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之家有仙妻萌宝》 第1章 这丫头,真不想要了 东晋 曹娥江边 “救命啊,救命啊,我家公子落水了!谁来救救她啊!” ”噗通”,随着一道水花,一个身影二话不说的跳入了江中。 很快的,落水的公子便被他捞上了岸。 救人的少年蹲下身就要来按压溺水者的胸部,却被一个小书童一把推开,摔了个屁股墩儿。 小书童一下子便扑到了她家公子身上,喊道:“公子,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要是醒不来了,琴书可就也活不成了啊,老爷定会打杀了琴书的啊!琴书还小,琴书不想死啊!” 救人的少年连忙将这叫做琴书的书童扒拉开了:“要是再不让你家公子把积水吐出来,他可能就真的不行了!” 琴书又要扑上来,被少年的书童拉住了,不过,没拉住,便抱住了她的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听人说话呢?我家公子说了,你家公子再不救就死了!你老实的待这儿别动,让我家公子施救!” 看着那个少年公子下挤压着自家公子的胸部,胸啊,琴书不顾这个书童的阻拦,一把就将他推了个踉跄:“公子公子,你不许碰我家公子!” 可是,不许碰也碰了,谢道颖“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的水,重新活了过来。 “哇!太好了,公子醒了,琴书不用死了!”琴书一下子便扑到了谢道颖的身上,将谢道颖撞进了她身下松软的泥土里......半尺? 谢道颖...... 少年...... 少年的书童......,你家公子有你是他的福气。 谢道颖费劲巴拉的转动了下脑袋,看向那个救了她的少年,心累的说道:“快把我抠出来。” “公子,我来我来!”琴书很积极,她还没有抠过人呢。 “你站住!”为了避免三次伤害,谢道颖谢绝她的好意,再次费力的看向了那个跟她一样成了落汤鸡的少年的身上,“恩公,你来!” 恩公?少年从怔愣中回神,立即便来拉她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她从泥土地里,抠了出来。 两人坐在地上直喘气。 少年是累的,体力透支。 谢道颖也是累的,心力透支。 她瞅着她那糟心的丫鬟道:“本公子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丫鬟琴书心虚的说道:“琴书打水漂,弯腰捡石子儿,一不小心,把公子一屁股,拱下水去了......” 少年...... 少年的书童......,你家公子有你真的是他的福气。 谢道颖指了指她,又看向了少年:“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公子贵姓啊?” 少年连连摇头:“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怀。” 谢道颖叹了口气,救命之恩、年龄相仿、容貌清秀、品性良好,这个年代不就得以身相报吗? “公子,我怎能连救命恩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呢?那不就成了白眼狼了吗?”看来还是以财物答谢吧。 “我家公子叫梁山伯,17岁,会稽人氏。”书童抢答道。 梁山伯?谢道颖眉心跳了跳,那这个小书童就是四九喽? 她一直怀疑她胎穿的这个世界是梁祝的世界,因为她父亲是谢安,她堂姐是谢道韫,如今梁山伯也来了,看来是没错了。 谢道颖盯着梁山伯仔细的瞅呀瞅,石捶了,这不就是少年版的梁山伯吗?青涩,憨厚。 “公子,你为何这样瞅着我家公子,瞅得我家公子都不自在了。” “咳咳,四九,你少说话。” 好,又捶了一下,真的是四九,都对上了。 谢道颖看着现场这两个书童,看起来都有些不靠谱的样子,突然间对梁山伯生起了一股惺惺相惜的奇怪感觉。 算了,反正是应该报恩的,梁山伯的人品不必怀疑,那就——结拜吧。 救命之恩,结拜为报吧。 若不是梁山伯,她这一淹,又不知道会死哪儿去了。 她上一世脑子吐血嘎了的时候,不就死到这个梁祝世界来了吗? 她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待习惯了,可别再把她绑架到别的世界去了,她承受不住啊。 一点儿也承受不住。 而且,她其实并没有任何的金手指啊。 “梁兄,小弟谢道颖,15岁,陈郡人氏,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与梁兄结为异姓兄弟,不知梁兄意下如何?” 梁山伯有些懵,今日出来不过也是考察潮汛风向的,怎么就要认回一个弟弟了呢?只是,这个公子面容太过昳丽,雌性莫辩,孤身一人在外行走难免不被坏人盯上。 梁山伯有些犹豫。 “别犹豫了,知恩图报,我可是认真的。”谢道颖说的很认真。 感谢老天,感谢梁兄,没让她再死一次。 “梁公子,你怎么还犹豫上了,我家公子眼界很高的,你还是第一个她想结拜之人呢。”琴书不高兴了,她家小姐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咧。 门阀领袖的闺女,朝廷重臣的女儿,就问你怕不怕吧。 琴书的话,梁山伯相信,只因谢道颖这张脸,真的太过昳丽。 梁山伯也认真的说道:“能与道颖结拜,是我三生有幸了。” “梁兄过谦了,我暂居在飞鸿客栈,你呢?” 两人边走边说,梁山伯回道:“我也住在飞鸿客栈。道颖既是陈郡人氏,怎么会来上虞的?” 谢道颖眉眼闪烁道:“哦,我要去尼山书院念书,一路游玩到这里。” 闻言,后面的琴书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是她家小姐天生路痴,一路迷路到这里的,还强行挽尊,她这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四九见走在他身侧的琴书笑了,便问道:“你笑什么?” 琴书很是臭屁的说道:“我不告诉你。” 四九撇了撇嘴,不告诉就不告诉,你家公子有你真是他的福气。 “梁兄,到了飞鸿客栈,我们便备好香炉供果便结拜吧。” “好,昔日桃园三结义,那我们今日便效仿一下古人吧。” 很快的,一行四人便来到了飞鸿客栈。 因为落了水,衣裳也是湿的,谢道颖与梁山伯便先去沐浴更衣了。 看小姐舒服的泡进了热汤之中,琴书问道:“小姐,您真的要跟梁公子结拜啊?您私自结拜,不得相爷的首肯,相爷知道了怕是会罚你的。” “我爹闲雅温和、处世公允明断、不专权树私、不居功自傲,这样一个正直的人,我要是不报恩,他才会生气罚我的吧。” 这番评价可不是她评的,是历史这么评的。 谢道颖很骄傲。 “可是,不还有其他的报恩方式吗?”小姐如此私下行事,是做不得数的。 “什么方式?许金银珠宝,还是高官厚禄,金银珠宝他不会要的,高官厚禄我爹也不会给的。所以最好的,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来,用我来结拜。” “小姐说的好有道理啊。”琴书也不纠结了,反正到时候该怎样便怎样吧。 小姐鬼主意多,总能搞定她们家相爷的。 “小姐,琴书给您搓搓背吧?” “别了,我自己来。”谢道颖连忙阻止。 琴书那手劲儿,她吃不消。 就是因为她天生大力,老爹才让她跟着自己贴身保护的。 可这就是一柄双刃剑,她这一路上受的伤还少吗?买药用了多少银子了? 真是作孽呦。 ........................ 谢道颖隔壁的房间里,四九也在问梁山伯:“公子,你真的要跟那个谢公子结拜吗?”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也没什么不对的,只是那个谢公子弱唧唧的,要是认了这个弟弟,以后有的公子你受的了。” “你也说了他弱唧唧的了,以后在书院少不得会被人欺负。认了兄弟,我刚好可以保护他。” “公子怎么才见第一面就想保护人家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奇怪,道颖长得好看,我保护他不是应该的吗?” “也是,谢公子长的那般好看,也就是你们读书人说的什么,对,秀色可餐。” “是那个意思没错,但是你不可以在道颖面前乱说。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秀色可餐这四个字,就是用来形容女子的美貌的。道颖是男子,他若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好,公子,四九知道了。” ........................... 这边,主仆两人还在说话。 琴书边把水往小姐后背上拨边叹了口气道:“相爷让小姐隐瞒身份,体察世情,那小姐在书院,肯定会被那些不长眼的士族子弟欺负的。” “就算你家相爷不让我隐瞒身份,我也没打算公开。再说了,不公开身份你家小姐我就成软柿子了?他们要是想欺负你家小姐,那就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你家小姐我,会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 闻言,琴书嘿嘿笑道:“他们要是敢欺负我家小姐,琴书便把他们一拳一个,全部打飞!小姐,比起应付书院里那些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琴书更喜欢用拳头说话呢。” 谁不喜欢用拳头说话呢?但是拳头不够大的谢道颖说道:“我们主仆,一个文成,一个武德,保管恁死他们。” “对对对,小姐,”琴书凶残的说道,“全都恁死,一个不留。” ............................... 一个时辰后,谢道颖在客栈的凉亭中摆上了香炉与果子。 香炉是问掌柜的借的,果子是她自己本来就有的。 梁山伯还拿出了他自己吃的素饼子,这样供品也算是丰富多彩了。 两人燃上香,正式行结拜之礼。 礼毕,两人便去了曹娥江渡口,订下了明日一早出发去尼山书院的船只。 第2章 害人不成反害己 翌日,四人来到曹娥江渡口时,已经有人在船上了。 “道颖,你先上去,我在你后面护着你些。”梁山伯说道。 “好。” 谢道颖先上了船,琴书跟了上去。 这边,梁山伯刚上了船,就看到了一位公子。 只听那位公子说道:“是你?” 梁山伯奇道:“你认识我?” 祝英台当然不能说认识他,毕竟那天在月老祠见到他时,自己还是一身新娘子的打扮呢。 她假扮哥哥的新娘子放走了真新娘,刚好跑到月老祠就撞见了眼前的这位公子。 祝英台对他很有好感。 而梁山伯看着眼前的公子也觉得他眼神纯正,两人便站在船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船儿缓缓开动。 谢道颖人在船舱坐,眼在外面追,追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一举一动,有种现场嗑cp的既视感。 此时,一个公子哥儿打扮的年轻人说话了:“哼,听他们说话,太累了。上虞祝家明明是个名门士族,却与平民为伍,自甘低下!” 闻言,谢道颖看向了那个说话的家伙,不甚客气的说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高贵人氏?琅琊王氏还是陈郡谢氏?” 王蓝田一噎,他姓王,但他确实不是琅琊王氏的人,他其实比任何人更恨自己,为什么都姓王了,却不是琅琊王氏? “你是谁?什么东西?敢跟我家公子这么说话!我家公子是太原王氏,王蓝田!我家公子是要到尼山书院读书的读书人!” “你是谁?什么东西,敢跟我家公子如此说话?!”琴书怒了,敢如此辱骂她家小姐,她要是忍了,她就不是她家小姐的琴书了! 那个书童没想到,这个公子的书童竟然比自己还要嚣张,遂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看向了他家公子。 王蓝田身板一挺,就想改口说他是琅琊王家的,先压住他们再说。 “你想好了再说,我可是去尼山书院的。”谢道颖老神在在的说道。 都是尼山书院的,如此,王蓝田就不好冒充琅琊王氏了。 他瞪了他的书童一眼,不说话了。 看王蓝田老实了,谢道颖又暗戳戳的看向了船头,偷感十足。 她看到梁山伯拿了个红纱递给了祝英台。 祝英台没有推辞,直接接了过去。 看那两人相谈甚欢,琴书捣鼓了一下自家小姐道:“公子,你想和他们说话的话,你就去嘛,何必一直偷偷摸摸的盯着看呢?” 嗑cp就得偷偷摸摸的才有感觉嘛,你不懂。谢道颖很想露出一个姨母笑来,但是,她忍住了,对琴书说道:“不用,有梁兄一人即可。” 让她回想一下她是怎么穿过来的,哦,她就是暑假太闲去刷剧,这一刷就刷到了梁祝。 可是,等她刷到梁山伯吐血而亡之时,心里那个气啊,出离愤怒了。 三年书院,骑射白学了,身子骨这么弱?! 大抵是因为太生气了,虽然嘴里没吐血,但脑子吐血了,嘎了。 一嘎就被生出来了,无缝衔接的又做了一次人。 所以,她这次一定不能再为梁山伯生气了。 生气会脑出血,脑出血人会嘎,嘎了会穿越,望周知。 王蓝田一听他说梁兄,便知道了,这两个不识趣的家伙果然是一伙的,真的是一样的讨厌,一样的欠收拾! 王蓝田坐得离谢道颖远了一些,此仇不报非君子,等到了书院,看他如何整治他们。 船顺风顺水的行了大半日,终于要靠岸了。 谢道颖拉了下琴书,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那个王蓝田不是个好人,我怕他暗中报复我们。下船之时,你盯着他点,我来挑担子,免得有情况时,你腾不出手。” “公子你放心,看我的!但是,你挑的动吗?就你那弱鸡崽子的力气……” “说谁弱鸡崽子呢?别废话,盯着。” “好吧。“琴书不说话了,小姐让她防谁,她就防着谁,小姐看人从不会出错。 果然,下船混乱之时,琴书便看到那个王蓝田用肩去撞祝公子了。 祝英台大吃一惊,船甲板上,避无可避!这下完了,她是姑娘啊,落不得水! “走你。”琴书伸出腿去,一踹,“扑通”一声,好大一个水花啊。 谢道颖费劲巴拉的挑着担子在她身后给她打掩护。 这么神来一脚,谁也没看到,完美。 王蓝田在水中热烈的扑腾:“救,救命 !” 他的书童在甲板上大嚎:“公子!公子!你们快下去救公子!救不上来都得死!” 王蓝田的那几个家丁犹豫着,不敢下水,他们都不会凫水啊,如何下水! 船家看到了,二话不说的跳了下去,把人捞了上来。 王蓝田怒吼道:“是谁,是谁把我踹下去的,站出来,不然我要你全家的命!” 傻子,都不知道是谁了,如何要人家的命? 谢道颖立刻催促梁山伯祝英台他们快点走。 祝英台冷冷地看了眼王蓝田,便随着梁山伯离开了。 琴书看着落汤鸡呵呵直乐,这都是她的杰作呢。 谢道颖连忙把扁担塞到了她的手中,小声的说道:“真男人要低调。” 琴书看着自家小姐小声的说道:“可琴书是假男人。” “假男人更要低调,不然迟早,马甲掉。” “公子说的对!”琴书接过扁担,挑上行李便走了。 此时,四人行变成了六人行。 祝英台对谢道颖笑道:“刚才多谢兄台帮忙。” 若不是谢兄无意中帮了她的大忙,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身份暴露了。 谢道颖也笑道:“都是我家琴书的功劳。” 琴书立即说道:“祝公子,那个坏人要害你,是我家公子让我制止他的。” “你们主仆我都要谢谢,多亏了你们,不然,那个落汤鸡就是我了。谢兄,听说你与梁兄义结金兰了,能不能加我一个?我也想跟你们结拜。” 谢道颖看向梁山伯道:“山伯兄怎么看?” “如果你们俩都没有问题的话,我也没有问题。” 既然三个人都没问题,那就三个人一起,又拜了一次把子。 梁山伯最长,祝英台与谢道颖同岁,但祝英台恰好比谢道颖大了两个月,所以这二哥的位子,谢道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了出来。 唉,好好的由二师兄变成了三师兄,谢道颖的心中有那么一些些的一言难尽。 结拜完之后,三人便分成了两组。 梁山伯回家探母了,谢道颖与祝英台一起,住进了客栈,等待入学。 ........................... 三日后,谢道颖与祝英台来到了尼山书院前。 不止他们,学子们三三两两,热热闹闹的来了不少。 祝英台没看到梁山伯,有些着急,问道:“道颖,你看到山伯了吗?” 谢道颖踮着脚尖,手搭凉棚,四下张望:“没有,我也正找他呢。” “英台,道颖!”梁山伯个头高,视线广,很快就找到了她们俩。 三人聚齐了便要进去了,哪里想到,那个王蓝田又跳出来了。 他带着他的狗腿子家丁,往大门口一堵,很是欠揍的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老大!要想进书院,就要先过来拜过我,给我磕头!” “你这个大坏种,让我们公子给你磕头,你配吗?!”琴书第一个跳了出来。她真是开了眼了,顶流门阀相府的千金,要给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家伙磕头,他是想不得好死了吧! “你是哪根葱,报上名来!”王蓝田一看,又是这两个家伙,大庭广众之下,火气也压不住了。 “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家公子是……” “琴书,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谢道颖立即拉住了琴书,朝她使了个眼色。 琴书懂了,小姐这几天已经培训过她了,让她不要暴露她的身份,免得一大堆溜须拍马想走捷径的家伙来烦她。 她刚刚一时没忍住,差点坏了小姐的大事。 “哼,平头百姓,不敢说了吧?那就滚一边儿去!小爷再说一遍,都叫我一声大哥,乖乖的来给我磕头,不然,都别想进书院!” 荀巨伯此时正好就在王蓝田的身侧,他看疯子似的看了王蓝田一眼,这里是书院,不是他家的后花园,在这儿发疯,有人给他脸吗? 荀巨伯脚一动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去,没想到,却被王蓝田一把掀翻了,并叫上他的狗腿子道:“给我打!” 梁山伯一见,赶紧走过去制止王蓝田:“住手!你想干什么,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你们听好了,要想在书院过上好日子,就要拜我当老大,给我打,这几个人一起打!”王蓝田觉得,要想压制住他们,就必须打怕一个。 巧了,谢道颖也是这么想的,要想这王蓝田老老实实,那就得结结实实的把他揍一顿。 “琴书,”谢道颖刚说了这两个字,一个男声响起:“当老大,你配吗!” 第3章 互不相让,文颖眼神杀 这个声音注入了内力,一下子便将这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压制了下去,大家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背弓箭,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在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身背大刀的护卫,各个凶神恶煞。 一看便来者不善。 王蓝田一下子就慌了神,他虚张声势,气势不足的问道:“你你你,你是谁啊?” 高头大马上的少年俯视着他,冷声道:“杭州马文才。” 没听说过,但是,王蓝田识实务,他自己本来就不是个大人物,不识得大人物很正常。他极力稳住心神,说道:“我警告你啊,我,我是太原王家王蓝田!你要是敢碰我,我爹饶不了你!” 太原王家是个什么东西?若在汉朝时期,的确是大姓。可如今,早就没落到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了。 便是杀了他,也没有人会在意。 “那就让你的阴魂托梦给你爹,让他来找我吧!”马文才端坐于马上,拉弓搭箭,直指王蓝田! 王蓝田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立时便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但是,马文才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嗖”的一声,利箭直奔王蓝田的面门而来! 王蓝田“唰”的一下,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刚才看情况不对时,梁山泊便抄起一旁荀巨伯挑行李的扁担,挡到了王蓝田的身前。 随着“叮”的一声,利箭便洞穿了坚实的扁担,箭尖几乎就要戳上梁山伯的鼻子! 而箭的冲力带着梁山伯直往后退,身形根本稳不住,“啪”的一声,人便跌倒在了地上,额头也挨了扁担一下。 空气突然死寂! “山伯!你怎么样了?哪儿受伤了?”谢道颖立即上去查看,这位日后可是吐血而亡的啊,这身子骨万万不可受伤,真是要了亲命了。 梁山伯刚才吓的魂差点都飞出去了,他松开扁担,拉住谢道颖的手腕说道:“道颖放心,我没事,我好好的,你别紧张。” 祝英台也赶了过来,她连连说道:“山伯,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样了?啊?” 梁山伯又连忙安抚祝英台道:“英台,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谢道颖见他确实无事了,便一扭头看向了马文才! 马文才也看向了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一瞬间便砍了对方n多眼刀。 一个觉得这书生脸长的这般婉约精致,身板这般娇小瘦弱,娘气十足,阳气亏欠,怕是做不成一个好男人。 一个觉得这少年长的这般浓眉大眼,原来就是个梁祝拆cp专业户,强取豪夺的杠把子,不是一个好男人。 两人视线胶着,无声的决斗。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王蓝田的书童傻眼了,怕的要死,声音都打颤了,竟然真的有人毫不在意他家公子的性命,说取就取,就像取一条狗命似的。 梁山伯见此,赶紧过去给王蓝田把脉道:“他惊吓过度,脉息微弱,你们赶紧送他下山就医吧。” 一听就医两个字,谢道颖单方面的终止了眼神的厮杀,过去踢了一脚王蓝田道:“死不了,抬进去晾着,不必下山浪费大夫的精神。” “抬进去晾着”,马文才眼眸一动,虽然刚才的眼神杀,这小个子是他的手下败将,但是,这话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治疗,也不过是浪费药材而已。 “你们别动他,我来看看。”此时,从书院里走出一位身姿窈窕,长相清丽的姑娘。 这位正是山长的女儿,王兰,医术全剧最高。 谢道颖趁着大家看向王兰的时候,踢了一脚王蓝田。 秦京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势的同龄人,赶紧向马文才示好:“马公子,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了!这个王蓝田早就应该被教育一顿了,谢谢你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马文才高坐于大马之上,瞧也没瞧他一眼,视线从谢道颖的脚上划过。 脚也这么小,果然做不成一个好男人。 王蓝田被他的狗腿子们抬进了山院的大门,抬到了医舍。 王兰仔细的为他诊治。 谢道颖看了看梁山伯的额头,对祝英台说道:“英台,你看看山伯的,额头。” 祝英台气道:“我看到了,他额头都被扁担砸出淤青了。罢了罢了,我带他去医舍上个药,你去夫子那儿排队交束修,办入学。” 祝英台既然这么说了,谢道颖便道:“好,那你们赶紧去,赶紧回吧。” “嗯。”祝英台拉着梁山伯就走。 梁山伯任由她拉着,回过头来说道:“道颖,你先去,我们马上就来。” “嗯,去吧去吧。”谢道颖随意的冲他们挥了挥手后便顺着人流,去寻演武场了。 马文才见他走了,便也迈开了步子。 只是他个子高,腿长,三步两步地便越过了谢道颖。 谢道颖看着前面少年挺拔的身影,回想着剧情,可惜,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真是穿越了个寂寞。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马文才没有回头,眼神杀有什么意思?敢跟他演武场真刀真枪的比试一番吗? 他有弓高吗?他拉得动弓弦吗? 哼,不自量力。 ......................... 演武场上,夫子面前已经排起了一个长队。 谢道颖看了看,这么长的队伍,那算了,不排了。 她转身就溜了,先转会儿,过会儿再来。 马文才一转身,那个人呢? 他看了眼身前长长的队伍,觉得现在排队就是浪费时间,他应该去医舍看看。 毕竟那王蓝田差点死在了自己的箭下。 他应该再去补一脚。 想当大哥,想让人跟他下跪,他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的垃圾,他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谢道颖还没找到医舍呢,就见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起过来了。 梁山伯连连对祝英台保证:“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一定不往上冲,一定先想想你和我娘,还有道颖。” 祝英台这才笑了,原谅了他,刚才可真是吓坏她了,刀箭无眼啊。 “山伯,英台,上药了吗?” “上了,王姑娘亲自给他上的。” “嗯,以后别一门心思的往上冲了,为了那样一个垃圾伤到了自己,多不划算。”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山伯他也答应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嗯,英台做事胆大心细,山伯,你要多听听她的。” “好,我知道了,你们俩个明明都是我的弟弟,怎么现在反过来了,比我这个哥哥还哥哥呢?” 祝英台笑道:“你要是不改,我们还说你。” 梁山伯很是温柔的说道:“好好好,我投降了,我一定改。” 现场嗑cp的感觉真不错,谢道颖默默地跟在他俩身侧,听他们讲刚才医舍里的事情。 马文才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默默地跟在那两个侃侃而谈的人身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三人行,必有一落单焉,我看你还怎么跟他们玩下去。 他等着看他,被他们无情抛弃的心碎模样。 第4章 忍不住就打一顿吧 马文才脚步一顿,转身又往演武场入学处而去。 罢了,王蓝田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不差这一会儿,现在该以入学为重。 此时,夫子面前的队伍已经不那么长了。 几人排起了队。 “扬州方家渊,束修,黄金八两。”夫子当场念道,“旁边座位。” 方家渊点头,离开。 “鲁渊荀句伯,束修,八两金,旁边座位。” 荀句伯行了一礼,也离开了。 “下一位,太原王蓝田,束修,黄金一百两。”夫子看着王蓝田,对于他刚才闹出来动静的厌烦,立即便烟消云散了,“请坐上等座位。” 呵,这夫子有意思,大庭广众之下,卖座位。 谢道颖伸出头去瞅了瞅那夫子,瘦瘦小小的,长得一言难尽,做事更是一言难尽。 王蓝田得意一笑,不过一百两金便一下子便挽回了刚才丢掉的所有颜面,值得。 “下一个。”夫子又喊道。 马文才拿着束修帖走到了夫子的面前,将之交给了夫子。 夫子打开一看,上面只写着“杭州马文才”,但是束修几何却没有注明。 这是何意? 夫子看向马文才,面露不愉道:“这是怎么回事?杭州马文才,束修几何?” 马文才淡然道:“敢问夫子,书院里未上束修的还有多少人?” 夫子往排队的学子们看了看,回道:“尚有二十。” “一人十两,二十人的束修皆由我马文才奉上,请夫子自行在束修帖上填上吧。” 夫子惊了,确认道:“公子,这可是整整二百两黄金哪。” 马文才自信一笑,没错。 夫子笑道:“马公子恩泽同窗,只是便宜了后面这些人了。” 马文才淡然一笑,又有何妨,不过二百金而已。 马文才淡然的走开了,后面排队的学子们也散了。 只是,马文才还没有走多远呢,就听到梁山伯说道:“夫子,无亲不领情,无功不受禄,我们三人自奉束修。” “嗯。”祝英台点头,束修费自己便有,又哪里需要旁人代她交? 若是能不交,挺好的,但是,谢道颖不能不为她的丞相老爹考虑,所以这金,还是自己交的好,安心。 祝英台递上自己的束修贴,夫子打开道:“上虞祝英台,束修,黄金一百两。” 梁山伯惊讶的看向祝英台,祝英台笑着冲他点点头。 夫子立即说道:“上等座位。” 说完,他看向梁山伯,梁山伯双手递上束修贴,夫子打开一看:“会稽梁山伯,束修,八两金。八两,没有座位。十两,有座位。” 祝英台立即便急了:“尼山书院历来都是八两金,从来没听说过十两!” 夫子呵呵一笑道:“就在刚才,调至十两。” 你们又能如何? “呵,从来没看到哪个书院临到交束修时临时涨价的,你当我们学子是给你逗趣儿的猫儿狗儿呢!\"谢道颖将自己的束修帖打开,翻到“八两金”的那一页,怼到了夫子的脸上道,“看好了,我也是八两金,不偷不抢的八两金!” 夫子看着“八两金”那三个字,笑了:“那不好意思,没座位,你们两个都,没座位!因此,你们两个,没有资格入学!” 祝英台气愤的说道:“你这分明是欺负人!山伯,道颖,别担心,你们俩个的二两金,我来给。” 夫子一听不乐意了:“他们刚才说了,无亲不领情,无功不受禄。这束修,谁帮都不行。” “这是书院还是强盗窝?”如此明目张胆,坐地起价,谢道颖觉得,自己还是吃得盐太少了,头一次见学费也能玩出这种花儿来,实在是佩服。 “不管是书院还是强盗窝,这金就是涨了,不交就滚出书院,我没空听你们啰嗦,哼。”夫子袖子一甩就走了。 谢道颖眯眼看了看他那猥琐的背影,笑了。 正大光明玩阴的是吧?好啊,姑奶奶就没输过。 梁山伯拉着谢道颖的手就走:“道颖,莫急,跟哥走,哥去想办法挣那四两金,一定让你有学上。” 他走了,没交束修的就道颖一个人,把她留在这儿,她的压力反而大,不如带在身边。 谢道颖被他拉着,笑咪咪的说道:“好的,哥。” 梁山伯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不但会治水,也会为官。 看着从自己身旁走过的两人,马文才很淡然,世间的不公他看过的多了,这不算什么。 况且,这与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他好心给他交束修,是他不领情,是他不识好歹。 有本事就留下来读书,走仕途;没本事,就滚蛋。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弱肉强食,等级森严。 祝英台看他们两个急匆匆的走了,没有办法,只能去找银心四九和琴书他们想想办法了。 琴书听到自家小姐只出得起八两金了,一瞬间有些羞愧,一定是她太能吃了,这一路上才花光了小姐的银钱。 不行,她不能害的小姐没学上,她要去找那个万恶的夫子讨个说法。 可是,夫子是读书人,她说不过读书人啊。 琴书一着急,便跑了出去。 挣钱的事还得她来,她可以到码头扛沙包,小姐细皮嫩肉的哪里行啊。 琴书跑得太急,眼看着马上就要撞到马文才的身上了,马文才一个闪身,避了开去,琴书便一下子撞翻了马统——马文才的书童。 马统躺在地上哎呦喂的直嚷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竟敢撞我家公子?” 马文才没管他们两个,直接便走了,他要先去师母那里领学子服,书院等下还要举行祭孔大典。 琴书心中本就有气,此时见马统如此嚣张,竟然敢骂她眼瞎了,她要道歉的话便咽了回去。 “你不但自己瞎,你主子眼瞎,不然怎么能调教出你这样的书童,一点儿眼力界儿都没有,也不知道赶紧把你马爷爷扶起来。” 你完了,骂我不行,骂我家小姐更不行!琴书她忍不住了,暂时先把小姐的话放到脑后边去吧。 她把马统拖死狗似的,拖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然后,甩开膀子,噼里啪啦的将马统揍了一顿。 小姐说了,打人不打脸,那就打屁股,打后背,打大腿吧。 马统......,太凶残了,马统无暇反抗,无力反抗,根本反抗不了一点。 他只能在内心疯狂呐喊:主子哎,您再不来救马统,马统只能几十年后,与您在阴曹地府团圆了啊! 第5章 为了乳腺,不服便干 就在马统被噼里啪啦一顿胖揍的时候,马文才想想还是算了,去向山长反映一下夫子的所做所为吧,就当日行一善了。 只可惜,他难得发一次善心,却满书院都没有找到山长。 如此,便算了吧。 那么堂堂一书院的院长,在学子入学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到底去了哪里呢? 这么说吧,此时,书院的大门口有一位胡子两寸长的中年人,正在挂对联。 虽然梁山伯拉着谢道颖就走,但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书院他这是第一次来,还不辨方向。 谢道颖问答:“山伯,我们要去哪儿啊?” “去找山长。” 谢道颖眼睛一亮:“找山长给我们把束修免了?” 梁山伯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道:“道颖,怎么可能呢,找他让我们留在书院打三年的杂工,抵那四两金。” “哦。”谢道颖蔫了,这不就是现代大学生勤工俭学,半工半读吗? 看她一下子就精神萎靡了,梁山伯赶紧说道:“道颖,你放心,哥不会让你干的,哥一个人就可以,哥说过要照顾你的,绝不会不算数的。” “哦,谢谢哥。”还是现代华国好啊,贫困家庭真的会免学费的,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呜呜呜,她的好闺蜜啊。 可是现在呢,这该死的夫子,别说免了,还得加,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俗话说,莫欺寒门少年穷,只是浅水卧蛟龙。恰逢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谢道颖看了眼梁山伯:奋斗吧,少年! “哎,小蕙姑娘。”梁山伯突然冲前面的一位姑娘喊道。 那位小蕙姑娘停了下来,问道:“你不就是那个和祝公子一起的梁山伯吗?那祝公子呢?对了,你有什么事啊?” “哦,英台她在书院,小惠姑娘,你知道山长在哪儿吗?” “哦,我爹啊,他在书院门口挂对联呢。这位公子是谁啊?也是我们书院新来的学子吗?”小蕙盯着谢道颖,这位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哪。原本,祝公子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现在,祝公子要退居二线了,谢公子才是那个最好看的。 梁山伯笑道:“不好意思,忘了介绍了。道颖,这是山长的次女,小蕙姑娘。小蕙姑娘,这是我的好兄弟,谢道颖,他和我一样,很快就是书院的学子了。” “那好啊,”小蕙开心的笑道,“你们一定要努力哦。” 那样,第一好看和第二好看的两位男子,便全都落在她们尼山书院啦。 “好,谢谢小惠姑娘,我们会努力的。道颖,我们走吧。”梁山伯说着,拉住谢道颖便走,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了,祭孔大典可不能错过了。 谢道颖回头冲王蕙直挥手道别,这姑娘的声音甜美娇软,好听,她喜欢。 等梁山伯与谢道颖两人急匆匆的赶到山院大门口时,果然看到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站在梯子上,一手端着个大砚台,一手拿着一个特大号的毛笔呢,显然,是准备在书院的大门旁,提笔写对联。 ”道颖,你说,他是不是山长啊?“梁山伯不确定,问道。 谢道颖在记忆中狠狠的扒了扒,没扒到山长的长相,不用说,那山长在剧中肯定就是个打酱油的。 毕竟男女主还有大反派的长相她就记得。 谢道颖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梁山伯也不纠结,看着右侧那未干的笔迹,念道:“尼山阶载履,踏踏实实,莫寻业中颜如玉,说得不错啊。” 梁山伯又问道:“老伯,这是山长题的上联吧?” “说得不错。你们两个年轻人,是书院的学子吗?”今日学子众多,他只知道名字,至于大家都长什么样,现在还不知道。 梁山伯看着谢道颖,小声的说道:“放心,哥一定让你有书可读的。” 接着又对着老伯说道:“现在还不是,但是马上就是了。老伯,这下联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既然是书院的学生,那便考考你们,老伯停下蘸墨的笔,说道:“这下联么,不如你们来对对看吧。” 哦,对对子啊,这不是她的强项。有事兄长服其劳,谢道颖立即把梁山伯推了出来道:“找他对,我会的他全会。” 我不会的,他也会。 山长看了眼谢道颖,这位学子长得也太好看些了吧,男子长成这样,这相貌也太过昳丽了一些。 难怪兰陵王打仗都要戴个面具呢,长得太过好看的男人,烦恼确实多了一些。 【这里大家忽略一下有关“兰陵王”的时间顺序。】 子俊便不可能有这方面的烦恼。 山长也不为难他,只要来到了尼山书院,便是根朽木也能变人才。 谢道颖:那也不一定,朽木也可能变废柴。 山长将视线移到梁山伯的身上道:“行,年轻人,那你便对对看吧。” 梁山伯看谢道颖躲在了他身后,笑了笑道:“行,那我便把刚才的经历戏作下联吧,但是老伯,这可不作数啊。” 山长笑道:“无妨,说不定比山长的还要好,你只管说来。” “书院槛及腰,曲曲折折,须得束修十两金。”梁山伯感慨道。 十两金?山长问道:“年轻人,在书院,有人为难你们了?” 梁山伯向来不会背后论人是非,尤其还是夫子的,遂摇摇头道:“不,没有,没关系。” “不,有,有关系。”谢道颖不干了,她就是要给那个师德有亏的夫子好好的宣传宣传,遂将刚才的事情,添,哦不,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讲的舌灿莲花,连那夫子瞧到百两金与八两金时,眼角的变化,瞳孔的大小都描绘的淋漓尽致。 