 少禹伏下身子,凑到殷礼文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的脸边,“你敢乱说话,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殷礼文连呼吸都是痛的,却在他这句话后兴奋起来。 老刘头点了头后,春生爹几个才把殷礼文抬回了张婆子家里。旁边的人都凑上来想看看他的惨状,又在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后躲得远远的。 最后,又都心有余悸的看着少禹领着玉丫头先回了村里。 张婆子家就在村口,可这么短短的距离就差点让殷礼文疼死过去。 将人送到张婆子家里后,少禹谢过春生爹几个。他有礼貌,语气生疏客气,摆明了就是要送客的意思。 老刘头站在门口,朝着这几个大人点点头,他们才一声不吭的出来了。 春生爹放心不下,“爹,少禹不会有事儿吧?” 老刘头沉着脸,“你看他像是会有事的样子吗?行了,先把陈婆子的丧事办了吧。” 周应淮抱着傅卿一路奔至凤鸣镇,镇子如今萧条苍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奄奄一息的百姓,而那些店铺大门紧闭,不见昔日半点热闹。 他不敢耽搁,寻到镇上唯一的医馆前却猛然愣住。 医馆大门打开,除了一些搬不走的桌椅外,早已没了任何东西。 周应淮如坠冰窟,愣怔了片刻后才想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到了一处宅院时,他轻点脚尖,抱着傅卿翻墙而入。 以往干净整洁的宅内全是没入脚踝的枯叶干枝,看起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打扫了。 突然,远处一声声哀哭传来,周应淮眸心沉了沉,抱着傅卿快速寻去,终于在一个院内寻到了正哭骂佣人,形同疯子的妇人。 “方夫人,求你救我妻子一命。” 刚还在埋首痛哭的妇人抬起头,那双红肿如核桃般的眼睛根本看不清楚来人。 “是周应淮!夫人,是两河村那个周应淮!我曾跟着方管事见他过来卖山货!” 地上才刚挨了打的下人捂着脸,满是兴奋的指着来人。 方夫人踉跄起身,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楚他。 周应淮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的将傅卿放在方夫人屋里的软塌上。他小心的护着傅卿的后脑位置,又把这一路上已经掉的剩不下什么的止血药草拢了拢,继续给她敷在伤口上。 “夫人,你若能救我妻子一命,那害了方少爷的贼人,我定给你抓来。” 两河村。 殷礼文流了不少血,人已经疼的晕死过去,等再次疼醒时才看见少禹正拿着根本就不对症的药草给他敷着双腿的伤口。 断开的耳朵被少禹用厨房的抹布堵住,血倒是止住了,但断耳也跟抹布黏在了一起。 知道他醒来,少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双幽深冷静的眸子正沉沉的看着他。 “你刚才说我爹娘在北什么?北边?” “不是北边,是北境。” 殷礼文缓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少禹心头一紧。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北境人。 “周应淮就是我爹,你为何还要单独提出来?” 殷礼文想笑,却不敢笑。 肋骨断裂的疼痛根本不允许他笑,甚至他喘气大声都有可能让断骨扎入五脏之中。 他没说话,只是这么斜眼看着少禹。 那道目光把少禹看得火冒三丈,他冲上去,照着他腿伤的地方就是一脚。 殷礼文疼得眼前一黑,好半天了才终于从死前缓过劲儿来。 “说!” 殷礼文喉咙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在少禹要踢下第二脚时,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周应淮他不是你爹。” 第245章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少禹确实一早就猜出来了,所以在听见这个答案时才能表现的如此淡然。 “我爹是谁?他又是谁?” 到底还是个孩子,面上淡然,但语气又满是急切。 “他?他不叫周应淮,他该叫贺之阳。他不过是个你爹跟前的狗腿子,你爹让他跪下,他就得跪下,你爹让他杀人,他就得杀人。” 在少禹眼中看见惊愕后,殷礼文越发得意,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至于你亲生父亲……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你该听过的吧?” 少禹猛然起身,因为动作太大,他甚至将身后的桌子都撞到了一边去。 “你生母是北境皇后,你是北境的皇子,周嘉玉本该是公主,是贺之阳将你们带离北境,让你们过苦日子,让那个贱女人苛待折磨你们,要不是他,你早该是北境太子,将来就会是……” 殷礼文越说越激动,双眼圆瞪,狰狞的要掉出眼眶来。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少禹倏然惊醒,在殷礼文把那几个字喊出来时一把扯过给他堵血的抹布,塞进他的嘴里。 殷礼文忍着伤口撕裂和腹腔剧痛,将抹布拿下后,他已是气若游丝。 “等我把你带回北境,你就是北境的皇帝,再也不用在这受苦。殿下,让我带你回北境,让我……” “闭嘴!” 少禹扬声高喊。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他信了! 殷礼文眼中满是兴奋。 他知道,周少禹信了。 他正要开口,张婆子家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少禹脸色一变,转头,果真看见周应淮站在大门口。 殷礼文眼中的兴奋瞬间惊变恐惧。 “殿下救我,殿下……” 少禹两只耳朵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周应淮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眼中是明晃晃的杀戮。 自他到来,空气满是冰冷。随着他步履的靠近,那份阴沉压抑就像是无形的手,一把抓住了少禹的心脏,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贺统领,你放我一命,求你……” 殷礼文的话还没说完,少禹就被溅了一脸的血。 他僵在原地,愣怔的看了半天才认出地上这截东西正是殷礼文的舌头。 他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根本没看见周应淮是何时下的手,也根本没瞧见他手里拿着那柄短刀。 周应淮的动作太快,太狠,他紧抿着唇,双目赤红,阴鸷的眸子渗着寒意,如同嗜血的恶鬼。 少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他从不知道自己喊了八年的爹,竟会这样可怕。 殷礼文没了舌头,血水一口口往外吐。 他太清楚周应淮的手段,此时早已害怕的浑身颤抖。他想以目光向少禹求救,下一刻,周应淮已经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在他痛不欲生中,周应淮还要剜他的眼。 “爹!” 只一个字音,少禹却喊得尽是颤抖。 周应淮猛然回头,目光锋锐的扫过他。 “你想为他求情?” 少禹摇头,使劲儿摇头。 周应淮收回目光,也放过了殷礼文那双眼睛。 他用殷礼文身上的衣服蹭干净了短刀上的血渍。一想到这是陈婆子做的衣裳,手中的短刀恨不得再扎向殷礼文的心口。 他暂且忍下仇恨,侧眸睨了一眼吓坏了的少禹。 “人我带走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你直接问我就是。” 这几日里方夫人眼睛都要哭瞎了,看东西都模糊不清。 她让大夫先给傅卿止了血,这才同意让大夫诊治自己的眼睛。 听着院中惊呼一声,方夫人一把推开大夫,跌跌撞撞来到门口。 周应淮将殷礼文扔在院中,急着要去看傅卿。 方夫人挡在门口,目光中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 “就是他?” “就是他。” 周应淮要进屋去,方夫人两手却撑在门框上,本是为了好看而留长的指甲几乎要扣进木头里。 “你如何证明就是他杀了我儿?” “夫人不可能连个人证都没有吧?” 殷礼文死死瞪着周应淮,终于明白为何要断他经脉,为何要割他舌头。 原来是为了来方家邀功! 他张嘴想辩解,却只能啊啊的乱叫,而后吐出一口一口的血水。 方夫人被点醒,立马喊了出事当晚的伺候在方家少爷跟前的人来对证,被人一眼认出后,方夫人气急攻心险些晕过去。 大夫正要给她施针,又被她一把推开。她冲到殷礼文面前,还不得质问就先对上了那双阴鸷狠毒的眼睛。 光凭这双眼睛方夫人就认定他是个恶徒,就是他杀了自己儿子! 方夫人气血涌上头顶,她拔下头上发簪,猛地扎进殷礼文的心口。 “杀我儿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儿子我都不舍得打,你竟然杀他!” “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你诛九族都不够给我儿子陪葬!” 殷礼文瞪着双目,半点反抗不得,只能亲眼看着方夫人用发簪一下下的刺向自己。 直至,他气绝,血尽,方夫人都未曾停手。 屋内,周应淮满是心疼,他紧拉着傅卿的手。 她额头上绑着厚厚的纱布,周应淮没敢动她,只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头。 大夫是镇上医馆里的坐诊大夫,是十里八乡医术最好的人了。因为方家财厚,他又有些本事才能一直留在方家,为丧子的方夫人看诊。 刚才看见如此血腥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知道面前的人得罪不起,大夫忙说:“这位夫人从来时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并不大,也没有肿块。她脉象平稳,想必没有大碍,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闻言,周应淮悬着的心才稍稍放平一些。 “夫人!” 听着院中惊呼一阵,大夫又赶紧跑了出去,为晕死过去的方夫人医治。 而屋内的周应淮却罔若未闻,他眼中只有傅卿。 只有自己的妻子。 “卿卿,我知道你有本事的。你醒来,我带你回家。” 她难产时也曾晕死过一段时间,她留了这么多血都能醒过来,如今也一定能醒过来。 他眼眶通红,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卿卿,快醒醒,我带你回家,女儿还在等你。” 第246章 第二次失而复得 女儿? 傅卿僵愣了好大半晌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有个女儿,可她明明还没结婚,哪儿来的女儿? 而且她马上就要晋升主管,正是事业高峰期,现在结婚生娃岂不是要她放弃得之不易的机会? 突然,耳边一阵鸣笛,傅卿转头,惊恐的看着那辆失控的卡车撞向自己…… 她这一生如同走马灯一幕幕闪过,最后画面竟停留殷礼文的那张脸上。 傅卿惊吓醒来,睁眼看见的就是空间里的一切。 她想起来了,她确实有女儿,一个玉丫头,一个乐安。 对了,她还有个儿子,俊俏又聪明。 她还有男人,她男人一看就能生好多孩子。 傅卿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 她既然能在空间里,那就说明她还活着。 她摸了下摔倒时撞到的后脑勺,很疼,却不见血。 卿卿…… 远处传来低低的呢喃,傅卿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周应淮的声音。 她转身回应,喊得嗓子都哑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她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头了? 不行,她肯定是要回去的,乐安这么小,不能没有娘亲。 少禹跟玉丫头也不知怎么样了,他们既然喊她一声娘,她就得管这俩孩子一辈子,万万不能让殷礼文把他们带走。 她在展柜前徘徊观望,却根本无从下手。 功德数已经很多了,能换小续命汤,能换好多粮食,却没有一样是能让她苏醒过来的。 空间里不分白天黑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卿卿…… 周应淮的声音越来越远,傅卿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她心慌的厉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手指一阵刺痛,她低头去看,正好见有人把扎在她指腹上的银针取走。 “卿卿!” 周应淮紧抓着她的手,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体会到失而复得这四个字的含意。 “之阳?” 听见她的声音,周应淮这个大男人竟落下泪来。 “人醒了就带走,我方家没饭给你们吃。” 这一道女声冷漠至极,傅卿还没看清楚她是谁,就被周应淮抱起来,大步离开了此处。 他从侧门出去,离开时傅卿回头,一眼就认出这是方家。 刚才那位,是方夫人?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傅卿头还有些晕,只能靠在周应淮怀里。 “镇上医馆就被拆了,我只能去方家找人。” 他抱紧了怀里的女人,“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傅卿心头紧,“之阳,干娘她……” “我知道。” 周应淮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宇间压着怒火。 “少禹跟玉丫头呢?” “都好。” 傅卿不敢再问,只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怀里。 见他走的方向不是回村的路,傅卿不解:“那边才是出镇的路。” 周应淮摇头,“人太多了,只能找其他路回去,免得叫人跟到村里来。” 他如此小心,却不知道还是有人跟到了两河村。 “两河村当真有吃的?” 离村外还有个距离处正站着几个面黄肌瘦,形同乞丐的人。这几个人眼里冒光,不时的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巴。 “我姐夫上次从两河村的人手里抢了两个土豆呢。” “可是两河村不是得了瘟疫吗?听说上回来两河村的十余个官差只有几个回来了,其他的都死在里头了。” 先前说话那个咬咬牙,“管他死不死的,只要有东西吃,得瘟疫也值了。” 他径直往前冲,其他几个还有犹豫,没敢跟他一起走。 他转身,骂道:“我今天亲眼看见那个两河村的人出入方家,他身形壮硕,一点儿也不像是得了瘟疫的样子,没准儿人家就是装的,为的就是藏着粮食自己吃。你们要是真没胆子,那就饿死在外头吧。今天这两河村我还真要闯一闯,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 说罢,他直接跑进了两河村,再不管其他人。 一句“饱死鬼”终究是战胜了饥荒和瘟疫,在他领头下,其他几人也跟着摸进了两河村。 陈婆子的丧事办的很简单,好在之前老刘头就打了招呼,大家都有准备,不至于慌乱。 干旱,又是炎炎夏日,再加上被殷礼文门窗紧闭了一整天,那味道可想而知。 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正好给陈婆子下葬。 陈婆子用床板抬着,身上盖着白布,从脸蒙到脚,已经看不见模样了。 以前那个厉害勤快的老婆子,如今死后只有这么一点点的个头,叫人看着心酸不已。 村里的女人带着孩子避开,男人们都用面巾隔着臭味,正要给陈婆子抬出去时周应淮正好带着傅卿回来。 见傅卿平安无事,村里大伙儿才松了一口气。 老刘头忙喊着:“周应淮,快,你俩给陈婆子磕个头,马上要给她下葬了。” 傅卿心口一紧,想跑过去。 周应淮一把将她拉过来,“你别去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手却不曾放开她。 两人就在原地磕了三个头后,周应淮放开了傅卿,自己走上去接过春生爹那边的木板,也算是帮他扶棺送葬了。 “有人来了!” 春生爹抬头,正好看见有几个外乡人闯进了张婆子家。 闻言,两河村的乡亲们皆是一惊。 周应淮眸心一沉,与站在远处的乡亲打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转头就往村尾处的鸡舍跑。 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万一又像上次一样来了几个官府的人,他们还没挖好的地窖,以及家中还没得及藏起来的粮食必然会被发现的。 周应淮眸心一沉,让大伙儿抬着木板往村口走。 傅卿那边侧身让他们经过,目光看着板子上只盖着一层粗布的陈婆子,鼻尖一酸,没忍住的哭出声来。 后头的女人们听见了,以为是周应淮的意思,也都跟着哭起来。 张婆子家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伙人正准备去下一家,就见周应淮他们蒙着面巾抬着死人过来,身后那一阵阵的哭声叫人后浑身发凉。 “瘟疫死了人了,死人了!” “听说两河村得的这个瘟疫臭的要死,只要吸着一口气都会被传染。” “难怪他们都蒙着面巾呢,两河村真有瘟疫!李三,我们真是被你害死了!” 第247章 下葬风波 周应淮有意加快脚步,在这帮人还未反应之前已经抬着陈婆子走到跟前。 瞬间,扑鼻的臭味熏吐了好几个外乡人,李贵立马上道的说:“怎么?难道凤鸣镇也染了瘟疫了?” 戏一起,家家都唱了起来。 前面一次两次还有些生疏,现在已经是第三回,该唱什么戏,做什么妖,什么时候发疯,发到什么程度,大家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了。 一番操作下来,这几个外乡人逃的逃,窜的窜,几人往村头,另外的往村尾。 后头唱哭戏的那些女人将他们拦下,也不说话,就是围着他们哭。 本来陈婆子死了也算个伤心事,这会儿女人们都是放开了哭,悲戚难过的连男人们听着都红了眼眶。 人在害怕的时候真的完全没有思考能力,臭味,蒙面,如今各个又红着眼,光这几点谁看了都觉得有问题的。 李三几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混乱中竟然跑到了村尾,不知怎的就到了鸡圈那一处。 两河村的百姓只顾着守在自家门前,防着他们进去。何大娘更是着急,她家里还有要下蛋的母鸡,大鸡舍里还养着自己好几只鸡,不管哪一处只要鸡叫一声这帮土匪一定会发现,她的鸡可就保不住了! 现在见他们跑过去,这才想起村里的鸡都养在一处,急得又追过来。 李三几人倒是没查到异样,甚至鸡圈里头都躲了好几圈,半点怀疑都没有,只是被两河村的村民们追得到处跑。周应淮并没想着要他们的性命。且这几个人也并非是官府的人,没什么侦查的本事,吓唬吓唬就会离开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给陈婆子下葬。 他往后一瞧着,正好对上李贵的目光。“李贵兄弟,想办法赶紧把这些人撵走。” “交给我。” 李贵吹了声口哨,刚才溜这些外乡人玩的才收了心,一齐将他们都撵出了村尾的空地。 路过李兴家,只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的撞着门,仔细听还有些诡异的声音。 李三等人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来两河村了。 将这些外乡人撵走,大伙儿才松了口气。 何大娘第一时间跑到村尾空地处,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后,又竖着耳朵仔细听,最后才想起跑到河边,把耳朵贴在透气的孔洞处,这才听见里头的咕咕声。 “快快快,可别把鸡闷死了。” 陈婆子的坟就埋在她田地后的拿小片山包上,那个地方能看见整个村子,等来年降水后,又是一片绿荫,算是个好地方。 男人们去忙下葬的事情,何大娘又带着其他女人把掉进坑里的鸡都抓上来。 对了数目,一只不多一只不少,除了掉几根羽毛外,这些鸡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一点伤。 “还是周应淮的法子好,要不刚才这些鸡可就保不住了。” “可不是,上次死了这么多只,我现在还心疼呢,要是今天又丢了鸡,我也不活了。” “话说上次周应淮她媳妇儿教我们腌的鸡肉都能吃了吧?” …… 另外一边,陈婆子已经下葬了。 傅卿脑袋还受了伤,周应淮不舍得她太难过,一直催着她先走,让她会去看乐安。 她回头,见李云娘抱着乐安站在不远处看着。像是有所感应,被背在背衫里的乐安挥着小手大哭起来,傅卿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三两步的跑过去,路上还差点摔了。 李云娘忙把她扶稳,看着她额头上裹着的厚纱布唏嘘一阵。 “慢些慢些,你家周乐安乖得很,除了晚上睡觉前找娘亲,其余时间一声都没哭过。” 傅卿抱着乐安,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乐安太小,你身上也有伤,陈婆子那边也不急着磕头。反正都在村里,等明年清明,你的伤也好了,乐安也长大了,到时候再去看陈婆子也不迟。” 提起这些,傅卿又抱着乐安哭了一场。 李云娘叹道:“快别哭了,少禹跟玉丫头你也得管吧。” 她的话音才落,傅卿突然脸色一变。 “他俩在哪里?被殷礼文带走了吗?” 李云娘神色稍变,“殷礼文……不是死了吗?” 死了? 正疑惑着,周应淮已经过来了。 见傅卿哭了一脸的泪痕,他动作轻柔的拂开。可刚才他碰了泥,这下傅卿脸上不止有泪痕,还多了两道脏泥。 周应淮愣了一下,又慌着要给她擦干净,谁知越擦糊的越多。 李云娘想笑,但那边陈婆子才刚下葬,又不是能笑的场合。 “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们也快回家看看那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太担心了。” 傅卿连声谢过李云娘,回头看了看陈婆子正在填土的新坟,这才抱着乐安往家赶。 周应淮怕她辛苦,实在心疼他的身体,想把乐安抱过来,可隔了一天娘亲的奶娃娃哪里愿意再离开,小手紧紧抓着傅卿的衣服哇哇大哭起来。 “还是我抱着吧。” 傅卿抱着孩子走在前头,周应淮小心的护在伸手,就怕她受累头晕跌下田埂。 “你把少禹跟玉丫头扔在家里,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生气。” 周应淮拧起眉心,唇线抿的紧紧的。 他今天还没见过少禹跟玉丫头,而放在平常,少禹一定会凑到跟前,玉丫头也一定会扑进他的怀里。 “他们怎会生气。今天也没看见春生他们,可能是一齐躲在哪里玩了。” 傅卿心提起来,“他们跟干娘这样亲密,今日干娘下葬他们怎么可能不来。之阳,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周应淮语气笃定“不会。知道我回来,少禹一定会来找我的。” 眼看傅卿脚上恨不得踩个风火轮,周应淮忍不住的劝她走慢些。 傅卿没当做一回事,急着赶回家里,两个孩子当真不在。 正要出门找时,少禹领着玉丫头回来了。 傅卿冲过去,一把搂住玉丫头。 “去哪里了?吃饭了吗?爹娘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今天给陈奶奶磕头了吗?” 玉丫头没说话,只是愣怔的看着她额头的伤势。 少禹目光与周应淮对视着,憋了两天的问题终于积攒了不少勇气,却在周应淮的眸光中溃不成军。 第248章 送你回北境 “你随我来。” 周应淮大步走出家门,少禹紧随其后。 玉丫头见了也想跟上去,不知少禹跟她说了什么,玉丫头又垂头丧气的回来。 傅卿何尝不想跟过去,但见周应淮神情严肃,怕真是有什么要是要跟少禹说。 “丫头,过来。” 已经到了家里,是乐安最熟悉的环境,傅卿才刚乐安放下,那双小手就抓了过来,咿咿呀呀的哭闹着,非要她抱着。 傅卿只能把乐安抱起来,耐心的哄着。 玉丫头站在一边看着,她有些无错的扣着手,眼睛里满是羡慕。 傅卿转头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她心疼的把玉丫头抱进怀里,哄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娘没有不要你。乐安太小,现在还听不懂道理,所以娘只能先给她哄歇下来。对不起,委屈你了。” 才说完,玉丫头的眼泪就掉下来,想哭,又忍住了,就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傅卿心里越发愧疚。“你是娘带大的孩子,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喊我一声娘,我一定会养你一辈子。” 她一手抱着乐安,一手轻轻擦掉玉丫头脸上的眼泪。 “你跟乐安都是娘亲的好孩子,好孩子可不兴哭鼻子。” 玉丫头哭着扑进她的怀里,力气大的差点把傅卿撞跌到。 她后脑勺的伤只是不流血而已,万一再被撞一下,后果不敢想象。 玉丫头显然也明白这点,满是愧疚的摸着她缠在脑袋上的厚重纱布。 “娘,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乐安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也跟着咿咿呀呀的说话。 周应淮把少禹带到村外一处无人的地方,“他跟你说了什么?” 少禹猛地抬头,快速掩下眼中的错愕后立马摇头否认。 “他什么都没说。” 周应淮眸光倏然变得锋锐起来,“什么都没说吗?” 少禹那些藏起来的心事好像被剖解开来,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他咬咬牙,干脆把殷礼文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周应淮。 周应淮面上不见任何情绪,好像听的是别家的事情,他就是个局外人。 少禹紧握双拳,心里复杂无比。 乐安没生下来之前少禹并未怀疑过什么,就是乐安生下来有时周应淮会有些偏心他也认了,他都七岁多了,没必要跟个奶娃娃争宠。 可殷礼文出现之后疑虑已经他心里扎了根,让他越来越怀疑。 直至昨天,他才知道所谓的真相。 如今他全盘托出,周应淮却是这么一个冷漠的反应。 少禹终究是没忍住,“你当真不是我爹?” “不是。” 周应淮回答的这么干脆直接,反倒是让少禹直接愣在了那里。 他目光沉沉,终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姓周,而姓贺,是北境禁军统领,统领七万禁军,受命于北境皇帝。” 在少禹的震惊中,他缓缓道:“北境奸臣当道,四年前七皇子杀兄造反,逼宫弑父,是皇后求我把你跟玉儿带出来。当年你三岁,玉儿尚在襁褓之中。” “我带着你们一路逃到大祁,最后在两河村隐身。我未成婚生子,不懂如何照顾你们,正好遇上你娘……” 周应淮声音暗哑下来,“早前年为了护住先皇曾中过毒,毒性多年未清,逃出来时又身负重伤。一年前上山时突然毒发才跌落山崖落了个残疾,之后的事情也不必我多说了。” 他看着早已呆在那里的少禹,一字一句问:“你还有什么想听的。” 少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他想听的多了去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想回去?” 周应淮冷不丁的一句让少禹浑身一颤,少禹还没开口,他已经应下来。 “我可以送你回去,但只限于把你送回去。” 少禹僵在原地,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北境如果真有这么好,我当初大可用你跟玉儿来换取荣华富贵。北境若真有这么好,殷礼文怎会混得如此凄惨。”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北境不是曾经的北境了。” 少禹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他知道周应淮是在提醒他,北境现在是七皇子做主,自己的出生和身份就是对七皇子最大的威胁。 他这个四年前就离开了北境,完全脱离了权势纷争不懂手段且没有任何人脉和实力的孩子,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位杀兄弑父夺取龙椅的七皇兄。 “玉儿知道这些吗?” 少禹摇头,“我没告诉她,殷礼文也没说的太清楚。但是玉儿虽小,却不笨,她现在不知道,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周应淮颔首,“要不要告诉她,由你来决定。要不要回去,你们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少禹追上去,“他们是你的主子,他们死了你不该为他们报仇吗?” 周应淮的眸子瞬间冰冷下来,少禹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爹……” “现在你就端起小主子的架势了?” 他脸色沉下来,风雨既来。 “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少禹慌了,“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应淮冷睨着他,眼中漠然,失望,让少禹根本不敢直视。 “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爹。” 他阔步走回家中,推门给少禹拿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又把傅卿才刚刚烙好的饼拿了两块,最后再拿了两个装满水的竹筒。 “我与少禹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着。” 他语气太冷,傅卿立马听出不对来。 “出什么事情了?” 玉丫头也跑了过来,扬起脑袋,小心的喊着:“爹你要去哪里?你一会儿还回来吗?” 周应淮本想带着她一块走,可低头看见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玉丫头,到底是没舍得。 他缓下语气,像往常一样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脸,“回来的,你在家帮着娘些。” 傅卿追到门外,刚要追问,周应淮已经先开了口。 “等我回来再好好跟你说。” 丢下这么一句,他拎起站在大门口不敢往里进的少禹,就这么离开了。 第249章 想回家 等傅卿追出家门口,父子二人已经走出村口了。 不知为何玉丫头有些心慌,“娘,爹要把哥哥带去哪里?” 傅卿轻抚她的小脑袋,“不知道,但是一会儿肯定会回来的。” 说是一会儿,可这两人却到晚上都没回来。 傅卿哄睡了乐安,又哄睡了玉丫头,最后干脆端着个凳子等在家门口。 因为今天来了外乡人,老刘头又让村里的男人们去守着村口,万万不能再让人进来了。 今晚值夜的正是李贵和另外几人,李云她娘怕饿着他,便煮了两根玉米,掰成小段后送过去让他们晚上饿了吃。 谁知回来时候正好看见傅卿坐在门口,遥看着村口。 “傅妹子,大半夜的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等之阳回来。” 李云她娘往村口看了一眼,“下午前出去的?今晚能回来吗?” 她倒是自来熟,去院子里拿了个小凳子,跟傅卿坐在门口说说话。 “嫂子,昨天我晕了以后村里还发生别的事情了?” 傅卿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他们回来后村里人看待周应淮的目光都一样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总能看出乡亲们是有些害怕周应淮的。 李云娘沉默片刻后才跟她说了昨天在村口发生的事情,提起周应淮的狠劲儿时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周应淮这么狠,如果当时没在村口,没有这么多人,周应淮怕是真的要杀了李大夫。” 李云娘长叹:“其实这事儿也怨不得李大夫。陈婆子早就不行了,要不是李大夫她也抗不过这么多天。” 傅卿摇头,“不是的。嫂子,不是这样的。” 李云娘疑惑:“怎么不是?咱们村里人都看着呢。” 她摸着戴在手腕上的银镯子,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干娘吃的野山参是他从方家抢来的。” 才听这么一句,李云娘脸色已经大变。 正是因为方家小少爷的死衙门才来两河村查人,再有傅卿刚才这句话,李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干娘服了野山参已经清醒过一回,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了气色。虽然中间官府来了人,但没什么别的差池干娘不至于这么一会儿都挺不下去。” “周应淮对他下狠手,是因为官差查人时他刻意将我引去山顶,只有一人的官差却告诉我有约莫十余人。山顶多野兽,我又带着孩子,他到底什么意图我也不必多说。” “最紧要的,是他想要带走少禹跟玉丫头。” 李云娘猛地站起来。 难怪那天在村口他手里抓着两个孩子,原来是想要趁乱带走他们。 这一桩桩的事情下李云娘已经没脑子思考他一个大夫的为什么要带走周家两个孩子,有什么要害了傅卿。 “这挨千刀的,你家周应淮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他!” 李云娘越想越气。 “这事儿要是不解释清楚,以后还不知道人家要怎么说你们周家呢。等着,我这就去找老刘头。” 李云娘风风火火的走了,留着傅卿一个人等在门口。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倒也没什么害怕的。 周应淮脚程快,这一路基本没怎么歇息。 两河村本就在大祁靠近北境的地界,再往西边走个几十里路就能踏进北境的地界了。 可越往那边走,沿途的情况就越发惨烈。 哀鸿遍野,正是少禹在这一段路上学到的新成语。 他一路上紧紧抓着周应淮,生怕被扔在这个鬼地方。 见他背着包袱,那些人又要来抢,一个个踉踉跄跄,却都是眼冒金光,看起来吓人得很。 好在有周应淮在,还轮不到这些人真的动手。 现在已是半夜,少禹早就没了力气。四下无人,不用防着眼睛冒光的流民,少禹直接赖在地上不走了。 周应淮从他的包袱里拿出傅卿烙的饼,又给他递了一个竹筒。 少禹接过来就大.大咬了一口,虽只是素饼,但是面粉的甜和烙饼的香直冲味蕾,不过三两口他就吃完了那张饼。 周应淮又递过来一个,他没多想,接过来又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噎着了,再打开竹筒喝了两口。 等吃完了才发现周应淮什么都没吃,甚至连水都没喝过一口。 少禹想给他拿饼打,包袱里除了两身衣服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脸色微变,“爹,我不知道没有了,我……” 他赶紧把手递过去,“你先喝一口,我一会儿去给你找吃的。” 周应淮接过来,却只是把竹筒重新盖好。 他指着远处,“我们现在赶着点,再走四五十里路,没什么意外的话在明天正午前就能到幽州了。过了幽州,就能看见北境了。” 少禹脸色苍白,“你当真要送我回去?” 他转身看着紧紧抱着包袱的少禹,“不是你想的吗?” 少禹才摇头就被周应淮一把拽了起来,“继续走。” 边关贫苦,越往前走情境越是悲惨。翻过一座大山后,眼前的风景已是截然不同。 入目全是宽阔的地界,走半天都找不到一处遮凉的地方,与两河村的山青水绿截然不同。 不过才干旱几个月路上就已经能看见森森的白骨,还有人为了分食食物而大打出手。 少禹紧紧贴着周应淮,一声声哀求。 “爹,我们回去吧,我不去北境,我不想去。” “我想回家。” 周应淮罔若未闻,就这么带着他又往前走了几里路。 少禹又饿又困,现在喘息都是烫的。 他实在走不动,只能赖在地上。 周应淮可不管这些,一把拎起后强迫他继续往前走。 少禹泣不成声,“我根本没有说想去北境,我根本就没说过。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爹,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现在已是白日,虽然日头还不算最烈的事情,但烈日下的少禹早已头晕眼花,一阵阵泛着恶心。 突然有人为他遮住了燥热,他抬起头,恍惚了半天才看看清楚,是周应淮为了他遮住了那片烈阳。 “爹?” “周少禹,我知道你想回北境。你想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身份,想要去过好日子,做别人的主子。你现在说不想回,只是因为你吃不得这个苦而已。” 第250章 他根本活不下去 少禹摇头,“不是的,爹,不是的。” 周应淮将他从地上扯起来,他不愿意,非要赖在地上。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听爹爹的话。 “起来。” 少禹摇头,“我不起来。我要回家,我要找玉儿,我要回家。” 周应淮冷笑,“回家?北境才是你的家。” “不是!” 少禹恼了,他大声吼着,一连好几遍,直至最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他没了力气,但是周应淮有。 他把少禹扛在肩上,径直往前走。 少禹挣扎,他就放下来揍一顿,消停了又继续扛起来往前走。 折腾累了,少禹终于放弃了,认命的看着周应淮身后,那条离家越走越远的路。 这一路上周应淮什么都没吃,就只是喝了两口水,终于在正午之前到了幽州。 幽州城内更是惨绝人寰,一路上除了饿死的尸体根本见不到任何活人。 脑袋昏昏沉沉好几次差点晕过去的少禹再次被这副惨状吓得清醒过来。 他紧紧抓着周应淮的衣服,终于晓得开口认错。 “爹我错了,我不该听信他的话,我不该动了去北境的心思。” “爹,你别把我扔在这里,你带我回家好不好,你带我回家吧。” “爹!我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这一句话刚说完,周应淮突然把一把将他扔在了地上。 少禹单薄的身子撞在地上,掀起了一阵尘土。 他脊背和屁股跌得生疼,后脑勺也被撞了一下,疼得只能在地上蜷着身子。 周应淮的手已经伸了出去,又捕捉痕迹的收回来。 “你在这里都活不了,难道去北境就能活了?” 少禹死死咬着牙,倔强的一声不吭。 “做君王者,哪个不是踩着尸骨上去的?你以为凭你的出身回去就能坐高位了?殷礼文没告诉你七皇子为何要杀兄弑父?杀兄是为了夺嫡,弑父是因先帝本就是个暴君,七皇子不反,有的是人反。如此政权之下,你以为北境是个什么好地方?” 少禹睁大双目,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应淮再次将他拽起来,“这点苦都吃不得,你还怎么去北境,还怎么做你的白日梦。” 少禹紧紧抓着周应淮的手,他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声音满是哽咽。 “爹,你当真不要我了?当真要把我扔在这里?” 周应淮狠了心,拽着少禹,随手将他推进敞着门的民宅内。 “路我已经指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少禹跌在地上,等他爬起来追出去,早没了周应淮的影子。 他站在那里,烈日高照他却浑身发冷。 他爹真的不要他了。 他没有家了。 片刻后,幽州城内一处宅内,一虬髯大汉阔步走来,进门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你就把他放在城里,不管了?” 周应淮抬起头扫了他一眼,“这不是让你帮我看着他嘛。” 来人都被气笑了。 “我的职责可不是给你看小孩的。” 话锋一转,他又问:“贺之阳,这真是你儿子?当年我可没听说你成过亲。” 周应淮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私生子,没上过族谱。” 对方一哂,露出一排白牙。 “没想到你也有私生子。是当年宴上对你倾诉情意的貌美舞娘吗?” 他不理会,只说:“你只需管他在城内的安全即可。若是他想去北境,那就放他离开。” 说罢,他起身与面前的汉子抱拳致谢。 “何大人,我就将他托付给你了。” 何正同以抱拳回礼,“你放心,当年要不是你,我何某全家早无活口。今日你将孩子托付给我,我一定给你看妥了。” 今天已经第四日了。 傅卿一开始只是守在门口,最后干脆白日里就带着两个孩子等在村口,到了晚上又坐在自家门口等。 这天他刚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村口,就被正当值守村的春生爹苦口婆心的劝她回去。 正说着话,突然有人喊起来:“是周应淮,周应淮回来了!” 傅卿高兴起来,抱着乐安与玉丫头跑上前,果真瞧见周应淮往这边过来。 玉丫头跑到他跟前,直接扑进他怀里,被他抱起来后又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 “爹爹你去哪里了?你明明说很快的,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周应淮抱着玉丫头,心境越发复杂。 傅卿抱着乐安站在后头,隔着距离与他对视着。 那些缠在她脑袋上的纱布早就取下来了,也不觉得疼,伤势早就好了。 她现在庆幸昨天下午洗了个头,要不她还真不好意思见周应淮。 周应淮快步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乐安。 傅卿帮他扶着些,笑骂道:“你小心些,可别摔着了。” 转头一看不见少禹,她疑惑问:“少禹呢?” 周应淮眼眸沉了沉,“回家说。”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紧抓着他的胳膊,再问了一遍,“少禹呢?” 周应淮没做声,抱着两个孩子就这么走了。走过春生爹他们几个时,甚至连招呼都没应,就这么错身走了过去。 傅卿越发不安,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玉丫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直揪着周应淮的衣领问哥哥去哪儿了。周应淮始终不说话,直到家门口才把玉丫头放下。 “丫头,你去找李云姐姐玩一会儿,我跟你娘说点事。” 玉丫头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哥哥是不是走了?” 周应淮给她擦掉眼泪,大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推了一下。“去吧。” 傅卿追上来,紧着追问:“我问你少禹呢?” 周应淮目光微沉,“我把他送走了。” 傅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送哪儿去了?” “你看不出来吗?他跟玉儿都不是我的孩子,他们的爹娘都在北境,如今他想回去,我就送他回去。” 周应淮压低了嗓音,但难掩心头憋了多日的怒火。 如今傅卿一问,他自然就冲着她发作出来。 傅卿本能的看了眼同样僵愣当场的玉丫头,突然恼火起来。 “北境?你竟然要送他去北境?” 第251章 他还是个孩子 见她生气,周应淮才找回几分理智。 他缓下语气,“没送到北境,只是送到幽州。” “你疯了?” 傅卿不敢置信,“听说幽州干旱尤为严重,那边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你竟敢把他一个人扔在幽州?” 他们出门时只带了两张素饼,两个装水的竹筒。这些光在路上都不够吃,更别说在幽州要怎么活了。 她一把将乐安抱回来,要把周应淮往外推。 “你去把他找回来,快去!” 周应淮岿然不动,她气愤不过,又捏着拳头要把他打出去。 “你把我儿子找回来!” 傅卿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少禹虽不是他亲生,但她养了他这么久,早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 她是个做母亲的,自己儿子被送走她怎会不气,不急? 女子的拳头能有什么力气,打在他身上还不是跟挠痒痒似的。 周应淮抓住那只拳头,尽管满身疲惫,但还是想要跟她解释。 还没开口,周应淮就听见傅卿喊了这么一声。 “丫头?” 经她这么一喊,周应淮才想起玉丫头来。 转头看见,见玉丫头僵在那里,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 玉丫头是最爱哭鼻子的,现在乐安都扁嘴要哭了,她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放开傅卿走到玉丫头身边。 谁知玉丫头半晌不出声的玉丫头突然问:“我以后不能做你的孩子了吗?那你也会把我扔了吗?” 周应淮如鲠在喉。 傅卿这才想起周应淮刚才说的话,脑袋顿时空白一片。 “你刚才说什么?他们,不是你的孩子?” 事到如今周应淮也不该瞒着了,“他们确实不是我亲生的,他们是我从北境带出来的。” 傅卿怔了怔,随后转身把大门关上。 周应淮的声音又从她身后传来,“当年北境内乱,我带着他们一路逃到这里,怕惹来祸端才说这是我的孩子。” “贺之阳,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 傅卿清冷的一句话让周应淮愣住。 “殷礼文告诉你了?” 她摇头,“我要听你说。” 周应淮拧了下眉心,复而又松开。 他在北境的这二十多年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就说完了。虽然早猜到两个孩子的和他的身份,但亲耳听见周应淮承认,傅卿心中还是乱成一片。 她知道他曾经富贵过,却不知道他是这样大富大贵。 她知道自己比不过少禹跟玉丫头的生母,却不知道悬殊差距这般巨大。 难怪殷礼文看不起她,一意孤行的想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说完了那些旧事,周应淮又提起了现在。 “若不是他动了心思,我不会把他送过去。” 才刚冷静下来的傅卿猛然起身,“就因为这样你就把他送到幽州?你当初豁出性命才把他们从北境带回来,如今你又要把他送回去?” “如果他一直留在北境,或许还能学些自保的手段。可是他自从记事起就一直长在乡野,你把他扔在幽州,他能活吗?” 她哭红了双眼,双手紧紧抓着周应淮的衣裳。 “干娘是年老病重,但少禹才七岁!他对北境好奇你可以与他说北境,等他长大了若真还是放不下,再让他回去就是。可如今,他还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孩子!” 周应淮转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情绪。 “我已经托人照顾他了,他不会有事。” 傅卿指着乐安,“若是哪天我把乐安扔在了别处,你会如何?” 周应淮心疼了一瞬。 “玉丫头年纪小,会哭会闹,可是少禹聪明,他不争不抢,这般懂事也只是为了让你能多夸他两句。” “你不疼他就算了,怎么还敢把他扔在那里。如今他直到不是你亲生的,只会觉得你不喜欢他,要把他撵走,是你不要他了。” “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让玉儿怎么办?” 她越想越气,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周应淮抱她抱进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安抚。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你也说少禹聪明,如果不让他死心,不让他亲自尝过外头的苦,他心中的芥蒂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来,怎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两河村跟我过这种悠闲日子?” 傅卿心口一窒,“你,不打算回去吗?” 周应淮目光灼灼,“我既然逃出来肯定就不会回去了。我的家在这里,我的妻儿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他缓下语气,一字一句道:“现在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值得,相比以前的富贵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既然把他们带出来,自然会管他们一辈子。” “你放心,他是我儿子,我养了他四年,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扔在外头不管他。” 傅卿催着他:“一会儿你就去把少禹接回来。” “不急,过两日再去。少禹还小,他必须亲自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长大。” “还要过两日?” 傅卿气得直接踹了他一脚,周应淮动作快,先一步除了房外。 院中,玉丫头抱着乐安,乖巧的坐在小凳上,看见他出来,哇的一声哭出来。 刚才两人说话时并未关着主屋房门,玉丫头全都听见了。 她这会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抱着周应淮不松手。见她这样,傅卿也不忍心再在玉丫头面前说什么了。 乐安也跟着哭闹起来,傅卿估摸着孩子饿了,抱回屋里解了衣服给孩子喂奶。 她奶水一直够,乐安也才六个月,可没吃两口乐安就甩头大哭起来,一边哭着还一边找。 傅卿又喂她,结果还是跟刚才一样。 她心下一沉,自己亲手试过,才发现她已经没奶水了。 不就是气了一下,不至于这么快就没了吧? 她把乐安抱到另外一边,尝试后还是如此。 她脑袋嗡的一下,扣好衣服后又冲出去给了周应淮两下。 “这下好了,你给我气回奶了。” 傅卿气得眼泪直掉,又锤了他两下,“这才六个月就没奶吃了,这么小的孩子难不成要跟着我们天天喝粥水不成?现在粮食紧缺,水也难找,你这是要把乐安饿死不成?” 第252章 以水换羊 周应淮哪懂这些。 他把傅卿带回主屋,伸手就要解她的衣服。 傅卿才把他不规矩的手拍开,周应淮另外一只手又伸了过来。 “我看看,是不是孩子力气太小吸不出来。” 啪的一下,傅卿一巴掌重重打在他的手背上,周应淮皮糙肉厚的手背立马就见红了。 他抬起头,见傅卿憋着泪,眼里愠着怒,明显是把刚才的气一块儿撒出来了。 周应淮一声不吭的离开,开了大门,走了。 玉丫头看看爹,又看看娘,最后跟着周应淮跑了。 周应淮一直往村里走,路过陈婆子家时他脚步一顿,往敞开的大门看了一眼后又快速走开。 这么几天村里的地窖早就挖好了,一伙人正在水井边上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意见不合,这帮人差点儿没打起来。 见周应淮过来,大家心里才有了底。 “应淮兄弟,你快来拿个主意,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弄?” 说话的正是李贵,周应淮脚步一顿,“你媳妇儿呢?” 众人一愣,不明白周应淮找李贵媳妇儿干什么? 李贵指了指自家的方向,“刚才有事儿回去了。应淮兄弟吗,这地窖……”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应淮已经大步朝着他家过去了。 其他人觉得奇怪,“李贵,周应淮怎么一回来就找你媳妇儿?” 才刚说完这话,村里人劈头盖脸的就冲着她骂起来,话里话外都说她碎嘴,人家两家人清清白白能干什么,顶多就问点事儿呗。 那婶子被骂得不敢还嘴,只委屈的说:“我只是随口一问,又没说什么。” “怕真是有什么急事儿,我回家看看去。” 李贵才刚回到家就听媳妇儿抱怨起来,“你好好的你气她什么?你媳妇儿说的也不错,现在找一口粮食都困难,外头连水都没得喝,你倒好,直接把你家周乐安的口粮断了。” 周应淮神情懊恼,“那现在怎么办?我去打猎让她吃些肉汤就能有奶喝吗?” 要是别人李云娘肯定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几句的。 “就算能补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乐安都六个月了,要不就直接断奶算了。” 周应淮急了,“那乐安现在能吃什么?总不能让她一直哭着。” 乐安这孩子虽然是早产,但是喂养得好,小手小脚的有劲儿,哭起来也格外大声。 周应淮又是习武之人,耳力好,此时站在李云家里都能听见女儿的哭声,顿时心疼不已。 李云娘懒得搭理他,倒是李贵告诉他怎么喂。 “这么大的孩子也可以吃些软和的东西了。粥煮的稀烂稠些,面条拉的细一点,煮软和些,都可以少少喂给她。若是想要吃的好点,最好还是要有羊奶。” “羊奶?” 周应淮眸中快闪过什么,接着转身就走。 李贵把他喊住:“咱们后山上没羊吧?就算是也野山羊,也不是给孩子喝的那种。” “无妨,我会去想办法。” 他转身谢过李贵,脚步匆匆的就走了。 玉丫头听得云里雾里,见她爹走,她也跟着走。 乐安一直哭个不停,傅卿实在没辙,只能先熬了点粥。水才开,周应淮就回来了。 “卿卿,家里的水还有吗?” 傅卿正坐在厨房外,她指了指放在里面的三个竹筒,“只有这几个了。” 周应淮全都拿了出来,“我去去就来。” 傅卿心头一紧,“你要去少禹接回来了吗?” “等我回来再说。” 他行色匆匆,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玉丫头站在门口,含着一包眼泪看着周应淮离开。 “放心,你爹会把少禹带回来的。” 玉丫头紧抿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会不要我吗?” 她不敢哭,但声音里尽是哽咽抽泣。 “以后这种话不许再问了。再问,娘要不高兴了。” 乐安哭的累了,喂了点粥水后才乖乖睡着。趁着这个空闲,傅卿赶紧去了空间一趟。 这段时间日积月累的功德数已经好几千数了,都可以换好几个当初想换又换不得的小续命汤。 傅卿稳了稳心神,直奔展柜。 奶粉有,是三路的,一千五百功德可兑换。 傅卿当即就打消了念头。 一千五百功德,还是三路的。 算了吧,这些功德数留着不知道能换多少个土豆了,可不能浪费在毒奶粉身上。 老一辈糙养孩子不是照样能长大。不行就给乐安取个贱名,好养活。 周应淮带着竹筒直奔凤鸣镇,轻车熟路的又翻进了方家。 与上次来时不同,方家死气沉沉,要不是还有两三个下人干渴到痛苦的呻吟声,周应淮真以为方夫人离开凤鸣镇这个小地方了。 见他踏入房中,方夫人手中茶盏砸了过来。 “你真当我方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要不是方夫人声音沙哑难听,她怕是还要喊大声一些。 看着脚下的空茶盏,又看着方夫人已经干渴到起皮的嘴唇和枯黄的脸色,周应淮取下身上的三个竹筒,随手拿起一个,摇了摇。 竹筒里哗哗的水声让方夫人浑身一震,她瞪大双眸,不敢置信。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要一只能产奶的羊。” 方夫人笑了,“现在连口吃的都没有,我上哪儿给你找能产奶的羊。” 周应淮把手中的竹筒放在方夫人眼前的桌上,“我知道夫人你自有办法。” 方夫人看着眼前的竹筒,干涩的吞了一口唾沫。 “就算找到你也没青草喂它。” “这我也自有办法。” 方夫人扫了一眼另外的两个竹筒,“你这也太少了点,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周应淮冷笑,“水源不好找,如今有一口就不错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换。” 说着,他拿了竹筒就要走。 方夫人快速站起,动作太猛让她瞬间有些晕眩感,撑着桌子缓和片刻后才感觉好些。 她抬起头,正对着周应淮的那双冷眸,心里顿时一惊。 这个男人,不简单。 “好,我跟你换。” 第253章 他可是周应淮啊 当初为了儿子能喝上羊奶,方夫人特地在家中养了两只产奶的山羊。旱情后死了一只,如今正好还剩下一只。 现在这个天气方家也没本事再养着这个畜生了,拿来换水也不错。 方夫人叫人把山羊牵来,这才从周应淮的手里换来三个装水的竹筒。 才刚接过来,方夫人就打开竹筒满足的喝了一口。 几个下人瞧见也想上来讨水喝,却被方夫人一个眼神喝退下去。 周应淮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明白如今这几个人都是方夫人的亲信才会如此。 收回目光,他将方夫人请到一边。 “往后若是再寻到水源,我可以再给夫人你送来。” 方夫人眼前一亮,“当真?” 周应淮颔首,“不过我有个条件。” 只要有水,能活下去,方夫人什么都答应。 “我不希望我们村子被外来人打扰。” 方夫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双眼睛里的光亮明显又锐利许多。 “听闻有官差在你们两河村里找到了粮食,原来是真的?” 周应淮语气如常,神情无恙。“庄稼人都有些存粮,不过旱情几个月,现在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方夫人心知肚明,倒也没有戳破他。 以后两家人之间免不得还会再有交易,翻脸子对谁都没好处。 周应淮牵着羊,临走之前突然提醒她。 “夫人莫要太难过了,若真是思念少爷,不妨找个年龄相仿长得漂亮的孩子寄在名下,细心教养。如今年岁尚小,也记不清多少事情,等他长大了一样能孝敬夫人。” 方夫人浑身一震,顿时就明白过来。 仔细去看,周应淮已经牵着羊走了,好像刚才这句话只是无心的安慰之词。 不知道才好。 方夫人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一扫往日丧子的悲痛,唇角竟勾起了笑意,眼中尽是野心。 当周应淮牵着一只活羊出现在两河村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怎么这么有本事,连羊都能搞得来?” “这不像是他打猎得来的吧?” “还是只母羊,能产奶的!” “他这么大赖赖的牵过来,不怕把外人引来吗?” “你小看他了,他可是周应淮啊!” …… 玉丫头一直等在门口,听见咩咩声正觉得疑惑,往前跑了几步后才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娘,爹回来了!爹牵了只山羊。” 乐安本来就没吃饱,睡的也不踏实,玉丫头这么一喊直接把乐安吵醒了。 玉丫头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傅卿才抱起乐安,还没等走出主屋,周应淮已经牵着羊回来了。 傅卿瞠目结舌。 她以为周应淮出门是寻少禹了,没想到他竟然去找了只山羊来。 “乐安有奶喝了。” 傅卿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是只母羊,放在平时都没人舍得卖,如今这个世道更不知要多少银子了。 “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花了多少银子?” “没花钱,用那三个竹筒的水换的。” 周应淮把羊牵到阴凉的地方,又喊玉丫头找点水来给它喝。 家里人喝的干净水是没有了,但是给动物喝的随手就能找到。 这只羊不知道渴了多少日,不过片刻就喝光了一碗水。玉丫头又打了一碗水,同样也是如此。 玉丫头一直盯着它看,惊喜又好奇。 周应淮指着这只母羊,“把它养在屋后,以后乐安就有羊奶吃了。” 玉丫头最喜欢这些小动物,刚才就想问能不能养在家里。可自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后,她干什么都小心翼翼,这些话自然不敢问出口。 现在听他这么说,玉丫头别提多高兴了。 傅卿心中一暖,对周应淮的气暂且打消了一半。 “这得喂青草吧?可现在这个时候哪儿还有青草。” “办法总比困难多。” 乐安好奇的想上手摸,不被允许后放声哭起来。 傅卿去取了只干净的碗,到了跟前却无从下手。 周应淮接过来,蹲下身子有模有样的挤羊奶。 尝试了好几下都没什么反应,傅卿心头一紧,周应淮脸色一沉。 还想着要去找方家算账时,终于挤出了一些羊奶。 “这是什么?羊尿了吗?” 玉丫头天真可爱,歪着小脑袋认真发问。 傅卿忍着笑,牵着她的手一齐蹲下来,“这是羊奶,可以喝的。” 她从周应淮手里拿过碗,递给玉丫头闻一闻。 玉丫头立马摇头,“好臭。” 周应淮脸色一变,拿过来闻了闻,确实都是羊膻味,乐安肯定是喝不下去的。 “新鲜羊奶就是这样的,一会儿煮一煮就好了。” 周应淮不懂这个,不过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接了小半碗后就再也挤不出来了,周应淮把碗端给傅卿,让她去弄。 村里人得知周应淮牵了只羊回来,羡慕的挤上门看热闹。 这可是两河村里第一个养羊的人家,还是现在粮食短缺的时候,大伙儿自然稀奇得很。 听说他们已经接了一碗羊奶,更是伸着脖子的看,也想尝尝羊奶是什么味道。 以往这个时候玉丫头早就在前头炫耀显摆了,可今天她只是乖巧的站在那里,最后看着人越来越多,干脆跑到厨房里来了。 她拿着柴火,“娘,我给你添柴。” 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好。” 她把鲜奶倒入锅里,用中火慢慢加热,等沸腾了又让玉丫头抽出几根柴火,让羊奶在锅中用小火温小片刻才把羊奶分成两碗来,准备放凉了喝。 玉丫头垫着小脚闻着味道,“好香,那个臭味没有了。” 好香的奶味,想必味道也一定很好。 傅卿端给她一碗,碗里的奶白色看着就诱人。 “吹吹再喝。” 玉丫头摇头,“我不喝,给妹妹吧。” 她往后站了站,懂事的让人鼻酸。 她的谨慎小心傅卿都看在眼里,对这个孩子越发心疼愧疚。 傅卿直接把碗端给她,“乐安有的你也有,你们都是一样的。” 玉丫头眼睛亮了亮,最后还是摇了头。 “不要,我不爱喝。” 说完,小丫头直接跑了出去。 乐安闻见奶味早就饿了,小嘴巴一直在找吃的,找不到就一直哼哼。 眼看着她都要饿哭了,傅卿只能先用勺子摇起来,吹凉了喂给她。 才尝到味道,乐安立马就消停了,小嘴一直砸吧,表情满足的不得了。 突然外头一句话,又让傅卿皱起眉来。 第254章 你怎么不信我 “光是几只鸡都把整村人搞得紧张的不得了,现在你又养了羊,万一外乡人来了听见羊叫怎么办?总不能又让村里人单独给你家挖个地窖,专门养你家的羊吧?” 周应淮看了他一眼,“这倒不必,我家的羊我自己想办法。” 说话这人的媳妇儿拽了他一把,“人家本事大着呢,还需要你来操心这个?” 周围的乡亲也围着他说起了不是,弄得那人下不来面子。 “反倒弄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说罢,人家甩着脸走了。 旁人都指责他扫兴,周应淮却点了头,“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是我想的不周全。不过各位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绝不会拖累乡亲们。” 狗蛋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还想上手摸,被她娘拦了下来。 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奶香味儿,狗蛋馋的不得了。 “娘,我也想喝羊奶,你给我要了尝尝。” 狗蛋娘拍了他一下,“去去去,娘回家给你做玉米饼子吃。” 羊奶这东西多金贵啊,放在以前可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他们看个热闹就好,哪儿还敢开口跟人家要奶喝。 傅卿有些尴尬,可羊奶确实不多,自家的孩子都没得喝呢,外人那份实在是匀不出来了。 方家讲究,羊圈都修建的额外舒服,还专门有人饲养。如今到了这个地方,还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再温顺的羊都要闹脾气了。 眼看着羊要撞人,周应淮手快的将它牵走。其他人看了也都识趣的离开,可出了门后议论依旧不断。 “现在这个时候养什么羊啊,能养得活吗?哪儿有草料来喂啊?” “我看够呛。这羊在外头不知道饿了多久了,我刚才瞧着它气蔫蔫的,没准儿两三天周家就要开始吃羊肉了。” “嘘,小声点儿,别惹得周家不高兴了。” …… 这些话一点不小声,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傅卿听得清清楚楚。 乐安小舌头一直舔着嘴巴,满意极了。 玉丫头听着外头那些话,不高兴的用干树枝戳着鸡圈的空地。 “丫头,来。” 傅卿重新把那碗羊奶端给她,现在温度刚好入口。 玉丫头还是摇了头,“给妹妹吃。” 她耐心地跟玉丫头说:“这个东西不能放太久,现在天又热,你要是不喝就坏了。坏了就得泼掉,岂不是浪费了?” 才几岁的孩子,见着好吃的当然会馋嘴,可看了好几眼玉丫头还是摇头,依旧还是那句话,留给妹妹吃。 “我要生气了。” 傅卿才刚说完,玉丫头已经拿过碗来,几口就喝光了那半碗羊奶。 周应淮从屋后出来,正好瞧见玉丫头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边的羊奶糊糊。 傅卿笑着帮她把嘴巴擦干净,见他出来后又收起了笑。 “现在正好,我也不用天天守着乐安喂奶了,明天我去请李云娘帮我照顾乐安两日,我跟你去把少禹接回来。” 周应淮皱起眉。 “我把他托付给了可靠的人,你怎么就不信我。” “在幽州能自保就不错了,你还指望着别人给你看孩子?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去。” 傅卿再不理他,抱着乐安,领着玉丫头径直出了门。 老刘头一脸愁容,路上瞧见他们母亲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等错了身,老刘头直接进了周家,拦下了正要出门的周应淮。 “周应淮,村里人家都没水了,前两天你不在,我儿子喊了几个人去山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那个山泉口在哪里。我去找过李兴,他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十七八斤粮食,给我气得又把他两口子关起来了。” 老刘头气得不轻。 “正好你回来了,你挑个时间带人去弄些水回来吧,总不能让村里人都渴死了。” 周应淮沉默片刻,只说自己知道了。 老刘头知道他心里自有打算,也没再追问,只看了看那只羊就回去了。 老刘头前脚刚走,周应淮后脚也跟了出来。 村里水井边的地窖旁站着不少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地窖该如何用,每家占多大点地方,正好周应淮过来,便有人将他喊住。 “应淮兄弟,你总得给个主意吧?” 周应淮一眼就看见了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傅卿,她抱着一个牵着一个,抿着唇别开目光,明摆着还在生气。 如今天就要黑了,再拖下去又过一日了。乡亲们都是使了力气的,地窖不能一直空着。 周应淮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下去,惊呆了众人。 傅卿惊得跑到地窖口,连声喊着他的名字。 因为要储备全村人的粮食,地窖挖的自然要深一些,大家上下都是用梯子,谁能想到周应淮就这么跳下去了。 不过想到他在村口对殷礼文那副身手大伙儿又释然了。 他是谁啊,他可是周应淮! 片刻后周应淮就从里头上来了,同样是像刚才一样,轻轻松松就上来了,完全就不需要什么梯子。 他冲着傅卿一哂,顺手牵过玉丫头。 傅卿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见他平安上来才松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后抱着乐安有走到了一边,再也不想理他了。 “空间已经足够大,不需要再挖了。至于储物,各家可以收拾一些经存的粮食,认下自家的地方后将东西陆续存放下去就行。” 有人不放心:“万一有人多拿了别家的东西怎么办?” 周应淮心中明明有了打算,这会儿又凑到傅卿身边,把问题抛给她。 “我媳妇儿心细主意多,你们不妨问问她。” 傅卿又瞪了他一眼,才问:“下面空间有多大?能确保我们村里三十多户人家都有位置放粮食吗?” 现在大家的粮食有限,并不会占用多大空间。 周应淮颔首,“若是平放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可以在下面支两个架子,高处也能放一些。” 傅卿踩了他一脚,周应淮疼得面色微变,但还是没舍得把脚挪开。 “你都说完了我说什么?” 周应淮忍俊不禁,稍稍凑近她的耳边,语气带着些讨好。“这不是怕你不理我,想要跟你说说话嘛。” 第255章 置气跳井 这么多人看着,傅卿也不好跟他卿卿我我,只能故意往后站了站。 “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乡亲们要是没意见的话就按你说的做吧。” 现在周应淮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半点意见都不会有。 “今天也晚了,这些明天再弄吧。大家回去就把经存的粮食准备准备,木架子弄好后就储在地窖里了。” 见大家都散了,傅卿又准备带着玉丫头回去了,可一转头却见周应淮一只脚已经跨坐在了井边。 玉丫头急得直哭,“爹爹你快上来,你会被淹死的!” 傅卿心头一紧,“周应淮你要干什么?” 周应淮原本没多想,可见她们娘俩一脸紧张才知道他们误会了。 “我下去看看。” 明明可以逗逗她们,但他撒不了一点谎。 傅卿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给我上来。” 她眼眶通红,气得浑身颤抖。 “周应淮,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跟我置气也不用跳井吧?” 他心口一窒,忙从井边站起来,把她们娘仨拥在怀里。 “我想把山泉水引到井里来,所以先下去看看。” 傅卿一惊,“怎么引?” “还是只能竹筒饮水,只不过只能埋在土中,到时再引到井里。当时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时间太紧,所以只把山泉水引到半山腰。如今喝水困难,总不能一直往山里跑,所以我想了一想,最好还是直接把山泉水引到井里。” 玉丫头扬起小脑袋,“可是竹筒放在地低下,里头的水不会弄洒了吗?” 傅卿想起上次在空间找奶粉时曾见展柜中曾见到过一种类似于防水胶带的油纸,好像所需兑换功德数也不是很多,自己负担得起。 如果真要把水引到山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四处干旱,又隔了这么多日,你能确保还有山泉水吗?” 周应淮眸心一沉,“我明日上山看看。” “不行,你得跟我去接少禹回家。” 提起这个事情,傅卿不让分寸。 “那明天我自己去!” 周应淮无奈,但也难得的对她硬下语气。 “卿卿,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当务之急是全村人喝水的问题。少禹被托付的乃是幽州边护使何方靖,当年我曾救过他全家性命,少禹有他照顾是最安全的,你放心就是。” 听说还是个做官的,傅卿越发紧张起来,“可少禹的相貌会不会……” 会不会像北境先王?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不会,何方靖并未见过北境王。” “爹爹,我们回家,回家。” 玉丫头担心周应淮的安危,一个劲儿的要把他拽走。 周应淮放开她们娘仨,“我要下去看看,万一真要把山泉水引来村里,总得要先知道该在哪个位置才行。” 他身形利索的下了井,片刻后又上来。 “井不深,倒不用费多少劲儿。”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乐安有些不安分起来,周应淮才跟着他们回家。 回家后,傅卿随便做了点饭,吃的正是好几天前就腌好的鸡肉。 这段时间吃的都很清淡,如今这口鲜辣的鸡肉着实开胃,就是吃不得辣的玉丫头都尝了好几块。 饭桌上到底是少了个人,再好吃的饭菜都觉得差点意思。 吃饱后,周应淮又接了小半碗的羊奶,傅卿下锅煮了,一样分成了两份。 玉丫头舔舔嘴巴,最后看向周应淮。 周应淮点头后玉丫头才把羊奶喝光,满足的舔着嘴巴,这才上床睡觉。 傅卿哄睡了乐安,自己却半点睡意都没有。周应淮不知道在院子里忙活什么,尽管已经放轻了动作,但依旧会弄出声音来。 她刚推门出去,就见周应淮光着膀子进来了。 “弄什么呢,乒乒乓乓的响,一会儿把孩子们都吵醒了。” “把鸡圈拆了,重新做了个羊圈。” 傅卿把他推出去,手指落在他结实的肌肉上。想起以前帮他擦身时的情形,她的脸瞬间臊热起来。 她随手扯了块手巾给他擦汗,越擦越觉得粘手,好像要把她的手掌都黏在他的身上了。 眼看着手边的汗珠往下滴落,最后透过他的人鱼线消失在绑着系带的裤头里,实在引人遐想。 突然,周应淮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怎么脸这么红?” 傅卿把他的手推开,“谁脸红了,天这么黑你看错了。” 周应淮低声笑起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卿卿,我好久没这么抱过你了。” 他吻下来,从浅尝到欲罢不能。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好热。” 亲热后傅卿的声音带着些许娇媚,让周应淮欲罢不能,现在就想要了他。 傅卿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外推了推。 “热。” 周应淮才想起自己浑身臭汗,他媳妇儿这么香,肯定要嫌弃自己了。 可家中无水,连擦身都不能。 “我明日去山里洗干净了再下来。” 家里倒是还有小半竹筒的水,只要去空间里换个凝水珠就够一家人洗澡了。 傅卿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去做这件事情时,乐安醒了。 她借口让周应淮去哄孩子,自己则是去了厨房。 大概是换了口粮的原因,乐安这一晚上熬人得很,周应淮哄了半天小祖宗依旧闹腾,他没辙,只能抱着孩子出来找娘亲。 谁知才刚出门就听见厨房里有哗哗的水声。 他心中一惊,抱着乐安跑到厨房门口,就见傅卿正从锅里把最后那一点点水打出来。 厨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装水器具,看得周应淮瞠目结舌。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傅卿脸不红心不跳,借口已经得心应手了。 “一直存着的,反正你明天要上山,今天就先洗澡吧。” 正好凝水珠的效果时间已经到了,舀起最后一点水后,锅里只留下一点点水渍了。 傅卿抱着乐安,催着周应淮先去洗澡,谁知周应淮却把早就睡着的玉丫头拎起来,丢了个盆给她,让她自己洗澡。 玉丫头睡得头发翘到一边,一脸懵的看着周应淮,又傻愣愣的看着地上那盆水,最后又迷迷糊糊的端来凳子,卷起裤子后把双脚放进了盆里。 第256章 娘又变法术了 傅卿哑然失笑。 她把乐安抱给周应淮,“我来吧。” 见她要给玉丫头脱衣服,周应淮便抱着乐安走开。 他一向讲究,在他眼里不到五岁的玉丫头可是个女孩子,是女的就得避嫌。 直到玉丫头被水冲着身子才彻底醒过来,看着自己这一盆洗澡水,玉丫头奶声奶气的问:“娘,咱家不是没水了吗?” “有,你不知道而已。” 玉丫头睁大了眼睛,满是惊喜,“你又变法术了?” 傅卿嘘了一声,玉丫头点点头,默契的不再提起。 冲好了身子,玉丫头只觉得浑身凉爽。 这样的天气能洗个澡真是太舒服了。 回到床上,玉丫头懂事的把被角拉过来盖住小肚子,一边小声问:“娘,明天你们要去接哥哥回家吗?我可以在家等你们吗?我可以给妹妹挤羊奶喝。” 她小心翼翼,“我会听话的。” 傅卿心中一软,又把被子拽过来给她多盖着些,“明天再说。” 之后傅卿又喊着周应淮一起给乐安洗澡,让周应淮把水端到院子里来。 乐安长大不少,现在一个盆已经装不下她了。 傅卿让周应淮拖着乐安的身体,再轻轻把她放进水里。 只要周应淮在家他每天都会抱乐安,可是脱了衣服的奶娃娃却不会抱了。 傅卿先给他做了示范,又叮嘱他不能让孩子的口鼻耳朵呛着水,要将脑袋托出水面。 周应淮直接用手卡住乐安的脖子,惊得傅卿在他胳膊上使劲儿打了一巴掌,又掰着他的手,教他轻轻托出孩子的脑袋。 不管周应淮平日里再怎么厉害,到了现在也是被傅卿从头骂到尾的笨蛋。 等乐安洗完澡,周应淮自己又流了一身汗。 她把两个孩子的洗澡水并在一起,准备拿这些随便冲一冲就行。 自家孩子没什么好嫌弃的,况且傅卿爱干净,别人家十天半个月洗一回,她养的孩子最多两三天就得洗澡,干净着呢。 “这些你放着,这些水我有用。厨房里水还够的,你去洗那些干净的。” 乐安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又饱饱的吃了一餐羊奶,才放上床就睡着了。 等傅卿出来时,周应淮已经洗好了。 他裸着精壮的上身,只是上面滚落的不再是黏腻的汗珠,而是刚才的洗澡水。 自从生了孩子,两口子已经很久没亲热过来。刚刚才起了个头,才打了点火星就被喊停了,现在两个人都压着那种火气呢。 傅卿不敢再乱看,把他撵回房里后自己也冲了个澡。 周应淮在屋里听着那些哗哗的水声,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香软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热,连喘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他得再洗一个澡。 对,再洗一个。 傅卿刚要穿衣服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心里咯噔一下,护着胸前转身去看,却直接被周应淮拽进了怀里。 她不着寸缕,吓得差点喊出声。 “你干什么,快把我放开。” 周应淮哪儿能如她的愿。 洗过澡过她浑身冰冰凉凉,周应淮爱不释手。 许久未曾亲密,傅卿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就软在了他的怀里,脑袋一片混沌。 直到胸口传来异样她才猛然惊醒,吓得要把周应淮推开。 “你做什么!” 周应淮含含糊糊的,“以前多的吃不完,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了。我试试,没准儿能吸出来。” 傅卿有气又急,又推不开他。 “你还好意思说!” 她紧张的看着玉丫头的屋子,生怕她开门出来撞见。 乡下人家没有专门洗澡的浴室,以前夏天可以去河里洗,断水后都是端盆水到屋后洗。今天大家都洗过了,就只剩下自己,傅卿犯懒就没去屋后,只是在墙角那个装着隔板能暂且遮身的地方随便洗洗。 谁能想到周应淮会跑过来。 他埋头不理其他,只专注的像个孩子。傅卿被他弄得浑身酥麻,好几次都差点软下去,还得忍着那些差点溢出口的羞涩声音。 察觉到她的分心后,周应淮略有不快,惩罚性的咬了她一口。 傅卿差点喊出声,又被他的吻给堵了回去。 “卿卿,给我。” 傅卿神情慌乱,“别乱来,万一把玉丫头弄醒了……” “不会的。” 周应淮不给她任何机会,再次吻住她的唇,趁她意乱情迷时一路往下…… 傅卿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了,她只记得周应淮有使不完的牛劲,连着要了她两次…… 隔天她是被咩咩声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太阳都晒进来了。 乐安不在身边,应该是被周应淮带出去了,可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孩子嬉闹的声音都没有。 傅卿从床上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疼的厉害。 她心里骂着周应淮,脸却一片绯红。 走出房外,他们还真没在家里。 她用清水随便抹了一把脸,看见昨晚自己洗澡那一处地方,她脸上才退下去的热意唰的又上来了,直接涨红到耳根。 厨房里还留着一碗粥,还有一小碟子腌鸡肉。 鸡肉是生的,明显没上锅蒸过,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周应淮不会让玉丫头也吃了生的吧? 她三两口把粥喝完,这才急着出门找他们。 远远看着井边围了好多人,这才想起今天是大伙儿把粮食放进地窖的日子。 等她到了地窖那一处,乡亲们正要把粮食送下去。大家的粮食都用竹筐装着,打上各家的标记。 架子也已经搭好了,以后地窖就能分成上下两层,够全村人用。 见她过来,老刘头忙说:“周家媳妇儿你可算是起来了。”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狡辩一下自己没赖床,又听春生娘说话。 “你家周应淮说你昨天睡得晚,不让我们吵你,连你家周乐安都给抱到李云家去了。” 傅卿更不好意思了。 只见老刘头拿出一张布来,又递给她一根碳枝。 “咱们村里各家要放进去的粮食还得麻烦你帮着记一下,也省得以后闹不清楚。” 村里能识文断字的只有周家了,这事儿自然只能交给他们。 傅卿把东西接过来,“那周应淮呢?” “一大早就领着村里半数的男人上山取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傅卿心下一沉。 他上山岂不是得两三天? 那少禹怎么办? 第257章 我要把我儿子接回来 “周家媳妇儿,你快写啊。” 老刘头催促下傅卿才醒过神来,就着这块布和手里的碳枝将各家的粮食都记下来,再由春生爹几个把粮食送到地窖里摆上,之后各家又派出一个人去地窖里认认地方。 旱情发生后承良娘就没去外头给人当产婆了,一直留在村里,这会儿见傅卿手里的那张布,便喊着儿子过去认认字。 承良不爱学习,已经很久没跟着春生他们一块背书了,这上头的字只认识三两个而已。 怕他娘责骂,承良干脆扯起了别的。 “傅姨,你家少禹呢?从那天他被他爹领走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他爹把他带去找亲戚了。” 这个时候去投奔亲戚? 村里好些人都见过那辆富贵马车停在周家门前,也都知道周应淮有个富贵亲戚,可殷礼文的前车之鉴大家也都记得,这会儿听见不免有些担心。 承良娘不放心,“傅妹子,周应淮的亲戚是哪里人?凤鸣镇周围我全都去过,没准儿我知道呢。” 傅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去接孩子,这才得跑开。 李贵跟着周应淮上了山,家中只有李云她们俩娘。玉丫头跟李云在院子里玩,李云娘则是抱着乐安坐在阴凉处,逗着她笑。 见她过来,李云娘忙招手让她过来坐。 看着被逗得咯咯直乐的孩子,傅卿终于打定了主意。 “嫂子,你知道幽州怎么走吗?” “幽州?你打听这个地方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傅卿也不瞒着了,“周应淮把少禹送到了幽州。” 李云娘登时就急了眼,“什么?周应淮疯了吗?旱情正是从幽州开始的,那地方都不知道有没有活人了,他怎么还把自己儿子往幽州送?” 玉丫头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回头看,李云娘才压下语气。 “是不是你家粮食不够吃了?不够吃了你们来我家要啊,怎么能把少禹送出去。” 听着这些数落,傅卿落下泪来,“他都没跟我说一声就直接把少禹送走了,为了这事儿我还跟他吵了一架。” 乐安见娘亲哭,挥着小手要娘亲抱抱。 傅卿把孩子抱过来,一边求着李云娘:“我要去把我儿子接回来,这已经耽误了两天时间,也不知道少禹会不会出事。” 李云娘也跟着急。 “我昨晚就烙了好些饼,今天给云儿他爹带了些上山,剩下的你都拿去,带在路上吃。水我家的已经不够了,你家的还有吧?” “有。” 昨天还剩下一些干净的水,她一会儿拿个竹筒装起来带着就是。 李云娘把饼子装起来,又告诉她去幽州的路线,但还是提醒她:“幽州路远,你又是一个独女子,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傅卿眸子沉了沉,“我自有办法。” 她接过李云娘拿来的饼子,“嫂子,这几天我家两个孩子就得麻烦你了。乐安就让她喝奶羊就行,多了吃不完的你就给李云跟丫头喝。” 李云娘接过孩子,摆摆手说:“你放心,我亏待不了她们的。” 傅卿把刚才记账的布仔细放好,又找了周应淮的衣服换上,梳成男装后,又装了两个竹筒的水赶着出门了。 她将近一两个月没有离开两河村了,如今到了外头才知道两河村已是这乱世里的桃源了。 她不敢耽搁,只想快点找到少禹,把他带回家。 这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坏人,只是那些倒在沿途枯瘦如柴却又留着一口气的将死之人还是给了傅卿极大的震撼。 她背着包袱,怕惹麻烦,一路上走得都很谨慎小心。 到了夜里,她只敢找个宽敞的地方休息,万一真遇到危险自己也好逃跑。 昨天折腾到半夜,今天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才刚坐下一会儿她就泛起了困。 她打开竹筒小小的抿了一口,又赶紧把盖子盖上,好像动作慢些竹筒里的水就会被蒸发掉。 休息的差不多了她又继续往前走,想要再最快的时间赶到幽州。 越往幽州的方向走傅卿所看见的一切就越发可怕,龟裂的大地,遍地的尸体,没有半点人气。 绕是傅卿前世见过了这类的新闻,都不及自己亲眼见到。 把少禹找回来的决心一刻也耽误不得,傅卿已经片刻不敢停留,恨不得现在就能赶到幽州。 此时,周应淮带人来到了上回断水的位置。这地方;离山顶还有一些距离,但距离下山也得走个将近一个白天的时间。 水流还有,只是比以前小了好多。那些水从竹筒哗哗的流在地上,淌开大片的水渍。 李贵等人心疼不已,恨不得把脚下的泥土捧起来滤出水分。 大伙儿自己喝了个半饱后才把竹筒拿出来接水喝,李贵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满足道:“还好位置不是很高,要不我们怕是真的要爬上山顶了。” 见周应淮紧紧盯着出水口,李贵道:“要不我们还是把竹筒接回去吧,这些水一直流着实在太可惜了。” 才说完,周应淮突然目光凌冽的望着山下,李贵浑身鸡皮疙瘩泛起。 “怎么了?有野兽吗?” 其他接水的那些人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各个目光谨慎的看向四周,脚步都不自觉的往周应淮身边靠拢。 周应淮压下心里那份不安,摇头道:“没事,你们继续接水。” 接了七八个人后周应淮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他直觉家中一定出了事情。 “等水接好后你们自己下山。” 丢下这句话,周应淮一个飞身就跃下两丈高的距离,再看,已经找不着他的人了。 接水的大伙儿顿时急了,“李贵,周应淮怎么走了?” 李贵心里也怕,但他们好不容易上了山,才接到水,总不能现在就退缩回去。 “他有急事先下山了,我们人多,有什么野兽都不怕。大家都站在一起些,别走散了。” 周应淮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推门进家后,竟一个人都没有。 他脑袋空白了一瞬,这才想起往李云家去。 还没到李云家就听见奶娃娃的哭声,周应淮瞬间认出,这是自己女儿周乐安的哭声。 第258章 不如把她吃了 傅卿一路急赶,越往前走道路越发宽阔,借着天上圆月倒也看不出危险。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她实在是累的不轻,只得又找个地方歇歇脚。 才准备喝口水,身后突然想起杂乱的脚步声,傅卿暗道不好,刚站起来要跑,突然有人从身后拽住了她的包袱,再借力将她整个人拽到在地上。 傅卿护着脑袋,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上的东西已经被一伙人一抢而空。这些人有七八个,还有个跟少禹一般年纪的孩子。 包袱被人争抢得散开,掉出里头装着的几个素饼。 那伙人像是饿死鬼一般的抢食,抢不过就泄愤似的撕咬同伴,见血了也不松口。 争抢间有人踢到地上的竹筒,里头哗哗的动静顿时惊呆了这伙人。 竹筒边上站着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女人,她捡起竹筒又晃了晃,确定自己听的是水声后立马把竹筒打开。 “是水!有水!” 老女人才刚喊了一声,身边的男人突然一拳砸在她的鼻子上,再一把抢过竹筒独自喝起来。 旁人见了,也疯了似的争抢着水源。 挨了打的老女人脚步踉跄,满面都是血渍,喊着下手那男人的名字,声声喊着让娘喝一口。 男人一脚将她踹开,老女人倒在地上滚了两下,不动了。 傅卿脑袋嗡的一下。 他们是一家人。为了口吃喝都能对老母亲下死狠手,更何况是其他人! 她爬起来撒腿就跑,那伙人听见动静也追了上来,隐约还能听见叫骂声。 傅卿上辈子读了十几年的书,跑步从来都是拉车尾的,大小考试总是备受嘘声那一个,今天为了逃命却跑出了争夺金牌的气势。 她害怕,但是此时却由不得她害怕,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字,跑! 可她再快也只是个女人,那男人步子跨得极大,抓着傅卿的头发一把将她拽得摔下去。 “贱人,跑的倒是挺快。快搜身,看她还藏着什么粮食!” 傅卿护着脑袋,喊得声嘶力竭,“我所有的东西都被你们抢了,我已经没有了!” 啪! 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人扬手打下来,她手掌粗糙,力气又大又狠,打得傅卿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 “你的粮食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伙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出门太急,只想起换一身男装,却没想着要带点防身的东西。如今被这帮饿疯的人摁在地上,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也是路上捡来的。” “捡来的?” 这些人谁都不信。 这个时候路上有只死鸟都得被分着吃了,还能好端端的留下个装着素饼的包袱和两个装水的竹筒? “咦?” 年轻女人突然疑惑了一声,拉开她的衣裳。 “她是个女人!” 那男人眼中顿时露出诡异的光,嘴角咧着笑就过来了。 傅卿心中一惊,同时摸到了手边的一块石头。她抓起石头,趁着机会狠狠砸在年轻女人头上,再抓了一把尘土洒像这帮人的眼睛。 得了机会的她立马逃跑,却根本比不得这些人的速度。 与少禹一般年纪的孩子一个飞扑,傅卿直接被他撞得摔在地上,手掌心和下巴全都磨破了。还没等他爬起,这一家人已经敢了上来。 经过这么一次挣扎,刚才被年轻女人扯开的衣衫已经退到了肩膀处,月光下她肌肤胜雪,白嫩的令人嫉妒。 年轻女人追上来,照着傅卿的脸又甩了一巴掌。 “贱人你想勾引谁?” 傅卿冷笑,突然挣开手,一耳光扇在女人脸上。 既然跑不掉,那就不跑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受过的气她总得还回去,她傅卿这辈子都受不得窝囊气。 在那女人发疯之前,傅卿看着站在一边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说:“你把她打死,我跟你。” 闻言,女人满脸惊愕,紧着张牙舞爪的就冲了过来。 还没等靠近傅卿,她家男人就冲了过去,冲着自个儿媳妇儿拳打脚踢,那狠劲儿还真是要直接把人打死。 那孩子见了,连声哭喊替母亲求情。 傅卿想着再找机会逃跑,突然有人堵住她的后路,“大哥,这女人挑拨离间明显不是个好人。她既然没粮食,身上又这么干净,我们不如把她吃了。” 听见吃的,这一家子的眼睛都亮了,夜色中如同一只只饥饿的野狼。 傅卿心下猛地一沉,脚步悄悄往后挪。 正在此时,那家兄弟已经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她转头去看,正好见他张嘴咬来。 突然间,那只紧抓着她胳膊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直面砍断,顿时猩红的血液喷溅了傅卿一身。 “啊!” 耳边的尖叫痛喊差点震破傅卿的耳膜,月色中,她僵在原地看着那道高大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游走,不过眨眼的片刻,刚才还扬言要把她吃的这一家子已经死在地上,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直到那道身影来到跟前,将紧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断臂扔出去,傅卿才敢大哭出声。 周应淮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几乎是磨着后牙槽的责骂:“你这么有本事自己跑出来,现在还有脸哭?” 傅卿是真被吓到了,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周应淮再生气,也终究抵不过心疼。 他紧拥着怀里的女人,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膛,不让他看见地上那些人的死状。 他上山时只带着一小把短刀,刚才砍下那一刀时把内力都运到刀刃上,所以才能轻松砍断一个人的胳膊。 而其他人,要么是被他隔断喉咙,要么是直接拧断了脖子。 就连那个孩子也是如此。 周应淮不愿意让傅卿看见这些,这样的乱世没必要去同情别人。 傅卿抓着她的衣裳,死死咬着唇,身子一直颤抖的厉害。 她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脚底已经磨出了血泡。脸颊挨了打,红肿现在都没消。 周应淮眸子森冷,连周身气息都弥漫着骇人的寒意。 他的女人,竟然被人欺负成这样。 第259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周应淮很生气。 生这个女人的气,但是更生自己的气。 余光瞥见某一处,他眼中的森冷更甚许多。 “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傅卿着实被吓到了,她一刻都不敢离开周应淮。 可她也明白,周应淮说到做到,他让自己等着,那她乖乖等着就是。 她说马上回来,那就一定很快。 逐渐缓过神来的傅卿闻见扑鼻的血腥味,低头才看见自己胸前的衣服好像被人泼了一盆血。 她没忍住的干呕起来,在虚脱前终于颤抖着手脱掉衣服扔到一边去。 果真,片刻后周应淮再回来,见她光着肩膀抱着身子蹲在那里,立马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披上。 他衣服上干干净净,半点血渍都没有,可他走来时身上明显带着比刚才还要浓烈的血腥味。 傅卿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她紧抿着唇,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周应淮将她懒腰抱起走到远处,拿了一只女鞋给她换上,又把找来的算不得脏的麻布粗衣穿上身。 不用想也知道鞋子跟衣服是怎么来的。可不穿鞋她的脚一定会废掉,周应淮的膀子也一定会被晒伤的。 现在不是给他们挑剔的时候了。 “从这里去幽州还得有一天半的路程,你还能继续走吗?” 傅卿点头,“我可以。” 转眼,她又满是愧疚,“吃的喝的都被他们抢走了。” 周应淮把她拉起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确实,她只消去空间里兑换就能得到吃喝。但变法术的借口可以骗骗玉丫头,却骗不到周应淮。 她怕自己解释不清。 折腾了半夜,傅卿早已饥肠辘辘,喉咙干渴的都说不出话了。 一路再往前走,场面越发触目惊心。 傅卿心有余悸,庆幸自己独自赶路时看见的都是完整的死人,而非眼前这些残肢断臂,亦或者是缺了部分身体的死尸。 “你带少禹走的也是这条路吗?” 周应淮抿唇不语,眸心越发深沉。 对他的默认傅卿心又凉了半截。 “你们来时也像现在这样吗?” 周应淮摇头,“比眼前这一切要好一些。” 傅卿另外那一半的心彻底凉透了。 现在责怪周应淮不如责怪自己没看好孩子,更没在第一时间把少禹接回来。 万一少禹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现在天已经大亮,两人已经到了必经幽州的山脚下。 “翻了这座山,再往前走一段就到幽州了。” 周应淮声音更是干涩难听。 傅卿一路上还能润润口,周应淮却是下了山就立马追过来的,别说干粮,就是一口水都没喝过吗,现在嗓子都要冒烟了。 她舔了舔已经快要干裂的唇,应了一声后继续往上山走。 山林里都是些干枯的树木,只是有些深远的地方才能看见一些绿色。 “之阳我好饿,我们分头找些吃的吧。” 周应淮见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又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皱紧了眉头。 “你跟着我别乱跑,我们一路找些吃的就是。” 傅卿本想把他支开自己再去空间里兑换东西,显然周应淮不放心她一个人走。 她指着远处有些绿色的地方,“我去方便一下。” 周应淮颔首,目光紧锁着那一处,“速去速回,别走远。” 肯定是速回,都没吃喝哪儿来东西方便。 傅卿走远些后立马进入空间,找到展柜中一种类似虎杖的植物,名叫芽宝菜,中间空心处有存水,能饮用解渴,有饱腹之用。右下角注明:需十五功德兑换。 她可以兑换很多,但未免周应淮怀疑,最后只兑换了六根长短不一的芽宝菜,统共花了九十的功德数。 她兴冲冲的跑出来,周应淮以为她遇到了危险,几乎是急冲到她身边。却见傅卿手里抓着几根自己没见过的草。 “之阳,这里头有水。” 周应淮从没见过这个东西,更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水。 只见傅卿随手拿起一根,撕掉顶端类似竹节膜的东西,喝掉了里头的东西。 功德换的果真都是好东西,喝下一口后喉咙立马生津解渴,甚至连饥饿都缓解了一些。 见状,周应淮那拿起一根,撕掉顶多的薄膜,一口饮尽其中的水。 罢了,他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唇角。 “你在哪里找到的?” 傅卿指了指刚才自己跑出来的地方,“就在树边。大概长得像是枯木所以没人注意,这才逃过一劫。” 周应淮想过去看看,却被傅卿拉住。 “那边已经没有了,我们先拿着这些,沿路再往前找找,也能争取些时间。” 她的很对,周应淮收起其他几根芽宝菜,带着她继续往前走,都快走到山顶时两人都不觉得饥饿。 “这东西当真是你找到的?” 周应淮越发怀疑,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补充了芽宝菜的能量,傅卿现在格外有劲儿。 “不是我找到的难不成是我变出来的?我要有这个本事我早就发家致富了。” 周应淮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便没有深究。 约莫又过了一个半时辰,两人才爬到了山顶。 入目的是与两河村截然不同的景色,宽广,但是悲凉。 没有任何生气的悲凉。 傅卿悬着心,催促着周应淮更快一些。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他们远远看过去,山下那片光秃秃的大地好似蒸笼一般冒着热气,光是看看都叫人窒息。 想到那天少禹向他求情认错的样子,周应淮心骤然疼了一下。 靠着幽州这一面山基本没什么遮挡,地势也相对平缓一些,两人很轻易的就下了山。 往前走了约莫十几里路,傅卿已经能看到幽州城了。 她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忍着干渴又往前走了几步。 马上就能见到少禹了,也不知道那孩子还好不好,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记恨她…… 突然,周应淮将她扯到一边去。 她还没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两匹骏马从旁边掠过。周应淮脸色大变,待马儿跑远后几乎带着傅卿一路狂奔,直至幽州城。 第260章 别碰我儿子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了幽州城。 两人眼前乃是一片被火烧的痕迹,地上满是烧得焦黑的东西,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房梁枯木还是人体残肢。 傅卿惊惧的看着眼前不敢踏出半步,周应淮却是直冲上前,到了某处被烧踏的民屋前,僵在了原地。 眼前正是他临走前将少禹推进去的屋子,此时却只有一片废墟。 那少禹…… “之阳……” 傅卿突然颤声喊着他,他回头,正看见有人从巷子里举刀,跌跌撞撞的冲出来。 周应淮身形一闪挡在傅卿前头,只一个招式就把对方的手刀夺过来,将其背过身后,轻松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这一路上傅卿见多了血腥,这一下并未有太多的冲击,只有一处惹得她怀疑。 倒是周应淮,一眼就看出此人在冲过来之前就已经身负重伤,他不过是提早送对方一程而已。 “这些不像是祁国的穿着。” 才说完,傅卿的心瞬间高高悬起。 “是北境人?” 周应淮眸心倏然冷沉下来。 此人打扮穿着确实是北境人。 只是北境人向来谨慎,断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里。 见巷子里堆叠着几具尸体,周应淮捡起地上一段烧焦的木头,快步走进去。 傅卿心惊胆战,又不敢轻举妄动。 周应淮到了跟前,用手中那截木头将这些堆叠的尸体弄下来,一一辨认这些人的样子,之后又挑开衣服,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的手掌心上。 这些人的手掌无一例外全是茧子,面部粗糙,身上全是陈年旧伤。 这是北境边关的士兵。 周应淮扔了手里的木头,喊着傅卿快些离开。 除了入城那一段外,幽州城内其他并无火烧的痕迹,只是城内到处都是死尸,根本不见活人。 傅卿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怕泪水模糊眼睛看不清楚,她只得一直擦着眼睛。 本来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好料子,又奔波这么几日衣服上全是风尘沙子,摩了几下后傅卿那双眼睛都快要不成了。 周应淮带着她翻身进入一处宅邸内,还不等他落下脚,便有百余支箭羽朝着这边射过来。 傅卿浑身坠入冰窟,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可怜了乐安,还没断奶就失去亲娘了。 周应淮沉着冷静,将傅卿拥在怀中,旋身躲过这些箭羽,又在乘胜的追击中找到安全的地方。 “我要见你们边护使何大人。” 这些侍卫面面相觑,见他确实没有恶意,才有人问:“你是何人?见我们何大人做什么?” 周应淮语气清冷,“我是贺之阳。” 片刻后,何方靖将他们带到幽州城北的一处营帐外,外头摆放着一具具,用发黄的白布蒙起来的,个子高高低低年龄大小不一的尸体。 周应淮脑袋空白一片,等反应过来时傅卿已经跑了过去。 她不嫌脏臭,挨个的掀开白布,口中一直喊着少禹的名字,好像疯了一样。 周应淮心口一窒,想跟过去,但双脚却像是灌了铁,心上好像压着山,提不起脚,喘不上气。 那个他从小养大,整日喊着他爹爹,对她满眼都是崇拜的孩子,没了吗? 他豁出性命才带出来的孩子,没了吗? 周应淮双拳紧握,悔不当初。 他真该死! 傅卿几乎扯开了所有白布,只有最远处的几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没看。 她没勇气,她害怕白布之下的人就是周少禹。 她痛恨自己没早些发觉,更很自己没早早追出来。 是她害死了周少禹! 正在此时,远处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寻声出现在不远处。 认出这个身影,周应淮眸心倏然紧缩一瞬,紧握双拳转而打在何方靖的身上,把他这个虬髯大汉都打得后退了三步。 “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说他死了。” 此时,少禹看着眼前伏尸痛哭的女人,有些恍惚起来。 “娘?” 这一声细弱的几乎不可闻,却让傅卿浑身一震。 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愣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良久,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将他一把抱住,嚎嚎大哭。 “儿子!娘来接你回家!” 少禹被这声称呼喊得鼻头一酸,眼眶登时通红,眼泪簌簌掉下来。 她力气好大,大得少禹觉得自己要被勒死了。 看见来到身边的高大身影,少禹把头埋到了傅卿的身上,再也不看他一眼。 周应淮心中太多情绪,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刚把想把手放在少禹肩上就被傅卿不客气的拍开。 拍了手背就算了,傅卿不解气的又往他身上梆梆打了好几拳。 “别碰我儿子!” 周应淮站在那里,一声不敢吭,给旁边的何方靖都看傻眼了。 这还是当初他印象里那个威风凛凛的御前禁卫统领贺之阳吗? 刚才他未曾细看过眼前的妇人,这会儿见她虽然粗布麻衣,满脸泪痕略显狼狈,但也算是小有姿色。 比是肯定比不上当初那个舞姬,但能把贺之阳治的服服帖帖,肯定是有她过人的本事的。 周应淮走到营帐前,撩起看了一眼,里头多是一些伤兵,何方靖的老母亲与妻儿,连同那些走不动路的老肉妇孺都在里头照顾着。 他眸色陡然锋利,“为何会有伤兵?还要在这个地方扎营帐?” 何方靖浓眉紧锁,“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细说。” 傅卿这才得闲细看少禹。 他黑了,也瘦了,两个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喂得白胖些的孩子又饿成这样,傅卿又怨了周应淮两眼,这才拉着少禹随着何方靖离开。 回了那处府邸,何方靖正要跟周应淮商议要事,想请傅卿先避让,可还没开口傅卿就先带着少禹走开了。 何方靖颔首:“虽然瞧着粗鲁些,但也是个讲理的人。” 看着周应淮不太高兴,何方靖又加了一句。 “也是个好母亲,与你十分相配。” 他性格耿直,刚才那些话还不如不说呢。 周应淮无心与他闲聊,直接问:“北境出什么事了?前方不是还有军队扎营,为何幽州城内会有北境的人?城中为何有人放火?” 何方靖脸色一沉,满是愤恨的拍了下桌子。 第261章 我娘很厉害 “两个月前我方主将突然暴毙,如今阵前做主的是副将姜景。早有传言说姜景与北境相互勾结,我还不信。直到幽州城内出现北境人我才知道,原来真是如此。主将暴毙一事一直压到几日才我才知晓,可知姜景是早就预谋要反了。” “他将那些北境人放进来,还想放火烧了幽州,要不是我有所察觉,幽州城恐怕早已是一滩灰烬。到时候姜景必然会说我这个边护使失职,扰乱军心。” 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拧断姜景的头颅。 “我今早已经让人快马加鞭赶去京城,我就不信他姜景能只手遮天!” 说完这些,他一脸愤然:“贺之阳,你做御前统领根本就是屈才,战场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不如我与圣上请命,你帮我守住幽州。” 周应淮神情冷漠,“你太高看我了。” 何方靖急了,“幽州失守,不日就要打到你们家门口了,你的妻儿,你都不顾了吗?” 周应淮眸底终于掀起波浪。 “你现在还能用多少人?” 何方靖一听就知道有了希望。 他约莫算了算,愁眉道:“不到一百人。” 不到一百人? 偌大的幽州城就只能拿出不到一百人了? 压下火气,周应淮又问:“可知你们主将那还有能用的人吗?预计多少多少人数?” “约莫三万。就算是被姜景策反了一些,估计也能剩下个一半的数目。” “够了。” 周应淮站起来,眸光幽静的的像一汪深潭,冷的可怕。 “何大人,做了这么多年边护使,你要不要换个将军做做?” 傅卿把少禹拉到远处,挑了个阴凉处坐下,又把刚才悄摸从空间里兑换出来的肉包子给他吃。 少禹看见肉包子那一刻眼睛都直了,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 白面松软香甜,里头的肉馅新鲜肥美,汁水香浓。 是少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肉包子。 傅卿心疼,给他顺了顺干枯凌乱的头发,好不容易才把眼泪憋回去。 “慢点吃,吃完了娘再给你。” 把第二个包子塞进嘴里时少禹才想起来问:“这是哪儿来的?从家里带来的吗?” 他记得自己离家前家里的白面就已经吃完了,再说了,这也不是傅卿做的味道。 “李云她娘做的,娘特地给你带来的。” 怕有人瞧见,傅卿催着他快吃,等他吃完又递给他一个芽宝菜,教他如何喝到里头的水。 这几天饿的太久,两个包子下肚少禹才半饱而已,可喝了那一点点水之后他竟有了撑肚子的感觉。 突然想到这些天里受罪的日子,少禹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见他这样,傅卿才忍不住的眼泪再次决堤。 “长教训了吧?以后还敢不听爹娘的话?” 少禹默不作声,只是依旧背着身,倔强的抹着眼泪。 “那些事情你爹都跟我说了。他虽然狠心,但不也找你来了吗?方才进城你是没瞧见他有多担心。” 傅卿压下声音里的哽咽,尽量让语气平静些。 “周少禹,你爹怎会不要你?他当年可是拼了命才把你救出来,又养大又现在的。他只是气愤你因为别人的一番话就对他多年的爱护起了怀疑。” “如今你也看见了,世道艰险,寻常百姓为了生存尚且如此,那些站在高处的权贵又会是什么手段。” 她说这些时少禹一声不吭,甚至连身子都不愿意转过来。 傅卿轻叹,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跟我们回去,如今你还小,等你稍微长大些,学得自保的能力后,如果你还想再去北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少禹就猛地转过身来。 他通红着双眼,却是一声不吭。 傅卿明知他想说什么,但他不开口,自己也不会逼问。 她把最后一个芽宝菜递过去,少禹接过,这才好奇打量着手里类似树木又像植物的东西。 “这是什么,路上摘的吗?这里头怎么能储水?为何长得是这个样子。” 少禹像个好奇宝宝,问起来没完没了。 她含糊过去,带着他去找周应淮。 周应淮还在跟何方靖议事,见他们过来便停了谈话。 傅卿往里看了一眼,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走?”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卿卿,我们得多留两天。”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这地方不安生,还是早些回两河村好。 偏要留下来做什么? 少禹心里亦是咯噔一下,爹是不是不想要他回去? 他们母子俩,一个满面愤怒,一个满是失落,周应淮只得无奈的长叹一声,耐心的与他们说明了厉害关系。 何方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刚才还觉得傅卿自觉识趣,没想到周应淮转身就把事情全盘托出。 “贺之阳。” 他出声提醒,浑厚的嗓音,粗犷的样子,把傅卿吓得身躯一颤。 周应淮给她抚着后背,冷眸不悦的睨了何方靖一眼。 何方靖声音放轻了些,“贺之阳,这事儿怕是……” “这事儿还真只有我媳妇儿能办。” 何方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应淮冷声打断。 “她?一个妇道人家,她能做什么?” 听见有人说傅卿的不是,少禹登时不满起来。 “她会赚钱,让我家过上村里人人都羡慕的好日子。” 见何方靖不信,少禹差点说出村里有粮有水的事情,可转念又怕惹来麻烦。 他又指着周应淮,刚想说傅卿帮他爹重新站起来,但想起他爹瘫痪在床的那些事情,到底是选择维护了周应淮的脸面。 最后只得掀起自己的裤脚,“我娘很厉害。以前我差点被兽夹夹断腿,是我娘救了我。” 何方靖快步走上前,他身形魁梧高大,蹲不下身,干脆把少禹抱到桌子上坐下,之后又抬起他那条腿细看着上头早已淡的快要看不出伤疤的脚踝。 他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伤势的位置几乎可以伤筋断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应淮,“当真是她救的?她怎么做的?”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她自有她的办法。” 第262章 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傅卿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但也不是拎不清的人。 不说幽州失守事关祁国疆土,就先从两河村这个祁国边陲的位置来说,幽州就决不能失手。 可不管是抗敌还是锄奸,水和食物都是紧要的。 问出心中疑惑后,何方靖却是笑道:“边关有储备粮,不过只够我们自己吃,救不了百姓。如今年轻些的百姓都逃灾去了,只剩下些年迈弱小走不出去的,省着些大家也还能撑一段时间。” 傅卿颔首,“那水呢?” 提及水,何方靖只能沉默。 傅卿咬咬牙,“水源我来想办法。” 何方靖一惊,“你知道哪里有水?” 不光是他,就是周应淮也惊了一下。 傅卿咬咬牙,“不知道,但是我能找。” 想到一路上解渴的芽宝菜,周应淮也不说什么了。 见他这副神情,何方靖就知道此事稳妥,便郑重其事的给傅卿行了个抱拳礼。 “弟妹,之前是我鲁莽,今后还请弟妹帮忙祝我守住幽州。” 傅卿可担不住这样大的礼,脚步一闪躲到旁边。 “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她将周应淮拉到一边去,小声问:“只有两日够吗?” 家里还有几个月的乐安和爱哭的玉丫头,做娘的谁能放得下孩子。 周应淮眸心微沉,“我亲自去一趟。” 傅卿心揪起来,“不行。” 少禹也紧张起来。 他是北境人,万一被人认出来呢? 知道他们的担忧,周应淮宽声安慰:“放心,我自有分寸。” 周应淮说动就动,还真只身去了前方几十里外驻扎的军营。傅卿去了一趟空间,将展柜上的物件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后依旧只是把目光锁定在芽宝菜和凝水珠上。 现在能肯定的是芽宝菜里的水能解渴饱腹,若是把里头的水倒出来,再放入凝水珠,岂不是就有了更多的水。 空间里段时间内兑换同一种物品需要翻倍的功德数,不过这两样东西需要的功德数都不多,就算翻倍她也负担得起。 心里有了粗略的打算,但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也没急着兑换,准备等周应淮回来以后再决定究竟要兑换多少。 除了空间,傅卿一眨眼就被凑到自己眼前的脸吓了一跳。 她身子往后一躲,捂着心口骂道:“小兔崽子干什么?想要吓死你娘?” 少禹身子往后退了退,脸上有些委屈。 前头才抱着别人的尸体哭天抢地的,现在又骂他是小兔崽子。 “我就是看你一直发呆,喊你好几声都不见应声,才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中邪了。” 后头那句话少禹说的多少有些心虚,声音小的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傅卿也很心虚,但还是拿着做母亲的架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你才中邪了呢。” 她只有神识能进入空间,身体只能杵在现实里,也不怪少禹觉得他中邪了,要是换成她,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爹回来了,我问你要不要一块儿过去。” 傅卿有些意外,“你爹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禹摇头,“爹都去了大半日了,你也发呆了好久了。” 傅卿刚才在空间里算账确实花费了点时间。 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周应淮已经跟何方靖商量好了对策。 “之阳,如何?” 周应淮颔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就够了。” 三日! 这般神速? “你们准备合适动身?” 周应淮直言:“现在。” 也是,若是再拖沓半天,三天时间哪里够。 “那你等等。” 傅卿借口离开,其实是去空间里把东西都兑换出来。 周应淮这一行先带着四十二人精锐前往,她便分出四十二份的芽宝菜交给周应淮。 周应淮早就尝过芽宝菜,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但是这么多数量,且在这么短时间就拿出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刚才带着少禹去采来的。” 少禹愣怔了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跟着点头道:“对,我刚才跟娘去那边采的。” 周应淮对幽州不熟悉打,但这可是何方靖的地盘,每个地方有什么他最清楚了。 “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啊。” 少禹指的那个地方就是光秃秃的黄土,不见半点草木,这些像是野草又像是枯木的东西绝不可能是从那边找到的。 “你别管,反正就是我跟我娘找到的。” 爹娘在这,少禹的底气都足了不少,哪里还有第一天被扔到幽州城,看见人高马大的何方靖时的弱小了。 周应淮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这绝对是在这个时候起到大作用的东西。 “我说了,我媳妇儿自有我媳妇儿的本事。” 他们都这样说,何方靖也就不追问什么了。 周应淮拍了拍少禹的肩膀,“听娘的话,帮我照顾好她。” 少禹点头,神情格外认真。“我知道。” 周应淮又看了傅卿一眼,将她眸底的担忧尽收眼底。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 傅卿突然安心不少。 她知道,这是周应淮的承诺。 周应淮他们离开后,少禹立马拦下了傅卿。 “你那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变戏法来的。” 傅卿错身离开,少禹又追上来。 “我不是周嘉玉,你用不着这么哄我。” 傅卿直直的看着他,“那我告诉你之后,你还要去告诉你爹吗?” 少禹哑口无言。 傅卿给他整了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不合身的衣服。 “不管我从哪儿弄来的,你只要记得,娘不会害你们,也不会害别人。” 少禹紧紧抿着唇线,一声不吭。 她学着周应淮,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娘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少禹眼睛亮起来,“什么忙?” “你知道幽州城哪里有枯井吗?” 少禹想了想,“边护使的府宅里就有。” 傅卿摇头,“不要这里的,要在城里,位置偏远一些的。” 少禹思索片刻后再次亮起双眸。 “我知道城外有口井,位置正在偏远处,且是幽州城里最后一个断水的水井。” 第263章 爹知道要骂死我 两人要离开府邸时还被护卫拦了下来,得知他们要去找水源,护卫们更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傅卿直说这是他们边护使大人的命令,这帮护卫才终于放行,只是提醒他们外头依旧有可能会遇上北境人,让他们多当心些。 她看着这些护卫,“不,你们跟着一起去。” 想了想,傅卿又交代。 “多找几个人随我一起来,把能找到的水桶,或是能盛水的器具都带过来。” 傅卿让少禹把她带到那处地方后,让少禹把绳子绑在她的腰上,她亲自到井下看看。 到井下,除了一些干树枝枝外,低下干干净净,没什么好清理的。 傅卿抬头看,见少禹和两个护卫都挤在井口一脸焦急的看着里头。 “我没事,把水桶放下来。” 她稍稍往暗处藏了藏,将一粒凝水珠扔进芽宝菜中,顿时芽宝菜里的水像是取之不尽一般。 她把放下来的水桶拿过来,再把芽宝菜里的水倒进桶里。顿时,那一小股清流像是泉水一般从芽宝菜里流出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装了满满一桶水。 察觉到水通的重量,护卫合力将水通摇上来,看见满满的清水瞬间都惊住了。 “别愣着,快把水桶放下来。” 少禹反应快,将早已经绑好绳子的木桶放下井底后,又催着他们快些把刚才打上来的水桶倒进旁边准备好的木盆里。 “娘,你快上来!” 少禹看着那些护卫欣喜若狂的抢着水喝,一边还得提醒他们动作轻些,别把水都浪费了。 护卫们都是苦过来的,知道水源的难得,自是不敢浪费。 “嫂子你抓紧了,我们拉你上来。” 这时,傅卿的声音从井底传上来。 “井底下只是个小泉眼,水漫不高,我得在下头接着。” 众人并无起疑,毕竟如果真有井水,幽州也不至于死的死,逃的逃。 反复几次后,护卫们拿来盛水的器具都快要装满了。 “再去喊人来。” 傅卿声音满是疲惫,听得少禹心疼死了。 “娘,你上来,换我下去。” “不行。” 傅卿立马断了他的念头。 “你们留下来两个人,其余的立马再去找东西来装水,看看还有没有人,干脆都喊过来帮忙。” 少禹是小孩子,跑的快,刚要去帮忙时又被傅卿喊住交代了几句。 片刻后,之前在营帐里帮忙的老弱妇孺全都赶了过来,就是还能走还能使劲儿的伤兵也都过来帮忙。、 大伙儿已经好多天没喝到干净的水了,如今看见白花花的水,免不得的想要争着喝两口。 好在傅卿早就打了招呼,让少禹在上面看着。 见他们正巧,少禹高声道:“大家别争别抢,所有人都有份。不过如今幽州里混进了北境人,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抵御外敌。这些水还需留给何大人与其他幽州护卫,以及前线将士们,以备不时之需,望周知。” 国难当头,大家都晓得轻重,再无人做出争抢之事。 傅卿在井底早已经精疲力竭,她撑着劲儿喝了口水才又稍稍有了些力气。 将最后一粒凝水珠扔进芽宝菜中,傅卿又撑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又往上送了四五桶水后,终于是撑不住的倒下了。 等她醒来时,少禹正在床头叨咕着什么。 她甚至都没睁眼看,只是抬手捂住他那张说不听的小嘴。 少禹浑身一震,随后惊喜的拉下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娘,你醒了?” 傅卿闭着眼睛有些心烦,他哪只眼睛看见自己自己醒了? 她明明还闭着眼呢。 “娘,你都睡了整整三日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什么?三日?” 她转头去看,才瞧见少禹哭成核桃的眼睛。 刚想起来,又眼晕的只能躺下去。 “你爹回来了吗?” 少禹摇头,“还没回来。” 傅卿心下猛地一沉。 她缓了缓才觉得舒服一些,又喊少禹扶她起来。 “我不是在井底吗?怎么一趟又是躺了三天?” 说起这个少禹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 “我们在井口等了你好久,我喊了你好久都没回应,我下去看才知道你晕在了里头。” 少禹擦了把眼泪,“爹知道了要骂死我的。” 傅卿给他擦了擦眼泪,“你爹知道你哭才会骂死你的。” 她心中一暖,但还是狠狠戳破他的小心思。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哭的吧?” 少禹把脸转到一边去,“我才没有,我就是怕我爹责罚而已。” 从原主嫁进周家起,周应淮责骂他这么多回都没见他哭过,就这事儿能叫他哭成这样? “那我不跟你爹说,你也不要跟你爹说井里没水的事情,成不?” 少禹身形一震,“你真的会变法术?” 要不是自己亲自下到井里,少禹还真的就信了她说井底还有一股泉眼的谎话。 可如果不是泉眼,那些水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我们的秘密,谁也不许告诉别人。” 少禹紧抿着唇,斟酌后重重点了头。 “周少禹,你娘醒了吗?” 屋外想起一个女人温柔的说话声。 少禹赶紧把人迎进来,“娘,这位是何夫人。” 傅卿要直起身子,奈何躺了三日身子虚的厉害,这一下子差点栽下去。 何夫人赶紧扶了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便给她诊脉。 傅卿有些意外,“你是大夫?” “我爹是军医,我也跟着学了写皮毛。” 傅卿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何夫人长得温婉,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怎么就嫁了何方靖这么个糙汉子。 诊了脉,何夫人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多休息就好。” 少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娘,我给你端碗水来。” 傅卿喊住他,“我不渴。” 何夫人笑道:“我叫你一声弟妹不唐突吧?你家这个孩子,真是孝顺。这三天里他一直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话锋一转,何夫人突然问:“我们细心救治的伤兵多日都不见好的伤势却在喝了井水后慢慢愈合了,弟妹,你这水里可是加了什么东西?” 傅卿眉心紧皱,“你怀疑我是北境探子?” 第264章 我儿子,我教的,厉害吧 何夫人笑了。 “没见过谁家的探子会主动帮着救人的。” 她拉着傅卿的手,声音柔缓好听。 “弟妹莫要见怪,是我说话不中听。我夫君是边护使,防范外敌乃是重任。他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我只是略懂医理,救不了那些死去的人已是愧疚难当,如今有了救人的法子,我只是想多问问而已。” 何夫人长叹一声,满是痛心。 “旱情之前幽州有百姓三万余人,守卫两万余人,只半年时间里大家死的死,逃得逃,而如今只剩下这些残兵妇孺。如若将来再有战事,我总要想办法保住大家的性命啊。” 傅卿低头,看着何夫人那双比她还粗糙的手,心软了一瞬。 “只是些普通的泉水而已,没有加任何东西。我听少禹说现在幽州城内喝的都是之前储备下来的水,有些浑浊,有些甚至已经发臭。那些变质的水不知道带了多少病菌,伤着喝了怎可能会好。 何夫人不解:“病菌是为何意?” 傅卿琢磨片刻,又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 水坏了,不干净,喝了要生病。 何夫人听后一脸愁容,“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也叫人去井底看了,说确实有出水的痕迹,但如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水。”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去看少禹。少禹乖乖的站在一边,神情里没有任何能惹人怀疑的地方。 送走了何夫人,少禹本以为傅卿要追问井底的事情,没想到她提都未曾提一句。 可她不提,少禹倒是忍不住的想说了。 “我听李贵叔说过泉眼是什么样子的,我就着地上的水渍随便弄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糊弄过去了。” 傅卿揉乱了他这段时间来一直干枯毛躁的头发,“我知道,你聪明,能成大事。以后遇到其他事情也得像今天这样,别自乱阵脚。” 少禹躲开,两只手慌张的把头发顺好。 “你别弄我头发,我又不是周嘉玉。” 提起玉丫头,少禹心中一阵难过,也不知道妹妹哭没哭,有没有被人欺负。 乐安这么小,根本离不得娘亲,傅卿昏睡三天,来的路上又耽误这么几天,他那个还在吃奶的小妹又怎么办。 正想着,少禹突然竖起耳朵听了听。 傅卿正准备下床,但身体到底是有些吃不消,刚准备让少禹扶着些,这孩子却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片刻后,少禹又跑了进来,满是兴奋。 “娘,我爹回来了!” 傅卿心急的要起身,谁知眼前又是一黑,身子重重往下栽去。 下一刻,她跌进一个温暖有力,满是她最熟悉气息的怀抱中。 “之阳?” “怎么好端端的还病了?” 才三日不见,周应淮已经长出了一小段胡茬,那张脸也粗糙了不少。 他的颧骨处多了一道结痂的血痕,右边胳膊上还缠着血色的绷带。 傅卿心上一急,“怎么受伤了?” 周应淮浑不在意,“多亏了你,伤势已经很多了。” 见她一脸不解,少禹说:“何夫人命人给何大人送了些水。” 周应淮才喝到那口水知道是傅卿的功劳。 她心头一紧,“前线如何?” “何方靖已经生擒了姜景,暂时接替主将的位置,如今正肃清姜景的余势。其他事情,他自己会去办的。” 少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脸满是兴奋。 “爹,你们是怎么做到只带着四十余人就生擒姜景的?” 周应淮不想告诉他这些,如果可以,他宁愿让少禹一辈子都只呆在两河村那个小地方,过个能自给自足的安稳生活。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见傅卿给他使了颜色。 周应淮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回家后将之前学的书都默写背诵出来,我就告诉你。” 少禹更加高兴了,“我现在就能默写背诵。” 他双手背在身后,从第一句开始背,顺利的背完了一整本的《三字经》,没有一句错处,没有一处卡顿,好像这些早已经被他熟读了千百遍。 背完了《三字经》,少禹又要背其他。 傅卿满眼高兴,用手肘碰了碰周应淮。 “我儿子,我教的,厉害吧?” 周应淮脸上勾起笑意。是对少禹的欣慰,也是对她刚才这句话的满意。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了。” “这么快?” 少禹才刚说完立马就后悔了。 他急着解释:“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卿挡在周应淮身前,“好,明天一早就回去。” 周应淮确实不悦,但因为傅卿护着少禹,他也没再说什么了。 何方靖现在得守在前线,幽州现在是何夫人做主。 周应淮与她说明后,何夫人又亲自来了一趟,郑重的谢过他们夫妻二人。 隔日清早,何夫人让人给他们备齐了干粮,又准备了一壶水,亲自将他们送到幽州城外。 走出去好远后,傅卿回头还能看见站在城门口的何夫人。 “他们可信吗?” 周应淮颔首,“若是不可信,我也不会把少禹托付给何方靖。” 若是不可信,他们一家子也不会将周应淮的救命之恩记下这么久。 他看着早已这走在前头,怀中抱着个沉甸甸包袱的少禹,沉了沉眼眸。 “走吧,回家。” 有周应淮在,这一路上相比来时要顺利许多,可路途边的凄惨又比之前更甚许多。 上次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这回傅卿是片刻不敢停留。 三个人日夜兼程,一路上基本没歇过,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回到了两河村。 守在村口的几人认出周应淮他们,高兴的迎了出来。 “应淮兄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周应淮颔首,“这几日村里可还好?” 闻言,乡亲们脸色瞬间变得愁苦起来。 “李兴家两口子偷跑出去了,不知道是在外头说了什么,从两天前开始村里已经来了四伙人了。” 傅卿心头一紧,直奔李云家而去, 少禹亦是脸色一变,追着她进了村子。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村里丢东西了?还是伤了人了?” 第265章 只要他能醒,我就能救 少禹以为傅卿要回家,谁知她直接跑过家门,神情焦急又慌张。 他心急的追上去,路上与人撞了一下,这抱了一路的包袱就这么散了,里头的书籍被撞得到处都是。 “周少禹,你回来了?” 狗蛋惊喜的声音响起后,刚才一个人都没有的村道上立马涌出不少乡亲,帮着少禹把掉在地上的书拾起来。 “狗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莽撞撞的,得亏没伤着人。” “周少禹你可回来了,你家要是再不回来,咱们村可就完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少禹才想起要紧事。 “村里出什么事儿了?官府的又来抢粮食了?” 待他问出这句话后,乡亲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说话。 “周应淮回来了。” 少禹回头一看,见他爹沉着脸大步走来。 等距离近了少禹才看清楚他爹的脸色极差。 上一次看见周应淮这样难看的脸色,还是他要把自己送到幽州的时候。 “爹……” “把东西放下,跟我上山。” 周应淮声音极冷,让在场的所有乡亲们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少禹心里咯噔一下,直接把怀里那一摞书塞给了狗蛋爹,撒腿跟上周应淮的脚步。 傅卿直接闯进李云家,不见李家两口子,也不见玉丫头和乐安,甚至连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只瞧见地上满是破损的碗具,旁边的水缸更是被人砸了个大洞。 她如坠冰窟,身子都要站不稳了。 “周家媳妇儿,你家两个丫头跟李云一家都在老刘头家里,你快过去吧。” 门口喊人喊着,傅卿听了两遍才听进去,她转头又跑去老刘头家,才进大门就看见村里好多人家都在老刘头家院子里站着,各个沉着脸。 屋里传出阵阵哭声,傅卿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挤开挡在门口的乡亲就要进去。 见是她,大伙儿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快让开,周家媳妇儿回来了!” 这一声才喊起,屋里的哭声立马停了。 春生娘疯了一样的跑出来,噗通跪在傅卿面前。 “少禹娘,你救救春生,你救救我家春生啊!” 春生娘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鲜血渗透,又从纱布边缘溢出来,看着吓人得很。 “嫂子,你起来。” 春生娘起不来,她恨不得跪死在这里。 “娘!” 玉丫头的声音响起,傅卿浑身猛地一颤。 她抬起头,就见李云娘抱着乐安站在春生娘身后,傅卿的眼泪瞬间落下。 认出亲娘,乐安哭着张开小手,要娘亲抱抱。 傅卿手都是抖的。 她想伸手,但她不能不管春生娘。 “嫂子你起来,先让我进去。” 春生娘这才清醒几分,赶紧让傅卿进去。 屋里,春生躺在床上,肩膀那处已经被血染透,小脸苍白,奄奄一息。 她刚想看看春生究竟伤在哪里,春生娘又跪在她脚边。 “傅妹子,春生被那伙贼人伤了脑袋,血都要流干了啊!我求你救救他,求你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东西伤的?” “家里那把柴刀。” 傅卿脸色一变,一时间不敢妄动。 乡下人家的柴刀都是用完了就放在那里,需要用了才拿出来,上面都是斑驳的铁锈,这一刀砍下去也不知道是伤没伤到大脑…… 见她不说话,春生娘更急了,一边哭着一边求,弄得一直想娘亲抱的乐安也跟着哭得更凶了。 “把她带出去,关上房门,没我的准许谁也不准进来。” 李云娘神情一震,立马喊了外头的人来讲春生娘带出去,之后又关上了房门。 屋里没人后,傅卿立马进入空间。 在幽州时她已经四位数的功德大半都换了芽宝菜和凝水珠,如今她仅有的功德只能兑换一些消毒止血的东西。 之后又立马回来,又拿了工具将春生的头发都剃。 好在春生的伤口不深,应该是没伤到脑组织,否则他也不能撑到现在。只是血流了很多,有些已经结块,看起来格外血腥恐怖。 好在出去了一遭,否则傅卿怎会有这么强大的心理来忍受这样的血腥。 傅卿小心的给他消毒,又给他上药,最后才仔细的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发觉自己双手依旧颤抖个不停。 她把房门打开,春生娘立马扑了进来,见儿子整个脑袋都被包扎起来,春生娘哭得几欲晕死过去。 “傅妹子,如何?春生能救吗?” 李云娘心急的往里看,一边给乐安擦着眼泪鼻涕。 傅卿把乐安接过来,抱着香软的女儿整个人才安心了不少。 她回头看着春生,回答的很笃定。 “只要他能醒,我就能救。” 听见这句话,春生娘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就在春生的床边给她磕了个头。 傅卿侧身让开,让李云娘赶紧把人先扶起来。 外头守着的那些乡亲也得松了口气。 “你连周应淮的瘫痪都能治好,李云狗蛋都能救得回来,春生也一定能救得活的。” 这番话没人一个人有异议,这些都是大家对傅卿能力的认可。 傅卿紧紧抿着唇,心里暗骂着自己拉胯的空间。 按理说她也算是在幽州行了好事,但功德数却不见涨。 要是能多些功德数,傅卿马上就能换小续命汤,这样就能把春生救活了。 可就以往的经验来说,她自己做的好事功德数立马就能增加,但以空间里的物品去帮助别人,赚得的功德数就得需要很久才能到账,简直不合常理。 见玉丫头乖巧的站在一边,不吵不闹,只是直直的看着这边,显得小心谨慎。 傅卿鼻尖一酸。 她只顾着会哭的乐安,竟没想到玉丫头来。 玉丫头本来就敏感,如今怕是又要误会她了。 她朝着玉丫头伸手,“丫头,来娘这边。” 玉丫头这才高兴起来,刚要过来,她怀里的乐安又不安分的闹起来,小手一直扯着她的衣服,想要找奶喝。 她忙转头对李云娘说:“嫂子,能不能帮我热一碗羊奶?” 话音才落,在场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就是春生娘也在愣怔一瞬间,哭得越发大声了。 第266章 好心办坏事 李云娘神情有些不自然,“傅妹子,你家的羊被那伙人抓走了。” 傅卿脸色一变,顿时明白过来。 “春生受伤也跟这个有关系?” 不等李云娘说话,傅卿突然才反应过来。 “老刘叔呢?春生爹他们几个呢?” 李云娘痛骂起来,傅卿这才听明白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是乡亲们怕李兴两口子饿死,便给他们送了些吃的。没想到这两口子吃里扒外,自己有了力气后跑了出去,告诉外头那些人两河村里有水有粮,还把两河村里没瘟疫的事情传了出去。 如今两天时间里来了四伙人,因为太突然,李贵便想着把母羊往山里藏。谁知道才把母羊撵到山脚那伙人就追了过来,春生为了拦人脑袋被人砍了一刀,春生娘脑袋也被打了个窟窿。 那些人抢了母羊不说,连何大娘家舍不得放在大圈里的母鸡也被人抢走了,这会儿气得连床都下不来。 听说山里有水,他们就把老刘头和春生爹几个抓上了山,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傅卿手脚冰凉,死死咬着牙齿。 “村尾的鸡圈和地窖呢?” “当初建鸡圈和地窖时李兴家两口子不知道,鸡和粮食都保住了,只是家里那些能搜刮的也被搜刮的差不多了。” 提起这个,站在门边的一个嫂子立马抹着眼泪道:“周家媳妇儿你教我们做的腌鸡肉我都不舍得吃,都被这些人给抢走了。” “这算什么,我家连盐罐子都抢走了。外头连水都喝不着,也不知道他们抢回去干什么?不得咸死?” 玉丫头没敢上前,小嘴张开又合上,明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傅卿招手喊她过来,等到了跟前,玉丫头才终于开了口。 “他们把家里的被子都抢走了,还有娘的狐狸毛披风也他们拿走了。家里地窖那些吃的全被拿走了。” 玉丫头想哭又不敢哭,小脸憋得通红。 村里各家的粮食大部分都已经放进地窖里了,只有傅卿走的急,没顾得上那些。 傅卿把她抱进怀里,“东西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儿就行。” 李云娘叹道:“我帮你收了一些在地窖里,一会儿我带你去认认位置。只是乐安喝奶的事儿……” “没事,喂点粥水也可以。” 傅卿看着眼前的大伙儿,满是愧疚自责。 “都怪我,要不是我家多了只母羊……” “这事儿也怨不得你。李兴也不知道你家有羊,人家是冲着村里的粮食和山泉水来的,有没有羊人家一样要抢。” “也不能这么说,春生家不就因为那只母羊遭殃了吗?” 那婶子才刚开口就被旁边的的人拽了一把,这才闭了嘴。 傅卿哄着哭闹的乐安,牵着玉丫头,噗通跪在了春生娘面前。 春生娘吓得要站起来,但脑袋受了伤,刚才又跪得久了点,一个起身的动作直接让她栽下来。 李云娘赶紧把她扶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快些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抓上山的男人们救回来,是要把春生救回来啊!” 春生娘早已泣不成声。 傅卿咬咬牙,“嫂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春生有事的。” 山上这一行约莫有十余人,两河村的有四人,其余的都是外来抢粮食的。 这些人各个面黄肌瘦,但面相凶狠,还有些拳脚。他们也不傻,只抓了几个人上山,否则人一多他们也是要吃亏的。如今他们人多,两河村的人少,春生爹他们根本抵抗不了,只得被他们逼得上山寻水。 老刘头年纪大了,已经许多年没上过半山腰之上的地方了,如今跟着爬了一天半的时间,早就没了力气。 “不成了,我走不动了。” 一天不吃不喝,年轻都受不住,更不用说是老刘头了。 他才一屁股坐下来,就被人踢了一脚。 “起来!不起来我杀了你!” “爹!” 春生爹急着跑过来,将那人一把推开,下一刻得到的就是七八个人的拳打脚踢。 李贵和其他一人要上前帮忙,又被那些人手里的刀拦了下来。 “周应淮,你带着我们走了一天多的山路都没见着山泉水,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李贵冷哼道:“李兴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山泉水在山顶,这山这么大,你以为两步路就能走完了?” 这些人往山顶看了看,问他:“为何不直着往上走,反而带着我们绕弯子?” 李贵学着周应淮说话的气势,压低了声音:“山上全是我打猎的陷阱,你们不怕死可以直接往上走。现在药材难寻,踩了蛇窝或是中了陷阱可怪不得我。” 闻言,这帮人只能拖起老刘头,继续跟着李贵往前走。 这么多人同时上山,又全是钻着小道去,路上的痕迹自然好认的多,都不用周应淮教,少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去向。 “爹,那边。” 少禹身子小,正要挤到前面去,又被周应淮拽了回来。 他朝着上房抬了抬下巴,“上山。” 少禹没问为什么,只是乖乖的听着周应淮的话直接从正前方上了山。 父子俩脚程极快,都是挑着最近的路走,很快就到了高处,轻松将下方一行人的行踪尽收眼底。 “爹,我要怎么做?” 少禹压低声音,目光紧锁手中拎着砍刀,逼着李贵往前走的人。 来的太匆忙,他的小弓箭还留在家里,早知道他就先回家拿了弓箭再上山,也能好好教训这帮坏人。 周应淮将随身带着的小刀塞到他手里,指了个位置,让他悄悄过去。自己则是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木断枝,掰成小段。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下雨,轻轻一下就把一指宽的树枝掰成了几截三寸长的小木棍。 “老东西,你再赖在地上我就杀了你!” 低下传来怒骂声。少禹看过去,见老刘头不慎摔在地上,旁边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人正对着他拳打脚踢。 春生爹上来护着,他们就连他一起打。 村里另外一个人也像上前护着,可还没动作就被人踹了肚子一脚,差点儿没滚下山去。 就在此时,周应淮轻轻动了动手腕,那节小木棍就如同箭羽一般射了出去,嗖的一下扎进了灰衣男人的喉间。 第267章 少年肩负重任 灰衣男人两眼圆瞪,紧着,他的身子轰然倒塌,仰头摔下了山。 李贵先反应过来,给春生爹他们三个使了眼色。三个人才默契的蹲下身子,刚才与灰衣男人站在一起的人也倒了下来。 他眉心上好像多了个窟窿,可等他们的人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截树枝。 那只是一截树枝! 有个胆小些的转身就跑,到了一处干灌木后只听一声闷哼就不见了声影,也不知是摔下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又见他们几个抱头蹲着,领头那个立马冲着李贵举起砍刀,“周应淮,你敢把我们带到陷阱里?” 少禹不解,“爹,他为什么冲着李贵叔喊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不大,但领头那个已经寻声望了过来。 一同望过来的还有李贵他们几个,认出是周应淮,四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应淮兄弟,你回来了!” 他们得救了! 领头的心头一惊,质问李贵:“你不是周应淮?你耍我?” 不等李贵开口,他手中的砍刀已经飞了出去,直冲着李贵的脑袋。 李贵心下猛地一沉,以为自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谁知下一刻,随着叮的一声动静,像是什么东西东西敲击在了铁器上,马上就要砍中李贵脑袋的砍刀突然被打下来,深深的插在了地上。 这伙人这才明白,他们不是误入了陷阱,而是眼前之人所为。 早听李贵说两河村的周应淮很厉害,没想到确实有些本事。 他一把将李贵拉起来,把腰间绑着的小刀拿出来,抵在李贵的脖子上。 李贵浑身冷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这伙人当真是杀人不眨眼,半点商量都不讲的。 领头的那个神气得很,“来的正好。周应淮,你带我们去找山泉水,否则……” 可他的话还没讲完,周应淮手中的最后两截木棍已经射了过来。一截穿透他持刀的手背,一截直直扎进他的眼睛里。 随着一声惨叫,李贵逃脱了他的威胁,与春生爹他们三个兵分两路的逃开。 领头僵着右手又捂着左眼,咬牙切齿喊:“愣着干什么,赶紧抓人!” 其他几人才想起抓人质的事情,可李贵已经跑到了远处,另外那三个…… 另外那三个好像找到了靠山一般,竟跑到了一个六七岁孩子的身后。 那孩子手里拿着一把脏兮兮的短刀,身子单薄瘦弱,头发毛躁,衣服一点儿不称身,鞋子也穿破露出脚趾,浑身脏兮兮的,好像个没人要的野种。 那个叫周应淮的他们明显打不过,但是他们可以欺负这个野种。 一人狰狞着脸冲上去,手还未靠近少禹就被他手中的短刀划了一道。 顿时,他手腕处血液喷涌而出,不过瞬间那只手已经动弹不得了。 剩下几人被这番变故惊得往后退了退,转头去看领头的,却见那个叫周应淮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头儿的面前。 他体格高大强壮,周身裹挟着令人胆惧的冰冷,这般气势将他们的头儿逼得噗通跪在脚下。 几个人相视一望,突然转身袭击少禹。 少禹手里的那把短刀都被他玩出花儿了,不过片刻,那些人身上已经挂了彩,甚至还有一两人的手像是断了似的,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劲儿。 这些人像是见鬼了一般,想不通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这些招式。 如今他们想逃,却晚了。 春生爹他们把这些人围住,在周应淮发话之前,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少禹紧握着手里的短刀,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当初在幽州营帐中那些伤兵教他的招式。 他们以为只是受了伤,殊不知那些动不了的手都已经被挑断了手筋,这辈子都废了。 虽然对于一个七岁孩子来说这招是狠毒了些,但是为了保住自己村里的乡亲,少禹必须这么做。 刚才不知道躲去哪里的李贵重新折了回来,这会儿正站在周应淮身后不远处。 他没敢靠近,不是怕那帮坏人,而是周应淮身上的气势实在太吓人。 周应淮居高临下的冷睨着他,领头浑身发抖,都不用审问什么他就把所有都招了。 “都是李兴那个媳妇儿先开口的,也是他媳妇儿要我们抓几个人上山找水的,一切都是他媳妇儿出的主意。” 他受伤的左眼一直在流血,几乎糊了半张脸。 “我们只是太久没吃东西没喝水了,我们只是想要找口吃的,我们没伤人。” 春生爹冲上来,一脚将他踹翻。 “打我媳妇儿的不是你们?用刀砍我儿子的不是你们?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我杀了你!” 春生爹的拳头不是吃素的,三几下那人就只剩下半口气了。 怕惹出人命,老刘头赶紧喊他们把已经打红眼的春生爹拉回来。 “不行就抓去见官吧。” 春生爹急了,“爹!现在官府哪儿还管这些,要是送到官府,岂不是又给这些人胡说八道的机会,咱们村里以后还能太平吗?” 老刘头闭了嘴,不说话了。 他们几个都看着周应淮,等着他拿个主意。 周应淮让少禹过来,从他手里拿回短刀。 “做为从小在两河村长大的你,必须要把自己家园守卫好。这就是你如今肩负的重任,懂了吗?” 少禹点头。 他明白了周应淮带他上山的用意,他明白心怀天下轮不到他,保家卫国也不必非得上前线,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守护好村子,保护好村里的每一个人。 少禹喊着他们先下山,可春生爹不死心,指着这伙人问:“那他们怎么办?” “刘叔走吧,我爹自会处置。” 见他们走了,不远处那些人也想跑。才刚跑到刚才丢了个同伴的干灌木后便被一个东西绊了脚,等他们爬起来才看清楚,绊倒他们的正是刚才不见踪影,而现在早已经断了气的同伴。 一伙人顿时魂飞魄散,才刚爬起来眼前便是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几个人僵硬且缓慢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杀神一般的人物,每个人的血液都停滞了一般。 他们,死定了。 第268章 出去一趟好像换了个人 老刘头一行人下山时天早就黑透了,到了家才知道傅卿已经救过春生,虽没什么明显感激的话,但是一家人从始至终也都没说过半句对周家的怨言。 少禹在春生床前守了一会儿才想起他们从幽州带回来的水还剩下一些。那些伤兵喝过水后伤势就好了许多,那春生一定能好起来的。 他急匆匆的跑出去,差点撞上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承良和狗蛋他们。 承良手里拿着水囊,狗蛋怀里抱着那一摞书,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里头。 “刘春生怎么样了?还喘着气吗?” 狗蛋话音刚落,少禹已经气恼的把水囊拿了过来。 “不会说话就闭嘴。” 少禹才刚起水囊就觉得不对,晃了晃后又打开,看着已经空了的水囊脸色一变。 “我的水呢?你喝了?” 承良摇头,“我没喝,是你娘刚才拿进去给春生喝了。” 少禹一愣。 春生喝过了?喝了以后还没醒? 难道连这个治伤的水也没用了吗? 承良跟狗蛋两人挨了骂,都有些不高兴了。 “周少禹,你出去了一趟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少禹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知道自己变了。打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的心态就有了变化,又沿路看过这么多的惨状,虽然没去前线,但也跟见识过战场的血腥残忍,甚至以前他都尽可能的不杀死猎物,可就在刚才,他还亲手杀了个人。 他早就不是以前的周少禹了。 “哥。” 玉丫头软软的声音传来,他眼里的那些东西才缓缓消退下去。 他稳了稳心神,与承良和狗蛋道了歉。 小孩子都不记事儿,得了少禹的道歉后承良跟狗蛋早忘了刚才的事情。 少禹拉着玉丫头问:“娘呢?” “云姐姐的娘带她去地窖认位置去了。” 少禹领着玉丫头追过去,正好见傅卿从地窖的梯子里上来。她把手里的蜡烛吹灭了,小心的放在一边。 李云娘抱着乐安,在她上来时又搭了把手。 “我也不知道你家东西放在哪里,就见什么拿什么了。虽然少了些,但总比没有强。” 傅卿把乐安接过来,“可以了,已经能够吃一阵子了。” 因为她家是最后一家放东西的,所以只得到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不过东西也不多,这么一个位置也足够了。 之前晒好的笋干还剩下一小把,黑面小半袋,另外就只有一坛子腌鸡肉和一坛子咸菜,外加几根晒干准备留种的玉米,比起其他家确实是寒酸了些。 不过不打紧,等以后有了功德她也可以换些土豆红薯先应付着。 少禹跑过来直接问她:“春生为什么还不醒?” 李云娘满面愁容,“伤了脑袋的事情可大可小,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能醒的。” 少禹不想听这些,他只追问傅卿,“他为什么还不醒?” 傅卿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当着李云娘的面又不好细说。 李云娘怎会看不出来,借口说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玉丫头把地窖盖上,又熟练用小脚划了些沙土在上面,完美的遮住了地窖的入口的痕迹。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边回答少禹。“那只是一些水而已,不是救命的药。” 少禹不信。 “可是那些……” 傅卿打断他的话,“你记得,那些只是水而已。” 少禹咬咬牙,又换了一个方式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 傅卿往远处看了看,皱起眉来。 “你爹呢?” 少禹目光沉了沉,“不知道。” 两河村约莫二十里外有个叫秀杨村的地方,听说当年只叫杨村,但后来出了个秀才,便改名叫秀杨村。 其中一户人家里,有个男人正吐沫横飞的说着自己上山生擒母熊的故事,他说的活灵活现,声情并茂,把眼前的一家子老老少少听得一惊一乍的。 这家的小女儿满是崇拜,“姐夫,你当真把熊头砍下来了?” 男人目光一瞪,“肯定砍下来了,要不一直瞪着眼睛多吓人呢。” 旁边的小孩吓得直往亲娘怀里钻,坐在一边的女人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的打了他一下。 “李兴你差不多得了,天不早了,先睡觉。” 李兴整说到高兴的地方,哪儿停得下来。 小姨子抱着孩子,又拉着自家男人,“姐夫你真厉害,你什么时候也带带我家李顺,教他打.打猎呗?” 李兴忍受了她媳妇儿咋咋呼呼的脾气这么多年,现在听小姨子软和和的声音,头脑一热什么都能答应。 “好说,我明天就带他上山,给你们露一手。” 这一家子老老小小都高兴的不得了,李兴打猎这么厉害,他们明天就能有肉吃了,终于不用挨饿了。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被扔进来个东西。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根本看不起什么。那东西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沾了什么,尽是腥臭。 小孩子好奇,想跳下去看看,小姨子直觉是不好的东西,心惊的把自家娃娃拽过来。 李兴嗤笑一声,走过去踢了踢那东西。 顿时,那个圆鼓鼓的东西被踢得翻了个跟头,露出鼻子眼睛。 李兴惨叫一声跌坐地上,裤裆瞬间被尿淋湿。 他刚才说的有多得意,现在就有窝囊。 他媳妇儿实在见不得他这个样子,骂了两句后凑上来一瞧,也吓得跌坐地上。 那张脸他们简直太熟悉了,这正是他们离开两河村后为了讨一口吃的故意把两河村的事情告诉了别人。 而那个人,就在眼前! 两口子脑袋嗡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家小姨子上来看了一眼,直接吓得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一家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屋里尖叫连连。 “李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丈人一张老脸吓得惨白,指着那个人头浑身哆嗦。 李兴哪儿敢说话,他怕下一个掉在地上的人头就是自己的。 一家上下这才明白他们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难怪从来不回娘家的人现在却赖着不走了。 如今这两个人就是祸端,绝不能再留在家里。 第269章 我才不做老姑娘 老丈人一边咒着一边打着,连同人头将他们一齐提出大门。砰的把大门关上后,隔着门板咒骂声依旧不绝于耳。 下一刻,李兴夫妻两人的惨叫声在门外响起,老丈人捂着心口催着小女婿李顺出去看,谁知开门后,李顺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大门口。 老丈人心中一惊,挤出去一看,只见月光下,李兴两口子跪在门口的地上,瞪着双目,张着嘴巴满口流血,显然已经死了。 而两人的脚边,是两根被割下来的舌头。 这是他们把不住嘴门,乱说话的下场。 周应淮回到两河村时已是半夜了,傅卿才家里收拾干净,见他回来也没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是进屋给他拿了一身衣服,让他在院子里换上再进屋。 等他换好了衣服,傅卿正从厨房里拿出两个黑面馍馍递给他。 “我今天顾不上做饭,这是李云娘送过来的,你将就着吃点。” 比起这几天在外头的生活,能吃上黑面馍馍已经很不错了。 傅卿给她倒了小半杯的水,他端起来一口饮尽。 “孩子们都睡了?” 傅卿把杯子拿过来,“睡了。好在这几天热,用不着盖被子。可是秋冬的时候怎么办?” 周应淮知道自家被子被抢走的事情了。见她把竹筒里最后一点水都倒给了自己,他却一口都喝不下了。 往主屋里看了一眼,周应淮皱了下眉,“乐安吃的什么?” “李云娘煮了点稠烂的粥水,先喂了一些。刚才哭了一阵才睡着了。” 傅卿顿了顿,“怕是半夜还得醒的。” 周应淮把最后一口黑面馍馍吃完,“没事,我会想办法的。” 他拿了几个空竹筒要出门,傅卿把他拦下,“你现在要上山?” “吃不上粮食,总得让我家孩子能喝得上水。” 傅卿眼眶一热,投进他的怀里。 她不问他们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也不问他外出干什么去了,只紧紧的抱着。 “这么晚别去了,好好呆在家里 ,等明天再说。” 怕他不放心,傅卿又说:“家里粮食还够,水也还有,你别总是往外跑了。” 周应淮心口一窒,紧紧回抱着她。 “好,那就明天再说。” 半夜时乐安果真又大哭起来,周应淮要去地窖里拿吃的,可那些东西都是乐安吃不得的。 傅卿睡前才去空间里看过,功德数还不见涨,她现在连换个土豆都得精打细算,更不用说给乐安换个奶粉或是给春生救命的小续命汤了。 周应淮趿上鞋子,“我出去一趟。” 傅卿以为他要去找李云娘借些粮食,孩子又哭闹的厉害,她便顾不得其他的。 他前脚才刚出了门,后脚睡在侧房的少禹跟玉丫头都被吵醒了。 两个孩子睡得一头汗,少禹大概嫌太热把衣服脱了,现在半个衣襟都敞开着,玉丫头裤脚卷到了大腿根,上身只穿着一件小短衫。 她从没见玉丫头穿过这件衣服,倒是见以前李云有这个颜色的一身,大概是李云娘给她改的。 “乐安怎么哭的这么凶?” “她是不是饿了?娘你怎么不喂她?” 傅卿倒是想喂,但没本事喂了。 她一边轻哄着孩子,一边喊他们再去睡会儿。可今晚上实在太热了,屋里好像蒸笼似的,他们谁都不想再回去。 想着之前家里还买了一块凉席,傅卿找出来,让两个孩子擦擦灰,铺在屋檐下乘凉。 玉丫头懒懒的躺下,突然说:“陈奶奶就是用草席裹着埋进土里的。” 冷不丁的一句让少禹猛地僵了身子。 陈婆子下葬那天少禹躲起来了。 当时他的身世给他的冲击太大,又知道陈婆子是殷礼文害死之后,他更是没脸陈婆子,便错过了陈婆子下葬,不知道下葬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离开两河村后他见过很多死人,但只是随意的丢在路边,哪有什么草席裹身。 陈婆子这样疼他,他却到现在都没给陈婆子磕过头。 他简直是个白眼狼。 玉丫头好半晌都没说话,却在少禹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又开了口。 “哥,幽州城里是什么样的?那里好玩吗?” “不好玩。” 少禹实话实说,把自己的所见和外头的残酷全都告诉了她。 原本躺着乘凉的玉丫头立马坐直了身子,盘膝靠在墙边,听得一惊一乍。 少禹把她逼到墙边,凶神恶煞,“你还敢出去吗?” 玉丫头要被吓哭了,眼里憋得全是眼泪。 “不出去了,我天天都在村里。我以后也只嫁村里的人。” 少禹的凶神恶煞又真了几分,“你才几岁就想着嫁人?谁敢娶你我把他腿打断!周嘉玉,你这辈子都别想嫁人,做个老姑娘。” 玉丫头哇的哭出来,“我才不要做老姑娘!” 几日时间里凤鸣镇惨状比之前更甚,官府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护得了方家。 周应淮看着眼前方家被砸破的大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进了方家,果真已经人去楼空,别说方夫人,就是一只蚂蚁也见不着了。 他还想着能再找方夫人要只产奶的母羊,可如今看来怕是要另寻办法了。 刚要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若的响动。 他状似无意的要走开,藏在暗处的人突然追了上来。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周应淮突然闪身至那人身前,手中短刀直抵对方心口。 来人满面惨白,声音哆嗦,“我,我家夫人找你。” …… 乐安哭的都没劲儿了,一直吸着小手,傅卿给她喂了点水,可尝不出味道,乐安又饿得哇哇哭。 要是乐安大一些就直接断奶了,可她还不到六个月,现在断奶太早了些。 傅卿实在心疼,咬咬牙进了空间,瞥了一眼功德数,依旧只剩下那一点点。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账啊! 她冲到铺子外的牌匾前,使劲的锤了两下。 看着纹丝未动的功德数,她有些崩溃。 以前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不管是电视机还是收音机,还是电脑,不是拍几下就好了吗! 凭什么到了这里就没反应了! 第270章 又牵了只羊 她现在没时间枯等功德数,只能再找别的办法。 离开空间后,她抱着乐安找到少禹。 “你去李云家看看你爹在不在。如果你爹不在,你帮我先跟她家借点米,我给乐安熬粥。” 少禹穿了鞋子就要出门,玉丫头也想跟着去,但天还没亮,少禹不带她,傅卿也不放心。 片刻后少禹用衣服兜着一小把米回来,小心的倒进自家的碗里,又把背着的半个竹筒的水递给她。 “爹不在。” 傅卿只愣了一下,又赶紧忙着煮粥去了。 乐安哭的满头大汗,傅卿怕把孩子哭坏了,又抱着哄了一阵,等想起锅里的粥时,粥都要煮成饭了。 她赶紧把米汤盛起来,用勺子舀起准备吹凉。 怀里的乐安瞧见后立马挥着小手,傅卿怕烫着她只得拿远一些。乐安瞧着勺子远了,张嘴就哭,往后一靠后小身子绷得笔直,整个就是不讲理。 玉丫头小声的在旁边哄着,“妹妹乖,等娘吹凉了再喂你。” “要是直接喂会烫着的。” “小妹别哭了,姐姐给你吹吹。” 玉丫头撅着小嘴吹着勺子里的米汤,等觉得差不多了后又用小手轻轻碰了碰勺子,想试试温度。 做完这些后她才想起傅卿,立马收回小手低头站好,好像做错了事情。 傅卿鼻尖有些发酸。 原主进门时要是能有这样尽心,玉丫头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 那女人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玉丫头急得要掉眼泪。 她伸出小手,“我的手干净的,没有乱摸,不脏。” 少禹站在那边看着,离得太远,看不清楚神情,但能看出来他也有些紧张。 傅卿好像没看见这些,只是把手里的勺子递给玉丫头。 “你来喂。” 玉丫头怕自己听错了,“我来喂?” 傅卿点头,“快,妹妹饿的等不及了。” 玉丫头顿时高兴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舀起米汤,吹凉后喂给乐安。 乐安想来都很亲近玉丫头这个姐姐,由玉丫头喂,她还真就乖乖的等着,再也没有刚才急眼不讲理的样子了。 远处的少禹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念又自嘲起来。 他跟着紧张什么劲儿,那个女人早就不是之前的恶毒后娘了。 从这个女人来幽州找他,从看见她扑在别人的尸体上哭喊着他的名字,少禹就认定她是自己的亲娘了。 “娘,我明天一早就上山取水。” “不行。” 傅卿不同意。 “等你爹回来再说。” 少禹站出来,“我可以,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出去走了一遭,这个孩子眼里的和身上的一些东西早就发生了改变。 傅卿点了头,“好,你喊着你李贵叔,再约上几个人一块儿去。” 少禹有些意外,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好。” 他一双眼睛都亮了。 乐安饱饱的喝了米汤才又乖乖睡了一觉,这会儿马上就要天亮了,算是一天里最凉快的时候,傅卿催着两个孩子赶紧睡一会儿,她自己才终于得闲躺下。 傅卿抱着乐安香软的小身子,正愁着孩子明天的口粮,迷迷糊糊间又听见了咩咩声。 折腾了一天,她实在是太困了,听见这个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听见玉丫头高兴的声音,傅卿才猛地清醒过来。 “娘,爹又找了只羊!” 傅卿一惊,跑出去一看,果真见陈楚淮牵着一只母羊进来。 这只母羊比上次那只更肥更有精神,叫的咩咩声响亮了整个两河村。 傅卿高兴起来,乐安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你又上哪儿找的羊?” 周应淮没解释,而是直接把羊牵到屋后,“总不能饿着我闺女。” 说完,他见玉丫头正仰着小脑袋看着自己,周应淮心中一软,像往常一样把她抱起来。 “我家玉儿也得长长个子了。” 他已经好久没剃胡须了,胡子拉碴,痒得玉丫头直躲。 周应淮把站在最后头的少禹喊过来,“你一会儿跟我上山,可能要走的远一些,你多拿些竹筒,省得到时候水不够用。” 少禹点头,乖乖的去准备竹筒。 傅卿轻抚摸着他的脸,又被胡渣痒得缩回手来。 “不歇息会儿吗?” 周应淮指着那只羊,“这羊是第一次产奶,得吃些好的。我去山顶看看有没有什么绿色的草,到时候弄一些 “一趟趟上山取水实在不易,要把山泉水引到井里更是个大工程。万一挖到一半村里又来人了,又或者有了别的意外怎么办?” 傅卿有些担忧。 “之阳,要不你们在想想别的法子?” “山泉水引到井里?” 少禹先是一愣,又转头去问周应淮,“为什么要引到井里?” 周应淮把玉丫头放下来,“难道你想一趟趟的上下山?” 少禹看了看左手的拿着的绳子,又看了看右手拿着的竹筒。 他原本是想要用绳子绑住竹筒,到时候也好拿到山上去,可现在他却有了其他想法。 “爹,为何不用绳子做索道,再利用山高村低的条件把水运下来?到时候只消两三个人上山,一个人接水,一个人送水,借着地势把水送到村里,不仅提高了效率,大家也省事儿不少。” 周应淮眉峰轩起,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 少禹急着解释,又怕自己解释不清,便亲自做了示范。 他用细些的绳子把两个竹筒拴起来,可竹筒是滑的,他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 “我来。” 傅卿把竹筒和绳子接过来,手巧的绑在上头,确认不会滑下来后,才拉着长绳另外一头,将相连的竹筒放下去。 她比少禹高,竹筒自然往下滑落,眨眼的瞬间就到了少禹手中。 玉丫头拍着小手直叫好。 “哥哥厉害。” “娘也厉害。” 少禹拿着竹筒,等着他爹的夸赞。可周应淮却只是接过他手里的长绳,再把刚才的动作重复演示了一遍。 这一次,竹筒并没有很快的滑下来,长绳跟短绳之间总有摩擦,竹筒走走停停,片刻后才能达到终点。 玉丫头依旧拍手叫好,到后头才慢慢觉察到少禹的神情有些不对。 第271章 春生变傻了 明明都是一样的方法,这回怎么没成功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少禹不明白,傅卿却想到了问题。 她把绳子收起来,告诉他,“我跟你爹的身高相近,坡势就缓了很多,自然不好下滑。再加上都是相同的麻绳,下滑就有摩擦,过程自然不顺利。” 少禹满是失落。 本以为想了个好点子,能让大家轻松些,没想到方法还是欠考虑了。 “这个不碍事,想想法子总能解决。” 少禹默不作声,非要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 周应淮拍拍他的肩膀,“慢慢琢磨。就算你现在想出来了,大家也得凑着准备绳子,还得折腾竹筒,一天又耽搁了。不如先去山上,一边寻找合适的地势,一边想你的对策。” 少禹这才高兴起来,“爹你也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 周应淮眉峰轩起:“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行了?” 眼看着天亮了,傅卿又去地窖里取了些黑面做了几个馍馍给他们带上山。 馍馍出锅很快,她给周应淮拿了个最大的,让他先吃着。 “你又去找方夫人了?” 周应淮正蹲在那里烧火,低头的动作完美的遮住他眼中的血腥。 “方家被人抢了,这只母羊是从一伙山贼手里抢来的。” 傅卿心下一沉,“山贼?” 周应淮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馍馍,“放心,我没伤人。” 她问的哪是这个。 “他们不会找来吧?” “我办事你放心。” 见他三两口就吃完了,傅卿又给他递了一个。 黑白馍馍更衬得她那只手芊白漂亮,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明明都跟别家女人干一样的活儿,但就是半点都不像个乡下人。 “不吃了,一会儿带去山里饿了再吃吧。” 傅卿给他放在旁边晾着,“你要是走了,村里又来了外乡人怎么办?李贵都没本事在这么短时间里把羊赶上山,我更没本事了。” 周应淮添上最后一个柴火,这才拍拍手站起来。 “放心吧,这几日里不会有外人闯村的。若是他们因为母羊的事情为难你,就也这么告诉他们,就说是我周应淮说的。” 周应淮说的,这是多有力度的一句话啊。 出门时乐安正好醒来,她便喊着玉丫头去接了羊奶,准备给乐安好好吃一顿。 果真是只肥羊,以前才能接半碗的羊奶,今天却接了整整一大碗。 在傅卿出门的这几天里玉丫头一直帮着李云娘烧火,现在对煮羊奶的火势掌握的是一点儿不差。 煮好了羊奶,傅卿照例分成两碗,一碗给乐安,一碗给玉丫头。 李云娘煮的羊奶都要留给乐安吃,玉丫头这个做姐姐的肯定没意见。但是那天她看见李云娘偷偷给云姐姐尝了一勺子,她也跟着馋起来。 倒不是心疼那一勺子羊奶,也不是小气的不想给云姐姐吃,只是看见云姐姐有娘疼,而自己的娘不在跟前,玉丫头到底还是难过的。 以前半碗羊奶分着喝,现在她一个人就能喝半碗,别提多幸福了。 咕噜咕噜的喝完羊奶,玉丫头才满足的舔了舔嘴边的白色奶渍糊糊。 “娘,一会儿也能让我喂乐安吗?” 傅卿点头,“当然可以。” 她正好有事儿要出去一趟,让玉丫头看着乐安她也放心些。 收拾好后,傅卿直接去了春生家,路过李云家时候被李云娘喊住。 “听说你家周应淮又牵了只母羊回来?” 傅卿点头,“实在是乐安太小,有些淘人了。” 李云娘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乐安确实小了点,但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再说了,外头不知道多少人家都没得吃呢,娃娃还不是照样带大了。 “嫂子?” 傅卿见她犹犹豫豫,只得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嫂子你有话要说吗?” 李云娘叹了一声,终于说出了心中顾虑。 “现在村里这般情景,你家周应淮又牵了只母羊回来,我怕村里人会说闲话。还有春生到底是因为那只母羊才受的伤,万一他家知道你又……” 她的心意傅卿都明白,知道她是真的替周家着想。 但是乐安确实是要喝羊奶的,周应淮既然牵了只母羊回来,她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我正要去春生家,嫂子跟我一起去吧。” 傅卿邀着她直接去了刘家,才进大门就见春生娘哭着跑出来。 见了傅卿,春生娘噗通跪下,哭的更是伤心。 李云娘急了,“你哭什么?春生出事儿了吗?啊?” 傅卿脸色一变,抬脚就往屋里跑,进了屋才看见老刘头跟春生爹都坐在床边,而靠在床榻上的那个,可不就是醒过来的春生。 老刘头神情已经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激动的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醒了醒了,我家春生醒了!” 春生爹赶紧站起来,“傅妹子,你快来给我家春生看看。” 李云娘在外头听见这些话,顿时笑骂起春生娘来。 “你说你,这么好的事情你哭什么,还跪在这里,简直吓死人了。” 春生娘没有半点轻松,反而哭的更加大声。 屋里,老刘头也跟着站起来。 “周家媳妇儿,你快来看看我家春生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啊。” 傅卿稍微走进一些才觉察到不对劲。 春生眼神呆滞,任凭别人怎么喊都没反应。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这孩子,莫不是变傻了? 她努力的让自己稳住心神。 她不是大夫,但是她会用眼睛看。 春生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也没摸到什么肿块。 “怎么样?我家春生还有得救吧?” 老刘头声音有些颤抖,让日夜操劳的他显得更苍老了。 他身子踉跄,春生爹吓得赶紧把他扶稳了。 “刘叔,我不是正经大夫,我只能尽我所能。春生受这么重的伤都能醒,想必不日就能慢慢恢复过来,你别急。” 春生娘被搀扶着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 她哭成个泪人,要不是李云娘扶着她怕是要摔下去。 “傅妹子,春生很聪明的,除了你家周少禹,咱们村里就属他最聪明最上进了。他肯用心读书,会写好多字,会背好多诗,他不能做傻子,他不能。” 第272章 春生这孩子我管定了 都是做娘的人,最见不得这种事情了。 外人都是如此,更别提满心愧疚的傅卿。 她把春生娘扶起来,“嫂子你放心,春生这孩子我管定了。” 春生娘说这么多,为的也就是傅卿这一句承诺而已。 老刘头一边点头一边低喃,“那就好,那就好,我家春生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虽有些不忍心,但傅卿还是把家里母羊的事情说了。 春生娘闷声不吭,老刘头跟春生爹倒是也没意见。 “既然周应淮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信你家。” 李云娘看得出春生娘有些不爽,刚要喊傅卿先回去,又听她说:“我想让刘叔帮个忙。今早少禹出了个主意……” 听说能以更简单的方法运水下来,李云娘跟老刘头春生爹都举手同意。 李云娘猛地站起来,“我家还有好大一困麻绳呢,我现在就回家拿去。” 老刘头赞不绝口,“少禹确实聪明,这法子好啊,省时省力,也安全不少。” 一直守着儿子的春生娘神情失落又难过,没出声,但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春生爹在院子里找了一会儿,翻出自家的麻绳,“傅妹子,我家这个够不够?会不会细了些?” “可以搓开再重新拧个粗的。费劲是费劲些,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傅卿也跟着占站了起来,“刘叔,你帮我跟挨家挨户的说一声,让大家准备准备。” 老刘头连连点头,“好,这事儿我去办。” 傅卿临走前看了眼春生娘,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去了。 “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老刘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春生她娘肯定是要紧张些的。” “刚才刘叔又夸着少禹,春生娘心里更不舒服了。” “咱们几家都知根知底的,他娘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春生娘的性子直爽,没什么坏心眼。” …… 李云娘一路说到了自己家门口才停下来。 “若是粮食不够再喊玉丫头来拿。” 傅卿谢过她,这才往家走。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都是知道她家又养了羊后上来问情况的。 傅卿把周应淮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这些人才算消停了。 等回了家,玉丫头正手足无措的坐在乐安身边,见她回来终于如释重负。 “娘,妹妹好像拉了,我不会弄。” 傅卿叹了一声,“我来吧。” 玉丫头爬下床,收了刚才盛羊奶的碗,又给乐安找了一身衣服来。 “娘,家里没水了,我去云姐姐家借点水吧。” 傅卿想了想,“不用了,我来弄就行。” 周应淮带着少禹,还有李贵几个人一路往山泉水那一处走。 那天被坏人要挟上山的那个回家就病了,一直在床上躺着,今天跟来的几个并不知道那日在山里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片山坡死过几个人。 李贵与少禹跟在周应淮身后,走过当日那个地方,除了一些枯木被踩断的痕迹外根本不见其他东西。 可那一日明明死了两个人啊! 少禹双手紧握成拳。 不是,是三个,他还亲手杀了一个的。 他看着周应淮的身影,咬咬牙,憋下满肚子的疑惑继续往前走。 李贵更不敢说话了,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到了地方,李贵一瞧竹筒里流出水顿时发起愁来。 上次来时的水流还稍微大些,只不过两天时间就只剩下筷子这么粗细的了。 “应淮兄弟,山泉水是不是也要断流了?” 周应淮往山顶的方向看了看,“我要上山去看看。少禹你跟我来。你们接了水就先回去,别耽误太久了。” 少禹点头,背好了小弓箭,随着周应淮继续往上走。 他一边往上走,一路又回头看着山下。 哪个方向下山弧度会更陡些,哪个位置没有遮挡,若是从山顶拉下绳索,应该从哪一处更加方便些。 “少禹,跟上。” 周应淮喊了一声后少禹才又赶紧追上去,随着他越走越深,直至黑夜,两人只能歇在山里。 少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涨了见识,胆子已经足够大了,但深处在月光很难透进来的深林时,他还是有些怕的。 怕那些不知名的鸟叫,怕下一刻会不会从黑暗中冲出一只吃人的猛兽…… “爹,那天你答应过会告诉我,当时你们是怎么仅靠四十余人就生擒叛将,打了漂亮翻身仗的,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他寻着借口靠近周应淮,嘴硬的不说自己害怕。 周应淮岂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等你看完何夫人送你那些书,会背了再来问我这些。” 少禹紧紧抿着唇线,暗下决心回去就要努力读书,决不能让爹小看了自己。 父子二人直到第二天中午些才走到山顶,周应淮把短刀交给他,让他守在洞外,自己则是进了山洞。 山顶的山泉水已经少了很多,之前作为饮水的装置几乎快要触不到水面,所以水流才有筷子粗细。 而当初他弄这些的时候竹筒可是深入山泉水之中的。 但如果能把少禹所想的法子实施起来,短期之内这里的山泉水绝对够两河村用的。 “少禹,把竹筒给我。” 少禹把身上背来的几个竹筒都放下去给他,等装满了水后又用绳子拉上来。 动作间,周应淮交给他防身的短刀掉在了地上,铁器掉在地上,少禹脚上有踩了水,差点滑的摔一跤。 突然,少禹脑中灵光一闪。 “爹,我想到了!” 周应淮看了他一眼,唇角悄悄抿起,“嗯,等我上去再说。” 两个人一共装了十六个竹筒,吃饭喝水暂时够用两天。 周应淮才刚上来,少禹就迫不及待的说:“麻绳会有摩擦,也有磨损,若是麻绳不够长,中间必然会有打结,到时候竹筒往下滑肯定要卡上面的。但如果用铁链就完全不会有阻力,且铁链耐用,多少年都不会坏,不光是运水下山,以后大家砍柴后也能直接运下山。” 他信心满满,小脸上全是光彩。 尽管如此,周应淮还是泼了他的冷水。 “你要打制多长的铁链,需要花费多少银子?这么重的铁链你准备怎么带上山?” 少禹愣在那里。 “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外头乱成这样,你去哪里找人打制铁链?” 第273章 他下雨知道往家跑不 少禹被周应淮问的僵在了原地。 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他急着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却连这种最基本的条件都考虑不周全。 “爹,我……” 周应淮虽然泼了他冷水,但并没有责备他。 他像是往常一样拍了拍少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诉眼前的孩子:“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至于拉绳索的方法可以慢慢想,不着急。” 下山比上山少费力气些,两人在隔天清晨就到家了。 玉丫头才听见竹筒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就来开了门,高兴又激动。 周应淮拿着两边肩膀各挂着六个竹筒,少禹手里拎着两个,肩膀上也是一边挂着两个。 装了水的竹筒很沉,少禹这一路上差点支撑不住。 周应淮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脸,又摸了摸她梳得漂漂亮亮的小辫子。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玉丫头仰着脑袋,奶声奶气的:“想爹跟哥哥了,玉儿就起得早。” 傅卿身后背着背衫从屋后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羊奶。 “回来了?” 周应淮颔首,拿出特地从山顶上摘来的树叶。 “山顶也没什么草,只有这么点绿色的叶子了,不知道羊吃不吃。” 傅卿看着那几片少得可怜的叶子,“羊是杂食性动物,不挑食。” 玉丫头跑过来,垫着小脚讨叶子。 “爹爹给我,我喂,给我喂。” 刚要把叶子给她,背衫里突然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来,小手一张一合 ,朝他要叶子。 周应淮心都要化了。 他笑着挑出最小的一片树叶递给她捏着玩,乐安咧开小嘴直乐呵。 背衫里裹着的小脚一下下的踢打着傅卿的背,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高兴了。 周应淮轻轻碰了碰乐安的小手,柔声叮嘱:“这个不能吃,只能拿着玩。” 傅卿也跟着笑,“乐安是个好孩子,吃饱了就不会乱抓东西喂嘴里。” 玉丫头高高兴兴拿着树叶去喂母羊,大概是许久未曾见过绿色的东西,在看见树叶那一刻,母羊的两只眼睛都直了。 那边的少禹心情还因为铁链的事情有些闷闷不乐,这会儿正自己站在远处,把竹筒里的水储在一起。 “少禹,来。” 傅卿把背衫解开,让周应淮抱着乐安玩一会儿。 她把手里那碗羊奶递给他,“你送到春生家,让他们煮一煮再给春生喝。” 少禹才下山就想去看春生了,但身上还挂着竹筒,便只能先回家。 他用衣服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的接过那碗羊奶。 “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接一碗,你也喝一些。” 少禹摇头,“给小妹吃吧,我长大了不用喝这个。” 傅卿眸心沉了沉,柔声跟他说:“去到他家讲话要好听些,别惹他娘生气。春生脑袋受了伤,现在有些跟不上,你平日没事的时候多跟他说话话,讲慢一些。” 少禹只高兴春生醒了,却没听懂她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玉丫头从屋后跑出来,小腿恨不得能跑出火星子。 “哥,我跟你一块儿去,我会烧火,我会煮羊奶。” 周应淮抱着乐安走过来,“春生怎么了?” 傅卿把春生的情况告诉他,周应淮听后直接抱着乐安出了门。 “春生的伤因我家而起,我得去看看。” 傅卿喊着他:“你等等,我把羊奶热好,喂了乐安再一块儿过去。” 热个羊奶用不了多少时间,周应淮帮着她添着柴,等羊奶涨开了就盛起来。 乐安玩着小叶子,不哭不闹,周应淮抱着香软的女儿,心里是万分的舍不得。 “这要是换成我周应淮,往后我绝不会与害了我家孩子的人来往。可惜了,春生原本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傅卿吹凉了羊奶,乐安才看见就甩了手里的树叶,小手要抓着勺子要奶喝。 怕呛着她,傅卿都是小口小口的喂着,乐安有时候等不及了,又挺直身子往后靠,捏着小拳头张嘴就哭,一副不讲理的样子。 周应淮从没见过这么大点的奶娃娃急眼的样子,顿时手足无措。 傅卿忍着笑,又吹凉了一勺羊奶喂给她,乐安才消停了片刻。 周应淮直接把孩子抱她怀里去,自己端着碗一顿猛吹,也能让傅卿喂得快一些。 等乐安喝完了羊奶,周应淮已经出了一身汗。 “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 傅卿挺直身板,不悦瞪过去。 周应淮性子沉稳,乐安急躁的性子肯定不像他。 那就只能像她这个做娘的了? 不对,她的性子也不见多急,难不成是随了原主? 傅卿心下一沉。 孩子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现在这就是她的娃,乐安的性子只能随她,不能随原主。 才把乐安抱起来,小娃娃就打了个响亮的奶嗝,小脸上全是满足。 周应淮抱着乖巧不得的女儿,跟傅卿一道去了春生家。 到春生家时,他娘正煮好了羊奶端出来,见他们过来又掉了两滴眼泪。 “我家春生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傅卿把碗接过来,一手扶着她慢慢走进屋里。 “以后有乐安一碗就有你家春生一碗,春生福气还大着呢。” 春生娘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周应淮抱着女儿跟进屋里,见少禹他们几个孩子正坐在床边,跟春生说着话。 见春生娘进来,几个孩子自觉的让到一边去,看着春生娘喂他喝羊奶。 在场的除了玉丫头都没尝过羊奶的滋味儿,虽然都嘴馋这个味道,但看着春生一勺羊奶大半数都从嘴里流了出来,这帮小伙伴都难过起来。 春生娘极有耐心,也不管旁人是什么目光,只一勺一勺不厌其烦的喂春生喝羊奶。 她也想儿子能吃点好的,早点好起来。 见多了生死的周应淮在这一刻也难过起来,“嫂子你放心,以后春生就是我儿子。” 春生爹跟老刘头刚好回来,恰好听见这一句。 老刘头红了眼眶,“好,以后有你周应淮护着,我家春生一定会出息的。” 从春生家出来,小孩子走在一边,周应淮跟傅卿走在一边。 少禹沉默不语,承良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有狗蛋直言直语。 “春生那个样子,他下雨知道往家跑不?” 第274章 不太好下手 承良拉起袖子就要打人,少禹把他拉着,还来不及劝架狗蛋就跑了。 “你再乱说话,我下回打得你满地找牙!” 承良气得大喊。 “周少禹你拉我干什么,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 承良跟春生关系最好,在少禹跟他们玩之前两个孩子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他能说春生的坏话,但是别人不行。 少禹咬咬牙,“春生不希望你们打架。” 承良气的半死,甩开少禹的手自己走了。 玉丫头哪儿敢参与他们男孩子之间的事情,只躲在周应淮身后,探着个脑袋偷看。 见承良走了她才跑出来,拉着少禹的手安慰道:“哥,春生哥哥又不是傻子,下雨肯定知道往家跑的。” 她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周应淮眉心拧成了疙瘩,“春生的病好治吗?” 好治。 只要有功德数什么都好治。 可问题就是她没有功德数。 想起上回空间里的提示,傅卿这才想得起来问他。 “之阳,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这是什么意思?” 走在另外一边的少禹也停下了脚步,本能的看着周应淮,等着他的解释。 周应淮顿下脚步,“聪明人会依据不同的时间而改变策略,智者会因为当前所发生的事情而重新制定规则。” 傅卿怔住。 改变策略,制定规则。 她想起之前因为救人,她在空间先兑换了药物欠下不少功德数。 她一直以为那次是例外,原来并非如此。 她一直说这个空间太鸡肋窝囊,原来不是她的金手指不好用,而是她不会用。 眼看着她的神情从迷茫不解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周应淮实在好奇,“这句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傅卿一哂,“就是前一阵子脑子里突然出现的。我一直没琢磨明白,现在听你解释我就明白了。” 她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一扫离开春生家时的沉重。 少禹走到周应淮身边,“娘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他问周应淮,周应淮去问谁? 回了家里,傅卿寻了个机会进入空间,看着久久未变动过的功德数陷入了沉思。 既然要换模式,要应该怎么做呢? 余光瞥见商铺里最角落那个一直空着的展柜,傅卿脑中灵光一闪。 她离开空间,在家里转了一圈后,捡起地上的两根柴火,将其带入空间商铺内,再将柴火放进展柜。 她亲眼看着这两个柴火如同缩小的图片在眼前消失,最后成为展柜里的一个商品。 这是,右侧突然出现提示:【可兑换功德数5点,是否确认兑换?】 傅卿心头一喜,立马点了兑换。 她从里头跑出来,看着牌匾上的功德数目从两位数正好晋升三位数,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怕像之前一样,一次不允许兑换同等物品,她又重新抱了些柴火进来,不厌其烦的一根根兑换尝试,确认都能兑换到积分后,她才喜滋滋的离开空间。 乐安有些困了,揉着眼睛闹着脾气,周应淮哄了半天都没用,直到看见傅卿从屋里出来她才伸手要抱抱。 傅卿才刚把她抱过去,小娃娃就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着了。 周应淮哭笑不得。 “原来闹觉了还是只能找娘亲。” 傅卿轻轻把乐安送到床上,又给她随手拿了件衣服当做被子盖上身上。 “是啊,也不知道我们出门那几日李云娘有多辛苦。” 她抬起头,恰好看见周应淮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傅卿才发现自己衣襟不知何时已经敞开,此刻正露出里头的春色。 她忙把衣服拢上,瞪他两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周应淮哂笑,“我媳妇儿,当然好看。” 他眼里的灼热越发明显,傅卿怕他大白天就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赶紧先断了他的念头。 “家里的柴火快没了,你什么时候去背些柴火来。” 都是吃的一样的饭,他怎么就比别人多了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周应淮往外一看,好像柴火是比昨天少了一些。 “我明天上山去捡些柴火就是。” 真如周应淮所说,这几天当真没有外乡人再闯进来。 两河村的乡亲们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将家里没藏好的东西转移到别处去。 只有一人例外。 傅卿这几天恨不得把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从木柴,到破烂,但凡空间能兑换功德的,她都扔进去了。 她有点后悔自己没收好周应淮送她的狐狸毛披风,要不少说也得兑换个约莫一千的功德数吧。 此时,傅卿抱着乐安,正蹲在村尾的鸡舍前努力的辨认着到底哪几只是自家的鸡。 现在大家的鸡都混养在一起,要喂就一起喂,做不出单独喂自家那几只鸡的事情。 家家都怕饿着这些小东西,这个才刚喂过,过一会儿下一家又来喂了。 没有鸡草菜叶,就只能喂些谷物,水更是从来不敢断过。 这才没多久这些鸡就养肥了不少。 要是拿到空间里也不知道能兑换到多少功德数。 “娘,你在看什么呢?” 玉丫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跟她一起蹲在地上看着那些鸡。 冷不丁的声音吓得傅卿差点没跳起来。 怀里一直咿咿呀呀指着鸡仔的乐安看见姐姐,高兴的挥着小手,没长牙的小嘴流了好多口水。 玉丫头用干净的袖子轻轻给她擦了擦。 傅卿帮她把擦湿的袖子卷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玉丫头挪着小步子,想靠她更近一些。 “爹上山砍柴去了,哥给春生哥念书去了,就我一个人没地方去。” 傅卿往远处看了看,“你云姐姐呢?” “云姐姐今天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 她摸摸玉丫头的小脸,“那一会儿回去我们再去看看云姐姐。” 顿了顿,她问玉丫头:“丫头,咱家的鸡是哪几只?” 玉丫头挨个的指给她看,“一、二、三、四五六……我家的鸡脚上系着的是绿颜色的布条子,娘你忘记了? 傅卿还真忘记了。 “咱家只有六只鸡了吗?” 才六只? 不太好下手啊…… 第275章 傅妹子偷感很重 玉丫头点头,“花花他们都埋在山上去了。娘,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鸡了?” 这些鸡自从交给她照顾之后,傅卿几乎不过问。 怎么今天想起来问她这些? 傅卿轻咳两声,“就是忘记了,所以才来认认脸。” 认脸? 鸡的脸不是都长一样,不应该是认羽毛,认布条吗? 她抱着乐安站起来,喊着玉丫头一起回家。到了李云家门前,又领着玉丫头进去了。 李云没什么大碍,就是帮着爹娘在院子里干活晒得有些中暑了。 她娘已经给她喝了点盐水,这会儿人已经缓过来一些了。 听说傅卿刚才还领着乐安在鸡圈那边呆了一会儿,李云娘顿时皱起眉来。 “你怎么这般大意,你看看我家李云,这么大孩子都晒得不行了,你还敢让你家乐安晒这么久。” 傅卿也有些后怕,“也没有多久,只是呆了一小会儿。” “不成,我也算是乐安的半个娘亲了,你可不能把孩子折腾生病了,我不答应。” 话音一转,李云娘突然压低了些声音。 “春生怎么样了?能好吗?” 两河村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谁家有点事大家都知道。 春生的病情根本瞒不住,不过两天时间村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老刘头的孩子变傻了。 一开始大家还去他家看望孩子,老刘家都客客气气的,可大家看望归看望,一个个唉声叹气的,话里话外都是春生这孩子废了的意思。 春生爹娘怎么受得了。 后来老刘家干脆就关了门,不让他们打着看望孩子的名头来打探病情了。 “听说现在只有你家少禹跟承良能进得去老刘家了,也不知道春生那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春生好多了,虽然恢复的慢些,但是比起刚醒那一阵确实已经恢复了许多。现在春生最是需要修养的时候,太多人打扰了确实不好。” 这些话不是安稳人,春生确实有了很大进步。 以前眼神呆滞,现在目光会追着人跑。 以前吃什么漏什么,现在也能啊啊的发几个字音出来。 春生跟少禹承良都是同样的年纪,可他现在的行为举止跟乐安没什么区别。 每次他们过来春生就格外高兴,啊啊的喊个不停。但只要少禹拿出书来念给他听,他又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就算不爱学习的承良也跟着重新学了不少字呢。 正是因为这样,春生娘对他们才会格外宽待。 傅卿又跟李云娘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刚走出她家,又恰好遇上了砍柴回来的周应淮。 他肩上挑着两担柴火,上头还挂着几个竹筒。 把她们送出家门的李云娘啧啧两声。 “你家周应淮昨天不是才去山里挑过柴火的,怎么今天又去砍了这么多?你家周应淮的牛劲儿怎么都使不完?” 傅卿立马想起了昨晚自己熄灯后的那些事情,要不是自己哭着求他,他肯定要折腾到天亮的。 李云娘突然这么说,她立马脸红起来。 “嫂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你家李云。” 她抱着乐安,又牵着玉丫头,脚步匆匆的走了。 李云娘有些疑惑,傅妹子身上怎么有种偷感很重的感觉…… 周应淮把柴火放在地上,又把接满了水的竹筒取下来。 他已经连着两天上山砍柴了,次次都砍得两大捆干柴,按照以往天天烧水的日子这些柴火也够十天半个月的了,可现在不过一天时间就能见底。 他有眼睛,也有常识,很清楚就算烧一整晚也不可能将这些柴火烧完。 但他不问。 他媳妇儿自有她的安排,东西没了她补上就是了。 周应淮拿了手巾擦着身上的汗,一边说:“对了,我刚才碰见刘叔,他说村里的麻绳已经拧的差不多了,说正好可以从现在接水的地方扯到村尾鸡圈那个位置。” 那天傅卿前脚刚走,老刘头跟春生爹就把少禹想出来的法子告诉了全村人。 大家都认可这是个好办法,甚至不用他们多说什么就把家里的麻绳都拿了出来,大伙儿没事儿就坐在那里错麻绳,算起来也有个好几天的时间了。 “那绳子结实吗?村里四十多户人家,家家都把竹筒从山上滑下来,恐怕一两天就要磨损坏了。” 周应淮不管这些,“一会儿等少禹回来问问他就行了。” 正说着,少禹已经回来了。 他今天拿着的还是那本《三字经》,他想着这本是春生最熟悉的书,他读起来的时候没准儿春生也会跟着一起读。 何夫人送的那些书籍好些他都看不懂,自己都读的磕磕绊绊的,哪好意思拿到春生面前读。 “少禹,春生情况好些了吗?” 傅卿才刚问完,少禹就立马点了头。 “今天我喊他的名字他会回应我了,再也不像以前张嘴乱喊了。” 傅卿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可少禹还是有些难过。 “可是他还不会说话,也控制不住屎尿,春生娘一天到晚都在帮他洗衣服,春生爹也一直山上山下的跑,一整天的顾不得在家歇歇。” 周应淮正好跟他提了麻绳的事情,“你想好了吗?能用什么最实用的法子把水运下来?” 这几日少禹想过不少,但都不会再像山顶上那一回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如今的他在想到解决办法后还会从其他方面考虑,确定能过做到万无一失。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找到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不敢说?” 周应淮语调轻扬,没有不悦,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傅卿用手肘给了他一下,一边温声对少禹道:“你大胆说,成不成我们再一起商量。” 他犹豫了好久,终于才敢开口:“我想过把麻绳浸油,但根本没这么多油。而且天这么热,万一摩擦起了火,到时候得不偿失。” “要么用竹筒把麻绳穿套起来,这样不仅能保护绳子,也能让水快速滑下。可如今已经没有这么多的竹子了。” “我还想过把竹筒用个绳子绑起来,再用特制的竹片夹在小绳子中间,这样就能减少摩擦。” 少禹越说声音越小。 “可这些办法都不可行。爹,我太笨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第276章 她要做全天下最棒的姐姐 “怎么不可行,我觉得你刚才说的第三个法子就好得很。” 傅卿刚说完,少禹眼里突然有了光。 “真的吗?” 她点头,又问周应淮,“你觉得呢?” 周应淮没立马回答,只是问他那个夹在中间的木片该如何做? 少禹沉默了。 他没想好。 周应淮突然站起来,把之前家里给鸡喝水的竹筒取下来,连同自己的短刀扔给他。 “申时之前琢磨出来,明天跟我一起上山。” 少禹一扫刚才的失落,立马高兴的点了头。 玉丫头看不明白,但很会拍马屁。 “哥哥这么厉害,不用申时就能做好。” 乐安听不懂,但也学着姐姐咿咿呀呀的说了一串。 这个好主意已经搁置了许多天了,再不提上日程,山泉水怕是真的要断了。 可若是要上山,明天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得有人砍树,竖桩,拉绳索,外加许多许多事情,不是张开嘴巴说说就可以的。 家里的砍刀已经很久没用了,上面早就生了一层铁锈,这几天上山砍柴越发觉得不趁手了。 周应淮拿了磨刀石,就在院子里磨起刀来。 乐安正是看什么都有兴趣的时候,盯着爹爹的动作就没眨过眼。 少禹在旁边冥思苦想了一阵,却半点思绪都没有。 玉丫头再旁边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便帮着傅卿去屋里叠衣服。 等她们出来,周应淮的刀已经磨好了,但少禹手里的东西却半点都没动过。 周应淮也不催,只是把早在凉席上睡着的乐安抱起来,小心的送回房里。 如今正是八月份,天气热的要命,乐安才刚进屋就醒过来,闹腾的哭了一场。 最后没了办法,只能把屋里那张小婴儿床搬出来,让她在阴凉处又睡了一觉。 “哥,你还没想出来呢?” 玉丫头垫着小脚,看着桌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的半截竹筒,突然紧张起来。 “娘马上就要做饭了,娘都是在申时做饭的。哥哥你快些。” 少禹下意识的看了眼傅卿 ,见她果真要去厨房里做饭了。 周应淮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压根就没往他这里看过一眼。 少禹拿着那半个竹筒比划了又比划,想了好几个法子都不好使。 傅卿看了看故意找事儿忙活的周应淮,又看了眼急得抓耳挠腮的少禹。 她站在厨房门口:“少禹,过来给我生火。” 玉丫头乖巧的应了一声,“娘,我来帮你。” 傅卿稍稍抬了抬下巴,“你去陪乐安玩儿,把乐安哄睡了你就是最棒的姐姐。” 玉丫头果真上当。 她要做全天下最棒的姐姐! 少禹心急着手里的事情,哪有功夫去帮傅卿烧火。 可是娘的话不能不听,他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跟进了厨房。 乐安睡个午觉都觉得屋里热,厨房里烧火更是热的不行了。 少禹实在着急,心一点儿也沉不下来,恨不得把家里所有柴火都填进去,一次省事儿才好呢。 傅卿见他不开窍,忍不住提醒他,“角落那边有些碎的,你先把那些扔进去烧掉。” 角落那一处堆的都是些木柴,落到低下的自然全是些碎屑。但这些都是拿了引火用的,用来烧火能起多少火星子? 他心里带着气,一股脑的抓起那些东西就往灶膛里塞。 突然他浑身像是惊了一下,快速手边的火钳将一个东西从火力扒拉出来。 那是一小节竹子,约莫一个手指粗细,经过火烧之后已经有些变形了。 少禹愣了一会儿后才突然明白傅卿叫他进来烧柴火的用意。 “娘!” 傅卿竖起手指放在唇上,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少禹也跟着笑,用火钳夹着那截变形的竹子便要去找周应淮。 “爹,我有法子了!” 周应淮看过后点了头,“嗯,不错。” 这是少禹这几天来得过的最好,最直面的夸奖。 “山里应该还有这样的竹子,我现在就上山去找。” 他抓起桌上的短刀,背了背篓就出了门。 周应淮来到厨房门口,双手环抱胸前,懒懒靠在门口。 “怎么不让他自己想?” “你不是说申时为止码?眼看就到时间了,他都急成什么样了,眼里就只有那半个竹筒,哪儿还能想到别的东西。” 周应淮不赞同。 “这本来就是考验他的变通能力,不能光以眼前的东西来限制自己。如果他能静下心来就一定能明白眼前的竹筒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真正好用的还得是哪些小的竹节而已。” “他想的那些法子都是可行的,但他想的太不周全,明摆着就是没做考虑好,随意敷衍我的。” 这话傅卿也不赞同。 “少禹才七岁,他还是个孩子。他从小长在乡野,你又不送他去上学堂,他能学到多少?就算是打猎用剑箭你也才教了他一阵子而已,你还想他一下子就能跟你比肩吗?” 周应淮摇头,“在学堂能教你这些?那帮文人只会咬文嚼字,你让他到天剑地上他都不知道那是粮食还是野草。这些都是生活里的经验,正是因为他长在乡野,才更要懂得变通才是。” 这话傅卿反驳不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周应淮心口一窒,“你总不能帮他一辈子。少禹是很聪明,但太聪明也太容易自负,他总得学会多思考,而不是事事依靠别人。” 他看了眼正在陪乐安玩耍的玉丫头,突然压低了声音。 “若是以后他还想回去,他总得学会一些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本事。” 傅卿手上动作一顿。 “他不会走的。” 周应淮眉峰轩起,“他告诉你的?” 傅卿摇头,“他没说,但是我知道。” 他轻笑,“你怎么知道的?” 傅卿也跟着笑,“因为我是他娘。” 少禹喊了村里的孩子一同山上,将手里的竹子拿出来给他们看。 “就照着这样的捡,有多少捡多少。” 狗蛋不理解,“那这个干什么?烧火吗?” 少禹摇头,“明天我们要上山拉绳索,需要用到这个。” 早听说要准备拉绳索送水下山,听说这事儿自己也能尽一份力气,这帮孩子顿时来了劲儿。 第277章 既离谱又靠谱 当走到上次出事的那个地方时,少禹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虽说上回他们上山取水时才走过这个地方,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吓人的东西,但是小孩子的注意力跟大人的完全不同,万一发现点什么…… “你们看,这是什么?” 正在这时,狗蛋突然指着干灌木丛大喊起来。 那个地方正是上次死了人地方,少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跑过去,将那些孩子拉到身后,又将狗蛋一把拽了出来。 再定眼一瞧,原来只是一层褪下来的蛇皮而已。 少禹明显松了一口气,转头又训着狗蛋。 “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敢用手指?万一蛇飞出来咬你一口,你小命还在不在了?” 狗蛋只是想着逗逗大家而已,没想到少禹的反应会这么大。 “大家手里拿跟树枝,一边走一边打着点,弄出声响蛇听见就跑了。” 少禹捡起一根木棍塞进狗蛋手里,催着他们赶紧离开这个败风水的地方。 承良还在生气狗蛋说春生下雨不会回家的事儿,但现在看他挨了少禹的骂后又觉得狗蛋可怜。 “走吧,少禹也是担心你,万一你受伤了他也没法跟你爹娘交代。” 在晚饭之前,这帮孩子就捡了半框的小竹子回来,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 这帮孩子也不管有没有用,先带回来再说。 傅卿得闲进了一趟空间,原本是打算用手里的东西兑换功德数的,可转头却被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株草,名叫百叶香,叶片宽大肥厚,与土豆番薯那些粮食放在同一个展柜里。 傅卿以往进入空间都只是奔着其他东西来,很少去看粮食那一处。这会儿瞧见这么个东西,她顿时走不动道了。 只见那株草下已经晕出一滩类似油水的痕迹,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留意到百叶香右下角处的提示。 【其叶储油,与水相和可防火,可治梗阻,食之有味。15功德可换取。】 储油? 还能防火? 这合理吗? 空间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离谱又靠谱,这不正是在关键时候稳妥妥的把好东西送上门来嘛! 傅卿想着一片小小的叶子能有多少油,但也没敢懒浪费,就只点了三次兑换。 可当看着手里拿三片叶子时,她破防了。 怎么才是三片叶子?不该是三株百叶香吗? 她花了四十五的功德数才换了三片叶子? 早知道才得这么点东西她肯定就不换了,这四十五的功德可是她变卖了家里不少东西才换来呢。 【已兑换的商品不予退货。】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又有一排大字提醒着她。 傅卿气得够呛,只得拿了东西离开。 既然兑换了就用呗,要不那四十五的功德就白花了。 傅卿烧起火,随后拿起一片叶子丢进锅里,不过片刻,厚实的叶片逐渐浸出油渍,直至叶子完全干扁后,已经炼出了半锅的油来。 这些油清澈透亮,还能闻见淡淡的清香,品质比粮油铺子里的可好太多了。 这一锅太多了,他们家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 傅卿更心疼了,要是早知道一片叶子就能炼出这么多油来,她绝对不换第二片。 想到空间里还有回收的功能,傅卿又将两片百叶香带回去,在展柜前以每片十点功德的数目兑换才出去。 亏是亏了点,但好歹是保住了大头。 周应淮已经联系了各户人家,教他们在竹筒上刻出能勒住绳子的弧度,再把用绳子将两个竹筒以活结绑在一起。 恰好少禹带着竹子回来,各家领取了与自己竹筒相同的小竹节,回家用火轻轻燎一下,稍稍有点弯度就成,之后再把绳子穿到里头,这就把两个竹筒相连接在了一起。 “周应淮,明天什么时候上山,我可以帮忙的。” “我也可以!” …… 不用周应淮招呼,大伙儿已经一呼百应,都抢着要上山去帮忙。 周应淮扫了一圈,“现在家中缺水的是哪几户?” 才刚问完就有几户人家举了手。 这几户人家上山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了,到今天为止,家里的水确实不多了。 “你们明天带着竹筒跟我上山,先看看绳子能承受多重的重量。余下的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商量。” 自干旱以来,除了这么几家外,其他乡亲们都听好相处的,对周应淮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大家都急着回家绑竹筒,烧竹节,一会儿就都散了。 周应淮喊着少禹背着竹篓,跟他去了春生家。 春生家虽然就在山脚下,但现如今日日闭门不见人,自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 少禹把几个小竹子交给春生爹,又教他该怎么弄。 这些都是他特地留下的,都是挑的最好的几个。 “明天你随我上山,多拿几个竹筒。” 春生爹这几天上上下下的跑,确实累的够呛,有这样省心省时的法子是最好不过了。 “嫂子?” 傅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刘家没开门,傅卿也不敢好往里进。 春生娘开了门,眼眶依旧有些红肿,“我是不想见他们,又不是说你不能来,站在外头喊门你膈应谁呢?” 傅卿把羊奶递过去,“春生醒着吗?我过来看看他。” 春生娘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醒着的醒着的。” 周应淮往她身后看了看,“玉儿在家陪着乐安呢?” 傅卿点头,“嗯,刚吃过,一时半会儿不会闹。你等等我,我一会儿跟你一块回去。” 说完,她又喊着少禹跟她一块进去。 这是春生有印象后第一次见她,认出她来,春生很高兴,但是他没大喊大叫,好像知道会吓着他一样。 傅卿过去拉拉他的手,让他好好休息,过几天就能好起来了。 少禹欲言又止,目光紧紧盯着傅卿拉着春生的手。 春生现在这种情况讲究不了什么卫生,手上随时都是黏糊糊的。 他怕傅卿会介意,以后就不会对春生好了。 可傅卿却没有半点介意嫌弃的意思,与春生说完话后,她又把少禹叫到跟前,交代了几句。 第278章 他有分寸,你别管 两人才刚走出春生的屋子,春生娘就把傅卿喊到了一边去。 “傅妹子,之前你家周应淮起不来的时候你都是怎么照顾的?” 春生娘有些忐忑,怕自己说的太直白伤了周应淮的面子,但又怕自己说的不明白傅卿听不懂她的意思。 “我是谁,回回去你家周应淮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味道。可是我家春生他……” 说到这里她又要哭,又念着春生从前多乖不懂事,从不让她费心的话。 “周应淮会说话,照顾起来自然就容易一些。春生现在的情况确实要复杂些。” 春生娘抹了把眼泪,“傅妹子你教教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在家里日夜不休的照顾,他爹也一直往山里跑。我公公年纪也这样大了,万一一家子都倒了,春生怎么办啊!” 傅卿想了想,“你得闲的时候弄两根绳子,想办法坠点什么东西,分开弄出动静。之后再教春生认一认,到时候他有个什么需要你就知道了。” 春生娘点头记下。 傅卿又把之前照顾周应淮的一些心得告诉她,让他还是早些让春生起来走走。要不她怕以春生现在的智力一直躺在床上的话,以后怕是连走路都忘记了。 春生娘抹了把眼泪,“好好好,我记住了。要不是春生这一遭,我们都不知道你之前照顾周应淮有多辛苦。” 少禹乖乖在一旁听着,回头看看春生的屋子,又看看现在的周应淮,心里逐渐对傅卿有了一丝佩服。 等她们说完了话,周应淮才背着背篓领着少禹回去了。 走出刘家,少禹突然问:“爹,绳子在谁家里?” “在你李贵叔家。” 少禹应了一声就往李贵家跑,等他们走到离家门口时,少禹已经抱着一大捆绳子站在那里等着了。 “你拿这个干什么?” 少禹看了傅卿一眼,唇角挂着笑,“我有用。” 绳子约莫有少禹的三根手指头这么粗,很厚实的一大捆,沉的少禹都快要抱不住了。 李贵站在门口,有些无奈道:“我说帮他送过去,他偏不,非要自己抱着。” 周应淮单手拎起那捆绳子,跟李贵简单的说了两句,便又走了。 李云娘才做好晚饭,骂着李贵怎么不留着他们在家吃。 李贵抓了抓后脑勺,“忘了。” 她看了眼这一家人的背影,嘀咕道:“周应淮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那捆绳子你一个人拿着都费劲,他单手就给拎走了?” 李贵笑笑,“他是猎户,熊都能扛下山,一捆绳子算什么。” 少禹先一步跑回家,找了个大些的盆子,转身他又去厨房里打了一勺子油,又加了些水在里头。等周应淮进门,他又把绳子弄进去泡起来。 周应淮看了眼又是油又是水的东西,拧起了眉心。 “绳子着了水会糟烂的。” 傅卿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他自有分寸,你别管。” 要是她没说这一句周应淮还当真信了这是少禹的主意,可现在他却相信,这是傅卿教少禹这么做的。 反正他媳妇儿做的事情都有道理,甚至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现在家里的粮食就剩下这些了,傅卿只能简单的做些饭菜。 周应淮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两个孩子也很懂事,从不挑食。 今天做的只是普通的玉米粒,搀着上次从李云家借来还没吃完的一点点米煮出来的粥,又蒸了小半碗的腌鸡肉下饭吃。 少禹端着粥碗闻了又闻,玉丫头见了,也好奇的闻了闻。 “好香啊。” 他才说完,玉丫头已经把小脑袋凑过去,悄悄的告诉他:“娘在锅里放花了。” 少禹小声问:“现在外头哪儿有花?你看见了?” 玉丫头小声回答:“我没看见,但是我闻见了。” 她指着那边跑着绳子的木盆,“那个里头也有花香味。” 两个孩子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其实都被两个大人听得清清楚楚。 周应淮看了眼身边的女人,见她假装没听见,那他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等傍晚些,傅卿领着乐安跟玉丫头坐在屋檐下的草席上乘凉,周应淮则是帮着少禹把浸泡好的绳子拿出来。 明明只有薄薄一层油,下头应该全是水才对,可现在这两样东西却诡异的混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油。 这些东西完全被浸入到了绳子里,两人合力拿出来时,本该粗糙的麻绳全是润滑的触感。 周应淮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喜万分。 他没猜错,傅卿果真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为了节省些时间,周应淮先去村尾鸡舍那边做好了准备,明天直接把从村里就把绳子拉上山去,到时候接了水就直接运下来,就省得他再跑一趟。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周应淮就先把绳子固定在了村尾那一处的树干上,高度不算高,半大孩子垫着脚就能把水取下来,弄好之后才带着他们上了山。 他一个人拿着绳子,其他人拿着砍刀和竹筒跟在他的身后。那一捆绳子是最重的,沿路还得绕开障碍物,他半点不嫌麻烦,甚至如履平地一般,爬山半点不费劲。 少禹就把之前早就看好的位置说给春生爹他们,大家一路走一路干,把路上阻碍拉绳索的枝干都砍掉,又想了些办法,做出类似于支架的东西,一会儿好将绳子固定住。 约莫快要到申时的时候周应淮他们才到了能接水的地方。 那一处正好有颗大树,周应淮用砍刀将其他遮挡的枝干砍去,又咋主树干上刻出一指宽的深度,最后才将绳子绑在上头。 绳子不长不短刚刚好,高度也真正好合适。 昨天大家就已经按照少禹教的办法做好了竹筒,为了方便区分自家竹筒,大家还在竹筒上打了记号。现在已经有人接了水,把竹筒盖子盖好之后,怀着激动又忐忑将其挂在了绳子上头。 才刚松手,绳子上的小竹节就顺着绳子往山下滑,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村里半数的人已经在那等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了。从一开始的怀疑,再到惊讶绳索的光滑,最后又在看见从山那边滑下来的东西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成了! 他们村里又能喝到水了! 第279章 脑子跟铁蛋似的 今天上山的就那么几户人家,竹筒才滑下来立马有人认出这是自己家的竹筒。 刚把竹筒取下来,紧着又从山上滑下另一个竹筒,也是他家的。 山势陡峭,但是越靠近村里弧度就越小,滑下来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下来了。 既不会伤到人,也不会撞到装满水的竹筒,更是给了山下等候的人足够的时间把竹筒取下来。 “六个,我家的竹筒齐了。” 这边才刚说完,那边又滑下来一个。 有人远远就认出了自家的打的记号,高高兴兴的把竹筒取下来。 一连着几家后,老刘头才盼到了自己家的竹筒。 “好好好,以后这样就方便多了。” 这回没上山的人家各个都心动起来,都催着自家男人过来看,看了又说明天就要上山去取水。 “大家先别急,周应淮上山前说等他回来再安排。” 老刘头才刚说完,立马有人反驳道:“这有什么安排的,上去接了水送下来不就完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完全不把老刘头的话当做一回事儿了。 老刘头自知劝不动也就不劝了,拿了自家的竹筒就要回家。 “刘叔,我帮你。” 傅卿帮着他把竹筒拎回家,劝他别多想。 “我又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得了,他们一会儿就会下山了,你快回去给他们准备晚饭吧。” 话是这么说,但傅卿还是一眼就看出老刘头的难过。 他在两河村出生,又在两河村长大,后头又为了村子忙前忙后,一把年纪了还事事都想着村里的乡亲。 现在他家春生出事,又闭门了这么多天,更是觉得乡亲们已经不需要他了。 老刘头怎么可能真的放得下。 回去时,傅卿又去趟地窖,想要取点粮食在家里备着些。 可他家地窖本来就没多少粮食,这几日也吃得七七八八了,眼下根本就剩不下什么了。 再看别人家,筐子里装得是满满当当的,自家这些还当真显得有些寒酸了。 她干脆去空间里换了四块红薯,两块煮粥里,两块丢灶膛里烤 ,到时候分着吃。 谁知才刚从地窖里出来就碰上了村里马家的小媳妇儿,叫秦兰月。 原主嫁到两河村的第二年,秦兰月也进门了。她胆子小,平日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整日都是呆在家里,跟村里好些人都没什么走动。 此时,她瞪着傅卿手里那四块红薯,眼睛瞬间瞪大。 “你拿我家红薯干什么?” 傅卿和气的与人解释:“这不是你家,是我自己的。” 秦兰月也不听这个,“我家的位置就在你家旁边,你是不是故意摸到我家的粮框里了?” 傅卿有些无语,她为什么不等回家后再去空间里兑换,非得在这换什么? 她耐着性子,“这真不是你家的,你不信自己下去数。” 秦兰月急了眼,“数什么数,这就是我家的东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说完,她一把抓着傅卿,另外一只手就要来抢。 “还给我!” 傅卿还站在梯子上,她这一拽差点把两个人都连带得摔下去。 秦兰月也吓了一跳,没敢再接着拽了,但眼睛依旧是死死盯着那几块红薯,好像错过一眼红薯就要飞了。 傅卿跟她没什么交集,也没功夫跟她解释,偏偏秦兰月不依不饶,就钉死了这几块红薯。 她甩开秦兰月的手,从地窖里出来。 “每家的东西从放下去到现在为止,数目都记在我那里的。你家的东西少没少,你跟我去看了就知道了。” 她要回家拿那张记了账的布,可秦兰月非说她要回家把东西藏起来。 “秦兰月,你脑子怎么跟铁蛋似的。” “你骂人!” 秦兰月指着傅卿,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傅卿是真怕了。 瞧见不远处有人站着看热闹,傅卿看了半天才认出对方来。 “何大娘,你能不能帮我叫玉丫头把地窖记账的那块布拿过来?” 隔着些距离,何大娘听的不是很清楚,倒是隔壁的狗蛋听见了,提起小腿就往周家跑。 何大娘没听清楚,但是有别人听清楚了。 听说地窖里丢了东西,村里人都赶过来了,七嘴八舌的问着情况。 秦兰月嘴快,在傅卿开口之前就先给她扣了个偷东西的帽子。 傅卿也不激恼,等着她说完后,又听着别人怎么说。 “那真是我家的红薯,我都看见了。” 狗蛋娘肯定是向着傅卿的,张嘴就损:“你亲眼看见她从你家粮筐里拿出来的?” 秦兰月憋红了脸,“你跟她是一伙儿的,你肯定帮着她说话。” 狗蛋娘冷笑,“我不帮她难不成还帮你?你家粮筐里的红薯有这么大个头吗?怎么见着好的就非得说是你家的,跟你那个婆婆一个德行。” 这话叫秦岚月的婆婆赵氏听见,顿时不乐意了。 “什么叫见着好的就是我家的,这明明就是我家的。” 傅卿听得直冷笑。 还真是一个德行。 狗蛋很快就把东西取来了,正准备递给傅卿,她却不要。 “狗蛋,你也跟着少禹读过书的,你都认识几个字啊?” 狗蛋虽然愚笨些,但是字确实已经认识了好几个了。 当着众人的面,傅卿让狗蛋把布展开,让他认出马家的名字。 狗蛋犯了难,“傅姨,我还没学过马字。” 傅卿:…… 村里会认字的只有周家,现在周应淮跟少禹都不在家,春生脑子又不清楚,承良也不在…… “我来。” 李云把那张布接过来,在上头记着的名字里找到了老马家。 “储粮土豆二十三个,红薯四十五个……” 傅卿转头问:“是四十五个红薯不假吧?” 这时赵氏喊起来:“是四十五个,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四十五个,还是我亲自放进去的呢。” 傅卿把布折好,特地找了一个平日跟自家没什么走动也很少说话的两户人家,请他们下去把马家的粮筐抬出来。 粮筐太沉,两人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东西弄出来,傅卿还没说什么呢,马家的婆媳俩就在那数上了。 第280章 她用得着偷吗? 大伙儿都在那看着呢,她们数一个,别人也数一个。 李云娘是后面才跟着老刘头一起来的,到了跟前又听人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看着傅卿手里的那几块红薯,心里有些疑惑。 周家的粮筐是她帮着收的,里头有什么东西她最清楚不过了。 她分明记得那里头没有红薯,那傅卿手里这几块又是从哪儿来的? 大家送东西进去的时候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各家有什么粮食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今气候不好,家家都欠收成,两河村的地里根本长不出这么好的红薯来,可见这根本不是老马家的,也不是村里任何人家的。 “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 四十五个,不多不少刚刚好。 两马家婆媳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卿看着其他人,“大家还有怀疑我拿了你们东西的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摇头,表示他们相信她。 想来也是,周应淮这么大本事,傅卿还用得着偷吗? 就说那天本外人抢走的粮食里就属周家的粮食最好最多的,村里他家日子过得最好,怎么可能会偷人家东西。 秦兰月那张脸涨得通红,“嫂子对不起,我,我看错了。” 狗蛋娘轻哼,“这都能看错?要不是记着账人家粮食就被你们抢了。” 赵氏挺起腰杆来,“我媳妇儿看错了而已,怎么就成抢了了。再说了,她刚才也道歉了,你们怎么还骂人呢?” 狗蛋娘也是火气上来了,正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傅卿跟李云娘赶紧把她拉开了。 “今天这事儿确实是误会,也是我不好,大家的粮食都记在账上,就我家的没写。” 她请着刚才下去帮老马家抬粮筐上来的两个人把东西搬回去时顺便看一下她家的粮筐,又喊狗蛋去拿了根碳枝来,等人家上来后,才把自家粮筐里的东西一齐记在那张布上。 之后,她又把布交给了老刘头。 “刘叔,这个还是你放着吧。” 老刘头沉着脸,“嗯,那就放我这里吧。” 他把要离开的乡亲们喊住。“大家今日有没有要下去取东西的?今天是初八,以后咱们村里就订初一十五下地窖取东西,大家一块儿取一起放,也免得麻烦。若是哪家有什么急用也可以来找我,由我陪着来取,成不成?” 大家一想确实可行,也都点了头。 老刘头这才把布折起来,叫大家都散了。 结束了这场闹剧后,傅卿又谢过他们几个,这才回去了。 周应淮他们回来的很快,到家时候傅卿刚做好晚饭。 “娘,你看见了吗?我们成了。” 少禹满是兴奋,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与她说这个。 傅卿颔首,掰了一半烤红薯给他。 “烤红薯!好香啊。” 他刚要接过来,周应淮又在那边喊他洗手。等洗了手回来,他连皮也不扒了,张嘴就咬了一口。 “好甜啊!娘,这红薯是从哪儿拿来的?” 傅卿又递给周应淮一个,一边回答他,“在我们家的粮筐里看见的。家里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黑面馍馍了,今天就换换口味,吃点别的。” 少禹手里那块两口就吃没了,傅卿又把自己的递过去。 “不用了,我喝粥吧。” 少禹没接,已经捧着碗喝两口粥。 今天没什么小菜,只把咸菜坛里的最后一点腌萝卜倒出来了。 周应淮喝了口红薯粥,神情都舒展开了。 “家里粮食不够了?” 傅卿不想让他操心这些,只低头吃着自己的。 “够,只是今天跟大伙儿等你们从山上运的水,多耽误了点时间。明天我再多做几个菜。” 现在家里什么条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就这个条件能喝上粥就算不错的了,还能做要求几个菜? “山里也不剩下什么了,连鸟都没见着几只,已经不好打猎了。” 周应淮仔细的给红薯剥了皮,递给到她手边,“我准备明天去别的山头上看看。” 少禹歇下筷子,“爹,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不行,你得留在家里。” 少禹满是失落,又听周应淮说:“如果你也走了,村里再来外乡人怎么办?” 他点到为止,半个字都没多讲。 少禹立马想明白,点了头应下来,“好,我留在村里。” 傅卿有些不放心,“你要去哪里的山头?准备去多久?你一个人去行不行?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问起来没完没了,周应淮听着却一点不觉得烦。 “等找到足够吃的粮食就回来,回来就不出门了。等粮食吃完又再说。” 粮食够吃! 可她说出来他们未必会相信。 说实话,傅卿一点儿也不想周应淮再出门。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要出门傅卿心里就乱的厉害。 吃了晚饭,才刚收了碗,秦兰月就找上门了。 她眼眶红红的,好像又哭了一场。 “嫂子,我来跟你道歉的。” 她手里拿着两个土豆,不大,但是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珍贵。 “今日是我不好,没问清楚就误会了你偷了东西。你,你别怪我。” 傅卿早就不是以前不讲理的那个人了,本来也没多大点事儿,不至于让秦兰月哭成这样。 “现在粮食紧缺,这两个土豆你还是拿回去吧。” 秦兰月摇头,“我家文光已经骂过我了,这两个土豆也是他喊我拿过来的。虽然少了点,但好歹也是一口粮食。” 也不管傅卿要不要,她直接放下东西就跑了。 周应淮眉心拧起,“她说你偷东西?” 少禹也凑了过来,小脸明显不高兴。 “她说你偷了什么?我找他家理论去。” 傅卿捡起地上的两个土豆,又看看门外早就跑的没影的人,关上大门后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少禹满是气愤,“狗蛋竟然连马字都不认识?简直丢我的脸。” 玉丫头拉了拉他的袖子,“哥,我也不认识。” 听她这么说,少禹更气了。 还不得骂两句,袖子又被人拽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见一直小手一张一合的抓着他的袖子,三下有两下都落空,小手指胖乎乎的可爱的要人命。 他把自己的袖子塞进乐安手里,把乐安高兴的咧嘴笑。 少禹兜着妹妹,连生气的事情都忘了,“一会儿哥教你。” 第281章 她惦记这么久都没下手 玉丫头高高兴兴的,可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正好李云来找她,玉丫头便跟家里的大人说了一声。 傍晚时候算是一天里最凉快的时候,傅卿也愿意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出去玩。 得了允许的玉丫头直接跟着李云走了,今天少禹倒是稳得住,在家里抱着乐安玩。 在凉席上玩了一阵后,乐安又要少禹抱抱。 才把妹妹抱起来,少禹就觉得裤子上一片温热,他暗道不好,把乐安抱起来后低头一瞧,果然是妹妹尿了。 屋里有的是干净衣服,可少禹年纪不大,却比周应淮还讲究。 傅卿跟周应淮正在屋后挤羊奶,转头就瞧见少禹抱着乐安站在身后不远处。 少禹的裤子湿了大片,而干坏事的乐安正抱着小手啃得呵呵直乐。 “娘,妹妹尿裤子了。” 傅卿忍俊不禁,把碗交给周应淮后,自己抱着乐安回去换裤子。 上次她没让玉丫头去李云家借水,没想到只短短半天时间乐安就红了屁屁,好几天了才好起来。 傅卿自责的要命。 这会儿给乐安洗了屁屁,擦干后才换了新的尿布,换了新的裤子。 等拿着脏衣服出来的时候,少禹也刚好从个屋里出来。 少禹不像玉丫头天天待在家里,就算跟着小伙伴出去玩,坐在草地上都还得找个干净地方。 可男孩子就没这么细心了,漫山遍野的跑就算了,平日里不是这里磕就是那里碰。从幽州回来后他那一身破烂衣服早就不能穿了。 而前天才换的还没洗,今天又脏了一条,现在就只能穿着以前已经不合身的。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少禹有些不自然的测过身子。 “我去洗裤子。” 傅卿一把拿过来,“放着吧,一会儿我一起洗。” 正好周应淮挤了羊奶来,傅卿便把孩子丢给他带着,自己转身进了屋里。 她翻出柜子里的衣服,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件周应淮的衣服,准备改小给他们两个人做一身衣服,又挑了一件自己的,准备给玉丫头和乐安也做一身。 刚拿着剪刀把周应淮的衣服裁开,周应淮就进来了。 “干嘛裁我衣服?” 傅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外头。 不让少禹洗衣服,但少禹还是洗上了。穿着都嫌短的裤子坐下之后更是快要缩到膝盖了。 “虽说天气热,一个晚上衣服就能干透了,但总得多做两条裤子。” 说罢,她又是一剪刀,直接把周应淮那件衣服裁到底。 乐安见床上还放着一件颜色鲜艳的,伸手就要抓。 周应淮才把她放在床上,傅卿就急急忙忙的把针线篮子收到了别处去。 乐安抓着那件衣服一会儿拉一会儿扯,稀罕的不得了。 傅卿把衣服拿回来,“别急,你也有份,娘一会儿给你做个漂亮的。” 周应淮皱起眉,“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衣服吗?” 她下意识的想反驳,这不是她喜欢的,是原主喜欢的。 “就只有这一身衣服新一些的,反正我现在也不穿了,就改做乐安和玉丫头的。少禹就委屈些,等以后镇子里能买东西了我再去给他扯一块好布。” 周应淮听后,又去那些换衣服里翻了一遍,最后又捡出一身来,“这个也给少禹做了吧。” 傅卿抬眸看着他,“这不是我给你做的那一身吗?你连弄脏了都舍不得,还舍得我给它剪了?” “以后等镇子能买东西了,你再给我扯两块好布。” 她低头笑起,“好。” “娘!” 玉丫头突然跑回家来,声音惊慌又带着哭声。 周应淮转身赶紧出去,玉丫头扑进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我的鸡少了一只!少了一只!” 屋里的傅卿抱着乐安冲出来,“什么?少了一只?” “我数了好几遍就是少了一只!” 玉丫头哭得满头大汗,看得人心疼的不得了。 “走,带娘去看。” 傅卿今天才被人冤枉偷了红薯,没想到转身就被人偷了鸡? 她这个做主人惦记了这么久都没下手,这就少了一只了? 玉丫头挣扎着要从周应淮的怀里出来,周应淮轻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玉丫头这才不敢乱动。 他转头与傅卿说:“你带着孩子还在家,我跟玉丫头过去看。” 院子里洗衣服的少禹也跟着去,周应淮看了眼他的裤子,“你把衣服洗了。” 说罢,他抱着玉丫头就走了。 少禹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又坐下来继续洗着衣服。 傅卿干脆把乐安放在凉席上玩儿,再把针线篮子放在旁边乐安够不着的凳子上,这才点上灯,做自己的衣服。 乐安跟玉丫头的可以再缓缓,她得在今晚把少禹的裤子赶着做出来,想着明天就能让他穿上新裤子。 这样凉爽又安静的傍晚,乐安自己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卿拿了件衣服给她盖着小肚子,刚想把蜡烛挪一挪,灯光突然就近了。 她转头一看,是少禹帮她把蜡烛凑近了些。 看了眼院子,连同乐安那一身都洗的干干净净,已经晾晒起来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陪我坐会。” 少禹没坐下来,而是进屋拿了从幽州带回来的书,翻开其中一页。 “这句话我不懂。” …… 周应淮回来的时候傅卿正凑在灯光边缝着裤子,烛火的另外一边则是凑着光捧着书的读的少禹。 乐安正躺在傅卿身边,小手伸开,睡得好舒服。 好一幅和睦的景象。 傅卿抬起头来,正好瞧见周应淮抱着玉丫头回来。玉丫头趴在他的肩上,安安静静的,大概也是睡着了。 “怎么样?找到了吗?” 周应淮颔首,“没丢,是鸡自己把脚上的布条扯开了,现在已经系回去了。” 傅卿这才松了口气。 柴火都能兑换到五点功德数,更别说一只活鸡了。如果真是自家的鸡被偷了,她不得心疼死。 “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要把偷鸡的小贼找出来,不讹人家个十只八只的决不罢休。” 周应淮哑然失笑,“现在谁家还有十只八只的来赔给你?何大娘家的那只母鸡都被人抢走了,现在村里两个能下蛋的都没有,谁家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话音落下,少禹猛地抬头看着傅卿,就连正趴在他肩上睡觉的玉丫头,也站在门边直直的看着她。 第282章 自己都养不活,还生什么孩子 傅卿轻咳两声,“那也是。不过我们家就有母鸡,只是还没长大,等长大些就能下蛋了。” 两个孩子又相互对看一眼,又什么都不说了。 周应淮又岂会看不出来这三个人的小动作,可人家不说,那就是娘仨的小秘密,他用不着戳破。 他把玉丫头放下来,刚准备瞧瞧那条裤子缝到哪里了,又被少禹手里的书吸引了目光。 他在凳子上坐下,把针线篮子放在自己腿上,示意少禹把书拿来。 少禹把书递给他,顿时紧张起来。 周应淮翻开第一页,“背吧。” 少禹深呼吸一口,从第一个字开始背起。 郎朗的读书声从周家传出来,传遍了半个两河村。 赵氏一直在门口听着,直到再也没有读书声响起,她才关了自家大门。 转头看见秦兰月,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还是狠狠瞪了一眼。 秦兰月眼眶登时红起来,转身进了屋里。 马文光正在院子给最后几个竹筒做记号,他家明天也得去打山泉水,得赶在睡前做好。 赵氏又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你大姐在外头有没有饭吃,有没有水喝。还活不活着了。” 说罢,又捂着脸嘤嘤的哭起来。 “还有我那两个小外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以前听见这些话马文光这个小儿子还是开导她些,可听多了以后就有些烦了。 见他没什么反应,赵氏抢了他手里的竹筒,马文光手里的小刀顿时划了手指,瞬间流了血。 秦兰月从屋里跑出来,拿着帕子给他把伤口捂上。 “你别弄了,我来吧。” 她把小刀拿过来,照着马文光刚才的样子继续弄。 当初赵氏给小儿子看媳妇儿,看好的就是秦兰月温柔体贴,会孝顺爹娘,看着好拿捏。 可等媳妇儿进门才知道,秦兰月胆子小,不爱见人,平日里也只能洗洗衣服做做饭,根本干不了什么体力活。 现在看她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赵氏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行了,我来吧,你们该回屋里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赵氏年纪算不得大,干活利索爽快,这会儿心里头又带着气,下手更是比马文光这个男人还狠些。 “你们都成亲多少年了?怎么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听听人家周少禹,读书声这么好听,长大以后指不定有什么大出息呢。” “不说他家周少禹,就说老刘家的春生……” 赵氏话音一顿,有些避讳嫌弃,又立马转了话头。 “你看看人家李云狗蛋,就是承良也会不少字了,你俩看着就不羡慕?” “我也不催着你们生儿子了,生个丫头我也一样疼,以后我有一口吃的,我就绝不会饿着孩子。” 赵氏说起这个就没完没了,秦兰月闷声不吭,可马文光实在是听不得了。 “现在这个世道,我们都养不活自己,还生什么孩子?能活吗?” 赵氏被下了脸,登时恼羞成怒。 “怎么不能活?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是因为我们村里还有粮食还有水?如果一直这么旱下去,家里的粮食够吃多久?山泉水没准儿哪天就干了,到时候我们喝什么?孩子喝什么?” 赵氏不服气,“喝奶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还能喝什么?” 马文光气得不轻,“人家周应淮他媳妇儿没了奶水,他家孩子饿得哇哇哭,是周应淮找了只母羊来。我家孩子要是没得吃,你去找母羊吗?” 赵氏顿时蔫了声,再也不说什么了。 马文光拉着秦兰月进了屋,看着媳妇儿受委屈的样子,心疼道:“她的话你别听,以后要是有什么,你让我来跟她讲就是了。” 傅卿熬了大半夜终于给少禹缝好了裤子,蜡烛也烧得只有最后一点蜡底了。旁边还有两站油灯,都是周应淮怕她熬坏了眼睛,新给她做的。 周应淮明早要出门,傅卿早早撵他去睡了,又怕伤了眼睛,连着少禹也早早撵回了房里。 刚准备把裤子送回少禹房里,没想到玉丫头热得受不了,抱着枕头要出来跟她们一起睡。 傅卿挪了挪位置,让玉丫头躺到她身边来。 “娘,蜡烛没有了。” 傅卿把蜡底扣下来,拔掉了蜡烛芯,又借着蜡烛的余温给她捏了只青蛙。 “娘好厉害。” 傅卿打了个哈欠,想哄睡玉丫头后自己也赶紧睡会儿,可玉丫头爱不释手,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娘,什么时候才会有雨水啊?听说马上就要入秋了,入秋后会下雨吗?” 傅卿要了眼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一片云的夜空,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玉丫头只顾着玩这个小玩意儿,“等下雨了,我也要去抓小青蛙。” 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嗯,等以后下雨了,你还可以跟哥哥去摸鱼。” 玉丫头一边抓着小青蛙,一边拉着她的手问:“娘,为什么不下雨了?” 傅卿还在想应该怎么跟她解释,没想到周应淮正好从屋里出来。 他看了眼头顶的夜空,“因为雷公电母去别的地方了,一时赶不过来,所以这边就不下雨了。” “我们把你吵醒了?” 傅卿把凳子上的针线篮子收走,又用袖子把凳子上的烛泪擦了擦。 周应淮不计较这些,反而是抱起玉丫头,直接坐在了地上的凉席上。 “天太热了,睡不着。” 玉丫头拉着他的衣服,奶声奶气的问:“雷公电母是谁?” 周应淮抱着玉丫头,声音轻缓柔和,“是天上的神仙,雷公管雷,电母掌电,只要有他们在天上就会下雨,但是如果他们一直呆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连日暴雨,发生洪涝。所以不能一直留在一个地方,他们都四处走。” 玉丫头童言童语,“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周应淮摇头,“这里没人能知道。” 傅卿轻笑,“怎么可能没人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周应淮眸心紧缩一瞬,她也知道钦天监那帮会看天相的人? 玉丫头来了兴趣,“谁?” 傅卿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孙大圣。” 第283章 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孙大圣?” 周应淮冥思苦想都没想起北境和祁国有这么一号人物,便忍不住的问:“他是谁?” 傅卿依旧还是那副神秘的模样,“你们都没听过吧?他本事可大了呢。” 这一晚上,傅卿从石猴出世,一直讲到了官封弼马温,别说玉丫头,就是周应淮也听得入了神。 转头一看,少禹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正蹲在自己屋门口,悄悄的听着故事。 眼看着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傅卿打了个哈欠。 “不说了,你们该干嘛去干嘛去吧。” 玉丫头精神奕奕,拉着她的衣服,“娘,你接着说,接着说。” 她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天亮了,不能再说了。” 玉丫头逮着她话里的意思,兴奋追问:“那晚上就能说了吗?” 少禹的脚都蹲麻了,这会儿正反扶着门框站起来,听见这话时他动作一顿,也抬头看向了傅卿。 傅卿刚要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转而看着周应淮说:“故意要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才好听,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再讲。” 玉丫头抓着周应淮的衣服,仰着小脑袋追问:“爹爹你今天要出门吗?你什么时候回来?要多久?要不你今天别出去了,你在家陪我好不好?”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故意用一晚上就长出来不少的胡渣去逗她,“我尽早回来好不好?” 刚说完,熟睡了一夜都没醒来的乐安终于扭着小身子,哼哼的要醒来了。 傅卿把乐安抱起来,拿着衣服给裹上,又把昨晚连夜做好的裤子递给满心期待等着爹爹答案的少禹。 “去换上。” 少禹昨晚上就见她一直缝着衣服,却没想过是给自己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不合身的裤子,有些脸红的指着院子里昨天刚洗好的。 “我穿那个就行了。” “拿着,我都做好了。” 傅卿直接把衣服塞给他,“换上,一会儿得闲了来帮我给春生家送碗羊奶。” 看着手里的新裤子,少禹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 随便吃了点早饭,周应淮便要出门了。 傅卿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别处去了,家里粮食真的够吃。” 周应淮说的云淡风轻,“没事,我只是出去看看,万一能找到其他有水的地方也不错。” 外头那些草皮都被啃光了,他还能找到有水的地方? 周应淮知道她担心什么,可是一直在这小山村困着,他家的粮食总会吃完的。 “放心,我今晚之前一定回来。” 他去意已决,傅卿劝不动他,只能给他做了个黑面馍馍,又给他拿了个装水的竹筒。 傅卿把他送到村口,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才舍得回来,叫今日守村的那几个人好一顿打趣。 回了家,傅卿把煮好放凉的羊奶交给少禹,让他带去春生家。 马文光家一早就在后山脚下等着了。按周应淮昨天说的,村里每家都换着上山,今日正好轮到他家。 人数够五六户人家后,马文光就跟着大伙儿上山了。 昨天周应淮他们一路走一路安装索道,花费的时间就多了些。今天大家直接上山打水,能省下不少时间。 他们这边才上山,自家的女人们已经在鸡舍旁边等着了。 等了半晌不见有竹筒滑下来,倒是旁边的鸡吵得厉害,终于是有人耐不住性子的抱怨起来。 “这要人等到什么时候啊?谁家里没活儿似的。” 天这么热,这么干等着确实不是办法。 这一声后,大家都抱怨起来。 太阳晒得本来就叫人烦躁,听他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赵氏终于是忍不住了。 “得了吧,这总比喝不上水强,你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听她这么说,眼前这帮女人不乐意了。 有人当即翻出昨天的事情说起来,不敢说她,就说起了她家那个胆小的儿媳妇儿。 “我说赵婶子,你家儿媳妇儿平日不出门,没想到这么把家呢?是不是天天盯着自家吃了多少粮食啊?”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来了一堂哄笑声。 赵氏登时火大。 “你喊谁婶子呢?你比我还大两岁还有脸喊我婶子?你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故意把自己说小,你要不要脸呢!” “我儿媳妇儿把家怎么了?把家的儿媳妇儿才好呢,要不像你家的一样,几天就把家底吃完了。” 对方哪儿能受这个气,立马蹿起来指着赵氏的鼻子对骂,最后都要被赵氏骂哭了。 对方婶子愣是没脸在这待下去,说一会儿让自家儿媳妇儿过来等。 赵氏冷笑,“哦,是叫你那个吃多的儿媳妇儿过来等啊?” 人家嗷了一嗓子,直接哭着走了。 旁边几个哭笑不得,劝着赵氏说:“都是一个村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吵成这样。” “人家说的是你家儿媳妇,说的又不是你。” 赵氏再次翻了脸,“兰月是我儿媳妇儿,她的不好只能我儿子说,我说,你们外人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再说了,我儿媳妇儿好得很,轮不着你们来说三道四。现在这个时候一口饭都少不得,她紧张些怎么了?” “我们两家的粮筐本来就放在一起,看错了怎么了?至于一天天跟着喊吗?” “我家兰月懂事得很,昨晚上就亲自登门道歉去了。谁像你们,一天天没事儿干的就喜欢在这说人碎嘴。要真是闲着慌就去山里找鸡草去,省得你们家里的鸡都饿死了。” 赵氏骂得这帮人谁都不敢吱声了。 她懒得看这帮人的嘴脸,谁知转个身,正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秦兰月。 秦兰月神情愣怔,好像还在刚才的话里没反应过来。 赵氏脸上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来都来了,还杵着干什么?你过来守着,我回家去了。” 也不等秦兰月是个什么反应,赵氏直接就走了。 错身经过她时还不忘叮嘱,“你自己找个阴凉的地方待着,别跟那些傻子站一块儿,免得被传染傻病。” 第284章 这帮孩子的主心骨 旁边那几个人听见顿时不满,可又骂不过赵氏,倒是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秦兰月没说话,却在赵氏走后偷偷笑了笑。 她听话的站在阴凉些的地方,眼睛一直看着延伸到山里的绳索。 片刻后,前头来了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过来了。 秦兰月认得她,那是周家那个小丫头,周嘉玉。 玉丫头到了鸡舍前,盯着自己的鸡来来回回的熟了好几遍,这才开开心心的蹲下来看鸡。 秦兰月觉得好看,也跟过去看,可晒了一会儿就有些头晕了,又把玉丫头也喊到阴凉处歇着。 赵氏离开之后并未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老刘头家里。 自从春生病了之后刘家大门知对几个人打开,赵氏也没想着能进他家,就只是在门口喊。 老刘头听见声音出来瞧,见是她,顿时皱起眉头。 “昨天粮食的事情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赵氏脸色不大好看,“谁跟你说粮食的事情了。” 她指着村尾那一处地方,“天实在是太热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水下来,我们这帮女人一直在下头等着还不得晒死了。你想想办法,找人搭个棚子,能遮阴躲凉就行。” 老刘头松了口气,“原来就是这么个事儿。行,一会儿我让春生他爹找几个人搭个棚子。” 提起春生,赵氏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春生好些了吧?” 老刘头这回倒是没遮掩,反而笑眯眯的。 “好多了好多了,难得你来问问他。” 他都高兴成这样,没准儿是真的好了。 赵氏摆摆手,“你家春生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大家都没坏心思。好了就成。” 约莫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绳索上才有东西滑下来。 各家认领各家的竹筒,正要拎着往家回时,今日守村的人突然吹响了口哨。 有外人来了! 玉丫头一下子蹿起来,垫着脚的着要去拉鸡舍那根绳子。 秦兰月冲过去,一把拉下绳子,顿时鸡舍里的鸡全都掉到了下头的坑里。 “马家的,这不是你家的竹筒?” 已经要跑远的婶子突然喊起来,秦兰月已经是打水的最后一家了,眼下的竹筒只能是他家的! 秦兰月心急不已,这要是被人撞见山中有水,她不是害了全村人吗? 玉丫头也跟着着急,不知如何是好得她张嘴想哭,可哭声到了嘴边,便是一声喊:“哥!” 承良狗蛋几个正站在陈婆子坟前,看着少禹给陈婆子磕头。 狗蛋不明白,“你怎么天天给陈奶奶磕头?我娘说了,只能在清明的时候才能给死人磕头。” 承良拉了他一把,“你闭嘴。” 狗蛋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喊。 “周少禹,是不是周嘉玉在喊你?” “嘘!” 少禹快速的站起来,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声音。 突然,又是一声哨向,这帮孩子瞬间急了。 又来外人了。 “我要回家!” 狗蛋心急的要跑回家,承良也焦急不已。 只有少禹沉着冷静。他一把抓着狗蛋,“把你的人喊齐了,去张婆子家附近埋伏着。过我家记得让我娘把门锁上。” 说罢,少禹又喊着承良,“承良,你跟我走。” 他这般模样瞬间成了这般孩子的主心骨,刚才还急着要回家的那几个顿时就不走了。 狗蛋大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人直本张婆子家,而承良则是跟着少禹,从小道赶去村口。 傅卿抱着乐安从家来出来,正好狗蛋那帮孩子跑过来。 正要问他们有没有看见玉丫头和少禹,狗蛋已经急喊起来。 “傅姨,周少禹让你把大门锁上。” 丢下这么一句话,狗蛋这一伙人又跑了。 傅卿心急如焚,正要追出去看找人时,狗蛋他爹已经追了过来。 “你家周嘉玉跟马家儿媳妇儿在一起,你听你家少禹的,躲在家里别出来。” 她怀里还抱着乐安,家里还有一些粮食没收,锁上大门确实就是最好的办法。 傅卿咬咬牙,抱着乐安退回家里,利索的锁了大门,又用锄头把门抵住。 秦兰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玉丫头还傻傻的跟自己站在一起,忙喊她赶紧回家去。 可一想到周家比自己家还远些,便拉着玉丫头,让她先去自己家里躲躲。 玉丫头也害怕。 那些人把春生打成这样,还抢了她家的羊,谁知道这次来的这些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那你怎么办?” 秦兰月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家的竹筒收下来,“我要把水拿回家。” 玉丫头咬咬牙,“我跟你一起。” 她抱起地上的竹筒,小脸满是倔强。 秦兰月心急的等着下一个竹筒滑下来,还得一个劲儿的催着她赶紧走。 突然,玉丫头指着前头,颤抖紧张的声音顿时拔高。 “我哥已经过去了。” 因为周应淮昨晚的交代,今天少禹出门时特地带了小弓箭,正会儿正好拍上用场。 这伙人大概是第一回来,不知道村口处有陷阱,来了七八个人竟然掉下去四个。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给少禹他们争取了好些时间。 守村口的几个人手里拿着锄头砍刀,各个紧张的不得了,就怕再遇到上回那些不要命的人。 只听嗖嗖两声,两支逐渐射到打头那两个外乡人跟前,自家守村口的人瞬间像是找到了靠山,各个挺直了腰板。 少禹站在高处,手中弓箭对准打头的那个。 “不准你们靠近这个村子。” 这些人都是在外头打过滚,跟人抢过食的,岂会怕了他这个小孩子。 打头那个凶神恶煞,一脚踩断了脚边的竹箭,喊着同伙往里闯。 话音刚落,少禹的竹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脚面,顿时疼的那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这伙人现在才察觉到站在高处这个孩子不好惹,顿时生出几分忌惮。 掉下陷阱里的那四个人终于爬了上来,其中一人走上前,声音哽咽,带着哀求。 “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讨点吃的,绝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他说的实在可怜,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狗蛋爹几个都动了恻隐之心。 嗖! 一道冷音直接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把这人的眼泪都吓回去了。 少禹站在高处,再次拉开弓弦,这次对准的,是那人的心脏。 “滚。” 第285章 打下面 男人身后的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那两个掉进坑里的女人也是可怜瘦弱。 狗蛋爹到底是有些心软下来,只劝着他们赶紧离开。 眼看着讨不着好,自己人还伤了一个,站在高处那个孩子还这么厉害,这伙人只能离开。 狗蛋爹几个收了手里的农具,都称赞少禹厉害。 可话音一转,又都劝着少禹不必这样紧张,随便吓唬吓唬就成了。 少禹小脸紧绷着,“这些人不简单,他们还会再来的,不可大意。” 几人全没当做一回事儿,毕竟之前那些人来过之后就走了,从不会再折回来。 见他们都没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少禹又找狗蛋爹说了一遍。 “行,我一会儿就留在村口守着,他们肯定不会再回来的。” 他显然不信。 少禹咬咬牙,跟承良交代几句后,两人纷纷跑回了村里。 狗蛋几人还在张婆子家附近守着,听见村口乱着,却半天都见外人来。 几个小孩子商量一阵后,由狗蛋做主先去村口找周少禹,没想到刚从张婆子家转出来就遇到了少禹。 见他往村里跑,狗蛋几个也跟着跑。 “在原地等我。” 少禹只来得及交代这一句,又匆匆的跑了。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后问狗蛋,“蛋哥,现在怎么办?” 狗蛋咬咬牙,“听周少禹的。” 少禹跑回家里,推了推自家大门。 “娘,是我。” 傅卿一直等在家里,听见这一声后才赶紧过来开了门,一把将少禹抓进怀里。 “妹妹呢?” 乐安早被她背在背衫里,到时候要跑要打她都能方便些。 少禹已经回来,如今就等着玉丫头了。 她把少禹往家里一推,“你别乱跑,我去把丫头找回来。” 少禹忙把她拉住,“娘,他们走了。” 傅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少禹又说了一遍,她才松了一口气。 “那也得把丫头先找回来。” 少禹拉住她,“一会儿那伙人还会来,娘,你帮我个忙……” 片刻后,少禹从家里拿了些东西,又急匆匆的出了门。到了张婆子家那一处,拉着狗蛋拐进了张婆子的房子后头。 傅卿锁上家门,往前走了一段后才看见了村尾等水那一处站着的两个人,她一眼就认出了玉丫头。 此时,秦兰月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手慌脚乱的把竹筒拿下来,一边还不忘催着玉丫头先回家。 玉丫头慌慌张张的帮着她提着竹筒,可她太小了,拿起这个丢了那个,要么就是把竹筒上特制的盖子弄掉,差点把水都洒了。 傅卿跑过来,帮着秦兰月把竹筒送回去,又把少禹的交代说了一遍。 赵氏惊得跳起来,“什么?他们还会再来?那村里还要再装得瘟疫吗?” 傅卿摇头,“你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藏好,然后你们拿着锄头去地边守着。” 之后,傅卿又把玉丫头和乐安都送到李云家里,让她跟李云呆在一起。 玉丫头拉着她,“娘,家里的羊怎么办?” 傅卿眸心微沉,“少禹说只要守住村子,他们进不来,羊就没事了。” 她摸着玉丫头的脑袋,转头又交待李云,“我把她们交给你,你能帮我看好吗?” 李云点头,“傅姨放心,我会看好妹妹的。” 得了这句承诺,傅卿才放心的离开。 之后,她又按照少禹的交代把村里的人家分到三个地方:村头,村尾,另外就是两河村田地旁边的那个小树林了。 大家挨个站开,男女搭配,自然的把两河村围在了里头。 傅卿紧紧抓着手里的锄头,“少禹说,如果来的是女人,就打上面,是男人就打下面,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大家拿着能防身的农具茫然的站在那里,对傅卿这样紧张的态度有些不理解。 “人都走了,没这么严重吧?” “刚才那伙人连村头都没进得来,还能找到另外的地方?” “周应淮不也在村子其他地方弄了陷阱吗?以前这么多次都没人闯进来,今天也不可能闯得进来的。” 这么一说,便有人犯起懒来,收了农具就要往家走。 有人起了头,自然就有人跟着,片刻不到,刚才傅卿才挨家挨户喊来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李云娘咬牙喊:“一会儿要是来了外人,我看你们怎么办!” 那些人说说笑笑,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有。 秦兰月没什么主意,只下意识的看着赵氏。 赵氏瞪她一眼,“不准走,好好守着。” 话是这么说的,但赵氏心中也揣着怀疑。 赵氏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傅卿,见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紧抿着唇,抓紧了手里的东西。 约莫片刻后,村口的口哨声响起,早已经有了偷懒的心思,想要回家的那几个人顿时激灵起来。 紧接着,田地边那片小树林里突然钻出四五个一桌褴褛的男人。 傅卿几人吓得一跳,更有胆小的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见他们这边只有李贵一个男人,其他都是女人,这几个外乡人的嘴脸更是可恶。 赵氏下意识的挡在儿媳妇儿跟前,不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秦兰月的身上。 李贵手拿着砍刀,谨慎的盯着眼前这些亡命之徒。 此时,村尾处传来打斗叫喊声,这几个人像是得了什么信号,狰狞着就往里闯。 傅卿与李贵站在一块,等他们快冲到眼前时,傅卿把早已准备好的生石灰扬到他们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让这几个人都难忍的捂住了眼睛。 “打!” 傅卿大喊一声,赵氏李云娘几人手里的锄头棍子尽数打在这些人的身上。 “打下面!” 她想起少禹的叮嘱,手里锄头一挥,直接打中其中一人的下体,那人撕心裂肺喊起来的同时,李贵也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赵氏几人有样学样,照着对方下盘就打。秦兰月是小媳妇儿,从没见过这么凶残的打法,吓得脸都白了。 这边打的心狠手辣,惨叫声不绝于耳,成功压过了两河村其他地方。 傅卿转头一看,才瞧见村尾那一处防守失败,约莫六七个人已经冲进村里了! 第286章 放开我儿子 这边几人心下猛地一沉。 坏了! 李贵要追过去,傅卿把他喊回来:“这只有你一个力气大的,你得留在这。” 说罢,傅卿转身就往村里跑。 李云娘气的浑身哆嗦,“现在好了,把人放进去,指不定要闹出个什么乱子。” 村里人没想到少禹竟然说中了,还真有人从村尾跑了上来,顿时拿着家伙事儿冲了出来。 好在这些人没留意到河床上的透气孔,只顾着往上冲。只有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鸡舍,最后又把目光落到了直入后山中的绳索上。 今天村尾处的正是春生爹娘和其他几人,根本不给他怀疑的机会,抄起手里的东西就要打。 男人冷笑一声,拔腿追上了同伴。 这些外乡人与两河村的乡亲们打在一起,他们招式有板有眼,打起人来一点不留情,乡亲们明显落了下风。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些人像是早有预谋,且也像是个有组织,有管理的。 眼看着春生娘被撞翻在地上,傅卿抬着锄头就冲上去,照着刚才那个男人的下体狠狠砸下去。 场面本来就够乱的了,谁也分不清是谁,但傅卿这一下还是被相近的几个乡亲看见了,便也想起了少禹的叮嘱。 相互对视几眼后,大家几种攻击男人的下盘,女人就直接打上面。 这帮人刚被打的时候还有些懵了,后头反应过来时这些招式已经不好使了。 眼看着两河村的乡亲们要吃亏,傅卿心急万分,恨不得现在去空间里兑换点前世的防爆武器,好把这些人都敢出去。 心里刚这么想,再一眨眼,傅卿已经身处空间之中。 她眉心狠狠一跳,快速来到展柜前,平日里看都不会看的角落里赫然放着一瓶防狼喷雾,只需二百五十点功德就可换取。 旁边还有哥小型电棍,需六百七十八点功德可换取。 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摆出来,早知道她去幽州时候就换了防身了! 傅卿顾不得多想,直接把这两样东西兑换到手,等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一个男人正揪着老刘头的衣领子,手里那把镰刀指向众人。 他凶神恶煞,好像要杀人一般。 “把你们村里的粮食都交出来!” 刀疤男人指着村尾那处鸡舍,“你们村里还养鸡了?赶紧拿出来!另外那条绳索是刚拉的,你们是运什么用的?”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村里来了这么多回的外乡人,从未有人知道鸡舍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那绳索,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是刚拉的,且是运东西的? 春生爹娘心急万分,“你把人放了!你们不就是想要粮食,没必要伤人。” 见他们这样紧张手里的老头,刀疤男更是确定自己赌对了。 他给同伴使了眼色,让他们进家里搜。 可他们身后就是刘家,家里只有春生一个人。 看这伙人穷凶极恶,显然不是什么善茬,要是真让人进去了,春生指不定又要受什么伤害。 就算是人家放过他,恐怕春生再受刺激,又回到刚开始那个痴傻的样子。 大伙儿看着春生爹娘,一时间拿不出主意来。 傅卿咬牙,“不准!我们村里没粮食,你们要么就赶紧走,要么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就在此时,村口那一处动静越来越大。打架声,还有孩子的叫闹声,整个两河村都乱了。 听出自家孩子的声音,做父母的哪个不着急,也顾不得眼前,慌慌张张就要去找自家孩子。 可转眼间,就见那些孩子手持弹弓,将那些比自己大的外乡人都撵得狼狈逃窜。 村尾的乡亲们离得远,看的不是很真切,可刀疤男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帮孩子虽然手里拿的只是小弹弓,但他们两人往前,身后总跟着三个人,源源不断的提供石子儿。 甚至于这帮孩子是有规矩且有计划的攻击着他们这伙人,每一条路线好像是早就计划过似的。 这样的打法,刀疤男再熟悉不过了。 他面色一狠,“此地不宜久留,快去!” 这一声后,那些外乡人还当真就要往人家家里闯。 傅卿给春生爹娘使了眼色,又朝着老刘头大喊一声:“刘叔闭眼!” 老刘头不容多想,当即闭紧了眼睛。 只见傅卿冲到跟前,手中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冲着刀疤男的眼睛就是一顿喷。顿时刀疤男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瞬间眼泪鼻涕直流。 这种疼痛仿佛是在裂开的伤口上浇了一壶烈酒,疼得刀疤男浑身颤抖,手里抢来的镰刀都拿不稳了。 春生爹娘一把将老刘头拽到身边来,趁着这个机会,联手众位乡亲对另外那些人劈头盖脸就打起来。 傅卿很干脆,揪着最近的一个女人照着她的脸就来了一下,顿时尖叫声,哭喊声,响彻了整个两河村。 这些人不清楚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只对她颇为忌惮。 眼看势头不对,这帮人竟想跑。 “抓住,一个都不能跑!” 正说着,马文光他们已经听见上下的动静跑下山来,与春生爹娘他们一起将这些人治住。 李云家锁着门,看起来暂时安全,傅卿担心少禹,急匆匆往村口跑。 经过李云家时有人正要踹门而入,她抄起锄头照着那人后脑勺来了一下,等人倒地后,又不放心的拉开她的眼皮喷了两下。 顿时,李云家门口又响起一身惨叫。 “周少禹!” 听得远处一声喊,傅卿心下猛地一沉,抬脚就往村口跑。 一路上傅卿像是疯了一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光是一支防狼喷雾就不知放倒了多少人。 到了村口时,见李贵几人都有受伤,承良脸上擦破了一大片。 而站在前头的少禹已经落入一个身高九尺的男人手中! 男人身上中了几箭,现在正是最暴躁的时候。 少禹的脖颈在他手里显得这样不堪一击,他只要稍稍用点力气,少禹的脖颈就会被扭断了。 傅卿心凉了半截,立马高声喝止:“放开我儿子!” 第287章 用我,换我儿子 她把东西都藏在袖子里,双手高举,告诉他们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带。 李贵几人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傅妹子你别去!” 少禹知道实力悬殊,这会儿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余光撇着傅卿,“娘,别过来,我可以的!” 傅卿保持着姿势,步子小心的往前走。 “两河村所有人都听我的,你放我儿子,我可以带你们进村。” 闻言,少禹有些生气,“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窒息感瞬间侵袭而来。 傅卿急着往前走了两步,“用我,换我儿子。” 李贵几人都看傻了眼了。 那可是会杀人的! 少禹眼中满是水汽,硬生生的憋着没留下来。 “我们村里有粮仓,我可以带你去。” 只听见“粮仓”两个字,后头那几个人就有些等不及了,眼前抓着少禹脖颈的九尺男人也稍稍送了些力气。 “我就说他们村子肯定有吃的,要不这个世道他们村里的人怎么瞧着都不像是挨饿的,这一看就是有得吃,不会饿肚子的地方。” 说话这个正是早前被少禹的竹箭扎了脚的那个。 “大哥,换吧,这刺头孩子这么犟,在你手里也没什么用,不如换那个女人来,更好拿捏一些。” 男人看了眼傅卿,点头示意她过来。 等傅卿到了跟前,他却反了悔,不放少禹走了。 少禹磨着后牙槽,“你说话不算数。” 男人嘲讽大笑,傅卿也笑。 他面色一凝,神情稍滞,“你笑什么?” 傅卿笑道:“笑人在死前是不是都这么张狂?” 话音将落,她拿出袖中的小型电棍,直抵男人心口旁,毫不留情的摁下了开关。 只听滋滋几声电流,眼前九尺高的男人突然浑身哆嗦颤抖,片刻后就倒地不动了。 别说在场的其他人,就是少禹都看傻了。 傅卿把少禹拽到一边去,正准备喊李贵他们动手时,远处飞来庞然大物,因是迎面而来,李贵他们早有准备,拉着大家一起躲开。可这帮人是背对着的,根本没料到身后会有东西以这么快的速度飞过来。 只听一声震破耳膜的嗡声,那几个人已经被一口钓钟压在身下,同时掀起一阵尘土,呛得人咳嗽连连。 待尘土散去,周应淮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傅卿跟少禹的身边。 “周应淮!” 李贵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有周应淮在,谁也不敢在村子里放肆了。 周应淮目光只在傅卿跟少禹身上,确认他们没受伤后,周应淮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直到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不知何原因倒在地上的人。 “爹,他死了吗?” 大伙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最后又不约而同的回到傅卿身上。 他们只看见傅卿伸了伸手,之后就这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谁也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几次想要质问出口,可当对上傅卿那双眼睛时,又把话忍了下来。 村里又传来叫骂打斗声,周应淮身形一闪已经跑进了村里。 那口钓钟实在太沉,李贵他们几个人都抬不动,简直不敢想象周应淮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带回来的。 有人试了试地上那人的鼻息,“还有气,没死。” 少禹恨声道:“先看好了其他人,一会儿等我爹回来处置。” 李贵几人没什么意见,留在村口收拾残局。 傅卿与少禹跑回去的时候,周应淮已经制服了好几个漏网之鱼。 至于其余人,要么捂脸痛哭,要么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 而狗蛋几人不知从哪里押了四五个孩子过来,交到周应淮跟前。 “周大叔,这是我们擒来的。刚才还有人想偷进你家,被我们给逮下来了。” 这几个孩子瘦骨嶙峋,年纪最大不过八岁,身上明显带着外伤,也不知道在外头受了多少苦。 可他们再苦那也是外人的事情,进两河村来抢粮食就是不行。 “丫头和乐安!” 傅卿想起被放在李云家的两个女儿,急着要赶过去。 好在李云娘已经抱着乐安领着玉丫头跟李云过来了,还没到跟前,玉丫头已经扑进了傅卿怀里痛哭了一场。 “娘,好吓人,玉儿害怕!” 傅卿哄着她,等李云娘说明白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是被他打晕的那个人愣是摸进了李云家,因为看不见,所以便乱砸一通,吓坏了几个孩子。 还好李云爹娘早早赶回来,把这贼人给擒住了。 “要不是你家玉丫头在前头挡着,你家周乐安怕是真要遭殃了。” 李云娘心有余悸,傅卿听的是心惊肉跳。 “傻丫头,你挡着锄头不就打到你了?” “我是姐姐,我要保护妹妹。小妹摔都摔不得,怎么能打!” 玉丫头奶声奶气,却掷地有声。 傅卿听得鼻尖一酸,第一次没先急着把乐安抱回来,而是抱着玉丫头先哄了一阵。 直到乐安哭起来,她才把女儿抱过来。 不远处,周应淮正与少禹和其他人交代着什么,少禹听后又转身带着狗蛋那些小孩去了别处,而春生爹他们几个又折了回来,将看守在村尾这一处的外乡人都带到了村口。 她也想跟过去看看,却被周应淮拦下。 “你先回家,先把孩子照顾好了。” 见他带着的都是村里的男人,傅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又郑重的谢过李云爹娘后,才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家。 村头,狗蛋承良几个围着少禹,看着大人们把那些捂脸痛喊的外乡人撵出村子。 “周少禹,你娘到底用什么东西迷了人家的眼睛,他们怎么疼成这样?” “都这么久了他们还一直喊疼,鼻涕口水的,像个傻子。” 狗蛋才说了这一句又被承良推了一把。 见承良这样生气,狗蛋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在说刘春生。” “你还敢说!” 承良撸起袖子就要打人,最后还是被这帮孩子分开了。 “嘘,听我爹怎么说。” 周应淮好似没听见周遭对傅卿的议论声,他只是拉开被电击的男人的衣服,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类似于烧焦的痕迹。 第288章 他爹是最厉害的人物 “这是什么?” 少禹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疑惑的看着心口的那个痕迹。 周应淮把衣服拉下来,“不知道,可能是之前就有的印记。” 少禹想了想,压低声音说:“不是,这是新伤。” 周应淮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怎么看出来的?” “刚才娘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位置就在他这里。紧接着,他就倒了。” 周应淮眼眸紧缩一瞬。 他刚才看见了,但是看的不真切。 他只看见傅卿动了手,却不知道她怎么动的手。 “她用什么弄的?” 少禹摇头,“我不知道,看不见。”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把那个滋滋的电流声模仿给周应淮听。 “就是这么几声之后,他就没动静了。” 周应淮完全没听过这样的武器。 刚才他像是没听见,这会儿却走到刀疤男面前。 刀疤男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眼泪鼻涕依旧一直流着,旁边还有好几个女人捂着脸痛得直喊。 如果当真动了手,无论如何都会留下些什么的。可这些人除了这些不适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印记。 甚是奇怪。 他转头问少禹,“这个你也看见了?” 少禹摇头,“没有。” “我看见了!” 春生爹恰好走来,只说傅卿抬起袖子,之后这些人就捂上了眼睛,可到底是怎么弄的,他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春生爹气得往刀疤男身上狠踹了两脚。 “就是他劫持了我爹,好在你媳妇儿出手及时,这帮畜生没伤着我爹。至于你说的,一会儿我回去问问他。” 李贵也跟着过来看了一眼,“现在这些人都怎么处置?” “用不着怎么处置,让他们滚就是了。” 