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她成了科举大佬》 第1章 重生为落榜秀才 庆兆年,天齐国。 上午唢呐锣鼓声齐鸣,隔壁的赵家喜气洋洋,而沈家门可罗雀,冷清的很。 “恭喜赵家小子中举了!” 村民们围在赵家的院子里,沾沾举人老爷的喜气,几匹高头大马被拴在一边,报喜人对赵温良说着恭喜的话。 “可惜啊,沈家小子落榜了—” “刚才那小子的脸黑成了锅底,跑回屋里不敢出来见人了呗……” “听说赵家和沈家有个赌约,俩小子一起考乡试,落榜的就要当小弟!” “哈哈哈哈—” 村民们爆笑,中举的赵温良听见了,挽起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但看向沈家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担忧。 沈家人扎堆站在房间门口,正望着禁闭的门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小宝,乡试落榜了也没关系,咱们下回再考。” “小宝,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出来吃一口吧!” 沈母和沈奶奶都在温声细语地劝说。 一门之隔的少年头发束起一半,黑直的发丝垂在胸膛前,微仰起完美无缺的俊脸,背抵黝黑的墙壁,眸底滑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说出来别人都不信,原主竟然被自己活活气死了,然后芯子换成了她。 【主人,重生成功啦!没有任何副作用!】 沈彦君脑壳痛,听到小人参精的话,内心欣喜的同时生出一丝愧疚。 对,她成功重生了。 但也占据了原主的身体。 【主人,原主大限已到。如果你不到来,这具完美的尸体明天就会被拉出去埋了,多可惜啊!】 沈彦君:“……” 谁会想到一个在末世与丧尸同归于尽的机甲女王,幸运地得到了异能空间的赏识,从而重生到一本书里呢? 原主在书里的身份是个炮灰男配,作为穿越女主的可恶堂弟,受爷奶偏爱,小太爷作威作福,成了女主的眼中钉。 以至于分家并断绝关系。 穷困潦倒没饿死,却死在了自尊心作祟,原主请安息。 “唔……头疼……” 沈彦君一头扎倒在床上,密密麻麻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中,不消片刻便痛晕了过去。 沈二郎悄悄地来到房间的纸窗前,伸长脖子看了看,只见里面的沈彦君在蒙头大睡,别无异样。 “娘,小宝他睡着了。” 闻言沈奶奶化忧为喜,不忘叮嘱其他人: “那就好!小宝睡醒就忘记落榜的事儿了,你们都不许在他面前提!” 下午时分,一辆奢华的雕花马车驶入了梨花村。 “沈家人在吗?!”来人砰砰地敲着门,动作粗蛮。 “来了!” 沈母顶着胖胖的身体,从屋里走出去,疑惑地打开院门。 看到昂贵马车和几个男子时,她愣了愣,一脸茫然地发问: “你们是谁?” “我们是县府的人,奉县令大人的命令,前来退亲。” 沈母心脏蓦然咯噔一下,瞳孔猛缩,呐呐的反应不过来。 她“儿子”与县令千金有婚约在身,三年前小宝十二岁考上秀才,十里八乡都羡慕的很。县令大人更是一眼相中了沈彦君的才能,于是要求订亲。 今日乡试刚放榜,因为榜上没有小宝的名字,县府的人就心急火燎的来退亲了! 沈母内心一阵失落,本以为孩子的科举之路会一帆风顺,加官进爵,家里日子也会越过越红火…… 第2章 遭退亲 “不退,我们坚决不退亲!” 沈奶奶怒气冲冲地跑出来,一张脸拉得老长,黑沉得滴出水来。 “这可由不得你们的意思,县令大人开金口了,要是你们敢死缠烂打,以后沈小子就再也别想考举人!” 小厮脸色阴险狡诈,故意威胁道。 沈奶奶和沈母霎时间陷入了沉默,张着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喉咙干涩的痛。 “我愿意退亲。”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清冽好听,仿佛小溪流淌而过,平静又能撞击人的心灵。 只见少年缓步而来,简朴的衣衫挡不住他周身的气场,气度不凡。妖孽般的脸庞,俊美得无可挑剔。 那浓密的眉毛弯弯,鼻梁高挺,唇妍犹花,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她是个长相帅气的女孩。 “小宝,你……”沈奶奶一脸的不敢置信。 门外的几个小厮,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沈彦君,随后纷纷露出惊愕之色,小姐的未婚夫长得可真俊呐,怪不得小姐哭闹着不愿意退亲! 可惜美男只是个落魄秀才。 沈彦君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纸婚书,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它撕成了碎片。 刚才她已经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原主本是个女儿身,但因某种原因迫不得已假扮男子,她是不可能娶妻的。 沈奶奶大惊失色,却阻止不了沈彦君的动作。 “算你识好歹!县令大人还让我们给你带一句话:以后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见面只当陌生人!” 小厮趾高气扬的嘴脸,落入沈彦君的眼底,激起了层层波澜。 沈彦君敛起长而卷翘的眼睫毛,挡住漆黑的瞳色,淡淡地回: “是在下高攀不起。” “小宝啊,这亲不能退!过完年你就十六了,要早些成家,安心读书才好!” 沈奶奶紧紧抓住沈彦君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母站在一旁默不吭声,她“儿子”其实是女儿身,又如何娶妻生子? 当初要不是被县令逼着订亲,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沈彦君微微抬眸,找了个说辞: “奶奶,孙儿这次名落孙山,应该以读书为重,儿女情长暂且放在一边。三年后的乡试,孙儿誓要考取功名!” 乡试三年一次,错过了这一次,又要等三年,熬的是读书人的毅力。 纷纷扬扬的碎纸,在空中随风吹散,落到地上,县府小厮们看着这一幕,大受侮辱,咬牙道: “婚书被撕一事,我们将如实禀告县令大人!弟兄们,我们走!” 马蹄声逐渐远去,院子里只剩下沈家三人。 退亲刺激到沈奶奶脆弱的神经,她抹着眼泪回了房间,干瘦的背影孤独萧瑟。 沈彦君别过脸,看着自家破落的泥土屋,稀疏漏风的茅草顶,这样贫苦的人家,耗子跑进来都是含着泪爬出去的! “小宝,你不要伤心,落榜不怪你,下回继续努力就好。”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沈母的脸撞入沈彦君的眼帘,母亲的安慰无奈却透出一股力量。 “娘,我知道了。” 沈彦君毫不紧张,她前世通晓天文地理,还有空间在手,科举对她来说就是小儿科,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赚钱养家。 第3章 赵家送肉 日落之时,晚霞照亮了天边,层层叠叠的七彩祥云光芒四射,给农家小院铺上一层橘纱。 “君哥哥、君哥哥!” 一个头扎两个小角的女孩,在栅栏处探头探脑,呼唤沈彦君的名字。 沈彦君回过头,好看的眉梢轻轻挑起,那是赵家的女儿赵灵儿,年方八岁。 “灵儿,你干嘛呀?” 只见小女孩吃力地提着一块猪肉,穿过栅栏递过来,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哥哥说这是送给你吃的!” 沈彦君思忖片刻,伸手接过来。 “明日早上,在门口等我。” 一道温醇的男声蓦然传来,害得沈彦君提肉的手微微一抖,差点把肉扔到地上。 抬眸望去,身长八尺的男人,倚靠在赵家门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想到原主和赵温良的约定,沈彦君嘴角一抽,瞧不起谁呢? “行。” 这肉真香! 赵温良眉宇一扬,眸底噙着一丝笑意和惊愕,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爽快。 乡试落榜,自尊心极强的她不可能如此冷静。 沈赵两家紧挨着,他和她只相差了两岁,从小一起玩到大,读书考取功名。 至于他为何知道沈彦君是女的,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后话再提。 沈彦君没管赵温良想什么,只当是一起玩到大的兄弟送块肉,提回了自家灶房。 堂屋里,老爷子和沈父都在沉默地喝着粗茶。 “宝儿,来这儿坐!” 招手让她过去的老爷子,皮肤黝黑,身形干瘦,面容满是沧桑。 老爷子的手指轻敲着桌子,神情严肃中透出一丝失望:“宝儿,乡试落榜,你可知道错在哪?” 沈彦君看到了老人眼中的着急、彷徨,心底涌上一丝愧疚, “爷爷,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下次不会了。” 沈爷爷眼眶一红,浑浊的眼睛噙着泪水,这事也不能怪孩子,只是几年来家里所有心血都放在了小宝身上,就盼着他光耀门楣…… 沈家家徒四壁,银子全都用来付束脩,买笔墨纸砚等,还有考试的路费、各种打点费。 如今一朝希望变成失望。 “既然你有信心,那就下次再赴考。” 沈爷爷沉声说道,用力拍了拍沈彦君的肩膀,孙辈唯一的男丁,老天保佑啊! “可是小宝被退学了啊,他自学能行吗?” 一旁的沈父忍不住嘀咕道,镇子上的书院只招收秀才,但是对考不上举人的落榜秀才,一律采取退学处理。 所以沈彦君被退学了。 “这个…”老爷子犯难了,看着沈彦君不知所措。 “爷爷,我可以自学。” “让彦君跟我一起去桃源书院吧。” 赵温良走进来,成功把沈家人的注意吸引了去。 小姑沈圆屁颠地跟在赵温良的身后,很明显是她开门的。 桃源书院位居桃源县的风水宝地,是县城最有名的书院,汇集了整个县城及十里八乡的才子。 能进这个书院,无非就是靠才学考进去的举人,或者有钱没地花的贵家子弟。 典型的有银两不需要功名,有才识不需要银两。 “小宝哪有这本事进去?”沈父皱起眉头。 第4章 空间 “怎么没有呢?!小宝是沈家最出色的乖孙!就去桃源书院!” 老爷子猛拍桌子,一锤定音。 “可是咱们家没银两啊!” 众人陷入了沉默,家里就这情况,勒紧裤腰带都拿不出银子。 “二郎,你以后别再偷家里的银钱出去赌混,留着给宝儿读书去!” 老爷子一脸严肃地盯着沈二郎,拿出当家的威严。 “手痒痒嘛…” 沈二郎瘪了瘪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触及老爷子凶狠的眼神,讨好的话脱口而出:“嘿嘿!下次尽量忍住。” 沈彦君的爹好赌成性,经常偷家里的银子出去赌,窝里横,在外面怂的很。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彦君对着众人开口: “家人们,乡试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是小宝的不是。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三年后我沈彦君定会衣锦还乡!” 沈奶奶感动得老泪纵横,不停点头:“宝啊,我们都相信你…” 同时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凑够银子送小宝进桃源书院! —— 夜幕降临,沈彦君关好房门,确定家人不会来查房之后便进入了空间。 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空间里的一颗人参精在随风摇曳,仿佛在朝她招手。 【主人~】 人参精发出软糯糯的叫声,挥动着一丛嫩绿叶子,突然拔土而出,欢快地朝着她跑来! 人参精的根须如腿,一溜烟的蹿到了沈彦君的面前,然后那根须开始刨坑,往土里猛地一扎! 沈彦君摸了摸它的叶子,这颗小人参精还蛮可爱的,就是中看不中用。 “我去给你浇点水。” 闻言,人参精摇得更欢了,估计能蹦哒起来。 沈彦君走进空间里唯一的别墅,拿出洒水壶,给小参浇了水。 空间里除了别墅和草地,还有一座岿然耸立的金碧宫殿,一泡清澈见底的灵泉,遍地年份久远的珍稀老药材。 你能想到的,空间都有。 被喂完水的人参精,舒展着它的叶子,白白胖胖的身子似乎长大了一点,“咔嚓”一声脆响,埋着它的土地瞬间被撑裂…… 为掩饰尴尬,小根须快速地伸出来,赶紧往自己身上扒泥,盖得严严实实。 沈彦君蹲在灵泉边上,捧起泉水喝了一口,顿时舒筋活血,灵泉水还有美容的功效。 别墅一共三层,一楼有客厅、厨房,二楼包括衣帽间、浴室和房间,三楼还有游泳池、健身室、书房等。 沈彦君在别墅里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对自己的身材甚是满意,长得高挑匀称,一米七二的个子,有着笔直长腿,穿衣显瘦。 外形上,绝对称得上是个“美男子”。 翌日一大早 沈彦君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清秀的眉毛皱成一团,迷迷糊糊睁开眼。 天刚蒙蒙亮,昏暗的很。 “小宝,赵家小子在外面等你!”沈奶奶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赵家小子?! 沈彦君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琉璃般的纯澈大眼,刚睡醒的皮肤细腻光滑如丝绸。 “小宝,要是赵家小子敢欺负你,奶奶帮你削了他!” 沈奶奶义愤填膺地开口。 沈彦君要当赵温良小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梨花村,所以沈奶奶很担心。 第5章 人参精当诱饵 淡淡瞥了眼站在外面等她的赵温良,沈彦君的清澈鹿眸滑过一抹兴味: “奶奶,他不敢。” 光凭武力值来说,沈彦君就能压他一头,谁当大哥还不一定。 赵温良多看了沈彦君几眼,总感觉她今天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说不上来的神秘,靠近还能闻到一丝丝淡淡的药香。 好像是人参的清香。 “走!” 赵温良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要带她走。 “去哪?” 沈彦君猛缩回自己的手,她不喜欢别人碰她。 “桃源书院。”赵温良考上了举人,今天要到县城入学,所以顺便带上沈彦君一起。 “不去。” 她不想白费家里的银子,一听桃源书院的名头,就知道不是吃素的。 沈彦君能自学考试,进不进书院也没关系。 “你…当真不去?” 赵温良拧起眉心,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彦君那张极致漂亮的脸,今天的她好像长得更水灵了。 沈彦君果断点头,她打算进山看看,给饿得瘦巴巴的家人们挣点口粮。 * 雾气蒙蒙的山上,茂盛的草丛在晃动,一个清秀的少年抬起了头,撩起袖子擦脸。 须臾,她露出一抹坏笑。 【主人,你这是要干什么?放开小参呀—】 被红绳绑住的人参精,扎在松软的黄土里,脑袋上的绿叶不断抖动,试图在挣扎。 “用你当野猪的诱饵。” 也就这点有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她凭啥养着这货? 【啊啊啊—不要!】 人参精惊恐地尖叫着,主人要把它送入野猪口啊,它要死了呜呜。 沈彦君淡定地掏了掏耳朵:“闭嘴。” 紧接着拉着红绳一溜烟爬上了树,森林里的猴子都没她生猛。 人参精是千年人参,香味浓郁,百里飘香,整个深山老林瞬间弥漫着它的香气… 很快就有野猪上钩了。 “噜噜—” 一头皮毛乌黑油亮的野猪,呼哧呼哧地走过来,两根长长的獠牙在地上四处戳,寻找食物。 人参精看到了天敌,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蜂拥而来,整条人参都被吓白了,想跑却动不了。 于是乎…两片叶子,挡住了眼睛。 看不见,它看不见! 看到白白胖胖的人参时,野猪眼冒绿光,两条后腿在地上刨了刨,做出向前冲的姿势,嘴里喷薄着粗气。 沈彦君轻轻晃着又长又直的双腿,笑容无邪。 待看到野猪的后面还有一头肥壮的野猪时,她的笑容更深了。 “嗷噜!呼哧—” 两头野猪对视,加速朝着对方撞了过去,颇有山崩地裂之势。 沈彦君看得兴起,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最后胜出的野猪,看到同伴倒地血流如泉,瘸着腿高高兴兴朝人参精跑去,却不知头上突然飞来横祸,被一刀了结猪命! 猪瞪大眼睛看着到了嘴边的人参精,还没吃上一口,死不瞑目。 【主人,吓死宝宝了!】 人参精白白胖胖的身上,沾了猪血,在沈彦君解掉红绳之后,它一下子消失在原地,嘤嘤啼哭地跑回空间洗澡去了。 沈彦君浅笑出声,准备将野猪收进空间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传来: “人参呢?” 这男人莫约二十,身长八尺有余,高鼻薄唇,肤色瓷白晶透得近乎透明,俊美的魅绝人寰。 只是瞧着美男惨白的脸,身子骨虚弱的很。 第6章 人参香气 赫连祁看着松软的黄土,徒留下一个洞,眼神越发幽深。 刚才待在这里的上了年份的老人参,不见了。 沈彦君轻瞥他一眼,目光却有点移不开。 这男人长得过分的惊艳,长眉秀绝入鬓,凤目斜飞上挑,长而卷翘的眼睫毛恰恰遮住了瞳色,影影绰绰间只看到一片清冷。 回过神来,沈彦君撇嘴:“人参跑了。” 跑进她空间了,但不可能告诉他。 “会跑的人参,已经成精了。” 赫连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人参的清香依旧浓郁,他感觉浑身舒畅多了。 看着沈彦君的脸,他顿了顿,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滑过一抹惊艳,少年的脸还没长开就一副妖孽样,漂亮的不像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两头野猪,你一头我一头。” 沈彦君随口一说,这人在这里,她也没办法把野猪弄进空间里,她自己搬两头大野猪……很辛苦。 “不需要,在下赫连祁,敢问小哥名字?” 也是,赫连祁看起来一副要倒不倒的病样,甭说搬野猪了,恐怕连沈彦君都抱不起。 “沈彦君。” 报上名字后,沈彦君就拿着砍刀将缠在树上的藤蔓扯下来,她要把两头野猪都拖回去! “好名字。” 赫连祁静静地站在一旁,闻着久久不散的人参清香,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他的病气是自娘胎带出来的,气若柔丝,要靠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但今日与往常截然不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怎么还不走?”沈彦君奇怪地瞥他一眼,语气有点不满。 这个美男不走,她的空间就无法舒展! “我身体不好,在这闻着人参香气感觉很舒服。” 好吧。 沈彦君猜这人参气肯定是小参刚才被野猪吓得放屁留下来的,幸好她闻不到。 【宝宝才没放屁!】 人参精正在灵泉边上洗刷刷,闻言瞬间炸毛,急吼吼地反驳。 沈彦君用藤蔓编好了一个长长的网,刚好放得下两头野猪。 赫连祁看他清瘦矮小的身子,再看那两头野猪,剑眉一皱,立马上前帮忙。 沈彦君轻蔑地瞟着他:“你行吗?” 赫连祁挑眉,敢情质疑他的能力? 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那张诱人犯罪的脸庞,薄唇微张:“试一试就知道。” 赫连祁抓住野猪的两条后腿,和沈彦君一起抬。 沈彦君翻了个白眼,这话咋听起来有点欲……咳,信不信她能单手把野猪扛起来? 两人合力将野猪运了下山,村子里正热闹的不行,据说是沈奶奶闹上大房家去了! “小宝,你奶为了帮你凑银子上书院,正在大房家讨要银子…” 刚进家门,小姑就心急如焚地告诉沈彦君。 要是能讨到银子,沈圆也不会告诉小宝,但沈雪晴那家伙扬言要报官,才把沈圆给吓死了! 沈雪晴是穿越过来的女主,凭着菜谱赚了不少银子,和沈老家断绝关系之后还盖起了全村最大的青砖瓦房。 沈彦君“哐当”一声放下藤蔓,野猪在沈家院子里滚了滚,发出沉闷的巨响声。 沈圆才看到死透了的野猪,吓得花容失色,但随即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小宝,你抓到的野猪?好厉害啊!咱们又能吃肉了!” “嗯,小姑你在家看好野猪,我要去找奶。” 第7章 与女主正面交锋 响午,深秋的气息还透出一丝缠热。 沈雪晴家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村民,竟出奇的热闹。 “沈大娘,我们两家早已断绝了关系,你怎么还有脸皮上赶着要银子呢?” 一道冰冷的女声,噙着几分不屑。 青砖瓦房足足盖了两层,占地不小,是梨花村里的独一份。 “大郎是我和老头子含辛茹苦养大的,血浓于水的亲情可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 沈奶奶站在院子中间,梗起脖子跟沈雪晴叫唤,旁人竟觉得还挺有道理。 “呵…每年给你们两老的供银,我们一个铜板也不会少,但是凭什么要帮二房养儿子?” 沈雪晴身材娇小,但气势足足的。 当年她穿越过来时,爹娘两个老实人都被沈家人欺负得像头只干活不吃饭的驴,老太婆对她们三姐妹更是非打即骂! 后来趁机找了村长爷爷做主,才从沈老家脱身而出,在外面自立门户。 “奶奶。” 沈彦君在外面叫了一声,清脆好听的声音穿过层层村民,抵达众人的耳朵里。 “小宝?!” 村民们纷纷让开一条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沈家二房的儿子说来就来了。 沈雪晴目光炯炯地盯着沈彦君,看他想打什么鬼主意。 这个堂弟自小就赖皮的很,要不到想要的东西就扯开嗓子哭嚎,简直就是个熊霸王! “奶奶,我们回去。” 沈彦君拉住奶奶的手臂,瓷白的脸粉雕玉琢,面如冠玉,往院子里一站就成为了焦点。 “小宝,不回去!我要凑银子给你上桃源书院啊!” 沈雪晴嗤笑一声,谁的银两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她就算施舍给乞丐,也不会给沈老家。 “不走的话,我就拿扫帚赶人了!” 她恶狠狠地开口,对待恶人,必须用恶。 沈彦君轻瞥台阶上的女子一眼,存了个印象,“奶奶,孙儿能上桃源书院。” “真的?!”沈奶奶十分惊喜。 “嗯。”少年的鼻音上扬,手握胜券的自信。 沈雪晴被堂弟的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这个眼神很平静,不像以前带有的恶意,看她就像看陌生人一样。 奇了怪了… “哈哈,大伙儿听到没?!我家小宝能上桃源书院,就是县城里最出名儿的书院!” 沈奶奶高兴得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村民们虽然见识少,但桃源书院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可厉害了! 从这个书院出来的人,非富即贵,离当官也不远了。 “沈家小子厉害啊,真的假的?不是说考举落榜了吗?” 有人崇拜,也有人质疑。 沈雪晴更是直接嘲笑:“桃源书院是举人才能进的高等学府,沈小宝,你只是个秀才吧?” 闻言,沈奶奶的脸立马虎了起来,瞪着沈雪晴: “你个臭丫头胡咧咧个屁,小宝是读书人才不跟你计较!” 沈彦君面色平静,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墨竹衣袖,淡淡地回: “那就等着,我一定能进桃源书院。” 本来她不打算进的,但奶奶闹到了沈雪晴家要银两,她怎么也得给奶奶长个面子。 第8章 赶人 “靠银子进去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只可惜你们穷的叮当响,别做白日梦了!” 沈雪晴眯起了她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堂弟,隐约间有股老参的淡香… 沈彦君也不跟她费口舌,带着奶奶离去,免得讨嫌。 看着沈彦君遥遥远去的背影,沈雪晴若有所思,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宝啊,等你有出色了,奶奶就把棺材本都给你抬出来!” 回去路上,沈奶奶的笑容喜气洋洋。 她的乖孙儿就是当官的料子,进了桃源书院,可以吹嘘好一段日子了! 沈彦君眸色幽深,低头看着头发花白的奶奶,奶奶的缺点就是重男轻女,对没有儿子的大伯一家人都不好。 回到家,沈家人都在围着两头野猪,脸上堆满了笑容。 “唉哟,那是什么?!”沈奶奶一阵惊讶。 沈彦君还没进院子,一只手蓦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微微惊愕,这个男人竟然能躲在她的眼皮底下? “沈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赫连祁的脸白得吓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手却那么用力,握着她的手臂紧紧不放。 沈彦君目光下移:“赫连公子,劳烦放开我的手。” 她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但这个…美男,又奈他不何。 【呸!你就是好/色!】人参精躺在灵泉里面泡着,闭眼说实话。 沈彦君细看对方一眼,只见他的额头竟浮出一层细汗,嘴唇没什么血色,快要毙命的样子。 这不会是要死了然后赖上她吧? “抱歉。” 赫连祁松开手,俊脸较刚才红润了些许,黑眸定定地看着沈彦君,他可以确定人参香气就是从少年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太香了。 “要不要给你叫个大夫?” 沈彦君并不想多管闲事,但眼前的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烂船还有三根钉,暂且当他是个能宰的富羊。 赫连祁摇头,他没病,就是太虚了。 “小宝,圆儿说是你打回来的野猪?给奶奶瞧瞧有没有受伤!” 沈奶奶紧张不已,跑过来拉着沈彦君检查,那心疼的眼神骗不了人。 “毫发无损,我们把野猪宰了,留一些吃,再卖给村里人,剩下的就晒肉干。” 两头野猪死得透透的,搬到镇子上卖估计也没有酒楼要了,卖给村民们正好。 “哎,可以!” 沈奶奶出门吆喝去了。 赫连祁一步不离地跟在沈彦君的后面,就像条甩不掉的尾巴,沈家人都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宝儿,这位公子是?” 老爷子打量着赫连祁,这人虽长得高大威猛,但是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他叫赫连祁,在山上碰见的。” 赫连祁礼貌地颔首,薄唇微启:“老爷子,我是迷路走到了这里,恐怕要叨扰几天。” “迷路?你家是哪里的?!” 老爷子不信,一个大男人能迷路,不会是哄骗他孙子的吧。 “县城。” “那你明天坐牛车回去,我家屋小,不好招待。” 沈彦君毫不犹豫的要赶人了。 第9章 撞了狗屎运 赫连祁垂下眼帘,影影绰绰的瞳色滑过一抹暗芒,好不容易碰上了个珍稀极品。 他又不傻。 “咳咳咳…在下体质虚弱,坐不了牛车。” 男人捂着胸膛猛地咳了起来,脸如白纸,沈家人眼瞧着他都快把心头肉都咳出来了! 万一坐牛车,在半路嗝屁了呢? 沈母的脸上闪过忧色:“小宝,就把他留下来住几天,把身子骨养好再走吧。” 她娘就是心地善良,很明显这男人有装的成分。 “谢谢婶子的收留!” 赫连祁赶紧顺杆子往上爬,没等沈彦君说出拒绝的话,这里他是留定了。 沈彦君眼皮微掀,看着男人的眼神有点瘆人。 赫连祁觉得少年挺诡异的,心眼儿还贼多。 “既如此,赫连公子就帮忙宰猪。”沈彦君直接吩咐,没得商量的语气。 她家干活的人力少,要想住在她家,那就得好好劳动了。 赫连祁心头一堵,呼吸很是困难。 这不明摆着欺负病人吗? 沈彦君直接把冷森森的刀递到了他的手上,干起了指挥的活儿,别看赫连祁虚弱的模样,干活的力气还是有的。 两头野猪起码有几百斤,宰起来费劲的很,赫连祁在沈彦君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地剖了起来。 不一会儿,村民们陆陆续续上门买肉。 “沈大娘,你家小宝抓了两头大野猪,是唬人的吧?” 沈奶奶雄赳赳地走在前面带路,听到她们的质疑声,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老娘唬谁了啊?!小宝上山能打猪,下山能通文,说是梨花村最能干的小伙也不熊!” 在奶奶的心中,沈彦君再差也是排第一的。 “噗嗤…” 村民们掩嘴偷笑,沈小宝最能干的小伙?! 全村最懒就是沈家二房,老鼠生儿会打洞,懒人生儿照样是懒! 沈雪晴也听说了老沈家猎到两头大野猪的消息,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打着主意赚银子。 “小妹,你去老沈家说我们要买两百斤半肥瘦的肉,让他们留着。记住……猪下水和猪血也要了。” 说罢,从胀鼓鼓的荷包摸出了十两的银锭。 沈小妹用力点头,看着姐姐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她舔了舔唇,拿着银子一溜烟跑出去。 姐姐做的猪下水和猪血都好吃极了! 沈家的院子里站满了村民,有的等着买肉,有的则是来瞧瞧热闹,看看沈小宝打的野猪究竟是不是刚出生还没长毛。 这一瞧可不得了。 “小宝啊,这野猪又肥又壮,你是怎么打的?教教叔吧。” 沈彦君被一干村民叔伯围着,都向她讨要猎野猪的办法,额头顿时滑下了几道黑线。 “很简单,先把两头野猪引到一起,让它们两猪相斗,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 这不是哄人吗?! 村民伯伯们一脸不赞同,先别说能不能引到两头野猪,就光碰见一头,几个汉子都很容易没命! “你这小子肯定是撞了狗屎运,刚好捡到两头野猪……” 沈彦君但笑不语,那她接下来恐怕要撞财运、气运、桃花运了。 第10章 妖孽得晃了众人的眼 野猪肉被割成一条条摆在木板上,村民们馋急了眼,纷纷围上来,争着喊沈彦君给他们拿。 “都排好队,一个个排好。” 沈彦君站在木板前面,气定神闲地开口。 但村民们向来习惯了凡事都要争破脑袋,不守规则,叫嚷声甚至盖过沈彦君的声音,场面混乱。 “俺小宝叫你们排队!不排就不卖肉给你们!” 关键时刻沈奶奶出了马,袖子一撸,气势汹汹地喊,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奶奶是个狠人,平日里蛮横不带讲理的,她们都怕沈家不卖了。 紧接着村民们一窝蜂地排好了队! “肥肉三十五文一斤,五花肉三十文,瘦肉二十五文。” 沈彦君拿着杆秤,有模有样的称了起来,撸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臂,漂亮的令人移不开眼。 赫连祁目光灼灼地盯着,总觉得有点碍眼。 但少年是男的,他不好说些什么。 “我要一斤…肥肉。” 刘婶子咬牙要了一斤肥肉,虽然贵了点,但奈不住它的油水足啊! 而且这个价格,比家养的猪卖得便宜一些,有总比没的好。 “我来。” 一只宽厚的大手伸过来,夺过沈彦君的杆秤,还顺手将她撸起的袖子扯了下来。 沈彦君垂眸,目光闪烁。 “沈小宝,我姐姐要两百斤五花肉,还有猪下水和猪血!” 一道颐气指使的女孩声音插了进来。 沈彦君抬眸一看,女孩身穿黄色碎花裙,头发绑着黄色的头绳,活生生的一朵大黄花。 原来是大房家的堂妹沈小妹,这穿着打扮肯定是村子里最富的。 沈雪晴想要那么多五花肉,莫不是在打着什么主意,沈彦君细细思索了一番,扬唇浅笑: “两百斤的五花肉太多了,先等村民们买完,看看剩下多少再说。” 沈奶奶眼尖地看到沈小妹,登时怒目圆睁: “哎呀呀,刚刚大房的还给老娘甩脸子,现在跑来老沈家买肉?我呸!才不卖给你们!” 沈小妹缩了缩脖子,受到惊吓,但鼓起勇气梗着脖子: “我有银子!” 姐姐说过,沈老家缺银子,笃定会把肉卖给她们的。 “哼,我们不缺银子!就不卖!”沈奶奶是一点就炸的暴脾气,对大房的几头白眼狼讨厌着呢。 奶奶不卖,沈彦君也乐得顺着她的意思,买卖讲求你情我愿,不愿也没办法。 而且两百斤五花肉,沈雪晴是想把它们做成腊肠,再转手卖给酒楼,赚大钱呢! 沈彦君猜到了,笑容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银子还是留给自家赚吧! 不能便宜了别人。 “你回去告诉你姐,这肉我们不卖。” 沈小妹急得跳脚,眼巴巴地盯着肉,再看到另一边的猪下水和猪血时,她咽了咽口水问: “那些呢?” 沈彦君瞟了一眼,摇头:“不好意思,那些要留着吃的。” “老沈家的,你们家还吃猪下水啊?!” 村民们觉得不可思议,打了两头大野猪,还抠门得要吃臭烘烘的猪下水… “没米下锅了。” 沈彦君的嘴角,溢出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妖孽俊美得晃了众人的眼。 第11章 人傻钱又多 沈小妹踢到了铁板,气呼呼地跑回家里,跟姐姐告状去。 看到妹妹空手而归,沈雪晴沉下了脸。 “小霸王要吃猪下水?” 这猪下水没有上好的清洗和烹饪手法,普通人是咽不下肚子的,除非…沈小宝是在故意隔应她们! “姐姐,我也好想吃~” 沈小妹一脸委屈巴巴,想到姐姐做的猪下水,口水就止不住的流。 “小妹,明天我到镇子上买给你吃。” 顺便,她要去找一下百香酒楼的掌柜,呵……沈小宝想进桃源书院,还是过了她这一关再说吧。 夕阳西下,微风吹拂而过添了几丝凉爽,梨花村萦绕着阵阵的肉香。 老沈家做了一大桌子的肉菜,好好犒劳一下打猪英雄沈彦君。 隔壁的赵家人被邀请过来,两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和乐融融。 “温良,我想进桃源书院。” 饭桌上,沈彦君吃相优雅,细嚼慢咽,比其他人狼吞虎咽的模样斯文多了。 赵温良的筷子一顿,黑眸闪过璀璨的笑意,早上谁还说着不愿意进桃源书院的呢? “秀才进桃源书院需要通过考核,还有三十两束脩。” 据说桃源书院的考核非常难,三十个人只选拔出前三名,落选的人打哪来就回哪去,先生都是不讲情面的。 沈彦君扬唇,考核难不倒她,三十两…也轻而易举吧! 今天卖野猪肉不多不少也挣到了五两银子。 剩下两百多斤的猪肉,做成腊肠还能赚一笔。 “小宝,奶奶这儿有银两,待会跟我到房间来拿!” 沈奶奶拍着胸口,毫不犹豫地说道。 “奶,不用,小宝过两日就能把三十两凑够。”沈彦君压根不需要用到老人的棺材本。 沈二郎大口吃着肉,闻言偷偷看了眼他老娘,嘿嘿直乐,房间里还有银子啊… * 沈家房间有限,赫连祁被安排到了柴房,他皱着眉头,洁癖让他无法接受脏兮兮的地方。 “沈公子,我能和你睡吗?” 沈彦君的房间自然是全家人最好的,空间大,光线足,配备书桌,摆满了整整齐齐的四书五经,文房四宝。 “不!” 她是女儿身,怎可能和他打双铺?沈彦君的眼神一片幽深,警惕地盯着赫连祁。 “你个小气吧唧的,还是男人吗?” 当然不是男人。 沈彦君翻了个白眼:“我有洁癖。” 另一层意思便是,嫌弃他脏! 赫连祁的眼眉骨猛地一跳,额头青筋凸起,他干净的很,自出生开始就没碰过女的。 “我也有洁癖,住不了柴房。我们两个大男人怕甚么?” 沈彦君古怪地打量他一眼,没当过断袖,应该也见过吧? 这男人细皮嫩肉的,住柴房恐怕还真不习惯。 可她…… 不怕,在末世的时候她还和战友们住过帐篷呢! 沈彦君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在月光下的纤纤玉手雪白的发光。 赫连祁蹙眉,看着他细长又小的手,瘦得像个娘们,就是个黄毛小子。 沈彦君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付银两。” 要进来住她的房间,付租金没异议吧? 赫连祁倒是大方,从怀里摸出一枚十两的银锭,放到沈彦君的手心里。 人傻钱又多。 她勾唇,笑得过分恣意。 第12章 桃源书院考核 赫连祁和衣靠在床头,衣衫敞开了一条缝,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小麦色的肌肤在摇曳的烛光下明晃晃的。 沈彦君的脸蓦然一僵。 她素手轻扬,薄被兜头盖住了赫连祁,盖得严严实实的。 “恶心,你躺地上。” 少年的嗓音一片清冷,语气强硬。 “啪”的一声,空闲的凉席被沈彦君扔到了地上,可见她有多么的嫌弃。 赫连祁觉得这少年有几分意思。 唇红齿白,长得一副勾人样,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人参香气。 难不成,山上的那棵人参是被他挖到手了? “我付了银子,这床不应该是我睡的吗?” 赫连祁好看的眉梢一挑,坐在床上不愿挪地方。 沈彦君拿过银两的手突然有点酸,她轻咳一声,卷着被铺到地上去了,专门挑的角落,离赫连祁远远的。 为了银子,她忍。 沈彦君的整个房间都充盈着人参的药香,赫连祁完全放松下来,就像置于棉花云上面,十分舒服。 躺在地上的沈彦君利用神识进入了空间,一进去就立即吩咐人参精: “你帮我盯着那个男人,一发现动静立马喊我。” 人参精晃着脑袋上的绿叶,奶声奶气地回答:【好的,主人!】 沈彦君前往了藏书阁,这里的书籍应有尽有,包括美食书、古典籍、医书、字画等等。 这里珍藏的字画,乃出自名家之手。 她将一幅字取了下来,忍不住惊叹,这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下面还盖着一个小小的红印章,青袅大师。 【主人,青袅大师在世间传闻是一位神秘的书法大家,可惜已经驾鹤西去了,但世人都以为他归隐于深山呢。】 人参精突然给主人科普了如此一句。 沈彦君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沈奶奶和沈母按照沈彦君的要求,把两百多斤的五花肉做成了腊肠,挂在屋檐下风干。 赵温良要带着沈彦君前往桃源书院了。 “我这儿有五十两,你先拿着。” 刚出门,赵温良就往沈彦君手里塞一个墨绿色的荷包,里面叮当作响。 “温良,不用。” 赫连祁自个儿走在两人的后面,身形颀长,影子拉得老远,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沈彦君的背影。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感觉神清气爽,和少年肯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乘坐牛车抵达县城,沈彦君斜睨着赫连祁:“赫连公子请回去吧,有缘再会。” 她已经恨不得赶紧把人甩掉了。 看着少年精致的眉眼,赫连祁吐出一个字:“好。” 桃源书院,再会。 恢宏古朴的书院伫立在西街的一角,“桃源书院”的四个字雕刻在石碑之上,龙蛇飞动。 赵温良领着沈彦君走了进去,因为她的长相尤为惹眼,一路上不少书生都盯着她看。 估计是在想,一个“男”子竟长得那么精致。 “考核的就在前面了,每天都有不少人排队,但基本上都丧气而归。” 赵温良还是把荷包塞到了沈彦君的手里,尔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彦君,我在书院等你的好消息。” 第13章 先生使绊子 沈彦君排在队伍后面,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前面的书生全都拿着一个小本子背诵,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唯独她,鹤立鸡群。 “沈彦君?!” 一只咸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男子身穿冰蓝的锦服,袖子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系着一把骚气满满的红带子折扇。 沈彦君身形微动,撇掉了男子的咸猪手。 “李毅。” “沈彦君,你啥时候跟我那么生疏了?话说回来,嘿嘿…你也来参加桃源书院的考核啊?” 沈彦君淡定点头,这个李毅和他一样,都是落榜秀才,算是好几年的同窗了。 “都过来!考核了!” 队伍往前走,沈彦君快步跟上,来到门口的时候,需要签上自己的名字。 纤细修长的手握着毛笔,轻点几下,沈彦君三个字龙飞凤舞,跃然于纸上。 先生蓦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彦君,那眼神颇有意味深长。 全部人都进了学室,莫约三十人左右。 不知道是不是沈彦君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先生在盯着她打量。 “我们桃源书院是出了名的人才济济,所以考核有一定的难度,三十个人中,只有前三名才能通过考核。半个时辰的答题时间,我会准时收卷子。” “唉…” 李毅叹了口气,突然拿着折扇戳沈彦君的后背。 她皱起眉头,低着头装作不理会,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 “沈彦君,你有没有把握啊?借我抄抄呗!” 李毅特地挑坐在沈彦君后面的位置,早就打定主意想抄他的,他长得牛高马大,伸长脖子就能看到沈彦君的桌子。 “那边角落的两个,你们吵什么?!” 先生指着沈彦君的方向,一脸严肃,甚至有点生气。 其实他在门口就已经把沈彦君认出来了,这人就是被县令大人退亲的穷酸秀才,名声败坏之人! 根本配不上桃源书院! 李毅撇了撇嘴,不再做声。 先生沉着脸把试题发了下去,等到最后剩下两张卷子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离去。 沈彦君和李毅两人,看着空空的桌子:“……” 学室里的其他书生已经开始了答题,李毅开始急了,想要找先生理论。 沈彦君这会儿,却一点也不慌。 莫约半刻钟后,先生才姗姗来迟,给了沈彦君和李毅一人一张卷子。 看到晦涩难懂的试题时,李毅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冷气,再也无法忍让: “先生,这题那么难?!” 他严重怀疑他和沈彦君考的,比其他废物都难。 “书院考核本就难,你要是不懂,可以弃考。”先生一点情面也不讲。 “先生给我们的试题,确定和其他人一样么?” 沈彦君的声音无比平静,一点也听不出怒气,但是先生被她直白的提问弄得有点不自在。 没错,他刚才就是故意回去换难度更高的备用卷。 毕竟也是收了雪晴丫头的礼,可不能白收不干活啊! 看他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沈彦君打心底明白了,这是明摆着要给她下绊子。 “这试题我可以做,但是我后面的傻大个,没有得罪先生吧?他应该和其他人做一样的试题。” 第14章 才智过人 李毅差点感激得涕泗横流,但仔细一品,听出了沈彦君在骂他傻! 先生瞥了一眼穿着上等的李毅,桌子上还摆着一枚翡翠玉佩,便松了口:“行。” 反正他只是要阻止沈彦君进书院,其他人随意,这张备用卷子…神仙来了也会觉得难。 而且剩下的时间也不够做了。 先生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离去,步子轻快。 沈彦君慢条斯理地拿起试题,认真地看了起来,后面的李毅看着自己被换回来的卷子,开始犯难,早知道就不换了。 还能抄一抄沈彦君的! 但现在,他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可把他憋屈死吧…… 先生翘着腿,坐在三尺讲台之上,静等沈彦君出糗。 估计只能考个零分,或是好运的一分。 避免发生不公平的现象,书院考核的卷子由三个先生批改,沈彦君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两刻钟后,沈彦君率先起了身。 在一众学子中,显得格外突兀。 郭先生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沈彦君肯定是做不下去,交的白卷! “先生,学生做完了。” 沈彦君举止有礼,显得文质彬彬,瓷白精致的面容更是夺目,长得过分妖孽。 做完了? 郭先生一脸的不相信,受刺激般抢过卷子,看到上面确确实实写下答案后,眼眉骨猛地一跳。 这份卷子是他的师父专门给他出的难题,至今还没想出来何解,沈彦君怎么会?! 郭先生顿时如坐针毡,赶紧站了起来,领着沈彦君走出学室。 “你先在那边的树荫下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要去找师父,问问是不是这样的解。如果是,沈彦君这个人才,就必须收进书院里,好好争光! 此时此刻,郭先生早就把沈雪晴拜托他的请求忘于脑后了。 “先生慢走。” 沈彦君缓缓地走到树荫下,那里站了不少人,都是桃源书院的正式学子。 “噗…那不是沈彦君吗?听说你被县令退亲了哎,这下子从县令女婿变成穷酸秀才了哈哈哈—” 好巧不巧的,人群里面还有沈彦君以前的同窗。 被县令退亲一事,在前几天就成为了众人的茶余饭谈,耻笑的笑柄。 幸好沈彦君脸皮厚。 要是换作其他人,或者是原主,估计得钻地缝去了。 “对啊,退亲了,王兄想要把令妹介绍给在下?”沈彦君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副耿直的样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成怒不可遏,他妹妹以后肯定嫁给大富大贵的人家,泥腿子不配! 沈彦君扯唇,意味绵长地笑起来。 “你就是沈彦君?”一道沙哑的老人声音传来,听着中气十足。 “院长来了…” “学生们见过院长。”文人们齐齐行礼,甚是毕恭毕敬。 老人仙风道骨,白头发与白胡子相衬托,正瞧着沈彦君上下打量。 “确是在下。” 沈彦君淡淡瞥了一眼老者身后的郭先生,清眸滑过一抹了然,奔着她做的卷子而来。 “小家伙才智过人啊!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的学识已经超过了小郭。” 院长口中的小郭,正是德高望重的郭先生,其他人纷纷愕然,惊诧地望着沈彦君。 第15章 破例收为弟子 郭先生的脸微微一红。 师父说得对。 “院长过奖了。” 沈彦君谦逊地开口,那份试题无非就是四书五经的内容,难度中等,她都没有动用空间。 树荫下的书生窃窃私语,甚至有人认为沈彦君是傻猫撞上了死耗子,凑巧得到院长的欣赏而已。 “哼,一个乡试都落榜的破秀才,能有多高的才华?” 院长目光沉沉地扫过众人的嘴脸,眉头一皱,这些人对沈彦君的恶意那么大。 烦。 “老夫出了一份会试的试题,你们郭先生做不出来的,沈彦君全做对了。” 院长的话犹如一惊雷,在学生们炸开了漩涡。 会试是举人才能参加的考试,难度仅居殿试之下,沈彦君连乡试都过不了? 又怎么会懂得会试的题?! 院长满意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缓缓开口:“今日老夫破例把沈彦君收成弟子,正式成为桃源书院的学生。” !! 书生们震惊了,众所周知,院长已经五年没有招收弟子了。 更不可能收一个学生为弟子。 竟然为了沈彦君而破了例? 在桃源书院内能拜到师,就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个爹,人脉、资源不用愁! 沈彦君好看的柳眉一挑,没想到这个院长那么直接,她都没答应要当他的弟子。 “彦君师弟,恭喜恭喜。” 郭先生一改刚才的态度,满面红光地走上来和沈彦君拉近乎,前后的反差太大了。 沈彦君不骄不躁:“院长,你就笃定晚辈会拜你老为师?” “还叫什么院长!赶紧叫师父!” 郭先生拉着沈彦君,硬要带他到厢房。 院长露出一个老狐狸的笑容,缓缓地走在后面,其他学生眼红的不行,他们抢破头都想当院长的弟子啊! 没想到来书院的第一天,沈彦君的大名就传遍了所有学子的耳朵。 赵温良听到沈彦君的名字时,刚开始还怀疑听错了,再仔细询问一遍,确定是她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以后他又可以和她一起上学堂了。 * 听完拜师的所有好处之后,沈彦君的神色有所松动。 没错,她动心了。 原来当院长的弟子,不但可以享受同窗们的膜拜,还能免费吃食堂的饭菜。 膜拜算什么,主要是喜欢蹭饭。 “师父在上,请收弟子一拜。” 沈彦君跪在蒲团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一个头,能带她吃饭的,就是再生爹娘! “彦君师弟,你忘记敬茶了,还有拜师礼也别忘哦!”郭先生小声地提醒。 这种破例成为院长弟子的学生,不用交束脩,但是拜师礼这一步还是要走的。 沈彦君表示认同,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袖,从空间里取出那幅字画。 院长对拜师礼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从小郭那里他已经了解过沈彦君的家境,一贫如洗,捉襟见肘。 拜师礼没那么重要。 “字画?” 郭先生帮忙接过来,轻轻展开… 看到上面“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字迹时,他微微吃惊,再看下面的落款! “是青袅大师的真迹!” 院长浑浊的眼睛蓦然一亮,小心翼翼地将抢过来,凑近细细打量。 第16章 你好狂妄啊! 桃源书院的藏书阁正好也珍藏了一幅青袅大师的字画,是院长的心头好。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擦它,所以对青袅大师的字迹早已十分熟悉。 毫无疑问地,沈彦君拿出的这幅字就是真迹! “彦君,听闻青袅大师归隐了山林,好几年没有新作品现世了,这是从何得来的?” 院长满脸疑惑,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难道沈彦君和青袅大师相识? 现如今青袅大师的真迹,在民间仅存三幅,其余的全都被权贵们送入了皇宫,可见其价值连城,书院能收一幅就是一幅了! 还能当作镇院之宝,妙哉。 沈彦君微微勾唇,她空间里好像还有十几幅呢……人参精也说过,青袅大师驾鹤西去了。 沈彦君突然想到了一个暴富的好点子。 “弟子曾经遇到过青袅大师,因为他欣赏弟子的才识,才特地赠予的字画。” 沈彦君现在编故事,都不用打草稿的。 “天大的殊荣啊!没想到老夫的弟子得到过大名鼎鼎的青袅大师的赏识,给为师争光了!” 院长特别高兴,对沈彦君的态度更加亲昵,郭先生看到都有点酸了。 “小郭,带彦君到班里,我把大师真迹收到藏书阁里去…” 桃源书院把学生分成了三等,第一等是拥有举人功名的才子,编成甲班。 第二等是通过考核的落榜秀才,编成乙班。 第三等则由富家子弟组成,功课不太好,但是家里富得流油,编成丙班。 甲乙丙下面还有各个小分班,比如甲壹、甲貮和甲叁,按照学识基础排行分班。 “彦君,你就到乙貮班吧。” 郭先生经过他的深思熟虑,决定把沈彦君送进乙貮班,这个班的底子居于中等,不是最优也不是最劣。 “好。” 沈彦君无所谓,能进桃源书院就等于给奶奶圆了她的梦,其他随意。 乙貮班进了个新人,还是院长破例收的弟子,沈彦君刚进去学室,犹如一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里,掀起一层浪。 “那个就是咱们书院出了名的沈彦君?他怎么会来我们班了……” 新人一般都是去叁班的,跳级进班大家还是第一次见! 当即有人不满了。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院长撑腰,无视书院的规则么?” “没错!也不知道撞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他得到了院长的赏识,老天太不公平了!” 书生们义愤填膺,唯独沈彦君出奇的平静。 她将送来的书本摆放整齐,靠窗而坐,微风从雕花窗户吹进来,迷了她妖冶漂亮的丹凤眼。 少年侧颜白皙俊美,尚还带着稚嫩。 沈彦君只当听不见别人的吱喳乱叫,闻着淡淡的墨香,格外舒适,但肚子有点饿。 “沈彦君,你不说两句话吗?” 一道尚且善意的男声传来,沈彦君扫了一眼过去,清眸浮上戏谑: “大家好,我叫沈彦君。请多多指教。” 好家伙,还真的只说了两句。 “你好狂妄啊!” 脾气暴躁的男子冲到沈彦君的书桌前,举起了拳头,他刘振最看不惯自大的人。 第17章 一犯病就会打人 来人长得牛高马大,双眼怒目圆睁,身体壮得跟头黑熊似的,气势汹汹,近看俨然就是一堵肉墙。 