山长听得直感慨,这位学子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山长觉得这高个子学子的可塑性很强,遂问道。 “老伯,您是要帮我们吗?”谢道颖眼睛贼拉亮,“您能辞退那无良夫子吗?” “这个恐怕不行,他是朝廷派来督学的。”山长很遗憾,但是,他的遗憾他不说。 “啊,那太可惜了,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谢道颖颇为遗憾的说道。 山长被他这形容逗乐了,不过,此事须得调查清楚了才行。 “所以,你们俩个对于那二两金有什么打算?”山长直接问道。 梁山伯道:“是有些打算的,只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山长,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我对山长很了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打算,我便知道,他允是不允了。” “是这样的,我和道颖想请山长允许我们俩在课读之余,充当书院三年杂役,以抵束修四两金。” “好,有志气。你们回吧,祭孔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若有人再为难你们,你们就说王老同意的,让他找王老说道去。” “啊,真的吗?”梁山伯大喜过望,“老伯,您,您真的,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我和道颖都十分的感激您!” 年轻人懂得感恩就好,山长挥了挥手中的毛笔,说道:“行了,走吧走吧,别耽误我做事了。” “是,老伯。”梁山伯拉着谢道颖给老伯鞠了个躬,便往回走了。 梁山伯想了又想,说道:“道颖,你说,刚才那个老伯会不会就是山长本人呢?” “大概率是吧。” “你也这么觉得?太好了。道颖你看啊,他说他姓王,我们山长就姓王,还有,他能做得了朝廷派来的夫子的主,在这书院,除了山长,谁还有这个权利。” “嗯,看来他就是山长,我们运气挺好的,这个山长很正直,不然,我就要考虑换书院了。” “道颖,你和哥想到一起去了。一个清誉不佳的书院,何以教出一个清誉上佳的学子呢?” “是的是的啊。” ................................. 大成殿前,书院的祭孔大典就要开始了。 今日新入学的一百三十六名学子,已经换上了书院统一发放的月白色学子服,列队站好了。 祝英台排在最后一列,她心中焦急,也不知道山伯和道颖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再不来,祭孔大典就要开始了,如果错过了这次,那就要再等三年才能入学了。 若是这书院没有了他们俩个,那她也不在这儿上了,师德不修的学院,没有资格留住学子。 “道颖,我们刚好赶上了,你看,那是英台。” 梁山伯一眼便看到了正焦急的东张西望的祝英台。 谢道颖则是在他的提示之下才看到。 果然是真爱啊,于清一色的学子服中,一眼就看到了心之所爱。 梁山伯......,道颖你说什么呢,整个书院的学子当中,就你和英台个子最小,这还需要去刻意分辩吗? 谢道颖,卒,享年15。 两人悄悄地,一左一右的站到了祝英台的身侧。 祝英台高兴坏了,立即小声的说道:“山伯,道颖,你们可吓死我了,到现在才来,我差点就要退学了。” 梁山伯心中感动,笑道:“傻瓜,便是我们俩个上不了学了,你也要好好的上下去,知道吗?” “后面的两个,你们不是我尼山书院的学子,怎么敢混进祭孔大典里来的?”夫子眼尖,立即大声呵斥。 哼,束修未交,还想来进学?简直痴人说梦,他今日非要把他俩都赶出书院不可。 马文才回头一看,那小白脸果然赶来了。 这夫子,是朝廷派来的又如何,她爸还是李,哦不,是谢丞相呢。 他是朝廷派来的夫子,可他品行不端,师德堪忧; 她爸是朝廷重臣,人品端方,官品极佳。 那她就不必再委屈自己,忍着这个三角眼了。 遂,谢道颖无什么所谓的说道:“怎么进来的,当然是走进来的了?难不成夫子你,是像螃蟹那般,爬进来的吗?” 谢道颖话音一落,马文才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其他学子们更是一点都忍不了的哄堂大笑了起来。 今日之事他们都听说了,夫子坐地起价这种事情,确实令人不齿,让当事人愤怒。 都是读书人,怎可做出此种无信无义之事? 难道民间所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竟是真的么? 不不不,他们也是读书人,他们便没有如此龌龊。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是明代诗人曹学佺的着名对联。】 第6章 宿舍风波 “你,你放肆!”夫子气得手抖,抖如帕金森。 “哼,晚秋,乘冷冷西风。” ”你,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本夫子听不懂!出列,给我出去!” 谢道颖嘴一张,又要开怼,梁山伯连忙摁住了她,示意她不要惹怒夫子,让他来。 他紧盯着夫子,颇有锋芒的说道:“尼山书院向有清名,本是教化人心,培养人才的圣地,没想到夫子你,你居然违背圣人之道,重利轻人,嫌贫爱富,就连排个座位都看束修的多与少,这也太过令人齿寒了。” 祝英台立即说道:“山伯说的对,尼山书院的清誉都被你给毁了!” 这群人,这群人,简直放肆! 夫子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般,立即跳脚道:“来人,把这三个不知礼数的东西从我尼山书院赶出去!” “慢着!”此时,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缓缓走了过来。 谢道颖看着他,哦,是那个老伯,他果然就是山长。 “山长?”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山长,他们不是说好了吗?在教育学子的问题上,两人思想要统一,不然,书院的学子们很容易“造反”。 “子俊,今日的事情我已了解清楚。你须知,书院有教无类,不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呐。” “那束修......” “这个简单,梁山伯与谢道颖给书院打杂三年,以抵那四两金。” 夫子只能应声道:“那就按山长说的来吧。” 山长点头:“子俊,祭孔大典该开始了。” “是,山长。”夫子立即大声道,“尼山书院开学,祭孔大典开始!” “学子上香,薪火相传!” ...... 祭孔大典结束后,祝英台带着梁山伯与谢道颖到师母那儿领了学子服。 蓝帽子,蓝中衣,白外衫,蓝披褂。 穿上觉得还不错,挺帅的一精神小伙。 梁山伯见她开心,给她正了正学生帽后说道:“道颖,今日对对子,你是不是对不出来啊?” 谢道颖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那是很清楚的,而且她相信,不出几天,梁山伯对她有几斤几两也会很清楚的,遂点头道:“嗯,很对不出来。” “那你就要好好学习了,不要辜负了这三年的光阴,明白吗?” “哦。” “山伯,道颖自然会好好学的,不然来书院做什么?你呀,就是爱瞎操心。” 谢道颖看向祝英台,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离家求学到尼山书院,就是为了多此一举的确认下这是不是剧中世界呢? “咦,你们三个人为何还在这里?我娘已经去张贴住房调配榜了啊。”王兰奇怪的看着他们。 “啊?快走快走。”祝英台心中有鬼,她来书院最担心的就是住宿问题了,她必须一个人住。 谢道颖则很是坦然,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咳,笑死,其实主要是,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十五了,她胸部就没怎么发育! 忧桑啊,完全不需要束胸嘛。 看祝英台走的急,梁山伯拉起谢道颖就追。 三人很快的来到了专门张贴各种公告的公告栏前,此时,师母已经在此了。 她看大家几乎都来了,便开口道:“孩子们,你们都看好了,住房需做统一调配。两人一间,若是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梁山伯往公告上一瞧道:“我和英台一间,地五号。那道颖呢?啊?道颖与马文才一间,地十五号?这地五号与十五号之间,也太远了吧?” 啥?我跟马文才一间屋?谢道颖连忙往公告上看去,果然是,师母这般安排,不怕我们把宿舍拆了吗? 马文才第一眼便看到了他与谢道颖的名字,他无所谓,反正是师母安排的,他也做不了主不是? 祝英台简直便如晴天霹雳,她是要独住的啊。 她连忙问道:“山伯,两人同一房,那会有几张床啊?” 梁山伯不甚在意的说道:“听说是一张床,两人同一房嘛,自然是睡同一张床喽。” 啊?祝英台破防了,她是女子啊! “师母,我要一人一房!”祝英台很激动。 谢道颖听着她声音都破音了,突然有些想笑。 笑死,她与四个人同一间房都没有关系。 “师母,我也想一人一房!”但是,谢道颖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如实说道。 可是,师母却皱起了眉头:“先不说道颖了,英台你是怎么了?你看,你和梁山伯处得那么要好,住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那师母,我和马文才处得不好,我们可以不住一起吗?”谢道颖在祝英台强烈反对之前,先见缝插针的插了一嘴。 见他如此说话,马文才也神色冷峻的说道:“师母,我也要一人一房。” “你也要一人一房?”师母也有些破防了,但她依然温柔的问马文才道,“你为何要一人一房?” “第一,我交钱最多;第二,这里的房间如此之小,连我房间的一小半都不如,如何住得下两个人?” 第三,马文才瞥一眼谢道颖,我不与小白脸同住。 你房间大便大,你看我做什么?而且,我的房间也很大!谢丞相可疼我了。谢道颖抿了抿唇,说起来,有些想爹娘哥哥姐姐们了。 师母无奈,这些孩子,当来书院享清福的呢? “你看看你们三人,师母好不容易才把房间分配好,总不能只为了你们三个就大动干戈吧,你们说是不是?” “师母,”谢道颖厚着脸皮说道,“不用师母您大动干戈,您只需要动动小手指,给我一间小小的仆人房便可以了。” 无关大小,只要是住单间她就开心。 这样,她的小苦茶子就不必暴露于人前了,悄悄地晾在屋里即可。 “住仆人房?”这回轮到师母的声音破音了,“道颖啊,能不能听师母一句劝?不要出幺蛾子了,好吗?” 谢道颖摇头。 马文才脸色一黑,宁愿住仆人房也不愿与他一屋,这个小白脸,着实可恶。 谢道颖头摇完了正要开口,其他学子也发话了: “师母,我不要跟他住。” “师母,我要和他换房,跟他住。” “师母,我也要一人分一房,加钱也无所谓。” “师母......” 师母无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他他,他是谁啊。 “行了,你们一个一个的说,你们想跟谁住?” 立即有人说道:“跟马文才住!” “我也要跟马文才住。” “我也是师母。” “我......” 马文才傲然一笑道:“跟我住,你们也配?” 众学子立即噤声了。 “不配?”谢道颖举手,“师母,我不换了,我就跟马文才住了。” 我恶心死你,且刚好看住你,省得你这拆cp小能手又出来作怪。 但是,马文才不乐意了,他居高临下的瞥向了谢道颖道:“你想住就住,想不住就不住?师母,我不愿与他同住。” 师母看了眼他们俩人,劝道:“大家别再任性了,刚才师母已经宣布过了,别再说了。” 王蓝田安静了太久,此时跳出来说道:“师母,我也不愿意与秦京生同屋,如果非要与他同屋,那我宁可退学!” 这秦京生是个没骨气的,他的束修是马文才交的。他应该像那三个傻子一样,有便宜不占,自己的束修自己交。王蓝田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那便退学!” 哦,是山长来了。谢道颖好笑的看着王蓝田,你倒是退一个给姐看看啊。你退了,我便敬你是条老大。 山长脸色很黑,这些学子,一个个的,让他夫人为难成了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大不孝啊。 第7章 我,马统,可怜啊 山长站到自家夫人面前,无声地为她撑腰,他颇为威严的问道:“你们想造反吗?” 众学子乖乖地,不敢说话。 就是谢道颖这个造反头子二当家的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大当家的自然是祝英台了。 师母很是为难的对自家夫君说道:“学子们对房间分配有意见,一直吵个不停。” 山长看向众学子,视线极具压迫性,他沉声问道:“谁开的头?” 擒贼先擒王,此事也是。 祝英台威压之下,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山长,是我。” 山长看着这个浓眉大眼,长相颇为英气的学子,有些吃惊,没想到啊,刺儿头竟是他:“祝英台,你为何带头吵闹?” “回山长,我在家里……一个人独住惯了。” “现在是在家里吗?现在是在学院里!既然来学院求学,就要抛弃在家的骄纵习惯。世间哪有件件都如意的事?你们,要学会随遇而安啊。” 山长语重心长,虽然这些孩子都是第一次离家,难免有些不适应。 但适应适应就适应了,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山长视线一转,便看到了一脸抗拒的谢道颖,他问道:“怎么,你也要换房?” 二当家的茫然的看着山长大人道:“没有啊,是他,是他不愿与我同住。” 谢道颖一手指向了马文才,这个时候,死道友不起贫道。 再说了,她也没有冤枉了他,大家都看到听到了的。 山长的视线便又射向了马文才。 马文才镇定的说道:“是我。” 呵,山长一声怒吼道:“都听好了,按照师母最初的安排,都给我回房间去!” 山长发怒了,第一天来书院就让山长发怒了,众位学子有些忐忑,速速撤退。 看大家作鸟兽散,山长满意的跟在夫人身侧,也走了。 现场一下子就剩下了数得出来的那么几个人。 梁山伯看着祝英台,有些抱歉的说道:“英台,就委屈一下,跟哥同住吧?” 祝英台有些着急,不是这样的,跟你住不委屈。可是,她又不能将这话说出来,只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放心吧,哥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倒是道颖,你要与马文才同住,哥有些担心你。” “别担心我,马文才才该担心担心他自己呢。”从此以后,他就喜提一个“人形监视器”了。 看他这般自信,梁山伯都要被他气笑了,当真如此吗?今日马文才那一箭,他没看见吗? 梁山伯颇为忧心的说道:“道颖,若是马文才欺负了你,你不要跟他吵,你跟哥说,哥来解决,好吗?” “好。” 祝英台也很忧心:“道颖,你别嘴上说好,要记在心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与山伯,明白吗?” “嗯,放心吧。”谢道颖自然不会拒绝结拜兄弟的好意。但她只希望,这两个人这一世能够不变扑棱蛾子,只做对人间夫妻便好。 “那好吧,我和英台先送你回房。” 回房?谢道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哎?山长让我们回房做什么?不是该吃晚食了吗?他肯定是气昏了头了。” “确实应该用饭了,走,我们去饭堂吧。”梁山伯提议。 谢道颖与祝英台附议。 三人很快的便走远了。 待他们走远后,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刚才谢道颖所在的位置上,呵,到底谁该担心谁,那个小白脸心里当真是一点谱也没有啊。 马文才不再多想,抬脚便走,不过,他没有去饭堂,而是直接去了地十五号,他与那小白脸的房间。 他一进去就被马统抱住了大腿:“公子,公子,你要为马统做主啊,马统心里苦啊!” 马文才看了看他那圆咕噜嘟的身子,问道:“你怎么苦了?” 马统立即松开了他家公子的大长腿,掀开了自己的后背,给他看:“主子,您瞧瞧我这一身的伤!” 他特意不去药堂上药,就是要留下来给他家公子看的。 琴书,我马统整不死你,我就不姓马! 自家的公子自家最了解了,公子最看不得欺负他们这些手下了,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哼。 马文才看了看,纵横交错,青青紫紫,是挺吓人的。 哼,不止背上如此,便是屁股上也是,但是,他不好脱了裤子污染他家公子的眼睛。马统暗暗发誓,此仇不报,他就不是马统。 马文才皱眉道:“谁干的?” 整个书院,有谁敢动他的人? “公子,就是那个长得像妖艳货的谢公子的书童——琴书干的!公子,你......”一定要为马统报仇啊。打马统,就是打您的脸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你说什么?”什么叫妖艳货?马文才脸色冷峻,打断他道,“你现在在哪里?” 马统有些晕,若换了平时,公子不该去拿弓吗?怎么此时问他在哪里? 马统稀里糊涂的说道:“在书院啊,尼山书院。” “既然在书院,用词就该干净些。” “啊?”这个有影响吗? “掌嘴。” “啊?” “五下。” “哦。” “啪啪啪啪啪” 马文才在床上坐下:“记住了,我身边的人,要会说人话。” “哦。”马统嘴角疼,说话有些含糊。 但他不明白,他刚刚哪里说错了? 他明明就用词很干净嘛。 “说说看,他为何打你。” 见他家公子终于问道这个了,马统也顾不得嘴角了,赶紧说道:“就是那会儿交完束修之后,他眼瞎,差点撞到了您,我就骂了句,他眼瞎,然后,他就打我了。” “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你知道我的。” 他确实知道,马统立即说道:“然后我还说,他家公子也瞎,然后,他就把我痛打一顿,差点儿回不来了!他也不看看,我马统是谁的书童,他只不过是一介平民......” “掌嘴。” “啊?”我都已经这么惨了,而且,我又说错什么了? “先欠着,记住,以后说话干净点。” “哦。”我很干净啊。 看着他那蠢样,马文才又道:“把桌子收拾一下,空出一半来,等下有人住进来。” “住进来就住进来呗,他还能有公子您厉害啊,还用得着......”分他一半桌子嘛。 马文才冷冷的看着他叽叽歪歪。 马统立即住了嘴。 “以后若再管不住你自己这张嘴,再被打,就自己受着。” “啊?” “所有的能分的都一分为二,我用一半,空出一半,过会儿谢道颖要来这里住。” “啊?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住?他那个书童很凶残的啊公子,您让他搬走啊!我不要和琴书一起住啊公子!” “你以为我愿意?我都没办法的事你以为你有办法?老实的住着,挨打了找我没用。” “啊?”公子,您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您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您就不是个好人啊。 “把屋子赶紧收拾好,我去饭堂了。”马文才说走就走,但走到外面之后,他又停下了,“干完了去药堂上个药。” “好的,公子,我一定去。”马统破涕为笑,公子还是很关心他的。 不过,马统此时已经顾不上让他家公子为他报仇了。 将屋子里能一分为二的全都分过之后,他便赶快跑回自己的仆人房了。 跑慢了一息息,都是对不起自己今日挨的这顿毒打——他得赶快去把屋里他霸占的地方都空出来,桌子分他一半,床分他一半,架子分他一半...... 这么一分,他就没剩下什么东西了,可是,他实在不想再被琴书那个暴力分子打了啊。 跟在公子身边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般打过。 一般都是他打人。 呜呜呜~~ 幸好那个长得特别娘气的谢道颖又瘦又小,身板子跟个鸡毛掸子似的。 不然的话,他为自己担心的同时,还要为他家公子担心,他怕自己担心不过来啊。 琴书:你的担心是对的,你就等着向菩萨忏悔吧。 .......................... 第8章 各方过夜 马文才来到饭堂之时,没有看到那个小白脸。 王蓝田看到他连忙凑了上来,问道:“文才兄,你找谁呢?” 马文才淡淡的看着他,问道:“谁配让我找?” 王蓝田讪笑一声道:“没,没有人配。” 他永远不会忘记今日马文才要射杀他的样子。 在马文才的眼里,他王蓝田就是个蝼蚁。 秦京生也赶紧凑上来道:“文才兄,我帮你打饭吧。” “不必,我有手。” “呵呵,是是是。” ......................... 话说谢道颖他们三人吃完饭后,出来便看到了特意等在那里的琴书、四九与银心。 一看到自家小姐,银心就急得不得了。 祝英台知道她在急什么,便对梁山伯他们说道:“山伯,你先回屋吧,银心找我有急事;道颖,你和马文才住一屋,一定不要和他起冲突,有事找我和山伯,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谢道颖一看梁山伯也要开口说话,立即说道,“哎呀,今天好累,明天第一天上课,两位哥哥,我先回去睡觉了,咱们明日课堂上见!” 看谢道颖拉着琴书跟一道风似的溜走了,心里很着急十分着急的银心也把她家小姐拉走了。 梁山伯看道颖和英台都走了,便朝四九招呼道:“走,我们也走吧,回去把屋子好好收拾一下,这样英台回来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好,公子。我屋里已经收拾好了,银心回来就可以睡觉了。” “四九,你倒是越来越细心了嘛。” “这都是跟公子学的,公子对谢公子和祝公子可真好啊。” “我的弟弟嘛,我自然要多照顾些的。” “嗯,所以公子放心,我也会多照顾银心与琴书的。” 主仆两人说着话,也走远了。 ................................ 这边,银心拉着祝英台跑到某个无人的角落,小声的说道:“小姐,与人同住哎,我心里好慌啊。小姐,银心害怕。” 祝英台也没想到尼山书院会这样分配房屋,很是无奈的说道:“你以为我就不害怕了吗?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只能这样了。”银心很沮丧。 与男人同住,她想都不敢想啊。 祝英台:难道我就敢想了吗? ................................. 那边,琴书边走边与她家小姐说道:“公子,今日我将马统打了。” “哦,”今日她也与马文才好一阵眼神厮杀呢,“无妨。但是,他为什么被打的?” “她骂我瞎我忍了,但是,我忍不了他骂小姐也瞎。” “我瞎?这话从何说起啊?” “对啊,马统就是有病嘛,逮到我就骂,嚣张的很,所以我把他打了一顿。” “干得漂亮,注意别把人打死了就成。” “放心吧公子,琴书手上有数着呢。” “嗯,你与马统同屋,注意着他点,别着了他的道。” “放心吧公子,他打不过我。” “你傻啊,我说的是,防着点他来阴的。”谢道颖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哎呀,公子,别打头嘛,都被你打笨了,我知道啦。” “知道就好。你打他一顿,他必然怀恨在心,所以你要小心着点他。他要是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你告诉我,我们将计就计,让他吃个大亏,然后我们主仆趁机搬出去,懂啊?” “哇~~,公子你太睿智了。” “好说好说。”说什么监视不监视的,那都是自我安慰。 只要搭上了她谢家这个顺风车,梁祝就绝对不会变扑棱蛾子的。 “那搬出来了的话,公子你能一人一屋吗?”琴书期盼的问道。 “这个嘛,我一定尽全力争取!”为了她的苦茶子,拼了。 “那太好了,琴心最喜欢跟公子一起睡了。” “放心,我那床的一半,始终有你。” “呜——,公子对琴书最好了。” 嘻嘻,琴书最喜欢与小姐一起睡觉了。 自小姐出府快两个月的时间了,琴书日日与小姐睡一起。 起先,她觉得小姐很上好香是因为用了玫瑰露原原因,可是等她们出了府,每日里在外游山玩水找路的时候,明明她家小姐一身男装什么都没用,但身上还是那么香。 不,比玫瑰露的香更好闻,更自然。 而且,靠得越近,闻的越香哦。 为了让自己身上也沾上小姐身上的香气,她每晚都很用心的把小姐的腿啊,胳膊啊,放在自己的身上。 唉,小姐睡觉就是太老实了,手放在肚子上,一整晚都不动,她纠正了一个多月才把她纠正过来的。 现在,小姐睡觉的时候可爱抱着她了。 她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儿呢。 只要小姐能一人一房了,那她便又能与小姐睡一起了,琴书好期待啊。 马统啊马统,你得赶紧给我把事情搞起来啊。 不然,我揍得你家公子都认不出来你。 ................................. 是夜,有人喜有人悲。 志同道合的,于一室盖了被子纯聊天。 互看不顺眼的,一张床上背对背。 而这一男一女的,连床都不敢睡一张。 就好比祝英台与梁山伯。 祝英台一直拉着梁山伯挑灯夜读。 后来,梁山伯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便爬上床,和衣睡着了。 祝英台也没撑过去,穿着外衣在长椅上睡着了。 后来,梁山伯突然醒来,发现祝英台居然没上床,便让祝英台上床睡了,自己睡在了长椅上。 至于银心,则是学了一晚的夜枭叫,既怕小姐与梁山伯不好一张床,又怕自己与四九不好一张床,愣是叫了一夜,嗓子都哑了。 四九呢,睡得呼呼的,啥也不知道。 琴书与马统就不一样了。 一回屋,马统看到琴书就很老实的给他端茶倒水,就怕一不小心就把这野男人惹恼了,又拖着他打一顿。 他家公子说了,没法为他做主。 琴书也不说话,就盯着马统,看他什么时候起坏心思。 结果,盯着盯着,就和衣睡着了。 马统看他睡着了,立即放了心,如小媳妇一般,把自己裹紧了,睡到了琴书的脚头,衣裳也不敢脱。 这一夜,过得十分的憋屈,不敢翻身不敢动。 第一天都睡落枕了好吗。 马统心里的委屈,有谁懂啊。 他不想跟这个野男人睡啊。 就怕这个野男人突然把他打一顿! 第9章 道颖砸人 果然,有什么样儿的丫鬟就有什么样儿的主子,谢道颖睡得也不赖,跟屋里没马文才这个人似的。 谢道颖此人,懒散的很,非必要不读书,不写字,那就更没有夜读的习惯了,眼睛也伤不起。 她洗漱了之后,直接穿着中衣便缩进了被子里。 背过身去,免得灯光打扰到了她。 而马文才呢,则坐在桌边擦拭着他的弓箭。 一下一下,动作舒缓,格外认真。 他余光瞥见小白脸上了床,那身雪白的中衣穿在身上,显得身板子更纤细了,果然就是只弱鸡。 他见弱鸡背朝着他睡了过去,便把灯挑暗了些,继续擦拭他的弓箭。 一会儿之后,便把弓挂在了墙上。 一番洗漱之后,马文才脱了外衣,身着雪白的中衣也上了床。 他躺在了床上,睡不着。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人同榻而眠,很不适应,因而没有熄灯。 他睁着眼,看着房顶,在心里数着羊。 等他认真的数了九万头羊的时候,突然,一只胳膊伸到了他的脸上! 马文才心里一惊,立刻就把这只胳膊扔了出去! 但是好景不长,一条腿又搁到了他的腿上,他腿吓得一抖,那条腿就被他踢掉了下去。 “呜~~,琴书,别闹啊。”一声低喃,如泣如诉,似黄莺声声啼,让人耳朵一酥,心里涌起一种痒痒,怪怪的感觉。 【“呜~~”请拐个弯儿】 马文才汗毛直竖,他推了推谢道颖:“醒醒,谢道颖。” ...... “哎,醒醒,小矮子。” ...... “喂,醒醒,小白脸。” ...... “你再发出那种声音,当心小爷我弄死你。” ...... “不对,肯定是这灯光,影响了我的睡眠,我才听到了那样奇怪的声音。”马文才下床,想要熄灭油灯,只是一回头,便看到姓谢的居然把被子蹬掉了,露出了他曲线蜿蜒又妖娆的背影来。 这是什么品种的男人?骨骼竟然如此清奇?吓得马文才赶紧吹熄了油灯,闭着眼睛走回了床边,捞起自己的被子就走向了那个长椅。 临走前,手还没脑子的帮谢道颖盖上了被子。 这一晚,马文才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憋屈的……醒着。 谁能想到杭州太守的独子,傲视四方的马文才小爷,竟然在椅子上蜷着身子屈着膝的凑合了一夜? 简直......奇耻大辱! ................................ 不管别人睡的如何,反正谢道颖这一夜睡的挺香的。 跟之前睡客栈不同,在自己的学院里,在自己的床上,睡的更踏实。 起床第一件事,速度穿衣。 但不管她有多速度,坐在长椅上,两个熊猫眼的马文才,依然看到了她脖子以下,精致白皙光滑如玉的肌肤! 若不是那里平平,没有什么弧度,他差点以为这就是个女子! 马文才移开眼,小白脸。 谢道颖叠好被子,往偌大的床上一瘫,指了指长椅上马文才身边的被子,笑道:“马文才,谢谢你把床让给我,以后每晚,都拜托你了呦。” 哼,想的美。马文才起起身来到床前,将那个瘫在他那半个床上的细胳膊细腿儿的移了开去,一仰身,也躺到了床上,闭上眼道:“今晚轮到你睡长椅。” “想的美,昨晚又不是我让你睡的。”谢道颖从床上爬了起来,两个大男人大白天这么睡在床上,也太奇怪了吧。 再说了,她还没有和男人同床共枕的经验呢。 不是你让的,可大半夜的,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往哪里放呢?马文才有些生气,这个小白脸晚上睡的跟头猪似的,即使告诉他,他晚上骚扰了自己他也不会信的,说不得还要倒打自己一耙。 谢道颖:恭喜你,答对了。 马文才忍了又忍,翻过身去不理他了。 今晚等着瞧吧,小白脸。 ………………………… 祝英台与梁山伯也醒了,两人晚上都没脱衣裳睡,也都没睡好,面对面时,便是四只熊猫眼。 不过,也顾不得这个了,他们俩赶紧脱掉了身上睡的打皱的学子服,换上了另一套白色的,洗漱了一下后就去饭堂吃朝食了。 吃完了朝食便又赶去讲堂了,昨晚和道颖说好的,讲堂见。 等他俩匆匆赶到时,谢道颖已经在后排坐好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起坐到了她的后面。 谢道颖转过身看着他们俩,问道:“昨晚你们秉烛夜谈了?为何都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 祝英台点头又摇头道:“我们没谈话,一起看书看到深夜。” 梁山伯也说:“英台很刻苦,我便陪着他了。” “没必要,读书的时间多的是,还有三年呢。要是这个时候不好好睡觉长个子,将来后悔药都买不到。” 对于这话,梁山伯第一个赞同:“道颖,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将来长的肯定和哥一样高。” 啊,谢了,你一米八多长呢,我不需要。谢道颖赶紧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喜欢我这个头,我娘给我做衣裳的时候,每次都比我哥他们少买好多布料呢,老省钱了。” 梁山伯想了一下,还真是,每次他都很费布料,还费他娘的眼睛与手工。 刚好听到此话的王蓝田却是嗤笑一声道:“哼,一群平民,一大早的就在这里丢人现眼!” “呵,王蓝田,我个小我骄傲,我为我娘省布料。如何?你有意见?”谢道颖看着他,口气也很冲,一大早的便被人满嘴的喷粪,心情能好才怪了。 再说了,昨日要不是马文才截胡,琴书已经把他揍的对着自己叫爸爸了。 看来这货还是得收拾一下才老实啊。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不知道同窗们背后是如何议论你的吧?”王蓝田鄙视的看着谢道颖,这个男人,长得雌雄莫辨,该死的好看。 谢道颖与梁山伯祝英台交换了下眼神,如何议论的,他们都不知道啊。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如何议论我的你敢说就说不敢说就滚。” “呵,让我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他们说的便是我说的。你这个人,长相阴柔,像个娘子;身材瘦弱精气不旺,将来即使有再多的女人也生不出半个儿子来。” 闻言,谢道颖简直要被这大傻帽逗笑了,呵,她是女子她要什么精气。 还咒她生不出儿子!不知道这个时代,女人高低得生出一个儿子来吗? 就是男子生不出儿子来,也会被要求过继,分家产,不然就会被吃绝户。 如此恶毒,正好借机揍他! 是以,谢道颖十分丝滑的一把抓起桌上的砚台,猛的砸向了王蓝田的大脑袋! 梁山伯大惊,这若是砸下去,以王蓝田的卑鄙,以及夫子的捧高踩低,道颖要吃大亏! 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想要抓住谢道颖的手,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拦住了:“让他砸。” 梁山伯回头一看,竟然是马文才! 梁山伯焦急的说道:“马文才,你这样会害了道颖的!” 马文才还没出声呢,王蓝田先叫了出来:“啊!你个平民敢砸我,我可是士族!这下你死定了,我要弄死你谢道颖!” 第10章 贿赂,陷害 “好啊,那就看看谁先弄死谁!”谢道颖说着又高高的扬起了手中的砚台。 看他这架势,王蓝田心里慌慌的,他捂着额头,一下子便跳开了,接着撒腿就往讲堂外面跑。 这个疯子! 学院里一下子来了两个疯子! 昨天马文才,今天谢道颖! 一个两个的都想杀他! 马文才想杀他也就罢了,他斗不过他,但谢道颖凭什么?他不过是一介平民! 王蓝田一口气跑到了夫子那里,他要借刀杀人! 这边,讲堂里,学子们都被谢道颖惊住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读书人谁见过啊? 反正他们是头一回见。 而且,还给人家王蓝田开瓢了,他们都看到血了。 马文才走上前,拿走了谢道颖手上的砚台,随手丢到了窗外,发出了“嘭”的一声响。 听这声音就知道,肯定是碎了。 “你做什么?”谢道颖哀嚎了一声,虽然爹不让他暴露身份,用的都是普通之物,可到底都是花银子买的哇,她的心,难道不会痛的么。 “有血,脏死了,你敢带回屋试试,晦气。” 虽然晦气,可你也别如此霸总啊说扔就扔,连个招呼都不打。 谢道颖试图与他讲道理:“那可以洗洗再用的。” “哼。”马文才别开了脸,显然并不同意。 梁山伯上前揽住谢道颖的肩膀,安慰道:“道颖先别急,我的给你用。” 祝英台也说:“对,我跟山伯共用一个就行。” 马文才看了眼谢道颖肩上的手,突然有些烦躁:“行了,我扔的,自然用我的。” 说着,把书箱放到了谢道颖的桌上,从书箱里将书和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在桌上一一摆开,特意将砚台摆到了谢道颖这边。 见此,谢道颖坐回了位子上,奇怪的问道:“你与我坐一起?” 看她离开梁山伯坐到了自己身边,马文才没发现他自己的脸色好了一点,只是往前边后边一指道:“自然,和同屋的人同桌,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谢道颖一拍额头道:“完了,晚上要和你一起睡,白天要和你一起坐,我委屈啊。” 马文才的脸又黑了:“我比你更委屈。” 明明他睡了一夜的长椅,但要他说明昨晚他没与小白脸同床,不知为何,他又不愿意说出口。 以为他们两人要吵架,梁山伯赶忙拉着祝英台,也回位子上坐下了,对坐在他们前面的谢道颖道:“道颖,我们还是和英台一起商量一下,等会儿该如何面对王蓝田的报复吧,这个更重要。” 祝英台也说道:“对,王蓝田那个宵小之辈,绝对会借题发挥的。” 马文才端坐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谢道颖转过身子,看着他们两人说道:“我猜,他肯定是去搬救兵了。” “我猜,肯定是那个夫子。”祝英台道。 “那个夫子肯定会以你不友爱同窗,出手伤人而罚你赔礼道歉,赔偿大额金银。”梁山伯说道。 “然后王蓝田就以我穷,我赔偿不起为由,给他当牛做马,伺候他端屎端尿。” 马文才暗嗤一声,王蓝田他也配? “谢道颖呢?谢道颖呢?简直岂有此理!开课第一天,竟然当庭殴打同窗至此,简直岂有此理,看这满脸的血!”夫子带着一身的火气,咚咚咚的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大公鸡一般斗志昂扬的王蓝田。 他对谢道颖做了一个口型:你死定了。 谢道颖回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那你一定先死。 谢道颖开始找茬,先发制人:“夫子,我看这血的颜色不对,不会是鸡血吧?” 夫子面色一僵。 王蓝田一愣,他辛苦抹的鸡血,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呵,区区鸡血,她谢道颖又不是血型离心机,能看的出来才怪。不过,这也证明了她误打正着,蒙对了。 谢道颖冷哼一声道:“呵,陷害我也舍不得下血本,竟然弄这么一大摊的鸡血来糊弄大家。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学院里的王兰大夫有多厉害。就算不知道吧,你脸上这个血,拉出去洗一洗,洗干净了,伤口多大难道看不出来吗?夫子瞎了吗?你敢这么糊弄夫子!” 夫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但这鸡血可不是哪个人的主意,是他们俩商量出来的。 王蓝田一张口就要狡辩,马文才说道:“谁去把王兰大夫叫来,这五两金便是谁的。” 五两金哪!三年束修的一半了! 梁山伯谢道颖为了二两金要做杂役三年,现在只要跑跑腿就有五两! 立即,好几个人站了起来,但都没有坐在他们前面的学子动作快,他一把抓过金,直往门口跑去:“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回!” 他尹俊清跑路的速度,整个书院他说第二,就绝不可能有第一的。 但是这个不能说,不然王蓝田那个煞笔肯定不服气,会搞他。 