周应淮说完,李贵就点了头。 他们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根本没想过杀人,让人滚出两河村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罢了,李贵这才跟少禹说了声抱歉。 “我看他们有老有少,还真的以为他们是普通逃命的人,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厉害。” 少禹冷哼,“他们可不是普通人,他们定是幽州城里的人,拖家带口逃到这里来的。” 李贵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 少禹用脚拨开地上这人的手,露出他的手心来。 “这些人手心上全是老茧,这些地方的老茧只能是常年舞枪弄棒的人才会留下来的。” “他们走路步伐一致,且有明确的目的性,那些老人跟孩子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这些人的眼睛根本不像是普通百姓,他们不得手绝不会罢休。” 想到这,少禹咬咬牙。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多人。” 李贵几人听得是连声佩服。 “周少禹你可以啊,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 “应淮兄弟,你这儿子养得真不赖!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我还看见狗蛋他们那群孩子,把大人都逼得无路可走,这也是你教的吧?” …… 一声声赞叹中,少禹的脸微微红起来。 最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忙收起了脸上的小得意,心情忐忑的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唇角抿着笑,眼里皆是欣慰。 他拍了怕少禹的肩膀,“做的不错。” 大家夸赞了这么多句,但少禹尤为喜欢这一句。 这是他爹的夸赞,是他爹的肯定。 他爹可是北境禁卫军大统领贺之阳,是最厉害的人物! 他爹都说他做的不错,那自己肯定是做的不错了! 承良一把落下他娘正给他上药的手,“周少禹,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少禹眸子沉了沉,“在幽州跟那些伤兵学的。” 周应淮把这些人都放了,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这些人在两河村吃了这么大的亏,领头的又差点死在一个女人手上,另外好几个都差点死在那口大钟下。 他们那里还敢再来造次,只能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应淮兄弟,这些你自己带回家吧。” 李贵手里拎着个背篓,里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些土豆和地瓜。 周应淮谢过李贵,叫少禹背起背篓,自己则是扛起那口钓钟径直走进了村里。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他们几个人都搬不动的钓钟,周应淮当真是一个手指头就拎起来了? 做猎户的也不能这么大力气吧? 不是,他拿一口钟回来干嘛? 周应淮先把钓钟送到了水井那一处,这才往家回。 这次亏得少禹机警,提前做了防备,虽然还是叫人跑进来了,但好在没伤着多少人,更没有粮食被抢。 少禹已经先把东西拿回了家里,正会儿傅卿正领着孩子把竹篓里的粮食拿出来。 除了一些发芽的土豆和红薯外,竟然下面竟然还有两小把陈米。 虽然不是很好,但起码能填饱肚子。 她把红薯上的土拍掉,“这些你都是从哪儿拿来的?” “山那边有个寺庙,人去庙空,我看还有些吃的就都拿回来了。” 听说是从寺庙里拿回来的,傅卿立马顾虑起来。 “这不太好吧?” 周应淮语气轻描淡写,“现在这个世道谁还能管这么多。如果真有这么多忌讳,这些寺庙庵堂早就被踏破门槛,磕头都磕到天边去了。” 见她还是有些担心,周应淮又笑起来。 “放心吧,我拿东西以前磕了头,说明了情况的。等旱情之后,我们再带孩子回去把粮食补上。” 当下也只能如此了。 傅卿才想起那口钓钟。“那口钓钟也是从寺庙里弄回来的?” 他点头,“没人要我就拿回来了。” 傅卿无语,这是有人要没人要的事情吗? “你把这东西带回来干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 周应淮帮着把粮食都收进厨房阴凉的角落里摊开,一边说:“粮食省着些吃,以后我就不出去了。” 傅卿抱着乐安站在门口,听见他说这话时明显愣了一下。 “外头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说?” 周应淮摇头,“外头没发生什么,是村里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她们母女跟前,“今日少禹做的很好,可如果我在,这些人绝没有机会进村来。从今往后我不出村了,我就在家里好好护着你们。” 第289章 我们再生一个 稍作休整后,周应淮把老刘头请来,又把各家男人都喊在一起,从每日守村的人,再到上山打水的人,再到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做了商议。 最后又指着那口钓钟,说以后要在水井位置把钓钟悬起来,将来要是村里出了事,或是有什么要急事要召集大伙儿的,就撞响钓钟,也省得大家奔走相告,到处跑了。 大家早对周应淮心服口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没有第二个人反驳。 等人散了之后,老刘头把他喊住。 “如今村子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要是真没一个主心骨,咱们村恐怕早就散了。” “当初我就说两河村该是你来管,大家也服气,你也有能力,如今看来,我当时就该坚持这么做的。” 老刘头语重心长,“周应淮,以后两河村就交给你了。” 周应淮摇头,“我只是个猎户,我不会管这些。只是现在山里没了猎物,又有外人骚扰,所以我才暂时站出来而已。刘叔,村子里的那些琐事我管不了。” 他拒绝的这么干脆,不给老刘头任何劝解的机会。 “刘叔,我想问你一件事。” 老刘头点头,“你直说。” …… 傅卿等忙清了手里的活儿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进入空间,她直奔前头的牌匾,眼睛紧盯着上头的功德数。 个十百千…… 一千三百四十六的功德数! 到账了! 上次体验这种喜悦还是在刚工作的第一个月。 之前她着急换东西,也没细看功德数,这会儿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兑换的功德数远远不够她今日兑换的这两样东西。 原来还真是在幽州攒下的功德到账了。 傅卿心情甚好,直奔展柜准备兑换小续命汤。 可到了展柜跟前,却见原本该属于小续命汤的位置,空了! 而旁边赫然两个大字:售罄! 傅卿人傻了。 这里头的东西还会售罄? 她也没兑换过几回吧?这就卖光了? 简直离谱! 她有些生气,恨不得把展柜拍得震天响。 什么时候再补货? 能不能补货? 怎么可能会告罄了! 离谱! 傅卿气得不轻,把两个展柜里的东西又看了一遍,实在没找到跟春生对症的东西。 虽然有些气,但她还是把展柜里的每样东西的功效和位置,以至于大概需要兑换的功德数都记在了心上,省得需要时候慌得找不到。 最后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几个展柜里的空着的位置,对后续慢慢能上架兑换的东西逐渐有了期待感。 周应淮稍晚些才回来,傅卿正扫着院子,灰尘呛得她连着咳了好几声。 “我来。” 他过去把扫帚过来,但也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现在天气太干了,院子里随便一扫全是灰土。家里的水都得紧着用,浪费不起,更别说洒下来立马就蒸发掉了。 周应淮把扫帚一扔,“算了,不扫了。” 傅卿要捡起来,“不行,家里有孩子,环境太脏了容易生病。” 周应淮把她拉到阴凉处,“我有话要问你。” 来了! 她就知道瞒不住的。 周应淮才将要开口,傅卿已经吻住了他的唇。 “你信我吗?” 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把周应淮弄的不会了。 “我自然信你。” 她笑道,“既然信我就别问。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信我不会伤害自己人就行了。” 见他久久不说话,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你还是怀疑我?” 刚说完,周应淮的唇已经压了下来,跟她刚才的蜻蜓点水相比,他这个可谓是来势汹汹。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卿才终于把他推开。 周应淮呼吸粗重,对她干脆的抗拒十分不满。 “卿卿,我们再生一个?” 傅卿脸红的都要滴出血了,“你别乱说。” 周应淮正当情浓时,还想吻上去。傅卿再把他推开,捂着脸指了指旁边。 他垂眸看去,见玉丫头站在跟前,小手捂着眼睛,却忍不住的从指缝里偷看他们。 周应淮瞬间清醒过来,立马放开了傅卿。 傅卿想笑又不敢笑,只弯腰捡起地上的扫帚,装模作样的扫去另外一边。 周应淮半弯着身子问:“怎么了玉儿?” 玉丫头的小手指又分开一些,露出那双好奇的小眼睛。 “我要有小弟弟了吗?” 周应淮轻咳两声,“没有,刚才爹乱说的。” 玉丫头不信,“听大人说,男女之间拉拉手就能生小娃娃,你们刚才都亲嘴了,是不是明天就能生了?” 不远处正在扫地的傅卿动作明显一顿,转眼间她扫地的动作多少带着些心虚。 周应淮弯起唇角,他抱起玉丫头,“玉儿想要个弟弟?” 玉丫头点头,“我已经有妹妹了,还想要个弟弟。”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玉丫头都已经期待上了。 “小弟弟会跟哥哥一样聪明吗?我是姐姐,能不能让我取小名?” “我的房间可以给弟弟住,我睡在凉席上,凉快还不占位置。” 玉丫头童言童语,听得周应淮开怀大笑。 傅卿放下扫帚,“再生几个你也不能睡在地上。” 周应淮眉峰轩起,目光灼灼的看向傅卿:意思就是说同意生了? 傅卿瞪过去:她可什么都没说! 玉丫头见爹娘大眼瞪小眼,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忙晃荡着小脚要下来。 等小脚落了地,她又急着跑到傅卿身边,“娘,玉儿乖,娘说玉儿睡哪里玉儿就睡哪里。” 小丫头谨慎又小心,怕爹娘生气以后不要弟弟了。 傅卿心中一软,牵着玉丫头,“走,今晚跟娘睡。” 周应淮以为她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天黑之后还真领着玉丫头进屋睡觉了。 大床宽敞,乐安虽然小,但晚上睡觉也得给她留出位置,再加上个玉丫头,床上已经没什么留给他的空间了。 才把周应淮撵到玉丫头的侧房,谁知睡到半夜,他又回来了。 他把已经熟睡的乐安抱进床边那张小婴儿床上,又把玉丫头抱回到自己的侧房,最后才厚脸皮的挤上来。 上来就上来吧,他一把将傅卿捞到怀里。 傅卿多开些,迷迷糊糊的开口:“热。” 周应淮低笑两声,继续把她捞到怀里,“一会儿就不热了……” 第290章 该不该相信她 他乱讲,一会儿只会更热! 果然,没一会儿周应淮的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傅卿今天累了一天,实在困的厉害,根本没精神做别的事情。 更别提这一身的汗…… 她把周应淮推开,声音里已经明显带着被打扰的不高兴了。 “都是汗,脏。” 周应淮低低的笑起来,“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一场酣战后,傅卿的骨头都快要散掉了。她软在周应淮怀里,半点力气都没了。 周应淮满意的把她抱在怀里,又被傅卿推开。 “你过去点,好热。” 折腾够了媳妇儿,他这回倒是乖乖的睡到一边去,再也没来烦过她。 翌日傅卿醒来时,太阳都已经晒进来了。 出于母亲的本能,她伸手要把乐安抱怀里,可手摸过去才发现乐安根本没在床上。 她一激灵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空空的床铺,这才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转头看向床边的小床,只有尿湿的一滩痕迹。 紧接着,就听见大门被人打开,不知玉丫头说了什么,乐安也咿咿呀呀的跟着说着了一堆。 她换了一身衣服,又把乐安尿湿的褥子收拾起来,刚要开门,周应淮先她一步进来。 见她醒了,乐安伸手要抱抱,傅卿把孩子抱过来,亲了口女儿的小脸。 周应淮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我还想着让你多睡儿,都没敢进来拿东西。” 傅卿嗔了他一眼,“还不是怪你。” 周应淮今天神采奕奕,被媳妇儿骂了也高兴。 “这么早你抱着孩子去哪儿了?” “去了趟刘叔家。” 周应淮把褥子拿出去晒着,又把傅卿换下来的衣服扔在盆子里,准备一会儿再洗。 傅卿忍不住抱怨,“你找衣服的时候记得把东西都放回去,柜子都被你翻乱了。” 周应淮明显愣了一下。 今早他醒的早,趁傅卿还没醒,他几乎把整个主屋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想要看看那个能把人瞬间击倒,和似雾气一般伤人的东西究竟是为何物。 可家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能藏东西的也就这几处,他找了两遍都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他到底该不该相信她? 直到察觉乐安要醒,他才顺手从衣柜里拿了一身衣服出来,换上后直接抱着乐安出去哄,忘了把东西放回原位,如今听媳妇儿抱怨他才想起自己粗心大意。 “好,我下回注意。” 玉丫头跑过来,高兴的比划起来。 “娘,他们现在在挂钟呢。” 等傅卿抱着乐安出来,玉丫头牵着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衣服还没洗呢。” 周应淮把昨天自己换下来的那身也拿了出来,“你去吧,我洗就行。” 傅卿笑话他,“你会洗什么衣服。” 才说完,又看见玉丫头期盼的眼神,顿时心软。 “那行,你带我们过去看看。” 玉丫头这才又高兴起来,拉着傅卿就这么走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村里的男人已经把桩子竖起来,李贵是泥瓦匠,但也会做些木活,这会儿他指挥着七八个男人托着钓钟,其余三四个又拿绳索把钓钟稳稳的挂上。 忙活一阵后,终于把钓钟挂好了。 老刘头敲响钓钟,铛铛的嗡声响彻整个两河村。 “这个好,以后村头有外人来咱们一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还是周应淮想的周到。” ……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突然有人问了一句:“现在外头什么样了?周应淮不是去过远处吗?远处的山还绿吗?” 闻言,大伙儿齐刷刷的看向了傅卿。 傅卿摇头,“我不知道。” 玉丫头抢着说:“没有,我哥说,幽州那边连根草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有绿色。” 乡亲们顿时失落起来。 以前的两河村青山绿水,到处都是绿色。可现在的两河村,地早晒得干涸成块,村道上全是灰土,连山里都不见什么绿色了。 “也不知道这旱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京城有个钦天监,专做祭祀求雨的事情。如今天下大旱,他们肯定会求雨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下雨了。” 不知何时周应淮已经来到众人身后。 玉丫头跑过去,撒娇要抱抱。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大伙儿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万一粮食真吃没了,我再带着你们出去找吃的。” 昨天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周应淮去外头找了好些粮食的,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就演变成了他找了满满两个竹篓的粮食,够吃两三个月这么久了。 如今他能这么说,乡亲们更是佩服他的本事了。 “爹,你快来!” 不远处,春生娘站在自家门口,冲着这边大声喊着。 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跟春生爹拔腿就往家里跑。 傅卿也跟着急起来,抱着乐安跑了两步才想起不方便,又把乐安也交给周应淮抱着,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到了刘家门口,傅卿脚步猛地一顿。 院子里,少禹抱着春生,他整个身体都靠在少禹身上,压得少禹自己走路都很艰难。尽管如此,少禹还是帮着他,一步步的教他挪步子。 稍在后头的周应淮抱着两个孩子过来,见了这一幕顿时就想起当初来。 当初傅卿也是这样抱着瘫痪的他一步步慢慢挪,没想到少禹这孩子竟然都看在眼里。 春生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口水留在少禹肩上,弄湿一大片。春生娘一边给他擦着口水,一边擦着自己眼泪。 大家都的注意力都在春生身上,没想到这孩子眼尖,见他们站在门口,话都说不完整就高兴的喊起来。 “……姨……走……” 傅卿眼泪掉下来,几步走到他跟前来。 春生娘高兴的语无伦次,又怕傅卿嫌弃,就一直给儿子擦着嘴巴。 傅卿什么都不嫌,见他额头满是汗水,干脆直接用袖子给他擦了擦。 “春生真厉害。” 少禹的身板比春生还要瘦弱些,这会儿汗水大颗大颗滴下来。 傅卿也给他擦了擦,“好孩子。” 一眨眼就过了两个月,已经到了十月中了。 天气稍稍转凉了些,但依旧没有任何要下雨的意思。 傅卿把锅里的最后一点粥盛起来,一家人刚要坐下吃饭,狗蛋爹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周应淮,山泉水没了!” 第291章 玉丫头五岁了 这两个月来山泉水越来越小,周应淮带着人往上走了好几回,只为了乡亲们能喝上水。 可今天狗蛋爹说山泉水没了,怕是真的就没了。 周应淮把昨天才磨过的短刀,又拿了几个竹筒,这才与狗蛋爹一齐出了门。 傅卿追出来,“你好歹先把饭吃了。” 见他们不理,傅卿又赶紧让少禹拿了两个烤好的土豆,让他们带着吃。 玉丫头有些失落的坐着桌前,“娘,爹爹不给我过生辰了吗?” 傅卿把桌上最大最漂亮的那个烤红薯递给他,“等你爹回来就给你带礼物。” 这么漂亮的红薯玉丫头却不想要。 “我不要礼物,我只想要爹爹陪我。”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晚上娘再给你讲故事。” 玉丫头的精神才稍稍好了些,“那可以再讲一遍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吗?” 少禹正好赶回来,进门就听见这一句。 “说别的行不行?三打白骨精都听了四五天了,照你这么听,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到下一难?” 少禹端起自己的粥碗喝了一口,偷偷看了傅卿一眼,“接着往下讲呗。” 玉丫头凑到他旁边,轻轻哼了一声。 “每次装作不爱听,其实最爱听的就是你了。” 见少禹不搭理自己,玉丫头又继续往他跟前凑凑,“我都看见了,你每次都躲在你房门口偷听,一直蹲到娘把故事讲完才麻着腿起来。” 见自己小秘密被发现,少禹狡辩道:“我没有!” “你有!我看见了。” 少禹不承认,“说了没有。” 玉丫头做起鬼脸,“你就有你就有,你昨天晚上还偷听了呢。” 他们在斗嘴,旁边的乐安也想掺和,露出两颗小牙齿,咿咿呀呀的说个没完。 傅卿忍俊不禁,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喂给乐安。乐安小手一挡,又凑着过去咿咿呀呀的说着,全然不管粥洒了亲娘整个手背。 少禹眼尖,立马拿了手巾给她擦,又仔细的看着她有没有被烫伤。 傅卿把手巾拿过来,自己又把流进袖子里的那些擦干净。 “没事没事,粥都吹凉了。” 少禹好像没听见,不高兴的拉着乐安说了一通道理。 乐安现在才七个月大,哪里听得懂这些,刚开始还和哥哥吵两句,慢慢的才觉察不对,顿时小嘴一抿,最后憋不住的哭起来。 傅卿一把将乐安抱起来,轻声的哄着。 少禹绷着小脸站在一边,“娘,你就惯着她吧。” 玉丫头摇摇头,“你就欺负小妹不会说话。那粥又不烫手,小妹又不懂事,你这么凶干什么?” 少禹转头又教育起玉丫头来。“那也不行。娘是长辈,做子女的怎么能对爹娘动手?她不懂事怎么了?就是要从不懂事开始教的……” 傅卿这回是真笑出声了。 “好,等她能下地走,能说话了,我肯定不惯着她。” 少禹气得不轻,三两口喝完自己的粥转身就走了。 玉丫头也快速喝完自己的粥,掰了一小半红薯,也跟着跑了。 傅卿跟到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朝李云家跑,一个朝春生家跑,这才放心的回来。 她知道少禹没有恶意,甚至比以前还要孝顺自己。 这两个月以来,只要是傅卿手里的活儿他是各种抢着做,她让做的事没有一样是做不好的。 甚至于前两天还为了她跟周应淮顶了嘴。 而这一切,都是从她在村头用自己交换作为人质之后才发生的改变。 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傅卿长叹一声。 今天是玉丫头五岁的生日,可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了。 之前周应淮从外头找来的那些土豆红薯早就吃没了,眼前这些都是她从空间里换来的。因为怕周应淮怀疑,她也只敢换这两样东西,实在是吃腻了就拿几个跟其他家换点其他粮食。 可如今两个月过去,各家的两家再省吃俭用也都吃的差不多了,眼下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玉丫头庆祝生辰。 一想到这些傅卿就没了胃口,把碗里的粥喝完后便收了桌子,准备晚上去空间里给玉丫头换个糖吃。 稍晚些便有一家人找来,说家里没了粮食,要下地窖取点东西。 傅卿应了一声,“去刘叔那边说了吗?” “说了说了,就是他喊我来找你过去记账的。” 傅卿正准备把乐安背过去,又听他说:“那周家媳妇你一会儿过去,刘叔让我问问其他几家有没有需要取粮食的。” 说话,人家一溜烟儿的跑了。 傅卿赶过去的时候老刘头跟好好些人都等在哪里了,她数了数,今天来的约莫有十二户人家。 “刘叔,人都来齐了吗?” 老刘头看了一眼,“应该是来都来齐了。” 傅卿想了想,“要不还是敲个钟,把村里人都喊过来吧。免得今天才开了地窖,明天又得再开一回。” 老刘头叹了口气,这才敲响了钓钟。 自从村里挂了这口钓钟后总共敲响过三回,每次都是外乡人闯村。今日响起钟声,傅卿别的没瞧见,倒是看见少禹第一个从刘家冲出来。 前几次都是周应淮带着他们抵御外敌,难不成今天他刚上山就得闹出事情来? 守村口的几个人还疑惑的跑回村里来看,得知是要拿粮食的事情,这才把心放下来。 说明原因后,几乎家家都想要把粮食多拿些出来。 由老刘头做主,傅卿一一记账,各家才把东西都领了。 等地窖重新关上,老刘头长叹一声。 “各家粮食都差不多要吃空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哟。” 傅卿尚且能自保的,但她帮不了这么多人。 “等周应淮回来再做打算吧。” 老刘头望着头顶这片万里晴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一场雨。不多,一场就够了。” 当晚,傅卿偷偷去空间给玉丫头换了一颗糖来,悄悄塞到她手里,叮嘱她明天早上起来吃。 说是明天早上,但是小丫头肯定是忍不住的。等傅卿前脚刚走,她就把糖吃掉了。 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这一刻的玉丫头别提多幸福了。 现在这个世道能吃得上糖的就只有她一个小孩了。 真好。 可听着隔壁推门的动静,玉丫头又觉得不好了。 第292章 治标不治本 傅卿照样给少禹塞了一颗糖,只是两人都没说话。 他们都心照不宣,知道玉丫头肯定在隔壁偷听。 玉丫头现在是没了刚知道身世时的患得患失,但是却很在意跟少禹争宠的事情。 她认为今天是她的生辰,甜滋滋的糖应该只给她一个人吃。要是知道别人也有糖吃,小丫头不会哭闹的,但是她会伤心。 直到又听见隔壁的房门关上,听见傅卿回屋的脚步声,玉丫头才又高高兴兴的躺下来,。 她就知道,娘只是给哥哥盖肚子而已。 那颗糖少禹没舍得吃,一直握在手心里,直到糖有些化了才不得不放进嘴里。 少年心中一暖,娘果然是疼他的。 周应淮他们第二天正午才回来,几个竹筒倒是装得满满当当的。 傅卿把水接过来,“弄好了?” 他摇头,“山顶快没水了。” 傅卿动作一顿,“一点都没了吗?” 周应淮指着那几个装满水的竹筒,“有,但是水已经抽不出来,无法利用竹筒引下山。”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那怎么办?” 周应淮目光微沉,反问她:“卿卿,你有法子的吧?” 话是询问,但语气确实肯定的陈述。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 她确实有办法。 空间里兑换个东西,水就能涨起来。 可时效不长,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我……” 她没敢多说什么,只能先敷衍着。 “我想想办法吧。” 周应淮没再逼问,只用袖子轻轻帮她擦掉抹在额头的炭灰。 “没事,想不出办法也没关系。天灾人祸,我们已经尽力了。” 傅卿目光愣怔的看着坐在凉席上玩耍的两个女儿,心里越发难受。 “我想想办法。” 重复的一句话,她再第二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坚定了不少。 乐安现在已经会自己坐起来了,但看见玉丫头能跑能跳,她也想要尝试,可小屁股挪了好几回都没挪出半寸,给她急得够呛。 周应淮过去把她抱起来,教她怎么爬。可孩子到底是小了些,差点没摔了脑门。 “你小心些,一会儿摔了你又心疼。” 傅卿一边骂着一边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饭菜很简单,一碗粥一个红薯。 周应淮咬了一口烤好的红薯,香甜软糯,味道极好。 “家里的粮食还有吗?这红薯怎么感觉吃不完?” 傅卿神色如常,“秦兰月又送了几个过来。” 这段时间村里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大家都相互帮着些。而最近傅卿跟马家走得也近,人家给两个红薯也无可厚非。 罢了,傅卿突然给他使了眼色,周应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顺着她的目光又看了眼不高兴的玉丫头,周应淮才算是想起要紧事来。 借着袖子的遮挡,傅卿把一个东西塞到周应淮怀里,他低头一看,是个漂亮的头花。 周应淮抬眸看了一眼,傅卿笑了笑,转身又自己忙去了。 他走到玉丫头跟前,抬起女儿不高兴的小脸,“生爹爹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昨天明明说好了陪她过生辰,结果就这么走了。 回来了也是先抱小妹,根本就把她给忘记了。 玉丫头什么都不说,但是她心里却已经往不好的方向想了。 周应淮知道玉丫头喜欢乱想,便赶紧把头花拿出来。 “来,戴上这个,我家玉儿就到五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以前周应淮每次去集市都会给她带头花,先在将近半年时间过去了,她又有新头花带了。 收了礼物,玉丫头果真高兴起来,瞬间就忘了昨天的不快乐。 不过这头花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是用娘的衣服改的吗?” 周应淮哑然,他看着手里的东西,疑惑这孩子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镇上的头花有专门的人制作,手艺精致。眼前这个有些粗糙,且这个料子玉丫头见傅卿穿过。 “玉儿不喜欢吗?” 听见他这么问,玉丫头连连摇头,“玉儿喜欢。” 可转眼间,她兴奋的小脸又难过起来。 “可再这么下去娘就没有衣服穿了。” 周应淮轻笑,“怎么可能没衣服穿。” 玉丫头指着院子里晾晒的被子,“娘都把自己的衣服拿来给我们缝被套了。” 周应淮刚才就注意到院子里晒着几床被子,但直到现在才觉察出异样来。 在他们去幽州时外人闯进来,不仅偷走了那件狐狸毛的披风,更是把家里那两床被子也给抢走了。 前几个月天气太热,没有被子随手扯一件衣服盖着些肚子就算了,可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再往后天气越来越冷,大人还能撑一会儿,可两个孩子不可能只盖着衣服过冬。 他上手摸了摸,被子虽然不厚,但是很绵软。被罩是用好几件衣服缝起来的,眼色花里胡哨。 他随手翻开一个位置,轻轻把里头的棉花挑出来,看了一眼后,他越发疑惑了。 傅卿正从屋后回来,手里端着两碗羊奶,见他拿着那两床被子,她直说:“我给他们做了两床新的。” “这里头的棉花是从哪儿来的?” 傅卿笑指着他们自己盖的那一床被子,“从里头分出来的。” 周应淮明明记得他们的被子是以前很老很旧的一床,棉花的颜色都已经发黑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得松软舒服起来。 见她又去了厨房,周应淮如法炮制,可等到自己解开被罩时候,看见显露出来的微黄的棉花时,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三床被子都是一样的。 厨房里,傅卿抿着笑。 “早在买那两床被子的时候我就把棉花匀过来一些了,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怎么,你以为我能委屈了我自己?” 这话说的还真像当初那个尖酸刻薄的后娘。 周应淮拍了拍被子,把那些棉花都塞进去。 “嗯,还是媳妇儿聪明,有远见。”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银镯子,“干娘那还有一床被子,我给拿过来了,连着家里这个分成的三张新被子。干娘人虽然没了,但都是一家人,两个孩子也不会害怕,东西也不至于浪费。” 第293章 凛冬将至 她说的确实不假。 陈婆子死时的那张被子早一起下葬了,这床被子是一直放在柜子里,是干净的。 玉丫头懵懂,只记得陈婆子对自己好,是最慈爱的老奶奶。而少禹已经懂事了,更不用说他在幽州死人堆求生的那些日子,对死人的东西他根本没这么多顾虑。 如今正好家中有缺,傅卿就直接拿过来了。 不过去取东西时也是在陈婆子坟前磕过头的,算是打过招呼了。 不过光是陈婆子这一被子肯定是不够的,她又去空间里换了些棉花,这才勉强拼出三张被子来。 她知道周应淮一定会问,便早早的在边缘处做了手脚,让三张被子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这样才不会惹得别人怀疑。 好在周应淮足够信任她,没有再往里探究,否则她的秘密始终是要瞒不住的。 “之阳。” 傅卿把他喊进来,周应淮以为她要自己帮忙烧火,刚准备添柴火,却听她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眼看就要入冬了,不下雨是一回事,天冷又是另外一回事。之阳,咱们得想办法,早早把冬日取暖的柴火备下。” 往年这些都是周应淮准备,甚至在他瘫痪之前家里就已经备足了柴火,等家里柴火用完了,原主又喊两个孩子去偷,这才把前个冬天过完了。 如今凛冬将至,他们得早做打算。 周应淮点头,“现在山里没别的东西,就是柴火多。我明天喊少禹跟我一块儿上山。到时候正好用索道滑下来,能省事儿不少。” “柴火这么重,绳子能承受得住吗?” 周应淮轻笑,“那就放少一些。” 顿了顿,他说:“我一会儿找刘叔,让他给村里各家都说一声,让他们也准备准备。” 傅卿摁住他要添柴的动作,“之阳,我们不囤柴火,我们制火炭。” “火炭?” 傅卿点头。 “火炭能御寒,方便储存,也比柴火更耐烧。如果旱情能在冬日前过去,大家还能把炭拿去镇上卖银子。” 周应淮眉峰轩起。 他记得,往年镇上卖的火炭价钱都不低。 如果旱情真能在冬日前过去,那炭火的价钱更不用说了。 “成,我现在就去跟刘叔商量。” 他放下手里的柴火就要走,又被傅卿给拉回来。 “你急什么。等会我煮好羊奶我们一块儿过去。” 看着灶上这两碗羊奶,周应淮突然想起那只拴在屋后的母羊已经很久没吃青草了,基本就是家里吃什么就给它吃点什么。 可在他的印象里羊就是该吃草的,怎么能吃别的东西? 可如今这只羊不仅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比来时胖了一圈。羊奶更是不用说,根本就没缺过。 周应淮越想越觉得奇怪,歇了手里的活直接去了屋后。 羊看见他就咩咩叫,但瞧见他手里没东西又闭了嘴,转过头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应淮从未仔细看过食槽,仔细检查一番后却半点可疑都没见到。 “爹,你看什么呢?” 不知何时玉丫头已经站在她的伸手,正好奇的盯着他。 小丫头头上已经绑上了新的头花,小脸明媚,好看极了。 周应淮把玉丫头抱进怀里,“玉儿,最近都是谁喂的小羊?” 玉丫头指了指自己,“我啊。” 周应淮皱了下眉,“你?” 绑着头花的小脑袋连连点头,“对啊。” 转头,玉丫头又满是失落,“爹你最近都不看玉儿了,连玉儿喂羊羊都不知道。” 周应淮忙哄着,“爹爹怎么可能不看玉儿,玉儿最乖了,爹爹最喜欢的就是玉儿。” 玉丫头小脸顿时明媚起来,抱着爹爹脖子就不撒手。 周应淮小声问:“那你平时都喂羊吃什么?” “娘给什么就吃什么。不过羊羊不乖,挑食。” 见周应淮皱起眉来,玉丫头又说:“不过每天羊羊都会把饭吃完,吃的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不剩。” “之阳。” 听着傅卿在喊,周应淮只得领着玉丫头出去。傅卿让他把那碗羊奶先给春生端过去,自己又把另外一碗分成两半,一半给乐安,一半给玉丫头。 见玉丫头又跑去跟乐安玩了,周应淮说:“不行就少给春生些,让自家孩子多喝点。” 傅卿笑他,“春生家一天才有一碗羊奶,乐安跟丫头每天都能喝,不用匀来匀去的。” 周应淮皱了下眉,“卿卿,你平日都喂些什么?这羊怎么养得这么好?” 傅卿动作稍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羊是杂食性动物,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这羊你牵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养的很好了,如今也只是将就养着,哪里比以前好了。” 她不给周应淮再说话的机会,直接端着两碗羊奶出去了。 周应淮果真不在问了,只是把两碗羊奶接过来,一碗递给玉丫头,一边又自觉的把乐安抱起来,让傅卿这个亲娘喂她。 等两个孩子喝完了羊奶,周应淮才端着那碗满的,跟着傅卿,领着两个孩子,一块去春生家。 路上遇着其他乡亲,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打了招呼。 转身等他们走远,这边又议论开了。 “他家的羊还活着呢?” “看你这话说的,羊不活着,难不成是周应淮自己下的奶?” “草都找不到的时候,他家的羊怎么能活这么久?” “不仅活得久,还能天天产奶。这周家怕不是祖坟冒青烟,得了老祖宗庇佑?” “那这么玄乎,就是周应淮有本事,养得起。” …… 两人全然不知这些,端着羊奶到了春生家。老刘头不在家,倒是春生娘一直陪着春生在院子里走。 经过这些天的锻炼,春生早就能自己走路了,虽然有时还是掌握不住平衡容易摔跤,但只照顾好了,春生还是能走很远的。 见他们过来,春生立马高兴起来。 “少,少禹!” 玉丫头挤上前,“春生哥哥,我哥今天在村口守村呢。” 少禹听后,竟摇摇摆摆,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一般,朝着门口就走过来了。 第294章 全身上下可不止嘴硬 刘家院子里的人紧张的不得了。春生爹娘要上来扶着,被周应淮一个动作制止。 以前傅卿为了方便周应淮练习走路,把院子里的坑坑洼洼都填上了。 当初她怎么做的,春生爹娘也怎么做。 这段时间刘家的院子都被填得差不多了,唯独经常开门关门那一处留下一个大不小的坑。而此时,春生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那里,脚尖正好提到那一处,身子顿时往前一扑。 “儿子!” “春生!” 刘家人跟傅卿的惊呼声同时响起,周应淮已经一把将春生拽了起来。 他一手端着羊奶,一手拽着春生,只单手的动作就能让春生稳稳当当当的站在那里,哪里还有刚才那个摇摇晃晃的样子。 春生爹娘忙跑过来准备把儿子付回去,春生今日却固执得很,指着外头想出去。 这段时间他一直闷在家里,人都要闷坏了。 可先不说外头道路不平,更甚着,春生肯定是接受不了别人那种异样目光的。 做爹娘的哪里舍得让自家孩子出去受这种气。 春生有些失落,他爹娘有些不好意思,客套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周应淮已经把羊奶先递给了傅卿。 “没事,我带他出去走走。” 春生娘摇头,“算了吧,我家春生今天也走了很久了,得歇歇了。” 傅卿劝着:“春生既然想出去,那出去走走也好。嫂子放心,之阳会照顾好他的。” 春生娘哪里放得下心,“可外头那些人……” “有我在,谁敢笑话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应淮已经扶着春生出去了。 老刘头也不放心,也想跟出来。 傅卿把他喊住,顺势把手里的羊奶递过去,“刘叔,我有事儿想找你商量。” 许久未出门,春生满是激动。 这孩子以前就呆不住家,现在能出门,别提多高兴了。 走出家门后,周应淮的手只虚扶着,到了稍微平整些的地方更是干脆收了手,一点要搀扶的意思都没有了。 春生娘脸色一变,忙要上前搀扶,被春生爹一把拽了回来。 “你别过去。” 春生娘急得红了眼眶,“儿子摔了怎么办?” “有应淮兄弟在,春生不会摔的。” 春生爹看着周应淮的背影,狠狠心,“你总不能一直护着儿子,有一天他总是要自己走出家门的。放心,我们在后头跟着就是。” 话是这么说的,可两口子都不放心,一直跟在后头。春生走到每一步都让他们心惊胆战,可孩子偏偏争气得好,自己也能走得小心翼翼,半点都不需要别人搀扶。 “哟!这是春生吗?” “春生能走路啦!真好好孩子!” “哎哟哟慢慢走,可别摔了。慢些,慢些!” “春生来婶子这,婶子家里有好吃的,你来就都是你的。” ……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句,就站在道路两边,眼含热泪的看着春生像个新儿学步的走过去。大家口中只有鼓励,眼里全是欢喜,没有半点轻视他的意思。 春生娘早泣不成声。 她知道,乡亲们这么说与护在春生后的周应淮并无关系,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因为儿子的病,她紧张的头脑都要不清楚了,只担心春生受到伤害,却不曾想起乡亲们都是关心他家孩子的。 春生爹扶着她,言语明显压着激动。 “你看吧,我就说大家不会看不起我家儿子的!” 傅卿把想法给老刘头一说,老刘头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 “还是你有远见。不管能不能赚银子,咱们村里所有人能平安度过寒冬就成。” 可转眼,老刘头又犯了难。 “可是烧柴火偶尔能烧出碳枝,但是正阳八经的木炭咱们可不会做。周家媳妇儿,你做过木炭吗?” 傅卿摇头,“没有,但是可以学着做。” 简单来说就是隔绝空气加热制成,想来应该不难。 从刘家出来,周应淮他们也正好回来。 “跟刘叔说了?” 傅卿点头,“嗯,他一会儿就找村里大伙儿说这事儿。” 春生爹娘高兴的合不拢嘴,听见他们这么说又好奇的问了一句。 得知是要做木炭,两口子拍手叫好,直接就问周应淮什么时候上山砍柴火。 “明日吧,让刘叔先与大伙儿说说。” 春生爹大手一挥,“说不说都是一回事儿,只要是你家的话,村里人没有不同意的。” 周应淮摇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村里干什么都在一起,总得要征求大家的意思才是。到时候大家一起制炭,做成了以后再一起分,如果能同意这些咱们再往下说。” 春生爹点头,“行,这事儿我去办。应淮兄弟你放心,天黑之前我一定把信儿告诉你。” 玉丫头早跑去李云家玩了,想着时间还早,傅卿跟周应淮就没去喊她回家。 快到自己家门时少禹急匆匆的跑回来,身后还跟着承良和狗蛋那一伙小娃娃。 “爹,春生呢?他出来了?” 少禹一直往后看,神色焦急。 “回家了。” 周应淮好像没看见少禹焦急的神色,仅用三个字就把他打发了。 傅卿忍俊不禁,“春生今天想去村口找你们来着,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走这么远,所以半道就回去了。大概明天就能去村口找你们了。” 承良一喜,“他自己走过来的?” 不得傅卿说话,承良拔腿就往春生家跑。 狗蛋这一伙人见了也跟着跑,跟前就只有少禹一个人了。 傅卿往回看了看,“你不跟着去吗?” 少禹摇头,“不行,今日是我守村口。”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周应淮这一声后,少禹转身就往村口跑,没有半点犹豫。 傅卿皱了下眉,可一抬头,却见周应淮抿着唇。 他明明在笑,眼里也全是对少禹的欣慰。 “你就非得这么严厉的跟他说话吗?你就不能夸夸他?” “今日是他当值,他就该做好自己的本职。现在他都从本职的位置跑到家门口了,我不罚他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甚至语气还有些严厉。 傅卿忍着笑,“全身上下你就嘴嘴硬。” 周应淮目光灼灼,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来。 “你再想想,我全身上下可不止嘴硬。” 第295章 看起来格外能生 傅卿脸颊一热,本能的往四处看,一边挣着他的手。 “大白天的,你可别乱来。” 周应淮笑起来,“我哪里乱来了?” 他稍稍弯下身子些,把脸凑到她的耳边。 “还是说卿卿你希望我乱来?” 傅卿耳尖瞬间红起来,她作势要打,又反被周应淮抓住了手腕。 他目光灼灼,并没有因为在家门口就稍有收敛。 两个人在大门口拉扯一阵,放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卿卿我我。 傅卿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刚想喊他先进家门里说话,偏周应淮半点不害臊,在大门口就要亲下来。 到底谁是封建老古板啊! 原来她才是这个不开化的古人吗? 就在周应淮的唇印下来那一刻,他的衣领子被一只小肥手紧紧抓住。 那只手很小很肥,但力气却足够大。 周应淮吻下来的动作明显一顿,转而又是一声低笑。 傅卿身子僵了僵,耳尖上才消下去的红色瞬间又占领高地。 今天乐安太乖了,从出家门到回家,小家伙一声不吭,乖得让傅卿跟周应淮这两个做爹娘的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傅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推开周应淮先进了家门。 周应淮站在原地。 他刚才好像被一个七个月大的奶娃娃警告了。 才不过半个时辰春生爹就过来了,说村里人人都同意做木炭,也都同意一齐出力最后平分成果。 “应淮兄弟,咱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既然要做,那就趁早些。我媳妇儿说做木炭的树木也有讲究,得要硬木才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吧。” 第二天一早,出了守村口那几个,村里其他的男人也跟着上了山。 这些一部分人跟着周应淮去捡柴火,一部分的则是上山打水。 如今山泉水已经所剩无几,家里总得提前备下一些。 听说傅卿要烧木炭,村里的女人们早早的在村尾的空地等着了。 傅卿过去后,找了个位置,大家又一起用和了水的黄泥加干草搭建出两个土窑,还细心的留下了气孔。 她家的柴火早被卖到空间兑换成了功德数,家里那些已经所剩无几了。 春生娘大方,直接把家里的柴火都搬过来,“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 傅卿看着眼前这一大捧柴火,连声点头,“够了够了,现在只是先试试。” 她捡了几块看起来硬度比较好的柴火,让这帮嫂子们劈成小段的。之后再把小段的柴火整齐的放进土窑里。 大伙儿齐刷刷的看着傅卿,等着她的下一步。也不知是太紧张了,还是今天风太大了,傅卿点了几次火都没成功,惹得大家笑声一片。 “我来吧。” 狗蛋娘接过火折子来,轻松就把火点起来。没多大会儿,土窑里的柴火已经烧起来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傅卿跟大家一起把其中一个土窑封起来,另外一个则再让其烧一会儿。 “今天还只是实验,成不成功还说不准呢,大伙儿先散了吧。” 闻言,赵氏催着秦兰月,“那我们也上山去,打水不行,但我们可以背柴火。” 旁边几人也是这么想的。 不管能不能做成木炭,家里柴火总还是要备足的。 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跟前就只剩下春生娘个李云娘他们三个了。 春生爹跟着周应淮去找木材,李贵则是带着另外一些人上山找水,家里的几个孩子现在全在春生家,有老刘头看着,倒是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乐安只能跟着娘亲,现在反倒成了她们两个人争抢的对象。 “你抱了好一会儿了,该我了。” “哪儿有一会儿,我才刚抱上手。” 春生娘抱着不撒手,半点不给李云娘机会。 李云娘哭笑不得,“这么喜欢,你怎么不再生一个。” 说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妥,又小心的看着春生娘的反应。 春生娘倒是没什么,只是叹道:“我倒是一直想要个闺女,可我得操心我家春生。” 她反而催回去,“你这么喜欢,你跟你家李贵怎么不再生一个?” 李云娘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家没老人帮着带孩子,到时候旱天过去,李贵又得出去找活儿干,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这倒是也是…… 突然,两人目光齐齐落在傅卿身上。 “傅妹子,你还不赶紧再要一个?” 傅卿摇头,“我家乐安还没长大呢,现在不说这个。” “怎么不说了?你家玉丫头前头还说她马上就有小弟弟了呢。” 李云娘才刚说完,就被春生娘拉着过去细问了一遭。 春生娘打趣道:“说的也是,你家周应淮看起来这么能生,你又这么年轻,怎么也得再生个四五个。” “嫂子!” 傅卿面红耳赤。 李云娘笑骂春生娘,“你也是,人家傅妹子年纪还小,脸皮薄,你讲话怎么这么糙呢。” 傅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连乐安都顾不得抱,借口说去看土窑,就这么跑了。 听着后头的打趣声,她那张脸涨得通红。 她家周应淮确实一看就是很能生的,还有他那一天到晚都使不完的力气…… 突然傅卿眉心狠狠一跳。 算起来,她的月事已经推迟了一个月了,她不会又有了吧? 心神不定的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李云娘突然喊起来。 “绳索动了。” 几个人顺着方向看过去,不见打水的竹筒,反倒是见一捆柴火从山那边滑下来。 傅卿抱着女儿,她们两个则是帮着把柴火取下来。 李云娘跟春生娘又惊又骂:“柴火这么重能往绳子上放吗?这帮男人就是懒,也不想想万一绳索断了还不是他们去山里折腾。” 柴火比竹筒沉多了,李云娘他们弄了几次后胳膊肘子都酸的抬不起来了。 好在狗蛋娘和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帮着把柴火都取下来。 因不知道是谁家的柴火,更不知道该怎么分,女人们只得先把柴火堆放在一边。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周应淮他们也正好下山来。 知道傅卿要开窑看木炭,这帮人全凑过来了。 第296章 她又有了 傅卿有些紧张,毕竟自己也是第一回尝试,土窑的温度,木柴堆放密度,以及黄泥的封层的时间她都没把握。 她心急的想要直接伸手去扒开那些覆盖在上面的黄泥,被周应淮手疾眼快的拉了回来。 “烫手。” 傅卿一哂,“我着急,忘记了。” 周应淮找了把锄头来,小心的覆盖在上面的黄土拔开,顿时,里头浓烟一阵,呛得大家连连咳嗽。 坏了。 木柴还没烧成形呢。 周应淮继续把黄土都拨开,浓烟散去后,里头没少完全的柴火全都显现出来。 大伙儿挤上来一瞧,顿时心凉了半截。 可尽管如此,却没人敢说傅卿的不是。 傅卿紧抿着唇,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未少完全的木头。 周应淮怕她难过失落,宽声道:“不打紧的,又不是第一次就能做成功的。” 傅卿摇头,“应该是我封窑的时间太早了。” 她指着另外的土窑说:“这个再等两个时辰看,如果成了,我们就按照这个办法做。如果不成,我们再做其他打算。” 等两个时辰后,周应淮打开另外一个土窑,一阵轻袅的烟雾后,春生娘抱着傅卿兴奋的喊起来。 “成了!傅妹子,你成功了!” 本来大家都等不及,早早散了去做别的事情,这会儿听见声音又全都跑了过来。 看着那一截截黑色的木炭,傅卿才是最高兴的那个。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周应淮弄出两节木炭来,也不嫌烫手,拿起来仔细瞧着。 这些木炭质地紧密,表面有光泽,也足够趁手,且敲击在一起声音清脆。 “是好炭。” 这三个字引起一阵欢呼,之前心里还有怀疑的人这会儿全都放下心来,对剩下那些堆放在一起的柴火瞬间燃起了希望。 周应淮才把木炭放下,傅卿就着急的把他的手来起来,看看烫伤了没有。 看着她小心又心疼的样子,周应淮一哂。 “没事,我皮糙肉厚,伤不着的。再说了,这些都是冷却之后才拿出来的,也不烫手。” 傅卿嗔他一眼,还没说什么呢,那边已经催问傅卿到底该怎么做了。 趁着大伙儿的热头劲儿,傅卿喊着大家又挖了两个大些的浅坑,同样是同黄泥制成两个炭窑,同时又多留了两个通风排气的孔洞。 之后再把柴火整整齐齐的堆做一堆,最后放上引火的稻草,等确认每一根柴火都燃烧了以后再用黄泥封住。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将近傍晚了。 因为这两个炭窑太大,里头的柴火怕是要烧到后天早上了,傅卿就让大家先回去了。 周应淮抱着早已经困趴在自己肩上的小女儿,又一道去春生家喊了少禹跟玉丫头,一家人这才回去了。 今天傅卿都在春生家吃饭,家里根本没开过火,只是中间回来挤过一回羊奶而已。 现在傅卿累了一天,根本没力气做饭了。 周应淮二话不说进了灶房,片刻后烟囱就升起烟来。 傅卿想了想,也跟着进了去。他的脚边放着几段木炭,正是刚才烧出来那些。 因为是春生家给的柴火,所以烧成的第一披木炭就是他们两家人分的。 周应淮用火钳把木炭夹到一边,整整齐齐的放好。见她进来,他微皱了下眉。 “你怎么来了?不是累了吗?你回去休息吧,我做好饭再让玉儿叫你起来。” 见她站在那里不走,周应淮语气又温柔下来许多。 “要是不想起,我一会儿给你送进屋里。” 傅卿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把月事推迟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默默的转身走开。 周应淮以为她要回去躺着,便没多问。可片刻后又觉得不对,等屋里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媳妇儿满脸委屈。 “卿卿?”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傅卿刚才只是委屈,现在是真想哭了。 周应淮脸沉下来。 难怪今天下山赶过去的时候傅卿的脸色这样难看,原来还真是被人欺负了。 “是谁欺负你?你为村子尽心尽力,还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现在就找人说理去。” 傅卿原是背对着他的,现在直接翻身起来,一个拳头砸在他身上。 “就是你,是你欺负我!” 周应淮一愣,“我?” 他最近老实得很,哪里欺负她了? 想起昨天在门口时想亲她的举动,周应淮哑然失笑。 “是因为昨天的事?这不是没亲成嘛。” 他嬉皮笑脸,更叫傅卿生气了。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天天……乐安才七个月大,现在又有了一个,你叫我以后怎么办?” 周应淮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天天怎么了?你什么又有了一个?” 话才出口,周应淮又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傅卿气的话都讲不出来了。 她原本只是怀疑,可刚才去空间兑换了早孕试纸,一看果然是中了! 她一胎才七个月,这马上又来一个,像话嘛! 周应淮突然反应过来,眼底满是惊喜。 “有了?真有了?” 他满心满眼的喜悦,就像个初次当爹的大傻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咱们村里有人会看这个吗?” 傅卿又气又好笑。试纸上的几条杠说给他也听不懂,她就只能说自己月事推迟,且各方面的症状与当初怀乐安时一模一样。 周应淮越听越高兴,“那就是有了!” 顿了顿,他傻愣愣的问:“跟以前怀乐安时候一模一样?那也会是女儿吗?” 他自问自答,笑得分明是个傻子,“是女儿也行,女儿乖巧,只是不知道像谁。” 说完,他又掰着手指头算起了月份,自己掰扯了半天掰扯不清楚,又傻傻来问她。 “到底是九月怀胎还是怀胎十月?当初你怀乐安时好像还不到九月,乐安生下来时才这么大点,手指头都没筷子粗呢。” “现在这个该几月份生?六月?还是七月?” 他嘀咕个没完,自己都能抱着手指头乐呵半天。 傅卿想起原主强占周应淮的第三个月,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来到他的床边告诉他当爹的喜讯,那时周应淮满脸都是羞愤。 而如今,他是真的高兴。 可傅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297章 做木炭 倒也不是真的养不起,她空间里面有吃喝,总不会饿着孩子。 可功德数总有用完的一天,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周应淮独自高兴了一阵,就差把傅卿抱起里亲热的两下了。 傅卿没好气的把他推开,终于耐不住的跟他说了心中的担忧。 “现在家里吃的都不够了,山泉水也不够了,大人都活不了,以后怎么养孩子?” “还有小娃娃的衣服,尿布,这些又去哪里找?” 周应淮的高兴劲儿果真收敛了些。 “你放心,这些我去想办法。” 傅卿越想越气闷,干脆转过身去不理她。 周应淮也躺到她身边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如果当真活不下去了,我们就往北边走,越靠近大祁京城,日子也应该会好过些。” 她猛地转身,“你疯了?你不怕被人认出来?” 大祁人没见过贺之阳很正常,但是京城里的权贵肯定有人见过北境先帝。 那少禹跟玉丫头岂不是危险? “孩子既然来了,那还能不要了?”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护着她的小腹,下巴留恋的在她的脖颈处摩挲着,刚长出来的胡渣刺得她脖颈一阵痒痒,只得把她往外推。 “我是男人,自担起家里的一切。再危险,我也不会苦了你跟这几个孩子。” 他把媳妇儿又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他声音微沉,但是很温柔,近在耳边时有种莫名着魔的诱惑,同时又叫人格外安心。 傅卿知道,周应淮向来说到做到。 两日后,傅卿便要去开窑看炭了。 村里大伙儿也都惦记着,早早就在那等着了。见他们过来,所有人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这几天周应淮把傅卿照顾的格外仔细,恨不得走路都抱着她。要不是傅卿坚持,周应淮真不让她出门了。 到了那一处,傅卿摸了摸黄泥糊起来的土窑,感觉确实没什么余温了,才点头让周应淮他们把炭窑打开。 当初想着能再二次利用,所以便留了个口子,这会儿直接打开就成,炭窑也不会被毁掉。 几个男人小心的忙活一阵,那些女人们各个都垫着脚凑着脑袋的往里看,傅卿不知怎么的就被挤了出来。 “有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周应淮抬头不见媳妇儿,心里咯噔一下。再往后一瞧,才看见了被挤到后面的傅卿。 他面色有些不悦,径直走到身边护着她。 “怎么了?伤着没有?” 傅卿笑骂他:“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他怎么不盼着傅卿好,他就是太紧张媳妇儿了才会如此。 这两天要不是傅卿拦着,他肯定敲锣打鼓的把她有孕的消息告诉所有人,大家肯定会多加注意些。 可现在看见媳妇儿被挤到后头,周应淮更是要这桩喜事告诉所有人,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被傅卿捂住了嘴巴。 比起周应淮,她个头娇小,需要垫着脚才能够得着。 可周应淮明明记得陈婆子说过,有身孕的人不能这么做。 他一把将媳妇儿捞起来,反倒是把傅卿吓得惊呼一声。 这种事情对周应淮是习以为常,但是对别人来说就有些过于开放了。 好在今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新烧好的木炭上,根本没留意到后头。 傅卿赶紧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周应淮偏不。 那边还在热闹的议论着木炭,声音越来越大。 傅卿急了,她名声好不容易才扭转过来了,可不能再坏回以前了。 “你放我下来!” 周应淮罔若未闻。 “你不放今晚不让你上床。” 周应淮眉峰轩起,但依旧是没什么动作。 傅卿心一狠,就差把下一个孩子跟自己姓的狠话说出来时,他终于是舍得放开自己了。 双脚刚落地,春生家两口子就跑过来。 “傅妹子你看看,这烧得怎么跟昨天的不一样?” 昨天的木炭根根紧实,光泽漂亮,硬度也好。今天这些有些松散开裂,光泽不如昨天,拿着也要更轻一些。 一看品质就没有昨天的好。 “这也是我媳妇儿第一回烧,能烧出来就不错了。” 周应淮说这些的时候明显带着些火气。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就惹得他不高兴了。 傅卿轻咳两声,“确实是第一次做木炭,经验不足。不过不打紧,这些也是能烧的。” 大家又把另外一个炭窑打开,那里头的木炭又比之前品质稍好一些。 她把木炭到手上来,仔细看过后,皱起眉来。 看来想做好炭不光得从木材上挑选,还得掌控好温度和火候。 “今天的木炭大家都分了吧。是要留着还是要先烧烧看,大家自己做主。” 傅卿自行做了决定,又跟着大伙儿忙活一阵。 周应淮一直陪在她身边,完全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范围之内,要是有谁稍稍靠近些,他就紧张的把媳妇儿拉到身边来,要么就自己挡在那里。 大伙儿只觉得今天周应淮举止有些奇怪,但眼下忙着分木炭,倒也没往别的地方多想。 周家也分到了木炭,大伙儿的数目和份量都是相等的,并没有因为法子是傅卿想的就给周家格外的有待。 各回各家后,春生娘忍不住的问:“你家周应淮今天怎么了?怎么好像谁都欠了他银子似的。” 傅卿打了个哈哈圆过去,等回家后才一脸严肃的把周应淮叫到了屋里。 “我只是有了身孕,又不是要临产了,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怎么不紧张?今天你差点被人挤摔了。” 傅卿一头黑线,“我只是站在后头,我没摔。” 周应淮怒火难压,“当初你就是因为摔了一跤才早产,生乐安时差点都没命了。” 傅卿哑然。 确实,当初她差点就一尸两命了。 “如今我有能力,绝不会再让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傅卿已经吻了上去。 周应淮在愣怔片刻后直接揽住她的腰身,用力的回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舍得饶过她,正当两人气喘吁吁情难自控时,身子同时一僵。 低头看去,只见玉丫头正站在门口,小手捂着脸,但指缝间又露出两只偷看的小眼睛。 第298章 是爹的胡子给你扎红的吗 傅卿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赶紧下床来把玉丫头抱出去。 她装的若无其事,“怎么了?找娘亲有事儿?” 玉丫头笑嘻嘻的看着她,“娘,你的脸好红。” 她这才觉得脸上有些烫,还没找到借口,又听玉丫头嬉笑开口。 “是爹的胡子给你扎红的吗?” 顿时,傅卿脸上的红瞬间蔓到了耳根下。 周应淮过来把玉丫头抱走,“娘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不能抱你了。” 玉丫头一愣,趴在周应淮身上紧张的盯着她,“娘病了吗?” 在周应淮开口之前傅卿学会了抢答,“没有,娘只是今天有点累。” 玉丫头乖巧的点了点头,“玉儿乖,不用娘亲抱。” 罢了,小丫头又声音高昂的加了一句:“我五岁了!” 傅卿被逗得一乐,周应淮亦是唇角带笑。 早之前周应淮就把乐安的小床搬到了屋檐下的阴凉处,小家伙在那里头玩的正开心,听见姐姐喊了这么一句,也咿咿呀呀的跟着喊。 眼看着傅卿又要去抱她,周应淮手快,一把就将乐安捞起来。 “不用你哄,你去休息。” 傅卿苦笑不得。 “我没这么娇气。” 周应淮罔若未闻,根本不打算搭理她。 又这么过了两三日,家中大小事务全是周应淮操持,全然不用傅卿操心,她顶多就是从空间里换点土豆红薯。 而村里的大家早又做了几个炭窑,继续上山砍柴,这几日天天都烧着木炭。 木炭方便储存,先不说能不能卖出去,就自家能烧来取暖这一点好处就没人能拒绝。 如今后山上枯木很多,做木炭也不废什么事儿,只唯独有一点可谓是当务之急。 水。 傅卿看着他收拾了七八个装了水的竹筒,又见他把那把随身的短刀别在了腰间。 她眉心狠跳了两下,拉着她的手劝道:“非得要出去吗?方夫人身份既然不简单,应该也有法子弄到水源。现在外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遇上危险……” 这几个月里周应淮总是十天半个月的外出一回,每次出去都要带上好几个装水的竹筒。 一开始傅卿还以为他只是外出寻物,直到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几番追问周应淮才承认家中母羊是方夫人那里所得。 而牵来母羊的条件,就是定期的给方夫人送水。 因两河村有水,傅卿还有空间,她甚至还觉得以母羊换水是别人亏了。 可转念一想,没水人就得死,更别说养羊了。 这样诱人的条件,换谁不愿意? 周应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每半个月给她送一次水是之前就承诺过的,我周应淮不会做那等背信弃义的事情。” 见她满面担忧,他只得又缓下语气。 “山顶那一处的山泉水已经不足以支撑全村人所用了,而且上到山顶一次实在太耗力气。我这次出去正好也去其他地方打探打探,万一就遇上了有水的地方,或者打听一些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好。” 周应淮声音低且柔。“家中有我妻儿,我一定会回来的。” 傅卿手指轻轻摩挲在他的脸上,前两日扎人的胡须已经长出了不少,完全盖住了他好看的脸。 “我给你刮了再走。” 周应淮把她的手抓在手心里,“不用,就这么去。” 就这么去,才不至于让人记住他那张脸。 “好。” 傅卿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轻重。 临出发前,周应淮又喊来少禹,继续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周应淮绕开了凤鸣镇,再往外走二十多里,这才找到那一处深山之中的茅草房。 地方不大,但是足以方夫人以及几个下人都有安生,且这地方清幽,不易被人发现。且这地方储备了不少粮食,只要有足够的水源,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住上一两年。 方夫人留在身边的这几个人早已熟知周应淮,他才刚到,便被引到了方夫人的寝卧外。 此时,寝卧里传出稚嫩的读书声,周应淮疑惑的侧眸看向身边的下人,对方只低头不言语。 等着屋里的读书声落下,才听见方夫人带着笑的夸奖了几句。 “夫人,周应淮来了。” 此时,下人才出声提醒,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让他进来。” 周应淮谢过身边谨小慎微的下人,拎着那七八个竹筒进去了。 相比起上次过来,方夫人房中又添了些新的摆设,虽然没有之前在方宅里的奢华夺目,但周应淮依旧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东西不菲的价值。 方夫人身边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孩子有些瘦弱,但模样长得标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看起来很是乖巧,但是相比起当初那个小少爷,他到底是少了些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活泼劲儿。 “方夫人,我按照约定来送水了。” 方夫人满意的看着那些竹筒,颔首道:“多谢了。” 往日周应淮送了东西就会自行离开,今天却还站在那里。 “还有事?” 周应淮点头,“两河村水源不够了,下回不知道还能不能往方夫人这里送。” 方夫人神情并无太多变化,只淡淡的应了一声,“无妨,有就往我这里送一些。如果真的没有,那就算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其他地方的旱情是不是有所缓解了?” 这回换做方夫人抬头看他,“你哪儿得来的消息?” 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是方夫人你告诉我的。” 方夫人轻笑出声,“我可什么都没说。” 周应淮没有追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心里早有答案。 “谢过方夫人。” 他刚要走,又被方夫人喊住。 “你觉得这个孩子如何?” 周应淮实话实说,“很好。但我以为大户人家的孩子多少都会有些小主子的脾气。” 方夫人恍然大悟。 她转头看着身边的孩子,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孩子可是她千挑万选的,她满意他的乖巧懂事,满意他的聪明好学,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现在周应淮这么一说,方夫人立马懂了。 这孩子缺少的是那种骄纵淘气的劲儿。 眼看着周应淮要走出了,方夫人忙说:“淮阳、安州,乃至凉城日子都下过两场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凤鸣镇的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第299章 母慈子孝 周应淮当天晚上才回来,到了村口确认今天没出什么乱子才放了心,。 回了家,玉丫头直接扑上来,爹爹爹爹喊个没完。 周应淮摸摸她的小脸,“玉儿真乖。有没有帮娘干活儿?” 玉丫头点头,从今早扫地开始把自己干过的活儿都说了一遍。 “怎么样?” 傅卿背着乐安从灶房里走出来,少禹跟在后头,拍着手上刚刚弄了柴火的灰尘。 他答非所问,“怎么现在还灶房里折腾?” 周应淮把玉丫头放下,过去要把乐安接过来。 傅卿看着玉丫头失落的小脸,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今天做了点好吃的,时间就晚了些。” 周应淮逗着背衫里的乐安,“吃什么?” “鸡。” 周应淮一愣,转头看着玉丫头。 玉丫头嘴边一抿,最后绷不住的大哭起来。 周应淮刚来到玉丫头身边准备哄她,没想到听见姐姐哭,乐安也扭着身子要跟着哭。 他心疼玉丫头,也心疼乐安,一时间杵在那里,左右为难。 傅卿让少禹帮忙扶一把,这才把乐安放下来。 才离开背衫的小娃娃立马就不哭了,只好奇的盯着玉丫头,长出两颗牙牙的小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想说什么。 少禹把乐安抱过来,“娘,我来抱妹妹,你去忙吧。” 傅卿还想做几个菜,这些他都不会,帮不上什么忙。 玉丫头哭的伤心,周应淮直接掏出怀里那几片树叶,“走,爹带你去喂羊。” 看见那几片树叶,玉丫头的眼睛都直了。 “爹,你去哪里找的?” “去别处的山里找来的。” 见她不哭,周应淮才牵着她往屋后走,父女二人声音越走越小。 少禹也好奇,也抱着乐安跟了上去。 等喂好了羊,周应淮才得闲来到灶房。 “乐安长大了,扔在一边让她玩就是了,不用时时背着她。” 说起这个傅卿就有些惭愧。 当初原主就是这么对待玉丫头的,让她自己坐在那玩儿,周应淮在的时候孩子哭了就哄两声,他不在,孩子哭破天原主都懒得理。 现在到了乐安这里,他虽然心疼女儿,但也依旧觉得玉丫头可以的事情,乐安一样可以。 傅卿没脸跟他说这些,只能点头应下来,说下回再也不抱也不背了。 “这鸡怎么了?” 傅卿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一边回他:“打架,被其他鸡联手啄死了。你是没看见,这只鸡身上头全是啄出来的血印子,脸上还有两道刀疤呢。” 周应淮忍俊不禁,“哪儿来的刀疤。” 她说的各位认真,“脚指甲勾出来的,可凶狠了。” 周应淮哭笑不得。 这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村里又来了强盗,把谁的脸弄花了。 不过话说回来,周应淮很清楚玉丫头对这些鸡有多宝贝,要不是离家太远,她恨不得能天天搬着小凳子过去守着。 虽然玉丫头刚才只哭了一阵,但想必自己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哭过好几场了。 以前在地窖里闷死的那几只还骗她说埋到山里去了,现在这一只直接被煮进了锅里,玉丫头没把灶台哭塌了就不错了。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傅卿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玉丫头长大了,把事情讲清楚就好了,她听得懂。” 周应淮勾起唇角。 他知道玉丫头懂事,根本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 “也好,你确实也需要补补了。” “对了。” 傅卿放下手里的活儿,“外头怎么样了?” 自己没亲眼见过,周应淮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我没进凤鸣镇里去,不太清楚里头的情况。” 如此,傅卿也就不再问了。 “不过木炭柴火还是多准备一些为好。” 她没多想,只是喊着周应淮帮自己添些柴火。 等饭菜上了桌,除了那一大锅的鸡汤外,还有一碟炒鸡杂。 在两个孩子刚坐下时就把两个鸡腿先夹进了他们碗里。 “哇!” 玉丫头闻着喷香的鸡腿,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惊喜问:“都是玉儿的吗?” 上次吃到这么完整的大鸡腿还是在村里断水以前,玉丫头早忘记味道了。 今天这个鸡腿,好像比之前的还要大。 见她边问边盯着少禹碗里,周应淮忍着笑,轻声在她耳边道:“哥哥的没有你这个大。玉儿最乖,得最大的鸡腿。” 玉丫头果然高兴,早忘了自己刚才哭的有多伤心。 少禹懒得跟她计较,只吃着自己碗里的,拿起鸡腿才发现碗底还藏着一个鸡翅。 他抬起头,本能的看向傅卿,见她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少禹心中一暖,从汤锅里找了一块没骨头的鸡肉,夹进了傅卿碗里。 周应淮看着这幅母慈子孝,心里十几宽慰。 这不就是他一直盼着的日子吗? 他家约莫吃了两个多月的土豆和红薯,虽然说两个孩子从没挑食过,但嘴巴里早就没味儿了,想来玉丫头没哭闹大概也有这个原因。 今天这只鸡炖得鲜美香甜,别说两个孩子忍不住,就是他们两个淮也都馋了。 而且今天不光是他们有口福,就连乐安都喝了几小勺的鸡汤。 给乐安的鸡汤是单独盛出来的,没加盐,味道清淡,但是香味十足,小家伙满意的一直咂着小嘴。 周应淮给傅卿盛了一碗鸡汤,还贴心的替她把油去了。 “春生家的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 傅卿一边喝着汤一边回答:“不光是春生家,李云跟狗蛋家也送了一碗汤。” 要不这么大一只鸡怎么才煮了这么点汤。 她抬起头,小心的看着周应淮的脸色,“你不会怪我吧?” 周应淮又给她夹了两块肉。“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成了,我能有什么意见。” 吃完了饭,一家子收拾好,傅卿哄睡乐安,周应淮则是带着两个大的洗漱。 等乐安睡下,少禹跟玉丫头也睡了。 周应淮坐在院中,仰头看着晴朗的夜空,享受着微凉的夜风。 傅卿拿了壶山泉水过去,给他倒了小半杯。 “看出花来了?” 周应淮轻笑两声,接过她倒来的水,一口喝光。 他指着头顶的夜空,“卿卿你信吗,马上就会下雨了。” 第300章 难不成要饿死 傅卿全然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觉得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两个人喝完了小半壶水后,周应淮站起来,直接将她懒腰抱起。 傅卿吓得搂住他的脖颈,“你要干嘛?” “睡觉。” 周应淮声音里压着笑意,看得出他心情甚好。 傅卿晃这双脚想下来,“我怀着身孕呢,你别乱来。” 周应淮停下脚步,反问:“我怎么乱来了?我知道你怀着身孕,我只是想让你少走几步路而已。” 傅卿有些惭愧,到底是她脑子太脏了。 他明知故问:“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傅卿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装死,又叫周应淮心情好的低笑了两声。 隔天一早,周应淮要出门之前又被傅卿抓了回来。 她把胡须已经遮住半张脸的周应淮拉了坐下,着实手巾,要给他刮胡子。 周应淮急着出门,“我先上山,回来再刮。” 傅卿摁着他的肩膀,“不行。” 前几天她就想把周应淮的胡渣刮了,可他说要给方夫人送水,还是再留几天。 到了现在,他已经成了个虬髯大汉,哪里还有当初那个英俊好看的样子。 傅卿从一侧开始,动作轻柔小心。 周应淮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帮自己刮胡子时自己还瘫痪在床,他对她破有偏见,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根本是有所图。 可如今,眼前的女人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片刻后,周应淮的胡须被刮干净,一张脸又变得好看起来。 看着四下无人,傅卿偷偷在他唇上吻了一口。 等周应淮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抱着乐安走到一边去了。 此时,少禹的声音在门外催促着:“爹,好了吗?” “好了。” 周应淮随意抹了一把脸,拿着上山砍柴的工具出了门。 一连将近半个月,村里的男人们都上山砍柴,各个家中不仅备下了冬日里足够的柴火,就是连木炭也烧得够够得了。 可过冬的柴火木炭是够了,但是粮食又快没了。 老刘头站在地窖旁忧心忡忡,等着各家又下去拿了些粮食上来,这才叮嘱春生爹好好把地窖盖起来。 原先那张布早就写满了,如今已经换了第三张,虽然才打头,下面还剩下很多空间来写字,但是各家那几个一根只有就能数得过来的粮食实在是没必要再记在上头了。 “周应淮,你上回的粮食都在哪儿找的?”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周应淮。 周应淮拧着眉心,“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但时间太久,那里头的东西怕是早就没有了。” 乡亲们越发着急起来。 “这怎么办?” 周应淮抬头看着天空,突然呢喃了一句:“为何还不下雨。” 下雨? 傅卿看着头顶的万里晴空,眉心凝成了疙瘩,“这哪里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老刘头连着叹了好几声,“你还是带着村里人去看看吧,万一真有粮食呢。” 周应淮颔首,“那明天一早就走,不过路不好走,我只能带几个人过去。” 此言一出,各个都争相的要跟周应淮一块儿去。 周应淮并无偏颇,找了几个能走得了窄山路的人跟他一块儿去。 叮嘱了一些事情后,各家才都散了。 见傅卿若有所思,周应淮以为她是担心自己。 “放心,左右一天时间就回来了。” 可周应淮带着几个人外出一天,却半个土豆都没找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咱们要饿死了?” 乡亲们更急了。 前头断水,现在又要断粮,饶是有满院子的柴火木炭又有什么用,填不饱肚子一切白搭。 “实在不行,咱们还有草根树皮。人家外头的不知道被啃了几里地了,咱们后上往上走走,没准儿也没吃两口呢。” 狗蛋爹一出口就惹得大伙儿一顿笑骂,可笑过骂过,大家又都沉默下来。 以前觉得庄稼人日子苦,可现在回头看看,当初自家浪费了多少米多少饭,如今只有后悔的份了。 狗蛋扯着他爹的裤子,小声哼唧,“爹,我不想啃菜皮,我家不是还有两只鸡吗?” “去去去,没到饿死那一阵你别想打鸡的主意。” 狗蛋顿时泄了气,“现在人都吃不饱了,还管什么鸡啊。” 大伙儿听了也是沉默,可家里有鸡的那几乎人家都把目光看向了村尾。 乡亲们都是散了以后,傅卿借口要找李云娘说事儿,可转了身又找来了少禹。 “娘,你找我有事儿?” 这段时间来少禹跟傅卿越来越亲密,她才刚起了头少禹就懂了她的意思。 傅卿点头,“我有点想法。” “是关于粮食的?” 她点头,“是。” 少禹又问:“不能让爹知道?” 傅卿点头,“不能。” 少禹顿时明白了,“我要怎么做?” 母子二人嘀咕了一阵后立马把计划提上了行程,少禹喊来玉丫头,神秘兮兮的跟她交代了几句。 玉丫头很是上道,这两天时间里一直缠着周应淮,一会儿要去这里,一会儿又要去那里,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周应淮根本没多少时间能待在家里。 而母子二人则是在屋后挖了个新的地窖,少禹还自信的把地窖做旧,看起来像是已经弄了一段时间的样子。 傅卿花了不少功德从空间里兑换了土豆和红薯,外加少部分的玉米和一部分的高粱面,又一一把土豆跟红薯沾上泥土,高粱面粉的袋子上拍上灰,这才放心的放回去。 弄好这一切后,她才找周应淮坦白。 直到屋后还有一个地窖,周应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屋后这一块地方他经常走动,有没有地窖他很清楚。 可如今,这地方就是多了一个地窖,甚至还藏了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是你刚放进去的?” 周应淮的怀疑让傅卿心头一紧。 她摇头否认,“这是你把少禹带去幽州时我就弄好的了,只是前一阵子才储存下了这些粮食。如今村里粮食不够了,我想把这些拿出来,分给大伙儿。” 周应淮听着这明显蹩脚的借口,又看着手里土豆上一眼就看得出作假的泥土。 “你想好了?” 第301章 打雷了 她点头,语气认真又笃定。 “我想好了。” 周应淮看着这些东西,若有所思。 按照数量,土豆和红薯都够每家分到七八个的数量,玉米也能跟到个三四根,只是不知道这两袋子高粱面要怎么分。 这些数量就像是被人精心计算过,根本不可能是随手装进去的。 可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满心的疑惑就要脱口问出时,又看见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来。 “好,这些是你的粮食,你来做主。” 周应淮看了眼站在一边抿紧唇线,半个字都不敢讲的少禹,讲这些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又让玉丫头去请老刘头来做见证。 听说周家有粮食分,乡亲们恨不得挤破周家大门。 瞧见前头分到的土豆和红薯都是大个儿的,后头排队的人都傻眼了。 周家的地上不是只种了高粱和玉米吗,怎么还有土豆跟红薯? 而且还是这样好的品相。 何大娘刚拎着篮子出来,瞧见赵氏后高高兴兴的走了过去。 “你瞧瞧,周家的土豆跟红薯怎么能种得这么好?周应淮还是个猎户,当时他家媳妇儿还带着几个孩子,一家子没干过什么农活的人怎么能把粮食种得这么好?” 赵氏把她推开,“去去去,你少来打趣。” 何大娘就是故意的。 当初秦兰月跟赵氏冤枉傅卿拿了自家粮筐里的东西,如今大家都没得吃了,却还得靠着周家才能吃到品相这么好的土豆跟红薯。 她笑呵呵的把篮子拿过去,露出里头的三包玉米和一小碗高粱面。 “看看,周家这是把家底都翻出来了。” 不光是赵氏,后头排队的那些人各个都傻眼了。 周家的粮食不是在之前就被人家抢光了吗,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 “何大娘快让让吧,后头都堵上了。再不走,你这篮子里的粮食可得养一院子的人了。” 春生娘在后头听了一阵,实在是忍不住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这么贬低马家抬高周家,以后只会让两家生矛盾。 何大娘也知道点到即止,拿了东西就走了。 春生娘看了眼赵氏,“婶子你别多心,何大娘就是这个性子。” 赵氏摆摆手,“我要想跟她计较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她朝着里头看了看,满是疑惑。 “周家的粮食都是从哪儿来的?前头周应淮还带我家文光去外头找粮食呢,今天他家就有了?” 春生娘一梗,一时间竟说不出来来。 “这些粮食都是我娘留着给自家用的。眼下马上就要入冬了,她不忍看乡亲们饿肚子,这才把我家的粮食拿出来。” 少禹掷地有声,一字一句。 “如果大家怀疑我家粮食来路不明,不敢要的,那现在就能回去了。我家人多,能省下一口是一口。” 赵氏立马闭了嘴,后头谁也不敢再乱说。 周应淮正在分发粮食,听见他的话动作顿了顿,又继续着手里的活儿。 玉丫头人虽小些,但是干活儿利索,等着爹娘把土豆跟红薯分出来,她再把舀上小半碗的高粱面。 一家人配合着,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粮食分发到各家了。 老刘头看着刚才还堆得像个小山似的粮食,如今却空空如也的地面。又看了眼玉丫头手里只能拍出一点粉末的面袋子,鼻头一酸。 “当初你带着两个孩子说要落定在我们两河村,那时我还有些不愿,觉得你一个猎户,来历不明,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 说完了周应淮,老刘头又说上了傅卿。 “还有你,当初周应淮要娶你的时候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后来你……” 他摇头又叹气。 “可如今要不是你们两口子,咱们两河村里的乡亲怕是早就熬不到现在了。” 老刘头拍了拍少禹的肩膀,“你爹娘,都是有大福气的人。” 少禹抿唇不语,玉丫头却缠着老刘头问:“刘爷爷,那我呢?我跟哥哥呢?我们有福气吗?” 老刘头摸摸玉丫头的小脑袋,“玉丫头当然有福气,长得好看,人又聪明,长大了肯定也是有福气的。” 话头一转,老刘头又与周应淮说:“以后你周家的事就是全村人的事,你家的几个孩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绝不允许别人欺负他们。” 庄稼人没什么学识,但他们极其护短,也极其大方。 有老刘头的这番话,周应淮跟傅卿自是放心的。 送走了老刘头,傅卿才得以喘口气。 少禹眼尖的给她倒了半杯水,周应淮自然的抱起要闹脾气的乐安,玉丫头则是乖巧的拿着扫帚清扫着院子。 这样安乐的模样让傅卿不由的一笑。 可转眼间,她又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之阳,你不怀疑我吗?” 周应淮哄着怀里的小女儿,对她的提问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 “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没有伤害到自己,没伤害到孩子就行。” 他抓着乐安胡乱在他脸上乱拍的小手,一边侧眸看着她。 “是你叫我信你的。” 是了,上次周应淮就已经心生怀疑,是傅卿问他信不信自己。 “既是夫妻,那就得对你十成的信任。若是连信任都没有,还做什么夫妻。” 周应淮语气十分自然,好似这些只是一些平常的事情。 傅卿却是心中一暖,差点把自己异世而来的身份和盘托出。 “爹,你为什么总抬头看天?” 玉丫头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傅卿才注意到周应淮又在抬头看着天空。 联想到他这几日总是喃喃何时下雨,刚才乡亲们来领粮食时他又特地劝大家早点把地窖的粮食都取出来。 顿时,傅卿心口一窒。 “之阳,外头已经下雨了吗?” 话音才落,晴空一声响雷,吓得乐安哇的大哭起来。 玉丫头扔了手里的扫把,一把扑进少禹怀里,埋着小脑袋,眼睛却一直往外瞄。 傅卿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刚才还万里无云的晴空。 打雷了! 干旱了这么久,终于是听见雷声了! 第302章 上新了 一声惊雷,把村子里所有人都炸出了门。 乡亲们各个抬头看着天,不敢置信。 “真打雷了?” “怎么只有一声?” “可这天还是晴的啊?” “怎么不见下雨?” 议论到最后,就只剩下这一句。 怎么不下雨。 打雷以后不就能下雨了吗? 所有人齐齐望着天空,却不见半点雨星落下。 才刚走到半路的老刘头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周应淮家跑。旁边几户人家瞧见,也跟着跑。 乐安自出生起就没听过雷声,这会儿吓得怎么也哄不停,哭出一身的汗。 傅卿心疼女儿,抱着回屋里去哄,少禹玉丫头又拿着碗去接羊奶,想着妹妹吃饱着就不哭了。 而老刘头几人却左右的拦住周应淮,追问他外头情况到底如何。 “倒是有几处下过雨,但是以凉城为界,凤鸣镇就如同当初的幽州,不知道何时才有雨下。” 众人惊愣。 凤鸣镇往外再走好几十里路才到凉城呢。 若是雨从那边下过来,不知道多久才能到凤鸣镇,不知道多久才能到两河村。 “刘叔,只下一场雨怕是不够吧?” 老刘头摇头,“这雨要下就不会只下一场。只要能下,后头日子就好过多了。” “那咱们只能干等着?” 人家才刚说完,老刘头就没好气的骂道:“当然只能干等着,难不成你还能再引几个雷,把雨下下来?” 这话说的太离谱,别人想接都接不了。 可这一句离谱的话却叫屋里的傅卿精神一震。 前世有科学技术,能人工降雨。可在这里,先不说没有专业的工具,更没人会这门技术。 而人工降雨最主要的就是云层,可头顶的天空一朵云彩都看不见,就算是又工具有技术怕是也实施不了。 老刘头他们也不算毫无所获,起码知道其他地方已经有雨了。如今各家有各家的打算,也得回去好好筹谋筹谋,便从周家散了。 少禹跟玉丫头接了羊奶来,傅卿顺势把乐安交给周应淮,自己端着羊奶进了灶房。 可转眼间,她的意识已经进入空间。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货柜上新了! 展柜里有些什么东西都心里都有底,那些东西的摆放位置她早已熟记于心。知道上新后,她直冲着之前的空位置而去。 果真,她一眼就在某个位置看见了类似于窜天猴的东西。 细看,旁边仔细标注了一排小字:【霖霪:可连绵久雨,滋润万物,需有乌云遮日方能施效。3600功德可换取。】 这不就类似于前世的人工降雨吗? 傅卿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可等她点下兑换时却被提醒功德数不够。 她跑到外头一看,功德数只有两千多,确实不够兑换。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刚刚才花了好些功德换了粮食分给大家,现在功德数自然就不够了。 傅卿重新冷静下来。 上次她火急火燎的兑换了地灵根,结果地就这么荒废在了那里。 眼下没有乌云,她换了这东西也无用,万一到时候又有需要兑换其他紧急物品的时候功德数又不够。 今天兑换不了霖霪,也算是空间给她的提醒。 …… 看着她又端着那碗羊奶出来,周应淮伸手要去端过来喂给乐安,却发现羊奶根本没热过。 而傅卿却一直抬头看着天空,像是失神了一般。 “怎么了?” 周应淮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头顶一片晴空,与之前并无两样。 傅卿醒过神来,摇头,“没什么。” 乐安见了羊奶就要来抢,傅卿这才想起羊奶还没热,又端着进了灶房里。 周应淮抱着乐安进来,见她还在生火,顿时皱了下眉。 “怎么心神不宁的?” 他把孩子抱过去,自己接了生火的活儿。 “在想下雨的事儿?” 傅卿点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雨,什么时候有乌云。” 周应淮扔了一把柴火进去,“天上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顺其自然吧。”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如今旱情这样严重,难道朝廷就没什么赈.灾的措施吗?” “肯定有,只是我们所在之处已是大祁边界之处,天高皇帝远,赈.灾之物到了凉城已经不剩什么了,更不用说凤鸣镇这种小地方了。” 傅卿眉心一跳。 “朝廷不追究吗?” 想起方夫人屋里那些东西,周应淮眸心一沉。 “凉城上头有人,就算是要追究也只会追究到别处。” 傅卿还想说什么,可眼见羊奶沸腾起来,又赶紧让周应淮把火撤了。 看见堆在角落的柴火和木炭,傅卿心中一振,面上却又看不出什么。 “之阳,既然今天都打干雷了,想必不久就会下雨了,趁着天干你再劳累几天,再去弄些柴火来,我们多备些木炭。” 周应淮一口应下来。 乐安喝了羊奶,这才消停下来,用背衫一裹,才背上身就睡着了。 趁着周应淮去忙别的事情,傅卿又拿了些木炭进了空间,以每块木炭兑换十三点功德数,换了将近一二十块之多。 要不是怕被周应淮怀疑,她大概会把家里的木炭都搬空了。 所有人盼了这么多天,天上却再也没打过一个雷。 而各家见周应淮又上山砍柴做木炭,虽然不理解,但也跟着做了。 只是拿人手短,周家在大家缺粮的时候把自家粮食拿出来分来,这份恩情所有人都记得,所以砍来的木柴,做出来的木炭,大家都自愿送给了周家。 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本该逐渐多起来的柴火木炭非但没有增加,反而还有减少的趋势。 一家人都看在眼里,却无人明说,反正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功德数越来越多,可就算是能兑换到霖霪这个东西,可天上没有乌云这玩意儿也无用武之地。 眼看着马上要入十一月份了,再往下就是下雪而不是下雨。 她本来就因为害喜吃不得多少东西,现在更是焦虑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一日傍晚,她才偷闲躺到床上,突然听得玉丫头跟少禹抱怨,“哥,天边那块乌云都要飘走了,是不是又下不了雨了?” 傅卿从床上一跃而起,把旁边正啃脚丫子的乐安吓了一跳。 第303章 人工降雨 她奔出屋子,果真瞧见乌云快要飘出视野了。 “什么时候来的乌云?” 玉丫头想了想,“有一个时辰了,刚才大家都在外头看呢,娘一直在睡觉,我就没喊你。” “你们看好妹妹。” 丢下这么一句话,傅卿去灶房拿了火折子,拔腿就跑了家门。 周应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去换粮食,可大家的粮食都一样,最后终于在鸡舍前挑中了自家的一只肥鸡,准备给傅卿炖个汤补补身子。 殊不知他刚转头,却见傅卿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眼冒绿光的盯着他手里的那只鸡。 “馋了?等我把最肥的那只抓来,你想煮汤还是红烧?” 傅卿一哂,答非所问的催着他:“你快让他们赶紧把地窖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周应淮抬头看了看,“就那片云?刚才都压来半天了也没见下雨,一会儿也下不得。就算是下雨估计也落不了几滴,用不着这么着急的把粮食拿出来。” 傅卿可不管这些,那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快去!” 周应淮皱了下眉,却又没说什么,只是听话的转身就走。 趁此机会,傅卿认准自家绿色的绳子,随手抓了只鸡进入空间,兑换了六百功德,正好功德数达到三千六。 她毫不犹豫倾尽所有兑换了霖霪,到了无遮挡的平地处,将窜天猴一般的霖霪对准了那片即将要飘走的乌云,随即拧开火折子。 霖霪窜上天空的声音让刚走出不远的周应淮浑身一僵。 这种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当年他作为北境皇帝的禁卫军统领,这样的信音他听得太多太多。 他猛地转身,眸子瞬间变得锋锐又谨慎。 几乎是在两个眨眼之间,他已经出现在了傅卿身前,将她一把揽进了话里,仔细的护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问出这一句后才察觉到他紧绷的身子,抬头一看,他冷沉着脸色,目光好似在寻找猎物的鹰隼般锐利可怕。 正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就听得一声惊雷。 傅卿兴奋起来,拉着周应淮的手微微颤抖。 “果然打雷了。” 话音刚落,又是几声惊雷,动静比之刚才还要大得多。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下雨了。 在干旱了七八个月之久,终于是下雨了! 周应淮愣怔了片刻,看着怀里高兴的女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是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难不成刚才那一声如同利剑划破长空的声音,是她弄出来的? 傅卿脸上绽开笑颜,“下雨了!之阳,下雨了!” 看着怀里的女人,周应淮心中那一阵阵怀疑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这女人,根本不是之前那个恶毒的婆娘。 这个女人,是他的命! 兴奋过去,周应淮才觉得雨势渐大,要带着她先找地方躲避,可傅卿却坚持让他先叫人把地窖里的粮食都取出来。 周应淮眼眸沉了沉,“好,我先送你回去。” 久旱逢甘霖,所有人都站在外头感受着这场久违的雨,哪怕雨势再大他们也欢喜的不得了。 等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大伙儿才想起把家中干了许久的水缸挪出来,又把所有能装水的器具都拿来院子里放着,之后听见水井边的钟声,才想起去地窖里取东西。 好在地窖里的东西不多,等大家把东西都取出来,雨水已经漫进了地窖,都已经淹到脚踝的位置了。 春生爹几个从地窖里爬出来,担忧道:“这不会塌了吧?” 老刘头扶了自己儿子一把,“塌了地窖也踏不了水井。大家都先回家去,趁着这么好的天时,该洗的衣服都拿出来洗了,早就有味儿了。” 大伙儿一笑,拿着自家的粮食赶紧回去了。 春生爹拿着家里最后那几个粮食,紧紧的跟着老刘头。 “爹,这场雨这么大,怕是一会儿就没了。” 老刘头笑呵呵的,脚步走得飞快,“多下几天才好呢。” “前几天应淮兄弟就一直催我们赶紧把地窖里的粮食取出来,大家都觉得没必要,反正放在地窖也安全。” 春生爹刚说完,突然愣了一下。 “爹,他家两口子前几天就一直抬头看着天,他们是不是早就看出点什么了?” 干旱这么久,家里的雨伞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这会儿父子俩都淋着雨呢。 雨势越来越大,大到就快要看不见眼前的人了。 “人家那就有远见,少整那些玄乎的。” 傅卿是被周应淮背回家的,说是地上泥泞,怕她摔了。 少禹跟玉丫头正把家里所有能接水的东西都摆在了院子里,屋檐下的水缸太沉,少禹一个人可挪不动,只能等雨水装满桶和盆后再由少禹冒雨搬到灶房外,玉丫头再用水瓢把水舀进水缸里。 兄妹二人在院子里忙活着,怕乐安从床上掉下来,干脆把妹妹抱到门外的小床里。 这会儿雷声已经停了,但是雨下得正凶。奶娃娃自出生起就没见过下雨,现在正好奇的看着那些从屋檐上落下,如同串珠般的水滴。 傅卿这个做娘的也要帮忙,周应淮却不许,直接把她背到主屋那里。 “你去换身衣服,别着凉。” 交代完,他又一头扎进雨里,弯腰提起脚边已经装满雨水的木桶,倒进了水缸里。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凉快了,现在又淋了雨,傅卿确实有些冷了。 她回屋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后才敢把乐安抱起来,想带她回屋里。 乐安不愿意,看着哥哥姐姐和爹爹在院子里忙活,还以为是好玩的,便伸着小手要出去。 雨下得这么大,她这个做娘哪儿舍得让这么小的奶娃娃淋雨。 她把女儿抱在胸前,卷起小袖子,露出肉乎乎的小胳膊。 她抓着乐安的小手,轻轻探出去。雨水顺手那肉乎乎的小巴掌,新奇的感受叫乐安高兴的不得了,小胳膊小腿蹦的比任何时候都欢。 天好像破了个洞,这场雨一直下到了晚上都不见停。 傅卿隐隐有些担忧,就是打了个雨,不能闹出洪涝吧? “应淮兄弟,快出来!” 门外的李贵喊得格外大声,声音里满是急迫。 周应淮披着蓑衣出去,才开了大门,李贵就催起来了。 “快走,春生家房子塌了!” 第304章 春生家塌房了 雨下的太大,李贵怕他听不见所以喊得格外大声。 这会儿好了,不仅周应淮听见,傅卿跟几个孩子都听见了。 听说春生家房子塌了,少禹浑身一震,抬脚就要冲出去。 傅卿一把将他拉住,“你太小,去那边帮不了什么。” “我八岁了!” “你八十岁也不行!” 傅卿吼了这么一嗓子,不仅吓住了少禹,也吓住了自家的两个丫头。 少禹声音哽咽,“可是春生是我最好的朋友。” 周应淮早就跟着李贵一块儿过去了,少禹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听她这个做娘的话。 傅卿咬咬牙,“罢了。你等我一会儿。” 她转身进了主屋,再出来时手里又多了一件崭新的蓑衣。 她把蓑衣给少禹穿上,叮嘱他把家里的锄头铁锹给周应淮带过去。 “那边全是大人,你们小孩子帮不了什么忙。到时候千万不能逞强,安全为上,知道吗?” 少禹还在愣怔她从哪里变出来的新蓑衣,又听她这么交代,顿时点了头。 “我知道。” 说罢,他冲进雨里,拿了锄头和铁锹就要跑出去。 “人没事儿的话,先把他们带到家里来。若是有事,一定要喊我。” 傅卿这会儿才想起交代这一句,也不知道少禹听见了没有。 玉丫头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这边。 “娘,雨太大了我害怕。” 傅卿招手让她过来,“今天跟我娘一起睡。” 以前天干的时候盼着下雨,今天这雨却恨不得把这几个月来缺的量全都下光了。 傅卿有些心虚,她不会捅出什么娄子来吧? “娘,孙悟空的金箍棒把天捅破了吗?” 傅卿哑然失笑,“当然不是。” 她想了想,说:“肯定是今天那片乌云看我们过的太苦了,所以想着给我们多下些雨。” “可是下的也太多了。” 玉丫头拉着她的手,“春生哥哥家的房子都塌了,那我们的鸡会不会被淹死?” 对了,怎么把鸡给忘了! 少禹到春生家时候,已经有好多人在帮忙了。 前头山里砍了那么多树木,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山脚那一处基本全塌了。 春生家的房子就建在山脚下,房子几乎全都被压塌了,连着旁边几乎人家的房子也遭了殃。 顿时雨声,哭声,喊成了一片。 少禹僵在原地,口中一直呢喃着什么。直到有人要来拿他手里的铁锹和锄头,他才紧紧抓着那人追问:“春生呢?他们家的人呢?” 雨实在太大了,大的模糊了他的眼睛,甚至都看不出来站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谁,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追问答案。 “他们没事,你先回去。” 周应淮替他把脸上的雨水抹去,高大的身子为他遮住风雨,却止不住他汹涌的眼泪。 他沉下声,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周少禹,先回家去。” 少禹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是谁,顿时紧紧拉住那只手。 “爹,春生呢?” 周应淮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说。 “这里有人!” 那边有人喊了一声,周应淮快速跑过去,跟大伙儿一起将人从泥堆里拉出。 “是春生!” 听见这个名字,少禹几乎飞扑过去,到了跟前,看着春生紧闭双眼,脸色苍白,他只觉得血液停滞,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四肢后,又直冲他的头顶。 “别愣着,快把他口鼻里的泥土都清理出来!” 周应淮一声呵斥才把少禹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先把身上的蓑衣取下来给春生盖上,这才蹲下身来,赶紧把春生口鼻里的泥土清理出来。 “这样不行,一会儿怕是还得塌呢。快,先把春生送到其他家里。” “送到我家!” 少禹突然想起傅卿的叮嘱,连同其他人赶紧先把春生送到了自己家里。 周家。 两个丫头很轻松的就哄睡了过去,倒是傅卿,心神不宁,半点睡意都没有。 “娘!” 雨声里传来少禹焦急的喊声,傅卿忙穿了鞋子下来,才打开主屋房门就看见狗蛋爹抱着个孩子进来。 “少禹娘,快救救春生!” 傅卿心下猛地一沉。 果然出事了! 狗蛋爹也是心急,差点在院子里绊了一下。 要是这么摔下来,已经逃过两劫的春生不知道还能不能逃过第三劫。 “快,放到少禹屋里。” 傅卿先进去把油灯点上,顿时屋里就亮堂起来了。 她家的油正是上次做的那些,不仅能抹在绳索上做润滑的作用,炒菜也格外香些。 直到偶然做了一盏油灯才发现,它的亮度堪比四支同时燃烧的蜡烛。 着了雨,春生脸上的泥土已经清除干净了,可身上全是泥土。 泥土又和着雨水,瞬间就把少禹的被褥弄脏了。 “他家其他人呢?” 傅卿一边检查着少禹的口鼻,一边冷静的问着。 少禹闷声不吭,双手紧握成拳,唇抿成一条线,小脸绷得紧紧的。 “都被埋起来了。不过我们人多,又是刚刚才发生的,想来应该都能救得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狗蛋爹还是满是担忧。 “春生交给我,许大哥你快去那边帮忙。” 狗蛋爹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了。 看见少禹还杵在那里,傅卿也催着他去那边守着些。 少禹不想离开春生,可眼下情况危急,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 况且,春生有傅卿照顾,他应该最是放心的。 应了一声后,少禹才转身跑了出去。 傅卿把手试在春生的鼻下,又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 春生呼吸浅薄,心跳也越来越慢,要是再不救治怕是真的不行了。 这一刻傅卿只恨自己不是大夫,但是她有空间! 进入空间,傅卿直奔药材展柜。 她知道自己的功德数早就没了,但是情况危急时,她记得是可以先赊账的! 可跟阎王抢命的东西功德数都不少,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数。 她心中默念记账二字,尝试换取能保命的东西,直到感觉手里实实在在捏着那一颗药丸,她才松了一口气。 离开空间时她多看了一眼,牌匾上那几个字红琤琤的,怕她看不见似的,这几个字甚至还加粗了。 【功德数。2800。】 两千八就两千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能把人救回来,欠多少都成! 第305章 小产 从空间回来,傅卿才发现玉丫头正站在门口。 她忙喊着玉丫头忙自己倒壶水来,小丫头晃着早就睡歪的小辫子,乖乖倒了一小个茶壶的水来。 傅卿把茶壶放在桌上,接着转身的动作,将那一颗药丸掺进水里。 药丸遇水既化,根本就看不出茶壶里搀了东西。 傅卿到出小半杯来喂给了春生,不过片刻,春生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经恢复过来了。 “娘,我哥的被褥都湿透了。” 玉丫头站在床边,摸着被弄脏的被褥,心疼的不行。 “脏了没事儿,等出太阳洗洗就好了。” 玉丫头抿了下嘴巴,“那哥哥可以跟我睡一起吗?我好就都没跟哥哥一起睡了。” 傅卿点头,“乖孩子,当然可以。” 玉丫头看着外头丝毫没有要停歇片刻的雨水,“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傅卿心头一紧,越发的不安起来。 咳咳! 刚才呼吸浅薄的春生突然咳嗽起来,等傅卿来到床榻边时,春生已经醒了。 “傅姨。” 春生嗓子沙哑难受,但这两个字喊的却格外清晰。 傅卿眼眶一红,“你叫我什么?” “傅姨。” 春生看着傅卿,又重复了一遍。 他之前被人砍伤了脑袋,头发都是傅卿帮着剃掉的。后来春生娘觉得不好看,只得忍痛把儿子的头发全都剃了。 经过这么几个月,春生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一些,衬着那不太清明的目光,他总难掩傻气。 可如今,春生眼眸清凉,说话口齿清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孩子的了。 全村人一起出力,很快就把春生爹娘和老刘头都刨了出来。 春生爹娘年轻,情况还好些,老刘头却好像没了气息。 “送到我家,我媳妇儿会有办法。” 周应淮一声令下,大伙儿又冒着大雨把刘家三个人送到了周家。 还没等周应淮开口,春生已经从少禹屋里冲了出来。 “爹娘!爷爷!” 看着昨天还傻呵呵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春生,这会儿不仅会认人,连走路都比以前好了。 所有人都看愣了。 周应淮先反应过来,喊着傅卿先给老刘头看看。 “口鼻都清理干净了吗?” 话问出口时傅卿已经上前查看了,知道老刘头情况危急,她赶紧进屋倒了一杯水,让他喂给老刘头喝。 春生爹娘也是如此,喝下小半杯水后,片刻不到,两人都缓了过来。 瞧见傅卿,春生娘大哭起来。 “我的儿子,我家春生啊!” “娘!” 听见这一声,春生娘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春生真正站在自己眼前了,春生娘才清醒过来。 她捧着儿子的脑袋,仔仔细细的确认了神情,又催着他再多喊几声,真真切切听见那一声娘后,春生娘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这一声,她盼了好几个月! “春生?真是春生!” 她抱着儿子又哭又笑,好半晌了才瞧见老刘头还在那边躺着。 春生爹拉着老刘头的手,一遍遍的喊着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傅妹子?” 春生娘心头一紧,只能下意识的询问傅卿。 所有人都挤在屋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只能看看傅卿,又看看地上还未清醒的老刘头。 傅卿眉心紧促。 “没事的,刘叔一定没事儿的。” 空间里的全是好东西,不可能没有效果。 周应淮扶着她,温热的手掌和她最熟悉的怀抱,都给了傅卿最大的支持。 又过了片刻,老刘头突然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般猛地惊醒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连好几声的咳嗽。 傅卿紧绷着的身子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好了好了,人救回来了。” 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傅卿才察觉小腹越来越痛。 “娘你流血了!” 玉丫头指着傅卿身后惊叫起来。 怕人多看不见,傅卿早把家里所有的油灯都拿到外头点上了。 借着光,周应淮低头一看,果真瞧见傅卿裙子流了不少的血。 再看她的脸色,瞬间苍白,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滚落,看着模样吓人得很。 周应淮心头一紧,“卿卿!” 傅卿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疼得都快要说不上话了。 他把傅卿抱进屋里,“水!玉儿快去拿水!” 玉丫头反应过来,赶紧跑回少禹房中倒水。可茶壶早就空了,一滴水都没有了。 少禹隐约猜到了什么,转头又忘茶壶里加了点干净的水,摇晃两下后要给傅卿喝下。 傅卿疼得都张不了嘴巴,周应淮直接含住那一口水,吻住她的唇,把这一口水渡了进去。 大伙儿都担心里头是个什么情况,都挤在门口想看看。 少禹眼快的把房门掩上,但他自己也担心的一直偷看里头。 这里只有春生娘一个女人,想起玉丫头之前说有了小弟弟的事情,她心下猛地一沉。 “快,快去找承良他娘来!” 等承良娘过来,脸色顿时一沉,“简直胡闹,有身孕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敢让你媳妇儿这么折腾?” 大伙儿脸色一变,“什么?周家媳妇儿有身孕了?” 玉丫头嚷嚷着:“我早就说了,我要有弟弟了!” 承良娘讲话向来直接,现在正是着急的时候,她张口就骂:“有什么有,你娘这会儿都小产了,哪还有什么弟弟!” 玉丫头没听明白,只愣怔的看着承良娘。 周应淮神情一滞,“你说什么?” “快去烧水,大盆大盆的端来。小产可大可小,要是没处理好,以后可就没办法再怀孕了。” 承良娘将周应淮一把推了出去,才把门关上,又把早就被闹醒,但是不吵不闹一直好奇的盯着所有人看的乐安抱了出来,交到了周应淮的手上。 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去烧火!” “我家有柴火!” “我去拿点粮食来。” …… 刚才屋檐下还挤得满满当当的人,这会儿就只剩下周应淮跟三个孩子,和刘家四口人了。 老刘头踉踉跄跄的来到周应淮跟前,噗通就跪下来。 “要不是为了救我们家,你媳妇儿也不至于小产。” 周应淮抱着乐安侧身躲开,脸上神情太过复杂,根本辨认不开。 第306章 怎么会不疼呢 刘家四口人一齐跪在周应淮跟前,周应淮却只是抱着乐安,紧抿着唇的站在那里。 大家心知肚明,周应淮很生气。 “爹!” 少禹跑上前,不安的看着他。玉丫头见了,也跑上前,拉着周应淮的衣裳,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 乐安惯会看脸色,见哥哥姐姐这样,也咿咿呀呀的拽着周应淮的衣裳,不知道要说什么。 周应淮单手将老刘头扶起来。“起来吧,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眼前的四条性命是才刚救回来的,如果傅卿站在这里,她也不会责怪刘家人。 可刘家四口人都不这么觉得,他们就是把傅卿小产的事情责怪到了自己头上。 满满两大盆的血水后,承良娘突然打开房门。 周应淮一直站在门口,隔着距离看着屋里的情况。 少禹跟玉丫头,以及春生娘都凑了过来,可门口那一小点缝隙被周应淮挡得死死的,根本看不见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他一身湿,连带着怀里的乐安也都湿透了。又捂了这么一会儿,身上都是味道。 承良娘扇了扇风,“行了行了,没事儿了。” 才说完,承良娘又凑到乐安的小屁屁上闻了闻。 “你这当爹的,连孩子尿了都不知道吗?” 周应淮一愣,低头看着怀里吃着小手的乐安。 他才在雨里救过人,浑身湿透,哪儿注意到乐安尿裤子了。 “给我吧。” 承良娘伸手要把孩子接过来,可往日她来的不多,乐安不太认识她,只紧紧的抱着爹爹的脖子不让其他人碰。 “爹,我来吧。” 少禹接过妹妹,一手拎着油灯先去了玉丫头的房里。 “我媳妇儿怎么样了?” 承良娘挡在门口,他又急着进去,两个人就这么堵上了。 “没什么大事,这段时间养好身子,过几个月还能再怀上的。” 她侧身让周应淮进来,自己出去时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春生娘也跟着着急,“你关什么门啊,我还没进去呢。” 承良娘把她拉过来,“让人家小两口待会儿吧,你去凑什么热闹。” 傅卿是清醒的,只是脸色比刚才还差一些。她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了。 周应淮恨自己不能替她扛下这份痛。 “卿卿。” 他抓着傅卿的手,又被她手上的冰冷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凉。” 想起家里那些火炭,周应淮又急着要跟她生一盆炭火。 “之阳。” 她的声音里明显能听出哭腔,又叫周应淮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如鲠在喉。 “疼不疼?” 傅卿摇头,“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肚子疼,心里更疼。 好歹也是一块肉,他们夫妻二人宝贝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没了。 “刘叔他们没事儿吧?” 看吧,她睁眼就得问刘家的事情。要是自己真因为她小产而责怪刘家,傅卿一定要跟他生气的。 “你又不是听不见。他们没事。” 听他的语气到底对刘家还是有些埋怨的。 傅卿紧了紧他的手,“要不是我家,春生也不会受伤。” 周应淮沉默下来。 这一场雨一连下了三天才停下来,村里泥泞一片,那口枯了好几个月的水井都慢慢积了些水了。 这段时间来春生一家四口只得先住在陈婆子哪里,吃的就各家分出来些。如今天气好了,大家都自发的来到老刘头家,帮忙修房子。 旁边几家人也都遭了殃,但是相比起刘家根本不值一提。 刘家屋里的东西全没了,这几天穿着的衣服都是往各家借的。 好在那些木柴木炭都是对放在靠近门口那一处,除了被雨淋外没有任何损失。 地方就这么大,不需要全都挤在一处。由周应淮做主,让李贵带着几个人先把山脚下的淤泥给清干净,其他一些人在村里看看谁家需要修修补补的,都互相帮一下。 又让马文光喊上几个人,去镇上。 “那不用守村了吗?” 周应淮摇头,“既然有雨下,那日子也该恢复正常了。咱们村里已经没吃的了,人家现在想抢也抢不到什么,村口就不用守了。” “那应淮兄弟,你要上山吗?” 他点头,“我上山里看看,若是再有坍塌也好早做准备。” 分派好了任务后,大家就都散了。 周应淮回家拿了上山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玉丫头站在门口,看看外头,又看看家里。 “娘,我能出去找找我的鸡吗?” 前几天雨下的太大了,圈在村尾空地的那些鸡都被自家认领了回去,周应淮把鸡都拎回家后,玉丫头一连数了好几遍,总是少了一只。 她总在追问为何少了一只鸡,周应淮极有耐心的跟她解释,大概是混乱中跑丢了一只。 自那之后玉丫头就天天盼着晴天,她好去找那只鸡。 傅卿实在没脸告诉她那只鸡早被换成功德了,也只能用周应淮的说辞哄着她。 “那时候雨水这么大,又过了这么几天,怕是早找不着了。” “我天天都跟它们说我家在哪里,它们不会走丢的。娘,我去找找好不好?” 傅卿:…… 少禹:…… 乐安:咿咿呀呀! 玉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她,声音软糯又可怜,“娘,可以吗?” 她心软了。 不仅心软,更是愧疚。 “等镇上能赶集了,娘给你再买几只小鸡仔好吗?” 玉丫头没说话,依旧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傅卿这个做娘的。 她真该死啊! 傅卿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一定会受不了内心的谴责的。 “少禹,你带她去找,别走远了,一会儿就回来。” 谁知少禹一口回绝。 “不行,爹出门前让我照顾好你的。” 眼看玉丫头马上就要哭了,傅卿只得叹口气。 “那你去找云姐姐陪你去。记得不能走远了。” 玉丫头这才高兴起来,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春生娘又送来了一锅鸡汤。 “傅妹子,快,趁热喝了。” 见她抱着孩子站在外头,春生娘又把她撵回屋里。 “怎么又出来了。虽然今天天气好,但你也不能站在外头吹风。小月子要是没养好,以后身子可是要出毛病的。” 第307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傅卿不懂这些,春生娘让她躺着她就躺着。可是乐安待不住屋里,总闹着要出去玩。 春生娘先把鸡汤放进厨房,又单独盛了一碗。端进屋里后才把孩子接过来。 “你趁热喝了,我还得过去看看我家房子怎么样了。” “嫂子。” 傅卿坐在床上,一脸的苦闷。 “我是真喝不下了。” “喝不下也得喝。” 春生家也养了四只鸡,可这三天里他家都杀了两只了,就只是为了给她补身子的。 现在确实没多少粮食了,这点鸡肉得是多金贵的东西。可刘家三天杀了两只,还不就是为了还那份恩情。 “你家乐安我先抱过去了。你放心,我不去跟前,就在远处站着。” 春生娘抱着乐安哄闹,逗得乐安咯咯直乐。 “满院子都是泥,我们去了也没地方待。” 傅卿把鸡汤放下,“那些泥有用处吗?” 春生娘笑了,“都是从山上冲下来的,能有什么用。” 傅卿也想跟过去看看。 前世里职场竞争激烈,有的女同事上午才做的手术下午就回来上班了,厉害点的晚上还能出去喝酒。 而她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 瞥了眼正端着个小凳子守着自己的傻儿子,傅卿把他喊进来,“你也别闲着,拿着锄头去把咱家的地锄一锄,到时候再找点熟得快的菜种子先种着,以后我们也菜吃。” 少禹有些不放心,傅卿只得一口喝光了鸡汤,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休息,这才让他放了心。 春生娘到了家门前,看着住了快十年的房子就这么塌了,春生娘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突然有只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春生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抱着乐安站在家门前哭的更大声了。 大伙儿听见都过来安慰着。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家的老房子正好翻新,还是村里人一齐出力,该高兴才是。” “虽然里头东西没了,但好歹你们一家子都没事儿,这就是值钱的东西了。” “你家的柴火木炭可都留着呢,到时候拿去镇上卖掉,不是又有钱了?” “就是的,嫂子你还别太难过。”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春生娘心窝子暖和和的。 “嫂子,我来看看你。” 傅卿全无睡意,正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正巧秦兰月过来了。 她趿着鞋子出来,招呼着秦兰月坐着喝水。 秦兰月同样撵着她回屋里躺着,弄得傅卿哭笑不得。 “我真没事儿。” “我婆婆说了,要是身子没养好,以后可就生不了了。” 秦兰月说完才反应过来,立马捂住了嘴。 她小心的看着傅卿的脸色,生怕惹得她不高兴了。 傅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已经生过一个了。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女平等,生男生女一样好。 她还有少禹跟玉丫头,早就儿女双全了。 三个孩子已经够热闹了。 看着周家屋檐下放着的那一盆盆雨水,秦兰月有些奇怪。 “如今下了雨,村里那口井都积了水,往后日子也好过了,可为什么你让大家接这么多雨水?” 兑换霖霪时说能滋润万物,那这东西肯定比一般的雨水要更好些。 “这一场雨后也不知道多久才会下雨,到时候也能用这个浇水肥地。有备无患嘛。” 因为性格内向些,在原主后头嫁进两河村的秦兰月至今都没朋友,自从上次跟傅卿打了交道后她隔三差五就会来找傅卿说说心里话,全然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嫂子。 今天聊起一些事情,秦兰月更是连时间都忘了。 直到周家门前走过几个人,她才突然跳起来,追了出去。 片刻后她又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正是去镇上探情况的马文光。 傅卿还没来得及问,马文光已经冲上来把桌上那杯水一口饮尽,秦兰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拍了他一下。 “看你这点出息。” 傅卿又给马文光倒了一杯水,笑呵呵的看着这对小夫妻。 “镇上怎么样了?” “镇上也下雨了,但是不多。” 马文光一句话说的秦兰月有些疑惑,“什么叫不多?凤鸣镇跟两河村不就在同一个地方吗?” 谁知马文光却摇了头。 “镇上只下了小半日的雨,且雨水不大。我们也没敢说村上下了整整三日的雨,又打听了一些其他的情况就赶紧回来了。” 秦兰月连声催问,直到马文光喝完第二杯水才接着说起来。 “镇上换了个里长,看起来是个能管事儿的。这几天一直让镇上的百姓重新搭建房子,又派人看守秩序,镇子倒也有模有样。我们过去的时候人家还以为我们是镇上的人,还抓着我们干了一会儿活儿呢,要不我们早就回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换了个里长?” 马文光摇头,“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傅卿若有所思,忍不住问他:“你是去哪里干的活儿?” “方家。就是以前镇上的那个气派的大宅子。” 果然! 赵氏一直等着儿子回来呢,两口子跟傅卿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傅卿实在是呆不住家里了,干脆出了家门,去刘家看看情况。 镇上大多数的男人都去了刘家,也有极少数人在修着自己的房子。 而各家的女人早早就去地上忙活去了。 路过水井时傅卿特地过去看了看,确实积了一些水,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井水。 不过瞧着水不脏,应该也是能用的。 一转头,她一眼就看见了原本刘家的房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甚至连屋后的山脚也坍塌了大片。 不敢想象那一天晚上究竟是有多吓人。 乐安已经离开娘亲好一会儿了,这会儿不知是闹觉还是闹吃的,挥着小手张嘴就哭。 春生娘只得抱着她回家,谁知刚走出自家残破的大门,她一眼就看见了井边站着的女人。 可仔细盯着瞧了两眼,春生娘顿时魂飞魄散。 “快来人啊!傅妹子想不开要跳井了!” 第308章 真没想寻短见 这一嗓子才喊起来,便有一道身影冲了过去,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谁。 在刘家帮忙的大伙儿撇下手里的活儿正要跑过去救人,又听春生娘喊起来。 “是周应淮,周应淮把她救下来了!” 井边,周应淮把傅卿抱在怀里,他力气大的差点把她骨头都给勒断了。 “孩子没了还能再生,你犯什么傻呢?” “我怎么办?三个孩子怎么办?” “乐安这么小,连娘都不会喊,你当真舍得抛下她?” 一番话把傅卿都说懵了。 她犯什么傻了?怎么就要抛下他们? 周应淮把她拥得紧紧的,“你跳下去,我就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跳下去。” 神经啊! “谁要跳下去了?” 周应淮呼吸一窒,“你不是要寻短见?” 她都气笑了,把周应淮走到井边,“我就是想看看井里有水没。” 周应淮心有余悸,一把将她拉过来。 “你还敢过去!” 话音刚落,两人身子往下一坠…… 春生娘吓得又喊起来:“快快快,周应淮带着他媳妇儿一起跳下去了!” 都跳下去了? 一个想不通,怎么另外一个也想不通了! 那他家这三个孩子怎么办! 可等乡亲们跑到水井那一处时才看见,周应淮跟傅卿好好的,只是没在井里,而是在地窖里。 地窖就挖在井边,又一连下了三天大雨,房子都塌了,地窖能不塌吗? 周应淮小心的护着傅卿,人没伤着,就是有些吓着了。 地窖里积了不少水,都快到两人的腰身了。 狗蛋娘站在前头,“哎哟傅妹子,你可沾不得冷水啊!” 一边又回头喊着男人们赶紧找梯子来。 听说傅卿不能碰冷水,周应淮直接把傅卿懒腰抱起,又借着之前造地窖的坡度轻松就上来了。 “有劳各位了,我先送我媳妇儿回去。” 丢下这么一句话,周应淮抱着傅卿就回去了。 要是换做以前,多少得有人说一句世风日下。可发生这么多事儿,真到这会儿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都担心着傅卿的身体。 “周应淮真是糊涂,正是养身子的时候怎么嫩敢让她媳妇儿出来吹风。” “这雨水多脏啊,这泡在里头身子还不得坏了?” “万一以后生不出来怎么办?” 前头说的都没什么,就后头这一句,声音才刚落就得了大家的一片骂声。 回了家,不见玉丫头,不见少禹,周应淮的脸色更是难看。 他把傅卿送回屋里,还要帮她脱衣服。 傅卿躲开,嘟囔着,“我自己来就行了。” 周应淮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来,她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盛怒的眸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才认认真真的跟她解释。 “我真的没想寻短见,我真的只是在家里待得闷了,想出去走走。” “听说有了井水,我正好走到那里,就过去看了两眼而已。” “我身子壮的像头牛,用不着做什么小月子。我们家乡的女人都没这个说法。” 刚说完,周应淮突然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推得摔坐在了床上。 傅卿震住了。 他动手了? 他敢对自己动手? “你壮的像头牛?谁家的牛一推就倒?” 周应淮磨着后牙槽的质问。 “要是我不在,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你今天不死也得伤了!” 傅卿才刚蹿起来的火气瞬间被浇灭。 “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任性!” 他真是气极了,可哪怕如此,他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突然,坐在床榻边上的傅卿抱住了他的腰。她仰着脸,笑颜明媚动人。 “之阳。” 她这一声喊得娇媚绵软,听得人骨头都要酥掉了。 周应淮的火气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身前的女人,动了动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傅卿贴在他的身前,声音轻软。 “之阳,我知道错了。” 说话就说话,她还抱着周应淮晃了晃,多少有点撒娇的意味。 周应淮哭笑不得。 “你哪里有个做娘的样子。” 傅卿笑着,“在孩子面前我是个做娘的,可在你面前我只是个姑娘。” 才刚说完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好恶心。 她自己都受不了。 周应淮却很是受用,唇角抑制不住的弯起来。 可察觉到傅卿打的那个寒颤时,他又微沉了脸色,给她找了一身衣服,让她立马换了。 “娘!” 听见少禹的声音,周应淮快步走了出去,又顺手把门带上。 “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照顾好你娘?” 少禹被骂的不敢抬头,只能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泥。 周应淮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叫他去那边跪着时,傅卿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是我让他去锄地的。” 傅卿把少禹护在身后,“你怎么问都不问一句就骂上了?有你这样当爹的吗?现在才下过雨水,咱家的地也不能一直闲着。你上了山,我又不能下地,不靠少禹咱家还能靠谁?” 她倒豆子一般,语速极快,周应淮甚至都反应不及。 眼前这个护崽的女人哪儿还有刚才在他身前乖巧讨好的影子。 “谁让你出来的,赶紧回去躺着。” 既然说不得少禹,那说她总行了吧? 果然,轮到自己身上傅卿还真不好说什么,毕竟刚才才打听过他以后都不乱跑,乖乖在床上养一个月的。 傅卿指了指厨房,“原先装鸡蛋的篮子里还放着一些菜种,今天要是锄好了,你就拿去种了。” 周家的地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面积还是不小的。 更不用说陈婆子家那块地也不能荒废,一起清理的话还不知道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呢。 少禹听话的拿了种子出去,才走出家门就被等候多时的春生娘拦了下来。 “怎么样,你娘没事儿吧?” 乐安见了哥哥就要抱过去,可少禹一会儿还要下地,根本抱不了他。 “看起来好像没事儿。” 春生娘放下心来,“她还能骂你爹呢,听起来也不像是有事儿的人。” 正说着,周应淮从家里出来,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 第309章 周嘉玉就没这待遇 春生娘干笑两声,赶紧把乐安还过去,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在人家家门口讲人家的闲话,真是大意了。 少禹也不跟多留,揣着手里的菜种,三两步就跑到春生娘前头去了。 傅卿早回屋里乖乖躺着去了,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周应淮想让她多休息,便没把乐安抱去娘亲身边,自己极了羊奶,煮好后先喂饱,之后才抱着女儿在院子里玩。 乐安在春生娘怀里乖巧的不得了,可到了周应淮怀里又调皮的紧。 要不是周应淮手快,怕是头发都要被扯散两三回了。 手里又有些活儿,他也还要去找老刘头商量山上的情况,只能抱着孩子进屋来。 傅卿爬起身来,“给我吧。” 乐安都伸开小手了,周应淮却没给她,只是拿了背衫来,要背着孩子出去。 “你?背孩子?” 周应淮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背衫。 傅卿能单手就把孩子背起来,但他不敢。 乐安这么小,身子又这么软,万一掉下来摔个好歹,他这辈子都要悔死了。 “帮一把。” 他完全就不知道怎么弄,只能求助傅卿。 傅卿忍着笑,让他稍稍弯下身子,又把乐安抱到他的身后,最后再用背衫遮3起来。 背衫上的两根系带从肩上勒下来,对女子绰绰有余的长度到了他的身上就显得有些短了。 两人还在调整系带,乐安已经不安分的用手脚撑着爹爹的后背,想要从背衫里挣脱出来。 傅卿拍了拍她的小屁股,“乖乖的,让你爹背你出去玩。” 她还从没见过周应淮背这个呢,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玩。 她不拍还好,这一拍像是给了乐安某种鼓励,那小胳膊小腿的越发使劲儿,恨不得能从周应淮的背上站起来。 周应淮急得不轻,生怕孩子摔下来,只能抓紧了系带。 他这样手足无措慌里慌张的,根本猜不到他之前竟是这么了不起的一个身份。 傅卿把乐安的小手小脚放好,最后再绑上系带,小娃娃这才消停下来,乖乖的趴在爹爹后背上。 周应淮肩宽腰窄,要不是胸前勒着那两根系带,谁能想得到他身后背了个奶娃娃。 “山上的事情我得先去找找刘叔,你好好歇着,不准起来。” 提起山上的事情,傅卿才刚刚坐回去的身子一下子又站了起来。 “山上情况怎么样?” 周应淮神色如此,“没什么事情,但也得跟他说一声。” 他转身出去,顺手把房门给带上了。 出了大门,他直往陈婆子家去,见里头空无一人。 原先陈婆子的那些东西都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又因为多了些生活的痕迹,总让周应淮有种陈婆子还在世的错觉。 他稳住心神,关上陈婆子家的大门,又继续往刘家走。 “那是周应淮?哟,他怎么背了个孩子!” “男人怎么能背孩子?这还真稀奇了。” “周应淮还真疼他媳妇儿,傅卿生得就这么宝贝,他家周嘉玉小时候就没这待遇。” 狗蛋娘正从出来,盯着瞧了半天才忍不住骂道:“去去去,怎么不能背了,那是他女儿,他媳妇儿做小月子呢,他不背谁背?” “再说了,他家玉丫头生下来的时候有背衫这个东西吗?周应淮对玉丫头跟乐安都是一样好的,你们可不能再乱说了,叫他家孩子听见可不好。” 春生家房子都塌了,根本不用从正门入,站在路边就能瞧见里头。 几间屋子的淤泥被清理出来大半,床架子和桌椅都不能要了,更别提里头的被褥衣服。 老刘头一眼就看见了周应淮,正要打招呼呢,就看见周应淮的胳膊下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 不光是老刘头看见了,不少人也都看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那只小手,看着它一张一合,调皮又好笑。 周应淮后知后觉,把乐安的小手塞进去之后,她又从另外一边伸出来,又再被她爹塞进背衫里。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笑起来。 大家歇了手里的活儿,都跑到周应淮身边来,稀罕的看着他背在身后的小乐安。 本来已经有些困倦的乐安被大家逗得又精神起来,非要闹着从周应淮背上下来。 那小手小脚的,又开始使劲儿了。 “周应淮,你怎么背着孩子就出来了?这玩意儿男人也能背吗?” “你快站过去些,这边全是泥,小心一会儿摔了压着孩子。” “男人的背这么硬实,孩子背着会不舒服吧?”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简直稀奇的不得了。 毕竟在大家的印象里,周应淮可是那个在村头手刃了殷礼文的人,也是独自猎了一头熊回来的人,还是带着两河村乡亲们一同抵御外敌的人。 这样一个铁血糙汉子,竟敢还会做背孩子出门这种细活儿? 周应淮对这些议论罔若未闻。 “既然大家都在,那就省得刘叔再跑一趟了。” 话一出口,那些议论声顿时戛然而止。 “山上好几处都坍塌了。只要再下一回雨,不管雨势大小,山体一样还会再往下坍塌的。” “刘叔,你家的房子怕是要换个位置了。” 周应淮放眼望去,从刘家数过去,只要靠近山脚的都要搬走。 “不会的,我们房子都住了这么多年了,也就是今年旱的久了突逢大雨,所以山势有些不稳而已。” “对啊,这眼下就要入冬了,我们现在造房子怕是来不及了。” “山上都有树木挡着呢,哪儿这么容易坍塌。” 他们这样不在意,周应淮心底多少有些生气。 可人家说的确实也对,现在马上就要过冬了,再造房子确实来不及。 他抬头看着天,也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下那么大的雨了。 想了想,周应淮还是坚持道:“明天再跟我上山几个人,大家想办法看看能不能……”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觉得后腰哪一处传来一阵湿热。 有人笑出声来:“周应淮,你女儿尿了你一身。” 第310章 孩子还没断奶呢 众人定睛一瞧,果真见周应淮的后背湿了大一片。 大伙儿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倒也没有嘲笑,倒是打心眼儿里的笑。 父女二人才刚出去片刻就见回来,而周应淮步伐匆匆,面色微沉,傅卿还以为乐安闹觉不乖。没想到周应淮径直走过她的身边,她目光往下,顿时笑出声来。 “还笑,快过来抱着她。” 周应淮一边说着一边解开系带,虽然知道他不可能让孩子摔下来,但傅卿还是小跑两步上前把孩子接了下来。 刚才看着只是一小片,现在解开背衫才发现周应淮半个后背都湿透了。 傅卿抱着孩子一顿乐,小娃娃又不懂,只知道娘亲乐呵,她也就跟着乐呵。 周应淮脱了衣裳,露出精壮的上身。 傅卿一下子就看呆了。 这男人,光是个背影都这么好看。 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周应淮紧了紧手上才刚换下来的旧衣服。 “不行,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傅卿一愣,笑骂他:“你想什么呢,我才没有馋你身子呢。”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脸红了。 周应淮欺身过来,声音低醇性感。 “真没馋?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他灼灼的目光从她那双含情的眸子一路往下,直到她不染自红勾人欲罪的唇。 傅卿不自觉的舔了下唇角,下一刻,周应淮灼热的唇已经吻了上来。 他吻的很急切,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吃干抹净。 突然一声闷哼,周应淮抓着乐安揪着自己前胸的小手,疼的倒吸了一口。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情欲当头的傅卿目光往下一看,只见周应淮胸口那一处直接被乐安揪红了一片,顿时抱着女儿笑得前仰后合。 “谁让你光着身子晃在她面前,孩子还没断奶呢。” 周应淮冷脸转到一边去,准备拿干衣服换上。 傅卿把衣服拿走,“去洗了再换上。” 说话间,她又偷偷看了眼乐安使坏的地方,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家里接下的雨水还有很多,周应淮随便端了一盆到屋后冲了冲,这才换上了干净衣服。 听说山里情况更差,或许还会再有坍塌的风险,傅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了?” 察觉她情绪不对,周应淮三两步就走到她跟前来。 “都是我的错。” 听她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一句话,周应淮顿时皱起眉来。 “为何这么说?” 傅卿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孩子,放轻了些声音:“要不是我着急做木炭,你们也不会上山砍这么多木材。没有伐木,嫩个稳住水土,就根本不会发生坍塌这种事情。” 周应淮蹲下身子,轻笑道:“就算你不做木炭大家也会去山里砍柴的,这事儿怨不到你身上,只是那三天的雨下的太大了些。” 可不就是怨她。 要不是她,也不可能下这么大的雨。 “要可是不下雨,乡亲们更会活不下去的。” 周应淮一句话,成功的让傅卿的愧疚少了些。 “放心吧,会想到法子的。” 傅卿想了想,“那些位置都在哪里?离我们村子远吗?” 周应淮只到了半山腰,并未往高处走。但仅仅只是这些距离就已经有了三四处即将崩塌和滑坡的地方,更不用说山顶只上了。 将这些地方的大概位置告诉了傅卿,周应淮顺势问:“你可有什么办法?” 她前世倒是见过人家抢修道路两边的滑坡,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松土块清除,再用是块浆砌回填,滑动部位反挖成台阶式,可以有效的缓解滑坡的情况。 将这些办法告诉了周应淮后,他立马起身。 “我这就去找李贵商量。” 稍晚一些,三个人才一起回来。 见傅卿已经做好了一桌子饭菜,身后又背着乐安,周应淮立马要把背衫接过来。 中午在爹爹后背一点儿不规矩的小娃娃在娘亲身后却乖巧得很,见爹爹要来抱自己还发了脾气。 “怎么不高兴了?” 傅卿正用火钳把火塘里烤好的红薯拿出来,一边轻哄着身后闹脾气的孩子。 “刚醒,脾气大着呢。” 周应淮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把乐安放下来吧,我抱着。” 傅卿没理会他,只是让他把红薯都拿出去。 怕她烫着,周应淮只能照做,顺便喊两个孩子洗手准备吃饭。 少禹下了地,脚上全是泥,光是洗就洗了半天。玉丫头是被周应淮给逮回来的,路上骂了几句,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着的。 洗好手后,玉丫头跑到傅卿跟前,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娘,以后玉儿不去找鸡了,我就在家陪着你,这样娘就不会摔下水里了。” 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娘亲没事儿的。” 见她裤子上脏了一块,以为是不小心蹭着的,谁知道把她的小身子转过去,才看见玉丫头不知道在哪儿摔了个屁墩子,裤子上全是泥。 “快去把裤子换了,一会儿娘给你洗。” “洗什么洗,自己摔脏的衣服自己洗。” 周应淮把她带了出去,玉丫头想哭又不敢哭,只能由着少禹带她回去换裤子。 等换好裤子出来,爹娘妹妹已经在饭桌前头等着了。 小孩子手快,桌上的红薯就放在那里,傅卿一个不注意就被乐安抓了一把,烫的她哇哇大哭。 周应淮一把捞过孩子,把烫疼的小手放在水桶里涮了涮。 虽然还疼,但是乐安更好奇抓不住的水。 逗着她玩了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哭了,周应淮才有把她抱回到饭桌上。 只是没把孩子交给傅卿,而是自己先抱着,让傅卿先吃饭。 “我跟李贵说好了,明日带着几个人上山,就按照你那个方法,把那些坍塌的地方补救补救。” 罢了,他又对少禹说:“明天你得闲再把右山边那块地也锄一锄,玉儿,你跟着一块去。” 玉丫头今天犯了错误,这会儿被分配到了任务别提多开心了。 “对了,听马文光说,里长换人了,这几天正带着镇上的百姓修房子呢,瞧着人还不错,应该是个能干事儿的。” 周应淮眸子沉了沉,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确实是个好事儿。” 第311章 日子又好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周应淮就带着几个人上了山,李贵泥瓦匠的本事在这一刻有了更大的作用。 按照昨天周应淮告诉他的方法,他让其中几个人去找石头,而他就教其他人怎么和泥浆,弄好之后又教人家怎么回填。 村里建房子堆院墙是大家都会的,但在这里,李贵说的就是对的,他教的一定是有用的。 虽然手忙脚乱,但好歹颇有成效。等弄好了这一处,他们又前往下一个地方。 李贵抬头看着山顶的方向,大.大的喘了一口。 “也不知道山顶的情况怎么样了。” 身边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一样是累得大喘气。 “放心吧,有周应淮在,咱们村里就没事儿。” 周应淮只身上了山,他直往顺着当初引下山泉水的方向而去,到了之前泉水截断的地方,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来到当初泉水截断的地方。 此时,地面上的水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水流大小与刚接下引水竹筒时一样。 他抬头往上看了看,倒是也没看见什么树木倒塌的情况。不过想来也是,他们伐木都是在山脚那一块,最多不过当初接水时的半山腰,山顶处的树木都是好好的,也不该有坍塌的情况。 拿出随身背着的两个竹筒,装满水后他自己先喝了一口。 山泉水就是甘甜,清澈的让人都觉得心明眼亮。 几乎是一瞬间,周应淮心里就升起了要把山泉水引到自家去的想法。 那样的话以后家中用水就再也不用跟人家抢着打水了。 且井边湿滑,万一傅卿,亦或者是哪个孩子不慎掉进井里,他都要自责一辈子。 看了看天色,周应淮便先下了山。 到家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间了。 傅卿早早的做好了饭菜,少禹跟玉丫头也从地里回来了,早早的洗了手准备等着开饭。 旁边放着一小把野草,正是这几天长出来,玉丫头特地拔来给鸡吃的。 周应淮后脚进来,玉丫头开心的扑进他的怀里。 “爹爹,娘做了红薯粥。” “粥?” 现在谁家还有米这么稀罕的东西? 可往桌上一瞧,可不就是一大锅的红薯粥,旁边还有一大盘炸得金黄的土豆,旁边还有乐安的一小碗羊奶。 这些饭菜简简单单,却格外诱人。 周应淮才把竹筒放在桌上,正好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傅卿抱着乐安,由玉丫头用勺子吹凉了羊奶喂给乐安,少禹则是认真的吃着自己的饭。 “能把山泉水引到家里来自然好,以后家里用水就方便了。可是,大家同意吗?” 周应淮原本来打算把这事儿告诉村里的人,但真要这么做了,村里人肯定会有意见的。 谁家都想图个方便,谁都想不用出门就有水用,可山泉水就这么大点,还是从山顶引下来的,工程量巨大不说,这么大小的水流也不够分的。 “我准备还是把山泉水接到之前那个地方,到时候分出来一边,再接到我们家里来。如果他们嫌费事儿,那就省得麻烦,直接把水接到我们家里来就行了。” 周应淮才刚说完傅卿就摇了头。 这事儿多半不行。 周应淮却是勾起唇角,“这事儿不及,等过几天再说。” 一晃眼又过了七八日,这几日时间里村里大伙儿都没闲着。 那些淤泥早已经干成了土,便直接运到原先鸡圈和地窖的地方,把坑填了起来。 各家的房子该修补的也早就修好了,大伙儿抢着在下雪之前抢种的萝卜都已经长了约莫一指高的小苗了,听了傅卿的话,大家都用雨水浇灌的,眼看着干旱多时的菜地没几天就一片绿油油的,谁心里看着都高兴。 “这日子又要好起来了。” “何大娘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又要好起来了,是现在就已经好起来了。” 何大娘佯装拍了下自己的嘴,呵呵直乐,“怪我不会说话。” “这一场雨下得可真及时。也是干旱了这么久,猛地一阵雨,咱们地里的庄稼才能这么好。”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呢。万一又是跟那场雨一样的下下来,咱们菜秧子都没得吃。” 这么一说,大伙儿又愁上了。 “快看,那边好像打上井水了!” 赵氏眼尖,一眼就看见有人从水井里打了水出来。 那水满满当当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桶里洒出来不少。 一帮婶子拔腿就往水井那边跑,到了跟前,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水井真满了?这水能喝吗?” “怎么不能喝,你不是喝这口井长大的?” “前几天咱们那边的河水又涨高不少,我还说咱们水井也快了呢,你瞧,今天不就有了吗!” “真好,咱们以后就不用往山里跑了。” “可不是,以前去山里接水,又沉又累,谁受得了?” …… 乡亲们喜滋滋的,各个都跑回家里拿水桶来提水。 周应淮站在家门前,默默的看着水井那一处的热闹。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他才折回来,帮着傅卿把晒干的尿布都收起来。 “外头怎么这么热闹?” 周应淮不让她出门后,她顶多只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听见外头热闹,她也想去凑一凑。 “好像是能打井水了。” “真的?” 她才跑到家门前就被周应淮一把拉了进来,“好好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周应淮不让她出门,倒是自己要出门了。 “你去哪里?” 周应淮抿着唇角,“去找他们说说把山泉水引到我家的事情。” 傅卿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几天就说过的事情怎么能一直忍到今天,原来就是为了等到村里水井有水,他才能顺理成章的山泉水引到自家来。 之前还觉得这事儿不行,现在看来,八成有谱。 刚准备回家,又听见有人喊着她。 才探头往外看,就见李云娘正从村头那边过来。 李云娘好像遇到什么大喜事儿,整个人高兴的不得了。 “嫂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快到她家时,李云娘甚至还小跑了几步。 “傅妹子,镇上明天就开集了!” 第312章 他疼女儿,好欺负 只要开了集市,大家就能买到粮食和日用,终于不用过土豆红薯的苦日子了。 “嫂子,进来喝口水吧。” 傅卿直接把李云娘拉进了家里,顺便向她打听打听镇上的情况。 现在两河村不用再装病,也不必再守村子,好多人都去过镇子了。 只是傅卿被周应淮看在家里,别说去镇上了,就是出门都费劲儿。 之前听马文光已经说过一些镇上的事情,现在又听李云娘说,傅卿对镇上的情况才又多了一些了解。 凤鸣镇那位新里长确实有本事,短短半个月就把之前打砸损坏的房屋都修好了,现在镇上不光恢复了秩序,有几家铺子也重新开了起来。 “那些铺子生意如何?” “价钱高的吓死人。” 李云娘摆摆手,又大致的笔画了一下。 “就这么大一点黑面,都已经受潮长虫了,还得要五百文钱!” 五百文钱! 还不如直接去抢。 李云娘气得直哼哼。 “早知道我们家的粮食就省着些,没准儿现在能卖不少钱呢。” 相比起李云娘来,傅卿却显得很高兴。 “这是好事儿啊!” 李云娘噌的一下站起来,“傅妹子你咋想的,五百文钱买这么一点儿破黑面,你……” 傅卿笑呵呵的,又把她拉了坐下来。 “物价高,咱们手里的木炭才能卖个好价钱。” 李云娘这才想起家里屯着的那些木炭,一时间也冷静了下来。 “那我们明天就去镇上卖掉?” 傅卿摇头,“再等等。等天再冷些咱们再拿出去卖。在此之前先让从里的人别张扬有木炭的事,省得叫人家听去也学着我们一起做。” 李云娘笑的合不拢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挨家挨户的告知去。” 送走了李云娘,傅卿又去灶房里看了一圈。 家里的木炭大多数都被她拿去空间兑换了功德,现在留在家里的木炭并不是很多,要是每日都烧炭火的话,估计也就够自家一个冬天用而已。 想了想,傅卿还是准备再烧些木炭。 后山的树木是不能再砍了,她只能等周应淮回来后再问问他,哪里还有能砍伐树木的地方。 周应淮去了很久才回来,瞬间把两只小的也一齐拎了回来。 傅卿抱着乐安,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三个人。 玉丫头满身的泥浆,出门前扎得漂漂亮亮的小辫子早就被泥巴压的不成型了,小脸也脏兮兮的。 而少禹,袖子和裤子都高高卷起,胳膊和两腿全是泥。 “你们掉泥坑里了?” 两个孩子不敢吭声,只杵在那里站着。 “让他们去种地,他们竟然悄悄下河玩儿去了。” 少禹不敢说话,玉丫头只能扬起被泥弄花的小脸,委屈巴巴的解释。 “他们说河里有鱼,大家都想吃鱼,所以就都下去摸鱼了。” 周应淮气急,不舍得打女儿,就差踢少禹屁股一脚了。 “河床都干了多久了,现在才刚有水,怎么可能就有鱼了?” “现在只是河水浅,万一上游的河水突然变猛,你能跑得上来,那玉儿呢?其他人呢?” 看他是真想动手了,傅卿赶紧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 她怀里的乐安看见眼前会动的泥人,顿时就被吓哭了。 以前乐安哭闹只要有玉丫头在,她一定会帮忙哄。乐安也很喜欢姐姐,有姐姐逗着一会儿就能乖下来。 见妹妹哭,玉丫头忙上前来逗弄。 谁知才刚靠近乐安又被吓了一跳,哭的比刚才还要大声,吓得玉丫头僵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着玉丫头眼里的受伤,傅卿心上一疼,一把将乐安塞给了周应淮,自己则是带着少禹跟玉丫头回去换衣服。 少禹房中的被褥显得有些脏,倒不是少禹弄脏的,而是上次春生满身泥泞给弄脏的。 虽然洗过晒过,但是被褥上还是会有些土腥味。 傅卿给他端了盆温水,让他把身上的泥简单的清理一下。 “上上下下都换了,丢在地上一会儿我来洗。” 丢下这么一句话,傅卿又端了另外一盆水,带着玉丫头去了隔壁。 周应淮再大的火气在遇上哭闹的小乐安也得变得束手无策起来。 乐安眼瞅着最爱自己的娘亲跟着那两个泥人离开,哭得更是伤心。 周应淮没了办法,说带她去看小羊。可乐安现在只要娘亲,根本不要其他东西。 因羊就圈在屋后,能听见傅卿与玉丫头说话的声音,乐安简直要把嗓子都哭破了。 周应淮生怕孩子哭出个好歹,只能赶紧抱着她先出去。 傅卿自然也听见乐安不同以往的哭声,只叮嘱玉丫头先自己换好衣服,头发等她哄好了妹妹再来帮她洗。 谁知刚出门就差点撞上了挡在门口的周应淮。 周应淮黑着一张脸,头发大半都被乐安扯散了,而正会儿奶娃娃正手脚攀爬的想要骑上他的脖颈子。 要不是场面不太合适,傅卿高低得笑一场。 她把乐安抱过来,小娃娃才到娘亲怀里就乖巧起来,软软的趴在那里,只有小身子因为哭的太过伤心还忍不住的抽泣着。 周应淮简直要气笑了。 这是逮着他疼女儿,好欺负不是? 突然,一声小小的窃笑传入周应淮的耳朵里。他冷眸望过去,玉丫头吓得立马捂住了偷笑的嘴巴。、 “玉儿,过来。” 想来舍不得骂一句重话的爹爹这会儿突然冷了脸,连说话语气也是冷冰冷的。 玉丫头哪里还敢过去。 她摇着脑袋,谁知刚有了动作,头顶上沾了泥的小辫子啪的一下抽在了她的脸上。 玉丫头捂着嘴巴的小手立马捂住了眼睛,哇的一声也哭了。 傅卿这会儿是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应淮沉着脸踏进屋里,挡住了她的视线。 傅卿知道周应淮的性子,要是少禹他没准儿还会动手,对女儿他可是十分的疼爱,或许动作粗鲁些,但绝不会动手打孩子。 哄好了乐安后,少禹也换了一声衣服,从屋里出来了。 他才把脏衣服扔到盆子里,就见周应淮像抱跟木柴似的把玉丫头横抱着出来了。 第313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玉丫头身上的衣服早换上了,小胳膊小腿的也简单的洗了一下,就是满脑袋的泥巴还糊在脸上。 少禹没见过这种阵仗,以后玉丫头要挨打了,心急的跑上去。 “爹,是我的错,你别打妹妹。” 周应淮睨过去,“还杵在这干什么?去重新打盆温水来。” 少禹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锅里还剩下那点热水都打了出来。 玉丫头揪着周应淮的衣服,声音细弱可闻。 “爹,我自己可以。” “闭嘴。” 少禹把木盆放在周应淮脚边,可周应淮抱着玉丫头找了好几个角度,始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傅卿笑骂他:“你这么抱着她不累吗?放下来吧,玉丫头自己会洗。” 周应淮只得把玉丫头放下来。 “之阳你过来,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认出少禹,乐安已经不闹了,这会儿正张开小手要哥哥抱抱。 少禹把她接过来,端着个小凳子坐在那里看玉丫头洗头。 傅卿拿了梳子,重新帮周应淮梳了头,想起刚才所见,她又笑起来。 “你说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怎么偏被一个不到一岁的奶娃娃折腾成这样。这也就是没有外人,要是叫人看见了,你威名何在?” “在自己家人面前要什么威名。” 看着乖乖待在少禹怀里的乐安,周应淮眉心紧皱。 “这孩子在你们面前都是乖得不得了,怎么在我这里就张牙舞爪的。” 傅卿忍着笑,“有其父必有其女。” 周应淮眉峰轩起,“这话是这样说的吗?” 给他梳好头发后,傅卿才说起了正事儿。 “这么算下来家里的木炭还是不够,我们怕是要再烧一些木炭?可是后山的树木这几年怕是不能再动了,之阳,你知道哪里还有做木炭的好木材吗?” 周应淮想了想,“倒是有这么一两处,也不远。” 罢了,他喊着少禹:“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村里那几个炭窑早就大雨冲毁了,要想烧炭还得重新造一个。 “对了,你刚才出去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周应淮侧眸看着她,唇角抿着笑。 “自然是成了。” 傅卿有些意外,“他们都没意见?” 周应淮从凳子上站起来。“他们能有什么意见。现在井水已经有了,他们出门几步就有水喝,谁还想费劲儿跑到上山去。再说了,你连粮食都愿意分给他们,到时候要是真的没了水,你会不让他们来家里接?” 她轻笑起来,“那还是他们占了我们便宜,想来还是我们亏了呢。” 可只要不再干旱,得利的就是他们家。 周应淮效率很快,跟少禹两个人砍了柴火,还直接在外头造了个炭窑,两日过后,他们已经背着新烧好的木炭回来了。 村里家家的火炭都比他们的多,倒也没人说什么。 连着做了两三回的木炭,天气瞬间就转冷下来,而周应淮也正在着手要把山泉水引到家里来。 村里好些人都去过镇上,说虽然有人卖他炭,但是价钱太高,且木炭品质太差,都是问的人多买的人少。 老刘头家的房子一时半会儿的还盖不起来,现在依旧住着陈婆子的房子。 今日大伙儿都来了这里,就是想说说卖炭的事情。 李云娘往双手哈了两口起气,又使劲儿的搓了搓。 “傅妹子,咱们木炭的价钱定多少为好?” 早做完小月子的傅卿终于有了出门的机会,她仔细想了想。 “以前镇上的木炭是六文钱一斤,就现在这个行情,就算是喊到二十文一斤也不为过。” 大伙儿一听,顿时都高兴起来,甚至都不觉得冷了。 二十文钱一斤,这么算起来,他们家里囤的那些木炭少说也能买个一二两银子了。 放在以前,这个价格可是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 可傅卿话锋一转,又提醒他们。 “可听说之前镇上乱喊价卖货的人都被里长罚了,所以这一口价也是顶天了,再往上喊价的出了事儿我们也不好帮。” 大伙儿都点了头,纷纷表示绝不会坐地起价。 “还有,大家一齐卖炭,赚多赚少靠的都是自己的本事,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木炭卖不出去就低价抛售。若是这样,来买炭的人只会把价钱越压越低,往后我们想再出售,可就不会再有这个价钱了。” 她才刚说完就立马有人接了话,“傅妹子你放心吧,这些我们都懂的。” “听说以前王大有偷了周少禹的野兔出去卖,故意压低了价钱,弄得周应淮的兔子都不好卖了。” 提及王大有,大伙儿的议论又往他身上去了。 “我前头去镇上看见王大有了,他又做起了卖豆腐的买卖,只是陪在她身边的是个娇小的女人,不是秀芳啊。” “他什么时候另娶了?怎么没听说过。” “咱们村进不来又出不去的,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在村里断水之前就听了些风言风语了,说他背着秀芳跟一个寡妇不清不楚的。” …… 傅卿沉默着,并不想搭这个话茬。 周应淮就陪在她的身边,知道她面上冷漠,可心里到底还是在意的,便出声喊住了他们。 “那就明天直接去镇上,咱们分开些,一部分去集市,一部分去商铺挨个问问。若是有需求大的,大家可以记下斤两,给些定金,隔天再给他们送过去,又或者他们亲自来村里买也成。” 周应淮才刚说完,大伙儿立马安静下来。 春生爹不放心,“让人进村来,会不会惹来麻烦?” “不会。” 周应淮说的干脆又笃定,给所有人吃了颗定心丸。 “之前为了自保,大家不得已才说村里得了瘟疫。如今旱情已过,新上任的里长又是个能干的,烧杀抢掠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再者,以后两河村还要跟人交往联系,总不能让瘟疫两个字笼罩一辈子。我们解释的人家不见得能听得进去,叫人亲自来看一看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第314章 一碗水端平 这样就更好了。 招牌打出去,以后他们两河村也能谋条出路。 “明天大家卖了木炭,肯定是要买些东西的。镇子里有衙门,可是镇子外头却没人管,大家回来的时候最后还是相约着一道,也生得被人惦记。” 周应淮说的确实有道理,大家点头称是,默默把这些叮嘱记下来。 隔天傅卿早早就起来了。 她在家憋了这么久,早盼着能去镇上这一天了。 去镇上的东西是昨晚就准备好的了,一会儿出门直接带上就行。 她这会儿正做了早饭,恰好周应淮已经从地里回来。 他从地上拔了四个萝卜来,那些冬萝卜水灵灵的。 上面也不见什么土,干净得很,看起来就诱人。 “他们见我拔了萝卜,也跟着去地上看,但只有我家地里的萝卜长成了。” 傅卿满意的看着那几个足足有自己小臂这么长的萝卜,心里乐开了花。 她家的地可是早早就用了地灵根的,收成自然比别人的要早一些,庄稼长势也更好一些。 “一会儿拿去镇上卖了,看看能不能给少禹跟玉丫头买两身衣服。” 等真正下了雪那才是真的冷。除了家里几个孩子的衣物,冬天盖的厚被子也得早早备下。 一抬头,就见少禹跟玉丫头已经站在门口了。 少禹看着周应淮,欲言又止。 倒是玉丫头,直接跑到傅卿面前,可怜兮兮的问着:“娘,能不能带我一块儿去?玉儿很乖的。” 傅卿倒是想带着她一起去,但又不知道镇上是个什么情况。 “这才刚开集,街上人不少,一不小心孩子就得丢了。” 周应淮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玉儿乖,等过一阵子爹爹再带你去镇上?” 玉丫头紧紧抿着小嘴,极力强忍着眼泪。之前默不作声的少禹凑到她耳边,跟她说了一句悄悄话。 说完后,玉丫头先是看眼周应淮,这才勉强点了头。 正在这时,主屋里传出乐安将醒不醒的哼哼声,傅卿进去抱孩子的时候突然改了注意。 她原本打算带着乐安去镇上的,到时候卖了木炭再去买那些日用。 乐安虽然小,什么都不懂,可既然少禹跟玉丫头留在家,她只带乐安去镇上岂不是偏心了。 她把自己一直藏着的那几文钱翻出来,抱着乐安出去,把少禹喊到跟前。 把那几文钱递给他之后,傅卿与周应淮说:“今天你带着少禹去吧,多背些木炭,多卖些钱。” 少禹眼睛亮起来,嘴角也悄悄勾起来。 她把玉丫头牵到身边来,“今天让你爹跟哥哥先去,他们要背木炭,要使力气。等过几天娘再带着你跟乐安一块儿去镇上好不好?” 玉丫头顿时高兴起来,一口就应了下来。 周应淮知道她的用意,可眼下着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好,我们先去镇上看看情况,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你们明后日再去。” 一听明后天就能去,玉丫头更开心了,拍着小手直叫好。乐安什么都不懂,只会有样学样。 少禹看着掌心里的那几文钱,“娘,你想买什么?” “你自己看着来。” 少禹哪儿敢拿这个主意,只回头看着周应淮的意思。 “那你就自己看着办。” 周应淮也是这么说的。 傅卿看了眼他这一脸的络腮胡,抿了抿唇,倒是什么都没说。 少禹回屋换了双鞋,看着手里那几文钱,想了想,又把自己存下的那些都拿了出来,这才在周应淮的催促里吃了点早饭,之后二人才背着大小箩筐的木炭出门了。 这一路上少禹心惊胆战,紧紧的跟在周应淮身后,根本不敢掉队,生怕从哪个暗处钻出几个流民,把他的木炭和钱抢了。 可当到了镇上,早预想了各种可能的少禹还是稍稍愣了一下。 以前镇子街道两边全是摊位,现在却只剩下一些废弃的木架子,那些吆喝的小贩也没了影子,有的只是行色匆匆的百姓。 好些铺子都关了门,余下几个开张营业的铺子门口也没什么人。 外头挂着大.大的牌匾,写着自家货品的价格。 少禹能识不少字,一一读出声音:“黍米十文一称,黑面八文……” 周应淮已经走到前头去了,没听见脚步声,又回头催了他一声。 少禹赶紧追上去,小脸上惊叹不已。 “爹,现在黍米已经十文一斤了。” 周应淮刚才就看见了。 知道粮食价钱会高不少,但没想到会这么高。 “那就不买黍米。” 可也总不能一直吃土豆红薯啊…… “我听李贵叔说,新里长不是说了不准坐地起价吗?他们怎么还敢要这么高的价钱?” 一称才有多大一点,家里人多的吃几口就没了。 且十文钱未免也太贵了写,多少人家能拿得出十文钱来。 又往前走了一段,少禹突然高兴的指着前头。 “爹,是春生和他爹!” 才刚说完,春生已经跑了过来。 “周少禹,你家怎么才来,我家的木炭都卖光了。” 春生的病早就好了,除了头发还有些短只能戴着帽子之外,他跟寻常的孩子根本没什么差别。 他跑打到少禹跟前,脸上满是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家一筐炭才刚进镇子就卖光了,一下子就得了将近三百文钱。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春生爹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见他们父子身后的一筐木炭,忍不住道:“应淮兄弟,你们怎么才来。大家为了赶早集有些天不亮就出来了,你家怎么这么晚。” 周应淮一点儿也不慌,“耽误了点时间。” 春生爹看了看后头,“我见咱们村里不少人都把炭卖出去了,现在镇上出得起价钱还愿意买炭的怕是没多少人家了。” “没事,我再去问问。” 春生爹也不说什么了,喊着春生就先走了。 周应淮又叮嘱了一道:“你们等着其他人,别自己走。” 春生爹点头,“我知道的,大家约了在镇口等,到时候一起回去。” “爹,咱们也快去把木炭卖了吧。” 少禹跟春生挥别后立马跑到周应淮身边,“爹,咱们去哪儿卖?” 周应淮目光径直望向某一处。 “去方家。” 第315章 他爹真敢喊啊 看见他们背着炭,便有人过来问了价钱。 那几个萝卜用布抱着,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叫人瞧见,怕是两文钱一个都有人抢着要的。 听说木炭二十文钱一斤,大家摇摇头就走了。 虽然要过冬了,可经过大旱,各家损失不少银钱,现在粮食都买不起,谁还舍得花这么大价钱买木炭。 少禹知道现在不能降低价钱,必须咬死二十文一斤。 转念又自嘲起来,他刚才还说人家黍米卖贵了没良心,现在到了自己身上,又觉得二十文钱也是合理的。 到了方家,少禹看着眼前阔气的大门,又累的喘息了一口。 周应淮喊着少禹把背了一路的竹筐背篓放下来,两人坐在那里休息了片刻,他才上去拍响了门环。 曾经被人砸烂了大门的方宅已经重新修葺过,又恢复了以前大户人家的样子。 不多时,变有个门童来开了门。 “你找谁?” “我找你家方夫人。” 门童摇头,“我家夫人不在。” 说罢,门童就要把大门关上了。 周应淮一手撑着方家大门,又与那门童说:“去告诉你家夫人,我叫周应淮。” 门童愣了一下,再用力时,周应淮已经收了力气,方家大门砰的一下又关上了。 又过了片刻,便有个老妈子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矮壮,看起来笑眯眯和气得很,但是那双眼睛又闪着精明。 “我家夫人不便。我如今是方家的管事,姓曹,不知这位兄弟找我家夫人有何事?” 周应淮视线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回来。 “我是来卖炭的,二十文一斤。” 曹妈妈皱了下眉,这价钱要的也太高了些。 可转念又想起刚才自家夫人的吩咐,曹妈妈只能一口应下。 “成,我们宅子里正好缺炭,你既然送过来也省得我们再出去买了。” 周应淮跟少禹把木炭筐拿过来,曹妈妈见这些木炭品质这样好,也就没再说什么。 曹妈妈这才注意到木炭上面的布包,“这是什么?” 少禹机灵,立马把布解开,露出里头几个水灵灵的白萝卜。 “哟,这哪儿来的萝卜!” 少禹有些骄傲。 “这是我家自己种的。” 曹妈妈本是不信的,可是东西在眼前,明显是今早才刚刚拔出来的新鲜,根本不可能是干旱之前储存下来的。 “这是买木炭送的?” 不等人家说话,曹妈妈就要伸手来拿。 周应淮手快,一把就将那些萝卜拿了起来。 “这些,二十文钱。” “什么?” 曹妈妈要骂人了。 就几根萝卜,还得二十文钱! 旁边的少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二十文! 他都只敢说一个萝卜两文钱,没想到他爹一开口就是二十文! 周应淮无视曹妈妈难看的脸色,只抱着那四个萝卜。 “那你找人把炭拿进去吧,但是背篓竹筐你得还给我。” 曹妈妈气得不轻。 “我家夫人都愿意买你这么多炭了,你就送两个萝卜怎么了?” 周应淮罔若未闻,只抱着自己的萝卜。 曹妈妈气得转身回去,紧接着立马有人把两筐炭抬了进去。 少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终于算清楚了,他爹喊价二十文,有四个萝卜,一个萝卜就是五文钱! 他爹真敢喊啊! 竹筐还回来的时候,曹妈妈也一并给了钱。 除了那些木炭的价钱之外,还多给了二十文。 周应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临走前还跟曹妈妈说:“每过五日我都会来卖炭的。” 曹妈妈轻哼一声,转身回去了。 少禹背起自己的竹篓,也跟着哼哼。 “这人真不怎么样,还没以前那个方管事带人有礼呢。” 他家一共卖了将近四百文,周应淮问了好几个粮铺,最后选定了一个,花了高价钱买了些黍米和黑面。 这些黍米和黑面都是好的,没有发霉和长虫的情况,故而价钱也比外头牌匾上的更高一些。 周应淮付钱的时候一点儿没心疼,反正都是要吃进肚子里的,他倒是无所谓,但是她媳妇儿跟三个孩子可不能吃差了。 付了钱,周应淮一转身才发觉少禹不见了。 正心急的要去找人时,粮铺里的老板指着对面说:“喏,我看见你儿子去他家了。” 周应淮拿了东西赶过去,正好听见少禹与人家掌柜的拉扯价钱。 “你外头明明写着三十五文钱一尺,现在又要我五十文一尺?” “你挑的都是好料子,价钱自然就贵一些。” 说罢,掌柜的拿出一匹着了水,发霉坏掉且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匹来。 “这个便宜,三十五一尺。” 少禹脸色铁青,“你就是看我是个孩子故意欺负我!” 掌柜正在得意,就见周应淮大步走上来。 他这铺子已经几天没见人了,这会儿终于来了个看起来能出得起钱的,掌柜自然不舍得放过。 “这位兄弟,要选个什么料子?” 周应淮指着那一匹坏了的布,“这个多少钱一尺?” 掌柜的眼皮狂跳,忙把这匹坏布收下去。 “我看兄弟是个实在人,你拿旁边这匹,颜色相近,料子也好些,我算你便宜点,四十文钱一尺。” 少禹肺管子都要气得冒烟了。 “爹,他刚才还要卖我五十文一匹呢。” 听见这个称呼,掌柜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哟,我说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你们是一家人。” 掌柜打着哈哈,“你家儿子长得这么标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我还想是哪家的小少爷走散了呢。没想到竟是兄弟你的儿子!” “兄弟你长得一表人才,难怪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 他这讨好话说得一堆一堆的,根本停不下来,听得少禹翻了好几个白眼。 周应淮指着少禹看中那匹布,“多少钱,一整匹。” 大生意啊! 掌柜的喜滋滋的,“一匹算下来是三百文钱,我跟你有缘分,我算你便宜些,二百八十文钱把。” 周应淮点了头,掌柜的立马把这匹布包起来,可临着要交到他手上时,周应淮只愿意付八十文钱。 第316章 不清楚,没见过 “八十文!老弟,你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掌柜的顿时黑了脸,伸手要去抢布匹时,周应淮一掌把布料摁在桌上。 “就准你坐地起价,不准备我随意给钱?” 掌柜的被气得脸色铁青,“不行就去见官!” 周应淮笑了,“见官就见官。衙门都说不准抬高价,违者重罚,你一尺价钱贵出十五文钱,还敢拿出这种烂布来欺负我儿子。我倒是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里长到底该怎么判。” “你少得意,我只是喊高价格而已,但你可时拿了我的布不给钱,我状告到衙门说你抢劫也不为过!” “我拿了吗?” 周应淮缓缓把手收回来,冷眸睨着他。 少禹仰着下巴,“我们两张嘴四只眼睛,只瞧见你坐地起价。什么拿不拿的,不清楚,没见过。” 他指了指身后,“我们还有人证呢。” 掌柜的抬头一看,对面粮铺的掌柜正靠在门口,嚼着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老黄豆,兴致勃勃的凑着这边的热闹。 两家铺子一直不对付,眼前这俩父子又刚刚去对面买了东西,真要闹上官府,对面只会向着人家说话,自己肯定是要吃亏的。 周应淮看着时机差不多,直接喊着少禹说:“去报官。” 少禹点头,作势就要跑出去。 “等等!” 掌柜抹了把额前的冷汗,到底是选择了息事宁人。 “这匹布你们二百六十文钱拿走吧。” 少禹回头看了眼周应淮,见他没说话,抬脚就迈了门槛。 “二百五十文!” “二百四!” 眼看着那孩子已经跑了出去,掌柜咬咬牙,“一百八十文!” 周应淮依旧没做声,只冷着脸站在那里。 掌柜的一咬牙,“一百二十文钱!” …… 少禹喜滋滋的抱着那匹布料出来,一边嘀嘀咕咕着。 “玉儿穿这个应该好看。” “那天我看乐安扯着娘的衣服,正好遮在身上,她长得白,穿这个颜色也好看。” 周应淮听他念叨了一路,但都是两个妹妹的,根本没把他自己算在里头。 “你的呢?这个颜色的衣服你也可以穿。” 少禹摇头,“我的衣服够。玉儿跟乐安长得快,给他们做就行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少禹突然停了下来 。 周应淮抬眼一看,眼前正是卖被褥的地方。 “上次娘给我们买的被褥就是她家的,掌柜的人很好。” 不等周应淮说话,少禹直接就进去了。 掌柜的依旧还是那个和气的女人,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了上来。 “我这铺子才刚重开,铺子里都没怎么打扫呢,要不你们过两天再来看?” 周应淮眉峰轩起。 相比起刚才那一家,眼前这位掌柜人确实不错。 少禹却固执的站在那里,“婶子,你怕是不记得我了,我以前跟娘来你这里买过两张被子。” 刚才跟人据理力争紧握双拳的他这会儿又笑吟吟的,“我娘一直说你家生意最好,但是做买卖最讲良心,所以直接让我来你这里买。” 这样的好话哪个做生意的不爱听? 少禹借势往前一步,“婶子,你还记得我吧。” 掌柜的立马笑呵呵的,“记得记得,怎么可能忘记了。” 周应淮多看了少禹两眼,他怎么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口条这么好。 “我记得你娘来的时候还大着肚子的,怎么样,生了个弟弟还是妹妹?” 掌柜才说完,周应淮又有些意外起来。 原本以为是人家顺着话往下敷衍两句,没想到还当真记得他家来过。 “生了个妹妹。我娘说这回让我跟我爹把木炭卖了,再买些需要的东西,等过两日她再带着妹妹们一起来。” 掌柜一听有木炭,便问了价钱。听说是二十文钱一斤 ,她立马摇了头。 少禹很是上道,“老板人这样好,若是真的想要我家的木炭价钱也是可以商量的。” 掌柜高高兴兴的拉着他,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她把少禹拉到一便去,掀开上面蒙尘的布,这才露出了里头的被褥。 被褥是新的,但是之前外头太乱,这些东西一直放在仓库里早闷出霉点子了,低下那几床还受了潮,根本用不成了。 掌柜从中间翻出一张还算好的,“这个算你们便宜些,一百五十文钱就够了。” 以前的被褥是周应淮置办的,只记得是个不低的价钱。 后来傅卿又买的那两床被子明显比自己买的还好,价钱更是便宜。 眼前人家给一百五十文的价钱已经很有诚意了。 周应淮正准备给钱,又听少禹说:“婶子,我要两床呢,我多给十文钱,你送我一个褥子可好?” …… 两河村。 玉丫头往外头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每次回来手里都得揪着两根草,扔进鸡圈里两下就被啄光了。 她小脚又挪到门口,“娘,鸡草不够了,我再去找一些。” “别去了,家门口的草都要被你薅光了。” 傅卿把她喊起来,给她擦了擦额头上汗珠。 “走,跟娘去地里拔两个萝卜,一会儿咱们煮萝卜吃。” 玉丫头舔了舔嘴巴,谗嘴的点了点头。 她都多久没吃过萝卜了,今早那几个萝卜看着就好吃。 傅卿把乐安背上,小娃娃吃饱了也不闹,乖乖的背在背衫里。 只是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乐安的一双小脚早就从背衫下头露出来,随着傅卿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晃的,十分可爱。 玉丫头瞧着就觉得好玩,轻轻挠了挠妹妹的小脚。妹妹怕痒,小脚晃的比刚才还厉害,一下下的踢中了娘亲。 实在是躲不过了,乐安拉着背衫往下看,咿咿呀呀的要跟姐姐吵一顿。 孩童的嬉笑吵闹响彻整个乡间。 傅卿带着玉丫头去地里拔了两个萝卜,出土时候萝卜又大又水灵,都没沾到什么泥,漂亮极了。 玉丫头捧着手里的大萝卜,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巴。 “这萝卜也太大了。娘,回去可以给我生咬一口吗?” 傅卿把萝卜收起来,笑骂她:“你是小白兔吗?” 玉丫头抱着萝卜,学着小兔子蹦跳了两下,都得她这个做娘的直乐。 “傅妹子,你家的地怎么就有收成了?” 听见声音,傅卿转头一看,原来是李云娘。 李云娘指着自家那块还没长成的地,愁的不行。 “我家的萝卜还手指头粗呢。这要是下了雪,那不是都得冻死在地里了?” 第317章 浇地跟读书有什么关系? 算算时间,下雪天也差不离几日了。 傅卿温婉的提醒:“你家是用上次接的雨水浇的地吗?” 李云娘点头,“你不是叫我们都用雨水浇地吗?前头一阵子还好,秧苗长得确实很快,可到了后头越长越慢。” 说到这里,李云娘又追问:“你家的地都压了什么肥啊,怎么能比大家的菜都成熟的快?” 她在李云娘耳边低语了几句,李云娘看着一脸懵懂的玉丫头顿时恍然大悟。 傅卿忍着笑,又去地里拔了两个萝卜,把其中一个塞给李云娘。李云娘推脱了两下也就收下了,这么好的萝卜,谁见了都想尝一口。 李云娘出门时是挎着篮子的,她动作极快的把萝卜塞到了里头,又找了点东西盖在上头。 见她们母女俩盯着自己,李云娘笑道:“眼下萝卜是成熟的最快的菜了,大家种的也都是这个。可明明一起种的,怎么偏偏就你家的先长成了?大家虽然没说,但眼红的多着呢。” 她又把萝卜遮得更仔细些。 “要是让人知道你只给了我家,人家不得气得把你地里的萝卜都拔光了?” 傅卿还没说话呢,玉丫头就抱紧了手里的萝卜。 李云娘夸了她两句懂事儿,这就先回家了。 傅卿刚要喊玉丫头回家,转头就见这丫头有数起了萝卜。 “丫头,你数这个干什么?” 玉丫头一脸认真严肃,“数清楚才知道丢没丢。” 傅卿哭笑不得。 几个萝卜,人呢家爱拿就让他们拿吧,只要别动这块地就成。 回去时果真遇上了几个人,大家瞧着她手里的萝卜,各个羡慕不已,纷纷追问她家的地怎么能这么快有收成。 她把刚才跟李云娘说的那些都告诉了他们,也不管人家信不信,喊着玉丫头直接走了。 身后几人却议论起来。 “我记得周家这块地并不是上等的好地,怎么现在反倒是我们的地变成了次等的,他家的地就这么好了?” “没听说吗,是因为他家孩子多,攒的尿也多。但孩子的尿就比大人的好?浇出的地都比别人家早收成?” “周家俩孩子都是读过书的,没准儿是因为这个。” “你拉倒吧。浇地跟读书有什么关系?要这么说人家春生狗蛋,还有李云家,不都是跟着周少禹读过书的,他们家地上的萝卜怎么长不出来?” 赵氏转身就拐回了家里,看着院子里正在干活的秦兰月,她忍不住又嘀咕起来。 “现在雨水也有了,也能重新种地了,你跟文光什么时候怀个娃娃,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先去外头住几天。” 秦兰月动作明显一顿,却咬紧下唇不说话。 赵氏满是羡慕的望着周家的方向,“周家地里浇了童子尿,他家的萝卜就长成了。你说说,咱家要是也有一个小子,那我们也能吃上水灵灵的萝卜,这不得叫别人羡慕死!” 也不管秦兰月作何感想,赵氏回屋就收拾了东西。 “一会儿文光回来我就跟他说,你们要是没怀上,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傅卿领着玉丫头直接拐进了陈婆子家,给春生家送了一个萝卜。 老刘头笑呵呵的接过来,忍不住赞了一声。 “今早就听春生他娘说你家地里的萝卜已经长成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当真长得这么好。” 这会儿只有老刘头一个人在家,傅卿闲聊了两句就准备走了。 “周家媳妇儿,你等等。” 老刘头回屋里拿了个巴掌大的布包来,递给她。 “这是春生娘今早在厨房地砖下头发现的,应该是陈婆子藏的。她就是这个毛病,咬紧的东西东藏西藏,结果自己又记不住。” 东西才放在手上时傅卿就猜到是什么了,打开布包,里头果真是一些铜钱,约莫有个三四十文钱。 “你们是陈婆子的亲人,这些东西本该留给你们的。这里的一切我们都仔细着呢,等我家房子建好了自然就会搬出去,到时候你跟周应淮再好好来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漏下的。” 傅卿谢过老刘头,心情复杂的拿着东西走了。 见她不开心,玉丫头小心翼翼的问:“娘,陈奶奶给你留了钱,你不高兴吗?”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些钱都给你留着。等你长大了,娘全给你。” 玉丫头摇头,“玉儿不要,娘留着给妹妹买新衣服穿。” 她这样懂事,傅卿心疼的恨不得把她揣怀里去。 而小丫头怕傅卿又说什么,只故意看着前头问:“我爹什么时候才回来?” 周应淮背上背着两床被子,而少禹身后的背篓里装着那匹布和新买的粮食,怀里抱着的又是磨破了嘴皮子才花了十文钱买来的褥子。 他嘴甜会说话,哄得那家掌柜真是亏了血本的卖给他。 两人手上已经拿不下任何东西了,就打算先回家,等下次再来买其他的东西。 可父子二人才走出镇外几里路就听见有人哀声求救,少禹走的快些,指着前头喊道:“爹,是马家的!” 周应淮快步走过去,眼前的人可不就是马文光吗。 他摔在地上,背篓早被压扁了。他膝盖破了个洞,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周大哥,他们抢了我的钱,还抢了我才买的粮食!” 周应淮脸色一沉,“人呢?” 马文光指着前头,“才跑不久!他们四个人,三个男的一个女的,两个人手里还拿着刀。” 周应淮不急不缓的东西放下,叮嘱他们在这里等着。 话音才落,他已经提步往那边追去了。 少禹板着脸,“我爹不是都交代过了,大家一定要结伴同行,你怎么是一个人?” 马文光低着头,满是惭愧。 “我想着没什么事儿,就在镇上多待了一会儿。” “我爹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少禹气得都不想看他。 “要是钱没要回来,你今天这趟就白来了。” 马文光重重打了自己两耳光。 那可是将近三百文钱啊! 那可是他们家几个月没吃到的黍米黑面啊! 要是真没追回来,那他也实在没脸回家了。 第318章 好像做了亏心事 两人目光一直谨慎的看着四周。 这里有崭新的被褥和新买的布匹,外加一些粮食,正是眼下大家最需要的东西,自然抢的也是这些东西。 万一再有人冲出来,他们一个伤残,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根本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周应淮的踪影,马文光沉默不敢说话,少禹却是越来越焦躁。 突然,少禹眼尖的冲着刚才那个方向喊起来。 “爹!” 马文光忍着膝上的疼痛站起来,果真瞧见周应淮从那边过来。 他手里提着的,正是自己刚才在镇上买的两袋粮食。 到了跟前,周应淮把粮食交给他,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来。 “数数。” 马文光数了数,数目都对。 “今日多想周大哥!” 马文光对他满是崇拜,见他们有这么多东西,便说要帮忙。 周应淮也不客气,让少禹把褥子交给他。 到了村口,周应淮正好遇上了李贵,就站在那里跟他说了几句话。 马文光帮着少禹先把褥子送回家,见了傅卿喊了声嫂子,这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跑了。 傅卿觉得好笑,“他跑什么?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少禹冷哼哼,“可不就是做了亏心事。” 他气呼呼的把刚才的事情说完,“要不是我爹在,他回家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刚说完,周应淮就回来了。 看着他身后背着的新被子,傅卿眉心狠狠一跳。 她赶紧上去扶了一把,“怎么今天就把被子买来了?” 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两床被子,她顿时又是一惊。 “怎么还买了两张,钱够用吗?” “够。” 周应淮松了松肩膀,看着少禹说:“他把你给他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私房钱? 傅卿转头看着少禹,半晌了才想起来之前她带着少禹上集,每次他卖得的钱自己都会让他留着。 她拍了周应淮一下,“你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还用你儿子的钱,你害不害臊。” 周应淮浑然不觉害臊二字。 “又不是我逼他的,是他自己拿出来的。” 傅卿又转头去看,见玉丫头兴奋的跑过来,才刚伸出小手想摸摸这床雪白的被子,却一把被少禹抓住。 “你洗手了吗?上回就是因为你没洗手,被子上都留下了你的小黑手印。” 玉丫头把小手生出来,奶声奶气的。 “我的手是干净的。” 手确实是干净的,但是指甲里全是泥。 她发现之后赶紧把手收了回去,但还是被少禹发现了。 少禹抓着她的小手,指着她指甲缝里黑黑的东西,“还敢说是干净的,你看这些都是什么?” 玉丫头急了,“我刚才跟娘下地拔萝卜了,回来没洗干净而已。” 反正少禹就是不让摸。 玉丫头甩开他的手,哭着扑进周应淮怀里。 一声爹爹,周应淮的心就软了。 看着周应淮抱着玉丫头去摸新被子,少禹气得转身就进了屋。 傅卿忍着笑,把早就做好一直温在灶台上的饭菜都端出来。 “先吃饭。” “爹,这是玉儿亲手拔的萝卜。” 周应淮夸了玉丫头几句,转头看看那边紧闭的房门,又亲自上去敲了敲门。 “出来吃饭。” 少禹打开房门,神情依旧有些不高兴。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玉儿还小,你做兄长的要让着她些。她只是指甲里有些泥,手掌心又没有,谁还能把指头扎被子里不成?” 已经坐上桌的傅卿忍不住的笑出声。 “一会儿让她盖那张摸过的,你盖那床新的。今天天气还可以,吃完饭后晒一晒,傍晚时候我正好给你换上新的被褥。” 少禹却摇了头,“我不用新的,这本来就是给你跟妹妹买的。” 傅卿愣了一下,就是周应淮也明显愣住。 少禹指着放在一边还未打开的两床被子,“一床大人的一床小孩的,我盖你们之前的就行。前几天玉儿跟我说褥子有些硬了,所以这个也是给她买的。” 玉丫头咬着筷子,愣怔的看着他。 “哥,那你用什么?” 少禹指了指屋里,“我的还能用啊。” 玉丫头小嘴一抿,扔了筷子扑进他的怀里。 “哥哥我坏,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呜呜。” 少禹被她整得莫名其妙。 刚才不是还理直气壮的找爹告状,现在又知道反省自己坏了? 乐安拿着筷子敲着桌子,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 傅卿把她手里的筷子收走,乐安立马生气,小身板挺得笔直,张嘴就要大哭。 她手疾眼快一把将孩子捞起来,抱到旁边去看鸡,瞬间分散了小娃娃的注意力。 周应淮把玉丫头抱起来,让她乖乖坐回去,又喊了少禹过来吃饭。 今天做的萝卜汤,十分清甜,又红烧了一盘萝卜,味道极好。 还有一碟子素炒土豆丝,算下来这一餐算是很丰盛了。 眼看着孩子不闹了,周应淮才把乐安抱到自己这里来,“你先吃饭,要不一会儿她又要闹。” 乐安闹人的时候谁都制不了她,只有傅卿这个做娘的才可以。 傅卿也没矫情,先把反吃了,才换周应淮回来坐下来。 见乐安一直想去桌前凑热闹,傅卿又抱着孩子坐了过去,用她专用的小碗盛了些萝卜汤,小半勺的喂给她吃。 小娃娃没尝过这个味道,大概觉得清甜可口,一直缠着要,动作慢些还会急眼。 周应淮吃好了,怕傅卿辛苦又把孩子抱过来。 一小碗汤还没喝完,周应淮就觉得腿上一片湿热,把孩子抱起来一看,她果真是又尿了。 傅卿忍着笑,催着他回去换衣服。 乐安的裤子院子里就有晒着的,她随手拿了一个,去玉丫头的屋里换了。 等拿着脏裤子出来扔在盆里,才发现背篓里有一匹新布。 这是类似于黄润的颜色,男女皆可。 料子算不得上等,只是寻常百姓能负担得起的粗布麻衣。但是这个时候去买布匹,价钱应该也是不便宜的。 余光瞥见旁边的新被子,傅卿突然有了想法。 第319章 离家出走 马上就要入冬了,可他们身上穿的还是单衣。 眼看马上就要下雪了,要是再不准备,三个孩子怕是要挨冻了。 去年冬天原主自己穿得暖和和的,留着周应淮跟两个孩子挨冻。 如今她来了,自然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匹布约莫四丈,一丈十尺。 像玉丫头这么大的孩子四尺就绰绰有余了,少禹稍大一些,但也多不了几尺。 剩下的料子还能给乐安也做两身。 她准备给衣服缝两层,到时候去空间里兑换些鹅毛,穿上身上轻盈又保暖。 若是周应淮问起,她就说自己是拆了被褥上的棉花缝进去的。 到时候若是还有剩余,就再做她跟周应淮两个大人的衣服。 “丫头,帮娘看着妹妹,我进去拿针线篮子。” 玉丫头答应的脆生生的,一边端来了小板凳坐在小床旁跟乐安玩。 周应淮要上山做引水的活儿,不知是忘带了什么东西,少禹又追着给他送出门。 等傅卿拿了东西出来,少禹也回来了。 他跟玉丫头站在门口,两人一直望着外头半天不回来,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 乐安见哥哥姐姐都站在那里,偏没人带她,咿咿呀呀叫急了眼,张嘴就要哭。 傅卿抱起来乐安,也跟着站在门口,一家人齐刷刷的凑起了外头的热闹。 老马家门前拉拉扯扯,赵氏背着包袱,两只手冲着马文光指指点点。 不知道赵氏又说了什么,秦兰月捂着脸就跑回家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都能看见马文光脸上无奈的神色。 玉丫头搓了搓小手,“娘,我过去……” 小丫头眼咕噜一转,“我去找点鸡草。” 傅卿没拦着。 八卦嘛,谁都想听。 再说村里消停了这么久,难得有点热闹事儿,大伙儿也想帮着评评理。 可玉丫头还没到跟前,马文光就把赵氏又拉回家里,关上大门,什么热闹都听不见了。 玉丫头当真找了把野草,小辫子忽扇忽扇的跑回来。 少禹看似无意的打听,“怎么样,什么都没听见吧。” 玉丫头果然上当。 “我听见了!” 少禹松开环抱在胸前的手,等着她的下文。 偏偏玉丫头不说,只把野草扔到鸡圈里。 看鸡吃的咕咕叫,她也跟着咕咕叫。 乐安还不会说话,急得挥着小胳膊一直呜呜,口水把胸前的衣服都弄湿了。 傅卿哭笑不得。 这一家子全爱听八卦。 一个想听不想问,一个想问说不出,最后只能傅卿自己来。 “丫头,他家闹什么呢?” 玉丫头摇头,“没听太清。” 少禹急了,“你刚才不是说听见了,怎么又说没听太清楚?” 玉丫头理所当然,“我还没走到跟前人家就散场了,我只听见赵奶奶要说走,她儿子不让。” 傅卿皱了下眉。 赵氏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要走了? 两河村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点小事片刻间就传遍了。 才过了不久,春生娘就找了过来,见她在缝衣服,也穿起针,一边跟她说着老马家刚才的事情。 “你说这赵大娘也真是,这种事情关起来门来说就行了,怎么还敢闹到家门口去。” “这村里这么多人,各个都闲着,现在热闹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以后秦兰月可怎么做人啊!” 傅卿知道这个年代里没孩子的女人活的有多辛苦,要是再多两年还没所出,那走出都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秦兰月脸皮子这么薄,怎会受得了这些。 想起怀孕这个事情,傅卿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李兴家两口子怎么还没回来?” 春生娘哎哟一声,“还真把这一家人给忘记了。这两口子跑出去这么久也不见回来,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傅卿手指头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一个哆嗦。 低头看,指腹上已经冒出了血珠子。 她随手擦掉,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能出什么事情,怕是在外头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春生娘却摇起头来。“不可能。你是不知道他家两口子的性子,哪怕是外头日子再好,他俩也舍不得家里的房子和田地。”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等走的时候春生娘已经帮着他缝好了一只裤脚。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傅卿的针线活儿已经练的比以前好多了,可相比起春生娘还是差太多。 嘶! 出神间,她的手指又被扎了一下。 玉丫头见了赶紧跑过来,抓着她的手给她呼呼。 “娘休息一会儿,等下回再做。” 傅卿摸摸她的小脑袋,“得趁着天儿做出来,到时候你们才有新衣服穿。” 玉丫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这个是干净的,也是新衣。” 她笑了笑没说话。 她想趁着周应淮不在家的时候把衣服做好,到时候也省得他追问。 傅卿忙着做衣服,连乐安都是玉丫头哄睡的。 到了晚饭时间,又是少禹烧火做饭。 今天煮的是刚买回来的黍米,加了些红薯块在里头。他不会做菜,削了土豆皮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我来。” 傅卿接过来,教少禹把土豆切成条,最后再放进油锅里炸。 等炸的外皮金黄后才盛出来,又加了些调料随便搅拌两下,这就成了一道菜了。 周应淮上山去了,不知道时候才会回来,晚饭就他们母子三人先吃。 吃完饭后,看着日头已经下去了,傅卿又喊着两个孩子把旧被褥收起来,准备把新的给他们换上。 少禹没动,玉丫头也没动。 傅卿一个人抱着被褥站在那里,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 “愣着干什么?” 少禹摇头,“我不需要,给玉儿吧。” 玉丫头也摇头,“我的都是新的,给哥哥。” 正那他们没办法时,周应淮推门而入。 他脚上全是泥,连裤脚都沾了不少。 傅卿赶紧把东西放下,先给她打了水让他洗脚,玉丫头去拿了干净鞋子出来,少禹则是去热给他留着的饭菜。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周应淮接过她倒来的水,一口饮尽。 “又不用去到山顶,当天就能来回。”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哭声,玉丫头小手翘着兰花指,啪的一下把那双满是泥的鞋子扔到一边,才跑到家门口,就听她喊起来。 “娘,是秦姨,她背着个包袱跑了。” 第320章 是男人不行 傅卿追出去,果真看见秦兰月背着个包袱,边走边捂着脸哭。 她赶紧追上去把人拦下,“马上就天黑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兰月一张脸都哭花了,见是傅卿,她哭的更伤心了。 傅卿好说歹说,终于把她带回家里,见周应淮在家,秦兰月又低着头说要走。 “你管他做什么?” 傅卿直接把她带回了屋里,留着周应淮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里。 又不是他惹得,干嘛凶他…… 少禹端着饭菜出来,看了眼主屋,听着那里头呜呜的哭声就觉得烦躁。 “我去马家,让马文光把她接走。” 周应淮眉心一跳,“等等吧,要不一会儿你娘又生气。” 少禹看了他一眼,闭了嘴没敢说话。 娘现在已经不会对着他们这些孩子发脾气了,到时候骂的还不是爹。 难怪他不让去马家喊人呢。 主屋里,秦兰月平日里多讲究的一个小媳妇儿这会儿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要不是傅卿手快,她新做的衣服都要被秦兰月拿来擦鼻涕了。 “前头几次他还顺着我,现在看着他娘要走了,竟然也帮着那边说话。” “人家要走早走了,还用得着等着他从镇上回来?她就是故意做给她儿子看的。” “她分明就是欺负人。” 秦兰月呜呜的哭声就没停过。 周家没有长辈,傅卿不用伺候公婆,但前世也听过不少婆媳关系。 见秦兰月这样委屈,她也忍不住的跟着骂了两句。 “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儿。非说是你生不出孩子,就不能是男人不行?” “没准儿就是她儿子没用,是他儿子有毛病!” 院子里的周应淮筷子一抖,才刚夹起来的土豆块就这么掉在了桌上。 她媳妇儿这算什么话! 这还怨上男人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庆幸他生了个乐安,不至于被傅卿骂成没用的男人。 听见有人顺着自己,秦兰月直接哭倒在傅卿肩头,片刻就把她肩膀哭湿了。 “嫂子,这几年我药也吃了,大夫也看了,偏偏就是肚子没动静。你可有什么偏方,你教教我!” 傅卿犯了难。 这个她还真是不懂。 而且空间里似乎也没有这方面的…… 刚这么想着,她一个眨眼的瞬间又身处进了空间。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还真有? 此时,周家门外匆匆走过一个人,听见周家里的哭声后又猛地停住脚步。 “周大哥,我媳妇儿在你家吗?” 马文光才问出这一声,屋里的哭声立马就停了。 他太心急,不等主人家说话就直接走了进来,也不知道秦兰月在那个屋里,站在人家院子里就喊起来。 “兰月,我真没这个意思,咱们有话回家说好不好?” 傅卿才从空间里出来,就被秦兰月猛然起身的动作吓得往回一缩。 秦兰月拉开房门,“你娘都让你休了我了,你还来干什么?” 周应淮眉心又是一跳。 生不出孩子就得休妻? 还好他已经生了个乐安了。 马文光急得跺脚,“我娘这不是着急才说错了话嘛。再说了,我也没说要休了你。” 秦兰月没再说话,只是眼泪簌簌往下掉。 马文光看的心疼不已,正要上前来时,秦兰月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声音不大,但还是吓了乐安一跳。 啪的一声,周应淮歇了筷子。 刚才还心急万分的马文光这才想起这是周家,刚才秦兰月吓着了他的小女儿,周应淮肯定是要发脾气了。 而屋里的秦兰月也后知后觉到不妥,忙着跟傅卿道歉。 “嫂子对不住,我吓着你家乐安了。” 傅卿还没说话呢,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周应淮黑着脸站在门口,看着秦兰月的目光冷得吓人。 “你夫家接你来了。” 只短短几个字,就把撵人的意思说的清清楚楚。 秦兰月咬咬唇,低声与傅卿又道歉了几句,之后才拿着包袱走了。 马文光也与周应淮赔罪了几句,这才赶紧追上去。 只是两人朝着村口走,而非回马家的方向。 傅卿刚想追出去,又被周应淮给拉了回来。 “这是人家的家事,你少掺和。” 不等傅卿说什么,周应淮已经直接让少禹关了大门,再把乐安往她怀里一塞。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应淮就上了山,听他的意思,今天应该就能把山泉水引到家里来了。 傅卿早早起来,站在门口往马家的方向看。 也不知道马文光昨天把媳妇儿劝回去没有。 正看着,马家的大门打开,赵氏从里头出来。 她手里挎着个包袱,连大门都不关,扭头就走。 傅卿稍稍往回退了两步,等她路过自家家门时才佯装巧合的走出来。 “婶子,你这么早就要去镇上吗?” 赵氏也不藏着掖着的,气哼哼的说:“去什么镇上,我去我女儿家避两天,省得别人看见我心烦。” 说罢,赵氏又瞪了她一眼。 “听说昨天她躲到你家来了?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怎么她一回去又跟我儿子吵一架?” 听说秦兰月回了家,傅卿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转了口气,对赵氏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客气了。 “婶子,昨天秦妹子算是个好媳妇儿了,你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让你儿子把她休了啊。” 提起这个赵氏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我昨天就是一说,又不是真的逼着文光要把她休了。” 赵氏侧着身子,根本没脸看她。 “再说了,文光也不会听我的。” 怕传出自己恶婆婆的名声,她忙着解释:“我今早是做好了早饭才出来的,省得他俩起来生气没饭吃。” 傅卿气笑了。 见她还笑得出来,赵氏直接站在周家门口对着她大倒苦水。 傅卿有些无奈,把她拉进来,关上大门让她讲个够。 赵氏说的是口干舌燥,喝干了她家两壶水,这才歇下来。 “我也是为了他们好。要是没个孩子,将来老了怎么办?” “倒是可以去外套抱一个回来,可这哪有自己生的亲。” “我现在还能帮着照顾他们,可他们老了呢,跟前无儿无女,谁来照顾,谁来养老?” “等他们瘫在床上动不得,想喝口水都够不到。” 第321章 解开心结 赵氏越说越气,最后一屁股坐在周家门口不起来了。 “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陈婆子早早丧子,病下来时也都是周应淮跟傅卿去照顾。 要不是认了他们做儿女,以后坟前怕是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傅卿还真不好向着哪边。 “婶子你快起来,你进家里还说。要再这么喊下去,村里人又要看笑话了。” 赵氏破罐子破摔,“反正人家昨天就已经看了笑话了,我还要什么脸。” 家里孩子早被吵醒了,玉丫头站在那里,少禹怀里抱着懵懂的乐安,三个孩子脑袋上都睡出了呆毛,却精神奕奕的看着门口的热闹,凑着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该凑的热闹。 傅卿轻咳两声,把他们撵进屋里。 三个孩子进了主屋,房门却留出一大个缝隙,三个小脑袋巴巴的凑在门口,偷偷看着外头的情况。 傅卿直接抢了赵氏的包袱,“婶子,你不要脸面难道你儿子也不要了吗?你家的房子和田地都在这呢,还能真的都走了,不管了是不是?” 她好声劝着,“你可以去投奔你女儿,但她终究是嫁出去的,你要一直在那住着,人家婆家心里怎么想,你女儿还不得被人欺负去了?” 赵氏欲言又止。 她女儿嫁过去日子确实不好过,她就算是再心疼也不能给女儿添麻烦。 说什么要去投奔姑娘,不过也是一时气话而已。 赵氏心里梗着劲儿,任凭傅卿怎么拉都不进来。 旁边的邻居早听了半天热闹了,这会儿直接开了大门,站在门口光明正大的听。 村里不少人也都纷纷出门,准备上集卖炭。 人一多事情闹得就更不像话了,傅卿咬咬牙,“我知道能让人怀孕的偏方。” 赵氏不屑,“偏什么方,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偏方了,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抹了把眼泪,“我算是认命了,他们马家到了这一代怕是就要绝种了!” “婶子!我的偏方跟其他人的不一样,我这个,秦兰月一准儿会怀上!” 赵氏将信将疑,傅卿又添了一把柴。 “你还信不过我?村里我都救了几条人命了,你还信不过我?”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不用傅卿拉她就直接把人拽了进来,顺手将周家大门关上了。 “好妹子,你当真能我让儿媳妇儿怀上?” 进了家门,傅卿也没这么客气了。 “能不能让你儿媳怀上的人不是我,是你。” 赵氏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傅卿把秦兰月这么多年的委屈说给她听,赵氏一开始还发脾气,经过她的劝说,最后才冷静下来。 “我也知道是我不对,可我就是心急。” 赵氏说到后头没得说的,咬咬牙又是一句:“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婶子,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开窍。你究竟是为了他们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 赵氏说不出话来,只沉默的杵在那里。 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步伐匆忙,显得很着急。 “嫂子,我是秦兰月。” 听见这个声音,赵氏直接把脸转到了别处。 门口的敲门声就没停过,甚至还有越来越着急的架势。 傅卿把大门打开,才看见门外的秦兰月已经哭花了脸。 “嫂子,我婆婆不见了,昨天的包袱也不见了。” “她昨天就要走,今天不会真的走了吧?” “昨天我家文光都被人抢了,她这么大年纪,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文光已经追出去了,周大哥在不在,能不能请他帮我找找我婆婆?” 秦兰月急得是满头大汗,哭的几番哽咽。 “只要能把她找回来,就算是她要休了我也成。” “谁说要休了你!” 听见赵氏的声音,秦兰月的哭声立马停了。 傅卿侧身让开,秦兰月这才看见坐在周家院子里的赵氏。 她愣怔了片刻后突然绷不住的大哭起来。 赵氏赶紧跑上前,手慌脚乱,根本不知道是该先给她擦眼泪还是先把人拽进来。 “先进来吧。” 傅卿把秦兰月拉进来,让她们婆媳俩坐在一起,当面把话说开。 可到了这会儿两人又都哑巴起来,好半晌了赵氏才叹了口气。 “刚才周家媳妇儿劝了我好些,我也反省了自己做的不妥的地方,你既然嫁进了我家,我做了你婆婆,那咱俩就是一家人,以后还得相处,日子还得照样过。” 秦兰月有些意外。 要是放在以前,这些话赵氏是根本不会说的。 可话锋一转,赵氏又说:“不过你们两个还是得要个孩子的。” 秦兰月又急眼了。 傅卿只觉得头疼,刚才还觉得两人把话说开,心中甚慰,现在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也不逼着你们生,但是总得要抱一个回来。” 赵氏看了眼愣在那里的儿媳妇儿,叹了长长一声。 “我娘家亲戚的儿媳前段时间又生了个闺女,他家已经是第四个闺女了。这孩子生下来就不被待见,我不去抱回来养,他们也是要扔到山里去的。” “我今天出门就是为了这事儿,又不是当着不回来了。” 秦兰月僵在那里,“娘……” 傅卿也惊了一下,“婶子,你当真这么想的?” 赵氏站起身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我还当真以为你有什么偏方,没想到竟是骗我进你家来一顿说话。” 当着她们的面,赵氏把包袱打开,里头是昨天马文光卖炭得来的钱,还有那一小袋黍米,外加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一两银子。 除此之外没有半件衣裳行礼。 “又是亲戚,还是人家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娃娃,总不能空手就抱走了。” 赵氏重新把包袱紧紧的系起来,又看了眼秦兰月。 “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过去看看那孩子合不合眼缘。” “要是喜欢了我们就抱回来养着。都说抱养一个后自家的娃娃就来了,到时候你要是不喜欢她了,咱们再送走就是。” 秦兰月猛然起身,“娘,我跟你去。” 第322章 隔锅香 这段时候相处下来,傅卿对秦兰月算是有些,知道她既然选择把那孩子接回家来,那肯定是不会再送回去的。 不过她们两个女人带着这么些钱财上路总归不安全。 “少禹,你跟着你秦姨她们一块儿去。” 主屋开了门,少禹把乐安还给傅卿,自己随便洗了把脸,傅卿还特地叮嘱他把小弓箭带上。 少禹的本事村里人有目共睹,有他在旁边护着,她们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临出门时玉丫头突然喊:“我哥还没吃早饭呢。” 赵氏哎哟一声,忙喊了秦兰月回家去把做好的早饭拿过来一份。 秦兰月脸有些红,“要不先回家吃?我们今早起来就忙着找你,我们也还没吃呢。” 赵氏瞪了她一眼,转头又拉着少禹说:“走,跟奶奶去家里吃饭,吃了早饭再去不迟。” 见玉丫头站在那里,她也一并把玉丫头跟傅卿喊过去。 傅卿以要给乐安煮羊奶的理由留在家里,只让两个孩子跟着去她家了。 她在家里煮了羊奶,才刚给乐安喝上,玉丫头已经挺着小肚子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 看着她圆溜溜的小肚,傅卿忍俊不禁。 “这是吃了多少,能把肚子吃得这么圆?” 玉丫头有些害羞的捂着小肚子,“我吃的不多,哥哥吃的才多呢,他差点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完了。” 傅卿哭笑不得,“去人家家里哪儿能这么吃,人家会说你们没礼貌的。” 玉丫头摇头,“我哥说他一会儿要去给人干活,当然要吃饱肚子,说不能亏本咯。” 话音一转,玉丫头又舔着嘴巴,“不过找奶奶做的饭菜好吃。” 隔锅香。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 “那你说,是我做的好吃还是找奶奶做的好吃?” 玉丫头急道:“肯定是娘亲做的好吃。” 她跑上来拉着傅卿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娘做的饭菜最好吃。” 乐安有样学样,胖乎乎的小手也拉着那只袖子拽了拽,咿咿呀呀的。 傅卿以为她急着喝羊奶,又赶紧给她舀了一勺。 “丫头,你没事就多跟妹妹说说话,让她早些开口,要不吵架都跟不上你们的。” “不行不行。” 小丫头脑袋摇的跟不要钱似的。 “爹爹说了,小孩子不能骂人,不能说粗鲁的话,也不能吵架。” 傅卿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玉儿说的对。” 玉丫头愣了一下,突然扑进她的怀里,差点撞翻了桌上的羊奶。 她眼眶通红,眼泪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娘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我喜欢娘叫我的名字。” 傅卿鼻酸起来。 记忆里,原主从来没喊过周嘉玉这个名字,向来都是喊的丫头。 原主每次喊的时候都是带着轻贱的语气,但她从未这么想过,所以这个称呼就一直喊到了现在。 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后才知道玉丫头委屈了这么多年。 她放下勺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 “好,以后娘就叫你的名字。天天叫你的名字。” 周应淮快到下午时候才回来,他直接从周家墙后跳进来,吓得母羊咩咩叫。 要不是畜生不会说话,这羊估计都要骂人了。 傅卿正好从地上回来,以为家里遭了贼人,抓紧了手里还来不及放下的锄头就追了过去。 周应淮脚步迈得大,她只看清楚有人朝着自己过来,慌的手里的锄头狠狠砸了下去。 “是我。” 周应淮稳稳截住快要落到自己头上的锄头,有些好笑。 听见他的声音,傅卿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自己拿着的是锄头,而不是防狼喷雾和电棍,否则伤了自己男人不说,她更加不好解释。 “你从哪儿进来的?我刚从地上回来怎么没看见你?” 周应淮指了指后头,“翻进来的。” 傅卿作势要打,又被她抓着手腕。 “不闹了。山泉水我引过来了,少禹呢,让他来帮我一把。” 傅卿简单的把少禹跟马家出门的事情告诉他。 “我怕她们出门不安全,让少禹带着小弓箭走的。” 傅卿把还在门口玩的玉丫头喊回来,让她看着妹妹,自己跟周应淮一起弄。 原本周应淮的意思是直接把山泉水引到家里的,可想着这是活水,总不能淹了家里,就让周应淮在门口挖了个渠,山泉水也直接引到门口,这样别家也能接到水,谁路过口渴了也能喝上一口。 李贵跟狗蛋爹正要去镇上,见他们在忙活这个,又帮着一起弄。 之前山里的饮水竹筒就是他们弄得,有他们在,傅卿这个女人还显得碍事了。 没一会儿功夫,东西就弄好了。 听着竹筒清脆的敲击声,大家心里只觉得舒畅。 狗蛋爹也不嫌冰凉,用手捧着喝了口山泉水后感叹道:“还是应淮兄弟你有远见,以后家里用水确实方便多了。” 李贵笑骂:“当初应淮兄弟问全村人的意见,大家可都是嫌麻烦,人家周应淮才把水直接引到家里的。现在你看着方便倒是觉得亏了。” 傅卿留他们在家里坐坐,两人摆摆手,背着自家的炭说还要赶着去镇上。 周应淮从家里拿了水桶来,一桶桶的把自家的水缸接满了。 等弄完这些,傅卿的饭菜也做好了。 周应淮先把脏衣服脱下来,又出去就着山泉水洗了脸洗了手,这才回来坐下。 她拿了张干净的手巾给他擦擦,周应淮却满不在乎。 “男子汉大丈夫……” 话还没说完,傅卿已经亲自动手,像对待孩子一般帮着他把脸上的水滴擦得干干净净。 看着媳妇儿,周应淮眉眼温情,却被旁边的偷笑声打破了气氛。 两人望过去,见玉丫头捂着小嘴笑。 周应淮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这才朝着她招招手。 “过来让爹瞧瞧,吃了什么小肚子这么圆。” 玉丫头拍了拍圆鼓鼓的小肚皮,“吃了好多好吃的。” 傅卿又把两个孩子去秦兰月家蹭饭的事情说了一下,周应淮听了也觉得好笑。 “记得下去去别人家吃饭留得三分饱,要不显得太无礼了。” 玉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头。 才说着,就有人跑进他家来,神情紧张道:“周应淮,衙门来人了。” 第323章 马家抱来的小娃娃 好端端的衙门来人干什么? 周应淮才刚歇了筷子,就有两个衙差过来了,他们也不进门,只是站在门口。 两人都瞧着他家门口才装好的逐鹿,好奇道:“这是你家自己弄的?这是哪里来的水?” 傅卿想起周应淮曾经动手杀过的人,心头不免紧张起来。 周应淮神色如常,“山里接下来的。之前村里断了水,我家渴怕了,就从山里接了山泉水来。” 察觉她的神色不对,两个衙差不免多看了两眼。 周应淮将媳妇儿护在身后,“之前我媳妇儿被闯进村里的贼人吓着了,官员们别见怪。” 两个衙差相互对视了一眼,“前阵子干旱山里也有水吗?” 他们一家三口都摇头。 “没有,是下了那阵雨才冒出来的山泉水。” 来找周应淮那个也连连点头,顺着周家的话往下走。 “对,是下了雨才冒出来的山泉水。” 两个衙差倒也没再盯着追问这个。 “你是你们村里管事儿的?” 周应淮皱了下眉。 “不是,我只是个猎户。” 衙差看向那人,“那你领我们过来做什么?你们村里管事的究竟是谁?” 刚说完,离周家不远的老刘头已经赶了过来。 “官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见人家盯着他看,老刘头忙说:“我是两河村当事儿的,官爷有事儿可以直接问我。” 傅卿紧紧抓着周应淮,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周应淮拉着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握了两下,示意她别害怕。 有他在,傅卿确实安心不少,可也正是因为有他在,她更加害怕村头的血案被衙门发现。 说话间,村里不少人都围了上来。 在其他村子被打砸抢掠的时候,两河村一战成名,根本无人敢惹。 看着这帮村民围上来,虽然没拿什么凶器,但眼神里的满是戒备。 两个衙差忙解释:“各位不用紧张,我们是奉里长之名来各个村子清查人口。毕竟之前出了好些事情,死了好多人。” 这倒也是。 老刘头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应淮,又若无其事的把目光转回来。 从村头开始说起,“张婆子和虎子家半年前就搬到了镇上,至今未回来。陈婆子……” 他一路说到村尾,最后才说:“除了李兴家两口子现在还未归家之外,咱们村里就只有这些人了。” 他每户人家的情况都说了,唯独没提起殷礼文。 不光是老刘头没说,就是全村人也都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似乎他根本就没出现过。 衙差一一登记在册,之后又问了李兴媳妇儿的娘家在何处。 问清楚之后,衙差又问:“你们村里怎想着去卖炭?以前可从未听说过。里长看了,你们村里的木炭烧的不错,就是价钱贵了些。” 老刘头还没说话呢,就有人抢着问:“官府不让我们烧炭吗?现在连这个也要管了?” “吃的都没了还不让人烧点炭?要不我们怎么过冬呢?” “就是的,之前没水现在没粮,往后再没个取暖的,我们村里都死绝了得了。” “这价钱哪里贵了?一块木炭能烧多久了?里长说我们木炭卖的贵,他怎么不去不管管那些卖粮食的?” “一秤就得几十文钱,这是要钱啊?明明是要命啊!” “粮食这么贵,我们木炭再卖贱些还活不活了?” 这边还在嚷嚷着,春生娘已经拉了衙差出来,指着自家还没盖好的房子,哭的时一把鼻涕一把泪。 “官爷你瞧,就是因为我们上山伐木,又遇上这么大的雨水,山脚坍塌,我们好几家的房子都埋里头了。要不是乡亲们动作快,我家四口人的性命早没了啊。” “对啊,我们村里也遭了大灾了,木炭的价钱已经很合理了。” 大家顺着春生娘的话,一人一句的,把村里日子的难过都哭诉给两个衙差,最后烦的人家只能找着借口匆匆离开。 乡亲们站在村口,喊声不绝。 “官爷,你们一定要里长好好说说,咱们村里日子是真不好过,得多帮我们说些好话啊!” 李云娘拍了拍何大娘,“行了,人家都走远了。” 何大娘清了清嗓子,“远不远的不都得让他们知道吗?” 周家门前,周应淮轻轻给媳妇儿捏着紧绷的肩膀。 “我说了没事儿的。” 她却依旧皱着眉。 “我总觉得衙门来人不止是为了清查人口。” 周应淮眉峰轩起,“为何这么说?” “说是查问村里的人口,可却紧盯着村里的空房问,难不成准备塞几个人进来?” 周应淮抿紧唇线,扶着她的肩膀把她领回了家。 傍晚些时候少禹才回来,傅卿便追问少禹情况如何。 少禹一口气喝了两杯水,这才得闲回答她的话。 “孩子抱回来了,黑黑瘦瘦的,没我家乐安好看。” 傅卿没见着赵氏跟秦兰月,今天也没见过她家马文光的影子,又八卦的追问:“那他家人呢?” “早回去了,我在后头来的。” 傅卿兴冲冲的赶去马家看看那个抱来的小娃娃,却被周应淮喊了回来。 她一拍脑门,“对了对了,她家添了个小娃娃,是该送点礼的。” 可现在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思来想去,她直接去接了一碗羊奶端了过去。 马家抱了个孩子的消息传出去后,村里大半的人都赶过去看孩子了。 傅卿本想背着乐安去,又想起少禹说人家孩子黑黑瘦瘦,而自家的乐安白白胖胖的,生怕扫了人家的兴致,就让周应淮待在家里看着奶娃娃,自己领着玉丫头过去凑热闹。 还没到马家门前就听里头传出阵阵热闹,各个都夸孩子漂亮。 见傅卿端着羊奶过来吗,便有人喊着:“马家媳妇儿别去煮粥水了,周家媳妇儿送羊奶来了!” 赵氏迎出来,笑得是合不拢嘴。 “哎哟,我还愁孩子吃什么好呢。” 傅卿把那碗羊奶端过去,“快让我看看孩子。” 赵氏指着里头,“喏,在屋里呢。” 进了屋,只见秦兰月抱着个襁褓,她动作僵硬,但又处处显得小心翼翼。 傅卿凑上去一瞧,这娃娃生得漂亮又可爱,哪里是少禹口中那个又黑又瘦的样子。 第324章 他们家没遗传吧? “嫂子你抱着吧。” 秦兰月僵硬着手臂想把孩子送过来,可目光又一直停留在孩子身上。 她喜欢这孩子。 但就是第一次做娘太紧张了些,更有这么多人盯着,秦兰月满是不自在。 她哭笑不得,“这是你俩的孩子,怎么让我抱呢。” 旁边的马文光比秦兰月还紧张,几次想要把孩子接过来又不敢。 这么小,这么软的孩子,万一摔了,或是力气大些弄疼了怎么办? “傅妹子你就抱抱这孩子吧,你是咱们村里最有福气的,抱了这孩子,将来她也跟着沾福气。” 马文光和秦兰月连连点头,秦兰月更是恨不得把孩子塞她手里来。 这一路上孩子都是赵氏抱过来的,秦兰月是半点都没沾手,现在动作笨拙,差点没把孩子摔下来。 一屋子人都吓出了冷汗,好在傅卿手快,也幸亏襁褓绑的结实,被她一把拽了回来。 大家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的教秦兰月怎么抱孩子。 傅卿手指轻轻拉开襁褓里孩子的衣领子,神色微变。 稳住神情后,她把屋里的人请出去,只说自己有些体己话要跟秦兰月说。 大家都听说昨天秦兰月在周家哭了一场,今早赵氏也在周家门口哭了一场的事情,刚才秦兰月又差点摔了孩子,屋里所有人面面相觑一阵后,都自觉的离开。 马文光也要跟着出去,又被傅卿喊回来。 傅卿把孩子接过来,没急着抱在怀里,而是直接抱到了床上。 她解开襁褓,还要解开小娃娃的衣服。 秦兰月两口子都围了上来,生怕才接回家的孩子受凉生病。 等孩子的衣服脱了之后,傅卿仔仔细细的检查的孩子的手手脚脚,连小嘴巴小屁屁都没放过。 她不是专业的,但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且她有着新时代的思想和知识,知道初生的孩子应该要注意些什么。 秦兰月两口子不明所以,“嫂子你干什么呢?这孩子好手好脚,哭声响亮,除了是个女娃娃没什么问题。” 马文光也跟着说:“是啊,这娃娃乖得很,只是在路上哭过两声而已。” 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全是自己当爹的喜悦。 “虽然是个女儿,但我也喜欢。若是以后能长得跟你家乐安和玉丫头一样好看就更好了。” 秦兰月瞪了他一眼。 自家的孩子干什么长得像别人? 可当傅卿把孩子的背翻过来,秦兰月立马吓得惊叫了一声。 不光是秦兰月,就是马文光也脸色大变。 “这孩子……” 傅卿面色凝重。 这孩子其他地方都很好,长得也可爱讨巧,就是后背上有一块大.大的胎记,几乎占据了所有位置。 马文光指着那孩子,结结巴巴讲不出话来。 “这,这是……” 傅卿又仔细看了看,最后确定这只是胎记,并不是色素痣或者其他的病症。 “你们一直没解开襁褓看过?” 秦兰月两口子摇头。 马文光是半道上遇见他们的,听说是要去亲戚家抱个孩子来倒也没什么意见,到了人家家里,他们也只给马家这几个人看过确实是个小姑娘,之后就一直是孩子的亲娘抱着,直至他们出门才舍得松手。 原本以为是孩子亲娘不舍得,现在看来,那家人根本是有意瞒着。 “赵婶子也不知道吗?” 话才刚问出口傅卿就知道答案了。 赵氏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这孩子身上有这么大一块胎记她肯定不同意带回家的。 “那现在怎么办?这孩子……要不要给送回去?” 外头还有好些人,秦兰月根本不敢哭出声音。 马文光一时间没了主意,赵氏又不在跟前,他只能求助的看着傅卿。 “嫂子,你可有什么办法?” 傅卿正给孩子穿着衣服,“我也不知道。可能长大后颜色慢慢就淡了。” 可是这么大片的面积,再淡估计也还有印子。 又是个女娃娃,以后总要嫁人的…… 不过…… 如同,傅卿动作一顿,“他们家没遗传吧?” 马文光脸色一变,“有!他爹脖子上就有一块,越长大颜色越黑。” 秦兰月凉了半截的心彻底死了。 那意思就是说这块胎记永远不会掉了? “哟,这怎么还关上门了?” 门口传来赵氏跟李云娘的说话声。 刚才见李云娘在,傅卿就放心的把羊奶交给了赵氏。 现在他们热好了奶,就等着喂孩子呢。 傅卿让马文光去开了门,赵氏她们进门时,她正好把襁褓重新包好。 见秦兰月哭过,赵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好好的日子哭什么呢。” 说罢,赵氏便从傅卿手里抱过去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见了奶味儿,刚才还乖巧不得的孩子现在张嘴的找吃的。 赵氏欢喜的不得了,跟李云娘两个人一个抱着一个喂着。 孩子也乖,不吵不闹,就乖乖喝奶。 秦兰月欲言又止,可到底又把话忍了下去。见马文光沉默在那里,她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坐到了别处去。 傅卿没多待,打了声招呼就领着玉丫头先回去了。 自家院子里,周应淮正抱着乐安玩儿,见她闷闷不乐,便问起了马家的事情。 傅卿想了想,还是如实跟他说了。 “你就多余管他家的闲事。” 话才出口,周应淮才觉得不妥。 以为媳妇儿会发脾气,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傅卿也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可她是个当娘的,最紧张的就是孩子的身子。 如果是自己家的,哪怕胎记长在脸上她也得宝贝似的养活。 可这是别人的孩子,还是马家从亲戚家花钱抱来的孩子。 她做不得主。 周应淮这才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可再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了。 不知道马家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傅卿可是做了一整宿的噩梦。 天快亮时她猛地翻身而起,周应淮被她的动作惊醒,也跟着坐起来。 只见傅卿脱掉了乐安的衣服,接着外头蒙蒙的亮光仔细的检查着女儿的皮肤。 周应淮叹了一声,从背后将她拥住。 “我家乐安没事。卿卿,没事的。” 第325章 冬吃萝卜夏吃姜 大清早的李云娘就找了过来,说昨天晚上马家那三个人又吵了一回,抱来的孩子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吓得,几乎哭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 做娘的最听不得这些。 李云娘叹道:“她家这事儿怎么没完没了呢。昨天不是还开开心心的,今早上就她抱着孩子就要走。” 傅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啊?已经走了?” “走了,都走了半天了。” 傅卿咬咬牙,最后还是没把那孩子的事情告诉别人。 可她不说,李云娘却好奇的一直问。 “傅妹子,你昨天跟他们两口子说什么了?怎么你一走她媳妇儿就一直给她甩脸子。” 李云娘只是八卦好奇昨晚上的事情,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后周应淮的冷眸就扫了过来。 她赶紧站起来,像是才看见院子里放着的那两筐木炭。 “你家要去镇上啊?那我就不耽误了,你们早些出门。” 李云娘出了周家门后立马抬了袖子擦了擦额前并不存在的汗水,这才赶紧离开。 她也没别的意思,周应淮护媳妇儿是不是护的过分了? 一家人简单的吃了早饭,周应淮便喊着少禹背上木炭,又拿上今早刚去镇上拔来的萝卜,之后一家子才爱锁了门去镇上。 原本说好的是傅卿带着两个女儿去的,但周应淮见她整个人状况都不好了,这才说自己也要去卖炭,就一家去镇上。 玉丫头各位开心,背上背着家中最小的竹篓,里头装着两三个白白胖胖水水灵灵的白萝卜。 直到走出一些距离,周应淮才把她喊回来。 “玉儿,等等,莫要走太远了。” 闻言,玉丫头又乖乖跑回来,认认真真的跟着爹娘。 傅卿一路上都没说话的,倒是她身后的乐安咿咿呀呀的找着话说。 少禹跟玉丫头个头矮些,够不着,乐安便从傅卿胳膊下的位置伸出肉乎乎的小手,逗弄着哥哥姐姐。 到了镇上,傅卿脸上的平静才稍稍有了些波动。 她太久没来镇上了,都快要记不得以前的凤鸣镇是什么样子了。 可如今的凤鸣镇虽然看不出繁华,但也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了。 想起之前去幽州时见过的那些凄惨场面,现在又看眼前,傅卿竟有些鼻酸。 “进去吧,早些卖了炭我们也好早些回家。” 傅卿紧紧牵着玉丫头,生怕她跑丢了,而少禹则是紧紧跟着周应淮。 乐安在路上闹过一场,以为是尿了裤子,又或者是饿了想吃东西,没想到傅卿把背衫往下拽拽,露出乐安的小脑袋,她立马消停了。 原来这丫头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乐安第一次到镇上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小贩的吆喝,激动的不得了。 背衫里的小手小脚兴奋的直扑腾,让本就快要兜不住她的背衫更是岌岌可危。 周应淮隔着背衫,轻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别乱动,一会儿摔下来了。” 乐安听懂了,还真就不折腾了,只睁着那双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萝卜!” 有人一把抓住了玉丫头,吓得玉丫头一个激灵。 “你干什么?” 傅卿立马把那人的手拉开,周应淮与少禹往跟前一站,对方才立马道歉。 玉丫头有些害怕的藏在娘亲身后,警惕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冒出个小脑袋的玉丫头说:“我看她背篓里背着萝卜,你们是要的卖的?怎么卖?” 玉丫头早听说他爹五文钱卖了个萝卜,便伸出一个小巴掌。 “五文。” 男人皱起眉,“五文一斤?” 这个价钱贵了些。 玉丫头摇头,“五文钱一个。” 男人瞪直了眼睛,“五文钱一个?你小小年纪就敢抢钱了?” 他声音高起来,吓得玉丫头吓得差点没哭出来。 周应淮面色一沉,“我家的萝卜好,都是卖的五文钱一个,你爱要不要。” 傅卿已经很久没上街了,但是吆喝的本事可没忘记。 她把玉丫头背着的那几根萝卜拿出来,各个都有一个小臂这么长,白白胖胖,一看就鲜甜多汁。 这萝卜种的真好! “这位大哥,冬吃萝卜夏吃姜,眼下这个季节就是吃萝卜的好时候,况且还是在大旱没多少收成的时候,这样的萝卜更是难找。” “我家地上统共也没长成几个,最好的都在这了。今天你要是不买,明儿还不一定买得到呢。” 现在粮食的价钱都这么高了,萝卜价钱高些又怎么了! “他不要我要!” 傅卿话音才落,旁边立马有人走过来,紧紧巴巴的数出五文钱,挑走了最大的一个。 其他人见了也都抢着过来,不过片刻间玉丫头背着的那三个萝卜就都被卖出去了。 先问的那个男人有些不服气,“你怎么都卖了,你好歹给我留个小的。” 傅卿牵着玉丫头就要走。 “我家的都卖光了,你去别人那里买吧。” 那人追上来,指着少禹身后背着的那筐木炭里裹好的布包,“你这里不是还有?” 说着,他竟然伸手来拿。 只是他那只手还没碰到竹筐就被周应淮一把挡开。 男人两眼一瞪,却在触及到周应淮那双冷眸时败下阵来,最后灰溜溜的跑了。 少禹挪着背篓的肩带子,问:“爹,我们还是送到方家吗?” 周应淮看了傅卿一眼,“先不去,我们在街上转转。” 他知道傅卿昨晚做了一宿的噩梦,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关于孩子的。 做了娘亲的人心都要更软一些,刚才提起方家,她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周应淮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那个方家小少爷,心里一定不好过了。 可他们不去方家,方家也要找上来的。 “周家兄弟!” 听见这个声音,少禹眼皮子都要狂跳两下。 一转头,果真瞧见上次方家那个咋咋呼呼的女管事。 曹妈妈一拍巴掌,高兴道:“赶巧了不是?我正要去两河村找你买炭呢,没想到就在这碰上了。你来的正好,直接把炭送到我们方宅吧?” 有生意上门,周应淮自不会拒绝,虽然人家咋呼,但该有的客气还是得有的。 方宅?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正想开口时,就见曹妈妈身后钻出一个长相秀气,身穿富贵的四五岁小少爷。 第326章 不要白不要 傅卿看着那个小孩子,脑子嗡的一下。 “这孩子是……” 曹妈妈把身后那个小男孩拉出来,自豪道:“这是我们家小少爷。” 傅卿脑袋空白了一瞬。 方家小少爷? 他明明不是这副长相。 她转头看着周应淮,却见他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傅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只是愣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娃娃。 少俞也是见过方家小少爷的,看见眼前的娃娃跟她一样惊讶,切不解。 可既然他爹点了头,那这就是方家小少爷了,做不得假。 曹妈妈拉着这位方家小少爷,一直炫耀着自家小主子小小年纪就会读书写字,吟诗作赋,还说他以后还要考功名呢。 玉丫头连声称赞,说方家小少爷厉害。 二那位本就又些内向害羞的小少爷更是直接被她捧的有些脸红起来。 傅卿与少俞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周应淮主动说要帮着把木炭送到方家,曹妈妈才住了嘴。 “周兄弟,今天还有萝卜吗?上次你送来的那些萝卜真不错,正好做了萝卜糕,我家夫人跟少爷最喜欢吃的了。” 不光喜欢吃,还给了她不少赏钱。 方家果然是大户人家,给的赏钱都比得她之前做工是那个月的工钱之多。 周应淮跟少俞走在前头,傅卿牵着有玉丫头跟在后头,一边听着曹妈妈喋喋不休。 “周家兄弟,你家还有多少木炭?我家夫人特地吩咐我问问,若是你家木炭多,以后我们方家就只跟你家买木炭了。” 方家大家大户,虽然还没下雪但已经早早的烧起了木炭。 他们上次送过去的木炭品质十分不错,烧起来也没什么烟子,她家夫人很是满意,这才交代她这个做管事的一定要问问。 周应淮还没说话,少俞已经急着开了口。 “多的,我家里全是木炭。” 曹妈妈笑骂,“你这孩子,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你家大人。” 少俞皱起眉来。 眼前这个矮个婆娘真是心烦,这要是原来的方管事压根就不会说这些。 到了方家门前,看着与之前不同的方家大门,傅卿心中一阵感慨。 还是如同上次一样,他们在门外等,曹妈妈叫人把木炭收进去,之后才送来了银子。 木炭连同那些萝卜,卖得得文钱数目跟上回的一样。 离开方家,傅卿才终于忍不住的问:“那个方家小少爷……” 她的话并为说完,周应淮却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方夫人说谁是她儿子,那谁就是她儿子。” 傅卿心口一窒,张了张口,最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 “娘,大有叔。” 玉丫头突然指着前面喊起来。 几个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了王大有。 王大有身边陪着个大肚子的女人,两人正在摊位前卖着豆腐。 玉丫头这一声喊得极大,不仅他们一家子听见了,就是王大有也听见了。 王大有正在吆喝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怔的看了这边片刻后,突然切了一块大.大的豆腐,跛着脚的走过来。 “应淮兄弟,真是好久不见了。” 说罢,他又不好意思的看向傅卿,“傅妹子,我想着你也该生了,不知道是生了个男孩只是女孩?” 说这,他还想凑上前来看。 周应淮只身挡住,弄得他满是尴尬。 他轻咳两声,忙吧手里的豆腐递过来。 “这个你们拿回去吃。” 周应淮声音很冷,“不用了。” 他用自己的宽阔的背遮着王大有的视线,有侧眸看了眼少俞。 少俞会意,拉着玉丫头朝另外一边走了。 而玉丫头一直被傅卿牵着,丫头走,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也跟着走了。 见他们不领情,王大有又追上来。 “应淮兄弟,你拿着吧,给少俞跟玉丫头多个零嘴也好。” 王大有说完才发现周应淮一直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他心底咯噔一下,总觉得自己被周应淮看穿了。 “那就谢过了。” 周应淮不客气的那种了那块豆腐,大步追上自己的妻儿。 人家才刚走,王大有后背就挨了一下子。 他转头,就见挺着个大肚子的秦氏拿着那根杆面的杖子,两只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那女人是谁?老娘辛苦做的豆腐你敢给别人?” 说吧,她竟还要打。 王大有一把握住她的手,还没对她怎么样呢,秦氏就捂着肚子痛哭起来。 “王大有,我真是跟错人了!” “这孩子我不生了,你王家就等着绝后吧!” “你有完没完!” 王大有忍无可忍,当街就骂了她一声。 秦氏本就瞪圆的两只眼睛更是可怕,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娇小讨巧惹人怜爱的样子。 “他就是周应淮,以后我们回去了,还得仰仗着他生活。” 秦氏停了那些假哭声,眼睛一眨不在的看着早就走远的高大的身影。 “他就是周应淮?怎么长得一脸络腮胡?” 在一起这么久王大有早就清楚了秦氏的性子,见她盯着人家瞧,登时心头一起火。 “你给我规矩些。两河村有两河村的规矩,你要是坏了这个规矩,别说别人容不下你,就是我也容不下你。” 看着秦氏又红起双眼,那副将哭不哭的样子后,王大有只觉得心情烦躁。 “要是再这么不守妇道,你也不用跟我回去了。” 说吧,他转头就走,根本不搭理秦氏。 秦氏咬咬牙,最后只能忍下火气,乖乖回去跟他一起卖豆腐。 傅卿他们也没走多远,看见他手里拿着那块豆腐,少俞第一个不高兴。 “你拿他的东西做什么?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里头下毒?” 这话说的一点儿也过分,毕竟王大有之前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能干出下毒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傅卿也不赞同他拿人家的东西,刚想让周应淮送回去,却听他说:“不要白不要,正好我们也可以换换口味。” “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周应淮打断。 “之前又不是没见过,他会这样说,应该是有事儿要求。既然是来求人情的,那自然就说不上下毒。” 况且,给他周应淮下毒,他是活腻了吗? 第327章 一岁不到的女壮士 稍微走远些,玉丫头才拉着傅卿,小声说:“娘,我不想吃豆腐,我也想吃萝卜糕。” 傅卿笑了笑,“行,那娘回去就给你做萝卜糕。” 今天有傅卿在,便又买了些其他日需的东西,正要回去时,突然有人喊住了他们。 眼前的是个和蔼的女人,一上来就拉着少俞道:“小弟,你上次答应要给我送的木炭呢?” 这位正是他们上次买被褥那家的掌柜,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街上遇见了。 少俞有些为难,“婶婶,我跟我爹才刚进镇子就有人把木炭买走了,我下次一定给你背两斤,好不好?” 人家掌柜的笑呵呵的,没有半点要责备的意思。 “那你们家里有吗?你们如果忙着,我可以去村里找你们买。” 少俞看向周应淮,见他点了头才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她。 “成,那我改日就能找得到地方去了。” 回了村里,周应淮把买来的家用都放好,少俞才刚回家就被春生承良他们喊了出去,玉丫头也呆不住家里,说着要去找鸡草,其实也跑出去玩了。 周应淮打了声招呼后又去了趟地里,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几个萝卜。 见媳妇儿盯着看,他还以为自己拔多了。 “玉儿说想吃萝卜糕,我不知道需要用多少,就拔了三个来。” “够了够了,我也没说不给她做。” 傅卿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让周应淮看着乐安,自己去做萝卜糕。 她在坐月子的时候陈婆子曾经给她做过两次,之后她也学着做过一回,但总又些差强人意。 不过玉丫头很捧场,不管她做的多难以下咽,玉丫头都会乖乖吃完,并非常诚恳又真诚的夸奖她的手艺。 正是因为如此,傅卿这么烂的手艺才能一次次的坚持下来,直至村里完全断水之前才终于有了些长进。 周应淮一边逗着乐安,一边又拿起她做的那些针线看,不解问:“同样的衣服为什么要做两件?卿卿,你是不是缝错了,怎么把两件衣服缝在一起了?” 萝卜是周应淮拿回来就立马洗干净的了,傅卿之需要削皮制作就行。 见他拿起还未完工的衣服,傅卿忙制止。 “别动,我就是要两件缝在一起。” 周应淮听话的放下了针线活,怕乐安乱抓,还特地拿远了些。 傅卿吧白萝卜削皮切丝,又在水里烫了几分钟去除生味,最后又用清水洗干净之后才挤干水分,留着备用。 今天正好买了些虾皮和粘米粉,数量不多,本来是准备做菜用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用清水浸泡干净,又悄悄去空间兑换了小半节的腊肠,切丁后,加入其他的食材,最后才加上粘米粉,用清水和桨。 等弄好了这些,她才分成小份上锅蒸,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萝卜糕就做熟了。 玉丫头好像闻着味回来的,进门时萝卜糕刚好蒸熟。 傅卿给她拿了一块,烫的玉丫头左手挪右手,好几次都差点弄翻。 “别烫着手。” 傅卿哑然失笑,“让你等凉些才吃,你非要着急。” 玉丫头跟本顾不得,还没等完全吹凉就咬了一口。 “好吃。” 她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玉丫头满脸幸福,都不舍得一口吃完,非得小口小口的咬。 不远处的乐安看见姐姐拿着好东西,自己也想吃。 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堆,他爹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她爹那边行不通,乐安只得哇的一声张嘴大哭起来。 周应淮无奈的把她抱起来,“你太小,吃不得糯食。” 刚才他这个做爹的已经陪着女儿玩了好一会儿了,也说了好些话,可乐安就是不搭理他,好想跟本听不懂他的话。 可现在,她偏偏听懂了。 小家伙哭的那个惨,好想被全家人都抛弃了似的。 玉丫头连着吃了两块,直到把东西全都塞进嘴里才敢来到乐安身边。 “喔时莫都没次。” 乐安看着她嘴里快要塞不下的那些东西,更崩溃了。 傅卿笑着把她接过来,顺手给周应淮也塞了一块萝卜糕。 咸鲜美味,确实好吃。 乐安看见爹爹也有,就她没了,几乎哭到在傅卿怀里。 下一刻,她的小嘴里被塞上一小块甜脆的萝卜。 乐安尝着上面清甜的味道,顿时消停下来。 她早就有牙牙了,能上口咬东西,在她要咬下萝卜时傅卿手快的把东西抽走,乐安咬了个空,愣怔的看了空空如也的手掌,哭的比刚才还要大声些。 直到周应淮给她接了碗羊奶来,乐安才彻底乖巧下来。 吃过也闹过,乐安才沉沉睡了过去。 傅卿把孩子放回床上,这才得了片刻休息时间,终于得闲做自己没做完的衣服。 周应淮今天没事儿,就一直在旁边陪着她。 傅卿看着他身边给乐安玩的小床,突然有了想法。 “乐安也快要能走路了,你得闲的时候给她做个学步车吧。” 周应淮放下手里的水杯,“学步车?那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学步车,正想说算了的时候,周应淮倒是来了兴趣。 “那车是什么样的,跟小孩子学走路有关系?” 傅卿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也是第一回生孩子第一回做娘,不太清楚这东西要不要避雷,但前世这么多有小孩的家长都会买,她想着应该多少能有点作用。 “那是什么样子的,你给我说说。” 周应淮一直问,傅卿之能把自己所了解的告诉他。 可如果能让小孩子推动车身,那必然得轻盈方便,若是用的实木,一个一岁的小娃娃未必能推得动。 她家乐安还是个女娃娃…… 想起乐安翘起双腿重重砸在床上的力气,傅卿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她家乐安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妹妹,她家女儿,可是能把床板砸得砰砰响的女壮士。 正要跟周应淮说细节时,门外突然传来哭声,傅卿走出去一看,正好在自家门前哭的人,可不就是秦兰月。 第328章 真不愧是我挑中的男人 傅卿多少猜到原因,还没想好该怎么宽慰,周应淮已经走了出来。 原本想要跟傅卿说说委屈的秦兰月在看见周应淮那张冷脸后又把话咽了回去,继续哭着往家走了。 “你干嘛,人家都伤心成这样了。” 周应淮轻哼,“她伤心又不是我造成的,至于回回来我家门口哭?”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毕竟谁也不喜欢有人三天两头的来家门口哭,又不是上坟,简直晦气。 不过这回周应淮还真冤枉了秦兰月,人家并非到周家门口才哭,而是一路从外头哭着进村的。 稍晚个几步的,马文光跟赵氏也回来了。 母子二人面色凝重,怀里依旧还抱着那个小女娃,见他们站在门口,赵氏都顾不得打招呼,直接就朝前走了。 倒是马文光,见了他们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周大哥,我……我先回家。” 看着他们一家走远,周应淮才把傅卿拉回家来。 “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傅卿不同意。 “这怎么是爱凑热闹了,这只是关心乡亲们的生活而已。” 周应淮忍俊不禁,“过来,跟我好好说说那个学步车的事情。” 怕他听不懂,傅卿还特地在地上画了个简图。 这图画的相当潦草,傅卿自己都看不懂,转头问他看懂没,他说看懂了。 傅卿继续做着手里的衣服,还不忘记夸一夸。 “真厉害,光这么看看就懂了,真不愧是我挑中的男人。” 周应淮哭笑不得。 当初明明是他把这个女人捡回家的。 不过听她这样夸两句,周应淮确实很是受用。 见她把两件衣服缝在一起,又只留下一个口子,周应淮突然问:“你要在里头塞什么东西?” 她看了眼手里的还未完工的衣服,“你看出来了?” 周应淮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傅卿一哂,“你别管我往里头塞什么,总之都是好东西。” 她这么说,陈楚淮也就不再问了。 稍晚些,春生娘跟李云娘都过来了,见她在缝东西,两人也拿了自家的布来,三个女人就坐在一起,缝着东西说着小话。 周应淮插不上嘴,拿了锄头说要去地里除草。 虽然马上就要入冬了,但是一场雨水后,村里的杂草疯了似的长出来,总时不时的要去地里除草。 李云娘是带着女儿过来了,这会儿正跟玉丫头在主屋里陪了乐安玩呢。 春生娘羡慕又眼红,“还是姑娘好,乖乖巧巧的,也不见吵闹,更不说嫌弃这个年纪大那个年纪小,玩也能玩到一起去。” 李云娘笑起来,“早让你再生一个,如果还是个儿子,那跟你男人商量商量,你俩也抱一个呗。” “那可不行,我家房子还没盖起来呢,哪儿还养得起第二个。” 春生娘才刚说完,又提起了马家抱养孩子的事情。 “他们老马家到底在干什么呢?前头风风火火的把孩子接回来,今天天不亮就又风风火火把孩子带出去,怎么,不想要了?” 李云娘啧啧两声,“什么不想要了,刚才已经抱回来了。” 春生娘今天一直在家忙活,还真没遇上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她立马歇了手里的针线活,缠着李云娘展开细节仔细说说。 李云娘跟她知道的差不多,最后又把话引到了傅卿身上。 “傅妹子,你瞧,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说说嘛。” 傅卿摇头,“我当真不知道。” 李云娘倒是也没追问,而是跟着春生娘又八卦去了。 两人说的口干舌燥,最后还是傅卿倒了水来,她们二人才歇下来。 “傅妹子,你这坐的是什么?” 傅卿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告诉她们,她们听了后却摇头。 “你不能直接把棉花往里塞,等以后衣服一些棉花就直接结成团了,到时候衣服只剩下一层皮,根本不保暖。” 傅卿本来塞的也不是棉花,这不过就是敷衍别人的借口而已。 不过她还是虚心的请教了这个问题,三个女人又在周家院子里热闹起来。 周应淮才刚抬着锄头下了地,还没除两下草就见马文光跟李贵两人站在田埂边说了好大半天的话,最后马文光才低着头走了。 等他把地里的野草都除掉,李贵正好过来。 看了眼周应淮抓在手里的那把野草,李贵玩笑道:“应淮兄弟,你家的地连野草都长得比别人家的好。” 周应淮低头看了看,“是吗?” 他转头一看,别人家地里的庄稼好像真不如自己地上的,甚至就连野菜也是自家地里长得更旺盛一些。 不过仔细一想,自从傅卿该种耐旱的粮食以后,他家的地就比同村其他人家的收成更好一些。 李贵径直来到他跟前,放下锄头,往马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马家这丫头怕是养不成了。刚才我遇见马文光,他说他媳妇儿不要这个小女娃了,连看都不愿意看那孩子一眼。” 周应淮皱起眉来,心里对秦兰月的厌恶更增几分。 他不仅有两个女儿,甚至玉丫头还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两个孩子缺一不可,少了谁他都要跟人拼命。 他一个做爹的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傅卿这个做娘的了。 而秦兰月,才一个孩子就受不了了? 李贵又叹了一声,“可怜那孩子现在只能让赵大婶照顾着,没娘疼,爹又是个新的,不知道以后日子怎么过呢。” 知道周应淮不爱说别人的家事,李贵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又去自家地里干活儿了。 回了家,春生娘跟李云娘都散了,乐安正抓着玉丫头的小辫子不松手,疼得玉丫头想哭又不敢哭。 傅卿一边揪着乐安的小手,一边又拉着玉丫头的头发,嘴上还得哄着这位不得了的祖宗。 看见他回来,玉丫头委屈的哭出声。 “爹!” 乐安瞧见,虽然还不会叫人,但是她会哭,她会伸手要抱抱。 一下子哭了俩,还都跟自己说着委屈,周应淮一时不知道顾哪头了。 第329章 多大的孩子,这样记仇 “怎么闹成这样?” 周应淮本想直接问是不是玉丫头惹了乐安,可一想玉丫头向来乖巧懂事,从不会主动招惹妹妹,甚至妹妹哭闹她都抢着帮忙照顾。 而乐安也向来喜欢姐姐,很多闹脾气的时候,姐姐一哄就没事儿了。 可今天怎么就翻脸了。 傅卿有些无奈,她稍稍抬了抬下巴,顺着方向,周应淮这才看见玉丫头的小揪揪上带着两朵头花。 而周应淮出门前玉丫头头上还没这些,估计是才刚带上就被乐安看上了,揪着姐姐头发要抢这个。 在北境时,周应淮听多了后宫争斗,可真到了自己家里,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世人都羡慕做皇帝的有三妻四妾,听闻妃嫔争斗只说皇帝只管前朝不理后宫之事,可如今,他也终于算是体会到了这种只想置身事外的感觉。 他哄着小女儿,“乐安乖,你现在还没头发,等你有了头发爹爹再给你买头花。” 乐安:哇! 我有头发! 见小女儿说不通,只能又去劝大女儿。 可看着玉丫头护着自己的小揪揪,眼泪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他一是语塞,竟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最后,他只得求助的看向傅卿。 傅卿叹了一声,只得凑到了安耳边悄悄了说了两句话。 小娃娃果然上当,松开揪着姐姐头发的手,张开双臂要爹爹抱。 趁着现在,傅卿一把抱起乐安,转头进了灶房。 小娃娃还在等着爹爹抱,没想到一转眼自己就被抱走了。 乐安哭闹不止,恨不得从亲娘身上蹦下去。 说好了让爹爹抱,爹爹疼的,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院子里,周应淮只能先哄着玉丫头,给她揉揉被揪疼的脑袋,又答应下回再给她买新的头花。 玉丫头哭的直抽抽,却还是跟周应淮说:“给妹妹也买一个。” 周应淮心疼不已,“不买,她不听话,不给她买。” 灶房里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紧着而来的就是更大更凶的哭声。 周应淮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这丫头,现在耳朵就这么尖了吗?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当夜里回了屋子后,周应淮还是拿了个头花,放在了乐安的小脑袋上。 傅卿笑起来,“她什么都不懂呢,就是图个新鲜,不用给她。” 周应淮可不听这些。 “什么不用给,她都半天没理我了。” 从下午闹过那一场之后,乐安就再也没搭理过他,甚至看见他这个做爹的直接就把脑袋转到一边去了。 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这样记仇。 察觉脑袋上多了个东西,乐安偏头一看,那朵头花就掉下来了。 乐安好奇的捡起来,新鲜的玩了一阵,也终于是搭理周应淮了。 父女俩玩的正好,傅卿正好把马上就要完工的衣服做好。 等周应淮把乐安哄睡,傅卿也剪断了最后一个线头。 她把针线装好,之后才满意的抖了抖新做好的衣服。 周应淮摸了摸,“好轻。这里头装的真的是棉花?” 傅卿把衣服拿过来,“不是棉花还能是什么?” 她把衣服规规矩矩的折好,放在一边去。 “玉丫头应该已经睡了,明天再让她试试,不合适又再改改。” 周应淮笑着把她拉过来,“可以了,你还没揣棉花之前就已经让她试过好几次了。” 他给她打了水,又拧了干净的手巾给她擦脸。 “再不睡,你眼睛都要瞎掉了。” 傅卿享受着他的贴心照顾,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大肚子玩不下腰的日子。 洗漱完后,她才终于躺下来,身子才沾着床她就舒服的嘤咛了一声。 周应淮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一个翻身就压了上来。 傅卿赶紧把她推倒一边去,“孩子刚睡,别闹。” 周应淮蹭在她的耳边,“卿卿,已经很久了……” “别,一会儿孩子该听见了。” 她转过身,把香软的乐安抱得紧紧的。 周应淮还想再贴上来,又被傅卿推开。 直到第三次,周应淮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把她吃干抹净。 第二天傅卿起来时,周应淮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他昨晚上把媳妇儿折腾狠了,这会儿自然要好好表现。 傅卿懒得理他,只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吃饱之后,周应淮又把碗洗了,整个人勤快的不得了。 玉丫头不明白,“哥,爹是不是中邪了?” 少俞摇头。“什么邪敢近爹的身?” 玉丫头一想,确实也是这个理。 “丫……” 傅卿才刚喊出一个音,又想起了玉丫头的话,便把称呼改过来。 “玉儿过来,试试新衣服。” 听见叫自己的名字,玉丫头高兴的跑过去。 试了试新衣服,她惊讶道:“好暖和!”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穿过这样舒服又暖和的衣服。 可她一句话却把傅卿说的又些无地自容。 原主真是造孽啊! 这身衣服做的刚刚好,不打不小,颜色也好看,衬得玉丫头更加好看了。 傅卿越看越喜欢,“以后娘都给你做新衣服。” “好!” 玉丫头紧紧裹着新衣服,一点儿也不想脱下来。 “我可以一直穿着吗?” 傅卿笑了,“可以,不过现在还有点热,下雪的时候穿就最好的。” 玉丫头抬头看着天,“什么时候才下雪啊。” 少俞过来摸了摸,好轻便好舒服。 他也想有。 ”少俞,过来。” 听见傅卿喊他,少俞忙跑过去。 只见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件稍微大些递过去,“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给你改改。” 少俞有些惊讶,“我也有?” “有,你是我儿子,你怎么能没有。” 傅卿催着他去换,一边又给乐安也换上新衣试试。 她算是琢磨清楚了,乐安年纪虽小,但是什么都想跟哥哥姐姐争一争。 要给,就大家一起给。 少俞这几天不在家,不知道这些还有他的份。 等他换好了衣服出来,不大不小的尺码,轻薄的衣服却又格外保暖,他别提多满意了。 周应淮见了也格外满意。 “确实好看,这个冬天你就再也不会说冷了。” 傅卿一听,心里更是愧疚了。 这时,门口突然来了个矮个的女人。 “这是周兄弟家吗?我来买炭的。” 第330章 谈业务这事儿她熟 少禹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位卖给自己被褥的老板,昨天才留了家里的地址,没想到今天就上门来买炭了。 等把人请进来,人家也不绕弯子,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就问:“我想买一百斤木炭,不知道你家的够不够?” 一百斤这么多? 遇上赚钱的事情,少禹一向嘴快。 可一百斤数目太多,他不敢应下这事儿。 见他们都不说话,掌柜的笑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木炭足够,一手交货我一手给钱,绝不会少了你们的。” 傅卿试探的问:“您要往哪儿卖啊?” 人家掌柜什么都没说呢,就被傅卿一眼看穿了。 她笑道:“自然是往别的地方卖了。” 前世刚做社畜那会儿傅卿就是个跑业务的,知道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听路子。 不过谈业务这事儿她熟。 “那你给多少价钱?” “我要卖一百斤呢,你们便宜些,十五文钱一斤卖给我,如何?” 傅卿一脸为难,“怕是便宜不了了。嫂子,你瞧现在这个世道,什么价钱都贵,我们才卖二十文钱,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 两人一番拉扯,最后定下了十八文钱每斤的价格。而这一百斤卖完,如果她还需要再购置的话,两方得虚根据以后的市场价格再商谈。 掌柜的笑起来,“妹子,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你了。” 傅卿也跟着笑:“我要是有嫂子这样的本事我肯定就做生意去了,也不在这做庄稼人了 。” 因为现在家里没有这么多的木炭,制作也需要些时间,傅卿没瞒着,都是明着跟人家讲的,说等做好了木炭再给她送到镇上去。 其实只要去村里各家问问,应该也能凑到这一百斤。 但傅卿想的是拉动整个两河村的经济,让每家每户的日子都好过起来,这才没把这些告诉她。 掌柜的被哄得高兴,但也没忘记加个条件。 “我现在先给些定金,等你们的木炭做好了,直接给我送到铺子那里。不过到时候妹子你家也得需要跟我签个契书,以后你家的木炭只能卖给我家。” “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掌柜的笑着起身,又看了眼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着的周应淮。 在外头,周应淮颇有担当,可在家里,他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媳妇儿,什么都由媳妇儿说了算。 掌柜的最会看人了,拉着傅卿说:“你家这个男人不错,是个能过日子的。” 傅卿笑了笑,准备把她送出门时,人家才看清楚他家两个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 “这小袄做的真好看。” 掌柜的才上手摸了一下,那双眼睛登时就亮了。 “妹子,你家这孩子的衣服能不能给我看看?” 玉丫头小身子一躲,直接藏在了周应淮身后。 见她这样,人家也不好再动手了。 傅卿也怕塞在里头的东西被发现,便直接告诉了她,“我只是把两件衣服缝起来,里头塞了些打散的棉花,做出来勉强过冬的。” 怕她不行,傅卿还指着故意揪出来放在针线篮子里的棉花说:“这还是在你家买的被子里就取出来的呢。” 掌柜的仔细看了看,还真就认出了自家的棉花来。 “还真是这样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跟周家几人道了歉后,留下了五百文钱的定金就先回去了。 少禹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就听周应淮问傅卿:“你想怎么做?” “我先去问问大家愿不愿意做这门生意,毕竟比自己卖出的价格每斤少了两文钱,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几天各家的炭还留有多少。” 周应淮一把抱起乐安,“我跟你一块儿去。” 少禹跟玉丫头也要跟着去,傅卿只能锁了大门,一家人直接去了水井那一处。 到了地方,少禹敲响吊钟,不多时两河村的村名都围了过来。 “周应淮,出什么事儿了?” 老刘头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利,都得靠儿子儿媳搀扶着。 “刘叔,是喜事儿。” 傅卿顺势把刚才的事情说了,顺便问问大家的意思。 “怎么还少了两文钱?” “一百斤这么多,我们村里怕是拿不出来了。” “十八文钱一斤,一百斤也才一千八白文钱,就这么点钱也还得这么多人一起分?” “傅妹子,这价钱是不是有点低啊?” “对啊,人家从我们这十八文收过去,倒手就卖到二十多文钱,咱们不是亏了吗?”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好了来商量,结果光他们说了。 傅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周应淮的脸色有些沉下来。他想说什么,又被傅卿给拦了下来。 少禹跟玉丫头更是说不上话了,最后还得是老刘头喊住了大伙儿。 “你们先别急,先听听周家怎么说。” 大家这会儿才看见周应淮脸色不大好看,也都不敢再乱说话了。 周应淮抿紧唇线,半个字音都懒得说。 要不是怀里抱着个软糯的女儿,媳妇儿跟两个孩子都在这,周应淮估计直接就走了。 傅卿倒是极有耐性。 “因为人家直接要了一百斤,所以价钱自然优惠一些。” 有人登时不满起来。 “当真是十八文钱吗?” “可以前说二十文钱的,不也是你们家定的价钱吗?” 傅卿才刚说了一句人家又抢着说起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家收了人家的回扣。 “那既然你们都不想卖,那就算了吧。” 说罢,周应淮抱着乐安,喊着他们就要走。 赵氏把人拦下来,“我家还有几斤炭,他们卖,我家卖!” 她家多了个孩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别的不知道,反正她明白,跟着周应淮肯定能赚到钱的。 见此,其他几家人也都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跟着周家卖钱。 傅卿一瞧,愿意的也不过就是刘家李家狗蛋家几个。 “成,那我们一会儿去刘叔那边再好好商量。” 到了老刘头家,才进门就听李贵抱怨。 “现在镇上能买得起炭的人家都买过了,他们也不想想凤鸣镇上的木炭怕是要不好卖了。” 第331章 她就不怕被休出门 傅卿正是想到这些,所以才答应了这门生意。 虽然每斤价钱便宜了两文,但这是门长久生意,值得做。 老刘头摆摆手,转身让春生爹娘赶紧把家里的木炭都数出来。李贵跟狗蛋家的数目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两天赵氏忙着照顾小孙女儿,家里的木炭都是马文光一个人去卖的,到底还剩下还多少她根本不记得。 片刻后,赵氏又跑过来,“我家大概还有五十斤。” 傅卿拿了凳子给她坐下,让她歇歇。 五十斤? 赵氏家里竟然还有这么多木炭。 “你家留下自己的还剩下五十斤吗?” 赵氏摆摆手,“不留,都卖出去。” 傅卿皱起眉,“不行,你家有个小娃娃,可冷不得。” 赵氏一脸愁苦,“吃都要吃不上了,还管得上什么冷不冷的。” 除了周应淮依旧面无表情外,其他人面面相觑。 “你家留下十斤,卖四十斤就够了。” 四十斤,都不到八百文。 赵氏咬咬牙,“就卖五十斤!” 如今大家卖木炭,光是第一天卖炭各家平均就转了三百文钱,胃一下子撑大了,自然想要更大的价钱。 可是,他们也要过冬啊。 老刘头站出来,“马家的,你听周家媳妇儿的,就卖四十斤。你家好不容易才接回来的小孙女儿可不能冻出个好歹来。” “既然接回家,就好好养着,苦了大人不能苦孩子。” 赵氏听完,眼眶登时就红了。 几个女人相互看看,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傅卿身上。 傅卿沉吟不语,但心里还是觉得要去马家一趟。 如今一百斤的数量马家就占了将近一半,剩下的各家又凑了些,立马就够数量了。 事情说定以后,傅卿把人家之前给的定金匀的分给他们,又约定好了时间,两三日后就把木炭给人家送过去。 听说还要两三日,赵氏有些着急。 “不能明天送吗?为啥还要等两三日后?” 傅卿把赵氏喊到一边,“婶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 提起这个,赵氏这几日受的委屈才终于忍不住了。 “去时说的好好的,她秦兰月也愿意做人家的娘,现在看见孩子这样,就不想要了。” “真是没坏过身孕没生过孩子,竟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我怎么就给我儿子娶了个这样的女人。” 正说着,门口突然响起秦兰月的声音。 “你说什么?这些话你怎么不敢当着我的面说?”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转头一看,可不就是秦兰月正在门口。 她双眼赤红,袖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 “这孩子要是个好的,我肯定愿意做她的娘。可现在她成那个鬼样子,谁敢要!” “人家就是算着不想要才说要把她扔了的,你就是白捡一个都比这个好。” “说我狠心,难道不是你抱着孩子要还回去,结果你那个亲戚早就携家带口的跑了,你没办法才能把她带回来。” “如今养不起了,又把罪过推到我的头上?” 赵氏委屈,秦兰月更是委屈。 她觉得赵氏能在人前说,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既然要知道,那就干脆闹得人尽皆知,也省得不知道内情的人真的以为她是个恶媳妇儿。 “反正这孩子我是不要,你要的话你干脆就认个女儿得了,以后喊我做嫂子,喊你做娘!” “你,你竟敢……” 赵氏没想倒她竟然敢这么说,一时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在场所有人都慌做一团,秦兰月见事情闹成这样心里害怕,转头就跑了。 “马文光他媳妇儿怎么回事儿,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像样的话来!” “以前看着虽然胆小些,但都是个孝顺孩子,这次怎么……她就不怕被马家休出门?” “秦兰月这事儿做的真不地道。” …… 李云娘实在是忍不住好奇。 “傅妹子,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不光是那些女人,就是男人们听见了也都好奇的凑了过去。 周应淮正要开口,就听媳妇儿开了口。 “这是人家的家事,就算要说也得赵婶子先说,你们等她醒来问她吧。” 大家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的,好不容易才把赵氏给叫醒了。 但都没敢问刚才秦兰月那些话里的意思,只劝着赵氏想开些。 赵氏摆摆手,气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娘!” 马文光跑过来,满脸焦急。 “娘,你怎么了?” 赵氏气得嘴唇都是青紫的。 “回家。” 马文光只得先把赵氏背回家,急得走出去好远了还背着老母亲回来谢过他们的照顾。 老刘头摆摆手,“快走吧,好好照顾你娘。” 瞧着人家走远了,老刘头才问周应淮什么时候把木炭给人家送过去。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傅卿。 “过两日吧,赵家怕是还要闹呢,那四十斤木炭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了。” 回了家后,傅卿又称了称自家的炭。 她家后头才重新烧过一些木炭,数量应该是比其他人家要多的。 克除了被她偷偷兑换到空间那些之外,光往方家送的木炭就比其他人家卖的多,以至于留下家用的后,手头上的只有十斤的数量了。 连着其他家的,根本不够一百斤。 周应淮拿了工具,喊着少俞出门,准备再砍些木柴烧成炭,到时候也好交货。 傅卿拿不准马家的情况,只能点头。 “你们出门小心些。” 上次砍柴烧炭是周应淮在村外找的地方,可是今日两人才刚到那里,就见炭窑里烧着烟,明显是有人用上了。 “爹!” 少俞急了。 这是他们先找到的地方,是他们做好的炭窑。 就在这时,炭窑那里来了几个人,三两下就把还在冒烟的炭窑打开了。 把里头的的木炭扒拉出来,见有些还是木头,这些人登时翻脸,三两下就把炭窑给踹坏了。 少俞气不过,跑到前头质问:“这又不是你们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要弄坏它!” 见是个孩子,那正恼羞成怒的汉子扬手就要打来。 只见一道黑影闪到自己眼前,紧接着咔嚓一声,就听那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第332章 这对父子,谁敢惹啊 这几个人凶神恶煞,可当看见自己同伴这样的下场,各个都不敢上前了。 “你,你是两河村的那个周应淮。” 有人认出他,喊出这一声后,这些人都吓得往后连退三步。 他可是周应淮! 是领着两河村那帮庄稼人抵御流民强盗,能徒手打死一只母熊的周应淮啊! “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些人转身就跑,然而只听嗖嗖两声冷音,眨眼间,几支精巧的竹箭扎在他们的脚尖前,只要再迈出半寸,他们的脚面就要被竹箭扎穿了。 想起前一阵子有人想闯两河村,愣是被一个少年用一支竹箭扎穿了脚。 原先还不信,原来都是真的! 这对父子,谁敢惹啊! 少禹手握小弓箭,“你们从哪儿跑来的?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东西?” 其中一个实在是怕了,只能老实交代。 “我们是从那边的李家村来的。听说凤鸣镇上的木炭好卖,我们也想要赚点钱。” “看见这里有炭窑我们就用了,实在是没想到这是你们的地方。”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饶了我们这一次。” 少禹抬头看向他爹,周应淮不想惹事,便点了头,同意他们离开。 “不行,炭窑是你们破坏的,你们得负责修好!” “罢了。” 周应淮这一声后,这些人立马四散逃跑,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少禹急的不行。 “爹,你怎么放他们跑了?这炭窑可是……” “算了。我们烧了炭又不能一直守着,他们既然来过一次,下次也还会再来,到时候偷了木炭损失更大。” 周应淮这么一说,少禹才明白过来。 可这些人既然能找上来,那其他人也可以。 村外到底是不安全,最后还是得回村里去。 父子二人砍了些柴火,背回两河村后,又继续在村尾那一处空地造了两个炭窑。 可见他们又重新烧炭,其他人也想烧炭,才不大会儿的功夫村尾那一处就造了好些个炭窑。 村里自从塌房之后,除了些干柴枝外,村里各家都默契的不再上山砍树了,如今想要做木炭只能往外头去找柴火。 见周家的柴火砍的都是好树,便有人上门来问地方。 少禹根本不想搭理他们,但周应淮却很大方,将那个地方直接告诉了他们。 “爹,你干嘛把那地方告诉他们?” 周应淮神色淡然,“树统共就那几颗。” 少禹闭了嘴,背过身去还偷偷笑了两声。 是了,树就那几颗,能砍的已经被他们砍来了,这些人去了也是白去。 反正他爹说的是实话,他们也不算藏私。 “怎么样了?” 傅卿背着一个又牵着一个,也来村尾凑热闹。 少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了眼马家的方向。 “娘,他们……” 才刚说了几个字,少禹就见春生跟承良从河边过来。 他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后直接跑了过去,玉丫头见了,也跟着跑了过去。 玉丫头到跟前时正好听见少禹问春生承良马家的事情。 他们光是砍柴就出门半天,回来时都傍晚了,听说傅卿去过马家一趟,少禹忍不住好奇,当当着他爹的面又不敢问,所以只能来问他们。 玉丫头有些不满,拉着少禹的衣裳脆生生的喊:“这事儿我知道,你怎么不问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声音高扬,但依旧很轻易就被女孩子的声音压下去。 玉丫头这一声又好不遮掩,声音大的让炭窑边上的爹娘都看了过来。 少禹捂着妹妹的嘴,将她拐到爹娘看不见的地方,这才压低了声音:“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小心以后我不带你玩了。” 小丫头不高兴的撅着小嘴,没敢再出声了。 春生承良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马家那个小媳妇儿闹着要分家呢。” 傅卿帮着周应淮把最后的封顶做好,这才一起回家。 怕她辛苦,周应淮直接去河里洗了手,又在衣服上擦干水后才把乐安抱过来。 傅卿抱着背衫,他抱着女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马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周应淮刚问完,傅卿就笑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都是一个村的,远亲不如近邻,遇事总得关心几句。”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差点给傅卿笑得前仰后合。 乐安看着娘亲高兴,她也高兴,小胳膊小腿的,就差从周应淮身上蹦下来了。 可笑过之后,傅卿又为赵氏的事情发愁起来。 “秦兰月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伤了赵氏的心,赵婶子一门心思的要让马文光把她休了。” “马文光没舍得休媳妇儿,就想着两边周旋讨好,结果现在秦兰月又闹着要分家了。” “现在两边已经撕破了脸,下午的时候秦兰月已经跑回娘家,大概要找娘家人来撑腰了。” 果然,隔天一早秦兰月领着约莫十余人就过来了,说这些都是她的娘家人。 这些人穿着朴素,为首的夫人跟秦兰月有个六七分的想象,这些人浩浩荡荡就往马家去了。 两河村的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自然也要跟着去凑热闹了。 傅卿在自家忙着自己的事情,想着一会儿去问问结果就行了,可才隔了小片刻的时间就听春生来喊,说老刘头让她赶去马家一趟。 春生额头都跑出了汗水,说话语速极快,“他们家闹的厉害,我爷爷让你赶紧过去。” 傅卿放下手里的活儿,赶紧跑到马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马家一阵吵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才进门,赵氏的鞋子就扔了过来。 多亏傅卿躲得快,要不还真得被鞋子砸了脸。 “马家的,有话好好说,可不兴动手。” 老刘头拉着赵氏,好声劝着。 赵氏脸色铁青,指着傅卿质问:“是不是你跟她说,她怀不了身孕是我儿子的错?是我儿子没本事,是我儿子生不出来?” 傅卿明显愣了一下。 她转头去看秦兰月,秦兰月却转过脑袋,心虚的不敢对视。 她心中冷笑,这秦兰月,可真能得罪人啊。 第333章 你跟谁大小声 秦兰月不说,她亲娘王氏倒是站出来了。 “我女儿好端端的人家,怎么可能怀不上孩子,不是你儿子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王氏目光上下打量着赵氏,虽然没明说,但意思明显是赵氏的问题。 赵氏就差掀了手边的桌子。 “你放屁!我家儿子好得很,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操心。倒是你,你女儿嫁进我家几年了蛋都不下一个,也不知道究竟是随谁。” 王氏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姓赵的,你说谁呢!” 马家凑热闹的乡亲们都瞪大了眼。 昨天听说秦兰月那样说她婆婆,大家还觉得一定是赵氏把这个做儿媳逼急了。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秦兰月骨子的疯劲儿里跟她这个拍桌子的娘一模一样。 马文光一直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孩子早被吓得哇哇哭,现在见别人对自己娘拍桌子,气得赵氏捂着心口,急得正要挡上前时,一道身影突然冲到了前头。 砰砰砰!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 “你跟谁大小声?” 一屋子人全愣住了。 傅卿挡在赵氏身前,比王氏更用力的拍桌子。 “你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是不是?