沈彦君的嘴角微微一抽。 这人乍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兄弟,在下并不狂妄,只是跟各位不熟,懒得打招呼。” 她就是懒,有错么? “你放屁!今日要是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乙貮班老子不混了!” 庄一牛挥起拳头,“砰”的一声巨响,沈彦君好端端的书桌硬是被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凹陷。 她的寒眸蓦然一沉,自己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面对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无需再忍。 “这颜色怎么瞧都是黑色。” 冰冷的话音一落,班里的人还没看清楚沈彦君的动作,一个大山般的黑影就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飞了出去。 惨叫声骤然响起。 啊— ?! “牛哥不见了?” 他们以为飞出去的只会是沈彦君,桃源书院谁人不知,庄一牛脾气暴躁,专治各种不服,强壮如牛,压根没人打得赢他! 沈彦君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在外面呻i吟的猛汉,犹如看一出好戏,修长白皙的手轻轻一撩衣袍,缓缓地坐回座位。 耳朵微动,她听到了快速赶来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夫子,沈彦君他打我,呜呜呜…” 庄一牛给同窗们表演了一出猛男落泪的戏码,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还紧紧抱着夫子的大腿,死死不撒手。 郭先生眉头深皱,眼底浓浓的不敢置信。庄一牛,人如其名,就是一头壮实的牛,能被人打? 更离谱的是,鬼才相信文弱的彦君师弟能打得过他。 “到学室里面说,别丢人现眼的!被隔壁班瞧见了,我们乙貮岂不是沦为一个笑柄?” 郭先生拉着哭哭啼啼的庄一牛进了学室,其他学子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都不敢做声。 内心则是掀起了暴风骤雨,实在不敢相信牛哥会变成一副小娇娘的模样…… “彦君,这是怎么回事?” 沈彦君的眉心拧了一下,肌肤泛起病态的冷白色泽,鼻梁弧度极美,薄唇血色尽褪,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少年本就长得消瘦,此时看起来十分孱弱。 跟沈彦君一比,还能站起来哭唧唧的庄一牛算什么? “夫子,你看看我的书桌,学生自幼身体不好,被庄一牛吓得心痛病犯了。” 沈彦君捏得青白的手指,颤抖指着书桌被砸出来的巨洞,少年的声音清澈无暇,宛若青受音。 庄一牛震惊得张大嘴巴,十分气愤: “你含血喷人!我刚才被你一拳头打飞,两股现在就像是被棍棒殴打的剧痛,你还装什么弱小?” 沈彦君抬眸,妖孽的丹凤眼尾微微上翘,莫名的勾人摄魄,嗓音清冷: “是我做的,忘记告诉你们,我一犯病就会打人,所以各位为了小命起见,还是不要招惹我。” 又是话锋一转,语气转轻,态度诚恳:“夫子,打了庄一牛是学生的不对,请惩罚我吧。” 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幸好没招惹沈彦君,要不然飞出去的就是他们了! 还有这变脸的速度,让人鞭长莫及啊! 第18章 倒打一耙 郭先生舒了一口气,对小师弟的态度十分满意,书院有明文规定不可打架,这事要是传出去,院长和夫子们都没脸见人了。 “庄一牛,你觉得呢?” “夫子,明明是沈彦君打我,还倒打一耙!我浑身骨痛,他要赔我医药费。” 庄一牛满脸不忿,别以为他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就能博得他的可怜。 虽然沈彦君长得比万竹楼的头牌小倌…还要蛊惑人心,但他绝不心软! 沈彦君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 虚弱得身子一颤一抖的,快要随时毙命一样。 “彦君,你没事吧?”郭先生被沈彦君的模样吓到了,立即喊人去请大夫,十万火急。 “牛哥,你把人家吓着了。” “庄一牛,看你能哭能走的,也不像浑身骨痛的样子啊!你看沈彦君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一边受到了同窗们的谴责,一边还被郭先生瞪了几眼,庄一牛有苦说不出,哭丧着一张脸。 站在窗外的冷峻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停留在沈彦君的身上。 “五殿下,院长已经在厢房等候多时了。” 他身后的书童,小声地提醒道。 “嗯。”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闷的感觉深入骨髓,刺痛的难受,但二十年都习惯了。 没人留意到,沈彦君的眸底飞快闪过一抹灵动狡黠。 “夫…夫子,学生有药。” 他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了一颗乌黑的丸子,仰起头,动作帅气地投入嘴里,吞咽下去。 脸色才逐渐红润起来… 空间里的人参娃娃,把润喉糖的包装纸捡了起来,嘴里嘀咕着:【主人乱丢垃圾,扣分扣分!】 “幸好彦君随身带药,庄一牛,你皮那么厚实,就算被打十次八次都没有事,这事儿就扯平了。 但打架是书院不允许的,我就罚你们俩抄经书,明日打扫猪舍一遍。” 郭先生沉声说道,话语都是在责怪庄一牛,惩罚则不偏不倚。 沈彦君一战成名,在书院的地位犹如雨后春笋那样疯长。 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没人敢招惹沈彦君了。稍微胆小的书生,还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一巴掌拍飞。 桃源书院的菜式很多,各种各样,竟然还有一些现代化的菜品,比如酸菜鱼、糖醋排骨等。 沈彦君眸色幽深,盯着那几道菜品,再看价钱时,比其他的肉菜要贵。 “彦君。”赵温良来到沈彦君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恍然大悟:“那几个菜就是你堂姐想出来的菜谱,在县城卖得红火。” 怪不得呢。 “你没吃过吧?我请你吃!” 赵温良修长的手,伸过去帮沈彦君拿盘子,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不用,吃腻了。” 沈彦君点了几个上等的宫廷御菜,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色泽诱人,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那些…”很贵。 赵温良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瞳孔微缩,因为他看到沈彦君拿出了院长弟子的身份令牌,不用付银子就能拿走。 他忘了,彦君早上得到院长的赏识,一跃成为高不可攀的关门弟子。 第19章 五殿下 赵温良呆呆地站在原地,内心五味杂陈。 他突然觉得,彦君离他的距离很遥远。 “温良,要不我请你吃?” 沈彦君的唇角扬起一抹纯澈的笑容,幽黑的眼瞳染着星点的笑意,自然微扬的眼眸更显得恣意,气质似尘非尘。 赵温良回过神,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摇头并温润一笑:“你先去那边坐着,我很快就点好。” 沈彦君颔首,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她喜欢吹风,因为风很温柔。 现代菜她确实吃腻了,但是宫廷御菜,皇室御用的尊贵至极,她正好尝尝味道。 一道阴影遮了下来,沈彦君以为是赵温良,头也不抬,继续静静地吃饭。 她吃饭的动作十分优雅,恍若出身贵族,骨子里透出的好看。 “你怎么不坐下来?” 沈彦君刚抬头,看到男人的俊脸时僵住了。 他身穿墨色对襟长袍,站姿笔挺如松竹,本该红艳妖冶的薄唇却没有一丝血色,那双黑眸有种高深莫测之感。 “五殿下,坐哪?” 赫连祁身后的书童,帮忙端着食盘,小心翼翼地问道。 男人的眉眼疏冷,一撩长袍,在沈彦君的对面坐了下来,顿时四目相对。 书童非常有眼力见地把食盘摆好,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 沈彦君打量着这一幕,眸底的惊愕渐渐散去,她就猜到这个赫连祁不是普通人。 五殿下? 有意思。 “再会。”赫连祁的眸子染着似笑非笑,尾音慵懒打了一个圈儿。 “你也是桃源书院的人?” 沈彦君心头微堵,怪不得早上把他甩掉的时候,男人干脆利落地应好,原来早就在桃源书院等着了。 淦! 赵温良走了过来,发现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抢占,剑眉蓦地一皱,尔后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沈彦君的身侧。 “赫连公子,你是哪个班的?” 赵温良在书院都没见过赫连祁,越发觉得其中有怪,他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出现了吧? “甲壹。” 赵温良手指微抖,竟然是最厉害的甲壹班,他在的是甲貮班,和赫连祁一对比,显得有点难堪。 赫连祁吃的饭菜,和沈彦君的一样,都是宫廷御菜,两人的食盘摆在一起并不显得突兀。 而赵温良,为了省俭只点一个豆腐和青菜。 “哦,对了温良,银两还给你,谢谢!菜点多了一个,我没动过的,你要不要吃?” 沈彦君把荷包递给赵温良,对这位兄弟她还是蛮感激的,而且在书中他一直对原主伸出援手。 赵温良忍不住侧目看她。 她的脸白皙细腻,在窗户的光线照射下,宛如莹白的冰糕,让人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脱口而出的是:“要…” 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 赫连祁的淡红薄唇紧紧抿着,一双狭长妖冶的凤眸闪着阴郁的暗芒,他捏着筷子的手逐渐收紧。 沈彦君把八宝野鸭这道菜全都勺给了赵温良,她对鸭子味不感冒,刚才要不是看它的卖相好,也不会点的。 “怎么有点冷呢?” 沈彦君扭头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奇怪地嘀咕。 第20章 殿下和她套近乎 “十月初冬,天气转凉了。” 赵温良思索着说道,瞥了一眼斜对面的冷峻男人,眉宇间闪过考究。 “五殿下,糕点蜜饯,请慢用。” 书童殷勤地将两碟饭后点心送上来,晶莹剔透的糕点,片薄色泽亮,上面点缀着好几朵桂花,散发着浓郁的清香。 沈彦君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赫连祁细长的手指,落在桂花糕的碟子上,轻轻推到沈彦君的面前,淡粉薄唇抿成一根直线。 少年身上的人参香气,对他的体虚有效,所以要套点近乎。 “谢谢。” 沈彦君也不跟他客气,素手捻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入口即融的酥皮,淡淡的桂花香,在口腔弥漫开来。 * 放学后,沈彦君拿着卖野猪肉挣的五两银子,到集市上采购。 “彦君,听说你把庄一牛打了?” 赵温良想到下午同窗们津津乐道的事情,眉心拧紧,眼神打量着纤瘦的人儿,困惑郁结于心。 “对啊,他先动手的。” 先动手打的书桌,所以她就给了对方一拳头。 “你……你下次碰到这种事情,可以找我帮忙,那个庄一牛不是好惹的,听说他有个当土匪老大的舅舅。” “哦。” 与她何干? 只要不招惹她,她也不会动手。 沈彦君踏进了布庄,天气转凉,她想要买几匹布料回家,给爷奶和娘亲做一套厚衣服。 “两位公子,请问要挑什么布呢?” 布庄老板笑着迎出来,眼里闪过稀奇,平日扯布的只有妇人,今日倒是来了两位小兄弟! “老板,给我介绍一下。” “好咧!我们布庄里的布有好几等,最昂贵的要数蜀锦了,这布质地坚韧、色彩鲜艳,工艺精美……” 沈彦君冷声截断了他:“我买中等布。” 老板讪讪一笑,只好将棉布拿出来给沈彦君看:“棉布是中等的布料,质地柔软,也分粗细,细棉布会贵一点。” 沈彦君用手摸了摸,感觉还不错,比她奶奶穿的麻布柔软,点头: “要六匹棉布。” 家里就六个人,所以一人一匹,一匹布能做两套衣裳。 沈彦君挑了不同的几个颜色,小姑就选比较嫩的粉色,她自己则是墨竹的绿色。 “两百文一匹,共计一两二百文!” 赵温良帮她拿了四匹布,一并坐牛车回去。 当村民得知沈彦君真的进了桃源书院时,态度都友好许多,毕竟将来要当官的人物,他们得上赶着拍马屁才行。 沈雪晴站在青砖大房的门口,柳眉久久无法舒展,她明明拜托了百香酒楼的掌柜,一定要阻止沈彦君进书院的。 想起前几天对沈彦君的奚落,她的脸有点发烫。 “桃源书院是举人才能进的高等学府,沈小宝,你只是个秀才吧?” “靠银子进去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只可惜你们穷的叮当响,别做白日梦了!” 刚才牛车途径她家门口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身姿如松的少年,和白皙俊美的侧脸。 堂弟自从上次老太婆闹到她家要银子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 第21章 赌债上门 沈彦君买了六匹棉布,沈奶奶嘴里直嚷着孙儿懂事,一张布满皱褶的脸笑成了菊花。 “小宝,进桃源书院的事儿成了不?” 沈母也追在孩子的身后,满脸紧张。 沈彦君勾唇一笑,毫无疑问地点头:“已经成了,孩儿还拜了院长为师,束脩和吃饭的银子都免了。” “太好了!” 沈奶奶高兴得猛拍大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谢天谢地,策计今晚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霍霍掉,给孙子助兴。 “小宝,粉色布料是给我的?” 沈圆欢欢喜喜地抱着嫩粉色的布匹,看着沈彦君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小宝现在好厉害,会打野猪挣银子,还进了桃源书院! 沈彦君点头,转脸看向她娘,“娘,紫色的布料是给你的,孩儿要墨绿色。” 记忆中,原主的衣裳都是沈母做的。 娘亲的绣工很好,刺绣精细。 沈母眼神温婉:“好,明儿就给宝儿做两身新衣裳,到书院里也长脸。” “沈二郎在不?!” 哐当— 院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一伙彪型大汉来势汹汹,手持坚实的木棍,煞气铺天盖地而来。 堂屋里的沈家人面面相觑,沈二郎从早上出门,就没见着人影儿了。 “你们是谁?我儿不在家,他…” 沈奶奶刚出去,迎面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吓得失了声。 “他在哪儿,啊?!”为首的男子用木棍指着老太太,怒声质问。 沈彦君身穿墨竹长衫,衣袖上的精致绣纹,正是出自沈母的巧手,此刻她的淡红唇瓣紧紧抿着,挡在奶奶的前面,直视来人。 “诸位持棍上门,擅闯民室,已触犯天齐律法,还请说明来意。” 几个男子被沈彦君文绉绉的一席话弄得愣了愣,反应过后怒道: “黄毛小子给爷滚远点!我们是赌坊的人,沈二郎欠了三百两赌债,你们是他家人对吧?速速交出三百两!” 听到她爹欠了赌债,沈彦君的眼眉骨狠狠一跳,眸子沉下。 沈奶奶只觉眼前一黑,坐在地上痛哭: “三百两?!俺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三百两哟—” 闻言,为首的男子黑了脸,神色阴沉: “没有三百两,那就把你们家砸了!” 他扬起了手,准备下令。 后面的男子突然发出淫/笑:“头儿,这家人的模样长的不错,你瞧这个白皮少年,还有那个姑娘……嘿嘿卖到万竹楼和万花楼还行啊!” 被点名的沈彦君,那双丹凤眼噙满冷漠凉薄,瞳孔晕染开了血红色,像是一轮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月。 旁人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有种被冻住了的感觉。 头儿满意地笑了,大手一挥: “来人,给我把两个小的抓起来。” “不要啊!求求你们,别抓小宝和圆儿!”沈奶奶一骨碌爬起来,要和他们拼命。 啊— 啊啊— 少年的身影穿梭在几个彪型男子之间,手起手落,尖叫声划破漫漫长空。 “小宝……不要打我们的小宝!” 沈家人着急极了,冲上去帮忙。 不消片刻,地上躺倒的全都是粗莽大汉,沈彦君站姿笔挺如松竹,衣摆翩飞,仿佛不沾染一丝人间烟火。 第22章 银子被偷光 沈家人纷纷傻了眼,但看到沈彦君毫发无损时,又扯开嘴乐呵呵地笑起来。 “小宝,你还会武林派的武功啊?” 沈圆围着自己的侄儿转圈,小姑娘的眼睛都快变成星星眼了。 沈家两老和沈母,都一脸疑惑地望着沈彦君,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以前在书院有学过剑道,就会一点。” 这个解释相对完美,沈家人恍然大悟,也没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看着地上呻/吟的汉子们茫然不知所措。 “如若你们说真的,我爹欠下赌坊的三百两,我必定会还。否则你们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沈彦君字正腔圆,缓缓说道。 头子从怀里扣扣索索,摸出一张画了押的纸,哆哆嗦嗦地开口: “我没…没骗你,你爹沈二郎就是输了银两,拿着欠条去见官,我们赌坊也…也在理。” 莽汉都被沈彦君吓得说话不利索了,紧张个不停,生怕被按着打。 沈彦君一目三行,看完后周身的气息冰冷了几分,眼眸幽深不见底。 她爹,是时候该管教了。 “三日后我把银两送去你们赌坊。” 见少年尚且讲理,头子高兴坏了,“好!” 一行人抱手捂肚离开沈家,发誓下次再也不准让沈二郎进他们赌坊了,哼,惹不起还躲不起啊? “二郎这个臭小子!老子不打死他,就不姓沈,对不起列祖列宗!” 沈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身体摇摇欲坠,沈奶奶赶紧扶了一把。 只可惜,晚上沈二郎竟彻夜不归家。 沈奶奶有点着急,担心他是被赌坊的那些坏人抓走了,坐在门口唉声叹气。 老太太头发花白,浑浊的眼睛盛满担忧,微驼的后背沧桑萧瑟,看得别人鼻头一酸。 “奶奶,回房睡吧。” 沈彦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淡淡地唤了一句。 “小宝,奶奶不困,你快进屋里睡,明早还要上学堂呢。” 沈彦君知道她的所思所想,缓缓地在奶奶身旁坐下来,拿起一块小石头随手丢了出去。 “爹他怎么有银子去赌?” 沈二郎从不出去干活,在家下地都偷懒的人,荷包里一个铜板都不应该有的。 偏偏他还能在赌坊下注,输了债。 沈奶奶不由得沉思起来,最近家里手头紧,她也没给二郎银子花,儿媳妇更不会藏私房钱! 她脸色微变,猛地站了起来,跑回房间去。 半刻钟后 “嗷—该死的老二!把老娘的家底全都偷光了!” 沈奶奶抱着光秃秃的铁盒子,崩溃大哭,这些银两……昨天她还说要给小宝付束脩的!这才一天的时间,就全没了! 沈老爷子更气了,甚至乎万念俱灰,儿子不但欠了三百两的赌债,还把家里的银两输得一干二净… 连赔赌坊的银子都凑不出来,全都等死吧! 沈彦君眉眼疏冷,三百两她随便都能拿得出来,但是沈父,她不会原谅。 “爹他输了银子,肯定躲起来了,所以不用担心他的安危。至于赌债,我会想办法的。” 沈彦君的一番话,无疑是给沈家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23章 人参精化形了 沈彦君回到房间后,立即进入了空间。 【主人,你…你要干什么?!】 人参精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主人蹲在它的徒子徒孙面前,摸摸这一颗,碰碰那一颗,就跟在集市上选鸡崽一样! 沈彦君玉葱般的手指轻抚着下颌,美眸浮现出一丝兴味的笑意,喃喃自语: “这些人参应该能卖不少银子。” 人参精炸起头顶的一簇绿毛,口吐芬芳: 【嗷嗷,不行!它们都是俺的孩子!】 一个激动,它拔地钻了出来,璀璨的金光大盛,刺得沈彦君睁不开眼,光芒过后一个萝卜小娃娃坐在地上,白白胖胖的。 人参精懵了懵,看着自己的白藕小手,胖乎乎的短腿,瞬间激动: 【主人,我化形了!】 白胖粉嫩的奶娃,头上长着一小撮绿毛,活像一只长了手脚的大萝卜,在地上蹦蹦跳跳。 化形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要经历各种摧残,比如五雷轰顶。 它太懒了,又怕死,所以一直维持人参的本形,还不能离开土地太久。 没想到被主人气了气,还能得到意外收获。 沈彦君看着圆润可爱的娃娃,内心生出一丝负罪感,小参能够化形,那其他的人参也可以喽? 她都不好意思把它们弄去卖掉了。 【嘿嘿……主人,这些都送给你,拿去卖掉、吃了、用药都没问题。】 人参精猛地拔出一颗百年人参,欢欢喜喜地送给沈彦君。 沈彦君眉梢一挑:“你不心疼你的徒子徒孙了?” 【不心疼,主人帮助我化了形,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参!】 沈彦君接了人参,在灵泉边上洗干净,白白净净的根须,保留完整。 忽地想起夫子罚抄的经书,她撩起眼皮,对着人参精笑得略显神秘: “小参,帮我抄一篇经书。” 人参精正在它自己砌好的泉水池里泡着呢,听到主人的吩咐,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浅棕色的瞳眼睁得老大。 【嘤嘤嘤—主人你欺负小孩!】 沈彦君的玉手托着下颌,纯澈的杏眸闪过无辜:“你不是千年老爷爷的级别了吗?” 人参精呆住,只听到一支破空的剑响,扎到了自己的胸口。 主人太伤它的老参心了。 清早,沈家人全都提不起精神,倒是沈彦君吃饱喝足,右手臂弯挂着一只绣着竹叶的布口袋,出门上书堂。 赵温良在门口等到了她,立马关心地上前,问道: “我娘说昨天傍晚你家来了好几个凶恶的大汉,你没事吧?” 他那时候在澡房里洗澡,都来不及穿衣出去,就听说那些莽汉灰溜溜地跑了。 再一次印证沈彦君的武力。 沈彦君展眉一笑:“没事啊,被我打跑了。” 赵温良语塞,忍不住问:“彦君,你以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怎么会突然…” 突然变得会武功,在山上猎到两头野猪,在书院里打倒庄一牛,现在还把几个大汉打得落花流水! 沈彦君笑容微敛,对,原主确实是个娇弱的姑娘,扮成男子也显得文弱,所以怎么会突然变了呢? “不瞒你说,我意外拜了个师父,正在练武。” 第24章 大反转 赵温良一阵惊愕,望着沈彦君久久说不出话来,但好像又无从反驳,她貌似越来越神秘了。 “彦君,我也想学武。” 他想要学武,深知也只有这样才能更靠近她。 沈彦君抿了抿淡粉的唇,眸光深邃,师父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可不能让赵温良知道。 “我师父只收我一个徒弟,恐怕…” 未等她说完,赵温良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彦君,我跟你学。” 沈彦君的素指落在墨竹布口袋上,轻轻摩挲,思虑片刻后,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可以。” “谢谢彦君!”赵温良高兴得露出两排白牙,像傻乐的大个子。 “都是兄弟,说什么谢。” 沈彦君轻扬红唇,朝前面走了几步,落在后面的赵温良,眼神微微一黯,他才不要跟她当兄弟! * 桃源书院,因沈彦君的出现再次掀起了激浪。 今天的同窗十分奇怪,一看到她,不是面露惊恐地退下,就是远远地躲开了。 没有流言蜚语,没有嘲笑,只剩下躲避。 沈彦君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 回到乙貮班,沈彦君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沈兄,请受大弟一拜!” “扑咚”的一声,庄一牛跪倒在沈彦君的面前,脸上满是崇拜,伸开双手就要抱住她的腿。 沈彦君眼皮一跳,灵活地闪开,忍不住皱着眉头,壮得跟座小山一样的糙汉子,挡了她的去路。 “庄一牛,你要干什么?” 沈彦君拧眉,一脸狐疑地盯着反常的壮男。 “沈兄,我昨夜想了一宵,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能把两百斤的我拍飞!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后来总算想通了,原来你是天生神力,是个真男人啊! 沈兄,以后你就是俺一牛的大哥,你说一,小弟绝不说二。” 庄一牛满脸诚恳,咚咚地磕了两次头,沈彦君警惕性极强,对他不太信任,于是转身绕到自己的座位,没有理会庄一牛。 她冷漠的模样,在庄一牛眼里显得更霸气了! 同窗们窃窃私语,都道庄一牛是不是被打坏脑袋了,一向横行霸道的他竟然会给沈彦君跪下。 沈彦君把人参精抄的经书交给夫子,就被领到猪舍打扫去了。 庄一牛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舔着脸不停说话,只可惜沈彦君一直不冷不热。 打扫猪舍,真是个有味道的惩罚。 这会儿猪舍那边已经有几个男子候在那里了,全都是被罚来打扫的,此时看到沈彦君和庄一牛两人,他们纷纷露出了惊讶。 那不是昨日打架出名的沈彦君么? 走在庄一牛的身旁瘦瘦矮矮的,就像巨狼身边的小白兔,大家难以想象他能有如此大的力气,把庄一牛打飞… “牛哥,牛哥好!” 他们都是混惯的学生,对庄一牛十分敬佩,友好地打招呼。 庄一牛却铜眼一瞪,吼道:“叫什么哥呢?没看见咱们沈兄在?!都麻利点叫沈兄!” 空气中出现诡异的寂静。 沈彦君站定,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扭头直视管理猪舍的管事,问: “管事,请问要做什么?” 第25章 打扫猪舍 管事绷紧了一张脸,十分严肃,本想等他们几个人聊上几句,再出其不意的骂一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谁想到这个长得极其俊美的学生,会如此懂事?好学生也被罚来打扫猪舍了么? “你们七个人,把猪舍全都打扫干净,一人一个猪圈,顺便帮猪洗澡,喂猪。” 管事的话音刚落,几个人齐刷刷地垮下了脸,更是浑身肉痛。 猪粪臭烘烘的,那些猪又饿得嗷嗷叫,蛮横不讲理,撞过来能要半条小命! 沈彦君的目光扫向猪圈,里面莫约十几头,正在伸长脖子嗷嗷叫,但猪身黑不溜秋,洗澡还是个大工程。 少年身穿素白锦袍,袖口绣着墨色丝线,两手轻轻整理着袖口,露出白皙修长的一截手臂。 “沈兄,我来帮你干活吧!” 庄一牛大步上前,义不容辞地开口,他强壮力气大,打扫两个猪圈都是小事。 沈彦君淡瞟他一眼,红唇吐出两字:“不用。” 说罢,她提着木桶去装猪食。 管事看着沈彦君十分满意,扭头吩咐剩下的顽劣学子:“你们赶紧干活,完不成的话,午饭都不用吃了,一直干到完成为止!” 众人嘴巴发苦,午饭估计赶不上了。 但庄一牛提起一个木桶,麻溜地追着沈彦君去。 “哎,牛哥!” 其他人都懵圈了,牛哥在桃源书院可是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但现在牛哥却追在瘦弱少年的屁腚后面跑,看来是要变天了… 沈彦君力气充沛,提着一桶桶猪食健步如飞,庄一牛都甘拜下风,再次坚定了要拜他为大哥的想法。 “哼哼—咕噜—” 十几头猪排着队站在猪槽前,低头拱了起来,吃得喷香。 沈彦君走进猪圈,悠闲地打扫起来。 “啊!别追我啊!” “嗷嗷—” 对面的猪圈,却突然响起了惊恐的叫声,只见男子被猪追着跳到了猪栏上面,死死抱着木桩不敢放手。 “救我…”男子朝着沈彦君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少年直起腰,面庞昳丽俊美,姿容清隽如松楠,那双丹凤眼却透着一丝凉薄。 男子无奈地左右看了看,其他兄弟的处境也十分艰难,不是被猪拱,就是被猪团团围住,脱不开身。 只有沈彦君一个人,干的十分轻松。 屁腚下的猪正用长鼻子撞着他,男子大急:“沈兄,救我!” 这时候叫沈兄,准没错。 沈彦君修长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衣摆,慢悠悠地走过去,“五两银子,不议价。” “啊?!” 顾长亭不懂少年的意思,救他还和银子扯上关系了? “五两银子,救你。” 沈彦君也不急,反正这些猪不会吃人,只是饿得喜欢乱拱而已,撞出几处淤青很正常。 顾长亭看着拱他的猪一阵头皮发麻,不就是银子么,他家里有的是,甚至称得上富甲三方。 “好!快救我!” 沈彦君把猪食倒进槽里,那些猪闻到猪食的味道,立马放弃顾长亭,扭头奔到那边去了。 顾长亭满头大汗跳下来,自幼丰衣足食的他,只在书院如此憋屈过,简直没脸见人。 “五两银子。”沈彦君伸出冷白的手掌。 第26章 五彩琉璃 顾长亭的两股痛得他龇牙咧嘴,从猪圈里爬了出来,看到沈彦君的手,心头火噌噌的往上冒。 只见他的十指修长白皙,素白衣袖绣着黑色云纹,衬的那双手如上等的瓷玉。 “不是吧,五两银子小爷不会拖欠你的,只是我身上没带银两!” 其实也不是他没带,而是早上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在街头表演,就把荷包都打赏给她了。 沈彦君的眸色渐寒,盯着他的云锦衣服,掠过不信任,富家公子会没有银两? “五两银子。” 她又重申了一遍。 顾长亭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得犯悚,后背的汗毛炸起,试探地问: “要不…我打个欠条?” 谅他也没胆子欺骗她,沈彦君抬眸,意味绵长地笑了起来:“不行,允许你用劳力付银子。” “什…什么劳力?” 顾长亭咽了咽口水,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双手蓦地把自己抱紧,一副遇见了登徒子的模样。 “给我把猪洗得白白净净的。” 沈彦君才没有断袖的癖好,素指朝自己的猪圈指了一下,眉眼缱绻着一丝慵懒,刚才她已经把猪喂饱,猪圈打扫干净了,就剩下帮猪洗澡。 正好,省了她屈尊。 “啊?我…” 接下来的那个“不”字,顾长亭堵在了喉咙里,因为面前的少年正饶有兴致地瞟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了不,就会一拳把他打飞! 沈彦君悠哉地掏了掏耳朵,“你什么?” “我保证把它们洗得白白胖胖的!” 不错,上道。 沈彦君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猪圈门口督促顾长亭干活,五两银子呢,高兴一下才花得值当。 顾长亭被少年盯得心里发毛,干活越发利索,猪毛都差点被他搓掉了,把猪弄得嗷嗷叫唤。 为了午饭,众人卖力的很,终于赶在午饭前把活儿干完,管事检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谁负责的猪圈?” 他指着沈彦君打扫的那个,回头问道。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通常管事问这句话,都是因为活儿干的不好,惩罚要加重的! “管事,是学生。” 沈彦君主动承认,漂亮纯澈的眼睛看着干净整洁的猪舍,眸底潋滟着一丝疑惑。 “做的不错,其他人都要向他学习,这个月管治阁的琉璃就赏赐给你了。” 众人心头一窒。 竟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沈彦君看着那颗五彩琉璃石,虽然不懂它的用处,但是瞧着那么好看,系在腰间当饰品也不错。 “学生沈彦君谢谢管事。” 管事笑着点了点头,看他淡定的模样,心底更加赞赏,不骄不躁,乃大有作为之人。 庄一牛咋舌,满脸羡慕:“咱们桃源书院各阁每月都有一颗五彩琉璃,可以赏赐给一名学生,代表至高的荣誉呢!” 管治阁,则是负责管治受罚学生的机构。 而且管治阁的琉璃很少拿出来过,因为被罚的学生很难管教,还入不了管事的眼。 “得了五彩琉璃的人有一次进藏宝阁的机会,通过关卡就能获得宝物了!” 顾长亭十分兴奋,眼神灼热地盯着沈彦君手里的琉璃。 第27章 偷出书院 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下,沈彦君将琉璃石收回了荷包里,与管事行礼告辞。 管事摸着八字小胡子,笑容和蔼:“下个月的琉璃,就等着沈小友来了!” * 时值中午,骄阳照射着古街小巷,初冬的阳光不像夏日那样灼热刺眼。 素白锦袍的少年,身手利落地爬上书院墙边的老槐树,攀着粗壮的繁枝而上。 桃源书院的管理甚严,书院的大门只有辰时和傍晚放学时候打开,其余时间都关得严严实实,还有人把守,禁止学生外出。 两道身影隐没在亭阁的拐角处,视线盯着那抹灵活的白影。 “言风,你回去吧。” 言风蹙眉:“殿下,你身体不好,不回去午休吗?” 面如金纸的男人,在看到老槐树上的身影消失在墙头之后,紧跟着提气追了上去。 “殿下…” 言风气急,满脸担忧,却见身姿俊逸的殿下已经跃上了墙头,一眨眼无影无踪。 殿下跑这一趟,回来没有灵芝、老参、鹿茸都补不回来了! 沈彦君的臂弯挂着她的墨竹布袋,整理了一下起褶皱的长衫,乍一看就是个风度翩翩少年郎。 县城非常大,从桃源书院出去,穿过小巷汇入主街,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铺子,酒楼、面馆、布庄等等。 赫连祁在后面尾随着沈彦君,打算看看他翻墙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八卦,但是双腿有它自己的想法,追着就出来了。 沈彦君溜达了一圈,没看见医馆的存在,她颠着几个铜板,来到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面前: “老人家,要一串糖葫芦。” 老爷爷收了五个铜板,任由沈彦君挑选,红晶晶的糖葫芦,个头大,蘸了晶莹剔透的糖,色泽明亮。 沈彦君随便选了一串,放进嘴里品尝,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味蕾弥开,凉丝丝的口感。 “对了,老人家,这附近哪里有医馆?” 因着是客人,老爷爷高高兴兴地指路,距离不远就有个南山医馆,特意说了几句吉祥话。 沈彦君又买了一串糖葫芦。 老人家卖东西不容易,关键还对她那么热情。 南山医馆看诊的病人有点多,坐堂大夫只有一位,抓药的药童不慌不忙地站在药柜前,耐心等那些病人过来抓药。 沈彦君果断来到药童面前,墨竹布袋轻轻放到了柜台上,扑鼻而来的人参香气差点把药童给熏了过去。 药童耸了耸鼻子,暗觉奇怪,自家医馆的人参都被师父锁起来了,怎的那么香? “这位公子,你要抓什么药?” 沈彦君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我要卖药材。” 她如葱根般的玉手放在布袋上面,轻轻敲了敲,手感好的让她下意识摩挲了好几下。 药童微愣,凑过去嗅,一股清香直冲脑门,他瞪大的眼睛盛满了激动,如此浓郁的人参香气,最低也有百年了吧?! 他一个小药童还没见过年份高的老人参,医馆里卖的大多都是十年的,最多也就几十年了。 “公子,请等一等,我去叫掌柜的。” 第28章 第一桶金 沈彦君纤长卷翘的眼睫低垂,眼眸中盛满别人看不懂的情绪,其实她知道沈父在哪,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原书中沈父在外面养有外室,而且还育了一对儿女,隐藏得极深。 老沈家就是因为沈父而闹得家破人亡的,沈爷奶爱好面子,当儿子领着狐狸精进家门时,本就身体不好的两老被气得犯病,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沈母更是愤怒,拿着砍刀要取了这对狗男女的命,结果被那个女人报官拉走,惨遭牢狱之灾。 “老掌柜,就是这位公子。” 药童的声音把沈彦君的思绪扯了回来,她敛起眉,把丹凤眼中的情绪隐匿好,露出淡淡的笑容。 老者身穿墨灰色的长衫,头发简单地束起,用一块干净的布扎着,体态微胖,慈祥和蔼。 果真闻到浓郁的清香,老者双眼炯炯有神,做了个“请”的姿势: “公子,请随老夫进来详谈。” 沈彦君点头应好,跟着进入后院,里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还有三两个小药童在院子里晾晒药材。 掌柜的视线落在沈彦君的布袋上,透出浓浓的兴趣。 “公子,小童说你要卖药材,可是人参?” 沈彦君的人参是在空间里长的,用灵泉浇灌,灵土供养,比在外面长的品性好太多了,药效和药香更胜一筹。 她打开了布袋,将一支半手大的人参取出来,掌柜陡然瞪大了眼睛,这是萝卜吧?! 但是天然的药香告诉他,这显然就是真人参。 “好参啊,好极了…” 老掌柜用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个人参,生怕弄断一条根须,人参采挖得十分完整,药效保存完美,卖价才可以更高。 “这支人参应该有八百年了,公子,你开口要个价?” 掌柜笑容和蔼地望着少年宛如瓷玉的脸庞,忍不住暗暗打量,能挖到年份那么久的人参,必定历尽凶险… 沈彦君慢慢品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不疾不徐地启唇: “掌柜,你是识货人,还是你开价吧。” 实际上这支人参也就两百年,只是在空间长的比外面大,看起来更老。 “有道是,一百年一百两,公道价八百两。” 沈彦君挽唇,轻轻地放下青瓷茶杯,眸光深邃间有一种云山雾罩高深莫测之感。 “贵人都喜爱珍稀药材,掌柜转手卖出去,赚个几百两都不成问题,就动动嘴皮子的事。而我,冒着险到深山找到了它,着实不易……” 空间里的人参精听到主人的话,胖乎乎的身子跳进它的温泉,嘀咕: 【主人撒谎都不带眨眼的,还冒险进深山,就动动手的事。】 老掌柜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公道,咬牙提了价:“一千两!” 沈彦君展眉:“成交。” 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被她收进了空间,毕竟放在外面不太安全。 沈彦君不知道的是,待她离去后,赫连祁进了南山医馆,还以高价把这支人参买下。 一千五百两啊! 后来被沈彦君知道后,肉疼不已,这五百两竟然让利给了南山医馆,早知就抓住赫连祁这只大水鱼了! 第29章 外室 赌坊所在的位置是出了名的偏僻。 弯弯绕绕的小巷,差点没把沈彦君给难住,幸好她问了一个地头小赖,才直抵赌坊。 但她要去的并不是赌坊,而是沈父金屋藏娇的地方。 沈父是个聪明人,秉承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道理,他早在距离赌坊最近的位置租了间偏僻小院,既能好好赌钱,又能躲避追债的眼线。 可谓老奸巨猾哉。 “爹爹,你就带我和哥哥出去买糖葫芦吧~”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头扎两个总角,身穿嫩黄色小褂裙,双手扒拉着沈父的衣角撒娇。 沈父躺在老爷椅上,悠闲自得地喝茶。 沈彦君的眸子一沉,闪耀着妖冶的红芒,瞳珠晕染开血红,像是一轮诡异的血月。 输的赌债就盖在家里的头上,赢来的银钱全都给了外室,真是个令人钦佩的好父亲。 外室生的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沈父觉得他们是天赐,所以赢钱的时候都是沾了龙凤胎的喜气,而山旮旯的老家,穷酸! “梓月,爹爹现在不能出去,等过几天没风声了,爹再带你们出去玩。” 沈父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但眸光却闪烁着心虚,这次赌过头了,竟然输掉三百两,赌坊的人都找到梨花村了吧? 他压根不敢出去,生怕被赌坊的人抓住,打断手脚,或者把他卖给人贩子。 “爹爹,月儿现在就想吃糖葫芦!” 小女孩不依不挠起来,嘟起水润的嘴巴,撒娇的模样落入沈彦君的眼底,她内心深处竟然划过一丝苦涩。 好像是原主残留下的情感,对她爹失望了。 “小姑娘,你要吃的糖葫芦是这个吗?” 墙上的少年音传来,宛如珠玉落盘,媲美那清澈的泉水流淌声,把院子里的两父女给吓了一跳。 沈梓月抬起头,注意力瞬间被少年手里的那串透红色糖葫芦所吸引,目光灼热,迸发出星星点点的渴望。 “大哥哥,我想吃!” 她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脖子仰得老疼都无法阻止女孩对糖葫芦的喜爱。 沈彦君冷冷地扯了扯唇,眼神定定望着沈父。 “小宝,你怎么在这?!” 沈父骇然,从老爷椅弹跳起来,心虚的脚在地上摩擦。 沈彦君挑眉,将糖葫芦放到淡粉的薄唇上,贝齿轻轻一咬,“咯吱”的一声,糖块断裂,入嘴香甜… “那你又如何在这?” 沈父眼神躲闪起来,不敢和沈彦君对视,打转的眼珠子在思索着对策。 但墙壁下的女孩,指着沈彦君尖叫起来,气愤地骂他吃了她的糖葫芦,犹如一只吱喳乱叫的土拨鼠。 沈彦君淡然的目光下移,漂亮的丹凤眼掠过一抹戏谑: “我的糖葫芦,凭什么给你,就算给小狗吃,它都会对我摇尾巴,而你…” 漏了一小截冷白的玉手撑着下颌,她眉眼缱绻着兴味,语气慵懒。 “梓月,爹去给你买糖葫芦,乖…先回房睡午觉啊。” 哄完沈梓月之后,沈父将深沉的目光转向“大儿子”,叹着气说要和他到外面聊聊。 ps:新书极需要数据,需要大家的帮忙,求票票和打卡,明天开始更新多一点! 第30章 逆子?他欣赏 沈彦君漠然地跳下了墙,在外面等着他。 其实她不会劝沈父回头,在沈父犯下错误的那一刻起,她就替娘亲做了永不原谅他的决定。 弃父保沈家,她不会再让老沈家,家、破、人、亡! 沈父打开院门,鬼鬼祟祟地偷看了一下附近,发现没有可疑的人时,才走出来。 “小宝,爹只是来看看好友,正好他出门办事去了,就帮人家带女儿,哈哈…” 沈父觍着脸解释,双手紧握着放在身前,带着一丝紧张不安。 沈彦君忍不住哂笑,都被拆穿了,还抵死不承认,脸皮实在厚比城墙。 “别人的女儿喊你爹?” 沈父心头一窒,慌慌张张地回:“那…那是干爹!” 沈彦君的清眸又是一沉,老老实实承认,她还敬他是个真汉子,但是反口不认他的种,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别再否认了。我来找你,只是为了赌债一事,你把家里奶奶的银子偷光,还欠下三百两赌债,呵呵—” 沈彦君动作缓慢地捋起了袖子,朝着她爹走过去。 沈父莫名感到一丝威压… “你、你要干什么?” 惨叫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巷子的寂静,惊起一行呱呱叫的乌鸦。 但下一刻,那高昂的痛叫变成了压抑的闷哼,沈父被堵住了嘴巴,趴在地上承受拳打脚踢。 沈彦君专挑肉痛的地方下狠手,清眸染着阴郁的暗芒,唇角却溢出了笑容。 沈父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沈彦君还是听清了基本意思,不就是咒骂她这个逆子、不孝子,殴打生父? 还说要把她告上衙门,毁了她的前程之类… 唉,无语。 沈彦君揍完后停下手,松了松骨头,冷眼盯着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红唇吐字: “你要是敢把我告上衙门,那么…就别怪我把你弄到赌坊那里。” 沈父颤抖不已的身子蓦然一僵,脸色大变,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我不告你了,你不要把我带到赌坊!” 沈父颤巍巍地喊。 沈彦君勾唇,随即给他留下一句话,转身扬长离去。 赌坊的债,让沈父自己想办法。 赫连祁站在不远处的老树下,狭长的凤眸划过云雾笼罩高深莫测的光,噙着一丝惊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儿子打父亲… 沈彦君,你竟然违背伦理。 不过,他欣赏。 遛回书院后,沈彦君以为自己离开书院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被病秧子看到了。 下午的时候,庄一牛依旧缠着沈彦君和他拜把子,还说甘愿当小弟! 沈彦君嘴角一抽,对他有点无语,这人喜欢被虐吧? 被打之后,不应该找她报仇么,却变成了追着拜大哥,明显后者更加难缠,把她的一身鸡皮疙瘩都弄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不喜欢累赘。” 沈彦君的话音刚落,学室就陷入了寂静。 身强力壮,力大如牛的庄一牛是累赘?! 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是什么,翔么?同窗们面露不悦,虽然不敢明目张胆顶撞沈彦君,但在背后厌恶他,乃是常态。 “沈兄,我一定会努力练功,丢掉累赘的名字。待会上剑道课,沈兄要提携一下老弟啊!” 第31章 骑射 下午剑道课和骑射课同时进行,学生可以从其中二选一。 微挑上勾的眼角瞥见像条尾巴一样跟着自己的庄一牛,沈彦君果断选择了骑射课,剑道还是等下一次吧。 骑射比剑道的难度更高,因为学生要骑着骏马跑一圈,再开弓射箭,打中箭耙,方能拿分。 而剑道只要在夫子面前耍一遍,就能评级,故而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剑道。 “等等,沈彦君选了骑射?” “不会吧?骑射对他一个矮个子来说,不是很难吗?!” 偌大的操场上,学生分成两边排开,骑射居左,剑道居右。有趣的是,剑道人头攒动,骑射只有区区的十几个学生。 “牛哥,快过来,我帮你占了位置!” 庄一牛站在骑射和剑道的中间,正犹豫不决,他看了看拼命朝自己招手的小弟,又看向一脸漠然的沈彦君。 神色纠结地问:“沈兄,你真的要选骑射吗?” 选择骑射的人,基本都是高大个,十几人中沈彦君的个子最矮,看起来很是格格不入。 庄一牛虽然长得强壮,但他恐高,不太敢骑马,或是怕自己的重量把瘦马压垮了…… 沈彦君鼻音上扬:“嗯。” 她会骑马射箭,而且在末世的时候,每天都要参加极限训练,以抵挡丧尸潮,保卫家园。 “好吧,沈兄一定要旗开得胜!” 庄一牛给了沈彦君一个坚定的眼神,转身跑去剑道那边,其他人的议论声逐渐增大,都道沈彦君选择骑射就是不自量力。 还没到时辰授课,夫子们都没有制止众人的讨论。 直到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夺去了万众瞩目。 男人墨色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整个人透出与生俱来的尊贵,狭长的凤眸底冷似寒冰。 万籁俱寂。 赫连祁的眼神淡漠扫过众人,空气瞬间如坠冰窖,下降了几个度。 “殿下…” “听说五殿下的剑道耍得很厉害,我们能够一睹为快了!” 然而, 赫连祁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彦君,须臾抬起长腿,往骑射迈了一步。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众所周知,天齐国五皇子的身子骨不好,自娘胎而生的虚弱,骑射这种激烈的运动,是他完成不了的。 沈彦君皱眉,看着走近她的男人。 “莫非殿下和沈彦君认识?”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乍然响起,勾起众人的猜想。 没理由啊?一个是乡试落榜的穷酸秀才,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五殿下,地上的野鸡和天上的凤凰,就不可能凑合到一起! 沈彦君瞥见了男人腰间挂着的墨竹布袋,眸色又是一深,她卖人参用的布袋,怎么在他身上? 正要开口询问,铜锣骤然敲响,上面的夫子情绪高亢: “武术课的时辰到!我们书院的武术分为骑射和剑道,隔三天上一次,具体的规则无需多说,这也是一种考核。” 考核关乎学生的评级,对所在班级也有偌大的影响,假如甲叁的学生想要升级到甲貮,那就必须拿到优秀的评级。 评级分别有优秀、良好、中等、及格、不及格五种。 第32章 仇人见面? 骑射一共只有十八个学生,其中赫连祁和沈彦君都是书院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大家对骑射榜首的关注度更高了些。 有人认为一拳闻名书院的沈彦君,极有可能成为榜首! 当然也有人认为屡屡争霸的王成,会依旧稳坐宝座。 谁为王谁为寇,颇受争议。 “咳咳,大家安静,因为五殿下初来我们的书院,县令大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十分激动,今日特地赶来与殿下打声招呼。所以各位,好好表现的机会也来了,要是被县令大人看中,谋个武职也好!” 夫子对着众人说道,虽然他们桃源书院主要培养的是文识,但武修也没有落后,因材施教,能人者上。 众人哗然,县令大人特地来他们书院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机会,被县令看上直接谋到官职,总比辛辛苦苦考科举自在多了。 书生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对了,县令大人的千金是个如花似玉的娇人儿,要是被县令看上了,还能娶到他的女儿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十道灼热的目光落到了沈彦君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这里还有个被退亲的前女婿,待会县令来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罢? 王成哈哈大笑,扭头轻蔑地瞟着身形单薄的少年: “沈彦君,或许待会你可以卖力地表演一下,说不准县令大人又看上你了,昔日的光荣失而复得了呗!” 沈彦君抬眸,眼睛染着妖冶的笑意: “哦,在下对那门亲事早就没了想法,不过王兄要是稀罕,恐怕卖力表演也轮不到你。” 王成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 必然丑得让县令千金落泪。 “县令大人来了!” 人群中响起一道惊雷,立即归于平静,沈彦君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淡漠的男人,蹙眉: “人家专程来看你,你应该出去。” 其实是沈彦君不想引起县令的注意,当初说好井水不犯河水,见面只当陌生人,但现在赫连祁都快贴到她的后背了! 挨那么近,很容易引起注目。 赫连祁岿然不动,也不想出去,因为他闻着少年散发出来的人参香,觉得心情无比愉悦。 县令身穿深蓝色的对襟长袍,露出白色衬袍立领,五短身材,背着手踱步而来。 他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了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容貌中上,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烟笼轻纱,身段窈窕。 男子书院突然出现了如此一个美人儿,就像绿叶中长出一朵娇艳红花,书生们纷纷愣住,露出欣赏爱慕的眼神。 罗香玉是被她爹逼着过来的,此时脸色冷淡,还有点不好看。 “殿下呢?”县令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罗县令,我家殿下在这儿。”言风出了声,不卑不亢地开口。 县令笑容和蔼地看了过去,瞥见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时,眼睛一亮,扭头吩咐他的女儿跟上,这才快步走过去。 “殿下,下官久仰殿下的大名,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够在桃李县这种小地方遇到殿下的……” 皇子们本应是在京城出没,但五殿下最近特地来桃源书院读书,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第33章 收获第一个迷妹 赫连祁身姿如松,肌肤泛着病态的冷白色泽,鼻梁弧度极美,那双凤眸却噙满了疏冷。 他略有耳闻,这个县令三年前逼迫沈彦君和他的女儿订亲,前些日子又突然反悔,上门退亲了。 只因为沈彦君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乡试的桂榜上。 他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朝三暮四的县令,反而觉得沈彦君是个隐藏实力的人才,思及此,赫连祁看着前面少年的眼神蓦地柔和下来。 县令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有点讪讪,顺着殿下的目光往前移动,映入眼帘的清冷少年却让他大吃一惊! 沈彦君? “你…你怎么在这?!” 县令瞪大双眼,指着少年白皙俊美的侧颜。 罗香玉跟着抬眸,只见少年一袭素白锦袍,阳光下的皮相英俊惊艳,冷白的肌肤在暖阳里镀上一层好看的橘色。 绝美少年,姑娘好逑。 她愣住了,捏着手帕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三年前她就见过他一面,自那起日思夜想,如今他的容貌更加出色,浑身散发着清冷孤傲的迷人气度。 沈彦君微微侧目,不卑不亢地对他作了个揖: “罗县令,别来无恙。” 县令万万没有想到,沈彦君一个又穷又落魄的破秀才,竟也有幸到桃源书院读书。 “呵呵…” 他冷笑,转脸看向赫连祁,都懒得再看沈彦君一眼。 罗县令顿时觉得女儿的这个婚事退得实在妙,不然怎么有机会跟五殿下拉个姻缘线呢? 虽然五殿下的身体不算太好,但好歹也是个皇子,穷乡僻壤的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五殿下这个金龟婿! “五殿下,这是小女香玉。咳…香玉,跟殿下打声招呼。” 罗香玉没有反应,她被沈彦君的俊美皮相迷住了。 罗县令斜瞥闺女一眼,眸底掠过不悦,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眼巴巴的看着一个穷酸秀才,把五殿下都忽略了。 他不满地用手肘推了推女儿。 罗香玉回神,在爹的挤眉弄眼底下,呐呐地望向一脸病态的尊贵男人,委身行礼: “…殿下、殿下万福。” 五殿下长得虽好,但面无血色,一副病秧子的模样,罗香玉自是瞧不上的,她更喜欢面如冠玉的沈公子。 场面一度尴尬,夫子看得直皱眉。 “哈哈,县令大人请移步到高台,我们的武术比试即将开始,可以一睹殿下的风采!” 罗县令终于有了台阶下,露出微微笑容,转身到高台上面去了。 望着她爹离开,罗香玉赶紧抓住时机,和沈彦君搭话: “沈公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沈彦君挑眉,看她小家碧玉的样子,倒也算得上娇小玲珑,谁叫她沈彦君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呢? 轻挽薄唇,她淡声回答:“一样照旧。” 少年春风和煦的笑容,犹如灯火下的妖冶烟花,美呆了罗香玉。 赫连祁也微微一怔。 这雌雄莫辨的皮相,太招人惊艳。 罗香玉娇羞地笑了,忙不迭低下脑袋,小声踟蹰着开口: “等下了武术课,我在那边的湖畔边等你。” 第34章 等我回来 “香玉!” 县令扬起大嗓子吼了一句,阴戾的眼神紧盯着沈彦君,似乎在警告休想勾引他的女儿。 罗香玉用手帕掩面,莲步小跑离开。 沈彦君抿唇,清眸深不可测,县令千金约她到湖畔相会? 骑射比试正式开始,王成给了沈彦君一个挑衅的眼神,这次的头名肯定也是他的。 夫子们在高台上落了座,县令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饶有兴致地望着下方的学生,看着五殿下的目光尤为灼热。 “第一个,就五殿下吧,殿下请。” 猜中了县令的小心思,夫子便笑眯眯地开口请出赫连祁。 沈彦君回眸一眼,那双漂亮凉薄的丹凤眼却藏着一抹忧色,“你…” 她觉得以赫连祁虚弱的身子骨,骑马恐怕会被颠散架了。 “等我回来。” 赫连祁打断了沈彦君的话,慢悠悠地走出去,高瘦颀长的背影,笔挺如松竹。 沈彦君的鸡皮疙瘩乍起,眉宇纠结,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一个丈夫对苦苦等待他的妻儿做出的承诺? 言风紧张兮兮地跟在殿下的身后,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要是殿下出了什么差错,皇上肯定饶不了他! 骏马只有一匹,没得挑,对众人也是一种公平。 赫连祁背上箭囊,走到枣红骏马的旁边,用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言风,蹲下。” “是!” 言风乖乖地蹲在马的侧边,后背猛地一痛,原来是殿下踩着他的脊背爬上了马,围观者无不掩嘴偷笑,上马还要人椅? 笑死人了! 沈彦君也是嘴角一抽,额头滑下几道黑线,她长得比赫连祁矮,都能翻身跳上马背。 赫连大少,你确定选骑射不是来搞笑的吗? “五殿下小心点啊—” 县令忍不住要表自己的衷心,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就冲去救人的模样! “驾!” 赫连祁冷冷地吐出一字,骏马嘶鸣,矫健的四蹄奔踏,枣红色的鬃毛被风洗刷而过,如利剑一样飞出。 沈彦君心神稍松,看来赫连祁也不是无能的病秧子,但原书中对五殿下的描写过少,只道他身娇体弱,无心参与夺嫡之路。 当朝皇帝已经年迈,一共育有七子,早早就立了二殿下为太子,而女主沈雪晴,则在机遇巧合之下成为了太子的侧妃,最后在太子继位时被册封皇贵妃。 但沈彦君对这些事并没兴趣,保护好疼爱自己的家人,比任何事都重要。 阴历十一月初二,沈父就会把外室带进门。 “啾”的一声,寒光乍现,利箭射中耙子! “哇!”四周一片惊呼声。 赫连祁骑在马背上,手持长弓,风吹起他额前的一小撮头发,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夫子站起身,满意地点了点头,距离箭耙中心仅差一点距离,已能评上优秀的等级。 “不愧是殿下,这箭射得实在妙啊!” 县令赶紧抢在别人的前面拍马屁。 赫连祁却不领情,冷声道:“还没达到最高境界。” 他又抽出第二支箭,瞄准箭耙。 为公平起见,每人都有三支箭的机会,取最高的评级。 第35章 押注 第二箭,离耙心又近了一点。 最后一箭,直中耙心! “这次的彩头不会是五殿下吧?!” 有人惊讶地问,刚才他们都猜测头名不是王成就是沈彦君,妥妥的忽略了身体虚弱的五殿下。 “往常王成几乎射的都是二环,曾经仅仅一次射到了耙心,依我看来,彩头非五殿下莫属了。” 赫连祁逆着光骑马回来,绝美的轮廓在午阳的照射下镀上一层金色,英姿飒爽。 夫子摸着胡须,书院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样的骑射能人了,五殿下的表现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色的御用布料,缓缓展开,放到桌子上面,清了清嗓子: “彩头。” 压轴的五彩琉璃都拿出来了! 众人心口泛酸,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吊儿郎当坐在地上的李毅,眼珠子乌溜溜地转了一圈,突然吆喝道:“不如我们也来赌一把,下赌注喽!” 他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沈彦君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看过去,只见手持红色骚折扇的男子,熟络地拉人押注。 原来那天李毅考核失败后,眼睁睁看着沈彦君成了院长的入门弟子,他羡慕极了,回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嚷求自家老爹搬了三千两雪花纹银,买进桃源书院! 据说那天,三千两雪花纹银亮瞎了夫子们的眼。 他顺利成为了丙貮班的学生(土豪儿子)。 “一赔一押五殿下胜!一赔三押沈公子胜!一赔五押王公子胜!押定离手喽!” 李毅抬起头,笑嘻嘻地对着沈彦君露出了一口白牙。 谁的赔率高,就说明庄家不看好某人,王成听到一赔五的赔率,险些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赫连祁已经射了三支箭,在众人面前夺了风头,所以大家都觉得五殿下稳赢,尽管赔率不高,但也毫不犹豫地将银子押在他的头上。 妥妥的稳赚啊! 也有一小拨支持者选择了王成。 唯独没人押沈彦君。 毕竟只是听说过沈彦君一拳打飞了庄一牛,但那也是道听途说,大家都不敢冒险。 倒是庄一牛默默地摸出一百两的银票,押沈彦君获胜。 李毅嘿嘿一笑,将自己荷包里的银票全都倒腾出来,眼都不眨地押了沈彦君。 光是他一个,就足足押了两千两。 众人傻眼,这个李毅莫不是个傻子吧?!五殿下都一箭射中耙心了,是不容置疑的必胜,难不成沈彦君还能两箭直中耙心? 白日做梦! 沈彦君站在那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妖冶的丹凤眼恣意微扬。 县令伸长脖子看了看,两眼大放光芒,暗道是个讨好五殿下的好时机,赶紧催促身旁的师爷: “一千两押殿下胜。” 罗香玉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从袖管里摸出二两银子,“我押沈公子胜。” 李毅挑眉看了她一眼,眼神颇有不满,又多一个人来分他的银两,虽然只是几两,但蚊子腿也是肉啊! 夫子只当学生们在玩,没有生气,按部就班地喊: “下一个,王成。” 第36章 净会摆花架子 被点到名字,王成知道自己露威风的时机已到,下巴一仰,耀武扬威地给沈彦君轻蔑的一眼。 来到马前,他飞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刚露这一手,不少同窗纷纷喝彩,上马的姿势绝了,比五殿下还要利落! “驾—” 王成一夹马背,骏马疾驰,气势如虹。 只可惜气势是出足了风头,但他拉弓的时候,动作卡顿了一下,利箭飞出,打中箭耙,却远远偏离耙心。 “五环。” 夫子将王成的成绩读出来,眼神不由得染了一丝失望。 王成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在骑射比试力压群雄,独占鳌头,每次都能射中二环到四环之间,这次倒是退步了。 “啊?” 王成的支持者们,不敢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气,才一箭,他们的押注就输了? 当即看着王成的眼神都不满了。 王成的额头渗出几滴汗珠,刚才只想着姿势潇洒,没瞄准一不小心就把箭射了出去。 “王兄,还有两箭呢,只要两箭都射中耙心,就赢了!” 沈彦君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挑眉看着马背上精神紧绷的某人,悠哉悠哉地开口。 王成脸色微变,一片铁青,沈彦君的话听起来是在安慰他,但实际上是嘲笑! 两箭射中耙心,谈何容易? “你…有本事你射两箭耙心,我王成就服了你!” 王成梗着脖子粗吼,强行掰回崩塌的形象。 沈彦君笑而不语,安静地等夫子念她的名字,好久没玩骑射,也不知道生疏了没。 王成又射了两箭,都在二环,总算是挽回了一点脸面,评上良好的等级。 “看来骑射头名是五殿下,我们就等着银两进账吧!哈哈哈哈…” 押赫连祁胜出的人最多,尽管是一赔一的赔率,都能把李毅赔亏了。 “沈彦君,你最厉害也就射个三环!” 回去之后,王成恶狠狠地对着沈彦君喊。 输给了殿下不可怕,他只要能骑在沈彦君头上就行。 “那王兄可要睁大眼睛看了。” 少年语速低缓,轮廓五官冷峻漂亮,面庞昳丽俊美,淡粉薄唇微抿,隐约可以窥见及冠后的绝代俊逸。 赫连祁低头睨着少年的纤细后颈,狭长的凤眸掠过一抹暗红,素白云纹衬的他后颈白皙好看,犹如上等丝绸那样细腻滑嫩。 赫连祁咽了咽口水。 要死,他怎么会对一个少年产生奇怪的想法? 沈彦君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等到她的时候,所有人的评级都已经落定,赫连祁不容置疑的优秀,遥遥领先于他人。 她慢悠悠的走出去,清瘦的身形如弱柳扶风,但那步伐生风,走路时动作透出一股子凛然,凌人的气势。 就这矮个子,真会骑马? 可别被马一脚踢散架了! 众人正想着,却见沈彦君一跃而起,登上马背,素白锦袍在夕阳下闪着七彩光芒。 熟悉的感觉回来,沈彦君浅浅挽唇,骑起马来游刃有余,一举一动像是训练有素。 “呸!净会摆花架子。” 王成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罗香玉痴痴的看着马背上的俊美少年,素手轻抚心口,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第37章 鸦雀无声 枣红色骏马飞驰而过,风声鹤唳,沈彦君并没有让马儿停下来,而是凭空拉弓,眯起眼睛对准箭耙。 少年的侧脸尚还带着稚嫩,那桎梏长弓的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白皙,冷白的肌肤在夕阳里镀上暖意。 “沈彦君这是要射箭了?!” “不是吧?他不会是想一边凌空马背,一边拉弓射箭吧?!” 同窗们不可思议地盯着。 陷入了震惊状态。 王成目光一沉,眸底嫌恶之意翻涌,从没见过如此爱出风头的黄毛小子,射个箭还要摆各种撩/人的姿势。 “沈彦君,你耍风头也要挑个别的时机,难不成是趁着县令大人在场,故意表现吗?! 哈哈哈哈…等着出糗吧!” 他冷嘲热讽的话音刚落,凝空破风声骤然袭来,一支箭从沈彦君的桎梏迸发而出,直直地朝箭耙飞去。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成也有点紧张,目光紧紧追随那箭的残影,察觉到它偏离了箭耙的方向,缓缓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蓦地僵在脸上! 利箭像是长了眼一样,竟会半空拐弯,“啪”的一声落在红火火的耙心上,入木三分。 夫子也惊诧了。 第一箭就旗开得胜,是个好兆头啊! 沈彦君继续骑马跑圈,没有停下来,风将她额前的两缕发丝吹起,露出清隽如松楠的姿容。 跑圈射箭,是她末世时经常训练的技能,因为丧尸攻击人类的时候,它们永远都是乱动的,不可能站在原地等待被杀。 所以为了能够更好地射死丧尸,机甲组的极限训练中就包括跑圈射击目标,骑马足足跑上几个小时,刚开始沈彦君都快被整吐了,幸好后面坚持下来。 “不…不可能的!沈彦君刚才只是投机取巧!” 王成呆在原地,震惊中着急呢喃。 然而由不得他天真的念头,沈彦君的第二箭、第三箭…… 全都是正中耙心! 一点角度都没有偏离! “吁—” 沈彦君叫停了马,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利落地跳下来。 拱手,作揖。 “夫子,学生已完成骑射考核。” 周围的人鸦雀无声。 还是夫子率先反应过来,看着耙心上面的三支羽箭,十分满意地拍手: “好,沈彦君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优秀中的优秀,属于上上等!” 沈彦君理所应当地拿到了头名,五彩琉璃石进口袋,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唇。 李毅可高兴坏了,那些人押五殿下和王成的银子全都进了他的兜里,还包括罗县令的一千两雪花纹银! “嘿嘿,我的三百两呢?” 庄一牛兴致勃勃地问,一百两变成了三百两,托沈兄的福,今晚有钱喝花酒了! 李毅大大方方地分了三百两给庄一牛,还有罗香玉的六两,也亲自送到她的手上。 县令的脸由青变白,心都在滴血,一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啊……恐怕家里的母老虎都要发飙上房揭瓦了吧! 众人叹气,虽然输掉银两,心里不痛快,但也着实看了一场精彩纷呈的骑射表演,沈彦君乃实至名归。 第38章 湖畔相会 罗香玉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方手帕,时而抬起翦水明眸偷看沈彦君,盈盈秋水,撩人心弦。 “沈兄,小弟赚银两了,不如我们今晚去喝花酒吧!” 庄一牛兴冲冲地跑过来,脸上爬满了猥琐的笑容。 赫连祁不动声色地来到沈彦君的身旁,深不可测的寒眸紧紧盯着庄一牛,眸光里蕴着几分锐利,削薄的嘴唇紧抿着,目光略带不善。 重重地咳出声:“小君才十五,你把他当什么人了?” 庄一牛听出了五殿下不善的语气。 表情微僵。 沈彦君也有点意外地瞥了赫连祁一眼,他怎么知道她今年十五的? 呃,还叫得那么亲昵…小君。 “嘿嘿,殿下,十五已经不小了,不如咱们一起去万花楼玩玩?” 赫连祁周身的寒气喷涌而出,冰冻三尺。 他今年弱冠了,还一直洁身自好,他有洁癖,女人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有的存在。 “滚。” 赫连祁一拂衣袖,冷冷地转身离去。 沈彦君察觉到男人离开之前递给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好像是警告。 庄一牛讪讪,摸了摸鼻子,对着沈彦君露出傻笑,试探:“沈兄,那咱们去?” 沈彦君答非所问:“你赢了三百两?” 庄一牛猛拍胸脯:“对!” 少年狭长妖冶的丹凤眼缱绻着一丝兴味,意味绵长的目光落到他手里的三张银票上面,“我拿了头名,你才赢的三百两,既然如此,我们平摊吧。” 庄一牛傻里傻气地给沈彦君分了一百五十两,待少年清瘦的背影远去,他才迟迟反应过来,沈兄是在骗他银两! 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呜呜… 湖畔边微风吹拂,金黄色的柳条垂在湖面上,更添一丝意蕴。 罗香玉满脸红霞,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少年英姿,深深镌刻在她的心里。 沈彦君本来是不打算赴约的,但她记得原书中沈母惨遭牢狱之灾,罗县令功不可没,还故意加了酷刑… 所以她来了,奔着罗县令的爱女而来。 “沈公子—” 一看到沈彦君,罗香玉就深情款款地喊了出来,娇滴滴的嗓音更令人头皮发麻。 “罗姑娘。” “沈公子,小女子不想退亲的,都是因为我爹他……唉!我回去求求我爹,让他重新答应我们的婚事好不好?” 沈彦君嘴角微抽,怪不得面前的女子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原来是馋“他”的身子啊! “不用。” 罗香玉眼圈蓦然一红,情急地问:“雪晴说你不喜欢我,难道是真的吗?” 沈彦君眸底一沉。 沈雪晴? 看来沈雪晴是利用堂弟与县令千金的婚事,故意接近罗香玉,两人还成为了朋友。 沈雪晴因此扩大人脉,为将来一步步踏上高位打下了基础。 “罗姑娘,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合适。你是县令之女,在下一介莽夫,配不上你。” 罗香玉泪流满面,痴迷地望着沈彦君的妖孽俊脸,“没有不合适,小女子愿意下嫁给沈公子的!” 沈彦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五彩琉璃,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但与此同时陡现的一声怒喝,打破了两人和谐的局面。 “姓沈的!你个卑鄙小人!” 第39章 打预防针 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奔来。 沈彦君眸子一冷,对这个罗县令,她只有憎恶。 且不说退亲而沦为他人笑柄一事,后来沈母被他行了酷刑,还在牢狱度过凄惨的下半生,都是罗县令一手造成的。 “爹…”罗香玉惊慌失措。 “姓沈的,你竟敢勾引我家女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配得上香玉吗?!” 罗县令一把拉着自己的宝贝闺女,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沈彦君怒骂。 “爹,不关沈公子的事,是女儿…喜欢了他,沈公子骑射好,长得仪表堂堂,配得上女儿的。” 罗香玉说到后面,脸都羞答答地低到了胸前。 但罗县令是什么人,妥妥的捧高踩低,现在有五殿下那样优秀的人在他面前,沈彦君早就不入他的眼了。 “香玉,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就是长的一张男狐狸皮相,就把你勾得分不清南北!” 沈彦君不怒反笑,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罪。 叫做狐狸罪? “罗县令,在下对令千金没有任何想法,请你自重。不然…贵千金的名声会被你弄坏的。” 沈彦君妙语连珠,一语道破了罗县令最紧张的问题。 但是罗香玉却不这样想,她以为沈彦君故意如此说,是在维护她的名声,心里熨了蜜糖一样甜。 在她爹拉扯她离去的时候,又暗送了几道秋波。 沈彦君扶额,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渣男? * 携着巨款,沈彦君回了梨花村,一想到渣爹将会领着外室进门,她就有点脑壳疼。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对付。 “小宝!你在镇上有没有瞧见你爹啊??他都两天没回家了!” 还没进家门,沈奶奶就站在自家门口苦苦等待,她对沈父是溺爱的,不然也不会彻夜睡不着觉。 沈彦君眸光一闪,正好趁机给奶奶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承受不住气病了,气定神闲地开口道: “奶奶,我看见爹好像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 老太太眼睛一瞪:“什么?!” 沈彦君拉着她奶的干瘦手臂,思忖着解释: “我在县城里看到的爹,他和一个女人逛集市呢,我开始以为自己眼花,冲上去一看,果然就是他!” 沈奶奶顿时气得两眼发黑,身子摇摇欲坠,幸好有沈彦君拉着她,而且鼻腔里涌进一股股清新的药香,令她缓了口气。 “哎呦—家门不幸啊!” 沈奶奶用力拍着大腿,高声哀嚎。 沈彦君看她这个中气十足的模样,倒是松了口气。 “小宝啊,要是他真的在外面养女人,你的前程会被你爹毁掉的…呜呜…” 沈奶奶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她,这让沈彦君的心底滑过一股暖流,被亲人记挂的感觉美极了。 “奶奶,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的。” 沈彦君安抚着奶奶的情绪,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孩子,你娘也是个好的,外面的那个,打哪来的滚到哪去!我和你爷爷都站在咱们这边!” 沈奶奶沉声说道,一双眼啐了坚定的眸光。 ps:新书前期的数据真的很重要,想进新书榜,需要小伙伴们的努力鸭! 第40章 娘就剩你一个了 屋檐下晾晒的腊肠已经风干了,色泽油亮,看着尤其喜人,微风一吹,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沈彦君看着枣红色的腊肠,杏眸闪过馋欲: “奶奶,咱们晚上吃腊肠吧!” 老太太对沈彦君可谓是有求必应,这些腊肠她以前从没见过,但是孙儿说那是贵人们的吃食,乡下很少见的,所以就不疑有他。 想着自己一个老太婆还能吃上贵人的好吃食,沈奶奶的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儿。 两祖孙没有留意到,躲在屋后角落的一个肥胖妇人身影,紧紧挨在墙边,浑身气得发抖。 沈二郎,你真是个好东西! 竟然在外面勾搭了一个女人… 沈母瞋目裂眦,手扣掉土砖的泥皮,内心五味杂陈。 沈二郎你敢做十五,也休怪我做了初一,幸好小宝不是你的血脉! 让小宝假扮成男孩,她是存了私心的,当初大房已经有两个女娃,她目睹了沈家两老对大房家厌弃的一切。 说是重男轻女也不为过。 她怀了之后,告诉自己一定要生个带把的,就算是个女孩,也要偷偷当成男娃养。 “奶,娘呢?” 沈彦君在堂屋里没看见她娘,又去房间找了找,四下无人,弦月眉轻蹙,走出来询问老太太。 沈奶奶正在灶房里洗腊肠,闻言回道:“她一直在屋里!” 正在沈彦君疑惑之际,蹿进一个胖乎乎的黑影,沈母憨笑着:“我在这儿呢,刚出去摘了几根蒜苗。” “蒜苗正好!可以用来炒腊肠!” 两婆媳很快就凑到一起干活,沈彦君默默看着娘亲厚壮的背影,男人向来喜新厌旧,她娘在家又不注重收拾自己,渣爹理直气壮地嫌弃糟糠之妻了。 晚上一家五口吃了顿香喷喷的腊肠饭,对于缺席的沈二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 夜深人静,沈母的房间还亮着昏暗的烛光。 沈彦君刚在空间里练了半个时辰的书法,出来的时候看到暗黄的房间,心神微凝,开门走了出去。 透过纸窗,她看见娘亲正在认真绣着一件墨绿色的衣服。 叩、叩。 房门被敲响,沈母被吓了一大跳。 这种时候,家人全都睡下去了,她才偷偷点着蜡烛,尽快帮小宝做好新衣服。 “娘,是我。” 沈彦君压低了声音,但熟悉她的沈母一下子听出来,这才稳住心神起身开门。 房间里,两母女对望。 “小宝,那么晚你还不睡?来找娘亲干啥?” 沈彦君坐到床边,将绣了一半的竹叶刺绣拿走,“娘,别绣了,光线那么暗,弄瞎眼睛不值得。” 沈母沉默,她就是想让孩子早点穿上新衣服,当然,沈二郎的破事逼得她睡不着! 低着脑袋的沈母,背微微伛偻,才三十二的女子却活成了老妇人的模样,穷苦使人变丑。 沈彦君有点心疼,虽然她只是半路来的,但沈母对她是实打实的好,大半夜还在绣衣服… “小宝,娘就剩下你一个了!” 沈母猛地用力抱住沈彦君,喉咙发出压抑的哭声,泪水决堤般淌了出来。 第41章 招护卫 沈彦君的丹凤眼掠过一抹异样的暗芒,被娘亲抱紧的身子微微僵硬。 她在末世是孤儿,从没享受过如此炙热的怀抱,爸妈也为保护她被丧尸啃食而死。 但令沈彦君惊讶的是,娘亲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娘已经知道爹背叛她的肮脏事了? “娘,小宝会一直陪着你的。不止我一个,还有爷奶、小姑。” 沈彦君的嫩掌轻轻拍着妇人的后背,与她紧紧相拥,尽所能给娘亲传去一丝暖意。 沈母拭干婆娑泪水,掷地有声: “小宝,你的女儿身一定要藏好,以后你爹肯定会后悔的!” 沈彦君并不打算暴露她的女儿身,反而觉得男儿身还蛮方便的,最起码能在书院明目张胆的看美男… 还不用背负末世时的女汉子“美名”! * 赫连祁住在桃源书院里的一个别院,空谷幽静,栽种了两棵君子树,别有一番雅致。 他其实是来养病的。 传闻桃李县的风水甚好,适合体虚的人居住,所以他从京城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进入书院读书。 却没想到遇到了个稀世极品的人儿。 “言风,透露点风声出去,就说我要招一个书童。” 赫连祁慵懒掀起眼帘,棱角分明的俊颜在影影绰绰中更显深邃,光看一眼就觉得是种享受。 言风大惊:“殿下,是小的做错了什么吗?!” 言风跟随五殿下已经有好几年了,做事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但殿下说要招书童,那他该何去何从啊?! 赫连祁拧眉,“一个不够。” 言风都快要哭了,殿下的意思就是嫌弃他做事不利索,呜呜呜…以后他还能在殿下身边混下去吗? “殿下,我一个能干两人的活儿!求你别找新的书童了,我承受不了打击…” 小书童哭得雷声大雨点小,嘴巴还在叨叨个不停,赫连祁直接黑了脸,浑身冷飕飕的。 言风小心翼翼地偷看殿下一眼,察觉到他结冰的黑瞳,嚎哭声陡然刹停! 五殿下好可怕,他想死。 赫连祁如血月一样的寒眸冷森森地盯着可怜巴巴的书童,令人毛骨悚然。 “我需要护卫,把风声透露给沈彦君。” 言风呆呆的,眨了眨眼,其实他不傻,待在殿下身边那么久,察言观色是最简单的技能。 他陡然松了口气,幸好招的是护卫而不是书童,他的饭碗没被人抢! “原来殿下是想要招沈公子当护卫啊!小的马上去放风声!” 也难怪五殿下想要一个护卫,他的身子骨那么虚弱,磕着碰着就不好了,而且沈公子在骑射比试上大放异彩,完全能胜任护卫的职位。 言风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沈公子去了。 赫连祁抿唇,似乎想到什么,在言风身后说了一句:“告诉他,条件任开。” 以沈彦君的傲气,愿不愿意当他的护卫还另说呢? 沈彦君正在学室趴着补眠,昨夜和娘亲促膝长谈,困死她了。 少年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如同一把蒲扇,在眼底晕开一片阴影,窗外的百灵鸟欢欢喜喜地给她伴奏,哄她入睡。 第42章 偷懒 现在没有夫子上课,是自由看书的时间,所以学室里的同窗们正在各做各的事情,而且都很忙。 没办法,抄书的功课太多了。 整个学室也只有沈彦君一个人闲着睡觉的。 “唧唧、啾啾唧—” 百灵鸟站在窗柩上,歪着它的小脑袋,声如莺啼。 “好吵啊!”不满的男声骤然响起。 杨子安觉得他抄书已经不胜其烦,手骨头酸疼要命,今日还有一只破鸟在窗边吱喳乱叫,令他心烦气躁。 顺着声音扭头望去,那只黑褐色的臭鸟雄赳赳的叫唤,下面趴着睡觉的少年看起来恬静又美好。 看到沈彦君的慵懒模样,杨子安瞬间心理不平衡了,大家都在抄书,凭什么他沈彦君就能听着百灵歌唱入睡? 他腾地站起来,朝着沈彦君的座位走去。 “你想干什么?!” 庄一牛立马当起了护树使者,他特地把座位换到沈兄的后面,就是要万事护着他。 杨子安皱眉,庄一牛这个刺头儿,惹不起。 “我把臭鸟赶走。” 说着,他就跳起来,一巴掌朝着百灵鸟拍过去! 无辜的鸟儿躲跳了一下,还是被拍得脑袋眩晕,“咚”的掉在沈彦君的桌子上,把沉睡的少年惊醒。 沈彦君蓦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百灵鸟脑袋上的那簇栗红色的绒毛,小东西坐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傻不拉几的样子。 “都抄完功课了?” 夫子恰逢过来巡课,看到两个学生站在沈彦君的课桌旁,浓眉一皱。 杨子安转过身,看到夫子的时候露出一抹喜色,趁机告状: “夫子,沈彦君一直在睡觉,不做功课!” 沈彦君:……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搞笑? 快二十的人还玩这种小孩子告状的把戏! 她坐直身子,手轻轻一掏,把傻愣愣的百灵鸟塞进了桌肚里,坦荡的目光直视夫子。 夫子扫了一眼干净的桌面,连书本都没有,混浊的眼眸闪过不悦的神色。 “沈彦君,你的功课写了?” 沈彦君挺想说:没写,懒得写。 但是,在杨子安幸灾乐祸的眼神底下,她怎会允许自己当众出糗呢? 理所当然地点头:“写了。” 夫子舒了口气,沈彦君是院长的弟子,他只是问一句而已,并没有要计较,还算满意地点头。 “沈彦君,你怎么可能写了?从夫子出去你就开始睡觉,一点也不尊重先生!” 杨子安的心理正不平衡着呢,所以不想放过偷奸耍滑的沈彦君。 夫子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杨子安,台阶都给下了,还不赶紧下,哔哔赖赖的像个娘们! 为显示夫子的威严,他只能轻敲沈彦君的桌子:“你把写好的功课拿出来看看。” 沈彦君眼神纯澈如蓝海,把手伸到了桌肚里,只是动作有点磨蹭。 杨子安得意一笑: “沈彦君,你压根就没写!” 看他能拿出什么花样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沈彦君抽出了一沓宣纸,上面写满工整的字迹:“巧了,我写好才歇一会儿的。” ? 怎么可能? 那么多都写完了?! 第43章 碰瓷的小家伙 空间里的人参精甩着自己酸痛的两只小手手,龇牙咧嘴,气得口吐芬芳了! 本来以为化形是件好事,谁知道对主人来说是件好事,对它而言简直就是炼狱啊! 嘤嘤嘤— 白白胖胖的萝卜对着空气骂骂咧咧,喷出来的口水渣子却透出一股浓郁的人参清香,想必世间会有无数人求它喷的。 甚至乎趋之若鹜。 夫子把沈彦君拿出来的宣纸看了一遍,面露赞赏: “写得不错。” 虽然看上去有点潦草,但起码写完了不是么? 杨子安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沓宣纸,傻愣在原地,他明明看着沈彦君趴桌子睡觉的,难不成这厮还有神识抄书的能力? 心底震惊。 庄一牛也觉得有点奇怪,沈兄好像没有写功课啊,这些东西哪来的。 夫子重重地咳了一声: “你们都回到座位上,认真写功课。”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庄一牛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沈彦君的后背。 沈彦君藏在桌肚的玉手,轻抚百灵鸟的棉软毛,回头:“嗯?” 那嗓音又苏又撩,还在庄一牛的耳朵里打了一个酥软的圈儿。 庄一牛的耳朵瞬间赤红,他耳朵要怀…怀孕了! “沈兄,你啥时候抄的功课?太厉害了!” 庄一牛化身为沈彦君的小迷弟,铜铃大眼都变成了星星眼,闪耀崇拜的光芒。 “我昨夜预习,猜到夫子会布置抄书,闲来无事就练了一遍字。” 庄一牛不疑有他,兴冲冲地举起大拇指: “沈兄真有先见之明!” 被拍了一巴掌的百灵鸟,闭着嘴巴不敢尽情歌唱,胖乎乎圆润润的身子紧紧挨着沈彦君,犹如受到了惊吓的小姑娘。 沈彦君把它放到桌子上,细长的手指逗弄它的下巴,百灵鸟胸前一身洁白绒毛,两条黑斑条纹对称连接,像是打了领带。 有点憨憨。 “小东西,去外面的天地吧。” 沈彦君摩挲着它的羽毛,淡粉薄唇一张一合,勾勒出极致诱人的弧度。 “啾啾…” 百灵鸟虚弱地叫出声,身子一歪,竟然两脚朝天倒在桌上,圆圆的小眼睛缓缓瞌上,怏怏的小模样。 碰瓷? 刚才还好端端的小家伙,突然躺倒一动不动的,除了碰瓷,沈彦君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主人,那家伙喜欢上你了!】 人参精无语地说道,动物能闻到主人身上的清香,所以死皮赖脸地黏着! 沈彦君不信:“它有神智?” 植物都成精了,动物或许也能? 人参精觉得主人在内涵它,气得双手掐腰(不,它没腰,就是圆滚滚的一圈肉肉): 【本宝宝是千年人参精,这只刚长毛的小东西能跟本大爷比?!】 不是本大爷,论辈分都是老祖宗了! 见它炸毛,沈彦君只觉得好笑,人参精在空间里那么孤独,她便大发慈悲,把小百灵鸟收进空间陪它吧。 “沈彦君,外面有人找。” 赫连祁的小书童伸长了脖子,在学室外面探头探脑,不大聪明的亚子。 赫连祁找她? 沈彦君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但一举一动都像是优雅到了骨子里,人长得好看,姿势也特别好看。 第44章 抱金大腿 言风是赫连祁身边的唯一书童,书院的人几乎都认识他,此刻看到言风,犹如觐见了殿下。 “殿下来找沈彦君?” 众人疑惑不解,纷纷猜测书童的来意。 昨日沈彦君在骑射比试赢了五殿下,后面还对身份尊贵的殿下不理不睬,风头过盛,估计是令殿下不悦了吧? 杨子安冷哼了一声。 坐好板凳看戏。 庄一牛也有点担忧,五殿下是书院里身份最高的大人物,人人都惹不起,沈兄不会要倒霉了吧?! “沈兄…” 沈彦君还没走出去,回头瞟了一眼他。 有屁快放。 “沈兄,你千万不要顶撞五殿下啊,君子能伸能屈,咱们总得巴结一下殿下是不?” 沈彦君眸光一转,她顶撞赫连祁是什么鬼?巴结她不懂,讹银两倒是挺有一手的! 她慢悠悠地走出去,不慌不忙地整了一下身上的长衫,神色悠闲自若,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殿下。 “沈公子!”书童叫出声。 学室的同窗们齐刷刷地竖起了耳朵。 杨子安坐在靠门的位置,立即挺直腰杆,偷听他们的对话。 “什么事?” 言风嘿嘿一笑,挠着脑袋:“沈公子,我家殿下希望找个护卫保护他。” 哦。 与她何干? 言风以为自己暗示得十分明白了,便一脸期待地望着沈彦君的精致脸庞,突然眼神一滞。 他怎么觉得沈公子长得比殿下好看! 他言风是什么人,妥妥的容貌控,谁长得好看就喜欢谁的那种。 而且五殿下是京城的第一美男,他誓死追随那么多年,从没发现长得比殿下还俊美的男人,所以他对殿下是死心塌地的。 但今儿个他决定当墙头草了。 沈彦君被小书童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产生了不适,有种要把她拆骨入腹的既视感,秀眉轻蹙: “你到外面贴个告示,写上赫连祁的大名,招护卫,莺莺燕燕都会扑上来的。” 毕竟某人长得那么好看。 身子尊贵。 言风的脸色一垮。 “不不不,我家殿下说沈公子你玉树临风,武艺超群,必能胜此大任!” 他真的好想和沈公子共事啊,一想到以后能天天对着这张妖孽惊艳的皮相,言风就恨不得直接把沈彦君拉回去给殿下。 沈彦君眼睫微敛,她在这小地方没权没势的,还得罪了罗县令那个奸邪小人。 是不是得抱条金大腿? 五殿下,够粗。 “当护卫有什么好处?” 言风眼睛噌地一亮,沈公子问出这句话,肯定是动心了! “咱们家殿下说,条件任你开。” 沈彦君的表情缓缓地出现了一丝龟裂。 咱们家殿下? 谁跟这不大聪明的书童是一家啊! “带我过去见他。” 言风屁颠地走在前面带路,学室里的一众人瞪目结舌,敢情沈彦君不是被殿下弄死,而是要鸡犬升天? 杨子安也实在气的不行,打定心思看好戏,却看了一个揪心的结局,这不就等于脱/掉裤子半路痿了吗?! “嘿嘿,我沈兄出息了,等他当了五殿下的护卫长,俺也要混一个小职位当当!” 庄一牛傻乐着,扬眉吐气。 第45章 喝了本殿的茶 赫连祁的别院位于桃源书院的最东边,距离有点远,沈彦君和言风走了许久才到。 君子树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正在石桌对弈。 “殿下,沈公子来了!” 言风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候在一旁。 沈彦君停下来,不疾不徐地对院长行了个礼,“师父。” 仙风道骨的老头子露出和蔼的笑容,新收的弟子就是有礼貌,长得俊,左右家里还有两个孙女待字闺中,嘿嘿不错。 “小君,过来坐吧!” 师父大方让她落座。 赫连祁也抬起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眸,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 “五殿下,你想找我当你的护卫?” 沈彦君在师父身边的石凳坐下,直视赫连祁,问道。 院长微微惊讶,祁小友要找护卫? 虽然赫连祁体质虚弱,但那身子也是打小练起来的,以一敌十都没问题,压根不差护卫。 赫连祁在棋盘落下一子,嗓音醇厚低沉: “正是。” 院长的眉头都皱得快夹死苍蝇了,眼神狐疑盯着赫连祁:“祁小友,你长得比我家徒儿强壮,招他当护卫,纯属想欺负他是吧?” 师父护犊子的很。 赫连祁佯装虚弱地咳了一声,身子微侧,恰好露出腰间系着的那只墨竹布袋,沈彦君眸色一闪。 “殷老头,有些事情不能亲力亲为。” 赫连祁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堂堂一个殿下,怎么可能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呢? “那行吧,你不欺负小君!” 沈彦君的额头滑下几道黑线,现在不应该是询问她的意思么?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她开口的份儿。 “五殿下,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当你的护卫。” 沈彦君的嗓音清冷,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 刚走出来沏茶的言风,眼睁睁看着沈公子竟然把殿下的茶水喝了! “这…”他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赫连祁低头看过去,目光落在少年白皙细长的手指上,青瓷茶杯衬的那双手宛如上等的瓷玉。 男人明显察觉到少年误喝了他的茶,心口一窒,神色略微别扭。 心底却滑过了一丝古怪。 像羽毛轻轻划过的悸动…… “沈公子,你把殿下的茶喝了!”言风终是耿直地开口。 沈彦君一怔,她喝了他的茶? 纵然她再淡定,但是一想到自己喝了男人喝过的茶水,脸色窘迫得想要钻进地缝。 院长并不觉得有何古怪,以为赫连祁的书童是想要责怪他的乖徒儿,于是帮忙出言解释: “小君一路走来口渴了,才不小心端到祁小友的茶,五殿下不会介意吧?” 赫连祁瞥了一眼脸红的少年:“不介意。” 沈彦君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是不介意,但她介意啊,这叫做间接接吻了! 肚子也开始不舒服,但是抬头看见男人淡粉紧抿的薄唇后,不适感骤然消失。 原来好看真的能够化解怒火。 “沈公子,既然喝了本殿的茶,那就是本殿的护卫。” 刚消散的怒气,又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升了起来,喝了他的茶,就要当护卫?! 他的茶是香饽饽,喝了能升仙啊。 第46章 钻钱眼了 “五殿下的茶,在下可以吐出来。” 沈彦君一语惊人,把师父都吓得眼皮直跳,都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的好徒儿是不怕龙! 赫连祁拧眉,狭长漆黑的眼眸盯着少年红润的唇,这张小嘴吐出来的茶,会是什么味道? 要是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人参清香一模一样,倒是可以考虑。 “啪。” 几张银票被赫连祁砸在了石桌上。 莫约几百两。 沈彦君手指微动,显然是动了心,毕竟没人要和钱财过不去,过不去的,变成尸骨了。 赫连祁正留意着少年的动静呢,邪魅一笑: “当本殿的护卫,银财不愁。” 沈彦君继续不吭声,几百两收买她当护卫,还远远不够。 赫连祁一眼看穿她的心境,果真是个钻钱眼的小滑头!直接把身上的一沓银票也放到石桌上,“够诚意了吗?” 沈彦君勾唇,将银票拿起来,一边承诺: “五殿下,从明日开始,在下就是你的贴身护卫。” 言风看得眼睛发红,也肉疼的紧,殿下招个护卫竟然花了那么多银钱,他当小书童的月俸才十两银子! 沈彦君摸了摸银票的厚度,不低于一千两,心情大好,对着赫连祁的笑容都灿烂了好几分。 赫连祁被那笑容晃了神,胸口密密麻麻的炙热,像蚂蚁咬一样。 实在古怪。 “明日辰时,准时过来,顺便搬进来住。” 赫连祁沉声吩咐,其实招沈彦君当护卫,是因为少年的人参香气对他的身子有用。 既如此,正好留在身边。 “搬进来住?”沈彦君讶异。 不得不说,赫连祁住的别院很大,里面的空房也多,两个人住太冷清。 “嗯,贴身护卫。” 赫连祁重申了一遍,语气不容拒绝。 沈彦君觉得银票有点烫手,住进陌生男人的别院,她从没试过… 家人那边,她倒是可以说懒得天天两头奔波,就在书院住下来,休沐再回家。 银票烫手,但更烫心。 “行。” 等沈彦君离开之后,赫连祁也要赶客了,院长眼睛一瞪:“祁小友,咱们的棋局还没结束……” 话未说完,院长看到己方落败的棋局,震惊不满的话哽在喉咙,不上不下,差点喘不过气。 “言风,送客。” 老头子骂骂咧咧地离开,嘴里念叨着棋艺竟然输给了黄毛小子,颇有再战一局的劲头。 赫连祁端起沈彦君喝过的茶,沉思了一会儿,慢慢地移到唇边。 果然,人参的芬芳萦绕于鼻尖,沁人心脾。 享受地品了个精光,赫连祁日久积累的疲倦,竟消失一点点。 “好茶。” 不知为何缘故,胸口暖烘烘的。 * 阴历十一月初二,沈彦君提着一壶桂花酿回家。 不出意外的话,沈父已经领着外室进门了,因为那三百两的赌债,是外室帮他还的,所以理所当然要带回家了。 “沈二郎,你翅膀硬了,敢带一个狐狸精回家!” 沈奶奶的厉声穿破墙头,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都踮起脚尖趴在墙头看戏。 “瞧瞧沈二郎找的女人,真够骚的!” “长得确实比家里的婆娘好看咧—” 第47章 外室登门 躲在沈父身后的女人,身穿一条藕粉色的抹胸襦裙,梳着妇人盘发髻,头插银簪,在糙汉子面前俨然是个勾人的狐狸精。 龙凤胎兄妹背着包袱站在一旁。 沈父看着撒泼的老娘有点头疼,但他一个大男人,怎可能就此退缩呢? 而且为了帮他偿还赌债,梅娘的小院都押到当铺去了! “娘,梅娘帮我还清了赌债,现下没有银两傍身,所以我就把他们接到家里来住。” 沈奶奶盯着儿子就心烦,不忍地扭头看向儿媳妇。 沈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拖家带口的狗男女,眼睛微微憋红,泪水倔强的没有掉下来,她就像个无依无靠的外人。 小宝,娘亲想你。 “赌!你就知道赌!追债的都来到家里了,你个黑心肝的东西躲在外面,原来是和别人逍遥快活?滚出去,以后沈家再没有你!” 沈奶奶怒斥儿子,被气得身体摇摇欲坠。 前几天她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小宝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不孝子今儿就把狐狸精带进门。 成何体统?! 梅娘很懂事的没有出声,因为她知道,这时候说话只会讨人厌烦,所以一直假装乖巧低眉顺眼。 她原本只是个漂泊无依的歌姬,在万花楼也有不少恩客,但风尘终究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后来遇到沈二郎,便被他的容貌柔情深深吸引。 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最终俘获他的心。 当沈二郎拿着银子替她赎身,她就以身相许了,且终生不悔! 鸠占鹊巢才是她的目的。 沈二郎的眼珠子滴溜溜打着转,突然回头把龙凤胎拉上前,觍着脸讨好亲娘: “娘,你瞧瞧梅娘给你生的两个可爱的孙儿孙女,模样好又懂事!比小宝那皮猴好多了…” 因着前几天被沈彦君暴揍,沈父还在气头上。 但这话一出,老太太立即不乐意了,小宝可是她心尖上的金疙瘩! “滚滚滚!小宝是沈家唯一的孙儿,这两个姓甚名谁都不关俺的事!” 十岁的俩孩子,听到老太婆嫌弃的话语,同时沉下了脸,女孩不满地呛嘴: “我们姓沈,我叫沈梓月,哥哥叫沈梓日!” 沈彦君站在外面听一小会儿了,觉得差不多时,才晃晃悠悠地走出去,桂花酿的青瓷酒壶格外惹眼。 清冷俊美的少年吸引了村民的注意。 “沈小宝回来了?真巧,你家闹翻天了!” “沈小宝真可怜,前有考举落榜,后有外室弟妹抢亲爹。” 沈彦君礼貌颔首,扬起春风和煦的笑容,墨绿色的袍裾沾染了尘埃,却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推门进去,惊动全家人。 “小宝!” 沈奶奶大喜过望,赶紧迎出来。 沈母也亦步亦趋地跟过来,她的心千疮百孔,唯有女儿能给她慰藉。 沈彦君握上奶奶和娘亲的手,一片冰凉感袭来,她拧了拧眉,利用空间给两人送去暖意。 “是你?” 沈梓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高她两个头的“大哥哥”,顿时面露厌恶。 很明显是记住了沈彦君吃糖葫芦之仇。 第48章 砍人 不知为何,沈母感觉到冰冷的身子突然变得热烘烘的,泪眼朦胧地望了眼身旁的女儿,燃起一簇炙热的火苗。 以后,她最重要的人就只有小宝! 沈彦君将奶奶和娘亲护在身后,冷眼瞥向几个外人,浑身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两个半大孩子吓得缩脖子。 梅娘也在偷偷打量着老相好的正房儿子,二郎不是说他是个胆小软弱的小子吗? 手无缚鸡之力,还害怕蛇蚁! 现在瞧着却不像那一回事,那双狭长妖冶的丹凤眼染着阴郁的暗芒,血红瞳孔仿佛一轮十五的血月,令人毛骨悚然。 “这位大娘,你带两个丑八怪进我们家,想讨水喝还是讨打啊?” 沈彦君漫不经心地开口。 大娘? 丑八怪? 梅娘扭头看了看,牛眼一瞪,院子里就只有她们几个,大娘定是叫她的! 她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二郎,你看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我好歹也是个长辈,他却对我一点礼貌都没有。” 梅娘哭红了眼,趴在沈二郎的肩头上,摇摇欲坠。 沈二郎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楚楚可怜的小模样,顿时心疼极了,手一把将梅娘搂进怀里,低声柔哄。 吃瓜的村民们看得兴起,太有意思了! 沈母气得浑身打颤,目光一点点凶狠,垂在宽大衣袖下面的手,紧紧绷成了拳头,蓄势待发。 沈彦君没留意到娘亲的隐忍,气定神闲: “大娘不就是长辈么?还是特别年长的那种。” 年长二字加重了语气,把梅娘气得胸口一窒,沈小宝压根不是任人拿捏的黄毛小子! “你才是丑八怪!” 两个小的比较蠢笨,许久反应过来才懂得反驳沈彦君。 几人在院子里对峙,没留意到转身跑进灶房的胖身影。 “我要杀了你们!” 一声怒吼,面容狰狞的沈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力。 沈彦君眼皮一跳,是她大意了,以为娘亲能够放下情伤,没想到还来砍人的这一出! “啊,要杀人了—救命啊…” 梅娘拉着两个儿女,扭头便跑,外面围观的村民纷纷变了脸色,沈母动刀子要杀人了! “快去找里正!”有人机灵大叫。 原书里沈母将会被告上衙门,持刀砍人一罪,审都不审就直接定罪了。 实则是罗县令在从中作怪。 沈母胖乎乎的身体跑不快,但也红着眼拿刀追上去了,十分狼狈。 “娘。” 沈彦君手快地扣住了她娘的手臂,制止沈母的动作,砍人一事,绝不能再被那些恶人拿捏到把柄。 少年的声音清冷如流泉穿玉竹,轻而妙响。 沈母只觉得一个激灵,好像清醒了。 茫茫然地盯着前方蹿逃的人们,她呆呆的,啥也不知道的模样,只有被扣着的手臂还传来一股暖意。 “哐当—”砍刀掉落在地。 沈母吓得跳起,“小宝,我怎么了?!” 沈彦君一把将她搂过来,紧紧抱住,轻声安慰:“娘,没事,有孩儿在。” 少年的声音宛若魔咒,沈母一下子沉静下来,眼皮微微垂下,被催眠那般瞌上了眼。 第49章 反咬一口 “我娘被吓晕了,爷爷和小姑快来帮忙!” 少年的雪玉脸颊蓦然浮上一层薄红,焦急不已的样子,沈家人愣愣地跑过来帮忙。 奈何沈母太胖,爷爷奶奶和小姑合力都搬不动。 沈彦君眸光暗闪,转身进房找了块软布,垫在娘亲的后脑勺上,然后开始悲伤: “娘,你醒醒!都怪爹不安分,找了外室回来气你,现在被气得昏迷不醒—” 还没逃蹿离开的村民:? 不是要砍人的吗?! 巨大反转,唬的他们一愣一愣的,赶紧折返回来,继续吃瓜看戏。 但已经有人去通知里正了,待会很快就会上门擒拿“砍人”的沈母。 “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婶子,你们都瞧见了,我娘多可怜啊,苦苦的守着这个家过日子,但谁知道摊上了这样一个负心汉…” 沈彦君垂着眼帘,一字一句地诉说,感人肺腑。 看着沈母躺在地上昏迷,不少人动了恻隐之心。 人之常情,会往弱者那边靠。 刚才沈母面目狰狞,扬言要杀人,大家才会被吓得要去找里正的,但现在不同,沈母是妥妥的受欺负而反抗啊! “小宝,你娘太可怜了,快找个大夫瞧瞧吧…” “千错万错都是沈二郎的错,还有拆散别人姻缘的狐狸精,绝不能放过了!” 局势终于扭转到有利于她的这一方,沈彦君勾了勾唇。 里正在众人的簇拥下阔步而来,听说沈母动刀要杀人了,他要是不抓急点,里正这个位置,都坐不稳了! 梅娘此刻犹如一个受惊的小媳妇,低着脑袋哭哭啼啼,诉说着沈母扬言要砍死她的坏话。 沈二郎的立场站梅娘这边,所以他也跟着一口咬定了沈母砍人的事实。 里正怒气更甚,村民之间和和睦睦的多好,动什么刀子,日子还用不用过了? 抵达沈家,本以为看到的会是沈母发疯追赶无辜的一幕,入目的景象却是令人大跌眼镜。 清瘦的少年蹲在昏迷妇人旁边,一脸沉痛,沈家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难受的模样。 “这…怎么回事?” 里正立定,一脸狐疑地问。