谢道颖奇怪的看了眼马文才,这人怎么这么帮她? “把屁股擦干净点,别影响到我下学后的休息。”马文才莫得感情的解释道。 哦,原来帮她是想早点解决事情,免得王蓝田到他们宿舍里闹,打扰到他休息。 既然马文才他是为了他自己,那这五两金她还要还吗? 谢道颖看了看他的熊猫眼,小心的问道:“马文才,这五两金,我要还你吗?” 马文才挑眉,问道:“你有钱还吗?” 谢道颖……,有倒是有,就是觉得太冤。她又不是霸道总裁,动不动就豪掷千金。 而且,马文才这么自作主张的,说实话,也不太好吧。 谢道颖搓了搓小手手道:“如果我说……”有呢? 就知道他没有,马文才不想与他废话,只打断他道:“没有就别多话,老老实实的坐着,便不用你还。” “哦,好的。”总裁。 谢道颖立即正襟危坐,她看向王蓝田道:“你敢把你骂我的话对夫子说一遍吗?” 夫子不屑的说道:“读书人能骂你什么?谢道颖,你不要无理取闹,否则,罪加一等!” 谢道颖激他道:“夫子如此说,是不敢听王蓝田说吗?” “本夫子有什么不敢听的?王蓝田,你说,你骂他什么了?” 王蓝田眼神闪烁,他避开夫子的视线,说道:“也没骂他什么,就说他精气不足,生不出儿子。” 王蓝田声音越说越小,但夫子仍然听到了。 他吃了一惊,说道:“都是同窗,何故如此恶毒,咒人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王蓝田,你这就太过分了。” 谁若敢如此咒他,他不到官府把他告的家破人亡,他就不是陈子俊。 打这么一下都是轻的了。 瞧瞧,谢道颖就知道会这样。在这个年代,传宗接代可不是一般的重要,而是非常的重要。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是说着玩的。 谢道颖看向王蓝田道:“听听夫子的话,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就是把你打死了,太原王家也不能把我如何。再说了你真的是太原王家吗?不会是冒充的吧?” 王蓝田面色一僵,他爹说的含糊,说他们很有可能是。 按他对他爹的了解,其实,很有可能的意思,就是根本没有可能。 王蓝田看着谢道颖,这个小人,太奸诈了,今日大意了。 但是,他不过一介平民,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凭什么他王蓝田拿捏不住他? 王蓝田看向夫子,小声提醒道:“夫子,那个扇子,王右军王羲之大人题字的扇子,刚刚才给你的。” 夫子犹豫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少不得要对不起谢道颖了,谁让他没钱没势呢? 谢道颖看着这样的夫子,唇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马文才则是看向了王蓝田,看来这次给出的东西,很贵重。 不过,马府要财有财,要权有权,他王蓝田拿什么跟他斗? “是谁受伤了?”此时,王兰被尹俊清叫过来,她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道颖站起身来迎了上去道:“王姑娘,是他,王蓝田,他满脸的鸡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擦干净。若是那鸡不干净生了病,得了禽流感,他现在是不是也生病了?” 一听生病两个字,王蓝田激动了,他叫道:“姓谢的,你少危言耸听咒我生病!你打伤了我,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王兰看着王蓝田,就是他,昨日在书院门口,让同为学子的大家向他下跪。这般品行,令人担忧。 不过,教书育人那是夫子的事,她只负责看病,遂开始动手为他清理这满脸的鸡血。 王兰边擦边说:“这确实不是人血,味道颜色都不对。但是谢公子说的什么秦刘敢的我不知,可是,若是有了伤口,又接触了脏东西,确实更易感染生病,这个医理上都是说的通的。” “看到了吗?万一这鸡生病了,得了鸡瘟了,你就得死了。”谢道颖凉凉的说道。 闻言,王蓝田慌了,别人都死光了不打紧,可是他的命金贵着呢,可不能死啊! 王蓝田泪眼巴巴的看着王兰,哀求道:“王姑娘,你一定要把我医好了,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都给你!” 马文才看他这副没骨头的样子,暗自冷笑,就这副样子,也敢惹这小白脸?小白脸随便两句话就能把他吓死。 梁山伯好笑的看着怕的要死的王蓝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鸡血,那必然是伙房的,伙房里的鸡,怎么可能是病鸡呢? 第11章 赔金百两 王兰不愧是个成熟的大夫,很快的就处理好了王蓝田的伤口。 不过,大家也看清楚了这个伤口,根本就没有他渲染的那般夸张。 其实,这伤口如果没有刚才的对比,也不算太轻,但谁让王蓝田作死呢?凡事就怕对比。 要知道,谢道颖是奔着给他留点脑震荡去的,死不了,但也不会让他好受就是了。 王兰看了眼谢道颖后,有所隐瞒的说道:“王公子注意,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按时喝汤药,很快就能好了。” 闻言,王蓝田多少放下了一些心,他看向了夫子,说道:“谢道颖打伤了我是事实,我流了好多血也是事实,他是否该赔偿?” “哦?你想要我如何赔偿啊?”谢道颖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让她赔钱,她能把他的屎打出来,就问你信不信吧。 但王蓝田毫无所觉:“你打人,坏了书院规矩,有失文人清誉,必须赔我百两金。” “我没金没银没铜钱。”谢道颖很光棍。 就知道你这穷鬼没钱,他王蓝田不缺钱,他要的是折辱他,打击他,最后再弄死他。 是以,王蓝田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说道:“没钱?那看在夫子的面子上,我便不要你赔偿了,你只需在书院的这三年里,日日伺候我就行了。” 等以后爆出他在学院日日伺候人的事情,看他还如何仕途为官? 马文才眉梢一动,伺候他?凭他也配? 谢道颖看白痴似的看着王蓝田,想断她仕途,也不看看她是雌是雄:“哦?如何伺候啊?我这人吧,几辈子都没伺候过人,还真不懂呢。” “很简单,随叫随到,打水铺床,洗衣洗脚,端茶倒水,沐浴更衣,冬日里暖床,夏日里打扇,暂时就这么多吧,待我想到了什么随时补充。” “那屁股呢,要我帮你擦吗?” “你当然要伺候厕筹了。” 谢道颖卷了卷袖子,最后这个伺候擦屁股把她恶心坏了,必须揍他! 看他如此动作,王蓝田吓坏了,他立即躲到了夫子的身后,叫道:“谢道颖,你别太过分了啊,当着夫子的面还想对我行殴打之事,你以为书院还能容得下你吗?” “那你让读书人伺候你厕筹,如此侮辱读书人,你以为这天下读书人就能容得下你了?” 谢道颖这话有道理啊,众学子们纷纷赞同。 谢道颖伸出手去晃了晃:“你就问问它,答不答应!” 眼看着谢道颖又要上来打人了,夫子小心肝直颤,尼山书院自建院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学子!一个读书人,暴戾之心如此之重,他今日真是开了眼了,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夫子气结:“谢道颖,你站住!难道你今日真要忤逆夫子,殴打同窗吗?” “殴打?夫子,您都说两遍了,请问夫子,何以叫殴打?我可没有殴打,我只是动手能力强了一些而已。”谢道颖见好就收,放下袖子狡辩道。 夫子被他的狡辩气到了:“那能不能请你,动手能力不要如此之强?你今日殴打了同窗,本夫子判你赔礼道歉,赔金五两,你可服气?” 夫子真的累了,一介平民,居然如此能言善道会折腾,关键的是,动手能力还很强。他真的不想再多事了,赶紧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儿头给打发了吧。 再说了,这五两金就够他一家子人喝好几壶了,便是退学退金还他王蓝田都有可能,毕竟王蓝田这厮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昨日在山院门口闹出的那场大戏,整个书院都知道了。 如此嚣张,简直有辱斯文。 道歉?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谢道颖刚想张口呢,就听马文才说道:“凭你也配?” 王蓝田不服气,他一个士族,怎么就不能接受一介平民的道歉了?怎么就不配了? “他与我马文才同住同睡,你想让他赔礼道歉,你扪心自问,你配么!” 闻言,王蓝田郁闷了,难道只要沾上他马文才的边,便是臭虫都能变香虫吗?都怪师母,没有安排他与马文才同住! 王蓝田得罪不起马文才,只能退一步说道:“谢道颖,算你好运,赔礼道歉就不用了,赔我五两金就行。” “赔你五两金,我和你,到底谁该赔谁?”谢道颖颤抖着纤纤玉手指着王蓝田,“你咒我娶的妻子纳的妾室生不出儿子,你咒我娶的妻子纳的妾室断子绝孙,你如此恶毒,你气的我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难道不该是你赔我百两金吗?” 谢道颖说着,观察了下身旁,也就王兰与马文才靠她最近,她话一说完,果断的倒向了王兰,装晕,讹钱! 眼看着王兰就要接住他了,马文才伸手一捞,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一个大男人,怎好晕倒在女子的怀里! 马文才有力的胳膊刚一搂住谢道颖软软细细的腰身,鼻尖便充斥着一股幽兰之气,香而不腻,十分好闻。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一个男子,学女子涂脂抹粉,简直不可理喻。 梁山伯与祝英台见谢道颖晕倒了,不由得大吃一惊,齐齐喊道:“道颖!” 梁山伯立即上前几步伸出手去,要将谢道颖抱过来,却被马文才躲过了。 马文才刚才看到了,他将他拉过来时,他的眼皮子动了一下,可见是在装晕。 既然同住一屋,他也不好不帮他,就当施恩于他了。 是以,马文才看向王蓝田道:“身为读书人如此恶毒,咒人家妻妾无法生育男儿,怎的,书院的读书人如此之多,你一个一个的咒,咒的过来吗?” 这种咒人断子绝孙的先例绝对开不得,其他学子纷纷点头附和,责备王蓝田不该如此恶毒,其心可诛。 王蓝田的脸色白了红,红了青,青了紫,他触犯了众怒,让马文才拿住了把柄,不得不低头道:“我没有要咒他,我绝对没有要咒他的意思,马文才,你相信我!” “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人气晕了,那你便赔他百两金,以示道歉。” 王蓝田看着晕倒在马文才怀里一动不动像具尸体的谢道颖,咬了咬牙,真是晦气,赔就赔吧,大不了写信让家里再送百两金过来。 “行,我赔,不就是百两金吗?我的束修而已。”他反正答应了,那就让谢道颖上门来要吧,看他如何为难于他。 马文才看穿了他的小把戏,淡淡的说道:“今日下学之后送到我屋里,如有拖拉,你知道的,我的弓箭不长眼睛。” 被那一箭支配的恐惧历历在目,王蓝田立即老实了:“你,你放心,我一定准时送到。” 此时,王兰适时的上前,想要给谢道颖装模作样的把个脉,再似是而非的说些话,却见他缓缓睁开眼醒了,虚弱的靠在马文才的怀抱里,虚弱的张嘴道: “我自小身子弱,连个头都受累,长不高,如今被王蓝田一咒,又去掉小半条命,还请王姑娘给我开些补品,不必省钱,都记在王蓝田的头上。” 在书院,普通的看病开药自然不需要给银子。但是这种补药,用的都是些贵重的药材,那便需要另外收费了。 王兰笑笑,点头道:“好的。王公子,以后还是与同窗和睦相处吧,不然,我的药材可就不够用了啊。” 王蓝田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今日真是晦气,本来想钉死谢道颖的,没想到不但折进去了贿赂夫子的扇子,还倒贴进了一百金,还有不知道多少钱的药材费。 好在,昨日赚了。 昨日一个老不死的要卖花给他,他推开她之时,一时没拿住扇子,扇子掉到了水里,糊了。 他以扇子是王右军的题词为由,要那老太婆赔钱。 老太婆自然没钱,所以他便把她的女儿抓走了。 尝了尝,那女人味道确实不错。若不是书院不肯带丫鬟,他就把她带进来贴身伺候着了。 而且,名字取得也不错,谷心莲,净如莲花。 只是,昨日的事是昨日的事,今日的事是今日的事。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太难对付了。 不过,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第12章 不怀好意 夫子深深的看着马文才,就见他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事情了结了,不由得十分感慨,这马文才,出身好,有手段,为人狠辣,不受约束,真乃乱世枭雄也。 夫子很想做这样的人,只可惜,他能力不足啊。 夫子摇摇头,怒道:“都回座位上去,开始上课了!” 王兰冲夫子行了个颔首礼,便离开了讲堂。 学子们也纷纷地在位子上坐好了,这次求学,还未上课便十分精彩了,有意思。 昨日马文才一箭成名,书院里就没有不知道他的,没有人敢触怒他。 今日谢道颖一砸成名,书院里就没有不认识他的,没有人敢议论他。 日后,再有人说他雌雄莫辨娘气之时,便有人挨骂了: “瞎啊,就他,谢道颖,娘气?你见过动手能力极强的读书人吗?我见过。那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立马就给人脑袋瓜子干开瓢了啊。若这样的人都娘气,那还有不娘气的读书人吗?你拎一个出来我看看。” “兄台,莫要被我们的眼睛欺骗了啊,看人,还得用心哪。大家都好自为之吧,千万不要背后议论那动手能力特别强的谢道颖啊!” 谢道颖......,行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最起码,她这男人之身坐实了。 待大家一一坐定,夫子站在了讲台上,刚要开口上课,便看到了马文才,他居然与谢道颖那个平民坐到了一起。 夫子决定卖他一个好,遂开口道:“马文才,你交的钱最多,你坐到前面来。” 马文才...... “不必耽误大家的时间,夫子请上课。”马文才拒绝。 夫子看看他旁边的谢道颖,叮嘱道:“谢道颖,马文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千万莫要影响他上课。” 谢道颖......,夫子,您叫陈子俊,您当真长得俊吗? 谢道颖面朝外趴到了桌上,这样行了吧,影响不到了吧? “谢道颖,你莫要影响本夫子授课的心情,请你直起你的腰身来,端坐于桌前。” 谢道颖坐直了身子。 梁山伯看他如此,连忙在他身后小声的说道:“道颖,你要认真的上课啊,莫要辜负好时光。” ......,谢道颖点头。 夫子环视一周,大声说道:“现在都拿出书来,跟本夫子一起念。” 大家窸窸窣窣的翻开书到第一页,跟着夫子念道: “吾欲以颜状取人也,则于灭明改之矣;” “吾欲以辞言取人也,则于宰我改之矣;” “吾欲以容貌取人也,则于子张改之矣。” “子曰,甚矣,吾衰也” “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夫子带着学子们念着念着,便发现有人在他的课堂上居然睡着了。 真是岂有此理,有辱斯文哪。 他走到那两个睡觉的学子面前,大声念道:“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学子们看到他停在了梁山伯的面前,又念了一遍:“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谢道颖回过头来,便看到她这两个结拜兄弟都睡着了,便伸手各推了他们一下。 夫子便盯着谢道颖道:“你想做什么?” 谢道颖眨眨无辜的眼睛,往马文才这边躲了躲。 夫子惯爱捧高踩低欺负她与梁山伯,此时躲到马文才的身边最好。 夫子见他往马文才的这边躲,小眼一瞪,就要把他揪出来,却没想到马文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夫子一愣,他这是在护着这个谢道颖吗? 马文才冷声道:“夫子还是快点处理了事情授课吧。” 哦,夫子明白了,这是怕他耽误他上课的时间呢,果然,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便越好学。 不像这个梁山伯,已是平民了,还不知上进,上课竟然去会周公。 简直不知所谓。 至于这个祝英台,祝家庄家大业大,他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但若是他实在不识趣,他也不介意罚罚她,毕竟祝家庄人口虽多,但却连个作官的都没有。 虽有钱却无权,这是十分危险的。 夫子看向梁山伯,对他发难道:“你上课睡觉,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浪费光阴,也不过如此了!” 见梁山伯挨骂,祝英台立即说道:“夫子,我们是因为昨夜一直不得安眠,所以才......” 夫子不听他解释,讽刺道:“你们这是嫌住的地方不够舒适是吗?那都是因为师母没有把你们二位安排好。原来这一切过错,都是师母一人所为,是这样的吗?” “不是的,是我,打呼噜,闹得英台一夜无法成眠。英台是无辜受累,学生愿承担一切过错。”梁山伯羞愧的说道。 祝英台立即就想反驳,明明昨晚是她的原因,但是,被梁山伯拉了一下,制止了。 夫子是不会放过梁山伯的,他决定发落他:“你藐视书院的规矩,本夫子罚你,今日为众学子打饭,记住,不准任何人相帮。” 梁山伯老实的回答道:“是,学生知错领罚。” 见他态度良好,夫子也不好再为难他,抬步便往前面讲台走去。 祝英台不服气,她要与山伯同领责罚。 她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张口就要喊住夫子。 谢道颖眼疾手快,立即拉住了她,朝她摇摇头。 上课睡觉,是个老师都要罚,且这种惩罚并不算严重。 再者,明明有错在先,却还去激怒夫子,十分的不智。 犯了错认罚,是应该的。 梁山伯知她重情重义,也赶紧拉住了她,将她拉坐了下来。 祝英台无法,山伯与道颖都不准她出头,她只能作罢了。 后面秦京生看戏不嫌事大,直接喊道:“夫子,刚才祝英台站起来了,想来,他定是有话要与夫子您说。” 夫子回过身来,看到祝英台坐的好好的,遂说道:“秦京生,你一个平民,是谁给你的勇气,污蔑士族的?” 秦京生瞬间脸色涨红。 谢道颖看他如此作派,知他是嫉妒同为平民的梁山伯竟然得到了祝英台的认可,心中不忿,故意看热闹呢,便笑道:“多半是他那张脸吧。” 夫子不解的问道:“他脸怎样?” “他把左边的脸皮撕下来, 贴在了右边的脸皮上, 一边不要脸,一边脸皮厚呗。” “哈哈哈。”众学子们都笑了起来。 马文才则是微微转过头来,瞄了眼谢道颖,就见他神采飞扬巧笑倩兮。 秦京生则是怨恨的看着谢道颖,他一介平民,不止入了祝英台的眼,还和马文才同房。 昨晚,他给王蓝田伏低做小,说了好些他的坏话,那个什么精气,生子的事情,就是他说给王蓝田听的,他与王蓝田,简直就是一拍即合,哦不对,英雄所见略同。 夫子看了眼心有不甘的秦京生,不再理他,继续授课。 谢道颖则是冲秦京生挥了挥拳头,他那如毒蛇般不怀好意的眼神,她昨日分房之时就看到了五回,这个秦京生,对自己不怀好意。 第13章 终究是错付了,被罚了 夫子虽然德行有亏,但肚子里还是有墨水的,讲起课来也算生动有趣。 谢道颖用书挡着脸,悄悄地问道:“马文才,你也顶着这么大一个黑眼圈,你为何没有上课睡觉?” 马文才瞥一眼谢道颖道:“若是我没有坚持住,睡着了,那现在被惩罚的就多了一个你。” 谢道颖惊道:“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睡觉,当然罚你,与我何干?” “你忘了上课之前夫子的话了?” 什么话?谢道颖眨眨眼。 哦,上课之前,夫子莫名其妙的说道:“谢道颖,马文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千万莫要影响他上课。”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你说,我们平民,扒了他家祖坟了?要如此对待我们!孔夫子的有教无类,都被他学到狗肚子里了?” “这就是现实。” “好吧,你说的对。但现实未必就是对的。”谢道颖实话实说。 “那也该顺势而为。”马文才也实话实说。 夫子一转头,发现谢道颖身子侧向马文才,拿书挡着脸,他作为一个成熟的夫子,一眼就看出他在做什么。 夫子怒道:“谢道颖,你上课影响他人认真听课,罚你与梁山伯一起,为大家打饭。” 什么?行吧,这也没难度,她刚好可以以公谋私,想给谁抖勺就给谁抖勺。 谢道颖刚想应下,却听夫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对,你影响他人,比梁山伯的错误更大更该罚,本夫子罚你将书院水缸的水都挑满,供全院师生饮用。” 见谢道颖的眼睛瞪圆了,此时深谙他之尿性的夫子连忙补充道:“不得多言,不得反驳,不得让他人帮忙,否则,明日后日,皆是你挑。” 哦,谢道颖闭上了就要脱口而出的“卧槽”,萎了下去。 她有种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的感觉。 她为何上课要说小话? 因为上课说小话的事,她前世在学校里,没少被任课老师罚站呢。 梁山伯很着急了,立即站起身道:“夫子......”道颖瘦弱,我愿替他受罚。 “你坐下,你多说一个字我便多挑一日水,你信也不信。”谢道颖立即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吼道。 梁山伯一愣,颓废的坐了下去。 祝英台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这个夫子,实在是可恶。 都是学生,为何要如此区别对待?太不公平了。 夫子见梁山伯又坐下了,且他与谢道颖今日都受了罚,心情有些好,便也不再计较他刚才的冒失了,继续授业讲课。 马文才见小白脸的小脸更白了,视线便“嗖”的射向了夫子。 夫子身子一顿,心下一慌,为何后背莫名有种凉飕飕冷津津的感觉? ........................... 仆人房里,书童们都在晒书。 毕竟在路上走过的,有的走的还是水路,爱书的古人便常晒书。 当然了,书也要翻着晒,不然,不均匀,还是会坏,或者,被虫子咬。 这边,银心在翻晒她家小姐的书,四九在翻晒他家公子的书。 两人各翻各的,很是融洽,虽然银心时不时的打瞌睡,但好歹把活儿干掉了。 那边,琴书与马统也在晒书。 只不过,不是两个人都在干,而是一个打着瞌睡还要干活,一个精神抖擞正在监工。 至于监工的那个是谁,干活的那个是谁,懂得都懂啦。 反正,是个不会吃亏的小姐姐啦。 .............................. 学子们上了一天的课,终于下学了,可以吃饭了。 这个朝代,人们只吃两顿饭,早一顿,晚一顿。 只不过,晚上这顿比较早。 十五年了,谢道颖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在府中,她有小点心吃。 今日没有小点心,谢道颖就一个感觉,饿饿饿。 她跟梁山伯与祝英台打完招呼之后,便一马当先的窜出了讲堂。 她要去吃饭。 等她呼哧带喘的跑到饭堂打了饭菜之后,还没来及吃呢,身边便坐下了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哦,马文才。 管他什么才不才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吃饭第一大。 毕竟,这个年代若是得了胃病,你就洗洗脸,躲起来给自己哭丧吧。 马文才见他虽吃得快,但却动作雅致赏心悦目,着实有些吃了一惊。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负责默默地吃饭。 马统长得太圆,闲的太久,不如让他去干点儿活,减减膘。 谢道颖吃完饭,筷子一丢,人便跑了。 马文才脸有些冷,这是第一个视他如无物的人,很好,好极了,小白脸。 谢道颖跑出去两步后又退了回来:“马文才,今日多谢了。” 马文才极力冷着脸,点了点头:“一个屋的,想帮就帮了,不想帮你也不能奈我何。” “你说的对,请继续保持想帮的念头,我看好你哦。”谢道颖说着,拍了拍他的右肩膀,跑了。 马文才看了看他的右肩膀,没有说话,继续吃饭。 如谢道颖那般快的吃饭速度,他学不来。 王蓝田秦京生来到饭堂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马文才。 他气质出众,气场强大,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能被人一眼就看到,王蓝田压下心中的嫉妒,朝马文才那里走去。 秦京生心生羡慕的跟了上去。 他就想成为马文才这样的人物,家世好,样貌好,自己优秀,他人忌惮,他要多多与他交好才是。 与他交好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那个谢道颖挤出他的屋子。 王蓝田坐到马文才的身旁,笑道:“文才兄,今日夫子课上讲的我有一处不明......”能否请教文才兄指点一二? “你配么?” 王蓝田愣住了,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今天一天,他马文才说了多少句你配么? 怎么?他怎么不配了?他家有钱!他有钱!将来偌大的王家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他就是整个王家的家主! 而秦京生却更加的羡慕了,这种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人生高度,他何时才能达到呢? 秦京生立即谄媚的试探道:“谢道颖那人动手能力太强,恐会误伤到文才兄,文才兄要不要与我坐一起,我......”一定以文才兄马首是瞻尔。 “滚。” 秦京生咽下后面的话,讪笑着说道:“那个,我去打饭了。” 便赶紧的溜了,娘呀,太吓人了,冷面阎王。 这次算了,下次再去套近乎。 只要他持之以恒,终有一天会打动他的,所谓滴水穿石尔。 王蓝田看秦京生被马文才骂走了,心里总算找回了点优越感。 他的手拍上了马文才的肩膀说道:“文才兄,那谢道颖就是个蝼蚁一般的平民,根本留不住那百两金,不如,文才兄你自己留下吧,反正你们同住一个屋......”他的,便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马文才神色冷峻的看向了自己肩膀上的爪子。 王蓝田神色一肃,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马文才伸出手去掸了掸,就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王蓝田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他讪讪的起身,说道:“那个,我去打饭了。” “百两金,早些送来。” “是,吃完饭便送。” 妈的,马文才这是什么魔鬼,怎么油盐不进? 第14章 又是告状无望的一天呢 琴书听说自家小姐竟然被夫子罚去挑水了,立即便找了过来。 琴书本来以为,她家金尊玉贵,面粉子捏成的小姐,此时正难免痛苦,一身狼狈的挑着两个大水桶,蹒跚而行,水桶里的水一路洒,小姐一路哭呢。 哪里想到,小姐根本没去挑水,而是把扁担搭在两个水桶上,自己坐在了扁担上,正悠哉游哉的编草蚱蜢玩儿呢。 琴书流到一半的眼泪就……突然不连贯了。 她冲到她家小姐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就是聪明,知道等琴书来挑。” “傻丫头,也不用你挑,坐下来,歇会儿。”谢道颖拉着她也坐到了扁担上。 “可是公子,你不挑,我不挑,那你的任务不是就完不成了吗?” “放心,等会儿有人挑。” “好。”小姐说有人挑就有人挑,她只要相信小姐就行啦。 “你用过晚食了吗?” “用过了,我们比公子你们还要早呢。”毕竟大家吃好了饭才好去伺候主子们嘛。 “吃的惯吗?”昨天累了一天,还没关心过琴书呢。 “吃的惯。今日马统碗里的肉,都被我抢来了,我吃的很饱。” “嗯,那便好。那个马统,就是个圆桶,确实不该多吃肉。我们琴书刚好需要肉长身体,你们这么重新一分配,刚刚好。” “公子,琴书也是这么想的啊。” …………………… 地十五号 马文才回来之时便看到马统坐在台阶上看蚂蚁搬家,看到自己回来了之时,立即颠颠的迎了上来,脸上的肉一晃一晃的。 “公子,您可回来了,今日那琴书欺负了我一天,最重要的是,晚食之时,他将我碗里的肉,全部都抢走了!公子,您能不能把谢公子从您的房间里赶走啊。” 那样琴书便也从他的房里滚蛋了! “不能。” “啊?”马统头一回如此痛苦,“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这都是师母的安排,难道你比师母还要大?可以不听从她的安排?” “那倒不是,马统哪有那本事啊。”可是公子,您有啊! 马统很沮丧,马统不说话。 可是,他家公子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对他说道:“今日谢公子被罚挑水,你去替他挑。” “啊?”马统惊呆了,“谢公子挑不动可以让琴书挑啊,和我们马家有什么关系?” “你的脸太圆了,肉太多了,去挑水刮刮油。” 马统惊呆了,连“啊”都发不出来了。 不是,公子,他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突然就嫌弃他了? “快去。” “哦。”马统拖着不情不愿的步子走了。 公子从昨天开始就有些怪怪的。 当马统找到谢道颖的时候, 就见他给他家书童编了个花环,那个琴书正开心的往头上戴呢。 看到他来了,赶紧就将花环扔掉了,好像怕他抢似的。 哼,马统对这样根本不屑一顾,好不好? “谢公子,我家公子让我帮你挑水。”马统蔫不拉叽的说道。 “哦,不用。” “真的不用吗?”马统高兴了起来,看来琴书家的公子,比琴书好一百倍。 “别高兴的太早,不让你挑水,不还有别的事吗?” 肉眼可见的,马统的脸又垮了:“但凭公子吩咐。” 果然,能教的出琴书这般可恶的书童的主子,又会是什么好人呢?马统很悲愤。 看着马统变脸,谢道颖觉得还挺有趣,不过,时间差不多了,该干正事了。 谢道颖对他俩说道:“你们听我指挥,找个地儿把自己躲好了,然后盯着这里,若是有人来搞破坏,别出声,等他破坏搞完了,再出来,抓他个现行,明白吗?” 琴书大惊失色:“公子,竟然有人要对付你?” “哦,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你家公子我啊,来书院第二天就招了两个对头。” “一定都是他们的错,公子别怕,有琴书呢。”琴书说着,挥了挥手。 “我不怕,我家琴书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马统离他们远了一些,其实就他个人的经验来看,也未必别人都是坏人吧?这两个人自己就是坏人本坏吧? “公子,他们俩是谁啊?” “王蓝田,秦京生。好了,不说废话了,你们两个密切注意这里,来搞事情的不是他们中后个,就是他们俩个一起上,都警醒着点。” “是,公子,琴书收到。” 马统也立即学着琴书说道:“是,谢公子,马统收到,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你们现在躲起来,让看看能不能发现你们。” 闻言,琴书立即就跑开了,马统跟着他后面跑。 谢道颖立即道:“分开,分开!” 哦,马统拍了下脑袋,分开更好,胜算更大,他立即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谢道颖在四周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便挑着两个大水桶,下山打水去了。 秦京生王蓝田他们,也该吃饱饭出来搞事情了。 …………………… 地二十五号 王蓝田秦京生一吃完饭便回了屋,老实说,今日上了一天的课,还有些不太适应,以前在家舒服惯了。 此时,秦京生无聊,便在床上躺下了,王蓝田则在翻他的箱子。 看着王蓝田正在盘点金子,秦京生不舍的问道:“蓝田兄,你真的要赔那个谢道颖一百金吗?” 王蓝田看了一眼秦京生道:“怎么,你想要?” 秦京生讪讪的说道:“怎么可能,蓝田兄的东西永远是蓝田兄的,岂是我等平民可以觊觎的?再说了,我又不是谢道颖。” 秦京生默默地给谢道颖上了一次眼药。 王蓝田哼道:“别在小爷跟前耍花招,小爷有的是银子,只要你听话。” 秦京生立即笑道:“我肯定听话,跟蓝田兄有肉吃。” 王蓝田拍了拍他们脸道:“还是你识时务,你就看着办,那穷鬼拿着我这些黄金,他到底护不护得住。等下我送过去的时候,你就去给我在外面喊,让大家都知道,他一个穷鬼,现在是有钱人了。” 秦京生笑了,所谓的财不露白财不露白,这一旦露白了么……hia hia hia。 两个人畅享了一下,秦京生突然说道:“蓝田兄,我有一个办法,保证让他就算把西湖的水都挑干了,也挑不完一缸水!” “真的吗?那你快说!” “蓝田兄,是这样的......”秦京生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一说之后,王蓝田拍了拍他的脸道:“你很合小爷我的心意,这个拿着去玩儿,赶紧去办,我要看到那姓谢的倒霉,倒大霉。” 秦京生接过王蓝田丢给他的一两碎银子,点头哈腰的便出了屋。 谢道颖,等着吧,我要踩着你往上爬。 第15章 溪边浅交心 山下溪水边,谢道颖以溪水当镜,对镜自照。 姐还是那么的美,什么雌雄莫辨,姐现在就是个男的。 谢道颖摸了摸胸,嗯,确实是个男的。 “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谢道颖吓了一跳,差点儿栽到溪水中。 她抬头一看:“马文才,你在这里做什么?把我吓死了,想继承我那还未到手的一百金吗?” “呵,”马文才冷哼一声,指了指他的手道,“你在做什么?自己猥亵自己?你脑子有病?” 谢道颖看了看自己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冷哼一声,怎么了?以为她就会不好意思了,尴尬了? 不可能。 她眉毛一挑道:“怎么了?我摸我自己的胸肌,你管得着吗?还是说,你也想摸?” “呵,谢道颖,你是不是太侮辱人了?就你,还有胸肌?我用得着摸你的?” 马文才走到谢道颖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比了比俩人的个头,再比了比两人的胸前,问道:“谁有胸肌,谁没有胸肌,有没有眼睛,会不会看?” 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谢道颖终于讪讪的说道:“我还会长的。” “你十五了吧?男子的初次梦遗有过吧?你还长什么长?” 梦遗?谢道颖立刻就猥琐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着马文才道:“我还没有。” 大概率,她一辈子都不会有。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有的?” “我十......,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那就是有了。那你,有通房吗?有妾室吗?” “没有,怎么?你有?我警告你,男子泄元阳早了,短命。” “哦,我也没有。”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泄元阳的,笑死,她根本就没有元阳可泄啊。 “那就好,凡事都应顺其自然。” “哦,那你,将来会三妻四妾吗?” “不会,怎么?你会?” “哈,我也不会。”不,她没这个三妻四妾的机会。 “看来,你与我很像,很少有男子会不喜三妻四妾。” “嗯,哈哈。”谢道颖很敷衍,她是不喜吗?她是根本就没那个机会好吧? “你放心,既然你与我相像,那么在书院的这三年,我会罩着你。那一百金你安心的拿着,有我在,不敢有人打你的主意。” “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懂的,谢谢你。” “不需要。” “那,我问你个问题,为何是三年?” “怎么?你还想我照顾你一辈子?三年之后,你我各自为官,若是政见不合,那便有可能是敌人,是敌人,便会不死不休,难道我有那么蠢,竟然会照顾我不死不休的敌人?” “哦,你这也太恩怨分明了。不过,我应该做不了官。” “为何如此说?你来书院读书,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的吗?” “那你说错了,我家中有两位哥哥,我爹娘的希望可不在我的身上。他们原本不同意我出来读书,因为在家中就可以读书。我能来尼山书院,皆是我自己争取的,我就想来外面看看。” 听他如此说话,马文才也没有劝他什么,只是说道:“你以后会懂的,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才能做自己的主人。” “你这话很有道理,做自己命运的主人。就好比现在,我就做不了自己命运的主人,还要在这里挑水。” 哼哼哼,夫子啊夫子,等休息日到了,我也要让你做不了自己命运的主人。 马文才拿起木桶,从溪里打了满满的两桶水上来。 谢道颖连忙阻止道:“不用不用不用,这么满,我真的挑不走的,你相信我。” “我挑。” “可是夫子......” “你以为,他能奈我何?” “但是,他能奈我何啊。你放下你放下,真的不必这么多。” 马文才放下两只木桶,眯眼看着谢道颖道:“你就不是如此循规蹈矩之人,说吧,有什么计划。” “唉,你这么精明做什么?做人么,难得糊涂嘛。” “说吧。” “嗐,还不是那个秦京生嘛,他肯定不会让我好过的,定然会在水缸上捣鬼。” “你做什么了?” “哪里是我做什么了?你要问是他做什么了。