知道你们是来给秦兰月撑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上门要债来的!” “说你女儿怎么可能怀不上孩子,这话你敢出去说一个试试,改明儿人家的吐沫星子就把你淹死,脊梁骨就给你戳烂。” “怎么,仗着你们人多?这是两河村,我们人更多!” 她这一声喊得比一声大,说得秦家人都没机会说话。 说罢,傅卿转头冲着马文光喊:“去把我男人叫来,我看谁敢在这里撒野!” 傅卿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赵氏的眼泪到底是憋不住了。听见她还要喊周应淮来撑腰,赵氏更是因为自己当时的莽撞而愧疚不已。 刚才一声不吭的秦兰月这会儿倒是站出来,劝着王氏坐下来好好说。 傅卿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我不知道你跟秦家是怎么说的,但是你跟我说那些,要不要我也给大家都说说?” 闻言,秦兰月脸色顿时一变。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还有猫腻,看待秦兰月的神色自然也就变了。 “嫂子。” 秦兰月这一声喊得格外弱势,倒是显得她欺负人了。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就是要欺负人了。 “你给我闭嘴,我给你脸了是吗?现在我要把你那些丑话抖出来的时候你喊我嫂子了,你把我安慰你的那些话跟你娘家人告状时,你怎么没想到我是你嫂子?” 挨骂的秦兰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死死咬着下唇不敢松口。 “多少人来问我你们的家事我都没敢跟人家说一句,你转头就给我卖了?” “天天来我家门口哭坟似的,你恶心谁呢?” 门外听热闹的大伙儿兴奋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那个以前村里人见人烦,狗见了都要叫两声的恶毒女人回来了。 “你婆婆对你挑理是不假,但她有没有亏待过你,村里断粮断水那段时间她有没有缺了你的吃喝?她就算是要离家出走也得想着先给你们把早饭做了。” “村里有人说你的不是,哪次不是你婆婆站出来帮你骂回去。” “你说赵婶子的那些话就不用我说给大家听了吧?” 秦兰月脸上惨白一阵,马文光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不敢置信。 “兰月,这些话当着是你说的?” 在老刘头家门前骂的那些就算了,毕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马文光觉得确实是委屈了她。 可如果在之前她就骂过赵氏,那马文光这个做儿子的绝不能忍。 秦兰月一声不吭,只死死的咬着下唇。 她虽不说,但俨然已经默认了。 赵氏猛地站起来,“周家媳妇儿你说,我倒是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王氏把女儿护在身后,“你胡言乱语,我女儿怎么说别人的不是?” 傅卿冷笑出声。 转头,她就把当初秦兰月在她家说的那些话都抖了出来。 赵氏气得直翻白眼,眼看着就要憋过气了。 马文光没想到向来乖巧的媳妇儿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也是气急了。 “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些年我从不舍得委屈你,连重活都不舍得人让你做,落在你眼里反倒成了我家轻贱你的借口了?” “秦兰月,我真是看错了你!” “休妻,我今天就休妻!” 秦兰月没想到他会同意休妻,一时心急,竟闹着要自尽。 王氏是来撑腰的,哪儿能让她受委屈。本来她家已经占据上风了,自家女儿不用被休,还能分家得房子家产,现在好了,因为这个女人的三言两句,不仅女儿要闹自杀,还要被休。 这口气他们秦家人可忍不了。 “把这贱女人嘴巴给我撕了!” 王氏刚喊这么一声,傅卿转头就跑。 大家都以为她怕了,没想到她竟然从马家拿了把菜刀就冲了出来。 “谁说要撕我嘴?你敢伸过来,老娘跺了你的手!” 傅卿微抬着下巴,目光轻蔑,举止狂妄,活生生就是个疯子啊。 “谁敢。” 听见这一声,乡亲们自觉让开。 刚才以一当十的傅卿把菜刀扔到秦家人脚边,转头扑进周应淮怀里。 “之阳,他们欺负我。” 秦家人眼皮子狂跳,想站出来说理,却被眼前男人身上那种莫名的摄人压迫而吓得讲不出话来。 周应淮锋锐的扫过地上那把菜刀,又一一略过秦家人那几张脸,最后落在王氏的那里。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转头看向老刘头。 老刘头转过头去,全然不想管这事儿。 秦家人又转头看着别人,谁曾想他们都点了头,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就是秦家欺负人。 大家这会儿早看得清楚明白,秦兰月两面三刀,秦家更是仗着人多欺负马家母子二人。 马文光就算被人欺负成这样也没舍得放开怀里的孩子,而秦家人打从进门开始就对一个半月都没有的孩子口出恶言。 这样的人家,他们不乐意帮。 周应淮走上前,捡起那把菜刀。 下一刻,他只是扬了下手,那把菜刀便冲着王氏飞了过去。 第334章 马家这儿子,真傻 “啊!” 王氏吓得抱紧了脑袋,秦家人也吓得连声尖叫。 可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倒是桌上猛地震动了一下。 赵氏倒吸一口,马文光早早抱着孩子躲开,就是旁边的老刘头也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王氏瘫坐在凳子上,身子吓得几乎要瘫下去。 只见两人之间的桌子中间正插着那把菜刀,菜刀已经没入桌面半截,可见其力度之深。 若是这把菜刀落在王氏头上,王氏的脑袋都要被削掉一半。 再看周应淮,他神情淡漠,好像个局外人一般。 事已至此,秦家人的气焰瞬间消失不见。 “亲家,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外人就不必掺和了吧?” 王氏说话时声音还带着些颤抖,可见刚才的事情真是把她吓惨了。 周应淮长腿一伸,勾了个凳子过来让傅卿坐下,他则是站在身后,那双森冷的眸子暂且恢复了平和。 马家人心里明白,周应淮这是给他们家撑腰的。 赵氏半点人情不讲。 “不必了,来时你们也没说这是两家人的事,在我们村里闹的人尽皆知,现在反过来说什么客套话。” 秦兰月拉着王氏的衣服,声音细的像根针。 “娘,今天就算了吧。” 王氏一把将衣服扯了回来。 “算什么算?” 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周应淮,压低了声音的告诫赵氏:“你也不想这孩子的丑事被大家知道吧?” 赵氏一拍桌子,又在看见没入桌板半截的菜刀时候快速收回手来。 “什么叫丑事?你说话不要太难听,我孙女连半个月都没到,她能有什么丑事?” 她站起身来,小心的从马文光手里接过孩子,径直走了出去。 “不用你说,我自己来说。” 当着大家的面,她把孩子的衣服拉开一个角落,顿时,那大片的黑色胎记展露在所有人眼前。 “我家小孙女就是因为后背上有这块胎记,所以秦兰月才不要她。” 顿时,马家院子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大,这么深的一块胎记,长大了还怎么嫁人? 赵氏心疼的把孙女的衣服拉好,“我也想要个好的,可如今孩子都接到手上了,我家若是再不养,这孩子可就活不成了。” 秦兰月走出来,咬牙质问:“说的这么好听,可你明明也想着要把她送回去,只是人家亲生爹娘早就跑了,你送不走而已。” 赵氏背过身去,明白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她就是不想要小孙女听见这些。 马文光也跟着跑出来,护在女儿和亲娘面前,“秦兰月,你太过分!” 当面被自己男人指责,秦兰月再也绷不住,转头扑进了王氏怀里。 这回赵氏没说话,倒是马文光开了口。 “今天话都说到这了,也辛苦你们来这一趟,你家女儿,你家就领走吧。” 秦兰月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你说什么?你当真要休了我?” “你也嫁过来好几年了,我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就那些木炭能卖些钱。我家里还有五十斤,我跟你二十五斤。”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五十斤炭根本保不住。 老刘头几个听着直摇头。 马家这儿子,真傻啊! 要不是抱着个孩子,赵氏那一巴掌就要呼他脸上去了。 他明知自家要卖炭,现在还要送出去一半。 他缺心眼啊! 赵氏气得不想说话,抱着孩子走到一边去了。 秦兰月气不过,要冲过来找马文光理论。 傅卿也不说什么,只是冷眼这么看着。 周应淮更是懒得搭理,要不是媳妇儿在这里,他压根不会来。 秦兰月来到马文光跟前又什么话都不说了,就只是含泪的看着他。 多年夫妻,马文光终究不舍得,可如今闹成这样,日子是当真过不下去了。 他不会写休书,便两家约定好,以后互不来往。 可秦家临时反悔,愣是多要了五斤木炭才罢休。 等秦家人离开,赵氏才冲过来,打了马文光一巴掌。 “一下子少了三十斤炭,我们家吃什么?” 马文光一言不发,只低头站在那里。 “我昨天弄的炭窑还没烧呢,你家拿去烧。” “我家炭火够,嫂子一会儿我匀你两斤。” “我家孩子还有几身小衣裳,我一会儿给你拿过来。” ……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半句没说伤心话,但却叫赵氏又哭了一场。 “婶子。” 傅卿走到赵氏跟前,“那些话确实是我说的。我当时只是想着要劝劝她,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了。可确确实实那些话就是我说的,这事儿我认。” 她拉着赵氏,态度诚恳真挚的道歉。 “婶子,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文光兄弟。” 赵氏摇摇头,“罢了,你刚才肯为我说话,咱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马家还有自己的家事,他们不好打扰,正要离开时,马文光突然留住了周应淮。 “嫂子,我知道你家有学识,能不能帮我女儿取个好听的名字?” 他眼眶微红,但是说起怀里的孩子时唇角就会不自觉的勾起。 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傅卿把周应淮拉过来,“我家三个孩子都是他取的名字,你问问他?” 马文光又不好意思的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周应淮看了看他抱着的奶娃娃,刚才哭的狠了,这会儿竟然一声不吭,只睁着小眼睛看着自己。 “依宁。” 他都没仔细想,就随口念了个名字。 马文光跟着念了一遍,“马依宁,好听。娘,周大哥给我女儿取了个名字……” 周应淮拉着傅卿离开马家,见她还往后看,又把她的脑袋转了过来。 他刚才在地里做农活,袖子卷到了小臂上,精壮结实。 “以后不准再掺和别人家事了。” 傅卿听话的点头,“好。” 周应淮已经准备了好多教训她的话,可在她这一声后,又什么都不舍得说了。 马家。 赵氏要把菜刀拔出来,可试了好几回菜刀都纹丝未动,就算是马文光也没这个本事把菜刀取下来。 她一咬牙,“劈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335章 在伤口上撒盐 说好了不管人家的家事,可才回到家,傅卿又跟周应淮商量起来。 “马家的孩子这么小,这几天一直喂着粥水,这孩子能长大吗?” 周应淮看了她一眼,“不行。” 傅卿一愣,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挽着周应淮的手,“现在乐安大了,也能吃些软糯的饭了,不如,就把家里这只母羊暂时先借给他们家吧。” 周应淮停下脚步。“你知道把这只羊弄回来我费了多大的劲儿吗?” 傅卿当然知道他费的那些劲儿比自己知道的更甚。 “本来就没有亲娘喂养,喝得下粥水是因为这孩子早就饿的不行了。你看着她乖巧,不哭不闹成天睡觉,就没想过她是不是饿晕了?” 周应淮心头一紧。 马家那小女娃看起来乖巧不闹人,可仔细想想,似乎马家那丫头跟他家乐安确实不一样。 傅卿从他的神情中已经看出了他的犹豫,便又接着说。 “我们都是做爹娘的人,你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饿出毛病来吗?” “之阳,如今生活又好起来了,咱们以后还要再买鸡买鹅,养上一群牛羊呢。” 周应淮气笑了。 “家里哪有这么大地方。” 傅卿扑进他怀里,趁着四下无人,在他勾人的喉结上轻轻吻了一口。 “跟着你,我们家还愁着住不上大房子?” 周应淮只觉得身下窜起一股子邪火,他抱紧媳妇儿,声音低沉暗哑。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傅卿欣喜抬头,“那你是答应我了?” 周应淮目光灼灼,“看你表现。” 回到家,她就着急的要把羊牵到马家去,玉丫头见了追出来。 “娘,你要把羊羊带去哪里?” 她蹲下身子耐心的给小丫头解释:“赵奶奶家那个小妹妹没有奶喝,娘把羊羊借给他们家两天,等她家小娃娃长大了就还给我们好不好?” 玉丫头摇头,一本正经道:“两天时间小娃娃根本长不大。” 傅卿想笑,但又给忍了回去。 她看向周应淮,周应淮却不理她。 刚才在外头他偏要吻下来,傅卿担心路上有人,费了劲儿的把他推开,于是他就生了一路的气,现在都没气消。 她拉着玉丫头,语气温柔。 “玉儿乖,现在乐安长大了,不需要喝奶了,我们就先把羊羊借给他家。过两天烧了炭卖了钱,咱们就去买好多鸡仔,好不好?” 提起鸡仔,玉丫头果然上当,高高兴兴的点了头。 周应淮的闷气又加了一道,铁青着脸直接出门了。 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夸了句乖巧后,傅卿就要牵着母羊出门了。 可一抬头,正好就瞧见马文光站在门口。 他看着周应淮离开的方向,有些犹豫,还有些为难。 “文光兄弟,有事儿吗?” 马文光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就走了。 可他没事儿,傅卿有事儿。 她把马文光又叫回来,将手里牵着母羊的绳子递给他。 马文光一愣,“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家乐安长大了,不用喝奶了。你家娃娃小,你牵着回家吧,等你女儿长大了再还回来就是。” 马文光不敢置信。 “你,你当真愿意借给我家?” 因为激动,他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傅卿点头,“快牵走吧,可别饿着你家小依宁了。” 马文光杵在那里不动,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牵着母羊的绳子。 傅卿正不解时,玉丫头已经跑上去,撅着个小屁股偷看了两眼。 “娘,文光叔哭了。” 啊? 傅卿一下子手慌脚乱的。 女人哭她还懂得安慰,可男人哭这事儿她可没遇见过。 “你哭什么啊?你别,别在我家门口哭,要不人家以为我对你坏事儿了呢。” 马文光破涕为笑。 他抹了一把眼泪,说:“这么小的孩子也只能喝奶,可我家……我娘当初想卖那五十斤木炭,也正是想要买只母羊。虽然银子还差了些,但想着到时候借上点钱,应该也能买一只了。” 堂堂男子汉,说到这里,才刚抹干净的眼泪又掉下来。 “可今天孩子实在饿不住了,我娘只能喊我来你家讨碗羊奶喝。你家也有孩子,我不知道能不能讨到,甚至连碗都没拿。” “哭什么哭。” 话音刚落,刚才已经走出去的周应淮又折了回来。 他神情有些厌烦,“堂堂七尺男儿,女人跑了都没哭,现在给你羊还哭了?” 傅卿哑然失笑。 这男人,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嘛。 眼看马文光又要绷不住了,周应淮皱眉道:“刚才你若是含含糊糊,没这么干脆的休掉那个女人,我是绝不同意我媳妇儿将羊借给你家的。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才点了头。” “可你如果还要像个娘们似的哭鼻子,担不起家来,那就当我周应淮看错了人。” 马文光立马把眼泪憋了回去,咬咬牙道:“我可以,我现在是做爹的人了,我要担得责任。我可以!” 周应淮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傅卿适时走过来,催着他赶紧回家。 马文光郑重其事的又谢过他们,这才牵着母羊回去了。 之后,周应淮抓着媳妇儿狠狠要了两天,傅卿差点爬不起来。 新的木炭两日后就烧好了,取出来一看,品相跟以前的一样好。 算上刘家李家,还有狗蛋家,再加上新烧好的那些已经足够一百斤的数量了。 周应淮喊着他们明天一块儿去镇上,正好把木炭给人家送过去。 马文光背着自家的十斤炭火,“周大哥,我跟你们一一块去。” 李贵几个见了,都劝他把炭放在家里。 马文光摇头,“我得养孩子。” 大家都知道他的难处,也同意加上他一个。 可还没走出多远,又被好几个人给喊住了。 “应淮兄弟,你们家这一百斤炭还缺吗?我家这里还有十斤。” “我家多些,还有十八斤呢。” “你看看我家的,除了这些,我家里还放着些呢。” 周应淮神情淡漠,“我们这里一百斤已经够了。你们再去别的地方卖吧。” 第336章 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 只两天时间,镇上能买得起二十文钱一斤炭火的人家已经备足了能过冬的量,不需要再买了。 而卖炭的又不止他们两河村,还有其他地方来的。 那些卖的晚,为了能出手,价钱比二十文低。而品质更差一些的,价钱几乎与往年一样,穷苦家庭也能买上一些。 这样一来,两河村里这些人家的木炭就剩了下来。 想出手,可价钱还不及当初傅卿谈好的十八文钱呢。 吃了甜头的大家怎会愿意做亏本的生意,所以才又厚着脸皮求到了周应淮这里。 可没想到周应淮一点儿人情都不讲,直接就这么走了。 “周应淮这事儿办的不地道,有事儿都不想着村里大伙儿。” “你拉倒吧,人家当初找咱们商量的时候可就只有那几个人同意,现在他自然带着那几家人走了。” “马文光家不是赔了三十斤木炭给秦兰月带走吗?他现在还能拿得出炭来?” “周家跟他家这么好,连羊都能送给他家,几斤木炭算什么?” 说起这个,又有人着急起来。 “那咱们还要再烧炭吗?” “烧什么炭?现在手里这些都够烧到明年了的。” 到了镇上,掌柜的见他们如约将木炭送来,听说多了十斤,连那十斤也一并买了。 各家分了钱便散了,等买东西后又在镇口相遇。 如今镇上的蔬菜价格都要比得过一斤肉了,可眼下两河村除了周应淮家,其他家里的菜都还没长成,眼看着错过了这个赚钱的机会,这几个大男人每花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等买好了自家需要的东西,周应淮便往镇口赶,突然又听见有人在身后喊。 他脚步不停,好似根本没听见这个声音。 身后的跛脚男人实在追不上,这才停了下来。 秦氏从他手里拿过那块豆腐,气不过的哼哼一句。 “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偏你要凑着往上送。” 王大有恼羞成怒,一把将豆腐抢过来,“不懂就闭嘴!” 回到摊位上,看着手里那话已经被捏碎的豆腐,他气得直接扔在地上,把豆腐彻底摔了个稀巴烂。 到了镇口,周应淮才发现马文光早就在那等着了。 见他过来,马文光一哂,热情的喊了声:“周大哥。” 以前周应淮在两河村基本只与陈婆子来往,后头慢慢的又跟刘家和李家他们接触。 这些都是早早当了爹的人,说话都要稳重些,只有眼前这个马文光,还是个孩子气的样子。 等周应淮走到跟前时,马文光才把自己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因为背篓装过木炭,又黑又脏,马文光这个东西愣是裹了厚厚两层布。 他小心的解开,生怕弄脏了里头的东西。 “周大哥你看,这块布料颜色好看吗?能给我家宁儿做小衣裳吗?” 他满脸的兴奋,是那种初为人父的兴奋。 周应淮觉得他好傻,可又从他身上恍惚的看见了自己初为人父的样子。 想必当时他在傅卿眼里也是这样的。 “嗯,好看。” 得到他这句肯定,马文光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手里的东西,又仔细的放回身后的背篓里。 “应淮兄弟。” 狗蛋爹稍晚几步赶过来,“我刚才看见王大有追着你,你怎么不理他。” 周应淮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吗?我没听见。” 狗蛋爹疑惑道:“他喊你干什么?难道不知道他早不被我们村里人待见?” 马文光不屑道:“他要有这会脑子当初也不会干出那种破事儿来。” 等人齐了之后他们才赶回两河村,周家算是最近的,周应淮就先一步回了家。 见他回来,傅卿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 “累吗?” 周应淮摇头,“没几斤炭,说不上累。” 见她又在缝着衣服,周应淮问:“又给他俩做新衣?” “不给,这是给你做的。” “我?” 周应淮走过去,正要把衣服拿起来看看,又被傅卿拉着过去洗手。 洗了手才让他碰新衣服。 一匹布料能做好些衣服,但是如果做了他的,傅卿自己的就不够了。 “你先做着,等过两天我再去买匹料子来。” “不用,我有得穿。” 傅卿把他从镇上买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又听他说镇上的肉价还没有蔬菜高,便让周应淮把自家地里的萝卜都拿去卖了。 “眼看就要下雪了,地上不好种粮食,我们也得留一些。” 傅卿却不当一回事儿。 “也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雪,下的大不大。万一下不下来,咱们地上就能接着种菜。” 她今天才去洒了一片青菜种子,冬天吃青菜才应季呢。 “灶上温着饭菜,你自己去里头吃吧。” 傅卿把东西放好之后又继续缝起了衣服,等周应淮吃完,才被媳妇儿喊过去比量比量。 不大不小刚刚好。 周应淮摸着还未做好的新衣裳,满意道:“现在做这些你倒是越来越称手了。” 傅卿现在就爱听这些,更是来劲儿的缝起了衣服。 周应淮休息了片刻,听着远处有吆喝的声音,便走去门口看了一眼,之后才转头对她说:“刘叔家的房子今天就要上梁了,我过去帮忙。” 他前脚刚走,赵氏后脚就过来了。 她怀里抱着小孙女,另外一只手上端着碗羊奶。 傅卿见了赶紧过去接过来,“婶子,你不用每天送过来,留着给你家孙女喝。” 从母羊被牵到马家之后,他家每天都要送三回羊奶过来,早中晚,一顿不落。 赵氏笑呵呵的,“我家宁儿才多大,能喝几口?羊奶放着也要坏掉的,我们大人又不舍得喝。你家乐安也在长身子,也得喝呢。” 她拍了拍傅卿,“晚上那顿我再送过来。” 傅卿摇头,“别折腾了,乐安这么大了,早该断奶了。” “谁说的?有就一直喝着。我家文光可是一直喝到两岁呢。” 傅卿愣了一下,转头忍不住笑起来。 赵氏一脸严肃,“你笑什么,家家都是这样的啊。奶水最养人了,要不你看我家文光能长得这么好?” 第337章 牛劲儿就该使在地里 一想起马文光在自家门前哭的样子傅卿就忍不住想笑。 赵氏有些恼了,“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傅卿收敛了笑意,把针线拿远些,又从赵氏怀里抱过她家马依宁哄着。 这孩子确实很乖,吃饱了一声不闹,好带得很。 今天天气好,算不得多冷,现在日头不错,也不用担心受凉。 傅卿轻轻拉开小娃娃的衣裳,看着从肩膀出露出的黑色胎记,有些担忧。 “婶子,得闲时候还是带她去镇上看看大夫吧。” 赵氏叹了一声,“这种东西娘胎里带出来的,大夫看了有什么用?再说了,这么小的孩子总不能灌药吧?” 她把孩子接过来,小心的抱着。 “只要这孩子能平安长大就行。若是以后有人不嫌弃,能娶她就最好了。若是没人要,我这把老骨头就一直养着。” 傅卿动了动唇,又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赵氏解释这种印记有好有坏。万一是个恶性的…… “行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我儿子买了一块布来,我也得赶着时间给我孙女儿做两身衣服。” “婶子等等。” 傅卿跑回屋里,把乐安穿不了的那些小衣服都拿出来。 “这些都是早就整理好的,就等着给你拿过去去,正好你过来,就拿走吧。” 赵氏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布料比马文光买那些要好的多,小娃娃肌肤细嫩,这些衣服穿在身上也能更舒服些。 “前几日也都洗干净了,若是你不介意,回去就能直接穿。” 说罢,傅卿直接把衣服塞她手里。 赵氏有些为难,“你家乐安是穿不了了,那万一你又怀上了呢。” 想起这两天周应淮夜里那股子使不完的牛劲儿,傅卿的脸悄悄红起来。 “哪儿是说有就有的。再说了,十月怀胎,早着呢。” 赵氏谢过她,拿着衣服就走了。 正午时,春生家的最后一根房梁刚刚放好,村子里一片欢呼。 到时候铺上瓦,再撞上门窗,他家基本就可以搬进去了。 春生娘高兴的直抹眼泪,嘴上说着舍不得旧房子,可眼里又全是对新房子的喜欢。 大伙儿都忙好了之后就各自回家了,周应淮正要离开,又被老刘头留下来。 “他们都来我这里说,想要跟着你一起卖炭。” 周应淮摇头,“木炭已经给人家送过去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老刘头叹了一声,“现在不需要,但是人家万一后来买,你还是多多考虑下其他人。” 周应淮面色微沉。 “当时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还说我家吃了回扣。现在自己赚不到钱,就又想跟着我赚钱了?” 周应淮看着老刘头,“刘叔,他们拎不清,难道你也糊涂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周应淮直接走了。 老刘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 “这个周应淮,这次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春生娘为周家不平。 “爹,这事儿你办的确实不地道。换做是你,你心心念念就想把别人一把,别人却当着你的面说你想害他,你心里该怎么想。” 老刘头摸了摸鼻子,咳嗽两声,不说话了。 周应淮刚要回家,又见傅卿背着乐安,拿着锄头和竹篓往这边过来。 他接过锄头,又跟着傅卿去了地上。 地里的萝卜长势颇好,都已经顶出一大截了,土面上那一小截白白胖胖的萝卜看着就叫人高兴。 傅卿准备下去拔萝卜,又被周应淮喊上来。 “你背着孩子不好弯腰,我来。” 他一个人在地里忙活一阵,傅卿有些心疼,可又想起他这两天夜里总缠着自己,又变得铁石心肠。 他这身牛劲儿就该使在地里。 一个竹篓根本装不完这一片地的萝卜,还给他忙活的满头汗水。 “不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我怎么感觉这一个坑里能有七八个萝卜。” 傅卿到底是心软了。她看电视剧里人家富家小姐都拿着张帕子,可她现在是庄稼人,不讲究这些,就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汗水。 周应淮抓着她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傅卿心口一窒,赶紧把手抽回来,再也不敢看他了。 连着两天还不够,他还想干什么! 刚才怎么没直接把他累死在田里,天天就想着那些床上的事情,要不要脸? 还没到春天呢! 傅卿气哼哼的走在前头,周应淮背着一筐萝卜跟在后头。 他走快些,媳妇儿也走快些。 怕摔了她,周应淮又只能放缓脚步,傅卿这两天本来就脚酸,现在身上还背着一个,走急了喘的不行。 好不容易到了家,傅卿让他把萝卜洗了,自己抱着乐安进去休息了。 周应淮不明白,好端端的媳妇儿还生气了。 看着眼前的这筐萝卜,根本没沾什么泥土,干净的很。 但媳妇儿说的话得听。 傅卿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本来只是陪着乐安玩的,周应淮在院子里都还能听见母子俩的声音。 可等他把萝卜洗干净,屋里已经没动静了。 他推开房门,见母女二人依偎而睡,大的搂着小的,小的趴在她身上。 这一幕看得周应淮心都要化了。 怕他们着凉,周应淮还扯了被子给她们娘俩盖上。 才关了房门出来,玉丫头就咋咋呼呼的跑进来。 见周应淮手指做噤声,玉丫头也学着嘘了两声。 可下一刻,小丫头又憋红了脸。 “爹,我想尿尿。” 周应淮哭笑不得,只得带着她先去茅房。 出来时还盯着玉丫头洗了手。 知道傅卿在睡觉,玉丫头一下子紧张起来。 “娘跟妹妹生病了吗?怎么这么时候睡觉?” “只是困了。”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又带出门去转了一圈才回家。 隔天,周应淮带着少禹去镇上把萝卜都卖了,又买了些肉菜回来。 人才刚进村子,那些官差又来了。 少禹躲到周应淮身后,神色警惕的看着这些人。 官差却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去找了老刘头。 父子二人跟上去,正好听见老刘头扬高声音。 “不行,这事儿我不答应。” 第338章 安置外人 别说老刘头不答应,就是旁边那些乡亲也不答应。 周应淮他们晚了几步,没听全,给少禹着急的四处瞄,终于是在这堆大人后边看见了春生,便赶紧跑了过去。 老刘头沉着一张脸,“这事儿没商量,我不同意,乡亲们也不会同意的。” 衙差直言,“这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这可是京城里来的圣旨,难不成你们想要抗旨不尊?” “这也不只是你们两河村,从凉州往下的所有村子里都是如此。这就是朝廷下来的旨意,你们就不服气也没理告。” 闻言,在场的乡亲们神情剧变。 两河村虽然算是边境之地,但也祁国的地界,只要是祁国皇帝的圣旨,抗旨就只有死路一条。 周应淮眸心紧缩一瞬,不过眨眼间又恢复平常。 “刘叔,出了什么事儿?” 才刚问出声,又听衙差说:“明日申时我们就会把人带来,你既是两河村管事的,那到时候就由你来安排。” 老刘头满是为难,“我家房子还没盖好呢,这人来了,我住哪儿?人家住哪儿?再说了,李兴家两口子也是要回来的。” 衙差翻开手里拿着那本册子,找到其中一页。 “你们村李兴啊,他家两口子已经死了。现在房子没有主人,暂且为衙门征用。” 丢下这些话,两个衙差就走了。 乡亲们脸色大变,纷纷议论起来。 “什么?李兴家两口子死了?” “没听说啊!好好的怎么死了?” “那会儿世道这么乱,他家两口子肯定是出去时候被人杀了。” …… 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还说到了外头饿死鬼吃人的场面。 想着月色下两个跪在一起被割掉舌头的人,周应淮面无表情,眼中半点波澜都没有。 片刻后他望着那两个衙差离开的方向,缓缓开口,“刘叔,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村里刚才没凑上热闹的这会儿也都赶了过来,都等着老刘头说事儿呢。 老刘头叹了一声,说:“衙门要往各村安置些人来,咱们村就五户。” 五户? 村里闲着的房子不就是村口的张婆子家,搬走的虎子家,还有陈婆子和李兴家,哪里还有第五家空房子。 老刘头一直村尾养鸡剩下的空房子。 “呐,人家把那个也算上了。” 才刚说完,老刘头突然一拍脑门。 “哎哟,陈婆子可是有儿有女的,她家房子可不能给人住了。” 说罢,老刘头拔腿就跑,非要把衙差追上。 周应淮把他喊住:“算了刘叔,衙门既然已经定了下来,那你过去说了也没什么用。” 见傅卿背着乐安站在后头,周应淮走过来,低声笑开。 “我当时还说你多虑了,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 傅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些都是什么人?知道底细吗?” 她前世听说过古代会把罪臣流放到边境苦寒之地,既是罪臣,会不会认出周应淮来? “暂且不清楚,不过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 言外之意就是那些人不会认得他。 话是这么说,但傅卿还是担心。 周应淮想把她揽过来,可乡亲们都在这里,就算是他好意思,他媳妇儿也不会同意的。 少禹突然跑上来,“爹,春生说我们可以去镇上打听打听。” 傅卿皱眉,“你们不是刚从镇上回来?” “去吧。” 周应淮这次倒是点头的干脆。 闻言,少禹喊着春生承良扭头就跑。 “等等。” 傅卿把少禹喊回来,又把他身上的背篓接过来,还不忘叮嘱他路上小心些。 乡亲们还在议论,只有周应淮跟傅卿先走了。 傅卿总有些担忧,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的男人,她小声劝了两句。 周应淮直起身子,“你说什么?” 她直接扑进男人的怀里,“没什么。” 周应淮笑了,“我为什么要躲出去?” 傅卿这才想起来,他有身手,又是猎户,什么声音动静都瞒不过他。 大门是锁上的,玉丫头出去玩了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卿抱着他不舍得撒手,“咱们村里过的好好的,现在突然来了几家陌生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万一真是什么见过大场面的,会不会……” “不会。” 周应淮低声笑开。 “祁国与北境几十年间水火不容,两国几乎从不走动,也就是内乱前的四五年才互通商贸。我当年虽在高位,但没见过任何祁国使臣,只有何方靖是当年逃亡时随手救下的人情而已。”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哪里放得下心来。 刚要说话,身后的小娃娃突然咿咿呀呀了起来。 两人一愣,这才想起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小娃娃。 周应淮捏了捏女儿的小脸,“你也担心爹爹?放心,爹爹不会有事的。” 老刘头不甘心,还是追上了那两个衙差。 衙差的意思是,圣旨就是这么下来的,衙门也都是这么办的,里长也是这么安排的,每个村子五户人家也都是紧着来的,没有多余的地方能去了。 这些都跟周应淮说的一模一样。 老刘头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憋着气回来。 春生娘看着村尾那一处养鸡的房子,实在担忧。 “虽然那地方已经用塌房的泥土填上了,可总不是个能住人的地方啊。” 春生爹冷哼:“先不说别出,就是这里,明天也有人要跟我们抢着住了。” 春生娘更觉堵心了。 琢磨了半天,春生爹猛地站起来,“我去找周应淮,他一定有法子的。” 老刘头把他喊回来,“这是朝廷的意思,他周应淮能耐再大还能跟朝廷对着干?算了,明天那几家人过来后先探探情况,如果真不好相处,那又再做打算。” 少禹他们很快从镇上回来了,进门就先去了周家。 傅卿昨天又做了些萝卜糕,这会儿正好下锅煎了给他们出。 春生承良家的萝卜还没成熟,上次听说少禹吃了萝卜糕就馋的不行,今天终于是吃到了。 三个孩子吃剩下最后两块,少禹突然把盘子收起来,说要给狗蛋留两块。 春生承良两个有些不好意思,见周应淮跟少禹都在看着这边,这才擦了擦嘴巴,说起了正事。 第339章 要进来看吗 “听说前阵子朝廷有个大官犯了事儿,牵扯了一帮人,这些都是被流放过来的,多多少少也是做过官的人。” “说原来五户人家都是这样的,后来听说张婆子家还有人,就把房子还给张婆子了。” 傅卿眉心一跳,“他家要搬回来?” 几个孩子相互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少禹张了口。 “是王大有,说要带着张婆子回乡养老。” 傅卿冷笑出声。 回乡养老?他给谁养老? 他把秀芳都气死了,还有脸来两河村养老。 春生承良还要回家把这些消息告诉大人,谢过他们后就走了。 少禹拿着那两块萝卜糕,也跟着出了门。 周应淮抿紧了唇角,眼底一片冰凉。 难怪这几天去镇上王大有总是追着他喊,还给他家送豆腐,原来一早就打着要回村的主意了。 见傅卿有些不高兴,周应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晾他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放心吧,现在村里人,待不得他。” “等其他人来了,知道他是个什么品性,自然也不会有人跟他家交好的。” “他若是有能耐就一直耗在两河村,若是没能耐,他自己也会走。” 狗蛋正因为少禹他们没带自己去镇上生着闷气,这会儿瞧见少禹来了更不想搭理。 “我娘做了萝卜糕,你吃不吃?” 狗蛋一下子站起来,“吃!” 少禹拿了一块给他,狗蛋三两口就吃完了。 他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少禹手里的另外一块。 “这个也给我吧。” 少禹手一躲,“这个给我妹的。” 狗蛋有些失落,只能舔了舔嘴角,后悔刚才吃的急了点,早知道就慢慢吃了。 “明天张婆子家要来人,你给我盯着些。” 狗蛋点头,“明白,放心交给我。” 少禹又往前走了一段,到李云家时,他还转头看了看身后。不见狗蛋后,他才放心的跑进了李云家。 李云正在院子里帮她娘干活,见他进来,正告诉她玉丫头没在这里,可话还没说完,少禹就把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喏,给你的。” “萝卜糕!” 李云惊喜的接过来,“周少禹,你娘又做好吃的了?” 少禹轻咳两声,“我给玉丫头的,找不到她,就给你吧。” 东西送到了,少禹转山就跑。 李云追到门口,提醒他玉丫头去马家看那个奶娃娃了。 少禹跑的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但李云总觉得周少禹今天怪怪的。 看着手里这块煎的金黄的萝卜糕,李云突然有些不舍得吃了。 玉丫头回家时才知道萝卜糕的事情,一听说都被他们这些男孩子吃完了,她站在家门口,哇的一声就哭了。 傅卿把她领到厨房,把单独留给她的那一碟子拿出来,玉丫头才停了哭声。 周应淮问少禹,“你今天拿了两块,没给玉儿带一块?” 少禹低着头帮忙洗着菜,“狗蛋贪吃,都被他吃了。” 稍晚些,老刘头愁眉不展的来到周家。 知道王大有也要回村时,老刘头气得破口大骂,等他消了气后,他才说了要紧事。 “你们夫妻俩给我出个主意,明天房子怎么分?” 周应淮直说:“女人要心细些,这事儿你问我媳妇儿吧。” 傅卿想了想,还真给他出了主意。 第二天才刚刚到未时,衙差就领着这些人过来了。 老刘头看着眼前这些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个都是风尘仆仆,面黄肌瘦。 最重要的,出了女人跟孩子,那些男人手上都上了镣铐。 老刘头心下猛地一沉,“官爷,他们都是犯了事儿的?” 衙差把这些人的镣铐解开,“犯的都是小错,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罢,衙差指着最后头的一家说:“这家你认识的吧?你们村张婆子家的女儿跟姑爷,除了他们之外,其他四家的所有人都在衙门里备过案头的,你是村里管事的,多盯着他们些,若是有谁闹事,你只管来衙门说。” 老刘头没吱声,只是一一把这些人打量了个遍。 都已经是流放带这小地方的罪臣了,要是再犯事儿,可就不是再被流放这么简单了。 不光是他们一家,甚至九族都会有牵扯。 所以不必老刘头说话,他们在这小地方也得活得小心翼翼。 把人交到老刘头手里后,衙差就走了。 刚才还在最后头的王大有跛着脚走上前来,热情的喊了一声:“刘叔。” 老刘头昨天就知道这五户人家里有他,这会儿根本不待见,喊着那些人就走了。 王大有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神情难看急了。 秦氏挺着个大肚子的走上来,本想嘲讽他两句,可想着自己还没住上那间大房子,倒也不想惹恼他。 等进了村里,王大有径直去了张婆子家。新来这几户看着张婆子家的房子,又往村里看了看。 “他们怎么直接就进去了?” 老刘头往张婆子家看了一眼,“他曾经是这家房主的女婿。” 这个“曾经”用的就很妙,大家相互对看,但也不好追问。 往里走了一段,突然有人惊讶道:“爹,有水!” 他们这一路上又渴又饿,饥饿就先不说了,但是这水总要喝两口的。 这些人一拥而上,抢着要喝山泉水。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老刘头也不忍阻止。 只是人多就难免争抢,看着自家好不容易才引下来的竹筒被他们摇的要断了,站在门口的少禹才扬声阻止。 “这是我家的水,我没准你们喝。” 这些人一愣,年纪小些的那几个孩子都吓得缩了手。 傅卿从家里走出来,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喝吧,动作轻些,别弄坏了。” 这些都是过过好日子的,这会儿被一个乡下孩子凶了,脸上多少管不住,都纷纷收了手。 路过周家时,他们都瞧见周家院子里有个身姿伟岸的男人正在磨刀,虽然是侧着身子,但光看侧脸都觉得他长相俊朗,不免让人想要多看两眼。 钱家人多,走在最前头。现在顶着周应淮看的正是钱家那些女人。 傅卿测过身子,问她们:“要进来看吗?” 第340章 分房子 她这么大方,反而叫钱家这几个女人脸上一红。 “看什么看?我爹已经有我娘了。” 少禹有些不满,挡在自家门前,凶着杵在自家门口的钱家女人。 钱家那几个女人被骂得脸上更是羞愧,低着头赶紧走了。 村里平淡了很久的生活突然来了陌生人,大家都跑出一边看热闹一边小声议论着。 要不是现在手头没瓜子,这帮婶子们左右得嗑一场。 新来的这四户人家,一家姓钱,一家姓吴,还有两家姓陈的。 钱家人多,连老带小统共有七个人。 两家姓陈的都是祖孙三代五口人。 只有吴家人少些,只有一对夫妻和一个二八年纪的女儿。 接着,便要分房子了。 现在只有李兴家的房子稍微大些,钱家人多,老刘头就让他们住去那里。 虎子家和陈婆子家的房子不大,勉强能住下五口人。 可是现在陈婆子的房子是刘家暂住,一时还搬不出来。 “现在只有一户房子能住,你们两个陈家谁先住进去?” 听说只有一户房子,右边那家人先开了口,“我家住。这一路上我们都要走断腿了,我娘腰也疼的厉害,我们先住。” 说罢,他家不由分说的撞开了虎子家的大门,直接就进去了。 另外一户陈姓人家没出声,只是望着自家稍稍年长的男性长辈。 “罢了,我们再寻地方。” 他的话这些儿女并无怨言,脸上甚至连半点不满都不见。 老刘头点头。 果然按照昨天傅卿说的法子,只这么一件事就试出了两户人家的品性。 “现在有两户陈家,他家就先不说了,不知道你家如何称呼?” 那小辈忙给老刘头拘了一礼,“刘叔直接喊我名字,陈方即可。这是我夫人周氏,我父亲……” 老刘头摆摆手,“知道你叫什么就行了。” 正说着,身后跟着吴家也自报了家门。 “刘叔喊我吴诚就行。” 老刘头颔首,先是把陈方一家领到陈婆家,“前段时间下大雨把我家房子冲塌了,现在我家也是暂住在这里。不过我家房子马上就要盖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就会搬出去。” 他指着里头说:“我家现在住着两间房,我叫我儿子媳妇儿把大的房间收拾出来,你们这两天就先凑合着,等我家搬出去你们就能轻松些。” 说罢,他又喊着吴家那一家三口,去了村尾那一处。 看着眼前这个算不得房子的房子,吴家这三个人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刘头也觉得对不住人家,但这是那几个衙差干的事儿。 “我们村里就这么点地方,你们要是不住这里,那就真没地方住了。” 吴家的女儿吴芝仪进去看了一眼,顿时被呛出来。 “这里头好臭。” 话音才起,就被他爹吴诚训了一句。 吴芝仪委屈道:“爹,这里头连桌椅凳子都没有,床都没有一张。” 吴诚好似没听见,只是转身跟老刘头说:“刘叔,可否问你家借扫帚,我们把屋里打扫一下。” 老刘头点头,心想这这家人倒是也好相处。 他回家拿了扫帚,回来时正好听见吴诚与他夫人说:“今天稍作休整,明天我就去找些木材做些家具。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 他夫人柳氏擦了擦眼泪,“这地方……这日子怎么好得起来。” 刚才还嫌弃房子里臭的吴芝仪也在旁边劝着:“是啊娘,现在这个时节这地方还能这么漂亮。不仅背靠青山,面朝小河,门外还能开一片菜地,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柳氏这才破涕为笑。 这些话被老刘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有了底,先轻咳了两声,打破吴家人的谈话。 吴诚转过身,郑重的拘礼谢过,正要去拿扫帚时,却被老刘头躲开。 “我们庄稼人不兴你们这些,你们既然已经来了这个地方,也就把那些繁文缛节都忘了。” 吴诚心一热,认真的点了头,“好。” 老刘头这才把扫帚递过去,“你们先把这些打扫了,我一会儿先带你们去别处休息。” 吴芝仪指着旁边那些问:“刘叔,这些是什么?我家要在这种地的话,这些能不能都弄掉?” 才说完,又被吴诚训斥她喊错了辈分,应该叫刘伯伯。 相比起王大有,他对这一家子倒是显得很和气。 “这些是炭窑,我们村里烧炭用的。以后你们家要住在这里,我就不让他们在这里烧炭了。” 周应淮上回弄回来好多木头,除了烧炭的那些,他还特地留了一些准备给乐安做学步车。 可这几天周应淮总在忙,傅卿今早上还在打趣他再过几天孩子都会跑了,也不用做什么学步车,他这才在院子里磨了刀,这会儿正准备动手呢。 “爹,那一家三口被领到马家了。” 少禹亲眼看见老刘头把姓吴那一家领进了马家。 马文光他爹还在时家里还有些钱,房子也盖的大一些。如今秦兰月不在了,家里更是空荡荡的。 昨天傅卿给老刘头出了主意之后,她还亲自来马家说了情况。承诺要是对方品性不行,绝不会把人往他家带。 现在既然把人带过去了,说明这一家人还行。 周应淮手起刀落,一根木头竟然轻松就被砍断了。 且刀口平整,像是划头发丝儿一般的轻松,给少禹都看呆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跟谁学的?” 傅卿正好从屋里出来,“可不是我啊。我可没这么八卦。” 周应淮轻笑出声。 他不还了解自己媳妇儿? 一会儿马家就要来送羊奶了,一会儿他媳妇儿肯定会来问的。 果然,才隔了一会儿赵氏就高高兴兴的端着一碗羊奶就过来了。 “周家媳妇儿,好事儿啊!” 也不管周应淮在忙着木活,赵氏直接把羊奶递给他端着,自己则是跑到傅卿前头,眼含热泪。 “你猜那一家三口是干嘛的?” 傅卿好奇:“是干嘛的?” “是大夫!那家男人,是大夫啊!” 第341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吴诚是大夫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两河村里现在不缺什么,就是缺个大夫。 可有了殷礼文的前车之鉴,大家都不敢冒然与吴家走近,只远远的议论着。 但马家不是。 赵氏在知道吴诚是个大夫之后,待他家越发客气,也顺势说出自家小孙女儿后背上有大片胎记的事情。 可哪怕吴诚的医术再好,面对这么大面积的胎记也是束手无策。 赵氏拉着傅卿的手,欢喜的不得了。 “不过他答应我,以后我家小孙女若是有哪里不适,直接抱去找他就行。” 傅卿也跟着高兴。 “村里有个大夫,以后大家日子也好过些。” 赵氏高兴过一阵,突然又疑惑起来,“这些人不是带罪之身吗?怎么身上还能留银子?” 周应淮正在忙着手里的活儿,头也不太的说:“虽然落罪,但这一路上也需要打点,身上自然会藏些碎银子。” 赵氏恍然大悟。 “难怪呢。” 说罢,赵氏又拉着傅卿一顿高兴。 “他家看我儿子有力气,说要我儿子明天过去帮忙盖房子,到时候承诺给我家五十文钱。” 傅卿有些惊讶,“五十文钱?这么阔绰?” 怕赵氏上当,傅卿还劝了两句,“你可当真看见五十文了?” 经过休妻的事情,马家早就学乖了,又回归了朴实的日子,现在是一文钱都要省着花,这五十文钱已经很多了。 “看见了看见了,要不我能答应下来?” 赵氏站起来,这会儿是真准备要走了。 “放心吧,我这么精明的人才不会被人骗了呢。再说了,他要是真敢骗我,我就去衙门告发他家。” 村里来了几个外人,家家都好奇的去看。 吴诚暂且先住在马家,而陈方家又与春生家同住,马家和春生家都不待见王大有,所以王大有便打算先去找住在最远处的李兴家。 走在两河村里,见着以前相识的人,王大有客气的与人打招呼,谁知那些人转头就走,要么根本不屑于看他,叫他热脸贴了冷屁股,反倒是弄得自己尴尬。 秦氏自知他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便没跟着他出来,说是月份大了要在家里休息,故而就只有王大有自己丢人。 可来都来了,王大有哪儿能轻易放弃。 他来到钱家门口,在门口客客气气的跟人家打了招呼,谁知钱家人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搭理他。 王大有忍了忍,干脆直接走了进去。 还没等开口呢,就被钱家一个矮个的妇人给撵了出来。 “你干什么?怎么不打招就往里进呢?” 王大有指了指门口,“我刚才跟你们打了招呼了。” “没听见。” 这女人一点儿客气都不讲,鼻子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王大有憋着一肚子气,转眼看见个还算和善的姑娘。 “我是村口那一家的,今天我们都是一起来的。你们家……” 需不需要有人帮忙。 后头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呢,那姑娘突然往后一躲。紧接着,刚才那个矮个妇人已经拿着扫把打了过来。 王大有本来就跛脚,跑也跑不快,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弟妹,行了。” 这话一出,这把扫帚才停了下来。 “大哥,这瘸子要对我家婉儿不轨。” 捂着脑袋的王大有登时恼羞成怒。 “你骂谁是瘸子?谁要对你女儿不轨?” 他人看着老实,但是嗓门很大,一张口就把钱家人吓了一跳。最后还是二房媳妇儿许氏挡在了前头,钱家那些小的全都藏在了她身后。 钱家老二钱文广瘦高的个子,双颊和一双耳朵都被日头晒得退了一层皮,这会儿正藏在媳妇儿身后呵斥王大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大有脸色铁青难看,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要不是我看着都是新来的,想着相互有个照应,来帮帮你家的忙,你以为我稀罕进来。” “惦记你女儿?你们一家都是罪臣,哪个想不开的愿意惦记你家女儿?”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呸!你们现在连我们这种庄稼人都比不上呢。” 连着呸了两声之后王大有扭头就走,哪管钱家人难看的脸色。 王大有声音这么大,今天村里又全是凑热闹的,这会儿见他灰头土脸的出来,各个乐得看笑话。 丢人丢到这个份上,王大有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他这一路上恨不得把那只跛脚甩出火星子来,好不容易才跑回家里,进门就看见秦氏把张婆子屋里的东西都扔在了院子里。 “你干什么?” 秦氏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心。 “这屋里太脏了,我总得收拾收拾。” 她指着墙角的水桶,“你去打点水来,我看前头那家有活水。” 前头那家不正是周应淮家? 王大有脸色更加难看。 刚才他两次经过周应淮家,人家根本没搭理他。 周家那小子更是直接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口,那眼神恨不得杀了自己。 要他去周家门前接水,他宁愿一头撞死。 见他不动,秦氏又催促着:“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王大有心中有气,一脚踹上脚边的凉席。 “要去你自己去。” 秦氏见他这样就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傻,这会儿出去岂不是叫人乱口舌嘛。 她翻了个白眼,不理王大有,继续收拾着最大的那间屋子。 王大有见她又把屋里的东西往院子里扔,忙一把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 “这间屋子大,我要住这间。” 王大有脸一黑,“来时就说好了,大屋子是给我丈母娘的。” 秦氏喊起来:“她都要死了!” “就是因为她要死了所以才得做做样子!” 王大有冷下脸,压低声音告诉她,“你要是想继续留在这,有房住有地种,那你就给我消停点。再敢惹出事儿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氏知道他的手段,捂着肚子哼哼起来。 这一招她用过太多次,早就没用了。 见王大有又把东西一趟趟的往屋里搬,秦氏咬牙切齿, “你等着,你敢把那老东西接过来,我立马弄死他!” 突然,门口传来细弱的响动,秦氏一惊,转头追出去,外头又什么都没有了。 第342章 你男人是死了吗? 狗蛋一路狂奔,冲到周家时直接把门口的少禹给撞到了。 他跑的太快,少禹又毫无防备,这一跤摔得属实有点狠了。 傅卿跟周应淮赶紧跑过来将两个孩子扶起来,周应淮手掌护在少禹脑后,目光不悦的看着莽莽撞撞的狗蛋。 狗蛋下巴磕在了地上,这会儿已经擦了一片红。 他顾不得喊疼,在少禹开口骂人之前先喊起来:“大哥,我听见王大……” 少禹捂住他的嘴巴,“爹,娘,我们出去一下。” 说罢,少禹拽着狗蛋就跑了。 到了远处少禹才放开狗蛋,“你在我家喊什么?我爹娘都听见了。” 狗蛋委屈。 “这事儿就得让他们知道。” 少禹小脸一沉,“王大有干什么了?” 狗蛋小脸瞬间惨白下来。 他把王大有跟那个女人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少禹,之后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婆子家的方向。 “他们会不会当真把张婆子杀了?好霸占她家的房子?” “这王大有真坏。” “大哥,这事儿一定要告诉你爹,只有你爹能治得了他。” 少禹沉默半晌后才开口,“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狗蛋摇头,“就只有我知道。” 今天村里来了好几家人,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底细,又听说是翻了错流放过来的,那些大人更不放心自家小孩瞎跑,所以今天盯着王大有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少禹仔细想了想,“这事儿你先别跟其他人说。” 狗蛋不明白,“他都要杀人了!我们更应该要全村人知道,好一起把他赶出去。” “不行,现在你说出来了,他就会有防备。到时候我们没有证据,他们就不会离开两河村。” 狗蛋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 少禹松开紧抿的唇线。 “先按兵不动,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大人的衣服要比小孩子的多费些心思,傅卿忙活这么久才缝好了一只袖子。 她拿着袖子在周应淮身上比量了一下,这才又坐下来继续自己的活儿。 周应淮才刚蹲下身子,突然又站了起来,抬脚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冷眼看着正拿着水桶接水的女人,吓得人家打翻了水桶。 “呀!” 一声惊呼,娇滴滴的,听得傅卿直接摔了手里的针线,三两步就冲了出来。 是跟着王大有的那个女人。 王大有没脸再出来见人,可水总是要提的。 秦氏渴的不像话了,只得拿了水桶来接水。又故意在人家门外弄出动静,引得周应淮出门查看。 这会儿秦氏正直勾勾的看着周应淮。 她是见过周应淮的,他高大的身躯,壮实的肌肉,只是几次见他都是长着胡须,遮住了那张脸。 可尽管如此,秦氏都觉得这个男人的模样一定格外好看。 而今天的周应淮胡须刮得干干净净,那张英朗俊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时,秦氏的心怦怦跳起来。 “没见过男人吗?” 周应淮看着冲到眼前的媳妇儿,突然勾唇笑起来。 他眼前的媳妇儿,像极了护食的小狗,凶狠又可爱。 傅卿语气里带着嘲讽,眼神里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厌恶。 秦氏脸皮子厚,抚了抚耳边散下来的头发,“嫂子说的是哪里话。” “说的是人话。” 傅卿冷眼看着她,“不过你也不是人,听不懂也正常。” 秦氏有些气恼,“你说什么?” 傅卿不理她,只转头跟周应淮说:“之阳你看,狐狸精开口说话了。” 周应淮唇角的笑意更甚,甚至还顺着她的话点了头。 秦氏要咬碎一口银牙。 她听说王大有说过周家的事情,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只能扶着肚子又要喊疼。 “你别摔我家门口啊,你敢讹我,我就说你往我家水里下毒。” 她这一声喊得极大,邻里都探出脑袋出来看热闹。 秦氏急着解释,却见傅卿直接冲上来,一脚踢开了她的水桶。 “这是我家的水,我不准你接。” 秦氏气得发抖,“凭什么?” 傅卿理直气壮,“凭这是我家的水。” 她反反复复就这一句,秦氏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不过气死秦氏,这一句也就够了。 见出来看热闹的不仅有两河村的人,甚至还有今天一同进村的人家,她直接就扮起了柔弱。 她把水桶捡起来,一面抹着眼泪。 “我只是想要接点水喝而已。” 傅卿冷笑出声。 “接水?村里就有公用的井水,你偏偏来我家门口接什么?” “你故意把水打翻,弄得到处都是泥泞,到时候你摔了算谁的?” “你挺着个大肚子,拎得起这么大的水桶?” “你在我家门口故意弄出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声音,是你为人本来就如此,还是想要借此叫谁帮你拎水?” “怎么,你男人是死了吗?” 这一声声质问把秦氏问的是面红耳赤。 “我可以自己提。就算我提不动,也不用周大哥帮我提。” 周应淮厌恶的皱起眉来。 “我不认识你,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你说过,我与你一点不熟,你一个马上就要做娘的人,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分寸。” 秦氏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跌下来了。 傅卿脚步往前一跨,双眸一瞪。 “你讹一个试试?” 秦氏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最后被气得拎着个水桶走了。 两河村的乡亲们看着解气,后头那几家来的也知道了周家不好惹。 王大有知道她出门惹事儿,气得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秦氏也恼了,摔了水桶骂道:“那你去打水来,指望我一个女人算什么?王大有,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王大有突然暴怒而已,一把掐住了秦氏的脖子。 秦氏一下子喘不过气,小腹一阵阵剧痛起来。 王大有及时清醒过来,这才松手把她放开。 秦氏吓得躲到一边去,再看向王大有的眼神满是惊恐和害怕。 “香岚表妹?”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喊起了秦氏的名字。 秦氏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望向门口。 第343章 村里今天够热闹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刚从外头砍了几截木头回来的马文光。 马文光站在那里,眼里满是惊诧,“你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氏突然冲过去把大门关了起来。 马文光愣在门口,他没看错啊,刚才那个确实就是秦兰月的表妹,秦香兰啊。 路过周家时,周应淮正被媳妇儿推出门来,非要他把地上的泥泞清理干净。 这有什么好清理的,今天她骂了这么一通,怕是没人敢早周家门口经过了。 马文光放下手里的那几截木头,“周大哥,我帮你。” 周应淮婉拒他的好意。 媳妇儿现在正在生气,要是马文光搭了手,一会儿她故意要更生气的。 马文光帮不上忙,但也没急着回去。 他看着张婆子家的方向,问:“周大哥,你知道王大有带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吗?” 周应淮低头忙着自己的,“不认识。” 傅卿靠在门口,“怎么,你认识?” 她这会儿就是没心思打趣他,要不真想开个玩笑问问马文光是不是被狐狸精眯上了。 谁知马文光却点了头,“认识。” 她望着张婆子家的饭方向,问他:“你认识那小寡妇?” 马文光皱起眉,“寡妇?她男人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成寡妇了?” 傅卿顿时来了精神,“你说什么?她男人没死?” 周应淮停了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听起八卦来。 马文光把秦香兰的身份告诉了他们两人,一边疑惑着。 “就算是她家男人死了,可我们这边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听不见。” 说到这个,他挠了挠脑袋。 “你们这回也看见了,光是分家的事情秦家人就来了十人之多。他们家就是这样,但凡谁家有点事情,那些亲戚都会相互帮趁着。” “若是秦香兰当真死了男人,这么大的事情秦兰月绝不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傅卿一脸兴奋,“文光兄弟,进来坐着喝杯水。” …… 马文光刚把秦家的事情讲完,春生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周叔你快去看,你家地上的萝卜被人拔了,周少禹正跟人家吵架呢。” 周应淮面色一沉,脚步一跨就出了家门。 村里今天够热闹了。 热闹的地方不在自家地里,而是在钱家门口。 少禹站在钱家门口,非要人家把东西还回来。 突然,钱家那小子推了少禹一把,少禹反手将他从里头拽出来,推在地上就打。 周应淮原本快步走在前头,远远看见这些,又放慢了脚步。 见傅卿追上来,他还拉着媳妇儿慢些走。 等到了钱家门口时,少禹已经把钱家那小子揍的鼻青脸肿了。 “周少禹,快住手!” 钱家人不傻,还知道把老刘头请过来。 老刘头也像周应淮一般,明明能走快,又故意走慢了很多。 等少禹把人打的差不多了才喊了停手。 少禹站起来,还有闲工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倒是钱家那小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往他娘张氏怀里钻。 少禹冷笑,“这么大了还找奶喝?真不害臊。” 张氏护子,刚才是拉不开两个孩子,现在听见有人这么骂自己儿子,她哪里还忍得下去。 那只手臂高高抬起,还没等落下呢,就被人不客气的拍开。 张氏捂着手腕嚎叫一声,疼得是满头的冷汗。 钱家二房这三口人看着张氏的惨状,都捂着嘴的想笑出来。 这个力道很大,直接把张氏的手都要拍断了。 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过去,只看见周应淮刚刚撤开了拉着媳妇儿的那只手。 是周应淮啊,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傅卿抱怨的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腕,冷眼又看着痛的几乎要滚在地上的张氏。 周应淮也真是,差不多得了,还真要把人家的手被拍断了不成?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钱家老大钱文成指着傅卿,突然想起他家不好招惹后,又赶紧把手放下来。 “明明是你们欺人太甚!” 少禹气得不轻。 “才来村里第一天就敢偷我家的萝卜,以后还得了?” 刚才挨了打的钱家小子钱询不服气,躲在张氏怀里叫嚣着:“不就是一根萝卜,有什么了不起的。” 少禹气得还想打人,被傅卿一把扔到了他爹跟前。 站在周应淮身边,少禹果真老实不少。 傅卿挡在少禹身边,冷眼看着钱家人。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但是你们这一路上也吃不了不少苦头,也见过不少场面了。” “现在虽然不缺水不缺粮了,但是粮食金贵着呢,你家儿子拔了我家的萝卜,就得按市价赔偿。” 她看着钱家人不服气的样子,冷声道:“你们是要赔钱,还是我拉你们去见官?这要是闹到衙门,我高低可以告你们偷盗罪。” 闻言,钱家人脸色一变。 他们才刚刚进村第一天,要是因为偷盗罪告上衙门,他们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咬咬牙,钱文成拿出一文钱来,“不就是一根萝卜,有什么了不起。” 傅卿笑了,大伙儿也笑了。 “我家在镇上卖的萝卜可是五文钱一个。” “什么?五文钱?你怎么不起抢?” 傅卿没理会,直接喊了少禹跟周应淮回家,这架势,好像是真要去镇上了。 张氏疼得满头冷汗,“五文钱就五文钱,给她!” 钱文成咬咬牙,摸出五文钱来扔在地上。 顿时,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钱家这是在侮辱人。 周应淮跨步上前,“五十文。” 他一口价,直接翻了十倍。 钱家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什么?多少钱?” 周应淮走过去,脚直接踩上了那几文钱,甚至还用脚碾了碾。 “五十文。” 钱文成脸色发白,“刚才不是说了五文钱?” 周应淮唇角抿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眸子里的锋锐好像淬着寒冰,随时都能化作一把利剑。 “你们不是说我们抢吗?我现在就抢了。怎么,不服气?不服你去报官。” 钱家这七个人被他周身的气势和话语里的威胁吓得脸色发白,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这哪是什么庄稼人,这简直就是土匪! 第344章 他是在报复 “你们给是不给?” 周应淮再往前一步,他周身裹挟着的冷意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我给!我给。” 钱文成越着急,手上动作越慌乱,最后还是钱家老二钱文广将他的钱袋抢过来,再一把塞进了周应淮的手里。 周应淮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少说也得二两银子之多。 老刘头面露为难,刚想劝着周应淮不该收这么多银子,周应淮却已经先开了口。 “一个萝卜,倒是用不了这么多钱。”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打开钱袋子,从里头取出五文钱来。 “说了五文就是五文。” 说罢,他将手里的钱袋子抖空,里头的铜钱掉了一地。 “捡吧。” 他眸色轻蔑,视他们如蝼蚁一般。 钱家人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在报复。 他是在报复钱文成刚才扔出去的那五文钱。 钱文成知道今天要是没把这些钱捡起来,事情一定会没完没了。 他咬咬牙,弯腰捡起那些铜钱。 如此,周应淮心里才舒服了。 将来都是一个村子的,倒也不必第一天就闹得太难看。 傅卿拉着少禹,转身与老刘头说:“刘叔,你一会儿带他们去认认自家的地,以后别再走错了。” 这话算是给钱家人下了台阶,也告诉所有人这事儿不要再提了。 老刘头点了头,立马就说要带这几家人去认认自己的地。 “之阳,回家。” 傅卿喊着周应淮,领着少禹就这么走了。 吴诚转头与妻女说:“两河村里管事的是那个姓刘的老汉,但是村里的话事权全在那个叫周应淮的身上。以后你们多跟他家走动,莫要得罪了他家。” 玉丫头一直在家守着妹妹,见他们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娘,小妹尿裤子了。” 傅卿摸摸玉丫头的小脸,“辛苦玉儿了,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玉丫头乖巧的点点头,馋的舔了舔嘴角。 老刘头领着这几家人认了原主人的地。除开陈婆子那一小片地之外,原本李兴、虎子、还有张婆子家的地都被别热先种上了。不过他们既然已经住下,老刘头便喊人家收了这成后再把地还给他们。 钱家不满:“这么算下来,那些菜可是我们家地里种出来的,理应算是我们的。” 闻言,其余三家人都看了过去,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老刘头登时沉下脸,“你们出钱了还是出力了?人家把菜种出来就成你们的了?” “你们这算盘珠子是从犯事儿起就打过来了吧?” 提及犯事儿的事,钱家人才不敢再说话了。 “按理说,给你们房子住就不错了,给你们地,是想要你们自给自足,免得再伸手拿别人的。” 老刘头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除了钱家大房那个六岁的宝贝疙瘩,其他人都抬不起头来。 其他人家都没说话,就唯独钱询这个孩子吹胡子瞪眼的,好像格外不服气。 看着这家人,老刘头心里越想越气。 “这里最吃亏的就是吴家。吴家房子是最差的,甚至连地都要自己开垦,他家都没说什么,偏就你家事儿多。” “你家要是要乐意住房子,不想种地,那就跟吴家换换。” 钱家刚才装哑巴的那几个人立马跳起来,“不换不换,我们以后都不乱来了。” 老刘头气得又哼哼了两声。 “我们村里从未出过这种事情,若是再有下次,就别管乡亲们不讲情面了。” 丢下这句话,老刘头直接走了。 今天就先这么算了,隔天一早,大家都自发的来到春生家帮忙盖房子。 房子早些盖起来,刘家就不用再跟陈方家挤在一起了。 知道老刘头家要盖房子,除了钱家那七个人,另外三家人都来了人。 刘家也没客气,把男人们留下,让女人们回家。 可各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这些女人便杵在刘家门口,正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就见傅卿和周应淮挎着个小篮子,手里拿着锄头过来了。 傅卿身后背着背衫,在流放之前她们也见过这种东西,都觉得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使用的东西。 如今看,现在她们连买这个东西的钱都不够的。 正在这时,背衫里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来,正朝着空中抓着什么。 周应淮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总叫人觉得他身上那股子冷冽瞬间换了许多。 只见周应淮拿了个什么东西塞过去,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才心满意足的收了回去。 看完这一幕,他们一家三口也已经到了跟前。 经过昨天的事情,这些女人都低头避开,甚至都不敢正面看周应淮一眼。 可等他们走了,吴芝仪突然又追了过去。 “周嫂子。” 听见有人喊自己,傅卿转回头,认出这是吴诚的女儿。 因为对他家印象好些,傅卿也愿意跟她说两句话。 “有事儿?” 吴芝仪突然有些难为情。 傅卿没时间跟她在这磨性子,周应淮更加没耐性,已经在前头催着了。 见她要走,吴芝仪才赶紧开口。 “我能不能帮你家干活,你,你家能不能给我一个萝卜?” 傅卿指了指后山,“五文钱一个,我可以卖给你。” 吴芝仪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冷然的拒绝。 小姑娘这会儿倒是放开了,没觉得不好意思。 “嫂子,我们家没有地,就算是挖出一片地来,听我娘说,土质也没有大家的好,种菜都不一定能长出来。” “我家现在虽然能暂住在马大哥家里,但总不好吃人家的。” “嫂子,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帮你干一整天活儿,作为工钱,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萝卜?” 小姑娘神情真挚又坦坦荡荡,目光只停留在傅卿身上,只与她商量。 “可以。” 傅卿一口应下来,惹得周应淮皱起眉来。 两个陈家刚开始还在笑话她,可没想到傅卿当真答应了。 想到有鲜甜水灵的萝卜吃,两个陈家也坐不住了。 “我们也可以,我们什么活儿都能干。” 傅卿没理他们,喊着吴芝仪就走了。 两个陈家的女人们还想跟上来,谁知周应淮脚步一跨,直接拦下了她们的去路。 第345章 这孩子实心眼 他身形高大,气势压人,把这些女人吓得连退两三步,再也不敢跟上去了。 转过头,见傅卿已经带着吴家的女儿走到前头去了,他才赶紧跟了上去。 吴芝仪跟在她身后,见背衫下头晃出一双小脚来。 那双小脚随着傅卿的步子一晃一晃,十分可爱,看得吴芝仪偷偷笑起来。 傅卿转身,她一下子没收住笑意,被傅卿逮个正着。 “你笑什么?” 她指了指傅卿身后,“你家孩子可爱。” 被人夸自家孩子长得可爱,做娘的当然高兴了。 尽管高兴,傅卿也没说什么,只转身继续往前走。 到了自家地上,傅卿把乐安放下来抱着,又拉着周应淮在田埂上坐下,再指挥着吴芝仪要做些什么。 吴芝仪没干过农活,才两三下那双细嫩的小手就被杂草划伤了好几道口子。 傅卿没喊停,吴芝仪动作就没停过。 周应淮闲来无事,便也去帮刘家盖房子。田边就只有傅卿抱着个孩子守着一个第一次干农活的人。 拔完了地里的杂草,吴芝仪都顾不得擦擦额前的汗水,又问:“嫂子,接下来要干什么?” 傅卿把锄头递给她,“锄地。” 吴芝仪没干过这个,甚至在此之前她连锄头都没摸过。 她拿着锄头却杵在那里,“我,我不会。”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又把锄头还回来,傅卿以为她是受不了了,没想到她只是问:“嫂子你能不能教教我?” 傅卿有些意外。 这丫头是当真能忍。 她把孩子递给吴芝仪抱着,准备教她怎么锄地。 吴芝仪是第一次摸锄头,但也是第一次抱孩子。 乐安都快要满岁了,又被喂得胖乎乎的,现在小身子沉得很,抱着都有些吃力了。 怕摔着孩子,吴芝仪只得紧紧抱着。 可抱得紧了孩子又不舒服,还是个没见过的生人抱着自己,乐安更是不安分的要下地来,最后还是傅卿过来跟小娃娃讲了一通她听不懂的大道理,乐安才算是消停了,乖乖的由陌生人抱着。 怀里的孩子软软和和,还奶香奶香的,漂亮乖巧又可爱,讨喜的不得了。 吴芝仪看得高兴,竟想着自己以后生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好看。 刚这么想,吴芝仪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才十六岁,都还没嫁人呢,怎么就想到生孩子的事情了。 要让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戳她脊梁骨呢。 “看着。” 傅卿先拿着锄头,教她手握哪里,怎么使劲儿,又怎么锄地,该使多少分力气,锄头落地之后又该怎么运劲儿。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讲的很是认真。 等教过一遍,傅卿才把孩子抱回来,把锄头换回去。 吴芝仪尝试着挥了一次锄头,差点没砸到自己脑袋。 傅卿自己隔得远,倒是伤不着她们母女,只是担心吴芝仪把自己伤着了。 正想着要不给人家一个萝卜,让她赶紧走人时,吴芝仪竟又再次挥起了锄头。 见她第二次就有模有样,傅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抱着乐安在旁边看着。 吴芝仪每一次动作都很认真,好像对待的是自己家的地一样。 现在吴家家门前那块地倒是能用,但他爹说土质不行,种不了好菜,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到时候挖上一片就能种菜了。 今天正好又赶着给老刘头盖房子,他爹也过去帮忙,便顾不得去看地了。 虽然她现在挖的不是自家的地,但起码也是练了手,等他家有了地,她就能帮忙了。 看着吴芝仪翻好了那一小块地,傅卿才叫她停下来。 只见傅卿亲自下了地,拔了两个萝卜递给他。 “拿去吧。” 吴芝仪高兴坏了,但还是诚恳的还给她了一个。 “刚才说好了,我给你干活,但是我只要一个。” 傅卿笑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 她直接把萝卜递过去,“这个你刚才锄地的时候弄伤了,我不要了,也给你吧。” 吴芝仪低头一看,萝卜上只有小小一点擦伤,沾了点泥土而已,根本说不上坏。 她眼眶一红,“周嫂子……” “看着我干什么?只有这两个,多了可不给。” 傅卿刚说完,就听刘家那边欢呼一阵,应该是已经上好瓦了。 见她要背孩子,吴芝仪怕摔着孩子,还想着要扶一下,谁知傅卿一个单手就要孩子背了起来。 吴芝仪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是钦佩不已。 远处快步走来一个人,他身形高大,体格健硕,隔着距离吴芝仪都已经能看到周应淮那张好看的脸了。 “弄好了?” 到了跟前,周应淮只是温柔地询问着傅卿。 “嗯,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周应淮这才看了眼旁边抱着两个萝卜站在那里的吴芝仪。 “嗯。” 周应淮捡起地上的锄头,又从地上拔的杂草扔进了篮子里,再拔了两三个萝卜放在上面,最后还当着吴芝仪的面抱怨:“不是说好给一个,怎么是两个?” 吴芝仪脸一红,立马抓起完好无损的那个要还回来。 “那个坏了,我就给她了。” 傅卿语气平常,好像当真是意见微不足道的事情。 吴芝仪站在周家地里,看着手里那两个萝卜,鼻尖一酸。 她是好人。 吴芝仪本想抱着两个萝卜回家的,可想到家里什么都没有,他爹一时间也找不到影子,便干脆回了马家。 进了门,她懂事的先把好的那个萝卜递给了赵氏。 “赵婶子,我家这几天打扰你们了。” 赵氏一看就知道这是周家的萝卜,想起钱家人偷萝卜的事情,赵氏登时冷了脸,“这东西哪儿来的?” 吴芝仪赶紧解释,赵氏看她这一身灰扑扑的样子,和双手上被划出的口子,脸色才缓和许多。 “那你两个都拿过来吧,反正你家现在也开不了火,就在我家吃吧。” 吴芝仪也大方,爽快的把两个萝卜都递给她。 “婶子,我娘哪儿去了?” 赵氏抱着小孙女儿玩儿,一边指了指外头,“跟那两家姓陈的去后山了。” 第346章 谁让这些人乱跑 现在这个时候山里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不过他们几家人没田地,上山找点吃的,外加熟悉熟悉村里的情况也不错。 可这伙人直到傍晚都没回来,听说山里还有熊,留在家里这些人才真的着急起来。 钱家本只是看着热闹,可当钱询找他娘的时候才知道,张氏带着十五岁的女儿钱瑶也去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他们不敢贸然上山,只能找到老刘头家。 老刘头跟陈方家住在一起,早知道人丢了几个,钱家找上门时老刘头正要去找周应淮。 王大有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挤在前头说:“刘叔,山上我熟,我带你们上去找。” 见老刘头不理他,他又连着说了两遍。 快到周家门口时,王大有才不甘心的停下了脚步。 另一个陈家,当家的是孙氏,今天儿子没给刘家帮忙盖房子,而是跟着儿媳一块儿上山了。 这会儿孙氏哭爹喊娘的,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大娘别哭,我原来就是这个村里的,我还在山上做过猎户,这地方我熟,我带你们去找。” 孙氏一听,一把就将自己的孙女推了出来。 她家孙女连十岁都不到,且马上就到天黑了,还听说有熊,更不敢去了。 王大有指着孙氏的另外一个女儿,“大人跟我走。” 孙氏拉着她的小女儿,宝贝道:“她不行,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上山。” 她女儿不行,自己孙女倒是行了。 王大有懒得跟她掰扯,又喊了钱家人准备上山。 钱家人除了钱文成之外,根本没人愿意上山。钱文成对张氏有感情,且自己女儿也在山上,只能咬咬牙跟着他一同上了山。 老刘头赶到周家,说明情况,周应淮却无动于衷。 谁让这些人没事儿乱跑。 她们走丢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之阳,人命关天。” 周应淮被傅卿训了一句,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到了门口,看着眼前这几家人,他缓缓开口:“在我找到她们之前,但凡是磕了碰了,都跟我周某人无关。” 所有人连点头,生怕他不愿意去救人。 见他们都答应下来,周应淮才出了门。 陈方着急道:“周兄弟,要不要带点防身的东西?听说山里有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周应淮侧眸睨了他一眼。“那只熊就是我打死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这些人心里炸开了锅。 竟然是周应淮打死的! 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厉害! 陈方见吴诚一家已经追了过去,自己宽慰了父亲两句,也跟着追了上去。 才跟过去就听周应淮语气淡漠的跟吴家人说:“不用,你们在这也碍事。” 说罢,周应淮便自己上了上。 陈方没了主意,“吴大哥,咱们怎么办?” 吴诚摇摇头,“那就只能等了。” 吴芝仪心急如焚,想去周家找傅卿拿个主意,又被他爹给喊了回来。 两家人正愁的慌,又听那边的老刘头喊起来。 “什么?王大有也带着人上山了?他怎么总是给人添乱呢!” 经过一场塌房后,山里很多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王大有才上山就迷了路。 钱文成跟陈家的小孙女跟着他在山里转了大半天,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小丫头实在害怕,哭着吵着要回家。 王大有只顾着往前走,钱文成本来就心烦,反手就将那孩子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哭,山里的野狼就来把你吃掉!” 他这么一吓,陈家这小丫头果真不敢再哭了。 周应淮刚才还听见了哭声,这会儿又没了动静。 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周应淮还是凭着那个哭声找到了位置。 看着地上这不大不小的痕迹,他一眼就认出刚才跌在这里的是个孩子。 周应淮皱起眉。 不是都是大人吗,怎么还有个孩子? 突然,他侧耳仔细听,锋锐的眸子又扫向相反的反向。 琢磨片刻,他快速朝着那个方向寻了过去。 这几个女人抱在一团,陈塘山算是唯一的一个男人,这会儿也是怕的要死,根本不敢往下走,只有吴诚的媳妇儿周氏催着她们继续往山下走。 “都已经走到天黑了还没走到两河村,我们怕不是遇见鬼打墙了?” “这山这么大,不会遇上什么野兽吧?” 此话一出,这些女人更是抱得紧紧的,甚至都拼命往里钻,生怕落在外头的先被咬。 “你们别乱了,要不当真把山里的野兽给引过来了。” 这些女人一听,都怕了,谁都不敢再喊。 钱瑶直往张氏怀里钻,张氏自己都怕得要死,哪儿还能顾得上她,一把就将其推开了。 他们本来就是在坡上,这一推,钱瑶直接摔了下去。 “我的女儿!” 张氏一声喊,却不见她有什么起身的动作。 周氏正好站在下头,被滚下来的钱瑶撞翻,两个人一同滚了下去。 周氏与钱瑶两人一直滚到一边,身子一直往下落,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道是时候是个头,更不知道到头时自己还有命没有。 突然,周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挡了自己一下,而另外一边的钱瑶也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衣裳。 两人悬在坡上,终于算是停了下来。 周氏睁开眼睛,瞧见自己跟前站了个黑影,顿时失声尖叫。 “喊什么?” 听见这一声冷沉,周氏才冷静下来,凭着这副身形瞬间认出周应淮来。 周应淮将她一把拉起来,转而又把定住钱瑶衣服的匕首拔出来。 夜色中,那阵寒光闪过,吓得钱瑶抱紧了脑袋。 “别杀我!别杀我!” 钱瑶怕得浑身发抖,坐在地上不起来。 周氏上去把她扶起来,谁知那孩子却始终赖在地上。 周应淮收起那把匕首,仰头看了看上面,“去把他们叫下来,跟我走。” 周氏连连点头,喊着她们自己下来。 得知是周应淮来救他们了,这帮女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张氏撑着身子站起来,这会儿才想起得起问问被自己推下去的女儿。 钱瑶没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哭。 “谁哭的。” 话是疑问句,可周应淮的目光却隔着黑暗,直直地看着钱瑶。 “再哭就给你扔山里。” 第347章 要找人,就亲自来求我家 钱瑶的哭声戛然而止,就是另外那几个小姑娘也不敢再哭了。 张氏来到女儿身边,摸摸手脚还在,这才放了心。 可转眼又不满起来。 “上山救人怎么连个火把都没有。这黑灯瞎火的,谁看得清路啊。” 周氏在旁边拉了她一下,小声提醒她别说了。 张氏不领情,甩开周氏的手嘀咕道:“怕什么,我就是抱怨两句,他又没听见。” “不想走就站在那里,等天亮你自然就看得清了。” 周应淮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叫张氏慌了心神,她闭了嘴,再不敢乱说,脚步一跨,赶紧跑到自己女儿前头去了。 到了山脚,两个周氏奔向自己家人,可另外两家却无人相迎。 老刘头放心不下,一直在自家门前坐着。知道他们回来,立马就赶了过来。 “怎么就你们回来了?王大有他们呢?他带着陈塘山家的女儿,还有钱家老大一块上山了。怎么,他们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听说自己的女儿也上了山,陈塘山的媳妇儿嗷的一声就哭起来。 她这么多年来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受尽了婆婆的白眼,可这个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啊! 陈塘山媳妇儿哭的要死要活,拉着老刘头拼命质问:“王大有是谁?他带我女儿上山干什么?” 周应淮听见这个名字周应淮就厌烦。 “他上山找死吗?” 他一说话,大家都不敢吭声了。 周应淮脸色实在不好看,语气自然也不好听。 可是却无人反驳。 王大有确实莽撞了。 “他们上去多久了?” 老刘头算了算,“快有一个时辰了。” 周应淮正要上山,却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钱家的人呢?” 听见这一声,几人回头,果真瞧见傅卿正站在身后不远处。 她背着乐安,手里还牵着个玉丫头,少禹跟在她身边,小脸紧绷着。 老刘头叹了一声,“周家媳妇儿,钱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傅卿就冷冷开了口。 “自家家人丢了不在意,凭什么让我男人去山里找人?” 她走过去把周应淮拉过来,“要找人,就亲自来求我家。不求,那就自己上山找。” 陈塘山夫妻俩拦下他们,“我女儿还在上面呢,求你救救我女儿,你再帮我上山找找吧!” 周应淮沉着脸,什么都没说。 傅卿挡在他身前,“我男人不可能光为了你女儿上山。既然是一起走丢的,那就喊着钱家一齐来求人。少一家都不行。” 老刘头也知道钱家做的太过分了些,这事儿也确实怨不得傅卿。 片刻后,孙氏前脚才带着宝贝女儿哭道周家,后脚钱家那几个人就不情不愿的过来了。 又有老刘头在旁边搭腔帮着说话,傅卿才同意让周应淮上山救人。 “爹,我跟你一起去。” 周应淮扫了一眼孙氏跟钱家那几个,“你留在家里,守着你娘跟妹妹们。”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再次上了山。 今晚两河村一点儿不消停,家家户户都亮着等,等着看周应淮能不能把人带回来。 只有秦氏,早早就睡了,压根不管王大有的死活。 约莫半个时辰后,周应淮才带着两个大人下山来。 不见自家孩子,陈塘山夫妻二人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可等周应淮走近了才看见,自家女儿一直被周应淮背在身后。 “我的闺女!” 两口子扑上去,抱着女儿哭成了泪人。 孙氏跟女儿站在远处,不屑的哼了两声。 “不就是个赔钱货,丢了就丢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巧不巧的,这话就叫傅卿听见了。 她冷笑道:“你女儿怎么还没嫁出去,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是个赔钱货,所以没人要?” 孙氏恼羞成怒,正要骂人时,又听傅卿大喊起来。 “我知道了,就因为你是个老赔钱货,所以你才生了个小赔钱货。” “你说什么!” 孙氏作势要打人,周应淮目光一凛,她女儿吓得赶紧把她的手拉下来。 “娘,别说了。” 孙氏气得身子直颤抖,却不敢再说半句。 张氏拉着钱文成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见他只是擦伤了几处,这才放下心来。 而除了张氏之外,女儿钱瑶也没来,二房兄弟也没来。 钱文成脸色难看的紧,但家丑又不想外扬,只能忍着气,喊着张氏先回家再说。 王大有根本抬不起头来,甚至只要一看见周应淮,就能想起他刚才在山里找到他的第一眼。 那种轻蔑嘲讽的目光,让王大有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种眼神了。 老刘头待着王大有一通骂,他说也就算了,甚至凑热闹的乡亲们也要上来说两句。 他一声不吭,但也一句话没听。等确定周应淮走了之后,他也走了。 老刘头气得追出来,“你以后少出来祸害别人,简直就是造孽啊!” 王大有快走到门口都没看见秦氏,屋里甚至连灯都没给他留。 家家都有亲人等候,唯独他,只有一个人。 恍惚间王大有好像看见门口站着个女人,她温柔又贴心,见他来了还会冲他笑。 那是秀芳。 王大有猛地顿住脚步,后背顿时冒气一阵寒气。 秀芳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在家门口等着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对着他笑。 他越想越害怕,甚至连家门都不敢进了。 可是不进家门,留在外头更加可怕。 想到这些,他不由加快脚步,用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家里。 进门看见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亲事,王大有勃然大怒,几乎摔了半个屋子的东西。 秦氏不甘示弱,起来又摔了半个屋子。 这一闹,又闹了大半夜。 马家。 周氏捂着心口,一边给他们讲着山里发生的事情,一边让吴诚把脉。 听说周应淮只用一把匕首就将滚落下山的钱瑶牢牢定住,吴芝仪倒吸了一口。 “当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你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当真就只是个乡村猎户吗?” 吴诚收了手,对着女儿摇摇头。 “大家都说他是猎户,那他就是猎户,我们不要乱说话。” 第348章 投其所好 隔天巳时,吴诚携着妻儿又去了一趟周家。 到的时候陈方一家五口人已经在了,正把手里那只玉镯子推给傅卿。 傅卿再次退还过去,“我不要你们的东西,你们快拿走。” 陈方的媳妇儿周氏就差给她跪下了,“妹子,你家周应淮救了我的性命,我们初来乍到,确实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还能换些银子,你快收着。” 傅卿沉下脸,“我真不要。你们再这样,我可就撵人了。” 她手上还带着陈婆子送的银镯子,相比起眼前这支玉镯,她的银镯子反而显得寒酸不少。 但就算是寒酸,她也不会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听说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你干娘的,是我们叨扰了你家。妹子,这镯子你一定要收下,就当做我买下房子的银钱。” 吴诚一家站在后头,见他们推脱来推脱去的。 吴芝仪有些忐忑,“爹,人家一上来就送玉镯子,咱们这些能拿得出手吗?” 吴诚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些草药,心里也有些忐忑。 周应淮跟少禹正好从镇上回来,看见家里这么多人,父子二人脸上的不耐如出一辙。 “爹!我爹回来了。” 玉丫头扑进周应淮怀里,甜甜的喊着。 “爹,他们都是来找你的。” 听见这话,陈家又堵了过来,将傅卿不收的镯子递到他眼前。 说的还是那些感激的人话,一家子神情真挚,没有半点作假。 “好。” 周应淮还真就拿了镯子。 镯子送出手,陈家五个人都明显松了口气,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不舍。 这支玉镯成色算不上好,但是在两河村这种地方,已经算是顶好的家当了。 如今陈家不比以前,这些东西拿去当掉自己也能换粮食吃,他家既然舍得拿得出,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要么就是真心想要过苦日子,从头开始了。 下一刻,镯子又被傅卿拿了过去,再次交还到周氏手里。 “都说了不要。我家男人救的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你们不用如此。” 见吴诚一家三口也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野菜似的东西,她走过去一把拿过来,“我更喜欢这些,你们如果真想感谢,那就送这些来。” 陈家人一愣,都起齐刷刷的盯着吴诚,以目光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经牧草,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听说是味药材,陈家人更是惊讶。 周家这个媳妇儿不要值钱的玉镯子,反而要那些路边就能采到的草药? 傅卿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睛逐渐亮起光来。 她这几天正愁着想要找些新的东西兑换功德数,免得到时候需要兑换个什么东西而功德数不够。 如今手里这些正好提醒她,她可以去采药材,兑换下来的功德数一定不少。 “谢过吴大夫了。” 刚才玉镯子推脱这么久,一把药材就直接谢上了? 陈方一家面面相觑,脑子里只想到四个字:投其所好。 从周家出来,陈方追上了吴诚一家,向他讨教哪里能寻到草药。 吴诚抬手一指某个方向,“那里有一大片,你明天跟我去吧,我们采了可以卖给镇上的医馆。不过都是一些不值钱的药材,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 陈方眼前一亮。 他只想着对傅卿投其所好,感谢她救了自己夫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不管人家收不收,先卖了试试。我们几家现在都没田地,总得要做些买卖才能吃得起粮食。” 人家舍得把这个赚钱的方法告诉他,陈方越发觉得吴诚这人可交。 “好,如此我就唤你一声吴大哥。” 前面两人称兄道弟起来,后面两个周氏也分了大小,以后外人也好称呼大小周氏。 周应淮看着放在手边的那些药材,好奇问:“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嘛。” 周应淮看了她一眼,眸子晦暗不明。 她只要这么一说,家里的东西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但只要是傅卿喜欢,他也不说什么。 “对了,人家还要三百斤木炭,让我来问问你准备给多少价格。” “又要三百斤炭?” 傅卿跑去灶房看了看自家的木炭,只有十余斤,只够自家用的了。 “上次咱们自己卖了,其他人还说我们不帮他们。现在一下子需要三百斤,怕是只能喊着大家一起做木炭了。” 周应淮颔首,“你来决定,我来听你的。” 少禹正坐在小凳子上,用木片轻轻刮着鞋子上的泥土。 听见他们说这些,立马站了起来。 “我不同意。” 在爹娘看过来时,他直言:“我不许王大有跟我们卖炭。” 周应淮没说话,傅卿也没说话。 就王大有那个人,让他知道了他们有卖炭的路子,那他肯定是要自己单干的。 单干不说,甚至还会抢了这个路子。 少禹才不乐意跟他一起做。 周应淮想了想,“那就还是我们这几家,我们自己找地方烧炭。” 傅卿摇头,“可这事儿要是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怕是不太好。” 周应淮拿了锄头,一边走一边说:“那就瞒着他家。” 扛着锄头出门的周应淮没下地,而是找到老刘头说了这件事情。 听说要三百斤,老刘头笑得合不拢嘴。 可当周应淮说了少禹的顾虑,老刘头又笑不出来了。 “不仅要防着王大有,还得防着钱家和陈塘山家。” 这两家人的人品确实不行,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老刘头双手负在身后,问周应淮,“你觉得可行的话,我就挨家挨户的去通知。要是不行,那就你们家自己想想办法,这次我们先不卖了。” “没事,要卖大家一起卖,就按照刘叔你的意思去办。” 顿了顿,周应淮又说:“要不先等等。价钱还得我媳妇儿去谈,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总得给乡亲们说清楚。” 老刘头点头,“行。” 当天下午傅卿就去镇上跟人家谈好的价钱,去以前就做足了功课。 第349章 她不敢待在镇上 知道凉城那边先是干旱,后头又遭了一场洪涝,这会儿根本制不了炭,故而他们的便炭卖得十分顺利。 在凤鸣镇木炭价钱已经低至十文一斤时,凉城那边依旧能卖到二十文钱以上一斤。 而越往北走,木炭卖得更贵。 傅卿与那女掌柜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把价钱定在了十九文钱一斤。 定好了价钱,傅卿又写了一份合约契书,一式两份。 收好了契书,女掌柜笑呵呵的,“我就说妹子你适合做生意。” “我这哪儿算是会做生意,能有掌柜这样的路子,还有把木炭卖出去的能力,这才是会做生意。” 被人夸了好听的话,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玉丫头正在铺子门口玩,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傅卿给她做的小衣裳。 看着薄薄一层,其实非常保暖,玉丫头只在门口玩了一小会儿脑门就已经热出汗了。 有人瞧见她这身衣服,好奇的盯着瞧了瞧,最后走进了店里。 “掌柜的,门口那孩子是你家的吗?” 见傅卿她们着急的站起来,这人才笑道:“孩子没事儿,是我瞧上那身衣裳了。” 傅卿立马会意,“门口那是我女儿,她的衣服就是在这家买的。” 见生意上门,掌柜与她感激的笑笑,又赶紧去忙自己的生意去了。 人家要忙,傅卿也不好多待,便背着乐安喊着玉丫头走了。 周应淮跟少禹把地里的萝卜都拿出来卖了,价钱依旧很是可观。 按照傅卿出门前的叮嘱,两人又买了些日用,到镇口等着。 可等了片刻也不见她们母女三人过来,周应淮跟少禹都有些担忧起来。 “爹,要不我去前头瞧瞧?” 周应淮皱了下眉,“一起去吧。” 现在都已经丢了媳妇儿跟两个女儿了,要再丢儿子,光他一个人还活个什么劲儿。 正想着,少禹已经指着前头喊起来:“爹,他们回来了。” 周应淮抬眸看过去,就见傅卿领着玉丫头回来了。 他着急的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楚傅卿脸色有些不大好,而玉丫头也是哭红了眼睛。 “怎么了?” 他才刚问了一句,玉丫头就绷不住的大哭起来。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被谁欺负了?跟爹爹说。” 玉丫头没说话,只是紧抿着唇,显得越发委屈了。 她不说,周应淮只能问傅卿。 可见傅卿脸色也不太好看,周应淮又先把玉丫头放下,让少禹看着她,转而才把傅卿喊到旁边去。 听说玉丫头在路边逗了只小狗,结果狗主人不由分说的指着玉丫头说她偷狗。 这么小的丫头根本争不过大人,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最后还是傅卿背着乐安跟人吵了一顿。 狗主人吵不过她,竟然抓起那只小狗直接扔进了河里。 河水冰冷,狗又这么小,才扔进河里立马就淹死了。 玉丫头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吓得都哭不出声了。 傅卿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得先带着孩子离开。 听完这些,周应淮的脸色瞬间冷沉下来。 “刚才玉丫头眼眶通红,却一声都哭不出来,我真怕把孩子憋出个好歹来。” 周应淮心里打定了主意“那只小狗长什么模样?” “就是只小白狗,就是大街上最普通的小狗,约莫这么大。” 傅卿比划了一下,才说完,周应淮就离开了。 玉丫头看着爹爹离开的方向,既担忧又害怕。 “爹去哪里?我们不回家吗?” “娘快把爹爹叫回来,我们回家吧。” “哥哥,你去找爹爹找回来吧,我跟娘在这里等你。” …… 玉丫头说了好多,可每句话的意思都是喊着他们回家。 她不敢待在镇上。 她害怕刚才那个人也会把她扔进河里。 见他们都没说话,玉丫头又跑到傅卿跟前,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娘,要不我们先回家吧,玉儿想回家了。” 玉丫头眼里憋着一包泪,随时都会掉下来。 哪个做娘的看见这些不心疼,可傅卿想起周应淮,又只能先哄着她。 “玉儿乖,我们等爹爹回来。” 玉丫头心里实在害怕,又不敢说“不”字,只能僵直的站在哪里。 少禹拉着她的手,力气不轻不重的。 “妹妹别怕,有哥在,坏人不敢过来。” 玉丫头身子一颤,只得紧紧的挨着少禹,似乎这样就会心安一些。 乐安咿咿呀呀的吵了几句,见没人搭理自己终于闹脾气的哭起来,最后无奈只能把乐安从背衫上放下来,哄了一会儿才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周应淮回来,玉丫头急着要回家,少禹却指着周应淮怀里的东西喊起来。 “玉儿快看,那是什么?” 玉丫头定睛一看,周应淮怀里的可不就是一只小白狗。 不知是他爹的手掌太大,还是狗狗太小,他只用一只手就完全的拖起来那个白绒绒的小东西。 玉丫头只愣愣的看着,直到周应淮走到跟前,将手里的小奶狗交给她,她才兴奋的喊起来。 “它不是被淹死了吗?” 周应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有,爹给你找回来了。” 玉丫头高兴的抱着怀里小狗,可低头一看,又愁眉苦脸起来。 “爹爹,这不是刚才那只小狗。” 她指着小狗的一只脚,“那只这里是有黄色花纹的。” 周应淮看向傅卿,傅卿哭笑不得。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细看那只小狗长什么样子,哪儿会知道脚上有什么花纹。 周应淮抿了下唇角,说:“因为刚才小狗掉进了水里,花纹被吓没了,所以只剩下白色的。” 玉丫头盯着怀里的小狗狗,“真的吗?” 他点头,一脸认真且严肃。 “真的。人在害怕的时候脸色会变得苍白,狗狗也是一样的。” 玉丫头还是不信,去问少禹,少禹憋着笑点了头,小丫头才算是被忽悠过去了。 “爹,我可以养它吗?” 怕他们不答应,玉丫头又挪着小步子往他们面前走了走。 “它很乖,可以帮我看家,也可以看小鸡,以后我的小鸡再也不会走丢了。” 第350章 被流放的能是什么好人 她还记得那只走丢的鸡! 傅卿实在惭愧,在周应淮开口之前就先点了头。 “可以,以后她就交给你照顾了。” 玉丫头又去看着周应淮,见他也点了头,小丫头才真正的高兴起来。 一家人回了村里,稍作休息后,夫妻跟周应淮便想找老刘头问问情况。 他们过去的时候,老刘头家的房子正好装上门窗,虽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但是房子已经大变模样了。 刘家四口人站在新院子里,看着新盖好的房子,别提多高兴了。 “刘叔。” 老刘头回头一看,见是他们,笑得就更高兴了。 “周应淮,我家一会儿就能搬过来了。不过现在家里条件不行,等明年开了春,家里攒了些钱,我再办几桌,请大家吃饭。” 闻言,乡亲们都称好,还有人抢着要帮刘家搬家。 老刘头大手一挥,“搬家的事情你们跟我儿子儿媳说,我找周应淮他家说点事儿。” 三个人走到远处,确定周遭没人听见,老刘头才着急的问:“怎么样,价钱谈好了吗?” 傅卿点头,“谈好了,十九文钱一斤。” “十九!” 老刘头心里一高兴,说话声音也大了些。 那边有人听见了,都巴着脖子这边看。 老刘头赶紧压低了声音,“行,那就按照这个价格,我挨家挨户的去问。” “刘叔,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交代完了老刘头后,傅卿又看着村尾那一处,问:“那是马文光吗?” 远处,马文光正在那忙活着。 大周氏带着吴芝仪在旁边帮忙,时不时的给他递着东西,搭把下手。 “我这里剩下些木材,就让他们拿过去做些家具。总不能一直让他们住在吴家的房子里。” 正说着话,吴诚跟陈方两人也从镇上回来了。 两人今天天不亮就出去挖药材,虽然药铺只收了一些,价钱也压得很低,但好歹是有了收入,能买些日用了。 吴诚家里什么都没有,样样都要添置,陈方还给他出了些主意,说房子里有些用不到的东西,让他得闲了自己过去看,需要什么就拿什么。 知道周家曾是原主人的干儿子干女儿,吴诚还想着先去问问周家的意思,没想到这就遇上了。 “周兄弟。” 周应淮跟他们两人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刘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周应淮以为他们是有事要找老刘头,而老刘头也正好要跟他们说卖炭的事情,他正准备先离开时,吴诚却又把他们留下,说了刚才的那些事情。 “干娘的房子已经是陈家的了,现在他才是那个房子的主人,你不必来问我。” 他与人说话还是生疏冷漠,为人好像十分难以亲近。 陈方不免有些担心,难道是昨天的镯子送出手又被退了回来,所以周应淮生气了? 看着气氛不对,傅卿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这才喊着周应淮回家。 路上,傅卿忍不住问他:“你对陈家跟吴家可以稍微客气一点儿,这两家人还算是好相处。” 周应淮却不以为然。 “被流放的能是什么好人。” 当天,除了单独那几家之外,老刘头已经挨家挨户的说了做木炭的事情,也把价格告诉了他们。 “周家媳妇儿谈好的就是这个价钱,你家要是觉得低了,那就别跟着她干,今天这事儿就当做我没说过。” “我只是想着你家情况不好,地里的菜还没长出来,家里到处都需要银子,这才想着帮你们一把。” “我可是第一个就跑你家来了,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去另外一句一家。” …… 这番话老刘头进一家说一遍,原封不动,一字不差。 现在镇上的木炭价钱大家都心知肚明,之前就已经错过跟着周家赚钱的机会了,这次还比之前多了一文,再错过,那就当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做,我们做!” 得了肯定,老刘头才接着往下说。 “鉴于村里来了几乎新人家,你们相处下来觉得如何啊?” 乡亲们心里都有杆秤,知道谁家不好相处,毫不意外,除了王大有这个人见人恨,狗见了都要咬几声的之外,那就是钱家和陈塘山家了。 “那我就不去他们三家了,这些钱你们也不许跟他们家任何人提。要是被我知道了,别说这笔钱你分不到,将来再有其他好事儿也轮不到你们头上。” “还有,这回的价钱就是十九文钱,我家春生亲眼看了契书,做不得假。要是再有人敢说周家私下拿回扣,那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 交代完这些,老刘头又去了下一家,说的依旧是这一番话。 一个字都不曾变过。 周家。 周应淮正在院子里给家里的小狗搭个狗窝,玉丫头领着它蹲在一边,乖乖的看着爹爹忙活。 听他们昨天上山的人说山里长了些灰色的蘑菇,他们怕有毒,不敢采,但是听着他们形容的模样大概是枞树菌,于是承良娘跟狗蛋娘非说要上山去看看。 有大人在,他们这帮小孩子也想上去。 想着是白天,又是村里自己的人,傅卿就放心的让少禹跟着去了。 她自己拿了针线在院子里给周应淮做着衣服,还没缝几针,陈方家又过来了。 今天是他们夫妻二人一块来的,站在门口得了主人家的准儿才敢往里进。 小白狗虽然才到家一小会儿,但已经有了看家的自觉,见了陌生人来,汪汪的踩着小奶步就冲了过去,冲着陈方他们两人就是一通叫唤。 “小白,过来。” 玉丫头把小白狗喊过来,这才一脸自豪的说:“我家小白很凶的,会咬人,你们以后没事儿别逗它。” 小周氏被她逗得一乐。 “我今天有事儿,找你娘的。” 来者是客,傅卿歇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把人迎了进来,。 谁知还没说上两句,外头就有人吵了起来。 傅卿几个跑出去一看,又见马家门口闹了一群人。 “马家又闹什么事儿了?” 定眼一看,那最前头的人,不就是秦兰月嘛? 第351章 想说闲话都说不了 今天只来了秦兰月一个人,可闹起来的阵仗不小。 她指着院子里站着的女人,气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马文光,你急着把我休出门,就是为了把这个女人接回来?” “这是镇上的哪个狐狸精?你们早就搞在一起了?” “我说呢,你最近总去镇上,每次都是很久才回来,原来是跟这个贱人私会去了!” 秦兰月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可骂起人来不管不顾,什么难听捡着什么讲。 她这会儿冲着吴芝仪张牙舞爪,叉腰骂得正起劲,丝毫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和议论自己。 大周氏心疼的护着被骂懵逼的女儿,而赵氏抱着被吓哭的小孙女与秦兰月对骂。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人家吴姑娘只是暂住在我们家,没你说的那么龌龊。” 秦兰月可不信这些,依旧只指着家里的陌生女人咒骂。 马文光从村尾那一处赶来,把马上就要冲进家门的秦兰月给拽了出去。 “你来干什么?我已经把你休出门了,你怎么还来我家门口骂街?” 见了他,秦兰月直接哭了。 “好你个马文光,你同意把我休出门,原来就是因为她?” 马文光冷下脸,“你别乱说话,我跟吴姑娘是清白的。” “吴姑娘?现在当着我的面喊姑娘,等天黑了是不是就喊到床上去了?” “你放肆!” 吴芝仪冲到秦兰月跟前,啪的给了她一耳光。 自己虽是流放过来的,但曾经家里有些地位,受过最好的教养,做不出那种偷人的事情来。 也正是因为家中曾经有些地位,她才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自己。 秦兰月挨了耳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 这女子比她年轻,模样姣好,一下子就把她比下去了。 恼羞成怒之际,秦兰月扬手要打。 吴芝仪稳稳截住她那只手,冷声呵斥:“你敢打我一下试试。” 吴诚是大夫,她虽然不会下针,但该怎么下手却是知道的。 此时她手里扣住的正是秦兰月的穴位,下手时秦兰月只觉得手上酸麻胀痛,疼得她根本没有力气反击。 “我只是借住在这里,跟着这家主人清清白白,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找刘伯当面对质。若是再不满,去衙门也行。” 她素净漂亮的小脸满是冰冷,气度与他们这些庄稼人决然不同。 秦兰月吓得瑟缩了一下,本能的回头求助着马文光。 远处,周应淮俯身到傅卿耳边,小声叮嘱:“你找个时间打听打听吴家是什么来头。” 傅卿虽有疑惑,但还是把事情记了下来. 老刘头姗姗来迟,到了跟前苦口婆心的把厉害关系跟秦兰月一讲,秦兰月这才暂时消停了。 “不是我说,你跟马家都成两家人了,还过来干什么?” 秦兰月看了眼马文光,咬咬牙,将手腕的镯子退下了,扔给了马文光。 马文光手快的抓稳了镯子,要不就直接摔在地上了。 “这是你们家给我的聘礼,我如今来还给你们。” 马文光看着手里这个成色不好的镯子,心里颇有感触。 秦兰月嫁进来时他家情况不是很好,除了给秦家那些银子外,就只有马文光给的这个镯子了。 自打她进门来,这个镯子就一直待在她的手上,从来不舍得取下来。 她走的时候都没说要取下来,现在却又把她送回来了。 他内心感慨万千,赵氏却冷哼一声。 “既然想还,你那天走的时候怎么没吭声?现在回过劲儿来了,舍不得了,打着要还东西的借口找回来了?” 心事被戳破,秦兰月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氏却越说越开心。 “看见我们家里有个姑娘,你就恼羞成怒了是吧?我儿子就是看不上你这个毒妇!” 秦兰月气得要冲上去,赵氏也不怕,抱着孩子就怼过去。 怕她们两个真的动手,乡亲们赶紧把人拉开。 老刘头太阳穴突突直跳,“马家的你少说两句。” 秦兰月气得脸色苍白,“你们,你们就算求我我也不来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秦兰月转头就跑,抬脚时还不忘踹马文光一脚。 老刘头劝着大伙儿散了,正想着去安抚吴家时,却听吴诚与赵氏说:“婶子,多谢你这来两日的照顾,我们现在就搬出去。” 说罢,吴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两天马文光帮忙干活的钱数给他。 “有劳了。” 这钱马文光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尴尬的站在这里。 “热闹看过了,走吧。” 周应淮喊着傅卿回家,一路上傅卿又频频往后看。 “看什么呢?” 他也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吴诚他们一家已经收拾了包袱,从马家离开了。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行礼,只有个小小的包袱,现在拎起就走了,倒是省了好多麻烦。 “吴家这么做,村里人就是想说闲话都说不了。” 傅卿摇头,“那可不一定,这舌头又没骨头,两边都甩得。” 周应淮轻笑,“你倒是了解。” 傅卿舔了下唇角,“那是当然,毕竟我也有。” 她的小动作让周应淮身下一紧。 “卿卿。” 傅卿假装没听见,拔腿就跑了。 当天晚上傅卿就后悔了,她家这个满身牛劲儿的男人就不禁逗! 烦死了! 翌日清早,天气好像又更冷了些,风呼呼的刮着,却不见半点雪下下来。 周应淮天还没亮就领着李贵他们几个出门找木材了,至于在哪儿烧炭,傅卿没问,周应淮也没讲。 少禹打着哈欠起来,见他只穿着单衣,傅卿又喊他去把厚衣服穿起来。 紧着,玉丫头的房门也打开了,她探出个小脑袋,被冷风一吹,迷迷糊糊的小神情瞬间清醒,又赶紧把门关起来了。 “玉儿,你把厚衣服穿好,一会儿看着妹妹,我跟哥哥去地里。” 傅卿拿了些菜种,又拿了锄头,等着少禹出来才一块儿去了地里。 快到自家田地时,看见村尾的那间木架房子,傅卿想了想,还是绕了过去。 本来只是个养鸡的地方,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好大的缝隙。从那个缝隙往里一瞧,就见吴家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身上连张被子都没有。 傅卿心下一沉。 他们就这样冻了一夜? 第352章 看不起两河村的名门望族 傅卿拍着吴家大门,一边又喊少禹赶紧回家抱床被子,再拿一些炭来。 看着她神情不对,少禹更加不敢耽搁,把锄头放下转身就跑。 傅卿在外头喊了好大半天,吴家这三个人都没反应。 她的动静太大,没先等来少禹,倒是把其他人家给喊过来了。 大家帮忙破开吴家大门,又是裹被子,又是生火,还有人从家里拿了热水来。 折腾好大半天,吴家这三个人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何大娘哎哟两声,“我说你们昨天非着急搬出来干什么?好歹也有个屋檐能遮风挡雨,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住嘛。” “你昨天怎么不说,现在才说这些。” 何大娘瞪过去,“马文光跟着他们忙活两天了,我以为房子弄好了呢。” “这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光两天时间够干什么?” 何大娘不服气,非要拉着人家去旁边争论。 傅卿给吴芝仪又裹紧了被子,叹道:“你们这里连被褥都没有,不回去哪家借一床吗?” 吴芝仪紧紧咬着唇不说话,大周氏端着一杯烫水,半晌都不说话。 吴诚却佯装轻松,“无碍,过两天我再去镇上添置一些衣物即可。” 才刚说完,大周氏噌的一下站起来,走了。 “娘。” 吴芝仪声音还带着颤抖,要着急的追上去。 傅卿把她摁坐下来,自己先追了出去。 “嫂子,要不你们先去我家坐坐?” 大周氏抹了把眼泪,“坐什么坐,他一辈子清高,现在怕是连别人家家门都不愿意踏进去了。” “吴大哥的性子确实有些过于清高了。可眼下,你们吃饱饭穿暖衣才是要紧的啊。” 傅卿顺着她的情绪安慰了两句,说到后头,大周氏的抱怨根本停不下来。 “当初要是他能松个口,我们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嫂子,你们家到底因为什么犯的事儿?” 傅卿才问起这句,大周氏的抱怨就戛然而止。 她摆摆手,“罢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人家不愿多说,但傅卿还有别的法子。 “被子你们先留着,我让少禹留了一些炭火,你们冷了可以烧起来。若是需要用什么,你只管去我家拿。” 大周氏才止住的泪又落下来,“傅妹子,我这如何是好!” 傅卿宽慰了两句,大周氏便被吴诚叫走了。 吴诚本想把被子还回来,可见大周氏哭红了眼睛,女儿冷得瑟瑟发抖,又想起之前妻儿都未曾受过这种苦,他终究是叹一声。 “你家的被子我们已经用过了,我可以跟你们买下来,不知道是多少价格?” 说罢,吴诚就要掏钱。 傅卿皱起眉,“被子你们先用着,别说什么买不买的。你有这个钱,不如给她们添置些取暖的衣物。” 想了想,她又收了人家一文钱,“在你家能开火之前,你们都来我家吃饭。这就是饭钱。” 说罢,她喊着少禹,又赶着去自家地里干活了。 吴诚实在惭愧,但人家说的对,钱要用在刀刃上。 他往前走两步,“你家的恩情我吴诚记住了。” 傅卿没应声,只是勾唇笑了笑。 “娘,咱家还有一块地,要不先给他们种着?” 傅卿低着头,专注着手上的活儿,“以后再说。” 钱文广的媳妇儿许氏凑上来,啧啧两声。 “两河村会下雪吧?这地方这么偏远,冬天能有饭吃吗?” “你们种了菜也长不起来的,白费这个功夫干什么?” “你家那些萝卜哪儿去了?不能都吃了吧?我也知道小地方没什么吃的,但也不能一口气都吃了吧?” 许氏讲起来没完没了,每句话都透露出自己的高贵,看不起两河村这个地方。 傅卿压根不想搭理,可耐不住许氏一直叨叨。 “想当初我们钱家也是有名有望……” 傅卿终于不耐烦的扔了手里的锄头,“是啊,你们钱家有名有望,有名望到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偷我家地里的萝卜。” 许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是他们大房干的,跟我们二房有什么关系。” 傅卿冷笑,“你们分家了吗?没分家的话这桩丑事就得落在你们家每个人的头上。” 她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消息传到认识你们钱家的那些有名有望的旧识耳中,会是个什么反应。” 许氏脸上再也挂不住,拂袖转身离开。 播了菜种,两人才往家回,路上经过李云家的菜地,见她们娘俩正在拔萝卜。 她家的萝卜刚长成,个头也不小,只是一看就没有周家地里的好。 见他们过来,李云招着手。 “周少禹!” 少禹低着头,好像没看见她。 李云不高兴的撅了下唇,这才喊着:“傅姨。” 得了娘的允许后,她抱着两个萝卜就过来了,到了跟前直接递到傅卿手里。 “这个你们拿回去。” 傅卿也不跟她客气,拿了就回家了。 才到家,大周氏便带着女儿吴芝仪过来了。 说了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后,傅卿又留了她们吃早饭,走之前还收拾了些自家用不着的东西让他们带着回去。 人家前脚刚走,春生来喊少禹,说是还要去山里采枞树菌。 这种东西也只能吃当季,在粮食频缺的时候确实是道不错的美味。 玉丫头跳下床榻,“娘,我也想去。” 这几天李云家都在地上干活,玉丫头穿了新衣不想下地,只能还一直呆在家里,憋了两天都要憋坏了。 傅卿把她喊过来,交代她把吴家的大姐姐也喊上。 见傅卿同意,玉丫头才高兴的跳起来。 家里那只小白狗就喜欢玉丫头,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的跟着蹦蹦跳。 “你不行,你太小了,你留在家里看着娘亲和妹妹,姐姐给我你找枞树菌吃。” 玉丫头拍了拍小白狗的脑袋,背着小竹楼,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傍晚些,周应淮才回来,进门就把外衫脱了。 最近天冷,他穿了两身衣服,可一直在干活儿的他还是出了一身汗,这会儿里衣都湿透了。 傅卿打了热水让他随便擦擦身,周应淮却把她扯进屋里,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脱衣服。 看着他健壮的身躯,傅卿心口狂跳。 “你别这样,孩子们都在外头呢。” “帮我上药。” 说话间,周应淮转过背。 傅卿疑惑间抬头,在看清他后背的那几道血痕时候,她的瞳孔紧缩一瞬。 第353章 跟着你真的能过好日子 那些血痕不至于深可见骨,但是皮肉都翻开了。 她心口一窒,开口声音都是颤抖。 “这是怎么弄的?” 周应淮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砍柴不小心惊扰了山里的熊,护着他们下山时被挠了一爪子。” 傅卿心惊胆战。 他这样好的身手竟然打不过那只熊? 刚这么想着,周应淮突然扔来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钱袋。 “卖了。” 傅卿愣怔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你把那头熊卖了?” 周应淮回答的很干脆。 “嗯。” 一时间,傅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以意识进入空间,兑换了止血治伤的药膏后才回来。 傅卿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弄好了这一切后,她才借着找衣服的动作,她把药膏放好。 “你……” 她抱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应淮已经吻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光裸着上身,精实的肌肉和告状的体格,无一不俘虏着傅卿的理智。 他霸道的吻了一阵后,在傅卿意乱情迷不小心碰到伤口时,她才猛然惊醒的把周应淮推开。 她让周应淮的身子转过去,懊悔自责的看着那些伤口。 “我刚才弄疼你了?” “不疼。” 他说的是实话。 受伤时他的伤口确实很疼,可在媳妇儿给他上过药之后他的伤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就知道,遇到这种事情回家找媳妇儿是最正确的选择。 “应淮兄弟?” “周应淮!” 院子里响起李贵他们几个紧张的声音。周应淮穿上衣服,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李贵他们跑上来,“应淮兄弟你的伤怎么样了?” “要不还是去看看大夫吧,我刚才看你流了好多血呢。” “是啊应淮兄弟,那熊的爪子这么锋利,万一伤了胫骨怎么办?” 闻言,少禹也跟了过来。 “爹你受伤了?” 周应淮摇头,“不碍事。你娘已经给我擦了药了。” 少禹回头看向主屋,正好傅卿走出来。 她朝着少禹点点头,少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可下一刻,少禹突然反应过来,才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什么熊?你们又遇到熊了?” 李贵他们几个忙着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到那只被惊醒的母熊突然发狂的冲上来时,连着那只小白狗都吓得一下子蹿进了窝里。 玉丫头吓得哇的哭起来,见姐姐哭,乐安也跟着哭。 傅卿哄了大的还要哄小的,最后还是周应淮把乐安一把抱了起来。 “你李贵叔吓唬你们的,哪有他说的这样惊险。” 哪有? 事实绝对比他说的这些还要可怕。 “应淮兄弟你快把孩子放下,让你媳妇儿抱着,你身上还有伤,可别牵扯到伤口。” “对对对,等你伤好了再抱。” 他们几个连声劝着,各个神情都担忧起来。 周应淮却浑然不当做一回事儿。 “给我吧。” 傅卿伸手要接,却被周应淮躲开。 周应淮轻笑,“连你也不信我?” 他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这会儿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衣服,露出已经完全止血,只剩下一些猩红爪印的伤口。 “咦,不应该啊。” 刚刚的伤势明明很严重啊! “这伤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有点药味儿。周应淮,你擦了什么药?” 周应淮把衣服系好,“我家里备着一些好药。” 李贵几人恍然大悟。 周应淮是猎户,受伤是常有的事情,家里必然会备着一些常用的药物。 如此,大家也就不再追问了。 知道他伤势无碍,几个人心里的愧疚才少了些,但只要提起那只熊的事情就完全停不下来。 “这方家也是大方,竟然舍得出这么多的银子买这一张熊皮。” “也不光是熊皮,方家可是直接买了一整只呢,要不能花这么大的价钱?” “方家也不是第一次买这个了,上次那四只熊掌不也是卖到方家的吗?” 傅卿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这些倒也不稀奇,毕竟在周应淮把钱袋子拿出来的时候她就想到这是方家出的银子了。 正想着,李贵突然傻呵呵的乐起来。 “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怕就是跟周应淮你做兄弟了,要不是你,我现在怕是又得出门做泥瓦匠的活儿了。” “应淮兄弟是我见过最爽快大方的人,跟着你真的能过好日子。” 狗蛋爹才说完,又有人抢着说:“我媳妇儿前两天还念叨着要多赚钱买床厚被子,刚才应淮兄弟你分给我家的钱都够买两三床被子了。” “对啊对啊,我们也只是帮你一块儿把熊抬到方家去,没想到你这样大方,还给我们银子。” 李贵站起来,郑重道:“你救了我们的命,这一切都是我们该做的,可应淮兄弟你还是愿意分给我们银子。这份恩情,我李贵记下了。” 其他家人也紧着站起来,异口同声道:“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傅卿听着他们男人在院子里的热血话,又看了眼周应淮,心里突然自豪起来。 添了把柴火,她喊着外头:“你们留在这吃饭,我马上就做好了。” 李贵几个婉拒好意,“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回家去,休息休息后明早还得继续上山砍柴。” 傅卿心头一紧,从灶房里跑出来,“还去那个山吗?” 周应淮点头,“那边的木材好,且地方离的也不远。等木材砍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在那边烧炭,到时候直接送到镇上去,也省得搬里搬外的。” 知道她担心什么,周应淮又说:“本来山里就没多少食物,不可能再有第二只熊的。再说了,我这次只是疏忽大意,下次就不会了。” 她嗔怨不满,“还有下次?” 周应淮郎笑,一手抱着乐安,一手搂着媳妇儿。 “没有下次了。” 傅卿从他怀里钻出来,本能的看着其他人。 可李贵他们早就离开了,眼下就只有他们家自己的人,还有那只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小白狗。 当着孩子的面,傅卿还是觉得他们得注意一些。 周应淮却一点儿不在意,只是嘴角勾起,眸中带笑的看着她。 傅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刚转个身,突然又想起了正事儿。“对了,我打听到吴家的底细了。” 第354章 吴家的底细 吴诚师从名医,年轻时还曾考进太医院,但因为性子太过清高,玩不过权势,一直被同行打压,直至四年前才被一位朝廷重臣赏识,又凭着一手高超的医术,这才在太医院里站稳了脚。 可半年前这位朝廷重臣落了罪,连着吴诚一家也受了牵连,被流放至此。 “可当时周氏跟我抱怨,说如果当时吴诚能松松口,或许他们就不必沦落至此。” 她拧起眉心,“也不知道是松什么口。难不成就因为人家对他有赏识之意,所以他便替主瞒下了罪证?” 周应淮沉默片刻后摇头否认,“如果真是因为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已经不是流放,而是斩首了。他在太医院碌碌无为多年,直到四年前才被人赏识,接着便是落罪……” 他语气顿了顿,“可知道那个重臣姓甚名谁?” 傅卿摇头,“名字倒是没说,只说好像姓方。” 方? 周应淮勾起唇角,眸色晦暗不明。 这倒是有趣了。 傅卿看得出来他明显是知道什么的,可再问,周应淮又什么都不说,只告诉她吴家可以多照顾一些。 不用周应淮说,傅卿也是这么想的。 倒不是要从吴家身上图什么,而是他家日子现在实在艰难,且人家人品性情皆为上,是可以好好相处。 “对了,少禹今天问我干娘那块地为什么不给吴家种。之阳,你怎么想?” 周应淮忙着手里的事情,头也不抬的回她:“这个你看着来就是了。” 吃饭时,傅卿让少禹把吴诚一家又喊过来。 他们今天在房子那里忙活了一天,确实累得都抬不起胳膊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到了周家,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三个人都有些脸红。 桌上有菜有肉,还做了白面馒头,这那是一文钱就能吃到的东西。 周应淮洗了手,喊着他们落座。 周氏跟吴芝仪都看向吴诚,吴诚轻咳两声,点了头,这才带着妻女坐下来。 主人家大.大方方的,要是他们再扭捏,倒显得他们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了。 早在上午来周家吃饭时吴诚就发现周家这几个孩子教得极好。两个大的不必说,都懂事了,不必大人操心。 可怀里这个小的正是坐不住的年纪,但吃饭时也是乖乖的,半点不会惹人烦躁。 吴诚心知,在乡下这种地方能遇到这样的人家,实属少见。 再看周应淮,虽然是个猎户,但举止间不见半点粗鲁,反而总透露出一种自己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天生自带,亦或者是多年养成,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装得出来的。 “周兄弟当真是个猎户吗?” 吴诚刚问完,玉丫头就抢着回答:“我爹爹是最厉害的猎户,他今天又猎了一头熊呢。” 闻言,吴家人都是一惊。 傅卿一边喂着乐安,一边惋惜道:“早知道的话吴大哥你也跟着去好了,他们这回跟着去的人一人还跟了好些钱呢。” 吴诚笑道:“那确实是可惜了。” “没事,明天就要开始烧炭了,到时候你跟着我一块儿去。” 周应淮面色如常,可桌下的脚又轻轻碰了下媳妇儿的。 傅卿抬眸看了他一眼,顺势说起了陈婆子那块地。 “地上的菜一并送给你们,只是别人问起的时候你们就说是跟我家买的,免得另外几家不乐意。” 大周氏在吴诚开口之前就站了起来,先谢过了他们。 “坐下吧嫂子,先吃饭。” 吴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沉默半晌,大周氏跟吴芝仪都吃了好几口饭了,他才站起来,郑重其事的与周应淮和傅卿鞠了一礼。 “以后周家的有任何事情,只要是我吴诚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报答。” 周应淮抿起唇角,“吴大哥,坐下吧。” 这一声称呼直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了。 吴家房子该遮风挡雨的地方都已经弄好了,接下来就是添置一些家用。 吃过饭后,傅卿借了四两银子给大周氏,大周氏眼眶通红,恨不得把这辈子能感谢的话都说尽了。 这些事情大周氏去办就行,吴诚就可以放心的跟着他们去做木炭。 可这次需要的木炭实在太多,因炭窑制在外头,还得有人守着。 吴诚借口要去找药材卖钱,出去几日倒也没人说什么,倒是王大有发现了些不对劲。 这几日村里总有人早早出去,日落才归。 放在以前这就是很平常的事情,可如果加上一个周应淮,事情就变得不简单了。 王大有今天起的晚,没跟上他们,他用周应淮以前教他的那些跟踪猎物的技巧跟了一段路程,可到了大道上就找不到了踪迹。 正一筹莫展之际,王大有又听见几个说话声。 转身望去,只见傅卿背着她家那个小娃娃,还领着吴家母女,跟李云娘她们几个说说笑笑的背着背篓往镇上走。 他快步走上去,还没等开口呢,人家就绕着她走了。 王大有脸上臊热一阵,但还是舔着脸的追了上去。 “傅妹子,应淮兄弟这两日去哪儿了?” 傅卿目光上下审视着他,“你有事儿吗?” 王大有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鄙夷轻蔑。 强忍着心中不适,王大有又追问:“我这两日总见他们往村外跑,就想着问两句。” “我家周应淮出门打猎去了,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 傅卿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说完这些绕过他就走了。 王大有不甘心的又追上去,终于是把傅卿给惹烦了。 “你有完没完?大家都想办法都赚些银子,准备过冬。你倒好,天天不务正业,光盯着别人家的事情了。” 王大有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我怎么不务正业了?我也想着法子赚钱呢。” 傅卿也不与她争论,只是目光上下扫视他一眼,接着冷笑起来。 “你的法子就是盯着别人怎么赚钱,转个身就成了你自己的主意了?” 当年丑事被揭发,王大有恼羞成怒,提拳就要冲过来。 第355章 姘了个寡妇还背着他偷人 今天在场的除了李云娘以外,吴家母女都吓坏了。 眼看拳头就要落在傅卿脸上时,却见她抬起手,紧着,王大有就捂着眼睛痛喊起来。 傅卿收起那瓶防狼喷雾,冷眼看着他。 “王大有,你说周应淮知道你要打我,他会怎么做?” 王大有浑身一颤,心里害怕起来。 现在他两只眼睛不光有刺痛,还有灼烧感,火辣辣的疼着,根本睁不开眼睛。 听见这些话,王大有顾不上别的,只朝着傅卿刚才所站的方向求饶。 “傅妹子我错了,我也是一时心急。” “你别跟应淮兄弟说,求你了。” “我们两家是有些误会,都是一个村子的,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还有用得上彼此的地方。” …… 远处,大周氏捂着心口,担忧的看着那边还在对着空气念叨的王大有。 “真的不用管他吗?万一出事情怎么办?” 傅卿摇头,“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李云娘显得淡定很多,“不用管他,这种人就是要教训两下才会长记性。” 这一路上,李云娘把当初王大一家所做的事情告诉了吴家母女,两人听得也是义愤填膺。 “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还好傅妹子你福大命大,要不当真要一尸两命了。” 吴芝仪冷哼两声,“傅姨,今天这事儿一定要告诉周叔叔,周叔叔这么疼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坏人。” 傅卿眼皮子狂跳了两下。 吴芝仪喊周应淮做叔叔的时候傅卿还幸灾乐祸了一阵,可当吴芝仪喊自己姨的时候,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她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但她只是个后娘而已,她生下来的那个一岁都不到呢。 吴芝仪今年十六岁,刚及笄。而傅卿的大儿子已经八岁了,玉丫头也五岁了,这么算起来,吴芝仪喊她一声姨也不过分。 可她心里上接受不了! “傅姨,你身子不舒服吗?” 见她脸色难看,吴芝仪满是担忧。 又听见那一声称呼,傅卿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没事,我缓缓就行了。” 吴芝仪气的不轻,“肯定就是被那个王大有气的。傅卿你放心,你不好说,让我来跟周叔叔说。” 傅卿眼泪只能往心里流,口上还得劝着她以和为贵。 到了镇上,李云娘自己去卖萝卜,傅卿则是带着吴家母女来到那家掌柜的铺子里买被褥。 听说是两河村的人,且这次制炭她家也有参与,掌柜的越发热情。 因为她家东西要的多些,手里银子也宽裕,便买了两床厚的被褥。 现在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母女二人没敢乱买,甚至连身衣服都不舍得添置,最后还是傅卿帮着讲价吗,大周氏才舍得买一匹布回家自己做衣裳。 “掌柜的你瞧,我给你介绍了这些生意,不如你送我两斤棉花吧。” 因着上次玉丫头在门口玩,铺子里确实是多了好些生意,掌柜的赚了好些银子。 现在傅卿开口,人家哪有不应的道理。 她也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东西,两斤棉花付了三文钱。 掌柜的虽说不用,但最后还是手下了。 离开铺子,走远些之后,傅卿才把这两斤棉花给了大周氏,又把春生娘他们教给自己的做衣方法告诉了他们。 吴家以前也过过富裕生活,但都是直接买人家做好的。如今要自己做,大周氏确实不会,故而仔细的听了两遍。 之后,傅卿又带着吴家母女去买了些日用,等差不多了才到镇口跟李云娘汇合。 李家现在不缺什么,李云娘几乎没买什么东西,见吴家的东西多,还顺便搭了把手。 “傅妹子,你猜我刚才遇见谁了?” 傅卿摇头,“昨天狗蛋家捡了好多枞树菌,你遇上他们来卖菌了?” 李云娘摇头,“我看见王大有家那个女人了。” “她又卖上豆腐了?” 李云娘摇头,“不是。我买东西的时候路过小巷子,看见她鬼鬼祟祟的从一户人家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个包袱。” 说起这些,李云娘直叹气。 “听说这女人风评不好,虽然是个寡妇,但在王大有之前不知道跟了几个男人。” 天下间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听八卦的。 吴家母女凑了上来,纷纷打听着秦氏的事情。 说到某一处,李云娘开玩笑道:“不知道这个秦氏跟秦兰月有没有关系,这俩人都一个德行,没准儿还是亲戚呢。” 提及秦兰月,吴家母女的脸色瞬间就不对了。 李云娘意犹未尽还想再说,直到被傅卿拉了一下她才察觉自己讲错了话,这才闭了嘴。 到了刚才那一处时,早没了王大有的影子。 大周氏有些担忧,还没等开口就被吴芝仪先截了话头。 “眼瞎了才好呢。害死了自己的媳妇儿,姘了个寡妇还背着他偷人,都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哪儿来的呢。” 大周氏瞪大双目,“你!谁教你这么说的。” 吴芝仪却一副理所当然,她指着走在前头的傅卿跟李云娘说:“娘,咱们以前活的多累的,你看看他们,虽然干活要更累一些,但没这么多规矩,活得也畅快些。” 想起以前在京城里受过的那些气,吴芝仪越发觉得神清气爽。 “现在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守着那些破规矩了。” 才回村里,就见老刘头很几个人站在张婆子家门前。见她们回来,老刘头忙对傅卿招招手。 等傅卿到了跟前,老刘头直接问:“王大有的眼睛,是你干的?” 那一日他被贼人劫持,就是傅卿用这种方式救的自己。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阵烟雾喷在那伙贼人眼睛上时,他们也是这样痛苦了大概两个时辰之久。 她点头,承认的很干脆。 “他要动手打我,我自保而已。” 老刘头两眼一瞪,“他还真长本事了。” 说罢,老刘头骂骂咧咧的又进了陈婆子家的房子。 傅卿正要回家,听见身后脚步声,扭头一看,可不就是大着肚子,手里拎着包袱的秦氏吗。 第356章 她不是寡妇 上次秦氏在周应淮那里吃了亏,见着傅卿自然没个好脸色。 “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傅卿笑出声来。 她指了指身后的大门。 “你家?我记得这家明明姓张,什么时候改姓秦了?” 秦氏脸色尴尬,冷哼了一声后,挺着大肚子就撞过来了。 傅卿眼疾脚快,身子往旁边一躲。 秦氏扑了个空,差点没撞到大门上去。 “你让什么?” 傅卿都气笑了。 “我不让,还等着你撞我?等着你来讹我?” 心事被戳破,门口又有这么多人,秦氏自知争不过她,冷哼一声就进去了。 老刘头才从屋里骂了出来,瞧见她也没个好脸色。 秦氏挺着肚子扭着腰进去,还没等诉说自己在门口的委屈,就见王大有顶着那双被搓揉红肿,像是两个核桃一般,还疯狂流眼泪的眼睛,顿时尖叫起来。 傅卿满意的笑笑,又继续帮着吴家母女把东西送回去。 经这么一闹后,王大有跟秦氏倒是老实了很多,村里乡亲们也互相通了气儿,谁都不能松口让王大有知道制炭的事情。 这几日村里的人换着去砍柴,几乎每家都出力了。 大家又换着回来休息,只留着一些人守着炭窑。 他们能回来,周应淮却不能。 万一山里有猛兽,或是有想要半路抢劫的坏人,有周应淮在,就能护住大家的安全。 三日时间里,吴家往旁边又搭了一间房,说不上多好,但已经弄得有模有样。 起码是能遮风挡雨,有床有被子了。 前头吴家已经去镇上买了锄头,这会儿正在陈婆子菜地里的菜都拔了出来。 大周氏让女儿给周家送去一些,吴芝仪才走到半路,就见马文光正往这边走来。 他一步一回头,一直往后看。 吴芝仪好奇的往前看去,没瞧见别人,就只看见了大着肚子的秦氏。 马文光也瞧见了她,正要跟她打招呼,吴芝仪却直接甩过去头。 错身经过他时还不忘骂一句:“下流!” 马文光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还有没惹她,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周家大门开着,吴芝仪直接就进来了。 她气呼呼的把菜放在水缸边上的篮子里,又拉了旁边的小凳子一屁股坐下。 “气死我了,真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傅卿还在缝着周应淮的新衣,听见她这些话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谁惹你了?” “马文光!” 听见这个名字,傅卿精神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 “之前只是担心回传出那些风言风语来,但当时还觉得马文光能好好养那个孩子,也算是个好人。” “人家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休妻,自己肯定也有做错的地方。” “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他马文光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傅卿听得好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就道貌岸然了?” 吴芝仪这才气得把刚才的事情都说出来。 “你说他没事儿盯着人家看干什么?人家还大着肚子呢。” “我看他就是看上了秦氏模样生得好,所以有了歪心思。” “你说他知不知道那秦氏跟过好几个人?要是知道这些他还会不会盯着秦氏看了?” 听了这些,傅卿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我跟马家算不得相熟,只是跟赵婶子有些来往。不过马文光这人看着还行,应该不会惦记秦氏那种女人。” 她忍了忍,才把笑给憋了回去。 “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才落,吴芝仪就猛地站起来,“傅姨你就不要给他说好话了,这种男人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儿。” 傅卿刚要说话,余光又瞥见自家门口僵站的人。她轻咳两声,示意吴芝仪看过去。 吴芝仪顺势看过去,只见马文光脸色难堪的站在那里。 这几天里吴芝仪说话越来越把不住门,恨不得把当年憋在京城里说不得的那些粗话都骂出来。 可当面说人坏话还被人听见这种事情,多少是有些挂不住脸的。 她低着头,一边懊悔自己不该这么放肆的说人家坏话,一边又在心里叫嚣着出去跟他大干一场。 “嫂子,我能进来吗?” 不等傅卿开口,马文光就先走了进来。 “我与秦氏之间清清白白,根本没你想的这么龌龊。” 吴芝仪不服,“那你刚才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王大有把张婆子接回来了,我看着张婆子出气多进气少,怕是不行了。” “你撒谎。” 吴芝仪满是愤怒。 “你看的明明就是那个秦氏!” 马文光抿紧了唇线,果真不再说话了。 傅卿赶紧站起来,两边劝和。 “那个秦氏,是秦兰月的表妹。” 傅卿一愣,秦兰月一惊。 他们还是亲戚? 马文光似乎有些犹豫,可咬咬牙,还是说了。 “秦香兰已经嫁过人了,而且我从未听说她死过夫家的消息。”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寡妇?” 马文光抓了抓后脑勺,“我不清楚,也怕是我认错了人。” 他的动作顿了顿,突然说:“可我上次与她说话,她立马惊慌失措的关了大门,之后就一直躲着我。直到刚才王大有把张婆子接回来,她出来搭把手,我才又看见她。” 傅卿眉心拧成了疙瘩。 “你知道她夫家在哪里吗?” 马文光点头,“倒是听说过,不过已经好些年了,不知道搬走了没有。” 傅卿问了地址,马文光有些着急,“嫂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村里来了外乡人,总得要打听打听嘛。” 马文光知道周家做什么都是对的,傅卿问什么他回答什么就是了。 吴芝仪听不太懂,“那个张婆子都出气多进气少了,他们还把人接回来干什么?” “因为王大有要对张婆子下手。” 吴芝仪才刚说完,门口就传来少禹稚嫩却有力的声音。 他背着一旦柴火,绷着一张小脸站在那里。 “狗蛋亲耳听见那个女人催着王大有对张婆子下手,好像只有张婆子死了,他们才能真正的占有房子和田地。” 第357章 懒得烧死蛇 傅卿心头一紧,“你说什么?” 少俞把背上的柴火放下来,小脸上满是严肃。 “娘,是真的。我去镇上打听过,原本咱们村里原本只来四户人家,是王大有死皮赖脸的求着衙门,说自己一定会给张婆子养老,所以才能名正言顺的搬回咱们两河村。” 他年纪虽小,却能明辨是非。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从未声张。现在他把张婆子接回来,一定是要下手了。” 少俞紧握双拳,“这种坏人不能留在咱们两河村,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我们得去衙门告发他!” 吴芝仪拍案而起,“好弟弟,我跟你一块去。” “去什么去?光这样就算有证据了?” 傅卿一句话就否决了俩人的想法。 少俞不解:“这还不算证据?” 傅卿反问他,“张婆子死了吗?” 少俞语塞,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只沉默着的马文光挠了挠脑袋,“那该怎么办?” “要想要证据,就得让他动手。但好歹也是人命一条,若是能救,那就说明张婆子命不该绝。若是救不活,那也是她自己的命数。” 几个人听的都不是很明白。 “既要等着王大有动手,又还想救人?可是张婆子不死,怎会有证据?” 傅卿眸心沉了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大有应该还不知道秦氏另有身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只要把秦氏逼急眼,秦氏一定会把大家不知道的丑事抖出来的。” 马文光顿时明白过来。“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打听。” 吴芝仪到底是年轻些,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少俞跟傅卿正在摞着柴火,她想问明白些,但又不好耽搁人家干活。 余光瞥见马文光,她因为误会有些不好意思,但赔礼道歉的话是怎么说不出口。 正犹豫时,恰好见他也在看着自己。 想起那天被秦兰月指着鼻子骂的事情,吴芝仪直接扭头就走了。 马文光追到门口,看着那道气呼呼的身影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那里得罪她了? “娘,爹他们明天是不是就回来了?” 少俞把最后一块柴火放好,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情。 傅卿点头。算算时间,他们明天就制好炭,送到镇上去之后,他们就能回来了。 可隔天直到正午还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回来,傅卿的心突然不安起来,总觉得像是有事发生。 春生娘倒是放心得很,“他们这次嘴紧得很,也不知道是在那里烧炭,怕是在很远的地方呢。那可是三百斤木炭,肯定要多送两回,要不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傅卿摇头。 春生娘一拍脑门想起来,“听春生爹说你家周应淮还受伤了?” 说完,她还比划了两下,“这么大,这么深的口子。他这几天都不着家,你担心他的伤势也是应该的。” 傅卿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擦了药,他的伤势早就好了,跟本不用管第二回。 倒是他们回来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 还未烧炭时周应淮可是每日都来回的,就算是三百斤木炭太多了,但是他们一下子出去这么多人,一个人背二十斤,两趟来回也就够了。 稳了稳心神,傅卿说自己地上还有活儿,跟春生娘打了招呼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等她从地里忙活回来,路过原本李兴家那片地时,正好看见钱家那七口人蹲在地上,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几个人太过专注,都没看见田埂边站了个大活人。 最后还是钱瑶抬起头,一看看见她,吓得惊叫起来。 二房的许氏惊的蹿起老高,“鬼叫什么,吓死人了。” 才说完这句,许氏也看见了站在那边的大活人,登时吓得一跳。 钱家这些人抬起头来,对上傅卿的目光,除了大房最小的儿子之外,其他人都有些心虚。 “你们又想偷菜了?” 钱文成脸一黑,“你胡说八道。这是我家的地,我们能偷什么东西?” 傅卿提醒他们:“这是是你们钱家的地,但这上面的菜何大娘种的。当初你们来时刘叔就跟你们说过了。地可以给你们种,但是得大家收成了以后才能是你们的地。” 看着地上绿油油的菜,傅卿说:“这是何大娘的菜,你们想对何大娘的菜干什么?” 这几天何大娘的儿子也跟着出去了,何大娘又闪了腰,所以这块地上的菜才一直留着,没想到就被钱家人给惦记上了。 钱文成的媳妇儿张氏站起来,“我们真没偷菜,就算药偷菜也不能白天来吧?也不能这么多人一起来吧?” 傅卿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张氏解释不清,便用脚踢了踢钱瑶的屁股,示意她辩解两句。 钱瑶瞬间皱起眉来,身子躲开张氏的动作。 张氏脸色一僵。 自从上次她把女儿推下山,钱瑶到今天都没跟她说讲过一句话。 她有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只是不小心而已。 谁让钱瑶自己站不稳,要不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去。 傅卿可不管人家的家事,只见她站起来,转头就喊:“何大娘,有人偷你家菜。” 钱家人急了,还没等开口解释,就见何大娘冲了出来。 何大娘的本事不必多说,三言两语就把钱家人骂得从地上灰溜溜的跑出来。 钱家老二手里拎着一个细长,像是绳子一样的东西。何大娘看了又看,最后才认出那一是一条死蛇。 等亲自下去看了自家的菜,果真被破坏了好些菜叶子。 顿时,何大娘指着钱家人的背影又是一通咒骂。 “大家都想办法赚钱过冬,偏就是你家懒得烧死蛇吃。真够不要脸的。” 傅卿回家时何大娘还在骂,等她做好了饭菜在门口喊少俞跟玉丫头回来吃饭时,何大娘已经喊着儿媳妇儿把地上的菜收了。 两个孩子刚回家,还没等坐下来,狗蛋爹突然跑了进来。 “傅妹子出事儿了,那家掌柜的临时反悔,那些炭,她不要了。” 第358章 白纸黑字,一式两份 反悔? 为了筹着三百斤炭,傅卿可是挨家挨户的通知了,这会儿突然说人家反悔,她怎么跟这么多乡亲交代,又该怎么处理这批炭? 傅卿还算是冷静,先把狗蛋爹喊进来才说话。 “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反悔了?” 狗蛋爹这一路跑着回来,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刚才在周家门口喝了口山泉水,这才缓下这口气。 “不知道。我今天把炭送过去,人家直接就说不要了。现在身上的炭火才六文钱一斤,咱们之前说好的价钱是十九文钱,一下子差了这么多,其他人怕是不乐意了。” 别说别人不乐意,就是傅卿也不乐意。 她回屋里拿了合约契书,“我过去看看。” 少俞也想跟着去,可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周应淮跟傅卿都不在,那他这个兄长就得在家担起一切。 傅卿跟狗蛋爹赶到镇上时,村里的好些人都等在人家铺子门前了。 里头隐约能听见说话声,她快走两步,踏进铺子时差点撞上了正要关门的掌柜。 “掌柜的,都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反悔了?” 闻言,掌柜的一脸无奈。 “妹子,这门生意是在是做不下去了,我这里是不要了,要不你们找找别人?” 李贵走过来,一把摁住她要关门的动作。 “掌柜的,可没你这么做生意的,都已经讲好的事情还能反悔?哪有这样的道理?” 周应淮也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连着在外头辛苦了好几天,现在胡子拉碴,满身疲惫,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我们的木炭都是最好的,一块将就的都没有。你突然不要着三百斤炭究竟是何原因,你总得给我们说明白了。” 在傅卿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跟掌柜的争论过一场了,掌柜的实在理亏,也说不过他们,便想着直接关门了事。 可没想到他们实在难缠。 现在好了,连傅卿都从两河村赶过来了。 “掌柜的,这炭你是真不要了?” 见她点了头,半点犹豫解释都要没有,傅卿也干脆,直接把当初两人签下的,一式两份的契书拿了出来。 “当时白纸黑字我们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若是一方有违约或是反悔的行为,另外一方依旧需要支付双倍的银钱。” 她指着上面的数目:“十九文钱一斤的价格,三百斤的木炭总共需要支付我们五两七百文钱。按照契书上的价钱,你总共得给我们十一两四百文钱。” 铺子里外的几个人都看傻眼了,人家东西都不要了,还必须要给钱? 还要给双倍的? 着三百斤的炭从五两银子一下子涨到十一两,这是他们这些庄稼汉泥腿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应淮看着自己媳妇儿,眸子里闪过惊讶。 他知道傅卿跟人家签了个什么契书,但他从未仔细看过,甚至还笑话她有些过于谨慎了。 毕竟人家已经跟他们买过一回木炭,合作的也算是愉快,应该出不了岔子。 没想到今天还当真出了岔子。 这么一看,他媳妇儿果真是有远见。 前头买东西谈事情时候这位掌柜有多和气,现在脸色就有多难看。 “妹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东西我都不要了你还要我付钱?还一下子就十一两银子?” 傅卿扬了扬手里的契书。 “当时你我双方拟定协议,里面的所有条款你都是同意的。上面白纸黑字的签字,还有你摁着的红手印,都表示你是知情的。既是知情,又怎会为难。” 她言语强势,明显也是压着火气的。 “如果你觉得我们这些庄稼人好欺负,那我们就直接去衙门。毕竟白纸黑字在这里,在理的也是我们,到时候这笔钱你也一样要赔给我们的。” 掌柜的一直知道傅卿脑子灵活,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没想到她这么狠。 “这炭,我是真买不了。” 周应淮早就没耐性了。 “那你赔钱。” 掌柜看着这一张张盼着自己赔钱的脸,咬咬牙,只能说出实情。 “傅妹子,不是我不想买你们的炭,是有人不准我买。” 傅卿与周应淮相互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李贵性子急,一下子冲了上来。 “什么叫有人不准你买?是谁?凭什么不让你买?” 掌柜的一脸为难,“我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人家就是明令禁止,就不让我卖这些木炭。” 看着李贵他们的脸色,掌柜又叹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周应淮摇头。 现在的他隐姓埋名,不会故意去得罪人。而那些得罪他的人,都死了。 门里门外等候买炭的乡亲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外头得罪了人。 掌柜的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可人家是凉城的大户,我们这些小商小贩的得罪不起。人家特地交代不准卖你们村里的木炭,我也实在是不敢乱来啊。” 凉城? 那更奇怪了,她跟周应淮都不认识任何凉城的人。 看向外头,大家也都齐齐摇头,也说不认识凉城的人,且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死对头在凉城。 “掌柜的,你怕不是故意不想收我的木炭,所以才编出这些借口?” 李贵刚说完,人家掌柜的脸色就冷沉下来。 “你真当我是什么黑心商贩?我在镇上做生意这么多年,也就只回被人要求毁了约而已。” 李贵不管这些,乡亲们也不管这些。他们只想要快点把木炭卖了,好回家去。 掌柜的又憋烦了一阵。 “银子我没有,木炭我也不敢要,你们要真想闹,那就闹吧。” 周应淮眉心紧皱,“来跟你打招呼的人是谁?是男的女的?除了这戏她还说过什么?” 掌柜的都一一回答了,只是在听说来打招呼的是个女人后,傅卿更是疑惑。 想了半天没想出明白,她只能抬头去看周应淮。 周应淮摇头,“我没勾搭女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都没好意思问,周应淮却好意思说。 稳了稳心神,傅卿义正严辞。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但银子你还是要给的。” 第359章 秦氏的丈夫找上门了 掌柜的不愿意给双倍的价钱,最后好坏都说了,傅卿也翻了脸子,人家愿意赔偿三两银子。 之前就给过七百文钱的定金,现在配了三文钱,倒也不亏。、 既然翻了脸,人家也没必要留客。 傅卿他们前脚才刚出去,掌柜的后脚就关了门,动作快的就差直接撵人了。 李贵有些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先回村吗?” “凤鸣镇附近就只有凉城的木炭要高一些,咱们只能再去凉城那边卖了。” 周应淮刚说完,李贵他们就摇了头。 “人家都说了凉城不让卖。” “人家是不让她卖,又不说不让我们卖。” 傅卿跟着应和。 “对啊,只要我们不说自己是两河村的人不久行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这三百斤木炭卖出去,总不能让这些东西烂在手里。 再说了,村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分钱呢。 李贵把背上,“那我去把乡亲们都喊上。” “等等。” 周应淮把李贵喊回来,交代了几句。 李贵眉心紧皱。 “只带着这么点过去够不够?” “先去探探什么情况,如果有人要,我们又再回来取。反正凉城也不远。” 周应淮跟李贵说完后,才又跟傅卿交代。 “你先回去,把情况跟大家说说。” 他眸心沉了沉,低声在傅卿耳边。 “如果实在卖不出去,就把家里的银子分给大家。” 傅卿点头,“好。” 夫妻二人都来不急好好说说话,周应淮就跟李贵背着十斤炭走了。 李贵走前把周应淮的话都吩咐给了大家,让他们辛苦些,再把木炭背回去,其他的等他们从凉城回来再说。 回了村里,傅卿先去找了刘家,说明了情况。 老刘头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立马就喊着全家挨家挨户的知会一声。 大家心里虽着急,但也知道周家不会骗人,暂且都等着。 两日过后,周应淮跟李贵才回来。 他们两人的后背都黑了一圈,明显就是背着炭的。 傅卿给他拿了干净衣服,有干劲给他做了碗面,等他吃饱了才问:“卖出去了?” 周应淮摇头,“卖不出去。” 傅卿心下一沉。 “一斤都卖不出去?” 周应淮点头。吃完了面,又把手边那杯水一饮而尽。 “凉城现在有个姓苏的商户,那里的木炭全是他一个人卖,只卖十二文钱一斤。且不说他们不准别人卖,就算是准了,我们也得降价才行。” 可是他们的木炭从这么远的地方背过来,还是用最好的木头烧的,价钱太低实在不划算。 “难道真的要烂在我们手里了?不是说凉城以外的地方木炭价钱更高吗?要不,咱们去试试?” 周应淮点头,“试肯定是要试的,但你也有门路。” 傅卿沉默下来。 她没什么门路。 周应淮不急不缓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没有,但是吴家有。” 傅卿一愣。“这从何说起?” 才刚问完,傅卿就明白过来。 “好,我去跟吴家说。” 片刻后傅卿就从吴家回来了,正要跟周应淮说事儿,才知道他倒头就睡着了。 他辛苦了这么天,大概都没怎么休息过。 看他累成这样,傅卿也心疼。 怕乐安吵着他,她又把孩子抱出去,甚至在外头哄睡了才抱进屋里。 她洗漱完后刚躺下,周应淮的手臂就圈了上来。 她正要喊他好好睡觉,别再折腾那些有的没了,谁知身边的男人又匀称了呼吸,沉沉睡了过去。 傅卿哭笑不得,转过身来给他盖好被子,这才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周应淮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要不是因为肚子太饿他估计还得再睡两个时辰。 傅卿给他做了饭,看着他狼吞虎咽鼻尖顿时一酸。 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周应淮抬头一看,才发现她红了眼眶。 “怎么哭了?” 傅卿稍稍背过身去,“没有的事儿,你吃的你的饭,不用管我。” 周应淮哪里还吃得下去。 “被人欺负了?王大有?” 傅卿摇头,说起王大有,她又把最近王大有和秦氏的事情都告诉了周应淮。 周应淮听后却皱眉道:“马文光办事太慢了,这么几天都没打听到那个秦氏的夫家?” “最近村里活儿多,他总的先把自己的事情忙清楚再去凑别人的热闹吧?” 周应淮轻笑出声,“嗯,你说的对。” 顿了顿,他又问起了吴家的事情。 “吴诚大哥已经答应了,今天上午就出门了。” 等他吃完了饭,这满身牛劲儿的人非要去地里看看。 马上就要严冬了,地里还有些活。 他媳妇儿娇嫩细腻,他不舍得媳妇儿辛苦,只要自己在家,家里的辛苦活儿都该他来干。 正要拿着锄头下地,傅卿又把他喊回来。 他把人抓进主屋,盯着他脱了衣服。 见他后背的伤已经好全了,傅卿这才放了心。 周应淮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与她说:“我就说没大碍。你那个药药效最好,擦了立马就好了。” 傅卿嗔怪他,“你也就是遇上我了,要是放在别人那里,你这伤怕是要在床上养十天半个月的。” 他点头,神情及其认真。 “对,所以才受伤就赶紧跑回来了。” 傅卿把那件已经做好,放了很久的新衣服拿出来给他试试,摸着轻便软和的衣服,周应淮仔细的摸索了半天。 这衣服好软,好暖。 这么好的衣服他舍不得穿。 “愣着干嘛?快换上给我看看。” 周应淮摇头,“衣服肯定合身,不用试了。” 衣服做好后傅卿就盼着他能回家,现在终于回家,可不是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打发的。 周应淮无奈轻笑,只能试了试这件衣服。 才穿上身,刚才还觉得凉的身子瞬间暖和起来。 周应淮心满意足,刚才不舍得穿,现在又不舍得脱。 “爹,娘,张婆子家门口闹起来了!” 傅卿一把拉开房门,动作之快,简直让周应淮哭笑不得。 “谁跟谁闹起来了?因为什么闹?” 少俞那张一直严肃紧绷的小脸在这一刻满是兴奋和幸灾乐祸。 “是秦氏,秦氏的丈夫找上门了!” 第360章 人尽可夫 听说秦氏有男人,村里所有人都过去看热闹了。 王大有也知道丢人,将大门紧紧关上,可下一刻又被一个陌生男人大开。 那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胡子拉碴,整个人看起来邋遢的不得了。 他手里拿着把砍刀,挡在门口,大声叫嚷着。 “好你个秦香兰,老子在前线拼死拼活,每月的银子都托人带来给你补贴家用。你倒好,拿了我的钱,还到处说我死了。” “要不是老子突然回来,还不知道你背着老子偷人,还弄大了肚子!” “你个贱娘们,老子今天就要砍死你!” 说罢,他抄着砍刀就冲了进去。 秦氏尖叫着往王大有身后躲,男人见状,举起砍刀冲着王大有就砍。 王大有是个跛子,本来就跑不快,身后还有拽了个秦氏,这会儿等于是被困在原地,想跑都跑不了。 怕真的闹出事儿来,老刘头忙喊着其他人拦一下。 可这男人看起来这么凶,他们谁敢过去? 正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男人手里的砍刀已经被周应淮拿走了。 老刘头松了口气。 他忘了,昨天周应淮就回来了。 只有有周应淮在,就没人敢在两河村闹事。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男人张口又嚷嚷起来。 “好啊好啊,你秦香兰找了一个姘头还不够,还找了另一个。” 他目光扫视着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冷声道:“你个不要脸的,这些人里你还姘里几个?” 两河村的乡亲们脸色精彩极了。 有的人继续看热闹,有的人家极力撇清关系,但更多的是女人们的谩骂声。 男人越说越嚣张,指着周应淮骂道:“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我骂我媳妇儿你心疼了是不是?怎么,今天她姘了王大有,你还得排着队明天来?” 才刚说完,又有一道声影跑了进来,将周应淮手里的那把砍刀抢走,要塞他嘴里去。 男人吓得后退两步,“你他娘的……” 话还没说完,傅卿就把已经把刀背怼进了他的嘴里。 “我可没你这么窝囊的儿子。” 男人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一边连连涂着涂沫星子,想要把嘴里的血味给吐干净了。 可他吐出来的全是吐沫星子,根本不见半点血腥。 原来那点血味只是铁锈的味道而已,并非是受伤见血。 “你!” 傅卿弯下腰来,“我什么?你这么大的人还找不到你娘吗?要不要姑奶奶帮你找?” 男人想反击,可转眼看见周应淮那个要杀人的目光,顿时又蔫了气势。 乡亲们忍不住的拍手叫好,这恶人还是得周家媳妇儿出手啊! 王大有脸面都丢光了。 他一把将秦氏拽出来,指着地上那个男人喊:“他是谁?” 秦氏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王大有一把将她拽到跟前来。 “我问你他是谁!” 男人一跃而起。“我是谁?你耳朵聋了?老子刚才喊半天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见?老子是她男人,我跟这个贱女人是拜过堂,成过亲的!” 王大有身子踉跄了两下,脸色精彩得很。 “你不是说你是个寡妇吗?” 男人气得要杀人。 感情他刚才说了这么多,这个王大有当真是一句都没听见。 啪! 一记耳光打在秦氏脸上,力气之大,差点把秦氏打得摔到地上去。 周应淮把傅卿拉到旁边去,生怕秦氏撞到她。 他把媳妇儿护在身边,奈何傅卿实在想看热闹,又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来。 “你个人尽可夫的娼妇,你敢骗我!” 说罢,王大有几个耳光打得秦氏头发都散了下来,那张脸红成了猪头的模样。 “你说你是寡妇,又日日对我示好,我才接受了你。为了护着你,秀芳惨死,一尸两命……” 王大有浑身颤抖,脸色铁青难看。 “那可是我的儿子,我马上就出生的儿子!” “呸!” 王大有刚说完,恼羞成怒的秦氏就破口大骂起来。 “张秀芳的肚子几个月都不见长大,早就是个死胎了。还你的儿子?你有个屁的儿子!” 秦氏撕破脸,指着王大有,咬牙切齿。 “你干这么多缺德事儿,你生儿子没屁眼,你王家要绝后了!” 王大有两眼一瞪,恨不得冲上来把她生吞活剥了。 那男人刚才骂得凶,这会儿见秦氏要被打,竟还上来拦了一把。 “你做什么?她是我媳妇儿,要打我也只能我打。” 秦氏见自己还有人维护,又缩在男人身后,一边说着王大有赚不到钱,又没什么本事,更是气得王大有双目赤红,提起拳头就往男人身上打。 周应淮见他们动手,早早的把傅卿拉出去,站在外头看里头的热闹。乡亲们想要挤进去看,他便往那一站,将傅卿安稳的保护在了里头。 傅卿这个角度观察极佳,不仅能看见两个男人毫无章法的打架,也看见了秦氏暗下黑脚。 这女人是真不要命了,她自己还大着肚子呢。 见他们光顾着打,各个下手狠辣。 秦氏一直藏在她丈夫身后,男人被她拽的左右摇晃,根本还不了手,挨了王大有好几下。 见王大有捡起地上的砍刀,男人捂着脑袋逃跑,而王大有刚踹过来的那一脚直接落在了秦氏的后腰上。 秦氏被踹得跪摔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护着肚子。 她不敢置信,“王大有,你敢对我动手!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 他指着秦氏高高隆起的肚子,“你这娼妇,肚子里这个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秦氏忍得下别的,唯独这个忍不了。 她站起来,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指着他。 “王大有你再说一遍?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不知道吗?现在你提起裤子就不认了?” “你这个娼妇,生下来的孩子谁敢要!” 秦氏脚步一个趔趄,直到撞到旁边的水缸才勉强扶着站稳了身子。 门口议论纷纷,听得王大有恨不得直接拿着砍刀抹了脖子。 他脸色难堪至极,指着秦氏骂道:“这是我家,你们这对狗男女赶紧给我滚出去!” 第361章 罪行败露 男人两眼一瞪。 “你骂谁狗男女?你弄大我媳妇儿肚子,做了我媳妇儿的姘头,还好意思说我是狗男女?” 男人转身冲着凑热闹的大家喊起来。 “大家看见没有,偷人偷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话音刚落,王大有又举着砍刀冲了过来。 傅卿拍了拍周应淮的胳膊,“别闹出人命了。” 只见周应淮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像玩儿似的把石子弹出去,紧着那把砍刀就从王大有手上震脱下来。 刀子落了地,王大有又赤手空拳的去打。男人也来了火气,两个人又继续扭打在一起。 再放任他们这样打下去,到时候谋杀张婆子的事儿没捅出来,倒是先把人给打死了怎么办? 想了想,傅卿往前迈了一步,吓得周应淮立马将她拽了回来。 周应淮护得紧,傅卿只能站在门口朝着里头喊:“别打了,你们才把张大娘接回家来,可别把她气出个好歹。”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一直没出声的张婆子突然嗷嗷的喊起来。 听见张婆子的声音,秦氏一下子跳起来。 “王大有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说我是娼妇,不认我肚子里的儿子,还想打死我,你翻脸不认人,我今天就要把你的嘴脸都抖出来!” 说罢,秦氏挺着个大肚子跑到门口,冲着乡亲们喊起来。 “王大有死乞白赖的去衙门求了情,人家才念着他是张婆子女婿的身份让他回两河村来生活。可他为了霸占张婆子家的房和地,要杀了张婆子!” 秦氏把水缸下的老鼠药翻出来,“看,他连药都买好了!” 王大有惊跳起,“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那老鼠药根本不是我买的!” 见乡亲们齐刷刷的看着他,目光有惊疑更有震怒。 王大有极力否认,“我丈母娘对我像是亲儿子一般,我怎么可能会杀她?我都已经把她接回家养老了,我是真心想要孝顺她。” 他指着秦氏手里的耗子药,“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我从来没见过。” 他眼眸一转,突然喊起来:“一定是你这个贱妇!你自来就待不得她,一定是你起了杀心。” “你个娼妇,骗了我不说,现在还要栽赃陷害!” 秦氏一口咬死,“就是你说的!” 王大有咬死不认。 “这都是你一个人的说辞,还有谁听见了?” 正在这时,少俞跟狗蛋从后头挤了上来。 “我听见了!“ 狗蛋有些害怕,一只藏在少俞身后。 “我听见了,就是你们说的要把张婆子杀了,才能霸占她的房子跟田地。” 说罢,狗蛋还用手指了王大有跟秦氏,“就是你们两个。” 秦氏脸色大变。当时就觉得有人在外头,可追出去又找不到人,原来竟是这个小兔崽子。 她冲出,“小兔崽子你别乱说话!” 少俞挡在狗蛋身前,在秦氏要动手之前,周应淮脚步一跨,又挡在了少俞的面前。 见了周应淮,秦氏不敢再乱动,没想到竟然被王大有抓住,啪啪又是几个耳光,打得她两只耳朵都耳鸣了。 “诸位乡亲,这都是秦氏自己的主意,跟我无关。我现在就带这个毒妇去见官。” 王大有刚要走,就被秦氏狠狠咬了一口。 她没想到王大有为了自保,竟然把她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推出来。 她想让自己男人护着她,可转头才发现男人听说要杀人,早害怕的跑了。 眼下没人护着自己,她噗通一声跪下,指着王大有控诉起来。 “你们不知道,自大张婆子疯了以后,王大有从没把她当个人看。每天就只给她吃一顿馊食,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心情不快还要动手打人。” 怕大家不信,秦氏还指着里头,“你们进去看看,张婆子身上全是挨打的痕迹。” “张婆子也会反抗,有次挨打时候清醒过来,咬了王大有一口,他就把张婆子的牙齿全都敲掉了。” “上次张婆子又拉在床上,他嫌麻烦甚至想用枕头直接捂死她。要不是听说衙门要分房子,他早就对张婆子下手了!” 这一句句的控诉听得是骇人听闻。 眼看事情败露,王大有也想跑,却被两河村的乡亲们拦住。 傅卿喊着春生娘几个进去看了一眼,出来时眼眶通红。 秦氏讲的都是真的,甚至真实的情况比她说的要更惨一些。 虽然大家跟张婆子家不对付,但是亲眼看见这些还是有些心酸的。 王大有罪行败露,还有狗蛋跟秦氏作证,他狡辩不得。 老刘头亲自带了几个人,把王大有扭送到衙门去。 见人散了,秦氏的男人又跑出来,揪着秦氏要打,最后还是老刘头说她得做人证,一并带去了镇上。 闹了这么一番,乡亲们唏嘘不已。见大周氏带着女儿站在后头,有人劝着他们别折腾村尾那房子了,直接搬到张婆子家来算了。 李云娘低声说:“张婆子家的房子怕是有什么毛病,一连死了三个人了。” 春生娘倒吸一口气,“怎么就三个了?谁死在里头了?” 李云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秀芳一个,殷礼文一个,还有一个马上要咽气的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春生娘推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看周家的反应。 周家三口人正站在不远处,周应淮低声与傅卿跟少俞说着什么,少俞低着头,像是挨了骂。 李云娘松了口气,“人家没听见。走吧走吧。” 她们才刚走,周应淮就停了说教,抬起目光,不爽的看了她们两眼。 李云娘摸了摸后脖颈,总觉得有些凉。 “这天怎么好像又冷了一些。” 马文广陪着赵氏站在远处,见人家散了,他们也准备回去了。 赵氏还是越想越气,冲着地上呸呸了两下。 “秦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马文广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尚在襁褓的小女儿,转身先走了。 见了周家,赵氏跑过来,“明天我家孙女就满月了,我想请大伙儿吃个饭。周应淮,你家一定得来。” 第362章 做生意的好料子 马家不像周应淮这样财大气粗有本事,办不了流水的席面,不过请几户人家吃口饭这个能力还是有的。 她请了你家跟自己关系好的,最后想了想,也去喊了吴家。 吴诚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赵氏只能去请大周氏,让她带着女儿过来吃饭。 吴芝仪远远站着,等赵氏走了才过来。 “娘,她家找你有事儿?” 听大周氏说完,吴芝仪立马不乐意了。 “我不去。上次在她家闹成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她家了。” 大周氏点头,“我刚才就拒绝了。不过人家孙女满月,咱们也得送点像话的东西。” 吴芝仪更气了,“现在我们家能有什么像话的东西。自己都要活不起了,还管别人呢。”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到那个时候,吴芝仪还是听话的去地里拔了一些新鲜的菜,给马家送过去。 远远的看见傅卿领着两个女儿走在前头,她赶紧追上去,想着让傅卿帮忙把这些菜送到马家,也算是给了贺礼了。 可她转了个弯,却已经看不见傅卿的影子了。 正懊恼自己刚才没跑快些时,马文光突然冒了出来。 “吴姑娘,吴大叔还没回来吗?” 见人家不想搭理自己,马文光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一会儿我家就开饭了,你记得喊着婶子过来吃饭。” 吴芝仪抿抿唇,见四处无人,干脆的把手里的菜递过去。 “我家条件你也知道,没什么好东西。现在我家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些了,算是给你女儿满月的贺礼。” 说完这些,她把菜往马文光怀里一扔,转身就走了。 傅卿领着孩子去了马家,把她从空间里换出来的一块布料递给里赵氏。 “嫂子,祝贺你家宁儿满月。” 赵氏笑呵呵的,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字。 接过傅卿送的布料,赵氏惊讶道:“哟,这么好的料子?” 这料子不仅颜色好看,还绵软舒服,根本不是他们常用的那些麻布,也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 “这太贵重了。” 傅卿一把将赵氏要还回来的布料又推了回去,“这是我家周应淮去外头带回来的,我家乐安已经做了一身衣服了,婶子你手艺好,你留着给你家孙女儿也做几身。” 赵氏还想再还回来,傅卿只得说:“你要是不收,我们可不敢来了。我家可是有五口人,五张嘴呢。” 赵氏这才笑呵呵的收下,“我既然喊得起,饭菜肯定是管够的。” 她朝后头看看,“你家周应淮跟周少俞呢?” “他们早早就上山了,现在应该要回来了。” 正好马文光回来,赵氏便让他抱着孩子。 又见他手里拿这些菜,问了才知道是吴家拿来的。 赵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拿着菜进了灶房。 马文光追上去,“娘,咱家地上还有一些柴火,我得拿过来。” 傅卿把孩子抱过来,“我来,你去忙你的。” “谢谢嫂子。” 马文光一溜儿的就这么跑了。 玉丫头拉了拉傅卿的袖子,“娘,我可以去找云姐姐玩吗?” 得了娘亲的点头后玉丫头才高高兴兴的跑出去了。 赵氏有些不好意思,“周家媳妇儿,真是辛苦你了。” 乐安还小,她只能背在身上,所以那些嫂子们也不让她进去帮忙。 在襁褓里的奶娃娃最好带了,吃饱就睡,根本不闹人。 马家这个小孙女又乖巧得很,傅卿看着就喜欢。 因为一直喝着羊奶,这孩子比之前长大了不少,连皮肤也变得白白净净的,只是后背的胎记颜色依旧不变,还是那么黑。 虽然没有娘亲,但是赵氏跟马文光都舍得把最好的给孩子。看着这些,傅卿也更愿意跟帮着马家抱孩子。 可她乐意,乐安不乐意。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懂些事情了,见娘亲抱着其他的孩子,乐安不高兴的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哇的就哭起来。 乐安一哭,怀里这个小的也哭。 为了哄孩子,傅卿跟赵氏打了招呼,抱着她家小孙女出去逛了一圈,才把两个孩子都哄好了。 周应淮跟少俞直到快吃饭的时候才赶过来。 赵氏请的都是想得出好的那几家,大家其乐融融的,气氛十分不错。 饭菜虽然比不上周应淮杀猪时的丰盛,但也有好几个菜了。 吃完了饭,女人们又一起去洗碗,那些男人就坐在院子里说话。 春生爹突然问起了木炭的事情,顿时,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了周应淮。 周应淮神色如常,不见半点着急。 “大家放心,若是木炭卖不出去了,到时候我会全部买下来,到底该多少钱,我都分给你们的。” 闻言,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应淮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催你,只是担心这么多木炭烂在手里,怕到时候当真亏了本。” 周应淮却摇头,“不会,亏不了。” 夜色沉下来时吴诚才赶回两河村。 他风尘仆仆,衣服上还湿了一片,应该是刚才在门口喝水弄湿的。 傅卿把今早做的饼子拿出来,告诉他马家小孙女满月,这是马家给的回礼。 听说自家也送了礼,吴诚才肯接。 到手上,他就先吃了一块饼子,连着喝了两杯水,最后才说:“问到路子来,不过得我们自己送过去。” 周应淮眉峰轩起,“在哪里?价钱可谈好了?” 吴诚放下水杯,脸上全是喜气。 “绥阳。价钱没谈好,不过听着意思,应该不会低于十八文钱。” 周应淮唇角勾起,“辛苦吴大哥了。” 吴诚摆摆手,“小事一桩。不过到时候怕是还得麻烦弟妹跟我们去一趟,谈个好价钱。” 傅卿却犯了难。 绥阳很远,来回要好几天的路程。 乐安虽然长大了些,但家里还有个玉丫头。 她总不好一有事儿就把孩子往别人家里放,孩子不高兴,别人也要不高兴的。 想了想,傅卿突然眼前一亮。 “这回我就不去了,让少俞跟你们去。这小子嘴巴甜,脑子也灵活,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第363章 他想去 少禹正抱着乐安看玉丫头逗小狗玩儿,听见这话时他明显愣了愣。 见周应淮回头看着自己,少禹一下子挺直了脊背。 他想去。 他想去! 周应淮心里有杆称,早在带少禹去镇上卖东西时就知道他那张嘴会说话。 如今这也算是个机会,带着他出去历练历练。 “好。” 他一口答应下来。 听周应淮说出这个字,少禹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怀里的小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到哥哥的情绪,也跟着挥舞着小短手,晃荡着小短腿,乐呵呵的笑着。 事情定下来后吴诚就回去了,到家看见焕然一新的房子,吴诚也觉得高兴。 整间屋子被隔开三间,左右各是两间卧房,用布帘遮挡,中间则是堂厅。 虽然小了些,但好歹是个安身之地。 家中桌子凳子都是他离开时做的,但茶盏碗筷又是新买的。 这家,终于是像样些了。 “爹,你拿着什么?” 吴诚把从周家带过来的饼子递过去,“说是马家给的回礼。” 吴芝仪跟大周氏相互对视一眼,最后指着桌上那几张饼,说:“马家已经给过了,是赵氏亲自送过来的。” 闻言,吴诚叹道:“哎哟,又承了周家的好意了。” 当夜,周应淮便去喊了几个人,少禹没跟着一起去,反倒是站在主屋门前,支支吾吾了半天。 “是明天要去绥阳的事儿?” 少禹点头,终于是开了口。 “我想要你教教我,怎么跟人家谈价钱。” 傅卿正在哄乐安睡觉,一手拍着已经半睡不熟的女儿,一边拍拍身边的位置。 少禹进了屋,却不坐着,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傅卿面前。 傅卿有些心疼。 少禹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他讲究。 她家中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生气。 “我是你娘,我让你坐着你就坐着。” 她这一声后少禹才乖乖的坐下来。 乐安看见哥哥,一个咕噜翻爬起来,朝着少禹就过来了。 到了少禹怀里,乐安乖乖躺着,肉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明显是又困了。 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少禹心疼的紧,想抱起来哄着,傅卿又说就让她这么躺着,自己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卿把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教他该怎么跟人谈,又是什么时机谈。 做生意,目光一定要长远,要舍得退让,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少禹眼前一亮,“就像上回咱们明明可以买二十文钱一斤的炭,可是你十八文钱就愿意卖了?” 看起来是亏了,但镇上的木炭价格一下子掉到了十文钱一斤,想来他们还多赚了八文钱。 傅卿又告诉了他一些谈判桌上经常会遇到的突然情况,又教他如何应对。 少禹好学,将这些都记下来。 交代清楚后,傅卿又去拿了五十文钱给他。 “在那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家里的银子我还得留着些,万一木炭卖不出去,咱们还得出钱买下来。” 少禹把钱推过去,“不要,我有。” “你一个孩子有什么钱,叫你拿着就拿着。” 少禹收下那五十文钱,低头一看,乐安正在他腿上睡得香甜。 他才把小被子拉过来给妹妹盖上,周应淮就正好回来了。 傅卿迎出去,“喊了几个人?” 周应淮说了几个人的名字,一边往主屋走。到了门口看见少禹坐在床上,他眉心皱起,“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还早起呢。” “你小声些,别把乐安吵醒了。” 周应淮这才看见躺在少禹腿上睡得香甜的小女儿,他抿了下唇角,依旧冷声吩咐:“记得睡早些。” 傅卿给他打了水,让他洗漱好,这才进去把乐安抱回自己的位置,催着少禹回去睡觉。 周应淮洗漱好,回了屋,这才问起少禹过来找她的事情。 傅卿只说是她自己把少禹叫进来的,叮嘱了一些明天出门的事情。 “他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再大他也要喊我一声娘,他也是我儿子。” 傅卿说这些话时语气神情极其自然,好像少禹当真是她亲生的一般。 见他不说话,只直直的看着自己,傅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 周应淮把她的手拉下来,又顺势拥住她的身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傅卿听得一头雾水。 隔天天还未亮,傅卿就起来烧火做饭。 她去空间里兑换了两斤白面,和四斤牛肉干。 她和了面后做了好几张葱油饼,又拆了牛肉干的**,扔进火塘里烧掉,再拿了干净的布,将这些牛肉干包起来,准备给他们在路上解解馋。 又拿了昨天就准备好的装水竹筒,装满山泉水给他们带着。 周应淮跟少禹起来时,她已经做好了早饭。 见两人都穿着单薄的衣裳,傅卿又催着他们去换厚的。 “要赶路,不用穿太厚的衣服。” “不行,现在天气冷了,没准儿哪天就下雪了。绥阳又在北方,本来就比我们这里冷些,没准儿那边早早的就下雪了。” 傅卿才说完,少禹已经乖乖的去换衣服了。 倒是周应淮,有些不舍得穿那身新衣服。 傅卿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了进去,亲手给他换了衣服。 衣服才刚穿上身就就觉得暖和和的,一点不沉身,轻便又保暖。 “这衣服里面塞的真是棉花?” 他用手捏了一下,立马被傅卿拍了手背。 “别整坏了,我可是缝了好几天呢。” 周应淮一哂,规规矩矩的不再乱动了。 不用傅卿说,周应淮也得仔细宝贝着这身衣服。 用过早饭,傅卿把准备好的干粮给他们带着,又叮嘱了好些话。 “好了好了,我们记得了。” 话回的敷衍,但周应淮脸上满是笑意,没有半点不耐烦。 傅卿还在叮嘱着少禹,少禹认真听着,不时的点点头。 听见周应淮的轻笑声,傅卿抬起头,见他朝着前面稍稍抬了抬下巴。 顺着方向看过去,她才看见李贵他们早早在前头等着了。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再说那些一直反复叮嘱的废话,只挥挥手让他们早去早回。 第364章 人没死就惦记人家房子 将他们送出村,傅卿才折回来。 玉丫头抱着小狗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远处。 “爹爹跟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今晚上能回来吗?” “绥阳好玩吗?他们回来时候会不会给玉儿带礼物?” 傅卿摸摸她的小脸 ,“不用管他们,一会儿娘带你去镇上。” 玉丫头高兴的拍起手来,顿时忘了爹跟哥哥出门没带她的事情。 吴诚听说村里来了个病人,本着医者的身份想去给他诊治,却被吴芝仪跟大周氏喊了回来。 听完了王大有他们的事情,吴诚沉默半晌。 “那就算了吧。这家人的事儿我们不掺和。” 老刘头找到傅卿,说想让吴诚去看看张婆子。 王大有被关入狱,具体是个什么下场还得里长过审才能有个结果。而秦氏做了证之后就跑了,早就没了影子。 现在张婆子孤零零的睡在家里,无人照顾,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去处。 “刘叔,我们昨天去看了,张婆婆是真的不行了。” 老刘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可人家还有一口气,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她饿死吧?” 说实话,傅卿虽然跟他们家不对付,但这么没良心的事情她也确实干不出来。 “那就请吴大哥去看看吧,免得到时候新来那几家说我们两河村的人没良心。” 老刘头又是长叹一声,“我已经去过吴家了,吴诚不愿意。” 傅卿有些诧异,感情老刘头来跟她商量这个是想让她做说客。 “那我去吴家看看吧。” 玉丫头一直等着傅卿带她去镇上,见傅卿要出门,她也要跟着走。 傅卿跟她说了自己要去吴家,小丫头也不说话,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最后她这个做娘的又心软下来,只能带着她,背着小的出了门。 到了吴家,吴诚正要带着妻女出门采药,见她过来,才停下锁门的动作。 “傅妹子,快,来家里做做。” 大周氏跟吴芝仪都喜欢跟傅卿相处,都热情的招待着她们母子三人。 “我就不去进去做做了,倒是有点事儿想要跟吴大哥说。” 吴诚重新开了门,“那进来说。” 傅卿摇头,“就一两句话,我就不进去了。” 吴诚目光往后看,见老刘头正站在远处看着这边,顿时就明白傅卿想说什么了。 本来都拒绝了老刘头,但傅卿开口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刘头远远的看见傅卿领着吴诚过来,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知道吴诚要去张婆子家,村上好些人都跟着去了。 钱家跟两个陈家听见消息,也跟着一到去了。 那天只有傅卿跟春生娘几个进去了,今天大家都恨不得挤进去,可张婆子无人照顾,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屋里味道呛得人直干呕。 不过就算是有王大有照顾,他一个女婿又能照顾得多精细? 总得避嫌不是? 吴诚是为医者,对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 给张婆子把了脉之后,吴诚摇头道:“油尽灯枯,没几天了。” 老刘头脸色一变,“一点儿救都没有了?” 吴诚依旧只是摇头,“没有了。” 其他人都发愁起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跟她非亲非故的,她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可不来照顾。” “就是呢,他们家搬去镇上之前还摘了我家豆角,我还没找她赔钱呢。” “是吗?张婆子说是你非塞给她的。” “她乱讲!我家统共就这么几根豆角,她多大的脸面,说我非要塞给她?她算是什么东西!” …… 钱文广用手肘杵了杵许氏,许氏忙开口问:“刘叔,等她咽气了这房子是不是就空下来了,我家能不能搬过来?” 乡亲们齐刷刷的目光里,许氏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你看我们一大家子七个人,却只有三间房,根本不够住的。要不她家房子就给我们家住吧?” 这会儿大房倒是不跟她争了。 虽然张婆子家就在村口,平时去镇上能少走几步路,但离水井太远了,拎水沉死人了。 再说了,张婆子要是死在屋里,他们住着难道就不膈应吗? 这房子,给他们大房都没人要。 两河村的人站出来,指着许氏就吵起来。 “人都没死呢你就惦记起人家的房子了?” “王大有一个做女婿的都只敢私下里惦记,你一个外人倒是明面上惦记起来了?” “你钱家多大脸啊,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许氏刚才忙着抢房子,生怕有人跟她家抢,现在转过头来想想,这番话确实说的不太合适。 可是话已经出了口,收不回来,就只能硬吵了。 这边吵的厉害,傅卿跟老刘头他们又讨论着该如何安置张婆子。 听着这边的争执,老刘头终于是发了脾气。 钱家自知没理,二房的人灰溜溜的跑了,大房那几个也没脸再呆在这里,也走了。 孙氏喊着女儿离开,走远了才骂骂咧咧。陈塘山跟媳妇儿相互对望了一眼,没说话,也跟着走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商量不出个什么意见来,老刘头就让大家都散了,先忙自己的事情。 玉丫头拉着傅卿的衣裳,“娘,我们是不是能去镇上了?” 傅卿点头,跟老刘头打了个招呼,就领着玉丫头跟乐安出了村。 周应淮他们先去了镇上租了两头驴,将木炭全都摞了上去,趁着时间早早的上路了。 少禹虽然年纪小,但赶路时一声苦都没喊过,甚至每次都是走在他们这些大人前面。 路上休息时,各家都把干粮拿出来吃,周应淮才把布包解开,葱油饼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 李贵喝了口水,眼下嘴里的素饼。 “还是傅妹子手艺好,这葱油饼做的这么香。” 有人打趣他,“你这是说云儿娘的手艺不好?她要知道不得打你?” 李贵呵呵笑道:“她手艺虽然不及傅妹子,但媳妇儿这个身份却是最好的。” 大伙儿听了呵呵笑起来,内心里也确实承认李云娘是个好娘亲,是个会持家的好媳妇儿。 “爹。” 少禹轻轻碰了碰周应淮,周应淮低头一看,只见少禹从另外一个小布包里拿出一块黑黑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 第365章 热闹一茬又一茬 肉干! 他媳妇儿还准备了肉干? 他以前也是从兵营里层层挑选出来,最后才做上了禁军统领的高职。肉干这种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可肉干常被作为打仗的干粮之用,嫌少会穷人家用这个做干粮,今早接过干粮的时候周应淮以为只有几张素饼,没想到竟然还有肉干。 他拿起咬了一口,虽然被风干,但依旧保留着肉质的鲜嫩,一点儿也不柴口。 可再往下尝,周应淮却紧锁了眉心。 这是牛肉。 家里根本没买过牛肉,也没见过傅卿制作任何肉干。 他将上面抱着的布全部打开,看着极多的数量,紧皱的眉心直接拧成了疙瘩。 这些都是他上哪儿拿来的? 少禹见他入口,自己也放心的咬了一口。 尝到味道的同时,少禹惊喜不已。 自打他懂事以来吃的都是他爹打猎回来的鲜肉,后头傅卿就进了门,他就只有在周应淮在家的时候才能吃到两块肉。 再然后,他跟玉丫头就饥寒交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再后来,后年转了性子,他家日子也好过起来,但他也从未见过这种好东西。 “爹,这个……” 少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应淮用半张素饼堵了嘴巴。 “吃你自己的。” 少禹明白周应淮不想声张,便偷偷拿出两块肉干来,分给周应淮一个,自己吃一个,最后才小心的把布包起来,用那些葱油饼压在最下面。 “这天可真冷啊,也不知道咱们的炭究竟能不能卖出去。” “放心吧,这么冷的天木炭肯定会卖得出去的。” 他们都是直接穿了两三件衣服,裹得厚厚的,唯独只有周家父子俩穿着轻便,却一点不见冷。 李贵凑过来,摸了摸少禹身上的衣服。 “这就是傅妹子给你们做到的衣服吗?看起来好暖和。” 少禹这身衣服已经穿了好几日了,虽然一直小心的护着,但已经算不上干净了,别人摸就摸了吧。 但是周应淮,看见李贵摸了少禹的衣裳,自己立马就站了起来走到别处,不想别人碰自己的新衣裳。 他都不舍得摸,万一被别人摸坏了怎么办? “前头我媳妇儿跟我说,傅妹子整日在院子里缝补衣服,天黑了还得点着灯做,好几次都跟我媳妇儿抱怨说眼痛。好在衣服做的漂亮,还暖和,真是没白费她的一番功夫。” 李贵才说完,立马有人接话:“对对对,我每次经过周家都看见她在院子里做针线活。” 李贵笑着拍了拍一脸愣怔的少禹的肩膀,“你小心,找了个好娘亲呢。” 说罢,李贵才站起来,朝着站在远处的周应淮喊:“应淮兄弟,你也得多疼疼媳妇儿,没事儿带她多出去转转,别把眼睛给熬坏了。” 周应淮低头看着身上的新衣服,紧紧抿起了唇线。 “嗯。” 他回头看着少禹,突然皱起眉来。 他带这小子出门干什么? 早知道就该带着媳妇儿出来了。 两河村。 傅卿带着玉丫头去镇上逛了一圈回来,除了一支竹蜻蜓外,她什么都没买。 玉丫头很喜欢准备这个,在路上就玩了半天,才回村里就急着要去找云姐姐。 叮嘱她慢些跑,早点回家后,傅卿才开了大门锁,进了家。 她前脚刚进去,水井那边又吵起来。 傅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隔着距离才看清楚是钱家二房的许氏跟陈塘山媳妇儿吵起来了。 村里好久没热闹看了,最近热闹一茬又一茬,各家都在看着热闹,还有甚者直接搬了凳子,坐在家门口磕着瓜子看热闹的。 起因不过是许氏转身准备拿水桶,陈塘山媳妇儿没瞧见,直接走到她前面去了。许氏觉得陈塘山媳妇儿插了自家到的队,故而争吵起来。 陈塘山媳妇儿才刚在孙氏那里受了气,这会儿又被许氏辱骂,连日来的隐忍终于爆发出来。 两个人争论的不可开交,乡亲们也来掺和,最后还是老刘头出面解决了两家矛盾。 许氏气哼哼的拎着空桶走了,隔了一会儿,就见钱文广骂骂咧咧的拎着水桶回来了。 没热闹看,大家都散了。 乐安正困得揉眼睛,闹着要睡觉,傅卿刚准备带她进去哄睡,却听见远处传来哭声。 自家的孩子嗷一嗓子,当娘的就能听出来。 认出是玉丫头的哭声后,傅卿抱着乐安又跑了出来。 玉丫头用手捂着脸跑回来,到了门前看见傅卿站在那里,小丫头哭的更是大声。 她出门前才梳好的羊角辫散了一边,一看就是被人揪扯的。 见她捂着脸,傅卿一把将那只小手拉下来,看清玉丫头眼角下被划伤的一条破皮的红痕,傅卿勃然大怒。 小磕小碰不可避免,但玉丫头脸上的伤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谁干的?” “钱家那个小哥哥。” 傅卿冷下脸。 果然是那个小兔崽子。 村里的孩子现在都玩到一处了,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做。 会这么干的,敢得罪周家的,除了钱家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还有谁? “你的竹蜻蜓呢?” 见娘亲真的生气了,玉丫头都有些不敢哭了。 她憋着泪,神情委屈又害怕。 “被他抢走了。” 傅卿脸沉下来,拉着玉丫头就往钱家走。 钱询半点伤了人的心虚都没有,就在门前玩着抢来的竹蜻蜓。 傅卿快步走过来,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竹蜻蜓,递给玉丫头。 “你抢我女儿玩具?” 钱询看见是她,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搭理她。 傅卿憋着气,看他是个孩子不打算跟他计较,正要去找他家大人时,钱询却突然跑到玉丫头跟前,又一把将竹蜻蜓抢了回来,扔在地上,高高抬起脚才,踩了个稀巴烂。 玉丫头哇哇大哭,蹲在地上捡着破烂的竹蜻蜓。 钱询做了个鬼脸,“小叫花子,我让你玩。” 傅卿鬼火蹿起来,一把揪起钱询的头发。 钱询尖叫大哭的那一瞬间,他的爹娘从家里跑了出来,见傅卿揪着自己儿子的头发,尖叫着就要扑过来。 第366章 哪个贱蹄子开腔了? 傅卿没有半点要撒手的意思。 甚至在他爹娘冲到自己眼前,提起拳头要打人时,她也只是冷笑着。 “你们动个手试试。你们敢对我动手,就不是欺负我女儿的事情了。” 她一手抱着个奶娃娃,一手揪着钱询的头发,竟还有这样令人不容小觑到的气势。 张氏伸手就要挠人,又钱文成拽了回来。 他指着见着爹娘就瞬间哭得喘不上气的钱询,“你先把我儿子放了。” 傅卿冷笑,“可以。” 话音刚落,她又扭头喊着玉丫头,“刚才他怎么欺负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 玉丫头点头,本来想去抓钱询的头发,可看他的头发已经被娘抓着了,且疼的龇牙咧嘴的,便又蹲在地上捡起那个竹蜻蜓,拿着就要往钱询脸上划。 “小贱蹄子你敢!” “哪个贱蹄子开腔了?” 张氏才刚骂完,傅卿就骂了回去。 看着张氏,傅卿轻视道:“哦,是你这个贱蹄子啊。” “你!” 张氏气得要冲上来,傅卿又一把将钱询拽到跟前挡着。 听儿子叫的凄惨,张氏跟钱文成都没敢再继续往前,只站在那里心惊胆战的盯着她。 “贱蹄子,你认识这熊孩子?” 不等张氏开口,傅卿又说:“我还以为这是哪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呢,原来他是有娘的啊!” 她啧啧摇头,“可惜了,是个贱蹄子。” 她一口一个贱蹄子,直接喊得张氏破了防。 “你怎么骂人呢?” “哦,你也知道这是骂人的话?这种话只准你说不准别人说?怎么,你是身份比别人尊贵?还是你比别人多长了一张嘴?” 傅卿目光上下审度在张氏身上,最后落在张氏的鞋子上。 “你算什么东西。” 张氏赶紧低头看看自己的鞋,虽然旧了些,也脱了线,但今早上才刷过泥,看起来没这么邋遢吧。 可她轻蔑的目光就是落在自己的鞋尖上,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鞋子丢了人? 张氏有些自卑的把鞋子往后一缩,再看傅卿时,她越发的心虚自卑起来。 玉丫头紧紧的抓着手里那个断的竹蜻蜓。“娘,还动手吗?” “动手!” 傅卿才刚说完话,玉丫头就抢了他腰间挂着的一个小葫芦,扔在地上不说,还重重踩了一脚。 钱询气得跺脚,“我的小葫芦!” 这可是他最宝贝的玩具了! 紧着,钱询脸上就挨了一下,疼得又是哇哇乱叫。 可玉丫头到底还是胆小了,没敢真正使劲儿,就只是在这小子的脸上划出一道淡淡的红印子来。 玉丫头不敢使劲儿,但乐安敢。 那只小胖手动作极快,冲着钱询的脸就挠了一道,眼角那一处瞬间就破了皮。 钱询被吓着了,捂着脸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 “我瞎了!爹娘,我的眼睛瞎了!看不见了!” 张氏跌坐地上,脸色苍白。 钱文成咬牙切齿,“你个……毒妇!你敢对我儿子动手!你一个大人,教唆你家两个孩子欺负我儿子,天理何在!” 他扬声高喊起来,“我要见官!我要见官!” 傅卿冷笑一声,松开了钱询的头发,拽着他的后领子就往村口走。 “我也要见官,那就一起去了。” 村里早有人看着热闹了,听见他们闹着要去见官,才有人上来劝着。 李云娘把乐安抱过来,小家伙还不服气,在李云娘怀里依旧冲着钱询张牙舞爪,还要再挠两次。 钱文成两口子正要恶人先告状,傅卿已经松开了钱询,转而拉过玉丫头。 “嫂子你看,我家丫头被他家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玉丫头极其上道,刚才都眼泪了,这会儿又适时的挤出几滴来。 “婶子,我好疼,我的脸是不是花掉了,是不是要留疤了?” 玉丫头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各个都知道她乖巧,从不会主动惹事儿。 倒是钱家这小子,打第一天来就闹事儿。 看着玉丫头脸上那一道破皮的红痕,乡亲们都心疼起来。 “我家询儿也被她两个女儿抓花了脸。” 说罢,张氏把钱询拉过来,将他脸上的伤展示给众人看。 “两个?” 乡亲们面露鄙夷。 周家小女儿都还没满岁呢,怎么可能动手。 这钱家真是睁眼说瞎话,要讹人也不能这样讹的。 傅卿在眼角虚抹了一把,“他家不仅纵容孩子打人,她张氏还骂我家玉儿。” 乡亲们横眉怒目,“她还敢骂人?她骂了什么?” 这题玉丫头会! “她骂我是贱蹄子,骂我有爹生没娘养。” 乡亲们大惊失色,齐刷刷的瞪着张氏。 张氏瞪大双眼,“你这贱……你这丫头怎么乱说话呢?” 后头那一句分明是傅卿骂她的! 玉丫头仰头看着李云娘:“婶子,贱蹄子是什么意思?有爹生没娘养是什么意思?我有娘的啊。” 李云娘满腔怒火,“张氏!你怎么敢骂对一个孩子说这些?” 大家都知道傅卿是后娘,虽然前头做的有些过分,但是后来她从来没委屈周家那两个孩子。 傅卿对两河村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大家心里都有杆称。 她一个外来户,她怎么敢说这些! 傅卿抹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家周应淮不在他们就欺负上门了。要是等他回来看见玉儿脸上的伤,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大伙儿都知道周应淮是去其他地方给大家卖炭了,他为了能多赚几文钱四处跑,家中妻儿却被人欺负。 乡亲们如何能忍! 顿时,张氏受千夫所指,差点被乡亲们的吐沫星子给淹没了。 两口子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能拉着儿子躲回了家里。 大家安慰了傅卿几句,这才喊着她赶紧带着玉丫头去找吴诚看看。 傅卿口上答应着,却领着玉丫头跟乐安回了家。 到了家里,她给玉丫头把小脸洗干净,又细心的给玉丫头擦了药。 药才擦好,吴诚就赶了过来。 他们今早去过张婆子那里后就出门采草药去了,直到这会儿才回来。听说玉丫头被抓伤,他们两口子急着就赶过来了。 见玉丫头已经擦了药,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才转头跟说了一句话,再转过头来时,看着玉丫头脸上的伤口,突然愣住了。 第367章 张婆子不在了 刚才玉丫头脸上的红痕还格外明显,破皮的地方也是清晰可见。 可就是他转头说句话的时间,玉丫头脸上的破皮的地方,竟然不见了! 吴诚仔细看了又看,确定自己没眼花。 “那张氏真是可恶!她也是做娘的,这么恶毒的话她是怎么讲出来的?” 大周氏气得不轻。 见吴诚就只盯着玉丫头的伤势看,并未有任何动作,便催着他赶紧给玉丫头治伤。 吴诚指着玉丫头的脸,“伤已经好了,不用治了。” 傅卿看了一眼,玉丫头脸上的红痕果真已经淡祛不少。 她松了一口气,“小孩子嘛,就是好的快一些。钱家那小子也没使多大劲儿,我闹这么一场也是告诉他们,我们周嘉玉不是好惹的。” 吴诚瞠目结舌,后头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傅卿说伤好的快些,但这也好的太快了些。 简直不合常理。 “傅妹子,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给你家玉儿擦的药?” 傅卿看了眼玉丫头,点头,这才去屋里拿了盒药膏出来。 吴诚查验后顿时皱起了眉,“不是这个。” 傅卿面不改色,“就是这个,我家只有这个药膏。” 玉丫头什么的都不懂,但她知道娘说的都是对的。 “就是这个,刚才我娘给我擦的就是这个。” 她一脸认真笃定,半点撒谎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吴诚依旧心存怀疑,想借着玉丫头脸上的药膏来分辨,可药膏早就被吸收干净,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光如此,甚至连气味都闻不到了。 吴诚低头闻了闻手里这盒,同样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看可是他心知肚明,给玉丫头擦的药膏,绝不会是眼前这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傅卿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些,但心里还是有些慌,故而只能低头找着一些闲事做做。 她不敢在吴诚面前表露情绪。 她知道中医不仅把会脉探病,甚至只需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有心事。 吴诚医术这样好,她更是不敢直视。 大周氏不查这些,只与傅卿说着钱家的事情。 吴诚眼睛不眨的盯着玉丫头的伤势,可这么大点的孩子哪儿是坐得住的性子,一会儿就跑开了。 等他追上玉丫头,把她拦下来的时候,玉丫头脸上那点红痕都瞧不见了。 “吴伯伯,你总拉着我干什么?” 玉丫头歪着小脑袋,认真又疑惑的问他。 吴诚轻咳两声,瞧见追到他们脚边的小白狗,又见玉丫头要去抱它,便交代她要注意脸部卫生,先不能抱小狗了。 玉丫头不以为然,“我的伤都好了。” 吴诚笑道:“你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伤好了?” “我娘给我擦药了,擦了药马上就好了。” 吴诚没多想,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只是从周家出来后,吴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听说前一阵子周应淮被熊抓伤了后背,他没去医馆抓药也没看过大夫,而是先跑回家中。 隔天,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了。 “他爹,你想什么呢?” 醒过神来的吴诚才看见大周氏在前头催着,这才赶紧跟着回了家。 这一闹之后钱家老实不少,大房的那个孩子更是好几天都没出过门了。 村里消停了,但是钱家不消停,总是时不时的听见大房跟二房之间的争吵,村里人闲着没事儿的总喜欢去钱家门前站着说话,顺便听听里头的八卦。 在两日后的清晨,有人拍响了周家大门。 家里只有傅卿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傅卿就把玉丫头也叫进了主屋一起睡。听见急躁的敲门声,她立马翻身而起,趿上鞋子走出主屋,赶紧把大门打开。 老刘头站在周家门口,一脸严肃。 “周建媳妇儿,张婆子不在了。” 傅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病得这么重,还能起来?” 老刘头叹了一声,“死了。张婆子死了。” 傅卿这才明白过来,心下猛地一沉。 “现在怎么办?” 老刘头眉心紧皱,“张婆子家里已经有人在忙着了,后事什么的你何大娘也懂得,现在正在招呼着。我想去找找张婆子家的亲戚,问问他们谁家愿意来给张婆子办丧送葬。” 傅卿颔首,“行,刘叔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老刘头摇头,“你家娃娃还小,用不着你过去那种晦气地方。” 他有些难以启齿,“我来找你是想要跟商量,若是没人来给张婆子送丧,那就只能埋在村里了。我家盖房子花销大了些 ,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到时候若是有要用到银子的地方……” “到时候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了。” 老刘头点头,这才赶着时间去找张婆子家的亲戚去了。 傅卿领着孩子孩子,确实也不太想往张婆子家去,只是看谁路过自家门口,喊着进来坐坐。 “张婆子也是可怜,听吴诚说是冷死的。” “还是刘家不忍心,日日来给她送吃的,这才熬了这几天。要是没有刘家,张婆子肯定早就死了。” “刘家也真是做的够多了,还能每天给张婆子送两顿饭。这要是我,那屋子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我也待不下去,刚刚没敢进去,在门外都闻见味道了。” …… 李云娘跟狗蛋娘坐在周家院子里,一人一句说的都忘记了她们是要忙着回家取东西的。 “张婆子家还有其他亲戚吗?” 傅卿冷不丁的问起一句话,让李云娘跟狗蛋娘两人都急了眼。 “她家的亲戚不会也搬到咱们村里来把?” 狗蛋娘摇头,“听说她夫家那边早就没人了,倒是娘家这边的亲戚多。不过就张婆子这种性格,她家亲戚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云娘啧啧两声,“那可千万别来霍霍咱们两河村。” 又说了两句话狗蛋娘才想起要事来,赶紧喊着李云娘回去取东西。 稍晚些,老刘头便领着一男一女回来了。 两人看着约莫三十多岁,穿着朴素,长相看起来很是老实。 到了院中随意搭起来的灵堂,两口子齐刷刷跪下,给张婆子哭起丧来。 第368章 招上门女婿的刚下葬 经过打听才知道,这两人正是张婆子的表侄女跟侄女婿,现在周边的几个村镇就只剩下他们这一户亲戚了。 傅卿虽然没进灵堂,但也听得见里头的悲伤。 春生娘站在旁边,啧啧道:“听起来怪孝顺的,其实就是张婆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今天来这哭一场,咱们还得管他们吃喝。” 语气一转,春生娘又说:“不过看起来人挺老实的,不像是什么坏心眼子的人。” 傅卿抿了下唇角,“当初王大有看着也挺老实的。” 春生娘摆摆手,“不提他不提他。” 这两天时间里,这两口子一直给张婆子守灵,她家男人话不多,也得力,帮了不少忙。 乡亲们觉得人家能处,就多说了一些。 可说归说,大家也都防着这两口子,生怕再引两个白眼狼进村来。 谁知人家只是叹了口气,“人各有命,希望姑姑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以为他当真为张婆子惋惜,可少数人却听懂了。 张婆子这个侄女婿的意思是,投个好人家才能有好的教养,以后为人相处也能顺当一些,不会再像这一世的苦楚了。 办完了丧事,老刘头正准备找他们说说房子和地的事情,谁知人家却摇了头。 表侄女说:“表姑出嫁早,之后也没什么往来,给她送丧也是我们小辈应该做的。昨天我们两口子商量过,这边的田和地我们就不要了,你们村里看着自己分吧。” 老刘头又问了一遍,“你们当真不要了?” “不要了,我家马上就要往北上搬了,往后就一直住在北边,不回来了。” 老刘头点了头,“行,既然是你们决定的,那就这么着吧。” 将两人送出村口后,老刘头正要回家,钱家二房的人就找了上来。 “听说他们不要张婆子的房子了?那这房子能给我们吗?” 许氏拉着她家女儿钱婉,“我家女儿今年已经十六了,马上就要成亲的。我家可不嫁女儿,我家要招入赘女婿,到时候跟大房那几个人挤在一起像什么话啊。” 说罢,许氏还推了女儿一把,“说话啊。” 钱婉立马点头,“是啊,地方这么小,到时候谁还敢要我。” 老刘头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张婆子家,“那边丧事才刚办完,东西都还没撤呢,大家还在里头忙活着呢,你们不去帮忙就算了,还想着人家的房子?” 他看了眼钱家这三个人,气哼道:“还想招上门女婿?我们村里上一个招上门女婿的就是张婆子,她今天刚下葬!” 甩下这句话,老刘头黑着脸走了。 钱家三个人面面相觑,钱婉咬牙,“那老婆子死家里了,真的没事儿吗?” 许氏不屑,“死都死了还怕什么?再说了,那间房又不是你住。” 那间房大着呢,大房间肯定得自己住。 见钱文广一声不吭,许氏踩了他一脚。 “你是不是不乐意?你要是不乐意你就留在钱家,一辈子跟你大哥住吧。” 钱婉立马开口,“爹,你不是真要被大伯他们欺压一辈子吧?” 钱文广皱起眉来,“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被他们欺压了?” 许氏愤声道:“打我进门你不就一直被欺压?早让你分家你不愿意,要是早分家了,咱们二房也不至于跟着一同落罪到这破地方。” 钱文广被骂得不敢还嘴,只低头跟在她们身后。 乡亲们把张婆子家的蜡烛熄了,又把火灭了,这才关上张婆子家的大门,各自回了家。 玉丫头端着小凳子坐在门口,丢着小树枝逗小狗玩儿,一边看着村口说:“娘,爹什么时候回来?以前村里死人了爹就一定会回来,今天咱们村也死人了,爹跟哥哥会不会回来?” 傅卿在里头轻呵一声,“不能乱说话。” 玉丫头捂着嘴巴,不敢再乱说了。 傅卿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隐隐有些担心。 马上就要下雪了,不知道他们到了绥阳没有。 此时,李贵他们几个走的满头大汗,直到到了绥阳城里才松了一口气。 “应淮兄弟,我们到了?” “到了。” 周应淮步伐稳健,气息平稳,好像他本来就站在这里,一点路都没赶过。 李贵几人望向前头的热闹,突然有些露怯了。 两河村上面的凤鸣镇,凤鸣镇往上是凉州城,再往上,便是绥阳城。 绥阳城十分热闹,站在城门口就能窥见繁华。 这里头的人各个穿着规整,就连个普通百姓看着都比他们凤鸣镇的人有出息。 少禹眼睛都看直了。 “爹,我们走吧。” 周应淮他们往前走了两步,听不见身后的动静,转头去看才发现李贵他们正站在原地整理着装。 “你们干什么?” 李贵憨厚的笑笑,“这不是来了大地方嘛,总不能风尘仆仆的进去。” 见周应淮一点儿怯意都没有,李贵问:“应淮兄弟,你来过这里?” 周应淮摇头,“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 李贵几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李贵说,走吧。” 少禹在前头又催了一阵,他们几个才重新动身了。 绥阳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又是个大地方,不像凤鸣镇就只有一条主街,一条道走到底。 卖炭的地方吴诚一早就问好了,只是他们还得找人问问路,谁知周应淮直接带他们穿街走巷,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 李贵几人惊叹连连,“应淮兄弟,你肯定来过吧。” 周应淮依旧摇头,“没来过。” 几人眼中全是怀疑,就连少禹也是如此。 周应淮声音清清冷冷的。“吴诚不是已经把地址讲清楚了吗?” 吴诚确实是讲了地址,但他只讲了一回,他们根本记不住。 周应淮记性怎么这么好? 此时,周应淮把少禹喊到跟前,指着这间铺子说:“你进去,我们在这里等你。” 少禹明显愣了一下,“我?我一个人?” 周应淮点头。 李贵皱起眉,“应淮兄弟,只让少禹一个人进去怕是不行?还是得你陪着进去。” 周应淮摇头,“就他自己。来时他娘已经交代过他了,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前就不用跟我出来了。” 第369章 我不认识他 李贵还想再劝,却见少禹拿了两块炭,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几个大人站在门口,心情忐忑。 在村里大家都没怎么仔细看,相处下来也只是觉得周应淮一个大男人带孩子没女人心细而已。 而后头又忙着养家,自然不能面面俱到。 到殷礼文的事情后,周应淮把少禹送走,大家私下里都在说是因为周应淮有了亲生的,所以待不得少禹。就算后来两口子把少禹接回来,又总是感觉周应淮对这个儿子不亲近。 可这一路上,大家才知道周应淮时时都在关注着少禹,那些被人误解的不亲近,不过是他这个严父的教育而已。 养孩子这种事情,一家有一家的养法嘛。 但在绥阳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只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谈这么大一笔生意,大家心里都有些紧张,生怕少禹被人欺负,也怕少禹把价钱谈低了。 周应淮神情淡然,丝毫不见担忧,反而还能找个地方坐下,悠闲自得的休息。 见他这样,李贵几个心更乱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少禹就从里头出来了,他绷着小脸,扬声喊着:“爹,不卖了,我们走。” 周应淮没问原因,赶着骡子就要走。 其他几人见了正想问原因,却见周应淮朝着他们摇摇头,他们也就不再问了。 刚走出不远的距离,铺子里突然有个伙计跑出来。 “小兄弟等等,我们掌柜的说再商量商量。” 少禹嘴角勾起,喊着周应淮跟其他人。 “走,别理他。” 见他们脚步不停,小伙计才追上来,拉住了周应淮他们这只领头的骡子。 “小兄弟,咱们掌柜的说价钱还可以再商量的。你们这一路赶来确实辛苦,不如先去我们铺子里喝些暖茶可好?” 李贵几个心情激动,但面上又不敢表露什么。 人家这般态度,那就说有望能谈个好价钱? 周应淮一直在看少禹的神色,见少禹绷着小脸,但脚步已经不再往前了。 如此,他也不再往前,而是牵着骡子等在那里。 小伙计又劝了两句,少禹才终于松了口。 “我们来这一路有不少人问炭,但想着你家掌柜的讲信用,价钱给的也公道,所以才没舍得把炭打散了卖。” “价钱只能二十四文钱,少一文我都不行。” 二十四文钱? 李贵几个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之前也才卖得十八文钱,现在直接就谈上二十四文钱一斤,一下子就抬了六文钱? 这小子,还真敢喊价啊。 “成成成,你们先跟我回去,再跟我家掌柜的好好谈谈?” 伙计的看他年纪小,连哄带骗的把少禹又领回了铺子里。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少禹才从里头出来。 “卖了,二十二文钱一斤。” 闻言,李贵几人才终于笑出声来。 原来刚才说二十四文钱,少一文钱都不行,原来只是抬高价钱,往下降时才不会被压低价格。 二十二文钱的价格也很不错了,李贵他们几个没有不同意的。 周应淮他们帮忙把木炭搬进去,待东家验了货,交了钱之后,他们便准备离开。 “你们都是从哪儿来到的?” 说话的是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模样看着很和善,但那双眼睛又格外精明。 少禹收好钱,这才回答他的话,“两河村。凤鸣镇两河村。” 掌柜的低声笑开。 他看向周应淮。问:“这是你儿子?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能卖这么多钱,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啊。” “掌柜的,我们几个砍柴的人力,制炭的成本,还有一路运过来的时间,都得算在这二十二文钱里,价钱已经算是最低了。” 少禹严肃认真,半点怯意都没有。 掌柜的朗声大笑。 “好好好,确实是个好料子。” 说罢,掌柜饶有兴致的问周应淮:“大兄弟,你家这个儿子我很是喜欢,要不就让他留在这里,跟我学做生意吧。” 李贵几个惊讶一阵。 吴诚与他们说,这位掌柜的生意遍布半个绥阳城,可谓是绥阳有头有脸的大商户了。 要是真的跟了他,将来少禹定是不愁吃喝,绝对有前途的。 “不了。我家孩子还小,且我就只有他一个人儿子,她娘也还在家里等着儿子回去,只能谢过掌柜美意了。” 伙计送他们出来,走远之后,少禹才显露出孩子天性来。 “爹,怎么样?二十二文钱!” 周应淮满意点头,“不错。”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比你娘厉害。” 少禹更是高兴。 高兴的不仅是得到了爹的认可,更是期望回去之后娘也能夸上两句。 李贵几个简直要把少禹夸上天。 一个孩子,能把炭卖到二十二文钱一斤的价格,要不是自己跟着来了这一趟,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的。 现在正是申时,街上两侧的小贩正要收摊回家,都在吆喝着,想把摊子上的东西便宜卖掉。 现在钱都是周应淮拿着,李贵他们不急着分钱,甚至都觉得给周应淮拿着才觉得是最安全的。 但路过街边的摊子时还是忍不住的看了又看。 少禹停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目光紧盯着一把木梳子。 梳子是桃木做的,上面雕刻着小朵的桃花,精致又好看。 摊主看他穿着轻便的棉衣,想来也买得起,便直接拿给他,“小弟,给你姐姐买吗?” “给我娘买。” 走在前头的周应淮回过头来,也看见了那把梳子。 摊主笑着把数字往前递了递:“真是个孝顺孩子。” 少禹却是摇头,“你的梳子真好看,但是我没钱。” 周应淮心口一窒,正要自己掏钱时,又见少禹小心翼翼的取出五文钱。 “我娘一个人带我们兄妹三个,我们家很穷,我只有这么多。你可以卖给我吗?” 摊主有些为难,“这得卖十文钱呢,你这五文差太多了。” 他指了指周应淮,“这是你爹吗?让你爹买吧。” 少禹抬头看了一眼,摇头说:“我不认识他,我跟他长得都不像。” 第370章 你给你媳妇儿买了什么 周应淮眼角抽了两下,立马把准备掏银子的动作撤了回来。 摊主目光顿时变得谨慎起来,招手让少禹倒他身边来。 “小弟你过来,拉我这里站着。要是遇到坏人,我立马报官。” 周应淮脸色微沉,转身走到远处去了等着。 片刻后少禹才过来,才来到他面前,周应淮便质问起来:“你不认识我?嗯?” 长得不像确实是事实,但这小子敢说不认识自己,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少禹一哂,“这不是为了讲价嘛。” 在周应淮开口之前,少禹急声解释:“这也是娘教给的。” 果真,在提起傅卿时,周应淮神情的不悦瞬间消失。 见他已经不生气了,少禹立马拿出那把木梳。 “五文钱,我买来了。” 周应淮眼角抽了两下,“贵了。” 少禹一愣,低头看着手里的木梳,“贵了吗?可是在我们镇上普普通通的一把木梳还得三文钱呢。” 再说了,这把木梳上还有这么精致的雕花,五文钱应该不算贵吧。 “这真是买给你娘的?” 少禹点头,“我看娘的那把木梳都缺了好几个尺了,换把新的也好。” 周应淮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你花你自己的钱?” 少禹点头,紧着拍了拍上衣襟缝着的衣兜。 “娘出门前也给了我一些,但这个是我用自己的钱买来的。” 怕他不信,少禹还想把钱都拿出来数给他看。 “行了,东西自己放好。” 丢下这句话,周应淮直接往前走了。 少禹把木梳揣在怀里,这才赶紧追上去。 绥阳城更大,东西种类更多,千奇百怪,光是看看都挑花了眼。 他们来时太赶,现在卖了货,也能闲下来好好看看这绥阳城。 少禹一路走一路逛,被各种新奇的小东西吸引的根本挪不开目光。 以前日子过的好的时候周应淮每次都给玉丫头带头绳,今天他来了绥阳城,只想买些不一样的给妹妹。 可转了一圈下来,要么东西太贵,要么不适合小孩子。 逛到前头的少禹突然想起周应淮,转头回去,正好看见周应淮从一个摊子前转过身来。 他身形高大,又是背对着这边,少禹根本看不见他刚才干了什么。 “爹,你干嘛呢?” 周应淮神色如常,“没什么,就是看看。” 再往前逛逛,最后少禹才在一个摊位钱讲破了嘴皮子,花八文钱买下一个女娃娃戴的虎头帽。又在另外一处花八文钱给玉丫头挑了两个泥偶,是一公一母两只鸡的模样,做的惟妙惟肖,玉丫头一准儿喜欢。0 只这一条街逛下来就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虽然他们已经卖了炭,但也得赶着回家。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李贵他们几个已经在那等着离开。 大家来时都多多少少揣了些钱的,难得来一回绥阳,也给家里的妻儿带了一两样东西。 “应淮兄弟,你给你媳妇儿买了什么?” 周应淮抿了下唇,“什么都没买。” 李贵笑道:“怎么可能,你就算是忘了你家三个孩子也不可能忘了你媳妇儿的。快说说,你买什么了?” 说着,李贵拿出一盒胭脂来,“这是我给云儿娘买的。她当年嫁给我的时候擦的就是这个颜色,好看的不得了。” 旁边几个人笑话了一阵后,也拿出了自己的东西,高高兴兴的分享给大家看。 少禹也跟着喜滋滋的看完了一圈,最后随着大家的目光一起落在周应淮身上。 周应淮抿紧了唇线,最后终于是从怀里取出一支发簪来。 普通的木质发簪,只有在顶端那一处镶着翠绿色的玉石。雕刻成了玉兰花的模样,显得素雅又大方。 李贵看着手里那盒胭脂,瞬间觉得俗气了。 “还是应淮兄弟你有眼光。” 大家夸了一阵后,周应淮才小心的放好,“走吧,我们回家。” 两河村。 何大娘才刚把地上的才收了,钱家就立马播了种。 有人路过提了醒,说地要翻一下才能种出东西来。钱家人浑然不当做一回事儿,只说何大娘才拔了菜,连根带土的,怎么就不算翻过地了呢? 乡亲们也是好意,可既然钱家人不领情,自然也就没人再多嘴了。 只是背过身去嘀咕着,说村里的地邪门得很。 周家越来越好,那块地也成了上等的好地。 李兴一家懒的要死,现在住了个钱家人还是一样的德行。 人家要忙活一个时辰的活儿钱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弄完了,做完这些钱家人都有些得意起来。 他们家这么一块地,等菜长起来,别说大方二房七口人,就是再来两房都够吃了。 钱婉指着周家那块地说:“娘,咱们地里的菜也能长得像周家一样好吗?” 许氏轻哼道:“咱家的地可比他家的大多了,以后当然是我家地里长出来的菜最好了。” 大房的张氏听见,嘲讽道:“什么你家的,这是我们钱家所有人的,到时候长成了你们二房的人可不能自己来偷啊。” 说罢,张氏又提醒自己女儿钱瑶:“以后没事儿盯着些,要不咱家的菜都被别人偷光了。” 钱瑶扭头就走,连她这个生母的脸都给甩了。 “大嫂,你们那天从山里回来之后瑶儿就不理了,你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吧?” 张氏心虚起来,可在看见许氏脸上的幸灾乐祸后瞬间变得恼羞成怒起来。 “我能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怕不是你在挑拨离间吧?” 说着,张氏也甩了袖子,抬脚就追了出去。 许氏扯了扯嘴角,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忍了这么久,终于是被她找着机会嘲讽张氏了。 简直爽快。 张氏追到钱瑶,将她一把拽了回来。 “你够了吧,整天给我甩脸色,我可是你娘!” 钱瑶咬牙,“你算哪门子娘?遇到危险先把我推出去,这是一个当娘的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张氏狡辩,“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不小心才推了你一把。再说了,你又没摔死,计较个什么劲儿!” 钱瑶气得浑身颤抖。 “要不是周应淮,我早就滚落山崖,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才说完,钱瑶突然望着前头脸色一僵。 张氏转身看去,一眼就看见刚从地上回来的傅卿。 第371章 烧炭中毒 她拿着锄头,手里拎着篮子,大概在哪里滑了一跤,裤腿上全是泥。 家丑被人听到,钱瑶实在没脸,闷头就往家跑。 张氏脸色极其尴尬。 “没有的事儿,小孩子乱说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张氏也慌慌张张的走了。 傅卿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早就冷笑起来。 那天周应淮回来就跟她说过这件事情了,到底有没有,她心里最清楚了。 回到家里,院子里只有小白狗来迎接她。 看了眼门窗紧闭的主屋,傅卿心里咯噔一下,扔了手里的锄头篮子猛地冲了进去。 屋里炭火烧得正旺,两个孩子沉沉睡在床上,她推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惊醒两个孩子。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一氧化碳中毒了! 她快速把门窗打开,又把炭盆扔出去,这才爬到床上喊着玉丫头跟乐安。 两个小身子热乎乎的,跟平时贪睡时一样,可偏偏就是叫不醒。 傅卿赶紧把两个孩子带出室外,只觉得心慌的不行,手脚都在发抖, 可到了外头,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急得眼泪直掉,脸色煞白。 她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丫头醒醒!” “乐安,娘回来了,我回来了啊!” 她一声声喊着,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 “娘回来了!娘回来了!” “你们快醒醒!” 小白狗什么都不懂,就见它的小主人躺在地上。它跑过去,闻闻玉丫头,又闻闻乐安,最后重新跑到玉丫头跟前,伸舌头轻轻舔了舔她。 玉丫头没有任何反应。 傅卿的哭声引来了周围的乡亲,大家纷纷跑过来看,才知道周家的两个孩子出了问题。 “快去叫吴诚过来!”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声,傅卿才算是清醒过来。 看着两个孩子小脸和嘴唇都有些青紫了,她瞬间冷静下来。 意识瞬间进入空间里,傅卿直奔展柜。 她这段时间基本没兑换过什么,功德数已经积攒了不少。而且她没事的时候就常来空间,展柜里各种物品的摆放他早已熟记于心。 果真,到了跟前,物品旁边提示亮起:【物泽,可急救窒息者,一颗仅供一人服用,五千功德可换取。 】 顾不得其他,傅卿点下确认,可那东西到了手上却只有一颗而已。 她手慌脚乱的要去兑换第二颗,展柜上却突然出现一行字:【三日内相同物品只能换取一次,请谨慎兑换。】 傅卿一拳头捶在面上,“我女儿都要没了!你还给我搞这个!” 泪花早已模糊了双眼,傅卿浑身颤抖。 “要是我女儿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我一把烧了你这破空间,我看你赚什么功德数!” 话音刚落,刚才已经空缺灰白的地方又明亮起来,一颗红色的药丸再次出现在那个地方。 傅卿心中一喜,再次点进确认时,却被提示功德数不够。 再细看,功德数只差八点而已! 傅卿登时火大起来,左右找了找,最后跑出去直接摘了那块扁,重重砸在展柜上。 泄愤般的砸了几下之后,眼前亮起硕大的红色提示:【若展柜损坏,所兑换物品将全部收回,且需赔偿所有损失。】 傅卿身子像是泄了力气,脚步踉跄差点摔下去。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她脑中灵光一闪,快速来到兑换功德数的展柜前,将陈婆子留给自己的银镯子换了三百四十功德后,才终于将另外一颗物泽兑换下来。 等从空间里回来,吴诚正跑进周家来。 “吴诚来了!” “快快快,周家媳妇儿怕是伤心过度,也要随着两个孩子去了!” “呸呸呸乱讲话,傅妹子命好着呢。” 正说着,有人终于看见傅卿有了动作,顿时松了一口气。 “活了活了,傅妹子活过来了。” 吴诚紧绷着一张脸,心里忐忑又紧张。 周家这几个孩子他再熟悉不过,要是当真没了,别说傅卿这个做娘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也跟着心疼惋惜。 更别说向来最疼女儿的周应淮。 他要是回家知道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可怎么办…… 吴诚才刚拉起玉丫头的手,正要把脉时,却见傅卿拿了什么东西喂给了玉丫头。 他面色大变,“傅妹子,现在动不得两个孩子。他们都憋着气,东西入喉,很可能会卡住,到时候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傅卿没理会他,又把另外一颗药丸喂给了乐安。 吴诚心头一紧,敲开玉丫头的嘴巴,却什么都看不见。 再看乐安的,依旧如此。 “丫头,乐安,娘来了!娘回来了啊!” 她一声声的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左右手各自抱着一个,不管谁来要都不撒手。 “傅妹子你快松开,让吴诚救你家丫头的命啊!” “她们会醒的,她们会醒的!” 吴诚冷了脸,叫人强行把傅卿拉开。 傅卿挣扎着要爬过去,依旧只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一句:她们会醒的! 她好像个疯子。 不对,傅卿原来就是个疯子,是乡亲们很久都没见过她发疯而已。 吴诚正要给两个孩子下针,却听旁边哇的一声啼哭。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乐安皱着小脸哭出声音,脸色瞬间就好看多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 傅卿愣怔片刻后才破涕为笑,甩开拉着自己的人跌跌撞撞冲了上去,从大周氏手里将乐安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闻到娘亲的味道,乐安很快就安静下来,乖乖趴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大家正在担心玉丫头时,又听两声咳嗽,紧接着,玉丫头就像是溺水后被救上来的人,猛的咳嗽起来。 傅卿冲过来,一把将玉丫头抱起来。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又哭又笑。 乡亲们一阵唏嘘。 “人救回来就好了。” “还好救回来了,要不周应淮回来她怎么交代啊。” “还是吴诚厉害,人一来周家这俩孩子就没事儿了。” 吴诚站在那里,眉心紧皱,满是不解。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第372章 原来孩子没傻 周家两个孩子救回来了,但因为之前昏迷过,吴诚还是坚持要给两个孩子诊脉看看。 玉丫头还行,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乐安还小,平日还有些认生,大家都担心她不会让吴诚碰自己。 但是两个孩子都乖乖的趴在傅卿怀里,不吵不闹,乖巧的实在不像话。 刚刚大家才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完了,周家这俩孩子不会被炭把脑子熏坏了吧?” “别乱讲,玉丫头一直都这么乖巧的。” “玉丫头乖,可没见他家周乐安乖过。” 这倒也是。 村里人谁不知道周家这个小女儿手快得很,牙都没长齐,话都不会说就能跟人吵架,都还不会走路呢,就把钱家小子的脸给抓花了。 这么调皮的孩子,这会儿这会儿安静的有点吓人了。 这些话傅卿都听见了,她心里也没底,怕的要死。 她知道一氧化碳的原理,误吸会引起的各种反应,但却不知道醒来之后脑袋是否真的会留有影响 “吴大哥,怎么样了?” 吴诚没说话,只是抓着两只小手仔仔细细的诊断了一番,最后乐安你耐烦的把他的手拨开,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孩子没傻。 吴诚收了手,“脉象没问题,甚至脉象比常人还要更好一些。” 见大家都听不明白,吴诚又换了个简单直白的说法。 “这俩孩子好得很。” 知道周家这俩孩子没事儿,大家也就散了各自回家了。 吴诚一家还留在周家,问起两个孩子的事情,傅卿则是指着主屋门口那一盆烧过的炭火。 “天气太冷,我没带两个小丫头去地上,只让她们待在家里。但是出门时我特地交代过门窗一定得开着些,没想到回来时就变成这样了。” 玉丫头低着头,“都怪我,是小妹一直到喷嚏,我怕冷着她,就把窗户给关上了。可是开着房门小白又总是要跑进来,小妹不喜欢它,所以我也把门关上了。” 说到这里,玉丫头憋着泪来到傅卿跟前。 “娘,你打我骂我都成。玉儿做错了事情,该打的。” 傅卿倒是想生气,可是差点失去两个孩子,这会儿看着孩子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天大到的错事也不会再追究到的。 她把玉丫头喊到身边来,轻柔的给她顺了顺那些新长出来的毛躁小头发。 “吃了亏就要记得教训,以后一定要小心了。” 交代了玉丫头后,傅卿才与周家说:“等他们回来,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先不要告诉我家周应淮跟少禹了。” 要是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敢想象周应淮的脸色有多吓人。 吴诚颔首,“好,我们绝不会乱说。” 话锋一转,吴诚又问起她来。 “傅妹子,你刚才给她们服了什么药?可否给我看看?” 傅卿摇头,“我没给他们喂过药啊,吴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吴诚笑道:“我当时就在旁边,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能这么快就把人救回来的药,究竟是哪几种药材做出来的。” 傅卿依旧摇头否认,咬死就是一句话:不知道,不认识。 大周氏也跟着怀所:“我当时也在旁边,我怎么没看见?” 吴芝仪亦是跟着点头。 “爹,我也没看见。” 傅卿笑道:“你瞧,他们都没看见,就只有你看见了。吴大哥,怕真的是你眼花了吧。” 吴诚也点了头,跟着大家笑笑,“那大概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又在周家坐了一会儿吴家三个人才回去,路上,大周氏见他眉心紧锁,忍不好问:“怎么愁眉苦脸的,周家两个孩子救回来,你该高兴才是。” 吴诚停下脚步,看着已经走到前头去的妻女,问:“你们当真没看见?” 两人相视对望了一眼,都是摇了头。 “没看见啊。” 吴诚张了张口,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傅卿抱着两个孩子,一直舍不得撒手。 玉丫头实在是忍不住了,“娘,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想尿尿。” 她声音极小,小脸绯红。 “我憋不住,要尿裤子了。” 傅卿笑了笑,这才把玉丫头放开。 看着玉丫头跑出去,乐安也想跟着出去。 她咿咿呀呀的,哪里像是刚才昏迷过的样子。 傅卿抱着乐安,心疼愧疚的亲了好几口。 打从刚才开始乐安就一直被傅卿抱着,她虽然喜欢娘亲,但一直被抱这么久,也想像姐姐一样下来撒谎的跑。 可她马上要满一岁了却还学不会走路,最后只能咿咿呀呀的骂了一声,又乖乖的趴在傅卿怀里。 玉丫头尿完回来,领着小白狗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看着这么活泼的孩子,傅卿心中一阵后怕。 万一她来晚了些,万一她没有空间,她的这两个女儿是不是就救不回来了? 稍晚些,傅卿又亲自把村里那些人家都跑了一遍,说等周应淮他们回来,万万不可提起这件事情。 大家嘴里答应,背后又议论起来。 “周家媳妇儿是怕被周应淮骂吧?毕竟周应淮疼女儿可比疼儿子明显多了。” “人家感情这么好,没准儿是怕周应淮担心呢。” “我怕都不是。她是怕周应淮回来知道这件事事情,会说她是故意想害了两个女儿。毕竟女儿不值钱,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此话一出立马被人骂了回去,那人摸了摸鼻子,闭嘴不敢说话了。 周应淮疼女儿胜过周少禹这个儿子,这些都是乡亲们有目共睹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人家把孩子救回来就行了。 此时,周应淮他们已经回到凉城了。 以前第一次来凉城只觉得凉城就是最大的地界,可去过绥阳才知道,凉城也就是个小地方。 “爹,今天太晚了,咱们在这里歇脚吗?” 周应淮看了看越来越阴沉的天气,点了头,“那就在这休息一天。” 才找了客栈,将两头骡子拴起来,大家这才吃了碗热乎面。 几个人开了两间房,挤着些睡,正要回房时,突然听见街上有人叫喊起来。 第373章 打蛇,还得打七寸 现在都天黑了,虽然还有些行人,但是步伐匆匆,都是要赶着回家的。 现在听见这几声叫喊,大家都停下了脚步,看起来了热闹。 周应淮是没这么凑热闹的心,但是其他几个人去好奇得很。 少禹年纪小,动作也快些,本来都跑到前头了,谁知客栈伙计动作比他快,一下子就冲到了前头。 看了两眼后,伙计惋惜的哎呀一声。 “今天新姨娘没打过啊。” 客栈掌柜听见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算着手里的账本。 李贵几个挤上来,“打什么?打架吗?要不要帮忙?” 伙计摆摆手,“女人间的事情,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去帮什么忙。” 店门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么多人挤在那里,自然就把个子小的挤出了。 少禹呆呆的看着前头那两个动手的女人,突然脸色一变。 “爹。” 周应淮大步走来,李贵他们立马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到了外头,少禹抬手指着前头,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傅婉。” 除开那个伙计,两河村的大家都黑了脸。 她怎么在这? 两河村人人都知道傅婉做下的那些混事儿,虽然不是自己亲戚,但也不齿她的这些做法。 如今看见她与另外一个女人当街撕扯,更觉得傅婉丢人现眼。 周应淮稍稍抬了抬下巴,“你刚才说她是谁的姨娘?” “不就是咱们县上李员外新纳进门的小妾嘛。” 少禹不敢置信。 傅婉的脸不是毁了吗?这么尝的一道伤疤,怎么还有人会要她? 周应淮来了兴趣,“李员外?做生意的?” “可不是,咱们凉城的铺子有四成都是他家的,可谓是我们凉城的大户了。” “他家都做什么生意?卖炭的?” 伙计点头,“确实有个专门卖炭的铺子,前一阵子才低价从凤鸣镇收了一批炭,转头就卖了高价钱呢。” 周应淮走到伙计身边,指着穿着紫衣的傅婉问:“你说那个新进门的,是这个?” 说去八卦,伙计恨不得摆上两壶茶。 “可不就是她。三个月前才跟了李员外的,还帮着李员外收了两个铺子,在李员外那些小妾里可是得意得很。” “跟她打在一起的,是前一个进门的小妾,也是个不好惹的。以往在街上见了面两人都要大打出手,从来都是新的欺负老的,今天倒是稀奇,轮到老的翻身了。” 之前得到的消息说的是凉城里有人不人让卖他们两河村的炭,算算时间也正是半个月之前。 而傅婉三个月前才跟了这个李员外,这么巧,这个李员外正好有个卖炭的铺子。这么巧,又是从凤鸣镇收来的木炭。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少禹满脸气愤,“我去找她算账!” “回来。” 周应淮只说了两个字就让少禹乖乖回来了,就连李贵他们也打消了要去找傅婉算账的心思。 “找她没什么用。打蛇,还得打七寸。” 劳累一天,大家早早就回房歇着了,因为舍不得多花银子,所以睡的都是最便宜的通铺,一间房可以睡四个人。 他们一行有八个人,便是两间房。 半夜,少禹迷迷糊糊的感觉周应淮起了身,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爹,你要起夜吗?我跟你一起去。” 谁知周应淮却是躺了下来,“我刚去过,你自己去吧。” 少禹应了一声,从暖和和的被窝里爬起来,正找着地方下床时,手正好碰到了周应淮刚脱下来的衣服。 衣服冷冰冰的,把少禹的瞌睡一下子弄得清醒过来。 见他爹已经睡下了,也怕吵到别人,少禹又什么都没问,独自去上了茅房。 天很冷,好在他衣服还算暖和,上了茅房再回来,把外衣脱掉准备上床睡觉时,他突然愣了一下。 他也出去过,爹也出去过,但自己的衣服明显没有他爹那一件冰冷。 刚才还不觉得,可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他爹的那件衣服就好像在已经在寒夜里呆了半个时辰,冷的都快结冰了。 而自己这个,才是正常的外出上茅房的冷。 少禹心下一沉,他爹刚才干什么去了? “杵在那干什么?放哨呢?” 周应淮声音冷不丁的想起,吓得少禹瞬间钻进了被窝里。 他捂紧了被子,“爹,外头好冷。” 才刚说完,周应淮已经被被子分过来了一些,父子俩紧紧的挨着。 少禹心一暖,挪着小身子又往他那边凑了凑。 第二天大家早早的就起来,才发现已经开始下雪了。 雪下的不大,但路上也已经蒙了白茫茫的一片。 李贵他们找了店家牵了两只骡子便要离开,伙计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张嘴就跟他们说了。 “昨天才跟你们说了那个李员外,今天就听说他卖炭的铺子着了火。说来也奇怪,火势就只烧了他的那间铺子,旁边的那些铺子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才听见这些,少禹就猛地抬头看向了周应淮。 他好像知道他爹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不过,他当真只是烧了个铺子而已吗? 几个人肩上都落了一层雪,好在下雪时不冷,大家只要赶路时小心些不要摔倒弄湿了衣服就是。 大家早早往回赶,赶到凤鸣镇时已经快要申时了。 还了这两只骡子,几个人都顾不得修整片刻,急急忙忙的就往家赶。 到了两河村,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喜悦难以言表。 “我一会儿将银子送到刘叔那边,大家各自去取就是了。” 李贵几个都摆摆手,“不着急,钱什么时候拿都成。” 说罢,大家都赶着回家了。 周家大门紧锁,家里连狗叫声都没有。 傅卿肯定是到地里去了,但玉丫头跟乐安也不在家吗? 周应淮他们出门时并未拿钥匙,身上也没背着什么重物,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地上。 现在雪下得有些大了,地上就只有傅卿领着两个孩子,外加一只满地画梅花的小狗。 乐安有背衫裹着,防风又保暖,玉丫头走在地上,穿得厚厚的,都快要走不动路了。 家里的小白狗倒是撒欢的跑,高兴得很。 第374章 这小子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娘,这个长成了吗?” “再留两天,让它再长长。” …… 远远的就听见母女二人的说话声,玉丫头奶声奶气,隐隐还能听见乐安跟着喊两声。 小白狗汪汪的跟着喊,从东跑到西,又从田埂处一跃而下,扑腾起地里松软的雪花。 “小白!你再捣蛋我下回不带你出来了。” 小狗好像听懂了,站在田埂上汪汪的跟玉丫头吵起来。 “坏狗狗,今晚不给你吃饭饭。” 趁着傅卿弯腰的时,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一边撑着娘亲的背,一边指着前头,有样学样的跟着姐姐骂狗。 远远看着这副场面,周应淮唇角勾起唇角。 果然,看见她们娘仨心情都高兴起来。 “娘!玉儿!” 少禹跑上前,朝着那边喊起来。 玉丫头转头,看见远处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眼就认出爹跟哥哥来。 “爹!” 玉丫头撒腿就跑,小白狗也跟着跑。 傅卿直起腰,乐安一下子落在了身后,本来就想追着姐姐跑,现在好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娃娃瞬间不乐意了,在傅卿身后闹起了脾气。 跟着背衫,傅卿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目光却一直望着前头。 穿得圆鼓鼓的玉丫头跑到少禹跟前,一把抱住了哥哥。 “哥,我想你。” 少禹心中一暖,正要回抱妹妹,告诉她自己给她买了礼物时,玉丫头已经撒了手,转而扑进周应淮的怀里。 “爹,我想你。” 少禹的热情冷却一半,只能无奈的摸了摸一直扒拉自己裤脚的小狗脑袋。 周应淮抱着香软的女儿,笑道:“怎么穿这么厚?” 玉丫头额头都热得有些汗了,但还是懂事的说:“娘让穿的,说暖和。” 周应淮把玉丫头放下来,自己快步赶过去。 傅卿正背着乐安从地里上来。下地里简单,可今天孩子穿的厚实,又下了厚厚一层雪,上来却有些难度。 周应淮快步走过去,在傅卿脚滑差点摔下去时扶稳了她。 “小心些。” 两人手心里的温热传递来开,都给了对方最安心的感觉。 他把媳妇儿拉上来,正想与她说说话,乐安的小胖手已经伸了过来。 周应淮心中一软,“把孩子给我吧。” 快一岁的孩子确实不轻了,傅卿背了这么久确实累的直喘。 被爹爹抱着,乐安开心得不得了,小嘴巴着急的想说点什么,可又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音来。 真急人。 “不着急,我们乐安聪明着呢。” 不等她说周应淮都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周应淮一手抱着女儿,一边接过她手里的锄头。 “我小时候说话也慢,现在不也好好的。” 傅卿这才笑起来,拎着篮子跟着他往家走。 “这一路还顺利吗?” 周应淮点头,“还成。” 少禹接过她手里装了不少小菜的篮子,“娘,我谈下来了,二十二文钱一斤。” 傅卿满是惊喜。 “二十二文?” 她开心的搂着少禹,“真不愧是我儿子!” 少禹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周应淮开了口。 “别抱着他,少禹长大了。” 傅卿一哂,“再大也是我儿子。”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放开了少禹,转而牵着玉丫头,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到了刘家门口,周应淮去了一趟,“这是之前的定金,还有这次卖炭的全部数目。” 说罢,他把卖来的银子交给老刘头,又告诉他每家该分得的数目。 听说木炭价钱卖了二十二文钱一斤,春生一家高兴的要跳起来。 “真是少禹一个人谈下来的价格?这孩子才八岁啊!才八岁就能做这么大的生意了!” 周应淮只是笑了笑,跟他们打了招呼后就先走了。 人家才刚走,老刘头才想起来喊他:“你家的钱还没拿的吧?你先拿了再说吧。” 可追到门口,周应淮早走了。 回了家,傅卿先让玉丫头把外头那件小褂子脱了,周应淮笑道:“下雪不冷,雪化的时候才冷呢,现在没必要穿这么厚。” 他捏了捏玉丫头的小脸,“远远看着像是个小肉丸子。” 玉丫头不高兴了,“我才不是小肉丸子。” 周应淮心情甚好,连带着那只自己不喜欢的小白狗都看顺眼了些。 见傅卿进了灶房,周应淮也跟了进去,帮着她点火烧柴,看着她忙里忙外。 “我不在的时候村里有什么事儿没?” 傅卿动作明显顿了顿,“张婆子死了。你们刚走的第二天就死了。”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难道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家锁着门。人葬在哪里?她家房子和地怎么处置的?” 傅卿简单说了说这几天村里发生的事情,却只字未提家里两个丫头煤炭中毒差点丢了性命。 饭桌上,少禹拿出给玉丫头买的两个泥偶,玉丫头爱不释手,拿着跟爹娘炫耀后,又给乐安炫耀。 乐安要抢,吓得她赶紧收了手。 看又看不懂,姐姐还不让摸,乐安张嘴就要哭。 可在她哭出声音时,少禹又拿出那顶虎头帽,花花绿绿鲜艳明亮的颜色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娃娃的目光。 乐安瞬间忘了哭,伸着小胖手要那个东西。 少禹递过去,想着给她带上,可乐安图新鲜,只想拿在手里玩。 见抢不过,少禹也不抢了,不然一会儿小祖宗又得哭。 “这些都是你买的?” 傅卿没想到他还会给两个妹妹带礼物。 正想夸他懂事,又见少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把木梳来,“娘,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 傅卿把乐安送到他爹的怀里,接礼物时还先把手擦了擦。 看着手里的桃花木梳,傅卿满是惊喜。 她没想到少禹也给自己带礼物了。 家里那把木梳确实已经很旧了,因为不影响使用,所以她就没管。 没想到竟然叫着小子记在心里了。 “这些东西都花了多少钱?一会儿我给你。” 少禹摇头,“我出门前你已经给过我了。” 说着,少禹从衣兜里掏出那五十文钱来。 “我一文钱都没花,我花的都是我自己的。” 周应淮有些意外。 这小子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第375章 家里没一个正常人 傅卿有些想笑,“你花你自己的?你能有多少钱?” 少禹满是认真,“我有的。之前去镇上卖东西,你每次都把钱分给我一些。那些钱我都存着呢,没乱花。” “这是我作为兄长买给妹妹的礼物,也是我作为儿子买给娘亲的礼物。” 说罢,他把这五十文钱往傅卿跟前一推。 “儿子现在能赚钱了,给娘和妹妹买礼物也是应该的。” 傅卿眼眶微红,鼻尖发酸。 他儿子好懂事! 周应淮眉峰轩起。 他怎么觉得这臭小子在挑衅他。 傅卿拿着木梳,简直爱不释手。 侧眸看见周应淮,她伸出手,“你的呢?” “给。” 周应淮取出那只发簪,轻轻放在傅卿手中。 傅卿的目光被发簪吸引,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前世了她也去过博物馆,见过那些好看的佩饰。 不管是金银还是玉质,都只有四个字:贵重、精致。 可眼前这个发簪,虽然简单,但是清雅大方,不像是那个狐狸毛的披风那样华而不实。 相比起来,她更喜欢这个发簪。 “这又是多少钱买的。” 周应淮睨了少禹一眼,“我也能赚钱,这是我给你的心意,你收着就是,问什么价钱。” 少禹扯了下唇角,闷头吃着自己的饭。 他爹真是无聊。 余光瞧见身边位置空着,少禹抬头一看,只见玉丫头已经拿着那两个泥偶去跟小白狗炫耀去了。 小白狗摇摇尾巴,闻了闻味道,不感兴趣后就走开了。 见它不懂欣赏,玉丫头又拿着泥偶去了鸡圈那边,恨不得抓着每只鸡强迫人家看看自己新收到的礼物。 又看看被被抱着的小妹,抓着虎头帽一顿吭,口水噌得到处都是,又揪又扯,就是不往头上戴。 少禹摇摇头,这家里就没一个正常人。 听说可以领钱了,大家直奔老刘头家。 脚步匆匆的进去,又喜滋滋的出来。 张氏跟许氏难得没吵嘴,而是站在门口看着老刘头家。 “他家干什么呢?怎么大家都去他家里?” “看他们那个高兴劲儿,好像有人发钱了似的。” 妯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脚步同时往前一跨。 大门就这么大点地方,两人一同进出,吃亏的只能是稍微瘦些的张氏。 张氏被挤到后头,肩膀可磕疼了不说,还落后了许氏好几步。 她骂骂咧咧的追上许氏,两人你争我赶的跑到刘家门口,正好碰见正从里头走出来的狗蛋爹。 “你们来他家干嘛呢?” 狗蛋爹早看不惯钱家了,对着两个媳妇儿更是没个好脸色。 “关你什么事儿?” 许氏脸一沉,“你怎么不会好好说话呢?” “我乐意。” 说罢,狗蛋爹径直走开了。 孙氏被女儿扶着过来,见她们站在门口,便来打听。 许氏刚才在狗蛋那里受了气,这会儿立马给孙氏甩了脸。 “想知道,你自己进去问啊。” 孙氏还没说什么呢,她女儿陈香莲倒是不乐意了。 “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 许氏两眼一翻,“你娘都没说话呢,你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来这凑什么热闹。” 说罢,她扭着水桶一般的腰身就进去了。 张氏倒是不想把人都得罪了,歉意的冲着孙氏笑了笑,“大娘,我扶你进去吧。” 孙氏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直接把脸转到一边去,喊着女儿扶着自己进去了。 张氏没讨到好处,还惹人嫌,心里早不知道把许氏骂成什么样子了。 许氏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老刘头手边鼓鼓囊囊的布包。 “刘叔,你这是什么啊。” 说着话,许氏就要伸手来摸。 春生娘手快的将她拦下来,“干什么?这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敢来碰?” 许氏悻悻的把手收回来,“我就是随便看看嘛。” 春生娘翻了个白眼,“你来我家做什么?” 正好孙氏她们也进来了,许氏不想丢了面子,便硬起腰杆来。 “他们各个都来得,怎么就我们来不得了?刘叔,咱们也算是两河村的人了吧,你们有什么好事儿也得想着我们些,总不能将我们几家都排除在外吧?” 老刘头看了眼她们几个,冷哼了一声。 “谁排。外还不知道呢。” 正说着,门口又来了一个人。 “刘叔,我来拿钱了。” 马文光才说完,一抬头才看见屋里站的全是人。 且这些人,还都是村里要瞒着的两家人。 马文光眉心狠狠一跳,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 他这张嘴,惯管事儿。 许氏两眼一瞪,“这是什么意思?领什么钱呢?怎么没人通知我家?” 孙氏也抢着上前,“对啊,我们都是一个村的,凭什么他们能领钱,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陈香莲仰着下巴,高傲质问。 “如果大家都有,那我们也要有。要是做不到公平公正,这事儿我们也是要闹的。” 马文光心急如焚,自己脑子一时半会儿的又转不开,只能求助的看着老刘头他们家。 老刘头一拍桌子,“闹什么?你闹一个试试!” 陈香莲吓得直往孙氏身后缩,见女儿吓着了,孙氏也懒得装,登时冷了脸。 “这事儿你有失偏颇,不公不正。要是给不了交代,我们就去找里长评理。” 老刘头都要气笑了。 “这是他们帮着我家盖房子,我给的工钱。你们帮我盖房子了吗?” 这是周应淮送来钱后他们一家人商量了许久才定下来的说辞,为的就是防着这两家人来打听。 闻言,钱家两个妯娌和陈家母女都愣住了。 盖房子的工钱? 四个人齐刷刷的看着马文光,马文光这会儿倒是激灵,点头承认。 “就是盖房子的工钱。之前刘叔家盖房子都是村里大家出的力,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农时,当然要给工钱的。” 马文光看着她们两家人。 “你们来时刘叔的房子还没盖好吧,怎么没见你们家的人来帮帮忙?现在大家要分工钱了,你们倒是来领钱了。” 他不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正说着,吴芝仪也进来了,还没看清楚里头的人,她也张口就说:“婶子,我来领钱了。” 第376章 没爹我再给你找一个 吴芝仪在进门时才察觉情况不对,奈何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 顿时,钱家妯娌两个,孙氏母女两个,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老刘头。 老刘头也没想到吴芝仪会突然冒出来。 房子要盖好的最后那两天,吴诚确实也来帮忙了,但那会儿已经没什么活儿了,顶多也就是搭把手,这点小事儿犯不着分钱。 卖炭所得的可是上百文钱,拿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一堆,这要是被这四个人看见,手里这些钱怎还保得住? 马文光脑子灵光一闪,忙说:“吴家妹子,你是来拿吴大夫给刘叔看病的诊金吧?” 吴芝仪反应的也快,她两眼一瞪,“谁是你家妹子,别乱喊。” 凶巴巴的说完这句,吴芝仪转头就走了。 全村人都知道吴家跟马家的矛盾,也知道吴家这个小姑娘性子清高,所以这一幕在他们几个人看来也是情理之中。 马文光也不好当着这四个人的面拿钱走,便佯装生气,也走了 老刘头心中松了口气,转而将手边的钱交给春生娘收起来,一边念叨着说还是要给吴家跟马家调解调解。 看着老刘头就这么念叨着走了,春生娘目光不善的防着她们,四个人不好多待,尴尬的走了。 说是要给人调解的老刘头却没去吴家和马家,他只消往道上一站,还没分到钱的人家就找过来了。 听说这些钱被吴家跟陈塘山家盯上了,大伙儿默契的不再提钱的事儿,都表示钱放在老刘头那里最放心,等以后那两家人没盯着的时候再去取就是了。 老刘头应下来,“只要你们信得过我就行。” 话音一转,老刘头又叮嘱起来。 “周家媳妇儿特地交代过的,他家两个丫头差点被熏死的事情可不兴说啊。” 几个人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们绝不会乱说。” 可他们不乱说的,有的是人乱说。 第二天一早,周应淮就把那只小白狗扔出家门了。 小白狗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摇着尾巴还有过来,又被周应淮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踹的有些狠,小白狗直接滚进了沟里。 本来就在下雪,天气已经很冷了,小狗被踢在水里,根本起不来,连着呛了好几口。 玉丫头哭得满头大汗,要跑出去把小狗救回来,却被她爹一把拎了回来。 “你敢捡回来我连你一起扔。” 玉丫头哭的好大声。 周应淮忍着怒火,“你再给我哭一声试试。” 傅卿赶紧过来,一把将玉丫头抱过来,又给少禹使了眼色,让他赶紧把小狗捡回来。 少禹杵在那里,小心的看着周应淮的脸色,根本不敢过去。 他太清楚他爹的脾气了。 又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爹没直接一脚踢死这只狗已经很仁慈了。 玉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声喊着要小狗。 以往这孩子都很懂事,就算是真的想要,爹爹说不她绝不闹腾。 可现在,为了个小畜生她竟然闹成这样。 周应淮额头青筋直跳,明显怒火已经窜到头顶了。 “之阳,玉儿才五岁!” “五岁怎么了?五岁就能为了一只小畜生差点害死两条人命?” 周应淮声音一下子高扬起来,把傅卿怀里的玉丫头吓得一个激灵。 傅卿放开玉丫头,“你喊什么喊?是我把两个孩子放在家里的,你要骂也应该骂我,你骂一个孩子,踢一直小狗算什么事儿?” 她直接走出去,将奄奄一息的小狗拎起来,快步走回家里。 玉丫头见了,也赶紧跟了进去。 周应淮脸色极其难看,憋了半天,只得把火撒在力气上。 随着砰的关门声,周家大门应声而倒,连整个门框都坏掉了。 动静太大,吓得傅卿从灶房里跑出来。 看周应淮摔门而走,傅卿登时红了眼眶。 少禹更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爹今天,跟当初要送他去幽州时一样可怕。 玉丫头站在灶膛边,吓得紧绷着小身子,脚边的小狗满身湿透,躺在那里,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了。 主屋里的乐安被吓得大哭起来,傅卿正要去抱孩子时,周应淮已经冲了进去,将孩子厚厚的裹起来,直接带出了门。 “我去追。” 少禹拔腿就跟了上去,等傅卿追到门口时,早没了他的影子。 回过身,才看见玉丫头低着头站在那里,哭的直抽抽,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爹只抱走了乐安,因为乐安是他亲生的。 她不是爹爹亲生,所以爹爹怪她差点害死了妹妹,怪她不懂事,这才对她发脾气。 爹爹不要她是对的。 傅卿快步走过去,“哭什么哭,不准哭!” 玉丫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 傅卿坐在灶膛边,又把小狗放在自己膝上,想借着灶膛里的温度让小狗的身子回温。 见玉丫头杵在那里,傅卿忙喊着:“去,拿件脏衣服来。” 她轻轻揉搓着小狗的身子,一边又把自己的膝盖往灶膛那边凑。 灶膛这么热,她又凑得这么近,肯定热死了。 她这样努力的帮着自己救小狗…… “娘,我不要了。” 这一句话玉丫头说的何其艰难。 傅卿抬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玉丫头抹了把眼泪,“我不要了,扔了吧。” 傅卿沉下脸,“你既然把它带回家,就要好好养着,哪有随便乱扔的道理?现在外头冰天雪地,你想要它冻死了?” 玉丫头绷不住,哇的大哭起来。 她舍不得! 小狗要是冻死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别哭了,再哭我也给你扔出去。” 见小丫头哭得实在伤心,又只是个才满五岁的孩子,她总不能像周应淮一样不管她。 “别哭了,去拿件脏衣服来。” 玉丫头把眼泪擦了,这才乖乖去找衣服来。 傅卿的膝盖早就湿掉又被烘干,等玉丫头那衣服拿来,她又把一半衣服垫在小狗身下,再揪着另外一半耐心的给小狗擦着身子。 玉丫头眼睛都哭肿了。 傅卿知道她敏感,肯定又会胡想,自己也正在气头上,她张口就喊:“他有本事他就别回来,以后这家咱娘俩过,没爹我再给你找一个。” 第377章 你刚才跟谁大小声? 此时,刚回家的人顿时僵在大门口。 刚刚才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太过,想着软下声来哄哄大女儿,没想到刚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傅卿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用回头都知道周应淮脸色有多吓人。 周应淮的脸色确实很吓人,再抱着乐安往灶房走的那两步,已经把玉丫头吓得逼至角落。 傅卿把玉丫头护在身后,“你想先打哪个?” 周应淮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 一个是他媳妇儿,一个是他养大的女儿,他舍得打谁? 见他不说话了,傅卿又顶撞了一句:“你刚才跟谁大小声?” 周应淮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但语气已经没有刚才这么冲了。 “我没大小声。” “你就有,你现在就跟我大小声。” 她眼眶通红,说话都带了哭腔。 追回家的少禹瞠目结舌。 他明明记得他这个后娘跟外人吵架可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声音恨不得飙到山里去。 她不仅能把人家祖坟骂到开花,还会用粪瓢杵人家的嘴巴。 这么凶悍可怕的人,跟他爹吵架的时候怎么好像个兔子一样? 娘亲哭,乐安伸手就要过去,抱着娘亲的脖子蹭了又蹭。 母女二人兮兮相惜的,反倒是衬得他像个坏人。 周应淮看了眼灶膛旁边被衣服裹着的小狗,终于认输的叹了一声。 他大步一跨走了过去,藏放傅卿身后的玉丫头瞧见,心急的想要上前,又怕会惹怒了周应淮。 紧着,她却看见周应淮将小白狗拿起来,放在更暖和一些的地方。 玉丫头不敢说话,只能紧紧抓着娘亲的衣服。 可一抬头,看见被傅卿抱在怀里的乐安正趴在娘亲肩头看着她。乐安还没长几颗牙,控制不住的口水从高处掉下来,眼看就要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 她赶紧把手缩回去,再也不敢砰傅卿一下了。 这不是她的娘亲。 这是妹妹的娘亲。 正这么想着,傅卿却拉住了她。 “小白要是没救回来,你今晚就别进屋。” 说罢,傅卿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 周应淮不吭气。 不进屋可以,但是敢给孩子换爹,他可不答应。 傅卿把两个孩子领进主屋里,乐安才上床就爬到了最里头自己的位置,再被子枕头下一顿翻找。 玉丫头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傅卿把她的小脸抬起来,“你爹生气,不是因为乐安,是因为你们两个差点没命了。他要是当真生你气了,不会只冲着小白发火撒气,而是冲着你发火。” 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务必要让玉丫头听明白。 “他带着妹妹出去,是因为妹妹哭闹。要是带着你走,你敢跟他走吗?” 想想刚才周应淮那个害怕的样子,玉丫头立马摇头。 她不敢,她怕爹爹也给她送到幽州去。 “这不就行了。” 傅卿声音轻柔缓和,哪有刚才严厉的样子。 “你爹虽然话说的狠,但最后还不是帮你救小白了。” 玉丫头刚刚已经忍住的眼泪又哭出来,“小白活不了了。” 傅卿把她抱在怀里,“不会的,他一定会救活小白的。” 救不活,他也会再找一只一模一样的。 玉丫头根本不敢哭大声,压抑了半天,只敢小声抽泣。 “爹爹不喜欢我。” “乱讲。” 傅卿给她擦着眼泪,“你爹要是不喜欢你会对你这样好?” 玉丫头没说话,只紧紧抿着唇。 见乐安还撅着小屁股在床上找东西,傅卿又说起她来。 “我们现在抱着乐安,是因为她还小,走不稳,等她能走路了,就得她自己走了。” 正说着,乐安突然高兴的喊起来,一边冲着这边爬了过来。 傅卿一手抱着玉丫头,一手扶着小乐安,正要把小女儿抱起来时,乐安突然把翻出来的虎头帽递给了玉丫头。 “鸡。” 玉丫头始终低着头,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乐安又往她那边递了几回,姐姐都没理。她就直接从傅卿怀里站起来,两只手揪着虎头帽,冲着玉丫头脑袋就来了一下。 一时间,玉丫头愣住了,乐安也愣住了。 乐安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做错离开事情,小嘴一扁就要哭,一边委屈还得一边解释。 “鸡,大,大!” 玉丫头听不懂,只知道自己挨了妹妹的打。 这么一想,更加觉得乐安不喜欢自己。 觉得全家都不喜欢自己。 下一刻,傅卿却拿起了那顶虎头帽,戴在了她的头上。 乐安高兴的拍着巴掌,指着那顶虎头帽,“鸡,大!” “姐姐戴?” 乐安点头,一边弯着腰偷看着姐姐是个什么神情。 玉丫头把虎头帽取下来,还给她。 “这是老虎,不是鸡。” 乐安不管,她说不来老虎,她就只说得来鸡。 傅卿见她终于肯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灶房外,少禹一边看着周应淮手里的小狗,一边又听着主屋那边的动静。 “玉儿还在哭?” 周应淮也在听,只是现在耳边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主屋里的动静根本听不清。 “好像没哭了。” 周应淮眸子沉了沉,“一会儿你跟玉儿说说,我骂的不是她。” 少禹应了一声。 父子二人又不说话了,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就保持着自己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周应淮突然站起来。 “你进来。” 他把少禹喊进去,又把那只小狗交给他,自己则是拿着砍刀出去了。 傅卿安慰好了玉丫头,这才领着他们从主屋里出来。 恰好看见周应淮出了门,她想追过去,又担心撒了玉丫头的手她会胡思乱想,最后干脆领着两个孩子去了灶房,问问少禹他爹去了哪里。 “爹没说。” 周应淮不在,玉丫头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爹娘不是亲生的,但是哥哥是。 她蹲在少禹身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狗的身体。 “哥,它会死吗?” “不会。” 顿了顿,少禹又说:“死了我再给你要一只。要不到,哥就给你买一只,哥有钱。” 第378章 小孩子的攀比 玉丫头摇头,眼看着又要哭了。 “我不要,我只要小白。” 少禹没吱声。 他看着这只狗多半是活不了了。 不多时,吴诚过来了,进门就问小狗在哪里。 傅卿指了指灶房,一边好奇问:“你来给我家狗看病的?” 吴诚哭笑不得。 “是周兄弟说你家的小狗要死了,说玉丫头哭的不行,非要我来看看的。” 吴诚一边往里走一边跟傅卿打趣道:“我给人看了半辈子的病,还真没给狗看过病。” 少禹一下子站起来,站在灶房门口喊着:“吴大伯,真是我爹请你来的?” 吴诚笑着摆摆手,“说不上请不请的,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少禹却很高兴,他喊着玉丫头说:“看,爹爹还是关心你的。” 玉丫头什么都没说,只期待的看着吴诚。 傅卿也跟过来看了两眼,见他有模有样的给小狗看诊。 玉丫头盯着看了一会儿,问:“吴伯伯,你怎么不给小白诊脉呀?” 吴诚笑出声来,“怪我学艺不精,只会给人把脉,不会给动物把脉。你等着,等伯伯回去后好好研究研究,等下回就能给你家小白诊脉了。” 傅卿跟少禹都听着笑,又在看见玉丫头红着眼睛看过来时,愣是把笑声憋了回去。 “吴大哥,周应淮哪儿去了?” 吴诚摇头,“不知道啊,不过看他拿着砍刀,应该是上山去了。” 