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里正叔,你来的正好,我娘被气病了…现在躺着一动不动,爹你满意了吗?” 沈彦君像是吃力地站起身,如冠玉的俊脸一片苍白,血色尽褪。 旁边好心的村民,赶紧帮沈彦君把话一五一十都说了,全都是指控沈二郎和外室的罪名。 梅娘脸色大变,这是咋了? 离开一趟回来,自己就从受辱之身变成恶人了,实在接受无能。 “谢谢青叔替我说话。” 沈彦君行了个斯文的礼,简直涨满村民的好感。 有礼貌的孩子,他们都喜欢。 “嘿嘿,小宝不客气,你青叔也看不惯有了家室还在外面偷食的小人!” 明讽得太明显,沈二郎的老脸猛地涨红,一脸窘迫,在外面偷食… “小山,去找牛大夫来。” 里正对自家孙儿招了招手,吩咐他速去,尔后嫌恶地瞪了一眼佯装可怜的梅娘。 梅娘呆住,刚才里正还跟她说别害怕,立马前去抓拿砍人的毒妇。 可现在…? 第50章 赶出村 “她肯定是装的!” 梅娘跑到沈母的身边,阴毒的眼神扫过一动不动躺着的胖妇人,理直气壮地喊。 周围的村民纷纷侧目,瞧见她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原配都躺在地上了,竟然还说人家装的? 沈彦君并不理会发疯的某人,而是请大家帮忙把娘亲搬进房间,让她好生休息。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才是战斗的真正开始。 “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必要你血债血偿。” 梅娘后退一步,被少年的寒眸紧紧盯着,有一种浑身发冷坠入寒潭的感觉。 输人不能输阵,梅娘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少年冷厉的眉眼: “她…她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刚才还拿着砍刀冲出来喊打喊杀,突然就晕倒,谁信啊?! 沈二郎也护在梅娘的面前,一脸不悦地看着这个叛逆子,“你对你二娘说的都是什么话?没大没小的!唐氏那么壮,晕倒都不是事儿!” 沈母原姓唐,故而称为唐氏。 沈彦君嗤笑:“二娘?那我宁愿没有爹。” 沈二郎被儿子的话噎住,气得双眼圆瞪,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孑然而立的清冷少年。 村民们摇头叹惋,沈二郎真是撞昏脑袋了,抛弃家里的妻儿,到外面找野食。 “牛大夫来了!” 里正的孙儿领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匆匆赶来,和大家打过招呼后,进了房间看沈母。 沈母睡得安静,没有一丝异样。 牛大夫仔细地帮她把脉,由于刚才沈母气急攻心,脉象确实不够平稳,还有点乱。 “被气着了。” 牛大夫放下沈母的手,落下诊断。 “我娘果真是被气晕的,还求里正给主持个公道。” 沈彦君抓住机会,眼神热切的看着里正。 里正叹了口气,手轻拍少年瘦削的肩膀,混浊的眼睛闪过心疼:“咱们到外面说。” 摊上这样的爹,沈小宝也够可怜的。 沈家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梅娘和沈二郎被包围在中间,不知所措。 “沈二郎,这本来是你们的家事,但今日唐氏被气昏迷,本里正不能坐视不管!” 沈父翻了个白眼,仗着自己是个小地官,就乱管别人的家事。 这里是他家,想领梅娘回来就领! “里正,我爹娘都没有意见,凭啥你管我家的事儿?” 沈父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是欠揍。 沈老爷子铜铃眼一瞪,怒声斥责:“我俩个老不死的,就算死不瞑目也不准你把乱七八糟的外人往家里领!” 沈彦君默默地站到爷奶的身边,免得两老真的被气病了,一缕缕人参香气涌入鼻腔,老爷子顿觉中气十足,骂儿子的气焰爆涨。 沈二郎被骂成了龟孙子,窝囊的弓着背,满脸憋屈。 里正翘起嘴角,满意地看着蔫了的沈二郎,对沈家两老开口: “你们要是不承认这个女人是你们的儿媳妇,那本里正就下令扔她出村了。” 沈奶奶下巴一抬:“我们的儿媳妇只有唐氏一个!” 第51章 收了小百灵 暮色笼罩下来,四周昏暗,沈家的热闹终于停息了。 梅娘仨个被村民赶出村头,沈二郎巴巴地追出去,没管家里的人。 沈家两老的身子骨本就不好,经过这一茬后,更加心力交瘁,坐在堂屋里唉声叹气。 沈母卧床休息,还没醒来。 沈彦君提着药包进了灶房,牛大夫开的药,需要煎一个时辰,降心火缓气的。 “小宝,我把米粥熬上,今晚将就着吃。” 沈圆对少年低声道,她一直不敢说话,但二哥实在太过分了。 沈彦君抬眸,瞥着这个小姑,原书中沈圆嫁不出去,在沈家两老撒手人寰之后,差不多变成了沈二郎和梅娘的丫鬟。 隔三差五的被打骂,磋磨得不成人样。 最悲催的结局是,沈圆被几两银子卖给了邻村的老鳏夫! 看着小姑忙活的身影,沈彦君眸底划过一抹坚定,这一世,给小姑找个良人。 沈家人的心情不好,但沈彦君心情却很不错,喂完沈母药后早早回房,提着她的桂花酿进空间品尝了。 呼吸了清新空气,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啾啾唧—” 又圆又胖的百灵鸟飞到沈彦君的肩膀上,绿豆小眼看了看少年粉红的耳朵,从它的角度看,薄薄的耳朵很是通透,好想咬。 果断地伸出嘴巴一啄! “嘶…” 沈彦君吃痛,手快地把它扒拉下来,杏眸圆瞪,说好喜欢她的小蠢鸟呢? 百灵鸟被她的黑脸吓着了,肥肥的翅膀老实地藏在厚厚的绒毛里,两条小短腿平瘫着,乖乖地低下了脑袋。 沈彦君的脑海里突然生成一个蠢鸟的表情包,美眸浮现一丝兴味: “小家伙,想不想吃烤鸟?” 人参精蹲在一旁,听到主人的话,头顶上的绿毛惊炸而起: “主人,这只鸟还有点小用,能抓虫!” 沈彦君懒懒地瞟它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没问你不需要多嘴。 小百灵脑袋上的栗色软毛一垮,跪坐在沈彦君的手心里,伸长脖子:“啾啾!” 呜呜呜…它不要变成烤鸟! 沈彦君勾唇,果真是个有灵智的小家伙,之前碰瓷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一分,现在是完全印证她的猜想。 “不想被烤,就乖乖听话。” 小胖鸟忙不迭点头,它只是个小小的百灵鸟,闻到人参香气就昏头昏脑的跟着少年了。 本以为是大宝藏,没料到是大宝剑啊! 沈彦君细如葱根的玉手轻抚下颌,笑吟吟望着小百灵:“你会做什么事儿?” 蠢鸟一呆,它小身子短腿的,会做啥事? 人参精的眼睛在乌溜溜地打转,这只鸟,他要定了! “主人,我们空间里那么多珍稀药材,就让它在这抓虫,小爷无聊的时候还能听它唱歌呢…” 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草药,确实需要抓虫,沈彦君点了点头,手轻轻一揪小鸟脑袋的栗毛,“乖乖抓虫。” 小百灵觉得它被奴役了,呜呜呜— 抗议无效! 沈彦君进了书房,开始看书和练字,科举要考的知识海纳百川,她必须不停地学习,才能在科举之路走下去。 第52章 外祖家 一书房的古籍,琳琅满目。 沈彦君按照这里的科举考试内容,先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四书五经是基础,诗赋策论为重点,科举选拔的是全能的才人。 这里的书,其实沈彦君都接触过。 在末世的时候,她就喜欢钻研古籍,古文化圈里的学者都是老古董人物,就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奇葩。 手捧《春秋》,她看得津津有味。 花小半个时辰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沈彦君只觉醍醐灌顶,一点犯困的感觉都没有,学习的滋味就是爽。 * 沈母眼睛红红的起床,脸色却格外平静,看不出悲喜。 一股脑地将家里所有的白面全都倒出来,搅拌开,给女儿做香喷喷的煎饼。 馋人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油而不腻,沈彦君被香醒了,清眸划过一抹亮色。 好饿。 平时早上只有清粥喝,今儿个竟然闻到煎饼的香味,沈彦君怀揣着愉悦起床。 “娘做了煎饼?” 少年澄澈的声音,在语尾不自觉打了个悦耳的圈儿。 “哎…小宝起了?快点洗脸漱口,待会就能吃早饭了!” 沈母除了眼睛有点红,别无异样,看到沈彦君的出现还表现出十分的兴奋。 沈彦君仔细打量着娘亲,“好。” 其他人还没起来,应该是昨晚心太累,晚上睡不好。 早饭只有沈彦君和沈母两人,倒也和谐。 期间沈母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才对女儿开口:“小宝,娘想带你回娘家。” 娘家? 沈彦君心底诧异,她在书里从没看到沈母娘家的描写,或许因为只是小配角,作者懒得写吧。 此刻她对外祖家也有点好奇。 “娘,我从没听你提过外祖家。” 沈母的眼神闪过一丝愧疚,终究没说出缘由:“今儿就带你去,顺道去书院请个假。” 沈彦君点头应下,心底却是疑惑,用得上顺道这个词,难道外祖家是往县城方向的? 等沈家两老起床,沈母就跟他们说要回娘家一趟,早饭在锅里热着。 沈奶奶眼皮一跳: “你的娘家?老二不是说你逃难来的吗?” 沈二郎原本是娶不上媳妇的,因为嗜赌成性,名声一点也不好,后来跑出去两年,回来就带了个小媳妇。 还说人家是逃难过来的,被他救下来就以身相许。 这不,沈家两老都挺满意,老二不花彩礼就娶了个媳妇,也不在意唐氏的过去。 沈母眸光微闪,逃难都是编出来的,她只是跟自家爹娘犟气,又被沈二郎哄着和他私奔。 “我父母健在,还有两个哥哥。” 两老对视一眼,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落难妇竟然是有娘家的? 似乎知道沈母非回娘家不可,也拦不住,沈老爷子只好旁敲侧击地暗示: “老二辜负了你,是他的错。我们俩也不会认狐狸精当儿媳的,你千万别和沈家离了心。” 他们那个担心啊,要是唐氏把小宝带走,永不回来了怎么办?! 想想就觉得可怕。 沈母不置可否:“嗯。” 两手空空去外祖家,沈彦君是做不出如此厚脸皮的事,所以她趁着时候还早,上山打了两只纯白的胖野兔。 第53章 挑选衣裳 两只胖乎乎的呆萌兔子,被沈彦君提在手里,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睛一动不动,蠢萌蠢萌的。 晃悠着下山,只是没想到会在半路偶遇沈雪晴。 “沈小宝?” 一身清爽的少年,衣冠如雪,黑直柔顺的发丝简单束起,露出饱满的天庭,嵌着一双美得令人窒息的眼眸。 只道是祸国殃民的脸。 沈雪晴无比惊愕,她以前就知道沈小宝的皮囊长得不错,但小霸王的气质着实毁坏了他的容颜,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帅气。 但今日,少年长开了? 沈彦君停下脚步,淡淡地瞥她一眼,“有事?” 只要原女主对她不存敌意,她就懒得理会,也不想打交道。 “没” 沈雪晴还没说完,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少年手里的白兔,那骨节分明的手,正凶残地提着小肥兔的耳朵。 “你的手…”真好看。 忙不迭噎住,在少年波澜不惊的眼神下,沈雪晴干笑地拐了嘴角: “你的手提着野兔哎!” 沈小宝的手也太好看了吧,十指修长白皙,宛如上等瓷玉,在斑驳的日光下泛着病态冷白的色泽,但看上去骨节有力。 沈雪晴自恃不是手控,却一时间陷入了怪圈。 沈彦君平静颔首,目不斜视地离去。 提着野兔算什么? 她还提过丧尸的脑袋。 回到家里,沈母已经收拾好,换上自己最新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罕见的插上一支银钗。 只可惜银钗掉了色,显得有点老旧。 “娘,我不是给你买新布了吗?” 前几天她给全家人都买了新布,回娘家那么高兴的事,要穿得隆重点。 沈母面露窘迫:“我还没做成衣裳。” 其实她的时间都花在帮小宝做衣服了,自己的不急穿,而且也没想过出去。 乘坐牛车抵达县城,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好赵温良也在,沈彦君就拜托他帮忙请个假,自己和娘亲懒得再走一趟。 “好。彦君,二婶子,你们慢走!” 走在大街上,沈母越发紧张,手攥着死劲,额头冒出一层层汗珠。 不知何时沈彦君已经买了大包小包的礼物,还把娘亲领到县城最大的成衣铺子里。 “嘿嘿客官,想要怎样的成衣?” 沈彦君莞尔,“给我娘选一件好看的。”踱步走近一排排的女子衣裳前,认真挑选起来。 沈母乍一回神,才恍然察觉自己到了成衣铺。 “小宝,我们来这儿干嘛?” 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不是最昂贵的成衣铺么,随便一套衣裳都要二十两雪花纹银,她们哪有银子买?! “娘,穿这件试一试。” 一件颜色素雅的锦绣罗裳,做工精美,袖子和衣襟绣着精致的花纹,低调却显得淡雅,有气质。 沈母愣了愣,她记不清自己有十几年没穿过那么好的衣裳… “小嫂子穿上这件衣裳,肯定人比天仙,走在街上别人都忍不住看你呀!” 老板娘夸得天花乱坠,就连沈彦君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娘长得胖,肤色暗沉,就算穿金镂衣都比不过天仙,但这衣裳能提高她的气质倒是真的。 第54章 深藏不露 “娘,就试试这件。” 沈彦君不容拒绝的语气,沈母也没再推脱,总感觉小宝身上有种不可忽视的深沉感,神秘莫测。 唉…本来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却被她养成了“男儿”。 老板娘欢天喜地把沈母带进里间,也不担心这对母子没银两付账,因为她待人接物十几年,一眼就看得出少年定是深藏不露。 做成了这桩买卖,还有几十两银子的进项呢! 沈彦君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打量着铺子里的成衣,料子虽好,但款式较单一,没有太多的选择。 换好衣裳的沈母,不敢走出里间。 “嫂子快出来给小公子瞧一眼,多美啊!” 老板娘频频打量着沈母,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刚才还是个农妇,一换上好衣裳就像换了个人。 沈母低着头,脑海里记忆翻涌,心底更是五味杂陈。 她小时候丰衣足食,衣裳满屋,在家里也是宠着长大的,一切都因为遇到沈二郎就变了。 爹对她大发雷霆的模样历历在目,“你敢走出这个家一步,就永远别回来!我唐义山就当没生养你这个女儿—” 老板娘撩开帘子,朝清隽笔挺的少年迎上去。 如花的笑容讨好:“小公子,你娘换好衣裳了,来看看怎么样?” 沈彦君抬起狭长妖冶的丹凤眼,娘亲的身影撞入眼帘,衣服正合身,收腰的设计削弱了肥胖的身形,平添富态端庄的韵味。 “好,不用换了,多少银子?” 老板娘瞬间展眉:“五十两。” 她就喜欢豪爽的顾客,不用多费口舌。 沈母却是脸色一变,赶紧把帘子撩下,急急地开口:“五十两?我还是换回自己的衣服吧…不买了。” 她自己的粗衣,才五十个铜板。 穿不起。 在老板娘犹豫不定的眼神下,沈彦君直接从怀里取出一百两的银票。 “娘,孩儿付银两了。” 老板娘两眼放光,暗道果真没看走眼,是个大主顾,眉开眼笑: “小公子真是个爽快人!马上给你找银子!” 离开成衣铺子时,沈母尚处于震惊之中,小宝哪来的银子? 再看旁边的沈彦君,两手都提满了大包小包,竟还有个精致的食盒,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小宝,你还买了那么多东西?银子哪来的?” 沈彦君轻扬红唇解释,嘴却打了个瓢:“讹人来的…” ?! 沈母瞪目结舌,在街上一把拉住女儿的手,眸底噙着一丝自责:“小宝,银财乃身外之物,咱们要取之有道,不能犯浑!” 娘亲的话倒是文绉绉的,沈彦君怀疑沈母可能出生于富裕人家。 “娘,孩儿说错了,最近在书院给同窗做事,有雇银。” 沈母却是不信,眼神狐疑: “雇银会有上百两?你还小,不能撒谎。” 给身份尊贵的五皇子做事,雇银能不高么? 虽然如此想着,但沈彦君没说出来,免得娘亲多想,眉眼缱绻上一丝温柔: “娘放心,孩儿长大了,心里会掂量的。” 沈母轻轻点头,女儿是靠谱的,她不应该质疑孩子。 顺着十几年前的记忆,沈母领着沈彦君七拐八弯来到一处错落有致的府邸群,其间还打听了几次,才找到红墙碧瓦的唐府。 第55章 千金唐念 沈彦君单手支颐,看着眼前正红的朱漆大门若有所思。 她娘姓唐,金丝楠木牌匾的唐府二字,铁画勾勒得霸气恢宏,在午阳的照射下煜煜发光。 沈彦君没想到外祖家如此气派,本以为只是个殷实的人家。 “小宝,我们到了。” 沈母一步步踏上台阶,脚步有点飘忽不定,她的那颗心,恐怕是在颤抖。 叩叩— 轻轻敲响了门。 沈彦君提着礼物,跟着娘亲的身后,身姿笔挺如松尚带着一丝稚嫩。 “谁来拜访?” 正午十分,唐家人正在吃饭,待在耳房休息的管家听到敲门声,浑浊的眼神覆上一层疑惑。 大中午,一般都没人求见的。 拉开门,他先是愣住,探究地打量着眼前的胖妇人和俊美少年,鬼使神差的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你们是谁?” 沈母眼圈微红,十几年不见,当年正值中年的管家,现在都年过半百了!头发花白,有一种沧桑之感。 “唐伯,我是唐念。” 唐念,唐府唯一的嫡出小姐,长得花容月貌,贤良淑德,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踏破了门槛。 十几年前却和一个小厮做出了肮脏事,令唐家蒙羞。 唐家父母遂狠心与她断绝关系。 “你?你是小姐,不……” 管家先是大吃一惊,再细细打量眼前的妇人,果断摇头,因为他们的嫡小姐本身长得好看,绝不是此等妇人能够冒充的! “哪来的冒牌货?!快走走走,别来唐府闹事,冲撞了府里的主子,你都担待不起!” 沈母的模样和当年相差甚远,管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毕竟近十年来也有贪心的女子想方设法到唐府认亲。 管家皱着眉,用力要关门。 朱漆大门却纹丝不动。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正按在门的虎头铺首上,纤细的手泛着病态,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气。 管家对上沈彦君的静眸,叹气道: “你这是做甚?要是你们纠缠不休,我就喊人赶走你们了!” 少年的鹿眸一片澄澈,犹如碧波那样纯净,管家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 沈母看着管家,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做过的调皮事,脱口而出: “唐伯,小时候你答应过帮我保守一个秘密,在念园的芙蓉花下,埋了被我不小心打碎的玉器,我们还拉勾说不能告诉爹娘。” 管家的瞳孔蓦然圆瞪。 这确实是他答应帮小姐保守的秘密! 因为小姐捣蛋打碎了客厅里的一个玉杯子,生怕被老爷夫人责骂,就偷偷埋到芙蓉花的根下了。 震惊地盯着眼前憔悴的妇人,管家晴天霹雳,唐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啊,竟然沦落到这个境地… 尽管沈母身上的衣服崭新好看,但那张经过岁月沉淀的脸,是掩盖不住的沧桑,而且还发胖。 “老爷的身子每况愈下,听老夫人说,夜里做梦都会喊念儿的名字。小姐,先进来吧,老奴马上去禀告老夫人!” 管家心情激动而复杂,不知道小姐的归来,会给唐府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第56章 商贾外祖家 亭台楼阁,流水蜿蜒。 唐府景致极美,小桥流水错落有致,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 沈母抬眸四处张望,眸底划过一抹震惊:“唐伯,家里翻修了?” 她离开唐府的时候,与如今区别甚远。 “回小姐,大少爷深谙经商之道,把家里出租的万亩田地收回来,种植茶叶,就连皇室御用的贡茶都由咱们唐家供应。” 大舅还蛮厉害。 沈彦君在心中对唐府的地位做了个判断,商贾家财万贯,依靠贡茶巩固地位。 “大哥还是喜欢捣鼓他的茶叶,小妹都替他感到高兴!” 沈母提起自己的哥哥,整张脸都灵动了起来,注入灵气一样,容光焕发。 穿过长廊楼榭,一路抵达了花厅。 雕花飞鸟屏风挡住了沈彦君的视线,阵阵佳肴的香味扑鼻而来,隐约间有股烤栗子的焦香,管家让她们俩站在屏风后,等待禀报。 “老夫人。” “管家?来得正巧,老二在外面带了点零嘴儿回来,正在火里烤着,差不多能吃了。” 老夫人穿得珠光宝气,一身缎面云锦袄,手腕的两只绿玉镯通体灵透,头戴金银珠钗。 管家受宠若惊:“谢谢老夫人,老奴有一事禀告。” 唐老夫人把视线放到管家的身上,面露好奇,示意他直说。 整个圆桌的唐家人,也都看了看老管家。 “老夫人,嫡小姐回来了。” 话音一出,玉筷落地,应声而碎。 “管家,仙儿和怜儿都在家,你说的什么浑话?” 大夫人被玉碎声震得头疼,忍不住皱起眉头。 唐家有两个嫡小姐,就是唐仙儿和唐怜儿,一个为大房所出,一个为二房所出。 老夫人则是脸色陡变,眼神透出一丝惊喜:“念…念儿,可是念儿?!” 她心心念念的宝贝闺女啊,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消息,老头子又死犟着不许她派人去寻。 “正是念儿小姐。” 老夫人狂喜,挂着鱼尾纹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浊泪。 唐家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唐念的名字她们都略有耳闻,据说是唐府的奇耻大辱,却是老夫人的心尖儿。 “我的念儿呢?!快点带到跟前来,老婆子想死我的闺女儿了!” 就一个闺女,她的心头宝啊。 屏风后的沈母哭红了眼,她以为娘亲会怨她恨她,所以一直没有脸面回来。 要不是沈二郎做出背叛她的事情,她也不会做出回娘家的决定! “念儿小姐就在屏风后面,老夫人要做好准备…” 管家担心老夫人看到憔悴不堪的女儿,会承受不住打击。 老夫人只听到屏风后三个字,满怀激动地走过去,用尽力气一把拉开。 面如冠玉的少年,皮相是一等一的好,五官轮廓冷峻漂亮,冷白的肌肤在逆光中镀上一层暖意,姿容无双。 旁边的胖妇人倒是被夺去了光芒。 “这…”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两母子,神色踟蹰,不是她的念儿啊!但妇人的脸型又有点像… 沈母说不出话来,红着眼睛看自己的生母。 第57章 外祖母 沈彦君似有准备,对着发呆的老夫人行了个标准的文人礼,脆声道: “老夫人好。” 祖母是叫不出来的,毕竟人家还没认她娘。 察觉有两道炙热的视线,沈彦君用余光瞥去,只见两个妙龄的姑娘都在盯着她看,咳…像是狼看到了羊肉。 老夫人细细打量着面前有礼貌的少年,隐约间觉得与自家闺女有三分相像的轮廓,都是极好看的人儿。 “你是念儿的孩子?还有…念儿?!” 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望着显老态的妇人,顿时老泪纵横,在这个妇人的身上,她还是看到了心肝女儿的影子。 知女莫若母,就算女儿大变样,也能感受出来! 沈母泪如雨下,凝咽:“娘。” 唐家人都变了脸色,这个枯老肥胖的妇人就是那个名声扫地的唐念? 不是说长得人比花娇的么,只可惜被一个小厮蒙蔽了双眼,然后在闺房与那人厮混,又凑巧被唐府上下的人抓了个正着! 所以才沦为唐家的奇耻大辱。 二夫人不动声色地挑眉,慢吞吞地抿了一口茶,唐念啊唐念,你竟然回来了? 呵呵… “我的好女儿啊,可怜的念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年肯定苦了你—” 老夫人一把抱住沈母的身子,紧紧相拥,嘴里念叨着心里积攒的话语,就像倒豆子那样倒出来。 沈母听着这些话,心如刀绞,看来是她把娘亲想错了,本以为发生了那种事情,娘亲肯定以她为耻辱的,所以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回唐府。 但谁又知道她的苦衷? 老夫人哭得声嘶力竭,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总之就像受了刺激一样。 老人的情绪不能起伏过大,但此刻的老夫人,俨然进入了情绪不稳的状态,眼白不受控制地往上翻。 沈彦君及时伸出手,拉了一把。 暖意袭上心头,老夫人突然觉得胸闷减少了几分,愕然地抬起浊眸,看着清秀的少年。 慈祥一笑,嗓音温柔:“你是我的外孙儿,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长得又俊又妖孽,她一个老妇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老夫人,晚辈叫沈彦君。” 老太太却是眼睛圆瞪,不乐意了:“叫什么老夫人?应该是外祖母!彦君这个名儿怪好听的…” 沈彦君倒是顺从称呼:“外祖母。” “哎!乖—” 外祖母好像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不过沈彦君心里面还是窃喜的,外祖家那么奢华,并没有嫌弃她和娘亲俩人。 “小桃,去添两双筷子,还有厨房里炖着的燕窝,端上来给小姐和表少爷。” 老夫人吩咐身边的丫鬟,两手分别牵着女儿和外孙儿,一点也不舍得放开。 摸到刺手的茧子,老太太愁上心头,捧着女儿的手仔细打量。 “念儿,我房里有滋玉露,待会吃完饭就带你去涂。” 滋玉露昂贵的很,是皇室御用的脱皮生肌膏,无论多大的创伤,都能很好地修复,但千金难买。 “娘…”沈母罕见的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模样,有点憨憨。 沈彦君倒觉得这才是女人的最佳状态,看着娘亲的眼神透出一抹宠溺。 —— 守得月开见月明!这本书上新书榜了嗷呜呜,是小伙伴们的功劳,二歪爱你们!记得打卡、投票票啦哈哈~ 第58章 在哪进学? “小姑子总算回来了,家里都念叨着你呢。” 见周围没人做声,大夫人率先微微一笑,保养得宜的手握着玉壶给沈母添了口香茶。 她深谙待人接物之道,尽管骨子里瞧不上落魄的小姑子,但面子上还是尊重的。 沈母有点拘谨:“谢谢大嫂,还有见过二嫂。” 当年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大哥和二哥都娶了妻子,大家相处过一段时日。 二夫人掀唇不语,只当没听见唐念的问候。 沈彦君将桌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大舅娘看上去比较精明,脸上始终挂着皮面的笑容,而二舅娘,里里外外都透出对她们的不屑。 除了唐仙儿和唐怜儿,还有几个平辈,弱冠之年的嫡长孙唐植,二孙子唐柏,三孙子唐枫。 大房两个嫡出孩子,二房则是三个。 庶出的没有身份上桌,故而不能在花厅用膳。 老太太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高兴的满脸红光,这才想起一众小辈都没有跟念儿打招呼,当即脸色一板: “植儿,快来见过你的念姑母,给弟妹们做个尊敬长辈的表率。” 唐植脸色微窘,作为长孙,每次的锅都要他背,在长辈的吩咐下只好起身,对沈母行礼: “姑母好,小辈唐植见过念姑母。” 其他小辈见状,纷纷起身行礼。 沈母都一一应下,给沈彦君使了个眼神。 唐植深邃的眼眸盯着沈彦君,“不知表弟年方几何?” 少年的容颜俊美稚嫩,雌雄莫辨的长相,一看年纪不大,但身上的气魄不居他们之下,隐约间有种云雾笼罩之感。 “表哥,表弟今年十五。” 沈彦君答完,转身又对两位舅娘都行了晚辈礼。 “咦,我和怜儿十三呢,那你就是我们的表哥了!” 唐仙儿笑得娇憨讨喜,明眸染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娇声娇气的像在撒娇,甚至还透出情窦初开的青涩。 主要是因为这个表哥的皮囊英俊惊艳,她都按捺不住小鹿乱撞的心了。 沈彦君勾唇,毫不吝啬地夸道: “表妹们正值豆蔻年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唐怜儿眼前一亮,比起千篇一律的好皮囊,她更看重的是才华,万万没想到这个表哥三言两语就出口成章,定是满腹经纶。 “表哥在读书吗?”小姑娘美目盼兮。 沈彦君轻轻颔首,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衣着,墨竹青衫,是书生常见的打扮。 “噗嗤…” 二夫人的笑声在花厅中显得有点突兀,攀谈的众人扭头望去,颇感疑惑。 “外甥在哪个书院啊?我们唐家的三个公子哥都在蜀郡进学,就是大名鼎鼎的墨香书院,仅次于皇室书院呢!” 二夫人在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她唐家的优越感,故意询问书院的名字,自是瞧不起沈彦君的。 沈母觉得自家女儿的书院也是有较高威望的,淡笑回道: “小宝在桃源书院。” 二夫人一瞬间抓住了土气的称呼,捂嘴偷笑:“噗…小宝?多大的人了,还叫宝,也不嫌害臊。” 老夫人看出她的阴阳怪气,神情不悦: “老二媳妇,念儿是彦君的母亲,唤他小宝有何不可?至于书院,桃源…等等,彦君在桃源书院进学?!” 第59章 腹中有才华 沈彦君未搭理冷嘲热讽的二舅娘,而是恭谨地回答老夫人: “回外祖母,正是桃源书院。” 桃源书院极负盛名,不但在桃李县排行第一,在蜀郡和京城那边也广为人知,毕竟培养了好几名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大官。 总之,桃源书院有达官显贵们的照拂。 外祖母乐得直合不拢嘴,连连夸赞: “彦君真厉害,小小年纪就进了桃源书院,将来必能平步青云!” 其实他们唐家的三个少爷,只有唐植考取了秀才功名,剩下的两个还是入门级的童生呢。 没办法,唐家人经商厉害,但读书是痛病。 就连二夫人洋洋得意的墨香书院,都是唐家搬了白花花的银两砸进去读的。 唐植惊讶:“如今表弟已是举人之身了?” 免得娘家人误会,沈母连忙摇头:“小宝是秀才,还没考中举人。” 这一下,让二夫人蔫了的气焰腾地再次升起来。 “和植儿一样的功名,倒是没啥稀奇的。不过这桃源书院,据说要举人之身才能进去,小姑子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她怀疑外甥在桃源书院进学的真实性,很大可能是编出来的! 哄哄老太太开心而已。 沈母脸色一白,但她也是有脾性的,沉声道: “我本来就是胖妇,何需打肿脸?!” 沈彦君轻轻握了一下娘亲的手,无声安抚她,抬起清冷无所畏惧的眼眸,从袖管里摸出一个荷包。 叮咚的清脆声响,如鸣佩环。 骨节分明的素手,捻出一颗彩色的琉璃石,流光溢彩、变幻瑰丽,这正是桃源书院特有的五彩琉璃。 “五色石?” 外祖母见多识广,立马把它的称呼叫了出来,琉璃又称“五色石”,一般只掌握在皇室贵族的手中,冶炼难度极高,故而远比玉石珍贵。 “好漂亮的石头!” 两个表妹捧着脸惊呼,姑娘都喜欢精致的小饰品。 唐植眸光暗闪,飞快掠过一抹羡慕,轻声解释:“这是桃源书院的五彩琉璃,只会赏给出类拔萃的学生。” 这就证明了沈彦君确实是在桃源书院进学。 而且才学卓尔超群。 二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发烫,面子全丢光了。 “表哥竟然有两颗!” 唐仙儿一惊一乍的,伸长脖子偷看沈彦君的荷包,鼓起的腮帮子还蛮可爱。 沈彦君想起被罚去打扫猪圈,意外得到琉璃的收获,忍不住好笑: “撞了好运得到的。” 少年薄唇轻勾,眉眼含笑,好看得祸国殃民。 唐怜儿自认矜持,但也被那灯火下的妖孽皮相惊艳了一刹那,容颜世无双,腹中有才华,说的不就是眼前的表哥吗? 在唐家吃的午饭,是沈彦君来到这里后吃过最丰盛的一顿,虽然美味佳肴的诱惑很大,但她依旧细吞慢嚼,优雅地品尝。 沈母时隔十几年才回来,动作拘谨,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娘,我想见爹。” 沈母最害怕看到的,正是性子霸道只手遮天的唐老爷子。 提起老爷,老夫人的笑容就淡了几分,眉眼间缱绻着一丝愁绪。 第60章 回天乏术 花厅中气氛压抑下来,众人知趣的没敢作声,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念儿,你爹卧床不起,心里还惦记着你呢…” 老爷子年老衰弱,日薄西山之时,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的千金闺女。 “爹他……我要去看爹!” 一听到自家老爹卧床不起,沈母的那颗心都揪了起来,顾不上以前和爹闹的小脾气,只想奔赴到老爷子的跟前,祈求他原谅。 义山居,唐府里最宽敞奢华的宅院,住的是两老。 沈母一踏进爹娘的宅院,熟悉感扑面而来,那架秋千是她和爹爹经常玩耍的地方,花藤缠绕莺歌燕舞。 经过十几年的修缮,义山居的景色比以前更加雅致宜人,整座大宅院甚至称得上富丽堂皇! 万籁俱寂。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老夫人。” 正在床前喂药的丫鬟,急忙起身行礼,老太太挥手示意她退下。 沈母接过半碗黑漆漆的药汁,眼睛一直望着病榻上的老爷子瞧,眉头拧了起来,眼圈泛红。 老爷子瘦骨嶙峋,双眼无神没有焦距,一看就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爹!” 老头浑浊的眼珠子缓缓地一动,似乎看到了唤他的胖妇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老头子,咱们闺女回来了!是念儿!” 老夫人轻轻推着老爷子的肩膀,扯高了嗓门,没办法,谁叫老头耳聋呢! 还眼花看不清。 老爷子黯淡的眼睛忽然蹿起一簇星光,大口喘气,干涩的喉咙拉着风箱一样: “念…念儿…” 沈母惊喜:“爹,是我!” 老爷子颤抖着伸出手,十分艰难地停留在被褥上方,又无力地掉下来,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女儿的脸。 他看不清,想通过摸脸来判断面前的人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沈彦君站在旁边,蹙眉凝视着这一幕,外祖父连话都说不清,病入膏肓了吧? 目光上移,落到外祖母的身上,眼尖地看到她用衣裳袖口偷偷抹泪。 其他人的脸色都比较平静,仿佛司空见惯。 “表哥。” 一根绵软的手指轻轻戳着沈彦君的后背,小姑娘的嗓子抹了蜜似的甜。 沈彦君要不是女儿身,恐怕那颗心都会悄然化作绕指柔,回头一看,唐怜儿正低着脑袋,生得杏眼桃腮。 “嗯?” 唐怜儿娇羞一笑,转身走出外面,意思不言而喻。 沈彦君思忖片刻,瞥见自家娘亲在喂外祖父喝药,于是毫无负担地走了出去。 女孩儿身穿粉色缎面百褶裙,正在屋檐下等她。 “表哥很担心祖父吧?祖父的病,没得治了,神医都说回天乏术。” 唐怜儿主动对沈彦君说道,眼神透出一丝悲悯。 没得治? 沈彦君的淡粉薄唇紧紧抿着,眸子划过一抹看不懂的情绪,要真是这样,她娘岂不是得伤心难过死? 沈母刚认回血肉至亲,却要面临失去父亲的变故,恐怕会崩溃。 “大夫说什么病?” 唐怜儿摇头:“只道是日薄西山。” 沈彦君秒懂,老人的身体不比年轻人,机能老化之后,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疾病。 第61章 大哥养你! 她空间里的灵泉水,不知道能不能治外祖父呢? “表哥,既然你来了,那就多陪陪祖父,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唐怜儿笑靥如花,安慰陷入沉思的少年。 “表哥,妹妹,原来你们在这儿?!” 唐仙儿不知道从那里蹦了出来,突然来到两人的面前,活脱脱的兔子样。 唐怜儿却微微敛起笑容:“姐姐,我和表哥在说祖父。” 唐仙儿压根没有察觉到堂妹的一丝不愉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扭头对沈彦君开始吱吱喳喳的轰炸。 几乎都是说祖父的事情。 这两个嫡小姐,一个好动直爽,一个心思缜密。 下午时分,外祖母拉着闺女和外孙儿进了义山居的厢房,好一顿谈话,问的都是女儿过的日子如何。 沈母只骗娘亲说日子过的不错,孩子孝顺,公婆疼爱,夫妻也和睦。 听得沈彦君连连打哈欠,一副想拆穿她的模样。 终究是担心外祖母生气,沈彦君也就歇了说出实情的心思,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外祖父。 “那娘就放心了,彦君长得那么俊,书也读得好,以后等他当了官,我女儿就享福喽!”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沈彦君高中状元,骑着骏马游街的威风样子! 她琢磨着,要给外孙儿铺一条锦绣前程。 “娘,这些还早着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爹的身子,有找大夫看了吗?” 沈母放在心尖上的就是她爹的安危。 今天爹压根没有认出她,嘴里叨着念儿,却没有说其他的话。 当年的事,她一定要给父亲跪下道歉,解释清楚。 “蜀郡的神医都被你大哥亲自请了过来,瞧了你爹,但是…” 无语凝噎。 “再请其他大夫!世间上大夫奇多,总会寻到能治好爹爹的。”沈母不愿放弃。 老太太其实早就看开了,求医问药,遍访名医好几年,老头子的病却越来越严重,神志不清、卧床不起,估摸没多少时日了。 老头子的心愿就是看看女儿,万幸闺女回来了啊! “嗯…我给你们安排一个宅院,先住下来,你也好好伺候你爹,了结他的心愿。” 沈母欲言又止,本想回去梨花村,但是爹这边,不忍离开! 低声细语地回:“好。” 沈彦君住哪儿都没关系,桃源书院就在县城,距离唐府才半个时辰的脚程。 坐马车就更不用说了。 爷爷奶奶,小姑,看来你们得等我救了外祖父之后,才能见面。 当天晚上,沈彦君的两个舅舅赶了回来,格外高兴。 刚进门就不停地问下人,小妹在哪?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负?! 当看到沈母的真容时,两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双双红了眼,捏起沙包大的拳头,扬言要揍死沈父出气。 当年亭亭玉立的娇妹妹,竟然被蹉跎成了憔悴不堪的胖妇人?! 两个哥哥都无法接受,眼睛憋得一片通红。 都是气的。 “小妹,你不要再任性离开唐家了,大哥能养你!还有乖外甥儿,玉郎一个,以后唐家就是你的家!” 第62章 救命灵药 沈彦君对两位舅舅的护短十分满意,而且唐府除了二舅娘之外,其他人对她们都没有太大的嫌隙。 甚至,表少爷长得芝兰玉树的风评在唐府广肆传开,庶出的姑娘和丫鬟们都小心翼翼地藏着一睹美男的小心思。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空间却是热闹的出奇,小百灵和人参精在吱吱喳喳地斗嘴,栗色胖鸟围着绿毛萝卜乱啄一通,大打出嘴。 原来两个小家伙是在争夺那个小温泉。 “本姑娘肚子饿了,长那么大还没尝过人参炖鸟的滋味呢。” 一阵劲风袭来,两只小家伙只觉后颈猛的一疼,“扑咚”两声掉入雾气氤氲的热汤里,翻了个扑腾的跟斗。 【主人,这只蠢鸟欺负我不会飞!嘤嘤嘤—就逮着小爷的脑袋啄…】 人参精捂住自己的脑袋,揪了揪它的一小撮绿毛,哭丧着一张圆滚滚的脸蛋。 沈彦君的嘴角微微抽搐,她好像也觉得今日的人参精脱发了,有点秃,萝卜脑袋只剩下几根稀疏的根须。 “小百灵啄的?” 人参精点头如捣蒜,又开始控诉蠢鸟的罪行。 而小百灵靠在温泉边上,乌溜溜的绿豆眼斜睨着告状的人参精,唧都懒得唧一声。 沈彦君心下了然,她才不相信一只雏生的小鸟能奈何得了这只千年老萝卜,肯定是被人参精欺负得忍无可忍,才奋起反抗。 只当两个小家伙是小打小闹。 “好了,不许掐架,你们俩要相敬如宾。” 沈彦君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壶,蹲在灵泉边上,慢慢接水。 【相敬如宾?!小爷才不要娶一只蠢鸟当媳妇!】 人参精聒噪完,才一脸好奇地盯着主人的玉壶:【主人要装灵泉水去卖呀?】 沈彦君的财迷特色,早已深入精心。 少年卷翘的睫毛微颤,妖冶的丹凤眼噙着看不懂的情绪: “我的外祖父得了重病,试试这灵泉水的功效。” 【灵泉水能强身健体,对人固然是有好处的!但主人的外祖父是不是挺老的?】 沈彦君扭过头,低声喃语:“年逾古稀。” 人参精猛拍脑袋,谁料一根绿毛萧瑟飘下,它的脸青了又黑,幽怨瞪了一眼无辜的蠢鸟。 【主人,咱们空间有颗灵药适合老人吃的,堪称起死回生的神药呢~】 “哦?” 人参精急吼吼拉着主人的手朝竹屋跑去,两根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该死!它差点就忘了那老头的遗愿,希望老头地下有灵,别生它的气。 干净清爽的竹屋里,摆在沈彦君面前的是一个黑漆漆的木匣子,上面大刺刺地贴着一张白纸,写着: “想要救命灵药,必先帮老夫完成遗愿! 如若小人偷药而不做事,老夫梦回幽灵纠缠不休!” 沈彦君眼皮一跳,这看着有点像江湖神棍的调调,药都不一定是神药呢,还敢大言不惭地唬人。 【主人,这药肯定能救你的外祖父,拿去吧—】 沈彦君气定神闲地瞟了一眼某只小家伙,玉手轻抚下颌,撩起眼皮: “你认识写这话的老头?挺狂拽的。” 第63章 茶饭不思 人参精的眼珠子乌溜溜地打转,主人的眼神令它发悚,像是剥开它的人参皮,剖心蚀骨。 【他就是人称“天地一鹤”的圣医。】 天地一鹤? 沈彦君秀眉微挑,脑子里闪过这个金光闪闪的称呼,原书中有提过天地一鹤的大名,传闻老头子医术超群,一支银针,活死人,肉白骨。 不过…… “天地一鹤不是沈雪晴的师父吗?” 人参精撇嘴: 【那个女人不要脸不要皮,钻进了人家圣医的茅屋,偷盗医书和手记,潜心钻研医术,学了小半就对外宣称她是天地一鹤的唯一亲传弟子!】 原来如此,沈雪晴确实是个走运的人。 仅依靠这小半的医术,顺理成章留在太子的身边贴身照顾,坐稳侧妃之位。 沈彦君的目光落到木匣子上,勾唇: “既然是天地一鹤的药,可信度足矣。他的遗愿,我也包揽了。” 毫不犹豫地打开木匣子,里面果然放着一颗黑不溜秋的丹药,轻轻一嗅,药香扑鼻。 下面还折叠着一封信,估计就是老头的遗愿了。 人参精总算完成任务,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和蠢鸟闹的不愉快也一消而散。 天地一鹤是个不问世事的小老头,隐世居住在奇南山,平素喜好捣鼓奇怪的玩意儿,研制出了一个延年益寿的方子。 此药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益气而不老。 但就是如此一个好方子,却被坏人盗取了去! 老头在山涧采药,救了个白眼狼,名叫常晓生,长得细皮嫩肉,却是包藏着一颗贪婪的黑心。 常晓生与老头相处久了,得知药方的精妙,便暗生诡计抢夺方子,后来担心事情败露,又狠心把老头的脖子抹了! 当了抢劫勒杀大盗,常晓生匆匆忙忙逃跑,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狗屎运,竟然在蜀郡开药房,还把这个方子炒成镇店之宝,大发横财。 怪不得老头死不瞑目,誓要别人帮他完成血海深仇的遗愿。 沈彦君叠好信纸,重新放回木匣子里,眼神一片清澈,语速低缓: “老头子安息。” * 沈彦君并没有急着把灵药拿出来,毕竟在别人眼中会显得过分异常,她先回了桃源书院。 书院门口,言风满头大汗地等在那里,急的不行。 一看到雍容闲雅的少年身姿,他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犹如火折子被嗤亮的刹那! “沈公子,我终于等到你了!” 中二少年激动地扑了过来,兴奋得脸色通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看到久别重逢的老相好。 沈彦君身子一侧,灵活避开言风的扑棱。 “何事?” 她不就是才请假一天么?温良应该会帮她跟夫子说一声的。 “沈公子,我家殿下茶饭不思啊!”言风直言不违。 茶饭不思与她何干? 沈彦君拧起眉心,心下微动,但也没说什么,打算去看一看赫连祁。 “昨日我有事没来,你家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某人那个病弱的样子,沈彦君有点担心他两脚一蹬升天了,那她吃香的护卫俸银也就腰斩了呗! 第64章 贴身保护 言风追在沈彦君的身后,小嘴叭叭: “对对对,殿下昨早每隔半个时辰就遣我去乙貮班跑一趟,看沈公子回书院了没!昨晚还不吃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闻言,沈彦君不动声色地挑起月眉,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半个拍子。 此时还没到上课的时辰,书院里走动的人不少,看见回归的沈彦君,频频侧目。 东苑 大门紧闭,冷风瑟瑟。 “沈公子,快进来。” 沈彦君踏进东苑,扫了眼清静的院子,抬步来到赫连祁住的主房前,轻轻敲门。 “殿下,沈公子来了!” 言风喊了一嗓子后,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沈彦君又再次敲了敲,她有点怀疑某病秧子是不是昏迷在房里。 后退一步,沈彦君优雅地抬起了脚。 言风眼皮直跳,被沈公子的动作吓得不轻,踹皇子的房门,可是大罪啊! “沈公子不…” 哐当— 沈彦君已经一脚踹了出去,眼前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没能及时收回蓄势,丹凤眼倒映出男人病态白的俊脸。 赫连祁沉眸,如上等瓷玉般精致的大手已不受控制地抬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少年的脚腕。 那种绵软的触感,令他有些不自在。 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闻到人参的清香,还依稀夹杂着一缕芙蓉的馨香。 沈彦君冷冷地启唇:“放开。” 那只手烫的出奇,她感觉自己的脚腕都快被火烧了一样,十分难受。 言风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两个“美男子”,心底狂吼,这是什么情况?! 沈公子太幸运了,竟然被五殿下握脚。 嘻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走这种皇运呢? 赫连祁轻轻松开某人纤细的脚腕,手在虚空握了一下,似乎在丈量粗细,眉心蓦然一皱。 那脚腕细的可怜,就像一触即断的小树枝,用力一折就能断了。 “多吃点肉。” 男人的声音又苏又撩,宛若那蜿蜒的山泉流水。 沈彦君不自在地将脚藏在素白锦袍下,听到赫连祁的话,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赶紧转移话题:“言风说你昨日找我,有什么吩咐?” 赫连祁的手摩挲着腰间的墨竹布袋,他看不见珍稀极品,心里就是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某人本来如白纸一样的脸,竟悄悄地覆上红润。 “护卫擅自离岗,本殿无权过问么?” 沈彦君眉心一紧,金大腿这句话,好像在责怪她离岗而没有跟他报备…… “有权,昨日事发突然,未能告知殿下,请原谅属下的失责。” 态度还不错。 赫连祁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往上翘了翘。 “你转来甲壹班,贴身保护本殿。” 昨日没看到沈彦君,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像在皇宫里一样空气稀薄,但现在人站在面前,他呼吸都平稳了。 少年身上的神秘,对他有利。 沈彦君下意识拒绝:“这恐怕不好,书院明文规定甲班的学生必须是举人之身,属下区区一个秀才进了甲壹,定会被同窗非议。” 况且她现在是院长的弟子,别人误会她走后门,带坏风气呢! 第65章 委屈的小媳妇 赫连祁面无表情。 书院里的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懂得变通? 冷厉的眉眼深沉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赫连祁抿唇不语,深度怀疑某人是借辞推脱,半响后才勉强放人。 沈彦君挽唇一笑:“谢谢殿下的理解,有事就让言风来找我。” 她才不愿意“贴身”保护赫连祁呢,整天跟在一个冷冰冰的男人身后,再加上寒风烈冬,岂不是自寻冰窟? 赫连祁抬眸。 寒眸倒映出某人含笑的眉眼,仿佛潋滟着一丝狡黠。 吐出一口气:“下去吧。” 离开东苑后,沈彦君顿感心情舒爽,脚步都轻快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瞧见赫连祁就觉得有种压抑感,想掉头就走。 回到学室,庄一牛立马凑上来嘘寒问暖。 “沈兄,昨日你没来,可是发生了何事?有事就告诉小弟,小弟给你摆平它!” 沈彦君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冲锋陷阵,上场杀敌呢。 鉴于昨日沈彦君没来,功课需要补回来,她随手扔进空间,压榨人参精干活去了。 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沈彦君表面懒洋洋的,实际上却在思考对付常晓生的办法,还得去奇南山跑一趟。 夫子在上面讲课,下面的学生小动作不断。 “沈兄,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庄一牛趴在桌子上,小声地询问沈彦君。 沈彦君扬眉:“你可知蜀郡的常晓生?” 她的话音刚落,后面的桌子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瞬间把学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只见庄一牛满脸爆红,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夫子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厉声问:“庄一牛,你在做甚?” 庄一牛脸色微变,竟然忘记这是课堂了,讲课的还是最严厉的刘夫子,“夫子,学生有错!恳请责罚!” 刘夫子摸了摸胡子:“抄女德十遍。” 庄一牛垮下壮汉脸,又是抄女德…刘夫子果然惹不起,他不想活了。 沈彦君的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了半个弧度,怪不得庄一牛身上总有股小媳妇的委屈气,原来是抄女德练出来的。 不过,庄一牛和蜀郡的常晓生有什么渊源呢?听到他的名字,就表现得那么激动。 幸好没让沈彦君纠结很久,一下课,庄一牛就把常晓生的事抖出来了。 “常晓生就是个卑鄙小人!他仗着那个药方子,和蜀郡主拉上了关系,还强迫良家姑娘当他的小妾…” 有蜀郡主当靠山? 沈彦君眸光转冷,目前她认识的人中,只有金大腿的身份比所谓的蜀郡主更尊贵,看来这条金大腿,得抱紧了。 “良家姑娘,你看上了的?” 以她认识的庄一牛,绝不是替人打抱不平的性子。 所以只有一个缘故,那就是庄一牛喜欢的姑娘,被常晓生强抢去当妾侍了。 庄一牛的脸罕见地爬上红霞,两坨红脸蛋像极了醉醺醺的小娇娘。 “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 沈彦君不适地皱起眉,一个粗汉子摆出羞媳妇的样子,格外磕眼。 第66章 鸠占鹊巢 沈彦君扶额,蠢蛋在她眼里尚可一救,但憋屈龟孙子就罢了,实属软弱无能之辈。 见沈兄不和自己说话,庄一牛委屈地扁了扁嘴,又按捺不住问: “沈兄,你好端端的提那个人渣干啥?是不是姓常的招惹你了?!” 沈彦君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 还没蠢到极点。 “看不顺眼。” 闻言庄一牛猛拍大腿,心情激动,沈兄和他不愧是一丘之貉,同样看不顺眼那个常晓生! “那俺去教训他一顿,嘿嘿…虽然俺明面上不敢和常晓生斗,但是私底下揍他一顿还是敢的,包在俺老牛身上。” 庄一牛拍着胸脯保证,沈彦君倒是无所谓。 “沈彦君,有人找!” 一道墨色笔挺的身影立在屋檐下,单手背在身后,用平静温润的眸子盯着她。 温良? 