从昨日他就对我心怀不满,今日又当堂被我嘲笑,他不趁机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我的谢字倒着写。” “嗯,防君子不防小人,你要将计就计。” “自然,我这也是顺势而为,成全他的‘好人好事’。” “好,你要多少水?” “嗯,半桶的半桶的半桶吧。” “可。”马文才说着,便将水又倒回了溪中。 谢道颖挑着那两桶只盖住了桶点儿的那点儿水,往山院而去。 马文才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前面那越走越摇晃的纤细身影,两步便跨到了他的面前,手一伸,担子便到了自己的肩上。 “跟上我,走路也似蜗牛爬,耽误我的时间。” 谢道颖甩甩酸痛的膀子道:“我如何耽误你的时间了?” “第一,你走在我前面挡我路了;第二,你若回屋晚了,定会吵到我睡觉。” 哼,想帮我挑水就直说,偏偏要傲娇。当她谢道颖看不出来吗?他马文才很闲的吗?会到溪边捡蜗牛?还是她这么大只的。 我这情商,真是棒棒哒。谢道颖忍不住给自己点了n个赞,与马文才同房,又与他同桌,这波不亏,简直赚大发了。 怪不得大家昨日都抢着与他同一房呢。 ......................... 大水缸处,秦京生贼头贼脑的过来了。 他四处看看,再看看,确定了四下里无人了之后,便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嘣嘣嘣几下,就敲坏了一口大缸,缸里的水汩汩的流了出来。 “大功告成。”秦京生正想扔了石块功成身退呢,没想到,突然间蹦出了一个人。 “逮到了逮到了!逮到了一个砸缸贼!” “你是琴书?谢道颖的书童。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砸缸了?”秦京生从容的丢掉了手中的石头。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琴书说道,“你想耍赖?” “我需要耍赖吗?除了你,谁看到了?我还说你为了你家公子,冤枉我呢。我多委屈啊,被你们主仆如此欺负。” “哈,除了他,还有我,我也看到了,可以证明不是他冤枉了你。”此时,突然又蹦出了一个人来。 秦京生脸色变了,这是马统。 “最啊,我也看到了,不是他们冤枉了你。秦京生,你也真够坏的了,我辛辛苦苦的挑了好几担水,结果你轻轻松松的就给我放跑了。更重要的是,你砸的是我们书院的水缸哦,也不知道,故意弄坏书院的东西,会不会被赶出书院呢?” “你,你少胡说!不过就是一口缸而已,怎么可能严重到逐出书院?” “那若是再加一个我呢?”此时,又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马,马文才!”秦京生傻眼了,这下,他彻底赖不掉了。 只是,马文才怎么与谢道颖在一起呢?谢道颖不是挑水去了吗? 没错,她就是挑水去了,只是快到这里的时候,马文才才把担子还给她。 谢道颖把水桶担子放在了地上,然后把水倒进了那个正汩汩冒着水的水缸里。 第16章 甩掉烫手山芋 秦京生看着这样淡然的谢道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慌。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即便都是平民,平民与平民也是不一样的。 谢道颖入学第二天便能凭一己之力,上手就打王蓝田,他能吗? 不,他不能,也不敢。 假若他身后有着祝英台的势,更甚者,有了马文才的庇佑,他也不敢。 王蓝田那可是士族啊,而他只是一介平民,与他对上,无异于蚍蜉撼树! 谢道颖:不好意思,我能,我敢,那是因为,我自己就是门阀本阀啊。 “怎么?害怕了?”谢道颖不怀好意的问道。 看到他这表情,秦京生狠了狠心,突然给他跪下了! “哎哟!”谢道颖吓了一跳,脚底就跟安了弹簧似的,立即跳开了,“你别跪,你起来,读书人膝下有黄金。你若是把你的黄金跪没了,到时候可别怨我。” “不是,我膝下没有黄金,我连白银都没有,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求你,别把此事宣扬出去,我不想被逐出山院啊!”秦京生知道,什么学子的体面,读书人的气节,在这个时候都是个p,都不重要。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破坏学院公物的人,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放走呢?那岂不是很对不起我那辛辛苦苦挑来的几大担水?” 琴书佩服的看着自家小姐,什么几担水,就一担少少的水而已。 无中生有,她琴书又跟小姐学到啦。 秦京生那个悔啊,他就不该来砸坏这口缸的!他连连磕头道:“谢公子,我来,我来挑!只要你今日放了我,以后但凡有你出现的地方,五丈之内,我绝不靠近!求你放过吧!” “且不说这缸是谁家的,谁说了算,只说你要来挑水这事儿,夫子,是不会同意的。” “夫子会的,夫子会同意的。就是夫子让我来监视你的,只要我不说,你们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哦?是夫子让你来监视我的,还是你主动请缨来监视我的?”谢道颖可不傻,夫子固然可恶,但这秦京生也绝不是个好人。 秦京生眼神躲闪:“是,当然是夫了啊,我只是个学子,自然要听夫子的。夫子说了,从今日起,我就是他的两只眼睛,专门盯着你,你和梁山伯。” 他去找夫子,不过是为夫子分忧而已。不然凭夫子那脑子,如何能想到找个对头监视他呢? 而夫子,果然如他所愿,将这差事交给了自己,干的好的话,夫子说,有好处。 “马统,去把夫子请来,当面对质。”马文才淡淡吩咐。 “别!马统别去!马公子,谢公子,你们放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但不敢,我还会在夫子面前为谢公子和梁公子多多美言的啊!” 马文才看着又是痛哭又是下跪的秦京生,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也配?道颖需要你美言?” 谢道颖看着又是痛哭又是下跪的秦京生,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在夫子面前算什么?也能美言的上?” “嗖”“嗖”两柄利剑直扎秦京生的小心脏,此时的他,脑子里只剩一阵嗡嗡响。 是啊,他配么?他算个什么东西? 不对,他不是东西,他分明就是个人,还是个读书人! 他很优秀的,很有魅力的! 不然,与上虞祝家庄的八少爷有婚约的良玉姑娘,怎么会在成亲当晚义无反顾的与自己私奔呢? 还有,他只不过是表示他想读书,没有束修,良玉便自卖自身,把自己卖入了青楼,为自己接客,为自己筹钱。 否则,他怎么有八两金来这儿读书,改变命运呢? 对了,还与上虞祝家庄的公子成为了同窗。 这一切都说明了他很优秀,他才华非凡,他品性上佳啊! 他这样的人,活该就该进入上层阶级,俯视众平民! 看秦京生脸上的神色变幻不断,谢道颖对马文才说道:“他,怎么处理的好?” “你随意,怎么都可。”照着马文才的性子,这等陷害自己之人,自然是赶出书院,让他永无出头之日,永绝后患的好。 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他不想干涉谢道颖的任何决定。 “不,我挑水,我挑水!我现在就去挑水!”说着,秦京生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那两个木桶就跑,连扁担都忘了拿,他怕跑慢了这两个人把他交给山长。 “好吧,”看着秦京生跑的比风快的背影,谢道颖笑道,“事情解决了。” 琴书高兴的捶了马统一拳道:“哇,公子,你太厉害了,这烫手山芋这么着就甩出去了?” 马统疼的呲牙咧嘴,脱口而出道:“谢公子当真料事如神有如仙女下凡啊。” “你说什么?”琴书立即跳脚,“你把我家公子比作什么?我看你是想挨揍!” 马统连忙躲到自家公子的身后道:“对不起对不起,口误口误,我是想说,谢公子当真料事如神有如,有如,有如神助啊!” 许是怕什么就听不得什么吧,对于自家小姐掉进男人窝里读书之事,琴书是很重视的,绝对不允许任何流言蜚语诋毁她家小姐,说她家小姐是女子之身。 所以,琴书开始卷袖子了:“不行,你如此侮辱我家公子,今日,我高低要揍你一顿。” “不要啊,口误口误,我一紧张就口误,琴书你原谅我吧。”马统真的好害怕,昨天才被他拖到树后揍一顿的,那拳头,历历在目!那同感,感怀在心! “不行,绝不原谅。”琴书十分有原则。 “哎,别打别打啊。”马统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渐渐远去。 谢道颖原本正看着琴书“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呢,结果就听到马文才凉凉的问道:“对于你的书童老打我的书童之事,你有什么想法?” “哦,我的想法就是......没有想法。走啦走啦,回地妖五。” “第要五?” “对,就是地十五,我们屋。” 我们屋,马文才嘴微弯,那便回吧。 ................................ 谢道颖跟在马文才的身后,一路躲躲藏藏的回了地妖五。 回到屋里她便往桌前一坐,给自己倒了杯水,想想,马文才今日助他颇多,便给他也倒了一杯。 马文才在桌边坐下,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 谢道颖也喝了一口,她放下茶杯道:“不行,我要去找师母。” “何事?” 何事?自然是她沐浴洗澡的事,不过这事,不好跟其他人说。 谢道颖看着马文才,神秘的说道:“佛曰,不-可-说。” 马文才接口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闻言,谢道颖轻笑出声,恭喜你,蒙对了,真的是不可说,一说还真的就是错。 谁让这是东晋呢,此时又没有女子学堂。 这让她,还有所有的像祝英台这样的有为女青年,很为难哪。 “嗯,问你个事呗。”谢道颖貌似问的很随意。 “何事?”马文才回神,他刚才居然被这小白脸的笑脸恍惚了一瞬,这张脸,确实有些雌雄莫辨了。 谢道颖凑过来道:“你觉得,女子入学如何?” “女子入学?”马文才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将凑到了自己面前的脸,推开了一些。 凑这么近做什么?他眼不瞎。 马文才敛眉思索着女子入学之事。女子的天地向来是在家中,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男主外,女主内,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若是女子也抛头露面,学有所用,那家中庶务谁来打理? 片刻后,马文才问道:“女子一定要入学吗?” 第17章 道颖,马兄约你一起洗澡 谢道颖一愣,女子一定要入学吗? 几千年后,谁不知道女子一定要入学? 马文才又问:“女子为何一定要入学?” 谢道颖看着马文才,几千年后,谁不知道女子为何一定要入学? 当然是为了那二十四字了! 马文才看不懂他眼中的复杂,遂垂下眼睑说道:“若是女子一定要入学,那她准备好了吗?” “啊?准备什么?” “准备:士族除名,家族衰败。” “哦呵呵,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我们换一个吧。”心太累了,聊不下去了。 谢道颖萎靡的趴在了桌上。 祝英台她,太难了。 好,那便换一个,马文才轻声的,诱哄似的问道:“你找师母做什么?” “当然是问沐浴之事了,我昨晚都不曾沐浴,今日挑水又出了汗。”谢道颖趴在桌上,把玩着茶杯,随意的说道。 “沐浴?”马文才点头,起身道,“走吧,我刚好也要去,我们一起。” “啊?什么一起?” “沐浴,一起。” “哈?哈,哈哈,你自己去吧,好吧?告辞!”谢道颖噌的一下起身,如惊弓之鸟一般,便窜了出去。 马文才脸色一黑,头一次邀一个人一起沐浴,他竟然不领情。 那好,他今晚便睡长椅吧。 马文才走到床前,三下两除二,将谢道颖的被子卷巴卷巴,扔到了长椅上。 接着,便将自己的被子打开,铺在了床上。 但是这个床太大,这才铺了一半。 想了想,他打开柜子,又抱出另外一条被子铺在了床上。 .............................. 梁山伯打完了所有学子的饭后,便与祝英台一起,去找谢道颖了。 “道颖那么瘦削的身子骨,怎么可能挑满那几个大水缸呢?不过不怕,有我呢。” 梁山伯边走边说。 祝英台点头:“我虽然挑不了多少担,但是几担应该没有问题吧。” “你不行,你的身子骨也弱,我一个人就成了。”梁山伯怎么会让英台干嘛,这种粗活就该他来。 祝英台看着他,展颜一笑。 梁山件看着她也笑了,憨憨的。 只是两人刚走到大缸前呢,却发现那个挑水的居然是秦京生。 梁山伯急忙问道:“秦京生,你怎么在这儿,道颖呢?” “嘘,你们别声张,现在是我挑了,千万别让夫子知道。” 祝英台直觉不对:“怎么可能是你在挑?道颖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秦京生绞尽脑汁的说道:“这,祝公子你小点声,事情是这样的,就是谢公子他,他那么瘦小的一个人,肯定干不了这么重的活儿的。然后,我吧,就,就稀里糊涂的到这儿来帮他干了。我们说好了不告诉夫子,就神不知鬼不觉得。” “那道颖呢?道颖究竟去哪儿了?”梁山伯追问。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我想,他应该和马公子一起回去了。” “马文才?”梁山伯看向祝英台道,“走我们去他们屋里看看。” “嗯。”祝英台拉着梁山伯赶紧走了。 刚巧,半道的时候就碰到了出逃的谢道颖。 两人一看到谢道颖,立即就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道颖,怎么回事啊?怎么秦京生在那儿挑水的?”梁山伯拉住了谢道颖,上下的打量。 “哎呀,我没受伤,我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吧。” 谢道颖拉着他们边走边一阵吧啦吧啦。 听完,梁山伯说道:“秦京生此人,无耻没节操,这样的人,最容易背后伤人。” 祝英台也道:“他和王蓝田是同一种货色,欺软怕硬,趋炎附势。” 谢道颖总结道:“所以,对他们,我们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祝英台道:“还有夫子,我看,他就是在针对我们。” “自然,否则也不会罚那么重,六口大缸呢。”溪道颖笑道,“真是要谢谢秦京生了,我想,明日在课堂上应该看不到他了。因为他不止挑水,他还要补缸呢。” 祝英台笑道:“这就叫做,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梁山伯点头道:“所以我们做人还是知礼守义的好。” 祝英台与谢道颖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这个呆子。 几个人说笑着很快的便来到了梁山伯他们的屋子。 银心与四九正在打理床铺。 床铺中间放着厚厚的书,形成了一道书墙,将床一分为二,从中间隔开了。 见谢道颖多打量了两眼,祝英台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我让银心放的,我......” “我懂我懂,”谢道颖说道,“我主要是看这个书,这么厚,这么长,这么宽,这是你们从家里带出来的吗?” “都是山伯的书,我可带不了这么多,这得多重啊。”祝英台摇头,银心可挑不动这么多书。 谢道颖点头,虽然她家琴书挑起来轻轻松松的,但:“我也带不了这么多的书,我只带了几本话本子。” “你还带了话本子?”祝英台兴奋的问道,“都是些什么话本子啊?我能看看吗?” “可以,我明日拿给你。” “公子,”四九铺好了被子,走过来说道,“今日书院通知我们这些书童了,大浴堂三日一开放,从今日开始,酉时初到戌时中。公子,你们要去沐浴吗?” 【酉时初到戌时中:17:00——20:00】 四九的话音一落,屋子里有几人的神色,立即“大变”。 但是梁山伯与四九都没有发现。 梁山伯盯着四九,兴奋的问道:“真的吗?” “真的,王蓝田的书童八德和其他书童都去了,我马上和银心也要去呢。” “啊?谁说我要去了?”银心立即叫道。 祝英台连忙拉了下银心,她太激动了,容易引起大家的怀疑。 但是四九毫无所觉,他懵懵的说道:“啊,你不和一起去,那你和谁一起去啊?” “我,我和我家公子一起去。”银心赌气的坐到了一边。 “那,好吧。”四九憨憨的说道,“公子,那我们一起去吧?” 梁山伯听他这么说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祝英台与谢道颖道:“那我们几个一起去吧?” “不不不,你,你和四九一起去吧。我,我还是和银心一起去吧。而且今晚,我并不想沐浴,我前天刚在客栈沐浴过,对吧,银心。” “对啊,不止我们沐浴了,就是谢公子也沐浴过了,对吧谢公子?” 好嘛,这下她什么借口都不用找了。谢道颖笑眯眯的说道:“是啊是啊,我们都是文明人,自然前天就提前沐浴好了嘛。” 梁山伯听他们如此说,颇有些遗憾的说道:“那好吧,还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去沐浴的。” 不过也无妨,以后再一起去也不迟。 “他们不去,公子,我们一起去嘛。”四九赶紧说道。 “那好吧,现在戌时了,四九,我们快走吧。” “衣裳我已经收拾好了,公子,走吧。”四九包袱一拿,梁山伯便跟他一起走了。 屋里剩下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祝英台为了将话题赶快岔开,便跟谢道颖聊起了他的话本子。 谢道颖自然配合。 真就谁有鬼,谁配合呗。 第18章 月事带?琴书你可真敢啊 大浴堂内,泼水声,说话声,脚步声,声声入耳。 沐浴之地分为“可单人清洗的隔间”与“供多人浸泡的汤池”。 马文才进来之时,喧哗之声有一瞬的凝滞,但片刻又恢复了之前的吵闹。 他们没想到,马文才居然一个人来了。 马统呢?谢道颖呢? 那待会儿谁给他搓背? 哎,等下,他们不来,那自己不就有机会了吗? 想通了这个关键,很多人便开始暗戳戳的观察着,看等下马文才在哪边洗澡,自己可以蹭到他的跟前去。 马文才看向那个汤池,池边泡着一圈的人,如此沐浴,真的干净吗? 他将外裳脱了,中衣脱了,身着亵裤去了隔间。 汤池里的人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好比王蓝田。 隔间的人高兴了。 马文才原本选的左右隔间都没有人的,等他进去后,左右隔间立即就有了人。 左右两边的人同时说话了: “文才兄,需要搓背的时候说一声啊,我这都有经验的。” “文才兄,有需要的时候一句话,兄弟上刀山下火海的给你搓干净。” 马文才也在想,谢道颖为何不与他一起来沐浴,此时被人打扰,便一脸不悦的说道:“滚。” “好嘞。”两个人立即出了隔间,又回了自己原本的隔间。 唉,这个人,简直拒人以千里之外,实在太难接近了。 也就谢道颖运气好,被师母分配去了与他同房。 这三年处下来,东风还不得借个够啊。 说不得三年之后,不必接受考评,便能直接封官出仕了。 一会儿后,梁山泊也来了。 马文才没在他身边看到谢道颖,不知不觉间,脸色就缓和了下来。 净完身之后,他披上衣裳出了隔间,在梁山伯的面前停下,问道:“谢道颖怎么没来?” “啊?哦,他说他前日刚刚沐浴过,今日便不必再洗了。” 马文才点点头,走了。 他一回到屋里,便将床上多出来的那条被子塞回了柜子里,接着,来到长椅边,又抱起了谢道颖的被子,想把它再铺回床上去。 但是,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马文才,你把我被子抱过来了?你真的让我睡长椅啊!我的天,你真的是,真的是很马文才哎!” 谢道颖万万没想到,她刚从祝英台那儿回来,就看到如此扎心的一幕。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同窗之间不是挺融洽的吗? 真没想到啊,你马文才还是你马文才! 马文才......, 马文才淡定的说道:“今早不就说好了?今晚轮到你睡长椅了。” “哼!”谢道颖一把抢过她的被子,咚咚咚的直往床边走,将马文才的被子掀了,把自己的被子铺到了床中间。 接着,把马文才的被子卷巴卷巴,抱过来扔到了长椅上! 这整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狂放不羁。 马文才...... 他默默地坐到了长椅上,冷冷的说道:“明日轮到你睡长椅。” “明日事,明日议!”谢道颖说完便不再理他,她翻箱倒柜的在找那几个话本子。 只是找来找去的没找到。 刚好,书琴回来了,马统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后。 看这样子,不用说,又挨打了。 琴书看到自家小姐这架势,立即如临大敌,就凑到了她的跟前,极小声的问道:“公子,你在找什么啊?月事带吗?” 月事带?谢道颖立即捂住了琴书的小嘴巴! 求你了,别说了,心都要给你吓掉了! 琴书被她捂着嘴,立即连连点头,小姐,琴书错了,琴书不说了。 谢道颖悄悄的瞅了眼马文才,很好,他没注意这儿,正在听马统说话呢。 “是话本子,我打发时间用的话本子,放哪儿了?”谢道颖怕她又说出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来,连忙问道。 “哦,那个啊,都在我房间呢,我原本打算没事儿的时候让马统读给我听的呢。公子要吗?公子想看?” “不是我看,是祝公子。从你那儿拿一本长篇的给她看看,其余的你都留着,让马统读给你听吧。” “好,公子,我这就去拿。” “哎,我跟你一起去,刚好看看你屋子的情况。” 主仆俩说着话便出去了。 马统一看他们俩走了,也不收着声音了,哭道:“就这样,公子,你瞧瞧,马统现在是旧伤又添新伤了。” 马文才头一回因为马统而头疼,他颇为感慨的说道:“人家是小书童,你也是小书童,怎么小书童与小书童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呢?” 马统哭道:“公子,这也不怪马统啊。从前差距大,是我把人家比下去了,现在差距大,是他把我比下去了。可他是怎么把我比下去的,他分明是把我打下去的!公子,您要为马统做主啊!” “你让我如何为你做主,回回你都是那个躺着挨打站着哭的人。”委实没用了些。 “公子,就是因为回回我都是哭的那个,您才要去找谢公子说道说道啊。最起码,不能天天都挨揍吧?那样的话,马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那问题确实大了,都生无可恋了。无奈,马文才只能答应了:“你别哭了,等谢公子回来,我找他说说此事。” “我就知道,公子对马统最好了,那公子您等会儿一定要说啊。” 马文才点头:“远点儿,眼泪别掉我衣裳上了。” “好的,公子。” 谢道颖从琴书那儿拿了话本子,两人说说笑笑的回来了,主仆关系十分融洽。 他们刚一进屋子,马统对着琴书得意的看了一眼后,立即对谢道颖说道:“谢公子,我们公子有话对您说。” 谢道颖看向一直稳稳的坐在长椅上,姿势都没换一下的马文才道:“听说马公子有话要与我说?” 马文才点头:“是有个事。” “请说。” 马文才沉默一下后说道:“马统说,他被打的活不下去了。” 谢道颖双手环胸,问道:“那你们主仆想怎么样?” 马文才看了眼瘦瘦小小的琴书,再看了眼圆圆润润的马统道:“可否以肉代打?从此以后,马统饭菜里的各种肉类荤菜都归琴书所食?” 我的天,马统惊呆了,第一次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公子疯了吧? 男人如果不吃肉,生活就如大破布! “嗷——,”马统破防了,他哀嚎一声,扑过去抱住了他家公子的腿,“公子,别啊!还是让琴书打我吧,打也打不死!没肉真的会死!” 琴书立即纠正道:“打不死但是会疼死。马公子,马统的肉很好吃,他的饭食,是所有书童当中最好的,琴书愿意以肉代打!” “那便如此吧,马统,你起来。” “不,我不起来,除非您答应我,收回成命。” “琴书,把他拉开,拖走,去你们屋。” “好嘞,琴书就来。” “别别别,别麻烦琴书了,我自己松手!”马统立即松开了自家公子,幽怨的看了眼谢道颖,这个娘娘腔太有本事了,公子因为他,现在都变的不像公子了。 谢道颖好笑的看着马统道:“怪我咯?真是个朽木,你家公子是为了你好。看看你这身的肉,剐下来的油,能养整个书院的学子两年。” 马统惊恐的看着容貌昳丽,雌雄莫辨的谢道颖,原来这种性别不明的怪物才是最吓人的!怪道今日王公子都被他开瓢了。 此事在书童当中已经传遍了,书童当中,除了四九与银心,也就只有自己敢跟他说话了。 那王公子的书童八德,平日里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今日里见到银心,都是绕道走的。 可见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不是有什么样表态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半表态的奴才。 “马统,看你这表情,你心理骂我骂的很脏啊。”谢道颖不高兴了,“琴书!” 妈呀,马统特别慌:“不是,谢公子,您冤枉我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求,您别喊琴书啊!” 看把孩子吓得,谢道颖问道:“那肉,舍得给我家琴书吃吗?” “舍得啊,自然舍得,以后都给他吃!” 谢道颖很满意:“我家琴书最爱吃肉,谢谢你啦。” 妈耶,谁不喜欢吃肉,他今生只爱吃肉,马统扯开一抹笑:“没,没关系。” 谢道颖看向琴书,有些愧疚:“跟着我受苦了,肉都不能实现自由。” “公子,不是这样的。公子的私房钱都进了琴书的五脏庙了,琴书都知道的。” 小姐出来读书,相爷夫人都不乐意。最后夫人说,若小姐在书院三年,只花束修八两金,那便可以来读书。 小姐答应了,但是小姐偷偷的把私房钱带上了。可是琴书她力气大,自然就吃的多,出门在外,小姐怕饿着她,顿顿大鱼大肉大米饭的供她吃。 嘴最是个无底洞,两个月不到,她就把小姐吃穷了。 尼山书院的束修八两金里,是包括食宿费的,但是要想吃好,就要自己另外掏腰包了。 马统的饭菜好,那是马公子为他另外花了钱的。 看琴书一副“我吃的多我有罪”的样子,谢道颖大手一挥——再苦不能苦孩子嘛,都在长身体呢——说道:“琴书,别愁,我们马上就有银子啦!” 琴书眼睛也亮了:“公子,王公子什么时候来?” 若是他敢不来,她就去把八德揍一顿。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他什么时候来? 马文才对马统说道:“你去看看,他什么时候来。” 哦,马统知道了,就是让他现在就来,带着百两金来。 因为谢公子要他来。 “公子,我这就去!”平民的生活太难了,连加餐的钱都没有,真是太可怜了,马统难得的有了些同理心。 马统刚出去呢,就碰到了王蓝田。 王蓝田的身后跟着八德,八德手里抱着两个箱子,一路吆五喝六的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些看热闹的学子们。 .........................………… 第19章 来借钱者 看王蓝田大摇大摆,带了一波的流量过来了,谢道颖也很大方,让琴书给大家都上了一杯茶,杯子不够用,问马文才借了些,毕竟来者都是客嘛。 梁山伯刚沐浴完,听说大家都跟着王蓝田来了道颖这儿,他来不及把脏衣服送回屋去,便跟着大家一起过来了。 此时,他以保护的姿态坚定的站在了谢道颖的身旁,无声的告诉所有人,要想为难谢道颖,就要先过他梁山伯这一关。 王蓝田自然不把梁山伯谢道颖放在眼里,但他不能不怵马文才。 是以,他态度良好的说道:“谢公子,这个箱子里是百两黄金,你点一下。” 说着,示意八德给了琴书一个箱子。 谢道颖得体的说道:“哪里哪里,王公子的为人我信的过。琴书,马统,点一下。” 琴书马统说道:“是,公子。” 王蓝田……,好啊,这是给他下马威呢! 对,你高贵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用得动马统! 真的,这年代打狗都得看主人。 所以能用得动马统,所有人都认为她谢道颖鸡犬升天了。 其实,谢道颖没想那么复杂,她就是信不过她家琴书的算数能力。 果然,琴书数了101,马统点了100两。 但凡琴书能少数一点,谢道颖都用不上马统。 琴书缩了缩脖子,总是数错,难道她得罪了数神? “这金,我收下了。现如今,我与王公子之间,就只剩下补药费的问题了。”谢道颖道。 王蓝田道:“补药费我可以一次性算给你,你看如何?” 以后次次弄虚作假的报销,虽然赚钱但是麻烦。是以,谢道颖可无可有的点了点头:“可以。” “我找王姑娘了解了一下,王姑娘说50两金即可,但看在文才兄与你同房的份儿上,我多给你50两,总共两百两金如何?” 王蓝田冷哼一声,两百金,我看你一介平民如何吃得下! 怕是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吧? 那不好意思了,她谢道颖两辈子都有一对好爹妈。 谢道颖看向马统道:“清点。” “是,公子。”马统从八德的手中抢过箱子,放在桌上便开始点啊点。 琴书围着他看啊看,都是黄澄澄的金子呢。 小姐脱掉穷鬼的大帽子了哇。 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学子们对王蓝田也有了一个新认识,人傻钱多,说的就是他了。 有几个书生看着这么多的黄金,眼眸闪了闪。 他们几人眼神一番探讨后,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朝谢道颖行了一礼道:”道颖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若道颖兄借我二十两金,助我在山下为我妾室租一住房,日后,我必重金相酬。” 这是什么品种的种马,谢道颖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那是我妾室么?” 那位学子一愣:“自然是我的妾室,道颖兄不可失言了。” “是我失言还是你失言?是你的妾室你养啊,问我借什么钱?没有,滚一边去!” 那位学子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野蛮不客气,不由得气得身子发颤:“谢道颖,你身为读书人,你却如此野蛮不通庶务,你,你有辱斯文!” “哼,我的斯文是养我家琴书,可不是去养别人的什么小妾。” 那位学子脸色一红,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小妾,是他包养的一个烟花娘子。 这样的人,是不配进他宅子为妾的。 只是,求学在外,他也有需求。 但他又不愿去那烟花之地污染了自己,便租住了一小院,包养了一娘子。 待三年之后学成归家,人还是要退回去的。 只是这娘子虽生的好看,却爱花钱。 他不得已才开口借钱的,他总不能委屈了这娘子,让她不得展欢颜吧? “滚。”马文才开口了。 这位学子看向马文才,就见他神色冰冷,有如煞神。 他后背一凉,立即便跑了。 其余人互相看看,眼神沟通一番后,又有一位学子站了出来。 他对谢道颖行了一礼:“道颖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道颖兄能否借我二,不,十两金,助我应急,与娘亲看病抓药之用?日后必当重金相谢。” 谢道颖笑道:“没想到兄台竟是位孝子,请问,伯母何病?吃的什么药?请的哪家的大夫?晚上需喝几次水?白日里需进几次食?” 那位学子呆住了,这什么病,什么药,哪家的大夫都好编,只是这晚上喝水,白日里进食的,难道与常人不一样? “滚。”谢道颖一脚便踹向了这家伙,竟敢拿自家亲妈说事,这个忍无可忍。 想她现代的老妈,因为她没了,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儿呢。 幸好她还有个好哥哥,老妈还有个好大儿,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会做些什么。 哦,也不能做些什么,一个婴儿除了喝奶睡觉,还能做些什么? 尿尿拉粑粑吗?打住打住,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了啊。 那位学子一脚就被谢道颖踹倒在了地上,这谢道颖,果然对得起他,给人开瓢放血的凶悍之名。 惹不起惹不起,识时务为俊杰,他从地上爬起身来,麻溜的滚了。 此时,一个学子眼中有些犹豫,神情有些挣扎,他缓慢的走到谢道颖的面前,行了一礼道:“道颖兄,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道颖兄......” “滚。”马文才道。 “好咧,文才兄,道颖兄,我们日后再见。”学子下摆一提,速速地撤了。 其实,他原本就没什么事,就是不信邪的试试。 没想到,试试就逝世。 看样子,这王蓝田的计划落空了,甚好甚好。 马文才扫视了眼剩下的众人道:“谢道颖与我同屋,你们扰了他的清净,便是扰了我马文才的清静。马统,把弓拿来。” “哈,不必不必!”众学子立即纷纷往屋外跑去,“道颖兄不必相送,我等自行回去晚睡便是了。” 王蓝田跟着众人也往外跑,只是眼中冒出一种势在必得来:谢道颖,小爷定要将你从马文才的屋子里赶出去。 然后,自己搬进来。 见大家都走了,谢道颖忍不住感慨道:“这都什么人啊,斯文败类,斯文败类啊。” 马统忍不住瞅了一眼谢道颖,您对自己还真不客气。 谢道颖看向马统:“你又骂我。” 马统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家公子可以作证。”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马文才看看马统那可怜的样子,再看看琴书那虎视眈眈的样子,最终有了些恻隐之心。 他说:“马统,道歉。” 马统真是冤枉死了,这谢公子不是动手就是动脚,不是斯文败类是什么? 圣人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而且,公子您如此说话,不就坐实了我的罪名了吗?公子,您真是马统的亲主子吗? “谢公子,小的一时没管住想法,以后,再也不敢了。”马统认命了,道歉了。 “算了算了,今日开心,不与你计较了。”谢道颖道。 如此,琴书便收回了视线。 得罪自己了,以肉代打。 得罪了小姐,那便是拳拳到肉了。 含糊不得。 第20章 才颖挑水泡 看着谢道颖与马文才的相处方式,梁山伯放心了。 马文才这个人,孤傲的很,不屑于装的,可见,这就是他与道颖的相处方式。 但是,梁山伯看向了长椅上的被子,试探的问道:“道颖,这被子是谁的?” 谢道颖很自然的说道:“马文才的。” 闻言,梁山伯更放心了。 他笑道:“道颖,文才兄,我也回去了,你们好好安歇吧。” “等一下,”谢道颖拿起一块二两的金元宝,说道,“山伯,把这个拿着,明日找山长销账。” 梁山伯连连摆手,可是,谢道颖抓住了他的手道:“无亲不领情,你是我的义兄,我是你的义弟,难道结义兄弟不是亲兄弟?” “不是的,道颖,那是两回事,亲兄弟明算账。” “那就当我借你的。你想啊,欠着山院的给山院打杂让夫子有机会磋磨你的好,还是欠着义弟的好?还有,你被磋磨的话,英台和我,都会很担心你的。” 闻言,梁山伯只能妥协了,他怕道颖与英台担心多了长不了个儿。 全书院就他们俩个子最矮,也就和王姑娘她们差不多高。 甚至,都没有苏大娘高。 刚才,他与一众学子对峙之时,显得十分的弱小可怜无助。 他希望道颖与英台,将来就算长不到自己的高度,最起码也该比王蓝田高些。 是以,梁山伯点头道:“好,是我问你借的,我给你写个借条。” “不用了,快走快走,我与马文才要睡觉了。”谢道颖说着,便拉着梁山伯的手腕,把他送了出去。 这边,马统气死了,他都没有注意,公子原来才是睡长椅的那个。 他气呼呼的把公子的被子又抱到了床上,与谢道颖的被子,并排的铺到了一起。 等谢道颖回屋之时,他气愤的对他说道:“谢公子 ,我家公子那么大的个子,你让他睡长椅,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道颖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长椅,无辜的说道:“可是,他不睡长椅就要让我睡了啊。谁提议,谁去睡嘛,没毛病。” 闻言,马统一呆,他看向自家公子,痛心疾首的说道:“公子,您如此嫌弃谢公子,不肯与他同床,那您便去贿赂夫子,让他换个人来与你同住不就成了?何必委屈自己呢?这都不像您了!” “你嫌弃我?”谢道颖看向马文才,“让我搬出去也不是不行,价钱到了就行。” 马文才上一秒还觉得马统不错,马统很懂他,但下一秒就听马统在陷害他,他刚想纠正马统呢,就听到了谢道颖的话。 他自动忽略他要搬出去的话,只针对前半句说道:“我并没有嫌弃你,什么时候这个狗奴才的话也能代替我马文才了?” “那好,你以后便与我同睡,不准再提长椅,能做到吗?”谢道颖赶紧趁机杜绝那他想让自己睡长椅的危险想法。 马文才立即答应,且十分郑重的说道:“以后谁让谁睡长椅,谁就会,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时的马文才并不知道,他如今的话,对他以后有多么的友好,简直堪称护身神器。】 闻言,谢道颖有些懵,有必要这么狠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天道,它真的存在呢? 不过,她仍咬了咬牙,应下了。 反正,只要不让她睡长椅就成,左右不过三年,时间过得很快的。 【天道:嘿嘿,小妞儿,你绝对想不到,不是三年,不是五年,而是,&¥年,天机不可泄露也】 琴书不管他们这边的事故,反正,只要不是自家小姐睡长椅就成。 此时,她抱着两箱黄金,笑得像是个八十斤的孩子。 “公子,这黄金琴书给您收到这个大箱子里锁好吧。” “你先拿八十两金出来,明日里交给师母,作你的膳食费。” “好嘞,公子。”琴书很开心,又可以吃饱饭了。 马统目瞪口呆的看着琴书,这是饕餮吗?如此耗钱? 