傅卿脸色突然沉了沉,“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吴诚哼了一声,“还能有谁?还不就是钱家那几个吃饱了没事儿干的臭小子。” 他向来好脾气,却唯独在提起钱家大房的那个儿子时会骂上两句。 因为周家的房子在村尾,跟前有一大片空地,还有从山里直接拉下来的绳索。 钱询对这跟绳索十分好奇,每天都要过来闲弄一下。 吴家见他年纪小,也只是在绳索那边玩,并未影响到他们家,他们家也就没多想。 谁知某日钱询趁着他们都不在时拉开了吴家挡路的栅栏,进去将他们好不容易才采来的药材都砸了个稀巴烂。 吴家人回来发现这些,找到钱家要讨公道时,钱家人集体装聋作哑,最后还反过来指责他们没把东西放好,根本就是引诱小孩子进去捣乱,趁机想要讹钱。 吴诚被他家这些不要脸的话气得手抖了两天,自此之后从来不会骂人的吴大夫再每次提及钱家那个败家子时就总要骂两句。 听说是钱询告的状,玉丫头气得握紧了小拳头。 少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玉丫头才高兴起来。 周应淮再回来时小狗已经被吴诚救回来了,玉丫头抱着小狗坐在屋前,看见他回来,她快速的狗藏在自己衣服里,小狗也害怕的朝里头钻。 怕被周应淮看见,玉丫头还背过身子,可是她衣服这么小,小狗根本不能完全的钻进去,只能露出大半个狗屁股和一截尾巴。 那条尾巴紧紧贴着身子,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周应淮了。 周应淮当做没看见,转身把刚看来的树拖了进来。 少禹见了,还过来搭了把手。 忙活了半天,趁着时间还早,周应淮又带着少禹去了一趟镇上。 大家再路过周家门前时,都对门前的狼藉唏嘘不已。 “周家媳妇儿,这真是你家周应淮随手一甩就弄坏的?” “这要是我,把脚踹断了都弄不到这种程度。” “应淮兄弟真这么生气吗?你家两个孩子不是都救回来了吗?” “听说你们两口子打起来了,还找了吴诚给你们看诊?是谁伤着了?我看你好得很,不能是周应淮伤着了吧?” …… 大家七嘴八舌,傅卿根本解释不及。 好不容易等大家都散了,傅卿才得闲把门前的狼藉收起来。 “娘,我帮你。” 玉丫头懂事的过来帮忙,只是门框被踹坏,木头上有很多木屑,傅卿怕扎了她的手,只让她自己去旁边玩。 见她不让弄这个,玉丫头又去拿了扫帚,等傅卿把坏了的木板子收开,她就把地上的狼藉扫一扫。 “傻丫头,现在都是雪,你能扫得到什么?” 傅卿指了指旁边的铲子,“你拿那个来,把地上的积雪铲了。” 玉丫头乖巧懂事,傅卿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是不是自己能干的活儿都想尝试一下。 虽然一起这孩子也能帮着一起干活儿,但能偷懒,或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农活时,她跑的比谁都快。 可今天,她却什么都想帮着做。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了,剩下的我来看吧。” 玉丫头摇摇头,“我可以帮忙的。” 她紧紧抓着手里的铁铲子,努力的要把活儿揽到自己身上。 傅卿叹了一声,指着灶房说:“那你带着小白进去,看着柴没了就添一些,让锅里的水一直热着。” “好。” 玉丫头乖巧的应着,且不是以前那种脆生生,高高兴兴的声音了。 将近一年的相处,傅卿知道这是玉丫头没安全感的表现,本来还想再收拾一下,突然又换了主意。 “丫头,晚上我们吃葱油饼,你帮娘和面好不好?” 周应淮跟少禹从镇上买了一些青瓦回来,父子两人忙活一阵,干着在天黑之前将大门重建起来。 不光变得崭新,甚至还比以前宽出好大一截。特别是顶上的青瓦片,把整个周家都造的气派起来。 少禹满脸骄傲。 春生一直炫耀自家的新房子,说他家大门是村里最好看的。 而现在,他周少禹家的大门才是最好看的。 以前最捧场的玉丫头今天却安静得很,只乖乖的站在傅卿身边,看着眼前的大门。 “玉儿,好看吗?” 周应淮开口问,玉丫头并未做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皱了下眉,但又什么都没说。 夜里,周应淮洗漱干净后一直磨蹭在外头,见傅卿一直不搭理自己,他一把将她拉进屋里。 “狗也救活了,门也修好了,你还不理我?” 傅卿瞪过去,“你又跟我大小声。” 周应淮都气笑了,“是你先跟我大小声。” 傅卿打死不认,“我没有。” 周应淮语气稍冷,“你还说,你要给玉儿换个爹?” 第379章 爹昨天是不是打你了? 她眉心一跳,刚要解释,周应淮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难压的怒火,霸道的根本不容她喘息。 他一次次的撞击索取,让傅卿一次次的颤栗。 折腾了大半夜,周应淮才舍得放过她。 他帮着傅卿擦洗感觉,这才帮她盖上了被子。 “还要不要给我的孩子换爹?嗯?” 耳边的低语质问让傅卿下意识的躲开,她伸手抵住他的身子,一边哑着嗓子呢喃拒绝,“不,不要……” 怕吵醒几个孩子,傅卿刚才都不敢发出声音,这会儿一开口,话语虽然细碎,但声音满是娇媚,让周应淮才偃旗息鼓的身体再次叫嚣起来。 他把裹在被子里的女人捞到身边来,吓得她娇声连连。 第二天傅卿起来的时候都快要正午了,家里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忍着酸痛的身子下了床,换好衣服后赶紧出去。 开门的一瞬间,冰冷的空气迎面扑过来,让她瞬间清醒。 看着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傅卿忍不住的拢了拢衣领子。 要是那张狐狸毛的披风还在就好了。 “娘。” 听见这一声,傅卿转头看去,才见玉丫头正冷的蜷缩在门口,冷得直打颤。 “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进屋里?” 她把玉丫头领进屋,这才发现头发梳得歪歪斜斜,一看就是自己折腾的。 傅卿拿了少禹给她买的新梳子,正帮她梳头时,又听见小狗哼哼唧唧的声音,她低头一看,正好瞧见小白从玉丫头怀里钻出来。 “抱着干什么,放下来吧,屋里暖和着呢。” 玉丫头似乎还有些犹豫,又被傅卿催了一遍才听话的把小狗放下来。 小狗放在地上却不敢离开玉丫头半步,在她脚边坐着,乖巧的不得了。 弄好之后,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示意她梳好了。 玉丫头抬起头,傅卿才看见她眼睛肿的像是核桃。 傅卿心头一紧,“眼睛怎么了?” 玉丫头忍了忍,终究是没忍得住,仰着脑袋就哭了。 傅卿把她抱在怀里,轻柔的给她擦着泪。小白焦急的在她脚边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哼哼唧唧的爬着她的腿,想要小主人摸摸。 “到底是怎么了?” 玉丫头紧紧抓着她,“爹昨天是不是打你了?” 傅卿一愣,“你爹没打我啊。” 玉丫头哭的更大声了。 “我都听见你哭了,你还跟他求饶,说不要了。” 傅卿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 “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玉丫头摇头,“我昨晚真的听见了了,我把耳朵贴在你们房门上听的呢。” 傅卿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她轻咳两声,“那是娘……做噩梦了。” 小孩子果然好骗。 “真的吗?” 看着眼前这个纯真善良,正歪着脑袋好奇又疑惑看着自己的小娃娃,傅卿羞愧的点了点头。 “嗯,就是做噩梦了。” 玉丫头抿紧了唇线,下一刻突然扑进了她的怀里,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哭起来。 “爹要是敢打你,我就带你走,以后我给你养老,我们再也不回来。” 傅卿哭笑不得,下意识的看向外头,就怕周应淮听见这些翻脸。 可笑过这一阵后,傅卿又心酸起来。 她蹲下身子,与玉丫头平视。 “爹爹不打人。他虽然发脾气,但他只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情才发脾气。爹爹更不会对我们动手,因为我们是家人,家人是用来保护的。” 她摸着玉丫头的小脸蛋,又给她整了整衣裳。 “不要生爹爹气了,好不好?” 玉丫头犹豫片刻后终于点了头,轻轻应了一声。 “好。” 傅卿用温水弄湿手巾,给玉丫头敷在眼睛上消肿。 原本应该用冷水的,但现在天气太冷,她担心玉丫头受寒生病。 她让玉丫头乖乖坐着,自己则是进了灶房,一眼就看见了灶台上温着的早饭。 “你爹他们去哪儿了?” “去地里了。” 傅卿皱了下眉,“把乐安也抱过去了?” 正说着,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周应淮先打头进来,身上背着背衫,里头装这个穿得极其厚实的奶娃娃,少禹跟在身后,手里拎着个菜篮子,里头装着一些青菜。 见了周应淮,玉丫头立马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手里紧紧抓着湿哒哒的手巾,小心翼翼的跑到傅卿身后,躲了起来。 小白狗亦是夹着尾巴,藏在了灶房的柴火堆里。 傅卿转头跟玉丫头说了什么,玉丫头才点了点头,拿着手巾转身进了灶房里。 见玉丫头这样,周应淮心里也不好受。 傅卿走过来,看了看背衫里的小娃娃,见她乖乖戴着虎头帽,两只小手塞在厚厚的袖子里,不吵不闹,看见娘亲也只是咧嘴笑笑。 “你们出去怎么不带着玉儿?” 责怪的话才刚出口,少禹就急着帮周应淮解释。 “带了,是她自己跑回来,说要回家上茅房。爹说天气太冷了,就让她呆在家里,别再跑出来了。” 傅卿皱了下眉。 她还以为是他们不带玉丫头出去,没想到是她自己跑回来的。 周应淮把乐安放下来,“我去找她说说。” 可他前脚才刚进灶房,后脚玉丫头就拿着手巾跑了出来。 “娘,这个干掉了,你再给我弄弄。” 说罢,玉丫头直接把手巾塞进给了傅卿,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周应淮。 傅卿叹了一声,重新着湿手巾让玉丫头敷着眼睛。 周应淮走过来,“眼睛不舒服?” 傅卿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哭肿了。” 周应淮皱起眉,“哭了?” 他刚想拿走那张手巾,却被傅卿拦了下来。 “你过来。” 傅卿把他喊到屋后,先说了玉丫头的问题,又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我打你?” 周应淮眉峰轩起,想说点亲热话,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有些不合适。 “那今晚就歇歇。” 傅卿气的要打他,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玉丫头,又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玉丫头又憋起了眼泪,眼眶通红。 傅卿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正准备跟她解释解释,谁知玉丫头突然冲过来,把手巾往周应淮身上一砸。 “不许你欺负我娘!” 第380章 重归于好 这一幕好熟悉啊! 记忆里,当年少禹跟玉丫头就是这么对待原主的。 没想到今天,换靶子了! 周应淮明显愣了一下。 玉丫头竟敢敢打他? 趁着他愣怔的时候,玉丫头突然弯下腰,抓了一把雪,朝着周应淮又扔了过来。 “不准你欺负我娘!” 五岁大的孩子有什么力气,甚至都不知道把雪攥紧些,这样才打得到人。 看见雪在半道上散开,玉丫头又再次弯下身子,继续抓了一把,朝着周应淮扔过来。 “不准你欺负娘呜呜。” “不准你欺负她!” 小丫头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嗓子都有些哑了。 少禹听见动静,抱着乐安跑过来,看见这一幕直接愣住了。 玉丫头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傅卿同样僵在哪里,直到混着石头的雪团从周应淮身上掉下来,她才赶紧跑到玉丫头身前,将她的动作拦下来。 “疯了吗?怎么能打爹爹?” 玉丫头小脸都哭花了,她指着前头,“他欺负你,我看见了。” 傅卿一阵头疼,还没等解释呢,玉丫头已经被人像拎小鸡似的带走了。 少禹心头一紧,可怀里抱着小妹又不敢瞎跑,万一摔了小妹可不得了。 坏了! 傅卿赶紧追上去,见周应淮把玉丫头拎进了她的屋子里。 刚要跟进去,周应淮却最后关上了房门,没锁的房门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怎么也推不开了。 紧接着,玉丫头的哭声就从里头传了出来。 傅卿心下猛地一沉,只得用力的拍着房门。 “周应淮!你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没完!” 屋里除了玉丫头的哭声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侧房窄小,窗户又只能从里头打开,最近天冷,傅卿特地交代玉丫头不要开窗。 如今门窗紧闭,她只能转头另寻其他东西,准备破门而入。 突然,房门打开,周应淮挡在门口,脸色冷的叫人心慌。 “这事儿交给我,你别管。” 傅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禹抱着乐安从屋后过来,“娘,你放心吧,爹才舍不得真的打她。” 他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啪! 屋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把门外的两个人都惊到了。 乐安像是感觉到是什么,刚刚乖巧的不得了的孩子这会儿突然哭闹起来,哭声瞬间盖住了里头的声音。 傅卿把乐安抱到旁边,哄了好一阵才把奶娃娃给哄好了,着急着赶过来时,正好侧房的门开了。 周应淮抱着玉丫头出来,玉丫头趴在他的肩头,止不住的抽泣,但是小手却是紧紧的抱着爹爹的脖子的。 看样子是和好了吧…… 少禹紧绷着的身子瞬间松懈下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转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傅卿怕乐安看见姐姐被爹爹抱,她也要抢着抱。 玉丫头性格敏感,现在才刚被哄好,万一又觉得乐安要抢她的父爱,怕是又要多想了。 正想把乐安抱进灶房里,正好赵氏送羊奶过来,她便抱着孩子过去跟赵氏说了会儿话。 等送走了赵氏,玉丫头已经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跑到少禹身边玩儿去了。 周应淮这才接过乐安,傅卿也终于找着机会问了问刚才的事情。 “我说了这事儿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周应淮抱着乐安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帮着傅卿烧火,一边催着她赶紧把早饭吃了。 “这都要吃午饭了,一会儿一起吃吧。” “你过来。” 周应淮把她喊过来,抱着乐安后,他则是站在了灶台前,准备做饭。 看他笨手笨脚,还不如她自己来。 周应淮依旧自顾自的忙着,手里有什么就做什么。 “昨晚折腾一夜,你现在还有这么多力气呢?” 提起这个,傅卿的脸又悄悄红起来。 “等开了春,我把屋后那片地重新弄弄,盖两间新房子,要么少禹跟玉丫头搬过去,要么我们搬过去。” 傅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来搬去的?” 周应淮头也不抬的说:“晚上太吵了。” 傅卿轻咳两声,不说话了。 稍晚些又下起雪来,门前才铲过的雪又是厚厚一层。 周应淮喊着少禹再把门口的雪清一清,玉丫头乖乖坐在屋檐下,抱着小狗看着他们。 乐安坐在傅卿膝上。好奇的看着院中白茫茫的雪。 现在下雨天气沉,倒也不用担心伤了她的眼睛。 傅卿拉着乐安的小手,伸出去接了两片雪花。乐安穿得暖和和的,雪花才落在手里就化了。 她好奇的看看掌心,又看看天空,一次次的把手伸出去,看着雪花在掌心化开,又咯咯的欢笑起来。 周应淮正喊着少禹把雪铲远些,傅卿听见后忙喊停了他们。 她让周应淮过来抱着乐安,自己则是领着玉丫头来到门口。 少禹不明所以,刚想回去跟他爹一块儿带小妹玩儿时,却听傅卿喊:“把铁锹放下吧,过来堆雪人。” “谁是雪人?” 少禹不明白,玉丫头也不明白。 两个孩子疑惑的看着她,却见傅卿抓了一把雪团成球,又在旁边的雪地里滚了一圈,立马就成了个大雪球。 “哇!” 玉丫头惊呼起来。 娘好厉害啊! 团了一个雪球,傅卿又做了另外一个。 玉丫头蹲在她身边,小声提醒:“娘,它们一个大一个小,要不你再重新弄弄那个小的?” 傅卿笑起来,“不用,这就是要一个大一个小的。” 说话间,周应淮也抱着乐安过来了。 “这是在干什么?” 傅卿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一大一小两个雪球堆放在一起,又去路边捡了两根干树枝,插在左右两边。 只这么一点点装饰就已经初具形状了。 少禹上上下下的看着,“这就是雪人吗?还真像个人似的。” 傅卿喊了玉丫头,让她去厨房里那点东西来。玉丫头高兴的跑进去,片刻后就拿了一根胡萝卜,外加两个炭块,还有一条棕色的布巾。 她拉着丫头的手,插上鼻子,点上眼睛。 只是看着手里这个棕色的布巾,她眼皮子狂跳了两下。 傅卿让玉丫头拿个手巾来,但没让拿他爹的擦脚布来。 第381章 小孩子就该玩这个 她随手把擦脚布扔在一边,又去找了条颜色鲜艳,给雪人围上后,才算是做好了最后一步。 玉丫头高兴极了,拍着小手前前后后的看不够。 “喜欢吗?” 玉丫头点头。 不止玉丫头喜欢,少禹也喜欢得紧。 以前的冬天冬天雪地,他恨不得整天都在屋里待着,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玩的东西。 傅卿朝着他们招招手,“来,你俩也堆一个。” 少禹眼前一亮,“我也可以?” 他都这么大的孩子了,真的还可以玩这个? 她点头,“我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少禹笑起来,写着她刚才的样子团起了雪球。玉丫头见了,也不甘落后的团起了血球。 乐安哼哼唧唧的要下来,可她太小了,周应淮不让,还怕她摔倒,更是抱得紧紧的。 小家伙不乐意了,双手双脚的撑开爹爹的怀抱,非要从他身上下去。 凭什么他们可以自己就不可以? 她也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该玩这个! 见女儿要哭,傅卿把孩子抱过来,带着她推了个小雪球。 可乐安不要小的,非得要哥哥姐姐手里那些大的,不给她就哭。 傅卿还在劝着,周应淮已经抱着孩子摸了摸玉丫头新做好的雪人。可婴儿小手实在太快,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着一爪子就把玉丫头的雪人给弄倒了。 雪球落了地,一点儿样子都没有了。 三个人齐刷刷的看着玉丫头的反应,果真见她难过的低下了头。 完了,才哄好的玉丫头肯定要生气了。 而此时,始作俑者周乐安搞了破坏不说,还笑得没心没肺,抓着掉在地上的雪块到处扔。 玉丫头更难过了。 傅卿一把将乐安拎起来,正要教训时,玉丫头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的说:“没关系,我再做一个。” 玉丫头蹲下来,又团了一个雪球。少禹沉默片刻也跟着凑过来,“我帮你,我们一起做个大的。” 为防着乐安再捣蛋,傅卿赶紧把她带回家里。 没了乐安捣乱,两个孩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家门口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雪人。 大家知道周家门前堆了些好玩的,都过来凑个热闹。少禹还稳重些,玉丫头却是很高兴的跟别人炫耀起了他们对的雪人。 承良狗蛋他们问起怎么弄的,玉丫头还当场教学,不光是小孩子,就是那些大人也好奇的凑过来看。 不多时,周家门口的积雪都被大家抢着堆雪人去了。 外头这么冷,天色也沉了下来,各家都领着孩子回去了。 傅卿担心玉丫头乱想,把乐安丢给周应淮后,特地去玉丫头房里陪了她一会儿。 玉丫头乖巧的躺在她身边,也没吵着要听故事,明明还睡不着,又强迫自己闭着小眼睛。 她轻轻拍着玉丫头的后背,哄着她入睡,一边轻声问:“今天爹爹打你哪儿了?” 玉丫头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打这了。很疼。” 说罢,她轻轻揉了揉,“爹爹巴掌这么大,是不是给我打成三瓣了?” 傅卿一下子坐起来,作势就要掀开她的裤子。 “是吗?我看看。” 玉丫头身子往里躲了躲,拉着被子偷笑。 她重新躺下来,把玉丫头揽到自己怀里,继续轻声哄着。 “你爹是心疼你的,以后不许再跟爹爹生气了,好不好?也不许再打你爹,好不好?” 玉丫头知错就改,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这样乖巧,傅卿越发心疼起这个孩子来。 “娘给你讲个故事?” 玉丫头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好,我要听故事。” “听完就睡。” 玉丫头往她这边蹭了蹭,乖乖的等着听故事。 今天讲的是《雪孩子》的故事,说的是小白兔堆了个雪人,跟它成为好朋友的故事。 可她只讲了前面一半,非说要把后面的留着以后讲。 等她开门准备回主屋时,才发现少禹跟周应淮在站在门口偷听。 两人大概是听入迷了,直掉房门被打开才有些尴尬的站直了身子。 少禹摸着鼻子回了房,周应淮则是站在门口,厚着脸皮说:“太晚了,该睡了。” 傅卿没戳破这父子俩的小心思,跟玉丫头打了声招呼,又叮嘱少禹早点睡,这才回了主屋。 刚躺下,周应淮就凑了上来。 傅卿对他昨晚的霸道还心有余悸,这会儿只想离他远点。 谁知周应淮揽住她的腰身,直接将她拉进了怀里。 “刚才的故事,讲完它。” 傅卿哭笑不得,“你只是想听故事?” 周应淮眉峰轩起,“那还要干什么?” 才说完,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怎么,又想了?” 傅卿立马逃出他的怀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睡觉!你再喊动我我就喊,让几个孩子都听见你打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才刚说完,周应淮又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下巴就放在傅卿的颈窝上,贪恋的闻着的味道,一边又低低的笑着。 “就算人家说我我也不怕。倒是你,你真敢喊吗?” 傅卿没想到他脸皮会这么厚! “困了,睡觉。” 她还想躲出去,这次周应淮却紧紧的抱着她。 “别跑,你睡你的,我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抱抱你而已。” 她僵了半天身子,最后终于敌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隔天清早,又被玉丫头的哭声惊醒。 都来不及披上外衣,只来得及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大门敞开,哭成是从外头传来的。 傅卿赶紧跑出去,就见玉丫头仰头在那哭。少禹站在她旁边,愣愣的看着自家墙角处。 原本这个地方该是大.大小小的漂亮的雪人,可如今,只有一堆残雪。 “这谁干的?” 傅卿有些生气。 昨天少禹跟玉丫头弄了这么久,也是花了时间和力气的。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昨还给他们讲了“雪孩子”的故事,更让两个孩子对雪人有了更多的喜爱。 今天他们特地起了个大早,没想到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副场面。 突然,少禹指着地上的一个脚印说:“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第382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傅卿过去看了一眼,墙边果真多了几个脚印。 自家孩子的脚印很轻易就认出来了,但眼前这个明显就不是自家孩子的。 “你认出来了?” 少禹捏紧了拳头。 破坏这种东西的明显就是小孩子行为,虽然光凭一个脚印认不出主人来,但是少禹懂得思考。 村里那帮孩子里,会这么干,且敢这么干的也就只有钱家大房没那个不知死活的钱询了。 “哥,人家把我们的胡萝卜跟炭块都拿走了。” 玉丫头又低头找了一圈,“连那个红布条都拿走了。” 傅卿眼皮子跳了跳。 布条也会丢? 早知道就用周应淮的擦脚布了,还特地去找什么红布条。 少禹越想越气,“我去找他算账。” 玉丫头也气呼呼的,“我也要去!” 傅卿把他们拦下来,“你们有什么证据?找过去人家能承认?” 才说完,主屋里便传出乐安的哭声。 她叮嘱了两句就赶紧跑了回去,等给乐安收拾好抱出来,少禹跟玉丫头早不见了。 周应淮恰好回来,身上除了一些还柴火之外,还有一只野兔。 傅卿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山里的野兔了。 周应淮带来的猎物,除了会伤人的那些之外,其他的全是活的。 他揪着野兔的耳朵,就这和拎着进门了。 乐安瞧见个新东西,一直好奇的盯着看。她指着兔子,扬声喊了起来,没想到兔子受惊,再周应淮手里蹦跳起来,倒是吓得乐安差点哭出来。 周应淮赶紧把兔子拿开,又让傅卿一会儿去烧水,说晚饭就把它吃掉。 “干嘛吃了?怎么不拿去镇上卖?” “太瘦了,没几两肉。” 傅卿哄好了乐安,乐安忘了刚才受惊的事情,又指着那边要去看。 “要不就在家里养着吧,你女儿喜欢。” 周应淮看着乐安那个好奇的样子,干脆把兔子拎到她面前来。 这会儿兔子在他手里倒是乖巧得很,一动不动,像个假的。 刚才才被吓到的乐安这会儿胆子倒是大起来,不用周应淮说她直接上手摸了。 摸就摸了,偏生收手的时候要薅一把兔子毛。 兔子吃痛,剧烈的挣扎起来。 周应淮看着傅卿急急忙忙的从小娃娃手里抢走那一撮毛,感叹了一声。 “虎父无犬女,真不愧是我周应淮的女儿。” 他说的无比自豪,好像乐安干了多了不起的事情。 傅卿头疼得紧。 这孩子现在就调皮成这样,以后还得了? 乐安跟娘亲展开争夺战,小手攥得紧紧的。 傅卿抢不过时她高兴的咯咯笑,可眼看着手里的毛毛要被抢走,她又急得大哭起来。 最后无奈,傅卿只能盯紧她,只要她有要把东西喂嘴里的架势就动手抢回来。、 “他们两个呢?” 周应淮这才想起来问少禹跟玉丫头。 傅卿指了指外头。“你刚回来的时候没看到吗?” 周应淮已经把兔子圈养起来了,听见这话后走出家门一看,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戴着人了?” 傅卿摇头,“应该是钱家那个孩子。” 周应淮轻嗤道:“那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傅卿心头一紧,“你也要过去吗?” 周应淮又去拾起刚才从山里背下来柴火。“不去,他们小孩子的事情自己解决。”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能让他出手的,只能是大人的事情。 少禹出门时特地拿了自己的小弓箭,领着玉丫头才到钱家门口时就闻见了阵阵香味儿。 “哥,是胡萝卜的味道!他们把我家的胡萝卜清炒了!” 少禹沉着小脸,砰砰的拍响了钱家大门。 隔了一小会儿才有人来开了门,见是他们,明显的愣了一下。 “你们过来干什么?” 开门的是钱瑶,算是钱家比较好说话了。 又因为当初在山里周应淮曾救过自己,钱瑶对周家这两个娃娃总有些亲近感。 “把你弟弟叫出来。” 来者不善啊! 钱瑶皱了下眉,“他又惹祸了?” 玉丫头抬手指着自家方向告起状来。 “他推了我们的雪人,还偷了我家的胡萝卜跟炭块。” 钱瑶脸色一变。 难怪刚才那臭小子才回来就嚷嚷着要吃素炒萝卜丝。 原来都是偷周家的! 少禹没玉丫头这么软,只朝着里头喊:“那钱询叫出来!让他把偷了的东西还给我们,再跟我们赔礼道歉!” 相比起钱瑶,少禹足足比她小了八岁,可气势却一点儿不弱。 “快把他叫出来!他不出来,我可就进去抓人了!” 少禹说着就要往里闯,正在这时,许氏举着锅铲跑了出来。 “怎么了?谁敢闹事?” 瞧见许氏,少禹顿时皱起眉来。 “把钱询叫出来,要么,你就把他爹娘叫出来。” 许氏两眼一翻,根本不搭理他,转身又要回去。 锅里还有东西呢,要是锅糊了她一会儿可就没得吃了。 少禹抿紧了唇线,抽出一支竹箭,冷音落下时,竹箭正好扎在许氏脚尖前头。 许氏惊叫着躲开,这一声终于是把钱家所有人都喊了出来。 “你这小兔崽子,你要杀人啊?” 才刚说完,少禹再次拉弓上箭,只是这次箭羽指着的正是许氏那张嘴。 “你骂谁?” 许氏不敢说话了。 他们才来两河村就听说过周家带领乡亲们抵御外敌的事情,也听说周家这个孩子很厉害,一把弓箭玩得格外利索。 如今亲眼所见,她更是不敢再招惹这个孩子了。 见她终于识趣,少禹手里的箭羽才转了方向,直直冲着钱询而去。 钱询还未反击过来时,少禹手中的箭羽已经脱了手,在钱家的尖叫声中,那支竹箭稳稳扎在了门框上。 钱询吓得一屁股坐在灶房门口,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目光中满是惊恐。 张氏要冲上来,却被少禹再次搭弓上箭的动作吓得退了回去。 少禹直接走到钱询面前,看了眼已经开始冒烟的锅,又看了眼已经尿裤子的钱询。 “偷我家东西?” 钱询刚要狡辩,少禹的拳头已经落了下来。 第383章 他到底学了多少招式 张氏尖叫着要过去拦人,却被许氏拦了下来。 “孩子间打架能有什么事儿?让他打,打坏了我们才能找周家算账呢!” 张氏一把将她推开,“说的轻巧,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指着我儿子好?” 妯娌这么多年,许氏最不服的就是大房总拿生儿子的事情压他。 现在听张氏骂自己生不出儿子,许氏张嘴就回道:“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我还不如不生呢。” 张氏气得要打人,又被钱文成和钱瑶拉开。 许氏不甘示弱,冲着正提前拳头打自己侄儿的周少禹加油鼓劲儿起来。 钱家老二钱文广拉了她一把,“你行了,别煽风点火的。” 许氏把他推开些,“你闭嘴,你窝囊,我可不窝囊。” …… 等周应淮跟傅卿被喊过去时,门口早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乡亲,却无人上去劝阻。 最前头那一排全是春生他们几个孩子,正在高喊口号给少禹加油。 傅卿往里看去,见少禹已经把钱询打趴下了。 “周少禹。” 听见这一声,少禹身子猛地一转,回头一看,见周应淮已经走进来了。 他收了手,弯腰捡起掉落一地的竹箭,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里。 周应淮看了一眼,钱询满脸青紫,鼻子被打出两道鼻血,好像牙齿也被打掉了一颗。 钱询身上穿着的神色衣服上全是沾了雪的脚印子,不光如此,他甚至只看一眼就知道少禹还往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了好几下狠手呢。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这小子在幽州跟那些伤兵到底学了多少招式? 见了周应淮,钱家大房这两口子立马告起状来。 人家都是捡着最过分的说,一会儿说少禹烧坏了自家的锅,一会儿说少禹放箭伤人,一会儿又说自己儿子被少禹打死了。 周应淮只冷眼的看着他们两口子,根本没搭理。 钱瑶抱着弟弟,哭喊着让人喊进找大夫。 可张氏跟钱文成也就顾着找周应淮理论。 说是理论,其实只不过是自己不敢找周家算账,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周家赔偿些东西。 见他搭理,张氏跟钱文成越发咄咄逼人起来。 “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一定要闹上衙门的!” “我儿子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到时候你们周家谁也跑不脱!” 刚才挨了打的钱询已经哭过一阵了,可他越哭,少禹打得越狠。 几次之后,他再疼都不敢哭了。 现在听见张氏喊出这嗓子,钱询才敢哭出声来。 他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大姐,转而想要跑去爹娘那里。 可他挨了打,身上全是伤,才刚站起来就又摔了下去。 亏得身下是雪地,要是换做平时,他这一跤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子。 “这不是还活着嘛。” 周应淮冷冰冰的一句话叫钱家大房两口子沉默了片刻。 刚才一直凑着热闹的许氏见火势消停下来,立马又喊:“人没死,但已经快要打死了!大家瞧瞧,我侄子都快站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残废了没有。” 这话一出,张氏像是发了疯,朝着周应淮就扑了过来。 傅卿心头一紧,正要提醒时,周应淮脚步往旁边移了一步,张氏铺了空,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钱文成哎哟一声,赶紧将人扶起来,一边高喊周应淮仗势欺人,一边指着外头看热闹的乡亲们不帮理。 看见站在人堆里的老刘头,钱文成松了手,张氏才刚被扶起来的身子又往后一跌,后脑勺重重磕在没雪的地方,顿时撞得眼冒金星。 “刘叔,你是两河村里管事儿的,这事儿难道你不管管吗?” 老刘头往里扫了一眼,“早跟你说过了,你家儿子不教育好,有的是人帮你教训。” 钱文成语塞,转而看向傅卿。 “你就不管管你儿子?” “我儿子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家,赶紧赔钱吧。” 钱文成一愣,“赔什么钱?” 傅卿摆着手指头数,“我家门前一共堆了大.大小小十一个雪人,那就是十一个萝卜。按照市价三文钱一斤,那些起码也有个两三斤的数量。至于那些炭块,那就按照凤鸣镇的市价来,现在十文钱一斤,那些最少也得有个半斤,你们给五文钱就行了。” 她摊开手掌,直接伸到钱文成跟前。 “拿来吧。” 钱文成气得两眼一翻。 “我家询儿没偷你家萝卜。” 玉丫头指着里头,奶声闹气却一点儿不怯场。 “没偷?那你家锅里是什么?” 钱文成死不承认,“那是别的东西。” “那就是我家胡萝卜!大家都闻到味儿了。” 玉丫头叉着腰,气哼哼的。 “村里就我们一家种胡萝卜,不是偷我家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因为胡萝卜没什么水分,所以现在村里确实就只有周家种了胡萝卜。而且现在镇上也没人卖这个的,钱家就算想狡辩说自己去镇上买的都没人会相信。 钱文成正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边缓过劲儿的张氏又喊起来。 “你儿子打了我儿子是事实,我们要报官!” “报嘛。” 周应淮脱口而出,说的话让钱家人都愣住了。 他们是犯错的人,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呢? “本来你们就是流放到此,再犯个偷盗罪,相比衙门也不嫌麻烦再来抓一回人。” 张氏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再也不敢说半个字了。 钱家只有钱询的哭声和钱瑶的求情声,而此时吴诚远远看着,根本没要上前帮忙救治的意思。 周应淮给少禹打了眼色,少禹立马会意,转身就进了钱家的灶房。 许氏脸色一变,着急的要追进去。 周应淮身子一挡,将她拦在外头。紧接着,少禹就从灶房里拿出几个新鲜的胡萝卜。 马上要到嘴边的东西马上就要飞了,许氏好不甘心。 “上面又没刻字,你怎么证明这是你家的东西?” 周应淮冷眼睨着她,“我说这是我家的,那就是我家的。” 第384章 哄小孩子的东西 罪证都在这里了,他们还想狡辩什么? 乡亲们议论纷纷,冲着钱家人指指点点。 钱家人百口莫辩,钱婉觉得丢人,转头就进了屋里。 钱文广也不想管这事儿,拉着许氏也回去了。 钱家只有大房的这四个人还在院子里。 少禹把剩下这几个胡萝卜交给玉丫头抱着。傅卿把少禹叫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紧着,少禹又折了回去,进了钱家的灶房。 钱文成追过去,又在看见周应淮时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 “孩子不懂事,误拿了你家的东西,现在不是都还回去了吗,你们还想要干什么?” 周应淮没说话,就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他。 钱文成被他的眼神吓住,不仅不敢往前,更是都不敢抬头看对视周应淮的目光。 片刻后,少禹又从灶房里出来,手里抱着个盐罐子,还有几个土豆和两个鸡蛋。 张氏一下子跳起来,“小兔崽……这是我家东西,你拿我家东西干什么?” 少禹不做声,抱着东西就往外走。 张氏跑过去,被少禹躲开。 他伸出脚,张氏又被绊倒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第二跤。 “你家欠了我家钱,既然还不出钱来,那就只能用这些东西抵了。” 看了看怀里这些东西,少禹满是嫌弃。 钱家是真穷,这些东西他带回家根本没什么用。 若是直接进屋搜,没准儿还能搜出点值钱东西来。可如果真这么干了,人家一定会反咬是他们入室抢劫,到时候没准儿自家还要被衙门追究。 少禹抱着东西走了出去张氏爬起来还想追,周应淮挡在她面前,冷眼睨着她。 “你家这孩子确实要好好管管了。别因为牙掉了一个说话就把不住风,再得罪了人。那双手若是管不住,就找根绳子绑起来,免得再去偷盗,牵连了你们一家人。” 丢下这句话,周应淮带着少禹就走了。 见他们一家离开,大伙儿也都散了。 刚才门口乌泱泱的围了这么多人,没人帮着说话也就算了,现在一眨眼就走了个干净。 钱文成脸色难看至极,张氏都气得翻了白眼。钱瑶心疼弟弟,正想着安慰两句自己再去找吴诚来给他看看,没想到钱询竟然抓住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他咬的力气很重,伤口很深,恨不得把刚才受的气都洒出来。 钱瑶疼得喊叫起来,张氏这才反应过来,冲着钱瑶就是一巴掌。 钱询松了口,张氏看着他满脸青紫,满嘴血迹,急得大哭起来。 而刚才挨了打的钱瑶一手捂着脸,一手僵直着刚才被咬的姿势。 那是她的血! 是她被钱询咬出的血! 钱询被钱文成和张氏护着回了房中,只有钱瑶自己还在外头。 钱瑶死死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这个家,当真没有她的位置。 突然,一颗石子落在她的脚边,她抬头看去,竟然是吴芝仪。 吴芝仪招招手让她出来,她把流血的手背藏在身后,僵在原地不动。 “给你,止血的。” 吴芝仪手里拿着点药草,就这么站在门口递给她。 钱瑶心口一窒,快速的走过去将东西接过来。 还没等说声谢谢,吴芝仪已经走了。 周家门前的雪被铲得干干净净,玉丫头站在那里,看着空空荡荡的家门口,有些难受。 傅卿在家里忙活了一会儿,转头还看见玉丫头站在那里。 她叹了一声,招招手让玉丫头过来。 等玉丫头到了跟前,她说:“昨天那个雪孩子的故事还想听吗?” 玉丫头点头,乖巧的回了一声。 “想。” 说话间,在院子里铲着积雪的少禹也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这边。 傅卿指了指那边的小凳子,示意他端着凳子过来。 少禹放好手里的铁锹,赶紧端着小凳子就过来了。 周应淮动作不停,似乎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傅卿也不喊他,拉着两个孩子说起了下半段的故事。 听到雪孩子为了救小白兔而牺牲了自己,化成天上的一朵白云,玉丫头哇的哭起来。 少禹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堵住了她的哭声。 “小声些,小妹还在睡觉。” 玉丫头发不出声音,眼泪却一直在掉,傅卿安慰了好一阵才把她哄好了。 抱着玉丫头,她好声跟她讲着道理。 “就算是雪孩子没救小兔子,她最后也要融为水的。不管它是以什么方式消失的,她已经来过这个世界就足够了。” 玉丫头似懂非懂,“那如果下次下雪,它还会再回来吗?” “当然会。” 傅卿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没准儿今晚上又下雪,明天你又能堆雪人了呢。” 玉丫头这才高兴起来,少禹却已经站起身。 “哄小孩子的东西。” 说罢,他又重新回到院中拿起铁锹帮着周应淮铲雪。 要不是他也因为听故事而眼眶通红,傅卿还当真以为他一点儿人兴趣都没有呢。 “爹,这都半天了你怎么才铲了这么点雪?” 他爹刚才不会也在偷听,而且还听入迷了吧? 周应淮眉峰轩起,“难道院子里的活儿就得我一个人全干了?我不得给你留着点。” 说罢,他放下了手里的家伙,还真的就把活儿留给了少禹。 少禹眼皮子狂跳,想发火儿又不敢发,只得默默地肩负起了重任。 正在这时,门口来了个人。 “周家兄弟,忙着呢?” 一看见这个矮个女人,少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来人正是当初跟他们定下三百斤木炭,最后又放了他们鸽子的人。 因为这事儿,他们去镇上都绕着她的铺子走,就是不想跟她打交道,没想到她今天又找上门了。 不光找上门,还笑得这样谄媚,怕不是还想跟他们买炭。 傅卿下意识的看向周应淮,见他神色如常,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找上门似的。 女人站在门口,也不好意思进来,怕被人撵出去,她先开了口。 “周家兄弟,现在凉州城里缺木炭,我还可以问你们定个两三百斤的吗?” 第385章 村里的大户人家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人家在门口这么站着,多少有些尴尬。 虽然上次合作不成,但人家也爽快的赔了银子。且人家也说了,是凉城那边有人恶意要压两河村的木炭。 来者既是客,傅卿把人请进来,一边问起了情况。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凉城那个李员外家的铺子失了火,而且正好就是卖炭的铺子。” 傅卿眉心一跳,本能的看向了周应淮。 他们从绥阳回来,不正是要经过凉城吗? 周应淮动作不停,甚至没有表现出半点兴趣。 要不是少禹抿着唇角偷笑,傅卿还当真以为这事儿是巧合了。 说起这个掌柜的也来气。 “当初他一人把木炭的价钱压死,还不让别人卖。现在好了,自己遭了报应。” 说起这个,人家嘴巴就没听过。 “还有还有,他铺子失火,后院也没消停过。这个李员外不知道纳了多少房小妾,后院一直闹着呢。就铺子失火这两日,听说他新纳进门的姨娘偷人被人发现了。” 掌柜的啧啧两声,“那新姨娘也有些本事,才进门就用些脏手段抢了李员外死对头的两间铺子,还哄得李员外差点休妻把她抬上正室来。现在闹出偷人这一说,李员外都要被气死了。” 顿了顿,掌柜的突然问起来,“妹子,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在清水镇太平村?那个小妾也是那的人,还跟你一个姓呢。” 傅卿隐约猜到了什么,心下猛地一沉。 “她叫什么?” 掌柜摇头,“不过上次我去凉城里谈卖炭的事儿,听李员外喊她婉婉。” 没看见傅卿神情里的惊讶,掌柜的只顾着自己说。 “你说手这么脏的人,她爹娘怎么给她取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傅卿心境难平,她走到周应淮身边,直接就问:“是傅婉?” 周应淮点头,“嗯。” “你做的?” 他还是点头,“嗯。” 傅卿脸一沉,明显看着不高兴了。 少禹心提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干活的铁锹。 “她人死了吗?” 周应淮摇头,还没等说话,又听傅卿皱眉道:“你怎么没直接弄死她?” 少禹提着的心落下来。 果然,他娘还是拎得清的。 周应淮哑然失笑,“我是良民。” 掌柜的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着他们小声蛐蛐的样子,心想着大概是商量卖炭的事情。 可人家迟迟不过来说话,怕不是对价钱有什么异议? 她既然来了这一趟,就是打定主意要做成这本买卖的。 “周兄弟,傅妹子,咱们还是按照十八文钱的价格来算如何?” 说罢,她把五两银子放在桌上,表明了诚意。 “我这次把钱一次性付清,若是再有意外,那些木炭就当做是我买的,你们也不亏什么?如何?” 院中,周家人齐刷刷的盯着桌上这五两银子,几个人都默不作声。 掌故的搓了搓手掌,自以为她这样有诚意,这笔生意肯定是成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矛盾也都能一笔勾销。 就在此时,周应淮却冷不丁的开了口。 “你知道那三百斤木炭被我们卖去哪里了?又是多少钱一斤吗?” 掌故的心里咯噔一下,摇头说自己不知。 “卖去了绥阳,我儿子谈下了二十二文钱一斤。” 闻言,掌柜的满脸惊喜。 “当真是你儿子谈的?” 她当时看这小子就觉得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没想到他还真谈了笔生意。 她眼里的惊喜不像是假装的,她是真心为周家这个小子高兴。 周应淮直言,“我们已经卖了高价,你这十八文钱价钱太低了。” 掌柜只是叹了一声,倒是么什么不满。 毕竟错的是自己这边,若是她当时收了炭自己再卖到绥阳,那赚钱的只能是自己。 现在人家自己卖了炭,她也说不得什么。 “是我肤浅了。” 她又把那五两银子往前推了推,“不过周兄弟,你们要不再考虑考虑,再做些木炭。价钱嘛,咱们再商量就是了。” 看着这满院子扫不完的积雪,她又说:“今年雪大,等过年那两天还不知道会冷成什么样子呢,木炭的价钱只会水涨船高。” 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她也不多留,“我明日还来。周兄弟,你们考虑考虑。” 等人走出门,少禹才指着桌上的那五两银子说:“她忘记把钱带走了。” 周应淮走过去,将那五两银子拿起,继而又抬头看向傅卿。 “你觉得呢?” “倒也是个赚钱的机会。” 周应淮点了头,“那行,我一会儿再去喊问问还有谁想赚这个钱。” 傅卿觉得他来来回回的太累,想了想,又好好的跟他商量。 “这笔买卖你看他们谁愿意做就让谁做吧,我们这次赚的也差不多了,要不就休息一段时间。” 周应淮却直接直接把手里的铁锹放下,径直走了出去。 “谁会嫌钱多?多赚钱银子,开春了我们也准备盖房子。” 玉丫头似懂非懂,“家里房子又没坏,干嘛要重新盖房子。” 傅卿耳尖通红,还得装成不知情的样子。 少禹看了眼不好明说的大人,直接帮他们讲了。 “家里房子太挤了,屋后盖上房子,以后咱们也是村里的大户人家。” 玉丫头蹭的一下站起来,“那我以后还能自己睡吗?” 傅卿含笑点头,“当然可以。” 她小脸满是激动,“我可以要个小柜子吗?放我的小玩具?” 她举着哥哥送给自己的小泥偶,已经狠狠期待上了自己的新房间。 她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玩具,但手里这些都是自己最宝贝的。她想找个正经些的地方规规矩矩的放着,以后就再也不用挤在床头,夜里什么时候碰掉都不知道,早晨起来还得满床的找。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然可以,以后让爹爹给你做个最漂亮的柜子。” 正说着,孙氏带着女儿就过来了。 “你家周应淮呢?” 傅卿不想跟她家打交道,稍稍带了些打发人的语气。 “他刚才出去了,你们去外头找找吧。” 孙氏却直接走了进来,“听说你们带着村里卖炭赚钱,这事儿我们家怎么不知道?” 第386章 村里的长舌头 傅卿眉心一跳,“你听谁说的?” 孙氏黑着脸,“你不用管是谁说的,反正你就说有没有这个事儿?” 她女儿陈香莲立马接话:“刘老头家里发的钱,就是你们的卖炭钱吧?这种好事儿你们凭什么不带着我们?” 这种事情玉丫头不敢说话,少禹也不敢多嘴。 多说多错,他们小孩子乖乖听着,一切交代大人就是了。 不过她们母女二人来者不善,少禹立马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弓箭,但凡她们敢乱来,他就绝不客气! 傅卿一脸沉静,“不知道,没听过这事儿。” 孙氏没想到这样了人家还是不承认。 知道周家这个媳妇儿厉害,没想到脸皮子也这么厚。 孙氏重重跺了跺手里的拐杖。 “今天这事儿你们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走了。” 傅卿只觉得好笑,“我要给你什么交代?我家跟你家没什么往来吧?” 孙氏脸色铁青,“你们故意将我家排挤在外,让我家遭受损失,你们最少得把银子陪给我家!” 桌上把五两银子还没收起来,孙氏直接给女儿使了眼色,陈香莲还真的就敢冲上来抢钱。 傅卿手疾眼快,将银子一把抢了过来。少禹搭弓上箭,直接对准了闯入自家院子里的陈香莲。 周家这个小子把钱家大房的儿子打得头破血流,小小年纪,那一把弓箭更是玩的令人闻风丧胆。 陈香莲咬咬牙,“那是我家的银子!” 傅卿都气笑了。 “你家的?你家干什么了就能有五两银子?” 她挑眉嘲讽,“哦,来我家抢的啊。” 陈香莲脸上挂不住,“谁抢你们的了,这本来就是我家的。” 这种人脑子铁蛋一样的,跟她根本讲不通道理。 傅卿只看了少禹一眼。少禹立马会意,拉紧了弓弦,冲着目标手指轻放。 只听嗖的一声,竹箭穿过陈香莲的袖子,直接扎在了远处的雪地上。 陈香莲低头一看,袖子上已经被逐渐穿了个洞。 她后颈一阵寒凉,尖叫着跑回孙氏身后。 如果那支竹箭对住的是她的脑袋,或是心口,那她这条命可就没了。 孙氏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见她吓成这样,孙氏举着拐杖就要打过来。 少禹不急不慌,再次拉弓上箭,这次对准的,正是孙氏。 “老东西,你敢踏进我家一步,我现在就射穿你的腿!” 顿时,孙氏吓得脚步往回一收。 傅卿走到家门口,少禹担心她被欺负,也紧着跟了出来。 “你们倒是什么炭能卖五两银子?一开口就说这是你们的东西,怎么,你们是以前作威作福作习惯了,现在还觉得所有人都得把银子主动孝敬到你们面前?” “我不知道是谁跟你家说了卖炭的事情,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你们家什么力气都没出,就想分钱?” 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气,傅卿冷笑。 “村里敢来我家抢银子的,你们还是第一个。” 孙氏神情有些畏缩下来,她咬咬牙。 “你们等着,这事儿没完!” 等着孙氏母女二人离开,傅卿赶紧叫少禹去把周应淮叫回来。 周应淮正在李云家里帮忙修着柜子,听说了这事儿,他眸色瞬间冷沉下来。 李贵张口就骂:“都说了这事儿不能叫他们两家知道,到底是谁这么长舌头?” “分了钱就整这出,以后谁还敢带着他家做事儿?” 李云她娘也跟着着急,便问少禹:“知道是谁说的吗?” 少禹摇头,“他们前脚刚走,我娘后脚就让我来找爹了,还没来得及打听过到底是谁说漏了嘴。” 周应淮才出门了一会儿,统共也没走过几户人家,正好李贵在忙活就留下来帮忙了。 看出他们的担心,周应淮说:“我才去过狗蛋家跟刘家,这些都是自己人,不碍事。” 李贵想了想,“要不这次的木炭你家自己单干吧,也省的到时候闹起来。” 周应淮不解,“我为什么要自己单干?你不想赚这个钱?” 李贵摇头。 “谁不会嫌钱多?现在你虽然只跟我们三家提过,但没准儿谁家又听见风声,又把话给传出去了。” “陈塘山家既然已经知道,那钱家也肯定会知道了。让他们两家掺和,钱没赚到,肯定还会拖累了咱们去卖炭的人。” “我想了想,这次卖炭还是你家自己来比较把稳些。不过应淮兄弟你家若是需要帮忙,喊我一声就是,不用钱就不用分给我了,我只是帮个忙而已。” 李贵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通,以为能劝到周应淮。 没想到周应淮却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我不缺这点银子。” 确实,周家不缺这点银子。 况且周应淮要是当真想要这个银子,他自己就去做了,根本不用费劲儿的挨家挨户问他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干。 周应淮不是为了自己赚钱,他是为了给村里人赚钱。 李贵咬咬牙,“行,应淮兄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周应淮继续捡起地上的锤子,“继续,先把东西修好再说。” 李云悄悄给少禹打了个招呼,两个孩子立刻走到远处些,小声的嘀咕起来。 等周应淮帮着李贵把柜子修好,少禹也从外头回来了。 “爹,打听清楚了,是陈塘山家两口子去了镇上,听人家说的。 自己去镇上打听的,应该是不关村里人的事儿,可孙氏母女不找老刘头而是直接找上周应淮,明显还是村里有人多嘴了。 “嗯,知道了。” 他爹轻描淡写的,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少禹问:“是不是刚才来我家的那个人说的?她前脚才来我家,后脚又把我们卖了?” “应该不是她。” 之前就有过合作,人家这次又是带着诚意来的,且刚离开两河村不久,应该没这么快跟陈塘山遇到一起。 “这事儿不着急。” 周应淮没再去其他人家,而是直接回去了。 才到家里,狗蛋爹跟老刘头春生爹就找上门来,说已经知道是谁多嘴了。 第387章 免得以后祸及子孙后代 “是杨三家老娘今天跟人争论起来,结果又瞧见镇上那个掌柜的又来了你家,这才把话说漏嘴了。” 老刘头叹了一声。 “杨三他娘前年才生了一场大病,讲话都不利索,没想到就这一句话就叫陈塘山他娘听见了。” 说起这个,狗蛋爹一声冷哼。 “这冰天雪地的那孙氏还日日杵着拐杖出去找咱们村里那些老婆子说话,都是一个年纪的,聊的话也多些。” “那孙氏厉害得很,心机深沉,咱们村里这些老婆子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哪是她的对手?才三两句话就什么都被孙氏给套走了。” 老刘头想了想,“要不这回你家单独卖得了,要是帮忙只需喊一声,我们一定过去。” 又是这番话。 “这些话刚才李贵已经说过了。” 周应淮看着他们,冷冷说:“要是你们不愿意赚这个钱,那我就喊别人来做。”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老刘头父子俩跟狗蛋爹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他们两家瞒不住了,那就索性不瞒了。” 老刘头眉头紧缩,“但我们这次唯独就漏下他们两家,到时候怕是不好说。” “没事,我去说就是了。” 话锋一转,周应淮又说:“不过还得你们先去跟陈方和吴诚家打个招呼。” 未免陈塘山家把事情闹大,又趁着时间还不算晚,周应淮直接把村里所有人到喊到了水井那一处。 听说又能卖炭,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钱家跟陈塘山家。 钱家今日只来了大房二房四个大人,钱瑶借口不出门,钱询是被打的出不了门。 而钱婉,纯粹是懒的。 可陈塘山家五口人的都来了。 孙氏站在最前头,脸黑的能当锅底了。 “前头你媳妇儿还不承认,怎么,现在又承认了?” “本来嘛,这种损人不利的缺德事儿就少干,免得以后祸及子孙后代。” 傅卿扬声应和,“可不是,也不知道有人的祖上是缺了多少德,这辈子荣华富贵都没享够就被扔到这来过苦日子咯。” 孙氏气得脸色一白,差点没喘上这口气。 “好了,孙氏你把嘴闭上,不想赚这个钱你可以走。” 孙氏何从受过这个气,指着老刘头就喊:“你算什么东西?你敢对我吆五喝六的?” 老刘头不甘示弱,“我是这个村里管事儿的,你就得听得我的。” “这事儿又不是你说了算,我们可是问到了,这事儿是周应淮说了算的。” 孙氏冷哼道:“前面那几天就看见周应淮领着村里其他人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原来还真是瞒着我们赚大钱去了。” 说罢,她还指着吴诚一家。 “连他们家都去了,怎么就我们两家去不得?” 吴诚一家心急起来,眉心紧缩,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周应淮神色如常,“他是自己出去采药的,跟我们无关。” 孙氏不信,又指着陈方一家。 “那他家呢?他家也跟着出门了!” 孙氏才刚说完,陈方就摇了头。 “我跟着吴大哥出去采草药,自己也学着认了些认草药,后面几天就自己去的,当日就会俩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卖炭的事情。” 那几天陈方确实出门了,但也确实是当天去当天回,没像其他人家一样留宿在外头几天没回来。 陈方看了眼周应淮,心中松了口气。 他是想跟着大家一块儿守在外头的,但周应淮说这样不安全,让他早些回来。 好在周应淮有远见,要不还真就被孙氏逮着错了。 “行了。” 老刘头站出来,没好奇的瞪了孙氏一眼。 “卖炭的事情是你们几家还没来我们两河村大家就商量好了,所以就没告诉你们。现在既然还有机会卖炭,那你们两家就打算打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干。” 老刘头把话说在前头,“要跟着赚钱就得花力气,要是谁想要耍心眼,只拿钱不干活,那这事儿就别参与了。” 孙氏脖子一伸,“谁说我们不干活了?我家有的是人能干活。” 钱家四个人也站出来,“我们家人多,也能干活。” 老刘头是一句话都不想跟钱家人说,直接把头转到了另外一边去。 乡亲们都不说话,大家都齐刷刷的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扫了他们一眼,说:“镇上的木炭价钱已经被压下来了,这次卖出去价钱只会比镇上的还低些。大家都知道规矩,还想要接着干的就站出来,我这边也好记人数,到时候好分钱。” 钱家那四个人跟孙氏母女什么都没听见,就只听见了后头那一句。 有钱分就行! 孙氏把大儿子一家三口也推了出来,跟着钱家那四个人一起站在最前头。 钱家这四个人立马后悔了,他们家五个人,岂不是能分到五份钱? 许氏立马不干了,“不行,我家还有三个人呢,都是能出力的,你们也得记上,我们家有七口人,到时候能领七份钱!” 闻言,大家都嗤笑起来。 “不管你们家去几个人,使了几份力,一家只能分得一份炭钱。” 顿时,这两家人不干了。 “才分得一份钱?那使什么力气?” 老刘头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要上山干活的,不是比谁家人多。你家又是孩子又是女人的,上山能干什么?别到时候遇上野兽自己跑不掉,还搭上妻儿几条性命。” 周应淮转头与媳妇儿:“他们两家不愿意,把他们两家的名字划掉。” “等等!” 孙氏咬咬牙,“不准划我家名字!我家就我儿子儿媳去,那就算一份的炭钱!” 钱家四个人不情不愿,也只能把两个男人推出来了。 傅卿不急着动笔,扫了她一眼说:“还没讲讲价钱呢,你急什么?” 孙氏母女二人又催着打听,“价钱是多少?我看上次老刘头家里那一堆钱,平分到每户人家也能有好几百文了吧?” 傅卿张口就来:“上次订的木炭多,这回人家要的少。我们这次谈的价钱只是六文钱一斤,又多了你们四家人,算了下来每家也只能分个十文钱左右。” 孙氏跳起来,“什么?才十文钱?” 想起桌上那五两银子,孙氏指着她大骂。 “姓傅的,你是不是把银子贪了?” 第388章 周家媳妇彪悍的不得了 傅卿黑了脸,啪的一下扔了要记账的纸。 李云娘赶紧过去捡起来,仔细的拍了拍上面沾上的雪渍。 听见陈香莲的叫喊,和旁边大伙儿的惊呼声。 李云娘抬头看起,只来得及看见孙氏从口中吐出个黑不溜秋的炭块,嘴边也尽是被抹黑的痕迹。 而傅卿则是站在旁边,镇定自若的擦着被蹭脏的手掌。 哎呀错过了! 李云娘一阵后悔,自己刚才要是早些抬头就好了! 孙氏顶着那张弄脏的老脸,指着傅卿,气得浑身颤抖。 “你,你好大的胆子!” 傅卿看了眼被吐出来的炭块,想要弯腰去捡,又实在嫌弃这是沾了孙氏口水的东西,最后又镇定的让春生回家里再拿一块干净的来。 春生满脸兴奋,转身就朝着周家跑了出去。 孙氏没想到她还要搞,顿时气得两眼一翻,身子一晃就要晕过去。 陈香莲跟哥哥嫂嫂把孙氏扶稳了,一边又吵吵着让吴诚救命。 吴诚站在原地,冷冰冷的说:“人好好的,救什么命?” 陈塘山家两口是知道孙氏的德行的,明知孙氏没事儿,但还是要装装样子。 陈香莲哭的那个惨,好像孙氏马上要入土了。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也怕耽误了卖炭的事情,吴诚只能走过去准备给孙氏看诊。 “我给刘叔看一次诊需七文钱,你家也是按照这个价钱给就行了。” “什么?还要钱?” 孙氏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眼睛就差瞪出眼眶了。 “七文钱!你怎么不去抢?” 吴诚双手负在身后,“现在去镇上随便看个诊就得八文钱,我要个七文钱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说罢,吴诚看着老刘头说:“前一阵子刘叔让我帮忙看病,我可是收了他家十文钱呢。” 老刘头立马上道,佯装生气:“对啊,当时你可是收了我十文钱的诊金,连着抓药我可是花了不少钱呢,你现在怎么才收她家七文钱?” 见是这样,孙氏也没再说话,喊着一双儿女赶紧送她回家。 陈塘山有些犹豫,“娘,那我们还要不要跟着去卖炭了?” 孙氏用拐杖重重打了他一下,疼得陈塘山龇牙咧嘴。 “你要是拿不到那份钱,你们三个就别回来!” 说完这些,孙氏还狠狠瞪了小周氏和孙女一眼。 事情闹成这样,许氏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声:“那五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我家自己的钱。” 傅卿冷眼看着她,许氏立马瑟缩了下脑袋。 周家这媳妇儿彪悍得不得了,她可不想被塞一嘴的炭。 傅卿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才扬声道:“当初那些说我家吃回扣贪钱的人,我们贪钱了吗?我家要是想要这个钱,大可自己做,不用喊着大家,钱就是我们自己的。可既然我们喊了大家一块做,钱肯定是要分到手的。你们拿过钱的都告诉她一声,我们夫妻二人到底有没有贪钱。” “没有!” “谁敢说你家贪钱,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 顿时,乡亲们都喊起来,气势吓得许氏立马跑回钱文广身后藏着。 原本两河村的乡亲们自然不必多说,吴诚跟陈方两家也都清楚周家的品性,唯独陈塘山跟钱家这几个人被这些气势吓着了。 周应淮来到傅卿身边,手掌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消消气。 “价钱就是这个价钱,大家对这个价钱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或是你们自己找路子单干。” 乡亲们各个摇头,都表示没异议。 孙氏刚刚还发了话的,陈塘山跟他媳妇儿哪儿敢说个不字。 而钱家虽然嫌弃价钱低,但各个都同意,他们也只能点了头。 十文钱就十文钱吧,总比没有好。 春生回家取了几块炭来,满是兴奋的递给傅卿。 “傅姨,不够我再回家拿,这种细碎的炭我家多的是。 钱家四个人立马闭了嘴,陈塘山家三口人也别过身子不敢说话,生怕被傅卿也塞上一嘴。 定下来之后,哪几家砍树,哪几家劈柴,又哪几家守窑子,最后运送的又是哪几家,周应淮直接就做了安排。 钱文成凑上去,“我们钱家以前也有几间铺子,要不最后送货的时候我们兄弟两人去吧。” 周应淮原本给他们安排的是砍树劈柴的活儿,他们却想要做最轻松的活儿。 简直是做梦。 “那你家的那几间铺子每个月入账多少,盈利多少?亏损又是多少?” 钱文成支支吾吾,其余三个人脸色更是精彩不已。 周应淮眉峰轩起,“哦,原来经营不善亏损倒闭了。” 钱家几个人竟无人反驳一句。 “做生意做声这样,还想跟着我送货?” 最后送货的都是李贵狗蛋爹他们几个,是周应淮能信得过的人。要让他们送货,木炭的真实价钱不就被他们知道了吗? 周应淮轻嗤一声,继续说:“你们要是不愿意就不用跟我们做了。” 钱家几个人对视一眼,“做做做,我们肯定是要做的,你安排我们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将事情完全定下来后,雾沉沉的天上终于又飘起了雪花。 傅卿小心的把纸折起来,交给了老刘头,各自回了家。 他们夫妻二人走得有些慢,而其他人都是跑着回家的。 因为路上没什么人,也不用避嫌什么的,傅卿放心的由他牵着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柔,带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现在天气这么冷了,木炭里的温度还能把握好吗?” 周应淮语气沉稳,“不行就多试两次,总会成功的。” 傅卿还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 周应淮低声笑开,“还有心事?” 傅卿摇头,“没事儿。” 她自己朝前走,反倒是把周应淮甩在了身后。周应淮眉心紧蹙,快速跟了进去。 才进家门,就看见少禹用个小凳子挡在主屋的门框处,他坐在上头,听着屋里两个妹妹鸡同鸭讲的对话。 见他们回来,少禹突然激动的站起来。 “爹娘,小妹会叫人了!” 第389章 该死的胜负欲 乐安早就会断断续续说几个字音,但是完整的称呼还不会说。 傅卿跟周应淮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可小丫头都是嘻嘻哈哈的含糊过去。 谁不想听自己孩子奶呼呼的叫一声“爹娘”,偏偏玉丫头都要一岁了还不会说,可把两口子急坏了。 傅卿跟周应淮脸上浮现喜气,正抢着要去看乐安到底先叫爹还是先叫娘时,一声奶呼呼的声音已经从屋里喊出来。 “姐姐!” 两人同时刹住脚步,不确定的又仔细听了听。 “姐!” “姐姐!” 奶呼呼的声音好听的让人想哭。 可同时两个人心里又有些失落。 乐安开口喊人,喊的竟然不是爹娘,而是姐姐。 此时,玉丫头的欢笑声从屋里传出来。 紧接着,她奶声奶气的语气又多了几分严肃认真。 “再跟我说一遍,姐姐。” “姐姐!” 属于小奶娃娃,脆生生,又奶呼呼的语气,听得人心都要化掉了。 傅卿实在忍不住了,刚要抬脚进屋时,周应淮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 “乐安,喊爹爹。” 乐安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玩着手里的虎头帽。 周应淮不甘心,又教了一遍,这是乐安连看都没看他了。 他有些懊恼,皱眉看了乐安半天后又把傅卿拉到身边来。 “你来。” 傅卿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乐安的小脑袋,又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应淮追出来,“你怎么不教她喊?” “不教。” 周应淮心情畅快起来,“也是,爹爹都不会说呢,娘肯定也不会喊。” 傅卿笑了,“那也不一定。” 周应淮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头跑着,不像傅卿时时刻刻都在乐安身边。就算是先开口喊人,那也肯定是先喊娘的。 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想听乐安先喊爹爹! 这该死的胜负欲! 等天黑的时候,孙氏领着陈塘山来了钱家,连同钱家大房二房几个人一起商量起来。 “六文钱的价钱也太低了,要说周家没吃回扣我可不信。” “我也不信!那天老刘头手边这么多银子,绝不可能每家只分到十几文钱。”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要是再有意见,周家肯定不会让我们一块儿去了。” 孙氏重重的敲了敲地面,“能怎么办!肯定是跟着去了!这次就当是却学做木炭的,等把本事学到手,咱们就不跟他们干了,咱们自己卖,价钱肯定不止六文钱一斤。” 闻言,钱家两兄弟眼睛都亮起来。 “那个周应淮不让让我们跟着送货,那我们就在送货之前闹一场。到时候他们急着交货只能息事宁人,我们每个人分些木炭来,咱们自己去卖。” “是个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干把!” 孙氏也点点头,看着自己身边那个只会点头应和却一点儿意见都提不出来的窝囊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离开钱家后,孙氏抬起拐杖给了陈塘山一下。 “娘,你干什么打我?”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钱家这两个窝囊废都能想出办法来多赚些银子,就你什么都不会。” 陈塘山捂着刚才挨打的地方,根本不敢说话。 孙氏又骂了几句后这才带着他气呼呼的走了。 本以为只是簌簌小雪,谁知道第二天一早雪又变大了。 村里其他人家里都有自用的炭,就连上次跟着卖炭的陈方和吴诚两家都留用了一些,现在就只有陈塘山家和钱家过的最惨,家里最暖和的就只有被窝了。 钱文成被张氏从暖和和的被窝里踹出来,不情不愿的裹好了衣服。 钱家虽然是流放的,但厚衣服还是有两件的。 他把自己的厚衣服都穿上了,这才圆鼓鼓的走出家门。 他赶过来的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周家门口等着了,见他过来,其余几家早就不满了。 “知道今天要上山,你动作怎么还这么慢?” “你不是不想去,故意拖延吧?” 钱文成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我只是看雪下的有点大了,想着等一会儿会不会就停了,咱们上山不也方便一些吗?” 今天上山砍树的还有马文光,他早看不得钱家这几个人了。 听见这番话后马文光冷哼一声:“那雪一直下我们就不出门了?你不愿意去就回家,我们每家人还能多分几文钱呢。” 钱文成立马瞪圆了眼睛,“不行,我家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其他人已经出过一次远门了,知道要准备干粮和饮水。钱文成也知道这些,但他却空着两只手来。 行到半道上大家坐下来休息,顺便吃点干粮,他倒是好,到处找人说话,眼谗的看着人家手里的东西。 大多数人都直接让开,但也有好几个心软下来,舍得分给他一小块儿。 可有吃的,却没喝的。 最后钱文成咬咬牙,捧起一把雪咽了两口,这才感觉好些。 “对了,怎么没看见周应淮?” “明天后头砍柴的时候应淮兄弟才会过来。” 钱文成轻哼一声,“力气活儿都让我们干了,他倒是只挑些轻松的就把钱拿了。” “那里轻松?过两日劈柴不知道得废多少力气。” 有人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用跟钱文成说这么多。 见人家避讳的走开,钱文成更是不屑。 有什么了不起,等他们学会了怎么制木炭,他们立马单干,把这些人的钱全都赚了! 因为路上的积雪关系,他们这一趟走的格外辛苦些。 钱文成跟在队伍最后头,累得根本走不动了。 他穿的是这里头当中最厚的一个,走了一阵后已经闷得满身汗,又怕把衣服脱下来,一热一冷的容易着凉。 七文钱一次的看诊金,他可付不起! 钱文成觉得只要自己没脱衣服就绝不会染上风寒,所以宁愿这么闷着也绝不把厚衣服脱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还没等歇口气,大家都忙活起来了。 砍刀和斧头是大家自己带上来的,因为钱文成家里没有这两样东西,便有人把多余的借给他。 可钱文成从未干活砍树的活儿,又故意存着捣乱的心,这一斧头上去,竟然直接朝着身边人的脑袋砍了过去。 第390章 这分明就是个茅厕啊 关键时刻,一把砍柴刀快速挡开了那把斧头,冷器撞击在一起的嗡鸣声让大家耳朵都有些刺痛了。 钱文成捂着自己刚才握着斧头的手,只觉得虎口位置被震得发麻,整只手臂像是要被震断了似的,疼得他想要滚在地上撒泼了。 “他娘的,你想杀人是不是?” 刚才差点被钱文成手里斧头砍破脑袋的人冲了过来,照着钱文成脸上就是一拳头。 “你他娘的要是不想干就滚开,在这装模做样干比划了半天就是不干正经儿过,你他娘的装的给谁看?” 对方气势太凶,恨不得当场把自己杀了。 钱文成捂着脑袋躲避,只能一遍遍解释自己真的是手滑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早点干活要紧。” 听见这一声,钱文成心头又是一紧。 周应淮来了! 不是说周应淮要明后天才过来的吗?怎么今天就跟过来了? 有周应淮在,他还怎么偷懒! 正想着,周应淮已经把斧头重新递给他,“仔细拿着。刀剑无眼,没准儿下一个劈到的就是你自己。” 钱文成后颈一片寒凉,总觉得周应淮这会儿另有深意。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要是自己再偷懒,不好好干活,他就要拿斧头劈死自己? 想到此,钱文成瞬间出了一阵冷汗,拿起斧头认真的干起活儿来。 他太害怕周应淮刚才那番话,只想着不要叫他们抓到自己的错处,所以根本不知道在他拼命干活时大家都随意敷衍,不知不觉中,大家的活儿都落在了钱文成一个人的身上。 到天黑时,钱文成已经累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其他人早就拿了干粮在那吃,只有钱文成什么都没有。 离他最近的就是周应淮。 他带着两张素饼,这会儿已经吃了大半个,剩下的半个明显是想要留着明天吃。 钱文成吞咽一口,“应淮兄弟,你这半张饼……” 周应淮像是没听见,只把自己的东西收起来,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 等钱文成馋得直吞口水,正准备找下一人蹭些吃的时,周应淮冷不丁的开了口。 “怎么你们家粮食都没没有了吗?你儿子这么能偷,怎么没给你家多偷点放着?” 钱文成冷下脸。 “你不要乱说话,我儿子怎能可能偷东西。” 周应淮确实没追着说偷东西的事情,只是提醒他。 “三百斤木炭需要砍很多树,起码要留在山里两三天,大家的干粮和水都只够这几天吃喝。万一遇上大雪封山,或许还要留在山里几天。” 闻言,钱文成的脸顿时变成了灰败之色。 “我不能提前下山吗?” “不能。” 他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 “这两三天里,我必须要一直呆在山里?” 周应淮眉峰轩起,明知故问。 “怎么,你下山还有其他事情?还是你想找着借口回家不想干活?” 钱文成干笑两声,转过头不说话了。 他可不就是打算着随便砍两下就找个借口回家的。 他本来就不是干体力活的人,在这也帮不了他们什么,还不如回家去。 正是因为这么想着,所以他都没让张氏给自己准备吃的。 可现在知道要在山里留两三日的时间,那他不得饿死了? 周应淮已经走开,他还厚着脸皮的追上去。 “应淮兄弟,我这什么都没带,要不我还是先下山,等明日我拿些干粮再上山来?” “现在你敢下山吗?” 周应淮一句话就让钱文成犹豫起来。 他,不记路…… 他来时累的要死要活,哪里还记得住今天是从哪儿上山,又从哪儿拐过来的。 其他人见了,纷纷吓唬他。 “山里可是有野兽的,你要是误入了哪个狼窝,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 “狼窝不至于,躲冬的熊倒是有两只。刚才我们拐上来的那个路口边上可不就有个狗熊洞?” “去年旱成那样,半年多的时间都没一滴水,现在又是寒冬,还有好多野兽外出寻食呢,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撞见老虎。” …… 他们一人一句,差点把钱文成吓尿了。 钱文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那就先不回去了。” 马文光笑道:“别啊,我们的干粮只够自己吃的,可不够分给你的。这两三天时间你吃什么?总不能饿死吧?” 钱文成抱着肚子蹲下来,好像这样肚子就不会饿了一样。 还以为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道半夜的饥饿感差点把他逼疯了。 他怕别人看不起,只能躲到远处去胡塞了好几口雪,咽下去之后又觉得味道有些不一样。 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倒是脚下的雪白白净净的,也不像是被弄脏的样子。 直到吃的肚子有些饱了,他才抹抹嘴,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头顶上约莫两丈之高的树干上正有人默默看着这一切,等钱文成走开,他才从躺着休息的姿势站了起来。 他不用双手扶着就能稳稳站在树干上,紧着就见他解开裤子,再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动静了。 为了取暖,大家烧了个火堆,这会儿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盖过了那边的动静。 钱文成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自己刚才才啃过雪的地方,若有所思。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见大家都不搭理自己,钱文成自讨没趣,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水就地睡下了。 隔天一早太阳出来,气候才稍稍暖和些。 见大家都往那边的大树后去,每个人出来都紧着裤头,钱文成好奇,“你们过去干什么?” “放水。” 钱文成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边有水?” 可等他跑过去,瞧见大家站成一排背着身子尿尿,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 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害羞的,但是他这样一惊一乍的着实惹人厌烦。 “怎么,你不是男人啊,你不是站着尿尿的?” 钱文成脸色极其难看,“你们怎么能在这里,这里尿?” 大家相互对看一眼,“不在这里尿要在哪里尿?我们一直都是在这里尿的。” 说罢,钱文成这才看见地上的积雪有好几处都泛着熟悉且老旧的颜色。 这,这分明就是个茅厕啊! 第391章 堵我家门口干什么? 马文光正好小解完走过来,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好奇问:“怎么了?最近上火,憋得慌?” 说罢,他指着树后头那个地方一片拉她黄渍的地方说:“昨晚上我就见你一直待在这里,这块地方就是被你踩的吧?以后大解去远处,这里不是大解的地方。” 钱文成气得两眼翻白。 马文光视为不见,反而催着他:“你赶紧的,要抓紧时间干活了。” 钱文成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可一想到身边就是人家的茅厕,他愣是僵直着身子不敢摔下去。 昨天还是瞒着人家呢,现在这么多人,要是被人看见他一头栽进尿里,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呢。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大家就开始干活儿了,钱文成什么都没得吃,还不住的干呕,脸色蜡黄,整个人有气无力。 他以为自己都这副鬼样子了,人家肯定是允许他先回家的,没想到该他干的活儿是一样不少,压根没人问他一嘴吃了没,身体怎么样。 钱文成恨得是咬牙切齿。 为了那十文钱受这么大的罪,根本不值当! 等他回去之后这里的事情他半个字都不会透露给钱文广,他也要这个二房弟弟吃过自己的苦头,这样心里才能舒服点。 两河村。 趁着这两日不下雪,傅卿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地上还有一些菜,也得抓紧时间收起来。 要是再下一回雪,这些菜都要冻死了。 要是能建个大棚就好了,这样冬天也能吃到新鲜的蔬菜。 她倒是可以去空间里换东西来打个棚子,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材质肯定是要惹别人怀疑的。 下一刻,傅卿动作一僵。 别人看见会怀疑,那不让人看见不就行了吗! 傅卿立马进了一趟空间,看见牌匾上的功德数已经直逼四位数了。 她心头高兴起来。 以前只知道帮助别人能积攒功德数,却没想过帮助一次性帮助更多人,这样获取的功德数就会更多。 而最近他们一直带着村里人卖炭,让大家赚到钱,过上好日子,功德数自然蹭蹭的涨了起来。 如今的功德数已经足够她在屋后建上一大片的大棚了。 她心情甚好,还去给三个孩子换了三个蜜桃吃。 蜜桃香软多汁,就算是没牙的乐安也吃了半个呢。 要不是不经放,傅卿肯定要留到周应淮回来,给他也尝尝。 玉丫头一手抬着快吃完的蜜桃,一边舍不得的舔着留下指缝的汁水。 “娘,现在冰天雪地的,外头还有桃子吗?” 傅卿神神秘秘的,“这是秘密。” 玉丫头也学着她的样子,手指轻轻放在唇上,“嘘。” 嘘过之后,又看见手指上沾着些香甜的汁水,又含在嘴里舔起来。 乐安本来都吃够了,看见姐姐吃的这么香甜,她又馋了,伸手抱过傅卿的手,照着剩下的那半个桃子又啃了起来。 少禹去了趟灶房,把自己剩下的那一半递过来。 “这半个是干净的,你吃吧。” 他把自己吃过的那一半削掉了,剩下这一半干干净净的。 蜜桃多汁,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蜜桃掐出指头印来。 “真的是干净的。” 傅卿心中一暖,但还是嘴硬道:“我还能委屈了自己?给你们吃之前我就自己先吃过了。” 玉丫头歪着小脑袋,“真的吗?我怎么没见你吃?” 少禹几次想开口,傅卿却摆摆手,“快去吃你自己的,吃完去帮我把屋后那片空地收拾收拾。” 现在根本不是吃蜜桃的季节,就算是到了这个季节,这么好的蜜桃镇上可买不到。 要是以前的傅卿肯定是背着他们偷吃了,甚至连颗核都不会留给他们,但现在的傅卿绝不可能偷吃。 想了想,少禹还是去灶房里拿了只碗出来,将那半个蜜桃扔进去,就这么放在傅卿的手边,接着自己就跑到屋后收拾了。 玉丫头见了,也想帮忙,但她手里的蜜桃已经被咬得不像样子了,根本不好意思放在碗里。 “你一会儿帮我看着妹妹吧,我跟少禹去收拾就行了。” 玉丫头这才放心的吃完蜜桃,之后才跟乐安去主屋里玩儿了。 “丫头,娘交给你一个任务好吗?” “好!” 玉丫头回答的脆生生的,听得乐安有样学样,也奶呼呼的喊了一声:“好!” 傅卿高兴的摸了摸乐安的小脸蛋,这才跟玉丫头说:“你教乐安喊爹爹好不好?等爹爹回来,听见妹妹喊他,他一定高兴。” 玉丫头却摇头,“我想让小妹先喊你。” 傅卿有些意外,“为什么?” 玉丫头没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嘴巴。 人虽小,但已经有了心事。 傅卿也不逼问,刚要去屋后忙活时,却见家门口站了个人。 是钱文成的女儿,大房的丫头,钱瑶。 钱瑶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傅卿对钱家人没什么好印象,对钱瑶自然也没好的口气。 “有事儿吗?堵我家门口干什么?” 钱瑶脸上有些挂不住,想直接走开,但又实在担心。 “嫂子,我想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傅卿笑了。 “你叫我什么?” 钱瑶一愣,“嫂,嫂子……” “那按辈分,我又得喊你爹娘什么?” 钱瑶这才知道自己喊错了,她忙解释说:“按年纪,你也只比我大几岁而已,我喊你一声嫂子也不过份。要是喊你婶子,可不是把你叫老了吗?” 她的好话在傅卿这里起不到半点用处。 “有事儿快说。” 钱瑶咬咬牙,又问了一遍。 “我爹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傅卿声音里一点儿温度都没有,“那天就说过了,除了最后送货,其余都是要去两三天之久,你们家是没听见?” 钱瑶低着头,“我,我们以为晚上能回家的。” 傅卿冷笑起来,“你家愿意折腾,其他人可不愿意。” 钱瑶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语气,低声谢过后闷头就跑了,跑出去好远才被张氏给拽了回来。 “你跑什么?问到了没有?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392章 我年纪大了,又不是瞎了 钱瑶小声回答:“两三天。” 张氏急得团团转,“两三天,那他没吃没喝不得饿死了?” 钱瑶稍稍抬起些声音,“我就说让他带着些干粮去,你偏信了他的话。” 才说完,张氏的手指已经戳在钱瑶的脑门上。 “你冲着谁喊呢?啊?你再喊一声试试?” 钱瑶一直躲着她的动作,张氏见自己碰不到她,又一把将她拽过来,手指头戳到她的脸才算了。 “你就只知道冲着我喊,那你怎么不准备上?他可是你亲爹!这一大家子人光看着我一个了?你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平日里帮衬我一把?” 张氏越说越激动。 “我这些年来钱家当年做马,好不容易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又被流放到这里。平日里二房的人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连你也敢欺负我了?” “我这辈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氏是钱瑶的生母,这个时候钱瑶要是说一句张氏不爱听的,那张氏这辈子都要把她叨叨死。 “姓张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是不是?” 这时,许氏突然从远处跑来,指着张氏就开骂。 张氏正攒了一肚子的火,许氏这会儿冲出来,张氏推开钱瑶也迎了上去。 钱瑶太清楚许氏的德行了,自己要是过去拉架肯定要被许氏下黑手的。 不光是许氏,她亲娘张氏打不过,没准儿还得抓着她先打一顿再说。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但偏瘦弱的张氏还是没打得过许氏。 张氏被许氏摁在地上,衣服和头发上被蹭的全是雪。 “二婶,你先把我娘放开!” 许氏反手把钱瑶推开,“小孩子一边玩儿去。” 她一只手压在张氏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指着张氏的鼻子。 “说,是不是你把地里的菜都拔了?” 张氏两眼一瞪,“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把地里的菜拔了?” 许氏都被气笑了。 “你还敢说!不是你拔的,地里的菜都去哪儿了?” 张氏给钱瑶打了个眼色,钱瑶立马扑上来把许氏压翻,张氏这才一咕噜的爬起来,朝着自家的地跑了过去。 许氏从地上爬起来,抓着钱瑶打了几下,“小贱蹄子,你竟敢帮你娘来对付我!” 钱瑶捂着脑袋,但身上还是挨了两三下。 许氏打完之后才追了过去,到了地上,看着张氏在地里发疯,她更气了。 “姓张的你发什么疯?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张氏指着她,气得手脚发抖。 “你少颠倒黑白,我看就是你贼喊捉贼!” 许氏掐着腰,站在那里就开始骂街。 “你放屁。老娘今天过来地里就是这样了,不是你干的难道还是我干的?” 张氏抓起一把混着泥土的雪,朝着许氏就扔了过去。 “你这个没脑子的,地里的菜我不吃吗?咱们一家七口人就盼着这点菜过日子呢,我拔了,我吃什么?” 许氏一愣,眼咕噜一转又指着张氏骂道:“那就是你藏起来自己偷吃了!” “我呸!” 她扒拉着,从脚底下捡起一根被冷死的菜秧。 “睁开你那双吊梢眼看清楚,菜秧全被冻死了!” 许氏一惊,跳到田地里找了找,果真发现菜秧全都冻死在了雪下头。 “不应该啊,为什么别家的地就能养得出菜,我们家地上就没有。” 张氏实在气不过,一把推翻了许氏。 许氏摔得四脚朝天,还没反应过来,张氏又抓了一把混着泥土的雪,直接塞进许氏的嘴里,接着转头就跑。 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张氏早跑没影了! 许氏跑回家,砰砰的敲着张氏的房门,一边在外头把张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房门紧闭不开,许氏恼羞成怒,捡起家里的锄头就要往门上砸。 “许氏,你干什么呢?” 听见这一声暴怒,许氏手上一颤,转头一看,只见老刘头领着几个人站在门口,正横眉竖眼的瞪着自己。 还没等许氏做出反应,张氏已经从那些人身后挤上来,指着许氏就说:“刘叔,你看她这架势不是要杀人还是什么?” 许氏一把扔了手里的锄头。 “你胡说八道!” 当着这些人的面,张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还手的细节抹去,又把许氏对自己动手的事情大肆宣扬了一遍。 她身上狼狈至极,这么一看还真是个被欺负的弱者。 老刘头沉下脸,“钱二媳妇儿,有什么事情好好说,用得着动手吗?” 许氏刚要解释,又听他教训起来。 “你家那个地早就跟你们说了要先翻一翻,你们自己不听劝,现在又下了雪,菜能长出来才怪呢。” 他瞪着许氏,最后一次告诫:“现在村里就你家最不消停。你家要还是这样,卖炭的事情就不用想了。这笔钱你们也不用转了!” 那怎么可以! 许氏扔了手里的锄头,“不消停不消停。” 话出口才察觉不对,许氏又改进改口。 “不闹了不闹了,以后再也不闹了。” 许氏看着认错,但目光又死死盯着张氏。 张氏作势还要告状,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刘头训了一顿。 “还有你,你也是个不消停的!刚才我都看见你对你女儿动手了!” 张氏一哂,“孩子不听话,我教训两句而已。” “教训跟打人我还分不清吗?我年纪大了,又不是瞎了!” 张氏脸色难看,许氏倒是又幸灾乐祸起来。 老刘头不偏不倚,扬声起来,让钱家其他躲在屋里的人也听得见。 “官差送你们来的时候可是特别交代过的,你们要是不守规矩,我就上报到衙门。到时候大人是怎么定夺的,可不管我的事儿。” 听到这一句,张氏跟许氏才老实下来。 离开了钱家,老刘头又转头跟其他跟来凑热闹的人家说:“赶紧把你们地上的菜都收了吧。今年雪大,地里根本留不了菜,别到时候都冻死了,自家都没得吃。” 大家纷纷说道:“现在这个天气地上根本长不出什么菜了,也不知道钱家这两个妯娌有什么好吵的。” “人家是大地方来的,哪儿会种地啊。还不是看见周家地里的菜长得好,所以以为她家的也能长得好。” 有人实在不解。 “周家的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难不成是瞒着我们大伙儿偷偷加了什么肥料?” 第393章 一语成谶 周家主屋后全是周应淮堆木板。 傅卿才想起前头周应淮说要在屋后盖几间房,那这些木板她就不能乱动了。 且屋后就这么点地方,要是盖了大棚,就不能盖房子了。 少禹瞎忙活一阵,最后实在没头绪。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水,问:“娘,这些东西收去哪里?” 傅卿看着眼前这一小块地方摇了摇头,“先不收了。” 突然,她指着两人面前这堵墙说:“我们把墙推了,把后面那片地挖开。” 少禹明显愣了一下,“把墙推了?那咱家的房子?” “房子不动,但是得把我们脚下的这块地方扩出去,明白吗?” 少禹似懂非懂,但还是听话的点了头。 “好,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刚才两人已经忙活一阵了,就算是要接着干也得先歇歇。 “一会儿吃了午饭后再弄吧。来,你先跟我去地上把菜拔了。” 少禹应了一声,去院子里拿着锄头背上背篓,跟着傅卿就走了。 小孩子眼力好,远远就看见自家地上围了不少人。他赶紧往前跑了几步,见傅卿还没注意到,这才出声提醒。 “娘,大家都在我家地上呢。” 傅卿抬眼看去,这才看见自家地上站了好些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跟少禹赶紧跑了过去。 人还没到,就听里头有人争吵起来。傅卿眉心紧皱,忙出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大家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傅卿走到前头才看见自家地里站着老刘头跟狗蛋爹,两人手里都捧着一把泥土,正争论的脸红脖子粗。 “刘叔你们干嘛呢?” 老刘头朝她招招手,“周家媳妇儿你过来。” 等傅卿到了跟前,老刘头就把手里这捧土递到她面前。 “你看看这土有什么不同?” 傅卿看了一眼,实在没看出这有什么问题。 狗蛋爹也凑了过来,把自己手里捧着的这把泥土递给她看。 “那你看看,我这个呢?” 傅卿左右对比看看,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老刘头急道:“怎么会一样。这里一个是你家的,一个是别人家的。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不一样?” 傅卿又仔细的看了看,实在没看出什么问题。 少禹凑过来看了一眼,指着老刘头手里的这一捧说:“这个土质好像更疏松一些。” 狗蛋爹脸上一喜,立马把少禹喊道自己身边去。“你看看这个?” 少禹用手摸了摸,“这个好像水分有些大了。” 狗蛋爹笑起来,“是吧,我就说这水有些多了。” 可接着少禹又摇了头,“可这都不是我家地上的土。” 说罢,少禹抓了一把自家地上的土,“我家的土介于这两者之间。” 闻言,狗蛋爹又笑起来,一边跟状况之外的傅卿说:“你家周少禹不仅会读书做生意,还懂种地!这么好的孩子真是羡慕死别人了。” 傅卿没弄明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老刘头讲了前因后果后,傅卿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就这么点小事儿?” 大家齐齐摇头,“这可不是小事儿。对庄稼人来说,田地就是最大的事儿。” 老刘头面色冷肃,“周家媳妇儿,你家地上到底施了什么肥?你也教教我们,好让我们家的地也争气一些。”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我哪儿懂这些。我家的肥料还是狗蛋娘帮我们弄的,具体是什么,我也忘了呢。” 说话间,傅卿目光看向狗蛋爹。 狗蛋爹皱着眉头,心里却疑惑得很。 刚才少禹说的水分多的那个正是自家地里抓来的土,而老刘头那个正是隔壁李云家里的。 老刘头故意说这两把土就有周家地里的,没想到少禹竟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周家地里的肥料是自家媳妇儿帮忙弄的,可他们两家施的肥都是一样的,土质却天差地别。 可他明明记得以前周家的地算是下等地,怎么经过一场大旱就变好了? 不,不是大旱之后才变好的,是在大旱时,周家地里的耐旱作物种的就比其他人家的好了。 “傅妹子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又用了其他东西?” 用肯定是用了,但傅卿不能说。 她只能摇头否认,“我不知道啊,我对这个一窍不通。” 田间地头的人听见这句话,顿时满脸失望。 大家早就好奇周家地上的粮食怎么能长这么好,刚才听说老刘头他们要来周家地上看看,大家奔走相告,都好奇的跟过来看看,结果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傅卿这么懒散的一个人,自家有地不种宁愿喊两个孩子去偷,要是有什么办法肯定一早就拿出来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老刘头摇摇头,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罢了罢了,明年春天能种粮食的时候再说吧。” 其他人也是叹气摇头,相约着走了。 傅卿心里有些愧疚,那地灵根她本来是想给大家一块儿用的,结果那会儿发生了些事情,她就自己用了。 现在看都愁粮食产量,她心里也跟着着急。 可每次想要说出口,又实在怕招惹麻烦,只能又把话淹了下去。 傅卿喊着少禹把地上长成的青菜都收了,忙活一阵这才回了家。 鞋子踩在地上这么久,雪水化了之后又沾上了泥土,脚底已经厚厚一层了。 到家后,少禹先给傅卿拿了双鞋子,给她换上之后才去换自己的。 傅卿虽然没说,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拍了拍少禹的肩膀,“去屋里暖和暖和。” 少禹干了活回来,额头上全是汗,脸也有些红。 “我不冷,我现在热得慌。” 说罢,他直接拖了衣服。 傅卿又把他的衣服给套上,“脱不得,一会儿要染风寒的。” 本来只是句无心的话,没想到还当真一语成谶,当天夜里少禹就病倒了。 要不是傅卿起夜,听见屋里隐隐的咳嗽声,推门进去看了才知道,少禹发烧了。 第394章 这场风寒这么邪门吗? 他整个身体都是烫的,连呼吸都是灼热的有些吓人了。 傅卿喊了他两声,不见反应后才急的推了他两下。 少禹有了回应,嘴巴一张一合,一直在胡言乱语。 村里倒是有大夫,但现在已是半夜,冰天雪地的又不知道吴诚那里有没有对症的药材。 并且中药还得煎煮一段时间,而少禹的情况得尽快退烧才行。 空间! 她可以去空间兑换退烧药! 正准备进入空间时,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娘,哥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玉丫头已经站在门口了,神情担忧的看着少禹。 见她穿的单薄,傅卿让她赶紧回去。 玉丫头像是没听见,只站在门口担忧的看着。 “丫头,你回屋把衣服穿上,赶紧去灶房弄点温水来。” “好!” 玉丫头脆生生的应着,转头就跑开了。 傅卿趁着机会进了空间,兑换了两袋小孩用的感冒药。 家里柴火够,门外还有引来的山泉水,所以每天晚上他们睡觉前都会留下一些火,倒上半锅水,第二天早上添上些柴火就能直接烧水了。 现在虽是半夜,但锅里的水一直温热着,玉丫头直接打起来就能用了。 她搬了小凳子,垫在脚下,揭开锅盖,再用煮粥用的大汤勺舀了小半壶的温水,这才急着给傅卿送过去。 到了屋里,正好看见傅卿把什么东西倒进了水杯里。 杯子是陶制的,外头根本看不清楚,但玉丫头知道,娘不会害了哥哥的。 “娘,温水。” 傅卿接过来,一边往杯子里到了一些水,一边又赶紧催着玉丫头去睡觉。 玉丫头摇头。 “我帮你。” 说罢,她脱了鞋子就要爬上床,想着帮娘把哥哥扶起来,娘才好喂药。 “不用,你乖乖去睡觉。” 玉丫头依旧摇头,杵在那里不走。 傅卿微微沉下语气,“哥哥染了风寒,万一传染给你了,你也要生病的。” 先前两河村假装得了瘟疫,玉丫头早就知道“传染”是什么意思了。 她拍了拍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小风寒玉儿不怕。” “不怕也不行,快回去睡觉。” 听傅卿的语气又沉了些,玉丫头才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傅卿把少禹扶起来,给他喂了药,等过了一会儿来看,果然是退烧了。 本以为没什么事儿了,没想到快天亮时他又烧起来。 傅卿干脆多换了几袋感冒药,又给少禹吃了一袋后,才把其余的小心的收起来。 玉丫头起来时还说要帮傅卿干活儿,可洗了把脸后又回去躺着了。 傅卿进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又睡下去了?” 玉丫头说的迷迷糊糊的,“想睡……我再睡一下。” 这孩子难得睡回懒觉,傅卿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给玉丫头盖好了被子,又把房门轻轻掩上,这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刚添了把柴火准备烧水做早饭,突然她动作一顿,又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去侧房看玉丫头。 刚才没留意,她这会儿才看见玉丫头小脸通红。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手覆在丫头的额头上,摸到那滚烫的温度,傅卿心更慌了。 “丫头?” “玉儿?” 喊少禹时虽然说的都是胡话,但好歹还会张口,现在玉丫头是什么都不应了。 傅卿赶紧冲了一袋感冒药给玉丫头喝下,又把她穿上的厚衣服解开透气。 忙活了一会儿后,主屋里一直贪睡的乐安迷迷糊糊的喊起了姐姐。 傅卿心下一沉,赶紧跑过去。 确认乐安精神很好,也没有发烧的情况,傅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下子就病倒了两个孩子,要是再病倒怀里这个不会说话的,她一个人还真忙不开了。 “姐!” “姐姐!” 因为下雪的关系,玉丫头这几天很少出去玩,都是在家照顾妹妹。 以前乐安一睁眼就能看见玉丫头,现在醒来这么久都没看见姐姐,乐安哭的小脸都有些红了。 傅卿焦头烂额,跟她讲了半天道理,小家伙就是不乐意,非要找姐姐不可。 她拿了各种玩具都哄不了乐安,最后只得给她穿得厚厚的去院子里看小鸡。 可直到穿衣服的时候傅卿才发现,乐安小手烫的吓人! 不是吧! 傅卿试了试她的额头,倒是也不烫,但她的小手小脚,肚子后背都是烫的! 她不敢耽搁,赶紧先给乐安喂了药。 她太小了,一袋感冒药只能吃三分之一。 小孩子的感冒药都是甜味儿的,乐安吃得津津有味,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还要喝。 不知道是不是生乐安时她吃了空间里兑换的药物,所以乐安的身子也比一般的孩子要更好一些,一次感冒药下去,乐安的温度就被控制下来了。 倒是少禹跟乐安,反反复复的发烧,急得傅卿只能赶着去请吴诚过来看看。 可还没走到吴家就见门口站了好些人,有几个还领着孩子,而那些孩子都病恹恹的靠在爹娘怀里。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场风寒这么邪门吗?怎么大家都病了? “傅妹子,你家乐安也不舒服了?” 李云娘搂着女儿,又自信的给她拢了拢加披在身上的衣服。 傅卿摇头,又点了头。 乐安现在没发烧,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烧。 她没敢靠的太近,只是指着大家问:“你们都是来看病的?” 才刚问起,大家都就一同出声。 听来听去都说半夜里孩子突然高烧不退,最后没了办法只能找到吴诚这里。 没想到来了才发现,原来村里有孩子的人家都在这里了。 “傅妹子,你怎么就只带着一个孩子来?你家周少禹跟周嘉玉呢?” 傅卿摇头,“我家少禹是昨天半夜几发烧了,玉丫头是今早才烧起来的,这会儿在家里睡着呢。” 大伙儿听见都把自家孩子拉到身后,一边催着傅卿赶紧回家。 “你家周乐安没事儿就别过来了,赶紧先回家吧。” 正说着,赵氏也抱着小孙女儿过来了。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因为太冷,鼻子都冻得通红。 第395章 没准儿这还是她的福气呢 远处,张氏裹得厚厚的,一边骂着钱瑶赶紧回家。 “一晚上村里的小孩子都病了,指不定这村里有什么脏东西呢。你才十五,也算个半大孩子,赶紧回屋里呆着去,别到时候你也染上这个邪门的风寒了。” 钱瑶咬着下唇。 如果家里不是突遭变故,她这会儿就已经过了及笄礼了,算哪门子的小孩子。 “娘,我喊了一早上都没把询儿喊起来,你要不也带他去看看?” 话音防落,张氏的巴掌就拍了下来。 钱瑶躲到一边去,紧紧捂着刚才被打疼的胳膊,隐忍着不敢说话。 张氏指着她破口大骂。 “你个要死的,就不能盼着你弟弟好?好端端的敢咒他生病?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这么狠毒?” 钱瑶紧咬着牙,愣是一句话都没解释。 张氏骂了半晌,到底还是担心儿子,脚步匆匆的赶回家。 钱瑶后脚才跟进家门,就听见张氏哭喊起来。 “询儿!我的询儿啊!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瑶儿,你快去请大夫来!快去啊!” 钱瑶别开脸,“吴大夫家门口等着这么多人呢,我哪儿能把他请过来。” 张氏急得大喊:“你个猪脑子,不会去镇上请吗?” 钱瑶伸出手,“拿银子来。” 张氏愣怔了片刻,抱着儿子嚎嚎大哭。 如果只是一家两家就算了,可现在几乎全村的孩子都同时染了风寒,这确实是有点邪门了。 春生也病了,一直喊着头疼。 他脑袋受过伤,后来还傻了几个月,刘家人心急的不行,都催着老刘头用自己的面子去插个队。 可吴诚却讲究得很,先来后到,等不了的要么回家去,要么就另请高明。 村里就这么一个大夫,要去镇上且不说路途遥远,就是诊金就高过天了。 大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家别急。现在你们这么多人,我一时间确实难抽出身来。” 吴诚把大周氏拉到身边来,“我夫人会些推拿之术,可以先给小儿退热。现在起,自家孩子发热的排在我这边,暂且没有发热的就到我夫人那边去。” 听说可以散热,大家都抢着要去大周氏那里排第一个。 吴芝仪一把将正要跑过去的承良拉了回来,“你烧成这样就别去那凑热闹了。” 她急声大喊:“大家按自家孩子的情况排好队,若只是乱来耽误了你家孩子的病情,我们可不担责任的。” 老刘头急出一脑门的汗来。挤不进去,只能踮脚在外头看。 一直站在远处没敢靠近的傅卿咬咬牙,隔着距离与老刘头喊话。 “刘叔,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得先回家,若是这边人少了你记得来喊我一声。” 老刘头满是焦躁,听见这些也只是摆摆手。 傅卿赶回家里就急着先去两个孩子的房里,少禹体温降下来了,但玉丫头又烧得滚烫。 现在还没到吃药的时间,傅卿不敢乱加量。 空间展柜就只有这一种小儿退烧的药物,她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 为了赶紧让玉丫头的烧推下来,傅卿着湿手巾,不厌其烦,一遍遍的给她擦身敷额头。 乐安哭闹她得哄,少禹那边的情况也得随时照顾着。 忙活一上午,傅卿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湿了。 前世经历太多,傅卿知道老人小孩的免疫力是最低的,若是这么大面积的同时生病,一定是有什么隐性的病毒传播。 这帮孩子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那些大人里肯定还会有人病倒的。 她赶紧回屋换了衣服,又去灶房里煮了一锅姜汤,喝了一碗之后才觉得身子热乎起来。 乐安中午又哭闹了两声,吓得傅卿直接把手贴在她的脑门上。 确认没什么不妥,只是乐安觉得无聊表示不满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傅妹子,你在家吗?” 因为不清楚外头的情况,傅卿直接把大门关上了,直到听见大周氏的声音她才赶紧把大门打开。 大周氏进来手直接伸手要孩子,“刚才人多,我顾不上。这会儿我闲下来了,想着赶紧过来给你看看。” 乐安认识大周氏,但是不愿意给她抱。 傅卿一边抱着孩子哄,一边指着旁边的两间侧房。 “乐安没什么,是少禹跟玉丫头烧的厉害。” “烧的厉害的不归我管。” 大周氏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进了主屋里,“一两岁的孩子若是染了风寒,很多症状都不明显,不像其他孩子一眼就能看出不适来。” 说话间,大周氏把手伸进乐安的后背,摇头道:“你好歹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这样粗心。你家周乐安不也烧着呢吗?”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试了试温度。 “这也不算烫啊,这是正常的体温吧?” 怕大周氏不信,傅卿又解释:“今早她身上比这个还烫。” 大周氏倒吸一口。 “你这做娘的,真是……” 大周氏解开了乐安的衣服,教傅卿从哪个穴位开始,怎么推拿,什么力度,到哪里结束,都讲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乐安原本还在哭闹抗拒,可推拿了片刻后就变得乖乖的了。 她靠在娘亲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周氏,不时的又看看被大周氏拉着的小手,露出疑惑的神情。 大周氏笑道:“我刚才给这么多孩子推拿,就属你家的最乖了。” 她叹了一声,“马家那个孩子……” 她的话没说完,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马家的孩子怎么了?救不回来了?” 大周氏一愣,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是瞧着她后背那一大块胎记,为她以后担忧啊。”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没准儿这还是她的福气呢。” 大周氏笑笑,“确实。” 她站起来,“我去看看你家另外两个孩子。” 她先去了少禹的屋子,见少禹一直沉沉睡着,不禁皱起眉来。 “他从昨晚就这么一直睡吗?” 傅卿点头,“吃了药就一直睡。” 大周氏疑惑,“你给他吃了什么药?我看看。” 第396章 这一幕似曾相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嘴太快,没想到这茬,这会儿被大周氏一问,傅卿顿时心头一紧。 “之前家里买了些风寒药,前两天我就觉得不舒服,已经吃了两天了。昨天半夜又加了些水,煎了喂给少禹的。” 怕大周氏先开口,傅卿又忙着说:“乐安也是吃的那一副。” 大周氏往外瞧,“药渣在哪里,我看一眼。” 傅卿忙说:“当初大夫说一副药只能吃一天,光我自己就吃了两天,今天孩子们又吃了一天,哪儿还能留着呢。” “这不是想着能找吴大哥看病,一会儿就能有新方子,所有我就给药渣都倒了。” 见大周氏露出怀疑,她一口咬定。 “倒茅房了。” 大周氏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她看了两个孩子,少禹没发烧,但是玉丫头却烧得厉害。 她拿走了已经快要被玉丫头温度烤干的手巾,又重新着了水。 傅卿正要接过手来时,大周氏却躲开了她的动作。 “这病来的突然,我们当家的说还得防着些。你家乐安还小,左右都得防着些。” 傅卿看了眼怀里乖巧不闹的乐安,又看了看烧得一塌糊涂的玉丫头。 “都是自己孩子,防又能防到哪里去。” 大周氏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拉着乐安推拿起来。 “不是说不烧的才有用吗?” “那是糊弄他们的借口。要不这些人全都挤在一处,只是轻微风寒的人都要被挤出大毛病了。” 听着隔壁咳嗽声,傅卿又赶紧去了少禹那里。 “娘。” 少禹醒过来了。 他声音沙哑,想起身又觉得头重脚轻。 傅卿一手抱着乐安,一边喊他赶紧躺下。 “渴了吗?我给你倒水。” 少禹确实起不来,只能躺在床上休息着。 他的手臂搭在眼睛上,似乎只有这样那一阵眩晕感才能稍微缓和些。 傅卿倒了水,又扶着他小心的坐起来。 少禹一连喝了两杯水,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些了。 喝了水,他有了些力气,竟然想掀开被子下床来。 傅卿喊住他,“你要去哪儿?” “干活,屋后的地还没清理出来呢。你不是说要把墙推了,把咱家的地扩出去?” 她哭笑不得,“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少禹似乎不知道自己病了,只懵懂的看着她。 傅卿把今天村里的事情告诉了他,听说村上的所有孩子都病了,少禹脸色一变。 这一幕似曾相识。 “瘟疫?” “别乱说!” 傅卿扶着他躺下,“你现在乖乖躺着就行,等身子养好了再说。” 少禹才刚刚躺下又要急着起来。他目光紧盯着傅卿怀里的小乐安,“小妹呢?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也病了?” 才说完,少禹心下又猛地一沉。 “玉儿呢?她也病了?” 正说着,大周氏已经从隔壁回来了。 她给少禹推拿间,傅卿终于想得起来问:“吴大哥查到原因了吗?” 大周氏苦笑,“哪儿这么简单。要是还有别人还行,可是商量着来。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又要帮人看诊又要去找药材,哪有精力去查找原因?” 傅卿急声道:“药材我们大家可以帮忙一起找,可若是不把原因找出啦,以后怕是要会大规模的扩散。” 大周氏面色冷凝,“哪儿这么轻易。” 话是这么说,可大周氏回去之后还是把提议跟吴诚说了。 吴诚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刚才就准备去找刘叔找几个人,然后你带着他们去找药材。” 大周氏愁眉苦脸,“现在冰天雪地,上哪儿找药材。” 话音刚落,吴诚的手指已经轻轻抚平大周氏紧锁的眉心。 “别皱着眉头,样子都不好看了。” 他说这些时没有任何不耐,只有浅淡的笑意和化不开的温柔。 大周氏心中一暖,脸上的忧思也消失不见了。 “好,那你把要找的药材告诉我,我带人去找。” 傍晚些,一直熟睡的玉丫头才醒过来。 她哑着嗓子想要找水喝,但身子沉的又起不来。 “娘,玉儿醒了!” 傅卿跑过来,看见已经睁开眼睛的玉丫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丫头,想喝水?” 见她点头,傅卿才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玉丫头渴了好久,一杯水几口就喝完了。 “娘,吃饭了吗?” 玉丫头一说话,傅卿跟少禹都笑了。 “好,娘这就给你做饭吃。想吃什么?煮个面好不好?” 玉丫头点头,乖乖应了一声。 大概是少禹跟她讲过村里小孩生病的事情,玉丫头都不敢靠近乐安。 乐安却一直缠着玉丫头,不让靠近就哭,撕心裂肺的哭。 玉丫头不知所措的坐在床上,少禹没了办法,只能抱着小妹来找傅卿。 傅卿听见哭声正赶着出来,恰好少禹抱着乐安就过来了。 “几!” “几几!” 乐安哭得好伤心,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小家伙眼泪鼻涕直流,最后全都蹭在了少禹的肩头。 玉丫头没敢出门,但又探着小脑袋,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站在门边偷偷看着这边。 “没事儿,就让她跟玉儿玩儿一会儿。” 玉丫头眼见的高兴起来,小身子立马就站了出来。 少禹却破有顾虑。 “可是万一传染给了乐安怎么办?” 玉丫头脸上的高兴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没精神了。 “你不也生病了,现在不也抱着乐安?” 傅卿缓声安慰:“玩吧。乐安在你们之后也发烧了,也不分什么彼此了。” 等她做好了面端进去时,兄妹三个排排开的坐在玉丫头的床上,晃荡着小脚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吃完了面,傅卿又把药给他们冲了药。 三个孩子不同的年纪,看似水杯里的水一样多,但其实感冒药的份量根本不同。 少禹一口喝完,乖乖的等着收玉丫头的杯子。 玉丫头喝了两口惊讶道:“这是药?这分明是甜水,甜甜的水!” “甜!” 乐安被傅卿抱在怀里,奶呼呼的学了一声。 少禹舔了舔唇角,有些懊恼。 第397章 真得瘟疫了 药是最苦的。 少禹才把杯子端到手里,感觉水温能入喉后就这么一口饮尽,根本没想着尝味道。 可谁能想到,这杯药竟然是甜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甜味儿的药。 他仔细的回味了一下,嘴里确实有着淡淡的甜味儿。 还真有甜的药? 少禹看过去,见玉丫头跟乐安都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看样子都不舍得一顿喝完。 傅卿连声催了好几道后她们两个才把药喝了下去,少禹把杯子收回来,乖乖放在一边。 “娘,这药为什么是甜的?” 傅卿回答的含糊:“药里有干草,干草是甜的。” 怕他们不信,她又添了一句:“我怕药太苦你们不爱喝,所以我又在里头加了点糖。” 玉丫头似懂非懂,乐安直接就是什么都不懂,但少禹已经八岁了,他什么都懂了。 他虽然不知道那味叫“干草”的药材有多甜,但只要是药材就绝不会有这种甜味儿。 而在药里加糖的说法更是离谱。 少禹十分笃定,加了糖的药也绝不会是这个味道。 “村里这么多孩子都病了,吴大夫家里又没什么药材,现在大家都没药吃呢。记住,今天你们吃药的事情可不能说漏嘴了。” 少禹跟玉丫头点头答应下来,玉丫头见了,也跟着点头。 傅卿护在靠在怀里还疯狂点头的小脑袋,一边叮嘱他们不准出门,没事儿就在屋里待着好好休息。 虽然都醒了,也有了些精神,但是说到底还拖着病体,身子又沉又乏。 傅卿抱着乐安出去,让两个孩子休息,等哄睡了乐安再回来看时,又头疼的发现这俩孩子又烧起来了。 空间已经没有多余的退烧药了,甚至连个退烧贴都没有。 傅卿一时着急,进进出出好几回,最后余光瞥见之前周应淮去镇上打酒的壶,这才冷静下来。 对了,没有退烧贴,但是她可以兑换酒精! 她花了一百八十的功德数换了巴掌大的一小瓶酒精,倒了一些兑入温水,再给少禹和玉丫头擦了腋下颈部和手掌。 果真,片刻不到他们就退烧了。 傅卿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被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开门后,赵氏抱着小孙女就挤进来了。 赵氏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抱着小孙女就要跪下。 “周家媳妇儿,你帮帮我,我家孙女儿已经烧了整整一天了。再这么下去,人都快要不行了啊!”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摸了下孩子的小脸,立马又被孩子身上滚烫的温度吓得缩回了手。 “找吴大夫看了吗?” 赵氏泣不成声,“找了,吴诚也看了,但也实在没办法。我刚才带着她去镇上找大夫,谁知镇上也全是染了风寒到的孩子,我根本挤不进去啊!”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镇上也是这种情况?” 赵氏顾不得回答,只哭声求着她。 “周家媳妇儿,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救救我家宁儿,你救救她!” 都是做娘的,傅卿最见不得这些了。 “婶子你快起来。” 赵氏偏不起来,“你救救我孙女,你答应了我才起来。” 傅卿冷了脸,“我家三个孩子也病着呢,这会儿刚睡着。你要是再这么嚷嚷,把我家孩子吵醒了,你家这个忙我也不帮了。” 赵氏一听这才住了嘴,赶紧的从地上起来。 傅卿给她家马依宁泡了三分之一袋的药,让赵氏先喂她喝下,自己则是又把刚才没用完的酒精拿来擦在这孩子的手掌和脚底。 赵氏急得直抹眼泪,又记着傅卿刚才的话,一声都不敢坑。 等了小片刻,她家小孙女儿才终于退烧了。 直到这会儿赵氏才敢哭出声来。 她紧紧的抱着小孙女儿,恨不得把她揣进自己的血肉里。 “婶子你快松开她。” 傅卿把她拽开,“你这么紧的抱着她,她都透不了气了。” 赵氏才赶紧松开些力气,但依旧看得出她抱得格外小心。 傅卿帮着孩子稍稍松了松紧裹着身子的襁褓,“你家孩子这么小,什么都不会说,不舒服了只会哭,越哭身上越热,这样下去迟早要捂出毛病的。” 赵氏用袖子擦了把鼻涕,“我家文光以前也没这么淘人呢。” 傅卿有些无奈。 “你家马依宁身子本来就弱些,又喝不到娘亲的奶水,身子哪儿能跟他爹比。” 赵氏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马文光跟着周应淮他们上了山,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现在家里就只有赵氏一个人,也难怪她会紧张。 “对了婶子,镇上的事情你跟刘叔说了吗?” 赵氏摇头,“现在每家都这么乱,我过去说了也没什么用。” “有用。” 傅卿站起来,“婶子,你现在在等一会儿,如果我家孩子醒了,你帮忙带一下,找找刘叔说点事儿,去去就来。” 到了刘家,还没进门就听见春生娘的哭声,进了门才看见春生娘坐在春生房门口,正抹着眼泪。 “嫂子。” 她喊了这一声后,春生娘才赶紧起来抹了把眼泪。 “傅妹子,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傅卿找了找,没找到老刘头,“刘叔呢?” 春生娘叹了一声,“去吴诚家里。” 见傅卿又要赶着过去,春生娘赶紧把人留住,仔细问出了什么事儿。 傅卿摇摇头,“没事儿,你照顾好春生。” 说罢,她又喊着去了吴诚家。 现在天都黑了,吴诚家门口却还围着好些人。 大家神色焦急,连说闲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傅卿直接挤进去,反被人拽了出来。 “周家媳妇儿,你也得排队,可不兴插队。” 傅卿忍着脾气,“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找刘叔跟吴大哥的。” 她刚要走,又被人拦住。 “那也不行,你还是得排队。” 傅卿一把将他拽开,“让开!” 她径直走了进去,看见老刘头跟吴诚时直接说:“马家婶子刚才去过镇上,说那里的孩子也都染了风寒。” 吴诚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还撞得桌子都晃了晃。 “什么?镇上也是如此?” 吴诚脸色灰败下来,半晌了才吐出几个字。 “怕当真是得瘟疫了!” 第398章 难道过不去这严冬了? 瘟疫!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他们之前假装瘟疫,没想到现在还真着了瘟疫? “吴诚,你没证据可不能乱说话!” 外头有人颤着声儿骂起来。 “上次是咱们村子自保才说得了瘟疫,那时候衙门就把我们村子给看守起来了。如今要是再得瘟疫,咱们村里还能不能活了!” “对啊!今天我们可是跟着你家媳妇儿上山找过草药了,根本什么都没有。这大冬天的,到处都是雪,连草都没有,还有哪门子草药?” ……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没听见吴诚之后又说了什么。 “都闭嘴!” 傅卿喊了一声后,外头那些声音才安静下来。 “吴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吴诚神情冷肃,“我说,今天只是小孩子,明天怕就有大人病倒了。” 老刘头身子都要站不稳了,“那怎么办?咱们两河村连干旱都扛下来了,难道就过不去这严冬了?” 吴诚立马收拾了东西,把在隔间昏昏欲睡的妻女都喊起来。 “趁着衙门还没发现,咱们得赶紧先去找些草药回来。” 吴家门外的这些人都吓傻了,根本半点反应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着走!” 老刘头直跑到水井边,敲响吊钟,将村里所有人都喊了出来。 赵氏还得照顾着这帮孩子,不敢脱身,只能抱着自家小孙女站在周家门口看着远处。 月色下,乡亲们逐渐朝着吊钟那边靠拢,不知是说起了什么,紧着就大声嚷嚷起来,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哭声。 赵氏心中越发不安,直到看见往这边赶回来的傅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村里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晚还敲了钟?” 这事儿瞒不得,也没必要瞒。 等傅卿把事情告诉赵氏,赵氏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一般。 “难怪这些孩子一下子全病倒了。” 接着她脸色瞬间一变。 “那这么说,我们也会被染上的?” 瘟疫不会挑人,只是因为小孩子体弱所以先有了症状而已。 大概等明天,或是后天,他们这些大人肯定一个都逃不脱。 “我家文光还没回来,我要是病倒了,我家宁儿可怎么办!” 赵氏抱着小孙女儿又哭起来。 傅卿无奈,却又说不得什么。 这些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要是连她也病了,少禹跟玉丫头还可以相互照顾着,但是乐安呢? 乐安这么小,话都说不清楚呢,要是真到了那一步…… “不会的!” 她咬咬牙。 “今晚吴诚就会领着大家找药材,只要我们动作快,就比别人有人了先治愈的可能。” 赵氏只顾着哭,被傅卿喝止了两次之后才暂且忍住。 “你家马文光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了,婶子你先回家去,好好照顾着孩子。” 赵氏也知道这会儿自己只能先回家等,便抱着孩子先回去了。 路上她就遇到吴诚带着好些人点着火把出了村子,一问才知道全是去找药材的。 “你赶紧回家。你们留在村里的,若是邻里有什么事情大家都相互照应着呢。” 丢下这么一句话,连老刘头都急匆匆的跟着走了。 吴诚他们一去就直接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才回来,收获不多,但起码是有得用了。 回了村上,还没来得及把药材煮上,就听说好几家的大人都腹泻发烧起来。 吴诚跑了两三家,都是一样的情况。 最后要去出诊时,大周氏将他拦住。 “你不能再去了,万一你也被传染了呢?” 吴诚叹道:“都是一个村里的,我昨天还帮这么多人看诊,早晚都得着。” 他看了眼满是疲累的妻子和女儿,内心里满是愧疚。 “你们先歇歇,一会儿我把药熬上,到时候你们先喝着。” 才刚说完,吴芝仪的身子突然一软。 大周氏赶紧把她扶稳,急得都要哭了。 从昨晚起她们母女两个就觉得有些不适,以为是劳累了一整天,早些歇息就没事儿了。 这一路上吴芝仪的脸色越来越差,她还以为是女儿太累了。 可现在…… 大周氏心跳的格外厉害,胸前好似堵闷着什么。 吴诚给女儿把了脉,顿时脸色一变,还没等她说什么,大周氏只觉得眼前一黑,竟一头栽了下来…… 直到吴诚回来了,村里好些人都赶了过来。 一会儿说腹泻难忍,一会儿又说恶心想吐,还有几个头疼脑热,身子酸痛的厉害。 吴诚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村里几个没症状的人帮着他煮了药,派发给村里,一人一碗。 因家中还有孩子要照顾,吴诚那边她是帮不上忙了,傅卿过去端药时候做足了准备,带上了早早准备的面巾。 面巾上喷洒了酒精,也算是能暂时抵挡住一些病菌。 她赶到吴诚哪里时,吴诚也蒙了一块面巾,见她过来赶紧招招手。 他端给傅卿一碗汤药,让她去那边没人的地方喝完,之后再端一碗回家给三个孩子分着喝。 他忙得很,要帮人扎针,还要交代事情,傅卿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先把自己的汤药喝完,再端了一碗回家。 少禹今早上又烧了一回,之后出了一身,现在觉得身子有些黏腻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 傅卿不敢大意,把那碗药分成三份后,这才给他端了进去。 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汤,少禹皱了下眉。 “娘,不能吃昨天那个药吗?” 傅卿摇头,“昨天那个是退烧药,今天这个是防瘟疫的。” 少禹应了一声,才端起碗准备喝药时才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瘟疫?” 傅卿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傻在哪里,傅卿又催着他赶紧喝。 等这一碗汤药下肚,少禹才觉得舌头都苦涩的有些发麻了。 还是昨天的药好喝,今天这个也太难喝了些。 “娘,若真是瘟疫,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有!”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村口守着,若是看见你爹他们,让他们再去外头山里头待着,不准回来。” 第399章 你怎么跟周家那个泼妇一样 少禹没多问,只点了点头,穿上衣服鞋子就要走。 傅卿喊他喊回来,给他带上喷过酒精的面巾,又翻出周应淮前段时间去镇上买来的陶手炉,往里头塞了几块炭火给他拿着,这才放心的让他过去。 可少禹想了想,又给自己装了一些热水,再背上自己的小弓箭,这才出了门。 玉丫头迷迷糊糊的起来,看见哥哥出了门,她也想要出去。 “玉儿乖,你跟娘待在家里,乖乖的哪里也不去。” 她指着门口,“为什么哥哥能去我就不能去?”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声音铿锵有力。 “玉儿睡饱了,已经有精神了。” 说完这些,她还用手摸了摸小脑门。 “不烫了,娘你摸摸看,玉儿的脑袋不烫了。” 她的小模样可爱得很,可傅卿却笑不出来。 把玉丫头喊到跟前来,她一字一句的,慢慢的把瘟疫的事情告诉了小丫头。 玉丫头瞪大双眼,“那还有人来我们村里抢粮食吗?” 傅卿摇头,“不知道。不过上次我们都能打退敌人,这次也一定可以。” 刚才还闹着要出去的玉丫头这会儿懂事非常。 “娘我不出去了,我留在家里跟你一起领小妹。” 这孩子,懂事的叫人心疼。 瘟疫的事情在昨晚就传遍了整个两河村,钱家,许氏紧闭房门都还能听见张氏的哭声。 她烦躁不已,又把被子往耳朵上捂了捂。 “你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至于哭成这样吗?” 钱文广一直趴在窗前偷看着外头的情况,听她这么说立马接话:“可能是担心询儿吧。大嫂把询儿看得比命还重要,听说询儿染了瘟疫自然伤心。” 许氏从床上跳起来,揪着钱文广的耳朵就是一顿骂。 “伤心?我看是你伤心了!一口一个大嫂,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钱文广听她越说越离谱,生气的一把将她推开。 “你闭上那张嘴巴。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这话有悖常理的话都说得出口!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脑子里还总还是想那些有的没的。” 许氏两眼圆睁。 “你说什么?谁年纪大?你今天不把话讲清楚,你这辈子都别想消停!” …… 听着二房的吵闹,张氏更是气愤。 她冲到门口,指着对面的二房就骂:“许氏你个挨千刀的!村里着了瘟疫,你大哥又生死不明,你竟然还有闲心在那掐风吃醋!” 许氏还在屋里骂着钱文广,听见这番话立马跳了出来,指着张氏回骂起来。 “我掐你的风吃你的醋了?就你这个老酸黄瓜我还用得着吃你的醋?你男人回不来管我什么事儿?你根本就是怕他丢下你们孤儿寡母的跑了!” 张氏两眼一翻,气得差点晕死过去。 “好你个许氏,你有本事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许氏才不怕她,恨不得张嘴喊得全村人都知道这事儿。 钱文广从屋里追出来,一把捂了她的嘴。 许氏气恼,抓着他的手重重咬了一口。 钱文广吃痛才松开她,许氏转头又冲着张氏骂起来。 张氏肯定比不过许氏的泼妇,她气得浑身颤抖。 骂不过许氏,张氏只能指着钱文广骂:“你不想让你大哥回来,是不是就想着把活儿全给你大哥做,就省得你去出力了?我告诉你,等你大哥拿了钱回来,我们一文钱都不会给你们!” 听说没钱,许氏直接冲了上去,跟张氏扭打在了一起。 张氏今天发了狠,抱着许氏的脑袋,朝着耳朵狠狠咬了一口。 许氏疼得尖叫起来,半点还手之力都没了。 “娘,我肚子疼的不行了。” 钱婉才刚来到房门口身子就软了下去,滚在地上后抱着肚子直哼哼。 许氏心中一急,要把张氏推开去查看女儿的情况,谁知张氏下了死手,张着大嘴还要咬下来。 大概是脑子抽了一下,许氏竟然直接把塞进了她的嘴里。 顿时,张氏从许氏身上滚下来,忍不住的旁边干呕起来。 钱文广扶着女儿,许氏忙着给她擦着满头的冷汗,还没等急出个所以然来,钱瑶也从屋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娘,我好像发烧了。” 只来得及说这一句,钱瑶就这么跌了下去。 …… 钱家乱成一片,其他人家也好不得哪里去。 孙氏拉着女儿陈香莲一路横冲直撞,直接来到了最前头,见了吴诚先嚎哭了一场,最后才把女儿拉到前头来,说要吴诚先给陈香莲看看。 吴诚压根不想搭理她,奈何这老太婆一直喊着,陈香莲见无人搭理,竟然还想亲自上去打药喝。 春生爹眼疾手快的把勺子抢过来,指了指快要排到水井那边的队伍,“排队去。” 孙氏急得直跺拐杖,“我女儿都要病死了!” “你女儿好端端站在这里呢,你就不能盼着她点好?” 春生爹指着马上就要排到的陈塘山和妻女三人,说:“你家小孙女昨天烧得都惊厥了你没见你露个面,这会儿又领着你这个好手好脚的女儿过来领药喝?” 孙氏回头一看,果真瞧见了大儿子一家。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儿媳跟孙女拽出来,再拉着女儿陈香莲占上她们的位置。 陈塘山窝囊,一个字都不敢说。他不敢说,他媳妇儿跟孙女儿更是不敢说,只能又重新排到了最后头。 春生爹气得差点摔了手里的勺子。 李云娘骂了句脏话,把旁边几个人都惊呆了。 她径直走过去,将孙氏跟陈香莲拽了出来。 “滚到后头排队去!倚老卖老的东西,再敢欺负人我也找两块炭塞你嘴里。” 孙氏脸色铁青,气得手指头都在抖。 “你怎么跟周家那个泼妇一样!” 李云娘一把打开她的手,“什么泼妇,这里谁能有你泼妇!还周家?傅妹子要是在这她能跟你废话这么多?她第一件事就是找东西来塞了你这张老嘴!” 孙氏气得两眼翻白,暗中跟陈香莲打了个自以为无人看见的暗号后,她直接装晕倒了下来。 第400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孙氏倒下那一刻,她身边的人远远躲开,生怕被讹到。 没人给她垫背,孙氏结结实实摔了一下。好在冬天衣服穿得厚些,且她还估量着力道,不至于把这把老骨头摔残废。 可身上穿得厚,脑袋却没什么防护,这一摔直接就装了后脑勺,疼得孙氏差点喊出来。 但做戏就得做全套的,孙氏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脑袋开瓢了也绝不吭一声! 陈香莲入戏得很,抱着孙氏就是一顿哭。 陈塘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只能这么尴尬的站在那里。 春生爹直接别过脸,根本不看。 而李云娘则是招呼着其他人排到旁边来,压根没管他们一家。 就连陈塘山排在最后头的妻子女儿也都跟着大家排到了过来,根本没管这边的闲事儿。 陈香莲见事情没按照他们的计划来,顿时恼怒起来。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我娘都这样了,你们竟然连扶都不扶一把?” “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这般命苦啊……” 陈香莲今天穿得极厚,堪比个行走的馒头,但动作间又好像个弱不禁风的布条子,风一吹就要飞了似的。 两种毫不相干的视觉撞击在一起,叫所有人看得都有些不适。 还有几个肠胃不适的,转头就吐了出来。 陈香莲脸色极差,再也装不下股子恶心劲儿了。 “吴诚!我娘都这样了,你就不怕她死在你家门前?” 陈香莲恼羞成怒,指着吴诚大声骂起来。 有人实在看不过,忍不住的用脚踢了踢孙氏的鞋子。 “快起来吧孙大娘,人家吴大人现在忙得脚不沾地,你就别演戏了。地上凉,你别把自己真折腾病了。” 那人才撤了动作,孙氏就抱着腿嚎嚎起来。 “哎哟,杀人了哎哟!” 孙氏这一嗓子嚎起来,旁边的人吓得又往远处躲了躲。 刚才提了孙氏脚的那个怒瞪着双眼,指着她骂道:“好你个孙氏,我只是碰了下你的鞋子,你就赖上我了是不是?” 孙氏光顾着嚎,根本没听清楚人家说的是什么,只揪着其中几个字,不要脸的叫起来。 “大家快来看啊,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叫人占便宜,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你个死老太婆,你说谁占你便宜了?” 孙氏瞧着这人气得一蹦三尺高,顿时有些怕了。 “你一脚都卖进棺材了,说我占你便宜,我她娘的吃饱了撑的?” “我媳妇儿你比年轻好看,我眼瞎了来占你的便宜?” “你个老不死的,我占你便宜?你要色没色,要钱没钱钱,我图你什么?图你一把老骨头,图你一身老太婆的味?” 孙氏还没听过这么脏的话,瞪得两只眼睛都要掉出眼眶了。 陈香莲指着他,脸色铁青的回击道:“你其实是想对我不轨!” “呸!” 这一口吐沫吐出来,大家都笑了。 “矫揉造作,跟勾栏院里出来的似的,谁看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么大年纪都没嫁出去,指不定是哪儿有问题呢。” “看上你还不如看头猪,过年还能杀了吃呢。你?屁用没没有!” 陈香莲气得浑身发抖。 “刁民!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活该你们一辈子出不了气候!” 这话大家可就不爱听了。 顿时,孙氏母女被人团团位置,光是吐沫星子都要把她们母女二人淹死了。 孙氏吓得捂着心口,死死拉着女儿。陈香莲想跑都跑不了,只能揪着孙氏藏在她身后。 眼看着儿子儿媳都不帮忙,孙氏急得大喊。 “你们想干什么?我只是个老婆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可不经折腾,把我折腾没了,你们都得下狱坐牢的!” 孙氏抱着脑袋喊完这一句,陈香莲又紧紧抓着孙氏的衣服的喊起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可是你给我们出的主意!” 顿时,大伙儿果真就不骂了。 可下一刻,大家又把已经背过身准备逃跑的陈塘山抓回来,痛打了一顿。 少禹已经在村口守了一会儿了,傅卿担心她受凉,又赶着去村口看看。 远远的看见雪地里站着的那个小人,傅卿鼻尖一酸。 到了跟前,她先试了试少禹额头的体温,不见发烧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乐安睡着,你先回家歇会儿,一会儿乐安醒了你再来换我。” 少禹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没说,只是默默把暖手炉递给了她。 傅卿摇头,“我刚从家里来,暖和得很。这个你带回家去,一会儿你过来的时候顺便在里头添点炭。” 少禹点了点头,又把手边装水的竹筒递给她。 才刚一个转身,傅卿就高兴起来。 “儿子,你爹回来了!” 少禹转头一看,可不就是周应淮回来了。 周应淮远远看见他们母子,脚步不有加快起来。可刚走两步又看清楚他们两个脸上蒙着的面巾时,心中已经隐隐升起不安了。 “爹!” 他刚要跑出去,又被傅卿一把拽了回来。 她指着前头,高声喝止:“站那别动!” 今天只有马文光和钱文成跟着周应淮回来了,其余的人都在等着砍柴那些到了之后再换着回来。 马文光是因为家里只有老母亲带着小孙女儿,所以他得早些回来。 而钱文成则是再不回来就要被饿死了。 因为隔得的太远,他俩都没听见傅卿的话,但周应淮却是听见了。 他把马文光跟钱文成拦下来,“出什么事儿了?” 隔着距离,他一眼就能看见傅卿脸上的愁容。 “瘟疫。” 周应淮眸色一沉,脚步焦急的往前一跨。 傅卿拉着少禹往后退,一直保持两方中间能隔着安全的距离。 她转头跟少禹说了两句,少禹转头就进了村里。 趁着这个时间,她把这两天村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马文光一下子急起来,“全都是小孩子?我女儿怎么样了?现在还烧着吗?” 钱文成脸色一丧,“那也让我先回去,我要跟我家人在一起。” 说罢,他抬脚就要朝这边来,可紧接着又被周应淮给拽了回去。 第401章 他真的只是想回家而已 马文光是真的很急,一遍遍的追问着家中的情况。 周应淮一个字都没追问,但心里也是着急的。 家里三个孩子,他又不在家,光是傅卿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得过来? “你放心,你娘跟你女儿都很好。” 怕他心不安,傅卿又安慰了一句:“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这句话不光是安慰了马文光,更是安慰了周应淮。 他知道,他的媳妇儿一直很有本事。 而被周应淮揪着后衣领的钱文成可管不得这些,他只想回家。 现在能吃糠咽菜他都觉得这是过的最好的生活了! 他想回家吃口热乎的,睡在暖暖的被窝里,合上两口热水。 他真的只是想回家而已! “应淮兄弟,我……” “闭嘴!” 周应淮声音冷下来,钱文成竟真的不敢说话了。 “我要怎么做?” 傅卿先问了问他们这些人的症状,知道没人有瘟疫的症状后,她才松了口气。 “现在吴诚正在想办法,村里和镇上情况有些严重,你们还是呆在山里安全些。” 马文光没什么意见,钱文成却不干了。 “那我回家不行吗?我回自己家也不行吗?我就在家呆在也不行吗?” 钱文成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爹!” 少禹跑过来,将一个钱袋隔空抛给他。 周应淮紧皱着眉心,“需要我去买药材吗?” 傅卿点头,又摇摇头。 她示意周应淮打开钱袋,等周应淮照做之后,才发现里头除了一些银子之外,还有两张纸。 这两张还是前段时间傅卿去镇上给少禹买来练字的,没想到字没写几个,就光过来给村里记东西了。 看见有银子,钱文成也不嚷嚷着回家了,两只眼睛只紧紧的盯着周应淮手里的钱袋子。 只见周应淮打开那两张纸,上面用细细的碳枝画了几味药材,旁边还标着注解。 “吴诚说这些药材在山顶上就能找到,你这两日在山里多找找看,若是能找得到就赶紧送过来。” 马文光不解,“不能拿着银子去镇上直接买吗?” 周应淮摇头,一边把纸张仔细的折起来。 “镇上人口多,情况只怕比村里还要严重。若是去镇上买,一来容易传染瘟疫,二来价钱只会成倍增长,我手里这些怕是还不够买几颗药材的。” 周应淮把东西收起来,又叮嘱了傅卿几句,这就准备折回去了。 马文光也赶紧嘱咐了两句,请傅卿一定要转给母亲赵氏。 钱文成一句话都没有,只想着那个刚才被周应淮收起来的钱袋。 他屁颠颠的追上去,一边催着问:“应淮兄弟,咱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先吃一顿吗?天有些冷,能不能加上二两小酒?暖暖身子也好啊!” 见周应淮不搭理自己,钱文成又跑到另外一边。 “应淮兄弟,要不,咱们点个四两酱牛肉也可以。” 马文光一把将他推开,“村里都这样了,你还有脸要钱吃饭?再说了,那些钱是给你吃饭的吗?” 钱文成缩了下脖子,“不吃饭,那是干什么用的?” 马文光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也不是你该操心的。那是周家的钱,跟你没关系。” 傅卿松了一口气,这才喊着少禹一道回家了。 乐安还没醒,玉丫头精神也不错。她嘱咐了少禹两句,自己又赶着去了吴诚那里。 吴诚忙得焦头烂额,很多事情都已经顾不上了,转个身就忘了个干净。 而村里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严重起来,弄到最后只剩下春生爹跟李云娘能帮个忙。 可这样折腾忙活,他们两个也累得直喘。 他们两家人里,春生娘跟李贵都有些不适,只能在家照顾高烧不退的孩子。 这边在忙活着,心里还要担心着家人。 远远见傅卿过来,李云娘终于得闲擦了把汗。 “你怎么过来了?” 才刚说完,李云娘就高兴起来。 “周应淮他们回来了?” 傅卿点头,不等李云娘开口就直接说:“东西已经交给他们了。” 李云娘强撑着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蹲在地上就抹起了眼泪。 傅卿有心上去安慰,又不敢离的太近。 吴诚也跟着松了口气。 “那就好。这些都是耐寒的药材,他们在山里制炭,没准儿还真能找着。” 大伙儿听见,也跟着高兴起来。 吴诚振作起来,“来,大家排好,来我这里扎针后再去领汤药。我们昨天采的药材还能撑两日,撑过这两日没准儿就有救了。” 傅卿见他们实在忙不过来,正想要搭把手时,春生娘突然跑过来,说春生烧得惊厥了。 吴诚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身就往刘家跑。 等忙回来时,吴家门前又倒下去了两个。 傅卿把空间里的所有药材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药效五花八门,却没有任何能治疗瘟疫的奇药。 这一关难道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傅妹子,你家周应淮不顾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照顾孩子,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李云娘见她在屋后发呆了好大半天,赶紧连声催着她回家去。 吴诚一脸憔悴,还得强撑着精神。 傅卿看了眼这些还在排队等着扎针和领药的乡亲们,又看了看那些哭的眼睛红肿又无可奈何的母亲,终究是心软了。 她再次进入空间,将所有的功德数都兑换成了小孩子的退烧药,挨家挨户的给大家分药。 她不敢直接把药给他们,只能借口支开他们,自己泡了药给他们家的孩子喝下去。 才从陈方家出来,傅卿又去了陈塘山家。 两家隔的不远,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陈塘山他女儿的哭声。 大概是嫌弃孙女儿哭闹,孙氏竟然把她们母女骂了出来。 知道他家的人难缠,傅卿只在外头把药兑好,又把在院子里抹眼泪的陈塘山媳妇儿叫出来说了两句话。 等她把女儿抱出来,傅卿才准备悄悄给她喂药。 陈塘山媳妇儿一脸紧张。 “这真是退烧的药?怎么跟吴大夫熬的汤药不一样?” 傅卿抬起头,有些没了耐性。 “那你喝是不喝?” “喝喝喝,我们喝。” 第402章 决不能被二房比下去 喂完了陈塘山的女儿,傅卿又赶着去下一家。 钱家是住在最后头的,按照顺序自然也就排到最后了。 孙氏难缠,可钱家更是难缠,她家那个小子手脚不干净不说,嘴巴也讨人嫌得很。 可在瘟疫面前孩子总是无辜的,傅卿总不能看着钱家这孩子烧出毛病来。 烧出毛病还算好的了,万一闹出人命,她与于心不忍。 钱家大房的人今天没去吴诚那里领药,只有许氏跟钱文广两个人去了。 现在钱家大门大.大敞开着,可屋里的门又紧紧关着。 傅卿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进去了。 可才刚踏进院子,就听张氏哭骂着什么,还没等听个明白,就见钱瑶被张氏推了出来。 “你弟弟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钱瑶自己也难受得紧,头晕目眩的,站都站不稳了。 张氏明知道她不舒服,却偏要催着她出去给弟弟拿药来,还说要拿两碗,给谁吃自然不必多说。 “钱瑶,把你弟弟抱出来。” 听见这么一声,张氏跟钱瑶才注意到傅卿站在自家院子里。 张氏指着她,“你怎么进来的?你私闯名宅,我要去衙门告你的!” 傅卿没理她,依旧是对钱瑶重复着那句话。 钱瑶浑浑噩噩,只看见傅卿嘴巴一张一合,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傅卿瞧出她的不对劲,伸手把她拉过来时才发现她那只手烫得都堪比暖手的手炉了。 “怎么这么烫?” 傅卿转头冲着张氏就是一通吼。 “你女儿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敢推她?推出个好歹来你那个傻儿子给你送终吗?他没提前给你送走就算不错的了!” 张氏被她骂得一愣,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我家询儿孝顺得很,他不给我送终谁给我送终?你这女人怎么这样说话?”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我没打你就算不错了!” 傅卿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好手好脚的怎么不自己去断汤药来,还得让你女儿给你端过来?你还以为自己是富家太太呢?呸!看看你这个德行吧,吃都吃不饱,还装什么豪门大户。” “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使唤闺女就像是使唤丫鬟似的,这方便你们家二房比你可强多了。” 前头那句还没什么,听见后头这句话张氏彻底破防了。 她可不在意其他人,但决不能被二房比下去! 傅卿顺势说道:“听说今天许氏还亲自给她女儿端了汤药来呢,你这个做娘的,还真比不上你弟妹。” 闻言,张氏顿时黑了脸。 “她去过了?真是好狠毒的人,去过了不喊我,不就是故意让人骂我的?” 丢下这句话,张氏气哼哼的就跑出了家门,看着方向应该是去吴诚那里领汤药的。 傅卿抓紧时间,重新给钱瑶兑了一大袋药,让她喝了下去。 对于这种小孩子吃的感冒药来说钱瑶的年纪确实有些不适合了,不过药效肯定是有的,只是比对症对量的要差强人意一些。 钱瑶也是做过大小姐的,就算是意识模糊了也摇头抿嘴,十分抗拒。 傅卿没跟她第二次抗拒的机会,捏着她的闭嘴,再趁着她张嘴的时候给她灌了药。 一口药喝下去,钱瑶才尝出甜味儿来。 傅卿给她扶到床上休息,又依葫芦画瓢的给已经烧糊涂的钱询也喂了些药,这才放心离开。 才走出钱家就遇上了往回赶的张氏。 张氏一边回头一边骂骂咧咧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吴诚在家门口支起熬药的大锅,供全村人喝,但需要自带碗来,他不做提供。 张氏刚才直接就过去了,手里什么都没拿,总不能用手捧着喝,这才骂骂咧咧的回来。 刚才傅卿骂的这么狠,张氏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也聪明的没有正面再冲突,而是错身准备离开。 “你家钱文成刚才回来了。” 张氏脚步一顿,高兴的直往村口看。 “我让他们走了。” 看不到自己男人,张氏正要往村口走,没想到又被傅卿这句话给惊得停下了脚步。 “走?走去哪儿?他得到家在这呢,你让他走去哪儿?” 张氏的激动在傅卿的冷眼里显得这么可笑。 等她发疯完,傅卿才耐着性子跟她说:“我问过了,他们上山的这几个人里没有瘟疫的症状,他们比我们安全。”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真的?” 她悬着心终于放下来,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平日温柔好说话些。 “他们在外头正好能找些草药回来,如果顺利的话,两三日应该就能回来了。” 张氏的笑意突然一收,顿时眼眶通红。 “还得两三日?” 她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给他准备些吃的。 早知道,就不会让他出门了。 “如果两三日后他们回不来呢?” 傅卿直说:“那就一直待在外头。到时候他们卖了木炭,因为你家二房没出力,到时候分得的钱都是你们大房的。” 张氏咬咬牙,“人都要没了,还说钱做什么。” 傅卿没理会他,直接就走了。 可走出几步之后又想起事儿来,“我已经给你家两个孩子吃了药了,若是还烧,你再来我家找我。” 张氏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吃药的事情别张扬,你家二房的人不知道。” 张氏立马闭紧了嘴巴。 让她别张扬,这事儿她肯定是稳不住的,但如果二房的人不知道的话,这事儿她还真就不想说了。 许氏的女儿钱婉比钱瑶多大一岁,是钱家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正是钱家最好过的时候,性子也养得跟许氏一样讨人嫌得很。 她心里还记恨着许氏出门端药不告诉她的事儿,那傅卿给自己孩子喝药的事情她就更不会对二房说了。 傅卿看她神情就知道她不会乱说,这才放心的回了家。 本以为是做了件好事儿,没想到,还是被人逮着她给村里孩子喂药的事情,闹到了家门口来。 第403章 你这些招数都是我以前玩剩的 孙氏用手里的拐杖狠狠敲着周家大门,大门不开,她就直接骂街了。 “好你个毒妇,竟然想要毒害我家小孙女儿!” “姓傅的你给我出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开门!害了我孙女就想不了了之吗?你要是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 刚说完这句,周家大门立马被打开了。 而大门打开的那一瞬,孙氏手里的拐杖已经打了下来。 只是拐杖要落在傅卿头上时,已经被她稳稳的抓在手心里。 “老东西,你看清楚这是谁家就来闹事儿了?” 孙氏被抓着拐杖,力气又比不过傅卿,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示意身边的陈香莲。 陈香莲脚步一跨,朝着旁边的缝隙就要冲进去。 她穿得厚实,还打着要把傅卿撞翻的主意,好出出今天在吴诚家那里出的气。 谁知道还没等她的脚跨进周家大门,她整个人就被傅卿一把推了出去。 因为生病的关系,家里三个孩子本来就没多少精神,这会儿也才刚休息,他们在门口这一嗓子直接把三个孩子都吓醒了。 少禹跟玉丫头还好些,醒了也不至于哭闹,顶多就是有些头晕难受不舒服,可乐安不行。 她太小了。 奶娃娃被吓醒之后就大哭起来,要不是为了哄她,傅卿肯定在她们砸门的第一时间就冲出来干架了。 傅卿推出去的这一下带了十足的火气,陈香莲穿得胖肿的身子直接往后一仰,摔了个七荤八素。 周家门前还有一条水渠,陈香莲这一滚直接滚进了水渠里,湿了到的衣服在冰天雪地的冬日里简直就是刺骨的寒冷。 见女儿吃亏,孙氏也不要拐杖了,张牙舞爪得的就扑过来。 傅卿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两人之间自然就隔开了距离。 孙氏本身也没傅卿高,小胳膊小腿的,被傅卿这么弄,她自己反而像个被拴在街头卖艺的猴子,惹得看热闹的乡亲们一阵笑话。 少禹跟玉丫头哄了一会儿小妹,等乐安不哭了以后他才出了屋子,一把捞起自己房外挂着的那把小弓箭,三两步冲到傅卿身边。 孙氏一看他这架势,身子顺势往旁边一倒。 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孙氏是靠着周家大门倒下来的,不至于摔到自己,也能足够表现弱势。 “香莲呐,快去报官,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然敢箭伤人!” “对,再把她这个毒妇滥用药毒害我孙女的事情也一并告了!她今天要是不给我家偿命,我就一头撞死在她家门口!” 陈香莲好不容易才从水渠里起来,冷风一吹立马被动出鼻涕泡来。 她抖着身子,冷得快要失去意识了,哪儿还能听见孙氏说了什么。 傅卿把少禹手里的弓箭压下去,她拉着少禹稍稍让开些,又指了指门框最尖锐的地方。 “来,朝这撞。” 她这么大方还真把孙氏给整迷糊了。 周家这媳妇儿不仅是个泼妇,还是个不怕事儿的? 孙氏还真就不信了。 她找准角度和力气,正要使劲儿时,傅卿已经回家拿了铲雪的铁锹来,“别费劲了,我现在就给你一下,你家马上就可以安排后事了。” 说着,傅卿这一铁锹就砸了下来。 孙氏吓得尖叫滚开,把才站稳的陈香莲再次撞得摔下了水渠里。 前来看热闹的乡亲们指着孙氏母女爆发出一阵哄笑。 孙氏也顾不得女儿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嚎起来。 “我的孙女啊!死的真惨!她才来了这世上几年,还没长大成人呐!” “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们这些老的怎么活啊!” 大家听见这些话,顿时面面相觑,转头又跟其他人议论起来。 议论声传入孙氏耳朵,孙氏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傅卿就骂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女人不知道给我孙女吃了什么,我孙女整个人就不行了!” 小周氏皱起眉,“你家孙女怎么不行了?” 孙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不行了。” 这话一出口,大家什么都知道了。 孙氏还以为大家不知情,又添油加醋的把情况说了一遍,大伙儿默契的没有戳破她,只默默地看着她做戏。 陈香莲好不容易才从冰冷湿滑的水渠里爬起来,还没等站稳又被孙氏拉了一把。 “你说对不对?” 陈香莲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也没心思去搭理。 而见女儿不搭理,孙氏又加重了手上力气,再重重扯了她一把。 这一道力气差点没把陈香莲拽得摔地上去。 她恼羞成怒的甩开孙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自己跑了。 孙氏瞠目结舌,等看着女儿跑得没影儿了之后,她又独自演着戏,嚎嚎起来。 玉丫头本身就是带着病的,乐安也不舒服,又听门外吵闹,刚刚才消停的乐安又大哭起来。 傅卿实在烦躁,听不得孙氏这几声干嚎,直拿着铁锹锹了一铲子的雪,给孙氏迎头兜下。 孙氏衣领里进了些雪,凉的一个激灵,顿时闭了嘴。 “当初你把你孙女使上山,差点回不来的时候你不哭。你孙女病重的事情你还把她们母女拽出来自己枪药喝,要不到就在地上耍赖。” 傅卿好不遮掩的把这些丑事说出来。 “我好心给你孙女喂药,救你孙女的命,你还讹上我了?” 傅卿冷笑,“想来讹我?老东西,你这些招数都是我以前玩剩的!” 她叮嘱少禹守好家门,若是有人敢硬闯,直接放箭射成筛子。 说罢,她拿着铁锹气冲冲的就走了。 乡亲们自觉的让开一条路,等她走出之后才问:“她这副要杀人的样子是想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去陈塘山家呗。” “走走走,我们跟过去看看热闹。就周家媳妇儿这个脾气,还不得把他家房子掀了?” 孙氏一听,立马从地上跳起来,追着就往家里跑。 今天陈香莲丢了人,回家后气得直接锁上了大门,不让孙氏回来了。 傅卿到她家门口发现大门被人从里头上了门栓,她二话不说,抬起铁锹就砸下来。 第404章 她当真是个女人吗? 巨大的动静把家里的几个人吓得一跳。 陈塘山跑进陈香莲的房中,还没等说话呢就被正在换衣服的陈香莲给打了出来。 陈香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他不配做人,连自己亲妹子都觊觎偷窥。 说他这个做兄长的有悖常伦,应该被浸猪笼。 说陈塘山枉为作人,应该一头撞死。 骂完了陈塘山,陈香莲又骂起了嫂子。 骂陈塘山安那些都还是捡着好听的来,骂嫂子的时候陈香莲可就没这么文明了,什么脏捡着什么来,骂得陈塘山她媳妇儿羞愧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当场。 陈塘山目瞪口呆。 他这个妹子是上哪儿学来的这些骂人的脏话的? 砰! 此时,他家大门被铁锹重重砸了一下,连门上的木头渣子都震得掉下来一些。 刚才骂人把心中憋闷骂出去的陈香莲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吓得躲到了陈塘山身后。 陈塘山一把将她拽出来,“你跟娘惹祸去了?” “你说的什么话?我跟娘能惹什么祸?” 陈塘山指着那一下下透出门板,已经快要把大门破开的铁锹问:“那这是什么?” 顿了顿,他问:“娘呢?” 陈香莲没敢说话,只低头躲在他身后。 随着一声巨大的动静,大门已经被铁锹砸出个洞来。 要是再不住手,他家另外一闪大门可就不保了。 “住手住手!我给你开门!” “开不得!” 孙氏的声音响在门外。 她还就不信了,难不成傅卿还真的敢砸烂了大门不成? 陈塘山还是听他娘的话的,他娘说开不得,他还真的就不开了。 只是下一刻,那扇已经快要被砸坏的大门轰然倒地,紧接着,就见傅卿收回了踹门的动作哦。 孙氏嗷呜一声,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地上。 她家的大门,被毁了! 周家这个媳妇儿当真是个女人吗?这跟山里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啊! 傅卿拿着铁锹闯了进来,看着他们这三个大人,冷声质问:“陈塘山,你女儿呢?” 陈塘山下意识的往屋里看,还没等说话,又听傅卿扬声质问:“你家那个老太婆说你女儿死了?是喝了我送的药才死的?你把你女儿的尸体抱出来给我看看。” 此话一出陈塘山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转头看着躲在身后的陈香莲,“你跟娘……” 陈塘山他媳妇儿脸色苍白,“小姑,你们怎么能这么说……” 陈香莲狠狠瞪她一眼,“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少管!” 看着媳妇儿脸色煞白,紧咬着下唇,陈塘山却始终没说什么。 他们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门外又是孙氏的哭喊和乡亲们的议论,傅卿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但哪怕听不见,她也能想象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不敢抱?行,那我自己去!” 眼看着她当真要朝屋里来,陈塘山这才把她拦下来,一边转头喊他媳妇儿吧孩子抱出来。 他媳妇儿杵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听见陈塘山的话。 陈香莲两眼一瞪,“我去!” 她进屋时重重撞了嫂子一下,差点没把人家装得摔在地上去。 陈家没落难时陈香莲就被孙氏宠得不成样子了,哪怕现在流放到了这里,在家里也没干过一天重活。 家里好吃的东西都是她跟孙氏先吃,之后才轮到陈塘山。等到了嫂子跟侄女儿这边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长此以往,陈塘山她女儿长得瘦弱不堪,又受了流放的苦,到了这里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再生了这么一场病,这孩子抱起来都没什么重量了。 可就算如此陈香莲也抱不动这个东西。 她在屋里恶意叮嘱恐吓一番后,这才让侄女儿爬在她背上,从屋里背了出来。 可到了外头,她直接松了手,要不是陈塘山媳妇手快,孩子就要被摔死了。 陈香莲揉着发酸的肩膀,不耐烦道:“喏,你看吧,早没气了。” 傅卿冷笑出声。 “没见过断气的孩子还能主动爬在别人背上,让人背着出来的。怎么,诈尸了?” 陈香莲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又怕自己多说多错,干脆冷哼一声进了屋。 陈塘山他媳妇儿抱着女儿就是一顿哭,眼泪里倒是没有半点虚假。 一半是因为想起自己跟女儿这些年在陈家受的苦,一半是因为孙氏跟陈香莲说她女儿死了。 一半是陈塘山的懦弱,一半是陈香莲刚才对女儿的嫌恶。 以前傅卿还会同情她们母子,现在看来,也不必对她们客气了。 她径直走进去,不想陈塘山却往她跟前一挡。 孙氏从背后窜出来,紧紧拽着傅卿的手。 “你想干什么?我孙女都被你害死了!” 说罢,孙氏冲着外头大喊起来。 “大家亲眼看见了吧,我家孙女早就不行了呜呜!” 门外的乡亲们见那孩子果真是一动不动,好像一点儿气都没了,大家都着急起来。 有人去喊吴诚,有人给她家支招该怎么抢救,只有位数几个人提醒出声。 “你们都慌什么?没看见刚才这孩子是被陈香莲背出来的?周家媳妇儿说的是,如果当真死了人,他家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别说话,先看傅妹子怎么做。” 正说着,就见孙氏再傅卿腰上掐了一把,傅卿吃痛,转而一脚踹在她的腿上。 孙氏摔倒,陈塘山正要去扶,后背又被傅卿重重打了一下。 力气不大,但陈塘山的衣服没有陈香莲这么厚,挨了一下后疼得半天缓不过劲儿。 此时,傅卿已经走到了他媳妇儿身边,低头看着被她紧紧抱着的孩子,心里纠结片刻后,还是一把抓起了那孩子的手。 手是温热柔软的,哪有个死人该有的样子? 烧也已经降下来了,现在是个正常的温度。 只是这孩子紧闭着双眼,因为被他娘亲抱在怀里,看不出气息。 傅卿正要伸手试探时,却被她娘抗拒的躲开。 “我女儿已经没了,你还想干什么?” 傅卿明显的愣了一下。 下一瞬,她眸色沉下来,抓着那孩子的手掐了一把。 顿时,孩子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第405章 救了一窝白眼狼 “你干什么?” 陈塘山媳妇儿一把推开她的手,把大哭不止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傅卿也不恼,只是冷眼看着她,“这不是没死吗?” 她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哭声也戛然而止。 门外,乡亲们嘘声不断。 “还真是装的。” “周家媳妇儿真是救了一窝白眼狼。” “傅妹子救了她女儿的命,她竟然还帮着这家人来害傅妹子。呸!简直丧尽天良!” 孙氏这会儿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在抬头的瞬间被人吐上两口吐沫。 陈塘山更是直接背过身去,脚步还不时的往旁边挪了挪。 她媳妇儿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可事到如今却无可奈何。 傅卿目光冷冷的看着这一家人,“村里家里有孩子的我送过药了,现在你家孩子安然无恙,就想着过来找我茬了?” 她冷笑一声。 “以后你家好孩子再生病,我傅卿绝不多管闲事。” 丢下这句话,傅卿大步离开。 陈塘山媳妇儿这会儿才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赶紧把女儿放下追出来。 “傅妹子,是我们做错了,是我们错了。” “你不能不管我女儿!她已经烧了整整一天,才喝了你给的药立马就好了!她还这么小,她什么不懂。傅妹子你不能不管她啊!” 她跑到傅卿跟前,噗通跪在雪地里,泣不成声。 “是娘跟小姑知道我女儿退了烧,逼着我说出实情。知道是你送的药有奇效,她们才想出这个办法来,为的就是想要从你那儿再拿些药来。” 听儿媳把自己的打算全抖了出来,孙氏恼羞成怒,冲上来揪着她的头发就打起来。 傅卿冷眼看着,根本不做搭理,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少禹一直站在门口,见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娘。” 傅卿把铁锹递给他,又见刚才就扔在地上的拐杖,她去院子里拿了斧头,直接把这支拐杖砍成几截,扔出家门。 少禹刚才就想这么干了,现在看着解气得很。 “妹妹呢?” 叮嘱少禹关上大门后,傅卿才赶着进主屋里看看。 两个孩子安静得很,傅卿也担心得很。 可到了门口一看,玉丫头抱着乐安,两个孩子睡得正是香甜。 但刚才乐安明显是哭狠了,这会儿睡着了还在抽噎,给傅卿心疼坏了。 她扯了被子,动作轻柔的给两个孩子盖上,这才轻轻的退了出来。 “娘,他们家怎么样了?” 虽然没跟过去,但那边动静这么大,少禹光站在家门口就能听见一些。 傅卿还没来得及说呢,自家大门又被人砰砰敲响了。 少禹黑着脸冲了过来,抓过刚才放在门边的铁锹,之后才一把开了门。 “哎哟你这孩子!” 春生娘的声音传来,吓得少禹赶紧把已经出手的铁锹收了回来。 “你还想照我脑门来一下子?” 春生娘没好气。 少禹把铁锹扔在一边,连声倒着歉。 春生娘哪儿会跟他计较这个。 傅卿赶紧过来,又帮着春生道了两声歉。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 她拉着傅卿,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刚才在吴诚那里,没赶着过来帮你。刚才春生他爷已经去找过陈塘山家了,让他们赶紧搬走。” 少禹轻哼,“他家这么能耍赖,哪儿这么容易搬走。” “当初官差送他们过来的时候可是说过的,若是有谁家不守法犯了罪,直接上报衙门就行了。” 傅卿皱起眉,“可现在这样的情况,衙门怕是也管不了了。” 春生娘骂了两句。 “那可不管,反正春生他爷现在已经去镇上了,他特地叫我来跟你说一声,让你消消气儿。” 傅卿摆摆手。 气哪儿能这么容易就消下来。 “对了傅妹子,你那个药还有没有了?” 傅卿摇头。 “没了。” 她是真没了。 这可是全村的孩子所需的药物,就算她功德再多也经不住这么兑换的。 按照家里这三个孩子的经验来说,这次烧退了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以后的药只能靠着吴诚了。 春生娘叹了一声。 “那口药才喝下去一会儿我家春生就退烧了。傅妹子,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春生娘竟想给她跪下。 傅卿赶紧把她扶起来,“嫂子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可就撵人了。” 春生娘哭成了泪人,“你救了我家春生多少次了,我给你磕头是应该的。” 她努力的搀扶着,不让春生娘的膝盖落地。 “之前就说过了,我们认春生做干儿子。我对我干儿子好怎么了?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春生娘心里更是感激了。 “行了嫂子,我家两个孩子还在睡呢,一会要被你吵醒了。” 春生娘这才擦擦眼泪站起来,先回去了。 可她前脚刚走,吴诚后脚又赶过来了。 他面色憔悴,眼下青黑,说话都带着疲惫,显然是已经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 “傅妹子,你那个退烧的药还有没有了?我家芝仪到现在都没退烧,我身为医者却帮不了自己的女儿!” 傅卿摇头。 吴诚痛心疾首,拳头狠狠打在自己身上,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吴芝仪的病痛,也能让自己心里头好受一些。 “少禹,快拦一下。” 傅卿少禹两个人合力才把吴诚发疯的动作拦下来,可他虽然不再捶打自己,但整个人似乎又像是失去了心神,只剩下个空壳一般。 傅卿心里实在难受。 药本来就不多,也只够村里的小孩子退烧。 但看着钱瑶病重,傅卿就给她多用了一倍的感冒药,正好就是自己手头上剩下来的那些。 她当时根本没想起吴芝仪的事情,要不怎么说都会留下一袋的。 见傅卿懊恼不已,少禹忙说:“娘,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这时,吴诚突然站起来,“罢了,人各有命,也怪我医术浅薄。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 看着他一脸灰败之色,傅卿心头咯噔一下,只觉得有些不安。 “吴大哥,你别胡思乱想,明日我家周应淮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 她的话还没说完,吴诚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第406章 不明白,但表示理解。 吴诚这一梦好像回到了他初入京城的时候,他揣着满怀的报复,就想要在太医院里一展身手,然后再扬名天下。 打拼了三年,他果真有名有利,成了名震天下的神医。 今日家中妻子正好诞下麟儿,母子平安。 他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喜爱的不得了。 “芝仪乖,以后跟着爹爹好好学医术。” 才能生产完的妻子掩口轻笑,“怎么取个女孩儿的名字,我生的可是个儿子。” 儿子? 他明明只有一个女儿! 吴诚猛然惊醒。双目圆睁,可眸光涣散,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爹!你看看我,我是芝仪!” “爹!” 大周氏抹着眼泪,坐在旁边嘤嘤哭个不停。 此时,又有人推门进来,大周氏一看她,赶紧就站了起来。 “傅妹子,我家吴诚醒了。” 傅卿见吴诚果然是醒了,可目光根本没聚焦,神志显然没清醒过来。 大周氏急得不行,“傅妹子,你快给他看看,他怎么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们了?” 吴芝仪也跟着着急。 她转头看见吴诚的诊包,直接拿了过来。 “傅姨,这是我爹的银针,你看着扎。” 傅卿摇头,“我不会医术,可不敢乱扎。” 说她不懂医术,大周氏跟吴芝仪都不相信。 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退烧药,村里的孩子吃了以后都没怎么烧了。就算是真的发热也是一会儿就退下去了。 而此时,说不会医术的她正拿出个小瓷瓶来,从里头抹了点药油,轻轻的擦在吴诚的人中和太阳穴的位置,清凉刺鼻的味道让吴诚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 傅卿把盖子盖好,防着醒神霜的味道溢出。 这是她又偷了玉丫头的鸡,又连带着点家里的东西一起带进空间,换做功德数后再兑换出来的,足足花了她五百七十点功德数。 上面标注写明此物有提神醒烦的功效,与附片一起煮水服用能暂解毒性。 附片这个东西傅卿知道,以前家乡的那些老人会用这味药材煮鸡吃,说味道极好。 可吃了这道菜后不能吹风不能碰冷水,否则就有中毒的危险。 而傅卿在兑换下醒神霜这个东西后,只闻了一下心态就崩了。 这不就是风油精吗! 前世才一块钱一瓶的东西在空间里换了个名字就要五百七十的功德数! 它可以直接抢的,但还是明目张胆的用价格霸凌了傅卿一下。 在傅卿印象里,风油精就是凉性的东西,遇上附片难道不是以毒攻毒吗,怎么还能暂接毒性? 傅卿不明白,但表示理解。 标注里能这么写,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回过神来,她又自信的把盖子拧紧了些。 可这东西这么大的味道,在盖子刚打开的时候大周氏跟吴芝仪都闻见了。 “只是寻常提神醒脑的药膏而已。” 吴诚点点头,但转念又觉得不对。 “傅妹子,这东西能不能借给我看看。” 傅卿把药瓶子递给他,在吴诚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清凉刺鼻的味道再次弥漫整个屋子。 “这是什么药味?像红花油,但又比红花油好闻得多。” 吴芝仪又闻了两下,突然惊讶道:“爹,我的头不疼了!” 大周氏皱了下眉,也满是震惊。 “我也不疼了。” 两人的症状是一样的,可现在却完了没了刚才的不适,反而还有种精神百倍的感觉。 大周氏跟吴芝仪齐刷刷的看着吴诚手里的这一小瓶子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吴诚更是惊讶。 他已经熬了几天了,满腹心事,根本焦虑的睡不着。之前脑袋里一片混沌,连眼前看见的东西都像是蒙着一层什么东西,雾蒙蒙的一片。 可现在,他眼前清明一片,脑子也是清醒的,完全没有之前的感觉。 他是医者,知道药材的珍贵。 他先把盖子盖上,跟傅卿一样,怕味道跑出来,又小心的紧了紧盖子,弄好之后他才抓着大周氏的手给她把脉。 他紧缩眉心,把脉片刻后神情突然凝重起来。 吴芝仪心急起来,“爹,娘怎么了?” 大周氏倒是沉得住气,没跟着吴芝仪一起问。 嫁给吴诚这么多年,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好打断吴诚。更知道他的脾气和习惯,如果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病症看,他的神情绝无关凝重。 而每次他露出凝重之色时,就代表他多年的行医经验和那些成摞成摞的医书,在这个病症前面完全无解。 如果大周氏记错的话,下一刻吴诚就该高兴起来了。 果真,吴诚撒了她受,转而拉起吴芝仪的,一边还不忘跟大周氏调侃:“还是你知道的多。” 大周氏笑了笑,把自己袖子拉下来,默默瞪着她的结论。 吴芝仪没这么好的耐性,才一小会儿就急着催问:“爹,到底怎么样了?” 吴诚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傅卿:“这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平时是做什么用?可知道这是用什么药材做的吗?” 他一下子抛出三个问题。 傅卿早有准备,不急不缓的说出自己早就编好的借口。 “这是我们去幽州时有人用此跟我们换食物。他说这药叫醒神霜,可用作伤风后的头晕头疼,也可防着蚊虫叮咬。至于其他的功效我就不知道了。” 傅卿又看了一眼,说的坦坦荡荡,一点儿也不像撒谎。 “这东西大概是从北境来的,到底是用什么药材做的,他没说,我也没想起来问。” 吴家人倒是听说过当初少禹被送去幽州的事情,对她的这番话也没怀疑。 他小心的抹了些药油,用手指轻轻捻揉。 “这东西只能外用吗?” “好像还可以内服,不过只是一两滴而已。” 吴诚恍然大悟,“我试试!” 丢下这三个字,吴诚疯子一样的跑了出去。 大周氏追到门口:“你别拿着人家东西走啊!” 吴芝仪急得不轻,“爹身子还没好呢,怎么又跑了?” 傅卿瞠目结舌,“我看他的身体比谁得都好。” 突然她语气一顿,片刻后才说:“给他试试吧,万一就成了呢。” 第407章 新上任的里长背景不小呢 吴诚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周氏跟吴芝仪急得到处找人。 直到快天黑的时候吴诚才回来,他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是沾了雪化成了水,还是因为走路太着急出了汗,头发都湿了一片。 他身上脏兮兮的,可脸上却精神得很。 他手里拿着两株药材,回家后就自己捣鼓起来了。 老刘头也是这会儿回来的。 他一路上唉声叹气,路过周家门口时正好叹了一声,被傅卿给听见了。 傅卿打开大门,赶紧追出来,将老刘头喊住。 “刘叔,镇上情况怎么样?” 老刘头出门前吴诚特地交代,要蒙着面巾。 如今面巾下遮住的那半张脸,却在苦笑,“我还以为你想问衙门的事情呢。” 话是这么说,但老刘头知道傅卿的为人。 她是把陈塘山家大门砸了,但要把陈塘山一家撵出去的可不是她。 况且她这么聪明,衙门里的情况她不问大概也知道已经自顾不暇了。 “镇上一片乱,情况却是比我们村里要严重得多,到现在已经死了好些人了。” 老刘头这么大年纪了,蒙着面巾很不舒服。但他才从情况严重得镇上回来,又跟家里三个孩子的傅卿说话,他根本不敢取下面巾。 “这位新里长倒是很有本事,已经按照病情轻重缓急划地隔离。来往镇上人也要仔细盘查,要不我也不会拖延到现在。” 说完这些,老刘头又是一声长叹。 “吴诚说的是,现在镇上的药材简直是千金难求,寻常人根本买不到药材。” 傅卿抓着他话里的几个字追问:“寻承认?那不寻常的人呢?” 方夫人总不是寻常人了吧?如果她开口,是不是也能寻来难得的药材? 等周应淮回来,她准备让周应淮去方家问问,到时候方夫人喜欢什么就给她点什么,作为对药材的交换就行了。 谁知老刘头只是摇头。 “寻常人是没钱买,有钱人是买不到。现在镇上的药材全被衙门征用了。” 傅卿倒吸了一口,“全部?” 镇上这么点地方也没什么大官,能把药材全都征用的,可不是里长这么点小官能干的事儿。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这位新上任的里长大人背景可不小呢。 “现在只能等着周应淮他们采药材回来了。” 老刘头摆摆手,“我才从镇上来,你赶紧回去吧,别沾染了病气,惊着你家三个娃娃。” 傅卿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她这一晚上睡得极不踏实,一会儿梦见自己去镇上赶集,一会儿又梦见他们身处幽州,在死人堆里找着少禹。 半夜时,乐安突然哭闹起来,傅卿起来才发现小家伙拉裤子了。 她打了温水给乐安洗了小屁屁,又换了干净的尿布,更准备睡觉,玉丫头也不行了。 不过半天时间,除了傅卿自己,家里三个孩子同时闹起了肚子。 傅卿突然想起白日里村里就有不少人呕吐腹痛,难不成…… 刚这么想着,玉丫头突然光脚跳下床榻,弯腰吐了出口。 傅卿急出一头的冷汗,还不及处理,少禹又跌跌撞撞的跑去了茅房。 折腾了大半夜,三个孩子才暂时睡下。 傅卿累得够呛,想去吴诚那里看看,又担心孩子跟前离不得自己。 她回屋,心疼的看着两个孩子,想着如果周应淮在这就好了。 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傅卿又被乐安的哭声惊醒。 几次折腾下来,乐安的小脸已经蜡黄,胖乎乎的小身子都瘦了一圈了。 乐安是家里最肉乎乎的孩子,她都瘦了一圈,少禹跟玉丫头就更不用多说了。 昨天才缓过点精神的少禹这会儿也瘫在床上,根本没有起来的力气了。 玉丫头跟乐安年纪小,更是已经被折腾的昏睡。 傅卿急得直往空间跑,可向来在她最需要兑换东西的时候,展柜里的那些物品却一点对症的都没有。 正在焦急之际,大周氏敲响了周家大门。 “傅妹子快开门!” 傅卿赶紧把门打开,大周氏立马塞了两碗汤药过来。 “这是预防腹泻的,三个孩子分一碗,你自己喝一碗。你家周乐安太小,用勺子喝个两三勺就行了,周嘉玉喝个三分之一,剩下的给你家少禹全喝了。” 傅卿心中一喜。 “我家三个孩子昨晚上起又吐又拉,这个当真有用?” 大周氏端起其中一碗放在她的鼻下,示意她闻一闻。 顿时,独属于醒神霜的那一阵清凉味道扑鼻而来。 “吴大哥新配的药?” 大周氏满面喜气,“昨晚上他抓了钱家人来试药,钱家二房那个丫头都已经拉虚脱了,这一碗药下去今早就好多了。” “当真?” 傅卿谢过大周氏,也顾不得自己喝药,只赶紧把药分出三分之一给玉丫头,又给乐安留了两三勺,最后的才连着碗端给了少禹,让他赶紧喝下去。 少禹跟玉丫头都懂事了,吃药也乖乖的。 玉丫头喝完忍不住的干呕了两下,“难喝。” 她抹了一把眼泪,忍着强烈的想吐的欲望,“娘,怎么不是甜味的了?” 说着,玉丫头又弯腰干呕了一下。 可肚子里已经什么都没了,要呕也只能呕些药汁出来。 看见旁边还有一碗,玉丫头都没敢再吐,小手紧紧捂着嘴巴,生怕吐出来以后她还得再重新喝一回。 傅卿轻轻给她顺着背,又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抬头看向少禹时,见他一样恶心难受,但愣是给忍住了。 他虽然没说,但其实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傅卿看着也心疼难受。 家里也没什么能裹嘴的甜食,她只能忧虑的给他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我没事儿。” 少禹把她的手拉开,又端着单独给乐安留下来那一点点碗底的药说:“娘,你把小妹扶起来,我喂她。” 玉丫头倒是想喂,但是奈何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让少禹来。 傅卿把乐安抱起来,小家伙没什么力气,见有吃的张嘴就来。 可才尝到第一口就吐了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喝了。 傅卿咬咬牙,“我捏着她的鼻子,你一会儿直接往里灌。” 第408章 他必须得分清轻重 少禹惊愣住了。 小妹还是太小了,这么干真的没事儿吗? “快!” 听见傅卿喊了这么一声,少禹连忙把药灌进了乐安口中。 乐安被呛得连连咳嗽,哭声震天。 傅卿赶紧抱着孩子哄好半天了,乐安才终于消停下来,恹恹的趴在娘亲的肩上。 “娘,现在怎么办?” 傅卿看了眼逐渐晴朗的天气。“你爹应该要回来了。” 用了吴诚配的药,村里大部分人都恢复了些精神气,再也没有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也不能逛一天就完全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少禹一有力气就跑到村口,果真不够片刻就?看见了周应淮的影子。 今天只有周应淮一个人回来,他身后似乎背着些什么,脚步匆匆地正往村口这边过来。 离得近了少禹才看见周应淮?满脸胡茬,?又变成了当初那个邋遢汉子。 “爹!”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自己身上带病,只得赶忙把脚步撤了回来。 “你娘呢?” 少禹抬手指向家的方向,“在家照顾妹妹们。” 周应淮心头一紧。“两个妹妹还好吗?” 少禹点头,但下一刻又摇了头。 周应淮心下一沉,追问之下少禹才把昨天家里的情况告诉了他。 听说三个孩子都不适,周应淮的心登时高高悬起。 “爹,你找到药材了吗?” 周应淮点头,“躲开。” 才刚说完,周应淮就把身后背的东西抛了过来。 少禹不躲不避,只这么傻傻的站着。而那个东西直接落在他的脚边,并未伤到他分毫。 “里面都是我能找到的药材,你拿给吴诚。” 少禹捡起地上的包袱,“我回去叫娘过来。” 周应淮把他喊住,“别去了。你先把药材送到吴诚那里,他若是得闲就让他过来找我。” 少禹应下,拿着东西就跑了。 只半柱香的功夫吴诚就赶了过来,“应淮兄弟,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周应淮却朝着他郑重的行了一礼,“听说你救了我家三个孩子,还是我谢你才对。” 吴诚摆摆手,“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应淮长话短说,“有的药材实在难找,不过我已经让他们抓紧时间去山里寻了。往后我会两天回来一次,大概就是这个时辰,若是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说来。” 吴诚还当真有。 他把早早画好药材的纸张用消过毒的布包好,绑在石头上扔了过去。 “这里头有一味白附子,不过这怕是要去医馆里才能买得到。应淮兄弟,你看……” “附子?” 傅卿的声音在后台响起。 吴诚回头最好看到傅卿走来。 “吴大哥,你刚才说的附子是补火助阳,驱寒止痛的那一味药材吗?” 傅卿又把附子的大致模样说了一遍,得了肯定之后才疑惑的问,“你可是要跟醒神霜一起用?” 吴诚点头。 他昨天?仔细研究,大致已经猜到了醒神霜里有些什么东西,自然就知道怎么搭配用药。 而这一味白附子,恐怕就是最能此下好药材。 “好。” 周应淮虽然答应着吴诚,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傅卿身上。 她从刚才就只顾着跟吴诚说话,好像根本没看见他。 难道这个女人就不想他? 可是他想媳妇儿想得不得了。 ?听见周应淮的这一声,傅卿才把目光转向他。 四目相对,他们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若是一个人照顾不了孩子就请别人帮帮忙。” 憋了半天,周应淮就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现在大家都自顾不暇呢,哪还有人得闲来帮忙。” 本是一句诉苦的话,可才说出口?傅卿就有些后悔了。 她这么说不是让周应淮担心愧疚吗? 果然,周应淮神色凝重又紧张,“我回家来。” “不行!” 傅卿脚步一撤,与他又隔出好几步的距离。 “他们虽然也有本事,但你周应淮一个能顶十个。他们办不到的事情,周应淮能办到。” ?傅卿眉心紧皱。 “你回来那些人就没了主心骨,更没人告诉他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之阳,他们离不得你。” 周应淮咬咬牙。 可他的妻儿也离不得他! “家中一切有我,你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知道他不放心,傅卿笑道,“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媳妇多有本事,但他作为丈夫和父亲,如何放心得下。 但他必须得分清轻重。 周应淮稳了稳心神,应下来。 “嗯。” 又叮嘱他几句后,傅卿才让他先走。周应淮却摇头,不管如何都要他们先回家,自己才愿意走。 无奈,傅卿只能喊着少禹先回去了。 她心很乱,连脚步都是乱的。 她怕周应淮误会家中两个女儿病得太严重,所以压根不敢走快。可走的慢了,又怕自己忍不住会回头。 好不容易离开村口,确认周应淮看不见自己后,傅卿才敢回头。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突然往回走了几步。果然,那个地方早没了周应淮的影子。 顿时,失落难过的心情瞬间占据了她的所有情绪。 少禹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追上来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要怎么安慰,又瞧见村口来了个人。 ?他隔得太远看得不是很真切,只兴奋地指着村口位置,“娘,爹回来了!” 傅卿抬头望去,?见确实有个身形高大的人?正与?吴诚说着什么。 她赶紧跑过去,可随着距离越近,她才看清楚来人根本不是周应淮,而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听见脚步声,吴诚朝着她朝招手示意她过来。 等傅卿来到跟前才听吴诚与那人说:“她就是周应华的媳妇儿,你有事跟她说吧。” 傅卿上下打量着来人,猜测着他的身份。 对面的人见她如此谨慎,??赶紧自报身份,说明来意。 “我是镇上方家的家丁,?我家夫人有些事情想要周兄弟帮忙。” ?傅卿眉心一跳,原来是方夫人的人。 ?眼前的男人虽然长相普通,但身形高大,行为举止颇有教养,与一般大户人家的粗使家丁完全不同。 ?甚至在他的身上,傅卿还能感觉到一些不平凡的气息。 这样的感觉周应淮身上有,殷礼文身上有,幽州边护使何方靖也有! ??傅卿心下猛的一沉。 这方夫人究竟是谁呀? 第409章 伤寒杂病论 傅卿说得很客气,待人也十分生疏冷漠。 只说在瘟疫之前周应淮就已经?离开了两河村,至今还未回来?。 ?对方听后只是叹了口气,并未有所怀疑。 ?傅卿不知道,其实在刚才吴诚就已经这么说过了。 现在她此番说法?,与吴诚刚才所说的并无二致。 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追问:“那他何时会回来?” 傅卿摇头,“现在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我也在盼着他回来。” 见她神情忧愁面色憔悴,而身后跟着的孩子也是小脸蜡黄,一副病态。 方家家丁不敢耽搁,只盯住傅卿若是周应淮回来,让他尽快赶去方家。 临走之前,他又转身说了一句:“?我家夫人从不亏待有用之人,若是你们能帮我家夫人,她定重重有赏。” ?傅卿不敢随便答应,只说一定会转告周应淮。 等人离开之后,她才问吴诚,“刚才你与他说了什么?” 吴诚摇摇头,“他就只是问周应淮。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敢乱说话,也说应淮兄弟是在瘟疫之前就?离开了村子,其余的话我一句都没多说。” ?周应淮才带来的那些药材正是现在所急需的东西,他还得回去?给乡亲们煮大锅药喝,便匆匆告别了傅卿。 少禹站在傅卿身边,目光遥望着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 “娘,方夫人找我爹干什么?” ?傅卿目光沉了沉。“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寻药的事儿。镇上情况比村里严重得多,方夫人恐怕也是自身难保,所以才会找到你爹帮忙。” 少禹眼前一亮,“那刚才吴伯伯说的?那一味白附子是不是可以让方夫人帮忙寻来?” ?可以是可以,但这事儿傅卿做不了主,还得周应淮来决定。 周应淮曾经说过方家的事情不让他掺和,更不让她靠近方家人。现在出了这么多事情,方家那个家丁又给她一种不简单的感觉。这么多事情加起来,她也觉得周应淮所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走吧,先回家。” ?乡亲们喝了吴诚的药后不过才得以喘息一天,第二天情况反而越发严重,除了?前几日的发烧腹痛之外,已经有不少人的身上出现了血斑淤块,甚至还有好几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吴诚忙得焦头烂额,?一双眼睛都要熬瞎了。 大周氏心疼不已,要不是自己还得做吴诚的左右手,她的眼睛估计也要跟着吴诚一起熬瞎了。 “我记得在哪里见过的,我记得的!” 吴诚一直念叨着这几句话。 他连日不得好好休息,更不得收拾打扮自己,大周氏才给他梳好的头发又被他随手抓乱,模样形似疯癫。 “我真的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怎么就不信我?” 不是没人相信,而是大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唯独傅卿一个人眉头深锁,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瘟疫。 血斑和淤块。 高烧致喘。 傅卿也恍惚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过类似的信息。 “夫人,快去帮我把之前的医书翻出来,这种病症,我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吴诚连声催促的大周氏,而大周氏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行动。 “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了呀。” 大周氏抹了一把眼泪,“你忘了吗?你那些医书在我们被流放时早被人一把火烧了。” 吴诚身形一晃,险些跌在地上,还好旁边的吴芝仪把他扶稳了。 “爹!” 吴诚本来就因为连日操劳没休息好,脸色已经灰败难看,现在听见这些,脸上的血色更是退了个干干净净,惨如白纸。 本以为?有了新药才一定能稳住乡亲们的病情,没想到才隔了一天而已,甚至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 ?若是再不找到解决办法,恐怕乡亲们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吴诚捶胸顿足,“没了医书我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我救不了大家,我愧对乡亲们。” 大周氏跟吴芝仪赶紧拉着他,生怕他再伤害自己。 此时吴诚家里还有老刘头和其他两三户,人家也纷纷在旁边劝着。 唯独傅卿一直沉默在那里。 老刘头知道她主意多,只能急着朝她开口,“周家媳妇儿,你快想想办法!” “我有啊!” 傅卿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家正在疑惑中,却见傅卿突然跑出吴家,片刻后再回来时,她手里已经多了几页纸。 那些纸张微微泛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多字,旁边还用?标了?注解。 ?这几页纸中有些要么画着花草,有些要么画着人像,而那些人像不过是些穴位图。 “吴大哥我找到了!” 傅卿手里攥着这几张纸,站在门口高兴的喊起来。 ?大家伙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吴诚却激动地跳起来。 “这是什么?” “《伤寒杂病论》。” 傅卿刚才就觉得此类症状有些印象,可一时间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亦或者哪里听过? 直到刚才吴诚说起医书,傅卿才想起曾经上学时听老师讲过因为饥荒后社会动荡,导致不少地方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那次的大爆发统称伤寒,而张仲景就是在这个时候写出了这本颇有价值的《伤寒杂病论》。 ?而正好,空间展柜里就有这么一本书。 她刚才回家把家里能兑换的东西全都换成了功德数,?可这几天她已经把功德数花的七七八八,哪怕是兑换了这么多功德也不够?换那一本书。 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既然不能兑换一本,那就只兑换几页。 ?她把对症的那几页兑换下来,紧赶着给吴诚送过来。 此时,吴诚拿着那几页纸,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一直放在我家的东西,你看看能用吗?” ?吴诚双手捧着那几页纸,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破了。 又见刚才被傅卿弄皱的地方,他万分心疼,小小心心的抹平。 “能用能用,现在最有用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声音满是颤抖,甚至有几个字音都变了调。 屋里老刘头和其他几个人都在不明白,可大周氏跟吴芝仪竟也跟着吴诚激动起来。 ? 第410章 心彻底死了 她们一眼就看出吴诚手里这几页纸?可是孤本,在看吴诚宝贝又兴奋的样子,只怕这几页医书天下难寻,价值比他们在京城里被烧毁的那些要更加难得。 可是傅卿不是一个农妇吗? 周应淮不是个猎户吗? 他家中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快快快,把今天周应淮拿来的那些药材给我。” 刚才还一脸灰败,被人抽去所有力气,已经不想活的人,现在却兴奋的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连声催着大周氏赶紧把药材拿来。 周应淮送来了好些药材,现在都在外头放着呢,大周氏不知道他需要哪一种,干脆就全都拿了过来。 吴诚一会儿捧着那几页医书念念叨叨,一会儿又跟手里的药草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他这个疯癫的样子把老刘头他们几个吓得不轻。 相反的,大周氏和吴芝仪却淡然的很,好似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模样。 老刘头把傅卿喊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她。 “周家媳妇儿,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是正经的好东西吗?不会把吴诚看出什么毛病吧?” 说话间,老刘头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天下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东西了。” 可傅卿看着吴诚这个模样也有些担心。 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吴诚的身上了。 两河村所有人家里,除了周家以外,其他人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症状,其中最严重的要数陈塘山家。 陈塘山他女儿又高烧了两次,第一回求到吴诚那里,吴诚还没配出药来,帮不了他家。 无奈,陈塘山跟他媳妇儿又只能把女儿抱到周家门口,求傅卿出手帮忙。 可出了这么一桩事儿,傅卿已经表明态度不会再管他家女儿,哪怕陈塘山他媳妇儿在门口哭破嗓子,磕破了额头,血迹从额头上流下来,傅卿也并未搭理。 陈塘山急的团团转,却半个主意都拿不出来。 她媳妇儿泣不成声,“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就是我的命啊!” “周家的,我们的恩怨先放在一边,求你先救我的女儿!” “若是你能救我女儿,我一定给你家做牛做马!” “求你了!” 周家大门始终紧闭,甚至里头连半句回应都没有。 陈塘山抱着女儿瘫坐在门口的雪地上,眼泪和额头上的血迹糊成一片。 大家都知道他家的德性,可现在看着又觉得他们母子实在可怜。 有人实在看不过,只劝着说:“陈塘山你别愣在了,不行就赶紧抱着女儿去镇上看看吧。” 陈塘山只是杵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你这人,平时没担当,护不了自己媳妇儿孩子就算了,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是拎不清?” “陈塘山你赶紧吧,要不你女儿就要死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劝着,唯独陈塘山除了着急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听着大家的话,陈塘山媳妇儿突然有了反应。 她小心的把孩子放下,自己又跌跌撞撞的跑到他们身边,跪在地上挨个的求着。 “大娘,你帮我劝劝傅卿,让她救救我家孩子。” “大叔,你帮我说说,求你了!” “嫂子,嫂子求求你了,你那天还夸我女儿懂事可爱的。求你了,你帮我跟周家说说情好不好?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 说着,她的脑袋又砰砰的磕起来。 这里都是雪地,没什么硬物。但她的脑袋早就破了,这会儿磕在雪地上,又印出猩猩点点的红印子来。 刚才还在劝着的乡亲们齐齐后退好几步,生怕被她缠上。 陈塘山媳妇儿几乎都要哭死过去了。 可看着大家都不愿意帮忙,她终于是崩溃了。 “你们怎么这么冷血?今天她不救我女儿,改明天就轮到你们了!” “她周家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然这样维护她?到时候你们家死了人,你们也能这么袖手旁观吗?” “你们就是欺负我们是外人的是不是?你们也觉得我女儿是个不值钱的赔钱货是不是?”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她指着周家,大声泣诉着:“她家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好药,要不为什么我们家孩子病成这样,她家却没事儿?我前两天还听说他家那个继子周少禹在村里跑来跑去的,好手好脚哪里像是得了瘟疫的样子。乡亲们,她一定是私藏着药,不帮大家,她分明就想要眼睁睁的看着大家死啊!” 陈方媳妇儿小周氏实在忍不住了,“你闭嘴!刚才说自己女儿是赔钱货,现在又说人家儿子是继子,以前只当你可怜,现在看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整天没事儿干就天天盯着别人家?见人家日子过得比你好你心里就不乐意了?还说她就想看大家死?要不是她给大家送药,现在村里的孩子早死绝了!” “你们要害周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后果?现在周家不理你们,你们又想要喊着大家一起帮你指责她?你当我们各个跟你一样是个白眼狼吗?” 小周氏说话温温柔柔的,平日待人很客气,是极好相处的。 现在虽然没讲过什么难听的粗话,但语气却是难得的严厉。 小周氏往身边看了一眼,故意扬起声音。 “再者说,人家之前帮你,你是怎么回报她的?人家愿意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大家都是有良心的人,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离间得了的。” 一听“挑拨离间”这个词儿,大家登时怒瞪着陈塘山家两口子。 今天要不是小周氏这一番话,大家怕是还真的要被这个女人挑拨离间的去周家大闹了。 陈塘山媳妇儿自知理亏,低着头根本不敢抬起。 耳边骂声不觉,那些指头都要把她的脊梁骨戳断,那些口水都要把她淹死了。 她回头看去,见陈塘山依旧是站在那里。 骂声这么大,他依旧像是没听见似的。 而女儿就在他的脚边毫无生气的躺着,他只是看,却没想着地上太凉,要把女儿抱起来。 她的心彻底死了。 正在这时,周家大门终于打开了。 第411章 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 傅卿蒙着面巾,站在门口,冷冷的目光从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身上,缓缓上移到装傻充愣的陈塘山脸上。 陈塘山刚才一声不吭,现在倒是知道出声了。 “求你,救救我女儿。” 他声音有些颤抖,心里害怕极了。 可要问他害怕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害怕傅卿不会出手救他女儿,也害怕傅卿张口的奚落。 傅卿皱了下眉,“把你女儿抱起来。” 陈塘山没动,就只是这么干看着。 “她还没死呢!” 傅卿扬起声音,吓得陈塘山一个激灵。 他顿时明白过来。 他心里的害怕不是担心傅卿不会出手救她女儿,也不是害怕她的奚落嘲讽。 而是害怕得了瘟疫的女儿,会传染给他这个没什么明显症状的人。 陈塘山不敢碰她。 他不敢! 突然,陈塘山她媳妇儿哭喊一声跑了过来,一把将身子都快要冻僵的女儿抱起来。 她跪在地上,哀声求着。 “傅妹子,求你救救我女儿,求你了!” 她心里存着侥幸,侥幸傅卿没听见刚才那些话。只要没听见,自己再好好求一求,傅卿一定会救她女儿的! “我没有私藏药物,我也没必要去藏这个东西。村子是大家的,只要有其中一个人得了瘟疫,全村人都没得跑。我要是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了自保我也会拿出来给大家治病的。” 她冷眼看着陈塘山媳妇儿,“那天给村里孩子吃的那些,是我家里仅剩下的药了。” 傅卿说完,陈塘山媳妇儿的脸色煞时惨白。 她看了眼已经气若游丝的孩子,顿时皱起眉来。 那天她看见这孩子只是高烧而已,可今天却连脸上都起了好多血斑和淤块。 这孩子怕是救不活了…… “你女儿已经不是吃一口药就能好的事情了。我告诉你,你现在立马回家,把你婆母和小姑头上手上那些招摇的首饰全都抢了,然后带着你女儿去镇上找大夫。现在镇山的医馆由衙门接管,你只要有门道,多少是能混到一口药吃的。” 话音刚落,陈塘山媳妇儿放下孩子就往家跑。 陈塘山反应慢些,等他醒过神来,她媳妇儿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拔腿追上去。 “慧娘回来!那可是娘跟妹妹的东西,你碰不得!” 旁人听着是连连摇头。 这陈塘山,真是个混不吝的。 自己女儿都要没命了,他竟然还想着去维护孙氏跟陈香莲那些死物。 “呸!这种人就应该断子绝孙。” “送子娘娘到了门边都得吐两口唾沫再走,活该他家生不出儿子。” 傅卿没心思去管他们家的事情,但躺在自家门前雪地里的孩子却不能不管。 做错事情的是大人,孩子又有什么罪过? 她转身喊少禹去把乐安的小被子拿来,少禹有些不愿意,但还是乖乖去拿了过来。 可还没等走到门边,他又被傅卿喝止住了脚步。 示意他把小被子扔过来后,傅卿抖开,走到哪孩子跟前。 陈塘山家这个女儿以前就瘦,现在更是只有一把骨头了。 她忍着不适,轻轻的把孩子裹在小被子里。 “若是活不成了,下一辈子就投胎去个好人家。” 顿了顿,面巾下的她又叹了一声。 “若是能活下来,你就好好待你娘吧,别再让她受委屈了。” 少禹对陈塘山家这个小女孩没多大的影响,只记得她胆子很小,说话小声小气的。 他自己就有两个妹妹,一想到如果外头躺着的是他的两个妹妹,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雪地冰冷,刚才她又在地上躺了这么久,衣服怕是早就湿掉了,身子也该冷了。 少禹跑去灶房,再过来时,手上就多了个热乎乎的暖和。 他没敢走到门口,只是把家里的小白喊过来,让它用嘴叼着抱着暖炉的布,送到傅卿身边去。 傅卿知道他的善意,忙把暖壶拿过来,轻轻塞进了小被子里。 “傅妹子你快回去吧,可别传染给你家三个孩子了。” “这孩子也是倒霉,做了陈塘山家的女儿。” 人家站在远处劝着,突然又听见陈塘山家吵闹起来。 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见陈塘山媳妇儿从家里跑了出来。 陈塘山跟陈香莲追在后头,陈塘山一直劝着,陈香莲一直骂着。 孙氏则是跟在最后头,扯着那个破锣嗓子喊起来。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光天化日的你竟然偷我们东西!” “丧良心的,活该你女儿要死了!” “快来人啊,偷东西了!快帮我抓住那个娼妇!” …… 孙氏讲话太难听,大家都不乐意听。 又都亲眼目睹刚才的事情,大伙儿也不乐意帮着拦人,甚至还主动让开,好让陈塘山他媳妇儿过去。 到了跟前,傅卿才看见她手里抓着两个桌子,还有一个金耳环。 耳环是孙氏在流放时就藏在脚板心里的,膈了一路都没敢吭声,现在到了两河村过上了安稳日子后才终于舍得拿出来戴着。 孙氏口口声声的说要留给陈香莲,平日里被儿媳看一眼都要被骂是不是觊觎这对金耳环,还说她贱命戴不了值钱东西,甚至还说她只要多看一眼金耳环就不亮了。 直到刚才她硬生生孙氏耳朵上拽下来,憋屈了多年的气终于是洒出来大半了。 她一把将女儿抱起,突然暖炉滚下来,她这才注意到女儿身上裹了一床小被子。 她感激的看了傅卿一眼,又弯腰捡起被布抱着的暖手炉,拔腿就往村口跑。 而陈塘山跟陈香莲已经追了过来,却被乡亲们拦住。 等确定她们母子已经离开,大家才各自回家了。 陈塘山追到村口,根本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他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一阵叹气。 陈香莲气得使劲儿跺脚,把自己生平会说的脏话都骂了一遍,最后才转身冲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个窝囊废,生不出儿子不说,女儿短命,媳妇儿还把我的东西抢了。” “那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你赔我!你赔我!” 第412章 我死了才轮得到你 孙氏的拐杖被傅卿用斧头砍断之后,她就只能拿着根柴火冲到拐杖支撑步伐。 到底不称手,她脚底都要跑出火星子了也没抵得上以前的速度。 等她从后头追上来,得知人已经跑了,孙氏一巴掌就扬在了陈塘山身上。 陈塘山不敢吭声,由着她打骂。 陈香莲气不过,又跟着孙氏一块儿打了好几下。 “够了!” 陈塘山忍受够了,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他突如其来的反抗把孙氏跟陈香莲吓了一跳。 “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我怎么样?” 见他还嘴,孙氏举着那根柴火就要打。 陈塘山一把握住,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早就看不惯她们母女了?现在她们走了,你满意了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陈塘山转身就走了。 孙氏瞠目结舌,指着他的背影你你了半天。 “娘,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孙氏气得眼前一黑。 “这个逆子!” “娘,我的镯子怎么办?还有你留给我的金耳环怎么办!” 孙氏一把将她推开些,“什么你的?我还没死呢!我死了才轮得到你!” 她气得浑身颤抖,一张脸黑如锅底。 陈香莲丢了个镯子,她也丢了呢! 不仅丢了镯子,还丢了只耳环! 孙氏刚才只顾着追人,现在才感觉到右耳垂正火辣辣的疼。 她抬手摸了一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把手拿下来看,手上只有点血痂而已。 没当一回事儿的孙氏气哼哼的往家走,没想到才走到半路便是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稍晚些,陈香莲哭倒在吴诚家门口,非要求一碗药,说孙氏高热不退,现在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吴诚忙着配药,根本顾不上这些小毛病了。 吴芝仪根本不想理她,只断了一碗药准备赶去马家。 虽然之前跟马家有过些不愉快,但她心里总惦记着马家的那个身世凄苦的孩子。 现在马文光又不在家,赵氏一个人忙不过来,又在她跟前哭过两回,到了后来吴芝仪只要得闲就会去马家帮忙。 昨天起赵氏就有些发热,吴芝仪已经连着两天给她送药了。 刚才正好熬了药,她现在正准备给赵氏送过去。 陈香莲见吴诚不搭理自己,又看见那一碗药,竟直接扑过来。 吴芝仪没防备,药洒了大半不说,还被陈香莲给抢走了。 大周氏担心她烫伤,拉着她赶紧处理,要不吴芝仪肯定已经冲上去跟陈香莲打架了。 “药没了再弄一碗,不是什么大事儿。” 吴芝仪都要急哭了,“怎么不是大事儿?现在药材多难找?多少人都是硬扛着。她到好,都不说对不对症直接就上来抢!” 大周氏也急,“别管她了!快看看哪里伤了没有?你爹说了这病最忌讳伤口,若是哪里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吴芝仪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伤口后,大周氏才重新去加了水,两人等了一会儿后,吴芝仪才又端着药去了马家。 赵氏头晕脑胀,只想躺在床上休息,可她还得照顾小孙女儿,只能硬扛着。 听见门口的声音,赵氏忙打开大门。 吴芝仪把药递过去,“大娘,宁儿怎么样?” 赵氏笑起来,“今天没事儿,能吃能睡的。芝仪啊,以后的药我自己过去拿吧,省得你给我送过来了。” 吴芝仪摇头,“我爹说了,现在家里反而安全些,宁儿这么小,大娘你还是不要乱跑了。” 她回头看了看,“我家跟你这里距离也不远,我给你送过来就行了。” 赵氏点点头,让她在门口等等,自己回去把汤药倒进自家的碗里。 等吴芝仪接过空碗时,赵氏才看见她手背上的一片烫伤痕迹。 “这怎么弄的?” 吴芝仪也没瞒着,就站在门口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赵氏。 赵氏听得是咬牙切齿。 “这老东西,等我儿子回来照顾着我家宁儿,我一定要站在他家门口骂上两天。” 她气不过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老不死到的东西!” 骂完这句后赵氏才察觉不妥。 吴芝仪是从大地方来的姑娘,怕是没听过这么脏的话,也没见过这么粗俗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周家媳妇儿说了现在正是瘟疫的特殊时候,吐口水这种不好的行为更要改掉。 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庄稼人,有些事情早成了习惯,现在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得过来。 但周家媳妇说,这样能有效的防止瘟疫传播。 现在村里只有两户人家的话要听,一个是吴诚家的,一个,就是周家的。 周家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照做就是了。 吴芝仪见赵氏在吐出那一口唾沫后立马就背过身去,还连声催着她回去,吴芝仪弯下了唇角,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赵氏松了一口气,这才赶紧用脚把刚才的唾沫给擦掉。 走出家门一看,还能瞧见吴芝仪芊细的身姿。 这丫头,不仅长得好看,身形也好,说起话来也有教养。 不光如此,她还会照顾人,会读书写字…… 要是她家马文光能娶到这样的女子就好了。 上次周应淮离开前曾与他们约定了时间,这会儿早早的傅卿就在村口等着了。 果真,片刻不到,周应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傅卿高兴的挥挥手,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两句话呢,吴诚也赶过来了。 “应淮兄弟!” 周应淮与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头又问傅卿:“家中可好?” 傅卿点头,“一切安好。你呢?” 周应淮颔首,“一切都好。” 吴诚有些着急,“应淮兄弟,白附子找到了吗?” 才刚说完,周应淮依旧是把一个包袱扔了过来。 吴诚打开一看,除了自己需要的那些药材之外,还有一小袋白附子。 他欣喜不已,连声谢过周应淮后,就这么跑回去了。 周应淮皱眉,“怎么就走了?不需要再找其他药材了吗?” 傅卿摇头,“大概是不需要了。” 已经走远的吴诚突然又折回来,他满脸兴奋,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应淮兄弟,让大家再忍耐忍耐,你们应该没几天就能回家了!” 第413章 帮她探探口风 周应淮神情一震。想再问几句,可吴诚已经跑远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 “吴诚在太医院里混过,医术自然不必多说。只不过短短两天时间,那些高热的乡亲们已经逐渐退了烧,身上有血斑和淤块的也没有再扩散。” 傅卿抿了下唇角,“他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已经有十成的把握。” 到底是有多少的把握她并不知情,只是为了让周应淮安心,所以才说了十成。 周应淮心口一窒,脚步不由的往前了几步。 傅卿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周应淮停住脚步,他们之间隔出安全的距离才作罢。 “你别过来。” 周应淮哑然,“我只是想抱抱你。” 一句话,叫傅卿鼻酸眼涩起来。 她紧抿着唇,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哭声就要溢出来了。 而周应淮见她倔强的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杵在那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好,我还是两日后过来。” 顿了顿,他又不忘叮嘱:“还是这个时间。” 傅卿点头,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周应淮有些无奈,也挥挥手,示意她先回去。 傅卿咬咬牙,当真转身就走了。 “等等!” 周应淮这一声又把傅卿的心提了起来。 她转身,却见周应淮扔了一捆偏黄带绿的叶子过来。 “这些是马文光托我带回来的叶子,说给那只母羊吃的。” 傅卿点头,把那捆叶子拎起就这么走了。 周应淮一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他眸心沉了沉,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傅卿赶回家中,少禹见她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小子立马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娘,谁欺负你了?” 傅卿吸了吸鼻子,“没有。” 少禹可不相信。 他拿了小弓箭就要出门,“是不是陈塘山家?我现在就找他们去。” “别去。” 傅卿吸了吸鼻子,“是我刚才看见你爹了。” 少俞一愣,这才默默收起了弓箭。 “我爹来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你哭什么?” 才刚说完,少禹脸色突然一变。 “我爹怎么了?” 难不成,他爹也得瘟疫了? 才说着,玉丫头也跑了出来,一把扑进了傅卿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爹也得瘟疫了?他高烧了吗?身上有红血块吗?” 玉丫头哭得好伤心。 “爹是不是要死了?” 傅卿哭笑不得,“瞎说。” 她把玉丫头抱起来,又喊着少俞一块进去主屋里暖和暖和。 屋里烧着炭,暖和和的,房门掩着一半,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他们母子几个的声音。 “爹爹好得很,吴伯伯说过几日就能回家了。” “真的?” 玉丫头跟周应淮和解后,虽然有时候还是会闹点小脾气,但总的还说还是很担心爹爹的。 现在听说爹爹没事,小丫头也就放心了。 “爹还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问问你的学业,问问玉儿的个头,问问乐安会不会喊爹爹……” 周应淮有些惭愧,这些话他都没说过,都是媳妇儿自己说的。 他当时只想着傅卿,对孩子也只是简单问了一句却没想到少禹跟玉丫头都盼着他的关心。 周应淮恨不得打自己两拳。 旺旺! 两声吠叫,声音不大,带着点高兴,又有点畏惧。 周应淮低头看去,见那只小奶狗躲在远处,尾巴摇的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他已经好久没在家了,没想到这只小奶狗还记得他。 可他离家时小奶狗还怕他怕得不了,生怕周应淮再踢他一脚,现在要摇着尾巴讨好,真是不长记性。 “小白?” 少禹听见狗叫声,忙走出来看。 听见脚步声,周应淮打消了再去看他们母子几个的念头,又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傅卿跟孩子们待了一会儿就拿着那捆草去了赵氏那里。听说他们过一阵子就能回家,赵氏不禁红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等他回来,我肯定是做一桌好吃的了,他在外头辛苦这么久,肯定早就馋家里的味道了。” 傅卿把东西带到后就要准备回去了,赵氏却喊住了她。 “周家媳妇儿,我想拜托你个事儿。” “婶子你直说就是了。” 赵氏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跟吴大夫家熟,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女儿吴芝仪婚配没有,或者,有没有中意的人家?” 傅卿一下子精神起来。 她知道这几天吴芝仪对赵氏格外关照些,但没想到,赵氏竟然看上了吴芝仪。 “婶子,你认真的吗?” 赵氏点头,“肯定是认真的。女子名节最重要,我还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傅卿却有些为难。 “可是当初那事儿闹的……” 赵氏也有些不好意思。 “再说了,吴芝仪跟你家马文光也说不了几句话,人家有没有缘分还不知道呢。” 傅卿劝着她,“不能你这几天跟她接触多了就觉得人家给你做儿媳好,最重要的你得让他们两人相互看对眼可不是?” 傅卿的意思是两口子感情好,婆媳关系才会好。 可赵氏却觉得儿子听自己的,并且吴芝仪这么好的孩子,她喜欢,儿子肯定也喜欢,这就是最好的了。 至于孩子,她已经有一个宝贝孙女儿了,他们愿意就生?不能也不强求。 “你先帮我探探口风,如果真的不行就算了。” 吴诚他们家跟我们不一样,其实赵氏心里也没底。 他们家是种地的,家里还有个不太好的小孙女,人家能不能看上还是问题呢。 傅卿离开了马家,想了想,又去了趟吴诚家。 大周氏跟吴芝仪都在门口等着,时不时的往屋里看,可房门紧闭,不知道谁在里头就诊。 “嫂子。” 听见傅卿的声音大周氏忙把她迎过来。 “傅妹子你可过来了。” 傅卿指了指里头,“吴大哥给人看诊呢?” 大周氏摇头,“没有,从拿了药回来就一直在屋里捣鼓,说我们在旁边碍事,非得给我们撵出来。你找他有事?我给你喊出来。” 说着,大周氏就要进武跑去喊人。 傅卿把她拦下,“不是找他的,我找你。” 第414章 爹来过了 大周氏跟着傅卿来到一边,神情有些紧张。 “可是村里又有谁家病情严重了?” 傅卿摇头,“不是,我就是心里堵得慌,想跟嫂子你说说话。” 大周氏这才放下心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今天天气好,也没这么冷,大周氏回家拿了两个凳子,跟傅卿坐在那里说着闲话。 吴芝仪坐在家门口,帮着吴诚捡草药。 病来如山倒,她瘦了很多,也一下子成长了很多,脸上褪去了婴儿肥,五官也更耐看一些了。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女儿看,大周氏笑笑说,“以前她爹让她学,他是一点儿也学不进去。现在倒是自觉得很,药材药性都记住不少了。” 大周氏满是自豪。 “她爹都直夸她有出息呢。” 傅卿也跟着欣慰。 想着时机合适,她问,“你家吴芝仪也到了要婚配的年纪了,不知道许人家了没有?” 说起这个,大周氏又长叹一声。 “以前家里还没出事前倒是许过人家,对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在吴家出事以前他家先得了消息,连夜过来退了亲,第二天我们家就落了罪,当天就发落离京了。” 还有这一茬? “那芝仪她……” 大周氏摇摇头,“嘴上不说,心里头难过着呢。” 傅卿想自己都问到这份上了,不如再打听打听。 “那你们想过在咱们这个地方给她找个人家吗?” 大周氏紧追眉心,“现在倒也不急。我跟她爹的意思是若是女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我们就一直养着。又不是养不起,总不能随便嫁过去让我女儿受苦。” 听见这些,傅卿也不好在追问了。 又说了两句后她就回家了,进门就瞧见少禹站在屋后转角那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某一处。 “怎么了?” 她跟过去看了看,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少禹摇摇头,“小白一直在那个地方闻来闻去,好像有人来过。” 对面什么痕迹都没有,哪里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小白自己找乐子呢,不用管它。” 少禹抿紧了唇线,径直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他仔细的查找了一圈,终于在小白的指引下,在墙角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一处足迹。 “是爹!爹来过了!” 少禹满是兴奋,指着自己找到的那一处痕迹喊得极其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跑到跟前去看,果真在那里看见一个足迹。 这个脚码印子傅卿一眼就认了出来,顿时心口一窒。 周应淮当真来了! 傅卿鼻尖一酸,竟有些想哭。 小白仰着脑袋,努力的摇着尾巴,等着主人的夸奖。 少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好狗!” 旺旺几声,算是小白的回应。 玉丫头小跑过来,“什么什么?小白在叫什么?” 少禹指着那一处,“爹来了,来看过我们了!” 玉丫头等大双眼,“真的吗?他人呢?” 傅卿笑看着他们,见小白着急的往外跑,自己心里也突然咯噔一下。 等跑到主屋,她手快的一把捞起马上要摔下床的乐安,赶紧抱在了怀里。 乐安不懂,只呵呵的笑着,小脑袋噌在娘亲颈窝上,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松了一口气,“你呀,得快点学会喊爹爹,要不等你爹回家来,你喊不出爹爹,他肯定要难过的。” 周应淮菜回到山上,大家立马凑了上来追问着村里的情况。 听说马上就能回家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马文光,你马上就能看见你女儿了,再也不用整天愁眉苦脸了。” 站在最后头的马文光挠了挠脑袋,嘿嘿的笑着。 “我家宁儿小嘛,我就多担心一些。” 大家有追问了些村里的情况,周应淮只说自己进不去村子,只知道这些而已。 “大家耐心等着,过两日我再回去,若是吴诚那边已经配好了药,我立马来通知大家。” 大家都没意见,唯独钱文成一个有意见。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吴诚都要配出药来治病了,到时候大家都要喝药,早回去晚回去不是都一样吗?”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他,神情多有嫌弃。 “我说钱文成,卖炭的钱你是不要了吗?” 每次只要他一说要回家的事儿,他们就会拿这句话塞他的嘴。 刚开始他还紧张这帮人当真不会给自己分钱,可听多了以后就想开了。 现在瘟疫横行,木炭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回事儿呢。 “反正我就是要回家,这山里我可是待够了。” 他双手环抱胸前,脑袋转到一边去。 “我就是要回家。你们想妻儿家人,我也想。我从娶妻到现在我从没离家这么久,再不回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立马就有人帮他接话了。 “再不回去,你还怕你媳妇儿跑了不成?” 顿时,大家都哄笑起来。 钱文成怒瞪过去,“这个钱你们爱给不给,反正力我也出过了,家,我一定要回。” 大家看他心意已决,只能看着周应淮,等着周应淮那定主意。 “行,那你到时候跟我回去,之后的卖炭钱按照以后卖出去的市价再少给你一部分。” 钱文成一愣,“以后卖出去的市价?不是说好了总共十文钱吗?” 周应淮一字一句道:“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大家无力制炭,木炭价钱肯定还会再涨的。” 钱文成一听,又立马决定不回家了。 大家嘘声一片,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等大伙儿都散了之后,马文光找到周应淮。 “应淮兄弟,我下次能跟你一起回村吗?我想看看我娘,看看我女儿。” 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已经好久没见我女儿了,不知道她长大了没有,长白些没有。” 周应淮也是当爹的,自己家的也是个奶娃娃,最明白马文光的心思了。 “好。” 两河村。 傅卿一拍脑门,有些懊恼。 少禹有了些力气,正帮她收拾着这两天堆了不少杂物的院子。 见她这样,立马赶了过来。 “怎么了?头疼?我这就去找吴伯伯。” 傅卿把他喊住,哭笑不得。 “是我忘了把方家来人的事情跟你爹说了。 第415章 请她说媒 少禹不知道方家的来历,只当是个有钱的人家而已。听她这么说,全然没当作一回事儿。 “方家在镇上,人家还有钱,路子多得很。现在人家没再来找,肯定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少禹没说错。 方家有钱,路子多,傅卿的担心还是多余的了。 第二天,吴芝仪一样给赵氏送了药,赵氏欣喜接过,眼睛又一直盯着她看。 吴芝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赵大娘,你怎么这么盯着我看?” 赵氏一哂,她想直问,但憋了一天的话最终还是给咽了下去。 人家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没经过事儿,万一被自己吓跑了,婚事不就吹了? 话锋一转,她忙说:“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格外好看。”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笑得和善些,免得吓坏了吴芝仪。 可她这样的笑是在难看,吴芝仪不说被吓到,但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打了个招呼就要回去,没想到赵氏却不让走。 “昨天傅卿去你家没有?她找你爹娘没有?” 吴芝仪点头,“去了,不过那会儿我爹有事儿,她只找了我娘。” 她拧着眉,“赵大娘,是有什么事儿吗?” 赵氏摇头,“没事儿没事儿。” 正说着呢,孩子的哭声从屋中传来,赵氏赶紧跟吴芝仪打了个招呼,就忙着进去照顾小孙女去了。 等给小孙女儿换了尿布,赵氏长叹一声。 “等奶奶给你找个娘,以后你也是有娘疼的人了,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野种。” 才说完,赵氏就打了自己几个嘴巴。 “呸呸呸,我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宁儿有奶奶疼,有爹养,怎么可能是小……” 看着孙女儿乖巧的小脸,她不哭不闹的样子格外可爱,赵氏心都要化了。 “不说了,以后绝不说这几个字。” 她心疼的摸了摸孙女的小脸。“咱不说这些不好听的话,以后也不让别人说。我们家小宁儿可是有福气的人。” 赵氏哄完了小孙女后就一直在家等着,可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干脆端了个小凳子在家门口坐着,只等着瞧见傅卿的影子再上去问问昨天的情况。 可她在家里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想出去看看又放不下小孙女儿,带着小孙女出去又觉得危险。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打算让孙女儿穿厚些,带孩子去周家问问。 只是才刚出门,傅卿就过来了。 “婶子,你要出门吗?” 赵氏一哂。“这不是想着去找你问问昨天的事儿吗。刚才吴芝仪来过了,我没好意思开口问,生怕吓着人家孩子。” 她把傅卿拉进家里来,关上大门,这才问出口。 “吴芝仪说昨天你去找过她娘了,怎么样?她娘怎么说的?” 傅卿把昨天大周氏跟她说的那番话转述给了赵氏。 听说吴芝仪曾经许配过人家,又被了退亲,赵氏听了长叹一声,颇为惋惜。 “那家人真是不长眼,这么好的姑娘都不要。” 傅卿以为赵氏是嫌弃吴芝仪曾经被人退过亲,没想到竟是为她打抱不平的。 “我听说吴家犯的也不是大事儿,如果那家人肯开口将吴芝仪取进门来,那吴芝仪也不用跟着流放到咱们这个苦地方了。” 说完这些,赵氏又拉着傅卿道:“那就是说她现在没有人家?周家媳妇儿,要不你帮我去说说亲?” 傅卿没想到赵氏还是不死心,还就真盯紧人家吴芝仪了。 “吴大夫说他们上山的过两日就能回来了,你不如再多等两日,等问问你家马文光的意思。若他也是相中了吴家姑娘,到时候再请媒人说媒就成。若是你家马文光对她没意思,那你这门亲不是白说吗?” 傅卿已经连着两天推脱此事,赵氏就算再蠢也知道她多少有些不愿意做媒的意思。 自己要是再缠着人家,就真的有些不知好歹了。 “成,那就等我家文光回来后问问再说。” 傅卿才要回家,赵氏又把她留下,给她接了一碗羊奶后才把人送出门。 赵氏知道周家不缺这一碗奶,但说到底母羊是从周家牵来的,这碗奶怎么样都要送的。 前两日村里情况紧张,赵氏也不敢送奶过去,现在母羊吃了些叶子,今天的奶水也能足一些,便给周家送了一碗。 要不等他儿子回来知道这段时间没给周家送奶,怕是会生气的。 想着马文光马上就能回来,赵氏心中欢喜,抱着小孙女又亲了亲。 “好宁儿,你爹要回来了。” 有了那几页医书,吴诚先从大周氏和吴芝仪身上试药,没有任何不妥后才敢与老刘头商量,找村里几个病的严重的先试试手。 大伙听说有这个机会,争先恐后的愿当吴诚的试药人。 果真短短两日后,不敢说彻底治好了瘟疫,但起码已经控制住了村里的恶症。 而在两日后的同一时间,傅卿早早的带着三个孩子等在了村口。 稍过片刻后,周应淮的身影才出现,见妻儿都在,周应淮满是欣喜,脚步都不由加快了些。 马文光见周家的人都来了,也踮着脚往后看,却不见赵氏和自己女儿。 他跑起两步先周应淮一步跑到前头,想起周应淮的叮嘱,脚步又赶紧往后撤了几步。 “嫂子,我娘没来吗?”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以往都是我家之阳一个人回来,今日不知他还带了你。你等着,我让少禹去把赵婶子喊过来。” 少禹跑得快,不过片刻就到了马家,将情况一说后,赵氏抱着孙女儿就赶过来了。 周应淮上次偷偷摸摸看了几个孩子,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羡慕不已。可现在孩子就在眼前,双方都显得有些生疏了。 玉丫头藏在傅卿身后,只露出小半个脑袋。 爹爹也不喊,自己也不笑了,就这么好好的看着他。 乐安从被傅卿怀里学着姐姐的样子,猫出脑袋好奇的盯着他看,好像不认识他了一般。 周应淮摸了摸满脸的络腮胡子,心底有些焦躁。 难不成是他太邋遢了,所以孩子没认出他来? 第416章 我女儿喊我了 傅卿眼眶通红,说话像抱怨,可语气里又全是哽咽。 “你上回回过家了?不是不让你回来吗?” “不让我回去,我也回去过了。” 他说的理所当然,叫旁边的马文光瞠目结舌。 好家伙,周应淮竟然瞒着大家偷偷回家,钱文成知道不得气死。 马文光吸了吸鼻子,他也想偷偷回家。 傅卿的眼眶好像更红了些。 “你既然来了怎么不露个面,要不是小白发现我们还不知道你来过了。” 提起那只小白狗,周应淮皱了下眉。 “死狗。”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玉丫头突然抬手指着他。 “不许你骂小白,你之前已经答应过我不欺负小白的。” 他们父女二人能和好如初,确实是因为周应淮保证过以后绝不再欺负小白。现在又当着玉丫头的面骂小白,玉丫头能开心吗? “是爹爹错了,爹爹跟你道歉,以后爹爹绝不骂小白了,好吗?” 周应淮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一些,道歉的诚意十足。 玉丫头扯了下唇角。“好吧,那我就原谅你。” 她好敷衍。 从刚才到现在连爹爹都不喊,现在还这么敷衍! “爹!” 脆生生奶呼呼的一个声音突然喊起,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 周应淮不敢置信的盯着傅卿怀里的奶娃娃。“乐安刚才叫人了?她刚才叫我了? ” 话音刚落,乐安又奶呼呼的喊了一声:“爹爹!” 周应淮惊愣在那,久久回不过神来。 傅卿也有些意外,这小家伙平时除了哥哥姐姐,始终没喊过一句娘亲,现在一开口竟然直接喊爹爹了? 下一刻,终于醒过神来的周应淮欣喜地往前走了两步,“她刚才喊我了?” 不等其他人回答,他又跑回马文光身边抓着人家的衣襟,将比自己瘦弱的马文光一把就拎了起来。 “你刚才听见没有?我女儿喊我了,我女儿会喊我了! ” 这是马文光第二次看见周应淮失态。 第一次是周应淮在村口把殷礼文折磨的半死,当时他们所有人第一次对周应淮的狠有了最直观的印象。 而现在,周应淮的狂喜带得他也跟着高兴起来。 马文光也是刚刚做爹的,他的小娃娃过几个月也能喊爹爹了,到时候他也能听见这么脆生生奶呼呼的一声。 想想就高兴呢。 这边还在说这话,赵氏背着孩子就过来了,母子二人相见,恨不得抱头痛哭。 问了些孩子的情况之后,马文光欣喜道:“娘,刚才周大哥家的孩子已经会喊爹爹了,我家女儿什么时候才会这么喊我?” 赵氏笑起来。“他家周乐安都多大了?咱家宁儿才这么点,想要她喊你爹爹还早得很呢。” 这边,周应淮目光一直看着傅卿怀里的奶娃娃,小娃娃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一直往娘亲怀里钻。 玉丫头有些不满。“爹,你看看我,你光看小妹干什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周应淮这才把目光转移到玉丫头身上。 夸了两句长高了,长得越发可爱了,今天头发梳的也好看,衣服穿的也好看,玉丫头这才高兴起来。 少禹一直追问周应淮外头的情况,周应淮也都告诉了他。 乐安看见爹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立马又从傅卿的怀里爬起来,又脆生生奶呼呼的喊了声:“爹爹。” 马文光看见,周应淮脸上都要笑出花儿了。 他们还得赶回山里,耽误不得,周应淮便喊着马文光先走了。 马文光看着老母亲和小女儿恋恋不舍,赵氏抹了把眼泪,拉着小孙女的手挥了挥已示告别。 傅卿更是对周应淮千叮咛万嘱咐,等他们先走后,自己才带着三个孩子回家。 乐安太小,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又走了。 她趴在娘亲的肩头,冲着已经走远的人影一声声的喊着。 马文光看着僵在原地的周应淮劝他说:“周大哥,要不你再回去看看?” 周应淮摇头,抿紧唇线什么都不说,径直大步往前走。 傅卿带着三个孩子往家回,余光看见赵氏紧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赵婶子,进来坐会儿?” 刚才他们没带家里小白出去,这会儿小白看见主人们回来,摇着尾巴就赢了出来,左闻闻右闻闻。 玉丫头欢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领着它先进家了。 赵氏看着玉丫头的可爱,恍惚间也像是看见了自己孙女儿长大后的样子。 她想着,等她家小孙女长大了也要找只小狗来,孩子有个陪玩的,还能保护小主人不被欺负。 可转眼才想起刚才傅卿请她进去坐坐,这才赶紧摇头。 “等吴诚把咱们村的病治好些,我再来你家串门吧。” 两家都有孩子,万一到时候病情严重起来,那可就太淘人了。 又不知想到什么,赵氏长叹了一声,背着孙女就往家走。 远远的看见吴芝仪在水井边打水,赵氏脚步飞快地赶了过去。 傅卿在自家门前看着这一切,也只跟着叹了口气。 关上家门,傅卿催着两个大些的孩子洗了手,自己也帮乐安洗了洗,这才把他们喊回主屋里暖和暖和。 少禹把屋门掩上些,“娘,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批炭能不能卖出去?” “你爹都说了,木炭价格一定会涨。再说了,人家钱都付了,就算是卖不出去咱们也不亏,安心等着就是。” 乐安刚才被抱出门时就已经有些困了,这会儿一直趴在傅卿怀里,乖乖的一动不动,明显就是犯困的模样。 傅卿哄着她睡觉,一边又跟少禹和玉丫头说着其他的事情。 乐安昏昏欲睡时,周家大门前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吓得乐安一下子惊醒过来。 趴在外头的小白冲着门口汪汪叫起来,少禹反应快,一下子冲出去,抄起放在边上的铁锹开了门就追出去。 门外没有人,只是大门被人用雪块重重砸了一下,偌大的痕迹还印在大门上,所以才有刚才那番动静。 少禹从痕迹上判断刚才那人所站的位置,又从那个位置找到了对方逃跑的足迹。 是个男人的鞋子,但是脚步比正常男人要轻很多。 奇怪。 第417章 原来在偷人啊 这两日天气很好,没下雪,往前追了一段后便是村里最常见的黄土路,少禹又往前跟了几步后线索就断了。 正低头找着线索时,旁边突然有人跑了出来,见是陈香莲,少禹一愣。 见了少禹,对方也是一愣,紧接着就瞪起双眼骂起来。 “看什么看?年纪轻轻不学好,就知道盯着漂亮女人看?” “漂亮女人?” 少禹目光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接着嘲讽一笑。 陈香莲恼羞成怒。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少禹冷笑,“就是你看见的意思。” 陈香莲想打人,又明知打不过,只能杵在那里憋了一肚子的气。 少禹又往她身后一看,“你怎么偷跑到这里干什么?” 说着,少禹就要去里头看。 陈香莲把人拦下,神情紧张。 “你干什么?你不准进去!” 这不明摆着有鬼吗? 她越是这样,少禹越想进去看。 可陈香莲铁了心,就非要拦在少禹跟前。 少禹要往里闯,她就挺着胸往人家身上撞。 陈香莲是个早就已经过婚配年纪的老姑娘了,而少禹不过才八岁的年纪。 虽说还是个孩子,但已经什么都懂了。 见陈香莲这么撞上来,少禹嫌恶的赶紧让开。 几次之后,少禹也没打算再往里去了。 不过目光看过去,倒是见地上露出一个鞋尖来。看着样式和颜色应该是个男人的。 少禹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偏偏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原来是在偷人啊。” 陈香莲脸一下子烧起来,“你把话说清楚了?谁偷人了?” “不知道啊。不如再喊大声点,叫村里大伙儿都来看看到底谁偷人了。” 少禹一句话叫陈香莲闭了嘴。 “小屁孩,你少多管闲事。” 少禹还真没心思管这个烂事儿。 他倒是想看看,村里有谁这么想不开,竟然跟陈香莲这个女人搞破鞋。 追不到线索,少禹正准备回家,恰好吴诚从老刘头家出来,看见他高兴道:“周少禹,让你娘赶紧过来一下。” 这段时间吴诚脸上除了忧愁之外,只有在得了药材和医术时才稍微高兴些。 而现在他脸上的笑却是从内由外的高兴着。 “吴伯伯,可是已经成了?” 吴诚点头,因为高兴,他的声音都扬起来了几分。 “成了,昨天喝了药,今早又扎了针,钱文广身上的血斑都已经淡了很多了。” “真的?” 少禹也跟着高兴起来,“你等着,我回家告诉我娘。” 吴诚把话带到后就赶着回家了,压根没搭理旁边的陈香莲。 陈香莲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眼咕噜一转,跑去刚才那个地方捡起地上那双鞋,匆匆跑回了家里。 进了家门后,陈香莲将那双鞋随手扔在陈塘山的房门外,又一头扎进了母亲孙氏的房里。 “娘!吴诚把钱文广医好了!” 孙氏从病榻上惊坐起来。 自从那天一头栽倒后,孙氏的身子每况愈下,第二天身上就起了血斑和淤块。 要不是陈香莲去抢了那半碗药来,恐怕孙氏都熬不过第二天。 前天吴诚跟老刘头倒是来过,说孙氏病情严重,可以给她先试药。不过到底是医好还是医死,这就得看个人的造化。 一听这话孙氏立马翻脸,指着吴诚就说他想毒害自己,任凭老刘头怎么劝都不好使。 陈塘山他们兄妹二人也不愿意,甚至还将吴诚撵出门,在家门口又大闹了一场。 正是因为这家村里大家才知道有这个机会,老刘头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这个事儿,立马就有半数的人求着吴诚先给他们家治病。 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商量的,反正这个机会就落在了几家人的身上。 而钱文成则是这几家人里恢复情况最好的一个。 本以为是老刘头联手吴诚欺负他们外来户,没想到吴诚还当真救了钱文成。 孙氏气得捶胸顿足,“赶紧,赶紧把吴诚给我找来!” 要是之前就把吴诚留下来,孙氏这几天就不用受多受几天的苦了。 陈香莲扭头看着杵在门口的陈塘山,“你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娘的话吗?” 见陈塘山出了门,她忍不住骂了一句:“窝囊废。” 其实孙氏他们说对了,吴诚跟老刘头还真就选了村里最讨厌的两家人,可偏孙氏不愿意,那就只能往钱文成身上试药了。 好在治好了钱文成,省得其他乡亲少受罪。 傅卿赶过来的时候,吴诚正跟大周氏款款而谈。 见她过来,忙把人迎进来。 “傅妹子,钱文成已经在痊愈了。” 他把自己一直宝贝着的方子拿出来,“咱们村里的情况与你给我的医书里的病症虽然相似,但相比之下又刁钻很多。不过我加了你上回给我的醒神霜和白附子后,钱文成的疫症已经有了痊愈的迹象。” 虽然刚才就知道了结果,但听吴诚这么说,傅卿还是又高兴了一场。 “能痊愈就好。不过醒神霜只有这么多,不知道要救治全村人够不够。” “够够够!” 现在方子已经定下来,接下来就是熬药分药。 正在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陈塘山过来了。 在场的人见了他都没什么好脸色,也就是陈塘山脸皮子厚,根本不在乎别人眼光。 “吴大哥,我听说钱文成已经治好了?你看,能不能也给我娘一碗药?” “你家另请高明吧,我可不敢给你家药喝,免得到时候吃出什么问题又得说是我蓄意谋害。” 吴诚才冷着脸说完,陈塘山就舔着脸继续道:“上次是误会。我娘年纪大了,又遭病痛折磨,脑子早就不清醒了。” 傅卿轻嗤:“她年纪大脑子不清楚,你俩的脑子也不清楚?” 陈塘山没想到傅卿还会开口插一句,想反驳,又好开口。 他今天难得清醒,知道此行是来求药的,态度肯定是放低一些。 陈塘山声音带着哽咽,眼里也有了些泪意。 “我们做儿女的也是关心则乱。吴大哥,你行医这么多年,应该最是体谅我们这些在跟前伺候的儿女。” 第418章 你这种人要遭报应的! “吴大哥,你就给我娘一碗药,你救救她!” 见吴诚无动于衷,陈塘山死皮赖脸的求着 “吴大哥,求你了!” 傅卿心里直翻白眼。 “你女儿病重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求?你媳妇儿当初跪在我家门口时可是脑门都磕烂了,你现在求人还不及你媳妇儿半点诚意。” 她才说完,陈塘山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傅卿冷笑出声,懒得再管他家的事,跟大周氏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 陈塘山却不愿意,跪在吴诚面前却不再求药,而是指着傅卿责问道:“你也知道慧娘脑袋都磕破了,却冷眼旁观,看着我女儿死在你家门前!你不仅害死一条人命,你还撺掇慧娘抢了我娘跟妹妹的财物!” 他咬牙切齿,似乎傅卿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其实背地里坏事做尽!你这种人要遭报应的!” 吴诚一家三口都听生气了,吴芝仪耐不住性子,正要跟他理论,却见傅卿冷笑出声。 “陈塘山,咱俩到底谁坏事做尽,到底谁会遭报应,我们等着瞧。” 丢下这么一句话,傅卿直接走了。 陈塘山憋了这个大的劲儿,没想到就只是像块小石头投进了水面,一点点波纹之后就再没了反应。 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这才想起今天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正准备再好好求一求时,吴诚已经开始撵人了。 “现在我手里头没药材了,你回家等着吧,等有药材熬了药以后刘叔会敲钟通知大家的。” 陈塘山哪儿是这么好打发的。 “吴大哥,我娘等不了了啊!” “你娘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告诉你陈塘山,我这里可不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你要是把我逼急眼了,你家的药我一口都不会给!” 放下这句狠话后,陈塘山才不情不愿的起来,三步两回头的回家去了。 母女二人见他空手回来,漫骂声同时响起。 陈塘山站在那里挨了几句骂之后,只得灰溜溜的跑回了房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傅卿回了家,将马上就要熬药分药的事情告诉了少禹跟玉丫头,少禹明显松了口气,玉丫头高兴的拍着小手。 乐安不懂,也学着姐姐拍小手。 “我明天也去帮忙。” “不用。现在虽然已经有了方子,但是疫症未除,你们小孩子免疫力低,还是尽量避免到人多的地方去。” 她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又拉了拉乐安的小手。 “你这几天都留在家里,照顾妹妹们。” 少禹沉默片刻后认真的点了头。 “好。” 这几天的瘟疫把大家折磨的不轻,又是大雪,地里也种不了庄稼,家里那点余粮早就没有了,吃个土豆红薯还得精打细算,一口分成七八次咽下去。 家中的余炭也剩不下多少了,大家都是能省则省,想着把年熬过去就成了。 可这些人家能熬过去,陈塘山家跟钱家熬不过去。 钱文广的疫症才刚有痊愈的迹象,根本不敢乱来。许氏见他这副惨状,吓得根本不敢乱来,最近消停得很。 而大房现在只有张氏带着一双儿女,日日闭门不出,生怕出个意外熬不到钱文成回来。 钱家咬着牙的喝下西北风,唯独陈塘山家坐不住了。 陈香莲砰砰的敲着陈塘山的房门,一遍遍催着他出去找吃的。 陈塘山像是死了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好,你不去,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别吃!” 丢下这句话陈香莲直接出了门。 可现在大学封山,连野菜都找不到。 自家地里的菜早就被冻死了,压根没得吃。 陈香莲气得跺脚。 总不能饿死在这个冬天吧! 瘟疫之后,除了看热闹,村道上已经很少有人出来了。 陈香莲走了大半个村子,才刚过周家就听见了狗叫声。 小奶狗的声音不吓人,但是足够让陈香莲烦躁。 她骂了两声,那狗也跟着她对骂两声。 陈香莲恼羞成怒,指着周家大门骂道:“叫叫叫,等哪天我把你吃了!” 话音刚落,周家大门打开,一只白色的小狗冲出来,扑过去一口咬住陈香莲的裤脚。 陈小莲吓得哇哇叫,身子不住的往后退。 傅卿靠在大门口看着,冷眼看着,半点要把狗喊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你眼瞎了!你家狗咬我,你不赶紧拦着?” “姓傅的,信不信我踢死它?” 傅卿冷下脸,“小白,咬死她。” 自从上次它帮忙找到周应淮的脚印后,少禹就说要把它培养起来,将来打猎的时候带上山去。 这几天少禹教了它不少扑咬的技能,现在小白强得可怕。 小白虽小,但气势不弱。 听着它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好像真的下一刻就要咬穿她的腿了。 “吴大夫给你娘诊治的时候提醒过你家吧?现在村里有瘟疫,只要你身上有点小伤口,随时就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傅卿盯着气势十足的小白,声声冷笑。 “你敢踢它一下试试。” 陈香莲吓得赶紧把要踢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僵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只知道仰着头哇哇哭。 少禹一直在屋后,听见动静跑出去,见是她,转身就要去拿小弓箭。 “用不着小白。她家没一个干净的,小白咬了她还脏了呢,要不我一剑射死她得了。” 说话间,少禹已经拉弓上箭,对准的正是陈香莲的心口位置。 陈香莲这回是真吓傻了,连哭都忘了。 “怎么样,还吃不吃了?” 玉丫头也跟了过来,藏在娘亲跟哥哥身后。 “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 傅卿把小白喊回来,“没什么,人家说要吃了小白而已。” 小白一走,陈香莲才送了一口气,正准备抬脚跑时,玉丫头两眼一瞪,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她的脑袋就扔了过来。 “哎哟!” 石头砸到陈香莲的脑袋,虽然没破,但已经肿了个大包。 “你!” 陈香莲发誓要把贱丫头的手打断。 第419章 今天这羊,她要定了! 玉丫头双手叉腰,“你什么你?你一个试试?” 她身前是傅卿,身边是少禹,脚边还有只会咬人的狗。 陈香莲要真敢动手,今天吃亏的就是她! 咬咬牙,她只能憋下这口气,捂着脑门跑了。 她被捧在手心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她找了一处地方一屁股坐下,先把裤脚卷起来,确认腿上没伤后才放了心。 她庆幸今天衣服穿的厚,要不当真要被那小畜生给咬伤了。 可看着裤子上的那几个洞,陈香莲气得又骂了好几句粗话。 上次周少禹用箭弄坏了她的衣服,今天又被他家的狗咬破了裤子。 真是一家子畜生! 人不好弄,那小畜生还不好弄吗? 就算是吃不到,她也得买点耗子药来药死它! 咩! 正咬牙切齿的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羊叫。 陈香莲蹭的一下站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头那户人家。 羊! 吃不到狗肉,但她可以吃羊肉啊! 冬天正是吃羊肉的好时候! 陈香莲心中狂喜,跑到那家人的后墙下又仔细的听了听,确实就是羊叫声。 隔着墙陈香莲就闻见了羊肉的香味儿,早已经忍不住的吞咽了几口。 今天这羊,她要定了! 从后墙走到前头后陈香莲才认出这是马家,心头更是高兴了。 马家现在只有赵氏一个人,只要把他支开,就能把羊牵走了。 她眼咕噜一转,直接上去敲了马家的大门。 这会儿马上就到吴芝仪给自己送药的时间了,赵氏虽然关着门,却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听见敲门声,立马就过来开了门。 “芝仪啊……” 赵氏才开门,瞧见是陈香莲那张脸,态度立马就冷了下来。 “怎么是你?” 陈香莲已经到了嘴边的借口转了个弯,立马顺着赵氏的话说:“赵大娘,你在等吴芝仪吗?” 赵氏不屑于搭理她,正要关上大门时,又听她说:“吴芝仪刚才崴了脚,说今天来不了了,托我跟你讲一声。” 听她这样说,赵氏立马心急起来。 “崴了脚?严重吗?在哪里崴着的?” 陈香莲随手一指,“喏,就在那。” 赵氏还没看到地方她就把手收了回来,一边说:“赵大娘,吴大夫那边弄了新的药,钱文成都给治好了。现在叫我来喊你过去端药喝呢。” “现在?” 赵氏心中一喜。 “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陈香莲拉着她,“你怎么不带你家孙女儿过去?” 赵氏赶紧避开,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被陈香莲碰过的衣服。 她可是记得孙氏病重得很,还是少接触为妙。 而陈香莲见她这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可一想到肥美的羊肉,陈香莲又把气忍了下来,好脾气的劝着赵氏带着孩子一块儿过去。 “刚睡下。我出去一小会儿就回来,她醒不了。” 说罢,赵氏就要锁上大门。 陈香莲把她拦住,“还是背着去吧,村里这么多人都等着端药喝呢,又得排队把脉的,麻烦死了。你要是耽误了时间,你家孩子不得哭坏了身子?” 赵氏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便又折了回去,关上了自家大门。 陈香莲原本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可转念又怕自己做的太明显,怕惹得赵氏怀疑,便又跑去别的地方躲起来,一边暗处官差着马家。 虽然天气好,但还是寒冬,她的裤子又被咬破了几个洞,呼呼透着冷风。 她一边揪着裤腿,一边小声咒骂着磨蹭的赵氏。 好一会儿了赵氏才从里头出来,见她自己缝了个背衫背着她家娃娃出来,陈香莲这才笑起来。 确定赵氏离开后,陈香莲不敢耽搁,借着马家门口的柴堆直接翻墙而入。 片刻后,拴在马家屋后的羊受惊的咩咩叫起来。 赵氏背着孩子不敢走太快,一路上夸着孙女儿被喊醒后不哭不闹,一边又隔着背衫轻轻陪着小孙女儿的小屁股哄着她继续睡觉。 村里很安静,安静到已经走出家门很远的赵氏还能听见家里的羊叫声。 她笑道:“看,那羊吃了你爹拿回来的草料,叫的声音都这么大。” 以往这个时间都是赵氏挤羊奶的时间,怕是羊儿也习惯了,所以催自己呢吧。 这么一想,赵氏的脚步又更快了些。 可越往前走赵氏越觉得不对。 以往吴诚家门口分药时村里的队伍都要从村尾排到水井那一处了,可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赵氏疑惑的回头看看,心想着陈香莲是不是记错了时候。 “赵大娘,你怎么出来了?” 正想着,吴芝仪的声音突然从赵氏身后响起。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视线立马落在她的脚上。 “你不是崴脚了吗?你怎么过来了?” 吴芝仪低头看了看,“什么崴脚了?赵大娘你崴脚了?” 赵氏立马回想起刚才那两声羊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完了!” 她转身就跑,吴芝仪追在她后面,看见她好几次差点摔倒,吓得脸都变了。 “赵大娘你慢些!你背着孩子别跑!” 赵氏哪里听得进去! 家里的羊就是她家孙女的口粮,要是羊没了,这天寒地冻的,孩子怎么养? 越靠近家羊叫声就越清晰,赵氏就差把牙咬碎了。 “挨千刀的,你要是敢动我家羊,我跟你没完!” 才说完,就见陈香莲从前头拐出来,手里头拽着一只羊。 两人正在前头坳着劲儿,陈香莲见自己拧不过一只畜生,气不过的重重踢了一脚。 母羊吃痛,顿时惨叫一声,借着转头就把得意的陈香莲给撞到了。 只听“哎哟”一声,陈香莲一头撞进了旁边的雪堆里。 而那只羊,跑了! “哎哟我的羊!” 赵氏心痛的追上去,可到了跟前哪儿还有羊的影子。 她气得在陈香莲身上踹了两脚,“好你个陈香莲,竟敢偷到我家来了!你赔我的羊!” 陈香莲才在周家受了气,又被羊撞了一下,现在还被踢了两脚,心里头窝够了火。 她发疯一般的将赵氏推出去,赵氏脚下一滑,身子直接往后倒去。 第420章 那是他家的东西! 她还背着个只有两个月大的孩子! 如果她身子压下去,这孩子还有什么命在! 关键时刻,吴芝仪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做了个缓冲。接着,她又拽着赵氏翻了个身,面朝底的摔下去。 再接着,背着孩子的赵氏重重压在她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差点没叫她当场断气。 虽然身下垫了个人,但摔下去的时候赵氏下意识的用手撑了一下,这咔嚓一声脆响,她的右手已经伤着了。 受到惊吓,奶娃娃放声哭个不停,陈香莲见事情败露,早拔腿跑了。 “嗯……” 听着身下闷哼,赵氏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想站起来,可刚才摔得太狠,右手又根本受不得一点力气,根本没办法撑着身子站起来。 “婶子!” 傅卿从远处跑来,赶紧帮着赵氏站起来,接着又赶紧把压在最下面的吴芝仪拉起来。 吴芝仪浑身都疼,但还是记挂着赵氏。 “快看看孩子!” 小娃娃好好的裹在背衫里的,顶多就是脑袋磕在赵氏背上,没什么大事儿。 倒是赵氏,死死咬牙忍着疼痛,虽然没出声,但已经被疼出一身的冷汗。 她已经忍得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傅卿上去扶她,这次恰好碰到她的右手,疼得赵氏喊出声音,傅卿这才知道她伤了胳膊。 “一定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崴着手肘了。” 吴芝仪没伤着哪里,只是浑身疼的厉害,估计身上得有不少的淤青。 她忍着疼,小心的搀扶着赵氏另外一边,“赵大娘,我带你去找我爹。” 赵氏疼得都说不了话了,却攒足了力气摆摆手,一边指着前头。 傅卿不明白,吴芝仪却着急道:“赵大娘家的羊跑了!” 傅卿脸色一变,“你先带她去找你爹,羊我去找。” 赵氏心下一沉。 完了,周家媳妇儿果然生气了。 傅卿本想多喊几个人的,可眼下大家身子都不舒服,村子里现在基本没症状的就只有她家而已。 想了想,傅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只是赶回家,喊了少禹跟她一块儿出去找羊。 “羊丢了?” 少禹有些生气。 羊是他家的,借出去的时候就跟马家说好了,一定要好好养着。 这才几天他家就把羊给弄丢了? 傅卿交代玉丫头好看乐安后就催着少禹赶紧出门。 “快些,趁着现在没下雪,地上还能找到脚印。” 怕有危险,少禹还是背上了小弓箭,余光看见摇着尾巴的小白,又把它给喊上了。 玉丫头追到大门口,有些担心。 “哥,你要把小白领回来的,千万别弄丢了。” 最近家里的鸡总丢,她想不明白,好好养在家里的鸡圈里还能丢。 娘说是夜里来了黄鼠狼,半夜给叼走了。可她明明记得有两只鸡明明是白天丢的。 她有些懊恼。 上次在村口看见爹爹时没告诉他这事儿,要不爹爹一定会把那只偷鸡的黄鼠狼抓起来的! 少禹会追踪,小白能闻味道,傅卿只能跟在后面。 马家出去很长一段路都是平地,现在路上有了些积雪,羊的脚印清晰可见。 只是才往前走了一段,天上突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很快就把地上的脚印遮盖住了。 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少禹摸了摸小白的脑袋,“闻闻,还有味道吗?” 小白呜呜的哼着,急得团团转。 傅卿往前头看了看,“不论如何,羊一定是要找回来的。” 少禹抿紧了唇。 当然要找回来,那是他家的东西! 吴诚让赵氏忍一忍,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吴诚已经替赵氏重新接了骨。 赵氏死死咬着牙,硬生生忍了这阵痛。 等吴诚松了手时,她里头的衣服都要被汗水给浸湿了。 “若是痛可以喊出来。” 赵氏看了眼大周氏怀里好不容易才被哄睡的小孙女儿,摇了摇头。 等气息稍微稳一些她才哑着嗓子说:“这点痛算什么,我生孩子的时候比这个痛多了。” 吴诚多看了她两眼,虽然没说话,但眼里却满是佩服。 这点痛对于承受能力好的男人来说大概不算什么,但也绝对没有赵氏说的这么轻松。 顺着赵氏的目光看过去,吴诚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对了吴大夫,你家芝仪怎么样了?” 赵氏自责又惭愧。 她身子这么重,这一下子撞下去吴芝仪肯定伤着了。 “她没什么事儿,倒是你,受了伤,你这几天都不能干重活了。” 大周氏抱着马家的孩子,有些发愁。 马文光不在,赵氏又受了伤,家里那些活儿谁来干?孩子谁来照顾? 赵氏咬咬牙,“没事儿,我一个人可以的。” 大周氏张嘴想说什么,又被吴诚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吴芝仪换了身衣服,正从屋里走出来。 见了她,赵氏忙问她身子可有伤着。 吴芝仪摇头,“我没事儿。赵大娘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刘家。” 赵氏猛地站起来,“我跟你去!” 按照赵氏以往的脾气她肯定要去陈塘山家闹事儿的,可现在她儿子不在家,自己还伤了手,她肯定是要找人给自己撑腰的。 才到刘家门口就见老刘头黑着脸从里头出来,赵氏还来不及开口,老刘头倒是先质问起来。 “我说马家的,你怎么能让你家羊伤人呢?” 赵氏听得一头怒火,还没等解释呢,老刘头又接着说起来。 “现在村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伤了哪里见了血,村里疫症岂不是又要严重了?人家陈塘山他娘都下不得床了,跟前就只能让儿女伺候着,她家虽然讨人嫌些,但总是要过日子了,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个老不死的刘大富,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赵氏怒火中烧。 “陈香莲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着她说话?” 赵氏气得浑身发抖,“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娘现在就去把她家房子一把火烧了,到时候我看她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421章 恶人先告状 老刘头没想到赵氏会突然发疯,还说要烧人家房子。 “马家的,你可不能乱来啊!” 春生娘身子不舒服,便喊着春生爹出来看。 赵氏正在气头上,可管不了这么多,转身朝着陈塘山家走。 吴芝仪吓得赶紧把人拦下来,一边喊着老刘头:“刘伯伯你怎么回事儿?那陈香莲砸烂了赵大娘家的门锁,偷了她的羊,还把赵大娘的手弄伤了,你竟然还向着她家说话?” 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看见赵氏手上绑着的绷带。 “这,这是怎么弄的?” 赵氏脸色铁青,“刘大富你眼瞎啦?老娘手被那小娼妇弄断了!要不是今天吴芝仪在场,恐怕我家小孙女儿都要没命了。” 她指着老刘头,“你脑袋上的这两个窟窿眼是白长的啊,看都不看清楚就劈头盖脸把我一顿骂!老娘活了半辈子了还得受你这个气?” 她真是气急了,只一心想找陈香莲算账,无意识的就要把身边人推开。 “大娘!” 吴芝仪喊了她一声,转头看清楚吴芝仪满脸的担心后,赵氏才冷静下来。 春生爹在旁边听了半天才听明白,“爹,那陈香莲竟然恶人先告状!” 老刘头脸色极其难看。他先跟赵氏道了歉,这才仔细问了前因后果。 “那羊是周家借给我家的,万一羊找不回来,他家可是要赔周家一只羊的!” 老刘头往周家的方向看去,“周家知道到这事儿了吗?” 赵氏气得想扇死陈香莲。 “周家媳妇儿已经去找了。” 老刘头看着这漫天大雪,心里逐渐不安起来,忙转头跟春生爹说:“你喊上两三个人,去帮着周家媳妇儿找羊去。” 说罢,他又喊着赵氏,“你跟我来。” 陈塘山家紧闭大门,不管老刘头怎么喊都没人开门,甚至连个声音都没有。 搬来以为钱家已经够无赖的了,没想到这一家人比钱家人还无赖。 老刘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吴芝仪气得直跺脚,“要是傅姨肯定直接拿斧子就把大门给劈开了。” 这一语惊醒了赵氏。 这么大的动静,旁边几个人都走出来看热闹,赵氏直接走到旁边那家人面前,开口就要借斧子。 人家刚才也听见吴芝仪说的话,哪儿敢把斧头借给赵氏。 万一出了人命,自家的斧头就变成凶器了! 这家也不借,那家也不借。赵氏气得要回自己家取。 老刘头把她喊回来,“行了,你这一只手都瘸了还不消停?” 见赵氏恼羞成怒又要骂人的样子,老刘头先把吴芝仪喊来,叫她回刘家去取个东西来。 等吴芝仪把东西拿来,老刘头当着大伙儿的面直接把陈塘山家的大门锁上了。 “既然你家不愿意出来,那就锁上吧。明天吴诚煮了药,你家也别喝了。” 屋里的陈塘山有些坐不住了,正想着要不要把大门打开。 “你敢!” 陈香莲一声呵斥,陈塘山果真不敢动了,但却急得上热锅上的蚂蚁。 “万一人家真不给我们药喝了呢?” 陈香莲不屑冷笑。“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可是瘟疫,只要一个人没治好,他们两河村的人全得完。” 她听着隔壁孙氏正难受的呻吟声,嫌恶道:“这玩意儿可是会传染的。” 陈塘山皱了下眉,“那那只羊呢?他们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那可是周家的羊!” 陈香莲被他问的越发心烦。 “不就是一只羊,丢了就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难不成还要我给一个畜生赔命不成?周家?周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看了眼陈塘山,满是不屑。 “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是个窝囊废!” 陈塘山低着头,半天都没说话。 傅卿跟少禹两个人已经找了好大一段路了,不仅没看见羊的影子,甚至连叫声都没听见。 少禹有些沉不住气,“这羊是不是已经冻死了?” 傅卿不知道。 “再往前找找。” 脚下的雪已经没到小腿位置了,虽然傅卿让少禹跟在身后,踩着她的脚印走,但还是很费力气。 他走的都这样费劲,小白更是无法前行,只能由少禹抱在怀里。 少禹已经精疲力尽,怀里的小白冷得瑟瑟发抖。 他站在远离,喊着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傅卿。 “娘,要不先回家吧。” 傅卿好像没听见,他又往前追了两步继续喊:“以后咱们再重新买一只就好了。” “不行!” 傅卿转过来头,少禹才看见她前面的头发和睫毛都挂上了白霜。 “他家马依宁才三个月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只能喝奶。她没有娘亲,要是没了羊年,她怎么活?” 这是别人家的孩子,她管这么多做什么? 话已经到少禹嘴边,最后又被他咽了下去。 见傅卿又顶着风雪往前头走,少禹只能继续跟上去。 突然间,傅卿脚下一滑,身子往下一坠,接着便是噗通入水的声音。 “娘!” 少禹亲眼看着傅卿身子坠下去,愣怔片刻后才惊醒过来。 他慌得将小白扔在一边,正要往前追时,却听见扑腾水声中传出微弱的声音。 “别下来!” “娘!” 少禹小心的挪着步子,可刚往前走两步脚下的厚雪已经逐渐坍塌,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他想起来了,这地方下头是个很深的水潭,因为太过危险,周应淮从不准他们过来玩。长久以往,他就忘了有这么个地方。 傅卿的衣服是自己做的,里头揣了鹅毛和棉花,现在着了水身子沉得直往下坠。 她已经好几次被重量拖下水中,又凭借前世的游泳本事平明的游上来。 她想借着旁边的东西爬起来,可这旁边全是碎冰,别说爬起来,就是连个支撑的着力点都没有。 “娘!” 少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小白急得汪汪直叫。 “别怕!你呆着别下来!” 她口中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根本发不出多少声音了。 傅卿冷的要命,她颤着手指想把厚重的衣服解开,可手指已经僵硬,她尝试了半天都没解开扣子。 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她的身子已经坠得她沉了下去,只露出半个脑袋。 少禹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 第422章 他要跟娘在一起! “娘!” 眼看着傅卿沉下去,少禹心一急,咬咬牙,竟然也跳了下去。 少禹不通水性,这样跳下来等于自寻死路。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来。 他要救娘! 他要跟娘在一起! 傅卿意识正半模糊时,身边又是噗通一声。她清醒过来,一把将正在水里胡乱扑腾的少禹楼到跟前。 她把刚刚才从空间里换来的暖身的东西贴在少禹耳后,另外一个贴在自己身上,顿时,一股暖意自耳后传到全身,刚才僵硬到差点失去只觉得身子逐渐软和下来。 “别慌,别慌,娘在,没事的。” 她一遍遍的重复,安慰着少禹,也在安慰着自己。 少禹吓坏了,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别慌,你越慌沉的越快。” 傅卿教他放松,教他呼吸,告诉他怎么才能让自己能够浮在水面上。 少禹听不懂,也听不到。只知道要紧紧抱着娘亲,抱着娘亲就行了。 可虽然身子暖和了,但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把他们一直往深处拽。 傅卿贴在耳后的东西原本是要给自己用的,只能维持片刻时间。 现在又分给了少禹一半,不过片刻才暖和的身子又有些冷起来。 她不敢耽搁,趁着手指还能动赶紧把少禹的厚衣服解开。 脱掉了衣服,少禹立马就就觉得身子轻松起来,虽然还泡在冷水里,但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温度,也没有刚才那么彻骨的寒冷了。 傅卿把少禹的棉衣扔到一边,这才僵着手脱自己的…… “娘,我害怕!” 刚跳下来时少禹整个人都陷进了水里,窒息和恐惧感瞬间席卷而来。 这是一种与他上回所经历的生死交错间完全不同的感觉,但却是一样的让他害怕。 他怕自己死在这里。 怕他再也回不了家。 “不怕,娘在的。” 傅卿会游泳,带着他往旁边试了试,想着若是能找到支撑的地方,或是摸到岸边,两个人就能离开这一处了。 可尝试了几次依旧以失败告终。 这水潭到底有多大啊! 小白急得在旁边汪汪大叫,叫声终于把追到不远处的春生爹几个给喊了过来。 “这是玉丫头的狗!” 见有人来,小白更是激动,来回的跑着,一边努力吠叫。等人来到跟前时,小白又把他们往边上引。 它太轻了,在那一处根本没什么影响。可春生爹他们几个大人才过来脚边的雪就塌了一块。 还好都是熟悉地形的人,知道站在那一处才是安全的。 春生爹拎起小白的后领子把它扔到后头,再低头一看,才看见下方的水潭里浮着两个人。 “周少禹!” “傅妹子!” 春生爹记得小时候这地方只是个小水坑,但随着年岁,小水坑已经变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潭子,下头不知道堆了多少淤泥。 前几个月又下了大暴雨,水一直积攒在里头,现在不知道究竟是有多深了。 可不管有多深,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救上来。 “把绳子给我!” 他们来时特地拿了绳子,春生爹绑上石头,又冲着下面的人喊:“傅妹子,你们抓着绳子,我拉你们起来。” 保温的东西已经失效,傅卿跟少禹两人冷得在水里直发抖。 少禹只是个孩子,这会儿已经意识模糊,根本听不到春生爹的声音。 傅卿冷得牙齿一直打颤,也说不得话了。 她抬起马上要僵直的手,朝着上方打了个手势。 可等绳子扔下来,傅卿先给少禹绑好,让他们先把少禹带上去。 绳子不粗,但很结实,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至于会半道上掉下来。 “小心些,别磕着碰着。” “周少禹还有气吗?” “少胡说!傅妹子你等着,我们把少禹拉上来再救你!” 等确认少禹被拉上去之后,傅卿才松了一口气。 可就是这一瞬间,她小腿突然抽筋难受,傅卿挣扎了两下,身子突然往下一坠…… 水潭不深,但水下全是淤泥。 傅卿脚上的抽筋还没缓过来,身子已经陷入淤泥之中。 氧气越来越少,她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 傅卿还在担心着刚才被救上去的少禹不知道有没有衣服穿,出门着急玉丫头的头发好像没梳,这么久了乐安也不知道尿裤子没有…… 还有周应淮。 知道他们为了找羊掉进水里,他一定会生气吧…… 突然,水面又是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人又跳了下来。 傅卿挣扎了一下,心急的想要看看是不是少禹那个傻孩子又跳下来了。 谁知下一刻,一只大手将她整个人从淤泥中拽起来,紧接着,她就被拽出了水面。 咳咳! 她剧烈的咳嗽着,一边死死的抓着身边的人。 “不怕,有娘在,不怕的!” 她喃喃重复着这一句,根本没意识到其他的事情。 下一刻,她被拥进一个还散着温热的怀抱,而这个胸膛,正是她最为熟悉的。 “之阳?” 周应淮紧绷着神情,也不知是怎么做的,就这么轻易的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差点要了他们母子性命的水潭。 “应淮兄弟!” 春生爹他们几个围上来,又在看见傅卿脱去了棉外套,只着着湿透的单衣时自觉的转过身去。 周应淮把早就脱掉的衣服给她披上,这才与他们说:“烦请你们帮我把少禹送回去。” 说罢,他抱着傅卿就往家赶。 少禹虽然裹着春生爹他们的衣服,但依旧冷得直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春生爹他们也不敢耽误,一人背起少禹,一人抱起小白狗,匆匆赶回村里。 玉丫头还得看着妹妹,不敢离开主屋,又听得爹爹的吩咐,看着木炭没了就赶紧添两块。 木炭才扔进来,周家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她跑出去一看,果然是爹爹回来了。 “爹!” 才高兴的喊完这一声,玉丫头又才看见裹得紧紧的,毫无生气的傅卿。 小丫头看着已经要哭了。 “娘怎么了?” 周应淮顾不上回答,只把傅卿抱上主屋。 乐安见娘回来,正欢欢喜喜的爬过来,却在半道上被周应淮直接抱走。 第423章 爹爹好像更在意小妹 “爹爹!” 乐安欢喜极了,正要抱着爹爹亲一口,谁知周应淮竟直接把她放在了旁边的小床上。 乐安不明白,凭什么不让她靠近娘亲。 不让靠近娘亲就算了,怎么爹爹不让自己靠近了? 小娃娃想不明白,扁嘴就要哭。 可还没等哭出声,就听玉丫头喊起来:“爹,你跟娘的衣服怎么都湿了?” 