沈彦君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赵温良来找她,也就只有沈家的事,爷奶和小姑没等到她和娘亲回家,估计等急了吧? 两人一同来到光秃秃的老槐树下,四目相对。 “彦君,沈爷爷和沈奶奶都在找你,昨日在村口站到了天黑,看见我坐牛车回去,还追着我问了一路。” 沈彦君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老人站在村口的萧瑟身影,微微蹙眉。 “你先跟他们说,我和娘到外祖家住下了,过些时日再回去。” 外祖父需要照顾,她娘一时半会还没能离开唐府,只好让温良捎信回去。 赵温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家里出了事,沈二叔带着外室住进了你们家,昨夜闹腾半宿…” 沈彦君的眸子蓦然一沉。 渣爹还是把外室带回去了,原本以为有里正出面撵人,要脸要皮的都不会继续纠缠。 沈父倒好,趁着她和娘不在家,领着外室鸠占鹊巢! “爷奶和小姑没事吧?我傍晚和你一同坐牛车回去。” 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老幼,沈彦君必须回梨花村一趟。 “闹的动静挺大的,两老气病了。” 傍晚,沈彦君用几枚铜板打发一个小乞丐到唐府送信,告知娘亲她要回梨花村的消息。 沈家 “赶紧的去把晚饭做了,别磨磨唧唧的!” 捏得极尖的嗓门,透出一股高傲嚣张的气势。 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妇人,身段不错,手里拎着一根长刺的枝条,对着择菜的姑娘骂骂咧咧。 沈圆蹲在地上,默默地将菜叶子挑好,身子微微发抖,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杏眼却是红肿的可怕。 “娘,这根发绳好不好看呀?” 嫩黄色褂裙的小姑娘跑出来,欢天喜地将红发绳递到梅娘的面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好看,最适合我闺女了!” 沈圆抬起头,目光触及那条红发绳,瞳孔猛的一缩:“那是我的发绳!” 那是赵哥哥挑的发绳,她最喜欢的一条。 沈梓月却嚣张得嘴巴一翘:“什么你的,明明是我的,我爹说那个房间的东西全是我了!” 梅娘嘴角含笑,忍不住沾沾自喜,二郎对她和孩子们确实好的没话说,幸福日子终于来了。 第67章 见识绝望 沈圆双眼通红,其他的她能忍,但是那条发绳是赵哥哥挑的,她死都要抢回来! 如此想着,她犹如弓起来的虾子,猛地扑了出去。 沈梓月被她的动作吓到,瞪大了眼睛,愣愣的没有反应。 直到手里的发绳被抢走,沈梓月才嗷叫一声,尖叫着:“你个贱婢敢抢本姑娘的发绳?!” “啊—” 沈圆的后背狠狠挨了一刺条,疼的她倒抽一口气,密密麻麻的捶打接踵而来,她因承受不住而趴倒… “一个贱骨头,让你抢我女儿的东西,打不死你!” 梅娘扬起手里的刺条,不停地打在少女的肩膀、后背上,恶言恶语。 瞥见少女白净的脸蛋,她的眼眸蓦地闪过一抹狠辣,刺条一扬,对正就是一甩! 谁叫你长那么好看,勾人的骚妖精。 “呜呜…” 沈圆捂着自己的脸,摸出一手血红,直接崩溃地大哭。 沈彦君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的正是惨绝人寰的哭声。 撩起袍裾长腿一抬,“砰”的将院门踢开! 正在施虐的两母女,听到破门声,扭头看了过来,一身冷气的少年大步流星走来,妖孽的脸挂着嗜血的笑容。 少年目光锋利如刀,周身的威压悄无声息地释放。 小姑犹如一头幼兽,双手捂着脸蛋哭泣,窝成小小的一团。 沈彦君心微微的刺疼,还是没有护好她。 “你们该死。” 冷冷的嗓音刚落,沈彦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两母女愣了愣,顿时吓得哆哆嗦嗦。 诡异感骤然升起,压根不知道少年去了哪儿。 但还没看清,疼痛感已经占据了脑袋。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惊起来无数乌鸦。 一道道辣痛落在身上,梅娘才知道绝望二字的概念,打人是爽,但被打的酸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嗷…呜呜…别打我的女儿…” 沈圆透过手指缝,看到两母女被打的滚做一团,大吃一惊,怯怯地抬起头,只见宛如神邸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抽打着她们两人。 “小宝!” 少女惊喜地叫,沈彦君瞥了她一眼,触及小姑脸蛋上的刺目红痕时,眸底冷光乍现。 修长有力的手左右一扬,刺条在梅娘的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血浆迸溅而出,染红了地。 院子里动静过大,把正在屋里睡觉的沈二郎吵醒了,他烦躁地走出来一看,立马呆住了。 “沈小宝!” 他的美娇娘正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妩媚的小脸蛋竟然还被划出两道斜杠,都毁容了! 沈二郎要被沈彦君气疯了,臭小子敢打他老子的女人?! 沈彦君懒洋洋地投去一眼,渣爹出来的正好,一起挨打。 “你…你要干什么?” 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扬起手里的荆条,沈二郎的心没来由的一慌,脸色都变了。 逆子会打人的! 赶紧跑! 沈二郎拔腿就跑,犹如老鼠撞见了猫,怂的一匹。 沈彦君不疾不徐的追上去,就像逗弄他一样,荆条时不时打在渣爹的后屁腚,力道十足。 “唉哟—”沈父捂着后腚,倒腾着双腿飞奔,活像只蹦蹦跳跳的猴子。 第68章 全都蔫了 好不滑稽。 沈彦君忍不住莞尔,盯着渣爹狼狈的背影,清眸忽然划过一抹阴郁的暗芒,手指逐渐收紧,一道道鞭笞重重落在他的后背。 “啊!” 沈父的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猛地往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的姿势。 “逆子弑父了!救命—” 沈父鬼哭狼嚎,身体却哆哆嗦嗦。 沈彦君冷哼一声,收起荆条,转身把小姑拉了起来。 沈圆小脸惨白,触目惊心的血痕依旧渗出血水,沿着侧脸狰狞淌下。 “你们如何对待我小姑,我就加倍奉还!” 少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面无表情。 梅娘看得心惊胆战,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惹来阴冷少年的不快。 她从不敢想象,沈彦君一个读书人,竟然敢公然对抗他爹,甚至冷血鞭打! 嚣张跋扈、霸道阴冷。 沈圆眼泪汪汪,心里无比感激好侄儿,低声认真:“谢谢小宝。” 无视院子里伤痕累累的三个人,沈彦君拉着沈圆进屋,恰逢撞见躲在门后的十岁男孩。 “呜呜…别打我!” 男孩头也不敢抬,只是看到少年的黑色缎面靴,就吓得瑟瑟发抖,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沈梓日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 沈彦君嗤之以鼻,胆子竟比他的刁蛮妹妹还小,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招惹是非。 越过胆小如鼠的男孩,沈彦君率先去了爷奶的房间,看看两老的情况。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老人的惨状时,她的眸子蓦然一沉。 掉漆断腿的木床上,两老平躺在一起,沈奶奶的嘴里在嘟嚷着“小宝”,仔细听还有喘气呻痛声… 老爷子则昏迷不醒。 “奶奶。” 老人的眼睛慌忙睁开,面露惊喜:“小宝!咳咳咳—” 沈奶奶挣扎不起身,猛地咳了起来,手捂在腰间,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沈彦君秀眉微蹙,奶奶的身子骨一直很硬朗,但她才离开两天不到,奶奶就变成这副孱弱样了? “奶奶你别急,躺好。” 沈彦君扶着人靠在床榻上,温声安抚,偷偷伸手去探了探老爷子的鼻息,幸好…… “小宝,奶奶没本事,拦不住你爹啊!那个贱人凶的很,昨夜推了奶奶一把,把老腰摔伤了!你爷爷上去要打她一顿,又被推倒昏迷过去,今儿个都没醒—” 沈奶奶一看见宝贝孙儿,精神头顿时好转,龙精虎猛,将受到的委屈全都诉说出来。 沈圆小声地加了一句:“她还拦着我找大夫。” 沈奶奶这才看到自己的老来女,白嫩嫩的小脸上面赫然一条红痕,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出现几道口子! “小圆,你是不是被那贱人打了?造孽啊…” 沈奶奶崩溃地大哭起来。 好好的家都被那狐狸精弄散了,沈二郎个败家玩意儿、白眼狼! “娘不哭,小宝帮女儿打回去了,她们躺在外面哭得忒惨呢!” 沈奶奶疑惑地眨了眨眼,满眶的泪水掉不下来,外面的哭声,对,现在好像还哭着呢… 老人家立马破涕为笑。 第69章 小小的折磨 “小宝真厉害,揍得她们又花又水!” 沈奶奶握着乖孙儿的手,得意的直合不拢嘴。 沈圆脸蛋微红,“娘,是落花流水。” 老太太笑容一僵,嗔怪地瞪了一眼闺女,小小年纪学啥不好,净会拆她的台! 夕阳西下,西风残照。 沈彦君抱着双臂,立在灶房门口,悠哉地指点里面的四个人干活。 “使劲揉,面团都和不好,今晚就别想吃了。还有你,长那么丑没见过帅哥?添柴。” 梅娘用力揉面,脸上的鞭痕只是经过简单的冲洗,此时高高地肿了起来,顶着一张猪头脸干活。 娇纵的小姑娘此刻也蔫了,蹲在地上灰头土脸地烧火,委屈又不敢做声,听到沈彦君说她丑,眼泪唰唰滚落。 “你那么能你来!” 正在洗菜的沈二郎不满地嚎叫。 阴恻恻的视线扫过去,他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 其实沈父只有一张嘴敢叫嚣,手上动作却是麻利的不行,洗完青菜又去切腊肠。 虽然渣爹切的腊肠如同狗啃,但沈彦君还算满意,她享受的是磋磨小人的过程。 沈梓日在院子里认命地砍柴,但是自幼当小少爷的他何曾做过这些苦活? 不一会儿双手便酸痛不已,腰都直不起来。 沈圆趴在纸窗上看出去,涂上伤药的脸蛋露出浅浅的笑容,心情畅快了不少。 一顿晚饭做下来,几个“外”人都被沈彦君折磨的不成人样。 饺子、面条、烙饼、葱油饼,通通做了一盘,家里的面粉全都用光了。 梅娘的那张脸都黑得快滴出水来,一顿晚饭做那么多,浪费吃食! 沈小宝肯定是故意的! 她琢磨着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吃,好好补身子,还特意叮嘱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只可惜,吃食刚上桌,沈彦君就拿了个托盘,将碗碗碟碟装进去,搬到爷奶的上房去。 梅娘双眼一瞪:“沈小宝,你做甚么?!” “长幼有序,这上好的吃食,理应是爷奶的。” 说罢,沈彦君就要转身离开。 沈父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一身傲气的少年,满脸不悦:“这些都是大家的晚饭,怎能都送去上房?拿一些过去就行了,其他留下。” 沈彦君眉眼含笑,反唇相讥: “鸦尚有反哺之义,羊也知跪乳之恩,而你,却无一点孝心。” 另一层意思就是,渣爹禽兽不如。 沈父老脸一红,他虽然听不懂文绉绉的话,但是逆子的最后一句,他还是懂! 骂他没孝心呢! 沈彦君继续道:“爷奶卧床不起,吃点好的都不行了吗?” 沈父呐呐的无言以对,回答“不行”,那就是不孝,回答“行”,他的妻儿不就挨饿了? 左右为难。 沈彦君没等他搭话,长腿一拐,晃晃悠悠地走出去,喊上小姑,一同钻进爷奶的房间,独享晚饭。 “等等!别跑!” 梅娘尖叫着追出去,想要冲进上房,恰逢里头“砰”的一声锁上,她碰了一鼻子黑灰。 沈圆庆幸地拍着小胸脯:“呼…幸好我关门快。” 第70章 吃饱喝足 老爷子喝了沈彦君喂的灵泉水,悠悠转醒后肚子饿极,闻到吃食的香味忍不住咽口水。 沈彦君在床榻前支起一张小木桌,一盘腊肠、一碟青菜,还有四盘面粉做的主食,分量可不小。 “小宝,咋那么多好吃的?” 沈奶奶舔了舔嘴唇,万分惊喜,但一想到灶房里存着的口粮,估计全都用来做晚饭了,又本能的心疼。 “小姑说你们早上和中午都没吃,所以多做了点。” 沈彦君动作优雅地把面条分成四份,每人吃一海碗。 握着筷子,沈家人迟迟没有落筷,都瞧着沈彦君一人。 “开吃啊!” 沈彦君尝了一口,味道还算不错,毕竟那个狐狸精在外面住也是要自己做饭的,久练厨艺好。 老太太笑容满面:“哎,小宝吃了咱们才能吃!” 除了沈彦君,三人狼吞虎咽,她们今天都没有吃到一丁点吃食,肚子早就饿得叫苦连天了。 上房里吃得高兴,堂屋的“四口之家”则是另一番凄戚景象,梅娘端着仅剩下面汤的锅,烦躁地拿勺子搅拌。 只有稀碎的面渣,漂浮在剩汤里。 “吃独食不得好死!可怜咱们四个人,只能喝点面汤了……” 沈父嫌弃得直皱眉,咕哝道:“你去灶房再做一份晚饭,管够我们四个吃的!” 他能想到的,沈彦君又怎么没想到呢? 最贵重的米,都是存放在上房的,每次做饭还得经过奶奶的手,毕竟要勤俭持家。 就连屋檐下的两排腊肠,都因为沈奶奶担心遭了小贼,全搬进柜子里锁着了。 干净得连老鼠都不想光顾的灶房里,梅娘愣是没能找到一点吃的。 “二郎,米呢?放在哪儿啊?!” 沈二郎平日游手好闲惯了,压根不知道米放在哪儿,跑进灶房里翻箱倒柜,却是光秃秃的。 “到其他地方找找,肯定有的!梓日和梓月也别傻坐着,都一起找。” 四人动了起来,灶房、堂屋、柴房,还有沈二郎和沈圆的房间,全都翻了个遍。 还剩下沈彦君和两老的房间。 站在沈彦君的房门前,沈父犹豫不决,他怕啊! 要是闯入逆子的房间乱找一通,被发现了会不会打死他们几个? 梅娘上前要推门。 沈父急忙阻止:“不!不许进去!小宝房间都是书,肯定没有吃的。” 两个娇纵娃也怂成一团:“娘,我们喝面汤吧…” 梅娘看到了丈夫孩子眼中的恐惧,顿时面露不悦,不就是一个叛逆少年吗? 叫上几个混混打他一顿,就皮实了。 想是如此想,但梅娘暂时不敢挑衅小霸王的权威,只好硬咽下这口气,再等待时机反击。 面汤渣渣分成了四个小半碗,一口喝完,塞牙缝都不够,沈父的脸色发绿。 “晚饭做了那么多,爹娘他们吃不完的,咱们待会将就着吃。” 梅娘的眼神一片阴郁,在心里早就把沈彦君生吞活剥好几遍了! 但除了吃小霸王吃剩的,也别无他法。 只是这一等,等到的是光秃秃的碗碟。 两老心情好,胃口大多,吃的嘛嘛香,沈彦君也不甘示弱地吃了两碗饺子、三个葱油饼,吃饱喝足。 第71章 和离 四个人眼巴巴地守在上房的门口,一听到开门的动静,争着凑上前,像极了开粮抢吃的臭乞丐。 沈梓月踮起脚尖去扒拉少年怀里的托盘。 小姑娘尖叫:“没剩的了?!” 沈彦君淡漠地扫过几人失望的嘴脸,哂笑:“那么点吃食,还不够本公子填肚子呢。” 梅娘抬起自己红肿酸胀的双手,眼眸闪过一抹怨恨,这顿晚饭足足十人的份量,把她累了够呛,却一口都没吃上。 沈小宝吃得满嘴流油,还说不够填肚子? 气死她得了! 于是阴阳怪气地讽刺:“月儿过来,某些人饿死鬼投胎,比猪吃得还多,怎好意思读圣贤书,不如一头撞死争取投个好胎? 瞧瞧这个家的光景,哪能养得起几头猪啊?!” 梅娘满脸嫌弃,顶着一张猪头脸甚是滑稽。 沈彦君也不恼,反而觉得好笑: “我投的好歹是正妻怀的胎,而你的两个宝贝疙瘩,好像见不得光吧?” 说罢,她把碗碟送进了厨房,但没有洗。 反正都要搬走这个家,这些破烂东西不要也罢,到县城再重新置办。 没错,她打算带着爷奶和小姑离开这里。 两个老人本来不想走,但是孙儿在县城进学,不经常回来,他们待在这里,免不了又被狐狸精欺负! 女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再摊上个恶毒嫂嫂,嫁不出去怎么办? 想来想去,还是跟随前程锦绣的孙儿最好,所以两老都答应了沈彦君,到县城落脚。 沈彦君回房间亲手写了一封和离书,以沈父包养外室犯错在先为由,夫妻和离,日后不得干扰双方的婚嫁。 立在爹娘房间前,恶心的暧/昧打闹声传出,沈彦君面无表情。 “二郎,你轻点!” “嗯,梅娘…” 没吃过肉的沈彦君,精致瓷白的脸悄悄爬上一抹红彩,床笫之事跃然于脑海,浮现出来的俊颜竟然是赫连祁。 她秀眉轻蹙,好好的怎么想到那个人? 可能是因为她认识的那么多人中,赫连祁长得最顺眼,沈彦君用这个理由压下心底的异样。 冷冷的:“咳!”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二郎,大晚上的谁在外面?是不是两孩子饿了?”梅娘有点担心。 沈父被打扰了兴致,满脸不悦,但一想到亲生的龙凤胎,还是麻溜的爬起来。 “梓日、梓月,饿就多喝水,灌饱肚子!” 看到俊美少年时,沈父的脸黑了又白,瞪着铜铃大眼,似乎在质问沈彦君为何打扰他的兴致。 “按指印。” 和离书不客气地伸到沈父的脑门上。 沈父呆愣,“按什么指印?” 接过那张字迹隽永的宣纸,奈何他也看不懂,疑惑地望着沈彦君。 “你和娘的和离书。” 和离?! “老子不和离!” 沈父也不是蠢的,虽然唐氏那女人外形肥胖不好看,但实打实的贤惠顾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生的儿子也不差,小小年纪就考取了秀才功名。 而且,那个女人不是跑回娘家了么?趁机讹唐家一笔银两,他就发财了! 第72章 以退为进 思及此,沈父露出贼兮兮的猥琐表情。 当年唐氏长得貌美如花,皮肤白嫩嫩,跟他回到山旮旯之后,天天做饭下地干农活,才被晒得黑不溜秋。 再加上唐氏生完孩子后发胖,他对她一点怜惜都没有了,只剩下嫌弃。 没多久沈父就被娇媚的梅娘勾走了。 既然现在唐氏回了娘家享福,他这个当相公的,可不能放着富贵白白不要,入赘也愿意啊! “小宝,爹真心稀罕你娘,绝不会和离的,还要白头偕老呢。” 沈彦君睥睨着不要脸的渣爹,心明如镜,早就把他的心思猜得透透的,缓缓勾了勾唇。 “原来爹不喜欢梅姨?哦,孩儿懂了,爹是故意骗她的财色,等她人老珠黄,就无情地一脚踢开。” 她故意加大了声音,足以让房间里面的梅娘听见。 果不其然,里面传出了东西跌落地上的动静。 沈父没察觉到少年的圈套,为表自己对沈母的衷心,用力拍着胸脯说出违心的话语: “那个女人连你娘的手指都比不上!爹只是看在她辛苦生两个孩子的份上,给了小妾的身份……” “沈二郎!”梅娘厉声发怒。 沈父眼皮一跳,脸色大变,颤巍巍地转过了身,他昔日的小娇娘,正面目狰狞地盯着他。 “梅娘,你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沈父内心不安,他对梅娘多多少少藏着一丝恐惧,别人是妻管严,他是妾管严。 “沈二郎,你好狠的心呐,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欺骗我的!” “不不不,我只是…”看中了唐氏娘家的庞大财富。 但他不敢说出来,因为沈彦君就站在他的背后,犹如一头盯着将死之人的秃鹫。 “梅姨,我爹最爱的人是我娘,还请你退出,带着两个小野种离开我家。” 少年的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缱绻着兴味的笑意,嗓音清冽如玉泉欢淌。 梅娘的身子摇摇欲坠,双眼噙满失望。 “好,很好……” 沈父看着失魂落魄的女人,红润润的嘴巴吐出绝望的话语,无比心疼,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 梅娘梨花带雨:“沈二郎,这也是你的意思?” “不是!”沈父觉得他狠不下心对待他的小娇娘。 “那爹是什么意思?” 沈彦君抱着双臂看戏,反正她不急,替母和离是笃定的。 “梅娘,我会好好待你的啊,但是我不能跟唐氏和离,以后你们和平相处好不好?” 沈父是个贪心的男人,一边舍不得唐氏能带来的财富,一边又舍不得梅娘这个可人儿。 可他安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爹,你这是想坐享齐人之福?我娘的和离书都在这儿了,但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我娘,现在又改口说喜欢梅姨,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彦君慢悠悠的煽风点火,梅娘为人精明的很,此刻已经开始怀疑沈二郎对她的心思了。 她从沈彦君的话中抓住了重点:“沈小宝,你娘要和离?” 梅娘从没听说过女人主动和离的,其实她早打好小算盘,进了沈家的门后,再一步步耍计逼走沈母。 现在不用她动手,沈母就投降了? 第73章 享福 梅娘眼中闪烁着窃喜的暗芒,似乎在为自己不费余力就能铲除沈母而得意忘形,嘴角暗翘。 沈彦君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话锋一转: “我娘被爹伤透了心,前几日还寻死觅活的,我寻思着我娘那么痛苦,不如趁早帮她解脱。不过,我爹最爱的人是我娘,以后肯定会对她好的…” 沈彦君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 单手支颐,眉目清冷。 梅娘却以为狡诈的少年想要反悔,不愿意帮沈母和离了! 这怎么可能?! “二郎最爱的人明明是我,他还说唐氏是一个粗俗肥胖的丑妇,早就想休弃了。” 梅娘把沈父内心深处的想法直接暴露出来。 沈二郎脸色微变,目光投向一旁如虎似狼的少年,面上讪讪,刚才的谎言不攻自破,气得他厉眼瞪着梅娘。 沈彦君冷笑:“爹,你敢欺骗我?” 少年身上的威压悄无声色地释放,目光锋利如刀,散发着四分嗜血,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 沈父顿时被吓得哆哆嗦嗦。 吊三角眼噙着恐惧,偷偷打量面前陌生的儿子,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这个儿子剩下的只有害怕,没有亲情可言。 只见少年那只精致如白藕的手,慢条斯理地往袖管里伸去,沈父浑身一震,密密麻麻的头痛浮上心头。 “我哪敢骗你?!” 沈父有种预感,要是他敢欺骗眼前的少年,绝对不止承受皮肉之痛。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彦君漂亮的丹凤眼划过似笑非笑,玉手从袖管掏出一把匕首,在空中行云流水地比划了两下: “爹按不按手印?” 锋利的匕首,在烛光下闪着冷芒。 沈父眼皮直跳,他敢说不按吗?! 小命和财富相比,还是小命更重要…沈小宝疯了,竟敢拿刀威胁亲爹,他明天就去找里正,把逆子逮到大牢里去。 咬牙切齿地开口:“按,嘶—啊!” 眼前一花,沈父只觉钻心的疼痛传来,手指头在半空发抖,鲜血大滴大滴地掉在地上,溅开一朵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沈彦君拿着手帕轻轻擦拭染血的匕首。 笑容无邪。 梅娘死死捂着嘴巴,压根不敢尖叫。 拿着盖了血指印的和离书,沈彦君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满意地勾起红唇。 梅娘赶紧给丈夫止血,又是一顿折腾,沈父的脸煞白一片,躺在床上像是丢了魂。 翌日一大早,沈圆背上自己的细软,搀扶爹娘,跟在沈彦君的身后离开沈家。 梅娘心慌地追出来:“你们都去哪?” 沈奶奶回头狠狠地剐了她一眼,都怪这个狐狸精,害沈家都要散了,幸好小宝孝顺,要带他们几个进县城呢! 老二那个作死的,就让他作去吧,她和老头子都半个身子入土了,管不住他。 哪凉快哪待去! “哼—” 四个人朝着村头走去,随身只带了几身衣裳,还有先前没被沈父偷光的一点存银。 路上遇到的村民,看见沈家几人背着细软包袱,都好奇的上前询问。 沈奶奶一脸喜气:“我家小宝有出色了,在县城里念书,说要带咱们去享福喽!” 第74章 吹牛的吧? 沈爷爷也高兴得满面红光。 村民不敢置信地“啊”了一声,沈家人要去县城享福?一听就是吹牛的吧… 整个村子,就数老沈家最落魄,养了个嗜赌如命的儿子,还要供烧银子的金贵孙儿读书,都沦落到天天啃树根了。 所以,他们绝不相信沈家能搬去县城那种繁华的地方。 除非老母猪会上树。 “我说沈老太,你这牛吹大了吧?背个破包袱就说去县城?赶集还差不多!” “就是,大家都知道,沈奶奶平日最爱吹嘘自家孙子,这种鬼话我们听听就算了。” 村民们全都是冷嘲热讽的,沈奶奶一阵恼火。 “我家大孙子就是厉害,十二岁当了秀才老爷,你们能吗?!” 奶奶的维护,让沈彦君凉薄的心悄悄一暖。 “各位乡亲父老,我确实要带爷奶和小姑进县城了,等我们安定下来,便请你们来喝乔迁新居酒。” 少年微笑着开口,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文人礼,言辞中没有一丝炫耀的意思,听上去很是真诚。 村民们纷纷愣住,说的倒是有模有样,难不成是真的? 秀才还不屑于撒谎。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等着你的请帖了!” 这样他们才能瞧瞧沈家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去享福,顺便一睹县城的繁华。 沈爷爷和沈奶奶有点为难,其实他们只是打算去县城租个小院子住,再做一些小营生过日子。 供宝贝孙儿读书,考举呢。 哪有银子招待父老乡亲? 沈彦君面不改色地点头,毫无压力可言,“请帖很快就会送到诸位的手里。” 她兜里揣着的银两,买一座中等的宅院完全没问题。 站在不远处的赵温良,担忧地皱起眉头,手往自己的荷包摸了摸,只有二十两,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她。 压下心头的忧虑,上前打招呼:“彦君今日那么早?” 看见赵温良,沈彦君露出了笑容,这位竹马大哥对她不错,值得交好。 “家里进了毒蛇,早些离开的好。” 赵温良是聪明人,一下子听懂了,毒蛇指的是那个恶毒外室。 “彦君搬去县城落脚,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掂了掂自己的荷包,但没有拿出来,村口人多嘴杂,看到他拿出银两给彦君,肯定会一个接一个问他要银子。 所以,要等没人的时候再给。 牛车来了,沈彦君扶着两老上车,担心颠簸问题,便将包袱也放到坐位上,给老人垫着坐。 沈圆小心翼翼地坐到赵温良的身边,羞赧瞟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没有注意自己,忍不住有点失落。 沈奶奶看了一眼,眉间微沉:“小圆,到娘的旁边来。” 嘴碎的妇人多的很,闺女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坐在男子旁边,成何体统? 沈圆轻轻摇头:“娘,你那太挤,我就坐这里。” 沈彦君也注意到了小姑和赵温良的位置,古代女子的名声十分重要,恐怕… “小姑,你坐到我这儿。” 沈圆嘴巴一闭,小宝发话,她哪会拒绝?只好低垂着脑袋起身,走过去赶紧坐下。 第75章 没银子吃饭? 到达县城,喧闹的繁华与梨花村截然不同。 随处可见穿金戴银的富人,鳞次栉比的屋宇伫立眼前,沈爷爷和沈奶奶四处张望,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托小宝的福,咱们进县城了!” 沈奶奶的言语间皆是扬眉吐气。 沈彦君扭头看向赵温良,“温良,今日也劳烦你替我请一天假,我要先安顿好家人。” 赵温良拧眉,要是放在平日,请假倒是可以,但今日是学院每月做善事的日子,夫子们要监督的。 “彦君,恐怕今日不批假。” 此时一行人已经来到县城最大的酒楼前,仰头望去,牌匾上行云流水写着“百香酒楼”四个大字,很是富丽堂皇。 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百香酒楼的柜台前,似在和掌柜交谈。 “老头子,那不是大房的晴丫头吗?” 沈奶奶眼尖地看到沈雪晴,连忙拉着老伴辨认,这个酒楼一看就是他们这些穷人吃不起的,但沈雪晴不仅站在里面,还和掌柜笑着说话呢! 老太太酸了酸,大房发财之后,日子真是越过越旺火了。 老爷子眯起混浊的老花眼打量片刻,点头:“是她,村里人都说她和大酒楼合作呢…” 注意到门口的几个人,小二笑容满面迎出来:“几位客官,你们要不要进来尝尝我们酒楼的新品啊?那味道可香了!” 沈家人拘谨地摇头摆手,自家穷,连住的地方都没找好,哪有银子在老贵的酒楼里吃啊? 沈彦君刚在赵温良那里了解到做善事的情况,每月一日的做善事,是考验学生的道德水平,这天需要跑到外面行善布施。 做善事的这一天,每个学生都必须到场,并接受夫子的监督。 如果谁缺席,就要到受罚处领一个月的罚。 “温良,你先回学院吧,我安顿好家人后,会赶回去的。” 赵温良抬头看了看时辰,“你赶紧点,夫子那边我会帮你拖延一下。” 说罢,他快步离去。 百香酒楼里的沈雪晴,留意到沈家人,眸底划过一抹深色,挑眉背着手走了出来。 投给两老意味深长的一眼:“小天,他们没银子吃饭的。” 小二听完,瞬间听懂了沈雪晴的意思,脸上扬起狗腿般的笑容:“沈姑娘,小的立马把他们赶走!走走走,没银子吃饭,别挡了财神爷进门!” 沈奶奶皱起眉头,不满地剐了沈雪晴一眼: “晴丫头,这酒楼是你开的啊?你竟然让人赶我们走?” 况且她们站的位置是大街上,都没踏上百香酒楼的台阶,凭什么赶她们走? “这位沈姑娘是我们百香酒楼的座上宾,和东家平起平坐,她的意思就是咱们酒楼的意思。” 有小二帮着沈雪晴说话,沈奶奶脸色讪然,只好拉着老头子退到一边。 “谁说我们没银子吃饭的?” 沈彦君白皙修长的手,拿着一个胀鼓鼓的墨竹荷包,慢条斯理地掂了掂,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银两脆响。 听声音,没有百两银子达不到这个效果。 沈雪晴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被打了脸。 第76章 茶道 沈彦君白皙修长的手,拿着一个胀鼓鼓的墨竹荷包,慢条斯理地掂了掂,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银两脆响。 听声音,没有百两银子达不到这个效果。 沈雪晴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被打了脸。 小二也懵住了,掌柜说的果然没错,人不可貌相啊,就像当初沈姑娘穿着粗布麻衣来到他们酒楼时一样。 谁会想到一个穷酸小姑娘,脑瓜里装着那么多菜谱? “这位小公子,还有老伯老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快快请进!我们百香酒楼是县城里最好最大的酒楼了,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沈彦君挑眉,最大的酒楼,那就尝尝看。 她的嘴巴刁的很,末世时期饮食文化发展到了顶峰,随便一个消化饼干就能做到色香味俱全,所以在末世几乎没有难吃的食物。 “爷爷,奶奶,小姑,我们进去。” 沈彦君漫不经心地踏上台阶,那模样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腰杆挺得笔直,不是兜里有银子都走不出这个气势。 沈雪晴看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小宝,我们……” 沈奶奶想说省着点银子,要租房子住呢,也不知道小宝在哪里捡的石头,装进荷包里还蛮像一回事。 眼角的余光瞥到沈雪晴阴沉的脸,她的话就全都噎了回去。 绝不能怂! 扶她这老婆子起来,还能装。 暗暗揣着棺材本,心想待会咬牙拿出来付了就是,又不是没有。 老太太呲牙笑了起来:“小圆,扶我进去。” 四个人走进百香酒楼,挑了靠近雕窗的位置,窗台摆着两盆吊兰,装设雅致,桌上的一壶清茶在冒出氤氲腾雾。 小二赶紧上前招呼,将菜单递到沈彦君面前。 菜单是手写的,还在旁边画上了菜式的形状,十分方便明了,估计这也是沈雪晴的手笔,参照现代的餐馆模式。 “沈小宝,这顿我请你们吃。” 沈雪晴坐了过来,主动说道。 沈彦君正在斟茶,面前四个瓷茶杯,闻言瞟了一眼她,又取来一个茶杯。 洁白如玉的瓷杯中,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极致诱人。 沈雪晴咽了咽口水,看到五个茶杯,自认为有一个是她的,笑眯眯地端过来,抿了一口。 沈彦君淡淡道:“洗茶不要喝。” 她喜爱茶道,喝茶前都喜欢静下心来捣鼓茶,沏茶、赏茶、闻茶、饮茶,一步步按部就班。 沈雪晴嘴里含着那口茶,吐也不是,喝进肚子也不是,她也不是文艺的人,不懂茶道… 不过此刻空气都充满了尴尬。 沈彦君慢悠悠地整着她的茶,也没理会沈雪晴,其实多出来的那个茶杯,只是用来盛废茶的。 沈雪晴脸皮发烫,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想起来了,茶道是有洗茶这回事,但是沈小宝一个粗俗小霸王是如何知道的?! “沈小宝,你故意嘲讽我?” 沈彦君摇头,“我并没有嘲讽你,只是你自己凑上来说请我们吃饭,还把洗茶的水端去喝。” 第77章 打赌 茶香氤氲,热雾弥漫,第二遍的茶散发出幽深的清香,犹如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沈彦君慢吞吞地卷起半截袖管,白皙修长的手宛如上等瓷玉,指尖透出剔透的粉红,端起她的茶缓缓品尝。 沈雪晴只觉得那双精致的手,像女孩的纤细娇嫩,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意识藏到袖子里。 她一个姑娘都比不上沈彦君的手精致,实在自卑的慌。 “第二遍的茶最好喝,大家尝尝。” 沈彦君将茶往家人面前推了推。 “我们小宝说得对,第二遍的茶就是比第一遍好喝,某些人没见过世面,竟抢着洗茶的水喝!” 沈奶奶抬起下巴,端起茶一口饮尽,脸上的表情傲娇又享受,其实她哪里懂得喝茶,只是无条件的信任沈彦君而已。 沈雪晴气的胸闷,也待不下去了,冷哼一声道: “百香酒楼的菜肴价值百两,你们可别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没银子付饭钱的话,就丢死人了!”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沈彦君那张妖孽得不辨雌雄的脸,忽然心生一计: “最值钱的也就只有沈小宝的皮囊了,没银两就给我站到酒楼门口帮忙招揽客人一个月。” 沈奶奶大怒:“你想得美!” 她家小宝是读书人,还是个秀才老爷,怎么可能做小二的苦力活?而且站在门口招客,当小宝是男/妓啊?! 沈彦君薄唇微勾,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溢出一抹兴味,沈雪晴果然有点小聪明,算盘打得噼啪响。 不是她妄自尊大,要是她去当了门童,百香酒楼的生意必然更上一层楼,然后白花花的银两全都揣进了沈雪晴的口袋… “那如果我有银两呢?” 沈彦君定定地望着沈雪晴,垂在腰间的手故意抓紧了荷包,后背微微僵硬,佯装一副紧张的模样。 沈雪晴将少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她看来,沈小宝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个胀鼓鼓的荷包,装的都是石头吧? “那我们就赌一把,你把百香酒楼的菜式全部点一遍,能拿出该付的银两,我就免了你们这顿饭钱。否则,你就要背负上这笔债,留在酒楼打工还钱。” 至于如何打工,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沈雪晴的杏眼划过一丝狡黠。 “酒楼的菜式全点一遍,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啊?!” 沈奶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老爷子也很是不满,神色阴沉地盯着沈雪晴。 沈彦君沉吟片刻:“行。” 沈雪晴担心小霸王反悔,转身去立了一张字据,双方画押。 自以为稳赢的沈雪晴,坐在一旁打量沈彦君,那眼神俨然是把这个堂弟当成了赚银子的香饽饽。 百香酒楼的全部菜肴,价值千两,摆满了圆桌都放不下,吃了一批再接着一批,把大堂里的其他顾客看得瞪目结舌。 沈家人何时受过这等待遇,本来还在为沈彦君担忧的心,看到饭菜后完全放下,欢欢喜喜地吃去了! 沈圆觉得,今天是最幸福的日子了,她要吃多点,等以后看到自己长的肉,还能想起这快乐的时刻。 第78章 免费大餐 沈彦君基本是每个菜都品尝了一口,便没再动它,她的嘴巴太刁了,这些菜的味道只能算中等,还没桃源书院的皇室御菜好吃。 嗯,她娘做的饭菜有母爱的味道,也合她的口味。 四个人吃那么多饭菜,注定吃不完,沈彦君抬眸望向外面,对面的小巷里蹲着几个灰扑扑的身影。 那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 百香酒楼是富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乞丐聚集在这附近,幸运的时候能得到富人的赏银,肚子饿时也能蹭百香酒楼倒出来的剩饭剩菜。 沈彦君掏出素净的手帕擦嘴,尔后站起身,打算走到外面去。 小二赶紧拦住:“沈姑娘说你们不许离开!” 沈姑娘和面前少年的赌约,他也了解一二,为避免这些人耍小滑头,沈姑娘嘱咐他盯紧点。 沈彦君似笑非笑:“害怕我出去找人帮忙,要我先付银两是吧?” 她好笑地看了一眼幕后的沈雪晴。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是自然,听说你在桃源书院进学,肯定认识不少富家公子,你待会耍手段偷偷把银子借来,我们酒楼岂不是要吃哑巴亏?赶紧的付银子!” 小二牙尖嘴利,三言两语就断定了沈彦君要耍诡计。 少年面无表情,红唇薄凉: “把嘴给我闭上,我说一个时间,马上算账。一弹指,递上账单。”(一弹指等于十秒钟。) 小二被少年锋利如刀的眼神吓到,愣愣的呆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就像被沈彦君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还是沈雪晴早有准备,把提前算好的账拿了过来,脸上挂着胜利在握的笑容: “一共一千五百两零三钱,零头就给你抹除了吧,一千五百两。” 抹零头就跟施舍似的。 沈彦君慢条斯理地摸出一沓银票,手指一张张数过去,挑出十五张,在沈雪晴的面前晃了晃。 “我倒是觉得,一千五百两也该抹了。” 薄薄的银票,承载的却是千两以上的价值,众人羡慕地望着,嘴里叼着的饭菜顿时都不香了。 “你竟然有一千五百两?!” 沈雪晴不敢置信,咬了咬下唇,杏眼闪过一抹惊愕,虽然沈小宝在桃源书院进学,但吃穿用度都耗银子的很,他最多也就抄书赚几个铜板,哪来的千两? 小二眼尖地看到沈彦君另一只手拿着的银票,低声呢喃:“不,那好像是二千两。” 无论多少银两,反正只要上了千两,都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沈姑娘卖菜谱,也就几十两到百两银子一个,估计随身也没有那么多银票。 沈雪晴慢慢平静下来,是她眼拙了,竟然以为沈小宝的小动作是紧张导致的,但细细回味一品,好像是故意做出来诱导她的。 一时大意,损失一千五百两银子,沈雪晴的心都在滴血。 “按照字据,我的这顿大餐,免单了吧?” 一式两份的字据,沈彦君掏出了她的那一份,笑吟吟地开口,心情甚是愉悦。 白纸黑字,无法抵赖。 沈雪晴咬牙:“对…” 这顿价值一千五百两的大餐,要从她的分成里头扣除,百香酒楼依旧是赚,只是割了她的肉。 第79章 浅蓝眸子的小男孩 沈爷爷使劲揉了揉眼睛,这辈子都没见过银票长什么样子的他,流下激动的浊泪。 这是他乖孙儿的银票啊! 小宝果然有出色了,老天保佑,他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了! “谢谢沈姑娘的慷慨解囊。” 沈彦君淡然道谢,将银票收进了怀里,意念一闪,全都放进空间去。 这里人多嘴杂,她拿出二千两的银票,肯定会被有心之人盯上,还是空间最安全。 让爷奶和小姑等她一会儿,沈彦君快步走出了酒楼,朝着对面小巷的几个乞丐走去。 蹲在最角落的小乞丐,吸引了沈彦君的注意,瘦小的身影,穿得破破烂烂,光着的脚丫子更是被冻得通红发紫。 时值冬日,寒风侵肌。 “叮咚咚” 沈彦君朝小乞丐面前的那个破口碗扔了十几个铜板,被声音惊醒,他动了动冷僵的身躯。 令沈彦君意外的是,小乞丐有一双浅蓝色眼眸,抿着淡红而小的唇,目光无畏地仰头望住她。 “谢谢哥哥…” 脸蛋有点脏兮兮的小男孩,对着沈彦君点头道谢,一双小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破口碗。 其他乞丐虎视眈眈,盯着孤零零弱小的男孩。 沈彦君嗅出了一丝不妙,小乞丐怕是守不住那十几枚铜板了,看他瘦巴巴的模样,一看就是常年被欺负出来的。 小男孩睫毛低垂微微翘起,挡住了那双极致好看的蓝眼睛,一头墨发凌乱地遮住半张眉清目秀的小脸。 沈彦君却觉得他刚才澄澈无畏的目光有点意思。 饱满红润的唇微勾,她转身走开,在乞丐们看不到的拐角停下来,待在暗处观察。 她一走,那些成年乞丐对视了几眼,似乎一致达成共识,猛地朝着小男孩蜂蛹而上。 “把铜板交出来!” 乞丐之间都是竞争对手,他们更喜欢欺负弱势,抢银子、抢吃的,经常打得头破血流。 沈彦君的手心微微收紧,眸底晦暗不明,小乞丐让她想起了在末世时曾经在丧尸群救出的一个弟弟… “嗷呜—”仿若幼兽的叫声。 “啊,他会咬人!” 围攻小男孩的乞丐们一阵骚动,接二连三地发出了惨叫,中间的那抹小身影却倔强地站着,任由别人殴打,两颗尖锐的小虎牙却逮到人就咬。 战况激烈,小乞丐一不敌众,隐隐处于下风。 沈彦君看不下去了,走出去三两脚踢开欺负弱势的男乞丐,一步步走到小男孩的面前。 他身上的破烂衣服染了血,浅蓝色眸子冰冷而妖邪,双手死死护着他的破口碗,竟是一个铜板也没被抢走。 “你很棒,想跟着我吗?” 沈彦君不是软心肠的人,但是欣赏小男孩倔强不怕死的特质,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男孩浅蓝眸子的目光移到少年的脸上,他握着尚存余温的一枚铜板,淡粉小嘴微张,嗓音青涩: “想。” “跟我走吧。” 沈彦君停顿一瞬,视线扫过被她踢翻在地的几个乞丐,丹凤眼微扬,“欺负弱小很有能耐?” 摸着痛得发麻的腰腿,乞丐们瑟瑟发抖: “公子,我们错了!不能欺负弱小!” 要不是生活所迫,他们也不想抢一个小屁孩的铜板,只是半天下来没等到一个铜板的施舍,他们也会饿,便动了歪心思。 第80章 把本小爷的战利品还回来 沈彦君漠然地立在原地,看着乞丐们的讨好面无波澜:“跟他道歉。” 小男孩的蓝瞳微微一怔。 眸底暗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知道面前的少年招惹不得,小破孩又被他看上了,乞丐们只好老老实实地对小男孩道歉: “对不起,我们不该欺负你的!” 这些乞丐的认错态度还不错,沈彦君神色稍缓,想到书院要求的善事,她勾了勾唇: “我在百香酒楼还有一桌子饭菜,就施舍给你们了。” 百香酒楼的饭菜? 乞丐们两眼放光,不停地咽口水,百香酒楼的饭菜好吃的很,他们早就饿得不行,此刻更是像极了狗遇上肉包子,饿狗扑食般追在沈彦君的后面跑。 小男孩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彦君,小短腿追不上,身子瘦弱又受了伤,蓝瞳染上一抹焦急。 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沈彦君的衣衫。 沈彦君脚步微顿,低头瞥了他一眼,小男孩猛的松开手,在素白锦袍上留下了黑红的小手印。 刚好是在沈彦君的腰间,十分显眼。 “哥哥,对不起。” 小男孩仰起脸,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蓝眸湿漉漉的,和她末世养的波斯猫莫名有点像… 深呼吸一口气,沈彦君抿唇:“没事。” 旋即拉起小男孩的手。 云苏的手猝不及防被牵着,他蓦然低下头,呆呆地望着那纤细的玉掌出神,暖暖的…… “我叫云苏。”他低声呢喃。 沈彦君巧妙地捕捉到了男孩的话,心底默念“云苏”二字,觉得很好听。 进入百香酒楼,小二正在忙活着收拾桌子,那些几乎没动过的菜肴,被他们一盘盘地端了下去。 沈雪晴站在一旁指挥。 剩下一半的饭菜,还没有被收走,沈彦君眯了眯眼,锋芒毕露:“沈姑娘,这些饭菜好像是我的战利品呐!” 看小二们端着离开的方向,显然是百香酒楼的后厨,这是要把上过桌的饭菜送去回炉重造? 沈雪晴的赚钱手段可见一斑。 “你们不是吃完了吗?剩饭剩菜自然是要回收酒楼的,客人吃完就请离开。” 离开二字,她咬得重重的。 感觉小霸王就是她的克星,每次见面准没好事,上次在深山碰见他,她还摔了一跤。 沈彦君哂笑,漫不经心道: “白纸黑字上面写着,我赢了,这顿饭就免单属于我。原来沈姑娘不识字?” 字据出自沈彦君的手,刚才特地添了属于她这几个字,沈雪晴一时不察其中的深层含义罢了。 “你使诈!” 沈雪晴沉下了眉眼,立字据的时候,因着沈小宝是秀才,她也懒得写字,就让他写了。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古人使诈的一日。 “属于你又如何?你们也吃不完这些饭菜,我们酒楼把饭菜回收起来,还帮了你的大忙,回收费烦请付一下。” 沈雪晴觉得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不仅能把饭菜收回囊中,还能讹小霸王一笔银两! “我不需要你酒楼的帮忙,劳烦把属于本小爷的饭菜全部端回来。” 第81章 跟我回去 少年的姿容漂亮俊俏,淡粉的唇勾勒得绝美,就连那声音都是清逸绝尘的好听。 忽略不了的还有她冷漠霸道的气势。 沈雪晴皱眉:“要是我不呢?” 酒楼的所有菜式都点了,小霸王几个人才吃了那么点儿,剩下的端回厨房炒一炒,便又能端上桌卖给客人。 再不济还能赏给厨师和小二吃呢! 沈彦君挑眉,今日她就偏要和沈雪晴杠上了,书院的善事还等着她做呢,正好顺理成章的。 “有字据在,你能说不么?” 沈雪晴的眼珠转了一圈,暗芒乍现,沈小宝无权无势的,拿一张破纸就敢牵制她? “呵呵,我才不怕,有本事去报官啊!” 她最近和罗香玉交好,和罗县令也打了几个照面,要是报官,沈小宝必输无疑。 “嘶…”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吸气声,来自百香酒楼的掌柜。 沈彦君轻轻侧目,一双黑色缎面靴映入她的眼帘,往上便是墨色绣着金卷云纹的袍裾,腰间佩戴着她无比熟悉的墨竹布袋… 不用思考,某位金主来了。 沈彦君好想问他,这个布袋子是宝贝吗?天天戴着不嫌烦? “五殿下大驾光临,小楼蓬荜生辉啊!小天,去把酒楼珍藏的上等碧螺春拿出来沏了。” 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迎了出来,满脸讨好的笑容,狗腿的很。 赫连祁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彦君的后脑勺,看也不看掌柜一眼。 今日书院做善事,夫子点名的时候,却没有沈彦君,有个贼家伙还说他在半路突发肚子疼,找地方如厕了,求夫子等等。 鉴于沈彦君是院长的弟子,夫子才给了个面子。 但赫连祁猜到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突发肚子疼那么蹩脚的理由?只有愚蠢的人才想得出来。 察觉到后背炙热的视线,沈彦君回过了头,微笑:“殿下,好巧。” 巧个鬼,他是特意来找人的。 淡淡的鼻音:“嗯。” 掌柜以为五殿下回应了他,笑容又加深几分,皱纹都挤出来了,连连弯腰邀请殿下到二楼雅间品茶。 赫连祁却睨着少年精致的眉眼:“沈彦君,跟我回去。” 掌柜:? 沈雪晴:?! 听到掌柜称呼五殿下的时候,沈雪晴还处于愣住的状态,细细一品,才明白面前修长挺拔的男人是五皇子。 但是,小霸王认识五皇子? “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殿下等等。” 沈彦君走到门口,此时已经有一堆乞丐老老实实地等在外面,他们内部的人传信,有个好心人施舍了一桌饭菜,让大家伙都到百香酒楼聚合。 所以几十个乞丐都高高兴兴的跑来了。 平时酒楼不让乞丐靠近,但是今天小二都忙着端菜,没空赶走他们。 “好心人出来了!就是他!” “好心肠的人长得就是好看,我也要有一副好心肠,长好看点,说不定有一天被富家小姐看上了招去当上门女婿呢…” “你做白日梦吧!” 沈彦君在门口站定,平静地扫了眼乞丐们,莫约估算出他们的人数,饭菜应该管够。 清澈的嗓音徐徐流出:“你们都排好队,我会给你们分饭菜。” 第82章 抓心挠肺 从赫连祁的视觉看去,只看到少年站在一堆衣衫褴褛的乞丐前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乞丐们便屁颠颠地排好队伍,欢欢喜喜仰面望着沈彦君。 这就是某人没处理完的事情? 赫连祁一脸嫌弃。 心底虽然气恼沈彦君把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子晾在一边,但又甘愿纡尊降贵跑出来找人! “五殿下好,我叫沈雪晴,是百香酒楼的幕后合作人,很高兴遇见你。” 沈雪晴亭亭玉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主动和赫连祁搭话。 此刻她都懒得管沈小宝的破事了,那些饭菜就当作倒去喂狗吧! 对她来说,还是结识皇子更重要些。 赫连祁锋利如刀的眼神落到笑意盈盈的女子身上,面无表情的俊脸,再配上病态的白皙,看着就觉得吓人。 沈雪晴心底一紧,蓦然升起被领导审视的既视感。 讨好的笑:“五殿下…” “报官?” 赫连祁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个女子嚣张的对沈彦君道:“有本事去报官啊!” 沈雪晴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五殿下,因为沈小宝威胁民女要报官,所以一时不忿就……” 赫连祁的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墨竹布袋,眼神幽暗而沉邃,小宝是沈彦君的乳名? 还蛮可爱的。 “他要报官,本殿就去审案。” 书院里传的关于沈彦君的流言蜚语,他都听说了点,罗县令曾经退过沈彦君的亲,说不准还会趁机报复,还是他去审案方便点。 沈雪晴仔细揣摩五殿下的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是个聪明人,乍一听这位五殿下就是站在沈彦君那边的,要是她再不折不挠地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眸光暗闪,聪明地妥协: “掌柜的,叫后厨把那些饭菜原封不动端回来。” 掌柜瞪眼诧异:“晴丫头,为啥啊?” 沈雪晴看了一眼五殿下,只好附耳低声和掌柜说明情况。 掌柜一听,心都在滴血,但是少年有五殿下撑腰,他也不敢贸然冲撞了贵人,忍痛命人干活去了。 沈彦君回来的时候,满桌子饭菜飘香,显然是翻炒蒸热了一遍,看起来色泽诱人。 白胖胖如花瓣盛开的蟹香小笼包,玲珑剔透皮薄馅多的水晶饺子,酥软鲜香的黄豆炖猪蹄… 沈彦君尚且满意,“沈姑娘的动作挺快嘛。” 沈雪晴干笑,尽管心里面对小霸王很不满,面上却一丝也不显,她只是打算和五殿下套近乎。 沈彦君的目的已达到,接下来就差给乞丐们分菜了,她慢条斯理地卷起一截衣袖,露出宛若凝脂的手腕,端起干活的架势。 “小姑,你帮我端下菜。” 沈圆一呼即来,屁颠屁颠的帮忙。 沈彦君瞥了眼身后不动声色的尊贵男人,他身穿墨色龙绡对襟长袍,站姿笔挺如松竹,似乎在耐心等她把事情处理完毕。 “赫连祁,你想不想我快点回去啊?” 他神情淡漠:“再不回去,就等着领一个月的罚吧。” 沈彦君勾唇一笑,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潋滟着亮晶晶的光芒,足以窥见将来的风华绝代。 “那你纡尊帮我点忙,忙完就回去!” 赫连祁觉得这个笑容贼兮兮的,满是不怀好意,却又要命的抓心挠肺。 第83章 你可知错? 赫连祁沉下眉眼,气度更加阴冷。 “大胆!你一个平民,竟敢叫皇子帮你干活?!” 百香酒楼的掌柜指着沈彦君大呼小叫,吹胡子瞪眼,一副替五殿下出气的跋扈模样。 沈彦君压根没想过这一茬,想着她和赫连祁也算是君子之交,帮点小忙而已,更何况是给乞丐们布施饭菜,能够行善积德。 回到书院也能交差。 “既然你不能干活,就算了呗。” 然而沈彦君的话还没说完,赫连祁已经先她一步端起了黄豆炖猪蹄,目光沉静地望着她。 某人直接用行动堵住了掌柜的嘴。 “端多两盘,跟我出来。” 沈彦君转身也端起了两盘,路过掌柜身边的时候,微微一笑,她以一个平民身份来使唤皇子干活,估计引起某些人的不满了吧? 主要还是皇子愿意跟她啊! “五殿下,快放下,你怎么能屈尊做这些粗活呢?让小的来就行!” 掌柜立即凑过来,想要接走赫连祁手里的菜肴。 赫连祁面无表情:“你命几个小二来帮忙。” 长腿一迈,端着两盘菜尾随沈彦君出去了,对掌柜的态度不冷不热,一心只想把沈彦君拉回书院。 但听到五殿下开了尊口,掌柜是那个高兴啊,赶紧把酒楼的所有小二都招了出来,全心全力帮忙干活! 沈彦君的分菜行动十分顺利,关键是有了赫连祁这尊大佛的存在,她基本上只需要用嘴下命令,小二们都帮她干完了。 街上的一行男子排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出来,由夫子领头,为百姓做善事。 站在百香酒楼门口的赫连祁十分扎眼。 “五殿下,你竟然在这?” 刘夫子惊讶,目光一转又看到了旁边的沈彦君,脸色瞬间黑沉了三分,刚才点名的时候没见人,赵温良说他拉肚子,怎么会在百香酒楼? 依他看来,肯定是沈彦君偷懒不愿做善事,在百香酒楼吃香喝辣呢! “沈彦君,你擅自离院不做善事,可知错?” 刘夫子为师严格,经常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惩罚学生,大家最怕他。 队伍里的庄一牛忍不住替沈彦君担忧,因为刘夫子能问这句话,就是判定学生犯了错,接下来就是可怕的惩戒。 沈彦君行了个标准的见师礼,面色平静: “学生不知。” 本来看他行礼规范,又是院长的弟子,刘夫子还想着要惩罚轻一点,结果沈彦君蹦出了一句不知错?! 气死他了! “书院规定每月十五做善事,每个学生必须出席,你先是让同窗撒谎欺骗夫子,接着在酒楼吃吃喝喝,还犯错不知悔改!” 刘夫子说完,气都捋不顺畅,八字胡子不停抖动。 沈彦君淡粉的唇紧紧抿着,抬眸看了一眼队伍,恰好看到赵温良递给她焦急的眼神,她秒懂了。 欺骗夫子的是赵温良… “夫子,学生并没有在百香酒楼吃吃喝喝,而是在和五殿下一起做善事。” 此时此刻,拉上身份尊贵的某人准没错。 刘夫子:? 掩饰尴尬地咳了一声:“五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第84章 用他的名头行骗 赫连祁冷睨了眼甩锅的沈彦君,少年正在看他,漂亮如星辰的丹凤眼噙着一丝讨好,这是在求他? 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心情莫名愉悦: “刘夫子,本殿和沈彦君刚向老百姓布施了饭菜。” 顺着五殿下的视线看去,刘夫子看到蹲在街边狼吞虎咽的几十个乞丐儿,时不时抬起头对沈彦君笑,嘴里说着感谢的吉祥话。 他错怪沈彦君了? 沉吟片刻,刘夫子突然道:“赵温良出来。” 早上赵温良欺骗了他,必须秋后算账! 赵温良眼皮一跳,今早只顾着拖延夫子,他压根没和彦君对好说辞,估计要露馅了。 老老实实行礼:“学生在。” “你说沈彦君半路肚子疼,着急寻地方如厕,那他又如何出现在百香酒楼?” 夫子心思缜密,一下子便知道是赵温良在说谎。 赵温良语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暗道不如放弃挣扎,认错罢了,保佑不要连累彦君才好。 “夫子…” 沈彦君却抢先一步:“夫子,学生早已知道十五是书院的善事日,故而特地和五殿下约好布施饭菜。但学生昨日吃错了东西,今早腹痛难忍,无法按时赶回书院,所以遣了温良回去跟夫子道明情况。” 三言两语化解了夫子的疑问,倒也说的通。 “不错,五殿下和沈彦君有善心,擅运筹,是尔等学习的好榜样。提前完成书院的任务,等级评优。” 刘夫子拿着他的评级簿,认认真真地在赫连祁和沈彦君的名字后写上了大大的“优”字。 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人:“你们收拾好就回书院歇息吧,老夫还要带这群书呆子去扬善。” 赫连祁想到了一句应景诗: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恐怕沈彦君是故意为之。 正沉思间,耳边传来音如玉石碰撞悦耳的声音,“谢谢夫子。” 赵温良赞赏地看着沈彦君,她的脑瓜子太聪明了,虽然对夫子撒谎是不对,但要在短时间内圆谎却难比登天! 眼神灼热中跃起一簇崇拜的小火苗。 赫连祁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挤了挤,挡在沈彦君的前面,隔绝了赵温良的炙热视线。 “刘夫子慢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赵温良都没来得及和沈彦君说上几句话,就被拉着跟队伍走了,急得他频频回头张望。 赫连祁回头,盯向若无其事的少年: “我的名头可还好用?” 长那么大,还没哪个厚脸皮的敢用他的名头明目张胆的招摇行骗。 只见少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瞬,颔首:“好用。” 反正在桃李县这个小地方,利用五皇子的名头,敢称第一,蜀郡亦然。 赫连祁竟然无从反驳,浑身飕飕的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要不是看在少年于他是珍稀极品的份上,早就在月黑风高夜被咔嚓了。 语气森冷不容拒绝:“跟我回去,有事吩咐你做。” 既是他的护卫,就不可能整天游手好闲。 沈彦君为难,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的家人还没安顿好。殿下看我上有老下有小,爷奶年迈体弱,小姑胆小娇弱,弟弟更是瘦弱受伤…” 第85章 月底给本殿晋级 赫连祁眉心突突直跳。 “言风。” 守在一旁的小跟班立马跳出来,笑容讨好,“殿下请吩咐!” 他最近被殿下冷落了,可得好好表现一下。 “今日之内把小君的几位家人安顿好。” 言风仔细品味殿下的话,忙不迭点头,沈公子在殿下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家人都考虑上了,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巴结奉承沈公子。 “殿下,沈公子,小的保证完成任务!” 望着沈彦君,那笑得狗腿儿,瞬间让她身上浮现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人的笑容很好看,言风是很好笑,小眼睛挤得仅剩下一条缝儿,整张脸都垮了。 沈彦君嘴角微抽:“严肃点,我的家人就交给你了。” 扭头和爷奶、小姑叮嘱了几句,她便打算跟赫连祁回书院,衣摆却是一阵拉扯力,将她扯了回去。 透着粼粼水光的浅蓝瞳仁,眸底还藏着一抹害怕被抛弃的忧色,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云苏?” 清澈的童音挂着颤抖:“哥哥不要赶我走。” 原来小弟弟是担心她要赶他走啊,沈彦君暗觉好笑,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觉得心脏酥软,抬手抚了抚云苏的脑袋。 刚才小男孩下死口咬人的血性模样依旧历历在目,一转眼就变成了小软猫,她有点接受不过来呢! 小云苏还挺有意思。 “没有赶你走,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这位是爷爷,奶奶,还有小姑。” 沈彦君一一给他介绍。 沈家人愣住,小宝的意思是要收养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多一张嘴吃饭,能养活嘛? 沈奶奶忘记自家孙儿现在可富了,兜里揣着两千两的大银呢! 听到善良俊美高贵的大哥哥不会抛弃他,云苏笑靥甜甜,露出很讨喜的两颗小虎牙,十分认真乖巧地叫了人。 “哎,蛮乖的孩子。” 沈奶奶笑得慈祥,瞬间被云苏的乖巧懂事俘获了,甭管穷不穷的,大不了她捡破烂养娃。 * 回到桃源书院,沈彦君才知道书院更改了院规,一张金灿灿的榜纸正贴在正门的红墙上,分外显眼。 即日起班级不按功名身份编排,优秀学子可通过实力申请晋级,如由乙貮晋级到甲壹。 下面则是一大堆关于晋级的考核,各种各样的课程评级,难度极高。 赫连祁背着手站在沈彦君的身后,他身姿颀长,低下头刚好看到少年的头顶,薄唇微掀: “书院改了规定,你可以来甲壹贴身保护本殿了。” 沈彦君却是皱眉,前些日子她才以书院规矩为由,拒绝了贴身保护赫连祁的要求。 怎么会突然改了规定? 回过头,她目光清冷无畏地仰面望着他,打算在某人英俊惊艳的皮相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赫连祁神色坦荡,任由打量。 是他做的又怎样,宫里头这种事多了去。 “是你?” “本殿才没那么无聊,小护卫,本殿命令你在本月之内通过考核。” 沈彦君眼皮直跳,本月之内通过晋级的考核,这也太为难她了吧?! 还剩下十五天,考核则是每月的最后一天。 第86章 他的异样 一目扫过榜纸的晋级要求,四书五经、算数、剑道、骑射、棋艺、茶道、作画、题诗、投壶、蹴鞠、乐理、花道……所有课程都要拿优等评级。 赫连祁疯了。 沈彦君力不从心地想着。 她对于上面的课程,也就只有对算数、剑道、骑射、棋艺、茶道、投壶胸有成竹,剩下的… 一般般。 要知道,桃源书院的夫子十分严格,遵从宁缺毋滥的原则,能评上优等的学生珍稀的很。 “五殿下,咱们再商榷一下?” 沈彦君皮笑肉不笑,因为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赫连祁无动于衷,转身便走。 “给我五个月的时间,一定晋级,榜上很多课程我都没学过呢!” 沈彦君赶紧追了上去,谁叫她现在是金大腿的护卫呢,拿着人家的银两不干事,好像有点缺德。 赫连祁不相信,少年肯定隐藏了自己的实力,目前只是崭露骑射方面的头角,才华也不输举人。 让他通过所有课程的考核,一方面是为了测试沈彦君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把人留在身边。 “三个月!” 因为跑的快,沈彦君的玉颜浮上一层薄红,额头渗出几滴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晶莹剔透,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皮肤娇嫩细腻的很。 赫连祁只瞥了一眼,就难以移开视线。 “一个月,你不会的课程,我教你。” 男人的语气霸道而不容拒绝,虽然赫连祁的脸色看起来有点病态,但浑身的气度却是不弱,令人不敢小觑! 沈彦君压根不想被他教,就这虚弱的身子骨,能教她什么? 谁料她的想法脱口而出:“你太弱了,不敢劳烦,我自学就行。” 瞬间一道阴冷的气息缠上后背,沈彦君的身子微微一抖。 赫连祁面若冰霜。 “本殿弱?” 男人目光锋利如刀,凉薄地落在她的脸上,步步紧逼。 沈彦君被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低下,没有阳光的温暖,周身凉飕飕的如坠冰窖,缓缓退后一步,她硬着头皮道: “没有,属下只是在关心殿下的身体。” 目光紧锁在少年的脸上,越是细看,赫连祁越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副妖孽的皮相,说是男子,又透着一股女子的娇媚… 说是女子,眉眼间却又有着一股英气。 总之,少年的脸长得不辨雌雄,很对他的胃口。 “呵…关心本殿的身体,可愿随本殿到房里关心?” 沈彦君咽了一下口水,丹凤眼盯着男人的粉红薄唇,不知为何突然口干舌燥,还听到赫连祁暧/昧的话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酥酥麻麻的。 “一边凉快去!” 沈彦君一手推开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手心的触感令她脸皮发红,结实宽广的胸膛,身材好像蛮不错的。 赫连祁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掩盖心底的异样,刚才沈彦君的手按到他胸膛的时候,奇怪的是他某处出现异动。 他不会真的像京城百姓所传言的,是个断袖吧? 眉心一拧,沉声道: “从明日开始,榜纸上的课程,本殿会手把手教你。” 第87章 藏宝阁 不等沈彦君拒绝,赫连祁径直回了东苑。 看着阳光下笔挺修长的背影,沈彦君紧抿粉唇,丹凤眼内勾外翘间潋滟着一丝无奈。 一想到接下来的煎熬岁月,聪明的没有跟上去。 五殿下说的是从明日开始,那今天? 是放纵的最后一天咯。 沈彦君摸着袖管里的荷包,在两颗圆滑的琉璃石上面摩挲而过,上等的质感令她心情愉悦。 藏宝阁,她来了。 书院的学子全都出了去,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沈彦君独自穿过长长的廊阁楼榭,终在一座恢宏壮观的古楼前停下。 漆黑楠木匾额上题写着“藏宝阁”三个大字,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十分富贵风雅。 沈彦君踏上台阶,只见藏宝阁里面坐了个光头的中年汉子,单手支着下巴打盹,典型的心宽体胖。 “咚—” 油光铮亮的圆润脑袋,猛地砸到桌子的木板上,中年汉子吃痛,揉着脑袋睁眼一看,浅青色的袍裾映入眼帘。 ? 叶刚满眼疑惑,抬起了头。 清隽的少年逆光而立,身穿墨竹对襟长袍,姿容昳丽如松楠,周身萦绕着淡然处世的气息。 “你是哪个学室的学生,胆敢擅闯藏书阁?” 叶刚严肃着脸,沉声盘问眼前年纪尚且稚嫩的少年,藏宝阁里面珍宝无数,他担负着看管珍宝的责任。 但平素藏宝阁几乎没有人来,所以他清闲的很。 “乙貮。” 沈彦君淡淡地回,余光往四周打量,不愧是藏宝阁,修缮得富丽堂皇,墙上随便一幅壁画,都价值万金。 “乙貮?” 一听到乙字排行的班,叶刚的眼神就露出了一丝不屑,藏书阁何时来过非甲的学生? “嗤—你是不是新来的?没听说过藏宝阁是禁地,不能接近吗?” 沈彦君认真摇头:“没听说过。” 叶刚笑得更大声了,挥手赶人: “快出去!这儿不是你等小儿能进的,别逼我动手把你扔出去!” 沈彦君丝毫不慌,寻了把椅子坐下来,像看傻子表演那样盯着头顶光秃秃的汉子。 这人呢,气的多了,头发也就哗啦啦的掉,刚到中年就承受秃顶之灾。 也是可怜。 沈彦君用同情的眼神望着他,又是叹了口气。 “你…你个无礼小儿,什么眼神呐?!” 叶刚感受到了来自少年的同情、怜悯,头皮一阵发麻,脸色铁青,气抖冷。 “先生,在下看你眼睛赤红,心浮气躁,一副易怒之相,故而早早秃顶。” 沈彦君把玩着她的琉璃石,往空中抛出,又落入手里,精致的脸庞始终挂着悠闲的笑。 本来被少年直白的话气得吐血的叶刚:?!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竟然是书院的至高奖励、藏宝阁的钥匙,五彩琉璃石? 这是第一个乙字排行能拿到五彩琉璃石的学生! 叶刚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连带看着沈彦君都觉得还挺顺眼: “同学,你是拿五彩琉璃进藏宝阁的?” 沈彦君颔首,站起身行礼:“是的,先生。” “我姓叶,以前是教耍红缨枪的,秃头后就来看管藏宝阁了。” 叶刚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眸底闪过一抹落寞,其实他才到而立之年。 第88章 挑最贵重的 沈彦君一眼留意到他的落寞,秃顶恐怕勾起了叶先生的伤心事,轻咳一声道: “叶先生,你平日可以多喝热水,注意心平气和。” 叶刚笑着摇头:“我的脾气就是这样嘛…既然你拿出了五彩琉璃石,这藏宝阁是可以进的。里面的珍宝无数,你可以从里面拿出一个宝物,不过能拿到什么,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沈彦君交了一颗琉璃石,闲庭信步进入藏宝阁的内部。 一阵古朴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阴冷,沈彦君微抿薄唇,稍微提起警惕心。 【主人,这里好多宝贝呀!】 人参精欢快激动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令沈彦君清眸一亮,难道小参能感应得到宝物的存在? “小参,你知道它们都在哪?” 沈彦君谨慎地走在昏暗的通道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分神和人参精交流。 这里空荡荡的,脚踩在地板上,都会发出清晰的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知道知道!前方一米的右墙里,有一个精雕玲珑绿玉盏,左边有一双如意描花金手镯,还有离我们很远的位置,有个御赐龙鳞极品歙砚…】 好东西还怪多的。 沈彦君垂下眉,眼睫毛微微翘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次她进藏宝阁,只用了一颗琉璃石,所以也只能带走一件宝物,现在选择困难症犯了… “小参,最贵重的是哪件宝物?” 财迷本性的她,要挑就必须挑最好最贵重的! 人参精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御赐龙鳞极品歙砚。】 沈彦君按照人参精的指路,奔着歙砚而去,因为它的珍贵,藏宝阁把它藏在较隐蔽的地方,一般人也难以找得到。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劲风,伴随着人参精的惊叫:“主人,有危险!” 凭借自身的敏锐力,沈彦君率先一步躲过了机关,利箭齐发,她淡然闪身而过。 额前的秀发落了一缕,随意地散落肩前,勾勒出女孩柔美的侧脸线条,丹凤眼细长娇媚,不可忽视的还有她眉间的一股子英气。 此刻她一向裹紧的衣襟微微松散,侧看竟是波浪的弧度起伏,要是有旁人在,恐怕会引起极大的骚动。 沈彦君面无表情地整理好墨竹青衫,直接忽略空间里笑得贼兮兮的人参精。 藏书阁的外堂,院长气喘吁吁抱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跑来,尔后小心翼翼地把石头供到了桌子上。 “小叶,这块古石十分贵重,你千万要看管好了啊!” 叮嘱完,院长又凑过去盯着石头上的诡异纹路打量,时而沉思,时而摇头,连连叹气。 叶刚一头雾水:“院长,你怎么了?” 这块破烂石头黑不溜秋,又不是晶莹剔透漂亮精致的玉石,有什么贵重的? 在叶刚眼里,这就是一块放在路边都没人捡的破石头。 “上古的石头啊,世间稀有,你瞧瞧上面的文字,和我们认识的字形全然不同。老夫要把它解释出来,供世人品读。” 院长说着,继续研究他的上古石头去了。 第89章 龙鳞歙砚 幽黑的地道内,少年拿着一方金星歙砚仔细端详,细长如玉葱的手指在雕刻的龙鳞上轻轻摩挲,凤眼灿芒闪耀。 不愧是“抚之若肤,磨之如锋”的极品歙砚。 沈彦君勾了勾朱唇,将龙鳞极品歙砚放回精致的木匣里,凭空一闪,便收进了空间。 “院长,刚才有个乙貮的学生拿着五彩琉璃进了藏宝阁,向你禀报一声。” 叶刚想着少年进去有一柱香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宝物,可千万别被机关伤到,连累他进去救人。 “乙貮?” 院长皱了皱眉,觉得十分耳熟。 “没错,这还是乙字排行这些年来第一个来藏宝阁的学生,莫大的荣耀啊!” 院长顾着他的上古石头,压根没空理会叶刚,乙貮也从左耳进右耳出了…… “咣—” 藏宝阁禁闭的里门被打开,一束光线照射进去,正好落在沈彦君的身上,镀上一层极好看的橘色,犹如灯火下妖孽惊艳的皮相。 叶刚瞪大眼睛,一柱香的时间就出来了? “小子,那么快出来,你拿到宝物了?里面机关无数,黑暗阴深,被吓到跑出来了吧!” 叶刚忍不住摇头,白白浪费了这次进藏宝阁的机会,恐怕再也没有下次了。 沈彦君投给他一道宛如看白痴的眼神,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在看到不雅蹲在椅子上的院长时,嘴角微微一抽。 “弟子见过师父。” 她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行了个标准的见师礼。 “院长是你的师父?!”叶刚大惊。 原来是院长的弟子,怪不得能拿得出琉璃石,叶刚理所当然地想到了走后门。 院长扭过头,看到自家弟子,老脸一红,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 “小君哟,你来这找为师?” 他至高无上的形象啊,竟然毁给了一张椅子! 沈彦君眉眼含笑,“回师父,弟子刚从藏宝阁出来。” 闻言,院长先是一愣,明白后乐得直合不拢嘴:“进藏宝阁的是你?哈哈哈老夫的弟子就是有出色!给为师瞧瞧,你在里面拿到了什么宝物?” 藏宝阁的宝物,其实都是从桃源书院出去的学子送回来的珍贵礼物。他们当了权臣大官后,不忘恩师,每年都会亲自送来宝物,也就进了藏宝阁。 “一块砚台。” 沈彦君用宽大的衣袖挡住手,把歙砚从空间里取了出来,递到师父面前。 叶刚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登时大吃一惊。 “这个是御赐的龙鳞歙砚,当朝老丞相送来的无价之宝……” 这样一个极品宝物,他特地把它藏得最严实,几乎没人能找得到的,怎会被一个小小少年拿到了呢? 叶刚稳如泰山的心态陡然崩塌。 院长取出来端详片刻,浑浊的眼底均是赞赏:“歙砚莹润细密,嫩而坚,润而不滑。长久使用,砚上残墨陈垢,入水一濯即莹洁如故,焕然一新。小君,这块砚台很适合你。” 嫩而坚,虽然年纪稚嫩,却心智坚韧,说的不正是沈彦君吗? 沈彦君接过院长递过来的歙砚,“谢谢师父。” 第90章 解石 “歙砚莹润细密,嫩而坚,润而不滑。长久使用,砚上残墨陈垢,入水一濯即莹洁如故,焕然一新。小君,这块砚台很适合你。” 嫩而坚,虽然年纪稚嫩,却心智坚韧,说的不正是沈彦君吗? 沈彦君接过院长递过来的歙砚,“谢谢师父。” 看着院长,沈彦君突然想起令她憋屈的新院规,试探地说了一句: “师父,榜纸上晋级的新院规,倒是挺稀奇的。” 殷老头脱口而出:“稀奇个鬼!不按功名排行,书院都要乱套了……唉,都怪为师昨日运气差,下棋输给了祁小友,便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老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还愤怒的神情一边,嘴角露出个狡猾的狐狸笑: “嘿嘿,为师也不是蠢的,设了所有课程必须达到优等才能晋级的要求,这样想必也没人能晋级了。而且啊,为师还在祁小友手里讹了三瓶生肌膏,待会去我院子里,分你一瓶。” 沈彦君:…… 她想给师父一棒槌! 师父这憨憨,都不知道赫连祁的目的是要把她拉到身边折磨吗?还把晋级要求设得那么难,要死。 “生肌膏,师父你留着慢慢用啦。” 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师父才需要。 “小君跟为师客气啥?我告诉你,这生肌膏是皇宫里的神医研制的,能生肉不留疤,小小的一瓶就要万金,寻常人都消受不起。” 师父把生肌膏夸的上天入地,沈彦君好看的眉梢轻轻一挑:“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奔着万金的价值去的,自己不需要,还可以卖给有银没地花的人啊! 就当是师父给她的补偿了,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叶,你把古石好好存放起来,我明日再来研究。” 院长叮嘱叶刚道,听那严肃谨慎的语气,可稀罕这块石头了。 沈彦君随意瞥了眼,眼神突然凝在漆黑石头上面的异形字上面,等等,这里怎么会有刻着甲骨文的石头呢? “师父,这石头是…”从哪来的? “这石头啊!是我在土里挖到的,瞧着上面的字形独特,觉得它一定是上古留存下来,可惜为师读不懂这些字。” 院长摇头叹气,先人的文字,至今失传了,是他们世人的巨大损失。 所以他一定要绞尽脑汁把它们解出来! “师父,这是契文。” 甲骨文又称契文,末世的人已经习惯契文的称呼,热爱古文字的人形成古文化圈,都爱练习书写契文。 沈彦君正是其中的一员,古文化圈的副圈长。 “契文?”院长疑惑。 沈彦君点头,走近仔细看了看,将上面刻着的契文逐一读出来,有些字模糊不清,她就随便补个顺口的上去。 也不影响大体意思。 “妙啊!小君,你竟然读懂了上面的异形字,太厉害了!” 院长越看石头的字,越觉得沈彦君说的都是对的,赶紧从怀里摸出他随身携带的宣纸和毛笔,往嘴里沾了点口水,唰唰地记下来。 他要和那几个老头儿炫耀一下! 第91章 说亲 金色的小铃铛,描着精致的祥云和花纹,挂在腰间当配饰也是极好看的,就是不太适合她现在的“男儿身份”。 沈彦君收进了荷包里,系在云锦腰带,荷包上浅绿色的竹叶与墨竹青衫相呼应,衬得她文雅高贵。 新院规一事,果然是赫连祁搞的鬼。 某人还睁眼说瞎话,一脸坦荡的直言本殿才没那么无聊? 沈彦君撇嘴。 今日不用上课,她也乐得清闲,琢磨着回唐府一趟,也不知道言风会把她家里人安顿在哪里… 离开书院,低调地雇了个马车,朝着唐府而去。 两柱香的时间后,马车稳稳地停在奢华气派的唐府门口,沈彦君素手掀起帘子的一角,起身下车。 唐府今儿朱漆大门大开着,门口停着两辆华贵雍容的雕花马车,似乎来了贵客。 “表少爷,你回来了?老夫人昨晚到今日嘴里都念着你呢!” 管家一看到少年的身影,布满皱褶的脸爬上惊喜的笑容,匆忙迎上来。 “管家爷爷,我临时有事回了家,这会儿就回来了。” 管家了然点头,主动向沈彦君道明家里来了客人,是蜀郡的郡守夫人,领着庶出公子前来拜访,又仔细叮嘱表少爷进了花厅记得叫人。 沈彦君淡淡地“嗯”了一声,眸子如同淬着浓墨般深不见底,常晓生和蜀郡主交好,敌人的朋友…也算是敌人。 “仙儿活泼可爱,怜儿知书达礼,唐老夫人养了两个乖孙女儿啊!不知你看我家玄成如何?” 一道稍微夸张的女声从花厅穿透而出,细品其中语气还透出高高在上的味道,就像在集市挑选白菜那样。 里面顿时没了声儿。 沈彦君顿足,管家说郡守夫人领着庶子前来拜访,这明明就是相亲呗? “玄成是不错的孩子,仪表堂堂,彬彬有礼,就是我这两个孙女儿还没及笄,正是该管教的年纪,暂时还没说亲的打算……” 沈彦君听出了外祖母话语间的为难与迟疑,想必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故作委婉的推脱。 郡守夫人脸色一沉,给她唐家一点颜色就敢开颜坊?也不瞧瞧自己是地位低等的商贾人家,能攀上他们蜀郡守的官门,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重重地搁下唐府的白玉茶盏: “十三也不小了,可以先定亲。” 郡守夫人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威胁。 唐老夫人端起自己晶莹剔透的绿玉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小口,对郡守夫人的威胁毫不在意,神态威严。 蜀郡守的诚意也忒小了点,拿出个庶出的纨绔儿子,就想把她两个嫡孙女都娶去当平妻,实则只是盯上他们唐府的万贯家财罢了。 花厅里气氛紧绷,沈彦君踏入门槛,抬眸望向上座: “孙儿见过外祖母。” 少年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老夫人看到清隽俊美的少年,立马化严肃为笑脸,高高兴兴道:“彦君快到外祖母的身边来!” 沈彦君瞥了眼坐在贵座的妇人和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子,笑着问: “外祖母,这两位是?” 第92章 多长点肉 本来她想直接无视俩货的,但想到要是他们揪着她的无礼闹事,强迫外祖母答应了亲事,恐怕会麻烦不断。 见外孙儿那么懂礼,老夫人慈蔼地开口:“彦君,这是蜀郡的郡守夫人和四公子玄成。” 沈彦君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地叫了人。 睨了那庶子玄成一眼,她暗地里只觉得好笑,这两眼淫光、脸色虚浮的男人,外祖母竟然把仪表堂堂夸了出口? “这个就是唐家新认回来的外孙儿吧?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瘦得像只猴子……” 说完,郡守夫人捏着手帕掩嘴笑出了声。 外祖母重重将绿玉茶盏砸在花几上,脸色很是不悦。 别人敬她一丈,她能敬人一尺。 只可惜,郡守家的妖婆根本不是诚心和她交好的,敢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外孙儿,在背后还得了?! “既然郡守夫人无心与唐府交好,请尽快离开唐家。” 老夫人的语气很硬,看来要打定主意和蜀郡守一家撕破脸皮,不用再客气。 唐家虽是地位低等的商户,但也拥有皇商的身份,与皇室贵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郡守夫人脸色微变。 她此次前来唐家,是必须定好玄成的亲事,万万没想到这老太婆竟敢不给蜀郡守面子! 好一个唐家。 气得腾地站起身,沉声问:“唐老夫人,你真的不愿把孙女许给玄成吗?嫁到郡守府,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坐拥官家儿子的正妻之名…” 唐老夫人都懒得搭话,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简直是无稽之谈,郡守的官帽在蜀郡虽大,但终究只是个官职,每月吃朝廷的几百两俸禄,却养着一大家子的闲人。 还有官家儿子的正妻之名? 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子,没有前程可言,整天只会花天酒地,谁嫁谁后悔! “郡守夫人,是我们唐府攀不了贵府的高枝,还请您为贵公子另觅良配。” 沈彦君身为晚辈,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愣是让人寻不到错处。 郡守夫人气哼哼地离开了。 看来唐家不是任人拿捏的柿子,她要回去和郡守爷商量一下对策才是。 其实她和郡守爷都看上了唐府的富贵,众所周知蜀地一带,唐家是名副其实的首富,不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 “青芍,去把燕窝粥端出来。” 老夫人吩咐身边的丫鬟,一脸心疼地看着身形瘦削的外孙儿,其实郡守妖婆说的也对,彦君太瘦了,看上去没有男儿的壮硕。 看看那肩膀,瘦瘦薄薄的,手腕也细的出奇,竟是比小姑娘还娇弱了。 “彦君,以后我要天天给你弄补品吃,长多点肉!” 长肉? 沈彦君下意识低头,扫过自己的胸前,她好像没有二两肉,可能是之前营养不良吧。 “咳…谢谢外祖母。” 坐在垫了绵软蒲团的圈椅上,沈彦君捧着她的燕窝粥喝得认真,纤长卷翘的眼睫毛低垂,细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白玉匙柄,一勺勺慢吞细嚼。 两个小姐妹结伴而来,藏在雕花鸳鸯屏风后偷看。 — 乖巧求票jpg. 第93章 桃李盛会 “妹妹,郡守夫人已经走了!” 唐仙儿只看到表哥和祖母在花厅,别无他人,赶紧拉着妹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刚才她们俩在花厅陪祖母说话,可是郡守夫人一来,祖母就把她们赶回房间去了。 还不许她们出来。 “表哥,你在吃独食!我也要!” 唐仙儿瞪圆了眼指着沈彦君手里捧着的碗,一副哼哼唧唧的不忿模样。 看到碗里还剩下一点儿燕窝粥,还扑过去抢过来。 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沈彦君“惊讶”地抬眸,只见唐仙儿把最后的一点粥吃光,还满意地舔了舔唇。 老太太无奈又宠爱的笑骂:“你爱吃就去叫厨房做一份,抢你表哥的干啥?” “叫厨房做太慢了,我就要吃表哥的!祖母你偏心,偷偷给表哥留吃的…” 唐仙儿撅起红嘟嘟的小嘴撒娇,逗得老夫人乐开怀。 唐怜儿在一旁羡慕的看着,眼神落在那个吃得干干净净的碗上,如果是她吃着了,会是什么滋味儿? 可是,她受过的教养不允许自己如此咋呼。 “表哥,昨儿你没回来,我生怕你出了事,现在看见你真好。” 沈彦君莞尔:“表妹多虑了。” 有亲人关心的感觉,还蛮舒服。 老夫人招待客人也困乏了,叫小辈们玩去,她则让青芍搀扶自己回房休息。 两姐妹缠着沈彦君去了。 沈彦君觉得两个表妹对她过分的热情,比如仙儿表妹,拉着她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还全都是好吃的,鸡髓笋、胭脂鹅脯、藕粉桂花糖糕、四喜丸子… 听得她都饿了。 另一侧的怜儿表妹,则是用暗送秋波的眼神望着她,盈盈秋水娇羞可人,主动邀请她去游船赋诗? “表妹盛情邀请,我定乐意前往,只是不知可有同伴结伍而行?” 沈彦君的丹凤眼勾着似笑非笑,不是她不相信怜儿表妹,而是怜儿表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剥光吃进肚子一样,眼冒绿光。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很容易……拆穿她的女儿身。 唐仙儿忽地眼前一亮,欣喜的道: “表哥,妹妹,下个月初一是我们县的桃李盛会,届时各家权贵都会参会,小辈们还要比试才华学识,争夺魁首名次!” 她会如此高兴,都是因为桃李盛会有很多美食佳肴,任她放开肚皮吃了。 唐怜儿想起自己往年在桃李盛会的出色表现,脸红娇羞一笑:“表哥,那我们就一起参加桃李盛会吧…” 她要让表哥看见她技压群芳的一幕! 沈彦君颔首:“亦可。” 收着爹娘的和离书,沈彦君还没打算和她娘说开,只是跟娘说了爷奶来县城定居一事。 沈母吃惊:“你爷奶来了?” 沈母未出阁前的闺房,古色古香,浅紫色的帐幔绣满了丁香,镶着菱花镜的檀木梳妆台雕工精致,一椅一桌皆是赏心悦目的摆设。 “对,我把他们安顿好了,娘亲不必担心。” 饶是女儿如此说,沈母还是忍不住担忧,紧蹙的眉头无法舒缓,颤音问出使她内心不安的人: “那他……你爹呢?” 第94章 献灵药 沈彦君眼神凉薄,嗓音清冷如坠冰泉:“他在村里。” 估计在和他的外室风花雪月,吃东北风呢! 冬雨淅沥,屋破漏雨,远在梨花村的沈二郎,正和梅娘抱成一团,躲在角落里避雨… 沈母敛眉,她不傻,一下子便从女儿的神情猜到了什么,沈二郎定是宁愿和外室待在一起,也不愿来县城。 那颗尚抱希望的心,顿时凉穿了底。 当初她及笄之年情窦初开,被沈二郎嘴甜哄骗了去,这十几年的穷苦日子害她身材样貌大变样,男人也变了心… “小宝,带娘去看看你爷奶。” 沈母撇开沈二郎,依旧心系两个老人,既然来到了县城,她还是会孝敬俩老的。 其实沈彦君还不知道言风把爷奶安顿到了哪里,便转移话题道: “娘,我在一位医术超群的游医那里求到了一颗灵药,能治好外祖父的身体。” 沈母惊喜万分:“真的?!” 父亲病入膏肓,急病无医,全家人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小宝能拿出救命灵药,治好她爹,那小宝就成了唐家上下的大功臣。 “娘,这就是灵药。” 沈彦君在空间里特地换了一个金瓶,鎏金色的小瓶子,刻着看不懂的字,高贵典雅。 乍一看就很能唬人。 沈母看到瓶子,基本信了沈彦君的话。或许是某位高人出门游历,恰好遇上小宝,把她当成有缘人赠送了灵丹妙药。 “好!我们立马去找你外祖母,告诉她这件喜事。”沈母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红光抱着金瓶不肯撒手。 见了外祖母后,请安送灵药。 熏着安神香的房间,平添一丝宁静,沈彦君和沈母站在病榻前,抱着万分希望等待外祖父的病情好转。 一屋的子孙晚辈等在房内,同样的焦急。 外祖父吃了灵药后,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半刻钟也不见醒来,众人等得越发急了。 二夫人踮起脚看向病榻上的老人,眸底闪过阴寒的冷意,这老不死的,应该快走了吧? 藏起她的小心思,突然阴阳怪气地开口: “沈彦君,咱们老爷子怎么一睡不醒了?你不会是拿了颗毒药回来,策计谋害毒死老爷子吧?” 她刻薄的声音格外突兀,众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了去。 唐怜儿蹙眉,伸出白嫩的手,轻轻扯她娘亲的衣袖,这种时候怎么能怪表哥呢? “娘,表哥不会的。他是一片孝心,特地在高人手里求了灵药回来。” 老夫人冷冰冰的眼神瞥向嘴毒的二夫人,冷声呵斥:“二房的,你胡说八道什么?!老爷子福人有福报,才不会一睡不醒。彦君寻的灵丹妙药,自然也是真的。” 二夫人撇撇嘴不说话。 反正老头也活不了多长时日,唐家的万贯富贵,是要分给两个儿子的,她二房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那一天。 因为做生意赚银子的主要是唐家大少,所以大夫人执掌家中财权,吃穿用度都管的紧,二夫人没法挥霍,早就心生不满了。 费尽心思琢磨着早日分家,她自己美滋滋的过富贵日子。 第95章 大功臣 纵然被人怀疑,沈彦君依旧不慌,而是上前给沉睡的外祖父掖了掖被子。 被褥下摸到老人干瘦的手腕,本身较弱的脉搏,在一点点强劲起来,逐渐趋于平稳。 沈彦君的神色稍松。 这颗丹药是天地一鹤那老头留下来的,她也不清楚丹药的功效,只是拼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运气,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彦君,神医可有说过吃了灵药之后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外祖母关心地问。 “回祖母,病人吃药后会睡上一觉,药效经过筋骨脉络,把常年所积的淤疾清空,等外祖父醒来就好了。” 沈彦君一本正经的编着,配上她儒雅从容、羽扇纶巾的气度,让人不敢不相信。 唐仙儿一脸崇拜,双手捧着小脸,娇憨讨喜得像含苞待放的天竺葵: “表哥懂的好多啊!我最近身体无力,还闹肚子疼,表哥能帮我瞧瞧吗?” 唐怜儿也一脸期待地望着沈彦君。 沈彦君若有所思地看了表妹一眼,只见她鼻尖一颗淡红色的痤疮,这是月事来之前引起的内分泌失调吧? 至于身体无力,闹肚子疼,也是生理期一些常见的症状。 淡淡抿唇,徐徐道来:“表妹应多注意休息,可以让厨房熬红糖姜水、炖燕窝,鲫鱼汤和乌鸡汤也是滋补之物。” 唐仙儿掰着手指认真记下。 “仙儿,你怎么能和一个外男说这些羞事呢?被人笑话事小,毁了名声就是嫁不出去的大事了!” 二夫人指桑骂槐,脸上神色倨傲,还是她的女儿懂礼懂矜持,不像唐仙儿那样犯傻。 唐仙儿自幼被当家大夫人护在手心里长大,所以性子天真单纯,大大咧咧的。 很受祖母的宠爱。 而唐怜儿想要争宠,必须努力变得优秀,故而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心思像她娘亲一样多了些。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夫人沉下了脸,威严肃穆的目光落在二夫人的身上。 “弟妹,这里都是自家人,我家仙儿只不过跟她表哥请教了几句医术上的问题,何来毁坏名声之有?我看是你想毁坏仙儿的名声!” 如刀子的眼神剐在二夫人的脸上。 老夫人也瞪向作妖的二夫人:“二房的,你少说几句。” “老伴…”磨砂般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 紧紧留意着老爷子的沈母,惊喜过望:“爹醒了!”连忙凑上前,泪眼模糊地望着她爹。 老人浑浊的眼微微亮起,“念儿?” 咧开嘴巴一笑,用手撑着自己起身,靠在床头,盯着眼前的妇人打量,似是想起来什么,脸色蓦地垮了下来。 “你回来干什么?走了就不要回来…是你要走的,你个…逆女…” 老爷子急喘着气,面红脖子粗。 沈母窘迫地立在榻前,看着要赶她走的亲爹手足无措。 房间里人太多,挤得空气都没了,老爷子又刚醒过来,气急攻心喘不过气。 沈彦君转身叫他们离开:“外祖父刚醒来,需要静养,请大家先出去。” 除了长辈,平辈们对沈彦君的话一呼百应,主动出去外面候着了。 第96章 你叫我什么? 房里的空气顿时流通了不少,老夫人给勃然大怒的老爷子顺背,低声疏劝: “念儿好不容易才回家,她已经知错了,你就别再揪着过去不放。” 沈母“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老爷子磕了两个响头,眼睛通红: “爹,你别气了,女儿有罪,害你身体不好!女儿不孝,希望爹平安喜乐,我不会再出现在爹的面前…” 说到后面,她声音哽咽。 不过这两天能照顾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尽了一点孝道。 沈彦君端来一杯清茶,白玉茶盏瓷白晶莹,茶水漂着几片嫩绿的茶叶,碧液中透出阵阵幽香,极致诱人。 “外祖父,请喝茶。” 老爷子慢慢缓了过来,沉着脸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女儿,抬起浑浊的老花眼看向沈彦君,眼神闪过疑惑。 少年挺直瘦削的腰杆微微弯下,端着清香的碧螺春,恭敬地献给他。 “你叫我什么?” 老爷子的耳朵有点聋,但也不至于听不清少年在喊他“外祖父”,只有一个女儿的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沈彦君不卑不亢地再叫了一次:“外祖父。” 老爷子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凶凶的,逆女生的孩子,他很难喜欢得起来。 一想到这个孩子身上还留着卑贱家丁的血,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可惜长得那么好看了。 外祖父没有接她敬的茶,沈彦君也不急,这杯茶是用灵泉水沏的,自带勾人心扉的清香,闻着十分诱惑。 她都想品一口。 就不信老爷子也忍得住。 “老爷,彦君是个好孩子,你能坐起来说话,都是他的功劳呢!要不是他千里迢迢去求了灵药回来,你还躺在床上不知死活…” 老夫人温声细语地开口,睨着老头的眼神却盛着一丝不满,她的好外孙怎么能被老头子嫌弃了呢! 老爷子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就说自己怎么突然感觉到浑身充满力气,老当益壮的样子呢? 还以为是回光返照。 “他求的药?”老爷子直视少年清秀的眉眼。 沈彦君无畏地回视老爷子,就静静地看着,也不作声,身子站得笔直如松。 就这不卑不亢的姿态,可见天生就有傲骨,不像那些胆小如鼠的黄口小儿,老爷子尚算满意,冷漠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没错,你这半截入土的身子都是彦君救回来的!你可要好好感谢他,还有咱们女儿…” 提起女儿,老太太这才留意到跪在地上的念儿,赶紧去扶她起身。 老爷子的面无表情也快维持不住了,老脸臊红,这个外孙儿了不得啊,他刚还嫌弃少年的爹是低贱的家丁… 沈彦君红唇浅挽,把清香扑鼻的茶往前递了递:“外祖父,请喝茶。” 外孙儿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呢,老爷子心情愉悦地伸手接过,嘴角忍不住扬起: “嗯。” 喝了这杯茶,就是承认沈彦君的身份,也原谅女儿犯的错了。 轻轻抿一口,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滋润过的喉咙,也不再干涩。 “好茶。” 好孩子! 第97章 吃颗奶糖压压惊 一杯清茶进肚,老爷子顿感浑身舒畅,久卧在床僵硬的肢体活络起来,恨不得马上下地走几圈。 沈母瞧着爹的脸逐渐红润,气血好转,心情忍不住欣喜,但又怕爹因为看到她就气急攻心,小声道: “小宝,我们走吧…” 沈彦君看向她娘,憨厚的样子有点蠢萌,压根不知道老爷子已经原谅她了。 意味绵长地笑:“好。” 母女俩一唱一和,竟是转身告辞,老爷子顿时吹胡子瞪眼,生怕女儿和外孙子离开般焦急了起来: “你们走去哪?!” 老夫人也着急:“念儿,彦君,老爷他让你们回来呢,别走啊!” 沈母杵在原地,踟蹰不知亲爹的意思。 老爷子叹气,这女儿还是小时候那样笨,不懂看眼色行事! 黑着脸开口:“我原谅你了。” 他这个人,惯是嘴硬心软,当年女儿出了那档子的丑事,他被气疯才扔下狠话,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谁知道性子倔强的女儿竟然当了真? 还一去十几年不复返。 熬得两老两鬓斑白。 “爹,你真的原谅女儿了?爹!” 沈母惊喜地扑上去,露出小女儿的乖巧状,心脏像是被蜜糖填满,丝丝缕缕的甜悄然溢出,在爹娘面前,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老爷子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依旧嘴硬:“哼,还不是因为你生了个懂事的孩子。” 又是给他求药,又是敬茶的,不露卑微的姿态,反而更深得老爷子的心。 表少爷不远万里求灵药,治好老爷子的消息在府中不胫而走。 “表少爷这会儿是老爷老夫人最宠爱的孙辈,你们平素都有眼力见点儿,可别怠慢了君竹苑!” 管家严肃吩咐全府的小厮丫鬟。 君竹苑,是老爷子特别命人给沈彦君安排的新宅院,最是宽敞豪奢,据说是专门建造给嫡长孙的,等唐植迎娶新娘子就搬进去。 但如今老爷子亲自给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院以起了名儿,还以“君”字命名,就没唐植的份儿了。 下人们唯唯诺诺应是,等管家走后,一众丫鬟围在那里吱吱喳喳谈论着表少爷的事迹。 “表少爷在桃源书院进学,文采肯定顶尖尖的好!” “还长得一表人才呢~” “听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说,表少爷还会看病,他只看了仙儿小姐一眼,就诊出病因了…” 沈彦君恰好路过前院的凉亭,听见小丫鬟们小声议论的声音,微微勾唇,被人崇拜的感觉,她有点飘了。 “是表少爷!” 丫鬟们突然噤声,齐刷刷望了过来。十几道炙热的目光,饶是厚脸皮的沈彦君,也被烧得有点不自在。 因为那发光的眼神,犹如捞尸人看待冲她们漂来的肥羊。 沈彦君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她赶着出府,去问言风把沈家人安顿在哪的事儿。 “表少爷下午好,奴婢见过表少爷。” 丫鬟们冷不丁异口同声地叫道,提升了一个度的大嗓门差点没把她给送走… 脸上波澜不惊:“嗯。” 大步流星远去,走到无人的繁花小幽径,她从袖管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吃着压压惊。 第98章 晒马车 “表少爷要出门吗?老奴给你备马车吧!” 管家在门口瞧见了沈彦君,连忙走上来道,笑容可掬,要说他以前的态度可没有现在的好…… 沈彦君点头,谢过管家爷爷。 半刻钟后,华贵奢侈的马车停在沈彦君的面前,垂下的车帘缀满了织金丝流苏,嵌宝的窗牖挂着一帘淡蓝色的绉纱,想必是唐府顶好的马车了。 “表少爷,请上马车。” 马夫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纵使是第一次看到沈彦君,但心思活络的他一下子猜出了少年的身份。 这马车本是专门配备给嫡少爷的,刚刚做好没多久,大少爷都没用过,如今竟是给了外亲的表少爷用。 沈彦君撩起袍裾,踏上马车,里面宽敞豪奢,坐卧的侧榻垫了紫金色的上等绸缎,软软的触感犹如坐在云朵之上。 舒服。 “去桃源书院。” 她闭目假寐,在马车的晃晃悠悠中浅眠。 桃源书院的学生们终于完成了善事任务,回到书院门口集合,一个个排队接受夫子的评级。 流苏嵌宝马车稳稳地停靠在沿街处。 格调极高的香马宝车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伙们频频侧目,暗想是哪位富家公子要来桃源书院进学? 沈彦君打了个哈欠,将檀木香桌上的大白兔奶糖纸一把抓起,丢进了空间。 空间里顿时纷纷扬扬,下起了奶糖纸雪。 人参精一个激灵,头顶绿毛炸飞:【主人你又乱丢垃圾!全是大白兔奶糖?!你和兔兔有仇吧?】 沈彦君眉眼如水:“我喜欢吃。” 大白兔奶糖甜丝丝的,口感润滑醇厚,还有持久浓郁的奶香味。 嗯…她刚才吃了一大包。 嘴巴都是奶香奶香的,不管,反正没人知道。 “那是沈彦君?!” 身为沈彦君的同窗,一眼就认出了她。 传闻中,沈彦君家里不是挺穷的么,怎么可能坐得起那么奢华的马车? 杨子安登记完自己的评级,拿到了良好的他,觉得还算满意,高傲地抬着下巴转身。 恰好看见沈彦君在跟马夫交谈,扯唇走了过去: “这不是沈小弟吗?马车很华贵,多少银子租的?” 杨子安眼神轻蔑,虽然不得不承认马车的宽敞豪奢,但是肯定不是沈彦君的,估计租来充当门面而已。 “杨老兄想租吗?十两银子可以租你半个时辰。” 沈彦君的丹凤眼,噙着一丝漫不经心,一丝妖孽,淡淡地瞥着杨子安。 杨子安冷着脸,按他的理解,分明就是沈彦君租了马车后转手赚银子,当他是傻子耍? 还十两银子半个时辰! 他一甩衣袖:“我家的马车比这马车好看多了,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 马夫再也忍不住,皱着眉说道: “这位公子,马车是我家表少爷专用,可不是租来的。十两银子给你租半个时辰,倒是便宜你了,毕竟咱们唐府的马车价值万金,金贵的很。” 表少爷,唐府? 杨子安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一时间盯着沈彦君陷入沉思中,唐府…不会是贡茶皇商那个唐府吧? 第99章 好香 不,不可能! 沈彦君姓沈,怎可能和堆金积玉的唐家牵上关系呢? 杨子安心神稍宁,翘了翘嘴角,马夫演的挺像,不去当戏子真是亏了。 “沈小弟,你瞧见墙上贴着的榜纸了吗?我杨子安要在两个月内晋级甲字班,到时候我就不是你等高攀得起的了。”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被一群小弟拥戴着进甲字班的威风模样… 沈彦君眸如点漆: “确实瞧见了,可是晋级需要课程全优,杨老兄别太自信了,小心被自己打脸。” 她说的是实话,被别人打脸是实力不够,被自己打脸就是不自量力了。 杨子安恼羞成怒:“不信就等着瞧!” 沈彦君朝前走了几步,少年唇红齿白秾艳俊美,气度更是矜贵清雅,杨子安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心慌乱跳。 轻轻地笑了笑,沈彦君越过嚣张自大的男子,压根不把他当回事,进了书院,直奔赫连祁的东苑而去。 马夫在外面耐心地等着。 * “五殿下,皇上来信。” 言风毕恭毕敬地奉上一封密函,男人墨色的袍裾铺满罗汉榻,墨发垂在耳后,衬着他冷白的肌肤,有一种深沉宁静的惊艳感。 赫连祁接过信封,随手摆在一边。 继续练他的字。 因他早早丧母,自幼身体不好,皇帝老头对他格外宠爱,出门在外都不能放心。 沈彦君踏进东苑,一眼看到了临窗写字的赫连祁,男人姿容凛贵,鼻梁弧度极美,平添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气质。 不知为何,她刻意放轻了脚步。 “沈公子来了…” 没有一点眼力见的小书童,指着窗外的少年满脸惊喜,惊扰了修心练字的殿下犹不自知。 赫连祁冷着脸抬眸。 “进来。” 沈彦君摸摸鼻子,她没有打扰到他,给一副冷脸算什么意思? “殿下,我是来求问我家人的安置处。” 赫连祁伏案写字,对她的话倒是充耳不闻。 言风笑着打破宁静尴尬的局面:“沈公子,我已经把你的家人安顿好了,待会我带你过去看满不满意,不满意再换!” “现在出发吧。” 她不想在这里待着超过一分钟,太冷。 “言风你出去候着,本殿有话吩咐小君。” 赫连祁清冷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言风应声退下,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沈彦君和赫连祁两人,静得风吹窗纸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沈彦君抱拳:“五殿下请吩咐。” 他把写满字的纸递给沈彦君,示意她自己看,只见上面写着辰时练习棋艺,午时练题诗作画,酉时练习蹴鞠,戌时练习乐理? 除了上课的时间,其他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她岂不是得闻鸡起舞,夜半入睡? “这个…” 赫连祁沉声:“小君有异议?” 