不过,命真好,他马统实名羡慕了! 公子,您学得点儿吧! “再拿二两金出来,你带在身上,看到什么了,也好买。” “好嘞,公子。琴书也会给公子带一份儿的!”明日便下山换些碎银去,再给小姐买些果子回来。 “嗯,谢谢我家小琴书啦。” 马统......,真的,他想对他家主子大逆不道。 他想换个主子,就谢公子好了,没想到他人怪好的嘞。 “公子,我去给您打洗漱的水去。” “嗯,去吧,今日上下山挑水,我的脚底确实有些疼了,肩膀也疼。” “那公子,你等着,我先去打水,然后给你按按。” 琴书好心疼,山路不好走,更何况还要负重前行呢?小姐太可怜了,到这破书院来找这罪受。 马统见此,也赶紧说道:“公子,我也去给你打水。” “不用,我今晚已沐浴。” “哎呀,糟了,我忘了去大浴堂了,看来只能三日后再去了。那,马统出去了,公子您早些歇着吧。”说着,马统便退了出去。 马文才站起身来,脱了外裳,身着中衣亵裤,上了床。 他倚靠在床头,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琴书打了水去而复返,谢道颖以柳枝净齿,以清水洁面之后,便开始泡脚了。 马文才默默地看着琴书伺候他,心底升起一股疑云,这种做派,像是平民之家吗? 只是心头疑云刚起就被打断了,因为他随手从床边拿起的书,正巧翻到了第二页,只见上面写着: 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 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 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 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 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 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 论风流,如水晶盘内走明珠; 语态度,似红杏枝头笼晓日。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马文才翻过封面一看,《百家姓》? 呵,百家姓里有这种鬼东西吗?他怎么不知道! 【注:《百家姓》成书于北宋初,这里是剧情需要哈。】 呵,这就是那小白脸刚才说的什么话本子了吧。 马文才翻开床垫,将它藏了进去。 眼不见,心不烦。 果然是个小白脸,不学好的小白脸。 马文才不由得又黑了脸。 这边,琴书惊呼道:“小......,公子,你看看,脚底各有两个大水泡,难怪您脚疼呢!” 琴书说着,人便坐到了床上,小心的把小姐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又仔细的看了看,确实一脚一个水泡。 “公子,不怕,我去给您拿个针来,挑破,把水挤掉就行了。” “那,会不会太疼了啊?” “公子,不挑掉才会疼呢。” “好吧,你去吧。” 谢道颖也靠在了床头,看着自己的脚发愣:200-50-2-2,再减去她欠的2两束修,还剩144两,三年不够。 马文才也在发愣,他目瞪瞪地看着谢道颖的脚:洁白莹润,小巧纤长,只手可握,玉足天成。 这......,是男人的脚? “公子,我拿了针回来了!”琴书手中拿着一个针线袋。 针线袋不足为奇,书童们都有。 出门在外不易,针线无论男女,皆是必备之品。 哪里像现代,家里没有一根针一丝线的,大有人在。 “你,你轻点啊。”谢道颖叮嘱道。 “放心吧,公子,我有经验。”琴书嘴上说着有经验,但手上可不像有经验。 她一手捏针,一手捏着谢道颖的脚,有些无从下手。 谁知道啊,在府里,她可从来没有捏过针啊。 负责小姐针线活儿的,可不是她啊! 更何况,这可不是布,是小姐的脚啊,小姐白花花,俏生生的脚啊。 谢道颖不放心她,抽回脚说道:“把针给我,我自己来。” 谢道颖说着伸手拿过了针,抱起了脚,在脚上比划着。 琴书看着她,十分紧张的说道:“公子,你小心点啊,针别下重了,扎到肉;也别太浅了,戳不破皮;看准了,别歪了,歪了就......” 谢道颖比不下去了,她本来心不慌,一听她说重了歪了的,手就拿不稳针了。 “琴书,你起立,向前走,对,再走,很好,接着走,对,再走,好的,回身,带上门,晚安,明早见!” 屋外,琴书看着满天的繁星,好嘛,明日见便明日见吧。 屋内,谢道颖拿着针在脚底比划了又比划,比划了又比划...... 终于,马文才被子一掀,绕着床尾,来到谢道颖身边,坐在了他这侧的床沿上。 然后,伸出手去,握住了谢道颖的另外一只脚,伸手道:“针给我。” 谢道颖抱着自己的脚,傻傻地道:“哦。”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针,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一针便扎了下去。 水泡被扎破,挤水泡,擦拭,几个呼吸之间便搞定了一只脚。 “文才兄,你可以啊。” “没什么,小时候练武,手脚常有水泡,都是这么处理的。” 谢道颖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摸了摸,茧子又厚又重。 这个少年也不过才17岁。 谢道颖冲他眨了眨眼,赞道:“果然,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眼泪的人,而是含着眼泪奔跑的人。” 含着眼泪奔跑?马文才想起幼小的自己被父亲毒打,嫌他没用写不好字的事;想起小时候练武没站稳,被父亲拿马鞭狂抽的事;想起母亲受不了父亲的虐待,在他小时候自戕的事...... 或许吧,他也曾流过很多泪。 但自母亲下葬之后,便再没有人能让他流泪。 谁都不能! “还有这只脚。”谢道颖主动把脚伸到他的面前。 这个少年,眼眶发红,再不让他做点事,会不会哭了? 骂人她可以,可是安慰人,她不行。 马文才握住谢道颖的脚,一不小心,手指碰到了她的脚底。 “哎呀!”一声娇喝响起。 马文才一愣,昨晚那个声音! 但是很快地,谢道颖又说道:“别碰脚底,痒!” 说着脚又伸了出去。 握住了脚,马文才再次被手下温润丝滑的触感乱了心神。 他凝神将那个水泡也处理好了后,便迅速的绕过床尾上了床,背对着谢道颖躺下,拉上被子盖住了脸。 小白脸果然长得奇奇怪怪的,哪儿哪儿都又小又软又滑,脚也是,手也是。 谢道颖看他睡下了,便下床熄了灯,也背对着他睡下了。 书院十日一休,再忍忍,就可以下山看看花花的世界了。 第21章 站出来,我保证不报复他 琴书回房之后,马统已经上床了。 琴书问道:“你这样睡觉不对吧?” 马统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对了?” “怎么对了?你这样睡,不就是想让我闻你的臭脚丫吗?” 马统嘀嘀咕咕:“那我不也闻你的臭脚丫了吗?” 那能一样吗?姑娘的臭脚丫与男人的臭脚丫能一样吗? 那就是芝兰与鲍鱼的区别。 “换过来。” “换就换!”马统只能转过一头睡了,“但是,你不能抬手就打!” “你真够笨的,也不想想,我要是抬脚踢呢?到底哪个疼?” 马统语塞,他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个琴书的身上了。 从前的书童马统,多神气啊! 罢了罢了,反正在其他书童的面前,他还是照样神气的。 尤其那个八德,可不是他的对手。 ………………………… 半夜时分,一只胳膊突然又横了过来。 这一次,马文才没有把它立即丢掉,迷迷糊糊中,他摸了一下,入手细腻光滑。 他瞬间便惊醒了。 此时,一只腿又压到了他的腿上。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睡品这么差,他怎么敢出来读书的? 他刚想侧过身去,便闻到了阵阵的幽兰之香。 马文才不由的又想扶额了,一介平民,还总用香,连睡觉都不放过,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脸! 马文才抓住他的胳膊,给他按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又将他的腿,送回到了他自己的腿上,便安心的入睡了。 只是天色将明之际,他猛然的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怀里有个软软的东西在蠕动,还香! 他惊悚的低头一看,一个黑黑的脑袋怼到了他的眼前。 头上还有一个发髻,直戳他的脖子。 是了,这个小白脸喜欢把头发全部束于发顶。 只是他的手在干什么? 其实也没干什么,睡的迷迷糊糊的谢道颖没摸到琴书软软的身子,反倒是个硬邦邦的东西,所以她下意识的多摸了下。 只是她这一摸,马文才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姓谢的这睡相,这睡品,他跟谁睡都得挨揍! 马文才没法睡了! 只能起床。 他起身之时,把自己的被子往他怀里一塞,就见他抱着被子蹭了蹭,又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马文才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脸上,不由得在心里点评了起来: 1、容貌太过昳丽,缺点; 2、睡相太过放肆,缺点; 3、如女子般爱用香露,缺点。 总之,没有优点。 马文才点评完,穿上衣裳出门,在院子里折了根树枝,开始练剑。 他私自带弓,书院已对他网开一面,便不好再带剑了。 ………………………… 祝英台昨晚以书做墙,睡的很踏实。 没有祝英台折腾,梁山伯睡的也很香甜。 早上起来时,两人皆是精神抖擞,龙马精神,仿佛能挑一百担水。 但秦京生就不一样了,人家真的是几乎挑了一百担水。 挑了整整一夜。 没办法,谁让他把缸砸坏了?行是那么好补的吗? 所以说别干坏事,坏事也会找上你。 所以第二天,秦京生华丽丽的倒下了,请假了。 …………………… 陈夫子来上课的时候,看大家精神都很好,很满意。 但是看到谢道颖精神也那么好的时候,就不是那么满意了。 按他的设想,这小子身子那般瘦弱,挑满那满满六大缸的水,必会倒下,爬不起来,需得喝些汤药才能缓过来,也算是他作为夫子,给他一介平民学子的一个小小的教训了。 可是他精神却是那么的好。 精神那么的好,证明他晚上睡的好。 晚上睡得好,证明了,不是他没挑满水,就是水有人帮他挑满了。 夫子看向梁山伯,质问道:“梁山伯,昨晚是不是你帮谢道颖挑的水?” “没有,夫子,不是你说不准帮忙的吗?” 看梁山伯那副坦荡荡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夫子又问道:“谁能证明你没有帮他?” “王蓝田能证明,昨晚我在大浴堂碰到他了。”梁山伯好笑的看向一脸愤怒的王蓝田。 但是,王蓝田不得不为他证明:“陈夫子,昨晚我确实在大浴堂看到他了,但是,我不能证明他没有帮谢道颖挑水。” 谢道颖知道,挑水的事并非那么天衣无缝,就算有人看到秦京生挑了水也无可厚非,关键在于,秦京生他承不承认他自己挑了水。 不过,秦京生没来。是以,谢道颖笑道:“夫子,你就问吧,谁能证明我谢道颖没去挑水,站出来,我保证不报复他。” 闻言,马文才的嘴角微弯,如此正大光明的威胁,已得他三分真传了。 而那刚刚就要站起来举报的人,突然便老实了起来,凶悍如谢道颖,他若是报复起来,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见没有人举报,梁山伯又有人证,陈夫子只能作罢了。 只是,这个刺儿头若不把他按下去,他始终如鲠在喉。 不过,此时却不适合占用其他学子的时间,还是授课更重要。 是以,陈夫子说道:“现在开始上课,跟我念。” ...... 下学后,祝英台边收拾课桌边说道:“山伯,道颖,我们去吃晚食吧。” “好啊。”梁山伯自然答应。 谢道颖也道:“好啊,一起,马文才,你收拾快点,不然还要等你。” 闻言,马文才不知怎地,心里松了口气,原来和他一起。 四个人很快地来到了饭堂,苏安已经开始在为学子们打饭了。 看到谢道颖,他自然的便为他多打了一些,又换来了他一声谢谢。 苏安很开心,昨日第一次听到谢谢时,他还以为今日没有了呢。 那么以后,需需日日为谢公子打许多才好。 当四人坐下吃饭之时,祝英台看着谢道颖那明显比他们三人多出一些的饭食,问道:“道颖,你给苏安银子了?” 谢道颖看着自己的饭食,想了想说道:“没有,都是苏安心好。” 祝英台想了想道:“苏大娘也心好,答应以后教我做饼子。” “做饼子?”谢道颖边吃边问,“当夜宵吗?” “是啊,晚上看书,看着看着就饿了。” “也是,十天才休假一次,买的东西也吃不了几天,这么看来,还不如自己会做。那英台,你学的时候,把我也叫上吧。” “好啊,到时候我去喊你。” 梁山伯看着他俩道:“道颖倒还好,应该干了些活,可是英台你,从小金汤玉粒的养着,哪里干的了这些汤汤水水的活儿啊。” 闻言,马文才看了眼身旁谢道颖的手,再看了眼对面祝英台的手,最后又看了眼祝英台身旁的梁山伯: 瞎啊,一看就是小白脸的手更白皙,更细腻,更娇嫩。 当然了,也更好看。 好看的像个女子。 不,就是女子的也没有这么好看。 果然是个小白脸。 祝英台看梁山伯如此体贴,忍不住笑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我学会了是要做给你吃的。” “好啊,那我岂不是有口福了?”梁山伯看着祝英台的眼里有光,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但谢道颖却嗑的很欢乐,眼中有光,布灵布灵。 马文才眉头一皱,三人行,必有一落单焉,他等着这看小白脸伤心。 到时候,他肯定不会安慰他。 第22章 马文才筑墙 吃完晚饭后,四人便分开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回他们屋了。 谢道颖与马文才则回了自己的屋子。 谢道颖一回来便找琴书:“琴书重拿个话本子给我,昨日那个不知道被我放哪儿了。” “不知道放哪儿了吗? 那我来找找。” “好,你找吧,你找东西比我仔细。” 可是,一会儿之后,琴书沮丧的说道:“公子,我没找到,我连你枕头底下都翻了,没有。” 马公子那半边,她自然不好去翻的。 “对吧,我就说没有吧,估计是我昨晚太高兴了,不知道随手放哪儿了。” 琴书一听,又高兴了起来:“昨晚是应该高兴的。公子,我今日下山了,给你买了些果子回来。” “好,你先去给我洗干净吧,我再去屋里找找。我记得,我只找了我那半边,马文才那半边没有找,我让他帮我找找。” 琴书一听,脸都皱起来了,小姐哎,一个话本子而已,马公子那边怎么可能有呢? 而且,马公子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让您乱翻他的东西呢? 哪里想到,琴书还没张口呢,马文才说话了:“那你便找找,万一夹在哪里了也说不定。” 书在哪里马文才自然知道了,只是,不给他找找的话,他怎么知道这书是真的丢了? 谢道颖听马文才都这么说了,便问道:“我自己找?” “你的东西你不自己找,你让我给你找?” “我这不是出于礼数问问吗?现在知道了,就请你继续擦你的弓箭吧,我不打扰你。” “嗯。” 于是,谢道颖便开始在他那半边的桌子上翻找,结果自然是没有。 又去他那半边的床上,尤其是枕头底下也找了找,结果也没有。 “奇怪,不应该呀,我昨晚记得清楚,好像就是随手放在床上的。”谢道颖转头看向马文才,以图求证。 马文才看了他一眼,注意力便又放到了弓上,但他还是回了他的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说记得清楚,又说好像,随手,这难道不是一个病句?” “那去了哪里嘛,屋子就这么大。” “你想想,昨日我们屋里来了多少人。” “你是说,被他们当中的某个人拿走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你那话本子,故事足够精彩、情节足够引人入胜,应该还能在学子当中传阅。说不定传着传着,就又传到你的手中了。” 谢道颖都听傻了。 不过,也的确有这个可能。这个时候的学子,看到或者听到个好词好句都要口口相传,更甚者,还会有人着书立说。 可是,那本小说,只是讲述了一个很平常的有关爱恨情仇的小故事而已。 要说它不平常的地方吧,那就在于,对爱情会有的动作方面描写的有些多,有些露骨,这就是它为什么比别的话本子都长好些的原因。 也是它比别的话本子都贵好些的原因。 这是她在游玩的途中买的,原本她就没打算在书院里复习,只是祝英台和别人不一样,她可以看一看。 哪里想到,会被别的学子拿走了呢! 这若是在书院里传阅开了,作为流氓头子,她不得被开除啊。 看谢道颖脸色变了又变,马文才没吱声,开始给弓身上油。 突然间,谢道颖凑了过来,挨他很近,根根睫毛可见,幽兰之香可闻,呼吸间,温热的气息也直窜他的天灵盖,一时间,马文才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下一息,他就听到谢道颖奸诈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管,若万一传阅出去,那和我也没有关系。毕竟,如我这样的人,哪有闲钱买那种书看呢?那书,一定是你马文才的。你说对不对啊,文才兄。” 马文才将他推远了一些,影响他思考了,说道:“谢道颖,那你说,他们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我觉得,他们应该相信事实。” 嚣张跋扈,权钱势力,是买不到事实的。 “行,你赢了。那书我帮你追回,但,你要答应我,销毁它。” 谢道颖连连点头:“好的,销毁就销毁。” “我来销毁,我怕你言而无信。” “行吧,你来就你来。但你首先,得要找到吧?” “放心,我说能找到,便能找到。” “行,我相信你。我要去给英台送话本子,你去吗?” 马文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既然你诚心想邀,那我便去吧。” “诚心诚心。”谢道颖很敷衍,原本她就是随口一问。 而马文才,原本也不过就是陪陪他,但没想到,这一次去,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且一回来就用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 谢道颖拿着话本子,马文才端着琴书洗好的果盆子,两人一起去了梁山伯他们那儿。 看到他俩,梁山伯赶快迎了上来,洗茶倒茶。 四人坐了下来,谢道颖将果子削皮,切成瓣儿,供大家食用——就差插个牙签了。 马文才坐位置刚好对着他们的床铺,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道书墙,眸色瞬间一亮,好主意。 于是,这便有了现在的情形: 谢道颖盘腿坐在长椅上,看着马文才如田螺姑娘那般,辛勤的劳作着。 只见他将马统昨日用包袱皮辛辛苦苦包好的书全部拿了出来,然后挑挑拣拣的往床上堆。 准备搭建了一个如祝英台屋里那个一般大的书墙,不,要比他那一个还要宽! 谢道颖……,真的,听我说,谢谢你。 好像我才是那个应该搭书墙的姑娘吧? 琴书凑过来对自家小姐说道:“公子,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啊?” 当然怪了,谢道颖翻了个白眼说道:“琴书,明日下山,扯些你喜欢的布来,把你和马统的床中间,用布帘子拉起来,听到了吧?” 这个可不能让马统抢了先,必须扞卫她们做姑娘的……尊严。 不过,琴书没有能get到自家小姐的点,说道:“若是有帘子了,他给我读话本子的时候都不方便了。” “读的时候拉开,睡觉的时候拉上,多简单啊。你不要因为你的力气大,就不拿自己当¥%了,知道吗?” 含糊的那两个字,琴书听懂了,是以,她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吧,明日就拉。” 谢道颖笑着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蛋道:“乖哈。” 马统这时候刚好打水进来,就听到这两个字,“乖哈”,他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对他家公子说道,“公子,你洗下手,剩下的我来吧。” “不必。”马文才拒绝,他与谢道颖的床,还是他自己来干比较合适。 “好吧,那水放这儿了,给公子洗手用。”马统很上道,不劝了,公子向来不喜欢人多嘴。 马文才很快的就把那道书墙堆好了,谢道颖仔细的视察了一番,冲他竖竖了大拇指,很好,比祝英台那个高,比祝英台那个宽,你可以的。 马文才摆了摆手,很容易的。 只是,此时的他没有想到,搭起来容易推倒难。 第23章 第一易主 翌日 一大早,课还未上呢,学子们便被陈夫子召集到了公告栏处。 谢道颖自然是与马文才一起来的,他俩到的时候发现,梁山伯与祝英台已经来了。 谢道颖便想溜到祝英台那里,却被马文才拉住了。 她看向马文才,马文才朝前面抬了抬下巴。 谢道颖便朝前面看去。 只见公告栏的左右两边各挂了一个布帘,上面分别写着马文才与王蓝田的名字,名字上方写着”品状表第一名“。 谢道颖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文才摇头:“不知。” 此时,陈夫子大声说道:“各位学子,朝廷有新令,各书院以九品中正为样,设品状排行,品状高显者,将登上左右布帘,以示褒奖。你们看好了,布帘上这两个人,便是这两日来本夫子品评的结果,马文才与王蓝田,皆为品状第一。” 马文才第一她没问题,但这王蓝田为第一,夫子这是拿了多少好处啊。 谢道颖高声道:“陈夫子,王蓝田为何第一?难道凭他额头上比别人多绕了两圈的布吗?” 王蓝田愤怒的转身瞪视着谢道颖,若不是他拿砚台砸伤了他,他至于在额头上缠两圈布吗? 谢道颖无视王蓝田,继续道:“还是说,夫子是要我们学习王蓝田,学习他礼仪皆失,对同窗大骂出口,咒学子们皆生不出儿子,皆绝后?像这样恶毒的学子,凭什么排第一?凭他蠢,凭他毒吗?” 陈夫子手指着谢道颖,指尖都在发颤,偏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说道:“他不排第一,难道你就能排第一了吗?你忘了王蓝田的头,是谁打的了?” “我打的!先撩者贱,打死无怨,那可不怪我。不过,打便是打了,我得不到第一也属实应当,但是他也不能拿第一,否则,夫子你,如何服众啊?” “这便是本夫子的品评结果,谢道颖,与你无干!” “呦吼,你品评我们学子,却说与我们学子无干,你这个老头,很不诚实嘛。” “你,你说什么?你竟然敢说我是老头?!你,你,你这个,这个,哎呦,你气死我了!我要找山长,将你逐出山院!” “哎哟,我也要为学子们请愿,前去县衙大堂,鸣鼓喊冤,就状告你陈夫子以公谋私,利用朝廷新令,为自己谋私利。这证据嘛,让县令大人到你的住处,到各处钱庄,到各典当铺查那么一查,不就有了吗?” “你,你,你如此忤逆夫子,你不怕......” “我不怕,我一身正气,鬼魅难近!倒是夫子你,有没有反省一下,这些年有没有好好教书,有没有好好育人,为何离孔孟之道愈行愈远?” “谢道颖,你,你要气死本夫子吗?” “气死你对本学子有什么好处?本学子要的是王蓝田那三个字,给本学子从品状排名表上滚下来!不然,本学子还是会据理力争,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的。” “你,你,本夫子清清白白,你竟然口吐污泥,说本夫子是恶势力?” “不然呢?夫子有没有反省反省,这些年每日里有没有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惜乎?等夫子反省好了,自然便会把王蓝田这三个傻气的名字从这第一名的布帘上除去了。” “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自然也是可以理喻的,等夫子把王蓝田这三个字,从布帘子上面抠下来,本学子便可以理喻了。所以夫子,你到底抠不抠?你不抠,可别怪本学子亲自动手,丰衣足食喽。” “你你你,你!”陈夫子捂着胸口,一副他人已破碎的模样。 众学子们目瞪口呆,第一次看见学子敢与夫子吵架! 夫子还吵输了,只会你你你,无能狂怒。 所以这些年来,夫子你到底有没有反省自己? 马文才低着头,掩住自己眼中的笑意不给谢道颖看到,免得这小白脸骄傲。 王蓝田几次想插嘴都插不上来,但是听到这里他也不想插了,插了也说不过他,还不如不说,免得涨了他的威风。 梁山伯与祝英台则是相视一笑,三弟好威风啊。 山长含笑颔首,听到这里,他也该“出山”了。 他一路拾阶而下,笑道:“孩子们,听我说。” 众学子们听到声音,纷纷回头,看向了山长。 山长走到他们中间,继续说道:“这个榜上有名只是籍个名目,以此激励你们勤奋学习,并不是做人做学问的最终目的。你们的心思,应该放在如何认真学习经世济民上,这才是正道。” 闻言,谢道颖又说话了:“听了山长一席话,学生好似读了十年书,心里只有一个字,‘真的好有道理’。可是学生还是要把这个‘名目’,从这个布帘子上面拉下来,否则,我等学生便成了睁眼瞎,更谈不上什么读书明理了。” 山长点头,看向王蓝田道:“你可有异议?” 王蓝田气得胸口一颤一颤的,他看向谢道颖,就见谢道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似乎就在等着自己狡辩,然后她再一一的反驳,让他把裤衩子都输个干净。 是以,王蓝田十分憋屈的说道:“学生没有。” 山长欣慰的点点头道:“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不足,希望你下次你能凭着自己的努力,摘下这个排名第一的桂冠。” 山长的话很有意思,“自知这明”,“凭自己的努力”,看来山长什么都知道嘛。谢道颖终于觉得生活有点盼头了,是以她又又说话了。 “山长,我相信王蓝田他已经知错了,会悄悄地努力,然后惊艳我们所有的人。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少了一个第一,那,学生可否举荐一个人?” “可以,你说说看,你要举荐谁?” 谢道颖指着梁山伯道:“就是他,学生举荐他。” 梁山伯被谢道颖吓了一跳,立即连连摆手道:“山长,不可不可,学生才识浅薄,万万配不上这品状第一“ 祝英台立即说道:“如何配不上了?论品性,论才华,山伯兄都是吾辈当中的佼佼者,这第一名,乃是实至名归。” 谢道颖一锤定音道:“这两个第一之人,皆能激励我等学子的向学之心,山长,您宣布吧。” 山长看了看大家,笑道:“那好,我便宣布,这第一届的品状排名第一名是,马文才与梁山伯!” 谢道颖是会搞气氛的,她立即说道:“好,大家鼓掌祝贺!” 看他带头鼓掌,众学子们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这掌声都要给出去。 于是边鼓掌边恭喜马文才,一时间,马文才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人。 而梁山伯身边只有祝英台与荀句伯。 但梁山伯并不在意这些,他脸上的笑真心实意,这是道颖为他争取来的,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配得上道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 此时,马文才看着身边鼓掌边朝着自己笑的欢快的谢道颖,眉眼间带了几分温暖,他知道,他是真心在为自己高兴。 或许以后,他不必再含着眼泪奔跑了? 人群外的王蓝田,此时脸色发青,咬牙切齿。 谢道颖,你欺人太甚! 等着,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我要弄死你,我一定要弄死你! 陈夫子此时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他教书育人十余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胆大妄为,忤逆顶撞,目无尊长的学子! 好,好的很哪! 谢道颖啊谢道颖,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你的夫子,你的品状皆由我说了算啊! 你想读书致仕,改换门庭,休想! 本夫子让你,休想! 第24章 掉马 山长看着夫子此时变幻不停的脸色,不由得暗自叹气,子俊此人...... 谢道颖这孩子,有锋芒,有胆识,岂是池中之物? 他不好好的教授于他,还想着如何的为难于他,将来,他自己怕是难以收场啊。 哎?等一下,谢道颖,谢道韫,这,不会是巧合吧? 山长心神一动,大声道:“孩子们,都静一静,本山长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闻言,学子们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山长接着说道:“今日我尼山书院有幸邀得客座教席,此人,经史见解超群,文章诗赋皆精,才名清誉,远播南北啊。” 闻言,陈夫子心中不服,他瞪了眼谢道颖,问道:“山长,请问,请的是何人?” 山长就似没看到陈夫子眼中的不屑,笑道:“正是才女,谢道韫。” 一听是谢道韫,夫子无话可说了,谢道韫的名字,家喻户晓。 不但如此,她还是丞相谢安最喜欢的家中小辈,听说,比疼自己亲生的还要疼爱几分。 学子们也是一片哗然,书院好大的手笔啊,竟把当朝才女,丞相之侄请了过来,真是太好了。 此时,谢道颖又又又有话说了,她举手道:“山长,请问谢道韫的,谢道二字,与学生谢道颖的,谢道二字,是同音同字吗?” 山长看着谢道颖那美的雌雄莫辨的小脸,眼中闪过一抹细碎的光,小伙子,这也太刻意了吧?如此,原本他的猜测只有三分,现在么,倒是八分了,还有二分,则需要夫人帮他验证了。 谢道颖不知自己已经掉马,还乐呵呵的瞅着山长呢。 山长笑呵呵的说道:“确实巧了,是同音同字,道颖啊,你要努力,向谢先生多多学习啊。” 嘿,山长人真不错,如此,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堂姐那儿蹭吃蹭喝啦。 谢道颖装模作样的说道:“山长放心,学生醒得,定然会向谢先生多多请教的。更何况,我与她同姓同名,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说不得,我与她八百年前是一家呢!” “呵,谢道颖,你想什么呢?同名同姓的人都多了去了,更何你只同了两个字就妄想与谢家攀附上关系,是谁给了你这般大的勇气?”王蓝田终于找到机会了。 “就是,谢道颖,你可脸可真大啊,想攀附谢家,你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吧!”秦京生也讽刺道。 “是啊是啊,权势若是如此好攀附,我等还在这里做什么?” 山长抬手道:“行了,孩子们,都跟着本院去迎接谢先生吧!” 于是,山长带着一帮学子们直往山院大门口而去。 祝英台与梁山伯一同前行,她兴奋的说道:“山伯,我今后也要向谢先生那般巾帼不让须眉就好了!” 祝英台话音一落,便发现,完了,她说错话了! 果然,就见梁山伯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什么巾帼?谁是巾帼?英台你讲讲清楚。 祝英台脑子转的飞快,立即说道:“我是说,要像她那样,才学渊博,名传千里嘛!” 梁山伯点头,这话不错,很有道理。 祝英台见将他糊弄过去了,连忙又说道:“道颖,你呢,你喜欢谢先生吗?哎,道颖呢?”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道颖正与马文才边走边说话呢。 这边,马文才一脸深思的看着谢道颖道:“你说为何那么巧,你与谢道韫的谢道二字竟然同音同字?” 谢道颖满不在乎的说道:“谁知道呢?不过按照年纪来说,她长我幼,是我父亲抄袭了她的名字也说不定。你说呢,文才兄?” 马文才淡淡地道:“你说是,便是。” “道颖,快来!”此时,祝英台冲她挥手喊道。 谢道颖立即便快跑了几步,追上来道:“英台,要见谢先生就如此激动吗?跑那么快。” “当然激动了,你不激动啊?” “我也激动,谢先生长得一定很美。”谢道颖道。 梁山伯笑道:“道颖,你还小,须知,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自由的灵魂才万中挑一呢,就好比那次我在月老祠遇到的那位姑娘。” 祝·那位姑娘·英台小脸有些红:“当真?山伯,你当真觉得她万中挑一吗?” “自然 ,英台,我何时骗过你?” “嗯,我相信你。” 谢道颖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心里松了口气,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差点以为梁兄也是穿剧的了。 这边,王蓝田一见谢道颖跑了,立即便窜到了马文才的身边道:“这个谢道颖,与梁山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连品状排名第一都为他争取,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自然不一般,结拜兄弟就不是兄弟了吗?马文才不说话。 见此,王蓝田加把劲儿的说道:“谢道颖身在曹营心......” 马文才冷然道:“多嘴。” 那是他与谢道颖两人之间的事,何需他人插嘴? 王蓝田一愣,讷讷的说道:“我也是为了文才兄好。” 此时,大家已经走到了书院大门口,谢道颖看到,不止师母已经等候在此了,便是书院里所有的女工,杂役都来了。 就听厨娘苏大娘说道:“谢姑娘实乃女中豪杰,是我们女子的骄傲,我们皆是慕名而来,想一睹谢先生的风采。” 大家连连点头,苏大娘的儿子苏安也是一脸向往,才女哎,他们何曾见过啊,这书院里抬头是男子,低头也是男子的。 王蓝田冷笑一声道:“女人家不在家里好生待着,出来抛头露面,不知羞耻。不过,听说她都二十七八了,却还未出阁,想来应是奇丑无比无人要吧。” 马文才没有说话,虽然他觉得女子便该在家好生待着,但他却不屑应和王蓝田的话。 此人,不配。 马文才快步的走向了谢道颖,将他旁边的学子挤开,自己站到了他的身侧。 那个学子本想发火,但一看是马文才,立即又向旁边让开了一小步。 他刚才只是忽然被谢道颖的容貌迷了眼,所以才靠近了他,但是他却忘了,他与马文才同房,以后,需得离谢道颖远些才是。 谢道颖看眼身侧的马文才道:“你需对谢先生客气点,否则,我回去便推倒你的书墙,明白吗?” 马文才眉梢一冷:“你威胁我?” “是啊,威胁了,如何?”谢道颖很是没什么所谓的看着他。 这马文才若是敢让她堂姐难堪,她便要教教他如何做人了。 看到了谢道颖眼中的认真,马文才愣了一下,他竟然为了旁人如此待他...... “好了,只要你不为难谢先生,我便不推。不但不推,还会找时间去做烧饼给你吃,行了吧?”谢道颖打一棒给一个甜枣道。 闻言,马文才挣扎一下道:“你要亲手做,不可假手他人。” “是,亲手做,不假手于人。” “谢先生来了,谢先生来了!”此时,人群中有人激动的喊道。 谢道颖回头看去,就见一顶小轿停了下来,小轿旁随侍着梅兰与竹菊两个大丫鬟,还有几十个护卫一路随行保护。 谢道颖看向一身紫衣的堂姐,堂姐果然还是如此端庄若仙,美丽动人。 原本可以凭美貌吃饭的人,却偏偏凭才华扬名。 谢道颖与有荣焉喜滋滋。 但是,她不说。 是以,她如第一次相见似的喊道:“天啊,这个神仙姐姐就是传说中的谢先生吗?我真是太幸福了,竟然能在书院看到我心目中的女神呢!山长,您人真是太好了!” 山长嘴角微抽,还在这儿演呢,都心目中的女神了,会不知道谢道二字? 再者,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山长不理谢道颖,携夫人迎上前去道:“谢先生,一路辛苦了。” 谢道韫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谢道颖,对山长与夫人颔首道:“山长,夫人。” 山长忙道:“谢先生,请。” 便一路将谢道韫引进了书院,自去寒暄去了。 谢道颖等众学子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走了...... 王蓝田见惯了各色美人儿,此时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呆头鹅,呆呆的望着前方发呆,原来才女不光有才,连容貌也如此美丽啊。 第25章 我们男子叫犬子 谢道韫一路舟车劳顿,但她并没有休息,而是让山长立即安排学子们上课。 因为她刚才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道颖,虽见她精神很好,但心中却实又放心不下。 这丫头头一回离家这么久,这一路上有没有生病,到了书院有没有受委屈,她都很想尽快地知道。 但若想尽快地看到她,那最好便是立即上课。 是以,很快地,谢道韫便来到了讲堂。 此时,学子们已经正襟危坐的在等着她了。 谢道韫一进讲堂便看向了谢道颖,就见这傻子,正傻傻的对着自己咧嘴笑呢。 谢道韫有些想笑,但她瞥开眼去,对众位学子说道:“本席知你们开课也才两日,也知你们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远离父母,求学在外,故而,很想听听你们心中的所思所想,有无烦恼。你们谁第一个来?哦,就你,中间一排,倒数第三座,左边的那个学子,你来说。” 中间一排,倒数第三......,谢道颖正在琢磨呢,就听马文才说道:“道颖,是你。” 啊?我啊!谢道颖立即起立,堂姐真是的,想了解她的情况,晚上再说嘛,如此迫不及待,喜滋滋。 “谢先生,学生谢道颖,虽第一次离家,但路上吃的好,穿的暖,玩的欢,所以,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在书院也没有什么受什么委屈,一切都很好。谢先生,听说您当年也曾游学到曹娥江,此次学生也在曹娥江逗留几日。那日,彩霞满天,和风阵阵,学生与书童......” “好了,这位学子,本席已经知道你一路上吃的好,穿的暖,玩的欢了,这样很好,可以了,你可以坐下了。