周应淮拉着她叮嘱说:“再去生三盆火炭来,一盆送到这里,两盆端到你哥房里。一会儿你就跟乐安在这里呆着,好好带着小妹,看好你娘亲。” 他神情严肃,玉丫头似懂非懂的应下来。 “快去!” 玉丫头转身就要去生火炭,可还没走到灶房门口,少禹就被春生爹背回来了。 “哥!” 看着毫无生气浑身湿透的少禹,玉丫头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追过去,想仔细问问,可春生爹脚步极快,立马将少禹送到了房里。 想起得爹爹的叮嘱,玉丫头立马转身跑进了灶房。 春生爹的衣服都湿透了,现在得赶紧回家换掉,要不在这个节骨眼上着凉,家里又少了个出力的。 其他人见周家炭盆少,也赶着回家取炭盆来。 趁着这个时间,周应淮分别帮着傅卿跟少禹把湿衣服换掉,又用厚厚的被子裹住。 等玉丫头烧好了炭火,他又帮着端到屋里,让屋子里暖和和的。 玉丫头站在少禹房外,眼眶通红,但还得强忍着眼泪。 “娘跟哥哥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没事,你去看好妹妹。” 才说完,隔壁突然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乐安哭喊的声音。 玉丫头心里一急,还没等抬起脚步,周应淮的身影已经冲了过去。 他一把将摔在地上的乐安抱起来,看着女儿额头上的青紫肿包,周应淮自责的恨不得打自己两圈。 玉丫头哭着跑过来,轻轻给乐安呼了呼。 乐安已经要满岁了,现在正是喜欢攀爬的时候。小床不高,她大概是爬到边缘处所以才摔了下来。 都怪她,刚才要是能看好小妹,小妹就不会摔下来了。 乐安这一下摔得确实有些狠了,不管周应淮跟玉丫头怎么哄都没用。 “我来抱吧。我每次抱着妹妹她就不哭了。” 玉丫头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心虚,所以声音就小了些。 可乐安就趴在周应淮肩上,她哭的这么大声,周应淮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最后他实在没了办法,周应淮只得赶紧给乐安抱出去,却忽略了玉丫头。 看着爹爹脚步匆匆的抱走了小妹,玉丫头委屈的哭了。 她不是故意的。 “娘。” 玉丫头来到傅卿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你快醒醒好不好?玉儿想你了。” 明明屋里这么热,可傅卿的手却好冰好冰。想起家里还剩下一个手炉,玉丫头赶紧去装了些木炭,又细心的用布包起来。 要赶回主屋时,玉丫头又想起了少禹。 进去摸了摸,少禹的手也是一样的冷。 可手炉只有一个了…… 想了想,玉丫头把手炉塞到少禹手边,又盖上被子,自己则是跑到主屋,脱了鞋子,爬到傅卿身边躺下。 她把娘亲的手塞进自己衣服里,用自己的温度紧紧的捂着。 等周应淮哄好了乐安,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想起刚才玉丫头满脸的自责,又在自己离开前满是伤心委屈的样子,又恨不得再打自己两巴掌。 “玉儿?” 玉丫头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是他,立马从傅卿身边坐起来。 傅卿的手从她的衣服里滑落下来,周应淮把它塞进被子里,这才发现那只手已经被玉丫头捂得暖和和的了。 再一想到玉丫头刚才的动作,周应淮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把乐安放在小床上,又单手把玉丫头抱起来。 可乐安今天才从上头摔下来,对小木床已经有了阴影,才刚进去就闹着要出来。 无奈,周应淮只得又把她抱起来。 玉丫头有些难过。 爹爹好像更在意小妹。 刚这么想着,那个软和和奶呼呼的小娃娃就抱了过来。 “姐姐!” 这一声叫玉丫头的心都化了。 刚才还觉得爹爹偏心小妹,可这么软乎乎可可爱爱的小人儿,谁不喜欢啊! “周兄弟!” 声音从门口传来,周应淮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一看,果真是吴诚过来了。 吴诚给傅卿跟少禹看了诊,说傅卿只是冷着了,少禹外加受了惊吓。又见他们到的湿衣服都还掉了,便问周应淮他们身上有没有伤口。 周应淮摇头,“倒是没看见有什么伤口。” 吴诚点头,说先回去配两副药来。 院子里还有好些乡亲,都是听说傅卿跟少禹落了水,家里炭盆不够,把自家的都拿过来了。 “应淮兄弟你放心,我们家中没有重病的人,都是问过吴大夫他点头了才敢把炭盆送过来的,你放心用。” “要是你家木炭不够了只管去我家拿,我家多的时候。” “我家也管够。”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极大程度的表现自己的善意。 周应淮把玉丫头放下来,自己只抱着小女儿。 “多谢各位相亲了。” 吴诚正走到周家大门口,听见这句话时脚步突然一顿。 他看着周应淮若有所思,目光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复杂。 察觉到他的视线,周应淮看过去,“吴大哥,还有交代?” 吴诚悄然收回情绪,点头。 “你家两个女儿先不要进这两间屋子了,你进去时也得带着面巾,进出都得先洗手。若是你媳妇儿跟少禹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来找我。” 见他说的这样严肃,周应淮也不免重视起来。 “好,我知道了。” 其他人把炭盆送到也不敢多待,就先回去了。 周应淮把炭盆拿到屋里来,将两间屋子都烧得暖和和的。 之后才叮嘱玉丫头:“刚才你吴伯伯的话听见了?以后你跟小妹就不能进去了。” 玉丫头挺直脊背:“可是我们刚才都已经在里头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 第424章 不是个普通的猎户 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周应淮听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听你吴伯伯的。你跟乐安的病才刚好,若是连你们也病了,爹爹一个人可照顾不了四个人。” 这句话玉丫头听懂了。 她点头,乖巧应下来。 “好,我绝不给爹爹添乱。” 说着,玉丫头回屋里翻了件干净的衣服来。 “这是干净的,不过剪刀在大屋里。” 接着,少禹又拉着周应淮站在主屋门口,指了指放着针线篮子的柜子。 “那里头有一小瓶子药,娘亲说可以杀菌消毒,她每次出门时候都会在面巾上洒上一些。” 周应淮点头,按照玉丫头所指的地方果真翻出个小瓷瓶来。 他打开,顿时闻见一阵酒味。 烈酒杀毒,这个周应淮的倒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个味道却十分刺鼻。 说刺鼻,是因为一般的酒都是醇香的,而这个却有些呛人了。 “快盖上,娘说不用的时候一定要盖紧了,要不就挥发掉了。” 周应淮赶紧将盖子盖上,拿了剪刀,再翻了件自己的衣服,又给傅卿掖了掖被子,这才出去。 “爹,你不要我的衣服吗?” “这是娘给你做的衣服,你好好留着。” 说罢,周应淮拿起剪刀,咔嚓两刀就把衣服裁了。 在玉丫头的指导下,周应淮轻轻在面巾上撒了点酒精,系上之后,便去屋里照顾傅卿跟少禹去了。 周家的事情早传遍了整个两个村,大周氏等在门口,见吴诚面色凝重,大周氏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傅妹子跟周少禹不好了吗?” 吴诚摇头,“他们母子没事儿。” 大周氏松了一口气,“人家好好的你,那你干嘛沉着一张脸?” 自从村里有了瘟疫,吴诚看吴芝仪看得格外紧。 大周氏以为是吴诚看不到吴芝仪,所以有些生气,正要解释时,吴诚突然问起大周氏。 “若你是个男的,你要跟我致谢,你会怎么做?” 大周氏一头雾水。 “我?男的?” “快啊。” 大周氏想了想两河村的乡亲们对吴诚感谢时候的样子,也照着学了一下。 吴诚摇头,“不是。” 大周氏笑起来,“不是这样,难不成你还以为这是在京城,人家跟你道谢还得这样?” 说罢,大周氏学着在京城时的那些人,给吴诚鞠了一礼。 想了想,又学着之前吴诚帮忙看过诊的武将,抱拳行礼。 “难不成是这样?” 吴诚眸心一窒,“就是这个!” 大周氏吓了一跳,“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简直吓死人了。” 吴诚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你刚才这个是跟谁学的?” 大周氏心里咯噔一下,“是,是以前常常私下找你看诊的那名方府侍卫。” 吴诚一拍脑门。 他想起来了,当初他帮着方家做事,来去都是由一名侍卫接送。 方家是大户,就算是个下人侍卫也极其懂礼,每次送吴诚离开都要抱拳鞠礼。 而那个动作,正跟当日周应淮站在村口外谢他救家里孩子时一模一样。 大周氏见他这样,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到底怎么了?” 吴诚回过神来,把大周氏拉回家里,再谨慎的大门关上。 “周应淮,不是个普通的猎户。” 大周氏笑道,“我们才来这两河村的第一天不就已经看出来了吗?这周应淮啊跟两河村这些乡亲们,不一样的。” 才刚说完,大周氏就被惊了一下。 以周应淮的气度,还有刚才吴诚问那些,大周氏心里咯噔一下,颤着声儿的问:“他是什么人?” 吴诚摇头,“怕不是个简单的身份。” 大周氏瞠目结舌,“那他……” 吴诚摇头,“你跟傅卿走的近,你得闲的时候去打听打听。在知道周应淮的北境之前,跟他家相处时谨言慎行些。” 大周氏张了张嘴,没敢说自己早在之前就把他们家的事情全都抖出来了。 她心中惴惴。 傅卿不会到处乱说吧…… 吴诚拿了药,正准备送到周家时,吴芝仪正好从外头回来。 “爹,听说周家出事儿了?” 她慌慌张张跑进来,又被大周氏赶紧拉到一边去。 吴诚皱了下眉,“以后少跟周家来往。” 吴芝仪不明白,“怎么了?我们家地都还用着周家的呢,怎么现在又跟周家闹翻了一样?” 大周氏拉了她一把,“你少说两句。” 吴诚拿了药,说要给周家送过去。目光沉沉看了眼女儿后,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吴芝仪不明白,拉着母亲好一顿追问。 大周氏终于是没忍住,只得跟她说了 。 听完了这些,吴芝仪不满道:“周家什么为人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就算是我爹担心他们是朝廷的人,可人家比我们早来两河村,能有什么可疑的?” 大周氏叹了一声,“你不懂。” 吴芝仪确实不懂。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说周家好,那没准儿我是被他们收买的。可村里这么多人都没人说周家一句不是,难道这也是被周家收买的吗?” 大周氏被吴芝仪说的哑口无言。 “我们才来两河村,人家赚钱完全可以不用带着我们。可他们还是照顾到了我们家。” 她指了指屋里的各种摆件日用,“全村就只有周家愿意借给我们钱,就这样你们还要怀疑人家?” 吴芝仪越想越气,最后干脆跑了出去。 等到了周家时,赵氏已经背着孩子站在门口等消息了。 “赵大娘,你怎么也来了?” 赵氏心急如焚,“听说是找羊的时候落水了。现在这个天气,落水后不得冷死啊!” 她抹了把眼泪,“以前傅妹子也是因为落水小产过,这一次虽然没听说过有身孕,但是有瘟疫啊!要是他家母子俩出了事情,我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说这些的时候,赵氏急得声音发颤。 如果傅卿跟周少禹出了事,她是真的准备赔命给周家的! “大娘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正说着,周应淮跟吴诚便从里头出来了。 吴诚面色冷凝严肃,“现在只是高烧,若是明天不退,恐怕就得跟其他人一样起血斑了。” 第425章 他的妻儿不能死 吴芝仪心下一沉,直接冲到两人跟前。 “他们发烧了吗?” 瞥见屋里这么多的炭盆,吴芝仪急道:“别放这么多炭盆,快拿出来些,要不空气都不流通了。” 如果身子没发热,那屋里放些炭盆是可以的。 可现在傅卿跟少禹都发热起来,屋里再放这么多炭盆就很容易恶化疫症。 这番话吴诚也才说过,周应淮正准备把炭盆端出来,没想到吴芝仪也说了一样的话。 吴诚语气微沉,“原本按照计划今天就得开始熬汤煮药了,可药材还缺最后一味,我准备去后山试试运气,明日再开始煮药,到时候我先给你家端过来。” 他等着周应淮再给他抱拳鞠礼,没想到周应淮只是点了点头,谢过了他。 吴诚也没说什么,只是喊着吴芝仪先回去了。 吴芝仪不想走,一直回头看着。 “爹,傅姨跟周少禹怎么样了?明天当着会起血斑和淤块吗?” 吴诚不好把话说的太死。但按照这些天越来越严重得疫症情况来看,基本就是隔天的事情。 吴家母女走了之后,赵氏却还杵在门口,见周应淮望过来,赵氏手足无措。 “应淮兄弟,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没看好羊,你媳妇儿也不会……” 赵氏愧疚难安,最后竟抬手连打了自己四个耳光,把她背在身后的奶娃娃吓得娃娃大哭。 周应淮只冷眼看着,并未有任何表示。玉丫头站在自己房门口,吓得小身子以后往后缩。 “应淮兄弟,那只羊多少银子,我赔给你家。” 说着,赵氏把自己带来的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小心的挪着步子踏入周家。 “我只有这么多,你们先拿着。剩下的我尽快还,好不好?” 玉丫头看着都难受,可看见爹爹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也只能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赵氏是知道周应淮脾气的,她只要把陈香莲说出来,周应淮一定不会放过她家。 可这事儿确实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她难逃此咎。 再说了,傅卿对她这样好,她要是不赔些东西,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罢了。” 周应淮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再松开,强忍盛怒的他却只说了这两个字。 赵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要赔钱,等我媳妇儿好了再说。” 又听着赵氏身后那个孩子的哭声,再看看赵氏被弄伤的那只手,周应淮皱起眉。 “你回家吧,别把我媳妇儿跟儿子吵醒了。” 赵氏这才听清楚,连连点头,转身就走。 可刚出周家大门又折了回来,小心翼翼的将钱放在了周家的水缸上面,之后才匆匆走了。 玉丫头看了眼水缸,又看了眼爹爹,依旧是没敢出声,最后又回了屋里,跟乐安玩在了一处。 周应淮蒙着面巾,先去看了少禹,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又拉开他的领口看了看 ,稍作片刻后,又回了主屋。 吴诚告诉他,那些血斑和淤块都是先从脖颈那一处先出现的,他没见过是什么样子的东西,但是光听听就觉得可怕。 村里虽然还没死人,但是他知道外头因为这次的瘟疫死了不少人。 他手脚有些发凉。 他的妻儿可不能死。 他们得活着,得好好活着。 周应淮快速稳住心绪,将多余的炭盆都拿了出来,又按照吴诚的叮嘱,找了药罐将药煮起来。 “爹,娘以前有个很神奇的药,吃过以后就不会发烧了。” 听见玉丫头的声音,周应淮快步走了进去。 那张小小的床榻上,玉丫头用被子高高垒砌像是围墙的地方,把乐安安全的堵在里头。 她一边陪着乐安玩儿,一边这么说着。 她舔了舔嘴巴:“那药是甜的,比甘蔗还还吃。” 像是怕周应淮不信,玉丫头又说:“我跟哥哥发烧时娘喂我们吃过两回,我跟哥哥就好了。后头村里的孩子全都发烧了,是娘拿了药出来分给他们,大家才退烧了。” 吴诚曾说若是烧能退下来,那那些血斑和淤块就不会这么快显现,疫症也好控制一些。 周应淮知道傅卿一直藏着些好东西,那些东西颇有奇效。 如果能找到,傅卿跟少禹就能退烧了。 周应淮迫不及待,“什么药?在哪里?” 玉丫头摇头,“我不知道。”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那个药长什么样子?” 玉丫头又摇头。 “我不知道,当时我们都烧糊涂了,那会儿哥哥还说胡话呢。我只记得娘亲一直哭,然后就找了那个甜甜的药水给我们喝。” 她一直哭! 周应淮想起傅卿见他时候眼眶确实通红,而他问起家中情况她却只报喜不报忧。 他心痛一阵,又快速稳住心神。 叮嘱玉丫头照顾好少禹后,周应淮又跑去主屋,恨不得将主屋翻个底朝天。 可来来回回翻找了好几遍都没瞧见任何能做药的东西,倒是找到了他送给傅卿的那只发簪。 发簪被傅卿压在箱底,用一张帕子仔细的包着。 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却这样宝贝。 周应淮紧握双拳,额上青筋冒起。 “应淮兄弟,我爹叫我来送些吃的来,省得你家再开火做饭了。” 春生爹声音响起时,周应淮已经大步走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春生爹,“我媳妇儿给春生吃过什么甜甜的药水吗?” 春生爹一愣,“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我家春生一直喊着说很甜。” 周应淮心中一喜,“那东西在哪里找到的?” 春生爹摇头,“这是你媳妇儿拿给大家的,我还真不知道。” 顿了顿,春生爹说:“应淮兄弟,你是要给少禹跟你媳妇儿吃?” 周应淮点头,“吴诚说只要烧退下来,他们的病症就能好许多。” 春生爹一脸为难,“你怕是找不着那个药了。” 周应淮眸心一窒。 “为何?” 春生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周应淮自然也知道了陈塘山家的所作所为。 他脸色是风雨既来般的阴沉,眸心森冷一片,叫,春生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第426章 自欺欺人 有这么一瞬间,春生爹后悔跟周应淮说这些了。 以周应淮的脾气,陈塘山一家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咳…… 突然,屋里传出两声咳嗽,春生爹只瞧见一道身影在眼前一晃,再细看,周应淮早就不再跟前了。 “卿卿,难受吗?” “要喝水吗?” “哪里痛?你说慢些?” …… 屋里这一声声的关切,听得春生爹又长叹一声。 “应淮兄弟,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儿你就来喊我。” 也不管里头听见没有,春生爹就这么先走了。 周应淮伏身在傅卿身边,一遍遍的柔声轻问,一边又仔细辩听着她到底想说什么。 “……少禹……” 听见这个名字,周应淮才松了口气。 他紧紧抓着傅卿的手,“放心,少禹没事,他回家了,就在隔壁。” 然而傅卿又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听见他说的话没有。 周应淮在旁边等了片刻,确认她又熟睡后才伸手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再仔细的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血斑之类的症状。 好在温度没再往上涨,身上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只要不再继续发热,或许疫症就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周应淮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可转念一想,如今傅卿跟少禹的高烧不退,不正是疫症初期的表现吗? 他将傅卿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快步来到少禹的房中。 少禹依旧昏睡,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 他试了试温度,与刚才一样。 周应淮悬着的心又稍稍放下来些。 “爹,你找着了吗?” 玉丫头听爹爹的话不敢往前,只敢站在门外远远的问着。 周应淮摇头,后头才想起以玉丫头的位置肯定是看不见的。 “没有,屋里都翻遍了。” 顿了顿,他问:“玉儿,你知道娘会把这些东西藏在哪里吗?” 玉丫头摇头。 可下一刻,她突然瞪大了双眼,指着某一处。 “这里!” 周应淮快步出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不解问:“你娘会把东西藏在灶房里?” 玉丫头点头,“我见娘在里头藏过粮食。” 周应淮哭笑不得。 这话他倒是相信的,毕竟之前干旱,家里又遭了贼,要不是傅卿当家,家里粮食早就吃光了。 他这样的神情明摆着就是不相信自己。 玉丫头有些懊恼。 “我真的看见了!” 说罢,玉丫头跑进灶房里一顿翻找。 周应淮想说算了,结果侧房里传出乐安不高兴的哼哼声,他又急着赶紧跑过去。 乐安摔了一跤,现在连挡着自己去路的被子都不敢跨过去了。 这会儿见周应淮过来,她张开小手就要抱抱。 “爹爹,抱!” 奶呼呼的声音听得周应淮瞬间心软,可马上要伸手时,又突然想起吴诚的叮嘱。 像乐安这么小的孩子最轻易被传染,他现在照顾傅卿和少禹,更是要自觉的避开些。 “爹?” 乐安见他杵在那里,小脑袋满是不解。 两只伸过来的小手一张一合,每一下都捏在周应淮心上一般。 “抱!” 乐安挪着身子,非要爹爹抱抱。 周应淮往前一步,伸出双手。乐安咧开小嘴笑呵呵的,立马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可就在乐安要触碰到他的手时,周应淮猛然清醒,将手快速的收了回去。 乐安扑了个空,直接摔在了被子上。 不疼,但是吓了一跳。 顿时,乐安抓着被子就哭了起来。 玉丫头从灶房里跑出来,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房里,见小妹好好的在被子的围挡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爬上去,将乐安抱在怀里,像娘亲哄小妹那样,轻轻的拍着小妹的后背,又一声声的哄着。 但乐安就是哭闹的厉害,玉丫头不明白,摸了摸小妹的后脑勺,又摸了摸小妹的四肢,生怕是自己不在的时候磕碰到了哪里。 可见小妹总是朝着周应淮伸手要抱抱,玉丫头忙说:“爹爹,你快抱抱她,小妹都哭出汗了。” 周应淮紧紧抿着唇线,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又看了两眼小乐安后,他竟然转身就走了。 玉丫头愣住,乐安也愣住。 可紧着,就是乐安更大更委屈的哭声。 周应淮心疼的紧,可他当真不敢抱乐安。 不管是乐安还是玉丫头,他都不敢抱。 大人生病没什么,可小孩子生病最受罪了。 况且,这也不是一般的病。 可刚这么想着,他握紧的拳头就被人拉了一下。 他心头一惊,收手的瞬间低头一看,竟是玉丫头。 玉丫头看着他收回去的手,有些受伤。 她忍下委屈,为自己跟小妹据理力争。 “娘说了,只要瘟疫起,村里所有人都逃不掉。我跟小妹之前就发过烧了,你回家时也抱了我们,小妹摔下来时你也抱过她,要传染早传染了。” 玉丫头绷紧着神情,像个小大人一般满是严肃。 “爹,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也不管周应淮是个什么反应,玉丫头直接上去拉拉他的手,把他拉到屋里。 她指着已经哭出一头汗水的乐安说:“我可哄不好她。再这么哭下去,小妹都要哭出毛病了,到时候娘要伤心了。” 话音将落,周应淮已经过去把乐安抱了起来,轻声哄着。 乐安趴在爹爹肩头哭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可就算是不哭了,她也不舍得从爹爹身上下来,两只小手还紧紧的包着爹爹的脖子。 周应淮轻轻拍着小女儿的后背,低声安抚。 “等明天娘亲跟你大哥喝了药,他们就能好起来了。” 乐安听不懂,只趴在爹爹肩上时不时的抽泣着。 玉丫头抱着小白站在主屋门口,看着昏睡不醒的傅卿,忍不住担心。 “不是说吴伯伯那边还缺一味药材?要是药材找不着怎么办?”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不会的,你吴伯伯说这味药材山里就有,不难找。” 他抱着乐安,轻声训斥。 “别乱说话,这事儿可出不得岔子。” 玉丫头抱着小白,撅着小嘴不说话了。 周应淮目光望向远处,眸色逐渐变得冰冷可怕。 明天可绝对出不得岔子! 第427章 吴家大火 另外一边,陈塘山家又闹起来了。 陈香莲拽了两次没拽得动自家大门,顿时发了狠,要拿斧头劈开大门。 可她没干过这种活儿,斧头一震,把她两只手震得发麻。 孙氏情况越来越严重,只能躺在床上敢哼哼。 听着这些声音,陈香莲心底一阵烦躁。 陈香莲可不想跟死人呆在一起,便又瞧上了陈塘山的屋子,说要换一下。 陈塘山躺在床上装死,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陈香莲急了眼,上去一把拽下他的被子。 “睡睡睡,你除了睡觉还有什么本事?家里都没吃的了,你也不会想想办法。娘都要死了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陈香莲越说越气,扔了被子又出去拿了扫帚来,照着正要捡起被子继续睡的陈塘山就是一顿打。 陈塘山身上挨了好几下,最后忍无可忍才把扫帚抢过来。 “你够了!” 这一声吼更是越发把陈香莲的脾气点起来。 她又冲出去,挥着锄头就冲了进来。 陈塘山的确是受够了,在锄头挥过来时候身子往旁边躲了一下,锄头就这么砸在了褥子上。 趁着她抬锄头的间隙,陈塘山又一把将锄头抢了过来,狰狞着脸,照着陈香莲就打了下去。 陈香莲吓得腿都软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了。 “大哥!” 一声称呼,又唤回了陈塘山的几分理智。 陈塘山扔了手里的锄头。“滚!” 陈香莲从地上爬起来,将锄头和扫帚都扔出去之后,才敢跟陈塘山继续吵。 “你出息了陈塘山,娘现在还没咽气呢,你就敢对我动手了?”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你等着,我要把这事儿告诉娘!” 陈塘山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你不准告诉她!” “现在知道怕了?陈塘山,你除了欺负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 陈香莲好了伤疤忘了疼,完全忘了刚才陈塘山刚才要对他动手的事情了。 “也不怪娘偏心我,你干什么都干不成,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陈塘山紧握双拳,紧咬着压,生生忍着怒火。 陈香莲看不见这些,只顾着自己发泄。 “你看看我们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连门都出不去。明天村里发药喝,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临出门前,陈香莲又盯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两眼,最后轻蔑嘲讽。 “你陈塘山连个男人都不算,整个两河村就你一个窝囊废!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说着,还在地上呸了一口才离开。 陈塘山身子颤抖起来,眼中一片阴鸷。 他才不是窝囊废! 他才不是! 当天半夜,村里突然一片喧哗吵闹。 周应淮翻身而起,跑出来一看才看见自村尾那一处窜天的红光。 “走水了!快快快,快救火!” 他心下一沉,甚至都来不及打开大门就翻墙而出,朝着村尾赶了过去。 村尾有好几户人家,但偏偏着火的是吴诚家,而大周氏跟吴芝仪母女二人还在里头! 村里只要还能下地的人都赶过来了,可火势太大,根本没人敢进去救人。 周应淮到了跟前,二话不说,直接就冲了进去。 “那是周应淮?” “他怎么就冲进去了?他不怕死吗?” “刚才周应淮那衣服是不是湿的?” …… 老刘头急得不得了,“都闭嘴吧!快去打水来救火!” 平日里水井不算远,可现在有了火情,水井就显得远了些,大家只能接力从水井那边取水,可过程总需要些时间。 吴家旁边倒是有河,可现在河水早就结冰了,根本舀不出一点水来救急。 于是大家就地取材,用带来的盆桶舀起地上到的雪就往火上扑。 虽有些效果,但成效不大。 正在这时,吴家燃烧的房子竟传出砰砰的声音。 几个站在前头的人都是一惊。 “周应淮?是你吗周应淮?” “应淮兄弟!不行你就快出来!” “完了完了,他们三个是不是要被烧死在里头?” 正说着,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扇带火的房门被人从里头踹开,紧接着,周应淮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火光里。 “是周应淮!他抱着个人!” 前头不知道是谁喊起来,大家这才回过神来,都争着要上去帮忙。 可走近了才知道,周应淮不是抱着个人,他身上还背着一个! 周应淮怀里抱着的是已经昏迷的大周氏,身后背着的是吴芝仪。 吴芝仪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家烧起来的房子。 她像是傻了一般,不管别人怎么问她都不回答,甚至连旁边昏迷不醒的大周氏都忘了。 老刘头赶到周应淮身边,上上下下的将他检查了一遍。 “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 “怎么没伤着!” 春生爹指着周应淮的右肩膀,“我家还有些烫伤膏,我给你拿来!” 众人一看,这才发现周应淮的右肩膀的衣服都被烧开了,露出被烫伤的胳膊来。 有人抓了一把雪,先敷在他烫伤的位置上。 “快,先冷敷一下!” 旁边,狗蛋娘抱着大周氏,急得都带了哭腔。 “她怎么不醒啊!她是被呛着了还是伤着了?” 又看了眼旁边傻愣愣的吴芝仪,狗蛋娘更急了。 “吴家姑娘也伤了!” 大家一瞧,这才看见吴芝仪的肩膀到后背都带了伤。 她可是姑娘家,留下上班以后怎么嫁人啊! 顿时,大家手忙脚乱,场面乱做一团。 “药!” 春生爹拿了烫伤膏来,周应淮避开,示意先拿给吴芝仪用。 男人们自觉的转过身去,只留着村里的女人们帮忙。 看见吴芝仪身上的伤势,大家齐齐倒吸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弄疼了她,吴芝仪突然浑身一颤,接着就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推开了正给自己擦药的狗蛋娘,站起来就要往火里冲。 大家把她拽回来,还没等开劝呢,吴芝仪就指着自家已经救不回来,完全被大火吞噬的房子。 “药!药材还在里头!” “烧毁了!全烧毁了!” 第428章 被人上了锁 药材! 大家这才想起这茬来。 因为是冬天,怕药材被冻坏或是受潮,这些东西都是放在家里的。 如今这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大家愣怔的看着眼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周应淮三两步走到吴芝仪跟前,“其他地方还有药材吗?” 眼前这么大的火,这么热的地方,可吴芝仪还是被他的冷吓到了。 她摇头,“没有了,我爹所有的药都放在里头。” 其他人也挤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追问。 “是治疗什么的药材?难不难找?” “你爹怎么就放在家里了?呸呸呸!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 “听说吴大夫明天要熬汤煮药,是不是正是明天需要用到的药材?”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刚才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吴芝仪,期待着回答,又怕听见那个回答。 吴芝仪含泪点了头,大伙儿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怎么办!我娘的身子怕是熬不住了!” “这些药材吴大夫用得这样小心翼翼,现在一下子都没了?” …… 老刘头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还是好几个人才把他拉起来的。 “完了。我们两河村完了啊!” 周应淮眸色一紧,“不晚,药材没了就再去找。天一亮,只要还能走的就都上山去找。” 所有人面如土色,还有好几个瘫坐地上,好像天塌了一样。 冰天雪地的找药材可不是件轻易事儿,他们知道这些药材里很多都是周应淮找来的,听说极其难找。 想着这些事情又要重来一遍,找不找得到是一个回事儿,家里人能不能等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老刘头家里孙子跟儿媳都等着药救命呢,现在突逢巨变,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春生爹来到他身边,看了看眼前的火势,顿时皱起眉来。 “爹,现在怎么办?” 旁人见老刘头一点儿主意都拿不起了,只能又都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冷眸紧缩自己刚才冲出来的那间房,最后转身与春生爹说:“火是救不回来了。找两个人看着,等火灭了以后这里的东西都别动,我自有安排。”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他刚才孤身进去救人,这份气度已经叫人佩服。如今他身上还待着伤,媳妇儿跟儿子高烧未醒,家里还有两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现在他先走,没一个人敢说一句不是。 “那她们俩怎么办?” 有人指着大周氏跟吴芝仪问。 现在各家日子都不好过,家里有闲房的都搬出来睡,尽量的与有疫症的分开些。 大家的日子都过成这样,实在是没办法再收容大周氏跟吴芝仪了。 “不行的话就先去张婆子家吧。” “张婆子家什么都没有,来我家!” 赵氏这会儿才赶过来,一把将吴芝仪拉到自己身边来。 她紧紧的拉着吴芝仪,力气大得连她自己都在颤抖。 “我家房子宽,家里也没什么症状。” 不等吴芝仪说话,赵氏便喊着几个男人将大周氏送到了自己家。 关上大门后,赵氏抱着吴芝仪哭了一场。 “人没事儿就行!人没事儿就行啊!” 因为这句话,一直失神的吴芝仪才醒过神,抱着赵氏也痛哭起来。 “你安心在我家住着,等明天天亮了,你们帮我看着孩子,我也跟着去找草药!” 赵氏抹了把眼泪,紧紧拉着吴芝仪。 “都会好起来的。” 春生爹与另外一个人守在吴家不远处,两个人把所有失火的可能性都猜测了一遍,却都没得出一个结论来。 这一场火直接烧到快天亮时才灭下去,春生爹正准备去喊周应淮时,他已经先过来了。 “应淮兄弟,火刚灭,我们正准备去喊你。” 周应淮点了头,直奔昨天自己冲出来那一处。 春生爹与另外一人相互对视看看,只觉得周应淮有些奇怪。 又见他低头在那些烧黑的木头下头找着什么,两个人更是好奇了。 “应淮兄弟,你找什么呢?” 正说着,只见周应淮从那堆烧黑的木头下挑出个东西来。 两人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锁!” 难怪昨天他们在外头听见砰砰的撞击声,原来就是周应淮踹门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以后大周氏跟吴芝仪怎么能睡得这么死,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原来,竟然是被人在外头上了锁! 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他们两人围上来,跟着周应淮仔细端看着这把锁。 “能看出什么吗?” 可周应淮手里这把锁就只是一把普通的锁,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想要找出这把锁的主人,更是难上加难。 “倒也不难。” 春生爹他们异口同声。 “怎么做?” “问。” 问? 两人都不是很明白周应淮的意思。 “眼下这个节骨眼,大家都等着喝药祛病。只要一问,答案也就快了。” 春生爹两人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我现在就去挨家挨户的问。” 春生爹把锁拿过去,想了想,还是先回家了一趟。 另外一个看着周应淮,“应淮兄弟,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找药材。” 之前吴诚交代给他的那些纸他还留着,这会儿正好拿出来。 “按照这些找。但凡相似的也都找回来,吴诚自会分辨。不过你们外出还是戴好面巾,外头情况比村里危险,你们多少得防着些。” 交代好了之后,周应淮又赶着回了家一趟。 “玉儿,我要出去一趟,若是你娘跟哥哥醒了,就让他们先喝药。” 玉丫头赶紧往前几步,“爹,你要去多久?” 周应淮皱了下眉,“我尽快回来。” 他走到玉丫头面前,像是对待少禹那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娘跟哥哥都病倒了,你要肩负起照顾他们和小妹的责任,明白吗?” 玉丫头的使命感立马就上来了。 她挺起胸膛,“玉儿明白!” 周应淮满意的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女儿。” 出了门,周应淮直接往常昨天傅卿跟少禹落水那一处寻过去,到了水潭边,他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身子往下一跃。 第429章 你家房子昨晚着火了 他一跃而下,这样高壮有力的汉子,这样大的俯冲最后却安然无恙的站在水潭的冰面上。 周应淮目光往远处一寻,果真在不远处看见了类似麻袋的东西。 他抬起脚,好像脚下根本不是那层薄薄的冰面,而好似只是一般的地面。 他走到那一处,弯腰将那麻袋一般的东西捡起来。 那东西泡了水,沉得很,周应淮只是想要把东西拿起来,不想脚下突然发出细微的破碎声。 他皱了下眉,脚下一跨,直接到了岸边。 原先站着的那个地方早已经是一片碎冰,而周应淮的鞋子竟然连一点水渍都没沾到。 他看着手里头这个像是麻袋的东西,沉脸皱眉。 等拧干之后,那东西才恢复了全貌。 这是傅卿给少禹做的棉衣,那颜色正是少禹选的,没想到现在沾了水,竟变得像是麻袋一般。 周应淮又往水面上看了一眼,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大概傅卿那一件怕是已经沉到水潭里了。 正准备原路返回时,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那座山脚好像还有些绿色,顿时又改变了主意,拿着衣服往那边去了。 到了跟前,周应淮皱眉看着眼前这几颗杂草,心里有些烦躁。 可紧接着,他眸色倏然一紧,接着就抬脚往那边去了。 约莫前进了半盏茶的功夫,周应淮才又听见了那一声。 “咩。” 是羊叫。 是他家借给马家,又被马家弄丢的母羊! 周应淮加快脚步,终于在更深的地方找到了那只母羊。 大概是林子太深,雪下不到里头,这里竟然还留了些绿色。 母羊饿坏了,自己找了草吃,见周应淮过来,它受了惊吓拔腿就跑。 林子逼仄,母羊在里头却是如鱼得水。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追不到了,可周应淮不是别人,越是在这种无人的地方,他越是能够放开手脚。 不过片刻,乱窜的母羊已经被周应淮抓了回来,正牵着走出林子。 可路过某一处时,母羊贪吃,又停在原地吃了东西。 周应淮有些没了耐性,正打算扛起母羊直接回家时,却眼尖的发现了旁边那株植物的叶子。 它的叶子狭长,北面泛着白色,叶齿边缘呈锯齿状。 这不就是上次吴诚交代他采的药材吗! 而放眼望去,眼前除了一片药材之外,竟还有另外一种。 昨晚烧毁的那些药材,每一样都是能救人命的,多一株药材能有多救一个人的可能! 周应淮心中一喜,将这些药材都采回去。 周家。 玉丫头来回的奔跑在三个屋子里,一会儿看看傅卿,一会儿又看看少禹,最后还要来自己的房里陪着乐安一起玩儿。 她也才五岁而已,自己哪儿能折腾得过来。 跑了半天谁也没醒,玉丫头又不敢离开乐安太久,干脆把小白叫过来。 她把小白抱到主屋跟少禹的侧房之间的位置,把着它的小手让它卧好。 “你就在这等着。要是娘跟哥哥醒了,你就汪汪叫,听见没?” 小白压根就没听她说话,以为小主人跟她玩,摇着尾巴就要扑上来。 “趴好了!” 玉丫头又把它的身子摁了回去。 小白听不懂,又不想听,他只想玩。 玉丫头一连教了好几遍,最后有些生气的打了下小白的脑袋,小白才老实下来。 刚才摇着的尾巴耷拉下来,小脑袋也是无精打采的。 玉丫头有些懊悔,想抱抱小白,但是现在又再说正事儿,得严肃,得认真。 “你就好好趴在这里!要是娘跟哥哥醒了,你就汪汪叫,听见没?” 她仔仔细细的又跟小白叮嘱了一遍,小白呜呜的哼着,好像说自己听见了,又好像再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得了回应,玉丫头才满意的回去。 走两步后她又不放心的往回看了看,见小白乖乖守在那里,这下才终于放了心。 原本按照计划吴诚当天就要回来的,可上了山后遇到了大雪,他仗着自己跟着周应淮外出制炭时学过的那点生存技能,当天晚上就住在了山里。 终于熬到天亮下山,才刚到山脚,就被刘家人喊住了。 “吴大夫你回来了!” 这一声后,竟有不少人都跟了过来。各个面色奇怪的看着他。 吴诚一哂,将自己去山里寻来的药材给他们看。 “药材齐了,我马上就回家煮药,大家先回家等着去,别扎堆在这里。” 他刚要走,又被春生爹拦了下来。 “吴大夫,你家……” 春生爹支支吾吾的,吴诚从一开始的没耐心逐渐察觉出问题来。 “我家怎么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我夫人跟芝仪身上也有血斑了?” 他急着要赶回家,而其他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默默让开一条路,让吴诚走过去。 才到了村道上,吴诚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脚步一个踉跄。 以前站在刘家的位置一眼就能看见自家的木头房子,而现在,那一处竟成了废墟! “吴大夫!” 春生爹扶稳了他,“你家房子昨晚上着了火,什么都烧没了。不过你媳妇儿跟姑娘都没事儿,现在在马家住着呢。” 后头说了什么吴诚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盯着自家房子。 “吴大夫?” 春生爹才刚开口,吴诚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往家跑。 哪怕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他也没丢下过手里那些药材。 到了家前头,吴诚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春生爹几个跟在身后,赶紧将他扶起来。 “吴大夫你振作些,房子没了我们大家还可以帮你一起盖,家具没了大家给你做!不会让你家没地方住的。” 吴诚摇头,“没了啊!药材都没了啊!” 春生爹忙说:“应淮兄弟已经让村里其他人继续找药材去了,你放心,那些药材我们一定会找回来的。” 吴诚还是摇头,“找不回来了。那里头还有傅妹子给到的醒神霜,那可是药引子!没有那东西,一切白搭!一杯白搭啊!” 说到后头,吴诚一口气上不来,连咳了几声后,竟咳出一口血来! 第430章 愁出幻觉来了 看见吴诚咳血,刚才还搀扶着他的好几个人都恨不得退出八丈远。 吴诚可是说过的,现在这疫症只要见血见伤口就会恶化传染,到时候人就不好治了! 眼看大家都躲开,春生爹要是再让开,吴诚肯定要摔倒的。 他咬咬牙,将吴诚扶稳了。 “吴大夫你撑着。” 一边又叫人去马家把吴芝仪喊来。 大周氏将近天亮时才醒过来,知道家里房子都烧没了,大周氏差点又晕过去。 又知道吴芝仪受了伤,大周氏的眼泪更是没听过,几乎要把眼睛哭瞎了。 想着赵氏的小孙女儿还在睡,不敢把孩子吵醒,大周氏只得默默流泪。 吴芝仪也没劝什么,只愣怔的坐在床脚,她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氏煮了粥,想着她们母女二人这样惨,便又在粥里加了半个红薯。 等着煮好粥,她亲自端到两人面前。可不管说多少好话,劝了多少次,她们竟没一个人愿意吃饭的。 赵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最后只是叹了一声,将碗筷放在一边,先出去了。 可人才走出去,家门口就有人来喊了。 赵氏赶紧把门打得开,听明来意之后,赵氏才赶紧冲着里头喊:“芝仪,你爹回来了,听说是晕倒在前头,都流血了!” 闻言,吴芝仪跟大周氏从屋里跑出来,都来不及跟赵氏打招呼,直接就冲了出去。 两人虽然没正经学过医术,但跟着吴诚看多了,自己多少一些。 到了自家门前,远远的就看见了被春生爹扶着的吴诚。 “爹!” 吴芝仪往前跑了两步才想起僵在原地快要晕过去的大周氏。她赶紧把人扶住,一边拉着她往前走。 “娘你撑住,眼下可没有其他大夫,爹爹身子要是不行了,可就只有你一个人帮着看了!” 听了这句话,大周氏才稍稍振作了些。 到了吴诚跟前,看着他领口上的血,大周氏才刚刚稳住的心又乱了起来。 “娘!” 吴芝仪喊了她一声,大周氏才强行打起了精神,拉着吴诚的手要给他诊脉。 “快,快去找……醒神霜……” 吴诚攥着那一口气,紧紧拉着大周氏断断续续的交代。 大周氏跟吴芝仪都知道醒神霜有多重要,可如今房子都烧成这样了…… “我……藏在……床下头……” 吴诚断断续续说完这句,吴芝仪立马就往废墟里跑。 春生爹几个将她拦下来,“吴家姑娘,你昨天才被烧伤了,现在可不能再往里进了。” 其他人也跟着劝:“就是呢。现在虽然被烧成个木架子,但没准儿哪一处突然倒了呢?” 吴芝仪给他们几个拦着,急得直跺脚。 “火是先从西屋烧起来的,我爹的屋子在东边,醒神霜对我爹很正要,他一定是藏在地砖下!” 地砖? 村里的土房子哪有什么地砖,她吴芝仪不是还以为这是他们之前的大房子吧? 春生爹倒是反应快,“我跟你一块去。” 说罢,他领着吴芝仪直接进去了。 大周氏冲着里头喊:“看看你爹的银针还在不在了!” 吴芝仪带着春生爹在里头找了好大半天,所有人都觉得没戏时,吴芝仪突然喊起来。 “爹!我找到了!” 吴芝仪一边喊着,一边抱着怀里的盒子跑了出来。 她太着急,脚下不慎绊了一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架子轰然倒地。 大周氏急得一下子就冲了过去,“芝仪!” 被人扶着的吴诚脸色瞬间惨白,那一口气又上不来了。 可当轰塌停下,吴芝仪抱着那个盒子跑出来时吗,大家又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春生爹担了担身上的灰印子,又把另外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嫂子,你说的是这个吗?” 大周氏看一眼,激动的哭出声来。 “是是是,就是这个。” 这是当初她与吴诚成亲后的第一年送给他的东西,从前吴诚一直没舍得用,只有流放之际花了些银子留着人家才把东西留了下来。 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有了用武之地。 吴芝仪也把盒子交到了吴诚手里。 吴诚给有权有势的人家做事,心里自然有谨慎一些。 他前头才刚刚在床下挖了个坑,准备以后能藏些私房钱,可现在手里没钱,就只能先把醒神霜藏了进去。 没想到竟然把这宝贝给保了下来。 吴诚小心的拨开盒子上的泥土和烧灰,打开盒子看见那个小瓷瓶完好无损后,才激动的哭出声音来。 “有救了,大家又都有救了!” 听见这一句,所有人高高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吴大夫你放心,还有些人已经找药材去了,大家约定好了不管找没找到,今晚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周应淮是所有人里回来的最早的。 听见羊叫声,有人好奇的出来看,这才瞧见是周应淮回来了。 他一手拿着衣服,一手牵着羊,怀里还揣着那些药材。 周应淮原本打算先把羊带回家的,可转念一想,马家那个小娃娃已经两天没喝奶了,饿得整天哭。 他只要一想到万一换成乐安没得吃整天哇哇哭,他的心就要疼死了。 想了想,他先把少禹的衣服送回家里,问了两句家里的情况后,这才把母羊牵到马家去。 赵氏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孙女儿等在屋檐下,一边哄着一边抹着眼泪。 “好宁儿,你好歹喝点粥水啊,你什么都不吃可就长不大了。” 正说着,门外咩的一声,听得赵氏自嘲起来。 瞧瞧,她都愁出幻觉来了。 咩! 又是一声羊叫,惊得赵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真是幻觉吗? 但幻觉也太真了些。 她一手抱着孙女儿,一手掐了自己脸一下,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会疼! 不是幻觉! 正在这时,有人拍响了大门。赵氏浑身一震,直到外头的人拍到第三下时才赶紧过去开了门。 打开大门看见周应淮那张脸,赵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咩咩! 又听见这声羊叫,赵氏点头,这才看见周应淮手里牵着的正是走失的那只母羊! 第431章 杀了他也不为过 “哎哟!羊找回来了?” 周应淮没多说,直接把牵羊的绳子递给她。 “栓好了,别再丢了。” 等赵氏接过以后,周应淮转身就走,甚至都没多看赵氏一眼。 赵氏紧紧牵着绳子,恨不得给周应淮跪下。 她还以为周应淮要跟她家算账呢,没想人,周应淮竟然还愿意把羊送过来。 听着咩咩的羊叫声,小孙女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口粮回来了,哭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赵氏赶紧把羊牵进来,又把大门关上,最后才赶紧挤了碗羊奶,去厨房热给孙女喝。 直到他们都在村尾,周应淮直接拿着药材过去,正好听见他们在议论醒神霜。 “应淮兄弟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大伙儿立马安静下来。 吴诚由大周氏扶着,踉踉跄跄的走到他面前来。 “他们说昨天是你救了我的妻子和女儿。” 说罢,吴诚就要给他跪下。 周应淮一把将他扶起,吴诚想要再跪,却抵不过周应淮那只手的力气。 他好像根本没使劲儿,但吴诚就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就只能这么半蹲半站着。 “我找了些药草,你看看可找对了。” 说罢,周应淮从怀中取出那几颗药材。 吴诚欢喜的不得了,“对了对了,就是这些!” 周应淮这才注意到吴诚领口上的血,顿时皱起眉来。 “怎么有血?” 大周氏嗔怨道:“他本来就有些老毛病,现在气急攻心就呕了口心头血。不过倒是把气顺过来了,也算是好事儿。” 吴诚把领口往里塞了塞。 “我这不是外伤,不碍事的。” 他是大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吴诚把药材接过来,又把自己找的那两样拿出来。 他动作间小心翼翼,哪怕对一片叶子都不舍得折断弄掉。 大家看见他这样,对昨晚上纵火的人就更是容忍不得一分。 春生爹把周应淮喊道一边。 “应淮兄弟,我们已经把话放出去了,现在除了陈塘山家都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陈塘山? 周应淮往陈塘山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眉眼皆是冷意。 春生爹瞧见他的神情,皱眉道:“应该不是他家。” 周应淮眉峰轩起。 “哦?你怎么知道?” “陈香莲偷了羊之后还来跟我爹告状,我爹知道事情真相后为了防着再出事就他家大门锁起来了。现在都还锁着呢。” 听见一个“锁”字,狗蛋娘忙喊起来。 “应淮兄弟,那锁可不是我家的!我家大锁小锁统共就四把,现在都连锁带钥匙的都在我家里放着呢。” 别人家听见也跟着解释:“我家也只有五把锁,也在我家放着呢。” “我家的也是,没丢!也不是我家干的!” “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也干不出来!” 这话一出,大家都附和起来。 现在每家每户都等着喝药治病呢,谁这么想不开的要把药全都烧了。 有人不禁疑惑:“吴大夫,你家跟谁结仇了吗?” 大周氏脸一黑。 他家以前就活的小心翼翼的,根本没什么仇家。就算是真有什么仇家,也没必要追到两河村这个小地方来放火伤人吧? 现在来了这个小地方,明峰淳朴,跟这些两河村的乡亲们相处的也还可以,更不会结仇了。 “如果真算起来,那就只有陈塘山家了。” 顿时,周应淮眸色一紧。 吴诚叹道:“知道钱文成治好了之后,陈塘山曾来求过我一次,让我救救孙氏。可眼下药材不够,我就让他家先等等。” 大周氏惊呼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天陈塘山走的时候脸色极差。难不成真是……” 话音刚落,周应淮就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大家不明所以,可当看清楚周应淮所去的方向正是陈塘山家时,又纷纷追了上去。 还没等追到跟前,就远远的看见周应淮抬起他那条长腿,只一脚,被里外锁住的陈塘山家的大门轰然倒塌。 有人激动起来。 “周应淮不会杀人吧?” “瞎说什么!” 这人才刚说完,立马又被旁边几个呵斥回去。 “要真是陈塘山干的,杀了他也不为过!” “就是,人家衙门都说杀人偿命呢,火要真是他放的,那他杀的不光是吴诚的妻儿,还有咱们全村人!” 这番话一说出来,各个都觉得陈塘山可恶,再也没人帮他说一句话了。 陈塘山跟陈香莲听见门口那一声巨响,吓得立马从床上跳下来。 两人跑出来,还没等开骂呢,就见周应淮大步走了进来。 陈塘山脸色霎时一白,脚步不自主的缩在了陈香莲身后。 陈香莲知道那只羊是周家的,见周应淮找上门,还以为是因为那只羊的事情。 可只要她咬死不知情,她晾周应淮拿她也没办法。 想到这些,陈香莲双手叉腰,张嘴就骂。 “没天理了啊?之前锁我家大门,现在还踹我家大门。” 她指着地上那扇被踹下来的门板。 “上回你婆娘才把我家大门砸烂,现在你倒好,直接把我家大门毁了!姓周的,你赔……” 一个“钱”字还没出口,她的下颚就被周应淮捏住了。 陈香莲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活这么大从没被哪个男人触碰过,而周应淮一上来就摸了她的脸! 虽然眼前的男人胡子拉碴,但她见过周应淮干干净净的时候,英俊帅气,根本就不是这帮泥腿子能比的相貌。 陈香莲马上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逐渐萌动起来。 听说他家日子就最好过的,她想着,若是能嫁给周应淮也不错。 可紧接着,咔嚓一声,下巴处一阵剧痛,疼得陈香莲立马尖叫起来。 陈塘山吓得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亲妹子被卸掉的下巴! 周应淮冷眼看着,目光好似在看一只蝼蚁。 跟上来的那些人各个心惊胆战,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 这陈香莲真是没脑子。 傅卿只是砸烂了她的大门而已,修修补补就行了。可惹了周应淮,那就不是一扇门的事情了啊! 第432章 这是你家的吧? 被卸掉下巴的陈香莲除了尖叫之外已经讲不出任何字音了。 极大的恐惧笼罩在陈香莲身上,她慌张乱跑,只想躲周应淮这个索命鬼远远的! 可孙氏卧病在床,嫂子又被气走,家里根本无人收拾,院子里全是些绊脚的东西。 陈香莲还没跑两步就摔了下去,才被卸掉的下巴又被磕了一下,好死不死的又咬了舌头,顿时咬出一口血来。 见自己吐出一口血,陈香莲两眼一翻白,直接晕死过去。 见亲妹子这般下场,陈塘山终于想起逃跑,可才刚转身,后领子就被人拽了回去。 紧接着,他的身子突然凌空而起,再接着,他的后背重重撞上什么,再重重砸在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疼得他两眼一黑,瞬间气短。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眼前又站定了一双鞋子。 鞋子上沾了些雪,但只有鞋尖是干干净净的。 陈塘山浑身颤抖,缓慢且僵硬的抬起头,看见那张脸,顿时吓得裤裆里淌出一股黄水来。 “羊是陈香莲偷的,跟我没有关系!” “这事儿我们都不知情,我们都不知情!” “是她一个人做的,是她一个人做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她没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陈塘山极力的撇清自己,根本顾不得跟陈香莲之间的兄妹亲缘了。 突然,头顶上一声冷笑。 陈塘山再次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应淮那双森冷的眸子。顿时,他头皮发麻,如坠冰窟。 “火是你放的。” 顿时,围在陈家门外的众人都是一阵惊愕。 周应淮不是在询问,而是用了肯定的语气。 火是陈塘山放的吗? 站在门外的吴诚紧握双拳。 只要陈塘山承认,他就进去弄死他! 陈塘山脸色瞬间惨白。 “你别胡说,我可没有放火!” 陈塘山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嘴却硬的厉害。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放火了?” 他指着门口,大声喊起来:“我家大门可是被你们锁上了,我家根本出不去,只能在家饿死!” 他还恶人先告状了。 周应淮眼底露出嘲讽,他反手指着陈家门边的土墙,“你的脚印还在上面挂着呢。” 陈塘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瞧见墙上印着一个鞋印子。 他面上惊慌,讲话都结结巴巴的。 “那,那是很久之前,很久之前就留,留下来的了!” 他的谎话在对上周应淮那张脸时瞬间暴露无遗。 “不是的,不是的,我……” 他的狡辩还没说完,就见周应淮径直往外走。 眼看他已经走出自家大门了,陈塘山才稍稍松了口气。 正准备爬起来时,周应淮又折回来了。 他手里好像拿了个东西,径直朝着他这边就过来了。 陈塘山心慌的厉害,越想挣扎爬起来,身子就越不听使唤。 都是周应淮那个畜生,下手这么狠。 他是要杀人啊! 心里头正骂着,周应淮已经来到他的跟前,蹲在他的身前。 “这是你家的吧?” 周应淮拿出手里那个黑漆漆的东西,陈塘山只看了一眼就僵在了那里。 那把锁! 他竟然忘了把那把锁拿回来! “认出来了?” 周应淮语调微扬。 陈塘山正要开口,突然间,周应淮手里那把锁已经砸了下来。 “哎哟!” 陈塘山捂着被砸了个窟窿的脑门的,猩红的血顿时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门外根本没人敢说话! 他们以为周应淮拿锁过去只是为了对峙,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动手了! “救命!杀人了!” 还刚说完这一句,周应淮的第二下已经打了下来。 未等陈塘山呼喊,第三下,第四下…… “之阳!” 身后一声虚弱把他的理智瞬间唤醒回来。 他猛地转身,回头瞧见傅卿正站在门口。 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周应淮立马扔了那把锁,起身直往这边过来。 到了跟前,他还细心的先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怎么出来了?你身子还虚着呢。” 不同于刚才对陈塘山的冷漠,周应淮这句话温柔的恨不得能化出水来。 他伸出手,轻轻试探在傅卿的额头。 还是有些烧,不过相比起之前已经明显降下来一些。 在场的乡亲们都是现在村里身子还算是健康的,都知道傅卿现在高烧,有些人已经谨慎的后退了几步,跟她隔出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冒犯了。” 吴诚拉起傅卿的手,先诊了脉象。 片刻后,脸色逐渐凝重。 “快把你媳妇儿带回家去,莫要再让她吹风了。” 周应淮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傅卿就往家走,大家远远的看着,有赞叹的有羡慕,也有担忧傅卿身体的。 “吴大夫,你要不要管管陈塘山?”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才又把注意力拉回到陈塘山身上。 只见陈塘山跟陈香莲各倒在一边,两人都流了不少血。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吴诚冷了脸,直接转身离开。 他家作恶多端,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吴大夫,你还是给瞧瞧吧。” 最后还是老刘头站出来说了句话。 “要是真熬不过去,那死了就死了。可若是止血能活,那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不是?” 老刘头叹了一声:“好歹是一条人命啊!” 吴诚是医者,当初走这条路的时候就是想着要救人性命的。 现在他是因为气恨陈塘山差点烧死了妻女,毁掉了所有的药材。可是等将来呢? 将来他真的不会因为这两条人命愧对内心吗? 门口的乡亲们正争论个没完,屋里孙氏的喊声突然传来。 “香莲,香莲呐!” “阿山?阿山?你都死哪儿去了?” 呜呜的哭泣声从屋里传出来,听得众人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虽然孙氏惹人厌,但现在落得这般田地,确实有些可怜。 吴诚纠结一番,终究还是心软的走近了陈塘山家。 周应淮抱着傅卿快步走回去,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得玉丫头大哭起来。 他心下猛地一沉,快速赶到少禹的屋子,才看见玉丫头拉着少禹的袖下,露出的那一片红色血斑! 第433章 压死悲悯之心 周应淮如遭雷击,顿时僵在那里。 连玉丫头都知道红色血斑代表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玉丫头急得直跺脚,“我哥身上这些都是什么?爹你快把这些东西弄走!快弄走!” 周应淮眸心紧缩一瞬,转而拉起傅卿的手,卷起袖子一看,心顿时沉下来。 傅卿的胳膊上也有了点点的红色斑块,虽然没有少禹手上这么大的面积,但这两者实实在在就是同一个东西。 周应淮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阵发晕,差点没摔下来。 傅卿头重脚轻,根本站不稳了,也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刚才那一段路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眼下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身子突然往下一滑,好在愣怔间的周应淮立马将她重新抱起,赶紧送回房中。之后又把玉丫头喊出来,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上,最后勒令她不准再进这两间屋子。 玉丫头隐约猜到什么。她哭的眼睛都要肿了,但还是点了头,认认真真的答应下来。 周应淮重新把少禹跟傅卿的身子都检查了一遍后,又匆匆出了门。 “周应淮回来了!” 陈塘山家门口还围了不少人,冲着他家里指指点点。 见周应淮脚步匆匆,且还是黑着脸的过来,乡亲们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到了陈塘山家门口,周应淮看了眼他家的院子,漠然的目光扫过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最后又收回来。 “吴诚呢?” 被问话的那个指了指村尾,“回去拿药去了。说是……” 人家话还没说完,周应淮已经大步离开了。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又议论起来。 “周应淮是不是知道吴诚要救陈塘山兄妹,所以不干了?” “不能吧。要是真不干了按照周应淮的脾气不得进去直接把陈塘山跟陈香莲掐死了?” “杀人偿命啊!” “他可是周应淮啊!” 在两河村乡亲们的记忆里,周应淮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别乱说话!” 那人才刚说完,就被老刘头一声呵斥。 “要不是为了大家,周应淮也不会下这等狠手。之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要是谁敢乱说话,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老刘头都这么说了,谁还敢说个不字。 周应淮赶到村尾那一处被烧毁房子前,正好看见吴诚正在他们采回来的那些草药里翻找着什么。 “爹!” 吴芝仪本来是帮着吴诚一起找的,没想到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周应淮。 吴芝仪跟大周氏虽然没跟过去,但也听说陈塘山家发生了什么。 母女二人一边庆幸自己没看见那些血腥场面,一边又为周应淮没直接把人杀了而感到可惜。 就陈塘山跟陈香莲那种坏人,早该伏法了才对。 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在看见周应淮黑脸走过来时,母女二人又有些害怕起来。 吴诚专心找着药材,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等察觉到大周氏跟吴芝仪的脸色时,周应淮的手已经摁住了他从中挑出的那一味药材的动作。 “应淮兄弟?” “什么时候能制药?” 吴诚这才看清楚周应淮眼眶微红,他心里咯噔一下,“我刚才给你媳妇儿把脉,她应该还能撑个两天啊。” 刚才他提醒周应淮别让傅卿吹风,其实就是在告诉他傅卿病情严重,不能待在人堆里。 可那脉象又…… 顿时,吴诚一拍脑门。 “是你家周少禹?”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死死的抓着吴诚的手。 “什么时候?明天?” 吴诚摇头,“白附子没有了。” 周应淮眉心紧促,“还有什么?” “听说还有好些乡亲出去找药了,我得先看看他们找到了哪些药材才能回复你。” 说完这些,吴诚看着周应淮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陈塘山家……” “烧的又不是我家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一句话,把吴诚才捡起来的悲悯之心彻底给压死了。 老刘头等了半天不见吴诚拿药草来,便让春生爹过来问问。 得知吴诚又不想救人了,老刘头最后只是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他陈塘山自己做的孽,他就得自己受着,我们管不着!” 至于陈香莲…… 周应淮只是卸了她的下巴,说白了就是弄脱臼了而已,根本没想着要她的命。 吴诚三两下就把她的下巴接了回去,刚才已经醒了,可看见陈塘山的惨状又被吓得晕死过去。 老刘头摆摆手,“罢了罢了,他家的事情我们都别管了,生死有命,生死有命啊!” 春生爹看了眼被周应淮踹坏的大门,“那爹,这门已经锁不上了,他家的人再跑了怎么办?” 老刘头冷哼,“人都这样了,还跑得出去?” 春生爹回头看看,什么都没说,只是嫌恶的皱了下眉。 周应淮先赶回家,想着少禹病情严重,就先去看了少禹。 他用傅卿留下的酒精先消了毒,这才带着面巾走了进去。 伸手试了试少禹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烫了,算是正常人的体温,可那些血斑,却在他的身上疯长。 余光瞥见屋里的炭盆,周应淮忙挪远了点,好像不烧这东西少禹身上的血斑就不会长出来似的。 等看过了少禹,他又去看了傅卿。 傅卿的体温比少禹稍稍高一些,他嫌弃傅卿的衣服,见那些小块的血斑,顿时皱起眉来。 之前高热不退,虽然没醒但起码身上没这些东西。 可少禹退了烧,那些东西就在他身上疯长起来。 傅卿身上还有些发热,所以血斑没有这么明显。 所以高烧时就没有血斑,有血斑的时候就不会再发烧。 摸清规律,周应淮却束手无策。 他总不能为了抑制血斑就重新把他们母子二人再弄成高烧吧? 吴诚都不敢这么做,他有什么本能这么来? 正想着,村口突然乱起来。 周应淮快速走到门口,这才听清楚,是马文光的声音! 他赶到村口时,马文光和钱文成已经没了耐性,正要往村里进。 第434章 已经没吃的了 “站住!” 他一声喝止,马文光立马将先往前走了两步的钱文成拉了还回来。 钱文成一心只想着回家,眼看着右脚就要迈进两河村,没想到又被拽回去了。 他一阵鬼火,正要翻脸时,才听周应淮说:“之前的药材和吴诚家的房子都被陈塘山一把火烧没了,现在村里情况危急,你们回来就得等死。” 此话一出,不用马文光拉拽,钱文成自己就躲得八丈远。 马文光急了眼,“陈塘山疯了?他烧吴诚家房子干什么?” 钱文成也气,“烧房子就烧房子,怎么能烧药材?” 马文光拽了他一把,钱文成才闭了嘴。 “那我娘她们怎么样了?” 他这一趟过来就是为了看看老母亲和孩子,一路上甚至都已经想到能喝上吴诚的要,村里治好了疫症,他就能回家抱孩子了。 再不回家,他女儿都会叫人了! “赵大娘跟你女儿都安好。吴家房子没了,现在吴诚他们也住在你家,两河村里你家是最安全的。” 听他这么说,马文光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钱文成想了想,也问了一句:“那我家人呢?” 周应淮本不想搭理他,但有陈塘山作对比,现在看钱文成都觉得顺眼多了。 听说钱文广前一阵子差点因为疫症死去,现在算是村里第一个痊愈的人,钱文成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马文光有些意外。 在村里他就知道钱家两兄弟向来不对付,在山里这段时间,又听钱文成说了不少二房干的糟心事儿,虽然知道有夸大的成分,但矛盾确是真的有。 如今见他这副神情,马文光不得不感叹一句还得是血浓于水,亲情大过天。 “你们带药材了吗?” “带了!” 马文光差点忘了正事儿。 他把背在身后的药材隔空抛了过来,“你瞧瞧,这些够不够?” 木炭早就烧好了,大家闲在山里没事儿干就会去找药材。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并找了过来。 周应淮看了一眼,点头说:“够了,回去告诉他们,安心等着,等村里安全了再让他们回来。” 马文光欲言又止,他张不开嘴,钱文成便抢着说:“应淮兄弟,我们已经没吃的了。” 周应淮顿时皱起眉来。 前几日都是他去山里打来猎物,大家就着多余的木炭和柴火就这么把肉烤了吃,已做充饥。可现在周应淮都离开了两天了,他们早没吃的了。 手里又没钱,又不敢去镇上,所以这也是马文光他们回村的第二个原因。 “你们等着。” 眼看着周应淮转身进了村里,钱文成后脚也想跟上。 马文光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惹得钱文成一阵心烦。 “你拉我干什么?刚才拉我现在还要拉我?” 马文光瞪他两眼,“你刚才没听应淮兄弟说吗?他让我们等着。” 钱文成整了整被马文光拽歪的衣领子,站在一边嘀嘀咕咕的。 “他让等着你就等着?我们家就在里头,自己回家拿不就完了,干什么非得听他的?” “我这身衣服都穿多久了?都臭了!我回家想换身衣服换双鞋不行吗?” 不仅衣服臭了,他浑身上下都臭了。 现在他只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吃顿热乎饭。 就这么点要求而已。 马文光听着他的嘀咕,气不打一处来。 他挥气拳头作势要打,“你还要不要命了?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出来了,尽给我惹事儿。” 钱文成缩着脑袋躲到一边去,还想嘀咕又不敢嘀咕,只憋着一肚子气的蹲在一边。 不一会儿周应淮就过来了,隔得远远的将一个东西抛过来。 “我家也不剩下多少粮食了,你们先拿着这些,应该能够吃两日了。两日后你又来这个地方,我再筹新的给你们。” 听见周应淮用了“筹”字,马文光拿着粮食袋子手骤然收紧。 “村里粮食不够了吗?”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叮嘱他们快些回山上,别叫坏人盯上了。 叮嘱完这些后,他径直进了村。 钱文成还想再说什么,又被马文光冷眼一瞪,只得老实的跟着他转身离开。 周应淮刚才急着回家拿粮食,药材也一并带回了家。现在拿了药材就要赶去吴诚那里,正巧,那些外出寻药材的人也回来了。 见他们手里也拿了一些,周应淮松了一口。 “你们找到几样药材?”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拿出手里拿几小颗的药材来。 “就只有这么些。” 周应淮低头一看,只有这么两三根像是小野草似的东西。要不是他自己也找过这种药材,他还真的以为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玩笑呢。 “罢了,先回来吧。” 大伙儿急着赶回家去,正好由周应淮把药材送到吴诚那里。 路过陈塘山家时,院子里只有陈塘山一个人躺在那里,陈香莲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现在虽然没下雪,但是一直这么躺着,陈塘山就算是没病死也得冻死了。 周应淮只冷眼扫了一眼,又径直走开。 老刘头站在自家门口看了半晌,最后摇了头,喊着春生爹要把陈塘山抬进屋里去。 “爹,你刚才不是说不管他家的事儿了吗?怎么现在又要管了?” 他背过身去,“我可不去。他是什么下场那都是他应得到的,是他自己造的孽。再说了,万一人死在屋里,我们整个村子都臭了,还不如让他僵在外头呢。” 刚说完这话春生爹就挨了老刘头的打。 “你个混账东西说什么呢?你媳妇儿跟春生这会儿都病着呢,你可给他们积点德吧。” 春生爹冷哼道:“他陈塘山要是没烧那把火,我媳妇儿跟儿子,我们全村人都早好了!” 他抬高声音,恨不得喊到山那边去。 老刘头气得超期扫帚打了他好几下,最后才喊着他把陈塘山搬回了房里。 看着被血模糊了一脸的陈塘山,春生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蒙着面巾的老刘头长叹摇头,“周应淮下手怎么这么狠?” 春生爹转头就走,“吴诚的媳妇儿跟女儿要是真被烧死在里头,你也会说这话的。” 第435章 爹你怎么才回来 吴诚他们几个虽然住在马家,但马家还有个几个月大的小娃娃。 这么大小的小娃娃最不经折腾,所以吴诚除了睡觉之外基本都在自家房子那里,也叮嘱大周氏跟吴芝仪少待在马家。 哪怕赵氏极力挽留,他们一家三口都没松个口,倒是让赵氏十分愧疚。 周应淮直冲着村尾去,远远就看见吴诚还在自家那片废墟那摆弄着那些药材。 还没到跟前,吴芝仪已经提醒了吴诚,吴诚转头一看,果真瞧见他手里拿着好些药材。 “快快快,给我!” 吴诚小跑几步,从周应淮手里接过那些药材,一一区分之后,点头道:“现在就只差白附子了。” 白附子。 周应淮皱起眉来。 见他这副神情,吴诚忧心道:“很难寻吗?” 说着,吴诚让大周氏把钱都拿出来,要先给周应淮去买药。 大周氏急得要哭了,“咱家本来就没几个钱,现在全被烧里了,哪儿还找得到啊!” 之前倒是存了几文钱,都是放在枕头下的。现在东西烧没了,那几文钱早不知道被压在了哪里。、 她上哪儿找去? 吴诚也想到了这些,正懊恼之际,周应淮说:“银子的事情不用你们担心。” 此话一出,吴诚一家三口才想起周应淮的本事,人家现在日子不好过,但也绝对不会缺钱。 可想着他刚才皱眉的动作,吴诚担心道:“那是白附子不好找?” 确实不好找。 上次那些白附子都是他跑遍了旁边几个村镇,花了不少银子才凑来的。 现在这般时候,药材肯定比之前更加难寻。 “周应淮。” 正愁着这事儿,老刘头又过来了。 周应淮走过去,就听老刘头问:“你媳妇儿跟没跟你说过方家来人找你的事情啊?” 方家? 周应淮摇头,“她没说过。” 才听老刘头说完,周应淮心里已经计划。 “我知道了刘叔。” 老刘头也是刚刚才想起这事儿来,本来只是多嘴提一句,顺便想要问问陈塘山家该如何处置。 没想到才刚提了方家周应淮转身回到了吴诚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就快步走了。 “吴诚啊,刚才周应淮跟你说什么了?” “我托他帮我寻一味白附子。” 听说是找药的事情,老刘头也不敢耽误什么。 周应淮这一走直到天黑才回来,回了村里,他直奔马家。 听见有人急促的敲着大门,赵氏赶紧把门打开。 “哟,周应淮,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了?” 赵氏才刚说完,立马又着急起来。 “是不是你媳妇儿不好了?吴大夫,快,吴大夫!” 赵氏还在这边喊着,周应淮长腿一跨,直接进来了。 “我媳妇儿好得很。” 冷冰冰一句话瞬间堵住了赵氏的嘴。 吴诚从暂住的屋里跑出来,“应淮兄弟,这么晚了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周应淮已经把一只小袋子递给了他。 他打开,借着月光认出,顿时高兴道:“白附子!应淮兄弟你找到了!” 周应淮颔首,“什么时候可以熬药?” “现在!” 吴诚一刻都不敢耽误,生怕药材多等一会儿又要出意外。 他把才刚刚躺下的大周氏跟女儿喊起来,一齐去村尾自家烧毁的房子前支起火,这就要煮药了。 村里人得知消息,都跑过来帮忙。 周应淮没留在那里,而是心急的先回了家。 才刚进家门小白就喊了两声,看清是他后,又咽呜两声继续趴在灶房外。 这么晚了,灶房里还点着灯。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灶房门口,才看见玉丫头靠在火塘边,小脸烘得红彤彤的,她身上的衣服穿在乐安身上。乐安站在她的双腿之前,被她小心的护在身前。 旁边放着一小碗粥,而她正用勺子舀着粥水喂给乐安。 “玉儿。” 听见这一声,玉丫头转头,立马委屈的哭起来。 见姐姐哭,乐安也跟着哭。 周应淮心疼死了。 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眼眶登时通红。 玉丫头仰头大哭,恨不得把心里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爹你怎么才回来。” 她不会做饭,只会煮点粥,弄些粥水给小妹喝。 可一点粥水哪里吃得饱,两个孩子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要不也不能半夜起来煮粥喝。 周应淮紧紧抱着两个女儿,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对不起,爹爹来晚了。” 听见这话,玉丫头更是委屈。 乐安太小,周应淮只能抱着她,对玉丫头则是轻轻拍了拍后背。 “娘跟哥哥还好吗?” 玉丫头摇头,“不知道,你不让我进去。” 周应淮把两个孩子放下,先去看了少禹。见他那些红斑已经有了从脖子往脸上去的架势,瞬间又把心悬了起来。 他解开少禹的衣服,仔细数着他身上的血斑淤块,恨不得头发丝里都检查清楚。 见往日那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气绝。 周应淮心痛,愧疚…… 多种情绪浮上心头,把他折磨的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将这个孩子带出宫。 当年死了也只是疼痛一时,而现在,却让少禹受这么大的罪。 他愧对他曾俯首敬仰的先帝。 “儿子,撑住。” 周应淮重新给少禹穿好了衣服,又赶着去看了傅卿。 大概因为是大人的关系,虽然血斑也有扩散蔓延的迹象,但傅卿的情况要比少禹好很多。 周应淮守在床边,陪了傅卿一会儿,后头听见乐安哼哼要哭的声音,才赶紧给洗了手,又洒了些傅卿装好的酒精,这才给两个孩子做吃的。 他也只会煮个粥,可两个孩子已经喝了一天的粥了,他心疼孩子,只想让她们吃点好的。 想了想,他拿了点白面,又赶去了马家。 赵氏一直在等着吴诚的消息,这会儿根本睡不着。 又听见敲门声,赵氏赶紧去开了门。 见又是周应淮,正想问问他有什么事儿,就见周应淮拿了那些白面出来。 “赵大娘,能不能请你帮我做几个馒头,我家孩子饿了。” 第436章 别碰我,我家有病人 赵氏哎哟一声,赶紧回去拿了今天才蒸好的饼子,直接塞到了他的怀里。 “拿出去吃,不够了再来拿。” 顿了顿,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让周应淮等着,她去挤羊奶来。 人还没走呢,就见玉丫头哭着跑过来。衣服上噌的全是雪,不知道路上摔了多少跤。 “爹!哥咳血了!” 周应淮脸色瞬间一遍,转头就往家跑。 玉丫头抹着眼泪赶紧跟上,可一心急又摔了一跤。 赵氏赶紧把她扶起来,玉丫头一把将她推开。 “赵奶奶你别碰我,我家有病人。” 哭着说出这句话,玉丫头又转头跑了。 赵氏又急又气。 一个五岁的丫头都知道这些,简直叫人心疼。 听见家中小孙女又哭起来,赵氏咬咬牙,只能冲着早已经追出去的玉丫头喊:“丫头你小心些,我这就去找你吴伯伯!” 说罢,赵氏回家背起小孙女儿,关上大门就赶去了吴家。 周应淮赶回家时,乐安正趴在主屋门槛上哭。 他一把将女儿捞起来,转而送到玉丫头的房中,这才赶紧去了少禹房里,将已经快要坠下床的少禹一把拽起来。 “爹……咳咳!” 少禹说话都没力气了,但还是懂事的捂住嘴巴再咳嗽。 周应淮用被子把他裹起来,背在身上便要出门。 “爹!” 玉丫头才跟到家门口,见他要背着少禹出门,便指着外头道:“赵奶奶把吴伯伯喊过来了。” 才刚说完,吴诚已经跑过来了。 因为动作太急,他的面巾都要扯下来了。 看见周应淮已经背着少禹出来了,他一边挥手让赵氏赶紧走,一边又赶紧把面巾扯上去。 “快送回屋里,交给我。” 周应淮才把少禹送回屋,刚躺下,吴诚就进来了。 简单的把银针消毒后,他喊着周应淮:“把他摁住了。” 周应淮知道他要下针,却不知道他下手这样狠。 少禹疼得瞬间痉挛起来,周应淮这样大的力气都差点没压得住他。 乐安闹着要找爹爹,玉丫头赶紧将她拉回来,小娃娃正在哭闹时,少禹一声痛喊愣是把乐安吓得往玉丫头怀里钻。 玉丫头同样吓了一跳,只得紧紧抱着乐安躲在房中。 眼泪没憋住,大颗大颗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只能紧紧抱着怀里什么都不懂的小妹。 印象里,她哥可是很能忍的,哪怕之前在后娘打骂,被爹爹罚跪,甚至于被兽夹弄伤也没见他喊一声疼。 这样能忍痛的人现在却疼得大喊。 那他究竟得有多疼啊! 几针之后,少禹才停了痛喊,身子也不再挣扎了。 周应淮跟吴诚出了一身的汗。 “你家少禹……” 才刚说了这四个字,却见周应淮鬼魅般的又跑了出去。 吴诚正在疑惑间,就听周应淮的声音在隔壁响起。 “卿卿,你大声些。” 傅卿实在虚弱,又努力的攒着力气,:“少禹……” 她话都说不清了,但周应淮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放心,吴诚在呢,他刚才给少禹下针,弄疼了少禹而已。” 傅卿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 吴诚拔了银针,仔细的消了毒,重新装回诊包里,最后才终于得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收好了自己的东西,他才解开少禹的衣服。 屋里光线太暗,他又把油灯拿过来一些,这才细看着少禹身上的那些血斑。 了解之后,吴诚才帮他把衣服重新穿好。 等弄好之后,吴诚才离开这间屋子。 “吴大哥,你来看看我媳妇儿。” 吴诚进了主屋,先看了看傅卿的状态,又给她把了脉相。 “比你儿子好一些。” 周应淮神情并不轻松。 一个是自己养大的儿子,一个又是要相守一生的媳妇儿。 吴诚管不得他心里怎么想,只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告诉他。 “当时钱文广只是喘不上气,我施了针,又服了药,疫症才慢慢消失。相比起钱文广跟你你媳妇儿,你儿子的病情要更加严重,我并无把握能把他治好。” 周应淮的心瞬间悬起来。 “那些药无用吗?还需要什么药?我即刻去找。” 吴诚叹气,“不是药的事,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治。” 想起那场大火,吴诚就恨不得进去掐死陈塘山。 那一把大火烧毁了他的家,烧毁了药材,连那几页医书孤本也都烧了个干净。 好在那几页医书的内容他早就烂熟于心,可尽管自己心里记得清楚,那里头的内容却没一句话提到咳血的事情。 想要治好这个病症,怕是还需要些时间。 “你放手治,需要什么只管与我说,我一定给你找来。” 吴诚点头,“我还得去看着药,等药好了我第一个送到你家来。”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吴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大周氏跟吴芝仪的性命都是周应淮救的,别说一事,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吴诚都得管。 “你说。” “药熬好后你多给我一罐,我要带出去。” 吴诚以为他是要带去给山上那些乡亲,便大方的点了头,“那是自然。” 等吴诚离开,周应淮才洗手消毒,这才顾得上自家那两个女儿。 两个孩子紧紧抱在一起,两张小脸同时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眼眶有些酸涩,“赵奶奶给了两张饼子,我给你们热热。” 饼子是干的,周应淮又把玉丫头煮的粥水热了热,将饼子泡在里头,能软和一些。 玉丫头饿得狼吞虎咽,乐安人小一些,吃的也慢一些,但相比起以前吃饭,乐安的嘴巴张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才吃饱,周应淮有个乐安换了个尿布,才把东西扔到外头的盆里,转头回来,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睡过去了。 周应淮陪了少禹一会儿,这才又回了主屋。 傅卿睡得昏昏沉沉,只是口上一直呢喃着什么。 他听了听,却没听清楚傅卿到底在说什么。 他给傅卿掖了掖被子,叹道:“吴诚说少禹的咳症一时半会儿的治不了。卿卿,若是你在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第437章 都是坏人,她谁也不想理了 傅卿确实有办法。 自从落水高热之后她就一直被困在空间里,唯独周应淮要对陈塘山动手时才挣脱出来。 可不过片刻时间,又被拉扯进了空间。 她把空间里的东西都记了个全面,大到展柜里有什么东西,小到这些东西的功效,所需功德数,甚至于每样东西的模样,细致到一片叶子的纹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前段时间兑换了不少功德数,甚至还欠下不少数目,可想一想,吴诚既然说她兑换的醒神霜有用,那想必也积攒了不少功德。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账。 外头牌匾上的功德数好像出了错,一会儿多一会儿少,根本没个准儿。 傅卿正蹲在牌匾下头看着那些忽高忽低的功德数,突然想会不会类似于系统bug,功德高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换些好东西先备着。 正这么想着,周应淮那句话突然飘进了耳中。 咳嗽? 傅卿瞬间惊醒。 是了,除了之前清醒的短暂片刻外,她刚才也清醒过。 不光如此,她还听见了少禹痛苦的喊叫,听见了吴诚的声音。 咳嗽…… 咳嗽! 傅卿急着跑到展柜上,准确的站定在展柜的某一处位置上。 【双叶莲,止咳平喘,可用急症。二百八十功德可换取。】 傅卿转身又跑到牌匾外,目光紧紧盯着跳到不稳的功德数。 她闲来无事观察这东西很久了,虽然功德数不稳,时高时低,但变动的时间却是相同的,约莫两分钟一次,每次能保持半分钟到的时间。 傅卿在心里数着秒数,等功德数跳动之后又快速回到展柜,点击兑换。 可连续几次都没成功,始终就慢着那一秒的时间。 傅卿心急如焚。 她要再快一些,她要救她的儿子! 等药熬好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吴诚第一个让吴芝仪送了药过来。 “我爹说你家人多,你们自己看着分。少禹跟傅姨喝一碗,你家周嘉玉喝半碗,乐安小,和三分之一就够了。” 周应淮才接过,立马先端到少禹屋里。 吴芝仪又想起来叮嘱,“对了,周叔你也得喝,别忘了。” 刚走出去两步,吴芝仪想了想,又折了回来,站在院中周应淮能看见的位置,举起自己的手来。 “周叔,若是你家周少禹还咳嗽,可以给他揉摁合谷穴和天突穴。小孩子咳太久了会引起呕吐,到时你可以试试内关穴……” 周应淮虽没说话,但都把她教的方法记在了心里。 说完这些,吴芝仪也没空再耽搁,赶着又回去了。 少禹牙口紧闭,药汁根本喂不进去。 周应淮眸心一沉,手指轻点他的某处穴位,再轻轻一捏他的下颚,药汁就这么被灌了进去。 等喂完了少禹,周应淮才又倒了一碗药,喂傅卿喝了下去。 谁知傅卿这边才刚喝完,隔壁便又咳嗽起来。 等周应淮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的少禹突然趴在床边,哇的一声把刚才喝下去的药汁吐了个干净。 现在药材难寻,虽说药材可以再煮,但第二回的总没有第一次的好了。 周应淮心疼汤药,更心疼少禹。 却又实在无奈。 好在少禹吐过这一回后又消停下来。周应淮给他简单的清理干净,又再次洗了手消了毒,这才把剩下的汤药给两个女儿分开。 玉丫头喝半碗,乐安喝三分之一,剩下的正好就是一碗。 半点多余都没有。 周应淮喊玉丫头出来吧药喝了,又端着自己那一碗重新回了少禹房中。 “爹,小妹的怎么办?” “你放着,我一会儿来喂她。” 周应淮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少禹扶起来。 他已刚才的方法又把这一碗药给少禹灌了下去。 这回他一直陪在少禹身边,在少禹不适时提前做了准备,给他揉摁着吴芝仪教的那些穴位,少禹果真能忍下来,咳嗽的症状也缓和了些。 玉丫头喝完了药之后就乖乖在旁边等着,等了好半天周应淮才出来。 “爹,要我帮你抱着小妹吗?” 周应淮摇头。 一个才一岁的小娃娃而已,他可以的。 可当真的上手时,周应淮却犯了难。 乐安虽然小,但力气极大。因为抗拒喝药,小家伙儿恨不得在他怀里扭出花儿来。 周应淮手劲儿大,怕伤着她的小胳膊小腿,父女俩斗了半天愣是没喂下去一滴药。 看着高壮的爹爹端着药碗轻声细语到的哄着生气躲在墙角的小妹,玉丫头眼角狠狠抽了两下。 “爹,还是我来吧。” 药早就凉透了,比温热的时候要苦得多,再等下去恐怕乐安会更抗拒。 周应淮担心少禹又会把药吐出来,也还想去看看傅卿的情况,便答应下来。 玉丫头先让周应淮假装走开,又把乐安哄到小凳子上抱着坐下。 再乐安还没反应之际立马用自己的手脚将她绑在怀里,“爹!快灌进去!” 乐安吓得哇哇大哭,趁着她张口,周应淮狠了心,直接将汤药灌了进去。 只不过才一小口乐安就被呛得连连咳嗽,周应淮心软下来,正要收手先哄孩子时,玉丫头一把抢过药碗,直接将剩下的药全都喂了进去。 直到乐安尽数喝下去,玉丫头才放开她。 乐安干呕了好几声,之后才大哭起来。 周应淮赶紧抱起来哄了一阵,可乐安已经闹起了脾气,记得周应淮刚才灌她喝药,现在看见他就烦得紧。 转头去看,又见玉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她,便又想起一直可亲的姐姐也灌过药,气得她又把脸转了回来。 都是坏人,她谁也不想理了。 玉丫头眼巴巴看着的不仅是乐安,还有周应淮。 她刚才呛着小妹了,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生气。 周应淮哄乐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玉丫头的眼神,他心下一沉,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起来,连着她一起哄。 乐安闹着脾气,见姐姐也上来,生气的要把她的手推下去。 玉丫头不敢在把手搭在爹爹肩上,只直着身子,满是失落。 咳咳! 少禹又咳嗽起来,与此同时,一声干呕惊得周应淮浑身一颤,放下两个女儿就冲了进去。 第438章 心里什么都明白 周应淮冲进屋里的时候,少禹已经吐出了大半的药汁。 他将已经要跌下床榻的少禹重新抱回去躺着,又稍稍垫高了枕头。 才刚做完这些,少禹突然睁开了眼睛。 以往明亮的眸子现在是半点光亮都不见了,只黯淡一片。 “爹,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这句话他说的极其虚弱,一句话恨不得掰碎了讲。 周应淮替他清理着衣领边的污渍,“胡说八道。” 少禹摇头,“我要是死了,你能把我带回去吗?” 周应淮眸色一紧,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再敢说一个字,我把周嘉玉也扔到那边去。” 少禹果真不说话了。 可紧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周应淮抓过他的手,用吴芝仪教他的方法给他揉摁着穴道,一边宽慰道:“吴诚已经拿了药来,你咳嗽的时候忍一忍,可不能再吐出来了。” 说完这些都不见回应,周应淮抬头看去,见少禹已经沉沉睡着了。 吴诚家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手里拿着碗,都是等着分一碗汤药喝。 大周氏与吴芝仪忙活了大半夜,这会儿早就头重脚轻了。 怕她们伤了身子,由老刘头做主,找了几个人将她们替换下来,让她们娘俩去休息。 “吴诚,你要不也去休息一会儿?” 吴诚摇头,别人去得,可他去不得。 老刘头知道他责任重大,可村里就只有他一个大夫,别人想帮忙也帮不上。 “你受累了。” 吴诚摆摆手,“周少禹情况有些不对,我得先去他家一趟。这里你帮忙看着,我去去就来。” 老刘头脸色微变,“好好好,你快去快回。若是周家有什么事情你一定不能瞒着。” 吴诚才刚走出去几步又被老刘头喊了回来:“这药够全村人分吗?” “够的。若是有洒了药的,情况不对的,那就等着第二次熬煮以后再说。” 说完这些吴诚又要走,依旧是被老刘头拦了下来。 “那陈塘山家的也够吗?” 提及陈塘山,吴诚心里又是一阵恼怒。 “你看着来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吴诚径直走了。 老刘头也不好再去问,盯着那锅汤药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把春生爹喊过来,让他带着两个人给陈塘山家送去三碗汤药。 “能不能活过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吴诚到了周家,听说少禹吐了,脸色顿时一变。 “药都吐出来了?” 周应淮点头,“第一次全吐出来了,第二次吐了一半。” 听说一次两次的,吴诚脸色又是一愣。 “我给你家到的药都是按量来的。” 话音刚落,吴诚又盯着他说:“你把你的药给他喝了?” 周应淮颔首,“我身子骨好。” 吴诚气得直哼哼,“你身子骨好?瘟疫面前你身子再好都没用。” 周应淮没说话,只目光紧紧盯着少禹。 “一会儿我叫芝仪再给你送一碗。” 吴诚把好脉象,这才把少禹的手放回去。 “咳嗽的症状我还未想到法子,如今只能先治疫症。” 他叹了一声,“钱文成吃了三天药才好,我怕是要在村里等三天才能继续出去找药材。” 闻言,周应淮立马站出来,“需要什么药材?我即刻去找。” 吴诚摇头,“少禹身上还有疫症,眼下我所知道的治疗咳嗽的药材与现在治疗疫症的药材相克,一时间我还想不到能替代的。” 顿了顿,他又说:“芝仪交你的法子暂且先用着,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周应淮还想说什么,可吴诚是正经大夫,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说的话,得听。 既然来都来了,吴诚又去看了眼傅卿。 傅卿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半点要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吴诚见她身上的血斑已经控制住,没有再扩散的情况,又得以松一口气。 “小孩子就是体弱一些。你家那两个丫头可要照顾好了。特别是你家周乐安,话都不会说全呢,万一身子不舒服,她娘也还病着,你一个人八只手都不够用的。” 周应淮只沉沉应了一声,“嗯。” 吴诚刚要离开,周应淮就问:“对了,我让你留给我的汤药?”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这就给你送过来,顺便连着你那碗也给你带过来。” 说着,吴诚走到院中,将之前吴芝仪送来的药罐子一并拿了回去。 他离开之后,周应淮就一直待在主屋陪着傅卿,一会儿跟她说说少禹的事情,一会儿又跟她说说外头的事情。 傅卿在空间里听着这些好似从天边传来的缥缈声音,越听越难受。 “一会儿吴诚把药送来我就得给方夫人送过去,顺便去她那里问问,能不能给我找些治疗咳嗽的药材。” “虽然吴诚说少禹疫症在身,怕药性相克,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试试。” “万一真像是吴诚所说那样,传染得玉儿跟乐安,那这个家真的就完了。” 才刚说完这一句,周应淮侧眸正好瞧见傅卿眼角滑落泪珠。 他心下一沉,忙小心的给她擦掉眼泪。 “卿卿,你听得见我说话?” 周应淮指尖轻颤,手指轻轻摩挲在她的眼角。 “卿卿,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吧?” “应淮兄弟!” 周应淮才刚说完,吴诚已经把药送过来了。 他赶紧出去,从吴诚手里将药拿了过来。 吴诚先倒出一碗来,端给他,“我看着你喝。” 周应淮也不磨蹭,将汤药一口饮尽,吴诚这才放了心。 客气两句周应淮才把吴诚送到门口,等人离开之后,他才喊来玉丫头。 “我要出去一趟。吴伯伯才给少禹下了针,这会儿他应该不会醒。若是醒了吐了,你也别进去,就在外头带着乐安就行。” 玉丫头点点头,却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你要去多久?天黑前能回来吗?” “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回来了。” 他想摸摸玉丫头的脑袋,可一想到自己今天几乎都跟少禹和傅卿待在一块儿,又谨慎的把手收了回来。 第439章 自以为是的狗腿子 玉丫头看着他收回去的那只手,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周应淮还要早些赶回来,时间耽误不得。 叮嘱好了玉丫头后,他抱着药罐子就走了。 玉丫头追到门口,又听见房里的小妹喊,这才赶紧跑回来。 抱着乐安,玉丫头坚强的抹了把眼泪。 “爹爹连你都不敢抱了,肯定不是不喜欢我。” 她吸了吸鼻子,见乐安也留了点清鼻涕,又赶紧给她擦了擦。 “爹爹肯定是怕把病传染给我们,所以才不碰我们的。小妹乖,等娘跟哥哥的病好了,我又能在一起了。” 乐安好像听懂了,扑进玉丫头的怀里,咿咿呀呀的喊着什么。 玉丫头抱着小妹,才想着小妹话里的意思:大概也是同意她的说法吧…… 周应淮熟稔的翻墙而入,直接带着药罐子来到了方夫人的寝卧外。 门外候着两个是身形壮硕的家丁,因为上次过来时已经交过手,这两人都认识过周应淮,故而这次就没为难。 将他带入房中之后,周应淮直接将药罐子放在了桌上。 “只有这些?” 周应淮点头,“只有这些。” 方夫人立马叫人倒了碗汤药出来,也不嫌苦,三两口的喝光。 “去,端一碗给小少爷送过去。” 周应淮提醒:“方少爷这么大的孩子半碗即可。” 丫鬟看了眼方夫人,得了主子的点头后便只倒了半碗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罢了,她又倒出三碗来,递给外头守门的家丁之后,才又折回来自己喝了一碗。 之后,才带着刚才倒出来的小半碗出去了。 周应淮不用过去看都知道,药罐子里还剩下一些,大概还够他们再喝一回的。 “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方夫人帮忙。” 早在他把东西送来又不离开时,方夫人就料想到他肯定是要自己帮忙。 “何事?” “我想找一些治疗咳嗽的药材。” “没有。” 方夫人拒绝的很干脆。 周应淮拧起眉心,“这些药材只狗煮一回汤药的,若是想要更有效的,还得需要一些止咳的药材。” 才喝了药正慵懒靠在椅背上的方夫人立马坐直了身体,“这个药不顶用?” “不是不顶用,只是如果能有更好的药材那就最好了。” 方夫人看着他,声音逐渐冷下来。 “上回说只需要一味白附子,我已经叫人给你找来了。现在又差什么止咳的药材?” 她目光上下审度在周应淮身上,“周应淮,你不是在耍我给你办私事儿吧?” 周应淮这会儿倒是什么都没说了,转身便要走。 方夫人一声令下,门口这两个家丁立马将人拦下来。 两人神情桀骜,根本没把周应淮放在眼里。 一个手下败将,只会打猎的粗人而已,用不着太多客气。 可殊不知,上次的交手是周应淮放水,故意败在他们手里。 否则以自己北境禁军统领的本事,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么两个自以为是的狗腿子? 见他们把周应淮拦下来,方夫人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慵懒的感觉。 “早在瘟疫肆起时就有不少百姓咳嗽高烧,那会儿药铺里的药材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后来病死的人越来越多,这些药材更是卖得高价得很。” 她扫了眼杵在门口的周应淮,缓声道:“你要的这些药材我实在爱莫能助。” 周应淮回身看她,“我知道夫人有这个能力。” 方夫人皱了下眉,看向周应淮的目光逐渐深沉许多。 从以前她就觉得周应淮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自己又说不上来。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当真是治疗瘟疫所需?” 周应淮颔首,语气沉稳自然,“确实是治疗瘟疫所需。” 他语气停顿了片刻,又指着桌上的东西说:“夫人找人把里头的药倒出来吧,这药罐子我还要带回去的。” 方夫人皱了下眉,喊了门外的家丁将药罐子还给他。 等他走了之后,家丁才问她:“夫人,需要去找药材吗?” 方夫人咬咬牙,“找!送书信回去,叫人多准备些药材过来。” 两河村。 家里没了大人,少禹又总是咳嗽,有时还会伴着干呕声。 玉丫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去找吴诚,又担心自己走开了娘亲跟哥哥无人照顾。 再说了,她身边还有个跟屁虫似的小妹,现在外头又下了点雪,玉丫头根本不敢都带着她出门。 见她急得哭,乐安也跟着哭。 空间里的傅卿听见两个女儿的哭声,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她手里紧紧捏着兑换下来的双叶莲,只等着有机会能从空间出去。 可她每次闭眼再睁开,眼前依旧是那个古色古香的铺子门前,根本不是自己的屋子,不是现实的生活。 “娘呜呜……” 玉丫头的哭声传入耳中,傅卿的心好像被人抓了一把,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娘!呜呜!” 一声奶呼呼的声音紧随其后,让差点喘不过气的傅卿猛地站了起来。 是乐安! 乐安会喊娘了! 傅卿喜极而泣,还想再听听,可那奶呼呼的声音却又被一声声干呕给压了下去。 “哥!” 玉丫头哭的声音更大了,乐安听见也跟着喊,只是喊的不是哥哥二字,还是“娘。” 大概是想找娘亲帮忙,乐安绕过玉丫头,跌跌撞撞的就往旁边总谱。 谁知脚下踩空,乐安直接摔下石梯。 “小妹!” “乐安!” 傅卿猛地一睁眼,眼前不再是古色古香的地方,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主屋。 “哇!” 乐安的哭声在门外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玉丫头的焦急。 傅卿心下猛地一沉,立马翻身而起。 可她动作太猛,顿时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没一头栽下来。 她扶着床沿站起来,又撑着墙壁缓缓走出去。 “乐安。” 她喊的好虚弱,虚弱的好像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自己都听不见,更别见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了。 “娘!” 玉丫头捂着乐安被磕破的额头,心惊胆战。 转头一看,竟看见傅卿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她抱着小妹就要走过去,却被愣怔看着自己手里东西的傅卿猛地抬头,厉声喝止。 “别过来!” 第440章 周少禹这孩子不会已经没气了吧 玉丫头抱着乐安站在原地,两人都不明白为何娘亲突然间会变得这样严厉。 傅卿根本不敢看两个孩子的眼神,只扶着墙的进了少禹的屋里。 少禹咳的厉害,甚至每一次咳嗽胸口都扯得剧痛。 他知道有人进来,却没力气抬头看。 傅卿脚步虚软的走到桌前,就着桌上那小杯水,将手里的双叶莲放了进去。 叶子遇水即溶,傅卿把少禹扶起来,把这杯水给他喝下。 少禹刚才咳得猛了,这会儿喝了药,顿时觉得嗓子里一阵清凉,甚至身上都有了些力气。 “娘?” 看着傅卿,少禹眼眶通红,想说自己浑身都好痛,好难受,可转眼又看见傅卿脖颈露出那小片的红色,顿时心下一沉。 她也病着呢! “乖,喝了药就能好了。” 短短一句话让少禹顿时心安不少。 傅卿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低头看时,少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细看,他的呼吸已经匀称平稳,也没有痰卡在嗓子眼里那种呼吸不畅的声音了。 她松了一口气,让少禹平躺睡下,盖上被子后,才终于想起一直等在外头的两个女儿。 她扶着墙走出去,正好看见玉丫头提乐安呼着撞破的额头。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快,去找吴伯伯来给乐安看看。” 听见她的声音,乐安又哭了起来,张开小手就要娘亲抱抱。 傅卿却后退一步,忍痛摇头。 “娘病了,不能抱你。” 玉丫头本来都松开手了,听见她这么说,又赶紧把乐安抱紧了。 乐安不懂这些,只想要娘亲抱抱,拼了力气的想要把玉丫头推开。 奈何她太小,根本抵不过五岁姐姐的力气。 傅卿不敢多待,更不舍看见乐安受这样的委屈,正准备撑着力气回屋时,却不想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身子就这么直接栽了下去。 “娘!” 玉丫头一声惊呼,正要放开乐安赶去傅卿身边时,一道身影已经先一步的赶了过来,将傅卿稳稳接在了怀里。 “爹爹!” “带妹妹回屋。” 只来得及叮嘱这一句,周应淮就急着将傅卿送回了房中。 乐安见爹爹不管她,娘亲也不理她,哇的又大哭起来。 可不管她怎么哭,哭的多大声,周应淮都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把傅卿小心的抱回在床榻上,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最后还仔细的给她检查了下身上的红斑。 这些的情况都没恶化后,周应淮才松了口气。 “我一直守着你的时候你没醒,我才刚走你就醒过来了。” 他这一路都是赶着回来的,在床榻便休息了片刻气息才稍微缓下来些。 见傅卿睡得深沉,周应淮才松了口气。 “爹,你能看会儿小妹吗?” 玉丫头小声的在外头试问。 周应淮起身走出去,这时乐安的哭声已经平复了很多,不过小姑娘闹起了脾气,周应淮喊她的时候根本不带理的。 玉丫头抱着乐安,眼里尽是担忧。 “爹你能不能看会儿小妹,我去请吴伯伯来给她看看。” 周应淮的心瞬间提起,“发烧了?” 玉丫头摇头,还没等开口呢,周应淮已经三两步走了上来,要把乐安抱过来。 乐安抗拒的往回躲了躲,不经意见露出了额头上磕破的痕迹。 周应淮脸色一变,“伤着了?” 玉丫头点头,“刚才娘出来,小妹看见了要过去,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才说完,玉丫头又红起眼眶。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小妹。” 周应淮怎会责怪她。 “没事,你牵着小妹,我去找吴诚过来。” 吴诚这会儿才得以歇口气,正跟大周氏和吴芝仪坐在废墟前休息。 大周氏指着那口已经空了的熬药锅问:“几个时辰后再加水?” “两个时辰以后。” 大周氏点头,默默把时间记下来。 突然,吴芝仪指着前头:“爹,好像是周叔叔过来了。” 听见这话,吴诚立马站了起来,甚至还往前迎了两步。 “你不是上山去了吗?怎么就回来了?可是他们几个遇上了什么困难?” 周应淮的答非所问,“我家乐安摔了一跤,见血了,你快跟我过去看看。” 吴诚眼皮子狂跳。 就只今天来说,他往周家都跑了多少回来? “见血了?” 大周氏催着吴诚赶紧过去看看,吴诚也不敢耽搁,沉着脸跟着周应淮先走了。 到了周家,吴诚帮着乐安擦掉了玉丫头额头渗出的血渍后,才看清楚这不过是噌破了点皮而已。 乐安细皮嫩肉的,又是这么小的孩子,所以看起来好像特别严重而已。 不过吴诚不敢马虎。孙氏不过就是耳坠子被人抢走,留了点血就染上了疫症,更不用说家里还有两个病人的周乐安了。 吴诚小心的给她处理,正愁着用什么药先给她敷上时,周应淮已经回屋里拿了瓶药膏出来,作势就要给乐安抹。 “等等,有些药膏不能给小孩子乱抹。” 周应淮却浑不在意满意,依旧自顾自给乐安抹上药膏,把吴诚气的够呛。 乐安的伤口较小,只需要轻轻擦一层就好了。 察觉额头上有点东西,乐安伸着小短手就要去抹,又被玉丫头给拉了下来。 吴诚脸色铁青,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教训了周应淮好大一通。 周应淮收好手里那瓶药膏,说:“之前我受伤,她娘就给我擦这个。还有少禹受伤时,擦的也是这个。” 吴诚原本都有些消气了,听见他这么说又气起来。 那些教训的话正要开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他浑身一震,盯着周应淮手里那瓶子药说:“这就是你家周少禹被兽夹夹断了腿时擦的药?”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我家少禹没断腿。” 才刚说完,周应淮脸色一变,转头就进了少禹的屋里。 少禹睡得太好了,好的有些近乎异常。 虽然吴诚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少禹的身体情况他也很了解。 都咳成那样的人了,哪怕是下了针暂时克制住病情,也绝不可能睡得这样深沉,且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吴诚脸色瞬间惨变。 周少禹这孩子不会已经没气了吧! 第441章 媳妇儿满是秘密 吴诚赶进屋里的时候,周应淮正好把试探在少禹鼻下的动作收了回来。 他心下一沉,追问:“如何啊?还,还有气儿吗?” 周应淮对他的失礼十分不满,顿时沉脸皱眉,“我家少禹好得很。” 他有些生气,却全然忘了自己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吴诚挤上去,自己试探了一下后才松了口气。 “还有气。” 说罢,他重新把少禹的手摸出来,搭在脉象上,顿时惊疑了一声。 “奇怪。” 周应淮的心高高悬起,“怎么样?” “你别乱动,一会儿把药噌没了……” 玉丫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应淮回头看,见她正领着乐安站在门口张望,而小乐安又总是好奇的想要去摸额头,玉丫头把她手拉下来时软和和的劝了一句。 乐安似懂非懂,指着额头的位置,小脸一本正经的学着说话:“药药,药……” 吴诚丝毫不受打扰,只是眉头越拧越紧。 “怎么可能呢?”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吴诚收了手,目光紧盯着少禹的脸。 “你家少禹的咳症,竟然不治而愈了。” 周应淮眉心狂跳,“不治而愈?是因为和你的药?” 吴诚摇头,“我那些药里可没有止咳平喘的。你家周少禹就是不治自愈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是娘!” 站在门口的玉丫头突然出声。 两人齐齐望向门口,只听玉丫头接着说:“娘走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手里拿几片叶子。” 叶子? 难道是什么草药? 周应淮眉心紧缩。 少禹的病症能这么快消失,除了傅卿之外他根本想不到第二个可能了。 所以她刚才才会撑着病体出来,所以才会撑不住的晕倒? 吴诚跑到门口细问:“丫头你看清楚了?当真是你娘?” 见玉丫头点头,吴诚又追问:“你可看清楚了,你娘手里拿着的草药是什么样子的?” 玉丫头仔细想了想,“尖尖的叶子。” 吴诚等了半天,玉丫头始终没再接过话。 他有些急了,“没了?” 玉丫头摇头,又点点头,“没了,我只看见尖尖的叶子。” 周应淮眸心沉了沉,“怕是她看错了。” 吴诚转过头,“看错了?” 就少禹的病症来说,如果不是用了什么奇药,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好的效果。 可周应淮就是坚持这个说辞。 “如果真是我媳妇儿,她病在床榻多日,去哪里找的药材?” “如果真是找的药材,那总得留下些什么痕迹 ,总不能把那些叶子都塞进少禹嘴里吧?” 才这么说完,吴诚果真要去看少禹的嘴里有什么。 周应淮把人拦下,实属无奈。 “少禹喝了你的药,你又给他下了针,还有你女儿教了我一些技巧,这些多多少少都有些用。” 他看了眼沉睡不醒的少禹,说:“或许少禹的病症本来就不算严重,只是疫症影响了脉象而已。” 他要不说后头那一句,吴诚只当安他在哄骗别人。 可加上后头那一句,还真令吴诚怀疑起了自己。 周应淮的目光略过吴诚,看向门口的玉丫头。 他给玉丫头使了个眼色,玉丫头会意,将乐安领回了房里。 周应淮的目光一直落在乐安磕碰到的脑门上,那地方现在已经干干净净,平滑细腻的看不到任何受伤的痕迹了。 刚才他太过心急,没想着等吴诚走了再药膏拿出来。 现在想想,到底是自己莽撞了。 吴诚不死心的给少禹又把了一回脉象,心中疑虑渐深,却一个字都不好再问了。 片刻后他才把手收回来,叮嘱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见门口已经没了周家两个小丫头的影子,吴诚才想起今天过来这一趟是因为周乐安受伤的事情。 想起周应淮给她擦的那瓶子药,吴诚立马说想去看看乐安的伤势。 说罢,不等周应淮开口就往隔壁小屋子里。 周应淮心下一沉,提脚跟上来,却在门口瞧见两个孩子已经抱着睡着了。 而乐安睡在最里头,面朝着里,吴诚还当真不好看她的伤势。 “今天麻烦你了。” 周应淮将吴诚送到门口,“将来有事儿你只管与我说,我一定给你办到了。” 吴诚也没客气,记下了他这份承诺。 离开周家好远后吴诚突然站定脚步,一拍脑门满是后悔。 他看不到周乐安的伤,但可以跟周应淮要些药膏来啊! 正准备折回去时,旁边这一家人的大门打开,走出来的正是陈方。 “吴大夫,我爹好像不行了!” 吴诚脸色一沉,又转进了陈方家。 周应淮给两个孩子掩上房门,这才又回到主屋门口。 他心中疑虑太深,想把傅卿喊醒仔细问问。 他知道,自己这个媳妇儿满是秘密。 可他到底是心软了,不舍得这样逼问她的秘密。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根本喊不醒她。 他重新走到少禹的房门口,听着少禹平稳的呼吸,心里松了大口的气。 约莫三个时辰后,吴芝仪又来送药了。 周应淮把大家的量都分出来,只有药罐子里剩下一些。 他正端着药碗去喂药时,吴芝仪把他喊住:“我爹说了,让我亲自盯着你,要你喝了药再走。” 直到自己说的没用,吴芝仪又道:“我爹说了,你要是不听话,以后他就再也不给你们家送药了。” 周应淮默不作声的喝下那一碗,吴芝仪才放心的走了。 玉丫头跟乐安还没醒,周应淮就把汤药放在灶台上温着。 他端着汤药,先去喂了傅卿,这才去了少禹房里。 他故技重施,捏着少禹下颚把药灌了进去。 少禹连呛了好几声,给周应淮急得在他后背轻轻拍了几下。 可周应淮力气大,这几下差点没要了少禹的小命。 “爹,可以了!” 听见少禹出声,周应淮才赶紧收回拍背的动作。 “怎么样了?” 少禹抹了把嘴角的药汁。 “下回你喊我自己喝,别这样灌药了。” 听他一口气说这么话都不带喘的,周应淮心中一喜。 “你娘当真给你吃药了?” 第442章 童言无忌,别乱说话 少禹现在虽是清醒的,但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见他一副迷糊样子,周应淮又问:“那你记得你娘来过吗?” 少禹点头,“来过。” 周应淮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自然也就没再问。 叮嘱少禹好好休息,周应淮便要出去了。 少禹掀开被子起来,“爹,我可以起来吗?” 周应淮转过身,“你起来做什么?好好在屋里歇着。” 少禹坐在床边,微微低着头。 “我身子都要睡僵了,只想下来走走。” 周应淮仔细看着他,见他精神饱满,与自己出门前简直判若两人。 等不到回应,少禹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应淮探究的目光。 他松开紧抿的唇线,“爹,我真的不想再躺着了,你,那你让我就这么坐一会儿成不成?” 他真的不想再躺着了,再不起来走走,他都觉得自己身上要长霉了。 周应淮在床上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知道这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叹了一声,“那你就在房里待着。这几天吴诚已经熬起了药,等你病症好一些再出门。” 少禹点头。在周应淮要出门时,又追着问:“那娘呢?” 周应淮眸色沉了沉,“比你情况差一些。” 少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娘没吃药吗?” 周应淮把半侧的身子转过来,“你娘没吃自己的药,好的就慢一些。” 少禹一愣,“她为什么没吃?” 周应淮折回来,“你知道她那些药都藏在哪里了吗?” 少禹坐在床榻上,周应淮则是站着。 他仰着头,看着不怒自威的父亲。 “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上回村里的孩子高热不退,娘把所有的药都分给了那些人家,家里应该已经没有药了。” 如果还有那些药,娘怎么可能一直拖到现在都不给他喝? 肯定早就没有了。 这番说出周应淮早就听过了。 可他还是想再问问,万一家中还有药,少禹跟她好的也更快一些。 “没有了。” 傅卿的声音突然在门外传来。 周应淮转过头,惊喜的看见傅卿正扶墙站在门外。 “卿卿!” “娘!” 少禹才想站起来,周应淮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见他已经把傅卿扶在怀里了,少禹才刚刚起身的动作又重新坐了回去。 “怎么出来了?” 周应淮扶着她,声音轻柔,动作小心,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宝贝一般。 傅卿想要把他推开,可她现在哪有什么力气。 “你离我远些,别传染了你。” 周应淮哭笑不得,“这些天都是我在照顾你跟少禹,要是能传染早就传染了。” 他在自己胸膛上拍了两下,“放心,死不了。” 话才出口,傅卿的手就要捂上来。 “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别乱说话!” 周应淮把她那只手稳稳抓在手心里,唇角挂着淡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傅卿气得要把手抽回来,可周应淮力气太大,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你松开!” 周应淮将她拦腰抱起,“我送你回房。” 傅卿晃着双脚要下来,“我看看少禹跟乐安。” 她记挂着少禹的咳嗽,也想起乐安脑门上的伤。 还有玉丫头,这些天哭了她了。 正说着,傅卿抬头,正好看见最边上的侧房里探出两个小脑袋。 玉丫头跟乐安趴在门口,好奇又期待的看着这边。 她们羡慕爹娘可以在一起,她们也想要抱抱。 玉丫头还能克制一些,乐安瞧见爹抱着娘,而自己连靠近都不能,小嘴一抿就要哭。 “快,乐安要哭了。” 周应淮回头看了一眼,眸心微动,但依旧没选择把她放下,而是快速送回了主屋里。 他刻意冷声不让她下床,之后才快步赶到两个丫头那里。 乐安扑在玉丫头怀里,小脸闷在姐姐身上,愣是没敢哭出声音。 玉丫头原本来能强撑片刻,可当看见周应淮一脸焦急的赶过来,她也有些绷不住了。 看着两个不敢哭出声的孩子,周应淮内心愧疚万分。 可眼下,又不得不这么做。 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老刘头过来了。 “周应淮,你过来一下。” 周应淮赶过去的时候老刘头已经走到外头去了。等他到了跟前,老刘头才说:“听说你家周少禹闹了咳嗽?现在可有好些了?” “吴诚给看过,已经好些了。” 周应淮没把傅卿给药的事情告诉老刘头,其实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刘头点点头,还真信了他的说法。 “你看你什么时候得闲,上山去把那些人都喊回来吧。你们来回也需要时间,我问过吴诚,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村里的情况应该也能稳的差不多了。” 周应淮回头看了看自家那两个委屈到不行的女儿,叹了一声。 “我家只有两个孩子,前头我才出门半天她俩就饿了半天。上山来回需要一两日的时间,我怕时间太久……” 老刘头刚才没想到这个事情,现在一听,才察觉自己太急躁了些。 “怪我,是我没想周到。” “上次马文光他们来,我只给了够他们吃两天的粗粮而已。算起来马文光明天就得过来了,不如明天等他过来再让他去把人带下来。” 老刘头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又问了些周家的情况后,老刘头才放心的走了。 第二天,马文光果真又按时出现在了村口。 可村口无人,马文光又不敢莽撞的往里近,只能站在门口等着周应淮出来。 等了小片刻果然是来人了,只是来的不是周应淮,而是吴芝仪。 “怎么是你?” “我是我怎么了?你要是不乐意看我,那我走了就是的了。” 她作势要走,马文光急得往前追了两步。 想起自己不能进村的事情,又吓得赶紧把脚缩回去。 吴芝仪看见他的小动作,抿嘴偷笑。 “进来吧。” 马文光一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最近都是跟一帮大老爷们在一块儿,男人们讲话声音大,现在听见姑娘家轻声细语的,他反而听不清了。 第443章 真是只蛮牛 吴芝仪直接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耳朵把他拎进村来。 到了张婆子家门前才把手松开。 收回动作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马文光疼得龇牙咧嘴,这会儿却愣怔的看着吴芝仪的脸,像个傻子一般。 她虽然带着面巾,但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好看得很。 听多了糙汉子们的粗狂声音,如今再听吴芝仪的,只觉得轻柔的想根羽毛,悄悄从心头拂过。 马文光的心狂跳了两下。 以前他怎么从来没觉得吴芝仪这么好看? 大抵真是在山里待久了,看见个女人就觉得好看吧…… “那个,你家房……” 吴芝仪收起了嘴角的笑,有些不自然的把刚才揪了他耳朵的手悄悄藏在身后。 “我们就是暂住两天,不会一直在你家打扰的。” 这两人自说自话,根本没细想别人心里想什么。 马文光先反应过来,看清楚自己已经站在张婆子家门前,闷头的就要往村外走。 吴芝仪把他拽回来,“你跑什么?” “周大哥说了我不能进来。” “现在能进来了。” 吴芝仪才说完,马文光立马转过身,扬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能回村了?” 见她点头,马文光还是有些不信。 “你说的不算,我听我周大哥的。” 吴芝仪都要气笑了。 “你周大哥听我爹的!” 她轻哼哼的骂了他两句,虽然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脏字,但这样严厉的声音,还是叫马文光有些意外。 “看什么看?我刚才说的你没听见吗?周叔他们去给我爹帮忙了,没空来这里,所以才喊了我过来叫你进村。”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傻愣着干什么?我可不会再说第三遍了。” 马文光终于反应过来,满是兴奋的追上去。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村里的疫症当真治好了?” 吴芝仪一边往前走一边回答他,“也不能说全治好了,但从昨天喝了药之后,大家的病症都有痊愈的迹象。” “当初钱文广喝了三天的药才好的,这回只一天时间就有了痊愈的迹象,想来咱们村应该很快就能祛除瘟疫之症了。” 才刚说完这句话,一只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的马文光突然跑在在了前头。 吴芝仪追了两步,“你干什么去?” 见他是朝着自己家跑,吴芝仪才又继续喊道:“我家!赵大娘跟你女儿在我家!” 眼看着马文光又朝着自己家跑,吴芝仪突然笑了。 “真是只蛮牛。” 路过周家时,吴芝仪停下脚步,看周家大门没关,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她没莽撞的直接进人家屋子,而是站在院子里喊着玉丫头的名字。 这几天吴芝仪天天往周家跑,小白跟她已经很熟了。见她过来,摇着小尾巴就过来了。 她弯腰摸了摸已经长大不少的小白狗,笑道:“你家小主子呢?去把她喊出来。” 正说着,玉丫头便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她前脚刚出来,后脚也跟了个小的。 见姐姐背着小手,乐安也要背着小手,两人一大一小的站在房门外,可爱的不得了。 可想起他爹的叮嘱,吴芝仪又赶紧收了心,目光紧紧盯着乐安的额头看。 他爹让她过来看看周家这个小女儿,说是额头上有伤。 可吴芝仪左看右看都没瞧见有哪里受伤了。 以为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吴芝仪还特地走进了些,像是无意的逗弄小孩子一般,摸摸玉丫头的小脑袋,又弯下腰来摸了摸乐安的小脸蛋。 她仔细的看着乐安的额头,实在疑惑。 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下雪的冬天,村里还有疫症,周乐安如果真受伤,绝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可现在别说受伤了,他家周乐安的额头上就是连个疙瘩都没有。 玉丫头好奇的看着她有些反常的模样,问:“芝仪姐姐,你来找我爹吗?” 吴芝仪摇头。 “你娘好些没有?你哥昨晚上还咳嗽吗?” 才刚问完这句话,少禹的屋门就打开了。 见他精神饱满,吴芝仪笑道:“昨天听我爹说你的咳嗽已经好了,我还不信呢,哪有一天就好全的。没想到你还真好了。” 少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要不是跟周家走动的近些,吴芝仪还真的要以为少禹是不喜欢自己,不原因跟她说话呢。 可没想到这小子才八岁年纪而已,性子却跟他爹极其相似。 “对了,你娘呢?” 少禹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隔壁的主屋,见没什么动静后才摇摇头说:“大概还没醒。” 吃了两回药以后,傅卿身上的血斑已经有了消退的迹象,但整个人却嗜睡得很。 少禹却精神百倍,刚才就听见吴芝仪进门的动静了,只是一直没出来而已,现在听见他问起自己,这才开门出来。 “我还有事要忙,你快些回床上躺着,好好养病要紧。” 她又弯下身子,与玉丫头跟乐安柔声说:“等姐姐不忙的时候再来找你们玩。” 又仔细看了看乐安的额头,吴芝仪这才离开了。 此时,马文光站在吴家不远处,愣怔的看着被烧成废墟的房子。 这房子是他帮着盖起来的,虽然听说被人烧了房子,但总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时来的触目惊心。 他不敢想象,这要是他家的房子,他娘不得气疯了? “儿子!” 赵氏眼尖的看见了他,远远的就跑了过来。 见她背着背衫,马文光便明白赵氏是背着孩子的,忙赶紧跑上去,想着让赵氏少跑两步。 到了跟前,赵氏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喜极而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罢,赵氏心疼的摸了摸儿子的脸。 “瘦了,瘦了啊……” 见她心疼的哭起来,马文光用力的拍了拍胸膛。 “看起来是瘦了些,但其实胳膊比以前有力得多,身子也比以前壮实了。” 赵氏被他哄得笑起来。 她拉着马文光就要回家,“走走走,回家赶紧把你那胡子刮一刮,才几天就长出这么多来,再放任不管,以后你还娶不娶媳妇儿了?” 马文光眼睛只盯着背衫里熟睡的女儿,“我都有女儿了,还娶什么媳妇儿。” 赵氏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有女儿就不娶媳妇了?娘给你相中了一会儿,你肯定也喜欢。” 第444章 有男子气概 马文光全然不理他娘说了什么,只摸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蓄起来的胡子。 “这多好看。你看看周大哥,多有男子气概。” 赵氏往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你细胳膊细腿的能跟人家周应淮比?再说了,他家也就是媳妇儿病倒了,要是媳妇儿好起来,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都留不到一碗饭的功夫。” 说罢,赵氏催着儿子洗漱换衣,等他收拾好自己后,赵氏赶紧把药端过来。 “快喝了。” 马文光听话的把药都给喝光了,这才赶紧过来看看自己的女儿。 他家小依宁睡得格外香甜,这么久都没醒过来。 孩子靠在赵氏的背上,那一双小手放在小脸旁边,几天不见,孩子似乎又白了些。 马文光心痒痒的想把孩子直接逗弄醒来,这样他也好抱抱她。 “都回家了,以后够你抱的。” 赵氏给他煮了碗稀粥,又给他拿了一小个烧好的土豆,亲自剥了皮后才递给他。 看着儿子吃得狼吞虎咽,越发心疼起来。 “你慢些吃,火塘里还烧着几个,不够我又去拿。” 马文光嘴里塞着食物,说起话来含含糊糊。“够了够了。” 他知道现在日子艰难,家里有口吃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而且如果火塘里真的还有其他土豆,赵氏已经一定会全都拿上来,就算他吃不得了赵氏也一定会把最大的拿上来,而不是手里这个还不够半个巴掌的大小。 “娘,吴家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这个赵氏就来气,这就把陈塘山家这些天干下的破事儿都告诉了马文光。 马文光气得一摔筷子,“简直畜生!” 他这一声吼直接把赵氏身后的孩子给吓醒了,张嘴就哭起来。 听见哭声,马文光立马慌了手脚,可慌了半天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赵氏怨了他两声,这才赶紧把孩子放下来,抱在怀里哄着。 马文光也想过去哄哄,他可太想他的女儿了。 可还没等走到跟前呢,老刘头就到了门口,把他喊了过去。 “刘叔,你喊我?” “你去把他们几个人都喊回来吧,昨天起村里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大家也辛苦这么多日,早该回家了。” 马文光点头,“好,我现在就赶过去。” 他跟赵氏打了声招呼,正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了正事儿。 “不行,我得找周大哥一趟。” 老刘头指了指吴家的位置,“他刚才去吴诚那边去了。” 马文光赶到吴诚那里,正好看见周应淮跟吴诚说着什么。 见他站在远处,周应淮把他喊过来,“你现在赶回去,等明天一早你们带着炭一起回来。就他们说,我周应淮每个人再给他们加五文钱,回来就给结钱。” 五文钱! 虽然比不得一斤炭的价格,但现在镇上去不得,还不如背回来换钱呢。 “好!” 周应淮把他喊到一边,马文光毫无防备,完全想要跟紧他,却被周应淮刻意留出几步路的距离。 “你家孩子还小,还是要注意些。” 马文光挠了挠后脑勺,没再跟过来了。 周应淮又叮嘱了几句话之后,马文光才准备趁早赶路回去。 见他要走,吴诚又追上来,让他路上再找些药材回来。 马文光刚走出吴家一截,又遇上了吴芝仪。 见他已经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服,跟刚才那个野人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一时间,吴芝仪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怎么了?” 马文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干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看完了还在那笑。 吴芝仪这几天住在马家,跟赵氏熟了以后,面对马文光也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听他这么问,笑得更是大声了。 “我笑你终于是把自己收拾的有个人样了。” 马文光回想起赵氏跟他说的那些话,立马脸红起来。 “我,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马文光闷头就跑了。 跑出去好远都还能听见吴芝仪的笑声,马文光只觉得自己脸烫的厉害。 可转念又想起这次瘟疫前期正是身子先高热,之后才有其他疫症。 他心里咯噔一下,越发加快步伐跑出村外。 他家女儿还小,可不能染上什么疫症。 周应淮记挂着傅卿跟几个孩子,帮着吴诚弄完了手里的事情之后立马赶回了家里。 少禹坐在门口,而玉丫头则是抱着乐安坐在灶房前,三个孩子六目相望,却无人说话,更没人敢上前去。 见他回来,少禹跟玉丫头立马站起来。 乐安小一些,又是坐在玉丫头里侧,没看见爹爹回来,只是见哥哥姐姐都站起来,那她也跟着站起来。 “借着玩。” 丢下这么一句,周应淮径直走进了主屋,甚至连看都未曾多看他们一眼。 少禹撇了下唇角,玉丫头不满的崛起小嘴,只有乐安不明所以的指着主屋的方向,努力的吐出几个字音。 “爹,找。找!” 见姐姐不理,乐安干脆自己走。 可她的小短腿还没走出去一步呢,又被玉丫头给抱了回来。 “爹说了,我们不能去主屋。” 乐安听见了,但是她选择不听。 一连尝试两次之后,乐安才终于认命,仰头大哭起来。 玉丫头赶紧哄着她,一边朝着主屋方向看。 主屋里,周应淮守在傅卿床边,见她出门前就是这个睡姿,现在还是这样,甚至连身都没翻过,睡得各位深沉。 他轻声一声,动作轻柔的替她顺了顺早已经凌乱的头发。 “卿卿,你也该醒醒了。” 空间里,傅卿正百无聊赖的看见牌匾上跳动的数字。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在功德数跳到高值的时候自己就冲进去,把春耕时候能用到的东西都换下来。 等来年来了春,她家的庄稼长得一定是最好的! 正这么想着,远处突然缥缈而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 声音有些耳熟,傅卿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卿卿…… 正疑惑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傅卿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远处。 这是周应淮的声音,是他丈夫的声音啊! 第445章 女儿不认识她了 傅卿朝前跑了两步,可等回过神来,自己依旧还在站在原地。 她有些泄气,不管自己怎么逃离始终都逃不出这个鬼地方。 正想着,牌匾上的功德数突然变换,一瞬间就比刚才增长了万数! 傅卿转头跑向展柜,正要点下兑换时,她眼前景物突然变化,等眼睛再聚焦后才看清楚,眼前竟多了一张脸。 她下意识躲开,后脑勺却不剩磕了墙,疼得她捂着脑袋闷声了两声。 “你躲什么?” 周应淮心疼的给她揉着撞到的地方,一边又拉了枕头给她枕上。 她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直到触碰到他有力的胳膊,感受到他的体温,傅卿才终于相信自己从空间里回来了。 “之阳……” 她委屈的想要抱过去,可一想到自己的病还没好,又下意识的把自己藏在了被窝里。 她只想着要跟周应淮保持距离,可人藏进被窝的那一瞬间,她浑身僵硬。 “我吓着你了?” 听见周应淮的这一句,傅卿才是真的被吓着了。 她只敢伸出一只手,连连挥手让他走。 周应淮抓着她的那只手,“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他声音急迫,伸手就要来拉被子。 傅卿紧紧抓着被子,“你别动,你敢动我就翻脸!” 周应淮动作顿住,“怎么了?” 傅卿支支吾吾,“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你掀了被子我怕吹了风。” 周应淮皱起眉。 今天天气极好,外头一点儿风都没有。 不过傅卿病了这么久,额头还总会出些细密的冷汗,确实冷不得。 想到这些,周应淮又把屋里的炭盆挪得近一些,好让她暖和暖和。 见他这样体贴,傅卿心口一热,差点什么都交代了。 可话到了嘴边,又带起了几分呢喃和撒娇的意思。 “之阳我饿了,你给我煮碗粥吧。” 周应淮有些欣喜起来。 自打傅卿生病,她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全凭药来吊着。 今天这还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想吃东西。 “好,你等着。” 直到听见灶房里传出动静,傅卿才稍稍坐起来。 确定周应淮段时间内不会回来,她才掀开被子。 看着被藏在被窝下的那些东西,傅卿高兴的想要大喊两声。 这些全是她在空间里利用bug兑换来的好东西,没想到她睁眼回到现实的世界,这些东西竟也跟着她过来了。 “一会儿拿给娘看看……” 玉丫头的声音在外响起,傅卿二话不说跳下床榻,在玉丫头还没反应过来时先一步关了房门,又赶紧把床上那些东西放进了柜子里。 院子里,玉丫头牵着乐安,看着猛地关上的主屋门,委屈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少禹心急起来,也顾不得周应淮的叮嘱,戴好了面巾后径直走到主屋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娘?” 听见这一声,周应淮也赶过来了。 “怎么了?” 虽然问的是他,但他显然等不得这几个孩子的答案,直接就要推门进去。 就在这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傅卿从里头走出来,看见他们都站在门口,又佯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她没找到自己的面巾,只能用脏衣服捂着口鼻,一边明知故问:“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周应淮神情担忧,“你怎么下床了?好好回去躺着。” 正准备把傅卿送回床上,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走了出来。 这会儿日头正好晒得他们的屋子,傅卿抬手挡住阳光,既不刺眼又浑身舒畅。 “我想出来透透气。” 她摆摆手,示意让玉丫头带着乐安走远些。 玉丫头满是激动,可在看见傅卿的动作后,高兴的小脸儿瞬间又丧了下来,小心的看着她,不敢说话了。 乐安好奇的看着她,好像已经认不出她了一般。 她朝着乐安招招手,喊着乐安走过来些,可乐安却摇摇头,又躲到乐安身后去了。 傅卿有些心酸,有些难过,但又无可奈何。 最后这些情绪又变成了委屈,委屈的她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还哭了?” 周应淮手忙脚乱的给她照着擦着眼泪,但眼泪却越擦越多。 “乐安不认得我了。” 周应淮动作一顿,随后一笑。 他一笑,少禹也跟着笑。 傅卿有些生气,“乐安都不认识我这个做娘的了,你们还笑得出来?” 周应淮笑道:“乐安天天就盼着来找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他反问:“你猜猜,她为什么会不认识你?” 傅卿摇头。 只见周应淮在她脸上轻轻抹了一下,最后抬起混着眼泪的手指给她看,“你自己瞧。” 傅卿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 她抬手抹了一把,掌心里顿时黑乎乎的一片。 她这才想起刚才搬动柜子里摸了炭盆,之后又觉得有些热,就擦了擦脸颊边。 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就沾上了炭黑,就这样乐安就不认识她了。 她也还自以为是的以为玉丫头是因为她拒绝的动作而伤心,所以才丧着脸不说话。 现在想来,玉丫头也是看见这块炭黑的印子所以才会露出那副表情来。 她哭笑不得,催着周应淮给她拿手巾来擦擦。 周应怪弄了手巾过来,担心她擦不干净,又亲手帮她把污渍擦掉。 弄干净之后,乐安才终于认出她来,张着小手要抱抱。 可傅卿病情还未完全好,生怕把病传染给女儿,只能摇头让周应淮把她抱远些。 乐安哪里愿意,趴在周应淮肩上大闹了一场。 傅卿虽然不能靠近乐安跟玉丫头,但是可以去少禹那边。 知道少禹从那天起就没再咳嗽过,傅卿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应淮煮了粥,给傅卿盛了一碗,也给少禹盛了一碗。 傅卿喝了粥又多了点力气,少禹的精神从昨天起就一直很好,弄到最后,身子最弱的就是她这个大人了。 “之阳,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周应淮摇头,“剩不下多少了。不过没关系,等明天他们把目光背回来,我就上山打猎去。” 傅卿摇头,“用不着打猎。” 周应淮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你在哪里存粮了?” 第446章 我们家又不是耗子洞 傅卿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竟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 “藏是藏了点,不过只够我们家自己吃,你要是要分给别人的话,不够的……” 周应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但对于她的心虚并未多想。 “你藏在哪里了?” 傅卿随手一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周应淮皱起眉来。 “水缸?” 她点头,“水缸后面,我挖了个洞。” 周应淮走到水缸边,将地上的雪清理开,果真看见了水缸后的土块有些松动。 他将土块移开,果真看见里头有个洞。洞里放着一些土豆红薯,还有小半袋的黑面。 周应淮不敢置信的回头,“你怎么想到在这个地方藏东西?” 寻常人都是把吃的东西放在干燥的地方,谁能想到傅卿竟然会把粮食藏在水缸后面。 那些土豆红薯就算了,可这里头还有半袋黑面呢。 要是沾了水,这一袋子面可不就白费了吗? 傅卿笑了笑,“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这地方能藏东西。” 她确实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藏东西。先往这里头藏东西的是家里这只小白狗。 她依葫芦画瓢,干脆挖了个洞,在里头藏了点粮食。 要不是周应淮今天问起来,她还真的就忘了这茬了。 “现在没人敢随便闯村了,你用不着东藏些西藏些的。” 他不经意的问:“家里还有哪里藏着粮食?我一起拿出来吧。” 傅卿摇头,“没有了,就这一处了。” 见他不相信,傅卿笑道:“我们家又不是耗子洞,这里藏一点那里藏一点的。我就只藏着这么一点点,真没别的了。” 没了? 怎么可能! 她刚才还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那些藏在床下呢。 她一脸的坦诚,周应淮果真相信了。 他把东西拿出来,“那正好,晚上我们吃顿好的。” 把东西放去灶房里,周应淮转身又出来,收走了他们的碗。 按照傅卿的叮嘱,他用开水烫了这两只碗,然后又单独放在一边。 少禹的体力稍微好些,傅卿身子却还是有些虚弱。喝了粥,转眼就有了困意。 周应淮要扶她进去休息,她摆摆手, “我就在门口坐会儿,晒晒太阳也好。” 她不想再上床,谁知道闭眼之后是不是又被困在空间里出不来了。 她情绪变化的太明显,周应淮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 傅卿动了动唇,还没等开口,又看见站在远处的玉丫头跟乐安。 两个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她,想靠近,又不敢。 且傅卿也不允许。 她心中一痛,眼眶悄悄红起来。 刚才她跟少禹是在外头喝的粥,喝粥时候玉丫头跟乐安就被周应淮撵回房里了。 要是她一直坐在外头,这两个孩子就得一直呆在玉丫头的房里。 那屋子窄小,别说两个孩子打闹不开,就是傅卿呆在里头片刻就觉得憋闷了。 而旁边屋里的少禹,也是探出半个脑袋,担忧的看着她这边。 她叹了一声,叮嘱玉丫头好好照顾小妹,又让乐安乖乖听姐姐的话,最后又让少禹躺回去好好休息。 叮嘱完了这些后才转身进了主屋。 周应淮才扶着她躺下,才把鞋子规整的摆在一起,等抬起头时,傅卿已经睡着了。 “应淮兄弟!应淮兄弟,在家吗应淮兄弟?” 春生爹的大嗓子突然在院中响起。 怕吵醒了傅卿,周应淮忙走出去,顺手拉上了房门。 “出什么事儿了?” 春生爹指了指村口的方向,“方家又来人了,说是要找你。” 一听方家,周应淮顿时皱起眉来。 春生爹见他这副神情,立马说:“人家不敢随便进村来,刚才一直在村口喊呢。应淮兄弟,你要不要去看看?” 周应淮点头,“我知道了。你有事儿就去忙吧。” 春生爹刚才还想着要跟过去听听呢,不过听周应淮这意思,是不想让他去的。 他没这么多心思,只是点了头。 “行,有事儿你就喊我们。” 说完,春生爹就先走了。 周应淮转身叮嘱家里这三个孩子,少禹跟玉丫头都听得懂,乐安似懂非懂,也学着哥哥姐姐点了头。 可等周应淮走出家门,她又要追上去。 玉丫头把她拉回来,乐安又指着大门口,“爹爹,找!” “爹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有事要出门,让我们在家等着。” 乐安听不懂,她只知道自己想出去。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出门了,她想出去玩儿! 她张开双手,“抱抱。” 乐安把她抱住,可小乐安却不满足,两只小脚一直往上攀爬,企图让玉丫头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可玉丫头也不过才五岁,而且个头长的都不及村里其他同龄孩子,哪里抱得起乐安这个小胖娃娃。 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乐安仰头大哭起来。 周应淮赶到村口的时候,方家那个家丁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正要朝里喊人时,这才瞧见周应淮的影子。 “周兄弟。” 周应淮没心思跟他客气,“方夫人有事?” 来人点头。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个布包里,隔空扔了过来。 周应淮稳稳接住,打开一看,是一些他说不上名字的药材。 “这是上次你来方宅问我们夫人要的药材,她给你寻来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 当时他想要药材是为了治少禹的咳嗽之症,可现在少禹的病早好了,这些药材,他不太想收。 可转念又想起村里其他人,万一他们也有了咳喘之症呢? 有这些药材,乡亲们也能少受些罪。 “我家夫人说了,若是以后你们需要什么药材,只要她能找到,就一定会给周兄弟你送过来。” 周应淮默默收起药材,这才抬头问他。 “你家夫人有什么吩咐?” 见他收了药,来人也少了些急躁。 “我家夫人让我来拿药的。” 周应淮还没开口,又听得他说:“若是没有现成的,给我们药或是方子,我们自己抓来也成。” 方子? 她还真敢想。 周应淮唇角勾起冷笑,“等着。” 第447章 跟个土匪似的 过了一会儿功夫周应淮才重新回来。 他怀里抱着个药罐子,里头的药汁比上次的还要更多一些,够他们方家的人吃了。 “告诉你们夫人。” 方家家丁顿时精神一震,仔细的听着周应怪说话。 “下次记得把药罐子的钱给我,这都是我跟其他人借的,还不出来我可是要赔钱的。” 方家家丁还以为他是要松口给方子了,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句话。 眼看着人家被气走,周应淮这才又转身回去。 刚才路过家门听见乐安哭声,可他着急着要去拿药就没回家。 现在打发走了方家的人,周应淮这才赶紧赶回家。 乐安这会儿已经被玉丫头跟少禹哄得消停下来,只是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惹人心疼的紧。 见周应淮回来,乐安又撅起小嘴,委屈的哭起来。 “怎么了?” 周应淮看着伸手要抱抱的小女儿,差点心软的要抱过来。 他压下情绪,叮嘱玉丫头拉好她,没想到乐安仗着爹爹回来,又记仇玉丫头三番几次的阻拦自己,这会儿竟然生气的转身打了玉丫头一下。 动手之后,乐安下意识的看向周应淮,等着他的反应。 玉丫头愣住了,少禹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两双眼睛同样看着周应淮。 “周乐安,你敢打你姐姐?” 乐安见爹爹生气,竟还嬉皮笑脸的张开双手要抱抱。 周应淮一把将她拎起来,在乐安得意的以为自己能抱抱的时,爹爹的巴掌已经朝着小屁股拍下来。 一下,乐安愣住了。 两下,乐安抿嘴要哭了。 三下,乐安终于哭出声来。 “玉儿,你来。” 玉丫头捂着被乐安打的那半边脸,有些紧张。 爹爹不会连她都要打吧? 正想着,周应淮已经没耐性的把她拉到了身边来。 接着他又抓起乐安的小手,与玉丫头说:“打她。” 玉丫头睁大双眼,少禹急得往前走了一步。 “爹!” “爹。” 两人异口同声,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应淮。 “打。” 玉丫头有些犹豫。 小妹顶多就算一岁吧,一岁的孩子认得什么?刚才也是无心之失,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她。 “打。” 周应淮加重了语气。 玉丫头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只得在乐安的手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根本不疼,乐安根本不怕。 看着玉丫头脸上被打出来的红印子,周应淮眼眸沉了沉。 “用力气打。她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你就用多大的力气。” 玉丫头吓了一跳。 爹爹好凶! 她不是爹爹亲生的,可是小妹是! 现在小妹做错了事情,爹爹当真舍得让她打? “你打不打?你若是下不去手,以后她再欺负你,我再也不会管了。” “爹!” 少禹皱眉制止,“娘要是知道了要生气的。” 周应淮冷着脸,“你娘要是在,第一个打她的就是你娘。” 话音刚落,玉丫头再次高高扬手,啪的一下打在乐安的手背。 “哇!” 乐安吃痛,仰头大哭起来。 打了这一下后玉丫头立马收了手,想要安慰小妹,可想着周应淮刚才的严厉,又不敢乱来。 乐安打了玉丫头一下,玉丫头也还了她一下,算是两清了。 可哪怕是这样,周应淮也没立刻将大哭不止的乐安抱起来哄,而是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把她抱到别处,耐性的哄了一会儿。 玉丫头看着刚才打了乐安的那只手,有些不安的问少禹。 “我打了她,她以后不跟我亲了怎么办?” 少禹浑不在意,“你是她姐,她做错了事情就是要挨打的。” 玉丫头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主屋,少禹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有些担心起来。 乐安哭的这么大声都没把傅卿喊起来,她到底病得多严重? “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不喜欢我?” 少禹摇头,“不会,刚才如果娘在,她肯定也会先打乐安的。” 玉丫头有些怀疑。 她转头看去,见周应淮正蹲在地上,跟挺着个溜圆小肚的乐安讲大道理。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乐安这么小,能听得懂什么大道理。 刚这么想着,周应淮突然抬手指了指玉丫头。 玉丫头心里咯噔一下,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 正想着,乐安的小身子已经摇摇晃晃的过来。 玉丫头怕她摔了,正准备扶一下,没想到乐安直接就扑了过来。 那双胖乎乎的小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怕了拍。 “姐姐!” 奶呼呼的声音,谁听了不心软啊。 玉丫头抿着嘴巴,唇角又悄悄上扬,也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哎!” 少禹眼皮子狂跳,这就和好了? “姐姐!” “哎!” …… 这一大一小的就这么抱在了院子里,一个喊着,一个应着,哪儿还有刚才吵架打架翻脸的样子。 “姐姐!” 少禹抿了下嘴,转身进了屋。 听见她们还在喊,气得少禹还把房门关上了。 有什么好喊的。 等他病好了,他要天天抱着乐安,让她喊哥哥喊个够! 喊个够! 见小姐妹和好,周应淮也跟着笑。 只是目光触及主屋时,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走进屋里,周应淮看着半天都没变过睡姿的媳妇儿,越发担忧起来。 总这么昏昏沉沉的也不是办法,若是有什么提神的东西就好了。 突然周应淮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醒神霜! 或许那个东西能让傅卿精神一些。 周应淮赶到吴诚家里,耽搁了片刻才从吴诚手里将东西拿了过来。 吴诚一边追一边喊:“你少抹一些,一点点就够了!” “几放在鼻下,人中的位置,她能闻见就行了。” “你摸了药以后要及时把盖子盖上,免得味道都散了。” “周兄弟,周兄弟你听见没有?” “周应淮!” 吴芝仪追上来,将吴诚拦住。 “爹,你让他拿去用就是了。这原本就是傅姨的东西。” 吴诚不满意了,“什么你的我的,这东西现在有用,能救人,天下见仅此一份,珍贵着呢。” 他心疼的滴血。 “周应淮这人怎么这样,竟然直接上手抢。跟个土匪似的。” 第448章 扭断他的脖子 周应淮赶回家,直奔主屋而去。 他轻唤了傅卿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周应淮在指腹抹了些醒神霜,轻轻擦在傅卿的人中位置。 顷刻间,一阵清凉把正在空间里卡bug,即将要兑换成功的傅卿给拽了回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周应淮那张欣喜的脸。 “我怎么回来了?” 她问得迷糊,周应淮却听得一点也不迷糊。 “这醒神霜果真好用。” 傅卿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自己给吴诚的药。 “这药怎么在你这里?” 周应淮若无其事的把药收起来,“吴诚说你嗜睡不醒,把药送来让我试试的。” 傅卿有些懊恼,这吴诚真能耽误事儿。 她刚才差一点就能兑换成功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把她拽出空间,让她总有种到手的鸭子又飞了的感觉。 周应淮不知道这些,只是看着她神情有些沉闷,以为她是长久昏睡所以看起来不是很精神。 正准备再给她擦些药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吴诚的声音。 “周兄弟,那药可以还我了吗?” 周应淮眉心狠狠一跳。 这家伙,竟然还追到家里了? 他沉脸走出去,吴诚立马舔着脸的走上前,像个可怜的乞讨者,伸着手,要东西。 “那个,能不能还给我。” 周应淮看了眼手里的药,“这个啊,这个不是我媳妇儿借给你的吗?” 吴诚一愣。 他这是不准备还了? 土匪! 简直就是土匪! 心里正咬牙切齿的骂着,没想到主屋里又走出一个人来。 “傅妹子!” “还给吴大哥。” 傅卿的话周应淮不得不听。 不过这一声“吴大哥”,他不爱听。 他将药瓶子抛出去,吴诚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躬着身子伸直手臂的要接住瓶子,滑稽的动作惹得周家三个孩子都笑了起来。 万一没接稳,碎在地上怎么办? 这瓶子药躲过了大火,难道躲不过今天这一劫? 傅卿嗔了周应淮一眼,周应淮脸皮厚,假装没看见,依旧是这么冷脸的站着。 吴诚接到药瓶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瓶身。 “还好没碎。”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了,他是粗人,有些莽撞。” 周应淮脸色越发难看。 现在嫌弃他是粗人了? 还说他莽撞? 他真正莽撞的样子她还没见过呢。 倒是吴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怨我怨我,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现在却一直攥在我的手里。” 顿了顿,他耐心解释说:“你们也知道现在村里这个情况,这醒神霜有大用,所以我才如此紧张。” 他看向傅卿,“我会省着些,等我们村里疫症消失,若是还有剩下我一定会如数归还。” 傅卿笑道:“不用,这东西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反而在你手里才能发挥作用。你拿着便是。” 吴诚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高兴的就差给傅卿磕几个了。 “吴伯伯。” 少禹站在自己房门口,突然出声喊他。 “你可以帮我把脉,看看我病好了吗?” 说罢,他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已经逐渐变浅的血斑。 “这东西快消失了,我是不是要好了?” 吴诚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戴好了面巾,催着他先进屋。 “去躺着,我来给你看。” 周应淮侧眸瞧见傅卿也正拉起袖子查看,他脚步一跨,正好将她挡在身后,挡住了外男的目光。 傅卿身上的血斑没有少禹那样严重,但也足够吓人。 可现在袖子拉开之后,那些痕迹也已经淡祛很多。 她心中一喜,也想问问吴诚,这才发现周应淮正挡在自己面前,对她在外头拉起袖子的动作稍显不悦。 她哑然失笑,“吴诚是大夫。” 要看人家早就看过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再说了,在大夫眼里,所有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遮掩的。 周应淮脸色好像又往下沉了沉。 他把傅卿的身子转过去,又把她送进了主屋里。 “进屋待着,别乱跑。” 说罢,他关上主屋的门,又跟进了侧房里。 吴诚正给少禹把脉,不同于以往的凝重,今天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他让周应淮把房门把房门关上后,又让少禹脱了衣服。 把少禹全身检查了个遍,吴诚这才说到:“村里有好几个人都跟你家少禹情况相似,可他们都不及你家少禹痊愈的快些。” 说罢,吴诚又盯着少禹的眼睛,认认真真的问了一遍。 “你娘究竟给没给你吃其他的药?” 身后,周应淮皱起眉来。 少禹摇头,“我家的药不是都没了吗?” 吴诚眼皮子跳了一下,也不好再追问了。 “对了,傅妹子那边我也去看一眼。” 正要出门时,少禹再次追问:“那我现在算是好了吗?我可以出屋了吗?我可以跟妹妹们玩儿了吗?” 吴诚笑道:“不着急,等你再吃两天药,到时候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离开侧房后,两人又去了主屋。 虽然周应淮刚才也在少禹房中,但他只是旁观而已。可从吴诚给傅卿诊脉开始,周应淮身上那阵压迫人的气势立马显露出来。 吴诚敢让傅卿脱衣服,他就扭断这老东西的脖子。 吴诚不动声色,内心里却早已经波涛翻滚。 他可是进过太医院的人,见过天子,也见过各宫娘娘,见过皇亲国戚。 周应淮在此时显露出来的压迫感,他太熟悉了。 快速给傅卿诊好了脉后,他立马站了起来。 “傅妹子久卧病床,所以身子比少禹要更虚一些,但现在她脉象平稳,已经有了逐步好转的迹象。” 才说完这话,那些令吴诚不适的感觉立马减轻许多。 “天气好的时候可以适当让他们在院子里走走,也不用整天在屋里闷着。若是担心你家两个姑娘,也可以把孩子带到我家门前那一块儿,我夫人会帮忙看着的。” 说罢,吴诚找了个借口,赶紧走了。 回到村尾那片废墟上,看见大周氏,吴诚才像是泄了力气似的,一屁股瘫坐下来。 大周氏以为他是走的太快热着了,还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用袖子给他擦了擦。 谁知吴诚一把将她的手拉下来,紧紧攥在手中。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第449章 比小时候好玩多了 大周氏听得一头雾水。 “谁啊?” 吴诚声音低了低,“周应淮。” 大周氏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了?他,他是谁?” 吴诚面色微变,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这些你就当做不知道。” 说罢,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又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周氏的好奇心被勾起,哪儿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她追上去,拉着吴诚想问个明白。 “你这人怎么这样,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这不纯纯叫人难受吗?” 吴诚不理,只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只是脸色越发严肃起来。 她拦下吴诚手上的动作,“你与我说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看了眼四周,“你悄悄告诉我,我绝不会跟人乱说。” 吴诚瞪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这张嘴?” 他这么说,大周氏就有些生气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顶多就是说些琐事,大小还是拎得清的。 吴诚不愿意说,她就自己猜。 “周应淮身手了得,怕不是哪家权贵的护卫?” “脑子也灵光,还会统筹领兵……” 刚说完最后这两个子大周氏就觉得不妥,可想来想去又想不出适合的词儿。 “算了,你不想说那就烂在肚子里吧。” 殊不知吴诚却因为刚才那那两个字吓出了一身冷汗。 领兵…… 见吴诚脸色瞬变,大周氏心里咯噔有西i啊。 “难不成他当真是个大将军?” 吴诚捂住她的嘴,“嘘,你小声些,不怕掉脑袋吗?” 大周氏把他的手拉开,“这有什么好掉脑袋的?都是咱们大祁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才说完,吴诚又要来捂她的嘴。 大周氏躲开,刚想说他为老不尊时,心下又猛地一沉。 “他爹,难不成……” 吴诚面色凝重。 早在京中时该见过的权贵他都见过了,而他们流放过来也才两三个月的时间,京中变动不会这样快。 若说是权贵家中的护卫也并无可能,且周应淮的气度也绝不像是一个低人一等的护卫。 而要说他是军中领兵的人,确实有些可能。 可据吴诚所知,近几年大祁军中将领并未有失踪,或是战败被俘之人,哪怕是隐姓埋名都对不上名字。 再说,周应淮已经在两河村好几年了,所以绝不可能是大祁军中之人。 不是大祁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北境。 周应淮四年前来的两河村,而在四年前,北境内乱,当时可是有不少北境人逃入幽州。 吴诚心头直跳。 周应淮,他是北境人。 “他爹!” 大周氏神情担忧的看着他,“他到底……” 吴诚摇头,“以后这事儿不能再说,也不能再提。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大周氏脸色一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为了女儿,这事儿你也得把它烂在肚子里。” 提及吴芝仪,大周氏果然闭了嘴,不敢再说了。 “芝仪她人呢?” 大周氏指了指马家的方向,“今天赵氏手又疼起来了,芝仪回去帮着她些。” 现在他们一家住在赵氏那里,吴芝仪去帮赵氏的忙,吴诚也不好说什么。 “等马文光回来以后,少让芝仪在他家待着,两人能不碰面就别碰面,省得叫人乱嚼舌根。” 大周氏扯了下嘴角。 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怎么可能碰不到面。 用了醒神霜后,傅卿这一整天都很精神。 但因为病没好,所以只能在房门口站一会儿。 周应淮才把乐安的尿布洗好晒上,省得到时候没得换。 转头看见旁边放着的类似于麻袋的东西,他这才想起从水潭里捞出来,一直被扔在那里的衣服。 衣服早就干了,又因为放在外头沾了雪,现在硬的像块石头。 周应淮费了些力气都没把衣服弄平整,最后还是傅卿告诉他用水泡一会儿,直接晾起来就行了。 衣服厚重,周应淮找了两根竹竿,搭起来后才把衣服晾在那里。 见衣服满是水,他便拧了一把。 谁知他力气太大,只听微弱的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周应淮低头一看,衣服袖子那一处已经被他的力气撕坏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傅卿,见她没注意到这边,又赶紧把衣服换了面,完美的挡住了破烂的地方。 吃了点东西后,听着村里的钓钟声,周应淮拿着自家的药罐子去吴诚那里拿了汤药来,回家后分发给大家。 大人还好些,连玉丫头都懂事的喝了药,只有乐安满院子跑,就是不想喝药。 “娘!” “不要!” “不要喝!” “娘亲。” 知道自己抵不过爹爹跟姐姐,便只能一声声的喊着娘亲,企图唤醒母爱。 傅卿对这这软糯又委屈的小奶音爱听的不得了,可要说起不想喝药这个事情,她第一个不答应。 她站在门前,一手叉腰一手指挥。 “你别让玉儿抓着她,玉儿才多大,能有多少力气?” “之阳你来,把她的脚夹住,绑住她的手。” “玉儿,灌药!” 见爹不疼娘不爱,姐姐还给自己灌药,乐安哭得嗓子都哑了。 最后见只有少禹站在门边,满是同情的看着自己,她便把最后的希望交付给了少禹。 “哥……唔!” 才发出一个字音,乐安的小鼻子就被捏紧了,为了呼吸她只得张口,可才张口,药就灌进来了。 灌完了药,周应淮收碗去洗,玉丫头也转到一边去了,只有乐安一个人趴在凳子上,捂着小脸崩溃痛哭。 少禹都有些不忍心了,转头一看,傅卿正看着乐安傻乐。 长大点确实比小时候好玩多了。 少禹眼皮子狂跳了两下。 她娘……是不是病傻了? 隔天,马文光便把钱文成他们几个带回来了。 按照吴诚的叮嘱,进了村,他们几个就被喊过去喝药,最后才回了家。 那些木炭就在钓钟哪里放着,距离怎么个安置,是卖了还是分了,大家都没准儿,还等着老刘头来做主。 可没想到还没等到老刘头,倒是先等来了孙氏病死的消息。 第450章 拉出去,直接烧了(一) 这几日大家都忙着其他事情,压根没人管过他们家。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陈塘山家的大门始终没修理过,还是之前那个破烂的样子。 甚至地上那些飞溅下来的木头渣子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动都未曾动过一下。 乡亲们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只是问着老刘头。 “怎么样?他们家的人都死光了吗?” 才刚出声,屋里就传出了陈香莲的哭声。 有人啧啧出声:“还没死啊。” 紧着,屋里就传出了陈香莲骂街的声音。 可哪怕是骂街,陈香莲也没在孙氏屋里,而是躲在自己房中。 “你们这些挨千刀没良心的,别人家死人你们就这么开心?小心老天有眼,明天一道雷下来劈死你!” “我娘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这些刁民,总有一天我要上报官府,把你们都抓了!” “心思这样恶毒,你们生儿子没屁眼,小心断子绝孙!” 两河村的相亲们也不是好惹的,听见她这么咒骂,顿时都怒了。 “骂谁生儿子没屁眼呢?我还有得生,你这种恶妇生都没得生!” “陈香莲你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说我们害死你娘?要不是你喝了你娘的药,你娘会死吗?” “还敢说报官,你倒是去报,让官府来查查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 外头骂声一片,而刚才骂街的陈香莲早就不敢说话了。 看着手边的两个空药碗,陈香莲恼羞成怒,一把将其摔碎。 这几日的药都是老刘头跟春生爹送来的。 因为陈塘山被砸了脑袋,现在只能卧床不起,所以药都是老刘头送进屋里喂下去的。 而孙氏那边的药就交由陈香莲这个女儿送进去。 可在陈香莲看来,老东西都要死了,这药都不知道有没有用,她本着不浪费才帮着喝掉的。 谁知道老东西都撑了这么多天了,偏偏就死在了今天。 看着一地的碎片,陈香莲越发恼怒,想骂又骂不过外头那些人,最后气不过的又跑过去踹了踹连着陈塘山屋子的墙壁。 “窝囊废!你有本事放火烧药材,怎么没把外头那些人都烧干净了?” “周应淮怎么没直接把你打死!” 听不见隔壁的声音,陈香莲有气没处撒,气得又重重往墙上踹了两下。 “窝囊废!” 门外那些人听不见屋里骂的是什么,但是老刘头跟春生爹可是听见的。 春生爹冷哼着走到一边去,压根不想管他们家的事情。 老刘头黑着脸,上前敲了陈香莲的房门。 “陈香莲,你总得出来给你娘收拾,到时候好下土。” 一听说还要给死人收拾,陈香莲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她才不愿意去呢。 简直晦气! “陈香莲!” 久久不见回应,老刘头再好的脾气也有些绷不住了。 “喊什么喊什么?你们直接把人拉出去埋了不就行了?” 第450章 拉出去,直接烧了(二) 老刘头脸色铁青。 “那是你娘啊!如今村里情况不便,那些繁琐的身后事就算了。但你总得给你娘换身衣服,来跟前磕几个头吧?” 屋里依旧是什么没什么声音。 老刘头气得要踹门了。 虽然他们跟孙氏没打得什么交道,但村里各个都知道孙氏偏心女儿,舍不得女儿受一点委屈,家里好的也都紧着陈香莲这个女儿来。 如今孙氏死了,没想到陈香莲竟是这么一副嘴脸。 “你出不出来?” “我不出去!” 陈香莲掐着腰,冲着门口叫嚣起来。 “你们要是不想管就走,碍着你们什么事儿?要是看不得你们就直接把人拉走,反正她的事儿我是不会管的。” 她朝着门口呸了一口,“真是一帮多管闲事的。” 老刘头气得都要背过气去了。 春生爹赶紧过来扶着,“爹,我早说了不用给他们家送药。现在好了,人家什么都赖上我了。” 老刘头浑身哆嗦。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春生爹不服气,“那现在怎么办?” 老刘头咬咬牙,“去喊周应淮来!” 虽然下巴被吴诚给正了回来,但只要说话久了下巴总会时不时的脱臼下去,顷刻间口水就能流满整个领口,像个傻子一般。 可吴诚也只管过她一回,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等再脱臼,她就只能自己学着吴诚的手法,将下巴狠狠推上去,每次都疼得差点死过去。 现在听见周应淮的名字,屋里的陈香莲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想跑,可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门窗紧闭,门外还有他们两河村的人,她往哪儿跑? 往屋里看了一圈,陈香莲最后才挪着臃肿的身子,藏在了床底下。 听说要找周应淮,门外早早就有人跑去周家了。 不过片刻人家又跑了回来,“刘叔,应淮兄弟说这种晦气事情不用问她,直接烧了就是,省得臭起来瘟疫再扩散。” 陈香莲一听瞬间就炸了。 “谁敢!” 她从床地上爬出来,因为心急,身上穿得有臃肿些,还磕了好几下,撞得生疼。 “谁敢烧!” 她跑到门边,正准备开门时,又把动作扯了回来,只是朝着门缝扯着嗓子的喊。 “你们敢碰我娘一下,我跟你们拼命!” 老刘头冷哼一声,“听周应淮的,就着床板拉出去,直接烧了。” 闻言,春生爹立马喊了几个人,蒙好面巾后,有拿生石灰摸了手,这才放心的进了孙氏的屋里。 陈塘山他们家的房子是三间连排而建,陈香莲的屋子就在孙氏跟陈塘山之间,很容易就听见隔壁的声音。 听见这些动静,陈香莲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脚。 他们真的敢动手! 人死可以下葬,但绝不会火烧! 祖宗都说烧了以后就没法投胎转世,要折磨后人,倒霉几辈子的! 她脑袋嗡的一下,立马开门出来,抬脚就要冲过去。 老刘头拦了一下,但没扛住陈香莲莽撞的力气,竟被撞得仰天摔了下去。 此时,陈香莲跑进孙氏屋里,阻拦不成,竟转头跑了出去,将房门一把,转身上了锁,将他们连同孙氏一齐关在了里头。 第451章 手真快(一) 门外凑热闹的乡亲们见老刘头摔了,赶紧上来扶起。 转头又瞧见陈香莲把春生爹他们几个跟孙氏关在一起,登时大怒起来。 “把门打开!” “陈香莲你失心疯啊!让他们跟死人关在一起!” “快把门大门,你娘是瘟疫死的,要传染人的!” 陈香莲可不听这些。 她把钥匙塞进自己的肚兜里,故意挺起胸膛。 “来啊,你们要开锁自己来拿钥匙啊!” 陈香莲这副德行跟娼妇有什么区别? 她自己不要名节,但是大家都要清白的。 见没人敢上前来,陈香莲越发得意。 “你们敢烧我娘,那你们就永远在里头,看谁耗得过谁。” 她看着老刘头,越笑越猖狂。 “你们要烧死我娘,那他们就给我娘陪葬!” 大伙被陈香莲的无赖气得不轻,又奈何不了她。 老刘头怒极攻心,气得心口直痛。 “去喊周应淮,快去喊周应淮!” 周应淮正在院子里收着昨天晒的尿布,顺便把少禹那件衣服翻了个面。 可这一翻,昨天被扯坏的地方顿时又露了出来。 周应淮回头看了眼,见傅卿正扶着墙走回主屋,根本没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空中漂浮起一些细碎的羽毛。 因为旁边就是鸡舍,周应淮便没多想。 正要想办法先遮掩一些,别叫傅卿跟少禹发现时,他身形突然一震。 他侧眸看着身边的鸡舍,那里根本一只鸡都没有。 天气太冷,玉丫头求着他给这几只鸡盖了一间小窝,外头还用以前家里那床脏被子盖着。 自从有了这个东西,鸡除了吃食时候会出来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小窝里待着。 现在这里一只鸡都没有,那这些羽毛是从哪儿来的? 目光触及那处被撕坏的地方,他动作突然猛地一顿。 他愣怔了片刻,才皱着眉的从破烂处的东西拿一片白色的羽毛。 羽毛短小又轻盈,呼吸重些直接就被吹出去了。 他弯腰捡起,连同之前飘落在地上那些,细细对比着。 片刻后,他才重新站起来,盯着眼前那一块破烂地方,皱眉又从其中取出比刚才多的一些,放在手里细细观察着。 傅卿曾说她是用新旧两张被子里的棉花做的衣服,可眼前这些根本不是棉花,而是鹅毛。 他往主屋里看了一眼,紧皱的眉心直接拧成了疙瘩。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周应淮眸心沉了沉,就着衣角找到针线脚,轻轻撕开,顿时那些鹅毛便跑了出来。 周应淮眉心一跳。 他知道棉花保暖,但从没想过鹅毛也能填充到衣服里取暖。 昨天是衣服沾了水,现在衣服干了,鹅毛便从撕坏的地方飘落下来。 要不是少禹的衣服破了,他还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家里没养鹅,这些鹅毛傅卿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的? 那几天傅卿虽然去过镇上,但他也没见傅卿买过鹅毛。再说,镇上也没有卖这个东西的。 那这些鹅毛都是从哪儿来的? “应淮兄弟!” 听见门外有人喊着他,周应淮顿时皱起眉来。 他走到门口,神情有些不悦。 第451章 手真快(二) “我不是说了吗,直接拖出去烧了就是。” 这也不是周应淮说的,而是傅卿说的。 她说孙氏是得瘟疫死的,要是不及时火化,那吴诚好不容易才稳住的疫症怕是又要重蹈覆辙了。 早烧早好,不能让孙氏一个人祸害整个两个村。 可来人却急声打断他,“是陈香莲,在春生爹他们几个进屋时陈香莲直接把门锁上了,说要他们几个给孙氏陪葬。” 顿时,周应淮脸色风雨既来般的阴沉可怕。 傅卿从主屋里出来的时,周应淮已经走了。 她皱了下眉,问一直坐在门口看着到的少禹说:“你爹去哪儿了?” 少禹吸了吸鼻子,“他们说陈塘山他妹子把春生爹他们几个跟死人关在一起了。” 傅卿心里咯噔亦喜爱。 这陈香莲,怎么这么能作。 “娘,是不是又有黄鼠狼了?我的鸡是不就是被吃掉了?” 玉丫头声音带着哭腔,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些羽毛。 她眼眶通红,急着就要去掀开盖在鸡舍小窝上的那张保暖用的破被子。 傅卿顺着看过去,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丫头别动!” 玉丫头有些手足无措,双眸挂着眼泪,将落不落,委屈又可怜。 乐安直接跑进鸡舍里,弯着腰,撅着小屁股,掀开保暖的被子往里偷看。 这几天傅卿没精神照顾她们,乐安的头发都是玉丫头在打理。 乐安头发短,她扎不好,只歪歪的扎了一个小啾啾。这会儿又是歪着小脑袋的动作,显得可爱的不得了。 “你别过去!一会儿让鸡啄着你。” 才刚说完,乐安突然伸手,一把将手边那只鸡拖了出来。 鸡受到惊吓,扑腾起了翅膀,吓得咕咕直叫。 顿时,整个鸡舍都欢腾起来。 乐安吓得哭喊起来,却不知道要放手。 她越不放手,鸡扑腾的越是厉害。 “乐安!” “小妹!” 几声惊呼中,三个身影急着跑过来,少禹抢了鸡,傅卿抱走乐安,只有玉丫头急得捡掉落在地上的羽毛。 她还担心小妹被鸡啄着脸,没想到受伤的是她的鸡!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快的手。 掉了这么多的羽毛,鸡不得冷死啊! 呜呜! 乐安受了惊吓,傅卿哄了好半天才哄好。 发现是娘亲抱着自己,乐安也紧紧的抱着她,一刻也不愿意松手了。 少禹目光紧紧盯着傅卿,“娘,你能抱小妹了?” 傅卿一愣,这才想起刚才顾不得这么多,只怕伤着女儿。 她咬咬牙,“既然抱起来了,那就算了吧。” 见玉丫头还在哭,少禹叹了一声,“你别哭了。” 见她还在捡着地上的羽毛,少禹又说:“你别捡了。” 玉丫头抬起头,见他还抓着鸡,顿时又哭了。 “你快放回去,我的鸡要被你们弄死了!” 呜呜! 少禹嫌弃的那只已经没了多少毛的鸡塞进了小窝里,突然又疑惑了一声。 “玉儿,你拿着的是什么?” 第452章 烧人的事儿还是头一遭(一) 玉丫头低头一瞧,正准备开口时,傅卿已经跑上来,把她手里的东西给抢了。 “现在村里疫症还没清,别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说罢,她捻着几个孩子去洗手。 等三个孩子都洗好擦干之后,她才看着陈塘山家的方向,面露几分担忧。 周应淮赶到陈塘山家时,老刘头他们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跟一个死人呆在一起本来就晦气,更别提这还是因为瘟疫而死。 吴诚也赶了过来,听说陈香莲把他们关在里头,立马喊他们离孙氏远些,闭紧口鼻。一边,又跟陈香莲讲道理。 陈香莲哪里会听,谁来怼谁。 明明是过过好日子的人,讲出来的有些话连两河村这些老爷们都没好意思说。 脏的要命! 吴诚指着陈香莲,气得浑身颤抖。 “你也不怕遭报应!” 陈香莲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什么报应不知道,但你们这些人的报应不就在眼前吗?整个村子排挤我家,现在好了,你们把我娘逼死,现在你们也得死!” 疯了。 她真是疯了! 老刘头急得眼前一阵阵发晕,后悔自己非要管他家的闲事,可不管,整个村子就都完了! 现在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啊! 陈香莲正在得意之时,还想要开口骂上两句,可一抬头,竟瞧见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了过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要跑。 谁知下一刻,她小腿上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顿时双腿一软,竟噗通一声跪下了。 “里头的,躲开。” 话音刚落,周应淮一脚就踹了上去,房门应声而倒,连着门框也直接断了下去,砸的满地狼藉。 他冷眼一扫刚才拿陈香莲没办法的人,强忍下骂人的心情。 多简单的一件事情,非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行? 大家都被这一下震得说不出话来,可转念一想,又是意料之中。 果真是周应淮,直接,又干脆。 因孙氏的床就在门边,春生爹他们几个在房门锁上那一刻就已经躲得远远的,这会儿整个门框砸下来也没伤到谁。 眼看着大门应声而倒,周应淮冷脸直接走了进去。 扫了躲在角落的几个人,看了眼已经咽气的孙氏,最后又摇了摇孙氏身下的床。 “连床直接抬走。” 周应淮一来,大家都有了主心骨,一人抬着一边,将整张床都抬了出去。 “娘啊!” 陈香莲一下子跳起来,瞧着像是要扑过去,可其实只是站在旁边干跳脚。 “你们要把我娘抬去哪里?”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娘啊,你在天有灵一定不要放过这些人,都是他们把你害死……” 话还没说完,陈香莲的后脖颈就被人一把掐住。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是谁。 第452章 烧人的事儿还是头一遭(二) 还没猜出来周应淮要做什么,下一刻,陈香莲的身子直接被身后的力气压得怼在了孙氏的脸上。 顿时,陈香莲的尖叫声撕裂了整个两个村的宁静。 抬着床的四个人,还有在场的这些,全都被周应淮的这番做法惊道了。 陈香莲摔在地上,双手拼命的擦着脸,仿佛这样就能把孙氏身上的病气给祛除干净似的。 可还没等嫌弃劲儿过去,周应淮又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拖着就要往外走。 “这么舍不得你娘,干脆一块跟着去吧。” 陈香莲失声尖叫。 “不要!我不要!别碰我!别碰我!” 见周应淮不予理会,陈香莲破罐子破摔。 “你再不松手,我就跟你媳妇儿说你碰过我了!” 果然,周应淮嫌恶的松了手。 陈香莲爬到远处去,谨慎的看着他。 “你别过来,你再敢过来,我可要喊了!到时候我喊得人尽皆知,你媳妇儿要跟你闹可不关我的事。” 所有人听着陈香莲这番话,简直是厌恶到了极致。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要是周应淮的名声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其他人齐齐望去,只见周应淮进了陈塘山家的厨房,从里头拿出一把菜刀来。 陈香莲吓得直往后退,愣是把地上几日未清理的雪都拖长了长长的印子来。 “这么多人看着的,你,你要干什么?” 大家只看见周应淮持刀逼近,声音冷然,却不见他双眸翻涌着嗜血的激动。 “你自己把舌头伸出来,还是我动手拽出来?” 陈香莲如坠冰窟。 他什么意思? 他要割掉自己的舌头吗? “那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他脚步往前一跨,身子稍弯,那种莫名压迫的感觉震慑在陈香莲心头上。 下一刻,她浑身颤抖,两眼白翻,竟然被吓晕了过去。 周应淮将手里的菜刀一扔,看向众人说:“都看见了,我可没动手。” 所有人都被周应淮刚才的举动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老刘头先反应过来,示意春生爹他们几个赶紧把人抬走。 刚才那些站在门口的人瞬间散开,领着自家娃娃过来看热闹的还不忘把孩子眼睛蒙住,一边骂着回家去,说这样脏东西就不会跟上来。 烧玉米杆子的事儿大家都会干,但是烧人的事儿还是头一遭。 吴诚早就备好了场地,指挥着大家把床直接抬出村去。 不多时,那一处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老刘头进去看了眼闭眼装睡的陈塘山,连叹了好几声。 出来时看见晕倒在地上没人管的陈香莲,正想喊春生爹过来帮忙带回屋里去,可一抬眼才想起春生爹跟着吴诚过去烧人去了。 见门口还有几个人站着,便喊进来帮忙。 可一听说要碰陈香莲,大家都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 最后只得老刘头这把老骨头把陈香莲给拖进了屋里,又给她扯了床上的被子盖住,省得在屋里冷死。 出去一瞧,门口剩下那些人也都嫌晦气的走了。 周应淮在家门前洗了好几遍手才敢回家,进了家门见主屋亮着灯,走过去一看,瞧见傅卿正在缝补着少禹那件破了的棉衣。 第453章 尽捣蛋的小霸王(一) “天都黑了,怎么还在缝衣服。” 傅卿顺势把针线放下。 要不是为了等周应淮回来,她才不想缝,也没精力缝。 “衣服破了,总得把它缝起来。这里头的鹅毛我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周应淮眉峰轩起,“你买的?” 傅卿内心早已设想了千百遍的可能,周应淮刚才所问的不过就是其中一个问题而已。 她早有准备,现在是一点儿心虚都没有了。 “当然是买的了,难不成还是天上飘下来的?”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说的连自己都要相信了。 “当时我去镇上问了好几家,才有这一家肯卖,花了我不少钱呢。” 周应淮皱起眉来,“我怎么不记得你买过这个?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在你上山去的那几天。我跟李云她娘一块儿去的。她说鹅毛太贵,只买了点棉花。” 她语气太过自然,逮不住一点儿虚假。 而且那段时间他确实有几天不在家,周应淮完全没有任何再怀疑的理由。 他把针线篮子收起来,又拿着那件衣服看了看。 “那你为什么还骗我说用棉花做的?” 她坐着,而周应淮则是站着的,她身高矮了一大截,只能仰头看着他。 “实在是鹅毛太贵,我怕你说我浪费钱了。” 周应淮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贪恋的在上头摩挲了片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情动起来。 “能花多少钱。” 傅卿张口就来。 “四百文钱一斤。” 当时家里就没多少钱,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一斤木炭才能卖十八文,一点鹅毛就四百文钱一斤,光是听着都吓人。 可价钱要是不叫高点,她就难圆自话,周应淮一定会怀疑的。 果真,听说四百文钱一斤,周应淮立马皱起眉来。 “怎么这么贵。” 傅卿半低着头,“就是因为太贵了,所以没敢跟你说。可虽然价钱贵,但穿着轻便,保暖,比棉花好啊。” “嗯。那等开春了我们自己养几只,以后就省得去高价买了。” 她以为周应淮要说她的不是,甚至可能要责骂她两句,没想到,他竟然只说这个。 “怎么了?” 周应淮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要是想多养一些拿去卖钱也不是不行,不过家里地方小,怕是要另外找地方。” 傅卿鼻尖一酸,眼眶一红,刚刚才因为骗过周应淮而庆幸的心情立马变得愧疚自责起来。 “怎么了?” 周应淮轻轻给她拂掉眼泪,“好好的怎么哭了?” 傅卿摇摇头,忙躲开。 “你别碰我,我还病着呢。” 周应淮哑然失笑,“都碰了多少回了,现在又矫情起来了?” 前几日她跟少禹病重,周应淮为了照顾小的只能在灶房里随便歇着。 这两天他们身体好一些,周应淮跟傅卿待的时间也更长了一些。 第453章 尽捣蛋的小霸王(二) 更不用说之前周应淮日夜陪在他们身边,事事亲力亲为的照顾着。 要不是他底子好,怕也要扛不住的倒下的。 “对了,今天玉丫头被气哭了。” 傅卿把今天乐安抓鸡的事情告诉了周应淮,周应淮听后也是哭笑不得。 “她现在都还有点生乐安的气呢,你快去哄哄他。” 周应淮低声笑开,叮嘱她不准再碰针线,这才去了隔壁,先看过少禹之后,这才去了玉丫头的屋里。 床榻上,乐安贴着里头睡得香甜,玉丫头紧紧捏着少禹送给她的公鸡泥偶,还在默默抹着眼泪。 见周应淮进来,玉丫头忙把泥偶藏在枕头下面,又抓起被子擦了把眼泪,这才坐起来。 “爹。” 玉丫头以为自己能忍住的,可才喊出这么一声来,才擦干的眼泪又噼里啪啦的掉下里。 她绷不住,又不敢哭出声,只张开双臂要爹爹抱抱。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又顺手拿了件厚衣服给她披上,这才抱着去了外头。 “我的玉儿受委屈了?” 到了外头,玉丫头才敢哭出声音,但也只是小声的哭,不敢吵醒小妹。 “我的鸡,毛都没掉光了。” 要是换做平常,周应淮肯定要逗得郎笑几声。可现在时候太晚,况且,现在也不是能笑的场合。 他清了清嗓音,跟玉丫头讲起了道理。 “乐安还小,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她看见你的鸡养得好,羽毛漂亮,所以才抓了一只。” “爹听说你的鸡掉了好些羽毛,不过没关系,这几天天没有之前冷了,他们又在窝里,冻不死的。” “等镇上能赶集了,爹给你买好多好多鸡仔回来,好吗?” 见玉丫头没多大的情绪,周应淮又说:“刚才娘也说,想在家里养些鹅。玉儿还没养过鹅吧?鹅下了蛋能有这么大。” 他比划了一下,玉丫头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 “这比鸡蛋还大了。” 周应淮点头,“鹅也比鸡大,所以下的蛋也要大一些。” 玉丫头听过,但是没见过,缠着周应淮问了好多问题。 要不是时间太晚,玉丫头怕是还要缠着他问好久。 隔天起来,周应淮去灶房抓了一把之前就留下来的谷物喂在鸡舍的食槽里。 听见食物的声音,鸡都从小窝里出来了。 周应淮进去添柴,又舀了点水进锅里烧着,正准备去院子里报些柴火,谁知刚走出去就被鸡舍里那只不剩下几根毛的肉鸡吓了一跳。 他眉心狠狠一跳。 不是说只掉了一些羽毛吗? 可眼前这只身上分明就没几根毛了啊! 身上没毛,这只肉鸡实在太冷了,随便啄了两下后就赶紧跑回去了。 周应淮站在鸡舍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家周乐安一岁都不到啊,怎么下手能这么狠? 他印象里的女儿都是像玉丫头这样,软软糯糯,乖巧的不得了的孩子。 怎么偏偏周乐安就像个小霸王似的,尽捣蛋了! “爹!” 突然,玉丫头拎着小被子跑了出来。 周应淮回过神来,先看了眼身后,见肉鸡没再跑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 玉丫头把小被子递过来,“小妹尿了。把我的床弄湿了,我的衣服裤子也湿了。” 第454章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一) 周应淮把她手里的小被子拿过来。又往里一瞧,只见床上乱作一团,乐安正光着小屁股,悬在床榻边。 他快步走进去,把乐安抱到床上。 可床已经尿湿了,乐安的脚才刚刚落下去又立马嫌弃的抬起来。搞到最后,她几乎整个人都攀爬到爹爹身上了。 周应淮哭笑不得,只能又拿了干净的衣服裤子给她换上,这才把弄湿的被褥床单都拿了出去。 被褥才晾在院子里,就听傅卿的声音响起。 “现在得烘干,放在外头干不了的。” 周应淮回头,见不知什么时候傅卿已经起来了。 玉丫头正笨拙的给乐安梳着头发,乐安今天一点儿也不老实,小身子晃来晃去,弄了半天连头发都没梳开呢。 现在听见傅卿的声音,乐安朝着她那边转身就跑,玉丫头怕弄疼她,只能跟着跑。 傅卿虽然昨天才抱了孩子,但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赶紧退回主屋里,一边又喊着周应淮把乐安抱走。 周应淮脚步一跨,两步就拦在了乐安跟前。 乐安才多大点,抬头看着高山一般的父亲,委屈的撇了下嘴角。 周应淮把她抱到一边去,又把玉丫头也喊过来。 玉丫头没动,而是捏着梳子站在主屋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里头。 “娘昨天都抱过小妹了,为什么今天还是不能出来跟我们在一起?” 周应淮回头看了一眼,“昨天的不算,得大夫看了还算。” 玉丫头抬起头,“得吴伯伯说了才算?” 少禹早就起来了,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着他们说话。 听见这一句,少禹立马给玉丫头使了眼色。 玉丫头原本还要说话,接收了少禹的暗示后,又乖乖的走到那边去,继续给乐安梳头。 等吃了早饭,玉丫头小心翼翼的问:“爹,我能在门口玩一下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玉丫头刻意的放轻声音,不想让乐安听见。 大概是新耳朵好使,她这么小声还是让乐安听见了。 只一个“玩”字,乐安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玩!” 玉丫头只觉得一阵头疼。 “那我不去了。” 她才不想带这么个小不点出去玩呢。 到时候这里跑哪里跑,站都站不稳,在家扶墙走路都得摔跤的小屁孩,出门都不知道要滚到哪里去呢。 到时候又哇哇哭,她还怎么去找吴伯伯。 简直烦人! 周应淮知道这段时间玉丫头照顾乐安有多辛苦,见她神情低落,自然也心疼的。 他把乐安抱过来,轻哄着,一边叮嘱玉丫头:“那你别跑远,去一会儿就回来。” 玉丫头高兴起来,摸了摸自己扎的小辫子,笑嘻嘻的。 “谢谢爹爹!” 跑出家门时,玉丫头还回头看了看坐在门边的少禹,偷笑两声后,这才跑开看了。 傅卿虽然没像少禹一样端着个小凳子坐在门边,但对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光是她看见了,就是周应淮也看见了。 “你不管一下?” 周应淮摇头,“自从上次我拿了醒神霜后,吴诚一直都是躲着我的。既然玉儿想去,那就让她把人找过来吧。” 第454章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二) 说话间,周应淮目光一扫坐在门口的少禹。 少禹听着这番话,稍稍有些脸红。 他还以为自己跟玉丫头的小动作能瞒得过爹爹,没想到,不光爹看见了,娘也看见了。 玉丫头本来打算直接去马家的,可听说吴诚他们家的人只有晚上才愿意回马家,便只能朝着村尾而去。 到了陈塘山家,透过他家敞开的大门,玉丫头愣了一下。 突然,她反手指了下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回应着什么。 终于在犹豫了一阵后,玉丫头抬脚就要往里进。 “丫头,你在这干什么?” 就在玉丫头要抬脚踏进这道破门时,有人从身后拽住了她的衣领子。 玉丫头回头一看,是马文光。 “马叔。” 马文光改牵着她,目光谨慎的看着里头。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里面那个姨姨啊,她叫我进去,说给我拿土豆吃。” 马文光顿时皱起眉来。 他走到门口,恰好看见陈香莲藏进屋里时不慎露出的一片衣角。 “消停些。要是再敢乱来,你就从我们两河村里滚出去!” 说罢,马文光牵着玉丫头快步离开。 “以后不准你去他家门口,听见没有?” 马文光来过周家几回,每次都是笑呵呵的,玉丫头还挺喜欢他的。 可今天他这个严肃的模样,让玉丫头有些害怕起来。 见自己吓着了她,马文光只能耐心解释。 “他家昨天死了人,家里还有人生病,不干净,以后千万不能往里进,听见没?” 玉丫头似懂非懂,“听见了。” “他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离他家远些,听见没?” 玉丫头这回倒是乖巧的点了头,“听见了。” 马文光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一些,“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爹呢?” “爹爹在家,我来找吴伯伯的。” 马文光看了眼村尾的位置,“我送你过去。” 到了村尾,马文光先跟吴诚他们打了招呼,又看了眼正在低头分拣药材的吴芝仪,脸竟然悄悄红起来。 “吴叔,周嘉玉说要找你,不知道是不是周家有事儿。” 吴诚心里咯噔一下,“丫头,你娘又不好了?还是你哥?你爹呢?” 他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反倒给玉丫头问懵了。 大周氏温声哄了两句,玉丫头才肯说出来。 “吴伯伯,我哥跟我娘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昨天我娘已经抱过小妹了,今天还能不能抱了?” 玉丫头有些紧张,“现在我娘跟我哥还会再传染给我们吗?” 吴诚摇头,“这不好说,这得我亲自过去看看才知道呢。” 玉丫头跑上前,先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牵起了吴诚的手。 “吴伯伯,我出门前洗过手了,用山泉水洗的,干干净净的。” “我拉着你,你走慢些,别摔了。” 吴诚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突然间就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 第455章 这门婚事他不同意!(一) 他也想牵着自家小孙女,走在乡间小道,听着她软和和的声音,多好。 可转眼看见站在自家女儿旁边的马文光,他顿时冷下脸来。 马文光浑然不知,还追上来,“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吴诚脸色越发不善。 “你跟着我们去干什么?你自己不会去?” 马文光愣了一下。 昨天白天吴诚看见自己时还客客气气的,直到自己背着炭回来,还说了一句他辛苦了。 可到了晚上,吴诚就好像变了个人,对他突然有了好大的敌意。 听见吴诚压着火气的声音,大周氏跟吴芝仪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爹,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火?” 吴芝仪站起来,正要冲着这边走过来。 吴诚眼皮子狂跳了几下,“你别过来,仔细把我的药材分拣好了。” 说罢,他又喊着大周氏,“你把她看好了,别让她乱跑。” 接着,才喊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马文光,“你给我过来!” 他语气实在不好,听得马文光突然有些慌起来。 不会是昨晚娘跟他说的那些话,被吴诚听得到了吧? 昨晚他一直抱着女儿马依宁,赵氏来催着好几回都不舍得放下。 等女儿在怀里睡熟了,他才在赵氏的连番催促里把襁褓放在了床上。 正准备回房去,没想到赵氏又逮着他说起了成亲的事情。 他连说几回自己不想再娶,一个人也能养活他家马依宁,没想到赵氏竟然直接说自己已经给他物色好了新媳妇儿。 前头离村时马文光还以为赵氏是胡说,可当她说出吴芝仪的名字时,马文光才知道赵氏这次是来真的。 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心里咯噔一下。 “吴叔,你是不是听见昨晚我娘跟我说,说的事情了?” 他有些结巴,想要快速解释清楚,奈何他张嘴笨得很。 提起昨晚上的事情吴诚就恼怒。 “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找老刘头说清楚,你家房子我们不住了!再住下去,我女儿都要赔给你们家了!” 吴诚满面怒容,牵着玉丫头就要走。 马文光追上来,好声好气的继续解释。 “吴叔,我对吴芝仪当真没有这个意思。我娘她也是……” 他越说越乱,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声。 “不知道吴叔你听见了多少,我昨天已经跟我娘说清楚了,我这辈子不娶妻,我可以一个人带孩子。” “现在你家房子还没盖起来,你安心我家住着就是。等村里情况好些,我再帮你家盖房子。” “用不着。” 吴诚冷声打断他。 “村头前的房子不是还空着吗?我一会儿跟老刘头说,一会儿我从周家回来收拾收拾就住进去。” 上次秦兰月大闹的事情上他就知道吴诚是个急性子的人,这会儿说搬肯定就真的要搬了。 他心急起来,“吴叔,你别急啊,我真的已经跟我娘说清楚了。” “我对你家吴芝仪当真没那个意思!” “你!”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娇斥,马文光回头,恰好看见吴芝仪站在不远处,眼眶通红,满面愤怒。 第455章 这门婚事他不同意!(二) “吴姑娘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儿要跟你解释。” 马文光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又到了吴芝仪跟前时突然想起得保持距离,又赶紧后退两步。 “我娘也是老糊涂了,尽乱点鸳鸯。她只是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所以才会这么想。” 说罢,他连连摆手摇头,“不过你放心,我对你当真没这个意思。” “你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吴芝仪气得直跺脚。 对上马文光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更是气得直接捂脸跑开。 马文光愣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得回头看着吴诚,谁知,吴诚却怒瞪着自己,那眼光恨不得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自己养大的女儿,什么脾气什么性格吴诚最清楚了。 刚才吴芝仪那副模样,明摆着对马文光动了心了! 而眼前的马文光,瘦不拉几,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还是已经取过媳妇儿的。 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他女儿! 这门婚事他不同意! 不同意! 马文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 “要不,我先追过去看看?” “你敢!” 吴诚这一声怒吼,吼得对门山都要听见了。 “你敢靠近我女儿一步,我打断你的狗腿!” 说罢,吴诚左右扫了一眼,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马文光就要招呼过来,吓得马文光拔腿就跑。 “吴伯伯。” 玉丫头软和和的一声才把吴诚给叫清醒了。 下一刻,玉丫头的小手已经从他手里把那根棍子抢了。 扔掉之后,玉丫头还帮着拍了拍手上的残雪。 “吴伯伯不要打人,打人不好。” 而且年纪这么大了,你怎么追得到跑的像只猴儿似的年轻人啊。 这几声软糯把吴诚的善良拉了回来。 周家这丫头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又这么软糯,这么懂事乖巧,简直跟小时候的吴芝仪一模一样啊! 他有些惭愧,赶紧牵着玉丫头往前走,“吓着你了?” 玉丫头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吴诚更是愧疚了。 到了周家,对上周应淮的目光,吴诚轻咳两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先去给少禹跟傅卿看诊了。 诊好后,不等周应淮问,吴诚就先开了口,“再吃两回药应该就能好了。” 说罢,他把玉丫头喊到跟前,“你再照顾妹妹两天,让你娘好好休息,等两天后你娘身子就好了,就能跟你一起照顾妹妹了。” 玉丫头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的点了头。 吴诚余光瞥见有些失落的少禹,又清了清嗓音,“至于你家周少禹,恢复的要比你媳妇儿好,可以适当的出门走走。不过该带的面巾和日常的招呼都要小心一些,莫要再生出意外才好。” 少禹顿时高兴起来,连声谢着。 吴诚摆摆手,生怕周应淮再跟自己要醒神霜,连忙走了。 他前脚刚走,马文光后脚就过来了。 “周大哥,以后还是不要给你家玉丫头单独出门了。” 第456章 她是病死的,不是要成精了(一) 周应淮眸色微沉,“怎么了?” 马文光将刚才的事情一说,周应淮的脸色倏然冷沉下来。 玉丫头见周应淮脸色实在难看,她心里也跟着有些害怕了。 “以后不准再往那去了,听见没?” 玉丫头点头,乖乖应了一声。 “怎么了?” 傅卿站在门口,紧蹙眉心,神色有些担忧。 周应淮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没什么,刚才玉丫头乱跑,被马文光送回来了。” 马文光倒是机灵,顺着周应淮的话就往下应了两句。 旁边的乐安看见了,摇晃着身子走过来,扑在爹爹脚边,又抓着爹爹的裤子借力站起来,最后才用自己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爹爹的手。 周应淮心中一软,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看见这一幕,才第一次做爹的马文光又心热起来。 等他女儿长大了,一定也会这么可爱。 “那嫂子,我就先回去了。” 打了声招呼后,马文光就要回去了。 可才出了周家门口,又给跟出来的周应淮喊住了脚步。 见周应淮喊着自己,可目光却一直往村口瞧。 马文光往前走了两步,疑惑道:“周大哥,你看什么呢?” 周应淮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没什么。” 话锋一转,他问马文光,“这事儿你跟刘叔说了吗?” 马文光摇头,“还没说,我正准备过去一趟。” “我正好要去他家,这事儿我来说吧。” 马文光点头,“那成,我就先回家了。” 周应淮回家打了声招呼后,就这么出去了。 傅卿招手让玉丫头过来,等走了近些,傅卿这才往后撤一步。 瞧见她的动作,玉丫头懂事的就不往前走了。 “刚才怎么回事儿?你跟娘说说。” 玉丫头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之后,傅卿勃然大怒。 “她还敢作妖!” 这几天傅卿为了打发时间,给少禹跟玉丫头接着讲了两个孙悟空大妖怪的故事。这会儿玉丫头听见一个“妖”字,顿时紧张起来。 “什么?她要变成女妖精了吗?” 傅卿跟少禹都没反应过来呢,玉丫头又惊叫起来。 “孙奶奶是不是要显形了,所以才被大家抬去烧了?” 原本满是怒容的傅卿被玉丫头所说逗得哭笑不得。 “这哪儿跟哪儿。她是病死的,不是要成精了。” 她稍稍弯下腰来,认真的叮嘱玉丫头:“以后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要是被官府听见了,可是大罪。” 大祁最忌鬼怪一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去,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呢。 换做平常人家就算了,可周家不同。 少禹跟玉丫头更是不同。 她严厉下语气,“你听见了吗?” 玉丫头小脸立马认真起来,“我知道了。” 第456章 她是病死的,不是要成精了(二) 傅卿这才直起身子,遥望着陈塘山家的方向,又重新皱起眉来。 周应淮刚才说要去刘家,其实去的是陈塘山家。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心里头担忧起来。 倒不是担忧周应淮,而是担忧陈香莲。 照周应淮的脾气,陈香莲怕是有麻烦了。 周应淮确实去了春生家,也跟老刘头说了这些事儿。 老刘头听后顿时黑了脸。 “她陈香莲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就不能消停的待一会儿?” “我一会儿就喊几个人去把他家大门封起来,她有本事就再放一把火把房子烧起来,要么就一辈子别想出来了。” 周应淮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来这趟只是想让刘叔你告知各位乡亲,看好自己孩子,别让那些孩子被陈香莲骗进家里。” 老刘头点头,“这事儿你放心,我一会儿就挨家挨户的说去。这事儿,决不能出岔子。” 突然,周应淮语气微沉,问老刘头,“这次马文光他们被回来的木炭都放在张婆子家里?” 老刘头点头,“她家房子空着,就先放在她家去。要不木炭一直放在外头也不安全,到时候少了一些,大家肯定会有意见的。” 他疑惑道:“怎么了?你现在就想把木炭都卖了?” 周应淮摇头,“没有,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你放心,张婆子家的大门我上着锁呢,东西丢不了的。” 周应淮不做任何解释,又扯了些闲话,这才从春生家离开。 出了门,他径直朝着陈塘山家而去。 刚才陈香莲饿得实在受不了,只能去孙氏坟前把乡亲们随手祭拜在坟头的半个红薯吃了。 半个红薯抵什么事儿,可家里早没粮食了,现在的地里什么都没有,其他人家见了她都避之不及,想要一口饭都要不到。 没有吃的就算了,家里连块炭都没有,冷冰冷的,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知道村里的木炭都放在张婆子家,陈香莲竟敲了锁,进去偷了好些炭,这才回了家。 才把木炭烧起来,屋里立马就暖和起来。 等着身体暖和些,陈香莲顿时懊悔不已。 孙氏身上可还有些值钱的东西的,如今她的尸体都被人抬去烧了,也不知道那些值钱的东西就被两河村那些人抢了,还是一并埋进土里了? 按道理,那可是她的东西啊! 陈香莲越想越气。这几天吃了太多亏,她不敢直接上么要账,便想着先去孙氏屋里搜搜,看看还有什么能卖钱的东西。 谁知才开了门,就被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吓了一跳。 在认出周应淮的那一刻,陈香莲转身就要跑。 可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唯一的出路还被周应淮的身子给挡住了。 她能往哪里逃! 陈香莲吓得躲在屋子角落,见周应淮盯着屋里的那盆刚烧了没一会儿的炭火,她立马跪下求情。 “我不是有意偷东西的,我真的是太冷了。” 她指着炭盆,说:“我就只拿了这么多,你都拿走吧,你拿走吧。” 见周应淮上前,直走到炭盆前才停下,陈香莲才松了口气。 “我也是一时糊涂,下次绝不敢了。” “这些你都拿走吧,我不要了。” 只见周应淮拿起旁边的火钳,在里头扒了扒,让火炭烧得更均匀些。 随着他的动作,陈香莲心却越来越慌。 直到他夹起烧得通红的一块,朝着陈香莲走来,她才意识到,周应淮压根不是来要炭的! 第457章 丢炭(一) 陈香莲早就退无可退了,这会儿脑袋更是直接砸在地面上,咚咚作响。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回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应淮夹着木炭逼近的脚步果真停了下来。 “几块木炭而已,你偷了就偷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陈香莲浑身哆嗦。 不是什么大师二人? 那他这么咄咄逼人的是要干什么? “但是你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就不行。” 陈香莲还没松下这口气,一颗心又再次高高悬起。 “我没有!” 她尖叫起来,“我连见都没见过她!” 周应淮没理会,只是举起木炭,将最外头已经冷却烧烬的灰吹下去。顿时,那块木炭再次变得通红起来。 “我见过!我见过!” 陈香莲身子直接抖成筛糠。 “我只是跟她打了个招呼,我根本没对她做什么!” 怕周应淮不信,陈香莲指天发誓。 “我陈香莲怼天发誓,我是真的没对你女儿做过什么。”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哪儿敢得罪你,对你女儿我更不敢得罪了。” 突然,一声冷笑从头顶传出。 陈香莲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从脚指头直逼头顶的冷意,冰渣子透进骨头缝里的冷。 而这些感觉都来源于一个人,周应淮。 周应淮冷眼睨着她,目光轻蔑不屑,像在看蝼蚁一般。 陈香莲只觉得自己跌进了寒潭,再也没机会爬起来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晚了。” 随着这两个字,周应淮已经把那块木炭塞进了她的嘴里。 “啊!” 屋里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随后,便隐隐的透过些令人作呕的味道。 隔壁正从墙下的老鼠洞偷看的陈塘山吓得浑身瘫软,因为没了力气,他的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幸亏是泥土地,发不出什么声音。 他侥幸的以为周应淮肯定听不见,又一墙之隔,周应淮肯定是看不见的。 可谁知,有人竟敲了两下墙壁。 咚,咚咚。 陈塘山浑身一颤,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己在偷看。 周应淮他什么都知道! 陈香莲已经疼得晕死过去,隔壁,就只有周应淮一个大活人。 这敲击墙壁的声音除了周应淮,还有谁! 陈塘山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房门,恐怕下一刻房门就要被周应淮一脚踹开。 可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动静,最后壮着胆子再往老鼠洞里看过去,胳膊早没了周应淮的影子了。 傅卿一直等着,听着外头引渠处传来洗手的动静,便知道周应淮回来了。 等他进门,傅卿立马追问:“人死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谁死了?我只是去了春生家哪里,怎么才回来就说死人了?” 傅卿眉心一跳,“陈香莲,没死吗?” 周应淮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你这脑瓜子想的都是些什么?” 第457章 丢炭(二) 他的力气根本不重,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力气,但傅卿还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仔细观察着周应淮的神色,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可他神情太过平静,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怎么了?不信我?” 傅卿摇头。 周应淮轻笑,“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吗?有点坏事儿就全落在我身上了?” 他逼近傅卿,声音低醇好听,简直把人家的魂儿都要勾走了。 “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傅卿身子往后一躲,与他保持出距离。 但脸颊上的酡红还是透露了内心里小小的激动。 “我可什么都没说,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光了。” 周应淮朗声大笑。 自打瘟疫以来,他已经好久没这么逗过媳妇儿了。 “爹,外头好像出事儿了。” 隔壁的少禹听着爹娘的打趣声,捂着耳朵抱怨几句, 可一抬头,正好看见门外不少人匆匆的往自家门前跑过。 紧接着,马文光便推开了周家大门。 “周大哥,张婆子家大门上的锁被人砸了,木炭也丢了些!” 傅卿心头一紧,“丢的多吗?” “还在数。” 马文光又气又急,“要是被人逮着到底是谁干的,我飞剥了他一层皮不可!” 只有他们这次上山的人才知道这次烧炭有多辛苦,背到村里来又有多困难。 虽然周家已经先把钱给结了,说到时候若是卖得高价,再把差价补给大家。 可如今炭丢了,他们这伙人决不允许! 周应淮别的不急,就只是问了这样一句。 “刘叔知道了吗?” 马文光点头,“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已经赶去张婆子家了。” 傅卿心头一紧,总觉得周应淮应该知道些什么。 可她抬头看去,又见周应淮什么表情都没有。 但正是因为没表情,才更加值得怀疑。 “周大哥,你也过去看看吧?” 周应淮点头,跟着马文光又走了。 少禹心痒痒的也想跟上去,他懂得一些追踪的技巧,要是能跟过去,一定能帮大家找到小贼的。 “好好在家呆着。这事儿大人们会去处理的。” 听了傅卿的话,少禹顿时泄了气,只能继续回屋待着。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门?再这么待下去,我身上都要找蘑菇了。” 听说丢了炭,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没来的那一半,都是在家养病,被吴诚要求不得出门的。 周应淮赶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开骂了。 “一定就是钱家干的好事!他家总喜欢偷鸡摸狗的,家里又没什么取暖的东西,不是他家偷的还能是谁?” “我们现在就去他家找,肯定还能找到没烧完的木炭!” “也不一定是钱家吧?他家最近都挺消停的,一点儿闹人的动静都没有。” “你还帮着他家说话?怎么,他家偷了炭是分了你一半吗?” “你少血口喷人,我家里的炭足够过冬了,不屑于偷鸡摸狗!” …… 正骂着,钱文成跟张氏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人还没到呢也跟着骂起来。 “炭被人偷了?他娘的,老子在山上饿了这么多天,吃了这么多天的苦,我家连一块木炭都没敢拿,现在竟然还丢了?” 第458章 开春就给钱家做牛去(一) 钱文成还没骂够呢,这边好几个人已经指着他骂起来。 “你装什么装?说,炭是不是你偷的?” 钱文成跟张氏一愣,紧着两人同时指着对面骂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炭可是我上山背来的,我肩膀上的勒出来的红印子现在都没消呢。” 说着,钱文成还要把衣服拉开,给他们看看,已示清白。 张氏帮他把衣服拉回去,“现在冷成这样,脱什么衣服?” 家里本来就没炭,村里的疫症又好不容易才有了好转,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着了凉,谁知道会不会染上瘟疫? “让他脱,我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自己嘴里的这么勤快?” “我可是听说他在山上什么活儿都不干,整天就想着偷懒。他要是干过活儿,从今往后他家的活儿我包干!” 钱文成气得卷起袖子要打人,“这话可是你说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家的牛,天天都得给我耕地!” 刚才那人更是不服气,“可以,只要有人说你干过活儿,我就来做你家的牛!” “他是干了活。” 周应淮的一句话,叫停了这一场骂战。 别人说的话大概是假的,可眼前的是周应淮,周应淮说他干过活儿,那肯定就是干过活了。 钱文成顿时挺直了腰板,“听见没!我干活了!” 刚才气势汹汹说话的那个顿时哑了嗓子,旁边有人起哄,“哟,等开春你就得给钱家当牛去了?” 马文光只觉得头疼,“去去去,少来凑热闹。” 周应淮没空搭理,径直走了进去。 木炭是放在屋里的,这会儿正有人在清点数目。见周应淮过来,他们几个都围了过来。 “应淮兄弟,少了整整五斤!” “五斤呢!这放在镇上去卖不得好几十文钱?” “什么?五斤!” 从后头挤上来的钱文成刚好听见这一句,顿时火冒三丈。 “是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整整五斤炭?” 钱文成气得直拍大腿,“他娘的!老子要是逮着他,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老刘头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陈塘山的事儿还没消停呢,这村里又有人惹事儿了。 他看了看围在张婆子家门前的那些人,顿时皱起眉来。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为人品行也都了解,各家还备着的炭也都清楚,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偷木炭的。 现在村里没炭火的人家除了房子被烧毁的吴家之外,就只有钱家跟陈塘山家了。 不过就钱文成刚才的样子来看,木炭还真不像是他家偷的。可他家的嫌疑排除了,但还有钱家二房。 钱文广是窝囊了些,但是他媳妇儿许氏却是个厉害的。 周应淮见老刘头半天不说话,顾盯着钱文成琢磨,终于开口提醒。 “门不是上锁了吗?锁呢?” 老刘头这才想起来,赶紧把已经砸坏的门锁拿了过来。 周应淮拿在手里装模作样的瞧了瞧,像是不经意的问:“这门锁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撬开了。当初马家的门锁也是这样的?” 提起马家的门锁被砸,丢了羊的事情,老刘头神情骤然一变。 “快,跟我去陈塘山家瞧瞧。” 大家赶去了陈塘山家,见除了孙氏的房门大开之外,其他两间屋子都紧紧闭着门。 老刘头径直朝着陈塘山的屋子而去,敲了半天门都没把陈塘山喊起来。 第458章 开春就给钱家做牛去(二) 他咬咬牙,“先搜!” 闻言,除了孙氏的屋子没人赶去之外,陈塘山家里的每一处都要搜了个干净。 “爹,厨房没有。” “刘叔,院子里也没有。” 见没人赶去孙氏的屋子,老刘头只能自己过去。 那张床没了之后,屋里一目了然,一眼就望到底了,并未发现木炭的痕迹。 看了眼紧闭的两扇门,老刘头再次喊了几声,可意外的是最爱骂街的陈香莲竟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香莲总归是个女人,又会撒泼,骂起来人大老爷们都嫌脏,没人想去招惹。 老刘头咬咬牙,叫人把陈塘山的房踹开。 话音才落,眼前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开什么玩笑,再踹一道门,他家房子就都没几扇能遮风的门了! 陈塘山堵在门口,裹着被子的身子依旧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不光是身子抖得的厉害,就是脸色也是煞白下人。 “陈塘山,你这是干什么?” 老刘头这话问的有些多余。 马文光他们几个可没这么好说话,把陈塘山拽出来后,进屋就开始搜起来。 片刻后马文光就从里头出来了,对老刘头摇摇头。 “没有。” 老刘头等着陈塘山,“陈塘山,让你妹子把门打开!” 陈塘山摇头,明明想说什么,但因为身子抑制不住的发抖,根本讲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老刘头狠狠心,“把门破开!” 其他人刚才还有些顾虑,现在却是什么都不管了。 马文光一脚把门踹开,顿时,屋里头的一阵热气袭来,熏得大家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老刘头往里一瞧,顿时脸色大变。 屋里烧着大.大的一盆子木炭,有些炭已经烧完了,有些还红通通的,可见已经是烧了有一会儿了。 而陈香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刘头连声催促,“快快快,把人先抬出来。” 可其他人只是这么站着,根本没人进去把人抬出来。 老刘头拽着就近的春生爹,“还愣着干什么?救人要紧!” 等春生爹把人拖出来,陈香莲已经口鼻青黑,早就断气了。 陈塘山跌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陈香莲的尸体。 想起周应淮对陈香莲做的那些,陈塘山身子又颤抖起来。 见他肩上的被子已经掉下去,马文光还伸手帮他拽起来。 可他们不知道,陈塘山根本不是冷的发抖。他从始至终,都在害怕。 他是怕的发抖。 “刘叔,屋里还有好些木炭。” 有人进去看了,满是气氛的跑出来说。 老刘头连声叹气,都不用说什么,大家就都明白了。 陈香莲偷炭回来,自私的只给自己取暖,还不管陈唐山的死活。 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烧炭把自己给闷死了。 第459章 你不想平冤吗(一) 两天内连着死了两个人,还是同一家,这放在哪个村里都是能扯上几个月的闲话。 傅卿听着这些事情,下意识的看了眼正在院子里给两个女儿洗衣服的周应淮。 周应淮只顾着干活,好像根本没听吴芝仪说话。 刚才他从张婆子那里回来之后就直接进了家,并未跟着去陈塘山那里。 但哪怕没跟着过去,傅卿总觉得周应淮早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那她也要被拖去烧了吗?” 吴芝仪摇头,“我爹说之前送给孙氏的药都被陈香莲喝光了,她身上没病,直接下葬就是了。” 她有些嫌弃,“好像说跟孙氏葬在一起,就在咱们村外头不足一里的地方,真晦气。” 傅卿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以后怕是每次去镇上都要路过那个地方,确实晦气得很。 “傅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最近我爹看我看得紧,要不是我说来你家,他都不让我过来呢。” 吴芝仪把药罐子回来,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傅卿点头,叫玉丫头送送她。 吴芝仪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借你家门口的山泉水洗洗药罐子,省得沾了我的衣裳。” 等吴芝仪离开,傅卿才追问周应淮。 “是你干的?” 周应淮甩了甩手上的水,“别瞎说,我可什么都没干。” 傅卿便不再说话了。 周应淮在屋檐下拉了一根绳子,这会儿正好洗好的衣服晒在上头。 傅卿见他双手被冻得发紫,顿时有些心疼。 “要是有个洗衣机就好了。” “洗什么?” 周应淮听清楚了,但却没听懂。 衣机是什么?是女人的什么衣服吗? 傅卿没想到自己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她轻咳两声,随后敷衍了过去。 周应淮没当做一回事儿,听见隔壁两个女儿吵起来,又赶紧过去做和事佬了。 陈香莲一死,村里就消停多了。 一连过了好几日,村里的疫症基本上都痊愈了。 而方夫人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几乎日日都叫人来村里找周应淮,说要高价买下治疫症的药方。 一开始周应淮并未理会,可谁知,今天吴芝仪匆匆忙忙的跑到周家,说那些人已经找到马家了。 周应淮脸色微变,甚至都来不及跟傅卿打个招呼,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傅卿抱着乐安追到门口,准备跟上去,吴芝仪却劝着她:“傅卿你别跟来了。我爹说虽然村里疫症好了很多,但还是别往人多的地方去。你家乐安还小,千万要注意些。” 丢下这句话,吴芝仪也跟着跑了。 少禹跟过来,看了看家门外头,又看了看傅卿紧锁的眉头。 “娘,有事儿?” 傅卿摇头,又点点头。 “不知道,总觉得心有点乱。” 少禹直接出了门,“那我跟过去听听看。” 周应淮赶到吴家,一眼就认出了方家那两个家丁。 见他过来,两个家丁客气道:“周兄弟。” 周应淮冷眼一扫他们二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吴诚身上。 吴诚冷着脸,对他们不请自来有些不满。 这样的做法周应淮更加不喜,声音也比以往淡漠许多。 第459章 你不想平冤吗(二) “这事儿我回去跟你家夫人说明的,二位就先回去吧。” 两个家丁却不为所动,只与吴诚说:“吴大夫你再考虑考虑?” 吴诚别过脸,“或许两河村的疫症相较简单,所以才好得快些。我医术有限,怕是帮不得你们。” “吴大夫谦虚了。若是吴大夫没想到,那就再考虑两天,两日后我们再来接您过去。” 说罢,他们直接留下银子,就这么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赵氏愣怔的看着桌上这十两银子,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那药方子,值十两这么多呢?” 镇上看个大夫开个药方,抓最好的药,顶多顶多就是二三两银子。 现在只一个药方子就十两银子了? 吴诚扫了眼旁边瞠目结舌的赵氏,顿时皱起眉来。 赵氏虽然对这十两银子很是惊讶,但眼里没有一丝贪婪。 要不是有了想结亲的心思,吴诚也是很乐意把银子分给赵氏一些,以做赵氏对他们这段时间的关照所用。 赶回来的吴芝仪一把收了银子,塞进周应淮的手里。 “药方子这么值钱的东西他们才舍得给十两?恶心谁呢?” “你把银子还回去,我们不要!” 大周氏没说话,只是看着吴诚。 今早吴诚还与她说想要快点筹些银子,早点把房子盖好,赶紧从马家搬出去。 若是有这十两银子,盖房子的事情就有着落了。 可现在…… 见吴诚没什么反应,大周氏只得又看向了周应淮。 谁知周应淮直接将银子塞进了怀里,“嗯,我明天就给他们还回去。” 吴诚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可当看见周应淮要离开时,吴诚又追了上去。 “有事儿?” 吴诚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因为房子的事情,你们大可以直接住去村口的张婆子家。” 吴诚摇头,“我家想要自己盖。” 周应淮点头,继续往前走。 见他不按常理出牌,吴诚又追了上去。 “应淮兄弟,你可知道什么赚钱的法子?” 周应淮停下脚步,将那十两银子拿出来。 “这不就是?” 吴诚见了,却摇头,不敢收这十两银子。 “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村里的疫症能治好,全得以你媳妇儿的醒神霜。” 他长叹一声,“可这段时间来醒神霜早就被我用光了,我们村里的乡亲们是因为养好了底子,所以才好得快。可外头那些,我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要是方子给出去却治不好人,先不说骗人的事儿,更是延误了病情,到时候惹下祸端,可不是我一个人能担责的。”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既然没有醒神霜,为何不用其他的代替?” 吴诚正要开口,周应淮又先一步打断他。 “两河村里没什么好的药材,难道镇上也没有吗?” “那为方夫人……” 他眼底的眸光突然晦暗不明起来。 “那位方夫人有些钱财,只要对她有利的买卖,只要你敢说,她就能给你办成了。” 他抿起唇角,似笑非笑。 “吴诚,你还想回京城吗?你,不想平冤吗?” 第460章 像个吃软饭的(一) 平冤? 他怎知…… 吴诚不敢置信,“你……” 周应淮没多做解释,只是说:“若是想,那就去找这位方夫人。” 大周氏不放心,从里头追出来,见吴诚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心头更是不安。 “怎么了?要不就算了,十两银子我们再赚就是了。” 吴诚突然一把抓住大周氏。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大周氏把他的手挡开,“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吴诚哪儿管这些,他重新拉起大周氏的手,因为激动,身子竟有些颤抖起来。 “他知道我要为家族平冤,他知道!” 大周氏一惊,就差捂住吴诚那张嘴了。 “你小声些!” 吴诚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这已经不是京城了,没有这么多的谨言慎行。 穷苦地方,说了也没什么! 大周氏逮住吴诚眼里快闪而过的那些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吴家曾经也算是大门大户,只是被人诬陷落罪,差点满门抄斩。 为了保住血脉,吴家只能隐姓埋名,但从未忘了要给家族平冤的想法。 但因为当年牵连甚广,所以一直不敢声张。 之后吴诚进入太医院,原本以为终于有机会了,谁知却一直被打压,直至发落在此。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吴诚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大周氏眼眶红起来,“一个边陲小镇而已,那个方夫人能有多少本事?要是真有这等本事,有何必屈居在这小地方?” 她紧紧拉着吴诚,耐性劝着:“你别被骗了。” 吴诚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甩开大周氏的手,“骗不骗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要真是什么骗子,那去看一下也不吃亏。” 他语气一顿,“可如果当真有用,我吴家的冤屈就能平反了。” 越说到后头,他越是兴奋。 “我吴诚这辈子窝囊,没给过你最好的生活。如今有望能争取,我也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给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谁知他才说完,大周氏便直接掉下眼泪来。 “我们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些纷争,我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这番话一下子把吴诚说的哑口无言。 他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气,“算了,那就先不去了。房子的事情,我再想办法吧。” 见他低头负手往前走,大周氏心里也难受得紧。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大周氏下定决心,快步赶去春生家。 可到了春生家才知道,老刘头一直在村口张婆子家那里处理木炭的事情,大周氏便又赶了过去。 等到了村口,正好看见老刘头盯着春生爹重新给张婆子家连上了两把锁。 “锁好了,可千万不能再让人跑进去。要是再少一块炭,全村人都不答应!” 说话间,春生爹正好落上了第二把锁。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那边的大周氏。 “吴家嫂子?” 老刘头看过去,见是她,恼怒的神情瞬间缓和许多。 “吴诚媳妇儿,有事儿?” 第460章 像个吃软饭的(二) 大周氏看着那两把锁,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想出来逛一逛。 老刘头摆摆手,”别逛了,虽然村里疫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说到这里,老刘头又是一番感慨。 “这还得亏了你家吴诚啊。如果不是他,我们两河村怕是真的要完了。” 大周氏的客气话还没说,又听春生爹说:“就是呢,吴大夫这样大的本事,出去不知道能救多少人。这样大德的人,简直就是我们两河村的福气呢。” 老刘头连连称是,却没注意大周氏神情里的微妙。 随便客气了两句,大周氏找了个借口,脚步匆匆的走了。 刚才大周氏一心想找老刘头,现在路过周家,她才想着进去一趟。 周家里,周应淮正跟傅卿说着吴诚的事情,听见门口有人喊,出来一瞧,正是大周氏。 才将她请进门,大周氏就迫不及待的问周应淮。 “那方家很有本事吗?” 傅卿稍有疑惑。 大周氏怎么这么问? 周应淮点头,“有本事。” “我家当家的……” 大周氏语气一顿,似是有些犹豫。 “他没来过。” 周应淮在大周氏把话说完之前就先开了口,言下之意,是说吴诚没答应方家的事情。 “嫂子还有事儿要问吗?” 傅卿话才说完,大周氏就点了头。 她有些难为情,直到瞥见周应淮眉宇间的不耐后,她才赶紧问:“应淮兄弟,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大周氏这是要松口了? 他这两天虽然没去过镇上,但方家总是来人,镇上的事情他了解的也差不多了。 不过既然大周氏要问,他还是愿意说的。 “现在镇上的大夫全都被衙门收管在一处,但对镇上的疫症并无太多用处,死伤已经无数了。” 大周氏倒吸一口,“镇上这么多大夫都没用吗?” 周应淮颔首,“都是些废物而已。” 他面上一本正经,但语气是听得出十分不屑。 傅卿眼角抽了两下。 在大周氏问出那些话,周应淮给出答案时,大周氏根本没用心听,显然她根本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敷衍了事。 她猜得出大周氏的心事,便说:“明天之阳要去镇上问问木炭的事情,不如让吴大哥也跟着一块儿去?” 大周氏没说话,傅卿也没再提。 又说了两句不相干的,大周氏才找着借口走了。 还没走到马家门口,就见马文光站在前头不远处,挠着后脑勺,目光有些闪躲。 再往前看,就见吴芝仪站在前头,不知道跟赵氏在说着什么。 她心底一阵恼火,脚步匆匆跑到前头。 这马文光,以前看着也是个得力的小伙子,现在怎么看着怎么不顺眼。 一个庄稼人却长得这样白净,活像个吃软饭的。 身体又柴又瘦,哪儿像个干活人该有的样子。 明明是做爹的人了,却根本不会哄孩子,就知道在旁边干着急,以后再生一个更不会照顾。 她家女儿养的像朵儿花似的,哪儿能让猪给拱了? 不行,这门婚事她不同意! 第461章 当包子欺负(一) 见他还敢盯着自家女儿看,大周氏脸色越发难看,抬脚就冲上去,发誓一定要把马文光眼睛戳瞎了! 可还没跑到跟前,就见马文光脚步匆匆的跑去了别处,脚步竟然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再细看,竟然是吴芝仪追了过来。 见了她,吴芝仪问:“娘,你刚才看见没有?他见了我就跟老鼠看见猫似的,我倒是要问问,他到底躲什么!” 大周氏手指头戳在女儿脑门上,“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你爹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不成?” 看着马文光离开的方向,大周氏咬咬牙,“你以后离马家远些,省得马家这个毛小子惦记你。” 吴芝仪一愣,随即红了脸。 “娘,你说什么呢?” 都是过来人,大周氏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爹呢?” 吴芝仪见她突然严厉起来,心里咯噔一下。 她指了指村尾那一处,“诺,不是在那站着的吗?” 大周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见吴诚站在自家那还没建起来的废墟上。 她抬脚就往那边走,步伐的急躁给吴芝仪也弄得有些紧张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可谁知才刚走了两步大周氏就回头喝止,让她回家呆着去。 吴芝仪站在原地,气得眼眶通红。 一会儿让他离马家远些,一会儿又让她赶紧回去。 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大周氏赶到吴诚跟前,在他开口前就先一口答应下来。 “你明天就跟周应淮去镇上,去找那个方夫人。” 吴诚反被她吓了一跳。 “你中邪了?” 大周氏咬咬牙,“再在马家呆下去,你女儿都要被马家那小子给骗走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我的女儿可是头婚,就要给人做后娘了?” 她紧紧抓着吴诚的手,“你明天就去找那个方夫人,我们回京城去,我们回京城去!” 隔天傅卿醒来时正准备去给周应淮做些干粮,谁知才刚出门,周应淮已经抬着刚蒸好的黑面饼子和一碗粥出来了。 “你做的饼?” 周应淮点头。 傅卿有些意外,在她的记忆里,周应淮只是会煮个粥而已,什么时候也会做饼了? “有什么好意外的,你并下来这段时间家里的饭不都是我做的?” 周应淮把早饭端上桌,又喊了两个丫头过来吃饭。 乐安欢欢喜喜地跑过来,伸手要饼吃。 周应淮给了她一小块,又把剩下的给了玉丫头。 玉丫头接过饼子,高高兴兴的咬了一口,“爹你要去镇上吗?今天能回来吗?” 周应淮点头,一边扶着傅卿坐下,“一会儿就回来。” 少禹洗了手,刚刚坐下又猛地站起,“爹,我能跟你去吗?我可以帮忙背炭。” “不用。你病还未痊愈,好好在家休息。” 见他满是低落,周应淮又说:“我今天只是去镇上看看,没睡怕说要把木炭一道背过去卖了。卖炭的事情等打听好情况回来再说。” 少俞便不说话了。 傅卿喝了两口粥,周应淮正好掰了半张饼给她。 见三个孩子吃的都很香,傅卿也有点期待起来。 她咬了一口,又顿时皱起眉来。 第461章 当包子欺负(二) 低头一看,死面! “还行吗?” 周应淮看似询问,可神情里又尽是自豪。 傅卿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在他期盼的目光里,违心的点了头。 “嗯,好手艺。” 周应淮更自豪了。 见她吃完了手里的,周应淮又要给她拿。 傅卿压住他的动作,“吃不下了。你放着吧,等我饿了自己去热了吃。” 这段时间里她的胃口一直不佳,周应淮也没再强压她把饼子吃完。 正喝着自己的粥,门外便有人喊:“应淮兄弟,还在家吗?” 是吴诚。 “在的。” 傅卿应下来,正要去开门时,周应淮已经拿了一张饼,直接走了出去。 “我去镇上了,你们安心等着我回家。” 说罢,他就这么走了。 傅卿有些担忧的跟到门口,可外头早没了他们的影子。 回头看见玉丫头又给乐安掰了一小块饼子,傅卿赶紧拿了过去。 “不吃这个了,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个丫头眼前一亮,连少禹也跟着期待起来。 傅卿心中一软,“等着,娘给你们做。” 进了厨房的她转身却进了空间,想着兑换点白面,给几个孩子下碗面吃。 可谁知扫了一眼牌匾下面的功德数,傅卿顿时两眼一黑。 负三千七百六十三点功德数。 过分了啊! 怎么能一下子倒欠这么多的功德数! 但下一刻,傅卿眼前快速闪过那些被困在空间里卡bug的回忆,顿时又不好说什么了。 现在功德数是负数的,bug也卡不了了,白面怕是又兑换不成了。 傅卿长叹一声,刚准备离开空间,眼眸又猛地睁大。 “本来就是你自己卡的bug,你占了大部分的责任,怎么现在全都赖在我头上了?” “你马上把这些负数消了!” “这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工作失误,凭什么喊我来买单。不行,这功德数我不认!” 傅卿指着那块牌匾骂骂咧咧的半天,虽然没一句脏话,但嗓子都快冒烟了也不见那几个数字有任何改变。 她气极,“破空间!那么多金手指,就你最没用!我要是有机会传出去,我肯定把你这些破事儿都传遍了!告诉所有人,你这个空间有bug!” 登时,傅卿只觉得眼前一阵熟悉的白光,她遮住眼睛才能强强躲开。 本以为是空间将她送出来,谁知一睁开眼睛,功德数负七百六十三。 傅卿怔怔的看着那些数字,想骂人,最后又只是被气得笑出声音来。 感情之前一直把她当包子欺负呢? 正想着,她手里好像多了样东西。 她低头看去,可不就是小半袋的白面。 傅卿眉心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算是贿赂她? 她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什么,拿着这袋白面就回来了。 正和了面,准备下锅时,家里又来人了。 第462章 这里的一切,都听他的(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氏。 现在村里的疫症都已经好了,平常的接触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还有一些乡亲像傅卿一样体弱,需要再修养一阵而已。 赵氏背着小孙女儿,进门先把羊奶递给傅卿。 “婶子,你怎么又送过来了?” 傅卿接过那碗羊奶,转而赶紧先送到灶房去。 好在最近天气冷,不用担心羊奶一会儿就坏。 赵氏跟到灶房门口,这才看见她准备下面吃。 “哟,你们还没吃呢,早知道上我那吃去。” “不用了,这马上就下锅了。” 虽然村里疫症好多了,但食物还是紧缺,各家也没剩下多少。 她家这点白面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傅卿见赵氏身上背的小孙女儿都长大了一圈,模样也比之前白净了很多,不禁有些感叹。两人上回见面还是谈起要为吴家说媒的事儿,算起来也有将近半月不见了。 夸了两句孩子长得好,赵氏笑得越发开心。 看得出来,赵氏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呵护的如此小心,照顾的这样好。 “周家媳妇儿,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昨天来的方家是不是就是镇上的大户方宅?那位方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傅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婶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赵氏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你家周应淮跟吴诚说话的时候我偷听了两句,晚上听大周氏的意思,好像是有了钱就要搬走了。” 她叹了一声,“虽然房子是小了些,但是两家人挤挤也够住了。再说,现在有芝仪帮我照顾孙女儿,我也能轻松许多……”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说媒的事儿。 傅卿只觉得头疼。 “周家媳妇儿,要不你再帮我问问,看看……咱们两家的事儿能不能成了。” 大概是怕傅卿开口拒绝,赵氏在说完这番话后立马找了借口就先走了。 傅卿站在门口,几声招呼都没把人喊回来。 吴诚跟着周应淮还没走到镇上,路上就已经看见一些浑身生疮,倒在路边的濒死之人。 周应淮面不改色,长腿一跨直接走了过去。吴诚却僵在原地,半天都挪不动步子。 那些濒死之人看见有人肯为自己停留,竟朝着吴诚爬过来,嗓子里好像堵住什么,发出呼呼的声音,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吴诚被这副场面吓得直接跌坐在地,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躲不开。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碰到自己了,突然有只手从后头拎起了他的衣领子,将他直接拽了出来。 “跟紧我。” 周应淮声音清冷,同时也给了吴诚最大的勇气。 他强忍着不适,赶紧跟上了周应淮,寸步不敢离开。 “这些人官府不管吗?” 周应淮冷笑起来,“镇上多少人,衙门多少人?他们想管也得管得了才行。” 吴诚如鲠在喉,心里越发复杂起来。 到了镇上,虽有官府管制,但情况也比外头好不得多少。 瞧见前头有人搭着棚子施粥,可等走进了才看清楚,是官府正在分配汤药。 第462章 这里的一切,都听他的(二) 这些人里,除了官府和少量百姓蒙着面巾之外,其他人都是顶着一张满是血斑淤青的脸上去领药喝,一点儿防护都没有。 吴诚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站着看。 镇上人多,需要的药材也多。 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几瞧见那些人把拿来的药材直接扔进大锅里,就这么放在一起煮。 吴诚气得直拍大腿,“错了错了,有些药材根本无用!有些剂量不对!不对啊!” 他急得不轻,最后竟然想上去跟人家理论。 周应淮把他拦住,指了指其中一个稍显年轻,看起来器宇轩昂的年轻人。 “看见他没有?这是镇上新来的里长,这里的一切,都听他的。” 吴诚正要抬脚往那边走,准备好好与这位里长说说,谁知,周应淮再次把人拦下来。 “应淮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周应淮抿起唇角,似笑非笑。 “你急什么。这里的人听里长的,但是这位里长,只听方夫人的。” 吴诚一惊。 那位方夫人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见周应淮已经往前走了,吴诚才赶紧追上去。 本以为他要去方家,没想到他竟是找到一处巷子,敲开了其中一户家门。 片刻后才有人来开了门,见是周应淮,开门的矮个妇人顿时一喜。 “周家兄弟,你怎么找过来了!” 眼前这个稍显矮个的妇人正是当初那个定炭的掌柜,她虽然没染上疫症,但是家里人接二连三的生病,她早就累得脱了相,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怕他们介意,她赶紧后退两步。 “我家里有病人,周兄弟你家孩子多,咱们还是站远些说话。” 周应淮点头,果真后退站远了些。 “我来是想问问,那些炭你还要不要了?” “要!” 女人一口答应下来,可转眼间,又为难起来。 “瘟疫来的突然,我都来不及跟你们打招呼。那三百斤木炭我要的。” 钱都给了,怎么能不要! “不过你也看见了,现在镇上的情况各家商铺都不该开张了,我就算是能开,也找不到人把木炭送到别处。哪怕找到人了,人家听说是从我们凤鸣镇出去的木炭,也没人敢要啊!” “周家兄弟,那些木炭能不能先放在你们村里,等情况好些我再去拿?” “就算是这个冬天卖不了,那就屯着明年冬天卖,木炭这东西总不会坏了!” 周应淮一点儿不急,毕竟这些木炭的钱已经给过了,左右也不是他亏钱。 倒是吴诚,多嘴问了一句。 “那些木炭怎么才能卖出去?” 女人又是一声长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把瘟疫治好了才能卖出去了。以前北边的木炭多是来我们这边收购的,现在凉城也着了瘟疫,北边木头大概都断了。要是能治好瘟疫,找个路子把木炭送到北边去,怕是能卖好几倍的价钱呢。” 吴诚没接话,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见他们身体强壮,甚至没有半点消瘦,还讲究的蒙了面巾。 女人盯着周应淮问:“你们两河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瞧着也不像是得了瘟疫的样子。” 第463章 她姓方(一) 吴诚心下猛地一沉,正犹豫要怎么回答。 说实话,万一事情传开,这些人全都跑到两河村,他们这将近一个月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可要是瞒着,又该找什么借口来说? “没粮食吃,还死了人,所以才来问问你。” 周应淮回答的简单,但语气很诚实。 女人眉心狠狠跳了两下,下意识的又往家门后藏了藏。 随便说了一两句后,周应淮便带着吴诚先走了。 吴诚回头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半点人气都没有。 到了一处宅子前,都不用走到正门,吴诚就知道这是镇上那个大户,方家的宅子了。 换做平常周应淮直接翻墙而入,可今天带了个吴诚,他便领着他来到了后门。 敲了几下门后才有人来开了门,眼前的家丁正是昨天来过马家的其中一个,立马就认出了吴诚。 “吴大夫,我家夫人已经等你许久了。” 吴诚看着只是来探探虚实,但说白了还是来求人的,对眼前的家丁也比昨日客气了一些。 进了方宅之后,吴诚更是感慨大户果真是大户,哪怕只是凤鸣镇这么个小地方,都有这样有钱又讲究的人家。 眼前这些亭台楼阁,虽然比起京城的大户人家显小了一些,但雕功和摆放都十分讲究。 甚至于看着这些东西,吴诚竟觉得有些眼熟。 今天有外客,家丁便把人带到了前厅中。 家丁正要离开时,周应淮突然说:“要商量方子的事情,怕是得你家夫人亲自过来才行。” “小的自会回禀。” 回禀? 听着这不一般的说辞,吴诚顿时皱起眉来。 见周应淮已经坐下,吴诚也找了个挨着他的位置坐下来歇息会儿。 “这位方夫人不是本地人吧?是随着夫家过来的?还是……”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晦暗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等她过来你亲自问问不就成了。” 吴诚在前厅之中等了小片刻依旧不见有任何人过来,他心里压着太多事儿,本就有些心浮气躁的,这会儿又久久等不到人来,登时来了脾气。 “这主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现在也不见过来?” “人家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急什么。” 周应淮才说完这三个字,门口便珊珊而来了一位贵妇人。 吴诚是面朝他,而背朝外的,根本没瞧见有人过来。 直到方夫人走过他的身边,才赶紧闭了嘴,随着周应淮起身打招呼。 谁知这一抬头,看清楚那一张脸,吴诚登时脸色大变。 方夫人亦是认出了他,刚刚才坐下来的身子猛地又站了起来。 她起身动作太快,眼前一阵眩晕,最后还是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了脚。 吴诚看着那张记忆里丝毫不差的面容,惊得差点失声。 “方,方小姐!” …… 知道他们有话说,周应淮自觉的退出去,等在远处。 可人虽然站在远处,可耳力极好的他却对屋里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家那位小少爷又被人领了过来。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吴诚才从前厅里出来。 第463章 她姓方(二) 见周应淮还等在远处,吴诚直接跑到他跟前。 “你早就知道了?” 周应淮明知故问,“知道什么?” 吴诚张了张嘴,愣是没敢把刚才里头的事情说出来。 但说不说都没什么区别了,毕竟周应淮一早就知道了。 “方子卖了?” 吴诚如鲠在喉,最后只是无奈笑笑。 都到这一步了,卖不卖还有什么区别。 “不过方夫人答应我,若是我能救好凤鸣镇的瘟疫,她就想办法把我送回京城。” 周应淮听着早就知道的答案,还是勾起唇角,由衷的祝贺了一句:“恭喜。” 回了两河村,周应淮才回家,傅卿就煮了碗面出来。 “哪儿来的白面?” “刚才赵婶子来过了,还端了碗羊奶来。” 把面端到周应淮跟前,她有些无奈道:“还是为了要我帮她去吴家说媒的事情。” 赵氏为了她家小孙女儿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家里有些面也不稀奇。现在为了求人,把藏着的粮食拿出来也没准儿。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没准儿哪天吴诚他们家就走了。” 吴诚回了马家,找到大周氏后直接把她拉到了远处。 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敢说话。 “你可知那位方夫人是谁?” 大周氏早被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吓得四神无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得出村,能知道多少事情。 见她一头雾水的样子,吴诚咬牙道:“她姓方啊!姓方啊!” 大周氏一时反应不过来,“哪个姓方啊?这天底下姓方的人多了去……” 刚说完这句话,大周氏才猛然惊醒。 “什么?是方……” 吴诚捂住她的嘴巴,一连严肃的点了头。 大周氏把他的手拉下来,心绪难平。 “方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吴诚摇头,“不是那位方夫人,而是,当年的方小姐,如今已经称做夫人了。” 大周氏只觉得手脚瘫软,后颈不住的冒着凉气。 “他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当年要不是为了帮她生产……” 话还没说完,大周氏的嘴又被吴诚捂住了。 “你要死啊,敢这么大声?” 大周氏满眼通红,“那现在怎么办?她家的事情咱们还是离远些,免得再沾祸事。” 吴诚眉心紧皱,“现在不想沾也沾上了。” 大周氏心下一沉,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真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了。” 怨天怨地之后,大周氏又怨上了吴诚。 “当年要不是你答应要帮她保胎生产,咱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怪你!” 吴诚抿唇不语,目光望着别处似在思考着什么。 大周氏脸色猛地一变。“不行,你还想继续插手他们的事情?” 吴诚苦笑,“我不是说了吗,现在不插手都不行了。” 罢了,他咬咬牙,“听说京城动荡,风大得很。若是这阵风能稳下来,方夫人就能回京,到时候水涨船高,我吴家就能平冤了!” 第464章 他当得起这一拜(一) 自打房子被烧了以后,吴诚穿的都是乡亲们接近的衣物。 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了方夫人,就只能住到镇上去。大周氏也想跟着一块儿去,吴诚却不让。 “镇上的瘟疫比两河村里更严重,现在里里外外的比较起来,两河村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留在这里等我安排好一切,再来接你和芝仪离开。” 大周氏哪里放心得下,可又犟不过他,最后只能亲自把他送到村口,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舍得回来。 走进村里远远看见吴芝仪站在周家门口说话,大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拔脚就往前跑去。 到了跟前,大周氏二话不说直接往吴芝仪背上打了一下。 “你死到哪里去了?你爹刚才找你,你怎么不在?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别乱跑吗?非得让爹娘操心是不是?” 大周氏的力气并不重,但还是吓了吴芝仪一跳。 她长这么大,别说打她了,平日里爹娘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讲。 今天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打人了? “嫂子有话好好说,怎么打人呢?” 傅卿把吴芝仪拉进门,自己挡在她们二人之间。 大周氏眼眶通红,脸色铁青难看。 虽然周应淮已经知道了吴诚和方家的那些事情,可是只要没摆在明面上说,大周氏也不想当众提起。 她心里有气又无处撒,最后只能指着藏在傅卿身后的吴芝仪问,“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追着马家那小子跑了?” 吴之仪双颊羞得通红,“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还做不做人了?” “嫂子,你家之仪是我叫过来的。” 傅卿忙着跟大周氏解释,“上次是你家芝仪教了我些治咳嗽的推拿手法,今天乐安有些咳嗽,所以我想再问问她还有什么止咳的方法。” 周应淮正在院子里干活,听见这话后转头往两个孩子那边看过去。 恰巧乐安跟玉丫头玩的急眼了,果真呛得咳嗽两下。 大周氏信了傅卿的话,觉得是自己误会了女儿。 她满是羞愧,却难以开口。 吴芝仪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跑进了周家里,不搭理她了。 “你看看,她多大的气性。” 周氏抬脚便要进来,却被傅卿挡在门外。 “刚才凭白挨了打,现在还不准她生气?嫂子你放心,我劝劝她,一会儿再让她回家去。” 大周氏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可不过才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 “周家兄弟,我能不能跟你说两句话?” 周应淮点头,走出门外就着山泉水把刚才干活弄脏的手洗了洗,又随手在身上擦了擦水渍。 回身对上傅卿的目光后,两人顿时有了默契。 傅卿直接进了家门,而周应淮则是走到门口另一处。 “什么事儿?” “应淮兄弟,我家吴诚那事儿,当真能成吗?” 大周氏满是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吴诚就会脑袋落地。 “自然能成。方夫人不过河拆桥的人,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做到的。” 说完这句,周应淮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些。 “再说了,方夫人还得用他的方子给自己赚名声呢。” 他话里有话,大周氏立马被点醒。 方夫人要是想回京城,那当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最好的筹码。 而能证明这些的最好人证,就是吴诚! 第464章 他当得起这一拜(二) 大周氏擦了把眼泪,点头道谢,“多谢应淮兄弟了。” 周应淮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可越是这样,大周氏越是疑惑。 “可你为什么要帮他?” 周应淮眉峰轩起,“吴诚医术了得,不该被埋没在这么个小地方。” 只一句话,大周氏才擦掉的眼泪又掉下来。 是啊,吴诚这样大的本事,早该成为天下有名有望,受人尊敬爱戴的医者。 她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惋惜这件事情,没想到周应淮竟也能明白。 大周氏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周应淮抬脚抵住她下软的膝盖,“起来。” 可他当得起这一拜! “起来。” 周应淮加重语气,冷意裹挟着那种不知名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大周氏心里咯噔一下,立马站直了身子。 周家院子里,吴芝仪背着身子,时不时的抹着眼泪。 傅卿也不劝,就只是坐在旁边等着。 吴芝仪正伤心难过,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两个小人站在跟前,好奇的盯着她瞧。 她抹了把眼泪,故作凶狠。 “你们看什么?” 才刚凶完,又想起这是在周家,这两个孩子的娘还在旁边看着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傅姨,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们而已。” 傅卿抿唇不语,只这么默默的看着她。 吴芝仪有些着急,赶紧站起来,正要解释时,玉丫头已经拿了自己的手巾来,递给她。 “姐姐,擦眼泪。” 软和和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要化掉了。 吴芝仪鼻尖一酸,摸了摸玉丫头的小脑袋,“姐姐没哭,不用擦。” 才说完,乐安不知道从哪儿也拿了一张灰色的帕子来,递给她。 “哭哭,擦。” 又是一个奶呼呼的声音,听得吴芝仪恨不得为刚才的凶狠而打自己两个耳光。 “真懂事!” 确实懂事,懂得得傅卿这个老母亲都有些老泪纵横的意思了。 不过乐安这么小的个子怎么可能拿得到挂在绳子上的手巾?再说了,谁家擦脸擦手的手巾都是白色的,谁会用灰色的啊。 等等,灰色! 眼看着吴芝仪要伸手拿那块手巾,傅卿猛然的蹿起来,一把抢了过去。 “这个……你用我用的不太卫生。” 她把手里的擦脚布扔到一边,又把乐安抓到跟前来。 “对了,你刚才找我要说什么?” 傅卿赶紧把话岔开。 吴芝仪抬头看了眼门外,犹豫了片刻后才开了口。 “我知道赵大娘托你给马文光做媒,你……你问过我爹娘了吗?” 傅卿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吴芝仪脸上的红都要羞到耳垂处了。 “我说,做媒的事情,你帮我问过我爹娘了吗?” 第465章 真是些封建的老古板(一) 傅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你同意这门亲事?” 吴芝仪那张脸都红透了,但还是点了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嗯。” 傅卿眉心狠狠一跳。 刚才吴芝仪在门口喊她,明明是有话说的,可当瞧见院子里干活的周应淮时,又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大周氏正好出现,便打了她一下。 傅卿直觉吴芝仪的话有些不好开口,这才帮着她圆了一下。 没想到,她竟然是为这件事情而来。 吴芝仪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只是嗔怨了一句:“傅姨,你盯着我看什么呢?” 哎哟哟,这撒娇的感觉连傅卿这个女人都受不住,试问还有哪个男人受得住。 刚这么想,周应淮就进来了。 吴芝仪立马正襟危坐,可一想到自己脸颊通红,又赶紧把身子稍稍侧坐,不让外人窥见。 但那些神情周应淮自打踏进自家院门那一刻就已经看见了。 可下一刻,他就淡漠的移开了目光,对这些压根就不感兴趣。 “嫂子呢?回去了?” 周应淮点头,又在院子里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少禹已经在旁边听了好大半天了,他理解不了吴芝仪的扭扭捏捏。要是真的喜欢,愿意嫁人,她自己去问不就好了。 真是无聊。 “爹,我帮你。” 玉丫头见了,也跟着凑过去,“爹我帮你。” 乐安现在正是看什么学什么的时候,见哥哥姐姐过去了,她肯定也要跟过去的。 看着那小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几次都差点摔了。 周应淮才伸手扶了一把,乐安就开始耍赖,说什么都要爹爹抱抱。 爹爹不抱,乐安就要掉小珍珠了。 到底是个女儿奴,受不了女儿的半点撒娇,只能把她抱起来,轻声哄着。 看见这一幕,吴芝仪突然有些羡慕。 羡慕自己小时候爹爹也像这样抱过自己,羡慕马依宁也有马文光这个好父亲。 想到马文光,吴芝仪脸上才消下去的红色又悄悄爬上来。 怕被傅卿看出来,她匆匆忙忙的站了起来,“那傅姨,我也先回去了。” “等着,话都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傅卿跟着起身,带着她一块儿出去了。 一同走在村道上,傅卿一边追问:“你当真想选马家?” 吴芝仪点头。 傅卿皱了下眉,“马文光可是二婚。” 吴芝仪停下脚步,有些疑惑,“这有什么说道吗?” 傅卿愣了一下。 放在前世,家里贫穷,二婚还带个孩子的男人根本找不着媳妇儿。 不过在这里好像确实没什么说道。 吴芝仪倒是憋了一肚子话。 “他虽然成过亲,但我不在乎。那是他的过去,跟我没有关系。” “我看中的,是他这个人。” 提起马文光,吴芝仪嘴角都挂着笑。 “他家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他能吃苦,光是这点就够了。” “虽然有个抱养来的孩子,但他视如己出,对孩子什么都紧着最好的来,这更是难得。” 第465章 真是些封建的老古板(二) 吴芝仪反问傅卿:“傅姨,光是这两点,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 人肯定是上进出息的,可是成亲不能只看一个人啊。 “可是他娘赵氏……” 傅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芝仪打断了。 “我听说过赵大娘的那些事情,直到她跟秦氏闹得鸡飞狗跳。但我也听大家说,赵大娘相比起以前已经改了很多了。” 这……也确实是事实。 吴芝仪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傅姨,我喜欢马文光,我同意这门亲事。” 傅卿一口心头老血恨不得喷她脑门子上。 “不是,你恋爱脑啊!” 吴芝仪听不懂,但是估摸着应该是不好的意思。 “你同意这门亲事有什么用?你得你爹娘同意,得马文光同意。” 傅卿才说完,吴芝仪就不说话了。 要是有人愿意做媒,她爹娘肯定会松口的。 可是马文光…… 最近马文光总是看见她就远远跑开了,两人唯一能上面的机会就是在马家。 可只要马文光在家,大周氏也会在家。 大周氏对马文光极其不满,把她也盯得格外紧。 明明就在一个屋檐下,却不敢正阳八经的对视,甚至连看一眼都不允许。 吴芝仪越想越委屈,死死咬着下唇才不至于哭出声音。 傅卿眼角狠狠抽了两下。 前世她忙着拼事业,自己没遇到合适的。来到这异世之后,直接就成了强占周应淮身子的媳妇儿,这些虐恋情深她没机会去感受。 不过看着吴芝仪这个死样子,她也没兴趣去感受。 “马文光是什么意思?” 吴芝仪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赵大娘的意思是,马文光听她的。” 傅卿往前两步,手指狠狠戳在她的脑门上。 “你赵大娘答应了有什么用?当初秦氏就是你赵大娘亲自挑选的,如今闹成什么样子?” 想着吴芝仪年纪小,不懂得这些,傅卿又缓下语气,耐心的跟她说。 “你要嫁的是马文光,他才是跟你过一辈子的人。这门婚事你同意没用,你爹娘,你赵大娘同意都没用,只有马文光同意了才成。” 吴芝仪顿时又着急起来,“可,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我亲自去问吧?” 真是些封建的老古板。 “这会儿我去问了大概也没用。这样,你先回家去,我叫周应淮帮你问问。” 吴芝仪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 等她离开,傅卿才转身回了自己家里。 院子里,周应淮还抱着乐安玩儿,那些活儿却全都交给了少禹跟玉丫头。 傅卿怕他们一会儿出了汗被冷风一吹会受凉,便把他们都撵回了房里去。 乐安一直在屋外头带着,哪怕有爹爹抱着都有些冷了。 现在见哥哥姐姐都跑进了屋里,她也晃荡着小脚要下来。 周应淮把她放下来,盯着她进了屋子,这才放了心。 “有事儿求我?是要我去问问马文光的意思?” 傅卿还什么都没说呢,周应淮就把话都说完了。 “你是不是偷听了?” 周应淮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们说的这么大声,我肯定听见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喊声,“周大哥,是我。” 周应淮眉峰轩起,“等着,我给你们问问。” 第466章 你就绝了心思吧(一) 周应淮才开了门,马文光就要急着开口。 可在他开口之前,周应淮已经先截了他的话头。 “你喜欢吴家姑娘吗?” 傅卿差点没被自己呛死。 他缺心眼啊? 怎么能这么问! 马文光明显受到惊讶,连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什,什么?” 周应淮正要开口,傅卿忙跑过来,捂住他的嘴。 “那什么,我们就是想问问,吴家姑娘……” “不喜欢。” 傅卿的话还没说完呢,马文光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 下一刻,傅卿捂着周应淮的手又要捂住他的。 马文光避嫌的往旁边一躲,周应淮动作更快,直接将她拽回到自己身边来。 两个男人不明所以,可当顺着傅卿的目光看过去之后,才见吴芝仪真站在不远处,神情木然的看着这边。 马文光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过去解释,吴芝仪却转身走了。 他咬咬牙,说:“听说吴大夫帮着那位方夫人做事,之后就能搬去镇上了。这样也好,比起另外那几家,他家日子也能更好过些。” “我娘乱点鸳鸯谱,才会有了这桩荒唐事儿。她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她,不能耽误她这一生。” 他说的真挚又诚恳,周应淮却拧眉追问:“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他抬起头,对上周应淮的目光后,又心虚的别开。 “当然是真的。” 周应淮轻嗤一声,“那就好。” 傅卿还想再劝劝,可还没等开口,就听周应淮说:“那你就把这番话告诉他们两家,也省得再闹出笑话。” 马文光如鲠在喉,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完全没想得起来自己是为什么事儿来的。 “你刚才拦着我干什么?你没看出来马文光那小子说的话根本就是违心的吗?” “那又如何。” 周应淮理直气壮。 第466章 你就绝了心思吧(二) “他既然会这么说,肯定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你劝了又有什么用?” “再说了,他确实配不上吴芝仪。” 说完这句,周应淮转身进了家门。 傅卿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找找吴芝仪。 顺着她刚才离开的方向找过去,却正好看见赵氏从家里出来。 “你来到正好,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赵氏正端着那碗羊奶,见她过来,高高兴兴的就递了过去。 傅卿没接,只往她家的方向看,“吴芝仪呢?” “没见过啊,出门一阵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说着,赵氏还望村尾的方向看了看,不见他家房子那有人,顿时也疑惑起来。 “不在村尾啊,那肯定是去别处去了。周家媳妇儿,你找她有事儿啊?” 傅卿点头,又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开了口。“婶子,你让我提的这门亲,怕是办不成。” 赵氏面色一变,“怎么了?他爹娘不同意?” 傅卿叹了一声。 “他爹娘肯定是不同意的,不光是吴诚他们两口子不同意,就是马文光也不同意啊。” 赵氏气得跺脚,“他懂什么!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他不同意有什么用?我……” 傅卿拦下她那些话,“婶子,婚姻大事虽是由父母做主,但也要儿女们的你情我愿才好。秦氏的前车之鉴难道你忘了吗?” 赵氏一下子哑巴了。 傅卿接过羊奶,“既然她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碗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赵氏连话都不想说了,只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回去时,傅卿正好看见吴芝仪从刘家走出来。 她眼睛有些红,唇抿的紧紧的。 老刘头从她身后出来,神情有些严肃。 “刘叔。” 傅卿直接走过去,将手里这碗羊奶递给他,“给你家春生喝的。” 老刘头本不想接,但听说傅卿要找吴芝仪说事儿,便接了过来。 傅卿喊着吴芝仪,一路往村尾走。 第466章 你就绝了心思吧(三) “你找刘叔有事儿?” 吴芝仪点头,“我跟他说,能不能把村口拿出空房先借给我跟我娘住。现在我爹不在家,只有我跟我娘两个人,一间房就够了。” 她抬手指着村尾的那一处废墟。 “做饭我们可以先在那里做,随便对付点就行了。” 傅卿皱起眉,“这连个灶台都没有,哪儿像是能对付的地方。要是遇上下雪天,你们母女俩喝西北风不成?” 吴芝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那也总不能一直在别人家里住着。” 她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 “不太方便。” 