他从罗汉榻站了起身,与她挨得极近,目光锋利如刀,盯着沈彦君犹豫的脸。 “不是异议,这安排太繁琐了点,人需要足够的休息,才能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一下子练习太多课程,恐怕不得其所。” 某人的红润小嘴在喋喋不休,赫连祁嗅到了一丝从没闻过的奶香味,香香纯纯的… 第100章 没忍住 赫连祁低下头,从他的角度看去,恰好看到沈彦君微微翘起的蒲扇眼睫毛,那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漂亮得宛如耀眼的星辰。 视线下移,少年淡粉的唇轻抿着,像含苞欲放的带露芙蓉。 他没忍住,忽然俯首下去。 男人的俊颜在她面前一寸寸放大,沈彦君心底一个咯噔,反应极快的闪避,躲到了旁边去。 心脏顿跳,沈彦君蹙眉盯着动作诡异的赫连祁。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赫连祁眸光暗闪,意识到刚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耳朵微红,直起腰身。 沉声问:“你吃了什么?” 要不是被那诱人的奶香味所诱惑,他也不会做出如此越矩的举止。 沈彦君下意识舔唇,甜甜的余味,是她最爱的大白兔奶糖…… “糖。” 刚才她还说没人知道呢,竟然被赫连祁闻到了,他属狗的么? “给我一颗。” 赫连祁坐回临窗的罗汉榻上,单手支颐,翻开桌上的游记,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沈彦君撇嘴,虽然空间里多的是大白兔奶糖,但她还没蠢到拿出来给一个古人,到时候要是被人发现她的空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明白。 “我吃完了。” 赫连祁狭眸深沉地盯着她,冷白的肌肤在夕阳里镀上暖意,漆黑的眼眸中盛满似笑非笑,缱绻着意味深长。 “明早辰时,本殿在这等你。” 沈彦君满脸假笑地答“是”,转过身后神色瞬间恢复了冷傲,不就是练习棋艺么? 看她怎么整他! 离开东苑,言风马不停蹄地领她看房子去了。 言风本来要赶马车,但沈彦君有马车,顺路载去便是,言风笑嘻嘻地应下。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公子的马车竟然能媲美五殿下的马车,太太太奢贵了! “表少爷,请。”马夫搬了个轿凳,恭恭敬敬请沈彦君上马车。 言风惊讶得合不拢嘴:“沈公子,原来你是隐藏的富家子弟啊…” 跟在沈彦君的身后钻进了马车内,茶香盈门,宽敞豪奢,就连里面的四角都镶嵌着绿光晕的夜明珠,照得亮堂。 想睡觉时把那柔软细滑的绸缎布拉过去,挡住夜明珠的绿光,便很好入睡。 言风连连发出惊叹,这里面竟大有乾坤,比他家殿下的马车还要好。 “不是富家子弟,一个农家小子罢了。” 沈家世代务农,她的身份确实是农门小子。 言风不敢再问,探头出去告诉马夫位置后,靠在马车窗边正襟危坐,屁屁下的坐垫实在舒服。 马夫听完,小声嘀咕:“这不是咱们唐府的隔壁吗?” 谁也没想到那么凑巧,言风给沈家人安置的地方正在唐家隔壁,因原来的主人搬走而空置下来,被言风买下。 那是一座景致极美的小府邸,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里面统共两个宅院,一个正厅,还有雅致宜人的前花园。 府邸不大却精致玲珑,沈家人少住着正合适,言风精心挑了很久才选中的。 沈彦君倍感满意,“言风,你挑了个好住处。” 言风挠头:“嘿嘿,谢谢沈公子夸奖,其实是殿下吩咐的,一定要好好安顿你们!” 第101章 小府邸 “哥哥!” 稚嫩音如清泉的声线,一个瘦小的男孩跑出来,扑到沈彦君的小腿上。 她差点没认出云苏。 皮肤白里透红的男孩,微湿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身宝石蓝软袍,云苏微微仰着脑袋,露出线条优美的雪白脖子。 这哪里是小乞丐? 明明是巨可爱的宝宝! “云苏,别跑那么快,还没擦干头发呢…小宝回来了?!小宝,奶奶做了一桌子的好饭菜,咱快洗手去吃!” 追出来的沈奶奶,手里拿着半长的棉布,看到孙儿的身影,老脸立马笑开了花儿。 她应该是刚帮云苏洗完澡。 “嗯。” 沈彦君摸了摸云苏软软的头发,顺滑得宛如上等的丝绸,和白天脏兮兮的乞丐儿截然不同。 云苏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薄粉的小脸蛋白嫩精致,浅蓝眸子溢着透亮水光,却似偎着一抹孤冷。 五、六岁的孩子,几乎不可能拥有如此薄凉的眼神。 “云苏,你多大了?” 男孩抿唇,垂下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七岁。”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吃饭啦!” 沈奶奶在正厅里大喊,今儿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日子,搬进了县城,还住上一辈子不敢想象的富贵大房子! 领他们过来的小兄弟,还说小宝如今是他家公子身边的得力护卫,所以这房子是送给他们的。 还特地置办吃的用的穿的,不用愁了。 沈彦君牵着云苏的手,往正厅走去,丝丝缕缕饭菜飘香涌入鼻腔,是奶奶的手艺,家的味道。 西边天光暗淡,已是日暮。 沈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满桌子的荤素佳肴,相视而笑。 “小宝,爷爷知道你在一位公子手下干活,他待我们家那么好,你一定要好好干,不能辜负别人的厚爱。” 沈爷爷咽下一块炖得酥软的猪蹄肉,细细叮嘱沈彦君,黝黑的脸满面红光。 厚爱? 赫连祁对她确实是厚爱了,二千两的雇银,一座价值不低的府邸,还有言风今日置办的吃穿用度。 沈彦君叼着一只茴香卤鸡腿,面不红心不跳地回: “我晓得的,爷爷放心。” 沈奶奶看着自家的几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猛拍脑袋:“对了小宝,你娘呢?!” 她把儿媳妇弄丢了! 不是说好进县城找儿媳妇的么,弯弯绕绕了一天,结果人影都不见,沈奶奶突然十分担心,儿媳是被人拐走了。 “我娘……” 在隔壁灯火通明的唐府。 “前几天你不是带你娘回娘家的吗?她应该住在娘家吧,唉…都怪你爹个贱骨头,好好的搞了下贱的外室,把家捣砸了!” 沈奶奶气急上头,直喘粗气。 “奶奶别气了,我娘确实回了娘家。” 但她没有说出来,外祖家就是家大业大的唐府,还是先过一段日子,问问她娘愿不愿意告诉沈家人再说吧。 沈奶奶吁出一口气,她能理解儿媳妇的心情,但她除了气恼儿子,恨不得揍死他,其他也无能为力。 “你娘肯定还在气,等她气消了,咱们再去看她。” 第102章 某人生气 但她没有说出来,外祖家就是家大业大的唐府,还是先过一段日子,问问她娘愿不愿意告诉沈家人再说吧。 沈奶奶吁出一口气,她能理解儿媳妇的心情,但她除了气恼儿子,恨不得揍死他,其他也无能为力。 “你娘肯定还在气,等她气消了,咱们再去看她。” 翌日辰时,薄雾冥冥,夜色尚未褪去。 小百灵在空间里吱吱喳喳,叫起床的声音传入沈彦君的脑海,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揉了揉额头,赫连祁叮嘱她辰时到达的一幕历历在目…… 糟了! “人参精,现在是什么时辰?” 正在泥土里睡觉的某只,舒展着透绿的叶子,抖下一地雾珠:【辰时一刻。】 沈彦君秀眉一蹙,她睡过头了,手快地打开衣柜,在里面随手扯下一件雪蓝色软袍,穿到身上去。 因为着急出门,她没有系平时的束胸布,反正也不是很大,不仔细打量是看不出来的。 “小宝,今日那么早出门?把马蹄糕带去,别饿着了!” 沈奶奶用油纸袋装好一碟新鲜出笼的马蹄糕,细心侍弄好,塞进沈彦君的绿柏布袋子里。 沈彦君笑着露出一排白牙,接过奶奶递来的布袋子,急着出门她也没拒绝,只道: “谢谢奶奶。” 转身便出了门。 马夫早早候在外面,辰时都没看到表少爷出门,其实他挺担心的,毕竟昨日表少爷嘴里一直嘀咕辰时就要到书院…… “表少爷,这会儿是不是迟了?要是你急,小的可以赶快点马车!” 沈彦君坐在舒服柔软的马车内,一点也不急了,只想多坐一会儿,能补眠。 于是道:“不急。” 马车悠哉走了一路,沈彦君眯睡了一程。 到达桃源书院时,已是辰时三刻。 赫连祁脸色阴沉地伫立在窗前,目光直幽幽地盯着门口,只有树梢上的那只乌鸦知道,他在这里站多久了。 沈彦君,胆子蛮大啊。 “殿下,该用早膳了…”言风在门外唯唯诺诺的喊。 主子今早天未亮就起床,还传他来更衣伺候,顶着乌黑的大眼圈忙活了大半天,才换上令主子满意的衣服。 赫连祁冷着脸,不答声。 红日拨开云雾,一缕光透过紫檀雕窗的缝隙,照到男人的脸上,肌肤泛着病态的冷白色泽,比上等白玉还要透亮。 沈彦君姗姗来迟。 看到临窗而立的冷峻青年,她念着自己睡过头的错处,当即绽放出一抹笑颜: “殿下,早啊!” 赫连祁目光沉沉地睥睨着她。 端着红漆托盘的言风,苦哈哈地等在门口,看到沈彦君的到来,如同瞧见了救星,赶紧上前: “沈公子,我家主子等你许久了,都不愿用早膳。” 沈彦君扫了一眼托盘上面的早膳,不愧是皇子,早餐可真丰盛,匙子饽饽红糕一品,年年糕一品,珐琅葵花盒小菜一品,还有一碗燕窝。 她都没吃过这些小吃食,羡慕地舔了舔唇。 赫连祁打开门,恰好看到某人一脸小馋猫的模样,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第103章 今晚补回来 沈彦君的玉脸浮现一层薄红,声如冰雪消融:“今日马车在半路坏了,明早一定准时到!” 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赫连祁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人红晕的脸颊,丝毫不留情面:“今晚补回迟到的半个时辰。” 沈彦君嘴角抽抽,对着男人的挺拔背影做了个狰狞的鬼脸,莫名有点厌烦。 烦就想吃东西,她眼馋地看了眼红漆托盘上的美饮珍馔,压下那点不该有的小心思,手悄咪咪地伸向自己的绿柏布袋,摸出一块马蹄糕小口啃着。 奶奶的手艺很不错,马蹄糕口感甜蜜,入口即化。 赫连祁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沈彦君的小动作,那张小嘴慢吞吞地咀嚼着,吃相贼兮兮的竟然有点好看。 他也有点饿了。 沉声:“用膳。” 言风眼睛一亮,终于听到主子肯用膳了,欢欢喜喜地端上前,在紫檀木桌面摆好早膳,一盘盘糕点晶莹剔透,卖相极好。 沈彦君站在一旁,识相的没有凑过去。 赫连祁看着精致的小菜,花样漂亮的糕点,突然没了胃口,他想吃的其实是少年刚才美滋滋偷吃的食物。 “你过来。” 沈彦君正悄悄地打量着皇子的居室,这里摆放的任何一个东西,都价值数万金,尤其是放在墙角的那只大壶,高贵不俗的紫色。 她一看,就知道是正宗的紫砂泥制作而成。 瞧瞧那奇特的形状,还有个大大的壶口,堪称艺术品,放在末世肯定也是无价的古董。 言风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看着夜壶出神的少年,笑容有点尴尬,哪有客人盯着屋主人的夜壶看的? 害不害臊… 不过幸好沈公子是男的,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沈公子,殿下在叫你。” 沈彦君被他的提醒叫回了神,转脸看向赫连祁,却发现他的眼神很是诡异,幽幽的漆黑。 淡淡问:“殿下,你叫我作何?” 赫连祁的余光瞟了一眼他的专用夜壶,眼神古怪,今天起得太早,言风洗刷完后放回来,还没来得及把它藏到床榻下。 “过来坐下。” 沈彦君乖乖坐下,丹凤眼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这是要请她吃御用的早膳。 少年满怀期待的眼神,尽收赫连祁的眼底,不用猜都知道某人在想什么。 “你刚偷吃了什么?” 沈彦君眨眼,她偷吃?不是光明正大的吃么,然素手拿出一个胀鼓鼓的油纸包,把它打开: “是马蹄糕。” 一块块乳黄色的片糕,在光线底下泛着莹白的温软光晕,粉质细腻精美,半透明的橙黄竟比一品饽饽红糕还要诱人。 “桌上的早膳和你交换。” 赫连祁把燕窝粥推到沈彦君的面前,径直取走了油纸包,捻起来放进嘴里。 沈彦君有点不乐意,她奶奶亲手做的马蹄糕,满满的亲情味道,再精致的食物都比不上的。 赫连祁吃的很香,这味道和宫里的马蹄糕不一样,吃着虽然没有皇宫的极致,却藏有另一种滋味… 他的凤眸也罕见地挂上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你把马蹄糕…” 沈彦君停顿一瞬,望着病美男吃得愉悦的表情,也说不出把马蹄糕还给她的话,换言道: “你把马蹄糕吃完!” 第104章 要求她做饭? 许是吃过了马蹄糕,赫连祁心情大好,扔给沈彦君一沓密密麻麻黑字的棋谱,让她自己研究去了。 棋谱不仅介绍了基本的下棋方法,还有赫连祁亲手撰写的笔记策略,看起来十分实用。 沈彦君在棋艺方面也颇有造诣,但没有赫连祁研究的高深,她抱着这沓棋谱,如获珍宝。 谢过赫连祁,心满意足地回了学室。 “沈兄!” 刚踏进门,庄一牛就兴冲冲地朝她招手,印堂发红,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 难道铁汉子开春了? 沈彦君回到座位上,轻描淡写地瞟他一眼,那神情就像在看一个傻憨憨。 “沈兄,我帮你教训了常晓生一顿!昨晚趁着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带着几个弟兄,拿着黑麻袋把他套了个准!接着拳打脚踢…嘿嘿—” 沈彦君晃着又长又直的腿,弯眉勾唇:“他死了?” 少年笑得过分妖孽,闪烁着危险的锋芒,把庄一牛看得小心脏一颤一颤的。 “没…没死。” 他哪有胆子把人打死啊,要是被郡守的人抓到,他不得被砍头啊!! 庄一牛怂。 沈彦君翘唇:“那么兴奋,还以为你把他打死了。不然常晓生西天取极乐,小爷的乐趣哪里找?” 庄一牛的脑子一根筋,转不了那么快,压根听不懂沈彦君话里的意思,西天取极乐?就是蹬腿儿吧! 夫子前来授课,学室安静下来。 沈彦君打开赫连祁给的棋谱看,也不听课,全身心投入某人精心撰写的攻略,见识大增。 看来赫连祁并不是个草包皇子,也是藏有显赫实力的。 在原著中,能力最高的是当今太子二殿下,即男主,后期坐上了皇位,而赫连祁貌似只当了个闲散的草包王爷? 依沈彦君看来,恐怕赫连祁只是对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不争不抢而已,而不是没有能力。 中午下学的时候,言风准时跑来喊沈彦君,陪殿下回东苑。 沈彦君一听,就知道那男人又开始折腾了。 午饭都没吃,饿着肚子陪赫连祁回东苑,却告诉她没有午膳?! “沈公子,真不好意思,那厨子今早做完早膳,就请了半天的假,回家看望生病的妻子了。” 言风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按照早已练得滚瓜烂熟的说辞告知沈彦君。 沈彦君无言以对:“那我们去书院食堂吃就好。” 本来食堂离学室较近,离东苑的距离却是一大截,早知道她就不白跑这一趟了! 都怪言风没提醒她。 “哎…沈公子,我家主子说食堂的不好吃,我也买好了食材,你能不能帮忙做一点?” 意思就是,赫连祁这位大爷不吃食堂的饭菜,非要煮,但两主仆又啥都不会? 沈彦君直皱眉头。 “我只会做一点点。” 她确实不太会做饭,因为在末世的时候,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动手做饭,一切有机器代劳,而且还做得特别好吃。 所以她的嘴被养得很刁。 “没事的沈公子!我相信只要是你做的饭菜,主子都会吃下去的。” 言风笑得一脸谄媚,就差拖着沈彦君进厨房了。 第105章 被抱 沈彦君玉葱般的手指轻抚着下颌,“既然如此,你们都进来给我打下手。” 这大佬的架势,命令的语气,像极了久居高位的人物。 言风不由自主地点头应是,跟在沈彦君的身后进了厨房,忽地后背阵阵发凉,扭头一看,猛的发现主子竟也跟来了? “殿下…你怎么也在?” 赫连祁目光锋利如刀,“来要向你汇报?” 明明是小君叫他来的。 言风赶紧摇头:“不、不敢!”连忙侧开身子,眼睁睁地看着殿下迈着矜贵的步子进了厨房,与沈公子挨得极近。 殿下和沈公子的背影,莫名有点般配是肿么回事? 但一想到沈公子的性别,言风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彦君看着厨房里堆积如山的食材,眼皮直跳,在这种严寒的冬日时节,竟然有葱绿色的蔬菜?成熟的新鲜瓜果? 不愧是皇室贵胄,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有。 铁笼子待着的鸡鸭兔,瞪着无辜的铃铛小眼,傻乎乎望向笑得春意荡漾的小公子。 在沈彦君的眼里,它们俨然变成了一盘盘喷香的红烧兔,皮焦内嫩的烤鸡,入口即化的香酥鸭… “言风,你会不会做红烧兔子?” 言风愣住,老实回答,“不会。”他只是个伴读书童,哪里会做厨子的活儿? 巧了,她也不会。 “行吧,今天中午下面条。” 沈彦君不会告诉俩主仆,她只会下面条,而且还是泡面那种。 言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条对他家主子来说,只能算是个极简小食,平日里不是肉酱油浇大米饭、五味蒸面筋,就是羊肉水晶饺儿等。 “面条?那主菜、辅菜呢?!” 沈彦君瞟了一眼被冷落在角落的几个鸡蛋,“煎个荷包蛋,放两根小葱,就是主菜和辅菜了。” 赫连祁嘴角微抽,稳如山石的心态一崩,目光灼灼盯着开始忙活的少年,违心道: “这午膳…挺别致的。” 至少他还没听过如此简陋的鸡蛋面。 “谢谢殿下的夸奖,你们两个和面,我来指挥。” 沈彦君煞有其事的下命令,虽然她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啊,反正不会和面,指挥肯定可以。 赫连祁和言风:“……” 敢情是他们两个干活? 言风哪敢让主子动手,于是自己跑到放面粉的地方,硬着头皮开干,一时没弄好撒的到处都是,吃了一大嘴巴。 另一边,沈彦君和赫连祁蹲在灶台前,大眼瞪小眼。 “点火呀,殿下不会没用过火折子吧?” 赫连祁目光凉飕飕的,“本殿会。” 两片削薄的唇轻轻一吹,火折子立马燃起一簇小火苗,“砰”的一声,厨房炸了! 沈彦君只知道手臂被大力扯了一下,整个人掉入了个宽厚温凉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清幽淡雅的龙涎香,她无路可退。 “呜呜呜…殿下!沈公子!你们在哪?厨房…炸了!” 言风哭哭唧唧的声音响起,可怜兮兮地蹲在厨房门口哀嚎,抹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面粉灰雾散去,他才看见自家主子正抱着沈公子,一脸冷厉地走了出来。 第106章 一丝怀疑 言风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压制不住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沈公子的身高不及殿下,此时被抱在怀里,显得娇小可人,那张瓷白漂亮的脸蛋不知是憋红还是羞红,粉面桃花,妩媚动人。 沈彦君实则是气的,她挣扎着要下来,某人却稳如泰山的紧紧抱着她。 这个怀抱逐渐变得很烫,浴火焚身的烫,但她猜测是爆炸而导致温度升高的。 沈彦君寒着脸,“殿下,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赫连祁还在心猿意马当中,刚才突发事故,他反应极快的抱起了沈彦君,不知碰了哪里娇软的触感,令他有些不自在。 他甚至能感受到雪蓝软袍襟前的微微圆润。 锐利的黑眸蓦然变得幽深,低头盯着怀里的少年若有所思。 沈彦君趁他不觉,一骨碌跳了下地,理好身上的衣袍,意外的发现衣服沾了白色的粉末,这是面粉? 面粉遇到明火,极易爆炸。 言风那个憨憨,倒个面粉弄得四处都是,又恰好撞上赫连祁点火…… 所以炸了。 幸好面粉不是很多,爆炸的程度小,没造成伤亡事故! 厨房乱糟糟一片狼藉,灰尘扑了满地,还有蔬菜瓜果都被炸得稀巴烂。得了,他们仨都不是做饭的好手。 “言风,你去食堂打些饭菜回来,将就着吃吧。” 言风倒是应得爽快:“好的,沈公子!” 只是言风一离开,周围的气压都变了。 一只滚烫的大掌握上沈彦君纤细的手腕,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赫连祁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狭长漆黑的眼眸中盛满探究的情绪…… 沈彦君蹙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她真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赫连祁喉结滚动,动了动薄唇,质问她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凝视着眼前惊艳妖孽的皮相,她究竟是男是女? 他分不清。 也想象不出来,一个女子善骑能射,满腹经纶,却不懂后厨之事。 沈彦君浑身散发着不悦,冷冷地盯着桎梏她手腕的大掌。 那桎梏的手修长白皙,月牙色描金丝线的衣袖绣着银色云纹,衬的那双手如上等的白瓷玉。 “殿下这是何意?” 沈彦君无畏地仰面望着他。 赫连祁淡然的目光扫过她的胸前,一马平川,薄唇下抿,难道刚才的触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无事。” 呵…他魔怔了罢! 就跟昨夜做的香梦一样,最近梦魔缠身,看来他要去道观找位大师驱邪了。 还没吃午饭,沈彦君就被赫连祁拎到案桌前,要求作一幅【湖心亭看雪】图,并题诗一首。 赫连祁神色淡淡:“没完成不能吃饭。” 沈彦君的脸微垮,在厨房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此时正午已过,肚子早也饿得不行,还要她完成任务才能吃饭? 端坐在案桌前,她取出两张宣纸,开始构思作画。 表面看似老实,但垂下来的眸光一直偷瞄着赫连祁的黑色锦缎面靴,待他一离开,手迅速伸进空间的零食柜里,摸出奶油蛋卷和薯片。 很快塞了半嘴,两腮鼓起像只偷吃的小仓鼠。 第107章 摁着她 不就是“湖心亭看雪”吗? 她学过! 沈彦君叼着一只泡椒凤爪,单手执着毛笔的尾巴,唰唰地在宣纸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三两笔的勾画,很快就把冬日的湖、湖心小亭子描绘了出来,还有一叶小舟,两个闲情游人。 啃完凤爪,见里间的赫连祁还没出来,沈彦君美滋滋抱着一袋薯片吃,闲致地翘着一双二郎腿,神情悠哉悠哉。 里面忽地传出细微的响动。 沈彦君赶紧把薯片一丢,扔进了空间。 正襟危坐。 赫连祁换了一袭紫色的对襟长袍,袖口绣满暗金卷云纹,繁复的纹路令人眼花缭乱,却不觉沉重,脚下一双缎面官靴。 沈彦君察觉到某人睨着她的灼灼目光,眼睛漾开一抹笑意,下巴微抬: “殿下,我画完了,请来检查一下?” 赫连祁一眼瞥见她嘴角的嫩黄碎屑,目光又是微沉,他明明说了不许吃东西的。 慢慢走近她,赫连祁无意地扫了一眼案桌,并没有糕点的存在,沈彦君哪来吃的? 眼神落在案桌的那幅画上,却移不开了。 寥寥几笔,勾勒而成的冰湖、孤舟,湖心亭,逼真而唯美,旁边附着的几句文字: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赫连祁眉眼如山:“呵…这是诗?” 他叫她题诗,这都是什么鬼?诗词韵律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平仄、押韵、对仗,不按规矩作诗。 沈彦君看了看,确实不是诗体,只是意境优美的文言文,玉手抚颌争辩: “虽不是诗,但殿下不觉得这两句写得特别好吗?湖面上雪花水气混潆在一起,天空、云层、湖水组合而成浑茫莫辨的壮阔雪景。后面的数词准确而形象,多妙啊!” 赫连祁斜瞟着她,冷眼中多多少少噙着一丝讥笑,在他看来,沈彦君的脸皮厚比貂皮靴,自卖自夸的口才也进步神速。 他孑然而立,握着毛笔的手白皙修长,唰唰地在沈彦君的文言文旁边写下一首七言绝句。 语句精炼,抑扬顿挫。 就连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也笔力遒劲! 沈彦君低声读了出来,粉面微红,在撰写七绝上面,她一个末世人是比不上土生土长的古人了。 “殿下才学过人,属下佩服不已。” 赫连祁总算抬了抬眉眼:“马屁精,过来。” 他让出一个窄小的空隙,意思是叫她进去? 沈彦君撇嘴,有点犹豫,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就像是俊美矜贵的美男抱着一个尚且稚嫩的少年,咳咳… 腐女看人基,看自己也基? 还没等她过去,赫连祁就一把将沈彦君扯了过来,挨得极近,他又闻到了一丝丝人参清香,夹杂着冷甜好闻的奶香味。 “殿下,我要干什么?” 沈彦君觉得自己的姿势很别扭,被迫着圈在他的前面,逼仄的空间和冷清的男人气息,总有一种成为猎物的感觉。 他低头:“抄我的诗,背一遍。” 醇厚低沉的男声,语速低缓,宛若那蜿蜒的山泉流水,在她的耳朵打了个圈儿。 第108章 他给了她帝王黑玉令牌 “背你的诗干嘛?” 沈彦君唇齿呢喃,手背突然覆上一股温暖,只见赫连祁的大手正按在她的手上,那手背呈现凝脂的莹白,青筋隐约可见。 她惊愕地回头,手微微一抖。 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恍若透出情窦初开的青涩。 赫连祁将她的脑袋掰回前方,反唇讥讽:“蠢笨小人。” 握着沈彦君细软的手却逐渐用力,“你背熟我的诗,到时候考核和科举都可以用……” 沈彦君心一跳,这是明目张胆的作弊啊? 不过赫连大腿好像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她不太会作诗,除了脑子里装着的几千年历史的古诗词之外。 “谢谢你,赫连祁。” 赫连祁哼了一声,没回应。 身体却比嘴巴诚实,大手握着沈彦君的手,开始在纸上落笔。 沈彦君想说她会写字,不需要像学龄儿童那样子,但赫连祁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理直气壮地操控她的手。 “殿下,沈公子,我取饭回来了!你们…你们在干啥…” 冲进门看到的这一幕,把言风吓得脸色发白。 满脸涨红地转过身,嘴里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怪不得殿下一直对沈公子另眼相看,原来还有这层奇妙的关系,呜呜呜殿下真的是断袖! 皇上曾数次给他家殿下赏赐貌美女子,却都被殿下拒绝了,或是直接将她们发卖,所以民间一度传言五皇子有龙阳之癖。 沈彦君练完一遍诗,才得以脱身而出,“言风,殿下刚在教我习字题诗。” 言风笑得贼兮兮的,一盘盘宫廷御菜端上桌,八宝野鸭和绣球珍珠鸡摆在一起,鸭头和鸡头相对,笑嘻嘻的道: “沈公子,你看这像不像鸳鸯戏水?” 沈彦君:智商有被冒犯到。 用膳的时候,赫连祁丢给沈彦君一块黑色的玉牌,她拿在手里触感细腻如羊脂,黑如纯漆,赫然是由贵重无价的帝王黑玉所制。 黑玉放在迎光之处,能看到雕刻在中间璀璨夺目的“祁”字,左上角则是赫连的皇室姓氏,这是代表赫连祁的身份之物。 沈彦君忍不住偷乐。 有赫连祁的玉牌在手,她岂不是能狐假虎威了? “哇,沈公子你拿的是殿下的令牌,见此物如见殿下!” 言风话里话外都透出浓浓的羡慕,但他一想到沈公子相当于殿下的“相好”身份,拿令牌算什么,就没那么柠檬了。 沈彦君乐呵呵地把价值不菲的玉牌收进怀里,笑着露出一抹小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她本来还在为如何用赫连祁的名头惩治常晓生那玩意儿呢,这不某人就把信物送上门了吗? 赫连祁不以为意: “待会背诗,一个月后务必晋级甲班。” 那块黑玉令牌只是个小小的奖励罢了,念在沈彦君那么认真抄他写的诗,也不知道背熟了没。 沈彦君忙不迭点头,比之前学的更认真了,果然奖品才是使人奋进的动力嘛! 平静地过了几天,沈二郎终于熬不住了,家里吃的不剩,也没穿的。 严寒冬日冷雨淅沥,小女儿还扛不住感染了风寒,梅娘更是急得嘴巴生疮,拼命催着沈二郎找两个老人要银子! , , 求票,么么哒 第109章 唐家出事 “二郎,村里的人都说沈小宝带着两老去县城去享福了,你可是他亲爹,怎能丢下你啊?!他那是抛弃父亲,要遭天谴的!” 梅娘帮着女儿擦脸退热,掉了几滴眼泪,叫苦不迭一副为沈二郎打抱不平的模样。 本来她以为沈二郎是沈家唯一的男人,嫁给他定然能拿捏住一家老幼,掌握财政大权,谁料到沈二郎就是个怂货? 兜里连几个铜板都没有! 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只能怂恿沈二郎找沈家人去,等到了县城,她再趁机表现一番,讨好那两个老不死的。 沈二郎拉着老脸躺在破木床上,肚皮饿得瘪下来像一块烂布,也不搭话。 村里的叔伯跟他说了,沈小宝发大财领着家人去享福,就是不带他。 可能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带了外室进门,儿子翻脸不认人。 但还能咋地? 梅娘见男人要死不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狠狠地掐了一下沈二郎的手臂,骂道: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沈小宝一日是你的儿子,就永远都是你的儿子,我们想要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就必须去找沈小宝…” 沈二郎懒搭搭地掀起眼皮。 “和离书被那死崽子攥在手里,他还肯认我?” 一想到眼神阴冷的死崽子,无情地握着匕首,一刀剁向他的手指头,沈二郎就恐惧得浑身打哆嗦。 梅娘不以为然:“和离书只是你和唐氏没了关系,但沈小宝身体流的是你的血,他跑不掉的。咱们一纸诉状告到县衙里去,他还不是得乖乖赡养你?” 沈二郎眼前蓦然一亮,是这个理儿! * 沈彦君下学归来,披了一件血红妖冶的披风,两袖绣着雅致花纹的雪白滚边,露出里面的霜白衬袍,端的是矜贵公子的气派。 外祖已经知道沈家人就住在旁边的事情,虽然有所不忿,但当着沈彦君的面也没说什么,并没有过多的往来。 他们厌恶当年拐骗唐念离开的家丁沈二郎,对沈家人也喜欢不来。 “表少爷,今日府上出了点事。” 管家好意给沈彦君提醒了一句。 “何事?” 沈彦君眸光暗沉,隐约间猜到了什么,莫不是蜀郡守夫人来找麻烦? 管家点到即止:“生意上的。” 沈彦君谢过管家,缓缓走到花厅门外,朝里面张望,两位舅舅正一脸凝重,厅中站着的几位大管事更是面如土色。 “大爷,二爷,我们的茶叶再卖不出去的话,就只能屯在茶仓里发霉蛀虫了!” 好几吨的茶叶啊,本来是要销往蜀郡的,而其他地方的茶叶供应充足,又压根不需要。 明眼人都能看出,蜀郡守下达的禁令就是针对他们唐家皇商,以唐家垄断茶叶扰乱市场之名,禁止蜀郡百姓购买唐家生产的茶叶。 从而达到控制唐家的目的。 大舅舅翻看着账本,“销往西域如何?” 管事皱眉:“大爷,西域路途遥远,我们走陆路,最快也要三个月。然茶叶只保质六个月,要是买了变味的茶叶给西域人,恐怕会砸了唐家皇茶的招牌!” 第110章 捅了娄子舅舅帮你兜住 另一位管事也道:“运往西域的人力物力也是一大开支,只怕吃力不讨好,亏了本钱。” 二舅舅沉着脸,重重地放下青瓷茶盏,“能运多少算多少,总不能让几吨茶叶都成了灰!” 众人陷入了为难,花厅一片死寂。 沈彦君踏进门槛,抬眸望向主位:“大舅,二舅…” 大舅看到是才华出众的外甥,敛去愁眉,立刻笑着问: “彦君下学回来了?你那几位不成器的表哥可能还在外面玩耍,没回来呢!功课方面还请彦君提点他们几句。” 大舅一心希望唐家能出个前程锦绣的读书人,别整天在铜臭味打混,商户总是被瞧不起的。 沈彦君笑着应是,丹凤眼掠过厅中的管事们,“两位舅舅,外甥是否打扰你们议事了?” “不打紧!就是生意出了点事,今年茶叶销不好了,咱们明年再干!” 大舅倒是心胸豁达,听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向蜀郡守低头屈服,让唐家承担几吨茶叶的损失。 沈彦君在花厅两旁的椅子坐下,轻轻抚平袍裾,袖上绣着暗红丝线卷云纹,鲜红色的披风张扬跋扈地散开,衬得她有种邪气的惊艳感。 “外甥觉得,今年的茶叶能销好。” 少年不是试探的语气,而是笃定。 如今已是十一月的下旬,还剩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能保证茶叶的销路好? 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几个管事对视几眼,一致认为沈彦君初生牛犊不怕虎,过于盲目自大。 大舅眼睛闪过一抹希翼:“彦君,蜀郡守已经下令不许全郡百姓购买唐家的茶叶,你有办法?” 沈彦君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婢女送来的白玉茶盏,抿了小口,漂亮的丹凤眼噙着细碎的星辰。 “舅舅莫急,禁令禁的是茶叶,又不是茶叶做的食物。” 一句话画龙点睛,花厅众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顾盼间闪着亮堂的光彩,好像拨开云雾见月明。 “可是…茶叶能做什么食物呀?” 沈彦君神秘一笑,其实茶只算是一种配料,但又缺它不可,因为茶香入味,爱的正是这种淡淡的清香,还能去油腻。 “舅舅们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让我一试。” 大舅和二舅都没有异议,反正他们又想不出好的点子,不妨让年轻一辈大胆试手,也吃不了亏。 “好!青出于蓝胜于蓝,彦君你比当年的我更有胆识,尽管去干吧,捅了娄子舅舅们帮你兜!” 在舅舅们的鼎力支持下,沈彦君拿到了茶仓的钥匙,还有调派人手的权力,此等殊荣令府里的下人看到她都卑躬屈膝。 傍晚暮色苍茫,唐府挂上一盏盏金色的灯笼,沈彦君的君竹苑更是添了琉璃灯,金碧辉煌。 她很少在君竹苑歇息,都是回隔壁的小府邸。 沈母赶在女儿离开前来到君竹苑的门口,“小宝,娘听说你要帮你舅舅打理生意?” 沈彦君迎她进门,笑答:“娘,是的。” “你有心就好,生意上尔虞我诈,娘担心你受欺负……况且你还是个小姑娘呢!” 沈母爱怜地抚着女儿的秀发,眼睛望向沈彦君的脸,眼神逐渐空明,露出一丝眷恋。 第111章 奶茶铺子 女儿和他长得太像了… 沈母定定地望着沈彦君,又苦笑着摇头,不!女儿哪里长得和他像啊?只不过是因为打扮成男子,才有几分影子。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帮舅舅打理生意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娘在想什么?” 沈彦君触及娘亲痴痴的表情,一脸疑惑,作为她的亲娘,没道理犯花痴,沈母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想什么,不是在担心你受人欺负吗?小宝,你有事一定要跟两个舅舅说,知道嘛?!” 沈彦君点头应下,藏在袖管里的手却轻轻摩挲着赫连祁的黑玉令牌,内心顿时涌出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娘,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 沈母依依不舍,握着女儿的手,紧紧跟着出去,说要送一送她。 “小宝,你爷奶有没念叨我?” 虽然和沈二郎闹翻了,但她依旧是沈家媳,整天待在娘家不回去恐怕会被人诟病。 沈彦君轻抚着沈母半粗糙的手背,近日娘亲在唐家娇养着,皮肤逐渐转好,与以前的糟婆子模样一比,宛如云泥之别。 “有啊,爷奶觉得愧对于你,一直想叫你回来享福。但他们并不知道,外祖家就是隔壁富丽堂皇的唐府。” 沈母腼腆地笑笑,但那笑容总归透出一丝苦涩。 沈家确实愧对于她,她勤勤恳恳劳碌十几年,奉养公婆,以夫为天,抚养稚女,甚至抛弃了自己过去的一切荣华富贵。 却落得如此悲哀的下场。 要不是娘家还愿意接纳她,她可能早就被沈二郎和外室扫地出门了! 沈母的目光渐渐变得锋芒毕露,一个与世俗妇德相悖的想法在心头成型。 “等时机到了,再告诉他们吧。” …… 眼看着日子过得飞快,沈彦君忙碌起来,唐家茶仓和书院两头跑。 下起今年第一场雪的这天,沈彦君正在赫连祁的东苑里诵诗作画,因着今年异常寒冷,书院通知休沐提前到了十一月底。 窗外簌簌细雪漫天飘零,沈彦君临窗写字。 赫连祁布置的任务早已被她扔在一旁,书院提前休沐,晋级考核也就推迟到了明年开春,她一点也不着急。 沈彦君兴致勃勃写着她的商业策划书,眼前仿佛有无数金银珠宝朝她砸来,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呵…” 沈彦君被冷笑声吓了一跳,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锦袍玉冠,面容一贯的病态冷白,正盯着案桌上的商业策划书。 “我让你诵诗作画,你就写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赫连祁冷着脸拿起来,一目三行,把策划书看完,罕见的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暖心奶茶?他从没听说过这个词语。 “殿下,我们书院不是提前休沐了吗?晋级考核也不急…” 看到男人的脸微微发黑,沈彦君改口道:“等开春考核的时候,我一定能晋级的!” 赫连祁将策划书放下,捻了捻指尖: “暖心奶茶是什么?” 沈彦君默了默,没想到赫连祁会对奶茶感兴趣,露出微笑: “我打算开一家奶茶铺子,暖心奶茶就是我要卖的产品,香香甜甜的很好喝,殿下到时候来光顾就知道了。” 第112章 渣爹来找 “呵…” 沈彦君被冷笑声吓了一跳,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锦袍玉冠,面容一贯的病态冷白,正盯着案桌上的商业策划书。 赫连祁冷着脸拿起来,一目三行,把策划书看完,罕见的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暖心奶茶?他从没听说过这个词语。 “殿下,我们书院不是提前休沐了吗?晋级考核也不急…” 看到男人的脸微微发黑,沈彦君改口道:“等开春考核的时候,我一定能晋级的!” 赫连祁将策划书放下,捻了捻指尖: “暖心奶茶是什么?” 沈彦君默了默,没想到赫连祁会对奶茶感兴趣,露出微笑: “我打算开一家奶茶铺子,暖心奶茶就是我要卖的产品,香香甜甜的很好喝,殿下到时候来光顾就知道了。” 赫连祁睨向沈彦君。 少年的一双丹凤眼亮亮晶晶的,恍若盛满京城的灯火繁华,也像冬日的阳光。 他突然心生弄散她头发的冲动,想窥探一下披散秀发的少年模样。 沈彦君低头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的策划书,越发觉得暖心奶茶有钱途,冬日推出热饮,先在权贵圈子里宣传一遍,吸引小姑娘。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拉拽的力道,沈彦君吃痛蹙眉,不解地抬头,只见自己用来系发的发带被赫连祁握在手里… 而她头上的发丝,如清泉倾泻般散落下来。 少年发丝凌乱的模样,更添妩媚,雪白凝脂肌肤与柔黑秀发互相衬托,妖娆惑人,足以窥见长大后的绝代风华。 赫连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忍不住喉结滚动,如若眼前人是个小姑娘,又该是何等的祸国殃民? 尤其是当少年的那双丹凤眼微愠地瞪着他的时候,他已然忘记了性别之分。 “赫连祁,你别动我的头发。” 沈彦君一把夺回自己的发带,垂着眼帘束起来,神情淡漠。 “沈公子!外面有自称你爹的人在找你!” 门被拍得砰砰直响,言风着急的声音从门口外传了进来。 沈彦君面无表情抬头。 她的渣爹找来了? 桃源书院大门前,沈二郎正坐在雪地里,可怜巴巴的跟周围人诉说他的凄苦,被冷血儿子抛弃云云…… 这中年汉子衣衫单薄,脸上和手的皮肤被冻得青紫,头发布满鹅毛雪花,给人一种可信的感觉。 “原来沈彦君是此等恶心小人,竟敢抛弃父亲!” “君子理应重孝道,沈彦君根本不配当我们书院的学生,他也不配成为读书人。” “我们书院的院规明文规定,不孝的子弟开除出院,不得继续留下来。就算沈彦君是院长的弟子……” 沈彦君出来之时,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个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她。 “沈彦君出来了!看他怎样说!” 沈二郎猛地抬头,看到沈彦君的时候,眼睛噌噌的亮了起来,本来他想闹去唐府的,但一想到唐府的那些家丁,他就不太敢… 虽然逆子也很凶,但他终究是沈彦君的父亲啊! “小宝,我找你许久了,你把爷奶他们带去哪儿了?” 沈二郎眼巴巴的望着她。 第113章 带回县衙 赫连祁冷瞥他一眼,沉声:“小君不可怜。” 言风忙闭上嘴巴,他忘记沈公子是殿下的心头饽饽了,这会儿说沈公子可怜,不就是责怪殿下对沈公子不好吗? 赶紧讪笑:“是是是,沈公子有殿下护着,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了!” 赫连祁不回答,也不反驳。 沈父冻得牙关打颤,整张脸一块青一块紫的,嘴上斗不过沈彦君,贼眉鼠眼地看着少年身上价值不菲的裘皮大氅,暗暗啧舌。 开始躺在地上喊惨: “各位都看一看吧,沈彦君是我的儿子,他穿顶好的衣裳,可怜我这个老父亲,辛辛苦苦供他读书进学,自己穿的还是缝缝补补的破衣服,快要冻死了啊!” 闻者伤心,听者动容。 只有沈彦君在看渣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讥笑声,接着走出一个绿袍金冠的青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彦君: “沈彦君,被说中不敢说话了?” 又是这个杨子安,哪里都有他。 沈彦君淡漠地看着杨子安装模作样走向沈父,伸手虚伸了一下,瞬间又嫌脏地缩起手,虚情假意关心道: “这位老伯,雪地寒冷,起来说话吧。沈彦君轻怠了你,我们众多读书人一定会帮你找回公道!” 沈父感激涕零:“谢谢你,小兄弟!” 他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抓住了杨子安的上等绿袍衣袖,傻呵呵的道谢。 杨子安眼皮直跳,脸色极其难看,强忍恶心压下了甩开“破乞丐”的冲动。 冷着脸盯向沈彦君。 “县令大人到—” 为首一辆印着“衙”字的马车,晃晃悠悠驶来,两侧一众虎面衙差浩浩荡荡跟随,场面声势浩大。 沈父扭头望去,眼底跃起一簇小火苗。 梅娘没骗他,县令大人真的来了! 马车大刺刺停在路中间,罗县令撩起车帘下车,那微微松散的裤腰带很是扎眼,师爷一个受惊,忙不迭上前帮他整理好。 “县令大人好…”人们纷纷行礼。 梅娘趁着没人留意偷偷下了马车,却不知被沈彦君看了个正着。 县令环顾一圈,笑吟吟看着沈彦君,突然问:“谁是沈二郎?” “县令大人,小民就是!” 沈父紧张地搓着双手,在雪地跪了下来。 县令摸着小胡子,眼神似笑非笑:“沈彦君,你抛弃生父,跟本官到衙门走一趟。” 两名衙差立即上前捉拿沈彦君,没想到被她一个侧身躲开了去,“罗县令,在下不服。” 不服? 在桃李县内,谁敢跟他这个县令说不服?! “县令大人,我就是沈彦君的生父,他不仁不孝,抛弃父亲,独自逍遥在外。求县令大人做主!” 沈二郎抢先开口,递给人群里的梅娘一个安心的眼神。 罗县令早就看沈彦君不顺眼,退亲了还敢勾引他的千金女儿,看他这回不弄死这个兔崽子? “把沈彦君带回衙门审问!” 沈彦君躲开衙差的粗鲁动作,冷冷的,“我自己会走。” 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罗县令,只是因为她不想家丑外扬,免得抖的全县城都知道她娘亲被绿了…… , 各位小仙女,国庆节、中秋节快乐哦! 第114章 我腿长 罗县令上了马车,一挥手:“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马车后,在百姓的目睹下起行,沈彦君悠然自得走在后面,脚踩在雪地上像是游玩一样。 沈二郎和梅娘作为原告,也要前往县衙。 “殿下,沈公子被带走了!” 言风手指着离去的一行人,忍不住替自家主子着急,沈公子金身玉体,走去衙门都累垮了呢,主子不得心疼死? 赫连祁眉眼如山:“赶本殿的马车出来。” 言风应是,匆匆跑回书院,把殿下的御用宝香马车赶出来。 沈彦君被后面两个衙差盯着。 “走快点!” 不耐怒斥声骤然响起。 沈彦君百无聊赖地整了整身上的裘皮大氅,拂去落在肩膀的鹅毛雪花,“官爷,我两条腿走不过马车。” 罗县令在前面坐着马车,而她要追在马车后面跑?她不走两步就停下来歇一会儿都好了。 衙差嫌弃地打量着沈彦君的身板,撇嘴。 一个男人长得那么瘦,跟个娘们似的……瞧瞧那双从袖管里伸出来的手,又白又细,还嫩得像刚洗净的莲藕一样。 “别慢吞吞的跟只王八那样!” 被说成王八,沈彦君一点也不恼怒,轻嗤了一声,人家王八金贵的很,寿命长着呢。 马车跑得快,受过训练的衙差走起路来也不相上下,他们很快就把沈彦君抛在了远远的后面。 两个看守沈彦君的衙差自认倒霉,只能时不时催促几句,却奈何不了沈彦君。 一辆金光璀璨的马车驶到沈彦君的旁边,缀满马车四角的玉石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言风赶着马车和两名衙差对视: “大胆小差役,看见五殿下还不行礼?!” 两名衙差被吓得一个激灵,慌不择路跪倒在地:“小的见过五殿下!” 他们刚还在想着这是谁家权贵的马车,如此高调奢华,那丹黄色窗帘绣着各式复杂的云纹,织金丝红流苏点缀,精贵非凡。 马车里传出冰冷的“嗯”。 言风明白主子不想废话,直接道: “沈公子是我们殿下的相…好友,走到县衙定是极累的,所以沈公子就由我们载去,不劳烦你们两个了。” 衙差犹豫:“这…” 言风跳下马车,屁颠颠地给沈彦君放了木扎,邀请她上车。 “谢谢。” 沈彦君一撩袍裾,姿势潇洒地登上马车,一进去却不小心踩到某人的脚,惯性地往前趴去… 她脸微绿,手肘不知道撑了哪里一下,翻身坐到旁边。 赫连祁低头盯着某处,薄唇抿成了直线,凤眸底缠绕着一丝深不见底的漆黑,少年的手刚才…… “你故意绊倒我?” 沈彦君眼神古怪地瞥了眼无聊的某人,要不是踩到赫连祁的脚,她也不会扑下去。 赫连祁摇头:“我腿长。” 沈彦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男人的大长腿果真从坐着的位置伸到了门口,还恰好被车帘挡住,算她倒霉。 抬眸环顾马车一周,沈彦君还是被宽敞奢华的马车给惊到了,这里面打造的跟宫殿似的,四壁全用金色的布围着。 第115章 帮他拂雪 坐在马车里就如坐在了宫殿里的宝座,坐起来必然舒服,但是此刻的沈彦君,却舒服不起来。 许是今日的衣服穿多了,瓷白如玉的脸竟微微发烫,周围的空气也稀薄起来。 热。 偷看旁边的赫连祁一眼,他正在闭目养神,从侧面看去,黑睫毛长而卷翘,轮廓冷峻漂亮,十分赏心悦目。 她悄悄用手卷起马车的丹黄窗帘。 一股冷风灌进马车,正好缓解了沈彦君的炽热,但混着细雨和雪花粒却吹到闭目假寐的男人脸上,糊了一脸。 赫连祁猛然睁开眼。 冷厉的眼神与噙着无奈愧疚的丹凤眼对上,赫连祁修长的手把云锦帘子放下,本来他要发怒的,望着少年的眼睛,怒气都憋回去了。 沈彦君看他怒而不发的模样,直觉好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让雪水吹你脸上的。” 看着赫连祁的脸,沈彦君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玄月长眉挂着几片簌簌细雪,宛如形态娇憨的圣诞老人。 赫连祁沉脸:“还笑?” 某人像是生气了,沈彦君赶紧正了正脸色,转身过去帮他拂去雪花。 她的动作极其温柔,认真地用手拂拭。 赫连祁静静睨着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姿容秾艳俊美的近乎妖孽,好美……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突然希望去县衙的这条路,能再远一点。 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殿下,沈公子,县衙到了。” 沈彦君立即身子后仰,欲要钻出马车,远离这古怪的氛围,但看他的脸上还沾了点水,随手摸出一条手帕递给他。 “你再擦下脸就好。” 说完,她慌不择路的逃了。 赫连祁目光幽幽地盯着晃动的车帘子,握着手帕的手逐渐收紧。擦脸的时候,他闻到帕子的人参清香,又忍不住轻嗅。 …… 县衙公堂 “被告沈彦君,你可知罪?” 五短身材的罗县令,坐在公堂的上座显得有点滑稽,下方跪着沈二郎和梅娘,而沈彦君站得笔直。 “在下不知罪,也不犯法。” 一旁的师爷勃然大怒:“大胆小民,还不跪下认罪?!磕头认错,县令大人或许会开恩减轻刑罚!” 沈彦君幽幽的冷笑:“我秀才之身,可以见官不跪。不明是非黑白,判好人有罪,就是县令大人的作为?” 罗县令怒发冲冠,拿起惊堂木用力拍在案桌上,发出威震八方的巨响。 沈二郎和梅娘被吓得瑟瑟发抖。 “沈彦君回答本官的审问。”罗县令指了一下哆哆嗦嗦的沈二郎,“他是否你的生父?” 沈彦君不否认:“是的。” 罗县令得意一笑:“既是生父,承了生养之恩,就得养老送终。” 沈彦君装作不懂地眨眼,抚颌沉思: “那如若是他犯了错,被爷奶扫地出门了呢?” 罗县令被问住了,皱起眉头看向沈二郎和梅娘,这女人告诉他,是沈彦君抛弃生父。 师爷凑到县令的耳边,“大人,此事难道另有隐情?” 跪在下堂的梅娘,脸色微变,疯狂对县令使眼色,他答应过要帮她的! 第116章 当了一回大佬 收到梅娘眼色的罗县令,沉了沉眸。 这沈彦君左不过是个乡下小儿,即便是有秀才功名又如何,在他手底下也翻不起浪花来。 “沈彦君,别再狡辩了!本官明察秋毫,是你抛弃生父,不仁不孝。” 话落,罗县令压根不给沈彦君反驳的机会,他拿起判签,手起刀落扔到公堂地上,高声宣判: “判沈彦君二十大板,罚银三百两,以示警告,余生好生侍奉父母长辈!” 公堂两侧的衙差敲棍子齐喊:“威武—” 沈彦君哂笑,“县令大人正义不分,下的判词颠倒黑白,着实让本公子大开眼界。” 她直言不违的话,让罗县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大胆…” 罗县令气得直拍惊堂木,突然被一枚金黑发亮的令牌刺得睁不开眼,怒斥声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冬阳照在黑玉上面,烫金色的“祁”字被映射得璀璨夺目,少年姿容凛贵意气风发,手持黑玉令牌,浑身散发着自信妖孽。 师爷眯起细细的鼠眼探视:“那是什么?” 沈彦君弯唇,往前走了几步,将令牌递到狗县令和鼠师爷面前一晃而过: “看清楚了,这是五殿下的令牌。” 师爷看到金光闪闪的“祁”字,身子哆哆嗦嗦,“大人,果真是五殿下的贴身玉牌…” 见此物如见五殿下! 马车内的赫连祁,品了两盏茶,未见沈彦君出来,脸色微微不悦。 “言风。” 他从马车下来,大步流星踏进衙门,一身暗红色绣烟云纹大氅冷气森森,无人敢拦。 言风小跑着追上去。 一柱香的时间,主子都等不及了,沈公子的勾魂之术比女子还厉害。 踏进公堂门槛,看到的一番景象却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县令师爷衙差们跪了一地,唯独稚嫩俊美的少年长身而立,白皙细长的手指捻着腰间系挂的黑色玉牌,淡笑地诉说沈父的罪状。 “沈二郎私通外室,生下私生儿女,背叛妻儿老小,其罪为一;沈二郎不养年迈父母,嗜赌偷钱,其罪为二;沈二郎掩盖真相,诬陷无辜,其罪为三。罗县令,你可同意以上三个罪名?” 罗县令点头如捣蒜: “同意同意…” 沈彦君满意勾唇,点漆凤眼瞥向梅娘,“她明知沈二郎有家室,还故意破坏他人家庭,其心可诛。” 梅娘被少年指了出来,她脸色陡变,摇头否认: “我没有!冤枉啊,县令大人!” 求救的妩媚眼神投向罗县令。 县令哪里受得了风韵犹存的女人,不假思索地出口维护:“这……她一个弱女子,肯定也是受害人,必定是被沈二郎欺骗。” 梅娘猛地点头,内勾的狐狸眼闪过一抹暗芒,沈二郎废就废了,她能攀上县令大人也不错。 沈彦君突然回头,靠近罗县令:“县令大人可是忘了?小老鼠偷吃忘记擦嘴,会被猫抓哦。” 她的小指尖悄悄地指了一下罗县令的胸襟,那里露出紫红色手帕的一角,显然是女人用的贴身手帕。 