现在,本席开始讲课。” 一屋子的学子......,啊?谢先生不是要关心我们的所思所想有无烦恼的吗?怎么才听了一个谢道颖的就要开始授业讲课了呢? 那我这满腹的心事找谁诉说呢? 唉,书院里好不容易来了个美人夫子,我却不得一展心绪与人知也,可惜,可惜哪。 其实谢道颖也觉得可惜呢,她侧过身,悄悄的对马文才说道:“太可惜了,我正要告诉谢夫子,我那日在曹娥江落水了,幸好山伯将我救了起来,否则,我便不能与她......,不能与他们,”谢道颖指了指后面的梁祝二人,又指了指马文才道,“还有你,相识了。” 闻言,马文才突然心头一紧,问道:“落水后有无就医?” “这倒没有,我身子壮实着呢。” “本席讲课的时候,希望诸位学子不要打扰他人上课。中间一排,倒数第三座,左边的那个学子,说的就是你。” 中间一排,倒数第三座,左边,啊,好耳熟啊,谢道颖立即正襟危坐。 这个马文才真是的,没事儿拉着她聊天做什么,她还要好好的听堂姐授业讲课呢。 马文才...... “大家跟我念:......,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 听大家跟读完之后,谢道韫说道:“这是北魏时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得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大家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这里大家忽略一下“花木兰”出现的时间顺序。】 若说有看法,这里面当属祝英台为最。 她本来就与花木兰一般,女扮男装,所以想法颇多,感慨颇多。 至于谢道颖么,她没有心的,不必管她。‘ 谢道韫就见两个坐一座的学子同时举手,然后又相视而笑。 这场面看着,让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头。 两人同时举手,祝英台笑着收回了手,示意梁山伯先讲。 谢道韫见此,多看了祝英台一眼后,对梁山伯说道:“请讲。” 梁山伯立即说道:“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此诗定是男人所作,因为他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与孝,却未曾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谢道颖回头看着梁山伯,对他展颜一笑,在这个年代,这样的男子,谁不爱呢? 这根本就是稀有动物嘛。 物以稀为贵。 马文才见他如此,不由得敛下了眉眼。 谢道韫也赞许的一笑,看着那转过了身的小堂妹,对梁山伯道:“愿闻其详。” 梁山伯却道:“英台,你来讲。” 祝英台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谢道韫道:“先生,故事里,木兰从军并非本意,只是家中无男,被迫而为。她聪明勇敢,忠孝德行,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她最后却回归了闺阁。学生不明白,为何女子便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问的很好,请那位中间一排,倒数第三座......” 谢道颖立即起立打断了堂姐的话道:“谢先生,我知道,我知道。” 谢道韫看她又开始抖机灵了,便笑道:“你说吧,我们大家洗耳恭听。” “先生,当然是因为我们男子贱啊!我们男子为女子所生,又为女子所养,却觉得女子位卑,不该自主。那为何,他又要从女子肚子里爬出来呢,他应该从狗肚子里爬出来嘛。啊,我明白了,所以才叫我们男子,犬子的嘛。” 谢道颖话音一落,课堂里落针可闻。 大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是男子吧,他骂男人贱?他骂男人是狗? 这人还能惹吗?他狠起来自己都骂啊! 梁山伯懵圈了一瞬后说道:“道颖,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贱,每个男人都狗的,这世上,好男人还是很多的。” 谢道颖点头道:“嗯,我知道的,在座的就好比你,好比我,好比英台,还有马文才?都不贱,也不狗,都是好男人。” 说完,谢道颖又补充道:“凡事给女子以自主、自由、尊重的男子,都不贱,也都不狗,都是好男人。” 接着,她又扬声问道:“你们大家都是好男人吗?” 众学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他们都被这姓谢的如此绑架了,能说自己不是好男人吗? 尤其荀句伯,他本来就是好男人啊。 所以他第一个应声道:“我是好男人!” 有了他带头,其他人也赶紧说道:“我是好男人,我愿意给女子以自主、自由、尊重!” 谢道颖看向他们,赞许的点头道:“你们都是好男人,别忘了,还要给你们口袋里的钱。有钱,有自由,有自主,有尊重,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生活嘛。你们都很优秀哦。” 王蓝田脸色铁青的看着谢道颖,这个该死的家伙,放什么屁呢! 女子本就是男子的附属,一生最大的用处就在于为男子暖床,为家族传宗接代,什么时候能与他们平起平坐了? 简直荒谬。 “文才兄,文才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谢道颖如此蛊惑人心,败坏我们男子的清誉吗?”王蓝田恨恨的说道。 可是,他说我是好男人,马文才眼睛眨了眨道:“我不参与。” 不参与?好!王蓝田心中一喜,只要马文才不管不问,他便能捶死这个谢道颖! 第26章 王、秦使坏遭反噬 是以,王蓝田立即站起身来,力挽狂澜道:“谢先生,我有一问,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而让众男子屈居于下,却面无愧色呢?” 谢道韫不紧不慢的说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何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答得好!比谢道颖那家伙的贱男论狗男论,高明一百倍。 众学子们直啪啪鼓掌,谢先生大才啊。 没想到,此时谢道颖又说话了:“说白了,就是你王蓝田学识太差,狗都不如呗。” 众学子闻言,哄堂大笑。 王蓝田气得七窍生烟,眼冒金星,感觉头又开始晕了。 他赶紧趴在了桌上。 这个该死的谢道颖,等休假之时,他要他好看! 见王蓝田消停了,谢道颖又说:“谢先生本就是客座教席,而非留守夫子,本来就时间有限,偏偏还有人占用我们上课的时间捣乱,妄图阻止我们上进,他好再用些不光彩的手段登上那个第一名,简直其心可诛,不可饶恕!” 王蓝田真的要被这家伙气疯了,如今怎么就逮着他一个人可劲儿的欺负了? 啊,他要弄死他,他要弄死他! 谢道韫看那个学子都要气晕了,她还不想第一堂课就抬下去一个,遂说道:“好了,都安分点,现在继续开始上课。” 谢道颖坐下,小声的对马文才问道:“如何?我的口才?” “很好,下次别再展示了。你看看谢先生。” “哦。”谢道颖转头一看,好嘛,堂姐正瞪着她呢。 也对,任何一个老师都0容忍上课p砰砰的学生,她还是安分些吧。 ...... 下学后,谢道韫看了眼谢道颖便走了。 谢道颖噌的起身道:“山伯,英台,文才,吃饭去了。” 马文才看着谢道颖,不动。 什么叫山伯、英台、文才。 “哎,快走,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嘛!”谢道颖立即伸手来拉马文才。 马文才顺势就起身了:“吃饭。” 祝英台与梁山伯也一起站了起来,四个人往饭堂而去。 几人到达饭堂时,王蓝田与秦京生竟然已经在吃饭了。 王蓝田冷笑一声,他今日特意提前下学,就是为了给谢道颖一个惨痛的教训。 今日课堂之上,骂他贱,骂他不如狗,那他便割了他的舌头! 看他如何再逞口舌之能! 苏安此时忐忑不安。 下午,他没收到他们的银子,却收到了他们恐吓,如果他不照办,他们便会让他与他娘在书院待不下去。 谢公子虽好,但他也有娘亲要养啊。可是,他又狠不下心来害谢公子。 因而苏安在给谢道颖打饭之时,神色惴惴,欲言又止。 谢道颖笑道:“该怎么打便怎么打吧。” 想要害他的,目前无非就是那两个人了。 谢道颖端了食盒与马文才坐到了一起。 对面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马文才看谢道颖今日在饭菜里挑挑拣拣,便问道:“怎么?今天日的饭菜不合你口味吗?” “不是,我在找东西,总有刁民要害吾。”谢道颖道。 梁山伯立即紧张了,问道:“道颖,你怀疑菜里有东西?”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给我。”马文才说着,将自己的饭食与谢道颖的换了,说道,“你吃我的。” 梁山伯连忙说道:“文才兄,我跟道颖换。” “不必。”马文才有些冷淡,怎么哪儿都有你。 谢道颖也说:“山伯,你吃你的吧,我吃文才的。” 祝英台见此没说话,她总觉得这个马文才对道颖似乎不一样,这个不一样不是因为他们住一屋的原因。 见谢道颖自己都这么说了,梁山伯便不再说什么了,开始吃饭。 “果然有东西。”马文才从饭菜里夹起一个东西放到了桌上。 谢道颖凑过去一看道:“这是什么?” “瓦砾子,这么小这么尖,若是误食了,不是割伤舌头便是刺破喉咙。”梁山伯说道。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马文才点头,同时不动声色的瞅了眼梁山伯。 祝英台怒道:“道颖,这是想害你不能说话啊,其心可诛。” 谢道颖眼眸黑沉,她若是割了舌头或者刺了喉咙,一时疼痛不察,说话用了原声,那岂不是要暴露她的身份? “反正就那两个人,等我抓到他们的把柄再说。”谢道颖看向马文才,“这个你别吃了,重打一份吧。” “嗯。”马文才起身,端着手中那个加了料的食盒,来到了王蓝田与秦京生的面前。 王蓝田与秦京生看他端着谢道颖的食盒,心中慌慌的。 两人互视一眼,王蓝田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文才兄,来吃饭啊。” “是来请你们吃饭。”说着,马文才将食盒里的饭菜往两人的食盒里不偏不倚,各倒了一半,“我马文才请客,你们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王蓝田涨红着一张脸,连连摇头道:“怎,怎么会呢?那,那是我们三生有,有幸。” “既如此,那便都吃了吃得干净一点。” “是是是,我们这便吃。”王蓝田看向秦京生,都怪你这个蠢货,出的这个蠢主意,王蓝田催促道,“快点吃,不可辜负文才兄的美意!” 秦京生惊恐的看着王蓝田,你还是人吗?这些料都是你亲手放的,你现在让我吃? 王蓝田见他不肯吃,拿起食盒就往他嘴里倒了一大口。 秦京生立刻将那一大口吐了出来说道:“我自己吃我自己吃,不必蓝田兄帮忙。” 说着,就往嘴里扒了一小口饭。 “太少了。”马文才淡淡地说道。 “哦哦。”秦京生立即又加了口饭到嘴里。 “还有你。”马文才看向王蓝田。 王蓝田立即端起食盒也吃了起来。 “都吃完。”马文才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 “是是是。”王蓝田内流满面,为何这个谢道颖的命这么好?明明就是个平民,却处处压他一头。 不行,休假之时一定要弄死他。 秦京生不管王蓝田是如何想的,他此时正小心谨慎的吃着饭。 只要发现瓦砾子就要赶快吐出来。 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提心吊胆的这么吃过一顿饭。 马文才去苏安那儿重新打饭。 苏安忍不住钦佩地给他多打了一勺,治王蓝田秦京生那样的鳖孙,还得是比他们更狠许多分的马文才啊。 马文才端着食盒又坐了回来。 谢道颖看着他,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将自己食盒里的红烧肉夹了一块给他:“这是谢礼。” 马文才......,有没有口水?干不干净?还能不能入口? 他很是犹豫。 此时,祝英台将自己食盒里的大肥肉夹给了梁山伯道:“山伯,这个给你吃吧,我不喜欢吃,太油腻了。” 梁山伯夹了起来,往嘴里一送道:“我不嫌油腻,其实苏大娘做的红烧肉很好吃的。” 马文才默默地夹起了食盒里的那块肉,送到了嘴里,不敢多嚼,咕嘟一声便咽了下去。 谢道颖眨了眨眼,偷偷的笑了。 其实她刚才夹出去后就后悔了,这又不是她大哥二哥,或者拜把子的哥哥,是她太冒昧了。 不过,刚才马文才那表情好有趣啊,面对一块肉,视死如归。 “还不吃饭?”马文才转头看着他,小白脸偷偷的笑话他,他以为他不知道? “不吃,肉都给我。”马文才作势伸出了筷子。 谢道颖连忙护住了自己的食盒道:“哎?你这就不礼貌了啊。” 梁山伯看他这样护食,忍不住笑道:“快吃,哥这里也有,都给你。” “哎?不用,我有。”谢道颖连忙拒绝,你这就不礼貌了哈。 祝英台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时候,道颖是有些双标在身上的。 就像个古灵精怪的弟弟。 ………………………… 第27章 照拂,沐浴 谢道颖吃饭时,谢道韫也在吃饭。 只是明显的,她们吃的饭不是同一个等级。 谢道韫是在山长这里吃饭的,接风宴,自然要豪华很多的。 一桌坐了六人,谢道韫,山长一家四口,外带一个陈夫子。 陈夫子原本对书院来了个女夫子意见很大,可当他这会儿看到了谢道韫本人时,却有些魂不守舍了起来。 他从没看到过如此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当场便沦陷了,害起了相思病。 但是谢道韫对此毫无所知,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的婚事,叔父自有安排。 ………………………… 这边,谢道颖一吃完饭便回了屋。 马文才看他回屋,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只是谢道颖一回来就开始喊琴书。 琴书知道小姐要说什么了,连忙把小姐喊出来了屋子,小声说道 :“公子,梅兰姐姐找我了,我把公子的衣裳已经送去大小姐房里了。” “聪明,不愧是我的琴书啊,我们走!” 主仆两人愉快的跑走了。不过走之前,谢道颖没忘跟马文才打了声招呼。 见他们走了,马统进来打小报告道:“公子,您有没觉得谢公子主仆奇奇怪怪的?” 马文才沉思道:“你觉得他们奇奇怪怪的?” “对啊。今日琴书出去了好长时间,等他回来时,我发现他的衣裳换了。而且,她的衣裳没给浣衣房的人一起放大木盆里洗,而是自己跑到井边去洗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马文才不在意的说道。 “这么说起来确实也没什么问题吧。”马统挠挠头,就要出去,却被马文才喊住了。 “你的衣裳,还有其他书童的衣裳,也都是自己洗的?” “怎么可能,公子,我们男人怎么会自己洗衣裳呢?不是都有浣衣房吗?” 府里有,书院也有。 马文才点头:“他自己洗衣之事,你不必问他。” “是,公子。”他马统才不会傻傻的去问呢,免得被他逮到,让自己帮他洗衣裳。 ………………………… 这边,谢道颖跟着琴书,一路狗狗祟的来到了谢道韫的房间。 梅兰竹菊已经等她一会儿了,见她来了,立即上前行礼:“梅兰\/竹菊见过二小姐。” “出门在外,不用多礼,叫我公子。快快快,浴桶在哪儿?”谢道颖问道。 梅兰笑道:“公子随我来。” 谢道颖遂她们来到耳房,就见一个大浴桶,里面水满七分,水上的花瓣挤挤挨挨。 谢道颖捂嘴笑道:“你们好贴心啊,都是我的小可爱。” ……………………………… 地五号屋 祝英台在屋里走来走去。 梁山伯问道:“英台,你怎么了啊,神思不属的。” 祝英台叹了口气道:“我是在想,还有三晚大浴堂才开放,可是我今晚就想沐浴,身上好像有虫子在爬。” “怎么可能呢?英台,你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虫子嘛。” “哎呀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这个呆子。” 梁山伯憨憨的一笑,打个比方就说身上有虫子,他不是很理解,但是,他擅于解决问题。 “英台,你等着,我和四九去给你打水,你在我们屋子里沐浴就行。” “可是,没有浴桶啊。” “有的,师母那儿就有,我去给你借一个。”梁山伯说着,就和四九出了门。 银心笑道:“小姐,你今天终于可以沐浴了!” “是啊,三日没沐浴了,我觉得我都要馊了。” 银心垮着一张脸道:“小姐,银心也要馊了。” 祝英台安慰她道:“等下我沐浴时,给你留些水,你可以快速的冲洗一下。” “好,小姐,我去给你准备衣裳。” “好。”于是,主仆俩人便开开心心等着沐浴更衣了。 哪里晓得,梁山伯回来说道:“英台,对不起,今晚洗不成了,浴桶抬到谢先生屋里去了。” 这样啊,祝英台很失望,但是她给梁山伯擦了擦他额头跑出来的汗,温声细语的说道:“谢先生舟车劳顿的赶来,加之今日又讲了一天的课,是该泡个汤浴,然后好好的睡一觉的。” “是啊,谢先生真的很辛苦的。那英台,哥明日再去给你借吧。” “好,山伯。” ………………………… 谢道韫赴完接风宴回来之时,就见小堂妹正赤着脚,翘着腿的躺在她的床上呢。 而床边坐着三个丫鬟,轮流喂食。 “你可真享受啊。”谢道韫戏谑的说道。 “姐姐!”谢道颖听到声音,立即爬起身来,跳下床,奔过去,一把抱住了谢道韫,“姐姐,哎呀,道颖可想了想你了!” “真的可想了吗?”谢道韫抱住她,将人提了起来,又扔回了床上道,“注意寒从脚底起。” “真的可想可想了!今日你能来,我简直大喜过望啊!姐姐,你明白我的心意吗?!”谢道颖捧着心,热切的望着自家堂姐,十分恳切的说道。 谢道韫坐到床边,捏了把她的脸道:“我相信相信,我知道你今日在课堂上大杀四方,锋芒毕露,就是在维护姐姐呢。” 谢道颖咧嘴笑道:“谁的姐姐谁维护啊。” 谢道韫眸色温柔,心疼的说道:“瘦了,叔父叔母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 “你叔父叔母是会心疼的,只是不多嘛。你不知道他们多狠心呢,连抚养费都不给我了,三年就给我了八两金,束修。太狠心了,我的心好痛的。” 又开始演。谢道韫嗔怪的看着她道:“你的私房钱是怎么带出来的?你当叔父叔母不知道?” 谢道颖捂住心口道:“可是,那都是我的钱哪,我心痛。” “梅兰。”谢道韫喊道。 “是,小姐。”梅兰笑着捧过来一个大箱子。 谢道韫接了过来,放在了床上道:“打开看看。” 谢道颖都不用看就知道了,问道:“多少金啊?我娘偷偷给的,还是我爹偷偷给的啊?” “都有。第一层是叔父偷偷给的,第二层是叔母偷偷给的,第三层是你大哥偷偷给的,第四层……,以此类推,包括你的四个堂哥。” “哇,我好像看到了陶朱公哎!”谢道颖抱着箱子直感慨。 “陶朱之富。陶朱公,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你呀,还早呢。” 谢道颖眨了眨眼道:“我虽然不能富甲天下,但是,我可以名扬天下。我就出个书,名字叫做《道韫秘史之姊妹篇道颖》,这样,便是千年之后都能青史留名了。” 谢道韫被她逗笑了:“如今姐姐只是小有名气,哪里能带着你青史留名啊,真是小丫头的异想天开。” “你瞧,我说真话吧,你又不相信了。算了,那我便不说了。我在这书院还要再待三年呢,姐姐这几个月可千万不要对我特别,让别人起疑啊,尤其是那个山长,我今日看他,突然觉得他有些贼头贼脑呢。” “晚了,”谢道韫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今日山长夫人试探过我了,我没明说,但也没刻意的隐瞒,她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吧,就是不说破,暗中照拂下我呗。” “对啊,你当你是花木兰呢!有山长夫人暗中照拂一下,我们也放心。” “好吧,我知道了。” 谢道韫看她这样蔫蔫的,便指了指那大浴桶道:“那便是照拂你的。” 瞬间,谢道颖的眼睛亮了,那就是以后要实现沐浴自由啦? 哈哈哈,好好好! 这事儿翻篇,翻篇! “姐姐,我一事请教。” “说吧。” “花木兰从军十二年,究竟是如何洗澡的哇?还有,她葵水来时,真的不会侧漏弄脏床单吗?还有还有,她……” “停,一事请教,现在几事了?好了,姐姐要去沐浴了,你快点回去吧。” “啊?师母都知道我是你妹妹了,那妹妹就不能在姐姐这儿蹭一晚吗?” 姐姐这床多舒服啊! 关键是,姐姐软软的,抱着多舒服啊! “不能。我是夫子,你是学子,快回去。”谢道韫说着,提着她的后衣领便将人扔了出去。 琴书拎着鞋子,一把接住了自家小姐,突然有点想笑怎么回事? 谢道颖急忙穿上鞋子,扒着门缝道:“箱子,箱子,我的箱子!” 门唰的打开,然后飞出来一个大箱子。 琴书眼疾手快,唰的一声便接住了。 屋内,谢道韫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花木兰会不会侧漏,反正每次,她自己都会侧漏。 第28章 对弈,开导 山长院子里,夫妇二人对灯而坐。 片刻后,山长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书院竟迎来了门阀之女。” 【?门阀是指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通过家族背景和与皇权的紧密关系,长期控制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 夫人笑道:“你这是得意还是失意啊?” “夫人取笑我。今日,谢先生肯透露一二,定是得了丞相的授意,要我们照拂一二呢。” “相公是怕这一二,不好把控吗?” “夫人懂我。”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照拂啊,在我身上,不在你身上。” “这个怎么说?” “今日谢先生开堂第一课便是花木兰,你说为何?” “为何?” “哎呀算了,你呀,不懂女儿家的事。行了,你赶紧睡吧,此事,交给我就行了。” “那,好吧。”山长放心了,他家夫人的话,就没有错过。 “咚咚咚”,此时,突然敲门声响起。 山长夫人道:“相公,你睡吧,我去看看这么晚了,是谁。” 山长穿上衣裳道:“一起去吧。” 夫妻俩人打开院门,就见月色下站了一位公子,哦不,小姐。 谢道颖给山长与夫人行了个礼道:“师母,这个能帮我收着吗?我需要的时候来找您拿。” 夫人看了眼那个大箱子,明白了,笑道:“好,我屋里最安全,一定帮你收好。” “道颖谢谢师母,那师母山长,道颖先行告退了。” “好,路上注意脚下安全。” “谢谢师母,道颖知道啦。” ………………………… 地十五号 马文才一直站在屋外,不知在想什么。 马统说道:“公子,往常这个时候你都上床了,不如先就寝吧,有马统给谢公子守门呢。” “我出去走走,你看家。”马文才说着,寻了个方向,抬脚便走。 好在这个方向没错,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说话声。 “公子,您今日开心吧?” “开心就两个字,我只说我一次,我怕到听的人勾起了心思。” 是啊是啊,琴书连连点头。相爷夫人还有公子们,给的实在太多了啊,这若是让旁人看到了,万一勾起了不好的心思怎么办?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啊,所以,放在山长夫人那儿是最好的了。 她家小姐,就是睿智。 “琴书,你瞧,今日的月亮好圆啊。” 琴书抬头一看,呵呵,真的好圆啊。 今日什么日子来着?哦,对了,今日初五。 小姐高兴起来就是这般的指鹿为马。 说月亮那都是小事。她还会说她是一只鱼,麻瓜不是瓜,蚂蚁绊大象等等等等。 马文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下月亮,揉了揉额头,究竟何事,让他开心到语无伦次? “琴书,你说马公子睡了吗?” “公子,不管马公子有没有睡,马统都会给我们留门的,他不敢不留。” “有道理哦。” “公子,琴书发现,拳头就是硬道理。” “那,若是遇到拳头比你更硬的,你当如何?” “那琴书就变的更硬。”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总有人拳头比你硬呢,你当如何?” “那,琴书不知啊。” “傻啊,打不过就加入嘛。” “啊?那他要是坏人呢?” “那就假意奉承,找到时机扳倒他,然后再趁他病要他命。” “哇,公子高明。” “好说好说。” 马文才看他回来了,连忙大步回了屋,脱了衣裳便跳上了床,拉上被子打起了呼。 马统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没忘说道:“公子,您平时睡觉,也不打鼾啊。” 鼾声戛然而止。 马文才立即说道:“等下谢公子回来了,就说我早睡下了。” “啊?哦,公子与谢公子吵架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吵架了?” 马统……,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没,马统胡说的,那公子,您快歇着吧。” 马统觉得,公子他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谢公子的事,不然不会如此做贼心虚的。 谢道颖一回来就问:“马统,你们公子呢?” “谢公子,我们公子早睡了,马统正给您守门呢。” 一听马文才睡了,谢道颖立即放低了声音道:“有劳你守门了,琴书,赏。” 如今,她不差钱。 琴书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马统,她家小姐不差钱。 马统接住一看,呵,好家伙,竟然是十两银子的一锭银。 谢公子大手笔啊。 不过,一有钱就散钱,将来嫁给她的女子要受苦了哦。 谢道颖不知马统心内所想,不然高低是要把银子收回来的。 “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谢道颖捂嘴打了个哈欠。 “是,公子好生歇着吧。”琴书与马统一起退了出去。 谢道颖脱了衣裳就爬上了床,她趴在书墙上朝马文才那儿看去,就见马文才背朝着她,睡得正香呢。 谢道颖拍了拍这书墙,感慨道:“不是墙就是水,梁祝的世界谁懂啊?” 闻言,马文才暗忖,凉住的世界?这是何意? ....................... 一夜无话,翌日 谢道颖与马文才一起去用了朝食后便来到了讲堂。 今日是棋道课。 谢先生端坐于棋盘之前,众位学子则围在她的身侧,以方便观棋。 谢道韫看了眼谢道颖,精神饱满,看起来晚上休息的不错。 谢道颖仔细的观察了下堂姐,见她美目炯炯,精神十足,便知她昨日休息的很好了。 再看一眼站立于堂姐身旁的陈夫子,咦,这位晚上做贼去了吗?眼袋乌青,精神萎靡。 谢道颖不知道,陈夫子这是不幸入了“ 相思门”了 ,一晚上辗转难眠。 若是谢道颖知道他竟敢对她堂姐有非分之想,非得欺师灭祖,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谢道韫环视一周道:“博弈之术,若不亲手过招,无以平叛。现在,你们就一一上来,与本席对局。若是谁赢了本席,品状等级自然名列前茅。” 陈夫子立即应声道:“有谁请对第一局?” 昨日没能给谢道韫一个下马威,王蓝田打定了主意今日让她出丑。 因而,便第一个请弈道:“我来。” 他走上前,信心满满的坐到了棋盘前,这谢夫子要是输了,还有何面目留在书院? 王蓝田随手抓起一粒白子,将之随意的落在了一处。反正才第一子,棋盘上很干净,他想落哪儿,便落哪儿。 谢道韫委实没见过如此的下棋之人,自信满满目中无人的上来了,她还以为总要走几个子吧,没想到他是七窍通了六窍啊。 王蓝田见她不落子,便有些得意:“怎么,谢先生这就认输了?连子都不敢落了?” 谢道韫昨晚已从梅兰她们口中得知了这个王蓝田与道颖的恩怨,这两日接触下来,也知此人品性不佳,便也不愿多说,只道:“初学入门者皆知,起手一方,得先下黑子。你边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足下大概是从小随意惯了吧。” 闻言,大家皆哄堂而笑。 荀句伯更是张口嘲笑道:“先生说得好,他本来就是那种无法无天,不懂规矩之人。” 谢道颖立即附和:“是的是的,我可以作证。入学那日,他还要所有的学子认他做老大,给他下跪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说到此事,众学子便觉得深受其辱。 堂堂七尺男儿,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外面跪君王,何时需要跪他太原王家王蓝田了?真是不知所谓,脸厚至极。 一时间,大家群情激愤,便把王蓝田赶下去了。 谢道颖圆满了,她就知道这家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想搞事情,又失败了吧。 王蓝田愤怒的甩袖而去,这女子的课,不上也罢。 不就是品状排名吗?明日再来。 不对,等下,秦京生还没上呢。 再等等。 怎么能他一个人出丑呢? 见王蓝田那个不成器的离开棋盘了,陈夫子又问道:“还有谁来请弈?” 王蓝田立即示意秦京生上。 秦京生往后缩了下脖子,这种公开处刑之事,还是算了吧,他没有蓝田兄那么勇敢啊。 马文才看了眼谢道颖,十分有礼的对谢道韫说道:“我愿请弈,请夫子不吝赐教。” 昨日,谢道颖说:“你需对谢先生客气点,否则,我回去便推倒你的书墙。” 这算是客气了吧? 谢道韫见他颇为有礼,便点点头道:“请坐。” 马文才坐下,手执黑子,第一子便落于了天元。 谢道韫点头道:“直奔中原,好气势。” 说着,便落下一白子。 两人一白子一黑子,瞬间便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 大家也看得越来越紧张,虽然有些人从头到尾就没看懂。 比如王蓝田。 比如秦京生。 谢道颖站在马文才身后只观棋,不说话。 毕竟,观棋不语真君子嘛。 一个时辰之后,陈夫子说话了:“马文才,抢先投降吧,你的中原腹地已快全数沦陷了。” 马文才视线直直的射向夫子道:“那可不一定,看我的。” 说着,他又落下一子。 谢道韫立即便跟上了一子。 陈夫子又说话了:“看,这活眼都堵死了,马文才啊,你这不是自刎乌江吗?” 谢道颖道:“这叫置于死地。” 马文才抬头看向谢道颖,笑了一下,又落下一子。 这子一落,夫子看不懂了,他犹豫道:“这......”,他这不出来了。 “这叫倒脱靴。”谢道颖道,“夫子,算算棋子断输赢吧。” 夫子只能仔细的开始数起来。 谢道颖道:“黑子三十九,白子三十七。” 陈夫子立即接口道:“先生胜,先生真乃女中豪杰也。” 谢道韫欣赏的看着马文才道:“马公子棋艺精湛,想必自幼对兵家战略多有研习吧?” “先生夸奖了,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晋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轻忽。” “马公子落子勇武果断,谋略杀伐俱为上乘,将来必定是沙场猛将。只是,我有一言。” 谢道韫说着,略作停顿。她这一言,若是这马文才听得进去,便是造福百姓,与己谋福了。 若是听不进去,百姓受苦,于他自己亦没有什么好处。 “先生请说。”马文才道。 “那我便直言了。马公子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只求速胜,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下棋如用兵,为求胜局,牺牲几个将士又算得了什么?” 马文才此话一出,谢道韫的脸便有些沉,别人看不出来,谢道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但她没有说话,马文才此人,品性究竟如何,现在不好说。 谢道韫看一眼谢道颖道:“下棋可如此,不过做人最好两者兼有。本席的话,似乎说的有些远了。” “没有,有请先生品评。” 如此,谢道韫便不客气了,她看着马文才,一字一句道:“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 马文才不去看谢道颖,沉声说道:“谢先生谬赞,如此,学生必当尽心竭力达成先生的评语。” 他话音一落,现场瞬间安静如鸡,无人敢再说话。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谢道颖拍了一下马文才的大狗头说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先生是那个意思吗?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你成为‘乱世枭雄,治世能臣’!混乱不堪、战火纷飞之时,自然需要以战止战,以最小的代价去获得最大的胜利;但天下安定之后,这时候你再枭雄,信不信战乱又起?这时候便需要治国。以文治国,以武护国,方能长治久安。这才是先生的意思,懂吗?你个毛头小子!” 马文才懵了,先是被拍头,接着还被称为毛头小子,从来没人敢如此对他。 众学子们也懵了,不得了了,谢道颖疯了,这般凶悍,敢对马文才动嘴动手了,还有命活吗? 谢道韫傻了,就在刚才,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必须请山长夫人给道颖换个房间。如此心性狠辣之人,怎能与道颖同房,道颖需得靠他远些才是。 可是转眼间,那个心性狠辣极度高傲之人,被人拍了头不说,还被人教训了一顿,还被骂了? 王蓝田立马就兴奋了,射他,马文才,拿箭射死他! 秦京生也笑了。 梁山伯反应最快,他立即过来将谢道颖挡到了自己的身后,对马文才说道:“文才兄,我代道颖说声对不起,他还是小孩......” 谢道颖从梁山伯的背后露出一个脑袋来,对着马文才眨眨眼道:“我又没说错,何必道歉啊,岂不生分了?” 马文才倏地起身,伸手就来拉谢道颖:“敢拍我头,敢说我毛头小子,谢道颖,你死定了!” 谢道颖就往外跑:“你来抓我啊,抓到我算你赢。” 马文才立即跑了出去,两人就在学舍走廊里,你追我赶了起来。 众人跟出去,看了会儿,人渐渐麻了,你们俩闹呢。 明明马文才几个步子便能追上前面那个小短腿,但两人生生的跑了一圈儿又圈儿。 最后,谢道颖跑不动了,她举起双手道:“我投降,我投降,你来吧,任君惩罚。但是说好了,我刚是拍的,你可不能用打。” 马文才低头看着他瓷白如玉的小脸,翩跹如蝶的鸦睫,红艳艳的唇,一时间,人又愣住了。 “来啊。”谢道颖头铁的很。 马文才回神,当真手出手去,在他的学子帽上拍了一下。 谢道颖立即道:“看看,看看,这就算有仇当面报了啊,以后不准再提。” “男人的头可不是乱拍的,以后你也不许乱来。” “唉,我拍你,还不是你脑子里有水吗?” 马文才眯眼道:“还骂?讨打?” 谢道颖就冲他笑,灿烂的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懂啊?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啊,对不对?你就说我有没有说错吧?” 马文才看向远处道:“没有,乱世枭雄,治世能臣,很有道理。” “乱世英雄,治世能臣,岂不是更好?” 马文才沉默,什么英雄,他并不想做什么英雄。 他也不可能成为英雄,束手束脚。 “好嘛,随你啦。不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怎么着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苦,你们这些官二代要多体谅体谅才是啊。” 马文才沉默一瞬后说道:“我会保护你。” “可我不跟你结拜啊,我已经结拜过了。” “我才不跟你结拜,我不与任何人结拜。” “那我要与你结拜。” “不行。” 山长于暗处看着两人斗嘴,不由得抚了抚他的小山羊胡。 山长夫人道:“这下放心了?丞相千金,可不是一般人呢。” 山长笑道:“入学那日我确实很担心两个人,一个王蓝田,一个马文才。先不说王蓝田,只说马文才,他于入学当日,书院门前,当场射杀士族学子,其形,不可谓不张狂;其心,不可谓不狠辣;其势,不可谓不强大。这样的人,为官,则为祸朝廷,鱼肉百姓;为民,则祸害一方,欺压百姓。” “那你现在不担心了?” 山长笑道:“也不能说全然放心了,只是,夫人,你有没听说过,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夫人笑道:“你看出来了?” 山长搂住了夫人的小腰,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夫人捶了他一下道:“他们要修成正果,道阻且长。以马文才的家世,根本攀不上。” “但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山长笑道,“想当年你女扮男装与我进了同一个书院,当时不比他们难?可是,你我不还是结为夫妻,生儿育女了?” 夫人笑道:“你说,我们书院还有没有女扮男装的学子了?” “为夫如何知道?这就需要夫人的火眼金睛了。” 夫人嗔怪的看他一眼道:“行吧,我便代你看着点吧。” “那为夫谢谢夫人了。” “相公,那王蓝田又当如何?” “不如何,品行不端,不可救药。” 夫妻俩说着话,渐渐走远。 第29章 与谢先生对弈,还是算了吧 讲堂内,谢道韫仍在授课。 此时,与之对弈的是梁山伯。 谢道颖拉着马文才进来之时,刚好看了个尾巴,梁山伯败的一塌涂地。 谢道韫看着棋盘,对梁山伯说道:“你知道你输在哪儿吗?” 梁山伯向来谦逊,连忙说道:“请先生教诲。” “你行事太过谨慎,下棋的时候,全是粘、挡等防御技法,冲、飞等攻略技法用的太少。两军对垒,如何能心怀慈悲呢?” “先生说的极是,学生本来就不是将帅之才。” “你生性敦厚,重情重义,虽然不是飞扬将才,但你日后必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谢道颖很欣慰。 