傅卿顿住脚步,“马文光的话你都听见了,以后他的事情,你就绝了心思吧。” 吴芝仪低着头没说话,两只手紧紧攥着袖子,粗布料子都要被戳出几个洞来了。 傅卿柔声宽慰,“按照大祁律例,流放的人员不得离开流放当地衙门的管辖之地。可如果你爹能争气,将你们重新带出两河村,也算是一桩好事。” 吴芝仪点头,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哽咽。 “我知道的。” 等回了家没多久,就听说老刘头开了张婆子家的门,让他们母女俩先住了进去。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眼看着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心急的跑来周家,想问问周应淮木炭的事情。 “确实已经有几天时间了,那我再去镇上问问情况,到时候再回来与你们大家说。” 大伙儿都知道外头疫症严重,所以只能把希望托付在周应淮身上。 等乡亲们离开,趁着天色尚早,周应淮便要出门了。 傅卿把他喊住,把新的面巾给他带上。 “还是防着些。” 周应淮点头,接过那张面巾。上面有浓烈的酒味,好像被喷洒过那个就叫酒精的东西。 傅卿亲自把他送出门,直到看他走出村口,这才放心的回来。 可没过多久,自家大门又被人敲响了。 傅卿开了门,这才看清楚站在自家门前的,竟然是吴诚他们一家三口。 “吴大哥,你回来了?之阳刚走,你没遇上吗?” 吴诚笑起来,“确实没遇上,不过他不在,我找你也成。” 傅卿侧身让他们进来坐着说,吴诚却摇头说:“不了,我们这就要搬去镇上了,往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今日特地过来道别一声。” 第467章 搬家(一) “这么快就要搬过去了?” 傅卿这才注意到大周氏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他们来时没什么东西,一把火烧了之后,更是什么的没有了。 现在大周氏身上背着的那个,估计还是乡亲们接济的。 “这几个月里多谢周兄弟和傅妹子你的关照,要不是你家,我们怕是早就家破人亡了。” 吴诚抱拳鞠礼,给傅卿行了大.大一礼。 傅卿重生到这里还从未有人给她这样大的谢礼,顿时吓得闪身到一边去。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吴芝仪抿唇不语,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周氏跟着在旁边说了两句,愣是把气氛搞的有些伤感起来。 “那镇上的疫症怎么样了?你现在就把她们带去镇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吴诚摇头,“方夫人有本事,都能找到更好,能更加对症的药材。又有衙门管制,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初显成效。” “方夫人已经给我家找好了住的地方,到时候她们在家等着就行,不用出门,算是很安全了。” 大周氏满脸的高兴,“终于又能属于自己的房子,终于也能过个像样的日子了。” 傅卿越听越难受。 从吴家踏进两河村,公平两个字就消失了。 家家都能分到房子,唯独他家没有。 家家都有田地,就他家没有。 后头新盖的房子又被烧了,最后沦落得没地方去。 如今终于有瓦遮风挡雨,就是外人听了都欣慰不止呢。 “刘叔知道了吗?” 吴诚点头,“已经去过了,正好把村口的钥匙还给他。” 眼看着又要下雪,大周氏催着吴诚快些赶路,吴诚打了个招呼,这才带着妻女离开。 人都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傅卿又追上去。 “你们在镇上住在哪里?万一我有事儿你得给我找得到人啊。” 等吴诚把暂住的地址告诉她,她默默记下后,吴诚他们才真的走了。 人都没影儿了,傅卿才看见马文光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傅卿站在门口,马文光忙问:“嫂子,吴大夫他们去哪儿了?” 傅卿明知故问:“你找他们有事儿啊?” 马文光竟顺着她的话点了头,“嗯,我娘身子有点不舒服,想要找吴大夫看看。” 就在半个时辰前赵氏还来给送送羊奶呢,瞧着身子骨硬朗得很,精神劲儿好得很,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她指着村口,“喏,早就走远了,你要是跑快点或许还能追得上。” 闻言,马文光连招呼都顾不得跟傅卿打一个,拔腿就追了出去。 到了村口,哪儿还有吴诚他们家的影子。 看着空荡荡的路口,马文光心里头一阵阵的难受。 好端端的突然离开,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他家的房子给他们住了这么多天,他们都跟村里好几家人都打过招呼了,唯独不来他家,真是没良心。 是不是他那天说的话有些狠了?所以吴芝仪一直生气呢? 也不知道他们去镇上是住在哪里,好不好找。 街坊四邻的好不好相处,会不会有人欺负吴芝仪。 …… 少禹正好回来,见傅卿一直依在门口看着远处,他也顺着目光看了两眼。 第467章 搬家(二) “娘你在看谁?” 傅卿指了指村口的位置,“看你马叔。” 少禹轻哼,“我刚才看见他偷偷抹眼泪呢。都做爹了还哭,也不嫌丢人。” 傅卿笑出声,“你亲眼看见了?” 少禹挺直腰板,“当然是我亲眼看见的。他还这样呢……” 说着,他还学了一下。 傅卿笑得直不起腰来,等她抬起头,正好看见马文光朝着这边过来。 比起刚才,他明显失落的多,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傅卿有意逗弄他,“怎么,没追到人?” 马文光摇头,“走的太远了,没赶上。” “哎哟,那你娘的病没事儿吧?” 马文光轻咳两声,“没事没事,老毛病了,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傅卿忍着笑,“那我瞧着你脸色发白,眼神发虚,你是不是也不舒服了?” 马文光立马摇头,“没有,我大概是累,累着了。”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他脚步比刚才更快了许多,“嫂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傅卿动了动唇,想要把吴诚留下的地址告诉他,可转念一想,他若是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那她告诉他也没什么用。 稍晚些周应淮就回来了,进门前他已经在门口的山泉水处洗了手,这才进了家里。 一连喝了两杯水后,才得闲说话。 “镇上情况确实好多了,有得铺子都已经开门了。” “真的?” 傅卿也跟着高兴起来。 吴诚果真是有点本事在的。 “对了,那木炭的事情呢?” 周应淮刚给自己又倒了小半杯水,正准备喝,又把杯子放了下去。 “成了,明天我就让他们一起把木炭送去镇上。” 傅卿又是一阵欣喜。 “那价钱是多少?” “还不知道。现在凤鸣镇的疫症还未完全治好,所以就算是要卖出去,也得找其他的路子,得多花些力气。” “不过掌柜的说现在外头的行情不错,价钱应该低不了。” 突然,周应淮语气一顿。 “卿卿,家里还剩下多少钱?” 傅卿回屋把攒下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两人数了数,还有八两七十五文钱。 “我准备拿出一两银子当做木炭的溢价,给他们分了。” 傅卿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那七十五文钱也推了过来。 “现在大家都不容易,这七十五文钱你也看着来吧。” 周应淮颔首,将银子都收好之后,这才出了家门,将事情都告知到这次上山的各家去。 得知能分到钱,还每家能多分到十几文钱,钱文成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多少?一百八十七文钱?真是一百八十七文钱?” 张氏抱着儿子钱询热泪盈眶,“真的全给我家了?” 周应淮点头,“这是你家钱文成上山做活赚来的,应该分得这么多。” 说罢,他当面把铜板数给了他家。 只是钱还没碰到手,二房的人突然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第468章 他钱文成不干了(一) 许氏是跑在最前头的,指着周应淮破口大骂。 “姓周的,你凭什么只分给他家钱,不分给我家?” 周应淮抬起那双冷眸,许氏的气焰顿时消失无踪。 可心里实在气不过,又指着正要接钱的钱文成和张氏骂起来。 “都是一大家子人,你们是不是太丧良心了?要不是我在门口偷听了一句,你们还当真要昧了这些钱不成?” 钱文成立马把手缩了回来。见他这样,张氏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谁知下一刻,周应淮直接将钱塞进了钱文成的手里。 “活儿是你干的,这钱就是你的,你愿意怎么处置安排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周应淮抬脚就走。 二房的人气势汹汹,但谁都不敢招惹周应淮。 特别是在他转身过来那一刻,许氏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听说陈香莲就是因为跟周应淮他女儿说了两句话,下巴就被卸下来了。 自己刚才指着他骂,那周应淮岂不是要把她的手给折断了? 想到这些,许氏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脚步往后一挪,本想着钱文广跟钱婉能给自己撑撑腰,谁知她伸手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碰到。 转头一看,身后哪有那两个人的影子! 他们倒是跑的快。 正慌着,周应淮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许氏大气不敢出,生怕周应淮再折回来揍她一回。 等确定周应淮走出大门后,许氏冲过去把门栓拴上,这才又冲到大房的屋里,冲着张氏跟钱文成摊开手掌。 “拿来!” 张氏两眼一瞪,“拿什么?” 许氏还没说话呢,张氏又接着骂道:“你两手一伸就要东西,怎么,自己家活不起了?” 钱文成看了看张氏,又看了看许氏,最后闭了嘴,没敢说话。 自打他回来,张氏恨不得一天唠叨他七八遍,说的就是卖炭钱的事儿。 每次他都不耐烦的说二房不会要这些钱,谁知道今天当真来要钱了。 张氏跟许氏吵得不可开交,钱瑶在旁边劝了两句没劝成,反而被许氏骂了两句。 见姐姐吃亏,钱询指着她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谁知许氏骂红了眼,连钱询也一同骂了起来。 张氏登时恼怒。 骂别人可以,但是骂儿子就不行! “性许的你再骂一句试试?” 许氏叉着腰,“怎么了?我就是骂了,怎么了?” 她这副无赖的嘴脸愣是把张氏给气哭了。 见此,许氏气焰越发嚣张,恨不得把这段时间憋着的气都给撒了。 眼看她说的越来越过分,张氏忍无可忍。 “钱文成,你是不是男人?” 见张氏喊男人,许氏张口也把钱文广喊了进来。 “够了!” 钱文广才刚走进来,钱文成便是一声冷斥,吓得钱文广猛地刹住了步子。 “这钱是我出去挣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第468章 他钱文成不干了(二) 许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钱文成真是出息了啊! 而一旁的张氏明显一愣,后头才有些欣慰的红了眼睛。 她男人,终于是硬气一回了。 “当初说好了是钱文广上山,后头你们怕累所以才换我去。我在山里连口饭都吃不着,水也喝不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让钱文广来换我下山?” “之前说十文钱的时候不见你们来分,现在听说能多分一些,你们就盯上了?” “活儿是我干的,力是我出的,你们二房干了什么?” 许氏一直哑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钱文广咬咬牙,“我是你弟弟!” 以往不用钱文广说,钱文成都会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只要手里头有得,都能分一些给二房。 哪怕二房从来不念这些好,他总觉得自己作为兄长,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可现在,他钱文成不干了! “我就是你祖宗我也不给你钱!” 许氏跟钱文广被他气说不出来,还没进门的钱婉听见这番话,气得跺跺脚跑了。 他指着钱文广,第一次怒其不争。 “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挣的,跟你们二房没关系!你们要钱就自己出去赚,别总盯着我们手里的!” “你说你长这么大,好手好脚的,自己不会找点事情做,天天就想赖着我这个做大哥的?你女儿都已经十六了,你还是这么个德行?我能管你一时,还要管你一世?” 钱文成骂得是涂抹横飞,却是十分解气。 “钱文广,你自己要点脸,有点骨气行不行?” “等你死了我们钱家祖宗都不敢要你!” 钱文广被他说的抬起不头,却半点都反驳不了。 许氏见他这副模样,气得重重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下。 “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们,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张氏还想再骂,谁知钱文成抱着儿子,喊着钱瑶,又带着张氏直接就走了。 眼看着他们大房的人各自回了屋里,许氏才想起这是堂屋,是他们两房公用的。 她赖着不走,全影响不到他们大房的人。 许氏干脆倒在地上,倒不是耍赖,而是把自己气得不轻。 “我不管,你不把钱要回来,我就不活了!” 钱文广刚才才挨了骂,现在哪儿还敢去要钱。 见许氏这么要死要活的,简直像个泼妇,看着就烦。 “不想活就早点死,死了我跟婉儿还能省下一口粮食。” 许氏一听,更不愿意了,非要吵着闹着要和离。 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在两河村这样的小地方,要和离,说不出不得丢死人了。 钱文广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好声劝着。 “大哥现在也就是发脾气了,过几天就好了。” “好什么好!你没听见你大哥刚才说什么?你没看见他刚才是什么脸色?” 许氏脸色极其难看,指着张氏的屋子隔着距离大骂起来。 “肯定就是张氏天天吹得耳边风,把你大哥哄得不管亲弟弟了。你娘要是知道你大哥这样待不得你,一定心疼死了啊!” 刚才还铁了心的钱文成听见这句话后果真是动摇了,他数了数手里的钱,有些犹豫。 “要不,把零出来的这八十七文钱先给他们?” 第469章 这家必须分!(一) “你敢!” 张氏双眼通红。 “钱文成,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天真是白说了吗?你给了这回,你下回还会给!你什么都要管,我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钱瑶跟钱婉住在一个屋里,只见只是拉了条帘子而已。 现在姐妹二人谁都不说话,就光听着两边大人骂街。 钱婉一把扯开帘子,看着对面的钱瑶说:“一会儿你爹会分你钱吧?到时候你也得分我一半。” 她说的这样理所当然,好像钱瑶本来就应该分给她似的。 钱瑶皱眉,“我为什么要分给你?” 钱婉瞪着她,“你为什么不分给我?我是你堂妹,你不分给我,难不成还要分给你那个傻弟弟?” 说完这些,钱婉又嘲讽道:“钱询能分到的前比你能分到的多了去了,他才不稀罕你这三瓜俩枣呢。” 钱瑶有些生气,“那你就稀罕了?” 见她要翻脸,钱婉笑得越发得意。 “瞧瞧,一提起你爹娘偏心的事情你就要翻脸。这么多年,我想你应该习惯了呢。” 钱瑶气得浑身颤抖,又明知说不过她。 心里着急,嘴又笨,竟然被气哭起来。 而许氏听见张氏那些话后,直接跑去院子里跪下,一会儿磕头跟死了的钱母诉说委屈,一边又跟钱家祖宗说钱文广不孝,话里话外都说钱文成待不得他们二房。 自己说了还不算,许氏又拉着钱文广也跪下,一同跟她喊起来。 看钱文成神情有些松动,张氏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今天只要敢给他们钱,那我们日子就别过了!” 钱文成脸色极其难看,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过就是随口说说,难不成钱文成当真不过了? “你,你要干什么?” 钱文成几乎是磨着后牙槽,“你别管!” 说罢,他直接走向门口。 张氏紧着追出来,“钱文成,你敢!” 钱文成没理会,开了房门后冲着外头装模作样的两人道:“分家吧。” 院中两人明显愣住了,连追出来的张氏和隔壁屋子里的钱瑶钱婉两人,也都愣住了。 “什么?分家?” 许氏有些兴奋。 她早就想分家了! 钱文广却皱起眉来,“谁说要分家?我不分!” 钱婉也从屋里跑出来,冲到外头,将满是兴奋正要点头同意分家一事的许氏的嘴给捂上了。 “分什么家,我们不分家!” 许氏把她的手拽下来,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这父女俩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分家了就能分到一半的钱了啊! “我同意分家!” 钱瑶从屋里走出来,通红的眼睛一扫二房这三个人,转而走到张氏身边。 “娘,分家吧,这些年咱们受过他们二房了。分家之后我们过我们的,他们过他们的,我们两家人再无瓜葛了。” 张氏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年她早就受够许氏了,现在自家日子逐渐变好,钱文成也争气起来,以后家里的日子还会越过越好的。 分家! 第469章 这家必须分!(二) 这家必须分! 钱文成咬咬牙,“行,那就分家!” 钱文广也咬牙,“不分!这一辈子你都休想分家!” 许氏不明白,张口还想喊,又被女儿捂住了嘴。 口上说不出来,许氏竟直接抬脚踹上了钱文广,钱文广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了地上。 刚刚才下过一场雪,摔下去也不疼,就是显得有些狼狈。 “二弟,分了吧,钱我给你们分一半,往后院子砌起来,我们就是两家人了。” 院子还要砌起来? 本来就不大的房子,要是一分为二,那就更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钱文广摇头,“不分!说不分就不分!” 他从地上爬起来,给钱婉使了眼色后,两人一同和力将许氏拉进了屋里。 张氏追到门口,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倒是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半个字都听不清楚。 “爹,你要去哪儿?” 听见钱瑶的声音,张氏这才看见钱文成气冲冲的往外走。 她追上去,“你要去哪儿?” 钱文成闷声道:“去找老刘头,让他给我做主,分家!” 屋里,钱婉才松开手,许氏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许氏本就没朝着她的脸打,这一巴掌只是打在她的胳膊上。 力气不大,但钱婉还是觉得疼了。 “你拦着我干什么?你们都拦着我干什么?” 钱文广拽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傻啊!现在是能分到钱了,但是往后呢?” 许氏不明白,“还说什么以后?咱们都分家了,哪儿还有什么以后?” 钱婉记着刚才许氏打了自己那一下,现在也还了许氏一下。 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许氏半点疼痛都没有。 “娘你糊涂了啊!这么多年来咱们二房出了什么力气?但是得了多少好处?分了家,活儿谁干?钱谁赚?” “再说了,咱们现在虽然能分到一半的钱,但这才有多少?够用几天?房子还要分出去一半,这还怎么住人啊!” “现在跟他们住在一个院子虽然闹心些,但好在不用自己使劲儿,有吃有喝有房子住,这不挺好吗?” “你分家出去了,这些可就都没了!” 许氏不服气,“那也不能这么耗着啊,你们没听见钱文成说以后再也不给我们二房东西了吗?” 钱文广冷哼,“给不给又不是他说了算的。只要我们没分家,他敢苛待我们,我就把这些事情传出去,为了名声,他还能真不管我们了?” “再说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现在分家出去,吃什么?用什么?” 许氏这才变了哑巴,转到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钱文成到了刘家,在院中就碰上了正好出屋的老刘头。 见他找到家里来,老刘头有些意外。 “钱文成,你有事儿啊?” “对,我要分家!” 老刘头皱起眉,“分家?现在?” 他数了数时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现在分哪门子家?” 钱文成一愣。 对啊,马上就要过年了。 见他这么一副神情,老刘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家人嘛,吵架归吵架,年还是要过的。分家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第470章 签卖身契,以后帮我家干活(一) 对于木炭的价钱,除开分钱那几个人,其他多大数也只是羡慕而已,但有这么两家却有了意见。 那可是一百多文钱啊,他们悔都悔死了! 实在不服,又不好当面跟周应淮说,只得找到老刘头这里。 老刘头才把钱文成打发走,又遇上这么一个事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钱本来就该他们拿。怎么,你们也跟钱家二房一样,以为伸手就能分到钱了?” “他周应淮是菩萨还是什么散财童子?难不成他该你们的?” 老刘头看着他们这几张脸,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其中一个,“张三家的,上回就是你说周家媳妇儿吃回扣吧?” 张三媳妇儿还没来得及狡辩,又见老刘头指着另外一个。 “还有你,村里几次闹事儿都有你的份儿!” “你们就不能消停的,老老实实过日子不行吗?” 另外这个不敢再说什么,可张三媳妇儿一想到家里已经快没粮了,便又喊了起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别人家有钱,你们家有粮,可我们家什么都没有了。” 老刘头才刚开口,又听她继续喊着。 “我知道我们家没出力,但当时我家张三也说了要去砍树做炭的,是周应淮没选上他,这不我们家才吃亏了嘛!” 老刘头脸色实在难看,“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三媳妇儿双手环抱胸前,就堵在老刘头跟前。 “我不管,人家收炭的老板给了这么高,他怎么着也得补偿给我们一些吧?” “你!” 老刘头真是要被她的不要脸给气死了。 “要补偿多少?” 听见这个说话声,张三媳妇儿猛地一颤。 回头一看,果真是傅卿跟周应淮过来了。 来时是两家人约着一块儿来的,这会儿另外一家一声不敢吭,只有张三媳妇儿硬着头皮喊:“听说他们给了一百多文钱,那我们,我们好歹也有个几十文吧?” 老刘头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被这句话给噎死过去。 几十文? 她是怎么开得出这个口的啊! “可以。” 傅卿一口答应下来。 老刘头愣住了,张三媳妇儿更是狂喜。 刚才不敢出声那一家现在也厚着脸皮开了口,“那,那我家也要。” 傅卿点头,“可以。” 顿时,这家人也跟着高兴起来。 老刘头都傻眼了。 他跑到周应淮跟前,“周应淮,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人家发疯,怎么她也跟着发疯?” 周应淮只是看着傅卿,唇角竟悄然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憋在家里都快一个月了,想发就让她发吧。” 从村里有瘟疫开始,傅卿几乎都憋在家里。后面自己身子不适,更是在床上昏睡了许久。 今天还是她病下来第一次出门,没想到就遇上这种热闹。 第470章 签卖身契,以后帮我家干活(二) 周应淮知道她的性子,这事儿,她吃不了亏。 可老刘头气得是半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疯了,这一家子都疯了。 他抬脚就走,直冲着张三家而去。 张三媳妇儿不讲理起来谁都治不了,就唯独张三能治她。 这边,张三媳妇儿正搓了搓手掌,继而朝着傅卿就伸了手。 “那,现在就给?” 傅卿喊来周应淮,“之阳,你回去拟个卖身契,到时候让他们两个签个字画个押就好了。” 张三媳妇儿跟另外那家人一听,立马不干了。 “签什么卖身契?谁说要卖身了?” 直到这会儿傅卿才冷下脸来,全没了刚才客气好说话的样子。 “现在炭都还在村里放着呢,那些钱都是我家贴钱给大家先发出去的。他们可是干了相应的活儿才能分到这些钱,既然你们想从我家拿钱,那只能签了卖身契,以后就帮我家干活儿做事。” “等苦过了这一百多文钱,你们的卖身契就拿回去,就是自由身了。” 周应淮唇角抿着起的弧度越发明显。 “好,我回去写好再拿过来。” 他知道自己媳妇儿不会吃亏,但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法子。 村里人签卖身契给人家干活儿的不在少数,但也只是限于州县这种大地方。 给同村人干活儿,还签了卖身契,这是要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眼看着周应淮要走,张三媳妇儿立马哭喊起来:“那可不行!人家都没签卖身契,怎么偏偏就我们签?我连字都不认识,还逼着我签什么劳什子的卖身契。这是要逼死人啊!” 旁边那家见了,也跟着学起来。 傅卿可不管,只闲闲的站在旁边,与周应淮商量着卖身契要怎么写,写好之后又让他们干什么活儿。 听了两句以后,他们更不干了。由张三媳妇儿带头,喊着另外一家就在原地闹起来。 “你给我闭嘴吧!” 赶来的张三恨不得删她两个耳光。 他一把将媳妇儿拽起来,压低声音告诫她:“你再敢闹事儿,以后周家有什么好事儿还轮得到我?你这婆娘,真是要把人害死了!” 见自己男人过来,张三媳妇儿顿时气蔫了下来,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而旁边那人家,看着势头不对早就跑了。 老刘头脚程慢一些,回来时张三正领着媳妇儿跟周应淮道歉。 周应淮根本没搭理,甚至看都不看他家一眼。 傅卿更是连个好脸色都不想给。 最后还是老刘头出面,说了两句好话,又把张三一家劝了回去。 “周应淮,那些钱当真是你家贴出来的?” 老刘头才刚问完自己又惭愧起来。 那些木炭还在张婆子家里放着呢,哪个生意人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人家还能傻到提前给两回钱? 要不是周家,这几户人家现在哪里分得到钱。 “是我们家贴的前,贴了一两银子零八十五文钱。” 听傅卿说完,老刘头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咱们村里能有你们夫妻俩,真是大家的福气了。” 傅卿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又见春生爹娘从外头回来,便跑过去跟他们说话了。 周应淮这会儿了才开口:“刘叔,我有件事儿想拜托你帮个忙。” 第471章 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一) 傅卿跟春生爹娘说完话,回来时,周应淮跟老刘头也刚说完。 老刘头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点了头。 “行,这事儿你去办,我放心。” 周应淮颔首,这才喊着傅卿离开。 人家前脚刚走,春生爹就急着问:“爹,刚才周应淮他媳妇儿说,要我们去镇上帮忙?” 老刘头点头,“你们怎么想?” 春生爹皱起眉,“可听说镇上疫症十分严重,死了不少人。现在镇上人心惶惶,那些得了疫症的人无人照顾,所以十分缺人。可是爹,我们这么赶上去,万一有人出事儿了怎么办?” 老刘头也跟着皱起眉,“可周应淮说,若是我们两河村能一同出力,帮着衙门喝吴诚一些,将来我们两河村便能行个方便,日子也会更加好过一些。” 他看着周应淮他们夫妻二人离开的方向,有些犹豫。 “一百七十八文钱啊!这要是放在以前,怕是一年也攒不下来这些钱。” “现在只是卖一回炭就赚了这么多,更别说之前也赚了不少了。” “周应淮他们夫妻俩脑子灵活,懂赚钱,日子过得好,跟着他们走肯定不会错的。” 这么一说,条件确实十分诱人。 “可是爹……” 春生爹还是有些不放心。 春生娘拽了他一下,说:“你怕什么。周家有三个孩子,最小的也才一岁而已,他家都不怕被传染,你怕什么?” 说罢,她一口就答应下来。 “爹,我能去!春生就让他爹照顾着,我一个人能去!” 老刘头满意的直点头,又是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春生爹有些急,“怎么能让你去,要去也是我这个大男人去。” 已经走远的周应淮跟傅卿正在聊的也是这件事情。 刚才两人闲聊起镇上的情况,傅卿不过是多说了一嘴,没想到周应淮就一口应了下来。 傅卿猜想到新来的里长跟方家关系匪浅,但听周应淮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给两河村找路子,她还是有些怀疑。 “万一到时候人家不认怎么办?” 周应淮一手推开家门,一遍轻笑。 “她不敢不认。” 隔天一早,周应淮打开自家大门时,昨天领了工钱那些人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周应淮目光扫视了一圈,竟然连钱文成也过来了。 他皱了下眉,“不需要这么多人。” “要的要的。我们昨天才领了这么多钱,各个都知道是应淮兄弟你多给了,我们多出些力气也好,一人分担些,大家才不累。” 说这番话的,竟是钱文成。 再山里这么多天,钱文成虽然依旧讨人嫌,但该出的力气也都出了,从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到最后都能独自完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现在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是让乡亲们高看他两眼。 从大地方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说得好听些。 周应淮舒展开眉头,“那也好。” 叮嘱他们戴好面巾,周应淮才带着他们去搬了木炭,送去镇上。 掌柜的早就等着了,他们把木炭搬上马车,掌柜才拿出八百文钱。 “周家兄弟你拿着,给大家先分了。也不知道这车炭能不能赶到年关前送出去,要不还能多赚一些。” 周应淮却没有半点不悦,只是爽快的接了钱。 “好。” 应了这么一声后,周应淮才带着大家走了。 马文光正站在钱文成身边,见他微闭着眼睛,两只手在空中一大一碰的,好像中邪了一样。 第471章 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二) “钱文成,你干什么呢?” “嘘!别说话!” 钱文成以前家里做过生意,现在随便一算就知道周应淮亏了。 他跑到前头,为了表现自己有这个能力,所以说得格外大声。 “应淮兄弟,这钱不是给错了?” 大伙儿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给错了? 是谁给错了? 周应淮给他们分错了钱? 还是掌柜的少给了? “咱们一行八个人,你一人分了一百七十八文,合着就是一千四百九十六文钱,也就是一两银子。” “现在人家才给你八百文钱,你不是亏了一半嘛!” 其他人一听顿时恼怒起来。 “不行,那必须找她去!” “怎么说也得再补上几十文钱才算吧?” …… 这些人里由马文光打头,气势汹汹的要折回去找人。 “回来。” 周应淮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住这些人。 马文光铁青着脸,“周大哥,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你!” “她没欺负我。” 周应淮语气轻描淡写的,更是其他人觉得他受了委屈。 他一直都是这个性子,有什么也不说,表情的轻描淡写,其实什么都是他一个人扛。 “不行!这事儿一定要帮你讨个公道。” 马文光风风火火的,又喊着人要往回走。 “回来!” 周应淮沉下语气,终于是把马文光他们给喊了回来。 “她之前就已经给过几两银子了,你们都已经收了钱了不是吗?” 经周应淮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在瘟疫之前确有其事。 而那些钱,周应淮也早就分了下来,只是因为时日太长,所以大家都忘了这茶了。 照这么算下来,他们确实还赚了呢。 钱文成却是一头雾水。 “什么钱?什么几两银子?” 其余这七个人才想起来当初为了防着钱家跟陈塘山家,只说卖炭能分十文钱。就因为这个,当初选钱家上山时兄弟二人你推我搡的,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出力干活。 没想到,最后竟然给钱文成占了便宜。 而钱也并非是十文钱,而是两百多文钱。 钱文成一听顿时急眼,最后还是周应淮亲自给他数了两百多文钱,钱文成才喜滋滋的了。 见他这样高兴,有人忍不住的泼他冷水。 “钱文成,听说你家弟媳要闹着分家?你这两百多文钱可是要被分出去一半了?” “嗨呀!这还没捂热呢就要被分出去了?真是可惜。” 钱文成咬咬牙,揣进了那些钱。 “放屁,这是我自己挣的钱,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没好气道:“等年过了我就分家!以后谁也别想再占我便宜!” 第472章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一) 大伙儿都不愿意多说钱家的事儿,否则只要有人开了口,钱文成可就闭不上那张嘴了。 马文光紧着问:“周大哥,那我现在可以去找吴诚了?” 周应淮颔首:“你们不愿意留下来帮忙的就先回去。” 闻言,钱文成已经抬起了脚步。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又把脚步往回一收。 “我,我想着应该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他话音刚落,马文光他们几个都齐刷刷的站了出来,“我们都说了,要去帮忙的。” 周应淮点头,没理会钱文成,而是领着其他人走了。 钱文成愣了一下,最后紧揣着怀里那两百文钱,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管他会不会被传染呢,反正他知道,跟着周应淮就有好处! 他们一路问,终于在某一处找到了吴诚。 镇上人多,官府管制出好几片区域,按照吴诚的意思,以疫症轻重缓急区分开来。 可镇上人多,患了疫症的就已经是绝大多数,现在能帮着照顾病人的已经不多了。 光是吴诚他们一家三口,早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直到周应淮他们过来,吴诚才松了一口气。 “周兄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 吴诚这一整天几乎就没坐下来歇过片刻,也直到这会儿了才得闲站住脚说句闲话。 周应淮站在前头,其他人站在后头。 “我刚才去找了里长,他让我们直接过来找你,一切由你来安排。” 吴诚老泪纵横,想说什么,又如鲠在喉,最后又长长叹了一声气。 “刘叔已经去打过招呼了,我们村里的人都愿意来帮你照顾病人。你看看,现在大家应该做什么?” “好好好。” 吴诚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他目光一一扫过这帮乡亲,直到落在站在最后头的马文光身上。 他顿时沉下脸,“这里用不着你,你回去吧。” 马文光心里咯噔一下,他犹豫片刻后就站了出来。 “吴叔,我是来帮着照顾病人的,没有其他心思。” “你家娃娃还小,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马文光张了张嘴,又什么都不好说,只能求助的看着周应淮。 周应淮皱了下眉,“那也成。马文光,你就先回家吧。” 马文光紧握双拳,正想说话,却见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吴大夫,那边又倒下了五个人!” 闻言,吴诚脸色一变,快步朝着那边跑去。 其他人也想跟上去,却被周应淮喊了回来。 “不可妄动,等着吴诚回来再说。” 钱文成几次想要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他看看周应淮,又看看马文光,内心一阵纠结。 吴诚去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想起他们几个人。 “你们想好了,当真不回村里了?” “不回去了!” “我也不回去了!” “我们都跟家里人说好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各个表明了态度。 吴诚点头,“好,你们跟我来。” 眼看着大家都走了,钱文成也跟了过去。 第472章 你过来凑什么热闹?(二) 见马文光还站在原地,他回头喊:“马文光,你愣着干什么呢?” 听见这个名字,吴诚转头一看,正好对上马文光那道殷切又诚挚的目光。 他叹了一声,“你也来吧。” 马文光高兴的应了一声,这才敢跟上去。 两河村。 张氏在见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钱文成回来,不放心的又来村口看了好几回。 最后回家时路过周家,她咬咬牙,这才敲开了周家大门。 听见有生人的声音,小白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张氏被突如其来的狗吓了一跳,脚步连连往后退,最后狼狈的摔在周应淮才铲好的雪堆上。 少禹跟玉丫头先跑出来,乐安摇摇晃晃的跟在后头,最后在半道上被傅卿一把拎起来,抱在了怀里。 等她走出家门时,玉丫头已经把小白叫到脚边了。 看清楚是张氏,傅卿只是皱了下眉。 “有事儿?” 张氏从雪堆里爬起来,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狼狈。 “你家周应淮什么时候回来?” 傅卿摇头,“不回来。”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不回来了?那他不回来,其他人怎么也不回来?” 傅卿依旧是摇头,“他们也不回来。” 张氏脸色一变,最后竟然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的抱怨起来。 “他说去送炭就回来的,怎么又不回来了。” 傅卿皱起眉,“昨天刘叔没跟你们说吗?他们要去镇上帮忙照顾病人。” 说了,但是钱文成根本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说是送了炭就会回来。 傅卿懒得跟她多说,喊着少禹跟玉丫头就要回家。 张氏不死心,又追上来。 “那,他们几天能回来?” “不知道。” 傅卿要关上大门,偏偏张氏的手挡在那里,她总不好直接摔在大门,万一把张氏的手砸断了,人家赖上她怎么办?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这一声抱怨,傅卿笑了。 “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镇上问啊,来问我干什么?” 她看着张氏,第一次觉得张氏可怜。 “你男人是出去谋生路,赚好处去的,你非要把他绑在你身边干什么?他在家里你们就有吃喝了?你们就有钱花了?” 张氏被她问的说不出话。 “你既然作为他的贤内助,把家持好就行了。” 说起这个,傅卿还是提醒了一嘴。 “你家昨天才发了工钱,今天钱文成跟你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怯懦不当事的女儿,还有一个霸道又好哄骗的儿子,你猜你回去的时候昨天那一百多文钱还在不在了?” 张氏脸色大变,拔腿就往家跑。 傅卿冷笑一声,喊着少禹把大门关起来。 玉丫头领着乐安,追着小白满院子跑。 傅卿想了想,喊着少禹:“儿子,现在有力气干活儿了吗?” 这一声“儿子”给少禹喊得精神一震。 “有。” 傅卿点头,“你跟我来。” 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下脚步,与跟在身后的少禹交代:“一会儿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看见的东西别跟你爹说,听见没?” 少禹精神越发振奋,一双眼睛都是亮着的。 “听见了。” 第473章 屋后的茅草房(一) 周应淮一连去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早上才回来。 周家大门还没开,但已经能清楚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了。 他抬脚推了推门,发现还插着门栓。 正准备叫门时,小白先喊了起来。 听见狗叫声,院子里孩子们的吵闹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 “谁!” 听着两声稚嫩的女童声,周应淮心都要化掉了。 “是我。” “爹爹回来了!” 玉丫头高兴的欢呼起来,乐安也跟着蹦蹦跳跳的。 等她开了门,伸手就要抱抱。 周应淮脚步往后一退,玉丫头脸上的神采立马黯淡下来。 乐安不懂这些,依旧伸手要抱抱,小脚步摇摇晃晃的冲着周应淮走过来。 “小妹!” 少禹从屋后跑出来,将乐安一把抱了回来。 “爹爹刚回来,要等他换衣服再抱你。” 乐安似懂非懂,但意外的没有再闹。 踏进院中时,傅卿正好从屋后走出来。 她手里拎着下地的农具和水桶,脚底上也踩了些泥。 现在冰天雪地的,到处都是积雪,哪里还有这么新的泥? 见他回来,傅卿有些惊喜。 “你怎么回来了?饿了吧,我去做饭。” “刚在镇上吃过。” 他喊着傅卿给他找了身衣服,换下这一身脏的,扔在盆里,叮嘱他们几个孩子不得触碰,之后才终于坐下来休息会儿。 傅卿打了盆温水让他洗脸,又把剩下的开水都浇在换下来的衣服上。 看着木盆里升腾起来的厌恶,乐安隔着距离吹着气,好像会烫着自己一般。 周应淮朗声大笑,将乐安抱进怀里,稀罕的不得了。 见玉丫头站在旁边笑,严重满是对妹妹的羡慕,周应淮又把她也抱进来,连着她一块儿稀罕。 可见了少禹…… 父子俩目光撞在一起,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少禹:我可不要!如果被春生承良他们知道,肯定会笑话我的! 周应淮:臭小子都这么大了,没必要稀罕了吧? 见傅卿已经卷了袖子要洗衣服,周应淮忙把两个孩子放下。 “你别动,我来洗。” 傅卿看了眼自己前两天才兑换来的,外人看不见的隐形手套,干脆利索的着了水。 “不用。锅上煮了粥,还热着昨天没吃完的饼。你看看好了没,好了就拿起来,准备吃早饭了。” 周应淮心疼她大清早就碰冷水,哪儿还管得上早饭的事情。 “真不用。你个大男人又洗不干净,洗了我也不放心。” 傅卿把他撵走,又继续着手上洗衣服的动作。 按理说冬天的水这样寒冷,傅卿比一般农妇要更加娇嫩的手才放下水里应该立马就冻得通红,可周应淮这才注意到傅卿的手虽然着了水,却半点变化都没有。 看着灶房里溢出来的热气,周应淮只得先赶过去。等他从灶房里出来,傅卿已经把衣服晾上了。 第473章 屋后的茅草房(二) “这么快就洗好了?” “本来你这衣服就没多厚。” 傅卿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又把盆子里剩下那点水倒了。 周应淮过来帮了一把,触碰到她的手时,虽然满是水渍,但是只是微微有些凉而已。 他眉心拧成疙瘩,“不冷吗?” 傅卿摇头,“不冷啊。” 才说完,傅卿才意识到他或许是怀疑上了,便从容解释说:“大概是我刚干了活回来,身子热着所以不觉得冷。” 周应淮这才想起她刚才从屋后回来,便好奇的过去看了一眼。 当看见屋后多出来的那个茅草屋时,他愣了一瞬。 说是茅草屋,却又十分简陋,四周乃至屋顶都只是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干草遮住而已。 周应淮有些愧疚,自己不在家,他们娘几个就这么瞎折腾自己。 走近些,他才看清楚茅草屋前有一面帘子,他掀开进去,顿时被里头暖热的空气震惊了片刻。 再细看,小小一个茅草屋的空间全都挖上了新土,应该才种下种子,所以上面新浇了水。 他立马想起傅卿脚上那些泥,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爹,吃早饭了。” 少禹的声音自茅草屋外传来。 周应淮掀开帘子走出去,问他:“这是你帮你娘搭起来的?” 少禹点头,“这里头种了些菜,你走路小心些,别踩着。” 他皱起眉,“能活吗?” “娘说这里头温度暖和,种子以为是春天,没多久就会发芽了。” 周应淮轻笑,可笑过一瞬后又就觉得只有是傅卿所为,又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可是光这么一个茅草屋,当真能行嘛? 心里的怀疑迫使他抬手触碰上那些茅草,这才意外的发现看似薄薄的一层茅草,却比他想象的要厚许多。 “别动!” 已经走在前头的少禹回头催促,正好看见这一幕,吓得他立马出声阻止。 “娘费了好久的力气才用米浆把这些茅草沾在一起的,你要是弄坏了,娘这几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他这么一说,周应淮果真就因为心疼而不舍得再弄下去。 傅卿一直悬着心,直到看见少禹的神情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忽悠过去了。 傅卿拿了张饼子递个他,一边喂着乐安,一边问起了镇上的事情。 听说好了大半的人数,傅卿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这回你们都回来了吗?” 周应淮摇头,“连我只回来了五个。” “马文光还有另外两个人被安排在疫症最严重的地方,这四天时间里我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走时也没来得及问问,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傅卿心头一紧,“怎么让他去疫症最严重的地方?” “你怎么能让他去疫症最严重的地方?” 吴芝仪身子微微颤抖,连说话声音都带着哽咽。 吴诚黑着脸,“人手不够,他们既然愿意就让他们来帮忙,谁知道他会被分到那个地方去。” 又换了一番说辞。 吴芝仪在发现马文光的身影之后一时心急,差点闯进了那块区域。 因为吴诚曾严厉禁止她去那个地方,所以她从未去那边看过,没想到今天路过,只一眼就认出了马文光。 她刚才追问吴诚,吴诚又是另外一种说法。 吴芝仪气得浑身颤抖:“你就是故意的!” 第474章 再见秦兰月(一) 丢下这句话,吴芝仪转身就跑了。 吴诚连日操劳,哪里追得上女儿。 他长叹一声,心中有些后悔起来。 吴诚确实是故意的,故意让马文光去疫症最严重的地方照顾病人。 之前两河村传染瘟疫时马文光在山上,没经历过家人病重,没照顾过病人,吴诚以为他肯定没两天就受不了了。 可就这四五天的观察下来,吴诚才知道马文光比他以为的要有能力,有耐性的多。 有时候他顾不上其他事情,等他忙完手里的活儿才想起来,正要做时才发现马文光已经全都做好了。 且他性子低调内敛,待人有礼,从不会乱邀功。 要不是那些百姓告诉吴诚,吴诚都不相信这么多事儿都是马文光一个人干的。 这样的马文光,与他在两河村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些,吴诚又皱起眉来。 好像在两河村时,他也从未真真切切的去了解过马文光这个人。 仔细想想,吴诚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秦氏上门吵闹的事情上。而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吴诚对马家就没了什么好印象。 他以为,赵氏为了想给儿子说媒,讲出来的那些好话全是吹出来的,可如今一看,马文光确实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想了想,吴诚终于定下来,决心去找马文光说说,让他先回家去。 吴芝仪又跑到刚才那一处,她没敢进去,只是站在刚才的位置,垫着脚,努力找着马文光的身影。 因为病的太重,大家只能躺着。有些人身下还有木板草席,可人一多,这些东西就得看命了。 现在又是冬日,就这么直接躺在地上,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马文光端着药,穿梭在这些病人之间,能自己抬着喝的都自己抬着喝了。喝不了的,只能一勺一勺喂下去。 他连着喂了两三个病人,额头上已经蒙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水,又继续打开手边的食盒,端起另外一碗来,喊着旁边的女人起来喝药。 女人连力气都没有了,马文光又帮着她翻身过来。 可当她看清楚女人的样貌时,端着汤药的手猛地一颤。 是秦兰月! 来到镇上这几天,马文光懂得的已经很多了,如今看见秦兰月的症状,他心里已经有了底。 秦兰月已经快要不行了。 马文光心口一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死了吗?” 一同照顾病人的见他愣怔在那里,正准备去喊官差进来把死人抬出去,马文光那边才急声喊着。 “没死没死,还好好的。” 他稳住心神,把药给秦兰月灌进去,又小心的把她放回去躺着。 见她身下什么都没有,马文光又把她抱起来,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刚死了人的草席。 他小心的把秦兰月放下,站在旁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狠了心,转身离开。 等他忙完了喂药的活儿,刚走出去,就看见了站在外头踮脚往里看的吴芝仪。 他心口一窒,本想当做没看见,没想到吴芝仪已经喊起了他的名字。 刚才马文光明明是看见她了,现在却假装没听见一般。 吴芝仪气急,“你要是不过来,我就进去了!” 闻言,马文光才疾步往这边过来。 他没敢走的太近,与她隔出好远的距离。 “你过来干什么?这地方很危险。” 听见这一句,吴芝仪顿时红了眼眶。 “我问你才对,你过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万一你被传染上,赵大娘怎么办?小宁儿怎么办?” 第474章 再见秦兰月(二) 她一句句追问把马文光问得鼻尖一酸。 面巾下,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时却又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 “站住!” 吴芝仪正要追问他跑什么,直到听见这一声,才吓得脚步往后一退,也想跑了。 吴诚瞪着两人,神情颇有不悦。 “吴大夫,是我看见吴姑娘才打了声招呼。她……她没搭理我。” 马文光有些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我就是刚才路过这里,她真没搭理我。” 见越说越乱,马文光干脆低下头,不敢看吴诚。 “我,我还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站住!” 又是这一声。 马文光僵站在原地,硬着头皮看过来。 吴芝仪心急的拉着他爹,“爹,他什么都没说,都是我说的!” 怕吴诚误会,吴芝仪又赶紧解释。 “我也没说什么,我就是问他怎么在这,让他赶紧回家去。” 吴诚点头,“嗯。马文光,你去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吴芝仪愣住了。 马文光也愣住了。 “回家?我不回家。” 他一口拒绝,拒绝的太干脆,干脆的让吴芝仪都傻住了。 吴诚以为自己没说明,又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谁知马文光还是摇了头。 “吴大夫,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吴诚真是恨不得撬开他脑袋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吴芝仪气得跺脚。 “你疯了不成?你不走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马文光咬咬牙,“秦兰月快不行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他。” 吴诚没听清楚,“谁?你亲戚?” 旁边的吴芝仪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马文光心下一狠,说道:“吴大夫,你这边也缺人手,我也能帮得上忙,我就先留下来吧。等镇上情况再稳定些,这些人都好了,我再回家去。” 吴诚不敢置信,“你就非留在这里不可?你娘你不管了?你姑娘你不管了?” “我娘自会照顾好我女儿,我放心的。” 他不敢去看吴芝仪,说完这些转身就走。 吴芝仪追上前几步,又被吴诚给拉了回来。 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喊着马文光的名字。 马文光顿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吴姑娘还有事儿?” 吴芝仪的面巾早就被眼泪打湿了。 她声音颤抖,只问了一句话:“你只是为了她才留在这里的?” 她? 秦兰月? 面巾下,他张了张嘴,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再次变成了违心。 “对。” 第475章 等你心上人呢?(一) 两河村。 知道他们去镇上的人回来了,赵氏做好了饭菜,左等右等都不见马文光回来,顿时慌张起来。 她找到周家问情况,这才得知马文光被分在疫症最严重的地方,所以才回不来。 傅卿以为赵氏回大闹,会骂吴诚公报私仇,没想到赵氏却出奇的冷静。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傅卿有些担心,忙倒了杯热水给她。 “婶子你先暖暖手。听之阳说,镇上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想必没几天马文光他们三个就能回来了。” 赵氏长叹一声,“希望吧。” 她背着小孙女儿,哪怕周应淮已经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积雪都没有,但赵氏的每一步依旧走的都很小心,生怕摔着了身后的小孙女儿。 傅卿有些动容,忙追上去,一边搀扶她,一边劝着:“婶子放心,你家马文光可是有福之人。等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赵氏扯了下嘴角,笑得很是牵强。 傅卿看得更加难受了。 “婶子,要是你家有事儿,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赵氏点点头,“知道了,天冷,你进去吧。” 说罢,她背着小孙女儿,脚步小心的回家去了。 周应淮走到她身边来,顺着她的目光追望过去。 傅卿想了想,“要不你明天再去一回镇上,把马文光喊回来吧。” 见周应淮皱起眉来,傅卿又求了一声。 对于媳妇儿的要求周应淮根本没拒绝的选择。 他无奈的轻笑两声,“好,我明天再去一回镇上。” 隔天正午,周应淮都没要去镇上的打算,傅卿也不好紧催着他,只能等着他看下午之前会不会再去镇上。 可这一等,便又是一天时间。 在马文光精心照顾了两天之后,秦兰月才清醒过来。 眼前的人虽然蒙着面巾,但秦兰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马文光。 马文光刚喂她喝了药,这会儿正拉着她的袖子看着她身上那些印记。 短短两日,那些血斑相比起之前已经少了很多,淤块也淡去了很多。 听他们说,这样下去没几日她就能好起来了。 刚把袖子拉下来,便听见耳边传来哭泣声。 这里每天都死人,最多的声音就是呼叫和哭泣。 可这么多人的声音里,马文光一瞎子就认出了秦兰月的声音。 他转过头,果真看见秦兰月已经清醒过来了。 说是清醒,是因为她眼中清明一片,已经不再是前面几天那种浑浑噩噩的态度了。 秦兰月一开始只是几声哭泣,带着几颗眼泪。可在触及马文光的目光时,那些眼泪变得更大更凶,弄得马文光有些猝不及防。 可再猝不及防,秦兰月都没得到这个男人的安抚。 这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秦兰月只要掉个眼泪马文光就着急的不行,可现在,他怎么能这么冷漠…… 突然,秦兰月的目光触及身边人的恐怖模样,登时吓出一阵冷汗。 她抬起刚才被马文光查看过的手臂,拉起袖子,果真看见曾经白皙的肌肤尽是恐怖的痕迹。 秦兰月惊慌的把袖子拉下来,心里顿时明白,他肯定是看见了这些难看的东西所以才对自己这样冷漠。 第475章 等你心上人呢?(二) 马文光哪儿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只看见她醒过来,也终于是放心了些。 “两个半时辰后我再来给你送药,你好好休息着。” 他拎起食盒要走,却被秦兰月一把抓住了衣摆。 “别走。” 她的声音沙哑又难听,光是听见自己说的这两个字就把她吓了一跳。 马文光看着自己被抓着的衣角,微微皱了下眉。 可秦兰月看在眼中,却觉得这是马文光嫌弃自己声音难听。 “有事儿?” 秦兰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不敢说。 见她不出声,马文光便把衣服拽了回来,准备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眼看着他就这样走了,秦兰月又哭起来。 旁边的人见了,好奇问道:“姑娘,你们认识?” 秦兰月见他身上满是血斑,满身恐怖,便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 “他是我男人。” 马文光忙清了自己手里的事情,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那天跟吴芝仪说的地方。 他往四周看了看,根本没有吴芝仪的影子。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可要说难受些什么,马文光也说不上来。 “小马兄弟,等你心上人呢?” 马文光性格好,为人又勤快肯干,大家都喜欢跟他说两句。 现在讲话这个一直都在这一块干活,这两天时常能看见他站在这里等人。 想起那天见过的姑娘,他打趣道:“这几天那位姑娘都没来,小马兄弟,你想人家了?” 马文光有些害羞,“你胡说什么呢。她才不是我心上人。” “不是你心上人你一直来着看什么?” 这人一脸八卦,“那姑娘我看着挺好看的,对你也有情有义的。你家是哪里的?等镇上疫症好些,要不你们就先回家成亲去?” “去去去,尽瞎凑热闹。” 马文光笑骂着走远,可到了远处又忍不住的回头看着这边。 自从那天之后吴芝仪就再也没来过了了,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不愿来,还是被传染生病了。 想起后面那个可能,他心里咯噔一下,又跑了出去,与守在门口的官差说想要见吴诚一面。 可吴诚是这里最紧要的大夫,谁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地方忙着。 要见他,还得看运气。 看人家不愿意,马文光也不好再叨扰他们,只是刚要走,却听外头有人说起话来。 “听说了吗?吴大夫家那个女儿,被咱里长看上了。” “真的?那感情好!吴大夫家那女儿我见过,长得水灵灵的。咱们里长也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他俩要是能成,那真是喜事儿一桩。” “成不成啊,我看吴大夫脾气不太好的样子,他舍得女儿嫁出去?” “怎么舍不得呢。咱们里长跟方家可是有点关系的。而且这几天我天天看见咱们里长跟吴家姑娘在一块儿,没准儿好事真要成了。” 马文光心头一紧。 吴芝仪要嫁人? 嫁的还是里长? 不行!她不能嫁! 第476章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告状(一) 马文光急着要找吴芝仪说个明白,可他磨破了嘴皮子人家都不让他出去。 无奈,他只能求着人把吴诚喊过来。 可等吴诚到了跟前,他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什么急事儿?那边还有人等着我救命呢,你在这死催个什么劲儿?” 倒不是吴诚针对他,确实是人命关天,马虎不得。 马文光支支吾吾,实在是开不了口。 “后悔了,想回家了,所以才来求我的?” 吴诚冷哼,“你不是要去照顾那个被你休出门的女人?怎么,她……” 他没把那个“死”字说出口。 虽然他心中恼怒,但为医者,医治病人时应该一视同仁,不能掺杂这样恶毒的心思。 他虽然没说出口,但马文光心知肚明。 “我与她既然已经是两家人了,就不会再揣着那种心思,我照顾她,是念在夫妻几年的情分。” “这些话,还请吴大夫帮忙带给吴姑娘。” 马文光没有再说其他的,就这么走了。 吴诚气得想骂人。 他这样急的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种屁话? 不过,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确实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瞧见门口干活的那个,吴诚将他喊过来。 这人全家都得了瘟疫,是最先得到吴诚医治的那一披百姓,对吴诚自然也是格外尊敬。 因家里老母亲依旧病重在这里,所以他才选择留下来一齐照顾病人。 “吴大夫。” 吴诚点点头,指着马文光的背影说:“看见他了吗?这两天你帮我盯着他。” 人家立马上道,“吴大夫放心,我肯定盯紧了。” 才刚回去,周应淮就找过来了。 “周兄弟,你怎么过来了?” “我媳妇儿让我来的。” 吴诚神色一紧,“什么?你家哪个孩子不舒服?症状如何?带过来了没有?” 周应淮摇头,吴诚正要说话时,他才又开口。 “我媳妇儿让我来带马文光回去。” 吴诚一愣,“你媳妇儿喊他回去干什么?” 听周应淮说了赵氏的事情,吴诚冷哼道:“他娘担心他的安危,他却只想着要照顾休出门的秦氏。” 说这些的说吴诚想着周应淮能把意思转达给傅卿,让她别瞎操这个心。 可谁想,周应淮回去之后不仅告诉了傅卿,还告诉了赵氏。 赵氏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小孙女儿,她肯定是要大骂上几句脏话的。 傅卿抓着周应淮回家,走了一路骂了一路。 “都一把年纪了,孩子都有三个了,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告状?” “赵婶子一个人照顾孩子已经很累人了,你还搞这么一出,你是想直接把人气死啊?” “眼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这么折腾,人家的年还能过好吗?” 周应淮一声不吭,只听着媳妇儿骂人。 “就算是马文光照顾秦兰月,如果两个人真是有什么,那也是人家的缘分,我们做外人的插什么嘴?” 唔! 第476章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告状(二) 才刚说完,周应淮就吻了上来,堵住了她接下来的那些话。 傅卿惊慌的把他推开,下意识的往四周瞧了瞧。 见没人后,她才嗔怨两句。 可也仅仅两句,周应淮的唇又要吻下来。 傅卿身子往旁边一躲,脚步飞快往家跑。 “不行不行,我病才刚好,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病体,到时候传染给你,我们家的顶梁柱就要倒了。” 她一边嘀咕一边往家跑,多少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模样。 周应淮一哂,快步追了上去。 从傅卿病好了之后他才终于能跟媳妇儿躺一个床上,可虽然能同床共枕,但两人中间恨不得能隔出一条河来。 每次他想靠近都被傅卿推开,都是以今天这样的理由。 别说夫妻之间的亲近了,就是平常的触碰她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周应淮憋屈,还不能有意见。 今天可算是让他逮着机会了。 回了家,傅卿果真不再提马文光的事情了。 在院子里忙了一会儿后,傅卿又去了屋后。 见她过去,周应淮也跟了过去。 到了茅草屋前,周应淮直接掀开帘子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这些翠绿的蔬菜。 这些菜长势极好,才几天时间菜秧就长了好大的一截。 周应淮不懂种田,只觉得神奇。 “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家里应该就能添新菜了。” 周应淮顿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这些菜是不是长得有些太快了?” “快吗?我还觉得慢了呢。” 傅卿借着动作,身子赶紧转到旁边去。 这个棚子,乃至土里的化肥,都是她借着空间bug的时候换来的好东西。 有这么好的东西,这些菜秧长势自然好了。 “对了。” 听见周应淮这两个字,傅卿眉心又是狠狠一跳。 他又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你之前就说让我屋后的墙往外阔一些,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傅卿点头,“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中间有事儿搁置了。” 周应淮颔首,“如此也好,咱家的地有些远了,以后就省得你跑到远处去了。” 顿了顿,他说:“不过三个孩子的屋子还是得重新弄弄,等年后我再把前院翻修一下,盖两间屋子,让玉丫头跟少禹搬过去睡。” 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乐安也不能一直都跟他们睡,总有一天是要分床睡的。 而那两间侧房确实是有些挤了,重新盖两间房爷行。 两口子在里头忙活了一阵,这才从里头出来。 茅草下蒙了一层保温的薄膜,在里头待着暖和和的。 傅卿刚来到外头,冷风一吹,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喷嚏。 周应淮把她带回屋里,烧起炭火,让她暖和暖和。 “咱们家的炭前一阵子用的这样快,怎么这回还剩下这么多,好像数量根本没减少过。” 傅卿低着头,擦着裤脚上沾上的泥土,好像没周应淮的话。 之前的木炭一半是正常用的,一半又换成了功德数。 而现在这些,则是她借着bug卡来的,在家里藏了不少,怕是都能用到明年了。 第477章 她怎么跟赵氏交代?(一) 又过了这么两日,赵氏终于是坐不住了。 她早早的来了周家,有些难为情的开了口。 “周家媳妇儿,我想去镇上一趟。听说虽然有好多人痊愈了,但是病的也有不少,我家孙女儿还小,我不敢带去镇上,能不能请你帮我照顾一会儿?” 傅卿直接把孩子抱了过来,赵氏才松了一口气。 她又把自家的钥匙递过来,“若是她饿了,你就直接开门进去,挤点羊奶喂给她。家里灶膛还有点火星子,直接添点柴火就行。” 看了眼周家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多弄些,给你家孩子也喝一些。” 傅卿没客气,把钥匙拿过来。 “婶子,你去镇上干什么?你也说了镇上还有不少病人,你这一去一回的,大人倒是没什么症状,可小孩子身子弱啊。” 赵氏长叹一声,指了指自己两天时间里长出来的不少白头发。 “马文光要是再不回来,我这一头黑色的都得变白了。还有四天就到年三十了,我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人给带回来。” 这事儿傅卿还真不好再说什么。 周应淮正好从屋后出来,得知她要去镇上,便换了鞋子,“我跟你一块儿去。” 赵氏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些。“好好好,有你跟着我去,一块儿劝着他些。” 把他们送出门,傅卿不放心的叮嘱他们戴好面巾,早些回来。 低头看看怀里乖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娃娃,傅卿心头一软。 怕外头天气太冷冻着孩子,她赶紧抱着马依宁进了屋里。 本在院子里跟着姐姐玩的乐安瞧见傅卿抱了个什么东西进屋,也好奇的跟了进去。 到了跟前,傅卿还蹲下身子,把襁褓里的小娃娃给她看。 “乐安看看,这是小妹妹,喜欢吗?” 乐安似懂非懂,盯着小娃娃看了半天后,好奇的伸手过来抓了一把。 傅卿吓得一把抓住那只小手。 她家周乐安力气有多大?手速有多快? 这要是把马依宁的脸抓花了,到时候她怎么跟赵氏交代? 乐安被抓着小手,有些不高兴了。 傅卿稍稍松了些力气,耐心的教着。 “妹妹还小,不能抓,只能看,只能摸。” 说罢,她拉着乐安的小手,在马依宁的小脸上轻轻碰了碰。 乐安还没感觉到什么,还在襁褓里的马依宁就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乐安看见了,也跟着笑。 一连触碰了几下之后乐安发现这小娃娃只会笑,出了笑什么都不会了。 真是无趣。 听见玉丫头在院子里玩儿的声音,乐安又摇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追了出去。 他家马依宁好乖,半天都没见哼哼过。 相比起来,乐安就太淘人了。 傅卿突然想起马家这个孩子身后的印记,她心神一动,趁着孩子乖巧,便解开了襁褓。 手脚得到放松之后,马依宁也欢快的蹬了两下小脚。 主屋里烧着炭,暖和和的,不怕孩子受凉。 傅卿拉开她肩膀上的小衣服,看着她肩后的那一片黑色印记,傅卿神情一滞,又赶紧把衣服给她拉起来。 第477章 她怎么跟赵氏交代?(二) 以为隔了这么久,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傅卿以为自己心里头已经没这么难受了。 没想到现在瞧见这些,心头又像是被人抓了一把,酸痛的厉害。 她一个外人都尚且如此,更不用想赵氏这个把她当做亲孙女疼爱的奶奶了。 看着孩子有些困了,傅卿便抱起来哄着。 跟姐姐玩的有些累的乐安又跑过来,瞧见娘亲抱着其他小娃娃哄,顿时不高兴的哭闹起来。 马上就要熟睡的马依宁被吓醒,也跟着哭闹起来。 傅卿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抱着小的哄着大的。 可刚才还教过的乐安这会儿是一点道理都不讲,见娘亲还抱着其他孩子,伸手就打了过来。 马依宁才几个月,就这么挨了一巴掌,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周乐安,你怎么打人呢?” 傅卿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吓得乐安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少禹跟玉丫头跑过来,乐安才哇的哭出声音。 傅卿看似严厉,可在刚才凶了乐安,立马就后悔了。 可她又不得不骂。 乐安在打了人之后下意识的看向傅卿,说明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她想要看看娘亲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傅卿什么都没说,乐安下回还会再打人,或许还会越来越过分。 怀里的马依宁吓坏了,哇哇的哭个不停。 傅卿只得抱着她哄着,一时间就没精力分给乐安。 好在少禹跟玉丫头都懂事,把乐安抱了出去。 等傅卿把马依宁哄睡,放在主屋里,傅卿才赶紧赶到乐安身边。 乐安虽然才一岁,但已经懂了很多。 看见她过来,小身子直接往旁边一扭,连娘亲都不看了。 傅卿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了两句,乐安才委屈的哭出声来。 玉丫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倒是少禹为乐安鸣不平。 “把他家孩子先送到李云家去吧,让人家先帮忙带着。” 傅卿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赵奶奶是信任我才送到我这里来的,我怎么能转手再送到别人家去?” 少禹摸了摸脑门,“可是你也不能委屈了小妹,小妹才是我们自己家的人。” “那也不能把人送走。马家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要是从我这里送出去,以后她更是要被人欺负的。” 她反问少禹,“如果哪天因为娘不在家,乐安跟玉儿吵架了,人家要你送走其中一个妹妹,你舍得吗?” 少禹不说话了。 傅卿抱着乐安,目光遥望着村口的方向。 “一会儿你赵奶奶跟马叔就能回来了。” 此时,凤鸣镇。 两人到了镇上,周应淮直接带着赵氏找到吴诚。 再见赵氏,吴诚多少有些不自在,赵氏却直接走到他跟前,万分愧疚道:“都是我家那个混小子拎不清,让芝仪受委屈了。” 她只一句就把吴诚的话给堵了回去。 赵氏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镇上情况如何?如果还是缺不得人手,那他就留下。如果情况好些了,我还是想把他带回去。” “我儿子是为了芝仪才追到镇上来的,他大概是开不了这个口。听说你家芝仪要嫁人了?若真是这样,那我们更不该留在这里,免得给芝仪惹麻烦。” 第478章 情分都消磨光了(一) 赵氏突然这么明事理,倒是让吴诚有些意外。 不过等等,他女儿什么时候要嫁人了? 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是我不让他走,是他自己不愿意走。你要是能把他带走,那你带走吧。” 吴诚看了她一眼,“镇上还有好多病人,你家孙女小,还是少逗留。你等着,我去帮你喊人来。” 赵氏连声说好,对吴家没有任何纠缠,可吴诚不习惯了。 吴诚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上次交代事情那人,他跑过来,“吴大夫,这两日我一直帮你盯着他呢。” 这两天吴诚都忙得忘记了这个事儿,这会儿到时来了兴趣。“如何啊?” “马文光人是好的,照顾的也仔细,就是他身边总个女人缠着他。那女人害还到处说是他媳妇儿,他们是一家人。” 吴诚一听当即黑了脸。 “但马文光不承认。” 那人来了兴趣,说起这两日自己所见的情况。 秦兰月遇人就说自己是马文光的媳妇儿,说马文光是为了照顾她才这样以身犯险。可马文光不承认啊,一开始还解释,后头解释不清后就不解释了,只是默默的离秦兰月远了些,平日里送了药就立马离开,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们不熟。 “就今早我还看见秦兰月堵住了马文光,哭唧唧的问他为什么不搭理自己。要是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马文光是什么负心汉,没想到啊,他俩早就没关系了,是这个女人一直再缠着马文光而已。” 别人看个乐呵,吴诚却皱起眉来。 这秦兰月真不要脸。 正说着,马文光正好从里头走出来,吴诚见了他,立马出声把他喊过来。 面前这个幸灾乐祸,正准备看着马文光的笑话,没想到吴诚却客气的请他先离开。 人家也是个识趣的,知道他们有话说,自觉的先走了。 等马文光到了跟前,吴诚直接说:“你娘来带你回家了,你准备准备回家去吧。” 马文光一愣,“我娘来了?” 他一下子着急起来,垫着脚的往远处看,“那我女儿来了吗?吴大夫你快让我娘回去吧,万一传染了她们可不好。” 吴诚又皱了下眉,“你家孩子没来,只有你娘一个人来了。” 马文光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求着吴诚,“吴大夫,麻烦你给我娘带个话,就说我先不回去了,这个年,让她多辛苦些。” 吴诚目光颇有深意,“马文光,我今天再问你一回,你留在这里是为了照顾那个姓秦的女人,还是为了其他人?” “自然是为了其他人!今天是我遇见了秦兰月,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才对她多照顾几分。就算是没有秦兰月,我也会尽心照顾每一个病人。” 他目光傥荡的看着吴诚,一字一句道:“吴大夫你再问几遍,我依旧还是这个意思。” 吴诚沉默半晌。 “好,那我让你娘回去。” 说罢,吴诚转身就走,没有给他任何一点犹豫的机会。 马文光刚一转身,正好看见秦兰月扶着墙壁站在不远处,眼中含泪的看着他这边,想必是已经听见刚才那番话了。 他皱了下眉,转身朝着另外一处走,没想到还是被秦兰月追上来了。 “刚才你说那些,是你的心里话?” 马文光点头。 第478章 情分都消磨光了(二) 秦兰月不依不饶,“马文光,你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马文光再次皱起眉来,“我们早就是两家人了。如果你再纠缠,那就真的是把之前那一点情分都消磨光了。” 他耐下性子,缓和下语气,“秦兰月,你我之间早就干干净净了。以后那些话你也别再乱说了,对你以后得名声不好。” 说罢,马文光抬脚就走,再也不理她了。 秦兰月哭成了个泪人,第一次后悔起来。 如果当初她好好跟着马文光过日子,现在他们之间也不会闹成这样。 吴诚把话转达给赵氏,赵氏听后只是默默擦了擦眼角。 “那成吧,我还担心小孙女儿,就先回去了。吴大夫,你下回见他记得帮我叮嘱他两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吴诚颔首,“那是自然。” 周应淮正好回来,手里拎着个包袱,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些什么。 见他回来,赵氏又谢了谢吴诚,这就走了。 吴诚看着赵氏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了打算。 赵氏满腹心事,周应淮本来就是个话少了,两个人就这么干走了一路,愣是谁都没开口说过一个字。 到了周家,赵氏学着周应淮先在门口洗了手,这才跟着进了周家。 进门就听见傅卿逗孙女儿的声音,赵氏心头一热,眼眶一红,赶快的就走了过去。 乐安跟玉丫头少禹呆在侧房里,听见他们回来,三个孩子都跑出来看。 见了周应淮,乐安哇的一声哭起来。 周应淮把她抱起来,轻轻擦了擦她的小脸。 “怎么了?才半天没见爹爹就哭鼻子了?” 玉丫头要说话,却被少禹拽了一下。 只见赵氏抱着孙女儿从主屋里出来,一面谢着傅卿。 傅卿把人送到门口,叮嘱她回家小心些。等人走远了,她才把门关上。 大门关上那一刻,玉丫头才拉了拉周应淮的衣服,等他蹲下来,玉丫头才凑近他耳边,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听说乐安因为打了马家的孩子被娘亲骂了,周应淮顿时皱起眉来。 “妹妹这么小,确实不能打。” 傅卿正好听见这一句,顺口道:“看吧,爹爹也是这么觉得的。” 乐安人虽小,但很多话已经听得懂了。 听见周应淮也不向着自己,哭的更是伤心了。 周应淮好一番哄,才把乐安哄得消停下来。 傅卿顺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又继续轻轻哄着。 瞧着女儿乖巧下来,也不管乐安听不听得懂,又说起了一番道理。 周应淮在旁边看着他们娘俩,不时的点点头。 傅卿正好说到某一处,见他点头,便也顺着说:“是吧,爹爹也这么觉得。” 周应淮认真道:“是该好好说说,万一没改过来,以后再生弟弟妹妹,她还得闹。” 第479章 她又不是老母猪(一) 傅卿声音戛然而止。 她有些无语,感情她说了这么多,周应淮却只想着以后要生二胎三胎的事情? 她又不是老母猪,怎么可能生这么多? 周应淮像是不懂她的心思,直接把乐安抱过来。 “我今天带了些东西回来,过年的时候能做些好吃的了。” 傅卿确实见他进门时背着个包袱回来,只是不知道里头装了些什么。 等打开包袱,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包袱里有小半袋的白米,还有一斤猪肉,外加一些干菜。 “你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自有我的门路。” 其实傅卿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东西大概是从方宅那边弄来的。 她相信周应淮拿来的东西都是正经门路搞回来的,不必担心什么。 白米和干菜都是能存放的东西,现在天气冷,肉也能多放几天。 但为了保险起见,傅卿还是用盐腌上,晾在灶房里干燥通风的地方,等着年三十儿那天再拿出来吃。 又这么过了两三天,这就到腊月二十九了。 虽然依旧冷清很多,但相比起其他地方,两河村已经算是很热闹了。 这天周应淮早早上了山,直到傍晚才回来。 回来时手上拎着两只兔子,给村里其他人都羡慕坏了。 谁家过年不想吃点好的? 知道周应淮家有两只野兔,大家都找上门来。 “应淮兄弟,你这兔子能不能卖给我?我出五文钱。” “我出八文!” “以前人家的兔子去镇上都得卖十五文钱呢,现在这个时候更是值钱。你们五文八文的也不嫌磕碜。” 人家一听,顿时起哄起来。 “嫌我们给的少,那你给出去?” 那人支支吾吾的,“我给十文钱!” 顿时,大家又起哄起来。 “我还以为你能给多少,才两文钱而已。” “下这么点雨,打这么大的雷?” 那人面红耳赤,“你们有钱,那你们来!” “应淮兄弟,我出二十文钱,够吗?” 大伙儿的哄笑声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着陈方。 啥? 二十文钱? 虽然大家卖炭都赚了一些,但一下子拿出二十文钱,对他们这些庄稼人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周应淮二话不说,直接把最肥那一只递了过去。 陈方一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接过兔子,他有犯愁起来。 “这个,我不会弄啊。应淮兄弟,你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 “可以。” 周应淮手脚利索,正准备动手时,余光瞧见自家的两个女儿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下一沉。 “你先带回去,我一会儿来你家帮你弄。” 陈方谢过周应淮,高兴的抓着兔子回家了。 其他人见已经少了一只兔子,馋得都直咽口水。 第479章 她又不是老母猪(二) “十二文!我给十二文。” “我给十三文!” “哟,何大娘,你也来买兔子?对,就是价钱太高了……诶,不如我们两家合伙买一只,到时候一家分一半?” 这边还在议论着,那边老刘头已经掏了十八文钱买下来了。 赵氏匆匆赶来,瞧见老刘头喜滋滋的拎着兔子回家,顿时愁起来。 “兔子没了吗?” 李贵一家三口在旁边看了好大半天,实在没舍得买。 听赵氏问起,便告诉她:“没了,陈方家买了一只,春生家买了一只,现在连根兔子毛都没有了。” 李云娘瞪了李贵一眼,劝着满是失落的赵氏说:“婶子,你家就一个人,孙女儿又太小现在还吃不得肉喝不得汤的,你要兔子干什么?” “想先放在家里,等我儿子回来再吃。” 李云娘不好再说什么了。 赵氏走近周应淮,“你明天还去不去山里打猎了?若是能猎到兔子,能不能给我也留一只?” “婶子你来,我正好有事儿要找你。” 从他们要买兔子时傅卿就一直在旁边听着,见赵氏后便把她喊了进来。 “婶子,你家里还有吃的吗?”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反手抓着傅卿。 “你家没粮了吗?我家还有些,走,我拿给你。” 见兔子都没了,门口的人早就散了。 傅卿笑着把赵氏拉回来,“我家有粮食。我现在是问你家今天还有吃的吗?” 赵氏没听明白,只点了点头,“我上午做了点黑面馍馍,还剩下一小碗粥。” 顿了顿,又说:“母羊吃的干草还有一些,羊奶也还够。是不是你家乐安想喝了奶了,我这就去挤一碗来。” 说完,赵氏又要走。 傅卿哭笑不得,“婶子,你听我把话说完。” 周应淮看着她们一拉一扯,什么都没说,只是拿了自己的小刀,出门去了。 “李云娘说的对,你家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你今天回去吃了饭后,明天就别开火了,来我家吃。” 赵氏摇头,“不成不成,哪有大过年的去别人家吃法的道理。” “那你一个人带着孙女在家,冷冷清清的过年吗?” 赵氏沉默了半晌,哑声道:“那也比光我一个人在家里强的多。” 傅卿可不管这些,“明天记得来啊。” 赵氏敷衍应下,赶紧回去了。 周应淮来到陈方家,进门就抓了兔子,将它吊起来。只不过说句闲话的功夫,周应淮已经动作利索的把这只野兔处理干净了。 他把那张完整的兔皮递给陈方,又教他怎么去腥除臭,该怎么保存。 陈方一家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么简单? 一下子就弄好了? 就着陈方家的水洗了手,周应淮这就走了。 小周氏拍了拍陈方,他才反应过来。 “应淮兄弟,明日你还去山里打猎吗?若是还有野兔,能不能以这个价钱再卖给我家一只?” 周应淮头也不回,“明天年三十。” 意思就是明天要在家里,不上山了。 陈方没有为难,谢过周应淮之后,又把人送到大门口才算。 周应淮正要回家,听见不远处的说话声,回头一看,正是春生爹跟老刘头争吵起来。 “你到底还要管他到几时?大家的粮食本来就不够自己吃的,家里好不容易能开荤,你还准备给他送一碗?” “爹,这些都是陈塘山应得的,你管他做什么?” 第480章 一抓一大把(一)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老刘头接济陈塘山,给他吃喝。 而过冬的则是那些被陈香莲偷回来的炭。 因屋中死了人,大伙儿嫌晦气,好在炭火有剩余,这几斤就白给陈塘山了。 平日那些就算了,今天这兔子可是花了十几文钱呢。除去那一身毛,兔子就没多少肉,本身他们家就有四口人,现在还要分出去一碗。 那他们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老刘头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可那也是一条人命。他家两个人都没了,总不能连他也死在家里吧?那我们村里得晦气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这大过年了,和和气气的不行吗?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春生爹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脸一沉,转身走了。 老刘头长叹一声,又站在原地自己叨咕了一阵,最后才回了家。 周应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半点动容都没有。 陈塘山那是自找的,半点都不用可怜他。 要说晦气,自从他家来到村里村里就开始晦气上了。 回了家,傅卿才跟周应淮说起明天喊赵氏来家里吃饭的事情,以为他会不同意,所以才先斩后奏。 谁知道周应淮听了却半点情绪都没有,只点头说:“你做主就行。” 到了三十这天,家家户户早早的就生火准备起了晚上要吃的年夜饭。 虽然没有往年的热闹,但是各家各户早就把现在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只求过个好年。 大清早的还有不少乡亲上门来,问周应淮今天还打猎不,想要花钱再买点野味。 周应淮拒绝了两三个人后,终于皱起眉来。 大家都以为他是被问的不耐烦了,自然不敢烦他,只得各自回家去。 可等大家都走了之后,周应淮又拿了打猎的工具,准备上山了。 傅卿追出来,“今天还要上山吗?” 周应淮颔首:“嗯,我上山去看看。” 少禹从屋里跑出来,一边拿起自己的小弓箭,“爹,我跟你去。” “山里都是残雪,你走不快,留在家里帮你娘些。” 说罢,也不管少禹愿不愿意,他就这么走了。 傅卿追到门口,喊他别去太远,一定要早些回来吃年夜饭。 周应淮走的很快,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少禹失落的把小弓箭又挂到墙上去,整个人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上山了,都快忘了山里是什么样子的了。 要不是玉丫头每天都盯着,他恨不得天天对着那些鸡拉弓练箭。 他练习了这么久,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少禹,你去棚子里看看那些菜长成了没有。瞧着能摘的就摘一些回来,我们晚上可以做个菜汤喝。” 少禹应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这才几天时间,能吃什么啊。 就算是野草也长不得这么快吧? 可当他踏进棚子里,亲眼看着那些已经快要长成的青菜,登时傻了眼。 他站在原地,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他家这小片菜地里的菜,还真的长成了。 等他从棚子里出来,手里头已经多了一把绿油油的小青菜。 “哇!哥你从哪里找来的?可以给我一叶吗?” 玉丫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到的青菜叶子,眼睛里绽放着让少禹无语的光。 第480章 一抓一大把(二) 正要拒绝时,旁边站着的小人儿手速极快的抓了一把,顿时,少禹手里的青菜叶子已经少了一半。 “周乐安!” 乐安干了坏事儿,话都说不清楚,但还是急着跟哥哥解释。 看着她的小胖手指着鸡圈的位置,嘴里呜呜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少禹气得不轻。 “这些都是给人吃的!” 玉丫头赶紧弯下腰来,见着地上的菜叶子,一边小心的看着傅卿这边。 今年又是干旱又是大雨,最后又是一场大雪和瘟疫,村里根本没人种粮食蔬菜的。 现在能有这一片绿色,别人家都指不定要羡慕成什么样子了。 可没想到乐安手这么快,一抓一大把。 一会儿没菜吃饭,娘会生气的吧? 少禹气得要抢乐安手里的抓着的那些,可乐安不让,撅着个小屁股的发起了脾气。 最后无奈的只能看向傅卿。 傅卿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来。 “喂吧喂吧,我再去地里看看。” 听见娘亲开口,乐安越发张狂,扔了手里那些抓烂的,伸手还想要少禹手里那些好的。 少禹赶紧躲开,乐安又追上去,玉丫头拼命在后头见着掉落的菜叶。 周家好生热闹。 棚子里的菜长势喜人,傅卿啧啧两声,满意极了。 上次bug换来的农药还藏着好多,她想着等开春了种地时再给自家的地施施肥,到时候长势更好。 想想都叫人高兴。 收了收心思,她又摘了几片菜叶子,这才从棚子里出来。 因是过年,就算不是年夜饭傅卿做的也比平日丰盛一些。 掐着饭菜要做好,傅卿喊少禹去把赵氏喊过来吃饭。 少禹赶到马家时,赵氏正要生火做饭,听见喊她去吃饭,赵氏连连摆手,说什么都不去,最后还要去挤羊奶给少禹拿回去。 “赵奶奶,你家小孙女儿在屋里睡觉呢?” 赵氏笑道:“刚睡着,你要去看看吗?” 她一指开着门的屋子,自己又转身拿碗,准备去接羊奶。 谁知少禹进了屋,直接抱着人家小孙女儿就跑了。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哪儿还顾得上挤什么羊奶,只得赶紧追出来。 “你这臭小子,快把我孙女儿还回来!” “周少禹,你再不还回来我可要告诉你爹了!” “你这孩子,你走慢些,别摔了啊!” 少禹脚步虽快,但走的还算稳,没敢摔着怀里的小娃娃。 反倒是赵氏,因为心急,好几次都差点摔了。 少禹回来时,傅卿已经做好了饭菜。 素饼加一碗青菜汤,外加一碟子素炒土豆丝。 见他们回来,便笑着张罗赵氏帮忙把饭菜都端到堂屋里吃。 赵氏正要告状,直到听见这话才反应过来,少禹抢她小孙女儿是为了喊她来吃饭。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成不成,我还是回家吧。” 傅卿直接把大门关上了。 “吃了饭再说。” 第481章 两河村的活菩萨(一) 赵氏有些眼热,那些矫情的话也不好再说。 吃完了饭,赵氏主动洗了碗。 傅卿也不跟她客气,自己则是去处理那天刚挂上去的腌肉。 赵氏叹道:“这村里还是周应淮有本事,村里镇上这样的条件还能买到这么好的肉来。” 傅卿随便敷衍了两句,赵氏正好洗完了碗,当她把碗筷送进去时,一眼就看见桌上放着的那一盆子新鲜的青菜叶子。 “这也是你家周应淮买来的?现在这个天气,他是去哪里买来这么新鲜的绿叶菜的?” 傅卿也不瞒着她,把她带到自家的棚子前,拉开帘子让她看。 赵氏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顿时惊叹连连。 “这,这怎么可能?” 她踏进这间茅草屋,顿时觉得一阵暖意,可放眼四周,却没见一个炭盆。 “这地方怎么这么软盒?” 傅卿笑了笑,指着那些茅草说:“这些茅草用了些心思,所以格外保暖些。” 赵氏心中好奇,伸手摸了摸。 但也只是摸了摸而已,并未敢过多触碰。 她知道,周家的东西都是好的,自己要小心对待。 “周家媳妇儿,你这东西都是怎么弄的,能不能教教我?” 赵氏摸着那些绿色的菜叶子,简直爱不释手。 她也想要在家里弄一个,将来冬天自己家里也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成,等过了年,我教你弄一个。” 赵氏一听,心中更是感激。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干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跟周家媳妇儿打上交道。 此时,镇上。 吴诚把马文光叫出来,“今天年三十,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回家跟你娘和你女儿过?” 他刚要开口,又听吴诚说:“不过明天下午之前还是要赶回来的,要不人手不够。” 顿时,马文光那双眼睛立马带上了光彩。 “好,我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赶回来。” 吴诚点头,将手里准备好的干净衣服递给他。 “去换掉,干干净净的回家去。” 旁边就搭着帐篷,有热水能洗澡换衣。 马文光才接过衣服,还没走出去多远,又被人喊住了。 这次拦住他的,是吴芝仪。 吴芝仪眼眶微红,好像刚刚才哭过。 她递过来一样东西,“这是我做的面巾,用药草熏过,能防疫症。你家宁儿还小,你得多注意些。” 马文光已经好久没见着她了,一时间有些恍惚。 “拿着啊!” 吴芝仪催了一声后,马文光才赶紧把面巾接过来。 “你那身衣服也是熏过药草的,你放心回家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吴芝仪转身就要走。 马文光憋了一肚子话,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芝仪离开。 他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去洗了澡,又换了衣服,这才赶着回家。 可走到衙门管制疫症的区域,他再次被吴诚给喊住。 吴诚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半斤白面,是我家匀出来的。之前住在你家受了你娘很多照顾,这些白面你拿着,好好过个年。” 马文光一哂,“谢谢吴大夫。” 第481章 两河村的活菩萨(二) 吴诚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些。” 赵氏在周家又待了片刻,这才带着孙女儿回去。 等她走了,少禹才问:“娘,你真要教她改茅草屋吗?” “这种事情总是瞒不住的,不如我们先教给大伙儿,也省得到时候会生出乱子来。” 少禹有些担忧,“可是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质地十分奇怪,他问傅卿,傅卿又从来不说,神神秘秘的。 若是要盖茅草屋,岂不是要把那个东西也告诉人家了? 傅卿去笑起来,“等过了年就开春了,大家都去种地了,有几个人能想得起这个事儿来?” 就算是想起来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足够她想到别的办法来替代了,没必要一定要用塑料薄膜不是? 赵氏回了家,将家里所有的粮食都摆了出来。 数了数眼前的东西,赵氏顿时皱起眉来。 她这里只剩下半斤土豆,二两花生,还有打底的一层灰面而已。 本想着把这些东西送到周家去,到时候也不算自己空手白吃了。可相比起周家今天款待那些,她这些根本上不得台面。 正愁着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喊门声。 “娘!” 听见这声,赵氏还有些恍惚,只叹自己年纪大了,竟有了幻听。 “娘,你怎么把大门锁上了,开门呐。” 赵氏猛地站起来,顿时眼前一黑。 她扶着灶台缓了缓,等眼前清明了这才赶紧走出去,打开了大门。 见当真是马文光回来了,赵氏喜极而泣。 马文光笑呵呵的把手里的白面递过去,“娘,这是吴大夫给的。” 他把吴诚的话转述给赵氏听,赵氏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就说吴家都是好人,懂得感恩。正好,一会儿我们就拿这个去周家。” “去周家干什么?” 赵氏把事情与他一说,马文光又转身去了灶房里,看了一圈,最后把那半斤土豆拿上。 “把这个也加上吧。” “成。” 顿了顿,赵氏这才问起了秦兰月的事情。 马文光实话实说,听得赵氏皱起眉来。 “那你是什么想法?” 马文光摇头,“我对她没想法。” 赵氏也不多问,“那就成。” 马文光有些好奇,“娘,你怎么不问问吴芝仪?” “问她做什么?人家姑娘都要嫁人了,你没这个福气,问了也是白问。” 马文光不说话了。 傅卿在家里忙活着,眼看着年夜饭都要做好了,可周应淮还没回来。 她有些担心,更有些心急。少禹跟两个妹妹更是心急,时不时的就去门口看一会儿,最后干脆就等在门口了。 赵氏早早喊着马文光来周家帮忙,谁知才刚走到门口,便听得村里头热闹起来。 “当真分肉?全村人都分?” “分什么肉?哪儿来的肉?” “周应淮猎了只野猪,说要给全村人分肉吃呢!” 顿时,村里更是热闹非凡。 “哎哟!还得是周应淮!” “他简直就是我们两河村的活菩萨啊!” 第482章 就是纯炫耀(一) 赵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肉?谁分肉?” 马文光也有些不敢置信,“娘,他们说是周大哥猎了野猪,要给大家分肉吃。” 说罢,两人齐刷刷的看向傅卿。 傅卿探头往外头看了一眼,果真看见一道高大身影扛着个东西正往这边过来。 少禹动作快,已经先跑出家门。 傅卿反应过来,喊着马文光把家里那张桌子搬打到门口,就像是上次家里办满月宴时那样,就在门口把肉分了。 桌子才搬出来,周应淮正好回来。 只听“砰”的一声,那头七八十斤的野猪就这么被撂在桌上。 “轻些,桌子可要坏掉了。” 周应淮一哂,“媳妇儿,去拿我的刀来。” 傅卿正准备进去,玉丫头已经先拿了刀来。 周应淮接过来,想要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可一想到自己满身血污,又只是夸了句懂事就罢了。 傅卿拿了干净的手巾来,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见他肩膀上沾了不少血污,又顺手给他擦了擦。 各家听见有肉,都赶了过来。 当看见周应淮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的杀猪分肉,大家才真的相信周应淮要分肉。 “周应淮,这肉你卖多少钱?” “不卖。” 大伙儿一愣。 不卖? 那就是纯炫耀? “不要钱,分给大家。” 周应淮话音刚落,周家门口顿时都热闹起来。 “可你昨天卖兔子还要钱呢。”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但也只是一声就戛然而止,大概是被自己婆娘给打了。 昨天出钱买兔子,今天免费分肉。 那只能说昨天的那两家倒霉。 周应淮的目光准确的定位在人堆里的某个人身上,“你想出钱买也行。” 大伙儿哄笑出声,唯独刚才那人哑了声。 都是一个村里的,大家都知根知底,也知道刚才说话的就是口直心快,没什么快心思,也都不计较。 “这半年来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周应淮没什么本事,只会打猎。” 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我今天分肉给大家,是因为开春之后我常要上山打猎,想让大家多照顾我家媳妇儿跟孩子些。” “应淮兄弟你放心,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们也会做的。” “咱们两河村要不是遇上你们夫妻俩,日子也过不得这样好,你不用说这些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各个都是真心实意。 傅卿抱着乐安,牵着玉丫头,少禹站在身边,看着这帮乡亲,突然间有些鼻酸起来。 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是个人人厌恶嫌弃的恶毒后娘,如今能被乡亲们这样对待,她已经很满足了。 周应淮将野猪身上最好的肉留下来给自家用,其他的每户人家都分了一块。 野猪肉做好了可是最香的,今年这样的境遇能吃上这样好的东西,可算是能过个好年了。 傅卿拿了猪肉,喊着张氏先进去做饭。 村里那帮孩子好奇的围在旁边,盯着野猪的獠牙好奇的不得了。 玉丫头牵着有些害怕的乐安,自豪的站在少禹身边。 第482章 就是纯炫耀(二) “这是我爹猎来的,我爹可厉害了。” 有人好奇的想摸摸,又被少禹一巴掌拍开。 “别动,这两个獠牙是我的!” “应淮兄弟,我们两家还能领吗?” 春生爹笑呵呵的站在跟前,陈方站在后头些。 周应淮看了一眼,二话没说的切了一块肉给他。 春生爹一看,有些不好意思。 “用不着这么多,大家都只有一斤左右,你给我的这个大概有两斤了。” 周应淮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老刘头,“还不够你爹送人的呢。” 春生爹笑呵呵的脸瞬间哭丧起来。 “昨天那块兔毛我让我媳妇儿缝了两个护膝,我爹腿寒,正好派上用场。应淮兄弟,多谢你了。” 周应淮弯了下唇角,锋利的割肉刀又划了一斤多的猪肉,递给陈方。 陈方笑着接过,感激的谢了两遍。 刚排到钱文成跟张氏,许氏跟钱文广就挤了上来。 “我家人多,这野猪肉你可得多给我们一些。” 周应淮没理会,只隔了一块一斤左右的肉递给他们。 许氏伸手要接,张氏的动作要更快一些。 “长嫂如母!” 张氏一句话堵得许氏在心里骂了一顿脏话。 见他们走开,许氏不甘心的掐了钱文广一下,钱文广只得厚着脸皮的开口。 “应淮兄弟,能不能再多给一些?” 周应淮用手边干净的抹布抹了下锋利的刀刃,“你们分家了?分家了每户就能得一斤肉,不分家,一百口人也只能吃一斤。” 钱文广不敢说话了,许氏不甘心,指着刚刚离开的春生爹跟陈方说:“他们怎么能多领?” “他们昨天给钱了。” “那给的是买兔子的钱。” 周应淮眸色冷下来,语气明显不耐。 他伸开手,“给我,兔子钱。” 许氏下意识的把手一缩。 不是不想给钱,主要是她也没钱。 可她最怕的,是周应淮突然发狠把她的手给砍了。 哪儿多哪儿少啊。 乡亲们分了肉都赶着回去做年夜饭了,只有马文光留在后头跟周应淮收拾着门口的狼藉。 他们站在门口,隐约还能听见灶房里传来的说话声。 听赵氏又提起自己的婚事,马文光脚步悄悄的往院子里靠了靠。 “等开春后我准备去找亲戚问问,看看哪家还有好姑娘,到时候给我家文光相看相看。要是能看上,就娶回家来。” “也行,有个儿媳帮着你些,家里也热闹。” 赵氏笑出声来,“我怎么觉得你在磕碜我。” 傅卿也跟着笑,“我可没有,我说的可是实话,家里人多确实热闹。” 院中,乐安正摇摇晃晃的追着玉丫头跑,少禹还在央着周应淮把两个獠牙给他。 确实很热闹。 赵氏眼一热,“等我家宁儿长大了,也能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了。” 年夜饭加了餐,又有张氏帮忙,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张罗着大家坐下,赵氏叹道:“今年冷清,连鞭炮声都没有,缺了点年味儿。” 第483章 嫂子真是人美心善(一) 鞭炮? 家里有啊! 傅卿借口回了屋里,翻出bug时兑换来的一串红鞭炮,外加几个二踢脚。 她原本准备把里头的火药倒出来用作别处,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才兑换过来,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用场了。 她把东西拿出去,递给周应淮。 “拿去放了。” 周应淮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买来的?” 傅卿随口找了借口,“去年了吧,不记得了。” 去年? 去年的她懒得要死,买东西只会买吃的穿的好看的,没事儿买个鞭炮做什么? “愣着干什么?今天过年呢,得热闹热闹。” “行。” 周应淮拿了鞭炮出去,刚走出家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陈塘山。 陈塘山满脸的胡渣,眼眶通红,身形瘦弱不少,身子也都佝偻起来。 他换了一身衣裳,头发掺了不少花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看起来比以前可怜得多,但也比以前刚来两河村时狼狈的多。 可尽管如此,依旧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努力的把自己收拾干净,看起来像个人样。 看见周应淮出来,陈塘山忙把头低下。 这是一种愧悔,自卑的感觉,他根本没脸面对周应淮。 周应淮目光扫过他,并未搭理,只是把鞭炮放在地上。 怕被鞭炮炸到,陈塘山转身要走,可既然已经来了,那不能就这么回去。 “周兄弟,我能分点肉马?” 马文光冲出来,正要骂人时,傅卿已经拿了一块肉出来递给他。 “这就是给你家留的,你刚才没来,现在你拿去吧。” 陈塘山刚才说话时也不敢抬头看周应淮,自卑到了极致。 如今听见傅卿这么说,他才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他们当真愿意给自己分肉吃? 周家不是应该恨他的吗? “拿着。我家过节要放炮,你别在门口站着,大过节的免得伤了你。” 陈塘山连连谢过,小心翼翼的结果那一斤肉。 马文光虽然痛恨他,但看他这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陈塘山,我在镇上看见你媳妇儿跟女儿了。” 陈塘山猛地站定脚步,回头紧紧盯着他。 “你看见了?她们娘俩还好吗?我家丫头病好了没有?” 马文光皱起眉来。 现在倒是想起来问问他女儿了? “你媳妇儿病得轻些,你女儿要病重些。” 见陈塘山一脸灰败颓废,马文光又说:“我今天回来时又瞧见了她们了,看起来比之前有些好转。” 陈塘山松了口气,站在周家门前又笑又哭。 周应淮没他们这样好的耐性,直接点了炮仗,顿时,噼里啪啦的声响炸走了一年的沉痛,迎接的是新一年的生活。 乐安没听过鞭炮声,周应淮动作又太突然,吓得乐安整个人都蹦起来,连带着赵氏怀里的小孙女儿也吓得哇哇哭。 玉丫头捂着耳朵躲在少禹怀里,小脚随着鞭炮声嗒嗒的踩着。 赵氏一边哄着小孙女儿,一边还得去抓乐安。 第483章 嫂子真是人美心善(二) 可乐安受了惊吓,只满院子的乱跑。 傅卿赶紧跑回家一把将乐安抱在怀里,等鞭炮声落下好半天都没哄停哭声。 马文光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只着急的站在一边。 赵氏想骂上周应淮两句,可看着他无措的站在门口,顿时又觉得好笑。 傅卿抱着乐安冲到周应淮跟前,重重给了他一拳。 “哪有你这样的,不打招呼就直接放炮?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多孩子吗?” 周应淮有些惭愧,“我没想起来,只想着赶紧把晦气东西撵走。” 傅卿往外头看了一眼,只见鞭炮的浓烟散去,外头早没了陈塘山的影子。 马文光没好气,“确实是个晦气东西。” 周应淮才把大门关上,村里其他地方也开始放起鞭炮来。 大概也是从家里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声音时大时小,有些只响了两下就哑声了。 傅卿跟赵氏带着两个小的躲在屋里,关着门,隔绝了外头的鞭炮声。 赵氏想起刚才傅卿从这个屋里出来的鞭炮,惊讶问:“刚才你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傅卿忙着哄哭闹不止的乐安,便随手一指。 赵氏寻着方向看过去,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能把鞭炮放在火盆边?还是在屋里,你不怕出事儿啊!” 傅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随手一指竟让赵氏误会了。 她又不傻,鞭炮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放在火盆边上。 再说了,放在那种地方,周应淮不就知道她的小秘密了吗? 院子里,马文光皱眉问:“周大哥,你干嘛给陈塘山留肉?他这种白眼狼,喂不饱的。” 周应淮声音冷清,“不是我,是你嫂子准备的。” 马文光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傅卿准备的? 嫂子果真是人美心善。 她随口找了个借口,哄好了乐安之后才喊着赵氏出去。 坐下之后,大家才热热闹闹的吃了年夜饭。 赵氏回去之前,悄悄的给了少禹跟玉丫头一人两文钱。 少禹不要,玉丫头见哥哥不要自己也不要。 赵氏紧紧握着他们两人的手,“这是赵奶奶给的压岁钱,今晚上放在枕头下面,睡上一觉,来年就会健健康康,聪明伶俐。” 她笑眯眯的,讲出来的话也叫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 说罢,赵氏又再摸出两文钱,递给周应淮。 “拿着,这是给你家周乐安的。” 周应淮从没想过要给家里孩子压岁钱,自然也就没给马家的孩子准备。 “拿着,这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家周乐安的。” 周应淮接过来,转身又摸出四文钱,递给了马文光。 “给你女儿的。” 马文光摇头,“不行不行,我们都在你家吃了这么好的饭菜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正是这时,傅卿拿着一块肉从灶房里出来,递给赵氏。 “这个你们拿回去吃。” 赵氏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们都在你家吃了这么好的饭菜了,怎么还能要你的肉。” “拿着,今天过节。” 周应淮听见,也直接把四文钱塞到马文光手里。 “拿着,今天过节。算起来,我家还赚了你家两文钱。” 第484章 以前过年可没这待遇(一) 赵氏与马文光乐呵呵的跟周家告了别,这才往家回。 “周家可真好,人也好,日子过得也好。你看那桌上,有肉有菜,还有汤,这是咱们假这这半年多来第一次吃的像样饭菜。” “要不是今天这一顿,我都忘了白米饭的味道了。真甜,真香。” 马文光看着赵氏,有些急,“娘,我刚才看你都没敢多吃,你是不是饿了?我看家里还有些灰面,我们回家再做点。” 赵氏没好气,“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在别人家吃白食还能一口气干三碗饭的也就只有你了!” 马文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在镇上照顾病人,吃的都是些稀粥,可把我饿坏了。” 赵氏心疼起来,“以后我家日子好起来,我也顿顿给你做肉吃!对了,周家媳妇儿跟我说,等” 一路上赵氏说个不停,快到家门前,她突然喊着马文光。 “等开春了孩子也大些了,也不用顿顿都喝羊奶了。你说着母羊是还给他们家,还是我们自己再重新买一只,重新还他们家一只?” 马文光皱起眉,“娘,一只羊可不便宜,还是能产奶的母羊。再说了,现在这个境遇,就算是开春了母羊的价钱也一定会抬高不少,我家哪有钱啊。” 赵氏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你以为我现在跟你说这个是干什么?当然是让你想办法赚钱啊!” 突然,周家的方向传出爆竹声,接着便是孩子的欢闹声,一定是周应淮带着少禹跟玉丫头在门口放二踢脚玩儿呢。 赵氏哄了哄抱着的小孙女儿,一边与他说:“开春后你就跟李贵出去找活儿干,攒些钱,咱把周家的恩情还了。” 顿了顿,她抱进襁褓里的孩子。 “等再攒些钱,我们就去找大夫,给宁儿好好看看病。镇上的大夫不行,我们就去县上看,县上还不行,我们就去州里,反正总得给我小孙女儿把病看好了。” 马文光眼一热,重重点了头。 “知道了,娘。” 周家。 都已经很晚了,傅卿还去灶房里发了些面,玉丫头揉着眼睛进来,瞧见后好奇问:“娘,你没吃饱吗?” 傅卿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 “这是一会儿守岁要吃的饺子。” “饺子!” 玉丫头眼睛顿时亮起,“是春生哥说的那种,咬下去全是肉,一口能吃一个的饺子吗?” 傅卿有些鼻酸,心中满是愧疚。 玉丫头都这么大了都没尝过饺子的味道,原主真该死啊! “对,今天过年,咱们吃饺子!以后我们年年都吃饺子。” 玉丫头高兴的拍着小手,这边少禹已经卷起了袖子,“我帮你。” 周应淮抱着犯困的乐安跟进来,有些好奇。 “你还会包饺子?” “前头跟李云她娘学的。” 周应淮眸色微深。 她要是说自己在娘家就学下来的,他还会相信。可李云她娘就是不远处的村子嫁过来的,那一处根本就没什么吃饺子的习惯。 可是,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卿低头揉着面团,根本没注意到周应淮的神情变化,等和好了面,拌好了饺子馅儿,又教着玉丫头跟少禹包饺子。 乐安早就趴在周应淮身上睡着了,可以直接把乐安放回屋里睡觉的,周应淮却不舍得,就这么一直抱着。 大概是出门在外太久了,他现在越发喜欢这种一家人待在一起的热闹。 饺子下了锅,没多大一会儿就能吃了。 傅卿盛了一碗,先递给周应淮。 “我听说北境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吃饺子,且第一口一定要先给长辈,之后小辈才能动筷子。我们家中无长辈,你是一家之主,你先吃。” 周应淮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会去打听这些。 第484章 以前过年可没这待遇(二) “好。” 来了大祁之后,周应淮早把以前的规矩讲究抛之脑后,过年也就是稍微吃的好一些。 而今天,才算是过了个正阳八经,有味道的年。 周应淮尝了一口,肉馅咸香,面皮也擀得刚刚好。 这可不像是刚学的样子。 周应淮看破不戳破,只点头称赞。 “好吃。” 傅卿勾起唇角。 当然好吃,她别的不敢说,包饺子的手艺在前世可是最拿得出手的。 “我可以尝一口吗?” 玉丫头馋的都要流出口水了。 少禹虽然没说,但也悄悄舔了舔嘴角,也想尝尝这是什么味道。 傅卿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其他的又拿出来晾着,明天热一热就能吃。 玉丫头等不及的抓了一个,烫得又赶紧放下。 傅卿赶紧抓着她的小手凑到灯下仔细看看有没有被烫伤,之后才拿了手巾给她擦干净,最后才给她递了双筷子。 “吹凉了再吃。” 少禹已经吃了两个,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显夸上了。 见傅卿已经收起了其他的,周应淮皱了下眉。 “你怎么不吃?” “刚才都已经吃饱了,现在哪里吃得下。” 她才说完,周应淮已经夹了一个饺子送到她的唇边。 “你是母亲,也是长辈,怎么着都得吃一个。” 傅卿心中一暖,就着他的筷子吃了个饺子。 才刚咽下去,玉丫头也夹了一个过来。 她垫着小脚,一边把饺子吹凉送过来。 “娘,你吃玉儿的。” 傅卿笑了笑,也接了她的。 少禹本来已经夹了一个,可见周应淮看过来,又默默的筷子放下,转而重新拿了个小碗,将自己碗里的分出来两个。 “给。” 周应淮皱了下眉,傅卿倒是爽快接过。 她自己吃了一个,又把剩下那个送到周应淮唇边。 “儿子给的。”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唇角,顺便将自己准备的压岁钱递给他们。 马家本来就不宽裕,一下子给出六文钱已经算是很大方了。 而周应淮,每人都给了十文钱。 以前过年他们可没这待遇! 两个孩子欢喜接过,转而都自觉的交到了傅卿手里。 “娘,你帮我们保管着。” 傅卿眉心一跳,笑得格外温柔。 “好,娘给你们收着。” 好家伙,小时候被大人收压岁钱,长大了给亲戚的小孩发压岁钱,前世她什么都没捞着。 现在,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收自己孩子的压岁钱了! 第485章 抓周(一) 古人守岁,一家人齐聚一堂,围坐炉边,还要将所有屋子都遍燃灯烛,通宵不灭,这叫“照虚耗”。 据说这样可以使来年家中团员幸福,财富充实。 前世的快节奏生活早就没这么重的年味儿了,甚至年三十还要苦逼的加班,有写不完的报表,回复不完的邮件,处理不尽的工作。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傅卿比任何人都要精神。 上次从空间里兑换来的油还剩下很多,约莫还能用个大半年的。为了今天,傅卿早就搓好了灯芯,做了好几盏油灯,之后又在每个屋里都点上一盏油灯。 要不是怕茅厕沼气爆炸,她甚至都想在里头也点一盏。 玉丫头跟少禹总归是小了些,熬不到半夜就困的不行了。 周应淮让他们回屋睡觉,又仔细的把油灯拿远些。 之后,才又来堂屋与傅卿一块儿坐着守岁。 看着炭盆里的木炭烧烬了些,傅卿又添上两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倒也温馨。 “你以前,又喜欢的姑娘吗?” 冷不丁的,她突然问起了这个事儿。 周应淮摇头,“倒是有姑娘前仆后继的往我身前送,但我都没看得上眼。” 傅卿想起原主刚来周家时,周应淮也是看不上原身的。 她搬着小凳子挪到他身边来,紧紧爱着他。 “那你怎么就愿意跟我过日子了?” 周应淮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傅卿有些不高兴了。 “那除了这个呢?就没别的了?” 周应淮摇头,“没有了。” 傅卿真生气了。 周应淮将她揽入怀中,“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你模样还算是好看,瞧着也知书达理,谁知道是个恶毒后娘。” 在傅卿要炸毛之前,周应淮又在她耳边轻笑。 “可到后面,你慢慢会过日子,我也想跟你过日子。” 除了想色色的时候会说些甜言蜜语,平日里的周应淮嘴笨的要死。 傅卿知道,现在这番话已经很有诚意和份量了。 她趴在周应淮的腿上,烤着暖和和的木炭,分不清是犯困还是想要哭鼻子,鼻音显得有些中了。 “我以后也会好好过日子的。” 周应淮心神一动,身子稍稍压下来,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卿卿,又过了一年了,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隔天清早,少禹醒来时枕边已经多了一身洗干净的衣服。 他换上,自己梳了头,又出来洗漱好。 看着晴朗的天气,感觉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想着昨天爹娘还在堂屋里守岁,少禹忙跑过去看。 堂屋里根本没爹娘的影子,正好奇他们去了哪里,就见周应淮从主屋里出来了。 他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的,又变成了那个好看的爹爹。 “爹,娘呢?” 周应淮皱了下眉,“你都八岁了,今年就要九岁了,怎么动不动就找娘?” 少禹有些脸红,“我就是问问。” 突然,周应淮眉峰轩起。 “最近可有读书?” 突然问起自己的课业,少禹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 第485章 抓周(二) “前两日读过。” 周应淮长腿一勾,将一边的凳子拉到脚边来。 “来,背给我听听。” 少禹不太愿意,“爹,今天大年初一。” 周应淮语调微扬,“我抽查你的课业还得挑日子吗?” 少禹浑身一震,乖乖站好,把这几天读的书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听见读书声,玉丫头也起来了。 她的衣服也是干净的,虽然洗过几次,但颜色还算鲜艳,看起来很喜庆。 “爹,我娘呢?” 周应淮扯了下唇角,“你娘又不会跑了。去,自己洗漱干净。” 他才站起身,就听见主屋里乐安已经学着哥哥读起书来了。 他快步走进去,想着把乐安抱出来,让傅卿再多睡一会儿。可没想到才进了主屋,就见傅卿已经起来了。 “把你吵醒了?” 他声音轻柔,像是会勾引人一般。 傅卿抱着乐安,忍着浑身的酸痛嗔了他一眼。 赶紧开春吧,他这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该用在田地里才是。 周应淮把乐安接过来,帮着她穿好衣服,一边跟傅卿说:“还早,你再多睡会儿。” 傅卿确实很困。 昨晚守岁到半夜,又被周应淮折腾了好久,这会儿只想在床上躺着,根本什么都不想做了。 她才刚躺下,又惊得坐起来。 看着自己从枕下摸出一堆碎银和十几文钱,她有些懵了。 “钱怎么不放好?” 周应淮正给乐安带上少禹买来的虎头帽,一边与她说:“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傅卿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 “给我的?压岁钱?” 周应淮点头,“今年行情不好,等明年我再多给你一些。” 傅卿笑着把银子推出去,“我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 傅卿心口一热,“好,那我就收下了。” 乐安见了,挣扎着要从爹爹怀里出来,伸手就要来抓。 乐安已经满了一岁了,但还没给她抓周过。 傅卿喊着周应淮去拿了几样东西来,在床上摆开。 少禹跟玉丫头听说妹妹要抓周,早早就在屋里等着了,少禹拿了几本启蒙书,又拿了自己的小弓箭。玉丫头拿了自己宝贝的泥塑,见哥哥拿了两样东西,又把自己的头花取下来。 等东西才放好,乐安就迫不及待的从傅卿怀里挣开。 现在看见小妹朝着这边过来,少禹跟玉丫头都抢着让小妹来拿自己的东西。周应淮虽然一生不吭,但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而当看见乐安拿了自己经常用的那把小刀后,郎笑两声后直接将女儿高高抱起。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傅卿有些无语,这里放着这么多好玩好看的东西,乐安什么都不选,竟直奔着周应淮那把破刀去了。 这算哪门子抓周。 她把小刀拿过来,“小姑娘家家的,不能玩这个。” 乐安不干了,身子往后一挺,小肚子往前一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486章 虎父无犬子(一) 从傅卿病下来,乐安一直都很乖,从不闹人,有时候哭一阵随便哄哄就好了。 可今天不过就是抢了她的小刀,她竟然哭的这样厉害。 周应淮从傅卿手里把小刀拿过来,又紧了紧刀鞘,这才放心的递给乐安。 拿到小刀那一刻,乐安才又高兴起来。 傅卿有些担忧,总觉得小孩子玩儿这东西不好。 周应淮却开心得很,“虎父无犬子,我周应淮的女儿,喜欢玩这个不是正好?” 傅卿嗔他一句:“可乐安还小,她能知道什么?眼前这些东西都是她平时常见的,就你这个放得紧。她没见过,自然好奇。” 周应淮抱着小女儿,高兴的舍不得撒手。 “才不是,她身上有着我的骨血,自然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刚说完,周应淮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转头看着少禹跟玉丫头。 少禹稍稍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玉丫头满脸失落,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就差把委屈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见傅卿看着这边,玉丫头眼眶一红,开口说话也带着些哭腔。 “我小时候抓了什么?” 傅卿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原主不待见这两个孩子,管都不想管,怎么可能给玉丫头抓周? “你抓个玉米。” 傅卿回答不出来,周应淮却脱口而出。 “你满岁那天,你什么都不要,就紧紧抓着个玉米。” 玉丫头愣了一下,“我抓住玉米干什么?我像小妹这么小的时候就能吃玉米了吗?” 周应淮朗声笑起来,他也把玉丫头抱在怀里,“当时在你陈奶奶家,那个玉米是喂鸡的。” 啊! 傅卿跟少禹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都说小孩子抓周的时候拿了什么以后就会干什么,难怪玉丫头现在这么喜欢鸡,感情是抓周时候就已经决定上了。 “那我呢?” 刚才一声不吭的少禹满是期待的看着周应淮,也想听听小时候的事情。 “你?你抓了个玉扇坠。” 少禹没印象,更没见过。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北境先皇与先皇后的定情信物,当日抓周时少禹紧紧抓在手中,后头哄睡了也一直取不下来。 而那玉扇坠,早在宫变那一日不知所踪了吧。 这些事情周应淮并不想让少禹知晓,他既然选择留在两河村,那就得安安心心做个寻常人。 以前的那些日子,该舍断就舍断吧。 傅卿把床上的这些东西重新摆放好,一边回答他的话。 “就是坠在扇子上的一个东西,很漂亮,很精致,应该寓意静雅大方吧。” 说着,她拉着玉丫头跟少禹,将他们带到跟前来。 “来,今天你们重新抓。” 少禹后退一步,摇头说:“这是周岁小娃娃才抓的东西,我已经长大了,。” 玉丫头没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这些东西,跃跃欲试。 “抓!都是我的孩子,以前娘没好好待你们,今后乐安有的,你们一样会有。” 两个孩子齐刷刷的看着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少禹你是老大,你先来。” “我?” 少禹有些犹豫,下意识的看了周应淮一眼。 周应淮唇角弯起,点了点头。 少禹一哂,伸手拿起了自己的小弓箭。 意料之中。 玉丫头拉起袖子,“到我了吗?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傅卿点头,“想要什么都可以。” 第486章 虎父无犬子(二) 玉丫头踮起小脚,抓了一两银子。 周应淮愣住,傅卿愣住。 就是少禹也皱起眉来。 玉丫头怎么不要她的大公鸡泥塑,而是要银子? 在三个人的不解中,玉丫头紧紧攥着那一两银子,“现在这是我的了吗?” 傅卿点头,“嗯,是你的了。” 少禹神情微变,伸手要去抢,一边小声提醒她,“你拿别的,别拿这个。” 玉丫头不让,紧紧抓着那一两银子。 “娘说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少禹有些急了,“你一个小孩子拿什么钱,钻钱眼你了?” 听见这话,玉丫头直接哭了。 “我要钱买鸡仔!爹都说了好几回了也没见给我买鸡仔!我要想要鸡仔,想要鸭子,还想养两只大鹅!” 傅卿:…… 周应淮:…… 少禹:…… 果然如此。 “买!等镇上开集了,娘带你去买!” 傅卿一句话,玉丫头才又高兴起来。 周应淮忍俊不禁,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偏偏喜欢养鸡鸭鹅。 马家。 赵氏早早的起来做好了饭菜,等他吃完后又劝了一回。 “非去不可吗?” 马文光不舍的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要去的,都跟吴大夫说好了。” 赵氏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把早就切好的那一半野猪肉包好,递给他。 “这个你拿去给吴大夫,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这么多。” 马文光犹豫片刻,这才接过来。 “也好。” 赵氏亲自把他送到村口,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催着他小心赶路。 “文光兄弟。” 听见有人喊,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马文光转过身来,这才看见急匆匆往这边赶的陈塘山。 赵氏神情不悦,抱着小孙女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 陈塘山没看见这些,只急着赶到马文光跟前。 “文光兄弟,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去?” 马文光后退两步,与他隔出距离。 “你跟我去哪里?” “去镇上,去照顾病人。” 陈塘山眼下青黑一片,好像一宿没睡的样子。 马文光皱起眉来,“你?” 陈塘山点头,“你说我媳妇儿跟女儿在镇上,我得去照顾他们。” 他满是惭愧,说话都带着哽咽。 “我以前活得窝囊受气,自己不敢反抗,让慧娘跟我女儿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如今我只有她们两个亲人了,我不能把她们撇在那里。” 陈塘山才说完,赵氏就是一阵嘲讽。 “现在你家那两个恶人都没了才想起你还有两个亲人?你早干嘛去了?” 陈塘山哪儿敢说话,只能低着头任由赵氏骂着。 马文光在镇上见多了亲人离世的场面,想着陈塘山接连死了亲娘跟妹妹,也是可怜。 要是连媳妇儿孩子都死了,那才是真的惨。 “罢了,你跟我来吧。不过她们认不认你那可不关我的事儿。” 第487章 比不得吴大夫他女儿(一) 马文光带着陈塘山去了镇上,先是将那半块野猪肉递给吴诚。 “吴大夫,这是昨天周大哥猎来的野猪,每家都分了一斤。这是我家匀出来的一半,我娘特地让我带过来给你们的。” “周应淮猎来的?” 吴诚本不想收,但听说是周应淮分给每家的,也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对了,吴大夫,陈塘山他也想来照顾病人。” 吴诚刚才就看见陈塘山了,只是懒得搭理他。 马文光要是不提这一嘴,吴诚可以一直把他当空气。 “他来干什么?还想一把火把这里烧了?还想把这里的孩子都卖了?” 说了这些还不算,吴诚目光瞪过去。 “还是想偷东西,投毒?” 这里还有其他人,吴诚好不遮掩的把他家的事情都说出来,陈塘山脸色极其难堪。 马文光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陈塘山。 昨天他才厚着脸皮的跟周应淮要了肉,今天就说把肉送到老刘头家里,现在孑然一身,唯一的牵挂就是媳妇儿跟孩子。 马文光想了想,还是把他媳妇儿跟女儿的事情说了,之后吴诚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些。 “你跟他说,进去之后就不能随意出来了,他要是愿意,你就带他进去吧。” 马文光把话转述给了陈塘山,得了肯定之后,才把他到了过去。 人才刚忙了没多久,秦兰月就找了过来。 她的疫症好了很多,只是脸上的血斑还有些印子,看起来格外丑陋。 “你回家过年了吗?” 马文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秦兰月又往他这边走近两步,“家中一切都好吗?” 马文光回头看着她,目光颇有深意。 “自然是好的。” 秦兰月如鲠在喉,这满肚子的话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见马文光又要去忙别的事情,她追上去。 “我帮你。” 马文光躲开她的动作,“不用。” 秦兰月有些受伤,站在原地忍着眼泪,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样子。 他见了,只是皱起眉,“你不用如此,你我已经是两家人了,不必再有牵扯,也不要再叫人误会了。” 秦兰月猛地抬起头,“让人误会?你说的是谁?” 马文光眼里对她的那一丝情意被浮躁压了下去,“你跟这里的人说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这已经叫人误会了。我有女儿,以后我女儿长大了听见这些风言风语,我不好解释。” 丢下这句话,马文光转身就走,再也不搭理他了。 秦兰月气得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旁边有人要扶,她反手推开,一点儿好意都不领。 “真是不识好意,难怪比不得吴大夫他女儿呢。”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激得秦兰月瞬间变了脸,与人对骂起来。 而已经走到远处的马文光却瞧见了一道身影,他追过去,在那道身影快消失之前先把人留住。 “吴姑娘!” 吴芝仪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她寻声望来,一眼就看见了马文光。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她愿意跟自己说话,且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着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马文光悬着的心落下来。 第487章 比不得吴大夫他女儿(二) 正要与她说话时,不远处又走来一个儒雅的男子。 他年轻,生得也俊朗好看,到了跟前自然的与吴芝仪说起了话。 马文光插不上话,但是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很是熟络。 他心头有些堵闷,张口打断他们。 “吴姑娘,这位是……” “这是里长,周叔上次不是带你见过了吗?” 一声“周叔”给马文光弄得有些迷糊起来,愣了半天才眼皮子狂跳的反应过来,吴芝仪喊的是周应淮。 “这都什么称呼啊,真乱。” 吴芝仪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马文光摇头,又再抬起头来时对上这位新里长的目光,心头顿时一凉。 早听说新的里长是个年轻有为的,但没想到他长得这样好看。 想起有人将吴芝仪跟里长撮合在一起的事情,马文光心头更是难受。 他低着头,语速极快。 “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丢下这么一句,马文光落荒而逃。 之后几天吴芝仪每次路过那一处都要往里看看,有时看不到人,有时又能遇上。 只是每次遇上,马文光都是匆匆离开,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了。 马文光这一去就去了一个月,直到镇上的疫症完全消失才得回来。 来时他自己准备了两身衣裳,现在换上了干净的,这就准备回家去了。 “马文光,等等。” 吴诚把他喊住,将手里拿一两银子递给他。 马文光的手颤了颤,“吴大夫,这是?” “这是里长赏你的。” 马文光一喜,这才放心接过。 随便说了两句,马文光就要回家了。 人都已经走出去两步了,吴诚再次把他叫住。 “将来有什么打算?” 吴诚抓了抓后脑勺,“现在镇上已经没有疫症了,没几日就该热闹起来了。我娘让我跟着李贵大哥学手艺,去外头做工挣些钱。” “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你的婚事,作何打算?” 马文光没反应过来,“我不打算成亲。” 吴诚看着小子一点儿不上道,难不成原来就是个傻子? “你娘之前不是紧催着你成亲?” 马文光一哂,“我娘确实说过,说慢慢的去问问那些亲戚,给我相一个媳妇儿。” “那你什么打算?真要去相一个?” 马文光摇头,“暂时没打算。不过万一以后遇上自己喜欢的,大概也会找媒人说一下。” 吴诚都已经说的这样明显了,偏偏马文光是个蠢的。 “你走走走,赶紧走。” 马文光见他一下子翻了脸,只得揣好了那一两银子,赶紧回家。 大周氏从旁边走出来,怨道:“你就直接问他愿不愿意娶芝仪不就行了吗?绕这么大弯子干什么?” 吴诚冷哼,“我看他脑子不好使,你跟芝仪说说,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大周氏都气笑了,“不是你说去京城没定数,不舍得带女儿去赌命,所以想着先把她嫁出去?” “你都盯着马文光这么久了,也认可他踏实肯干,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第488章 我要娶吴姑娘(一) 吴诚把他刚才那番话说给大周氏听,大周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是一笑。 “我看你也是个傻的。” 吴诚正心烦着,这会儿又平白无故挨了骂,还没等理论理论,大周氏就这么走了。 他憋着一肚子火,根本没处撒。 巧不巧的,陈塘山正好过来了。 “吴大夫。” 吴诚一听这个声音,脸色瞬间黑下来。 陈塘山也知道吴诚不待见他,来镇上这一个月连面都见不上,这会儿倒是突然过来打起了招呼。 到了跟前,陈塘山干脆直接跪下,朝着吴诚磕了个头。 吴诚闪身让开,“你少来,我可担不起。” 陈塘山不管,又喊着媳妇儿孩子一齐跪下。 他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又生了一场大病,现在瘦得像是猴儿,看起来都觉得可怜。 今日衙门放人回家,这会儿旁边全是围观凑热闹的,吴诚要是不受这份礼,那就显得他欺负人。 可要是受了这份礼,人家一样有话说。 这陈塘山,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以前是我不懂事,吴大夫你大人大量,莫要往心里去。今日我带妻女给你磕头赔罪,以后我们两家的恩怨就算清了好不好?” 吴诚冷笑。“陈塘山你现在才来跟我说这个?你早干嘛去了?” 他声音毫不遮掩,大有想要让所有人都听见的意思。 “你再这么闹,我可就要把你在两河村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闻言,陈塘山立马将媳妇儿女儿拉了起来,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看着他们一家走远,吴诚冷哼。 “狗改不了吃屎。” 马文光手里有了一两银子,连回家的脚步都快了许多。 他离家已经快一个月,家中肯定早有短缺。可他一连逛了近乎半个街的门面铺子,价格都高的吓死人,实在没舍得把这一两银子花出去。 人都已经走出镇子了,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认出这个声音,马文光回头,果真在身后不远处看见了吴芝仪。 吴芝仪跑的有些急,面巾都快要散下来了。 虽然镇上疫症已经消除了,大部分人都如同以往一样,但极少数人还是心有余悸,在外面巾从不离身。 马文光指了指她的面巾,提醒她仔细戴好。 吴芝仪只顾着喘息,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 马文光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伸手帮她戴好。 一瞬间,吴芝仪愣住,马文光也愣住了。 他赶紧后退两步,两人之间保持出距离。 “那个……吴姑娘你有事儿?” 吴芝仪松开面巾下紧咬的下唇,“你这就回家去了?” 马文光点头,“我已经一个月都没回家了。” 他挠挠后脑勺,“也不知道宁儿长多大了,还记不得我。听周大哥说他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最是淘人,也不知道我娘一个人能不能行。” “你就只想到她们?就不会想想……” 她没把话说话,眼眶却是通红起来。 第488章 我要娶吴姑娘(二) 马文光一头雾水,“那我还想什么?” 吴芝仪气得跺了下脚,“镇上瘟疫虽然好了,但其他地方的疫症还很严重。我爹已经把这次瘟疫的治疗方子交到衙门里了,有方夫人帮衬,我爹准备随着凤鸣镇衙门的人一路往京城去。到时候,我也得走。” 马文光心下猛地一沉,“你不是要嫁人了?怎么还得走?” 吴芝仪一愣,“谁说我要嫁人了?” “不是之前有人说,你跟里长已经谈了亲,马上就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胸膛上就被吴芝仪打了一拳。 “你胡说八道,我跟里长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是哪个挨千刀的说我们谈了亲?我去把这个长舌妇的舌头扯下来!” 马文光愣怔了片刻后心中才雀跃起来,“你们没谈亲?” 吴芝仪气得直接拧住他的耳朵,给马文光直喊疼。 “里长家媳妇儿都要生了,人家七八年的情分,我跟他谈什么亲?赶着上去做妾吗?马文光,我在眼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 见她急眼,马文光才急着要解释。 可还没等开口,吴芝仪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疼得马文光龇牙咧嘴。 “你娘要给你说亲?你还要请没人过去?马文光,这媳妇儿你就非娶不可吗?” 马文光捂着耳朵,依旧是还没等开口,又听她说:“趁着我爹娘还在,你赶紧叫媒人上我家来!” 啊? 马文光连疼都忘了,脑子里只想着吴芝仪刚才说的这番话。 “你刚才说什么?” 吴芝仪气得又给他一拳头。 “我爹真是说对了,你真是个傻的!” 丢下这话,吴芝仪就这么转身跑了。 马文光在原地傻站了好久,倒是旁边已经看了半天热闹的婶子提醒他:“傻小子,人家姑娘让你找媒人去她家提亲呢。” 提亲? 去她家提亲? 马文光终于反应过来,心中一阵雀跃,抬脚往家跑。 到了两河村,他直奔家中而去,赵氏正在挤羊奶,突然有人冲进来,母羊吓得差点蹿起来,还打翻了眼看要挤满羊奶的碗。 看清楚是马文光回来,赵氏没好气。 “你个臭小子,都当爹了还莽莽撞撞的!宁儿还等着喝羊奶了,现在好了,你闺女要饿肚子了!” 嘴上骂着,赵氏手上又不停。 马文光拉着赵氏的动作,因为跑的急,现在半天都没缓上劲儿。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儿了?” “去,找媒人,提亲。” 赵氏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病了?怎么尽说胡话呢?” 马文光把她的手拉下来,终于缓下这一口气。 “娘,快去找媒人,去吴家提亲,我要娶吴姑娘!” 说罢,马文光将那一两银子塞进赵氏手里。 赵氏愣怔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吴芝仪不是跟里长谈亲吗?你还去提什么亲?” “那都是误会!她家马上就要离开凤鸣镇,说是要去京城了。娘,你快些吧!” 马文光着急啊,生怕去玩了吴芝仪就跟着她爹娘走了。 赵氏一拍大腿,“你这混小子!” 说罢,她回屋将自己攒下的那些钱都拿了出来,揣着就往周家跑。 第489章 马家迎亲(一) 年后已经很长时间没下雪,除了山上,村里已经没什么雪了。 村里好多人家早几天就已经去地里把土翻过了,甚至有些心急的已经播过一些耐寒的种子。 周家屋后有个大棚,已经悄悄吃了一个月的新鲜蔬菜,地里的活儿倒是不着急。 周应淮这几天都在家里,带着少禹把前院有收拾了一下,准备过几天再去山里看些木头,把两个孩子的房先盖起来。 赵氏找到周家的时候少禹正把下地的农具暂时靠在门上,她推门而入,锄头镰刀又掉了一地。 少禹有些恼怒,还不得抱怨两句,赵氏已经冲到了傅卿,将手里的钱袋子直接塞进了她的手上。 “周家媳妇儿,你帮我说个媒吧!” 傅卿眼皮子狂跳,“婶子,你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赵氏高兴的不得了,“吴家,芝仪,吴家姑娘,吴芝仪!” …… 七日后,马文光雇了喜轿,从吴家将吴芝仪接了回去。 今天日子好,镇上好几家都办了喜事。 有大方的,也有简单的,不过都还算是热闹。 马文光花了银子借了顶喜轿,由春生爹几个抬着,一路吹吹打.打的朝着两河村去了。 大周氏不住的抹着眼泪,心疼又不舍。 吴诚抿唇不语,目光一直遥望着那顶喜轿,直到看不见了才终于出声:“只有一顶小轿,真是小气。” 大周氏笑骂:“马家就差把房子都卖了,已经给足了诚意。人家傅卿成亲听说连身嫁衣都不得穿,今日我家芝仪出嫁还有一顶喜轿,已经很不错了。” 吴诚如鲠在喉,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若是马文光待她不好,我扒了他的皮。” 有道身影僵站在远处,目光直直看着走在最前头的马文光。 自己嫁过去的时候哪有这么风光,如今换了个女人,他却这样舍得。 秦兰月好不甘心! 这还是近半年来两河村第一次有喜事儿,整个村子都高兴的不得了。 马家门前已经摆上了桌子,村里的女人们都来马家帮忙,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听见鞭炮声,大伙儿都跑出来看。 李云娘玉丫头几个女孩子追着喜轿,好奇的往里瞧。 少禹春生他们几个男孩子不屑道:“又不是没见过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玉丫头年纪小,说不过他们,但李云可不是。 “你们不是也跟了一路了?有什么好看的?” 男孩子们讲不过,又不能在别人大喜的日子吵架,只能闷着气。 喜轿把新娘子送到马家门前,马文光撩开轿帘,把新娘子迎了出来。 吴芝仪身段本来就匀称漂亮,现在穿上嫁衣,更是好看。 因为吴诚立了大功,连带着方夫人也有了功劳。 听说他家要嫁女儿,方夫人特地送了一对玉镯子,这会儿正戴在吴芝仪那双细嫩好看的手腕上,就算是她的陪嫁了。 第489章 马家迎亲(二) 这在两河村这帮媳妇儿里绝对是最有底气的陪嫁,惹得不少人眼红羡慕。 “还得是京城来的,这陪嫁都不是我们这些小媳妇儿能比的。” “以前就传吴芝仪跟马文光有事儿,没想到还真成一家人了。” “大喜事儿的说这些干什么?咱们是来看热闹的,少说闲话惹得人家不高兴。” …… 新娘子进了家,又放了一串鞭炮,马家门前一片喜庆的红色,热闹急了。 赵氏笑得合不拢嘴,招呼着大家坐下来吃饭喝酒。 这一转头,看见傅卿还在院子里忙活。 她把傅卿拉过来,喊着她带着孩子快去吃席。 “你是我家的大媒人,大工程,这些哪儿用得着你来做。” 男人们要喝酒,女人们带着孩子,所以酒席都是分开做的。 傅卿也不客气,领着玉丫头跟乐安先坐下了,而少禹他们几个大些的孩子自己就能坐一桌。 今日桌上没有猪肉,只有一大碗的鸡汤,就连素菜也十分简单,还有些绿叶菜还是傅卿一大早去棚子里摘来的呢。 虽然寒酸了些,但大家都没怨言。 毕竟这个时候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而且大伙儿都知道,马家为了娶这个媳妇儿,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不远处那一桌,钱家七个人都快要坐满了,陈塘山领着媳妇儿女儿过来,站了半天没人搭理,最后还是老刘头帮着找了位置。巧不巧的,就跟钱家坐一桌。 钱家七张嘴,二房又都是恨不得把便宜都站了的人,陈塘山家这三个怂包是一点儿便宜没占着。 吃了酒席,大伙儿都散了,跟马家走得近的那些人家都留下来帮忙打扫。 陈塘山他媳妇儿有意想要跟大家亲近些,便主动留下来帮忙。 大家对陈塘山有意见,对她倒是没多少敌意,等陈塘山领着女儿离开,大家也愿意跟她说几句话。 有人见傅卿还没走,便打趣说:“周家媳妇儿,我记得你嫁进周家的时候连身嫁衣都没得穿,现在你家日子好过了,总得让你家周应淮给你买一身吧?” 跟周应淮成亲的是原主,拎着包袱进了周家的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说成了亲。 可其实别说没有嫁衣,就是正经的拜堂都没有。 要不是后头周应淮瘫了,原主甚至都没机会近他的身。 现在被人这么起哄,傅卿还真有些想嫁人了。 这边的起哄声突然戛然而止,傅卿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应淮那双黑眸。 “周家媳妇儿,你家周应淮来喊你了,你先回去吧。” 傅卿点点头,跟赵氏打了声招呼后便跟着周应淮领着三个孩子先回去了。 婚为昏,古代成亲都是傍晚,吃了席也就天黑了。 傅卿打了热水,让三个孩子洗漱,等他们上了床,这才终于得闲坐下来休息会儿。 周应淮坐在另外一边,目光看着自己鸡舍。 傅卿笑道:“我家还好,只卖了一只鸡,听说何大娘家可是卖了三只呢。等过两天你去镇上记得买几只鸡来给玉丫头补上,要不她要生气的。” 周应淮点头:“既然答应过,我肯定不会忘的。” 顿了顿,他突然转头问傅卿:“你想成亲吗?” 第490章 许氏那个泼妇(一) 傅卿抬手贴上他的脑门,“糊涂了?我们早就成亲了。” 周应淮把她的手拉下来,“我们没成亲。” 傅卿大脑宕机了一瞬间。 没成亲? 她仔细想想,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好像确实没成亲。 说得再确切些,他们这样只能算是搭伙过日子。 说得再难听些,就是姘头。 看着媳妇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周应淮猛然起身。 “明日你跟我去镇上,量个尺码,做一身嫁衣。” 傅卿一愣,“都老夫老妻,不用了吧。” “要的。我周应淮的媳妇儿不能受委屈,别人有的她也得有。别人有的,她更得有。” 傅卿轻笑出声,她把凳子搬到周应淮身边,紧挨着他坐下。 “我有的这些,别人还真比不上。” 若是以前的傅卿,周应淮一定会说她小人得志,狂妄自大。 可现在的傅卿,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说的,周应淮都信。 “卿卿,我们再生一个吧。” 傅卿没说话。 周应淮以为她没听清楚,身子稍稍往她这边靠近些,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醇又带着几分迷醉。 “卿卿,我们……” 刚才没反应的人现在突然起身,“睡觉。” 周应淮唇角勾起,也随着她起身,回房。 …… 隔天傅卿又贪睡了好久才醒来。 睁开眼睛看见乐安正坐在床头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她突然有些脸红起来。 昨天周应淮非要缠着她,他攻势太猛,最后毫无意外的,又被折腾了半夜。 现在睁眼看见女儿,傅卿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周应淮好好谈谈。 才起了身,抱着乐安走出去,就见周应淮又在院子里忙活着了。 今天太阳很好,比前几天都要暖和一些,周应淮大概已经忙活了一阵了,热得袖子都卷了起来,额头上也多了一层细密的汗。 傅卿拿了手巾给他擦了擦,“大清早的怎么忙活这个?一身的汗,小心吹了风着凉。 周应淮把手巾接过来,随意擦了擦领口处。 “我想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早点把房子盖起来。” 傅卿又脸红起来,“那你自己忙吧。”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实在忙不过来,请春生爹他们几个来帮帮忙也行。” 周应淮看破不戳破,只弯起唇角笑了笑。 吃过午饭,周应淮还真去喊了春生爹他们几个去山里伐了些木头来,在院子里就这么忙活开了。 听说周家要盖房子,马文光也来了,进门卷着袖子就要干。 “哟,新郎官来了。” 第490章 许氏那个泼妇(二) 瞧见他过来,大伙儿一阵打趣。 马文光只会傻呵呵的笑着,人家说什么他都不生气。 傅卿正好拎着半凉,正好入口解渴的白开水出来,见他来了,也给他到了一碗。 “你怎么来了?昨天才新婚,今天不在家多陪陪媳妇儿?” 马文光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芝仪让我过来了,说让我帮着点,也跟大家学着些,以后出去做工也能顺手些。” 周应淮皱了下眉,“你要出去?” 马文光点头,“总得养家不是吗?我已经跟李贵哥说好了,再过几天他出去找活儿干的时候就带上我。” 周应淮依旧是皱着眉,却没再说话。 傅卿笑骂:“你李贵哥一出门就好几个月,你才新婚就出门这么久,你就这么把芝仪晾在家里?” 李贵也赶紧过来:“你这愣头青,我确实说过带你出门做工,但也没说是现在啊。你才新婚,我要是把你带出门,你娘不得把我骂死了。” 马文光正想解释,却听得外头有人骂起来。 傅卿是女人,八卦些也没什么,可没想到这帮男人也这样好奇。 大家一起挤在周家门前,遥望着村口张婆子家门前的热闹。 站在这里只听见争吵,却听不清楚到底在吵什么。 隐约能看出这是钱家二房的张氏,也不知道在跟哪家媳妇儿吵架。 春生爹乐呵呵的看了一阵,直到看见那边的两个女人拉扯起来,他才脸色大变的跑了过去。 “坏了!那是我媳妇儿!” 傅卿几个脸色骤变,赶紧跟过去后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是昨天马家的酒席上许氏一个人霸着那碗鸡汤,惹得陈塘山家不满,今天一早转头就跟其他人说了。 钱家二房厚脸皮,但大房还是要脸的,两边争吵,又闹起了分家的事情。 这回吵的有些凶,张氏直接把他们的东西扔出了钱家大门。 既然钱家回不去,许氏就把主意打到了没忍住的张家房子上。 正好春生娘从镇上回来,瞧见张婆子家大门开着,进去看了才知道,原来张婆子家的房子已经被钱家二房霸上了。 春生爹护着媳妇儿,脸色极其难看。 “就算是这家没人你们也不能随便砸门进来!” “有什么不可以的饿?房子就是要有人住着才有人气,房子才不会塌坏。我们这是给张家免费看房子,都没朝人家要钱呢。” 许氏张口就来,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春生爹嘴笨,哪儿讲得过许氏那个泼妇。 “你等着,我去叫我爹来!” 许氏双手叉腰,“你爹来了我也不怕!今天张家的房子我们已经住进去了,谁都休想再把我们撵出来!” 傅卿冷眼看着许氏的嚣张,提醒道:“只要有人去衙门说一声,你们私闯民宅,盗窃抢劫,我看你这房子还住不住得了。” 许氏一听登时恼怒,转头看过去,看见傅卿时指着她鼻子就想开骂。 可转眼又瞧见站在她身后的周应淮,许氏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这也是没地方住。” 春生娘脸色铁青,“好你个许氏,看见我的时候喊得像个泼妇,现在看见周应淮来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当我好欺负啊!” 许氏看见周应淮确实像是老鼠见了猫,别说放屁了,就是喘气都不敢大声。 可不敢对周家大声,她敢对别人大声。 “我泼妇怎么了?那也是被他们大房逼得!要么他们把钱家的房子让给我们,要么他们就给我们钱!否则,我家三口人今天就赖在这了!” 第491章 钱家分家(一) 许氏这样不讲理,谁敢跟她闲嘴骂架? 见大家都拿她没辙,许氏更是得意,似乎无赖耍的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难不成张婆子家的房子还真要被她占走了? 傅卿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许氏厚脸皮,但是男人钱文广跟女儿钱婉都有些忌惮衙门。 钱文广小声的劝着,反倒是把许氏的泼劲儿又给激上来了。 “刚才我砸门的时候你喊的最起劲儿,现在你又来说这些?” 钱文广脸上挂不住,之后拂了袖子走开。 钱婉更是丢不起这个脸,可一想到要回钱家那个跟别人同住一屋的逼仄房子,她又浑身难受。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周应淮拉着傅卿要回去,可这会儿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傅卿也想看。 “等等,再看一会儿。” 周应淮弯了下唇角,眼底全是宠溺和无奈。 果真,春生爹还真把老刘头给喊来了。 瞧见张婆子家的门被砸开,老刘头两眼一瞪。 “许氏你要干什么?” 许氏脸一转,鼻一哼。 “看不见吗?我以后就住这了。” 老刘头早就见识过许氏不要脸的样子了,知道她讲不通,便只能跟钱文广讲。 可谁知,钱文广直接哭诉起来,说他们被大房的人撵出来,没地方去才来到的这里。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惨。 然而一抬头,大家都是一副木然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容知情。 老刘头好言相劝,人也骂了,偏偏这一家子后脸皮,要么听不懂,要么装作听不懂,反正就是不走。 周应淮早没了看热闹的心,也不是多大的事儿,非要磨蹭到现在。 “既然不想走,那就按照租金付钱即可。付了钱,不仅房子可以住,张家的田地也可以种。” “正好马上要春种,你们也能有粮食吃。” 看着一副惊愕又不敢反驳半句的这三个人,周应淮又继续说:“若是不行,就按照我媳妇儿刚才所说的,直接上报衙门,到时候问个私闯名宅,偷到抢劫的罪也不是不可以。” 许氏脸色一变,立马闭了嘴。 钱文广更是不敢吭声,钱婉只低头落泪。 要是不知道的人怕是都要以为这一家子都被周应淮欺负了呢。 见他们一家消停下来,老刘头这才松了口气。 正要把许氏他们撵出去,重新锁上门,没想到张氏喊着钱文成也过来了。 “刘叔,我们今日就把话说开了,我们要分家,以后我们跟他们三个就是两家人,各过各的了。” 一听要分家,刚才已经准备往回折的这些人又在心里兴奋起来,重新找个位置站好,再次看起来了热闹。 第491章 钱家分家(二) 上回就说了分家的事情,被老刘头以要过年为由敷衍了过去。 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确实不好再敷衍了事。 “钱文成,你也想分家?”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钱文成。 这段时间里钱文成说不上多勤快,但比起从前那简直是换了个人。 不仅能瞧见他出门拎水,甚至还能看见他下地翻土。 不懂农事,也晓得问上一两句,大伙儿也顺口就教了。 可所有人也都知道,钱文成对这个弟弟可是格外照顾的,说起分家的事儿,他到底能不能狠下心来。 “分!” 齐刷刷的目光中,钱文成重重点了头。 嚯! 钱文成还真出息了。 许氏急了眼,用手肘给了自家男人一下。 钱文广立马开口:“那既然你要分家,我们就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家里的东西都分了。” 张氏气不打一处来,“分分分你们能分什么?我们来到两河村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房子都不是自己的,你现在来分什么?” 当着所有人的面,钱文成把年前赚得,还剩下的钱都拿了出来。 “这是我全部的钱了,我可以分你一半,但往后,你们不准再来朝我要钱了。” 许氏两眼一瞪,“这钱怎么只有这么些了?你们大房的是不是贪钱了?” 骂完这一声后,许氏又把双眼瞪得比刚才还要大些,“我们什么时候跟你要过钱了。” 钱文广支支吾吾,钱婉低头看着脚尖,愣是没敢接许氏的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是许氏拉不下脸,声音能吵到隔壁山头上去。 “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们什么时候伸手跟你要过钱了?” 钱文成还没开口,许氏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你是赚了点钱,但是我们文广也是不错的,只是你事事出头,好事儿都轮不到他身上来。” “今日不过是吵嘴几句,你们就把我们撵出家门。说分家的是你们,不舍得给钱的也是你们,说我们像叫花子要饭的还是你们。” “话都让你们说了,我们这家遭冤枉的话谁听啊!” 许氏说完这些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哭起来。 张氏气得身子都是抖的,指着许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钱文成更是好不到哪里去,那张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钱文广跟我借钱去赌,时不时就从我这里借走一些,我刚才算了算,他一共借了十五回,只还了我三回!每回十文钱,现在一共欠我一百二十文钱未还!” “你家钱婉时不时的就来跟我要几文钱,我念着她跟我女儿情同姐妹,是我的侄女儿,该疼!谁知昨晚瑶儿才跟我说她转身就跟着他爹出去赌钱了,输了个干净回来,还要冲着我的女儿发脾气!” “还有你许氏,一边说着让我雇你干活,一文两文的,我想着你们二房不容易,也都给了,谁知道你拿了钱却从不干活儿,所有事情都累到我媳妇儿头上来。” 钱文成气得不轻,“你们已经把我钱家吃空了一回了,现在我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些,你们又想着来吸血不成?” 他大手一挥,直接将数出一半的钱扔到许氏脚下。 “我就只有这么多钱,你爱要不要,反正这家,我是分定了!” 第492章 许氏也不是纯没脑子(一) 赌钱? 那可是会倾家荡产的! “钱文成你说什么?谁赌钱?” 张氏不敢置信。 她昨天查到家中钱少了许多,以为又是钱文成偷偷给二房钱。细问之后钱文成果然承认自己给了二房兄弟钱,平日里几文钱就算了,可现在给的也太多了,所以连带着今早上的争吵才彻底翻了脸,讲二房三个人撵出家门。 没想到,钱文广竟然去赌钱! 大家都是种田的,家里能有几个钱? 这一回十文钱,十五回就是一百五十文,这得攒多久? 也就是现在大家卖炭得了点钱,要是换做以前,这就是村里大多数人家半年的支出。 拿这么多钱去赌,简直是要了人命了! 自己赌钱不说,还带着女儿一块儿赌钱,以后钱婉怎么嫁人?谁敢要? 钱文成脸色铁青,“这事儿我本打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说的,可你媳妇儿欺人太甚,没完没了。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我就把话说明白,这家,非分了不可!” 钱文广跟钱婉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许氏更是僵在那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分!必须分!这家要是不分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着,张氏还真的就往旁边撞过去。 钱文成跟老刘头眼疾手快的把她拽回来,老刘头叹了一声:“分!我做主,现在就分!” 许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跳到钱文广身边,扬手就是一巴掌。 “赌钱!好啊!你自己不学好,还以我女儿的名声出去借钱?” 说罢,许氏又给了钱婉一巴掌。 “你个没出息的,就想着帮你爹用这种借口借钱,要是没说清楚,人家还真以为你也赌钱了呢!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外头看热闹的又议论起来,一边顺着许氏的话骂钱文广没出息,连女儿也坑。 一边又说钱婉年纪小不懂事,被钱文广给带坏了。 更有甚者,说钱文成不厚道,这样的事情关起门来说就行了,现在还闹得人尽皆知。 这大伯哥真不会做人。 傅卿转头与周应淮说:“这许氏也不是纯傻子,脑子还是偶尔能用用的。” 周应淮冷笑一声,拉着傅卿就先走了。 还没到家门口,正好就看见了领着弟弟钱峋正往这边过来的钱瑶。 钱瑶心急如焚,见了傅卿忙问:“你们看见我娘了吗?” 傅卿指了指村口的热闹,“在那呢,怎么了?” 钱瑶没顾得上说话,抓着钱峋直冲哪边跑去。 傅卿也想跟着凑热闹,却被周应淮拎着后领子抓了回来。 “家里还有事儿,没这么多时间去看别人吵架。” 傅卿不乐意的嘀咕两句:“看看怎么了,看人吵架多好玩。村里现在又没什么乐子,没准儿这后头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呢。” 能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偷鸡摸狗的事儿倒是不少。 钱瑶带着钱峋赶过去,还没到跟前钱峋就先跑了进去,扑到张氏怀里,指着许氏道:“娘,他们偷了我的宝贝!” 许氏脸一横,“你个小兔崽子,你也敢来诬陷人了?你把话说清楚,谁偷了你的东西?” 自从病了一场之后,钱峋就很怕许氏。 现在许氏一凶,钱峋干脆大哭起来。 第492章 许氏也不是纯没脑子(二) “祖奶奶留给我的叶子不见了!” 话音才落,张氏脸色大变。 “许氏,你敢偷我儿子的金叶子?” 嚯! 看热闹的乡亲们一个比一个更惊讶。 好家伙,金叶子都搞出来了! 他们不是流放的吗?怎么这家有金耳坠,那家有玉镯子,现在连最穷最无赖的钱家都有金叶子了? 他们这几户人家来时身上什么都没有,怎么转眼间就全是宝贝了。 “娘,我屋里的那几文钱也不见了。” 钱瑶气冲冲的跑进来,目光瞪着钱婉。 钱婉两眼一瞪,“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拿的。” 顿了顿,似是不甘心,她又抬起下巴瞪回去。 “你说几文钱就几文钱?有谁见过?你这狮子大开口,要是喊个几两银子,我是不是也得赔你?” 钱瑶气得不轻,可偏偏拿不出证据来。 “别说了,报官吧,衙门自然会派人来查的。” 老刘头看了眼许氏这一家人口人,冷声道:“金叶子又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光这一样东西你们全家人就得下狱。” 看着这三个人大变的脸色,马文光凑热闹的说了一句:“就看官老爷怎么审怎么判了。谁知道那金叶子有多大,值多少钱,要是大一些厚一些,难说直接砍头杀了也说不准。” 闻言,钱婉脸色大变。 “你胡说八道!那金叶子只有指甲盖这么小,顶多也就几百文钱,砍什么头?” 此话一出,乡亲们都乐了。 感情还真是被人偷了啊! 许氏恨铁不成钢,这傻丫头,怎么这么容易就着了别人的道! 老刘头直接摊开手掌,“东西呢?拿来。” 钱文广一声不吭,钱婉低着头装没听见。 老刘头直接喊了春生爹,让他去报官,钱婉这才急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鞋子,把老头的东西抖出来。 众人一看,里头有七文钱,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金灿灿的金叶子。 他们还以为钱家家底多丰厚,有个多大的金叶子呢,没想到只有这么点大小。 钱瑶把自己的钱捡起来,有帮着钱峋把叶子拿回来,宝贝的擦了擦,这才递过去。 钱峋嫌恶的接过开,没有一声谢谢,更是一把就讲钱婉踹翻。 “贱女人,偷东西,还赌钱,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钱婉气得要跳起来,老刘头拦在中间,目光一扫这两家人。 “来吧,咱先说说这分家的事情。” 外头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好听,也就先散了。 有人替钱瑶不满,“都是一个爹娘生的,钱家那小子能有金叶子,钱瑶这丫头就只有七文钱。啧啧啧,真是偏心。” “人家钱峋可是会传宗接代的,自然要偏心。” 马文光听见这话,不屑道:“什么传宗接代,女儿一样可以传宗接代。” 刚才说话的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我说马文光,你家那丫头都不是你亲生的,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话?” 话音才落,马文光顿时变了脸,提起拳头冲着那人脸上就是一拳。 第493章 束修礼(一) 马文光从不是好斗的人,这会儿突然急眼,还下这样重的手,大伙儿都看傻眼了。 那人挨了一拳,反应过来后也还了手。 顿时两人扭打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打的狠。 旁人赶紧把他们分开,好声劝着。 那人挨了打一肚子怨气,正要先说马文光的不是,马文光倒是先骂出声了。 “我女儿虽不是亲生,但我家从没苛待过她。儿女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 “你要再敢说我女儿一句不是,我打掉你的牙!” 那人也不服气,反手指着自己的脸,把脑袋伸过来。 “来,你来你照着这里打。” 最后一个字说完,马文光又痛快的打了他一拳。 “哎哟!你还真打?报官我要报官!” 旁边有人扯了他一把,压低声音提醒,“你消停吧,吴家跟衙门可是有关系的你报官没准儿还给你抓起!” 一听这话对方还真的就不敢说话了。 马文光脸色铁青,还要再骂,又被其他人拉开。 他气哼哼地往回走,到了周家门前才想起正事儿,憋着气的进去帮忙。 “怎么了?” 傅卿早就等着吃瓜了,见马文光这样难看的脸色,自然顺着问几句了。 马文光还没来得及说,刚才一起来周家帮忙拿几个人倒是先说了。 听了前因后果,周应淮先点了头,“确实该打。” 马文光凑到他跟前来,满是激动,“周大哥你也这样觉得是吧?他这样看不起女儿,可他家不也生了个女儿?她娘也还是个女人呢,她怎么好意思说这个话!” 说完这些,马文光又挺起腰板来。 “我媳妇儿也会识文断字,等我女儿长大了,她就可以教我女儿读书写字。就像周大哥家的孩子一样。” 一样有出息。 别人夸自己孩子,做父母的当然高兴。 傅卿也是兴头来,“芝仪确实是个好姑娘,跟着她爹学医,自己也读过书,不如让她在村里做个女先生,闲暇时也能顺便给大家看看病。” 马文光还没说话呢,大家就已经兴奋起来了。 “这主意真不错。文光,我家孩子能去跟你媳妇儿学写字吗?” “我也家想去。” “我家也想。上回就想来找弟妹学,可弟妹没精力,我家孩子回家都伤心了好几天呢。” …… 马文光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还得回去跟我媳妇儿商量,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万一她也没精力……” 大伙儿哪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纷纷劝着。 “应淮兄弟你说句话啊。” 你要是不说话我们还得继续烦你媳妇儿! 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周应淮点了头。 “嗯,吴芝仪是京城来的,也算做过门户小姐,他能给村里孩子做先生,必然是被人高看的。” 听周应淮都这么说了,马文光心中立马动摇起来。 “不过若是要教书,那束修一定不能少。” 都是种庄稼的,哪里知道这些。 村里也没人送孩子去镇上上学堂,不懂这些。 第493章 束修礼(二) “应淮兄弟,这束修要送点什么?” “我知道!” 这题李贵会! “当初我家李云送了一只老母鸡。不过弟妹没要。” 这时,周应淮缓缓开口。 “干肉条,意为感谢师恩。芹菜是为勤奋好学。莲子为苦心教育。红枣乃是早早高中,桂圆是功德圆满,红豆则寓意红运高照。这才算是束修礼。” 大伙儿都听傻了。 束修得这么多东西呢? 李贵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就知道自家少送了东西,而傅卿也没想着收,时日一长就忘了这事儿。 现在听周应淮说起,他才知道自己家占了周家多少便宜。 “我家也不用高中,是不是就挑其中一样送就可以了?” 狗蛋爹才刚说完就被春生爹拽了一下。 “瞎说什么,哪有只送一样的道理?” 狗蛋爹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家现在也拿不出这些东西啊。” 傅卿嗔了周应淮一眼,想说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变通。 谁知周应淮理直气壮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当初她媳妇儿愿意教那几个孩子读书,可是亏了大本的。 马文光适时开口,“我先回去问问我媳妇儿,万一她不愿意,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抬起手边的木头,喊着大家,“来,今天是帮周大哥盖房子的,我们抓紧些,趁着时候早,看能不能一天就盖起来。” 闻言,大伙儿才想起正事儿,抓紧时间帮周家盖房子。 快到饭点时傅卿留他们吃饭,大家哪里好意思。 倒是马文光大方,喊着他们去自家家吃。 昨天他才成亲,剩了好些饭菜。 现在天气逐渐回暖,要是不紧着吃完肯定是要放坏的。 大伙儿也不客气,顺便也想跟着去马家问问吴芝仪教书的事情,也就答应了。 可到了马家才知道,刚才镇上来了消息,说吴诚跟大周氏明天就要离开凤鸣镇了,让吴芝仪跟马文光赶着时间去镇上一趟。 夫妻二人不敢耽误,赶紧去了镇上。 到了家中,大周氏抱着吴芝仪先哭了一场。 吴诚亦是舍不得女儿,也只女儿新婚,肯定是要跟着夫家走的。 京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尚不得知,自家的冤屈能不能平也得另说。 就是他一个流放罪人回京的事儿也是颇嫌麻烦。 所以吴芝仪留在这是最好的。 “我跟方夫人要了间门面,留给你们二人。至于你们要做什么买卖,你们自己去考虑。” “从今往后,你们夫妻二人要相互扶持,莫要让我们担心。” 吴芝仪哭成了泪人,话都说不出了。 吴诚看着马文光,语重心长。 “你要是敢让我女儿受了委屈,哪怕在京城我也要赶回来削你一层皮。” 马文光重重点头,“岳父大人请放心,我马文光发誓,一定不会让芝仪受委屈。” 交代清楚一切之后,吴诚才把房契和钥匙递给了他们。 “今后,你们就要自己过日子了。” 夫妻二人浑浑噩噩的回了马家,赵氏瞧见吴芝仪肿的像是核桃的眼睛,二话不说就抄起手边的扫帚把马文光打了一顿。 第494章 大半夜开小灶(一) “娘,你打我干什么?” 马文光被打的满院子跑,吴芝仪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我儿媳好好的跟你出去,你敢把她惹哭?” 马文光冤枉啊! 还没等开口解释,扫帚又落下来了,给马文光一个大男人疼得龇牙咧嘴。 “娘,不是他。” 吴芝仪终于逮到机会把扫帚抢过来,“是我爹娘。” 赵氏这才终于停了手,“啊?他们真的明天就走啊?以后还回来吗?” 吴芝仪没说话,只是眼睛比刚才更红了。 赵氏一拍大腿,“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又交代他们夫妻俩看好孩子,自己趁着天还没黑,出门了。 马文光把钥匙跟房契递给吴芝仪,“这铺子,咱们做什么好?” 吴芝仪摇头,“没想好。要不,转手卖出去?” 马文光也摇头,“不成,岳父岳母跟方夫人要了这间铺子,是给我们营生的,是为了给你将来过好日子的,怎能转手卖出去?” 吴芝仪心头一暖,嘴上又抱怨起来,“什么叫给我过好日子,你我不是一家吗?” 马文光直接把钥匙跟房契塞到她手里,“这是你爹娘给你留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就是。可是不行卖,怎么也得留在手上。” 赵氏晚些时候才回来,也是红了眼眶。 马家娶亲已经花光了积蓄,手里有没什么好东西了,便去周家借了二两银子。 吴诚因为治疗瘟疫有功,得了方夫人不少赏赐,铺子都有了,自然是看不上赵氏手里这二两银子的。 说了一些话后,赵氏就回来了。 听说他们还在为铺子的事情发愁,便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你们去周家,让他们夫妻俩给你们出出主意。” 片刻后,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坐在周家里了。 “那铺子在哪里?有多大?隔壁几家都是干嘛的?” 傅卿一问就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可马文光跟吴芝仪都摇头,说不知。 那会儿吴芝仪跟大周氏只忙着哭,马文光也没想着去看看铺子在哪里。 “要不,我们明天一块儿去镇上看看?” 傅卿看了眼周应淮,只见周应淮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吴芝仪将房契递给他,周应淮只看了一眼就把东西还了过去。 “是个好地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旁边有间粮油铺子,还有一家卖布做衣的,稍微远些是家卖杂货的。” 顿了顿,他说,“很热闹。” 确实很热闹,他们能想到的生意全有人做了。 “嫂子,你说我们该卖些什么合适?” 嫁了人后吴芝仪对傅卿跟周应淮的称呼才算正常了,听起来也没了之前那种叫人眼皮子狂跳的羞耻感。 “这还真得好好想想。” 她琢磨了片刻,问:“你爹娘明天什么时候走?” 吴芝仪摇头,“不知道,我问了两回我娘都没说,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告诉我。” 说到这里,吴芝仪的眼眶又红起来。 第494章 大半夜开小灶(二) 她从未离开爹娘,就算是嫁人也只是村里跟镇上这么一段路程而已。 可如今他们要去京城了,路途遥远,这一辈子怕是也没什么机会相见。 光是想起这些,吴芝仪心头就难受。 马文光柔声安慰着,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模样,傅卿也有些心热起来。 “之阳,你觉得呢?” 她这一声喊得好软和,像根羽毛似的轻拂过周应淮的心里。 周应淮站起来,又把马文光喊到一边去,也不知是耳语了什么,马文光回来后带着吴芝仪就走了。 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周应淮又把两个大的撵去睡觉,再哄睡了小的,最后才一把将媳妇儿捞进怀里。 “别!” 傅卿把他推开,“一会儿把孩子弄醒了。” 周应淮灼灼的眸子沉了沉,他一言不发,把傅卿拦腰抱起,直接带进了灶房里…… 将近半个时辰周应淮才心满意足的从里头出来,打了水拎进灶房里,给傅卿洗了澡后,才又给她抱回房中…… 第二天一早马文光就来周家门口等着了,他还敢喊,直到听见周家院子里有动静才敢小声的喊了两句。 小白听见声音围在门口叫,少禹过去把门打开,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马文光说,“我爹娘还没起呢,你怎么就来了?” 马文光看了看天色,“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起?” 少禹摇头,“不知道,但是昨晚听见灶房有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饿了做饭吃呢。” 马文光脑袋只有一根筋,“大半夜的开小灶?他们怎么饿成这样?” 正说着,周应淮化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正好听见少禹的话。 他面不改色,反问马文光,“就你一个人?” 马文光立马道:“我女儿今早闹脾气,芝仪正在家里哄着呢。” 刚说完,他就指着前头说,“呐,她过来了。” 周应淮点头,“让她等着吧,我媳妇儿还没起。” “没事没事,让嫂子再睡会儿。” 话是这么说,马文光却在心里嘀咕着:昨晚上吃多了不好消化?怎么这会儿了还没起? 听见吴芝仪说话的声音傅卿才醒,她随便洗了把脸,赶紧给自己收拾好,又急着要给家里的孩子做早饭。 “嫂子,我带来了。” 吴芝仪带来了四五个馒头,虽然丢失灰面做的头发但馒头发的十分漂亮,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简单的吃了早饭,周应淮交代少禹跟玉丫头看好小妹,这才放心离开。 玉丫头追到门口,有些委屈,“爹说了好几回要给我买鸡鸭鹅,今天是不是又要失言了?” 少禹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镇上开市了没有。你放心,爹不给你买,到时候哥给你买。” 玉丫头有些赌气,“我自己有钱,我也能自己买。” 乐安什么都不懂,只双手紧紧抓着少禹的衣服,“我要,给我,买!” 少禹把小妹抱起来,“买,哥哥都给你们买。” 傅卿来到镇上,看着镇上的一切突然有些恍惚。 算起来,上次来镇上已经快两三个月了。 正想着,旁边路人的说话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方家真搬走了?” “走了,天还没亮几辆马车就走了,听说宅子都卖了呢。” “方家一走,也不知道凤鸣镇下一个大户是谁呢。” 第495章 这铺子我要了(一) ?吴芝仪先去了趟吴家,毫无意外,吴家已经人去楼空,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没住过人一般。 做闺女的哪里受得了这些,转头就扑进马文光的怀里哭起来。 傅卿也有些惋惜,本来还想着来跟吴诚和大周氏告个别,没想到他们说走就走,这么着急。 周应淮从外头进来,与他们说,“是随着方家一块走的。听说人全都上了马车,倒是不会受罪。” 他们来时可是用双脚走着来的,这一路上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现在爹娘能坐着马车离开,也就不用吃苦,吴芝仪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那这房子怎么办?” 马文光才问完,吴芝仪的胳膊肘子就使劲儿给了他一下子。 “爹娘给了铺子还不行,你还惦记上了房子?” 马文光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现在方家走了,岳父岳母大人也走了,拿着房子要做何处理啊?” 吴芝仪知道他没这个意思,她能嫁给这个男人,对他肯定是了解和放心的。 另一方面,她心里也好奇这房子会作何打算。 “如果你爹娘会把房子留下来,那昨天肯定就一块儿交代了。既然没说,那肯定是要被人收回去的。” 正说着,已经有两个官差过来了。 人家是认识吴芝仪的,见她在场打了个招呼后便直说,“这房子是方夫人名下,暂借给吴大夫住,现在方夫人离开,她名下房产皆暂由衙门看管。吴姑娘,房子我们衙门得收回了。” 吴芝仪紧攥着家门钥匙,最后还是马文光哄着才把钥匙还了回去。 离开之后,一行人才又去看了门面。 确实是个好路段,人来人往,将来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会太差。 铺子面积不小,里头还嵌着两个大的柜台。门面收拾的很干净,也没什么明显的磕碰损坏。 听见傅卿跟周应淮说话的声音,马文光跟吴芝仪才想起正事儿来。 “周大哥,你们给拿个主意吧。” 周应淮抿唇不语,目光只看着傅卿。 买卖的事情她最拿手,这事儿还得问她。 傅卿想了想,“这两个嵌柜做的好,以前这铺子应该是买布匹的。不过这条街上已经有两家卖成衣的门面了,你们要是再做这个买卖,肯定是争不过他们的。” 吴芝仪有些着急,“那这门面适合做什么?” 傅卿没着急回答她,只是问:“你们考虑清楚没有?这铺子是准备自己做买卖,还是租卖出去?” “不卖!” “不卖!” 两人异口同声,几乎都是脱口而出。 周应淮弯了下唇角。 这两人倒也不笨,这么好的铺子要是直接卖出去,将来亏的可是他们自己。 “那你们有没有……” 傅卿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也不管里头有人没人,直接就走了进来。 为首那个瘦高的,一边说嵌柜碍事儿要取下来,一边又说又把中间隔起来,再把另外一边铺子开个门,做两个门面用。 这两人就在傅卿他们四个人面前商量,全然不管这铺子是谁的,更没把他们这四个大活人放在眼里。 马文光把吓到的吴芝仪拉到身后,问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谁准你们进来指手画脚的?” 第495章 这铺子我要了(二) 后头那个稍微矮胖些的两眼一瞪,“你们是谁?看见我们在这还敢进来?快走走走!” 马文光亦是瞪起双目,“这话该我问你们才是,这是我们的铺子!” 先前那个瘦高的这才用正眼看他们。目光从马文光和吴芝仪身上扫过,最后直直的盯着周应淮。 “这就是主家吧。鄙人姓董,你可以喊我一声董掌柜。你这铺子我看上了,你开个价吧。” “不卖。” 周应淮微冷的声音一出口,连带着某种莫名的威慑感一齐压过来。 董掌柜眉心狠狠一跳,转而面朝傅卿说:“你们说个价钱,只要合情合理,我现在就能给银子。” “不卖。” 傅卿亦是这句话。 董掌柜皱了下眉,“这样,十两银子,这铺子我要了。” 十两?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门面,等买卖做起来,一个月怕是也有十两银子的营收了。 他一口价就说十两,这是看不起谁呢。 “不卖不卖!” 马文光有些气愤,挥手想撵他们出去。 董掌柜却半点自觉的没有,依旧是杵在这里。 “十五两,不能再多了。” 傅卿皱起眉,正要帮着马文光说话时候,周应淮把她拉到一边去。 她抬头看了看周应淮,又转眼瞧了瞧马文光跟吴芝仪,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想要看看马文光他们夫妻二人会如何处理此事。 马文光嘴笨,就只会说不卖两个字。 人家死皮赖脸,见商量不成,就直接给了银子,像是打赏要饭的似的,直接扔马文光怀里头来。 马文光明显愣住,实在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招。 刚才一直被马文光护在身后的吴芝仪走上前来,拉开他的手,顿时那十五两银子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银子我们不要,铺子我们也不卖,你们二人走吧。” 见他们油盐不进,董掌柜气哼道:“我不跟你们说,让你们主家来跟我说。” 吴芝仪本能的朝着傅卿跟周应淮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这才往前一站,“我就是这铺子的主人。” 对方明显不信。 “就你?” 他目光上下打量在吴芝仪身上,最后嗤笑一声。 “你分明是个泥腿子,是个乡下村妇,能是这铺子的东家?” 吴芝仪被他这一声“泥腿子”气得脸色铁青,她翻出那张铺子的契书来,展开在他的面前。 “你小看谁呢?挣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到底谁才是这铺子的主人!” 谁曾想,契书才拿出来,董掌柜竟伸手要抢。 马文光动作还是稍慢了些,眼看契书就要被人抢走,突然又横出一只手,将董掌柜那只手给挡开了。 是周应淮! 有他在,两河村的人怎会吃亏! 第496章 你看他那个不争气的样子(一) 周应淮什么都没说,但周身气势已经足够压人。都不用抬脚逼近,就已经被对方两个人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董掌柜懊恼自己怎会看走眼了。 谁能想到这打扮乡土的小媳妇儿竟然是铺子的主人,而这看起来像个当家人的男人竟然是个下人,没准儿还是个打手。 知道他们不好惹,董掌柜立马换了副嘴脸。 “误会,都是误会。既然你们不卖,那我租,如何?” 吴芝仪还没开口,他倒是先算起账来,到了最后,竟直接敲定下价格。 “铺子要是换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每月二两银子,如何?” 二两? 傅卿摇头,这大冤种还真是欺负他们乡下人没见过钱吗? 要是换做以前怕是真的没见过,但现在,大家卖炭都已经赚过几十,甚至百文,刚才马文光连那十五两银子都不要,对着二两银子还真看不上了。 吴芝仪冷下脸,“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这铺子我卖,也不租。” 董掌柜登时黑了脸。 “你可想清楚了,你这铺子位置又差,门面又不好,我能给这么多的钱已经算是不错了。出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想要高价钱出手,可没人会买了。” “就你们这样的,会做什么生意。你瞧着吧,等你这铺子开业,我看你能有什么生意!你们就等着亏死吧!” 说罢,董掌柜喊着人才离开。 见媳妇儿气得不轻,马文光连声安慰,“没事没事,以后我们赚大钱,气死他。” 吴芝仪抬手戳了他好几下,“你以为我气这个?就算我不会做生意,但我也知道这门面人来人往的,将来一定不缺生意。我气的,是他骂你泥腿子。” 马文光先是一愣,后又是一哂。 “我本来也是个泥腿子。” “你!” 吴芝仪更气了。 见傅卿皱着眉,吴芝仪跑过来告状,“嫂子,你看他那个不争气的样子。” 傅卿却摇头,“等你这铺子开起来,若是有人闹事,那一定是他指使。” 闻言,马文光跟吴芝仪脸色大变。 周应淮脸上却半点波澜都不见,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他们吃了一记定心丸。 “你跟衙门有关系,遇事去衙门说一声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一时间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傅卿他们只得先锁了门,暂做打算。 见时日还早,几个人便去市集上看看,另外顺便想想这镇上还有什么生意好做。 如今开春,天气逐渐回暖,市集也热闹起来。 周应淮想着去买一斤五花肉,或是买一斤小排,这些都是家里孩子喜欢吃的。 可一转头,却见傅卿站在一堆卖鸡仔的摊子前。 周应淮皱了下眉,走过去时,傅卿已经在跟人家讲价钱了。 “就一文钱。” 第496章 你看他那个不争气的样子(二) “不行不行,我这鸡仔都好得很,你只给一文钱一只,我还还不如在家里养着呢。” “在家里养着还得吃你家的粮,不如早早卖了,你能拿钱,还不用浪费家里的粮。” 卖鸡仔的大娘被傅卿这番逻辑惹得笑出声来,可笑过之后又变了脸。 “那也不行,一文钱太亏,不卖。” 傅卿磨破了嘴皮子人家也不卖,正想着要不要加价时,却被周应淮拉走了。 “你拉我干什么?没准儿我再磨一会儿人家就卖了。” “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要给玉丫头买鸡仔的事情了?你每次都忘记,难怪玉丫头跟你不亲近了。” “我看见那边还有卖鸭卖鹅的,一会儿我们过去瞧瞧,合适了就买两只回去。” “对了,你带钱了吧?我今天出门没带钱,一会儿我讲价的时候你帮我捧两句,人家一准儿卖我。” 她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周应淮却没有半点不耐,反而乐意听这些。 等她絮絮叨叨说完这些,周应淮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出门没带钱。” 傅卿愣了一下,“我去找吴芝仪借点。” 周应淮把她拉回来,低声在她耳边笑开,“答应玉儿的事儿我怎么会忘记,只是过几天还要冷一段时日,你现在买回去不一定能养得活。要是死了,你这钱不就浪费了?” 见她已经有了几分动容,周应淮又劝:“这才刚开春,鸡仔价钱还贵一些,再过些时日,一文两只你都嫌弃。” 说完这些,他又指着市集上摊贩,说:“今天集市上这么多人,却少了一种东西。” 傅卿扫视一圈,顿时拧起了眉心。 “没有绿叶的蔬菜。” 周应淮点头。 现在虽然开春没下雪了,但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他家有个保暖的茅草房,日日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到了集市上才发现,今天卖菜的几乎只有红薯土豆这些耐放的粮食,根本不见新鲜的蔬菜,就连萝卜都没有。 周应淮看着傅卿那双突然精明的眼睛,知道她已经惦记上了家里那些绿叶蔬菜。 他弯起唇角,“你明天想来的话,我再陪你到镇上来。” 回了村里,玉丫头见爹娘空着手回来,转头就进了屋。 乐安倒是高兴得很,光着小屁股的从屋里跑出来。 少禹手里抓着干净的裤子追出来,瞧见他们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娘你可算回来了,今天小妹喝多了水,已经尿湿了第二条裤子了。” 傅卿从少禹手里把裤子拿过来,一手抱起乐安回屋换裤子,一边让周应淮赶紧去看看玉丫头。 周应淮站在原地,顺着方向往玉丫头的房门口看了一眼,果真逮到玉丫头赶紧缩回去的小脑袋。 “乖巧的小孩子从不闹脾气。” 屋里的玉丫头更委屈了。 少禹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后才问:“爹,你们铺子看好了吗?” 周应淮随口应了一声,正准备趁着日头把昨天院子里新盖好的房子撞上门窗,却又在听见少禹这一声后有了想法。 他把吴家门面旁边的有些什么商铺都一一告诉了少禹,转而问他:“你觉得,他们应该开个什么铺子为好?” 第497章 这么大的人还告状,真不要脸(一) 少禹皱了下眉,“又不是我家的铺子,我操这份心干什么?” 周应淮眉心一跳,转而进了主屋。 少禹紧随两步,心中忐忑。 他要跟娘告状不成? 这么大的人了还告状,真不要脸。 傅卿才帮乐安把裤子穿上,一边点着她的小鼻子教训:“女孩子不能光着屁股跑,要是被人看见了,要被羞好几年呢。” 乐安听不懂,只是要娘亲脸凑下来些。 等傅卿把脸凑过去,她也有样学样的伸出小手,轻轻在娘亲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傅卿笑出声音,乐安也跟着笑。 才进门的周应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心情大好的跟着笑。 傅卿抱起女儿,在她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看向周应淮。 周应淮直问:“你想开铺子吗?我给你盘个铺子。要是你看上了马家的铺子,我去跟他家说。” 傅卿笑骂:“人家的铺子还没捂热,今天才打发了一个,转头又被你惦记上了?” 周应淮不理这个,依旧只是问她:“你想不想开间铺子?” 傅卿摇头,“现在没这个打算。” 周应淮眉峰轩起,“那以后就有了?” 她还是摇头,“好端端的干嘛说铺子的事儿?你想开个铺子?” “我开?开了我也不知道卖什么。这不想着你平日喜欢做点小买卖,若是你想开铺子,我给你盘个铺子,也省得到时候还得早早的去集市里找摊位。” 傅卿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儿,可她前辈子就是个社畜,朝九晚五,现在好不容易过点安稳平静的日子,对这一方面完全不感兴趣。 “不开。反正马家的铺子开起来,我有什么要卖的直接送到他们店铺里不就成了?” 周应淮皱起眉,“若是自家有铺子,就不用麻烦别人家了。再说了,东西放在别人家里卖,不也得给些好处吗?” 见乐安伸手要抱抱,周应淮弯下要来,只见乐安竖起小指头,戳在他高挺好看的鼻子上,嘴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卿被逗得一乐,周应淮更是高兴的把女儿抱过来,在她细嫩的小脸上一脸亲了好几下。 刚开始乐安还扒痒的咯咯笑着,转眼又捂着小脸哭起来。 周应淮赶紧把女儿放开,要去哄时,乐安说什么都不让爹爹靠近。 傅卿把孩子抱过来,看着女儿脸颊上的一片通红,笑骂他:“不知道小孩子皮肤娇嫩吗?你这胡子这么扎人,难怪把女儿扎疼了。” 周应淮抬手抹了一把,“昨晚你也没说疼,我哪儿想得起来。” 傅卿脸唰的一下红起来,余光瞥见站在门外的少禹,她脸上的红色瞬间漫到了耳根下。 她把周应淮推出门外,又准备了温水手巾,还有他刮胡子的小刀。 周应淮自觉的往椅子上一坐,身子往后一靠,舒服的等着媳妇儿给他刮胡子。 傅卿动作轻柔,生怕弄伤了他。 周应淮先是闭目养神,可两个人凑得太近,他根本精不了心。 挣开眼睛那一刻,两双眸子撞在一起,缱绻纠缠,都不舍得分开。 “傅妹子,你家地里的土怎么被挖了个坑?” 李云娘进门正好瞧见这两口子的亲热模样,笑着又转了出去。 傅卿赶紧把人喊进来,李云娘看着她满面的红色,羡慕道:“你们都是三个孩子的爹娘了,感情还这样好,真是叫人羡慕。” 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拍了拍周应淮,让他自己把剩下的刮掉。 周应淮好像没听见,依旧靠在椅子上,死皮赖脸不起来。 李云娘笑道:“不用不用,现在大家都已经春种了,我就是刚好看见,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第497章 这么大的人还告状,真不要脸(二) 说罢,她笑着又走了。 傅卿有些奇怪,好好的地怎么会被人挖了个坑。 “娘,我先去看看。” 少禹才刚出门,玉丫头也要追着去。 见哥哥姐姐都走了,乐安也撒着小腿跟着跑。 傅卿把她抱起来,“等着,一会儿爹爹我们一块儿去。” 周应淮的胡子才刮好,少禹跟玉丫头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娘,有人把我们地里的土挖走了。” 玉丫头跟在后头,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 “有这么大一块儿!” 傅卿皱起眉,谁这么缺德? 周应淮拿着手巾往脸上抹了一把,又随手放在桌上,“走,去看看。” 到了地上,才看见自家地里当真被挖了个土坑。 她家最近只种着家里的大棚,地里也只是周应淮前两天来翻过土而已,还没来得及种菜。 而那不见的一方土旁有不少脚印,把旁边翻过土的地都给踩实了。 她问少禹,“是你踩的?” 少禹摇头,“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 周应淮只看了一眼就有了定论,“起码三个人。” 少禹一惊,盯着那个地方仔细看了又看,“怎么看出来的?” 周应淮指着那些痕迹,告诉他怎么分辨,怎么断定。 少禹眉心拧起疙瘩,“谁这么缺德,来挖我家的土。” 才刚说完,他突然又猛地站直了身子。 “我挨家挨户的看,到底是谁家偷了我家的土。” “不用看了。” 周应淮四个字就把少禹的脚步喊停下来。 “家家都翻地准备种菜,你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少禹有些气恼,“难道就让坏人逍遥法外了?” “当然不能。” 周应淮往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定在某处。 等傅卿跟少禹察觉,要顺着目光看过去时,他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先回去吧,等明天再说。” 当天夜里,周家地上鬼鬼祟祟又来了一伙人,怕被人发现,三个人都摸黑着进来。 不知谁踩了谁一脚,惹得前头的不满起来。 “你眼瞎了?不会看这些?我昨天才摔了一跤,现在脚正疼着呢。” “今天没月亮,我又看不见。” “别说话了,赶紧挖,一会儿送我们自家地里去。” 说罢,这三个人摸着黑的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等把土铲到自家的簸箕上,正要抬着走人时,周家田地边上的那棵柳树下突然亮起了火星子。 几人惊恐回头,正惊恐是不是撞鬼时,却见那一点火星被燃在火把上,突如其来的光源照亮了那张清冷漠然的脸。 是周应淮! 第498章 把你们埋我家地里(一) 火把之下,钱家二房三人被抓了个现行。 钱文广心慌的松了手,顿时,手里的簸箕翻下来,他们费了半天劲儿才装上的土又全都被倒了回去。 许氏就站在旁边,落土时正好浇在她的鞋子上,惊得她赶紧后退两步。 被撞到的钱婉哎哟一声,护着脚腕直喊疼。 她昨天才扭伤的脚,还没好呢,现在又被许氏踩了一脚。 好疼啊! 周应淮持着火把走过来,他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们这三个人的心口上。 钱文广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来。 许氏一把将他才拽起来,一边骂着:“没出息的你跪什么跪?我们可什么都没干!” 说话间,周应淮已经举着火把来了跟前,垂眸看看又被他们挖出个土坑的地方,“填上。” 许氏立马松开了自家男人,舔着一张脸的跟周应淮打哈哈。 “真是误会,今天天太黑了,以为这是自家的地,想着弄些土回去填院子。” “周家兄弟,实在是误会了。” 钱家二房死皮赖脸的住在张婆子家,怎么都撵不走。因为刚刚分家确实没地方住,老刘头便做主,每月两文钱的让他们先住在张婆子家,钱就收在老刘头这里,等以后再拿给张婆子的侄女。 张婆子家房子空置许久,院子一直无人打理,一直都是坑坑洼洼的,她要找土填坑,也算是说得过去。 可是,为什么要来偷他家的土。 而且,老刘头虽然同意他们租住在张婆子家,但从没同意过把张婆子家的地给他们种。 可不管许氏是什么借口,偷人土挖人地就是不对的。 “填上。不填回去,我就拧断你们的胳膊腿脚,把你们埋我家地里。” 闻言,这三个人都打了个寒颤,再不敢乱说话,抓紧把土重新填了回去。 “我家的地都被你们踩实了,你们得给我重新翻好。” 翻! 肯定翻! 许氏他们三个人就着那一根火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才把周家的地摸黑翻完了。 本以为周应淮能放他们回家,没想到周应淮却举起火把,将他们带到另外一处。 “这块地也是我家的,土也少了一些。现在土的事情我不追究了,地你们继续翻吧。” 许氏急了眼,“你少血口喷人,这地我们可看不上!” 钱文广扯了她一把,“翻,我们现在就翻。” 钱婉自始至终都不敢说话,只跟着他们闷头干。 可这块地虽然小,但却一整个冬天都没动过,土硬的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翻起来。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三个才把这块地给翻完,才被周应淮准许回家。 回了家,关上大门,许氏指着钱文广跟女儿就骂起来。 “你们两个窝囊废,刚才硬气一声怎么了?昨天我们挖土的时候他又没看见,又没什么证据,怎么被人吓成这样?” 钱文广扣着手指头里的泥,不满嘀咕:“那会儿你不也吓得要尿裤子了。” 许氏听见,气得抄起手里的锄头要打。 钱文广跑到远处,一边喊着:“那可是周应淮啊!他说到做到,万一真把我们埋他家地里怎么办?” 第498章 把你们埋我家地里(二) 想到这些,钱婉立马打了个寒颤。 “是啊娘,我们哪儿能跟他对着干。” 许氏扔掉手里的锄头,气得骂了好几口脏话。 等骂完之后才说:“算了,反正昨天已经挖了些土了,有这些也够了。” 钱婉有些怀疑,“娘,这法子真的有用吗?” 许氏两眼一瞪,“肯定有用!周家的地这么好,刚入冬那会儿别人家的菜都长不出来,就她家长得最好。我长这么大就能见过这么水灵的萝卜。” “还有前一阵马家办喜事儿,桌上的蔬菜都是从周家拿的。” “周家的地这么肥,我们掺点儿在自家地里,将来我们地上也能种出好菜了。” 周应淮回家时傅卿正好从主屋里出来,她披着外衫,打开门的一瞬间还是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 “你出门了?” 他关上大门,厚脸皮的说:“嗯,睡不着,把家里两块地重新翻了一下。” 傅卿吸了吸冻僵的鼻子。 “两块地都翻了?” 她瞧瞧天色,“你天不亮就出去了?这么着急干什么?这些活儿白天干不就成了。” 周应淮洗了手,见她那副迷糊样子,突然起了玩心,把冰凉的双手贴在她的脸颊上,顿时把她冰得清醒过来。 “白天我准备上山一趟。一会儿你喊着少禹跟玉儿,去地里种些菜。” 傅卿应了一声,催着他赶紧回屋再躺一会儿。 可谁知,周应淮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来,下巴在她颈边噌了几下才想起白日已经胡子挂掉了,扎不到人了。 傅卿把他的脸推开,“别闹,一会儿孩子们该醒了。” 周应淮有些不满起来。 他以前从没觉得几个孩子碍事,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家里地方小,跟三个孩子住得近,一点儿也不好。 还是得赶紧把院子里的房子盖起来,早早的让少禹跟玉儿搬过去睡。 至于这个小的…… 只要房间有剩余,他们做爹娘的也可以先避一避。 傅卿被周应淮缠着又回屋躺了一会儿,等听见乐安哼哼唧唧要起床的声音她才醒过来。 见周应淮还在睡,傅卿把乐安抱过来,拿着衣服去玉丫头房里穿,想着让周应淮再多睡一会儿。 没想到等她给乐安穿好衣服,周应淮也起来了。 他只睡了一小会儿,看起来却神清气爽,没有半分困倦。 吃了早饭,周应淮就这么上山了。 傅卿在家里磨蹭了一会儿才牵着乐安,又喊着少禹跟玉丫头去了地上。 看着重新翻过的地,傅卿又在心里感叹了一阵。 周应淮当真是头牛啊,这浑身力气根本使不完。 让玉丫头带着乐安在旁边玩儿,傅卿则是跟少禹播种了些当季的菜种。 想着周应淮说的两块地,等自家的种完之后,又要赶去之前陈婆子那一小块地上。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李云娘一步三回头的过来了。 见了她,李云娘快步走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说:“那许氏真是不要脸,占了张婆子家的房子不说,现在连田地都占了去了。” 第499章 占地纷争(一) 傅卿所站的位置离张婆子家的地还有些距离,看不出地里是什么光景。 李云娘指着那边,气道:“听说刘叔才收人家一个月两文钱的租金。张家这么大的房子,才两文钱!刘叔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张家的地也不小,要是这一片地都便宜给钱家二房那三个人,那我们其他人家可是要闹的!” “照我说,这一家人直接扭送到衙门去就行了,哪儿这么多事儿啊。” 李云娘拉着傅卿闲聊,而少禹跟玉丫头早就往张家地上去了。 等说完话,傅卿才抱着乐安走到张家地前,看着那些被翻过的土,突然想起了周应淮的话。 起码三个人。 钱家二人房不就是三个人吗? 这么懒惰的三个人突然勤快的把张家这么一块地都给翻了,还真是叫人意外。 她弯腰,仔细看着这些土,虽然都是一样种菜种庄稼的,但傅卿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肯定就是他们家!” 少禹捏着拳头,“我找他们去!” 傅卿把他喊住,“找了以后呢?我们又没有证据,找了人家也不认。” 少禹小脸绷得紧紧的,“那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了?” “那肯定是不能的。” 傅卿看了眼刘家的方向,又跟少禹交代了几句,少禹先是不解,后头眉头舒展开来,立马点了头。 玉丫头在旁边听着,也跟着点头,“哥,我跟你一起去!” 交代清楚后,傅卿带着乐安就先回去了。 稍晚些,村里果真热闹起来。 大伙儿挤在刘家门前,非要老刘头给个说法。 老刘头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从乡亲们七嘴八舌的争吵和**中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钱家二房把张婆子家的地占了! 老刘头脸色黑如锅底,难看至极。 当时他作证分家时就跟钱文广和许氏说好了,房子可以租住,且价钱已经放在最低,但张家的田地不准碰。 他们要是想种田,自己去开垦,开多大都行。 没想到这一家人这样厚脸皮,三番几次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刘叔,张家的房子我们管不着,但如果主人家不在他家的东西就能随便被占用,那这事儿我们村里的人可就不答应了。” “就是,房子我自己有,但田地可不够中。他钱文广家能种,那我们也能种。” “今天这田你怎么着也要分给我家一块!” “我家也要!凭什么人家能白占,我们村里其他人就不能?不公平!” “对,不公平!” 大家越闹越大声,吵得整个村里都热闹起来。 老刘头从家中走出来,“他们占了张家的地,这事儿我实在不知。不过既然大家都找上门了,那就一块儿跟我过去。” 等大家散去些,才有人看见站在最后头的钱文成和张氏。 “钱文成,你不跟去过去看看?” “我们都分家了,他们自己干的事儿跟我家可没关系。” 第499章 占地纷争(二) 钱文成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了。 张氏看看前头,又看看走远的钱文成,抿了下嘴巴,也跟着回去了。 大家乌泱泱的跟到了村口,见老刘头还想要敲门,便有人先一步,直接闯了进去。 听见动静,许氏从睡梦中惊醒,一咕噜翻爬起来,跑出来一看,才见家里闯入这么多人,顿时吓得没了气焰。 老刘头直接说:“许氏,你们又把张家的田地占了?” 许氏嘴硬道:“现在我家住在这里,田地不也是我家的吗,怎么叫占用呢?” 老刘头顿时冷下脸,“咱们当时可是说好的,房子你们可以住,但是田地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这地我们不重,难不成给你们种?” 狗蛋娘早就看不惯了,指着她的鼻子骂起来。 “我们不种也不会给你一个小贼种。” 许氏一下子跳起来,“你说谁是贼!” 两边吵得是不可开交,老刘头这回倒也干脆,大手一挥直接道:“这房子不租给你家了,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搬走吧。” 许氏愣住,“你说不租就不租了?你钱都收了现在又说不租了?” 话音刚落,老刘头就拿出那两文钱来。 “还给你们。你们自己的东西都拿走,这房子我要锁门了。” 见他来真的,许氏才急了。 一直在屋里装死的钱婉跟钱文广也跑了出来,仰着脑袋质问老刘头怎么说话不算数。 “言尽于此,不必多说了。” 老刘头大手一挥,乡亲们涌入房中,把他们三个人的东西都打包扔了出来。 许氏这会儿才晓得慌张,拉着女儿求着老刘头。 “刘叔,你看这事儿闹的。你也知道我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你把我们撵出去,我们也没地方住啊!你看,我家婉儿的脚还伤了,根本就走不了路。” 刚才大家可都看见许氏把钱婉拉扯过来,虽然有些跛脚不适,但也不至于走不了路。 见老刘头不搭理,许氏又退一步,“我家总得吃粮食吧,那块地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种一下而已。” 她比划出一根手指,“就一年,就一年成不成?” “不成!你这个赖皮,别说一年了,就是一天这地也成你的了。” 许氏两眼又是一瞪,“关你们什么事儿?” “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儿?”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立马有人应和起来。 “就是的!张家的地你要种,那我们也要种!” “刘叔别说了,你把张家的地给我们村里所有人家都分一块,这事儿就算结了。要么,张家的地就不能让她占了。” “嚷什么?” 老刘头发火了。 他转头冲着许氏喊:“许氏啊,我年纪大了,你少让我操点心吧。今天你要么把田地还回来,要么你就直接走,离开两河村!” 钱婉不受这个气,挺直了腰板喊:“那就走!这破地方我还不想……” 话还没说完,钱婉的嘴就被许氏捂住了。 走什么走?他们前头才忙活一宿从周家地里偷了土,这才刚把菜种种下,这要是走了,不得便宜了其他人? “我们租!租个半年的还不行吗?” 第500章 成了亲后就变傻了(一) “五文!连房带地,每个月五文钱!” 老刘头话才刚出口,刚才有意见的乡亲们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五文?你怎么不去抢?” 钱婉瞪大双目,就差跳起来咬人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钱文广张了张嘴,最后依旧什么都没说。 许氏脸色很难看,却意外的能忍住自己的脾气。 “刘叔,你们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吧?寻常人家一个月都赚不到五文钱,你却让我们一个月连房带地的交五文钱租金,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明抢我连房子都不会给你们住。” 老刘头转眼看着其他人,“房子只是个歇脚的地方,地才是庄稼人的天,价钱自然要贵一些。你们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要是要种张家的地,那就是三文钱,一文钱都少不得。” 这下子谁都不说话了,都纷纷看着许氏他们三个。 许氏咬咬牙,“五文就五文,说好了你们可不能再涨了。” 她从屋里拿出另外三文钱,连带着刚才老刘头还来的那两文,也算是交了一个月的租金。 收了钱,老刘头再一次告诫:“想要在两河村继续待下去,那就安分守己些。若是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你们直接走人!” 许氏把脸转到一边去,从鼻子里不情不愿的哼出一声。 “嗯。” 等人离开之后钱婉才发起了脾气,“你给他钱干什么!那五文钱都能吃多久了。” 才说完,许氏的指头就戳在了女儿的脑门上,“吃吃吃,你到底是吃还是去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钱婉哪儿还敢说话,只能捂着脑门气不吭声的站在一边。 见钱文广也是这个死德行,许氏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给了他屁股一下。 钱文广以前还能说两句话,可他赌钱的事情被许氏知道后,早被教训的服服帖帖,这会儿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许氏把大门关上,咬牙道:“现在只能盼着地里的菜赶紧涨起来,我好拿去镇上卖,赶紧把这五文钱给赚回来!” 钱婉有些心疼,“娘,那下个月咱们还要交这个冤枉钱吗?” 许氏不屑,“交什么交,交过一次就行了,他们还想要老娘几回钱?” 听说许氏宁愿给五文钱也不愿意归还张家的田地,傅卿忍不住的给许氏鼓了个掌。 “我倒是小看她了。” 少禹轻蔑的冷哼了两声,“她家肯定还打着其他的心眼子呢。留这种人在村里,也不知道春生他爷是怎么想的。” 周应淮到傍晚时候才回来,他没猎到东西,但也不是空着手来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窝鸟蛋,递给玉丫头,又跟她说了买鸡仔的事儿。 玉丫头乖乖点头,“那等暖和些你再给我买。” 她伸出小手指,“爹爹你总骗人,你跟我拉钩钩。” 周应淮笑笑,伸出手指跟她拉了勾勾,“爹这次肯定不骗你。” 乐安看见了,也伸出小手。她不会拉钩钩,干脆一把拉住了周应淮的手,也要拉两下。 傅卿在旁边看得乐呵,正好吴芝仪跟马文光过来,她才收回目光,招待他们俩坐下。 “嫂子,我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开个什么铺子好。嫂子你会赚钱,要不你来想想?” 傅卿看了眼马文光,“你也没想法?” 第500章 成了亲后就变傻了(二) 马文光摇头,“我哪儿是做生意的料子,更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这铺子,还是嫂子你来。” 傅卿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看,这俩人,怎么尽想着把铺子往外推。 她不看马文光,只问吴芝仪说:“你有什么拿手的?” 吴芝仪摇头。 傅卿皱起眉。 这丫头以前看着挺机灵的,怎么成了亲后就变傻了? “你会医,你可以开医馆。” 吴芝仪摇头,“我学艺不精,可不敢误人病情。” 傅卿给了她一个脑瓜崩,“你不会看,但你可以请人看!” 吴芝仪一愣,“这样也可以吗?” 马文光帮媳妇儿捂着脑门,小声抱怨,“嫂子你轻些。” 才刚说完,周应淮正好坐下来,马文光立马收了手,再不敢抱怨了。 周应淮侧眸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镇上已经有两家医馆了,人家大夫的名声都已经打出去了,要开医馆,除非你爹回来,否则你争不过那两家的。” 傅卿想了想,“小儿推拿呢?你不是会这个吗?” “看一次就会的东西,寻常百姓家根本不舍得花这个钱,到时候得亏死了。” 马文光跟吴芝仪身子坐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 周应淮怎么回事儿,嫂子说一句他顶一句,没看见嫂子的脸色已经不好了吗? 两口子面上不敢说话,桌子下头已经拉扯起了袖子,暗中讨论要不要找个借口先回家。 “你是从京城来的,你还能没有点过人的才艺,能赚钱的点子?” 她冷不丁的问这些,吴芝仪更显惭愧了。 傅卿只觉得头疼,她手指轻敲着桌面,再问:“京城里那些姑娘小姐都喜欢什么?” 吴芝仪仔细想了想,“京中的小姐只喜欢逛些首饰铺子,买新衣裳,买各种头油和香膏……” “那你就卖这些!” 傅卿直接替她敲定下来,“这些什么东西好做你就做什么东西,数量不用多,先卖了试试。若是行情好,你再多做些就是了。” 她洋洋洒洒说了这些,吴芝仪确实一脸的为难。 “首饰衣服你不会,难道头油跟香膏也不会?” 吴芝仪突然抬起头,面上有几分惭愧。 “其实,我不想开铺子了。” 傅卿一愣。 这铺子又不开了? “今早文光跟我说了村里孩子们读书的事儿,这事儿我会。我医术虽然学的不精,但跟着我爹也学了些皮毛。大病治不了,小病我还是可以试试的。” 周应淮皱起眉,已然猜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嫂子,我想留在村里做个女先生,女大夫,这铺子,我怕是顾不上了。” 说罢,吴芝仪将钥匙推到傅卿面前来。 “嫂子,要不这铺子,你拿去开吧。” 第501章 骗人都不会(一) 傅卿把钥匙还过去,“你傻了?这是你爹留给你的。” 吴芝仪摇头,“我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子。那只母羊已经在我家留了这么久了,我们实在不好意思。今早上我们一家商量过,羊我们留下,就不还你家了。铺子给你,算是抵债了。” 傅卿噌的一下站起来,“吴芝仪你傻了吧?羊才几个钱,你那可是个门面铺子,你自己做点生意,能买一窝!” 周应淮轻笑出声,傅卿正在气头上,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 “有什么好笑的?” 吴芝仪跟马文光两人吓得也跟着站起来,局促的站在一边,想走又不好开口,只能这么尴尬的站着。 “这铺子你当真不要了?” 吴芝仪点点头,后头又摇摇头,“可是嫂子,我真不会做生意。宁儿还小,前头几个月已经没有娘疼了,我不想嫁进门后宁儿还要被人说是没娘疼的孩子。” 傅卿气不打一处来,“你带着孩子一样能做生意啊!再不济,马文光不是也能帮着你吗?” 谁知眼前的两口子只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根本没有要接茬的意思。 傅卿简直头疼。 她把钥匙还回去,“我没这个兴趣,你们自己做打算吧。” 说罢,她抱着乐安就进屋了。 见傅卿真的有些生气了,吴芝仪想劝,又被马文光拉了出去。 “你拉我干什么?这事儿要是不解释清楚,以后嫂子都不会再理我了。” 马文光却是呵呵一笑,“我把钥匙留给周大哥了,他会劝嫂子的。” 周应淮没急着说铺子的事儿,而是在第二天去了趟镇上,回来时给傅卿带了一盒香膏。 傅卿打开闻了闻,很香,但是油味过于重了些。 “不喜欢?” 她摇头,实话实说,“感觉味道有些重了。” 周应淮凑近闻了闻,“我觉得还行,这可是里头最好闻的一盒了。” 看了眼媳妇儿的脸色,他又说:“花了我不少钱呢。” 傅卿一怔,“花了多少?” “四文钱。” “就这?四文钱?” 傅卿有些心疼。 并非是她矫情,看不上这些香膏,确实是这些味道太劣质,四文钱的价格简直就是乱来。 周应淮把香膏拿过来,“我当时看好多人在买,所以也给你抢了一盒。既然你不喜欢,那我拿去退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傅卿想了想,“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 到了镇上,周应淮指着那一处空地说:“刚才那人就在这里摆的摊,怕是东西卖光,早早就回去了。” 嫌少喜形于色的他面上竟露出几分懊恼,“怪我多事,浪费钱了。” 听不见媳妇儿的声音,他侧眸看去,见媳妇儿正盯着她笑。 “你笑什么?” 傅卿拿起那盒香膏,“哪儿来的?” 周应淮轻咳了两声,“前头小摊子上买的。” “多少钱?” “三文钱。” “多少?” “两文。真是两文。” 第501章 骗人都不会(二) 傅卿没忍住笑出声来。 周应淮以前身居高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他以前不近女色,但也绝不可能闻不出这盒香膏的好坏。 他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让她觉得香膏的生意好做,想让她盘下那个铺子而已。 而她顺势跟着来镇上,也正是昨晚上想通了,想再来镇上瞧瞧那铺子而已。 “媳妇儿,你不怪我?” 傅卿忍俊不禁,“我怪你什么?怪你骗人都不会?” 她指了指前头,“那小贩在哪儿,你带我过去瞧瞧。” 周应淮领她找过去,见她一盒盒的挑选着香膏,最后选了一盒自己喜欢的味道。 忍痛付了那两文钱,傅卿又去前头转了转。 以前来镇上除了集市就只会进出卖米粮的门面,傅卿几乎从没好好的逛过镇上的小摊子。 女人骨子里的购物欲在这一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媳妇儿高兴,周应淮也高兴。 只是在他要掏钱时,傅卿又把他拉走了。 这一圈逛下来,东西看了不少,却什么都没买到。 “我出来时带了些钱的,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傅卿在他胸膛上戳了戳,“你以为我是真的想买东西?我这叫考察市场。” 周应淮听不太懂,只觉得媳妇儿芊细的手指头戳得自己心痒痒的。 这要不是在外头,他高低得把媳妇儿抱在怀里,好好亲两下。 两人一路走,快逛到了马家的铺子前,瞧见大开的铺门,两人神情微变。 昨天离开之前他们明明锁好了铺门,现在竟然门面大开,里头还吵吵嚷嚷的。 两人急走到门口,看清楚里头的人已经拆掉了一排嵌柜,正在正要拆另外一边的。 傅卿立马出声阻拦。“住手,谁让你们进来的!” 为首的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不屑的收回目光,“继续砸了。东家说了,这两个破烂玩儿太碍事儿,都砸了。” “住手!” 眼看那一锤子就要敲下去,傅卿急得都行。 突然,那人“哎哟”一声,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立马松了手。锤子落了地,又砸了那人的脚疼得他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傅卿回头看了看周应淮,见他神情冷漠,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是我的铺子,谁让你们进来的?” 傅卿话音才落,为首那人便怀疑起来。 “你的铺子?这东家不是姓董,是个男的吗?” 昨天那个董掌柜? 傅卿气道:“这是我的铺子,关那姓董的什么事儿?你们砸了我的铺子,我要报官!” 收到消息后,吴芝仪立马带着铺子的契书来了衙门。 其实里长知道这铺子是吴芝仪的,拿契书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傅卿一行人才从衙门离开。 董掌柜紧随其后,见了他们,冷哼一声,甩头就走了。 吴芝仪暗骂两句,之后才对傅卿说:“我想过去了,你昨天说的对,我自己不会做生意,但我能雇别人做生意。” 说罢,吴芝仪把董掌柜赔的那四两银子递给了她。 “嫂子,这个你拿着,到时候你再找人把嵌柜打上。” 傅卿皱眉,“这铺子你当真不管了?” 第502章 做香膏(一) 马文光昨天只给了钥匙,今天吴芝仪干脆连门面的契书都交到了傅卿的手上。 “不管了。从今往后,这铺子就归你了。” 怕傅卿不答应,吴芝仪又笑道:“我听文光说,少禹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之前那批木炭就是他一个人卖出去的。有了这间铺子,从今往后我们村里的木炭再也不用求别人卖,再也不用找别人的路子,我们可以自己做!” 傅卿昨晚上就是这么想通的。 可看着手里的契书,她还是有些犹豫。 位置这么好的门面转租肯定是不划算的,可要是一直放着,类似董掌柜想钻空子使坏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唯一可取的,就是赶紧把铺子开起来。 “这样吧,以后要是赚了钱,你分我两成就行了。” “两成?” 傅卿冷哼,目光一扫他们夫妻二人。 “你新婚,要带孩子,这情有可原。看马文光好手好脚的,可不能闲着。我不占你便宜,以后这铺子扣除成本和人工,盈利我们五五分。” 铺子的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了下来,回家之后,傅卿就研究起了要做些什么生意。 门面位置左右两边各有一家食馆,生意还算不错,也全是些老主顾,争是争不过他们的。 其他生意他们又没什么路子和门道,想来也不实际。 最后傅卿的目光落在那盒香膏上,顿时就有了想法。 她也可以做香膏,而且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出来的香膏肯定好卖! 吴芝仪是京城来的,也说了京城里的姑娘小姐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东西。 她拿起香膏就往马家跑,先给吴芝仪闻了之后,瞧见吴芝仪脸上不好明说的嫌弃后,才表明了想法。 吴芝仪双眼亮起来,“那行啊,不如我们先试试?” 傅卿真是气笑了,昨天说就是没兴趣,不会做。今天说了一样的话,只是换了个人说出口而已,吴芝仪又同意了? 吴芝仪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满有兴趣的问:“嫂子,你知道香膏怎么做吗?” 前世傅卿倒是了解过这种东西,知道制作不难。 再说了,她还有空间呢。 事情说定之后,傅卿回了家,趁着周应淮不在家,自己先捣鼓起来。 之前空间里兑换的百叶香炼出来的油还有很多,其中自带香味儿。 傅卿进空间看了看,当初自己欠下的功德现在已经快要积攒到三位数了。又去展柜前花费二十五点的功德兑换了些干玫瑰花瓣和干桂花,又花了四十八功德兑换了些精油和凡士林,这才满意的出来。 做香膏有很多种方法,有冷泡,有蒸制,但最为快速的还是油煎法。 她将鲜花或香草倒入油锅中,小火煎出香味,再加入其他东西,过滤后装入她喊周应淮去镇上买来的小盒子里。 一般高温会破坏花草的营养成分,一开始香味浓郁,但留香不长?。可傅卿用的是百叶香的油,放置大半年味道依旧清香。如今又香煎了花瓣,香味更是浓郁好闻。 玉丫头仰着小脑袋,小鼻子使劲儿闻了闻。 “娘,好香啊!” 傅卿笑道:“香吗?一会儿娘给你留一盒。” 见少禹也好奇的往里看,傅卿笑得更是意味深长了些。 “一会儿也给你留一盒,你给李云拿过去。” 第502章 做香膏(二) 少禹脸上立马显出可疑的红色,“拿给她干什么?还有,为什么要我拿?” 玉丫头不懂,只举着小手喊:“我拿我拿,我拿去给云姐姐。” 傅卿一口答应下来,“行,那一会儿你给你云姐姐送过去。” 少禹一听,顿时有些着急。 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等着香膏凝固下来,傅卿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膏质细腻,味道幽香淡雅,比那两文钱一盒买来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她拿了一盒桂花的给玉丫头,又给了少禹一盒玫瑰的,最后自己一样拿了一盒,带着乐安去了马家。 当两盒香膏摆在吴芝仪面前时,吴芝仪都惊了。 她知道傅卿有本事,但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快闻闻,看看香味儿怎么样,比你在京城里买过的对比如何?” 吴芝仪随手打开一盒,屋中顿时一阵幽香。 “是桂花!嫂子,你上哪儿找来的桂花?” 傅卿一哂,“我自有我的门路。” 吴芝仪又闻了闻,顿时赞不绝口。 “这味道好香,比京城最贵最好的香堂斋里的香膏还要好闻!” 赵氏正好从地上回来,进门就闻见这一阵花香,定眼一瞧,才发现是盒香膏。 “哟,这是你家周应淮给你买的吧?真好闻。” 吴芝仪把她拉了做下,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抹了一下,“娘你快闻闻,香不香。” 赵氏连连躲开,“这是人家的东西,你怎么直接就抹上了。周家媳妇儿,这东西不便宜吧?” 吴芝仪笑道:“娘,这是嫂子自己做的,不是买的。” “自己做的?” 赵氏抬手闻了闻,“好香啊!我刚才进屋就闻见香味儿了,要是没瞧见这盒子,我还真以为是哪里种了棵桂花树呢。” 才刚说完,赵氏又是一惊。 “可现在是春天,哪有桂花呢?” 傅卿笑道:“婶子,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这东西你喜欢吗?要是拿去镇上卖,能卖多少钱?” 赵氏摇头,“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说价。” 吴芝仪又拿起另外一盒闻了闻,接着又递给赵氏。 “这盒也好闻,不过这个是什么花香,我怎么从未闻过?这颜色也好看,喜庆。” “这是……月季。” 傅卿不确定这个时候有没有玫瑰,但是月季是一定有的,而且香味胜于玫瑰。 赵氏连声称好,不过做生意的事情她不懂,便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婶子。” 傅卿把她喊住,“现在这事儿你先别出去说,我怕会生事端。” 赵氏笑道,“瞧你,我这张嘴也没大得什么都往外说。” 正说着,马文光回来了。 第503章 这小子,难不成想早恋了?(一) “好香啊。” 他还在门口就闻见了这一阵香气。赵氏正好站在门口,马文光便以为是她身上的味道,竟还凑上前来闻了闻。 赵氏作势扬手要打,“臭小子,你往我身上闻什么?那是你媳妇儿手里的香膏。” 马文光这才注意到吴芝仪手里的香膏,凑近一闻,果真香的不得了。 他是粗人,不会说多少好听的话,这么好的东西,一句“好闻”就很了不起了。 “你不是跟周大哥去山里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周应淮动作有多快她们又不是不知道? “对了,赌坊的人来找钱文广要钱了。” 闻言,傅卿跟吴芝仪都跑出去凑热闹,赵氏在后头哭笑不得。 “你俩都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凑热闹。” 说罢,赵氏牵着乐安的小手,“走,奶奶带你找妹妹玩儿去。” 许氏门前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彪形大汉,院子里吵吵闹闹,隐约还能听见砸摔东西和女人哭泣的声音。 村里已经有些好事儿的直接站在门口看热闹了,等傅卿跟吴芝仪赶过去时,正好看见两个凶神恶煞,魁梧壮硕的汉子从许氏家出来。 “两日后你家再不还钱,我就把你女儿拖出去卖了!” 在门口凑热闹的乡亲们赶紧让开,谁也不敢招惹。 等着这伙人走开了才敢议论出声。 “这伙人是干什么的?” “你刚才没听见?人家是来收赌债的。要是还不上,他们就要把钱家这丫头给卖了。” “嚯!这得欠人家多少钱?” 这边还没讨论出什么名堂,许氏已经把门重重关上了。 “滚滚滚,闲得没事儿干啊,在我家门口看什么热闹?” 转个身,许氏又揪着钱文广进了屋里。门外的人听不见,但钱婉听得清清楚楚。 他爹大概又挨打了。 乡亲们见没热闹看了,这才散了。可人是散了,话却不停。 傅卿与吴芝仪一路往回走,一路听着大家的八卦,时不时的跟人家讨论两声。 到了自家门前,看见依在大门上,双手环抱胸前,唇角抿起笑意的周应淮,傅卿眉心一跳。 “你知道赌坊的人会找上门来?” 周应淮点头,“嗯,我喊来的人。” 傅卿哑然失笑,吴芝仪大惊失色。 “你把人喊来村里闹这么一桩干什么?” 周应淮侧眸睨了她一眼,“我乐意看热闹。” 说罢,他把媳妇儿领进家门,顺手又把大门关上。 吴芝仪气哼了两句,最后自己回家去了。 周家大门里,周应淮把脑袋埋首在傅卿颈边,厚脸皮的在她脖颈上噌了噌。 “好香啊。” 傅卿满是兴奋,“香吗?比你买来的那些如何?” 周应淮在她耳边低声笑笑,“那肯定是卿卿你做的更好一些。” 傅卿被他的呼吸弄的有些痒,她躲开,又被周应淮捞进怀里。 “孩子们都不在,这么好的时候,你还躲什么?” 确实,以前院子里吵吵闹闹的,现在家里这么安静,反倒是又有些不习惯了。 周应淮的唇已经吻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他一路往上,呼吸越来越重。 第503章 这小子,难不成想早恋了?(二) 不过片刻傅卿就败在他的攻势下,身子几乎软在他的怀里。 这时门口几声孩子的嬉闹声跑过,傅卿瞬间清醒过来。 “遭了,乐安忘别人夹了!” 等赶到马家的时候,赵氏正抱着小孙女儿,又一手牵着乐安,正在院子里看母羊。 乐安现在正是好奇的事情,好几次都要上手摸,吓得赵氏赶紧给她牵回来。 正好他们过来,赵氏才把乐安牵着交到他们手里。 吴芝仪为周应淮刚才把自己关在门外的事情不满,佯装生气轻哼一句,“我还以为你们连女儿都不要了呢。” 赵氏笑骂:“说的什么话,周应淮这么宝贝这个女儿,能不要了?”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喊着周应淮赶紧抱着女儿回家了。 走出马家大门,傅卿忍不住感叹:“看来赵婶子是真喜欢吴芝仪,这要是换成秦兰月,还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子呢。” 提起秦兰月,她突然想起上次听说的事情,暗暗可惜没早些找马文光问问八卦。 “人家都成亲了,你再去问这些就不妥了。过去的人事就让它过去,路得往前走,人也得往前看。” 周应淮难得跟她说这些大道理,傅卿倒也乐意听。 等回了家,少禹跟玉丫头也回来了。 玉丫头两只手上都涂了香膏,老远远就能闻见香味儿。 看见周应淮,她一路跑过来,带起一阵香风。 “爹你闻,香不香!” 周应淮都不用凑近就能闻见这一阵香味,他另外一只手抱起玉丫头,“我家玉儿是掉进花儿里了?怎么这么香?” 玉丫头被他逗得咯咯笑,乐安瞧见了,也扬着胖乎乎的小手让爹闻。 周应淮假装闻了一下,故作夸张。 “嗯,香。” 乐安好高兴,抱着爹爹的脑袋吧唧一口。 傅卿忍着笑意的给他擦了擦脸颊边噌上的口水,“你太小了,身上能有什么味。” “有。” 周应淮眸中满是认真。 “乐安身上有种我说不来的味道,好闻。” 傅卿凑近闻了闻,这不就是一般的娃娃味吗? 而且乐安都已经断奶了,身上早没奶味了。 不过大抵是自己生的,她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见少禹一直等在门口,傅卿抿着笑,“给李云送过去了?” 少禹没说话呢,玉丫头就急着说:“送过去了,云姐姐可喜欢了。” 看着低头找了个借口去屋后大棚的少禹,傅卿与周应淮对望了一眼。 这小子,难不成想早恋了? 八岁……小了点吧? “不小了,他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定亲了。” 她什么都没说呢,周应淮好似已经看穿了她,直接就说了出来。 傅卿摇头,“不成不成,才八岁,再等等。” 隔天一早,傅卿周应淮,还有马文光就去了镇上。 看见铺子里昨天被人敲坏的嵌柜,傅卿一阵心疼。 “没事,我找人重新给你装个比这个好的嵌柜。” 傅卿想了想,“倒也不用,留下这个就行。” 第504章 借钱(一) 三个人说定了该如何改装铺子之后,便去问了几个会做这些的工匠,可一听说价钱,都贵得离谱。 周家不缺钱,但这些钱到后面还有大用处,现在要是都花出去了,以后要遇上点要用钱的事儿可怎么办。 正一筹莫展之际,周应淮突然提起一个人。 “李贵,我回去问问他。” 马文光有些怀疑,“可贵哥不是泥瓦匠吗?这事儿他也会?” “刘家房子是他领着大家盖起来的,山里那些防塌房的支挡也都是他带着弄的,只是装几个柜子而已,他定是不在话下。” 李贵二话不说一口同意下来,隔天就跟着周应淮马文光他们去了镇上。那天傅卿就说好了方案,交给周应淮盯着就成,其他事情就不用她操心。 她该种地种地,该干嘛干嘛。 第二天,赌坊那伙人果然又来了。 许氏早有准备,门窗锁好,大门紧闭,怕打发不了他们,外头还上了锁,人是翻墙回来的,就像是家里没人似的。 钱婉缩在屋子角落里,怕得瑟瑟发抖。 “娘,他们会相信吗?” 许氏咬咬牙,“不信我们也走不了了!” 钱文广双手拢在袖子里,神情满是不安。 那伙人不光说要卖了他女儿,还说要砍掉他的手指头。 钱文广很怕,心头更是后悔。 “娘,要不你再去找大伯娘借点钱吧。” 许氏厌烦的把钱婉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挡开,“求求求,我昨天就差给她跪下了!她一个子都没给我!” 提起这茬,许氏又指着钱文广骂了一句。 “你呢?跟你大哥求了这么久,不也才给了一百文钱!你们欠了这么多两银子,这一百文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正说着,门外已经来人了。 为首的汉子看见门上那把锁,便是一声冷笑, 他们要是这么好忽悠,那也干不了收账的活儿。 只见他弯腰捡起被许氏踮脚的大石头,直接把门砸了个窟窿。 听着大门一身巨响,屋里三个人瞬间抱作一团。 “娘!” “嘘!别出声!” 要账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老赖没遇过,他们不着急找人,而是在院子里先打砸一通。 听着院子里摔碗的动静,许氏终于忍不住的从屋里头出来。 “住手!你们快住手!” 地上摔碎的是三只吃饭碗,这些都是分家拿过来的,现在好了,一个都没了! 里头还有些装菜盛汤的,要是全被砸了,他们家以后吃饭用什么? 再者,摔烂了,她也没钱买新的! 当着许氏的面,为首的汉子摔了手里的盘子。 “钱呢?” 许氏咬牙,把昨天钱文成偷偷给的那一百多文钱拿了出来,“我家现在只凑够这些。” “打发叫花子呢?” 汉子把钱拿过来,交给手下的人数了数。 “头,只有一百零八文钱。” 顿时,汉子脸色狰狞起来,“你欠下四两银子,现在只还这么点破烂?” 他大手一挥,立马有人把屋里的钱婉跟钱文广抓来,钱婉带到门口说要卖掉,钱文广则是被压在地上,由那汉子拿了菜刀来,说是要把他十根手指都跺了。 眼看着菜刀就要落下,许氏两眼一翻吓晕过去,钱文广挣扎着大喊:“我去借!我再去借!” 第504章 借钱(二) 人家哪儿能听他的谎话,正要动手之际,钱文广又喊起来:“我现在就去借!我现在就去借!” 门外早就围了不少人,见人家把钱文广放出来,各个都移开目光。 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可谁知钱文广出门后直接就往村里跑,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去找大哥钱文成要钱时,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跑进了周家。 周应淮去了镇上,傅卿去了地里,家里只有少禹一个人在家。 见他进门,少禹唇角微不可查的弯起一瞬。 “周应淮呢?” “不在。” 钱文广满是急迫,“那你娘呢?” “也不在。” 钱文广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少禹替他开了口。 “你是来借钱的吗?” 钱文广连连点头,“是是是,你家的钱呢,快先拿来借我用用。” 少禹面露鄙夷,毫不遮掩。 “没有。” 钱文广脸色一变。 在两河村,周家要是再没钱,那他就真没活路了。 “你态度好些的话,我可以借你。” 少禹才刚说完,钱文广就差给他贵下去了。 “小祖宗,你能不能借我四两银子,就四两,我有钱就还给你!” “可以。” 少禹答应的太干脆,干脆的让钱文广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见少禹从屋里拿出一张纸来,“签字吧。” 钱文广看都没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从少禹怀里接过那四两银子时,钱文广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这么直接跑了。 那伙人见他迟迟不来,已经拽着钱婉出了村口。还是村里有人看不过去将人拦下来,要不钱婉当真要被拉去卖了。 “我有钱!我有钱!” 钱文广把借来的那四两银子递过去,又从他们手里把女儿抢回来。 为首的汉子有些意外,“哟,还当真能借得到。可你这四两银子只够还本的,你还有二两的利息没还。” 他打了个手势,才以为自己脱困的钱婉又被人给拽了回去。 而那把菜刀,已经划破了钱文成的手背。 “借!我再去借!” 等他再从周家出来,手里又多了二两银子。 将银子全部交到对方手里,确认已经还清了赌债,人家才终于离开。 钱婉吓得瘫坐在地上,连哭都忘了。 钱文广摸着手背上的划伤,心中一阵后怕。 有人啧啧两声,“周家这么有钱呢?还能这么干脆就把钱借给他了?” “周应淮能干这个亏本买卖?” “那难不成周应淮还放高利贷不成?” 大伙儿哄笑一阵,最后才有人问钱文广,“你借了这么多钱,你媳妇儿知道了怎么办?” 钱文广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才都没细看借据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里头不会有诈吧? 要是许氏知道了,那还得了? 第505章 简直是在勾引人(一) 见许氏还晕死在地上,钱文广一把将女儿钱婉拽到身边来。 “跟周家借钱的事儿你千万不能对你娘吐露半个字,听见没?” 钱婉有些担心,“可是爹,我总觉得那周应淮比赌坊的人还可怕。” “可什么怕?周应淮再狠也得守法,那些收债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周应淮在傍晚时候才回来,才进门少禹就跑了过去。 他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爹,你说的没错,钱文广还真的来借钱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借据签了吗?” 少禹点头,“签了,就是你昨天写好的那两张。” 周应淮颔首。 傅卿正好从屋后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水灵灵的萝卜菜。身后跟着玉丫头,还有走得摇摇晃晃的乐安。 “你们父子俩说什么呢?” “问功课。” 周应淮语气自然,丝毫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傅卿没往心里去,打了水,喊着两个女儿一块儿洗着刚摘来的萝卜菜。 “你娘知道了吗?” 少禹摇头,“爹你不是说不让娘知道吗?” 周应淮这才露出满意。 不过几天时间,镇上的铺子就装得差不多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张营业了,吴芝仪跟李云娘都有些着急,连着跑了周家好几次。 “傅妹子,你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这马上就要开张了,你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傅卿笑道:“掌柜跟伙计都已经找好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吴芝仪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同时也有些不放心。 “嫂子,这铺子你当真不出面?” 李云娘立马接话,“就是,你真放心把铺子交给外人?” 傅卿看着她们两人,认真道:“村里过的一只都是安静日子,你可以赚钱,但不好太张扬,免得有人眼红。现在只是小本生意,帮不了几个人,等以后生意做大了,或是有什么其他路子,到时候再告诉大家也不迟。” 想着村里其中几家人确实难缠,李云娘跟吴芝仪也就打消了主意。 倒是吴芝仪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对了,我跟文光说过了,想在村尾那一处空地上重新盖上房子,到时候看诊也好,读书也罢,以后都去那个地方。” 傅卿跟李云娘满是惊喜。 以后村里不光有大夫,还有能教书的先生了。 “不过这个你得跟刘叔说,既然是为了村里着想,那就该全村人一块儿出力。” 吴芝仪有些犹豫,“可这样会不会惹人诟病?” 李云娘倒是干脆,“这有什么?我去帮你说!” 等她们回去了,傅卿看着时候还早,便拎着桶去了地里。 河水早就融了,她家的地就在河边,也不用费什么劲儿就能取水浇地。 等家里的地快要忙活好,周应淮才赶过来,一边从她手里拿过水桶,一边有些埋怨。 “怎么不叫少禹来帮着你些?水桶这么沉,你哪里拎得动?” 傅卿听笑了,“那少禹也才八岁而已,他还是个孩子,力气还没我大呢。” 周应淮动作熟练的浇水,一边皱眉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什么苦都吃过了。” 第505章 简直是在勾引人(二) “那我不管。他喊我一声娘,我就得管心疼他。” 周应淮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傅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你盯着我看什么?” 他一哂,“没什么,只是想起些以前的事情来。” 以前那些不都是原主干的破事儿吗?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站在周应淮面前的,是洗心革面,换了个芯子的傅卿。 陈婆子那块地有些距离,水井边打水还稍微近一些。 周应淮眼力好,见水井边围了不少人,这要是过去等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拎着水桶去了河边,片刻后再上来,水桶已经是满的了。 傅卿哭笑不得,“那边地小,用不了这么多水。” 周应淮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拎起水桶就先走了。 为了干活方便,他袖子都往上卷起些,现在又用着劲儿,手臂肌肉线条简直是在勾引人。 换做别人,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这么远的路,不知道要歇多少次了。可周应淮这一路上几乎就没停下来过,甚至连气息都没乱。 才从井边打水回来的狗蛋爹看着周应淮这把子力气,羡慕的不得了。 “还得是应淮兄弟,气都不带喘的。” 旁人见了取笑他,“你从今天就开始练,练个七八年应该也是可以的。” 后头哄笑声一片,狗蛋爹也没生气,继续跟人家开起了玩笑。 小地上浇了水,水桶里还剩下大半。 这么来来回回的提着也费劲儿,又经历过干旱,不舍得浪费,见旁边这家的地有些干了,而地上的菜秧长势正好,要是干死就可惜了。 周应淮做主,就把剩下的水浇到了人家的地上,也算是顺手做了好事。 可等浇完了水准备回去时傅卿才想起来,“之阳,这好像是张婆子家的地。” 周应淮愣了一下。 张婆子家的地?那现在这地的主人就是许氏他们一家? 周应淮顿时皱起眉来,早知道这桶水泼了也不会帮他家浇。 简直晦气。 “算了,刚才是没想起来,以后记着就是了。” 两口子才往前走了一段路,巧不巧的正好碰见许氏他们一家。 他们这三个人扛着锄头,拿着镰刀,一副要下地劳作的样子。 见了周应淮,三个人神情各异。 钱文广跟钱婉是担心周应淮把借钱的事情说出来,而许氏却还想着他们偷土的事情。 谁知周应淮跟傅卿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径直朝着旁边走过,别说打招呼了,就是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 等人走出去,钱文广跟钱婉才松了一口气。 “娘,我们快走吧。” 许氏正有此意,可才刚抬起脚,周应淮的声音冷不丁的从他们三人身后响起。 “你家的地……” 许氏脸色一变,“周兄弟,上回的事儿已经完了吗?怎么又提?” 周应淮抿起唇角,似笑非笑,晦暗不明的目光只落在钱文广身上。 “哦,没事儿,我就是说刚才我们浇水,还剩下一些,就干脆帮你家地也浇了。” 第506章 找周家借的钱(一) 这一家三口僵冷在原地。 刚才周应淮说什么? 他帮着把地浇了? 许氏抬头看,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钱文广心虚的不敢直视周应淮的目光,一边又催着许氏赶紧走。 钱婉心头惴惴不安,也催着许氏。 许氏有些恼,“催什么催?我可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婉一把将她拉住,“娘啊,快去地里看看吧,没准儿人家把我们的菜秧子都拔了呢。他家尽爱干这事儿!” 许氏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用人劝了,转头就往自家地上赶。 到了跟前,见自家的地确实已经被人浇过水了,且菜秧都在,土也没被人动过,这一家子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看着这绿油油的菜秧,钱婉高兴道:“娘,我们过两天是不是就有菜吃了?” 这段时间他们天天吃从大房那分出来的土豆,因为时间太长,好些都已经长芽了。要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这些东西她可不吃。 如今自己种了菜,她马上就能吃到可口鲜嫩的蔬菜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这些都得拿去镇上卖钱呢!” 许氏骂骂咧咧的下了地,恨不得把每一片叶子都检查了。 “也不知道赌坊那些人什么时候再回来。要不是我机智晕死骗过他们,你能有机会去跟你大哥借钱?你们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去赌钱?以前家里有些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去,现在锅都揭不开了反倒是沾上这个恶习。” “现在还有我撑着这个家,要是哪天我先被你们气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是个什么好下场。” 许氏骂起来就停不下嘴,要再说下去,指不定要骂道祖宗八代呢。 钱文广这个时候要是敢开口,那许氏骂的必然更凶。 可谁能受得了一直听她唠叨? 钱文广给女儿使了眼色,钱婉会意,立马岔开话题。 “娘,周家这土还真有些门道,你们旁边那些人家的菜秧都没我们家的肥呢。” 钱文广顺着这番话往下哄,“我昨天见张氏他们那块地,菜秧子都出不了一个。” 前头那些就算了,听到这句话,许氏立马高兴起来。 “真的?我过去看看。” 到了钱家那块地前,看见正在地上忙活的张氏,许氏啧啧两声。 这回张氏也请教了两个人,也算是会种地了。而且这次钱家种地比较早,但这会儿苗子长得还不及自家这么几天就窜高的菜秧。 虽然没钱文广说的那样喜气,但许氏还是开心。 “哟,大嫂,忙着呢?就地里这几颗野草有什么好忙活的,不如都拔了吧。” 刚才她过来的时候张氏就看见了,只是懒得理她,所以才转过身去继续忙活。 本想着河水不犯井水,没想到许氏偏要找事儿。 张氏扔了手里除草的镰刀,“弟妹,你家账都还清了吗?怎么这么闲呢?” 许氏脸顿时一黑,“关你什么事儿?” 转眼,她又是一声嘲讽。 “年前种的那回地,你非说是我没种好,没粮食吃是我的责任。走走走,你现在跟我去看看,我家地上的菜好得不得了,才几天,才几天而已!” 第506章 找周家借的钱(二) “倒是你,打从进门开始就一事无成,现在就连种个菜都半死不活的。张氏,你就不觉得丢人?” 她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彻底惹毛了张氏,换做以前,张氏肯定要上去打一架的。 可现在,张氏只是冷笑两声。 “得意个什么劲儿,自己欠下一屁股债,拆了东墙补西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个头,你还有这个闲功夫在这卖弄那两根菜秧子?” 许氏立马跳起来,钱文广跟钱婉还来不及捂她的嘴,她便指着张氏大骂起来。 “什么拆了东墙补西墙?你不就是怕我们不还你家钱了吗?哈,我们还真就不还了!” “钱文成给钱那是心甘情愿的,我们可没逼他。既然是心甘情愿,我们还什么?” “再说了,这么些年,你们见过我们还东西?” 张氏也不气,只是脸上的嘲讽愈发明显。 “六两银子呢,我们可没这么多钱来借给你们。” 这一句话点醒了许氏。 对啊,钱文成就算是有点钱也只是百文而已,他全身上下大概都凑不齐一两银子。 赌坊里的那些钱,钱文成哪儿能拿得出来。 等等! 许氏心头猛地一震,“什么六两银子?不是只有四两吗?姓张得你少讹人,凭白想骗我们二两银子?” 张氏不屑,“我心可没你这么脏。那天村里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人听着呢,到底是四两还是六两,二弟,你心知肚明。” 见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钱文广才老实交代。 “那天还了四两银子后他们还要收二两银子的利息,不还就砍我的手,我无奈,只得同意,又,又去借了二两银子。” 许氏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你上哪儿借的钱?” 钱文广不敢说,钱婉也不敢。 许氏连声追问,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你俩上哪儿借的钱?” 钱文广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是,是周家,找周家借的钱。” 周家? 许氏身子一晃差点跌下田埂,钱婉看见了,但没敢扶,甚至脚步还往旁边缩了缩。 两河村里日子过得最好的就是周家了,周家肯定是能拿出这些银子的。 但许氏明白,周应淮这么精明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大.大方方的借钱。 “他有什么条件?逼着你签借据了?” 钱文广点了头,又摇了摇头。 许氏一巴掌打过去,“你点头摇头是什么意思?” 钱文广一声都不敢吭,钱婉借口说当时吓坏了什么都不知道,气得许氏又是眼前一黑。 耳边又是张氏的幸灾乐祸,许氏忍无可忍,抬脚直接冲到周家门口,砰砰的拍着大门。 小白在里头叫了好几声,许氏正在气头上,连狗都不怕了。 “姓傅的你给我出来!今天这事儿你们要是不讲清楚,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前!” 话音刚落,周家大门被打开,周应淮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在自家门前发疯的许氏。 许氏心一狠,“把你们逼着钱文广签的借据交出来!” 第507章 简直就是高利贷(一) 周应淮眉峰轩起,“怎么,现在就能还钱了?” 许氏两手叉腰,要不是没胆子,她肯定还要指着周应淮鼻子骂两句的。 “什么钱?这事儿我们不认!” “不认?白纸黑字,你敢不认?” 周应淮声音冷沉下来那一瞬间,许氏后劲顿时一阵寒凉。 她再不敢提借据的事儿,转头就跑了。 傅卿抱着乐安从屋后过来,好奇问道:“谁过来了?什么认不认的?” 周应淮随手把门关上,“没什么,走错路了。” 村里人家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家,还有人认错了? 没多久,周家大门再次被敲开。 这次开门的是傅卿,许氏才看见,立马指着她,声音高昂起来。 “就是她!就是她逼着我家钱文广跟她借钱的!” 傅卿毫不客气的把她那只手拍开,力气之大,拍得许氏手背通红。 “你敢打人!” “你再在我家门口乱叫我还要打你的嘴!” 许氏气蔫下来,躲在老刘头身后不敢说话。 老刘头轻咳两声,“周家媳妇儿,许氏说你强迫钱文广签了什么借据,可有此事啊?” 傅卿听的是一头雾水,这时,周应淮走上前来,将那两张借据展在老刘头面前。 “钱文广确实签了借据,但这是他自愿签的,没人逼他。” 老刘头不识字,但是许氏认得几个。 可她才刚凑上来,还没仔细看清楚,周应淮就把借据收了回去。 “当时半个村的乡亲都看见他是自己往我家跑的,刘叔不信可以去问问别人。” 有什么不信的,这事儿早在村里都传遍了。 除了傅卿。 她从周应淮手里把那两张借据拿过来,逐字的看着。 许氏又在门口撒泼打滚起来,“这事儿我不知情,这钱我可不认!” 傅卿已经看完了两张借据,顿时眼皮子狂跳起来。 这两张何止是借据,简直就是高利贷啊! 一张四两银子的,若是超过一月不还,每日需得一厘利息。若是超过两月,每日需得两厘利息。 另外一张亦是如此。 傅卿不知道赌坊里收多少利息,但手里这两张的利息未免也太高了些。 她侧眸看向周应淮,见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想起周应淮曾说赌坊的人是他找来的,傅卿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一早就给许氏他们下套了。 老刘头自然也是这道这件事情的,今天过来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说了许氏两句后,老刘头就这么走了。 许氏见没人帮她,自己也不敢在周应淮跟前撒野,灰溜溜的又跑了。 傅卿把借据拍在周应淮胸前,“好嘛,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情,就唯独我不知情。” 周应淮把借据收好,一边关上大门。 “小事而已。” 第507章 简直就是高利贷(二) “这哪里是小事。要是事情传出去,你周应淮可就没好名声了。这事儿全村人都看着呢,到底谁好谁坏,人家可都长着眼睛的。” 周应淮皱起眉,“怎就会坏了名声?” 他勾起唇角,“再说了,我好意借钱给钱文广还钱,救他家于水火,他家该感谢我才是。” 傅卿哭笑不得。 “你觉得他家能还得了这个钱?” 周应淮语气淡然,但又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钱肯定是要还的,至于怎么还,那是他家的事情。” 许氏回家后大闹了一场,非逼着钱文广说出借据上到底写了什么。 可钱文广当时签字时根本就没细看,光想着拿钱了。 上头写了什么,他是半个字都没看清楚。 “说啊!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钱文广被许氏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还能写什么?就是接了人家几两银子,以后手头有钱了立马归还,仅此而已!” 许氏怎会相信? 那上面写了这么多字,怎到了他嘴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气愤不过的许氏弯腰捡起地上的柴火,扬手就要打下来。 钱文广立马紧紧攥住,“真是如此!我签了两回借据,那上头写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见许氏神情松动下来,钱文广又继续道:“你放心,这些钱我一个人来还,绝不会拖累你半分。” 许氏一把将他推开,“不是你还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来帮你还?” 等许氏骂骂咧咧的走开,钱婉才敢上前来。 “爹,那借据上当真什么都没写?” 钱文广双目一瞪,“连你也不信我?” 钱婉摇头,“我是不信周家。那周应淮一看就不好惹,他媳妇儿简直就是个泼妇,那两口子能这么轻易就把钱给你了?” 已经进屋的许氏依旧骂骂咧咧的,根本没注意到屋外的父女二人。 钱文广把钱婉喊到远处些,这才敢低声告诉她:“我去借钱时他家大人不在,是周少禹让我签的字,也是他给我拿的钱。” 钱婉心头一紧。 周少禹? 那孩子学了他爹的精明厉害,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她看了眼一脸自得钱文广,立马把自己撇出去:“这钱你说自己还的啊,到时候可别找我!” 说罢,钱婉自己就先走了。 钱文广脸色铁青,冲着钱婉的背影暗骂一句:“白眼狼。” 吴芝仪要在村里办学堂和看诊的事儿一经传出,除了这么一两家人外,其他人都自愿前来帮忙。 因为只是用作学堂和看诊所用,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不用像住家房子那样麻烦。 马文光也是个急性子,说动就动,立马带着人去找了些木材回来。趁着天还没黑,一帮人就先把房子的大致框架给弄好了。 余下的,说明后天再弄。 而第二天一早,傅卿带着做好的香膏,连同家里刚摘来的蔬菜,跟着周应淮,又带着三个孩子一同出了门。 李云一家,吴芝仪傅卿二人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他们过来才招呼着一块儿去镇上。 过了年后玉丫头好像长大不少,以前稀疏干枯黄毛一般的头发已经长得乌黑浓密,今天又梳了小辫子,比往日更加活泼好看一些。 几个大人夸了她几句,给乐安急得直揪自己头发。 为什么姐姐有?为什么她没有! 她也要被夸! 第508章 卖香膏(一) 玉丫头浑然不觉,只蹦蹦跳跳的在缠李云身边。 “云姐姐,你们也要去镇上?马叔他们也要去镇上?今天镇上摆戏台吗?怎么大家都要去。” 她一下子问出这么多,李云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突然后头传来哭声,两个孩子回头一看,原来是乐安抓着自己头发却忘了放手,疼得嗷嗷直哭。 傅卿跟周应淮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让她把小肥手松开。 再旁边看了全程了吴芝仪他们笑得是合不拢嘴。 李云娘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喊着吴芝仪:“你们两口子还是再生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好玩儿。” 吴芝仪有些脸红,马文光急声道:“这种事情又不是说来就来,再说了,宁儿还小呢,不着急。” 说罢,马文光先一步往前走了。 吴芝仪神情愣怔了片刻,这才又跟着往前走。 李贵拽了媳妇儿一下,“你说这个做什么?人家夫妻俩自己有打算呢。” 周应淮才把乐安的小手拉下来,傅卿紧着就去查看她有没有把自己揪坏了。 “又不是听不懂话的孩子了,早松手不就好了吗?这犟脾气不知道随谁。” 周应淮弯起唇角,目光晦暗不明。 “就是,不知道随谁。” 傅卿:?? 到了镇上,三人直接去了铺子那一处。 街上已是人来人往,这又是旺铺,门前已经很热闹了。 吴芝仪他们还对着铺子里的装修摆设赞不绝口时,傅卿已经把香膏交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姓徐,是周应淮找来的人。 他年纪四十,个字不高,看起来很是和气。 傅卿看过他做的账本,有条有理,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香膏的价钱是早就谈好的了,到时候直接卖就是了。 铺子里的装修很简单,都是一些刷了漆的木制柜子,只是其中几处找匠人做了镂空的雕花。 看着虽然简单,却给人一种端庄的感觉。 再配上那些香膏的味道,更觉得这地方素雅舒服了。 正想着呢,傅卿已经对着掌柜的交代好了一切,喊他们去集市上。 “傅妹子,铺子什么时候开张啊?要是时间紧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李云娘好奇的一直往里看。 傅卿笑道,“行,那你们就在这看。” 说罢,她给李云娘和吴芝仪一人递了一盒香膏,“若是一会儿铺子里人家只看不买,你们就把这个抹在手上,状似无意的碰他们一下,到时候人家自然就会来买了。” 旁边老实巴交的李贵立马凑过来,“那我一会儿也帮忙碰一下。” 傅卿差点笑出声。 “别闹!只能拉女子,你敢动手啊?” 李云娘立马瞪着眼,“你敢!” 李贵脑袋往回一缩,“我不知道只能拉女人啊。那我不来了,不来了。” 马文光笑得直不起腰来,“男人哪有用香膏的,你要是碰他一下,他回家不得被媳妇儿追着打?” 少禹还背着些新鲜的蔬菜,他们还要赶着时间去集市上卖掉。 交代好了之后,他们一家就先走了。 今天不是赶集日,集市山却有很多人。 第508章 卖香膏(二) 镇上地方大,卖什么的都有,但因为还不到三月,新鲜的蔬菜太少,所以价钱都比往年要贵一些。 少禹的背篓才刚放下,别人瞧见有这么新鲜的蔬菜,立马就围了过来。 刚才他们一路过来倒是听见别人叫卖,听着人家的价钱,不用爹娘说什么,少禹自己就往上抬了一文钱。 “前头那家人家才一文钱,你要两文钱?再说了,你这青菜叶子都碎了,给不了这么多。” 少禹把那颗青菜拿回来,“那你去前头买吧。我这个叶子只是折了一些而已,哪有碎了。” 这个不买,还有下一个想要。 “两文!你再打我一个小的。” 少禹似是很难为,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成吧,我给你搭个小的。” 见人家把自己挑好的青菜买走,后头还有人抢着买,前头那个终于一咬牙付了两文钱。 “你也给我挑个小的!” 少禹一哂,给他挑了个不错的,人家这才满意的走了。 玉丫头懂事的在旁边帮忙,兄妹二人一齐卖菜,给远处的傅卿看得是热泪盈眶。 之前带乐安来镇上时她还只能待在背衫里,现在长大了,会看人会认事,对所有事物都好奇的不得了。 “我抱着她过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傅卿点头,自己没敢走远,只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少禹个跟玉丫头。 不大会儿的功夫,自家带来的蔬菜已经卖光了。 玉丫头撅着个小屁股偷偷问少禹他们卖了多少钱,少禹捡起地上的菜叶子,重新装进背篓里,准备带回去喂鸡。 “这里人多,我们一会儿回去数。” 背篓还没背上身,便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抢了过去。 对方力气大,少禹毫无防备,差点被拽得摔下去。 少禹才刚站稳,领口又被人一把拽住。 “小子,你抢了我家生意知道吗?” 远处的傅卿瞧见这一幕,顿时心头一惊,赶紧的跑了上去。 玉丫头不知所措,双手紧紧拉着哥哥,不让他被人家拽起来。 “大家都卖一文钱,你凭什么卖两文钱?” 少禹丝毫不惧,“因为我家的菜好。” 这汉子脸上满是怒色,抬手变要打。 “你敢!” 傅卿适时赶过来,“你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 对方见她是个弱女子,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傅卿本想把他的手拉开,可他力气这样大,傅卿也怕他会伤到两个孩子。 突然,他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领子。 “放开我儿子!” 对方见她这样,伸手要打少禹的动作转而朝着她打过来。 傅卿不躲不闪,正准备去空间把电棍拿出来,给他一下子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在她反应之前,那汉子已经被人踢飞了出去。 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傅卿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之阳!” 眼前的周应淮抱着半懂事的乐安,冷眼看着被踹到远处的男人。 “找死。” 第509章 耳朵都被他打聋了(一) 集市上还有很多人,见此一幕,大家都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玉丫头跟少禹一左一右的站在傅卿身边,看着爹爹惩治恶人。 那汉子摔在地上,身子疼得扭曲。旁边冲出来个婆子,扑到跟前就开始嚎哭起来。 “哎哟打死人了!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办啊!” “快来人啊!帮我报官,把这个挨千刀的抓起来!” 刚才虽然没几个人看见周应淮出手,但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人这么踢飞出去,心里都很忌惮,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傅卿走到前头去,扬声道:“对,报官!你儿子刚才打了我儿子,我家男人才动手的。这事儿确实要报官,让衙门来审审谁对谁错!” 老婆子一听就急了眼,“你放屁!你儿子好好的,哪里像是被人打了的样子。” 傅卿回头,指着少禹问:“你没瞧见?他身上都是伤!” 说罢,她声音哽咽,“儿子,把衣服拉起来给大家瞧瞧,到底是伤了哪里。 ” 少禹没动,只是眉头轻皱。 他没受伤啊,人家还没伤到他就被他娘给护到身后了。 他哪儿有伤给别人看? “我的儿啊!” 傅卿扑在少禹身边,将他一把拉进怀里。 “我可怜的儿子,耳朵都被他打聋了吧?连娘的话听不见了!” 周应淮眼皮子跳了跳,过来把少禹从她怀中扯出来。 少禹低着头,但能看见他耳朵红的都快滴血了。 傅卿恨铁不成钢,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真是不上道。 倒是玉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 “娘,刚才他打哥哥的时候也打到我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乐安瞧见,也抱着爹爹哭了一场。 旁边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啧啧道:“这一家子真是的,要是没个男人,这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等傅卿演够了戏,抬起头,正好瞧见几个官差往这边过来。 老婆子跑得快,到了跟前先指着他们这边,面目可憎的告起状来。 少禹跟玉丫头紧张起来,可抬头看爹娘,却见爹娘神情淡然,丝毫不见担心。 官差来到跟前,一眼就认出了周应淮。 “周兄弟!” 周应淮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老婆子一看,神情一变。 “官爷,你们认识?” 说罢,她指着自己还在地上打滚的儿子,哽咽出声:“不能因为你们认识就走偏门拉偏架啊,你看看,他都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了!” 官差没好气,“去去去,你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可是吴大夫他们村里的人,在我们治疫症的时候可是带着两河村的乡亲们一块儿来镇上帮忙的,你对他客气些!” 闻言,老婆子脸色又是一变,那些颠倒黑白的话是再也不敢说了,只灰溜溜的跑回去,把还在地上打滚的儿子拎起来,骂骂咧咧的回家了。 “没事儿把周兄弟?” “没事。” 第509章 耳朵都被他打聋了(二) 周应淮双手抱拳,“谢过官爷了。” 官差摆摆手,“我们全家的性命都是吴大夫救下来的,我家兄弟也是你们村里的人照顾好的,是我该谢你们才是。我叫何大勇,集市这一片地方都归我管,以后若是再有人为难,你们直接找我就是。” 吴诚虽然离开了凤鸣镇,但留下了极好的名声,连带着他们两河村的人也友善得多。 “小弟,我刚才见你家的菜很新鲜,明儿还来卖不?” “明儿你要是来,给我留点,我今天都没抢到。” “你家有没有芹菜?有的话你明儿带上来,我要包包子吃。” “刚才的事儿我们都看在眼里呢,我每天都在前头摆摊,以后他家再来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 …… 大家一人一句,偏偏少禹一句回应都没有,好像压根什么都听不见。 “哎哟,这孩子的耳朵不是真被打坏了吧?” 傅卿赶紧过来,将少禹拉到身边,“好儿子,娘带你去找大夫。” 说完,她拉着玉丫头,有带着少禹,匆匆忙忙走了。 到了集市外她才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周应淮把乐安往她怀里一塞,“你还笑得出来。” 她厚着脸皮,“我怎么就笑不出来了?多好玩。” 周应淮眸子沉下来,“我要是走远了没赶回来,你们吃亏了怎么办?” 傅卿笑得狡黠,“你觉得我们会吃亏?”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那也不行。” 他知道傅卿有自保的能力,也相信她不会让两个孩子受委屈,可一想到那拳头就要落在她的身上,周应淮心底瞬间又翻涌起滔天的怒气。 算了算时间,铺子也要开张了。 今天带着三个孩子上集来正是让他们瞧瞧开张时候的热闹,可不能错过时候。 等他们到的时候,铺子前头早就围了不少人了。 玉丫头什么都看不见,正失落时,周应淮已经将她提到了自己肩上坐着,一手护着她 ,一手还抱着乐安。 “你小心些。” 傅卿一边嗔着,一边帮他扶着些玉丫头。 少禹已经是半大的孩子了,不好再坐在爹爹肩上,可就算是他踮起脚也看不到前头。 傅卿往前看了看,跟周应淮打了声招呼后,一把拉起少禹,“跟我来。” 她从边上带着少禹挤到了最前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对面的吴芝仪他们。 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伙计已经放起了鞭炮,铺子门前更加热闹了。 今天看热闹的人这么多,想必一会儿生意一定好。 可等掌柜的说完场面话,大家见没热闹看,竟然就这么散了。 刚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 掌柜拦下两位芳龄姑娘,想请她们去里头瞧瞧,可人家姑娘却是摆摆手。 “现在才刚过上正常日子,大家的钱都花在吃穿上,谁会花钱买这个?” 掌柜的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傅卿给吴芝仪他们使了眼色,她跟李云娘会意,立马掏出香膏来,一边说话一边往那两个姑娘跟前走过来。 闻见味道,这两个姑娘皆是一愣。 好香啊! 第510章 我爹是吴诚!(一) 看得出吴芝仪跟李云娘是绝对的新演员,就差把香膏直接送到人家的鼻下了。 两个姑娘也是年纪小,不懂这些套路,只闻着味道好闻,便追问起来。 “姐姐,这香膏你们去哪个摊上买的?” “这味道好香啊,跟以前我买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见他们搭话,吴芝仪跟李云娘立马接话。 “这个,不就是在这买的。” 见他们指着旁边新开的铺子,两个姑娘尴尬的笑笑,转身就要揍。 吴芝仪将人拦下,“妹妹,我瞧着你也喜欢这个香膏,你怎么不进去试试?” 两个姑娘相互对看一眼,都摇摇头,拉着赶紧走开了。 吴芝仪想起傅卿交代的话,顺势拉了她们一把。 她力气不重,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李云娘还想去拦,却被吴芝仪给拉了回来。 徐掌柜来到傅卿跟前,皱眉道:“东家,我觉得这里头有事儿。” 傅卿面色微沉。 可不就是有事儿。 换做平常,要是有哪家铺子开张,大家肯定是要进去逛逛的,反正看看又不花钱,没准儿还能免费蹭点香膏擦擦。 可今天,铺子跟前这么多人看热闹,却没一个人愿意进门。 实在怪异。 周应淮早把玉丫头放下来了,怀里抱着乐安,正缓步走过来。 见乐安脸上挂着泪珠子,傅卿心疼的抱过来,轻声哄着。 “被炮仗吓着了?” 周应淮应了一声,“怎么回事儿?” 徐掌柜摇头,“怕是有人使坏。” 正说着,又有两个妇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吴芝仪见了,立马拉了愣怔的李云娘一下。 李云娘这次反应过来,立马抹了手里的玫瑰香膏,过去轻拉了人家一把。 “妹子,这前头是不是有个粮店?怎么走啊?” 人家明明比她年长,瞧着孩子都要有吴芝仪这么大了,按理说李云娘要喊一声嫂嫂的。 这一声“妹子”直接把两位老嫂子哄得开心得不得了,不仅给李云娘值了路,还不忘告诉她谁家的粮店价钱好,东西好。 “诶妹子,你什么东西这么香?” 李云娘抚了下头发,“大概是我新买的香膏。” 马文光用肩膀碰了碰早已经看呆的李贵,“李哥,嫂子在家也这样吗?” 李贵摇头,“没见过。” 李云呵呵的笑着,“我娘刚才那一下子真好看。” 听说是香膏,两位老嫂子立马来了兴趣,“在哪里买的?这味道真好闻。” 李云娘一指身旁新开张的门面,还没等说话呢,这两位老嫂子突然脸色一变,匆匆走了。 一个或许是凑巧,两个三个都是如此,饶是李云娘他们反应慢也都察觉到到了问题。 “傅妹子,这怎么回事儿?” 傅卿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周应淮。 周应淮点头,之后就这么不声不吭的走了。 傅卿往四周看了一眼,喊着他们先进了铺子。 其他人忧心忡忡,只有傅卿还有闲心哄乐安开心,母女俩笑得格外开心。 吴芝仪是个急性子,“嫂子,你就这么干坐着?” 第510章 我爹是吴诚!(二) “急什么?等着就是了。” 吴芝仪不明白,“等什么?” 徐掌柜先是疑惑,后头才恍然大悟。 正在铺子前守着的伙计得见自家掌柜这般神情,都跑过来问:“掌柜的,你知道什么了?” 徐掌柜指了指外头,“去门口好好守着,有人来就喊我。” 两个伙计都有些不信,他们守了这么久都没人愿意靠近这间铺子,一会儿还能有人来。 可没想到不过片刻时间,伙计都兴奋的跑了进来。 “掌柜的,门口来人了,正朝着里头张望呢。” 徐掌柜看的不真切,只问:“是年轻的,还是上了年纪的?” “是那两个年轻的姑娘。” 傅卿给吴芝仪使了眼色,吴芝仪会议,拿着桌上那两盒香膏就出去了。 两个姑娘又见她,顿时有些怀疑,“这铺子是你家开的?” 吴芝仪摇头,“不是啊,这香膏太好闻了,我又回来买了两盒。”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这香膏一盒多少钱?” “才四文钱。” 好便宜! 外头小摊贩卖的都得两三文,好一些的也得四五文钱一盒,味道还没这个好闻。 刚才吴芝仪抹在受伤的是桂花香,现在她又打开了一盒玫瑰味道的,递过去。 “这个更好闻,你们试试?” 两个姑娘跃跃欲试,手都已经伸出来了,却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两位妹妹是有什么顾虑?” 其中一个人犹犹豫豫,另外一个倒是干脆些,拉着吴芝仪走到远处些,这才开了口。 “听说他家的香膏里头掺着死人水是,所以才这么香。” 吴芝仪一愣,“死什么?” “死人水啊!就是人死了之后身子上流下来的水,听说有异香。” 吴芝仪都听笑了,“人死了都臭了,能有什么香味儿?” 两个姑娘神情微妙,欲言又止。 吴芝仪笑道,“你们能折回来,就说明你们也是明事理,这么荒谬的说法你们也是不信的。” 两个姑娘点头,“这香味儿实在好闻,我们也想要。可大家都这么传,我们又有些害怕。” 吴芝仪神情逐渐冷下来,“那些话都是怎么传的?” “除了上头那些,还有人说这家香膏用的死人水是瘟疫时死掉的那些,要不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多来。” “放屁!” 吴芝仪张口就是一句粗话,吓得两个小姑娘脖子往后一缩。 “瘟疫死了的人都是衙门拉去焚烧掩埋的,哪儿还有什么水。到底是谁在造谣,简直荒谬至极!”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可人人都这么说,你只有一张嘴,谁信你?” “我爹是吴诚!还不够你们信我吗?” 话音刚落,一个东西直接被扔到门面前头来,砸在地上把地上的炮仗红屑掀起小阵的尘雾来。 “抓着了。” 傅卿几人早守在门口偷听,这会儿瞧见这个,顿时都挤出来看个究竟。 地上那人挣扎着起身,等露出那张脸时,马文光登时大怒。 “又是你这个姓董的!” 第511章 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一) 还没等董掌柜完全站起来,马文光便抬脚踹了上去。 “哎哟!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马文光气得还想抬脚,被李贵拦下,“文光兄弟你冷静些,这么好的日子,可不能把人打伤打死了啊!” 傅卿点头,“芝仪,你去报官。” 李云娘心惊胆战,“啊?还要报官?教训教训就算了,没必要报官吧?” 傅卿正要开口,周应淮已经走了过来。 “对,报官,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抓人时他就已经弄出很大动静了,恐怕现在懂掌柜的人也有报官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闹。 “这姓董的恶意造谣,现在整个凤鸣镇的人都不敢来买我们的香膏,那我们也要闹大,同样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香膏没有问题。” 吴芝仪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脚步才刚提起来,吴芝仪又想起了其他事情。 “徐掌柜,你这香膏可否给我两盒。” 徐掌柜立马拿了两盒新的来,“你也算是我半个东家,与我不必这样客气。” 吴芝仪谢过徐掌柜,这就匆匆的去衙门了。 片刻后,里长亲自过来了。 有里长出面,半个凤鸣镇的人都过来了。 又听说是那家新开的卖香膏的铺子,先前不敢进去买东西的女人们都围了上来。 听里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审董掌柜,人证物证具在,董掌柜不承认都不行了。 “我听说他们把铺子卖给了别人却不肯卖我,论谁谁心里能舒坦?这家要是有真本事,怎会几句话就毁了生意?” “这铺子要是给我,我能做得更好!” 虽然吴芝仪报了官,多多少少用了点吴诚的关系,但这会儿他们不适合出面,只站在远处看着。 在董掌柜招供之后,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好几个鞋垫子都砸了过来,还有不少人抢着进去买香膏。 徐掌柜人大方,叫伙计把门口的狼藉都扫了,这才笑呵呵的迎客来。 傅卿他们看着铺子红火的生意,笑得是合不拢嘴。 周应淮适时提醒马文光,“吴芝仪有这么一个关系,你们更应该走动走动,万一以后有事儿,这就是你们最好的靠山。” 这些话要是换别人来讲,马文光才不会当一回事儿。 官家是官家,他们老百姓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可只要是周应淮说的,这事儿就得信! 铺子的事情告一段落,回了村里,他们三户人家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对今天镇上的事情只字不提,倒是村里那些夫人坐在水井旁那个棚子下头说起了这场八卦。 “凤鸣镇不是因为瘟疫死了好多人吗?他们没见过死人?没闻见过臭味儿?” “就是,那东西能有异香?简直笑死人了。” “不过听说那香膏味道确实好闻,跟以前街上卖的都不一样呢。” “哟,这么说来,前一阵子我从周家门前过,总能闻见花香。虽然开春了,但咱们村里现在只有些小野花,你们说这镇上新开的铺子不会是周家开的吧?” 第511章 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二) 话音才落立马就有人摆手摇头。 “不可能,你说的那个香味儿我也在李云身上闻见过,我问了,她说是他爹去镇上给他娘买的香膏,没准儿就是去那家铺子买的。” 有人哄笑出声,“李贵也是开窍了,现在知道疼媳妇儿了。” 这时,有人拎着水桶来挑水,刚才说话的一个婶子喊着她:“我说慧娘,这种重活儿你就让你家陈塘山来,你非得什么活儿都揽在自己身上干什么?” “就是的,你看看人家李贵他媳妇儿,还晓得买香膏给她擦,香的嘞。” 慧娘只是笑笑,又低头继续打水了。 人家见她这样没趣,忍不住道:“上次还以为她硬气起来了,原来还是这么个德行。” 慧娘打水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之后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干活。 等两只水桶都装满,这才挑着回家去。 “娘,我帮你。” 女儿陈小汶跑上前来,要帮她干活。 慧娘把东西放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你爹呢?” 小丫头指了指屋里,“睡觉呢。” 慧娘眸心沉了沉,进去去看了一眼,见陈塘山果真在熟睡,这才又走了出来。 等下午做好了饭,陈塘山才起来。 见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慧娘几次想要开口,又给忍了回去。 直到他坐下来,把那一碟子菜大半都扒拉进了自己碗里,慧娘终于忍无可忍。 “现在家家都春种了,你什么时候也去翻翻地里的土去?” “这不是有你吗?” 陈塘山划拉两口,等咽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 抬起头,瞧见她们母女二人满是失望的看着自己,他这才收敛了些。 “嗯,我明天就去。” 慧娘把碟子里身下的菜都扒进女儿碗里,自己只喝了点稀粥了事。 家里只有她一个干活的人,那块地还没来得及弄,吃的害的省着些。 他们家里已经有一个月每顿只能吃一个菜,陈塘山什么活儿都不干,每次却要扒拉到一半的菜,要不是慧娘提醒,他怕是都不会给他们娘俩留。 女儿懂事,想要把菜分过来,慧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汶乖,你要长身体,你多吃些。” 陈塘山歇了筷子,“一唱一和的,有完没完?我说了明天去明天去。” 小丫头不敢说话,怯生生的看着牌桌离开的爹爹。 慧娘目光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了屋才作罢。 以前有孙氏跟陈香莲在,哪有陈塘山拍桌子的机会,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了,陈塘山硬气起来了,却拿着他们母女磋磨。 慧娘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早知道她就不回来了,自己带着女儿虽然苦些,但也不用这样受气。 “娘不哭。” 小丫头抬手轻轻给她擦掉了眼泪,“我可以帮娘干活儿。” 慧娘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好,明天你帮娘一起干活。” 隔天一早,慧娘要喊陈塘山起来,可陈塘山翻了好几个身都不起来,最后又是他们娘俩去的地里。 第512章 你就多余救她女儿(一) 才出门,就见傅卿跟周应淮已经从地里回来了。 他们二人径直走过,好像根本没看见这里站了两个大活人。 陈小汶习惯了,可慧娘看着却不是滋味儿。 当初要不是傅卿,她女儿这条命早就没了。 也正是因为傅卿,她才知道原来女人也能反抗。 见他们都要走远了,慧娘才像是反应过来,正要追上去时,陈塘山已经从家里走出来了。 “怎么站在这里,不是要去地上吗?” 慧娘有些惊喜,陈塘山竟然愿意跟她们一块儿去地上。 她心里高兴起来,牵着女儿走在前头,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可到了地里,陈塘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只看着她们娘俩忙活,甚至都没想着要搭把手。 慧娘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过过好日子的。种田这种事儿她也是到了两河村才开始学,现在都还没熟悉。 这么大一块地,光是她们母女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他爹,你别坐着了,快下来帮个忙,我们快些弄完好回家做饭去。” 陈塘山只在那靠着,好像根本没听见。 慧娘提高声音,陈塘山依旧动都不曾动一下,倒是旁边好几家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弄得慧娘有些不好意思。 陈家丫头拉了拉慧娘的衣服,“娘,你看我。” 说罢,陈小汶锄地翻土,动作虽然慢,但也有模有样。 看着懂事的女儿,慧娘心里高兴,忍不住的跨了好几句。 “我家小汶确实厉害,又懂事又乖巧,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陈塘山声音响起那一刻,慧娘脸上的笑就不见了。 陈小汶就是个小孩子,得了爹娘的夸奖,越发想要表现自己,锄头抬的都比刚才要高一些。 慧娘怕她伤着自己,又在旁边护着,自然也就管不上陈塘山了。 旁边的地就是何大娘家的,见他家这般情景,何大娘忍不住开口想骂两句。 她儿媳拉了她一下,“娘,算了,别管他家的事儿。” 何大娘指着那边,气道:“他一个大男人,自己在那边偷懒,靠着媳妇儿女儿干活,他是人吗!” 儿媳跟着呸了两口,“村里人都知道他不配为人,也不知道慧娘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就连何大娘家寡言少语的儿子也忍不住的骂上一句:“当初陈塘山把他媳妇儿女儿找回来,大家还以为他洗心革面了呢,原来只是找了两个下人而已。” 这些话不知道陈塘山听不听得见,但慧娘肯定是听见了。 她一声不吭,只低头干活,等女儿说饿的时候才领着她回家。 已经走出去一段了陈塘山才从后头追上来,牵着女儿的手夸她今天锄地最勤快。 他家丫头天真烂漫,根本不会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只觉得爹爹夸奖自己就是喜欢自己。 果然爹爹是疼她的。 慧娘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看着这父女二人。 快到家门时,又见傅卿站在水井边跟李云娘说话,她脚步一顿,那会儿才被压下去的心思瞬间又爬了上来。 “看什么呢?” 陈塘山声音响起那一刻,慧娘才立马回了神。 “今天要洗衣服,一会儿你去拎几桶水来。” 陈塘山皱眉不悦,“你昨天不是才拎了两桶来,先用着呗。” 第512章 你就多余救她女儿(二) “陈塘山!你把我们娘俩接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的声音一下子高昂起来,连带着水井边的傅卿跟李云娘都听见了。 见大家都往这边看,陈塘山脸上挂不住,撒开女儿手甩下脸的先走了。 李云娘不屑道:“这陈塘山,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顿了顿,她连慧娘也一并骂道:“他媳妇儿也是个拎不清的。这种男人还跟着他回来干什么?” 见傅卿没说话,李云娘又道:“你当初就多余救她女儿,这种女人不吃个教训,她不会长记性的。” 傅卿被她说笑了,“她刚才不是骂陈塘山了吗?” “这就算骂了?” 正说着,陈塘山已经拎着水桶从家里出来,正望着这边过来呢。 李云娘翻了个白眼,跟傅卿打了声招呼后就先走了。 傅卿刚才也只是跟李云娘说闲话才走到这里来,既然没事儿也就回去了。 到了家门口往后一看,还见陈塘山在那吭哧吭哧的提着水。 “看什么呢?” 周应淮见她迟迟不进家门,也跟着出来看了一眼。 傅卿把刚才看见的跟他一说,周应淮听后只是轻哼一声。 “人家说的也没错,你就多余救她女儿。” “小孩子懂什么?这要是换成玉丫头或是乐安,你心里怎么想。” 周应淮皱起眉来。 那肯定是不行的。 “反正他们家的事情你少管。” 陈家门前,慧娘生怕陈塘山累着,一直在家门口等着。 见他这么吃力的把水拎回来,顿时有些心疼愧疚。 可等陈塘山把水桶放下来,她低头一看,只有半桶而已! “这是洒了吗?” 陈塘山揉着肩膀,“洒了,我不会担水,以后还是你来吧。” 慧娘顿时红了眼眶,心头泛起委屈。 他们刚来两河村的时候家里的重活儿都是陈塘山干的,挑水的活儿几乎也是他去做。 那时候整桶水都没见他洒出几滴来,更没有一声抱怨。 可如今,他不光抱怨,还偷懒,完了还要把事情都推到她一个女人身上来。 慧娘突然觉得跟着陈塘山的日子盼不到头,在这家里,她活的还不如从前。 短短几天时间村尾的房子已经盖好了,不过既然是做学堂用,桌椅肯定也是要有的。 大家都是心急的人,根本等不及新作,都是直接拿了家里的来,摆满整个屋子后,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看着着实好笑。 “那个,我家帮着盖了房子,我家孩子能不能直接来读书啊?” “我家也帮忙了,什么时候开始学,我们直接过来。” 马文光跟吴芝仪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大家这么心热的帮忙盖房子,原来是为了图方便占便宜。 “不行,这是两码事儿。” 马文光一口拒绝下来。 “要来这里上学堂,你们得交束修,这是当初说好的事情。” 第513章 不是都说好了吗?!(一) 一起提束修的事情,这些人都不说话了。 马文光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心里顿时明白,落下脸色说:“那你们要是不愿意,我媳妇儿不教就是了。不过照样可以来看病,都是一个村里的,诊金都会算便宜些的。” 有人登时不乐意起来。 “我说马文光,咱们忙活两天,你就这么防着我们?不让大家的孩子读书,连看病都要收钱?” 马文光没想到他们既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其他人。 “你们也都这样觉得?” 大家虽然没再说话,但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顿时,马文光冷下脸。“看病抓药哪里不收钱?那些药材都是白得来的?” 他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现在见人家这样无赖,他也没什么顾虑了。 “大家要是觉得不成,那我媳妇儿不看就是了。这房子你们要是觉得亏,就拆了拿去烧柴火吧。” 见他翻了脸,才有人过来说着好话。 可马文光当真是心寒了,这会儿谁劝都没用。 当初又是干旱又是瘟疫,村里根本拿不出什么积蓄了,吴诚也大方,从未向人家要过好处。 可如果现在他也这样做,媳妇儿就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自打吴家房子被烧之后,人善被人欺这五个字,他早就深刻的见识过了。 今天他不硬气些,以后别人肯定要欺负他们家的。 “当初说起教学的事情,大家都是同意的,现在怎么又赖账了?” 一声冷沉裹挟着压迫感袭来,众人回头,见是周应淮和傅卿过来了,便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看清楚跟在他身后的周少禹手里拿着的东西,乡亲们惊叹一阵。 只见少禹手中高高抬起一个托盘,托盘上装着红枣,红豆,芹菜,还有一条成色极好的五花肉,另外还有些花生桂圆莲子,正是上回他们听来的束修礼。 好讲究啊! 而玉丫头手里抱着两本书,一蹦一跳的跟在哥哥身后,高兴的不得了。 周应淮将少禹带到马文光前头,将东西呈过去。 “吴先生呢?” 乡亲们又是一声惊呼,这就喊上先生了? 马文光反应过来,赶紧回家喊了吴芝仪。 吴芝仪刚才陪着小宁儿疯玩了一阵,头发都有些乱了,这会儿又匆匆忙忙敢过来,发丝更是凌乱。 到了跟前,看见少禹手里捧着的东西,吴芝仪眼眶一红。 “先生,这是我的束修礼,还望先生以后能倾囊相授,教我成才。” 吴芝仪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伸手接过少禹的束修礼。 “好好好,哪怕只有你一个学生,我也会好好教的。” 闻言,又有人不要脸起来。 “马家媳妇儿,你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男人捂住了嘴,拽到了后头,一路嘀嘀咕咕的回家了。 傅卿没往那边看,而是把玉丫头也拉了过来。 “先生,我家女儿也跟着你学吧?” 玉丫头一惊,紧紧拉着娘亲的袖子,小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第513章 不是都说好了吗?!(二) 不是说好了只是跟着哥哥来送束修礼的吗? 不是说好了她不用跟着读书吗? 不是都说好了吗?! 吴芝仪连连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你家孩子这样聪明,本身就识一些字,我能教他们是我的福气。” 傅卿笑了笑,催着玉丫头。“愣着干什么,喊先生好。” 玉丫头憋着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傅卿。 不是说好了嘛…… “叫人啊。” 傅卿还没开口,周应淮的声音便先响了起来。 玉丫头掉下小珍珠,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先生好。” 这一声几不可闻,但吴芝仪还是高兴的连声应着。 有人唏嘘,“女娃娃也能读书?” “怎么不能呢?你没看人家吴芝仪都来做教书先生了?” “那哪儿能一样,她可是京城来的,过过好日子的人。” 对啊,吴芝仪可是从京城来的,过过好日子的人。 有她教,不说自家孩子多出类拔萃,但也一定是光宗耀祖的! “吴先生,我家孩子也收了吧。” 随着一声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大家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老刘头来了。 只见老刘头带着他家春生过来,同样的,春生手里也抬着束修,只是相比起周家的稍微简单些。 春生学着少禹的样子,说了一串好话,听得吴芝仪笑得合不拢嘴。 紧接着,李云家,狗蛋家,承良家也都过来了。 他们手里都拿了东西,或多或少,甚至有些跟束修礼需要的东西根本不搭边。 可饶是如此,吴芝仪也都笑呵呵的收下了。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跑回家,把自家正在田野间撒欢跑的孩子给拽了过来,又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挑了几样拿出来,就这么把自家孩子送进了村里的学堂。 就连刚才被拽回去的那一家也都拿了些两把菜和几个土豆子过来,说要把自家孩子送过来读书。 马文光什么都没说,见吴芝仪高高兴兴的收了学生,他心里也觉得高兴。 远处,张氏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钱瑶,说:“你也是读过书的,你也可以当教书先生。” 钱瑶苦涩一笑,“当初你们只让小弟读书,我只是学了点浅门的字而已,哪儿能跟吴芝仪相提并论。” 张氏脸上臊得慌,但又不愿意承认,只把钱瑶推开,指着站在她身边的钱文成骂道:“我说你爹呢,难道你还比不得一个女人?” 钱文成没出声,但也在心头懊悔。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不说多赚钱,但起码那些束修都够吃很久了。 他们这么想,钱家二房也是这么想的。 许氏气得就差在钱文广脸上挠几下了,这么多东西,少说都能吃半个月了。 让吴家那个丫头片子占了便宜,真是可惜了。 “我不管,你们得像个办法赚些钱来,要不这个家日子可没法过了!” 钱文广闷声不吭,钱瑶倒是眼咕噜一转。 “娘你没听说吗?镇上新开了一家香膏铺子,生意红火的不得了。香膏嘛,只要有花有油,我也一样能做!” 第514章 他根本就没后悔的机会(一) 许氏眼中满是欣慰。 这么多年她就只有钱婉一个女儿,自小娇惯着长大,什么好的都紧着女儿来。 钱婉长大些就开始喜欢香膏香粉,闺房里的味道随时都是香香的。 如今有这个门道,许氏相信钱婉肯定能赚到钱的! 村里没什么像样的花,但山里肯定有! 想到此处,许氏立马喊钱婉去拿背篓上山,得赶着这个路子的火热赶紧赚些钱来。 钱文广还站在那里,才瞥见周应淮往家回的身影,吓得立马背过身去,心虚的不敢看他。 突然,他想起自己签下的两张借据,不知为何心突然不安起来。 那两张借据上怕不是真的有什么陷阱? 钱文广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家跑。 “等等,我也跟你们上山!” 村里这么想的可不止他们一家,早有人把主意打到一块儿去了。 许氏他们前脚才刚上山,陈塘山家也出了门。只是他家不去山里,而是准备去村外找。 往前走了一段路,正好看见陈方跟小周氏夫妻二人要往村尾那一处去。 陈塘山在村里的名声臭的不能再臭了,村里人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也就是把媳妇儿女儿带回来后,慧娘给他搏回了一些好感。 可两河村的乡亲们不待见他,陈方家却不是。 陈方一家待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来村里这么久都没人跟人红过脸。 人家前辈有礼,村里人都喜欢跟他们家亲近。 现在看见他们夫妻二人,陈塘山仗着两家一个姓,便熟稔的打起了招呼。 “你们也要过去拜老师吗?” 话音才落,陈塘山就被媳妇儿拉了一下。 他回头,有些不满,“你拉我做什么?” 慧娘满是难堪,“妹子,真是对不住了,别往心里去。” 小周氏点点头,也没跟她说话,算是打了招呼。 “我们只是过去凑个热闹而已。我们这个年纪,吴先生怕是已经不收了。” 陈方话说的客气,但其实内里带着疏离。 陈塘山听不出来,但慧娘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眼看陈塘山还要再说,慧娘忙把他拉走。到了前头陈塘山才把她甩开,“你拽我干什么?我跟人家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这一声喊得很大,叫慧娘臊红了脸。 她低着头,连声催促,“快走吧,趁着天早能多摘些花。” 如此,陈塘山才闭了嘴,跟着慧娘,领着女儿走了。 村里几乎半数的孩子都已经给了束修,剩下的家里多半是女娃娃,都觉得丫头读书没什么用处,用不着凑这个热闹。 陈方跟小周氏过去的时学堂的事情基本已经定下来了,连明早什么时候上课都已经告知了大家。 人家瞧见他们夫妻二人过来,忙说:“陈方你怎么才来,都错过刚才的热闹了。” 陈方浅笑的与人家聊了两句,而小周氏已经先找到了吴芝仪,为她愿意做村里女先生的事情称赞了她几句。 吴芝仪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的笑意却格外明媚。 “我来找你,是想要你帮我看看身子。” 吴芝仪收起了笑意,神色顿时一紧。 “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周氏摇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 第514章 他根本就没后悔的机会(二) 吴芝仪有些着急,“这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小周氏跟她娘一个姓,在刚来两河村的时候两家人还相互扶持过一阵,不仅称为大小周氏,更是当成亲姐妹一般。 自己娘亲走了,眼前的小周氏便是两河村里自己最亲的人。 她也不问了,一把拉起小周是的手诊起了脉象。 村里还没回去的人见她这副架势,也留了下来,就想看看吴诚这个女儿到底有多少本事。 小片刻后,吴芝仪突然疑惑了一声。 “嫂子,你怀孕了?” 小周氏面上一喜,“当真有了?” 吴芝仪这才明白,人家就是来看这个的。 陈方心急如焚,“怎么样,是不是……” 吴芝仪还没说话呢,小周氏便点了头。 陈方顿时一喜,“当真?” 两人齐刷刷的看着吴芝仪,瞧得吴芝仪眼皮子狂跳。 她又仔细号了号脉象,确实是滑脉。 “是有了,已经两月多了。” 闻言,陈方与小周氏竟都红了眼眶。, 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也有过两个孩子,只是一个不幸夭折,一个胎死腹中。 现在好不容易又怀上一个,两人心中自然激动。 其他人见吴芝仪当真会看病,也都想来凑个热闹,号个脉看看。 谁知下一刻,陈方直接放下五文钱,当做这次的诊金。 五文钱! 随便把个脉就得五文钱! 怎么不去抢! 刚才还想要号个脉凑热闹人这会儿是都散了,看病就得花五文钱,还不如不看呢! 周家。 傅卿才回来就就回屋躺着了,说是陪乐安玩儿,可等周应淮从屋后的大棚里回来,她已经躺在那里睡着了。 乐安抓着那顶虎头帽自己玩儿的开心,见他过来,挥着小手要抱抱。 周应淮把孩子抱起来开,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看见玉丫头了。 出门瞧见少禹正在院子里削竹箭,便问他玉丫头去哪里了。 他抬手一直玉丫头自己的小侧房,“回来以后就进屋了,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周应淮皱了下眉,抱着乐安就要往里进。 少禹喊住他,“爹,我们明天真的要去上学堂吗?” “当然要去,你娘为了这事儿上嫩个说服我,连说了两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束修礼也是早早就备下了,现在才送到人家手上,你就后悔了?” 后悔? 后什么悔?他根本就没后悔的机会! 他喜欢读书,但他不想跟着吴芝仪读。 他爹娘都这么厉害,他们就会读书识字,他们教自己读书认字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去跟别人读?还送了这么好的束修礼? 要不是娘哄着他,他才不想去。 “人与人之间的感知是不一样的,一句话十个人里能品出好几种感觉来。你能跟着不同的老师学,也能学习到不同的东西,开拓不同的眼界。” 周应淮语重心长,“明日就乖乖去读书,别辜负了你娘的一番心意。” 第515章 把她吃干抹净(一) 傅卿这一觉睡了很久才醒,正要起身时周应淮正好抱着乐安进来。 “什么时候了?” “已经戌时两刻了。” 傅卿立马掀了被子要起来。“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喊我一声。” 周应淮扶着她些,免得她起猛了头晕摔下去。 “看你困的厉害,便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饭菜我已经做好了,你起来就能吃。” 傅卿笑道,“那我醒的正是时候。” 周应淮轻笑,“小白的鼻子都没你的灵。” 虽然对周应淮做的饭菜不抱希望,但瞧见这一桌子的饭菜时她还是有些意外。 “这些,你做的?” 周应淮颔首。 旁边的少禹什么表情都没有,倒是玉丫头,一直捂着小嘴偷笑。 乐安瞧见姐姐笑,胖乎乎的小手一巴掌糊在脸上,也跟着傻乐起来。 傅卿帮她把小手拉下来,又看了桌上的饭菜。 桌上的都是小菜,品种也是自家种的那些,但以往周应淮做菜要么一锅煮,要么炒的不成样子,哪儿能做得这么好看。 那白面馒头揉得雪白松软,看得出是个技术活儿,哪儿是周应淮这个粗人能做得出来的。 她抿了下唇角,没揭穿周应淮,坐下随意尝了一口,点头称赞。 “味道不错。” 周应淮弯起唇角,就这么厚脸皮的受着了。 “你做饭的手艺比我还好,那以后家里的饭就由你来做吧。” 周应淮弯起的唇角顿时一僵,“我经常上山,不在家中。” 说罢,他看了少禹一眼,“以后你在家中要多帮衬你娘,从明天起你开始学做饭。” 周少禹:??关我什么事儿! 旁边的玉丫头偷笑的更加明显了。 “玉儿,你也学着些。” 周嘉玉:!!跟我有什么关系! 吃过饭,傅卿还想着要去大棚里看看,周应淮端了温水过来,让她别乱跑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好好坐着,泡泡脚。” 这几天总往镇上跑,光是今天傅卿就已经抱怨过两回,说身子疲累。 乡下地方没这么多消遣讲究,晚上能泡个脚就就已经很舒服了。 傅卿才刚坐下,周应淮已经帮着她脱了鞋袜。 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傅卿下意识的往回一缩,“我自己来。” 周应淮罔若未闻,把她的脚拉过来,动作轻柔的放进水盆里。 “好舒服。” 傅卿舒服的嘤咛一声,听得周应淮心头一热。 “我在水里加了些盐,听说能解乏。” 他在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些隐忍的情欲。 傅卿注意力却只在他刚才说的话里,“吴芝仪来过来了?” 一提起吴芝仪的名字,周应淮眉心便跳了两下。 第515章 把她吃干抹净(二) “村里知道这个法子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也是。” 周应淮低着头,没看见傅卿的神情,但从她的声音里就知道,她是笑着的。 等她泡了脚,周应淮又细心的给她擦干,之后就直接把人抱回了屋里。 乐安今天被周应淮带着玩了一下午,早就闹累了,这会儿已经睡熟了。 傅卿下午睡了好长一觉,现在是一点儿不困,一会儿跟周应淮说起香膏的事情,一会儿又说起自家地里的菜。 她声音虽小,但嘴巴一直没停下来过。 周应淮才躺下这么会儿就已经听得眉心直跳了。 “你说等过两天香膏卖不动的时候,我们又卖什么好?上回少禹不是去绥阳卖了二十二两银子吗?不如我们也把香膏卖到绥阳去?”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我以前想着顶多就只能卖到凉城去,但如果能卖到绥阳,一路北上,我这生意是不是就最做越大了?” 说着,她又把周应淮拉起来。 “以前你一定见过很多世家小姐吧,你帮我闻闻这个香膏跟你闻见过的那些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说罢,她就要跨过周应淮下床去拿家里剩下的香膏来。 可她才刚刚起身周应淮就把她拽进了怀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应淮已经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很晚了,睡觉。” 傅卿正在行头上,更是一点儿都不困,睡什么觉。 她把周应淮往外推了推,却撼动不了分毫。 “我拿来给你闻一下,之后马上就睡。” “卿卿,很晚了。” 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把媳妇儿吃干抹净了,要是今天再要她,傅卿肯定要生气的。 可身上的女人却一点儿自觉都没有,见推不动他,便想着从他身下像只泥鳅似的溜走。 她毫无意识的动作却像是一支箭,搭在周应淮早已紧绷的琴弦上,只要稍稍一松开,就能射出去。 “卿卿!” 他哑声在她耳边,轻喊了这一声后,唇已经不受控的贴在了她白皙细腻的脖颈上, 傅卿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 “不行不行,孩子唔……” 又是一场春宵,直折腾到半天,傅卿气哭了周应淮才舍得放开。 翌日醒来时,又是日晒三竿。 院子里安安静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傅卿忍者酸痛起床,换了一声衣服后才出了门。 家中一个人都没有,但灶上还温着昨天没吃完的馒头,旁边还有一碗萝卜汤。 这回家里的萝卜已经在上回拿去镇上卖了,今天这一顿,大概是昨天吴芝仪拿过来的。 傅卿喝了口汤,虽然也鲜甜,但比起秋冬时候来说,到底还是差点滋味儿。 想着他们应该是去了地里,傅卿吃完了早饭便拿起背篓也出了门。只是才刚走没几步,便闻见一阵呛油的味道。 她才刚起,刚才早饭吃的又有些急,闻见这个味道顿时难受的有些想要干呕。 紧着,陈家便响起了慧娘的喊声:“他爹,锅烧干了!” 再接着,就听见他家鸡飞狗跳的动静。 傅卿不想跟他家的人打交道,并未停留,直接就走了。 而陈塘山家的灶房已是浓烟滚滚,房子差点就烧起来了。 慧娘抹得一脸黑,呛得眼泪鼻涕直流,这才赶着锅烧坏之前把火撤了。 她拎着火钳跑出来,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出声抱怨:“不是让你看着火吗?你人呢?” 第516章 指条明路(一) 陈塘山松开拉着女儿的手,责备道:“我不是让你看着火吗?你怎么跑了?” 慧娘脸色一变,“陈塘山,小汶才五岁不到,你怪她干什么?这火是我让你开着的,你怎么能指使一个孩子?” 陈塘山自知有愧,说话都没敢大声。 “我想着只是看火而已,你不也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我便回去躺了一下。” “这可是我们家仅剩的油了,现在油都没了,我们拿什么做香膏?” 慧娘气得肝儿都疼了,她去拿昨天洗净晾着的花,想着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陈塘山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没想到这男人只会偷懒。 “谁知道这火这么急。这种活儿我又不会,怎会知道不能离开?你知道这事儿重要,那就不该离开,就该在旁边守着,现在你反而来怪我了?” 抱怨完了,陈塘山又冲着女儿发起了火。 “别人家的孩子不仅能烧火还能做饭,到了我家,看火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干不了?你这么多饭你都是白吃的?” 慧娘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陈塘山!那些饭菜哪回不是把你喂得饱饱的,但你扪心自问,我们俩娘回来吃过几顿饱饭?” 陈塘山不乐意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亏待你们母女了?” 他掰着手指头,一件件的数着:“回家后小汶有自己的房间住了吧,我们一家三口不用再挤在一起了吧?” “娘不爱吃土豆,但你喜欢吃,为了孝敬娘我们都不吃吧?现在你回家以后,我是不是天天让你吃土豆?” “以前她俩动不动就让你干活儿,都没人帮衬你一把,现在我不是帮你了吗?” …… 他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数出来,每说一件事情慧娘的心就冷一分。 陈塘山丝毫不觉,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大度和对这个家的付出。 慧娘实在听不下去,扔了手里的火钳,牵着女儿出了门。 陈塘山见她竟然敢扔东西,直接捞起火钳就追了出来,正要再骂上两句时,抬眼才看见不远处几个人正冲着他家指指点点,便又赶紧赶紧把手里的火钳藏在身后,转身回了家。 陈家小丫头跟着娘亲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了下来,慧娘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女儿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而家门前正是一小段石头子儿的路,她的小脚掌踩在上面肯定是疼坏了。 慧娘赶紧把女儿抱起来,回头看了看,根本没看见鞋子。 “从灶房跑出来的时候被爹踩掉了。没事的娘,鞋没丢,回去就能穿了。” 女儿软和和的声音击碎了慧娘最后一丝强装的坚强。 她落下泪,慌得女儿双手给她胡乱擦拭着,但那眼泪越擦越多,最后弄得陈小汶也有些想哭了。 “娘你别哭,我乖。” 慧娘更是难过,就差抱着大哭一场了。 可当她余光瞥见周家地上的那道人影时,顿时有了希望。 她抱着女儿一路跑过去,到了跟前时,周应淮正把傅卿拉上田埂。 “傅妹子。” 别人喊这声称呼傅卿还挺乐意答应的,可她喊,傅卿压根不想理。 她把乐安抱过来,喊周应淮拿起锄头回家,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慧娘一眼。 慧娘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可眼下只能来求她了。 “傅妹子,你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 傅卿依旧未曾搭理,一路跟乐安说说笑笑,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慧娘不甘心的要追上去,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下来。 第516章 指条明路(二) 她抬头,对上周应淮那道冷死人的目光后,顿时心下一沉。 “下次别来了,我媳妇儿给你指多少回你也还会往火坑里跳的。” 慧娘摇头,“不会了,这次真的不会了。” 周应淮轻嗤一声,目光嘴角都满是嘲讽轻蔑。 慧娘无地自容,根本没脸抬头。 可当周应淮要往前走时,她又厚着脸皮追上去。 “周大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成不成?” 她还抱着个孩子,又是走在田埂上,心一急,脚步就乱了些,差点抱着女儿摔下去。 周应淮顿住脚步,慧娘顿时一喜。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慧娘神情一滞。 她不敢看周应淮的脸,更加惧怕那道目光。 她稍稍低着头,声音也因为心虚而变得小声。 “你能不能帮我去跟他说说,让他跟我好好过日子。” 周应淮笑了,笑声中却只有冷意,和满满的嘲弄。 慧娘心惊胆战,怀里的女儿听不懂那些嘲弄,但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你知道陈塘山为什么怕我吗?” 慧娘摇头。 周应淮眸心森冷,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因为……陈香莲是我杀的。” 慧娘脸色大变,哪怕周应淮没有发出声音,她也下意识的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周应淮森冷的眸子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立马恢复了寻常的冷淡。 他指了指已经走远的傅卿,“如果是我媳妇儿,肯定会让你打回去,骂回去,只要你自己有本事,陈塘山就不敢再欺负你。” 说完这句后他语气一顿,看着慧娘精彩的脸色继续说:“但如果是我,我就会干脆一些。” “之阳。” 听见远处的傅卿喊着自己,周应淮才转身往回走。 僵在原地的慧娘猛地回过神来,抱起女儿继续追上去。 “周大哥,我要怎么做?” 周应淮侧眸睨着她,轻哼一声:“你也曾是深宅女子,这点手段你不知道吗?” 罢了,他的目光落在慧娘怀中这个瘦弱的小丫头身上。 “如果你这些手段敢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慧娘下意识的抱进了怀里的女儿,“我明白,我都明白!” 等周应淮走开,肩上像压了两座大山的慧娘才得以松一口气。 傅卿往后头看了一眼,“你们说什么呢?” 周应淮语气轻松,“她想让我去教训陈塘山,好让陈塘山跟她好好过日子。” 傅卿顿时皱起眉来,“别管他们家的事情。” 周应淮应了一声,逗了乐安两下后,他才指着村尾那处说:“走吧,少禹跟玉儿应该也下学了。” 第517章 脑子都被狗吃了(一) 今天是村里学堂开课的第一天,从把孩子送到学堂起,就有人一直站在门外看热闹。 看着满是兴奋跟爹娘打招呼的孩子,吴芝仪只得先把门窗关起来,可见不着屋里的情形,大家干脆就在外头等着,听着里头郎朗的读书声,自己也很兴奋,连农活都不做了。 傅卿他们过去时,正好下学。 学堂房门一开,那些孩子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差点撞了站在门口的吴芝仪。 那些家长虽然教训了几声,但都是笑呵呵的,谁都没当真。 少禹领着玉丫头最后出来,玉丫头哭的眼睛都肿了,看见爹娘,再也绷不住,直接就扑了过来。 傅卿把她接住,笑着给她擦着脸。 “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 玉丫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抱着傅卿哭个没完。 “娘,我要回家呜呜,我要回家!我想花花呜呜!” 周应淮目光只落在少禹身上,只见他跟吴芝仪打了招呼,这才稳步走了出来。 “爹,娘。” 周应淮走到吴芝仪跟前,郑重的朝着她做了个拱手礼。 少禹先是惊异,紧着也学着他爹的样子,规规矩矩的学着做了一个。 傅卿推着玉丫头,玉丫头不情不愿的也学着做了一个。 吴芝仪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周应淮竟这样敬重她这个女子。 可她虽然上过学,但都是把先生请到家里来的,根本没去过学堂,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她心一急,便也学着他们做了一个。 周应淮低声笑开,“你是先生,不用做这个。” 说罢,他领着少禹就走了。 吴芝仪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有人远远瞧见,往自己孩子脑袋上拍了一下,“还不赶紧学着点。” 更有人啧声道:“还是周家讲究,连这个都会。” “周应淮常去镇上卖猎物,没准儿是在那学来的。” “儿啊,明天你也学着给吴先生行了个礼,让她多照顾照顾你。” …… 马文光来的晚些,笑呵呵的给吴芝仪捏了捏肩膀。 “累了吧?孩子们还听话吗?” 吴芝仪摇摇头,“不太听话。” 马文光先是一愣,随后又郎笑起来。 “这才第一天而已,或许慢慢的就会听话些了。不行的话明天我跟你一块儿过来守着,谁敢闹事不听话,我直接拎出去。” 回了家,周应淮先是问了学堂上的事情,又他们学了些什么。 “都是我学过的东西,反反复复的说了一上午,挺没意思的。” 少禹才说完,周应淮顿时沉下脸来。 怕是连少禹都没发现刚才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可他忘了,自己还未识字之前也是什么都不会的。 现在语气这样轻蔑,看不起别人,周应淮肯定要生气的。 “去墙角边站着。” 周应淮声音骤然拔高,不仅吓着了少禹,连着才走到鸡圈边的玉丫头也吓得立马缩回了脚,赶紧跑到墙边去站着。 乐安见了,也跟着跑过去,贴着墙角站着,嬉皮笑脸的。 第517章 脑子都被狗吃了(二) 傅卿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周应淮没回答她,而是先训斥了少禹。 他在家中嫌少发脾气,但只要发脾气,那肯定是最可怕的。 乐安从一开始的嘻嘻哈哈逐渐发现不对,吓得直往娘亲怀里钻。 玉丫头听了半天才发现爹爹主要骂的是哥哥,跟她没关系,顿时后悔自己跟过来挨骂。 可现在要走,爹爹肯定连她一起骂。 心里这么想着,没想到他爹还当真连她也一起骂了。 “周嘉玉,其他人上学堂都是高高兴兴的,唯独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外头多少孩子没学上,偷偷躲在学堂外头偷听的不下少数。你倒好,每天就记挂着你这几只鸡,你就这么点出息了?” “之前我不让你们读书识字,你们偏要学。现在我让你们去,你们就是这班态度?” 他骂声虽然不高,但气势却很吓人。 两个孩子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傅卿也没吱声,只是等着周应淮骂过了才喊着他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爹道歉。” “爹,我错了。” “我也错了呜呜。” 周应淮眉心又跳了两下,还想再骂,可看见玉丫头那个委屈的样子,顿时又心软下来。 骂不了孩子,心头又实在火大,瞧见傅卿在旁边幸灾乐祸,他更是赌气。 “慈母多败儿。” 傅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记得我以前可是个恶毒的后娘来着。” 周应淮感觉心头更赌了。 此时,钱文广嘴上哼着曲子,手里拎着一块肉,虽然只是边角料,但好歹也有个荤菜了。许氏怀里抱着半袋子的灰面,后头跟着喜滋滋的钱婉。 他们家就在村口,钱婉把家门都打开半天了,爹娘还是迟迟不进来,非要拿着这两样东西站在家门口高声说话。 “你俩差不多得了,赶紧进来吧。” 许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今天家里赚钱了,我倒是要那些看轻我们家的人好好看看,我们也是能赚钱的!” 钱文广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骄傲的不得了。 “就是的!每个月房租还得三文钱,半年的佃租两文钱,真是不要脸!今天我们一下子就赚了四十五文钱,一下子就能交一年的了!” 后头那一句话,钱文广恨不得是唱出来的。 钱婉上去捂住他的嘴,“得了吧,赶紧进来!” 许氏把她拽开,“干什么干什么?我们赚的可是干净钱,有什么不能张扬的。他爹,走,我们去你大哥家走一圈,让他看看我们现在日子有多好过。” 钱文广也是这么一个意思。 不仅能去大哥那边炫耀,还能在全村人面前炫耀。 他倒是要看看,从此以后全村人还会不会说他没出息。 “哎哟,你们脑子都被狗吃了?” 钱婉气得直跺脚。 “咱家欠这么多钱,你们这么招摇,不就是告诉人家我们有钱吗?” 闻言,两口子顿时心头一紧,不用钱婉催促赶紧就回了家。 关上门后,许氏才敢哼哼出声。 “等明儿我们再做香膏,到时候多卖些,把账一次还了,到时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门外一道声音僵在那里,听完了这一句,脸色登时一变。 第518章 不用读书,我可以回家养鸡了(一) 慧娘带着女儿才从地里回来,锄头还来不及放下,就被陈塘山扯到了一边去。 “钱家也做香膏了,还卖了钱了,我们的香膏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慧娘冷漠着脸,把胳膊从他的手里拽出来。 “家里的油都烧干了,没油拿什么做?” 陈塘山不信,跑进灶房里一看,还真没了。 他再冲到慧娘跟前,“我不管,你去想办法。我可是听许氏说再卖一回他家就能还清债款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听说他家欠了周家六两银子,这里头肯定有利息,到时候可就不止六两,而是更多。卖一回香膏就能挣一半,那少说也有个二三两银子……” 陈塘山亮着一双眼睛,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我们现在做香膏也不晚,到时候卖了钱,你们娘俩也能吃好吃的了。” 说完这些,他抱起女儿高兴的转了两圈。 “小汶,到时候爹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好!” “爹给你买漂亮衣服好不好?” 陈家丫头高兴的直拍手,“好!” 等他把女儿放下才看见慧娘正低头整理着农具,好像压根没听见他们说话。 陈塘山过去拉了拉她的手,“慧娘,等卖了钱……” 慧娘直接把手收了回去,喊着女儿进了屋里。 过了半个时辰,陈塘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进了灶房一看,里头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灶膛里根本就没生火。 他跑到慧娘跟女儿的房里一看,两人正在床上躺着,压根没有要起来做饭的意思。 “慧娘,起来做饭了。” 几声都没回应后,陈塘山直接上手推了一把,慧娘猛地翻身起来,怒瞪着他:“陈塘山,今天地里的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做什么了?我现在就想要歇一会儿,你有完没完?地主家的牛也不是这么使唤的吧?” 慧娘性子极软,从来不敢这么大声说话,这冷不丁的一下子确实唬住陈塘山了。 见她重新躺下去,陈塘山也不敢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他重新进了灶房,翻了一阵后才找出两个发芽的土豆,外加一小把蔫了吧唧的野菜。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了。 看着昨天就已经烧干,直到现在都还没清理的锅,陈塘山皱了下眉,老老实实把锅洗了。 家里确实一滴油都没了,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吃。 他从灶灰最深处扒拉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来,用抹布擦干之后才隐约露出了原本的样子来。 这是一块肉,是年前周应淮给每家发的肉。 陈塘山要去镇上寻妻女,便把肉先用重盐胭了晒干。可短短两天时间哪里晒得干,他又听说灶灰能防潮,可以保存好久,便在出门前将这块肉藏在了最里头。 这段时间里他隔三差五就得扒拉出来看看肉坏了没有,有没有丢,好在东西还在,且除了样子丑陋些,倒是也没有坏了的样子。 他跑去慧娘屋里,把她摇醒,“你们还吃不吃饭了?” “不吃!” 慧娘累得都睡着了,这会儿被吵醒,只觉得一阵头晕。 得了她的回答,陈塘山又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第518章 不用读书,我可以回家养鸡了(二) 回了灶房后,他才放心的拿了菜刀出来,将那块腊肉切了一小块。 肉一斤不是什么正经好肉了,外头那层硬的像石头,里头却还是软的,一切下去顿时传出一阵恶臭。 陈塘山干呕了两声,都已经起了要把肉丢掉的念头,可想了想,好歹也是荤菜,能咽一口肚子就能饱一口啊。 他忍着恶心把里头变质腐烂的肉剔除,又把外头那些沾了灰的清理掉,最后如获珍宝的拿着那一小块肉,掺着土豆煮了吃。 才入口,又恶心的吐了出来。 这肉不仅咸得发哭,还有一股子土腥味儿,外加那些腐臭味,根本入不了口。 别说肉不能吃,就是那些土豆也吃不了。 陈塘山恼羞成怒,直接将碗摔了出去。 看着还放在砧板上的那半块腌肉,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丢,又藏在灶灰最里头,之后才收拾起了这些狼藉。 家里没东西吃,他只能出门去寻,顺便把这些腐肉扔出去。可他前脚才刚走,慧娘后脚就进了灶房。 刚才被陈塘山吵醒之后她就觉得奇怪,见陈塘山鬼鬼祟祟,跟过来一看,才知道他竟然开小灶。 等把东西扒拉出来一看,慧娘的心是彻底死了。 家里有肉宁愿放臭了也不舍得给她们娘俩吃,这个男人,真没良心! “娘。” 听着女儿的声音,慧娘才清醒过来,忙赶紧把肉又藏了回去,收拾干净后才把她喊进来。 “什么味道,好臭。” 陈小汶捏着鼻子,臭得直皱眉头。 慧娘把她领出去,给她顺了顺睡毛躁的头发。 “怎么起来了?饿了?” 陈小汶摇头,“不饿,我们刚刚……”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没瞧见她爹后才放了心,但声音又比刚才小了很多。 “我们刚刚才吃了烤土豆,现在不饿。” 慧娘摸了摸女儿的小脸,“以后娘当家,一定给你买好吃的,给你买漂亮衣服穿。” “好!” 隔天吃过早饭,少禹又领着玉丫头出了门。 玉丫头低着头,不敢让爹爹看见她哭过的眼睛。 少禹跟傅卿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到了门外,他才跟玉丫头说:“这才刚开学堂,你好歹做做样子。她讲课这么无聊,过几天肯定就没人了,到时候学堂也就办不下去,你就可以回家养鸡了。” 玉丫头这才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真的吗?” 少禹点头,“到时候哥就有空去山里打猎,去镇上买菜,就能给你买鸡仔,买鸭买鹅。” 玉丫头高兴起来,“我可以要两只鸭两只鹅吗?到时候跟花花它们养在一起就行了。” …… 到了学堂,推开门,里头除了吴芝仪外竟一个人都没有。 少禹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呢,玉丫头就欢呼起来。 “没人了,我不用读书了,我可以回家养鸡了。” 第519章 退学(一) 吴芝仪面上有些尴尬,眼看着玉丫头转身就要跑,她还未来得及阻拦,玉丫头已经被少禹揪着后领子拉了回来。 “谁说没人,你我不是人?” 他把玉丫头揪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又问吴芝仪,“今早一个人都没来过?” 吴芝仪苦笑。 这才第二天就没人了,她这个教书先生可真算是失败的。 少禹抬脚就往外头走,“你等着,我去把他们喊回来。” 吴芝仪把他留住,“算了吧,我看大家也就是图个新鲜,都没认真读书的打算。一会儿我就把各家送来的束修还回去,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禹冷声打断。 “还什么还?我倒是要回去问问我爹,送到夫子手里的束修还有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正说着,门口便来了人。 来的是春生跟承良,两人打.打闹闹,一点儿也没因为上学迟到而不好意思。 见少禹脸色这样难看,两人还嘻嘻哈哈的,“周少禹,你怎么了?挨先生骂了?” “你们上哪儿去了?” 少禹才问完,承良兴奋的指着那边的小河,“河里好多鱼,就是有些小,我们刚才抓鱼去了,抓了好多呢。” 春生拉了他一下,承良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们不上学,反而去河里摸鱼?” 承良不明所以,“这不人都没到齐的嘛,我们来的算早了。”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里进,却被少禹推了个趔趄。 “周少禹,你怎么打人呢?” 打人? 他打的还不够呢! 昨天周应淮语重心长的跟他说,正是因为他比村里其他孩子读书更多,所以更要帮着吴芝仪担起看顾学生的责任。 吴芝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今天要是不立下规矩,以后还不知道要被村里这些孩子欺负成什么样。 另外一边,春生赶紧把承良扶稳了,“不会了不会了,我们明天一定按时到。” 承良有些生气,“按什么时,别人都不想学了,为什么我非得要来?这破学谁爱上谁上,反正我是不上了!” 说完,承良推开春生转头就走。 吴芝仪真怕他们打起来,赶紧出来劝着:“算了算了,今天就休息吧,先不上课了。” 刚才就不敢说话的玉丫头听见这一句,动作利索的从座位上下来,还没等迈出脚步,又听他哥冷声开口。 “这才第二天上学就休息?往后你怎么做教书先生?不怕丢脸吗?” 他年纪虽笑,骂人却颇有气势。 吴芝仪一时语塞,羞得是面红耳赤。 “周嘉玉,你先把三字经背了,要是敢乱跑,我立马告诉爹!” 丢下这话,他自己反而先跑了出去。 玉丫头急了,凭什么他能跑,自己不能跑! 吴芝仪不放心的想追出去,又被春生拦下来。 第519章 退学(二) “吴姨,少禹肯定追承良去了,你就放心吧。” 玉丫头在里头抹着眼泪,一边不满的提醒:“我哥说了,我们都得叫先生,不能叫吴姨!” 承良见少禹追在身后,也以为他是来道歉的。 都是好兄弟,吵两句就算。人家既然追上来道歉,他也不能不给台阶下。 承良脚步才刚停下,心里猜想一会儿少禹肯定不好意思先低头,自己做小弟的嘛,肯定要衬着大哥一些。 他想好了,一会儿少禹过来的时候他就这么说…… 可他一转身,却见少禹转去了狗蛋家。 承良一愣,往前追了两步,确认是狗蛋家后,气得甩开步子直接回去了。 狗蛋爹娘已经在院子里干着活儿了,见他过来,还笑着打了招呼。 “狗蛋呢?” 他娘指着屋里笑笑,“昨晚半宿都不睡,今天怎么叫都不起来。现在还睡着呢。” 闻言,少禹直接冲了进去,片刻后,就见狗蛋抱着脑袋光着腚的从屋里跑出来。 狗蛋爹娘将孩子护在身后,“周少禹,你干什么呢?跑我家来撒什么野?你爹娘跟我们熟,但你也不能跑来我家欺负我家孩子!” 少禹指着村尾,“现在已经过了上学的时候了,你们为什么不喊他起来?从明天开始,他要是还迟到,我亲自提着棍子来喊他。” 说完,他又赶着去了下一家。 此时,学堂前已经站了两三家人,正在跟吴芝仪说着什么。 吴芝仪只有一张嘴,而他们却有七八张嘴,她一个人哪里说得过。 玉丫头机灵,“春生哥哥你看好吴先生,别让她被人欺负,我去喊我爹娘来。” 周应淮一大早就上了山,家里只有正在做香膏的傅卿,听玉丫头说完后,立马就赶了过去。 等傅卿赶过去的时候,这几家人已经将吴芝仪逼到了墙下。 “我家孩子现在不想读书了,怎么就不能退了?我家送的可是三个鸡蛋,你家不是一天就给吃了吧?” “我女儿也不来了,我早说了,女儿家读书没什么用,我家的那个束……束修,你也还把我。” “昨天我家孩子回来说你什么都没教,他们一堂课上全在闹,我们在外头也都是听见的。马家媳妇儿,不是我们小气,也不是想占你家便宜,实在是你教不了什么。你既然什么都教不了,那束修肯定得还给我们了。” …… 这一声声的,直接把吴芝仪给气哭了。 “哭什么?人家既然不想学,那就把东西还回去,一样都不能少。” 吴芝仪本来心头就堵闷,现在又傅卿帮着他们说话,眼泪流的就更凶了。 “还是周家媳妇儿你明事理。” “你家周少禹本来就读过书了,没准儿让他来教,比吴芝仪教的还好呢。” 大家有意想要巴结周家,说话自然是捧着傅卿的。 “就是的,要是你家周少禹来教,我们大家都愿意送孩子来读书。” “对对对,我们都愿意。” “我不愿意。少禹也不会愿意。” 傅卿一句话直接打了这几家人的脸。 她转头看着一脸愕然的吴芝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东西还给他们。不过东西既然退给你们了,往后你们改变主意,你们几家的孩子在这里也是上不了学了。” 第520章 这书我还真教定了(一) 吴芝仪的委屈一扫而尽。 她憋回眼泪,冷着脸喊这三家人,“你们跟我来吧,那天各家送的束修我都还放着呢,东西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以后你们要是来看病,可以按照正常的诊金收费。但是你们家孩子,我不教了。” 人家既然是来退学拿东西的,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吴芝仪领着他们回了家,赵氏才听说,立马指着这几家人骂起来。 骂过之后,她把东西都拿出来,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说以后马家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赵氏是真心疼吴芝仪,她虽什么都没说,可眼角通红,显然是受了委屈。 “芝仪,受委屈了?不行这书就不教了,我们不受这个气。” “不!这书我还真教定了!少禹说的对,我今天要是不立个规矩,他们以后都会欺负我的!” 而傅卿则是搬了一把凳子,懒洋洋的坐在门口。 今日太阳晒得刚刚好,柔光洒了她一身。 她长得本来就好看,身上渡了一层,更显得柔和许多。 见她过来,傅卿也没着急起来,而是侧身让开些,能让她走进去。 重新回了学堂,里头已经做了不少学生了。 少禹的位置本来在前头的,可为了能看到所有人,便主动坐到了后头去。 而前头这些孩子,各个都不敢说话,甚至还有几个人脸上挂着泪的。 吴芝仪下意识的看向坐在门口的傅卿,有些好奇她是怎么治住这帮孩子的。 “吴先生,除了退学那三个以外,大家都来齐了,可以开始讲课了。” 吴芝仪点头,拿起昨天没讲完的《三字经》,开始教他们念起来。 顿时,郎朗的读书声响起,虽然不太整齐,但相比起昨天的喧闹嬉戏,吴芝仪已经很是满意了。 她带着读了两遍,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整齐。 村里人听说才第二天就有人退学,正准备看吴芝仪的笑话,没想到却能听见郎朗的读书声。 都是做了半辈子泥腿子的庄稼人,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顿时,不少人都红了眼睛,感叹自家孩子有出息了。 但也有人小声问:“他爹,那我们家还不要退学了?那束修我们还要不要拿回来了?” “多学一天是一天,晚上再商量看看。” “昨天我就说别这么着急,人家周应淮干什么都在最前头,你非得跟着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大家都把孩子送进去了,难不成我家孩子不送?” 她媳妇儿有些不满,“那钱家大房的,跟陈塘山家不也都没送吗?” “陈塘山家活都活不起了,还送什么?那钱文成……他家钱询不来添乱就好了,还读什么书。” 钱询站在自家门口,不屑道:“不就是会读点书,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一间破房子就能做学堂了?真是一帮穷酸鬼!” 见没人理他,钱询叉着腰,冲着那边大声喊:“三字经嘛,我也会!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 啪! 钱询后脑勺上挨了一些,恼怒的回头去看,才发现是他爹钱文成。 第520章 这书我还真教定了(二) “兔崽子,刚才那些话要是被人听见了,你肯定又要被打。” 远处,慧娘拉着女儿的手,指着那边问:“小汶,你想去上学堂吗?” 陈小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她点了头,又摇了头。 “不读了,我要在家陪着娘。” 慧娘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内心里满是愧疚。 陈家以前也算是大户,其他家这样的孩子早就启蒙了。可自打她生出来的是个女儿后,孙氏不疼,本就不待见她的小姑子陈香莲更是日日欺负打压,自是不可能送她女儿去开蒙读书。 甚至多年的欺负下,她的女儿性子怯懦,来了村里这么久却连个朋友都没有。 慧娘当下下了决定,“娘送你去学堂吧。” 陈小汶眼里才消失的光彩再次亮起来,却又突然黯淡下去。 “可是听说要给先生送礼,我们家没有礼。” 慧娘一哂,“那叫束修,不叫送礼。” 她回头看了一眼,悄声在女儿耳边说:“放心,娘会想办法的。” 村里人都觉得郎朗的读书声振奋人心,连干活都多了几分力气。 唯独守在门口的傅卿听得是昏昏欲睡,看见这些孩子摇头晃脑的读书,迷迷糊糊间像是看见了一排排的蚕蛹。 好香啊! 好馋啊! 吴芝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把她唤醒。 “嫂子,你家乐安这会儿怕是要醒了,要不你先回去?” 傅卿这才想起乐安还在家里睡着,忙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吴芝仪若有所思。把挡在门口的凳子拿进来以后才发现,刚才凳子后头放着两截断掉的竹条。 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帮孩子突然见这么听话,想来是被傅卿教训过了。 傅卿才进家门口,就见小白站在主屋门口,冲着里头一个劲儿的摇尾巴。 她赶过去,才见乐安小手正抓着被子,晃荡着小脚要从床上下来。 她把乐安抱起来,先把了尿,这才领着她继续回去做香膏。 乐安这么小的孩子会帮哪门子的忙,没捣乱就不错了。 折腾了半天,学堂也下学了。 虽然学堂就在村里,出门几步就能回家,但因为是初开学堂,大家都很兴奋,都亲自来接自家孩子下学。 当着所有的面,吴芝仪把话说清楚了。 “你们若是又不想读书的,想要把束修退掉的,大可直接跟我说,我绝无二话。” 她把先前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也不管别人是个什么脸色,关上学堂的门后就回去了。 乡亲们领着自家孩子回去,一路上都在讨论着退束修的事情。 陈方才从水井边打了水,听见他们这么说,顿时停下脚步。 “退束修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以后就没其他学堂敢收了。遇上厉害一些的夫子先生,只要往外说一句,你们家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的。” 第521章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 只是戳两下脊梁骨而已,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这么一想,大伙儿又继续说起了退学的事情。 见他们这样不听劝,陈方也不想再说什么,拎着水桶回家去了。 进了家门,见小周氏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年迈多病的父亲正在屋檐下坐着,带着他的小侄子读书写字。 “爹,要不我们也把谂儿送到学堂去?” 陈父笑出声,“家里这么多会读书认字的,做什么还要把谂儿送到学堂去。那吴芝仪虽然有点学识,但也总归只是个女人,又不是正经夫子,能教什么?” 正说着,陈方的弟媳乔氏拿着还未绣好得帕子走出来。 “大哥,还是让谂儿留在家里吧,我也能教他读书写字的。” 陈方皱了下眉。 “谂儿一直留在家里,都不曾出去接触其他孩子,别说交个朋友,就是村里人都想不起我们家还有这么一个孩子。” 见弟媳乔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陈方又赶紧缓和了语气。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谂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我也想要谂儿更好。弟妹,你看……” “不行!” 乔氏突然扔了手里还未做好的帕子,转而拉着三岁多的孩子就回了屋,砰的关上了房门。 小周氏捡起地上的帕子,仔细的把针穿回线上,又拍了拍上面的灰,这才放在了乔氏房门口的小凳子上。 目光看向陈方他们,小周氏摇摇头,示意他别在说了。 周应淮今日带着马文光一齐上山,回村之后才知道发生了这些。 马文光护妻,登时拍起了桌子,“这些人怎么这样!来之前说的好好的,隔天就反悔了!要退就都退了,这破学堂我们还不教了呢。” 小宁儿被这一巴掌的动静吓得哇哇哭,赵氏跟吴芝仪一个忙着哄,一个忙着骂。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马家大门。 马文光以为又是有人来退学的,怒然起身,过去一把将门打开。 慧娘手快,将手里用帕子好好包着的东西递过去。 “我想让我女儿来你们学堂上学,可好啊?” 马文光先是一愣,随后便骂起来。 “不好,你家给我走远些,我们不收你家孩子。” 他心头本来就有气,又在看见慧娘那一眼便想起了陈塘山做的那些事,心头火气更盛,对她们娘俩还有什么好脸色好语气? 藏在娘亲身后的陈小汶有些害怕的拉着娘亲的衣服,怯生生的催着:“娘,我们回去吧。” “赶紧走!” 马文光正要关上自家大门,慧娘心急,干脆直接挤了进来。 他动作太猛力气又大,慧娘的肩膀撞得生疼,刚才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东西掉了下去,摔了个稀碎。 吴芝仪赶紧上来看,只见地上摔了十几个鸟蛋,怕是慧娘自己上山掏来的。 她家穷成这样,真真是一点东西都拿不出来,但吴芝仪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到这个法子。 “我确实不收学生了。你应该也是识字的,你领着你家孩子回去,自己教吧。” 说罢,吴芝仪将慧娘推出去,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慧娘站在门口,右手撞得根本举不起来,犹豫几番,终于还是放弃,领着女儿先回去了。 而周家。 第521章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二) 傅卿与周应淮说了这些,对于那几家吵着要退学的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听说少禹挨家挨户的把不愿上学的孩子叫去学堂时,他难得的夸奖了一句。 少禹抿着唇角,又赶紧抹开,装出衣服毫不在意的样子。 “既然要学就要有始有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能学到什么?” 傅卿笑道:“读了书的孩子说话就是不一样。” 玉丫头一直闷头干饭,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应,就怕爹爹问起她在学堂的事情。 她哥还说要告状呢,爹这么聪明,还需要他来告状? 自己只要吃饱了就回屋装睡,爹爹肯定就什么都问了。 她快速扒完了碗里的饭,极其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这就回去躺着了。 小丫头的把戏周应淮还看不懂吗? 他皱了下眉,又把目光放在了少禹身上。 “今天在学堂里学了什么?” …… 快到子时,周应淮才抱着傅卿从大棚出来。傅卿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抱回房中。 直到躺下去那一刻傅卿心里还在怨着周应淮瞎来。 自己就是去看看大棚里的蔬菜,准备明天带去镇上卖,没想到又被周应淮钻了空子占了便宜。 这男人不是去山里了吗? 这一天天的哪儿来这么多使不完的力气? 第二天,傅卿还没起来,周应淮就先去了一趟地里。 自家地里的菜虽然没有大棚里长得快,但跟其他人家相比,也很喜人了。 周应淮早早的除了草,又浇了地,忙活到早饭时候才回家。 路上经过许氏她家的地前,又看了看旁边两家的地,顿时皱起眉来。 许氏家地里的青菜已经长成了,而旁边几家都只是菜秧而已。 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周应淮正面望过去,吓得许氏他们一家三口立马别开目光。 他冷笑一声,抬脚就这么走了。 等人走远了钱瑶才拍着心口说:“娘,他刚才站在我们家地前头干嘛呢?是不是想偷我家的菜?” “他敢!” 许氏一下子跳起来。 “他敢偷我家菜,我就去偷他家的!到时候看谁吃亏!” 钱文广是一声不都不敢吭,生怕周应淮再提起他欠钱的事儿。 “菜都可以收了吧?我们早早的拿去镇上卖了吧。” 许氏今天心情好,对钱文广的催促竟一点儿不生气。 “急什么。婉儿,一会儿收了菜先跟我拿去你大伯娘家门口转一圈。” 周应淮才进家门,傅卿正好从主屋里出来。 她看起来还有些迷糊,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晒着太阳,模样娇憨可爱。 周应淮刚才就已经在门口洗了手了,这会儿直接走上前,将还略带着冰凉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 突如其来的凉意彻底惊醒了她。 她抓着周应淮的手,“之阳,我昨晚做梦我又生了个女儿。” 第522章 卖假货(一) 周应淮反倒是兴奋起来。 “真的?像你还是像我?” 傅卿把他的手拿开,没好气,“一个梦而已,你还当真了?” 再说了,现在她也没打算再生一个。 光是想想乐安那个小霸王的性子她就有些心惊胆战,这要是再来一个,谁扛得住啊! “少禹跟玉丫头呢?” “去学堂了。” 周应淮给她打了温水,让她先洗漱。 傅卿明知故问。“我都没起,谁给他们做的早饭。” “有我在,还能饿着他们?” 他指着跟小白玩的正开心的乐安,“她也吃过了。” 傅卿看着玩得一身灰的乐安,眼皮子又狂跳了两下。 这丫头应该是投错胎了,这个调皮劲儿本来应该是个男孩子才对吧! “一会儿要去镇上,少禹赶得及吗?” “不着急,今天赶镇集,等他下学了再去也不迟。” 一个时辰后少禹他们才下学,回了家就急着道:“现在去镇上吗?” 听见要去镇上,跟在他身后没精打采的玉丫头顿时来了精神。 “要去镇上?可以带着我妈?我也想去。” 傅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可以,今年还是你跟哥哥学着卖菜好不好?” 玉丫头兴奋点头,软和和的应声道:“好!” 拿了才做好的香膏,又去大棚里拔了新鲜的蔬菜,一家人这才出了门。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遇上了同样赶着去镇上的李云家。 大人们打着招呼,小孩子们又走在一处。 少禹背着背篓,脚步比两个女孩子稍快一些,很快就被李云跟玉丫头甩在了后面。 走了一截后李云突然追上来,“周少禹,你是不是以后都不理我了?” 少禹没说话,只顾着往前走。 李云又追了两步,拦下他的去路。 “周少禹,我都说了,那天是我帮着我娘先下地去了,没说不读书。” 已经走到前头的傅卿停下来,催着他们这几个孩子。 少禹加快速度,又把李云给甩下了。 玉丫头在后头追着跑,都要累哭了。 “云姐姐你等等我,等等我!” 到了镇上,李云他们一家要先去赶集,傅卿他们则是先把香膏送到铺子里去。 可人才刚到铺子,就见有人在里头闹起了事情。 “你们这些香膏真不是我们铺子里卖出去的,我们的香膏没这么刺鼻的香油味。” “怎么不是你们卖的?那个卖东西的女人就说是你们铺子里的人,说是你让他们去街上叫卖的,说能便宜一些。” 徐掌柜摇头,再次解释,“我们的香膏只在门面里售卖,根本不用叫卖。” 说罢,他指着铺子里忙得脚不沾地的两个伙计,“我们只有这两个伙计,哪有什么女人?” 对方不依不饶,“不行,人家说就香膏就是你们家的,你必须给我赔钱!” 徐掌柜头疼的紧,“你到底会不会听人话?” 第522章 卖假货(二) 对方恼羞成怒,“你还敢骂人!” 说罢,他提拳就要打过来,就在这一刻,一根白萝卜挡住了他的动作。 他转眼望去,只见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个身材高大,眸中满是气势的男人。 “周兄弟!” 看见东家过来,徐掌柜松了一口气。 周应淮看着这闹事的人,冷声问:“你的香膏多少钱买的?” “五,五文钱。” 他稍抬下巴,问徐掌柜,“你铺子里的香膏多少钱一盒?” “八文钱。” 那人立马喊起来,“我知道你们门面有租金,卖的要贵一些,所以才拿了一些出去卖。可现在我媳妇儿的脸都被擦坏了,这钱你们必须得赔我们!” 话音才落,傅卿已经拿走了他手里那盒香膏。 才打开,立马就闻见了一阵刺鼻的香油味,与她那天在陈塘山家门外闻见的极其相似。 混着不知名的花香,这股味道更加呛人。 傅卿实在闻不了这个味道,赶紧的还了回去,转而示意徐掌柜拿了自家的香膏来,打开盖子让他闻。 本以为能让他认清真相,没想到这人真是不讲道理,就是讹上了他们。 周应淮倒也不啰嗦,直接让徐掌柜去报官。 做生意嘛,又不是日日都像开张那一天热闹,但今天大概是赶集的关系,来问买香膏的人特别多,徐掌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想着去报官。 可如今东家发话了,徐掌柜立马喊了伙计去报官。 对方看着是来闹事儿的,听着报官却一点不怕,就这么大赖赖的坐在铺子里不走了。 有人提醒他,“这家掌柜跟衙门有关系,你再闹得吃亏。” “我买了他家的东西早就吃亏了。就算是衙门来了我也不怕!我有理!” 傅卿一直皱着每天,周应淮以为她心烦不耐。而他们还带着三个孩子,这里吵吵闹闹,确实烦闷。 正想带着她先去集市上,却听她突然开了口。 “你买香膏的日子是哪一天?可还记得卖你东西那个人的样子?” 那人一一回答,从容中又带着气愤。 听他说完,傅卿顿时皱起眉来。 她刚才都已经怀疑上了陈塘山家,可听人家描述起长相,又与慧娘不像。 “可听得出她是哪里的口音?” 周应淮才刚问出来,那人就一拍脑门,“那人说话的语速极快,但没有我们这里的口音,也不是凉城和幽州的,听起来,像是靠东方那边。” “对了,她还带着个年轻姑娘,当时好多人在买,她女儿只围着年轻姑娘转,而那婆娘又一个劲儿的缠着我。” 顿时,铺子里买香膏的人都是一阵哄笑。 人家也知道说错了话,羞得是面红耳赤,还不忘与人解释:“我成了亲的,我有媳妇儿,我有媳妇儿的!” 傅卿跟周应淮却是笑不出来。 那人没有本地口音,且听起来像是东边来的…… 京城就在东边! 这劣质的香膏也是紧跟着他们的香膏走出来的,又没个正经铺子,还是用这样劣质的香油,显然只是个小作坊,或者是自己在家弄的。 再想着他刚才形容的长相…… 倏然间,傅卿脑中快速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她下意识的望向周应淮,正好对上周应淮那双黑眸。 不用多说一个字,两人都心知对方已经有了猜测。 而这个猜测,或许是同一个人。 第523章 是许氏(一) 乐安早就不耐烦了,吵着闹着的要走。 少禹一直在检查着背篓里的菜,生怕放久了被压坏。 玉丫头虽然没说话,但眼睛一直望着外头,早就想离开了。 “之阳,你先带孩子们去集市,我稍晚些过来。” 周应淮也正有此意,跟徐掌柜交代,要仔细护着傅卿时候,便把乐安抱过来,喊着少禹跟玉丫头先去了集市。 傅卿把新做好的香膏交给徐掌柜,“这批卖完后就先不卖了,我另作其他的拿过来。” 旁边有伙计听见,不解道,“东家,这些香膏正是最好卖的时候,现在每天铺子里能有个一二两的营收呢,生意好些时候每天也能有个三四两银子呢,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 傅卿还没说话,徐掌柜就训斥了他一句,“东家自有东家的打算,听东家的。” 伙计又好奇的看盯着傅卿看了好几眼,还是想不到这间铺子的东家竟然是个村妇。 心中实在疑惑,还是忍不住念叨一句,“那以后我们都不做香膏的生意了?” 徐掌柜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笨,东家早就交代过了,香膏的生意要往绥阳那边卖。” 伙计心中一喜。 绥阳啊,那可是大地方啊! 听说又是这间铺子出了事,衙门的人来的很快。 同样是跟傅卿他们问的一样,三两句就问出了问题。 听说要带他回衙门细审,那人急了眼。 “骗人的是他们,你们衙门不把他们抓去审,反而要抓我去问罪?” 衙差几番解释,那人就是一股劲筋的犟着,怎么也说不通。 一直在铺子里这么闹腾总不是一回事儿,毕竟他们还要做生意呢。 傅卿问,“若是现在那人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那人立马来了劲儿,“她化成灰我都认得!” 傅卿勾起唇角,“那行,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认人。” 说来也巧,他们才刚走出铺子傅卿就看见了个熟人。 她唇角笑意渐深,指着那个方向问:“你看,那天卖给你香膏的人是不是她?” 那人顺着方向看过去,登时瞪大了双目。 “就是她!就是那个矮婆娘!” 说话间,男人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钱文广的衣襟,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拎起来。 钱文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整的有些懵,旁边许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马打起人来。 “你这个挨千刀的,打我男人干什么?哪里跑来的疯子?再不撒手我可是要报官了!” 正说着,男人已经指着许氏喊起来,“官爷,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 他不好对一个女人动手,但是他认出自己手里抓着的男人跟这个婆娘是一家的。 只有抓着这个男人,这婆娘定然跑不掉了! 许氏愣怔间,两个衙差已经到了许氏跟前,上下看了她两眼后,厉声询问,“就是打着留香阁的名号拿着假香膏到处骗人的?” 听见这些,许氏脸色立马变了。 第523章 是许氏(二) “没有的事儿!我都听不明白。” 这边才矢口否认,钱婉已经从远处跑回来。 “娘,我又买了些香油,回去再做些香膏。这回买的比上回的还便宜,我们又能省下一些钱了。” 她这番话说的语速极快,脑子跟不上嘴巴,等话都说完了,才看见站在许氏跟前的两个衙差。 衙门的听到这里都不用审什么了,便把人直接带回了衙门。 许氏连声哀求否认,但人家衙差怎会听她的? 她装模作样的哭了两声,一抬头,整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正幸灾乐祸看着这边的傅卿。 傅卿抿着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极了周应淮。 许氏脑子转得没这么快,只当傅卿是整好遇见了她,见事情闹起来才站在远处看热闹。 谁知,那男人也是个脑子也不是个好用的。 他喊着傅卿,说:“大妹子,还是你眼力好,帮我逮着人了。” 闻言,许氏面色突然间狰狞起来,指着傅卿喊起来。 “好你个傅卿,你我无冤无仇,你竟然这样害我!” 她喊得这样大声,路上的行人都被喊了过来。 今天本来就是赶集日,不过片刻,这里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一多,许氏恨不得当场唱跳一段,字里话间全是被同村的傅卿排挤诬陷了。 傅卿冷笑。 这种狗屁手段,她前世在办公室里不知道领教过多少回。 说实话,许氏这样的手段跟她那些同事相比起来简直太过拙劣,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既然许氏爱玩这招,她肯定是要奉陪的。 “许嫂子你说什么呢?明明是你打着留香阁的名声在外头卖有问题的香膏,现在人家媳妇儿擦烂了脸,你竟然不敢认,还赖在我的头上?” 傅卿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说得是柔柔弱弱。 “香膏都是擦手或者擦发梢做发油用,可我从没听说香膏能擦脸的。你这香膏价钱是便宜,但你的香膏里也不能瞎放东西啊!” “那天那么多人跟你买了香膏,万一都有问题,各个都擦烂了脸,怕咱们凤鸣镇的姑娘岂不是都要毁容了? ” 男人听见傅卿这么说,立马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 这些凑热闹的一听,顿时乱了起来。 “我认出来了,这就是那天在街上卖香膏的婆娘,当时她说是留香阁里的货,便宜了好几文钱,我一口气就买了两盒! ” “你才两盒,我可是买了三盒!我女儿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我还想着给她买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能在婆家撑面子,这要是把我女儿害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 “我说我这几天脸上手上怎么总有刺痛感呢,我还以为是被芋头花的汁液刺到了,没想到竟然是你的假香膏! ” “ ”我说怎么比铺子里的便宜,原来是冒充的! 场面顿时乱起来,各个都要求许氏赔钱。 许氏从一开始的狡辩,到被所有人围攻到不敢说话,最后只能低着头装哑巴被衙门的人带走。 傅卿冷笑,早知道防着村里人,没想到还真有一个藏了坏心的。 要知道那铺子是她的,保不齐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第524章 她算不来算术啊(一) 等傅卿赶到集市时,少禹的菜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周应淮只抱着乐安站在远处看,不插手他们自己的生意。 看见她过来,周应淮才抱着乐安过来。 “今天没人来找麻烦?” 周应淮指着某一处,傅卿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上次那个官差。 官差在此,谁敢惹事儿? “铺子的事情解决了?” 她点头,将刚才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周应淮听后竟一点都不意外,“村里有这种心思的不止她家,我在陈塘山门外也闻见过。” 傅卿顿时皱起眉来。 提起陈塘山,她满心厌恶。 可想起慧娘跟那个小丫头,那些即将脱口的骂人话又变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出了许氏他们家的事情,现在谁还敢买外头的香膏。” “爹娘,我们的菜卖完了。” 少禹跟玉丫头拿着空了的背篓跟过来,将刚才赚的的钱递过来。 傅卿还没说话,周应淮就收了那些钱。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抬起眼眸,对上媳妇儿的目光,神情稍滞,接着便拿出两文钱,一人给了一文。 玉丫头高兴的不得了,少禹倒是神色淡淡,只接过以后乖乖说了声:“谢谢爹。” “谢谢爹!” 玉丫头这一生喊的脆生生的, 她不管多少,弟弟的给的就是好的。 乐安见哥哥姐姐都有,她自己也要有,冲着傅卿手里的钱便要抢。 周应淮手快,一把将孩子抱到另外一边。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乐安顿时闹起了脾气。 傅卿心疼,笑呵呵的递给她一文钱,乐安这才不闹了。 周应淮皱起眉,“乐安还小,别给她这些东西。” 傅卿浑不在意,“就给她乐呵乐呵,没事儿。” 香膏都是下月才结上个月营收的钱,所以他们这一趟只能用自己攒下的钱。 傅卿出门时候带了一些,准备去买些米面粮油。周应淮却突然拉住她,让她把钱交给少禹。 今天卖菜统共卖得十三文钱,分给他们一人一文后,还有十文,还可以买很多东西。 “我跟你娘还有事情要办,你带着妹妹去买家里需要的东西。” 说罢,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傅卿,抱着乐安就这么走了。 少禹紧紧攥着那十文钱,目光一直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玉丫头有些无措。 十文钱? 十文钱能买几只鸡几只鸭? 她算不来啊! “哥,我能买几只鸡?” “不行,这些得买米买肉。” 玉丫头失落的低下头,默默的揣紧了手里那一文钱。 “给我。” 少禹摊开手,吓得玉丫头后退两步。 “不行,这是爹爹给我的!” 少禹只犹豫了片刻就把手里那十一文钱都给了她,“那这些钱你拿着,你去买。” 玉丫头更不敢了。 她算不来算术啊! 第524章 她算不来算术啊(二) 少禹哪儿管她这么多,拉着她就往前走。 “走吧,今天你买什么我们吃什么。” “不行!我不行!” …… 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傅卿终于明白刚才周应淮为什么要把钱都收起来了。 “你不怕玉丫头拿去买小鸡仔?” 周应淮抿唇轻笑,“她算不来算术。再说了,哪怕她把钱花光了,我们不吃饭就成了。” 傅卿笑骂了他两句,又赶紧追着他们走了几步。 大概两刻钟,少禹跟玉丫头才从粮店里出来,看见爹娘在前面等着,忙跑到他们跟前来。 两人手里提着半斤灰面,三两肉,还有二两盐,手里的钱都花没了。 少禹一样样的数给他们听,“灰面六文钱,肉三文钱,最后盐花了三文钱,老板还送了一两花椒。” 周应淮点头,目光满是赞许。 傅卿皱了下眉,“怎么多了两文?” “本来就是一起的钱,没多。” 傅卿心头一热,再看玉丫头,才发现小丫头都要哭了。 她牵着玉丫头,悄悄在她耳边说:“等娘回家给你再拿一文。” “不行!” 少禹耳朵倒是尖,竟然听见了。 “她今天都不会算账,差点多给人家了三文钱。等她什么时候会算账了什么时候再给她。” 玉丫头一听,哭的更是声了。 “你哥说的对,你上学堂都已经好几日了,我问了吴先生,你们除了读书之外还会学简单的算术,这些简单的算账你应该早就学会了。” 周应淮声音稍许有些严厉,把玉丫头的哭声都吓没了。 想着娘亲能安慰自己,没想到当她抬头看向傅卿时,连娘亲也一样不好说话。 “你爹说的对,等你什么时候能算好账了,我什么时候再给你钱。” 见她还要哭,傅卿声音又比刚才更严厉了些。 “还哭?再哭以后都不会给你了。” 玉丫头抿紧了唇线,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乐安什么都不懂,只拿着那文钱晃来晃去,玉丫头才刚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决堤。 小妹肯定是故意的! 肯定是故意的! 少禹突然伸了手过来,用袖子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带走了她的眼泪。 玉丫头这才想起刚才娘亲的话,下意识去看,明明见爹娘都回了头,却什么都没说。 她不禁松了口气,“辛亏爹娘没看见。” 回了村里,玉丫头又跑去了吴家,赵氏见她过来,招呼着她来看妹妹。 玉丫头知道赵氏最喜欢小孙女儿,别人一夸就高兴。 她嘴巴甜,只两句话就哄得赵氏笑呵呵的。 “赵奶奶,吴先生在家吗?” 赵氏笑道,“又不是在学堂,喊你吴婶就行了。” 她指着自家田地的方向,“刚才跟你马叔去地里了。” 玉丫头谢过赵氏,又跑了过去。 赵氏笑得合不拢嘴,“周家的孩子,真懂礼貌。” 到了马家的天地边,玉丫头直接跑到吴芝仪跟前,“吴姨,我今天去买灰面,半斤五文钱,我给了十文钱,老板找我两文钱,是老板找错了吗?” 吴芝仪没想到她突然间问这个,顿时笑出声来。 “今天你跟着你爹娘去镇上了?” 玉丫头这会儿正心急,只想快点有个结果。 “吴先生,是我算错了还是老板算错了?” 第525章 苦日子不是白受了吗(一) 吴芝仪笑了,马文光也笑了,还笑得格外大声。 “玉丫头,你哥读书这么厉害,你怎么连这个都算不明白?” 在镇上的时候少禹就已经笑话过她一回了,现在又被人笑话,玉丫头哪儿能开心。 她弯下腰抓了一把泥,朝着马文光扔了过去。 马文光笑呵呵的受着,直到被媳妇儿拉了一把,他才稍稍收敛些。 玉丫头眼眶里挂着眼泪,将落不落,可怜兮兮的。 吴芝仪忙把锄头放下,又在衣服上把手蹭干净,这才赶紧哄着她。 谁知才刚开口,玉丫头便哭了。 两人虽然都已经做了新手爹娘,但这是别人家的孩子,要是哄不好,他们怎么跟周家交代? 瞧见马文光也扔了锄头过来,玉丫头哭的更是伤心。 最后还是吴芝仪摆出学堂先生那一套,玉丫头才止住了哭声。 她把算法和答案告诉了玉丫头,本以为这小丫头又要哭一次,没想到玉丫头竟然认真的听起来。 在干旱之前,周家曾是何大娘之后养鸡最多的人家,那会儿玉丫头比现在还小半岁就已经能从一数到二十多。 没想到现在十以内的算术就把她给难到了。 吴芝仪讲完了一遍,怕玉丫头还听不明白,正准备再说一次时,玉丫头突然后退两步,学着那天周应淮的谢礼,恭恭敬敬的给吴芝仪鞠了一礼。 “谢谢吴先生,我听明白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玉丫头就这么欢快的跑了。 吴芝仪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又笑出声来。 周家哪有笨孩子,只是以前玉丫头没兴趣学而已。 反倒是马文光,学着玉丫头刚才的样子,也要给吴芝仪来这么一下。 吴芝仪赶紧躲开,“你跟着他们凑什么热闹?” 马文光笑道:“我又不懂,只是看玉丫头做得好看,也学一下。” 吴芝仪把那天学堂外的事情告诉了他,马文光又叹道:“你说周大哥只是一个猎户,怎么懂得这么多?” 猎物? 吴芝仪听得心头猛地一紧。 他周应淮可不止是个猎户这么简单。 周家。 一家人忙活半天,等把手边的事情做完了才想起已经很久没见到玉丫头了。 周应淮正沉着脸要出去找人时,玉丫头已经晃着小脑袋回来了。 “我会算了!” 她小手背在身后,就这么站在家门口,大声的算起来。 村里有人经过,听见动静便驻足听着,虽然是大人都知道的答案,但听着玉丫头已口作答,说的一板一眼颇有架势,大家瞧着都满意。 见她算起来,周应淮点头,眼中满是笑意。 “这回倒是算对了。” 玉丫头笑盈盈的。 “那我算对了,爹爹你说的话可算数?” 周应淮颔首,“自然算数的。” 第525章 苦日子不是白受了吗(二) 他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等下次去镇上,爹爹再给你。” 旁边听了有一会儿的何大娘伸出大拇指,“周应淮,你家周嘉玉可真厉害,这都能算得出来。玉丫头,你是这个!” 谁都不爱听夸啊? 玉丫头笑得小脸红彤彤的,嘴甜的连着喊了何大娘好几声。 何大娘更是高兴,但也不忘催促。 “周嘉玉,你这样厉害,能不能把这几天学堂里学的那个三字经给背出来啊?” 三字经? 简单! 玉丫头又把双手负在身后,从第一个字起,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 乡亲们从一开始的认真听,到最后玉丫头背完全篇后的连声鼓掌,愣是给玉丫头笑得嘴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篇《三字经》她早就被娘亲逼着背得滚瓜烂熟,现在要是背不出来,她大清早起来背书的苦日子不是白受了吗? 没想到村里的这些叔叔伯伯这么喜欢听她背书,那她以后要多背些书。不光如此,她以后日日都要在家门口大声朗读背诵,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家聪明的不止是她哥。 更有她周嘉玉! 乡亲们夸完了玉丫头,又夸起了周应淮。 往日周应淮脸色这样冷漠的人,这会儿竟也难掩嘴角的笑。 果然慢慢长大就好了,他的女儿,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追着鸡跑的孩子了。 傅卿抱着乐安,笑呵呵的看着门口,看向玉丫头的目光满是温柔与欣慰。 突然,一声毫不留情的嗤笑传入傅卿耳中,她回头一看,是少禹。 只一本《三字经》而已,就连街边从未读过书识过字的叫花子也会背上两句呢,玉丫头会背有什么稀奇的? 傅卿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道:“少禹,你这两天背了什么书?也给大家背一背?” 少禹摇头,“这倒不必了,玉儿爱出风头那就让她自己出就是了。我要真站过去,人家肯定不看她了,到时候她又要生气了。” 才刚说完,周应淮就拉着玉丫头先进了门,随着大门关上,外头的议论声还清晰可闻。 “周家这丫头也这么厉害了?” “要不我们家孩子的学就先别退了,让她再跟着马家媳妇儿多学几天?” “人家肯定是被少禹教过了,要不怎么背得出来?我家孩子一天一句,现在顶多也才能背三句而已,她周嘉玉再厉害,也不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全部学得吧。” “他爹可是周应淮啊!他娘也有本事,肯定早就做过功课了,故意弄给我们看的。” …… 刚开始那些说的还好,后头那些,周家院子里的人懒都懒得搭理。 可偏偏玉丫头不满起来。 她重新拉开自家大门,凭着刚才的声音认出说话的人来。 “做什么说我坏话?我第一天学这个的时候我就能背出五句了,你不信可以进来问我娘!” 见她一个孩子又这样认真,大伙儿都笑起来。 远处,陈塘山牵着女儿,指着那边问:“上回爹让你去跟周家这个丫头玩儿,你怎么不去?” 陈小汶不敢说话,一直低着头。 陈塘山极有耐性,又交代了她一遍。 “你听爹的,等你跟周家打好关系,跟她家女儿成为好朋友,以后我们家就能跟着她们天天吃肉了。” 他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小汶,你也想吃肉的吧?” 第526章 男人是女人的天(一) 肉? 谁不爱吃肉? 她想吃肉想的都快疯了,好几次夜里都闻见过肉的香味儿,可醒起来却什么都没有。 陈小汶刚要点头,突然又想起了娘的话。 “不行,他们都是去学堂的孩子,我不去上学堂,她不会跟我玩的。” 陈塘山顿时皱起眉来,“上什么学堂,你想要读书识字,爹教你就是了。爹会的比那个半吊子先生还多。”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大家都能看见陈塘山家那个丫头站在家门口结结巴巴的背书,前两天还好,背不出来陈塘山还会提醒两句,可到了今天,陈塘山早没了耐性,拿着手里那枝柳条就抽了上去。 陈家小丫头疼得哭喊起来,陈塘山却根本没想着停手。 慧娘从家里跑出来,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陈塘山手里的柳条狠狠抽在她身上,疼得她身子颤了颤。 “娘!” 见娘亲被打,陈小汶紧紧抱着娘亲,哭喊的更加大声。 陈塘山也是急了眼,手上的力气反而更大。 只是一首《三字经》而已,周家的那个丫头片子第一天就能背出五句,而自己女儿三天了却连三句都背不完整。 照这么下去,等人家学到别的书,更没人愿意跟自己女儿玩了。 陈塘山越想这些,心头就越生气,下手就越发狠。 开春以后衣服穿的薄,他家本来就穷,又不会过日子,更是没两件好衣服,这一下抽过来,慧娘只觉得身后火辣辣的疼,怕是衣服都被打烂了。 “慈母多败儿!我好好的女儿都被你惯坏了!” “别人能背得出,她为什么背不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不让她好好背的?” 每骂一句,陈塘山的柳条就要打下来,慧娘护着孩子,只能硬生生的忍下来,直到被逼到角落,他们母女二人退无可退。 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了,偏偏没人上前来阻止。 一是不想管陈塘山家的事,二来也都想看看慧娘能忍到什么时候。 远处,少禹快速的往前走了两步,小小年纪的人此刻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陈塘山打人的动作。 他爹说过,不敢朝外横,只能在家撒泼的人都是孬种。 而打自己女人的男人,那就是绝对孬种。 可也只是仅仅两步而已,傅卿已经快步走上前来,将手里装着嫩柳芽的篮子交到了他的手里,接着又大步走了出去。 他把手臂高高扬起,正要再次打下来时,有人突然冲上来,一把抢了他手上的柳条。 还没等看清楚是谁动的手,陈塘山身上就挨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疼得他龇牙咧嘴,恨不得跳得八丈高。 眼看着柳条又要落下来了,陈塘山眼疾手快的把慧娘她们母女拽到跟前来,自己则是躲在身后。 呵。 一声冷笑后,柳条没再继续打下来,却是交到了慧娘手中。 “你来。” 这个声音,是傅卿! 陈塘山浑身一震,从慧娘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果真看见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傅卿! 慧娘不敢置信的她,“我,我,来?” 傅卿抬着下巴,目光轻蔑的望着藏在后头的陈塘山。 “总不好一直都是我这个外人来。你们家的家事,当然得你自己来。” 说完这一句,她的目光又落定在被慧娘一直护在怀里的陈家小丫头身上。 第526章 男人是女人的天(二) “如果你不舍得,那就当我没说。” 陈塘山登时恼怒,“这是我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啊,所以我把柳条还给你媳妇儿了。” 傅卿冷笑一声,转身从少禹手中拿起竹篮,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 少禹更是不屑搭理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看他一眼。 看着他们离开,陈塘山这才又直起腰板。 正要呵斥这些乡亲都散了,不让开热闹时,那根柳条再次抽了过来。 陈塘山一蹦三尺高,指着慧娘不敢置信。 “你敢打我?” 慧娘紧抓着手中柳条,照着陈塘山的小腿又抽了一下。 “林慧娘,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们俩娘,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慧娘双目通红,接着手里的柳条,将这些年的委屈尽数都撒了出去。 旁人见慧娘当真敢动手,各个都拍手叫好起来。 陈塘山觉得慧娘疯了,竟然连他都敢打! 男人可是女人的天啊! 已经往前走出很远的少禹回头一看,忙喊着:“娘,他媳妇儿动手了。” 傅卿回头,隔着距离果真见慧娘把陈塘山打得跳脚。母子二人就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这才赶着回去做饭。 慧娘发了狠,哪怕没有多少力气了,但也还能找到陈塘山最疼的地方打。 陈塘山本想逃出去,可这帮两河村的人像是约好了似的,就拦着他的去路,让他硬生生的又挨了好几下。 最后陈塘山只能躲回房中,慧娘这才作罢。 陈小汶第一次见娘亲打人,打的还是爹,吓得早就不敢动了。 直到慧娘扔了柳条,她才隐隐的哭出两声。 “没事儿吧?刚才打着你没有?” 陈小汶没说话,倒是轻轻给她揉了揉刚才被柳条打疼的后背。 挨打都没哭的慧娘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痛苦了一场。 周家。 傅卿带着三个孩子挑出一些柳芽来,准备晒干做茶叶。剩下的一些可以做菜吃。 她前世没吃过柳芽,甚至都不知道这东西能吃。 现在虽然家里不缺菜,但这也好歹是个应季的菜。 “小妹你看我,你跟我做。” 玉丫头耐性极好的教着乐安,可乐安这么大的年纪哪儿会听这些,这半天的时间光捣乱了。 最后还是少禹从她手里抢回那些快要捏碎的茶叶,又喊了小白来跟她一起玩,乐安才终于舍得放过这些柳芽。 “这些真的能做茶叶吗?” 少禹皱眉不解。 家里也不缺茶叶,现在更不缺钱,用不着过这种苦日子了。 傅卿却不以为然,“东西嘛,先备着,万一你爹喜欢这个味道呢?” 她不管周应淮喜不喜欢,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他留的。 她可是要准备带去空间兑换功德数的。 第527章 赶在清明之前(一) 她仔细研究过,只要拿着自家的收成,或者自己制作的东西拿去空间都能成倍的兑换功德数。 前几天她做的香膏三分之一都被兑换成了功德数,眼下再兑换一些,她马上就能把陈婆子送给她的镯子给赎回来了。 正想着,周应淮恰好踏进家门。 他肩上扛着一捆柴火,手上拎着两只肥美的兔子。 “今天要添新菜吗?” 见爹爹手上拎着兔子,乐安直接扑过去,周应淮眼疾手快的扔了肩上的柴火,又把快要跌倒的女儿捞起来,再把手上拎着的兔子拿远些。 “野兔性子野,小心抓伤你。” 乐安乖乖趴在爹爹怀里,好奇的看着那两只兔子。 傅卿赶紧上来把女儿抱过来,少禹则是把两只野兔拎到一边先圈养起来。 乐安晃荡着小脚闹着要下来,傅卿才把她放到地上,她就迫不及待的晃荡着小脚跑过去,跟着玉丫头一块儿蹲在那看野兔。 傅卿给周应淮拍了拍肩膀沾上的灰尘,“刚才去摘了些柳芽,一会儿可以做柳芽吃。剩下那些就做成柳芽茶,闲了没事儿可以泡上一壶。” “好。” 周应淮才刚来两河村那年,便是在老刘头家喝过一杯柳芽茶。 大概是因为他曾身居高位,第一次喝这种野茶所以觉得新鲜,又或者是连日奔波逃命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所以那一日的柳芽茶独特又清爽的口感让他现在都记忆犹新。 院中,三个孩子在逗弄野兔,时不时的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周应淮把脏衣服换下来,走出屋子正好看见傅卿正站在那里挑拣着茶叶,他走过去,也学着她的样子弄了两下,才把柳芽扔到她手里的小竹篓里,又被傅卿嫌弃的捡了出来。 “你那个不适合做茶叶了,你得这样挑。” 她随手挑拣了一个,递给周应淮看。 周应淮极有耐性的记下,夫妻二人弄了半天才终于把适合做茶叶的柳芽挑拣出来。 傅卿把这些柳芽用清水洗了两三道,最后又用盐水浸泡了两刻的时辰,洗干净沙尘之后才装在竹编的簸箕上,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 简单些的等晾干就能泡了喝,讲究些的会等晒干了以后再炒制。 傅卿还是决定等晾干后再炒制成茶,自己喝着能好喝一些,也能兑换更多的功德数。 “马上就是清明了,到时候拿上一些,我们去看看干娘。” 提起陈婆子,傅卿越发愧疚。 她下意识的拉了下袖子,遮住什么都没有的手腕。 “嗯,我记得的。” 她得赶着清明之前把陈婆子的手镯换回来呢。 “爹。” 少禹突然抬起头来,“吴先生说她家春耕忙,学堂要放假五日。这五日我能跟你去山里打猎吗?” 从冬日起,周应淮就没再让他上过山,现在都开春这么久了,再不让他上山,他连那些打猎的技巧都要忘干净了。 周应淮看了眼傅卿,“你娘准你去就行。” 傅卿当然没意见。 少禹现在越长越大,很多事情已经不好忽悠了。 他们父子不在,傅卿才会更加方便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她点了头,周应淮才答应下来,“好,那明天你跟我一块儿去。” 第527章 赶在清明之前(二) 这边,玉丫头看着这两只小野兔,突然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乐安瞧见,也跟着捏起了手指头,小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好了之后,玉丫头抬起头,“爹,我能跟你去镇上卖兔子吗?” 乐安猛地抬起小脑瓜,“不行!我的!” 奶呼呼的声音喊得掷地有声,听得傅卿跟周应淮都哭笑不得。 “我的!” 乐安指着那两只小兔子,连声喊着两个字。 玉丫头好声好气的跟她讲着道理,说这两只兔子是要卖了补贴家用的。乐安这么小,哪里会听这些。 姐妹二人鸡同鸭讲了半天,玉丫头被惹急了,脱口而出道:“野兔卖了我们才有钱,我才能买小鸡仔!” 话一出口玉丫头就后悔了。 爹娘知道她想要买鸡仔,一定不会同意的。 谁知,等她怯怯的抬起头,却见爹娘都把连转到了一边去,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 一旁的少禹看着他爹为了方便干活而撸起袖子的胳膊,被他娘揪的都泛了红,不禁皱了下眉。 他娘下手是真的狠。 见爹娘根本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玉丫头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跟乐安讲道理了,而是拿起旁边的扫帚装模作样的扫起了地。 乐安追在她旁边,撅着小屁股,仰着小脑袋,“不行!” 玉丫头没理她,她就继续追着走,奶呼呼的声音一路朝着过去…… 晚饭傅卿就做了一道凉拌柳芽,又用柳芽炒了个鸡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 “少禹你最近怎么不跟承良一起玩了?我看他今天在河里抓了好几条鱼呢。” 少禹吃饭的动作稍稍停顿,不过片刻又继续低头吃起来。 “我日日都要上学堂,没空跟他玩。我明天还要上山,更没时间了。” 现在村里的孩子已经分成了两伙,一伙儿是上学堂的,一伙儿是退了学的。 承良家在第二天上学时候就给他退了学,从那以后承良虽然还跟春生一起玩,却再也没跟少禹走近过。 少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傅卿突然兴起,“我们一会儿也去抓鱼吧?” 少禹愣了一下,“一会儿?” 傅卿点头,“想吃鱼酱吗?我给你们做鱼酱吃?” 玉丫头咽了口口水,“我想吃鱼酱,娘做的鱼酱最好吃。” “好吃!” 乐安什么都不懂,姐姐说好,那就肯定好。 少禹张了张嘴,有什么都没说,只是吃饭的动作更快了些。 周应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少禹也是想去河边看看能不能遇到承良那孩子。 他夹了块鸡蛋放进少禹碗中,缓声道:“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等吃了饭,他们一家人便拿了抓鱼的竹篓,锁了大门,朝着河边去了。 现在还不算晚,约莫半个时辰后才会天黑。 本以为河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没想到,他们竟会在这种地方遇见慧娘跟她女儿。 第528章 根本不稀罕理她(一) 慧娘弯腰在河里摸着鱼,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她家女儿手里拎着个破烂的竹篮,在靠岸边的地方翻着石头缝里的小螃蟹。 听见河边的动静,母女二人抬起头,见周家人正齐刷刷的看着她们,顿时脸红起来。 慧娘以为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过来,所以恨不得把自己泡在水里,只为了能多摸两条鱼。可现在不仅来了人,还有个男人。 虽然知道周应淮不会看她,但她还是赶紧背过身去,避嫌。 “我们去别处吧。” 傅卿不想跟她家扯上关系,喊着自家人往去上游抓鱼。 慧娘听后忙拉着女儿上岸,“不用不用,你们带着孩子,这边平坦方便,你们就在这里吧。” 等她说完抬起头,一瞧才发现周家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人家根本不稀罕理她。 慧娘脸上臊得慌,拉着女儿不知所措的站在水里。 虽然已经开春,天气已经暖和许多,但傍晚长时间站在水里还是挺冷的。 陈小汶冷得打了个寒颤,“娘,我们要回家吗?” 才说完,她的小肚子便是咕噜一声。 她摸着小肚子,仰着小脑袋看着娘亲。 他们一整天都没吃饭了,现在好饿啊。 看着女儿可怜的样子,慧娘鼻尖一酸,“等娘抓两条鱼,咱们吃了再回去。” 傅卿他们根本没走多远,很轻易就听见了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 “最近都没人看见他家灶房起烟,好像说慧娘已经不在家吃了。” 周应淮随口应了一声,一边脱了鞋袜,卷起裤脚下了水。 见周应淮不搭话,傅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抱着乐安在旁边看着。 少禹早就下水摸着鱼了,玉丫头拿着竹篓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站着,指着水里告诉他哪里有鱼。 乐安年纪小,看见什么都有趣,见哥哥姐姐下水了,她也想下去。 要是她再长大些还行,可现在到底是年纪小了点,下水太危险。 见娘亲不愿意,乐安又哭闹起来。 傅卿被折腾的都有些后悔把她带过来了。 正准备带着她去翻翻岸边的小石头,看看有没有藏着小螃蟹,突然听得哗啦一声,他们几个抬起头来,就见周应淮手里已经抓了一条鱼。 好大啊! 看见爹爹手里的大鱼,乐安顿时停止了哭闹,只瞪着小眼睛看着那条大鱼。 周应淮随意做了个草绳,从鱼鳃里穿过去,再把草绳的另外一头递给乐安,让她牵着玩。 乐安高兴的直晃小脚,还催着傅卿把鱼儿放回水里。 不让溜,又要发脾气。 她姐当初要大雪天溜鸡就算了,现在她竟然还想在水里溜鱼。 傅卿眉心狠狠跳了几下。 她家养的这几个孩子到底都怎么想的。 少禹把抓来的小鱼放在竹篓里,玉丫头还没来得及惊叹,便被他一把夺了去。 “小妹,给你玩这个。” 少禹将一半竹篓放在水里,里头的小鱼不会死,乐安也能站在岸边玩儿,一举两得。 第528章 根本不稀罕理她(二) 果然,乐安的注意力都被竹篓里的小鱼吸引,顿时松了手里的草绳。 草绳才刚脱手,鱼儿就蹿了出去。少禹手快,一把抓住了草绳,可鱼进了水猛地一个扑腾,草绳就这么断了。 而那条鱼,早就跑的没影了。 好可惜! “拴着草绳呢,我去找回来。” 才刚说完,下游处便传来陈家小丫头满是兴奋的声音。 “哇!好大一条鱼,娘你好厉害!” 少禹赶过去,果真见慧娘手里拎着的正是刚才丢了的那一条。 “还我!那是我们刚抓的鱼。” 听见这一声,慧娘这才注意到鱼嘴那一处还留着半截草绳。 慧娘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把鱼还回去,没想到女儿却往前一站。 “这是我娘刚才抓到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说完,她还转头问,“娘,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她好饿,再吃不到东西,她觉得自己一定会饿死在这里的。 刚刚还想把鱼还给少禹的慧娘在听见这句话后犹豫了。 这鱼,她不想还了。 “这鱼算是我借你们家的行不行?等明天我再抓了还给你们?” 少禹可不管这些,指着这条鱼,“还我!” 陈小汶的肚子又是咕噜一声,比那哗哗的水流还要大声些。 慧娘低声求着:“我明天抓两条还给你,行不行?我女儿今天什么都没吃呢,这个我留下,明天重新抓一条还给你行不行?” 少禹这回没跟她多废话,直接上手要抢。 慧娘心急,一边将鱼拿高,一边又推了少禹一把。 少禹本来就站在水边,被这一推,脚下一滑直接就摔进了水里。 慧娘像是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慌,正要赶紧去把人拉起来时,她身后突然被踹了一脚,只听噗通一声,她也摔进了水里。 “娘!” 陈小汶在岸边站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又不敢下去扶人,只怯怯的看着抱着个奶娃娃的傅卿。 傅卿将少禹拉起来,仔细查看发现少禹没伤着,这才松了口气。 赶过来的玉丫头费劲儿的拎起那条鱼,陈小汶见了,还想去抢。 瞧见爹爹正朝这边过来,玉丫头也是横起来了,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上,陈小汶顿时疼得哭了出来。 慧娘狼狈的从水里爬起来,急着要赶到女儿身边。可这么一着急,脚下又滑了两下,摔得比刚才还要狼狈。 “丫头,怎么能打人呢?” 傅卿不是原主,自己又是个做娘的,便赶紧把陈小汶拉起来。 谁知陈小汶却不领情,挥手将傅卿的手挡开,自己则是跑去找慧娘。 慧娘好不容易才从水里爬起来,陈小汶扑进她的怀里,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母女二人一直在发抖。 “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但若是还有下回,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罢,傅卿抱着一个牵着一个,又喊着满身湿透的少禹往家走。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周应淮怕傅卿这么走会摔下去,便把乐安抱了过来,又把玉丫头手里的大鱼拿过来,让她自己走。 傅卿这才注意到他手里除了找回来的那条大鱼之外,还有另外两条稍微小些的鱼。 她随手拿了一条,转身向着河边走去。 第529章 不至于像我一样日日被人欺负(一) “去哪儿?” 周应淮原本以为她是想要帮自己,没想到她就这么转身走了。 “你先带少禹回家换衣服,我马上就过来。” 说罢,傅卿又加快些脚步。 等到了河边,果真还见那对母女抱在一起。 见她去而复返,慧娘忙把女儿护在身后。 “我抓到那条鱼的时候并不知道是你家的。后来我跟你家周少禹好生解释了,是他……” “给。” 慧娘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傅卿递过来的那条鱼。 “这,这是给我的?” 陈家小丫头探出半个脑袋,疑惑不解。 傅卿没有多少耐性,“拿着。” 见慧娘只傻傻的杵在那里,傅卿语气里带了些浮躁。 “不是说你女儿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日子过成这样,你也不觉得窝囊?” 慧娘鼻尖一酸,把那条鱼接过来。 “谢谢。” 弱不可闻的两个字,却带了十足的诚意。 可等她抬起头,傅卿早就走远了。 陈小汶舔了下嘴巴,“娘,这个鱼要怎么吃?” 慧娘看着手里的鱼,突然犹豫起来。 傅卿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周应淮抱着乐安,一直还在那里等着,倒是玉丫头跟少禹先回家去了。 她赶紧跑上去,“你怎么还在这。” “等我的傻媳妇儿。” 傅卿对上他那双黑眸,“你不怪我?” “这有什么怪不怪的。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用不着来问我。” 说罢,他牵着傅卿的手,拉着她走在田埂上。 他一手抱着犯困的乐安,一边还不忘提醒傅卿注意脚下别摔了。 上了村里的乡道,路过陈塘山家时,见他家大门紧闭,家里一点儿光都没有,不禁皱起眉来。 “一会儿她们娘俩还进得去吗?” 周应淮轻哼,“回不去也不关我们的事儿。” 这边,马家的大门被人敲响,马文光开了门,瞧见站在门口的人后,又厌烦的要重新关上大门。 “等等!” 慧娘一手撑着这块门板,一边给女儿使眼色。 等马文光反应过来时,陈小汶已经拿着那条鱼,从门口的缝隙里钻进了马家。 “谁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 陈小汶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根本不敢乱动,更加不敢说话。 屋里,听见外头吵闹的赵氏和吴芝仪出来一看,看清这孩子手里拎着的东西,顿时已经明白了大半。 “马兄弟,我这回真是带着诚意来的,你就让我见一见吴先生。” 马文光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她留。 “不行,我媳妇儿已经睡了,你赶紧带着你女儿走。” “马兄弟,你就让我见一见。” 门外,慧娘哭声哀求。 屋里的孩子已经熟睡了,要是再这么大声一会儿怕是要吵醒了。 第529章 不至于像我一样日日被人欺负(二) 吴芝仪赶紧走到门口,还没等说话就先瞧见了慧娘浑身湿透的衣裳。 “呀!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现在虽然开春了,但晚上还是冷的,你要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见吴芝仪肯跟自己说话,慧娘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吴先生,求你收了我女儿做学生吧,我女儿一点儿不愚笨,三字经她能背出来的。” 说罢,慧娘喊着陈小汶赶紧背一段。 陈小汶听话,就在院中将《三字经》都背了出来。 慧娘满眼欣慰,其他人却是惊讶得很。 陈塘山家这个女儿不是连三句都背不出来吗?为此还挨打了,今天怎么能全部都背下来了? 见他们这副神情,慧娘也不瞒着了。 “我家小汶很聪明的,她早就会背《三字经》了。是我让她装着背不出来,这样我才有机会把她带到学堂,让她跟着其他孩子学。” 说到这里,慧娘凄声一笑。 “我家世低微,又是小妾生的,识不了几个字。原先以为陈塘山能担起做爹的责任,就同意让他教小汶读书。可没想到他陈塘山……” 慧娘咬着下唇,把那些话给憋了回去。 可哪怕她不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她求着吴芝仪,“我女儿很聪明很乖巧的,她只是没什么朋友,有些担心。我知道束修之礼,但眼下我只能拿出这个来。等我以后日子稍稍过好一些,我一定再把其他束修补上。” 提起束修,马家人齐齐皱起眉来。 这段时间的村里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来退学,还把束修也要了回去。 虽然都不是贪图这些东西的人,但这番行为无疑是在打马家的脸。 被说马文光跟赵氏了,就是吴芝仪自己都不想再接学生了。 他们的心事明白在脸上,慧娘怎会看不明白。 突然,她噗通跪在地上。陈小汶见了,也跟着跪下。 “我家女儿送到学堂,肯定不会退学的。我不求着我女儿能有什么大出息,我只求她别跟我一样,能多识两个字,以后才不至于像我一样日日被人欺负。” 慧娘说起这些的事情的语气很平常,好像说的只是旁人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越是叫人觉得悲凉。 “好,过几天学堂开学,你让你女儿直接过来就是了。” 吴芝仪一口答应下来。 慧娘喜极而泣,喊着陈小汶赶紧谢过吴先生。 等从马家出来,慧娘抱着女儿又嘱咐了好几句。 她每说一句陈小汶都乖乖点头,把娘亲的话记在心里。 咕噜…… 又是几声咕噜,叫得陈小汶只能紧紧捂着肚子。 “娘,我饿。” 慧娘擦了把眼泪,“回家,娘还在屋里藏了几个野果子,回去娘拿给你吃。” 可等到了家门口,大门紧锁,不管慧娘怎么喊,怎么拍,陈塘山都没反应。 陈小汶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慧娘眼中先是落寞一阵,余光瞥见周家的方向,突然就想起傅卿来。 她咬咬牙,顿时打定了注意。 “他敢!” 她转头看了一圈,最后跑去远处抬了快大石头来,照着自家大门就狠狠砸上去。 砰砰的动静吓得陈塘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恍惚中好像又回到傅卿拿着斧头砸门,和周应淮一脚将大门踹开那一幕。 他屁滚尿流的过来开了门,看清楚门口站着的只是慧娘她们母女后,瞬间松了口气。 “谁教你……” 他的抱怨还没说完,就见慧娘狰狞着神情,手里抱着的大石头则像是突然失控一般的朝着他的脸砸过来…… 第530章 当真不想再忍了(一) 顿时,陈塘山的哀嚎声撕裂了两河村夜晚的宁静。 隔壁何大娘是来的是最快的,借着月光瞧见陈塘山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差点没吓得晕死过去。 其他人陆续赶来,瞧见陈塘山这样,同样被吓了一跳。 慧娘抱着女儿哭得要死要活,“我哪儿知道他会突然冒出来,要不这石头也砸不到他的脸上。” “呜呜……我们孤儿寡母的往后可怎么活啊!” 刚才慧娘喊门的动静这么大,半个村子都听见了。现在看见这一幕,除了住得远些的那几乎人家不了解之外,其他人都是一阵唏嘘。 陈塘山他活该! 傅卿赶过来凑热闹的时候,吴芝仪已经在给陈塘山包扎了。 看得出来吴芝仪还是带着点私怨的,陈塘山那一颗脑袋除了呼吸的鼻孔和嘴巴之外,恨不得全部都包扎上了。 “是她,她!” 陈塘山一手扶着晕乎乎的脑袋,一手指着慧娘,你你我我了半天。 慧娘一把攥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他爹,都怪我!要不是我以为你不要我们娘俩,才把门锁上不让我们回家,我也不会气得拿石头砸门。我要知道再多敲两下你就能给我敲门,我说什么也不敢拿那块石头啊!” 慧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带着身边的女儿也哭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傅卿眉心一跳,顿时明白过来。 慧娘是当真不想再忍了。 作为邻居,何大娘最是知道慧娘的苦了。 原本两家本没什么交集,但看着慧娘这样委屈,何大娘也不得不站出来给她说两句话。 “我说陈塘山,你媳妇儿女儿都没回来呢你就大门紧锁,你是不是当真不想要她们娘俩了?” 何大娘一出声,其他人早就看不得陈塘山的也一并骂起来。 陈塘山被砸得脑袋晕乎乎的,哪里跟得上他们的质问。 “我看最近她们娘俩都在山里头捡野果子吃,陈塘山,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不对啊,我昨天还闻见他家传来一阵臭味儿,好像什么东西放坏了似的,紧着就见他家烟囱起烟了呢。” 春生娘摇头,“不是,昨天慧娘跟她女儿早上就上山了,直到傍晚才回来,昨天她们娘俩都不在家。” 这么一说,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塘山吃独食啊! 话音才落,陈小汶就适时咕噜了一声,小丫头捂着肚子喊了一声:“娘,我好饿。” 顿时,在场所有人恨不得把陈塘山的脊梁骨戳断了。 何大娘气氛非常,拉着陈小汶道:“走,去奶奶家吃!” 慧娘哭着谢过,自己却不敢承这番心意,只想要自己女儿吃好,别饿着肚子就行。 所有人都心叹慧娘过的苦,傅卿跟吴芝仪两人却是眉心紧皱。 “我今天才送了她一条鱼。” 吴芝仪一惊,“她把那条鱼当做束修送到我家来了。” 傅卿好像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她摆摆手,跟吴芝仪打了招呼就要回去了,谁知才刚一转身,便看见周应淮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等着他。 第530章 当真不想再忍了(二) “你怎么来了?” “太晚了不放心。” 傅卿抿起唇角,自然的把手牵过去。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只紧紧拉着她,夫妻二人慢慢往家走。 周应淮的手又大又温暖,傅卿贪恋的抓紧了他的手掌。 “你不怨我吗?” 周应淮轻笑出声,“我怨你什么?” “我多管闲事。” 周应淮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在我眼里,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傅卿笑了。 “要是我干坏事你也觉得是对的?” 周应淮突然顿住脚步,“只要你别冲着家里人,那你尽管去做。” 他欺身过来,“若是不方便,你也可以让我帮你做。” 傅卿心跳如雷。 不仅仅是周应淮那副好看的皮囊,更是因为他那双能审度到她所有秘密的黑眸。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她仰着下巴,好像个犟嘴的小孩子。 周应淮轻笑一声,又紧了紧拉着她的那只手,之后便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是拉着她回家去了。 陈塘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很多乡亲们都觉得慧娘是无心之举,可也有些人能看的出些猫腻来。 许氏一家看了半天热闹,最后老刘头催着大家都散了后,她才与站在对面的张氏互相遥望了两眼,冷哼一声后才喊着钱瑶跟钱文广回家。 一路上,许氏把慧娘骂得好不值钱。 “早知道那女人不简单,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吧,今天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照这样下去,陈塘山没准儿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等陈塘山一死,他们老陈家的东西还不就是她们娘俩的了?这大的心思狠毒,小的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看着吧,她家那个丫头看着跟个鹌鹑似的,没准儿还藏着多少手段呢。” 钱婉想起陈家一下子死了两个人的事情,瞬间打了寒颤。 又想起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死过人的,顿时停了下来,不愿意往前走了。 许氏一路走一路骂,走了几步之后才察觉女儿没跟上。 “你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钱婉摇头,“娘,要不你跟大伯母低个头,咱们回去住吧。” 许氏两眼一瞪,折回来揪着钱婉的耳朵就往家走。 “你吃多了撑的?让我跟她低头?她算哪儿跟葱,敢让我跟她低头?” 钱文广一声不吭,只是脚步好像比刚才更快了。 到了家门口,许氏一把将钱婉搡进去,骂道:“我被衙门关了这么几天,她张氏就在门口嘲笑了我几天。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 说罢,她手指一下下戳在钱婉脑门上。 “你胳膊肘往外拐啊你,竟然让我跟她低头?” 钱婉带着哭腔,“娘,死人的房子不吉利啊。你看陈塘山家死了两个,现在他自己脑袋也开瓢了。我们这间房子也死了两个人呢,你说往后会不会……” 许氏后颈上的鸡皮疙瘩升起一片,吓得她赶紧往地上啐了两口吐沫。 第531章 乐安丢了(一) 难道这房子她住得舒服吗? 可没有这房子,他们住哪儿去? 又朝着死了人的屋子呸了好几口,许氏才骂骂咧咧的回了房中。砰的关上房门后,这一晚上再也没出来过了。 第二天,少禹早早起来,先把昨晚上做好的饼子放锅里蒸起来,又备下了自己的小弓箭,再带上一壶水。 这时,自家大门打开,周应淮从外头走了进来。 少禹愣了一下。 他爹不是还没起吗?怎么反倒是从外头回来了? 看见他准备好的东西,周应淮颔首道:“去把昨晚上的饼拿着,我们今天怕是要回来的晚一些。” 少禹去拿了四张饼,用帕子好好的抱起来。 刚准备出门时,又见周应淮拿了前几天刚做好的小竹篓。 “不是要上山吗?怎么还要去抓鱼?时间来得及吗?” “不抓鱼,这两天山上有野果了,到时候摘一些,让你娘做成糖葫芦给你们吃。” 糖葫芦? 少禹偷偷舔了下嘴角,快步跟着他出门了。 玉丫头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打开房门,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外头:“给我留一个糖葫芦。” 听不见回应,玉丫头把手放下来,这才看见院子礼根本没人。 正想着,傅卿已经抱着乐安出来了。 乐安还泛着迷糊,趴在娘亲肩头一动不动,直到看见摇着尾巴跑过来的小白,她才高兴起来,指着小白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爹他们已经走了?” 玉丫头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又小声的嘀咕起来。 “反正我听见了,他们说了糖葫芦。” 傅卿见家中的小竹篓不见了,又加上玉丫头这话,顿时明白过来。 “好,一会儿娘给你做糖葫芦吃。” 她给两个孩子洗了脸,梳了头,这才把一直温在锅里的饼拿出来,简简单单的吃了早饭。 趁着时间早,她把那些小鱼都做成了鱼酱,那两条大鱼就先腌上,等着他们父子回来的时候炸了吃。 乐安正在好玩的年纪,瞧见她整天跟小白混在一起,傅卿还是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小白会咬她,而是担心小白身上的寄生虫。 傅卿找了个借口支开两个孩子,去空间里兑换了驱虫药,给小白里里外外都安排上了。 怕两个孩子触碰到体外的驱虫药,傅卿干脆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地里。 她家的菜是村里长得最好的,绿油油的一茬,看着就叫人高兴。 玉丫头已经能帮着干活了,乐安只会捣乱,好好的菜叶子她一把就给薅掉了。 “娘!你看小妹!” 傅卿眼皮子直跳,想骂想打,可乐安又什么都不懂,只会抬着头露出几颗小奶牙笑呵呵的看着她。 做娘的心软,咬牙拔了一颗白菜递给她,让她坐在田边自己扯着玩儿。 趁着乐安消停的时候,傅卿带着玉丫头赶紧把地里能收的菜都给拔了吗,又把剩下那一片地里的野草拔掉。 等傅卿再抬起头时,没瞧见乐安,往旁边又找了找,依旧没有乐安的影子。 她心下猛地一沉,三两步就跑了上去。 只见地上一片被揪烂的白菜叶子,可揪菜叶的小人儿不见了! “乐安!” “周乐安!” 傅卿声音里带了些颤抖,慌慌张张的往四处寻。 玉丫头察觉不对,在下头仰头问:“娘,小妹呢?” 傅卿心慌的厉害,“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第531章 乐安丢了(二) 才刚跑出去几步她又折了回来,“你跟我来,快点。” 已经丢了一个了,可不能又丢一个。 她声音急迫,故而带了几分严厉。 玉丫头不明所以,赶紧扔了手里的镰刀,笨拙的爬上田埂,跟着傅卿到处找人。 旁边人家瞧见,都停下手里的动作。 “周家媳妇儿,你找什么呢?” 傅卿满脸挂着泪,神情焦急。 “嫂子,你看见我家乐安没有?” “你家周乐安?她才一岁多,能跑去哪里?” “哎哟,你怎么没看好你家孩子。在哪儿丢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来,可傅卿正会儿心正乱,问不到又急着去前头找,根本顾不得回头。 玉丫头跟在身后,将刚才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乡亲们听后脸色大变。 “你家的地就挨着河边,难不成是……” 听到这一句的傅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拔腿就往河边跑。 她刚才急着往前找,根本没想着往河里看。 乐安要是真出事了,她也不活了! “娘,小妹不会跑到河边的。” 玉丫头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 他们昨天才带小妹去了河边抓鱼,当时小妹玩儿的这么开心,按照她的脾气性格,今天肯定还要玩的。 玉丫头心里一急,眼看着就要哭起来。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人家周家福气大着呢。” “别说了你俩,周家媳妇儿都跑远了,你们也快去帮忙找人去!” 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周家丢孩子,都紧着帮忙找人。 傅卿跑到河边,从自家田地那一处一路往下游寻。 喝水不急,但要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摔下去,万一没及时爬起来…… 傅卿手脚冰冷,浑身血液凝滞,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傅妹子!” 李云娘他们几个追上来,瞧着她神色不对,忙把她搀到旁边去。 “你别急,我已经喊我们家李贵去下头找去了。” 狗蛋娘也急道:“我家的去上游了,还有春生他爹,带着其他人在村里到处找呢。你别急,孩子一定能找到的。” 傅卿怎会不急。 虽说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但自己亲生的只有这么一个。 她怎能不急! 一行人顺着河道往下找了一段,一路喊着乐安,半点可疑痕迹都不敢落下。 直到遇上从下游赶上来的李贵他们,这才停了脚步。 “找到了吗?” 李贵摇头。 看着傅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忙安慰:“没找到就是好事,或许你家乐安只是调皮跑到别处去了。不如你先回家看看?” 回家? 对了,回家! 傅卿慌着要回去,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李云娘凑近些才听清楚,顿时面上一喜。 “小白?对了,听说她家里养的那只狗会找人!” 第532章 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一) 一帮人又搀着傅卿往家回,一路上遇到其他人,还不忘询问一番。 傅卿两只耳朵嗡嗡直响,只看见这些人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人家在说什么。 等回了家,小白立马摇着尾巴赢了上来。 傅卿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好小白,乐安不见了,你带我去找。” 小白好像没听懂,只兴奋的围着傅卿转,尾巴都快要甩到天上去了。 傅卿心里急,拎着小白的后颈皮毛,追问了好几句,偏偏小白好像什么都听不懂,只以为主子再跟它玩。 “我来。” 玉丫头从后头挤进来,蹲在那边喊着小白。 小白摇着尾巴走到她跟前,只见玉丫头摸摸它的小脑袋,又指着远处说:“小妹丢了,你帮我找,找到了我让娘给你做肉肉吃。” 汪汪! 小白叫了两声后突然就跑了出去。 它听懂了! 以前村里也有养狗的人家,但干旱之后人都没得吃,狗自然也活不了。自那之后,小白就是村里唯一的一只狗。 见它追出去,傅卿也紧跟了上去。 大伙儿都心急着那个一岁多的孩子,连闲话的功夫都没有。 唯独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周家敞开的大门。 李云娘快速将周家大门拉上,顺手上了锁。 等了许氏他们家一眼,李云娘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许氏呸了一口,“防谁呢?我们还能偷他家东西不成?” “我刚才看见她家院子里挂这些腌鱼。我这几天一直看见河里有人抓鱼,我们也去抓两条?” “娘,我也想吃了。” 许氏一咬牙,“抓!把河里的鱼都抓了,我看你大伯母他们吃什么!” 小白一路嗅着往前,几乎跑了半个村子,最后停在了上山的小路上。 “不可能,乐安这么小,不可能上山的。” 傅卿把小白抱到外头的路口,指着自家的田地说:“乐安是从那边丢的,你去闻闻看,看看她是不是下河去了。” 谁知小白才刚落地,又跑回了山脚下。 相亲们各个都不相信,一岁大的孩子路都还走不好呢,还能上山? 周家这只狗也没大家说的那么厉害嘛。 汪汪。 小白冲着上头又是几声叫唤,不等傅卿再说什么,它就直接跑上山去了。 傅卿心里一急,正要跟上去时,眼前突然一阵晕黑,差点一头栽下去。 亏得李云娘她们手快的把她拉回来,要不她真就摔下去了。 “呀!傅妹子,你裙子上怎么沾血了?” 闻言,大伙儿低头一看,果真见傅卿裙摆上沾了些血。 傅卿身边围着的都是些女人,刚才那一声惊呼也没多大声,不知道男人们听没听见,但肯定是看不见什么的。 “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月事?” 狗蛋娘轻声抱怨了一句,身子却悄悄往傅卿身后挡了挡,替她遮住裙子上的印子。 傅卿摇头,“好像不是月事。” 她的月事一向准时,这次虽然推迟了几天,但此时她眼前一阵阵发晕,浑身使不上力气,小腹处更是隐隐作痛,疼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532章 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二) 都是过来人,李云娘她们几个女人脸色一变,要把傅卿先送回家。 可她哪里愿意回来。 “傅姨你放心,我们去山里找!” 春生跟承良已经跟着他们找了一会儿了,眼下见小白上了山,两个孩子一声招呼,村里的男孩子几乎都跟了上去。 有几家大人把自家孩子拽下来,说什么都不让跟着去。 周家的孩子已经丢了一个,要是自家的也丢了,那他们上哪儿说理去? 春生爹回家拿了把称手的工具,“傅妹子你安心在家等着,我跟他们山去,若是你家孩子在上面,我肯定会将她带回来的。再说了,应淮兄弟跟少禹都在山上,没准儿还能遇上呢。” 说罢,春生爹带着这帮孩子就上了山。 傅卿此时已是脸色苍白,身子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快,快去把吴芝仪叫到周家去!” 许氏他们才从家里拿了抓鱼的工具,刚出门,就见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进了周家。 钱文广啧啧两声,“周家那小丫头找到了?” “也就是周应淮会做样子,这才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捧着他们家的臭脚。这要是换成其他人,你看看有几个人愿意帮忙的。” 钱婉搀着那口鱼,催道:“快走吧,去早了还能多抓两条。” 一家子刚走到周家门口,就见吴芝仪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许氏随口问了一句:“周家那小丫头跌着了?” 吴芝仪顾不得搭理,直接跑进了周家。 倒是旁边有人搭了一句,“周家的小女儿还没找到呢,好像是周应淮他媳妇儿把身子给气坏了。” 许氏啧啧两声,“才一下子就把身子给气坏了?没这个富贵命,还生了个富贵病,也不知道被谁惯的。” 周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在吴芝仪过来之后,除了往日跟傅卿走的近的那几个,其他人都被李云娘给请走了。 主屋的门关着,好一会儿了吴芝仪才从里头出来。 “差点小产。” 小产! 李云娘她们几个面色大变。 上次傅卿小产,周应淮差点把地窖都毁了。今天周应淮回来知道这事儿,还不得把房顶都掀了? 还是狗蛋娘反应的快,“你刚才说差点?” 李云娘跟春生娘都挤了过来,“保住了?” 吴芝仪点头,“保住了,不过要卧床休息,这段时间最好别下床了。” 门口几个女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人没事儿就好。” 吴芝仪刚才一直跟着马文光在村外寻人,这会儿才被喊回村里来。 听说小白追人追到了山脚,吴芝仪皱起眉来。 “山脚下最底下那个台阶这么高,乐安怎么可能爬的上去。就算真的爬上去了,那也是有人带着她爬上去的。” 闻言,李云娘她们几个都急了。 “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 许氏他们三个正要朝着河边去,原本直接从田道边走就是了,许氏偏偏要从钱家门口过。 路过他家时,钱文广随意瞥了一眼,从大门上半开的缝隙中看见一个半大的小丫头,身上只穿着个脏兮兮的贴身小衣,正光着脚的坐在钱家地上。 钱文广脚步一顿。 这不是周家那个丢了的小女儿嘛! 第533章 小畜生,你家大人都死光了吗(一) 见钱文广杵在那,许氏正要骂人,顺着他直愣愣的目光往里一瞧,一眼就认出了周家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儿。 眼看钱询端了一盆冷水,马上要兜头给周家的小丫头浇了下去,钱文广急着就要推门骂人。 许氏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拽到旁边去。 “这事儿你别管。” 钱文广把她的手拉下来,“我现在把周家那丫头送回去,我就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了!” 只要有这份情,他欠周家的钱就会一笔勾销了。 “送什么送?不就是一盆子冷水而已,又死不了人。等着让他们那帮人找急眼了再说。” 许氏不屑,心中却是幸灾乐祸。 要是周家这丫头真出事儿了才好呢,到时候她到是要看看,他们大房要怎么收场。 刚这么想着,钱家院里便是一声急哭,声音嘹亮,吓得许氏拉着钱文广跟女儿钱瑶赶紧跑了。 院子里,钱询心惊胆战,赶紧扔了手里的木盆,一把捂住了周乐安的嘴巴。 见哭声不止,钱询竟然把乐安抱进了屋里,关上门后,已经听不到多少哭声了。 过了片刻,只见山脚窜出一只白色的狗,速度极快的跑回了村里。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狼狈的春生爹。 春生爹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山林的里的树枝刮破了好几道。可手里头,却抓着一件脏兮兮的小衣服。 他家就在一墙之隔,却根本顾不上回家换衣喝水,而是紧追上了周家这只小白狗。 只见小白在村里各处又闻了闻,从春生家门口一路往村尾,最后跑的越来越快,直至停在了钱家门口。 钱家大门虽然有个缝隙,可里头却上了门栓,小白到周家已经快四五个月了,早就长成了半大的狗子,根本钻不进这一小条门缝里,急得两只爪子一直扒拉,嘴里直哼哼。 春生爹跑上来,“钱家?你怎么找到钱家来了?” 见他跟上来,小白扒门的动作更急迫了些,汪汪的朝着里头叫唤。 春生爹心里咯噔一下,忙喊起门来。 里头无人回应,但却听见了一道哭声。 可只哭了一声,外头又听不见了。 饶是如此,春生爹还是认出来,刚才是一两岁孩子的哭声! 是周乐安! 春生爹两眼一瞪,把钱家大门拍得砰砰响。 “钱文成,周乐安是不是在你家?开门!你他娘的开门!” 屋里,钱询把被子闷在乐安头上,怕她发出声音。可随着外头的动静越大,他心里越是害怕,手上的力气也就越大。 “钱文成,你是想死了不成?你敢动周家的孩子,我们全村人都不答应!” “你赶紧把门开开,要是周家的孩子有个好歹,你就等着偿命吧!” 李贵他们一直在村里找人,听见动静后已经赶了过来。 “废什么话,直接破门!” 钱家的大门已经坏过一回了,后头重新修好后,里头加固了两道横杠,破门还需要废些力气和时间。 李贵等不及,直接翻墙而入,落地后直奔那唯一一间关着的房门。 到了跟前,李贵一脚踹开门板,一眼就看见了被钱询抱着的那床被子下头露出的那双一直狂蹬的小脚。 “小畜生!” 第533章 小畜生,你家大人都死光了吗(二) 李贵过去一把揪起钱询,将他甩开出去,心惊胆战的掀开被子,一把将乐安抱起来。 乐安被捂得满头大汗,但还能认得清人,紧紧抱着李贵的脖子不撒手,哭声沙哑,听得人心都揪起来了。 李贵气得浑身颤抖,都顾不得骂钱询,抱着乐安就要赶去周家。 砰! 钱家大门这会儿才被人撞开,春生爹和刚才等在门外那些人一齐才闯进来,正好看见李贵抱着乐安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李贵双目猩红,满脸怒容。 怀里的孩子身上只穿着一件湿透的小衣,这会儿正瑟瑟发抖。 “文光他媳妇儿还在周家吗?她被惊着了,我先把孩子送过去,让文光媳妇好好看看。” 李贵顾不得解释,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其他人跑去屋里一看,瞧见钱询缩在墙角,床铺被搅得一团乱,被子还掉在了地上,顿时脑子里全是不好的东西。 “你这小畜生!竟然干得出这样下作的事情!” “你爹娘呢?你家大人都死光了吗?” “他们怎么教出你这样的畜生来的?小小年纪就能干出这样畜生的事情,你真该被浸猪笼!早早死了算了!” …… 光是指责的手指头就算了,要不是有人拉着,还有几个打算上去打他一顿。 这般阵仗,又说要把他浸猪笼,钱询更是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只会抱头痛哭。 周家,院子里的几个女人小声议论着这件事情,屋里,吴芝仪跟李云娘在陪着。 傅卿心乱如麻,想亲自去找孩子,可身子又不争气。 她脑袋一片混乱,最后稍微冷静一些了才想起去用意识空间里换个安胎药吃。 才刚从空间回来,就听见玉丫头一声惊呼。 “小白回来了!” 院子里的大人们拉着她,“你是不是听错了,我们都没听见狗叫声呢。” 玉丫头挣扎着要往大门口走,“我听见了,一定是小白找着妹妹了。” 话音刚落,汪汪几声狗叫传入她们耳中。 春生娘跑到门口一看,顿时惊喜道:“李贵抱着乐安回来了!” 闻言,刚才连身子都起不得的傅卿一下子坐直起来。 “什么?乐安找到了?” 吴芝仪忙扶着她,“你慢些。” 李云娘跑出去一看,正好瞧见李贵进门来。 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小人,李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光媳妇儿,快,给乐安瞧瞧,她惊着了。” 李贵直接将孩子送到主屋门口,傅卿伸手要接,可虽然吃了安胎药,却不能一下子起效果。 这一个动作,又叫她疼出一身冷汗。 吴芝仪把孩子接过来,送到傅卿怀里,哄了半天才捏着乐安的小手把了脉象。 确实是惊着了。 傅卿抱着孩子,声音颤抖,“在哪找着的?” 李贵咬牙切齿,“钱家,被钱家那小子带到屋里,差点用被子捂死了。” 第534章 我儿子干不出这种事情(一) 李贵才刚说完,还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傅卿已经抓着旁边的小毯子将乐安裹起来,抱着孩子就冲出了家门。 “嫂子!”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吴芝仪一个人吓得脸色惨白。 傅卿身子这么弱,保不保孩子都只能在床上静养。 这要是伤了身子,先不说以后能不能生育,就说她这条命,怕是要出岔子的。 “快!把人追回来!” 吴芝仪一声提醒,其他几个人才想得起去把人追回来。 可本是病弱的人却脚下生风,恨不得能跑出火星子来。 钱家门口的人还没散,看见傅卿抱着孩子冲过来,吓得都往旁边躲了躲。 只有许氏跟钱文广,趁着机会挤到前头,还在那小声嘀咕。 “我以为两家孩子在一起玩儿呢,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情。” “大房这小子你们是不知道啊,从小到大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儿。” …… 傅卿冲到那间房中,瞧见钱家那小子心虚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而乐安在看见钱询之后,吓得直接哭,小脸直往娘亲怀里钻,身子一直拽着娘亲往外走,想要离开这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刘头早在钱家等着他家大人回来了,见傅卿风一样的冲了进来,这样的架势,他心里更是担心。 他示意春生爹先把人哄出来,可谁能想到春生爹才刚走到她身边,傅卿就把乐安往他怀里一塞。 她快步走到钱询跟前,声音满是颤抖。 “你刚才干了什么?” 钱询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要是爹娘在家,他还能嘴硬两句。 可现在家中无人,反而是这么多说要把他浸猪笼的外人,钱询不过一个孩子,裤裆早就吓尿了。 他知道周家不好惹,现在只能老实交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见她一个人在田里跑,就带着她去玩儿了。” 傅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早就陷入了掌心里。 “她的衣服为何在山上?” “我带她上山,但是她爬不动。衣服破了,我就帮她把衣服脱掉了。” 钱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挂了一脸。 傅卿强忍怒意,“那你为何要闷死她?” 钱询摇头,“我没有!我不敢!” 李贵赶过来,指着钱询大骂:“你还说没有?要不是我赶来,乐安都被你闷死了!钱家小子,你这是杀人你知道吗?你这是要下狱坐牢,要杀头的!” 钱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大哭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找她,我看她身上脏兮兮的,想要给她洗干净,谁知道水才刚下去她就哭了。” “我怕哭声把你们喊过来,就把她抱进屋里了。后来有人敲门,我害怕,我只想着别让她哭,我没想闷死她。” 啪! 一巴掌重重打过去,顿时,钱询脸上瞬间浮上了红印子。 钱询捂着那张脸,以往的少爷脾气是半分不敢发作。 只见傅卿抓了掉在地上的被子,兜头罩在钱询脸上。 钱询吓得大叫,双腿不住踢打着。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第534章 我儿子干不出这种事情(二) 傅卿正在气头上,还是个大人,力气比钱询下手时要狠得多。 春生爹跟李贵吓得一跳,赶紧上来把人拉开。 人被拉开之后,被子掉在地上,露出钱询那张惨白的脸。 “傅妹子你冷静些!” “傅妹子,乐安在呢,你别再吓着她了。” “你冷静些,身子要紧啊!” “哇!” 傅卿只觉得耳边吵得厉害,连乐安的哭声都分辨不出来了,只觉得心头恼怒,只想要杀了眼前这个小畜生。 “呜呜,大家都不跟我玩……我,我没有朋友,她是第一个,第一个跟我笑,喊我哥哥的人,我,我只是想跟她,跟她玩。” 钱询断断续续说出这一句,谁知傅卿却僵在了那里。 春生爹跟李贵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不清楚傅卿下一步会干什么。 “以后你离我家孩子远些。再敢靠近我家任何一个孩子,我就把你埋进我家地里!” 钱询吓得浑身一抖,脸色越发苍白难看。 丢下这句狠话,傅卿抱过大哭不止,一直伸手要抱抱的女儿,之后就大步离开了。 春生爹跟李贵两人,还有守在钱家院里门外的那些人都有些怀疑。 傅卿的脾气可不好惹,又是自己亲生孩子的事情,她会这么轻易就罢休了? “诶!她怎么就这么走了?” 许氏瞠目结舌,抬脚就要追上去。 钱文广把她拉回来,“你消停些。” 见他一直冲着自己挤眉弄眼,许氏正要发作不满,这才察觉不对。 抬起头,看见两河村的乡亲们都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 许氏心里咯噔一下,喊着钱文广就要回家,却被老刘头喊住。 “你刚才说,你早就看见周乐安在钱家院里了?” 钱家三个人早早的去地里拔了菜拿去镇上卖钱,回来时候大家都散了,但是路上遇上乡亲们,大家都冲着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人冲着他们吐吐沫。 钱婉这几天才跟村里几个新媳妇儿交上了朋友,这会儿正要打招呼,谁知人家转头就走,根本不想搭理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娘,大家都是怎么了?” 张氏紧皱着眉,“肯定是二房又作妖了!” 钱家门口还站着几个人,见他们回来,又都厌恶走开些。 远远瞧见自家大门打开,张氏心里咯噔一下,连声喊着钱询,先一步跑回了家中。 才踏进家门,就见老刘头坐在院中阴凉处,张氏顿时皱起眉来。 就在这时,钱询从屋里跑出来,一头扑进张氏的怀里。 “救我娘,他们要把我浸猪笼!”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抱紧了儿子。看清楚他脸上的还未消下去的红印子,张氏顿时火冒三丈。 还没等开口质问,老刘头倒是先开了口。 “张氏,你家这个儿子不得了啊。” 说话间,钱文成跟钱婉也回来了,听了老刘头的话,他们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不可能!我儿子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张氏矢口否认,“一定是周家那丫头乱跑的,我儿子干不出这种事情!” 第535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一) 要是没人领着,一岁多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难道张氏心里不清楚吗? 她向来溺爱儿子,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些而已。 钱瑶心里咯噔一下,“周家的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请吴姐姐去看了没有?” 说完这些,她又转头与爹娘说:“我们快带着询儿去周家赔礼道歉。” 张氏紧紧抱着儿子不松手,钱文成站在那里犹犹豫豫,都没想去周家道歉的意思。 老刘头气得又哼哼两声,指着钱文成和张氏两个大人痛骂。 “你看看,你俩活得还没一个丫头明白!” 再难听的话老刘头也懒得说了,“你儿子犯下这种错事,你们做父母的难辞其咎。今天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丢下这句话,老刘头就这么走了。 钱瑶追到门口,缠着老刘头问了好些话。 张氏催着儿子赶紧回屋里,对去周家的事情闭口不谈。 钱文成左右为难,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等钱瑶回来,见他还杵在那里,更是急道:“爹,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你不去周家了?” 钱文成却是追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钱瑶还没开口,屋里的张氏倒是哭哭啼啼的骂起来。 “说什么都不是我儿子做的!我询儿才几岁,怎会下那些狠手?这事儿肯定是挑拨的!” 话音才落,她又急着说:“肯定是二房那一家人!看着我们家日子好过起来,就开始煽风点火的造谣了!” “再说了,他家孩子又没事儿,活得好好的就行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说完,张氏又嘤嘤的哭起来。 “还说咒我儿去死,还说要把我儿浸猪笼。我儿子才几岁啊,就被他们这样咒骂!” 钱瑶实在听不过去,跑进屋里,将被张氏紧紧抱在怀里的钱询拖出来。 “你跟我去钱家道歉!” 钱询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差点没把钱瑶的脸抓出印子来。 “我不去,我不去!你松开,我的手要被你拽断了!” 啪! 张氏反手一记耳光,打得钱瑶那边耳朵嗡嗡作响。 钱文成将女儿拉至身后,“不去就不去,你干什么打她?” 张氏同样将儿子护在身后,“什么叫不去就不去,这本来就不是我儿子的错,肯定是周家那丫头先勾引我儿子!” “你胡说八道!周家那丫头才一岁多,能懂什么?” 钱文成难得的黑脸训斥。 “这样的话你再敢说一句试试?小心惹火上身!” 钱瑶本想提醒他们周家不是好惹的,可这一巴掌打得她实在窝火,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说了。 见她捂着脸跑出去,张氏憋在心里的气冲着她的背影又是一顿骂。 钱瑶来到周家,到了门口又不敢进来。 “哟,你们家回来了?上门来干什么?找打不成?” 春生娘挥着拳头就要过来,钱瑶往后躲了躲,可瞧见其他人仇视的目光后,又硬着头皮,壮着胆子上前来。 第535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二) “我来道歉的。” 春生娘巴着脖子往外头看了看,声音顿时高扬起来。 “道歉?你道哪门子歉?你帮谁道歉?你家大人都没来,你那个干了坏事儿的金贵弟弟也没来,你来干什么?” 钱瑶忍着眼泪,“我弟弟做错了事情,我代他来道歉。” 春生娘几个登时火大。 他们这些乡下人都知道道歉得需诚意,钱家差点害死了一条人命,如今道歉就靠使唤一个女儿过来说一嘴就完事儿了?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 屋中,那道冰冷的女声传来,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院中所有人都鄙夷的看着她,就连那只小白狗也冲着她龇牙咧嘴的吠叫着。 钱瑶咬咬牙,突然噗通跪下。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钱瑶可以代替我弟弟,给你们家当牛做马。” 才说完这句,傅卿便走到了主屋门口。 她扶着门框,脸色苍白难看。 “好啊,那你从村头跪到村尾,一路磕头道歉,我就原谅你家。” 钱瑶一愣。 好歹她曾经过也做过十几年的小姐,要让她跪着在村里走一道,她以后还能抬得起来做人吗? 见她犹豫,傅卿冷笑。 “你来道歉,不是知道你弟弟做错了,而是你知道我男人回村之后肯定会来找你家麻烦。钱瑶,你是聪明人,可惜投错了胎。” 心事被人戳破,钱瑶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丢面。 她点了头,又摇了头。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这个担忧。投胎的事情我做不得主,但是非我还是分得清的。钱询确实做错了事情,爹娘对他自小偏宠疼爱,如今也只有我这个做姐姐的站出来。” 她依旧是磕了个头。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可以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只要你们能消气就好。” 说罢,她起身,还真的就朝着村口而去了。 傅卿有些意外。 春生娘惊道:“呀,这丫头不会当真要从村头跪着过来吧?” 其他人都挤到门口看,各个唏嘘不止。 吴芝仪看着傅卿,不由皱起眉来。 在京城时候,这种惩治人的法子倒是多见,可在两河村这种地方,钱瑶只要跪下,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傅卿眸色沉了沉,喊着春生娘,“嫂子,你把她给我叫过来。” 钱瑶才刚走到村口,正准备跪下时,春生娘便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村口第一家的大门突然打开。 许氏懒懒靠在门口,目光戏谑的看着钱瑶。 “大侄女儿,你这是干什么啊?” 钱瑶低着头,不想搭话,更不想看她。 许氏不依不饶,“犯错的是大侄子,就算是要代人赔罪,那也得你娘来,怎么能来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呢。你今天要是从这跪下去,那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钱婉幸灾乐祸的凑上前来,笑嘻嘻的,“我说表妹,大伯母他们又把你推出来顶罪了?表弟命真好,有疼爱自己的爹娘,还有个专门帮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姐姐。那是表弟当真杀了人,你还真要替他顶罪吗?你活的怎么这么轻贱呢?” 第536章 你敢闷死我女儿?(一) 这些话钱瑶从小到大都在听,可今天这种时候听起来却是格外刺耳。 她咬着牙,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不是我娘让我来的,是我自己……” 许氏母女嬉笑两声,还想再嘲讽两句,春生娘已经拽着钱瑶往前走了。 “跟他们废什么话,等周应淮回来还得着他们家麻烦呢。” 许氏母女脸色一变,无声的咒骂两句,赶紧把门关上了。 春生娘把钱瑶带到了周家院子里,院子里的那些女人分站两边,好似衙门里的会审一般。 傅卿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脸色才好了许多。 钱瑶不知道她有身孕,只以为是因为女儿差点出事,受了惊吓刺激所以脸色才如此难看。 见她这样,钱瑶心中越发愧疚,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傅卿已经在心里预想了千百遍的咒骂和教训,到了这一刻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虽不是原主,但她能感知到原主被爹娘忽视,被妹妹各种诬陷敌对的难受。 傅婉还只是个女儿,钱询却是个带把的,放在钱文成和张氏眼中,那就是能传宗接代的,钱瑶所受的怕是比当初原主所受的委屈还多许多。 傅卿嗓子眼里堵得难受,憋了半天竟只说了一句:“你刚才说,你愿意给我家当牛做马?” 钱瑶点头,立马三指起誓,“我愿意。” 傅卿点头,“好,这事儿我记下了,以后你就是我家的牛马,我家地里的活儿,都你一个人做。” 见她答应,钱瑶高兴点头。 “好!” 春生娘几个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都说。 等钱瑶离开后,李云娘忍不住抱怨。 “你这么轻易就让她走了?” 傅卿半垂着眸子,“又不是她做的,我为难她做什么?她算是钱家明事理的了,怪难得的。” 李云娘气得直跺脚,“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傅卿起身重新走回屋里,“怎么可能,之阳还没回来呢。” 周应淮跟少禹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春生娘他们都已经回去了,周家只有吴芝仪跟马文光他们两个人陪着。 马文光带着玉丫头在屋檐下借着烛光编竹篮,吴芝仪则是在屋里陪着傅卿。 乐安确实吓着了,才刚入睡就惊醒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傅卿忍着身子的不适,抱着哄睡后由吴芝仪推拿按摩才稍稍缓解一些。 玉丫头一直看着屋里,脸上满是担忧。 “马叔,小妹一晚上都得这样闹人吗?那我娘还怎么休息?” 马文光将手里才编好的竹篮递给她,“你吴姨在里头呢,乐安跟你娘都会没事的。” 玉丫头眼眶通红,眼看着就要哭起来。 “都怪我,怪我没看好小妹。” 马文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当时帮着娘亲干活儿呢,哪儿能顾得上她。你作为姐姐,已经很厉害了。” 突然,一直卧在脚边的小白冲着门外叫起来。 玉丫头怕小妹再被惊到,赶紧一把捏住狗嘴,但乐安还是被吓得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马文光快步走出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就见周应淮推门进来。 “周大哥!” 见马文光在家中,周应淮稍有疑惑。 他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少禹走在后头,手里拎着两只兔子,腰间还挂着一只山鸡,收获颇丰。 不过山鸡已经没了气,钱是卖不了了,只能自己吃。 “哥!” 第536章 你敢闷死我女儿?(二) 玉丫头没敢找爹爹,而是一头扑进了少禹的怀里,闷声哭起来。 周应淮皱了下眉,“出什么事儿了?” 马文光正犹豫该怎么开口,周应淮已经快步走进了主屋。 “之阳。” 傅卿登时眼眶红起来,隐忍一天的眼泪说掉就掉。 周应淮心里咯噔一下,“是孩子闹人?” 他想将乐安抱过来,谁知乐安好像不认他,只紧紧抱着娘亲。 傅卿抱着女儿,眼泪流的更凶了。 片刻后,周应淮一脚踹开了钱家大门。 他脚下用劲儿极狠,连门框旁边的土墙也一并倒了。 巨大的声响把街坊四邻都惊出来看热闹,知道是周应淮找来钱家,大家奔走相告,还没等招呼几个人呢,钱询的哭声就响彻了整个两河村。 “周应淮!你把儿子还我!” “周兄弟,周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娘,救我!” 大家只听见钱询哭了两声,之后那哭声就越来越小。 “坏了!周应淮把钱家小子带到河边去了!” 站在最前头的人喊了一声,大家才终于从凑热闹的心情里惊醒过来,纷纷追了上去。 张氏跟钱文成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什么东西掉进了河里。 咚的一声,听得张氏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钱文成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还在身体反应比脑袋更快一些,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追到河中央了。 “周兄弟!你冷静些,可万万杀不得人啊!” 天上乌云散去,月色洒下来,大家终于能看清楚河里的模样。 只见周应淮站在河中,脚下踩着的正是一直扑腾的钱家小子。 嘶! 周应淮,真要杀了钱家那孩子? “周兄弟!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肯定有误会啊!” “爹救我!” 钱询吃了好几口水,想挣扎起身,可周应淮的脚正才在他的心口上,他动弹不得,更喘不过气来。 周应淮一字未说,只用那双森冷的眸子看着脚下的人。 “你敢闷死我女儿?” 钱文成心惊胆战,后悔没早些听女儿钱瑶的话带着钱询去周家请罪。 张氏吓得晕死过去,片刻后又惊醒过来,再次看见这般景象,又吓得两眼翻白。 “我错了!我们错了!周兄弟,求你先把孩子放了。” 周应淮的冷眸扫过去,钱文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后背升起一阵寒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钱家的独苗苗,保不住了啊! “错了?” 周应淮冷笑一声,“你早说这话不就完了吗?” 说罢,他将钱询一把拽了起来。 钱询终于得以呼吸,连连呛了好几口。 钱文成才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周应淮直接将儿子翻了个面,一脚压在了水面下。 “可你现在才说,已经晚了。” 第537章 我正好手痒,反正你也欠揍(一) “我的儿子!” 张氏嚎哭一声,吓得又要晕死过去。 钱文成则是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了水里。 被周应淮踩在脚下的钱询一直在拼命的扑腾,周应淮却半分力气都不曾收敛。 所有人都看呆了,就连老刘头都不敢说什么。 钱家小子确实可恶,但现在的周应淮,更是无人敢招惹。 “我的询儿啊!” 张氏哀声哭嚎,不敢上前去,就只能求着身边人。 可哪怕跟周家关系再近的人看见这样的周应淮,谁敢出声呐! 老刘头实在没了主意,只能喊着少禹:“你快去劝劝你爹,别真的闹出人命来啊。” 少禹望着前头,面无表情道:“我爹已经很客气了。要是真的要钱询的命,刚才在下脚的时候那小子就死了。” 大家见他这样,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钱家小子可恶惹人嫌弃,还是周少禹更加冷漠无情而叫人唏嘘更甚。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怎么都被养成了这样…… 张氏见求情不成,眼看儿子就要气绝溺亡,她破罐子破摔,竟疯了一般的朝着村里跑回去。 大家只当她受了刺激,只有少禹一个人不安起来。 他追着张氏往村里跑了几步,瞧见她进了自家大门后,心下猛地一沉。 “爹!张氏去了家里,怕是要找娘的麻烦!” 周应淮耳力极好,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之间一道身影快速闪了过去。 吴芝仪跟马文光本来是陪在周家的,可傅卿担心周应淮下手太重,便让他们赶紧跟过来。 所以现在周家里,只有傅卿跟玉丫头和乐安两个孩子。 她身弱,两个孩子又这么小,万一吃亏…… 周应淮赶到家门,就见傅卿坐在张氏身上,照着身下那张脸左右开弓。 “姓张的,我不去找你麻烦,你还敢上门送人头?要不是今天你女儿来我家求情,你以为你能消停到现在?” “我最近是太好说话,让你觉得可以踩在我头上了?我给你留面子,但我也希望你能长点脑子。” “你还真当自己还是京中的富太太?来了这,你在高贵也得跟着大家一起捡粪种地,你金贵个什么劲儿?” 出门前身子孱弱,满面苍白的女人,现在力大无穷,早就打红了眼睛。 她抓着张氏的头发,一下下的往后磕。张氏后脑子被撞了好几下,疼得眼冒金星,想反抗,迎来的又是傅卿的一通痛打。 张氏捂着脑袋哭喊起来:“姓傅的,你她娘的敢打我?” 才说完,她捂着脑袋的手又被傅卿拽下来,紧着就是两个巴掌糊在她的嘴上。 “我正好手痒,反正你也欠揍。” 第537章 我正好手痒,反正你也欠揍(二) 张氏那张嘴巴顿时红肿起来,也不知道是牙齿磕破了哪里,唇都被磕破了一两处,溢了些血出来。 “你是把你娘揣兜里了?你娘知道你这么孝顺,随时随地的问候她吗?你娘知道她外孙小小年纪就要杀人吗?你娘要是知道了,没死也得人绕路走,死了也得掀开棺材板从你家祖坟连夜搬走。” “既然你找上门来,那也省得我去你家找你了!难怪你儿子是个窝囊种,有你们这种爹娘,真是丢脸!今天敢拐我女儿,还敢对我女儿下狠手,明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混事儿来呢。” 少禹追上来,顿时僵站在那里。 傅卿下手极狠,那一巴掌拍下来,声响之大,连站在门口的少禹听着都觉得疼。 张氏抬起手,冲着傅卿的脸就招呼过来。 “娘!” 少禹想上去帮忙,被周应淮一扯,这才注意到张氏被傅卿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刚才那一下不过是下意识的伸手抵抗遮挡而已。 屋里的乐安吓得哇哇大哭,周应淮赶紧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而一直惊站在旁边的玉丫头这才回过神来,吓得赶紧跑到少禹身边。 等老刘头他们刚过来,那些媳妇儿们才把傅卿跟张氏分开。 看着张氏被打成猪头的脸,大家心头都是一惊。 不是说周家媳妇儿有了身孕还差点小产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打人? 正想着,傅卿的婶子突然瘫软下来,捂着脑袋说肚子疼。 周应淮把她放在脑门上的手拉下去捂住肚子,傅卿又抱着肚子哼哼起来。 吴芝仪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后头挤上来,在一阵哎哟声中给傅卿把了脉象。 “咦?” 吴芝仪疑惑了一声,又抓着傅卿的手重新把了脉象。 院子里,张氏跌坐地上,在老刘头跟前哭求着:“我儿子没了!我要去报官!我要去报官!” 她挨了打,一张脸肿的不成样子了,头发也披散下来,活像个疯子。嘴巴上像是挂了两条香肠,又因为磕破了嘴角,说话不明就算了,张口时还有血水或者吐沫星子飞出来。 经历了瘟疫之后,大家对这方便格外注意,见她一开口就远远躲开,避如蛇蝎。 老刘头一想跑,但张氏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他根本跑不掉。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又重新说了一遍:“我说张氏,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你儿子没事儿,你家钱询还有气呢。” 张氏什么都听不见,一闭眼就看见钱询被周应淮踩在水里快要气绝的样子。 “我的儿啊!我的儿!” “呱噪。再不闭嘴,我割掉你的舌头。” 周应淮抱着乐安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不止挡住了好事之人望向屋里的视线,更是叫张氏瞬间闭了嘴。 可想起儿子,张氏又心有不甘。 “可是我儿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刘头冷声打断。 “你儿子怎么了?你心疼你儿子,难道周家就不心疼她女儿了?你儿子几岁?人家周乐安几岁?你只准你儿子作孽,不准人家爹娘发脾气?” 周应淮突然冷声开口:“那就直接去报官吧。但你别忘了,你家本来就是流放过来的,每月还得去官府报备一回。若是被官府知道你儿子做下这样的歹事,你们家是何下场,不必我再来提醒你了吧?” 第538章 高兴的时候就不能说点吉祥好听的?(一) 张氏浑身一颤,果真再不敢说报官的事情了。 钱瑶从外头挤进来,先是看了眼周应淮的脸色,这才赶紧把张氏扶起来。 “娘,小弟没事,我们先回家吧。” 张氏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钱瑶,自己顶着那张猪头,身子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周家。 门外大家都指指点点,唏嘘不止,只有许氏一家三口格外高兴。 “婉儿你看见了吗?刚才你大伯母被打的多惨。” 钱婉难掩兴奋,“看见了看见了,没想到傅卿打人这么厉害。可惜钱询没死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氏捂了嘴。 “小声些,咱们回家再说。” 看似小心谨慎,可许氏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 她今日可算是终于出了这些年在大方那里受的气了。 光是她生不出儿子,而大房一直用钱询这个死小子来压她一头的事儿,她就能气恨一辈子。 心里虽然高兴解气,但许氏还是觉得可惜。 钱询那短命鬼怎么还能活得好好的?那种混事小子就该被塞回娘胎里,重新变成个丫头再生出来。 气死张氏。 见钱文广一步三回头,许氏揪着他的耳光把他拽过来。 “干什么?舍不得你大嫂受气?” 钱文广把她的手拽下来,捂着自己被揪疼的耳朵。 “说的什么浑话。我只是担心周应淮会不会找到我们家头上来。” 许氏连忙在地上呸了好几口。 “呸呸呸,这么高兴的时候你就不能说点吉祥好听的,真是扫人兴致。” 钱文广不敢再说什么,只低着头跟着他们娘俩赶紧回家了。 此时,周家。 吴芝仪收回把脉的动作,神情疑惑。 “刚才我给你把脉的时候你脉象很弱,小产之象实在危险。可现在再看,你身子又壮得像头牛。” 才说完吴芝仪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这形容的好粗俗无礼。 傅卿倒是魂不在意,“我嘛,自小粗养着来,身子骨自然要比你们好一些的。” 吴芝仪摇头,“不是的。就算是身子骨再好的人也得好修养一段时间。你白日都见血了,怎么着也得好好休养一个月的。” “见血了?” 周应淮从外头闯进来,神情紧张担忧。 回家听说媳妇儿有孕,他高兴的恨不得扛着媳妇儿在村里跑两圈。又知道傅卿差点小产,他又恨自己今天为何要出门。 直到最后才知道乐安差点出事,他顿时怒从心起,恨不得杀了钱家那几个人。 刚才又听说傅卿还见了血,他一颗心都高高悬起。 之前就已经不慎小产了一回,要是再重蹈覆辙,别说傅卿会伤了身子,他也绝对原谅不了自己。 “现在还在流血吗?” 第538章 高兴的时候就不能说点吉祥好听的?(二) 话才刚问出口,周应淮眉心就是狠狠一跳。 刚才她媳妇儿打人这样狠,身子会不会更加不好了? 他怀里紧紧抱着乐安,而乐安那双小短手也正紧紧的包着爹爹的脖颈,小脸乖巧的靠在爹爹身上,漂亮的眼睛上挂着没擦干的泪珠。 小小的人儿看着娘亲,可怜的不得了。 傅卿心软下来,伸手要把女儿抱过来。 乐安张开小手,正要扑向娘亲时又被周应淮抱到了另外一边。 他紧蹙眉心,问吴芝仪,“现在可有大碍?需要吃什么药?你这里能开方子吗?不行的话我去镇上买回来。不行的话你现在就跟我去镇上,银子的事你不用管,只管挑好药材。” 他一脸说了好几句,吴芝仪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嫂子的脉相……” 余光见傅卿冲她摇头,吴芝仪犹豫片刻,想了又想后才说:“嫂子的脉相现在尚且算是平稳,也没有再出血的情况,今晚你先好好照顾着,我明天再来给嫂子看诊,方子和药材之后再说。” 她叮嘱傅卿好生休养,切记不能大幅动作的走动,动作一定要轻柔,且最好能不下床就不下床,好好在床上躺着修养,之后才喊着马文光赶紧走了。 见她脚步匆匆,马文光追上来,笑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好像后头有水追你似的。你挨着我些,我阳气重,那些脏东西不敢近你身的。” 吴芝仪打了他一拳头,“你乱说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应淮解释。” 马文光一头雾水,“跟周大哥解释什么?” 吴芝仪把傅卿同一天之内的两个完全不相同的脉象说给他听,本来还想着他听不明白,准备好好解释一番,没想到马文光听后却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周家福气好,嫂子的命有周家祖宗保佑着呢。你看以前她生周乐安的时候差点难产,结果一下子人就缓过来了。” “还有上回干旱时候她小产的事情,隔天就能下地走路了,看起来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嫂子的命啊,硬着呢。” 吴芝仪被他这番话说的好气又好笑。 马文光牵着她的手,夫妻二人缓步往家走。 “你放心,周大哥跟嫂子的本事大着呢。你看当时村里瘟疫,她还能拿出这样的奇药给你爹……” 周家。 周应淮等两个大些的孩子睡下,又哄睡了小女儿,这才终于有时间在傅卿身边坐下。 只是他还来不及张口,乐安又被惊醒起来,扑在傅卿怀里又是好一顿哭。 周应淮一字不说,脸色却极其难看。 到底是便宜钱家那小子了,要是换做以前,钱家几条命都不够给他女儿压惊的。 “之阳,你去打温盆水来。” 傅卿靠在床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 乐安哭得浑身大喊,头发都湿透了。 空间里倒是有小儿惊厥的药,但白日里已经喂过一回了。一整个白天乐安都没什么事儿了,现在又突然惊吓哭醒。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为防周应淮怀疑,她还是先把人支了出去。 “小妹没事儿吧?” 不知何时少禹已经站在了门口,神情担忧的看着里头。 周应淮还没说话,玉丫头也跟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里头。 “我可以带小妹睡觉,小妹哭的时候我一哄就没事儿了。” 第539章 让那家人搬走(一) 周应淮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心中愧疚起来。 玉丫头的胆子向来都是最小的,她今天也吓得不轻,却还是这样懂事。 “没事的,你乖乖回去睡觉。” 等周应淮回来的时候,傅卿已经把药给乐安喂下去了。 刚才还哭闹不止的乐安这会儿已经乖巧的躺在傅卿身侧,好像刚才哭闹不止的根本不是她。 傅卿正准备喊他把木盆端出去,周应淮用脚勾来个小凳子,再把木盆放在床榻边。 “今天你使了这么大的力气,泡泡脚,解解乏。” 傅卿忍不住笑出声。 她小心的把手抽回来,还没等完全起身,周应淮就已经动作轻柔的把她扶着在床边坐好,又帮着她卷起裤脚,轻轻放入温水中。 傅卿舒服的嘤咛了一声。 周应淮动作稍顿。 瞥见他的动作,傅卿本能的把脚缩回去。 周应淮又重新把她那双脚拉了回来,缓缓放入水中。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傅卿眉心又是一跳。 可不就是怕他吃了嘛。 吃一整夜,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明日我还是去镇上请个大夫来,我信不过吴芝仪的医术。” 傅卿轻笑出声,“我真的没事儿了。休息一下午,我现在有的是力气。” 周应淮神情严肃,眼中还能看得出几分紧张。 “你都见血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马虎不得,天一亮我就去镇上。” 顿了顿,周应淮眸色倏然变的森冷起来。 “过几天我就让那家人搬走。” 傅卿皱了下眉,“他们流放到此处是官府的意思,你还能左右官府的意思?” 周应淮眉峰轩起,“我一个平明老百姓怎么能左右官府的意思,不过一两句话倒是能说得上的。” 傅卿一开始还以为他在玩笑,可现在看他这样认真,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你要把他们弄到哪儿去?” “幽州。” 钱家。 钱文成万分悔恨,不知道是第几遍念叨着早在当初就该先带着儿子去周家请罪去。 张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心头更是一阵阵烦躁。 看着眼前才递过来的温热手巾,张氏抓过来,一把扔在钱瑶身上。 “都怪你,你当时为什么提醒我们?现在好了,差点害得你弟弟丢了命不说,我还差点被人打掉半条命!” 钱瑶身子半侧着,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 见她这样,张氏心中火气更甚。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能一个人跑去周家,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到了我们跟前反倒成了个哑巴了?” 家里日子好过的时候,张氏还没这么不讲理。现在日子难过,家里琐碎事情一堆,各种事情不顺,张氏的脾气越来越差。 可这些坏脾气只会对钱瑶发作,根本舍不得对钱询骂一句。 第539章 让那家人搬走(二) 钱瑶知道这种事跟她说什么都没用,甚至还会火上浇油,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正准备回房时,骂得正起劲的张氏登时恼怒,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想走?谁准你走了?” 张氏挨打,伤势几乎全在脸上,身上完好无损,甚至因为火气上头力气还比平常多几倍。 她这一拽,差点没把钱瑶给拽翻在地。 钱瑶站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甩开张氏的手。 “这事儿本来就是小弟的不对,人家爹娘发脾气也是情有可原。你们才回来我就跟你们说了要去周家道歉,可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一味的护着小弟,爹又什么都不管。我要是不去周家道歉,你以为周应淮能真的放过钱询?” “娘啊,询儿已经被你宠成什么样子了?今天是周家手下留情,要是改日,换成别人,你以为他还有什么命在啊!” 啪! 张氏一记耳光打在钱瑶脸上,只一个眨眼的瞬间,钱瑶那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你敢咒你弟弟?”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钱文成这会儿才站出来,“怎么跟孩子动手呢?” “孩子?她今年及笄就能嫁人了!你赶紧给她挑个夫家,随便要点银子赶紧给她嫁出去,省得在家诅咒亲弟,气死老娘。” 张氏越说越尖酸刻薄。 “到时候换了礼钱,留着还能给我询儿讨媳妇儿。” 钱瑶不敢置信,“你们把我养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他换讨媳妇儿的钱?” 张氏理所应当,“不换钱要换什么?你还有什么用?当年要不是你奶奶拦了一下,才生下来我就要给你送走了!” 钱瑶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碎了个彻底,她再也忍受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钱文成嗨呀两声,“你提起这茬干什么?” 张氏挺直了腰板,“你少装好人。当年要不是你爹非要我生个儿子,我也不会气得刚生完就起了这个歌心思。” 钱文成不爱听这些,转身也出去了。 想着钱瑶向来乖巧,怕是出去自己待会儿,散散心就回来了,便没有多想。 谁知第二天一早起来见家里烟囱没生烟,进去一瞧灶膛火根本没点过。 钱文成心里咯噔一下,跑到钱瑶屋里一看,这才晓得她一晚上都没回来过。 他赶到旁边的屋里,叫醒还陪着儿子睡在一张床榻上的张氏。 “瑶儿一晚上没回来。” 张氏猛地翻身爬起,盯着那张已经消肿但满是抓痕的脸,声音一下子高扬起来。 “一晚上?她死哪儿去了?” 才说完,张氏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真死了吧?” 钱文成脸一沉,“说的什么胡话,好好的人,只是一晚上跑丢了而已。” 张氏急得要穿鞋,“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两人才刚走到房门口,刚才一直熟睡的钱询突然翻了个身,起来了。 “娘,你们要去哪里?” 听见儿子的声音,张氏停下脚步,还没等说话呢,钱询就捂着脑袋哼哼起来。 张氏顿时着急起来,来到儿子身边嘘寒问暖,哪里还想得起自己刚才要去干什么。 见她这样,钱文成就知道她肯定是走不开了,长叹一声后,只得自己出门找人。 他一路往村口找着去,刚走到周家门口,就见周应淮开门出来。 第540章 这事儿得烂在肚子里(一) 看见周应淮,钱文成双腿顿时一软,竟然噗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周应淮眸色冷沉,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有人正好经过,瞧见这一幕,顿时取笑起来。 “钱文成你干什么呢?” “肯定是昨天的事情,今天过来求情的呗。” “既然是求情,怎么不给周应淮磕头啊?” “就是,早知道这样,你昨晚就该带你儿子过来给他家周乐安磕头谢罪了。” 顿时,哄笑声一片。 钱文成咬咬牙,还真的在这些人眼前,跪着往前爬了两步。 “周兄弟,昨天的事情是我家询儿的错,但询儿已经受过罪了,如果你还是不解气,那你冲着我来!” 抬头撞上周应淮冰冷嘲讽目光,钱文成又后怕的缩了缩脑袋,再不敢乱闹了。 “周,周兄弟,你看见我女儿了吗?” “我有家室,你来问我你女儿的去向?” 钱文成立马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支支吾吾,还没等说出个所以然来,周应淮就已经走远了。 旁边那几个连声追问:“钱文成,你女儿不见了?不会是被你们这两口给气跑的吧?” 钱文成从周家门口站起来,又是含含糊糊了一阵。 “没有,她昨晚是自己跑的。” “钱文成,你女儿不是最孝顺的吗?怎么还会跑了?” 钱文成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他这个女儿,是最孝顺的。 钱文成心里又着急起来,说要去村外找找。 虽然他着急找人,但同村的人还是把他拦下来,好意劝起来。 “你刚才既然跟周应淮求情,你怎么不问问他女儿跟媳妇儿的情况?昨天她媳妇儿被你儿子气得差点小产。好在最后大小都没事儿,否则你以为周应淮还真这么轻易放过你家了?” 说到这里,这位乡亲啧啧两声。 “你怕是不知道,周应淮他当初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拉走了,这一边走还一边骂。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刘头说了,这事儿得烂在肚子里。” …… 钱文成无心去猜他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一心只想赶紧把女儿找回来。 他前脚刚离开周家,后脚吴芝仪就过来了。 她知道周应淮不会做饭,自己便拿了些赵氏做好的馒头过来。 进门时玉丫头正端着个小凳子站在灶台边上,费劲儿的搅着锅里的粥水。 吴芝仪心惊胆战的把她抱下来,先给她递来个馒头,又帮着她把煮好的周盛出来。 “你娘起来了吗?” 玉丫头摇头,“娘跟小妹都没起,哥哥在后头的茅草屋里。” 见她头发披散,像个小疯丫头,吴芝仪又要了梳子,给她好好梳了个头发。 玉丫头原本的头发单薄发黄,还微微带着卷,好像营养不良。 可瘟疫之后终于得意好好调养照顾,现在她的头发又黑又亮,个子高了不说,连身子也比之前结实不少。 第540章 这事儿得烂在肚子里(二) 吴芝仪给她梳了个京中小孩子最喜欢的蒲桃髻。 听着名字好听,其实就是许多小揪揪,但是看起来十几分可爱。 玉丫头第一次梳这样新奇好玩的头发,冲着水缸里的面仔细看了好半天。 “吴姨,这个会掉下来吗?我晚上睡觉怎么办?梳这个头还能戴头花吗?我一会儿顶着这个头出去人家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这可是京中小孩子最时兴的发髻。” 听她这么说,玉丫头才又高兴起来,左左右右,看了又看。 少禹从屋后回来,手里拿着两把新鲜的小菜。 看见吴芝仪时明显愣了一下,“你来干什么?” 话刚出口,少禹脸色微便,立马正经的给她鞠了一个学生礼。 “吴先生。” 吴芝仪摆摆手,“现在不是在学堂,不用费这个劲儿。” 她指了指依旧关着房门的主屋,“你娘她们怎么还没醒?” “昨晚小妹闹了,她们睡得晚了些。” 吴芝仪心里也猜到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问了些少禹昨晚上乐安惊醒的时间,以及每次醒了多久? 少禹摇头,“就只是哭过一回,之后就再也没哭过了,我也没再听见过主屋的声音。” 吴芝仪点头,指着灶房说:“我拿了几个馒头,一会儿你们就着粥吃。” 少禹点头,又把自己刚刚才掐来的新鲜小菜分给她一半。 正在这时,主屋才传出乐安哼哼唧唧,刚刚醒来的动静。 吴芝仪赶紧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 “嫂子,是我,我给乐安看看诊。” 屋里的傅卿根本没什么回应,倒是乐安咿咿呀呀的,说着吴芝仪听不懂的话。 “我进去看看。” 少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想起来什么。 “玉儿,你进去看看。如果娘还没醒,就把乐安抱出来。” “好!” 玉丫头脆生生的答应着,说着便走到主屋门口。 少禹这才注意到她头上一啾啾的小发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的头发……” “这可是京城里最时兴好看,大家最喜欢给自家最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孩子梳的头了。” 吴芝仪早知道少禹要说什么,干脆在他之前就先把话说了,免得少禹不识货的要笑话玉丫头。 傅卿曾跟她说过,玉丫头有些胆小,还有些敏感,要是少禹说了那些话,玉丫头肯定要生气,以后就再也不来跟她家宁儿一起玩了。 玉丫头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小揪揪,“哥,我好看吗?” 少禹点头,忍着笑,“好看。” 傅卿确实还没醒,玉丫头听话的先把乐安抱出来。 吴芝仪有些紧张,昨天乐安只让娘亲一个人抱,以为乐安怕是不认她了,没想到乐安看见她就像是往常一样,一点也不认生了。 那咧开小嘴呵呵笑起来,露出两颗小牙,看起来可爱的不得了。 她给乐安把了脉,发现这孩子的脉象里早没了受惊之状。 她心中疑惑,难不成傅卿自己的好身体也遗传给乐安了? 吴芝仪看了眼主屋,犹豫片刻后直接走了进去,把傅卿的袖子稍稍拉起来些,手指搭上尺关寸三处,开始给傅卿诊起脉来。 第541章 你媳妇儿壮得像头牛(一) 手指才落在脉象处,吴芝仪顿时眉心紧蹙。 站在门口的少禹神色一紧,“我娘怎么了?” 吴芝仪收了手,又贴心的把被子给她盖好,这才退出屋子。 “没什么,身子好得很。” 她掩上房门,在缝隙里又看了眼依旧贪睡不醒的傅卿。 “好的好像昨天根本无事发生。” 少禹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身子骨好,不打紧的。” 不打紧吗? 都说女人生产是最危险的,可其实小产更伤身。 昨天傅卿情况这样危机,可转眼又好起来,晚上还能打人。 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想着周应淮,或许能问问他。 “你爹呢?” 少禹扫了她一眼,“到镇上去了。” 凤鸣镇,留香阁。 周应淮将一封信拿到徐掌柜面前,“你去一趟幽州,将这封信亲自送到边护使府上,交给何大人的夫人,顺便给她送两盒香膏。” 徐掌柜顿时会意,接过来仔细放好。 “好,我下午即刻启程。” 东西送到,周应淮便要回去了。 徐掌柜追上来,“上回东家交代要把香膏送去绥阳卖,我已经找人去说路子了。只是镇上来问香膏的也不少,还有人专门从凉城而来,咱们铺子里还有些剩余,要不要先卖出去些?” 周应淮睨了他一眼,“当时她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怎么做。” 徐掌柜被他那一眼压得好像喘不过气来。 “是,我听东家的。” 出了留香阁,周应淮又去了趟镇上的医馆,请了大夫回家。 回家时少禹在旁边码着柴火,玉丫头在跟前捡菜,而傅卿则是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看见他回来,两个孩子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儿,齐声声喊起来:“爹。” 在周应淮身后进门的大夫瞧见这副场面,顿时脸色一黑。 这家女人怎么这么懒,指使两个半大的孩子干活儿,自己则是懒在一边。 傅卿看见周应淮过来,刚想站起身,他却已经走到了跟前,让她坐着别动。 “你怎么起来了?吴芝仪不是说要在床上好好躺着?” 傅卿摇头,“我睡到刚刚才醒,实在是躺不住了。” 有外人在,她没好意思说得太大声。 “这位是?” “这是我从镇上请回来的大夫。” 傅卿见这位大夫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忙赶紧坐直了身体。 大夫也是个清高的,看不上这种只会懒在家里的婆娘。 “你家病人在哪儿?我一会儿还有事儿,耽误不得。” 他把傅卿的袖子轻轻挽上去些,“这位就是。” 大夫带她把了脉,顿时皱起眉来。 “你媳妇儿一点儿事都没有,看什么大夫,让我白走一趟。” 第541章 你媳妇儿壮得像头牛(二) 周应淮眉峰轩起,“没事儿人?我媳妇儿有孕了,昨日差点小产。” 大夫吹胡子瞪眼,“确实有孕了,但根本没有小产迹象。” 说完,大夫又看了眼在院子里吭哧干活了两个孩子,顿时明白这婆娘一定是为了偷懒故意编造小产的事情。 “你媳妇儿壮得像头牛似的,根本用不着看大夫。” 大夫目露鄙夷。 “虽说怀有身孕,但也还是要适当的动一动,别整天懒着,以后才好生产,免得花大钱再找大夫。” 周应淮又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那些不满,正要上前时,傅卿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夫说的是,我确实不能在懒着,得多动动。” 大夫嫌恶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诊金还是要出的。按照规矩,你家得给我五十文钱。” 搭个脉就五十文钱了? 好贵! 周应淮杵着不动,本就冰冷的眸色逐渐泛起寒意。 大夫也瞧出了不对,脚步往后退了退。 “你想赖账不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对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医馆现在可是归衙门管制,你敢对我不客气,我转头就上告衙门去!” 周应淮一字未说,这位大夫但是把狠话都说尽了。 傅卿直接从周应淮身上摸出了五十文钱,递给了他。因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想着亲自把大夫送到门口,谁想到大夫才刚走出大门外,大门就自己关上了。 院子里,傅卿和两个孩子齐刷刷的看着周应淮,心知肚明自家大门就是被他给关上的。 大夫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缩了下脖子,发现只是大门关上之后,气得在外头又骂了两句。 周应淮面上戾气更甚,抬脚就要往外走。 傅卿忙把他拉回来,喊着少禹说:“你爹还没吃饭呢,快去给他拿两个馒头来。” 少禹手上都是拾柴火的灰尘,玉丫头倒是反应快,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就跑进了灶房里。 拿了馒头出来后,玉丫头甜甜的喊着:“爹爹吃。” 听着女儿软和和的声音,周应淮的神情才缓和许多。 “乐安呢?” 傅卿给他泡杯前几天才做好的柳芽茶,“芝仪带去她家玩了。” 周应淮三两口的吃完了了馒头,“我去接她回来。昨天还受惊了,今天还敢带着她到处玩儿?” 傅卿拉着他,哭笑不得。 “吴芝仪是大夫,乐安跟着她最安全不过。” 周应淮可信不过她。 “孩子跟着爹娘才是最安全的。” 说罢,他已经大步的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几步,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周应淮转头去看,就见傅卿笑呵呵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眉心紧蹙,“谁让你出来的,快去屋里躺着。” 傅卿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大夫刚才都说了,让我别整天懒着,得适当活动活动。” 她缓步走上前来,故意问他:“你这位大夫可以花了五十文钱请来的呢,难道诊的不准吗?” 周应淮被她噎得讲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笑笑了事。 趁着四下无人,傅卿偷偷牵起他的手。 “以后不要去请外头的大夫了,又贵,诊的还不准。要是吴芝仪来诊,她肯定不要钱的,咱们以后能省下好大一笔钱了呢。” 周应淮真是被她气笑了。 “你这么能省,咱家日子怎么没富起来?” 傅卿不可置否的笑笑,“谁说我家日子没富起来?我家只是不想富而已。” 第542章 终于能撵鸡玩了(一) 这话倒是没说错。 以周应淮的本事,大富大贵的生活来到很简单。可他如果真想要那种生活,就不会留在两河村这个小地方。 留在这里,就说明他只是想要过平平淡淡的寻常日子而已。 眼看着有人要过来,傅卿赶紧把手松开。 周应淮却毫不避讳,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挣开。 不过两个人靠在一起,又有袖子遮着,倒是也看不出两个人拉着手。 可转念一想,傅卿又自嘲了两声。 她怎么好像越活越封建古板,还不如一个古人放得开些。 “哟,乐安她娘,你这就能下地了?昨天不是说身子不好吗?” 周应淮有些不悦,“我媳妇儿身子好得很。” 那位婶子一副见鬼的样子,不明白周应淮好端端的发哪门子脾气。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跟对面婶子打了招呼,还没等寒暄几句,周应淮就把她给拉走了。 “你干嘛?人家只是随口问一句,你怎么用这样的语气跟人家说话?” “她说你身子不好就不行。” 傅卿:…… 人家也没说错啊?她昨天身子确实不太舒服…… 还没到马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两人相视一望,都认出了刚才那个笑声是自己的女儿,乐安的。 推开马家半掩着的大门,入目就瞧见乐安正追着人家的两只鸡,撒欢的满院子跑。 吴芝仪跟马文光笑呵呵的看着,就是赵氏也是抱着小孙女儿,在旁边一边笑一边叮嘱乐安跑慢些,别摔着。 这样和乐融融,换做不知情的怕是以为这才是一家子吧。 看着那两只鸡都被吓得羽毛都被扑腾光,而乐安兴奋的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作为乐安的娘亲,傅卿早就知道这丫头惦记玉丫头那些鸡很久了,只是奈何姐姐不松口,乐安就永远没有靠近的机会。 没想到现在到了马家,这小丫头终于能撵鸡玩了! 傅卿想赶紧把乐安拦下,可这丫头玩儿疯了,根本没瞧见他们,依旧撵着那两只鸡到处跑。 “周大哥。” 马文光先看见了周应淮,喊了一声后,马家其他人才注意到家里来了人。 “哎哟周家媳妇儿,你怎么就下地了?快快快,赶紧过来坐着。” 赵氏随着吴芝仪把傅卿扶进来,一边又去屋里拿了软垫来放在凳子上让她坐得舒服些。 做完了这些,赵氏又转头抱怨起了周应淮。 “我说你也真是的,你昨天没在家没瞧见你媳妇儿的凶险,但你回家来也知道了不是?现在怎么还敢带着媳妇儿一块儿出门来?” 刚刚还想对人发脾气的周应淮现在却默不作声,对赵氏说的那些竟没有一句解释。 傅卿摆摆手,“婶子,我已经没事儿了,不信你问芝仪。” 吴芝仪憋了一肚子的疑惑还没处问呢,这会儿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点头。 赵氏也是生过孩子的,又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什么都知道,哪儿能信吴芝仪的话。 见她不信,傅卿脱口而出。 第542章 终于能撵鸡玩了(二) “刚才之阳也喊了镇上的大夫来瞧过,我真没事儿了。” “你去请镇上的大夫?” 吴芝仪瞪着周应淮,“你,你竟然不信我?” “嗯。” 周应淮大方的认下来。 吴芝仪气得不轻,“你宁愿去找外头的大夫也不信我?” 周应淮依旧是干脆的点头,“嗯,不信。” 吴芝仪要气死了。 马文光乐不可支,却又在瞥见吴芝仪愤怒的目光时又赶紧收敛的神色,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周大哥,我家芝仪从小耳濡目染,虽然没有什么名声,但是看病肯定不会出错的。” 吴芝仪都要哭出来呢了。 这是夸人的话? 他跟周应淮才是一头的吧! 吴芝仪气得转头就走,进屋直接把门关起来了。 傅卿看着赵氏依旧是笑呵呵的样子,好像对这种吵吵闹闹的日子格外喜欢。 相比起当初秦兰月在马家的那些沉闷日子,好像确实是现在的生活比较热闹喜气一些。 “娘亲。” 随着一声奶呼呼的声音,刚才还满院子追着鸡跑的乐安已经扑在了傅卿身上。 她刚想把女儿抱起来,周应淮已经先她一步,将乐安抱在了怀中。 赵氏才骂完马文光,转头看见周应淮他们要走了,赶紧上来劝着。 “听芝仪说昨天你家乐安惊到了,我瞧着她今天精神倒是挺好的。她在我家玩儿的开心,我家宁儿的眼睛一直离不开姐姐,就想跟她玩,要不你就把她留在我家,等晚些我让文光给你们送回去?” 傅卿眉心跳了跳,“婶子,这两只鸡都要被她给撵坏了。” “撵不坏。鸡就是要在地上跑跑肉才紧实好吃,要不为啥家家都爱养走地鸡呢?” 傅卿还想再说,赵氏直接上来拉了乐安的手。 “再说了,撵坏了就杀了煮汤喝,给乐安喝一碗,给我们宁儿喝一碗。” 乐安在马家玩了半天,跟赵氏更加熟悉,这会儿又正在兴头上,人家才拉拉手,乐安就直接凑到赵氏怀里去了。 可赵氏怀里还抱着小孙女儿,她这样子扑上来,赵氏毫无防备,乐安莽撞的压了小宁儿。 马文光赶紧把女儿抱在,赵氏才腾出手来抱着乐安。 傅卿实在是不好意思,马文光却乐呵呵的,“就留在我家玩儿吧,你家玉儿跟少禹若是想来就喊他们自己过来,正好到时候我一块儿给他们送回去。” “那就麻烦了。” 周应淮说完,带着傅卿就离开了马家。 “乐安她……” “总好过回家折腾我们家的鸡。” 周应淮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带着她就先回去了。 马文光在傍晚时候才把吃得小肚溜圆的乐安给送回来,乐安才被抱在傅卿怀里就打起了哈欠,一副马上要睡着的样子。 “我媳妇儿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明天一早学堂就要开课了,让你家少禹跟玉丫头别迟到了。” 旁边玉丫头正玩的开心,听见这句话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对了,钱文成的女儿还没找回来呢。” 第543章 好激动,她也收上小弟了(一) 钱瑶出走的事情早传遍了整个村子,这会儿大家都看着钱家的热闹。 按照大祁律例,流放的人每月都要去官府报备一次,若是犯了错,或是跑了人,这都是重罪。 如今钱瑶跑了,钱家怕是要出事啊! 马文光满是忧虑,“他女儿一跑,咱们村不会被牵连吧?” “不会。” 周应淮神情冷漠地说出这两个字。 马文光还在等着他的接下来怎么说,可谁知他却迟迟没有第二句。 正准备回家时,春生爹便赶过来了。看见马文光也在,春生爹忙说。 “太好了,正好你在这儿,省得我再跑一趟。钱家那丫头现在都没回来,我爹让大家赶快帮着找一找。” 马文光本能地看了周应淮一眼,见他没说话,自己也挺直了腰板。 “不找,这是他家自己的事儿。听说那张氏还说要把女儿卖了给儿子换钱娶媳妇儿?好好一个姑娘非得要把人给气走了,还找什么找?” 一说起这个马文光就来气。 年前因为上山制炭的事情他才对钱文成稍微有些好印象,后头钱文成能干脆的分家,他还觉得钱文成是个拎得清的,见张氏也勤快起来,对这一家人才稍稍改观一些。 可现在,他是越来越看不上钱家了。 “他家儿子金贵,女儿就不值钱?我女儿可是我的心头肉,眼珠子,谁要敢骂我女儿一句,我掀了他家房顶!” “行了行了,赶紧先去把人找着了。” 春生爹又怎不气愤,可如今找人是当务之急,耽误不得。 知道周应怀不会帮着钱家找人,所以春生爹并未喊他,就只催着马文光。 马文光不情不愿,但还是跟着春生爹去找人了。 傅卿从主屋里出来的时候,周应淮正好关上自家大门。 “睡着了?” “嗯,大概是玩累了。” 玉丫头好奇的往里瞧,“马叔家里这么好玩吗?” 以前她跟哥哥两个人睡了小妹都不睡,还得要哄上一会儿才能睡。 今天去马家竟然就玩累了? “走吧,我给你们打水洗脸,今天睡早些,明天学堂就要上课了。” 玉丫头一下子苦下脸来,“娘,我明天不去行不行?” 傅卿还来不及说话,少禹也紧着说:“我明天还想上山去呢。” 这两次他们上山打来的野兔都被陈方家买去了,说是小周氏有孕,想要吃些好的补补。 卖给同村人家价钱比较低,但是拿去镇上就能多卖些钱。以他现在的身手,起早些没准儿还能多猎两只。 “去上学。” 周应淮三个字就让断了少禹所有念头,心中虽有不满,但少禹还是乖乖的去洗脸洗脚,最后上床睡觉。 傅卿坐在椅子上,遥望着逐渐转黑的夜幕。 乡下的夜里最是幽静舒服,夜里的虫鸣声都显得格外动听。 “这段时间我也不上山了,就在家里呆着。家中有什么活儿直接喊我就是,你好好休息,别再瞎折腾了。” 第543章 好激动,她也收上小弟了(二) 周应淮把傅卿手边的那壶茶换成了温开水,“明天想吃鱼妈?我去给你抓两条?”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时候傅卿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自己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她竟然有些受不住鱼腥味了。 不过想到她的功德数,便又点了头。 “好,你得闲就多抓些,趁着天气好,我做成腌鱼放着以后慢慢吃。” 周应淮未曾多想,应下之后又跟她说起了家常话。 两人都喝了小半壶水,看着月亮已经挂在夜空,把整个院子都洒得一片银光时,周应淮才催着一连打哈欠的傅卿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傅卿还没起来,周应淮就做好了早饭,让少禹跟玉丫头吃了之后,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学堂。 玉丫头眼眶通红,小头发梳得乱七八糟。 少禹什么都没说,但是一直绷着小脸,眼神时不时的往村里的后山看去。 陆陆续续的,学堂里的学生都到齐了。 吴芝仪正要关门上课时,慧娘才带着女儿陈小汶姗姗来迟。 “对不住了吴先生,我们来晚了。” 吴芝仪看见她们母女俩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忘记通知她家要上课了。 没想到她家既然能自己找上来。 “快进来吧。嫂子,你要是不放心,一个半时辰后再来接她。若是你有事儿忙着,那就让她自己回去。” “行。” 慧娘笑得眉眼弯弯。 她小时候没机会上学堂,现在自己女儿能上学堂,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遗憾了。 陈小汶有些怯场,看着已经坐了不少人的学堂,又见他们都冲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娘,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回家。” 慧娘把她重新推回到吴芝仪身边,不敢多待,只匆匆摆摆手,这就赶紧走了。 陈小汶是新来的,前头已经没有位置了,只能让她坐在后头。 也不知是路过谁身边,陈小汶脚下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大马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陈小汶紧紧咬着唇才不让自己哭出来,正隐忍时,眼前伸来一只手。 她抬起头来,认出这正是周家的大女儿,周嘉玉。 “你跟我坐吧,我哥是这里的老大,以后你跟我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陈小汶眼前一亮,“可以吗?” 玉丫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点。” 好激动,她也收上小弟了。 学堂上的那帮男孩子还在起哄,羞得陈小汶脸上一片红,越是着急,动作就越是狼狈滑稽。 吴芝仪训斥呵止了这帮调皮鬼,顺手搀了她一把,让她赶紧坐下。 傅卿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挣开眼睛才看见主屋房门大开,而乐安却不在身边。 已经丢过一回女儿的她立马惊得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的跳起来,冲出主屋一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鬼鬼祟祟,正准备翻进鸡圈里的小娃娃。 “周乐安,你干什么呢?” 小娃娃翻鸡圈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但也只是停顿了片刻而已,紧着,她利落的翻爬进去,小短手速度极快的朝着旁边最漂亮的那只鸡抓去。 第544章 见好就收(一) “周乐安,你住手!” 那只漂亮的小母鸡正是花花,是玉丫头最宝贝的花花啊! 乐安平时见玉丫头跟花花关系好,温顺得很,殊不知花花能活到现在,一是凭着玉丫头的喜欢,二是因为花花战斗力爆表,已然成为鸡舍的老大,又因为一身羽毛长得极其漂亮,早就被乐安给盯上了。 从这小家伙翻进鸡圈后,那些鸡都扑腾着翅膀到处乱飞,唯独花花好好站在那里,一副不谙世事天真可爱的样子,但其实,它正随时准备着叨乐安一口。 哪怕傅卿的动作再快也没有乐安这个小孩的手快,可乐安的动作在花花眼中又根本不值一提。 那双小短手还未触及到花花的羽毛,花花就地朝着乐安的手狠狠啄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有人一把将乐安从鸡圈里捞了起来,抱在怀里的同时,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的小屁股上。 乐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怕被责骂,刚才那双想对花花欲行不轨的小短手,这会儿正抱着周应淮的脸,紧接着,那挂着口水的小嘴就印了上去。 “爹爹!” 脆生生的一声称呼喊得周应淮脸上笑出花来,哪里还忍心责备女儿。 “你就惯着她吧,等哪天被鸡啄到有她哭的。” 周应淮回头望去,目光一直往下落在傅卿洁白的脚面,顿时皱起眉来。 傅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才发现此刻自己正光脚站在地面上,竟是刚才太过着急,连鞋袜都忘了穿。 周应淮一手抱着乐安,又快步走过去,用另外一只手将媳妇儿一把捞起来,送回房里。 傅卿没穿鞋,而自己偷跑出屋外的乐安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两个人把衣服一换,一穿就完事了。 可周应淮大抵是才刚从地里回来,鞋边和裤脚都沾了不少泥,弄得主屋干净的地面上全是泥印子。 她催着周应淮把衣服换下,等周应淮抱着乐安出去时,又把脏衣服收在一起,准备拿出去洗,再等地上的泥巴印干了之后清扫一下。 谁知才刚走出主屋,周应淮就把她手里的东西全都拿走,扔在了一边的木盆里。 “你身子还未好,少碰点冷水。这些东西放着,一会儿我去洗就是了。” “我身子早好了。这些我自己来就行。” 怕周应淮拒绝,傅卿还指了指今日晴朗的天气。 “今天天气好,一会儿天热的时候我再洗水就不凉了。” “不用,你放着就是了。” 见傅卿还要说话,周应淮又加了一句。 “你放心,这次我动作轻一些,绝不会再把衣服弄破了。” 傅卿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在她身子不适时,周应淮也洗过两回衣服,当时还觉得有人干活自己能偷懒是个很舒服的事情,可当她把周应淮洗的那些衣服拿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些衣服多多少少都被扯坏了,想要再穿就只能打补丁。 她左思右想都不明白,直到有一回撞见周应淮洗衣服,那份大力气这么拉扯,衣服哪有不坏的道理。 要像他那么作败,家里的钱还不够买衣服穿呢。 她不愿穿打补丁的衣服,所以自此之后傅卿就不让周应淮洗东西了。 第544章 见好就收(二) 傅卿也不想再跟他争了,准备等白日周应淮不在家时自己再把衣服洗掉就是了。 带着乐安在家里玩了一会儿,学堂便要下学了。周应淮在屋后大棚里忙活,乐安一直吵着要去外头,她拿着这个借口带着乐安出了门。 如今能坚持在学堂读书的孩子就那么几个,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就没人来接这些孩子下学了。 今日还没走到学堂,就远远瞧见一个人站在门外等着,神情焦急。 又往前走了两步,傅卿才认出这是陈塘山的媳妇儿,慧娘。 他女儿平日里根本不跟村里其他孩子玩儿,又因为陈唐山的关系,他们家人总不受两河村待见,今天陈晓文第1次上学堂,慧娘总担心有人会欺负自己女儿。 一个半时辰的上学时间,慧娘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最后干脆歇了农活一直等在学堂外。 听着里头朗朗的读书声,慧娘的心却一点也静不下来。 察觉身后有人,慧娘回头一看,瞧见傅卿抱着孩子过来,忙挤出一抹微笑。 同时又想起那一晚自己误拾了周家的鱼,惹出了那些误会,最后傅卿还大方地送了自己一条鱼,她家女儿因此才能有学上。 想起这些慧娘便自惭形秽,有些抬不起头来。 傅卿不愿与她多交流,就只是在旁边等着。 慧娘尴尬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心里一直想着该找个什么话题先与她说上两句。 就在这时,学堂的门打开,那些孩子蜂拥似的跑出来,撒欢儿的玩儿去了。 少禹跟玉丫头走到外头,瞧见傅卿抱着小妹来接,都高兴的跑上去。 一人一声娘,喊得傅卿眉眼弯弯。 慧娘眼巴巴的看着里头,久久都不见陈小汶出来,一下子又着急起来。 她走到学堂门口,探头往里一瞧,这才看见吴芝仪正在教自己女儿写字。 陈小汶的神情极其认真,一笔一画跟着吴芝仪,有模有样的写起来。 顿时,慧娘鼻尖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芝仪是个好先生,你放心把女儿交给她就是了。” 听着这一句,慧娘刚才没哭出的眼泪这会儿是真落下来了。 “对不起。” 她冷不丁的一声抱歉给傅卿听得莫名其妙。 “那一日我们不该抢了你家的鱼,也不该推你家的孩子。” 她这一声抱歉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这一句话她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但始终没有机会亲口对傅卿说。 现在说出来,慧娘的心里终于轻松了一大截。 傅卿神色淡然,瞥向她的目光里看不出喜怒。 “都过去了,往后过好你家的日子,别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就行。” 这话里有话,慧娘不是听不出来,她知道傅卿是在提醒她莫要在对陈塘山下更重的手,免得惹人怀疑。 这件事情见好就收。 第545章 我这么吓人吧(一) 想起陈塘山那个样子,慧娘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万一那天她没掌控好力度,直接将人给砸死了可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陈小汶雯已经兴奋的把她带到自己刚才写字的桌前。 只见桌面上摆着一小碗水,干干净净的桌面上用水印子方方正正的写着两个字。 这是她今天所学的。 陈小汶指着桌上的两个字,满是兴奋。 “娘,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吴先生说她明天还要教我写你的名字”。 会娘眼眶湿润,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你家小汶很聪明,也很好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慧娘已经说不出话了,拉着女儿的手激动的微微颤抖。 她嫁入陈家生下女儿这么多年,除了自己之外,第一次有别人夸奖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第一次被别人认可和肯定了。 她的女儿,一点儿也不差。 从学堂里出来,慧娘激动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 她一路叮嘱女儿,恨不得把前些年落下的那些全都补上。 然而两人才进家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啊啊的乱叫声。 陈小汶有些害怕的藏在慧娘身后,慧娘则是面色一冷。 让女儿自己玩儿去后,慧娘才踏进屋中。 陈塘山只是头上受了伤,明明手脚健全,却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好像瘫痪残废了一般。 见惠娘进门后又指着桌上的水,意思是渴了。 傅卿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陈塘山没接,只瘫在床上,哎哟哎哟直喊疼。 慧娘把他扶起来,又把水送到他的嘴边。 陈塘山尝了一口,说太凉,要喝热的。 慧娘没说话,又出去倒了一杯热水。 啪的一声,水杯应声落地,摔在地上成了一堆碎片。 “你要烫死我!” 刚才只会哎哟叫唤的瘫子现在突然大发脾气,恨不得蹿起来打人了。 慧娘吓得往旁边一躲,“你刚才说要喝热水。” 陈塘山怒从心起,“你不会掺些凉水?这水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不成?” 他脸上全是伤,这几句话吼起来脸上还未结痂的伤又全都裂开,绷带上顿时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看起来尤为可怖。 慧娘低着头,不敢直视。 陈塘山以为她是害怕,可其实她是心虚。 “慧娘,你以为很会照顾人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样不用心?” 陈塘山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慧娘始终低着头,“以前娘跟小姑都会说得明明白白,我能听得懂。” 陈塘山一下子噎住了。 他脸上疼得紧,多说一个字就得多受罪一些,故而只能指了指桌面,让她赶紧重新倒水来。 慧娘重新拿了个杯子出去,从水缸里舀了半杯井水,想了想,又把井水倒了,转而去厨房里装了些涮碗剩下没舍得扔,准备拿去浇地的水,最后又掺了些热水。 陈小汶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娘的动作,等慧娘进屋后,她才又继续在拿着树枝在地上练起字来。 第545章 我这么吓人吧(二) 片刻后慧娘才从屋里出来,还没等夸奖女儿两句,又听陈塘山在屋里喊她。 她进进出出好几次,最后出来那一次,她脸上的隐忍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 周家。 傅卿只不过出门接少禹跟玉丫头下雪的时间,回家后已经见周应淮在洗东西了。 她眼皮子狂跳,“你带着少禹上山去吧,要是看见野果子再摘些回来,我做糖葫芦给他们吃。” 她给两个孩子使了眼色,两个孩子都会意,少禹已经拿了小弓箭,玉丫头也跑到周应淮跟前,甜腻腻的说爹爹摘的野果子最甜了。 就是乐安,也撅着小屁股抱着周应淮的胳膊,小脸贴在他厚实的肌肉上,奶呼呼的喊着:“糖,葫芦。” 周应淮拒绝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两个女儿哄得心花怒放。 他放下手里的活儿,连水都不曾擦干,背起背篓就出了门。 确认人已经走远了,傅卿才赶着时间将衣服洗了,之后又去烧火做饭。 饭菜才做好,周应淮他们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禹闷闷不乐的跟在周应淮身后。 上山的时间太短了,而且他爹今天脚步飞快,他上山的时间大半都花费在紧跟周应淮的脚步上,这一趟别说打猎了,就是连掏鸟蛋的时间都没有。 “不就是摘些野果子?用不了多少时间。” 周应淮将那些野果子放进盆里,玉丫头立马拿过去洗了。 见背篓里还有东西,傅卿还没问呢,周应淮就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是笋! “这么早就有春笋了?” “不早了,现在正是吃春笋的时候。” 这十几颗春笋个头都不大,但是看得出来鲜嫩得很。 “我们留一些,剩下的拿去镇上卖了吧。” 去年他们也去镇上卖了些笋,价钱不错。只是可惜那些晒干的被干旱时候入村的贼人给抢了,要不还能多吃两顿。 周应淮将笋子拿到一边去,又把吃饭的桌子抬下来,还一边回复她。 “你做主就行。” 晚饭傅卿就做了一道素炒鲜笋,又炸了一碟子的腌鱼,每个人都多吃了两碗饭。 吃完了饭,玉丫头舔舔嘴角。 “娘,明天我们也上山去找笋吧。笋这么好吃,我们多找些,还能去镇上卖掉。我现在能算账了,我自己也可以卖。” 小丫头哪有这么多心思,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赚点钱,买两只小鸡仔而已。 傅卿笑了笑,“行啊,不过得先去上学。” 玉丫头满是兴奋的小脸顿时有些丧气,“非要上学吗?” 周应淮端着一壶茶出来,“那爹考考你……” “我明天起早些,我要做第一个到学堂的人。爹娘,我今天想早点睡,我先回屋去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玉丫头转头就跑回了屋里。 傅卿噗笑出声,“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 “我不吓人吧。” “你是不吓人,但是你每次考她她都回答不上来,这样她就不能去镇上卖东西,也就买不到小鸡仔了。” 周应淮轻笑,“明天,明天我去镇上给她买几只来。” 第546章 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看就是了(一) 第二天,傅卿在周应淮出门片刻后就起来,装了小半背篓的蔬菜准备拿去镇上卖。 这些都是刚刚才从自家大棚里拔来的,新鲜的不得了。 根茎处已经用山泉水洗干净了泥土,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昨天的春笋还剩下两个,傅卿正想着要不要一齐带到镇上去卖掉,能多赚些钱时,周应淮正好踏进家门来。 他左手拎着一只山鸡,肩上还扛着几个春笋。 傅卿赶紧过去帮她把春笋拿下来,数了数,竟然有六个。 “没带背篓去,也忘了拿绳子,要不还能用索道滑下来。” “可别了。现在孩子们都在课堂上,听见索道的动静肯定要分心的。” 周应淮把这只山鸡先圈好,最后才赶紧拍了拍肩上的灰尘。 “昨天那两个就留在家里吃吧,把今天这些拿去镇上卖掉。” 傅卿点头,“也好,今天的新鲜些,能多卖两文钱。” 周应淮瞥了一眼,见背篓里的那些蔬菜都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泥土都不沾,顿时皱起眉来。 “你今早碰水了?” 傅卿随手一直墙角的大水缸,“在这里打的水,一点也不凉。” 周应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撒谎了。 水缸里的水根本没少过,院里的地也是干的,哪里像是洗过东西的东西。 所以这些菜,只能是去门外的山泉水那里洗的。 虽然说已经过了冬日,但山泉水还是有些冰凉,又是在大清早的,那就更不行了。 “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我已经同意让你下地走动,但以后洗东西的事儿,你还是放着吧。”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卿卿,你听话些。” 这几天家里事情多,他们两口子说话很久没这么腻歪过了。 现在冷不丁的一声“卿卿”喊得傅卿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傅卿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才说完,乐安就醒了。 听着屋里哼哼唧唧的动静,傅卿赶紧放下手里的春笋,“完了,乐安好像尿床了。” 等她给乐安换好衣服出来,周应淮已经把厨房里热着的早饭端出来了。 乐安朝着周应淮伸开小手,周应淮身手去抱,乐安却把他那只手推开,小身子朝着桌面扑过去。 最近这小家伙胃口很好,小小年纪就能吃一大碗饭。自然的,体重也增了不少。 这猛地一下子扑过去,傅卿一下子没抱稳,差点把孩子摔下去。 好在周应淮一把将乐安抱了起来,再细看,那只胖乎乎的小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馒头。 傅卿哭笑不得。 小孩子的手速怎么能这么快。 周应淮乐呵呵的,“果真是我周应淮的女儿。等你长大些,爹带你一块儿上山打猎。” 傅卿这回是真笑哭了。 “哪有女孩子上山打猎的。” 第546章 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看就是了(二) 乐安听不懂这么多,只知道抱着馒头一顿啃,吃完了一个,又抢走了傅卿手里拿小半块。 等吃完了早饭,周应淮背起背篓就要走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学堂那边跟少禹他们讲一声,我再跟你去镇上。” 她急匆匆就要往外走,乐安见了,也摇着小身子捣着小步子追上去。 可还没等追到娘亲,乐安又被周应淮抓住了后领子。 “你不用去了,我卖了东西就回来,不耽误的。” “不行,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徐展柜。” 周应淮皱起眉,“你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交代过去。” 见傅卿脚步不停,他大步一跨,几步就来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让徐掌柜过来见你也可以。” 傅卿摇头,“那到不用。本来这事儿就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你要是叫徐掌柜过来,以后我怎么解释?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她刚要走,周应淮又把她拉回来,将乐安的后领子交给她揪着后,周应淮大步就往村尾去。 不过片刻后他就回来了,一把将早就不高兴的乐安抱起来,“走吧。” 傅卿锁了大门,随着周应淮去了镇上。 怕她跟不上,周应淮走得很慢。 结果傅卿是能跟上了,乐安却贪玩起来。 换做其他孩子,怕是走一段路后就要缠着爹娘抱,不愿意自己走了。可乐安偏不,那脚底就差抹了油,恨不得一下子能跑出三里地去。 要不是周应淮在,这一路上乐安都不知道要跑丢多少回了。 到了镇上,傅卿带着乐安先去了留香阁,而周应淮则是拎着山鸡,背着那一背篓的蔬菜先去了集市。 进了铺子里,徐掌柜不在,只有两个伙计守着。 大概是来得早,铺子里没什么客人,见她过来,两个伙计一眼就认出了她。 “东家,你是来送香膏的吗?” 傅卿摇头,“徐掌柜呢?” 听说她不是来送香膏的,两个伙计满是失望。 “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傅卿点头,“那我先去逛逛,等会儿再回来。” 有个机灵的伙计跑上去,“东家,这香膏生意咱们还做不做了?现在铺子里没香膏,都没人进来了。咱们铺子在算是最冷清的一家,其他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呢。” “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看就是了。” 她目光微沉。“反正没人你们也清闲些,这还不好?不管有钱没钱工钱一样会发给你们,这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来做事时候可是签了契书的,要是你们谁嘴巴不紧说了不该说的,别说我不给工钱,甚至还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懂吗?” 两个伙计脸色悻悻,谁也不敢多说话了。 傅卿才牵着乐安走出去几步,就见慧娘站在前头的医馆外,犹犹豫豫,不太敢进去。 直到伙计觉得她挡了生意,要出来撵人时,慧娘突然下了决心,走了进去。 傅卿无意打听,只是当她牵着乐安走过去时,好巧不巧的听见了“老鼠药”这三个字。 她家有老鼠? 她家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有老鼠? 到了集市,傅卿一眼就找到了周应淮。 他跟前围了两三个年轻姑娘,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这些姑娘一个个的羞红了脸。 第547章 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了?(一) 虽然知道周应淮不会乱来,但看见这些傅卿心里依旧有些不悦。 等走到跟前,正好听见其中有个姑娘问他:“你觉得我们姐妹三个哪个最好看?” 周应淮正弯腰拿笋,直起身子时,正好看见牵着乐安,一副要把他吃了的媳妇儿。 吃醋了? 昨天傅卿才帮他刮了胡子,那些胡渣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现在唇角微勾,本就俊朗好看的脸越发迷人了。 那些姑娘被迷得五迷三道,又见她只盯着中间那个看,旁边两个立马起哄起来。 中间那个姑娘脸上顿时酡红一片,指着周应淮背篓里的这些东西说:“这些,我都要了。” “一两银子。” 三人都是一愣。 “多少?你这菜再新鲜,也用不着一两吧?” “这青菜顶多一文钱一把,笋子再好也就最多卖三文钱,哪儿用得着一两银子?” “对啊,你这些菜也只剩下这么点了,顶多七八文钱就够买了,哪有你这样胡乱喊价的?” 周应淮神色清冷,“买不买?” 旁边两个都捂紧了钱包,只有中间那个咬咬牙,掏出一两银子。 “我买。”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周应淮已经一把抱起背篓里的那些蔬菜和春笋,直接扔进了她的怀里。 得姑娘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拿了银子,朝着她们后头而去。 三个姑娘目光追过去,却见这男人走到一个妇人身前,动作极其自然的抱起那妇人身边的孩子。 “你!你成亲了?” 站在中间的姑娘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成亲了刚刚还盯着我看干什么?” 傅卿抬眸看了周应淮一眼,见他皱起眉来。 “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了?我看的是我媳妇儿孩子。” 那姑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你骗钱!” 周应淮神情清冷,脚步往前一跨。 刚才只能算是个老实的买菜人,现在这一下却叫人莫名觉得压迫,吓得三个姑娘都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我明码标价,你是自愿买的,我骗你什么钱了?” 人家姑娘年纪小,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见他五大三粗,万一一会儿要打人怎么办? 想到这些,旁边两个都跑了。中间这个气得想把菜扔了,可一想这是自己花了一两银子买的,又只能抱着菜跑了。 傅卿噗嗤一笑,“人家花了这么多银子,你也不给人家送个背篓,让人家姑娘背回去。” “我的背篓也是花钱买的,她想要,还得自己出钱买。” 他把刚赚得的一两银子,还有刚才卖菜得来的八文钱全都交到她的手里。 “跟徐掌柜的事情都交代好了?” 傅卿摇头,“徐掌柜不在,我一会儿再过去看看。” 突然,周应淮回头,往那些看热闹的人里看了一圈,最后才漠然的收回目光,抱着乐安道,“那就先去看布料。” 他们走了一会儿,缩在集市角落里的一个邋遢叫花子才敢抬起头来。 这人蓬头垢面,裸露在外的手脚满是伤疤,看起来肮脏不已,但是从身段上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女人。 旁边有人经过,见有叫花子挡在这,顿时呸了一口。 “滚开,死叫花子!” 第547章 我什么时候盯着你看了?(二) 骂着还不解气,他还抬脚踹了一脚。 叫花子跌在地上,黏在一起的头发甩到一边,露出从嘴角到耳下的一道伤疤。 下脚的男人吓得往旁边一缩,喊了声晦气后就赶紧跑了。 叫花子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扫过冲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人。等这些人吓跑之后,她又盯着傅卿周应淮离开的方向。 不知在心里打算着什么,目光阴鸷狠毒,看起来格外吓人。 傅卿买了两匹布料,又扯了几尺适合做鞋面的料子,最后才又去了一趟留香阁。 徐掌柜已经回来了,见她过来,高兴的迎上去。 “东家,成了,路子找着了,我下午就亲自把香膏带上去。我打算把价钱定在六文钱,东家觉得如何?” “七文。” 傅卿才说完,徐掌柜就有些犹豫起来。 “可在我们镇上也才只卖四文钱一盒,这到了绥阳就喊七文钱,价钱会不会太高了?” “不会。” 她说的笃定。 “路费运费,这些都要成本。香膏我们现在也已经不卖了,要买的话只有绥阳这一批了。况且绥阳富饶,区区七文钱也会有人抢着买的。等卖完了这一批,若是有人再问,你就说过半个月有新货上,让他们等一等。” 徐掌柜点了头,“行,就听东家的。” “对了,这次你去绥阳卖得的钱去帮我采购些皂角来。” 徐掌柜记下来,问:“要多少斤的皂角?” “越多越好。” 回村的时已经下学很久了。 门外是藏着钥匙的,但现在大门紧锁,好像两个孩子根本没回来过。 “来过了,大概是又出去了。” 周应淮抱着有些犯困的乐安,只看了一眼大门上的锁就有了断定。 傅卿还在笑话他判断错误,没想到进门就发现放在水缸边的竹篮跟竹篓不见了。 “抓鱼去了。” 周应淮正准备把犯迷糊的乐安送进屋里去睡着,没想到乐安听见抓鱼的事情,一下子又精神起来,指着家门外连声催促。 “鱼,抓鱼。” 周应淮无奈的笑笑,“好,抓鱼。” 答应了乐安后,他正要转头叮嘱傅卿,却听她说:“你带她去吧,我把昨天你摘来的野果做成糖葫芦,他们回家就能吃。” “别太累了。” 叮嘱完后周应淮才抱着乐安直接去了小河边。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一帮孩子嬉戏玩闹的笑声。 乐安急着要过去,在周应淮怀里晃荡着小脚,催促着他动作快些。 等周应淮到了河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河中心摸鱼的少禹,玉丫头则是在岸边拿着篮子,半个身子都探在石头上的抓着缝隙里的小鱼。 河边湿滑,玉丫头自己都没留意身子一直往下坠。 “抓到了!” 玉丫头欢呼一声,才举起手里那条根本看不清的小鱼,她整个人就摔进了水里。 这地方浅,淹不到人。只是石头湿滑,玉丫头摔下去好似是磕着了下巴,一直低头哭。 少禹跟几个小子在那边抓鱼,闹腾的厉害,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等周应淮过去把她拎起来,这才看见玉丫头满嘴的血。 第548章 以后娘亲再也不打你了(一) 周应淮眉心狠狠一跳,面色瞬间冷沉下来。 春生拉了少禹一把,“周少禹,你爹来了。” 少禹手里抓着条大鱼,听见这话回头一看,正好瞧见玉丫头那一下巴的血迹,顿时吓得松了手,拔腿就往那边跑。 “哎呀!鱼!” 春生几个赶紧追过去,也顾不上玉丫头那边了。 少禹赶到跟前时,玉丫头哭的更厉害,口中的血一直不断的往外出。 他心急如焚。 一面担心玉丫头是不是真的伤了哪里,一面又担心周应淮要责骂他。 “我去找吴先生!” 他刚要跑,却听周应淮冷声道:“用不着。” 少禹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爹生气了。 周应淮把乐安放下,乐安见水就要往里冲,要是没看好,他第二个妹妹又要伤着了。 少禹赶紧把乐安牵好了,谁知乐安今天一天也不闹人,只垫着小脚,伸手想要抹掉姐姐的眼泪。 玉丫头哭的正伤心,乐安瞧见了,也想哭。 “行了,别哭了。” 只见周应淮从玉丫头口中拿出个小东西来,递到她的眼前。 玉丫头泪眼婆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看清楚爹爹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小乳牙。 少禹没忍住笑出声,“周嘉玉,你牙掉了,你以后就是缺牙巴了。” 以前自己换牙时玉丫头没少在背后取笑他,今天终于被他抓着机会,以牙还牙了。 玉丫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用舌头顶了一下门牙的位置,确实发现牙齿被磕掉了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再也没忍住,哭的比刚才还大声。 周应淮嘴角很明显的弯了一下,又快速的恢复了原本的冷漠模样。 那目光扫过来,少禹立马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转头拿了自己的抓了小半篓的鱼,跟着周应淮回家了。 到了家里,路上已经止住哭声的玉丫头在看见傅卿那一刻又大哭起来。 傅卿忙把手里刚做好的糖葫芦放下,等到了跟前才看见玉丫头掉了颗门牙。 “玉儿换牙了?” 周应淮把刚才在河边的事情说给她听,傅卿也没忍住的笑出声来。 傅卿抱着她好一通安慰,可好不容易才哄好的玉丫头在看见少禹跟乐安都有糖葫芦吃,又扑进傅卿怀里哭起来。 周应淮怕她撞到傅卿,正想要把玉丫头拎下来,却被傅卿喊着给玉丫头拿个糖葫芦来。 玉丫头摇头,哭的有些喘。 “我掉牙了,不能吃,要不会长不出牙的。” 恍惚间,一道回忆浮现在傅卿眼前。 小少禹刚掉牙的那几天,眼巴巴的看着傅卿坐在院子里啃甘蔗,兄妹二人馋得直流口水。 她咬一口甘蔗,吸干糖水后呸的一下吐出渣子。两个孩子躲远些,她还要把他们重新喊到跟前来,继续把渣子吐到他们身上。 玉丫头年纪小,懂的不多,馋的伸手要。 她拿着甘蔗重重打在她瘦的不成样子的小手上,说的正是那一句:“掉牙了不能吃,会长不出牙的。” 回过神来,傅卿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原主真不是人的,就一口甘蔗而已,能少到哪里去? 当时玉丫头这么小,那一棒子打下去,也不知道她会疼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些,傅卿抓起玉丫头那只小手,轻轻呼了呼。 “对不起,打疼你了吧?” 第548章 以后娘亲再也不打你了(二) 玉丫头哭声戛然而止,看着干干净净的手心,不明白娘亲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娘亲再也不打你了。” 玉丫头小手下意识的往回一缩。 打? 为什么要打她? 她已经掉了一颗牙了,为什么还要挨打? 周应淮拿了一串糖葫芦,傅卿接过来,直接塞进玉丫头的手里。 “吃,娘以后每天都给你做糖葫芦吃。” 玉丫头心惊胆战。“每天?可是我掉牙了。” “掉牙了也能吃。” 玉丫头更害怕了。 “以后长不出来怎么办?” 傅卿大方得很,“长不出来娘就给你装一副假牙。” 少禹一下子来了兴趣,跑上来追问: “假牙?是打哪儿来的?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吗?” 闻言,玉丫头面露惊恐。 “我不要,我不要!” 少禹有意逗她,乐安也跟上来凑热闹,院子里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就这么两三日过去了,玉丫头怕自己缺了牙会叫别人笑话,总找借口不去上学。 吴芝仪还真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还亲自来家里瞧过。李云每天下学之后也赶过来陪着她一起玩儿,可玉丫头就是不愿意上学。 连最怕的周应淮骂她,她也不去。 这一日少禹下学回来,傅卿随口问了一句学到了哪里,少禹把课一说,最后眼眸一转,突然道。 “今天吴先生抽背诗词,陈小汶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了。” 少禹说话间一直看着玉丫头,傅卿会意,余光望去,果真见小丫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正竖起耳朵听着呢。 “吴先生说陈小汶是学堂里这些女娃娃里最聪明的,夸了好几句呢。” “她还说,往后学堂里再也没有币陈小汶更上进的女娃娃了。” 闻言,玉丫头蹭的一下子站起来。 “我才是学堂里最厉害的女娃娃!陈小汶上次还认我做大姐呢!” 周应淮从地里回头,正好听了这一句。 他勾了下唇角,说:“我刚才路过她家,正好看见那孩子在背书呢,一字一句的,口齿清晰,确实是个上进的孩子。” 玉丫头不乐意了。 “我也能背!” 少禹问:“今天我们上到其他诗句了,你不会。” 玉丫头想了想,悄悄把少禹喊道一边,垫着脚,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你教我好不好?我明天就要去学堂里,当着大家的面背出来。你是我哥,我们可是一家的。” 她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讲起话来含糊又好笑。 见她一脸的认真,少禹忍着笑点了头。 “好。” 傅卿要接周应淮手里的农具,周应淮不让,随手放在一边。 “都是泥,你别来沾手了。” 傅卿站到旁边,等他洗了手后又给他递了手巾擦干。 “刚才下学的时候芝仪过来了,说钱家那丫头还没找到呢。马文光他们几个日日都在外头找,总不是个事儿。你看这事儿要不要去报官?” 周应淮动作稍顿,“不用。” 第549章 遣送幽州(一) 这一句之后,傅卿再也没说过关于钱家的话了。 隔天少禹起床时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都不用傅卿喊,玉丫头自己就起了个大早,自己穿衣洗漱,乖乖的等着去学堂。 见他起来,玉丫头挺直脊背,“我背出来了!” 大清早的,玉丫头的背书声朗朗传来,听得傅卿都精神了许多。 给他们做了早饭,玉丫头催着少禹急匆匆的走了。 傅卿站在门口,笑看着他们离开。 正准备回家时,却见村口处来了几个官差。 路过村口第一户人家时,官差见门开着,直接就进去了。 紧着就听见许氏那破锣嗓子哭喊起来。 “官爷,你们当真认错了,我家男人是姓钱,但跟钱文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他们家住在村尾最后一户人家,我们两家水火不容,两不相干,当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村里人听见动静,纷纷歇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看。 官差又问了隔壁两户人家,确认是找错人了以后,才朝着村尾而去。 “钱文成犯事儿了?” “钱文成?不该吧?难不成是他家混小子又犯事儿了?” “哎哟,会不会是钱家那个丫头出事了,衙门来通知钱家收尸吧?” 许氏这一家人听见,后颈顿时一寒。 不是吧,钱瑶死了? 虽说他们跟大房关系不好,但也没想着那丫头会死在张氏前头。 眼看着衙门那几个官差都往前头去了,又听着身边越来越离谱的议论,许氏忙赶紧退回家门。 见女儿钱婉还杵在门口,许氏一把将她拉进来,力气有些大,还弄疼了钱婉。 等钱婉揉了揉疼痛的胳膊,抬起头时,这才注意到爹娘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许氏捂住她的嘴。 “你喊什么?不怕被人听见啊?” 钱婉恨不得让所有人听见,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钱文广耳朵贴在门上,好奇的听着外头的声音。 许氏怕生出意外,还想把他也拉回来。 谁知钱文广却摆摆手,“你们在家等着,我出去看看大哥家出什么事儿了。” 许氏忍不住骂道:“以前大房大房的叫着,现在人家出事就就喊大哥了?要凑热闹就一块儿去,好歹也是亲戚。” 说罢,她转头交代钱婉待在家里,千万别乱跑,自己则是跟着钱文广一块去钱家大房凑热闹。 此时钱家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听着里头的动静指指点点。 “哟,傅妹子你也来了?” 傅卿一脸八卦,指着里头小声问李云娘。 “怎么啦?” “谁知道呢,衙门突然就来人了,也不知道是谁犯了事儿,咱们先听听。” 正在这时,钱文成的惊呼从里头传出来。 “幽州?为什么要去幽州?” 两河村已经是偏远之地,那幽州直接就是边关,常年征战不断,打仗的时候几乎日日都要死人。 第549章 遣送幽州(二) 他们过去干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过去? 钱文成连声追问,可这些官差却不愿意搭理。张氏紧紧抱着儿子,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官爷,我们家犯了什么事儿?为何要把我们遣去幽州?” “快些快些,我们还要赶路呢,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没收拾的就直接走。” 这话两河村的乡亲们听不大明白,可这些从京中流放来的可是清清楚楚。 衙门这些人是等着跟他们要银子,他们路上才会少受些罪。 果真,钱文成立马摸出了身上装着的十几文钱,塞到官差手中。 “官爷可知道为何要将我们前去幽州?我们这一家安安生生在两河村,从未惹事……” 才说到这儿,钱文成便是一阵心虚。 他家儿子日日惹是生非,女儿不知所踪,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若是真惹了祸事,也不至于再被遣送幽州吧。 若是知道缘由,好生求情或许还有一线留下来的希望,可这十几分钱官差哪看得上…… 别说回答钱文成的问题,就是语气也比刚才越发不耐。 “少啰嗦,这是衙门发下来的文书,上面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说着,眼前为首的官差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来,给他看了一眼。 钱文成悬着的心瞬间跌落谷底,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确实要将他们一家人遣送幽州。 钱询抱着母亲张氏,哭声震天。张氏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只能心惊胆战的看着钱文成。 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老刘头,钱文成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的跑了过来。 “刘叔,你与他们说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会突然把我们遣去幽州?还只是我们家!” 老刘头刚才就问过几个官差了,可人家有文书在手,他问了也是白问。 在官差催促中,钱文成他们只能草草收拾了些细软,在全村人奚落的目光中,哭哭啼啼的跟着官差走了。 躲在大家身后的钱文广跟许氏心惊胆战,一直藏在墙角偷看,等确认他们已经走出两河村,才敢走出来。 “钱文广,你大哥被遣去幽州,你家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在这里?” “难不成是你家使坏,把你大哥给整走了?” 钱文广打了个哆嗦,许氏则是怒目瞪过去。 “乱说什么!我们可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不敢看这些人翻上天的白眼,两口子赶紧的跑回了村口的家里。 钱婉惴惴不安,见有人推门进来,吓得直往屋里躲,直到听见爹娘的声音才敢出来。 “爹娘,怎么大伯一家都被抓走了?” 许氏皱着一张脸,示意她小点儿声。 钱文广忧心不已。 “大哥家到底犯什么事儿了?他们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许氏骂道:“什么怎么办?他家走了,难不成你也想跟着被遣去幽州那个鬼地方?” 她心中越想越怕。 “怎么偏偏是幽州?难不成是那边要打仗了,所以来抓壮丁的?” 钱文广脚步往后一撤,脸色吓得铁青。 “不行不行,我可不去送死。” 钱婉眉心紧皱,小脸苍白。 “那钱瑶怎么办?” 第550章 笑得比你爹还好看(一) 片刻后,傅卿挎着个小篮子,带着乐安出了村。 她绕着小道走,半晌才到了上次自己跟少禹摔下去的水潭处。 那里不知何时搭了个简单的棚子,看起来像是住了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纤细苗条的姑娘从里头走出来,抬眼看见她们母子,高兴的跑了过来。 “上次你教我认了荠菜,我今天又挖了一些,你都拿回去吧。” 傅卿倒也不客气,都接了过来。 她指着另外一边,说:“我昨天傍晚过去看过,那边应该也有不少。要么你们等等我,我现在去给你们摘来。” “钱瑶,你家里人被遣送幽州了。” 闻言,钱瑶动作一顿。 “幽州?” 傅卿细看着她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准备随他们去吗?” 钱瑶摇头,之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的追问:“衙门的人找我了吗?” “这倒没有。” 这边话音才落,钱瑶就立马应声,“衙门都不找我,我为什么要去?我不去。” 傅卿勾了下唇角,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你明天就回去吧。” 钱瑶把东西接过来,有些犹豫。 “他们才刚走,我立马就回去,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傅卿挑眉,“这都隔了一天了,害怕什么?再说了,你再耽搁几天,你就不怕房子被你二伯母给霸占了吗?” 果真,钱瑶脸色一变。 “好,我明天回去。” 片刻后,傅卿才拿着装满了荠菜的篮子,领着乐安回来了。 到家时正好少禹他们下学回来,玉丫头挺直了脊背,鼻孔恨不得抬到天上去。 傅卿忍俊不禁,问少禹:“书背过了?” 少禹点头,“背了,一字不差。” 看着玉丫头像个骄傲的大公鸡的样子,少禹扯了下嘴角。 “吴先生还夸她了。” 难怪被她得意成这样。 “娘,你今天去摘野菜了?” 少禹拿起篮子里的东西仔细瞧了瞧,“这些荠菜长得真好,我一会儿怎么吃?” “包包子吧。” 少禹懂事的拿了去洗,玉丫头见了,也跟着抢活儿干。 乐安光会凑热闹,见哥哥姐姐都过去了,自己也要撸起小袖子,挥着小短手去帮忙。 “这附近的野菜都被大家薅光了,你这是去哪儿找的野菜?你把位置告诉我,明天学堂不上课,我去找,你就别出门了,要不爹又要说。” 傅卿摆摆手,“就在田地边,近得很。” 少禹动作明显一顿。 长在哪家的田地边? 没被人薅秃了可真是稀奇。 他悄悄回头看了眼傅卿,心道:要说是自家大棚里长出来他甚至都觉得有道理,可说田间地头上多少是有点假了。 第550章 笑得比你爹还好看(二) 今天周应淮回来的晚些,到家了傅卿才说起钱家的事情。 “你做的?” 周应淮答非所问:“你准备让她什么时候回来?” 傅卿一愣,“你知道?” 周应淮轻笑,“要不依你的性子,村里丢了个人你肯定天天张罗着帮忙找了。就算是不帮着一起找,她最少也会跟村里那些女人一齐骂上两句的。” 他说的是事实,傅卿根本不用为自己辩解,只能坐在椅子上傻呵呵的看着他乐。 “过几天就要下雨了,到时候水潭里的水淹上来,那一处会有危险的。” 傅卿一哂,“我知道,所以我让她明天回来了。” 周应淮淡淡的应了一声,又说:“一会儿你把他们的被褥拿出来晒晒,今晚就让两个孩子搬到新房睡吧。” 傅卿脸上挂着笑,“好。” 新房已经盖起来有一段时间了,但又是装窗,又是弄床,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而那两间小侧房一到下雨天墙角会就长霉,屋里一股子味道。周应淮的意思是想趁着雨天来之前把两间侧房打通,再把墙角漏水的地方好好弄弄。 两间新房都是一样的大小,宽敞又明亮,光是在外头站着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傍晚些,周应淮便带着少禹跟玉丫头把被褥全都抱进了院子里新盖起来的那两间房。 玉丫头高兴的跑进跑出, “娘,我今晚就能睡新房了吗?” 见傅卿点头,玉丫头又高兴的跑了两圈。 乐安一直追着姐姐,她也喜欢这个新屋子,只是之前调皮,傅卿怕她弄坏了新房,一直不让她进去。 今天她不仅进来了,今晚她还要跟姐姐一起睡! 两个新屋子都有一张书桌,就放在窗户下头,平时练字看书,或是干点别的都可以,光线正好。 此时少禹正认真的收拾着桌子,见傅卿拿着新的床单被套来,忙伸手接。 “你忙你的,这个我来就行了。” 少禹听见隔壁的欢笑吵闹,出去一看,才看见玉丫头带着乐安两个人,把才铺好的淡黄色的被褥床单全都弄乱了。 “周嘉玉,娘才给你铺好的床,你就糟蹋成这样了?” 屋里两个丫头都玩疯了,哪里还听得见其他声音。 看着两人在床上蹦蹦跳跳,少禹眼皮子狂跳。 床塌不塌的先不说,万一摔了谁也就不好了。 他快步走进去,把她们两个揪下来,小声的训斥了两句。 “少禹,弄好了。” 等他回到自己屋里一看,床上铺着的再也不是沉闷的深色床单,而是一床蓝色的,被褥也是成套的,看着就舒服。 见他傻愣愣的站着,傅卿笑着拍了怕他的肩。 “若是缺了什么你再跟我说,娘再给你准备。” 少禹心中一暖,扬起笑脸,“不差了。” 这孩子性子随了周应淮,平时很少看见他笑。 现在笑起来,竟也这样好看。 “笑得比你爹还好看,以后要多笑笑。” 少禹听了越发开心,谁知一转头,正好撞上周应淮不悦的目光。 他心里咯噔一下,找了个借口赶紧溜进屋里了。 傅卿没多想,可周应淮却像是中邪了似的,总有意无意的在傅卿面前晃悠,唇角还总是挂着笑。 她问了好几次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周应淮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笑。 笑得傅卿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发憷的感觉。 第551章 笑成这样好看个鬼啊!(一) 夜里,傅卿最后一次去看了两个在新房里睡觉的孩子,见他们好好的盖着被子,这才放心的回了主屋休息。 周应淮正好进来,刚准备躺下的傅卿一下子跳起来,动作太大,吓得周应淮还愣了一下。 傅卿伸手把他勾了一天的唇角给抚平下来,“你别笑了,你笑得我有点害怕了。” “不是说好看吗,怎么又怕了?” 傅卿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好看? 笑成这样好看个鬼啊! 乐安大概是做噩梦了,突然小声的哭起来。傅卿赶紧回到床上轻轻的拍着她的小身子,哄了一会儿会,成功的把自己给哄睡了。 此时,村口第一户人家还没睡,窗户上还映出三个人的影子来。 屋中,钱婉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娘,咱们还是快跑吧,这地方一点儿也不吉利。大伯一家去了幽州,还不知生死呢,谁知道下一个落在咱家头上的又是什么祸事?” 许氏的声音一下子高昂起来。 “说的什么话,我们家可没做什么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走了,反倒说我们心虚。” 钱文广亦是犹豫半天,这会儿了才忍不住的开口。 “要不还是趁着天黑跑了吧,咱们跑了,欠下的债就不用还了。要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氏给瞪了回去,“你能跑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死在山里衙门都要挖出来认认尸体才了事,你能躲到哪里去?” 她咬咬牙,“虽说欠了周家钱,但周家现在也没提起这茬,没准儿早就忘了呢。咱们好不容易才在两河村站稳脚,现在走了,岂不是又要从头开始?” “这里好歹还有房有田,这要是换了个地方,没准儿连吃喝都没有。” 钱文广不满的嘟囔两句:“房子跟田地都是租来的,哪儿多哪儿少啊。” 许氏火气蹭的一下窜起来,扬手变要打。 钱文广缩着脑袋躲过去,却听许氏突然高兴起来。 “他们一家走了,那房子不就空起来了吗?” 钱文广跟钱婉先是一愣,紧接着也都高兴起来。 “对啊,这房子本来就是分给钱家的,我们是二房,现在房子理所应该就该是我家的。” 钱婉喜滋滋的。 现在这个房子她早就不想住了,不仅仅是死了人,更因为在村口,每个人都要往门前经过,烦死了。 而钱家的房子要更大一些,又是在村尾,没这么多人走动,还更靠近地里,更加方便一些。 “娘,我们现在就搬过去吧。我记得大伯家的地上还有好些菜,应该都能吃了,咱们自己留下一些,其他的都拿去卖掉。” 好日子这不就来了吗? 许氏笑开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下了,“不过也不着急,现在连夜搬过去,这些乡下人又要说我们是贼呢。等明天一早,咱们光明正大的搬过去。” 清晨,他们一家早早的起来收拾东西,出了那些破烂的,拿不走的大件家具,他们就差把整个房子都搬空了。 “娘,我记得钱家的水缸已经缺了一角了,咱们这个是好的,要不要带着走?” 许氏扫了一眼,“这死沉的东西,你怎么拿?先放着吧,等那边的用不了再过来拿这个。” 话音才落,便听得门口有脚步声。 第551章 笑成这样好看个鬼啊!(二) 许氏贴着大门仔细听了听,察觉脚步声走远了后才开口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守妇道的,大半夜不归家,现在脚底恨不得能跑出火星子来。” 正想打开门看看,又被钱文广叫过去帮忙去了。 片刻后,村里热闹起来。 “……真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这些天她上哪儿去了?” …… 听着旁边这户人家的声音,许氏这一家心道不好,赶紧冲出家门一看,只见村里人已经把一个人堵在了路中间。 而那人,可不就是钱瑶吗! 钱文广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短命鬼怎么回来了?” 许氏咬牙咒骂:“好死不死的,怎么偏偏今天回来!” 钱婉又急又气,“她回来了,咱们就不能搬过去了?” 许氏满身怒气的冲上去,挤过人堆后,抓着钱瑶先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极狠,打得钱婉半边耳朵嗡嗡作响。 “你死到哪里去了?你爹娘弟弟昨天就已经走了,你还不赶紧追上去,没准儿路上还能赶得上。” 钱瑶只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大家只是好奇钱瑶去哪儿了,对钱家的家事根本不想掺和,更别说多嘴衙门遣送幽州的事儿。 看看热闹得了。 “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见钱瑶杵在那里,许氏急要上手拽。 可这回她的手指头还没碰到钱瑶,就被人一把拍了下去。 “你这么着急,你怎么不去?” 听见这个声音,钱瑶才终于有了反应,眼眶登时红了起来,隐忍着才不让眼泪掉下。 许氏心头火气正盛,见有人替钱瑶出头,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在看清楚出头的是傅卿后,又把脏话都咽了下去。 “我说错了吗?钱瑶要是在家,本就该跟着他们一块儿走的。现在既然回来了,那肯定是要追上去的,他们可是一家人。” 傅卿直接把钱瑶拉到了自己身后,“你男人也是姓钱的,你们怎么不追上去?你做二伯娘的,自己侄女儿丢了一声不吭,侄女儿才回来一句话不问就先给了人家一巴掌。许氏,你是巴不得钱瑶回不来吧?” 心事被人戳穿,换做别人怕是要破防了。 可许氏脸皮厚,又扯着脖子的嚷嚷起来。 “我男人姓钱但我们已经分家了,是两家人。” 啪! 许氏话音才落下,傅卿就抓着钱瑶的手还了许氏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不大,但却让许氏僵冷原地,不敢置信。 “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既然都是两家人了,你打了人,人家为什么不能打你?” 许氏恼羞成怒,扬手要打来,却见周应淮已然走到傅卿身后。 那裹挟这一身莫名压迫感的男人光是站在那里,许氏就不敢吭声。 第552章 我家房子轮不到你们来惦记(一) 不能跟周家硬碰硬,许氏又只能把怒火朝着侄女儿发作。 想着刚才那一巴掌,许氏气得要命,偏偏又不敢再动手。 “你爹娘弟弟昨天才刚被官差带走,你今天就回来了。钱瑶,是不是你干了什么事儿?诬陷栽赃给你爹娘,才害得你爹娘被遣去边关送死了?” 钱瑶瞪大眼睛,连连摇头解释。 “我没有!不是我!” 傅卿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已经盯着钱瑶屁股看好几眼了,好几次都恨不得踹上去,叫这丫头好好长长记心。 怎么被欺负这么多次还是不知道反抗。 她将钱瑶重新拉至身后,扬声反问许氏。 “我倒是想说,是不是为了贪大房的房子,绑了你侄女儿,还栽赃给了大房一家。现在大房一家去了幽州,侄女儿有不知所踪,房子自然就空下来了,你是不是就想着霸占人家房子和田地呢?” 许氏脸色一阵慌乱,“你别胡说!” 傅卿连声冷笑。 “难怪呢,瞧见侄女儿回来一声不问,直接上手打人,还让她赶紧追去幽州。人家官府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刚才就有人怀疑,只是不好明面上说,现在被傅卿说出口,大家都纷纷议论起来。 突然,人堆里有人喊起来:“许氏她家天还没亮就开始折腾了,好像是在搬东西。” “哎哟,许氏你家不是真要霸占人家的房子吧,你们可是被分出来的,那房子跟你们可没关系了。” 正说着,这家的儿媳已经跑回去看了,又折回来了。 “她家堆了满院子的杂物,好像真是要搬家了。” 顿时,大伙儿像是炸开了锅,手指头恨不得戳断许氏的脊梁骨。 钱瑶气得浑身颤抖,“二伯娘,我敬你是长辈,往日见面还会喊你一声。可现在我们已经分家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两家人。” “如今我家出了这个事儿,可官府并未提及我,也没贴告示寻我,所以遣送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你家既然已经分家出去,那房子的事儿你就不要惦记了,我还没死,我家房子轮不到你们来惦记。” 话音落,傅卿第一个带头鼓掌。 “说得好!这么多乡亲在这呢,各个都是能辨黑白的,从今往后村里的叔叔伯伯都是你的长辈,都能给你撑腰,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老刘头适时出声,“钱家丫头你放心,往后有困难就来找我,我给你撑腰。” 原本大家只是凑个热闹,现在听见这番话,责任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也都纷纷说会给钱瑶帮忙。 许氏见这阵仗,哪里还敢说话,只得灰溜溜的跑了。 老刘头叫人都散了以后,还带着钱瑶去自家吃了顿早饭,真的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自己在给这丫头撑腰。 周应淮领着傅卿进了门,“你教她怎么说了吗?” 傅卿摇头,“她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该连话都不会说吧?” 老刘头把人领进自家院子后,连着儿子儿媳都在追问钱瑶这几天去了哪里,一个小姑娘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钱瑶只说自己进山走丢了,靠吃些山泉水和野果子才坚持到现在。 第552章 我家房子轮不到你们来惦记(二) 她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别人看不清楚神色,光听她说话的语气倒是惹不了怀疑。 老刘头又问:“你可知你爹娘犯了什么事儿?怎么会突然就被遣送走了?” 钱瑶摇头,“我离家这么天,什么都不知道。” 春生娘把她领进去吃早饭,一个流落在外,只吃野果喝泉水的人,多天时间也该饿了,见着吃的应该是狼吞虎咽才对。 可这丫头虽然狼狈些,但吃饭细嚼慢咽,一点儿不见饿。 春生娘顿时皱起眉来,这丫头,肯定有事儿。 用过饭,钱瑶主动帮忙洗了碗,这才要回家。 春生娘说送送她,可出了门就逼问她。钱瑶知道她跟傅卿关系好,咬咬牙,便将这几天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说傅妹子怎么一点儿不关心这事儿,找她说这些也没什么反应,都以为她不爱听,原来是早就有安排了。” 钱瑶满是感激和愧疚。 “那天要不是她找到我,我怕是真的要想不开吊死在树上了。她还怀着身子,山路崎岖,要是出了事儿,我这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春生娘也跟着叹了一声,“这事儿也怨不得你。算了,人回来就是了。不过这事儿以后可不准再跟别人说了。” 钱瑶点头,“嗯,我知道。” 钱家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许氏那边始终是惦记着那间房子,连着往老刘头那边跑了两回,最后被老刘头忍无可忍的撵了出来。 许氏不甘心 ,站在门口又是一顿说:“她一个丫头住这么大一间房干什么?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我们住进去跟她也有个照应不是?” “你这如意算盘都崩到后门上去了。你女儿钱婉比她还大一岁呢,你先操心你自己女儿吧。” 老刘头气得要锁门,转头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你们家这个月的租金要到期了,记得把钱交来。交不出,就搬走。” 说罢,刘家大门砰的关起来,落了许氏一身灰。 许氏咬牙切齿。 什么租金?她就是不交这帮人能拿她怎么样! 另外,那房子她要定了! 周家。 新房盖好,玉丫头整日都想待在房里,哪里都不想去了。 可是隔壁房间总传来少禹的读书声,她要是不跟着读两句总不太好。 但也只是两句而已,多了她就没心情了。 周应淮这两日已经开始把原先两件侧房的隔墙敲掉,说灰尘太大,便把门都关上,只在屋后面墙上留了一扇窗户通风透气。 吴芝仪正好有事儿找她,才踏进周家的院子,就听得砸墙的声音和少禹读书的声音。 见少禹这样努力,丝毫不受影响,吴芝仪欣慰不已。 “你家少禹是个好苗子,得好好培养,以后入仕就更好了。” 见少禹书桌上还摆着两张练字的纸,她羡慕不已。 傅卿拉着她,“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第553章 扫墓(一) 她拉着吴芝仪坐下,给她倒了杯自家的柳芽茶。 “我看学堂里的孩子也到了该练字的时候,写在纸上跟写在桌上也是有区别的,要教就得好好教,干脆让孩子们都在纸上练习。” 吴芝仪也正为了这事儿犯愁呢。 她是教书先生,早就想到了这些,但如果说出来,那些人家肯定也要跟着退学了。 “我最近去镇上问过,这段时间的笔墨纸砚太贵了,最便宜的也要二两银子。读书的这几户人家肯定是负担不起的,我自己也拿不出这么多。” 周家都拿不出来,那她更拿不出来了。 “所以我想,不如我自己做。” 吴芝仪那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自己做?” 傅卿点头,“对,自己最。” 吴芝仪摇头,一句“不会做”还没等说出口,就又听傅卿道: “我知道有一处有许多青檀树,青檀树的树皮可以制作纸张。不如我们自己做,也能省下那些银子。若是纸张做的好,以后也能卖钱不是?” 说都前头时吴芝仪就想同意了,听到后头,更是高兴的一口答应下来。 临走前,吴芝仪说起清明的事情,傅卿才记起这茬。 等晚些周应淮回来,傅卿又跟他说起这个事情。 “这么快就清明了。” 往年的清明跟周应淮没有任何关系,可今年,他们得去祭拜陈婆子。 前世祭拜亲人很简单,随意点的送束花表示心意就可以了,可讲究些得得烧纸钱,得摆饭祭祀。 这个时候的人都很注重祭祀,所以自然得紧着好的来。 但这些事情他们两人都不会,想来想去,只能拜托赵氏帮忙。 清明前一天,傅卿跟周应淮已经去镇上把该用到的纸钱和肉菜都买回来了。 周应淮今天没出门,领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撕着纸钱,傅卿则是在厨房里先把鱼和丸子炸了。 想了想,她又把周应淮喊到跟前。 “你带着少禹去山里瞧瞧,如果有野果子记得摘一些回来。” “今天你太累了,不用做糖葫芦了吧。” “不是给孩子们做的,是准明天去给干娘扫墓的时候带过去,让干娘也尝尝。” 周应淮心中一暖,但是嘴上还是说:“干娘不爱吃这些。” 傅卿却一脸的认真。 “算起来,干娘现在也快有一岁了吧。” 周应淮浑身一震。 他从未这样想过。 刚刚只是心中一暖,现在他竟有些鼻酸。 “好,我上山去摘一些回来。” 他喊了少禹,两人拿着背篓就上了山。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回来,背篓上已经装了满满一篮子的野果。 “怎么摘了这么多?” 周应淮把背篓放下来,“多做些,家里孩子也能吃。” 第553章 扫墓(二) 傅卿正准备去接,周应淮又把她拦下。 “你坐着歇会儿,这个活儿我会。” 傅卿乐得清闲,打了个哈欠,回房躺着了。等她起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不仅果子洗好,就连饭菜也做好了。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今天确确实实是周应淮做的饭菜,卖相不行,味道嘛,也能填饱肚子。 第二天,傅卿才把糖葫芦做好就拿了好几串去空间里兑换成功德数,在功德数终于能把陈婆子给她的手镯赎回来时,她毫不犹豫的点了兑换,直到镯子重新戴在自己手上时,她才彻底费松了口气。 好在镯子赎回了,要不一会儿去扫墓,被婆子她肯定是伤心的。 赵氏早早就过来帮忙了,很快两人就操办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周应淮正在屋里换衣服,大概是找不到,又喊着媳妇儿帮忙找出来。 傅卿在箱子里一顿翻,才把陈婆子给他做的那件衣服翻了出来。 衣服有些旧了,又一直也是在箱底,颜色早没了鲜亮的感觉,反而像是蒙了一层灰尘,雾蒙蒙的。 傅卿帮着他整理衣襟,见她手腕上重新戴上了那只银镯子,稍稍有些惊讶。 “这只镯子你找到了?” 傅卿脸不红心不跳,呵呵一笑,“本来就没丢,只是怕磕坏了一直放着呢。今天去看干娘,总得戴着去。” 周应淮疑惑的扫了眼屋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实在是猜不到她到底把东西藏哪儿了。 陈婆子的坟头并不远,就在那一小块地旁边。 到了跟前,他们夫妻二人先给陈婆子磕了头,三个孩子又跟在后头磕。 周应淮把带来的两串糖葫芦靠在陈婆子的墓碑前。 “干娘,我们来看你了。” 赵氏见两了也感慨不已。 “当初要不是陈婆子,你媳妇儿也坐不好月子,你家乐安也照顾不得这样好。如今看见你们夫妻和睦,三个孩子都长得这么好,她也能放心了。” 有赵氏帮忙引导,才给陈婆子扫完了墓。 见他们要回去,可坟前的东西却不收拾。 赵氏催着他们把东西都收了,周应淮跟傅卿却都摇头。 “干娘是干旱的时候走的,那会儿没东西吃,她肯定是饿的。这些饭菜就留着吧,让干娘好好吃一顿。” 赵氏听了也动容。 陈婆子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怕就是收了周应淮做干儿子。 “可东西放在这里,一会儿肯定要被人拿走的。” 周应淮倒是无所谓,祭拜私人的东西,只要他们不觉得晦气,拿走就拿走吧。 等他们祭拜好回去,正好遇上了慧娘带着女儿出门。 她挎着的篮子里放了些香烛纸钱,还有两块糕点,想来也是要去祭拜的。 有了周家在前,慧娘这些东西就显得寒酸许多。 周家几个都不想搭理慧娘,赵氏更是懒得理她,一行人径直走过去。 慧娘低着头,站在一边,想着等他们走了自己再走,陈小汶见了玉丫头,高兴的打起了招呼。 玉丫头看了眼爹娘的脸色,又突然跑到她身边,悄声跟她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才追上爹娘的脚步。 等他们走远,陈小汶赶紧拉了拉她娘的衣服。 “刚才周嘉玉跟我说,他们去扫墓祭拜了好多东西,有鱼有肉,让我们一会儿过去拿。” 怕她娘不同意,陈小汶又说:“他爹说了,可以拿的。” 第554章 别人无所谓,但是她家不行(一) 慧娘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东西,忍不住的吞咽一口。 刚想领着女儿过去,又见远处有人正盯着这边。想着人家才刚走自己就去祭拜的东西收走,怕是也不太妥当。 犹豫片刻,只能说:“我先去给你奶奶姑姑扫墓,等回来时候再拿吧。” 她带着女儿在村外转了半天,最后拉着女儿随便找了个地方。 “你奶奶姑姑死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不知道埋在哪里了。我就在这里祭拜吧。” 说着,慧娘把篮子里的香烛拿出来,就地摆上。 母女二人随意磕了个头,祭拜就这么算了。 慧娘抬起头时,下意识的往某处看了一眼。她唇角勾起,眼中满是快意。 她一直记得那两座坟头在哪里,只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去祭拜而已。 不仅今年不想祭拜,就是以后的每一年,她都不会去。 而陈小汶心里却一直想着刚才玉丫头跟她说的话,连磕头都带着几分心急。 她知道两河村里周家的日子就最好过的,想必祭拜的东西也是最好的。要是时间久了,东西被人拿了怎么办? “娘,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嗯。” 慧娘挎着空篮子,牵着女儿赶了回去。 可等到她们娘俩到了陈婆子坟前,却见许氏一家已经把坟前的东西都装进了自家浇地的桶里。 “你们住手,这是周家给我们的东西!” 陈小汶急得要抢,许氏护食,一把将陈小汶推倒在地。 见女儿吃亏,慧娘发了狠,也把许氏推倒在地。陈小汶趁着机会,抢了一两个菜来。 许氏一家见吃的被抢走,竟然还想动手,慧娘喊道:“周家才刚走,你们就来抢他家祭祀干娘的东西了?” 钱婉不甘示弱,“你们不也来了?” “是周家看我们娘俩可怜,喊我们来拿的。你们呢?是谁喊你家来拿的?” 慧娘才说完,许氏这一家三口顿时变了脸色。 早听说周家跟这个陈婆子的事儿了,要是真闹起来,谁知道周应淮又要发什么疯。 许氏拿着吃的匆匆离开,陈小汶还想追,又被慧娘喊了回来。 “他们把肉都拿走了!” 慧娘看着女儿抢过来的几个馒头和一盘酥饼点心,咬咬牙,“没事儿,有这些也不错了。” 转头,慧娘就找了机会将许氏一家把陈婆子坟头的东西都拿走的事情说了出去,顿时全村人都知道这一家不要脸的德行。 而许氏一家担心周家来找麻烦,便想着把大门关紧。 再说了,这些东西都够自家吃个一两天的了。 才这么想着,周应淮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他身形高大,阔步走来时,又带着那种莫名的压迫感。 “东西呢?” 许氏一口要死,“什么东西,不知道啊!” “你们自己还回去,还是我来拿过去?” 许氏依旧嘴硬。 “周家兄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家可没拿坟头上的东西,是陈塘山那个媳妇儿拿的。” 第554章 别人无所谓,但是她家不行(二) “我自己拿?” 周应淮答非所问,脚步径直朝着她家的厨房去。 钱文广挡在前头,硬着头皮道:“你想干什么?我家厨房什么都没有!” 周应淮冷睨着他,唇角突然勾起。 钱文广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扔到了一边去。 再接着,厨房里便是一通打砸的动静。 再然后,钱文广跟许氏便一瘸一拐,脸色黑如锅底的把那些从陈婆子坟前祭拜的东西都还了回去。 周应淮冷眼看着那几样东西,不满道:“那些酥饼和馒头呢?” 钱文广嚎嚎大哭,“真不是我们拿的啊,是慧娘跟她女儿拿的。你不信你去他家看看,真是她们母女拿的。” 许氏紧着说:“对对对,真是她们母女拿的。你这会儿过去没准儿还能看见点渣子呢,要是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夫妻二人就这么在陈婆子坟前嚎嚎了半天,直到钱文广看见周应淮冷得能冻死人的神情后,才悄悄拉了许氏一下,两人这才闭了嘴。 “赔。” 钱文广连连点头,“赔赔赔,我们一定赔!” 许氏两眼一瞪,还没等说话呢,就被钱文广捂了嘴。 “明天正午之前。” 钱文广一口应下来,“明天正午之前。” 等周应淮走远后,钱文广才放开了许氏。 许氏抬手就打过去,钱文广躲开,忙解释说:“只是几个馒头和酥饼而已,比起这些肉菜已经很便宜了。” “便宜不也是钱买的?” 许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把眼前这些东西全都砸成稀巴烂。 吃又吃不到,砸又不敢砸,最后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这事儿以后,谁也不敢惦记陈婆子坟前的这些东西了。 玉丫头一直在门口等着,远远看见周应淮回来,才赶紧跑回了屋里。 少禹的读书声响起一句,玉丫头也装模作样的学着读一句,懂事得让周应淮根本不好责骂。 傅卿笑盈盈的给他倒了杯茶水,“累了吧,喝口茶。” 周应淮一口饮尽,柳芽茶独特的味道和香气沁如喉中,瞬间解了渴。 傅卿往玉丫头的屋里看了一眼,见她坐在桌前,摇头晃脑的,煞是可爱。 “玉丫头跟陈小汶说的时候你不也听见了,当时你没说什么,现在怎么又生气了?” “别人无所谓,但是她家不行。” 周应淮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冷下来,见他这样,傅卿又赶紧说起了别的事情。 “明日你还要去镇上吗?我跟你一道去。” 周应淮不太喜欢她总往外奔波,一点儿也记不住自己现在是个有身孕的人。 “你去镇上做什么?” 傅卿纳着手里的鞋底子,一边回他:“徐掌柜应该从绥阳回来了,我得去问问,香膏卖的怎么样。再说了,上次托他帮我买的皂角,也不知买了多少斤。” “徐掌柜那边我去问,皂角我给你拿过来,你好生呆在家里。” 他都不高兴了,傅卿这会儿哪儿还敢说别的,只能听话的应下来。 隔日,周应淮前脚才刚去了镇上,马文光后脚就过来了。 “嫂子,你上回说的青檀树在哪里,周大哥让我帮你扛回来。” 第555章 被拿捏了(一) 傅卿有些惊讶,这事儿她还没来得及跟周应淮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像是知道她心中疑惑,马文光笑道:“我媳妇儿与我瞒不住事儿,那天回去就跟我说了,昨天周大哥说想给少禹买些纸张练字,我便把这事儿说了。” 说罢,马文光突然一脸的严肃,“不过嫂子你放心,这事儿除了我之外,再没别人知道了。” 傅卿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你着什么急。” 她把乐安带上,喊着马文光带着自家的砍刀和背篓,领着他去了有青檀树的那一处地方。 马文光看着不远处支着的草棚,皱眉道:“这是谁过来支的棚子,有人在这住过?” 傅卿看了一眼,神色淡然,“哦,那是少禹他们过来玩,瞎弄的。” 马文光应了一声,便没在多想。 傅卿领着他去割了不少的青檀树皮,装了满满一背篓,弄到后头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嫂子你别觉得不好意思,这事儿也是为了我媳妇儿。为了我媳妇儿,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马文光一把将背篓甩上后背,就这么径直往前走了。 傅卿只觉得好笑。 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力气。 傅卿背着乐安,追着他的脚步,不时让他走慢些,别闪了腰。 回了村里,有人见他身后背着一背篓的树皮,都问他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马文光又不能说实话,只说有用。 几次之后他也没了耐性,没好气道:“没吃过,带回来尝尝。” 旁人都打趣道:“马文光,咱干旱的时候都没吃上树皮,现在日子好了,你倒是吃上了。” 马文光也懒得解释,先把树皮送到周家,再去等吴芝仪下学后一块儿过来。 傅卿一早就把做纸张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少禹跟玉丫头都已经下学好久了,吴芝仪还是没过来。 想着周应淮差不多要回来了,傅卿又先把午饭做上,才端出来,周应淮果然在饭点时赶回来了。 去时,周应淮背了些蔬菜去卖,回来时已经装了半篓子的皂角。 “徐掌柜只收了这么点。你先用着,若是还需要,我再找别的路子给你弄来些。” “够了够了。” 这半竹篓的皂角应该也够做一匹新货了。 余光瞥见院子晾晒的那些东西,周应淮皱了下眉。 “这些就是青檀树的皮?” 就光用这些树皮怎么能做得出写字的纸张来。 “需要几天才能做出来?” 傅卿也拿不准。 “我也是第一回做。大概四五天?或是六七天?” 周应淮轻笑出声,见他笑,傅卿也跟着笑。 “那纸有了,笔墨呢?” 傅卿犯了难。 家里的笔墨是去年就买的了,因为少禹有,所以她就没想到这些。 可现在周应淮提起,她才想起来少禹有,但是村里其他孩子没有。 这一方墨砚花了不少钱呢,别说少禹自己,就是傅卿也不舍得拿出来给大家一起用。 第555章 被拿捏了(二) 可若是不用,村里其他孩子总不能还是用手指头沾了水在纸上写字吧…… “笔墨我去想办法。” 周应淮一声应下来。 傅卿却紧皱眉心,“你要自己贴钱买来吗?” 周应淮打了水洗了手,又拉着他坐下来吃饭。 “笔我应该能做,但墨砚我不会。明天我去镇上问问怎么做,到时候自己先试试看。” 刚才还眉心紧锁的傅卿这会儿笑盈盈的。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顿了顿,她才想起正事儿。 “对了,那些货卖得怎么样?” 周应淮侧眸看着她,在她期盼的眼神中,勾起唇角,点了头。 “半天时间就卖空了。听徐掌柜说,还有好些人也不说家在哪里,扔下定金就跑了。” 周应淮问她,“徐掌柜让我问问你,下一批香膏什么时候做好,是卖到镇上还是绥阳?” “绥阳。凤鸣镇的生意我自有安排。” 周应淮知道她有主意,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大夫让你动一动,但不能累着自己。不行的话香膏的生意就先放放,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傅卿笑出声来,“这才刚怀上,你就让我歇着了?放心,我有分寸的。” 她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吴芝仪过来,想着树皮得先晒干才行,吴芝仪来了也没什么用,于是又叫少禹去马家知会一声,让吴芝仪过几天再来。 隔了三日,吴芝仪才得闲赶过来。 “那天有人看诊,耽误了。你说可以过几天,我就今天才来。” 吴芝仪才进周家就看见院中晒着的那些干树皮,问,“就是这些吗?怎么都晒干了?” 傅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晒干,但她前世看过这类似的视频,人家就是晒干的,所以,她也把树皮晒干了。 她才把家里的大盆找出来,吴芝仪抢着把东西拿过来,“你别动,你怀着身孕呢,可别使劲儿。” 说罢,吴芝仪转身喊着马文光,只一声招呼,马文光就颠颠的跑过来了。 傅卿下意识的看了眼已经走到半路准备过来帮忙的周应淮,夫妻二人隔着距离相互对望,虽然没人开口,但已经默契的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 周应淮:马文光被吴芝仪拿捏住了。 傅卿颔首:嗯,跟你一样。 大盆就放在院中,因为是第一回做,没什么经验,怕不能被太阳直晒,傅卿又让马文光把木盆往旁边挪了挪。 木盆找好位置后,傅卿便把那些晒干的树皮放进去,又掺了些石灰,加水没过,第一步工序就算是完成了。 吴芝仪跟马文光有些不解:“这就完了?那什么时候才能接着做下一步?” “好歹也得有个三四天吧。” 她拉着吴芝仪坐下,“我有事儿想跟你商量。” 傅卿拿出四五两银子,交到她的手里。 “这是这一两个月铺子的营收,除去请掌柜和伙计的钱,还有上下打点的开销,还有下一批货花费出去的才够,余下的就是我们五五分。” “不成不成,铺子之前就说好了是交给你的,你不用给我分钱。” 吴芝仪要把钱往她这边推,却被傅卿一把摁住了动作。 她目光微沉,“你家宁儿后背的胎记又长大了些,你不想带她好好去看看病吗?” 第556章 做香皂(一) 顿时,吴芝仪眼眶通红。 虽然孩子不是亲生,但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又养在自己膝下,她早把马依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爹这么厉害的本事也曾说过这孩子不好治,而她医术浅薄,更是无从下手。 她自知想要这块胎记全部消失简直是痴人说梦,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期望这东西别再蔓延生长,保持现状就可以了,到时候穿上衣服遮住就好。 以后孩子若是不能说亲,那她就一直养在跟前。 她养得起。 “好,银子我就收下了。” 吴芝仪小心的把银子收起来,这才想起来问:“听说你收了不少的皂角,你准备拿它们做什么?” “做香皂。” 吴芝仪不解,“何为香皂?” 马文光也好奇,拎着个凳子坐在吴芝仪身边听着。 “可以洗脸洗澡,去污除油的。” 马文光眼前一亮,“可以洗碗?” 傅卿摇头,“那不行。” 马文光不明白了,“那除什么油?” 吴芝仪抬手在他脑门上抹了一把,马文光这才明白过来,忙抬起袖子使劲儿擦了擦。 放下动作时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马文光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的笑了两声。 “对了,我能不能朝你家要些羊奶。” 傅卿才刚说完,马文光就猛地站起来。 “什么能不能,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取。” 傅卿赶紧把他喊住,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要的有点多,怕你家孩子不够吃了。” 吴芝仪笑道,“现在文光每天都会去找新鲜的草料回来,娘也会喂些黍谷,那羊吃的好着呢,奶水少不了。” 傅卿兴奋的搓搓手,“那我要半桶。” 吴芝仪跟马文光都愣住了。 半桶? 羊奶倒是能挤得半桶,但今天也挤不出更多了,可马依宁还小,万一……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取来。” 吴芝仪回答的干脆,拉着马文光就先走了。 ,傅卿收拾着桌上的茶杯,一抬头,正好瞧见周应淮也用袖子擦了擦子自己的脑门。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等周应淮疑惑的回身看她,她又装得什么事儿都没有。 “笑我?” 傅卿摇头,“没有。” 见周应淮有些不开心,傅卿笑呵呵的凑到他跟前,挽着他的胳膊,轻笑,“之阳,帮我个忙。” 她没撒娇,但在周应淮眼里根本没什么区别。 傅卿让周应淮挨个的把皂角都捣碎,然后浸泡两个时辰后,还得煮上一个时辰,时辰到了之后把渣子过滤放凉。 吴芝仪跟马文光还真的送了半桶羊奶过来,怕路上沾了灰尘,他们还用纱布蒙在上头,现在打开里头干干净净的,半点灰尘都没有。 看着这么多的分量,傅卿有些不好意思。 “你家孩子喝的留下了吗?今天的够不够?” 吴芝仪抢着说:“够的够的,我们都是留下了才拿过来的。嫂子你瞧瞧这些够吗?不够我们明天一早再送过来。” “够了够了。” 第556章 做香皂(二) 实在是怪不好意思的。 离开后,马文光还在好奇周家拿这么多的羊奶做什么。 “既然要了肯定是有用的。” 说完,她脚步突然一停,揪着马文光的耳朵,“把羊奶都送过去,你是不是不满意了?” 马文光笑起来:“姑奶奶,我可什么都没说。” 罢了,马文光又一脸严肃。 “我娘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周家的好她都记得的。” 回了家,赵氏只是问了问周家用羊奶做什么,根本没说其他事儿。 倒是吴芝仪欲言又止,赵氏把她喊道跟前,“你是觉得我会不高兴那些羊奶的事儿?” 吴芝仪有些脸红。 赵氏道:“我年纪是大了些,但也不是什么拎不清的人。我们宁儿已经长大了,也不用顿顿喝羊奶。明天,明天你们再送一桶过去。” “娘。” 吴芝仪犹豫再三,还是把傅卿刚才给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氏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好好好,这些银子你就留着。我那里也攒了一些,等你去找大夫的时候我都拿给你。” 周家。 傅卿让周应淮去收拾出几个竹筒来,等把他支开后,这才继续接下来的工序。 她先去空间里用功德数换了些碱,搅拌均匀后,再倒了些家里那个万能好用的油,再一直搅拌至浓稠。 周应淮正要把才从山里砍回来的几截竹筒去除了竹节和里头的竹孚俞,傅卿却说不用,小段的竹筒就行。 他细心的把竹筒上会扎人的地方都削平整,这才放心的交给傅卿。 傅卿那些搅拌好的东西倒进去,余下的另外一些,又混合了从空间里兑换来的花瓣,还有刚才马家送来的羊奶,做成香皂。 这竹筒用纱布蒙住顶端,最后用绳子扎紧,最后才把东西放在院子里静置。 “这样就成了?” “哪儿这么容易。等一两天取出来后,还得晾晒一个月时间呢。” 周应淮皱了下眉,“这么久?那镇山的铺子就这么空着了?” “当然不是。香膏我做好了,你明天去镇上的时候带去铺子里就是了。” 周应淮进去看了一眼,果真见里头摆了许多做好的香膏。 这些又是什么时候做的? “都是相似的做法,刚才就一起做了。” 周应淮眉心一跳。 “我刚才进来送竹筒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话音才落,傅卿的手就已经贴在了他的额头。 “是不是太累了?” 周应淮把她的手拉下来,细心的给她擦了擦,好像自己脑门上的东西会把她的手弄脏似的。 “嗯,是有一些。” 见他胡须又长出来,傅卿本想帮他剃掉,但天已经很晚了,要是划伤了他的脸,傅卿要心疼的。 而周应淮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刮胡子,天这么暗,要是伤了她的眼睛,周应淮也是要心疼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应淮就上山去了,回来时除了猎物来的两只野兔,还砍了好几截筷子粗细的竹子。 傅卿看着这几只兔子,高兴道:“一会儿去镇上卖掉后记得给我扯两尺纱布。” “好。不过兔子不卖,我有用。” 傅卿好奇:“给玉丫头养着玩吗?” 周应淮摇头,“杀了,先做几只毛笔。” 第557章 你是第一回当爹吗?(一) 周应淮动作很快,三两下子就把野兔杀了,刚要褪皮毛,傅卿却捂着心口难受的直干呕。 他有些慌乱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准备来扶,却被傅卿躲开。 “拿走拿走!” 周应淮吓得把手缩回来,这才发现手指上沾了点兔子血。 平时干这个活儿,他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绝不会沾染这些。刚才也是心急,没想到竟然吓着媳妇儿了。 等周应淮洗了手赶过来,傅卿已经呕得没什么力气,只能由他把自己抱回屋里躺着。 “我去喊吴芝仪。” “回来。” 傅卿撑着身子要起身,周应淮忙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做在床榻上。 “哪里不舒服?还想吐吗?要不要先喝杯水?” 周应淮手慌脚乱,一点儿心都定不下来,连傅卿喊了他好几遍都没听见。 “你是第一回当爹吗?” 周应淮明显一愣。 好半晌了,他才算是反应过来,刚才悬在心上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早听说怀了身孕的女子闻不得腥味,会有孕吐反应,严重的都下不得床。 可在他的记忆里,傅卿怀乐安时能吃能喝,甚至还能跟人打架,半点不适都没有。 “怎么现在突然就不舒服了?不行,你好好躺着休息,我去找吴芝仪来。” 丢下这句话,周应淮大步离开。 傅卿撑着身子,朝着门外喊:“现在学堂还没下学呢,你晚些再过去。” 周应淮听见了,但是他不理。 他就这么闯进学堂,愣是把吴芝仪带回了家里。 少禹跟玉丫头吓得不轻,也跟着跑回家来了。 学堂上的就纪律一直都是少禹这个大哥维持着的,现在教书的吴芝仪走了,周少禹也走了,那帮皮猴们也都跑了。 学堂里的孩子除了玉丫头以外,依旧没人愿意跟陈小汶玩。见大家都跑了,桌椅弄得乱七八糟,被留在后面的陈小汶便自觉的把桌椅重新摆整齐。 没走出多远的李云回来瞧见,有些于心不忍。 “陈小汶,今日轮值打扫的不是你,这些不用你来做。” 陈小汶仰头笑道:“李云姐姐,就是顺手的事儿。” 李云皱了下眉,还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又闭了嘴,拿了自己的东西先走了。 吴芝仪以为傅卿出了多大的事儿,没想到只是孕吐反应。 想骂两句,可她觉得现在周应淮更想骂她两句。 最后也只能叮嘱周应淮最近让媳妇儿多休息,自己多干些活儿。 “有些人满了三个月就没什么反应了,但也有人一直到生产前还会难受。” 周应淮才听到这就心疼的不行了。 “如果孕吐的实在难受,就吃点酸的压一压。” 吴芝仪又叮嘱了两句,这就准备回去了。 才刚出主屋,就见玉丫头站在院子里,紧紧抱着小白,小肩膀一直抽动,像是在哭泣。 而少禹站在他前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第557章 你是第一回当爹吗?(二) 乐安什么都不懂,只是撅着小屁股,好奇的凑过去偷看姐姐为什么要哭。 “玉儿,你怎么了?” 吴芝仪才出声,傅卿与周应淮神色皆变。 周应淮三两步赶过去,将刚才就杀了但还没来得及剥皮毛的野兔收起来。 “这是不小心掉进陷阱里的。” 自己解释了一番后,周应淮又喊着少禹把玉丫头带到别处去。 玉丫头杵在那里不走,指着另外一直周应淮还没来得及动手的野兔问:“爹爹,这个能养在家里吗?” 她哭的两眼通红,模样惹人心疼。 “养!就养在家里。” 周应淮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被要求躺在主屋休息的傅卿已经一口答应下来。 她都这么说了,周应淮哪儿敢说个“不”字。 吴芝仪把笑憋回去,又指着那些小竹子问:“这些拿了做什么?” “做毛笔。” 吴芝仪神情一震,“毛笔?你会做毛笔?” 周应淮也是老实,“不会。” 吴芝仪依旧很兴奋。 “周大哥你当真会做毛笔?那你做这么多是准备拿出去卖吗?” 她只顾着兴奋,根本没看见周应淮紧皱的眉头和眼中淡淡的不耐。 “等你做出来,能不能便宜卖给我两支,我拿去学堂上给孩子们轮着写一写,练一练。” 少禹适时出声,“吴先生,这些本来就是我爹准备做好拿去学堂给大家用的。” 吴芝仪差点喜极而泣,“当真?” 才解决了纸张的问题,没想到现在连笔也能做了。 不敢相信学堂里的每个孩子都有纸笔写字得有多开心。 她也曾用过好的笔墨纸砚,想到刚才的野兔,顿时明白了用处。 “这要怎么做?要不要我把我家文光喊过来帮忙?对了,纸张和毛笔都有了,那墨砚呢?” 想着周家已经出了这么大的力气,她要是什么都不拿出来,那就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现在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墨砚,我去买两方回来。” 说完这些,吴芝仪根本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已经高兴的跑了出去。 周应淮把那只野兔拿到屋后,动作利索的剥了皮,怕再吓着玉丫头跟乐安,又把皮毛先放好,之后才拿着那只兔子去了厨房。 不过三两下,一整只兔子就跺成了小块儿,可以烧着吃,炒着吃。 傅卿现在是一点儿荤腥都闻不得,只能呆在屋里。又不放心把这些交给周应淮,便去了空间一趟。 可她仔细看了展柜里的东西,还没找到能止住孕吐反应的东西,倒是看见了能消除马家孩子后背胎记的东西。 她记得在赵氏才把孩子抱回来时她就已经想要把这个药兑换给秦氏了,可后头发生这么多事情,她也就忘记了这茬。 现在又看见这个,她犹豫片刻后又认真看了看旁边所需要的功德数。 需要整整六千功德。 经过半年的努力她已经达到上万的功德数了,但祭祀陈婆子那天她花费了将近四千才把镯子赎回来,现在自己的功德数刚好够六千,正好可以兑换这个东西。 可保不齐突然有急事儿需要兑换到别的东西,这六千的功德数还得先留着。 第558章 你舔你自己的吧(一) 想着不过就是孕吐反应而已,别人忍得,那她也一样忍得。 可谁知,她的反应比之前还要剧烈难受。 周应淮自知自己的厨艺根本上不得台面,而媳妇儿这样辛苦难受,想着让她吃些好的。 他准备去请赵氏来帮忙红烧兔肉,谁知出门正好遇上狗蛋娘,想着都是女人,厨艺一定差不多哪去,便把人请进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狗蛋娘的手艺不行,在主屋里闻见烧菜味道的傅卿又吐了个稀里哗啦。 狗蛋娘也挺不好意思的,便喊了少禹跟玉丫头去她家拿了些刚从集上买来的李子。 吃了一口李子,酸甜的口感这才把不适压下去些。 周应淮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找她帮忙做饭了,还不如去马家找赵氏过来。”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跟狗蛋他娘有什么关系?” 周应淮嘟囔了两声,傅卿没听见,但是少禹跟玉丫头都听见了。 爹说:“就是跟她有关系,做的难吃还不让人说。” 玉丫头扯了扯少禹的衣服,等少禹弯下身子,她才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我刚才偷吃了一块儿,不难吃,好吃得很。” 说着,玉丫头伸出油乎乎的小手,凑到少禹鼻子下头。 “哥,你闻闻。” 少禹沉着脸把她的手打开,“周嘉玉,你能不能讲究点?要是被爹知道你用手抓菜吃,小心他打你。” 玉丫头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后,小声嘀咕说:“为什么小妹抓得,我就抓不得?再说了,你小时候还抓呢,现在还管我了。” 少禹懒得理她,自己走开。玉丫头看着没人,又把那只手拿出来,贪嘴的舔了舔手指。 小白坐在她的脚边,一直抬头哼唧着,见小主人看着自己,忙站起来,盯着她的手指,尾巴都要甩到天上去了。 “不行,我的已经舔过了,没味儿了。” 玉丫头盯着小白的脚指头看了好大半天,很努力的又劝了一句。 “你舔你自己的吧。” 傅卿什么都吃不下,连菜味儿都闻不得,最后只是吃了点清粥和清炒的素菜,但也只是一两片菜叶子而已。 周应淮心急如焚,连着追问她想吃什么。 傅卿一开始还能回上两句,可次数多了也嫌烦,干脆不理他了。 周应淮实在没了法子,最后想到村里现在同样怀着身孕的小周氏,又赶紧跑去了陈方家。 陈方一家为人低调,平日里很少跟村里其他人走动,就算是接触也是和和气气的,听说周应淮为了这事儿来,小周氏立马拿出了自己年前做下的酸枣糕。 “我前一阵也害喜的厉害,都是靠吃这个才扛过来的。这个可以就着米粥吃,闲时也可以做零嘴吃。你先让嫂子吃着,不够再来我这里拿。” 周应淮谢过小周氏,拿了东西正要走时,突然瞥见房子拐角处站着一个身子瘦弱但小脸白净好看的小男娃。 他倒是忘记了,陈方家有个小侄子,好像才三岁。 “谂儿!” 突然,从后头伸出一只手来,将那小男娃给拉走了。 第558章 你舔你自己的吧(二) 周应淮没看见人,但是声音是个女的。 而那只手,满是火烧后留下的伤疤。 小周氏脚步一跨,挡在了周应淮跟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周应淮明白她的意思,拿了东西告谢离开。 回了家里,他先把酸枣糕送到主屋,傅卿尝了一口果然开胃好吃,就着两块酸枣糕,她喝了满满一大碗粥。 等心满意足的吃完了,才问起酸枣糕是从哪儿来的。 周应淮说了陈方家的事情,问她:“你见过陈方那个弟媳吗?” 傅卿摇头,“就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见过一眼,那天她一直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我以为是胆小些,更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之后就再也没瞧见过。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有这样一个人。” 想起那满是伤疤的手,周应淮皱了下眉,猜想陈方那个弟媳怕是不好见人才会如此。 这几天傅卿不舒服,家里的活儿都是周应淮一个人做,少禹跟玉丫头也会帮着做些杂事。 傅卿还记挂这院子里那些新做好的香皂肥皂,便让周应淮把竹筒破开,还叮嘱他小心别弄坏了里头的膏体。 取出肥皂时颜色也就是品尝的淡黄色,但把剩下那些香皂取出来,顿时淡淡的羊奶香味和乳白色的膏体瞬间吸引了几个孩子的目光。 “这就是香皂吗?好香啊。” “我闻闻,哥,给我闻闻。” “我也要,闻!” 三个孩子吵吵闹闹,听得傅卿笑得合不拢嘴。 她扯来一段棉线,让周应淮用线做锯,直接将这一整段的膏体切成小段,再挨个放在一边准备晾晒。 原本这些东西放在手边的位置就能晒了,但想起家里还有小白和现在狗已经开始嫌弃的乐安,她又叮嘱周应淮把东西放在高处些,别让雨水冲到就行。 盯着周应淮做完这些傅卿才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些感慨。 自己刚重生时没什么功德数,一分的功德数恨不得分成两半花,根本舍不得兑换什么香皂肥皂的。 她当时要是早想到自己能做这些东西,也不至于拿着个棒子锤了将近一年的衣服。 见院子里还放着那盆泡着的青檀树皮,周应淮问:“这个东西要泡到几时?” 傅卿这才想起这个东西,忙穿鞋出来看。 因为大盆里还加入了生石灰和草木灰,泡上几天后盆子里的水已经浑浊不堪。 傅卿倒也没嫌弃,准备上手把树皮捞出来。 周应淮手快,先一步将那些青檀树皮捞出来。 “东西脏,你别碰。” 傅卿笑呵呵的让周应淮就这么把树皮都放进院子里早就准备好的大锅里,就这么蒸煮起来。 她闻不得味道,一点点都不行,在院子里涂了个昏天暗地后,终于被周应淮送进了主屋里。 关紧门窗休息着,又压了两块小周氏送的酸枣糕,傅卿才觉得舒服些。 周应淮按照傅卿的叮嘱把那些树皮蒸煮后,又在院子里晾晒了两日。 而这两日时间里,院子里一直有叨叨的小动静,直到这一天正午才消停下来。 约莫傍晚的时候,周应淮推门而入,将才做好晾干了笔头的兔毫笔递给她。 第559章 这个便宜她占得理直气壮(一) “你真做好了?” 傅卿兴奋的翻身而起,动作太大,吓得周应淮赶紧扶了她一把。 “都做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傅卿顾不得纠正他自己其实是四个孩子的娘,她就只顾着盯着手里的毛笔看。 做工虽然没有外头卖的精致,但也像模像样的。 她芊细的之间轻抚在笔杆上,忍不住叹道:“真不愧是我男人,什么都会做。” 这句话对周应淮十分受用,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 傅卿把新做好的毛笔捏起比划了一下,“你试过没有?” 周应淮摇头,“我想让你第一个做试笔的人。” 傅卿笑起来,“我写的字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再贵的笔也试不出好坏来。之阳,还是你来吧。” 周应淮有时候很容易就说得通,有时候又十分固执。 最后傅卿只得妥协,让周应淮去少禹房中拿了纸和墨砚。 隔了一小会儿后周应淮才过来,只是手里拿着的纸已经写了不少字,很少能有落笔的地方了。 那些字从难看到好看,从大到小,最后慢慢写得清秀漂亮。 少禹真的很努力。 她拿着那张纸,指着上头的字对周应淮说:“现在他的字应该是村里写得最好的吧?” 她神情里满是骄傲和自豪。 “真不愧是我儿子。”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不要脸了。 少禹能有这样好的天赋,还不是有个厉害的亲爹亲娘。 她现在顶多就是捡了个便宜而已。 心里这么想着,可她面上的笑意又厚脸皮的多了几分。 那咋啦? 现在周少禹是她的儿子,喊她一声娘,这个便宜她占得理直气壮! “玉儿不爱写字,屋里半张纸都没有。少禹房中已经没有新的纸张了,屋里余下那些都已经在字上添字,一张纸早就黑的不像话了。你就先在这张上写,等我明日再去镇上买两张来。” 傅卿听后皱了下眉,“买什么买?等家里制了纸,拿了用就是了。” 周应淮往外头看了一眼,“还需多久时间?” “等那些树皮晒得变成白色,之后再过一两日就成了。这几天就先给少禹放个假,也让孩子歇歇。” 正说着,少禹已经领着两个妹妹从外头玩回来了。 傅卿把他喊进来,将手里的笔递到他的手里。 “你来写。” 少禹看着手里的新毛笔,立刻知道这是周应淮新做的。 他抬头看过去,周应淮点了头,“你娘让你写,那你就写两个字。” 因是在床榻边上,少禹只能弯着腰写。 他用笔尖点了墨,挑了个白净的地方,写了今天他新学的两个字。 虽然躬着身子,但他落笔有神,一笔一划写得是像模像样。 傅卿只盯着少禹看,而周应淮却盯着他的字看。 在傅卿满是骄傲沉浸于内心的自豪时,周应淮却已经把着他的手,教他写起字来。 “这里错了,应该先从这一笔开始,到这里落笔结束。” 第559章 这个便宜她占得理直气壮(二) 傅卿这才把目光重新移到父子俩写的字上。 刚才少禹写得已经很好了,但是有了周应淮的提点,笔下的字写得越发有神。 “我懂了!” 少禹执笔准备自己再写一个时才发现这张纸已经没有能下笔的地方了。 周应淮跟傅卿自然也瞧见了。 傅卿有些不忍心,正准备同意让周应淮明天先去镇上给他买几张纸来,让少禹先写着。 谁知周应淮直接将那张纸收了,“过两日家里的纸就做出来了,这两天你不用练字了,但每日还是要读书的。” 太好了! 不用练字,他就有时间跟春生他们去河里摸鱼了。 少禹看向屋外,问:“我们家做纸的事情还是不能跟春生他们说吗?” “不能。” 周应淮两个字就绝了少禹想要显摆的心思,乖乖应下之后收了自己的墨砚,先回去了。 “明日我要去镇上,你有没有什么要对徐掌柜交代的?” 傅卿点头。 “你让徐掌柜放出风声,就说铺子要卖新货,不过价钱有些贵,可以先提前交付定金。” 周应淮看向外头还没晒好的香皂肥皂,皱起眉来。 “不是说还得一个月,这才几天而已。” “提前造势,还能保持神秘,也能防止其他同行先一步把银子转了去。” 周应淮轻笑,“还是卿卿你聪明些。” 顿了顿,他又问:“那徐掌柜要如何说?总不能一上来就让人家交银子吧?” 傅卿摇头,“什么也不用说。因是新货,所以价钱便宜些,就先定在十五文钱,定金让徐掌柜自己看着来。等货多些,咱们还要涨价的。” 周应淮一一记下,隔天去镇上就把这些交代给了徐掌柜。 从留香阁出来,周应淮才想起小周氏给的酸枣糕已经快吃完了,总不好一直伸手去别人家要,不如自家做一些,傅卿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记得前头就有小贩卖酸枣和酸李子的,便赶了过去。 现在没有酸枣卖,周应淮就只买了四两酸李子,刚准备回家,一抬眼,却看见个眼熟的人。 慧娘。 她从前头的医馆里出来,偷偷摸摸的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袖子里。 周应淮脚步一顿,突然改了主意,也去了医馆一趟。 找了借口问了医馆伙计才得知,慧娘买了一两砒霜,说是家里有耗子,想备着些。 可就算是家里有蛇虫鼠蚁,她为什么不买耗子药,非要买能毒死人的砒霜? 毒死人? 突然,周应淮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 才走出医馆,周应淮便察觉出异样。 身后的脚步声时远时近,但一直都跟着他。 以他的身手想要甩掉别人轻而易举,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已经藏身暗处,一双锋锐的眸子正盯着那个不断搜索追寻自己的跛脚叫花子。 突然,旁边巷子莽莽撞撞的冲出个人来,跟叫花子撞到一处。 周应淮看着来人顿时皱起眉来,抬脚从暗处走出去,将捂着鼻子疼得直流泪的马文光从地上拎了起来。 叫花子大概是怕被追着,低着头就要跑。 可跟前却突然挡住一道身影,高大的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叫花子心头上,叫她喘不过气来。 第560章 周大哥,我听你的(一) “周大哥,快,跟我一块儿去!” 马文光拽着周应淮就往前跑,眼里根本看不见那叫花子。 叫花子趁此机会,瘸着一跳腿跑了。 马文光把周应淮的带到一处人头攒动的铺子前,有些懊恼。 “哎呀,还是来晚了!” 周应淮还来不及问问里头卖的是什么,怎么这么热闹,就见马文光抓着刚刚从里头买了东西的人问起来。 “大哥,里头还有货吗?” “有有有,不过又涨了三文钱,你要想买得抓紧了,没准儿一会儿还要涨价。” 马文光着急起来。 来时他是算着钱来的,所以并未带多余的,现在又涨了三文,那他的钱就不够了。 “周大哥,你身上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一些,等我回家再还给你。” 周应淮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没细数,但十几文钱应该是够的。 马文光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挤进去,又好不容易才挤出来。 他怀里抱着两个用纸包得结结实实,看着有些重量的东西 “抢到了抢到了。我挤进去的时候又涨了一文钱,要不是看着只有最后这么几个了,我才不买呢。” 说罢,他把剩下的四文钱先还给了周应淮。 “剩下的那些我回家再还给你。” 这里人太多了,马文光把怀里的东西护得紧紧的,生怕别人给他抢了似的。 见他这样小心,周应淮也没急着在这就问,而是稍微走出去些,到了人没这么多的地方才问他。 “你这买了什么?” 闻言,马文光才把怀里宝贝般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是两方砚台。 “这几日笔墨纸砚都涨价了,前两天我跟我媳妇儿来镇上问,这家说有一批次等的墨砚今日这个时辰要卖,我以为来的早,没想到还是迟了。” 他嘿嘿笑着,“虽然涨价了,少买了一方,不过两方墨砚也够了,等我家秋收把粮食卖掉一些,再给那些孩子买好的。” 周应淮随手拿起一方,只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来。 “这墨砚不行,研不出墨。” 马文光不信。 “不可能。这家掌柜的老岳父前年才中了秀才,现在正在镇上学堂里教书呢。听说这些墨砚就是他老岳父走关系才买来的,因是次等货,所以才便宜。” 说罢,马文光伸手必要去拿周应淮手里这个,还兴奋的催着他赶紧回家。 “你统共花了多少钱?” “原先说好一方墨砚是三十文钱,现在不是涨价了吗?一方墨砚三十四文钱,一共花了六十八文钱。” 周应淮面色微沉,将手里这方墨砚还给他。 “去退了。” 马文光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干嘛退了?” 他正准备把墨砚重新包好,可一想外头这几张纸虽然皱了些,但也能写字,又仔细展开折好,最后抱着那两方墨砚,先走了。 只是他才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应淮还在原地,就这么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马文光眉心狠狠一跳,又重新抱着那两方墨砚回来了。 “周大哥,我听你的!” 第560章 周大哥,我听你的(二) 因为都没货了,铺子里的人已经没有刚才这么多了,但也还有零散的几个在追着伙计什么时候才有这么便宜的墨砚。 进了门,马文光把两方墨砚拿出来,“掌柜的,这两方墨砚我不要了。” 铺子里的两个伙计相互对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微妙。 其中一人站出来,“刚才就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出门的货我们概不退换。” 马文光好声皆是:“我也没走多远,就在门口。这两方墨砚我确实不要了,你把我的六十八文钱还给我吧。” 两个伙计齐齐黑了脸,正要撵人时,旁边有人赶紧凑了上来。 “这位兄弟,这墨砚你当真不要你了?不如你匀给我一个?人家卖你多少我也给你多少。” 旁边买空的听见,也跟着围上来。 “两方呢,我也要一方。” …… 马文光想着反正自己要退钱,这些人又要买,那干脆就卖给人家得了。 说了价钱后这几家人也没什么意见,当场就要掏钱。 人家愿买愿卖,两个伙计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大概因为占了人家的铺子,所以他们脸色不太好看。 马文光正要收钱时,突然一只手横在他眼前,拦下了他要收钱的动作。 “不卖,你们去别家买。” 旁人不乐意了。 “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位兄弟都愿意卖了,与你有什么想干?” “就是的。小东西你快收钱吧,我还要急着回家呢。” 马文光一下子没了主意,只能看向周应淮。 周应淮直接将这两方墨砚拿过去,拍在桌上。 “六十八文,退钱。” 两个伙计两眼一瞪,“你是来闹事的吧?” 周应淮再次开口,语气中已然带上威压。 “你们这砚台根本研不出墨来,别说三十四文钱一个,就是白送我都不要。你们要么退钱,要么我就闹到衙门。” 听他这样说,两个伙计神情又变了变,就连旁边几家想要跟马文光买下砚台的人都有些犹豫起来。 他们也不是什么文化人,不过最近笔墨纸砚价格高涨,今日有低价卖的,一部分想着买回家自己用,而另外一些则是想着囤在手里,没准儿过几天价钱又涨,他们也能赚些钱。 可要是这些墨砚不行,他们不就白花钱了吗? 一时间,这些人又围着铺子里的伙计追问起来。 见场面有些不好控制,两个伙计互相打了眼色后,其中一人跑去后堂,而另外一个留在铺子里。 “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这砚台虽然是次等的,但东西也是能用的。” 周应淮把其中一方砚台推到他跟前,“那你用给我看看。” 伙计眼皮子狂跳。 “这砚台可是新的,要是我现在用了,你既退不到钱,也卖不了给别人。” 看着周应淮不好应付,伙计只能在掌柜过来之前好声劝着。 “这位大哥,我就是给人打杂讨生活的,你也别太为难我。” “退钱。” 周应淮依旧只有这两个字。 就在这时,有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从后堂里出来,轻蔑的瞧了周应淮一眼。 “就是你要闹事?” 第561章 他说的话准是对的(一) 马文光是知道周应淮的脾气的,怕两边闹起来,他脚步往前一跨,才解释两句,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周应淮给拦了下去。 “退钱。” 刚才一直在劝着的伙计见他油盐不进,也没了耐性。 再说,自家掌柜已经来了,他就更不怕了,连带着语气也有了几分嚣张。 “说了东西带出我们铺子就概不退换了,你们要是不满意,那就去报官吧。” 周应淮冷笑一声。 “行,那就去报官。” 他转身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喊着马文光,“你去报官。” 马文光也算是跟着周应淮做过一些事情,知道他的习惯和暗示。 听见这话后马文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跑出去。 掌柜的给伙计使了眼色,让人把马文光拦了下来。 又见旁边还有其他人,依旧是装得衣服和颜悦色的模样。 “我家铺子确实是有概不退换的道理。再说了,就这么几文钱,我也不赚你什么。” “这位兄弟是哪里人?可识字?可会写字?我这些墨砚虽然差了些,但写字是没什么问题的,要不我们也不会这么便宜就出手,捡到就算是你家赚到了。” “但如果你今日非要在我这里惹事,那就怨不得我不客气了。” 刚才一直抿唇不语的周应淮这会儿突然笑了。 “六十八文。要么你退我钱,要么我自己拿。” 马文光眉心狂跳。 光天化日之下,周大哥不是真的要抢钱吧? 掌柜的一听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硬茬,立马给伙计使了眼色。 “你去报官,就说大白日的有人要抢钱。” 伙计不让别人去报官,自己倒是跑得快。 其他人乐得看热闹,马文光却很着急,追着出去将伙计拦下。 两人推搡间,把更多人惹过来凑起了热闹。 掌柜的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周应淮,没想真去报官。 见周应淮一点儿也不怕,他反而心虚起来,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 “退钱。” 掌柜那张脸黑如锅底,“退,给他退。” “八十文。” 周应淮话音才落,掌柜立马就喊起来。 “什么八十文,我可没赚过你这么多钱。” 周应淮这才缓缓起身,拿了伙计们喝茶的杯子,倒了些水在砚堂处。都不用研磨,砚堂里便有了墨汁,只是这些墨汁眼色有些奇怪,不像是正阳八经的墨黑色。 掌柜的脸色大变,正要上前阻止时,又见周应淮以手为笔,沾了那些墨汁,就着抹在那两张皱皱巴巴的纸上。 顿时,一道黑不黑红不红的颜色显在纸,手指才刚抬起,那些墨渍瞬间就干透了。 不见了。 堂内那几个看热闹的瞪圆了眼睛。 第561章 他说的话准是对的(二) 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这些真的是假货? “你岳父是个秀才?是镇上的教书先生?这批墨砚是他找路子弄来的?” 周应淮每说一句话,掌柜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咱们凤鸣镇的里正刚正不阿,是非分明,如果被他知道了,你岳父的秀才之名怕是要没有了,教书先生也要被人骂死了。” 掌柜脸色煞白,不给周应淮再说话的机会,赶紧熟了八十文钱给他。 周应淮拿了钱,这才出来将马文光跟那个伙计分开。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那八十文钱里数出刚才借给马文光还没还的那几文,之后就径直走了。 马文光追上去,只拿了自己本该有的六十文钱,其余的要还给他。 周应淮没接,反而说:“便宜买不到好货的,以后你自己出门,得聪明些。” 马文光连连点头,看着周应淮的目光满是认可。 “我知道了。” 回到家中,马文光将今天在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吴芝仪。 吴芝仪今天累了一天,回家又哄着孩子玩儿了一会儿,刚才正懒洋洋的靠在床上休息,听见这话后她猛地坐直了身子。 “他说的对,你就是笨的!” 她手指戳在马文光的脑门,力气不重,但语气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可知道他这么做是何用意?” 马文光摇头。 吴芝仪耐性与他解释。 “他等着铺子外头人多了才摆出要闹事的样子,又多要了十几文钱,还在铺子前头就把钱给你。他做这些,不过就是告诉刚才来抢砚台的人,抓紧时间去退钱。” “周应淮跟掌柜的严明利害关系,也是提醒掌柜这事儿是他理亏,要是他敢不认,有人闹到衙门,他家的损失只会更大。” 马文光一听更来劲儿了。 “我听周大哥说那个秀才的事儿,这其中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说道大了去了。” 吴芝仪与他说:“圣上极其看中人才,只要是科举的,秀才以上每个月都能领一两银子,还能得到衙门的关照。这些墨砚说是他岳父的路子,但肯定只是他赚黑心钱,所以拿着岳父名声糟蹋。” “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人人皆传他岳父为人不行,还是个教书先生,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到时候别说那秀才的名头,就是他们家上下三辈子都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马文光恍然大悟,连赵氏也在旁边听得拍手叫好。 “真是解气。” 说罢,赵氏又在马文光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吓得马文光赶紧躲到吴芝仪身边,而吴芝仪又笑着给他揉着后脑勺。 “今天要不是周应淮在,你那六十八文钱就要被人骗了。你是蠢小子,在周应淮第一次跟你说退钱的时候你就得听他的。” 看着马文光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赵氏气不打一处来,还想再打,马文光倒是学机灵了,躲的比刚才还快。 “他周应淮哪回坑过你?从今往后你就记着,只要他说的话准是对的,你好好听着就没错。” 马文光连声称是,转头又问媳妇儿。 “那墨砚怎么解决?现在镇上其他家都要一二两银子呢。” 钱他们有,但是要留着给孩子治病,动不得。 吴芝仪咬咬牙。“那我们也学着做墨砚。” 第562章 这人真是见外(一) 做墨砚好啊,现在一台墨砚少说也得一两多银子。 要是他们真把墨砚做成了,做好了,能卖出去也算是一笔不错的营生。 可是,他们不会做。 夫妻俩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又去了周家。 周应淮就着山泉水把酸李子洗好,才拿进家门就见玉丫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见她这样贪吃,周应淮便挑了两个最红的,一个给她,一个给乐安。 两个娃娃才刚咬了一口,顿时酸的小脸一皱,立马把嘴里的那些吐了出来。 乐安将手里的那半个李子扔掉,又伸手跟他重新要一个。玉丫头是酸怕了,嘴巴也不馋了。 周应淮朗声大笑,摸了摸了两个孩子的小脑袋,说:“等一会儿爹上山给你们摘野果子吃。” 抬起头,正好看见少禹站在自己的放门口,便问:“你也要吃一个?” 少禹摇头,“不吃。野果子我去摘吧。” 不等周应淮出声,少禹就拿了小竹篓,准备上山了。 玉丫头跑过去。“哥,你带我去吧。” 乐安也跑上来,歪着小脑袋,说话奶呼呼的。 “你带我去呗。” 小妹的可爱让少禹笑出声来。 “你太小了,还是在家等大哥回来吧。” 说罢,他又叮嘱玉丫头仔细照顾好小妹,这就出门了。 玉丫头有些不高兴。 刚才哥哥只对小妹笑,没对她笑。 周应淮把酸李子送到主屋里,递给傅卿时还不忘说:“很酸。” 刚才两个小家伙的表情早被傅卿看得一清二楚,想来这些李子是真的很酸了。 可当她尝了一口,只觉得爽口开胃,一连吃了好几个,最后还是周应淮担心她吃坏了肚子,赶紧把剩下那些拿远了些。 “周大哥。” 听着院子里的声音,周应淮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来。 他们家怎么又来了。 傅卿倒是高兴得很,立马下床穿鞋,可还没走出去又被周应淮给摁坐在了床上。 “好好休息。” 傅卿有些不乐意。 “我都在床上躺一天了,我出去跟芝仪说说话。” 不等周应淮再有动作,傅卿已经跑了出去,吓得他赶紧追出来。 “你慢些!” 吴芝仪赶紧扶着她,“在家里还跑这么快!” 马文光进门就把从家里拿来的两串枇杷递给了玉丫头跟乐安,乐安见皮上有洗洗的容貌,没敢放进嘴里,她举起手里的枇杷,想问问姐姐这东西怎么吃,可玉丫头也犯了难。 乐安没见过,不知道怎么吃,玉丫头倒是见过,但也从来没吃过,不知道如何下手。 以前周应淮没出事前上山也能摘些枇杷来,只是都进了后娘的肚子里,玉丫头连个味道都没尝到过。 见后娘吃的实在香甜,她好几次都想捡起那些吐在地上的皮尝尝到底有多好吃,可后娘像是知道她会干什么,吐在地上之后,还要用脚将皮成一滩烂鼻涕。 再后来,她就再也不敢想了。 傅卿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拉着吴芝仪坐下后,又喊着周应淮把那些李子拿出来给他们吃。 周应淮没好气,“酸,他们吃不了。” 第562章 这人真是见外(二) 吴芝仪他们两口子也是没心没肺,一点儿也没察觉出周应淮的不悦,还连连摆手说不用了。 见两个孩子手里的枇杷,傅卿眼前一亮,招手让她们过来。 玉丫头垂着头走过去,将手里的枇杷递过去,傅卿摘了一颗,剥掉外头那层皮,再送到玉丫头嘴边。 “里头有果核,小心别咽下去。” 玉丫头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她尝了一口,香甜可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果子了。 乐安见姐姐吃了,急得直跺脚。 傅卿也给她剥了一颗,因她年纪小心,还贴心的先去了果核,这才给她吃。 见她留下三个枇杷,其他的全都递给了玉丫头,让她带着乐安去那边坐着吃。 周应淮以为她想尝尝味道,谁知却听她说:“我给少禹留几个,也让他尝尝味道。” 吴芝仪立马接话:“怀身子的前三个月可以尝尝味道,但是不能贪嘴。” 这话说的傅卿多少有些脸红。 原主当初可没少吃,还好乐安生下来活蹦乱跳的。 “这是后山摘来的?我这几天去怎么没瞧见那颗枇杷树了?” 周应淮才问完,马文光立马说:“后山那颗前年枯死了,去年冬天时早就被人砍了当柴烧了。现在这颗树在外村,离这里不远,我明天带你去给嫂子摘。” 傅卿笑盈盈的,“去认认路也好,孩子们爱吃,给他们摘来。我现在不爱吃甜的。” 周应淮才拿了一颗枇杷,刚剥了一半,听见这话后动作顿了顿。 余光看见乐安含着小手指,小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枇杷,忍不住的笑起来,剥好之后,像傅卿那样去掉果核,这才递给他。 玉丫头就站在旁边,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 枇杷真好吃啊。 正想着,周应淮也给她剥了一个。 玉丫头接过来,甜甜的喊着。 “谢谢爹。” 乐安听见,也学着奶呼呼的喊:“谢谢爹。” 周应淮心里高兴,甚至有点想把留给少禹那三个枇杷也拿过来,再给两个女儿一人分一半。 “对了,我们这回来是想要问问周大哥会做墨砚吗?” 周应淮眉峰轩起。 “不会。” 他回答的这样干脆,倒是让马文光他们不好再说了。 傅卿也听说了镇上的事情,想着现在墨砚价钱确实贵,如果能自己做,确实能省下一大笔。 “之阳,你会做吗?” 一个“会”字差点脱口而出,可看了眼马家夫妻俩,周应淮还是嘴硬道。 “可以试试。” 这不就是会做吗! 对他们说不会,媳妇儿问了又说会。 这人真是见外。 马文光有些激动的搓了搓双手,“周大哥你教教我,需要买什么材料,应该找什么东西,我都能去做的。” “只要村里的孩子们能用上墨砚,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周应淮深看了他两眼。 “那里头又没你家孩子,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第563章 总往别人家里跑干什么?(一) “话不能这么说。” 马文光坐直了身子,满是严肃之色。 “这些都是我媳妇儿的学生,我自然要一视同仁。咱们学堂的条件是差了些,但是镇上孩子有的,咱们村里的孩子也得有。” “先不说以后这些孩子里能不能有大出息的,就算是没什么大出息,这些孩子走出去腰杆子也比我们这些泥腿子直得多。” “往后只要提起我们两河村,外人也会高看几分的。” 吴芝仪愣怔了一小会儿,才摇头否认道:“这些可不是我教他说的。” 周应淮唇角勾起,“说的好。” 得了夸奖,马文光一点没骄傲,只虚心的请教着。 “周大哥,你就教我做墨砚吧。你家做了毛笔和纸张,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光拿你家的东西,我哪儿有这个老脸啊。” “只要我能出钱出力的地方,你只管吩咐,我一定能做好。” 周应淮问他,“你家的钱不是要留着给你女儿治病吗?” 他只一句话就把马文光给问的没话说了。 吴芝仪正想说不出钱,他们可以出力时,沉默了片刻的马文光突然开口。 “钱没了可以再赚,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和力气。” 周应淮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些。 “明天你带个背篓,跟我出去。” 稍晚些少禹才回来,身上的小竹篓里已经装了满满的野果子。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爬得太高,还是钻林子太深,身上的衣服都被刮破了两处。 把果子洗了之后,少禹分给乐安一些,又把玉丫头叫到跟前来,从怀里塞给她两大把。 这么多的果子,玉丫头双手都快要抱不住了。 “你怎么给我这么多,我吃不完。” “吃不完就留着吃,又没让你今天就吃完。” 玉丫头嘀咕:“太多了。” 少禹悄声在她耳边说:“我是你亲哥,肯定得多给你一些。” 玉丫头高兴起来。 果然,哥最疼自己了。 傅卿叫少禹把衣服换了,又把他叫到跟前来,将留下来的那三个枇杷塞到他手里。 “枇杷!” 少禹惊喜不已。 这东西,他去年就没见过了。 前几年他倒是也能自己摘,但玉丫头太小,他不敢把妹妹一个人丢在家里让后娘蹉跎,所以很少自己上山。等能带着玉丫头上山,却只能背些柴火,顾不得摘枇杷。 再说了,当时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也不准他去摘枇杷吃,一直也没尝过味道。 看着手里金灿灿的枇杷,少禹有些恍惚。 这么好的东西,真的是给他的? “怎么不吃?” 傅卿拿了一个过来,剥了皮,递给他。 “玉丫头跟乐安都吃过了,这三个是留给你的。你马叔说明天带你爹再去摘一些,让你们吃个够。” 在傅卿催促下少禹小小的尝了一口,汁水的香甜在味蕾炸开,少禹从不贪嘴的人也忍不住把剩下那半个一口吃光。 好甜啊! 见他爱吃,傅卿笑着又要给他剥一个,少禹却把剩下那两个还回来。 “这些你吃吧。” 第563章 总往别人家里跑干什么?(二) “我现在吃不得这个,今天你吴姨过来说的。” 闻言,少禹才放心的把剩下的枇杷收起来。 傅卿看出他不舍得吃,但还是叮嘱他:“今天就吃了,要不明天要坏掉的。” 揣着那两颗枇杷出来后,少禹见乐安一个人在小白玩,顿时有些愧疚。 可看了看手里的枇杷,这是娘才给的,他有些不舍得分出去。 想了想,他又去抓了一大把的野果子,塞到乐安手里。 “给,大哥明天又去给你摘更多的来。” 乐安突然张开那双小短手,扑在少禹身前将他抱住,但因为她太小了,只能抱住哥哥的腿。 少禹忍俊不禁,低头去看时,恰好见小妹也抬起头来。 那张小脸粉雕玉琢一般,十分可爱。 “谢谢哥哥。” 好甜,比刚才吃的枇杷还甜。 大概是酸李子吃的多些,傅卿大半夜就开始饿了,天还没亮就准备起来做早饭。 倒她现在依旧闻不得厨房里的味道,只能把周应淮喊起来。 这段时间里,傅卿言传,赵氏身教,周应淮的厨艺精进不少。 他今天下了面条,傅卿今天胃口好,吃了小半碗。 周应淮正念着让她再吃两口,大门外马文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周大哥,我来了。” 周应淮脸一沉。 这小子这么早来干什么?不是已经娶媳妇儿了吗?被窝不暖和吗? 总往别人家里跑干什么? 少禹跟玉丫头看着周应淮的脸色,哪儿还敢说话,几筷子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就约着先去上学了。 马文光站在门口,瞧见他们还在吃早饭,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哟,你们还在吃早饭,是我来的太早了。” 眼瞎了吗?喊门时候没瞧见他家烟囱冒烟吗? 周应淮没理他,只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面条。 傅卿喊他进来坐,马文光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在大门口站着。 瞧见周家院子里晒着的那些树皮,马文光问:“这些树皮要怎么处理?” 傅卿看出马文光的不自在,见树皮已经被晒成了白色,便说:“文光,你今天没事儿的话来帮着你周大哥干点活儿呗。” 马文光一口答应下来,这会儿站在周家大门口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傅卿看了看今天晴朗的天色,问周应淮:“之阳,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水槽,你帮我做了吗?” “做好了,你现在就要吗?” 她摇头,“可以先搬过来,今天就要用了。” 周应淮两口吃完自己的面条,又把傅卿剩下那小半碗也打扫了,这才喊着马文光先去屋后把那个大水槽给搬出来。 大概是昨天果子吃过了,乐安有些拉肚子,半夜醒了好几回。现在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正在屋里闹觉呢。 按照乐安的脾气,大概又要哄得半天。 想着还有正事儿,周应淮便喊着马文光先出了门。 马文光跟着他到了河边,见周应淮在那些石头上挑挑拣拣,还不时的用锤子敲一敲,顿时好奇起来。 “周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突然,周应淮手上动作一顿,接着,他便把手里的石头递给了马文光。 “挑石头,做砚台。” 第564章 什么时候滚,我什么时候撒手(一) 大概是今天吃得多些,傅卿总觉得躺着不舒服,那些树皮自己又弄不了,只能在院子里干坐着。 哥姐都去了学堂,家里只有乐安一个人蹲在地上玩儿,她这个做娘的怪心疼的。 她把乐安叫过来,给乐安重新梳了头,准备带小娃娃去村里逛逛。 等关门时才瞧见小白也跟出来了,正甩着尾巴跟在小主人身边。 现在村里大多人家都在田里干活,瞧见傅卿出门都跟她打着招呼。 她很久没去地里了,不知道上次撒的菜种长成了没有,有没有哪个手欠的来偷菜。 可还没到地里,就先去钱家的地里凑了个热闹。 只见钱瑶抓着钱婉,一边拦着许氏,声音还明显带着哭腔。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现在揪着我女儿衣服的人是你!” 许氏指着钱瑶,骂得格外大声。 “我女儿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如果你扯开了衣服,让我家婉儿受了欺负嫁不出去,她这辈子都赖着你!” 闻言,不止钱瑶黑了脸,连钱婉也有些抱怨。 女子清白最重要,她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她还活不活了! 在田埂上凑热闹的男人们却看得直乐呵。 钱文广刚才哑巴了半天,现在才慢悠悠的出来把这些看热闹的哄散了。 可人家这头散了,转身又聚在另外一处看起了热闹。 许氏不依不饶,“你撒开!要是我女儿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钱瑶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 “我不撒!你们偷我家的菜,什么时候滚,我什么时候撒手!” 许氏两眼一瞪。 “你个贱丫头,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你家菜了?” 许氏喊得大声,钱瑶喊得更大声。 “你们在我家地里,不是偷菜还能干什么?” 看着被许氏踩坏的那几颗菜,钱瑶气的要哭了。 “你们还踩坏了我的菜!你们赔我!” 当着大家的面,许氏非但不收敛,反而又把地上那些烂菜叶用脚使劲儿撵了撵。 见状,钱瑶立马松开了钱婉,冲过去将许氏撞得一头栽倒在地里,又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许氏这一下摔得有些狠,闪了腰,疼得半天爬不起来,一边哼哼一边喊钱文广跟钱婉把她扶起来。 两人赶紧把她扶起,看钱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旁边乡亲们又指指点点的,只得先把许氏扶走。 见没热闹看,大家也都各自散了,只最前头还站着个老汉。 傅卿领着乐安,带着小白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那个留在后头的老汉是老刘头。 老刘头看着钱家地上的丫头,连着叹了好口气,最后摇摇头,走了。 连老刘头都不想管他们两家的事儿了。 傅卿看了眼钱家的地,见钱瑶正蹲在那里,心疼的捡起那些被许氏踩坏的菜叶,应该是想把好的捡出来,回家还能吃上一顿。 谁能想到曾经的富贵小姐如今竟沦落到在地里捡菜吃。 收回目光,她领着乐安和小白继续往前走,也没想着多管闲事儿。 第564章 什么时候滚,我什么时候撒手(二) 只是到了自家地上,倒是李云娘跟她打了招呼后,先跟她说起来。 “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里许氏一家明里暗里的欺负钱瑶,那丫头的日子过的可太难了。” “许氏他们去偷钱家的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村里人时常看见,但许氏那个德行你也知道,谁也不想管,所以现在许氏越发嚣张。” “今天也就是钱瑶那丫头发了狠,要不还不知道许氏他们又要怎么欺负人呢。” 听着这些话,傅卿又下意识的看了眼钱家的方向,顿时皱起眉来。 “哎哟,看我这记性。” 李云娘一拍脑门,丢下这么一句话又火急火燎的跑回家,片刻后又重新来到地上,将正在地里拔野草的傅卿给拉了上来。 “这些活儿你也别干了,交给你家周应淮就是。” 说罢,李云娘将手里的东西塞过来。 “这是昨天我家李贵在外头带回来的果脯,听说你害喜的厉害,正好这个太酸了,我家李云不爱吃,你就拿去当个零嘴儿吧。” “这怎么好意思!” 傅卿推脱了两下没推脱掉,反而让李云娘说她见外。 她只能转头从地里挑了几颗长得最漂亮的菜,以作交换。 李云娘倒也不客气,还看着手里的蔬菜羡慕道:“你家的地怎么这么好,连虫子都不生,这菜叶子水灵灵的,真好。” 她这么一说傅卿才想起来,眼前这块地跟给陈婆子挖出来的那一小块地相比起来,除了产量不同以外,还真是连虫害都没有。 “可能之阳已经除过虫了吧。” 若是李云娘仔细看就能看得出来,傅卿神情有些心虚。 正说着,周应淮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怎么过来了?” “爹爹!” 听见奶呼呼的这一声,傅卿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把这小家伙给忘了。 傅卿回头看去,果真见乐安抓着大把的菜叶,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正把菜叶子往天上撒,等碎叶子落在头上,她又咯咯的笑个不停,手舞足蹈,高兴的不得了。 小主子高兴,小白也高兴。 好在这小东西比乐安聪明些,知道分寸,只在地里蹦跶,没碰到菜叶子。 “哎哟祖宗!” 傅卿正着急着要把周乐安抱过来,周应淮倒是手快,一把就将她拎了起来,直接送到傅卿身边。 看着被女儿糟蹋的菜叶,傅卿心疼的不行。 马文光从后头赶上来,累得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眼周家的菜地这才明白过来。 他呵呵的笑着,“孩子还小,等她再长大些就好了。” 确实是小了点,要是再大点,傅卿肯定要先揍一局再说。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去了趟河边。” 周应淮单手抱着乐安,另外一只手又拉着傅卿,与笑呵呵的李云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就先回去了。 马文光追在后头,没注意脚下头,还差点绊着小白。 小白不满的朝他汪汪两声,又赶紧追上自家主人。 李云娘拦下马文光,见他裤脚浸湿,后面的背篓也还在滴水,便问:“你们这是去河里抓鱼了?” 马文光的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敷衍道:“是啊,可惜没抓到。” 第565章 造纸(一) 这边才说这话,周应淮又返回来了。 只见他从地上摘了两颗菜,马文光连连摆手。 “周大哥不用了,我家地里的菜多的吃不完。” 周应淮动作明显一顿,“又不是给你的。” 李云娘没忍住,笑得噗嗤一声。 马文光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可下一刻,周应淮还是给他拔了一颗大白菜。 马文光更加不好意思了。 可见周应淮已经拿着剩下的走了,自己也赶紧跟了上去。 以为他们要回家,没想到到了钱家门口时,傅卿突然停下了脚步,又从周应淮手里拿了那两颗菜,还让他们先回家。 周应淮哪里放心得下。 许氏是个泼妇,钱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只跟钱瑶说两句话。” 周应淮抿唇不语,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说话就说话,说话还得带俩大白菜? 钱家大门紧闭,傅卿敲了好几下才听见钱瑶的声音。 “谁啊?” 这一声问的谨慎又小心,生怕许氏他们几个又来找麻烦。 “是我。” 认出傅卿的声音,钱瑶赶紧把门打开。 大门才打开那一刻,傅卿就把手里的那两颗白菜递了过来。 钱瑶还没来得及拒绝,又听傅卿开了口。 “我看你家的萝卜不错,你得闲了给我送一个过来,这个就当交换了。” 听她这么说,钱瑶才放心的收下。 村里家家都馋周家的菜,现在拿在手里,钱瑶才真的就出好坏来。 一想自家那块地里种的菜青黄不接,还全是虫害,长得好的菜叶子根本没两片,要不钱瑶也不能因为几片菜叶子就跟许氏急眼。 钱瑶还过来一颗,“你家想吃直接去地里拔就是了,不用这样客气。” 傅卿却没理她,喊着周应淮便走了。 见钱瑶还盯着自己手里这一颗,马文光赶紧抬起胳膊肘子,挡住了怀里的东西,快步走过钱家门前,好像钱瑶要上来抢似的。 见周应淮默不作声,傅卿小声喊着他:“我把菜送给她,你生气了?” 见他摇头,傅卿这才笑起来。 “那你怎么不说话?” 周应淮顿住脚步,“你给她菜吃,又帮不得她什么。” 傅卿倒是不在意这些。 “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 “你又不能帮她一辈子。” 这回傅卿没说话了。 周应淮以为她不高兴,只能缓下语气,明着提醒。 “你光给吃的有什么用?许氏他们几个一直盯着钱家的房子,要想帮她,你得先让她学会保住房子和田地。” 傅卿愣怔了一下。 她不是没想到这茬,而是意外周应淮从来不想管别人家的事儿,更何况这还是钱家的事儿,他肯定更不想搭理了。 第565章 造纸(二) 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些。 马文光背着那些石头,沉的要命,可听见这话也赶紧凑了过来。 “周大哥,你细说。” 周应淮睨了他一眼,只说了三个字。 “吃绝户。” 傅卿跟马文光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虽然钱文成他们没死,只是被遣送幽州,但这对于家中只剩下钱瑶一个人的情况来说,这跟吃绝户有什么区别。 周应淮的提醒只到这里,说完这些,他抱着乐安就先走了。 回了家里,周应淮跟马文光已经准备折腾起砚台的活儿,根本顾不得闲话。 傅卿只得先把钱瑶的事情放一放,趁他们还没动手之前,让他们先把那些树皮蒸煮,等蒸煮软烂后,再把这些树皮拿去捶打。 两个男人力气大,周应淮在自己家里,可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但马文光不好意思,只把袖子高高卷起,热的时候就抬起胳膊擦擦汗。 等树皮捶打松软变成木浆,傅卿又指挥着他们把这些东西放进早就准备的大水槽里,再用抄纸帘捞起。 那些木浆在水中均匀的平铺在竹帘上,给马文光都看呆了。 眼看着那些纸张一层层的铺在一起,马文光激动恨不得喊起来。 “真成了?真做成了?” 他做了半辈子的庄稼人,出门在外也被人喊了半辈子的泥腿子。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成不了什么器侯,但一想到那些往后那些能成器侯的人用的都是他们做的纸,顿时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原来制纸这么简单!周大哥,我明日再去找些青檀树皮来,我们多做一些!” 简单? 可麻烦死了。 虽然现在价钱有些贵,但是省一省还是能买得起的。 现在这些省了钱,但也耗了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周应淮看来,这简直麻烦死了。 不过傅卿想自己动手做,那他就做。 只要媳妇儿高兴,那他也跟着高兴。 “周大哥,好不好?” 周应淮回过神来,看着高兴的在自己眼前手舞足蹈的马文光,干脆把手里的抄纸帘交到他手里。 “剩下的你来。” 刚才都是周应淮动手,他在旁边看着。 现在东西落在自己手里,他顿时紧张起来。 傅卿忍着笑:“你刚才都看了半天了,早就会了。你好好弄,一会儿芝仪来了我跟她说,她还不得把你夸到天上去?” 果然,在这一句之后马文光已经动起手来,虽然都是第一次做,但他明显掌握不好,达不到周应淮那样的效果。 最后周应淮实在看不下去,又在旁边提点了两句,马文光才成功的做出了自己的第一张纸。 “周大哥,这一张到时候能不能留给我。我媳妇儿也会写字的,这张是我做的第一张纸,我想留给她。” 马文光满是期待,生怕周应淮不同意。 可不同意他也想要,大不了出钱买! “给你就是了。芝仪是学堂的先生,这些东西本来就得先拿去你家的,到时候你想用多少都可以。” 吴芝仪今日也忙了些,下了学堂又帮人看诊,直到刚刚才得闲回家。 得知马文光一整天都没回来,吴芝仪又赶紧来周家找。 才进门,就瞧见周家院子里支着好多木板,上面贴着好些纸。 吴芝仪高兴不已,马文光满是自豪的凑到她跟前来,还没等说话,就被吴芝仪一把推开。 她跑到跟前盯着那些纸张,想摸摸,又不敢。 “你们真做出来了?” 第566章 一家子眼见力都没有,真烦人(一) 京城里来的人不是没用过好东西,但眼前的东西还是让她惊喜不已。 “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哎呀,刚才怎么不喊喊我,我也想看看。” 被推到一边的马文光轻声哼哼。 “这些都是我做的!” 察觉到什么,马文光转头看去,正好对上周应淮那道锋锐的眸子,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都是我跟周大哥一起做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周大哥做的多,我做的少些。” 吴芝仪好像根本没听他说,整个人像只蝴蝶似的又飞到了傅卿跟前。 “嫂子,这些纸真的能送给学堂的孩子们吗?” 傅卿点头,又指了指院墙脚下堆着的那些石头,“他们还要做砚台呢。” 吴芝仪越发高兴,拉着傅卿在旁边说了半天话,根本顾不得理马文光。 等着那些纸张都干了,他们一张张的取下来,留下周家自己用的,其他的都给吴芝仪他们走的时候带过去。 本以为这样他们就能走了,没想到这两个人有着说不完的话。 一会儿问除了青檀树还有什么原料能代替,一会儿又问墨条怎么做,砚台怎么打磨…… 直到天黑赵氏来喊人,他们才终于回去了。 这一家人前脚刚走,周应淮后脚就关了门。 一家子眼见力都没有,真烦人。 隔天天还没亮,周应淮就把马家的大门给拍响了,等马文光赶着来开门后,他说话声音也格外大,不仅把马家的人都吵醒了,连带着拴在屋后的那只头都咩咩叫起来。 等周应淮离开,赵氏又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 “他大清早的找你什么事儿啊?” 马文光挠了挠脑袋,“什么也没说。” 赵氏不信,“他刚才喊这么大声,怎么会什么都没说?” “还真是什么都没说。” 大清早的被吵醒,赵氏又哄着哭闹的小孙女儿回去继续睡会儿。吴芝仪一会儿还得去学堂,不能贪睡,马文光还想着要去周家做砚台,一身的精神劲儿。 可是一连着三天周应淮都这么整,马家人终于是熬不住了。 这天晚上才正要从周家离开,马文光忍不住的求着周应淮。 “周大哥,明儿你不用来喊我了,我晚些过来。” 周应淮眉峰轩起,指着这几天进度明显不高的砚台说:“这些你不着急弄了?” 现在马文光看着那些石头眼皮子就狂跳,恨不得掉头就走。 这几天里周应淮倒是教他怎么做砚台,但只让他一个人动手。 石头坚硬,又不能凿开,只能一点点搓出砚堂,艰难得很。 只这么两三天时间,马文光的手已经伤了好几处,眼睛也要瞎掉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省银子,直接花钱买两个砚台就得了,还非得遭这个罪做什么? “周大哥,要不明天歇歇吧,家里还有些农活儿,我得去帮着些。” 这话倒也不是借口,家中确确实实是有些农活要做。 吴芝仪要去学堂,下学之后还得看病和找药草,家里农活只有赵氏一个人做。 可赵氏还得带孩子,所以这几日的农活都是耽搁下来的。 第566章 一家子眼见力都没有,真烦人(二) 正好他也想歇歇,想了想,还是老实的跟周应淮说了。 周应淮点了头,算是答应下来。 马文光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周应淮觉得他没恒心,没毅力,怕周应淮以后再也不教他了。 没想到人家答应的这样干脆。 他打了声招呼正要回家,又被周应淮喊住。 只见周应淮折回家中,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两方墨砚。 是新的! 而且对比他前几天便宜买的那两个假货,一眼就能分出好坏来。 马文光不敢置信。 “周大哥,这是你买的?” 周应淮眉峰轩起,“不然还是你做的?” 马文光挠了挠脑袋,“你花了多少钱,我拿给你。” “不必。等以后做了墨砚我家留下两方就是了。” 马文光自知手里的墨砚价钱不便宜,要是周应淮当真开口,他也不一定拿得出来。 他心中有愧,还想再说点什么,周应淮已经关上了周家大门。 马文光抱着两方墨砚正往家赶,因天有些黑了,到了某家门口时差点跟人撞了。 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了的人正是陈方,而眼前,也正是陈方家的大门口。 “文光兄弟,你这么晚了还去镇上买墨砚?” 马文光摇头,“这是周大哥买的,让我明天拿到学堂给孩子们用。” 陈方有些惊讶,“现在一方墨砚不便宜,他竟然一口气买了两方?” 想起陈方也曾算是个官老爷,马文光立马把手里的墨砚递过去。 “陈方兄弟,你帮我看看,这两方墨砚好用吗?上次我去买墨砚差点叫人骗了,要不是那天遇上周大哥,我拿六十八文钱可就要不回来了。” “你说的可是那家……” 陈方说了那家铺子的地址,这才告诉好几天没去过镇上的马文光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天他们走了之后,还真有人去铺子里退钱去了。一开始掌柜的不同意,可事情闹大了,掌柜的只得赔了一部分钱。 但是这事儿终究是扯上了他秀才岳父的名声,官府彻查后虽然与秀才无关,但还是受到了牵连。 现在学堂课业暂停,掌柜的入了狱,还有好些人的钱没退回来呢。 陈方一边说着这些,一边把那两方墨砚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砚台做的一般,但是墨条是好的,按照镇上现在的价钱,这两方墨砚少说也得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马文光倒吸了一口。 这么贵。 陈方将东西还给他,“学堂用这些,是准备要给学生们写字了?” 马文光把这段时间学堂里教的课程,以及孩子们的进步满是自豪的说了一遍,之后才告辞回家。 陈方回到家中,看了眼乔氏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声后,便回了自己屋里。 可等片刻后,小周氏又去敲响了乔氏的房门。 乔氏过来开了门,脚边的小人儿扶着娘亲的腿,笑盈盈的跟她打招呼。 “大伯母。” 第567章 炫耀给村里每一个人(一) 第二天学堂那些孩子们下学时,手上都拿了小半张纸,上面用黑色的墨汁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 村里大人见了都惊疑不已,纷纷问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各家孩子挺直腰板,说是学堂里发了笔墨纸砚,不要钱的,大家都有份,往后每个孩子都能写字了。 看着那些白纸黑字,哪个做父母的不激动。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泥腿子,没想到自家孩子竟有机会熬出头。 春生娘哭成了泪人,“我家春生写的真好,写的真好!” 春生也是老实,“我写的不好,学堂里写的最好的是周少禹的,他的字跟吴先生的一样好看。” 大家听后都笑了,“周少禹你肯定比不过啊,不过你可以跟其他人比,春生你这么聪明,肯定比其他人写得好。” 这倒是实话,除了周少禹以外,刘春生就是学堂里写字写得最好的。 狗蛋娘拿着那张纸,热泪盈眶。 虽然看不出什么字,但好歹也是写出来了。 虽然比不上周少禹,比不得刘春生,但是她儿子会写字了! 旁人凑过去看了一眼,“哟,狗蛋娘,你这是上哪儿求的符,管什么的?” “去去去,关你什么事儿!” 狗蛋娘小心的把纸收回来,转头又看见自家男人刚从地里回来,高兴的又跑过去。 “他爹,看,儿子写的!” 狗蛋爹瞧了更不得了,恨不得炫耀给村里每一个人。 鬼画符都能让他们这样骄傲得意,那要是像春生那样正阳八经写个字还得了? 顿时,之前退学的那几户人家又笑着把自家孩子领到吴芝仪跟前,说还想再让孩子上学。 可吴芝仪已经不收学生了。 这几户人家见她这边说不通,最后只能求到老刘头这边。 “当初是你们不让孩子上学的,束修都要回去了,现在看见学堂里有笔墨纸砚,又想把孩子送过去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老刘头话音才落,这些人家都抢着解释。 “刘叔你这话说的,我们哪儿有不让孩子上学的,是孩子自己起不来,学不进的。” 老刘头两眼一瞪,反问:“那现在早上就能起得来,就能学得进去了?” 这几户人家面面相觑,最后才有人憋了一句:“那会儿不是冬天嘛,现在天热了,起得来了。” 老刘头气道:“什么冬天?那就是前两个月的事儿!” 他声音一下子高扬起来,这伙人倒是不敢说什么了。 “之前你们闹着要退学,逼着马家退束修的时候就说好了,往后你们家的孩子不能去学堂,人家马家媳妇儿也不会再收学生。” “陈方懂得多,人家也说了,你们那是退了束修,以后不管是哪里的学堂都没有先生会收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们,读不了书就好好种地吧。” 将人撵出门后,老刘头直接关上了大门。 听说自己孩子要跟着他们种一辈子地,顿时有人不乐意了。 “还不就是他家春生现在会写字了,他觉得了不起了,所以不想让我们家孩子把春生比下去。” 听见这一句,老刘头又气得把大门打开,跟人家吵起来。 慧娘已经拿着那张纸在院门口看了好大半晌了,上面的字虽然写的不是很好,但也是一笔一划,看得出很努力了。 第567章 炫耀给村里每一个人(二) 她家陈小汶这样争气,刚才大家也都夸过几句。 慧娘眼眶蕴着泪,觉得自己当初把女儿送进学堂是最正确的决定。 就在这时,屋中传来几声虚弱又含糊不清的呼喊声。 慧娘眼里的泪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就自然的憋了回去,冷漠的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又看了眼刘家门前的热闹,她把那张纸递给女儿,让她在门口玩一会儿,自己则是进了屋里,去照顾病人。 周家。 傅卿看着纸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笑得直不起腰来。 玉丫头脸红的站在一边,见她笑得越来越大声,连小妹也在一边跟着笑,顿时鼻子一酸,哭起来。 傅卿赶紧收了笑,把玉丫头抱到怀里里。 “娘亲没有笑话你,娘亲只是高兴玉儿也会写字了,写的还这样好。” 玉丫头哭的更大声。 “我写的一点也不好!” 又看了眼少禹手里那张纸,她恨不得把天都给哭塌了。 乐安的小脑袋想不明白,刚才大家还笑得这么开心,怎么姐姐又哭起来了。 她垫着小脚,伸着小手,想给姐姐擦眼泪。 可玉丫头正在伤心时,又觉得自己被小妹笑话了,心里头正烦着呢,一把就将小妹的手推开了。 乐安受了委屈,也跟着哭起来了。 “周嘉玉!” 少禹上来将小妹抱走,一边教训玉丫头。 “你跟小妹生什么气?你有本事把字练好了,比什么都强。” 玉丫头愣了一下,抢回那张纸,扯开傅卿抱着自己的胳膊,跑回屋里又接着哭 少禹沉着小脸,“娘,你不用理她。” 傅卿忍着笑,把他手里那张纸拿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 写的真好。 再练习一段时间,少禹的字都要比得上他爹了。 这话傅卿不敢说,怕玉丫头听见了更难过。 她拍了拍少禹的肩膀,“好样的。” 少禹心满意足,小心的将那张纸收起来。 纸上还有很多空间,明天还能接着写,浪费不得。 傅卿去了趟空间,在展柜前头千挑万选,最后目光好不容易才从酸梅汤那边挪过来,在巧克力与糖果之间反复犹豫。 一块巧克力需要三十六功德,倒是可以分成三份,可傅卿不确定这个味道能不能被孩子们接受。但孩子们没尝过,她想让他们尝尝自己家乡的东西。 那几颗糖果倒是便宜,两点功德数就能兑换一颗。 傅卿犹豫再三,还是只换了四颗糖果。 傅卿踏进玉丫头房里的时候,她的嗓子都要哭哑了。 见她眼睛种的像核桃,傅卿更是心疼。 她拧了手巾来,先给她擦了把脸,又让她覆在眼睛上消肿,再夸了她好几句,最后才把糖果塞到她手里。 “这个只给你,他们都没有,你自己吃,别让他们知道。” 第568章 娘只给我一个人(一) 玉丫头果然又高兴起来,她虽然答应了,但自己还是没舍得吃。 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才在学堂上练字的那张纸上撕掉一角,小心的把那颗糖果包起来,藏在了枕头下面。 等她走出自己的房间,乐安跑了过来,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 刚才她凶了小妹,这会儿满心愧疚,也愿意好好跟小妹说话。 可等她靠近小妹后突然问道一股子香甜,抓着小妹的手闻了闻,顿时察觉不对。 “乐安,你张嘴。” 小丫头像是知道什么,拼命的摇头。 玉丫头悄声哄了一会儿,乐安才听话的张开小嘴。玉丫头凑近闻了闻,顿时小脸一变。 是糖果的味道。 小妹吃糖了! 可是娘说只给她一个人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跑到少禹房中。 因为是突然跑进来的,少禹一点防备都没有,才刚送进嘴里的糖果差点滑进喉咙里,呛得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玉丫头跑到他跟前来,一眼就看见了那颗被少禹含在嘴里的糖果,顿时又哭起来。 “娘明明只说给我一个人的!你的还是红色的,肯定更甜!” 少禹听了一愣,捂住她的嘴,问:“娘也给你了?她给你的糖是什么颜色的?” 他喊着糖,说话都含糊不清的。 玉丫头气的要把手指头扣进他嘴里,被少禹躲开。 “周嘉玉,你再敢调皮,等爹回来我就告诉他!” 玉丫头这才收了哭声,但依旧盯着他嘴里那块糖果,抽噎道:“娘说,糖只分给我,你们都没有,还让我不能跟你们说。” 少禹又是一愣,“娘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乐安听懂了,捣着小步子跑进来,垫着小脚跟少禹说:“娘也……说的!” 小家伙话都说不清楚呢,但是哥哥姐姐的神情却学了个八分像。 少禹跟玉丫头愣住,片刻后又都笑出声来。 少禹催着问:“快说,娘给你什么颜色的糖果?” “黄色的,我还没吃呢,不过闻起来像橘子。” 听着屋里哭哭笑笑的声音,在主屋里休息的傅卿只得起身来看。 “你们在里头干嘛呢?” 少禹手指轻放在唇上,“谁也不许说,要不以后娘不给我们吃糖了。” 傅卿听着这几个孩子在屋里窸窸窣窣的说话,时不时的还听见偷笑两声,正准备去看看他们在里头干什么,周应淮在这会儿回来了。 她站在主屋门口,冲着他招招手。 等周应淮来到跟前,她突然把一个东西塞到他的口中。 周应淮也不躲开,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糖果的味道化开,口中全是香甜。 “哪儿来的?” 傅卿垫着脚,周应淮怕她有个闪失,忙揽住她的腰身,稍稍弯下些身子,让她不用再费劲踮起脚来。 她凑到周应淮耳边,轻声在他耳边说:“我偷偷藏的,别让孩子们知道,你一个人吃就行了。” 周应淮回眸看了一眼,见三个孩子都站在门口,正看着这边。 少禹看不出什么,玉丫头撅着个小嘴,乐安没心没肺的跑过来,要爹爹抱。 第568章 娘只给我一个人(二) 周应淮今天没猎到猎物,倒找了一堆野果子来。 “我特地挑着酸的找,这些应该够你吃两天了。” 将野果子放下后,周应淮才把乐安抱起来,还没等亲亲小女儿,乐安已经闻到了糖果的香味。 她盯着爹爹紧闭的嘴巴看了看,最后没忍住,伸出小肥手要把那颗糖掏出来。 周应淮躲开,小肥手落了空,一把扑在爹爹的胡渣上,戳得她捂着小手哭起来。 傅卿哭笑不得,要把乐安抱下来。 周应淮哪儿舍得她出力气,把乐安放下来,教给少禹跟玉丫头去哄,自己则是被媳妇儿喊到旁边去,把扎手的胡渣刮了。 才进行到一半时,老刘头突然来了。 见他们夫妻二人正有事儿做,老刘头笑呵呵的,“没打扰你们吧?” 他年纪大,周应淮能说什么。 傅卿把刮胡须的小刀递给周应淮,让他自己来。 周应淮则是随手扯了手巾把脸上的沫子和水渍擦干,等着傅卿再帮他弄。 傅卿没回头,根本不知道他脸上还剩下半边胡渣没刮呢。 “刘叔,有事儿?” 老刘头颔首,“听说学堂里的那两方墨砚是你买的?那些毛笔跟纸也是你买的?” 之前是说好了的,除了墨砚以外,其他的东西吴芝仪跟马文光只能说是马家出钱买的。 可现在老刘头竟然直接找上门来问,想必也早就猜到了什么。 周应淮没应声,只是等着傅卿会如何回答。 “是我家做的。” 傅卿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 少禹才给老刘头抬了个凳子来,老刘头还不及坐下,听见这话又猛地站直了身子。 “真是你家做的?” 傅卿点头,“都是之阳做的。” 老刘头更是激动了。 “周应淮,你还会做这个?” 周应淮扫了一眼自家院角处堆着的那些还没完工的石头,应了一声。 “嗯。” 老刘头拍着大腿笑起来。 “我就知道。现在笔墨纸砚这么贵,马家就算是再有钱也不会买这些,这里头啊,肯定有你们周家的手笔。” 老刘头走到周应淮跟前,神情激动,“周应淮,你这制纸的办法能教给别人吗?或是你制纸需要什么东西,我叫人给你找来。笔还能用得久一些,纸就废的快了。” “既然你会做,能不能多做一些?” 说罢,老刘头从怀里头掏出二两银子来。 “这是这段时间来我们家的所有积蓄了,你收着,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傅卿眼皮狂跳。 上次什么事儿来着,人家给了银子,她本意不收的,可周应淮手快,直接替她收了。 这回在周应淮开口之前,傅卿就先把银子退了回去。 “刘叔,不用你掏钱,但确实是想要你帮忙。” “周家媳妇儿你说。” 傅卿也不绕弯子了,把心中想法直接说出来。 “我想带动村里的乡亲们一块儿做,先保证村里的孩子又笔墨纸砚用,若是还有剩余,又或者做得好了,咱们还可以拿出去卖。” 第569章 钱都是自己挣来的,是干净钱(一) 老刘头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想法,顿时乐开了花。 “好好好,周家媳妇儿你人善,处处都想着村里人。” 夸完了傅卿,他又冲着周应淮竖起大拇指。 “周应淮,你这媳妇儿娶的好,你有福气啊!” 这样的好话谁不爱听? 周应淮肚子里那些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冲着老刘头也越发客气。 “刘叔你坐。少禹,去泡一壶柳芽茶。” 说罢,他转过身去,动作利索的把脸上剩下的那一半胡渣给刮干净。 傅卿忍俊不禁。 她指着墙角那些石头,告诉老刘头。 “这些是准备做砚台的,只是时间久些,所以之阳先买了两方墨砚回来用着。等我们自己做出墨砚来,以后就再也不用去买了。” 老刘头激动的一拍桌子,之后才想起这是周家,又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刚才拍过的那一角桌子。 “好好好,咱们两河村跟着你们周家,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不光是过上好日子,等以后走出去,腰杆子都能比别人挺得直。 “不过我有个要求。” 傅卿才刚说完,老刘头一口就应下来。 “这些东西我们只教在学堂读书的那几户人家,其余的,我们不教。” 老刘头直接拍板下来。 “人家不读书,自然不用学这个。” 看了眼那些石头,老刘头说:“春生他爹以前也在外头帮人做过工,这活儿没准他会做,我一会儿就让他过来。” 事情说定了之后,老刘头就先走了。 周应淮把老刘头送到门口,回头才察觉傅卿一直在看着他。 他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没刮干净?” 傅卿摇头,“这事儿我都没跟你商量就定下来了,你不生气吗?” 周应淮笑起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么麻烦的事儿,多几个人帮忙也是好的。” 顿了顿,他又说:“两河村虽偏远些,但做这些的料子多得是,不难找,能用这个谋生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他看着媳妇儿那张越显圆润的小脸,越发觉得她比往常温柔了许多,连带着跟她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又放缓了些。 “再说了,只要是你的主意,我绝无二话。” 傅卿一哂,甜腻腻的话都已经憋到了嗓子眼儿,余光却扫到那边站着的三个孩子,顿时又把话给噎下去了。 老刘头回家时就去现在还在学堂里上学的那几户人家里喊了一句,让他们一会儿来家里坐坐。 到了陈塘山家,老刘头犹豫几番,最后还是拍响了他家的大门。 稍晚些,这些人就都去了老刘头家里。 瞧见慧娘也来了,这几家人虽没说什么,但也没人愿意跟她说话。 老刘头先说了学堂里笔墨纸砚的来处,接着才把话头引到了正事儿上。 “周家出钱出力,马家媳妇儿免费给孩子们教书,这份恩情咱们都得记在心上,我做主,每家拿出一些钱来,给他们两家送去。” 第569章 钱都是自己挣来的,是干净钱(二) 话音刚落,慧娘突然站了起来。 “我已经白占了他们两家好久的便宜了,我也实在没脸了。” 她从身上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来,当着大家的面把里头的钱都倒了出来。 “我没什么本事,陈塘山又病了,身上只有这些。” 再做所有人都颇为意外。 他们最看不上的慧娘竟然舍得把所有钱都拿出来? 春生娘帮着数了数,足足有三百多文钱。 “小汶娘,我这几天天天看见你早出晚归,你家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学,也不常见你在地里干活,地里的菜也不见你拿去卖过多少。这些钱你都是哪儿来的?” 慧娘也不瞒大家,“我家地不好,我也不怎么会种地,种出来那些菜卖不得多少钱,大多都是自几家里吃。不过我在镇上酒楼里找了个杂货,每个月能赚二十文,还管一顿午饭。闲着时候还能拿些衣服来缝补,也能赚些小钱。” 怕大家不相信,她又紧着说:“我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是干净钱。” 听到这里,谁也不敢再看不起慧娘了。 人家随身揣着这么多的钱来,怕在老刘头开口之前就想着要给钱的事儿了。 李贵也站了起来,“确实不能占他们两家便宜,我家愿意出钱。” 能在学堂里坚持这么久的人家都是明事理的,大家都愿意出些钱来。 老刘头把春生喊来,让他把各家给的钱悉数都记下来。 见他拿了碳枝,又找了块浅色的布来,老刘头顿时皱起眉来。 碳枝就算了,毕竟现在学堂里这么多学生就只有两方墨砚,没法拿回家。 但…… “怎么不写在纸上?” 春生懂得得很,把碳枝削尖些,又把那块布抹平整。 “那张纸还有好些位置,吴先生说了,明天还要继续练字呢,不能浪费,今天只是拿来给你们瞧瞧,证明我们在学堂里是正经学到东西了。” 大家都笑起来,一面夸春生懂事,一面夸吴芝仪教得好。 春生把钱数一一记下,各家正准备回去时,老刘头又说起了第二桩事情。 “笔墨和纸都是消耗的东西,唯有那砚台能多段一段时间。周应淮跟他媳妇儿的意思,是准备往后就自己做笔墨纸砚,但因为工序复杂麻烦,所以想要大家一块儿做。” 老刘头才刚说完,大家都抢着开口。 “成!这事儿只要招呼一声就是了。” “应淮兄弟也真是,当时只要说一声,我们还能不去帮忙?”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老刘头听得甚是满意。 “他们不读书的也用不上什么笔墨纸砚,所以这事儿我只与你们几家说,大家先别出去乱说,到时候怎么安排,又再看周家的意思。” 虽然大家都闭紧嘴巴,但是这么多人同时进入刘家还是惹得别人注意了。 见他们出来,有人便凑过去问了。 李贵走在最前头,大.大方方开口。 “现在学堂能用笔墨纸砚了,大家都自愿拿出些钱来给马家。怎么,你家也想出点钱,让孩子上学了?” 别人一听,顿时显出不满。 “还出钱了?不是已经给束修了吗?” 狗蛋娘从后头冲上来,“你昨天还吃饭了呢,今天怎么又吃?” 第570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 被狗蛋娘怼了一句,人家才收敛了不满。 可这个不问,其他人也是要问的。 “李贵,你们给了多少钱啊?” 李贵也是精明了,张口就说一二两银子,其实根本没定数目,你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一二两这么多?你们这么多人,一家一二两的,到了他们手里都能在镇上买间房了!” 李贵懒得搭理,喊着媳妇儿先回家了。 这些人不相信,又问了其他人,得到的也是这个回答。 顿时,这些想要重新把孩子送去学堂的人家又犹豫起来。 承良娘这会儿了才到家,为的就是承良读书的事儿。 承良退学后少禹也不跟他玩儿了,两家走动也少了,现在听说学堂有笔有纸,承良他奶奶又动起了心思,这才紧着把儿媳又喊了回来。 “周家那个小丫头可是你帮忙接生的,你再去跟周家说说,让他们卖个人情,跟吴家说说,把咱家承良再送去学堂里读书去。” 才说完,在院子里玩儿的承良抬起头来,“奶奶,我不想读书,我不爱读书。” “瞎说什么,读书是为了你好,哪儿是你说不爱读就不读的?” 骂完了孙子,她又继续拉着承良娘交代。 “家里还有几个鸡蛋,你再去地里拔两颗菜,一会儿就领着承良过去。” 承良娘有些犹豫,“娘,当初承良退学时吴家已经把话说的清楚了,以后不会再收学生的。咱家承良也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吴家怕是……” “所以才把你喊回来啊。你先拿着东西去说说情,你不去怎么知道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承良他娘拗不过婆婆,便想着先去地里把菜拔回来。 可才从地里回来就在刘家门口听见这些,又赶紧跑回来商量。 听说要给一二两的银子,承良奶奶果真犹豫了。 家里是有些钱,但是如果真要花钱,还不如花在镇上的学堂里呢,好歹凤鸣镇的是正阳八经的教书先生,肯定比吴芝仪教得好。 又看看只会蹲在院子里玩儿土的孙子,承良奶奶又打消了念头。 “算了,承良不想去读书就不读吧。” 可话锋一转,她又交代承良娘。 “你好久没去周家走动了吧?这些菜你就拿去周家吧,跟人家打声招呼也好。” 刚才还说要拿鸡蛋的事儿,这会儿是半个字都不提。 承良娘把菜根上的土随便那水冲了冲,正要出门时又想起了儿子,便喊着承良一块儿去。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承良闷着头在那玩儿,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到底是做娘的,一眼就知道儿子过去是怕被跟周少禹比。 她独自出了门,直接去了周家。 春生爹来的快,已经在周家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了。 见承良娘过来,春生爹默默地把石头放回去,又跟周应淮说起了别的事儿。 傅卿忙着招呼她过来坐,两人坐下就开始拉家常。 她是稳婆,有的是经验,听说傅卿害喜严重,还给她支了几个法子让她晚上能睡得舒服些。 第570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二) “怎么不见你家几个孩子?” “刚才就跑出去玩儿了。” 承良娘有些不好意思,“我家承良不争气,不爱读书,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跟你家少禹生分了。” 说到这里,承良娘长叹一声。 “以前他们几个经常玩在一块儿的时候多开心。” 傅卿宽慰承良娘,“前头他们几个还一块儿在河里摸鱼呢,怎会生分。” 说了一会儿话,承良娘才看见周家院子里晒着的那些一块块的东西,好奇的问这是 今天天色不早了,做不了什么活儿,眼看着也要下雨,就更不用折腾了。 春生爹回去之后,承良娘也走了。 傅卿给周应淮倒了杯柳芽茶,“一会儿少禹回来你问问他,跟承良到底什么情况。” “道不同不相为谋,承良不读书,自然玩不到一块儿去了。” “都是孩子,什么谋不谋的。” 周应淮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再也不说话了。 傅卿看了眼微沉的天色,让周应淮赶紧去把几个孩子叫回来。 等周应淮领着三个孩子回家时,傅卿正在收着晒在院子里的香皂肥皂。 “你坐着,我来。” 周应淮把乐安放下来,自己喊着稍大些的两个孩子,赶紧把剩下的香皂肥皂都收了。 乐安双脚才落地就跑到鸡舍前头看鸡去了,她撅着个小屁股,裤缝成了开档的不说,身上也裹得满是灰土。 “周乐安,你去地里打滚儿去了?” 听见娘亲喊自己名字,乐安又转头往她怀里扑。 傅卿怕她摔着,张开双臂等着抱她,没想到还没碰到傅卿的衣裳,乐安就被周应淮一把拎了起来。 “她还真就去地里打滚儿了。” 周应淮找到他们兄妹三人的时候,两个大的在拔野草,小的那个在地里挖蚂蚁窝玩儿。 要不是他眼尖,乐安身上不知道要被叮咬出多少包来。 周应淮把乐安拎进屋里,又打了水来,夫妻二人一齐给乐安洗了澡。 乐安现在大了些,洗个澡都要折腾半晌,弄得到处都是水,光是收拾都要搞上半天。 不过好在有周应淮,这些也用不着傅卿操心什么。 院子里那些香皂肥皂才刚刚收起来,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这一场雨下得又急又大,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 吴芝仪本以为今天没几个人来上学了,没想到这些孩子都过来了,甚至连个迟到的都没有。 可当讲到新课,让他们拿出昨天那张纸继续练字时,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余的那些学生都支支吾吾的拿不出来。 坐在玉丫头身边的陈小汶到底是注意到了她,“周嘉玉,你的纸呢,怎么不拿出来?” 玉丫头的手一直藏在下头,根本不敢把那张纸拿出来。 那张纸不仅皱皱巴巴的,上面还被她撕了一块去包糖果。 她哥周少禹的纸张这么漂亮,云姐姐的这么干净,甚至连陈小汶都是整洁的,就只有她的,又脏又难看,皱皱巴巴的,拿出来先生肯定要骂,别人也肯定要笑话的。 她可不想丢这个脸。 第571章 人是我打的(一) 见玉丫头藏的这么紧,陈小汶越发好奇,趁着玉丫头偷看吴芝仪时一把将她的纸抽了出来。 “周嘉玉,你的纸怎么皱皱巴巴,还缺了一角。” 听见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在看见那张纸后,大家都哄笑出声。 玉丫头眼眶登时通红,眼泪簌簌往下掉。 就在这时,坐在最后头的少禹径直走了过来,将陈小汶手里的纸抽走,还给了玉丫头。 他一扫整个课堂,大家都不敢出声了。 少禹只八岁,眼神却像极了他爹周应淮。 再者,少禹不仅能拉弓射箭打猎物,课业也是最好的一个,有时候吴芝仪管不下来的课堂纪律还得他来。 他是玉丫头的亲哥哥,他站出来这一下子,大家都不敢再笑话玉丫头了。 而无心的陈小汶心里越发害怕,也跟着哭起来。 吴芝仪听过马文光他们是如何制纸后,越发知道这些纸来之不易,看见这些孩子浪费了写字的纸,心疼的要命。 她管不得正哭着的玉丫头跟陈小汶,让她们二人一齐站在学堂外头去。 学堂里那些男娃娃调皮的想要起哄,还没等少禹发火,吴芝仪又把这些人一齐撵了出去。 少禹皱眉看向门外,有些担心玉丫头,吴芝仪直接将门关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学堂不是胡闹的地方,既然不想学,那就都出去。” 她今天确实有些生气了,看着学堂里仅有的几个孩子,问:“你们还有谁想出去?” 谁都不想出去,都想留在学堂里继续上学。 吴芝仪缓了缓语气,喊着少禹回去坐好,继续讲起了今天的新课。 站在外头的那些孩子还在为不用上课而高兴,连带着玉丫头也有些开心。 可一想到自己是被陈小汶害得被撵出学堂,又生起了陈小汶的气。 陈小汶倒是喜欢读书,对现在这个结果很是后悔。 “周嘉玉,对不起。” 玉丫头不理她。 陈小汶脚步往她那边挪了挪,小手轻轻碰了下她。 “周嘉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玉丫头把手一抽,离她远远的。 “哼!” 旁边那些男娃娃听见,又取笑起来。 “两个女娃娃被撵出学堂,真不害臊。” 少禹又不在这里,这些男娃娃越发得意,一个个起哄着。 玉丫头憋红了眼眶,却因为怕被先生责骂不敢回嘴。 陈小汶就更不敢了,只能低头认着别人欺负。 有去农忙的大人瞧见,也稀奇的笑话了两句,见大人们都这么说,这些男娃娃越来越过分,一会哄笑,一会做鬼脸,说话越来越难听,给两个女娃娃气得都哭出声了。 不过一墙之隔,少禹忍无可忍正要拍桌子起来,却听得外头突然有人骂起来。 “你们干什么呢?再给我比划一下试试!” 认出这是承良的声音,少禹动作顿住,连着吴芝仪也停了讲课的声音。 “承良,你又不是我们学堂的人,你来凑什么热闹?” 第571章 人是我打的(二) “我不是你们学堂的怎么了?你欺负的是我妹妹,我就得管!” “她姓周,跟你有什么关系?” 承良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已经走过来了。 “你也知道她姓周,等少禹出来,看他怎么打你!” 提及少禹的名字,这些娃娃才终于收敛些,但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承良突然怒喝一声,接着外头便是一阵打架的动静,给玉丫头跟陈小汶两个小丫头吓得都叫起来了。 不等吴芝仪有所动作,少禹先一步跑了出去,直冲着正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奔了过去了。 后追出来的吴芝仪连同李云,将玉丫头跟陈小汶拉到后头来。 等少禹将他们分开,承良脸上已经挂了彩,而另外那些人被打的被惨,刚才领头欺负人的那个连门牙都被打掉了一颗,这会儿正仰着脑袋,哭得满嘴是血。 吴芝仪吓得一跳,忙先把他嘴里的血给清理干净。 这还没等问出个所以然来呢,人家大人就找上门了。 听说是承良动的手,这家爹娘不依不饶,非要承良家赔钱。 其他挨了打的也闹着要回家告状,闹着说也要承良负责。 刚才与承良玩在一起的都跑了,就只有承良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绷着脸,紧握双拳,见大家都指责自己,正要担下这事儿时,少禹突然挡在了他的跟前。 “人是我打的。” 所有人都是一愣。 “是我打的,刚才我过来拉架的时候趁乱打的。” …… 周应淮今日去了镇上还未回来,等人家告到家里时,只能是傅卿赶着去学堂。 还没到那一处就瞧见学堂那里围了不少人,怕是半个村里在人都在了。 傅卿挤进去,仔细问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把少禹喊到跟前来,“当真是你打的人?” 少禹一口承认下来,“是我打的。” 承良跑过来,“傅姨,人是我揍的,跟周少禹……” “没关系”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他又被少禹推到了一边,差点摔倒。 “人就是我揍的。他们欺负玉儿,我就要揍他们!” 人家爹娘看着自己儿子缺掉的门牙,又哇哇大哭的样子,又心疼的骂了两句。 少禹气不过,直说:“他们浪费纸张,不尊重学堂和吴先生,被撵出学堂更是没有丝毫愧对,反而还在外头欺负我妹妹?” “学堂里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欺负我妹妹就是不准!” 昨天才恨不得敲锣打鼓走乡串寨的告知所有人自家儿子会写字了,今天就被撵出学堂,这说出都丢死老脸了。 下一刻,这些刚才才被承良揍哭过的男娃娃们又被爹娘打了一顿。 傅卿与吴芝仪又了解了些情况,等着人家打的差不多了,才带着少禹挨个的与这些孩子道歉。 少禹的脊背从来没挺得这样直过,任凭傅卿怎么说都不张口。 这几户人家也都知道是自己不占理,哪儿还敢要少禹的道歉。 可他们还没说什么,倒是刚才挨打的儿子不服气喊起来。 “不就是一个破纸笔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稀罕呢!” 话音将落,当着所有人到的面,少禹提起拳头,再次动了手。 第572章 孩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一) 刚才只是掉了颗牙,只是道个歉的事儿,现在可是连鼻血都打出来了。 又因为昨天下了雨,刚才已经弄脏的衣服再次在泥里裹了一回,少禹还稍微好一些,另外一家的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旁边几家看见少禹下手这样狠,问了吴芝仪说今天已经下学了,就赶紧带着自家孩子先回去了。 事情闹得不欢而散,最后他们两家也只能领着孩子各自回家换衣服。 等周应淮从镇上回来,傅卿便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周应淮两口吃完了碗里的饭,一把将还在低头扒饭的少禹拎了起来。 “走,跟我去道歉。” 少禹不服气的挣扎了两下,“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周应淮沉下脸,“你打人就是错的。” 父子俩谁也不让谁,傅卿赶紧站起来,护着少禹说:“这事儿我站少禹,确实是人家嘴坏,先欺负了玉儿,还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应淮冷声打断。 “那也是打了人。” 他揪着少禹就往外走,傅卿要追上来,却被他喝住。 “你留在家里,这事儿是他惹出来的,后果得他自己承担。” 哇! 乐安很少看见这样严厉的爹爹,顿时吓哭了。 傅卿转头才发现,害怕的不光是乐安,连带着玉丫头也吓到了。 她心下一沉,转头再看时,周应淮已经把少禹带走了。 少禹心里窝着气,一点儿也不服周应淮,路上瞧着机会就想开溜,可才刚抬起叫,膝盖上突然一痛,接着他的身体就控不住的仰面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极狠,疼得他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周应淮也没想着要拉他一把,就只是这么冷眼看着。 等少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喊了一声爹,他才终于开了口。 “知道错了?” 少禹的唇抿得紧紧的,一个字都不说话了。 周应淮皱了下眉,抬眼看向正站在门口,牵着两个女儿担忧望向这边的傅卿,那些教训的话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弯腰,给少禹拍了拍身上又沾上的泥土,什么也没说,而是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承良他爹正在院子里给孙子洗衣服,听见有人开了自家大门,看过去才知道是媳妇儿回来了。 “不是说去主家等着接生吗?怎么就回来了?” “去的巧,我才刚到就要生了,这不忙活了一上午,主家给了钱,就先回来了。” 承良他爹赶紧把今天的事儿一说,承良娘听了,心头一惊。 她把儿子喊过来,仔细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承良咬咬牙,把打人的事儿一口认下来。 “你这糊涂孩子,人家周少禹都说人是他打的了,那就是他打的,你没做过你承认什么?” “孩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承良娘一把拉着儿子就往外走,承良他爹赶紧拦住。 第572章 孩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二) “你要带着我乖孙去哪儿?” “去认错。” 到了人家家中,才发现周应淮已经带着少禹在里头道歉了。 大概是因为周应淮的关系,刚才还满是不服气的少禹这会儿态度还算诚恳。 承良娘赶紧领着承良进去,压着儿子也跟人家道了歉。 见周应淮亲自领少禹过来,人家脸皮再厚也不好说什么,还去厨房里拿了两个鸡蛋,让周应淮拿去给家里两个丫头当个零嘴儿。 两家出来之后,承良娘又跟周应淮赔了不是。 “我问过我家承良了,是他动的手,人根本不是少禹打的。” 说完,承良娘又给了承良一下子,承良立马承认:“周叔,第一回的人确实是我打的,他们……” 不等儿子把话说完,承良娘就先捂住了他的嘴。 周应淮有些意外。 他低头看了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少禹,这孩子竟然什么都不说,能一人扛下来。 “应淮兄弟,这事儿是我家承良的错,我回家肯定会好好收拾他的。” 承良娘叹道:“你家少禹不仅会读书写字,人也这样仗义,是个好孩子,你就别罚他了。” 周应淮没急着把他领回家,而是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问他:“既不是你打的人,你为什么要承认?” “现在村里的人都分上了高低,承良不是学堂的人,要是人家爹娘追究,都没人给他撑腰的。” 承良他爹在镇上找活儿干,他娘又到处帮着接生,两口子有时候几天都不回来。 要是承良被欺负,还真是没人照应的。 周应淮这会儿了才终于耐下性子来问他:“你现在想明白,我为什么非要你去给人家道歉了吗?” 少禹低着头,又是半晌不说话。 周应淮实在不喜他这样的性子,在耐性消失之前,才终于听得他开了口。 “我知道。我去道了歉,礼数周到了,往后人家就不会再有意见。” “又因为犯错的本来就是他们,而我们先上门去赔不是,样子做足了,大家就只会向着我家。” 本来就是很浅显易懂的事情,少禹却偏要争这口气。 “可我就是不服气。那些纸都是你们跟马叔折腾了半个月才做出来的,统共就这么几张,他们不懂珍惜,还不好好学习。这也就算了,但是他们欺负玉儿!” 周应淮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是眸色却有些吓人。 “欺负玉儿的是哪几个?” 回了家中,周应淮让玉丫头把昨天写的那张纸拿来。 玉丫头仰头就哭,却被周应淮一道冷喝吓了回去。 “拿来!” 玉丫头吓得浑身一颤,连哭都忘记了。 这回傅卿没帮着玉丫头,她这样的性子,不好好训一顿,怕是以后都收敛不了。 那张纸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周应淮也没逼着她一定要拿出来,最后只是让少禹拿了纸笔,他亲自盯着玉丫头练了大半篇字,临到天黑了才准她回屋休息。 进了主屋瞧见傅卿还在那帮少禹跟乐安缝补破衣服,又干脆利落的帮她把针线收起来。 “往后玉丫头的功课你多盯着些,再像今天这样,晚饭就不准她吃了。” 屋里的玉丫头听见这话,扑在被子上,蒙头大哭起来。 第573章 人有三急(一) 第二天吴芝仪才踏进学堂,里头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学生,没有一个人迟到。 课堂上没人敢乱一句,那些昨天没带来的练字纸今天也带来了。 虽然弄脏弄皱,又或者是残缺不全,但好歹是都带过来了,也满是诚意的跟吴芝仪认了错。 见吴芝仪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开的头,竟都摇头晃脑的把这段时间学来的所有诗词都背了一遍。 这样乖巧的一帮学生,吴芝仪还当真不好生气了。 周应淮今天没去出门,一个人在院子里忙活着。 傅卿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他前头摘来的野果,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他。 老刘头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 “昨天学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刚才特地去学堂外头听了一下,今天孩子们乖着呢。昨天的事情既然你们几家已经处理好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说罢,他将钱放在桌上,又把那块记着银钱数目的布一块儿放下了。 “这些都是各家出的钱,大家也不白拿你们的东西。一会儿你们喊着马家那两口子,将钱分一分。” 这事儿傅卿没推脱。 纸笔虽然是自己做的,但确实是折腾了好久,也费了好些力气的。 而墨砚更是由他们家掏了银子,收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者,马家也需要银子。 不过当傅卿看了眼记下的银钱数目,瞧见为首第一个是慧娘家时,还是有些意外的。 “慧娘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老刘头把慧娘的不易告诉他们,说完后才叹了一口气。 “陈塘山这辈子是完了,听说连床都下不得。现在只有慧娘一个人撑起家,她家的钱虽然给的少些,但人还是能相处的,你们就多担待些。” 周应淮忙清了手上的活儿,才刚坐下来,傅卿就把那块布递了过去。 可他只随意扫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 “昨天说好要帮着做的那些人,今天能过来吗?” 老刘头连连点头,“能来能来,不过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应该吃了午饭以后才得空吧。” 周应淮颔首,“那就未时让他们过来。” 学堂下学后,少禹还在收拾自己的桌子,一抬头,看见那些男孩子全都围在玉丫头书桌前,与玉丫头同坐的陈小汶吓得直往墙角缩。 他根本顾不得其他东西,忙赶紧跑上去。 “周嘉玉,对不起,昨天回去我爹娘已经收拾过我了,往后我绝不会再说那些混账话了。” “我也不会说了!” “我也是!” 大家一声声的朝着玉丫头道起歉来,还有人主动把从家里带来的花生瓜子一股脑的放在玉丫头面前。 确认他们不是在欺负人自己妹妹后,少禹又折回去,收拾起自己的桌子。 玉丫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投过缝隙看向坐在最后头的哥哥,却见他只顾着自己的事情,根本不管她。 又见旁边的陈小汶吓得像只鹌鹑似的,那双眼里全是眼泪,看着可怜死了。 刚才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问题的玉丫头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知道错了就好了,以后不准再欺负人了。” 听见这一声,少禹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唇角悄悄弯起。 离开了学堂,少禹让玉丫头自己先回家,说他有点其他事情。 第573章 人有三急(二) 玉丫头已经憋了一会儿尿,恨不得快点跑回家上茅厕,这会儿也管不得少禹到底有什么事儿了。 偏偏有人没眼力见儿,把她的路给挡了。 “周嘉玉,对不起。” 玉丫头没空搭理陈小汶,再说了,这些话她都在耳边讲了一上午了,烦不烦。 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陈小汶又追到前头去,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 “周嘉玉,对不起!” 人有三急啊! 玉丫头烦的不行,摆摆手,转头就要跑过去。 可她不开口,陈小汶就觉得她不原谅自己,干脆上手将她拉住,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又说了一遍:“周嘉玉,昨天我不该把你的纸拿出来,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理我吗?” 玉丫头再好的脾气都要骂人了。 “陈小汶你让开!” “你还在生我的气。” 见玉丫头要哭,陈小汶也要哭了。 “你原谅我我就让你过去。” 玉丫头实在是憋不住了,正准备应陈小汶的要求说一句原谅时,她尿裤子了。 她当着陈小汶的面,尿裤子了。 还没走远的少禹听见哭声,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玉丫头。 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时,就见承良领着村里几个不上学的孩子往河边去了。 他赶紧追上去在,终于在他们脱鞋准备下河时把承良叫住了。 这会儿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总有点不太自在。 “春生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最后还是承良先开了口。 可提起春生,他们之间好像更不自在了。 春生也是上学的,虽然也常常喊着他们两个一块儿玩儿,但三个人之间已经明显没有之前好了。 他在的时候少禹跟承良还能说两句话,他不在,少禹跟承良基本都不会碰面,更说不上话。 除了昨天打架的时候,少禹已经不记得上次跟承良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他家地里有活儿,他下学后就直接回家了。” 承良挠了挠后脑勺,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话来。 “你找我有事儿?” 少禹深呼吸一口,直接问:“昨天你出手打人,是不是他们说什么了?” 说起这个承良就生气,可娘交到过,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以后不能再提。 但现在少禹问起来,他是说还是不说? “他们是不是说我妹妹坏话了?” 少禹才说完,承良就一脸恼怒。 “他们问我这么帮着玉丫头,是不是喜欢玉丫头,是不是想要玉丫头给我做媳妇儿!” “玉丫头才五岁,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喊我一声承良哥,我就一辈子是她的哥哥!” “他们那张嘴这样乱说,气得玉丫头都哭了!我上次把玉丫头逗哭了你还踢我一脚呢,他们那张臭嘴这样欺负玉丫头,我不揍他们我就不叫王承良!” 第574章 怎么现在这样小气了?(一) 老刘头站在门口,正笑呵呵的跟周应淮打招呼回家。 听见由远及近的哭声,老刘头还来不及回头,周应淮跟傅卿就已经跑出来了。 周应淮要抱玉丫头,玉丫头却躲开,转而扑进傅卿怀里。 傅卿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老刘头疑惑一声:“咦,玉丫头你裤子怎么湿了?” 玉丫头哭的更大声了。 傅卿笑着把孩子领进门,带着她先去换了裤子。 周应淮送走了老刘头,也急着要进屋看。 玉丫头藏在被子里,“爹你出去。” 傅卿忍着笑,让他去打盆温水来,给玉丫头简单的擦洗后,又让她换了干净的裤子。 等玉丫头穿好出来,周应淮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丫头委屈的把刚才的事儿一说,身为爹娘的他们听了只觉得好笑。 “我再也不理陈小汶了。” “我明天就跟先生说,我不要跟她坐在一起了!” “我帮她说话,她害我尿裤子,我再也不要跟她一起玩了!” 周应淮还憋得住笑,但傅卿却忍的实在辛苦。 见她憋成这样,玉丫头又委屈起眼泪来。 乐安不明所以,还特地跑到姐姐身后,蹲下身来凑近她的裤子仔细看了看。 “姐姐,你羞羞。” 终于,玉丫头还是被气哭了。 用过午饭,还不到未时,周家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人。 傅卿本想让他们来家里喝口茶,周应淮却不让。 马文光背着背篓慢悠悠的过来,跟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大家见他背篓里头还装着砍柴刀,都以为他要上山砍柴,没想到他却说是周应淮让他等在这里的。 周应淮偏要等着未时到了才打开大门,扫了一眼看着大家都到齐了,才有了吩咐。 他点出几个人,让他们跟着马文光出村去,又春生爹带着几个人上山,找些细小的竹子来。 而最后留下的那些人,则是跟着他去了河边。 村里还有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 可等了半天都没见周应淮对他们有吩咐,便迫不及待的问:“应淮兄弟,那我们呢?” 周应淮语气淡漠:“我只带着他们在学堂里的人一起。” 说罢,他领着人就走了。 见周应淮他们已经走了,这些人又跑到周家,追着傅卿问。 “玉儿娘,你家周应淮领着他们做什么去?” “怎么只要上学的那几家人?咱们不都一个村的吗?” “就是啊,周应淮可不能厚此薄彼,不能欺负我们啊!” 前头那几个人的话傅卿还愿意好好说,听到这一句,她根本不想给什么好脸色。 “你这话说的,就因为这次没带上你们,就成欺负你们了?” “你们家孩子上学了吗?没上学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第574章 怎么现在这样小气了?(二) 见她语气不好,有人不满起来。 “周家媳妇儿,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们都是好声好气来问你的。” 傅卿跟说话这位婶子平日见面都会打招呼,对她说话傅卿的语气就缓和许多。 她耐着性子解释:“婶子,你与我好好说,我也跟你好好说。可他一上来就说我们欺负人,他既然是这个口气,那我对他还用得上什么好脸色?” 大家都是知道傅卿的性子的,现在她又怀了身孕,大家都怕她再动了胎气。 要是周应淮知道了,他们可就都没好日子过了。 这些人在这边讨不到好,又跑去了刘家问情况,老刘头怎会告诉他们实情,就说这是人家学堂里的事儿,跟他们没关系。 出了刘家,这些人又商量起来。 “周应淮带着他们做事儿,肯定是又有了赚钱的路子。只让上学的人做只不过是个幌子,肯定是钱不够分,不想让我们跟着做。” “以前周应淮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现在这样小气了?” …… 这边还在说着,那边已经有人喊起来。 “周应淮他们在河边,好多人呢。” 顿时,这些人又赶去了河边,为了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各个抢着往前跑,好几个人的鞋子都跑掉了呢。 到了河边,只见周应淮带着这帮人弯腰在河里摸着,旁边还有人一直在河岸边捡着石头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干什么。 现在日头正晒,周应淮则是在河边阴凉处坐着,悠闲又自在,只留那帮人在河里晒着。 “周应淮带他们抓鱼?” “这还要带?是个人就会抓吧?” “这么多人来摸鱼,鱼都不够分的吧?” 正说着,有人突然指着河里说:“那是不是陈塘山他媳妇儿?” 只见慧娘也在这些人里,此时正弯腰在河里摸着什么。 “凭什么陈塘山家媳妇儿都能来,我们就不能来?” 话音才落,有人突然举起一块石头,兴奋大喊:“应淮兄弟,是这个吗?” 周应淮拿过来,掂在手里试了试,又拿着工具敲了敲,点头道:“就是这个,你们挨个拿着看看,到时候就按着这个找。” 大家纷纷上手感觉了片刻,又继续低头在河里找起来。 在岸上看热闹的这些人越发搞不懂了,周应淮领着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 看了一会儿没看出名堂来,大家都觉得没意思,天又晒得很,大家就都回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这些人才人手找了一块石头上来。 这些石头有大有小,谁都不一样。 有人特地选了个大的,要两人一起吭哧吭哧的使劲儿才抱上岸来,把人累得够呛,。 周应淮也没说什么,只是拿出工具来,教他们怎么打磨掉表面,又怎么雕刻砚堂,砚堂的位置又选在哪里最为适宜,最后的工序又是怎样的。 他讲得很细致,大家也听得很认真。 直到讲完了所有细节,周应淮又说:“你们家的孩子能不能用上属于自己的砚台,就得看你们做爹娘的用不用心了。” “另外,你们也知道现在镇上笔墨纸砚价钱高涨,若是手艺好的,能趁早做出来的,也能拿出去卖,赚了钱也是你们自家的。” 闻言,大家都兴奋起来。 果然,跟着周应淮不会有错的! 第575章 小小年纪就会算计,长大还得了?(一) 周应淮把方法交给他们后,自己就先回去了。至于他们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 做砚台都是需要专业工具的,有些家里有能将就的,还可以先用着,可有些人却什么都没有,要么借,要么买。 像慧娘这样家里没个男人,又找不到人借,就只有在旁边干着急的份儿。 见大家都在借这些东西,剩下那些没参与的乡亲赶紧回去将家里已经落灰生锈的工具都翻了出来,明码标价在村里租借起来。 慧娘没了办法,又担心落人于后,只得掏了钱与旁边这家先借用一段时间。 陈塘山家过的那些苦日子,别人只看个表面,但邻居家可是最清楚的。慧娘舍得掏钱来借工具,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收了钱,邻居家越发肯定这帮人跟着周应淮是要赚大钱的。 “慧娘啊,你们跟着周应淮到底做什么大生意呢?” 平日慧娘不在家,邻居家多多少少也会对陈小汶照顾一些,受人人情,现在人家问起,慧娘满是为难。 之前跟着周应淮做事儿的那些人都赚了钱的,慧娘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周家,回答的也是含含糊糊的。 怕邻居家翻脸不借东西,慧娘找了个借口赶紧就走了。 选了小石头的可以直接带回家去,也省得在这里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可刚才拿了最大那块石头的人却犯了难。 别人瞧见都在打趣他,“你拿这么大块石头,要刻到天荒地老啊?” 这人还偏偏不信邪了。“我刚才让周应淮帮我看过了,这一块石头就是最好,最适合做砚台的。我要给我儿子刻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砚台。” “这么大一块石头,你要弄多大的砚台?你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别人帮你一把才抬得动,你儿子在学堂里一个人能拿得动吗?再说了,那桌子就这么大点地方,放下这么大块石头,你儿子还有什么地方写字?” 他倒是不服气了,“那砚堂刻小一些,纸直接铺在旁边写不就完了吗?” 大伙儿听了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也有人提醒他,“咱们要做的可不止是自家的砚台,连带着其他学生的也得做,算下来一家得做两个才行呢。你自己就弄这么大一个,别人家的还能做吗?” 他们三伙人都是分工合作的,笔墨纸砚一齐做,到时候再一齐分。 要是谁家差了什么,文房四宝不就缺了吗? 想到这,大伙儿齐齐给他出主意,让他把这块大石头碎成两半,既省事儿还能多做两方砚台。 不多时,春生爹领着人从山里回来了,大家手里多多少少的都拿了些长短不一的小竹棍。 周应淮教他们如何挑选,长短和品相都有讲究,中间又该如何处理,如何打磨…… “可是笔头怎么做?” “对啊,应淮兄弟,你做的那些都是用的什么毛?” 周应淮直接告诉他们,“兔毛。” 大伙儿犯了难。 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抓兔子。 “那能有其他东西代替吗?鸡毛行不行?村里养鸡的最多了。” “这么多笔杆子,要是都做的话村里的鸡还能剩几根毛?” 春生娘想了想,“那头发行不行?” 才说出来,春生娘自己都脸红了一阵。 第575章 小小年纪就会算计,长大还得了?(二) 大家哄笑一阵。 有人突然喊起来,“我听说也能用羊毛做。” 马家不就有只羊吗! 但这句话才刚说出来就被人给否决了。 这么多只笔,还不得把羊毛都给剔了?马家的孩子还小,得天天喝羊奶才行,他们家肯定不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周应淮开了口。 “你们先把笔杆做好了,兔毛的事情我去解决。” 有他这番话,大家的心都落了下来,各自回家磨笔杆子去了。 马文光他们是最后回来的,各个身上都背着一大捆的树皮。 树皮就堆放在周家门口,傅卿看了眼皮子直跳。 “你们这是把所有青檀树的皮都给扒了吧?” 马文光笑呵呵的,“嫂子放心,我们只是割了树皮,没伤着树木,几个月以后就能长出来了。” 看着地上这么多的树皮,马文光他们累的直擦汗。 “到时候也能制不少纸,够用个一年两年的了。” 傅卿点头,让他们把树皮都分回家去,又把步骤都告诉他们。 周应淮正好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被一个端着石头的人追上来。 那人一手抬着石头,一边在上头指指点点,周应淮听了后又提点了他几句,人家听明白后才回去了。 傅卿笑盈盈的等在门口,等他到了跟前才说:“做砚台的这几家好像就是那天欺负玉丫头的那几家吧?” “嗯。” 周应淮大.大方方回答,一点也不遮掩。 傅卿笑得越发明显,“但陈小汶又没欺负过玉丫头,你怎么把慧娘也算在里头了。” “怎么没欺负?要不是她把玉儿那张蔫蔫巴巴的纸拿出来,玉儿能给先生罚?能被人欺负?” “今早还害得玉儿尿裤子,玉儿都五岁了,让她丢这样大的脸面,还不算欺负?” 说到这,周应淮又是一声冷哼。 “我记得陈小汶还没玉儿大呢,小小年纪就这样会算计,长大了还得了?” 傅卿哭笑不得,“这也就是碰巧了,一个小孩子,哪儿有你说的这样可怕。” 一连几天,村里除了农忙的时间外,各家都是敲敲打.打的声音。 先前还在好奇的乡亲也逐渐知道周应淮领着他们做的是笔墨纸砚,这是学堂里用的东西,他们家里没人上学,确实不用参与。 但聪明些的也能往深处想,若是学了这个技能,往后不仅自家能用,更能卖钱。 一时间,这些人又三番几次的去找老刘头,都被老刘头借口给敷衍了过去。 周应淮这几天也没闲着,除了上山猎兔子之外,就在找着能做墨条的东西。 这一日傅卿正在院子里检查着那些即将晒好的香皂肥皂,周应淮突然从外头冲进来,把她吓得一跳。 “卿卿,快拿几个碗来,我弄了些松香油,正好试着做松烟墨。我打听过了,若是做得好,一小段墨条能卖四两银子呢。” 第576章 揉捏在他的心口上(一) 傅卿赶紧给他拿了几个碗来,周应淮把前两日就做好的竹条绑成架子,中间正好扣上碗沿,悬空也不会掉下来。 底下放着的碗里丢着几根灯芯,里头又倒上松香油,再挨个把灯芯燃起,等着上头的碗里熏满松烟。 傅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来。 她把家里剩下的油都拿出来,“也用这个油试试呗。” 周应淮皱了下眉,“普通的香油可做不出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香油,这可是百叶香炼出来的油,是她用十五功德换出来的三片叶子榨出来的油呢! “反正都要试试,那就一起试,万一做成了呢?” 周应淮也是这么想的。 他拿了两个碗来,一样放入灯芯后又倒入百叶香的油,最后再支起架子。 到了第二天早上松香油已经点完了,支起的架子上也糊了满满一层松烟,但百叶香的那些却还满满当当,上面的熏烟也只有一点点。 周应淮把这些松仔细的收集起来,又倒上新的松香油。 刚弄好,傅卿也起来了。 见百叶香的油这样耐烧,傅卿笑道:“还是家里的油耐烧。” 媳妇儿说好的东西,周应淮肯定也要说好。 “油肯定是好油,但是不起烟也没什么用。” 但他心里是一点儿都不相信这东西能做出墨条来。 “反正都点上了,就试试看呗。” 这几天学堂休学,少禹跟玉丫头都不用早起,直到听见院子里哗哗的水声两个孩子才起来。 只见周应淮从水缸里打了两桶水,倒在之前浆洗木浆的大盆里,最后又把收集好的烟灰都倒在里头。 玉丫头看得惊呼连连,“爹,你怎么把垃圾往水里倒!” 傅卿朝着玉丫头招招手,“玉儿来,娘给你梳头。” 玉丫头跑过去,十分不解。 “娘,爹爹在干什么?” “你爹在做墨呢。你们写字的墨。” 说前一句的时候玉丫头还在好奇,说到后头就没了兴趣。 脏兮兮的,能做什么墨? 做不出才好呢,到时候就能少写两个字了。 到底是藏了不好的心思,玉丫头心虚的都不敢抬头看她爹一眼。 少禹对这一切好奇极了,在旁边看着都挪不开眼。 那些松烟倒进去之后,泥沙沉了底,松烟就全都漂浮在上头。周应淮把这些松烟都捞出来,放在纱布之上,均匀的摊开。 正好两间侧房空着,周应淮便把东西拿进屋中阴凉的地方,就这么放着。 少禹追进去,问:“这得放多久?” “一年。” 少禹脚步一顿,就是正给玉丫头梳头的傅卿也停下了动作。 “一年?” 不是十天半个月,而是一年? “东西好,自然值得等。” 周应淮走出家门外,就着山泉水洗着手。 可那些松烟哪是这么轻易就洗干净的,他怕是搓掉皮今天都洗不干净。 第576章 揉捏在他的心口上(二) “用这个试试。” 说话间,傅卿递过来一块乳白色,带着淡淡奶香味的东西。 这东西周应淮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前一段时间做的香皂。 “现在就能用了?” “我瞧着已经凝固得差不多了,应该能用了。” 傅卿着了水,细心的给他擦在手上。 顿时,擦过的地方起了一串泡泡,隐约已经能看见原本皮肤的颜色,只是那块香皂已经被噌成了一块黑炭。 “快拿起来,都脏了。” 周应淮要躲,又被傅卿给拉了回来。 “一会儿洗洗就干净了。” 周应淮不知道她这个话说的是这块香皂,还是他这双手。想着当初自己瘫痪在床,那样邋遢的时候都是傅卿在照顾,这双手瞬间也觉得干净了。 随着傅卿给他搓揉的动作,周应淮只觉得他那颗心也好像被媳妇儿给揉捏了一把。 “哟,周家媳妇儿,这是什么啊?” 何大娘正好路过,瞧见他们满手的泡泡时还以为用的是皂角,没想到却是一快脏的看不出样子的东西,不免好奇多问了一嘴。 傅卿忙把手里的香皂又放在山泉水下洗了洗,不过三两下又恢复了原本乳白色的样子。 她把香皂递过去,“何大娘,这是香皂,洗手洗脸的东西。” 东西递过来时,那阵奶香味儿也飘了过来,好闻极了。 何大娘没见过这个,稀罕的不得了。 “这东西哪儿来的?怎么做的这是?” 何大娘伸手就来拿,傅卿也不小气,还让何大娘自己试了试。 手是干净的,随便两下就搓出不少泡沫来。 何大娘喜欢的不得了,手都洗干净了还闻个不停。 周应淮见了,也抬起手来闻了闻,确实是一阵淡淡的奶香味儿,好闻得很。 “这是……” 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傅卿又转了个弯。 “这是镇上留香阁买来的。” 说着,傅卿把手里这块香皂塞到何大娘手里,“大娘你拿去用,我家还有。” 何大娘受宠若惊,“这哪儿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话是这么说,但何大娘却没把东西退回来。 “留香阁的东西可不便宜,一盒香膏都要四文钱呢。你这个更贵吧?” 又说了两句,何大娘拿了东西就走了,哪里有半分不客气的样子。 送走了何大娘,傅卿转过头,周应淮略带冰凉的手指突然轻点在她挺翘的鼻尖,同时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儿。 “还没卖呢你就先送上了。” “这有什么,何大娘人不错,以后会还我们人情的。” 刚才只是看周应淮手太黑,不好洗,就随手拿了一个试试。现在试过就知道东西已经能卖了,傅卿便喊着周应淮把院子里的这些都收起来,准备明天一早拿去徐掌柜那里。 周应淮动作快,傅卿动作更快。 除了留下自家用的以外,她又分别拿了一块香皂和一块肥皂,领着乐安去了马家。 之前吴芝仪跟马文光已经在周家院子里见过这些东西了,但赵氏还没见过。等傅卿拉着吴芝仪洗过一遍,赵氏更觉得新奇。 “这真是你做的?往后咱们给宁儿洗衣服裤子用这个就行了?再也不用敲敲打.打,衣服裤子也不会坏了?” 赵氏摸摸水里,又摸摸那块肥皂,稀罕的不得了。 第577章 把弟弟妹妹摁在地上打(一) 赵氏又闻闻香皂,“这就是那半桶羊奶做成的?文光,芝仪你们快来闻闻,还当真有羊奶的香味儿呢。” 见小孙女儿好奇,赵氏便把香皂递过想给她闻闻,也不知道是不是闻见了奶香味儿,小宁儿竟抱着就要啃,给一院子的大人都笑了。 “这个拿去镇上得卖不少价钱吧?” 说着,赵氏就催马文光去屋里拿钱给傅卿。 “大娘,我不要你的钱。” 才说完,赵氏又催着马文光去挤羊奶来。 傅卿哭笑不得,“大娘,我真不要你的东西。芝仪也算是留香阁的东家,铺子里的东西她本该就有一份的。” 马上就要入夏了,大人穿不住衣服,连小孩子的衣裳也减了一件,穿的宽松了,颈后那一块就露出来了。 瞧见越来越深,已经快要蔓延到肩膀的黑色,傅卿有些心疼。 “大娘,我抱抱宁儿。” 赵氏把小孙女儿抱过去,抽手时还细心的拉了下衣服,遮住了小肩膀。 见她这样,傅卿也不好说什么,就只是抱着孩子逗弄了一会儿。 吴芝仪正领着乐安玩儿呢,却听乐安突然紧握双拳,瞪着小眼睛,朝着傅卿那边大叫一声。 一院子的大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齐齐望过去才见乐安满是生气的看着娘亲,看着娘亲怀里抱着的小娃娃。 傅卿眉心一跳,正准备把孩子还回去,乐安已经捣着小步子跑过去,扬起巴掌就要打。 一院子的大人又被吓了一跳,好在傅卿动作快,赶紧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女儿的巴掌。 打不到抢走娘亲的小娃娃,乐安急得哇哇大哭。 傅卿哪里还敢抱着别人家的孩子,吓得赶紧把小宁儿还回去,连声抱歉后牵着女儿赶紧走了。 马家三个大人笑得直不起腰,都笑周乐安这个急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嫂子马上就生了,等孩子生下来,她家周乐安就不会闹了吧?” 马文光也在担心这个。 “这可说不准,周乐安这个脾气像极了她娘,以后把弟弟妹妹摁在地上打也说不准。” 赵氏抱着小孙女儿,笑呵呵的。 “咱家宁儿这么乖,以后可不能打弟弟妹妹。” 说着,赵氏又冲着儿子儿媳说:“你们可得抓紧啊,趁着我老婆子还能多活两年,能多给你们带几年孩子。” 吴芝仪红了脸,马文光也跟着轻咳两声。 “娘,你长命百岁呢。” 赵氏笑骂:“怕到时候你们骂我老不死。” 周应淮留在后头收拾东西,晚一步过来,正走到半道上就认出了女儿的哭声,三两步就赶了过来。 到了跟前看着仰头大哭的乐安,又看着蹲在地上满是无奈连声哄着的媳妇儿,顿时火气上涌。 “被谁欺负了?” 傅卿苦着脸,摇了摇头。 周应淮脸色越发阴沉,“是马家那个小姑娘?” 说罢,他抬脚就要往马家走。 傅卿哭笑不得,赶紧把人拉住。 “马家的孩子才现在也才六七个月,她能干什么?” 第577章 把弟弟妹妹摁在地上打(二) “爹爹!” 傅卿才说完,乐安就委屈的抱上了周应淮的大腿。 周应淮把女儿抱起来,好一阵心疼。 “跟爹爹说,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乐安是真生气了,本来就说不了几个字,现在又着急,叨叨咕咕的说了一阵,愣是没说明白。 见爹爹听不懂,乐安又气得仰头哭了一阵,最后才抬起小肥手,瞧着兰花指的指向她娘,傅卿。 傅卿一脸无辜,“我真不是故意的。” 了解了事情的原味,周应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看着怀里委屈巴巴的的小女儿,周应淮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以后不准再抱其他家的孩子了。” 傅卿极力保证,“不抱了,以后只抱自家孩子。” 乐安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没听懂就是要哭的。 眼看她又要哭,傅卿只能又答应:“以后只抱乐安,娘亲只抱乐安一个人!” 天一亮周应淮就起来了,只是打开房门才发觉外头下着蒙蒙的细雨,地上已是潮湿泥泞。 想来这雨已经下了小半夜了。 好在昨天就已经把那些香皂都收起来,要不这一个月的功夫就白费了。 傅卿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雨还没停,今天学堂依旧不上课,少禹跟玉丫头都在家里,三个孩子吵吵闹闹的,热闹得很。 周应淮给她端来洗脸水,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他拧了手巾递过去,傅卿擦了之后又拿过来重新着湿,再递过去。 连着擦了两遍后,又给她拿了漱口水。 傅卿洗漱好,才给家里的两个丫头梳起头来。 “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了,镇上怕是不好去,等明日再说吧。” 周应淮还想去镇上买些东西,看了眼天色,又皱起眉来。 “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那些香皂肥皂怕是不好带去镇上了,不过我自己得先去一趟的。” 随便垫了点肚子,周应淮穿上蓑衣就准备出门,少禹追上来,身上也披了个小小的蓑衣。 “今天学堂不开课,我跟你一块儿去镇上吧。” 周应淮看了他一眼,点了头。 “走吧。” 玉丫头也想去,可家里只有两身蓑衣,路上又不好走,周应淮不让她跟着去。 看着爹跟哥哥都走了,玉丫头闷闷不乐。 傅卿想哄她开心,可一转头,又看见乐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好像自己只要抱一下玉丫头,这个一岁多点的小人儿就要闹了。 想了想,傅卿又去空间里兑换出几颗糖果,一人给了一颗。 吃了糖,玉丫头心情果真好了许多,愿意带着乐安一块儿玩了。 又过了片刻,天渐渐晴开些,傅卿正想着要不要把那些香皂送到镇上去,没想到家里头倒是先来了人。 来的是小周氏,她月份比傅卿大一些,现在肚子已经显怀了。 陈方没陪着来,院子泥泞,傅卿怕摔着她,赶紧上去扶了一把。 两个怀着身孕的人相互搀扶着走进来,到了屋檐下,小周氏将手里的那几颗鸡蛋,连同一两银子塞到她手里。 “嫂子,你能不能帮我家小侄子说说,让他也去学堂里上学?” 第578章 到时候你别说岔了(一) 小周氏虽然还没生孩子,但是年纪比傅卿大,这一声嫂子给她喊得一个激灵。 但下一刻,傅卿又反应过来,刚才小周氏说的,是陈方的小侄子? 这可真是稀奇了。 除了刚来的第一天见过那个孩子,之后大家就没再见过了。 不光没见过,甚至连哭声都没听到过。 现在突然提出要让那个孩子上学,傅卿一时间还愣住了。 小周氏明白她心中所想,故而解释道:“之前谂儿身子不好,我小叔子早逝,膝下只有这个孩子,他们娘俩相依为命,难免紧张了些。” “前头说要办学堂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劝着,直到今天才说动她。” 小周氏拉着傅卿的手,力气稍稍紧了紧。 “你能不能帮我跟马家说说,让我家谂儿也过去读书?” 傅卿实在头疼。 “你为何不直接去马家?别家孩子是退学了,所以吴芝仪不收,你家侄儿又没退学,直接带着孩子过去就是了。” 小周氏却是沉默下来。 傅卿突然想起周应淮跟她说的那些话,只得试探的问:“可是有什么苦衷?” 小周氏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傅卿也不急,只好整以暇的等在一边。 小周氏最终长叹一声,这才说出实情。 原来两年前陈方的胞弟就病死了,后头又意外起了大火,弟媳乔氏为了救下儿子差点丧命火海,虽然母子二人都活了下来,但乔氏一辈子都得带着伤。 后来,乔氏就越发操心儿子,一点风吹草动都紧张的不得了。 直到半年前陈家落罪,他们一路流放,路上又吃了些苦,乔氏更是恨不得把儿子绑在身边。 可如今随着孩子长大,陈方他们都觉得不能再把孩子禁锢在亲娘身边,总得让他接触外头的人和事物,总得要学些知识和本领。 小周氏言辞恳切,“陈方已经去镇上买束修的东西去了,马家那边我们肯定还得去的。我现在先来你这里,就是想让你帮忙,先跟马家通个气儿。你放心,我们在家里已经教谂儿读过一些书了,课业他肯定跟得上的。” 才说完这句话,周应淮跟少禹突然回来了。 小周氏忙站起身来,“那这事儿就麻烦你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小周氏就走了。 傅卿追到门口,叮嘱小周氏慢些走,别摔了。周应淮稳稳的把她扶着,也喊着她慢些走,别摔了。 “你们不是去镇上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路上就遇着人,说完话就回来了。” 周应淮扶着她走回家,看着被雨水冲得到处都脏兮兮湿泞泞的地面,皱起眉来。 “等天晴了我找些青砖来铺上,以后院子顶多就是积些水而已,你走路也好走些。” 第578章 到时候你别说岔了(二) 傅卿嗔怨,“那得花多少钱了?有钱你不如再把屋后那片地阔一阔,往后自家房子也能住得舒服些。” 这倒也是。 周应淮解下身上的蓑衣,又把沾了泥的鞋子换了。看见桌上的那几个鸡蛋和一两银子,这才的得闲问她:“小周氏过来干什么?” “说她家小侄子要上学,让我跟吴家通个气。” 周应淮眉峰轩起,“这倒是稀奇了,她家竟然会同意让那孩子上学?” 他才说完,少禹就接话道:“上次我去上学路过他家,那小子就趴在门缝上偷看,后头被人给带走了,还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说起这个少禹心里就有怨气,好像谁会把他家孩子拐跑似的。 傅卿跟周应淮相互对视一眼,心知肚明那个拽走陈谂的怕就是乔氏了。 可乔氏这样宝贝她的儿子,当真舍得让她儿子出来读书? 这要是磕了碰了的,乔氏还不得闹上天去? 周应淮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说:“鸡蛋收着吧,一会儿我把银子给他们还回去。” 傅卿也是这么想的,她顶多就是帮忙带句话,至于吴芝仪收不收这个学生,这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周应淮又把刚才那双满是泥泞的鞋子换上,拿了桌上那一两银子去了陈家。 少禹见傅卿朝他招手,以为要问陈家那个孩子的事情,没想到她问的却是刚才他们在哭上遇到了谁,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镇上福春酒楼的伙计,爹说本来约定好了今天要猎物过去的,可下午没去山里,所以得赶着跟他们说一声。好在路上遇见了,把话带到我们就回来了。” 傅卿听后却皱起眉来,“你爹不是从来不把猎物买酒楼的吗?” “说是隔壁村里又多了两个猎户,把价钱压下来了,所以只能直接卖到酒楼了。” 听少禹这么说,傅卿也就没有再问了。 只是等周应淮从陈家回来,傅卿又抱着尿裤子的乐安回屋换裤子,少禹才找到机会与周应淮说:“娘刚才问我了,我说你是遇到了福春酒楼的伙计,是买野味儿的事儿。到时候你别说岔了。” 周应淮往主屋看了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听着主屋里的吵吵闹闹,周应淮推门进去,就见乐安光着小屁股躲在床脚,傅卿追到这边,她就躲到那边,玩的很是开心。 只是刚刚才下过雨,怕她着凉,最后还是周应淮把她捞过来,两个人一齐给她穿好了小裤子。 “刚才我路过水井边,见何大娘逢人就恨不得把手伸过去让人家闻一闻。我看着天也晴了,我还是把那些香皂送到镇上去吧。” “也好,要不何大娘说是我送的,各个都得找我来拿了。” 周应淮抱着乐安又亲了两口,顺便又给她拽了拽身上已经短了一截的裤子。 “我去买块布料回来,你想要个什么颜色的?” 傅卿还没开口,周应淮先断绝了她的想法。 “你就别去了。你去了,乐安也得去,带着乐安就得带玉儿。现在路上还有些湿滑,摔了哪个都不成。” 傅卿笑道:“那你随便挑个好看的颜色。” 顿了顿,她又说:“你帮我去药铺里问问,有没有紫草卖。若是有,你帮我买上二两来。” 提起药铺,周应淮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第579章 也是他的女儿(一) 趁着手上没活儿,慧娘跟东家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今日她又换了个医馆,买的还是砒霜。 伙计问,就说是家里药老鼠的。 给了钱,拿了药,慧娘才刚走出去,就被一道身影给堵在了那里。 当她抬头看清楚这道身影的主人时,吓得双手一抖,那包药粉差点就洒了。 周,周应淮! 周应淮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村里有这么多老鼠吗?” 一句话,问得慧娘头皮发麻。 可周应淮只是问了这一句就走了进去,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 慧娘心中不安,想跑,可她家就在两河村,她能跑到哪里去? 可不跑,她又怕再见到周应淮。 心惊胆战的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慧娘咬咬牙,跑了。 等周应淮买了那二两紫草出来,又去扯足够做三个孩子裤子的布料,这才赶回家去。 可他刚出镇子,就被一直等在那里的慧娘拦下了。 “周兄弟,这事儿我可以解释的,我真不是那个心思。” 周应淮没说话,就只是这么斜眼看着她。 慧娘心里越发害怕,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那张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周大哥,求你了,别报官。” 周应淮冷笑一声。 “报官?” 听见这两个字,慧娘更是抖成了筛糠。 若是报了官,她这样的身份,又犯下这样的错,她肯定是活不了了。 那她女儿怎么办? 慧娘连声哀求,几乎哭成了个泪人。 “陈塘山他不是人,就这样了还在磋磨我们母女。那天我说家中没钱了,他竟撺掇我把女儿卖掉!” 慧娘恨得是咬牙切齿。 “那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啊!” 周应淮的目光冷下来,虽然没开口,但周身气势冷得像是冬日啐了冰的刀子,寒意由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再直冲天灵。 慧娘见过周应淮的狠,也知道他的品性,生怕周应淮现在就把自己的脖子拧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但话她还是要说的。 “他那日下了床,我听见他在问隔壁大娘哪里有人牙子,我不能再等了!” “这么多年的苦我都吃过来了,我都能忍,但我女儿不行,她不能再跟我过一样的苦日子。”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谁也不能动我的女儿!” 她恨到了极致,一字一句的说完这些,打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抬起头时,周应淮已经不见了。 他不见了! 慧娘一下子就急起来,目光拼命往镇子里瞧,想看看周应淮是不是去报官了。 可镇子里人来人往,却独独没有那道高大的身影。 慧娘慌了。 她转身就往两河村跑,虽天已经晴开了,但路上还是有些湿滑。 她心里着急,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等跑回家时,见陈小汶在院子里乖乖洗衣服,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听见女儿软糯的声音,慧娘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的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 屋里已经半瘫在床上的陈塘山听见哭声,已经讲不出多少话的他张口就骂。 第579章 也是他的女儿(二) “……哭……晦气……” 慧娘停了哭声,动作紧抱着女儿,目光却狠狠的盯着那间房。 陈小汶感受到了娘的不对劲,湿哒哒的小手轻轻在慧娘的后背拍了拍。 “他叫我了,但我没进去过。娘,我乖。” 慧娘没再说话,但眼泪却没停过。 屋里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但零星两个字依旧能听清楚是在骂人。 慧娘把买来的砒霜藏好,又把盆里的衣服洗了。 陈小汶懂事,正要帮娘提水时,家里来人了。 来的正是邻居家的大娘,进门就笑呵呵的跟慧娘开了口。 “慧娘你在家呢?正好,我来拿上回借给你的工具。” 慧娘忙擦了擦手,“大娘,上次不是说好了,三文钱借七天的吗?七天还没到呢。” “现在我家也要用了,慧娘你赶紧还我吧。才三文钱,你还想一直霸着不还了?” “你!” 慧娘没想到她家这样不讲理,只得把东西都找出来,换给了她。 邻居大娘拿着东西挨个检查,恨不得找出个豁口来好好讹慧娘一笔才甘心。 等人家走了,慧娘突然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裳,低头一看,正是女儿陈小汶。 “娘,砚台做不出来了吗?” 慧娘咬咬牙,“做得出!娘明天自己买工具!” 听见一个“买”字,屋里头的陈塘山又喊起来。慧娘心头大火,恨不得把今天买来的砒霜全都塞他嘴里去!。 眼看着屋里的喊骂声不停,慧娘借口让陈小汶去地里拔两颗菜,等女儿出门后,她跑进屋里,关上房门后,陈塘山只剩下咽呜和那些含糊不清的呼救。 周家。 周应淮正帮傅卿扯着布料,等剪刀划过,布料完完整整的分成了两半。 “会不会小了些?” 他记得之前傅卿做裤子,布料比这个要多一些的。 傅卿摇头,“不小,我这回不做裤子。” 周应淮不解,“不做裤子?” 拿着一小块也做不了衣服啊。 “做裙子。” 裙子? 周应淮皱起眉来。 裙子是好看,但村里的路都是石子儿和泥巴,小孩子又总是磕碰,裙子不如裤子方便。再者,为了方便帮着家里干活,村里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穿的裤子,李云都这么大了也没穿过几回裙子。 那他家的孩子…… 周应淮看了眼自家的两个女儿,一个整天呆在鸡圈里跟那些鸡玩儿,一个又整天趴在地上像个小子,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他家孩子也没必要穿裙子吧…… 今天买的这几尺布料是丁香色,正好家里还剩下一些盈粉色的料子,搭配在一起也好看,做成裙子里再合适不过。 扯好了布料,傅卿拿着就要出门。 周应淮追上来,“你要去哪儿?” “我去李云家,让李云她娘教我做裙子。” 听见要去云姐姐家,玉丫头也要跟着去,姐姐都去了,乐安也要去。 周应淮看了眼小女儿满身的灰尘,又不能嫌弃自己的亲女儿,只能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路上滑,我送你们过去。” 才出门没走多远,又见水井边吵闹起来。 傅卿好久没看热闹了,抓着周应淮问:“谁,谁跟谁又干起来了?” 第580章 那一家的事情你少管(一) 周应淮眼力好,早已经看了一会儿热闹了。 “是钱瑶跟许氏那一家。” 傅卿脸上的八卦劲儿瞬间就没了,心里只剩下两个字:晦气。 可他们没兴趣听,村里多的是人想凑热闹。 傅卿他们走过水井边的时瞧见李云娘也在里头,便喊着玉丫头把李云娘叫过来。 玉丫头才刚过去,手指头还没碰到李云娘的衣服,水井边相争的两家人突然就打起来了。 本来地上就湿滑,有还是在水井边,凑热闹的人又多,这一下推搡连着摔了好几个人。 李云娘也被人推了一下,脚下顿时一滑,连带着玉丫头也要摔下去。 下一刻,周应淮动作神速,先是将身形不稳要摔下去的李云娘拽了起来,又用脚端住玉丫头的屁股,让她站稳身子,最后身形一闪,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一把将已经要摔井里的钱瑶给拉了出来。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周应淮已经重新回到傅卿身边了。 跌坐在水井边,沾得满身泥泞的钱瑶这才放声哭起来,大家也终于想起刚才的冲突,赶紧把钱瑶给扶起来,指着许氏那一家子鼻子骂起来。 许氏脸皮实在太厚,都这样了还死鸭子嘴硬。 “哭两声就行了?好像我们不会哭似的!” “是她自己挤上来的,关我们家什么事儿?” “自己站不稳就别来井边,免得摔了还得诬赖是别人推的。” 大家刚才就已经看了一会儿热闹了,事情原委都看在眼里,就这样了许氏还敢颠倒黑白,真是可恶。 钱瑶气的浑身颤抖,几乎晕厥过去。 别人看不下去,又帮着钱瑶指责起许氏的不对来。 钱文广今天不知着了什么邪,竟敢站在许氏跟前与人对骂,唯有钱婉一个人躲在后头,眼睛一直盯着钱瑶的衣服。 今日钱瑶穿的是件水蓝的衣裳,颜色鲜艳又好看,袖子上还绣了两朵白色的梨花,漂亮极了。 这是用张氏的旧衣服改下来的,没想到穿上钱瑶身上竟这么好看。 傅卿给玉丫头拍着屁股上沾上的泥印,一边怨周应淮用手不行吗?干嘛非得要用脚。 李云娘满是愧疚,帮着傅卿一块儿给玉丫头拍着屁股,一边说着抱歉的话。 听着那边还在吵,李云娘无奈道:“许氏也太欺负人了。” 才说着呢,就见钱文广拎着个水桶出来,他走得急,两步就得晃出不少水来。许氏走在最后头,一面催着他快些,一边又转头继续往后骂。 钱婉夹在中间,脸上看不出什么,但脚步却是轻快的。 周应淮抱着乐安,李云娘牵着玉丫头,两人一同将傅卿扶到旁边去,怕她踩在水上摔倒。 许氏一家刚走过去,钱瑶又追了上来。 “水桶是我的,你还给我!” 许氏把她推开,“你这丫头片子还想明抢不成?” 说罢,许氏指着倒在水井旁边那个已经被摔坏漏水的水桶,“那才是你家的!” 钱瑶气得发抖,“明明是你抢我的!那个破的才是你的!” 许氏哪儿管这些,催着钱文广就走,钱婉没说话,可目光依旧只盯着那身衣服。 眼看着他们一家都走了,钱瑶一个人在原地气得差点跳脚。 “走吧。” 周应淮不爱看这些,牵着傅卿,带着两个孩子,与李云娘一同走了。 回来时,傅卿才看见钱瑶一直等在周家门口,见他们回来,钱瑶忙从地上站起来,赶紧拍了拍身后的泥。 她那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现在又没风,但她那张小脸红通通的,俨然就是个小村姑了。 第580章 那一家的事情你少管(二) 他们已经在李云家耽搁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道钱瑶究竟在这等了多久。 “傅姨。” 这一声称呼叫得傅卿恨不得扭头就走。 钱瑶赶紧迎上来,才离开门口,周家大门就开了。 少禹从里头探出头来,淡漠的看了钱瑶一眼,就把扑倒自己跟前的乐安跟玉丫头领回家了。 钱瑶有些委屈,原来周家这小子在家呢,也不出来应一声,让她一个人在外头等了这么久。 “你找我有事儿?” 钱瑶点头,还没开口呢,周应淮冷得不近人情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没钱,不借。” 钱瑶羞红了脸,小声的解释:“我不是来借钱的。” 刚刚才被少禹领回家的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藏在娘亲身后,探出小半个脑袋,好奇的盯着她看。 “不借!” 奶呼呼的两个字更是让钱瑶羞得无地自容,再次开口时,连声音都带了哭腔。 “我,我想跟你们家一起做笔墨纸砚,我想有个谋生的手艺,能养得活自己就行!” 终于喊出这一句话,钱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傅卿看了眼周应淮,却见他面无表情。 “你做不来。” “我可以的!” 钱瑶据理力争,“我什么苦都能吃!” 周应淮依旧没什么表情,眼里头更是没有半点情绪。 同样的,他也依旧还是那句话。 “你做不来。” 钱瑶的眼泪说掉就掉,她不再请求,就只是这么在周家大门口站着。 傅卿有些动容,但如果这事儿让钱瑶参与进来,那村里其他人肯定不依不饶。 “你先回去吧。” 她都已经这么说的,钱瑶确实只能回去了。 等人走了,周应淮才对傅卿说:“以后她跟许氏那一家的事情你少管。” 傅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钱瑶还没走出去多远,身后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转头看去,还没看清楚是谁,迎面又飞来一物。 她抬起袖子遮住脸,手臂却被打得生疼。 听见笑声,钱瑶放下那只手,怒目瞪着不远处的钱婉。 “钱婉你疯了?” 钱婉什么都不说,只是挑衅的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钱瑶气得追上去,也抓了一把泥扔过去,可钱婉跑得快,没打中,还憋了一肚子气。 傍晚时吴芝仪过来,傅卿想借她的口告诉钱瑶让其帮忙找药材,到时候钱往她这边出。 吴芝仪皱眉,“嫂子,你要帮她到几时?她要是自己不硬气起来,她一辈子都得受许氏那一家欺负。” 傅卿没再说这茬,正想问问陈方家那个小侄子的事儿时,少禹突然从外头跑了回来,声音喊得贼大。 “娘,钱瑶把马叔泡着要制纸的树皮都毁了!” 第581章 她没这么蠢(一) 闻言,两人立马站起身来,动作太猛,把身下的凳子都给踢翻了。 吴芝仪赶紧扶住“那东西在我家里,她是怎么进去的?” 少禹摇头,“不知道,但有人就是看见了。” 吴芝仪又气又急。 那可是制纸的东西,马文光千叮咛万嘱咐,连赵氏都受了不少唠叨,要是出了岔子,马文光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 吴芝仪正要赶回去,又见春生跑了进来,“周叔,钱瑶把咱们的新做的笔杆子全都折断了!” 傅卿脸下一沉,喊着少禹:“快去地里把你爹叫回来。” 紧着又跟吴芝仪说:“等我,我跟你一道去看看。” 还没走到马家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其中还掺杂着骂声。 吴芝仪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又比刚才更快了些。 傅卿赶到门口时,吴芝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赵氏。 马文光气急,大抵真是说了什么重话,赵氏脸色苍白难看,身子更是晃了两下差点摔下去。 “婶子。” 傅卿搀着赵氏另外一边,又提醒马文光:“行了,又没多大的事儿。” 马文光心里头又气了一场,又不好当着傅卿的面再发作。 赵氏捂着心口,愧疚难当。 “都怪我,我想着就在门口走走,所以就没关门,谁能想到会出事儿。” 马文光还想再说,被傅卿一眼给瞪了回去。 马家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吴芝仪忙着先哄孩子,傅卿把赵氏扶了坐下,这才得闲过去看看。 树皮早就被捞起来了,但是盆里的水还没倒。 才泡下去没几天,水里颜色还没什么变化呢,可如今不知道被谁倒了剩菜剩饭,油花飘在水面,脏兮兮的一大片。 好在各家分下来的树皮也不是很多,这要是全部都留在马家,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尽管这样,马文光还是气得不轻,“嫂子,这些还能挽救吗?” 说话间,傅卿已经伸手去捞了。 马文光赶忙把她拦下,“东西都脏了!” “脏了就不要了?你可知剥了树皮以后大部分的树只能枯死,只有少部分能重新长回来,但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这些东西来之不易,你当真不要了?” 就是知道这些马文光才心疼,才说重了话。 现在听傅卿骂这些,他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傅卿又去检查了那些树皮,只见上头也沾了些油脂,晕得树皮一块红一块黑。 “这还能……” 马文光赶紧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听着傅卿的话,一遍遍的重新清洗着树皮。 赵氏心有愧疚,想帮忙,又怕儿子说她。 可冷静下来的马文光仔细想想,他刚才骂的确实没道理,也实在不像话,便主动喊着赵氏一块儿帮忙弄着。 “其他家的呢?” 马文光摇头,“现在制纸的这几户人家里就只有我这边出了问题。” 见傅卿又折回到水盆那里看,看了半晌后,又从旁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柴枝来,在水里搅和搅合,顿时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吴芝仪抱着哄好的孩子过来,问:“谁这么缺德,把粮食往里倒。” 第581章 她没这么蠢(二) 确实,这里头的根本不是什么剩菜剩饭,而是一些烂菜叶和霉烂剁碎的土豆红薯,外加一些油汤。 突然赵氏拍了下大腿,惊喊起来。 “钱瑶这个天杀的!” 她跑进厨房,抱着已经空了的油罐子骂起来。 “这个短命鬼,用的还是我家的东西!” 吴芝仪也跟进灶房一看,堆在墙角准备喂鸡的烂菜叶,和那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霉烂土豆红薯,都不见了! 马文光又想责骂赵氏出门没上锁,可看着赵氏那副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 赵氏脸色铁青,抄起灶房的菜刀就要往外冲。 吴芝仪抱着孩子赶紧退到一边去,傅卿跟马文光赶紧把人拦下。 “别拦我,我要去跺了这小蹄子!” 傅卿紧紧拉着赵氏那只手,马文光趁机夺过菜刀,这才得闲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刀要是没拿稳,伤了傅卿,他怎么跟周应淮交代! 傅卿手上的力气不曾松开,“大娘,你怎么知道是钱瑶做的?” 赵氏大喊一声,“有人看见了!她穿着那身水蓝色的衣服,袖口上还绣着两朵梨花!” 正说着,村尾处突然吵闹起来。 傅卿他们走出马家大门,这才看见吵闹的地方正在钱家门口。 她问少禹:“你爹过去了吗?” “刚才在春生家,离的也没多远,现在应该过去了。” 钱家门口站着不少人,一半是上学的来讨公道,一半是不上学的纯凑热闹。 傅卿跟吴芝仪两人赶过去时,有人已经从钱家院墙下找到了那身水蓝色的衣服。 “就是这件衣服,她今天在水井边穿着的就是这一身!” 钱瑶瞪大双眼,承认的大方,“我在水井边那会儿穿着的确实是这身衣服,可这身衣服跟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还敢狡辩!大家都看见了你穿着这身衣服出入别人家里,紧着大家辛苦做好的笔杆子和马家泡着的树皮都毁了!” 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旁边的人:“那砚台呢,砚台出事了没?” 那人摇头,“从马家离开时被人看见了身影,没来得及下手。” 吴芝仪满是怒容,也顾不得傅卿了,跟马文光一齐挤到前头要公道。 傅卿不敢往里去,又心急的想往里看。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将她拉到一边去,“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回家去。” 是周应淮。 傅卿蹙着眉心,与他说:“应该不是她做的。” 前脚才找到周家说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学个能养活自己的手艺,被拒绝后转头就毁了别人辛苦了几天的成果? 别人要是知道大概就已经相信这是事实了。 可傅卿觉得,钱瑶没这么蠢。 周应淮抿唇不语,但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他走到前头,用不着出声与招呼,大家就已经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来。 钱瑶哭成了泪人,激动的浑身颤抖。 “真不是我!我在井边摔了一身泥,又在路上被人扔了泥巴,回来我就把衣服洗好晒在院子里了,衣服湿哒哒的我怎么穿?” “这些根本不是我干的!” 第582章 难怪一直被人欺负(一) “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干的?衣服就是证据!” 听着这声指责,看着这些气势汹汹的人,钱瑶孤立无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傅卿皱紧眉心,刚要说话时,周应淮已经先开了口。 “不是她干的。” 傅卿有些意外。 周应淮不让她管钱瑶的事儿,现在他自己却管上了。 周应淮在两河村说话是有些地位的,这一句话之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着老刘头。 老刘头那张脸黑如锅底,“周应淮,我亲眼看见钱瑶从我家墙上翻过去,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庄稼人的衣服都是以耐脏的颜色为主,这么艳丽好看的,就只有她才会穿,除了她,还有谁?” 接着,春生也立马站出来。 “我也看见了!” 钱瑶百口莫辩,而在外头这帮人看来,她这是无力狡辩,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不是她干的。” 周应淮还是这句话。 乡亲们相互对看,实在不明白人证物证俱在,周应淮怎么还能帮着钱瑶说话。 知道大家怀疑,周应淮并未做过多解释,只是指着钱家的院墙,让钱瑶翻过去。 钱瑶一愣,翻过去? 她想问问原因,可对上周应淮那道吓死人的目光,又怕得赶紧低下了头。 咬咬牙,她搬来凳子,正准备踩着凳子爬上墙头,又听周应淮问老刘头:“她翻墙的时候脚下垫东西了吗?” 老刘头摇头,“这倒没有。” 闻言,周应淮两步上前,将钱瑶才搬来的凳子一脚踹开。 “翻。” 只一个字,钱瑶便白日里打了个寒颤,立马双手扒着墙头准备翻过去。 可她废了半天劲儿,别说爬上墙头,就是半个墙都没上得来。 “装什么劲儿!你爬我家墙头的时候怎么这么有劲儿呢?” 说话的是个婆娘,心直口快,可讲出来的话却容易叫人听歪了去。 旁边有人起哄她家男人,这婆娘才反应过来,又跟人家吵了一顿。 见钱瑶实在爬不上来,便有人教她退后些,助跑后就容易些了。 果真,钱瑶用这个法子确实是能够爬上院墙,可动作笨拙,哪里是别人口中那个手脚利索的坏人。 “还在那装呢!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能装给谁看?还不就装给大家看。” 钱瑶跨坐在墙头,羞愤的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你坐着干什么,倒是下来啊!” 第582章 难怪一直被人欺负(二) 人群里,钱瑶一眼就认出了说话的钱婉。她站在人堆里,跟她的母亲许氏幸灾乐祸的凑着热闹。 钱瑶怒从心起,抬脚就要跳下来,关键时刻,院墙内的一只手揪着她的衣服,将她整个人又重新拽了回去。 双脚重新落地的钱瑶看着把自己拉下来的傅卿,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周应淮双手紧紧搀着傅卿,看着钱瑶脸色阴沉的可怕。 万一钱瑶掉下来砸到傅卿,他肯定会让钱瑶偿命的。 傅卿胡乱的给钱瑶擦了把眼泪,“哭什么哭,现在还只会哭,连墙头都爬不上去,难怪一直被人欺负。” 说罢,傅卿捡起那件衣服,走到钱家大门前,将其展示给所有人看。 “这件衣服是钱瑶的不假,但穿着这件衣服干坏事儿的不一定非得是钱瑶。” 吴芝仪急问:“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卿把衣服后背转过来,提醒他们:“今天水井边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也有不少人亲眼看见钱瑶摔在那里。井边泥泞,她爬起来追赶许氏一家的时候身上已经满是泥泞了。” “我去李云家一个时辰,她就等在我家门口一个时辰,我们回来时还亲眼见她拍过身上干掉的泥土。” 她话音才落便引人不满,“她找你做什么?难不成你们是一伙儿的,所以你才帮着她说话?” 傅卿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她两步冲过去,手指头就差戳在那人的鼻子上了。 “你有没有脑子?这些事情要真是钱瑶干的,从你们发现到追过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把衣服洗得这么干净?还能把衣服晒个半干?” “还有,钱瑶差点摔进井里,之阳把她拉出来的时候落地时已经崴了脚,虽不严重,但明显影响了走动,更别爬墙了。” “再说了,真要干这些事情,不等到天黑,非得要在家中有人的时候去干这种事情?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要想干坏事儿早就干了,还用等得到现在?她无依无靠,安安分分过日子就行,非得闹这么一出,惹怒大家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几句质问后,还真有人长出脑子来了。 钱瑶听后也停下了哭声,好像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可现在心太乱,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傅卿还怀着身孕,周应淮怕她情绪太过激动会动了胎气,又赶紧过来护着她,一边又喊着吴芝仪去给钱瑶看看脚上的伤,好做个证明。 陈小汶从这些大人身下挤出去,跑到自家门口,与一直垫着脚隔着距离往这边看的慧娘讲了刚才的事情,一边又拉着慧娘的手想往前去。 “娘,你自己去听听,我有好些都听不明白呢。” 慧娘摇头。 她不敢去,她怕看见周应淮。 “小汶乖,你再去听听,看看周大叔怎么说的,要是抓不到坏人,你们的笔墨纸砚以后都用不了了。” 陈小汶如临大敌,管不得慧娘去不去,自己转头又跑回去了。 娘为了那块破石头把手指头都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眼睛熬得通红。她倒是要好好听听,到底谁这么坏,竟敢破坏大家的笔墨纸砚! 才跑到钱家,就听见吴芝仪说:“钱瑶的脚虽不严重,但确实是崴到了。” 刚才大家还有些怀疑,可吴芝仪是大夫,她也这么说,还真有人想起来水井边的一些细节来。 就在这时候,钱瑶突然高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是钱婉!她在水井边就一直盯着我这身衣服看,从周家回来时她还故意弄脏我的衣服,定是想让我把衣服换下来,她才能穿着我的衣服去干坏事儿!” 第583章 人弃狗嫌的泼妇(一) 钱瑶话音刚落,钱婉就尖声喊起来。 “你满嘴喷粪!衣服穿出来不就是给人家看的?你看看咱们村里谁会穿这种骚色的衣服,也不知道想勾引谁!难不成你穿出来只给男人看,不给女人看?” 前头那些话钱瑶就忍了,可这一句钱瑶是真忍不了了。 她今天非得把钱婉这张嘴给撕了! 正气得要往外冲时,傅卿一把抓住了她。 周应淮实在担心媳妇儿的身子,便一步跨在前头挡住钱瑶的去路。 可放在别人眼中,周应淮就是在给钱瑶撑腰。 钱婉骂完,许氏还要接着骂,母女二人才来两河村半年时间就已经学得脏话连篇,有些话连这些庄稼人听得都脸红。 钱瑶是个正经姑娘,听见这些恨不得一头撞死,大家实在听不下去,又跟着劝了两句。 可这母女二人骂红了眼,也不管别人说的是好是坏,逮着人就骂,人家不服气,也对骂起来。 顿时,两河村里骂声一片。 看着只会哭的钱瑶,傅卿真是气够了。 “哭哭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说罢,她绕开护在前头的周应淮,直接冲到许氏母女前,趁乱抓起地上的泥,直接塞进这双骂得正欢的母女嘴里,喂她们吃了个饱。 突然塞进嘴里的土腥味儿呛得许氏二人一阵作呕,而旁边的乡亲们早就远远躲开,眼中满是对傅卿的恐惧。 当初那个用粪瓢杵王氏嘴里的傅卿与今日这道身影逐渐重合起来,大家才想起,傅卿当年可是那个人弃狗嫌的泼妇啊! 钱瑶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而吴芝仪走到她身边来,恨铁不成钢。 “我要是你,我现在也上去喂她们一嘴。” 话音才落,钱瑶还真的跑上前去,学着傅卿抓起两把泥,一人一嘴的给她们塞了进去。 许氏二人本来已经把嘴里的泥都吐干净了,没想到又被喂了第二嘴,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噎死过去。 周应淮把满是意外的把傅卿拉到身边来,执起她的手,用自己的衣服动作轻柔的替她擦着双手上的泥。 钱瑶这段时间憋屈的厉害,现在终于爆发出来,简直疯的一发不可收拾。 要不是这里人多跑不开,她怕是要把家门口的泥往下再掘三尺。 钱瑶的脚本来就不利索,追了几步之后就落了下风,许氏先反应过来,一把揪住钱瑶的头发,高抬起手臂作势要打。看见这一幕的傅卿赶紧把手抽出来,才刚刚指向许氏那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应淮的长腿已经踢了过去。 许氏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好像所有骨头都碎掉了。 还没从这一阵剧痛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女儿钱婉的哭喊声。 她转头一看,却见周应淮紧紧抓着钱婉的手腕。许氏忘了疼痛,张牙舞爪的朝着周应淮扑过去,却在离他两步之近的距离时猛地刹住脚步。 “姓周的你放开我女儿,我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今天要是碰了她,往后她就吃你家的住你家的,你家三个孩子还得喊她做娘……” 第583章 人弃狗嫌的泼妇(二) 许氏的话才说到这里,后背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许氏狼狈的摔在地上,转头看去才发现动手的人是傅卿。 “你就想让你女儿进门?还让我家三个孩子喊她娘,你真当我死了不成?” 傅卿看着她们母女连声冷笑。 “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知道我家日子好过,就想把女儿塞进来?你家是连女儿都养不起了吗?” “老娘还活得好好的,你女儿就算想进门也只能做个妾,每日给我端茶倒水,家里脏活重活我全让她一个人干,你看她进门是过好日子还是来做奴才的?” “再说了,就钱婉这样的货色,你以为周应淮能看得上?” 许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不依不饶,指着周应淮说:“可周应淮他已经碰了我女儿了,他……” 她的目光在触及周应淮那双冷眸时,声音戛然而止。 大家顺着她的话望向周应淮,却见周应淮虽然抓着钱婉的手,却连同袖子一同抓住,根本没有触碰到钱婉的任何肌肤。 所有人都知道周应淮只对媳妇儿一个人温柔,对村里其他女人最大的客气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如今许氏母女惹了他,还不知道周应淮要怎么对付这两个人。 果然,下一刻周应淮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抬脚将钱婉撂翻在地。 他的动作太迅速,没有任何征兆,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子。 钱婉摔的眼冒金星,五脏六腑好像摔成了一滩泥,最后又搅合在了一起,疼得她冷汗淋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应淮已经踩住了她的那只手,他那只脚还想千斤重,踩得钱婉那只手都没了知觉。 许氏尖叫一声,差点两眼一黑晕死过去,而躲在人堆里的钱文广看见这一幕,吓得更是直接躲到了最后头。 乡亲们被这一幕吓得不敢说话,老刘头悬着一颗心,生怕闹出人命来,忙连声劝着。 “周应淮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她!周家媳妇儿,赶紧过来劝劝。” 傅卿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只被踩在周应淮脚下的手的袖子往上一拉。 只见钱婉手腕至小臂那一节的皮肤蹭上一些枣红色的东西,糊了几乎半个手臂。 别人不清楚那是什么,可李贵家两口子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前一阵子李贵去镇上给东家做工,东家小气,用剩下的木漆抵工钱,李云娘今天正午才催着他将木漆刷在大门上,想着这颜色好看,李贵便把剩下不多的木漆薄薄的在墙头刷了一层。 今日家中遭了贼,正是翻墙而过,所以那木漆自然就被蹭上去了! 李云娘跑过来,从吴芝仪手里拿过那件水蓝色的衣服,仔细翻找终于发现了那些枣红色的木漆。 虽然泥点子遮盖了木漆的痕迹,但只要把泥搓掉,那些枣红色的木漆印子就显露了真迹。 乡亲们的惊呼声中,李云娘又把钱婉另一只手臂上的衣服拉开,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痕迹,同样的枣红色,正是她家才新刷上的木漆! “好你个钱婉,还真是你干的!” 第584章 苦了别人但是方便了自己(一) 这才是真正的人证物证,钱婉百口莫辩。 钱瑶沉冤得雪,终于能够放声大哭一场。可她的大哭在撞上傅卿的目光时又立马收敛起来,紧紧抿着唇,不敢做出任何声音,只留一脸的倔强隐忍叫人心疼的不行。 许氏还想狡辩,可面对李贵两口子和全村人的指责,衡量轻重后她咬咬牙,亲手上去痛打了钱婉两巴掌。 “你糊涂啊,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快,快给大家道个歉。” “道歉就完了?” 许氏被周应淮这几个冷冰冰的字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一声起,乡亲们都应声附和,气势足的好像要把她们母女撕了。 许氏心急的找着人堆里的钱文广,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可没想到自己瞧了两圈也没找到人,顿时心已经凉了半截。 她暗暗咬牙,如果一会儿真要翻脸,她就只能跟钱婉断绝母女关系以求自保! 老刘头咳嗽几声,“周应淮,你准备怎么做?” 周应淮扫了眼许氏母女,侧眸望向身边的傅卿。 “看我媳妇儿的意思。” 傅卿直说:“要么赔钱,要么出力,要么,滚出去。” 话音才落,许氏跟钱婉异口同声:“出力!我们出力!” 傅卿与周应淮不约而同的勾起唇角,可其他人却犯起愁来。 让他们家出力? 那他们家不就学了做这些的本事,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老刘头第一个不赞成,可还没等他说话,又听周应淮开了口。 “损失的东西只能重新再做了,这段时间里大家的农活就交代给他们家。”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止是许氏一家,连在场所有人都皆是意外。 许氏不满的喊起来:“不是说出力了吗?怎么让我们干农活?” 周应淮声音冷下来,“这不是出力吗?既不想出力,那你家出钱,或者,滚出去?” 许氏不吭声了,就连刚刚才被震惊出一个脑袋的钱文广也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 提起钱这个事儿许氏他们一家就想起了当初钱文广签下的那两张借据,两件事情摞在一起周家肯定要狮子大开口的。 他家没钱! 有钱也不会给! 左右不就出点力气,帮着种种田而已,干就干吧。 许氏他们三人不是地道的庄稼人,不清楚现在马上就进雨季了,地里全是泥泞,活儿比平时更脏更累。 他家选择出力,在全村人看来就是三个大傻子。 苦了别人但是方便了自己,这么一想这三个傻子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已经没什么热闹看,老刘头就让乡亲们都散了。 上学的这些人家都着急着回去补救,走的是最快的,剩下的一些人家多少有些不甘心,一直追着老刘头,想让老刘头再帮忙劝一劝周家,让他们也一起帮着做笔墨纸砚。 第584章 苦了别人但是方便了自己(二) 老刘头烦不甚烦,指着站在那边正与钱瑶说话的周家两口子说:“有什么话你们直接去跟他们两口子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可是谁敢呀! “现在只是小打小闹,若是哪一天许氏他们直接将你卖了,你又当如何?还只是会这样哭哭啼啼?” “你家没有大人,你就要做起你自己的主。若是你一直这么好欺负,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我们不可能次次都帮你,你好自为之。” 傅卿还是没忍住的跟钱瑶掏心掏肺说了这些,之后才喊着周应淮离开。 却听身后扑通一声,两人回头就见钱瑶跪在了地上。 老刘头和其他人还未走远,看到钱瑶向着周家下跪,便纷纷驻足,又看起了热闹。 “周叔傅姨,今日若不是你们,我真是要被冤枉死了。你们救了我多回,是我的再生父母。” 说罢,钱瑶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吓得傅卿赶紧挪脚站到一边。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钱瑶摇头。 “当初才到两河村时,我娘将我推下山坡,要不是周叔救我,我虽不至死但肯定是要毁容的。” “瘟疫初始之际是傅姨你给我送药,要不是你,我绝不可能熬过那个冬天。” “后来我离家出走,要不是傅姨找到我,每日给我送水送吃的,像我这样的废物肯定也死在外头了。” 钱瑶泣不成声,一句话还得要抽噎好几声才能说完。 “今日你们又在水井边救了我,还替我洗清罪名,还我清白公道,往后周家就是我的恩人,我愿意给周家做牛做马!” 钱瑶这些话是掏自肺腑的。 她对周家确实感激,如果不是周家,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将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又或者她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早就已经死了。 她的第二次生命是周家给的。 其他人听了却吓了一跳。 刚才钱瑶说什么?她离家出走时傅卿她送吃送喝? 所以钱文成跟张氏带着儿子才被遣返幽州,第她天钱瑶就回来了,当时每个人都说事情过于巧合实在可疑,原来这些竟是傅卿的安排? 顿时,这些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傅卿,傅卿却不做任何解释,两口子就这么走了。 慧娘跟陈小汶藏在自家大门后,听见周应淮他们离开才敢把大门重新打开,望着周家两口子的背影,慧娘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如果没有刚才的事,她必定一直心惊胆战。可是从钱瑶的事情上慧娘就知道只要自己不做伤害周家的事情,周应淮压根不会管她这点破事儿。 回到周家,少禹突然跑上来指着那边的侧房说,“爹,你是不是把那些烧着的油灯忘了?” 周应淮确实忘了。 松香的熏烟收集完了之后,周应淮就把剩下的油灯也一并搬到了侧房之中,可这些油灯实在太耐烧,熏烟大概两三天才熏得浅浅一层,收起来实在费劲。 东西放着放着他就忘了,现在少禹提醒他才赶紧去看了一眼。 过了这么多天,那些油盏里的香油终于见了底,烟灰也熏了厚厚一层,周应淮小心地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等做完才发现竟也收集了不少。 傅卿依在门边,看着他把自己折腾的满手黑灰。 “如果到时候你的松香墨还比不得我这些百叶香呢?” 第585章 下地耕田的牛,来回奔波的马(一) 百叶香倒是个好名字。 “松香墨就是天底下的好墨了,若是你这个能做得比松香=墨还要好,那咱家可真是要发大财了。” 傅卿被周应淮逗得笑出声来。 想起家中还剩下一些,傅卿问他,“家中还剩下一些油,要不要再添上?到时候你也能多做一些,若是能卖得出去,咱就把这些卖了,若是卖不出去自家留着用也行。” “不用,先把这些做出来看看,若是这些墨比松香墨还要好,那往后我们就只做你的百叶香。” 其实周应淮心中依旧觉得家中炒菜做的香油哪里会比得上松香墨,可看傅卿这样高兴,他也不想坏了傅卿的兴致,也就没有明说。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随时都能听到村头第一户人家的敲门声,这些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许氏他们帮着自家干活。 这家敲完那家敲,几乎从早到晚都有人来催,好像住在这里的不是三个人,而是生下来就该下地耕田的牛,来回奔波的马。 许氏家大门紧闭,外头的人终于是没了耐性,砰砰的砸起了大门。 “我说钱文广,我家今天都已经来了两趟了,你今天必须把地给我锄了。” 这才说完,另外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才来了两趟,我这三天时间里都已经来了六趟了。” 随即,外头就是更猛烈的拍门声,听得许氏三口人的心都怦怦跳起来。 “钱文广,第一天下地后你家就一直躲在里头,现在都已经第四天了,你家今天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就直接破门了!” 钱文广心惊胆战,想去开门又被许氏一把拽了回来。 许氏恨的是咬牙切齿,同时压低着声音。 “他敢破门闯进来,我就去报官!” 钱婉吓得呜呜的哭着,身子瑟瑟发抖。 “娘,他们不会真的闯进来吧?” 才说完最后一个字,许氏的手已经狠狠戳在钱婉的脑门上。 “还不都是你这个蠢货惹出来的。你这个脑子是被狗吃了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钱婉哭得更大声了。 许氏心烦意乱,刚才还不敢大声,现在自己的大嗓门恨不得把房顶给掀了。 “哭哭哭,你跟钱瑶一个德性,就只知道哭,活像个丧门星。” 话音才落,只听外头砰的一声,钱文广跟许氏跑出来一瞧,就见自家大门果真是被人给砸开了。 许氏抄起手边的扫帚冲上去,“你们,你们怎么敢!” 人家压根就没理,直接跑过去,拉着钱文广就往外走。 “走走走,你得抓紧些,要不我家的农活都干不完了。” 钱文广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一只手也被人抓住。 “我家的也干不完了,先去我家先去我家。” 两人合力拖着钱文广一路往外走,这两天时不时就淅淅沥沥的下些小雨,钱文广不愿意,挣扎间那双脚在地上留下了长长一道印子。 第585章 下地耕田的牛,来回奔波的马(二) 出了自家大门,看见又有两个人朝着这边走来,俨然也是要让他们家去干活的,想起地里那些又脏又累的活,钱文广浑身瘫软,仿佛一滩烂泥。 就这个德行了,还干什么活? 可钱文广不干活,自己就得干活,这活儿他们家不干也得干! 见他们要把人带走,许氏突然嚎哭一声,双手死死拉着钱文广的衣服。 “我家男人都这样了,你们还要把他带去哪里?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真要把人逼死才算吗?” 见人家不撒手,四个人像抬头死猪似的抬着钱文广要往地里去,许氏急得直拍大腿,喊得越发大声。 “快来人啊,闹出人命了!” 许氏这一嗓子把村里人都喊了出来,但大家都只是看热闹,并未有人上前帮忙。 傅卿站在家门口,一手接过周应淮给他递过来的酸枣糕,等人家来到门口时,才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你们抬着钱文广干什么?抬到地里不得累死?” 说罢,傅卿指着又喊又叫,恨不得窜到天上去的许氏。 “那个,那个有力气能干活。” 闻言,抬着钱文广的那四个人齐刷刷回头,目光直直盯在许氏身上。 许氏心里咯噔一下,抬脚就要往家跑。可人家既然是来让他们干活的,又怎会让他俩轻易的回去? 眼看去路被堵住,许氏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那么大一块地,全让我们三个人干活,你们就在旁边干看着?你们有没有良心?” “今天干完这家,明天还得干那家,你们这是要把人搓磨死!” “老天爷,我们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命这样苦!” …… 许氏哭天喊地,恨不得把后山都给哭塌了,可睁开眼睛一瞧,大家就只是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难怪你们一辈子要做泥腿子,一辈子发不了财,一辈子过不上好日子!” 大家对许氏那张破嘴早已习以为常,听她说话就像放屁似的,对刚才这番话压根就没有任何反应。 傅卿一边吃着手里的酸枣糕,一边又坐在周应淮刚给她抬来的椅子上。她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你说这些活全是你们家三个人干,大家就只在旁边看着,可这不是你们家自己说要出力的吗?” “今天干完这家,明天还得干那家,但是据我所知,你们就只是给李贵家干了半天的活儿,之后就一直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才干半天活就累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已经连着干了三四天的活了呢。” 大家哄笑一阵,都催着许氏跟钱文广赶紧去自家地里干活。 许氏心中对傅卿催生出滔天的恨意,她突的从地上跳起来,直朝着傅卿冲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旁边的人都吓得一跳。 周家媳妇可怀着身孕呢,可不能让她伤了周家媳妇儿。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作,许氏只觉得脚下莫名绊了一跤。她膝盖重重跪下,好在双手撑着地,不至于跌得太狼狈。 可当她抬起头时,却见傅卿稳稳坐在椅子上,而她的姿势好巧不巧,就这么跪在了傅卿跟前,好像在给傅卿磕头一般。 第586章 一家人就是得整整齐齐的(一) 又是一阵哄笑。 许氏僵着动作,目光越过椅子上的傅卿,直落在站在后头的周应淮。 对上那双冷眸的瞬间,许氏只觉得好像有人压着她的肩,不让她起身。又觉得后颈上横着一把寒刃,随时都能砍了她的脑袋。 许氏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遇到周应淮都会对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来。 傅卿把手里还未吃完的酸枣糕递给身后的周应淮,又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之后身子稍稍往前倾。 “那天我们说的很清楚了,要么出钱,要么出力,要么滚出去。这条路是你家自己选的,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要答应,既然答应了,你就必须得去做。” “现在正是农忙时,你家若是不抓紧些,往后还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傅卿一字一句的提醒她。“再这么下去,马上就要秋收了。” 秋收? 他们还要干到秋收? 许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也快成一滩烂泥了。 他们虽不是正经的庄稼人,但也知道秋收是最累最忙的时候。就那半天的闲活都干不了,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要是等到秋收,他们不得累死了? 傅卿站起来,像是无意的跟周应淮提及自家地里还有一些活要干,许氏听完后立马蹿跳起来,一脚踹在钱文广的屁股上,催着他赶紧跟人家去地里干活儿。 钱文广也来了气,问她为何不去? 许氏支支吾吾。“我……等我回去喊婉儿一块儿,三个人干活才快一些。” 钱文广还不知道她的德性? 要是让他回了家,指定不会出门了。 想到这儿,钱文广又往地上一躺,像一滩烂泥似的。 “那等你把婉儿喊来,我们仨一块过去。一家人就是得整整齐齐的。” 许氏差点吐出那口心头老血,恨不得再跳起来踹他两脚。 等她从家里把钱婉一并喊过来,钱文广才舍得从地上站起来,随着他们一块去地里干活了。 玉丫头站在门外不肯回来,傅卿催了好几声,她才进了门。 “娘,我想起地上还有些杂草,我现在去把杂草拔了,拿回来还能喂鸡。” 旁边正在玩耍的乐安也把小手高高举起。“要去!” 说是去拔草,其实就是出去玩儿。 而家中不缺纸后,少禹几乎每天都要在家里面写上半个时辰的字,再读上一刻钟的书,可在听见玉丫头的话后,刚才的读书声也停了下来。 做娘的还能不懂这些孩子的小心思吗? “也行,顺便去河里抓两条鱼,有点想喝鱼汤了。” 说话间,她一直看着周应淮的反应。 周应淮宠溺的笑了笑,二话不说的拿起了旁边的竹篓和篮子,一家人就这么出了门。 路上看见许氏他们三人正在给人家干农活,傅卿还饶有兴致的在原地停驻看了片刻。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许氏他们当真不会种地,简简单单的锄地也能把旁边已经种好的菜挖掉一半,惹得这块地的主人家指着他们的鼻子又是一通臭骂。 第586章 一家人就是得整整齐齐的(二) 看了半天热闹,傅卿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前头两日都淅淅沥沥的下了些雨,路上泥泞,周应淮就没让两个丫头出来玩儿。今天天气好,地面也是干的,两个丫头兴奋的在路上乱跑,撒欢的像个两个野孩子。 少禹显得沉稳些,但目光一直望着远处,大概也是再找春生他们。 这几天学堂不上学,他也有好几天没跟春生他们一起玩儿了。 现在周家的地好,连杂草也长得比其他人家地上的好一些,肥沃的像是种出来似的。 要是换成那些没见识的富贵人家,许还真会把这些野草当成菜给吃了也说不准。 傅卿领着玉丫头在地里除草,周应淮则是带着少禹去了河边。 乐安原本该在地里的,可知道爹爹和哥哥要去河里抓鱼,也闹着要去。 人虽小,但却是个倔脾气,今天抓鱼她是非去不可。 无奈,周应淮只能把乐安也带过去。 傅卿把玉丫头喊道跟前来。“想去找云姐姐玩儿?” 玉丫头瞪大双眼。“我不去,我是来地里干活的。” 她什么都没说呢,娘怎么就能知道了呢? 傅卿给她顺了顺刚才在路上疯跑弄乱的头发。 “去吧,去一会儿就回来,别太久了,要不一会儿你爹得说你。” 玉丫头高兴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把刚刚才拔来的野草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这才放心的去了李云家。 傅卿自己把地里的野草拔完还没见周应淮他们回来,便想着去河边找一找。 可刚从地里头起来就见陈方和肚子已经显怀的小周氏疾步匆匆的赶去了学堂那一处。 那一处房子除了学堂之外,也用来看诊,现在又不是上学的时间,想来就只有看病了。 陈方家鲜少与村里其他人来往,也不知道这回是谁病了。 心里才这么想着,就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个孩子疾步匆匆的往那里跑,等离得近些了,傅卿才听见那女人在哭。 傅卿脑中立马想起一个人来。 陈方的弟媳,乔氏。 而追在那女人身后的便是已经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陈方父亲。 连从不出门的陈老爹都跟过来了,怕不是陈家那孩子…… 果然,只见乔氏怀中的孩子双手无力下垂,更是随着她跑步的动作而随意晃着,像是没了筋骨一般,傅卿心里咯噔一下,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也朝着学堂那一处赶去。 还没到跟前,傅卿就听见小周氏的哭声。 “求你救救谂儿,他还这么小,不能出事的!” 陈方说话结结巴巴,声音里除了焦急还带着几分惶恐。 “只要把人救回来,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 乔氏怀里紧紧的抱着孩子,哭的几乎站不住。 吴芝仪要了几回她都不曾放手,不放手就不放手吧,吴芝仪拉着孩子的手正要把脉时,乔氏突然将她推开,吴芝仪没站稳,后腰重重的磕在了桌角上。 第587章 陈方家的小侄子(一) 傅卿赶紧把疼出一身冷汗的吴芝仪拉起来,冲着乔氏怒喊:“既是来看病的就得听大夫的,若是不听话,你们家孩子也不用救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陈方一家,也敲醒了乔氏。乔氏看着怀里了无生气的孩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伸手去探了探鼻息。 突然,她身子猛的一僵,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僵愣了一瞬后,乔氏号哭一声,突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人既晕死过去,手上力气自然也送了。 陈方与大着肚子的小周氏慌忙把孩子接住,慌乱中小周氏还撞到了肚子。 这么多年才终于怀了一个,小周氏与陈方二人宝贝又小心,可现在因为自家小侄子,他俩连肚子的孩子都顾不上了。 陈方才抱着侄子就察觉出不对来,低头看了眼侄子的脸色,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等伸手探了鼻息后,陈方一下子瘫坐在地。 孩子没气了! “完了!” 小周氏直愣愣的看着陈谂,像是失神了一般,口中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 傅卿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孩子抱起,放在地上心肺复苏。 见她发疯了似的用手摁着陈谂的心口,陈方与小周氏瞬间吓得清醒过来。 “万万不可!” 陈方动作要快些,一把就将傅卿拽了跌坐下去。 吴芝仪反手将陈方推开,再把傅卿扶起来。 傅卿顾不得其他,继续心肺复苏,一边询问陈方与小周氏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陈方跟小周氏二人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心上和脑袋里都是一片混乱,别说回答问题,看见这一幕的他们都快吓得忘记喘气了。 “谂儿自小患有心疾,但一直喝药从未间断,已经将近一年未曾发病了。今日玩儿的好好的,突然就倒了下去。” 说话的正是现在才赶到的陈老爹,他脚步颤颤巍巍,要不是扶着门框,怕也要倒下去了。 闻言,傅卿立马收了手,不敢再做刚才的动作。 她不是正经的医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做心肺复苏。 吴芝仪反应过来,立马取出银针照着穴位先扎了两针。 今天天气好,地里干活儿的人多,刚才看见的也都跟了过来,听见这话后都唏嘘一阵。 一直不见陈方家这个小侄子出门,原来是个瓷娃娃啊。 见陈方家晕了一个,又吓瘫了两个,大家都给陈老爹出主意。 “不行就去镇上找个大夫,现在去没准儿还来得及。” “找什么?马家媳妇儿不就是大夫?他家这个孩子还能等到镇上的大夫来?” “周应淮他媳妇儿不是在这吗?有她在,这孩子肯定会没事儿的。” “对!周家媳妇儿有本事,肯定能把人救回来的!” 这些话语把傅卿捧得高高的,可傅卿却没有一点儿动作,只是愣在一边。 他们不知,其实傅卿的意识已经进入空间,目光在展柜的那些药物里搜寻一圈,最后才锁定在一颗橙色的药丸上。 【三元丹:可稳心疾,助气,调理阴阳平衡。3400功德可换取。】 换! 傅卿甚至都不带犹豫的,用最近才积攒够的积分一口气换了这颗药丸。 第587章 陈方家的小侄子(二) 等意识回到现实后,她借着袖子的遮挡,将这颗药塞进了陈谂的口中。 本以为天衣无缝,可谁知陈谂牙关紧闭,才塞进去的药丸就这么掉了下来。 东西太小,除了晕死过去的乔氏,其他四个人都瞪着眼珠子看着她,而门外那些乡亲们都没看见。 傅卿咬咬牙,当着他们的面敲开陈谂的牙口,将这颗药丸塞了进去。 陈方心惊胆战,正要阻止时,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了下来。 “反正谂儿都要不行了,就放手让她试试。万一……” 万一活了呢?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傅卿皱了下眉,转头催着吴芝仪,“别看我,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吴芝仪回过神来,继续着下针的动作。 突然一声闷哼,大家才注意到抱着肚子已经疼得快要支撑不住的小周氏。 吴芝仪脸色一变,赶紧将小周氏扶到凳子上坐下,又给她把了脉,再去自己晒干的药材里翻找一通,最后拿了一小片切好晒干的药材,让小周氏含在舌头下面。 这边才给小周氏下了一针,躺在地上早没了生气的陈谂突然大喘气了两声,接着就哭出了声音。 “好了好了,有气了!” “活了!陈方家这个侄子还真活了!” “什么?刚才这孩子断气了吗?是谁救的?是周家媳妇儿还是马家媳妇儿?” 陈方扑过去要将陈谂抱起,吴芝仪将他拦下,让孩子先再那平躺着,自己抓着那只小手把起了脉象。 她面色凝重,眼中满是疑惑。 刚才已经没了脉搏的人,现在的脉象却是从容和缓,除了稍微有些虚弱外,几乎与常人无异了。 听着哭声越来越洪亮,陈老爹老泪纵横。 “谂儿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声的哭了!” 啊? 陈方家这个瓷娃娃平时连大声哭的力气都没有? 难怪平日里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安静的好像根本没有这么个娃娃似的。 瓷娃娃还真是瓷娃娃,娇贵得紧啊。 吴芝仪点头后,陈方才敢把谂儿抱起来。 陈老爹激动的浑身颤抖,就差给傅卿跪下了。 傅卿把他搀扶起,指着还在给小周氏施针的吴芝仪。 “这位才是大夫。” 陈方与父亲都是聪明人,瞬间听明白了傅卿的意思,又赶紧转身跟吴芝仪道谢。 吴芝仪侧眸看了傅卿一眼,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小周氏愣怔的看着这一切,嘴唇嗫嚅了几下,同样是什么都没说。可当看向陈方怀里的孩子时,眼泪止不住的掉。 听见孩子哭声,晕死的乔氏才醒过来。 陈方抱着孩子,跪着将其送到乔氏面前。 “救回来了,谂儿救回来了。” 乔氏抱着儿子又是一阵痛哭,要不是别人拦着,她怕是要把儿子再次抱得窒息过去。 陈方怕她失手伤了孩子,一直在旁边扶着。而陈老爹则是转到了另外一边,身子正好挡住了傅卿正好奇盯着乔氏手臂伤势的目光。 第588章 祖国的花朵(一) 陈谂救回来了,门外的乡亲们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也都好奇的往里头看。 除了想看看这个瓷娃娃以外,还先看看陈方家这个大家只见过一面,根本没什么印象的弟媳。 像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陈方跟陈老爹不约而同的将乔氏跟孩子护在了身后,就连此时腹痛难忍的小周氏都急着要起身过来帮忙。 吴芝仪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了问题。 她借口要为小周氏看诊,将乡亲们打发走,等门外没了人,陈方才跟陈老爹护着乔氏跟孩子走出来。 “要不我再给他们把个脉看看?” “不用了,他们回去歇歇就好。” 说罢,陈方冲着吴芝仪鞠了一礼。 “今日真是谢过吴大夫了。” 丢下这么一句,陈方他们快步离开,生怕吴芝仪留人。 堂内,小周氏扶着肚子要起来,吴芝仪赶紧劝着她,小周氏不听,非要跟着回去。 吴芝仪不放心,想着把人送回去,小周氏也不让。 瞧着他们走远,吴芝仪才重新折回来。 见傅卿一直端坐在那里,望着外头若有所思,正想开口问问时,周应淮领着少禹跟乐安找过来了。 “发生了何事?” 已经沉默半晌的傅卿摇了摇头,从坐上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她才提醒吴芝仪。 “我就先回去了,你得闲了给小周氏配点安胎药,给她送过去。” 吴芝仪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应淮一早就听见学堂这边的动静了,只是乐安太调皮,好几次都差点掉进水里,每当看见爹爹冷脸,乐安就眼泪巴巴的,让周应淮愧疚的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可要是不冷脸,乐安就差窜上天了。 想着应该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也没听见傅卿喊,周应淮就没急着过来。 回去路上听见傅卿这么一说才察觉出问题来。 周应淮喊住少禹,把他手里拎着的那一斤多重的鱼拿过来,“去把玉儿喊回家。” 少禹应了一声,朝着李云家跑去。 他们夫妻二人刚进家门,傅卿就忍不住说:“乔氏应该不止陈方弟媳这个身份。” 周应淮动作明显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她看向周应淮,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乔氏醒来,陈方把孩子抱过去时是跪着的。” 她紧蹙着眉,“在此之前,陈方可是好好站着的。” 周应淮把那条鱼放进水盆中,又帮着乐安把袖子卷起来,这才转身问她:“陈方他父亲呢?” “乔氏是他儿媳,有着这个身份,就算是乔氏身份不一般,他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给儿媳下跪不是?” 傅卿想起陈方父亲的那些举动,眉心直接拧成了疙瘩。 “可我明明瞧见他父亲的膝盖也随着陈方的动作屈了一下的。” 突然,她身子坐得笔直。 “他父亲说,陈谂一直喝药从未间断,可他们流放来到两河村,连吃的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药吃?” “就连瘟疫初始时吴诚都没给陈谂看过病,更别说现在。那他家孩子是上哪儿看的病?” “他家也没做什么买卖,顶多就是陈方偶尔去镇上帮人写写家书,可小周氏有孕时他出手就是二十文钱买兔子。他的钱是哪儿来的?” “吴芝仪嫁到马家,日子也没见得有多好过,更不用说钱瑶跟许氏他们几个。可这将近半年多的时间里从未听过陈方一家说日子难过。” 第588章 祖国的花朵(二) 傅卿越想越心惊,“你说,到底是谁再贴补他们一家?陈谂那孩子的病是谁看的?不间断的药又是从哪儿来的?” 本在疑惑中的傅卿抬起眼眸,却见周应淮的唇角悄悄勾起弧度。 她眉心狠狠一跳,“你知道他们家的底细?” 她说的是“底细”,而非“事情”二字。 周应淮走到她跟前,稍稍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傅卿惊得喊出声来,“他是大祁皇子!” 周应淮修长好看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不是皇子,是私生子。” 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吗? 难怪他家从不与村里人来往,难怪他家把乔氏和那孩子保护的这样好。 难怪他家从来不缺什么。 看着周应淮,傅卿心里头一阵后怕。 私生子得人这样照顾,那藏在暗处的人除了在位者外,怕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恐怕流放也只是这位人物为了保护陈谂而做的幌子而已。 若是他们知道了周应淮的身份,知道了少禹跟玉丫头的身世怎么办? 不对,她今天救了陈谂,人家肯定是要知道的,她是不是给周应淮惹麻烦了? “之阳,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少禹就把玉丫头领回来了。 两人进门就齐喊了一声爹娘,叫得傅卿鼻尖一酸。 这两个孩子要是真回了北境,大概也要被别人说成是私生子,要是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他们怕是连私生子都当不成了…… “来娘这。” 她朝着少禹跟玉丫头招招手,等两个孩子到了跟前,愧疚的她把手边的酸枣糕都给了他俩。 那边正在撅着小屁股跟鱼儿玩的乐安瞧见,也颠颠的跑了过来,伸手要酸枣糕吃。 可酸枣糕已经没有了。 看着眼巴巴的小乐安,傅卿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少禹把自己得来的酸枣糕分给她一半,玉丫头见了,也分了一半出来。 酸枣糕酸酸甜甜的,光是看着就流口水。自己一下子得了这么多,乐安高兴得咧开小嘴,露出那几颗小奶牙。 她这个做娘的看得直乐呵,等自己乐够了,才注意到周应淮也在看着她乐呵。 “看什么,我脸上长花儿了?” 她抱着乐安亲了一口,“要看就看孩子们,他们才是祖国的花朵儿。” 周应淮眉峰轩起。 祖国的花朵儿?好别致的形容。 不过…… “那也没你好看。” 乐安还小,但少禹跟玉丫头已经大了,懂事了,当着孩子面这么说,真是不害臊。 她不知道自己脸颊飞快闪过一抹酡红,把她衬得越发娇美。 察觉到周应淮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傅卿心更乱了。 “我去屋里躺一会儿,一会儿吃饭叫我。” 她这一趟直接就睡到了晚上,醒来后才知道钱瑶来过了。 看着堆放在院子里的那十几颗大白菜,傅卿眉心狠狠一跳。 “她把菜都拔了,自己不过日子了?” 第589章 惹了天大的麻烦(一) 周应淮一边回答一边进了灶房里,“吴芝仪让她帮忙去找药材,她要出门两日,说怕地里的菜被人偷了,所以就都送过来了。” 傅卿啧啧两声。 被谁偷? 许氏一家? 钱瑶要是还能吃许氏一家的亏,那她真活该被欺负死。 “尝尝看。” 周应淮把一直温在灶上的鱼汤给她端过来,人还没到跟前,傅卿又是一阵不适,躲到远处干呕了一阵,等周应淮把鱼汤放下赶过来扶她时,傅卿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 “前两天不是已经不再害喜了吗?怎么现在又不舒服了?” 傅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虚抬了下手。 她想说今天的鱼腥味太重,可光是想到那个“腥”字,她腹腔里又是一阵恶心难受。 最后只得是周应淮给她重新抱回床上,又把少禹屋里那些没舍得吃的酸枣糕都抢过来,傅卿一连吃着两三块,这才觉得好受些。 周应淮看着那仅有的最后一块酸枣糕,皱眉道:“明天我再去镇上买些回来。” 傅卿忙应声,“明天我跟你一道去镇上。” 想着他都好几个月没出门了,周应淮就应了下来。 突然,有人敲响了周家大门,周应淮才把门打开,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顿时皱起眉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乔氏。 乔氏那只受伤的手用袖子遮挡,把怀里的孩子抱得紧紧的。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正是陈方和他的父亲。 “我媳妇儿已经睡了。” 不等他们开口,周应淮已经下了逐客令。 乔氏像是没听懂,抬脚就要往里进。 周应淮就这么站着,高大的身子挡在门口,将乔氏拦在了外头。 见乔氏被为难,陈方正要上前,却被父亲拉住。 陈老爹活得久,比儿子看得更加明白一些。现在能帮乔氏的,只有她自己。 乔氏一直在等陈家父子上前来帮自己说话,谁知他们半点动作都没有。 她抬起头,眼里带着些愠怒,可抬头看见周应淮时,竟从那双冷漠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窘迫。 她想起来了,自己来这一趟求人的。 求人救她儿子的。 “之阳,是谁来了?” 屋里传出一道女生,乔氏浑身一震,在周应淮要动手关门时终于开了口。 “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砰! 周家大门,关上了。 乔氏愣住,陈方父子更是吓得不轻。 陈方快步上前,正想劝着乔氏先回去,没想到抱着孩子的乔氏突然噗通跪下。 “周嫂子,求你救救我儿子!” 乔氏他们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些才趁着天黑过来的,可现在乔氏根本顾不得其他,只求周家能救自己儿子。 “周嫂子,求……” 周家大门应声打开,这回站在门口的不是周应淮,而是傅卿。 周应淮站在她的身后,夜色中,他面上的阴郁不悦十分吓人。 第589章 惹了天大的麻烦(二) 傅卿皱眉看着跪在自家门前乔氏,指着另外一边说:“吴家在那边,你求错人了。” 乔氏摇头,“我知道今日救了我儿的人是你,要不是你出手相救,谂儿早就没命了。” 说着,乔氏把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小人儿露出面来,夜色下,四岁的陈谂面容苍白,呼吸浅弱,要是不仔细看怕是要被人误会他是不是断气了。 见她不为所动,乔氏又抱着孩子跪着往前走了两步。 周家院子虽然填平过,但门口还是有很多碎石,最近又时常下雨,地上脏得很。 乔氏是陈谂的生母,陈谂又有着这么大的身份,后面还有人撑腰,这随便哪一个理由都能砍了傅卿的脑袋。 她赶紧把人扶起来,在乔氏以为有了希望时,却见她依旧指着吴家的方向。 “我们村里的大夫住在那边,你下次别走错了。” 她说的委婉客气,可随后又冷漠的关上了大门。 回了屋里,傅卿才问周应淮。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周应淮摇头,“没有。” 傅卿没说话,可心里就是觉得自己给他惹麻烦了。 惹了天大的麻烦。 突然,她被人拥入怀中,熟悉的味道和体温给了她最足够的安全感。 “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 周家门外,乔氏依旧僵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 陈老爹终于长叹一声,喊着儿子把乔氏扶起。 可陈方到了跟前,乔氏却只是把怀里宝贝到骨子里的孩子交给他,自己则是固执的跪在那里。 陈方劝了好久,乔氏依旧不为所动,最后陈方只得回头看着父亲的意思。 陈老爹又是一身长叹,这才喊着陈方先带孩子回去。 二人走了还没多远,就见扶着肚子的小周氏步步小心的赶过来。陈方心下一沉,赶紧迎上去。 陈老爹着急的往前追了两步,“你慢些,别摔了谂儿。” 陈方一手抱着谂儿一手扶着小周氏,面上担忧着急,心里更是愧疚。 “你过来干什么?吴芝仪过来送药时特地嘱咐你要静养安胎,切莫再动胎气,你怎么不好好躺着?” 小周氏哪里躺得下去。 她指尖发颤的试了试陈谂的鼻息,见孩子还喘着气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她呢?” 陈方欲言又止的朝身后看了一眼,小周氏心里咯噔一下。 “我跟傅卿熟,我去求。” 陈老爹赶上来,“不用去了。这事儿本就得她亲自求,谁都帮不了她。” 小白一直在门口守着,时不时的朝着门口低吠两声。 傅卿彻夜无眠,听着外头的动静就知道乔氏还在外头。 她终究是狠不下心,还是悄悄爬起来了。 乔氏冷的浑身发颤,脑袋昏昏沉沉,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时,周家大门重新打开了。 傅卿将手里的外裳递给她,“穿上,进来吧。” 乔氏心中一喜,慌忙爬起来。 可她求了太久,起身时脑袋一沉,眼前一黑,就这么栽倒下去。 而就在她额前五寸的地方就是周家结结实实的门框,这要是撞上去,她今天生死难料。 谁料下一刻,才抓在手里的衣服又被傅卿抢了去,正好垫在她的脑袋与门框之间,挡了这一劫。 “小心些,你摔了我可负担不起。” 第590章 地方嘛,挪一挪总是有的(一) 乔氏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可再看傅卿那副坦然的神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乔氏随着傅卿进了门,下意识的往周家这几间房扫视一圈。 屋里都熄着灯,也不见周应淮,乔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从来到这个地方起,她就知道这个村子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叫周应淮猎户。而前一段时间在陈家院子里对上周应淮那一眼,乔氏总觉得这个猎户不简单,他那双眼睛锋锐的像是一把尖刀,能扒开你的皮肉,看穿你的所有秘密。 她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抖出来,也害怕那双眼睛的主人。她一直坚信自己与周家不会有什么交集,没想到今日她还是求到周家了。 家里孩子都睡了,傅卿只能把她请到灶房里来。 乔氏打量着四处,对周家十分好奇。 周家的日子是最好过的,可除了院子里新盖好的两间房外,周家跟陈家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些东西用的还不如陈家。 正想着,傅卿已经泡了一壶柳芽茶,顿时,灶房里弥漫开独特的香气。 她给乔氏倒了一杯,“这是自家做的茶叶,你已经应该没喝过。尝尝看。” 乔氏哪有心思喝茶,她走到傅卿面洽,双膝往下一屈,不想却被傅卿拦了下来。 “我不是大夫,你求我没用。” 乔氏还想说什么,又被傅卿沉声打断。 “那药是我当时难产,我男人给我求来保命的,就只有那一粒而已,再多我就真拿不出来了。” 主屋里,周应淮挣开双眸,眸子里清明一片,哪有半点睡意? 傅卿将乔氏扶起来,“你不该求我。你要做的,就是带孩子去看大夫。” 乔氏心灰意冷,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不能说。 自孩子出生起,她就遍寻名医,只为给孩子医治,哪怕是现在这个境遇她也没放弃过。 可多年来的结果却还不及傅卿的一粒药丸。 想到此,她推开傅卿的手,继续跪下,非要缠着问傅卿这药是跟谁买的。 傅卿实在没她烦的没辙了,只推辞说那位大夫在瘟疫时就已经死了。 乔氏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她跌坐地上,再也顾不得一直隐藏在袖子下的伤疤,捂脸痛哭起来。 尽管已经见过这些,但在昏暗的烛光下傅卿还是被吓了一跳。 怕把三个孩子吵醒,傅卿赶忙小声的劝着,可乔氏没了希望,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此时,靠着床头而坐的周应淮用小被子挡了挡乐安的耳朵,回头时,眼底一片冷然。 他翻身而起,正准备出去撵人,却听得乔氏满是激动的惊呼出声。 “当真?你真的愿意帮我?” 又听傅卿连声敷衍着,声音逐渐从灶房移到了大门处。再接着,便是落栓的声音。 门外,乔氏才抬起头,就见陈方等在不远处,她快步上前,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激动。 “她说了愿意帮忙的,她说了!” 而门内,傅卿转过身,就见主屋亮起了灯,房门打开时,周应淮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走了出来。 第590章 地方嘛,挪一挪总是有的(二) 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可到了跟前却披在了傅卿的身上。 马上就入夏了,衣服并不厚,但傅卿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热气。 她贪恋的拢紧了身上的衣服,“被窝里拿出来的?” “没有,怀里拿出来的。” 傅卿悄悄揪着衣服闻了闻,果真都是他的味道。 大概也是怕吵醒几个孩子,周应淮的声音几乎是低语在她耳边的,听得她靠近周应淮的那半边身子都要酥软下去了。 “你怎么就起来了?现在就要上山吗?” “上什么山,谁半夜上山?” 周应淮牵着她往屋里走,一边低骂小白:“看不好门我就给你撵上山去。” 小白咽呜两声,摇着尾巴乖乖跑回到门边坐着。 傅卿回到屋里也没舍得把周应淮的衣服脱下,而是先给乐安拉了拉快要捂住半张脸的被子。 “你明天去镇上吗?我跟你一起去。虽然冬天还远,但总得早做打算。” 正准备关上房门的周应淮往夜空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乌云,这才答应下来。 夜里折腾了一会儿,傅卿第二天起的就有些晚了。等洗漱好,周应淮已经把热乎乎的饼子递了过来,转身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米粥。 粥水煮得很稠,白米满是清香,闻着就很有食欲。 傅卿咬了一口饼才发现竟还是个肉馅的。 周应淮只会蒸死面饼子,这么香软的肉饼他可做不出来。 “谁家拿的?” 周应淮倒也老实,直接就承认下来,“去马家拿的。” 傅卿笑起来,“一会儿去镇上给他家孩子买点什么东西吧,要不下次我可不好意思吃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了,你帮他们家……” 周应淮最后那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媳妇儿瞪了一眼,他老实的闭上嘴,又喊着三个孩子去灶房里喝昨晚上没吃完的鱼汤。 吃完了早饭,傅卿帮着两个丫头梳了头,又叮嘱少禹照顾好两个妹妹,这才跟着周应淮出了门。 她只是两个月没出门而已,却对外头的一切都新奇的不得了,连路上的一朵野花都要盯着看上半天。 周应淮也不催她,陪着她一路赏着花走。平时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今天足足走了一倍的时间。 到了镇上,周应淮以为她要先去找徐掌柜说说生意的事儿,没想到她却直接去了集市,又在那些卖鸡卖鸭的地方看了半天,却好像挑不到自己满意的。 “大娘,你家有鹅卖吗?” 卖鸡鸭的大娘刚想摆手说不卖,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要买鹅啊。我妹子家倒是有一群,不过她不单卖,也都是些五六个月的大鹅了,你要吗?” 傅卿一喜。 她想要的整个六到八个月这么大的鹅。 周应淮见她已经在问价钱了,忙先把她拉到一边。 “等我把屋后那块地方弄宽些再买吧。玉儿那边我去跟她说,她现在长大些了,会懂事的。” 院子里新盖了两间房,确实一下子就拥挤起来。买两只鸡仔倒是能养得下,可要是养了一群鹅,那就更迈不开脚了。 “地方嘛,挪一挪总是有的。” 第591章 突然开窍了(一) 傅卿急着与大娘商量价钱,可问了才知道一只鹅竟然要十八文钱,比市面上的猪肉还要贵一些。 这一群鹅少说就有八.九十只,算下来也得不少钱了。 她觉得大娘坐地起价,转身又去问别家,可别家要么没养,要么不卖。 见她是真的想买,周应淮只得退让一步。 “不如先买两只鸡仔回去?玉儿那边……” 傅卿摇头,“不是给玉丫头买,是给我买。” 周应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低声笑开。 “玉儿养鸡养上瘾,你瞧着好玩,也想养了?” 才说完,周应淮的身子就朝着旁边躲了一下。 他摸着刚才被媳妇儿掐痒的后腰,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怎么还动手了?” 集上都是人,纷纷往这边看来。 傅卿嗔了他一眼,边走边与他说:“你还记得去年冬天我做的那几件厚衣服吗?” 周应淮怎会不记得。 除了位高权重那些年外,他还从未穿过这样暖和的衣服。 另外,要不是少禹他们落水的事情,周应淮还不知道原来家禽的羽毛也是能做衣服,甚至比棉花还暖和。 突然,他想起半夜送走乔氏后傅卿说起要为冬天做打算的花,顿时就全明白了。 “所以你养鹅是为了做衣服?” 傅卿点头,“拔一次鹅毛也得两个多月才能长出来,所以从现在就开始养,到冬天的时候我们就能多做两身衣服了。” 周应淮眼前一亮,立马拉着她要折回去跟大娘买鹅。 傅卿把他拉回来,摇头说:“要价太高了,我们再去找别人问问。” 可两人在镇上问了一圈,要么价钱更高,要么都没养这么多,还不如那位大娘。 “先去徐掌柜那边,或许他有门路。” 到了留香阁,徐掌柜正好将一位客人送到门口,见他们过来,徐掌柜赶紧将他们请进去。 “我们就不进去了,倒是有件事情想让徐掌柜帮忙。” 徐掌柜受宠若惊,一声“东家”都已经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不敢不敢。不知是何事情?” 傅卿有些不太好意思让徐掌柜帮她买鹅,最后还是由周应淮开的口。 徐掌柜一口应下来,“这算什么事儿,我一会儿就去找人问问。不知东……不知你们要买多少只?” 傅卿赶忙说:“十到十五只,要六到八个月这么大的。” 徐掌柜点头记下。 罢了,又想起来问,“皂角要不要再买一些?肥皂与皂角相似,卖得慢一些,可香皂每日只能卖五块,现在已经不剩多少了。” 见傅卿点了头,徐掌柜笑得又更开心了些。 等着他们夫妻俩离开,刚刚卖了一块肥皂,把客人送出铺子的伙计才找着机会问。 “掌柜的,为何不跟东家再商量商量,直接把香皂拿出来卖掉,别每天五块五块的卖了。这两日镇上已经有别家开始卖了,虽然品相不足,但价钱便宜,万一客人都去他们那里买怎么办?” 徐掌柜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平时看着这么机灵,怎么现在又不明白了?” 他看向街上其他铺面,“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多卖。他们卖得再便宜,品相也不及我们家的。再者,我们每日才卖五块,大家更相信我们家的东西好。” “可若是我们全都拿出来卖,人家又会与其他家的价钱做比较,到时候我们也只能降价了。那之前高价买的那些客人不得回来闹事吗?” 第591章 突然开窍了(二) 伙计一听才明白其中道理,忍不住的赞了一声。 “东家有这么好的头脑,怎就甘心做个农妇。” 徐掌柜也想不通。 谁会嫌钱多,又有哪个乐意过苦日子的? 想不通。 实在想不通。 回家前,周应淮又带着傅卿去买了三两酸枣糕,称了二两的酸李子。 傅卿挑了个李子,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酸甜的汁水不仅压下了孕吐害喜的不适,更是口齿生津,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那个,也可以让徐掌柜做了卖的。” 周应淮刚在隔壁的小贩那里给三个孩子买了糖糕,突然冷不丁的一句话,激起了傅卿的好奇心。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不远处有个妇人背着背衫,背衫里的孩子露出一截莲藕似的胳膊,可爱极了。 看见这个傅卿才想起,在这里,背衫可是她发明出来的! 现在自己也有铺子了,可以卖背衫啊! 另外,如果鹅绒收的多,到时冬天的棉服她也能卖。 她看向周应淮,笑得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亮。 周应淮也不自觉的跟着她笑起来,“怎么了?” 傅卿笑道:“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周应淮抬手轻点了下她光洁好看的脑门。 “你不光要买鹅还要买皂角,再不想办法挣点钱,咱们家都得喝西北风。” 傅卿挽起他的胳膊,小半个身子靠过来。 “你才不舍得给我们喝西北风。” 周应淮往旁边看,果真是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她才这样大胆。 可要是在人前,她哪儿敢当面就凑过来? 回了家中,傅卿才把东西放下就急着要去找李云娘,周应淮将她喊住,“我上山去砍些竹子来,顺便把你送过去。” 已经在家带了一上午孩子的少禹早就一个头两个大,听见能上山,他跑的比谁都快。 “爹,我跟你一块儿去。” 而玉丫头跟乐安听说娘亲要去李云家,也都闹着要去。 谁能拒绝这么软和可爱的女儿啊! 见傅卿应下来,周应淮只得带着少禹出了门。 李云很有耐性,也很会带孩子,乐安这么调皮的娃娃都能乖乖听她的话。 傅卿感叹一声:“以后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你家李云。” 李云娘也来了兴致,“要不,让你家少禹娶回去?” 傅卿摇头,“不成不成,我家少禹还小。再说了,我可不做包办婚姻的恶婆婆。” 李云娘不明白,“包办?这是什么意思?” 傅卿轻咳两声掩饰尴尬,紧着又把话题拉回了正事儿上。 “嫂子,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李云娘正襟危坐,听她说完了才拍着大腿笑起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 第592章 带领全村致富(一) 李云娘办事儿利索,一会儿就喊了四五个人来,都是村里针线活做的最好的。 大家手里拿着针线,还有人拿着平时自己缝的衣服,进门就直接塞到傅卿怀里。 “周家媳妇儿,你看看这些都是我绣的花。” “我缝的衣服也不赖。” “你瞧瞧我的。” 傅卿对这些女人们的手艺赞不绝口,也就不绕弯子了。 “镇上有家铺子准备卖背衫,他家没有绣娘,所以想收一些做好的。我今天把大家喊过来就是想问问,有人想做这门生意吗?” 做! 肯定要做的! 她们这些女人平时在家里不是种地就是做饭,没事儿就跟其他人坐着拉拉家常,闲着的时间能做些针线活换银子,大家肯定是乐意的。 “背衫我们自己也在家做过,但模样不是很好,还能卖得了钱吗?” “对,我家去年就跟着做了一个,样子太难看没好意思拿出来用,要不我现在去拿过来,你帮我看看?” 傅卿点头同意下来,本以为就是一个而已,没想到一下子站起来了四个人。 唯一一个还坐着的正是狗蛋他娘。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家狗蛋都大了,用不上那个东西,就没做。” 李云娘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她们家的孩子都比狗蛋大,人家都做,你怎么不做?” 狗蛋娘更不好意思了。 “我针线活没她们好。” 等这四个人把背衫拿过来,傅卿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模样丑不丑的先不说,光是这做工就不够牢固,要是真背上孩子,没准儿娃娃掉了都不知道。 还有背衫布料的大小也不太合适。要么做的太厚,要么做的太薄。 傅卿把这些问题一一与她们说明,又把自己的要求告诉她们。 等她说完了这些,狗蛋娘终于忍不住问:“这东西咱们做好了能卖多少钱?” 这个傅卿还真没想过。 去年镇上不少商铺都卖过背衫,前期价钱虽然很高,但后面卖的就便宜了。 今年他们想再卖,价钱肯定比不上去年的。 她把这些实实在在的告诉大家,见大家都有些犹豫,李云娘第一个站出来。 “便宜我也做,好歹也是一笔工钱,多少都能赚一些。” 狗蛋娘也跟着点头,“这东西又不分春夏秋冬,只要家里有孩子的都能用。” 她看了眼傅卿,满是信心的开了口。 “再说了,傅妹子既然想做这笔生意,肯定有的是主意。” 傅卿确实有主意。 既然价钱取胜不了,那就以质量和新颖来取胜。 现在世面上的背衫大多都是素面,精致一些的也只是在上面绣些寓意好的祥云和花样而已。 但傅卿却想着除了这些花色外,若是再把十二生肖绣在上面,不仅好看,款式也新颖。 毕竟哪个做娘的都想要给孩子留下些纪念,从小背到大的背衫不就是个最好的纪念品吗? 她把想法与大家一说,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就议论开了。 等周应淮跟少禹从山上下来,李云家里都还是热闹的。 第592章 带领全村致富(二) 见他们顺道来接人,李云娘几个人热情的将傅卿母女三人送出门。 “傅妹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傅卿点头应下,牵着两个女儿回家了。 “什么事情说定了?” 傅卿笑起来,“自然是好事。” “玉儿娘,你们一家都是打哪儿来啊?” 说话的是何大娘,跟在她身边的是慧娘她女儿,陈小汶。 陈小汶看见玉丫头,高兴的跑上来,把自己才摘来的野果塞给她两个。可玉丫头见了却是小脸一转,双手往后一藏,那两颗野果摔在地上,都烂了。 顿时,陈小汶僵在原地,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两颗野果。 乐安弯腰捡起,一颗递给姐姐,一颗又要喂进嘴里。 “不能吃。” 玉丫头一巴掌拍掉那颗果子,本就已经摔烂的果子这回还沾了泥。 这回是真不能吃了。 陈小汶哭着跑回家,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何大娘左右为难。 这事儿明摆着是玉丫头不对,可大家都知道周应淮最抬自家孩子的头了,当着人家爹娘的面她哪儿敢说玉丫头的不是。 可慧娘临走前送了点青菜让她帮忙照顾女儿片刻,陈小汶都哭成这样了,一会儿她怎么跟慧娘交代? 傅卿也有些不好意思,还没等开口,就听得周应淮先厉声训斥起来。 玉丫头憋着眼泪,不情不愿的敲开了陈小汶家大门,冲着站在门口同样憋着眼泪的陈小汶道了歉。 陈小汶意外又惊喜,小脸重新扬起笑意。 “没,没关……” 可话还没说完,玉丫头就跑了。 哪怕这样陈小汶也高兴,周嘉玉愿意跟她说话了。 傅卿刚要领着孩子回家,何大娘又把她拦下来。 “我刚看你们在李云家热热闹闹的,说什么呢?” “我想学些针线活,就跟几位嫂子请教了一下。” 何大娘哎哟一声,拉着傅卿又往旁边走了两步。 “我刚才可是听你们说要做什么生意?周家媳妇儿,我针线活儿也不错的,你可不能光照顾学上学那几家,不管我们其他人啊。” 傅卿这才想起刚才李云娘喊来的那几个都是家里上学的,周应淮已经带着这些人家做笔墨纸砚了,她要是还只带着这些女人们做活儿,那剩下那些什么都捞不着的指定是要有意见的。 只琢磨了片刻傅卿就答应下来,“那行,大娘你明天在家等着,我吃了午饭过来找你。” 何大娘连声应着,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做什么生意?” 周应淮声音自她身后响起,给还在出神的她吓得一跳。 见她惊着了,周应淮忙给她拍了拍心口。 “想什么呢,连我喊你都听不见了。” 傅卿把他的手拉下来,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现在有铺子,做香皂还得要一个多月的晾晒,空下来的这段时间我想带着大家做背衫卖。” 周应淮只是稍稍皱了下眉,“你想清楚了,全村人都做吗?” 现在还在上学这几户人家都是好说话,明事理的,余下那些多多少少都有些爱计较,更不用提许氏那一家了。 第593章 贫富差距(一) 傅卿知道他的顾虑。 “做笔墨纸砚的只是少数人家,将来能卖钱,他们也能宽裕一些。可其他乡亲呢?现在村里还有人为了吃饭看病而发愁呢。要是不拉其他乡亲一把,两河村的贫富差距不就更大了吗?” “可带着大家一起做,我们不光有了货源,咱们全村人除了庄稼的收成外还有了别的收入,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 贫富差距? 周应淮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有意思同时又很准确的词来。 他位高权重过几年,见多了人性和世面,闯荡过北境所有地方,知道贫富二字宛如生死之差,又过过几年苦日子,更加清楚这其中的痛苦。 现在听傅卿一说,心中也颇有感触。 “可光做背衫已经卖不了多少钱了吧?去年镇上就已经有人卖了。” 傅卿既然想赚这个钱,自然是有打算的。 她绣工不好,以前给玉丫头缝的布偶还被周应淮跟少禹取笑过,现在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缝裤子别炸线就成。 可她的绣工不好,但村里绣得好的人多得时。 想了一晚上,傅卿还是在临睡前从少禹屋里拿了纸笔,又把油灯凑得近一些。 “之阳,你帮我写点东西呗。” 第二天傅卿早早的就去找了老刘头,吃过午饭后,老刘头就去井边敲响了那口吊钟。 这口吊钟一开始是为了干旱时防贼用的,瘟疫之后村里就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没再敲响过几回。现在被老刘头重新敲响,大家都在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在此之前,傅卿已经先去了昨天那几户人家里通过气,大家都是明事理的,都支持她的想法,所以现在她也没什么顾虑,直接就跟乡亲们说了。 听说能赚钱,大家都高兴。 可能赚多少?又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会不会耽误农活儿,这都是需要问清楚的。 “现在具体能卖多少还没准儿,不过各家分下来应该也没有多少,但好歹也是一份收入。你们要是想试试的可以拿着你们的绣样来我这里,我把大家把活儿分一分。到时候结了钱再按出力多少算钱。” 傅卿才刚说完,乡亲们七零八碎的问题全都抛了过来。 “可是价钱都没谈好,万一到时候卖不出去,或是不值钱了怎么办?不能让东西砸在我们手里吧?” “对啊。衣服裤子还能自己穿,可背衫这东西只能用来背孩子,难不成还要赶着生两个?” “镇上卖背衫的已经很多了,现在咱们全村人一起做,少说也得十七八个背衫,这么多数量能卖得出去吗?” “你说是镇上的铺子来收的?是哪个铺子?” …… 这么多问题一下子全抛过来,傅卿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才好。 周应淮本是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的,这一下子乱起来,他只觉得呱噪。 “凤鸣镇卖不了,我们自然会拿去别的地方卖,总不会让东西烂在手里的。” 周应淮这一声之后再也没人敢追问什么了。 别人说这话可以不信,但周应淮说的,绝对可以相信。 毕竟大家都是跟着周应淮吃过肉,赚过钱的。 “我做!” “我也做!” 第593章 贫富差距(二) …… 只要有人开了头,剩下那些也都积极响应起来。 傅卿没急着答应,而是拿出了昨晚让周应淮写的两份契书。 她拿起其中一份,展示在大家眼前。 “因各位绣工手法都是不一样的,到时若是中途反悔放弃我还得重新找人,所以工钱可是不付的,大家可要想好了。关于价钱,上面也明明白白的写着,会按照市价所售再与大家平分,绝不会亏待任何人。” 而另外一份白纸黑字同样写得是清清楚楚。 “这份契书是保密的承诺约定,背上的做法和图案在卖出去之前都不得泄露给村外的人知道。若是有人泄露出去,需赔偿损失,钱数为市场价的三倍。大家若是答应,就在这份契书上签个字。” 村里用纸紧张,契书也就只写了两张,不过末尾处留下了很大的空间,能写完全村人的名字。 到时候他们签上名字,再摁上手印,这两份契书也能成。 一些人听懂了,一些人又没听懂。 傅卿极有耐性的跟他们解释,可解释越多人家问的又更多。 周应淮实在没了耐性,冷眸一扫在场所有人。 “要赚钱,就过来签字。不明白的,回去后多问问其他人。我媳妇儿也是第一次做这些,不需要太多人,还没想好的就往后站站,让想赚钱的先过来签字。” 他这么一说还有人愿意落人于后,都抢着要上来签字。 家里孩子上学的可以帮着爹娘签字,可没上学的那些连笔都不会抬,捏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下笔。 少禹已经在旁边看了半天,心急的看着笔尖的墨汁马上就要滴在纸上了,到时候晕开纸张就得废掉一大半。 正想说他来写时,周应淮已经把纸抽了过去,把春生喊了过来。 “你来帮他们写,写好了让他们摁手印即可。” 少禹动作僵在那里,看着春生已经接过了毛笔,眸子顿时灰暗下来。 傅卿拍了拍他的肩头,“生你爹气了?” 少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傅卿的声音轻柔缓和,耐心的与他说:“你刘爷爷是村里管事儿的,春生是他孙子,让他来写最合适不过,大家也能信服刘家。将来要是有人不认契书,以此闹事,刘家会第一个站出来作证的。” 这些少禹都明白,可他就是失落。 傅卿没再多说,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方跑回家中,与小周氏和乔氏说了这事儿。 小周氏看向乔氏,“你绣工最好,要不要去试试?” 乔氏默不作声,只看着怀里的贪睡的孩子。 “那我一个人去吧。” 小周氏才走出家门,迎面差点被人撞了一下。 陈方赶紧把她扶稳了,皱眉怒喝这没长眼的人。 “许氏,你走路就不会看着些?” 许氏两眼一横,“这路是你家挖的?别人走不得?” 说完,她又盯着小周氏的肚子说:“肚子都这么大了就别出来了,万一有个闪失还得赖我身上。” 第594章 想钱想疯了(一) 小周氏是个有教养的人,现在遇上不讲理的许氏,自己前几天还动了胎气,顿时气得两眼一抹黑。 陈方护着媳妇儿,怒喝许氏。 “许氏你瞎说什么?你再敢这么胡搅蛮缠,我可饶不了你。” 许氏还怕了他不成? 可水井边的人看起来的都要散了,许氏着急,落下一句懒得搭理,就这么走了。 小周氏气得不轻,指着许氏的背影却半个字都骂不出口。 陈方面色难看,但也想赚那几文钱,便劝着小周氏在家休息,他过去签字报名就是。 等陈方赶过去的时候许氏正在那边闹着,说这两份契书写的不合理,签字的人是要吃亏的。 可春生好几次要把她手里的笔拿过来,她又次次都躲开,就是不还给春生。 老刘头见她胡搅蛮缠,顿时黑了脸。 “许氏,你既然不想做,那就把笔放着。” 许氏又把手往后一缩,衣服上噌了墨也不管。 “谁说我不做?可这契书不公平,我实话实说都不行了?” 说罢,她就用手里的毛笔指着那两只契书,任凭毛笔上的墨渍溅得哪儿哪儿都是。 少禹跟春生两人赶紧将两份契书藏进怀里,可衣服上早被甩了不少墨渍。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许氏避之不及时,发癫的许氏突然停下了动作。 大家这才注意到一直把媳妇儿护在身后的周应淮虽一字不说,但那双眼睛却冷的可怕。 别说撒泼的许氏,就是他们这些什么都没干的人都有些害怕呢。 许氏紧紧捏着毛笔,声音比刚才已经低了很多,但那张嘴依旧硬的不得了。 “既然是讲到价钱了,那价钱肯定是要写清楚的,光凭你们一张嘴,我们怎么知道市场价是多少?” “还有这个,如果泄露出去需要赔偿三倍的钱,凭什么?这几针几线的才赚多少,一下子就让人家赔三倍,你是想钱想疯了?” 周应淮抬脚走上去,吓得许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要干什么?”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她手里的毛笔已经落在了周应淮手里。 “没人逼着你签,也没人逼着你干。” 看着被收走的笔,许氏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干,我们干!” 刚才影子都看不到的钱文广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从周应淮手里拿走了笔,刷刷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赶紧摁了手印,生怕周应淮反悔。 签了字,钱文广立马将许氏给拉走了。 而身后,傅卿的声音适时响起。 “背衫在凤鸣镇肯定是卖不出高价了,不过我打算卖到其他地方,因为不清楚那边的价格,所以价钱没办法确定下来。不过我可以承诺,我们不会私拿大家一文钱。” 傅卿才说完,立马有人应和。 “傅妹子,我们相信你!” “要是连你都信不过,我们今天也不会来了。” “就是!” …… 听着这些声音,许氏还想转身说什么,可刚有动作又被钱文广给拉了回去。 第594章 想钱想疯了(二) “你消停的吧,要是把周家惹恼了,小心人家不给你赚这个钱!” 许氏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知道该骂点什么好。 身后,傅卿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至于那三倍的赔偿,若是有人泄露花色样式,我们的东西就卖不出去了,东西也就烂在手里,所以才要赔钱。可如果大家都信守承诺,又何来的赔偿?” 许氏嫌恶的啧啧两声,揪着钱文广先走了。 慧娘来到晚些,水井边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 “我,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傅卿正在跟吴芝仪说话,听见她的声音才转身看去。 慧娘这两日不知道上哪儿奔波了,累得整个人都好像老了两岁,明明女儿才四岁,可头上已经生出了白发。 傅卿点了头,让春生将笔递给她。 慧娘双手往后一缩,“春生你帮我写吧。苏,苏慧娘。” 傅卿本不在意,可听见这话后又有些疑惑起来。 慧娘虽然没有什么大学问,但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怎么现在又这样谦虚了? 村里没人姓苏,春生不会写这个字,只能抬头看着少禹。 少禹看了眼周应淮,见他爹只顾着跟老刘头说话,便接过毛笔,替慧娘写下了名字。 “手印得你自己摁。” 慧娘连连点头,等伸手过来的时候傅卿才看清楚她手指上全是伤痕。 这样的手指连笔都抬不起来,又怎会写得了字。 “你的手是怎么弄的?” 听傅卿问起,刚刚摁完手印的慧娘立马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做砚台时不小心划伤了。不过不碍事,不会耽误针线活儿的。” 怕傅卿不同意,慧娘又赶紧说:“我的针线活也不错的。” 大家都知道慧娘家里困难,都知道她家缺银子。 现在见她这样小心翼翼的,心里都有些同情。 何大娘平日就跟慧娘走的近些,这会儿立马站起来帮着说话,“是啊是啊,慧娘的针线活是真不错,她家陈小汶的衣服都是她缝的。就上次陈小汶那件枣红色的小褂子,就是她绣的花样,好看着呢。” 陈小汶那件小褂子确实好看,村里人都以为是慧娘买的,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做的。 一时间大家都围了上去,颇有兴趣的问起她的针法来。 见已经没人过来了,傅卿喊着春生他们把契书收起来,一会儿交给老刘头保管。 春生才把毛笔收起,便听得远处有人喊起声来。 “等等!” 陈方跑的有些气短,到了跟前先跟他们说了抱歉,看了眼契书后,这才写上了小周氏的名字,又要摁下手印。 他的注意力全在这张契书上,全然没察觉周围的热闹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等他替小周氏摁下了手印,还不得转身,就听见乔氏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一家只能写一个名字吗?” 傅卿看着赶过来的乔氏,解释说:“没有这个说法,这是按自己本事赚钱,你能干,就能写。” 乔氏拿起那只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我也能干。” 第595章 人家是牛马拉车,他偏要自己来(一) 陈方没想到乔氏会过来,他下意识的看向周围,见大家都盯着乔氏看,顿时有些慌了。 他本能的挡在乔氏身边,想着遮住乔氏手上的伤疤。 可乔氏受伤的,正是刚才写字的右手,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更是显得陈方遮挡的有些多余了。 他心惊的看着乔氏的反应,却见她只是在摁下手印后收回动作,将那只手遮在宽大的袖子下,低头走了。 陈方赶紧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会被人垢话的距离,回了家。 少禹倒吸了一口,“娘你刚才看见了吗?她的伤疤……” 他的声音再被周应淮的目光横扫过来时戛然而止,他不敢多言。 傅卿的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肩头,又看了周应淮一眼,周应淮虽什么都没说,但刚才凌厉的目光已然温和了许多。 她过去看了眼快要签满整张契书的名字,突然疑惑了一声。 少禹跟春生听见,以为是哪个字写错了,也跟着从头找起来。 吴芝仪是学堂的先生,见此也走了过来,帮着一块儿找。 谁知,傅卿问的却是上面怎么没有钱瑶的名字。 春生想了想,“今天我就没见过钱瑶姐姐。” 吴芝仪道:“钱瑶前两天去帮我采药了,按时间今天应该要回来了。” 傅卿点头,低声与春生交代了几句,这才让他们把契书都整理好,又让少禹帮着春生把从刘家借来的桌椅都搬回去。 回到家后,少禹怕被责骂,自觉的把昨天剩下的活儿都干了,周应淮就是像骂他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之阳,一会儿你跟我去趟镇上吧。” 周应淮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昨天不是才去过,今天又去?” “什么叫今天又去,今天有事儿才去的,你以为我乐意走路啊?” 应着她这句话,周应淮不知道从哪家借了个板车来,说要拉着她去镇上。 傅卿哭笑不得。 人家是牛马拉车,周应淮偏要自己来。 还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力气。 “等着呢,快上来。” 在周应淮的催促中,傅卿没什么动作,倒是乐安跟玉丫头已经往板车上爬了。 玉丫头已经大了,能自己爬上去,可乐安太小,撅着个小屁股使了半天劲儿双脚还牢牢站在地上的。 少禹实在看不过去,把乐安抱上板车,乐安也是好人,坐下之后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哥,坐。” 她还真是不客气。 少禹想笑又不太敢笑,只摇摇头说自己不坐了。 周应淮依旧是催着傅卿坐上来,傅卿也摇摇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又不去了?” 周应淮盯着板车看了片刻,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把两个丫头撵下车,又从家里拿了新做好还没用的扫帚,将板车上的灰都扫下来,最后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乐安已经用不上的小褥子,垫在上面。 “坐吧。” 傅卿眼皮子又跳了两下,“让孩子们坐吧。” 周应淮不由分说的将她拦腰抱起,直接放在那张小褥子上。 第595章 人家是牛马拉车,他偏要自己来(二) “小孩子到处爬,用不着这个。” 说完,他才让少禹锁上大门,一家子去了镇上。 傅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喊着少禹坐下。 少禹摇头,“我大了,爹拉不动,我帮着推吧。” 他走到板车后头,帮着周应淮推车。 玉丫头满是对板车的新鲜好奇,而乐安还真是应了周应淮的话,一点儿也做不出,到处爬,傅卿少禹玉丫头三个人抓了她一路。 到了镇上,傅卿直接去了布庄,货比三家后只选了几种料子,各买了一尺,最后才又去了徐掌柜那里。 伙计见门口来了辆板车,以为是路过,没想到一个一岁多走路跌跌撞撞的小孩儿就这么跑了进来。 那孩子脚下一踩空,眼看着就要摔下去,谁知一只大手拎起她的衣服,又把那孩子拽了回来。 伙计松了一口,抬头一看才认出是周应淮。 “东家!” 现在铺子里没人,伙计喊的大方又热情。 傅卿后脚进来,笑着跟伙计打了招呼。 “徐掌柜在吗?” “不巧,掌柜的出去有一会儿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傅卿点头,刚想把那些布料拿出来,徐掌柜就过来了。 “东家来了。” 乐安这会儿正调皮,满铺子疯跑,玉丫头跟少禹,外加门面的两个伙计都在追,生怕她磕着碰着。 傅卿把那些布料拿出来,“徐掌柜你瞧瞧,这些布料我在其他家看的,价钱都是十文钱一尺,你能不能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相似又便宜的。” 徐掌柜上手摸了摸,“什么时候要?” “这个不着急,你找着了就先帮我买上四五匹,银钱就先用铺子里的营收垫付着。” “这是小事。” 徐掌柜把这些布料收好,这才与他们说:“东家昨天交代我问的鹅我问着了,大概有个十二只,都是六个多月的。这家人要卖房投奔亲戚,所以这群鹅才急着出手。价钱我也问好了,十文钱一只,不能再少了。” 那确实已经便宜不少了。 傅卿一喜,“真的?在哪里?远不远?” 徐掌柜把买鹅这家人的地址告诉他们,傅卿心急的喊着周应淮,准备先去把鹅买了。 可刚起身,又指着还在铺子里疯跑的乐安问:“他们怎么办?” 周应淮浑不在意,“这里这么多人,还看不住几个孩子?” 徐掌柜连连点头。 “东家放心,孩子就放在这,有我们看着呢。” 傅卿有些不好意思,但更想把那些大鹅都买回来,便也顾不得其他,催着周应淮就走了。 那地方离凤鸣镇不远,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这家人户门紧闭,但院子里的鹅叫声听着就叫人高兴。 傅卿拍响这家的大门,半天都不见主人家出来,倒是把隔壁那家给吵出来了。 “她家人不在,你找她什么事儿?” 傅卿看着眼前的大娘,眉心狠狠一跳。 这不就是昨天在集市上问鹅的大娘吗? 显然大娘也认出了她,笑道:“你瞧瞧,昨天直接跟我买了不就完了吗?你还自己找来了。” 第596章 这是门技术活儿(一) 傅卿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乌龙来。 “大娘,这家主人不在吗?” “出门去了。” 大娘直接定下来,“我瞧你也是诚心买,就按照当初的价格给就行了。” 说着,大娘掏出一串钥匙,随时准备开门一般。 傅卿皱起眉来。 当初大娘说的是十八文钱一只,可徐掌柜谈好的却只是十文钱一只,这中间足足差了八文钱。 十二只大鹅买下来,能省下九十六文钱呢! 见他们不说话,大娘急着催促道:“怎么样?买不买?” 傅卿与周应淮对看了一眼,依旧是没吭声。 “大妹子你放心,我跟他家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钥匙都是他家委托卖鹅鹅才放在我这里的。你放心,大娘不会坑你的。 大娘把钥匙往怀里一揣,又回家拿了梯子,当着他们的面就要翻墙进去。 傅卿忙把人拦下,“你翻墙干什么?” “他家出门时走的时后门,前门上栓了。你们等着,我翻进去给你们开门。” 傅卿脚步往后一撤,“你下来,我们不跟你买鹅。” 大娘没听懂,依旧热情的要翻邻居的墙。 傅卿见她听不懂人家,也懒得跟她掰扯,便喊着周应淮离开。 见他们要走,大娘才终于急了。 “你们不买鹅了?大妹子,这群鹅可是不少人想买呢,你们今天错过了没准儿明天就没有了。” 傅卿不理,那大娘竟一下子从梯子上跳下来,伸手就要来抓她。 可她的手指还没碰到傅卿的衣裳,就被人给挡了回去。 这力道来的又急又猛,大娘脚下不稳,直接撞到邻居家的大门上。 她身子沉,咚的一下,把人家门框都撞得掉灰了。 “你们怎么还打人呢?” 周应淮没说话,只是身子往傅卿跟前一站,光这么一下子,大娘就已经吓得讲不出话来了。 傅卿正要开口,远处来了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两口子。 瞧见他们,大娘带着哭腔的先喊起来。 “你们来的正好,他们欺负人呢,差点把我推地上去。你们快去报官,快报官!” 傅卿忍无可忍,“你这张破嘴再嚎两声,信不信我把你嘴上!” 大娘一听更是来劲儿,可还没开口又被脚步往前一跨的周应淮给吓了回去。 来的这两口子上了些年纪,够搂着身子,但瞧着很是和善,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傅卿严明来意,听说是徐掌柜介绍的,那位大伯高兴道:“好好好,你们跟我来,我领你们去看鹅。” “大伯,你跟徐掌柜谈好的价钱是多少啊?” 当着大娘的面,傅卿故意问出声。 “十文钱,说好了是十文钱一只。” 第596章 这是门技术活儿(二) 傅卿扫了眼正悄摸要回家的大娘,扬声道:“可是这位大娘说你们要卖十八文钱一只。” 这老两口一惊,“怎会十八文?只要十文,十文钱一只。” “哦?可是她说你们委托她卖鹅,还把家里的钥匙都给她了?” 说了这些还不算,傅卿又指着还靠在墙头的那把梯子说:“喏,她说你家大门从里头落栓了,她就准备翻进去。” 老两口又惊又气,“你个老婆娘,我就说家中为何总是失窃丢东西,还报官好几次,原来那个贼就是你!” 他们冲上前,逼得大娘交了早些年就丢失不见的钥匙,再将梯子扔到大娘家门口,这才领着傅卿和周应淮从后门进去了。 院子虽然落败,但却收拾的很干净,墙角处圈着一群鹅,看见主人来叫得更欢了。 可只一眼傅卿就皱起眉来。 大伯也不瞒着,实话实说。 “这里头有几只病了,所以才卖得便宜些。你要的话就全拿走,我不单卖。” 听说这些鹅里有生病的,周应淮当即就想走了,可傅卿却有些犹豫。 难怪那黑心大娘要卖十八文钱,他们主人家才卖十文钱一只,还不单售只能群卖。 但这价钱着实令人心动。 大伯直言,教她认出其中四只大鹅:“就这几只生病了,其他都是好的。买回去以后记得分开养,要是能自己好就算,不能好你们也能自己吃。这里头有四只公鹅八只母鹅,还能生蛋,哈划算得很。” “买。” 傅卿一口应下来。 “我们买。” 在大伯教她认鹅时她的意识已经进入空间,兑换了一包治疗家禽的药粉来,正藏在她的袖子里。 周应淮付了钱,大伯还帮着他们将鹅邀出家门,教他们如何赶鹅。 可,这是门技术活儿。 看着出了家门就到处跑的鹅,饶是周应淮这个禁军统领也没了办法。 要是按照他的意思,这些乱跑的鹅直接用线绑起来,扔在肩上就回去了,可傅卿偏不,说到时候回家了也要放鹅,不如现在就着手练习。 两人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把鹅赶到凤鸣镇外,周应淮自己守在那里,让傅卿去镇上把三个孩子带过来,省得镇上人多,鹅跑了不好抓。 等傅卿赶到留香阁时,留香阁的铺门已经闭了一扇,但却依然能听见乐安的吵闹声。 见她回来,徐掌柜和两个伙计如释重负。 “东家你来了?” 娘亲一来,刚才调皮捣蛋的乐安倒是安静了许多,晃着小身子跑过来要抱抱。 傅卿把她抱起来,看着弄得一片狼藉的门面,眼皮子狂跳。 徐掌柜一脸苦楚,本来以为东家这么好的涵养,大儿子跟大女儿都这样懂事乖巧,想必小的也很讨人喜欢,谁能想到小这个简直是个皮猴子,好像根本不是一个娘生的。 要不是东家的孩子,他们早就把这小屁孩扔出去了。 这时,徐掌柜将几块在地上磨得不成样子的肥皂拿出来,“东家,这些都是她……” 傅卿一看,简直是哭笑不得。 “东西肯定是卖不了了,不用还能用,你们自己分了吧。” 徐掌柜跟两个伙计还以为东家要责怪,没想到东家竟然舍得给他们,顿时都高兴的道了谢。 临着要出门了,徐掌柜突然说:“刚才铺子外头来了个叫花子,乐安好像是吓着了。是我疏忽没看好,如果夜里被惊着了东家你明天再把孩子抱过来,我带着去找大夫看看。” 第597章 她有鹅了,有整整一群鹅!(一) 傅卿看了看怀里的乐安,见她精神头儿好得很,哪里像是受惊的样子。 跟徐掌柜打了招呼后,她才领着三个孩子回家了。 少禹跟玉丫头一左一右的跟着她,走了没两步,少禹突然停了下来。 他望着旁边的巷子,连傅卿喊他都没听见。 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裳,她低头看去,是玉丫头。 玉丫头指着巷子里,“娘,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叫花子了。” 傅卿往里看了看,巷子里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叫花子。 “走吧,你爹还在前头等着呢。” 少禹这才收回了目光,随着傅卿离开凤鸣镇。 到了镇子外头,玉丫头远远就听见了鹅的叫声,正巴望着哪里有鹅,却见他爹站在不远处,脚边正是一群白色的大鹅。 “鹅!” 玉丫头高兴的跑上去,乐安见了,也晃荡着小脚要下来。 可她腿短,别说跑不过玉丫头,就是这坑坑洼洼的土路还不知道要摔多少跟头呢。 少禹也好奇的往前追了两步,可想起他娘肚子里还有个小弟小妹,又折了回来,陪在傅卿身边。 玉丫头一直想买新的小鸡仔,也想添两只小鸭子,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家能养鹅。 鹅这么大,这么白,这么漂亮,价钱一定很贵,所以她从来不敢跟爹娘提。 可现在她有鹅了,有整整一群鹅! “爹爹!这是给玉儿买的吗?” 玉丫头才跑到跟前,鹅受了惊,除了四散奔跑的那几只外,还有两只伸长脖子,朝着玉丫头就扑了过来。 玉丫头从没见过这样的大鹅,吓得转身就跑。 傅卿心下一惊,抱着乐安就追了过去,少禹同样吓坏了,直奔着玉丫头,将她护在身后,谁知那两只大鹅掉转方向,扑倒少禹身前,猛地张开大嘴,一只朝着腿,一只朝着手,狠狠咬了一口。 鹅的嘴巴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可其实那上面全长满了锯齿的倒三角牙齿,就连舌头边上都有倒刺,这一口咬下来,就是最能忍痛的少禹都疼得叫出声来。 傅卿一把将玉丫头拽到身后,怀里的乐安吓得把小脚高高缩起来,双手紧紧勒着娘亲的脖子,明显是吓坏了。 周应淮刚才顾着去追那两只跑丢的鹅,听见这边的动静才赶了过来,却见傅卿一把抓起其中一只的脖子,另一只手揪起鹅的翅膀。 大鹅没办法呼吸,只能松了口,另外一只见状,扑腾着翅膀跑到了一边去。 周应淮赶紧拖住乐安的小屁股,一边又接过傅卿手里这只鹅,用力扔了出去。 玉丫头刚才被吓停的哭声再次响起,乐安忍了半天,也跟着哭起来。 傅卿忙着检查少禹有没有受伤,好在只是咬的淤青,没见血。 “吓着了?” 少禹摇头,唇线抿的紧紧的。 傅卿知道他疼了,也吓着了,要不连被兽夹夹到都不哭的孩子,刚才怎会疼得喊出声来。 “回家娘给你擦点药就没事儿了。” 少禹紧抿的唇动了动,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玉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爹,我不要了,我不要大鹅了。” 周应淮也是老实,直接告诉她:“这本来就不是给你买的,是你娘自己养的。” 玉丫头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鹅买都买了,不能因为咬人就不养,还是得赶回家的。 玉丫头跟乐安被吓坏了,都不敢靠近那群鹅,最后只有周应淮自己手忙脚乱的把鹅赶回去。 第597章 她有鹅了,有整整一群鹅!(二) 进了村,鹅声叫着,大家都寻声来看。 村里养鸡的不少,却没人养鹅,所以才觉得新鲜都来看热闹。 “周应淮,你家怎么买这么多鹅?” “这得花多少钱了?” “哟哟哟,这鹅还咬人呢!” …… 村里热热闹闹的,见周应淮手忙脚乱,大家都帮着把鹅赶进周家。 许氏一家站在远处,眼红的不行。 还养鹅,养得活吗? 凭什么周家日子这么好,他们就得去帮人种地,累得要死要活。 “钱文广,下午该来我家种地,别忘了。” 听着这一声,许氏眼前又是一黑。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到了家门口,傅卿领着两个丫头站在门外,只有少禹跟周应淮赶鹅进去了,惹得小白汪汪叫。 狗一叫,大鹅更是吓得到处乱跑。怕鹅乱跑再咬人,他们只能先关上大门。 圈里的那些鸡瞧见家里来了大家伙,又是一通扑腾。 听着院子里的鸡叫声,玉丫头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些坏鹅不会咬花花它们吧…… 玉丫头哭得眼睛都肿了,别人瞧见多问了两句,玉丫头却什么都不说,只藏在傅卿身后。 乐安话都说不明白,现在倒是着急得很。一会儿拍拍手,一会儿又拍拍腿,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堆。 见人家听不懂,她还捏起小胖手,指了指家里,又咿咿呀呀的说了一堆,把大家都逗乐了。 片刻后,少禹把大门打开,“娘,鹅都关进去了。” 傅卿跟乡亲们打了招呼,这才领着两个女儿回了家。 前院肯定是没位置了,还好昨天他们父子俩就把屋后的圈子弄好了,这会儿暂时先把这群大鹅圈在大棚旁边的空地上。 大鹅被圈起来,两个丫头胆子也大了,还拉着小手一块儿过去看。 傅卿找了药给少禹擦上,瞧见周应淮进了主屋,她也跟了进去。 周应淮本来打算换件衣服的,见她跟进来,又不换了。 傅卿挡住他的去路,微抬下巴,喊着他把衣服脱了。 周应淮眉峰轩起,“大白天的,不太好吧。再说了,你还怀着身孕。” “你瞎说什么!” 傅卿给了他一拳,力气不大,却锤进了他的心里。 他握着她软软的手,有些不舍得放开。 “卿卿,好久了。” 傅卿耳尖悄悄红起来。 “你再急……再急也得忍着。” 话说的矜持,动作却很大胆。她扒了周应淮的衣服,果真见他身上同样多了些浅浅的齿印。 他也被鹅咬了,只是因为皮糙肉厚所以没少禹那样严重。 想着他今天手慌脚乱赶鹅的样子,傅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下一刻,她的腰肢被人搂入怀中,紧接着,周应淮已经霸道的吻了下来。 第598章 你敢让我妹亲你?(一) 他像是好久没开荤,恨不得把傅卿吃干抹净。意乱情迷之际,傅卿都忘了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 嘻! 一声偷笑同时惊醒了两个人,二人低头一看,只见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人儿,正抬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傅卿一把将周应淮推开,只觉得脸上热的厉害。 周应淮忙把衣服穿上,这才将乐安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 “什么时候进来的?盯着爹娘看,有什么好看的?” 乐安依旧是笑嘻嘻的,却在爹爹问完这一句后撅起小嘴,亲了上去。 周应淮低笑两声,抱着女儿出去了。 傅卿才想起刚才还没来得及给他擦药呢。不过提起药,这才想起一直被她藏在袖子里的从空间兑换出来的家禽药。 她追出去,问周应淮:“那大伯说生病的那几只鹅要单独养,你记得是哪几只吗?” “记得,都已经分开养了。” 傅卿这才想起去屋后看看,果真见圈子分成了两边,一边圈四只,一边圈着八只。 那四只的精神劲儿明显要更差一些,呆在圈里也不怎么走动,甚至有两只已经趴下来了。 傅卿赶紧拿了个碗来,接了些山泉水,再把药粉倒进去,放在圈里让着四只鹅自己喝。 好歹也是四十文钱呢,死了她可是要心疼的。 家里养了鹅,村里的小孩儿都跑过来看了。玉丫头心有余悸的不敢上前,却很是大方的把人领进家门,一边又远远的站着,盯着这帮小孩不让他们乱跑乱碰自家的东西。 春生来回数了两遍,羡慕不已。 “十二只,你家竟然一口气就养了十二只大鹅,那往后生了小鹅能不能给我一只?” 其他人听见,也朝着他要一只。 少禹摇头,“不行,想要鹅你们自己去买。” 小气。 不过这话他们可不敢说,毕竟他们还要看鹅呢。 “周少禹,你站这么远干什么?过来点。” 春生朝着他招招手,奇怪以前周家有个什么好东西他都是站在最前头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家的东西。 今天怎么站得这么远。 少禹浑身一僵,小脸绷得紧紧的。 “我不站远点你们有位置看吗?” 他说的合情合理,大家都没有任何理由怀疑。 玉丫头抬起头来,看着她哥严肃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 “少禹。” 听见傅卿喊他,少禹回过头来,就见承良站在门口,似乎犹豫要不要进来。 见他看向自己,承良转身就要走。 “在那站着干什么?进来啊,春生他们都在呢。” 听见少禹喊他,承良才高兴起来,应了一声后也跑了进去,跟大家一块儿看鹅。 玉丫头见承良都来了,却不见追随自己的小弟,顿时又跑了出去。 她拍响陈塘山家的大门,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陈小汶来开门。 “周嘉玉!” 玉丫头肯主动来找他,陈小汶别提多高兴了。 第598章 你敢让我妹亲你?(二) 这时,屋里传出几道痛苦的呻吟,给玉丫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陈小汶赶紧把自家大门关起来,一边跟她解释。 “是我爹,他又喊我了。” 玉丫头有些着急,“那你就不能去我家看鹅了?” 陈小汶那张小脸瞬间有了神采。 “真的,我能去你家看吗?” 玉丫头挺直脊背,“我这不是来喊你了吗?跟着我你就能看。” 可话音刚落,家中又传出陈塘山的声音,那种咽呜不清的声音对于玉丫头来说,实在有些可怕。 “你爹不是在叫你吗?那你还能去吗?” 玉丫头想,家里几乎都是她哥的小弟,而她除了云姐姐以外就没有其他朋友了。 所以今天她一定要让陈小汶去看,让那些人知道,她也有小弟的! “你们就只能今天去看大鹅,以后就天天关在家里,你想看都看不到了。” 闻言,陈小汶一口答应下来。 “我去!我能去的!” 玉丫头有些犹豫,指着里头想提醒她,她爹又乱叫了。家中那一声声的叫唤就不曾停下来过,她们两个孩子站在门口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小汶利索的锁好家门,“我只是去看看就回来了。周嘉玉,走吧。” 玉丫头颇为自豪的把陈小汶带回了家,下巴抬得高高的,神气的不得了。 陈小汶羡慕的连声赞叹,玉丫头听了更家受用,下巴都恨不得抬到天上去了。 “我家的!” 正在得意时,承良突然喊了起来:“周少禹,你妹亲狗蛋了。” 这帮孩子齐刷刷的看过去,见玉丫头好好的站在那里,便又朝着另外一边看去。 只见乐安正抱着蹲在地上的狗蛋,撅着小嘴儿凑过去,直往狗蛋脸上亲。 狗蛋这两天着了风寒,鼻子一直挂着两条鼻涕,抬起袖子一擦,脸上随时都有一道鼻涕糊糊。 眼看着乐安的嘴巴就要亲到那道鼻涕糊糊了,周少禹拔腿就要冲过去。 可他才刚提起脚,周应淮已经一把将乐安给拎了起来。 周应淮脸色不太好看,吓得一帮孩子早早跑了。 狗蛋也想跑,却被少禹揪住了后领子,一下子就被拽得摔倒在了地上。 “你敢让我妹亲你?” 狗蛋捂着脸,大声的为自己辩解。 “我不知道啊,我好好的蹲着,是她自己要凑上来的!” 少禹更气了。 小妹这么小,什么都不懂,要不是有人教她怎么会这个? 听见声音的傅卿赶过来,将少禹拉开,可狗蛋还是被揍了两下,哭着跑回家了。 周应淮那张脸黑如锅底,阴沉可怕,可乐安却丝毫不惧,依旧是捧着他的脸,撅着脑袋就要亲过去。 想着他这么可爱香软的女儿刚才亲了狗蛋那个邋遢孩子,周应淮气血上涌,就差冲过去把狗蛋家的房顶给掀了。 傅卿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乐安才一岁多,很多事情还不懂,只是觉得好玩儿就做了。 现在周应淮就吃醋,那往后乐安交朋友,谈恋爱,再嫁人,他这个当爹的不得疯了? 再说了,这也是跟着他这个当爹的有样学样,要怪也只能怪他这个当爹的不是。 第599章 会过日子,挺好(一) 狗蛋哭着跑回家,傅卿也赶紧跟了过去。 狗蛋爹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讲道理,但也最疼爱儿子。 要是知道儿子被少禹打了,虽然不一定会明说,但肯定是要生周家的气的。 等傅卿赶到狗蛋家,果真见他爹娘正抱着儿子一顿追问。 她赶紧解释清楚,听得狗蛋爹娘笑得直不起腰来。 “亲上了?” 傅卿连连摆手摇头,“没有没有,被之阳给拎起来了。” 狗蛋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应淮兄弟这么疼爱你家乐安,肯定气得不轻吧?” 再看看自己哭花脸的傻儿子,狗蛋爹更是肚子都笑疼了。 人家周乐安长得这么白净好看,狗蛋又长得这么随意潦草,周应淮能不气吗? 狗蛋见爹娘连着笑话他,哭的更是伤心,一使劲儿,又吹出两个鼻涕泡。 从狗蛋家出来,傅卿正好遇上了回家的慧娘。 慧娘手上拿着一些旧衣服,见了她,立马跑了过来。 “玉儿娘,这些都是我缝的,你看看这些针线活儿还行吗?” 慧娘对自己的针线技法有的是自信,可在面对主意多的傅卿时又总有些发怯。 傅卿拿起最上面那件衣服,仔细看了看针脚,果真细密又漂亮。 “确实很好。” 得了她的肯定,慧娘这才放了心。 “你拿这么多的旧衣服干什么?” 慧娘笑道:“我不是在镇上做工吗?这些都是东家不要的衣服,我就要回来了,改一改,我家小汶就有新衣服穿了。” 傅卿明白她家日子艰难,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憋出几个字来。 “会过日子,挺好。” 慧娘挂着女儿,匆匆就走了,可才进家门就听见屋里传来陈小汶的哭声。 她赶紧跑过去,只见陈小汶捂着脑袋,呜呜的哭个不停。 紧接着,就见那双小手的指缝见溢出了血渍。 “小汶!” 慧娘扑过去,拉下女儿的手才见她的额头已经破了个窟窿,鲜血正从那里流出来,不过片刻就糊了半张脸。 床上的陈塘山呜呜呀呀的喊着,慧娘听了个大概,像是说陈小汶没管他,他在教训女儿。 慧娘恼怒之际看见地上摔碎了个碗,想来女儿头上的血窟窿就是被这个东西砸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抱起女儿就往外跑,等在吴芝仪那边止血包扎后,才又通红着眼眶抱着女儿回来了。 才进家么,慧娘就把灶房里剩余的碗碟都抱进了屋里,一个个的砸在陈塘山的身上。 陈塘山很痛,他一直在叫。 可他每叫一声,慧娘砸的就更狠。 慧娘没骂过任何一句话,却已经把那些话全都发泄在了这些碗碟上。 听着屋里的喊叫,陈小汶自觉的把大门关上,自己则是回屋里等着。 等隔壁没了动静后,慧娘才过来。 她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颤抖的手指始终不敢触碰到伤口上。 第599章 会过日子,挺好(二) “疼不疼?” 陈小汶摇头,“周嘉玉家买了一群鹅,她刚才还邀请我一起去看呢。” 她说着刚才在周家有趣的事情,全然不提隔壁的亲爹陈塘山。 慧娘笑出了眼泪,声音带着哽咽,“好孩子,以后我们家也养鹅。娘也给你买一群鹅。” 都是学堂的孩子,吴芝仪也是心疼的。 刚才慧娘走的着急,她这会儿只能自己挤了一碗羊奶,准备给陈小汶送过去。 才刚出门,已经出门好几日的钱瑶正好来到她家门前。 “芝仪姐,我把药都采来了。” 说罢,钱瑶把竹篓里的药材翻开给她看。果真,那些按照她要求采的药材一样不差的都采到了。 “难怪你该早早回来的,偏要耽搁到现在。” 钱瑶有些紧张,“那我没耽误你用药吗?这些药材你还要吗?” “要,你不给我采我也得出去买的。” 吴芝仪回屋拿了钱来,一把塞她手里。 钱瑶数了数,有十文钱。 这样就赚到十文钱了! “我这也是按照镇上买卖药材的价钱给你的,没占你的便宜,你也别想占我的便宜。” 钱瑶摇头,“不会不会,芝仪姐是最公道的。” 吴芝仪把竹篓放进家里,喊着她一道走。 “我要去陈小汶家,顺路跟你说件事儿。” 她把村里报名做背衫的事情跟钱瑶说了,催着钱瑶去老刘头家里一趟。 “你读过书的,契书上的内容你自己去看,觉得合适了就签字,过段时间周家买了布匹和针线就得着手做了。” 钱瑶停下脚步,“可都过了一天了,他们还能要我吗?” “你会针线活儿就行。” “我会!” 吴芝仪才刚说完,钱瑶就迫不及待的回答。 到了路口两人就分开了,钱瑶连家都没回就先去了刘家,把两分契书都看了一遍,又借了刘家的笔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钱丫头,这个月记得去衙门漏个脸,衙门问什么你就老实答什么,别怕。等三年一道,你就安心留在这过日子吧。” 钱瑶心中一暖,谢过了老刘头,这才回了家。 朝廷有很多种的流放方式,要么从事苦力,开矿做工,要么去前线当送死的大头兵,要么女眷就得送到军营里供人取乐,被人欺辱。 而他们这些被送到乡下种田是流放里唯一的好下场,不过需要他们每个月去衙门里报备一次,证明你有老老实实种田,没有任何反叛逃跑的心思。 等三年后,如果没有变故,他们就能留在当地做个普通的老百姓,就再也不是流放的犯人,子孙后辈也就不用低人一等了。 想到此,钱瑶鼻尖又是一酸。 不知道在幽州的爹娘跟弟弟,还活没活着了。 傅卿回去哄了半天周应淮才稍稍好些,可转头又见乐安撅着个小嘴要亲少禹,登时又猛地起身,将这个不安分的小娃娃给拎了回来。 少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借口要回去读书,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哥哥走了,但还有姐姐。 在乐安不知道第几回要亲乐安时,周应淮忍无可忍,照着她的小屁股啪啪打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