没有猜错的话,手帕的主人肯定是喜爱紫红的梅娘了。 第117章 窃喜 罗县令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丹凤眼,登时吓得一个激灵。 难道沈彦君知道他和梅娘发生的事儿了? 桃李县内,众所周知县令大人惧内,无论在外面何等的风光霁月彩旗飘飘,回到家中都要夹起尾巴做人。 沈彦君早就抓住了这一点。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吐气如兰:“罗县令,本公子乏了,你宣判词吧。” 罗县令恭敬地低下头颅,小心翼翼地藏好那块手帕,这才回到他的高位之上,神色凝重: “案子已结,本官宣判,沈二郎罪名有三……判三十大板,赔偿妻儿老幼五百两。破坏姻缘之第三者梅娘,明知故犯,判二十大板,牢灾三个月。” 判签砸出,在梅娘的尖叫声中落地。 “不要啊—” 她蓦然抬起头,盯着罗县令的眼神盛满失望,“你…你答应过我的…” 眼看着梅娘要将两人的交易暴露出来,罗县令大惊失色,拍案催促: “来人,掌嘴行刑!” 惨叫声起,不绝于耳。 罗县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讨好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年,“不知沈公子对此案的审判结果可否满意?” 沈彦君冷哼一声,她自是不满意的,沈二郎才判了三十大板和赔银,连牢狱之灾都没有。 赫连祁的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沈彦君的身上,看她脸上的神色,明白了过来。 但沈二郎绝不能坐牢,因为天齐国有律法,犯人的孩子不能参加科举。 他缓缓进公堂:“本殿觉得罗县令审案不错。” “五殿下!”罗县令大喜过望,“下官见过五殿下!” 被身份尊贵的皇子夸奖,罗县令的嘴角都快翘上天去了,欢天喜地恭迎赫连祁,就差跪在地上磕头行大礼。 后面的言风领着沈家人和沈母进来,目睹了沈父和梅娘受刑,沈家两老虽然心疼,但也没上前阻止。 是赫连祁命令言风带他们来的。 “啊、啊—念儿,我错了,救救我啊!” 沈父被打得皮开肉绽,瞧见衣着光鲜的沈母,差点认不出,泪流满面哭喊着求救。 沈母冷着脸,没理他。 “念儿,是我鬼迷心窍了,我不该被她一时迷惑,我知错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你也不想小宝没有父亲在身边陪伴吧……” 沈彦君觉得渣爹的这张嘴,不去唱戏简直可惜,怪不得当年能把富商之女哄骗到手。 她扭头看着娘亲,突然担心她娘原谅了沈二郎,心念一转,从空间里取出爹娘的和离书,“娘。” 沈母是识字的,她幼时有专门的教书先生教导,接过纸的时候就看到“和离书”三字,她瞪眼惊愕。 “小宝?” 沈彦君幽幽地叹了口气:“娘,爹早已经同意和离,他打定主意要和外室过一辈子,还有那一双儿女,好享齐人之福呢。” 沈母将和离书仔细看了一遍,核实无误,只是沈二郎的手印有点诡异,暗红色的像干涸的血迹。 但和离书已经签了,有凭有据,她已不是沈家的儿媳,此后身份只会是唐家的女儿和小宝的娘亲。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窃喜。 第118章 团团圆圆 沈母将和离书叠起来,收进怀里,眸子直视沈父:“既然如此,沈二郎,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念儿,不要!” 沈父情绪受到刺激,伸着双手疯狂往前爬,下一瞬痛得晕厥了过去。 沈家两老揩着泪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看到痛晕的儿子,两个老人再也忍不住走上前。 但一想到好好的儿媳妇都被花心儿子作没了,又气得不行。 沈母偷偷牵起女儿的手,低声道: “小宝,我们回家。” 这里的所有人,除了小宝之外,都与她毫无瓜葛了。沈家两个老人待她虽好,但人家终究是沈二郎的父母,绝不会见死不救。 她不想再和沈二郎摊上关系,必须带着女儿远离沈家人。 也好,反正小宝也不是沈家的血脉。 沈彦君回握娘亲的手,“嗯。” 沈奶奶心情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一边是她最疼爱的孙儿,一边是受伤晕厥的破儿子,这不是在为难老太婆吗?! “小宝,奶奶能不能……” 沈彦君顿下脚步,瞥了眼两股开血花的沈二郎,趴在地上犹如一条瘫软的死狗。 “奶奶,你们决定吧。” 爷奶老了,逼他们对亲生儿子不管不问,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回唐家住君竹苑算了。 沈父伤重卧床,梅娘被关进大牢,对她再也构不成威胁。 沈爷爷雇了辆马车,把沈二郎带回去。 唐府 唐家人团团圆圆,围坐在花厅的圆桌前,欢欢喜喜吃完饭。沈母没有隐瞒大家,把自己和离的事儿告诉了家人。 “棒极了!不愧是我的妹妹,敢作敢为,比那些受了委屈还往肚子里咽的女人好多了,大哥支持你!” 唐老爷子和老夫人更是心情大好,晚饭都多吃了一碗,连连给沈母夹菜,夸她有魄力。 “女儿,以后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过富贵日子,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它。” 沈母眼圈微红,乖巧点头。 沈彦君抬起眼帘瞅一眼和乐融融的亲人们,唇角悄悄弯起一个秀美的弧度,端起桂花酿慢慢品尝。 “彦君,舅舅听说你在县城繁华地带买了一处铺子?需要银子尽管去账房支取,账是你大舅娘管,她都会给的。” 大舅举起酒杯和沈彦君碰了碰,爽快道。 “舅舅,我有银子,而且我还在蜀郡拿下了一间好铺子,过几天就要开张了。” 两个舅舅脸色微变,对视了一眼。 “彦君,你不会是想卖茶叶吧?跟蜀郡守对着干,我们会吃亏的!” 毕竟他们唐家是商人,不敢与官作对。 沈彦君神色淡淡,“放心,我卖的不是茶叶,就算我用唐府的标记,蜀郡守也奈我们不何。” 少年端的是胸有成竹的架势,气度矜贵清雅,连声线都是一样清逸绝尘的冷淡音色。 唐家两姐妹捧着小脸,崇拜艳羡地望着表哥,笑得娇艳动人。 大舅稍稍放下心,打算到时候去蜀郡看看情况,“彦君有办法就好。” “不知道读书人经商如何,不会是个书呆子吧?”一道不合时宜的话语响起,格外突兀。 , , 二歪稳定更新啦,日更四千,各路小仙女多多投票支持啊,么么哒 第119章 及笄了呢 二夫人用手扶了扶乌黑发髻上面的富贵牡丹金钗,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望向沈彦君,略抱深意。 沈彦君平静回眸,灯火下的星眸妖邪惊艳,她早就察觉到这位二舅娘对她母女的敌意,只是不放在心上罢了。 “二舅娘,读书人经商,正是学以致用、施展才华之时。” 她敬对方是长辈,礼貌的笑笑。 但落在二夫人眼里,牙尖嘴利的少年分明就是在顶嘴,还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她沉下眼眸,端起白玉茶盏啜饮了一口,突然想起三日后的桃李盛会,届时年轻小辈们互相比试才华,也正好挫挫沈彦君的锐气。 二夫人温柔一笑,“过两日就有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彦君可要抓住时机,给我们唐家争个面子,也好给我们瞧瞧你的实力!” 少年漂亮的丹凤眼浮上一丝疑惑。 唐怜儿正托腮看着自家表哥,满眼都是他,此时见他一脸茫然,笑眯眯地提醒: “表哥,前些日子怜儿跟你说的桃李盛会,就在三日后举行,你忘了?” 沈彦君终于记起,原来是小姑娘之前邀请她的桃李盛会,有点印象。 聊起一年一度的盛会,唐家几个嫡少爷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全都低着脑袋不敢插话。 因为他们实在太丢人了,桃李盛会比试的是才学经纶,每年都是他们哥们仨垫底…唐家的面子早就丢光了。 “爹,今年的桃李盛会,孩儿不想参加了,让彦君表弟去就行了吧?” 唐植挠了挠头,因着他是嫡长子,爹年年都逼他参加,躲在后院的狗洞里都能被找到。 大舅刚还笑容满面,听到儿子的这话,脸立马发黑:“你干嘛不想参加?” 沈彦君端着桂花酿,浅浅啜饮小口,闻言也瞥向唐植。 她参加只是玩玩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表哥为何如此胆小害怕? 唐植欲言又止。 脑海里闪过权贵子弟一张张嘲讽的脸,满嘴脏话辱骂他们唐家人满身铜臭,大字也不识几个,不配参加君子之间的比试。 要不是桃李盛会规定每家必须派人参加比试,他也不会硬着头皮去,然后被嘲讽一顿狼狈归家,深夜躲在被窝里发愤看书,然后……找周公斗蛐蛐去了。 “唉—你这小子!” 大舅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儿子没读书天赋,光是考个秀才功名都考了整整五年。 最后众人商定由沈彦君参加才子比试,唐怜儿参加才女比试。 沈母既替女儿感到高兴,又生出一点点忧心,高兴的是女儿能帮唐家出力争光,担忧的是小宝没时间准备。 “小宝,既然书院休沐了,你就不要整天往外面跑了,这三天留在府里好好看书,做好准备嘛!” 对哦,书院休沐了,她终于不用对着赫连祁那张英俊漂亮(臭冷)的脸了,想想还有点难过呢… “娘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沈母笑着点头,温柔地刮了刮女儿的鼻尖,小宝十五岁,也及笄了,相同年纪的小姑娘都说亲了呢。 第120章 他要他觉得 要不是当年情非得已,她也不会让女儿男装示人,如今离开了沈家,小宝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小宝,你想不想换回女儿身…” 沈母突然希望,自己女儿能够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找个好儿郎订亲,娇养到十八岁出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混在男子堆辛苦读书,还要替她舅舅担心生意,多累啊! 沈彦君读懂了娘亲眼里的心疼。 但她毫不犹豫摇头:“不。”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她男儿身得到了太多自由,一旦回到女儿身,面临的不只是长辈们的偏见,还有锦绣前程的自毁。 “小宝你…” 沈母不解,小宝的女儿身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她现在只是十五,以后会继续发育,将会藏不住了啊。 “娘,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你不会剥夺孩儿最喜欢做的事的权利吧?” 看着娘亲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沈彦君高兴地笑了,心脏像是被蜜糖填满,丝丝缕缕的甜悄然溢出。 她就知道,娘亲会依她的。 沈彦君的暖心奶茶铺赶在桃李盛会的前一天完工了,但还没开张,她事先做好广告的宣传,派人在街上发传单。 大部分老百姓不识字怎么办? 沈彦君早有对策,宣纸上面画上了竹筒奶茶,还有几个可爱的孩纸抱着喝,娇憨可爱,不少人都被这幅讨喜的图深深吸引了。 “这位大娘,来看看我们唐家的暖心奶茶,十二月初二,是喝奶茶的喜日哦!” 听闻暖心奶茶四字,赫连祁下意识卷起帘子,往外面看去。 沈彦君已经两天没来书院找他了,心情烦闷的很,所以出门散散心。 恰好遇上发奶茶广告的小伙计。 “停。” 言风连忙叫停马儿,“吁—主子要下马车吗?” 刚回过头,眼前黑影一闪,言风只捕捉到晃动的车帘,连殿下的衣服都没看见。 赫连祁拿着奶茶广告纸,幽幽目光落在图上娇娇憨憨的女孩儿身上,狭长漆黑的眼眸中盛满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这位贵公子,我们的暖心奶茶十二月初二开张大吉,欢迎品尝!还可以带你最喜爱的姑娘一起来喝,寓意长长久久。” 赫连祁没理会喋喋不休的伙计,转身回了马车边上,指着纸上的小女孩: “像不像小君?” 言风惊吓万分:“啊!” 宣纸上小女孩白嫩藕似的一小团,身穿粉色碎花袄裙子,绵白干净的双手紧紧抱着竹筒奶茶,娇气可爱。 这哪里像沈公子,一点都不像! 主子说小女孩是沈公子将来的女儿,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我觉得像。” (赫连祁:我只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 赫连祁迈着大长腿上了马车,宝贝儿似的把广告纸看了好几遍,他见过小君披散秀发的逸丽模样,和小女孩的脸蛋有五分相像。 远在唐家的沈彦君,都不知道以自己的小时候为原型画出来的女孩儿,竟然被赫连大佬一眼看穿,还视如珍宝一样收藏起来。 第121章 添丫鬟 君竹苑 窗外细雪簌簌,轻敲雕窗。 沈彦君撑着侧头,认真看书,远看她手不释卷,一副为读书废寝忘食的模样。 镜头移近,却看到桌角摆了一盘柠檬酸辣无骨鸡爪,沈彦君正美滋滋地丢进嘴里,细吞慢嚼。 “叩叩—小宝。” 娘亲的声音传入,沈彦君轻咳一声:“娘,进来吧。” 沈母推门而入,身后跟了两个丫鬟,手里都端着托盘,其一是精致的各式糕点,其二是一只翠绿色的剔透玉盏,看不出盛着何物。 闻到房里淡淡的酸辣味,沈母微微蹙眉。 左右看了看。 “小宝,你房里没配个贴身丫鬟,你又是个偷懒的,房里都腌出味来了。” 沈彦君眨了眨眼,不自在地摸着鼻梁,无骨鸡爪的味道确实有点…浓烈,但它好吃啊啊。 连忙转移话题:“娘,你来给孩儿送温暖呀?” 沈母命两个丫鬟将东西放下,笑眯眯地开口:“今日府里做了好吃的牛乳,还有糕点花卷,娘想你读书辛苦,就特地送了过来。” 原来绿玉盏盛的是牛乳,看着纯白细腻,令人食指大动。 “谢谢娘亲!” 沈母看了眼女儿的书,眼神爱怜,“小宝,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孤独,娘亲给你两个丫鬟,让她们陪着你。” 后面的两个丫鬟俯身行礼,齐声喊:“奴婢见过表少爷。” 沈彦君皱眉,她不想留丫鬟在身边,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但她一个人待在君竹苑,无聊的慌。 “留一个吧,就你了。” 她随手指出一个笑靥甜甜的丫鬟,将人留下来。 香雪万分激动,“扑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清秀的表少爷磕了个响头,笑得眉眼弯弯、娇憨讨喜。 府里的姐妹都钦慕表少爷,她固然也不例外,但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能成为表少爷的贴身丫鬟,想想都激动死了! “香雪誓死为公子效力!” 小姑娘举着一只小手,信誓旦旦地发誓。 沈彦君觉得这个丫鬟有点傻,傻得可爱,嗤笑一声:“誓死效力?本公子喜欢。” 少年的脸挂着痞笑,邪气凛贵如妖孽。 “小宝别闹,丫鬟不经你吓的。”沈母笑骂了沈彦君一句,女儿家家学什么不好,偏要学男人的油嘴滑舌。 看看两个未经人事的小丫鬟,脑袋都低到胸前了,羞得不敢抬头看人。 “娘亲,孩儿只是开个玩笑。” 沈母带着没被选中的丫鬟离去,香雪留在了沈彦君身边,干活勤快的很,什么都帮主人准备好。 当晚管事送来一件银灰色貂毛大氅,银灰色貂毛十分罕见,贵重的很,摸起来也极为舒服,沈彦君还挺喜欢的。 “表少爷,这是大爷命绣坊做给你的赴宴衣装,穿上试一试?” 管事一脸讨好的笑,此时表少爷是府里的大红人,他们有眼力见的都巴巴讨好着,盼望日后有机会被提携一下。 沈彦君微笑点头,在香雪的伺候下穿上了貂毛大氅,绣坊的管事也是人精,一件大氅做得十分适合她。 灯火下的少年,侧颜冷峻,金相玉质衬得衣裳万金难买。 第122章 沈赵二大才子 桃李盛会如期而至。 那天唐家严阵以待,好吃好用的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君竹苑,把沈彦君侍奉得犹如皇宫里的主子。 她明白外祖家对桃李盛会的重视,多年以来被各家权贵的轻蔑,一直隐忍至今,终于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 “公子,你要先吃哪个?!” 香雪把各式小吃和菜肴一字排开,摆满了圆桌,兴致勃勃地问沈彦君,右手握着筷子跃跃欲试。 沈彦君看了眼满桌的美味食物,嘴角微抽,从早上到现在下午,好吃的就没断过。 早上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地吃了。 谁知道只是个开头,接下来出乎她的意料,早点、零嘴、小吃、午饭、下午茶…连绵不断! 沈彦君很饱,早已吃不下了,她突然有些担心自己在桃李盛会众目睽睽拉肚子。 “不吃了。” 香雪的小脸一垮,心疼地扫了眼桌上的佳肴,试探问:“公子,是菜品不合胃口吗?” 菜菜,你们好可怜呀! 进不去公子的肚肚了。 “不是,我吃撑了。先出去逛一圈,回来就出发啦。” 沈彦君背着手走了出去,房里有地龙很暖,但一走到外面,她就冻得打了个冷颤,吐出一口冷气顿足回首。 “公子披上大氅吧,外面冷。” 知她者莫过于香雪也,这贴心丫鬟她很满意。 “香雪,里面的食物别浪费了,你吃了吧!吃不完也可以分给小姐妹吃。” 闻言,小丫鬟的眼睛像灯笼一样被噌的点亮了,亮晶晶的犹如夜空繁星,欢天喜地围在沈彦君周围活蹦乱跳。 细雪漫天飞舞,白皑皑的一片。 沈彦君走在大街上,散步消食,雪花轻柔落到她的眉梢眼角,融于脸额。 头顶突然降下阴影。 一把纸伞撑在她的上空,挡住了冰冷的雨滴细雪,沈彦君抬眸间有些惊喜: “温良!” 赵温良笑得温润如玉,在这冰天雪地之间,笑容和煦如春风,轻易吹散严寒。 “彦君,好久不见。今日我到县城交书,没想到会碰见你,我很开心。” 原来是交书啊,赵家的家境一般,所以他会经常接书铺的活儿抄书,赚银子补贴家用。 “我也很开心看见你!你还没来过我外祖家呢,今晚咱们兄弟一叙,就留在唐家过夜如何?” 沈彦君盛情邀请,眉眼弯弯盛满亮晶晶的光彩,赵温良觉得他的心都不在自己这里了。 本来他打算过完年就向沈家提亲,但谁知沈家出了那样的事儿,彦君还有个富可敌国的外祖家…… 他突然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温良?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呢?” 沈彦君推了推他的肩膀,赵温良刚才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又复杂,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哦…” “那一言为定咯!今晚桃李盛会,你去为我助阵,到时候咱们沈赵二大才子,共夺魁首。” 以前在梨花村,他们两人同时考中了秀才功名,村民都笑称他们是沈赵二大才子。 赵温良呆呆的,他好像没有答应彦君要留下过夜吧?但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他没忍心拒绝。 第123章 吃醋 “好啊!” 赵温良心情愉悦应下,心脏被女孩的笑容填满,就连雪地里光秃枯萎的老树,此刻在他的眼中也成了残缺的绝美。 沈彦君蹭了他的纸伞,便决定带他去看奶茶铺。 两人一伞,簌雪笼罩,浮上一层朦胧美。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彦君!躲开!” 赵温良猛地将沈彦君拉到身后,义不容辞挡在她的面前,双眸倒映出疾驰而来的宝香马车,马车两角的琉璃灯叮当作响。 沈彦君沉下凤眼,低骂一声“傻子”,一手抓住赵温良的手臂,在马车撞来的那一瞬间闪到了街道旁。 赵温良心脏剧跳,看着安然无恙的自己,满眼不敢置信…… 那边沈彦君已经上前揪住了马车的丹黄窗帘,咬牙:“言风,你会不会赶马车?” 马车稳稳地停在临街处。 言风被吓到满头大汗,不是他要撞沈公子的,是殿下……看到沈公子和别的男人私会。 “沈公子,真抱歉,马儿受惊了刹不住,我也没看清你。” 沈彦君没理会言风的解释,此时的她把某人的帘子掀了,正对上一双狭长漆黑的寒眸。 赫连祁周身气度阴冷,想到刚才少年和别人共乘一伞的那一幕,心里极不舒坦。 他不舒坦,脸色就白的吓人,看得沈彦君心一颤一颤的。 “殿下,你没事吧?是不是被受惊的马儿吓着了,看着像随时要毙命似的。” 言风腿一软,拼命朝沈彦君使眼色,像是在说:沈公子你不会说话,闭着嘴巴多好啊,想必殿下看着你的漂亮皮相,也不忍心责怪你。 赫连祁冷漠抬眸:“你去哪?” 实际的意思:你和别的男人干嘛去?好几天都没来书院找本殿! “我去看我的奶茶铺,殿下要一起吗?” 沈彦君就是敷衍的问一句,没想到冷峻男人竟然点了头,她立马扭头看向言风: “言风,今儿出门那么急,殿下是不是有急事啊?” 小书童呆愕,脱口而出:“有…” 却突然被冷眼一扫,他抖了抖,舌头都捋不直,“没啊,殿下无事出门透透气,就和沈公子遇到了,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 沈彦君只当他在说笑。 赵温良却觉得五殿下的书童很古怪,眼神探究地打量着他。 几人同行奶茶铺,气氛诡异的很。 赫连祁和言风一左一右地走在沈彦君的两边,就像两名护花使者,硬是没让赵温良挤进去。 赵温良皱眉:“彦君,桃李盛会好像是戌时开始吧?” 沈彦君一个激灵,她差点忘了这一茬,冬夜来的早,香雪那丫头有提醒她要早点准备好,跟府里人前往桃李盛会的。 当即抱歉地望向赫连祁:“殿下,我今晚有事,就不能陪你继续逛了,下次再会,失陪失陪!” 为免某人不准她走,沈彦君赶紧拉着赵温良的衣袖,带他一溜烟跑掉了。 “下次”赫连祁盯着少年飞快逃跑的背影,薄唇呢喃,“下次是何时…” 落在言风的眼里,主子就是一副被丢弃失魂落魄的模样,世间痴情种。 第124章 口是心非的主子 主子老可怜了。 言风叹了口气,暗暗摇着头,他得想个办法哄主子开心呐……有了! “殿下,沈公子刚不是提到桃李盛会吗?盛会请柬我们也有,今晚就能看见沈公子啦。” 赫连祁冷睨向小书童。 “多嘴。” 青年迈着大长腿,冷傲登上马车。 言风不敢多言,赶紧跟了上去,但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小心翼翼地看向禁闭的车帘,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殿下,我们要去哪儿?” 寂静片刻,里面才传出清冷又极致好听的嗓音:“桃李盛会。” 言风嘴角微抽,殿下明明就是口是心非,刚才还责怪他多嘴呢,心里还不是想去见沈公子?? 沈彦君带着赵温良回了唐府,一众人正翘首以盼等着她,要是沈彦君还不回来,唐府就要派人去找她了! “彦君,你去哪了?那么久才回来。” 沈母匆匆上前,看到赵温良的时候,微微愕然了一瞬,慈笑着示意。 “香雪,带公子回去更衣,准备出发了!” 沈彦君还没来得及和家人介绍赵温良,就被香雪拉着跑了,“公子,咱们快去换衣裳……” 沈彦君本以为只是换个衣裳的事,结果香雪把她按在太师椅上,拿着梳子在她头上比划。 梳了个半髻半披的发型,瀑布般顺滑的秀发披在后背,仙气十足,逸丽冠玉的脸貌美贵气。 香雪兴冲冲地把自己的铜镜递给沈彦君照。 公子长得太俊美了,世间万物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沈彦君没仔细端详过如今的这张脸,许是她的性格使然,对皮相要求不高,但镜中少年不过十五岁,还没长开就已惊艳妖孽。 出乎意料的是,和她的前世竟有几分相像…… “公子,奴婢想帮你涂上胭脂水粉,肯定更完美无双了呢!” 香雪捧着自己的小脸,笑得贼兮兮的,那双眼盛满了窥探的期待。 沈彦君抿唇,下意识想到自己的“男儿身”涂胭脂水粉并不合适,皱眉拒绝: “男子汉涂什么水粉?大可不必。” 香雪呐呐的答:“可是府里的少爷,还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都会涂胭脂水粉呀!” 沈彦君竟有些无言以对,但她还是拒绝了,本来自己就是女孩,面容偏向柔和性,画上妆容后恐会被人察觉是姑娘身。 唐府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赴会。 灯火阑珊的桃李盛会,向来设在游船上举办。 城郊的一个湖,即便在雪天的严冬也万年不结冰,素有“暖湖”之称,桃李盛会正在此举行。 船内张灯结彩,灯笼挂了满舱,座位陈列得当,权贵们携家眷一一入座,相谈甚欢。 “唐家人还没到?往年都是他们来最早,干坐在这里等我们呀。” 刘员外扫了眼在席的官员富商,惊讶发现唐家人迟来了。 “来最早还不是输得最惨?可能人家今年觉得没脸,故意迟点到。” 说话的何夫人捂嘴讥笑,听闻唐家得罪了蜀郡守,消息传遍县城富商,所以大家都有意疏远唐家,免得惹事烧身,甚者还想踩上一脚。 第125章 恶名昭著 权贵席上发出阵阵哄笑声,交谈接耳间都能听见唐府的字眼,罗县令坐在席位中间,但笑不语。 一名小厮从外面跑进来,恭谨禀报。 “唐家人来了。” 刘员外不以为意:“县令大人,不知今年唐家派哪个小辈参加盛会比试?反正他们家最拿得出手的唐植,也只是个草包。” 参赛名单掌在罗县令手里,未正式开始比试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 试探的询问一二,倒是允许的。 罗县令淡然的眼神扫过名单上的“沈彦君”,眸底翻覆着不明的情绪,如今的沈彦君不同往日,攀上五皇子的关系后,犹如飞黄腾达…… 唐家,也可能要变天了。 “刘员外,今年不同往常,名单待会就能一目了然。” 罗县令没有给予明确的答案,但刘员外撇了撇嘴,显然的不上心,唐家今年有何不同往常的? 难道是那几个草包不敢上台丢脸,主动放弃了参赛资格? 思及此,他嚣张地哂笑。 唐府人踏进船内,精致贵气的打扮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目,众所周知唐家富贵,从他们身上的稀有珍皮大氅便能看出。 沈彦君敛眉站在三位表哥的中间,出众惊艳的皮相在灯火下染上几丝妖邪的意味,细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白玉折扇。 贵妇人低声窃语:“那个俊美的公子是谁啊?” “茶商唐家只有三个嫡出的公子,这个很明显就是庶出的呗。” 说话的年轻男子面白唇红,打扮得过分精致,位居罗县令的下首,一看身份就不低。 刘员外嗤笑:“桃李盛会只允许嫡出身份的人出席,何时变成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的地方?” 唐植皱起眉,神色闪过不悦:“他是我的表弟,沈彦君。” 抬眸盯向妆容精致的男子,唐植心底一阵恶寒,安陵是蜀郡守的儿子,和他同在墨香书院进学,向来就不对付。 席位上贵妇人交头接耳,谈论着沈彦君的姿容风骨。 “那孩子长得真俊,也不知有婚配了没,我家瑛儿还没许郎君呢!” 大舅听到这些话,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走到他们唐家的席位,和罗县令作揖示礼。 唐家的晚辈们也一一行礼,撩袍落座,最数沈彦君风姿卓绝。 何夫人举起茶杯,淡笑问:“这位沈公子是唐大夫人的娘家人,还是唐二夫人的娘家人啊?” 其他人扭头瞥去,唐植称沈彦君是自己的表弟,估计是大夫人的娘家人吧? “都不是。” 沈彦君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一举一动赏心悦目,席位的人不禁在想,唐家还有其他的表亲吗? 少年红唇轻扬,风华无双,“我的母亲,唐念。” 唐念?! 一个名字在众人心头惊起一波骇浪。 “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唐念?” “嘶……是失身后跟小厮私奔的那个吗?!” 沈彦君沉下了丹凤眼,冷冷扫过嘴脸难看的权贵富商,大舅舅也怒不可遏。 念儿是唐家人,何时需要外人评头论足? “都给我闭嘴!” 第126章 他又来了 沈彦君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茶,一举一动赏心悦目,席位的人不禁在想,唐家还有其他的表亲吗? 少年红唇轻扬,风华无双,“我的母亲,唐念。” 唐念?! 一个名字在众人心头惊起一波骇浪。 “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唐念?” “嘶……是失身后跟小厮私奔的那个吗?!” 沈彦君沉下了丹凤眼,冷冷扫过嘴脸难看的权贵富商,大舅舅也怒不可遏。 念儿是唐家人,何时需要外人评头论足? “都给我闭嘴!” 随着大舅的怒斥声,盛会陷入一片寂静。 但众人看向沈彦君的眼神全都变了,目光夹杂着丝丝嫌弃,有一个放浪的娘亲和地位低贱的爹,自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舅冷着一张脸,沉声: “家妹已经与那个混蛋男人和离,回到了唐家,从此就是我唐府中人。” 主位上的罗县令,看到气氛甚是诡秘,发话道:“既然唐当家都说了,那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桃李盛会即将开始。” 自从上次见了沈彦君手里的黑玉令牌,罗县令就不想再招惹他,毕竟人家有五殿下做靠山。 沈彦君端坐在席上,手里捻着一张纸条,这是怜儿表妹刚才进场之前塞给她的。 桃李盛会比试,男女不同场,分作两船。 一旁的赵温良,看到女孩垂眸沉思的模样,忍不住担心,“彦君,你没事吧?” 其实他对沈母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听到那些权贵富商议论的恶言,他仿佛听懂了一些…… 沈彦君淡淡摇头,她没事。 只是娘亲当年发生的事情,她有必要查清真相。 纤细绵白的手指慢慢展开纸条,上面女子秀丽的字迹跃然眼前,预祝表哥旗开得胜,拔得头筹! 沈彦君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五殿下——到!” 隆重的高喊声,迎接身份尊贵的皇子,席位的人在惊愕间纷纷起身,虽然请柬送到了殿下手里,但当时好像拒绝前来。 罗县令欢欢喜喜地躬身:“恭迎五殿下,盛会因殿下的到来而蓬荜生辉啊!” 玄衣墨袍的男人,皮肤白得发光,圆弧薄唇微抿,一双黑眸洞察人世的清明,淡淡的颔首。 赫连祁来到沈彦君的前面。 言风十分有眼力见的搬来太师椅,笑嘻嘻地跟赵温良商量,“这位公子,能不能让一让,我家殿下坐这儿。” 这倒不是商量的语气,其实是命令。 赵温良拧眉:“我这里位置狭窄,恐怕不适合五殿下的金尊玉体坐。” 唐家三兄弟倒吸了一口气,齐刷刷地站起身,手脚利落挪椅子,顺带一把将赵温良拉到他们身边。 唐植笑得一脸灿烂:“五殿下,请!” 言风满意地拍了拍唐植的肩膀,夸他有前途,赶紧把太师椅搬到沈彦君的旁边,垫上一层软软的明黄绸缎。 赫连祁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坐下来。 沈彦君眼皮直跳,心中总有些不详的预感,“殿下,你……你怎么会来桃李盛会的?” 某人眉眼如山:“来看比赛。” 罗县令暗暗把两人聊天的一幕尽收眼底,不禁为自己刚才 第一场比试,文。 第127章 可惜了 参赛的才子们需要作一首应景诗,以画相衬,互相一较高低。 应景诗,此时寒冬初雪,想必众人都会以冬、雪作为诗画的关键,场上的沈彦君久久没有提笔,在参赛者中显得有些突兀。 安陵画完最后一笔,朝沈彦君投去孤傲的一眼,看到他那张干干净净的答纸,哂笑: “沈公子,比试是有时限的。” 看在这人第一次参加盛会的份上,他好心提个醒吧! 沈彦君抬笔蘸墨,就着淋漓的墨汁朝白纸上一挥,气势有种腾云驾雾之感。 她的笔左右点缀,手势行云流水,安陵都没看清那只纤细修长的手,只觉一阵眼花缭乱。 赫连祁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刚才少年一直站在台上不动,没有动作,他还以为沈彦君被试题难住了。 “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请考生注意时限。” 罗县令看台上的众人一眼,好意提醒道。 台上也就只有沈彦君一个人在唰唰落笔,其他人都已经画好了,正在赋诗,个个苦思冥想的模样。 题诗才是最难的一步。 “看来安陵公子又是今年的魁首了!” 看着台上放下毛笔的安陵,何夫人忍不住鼓掌,笑眯眯地拍马屁。 只要安陵前来参加桃李盛会,魁首肯定是他,他相貌英俊才学好,是名副其实的蜀郡才子。 “哈哈,没错。唐家派了这样一个小辈出来,也忒丢人了点。以往唐植还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诗画,但这个……” 唐植不忿:“一炷香的时间还没结束呢!” 众人盯着燃着的香,当它最后一滴香灰掉落的时候,沈彦君落下最后一笔,画作完美出炉。 “时间——到!” 评委过去收画,看着千篇一律的雪景图,他暗暗地摇了摇头,来到安陵面前时,他眼前登时一亮。 安陵的画,是蜀郡城中的景象,路边抱臂取暖的小摊贩、街头乞讨的乞丐,都反映出冬日蜀郡城的百姓常态。 评委觉得十分不错,赞赏地望着安陵,暗道不愧是蜀郡才子。 收沈彦君的画作时,评委皱了皱眉,遗憾道:“题目要求作应景诗,唉…这跑题了吧?” 如今是严冬,沈公子却画了一幅万物复苏姹紫嫣红的作品? 虽然瞧着精致好看,放在春日肯定能入评委们的眼儿,但就是偏题了呀! 沈彦君但笑不语:“先生只管收去便好。” 评委心里奇怪地把画作收起来,少年一脸神秘的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倒是叫人捉摸不透。 难不成这画暗藏玄机不成? 台下的人都瞧见了沈彦君的作品,万物如春的画作,何夫人撇了撇嘴: “难不成我们和沈公子不在同一个地方?他过的是春天,我们过的是冬呢!噗嗤……” 后面她直接喷笑了出来。 其他贵夫人也没忍住,跟着捂嘴笑。 刘员外嗤笑:“一个连季节都分不清的黄毛小子!” 赫连祁轻轻地摇着酒杯,扭头瞥了眼言风,“这里很冷吗?” 言风认真回:“不冷。” 第128章 夺魁 “有争议?魁首除了安陵公子外,还有旁人不成?” “有争议的肯定不是魁首,众所周知在场只有安陵公子能担得起才子的大名!怕不是其他名次有点争议罢了。” 众说纷纭,但都不把评委的争议放在心上。 反正有人垫底。 沈彦君把自己面前的菜肴吃光,又去夹赫连祁的四喜丸子,察觉到某人的视线,她抬眸盈盈一笑。 赫连祁寒眸微动,“吃那么多还跟只猴子一样。”骨节分明的手却轻轻推了一下盛满四喜丸子的瓷碟,还有邻旁的卤猪蹄。 顿时,沈彦君嘴里含着的四喜丸子都不香了,她跟只猴子一样? 明晃晃的嫌弃她呗。 撂下筷子,沈彦君冷眼睨向他:“你吃那么少,看着弱不禁风。” 右手腕突然一疼,沈彦君痛得龇牙咧嘴,青年的力道大得惊人,像是一把桎梏将她的手紧紧禁锢。 赫连祁面无表情。 没错,他是“弱不禁风”。自幼记事起,宫里所有人都在背后说他孱弱,做不了事情,就连皇老头也从不会给他派遣任务。 或许在老头心中,他和其他兄弟不一样,不能托付重任。 “赫连祁?” 沈彦君挣脱不开男人的束缚,才发现他的异样,试图唤回他的思绪。 台上高声唱诺:“经过众评委的投票,最终的魁首是——沈彦君!” 全场皆寂,鸦雀无声。 大舅舅也不敢置信地盯向少年。 言风蹦跳起来拍手,又是兴奋又是崇拜:“沈公子!沈公子胜出了!” 按理说,沈彦君的那幅画作,跑了题才是,为何会突然得了魁首? 众人不服气的眼神投向沈彦君,少年端坐的姿态秀美如松竹,微微垂着自己的眉睫,容颜稚嫩俊美,双手似乎正在和殿下较量。 言风小声提醒:“主子,沈公子夺魁了!” 赫连祁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大手蓦然一松,只见那纤细得可怜的手腕留下了一圈红印,真是跟葱玉那般不堪一击。 红白相映,刺目的很。 沈彦君缩回手,高台上的礼官在催她上去领奖,淡淡地瞥赫连祁一眼,眼神蕴了些怒意。 “魁首怎么可能是沈彦君?!” “明明是安陵公子夺的魁首,却落到了姓沈的头上,唐家暗地里收买了评委罢?” “那幅画根本不配夺魁,冬景都画成春天了,和傻子没啥区别,笑死本夫人了!” 嘲讽声铺天盖地涌来。 沈彦君刚踏上高台,便感觉到了无数道不忿的视线,凌厉的眼刀刮在她的脸上。 她漫不经心地望向下方的众人: “我为何夺魁,评委应该比我更清楚。” 少年姿容清秀,身姿笔挺如松,银灰色貂毛大氅衬得她金相玉质,姿容凛贵。 “沈小友说的不错,我确实比他更清楚。或者说,这幅珍稀的画作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清楚,沈彦君为何夺魁!”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沈彦君的画,神情肃穆。 “那是大名鼎鼎的郑老?!” 刘员外倒吸了一口冷气,今年的评委有哪些人,其实他并不知道,但万万没想到会有郑老在。 第129章 暗画 郑老是谁?! 那可是蜀郡出了名的字画大师,一手好书法写得出神入化,荡气回肠,几十年功底才练就的惊人字迹。 他的画作就更不一般了,据说郑老祖传规定,每年只画一幅作品,故而珍贵无比。 罗县令也吃惊:“郑老,承蒙你大驾光临,顿使小县蓬荜生辉啊!” 郑老才没空和官场上的人互相扯皮,他这次来到桃李盛会,还不是因为殷老头那家伙,跟他炫耀收了个后起之秀当徒弟。 古石上面的异形字,竟然都被殷老头的徒弟破解了,他心里又羡慕又不忿,凭啥他就没有遇见个聪明的后生呢?! 据说桃李盛会有不少才子崭露头角,他便屁颠颠的跑来当了个评委,探探情况。 郑老摸了摸胡须:“我们还是来说说沈小友的这幅画吧,从正面的角度看,它是一幅春景图没错。” 说着,他将画作侧了个方向,示意大家朝他手指的一端看去。 “嘶…那是一幅壮阔雪原图?!” 有个走南闯北的富商倒吸了一口气,惊诧喊道,他曾经到过雪原高地,那里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壮观的景象,连绵不绝的雪山,与天相接共一色。 绝美壮丽,万物无法可比。 郑老微笑:“没错。” 要不是他对画作的研究造诣高,差点就错过了如此一幅奇画,刚才在里面评比作品,那些年轻评委全都给沈彦君的画打了差等,一个都没有发现里面的奥秘! 直到他指出了暗处的壮丽雪山图时,评委们羞红了脸,纷纷重新评上甲等。 沈彦君的画法,实在是高。 罗县令没见过如此神奇的画,炙热的目光投向沈彦君,“本县令很是好奇,一幅画能看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色,是如何画出来的?” 台下议论纷纷。 有的惊叹于沈彦君的画作,有的则是探究与怀疑。 “县令,在下作画的手法,是一位世外高人传授给我的,只可观赏,不可透露。” 沈彦君不愿透露,罗县令也没强求。 “既然大家都看到了这幅画的妙处,沈小友拿到魁首是不是理所当然?” 台下安静片刻,猛地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掌声! 服! 沈彦君接过郑老颁发的奖赏,一根红色绣着精致暗纹的抹额,还有一把雕花折扇。 赫连祁的眼神一直落在那幅画上,在沈彦君接过奖赏之后,他突然迈步走了出去,踏上高台。 “这副画我要了。” 拿着画作的郑老,猝不及防的被碰了一下,怀里抱着的贵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的受到惊吓。 “那是我的…沈小友的画!” 虽然郑老也很想要那幅画,但是自己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也不好强抢小辈的画作。 心里那个眼馋啊! 赫连祁冷睨向沈彦君,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幅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沈彦君随口道:“送给殿下了。” 她半刻钟就能作出来的画,就当是送给某人一个礼物,毕竟画作配的七绝诗,都是赫连祁的自创。 第130章 介意多个师父不? “啊这…” 郑老一个着急,手抓住赫连祁的衣袖,顿时周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他扭头讪笑:“沈小友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 沈彦君若无其事地回眸,老头满脸渴望的神色,明晃晃打着她画的主意,悄悄瞄了眼赫连祁,凑过去低声: “殿下,我有个赚钱的法子,画还我,钱咱们平分如何?” 赫连祁面无表情。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私语的时候,热气吹到他的脸脖,早已听不清楚少年在说什么了。 只听到了“咱们”。 一股热自下腹弥漫至上,胸膛压不住的浮躁,脖子根染了淡粉的薄红,男人的冷峻侧颜却依旧面不改色。 见他没反应,沈彦君用白玉扇柄戳了戳赫连祁的劲腰。 “嗯?” 赫连祁压根没留意她的话。 “画还我,钱平分。” 沈彦君欲要夺回自己的画,男人死死抓住不放,赫连祁皱起浓眉不悦:“不。” 回头对小书童招了招手。 懂事的言风立马上前,给沈彦君送上满满一布袋雪花纹银,众人差点被白花花的银子亮瞎了眼。 “沈公子,咱们殿下不缺银子,都给你!” 沈彦君无言以对,本来她见老头那么喜欢她的画,就算不能卖几百两银,也能卖个好人情,结果却被赫连祁截胡了。 没理会言风,她笑向郑老:“老先生可是心悦我的画作?若是喜欢,小生可以挥毫再画一幅,当是送给先生一个礼物。” 郑老狂喜:“好、好!沈小友,我们慢慢聊。” 回到席位上,沈彦君和郑老谈笑风生,她了解到郑老的身份后,倒是没有过于惊讶。 “沈小友,不知你师从何处?老头我虽然不会作出你那样高深莫测的画来,但在字画方面也有小小的造诣,人年纪大了,就想着找年轻小辈传承衣钵……” 候在一旁的言风惊诧,大名鼎鼎的郑老,当年曾被皇上召进皇宫当太傅,但据说郑老心高气傲,不屑于拘束皇宫的生活,于是一挥衣袖独自离去了。 这也成了宫里的一段笑谈。 但是如今郑老竟然亲口收徒?! 沈彦君淡笑:“晚生的师父是桃源书院的殷院长。” “不可能!殷老头的画作跟狗爬似的,怎么可能教出你那么优秀的学生!” 郑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殷老头整天挂在嘴上炫耀的小君……难道就是沈彦君? 顿时捶胸顿足:“嗷,殷老头抢了我一步!” 沈彦君挑眉:“老先生认识晚辈的师父?” 看样子,不止是认识,还是欢喜冤家。 “不认识,别说我认识他。”郑老的心情久久平复下来,又笑眯眯望着沈彦君,问:“小君,你不介意多个师父的吧?” 沈彦君:“……” 她介意,师父又不能吃,还要当神一样敬着,这不是自讨苦吃? “嘿嘿,小君啊,你要是跟了我,以后师父吃香你喝辣!先给你一个见面礼,回去好好考虑要不要当我的乖徒弟,拜师的时候老头再给你拜师礼。” 一套精致漂亮的文房四宝转眼送到了沈彦君的手里。 第131章 蜀郡守 文房四宝用漆黑发亮的木盒装着,侧面镌刻了一行金色潦草狂隽的小字,看起来十分贵重。 沈彦君感觉收下这份礼物,就是他的徒弟了。 轻声推拒:“谢谢老先生,拜师一事,我回去和师父商量一下。” 郑老哈哈大笑,面露胜券在握之意,殷老头之前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呢,到时候说一声,沈小友就是他的徒弟了! 宴席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喧闹起来,隐约间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蜀郡守到!” 罗县令面露惊讶,看了一眼坐在旁边脸色隐忍的安陵,盛会之前郡守公子说过家父无法抽空前来,他也就放心了点…… 如今蜀郡守来得那么突然,他都没有做好准备。 最重要的是,安陵公子没拿到魁首!! 罗县令陡然冷汗涔涔,颤巍巍地起身迎接,桃李县归蜀郡的管辖,他的乌纱帽稳不稳也要看蜀郡守的眼色。 “下官恭迎蜀郡守。” 其他人纷纷起身,恭敬地对蜀郡守行礼。 蜀郡守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家儿子无缘于魁首一事,淡淡道:“都起来吧。” 赫连祁坐在原位,手端着酒杯轻轻晃动,一滴丹黄桂花酿弹起,倒映出青年凛贵的姿容。 蜀郡守投去疑惑的一眼。 罗县令一看,乍然想起自己还没给郡守老爷介绍五殿下,讨好着上前:“郡守老爷,这位是五殿下,近来到桃李县游学。” 赫连祁向来在皇宫深居简出,蜀郡守也少与他碰面,所以两人嫌少打交道。 五殿下? 小小的桃李县竟然来了位京城的人物,蜀郡守的黑眸酝酿着深深寒潭,拱首作揖:“下官安山见过五殿下。” 赫连祁冷漠颔首。 席面一字排开,唯蜀郡守端坐上方,询问了魁首事宜后,他皱起八字浓眉,看向儿子的眼神略带不悦。 安陵一脸歉意:“爹,儿子不才,没能夺下魁首的头衔。” 蜀郡守掠过不争气的儿子,挑剔的眼神落在沈彦君的脸上,“听说这次盛会的魁首是你?倒是后生可畏。” 话虽是如此说,但蜀郡守那轻蔑挑剔的目光,和高高在上的语气,都在诉说着他对沈彦君的不满。 沈彦君不卑不亢:“蜀郡守过奖了。” 少年低头摘着樱桃蒂,淡然如水,正眼都没看他,让蜀郡守胸腔升起了一撮无名火。 蜀郡守敲了敲桌子,沉声:“罗县令,你把比试详细说一说。” 罗县令小心翼翼地上前,把比试过程说了一遍,沈彦君有五殿下护着,蜀郡守是他的顶头上司,两边都不能得罪。 把他弄惨了。 “所以说,盛会比试只有文,为何没有武比?” 蜀郡守理直气壮的问。 罗县令噎了一下,因为比的是才学呗,往年也是只有文比,没有武比,你怎么没有意见?! 但他不敢吼出来,只附和道:“盛会比试确实单调了点。” 蜀郡守勾唇,清了清嗓子,“正好本郡守在此,为公平起见,我们再加一场武比,也满足各位的眼福!” 他儿子自幼习武,定能把那瘦弱的少年打得跪地求饶。 第132章 蒙尘见明珠 权贵富商们窃窃私语,顿时对蜀郡守的意思心领神会,安陵公子没有拿下魁首宝座,怕是争不到面子。 刘员外扬眉瞄了一眼唐家人,眸色意味绵长。 “郡守老爷说得对,桃李盛会的魁首应当文武双全,仅凭文识一项评选魁首,过于武断了。” 不少人也紧跟着附和。 蜀郡守端起酒杯,向沈彦君敬酒,端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加一场武比,沈公子应该没意见吧?” 沈彦君平静抬眸,桃李盛会的比试她本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但外祖家在她身上抱了无数期待,她便费了点心思。 夺魁。 她抿了抿唇,伸手举起酒杯的一刻,被赫连祁压住手臂,疑惑地转头。 “本殿有意见。” 桑寒露重,青年的嗓音清冷夹着深沉。 赫连祁眉眼如山:“武比不公。” 沈彦君年纪小,长得又那么瘦,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被人欺负还得了? 一想到青稚少年被别的男子压在身下,赫连祁就黑了脸,打狗还得看主人,他看谁敢? 蜀郡守稍稍不悦,强忍怒气:“殿下为何说武比不公,文比又公平了吗?” 赫连祁斜睨了自家唇红齿白的少年一眼,冷漠,“小君身娇体弱。” 小君?!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殿下在护着自己的娇花呢? 众人纷纷惊悚地瞪直了眼,怪不得自从五殿下进来后,瞧着一直不对劲,原来是这茬啊! 沈彦君的大舅舅也被狠狠吓了一大跳,扭过头瞄去,使劲朝外甥儿使眼色,像是在询问情况。 “咳—武比,我没意见。” 沈彦君掐准时机转移话题,那些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和赫连祁,她还是答应蜀郡守的要求,转移注意力吧! 反正武比,她也不一定会输。 权贵富商们窃窃私语,顿时对蜀郡守的意思心领神会,安陵公子没有拿下魁首宝座,怕是争不到面子。 刘员外扬眉瞄了一眼唐家人,眸色意味绵长。 “郡守老爷说得对,桃李盛会的魁首应当文武双全,仅凭文识一项评选魁首,过于武断了。” 不少人也紧跟着附和。 蜀郡守端起酒杯,向沈彦君敬酒,端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加一场武比,沈公子应该没意见吧?” 沈彦君平静抬眸,桃李盛会的比试她本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但外祖家在她身上抱了无数期待,她便费了点心思。 夺魁。 她抿了抿唇,伸手举起酒杯的一刻,被赫连祁压住手臂,疑惑地转头。 “本殿有意见。” 桑寒露重,青年的嗓音清冷夹着深沉。 赫连祁眉眼如山:“武比不公。” 沈彦君年纪小,长得又那么瘦,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被人欺负还得了? 一想到青稚少年被别的男子压在身下,赫连祁就黑了脸,打狗还得看主人,他看谁敢? 蜀郡守稍稍不悦,强忍怒气:“殿下为何说武比不公,文比又公平了吗?” 赫连祁斜睨了自家唇红齿白的少年一眼,冷漠,“小君身娇体弱。” 小君?!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殿下在护着自己的娇花呢? 众人纷纷惊悚地瞪直了眼,怪不得自从五殿下进来后,瞧着一直不对劲,原来是这茬啊! 沈彦君的大舅舅也被狠狠吓了一大跳,扭过头瞄去,使劲朝外甥儿使眼色,像是在询问情况。 “咳—武比,我没意见。” 沈彦君掐准时机转移话题,那些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和赫连祁,她还是答应蜀郡守的要求,转移注意力吧! 反正武比,她也不一定会输。 第133章 安陵长相阴柔,虽然外表打扮得精致俊美,但是长在郡守府的他自幼练武,可不是外人看来的花架子。 “爹,孩儿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上台前,安陵对他爹做了承诺。 蜀郡守满意地点头,他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能坐稳桃李盛会的魁首之座,不然…他的老脸何在? 刚才比试的男子,全都站到台上,人数众多难以一一对战,故而采取落台即败的规则。 在沈彦君意料之中的是,安陵故意找她麻烦来了。 台上安陵步步紧逼,更有其他男子帮忙围攻沈彦君,她眯起狭长妖冶的丹凤眼,心思缜密闪避攻击。 她似乎孤立无援,陷入安陵编织的暗网之中。 唐家人眼都不眨的盯着台上身影,整颗心悬起:“刚才早知道就拦住彦君,不让人上去的,回去不知如何跟老太君交代?” 苍天保佑彦君千万别受伤。 听闻蜀郡守到来,隔壁的姑娘们移步过来,看见台上切磋的各家子弟,大吃一惊。 唐仙儿惊喜:“怜儿,表哥也在比武台上!” 唐怜儿抬眸望去,只见少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以一人之力反击五名男子,她看得愣住了…… 众男倒了一地,哀嚎连天。 安陵暗暗心惊,想不到这个身材瘦削的少年,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能与五人抗衡,甚至以一敌五。 罗县令咽了咽口水,心底突然涌上无尽的悔意,沈彦君真乃文武双全之奇才,当初就不该退亲的! 要是留住沈彦君当他的女婿,那以后他这个岳父在蜀郡横着走。 高台之上 沈彦君身姿如松,淡漠掀起眼皮:“承让。” 安陵瘫坐在地上,捂着赤痛的肚子,双眼难掩落寞。 他输了,输得父亲颜面尽失。 蜀郡守满眼的不敢置信,他腾地站起身,望着台上跌落在地的儿子,眸底闪过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安陵自幼聪明懂事,他也格外注重对儿子的培养,文学武功二者兼顾,所以儿子特别优秀。 蜀郡守低声呢喃:“安陵?” 安陵缓缓站起身,艰难地别开了脸,“爹,是孩儿输了。” 其实是他使诈,台上有几个讨好他的男子,帮助他去攻打沈彦君一人,以多欺少令他内心不耻…… 沈彦君反败为胜,靠的是自己,所以他输得心服口服。 台下的唐仙儿惊呼:“表哥胜出了!” 唐家人喜不自胜,高兴得合不拢嘴。 沈彦君被簇拥在中间,耳边全是膜拜她的话语,有点让人不大习惯。 魁首之名落到了沈彦君的头上,冠上唐家之名,也属实为唐家争了口气。 “表哥,你果真拿下了魁首,我猜的对吧?给我什么奖励好呢?!” 唐仙儿欢欢喜喜地往沈彦君身边凑,她在女眷那边的比试中并没有拿到排名,不过妹妹唐怜儿倒是摘了桂冠。 恰逢沈彦君高兴,她把盛会奖励的折扇递出去,“送你了。” “哇!这是代表魁首的扇子,表哥真的要给我吗?” 唐仙儿笑靥甜甜,捧着折扇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