听谢先生如此评价山伯,祝英台与有荣焉,她最爱山伯敦厚,重情重义。 谢道颖看祝英台这样,忍不住嘴角微勾,不想,却被堂姐瞪了一眼。 谢道颖一愣,怎么了嘛?她做什么了? 顺着堂姐的视线向下看去,哦,原来她还拉着马文才的,袖子呢。 她若无其事的松开了手,大家都是男人嘛,拉拉袖子也无妨。 马文才没有注意,他正看着梁山伯的棋局。 “山伯本来就不喜欢干戈生事,若能造福百姓,学生就很满足了。”梁山伯道。 “可是,本席担心的是,你心慈手软,若是以后做官,爱护百姓是肯定的,但是要对付权贵保全自身,恐怕就难说了。” 梁山伯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只是说道:“学生想来想去,只想到诸葛武侯所留下的一句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原来如此,谢道韫暗叹,这才是做官的好苗子啊,只为苍生。 她不由得感慨道:“看来,你的胸怀气度非本席所能及,我的担心,倒是多虑了。” “倒也不是,先生的担心并不多余。”谢道颖说话了,“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它也分情况的。你们看,这二十岁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与七老八十时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能一样吗?山伯,先生的话,你多听听,多长点儿心,保全好自己,多活些日子,别忙着早早的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剧中,你可是三年后就死了啊,死前还为老百姓做了好人好事呢。 兄der,你可长点心吧。 梁山伯笑道:“道颖是怕我短命吗?” 谢道颖翻了个白眼道:“你问问英台她怕不怕。” 祝英台连连摇头道:“呸呸呸,什么死啊活啊的,话不可乱说,你们不知道啊。” 看祝英台如此着急,梁山伯连忙安抚他道:“是是是,英台说的对,我以后再不会乱说话了。” “那谢先生的话,你也要放在心上啊。”祝英台叮嘱道。 “好,都听英台的。”梁山伯立即承诺道。 谢道颖笑眯眯的看着他俩。 谢道韫看着他俩,昨日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她没深想,立即就看向了谢道颖道:“你来,与我对弈。” 谢道颖连忙说道:“不要吧,谢先生您已经连续下了许久了,我们做学子的,怎可如此劳累先生呢?” 陈夫子一听,心中一动,立即说道:“是啊,谢先生,我们虽是夫子,但也要注意身体。谢先生已经连续与三人对弈了,还是随我去茶室休息一会儿吧,也好让他们都下课,也休息一会儿。” 谢道韫想了想道:“也好,那便下课吧,陈夫子,请带路。” 看堂姐随夫子走了,谢道颖松了口气,嘀嘀咕咕道:“不下,不下,每次都输十几子,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说什么?”马文才问道,每次? “没什么啊,”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道,“我观你与谢夫子下棋,在心里算过了,你输了一子,但我却会输十一子。所以,算了,我不下,我不与夫子下。” 梁山伯立即劝道:“道颖,谢先生来我们不会待多久,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向她请教的好机会啊。” “不不不,不用了。” 马文才道:“我不想与夫子下,不如便与我下吧,我来指导你。” 谢道颖立即敬谢不敏道:“别别别,不麻烦文才兄了。” 祝英台看出来了,道颖真心不想学棋,遂笑道:“现在午休时间,道颖,我们去伙房做饼子吃吧?” “好好好,”只要不下棋,什么进了可以,谢道颖把荷包拿了出来,在里面挑挑拣拣,“我们问苏大娘买面粉柴火之类的,需要多少文银啊?” 祝英台一愣:“我也不知道啊。” 梁山伯道:“我们去问问就知道了。” “好啊。”谢道颖与祝英台异口同声。 看他们三个人一起走了,马文才连忙也跟了上去。 哪知四人来到伙房,苏大娘却不在,一打听,说是随着山长夫人下山采买了。 大家只好回房歇会儿了。 马文才与谢道颖刚一回来呢,马统哭着就过来了。 马文才问道:“你又怎么了?” 马统哭道:“公子,这次真不赖我!今早琴书又去井边洗衣裳了,我想着,昨日没帮他洗,不如今日去卖个好,帮他一起洗洗吧。结果,我才拿到一件小东西呢,就被琴书打了一顿,停都停不下来,说以肉代打不行!公子,您为我做主啊!” 谢道颖一听他说什么“小东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难道是,苦茶子? 她立即便跑了出去,去找琴书。 屋里,马文才看谢道颖脸色一变,直觉事情有些大,他冷眼看了眼马统道:“别哭了,说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东西,比如什么颜色,什么形状。” “就,这么宽,这么长,好像更长一些的布条子,也不知道用在哪儿的。公子,你说,这是什么啊?” “你不知道,我就知道了?你想一下,你有没有用。” “那种宽宽长长的东西,我没有,我也没用过。哎?同样是书童,怎么他有我没有呢?”马统看着自家公子,发出了灵魂拷问。 原本他马统还觉得公子对自己很好的呢,可是与谢公子对琴书比起来,公子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了。 唉,琴书比他命好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马文才踢了他一脚,“本公子对你不好吗?” 马统想摇头,但是,头不听话,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一下。 “马统,你现在胆子大了,还挑起本公子的错了?那这些年你有没有反省反省自己,有没有好好当差?有没有好好的习武?出了事还要本公子去救你。哦,还有这身上的肉,哪儿来的?” 马文才每说一句,马统的身子就矮一分。 他讷讷的说道:“要不公子,我们还是先解决一下琴书的事吧。” “很好解决,你去道歉。” “公子,是我被打了,被琴书打了。”为什么他还要去道歉?公子越来越偏心谢公子了。 “但是,是你先动了人家的东西。想要他以后都不打你,你就必须态度好点,道歉快点。” 马统很沮丧:“马统知道了。” “走吧,我送你去道歉。” …………………… 下人房里,谢道颖过来之时,琴书正在看画本子。 看到谢道颖过来了,她赶紧放下话本子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谢道颖看她状态不错,应是没受屈,但是,仍然问道:“今日发生何事了?马统看到什么了?” 这个事啊,琴书凑到谢道颖的耳边说道:“小姐,是他耍流氓,拿起了我的裹胸布!” 哦,那个啊。谢道颖摸了摸自己,哦,她没有,她不需要用。 第30章 夫子评学子 茶室里,谢道韫正与陈夫子品茗香茶。 为了心中的女神,陈夫子将收藏许久都舍不得喝的上等好茶拿了出来。 两人在茶香袅袅中,轻松的探讨了了会儿学问后,谢道韫问道:“书院此次收的这批学子中,可有陈夫子看好的?” 闻言,陈夫子沉吟道:“在谢夫子面前,子俊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春这批学子,若论品性,自然是梁山伯最佳,但他乃一介平民,便不能称为最好;而马文才虽出身好,但他本人张狂不羁,难以管教,故而也非上佳的人选;至于王蓝田,此人心术不正,人品低下,不提也罢;如此,也就剩上虞祝家庄的祝英台了,还有些看点,也算矮子中间选将军了。” 谢道韫不动声色的问道:“那谢公子呢?我瞧他今日说的颇有些道理。” 陈夫子摇头叹息道:“他啊,除了长相优越之外,一无是处。此人锋芒毕露,粗鄙不堪,毫无家教,且出身平民,还不加以自我约束,迟早给他家人惹来祸端。总而言之,他就是我们尼山书院的老鼠屎,谢夫子千万莫要与他走的太近了,以免带累了自己的清誉啊。” 陈夫子自认为自己对谢夫子不可谓不掏心了,没想到这话一说完,就见谢夫子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的放到了桌上,起身便走,任他如何呼唤“谢夫子留步”,都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陈夫子茫然的坐在椅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漂亮的女人情绪都如此的不稳定吗? 忽好忽坏,令他琢磨不透! ................................... 马文才带着马统过来之时,就看到谢道颖他们主仆二人正在咬耳朵。 一看到马统,琴书又炸毛了,女子如此贴身的东西,却让一个男人摸了,简直奇耻大辱! 马统见琴书又举起了拳头,赶紧躲到了他家主子的后面,非必要不吱声。 他今日已经说了很多对不起了,可是琴书依然不肯原谅他。 他马统何曾说过那么多的对不起?他马统也是有自尊心的! ”琴书!“谢道颖赶忙拉住了拳头已经举起来的琴书,看看那个畏畏缩缩在没有初见是那分嚣张的马统小兄弟,她叹口气,开始调解。 她对马统说道:“你现在说再多个对不起都没用了。” 马统一听,脸都白了,连谢公子都不原谅他了,那他家公子又有什么用呢? 不想,谢公子接着说道:“你现在便拿出些实际的诚意吧,带着我家琴书下山,他要买什么,你便给他买什么。我保证他,会慢慢地不再生你的气了。\" 还有这等好事儿?花钱消灾? 马统立即高兴了起来,从他家主子身后走了出来道:“谢公子,我这便带琴书去,保证琴书要什么我便给他买什么,绝不食言。” 如此,马统就带着美好的愿望带着琴书下山了。 哪里想到,琴书他居然比女子还能买,还能逛,只一个下午,便用光了他一年的月钱。 他总算知道了,什么人儿养什么鸟儿,谢公子大手大脚,他的书童也不遑多让,真是亏大了。 但好歹,把人哄好了。 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下午,因为陈夫子那一番话,谢道颖终于躲过去了被自家堂姐荼毒的命运。 无他,自己的妹妹自己宠,她就是要让那个夫子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最好的。 因而下棋之时,她能怎么放水便怎么放水。最后,只以一子之差,险胜了谢道颖。 谢道颖惊喜交加,她竟然能在堂姐的黑手之下,活这么久,只输了一个子啊,简直就神迹! 同样只输了一个子的马文才深深地看了看谢道颖,又看了看谢道韫,没有说话。 而陈夫子却看得目瞪口呆,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让他对谢道颖客气了那么一丢丢。 下学之前,谢道韫宣布:“今日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学习剑道。” 剑道?学子们瞬间炸了,君子六艺开始的猝不及防。 最重要的是,还是位女夫子! 谢夫子大才啊,学子们目露崇敬之光! (各别的老鼠屎不管,就好比王蓝田之流) 谢道颖与有荣焉,瞧,这就是我姐姐! 我,姐姐! ............................... 是夜 谢道颖躺在床上发呆,兴奋过后,她开始思考实际的问题了。 两辈子,她都没有握过剑。 马文才见她双目放空,望着屋顶发呆,便坐到了她的床前,手在她眼前挥啊挥。 谢道颖机械的抓住了他的手,马文才下意识的一握,便将她的小手完全的包握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中。 马文才一愣。 谢道颖呆呆的说道:“我不会剑,我也不知道如何用剑,我怕我不能通过考评。” 马文才不动声色的将他的小手放到了床边上,然后起身,握拳坐到了桌旁,轻咳一声道:“无妨,我可以教你。” “免费的吗?” “是。” “那行吧,那我便把自己拜托给你了。”谢道颖把头埋入枕中,瓮声瓮气的说道,“要包会。” “包会。” “好,我相信你。” 一会儿后,谢道颖就这么睡着了。 马文才放下手中的书,摇摇头,认命的上前将他扳正了,盖上被子,又坐回桌前看书了。 琴书进来看到她家小姐,居然连衣裳都没脱就睡了,上前就要给她脱衣裳,却被马文才制止了。 “你只给他打些水,净个面即可。” 琴书点点头,既然脸都擦过了,那便把脚也擦一下吧,她们家小姐最爱干净了。 哪里晓得,脚一擦,谢道颖便醒了。 马文才冷冷的看了一眼琴书。 琴书大条,没感觉到。不过,就算感觉到了又如何?她家小姐,是她了解,还是他马公子了解啊? 旁边的马统看到他家主子这一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无知者无畏啊。 不过,事情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了? 地五号有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秤不离砣,公不离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可是大家哪里知道,他们地十五号的两位公子也是呢。 ........................ 今晚,梁山伯又去师母那儿借浴桶了。 师母详细的对他询问了一番之后,便放他离开了。 但到底是不是她以为的那般,师母还需验证一下。 第31章 不为人知的醋意 翌日 太阳还未当空照,花儿也不曾早起对我笑,小鸟说太早太早太早,你为什么身上背着剑要往外跑? 谢道颖说,我去演武场,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练剑,长大要为朝廷立功劳。 演武场, 谢道韫换下长裙,摘掉珠钗,穿上骑射服,手拿木剑,英姿飒爽的站在学子们的面前。 众位学子们则是换下宽袖学子服,身穿骑射服,手持木剑,目光炯炯的看着谢夫子。 谢夫子看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样子,很是满意,这种朝气蓬勃,只看着便令人心生欢喜。 “诸位,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今日,我们学射先学剑。你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把剑,木剑。不要小看这把木剑,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谢夫子......”王蓝田又开始哔哔了,谢道颖倏地转头,对他挥了挥拳头,他立即便老实了。 “谢夫子,他没事儿,请继续上课吧。”谢道颖道。 看妹妹如此威风,谢道韫笑道:“多谢,那我们现在便开始上课。” 大家站成了四排,梁山伯与祝英台在第一排的第一、二位,谢道颖和马文才则在第二排的第一、二位。 王蓝田与秦京生则在第二排的第三、四位。 谢道颖与王蓝田之间隔了一个马文才。 也就是说,就算王蓝田想要借着练剑,给谢道颖整出点幺蛾子都不行了。 谢道韫站在学子们之前,将一招一式分解开来,以方便他们学习招式。 谢道颖抡着她那把木剑,跟着夫子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比划着。 一天下来,竟然觉得自己进步神速。 可是,下了学吃过晚食之后,招式她就忘了三、四成了。 谢道颖……,我真的栓q,我指定没有天赋。 不过,都说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所以,她想试试。 月色下,她在起舞弄清影,哦不是,挥剑想招式。 马文才走过去,从身后握住她的小手,带着她的手腕游走,上劈下挑,左截右撩,旋转扫抽。 练过两遍后,她的动作就越来越连贯了,越来越娴熟了。 马文才放开她道:“你自己练练。” “好,你别走开啊,随时指导。” “嗯。” 琴书搬了个凳子坐在月光下,双手托腮,看着那两人恩恩爱爱,哦不是,打嘴,看着那两人双剑合璧,哦不是,再打嘴,小姐说了,这话是骂人的。 反正不管怎样吧,就是看着他们两人吧。 马统忧愁的看着琴书道:“同样是书童,你长点心吧。” “我长什么心?我心长的挺好的。” 马统无语了,你家主子长那么好看,你不看看紧,还把他放出来,现在弄得他家公子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若是从前有人告诉他,他家公子会手把手的教人练武功,他一定把他嘴打烂。 可是现在呢,他家公子分明是乐在其中啊。 完了完了,他家公子要完了。 马统小眼睛一转,怂恿琴书道:“你看,你家公子肯定渴了吧?不若,你喊他来喝点水吧。” 琴书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道:“我家公子正在兴头上呢,你让我去打扰她?再说了,她渴了自然就会来喝水的,不用我操心,我只要随唤随到就行了。” 马统……,你真是该傻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傻。 是我傻。 ......................... 地五号 祝英台把梁山伯手中的书抽走了,然后把他的木剑递给了他。 “山伯,道颖千叮咛万嘱咐,你必须好好练剑,强身健体。所以走吧,跟我去练剑。” 梁山伯求饶道:“英台,你知道的,我不擅于……” “不行,我也希望你能强身健体,长命百岁。” 梁山伯无奈道:“好吧,你陪我练啊。” “当然了,我本来也要练。” 如此,不知不觉中,学子皆默默地卷了起来。 有的想练好了去霸凌人,代表人物王蓝田。 有的想练好了反霸凌,代表人物荀巨伯。 有的想练好是因为感兴趣,代表人物祝英台。 有的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练,代表人物梁山伯。 至于谢道颖与马文才,则是一个学的投入,一个教的认真。 完全就是教学相长。 ................................ 如此,又过去了几天。 这晚,琴书边铺床边说:“公子,明天乃是来书院的第一个休假日,公子明日除了约了令姜公子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没了,除了这个那就剩下睡个大懒觉了。” “公子爱睡懒觉这个琴书知道呀,可公子总不能睡一天吧。” “哎?”谢道颖放下手中漱口的茶杯道,“去掉那个爱字啊,我已经十来天没有体会到睡到自然醒的幸福了。” 听到自然醒,马统突然插嘴道:“我们家公子从小就没体会到睡到自然醒的幸福,在府中时,每日里起的比现在还早,睡得比现在还晚。咦?这么说起来,在书院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生活啊,跟谢公子刚好相反呢。” 琴书道:“你懂什么?我们公子是府中最小的孩子,自小就集千般宠,万般爱于一身,这有什么奇怪的。” 府?一般的平民之家可不能称之为府,只能称作“宅”,琴书不会不懂这个。马文才放下漱口的茶杯看向了谢道颖。 谢道颖亲自将漱口杯与漱口水倒了出去,此时,正拿着巾帕拭脸。 他为人亲和毫无架子,看起来倒确是平民之家养出的性子。 马统也铺完床后,琴书便将马统一起拉了出去,小姐要泡脚了,外男不可见。 至于里面同房的那个,能避得掉吗? 唉,小姐要是一人一屋就好了。 谢道颖将脚泡进盆中,看着自己如脂如玉的脚丫子默默地想心事。 马文才看着他的脚也在想心事,纤巧、白皙、光滑、细腻,这真的是一双男人的脚吗? 还有,他的鞋码与脚型不符,鞋子明显的大了两个号。 他在遮掩什么? “马文才,我刚想过了,我觉得我们屋里得摆个大浴桶才行,因为......” “那明日便买一个。” “啊?哦。”谢道颖原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唇舌的呢,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同意了。 “再买一个屏风,将其置于屏风之后,此事交给我来办。”马文才不再看他的脚,慢悠悠的上了床。 谢道颖回头看着他道:“你人还怪好的嘞。” 马文才不领情:“若是你没那么多怪癖,我人会更好。” “我哪里有怪癖了?” “打死不去大浴堂沐浴,算不算怪癖?你算算你有多久未沐浴了?从入书院到现在,整整十日了吧?” 呵,除了开学那两日没沐浴,但自从她堂姐来了之后,她便每日里都在堂姐那里沐浴了好不好? 谢道颖有苦说不出,脚也不泡了,上床趴到书墙上,对着马文才呲牙道:“你就没想过吗?十天不曾沐浴,那人不得馊了?你闻闻,我馊了没?” 谢道颖说着,直把胳膊往他鼻下送。 一股幽兰之香立时便不容拒绝的,霸道的钻进了马文才的鼻子里。 他将谢道颖的胳膊推了回去道:“不只这一个怪癖,睡觉的时候还喜欢抱着人。” 闻言,谢道颖不可思议的看着马文才道:“哈?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人?你要污蔑我也不找个好借口,我的睡姿不说最好,那一定是最最好的。” 真是自家人不知自家事啊,马文才不愿与他争辩,只说道:“若非如此,我怎么会搭这书墙?” 这书墙一搭,他这儿睡觉的地方都变少了不少,幸好他睡觉老实,不会乱翻身。 “这书墙究竟因何而来你心里没数吗?”谢道颖呲他,“拾人牙慧。” 马文才一噎,书墙之事确实是他借鉴的祝英台。不过,他嘴硬道:“好用就成。” “哼,”谢道颖随手抄起书墙上一本书,砸向了马文才道,“我跟你说,你去沐浴之时,我在屋里也有擦洗的,我只是不屑去跟你们抢浴堂而已。” “那真是谢谢你了,你人还怪好的嘞。”马文才说着,将书又安了回去。 谢道颖......,这学习能力,其实可以不必如此之强的。 见他消停了,马文才又道:“还不睡觉?” “不睡,”谢道颖躺下,拉上被子道,“做贼呀?” “便是贼也是小贼,做不得汪洋大盗。” “为何?” “技不如人,能力有限。” “喂,你今晚吃呛药了啊?句句都堵我。” “不敢。” “还阴阳怪气。” “没有。” “有病就去吃药,没病就闭上嘴睡觉!” 马文才闭嘴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说没病闭嘴睡觉吗?我睡觉了。” 谢道颖……,马文才你内分泌失调啊?古里古怪的! 马文才眸色深深,令姜公子是谁?你不是都没说吗?竟然一休假就约见,可见关系匪浅。 我马文才的朋友,便该一心一意的心里只有一个我。 .............................. 第32章 第一个休假日 琴书进来倒洗脚水,熄灯时,就见两位公子都睡下了。 她没想到,今日公子们睡得这般快,看来,明日果然是大家期盼已久的休假日啊。 ........................... 地二五号 王蓝田与秦京生也是很早的便上了床,不过两人皆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想到明日就要与佳人共度良宵了,两人便心头火热,身体也平静不下来,毕竟素了小半个月了。 尤其秦京生,他更是心绪难平。 他明日不止能会佳人,还能拿到好些金银。 想来这十日,良玉日日接客,又给他赚了不少金银了。 谁让她是枕霞楼的花魁娘子呢,那么多的臭男人都等着一亲芳泽呢? 这钱,很好赚啊! 王蓝田想着谷心莲那张清秀的小脸,那倔强的性子,不由得一股征服欲又起。 那一晚过后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要是还不服,那他明日便一天让她下不来床,非把她睡服不可。 哦,对了,还有避子药,明天让八德多准备些。 她一个小小的渔家女,还不配为他生育子嗣。 ................................... 地五号 梁山伯正在整理书卷,有一部分他这些天看完了,明日要带回去。 祝英台看着他欲言又止。 梁山伯道:“英台,你有什么事直接跟哥说啊,怎么还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了?” “山伯,我明日想跟你一起回家。” “跟我一起回家?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当然可以了。我娘听说我们结拜了,那日便说了,让我把你们带回去认个门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对了,那我来收拾下衣裳。” “英台,不必收拾衣物,我们后日天未亮就要赶回来上课了。” “我知道啊,我带衣物过去沐浴更衣啊。” 梁山伯想到英台确实有两日未沐浴了,而且总去师母那里借也不方便,还不如回家里沐浴呢,便笑道:“好,让银心也收拾一下,你们都沐浴一下。” “好,我这便去跟她说。” ………………………… 翌日,好些人天未亮时,便匆匆忙忙的下了山。 只有谢道颖,还拱在被子里,睡的香甜。 马文才看了看天色,实在等不了了,买木桶屏风拉上山,都需要时间。 他对马统说道:“去将马牵来,我们准备下山。” “是,公子。”马统说着便跳出去了,公子早就该走了,公子何时这么晚出过门啊。 “哎,等一下。”屋里,被子里伸出一个头来,谢道颖眨巴着眼,睡眼朦胧的问道,“我好像听到了马?” 马文才从桌边起身道:“你听得没错,我,马文才,这便要骑马下山了,你就好好的走着下山吧。” 谢道颖的脑袋还有些宕机,她下意识的喊道:“等一下。” 让她捋捋:马文才骑马下山,她走着下山,堂姐是坐着家中的轿子下山...... 不是,这待遇,差别有些大啊! 这下,谢道颖的脑袋瓜子立即便开机了,她“豁”的坐起身来道:“那个,马文才,我与你一起下山!“ 马文才眉梢一挑道:“你能在一刻钟内洗漱好吗?” “自然能啊,必须能啊!琴书琴书!” 一刻钟后,谢道颖梳洗好了。 马文才就看到她一身红衣,头戴玉冠,手持折扇,脚蹬一双鹿皮花靴。 整个人光芒万丈,耀眼的就像一轮大太阳! 马文才皱眉道:“谢道颖,你今日要去相亲?” “不是。琴书,看看我,腰间是不是该再挂个什么配饰?” 琴书还没说话呢,马文才先说话了,他拎着谢道颖的后衣领,把人扔到了房中,关上门,冷声道:“换了,朴素点,不然不带你下山,你就凭着你那小短腿走下山吧。” “你怎么还做人身攻击呢?什么小短腿?你再这么说,我要闹了啊。” “那你闹吧,我骑马下山了。”马文才作势转身。 “哎,你等一下啊,不就是换嘛,我换还不成吗?” “嗯。” “嗯什么嗯,你出去。” “谢道颖,容我提醒你一下,这也是本公子房间。” 谢道颖瞅他一眼,为了蹭马,我忍。 谢道颖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想找一件比较华丽颜色又鲜艳一些的衣裳,却不妨,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抓起一件深蓝色的衣裳就递给了她。 “不要。”谢道颖试图扒拉开他,重新挑。 但是,可惜了,她扒不动。 “就这件。”马文才说着,上手就来扒拉她的衣裳。 “行行行,就它就它,我自己来!” 谢道颖觉得为了匹马,她真是牺牲大发了。 看他肯老老实实穿衣了,马文才围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道:“此时已没有朝食了,想吃什么,等下到了镇上我买给你吃。” “哦。”谢道颖穿好衣裳,走到桌边,拿起水就喝。 只是喝的有些猛了,水露到了下巴上。 马文才看他如此冒失,边拿出帕子给他擦脸,边训道:“你是小孩子吗?喝水都不......” “哼,都不什么?”谢道颖抬着下巴,由着着他给她擦脸。 但是,马文才却不动了,眼前之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雌雄莫辨,他还如何擦的下去? 马文才将手中的帕子,咻地一下扔到了谢道颖的脸上,神色慌张的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马、文、才!” 屋内传来一声吼,马文才小心脏一跳,立即就缩到了爱马之后,轻轻地摸了摸它的马尾巴。 马统奇怪的看着他家公子,公子面色涨红,眼神游移,神色仓惶,神魂不属。 这是......,啊!他家公子被谢公子打了?也是,有那般凶狠的书童,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马统脚步一动,就要找谢公子理论,但是想了想琴书蒲扇般的大拳头,又忍住了。 琴书不管这里的官司,她正盯着马统的马儿瞧呢。 这马儿后背上竟然有几个梅花型花纹呢。 “马统,你过来!” 马统立即从心地过去了:“琴书,何事啊?” “你这个梅花怎么弄上去的啊?” 马统兴奋了:“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好看吧?” “好看,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呢,真厉害。” “真的吗?真的吗?”第一次被琴书夸,马统觉得自己的尾巴快要翘上天了,“琴书,你真好。” “我家公子也经常说我好,你很有眼光。” 屋内,谢道颖把脸上擦干净了,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白玉玉佩挂到了腰间,如此,也能为自己增一分色了吧。 她走出门来,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的说道:“琴书,马文才,出发。” 马文才调整好了心情,刚从马屁股后面走出来,就看到了谢道颖腰上的玉佩,这个玉佩,不便宜啊。 琴书听说要出发了,立即说道:“公子,我们俩骑这匹马吧?这匹马马背好看。” “行啊,那就那匹。”谢道颖刚要走呢,就被马文才拉住了:“那是马统的马,你与我共乘这匹。” “是啊是啊,”马统赶紧说道,“谢公子还是与我家公子共骑一匹吧,我家公子那匹才是万中挑一的好马呢。” 他这匹,他要带琴书呢,好让琴书看看他的马技。 他的马技跟他的人一样,靠谱! 第33章 好倒霉一扇子 这边,梁山伯与祝英台天未亮就出发了,此时已经到了家中。 梁母看到祝英台,不知为何,只一眼,就十分的喜欢她了。 祝英台也觉得梁母既亲切又温柔。 梁山伯看二人相处融洽,十分高兴,他将谢道颖送的一些布料拿了出来道:“娘,这是道颖托我送给您的。” 梁母摸着手中上好的布料,有些惶恐。 “道颖?就是你的结拜三弟?可是,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孩子我见都没见过呢,你就拿了人家孩子的东西回来?山伯啊,你做事怎的如此浮躁呢?” 梁山伯笑道:“娘,您不了解道颖。道颖他待人赤诚,心思单纯,他说送,那便是诚心诚意,做不得一丝假的。” 祝英台也道:“是啊,伯母,您若是不收下,道颖说了,他日后可是要找您闹的。” “可是,道颖那孩子家境也不富裕,这……” “娘,道颖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些钱,他说若不把它散了,总有人心里不舒服。哎呀,娘,这个您就别管了,您就好生收着,给自己做件好衣裳吧,下次道颖来了要检查的。” “还要检查?”梁母心中温暖,笑道,“这孩子,我真想早点见到他,下次休假回来,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娘给他做好吃的。” “好,娘,我知道了。” ……………………………… 马文才骑着马,后面坐着谢道颖。 谢道颖躲在马文才的后面,直对着他喊:“你慢点!把我头发都吹乱了!” 闻言,马文才嘴角一勾,骑的更快了,其行不佳才好呢。 最好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谢道颖,若非你耽搁了时间,我们现在已经到镇上了。” “马文才,你说话要不要如此夸张?我不过是换了身衣裳而已。” “谢道颖,你须知,一寸光阴一寸金。” “马文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慢点!你再不慢,我就抱着你,贴在你身上了。” “我不怕。” “行,这是你逼我的。” 谢道颖说着,由揪着他衣裳改为抱着他的腰,还勒的死死的,妄图把它(腰)勒死。 马文才的腰没被她勒死,却被她搂的腰身一软,力气尽消。真是该死,腰软力消了不说,还连累的心里也酥酥麻麻的,难受。 “松手。” “不松,就同归于尽吧!” “松、手!” “不、松!” “好,我慢点,你松手。” “你先慢。” “你先松。” “你,先慢!” “好好好,我先慢,我先慢。” 后面的马统带着琴书,两人也在打电话。 琴书喊道:“你家公子的马确实是汗血宝马,真快啊。” 马统喊道:“那是,马太守家的马,必不能差的!” 琴书不说话,太守官有她家相爷大吗?官品有她家相爷好吗?家世有她们谢府显赫吗? 马统以为琴书羡慕了,不由的便得意的笑了。 琴书不理他,喊道:“你看,公子他们慢了。马统,你快追!” “好嘞,坐好了,抓紧了我的衣裳!” ……………………………… 镇上最大的酒楼君子台里,谢道韫一身深紫男装,临窗而立,问道:“你们猜,道颖今日会睡到什么时辰?” 梅兰说道:“公子,二公子定不会让您等太久的。依奴婢看,自打二公子上了书院,已经勤快很多了,上课也不曾迟到。” “嗯,进步是很大,所以我今日要奖励她,她想怎么玩,我便陪她怎么玩。”谢道韫眼中含笑,不管妹妹有什么奇思妙想,她都说话算话。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话说早了。 此时,马文才带着谢道颖终于到了镇上。 眼看着人多起来了,谢道颖便拍了拍马文才的后背道:“放我下来,下面我自己走过去。” 马文才不为所动,马儿哒哒的走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对着他俩看了又看。 对于旁人的视线,马文才视而不见:“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好歹让你的爱马也歇一会儿嘛。” “我马文才说了送你去,那便一定要送你去,不然,岂不是要被人笑话言而无信?” “信信信,你可真有信啊。”这人,今日龟毛的很,谢道颖目测了下马的高度,无奈的说道,“送我去君子台吧。” 原来是在君子台。马文才道:“坐好了,我要加速度了。” “这里是大街,你不必加速,撞到人就不好了。” “你去晚了无妨?” “无妨无妨,好好驾马。” 一会儿后,梅兰指着下面的大街说道:“公子,快看,那是不是二公子啊?” “是她,今日穿的倒是朴素。”谢道韫笑道,“我还以为她要穿红衣呢。” “奇怪,前日把衣裳给二公子时,她明明说要穿那件红衣的啊。”梅兰有些奇怪。 “这件衣裳更好,不那么张扬。待会儿我与她一起出去之时,也不会被那么多人盯着了。”谢道韫暗暗的松了口气。 竹菊看小姐这样,忍不住笑道:“二小姐长得好看,穿红衣时的那份张扬艳丽,看到的人都能堵街三日,偏偏她自己却还一无所察,真有意思啊。” 闻言,谢道韫摇摇头,那个丫头就该这么明媚热烈的活着。 王谢两家门当户对,皆有意联姻,谢家就她们两个女儿,不是她就是道颖,总有一个今年要嫁人。 道颖如今才15岁,这般年纪,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这些日子她在书院里看着她,感受着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开心与恣意。 这种开心与恣意与在府中之时不同,多了一份自由的洒脱。 若是让她此时嫁人,将她困于内宅,每日里庶务缠身,将就夫君,侍奉公婆,便如折断了她的翅膀,定会让她苦痛不堪。 “梅兰,明日让人传话回府,告诉叔父,我愿意联烟。” “可是,小姐,您不是最爱自由了吗?”梅兰有些为自家小姐难过,小姐明明一心都扑在学问上,根本无心于婚恋,如今却偏偏要陷入这样的泥沼之中。 “我爱自由,难道道颖就不爱了?我若不嫁,道颖就要嫁,你忍心看她如此年纪便陷于后宅吗?” 梅兰不说话了,真是好难啊,不负如来不负卿。 “好了,你们别为我难过了,叔父疼我,已经给了我十年的时间,让我随性而活了。希望他也能给道颖十年的自由,不然,这丫头,我都不知道她会如何。” 竹菊想了一下后说道:“小姐,恐怕不易。当今四大家族——王谢桓庾,不止王家想与咱们谢府联姻,桓氏今年也频频与府上走动,其目的,不言而喻,都是冲着您与二小姐去的。还有庾氏,也蠢蠢欲动,不是迎娶,便是嫁女。” “此事先不要与道颖说,容我与叔父好好商谈商谈,叔父向来宠爱道颖,我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梅兰与竹菊互视一眼道:“是,奴婢们听小姐的。” 要是小姐与二小姐都是男子就好了,就可以自由的挥洒人生了。 这边,马文才终于载着谢道颖到了君子台。 他翻身下马,伸出手去道:“下来吧。” “不用你扶着,这么多人看呢,两个男人,多奇怪啊。” 的确,马文才收回了手。 谢道颖一跃而下,“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端的是风度翩翩,风流潇洒。 马文才将他手中的扇子一收道:“你的扇子上有个破洞,拿出来摇,会丢了我们书院的脸。” “这扇子跟我好多年了,怎么可能有洞啊嘛,拿来我瞧瞧。” 马文才手指用力一抠之后,便将扇子还给了她。 谢道颖打开一看,还真是,扇面靠边的地方确实破了个洞。 咦,她之前怎么没发现? 看谢道颖皱眉不说话,马文才很自然的将她的中的扇子抽走了:“我会补扇子,回去帮你修。” “真的啊?马文才啊马文才,没想到你真的很有才啊!” “哎呀谢公子,我们公子会的东西可多了呢,您就等着瞧好吧。”马统十分热情的说道。 没办法,他家公子对谢公子青眼有加,那他作为书童,也不能给自家公子拖后腿啊。 “厉害厉害,谢谢谢谢,这个扇子跟我很久了,我还挺喜欢它的。” “放心。“ “那好吧,我上去了。” “去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马文才做最后的挣扎,试探道。 “是挺乐乎的,我走了,你也赶紧去忙吧。” 马文才...... 看着他进了君子台,马文才看了看君子台门前的对联——林泉隐君子,台阁古名臣。 他马文才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马文才转身上马,马统连忙驾马跟上。 第34章 人跑了 这边,谢道颖一进了雅间,就看到堂姐正对着她笑呢。 “姐姐,今日我请客。”谢道颖拍了拍荷包,“咱不差钱。” 谢道韫拉着她在桌边坐下道:“发财了啊?我听陈夫子说,你讹了那个王蓝田不少金呢。” 这个陈夫子,居然敢在她姐姐面前抹黑她?果然夫子不可教也。谢道颖问道:“姐姐,你信他吗?不信,我可就开始说他坏话了。” “自然不信,不过坏话也不用说了,这个人的人品,我看得出来。要不要姐姐动用点关系,把他弄出书院?” “姐姐,不用,把他留给我来对付吧。他只会是我的磨刀石,不会成为绊脚石的,放心吧。” 妹妹总要独自飞的,留给她练手也不错。 “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要硬扛,记得通知家里。” “知道的姐姐,到时候你们就把二哥派来给我打怪升级。” “你呀,有事就爱找二哥,别的哥哥姐姐就不行了吗?” 谢道颖嘿嘿直笑,二师兄嘛,就是拿来打妖怪的。 姐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谢道韫自然而然的说道:“道颖,姐姐应该会订亲了。” 谢道颖一愣,问道:“是王家的公子吗?” “嗯,很有可能是王家二公子,王凝之,他与我年龄相仿。” “姐姐见过吗?” “不曾。” 谢道颖垂眸,盲婚哑嫁可不行啊。 “姐姐,此事交给我吧,我去给你查探查探。”谢道颖一瞬间就想好了,书院里请一段时间的假,她女扮男装,去会会王家二公子,全面考察考番。 谢道韫看到她眼睛布灵布灵的,赶紧就将她摁住了:“这哪里需要你去?叔父会查探的,你消停点。” “好吧好吧。”谢道颖打算行缓兵之计,暂且答应下来。虽说她那个丞相爹是个有大才的人,但挑夫婿与挑人才可不一样。 谢道韫轻拍了她脑袋一下道:“还不死心呢?你当心你不听我的劝犯了错,叔父把你嫁出去,我可是听说桓家人的有些按捺不住了。” 谢道颖愣了一下后笑道:“放心吧,你叔父他不会的。至少三年之内不会,不然,他不会放我出来读书的。” 谢道韫看着她,悠悠的说道:“三年很快的,你最好在这三年里表现优异。那样,三年后,你就有了和叔父商讨的资格了。” “好,妹妹明白了,要足够优秀才能让你叔父另眼相待,特别宽容对吧?好,我收到了,多谢姐姐指教。” 品状排名第一,看来不争不行了。 不过,比起嫁人,品状排名第一就容易的多了。 谢道颖,燃起来吧。 …………………… 王蓝田下山后,便来到了他在镇上为谷心莲租住的小院里。 此时,小院门户大开,屋里有些凌乱,但没有摔砸。 他正要离开之时,刚好瞥到了床边墙角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仔细查看,竟然是他那天在这儿换下的衣裳。 他记得,他明明让谷心莲把衣裳洗了等他下次过来时穿的,没想到,她不但没洗,还把这衣裳剪了个七零八落! “公子!”此时,家丁跑了回来,看到王蓝田,赶紧说道,“那通房丫头跑了,我和王三去找人,但是没找到,我想起来门没关,就先回来了。” 王蓝田一脚踹翻了那个家丁,边踢边骂:“废物!两个废物看不住一个女人,还让她跑了!还没找到!还没锁门!本公子要你们何用!废物!” 家丁心里也苦啊。这两天那丫头挺消停的啊,还做饭给他们吃,还倒酒给他们喝,哪里想到……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谁能想到,都是公子的女人了,竟然还想着跑! 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王蓝田踹累了,呼哧一声坐到了椅子上,他指着那个把自己蜷成球的彪形大汉说道:“滚!人找不回来你们也别回来了!给我饿死街头!” “公子别生气了嘛,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嘛!”说着,彪形大汉连滚带爬的跑了。 八德凑上来说道:“公子,别生气,这个镇子就这么大,迟早抓回来!” “多派几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公子还不信了,她能从我的手中逃脱!” 王蓝田说着,便看见了那张床,那床上的回忆还历历在目,昨晚他还无限的憧憬着,他忍不住起身往床上猛踹:“贱人贱人贱人!我让你逃!我弄死你!” ………………………… 秦京生从后门进了枕霞楼,黄良玉,哦不,现在已经叫玉无瑕了,玉无瑕的丫鬟把他悄咪咪的领了进来。 此时,玉无瑕还未起床,昨日的恩客马老爷早上刚走。 走之前两人又胡闹了一番,所以她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未起。 秦京生见她没醒,也不打扰她,只是着急忙慌的脱了自己的衣裳,赤条条的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开了荤的年轻男人火力旺,且还憋了十天,所以玉无瑕便被他弄醒了。 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来了,她忍不住就伺候了起来。 因而两人的动静便闹的大了些,隔壁刚睡着的花娘都被吵醒了。 骂了玉无瑕一声“贱人”后,那个花娘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她做花娘也有些年头了,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为了个姘头就自卖自身进了青楼的,这不是下贱又是什么? 秦京生火急火燎的闹腾了一番后,搂着玉无瑕说道:“书院里什么都要花销,让伙房做个夜宵下几个汤圆都需要银子。玉儿,玉儿,我的好玉儿,这次给我攒了多少钱了?” 玉无瑕趴在他的胸口,抬头看他,嗔怪的说道:“别舍不得花钱,你瞧你,都瘦了。钱都在那匣子里呢,有半匣子了,明日你都带走吧。” 有半匣子这么多了?这样来钱果然简单。 秦京生亲了亲她的小嘴儿道:“辛苦玉儿了,你多接点客我才能多攒点银子,银子多了,我才能早点把你接出来。” “嗯,玉儿明白的。”玉无瑕向他凑近了些,秦京生便咬住了她的唇,两人又折腾了起来。 躲到外面的丫鬟一阵烦躁。 她一点都不想做玉无瑕的丫鬟。 她们舍了脸皮来到这种地方委屈求全,不就是为了挣银子吗? 可玉无瑕呢,挣的银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进了那个男人的腰包。 连带着她这个丫鬟都穷的一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花魁的丫鬟多有钱呢。 再这样下去,她就不得不为自己打算,换个脑子正常的主子了。 第35章 买浴桶 马文才牵着马往西市而去,那儿各式各样的铺子多。 马统牵着马走在他的身侧,絮絮叨叨的说道:“公子,您也太惯着谢公子了吧?明明就有大浴堂,还非得在屋子里弄个大浴桶,还指名道姓要那么那么大的。公子,您说谢公子,是不是太矫情了啊。” 马文才瞥了眼自己的书童道:“不惯他,难道惯着你?” 马统噎了一下,锲而不舍的说道:“公子,谢公子是平民,以前您都不屑与平民交往,而且,平民对您一点帮助都没有。”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整个书院,除了我,只有他谢道颖是个人物,配与我马文才交往,与我做朋友。” “可是,那谢公子把您当朋友了吗?他今日要见什么人,告诉您了吗?” “多话,不把我当朋友,难道把你当朋友?” “小的不敢。” “不敢就闭嘴,再挑拨离间,本公子就让琴书教育教育你。” 马统立即住嘴了,真是忠言逆耳,世风日下啊。 对了,琴书喜欢吃什么来着?等下回书院的时候买了送给他。 马文才走了一圈,进了木器铺子华月堂。 掌柜的见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直觉这是一个大主顾,立即迎了上来道:“客官,想要点什么?我给您......”介绍介绍。 “不必,我自己看。” “好嘞,公子您慢慢看。”看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掌柜的连忙闪到了柜台里面,只默默地关注着这边,看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好随时上去献殷勤。 马统随着自家主子看了一圈,发现这些浴桶长得也都差不多,便不再关注,反倒去看那些床了。 要是能买张床走就好了。 琴书睡觉不老实,不是手到他身上,就是腿到他身上,他可害怕了。 马文才细细的看了一圈后说道:“掌柜的过来。” 这是看定了啊,掌柜的立马乐颠颠的过来了:“公子您请说。” “这个,还有那个,全要了,多少金?” 掌柜的一看,好家伙,真好眼光,真好有钱啊,都是他这儿最贵的——紫檀木的大浴桶,金丝楠木的大屏风,果然是个大主顾。 掌柜的迅速的心算了一下,开口道:“承蒙公子照顾生意,小的是个实在人,这样吧,这两样东西公子您给二百金?” “那便送两把椅子,就那两个,我觉得勉强可以。”马文才道。 什么?公子竟然在讨价还价?马统呆住了,这是他们家公子会做的事吗?公子不是应该直接用银子砸人吗? 果然,与平民一起待久了,公子都变市侩了啊。 马统哭唧唧。 掌柜的顺着马文才的视线看过去,瞬间就乐了,这两把椅子放置的时间可太久太久了。 那些刻有花鸟鱼虫的椅子不愁卖,唯独这个刻着小猫小狗儿的不好卖。 幸好他当时也是心血来潮,只让木工坊的老师傅尝试了两把,不然,得砸死在自己手中。 “行,承蒙公子看得上,那便送给公子结个善缘了。公子日后成家之时,千万记得再来光顾啊。” 看他这年纪,十七八岁,若没有意外的话,当家主母应在寻摸他的亲事了吧,看来,这生意还有得做。 成家?马文才一愣,他并没有成亲的打算,最起码现在没有。 马统一听,眼睛瞪圆了,对啊,公子还得成亲呢,那这里的家具是该好好的看看。 哎?不对,公子还在书院读书呢,成什么亲? 不不不,等下,公子成亲与读书,它不矛盾啊? 成亲了就不可以读书了吗?读书人就不能成亲了吗? 马统立即兴奋了:“掌柜的,到时候准来您这儿!我们家夫人家世样貌定是顶顶尖的,对吧公子?最起码,样貌不能比谢公子差太多!” 掌柜的一听,支棱起来了,什么?谢公子?这位公子成亲与那位公子有什么关系?公子与公子之间应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吧? 这里头,有故事啊。 说不得,还有事故呢。 “多嘴,这世家想长成他那样的人,你觉得还会有吗?” “有啊。” 马文才看向他。 “公子,谢公子长得再好,他有爹有娘啊。” 马文才沉默一下后说道:“子比父强比母强的,也不是没有。” 就谢道颖那长相,世间有他一个已实属难得,怎么可能还有多的? 他本就是独一无二的。 马文才视线一转,便看到了掌柜的灼灼的目光,他神情一冷道:“莫要多管闲事砸了自家的招牌。” 掌柜的立即茫然的说道:“啊?小的正在想,公子您怎么把这些拉回去呢。” “你们不送货?” “送是送的,但今日那送货的伙计家中有事,没来。” “我多给你一锭银,务必找到送货的,今日必须送到。” “好嘞,小的明白了,请问,贵府在何处啊。” “尼山书院,我这个书童会跟车押送,你们莫要磕着碰着了。” “是是是,公子放心,若是磕着碰着了一定负责给您换个新的。” ………………………… 谢道颖与谢道韫从酒楼出来之时,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人,看背影,还是个老熟人。 “姐姐,我们跟上前面那个人,看他步履匆匆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那是......王蓝田?” “嗯,就是他,走,正好去拿他一个把柄。”谢道颖当机立断的说道。 看这丫头如此热情高涨,谢道韫无法,只能跟着她的脚步走。 有自己在,这丫头的安全绝对没问题。 几人跟着王蓝田一路来到了一处高门前,谢道颖念道:“枕霞楼?这里所卖何物?为何大白天的关着大门?” “哎呦,这两位还是个没开过荤的童子鸡呢?连这地方都不知道。”有行人调笑着经过。 谢道韫瞬间便明白了,拉着谢道颖就要走。 谢道颖急忙反手拉住她道:“他能进我们也能进,去看看!” 谢道韫不睬她,拖着她便走:“他是他,你是你,也不看看你比他少了些什么,就敢往里冲。” 谢道颖......,真是的,拖不过一个擅于君子六艺的姐姐,真是她的悲催啊。 就这样,一个吃大瓜的大好要会没了。 不过也不要紧,她可以派人来查。 学子狎妓,那可是要被书院除名的大罪呢。 “道颖,姐姐带你去游湖。” 好吧,谁是姐姐谁说了算。 谢道颖认命的去跟堂姐游了一个多时辰的湖。 连个歌女都不叫一个,她真的是太难了。 不过,等日落之前,她靠11路车爬上书院时,她又开心了。 虽然上山之时,别人不是马就是轿子,而她只有一双腿,但看到这两个东西时,一切的伤悲,一切的心碎,都烟消云散了。 “马文才,你这买的,也太合我心意了吧。”谢道颖说着,人便爬进了这大浴桶里,感受了一下。 不能说多好吧,只能说,体验感一流。 “那是,谢公子您也不看看我们公子为您花了多少钱!”马统又蹦出来了。 谢道颖眨了眨眼道:“多少银子?” “你错了,是金子,整整......” “多嘴。” 马统立即消音。 这般材质,定然价格不菲,谢道颖也不好装傻不是? 遂她很坚定的说道:“文才兄,多少金啊?我给你。我上次还剩了......” “不必,你喜欢就行。”马文才说着便走了出去。 他马文才做事向来目的性极强,只有对他...... 也是,他谢道颖一个穷的两袖清风的平民,有什么可图的? 他给他买东西,是看得起他。 屋内,琴书开心的说道:“没想到马公子的眼光如此之好,挑的全是我们公子喜欢的,不说那个屏风了,就是那两把椅子吧......” “琴书,琴书!”此时,突然有人在外面喊道。 琴书脸色一黑道:“公子,这个八德,他叫我能有什么好事?” 谢道颖在大浴桶里说道:“你去看看再说吧。” “好吧公子。”琴书说着便出去了。 马文才进来之时,见谢道颖还在浴桶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怎么?没玩过浴桶?” “昂。”没泡过干浴桶,咋滴了? 昂?马文才轻笑一声,他俯下身,一点一点靠近正坐在浴桶里的谢道颖。 谢道颖立即弱小无助的抱住了自己,警惕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马文才不答,只是一点一点的靠近他,在俩人就要额对额脸贴脸时,他忽然伸出手来,连桶带人,一起抱了起来。 谢道颖目瞪狗呆。 马文才将他们搬出屋子,放到了院中,对马统说道:“去把浴桶里里外外的都清洗一遍。” “好嘞,”马统立即颠颠儿的跑过来了:“谢公子,请吧。” 谢道颖讪讪地从大浴桶里爬了出来,大力的拍了下桶沿道:“马统,给我认真的刷,本公子待会儿要沐浴。” “好嘞,谢公子。”马统费劲扒拉的抱着大浴桶走了。 ............................. 第36章 难就难在了拉弓上 这边,八德笑眯眯的问道:“琴书,听说马公子今日拉了一大车的东西回屋了,是什么啊?” “你想知道啊?” “对啊,是什么啊?” “你想知道你去马统啊,你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家公子买的。” “你家公子与马公子住一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凭什么知道?马公子又不曾与我家公子拜过把子。” “琴书,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平民能不能现实点?还想和马公子拜把子,你知不知道他爹是哪个啊?” 琴书不想搭理他,便回道:“不知道。” “就知道你不知道,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求我。 “有病。”琴书不等他将话说完,转身就走。 八德啐了一口骂道:“哼,你们公子才有病,有那什么大病,又打人,又讹钱!” 八德赶紧跑回地二五号了,公子今日心气儿不顺,虽然在枕霞楼发泄过了,但是,他心中那根刺儿还没拔掉,所以他最好老实点。 “公子,八德问过了,马公子拉了什么回来,那谢公子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想也是,一个平民,他算个屁啊,马文才又怎么可能瞧得上?罢了,是什么东西日后定能知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闻言,八德倏地睁大了眼睛,好像才明白似的说道:“公子说得对啊,就没什么能难住我们家公子的。” 王蓝田得意一笑到:“倒杯好茶来,本公子要品茗品茗。” “是,公子,八德这就去。这些好茶,也只有我们家公子才配喝呢,那马公子算个屁啊。” 闻言,王蓝田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只要给他逮到机会…… ............................. 是夜,祝英台在梁山伯家痛痛快快的泡了一个热水澡。 在书院的时候,既要顾忌着其他学子,还要想着赶紧将浴桶还给师母,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未能尽兴。 待祝英台披着湿着发从浴房里出来之时,梁母看着她这样子,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没说什么,转而又绣起了手中的荷包,这是给谢公子的。 梁山伯看到祝英台的头发还滴着水,拿起布巾便说:“英台,过来,哥给你绞头发,不然头会痛的。” “好啊。”祝英台乖巧的坐到了梁山伯的身前。 梁山伯边给她绞发边说:“英台不愧是金汤玉粒般的养大的,便是头发都与我的不同,比我的软,比我的长。” 梁母看一眼自家儿子,没有说话,头发当然会有不同。不同的又岂止是头发?身形、习惯、性子,不都有所不同吗? ………………………… 翌日 谢道颖飞快的吃完朝食,筷子一放,对马文才说道:“你慢慢用,我去演武场看看,他们俩有没有回来呢。” 看谢道颖要跑,马文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等下,我就好了。” 说着,他另一只手端起碗,将米粥一口都喝了,然后跟着谢道颖来到了演武场。 一到演武场,谢道颖便看了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 “山伯,英台,你们何时到的啊?” “道颖。”祝英台与梁山伯围住了谢道颖,“我们刚到。” 俩人异口同声。 谢道颖看看他俩,打趣道:“果然是心有灵犀呢。” 闻言,祝英台有些羞涩,微微低头。 而梁山伯则是一把搂住了祝英台的肩膀道:“英台是我的兄弟,当然知我心中所想。” 谢道颖道:“非也非也,我也是你的兄弟,可我对你的了解,不及英台半分哦。” 闻言,梁山伯便看向了马文才,十分郑重的说道:“文才兄与道颖同吃同住,道颖小孩子心性,还请文才兄对道颖多多照拂啊。” 马文才眼底闪过一抹不快,他的人,他自然会多多照顾。 这个梁山伯,是否操心的太多了? “山伯兄还是顾好你的英台吧,道颖的事便不劳你操心了。” 马文才话音刚落,大家便听到了谢先生的声音。 “不错啊,休息了一日,大家也没有懈怠,一早便都过来了,我们尼山书院的学子,各个都令本席刮目相看哪。” 闻言,学子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就有人叫了起来: “谢先生,今日可还是练剑?” “我昨日一天未出,就在院子里练剑了。” “这回的品状排名第一名,本公子有望与马公子一起第一了。” 一听有人说品状排名,谢道颖立即往那人看去,原来是尼山跑步第一快人尹俊清。 巧了,她谢道颖也是这般想的,与马文才一起,并列第一。 当然了,他们俩都挺聪明的,没有妄想把马文才挤下去。 现在,谢道颖有了第一个竞争对手尹俊清了。 她捣了捣马文才的胳膊道:“尹公子的剑术比起我来,如何?” 马文才很实在:“你不及他多矣。” 谢道颖...... 行吧,头悬梁锥刺股的练起来! 谢道韫道:“今日确实也是练箭,不过,此箭非彼剑,今日,本席教你们如何使用弓箭。好了,现在列队习弓!” 一听列队,大家立即按之前的队列,排成了六行。 “现在与我一起,前往靶场。”谢道韫说道。 她令人在演武场的东南角上,竖了二十个靶子,摆放了二十张弓箭。 一群人很快就到了靶场。 听理论知识对谢道颖来说,木问题; 拿起弓,木问题; 但要拉满它,有问题。 很有问题。 祝英台自然也吃力,但她好歹比谢道颖拉开的满一些。 如此,谢道颖就成了那个垫底儿的。 自己妹妹的情况自己知道,谢道韫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祝英台也如此,就有些耐人寻味儿了。 因为学子们基本都是初学者,所以,谢道韫准备的这些弓都不重,甚至略低于朝廷规制的最低重量。 所以,只要不是病的下不了床,是个男子就可以拉满弓。 谢道韫稳稳地将祝英台的胳膊往上托了托道:“这样试试看。” 祝英台回眸一笑道:“谢谢谢先生。” 这么一笑,谢道韫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她也回她一笑道:“你很好。” 祝英台以为谢先生夸她动作规范做的好呢,便越发的认真了起来。 梁山伯年看左边的祝英台,再看看右边谢道颖,觉得十分的欣慰,两个义弟身子都弱,但却都如此刻苦,这样的向学之心,令他感动。 只是他感动的有些早,此时,拉不了满弓的谢道颖别提多沮丧了,她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啊,太拉胯了,与她蓬勃的野心不成正比。 难道她注定与品状第一猿粪浅薄吗? 此时,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从她身后环住了她。 第37章 凤菀 谢道颖抬头一看,是马文才。 马文才环抱着她,两只手覆盖在她的双手上,微微收紧。 看谢道颖一直抬头仰望着自己,马文才俯视着他道:“我脸上没有花,不要看我,看它。” “哦。”谢道颖转过脸去,你是先生,你说了算。 “注意肩膀平直,你的手臂短,弓向脸这边稍偏一点,跟着我,感受一下我的手臂是如何用力的。” “好。” 马文才带着她,拉弓之时慢慢用力,直到拉满弓。 马文才道:“射。” “好。”谢道颖也不含糊,令行禁止,言出法随,“嗖”的一声,离弦的箭便欢快的奔了出去,直奔红心,给谢道颖来了一个开门红。 “漂亮!”谢道颖为自己感到骄傲,她挑眉问马文才道,“如何,我还是很有潜力的吧?” 看着他如此嘚瑟,马文才一点面子也不留,他双手环胸道:“我以为那是我射的。” “哈,你如此诚实便没礼貌了哈。”谢道颖说着又拉起了弓,只是,虽说比刚才好了一点,但依然达不到满弓状态。 谢道颖朝马文才示意道:“快到我后面去,再让我感受一下射中靶心的快乐。” “替别人快乐的快乐吗?” 一句话,正中靶心,谢道颖,卒。 “马文才,你书墙不想要了?” 马文才沉默一瞬,默默地又环住了她...... 谢道韫不说话,就默默地看着他俩,两人斗法,各有输赢。 不过,马文才是个好夫子,教得不赖,堂妹已经快速的掌握了技巧。 但这两人之间的相处,耐人寻味。 练了一上午,学子们皆有些疲累了。 谢道韫便宣布下课,让大家回屋休息,下午练琴。 谢道颖一声欢呼,和马文才一起,马不停蹄的就回去了。 琴书一看到自家小姐回来了,立即便热水热茶热糕点的伺候上了。 马统不落其后,也立即给他家公子热水热茶热糕点的伺候上了。 就像复制粘贴一般。 谢道颖没管他们俩的小动作,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文才兄,此次品状排名,你觉得我有希望与你一起,斩获第一吗?” 马文才刚端起茶杯,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马统先笑了起来,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 空气,突然间便安静了下来。 但马统的嘴,此时,犹如脱缰的野马,比他的脑子跑得还欢脱! 就听他说道:“谢公子,您平常都不照镜子的吗?您看看我家公子,文武双全,文才武略,第一那是实至名归;您再看看您自己,身上没有二两肉,力气比那小鸡崽子就大那么一点点,就这,您还想拿第一?那还不如让琴书伺候您,洗洗睡呢。” 闻言,谢道颖沉默了,听了马统这番话,她差点就信了呢。 突然,谢道颖开口了:“琴书。” 与此同时,马文才也开口了:“琴书。” 琴书大声应道:“是,公子!是,马公子!” 她转身就拽住了马统的后衣领,将人拖了出去。 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马统惊恐的声音:“琴书琴书,以肉代打以肉代打吧!” 然后就是琴书莫得感情的声音:“马统,两位公子都发话了,你在劫难逃。” 最后,各种拟声词,此处省略500字。 屋内,谢道颖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依然趴在桌上,有气无力。 马文才的心绪也不受影响,他端着茶杯道:“怎么?胜负才刚开始就怕了?” “嗯,”谢道颖看着马文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说道,“毕竟我弱鸡崽子似的,还身无二两肉。” 马文才…… 不过,马统的锅他不背。 马文才朝外面道:“琴书,不要客气。” 琴书回道:“好嘞,马公子。” 马统……,公子,您变了,您变的亲疏不分没有是非观了。 谢道颖哈哈一笑,去外面围观琴书日常打豆豆了。 感觉身体都没那么累了呢。 就在谢道颖这儿鸡飞狗跳很热闹时,梁山伯与祝英台来了。 银心与四九第一次看马统挨打,都很新奇的围观去了。 四九道:“银心,我真没想到,像马统这般嚣张的人,也会挨揍。” 银心则是看着琴书,崇拜的很:“难道不就是因为他如此嚣张,才挨揍的吗?” 是吗?那马公子怎么没挨揍?四九跟银心讲不清楚,只说道:“也只有琴书能揍他,你换个人试试?” 银心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只有他们这些贴身书童才知道,马公子对谢公子有多好呢,与梁公子对自家公子不相上下。 只有八德他们那些外人才会以为,谁与马公子同住,马公子就会对谁好呢。 真是傻的冒烟。 屋内,梁山伯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谢道颖道:“道颖,这是我娘连夜绣给你的,她说,你送她的布料她很喜欢,她还邀你下个休假日到家里玩呢。” “好啊,那我一定去叨扰。”谢道颖欢喜的接了过来,挂到了自己的身上,问道,“好看吧?” 谢道颖穿着屎黄色的骑射服,此时挂着这个屎黄色的荷包,别说,还挺和谐。 马文才看他如此高兴,不由得便有些不高兴。 小白脸,没见识,不就是一个荷包吗?荷包他多的是。 ………………………… 下午琴课。 琴室与讲堂不同,讲堂是二人同坐,琴室却是一人一座。 陈夫子早早的便来到了琴室,谢先生的琴声他能够听到,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谢道韫抱琴而来,在琴凳上坐下后说道:“齐桓公有鸣琴曰号钟,楚庄有鸣琴曰绕梁,中世司马相如有绿绮,蔡邕有焦尾,皆名器也 。本席这把琴,名曰凤莞,其声清悦嘹亮,亦能绕梁三日不绝。” 凤菀?众学子们窃窃私语,这原来就是当代名琴凤菀啊。 有学子问道:“谢先生,这便是您的叔父,在您及笄之时相赠的凤菀吗?” 又有学子问道:“谢先生,这凤菀当真是丞相亲手所做吗?” 还有学子问:“……” 听同窗们纷纷询问,马文才拧眉道:“谢夫子当真如此得宠吗?” 谢道颖脱口而出道:“当然,不是一般的得宠,是十分的得宠。” 这个她有话权。 想到马太守,马文才却是不信:“有人亲子尚且不亲,更遑论是子侄?尤其还是女子。” “女子如何?谢丞相最宠爱家中两个女孩儿,每年的生辰,无论多忙,都会陪着她们一起吃长寿面!” 马文才倏地看向谢道颖,这般的私事,她如何知道的? “你看我做什么?我听谢先生自己说的。”谢道颖眉毛一挑,理不直气还壮的说道。 “你一个男子,谢先生为何与你说这等私密之事?” “自然是因为,”谢道颖颇为得意的说道,“她说她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她最喜欢的小堂妹,特别亲切!” 马文才颇为无语的看着他,这个傻子,别人拿他比女子,这难道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吗? “以后少与谢先生闲话,多多将心思用于攻读之上……”如此,也能长些脑子。 “哦。” ………………………… 第38章 不如与我共用一琴 陈夫子见大家七嘴八舌,问的谢先生都无奈了,虽然他也很想知道,但是他依然当机立断,决定英雄救美! 是以,他立即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夫子的事,你们作为学子,瞎打听什么?简直目无尊长,都给夫子我闭嘴,听谢夫子讲课!” 看陈夫子发话了,学子们都安静了下来。 陈夫子此人,不可明着得罪,因为他的师德,实在堪忧。 在尼山书院,学子们最服的是山长,最不屑的是陈夫子。 不过现在,最佩服的先生里又多了一个谢先生。 谢道颖见大家安静了,笑道:“你们说的都是对的。这尾凤菀确是我叔父亲手所做,也确实是他亲手所赠。当今丞相,不重门地重品性,不重家世重才学,你们该当修正自身,焚膏继晷,以求将来上报效朝廷,下为民请命。” 闻言,梁山伯深有同感,他立即说道:“学生谨遵谢夫子之命,为百姓谋福利的心,定当始终如一。” 谢道颖对他的话很满意,这么多学子当中,她最看重的就是梁山伯,他敦厚善良,重情重义,才学也好。 若是道颖与他同住就好了,那么,她也能放心许多。 马文才虽然文采武功皆好,但品性不及梁山伯太多了,道颖单纯天真,与他同住,虽有山长夫妻看顾着,但她始终不能放心,怕那丫头会吃亏。 且马太守此人,想到昨日与道颖分开之后,她特意去民间打听到的情况,心中的担忧便又深了几分。 马太守此人,作为会稽郡的一郡之首,身居高位却为父不慈,为夫不仁,为官不正,实在当不上朝廷赋予的重任。 但他钻营多年,手中的势力颇大。 马文才见谢道韫一直看着自己,且神色复杂,遂不动声色的问道:“谢先生对学生,可是有何不满?还请先生赐教。” 谢道韫回神,笑道:“梁公子有一腔为百姓谋福祉的热血,那么你呢?你又当如何?” 闻言,马文才傲然一笑道:“我们男子立于天地之间,自当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谢道韫点头,这是大部分读书人的愿望,没有问题。 好朴素的志愿啊,谢道颖点头,没毛病。 “谢公子,你未带流徽,不如便与梁......” “不如便与我共用一琴吧。道颖,过来。”马文才接口说道。 “好哒。”谢道颖喜滋滋的起身,将琴凳挪呀挪,挪到了马文才的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谢道韫...... 马文才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谢道韫,唇角微弯。 ............................ 一下了琴课,谢道韫便回屋了。 “梅兰,去将琴书悄悄地叫来。” “是,小姐。” 琴书很快的就来了。 谢道韫看到她那越发圆润的小脸,笑道:“看来你在书院很适应啊。” “大小姐,琴书适应能力很强的,随了我们家小姐。”主要是马统的肉,基本上都进了她的五脏庙了,开心。 “你倒是会说话,那你说说吧,出来进学,为何连张琴都没有带?” “大小姐,琴太占地方了,路上多有不便。小姐说,我们可以来书院租一个。”她家小姐很聪明的。 怕麻烦,怕累赘,是这丫头的风格。但是,谢道韫又道:“那去租了吗?为何还没有租?” “大小姐,”琴书声音有些小,“是,是奴婢忘了,奴婢这就去找山长夫人!” 琴书说着,撒腿便跑了出去。 光顾着打豆豆了,把正事都忘了。 梅兰看得直摇头,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实在不适合待在二小姐的身边。 二小姐如今孤身在外,身边需要得力之人。 谢道韫倒是笑了笑,没说话,这琴书贪吃、单蠢,却深得妹妹的庇佑,也是她的造化了。 ............................... 谢道颖一下学便直奔饭堂。 只是才吃了一口呢,她便放下筷子,将苏安喊了过来,问道:“苏安,苏大娘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苏安奇怪的问道:“谢公子何出此言啊?我娘她没事,她很好啊。” “那她心情如何?可有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苏安挠了挠头到:“并没有,她今日还与夫人一起下山才买来呢。” “哦,那没什么了,我就关心她一下。” 苏安看了眼谢道颖食盒内的红烧肉,心中有了计较。 “谢公子,您肯定有事,是不是这饭食有问题?” “是有点问题,是不是伙房换厨子了?”看来这厨子的水平不行啊,做的红烧肉不及苏大娘做的一半好吃,又柴又腥,糖、盐也重。 “谢公子,主勺没换,还是我娘,但这道红烧肉确实不我娘做的,是伙房新来的一个姑娘做的。”虽然苏安对那位姑娘很有好感,但也不会砸了自己母亲的招牌,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姑娘?”祝英台问道,“伙房人手不够吗?怎么又招了一个姑娘?” “不是如此,”苏安道,“这位姑娘是我娘与山长夫人从山下带回来的。说是家中父亲早亡,母亲卧病在床,若是山长夫人不收留她,她就只能自卖自身,入青楼卖笑了。” 谢道颖明白了:“师母心善,便将人带回来给个差事,好养活一家子,是吧。” “正是如此,本是安排在浣衣房的,但是心莲姑娘想进伙房,我娘看她孝顺,便同意了。” 梁山伯笑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苏大娘做得很对。” 苏安开心的笑道:“梁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小的也是这么想的。” 妇人之仁!伙房重地,岂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马文才“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问道:“除了这个红烧肉,还有什么菜是她做的?” 苏安连忙说道:“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一个!” 马文才冷冷的说道:“走开,不要打扰我们吃饭。” “哦好,小的这就走。”苏安连忙跑开了。 马文才将自己的食盒与谢道颖的对换了一下道:“你吃我的。” 谢道颖眨了眨眼道:“好,但是,你要是吃不惯的话,我们就还换过来。” 马文才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立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呵,这种猪食也敢拿来给谢道颖吃?那个苏氏,简直不知所谓! 谢道颖一直盯着他,看他这种表情,立即夹起了一个油炸肉圆子塞到了嘴中,然后端起食盒就要换回来。 马文才按住她的手道:“这你都动过了,谢道颖,你当本公子是何人了?” “当你是马文才啊!”谢道颖觉得这家伙真是傲娇,他现在那份儿不也是自己动过的吗? “不换拉倒,快点吃饭。”谢道颖白了他一眼,又夹起了一块肉圆子,里面加了藕的,还挺脆,好吃。 马文才不吱声了,默默地吃饭,只是那个红烧肉却没有再动。 祝英台看谢道颖吃的两颊鼓鼓,便将自己碗中的肉圆子夹了两个给梁山伯。 “英台,今日的红烧肉确实不太好吃,我便不夹给你了。”梁山伯知道,这样的东西,英台也吃不下去。 他跟道颖一样,胃都娇贵着呢。 祝英台自然不会吃,遂说道:“山伯,我不要,我吃不了那多,你快吃吧。” “好,英台。” 第39章 在这里,总会得到她想要的 饭后,谢道颖被梁山伯祝英台喊去他们那屋串门子了。 马文才一回屋后便叫来了马统。 马统虽然又被琴书收拾了一顿,但脸上没有伤,伤在肉体和心灵。 毕竟谁疼谁知道。 他蔫嗒嗒的看着自家公子,公子都快要成为琴书家的公子了。 听说今日还与谢公子共抚一琴,简直就像伯牙子期呢。 当然了,他家公子就是那个身有官职,优雅从容的上大夫伯牙;而谢公子自然就是那个戴斗笠、披蓑衣、背冲担、拿板斧的樵夫了。 马文才看他开始神游太虚,便敲敲桌子道:“马统,你去伙房告诉那个苏大娘,就说我马文才说的,让那个什么莲的滚出伙房!” 这活儿他爱干。马统立即问道:“公子,伙房的什么莲?莲什么?此人之前没听说过啊。” “是今日新来的,听说父死母病,你去问一问便知道了。” “哦,原来是个克亲的啊!好,马统这便去让她滚出伙房!”马统说完就跑,但是跑了几步又倒了回来,问道,“公子,不让她待伙房让她待哪里?” “爱待哪里待哪里,与我无关。还不快去?” “是,公子。”马统一溜烟儿的便跑了。 ............................ 伙房里,谷心莲听说自己不能待在这儿了,一时间羞愤难当。 但她忍辱负重的说道:“苏大娘,您别为我担心,不干就不干了,我还是回浣衣房当差吧,大娘您就别为难了。” 苏大娘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道:“也好,伙房要求高,若是做不好饭引得学子们不满了,这碗饭也端不住,还不如去浣衣房呢。那儿有好些嫂子婶子,只要我给她们打个招呼,她们都会照拂你的。” 闻言,谷心莲心底失望,但面上感激的说道:“苏大娘,谢谢您,您对我真好啊。” 不好不行啊,苏大娘看了眼自家儿子,就见他正偷偷地看着心莲姑娘呢。 苏大娘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儿子如今已经十八了,是该成亲了。 她真的很想把谷心莲留在身边,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是,马公子此人,不可得罪。 她在书院做厨子已经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马公子这般的学子,他出身好,是太守家的公子,太守可是他们郡最大的官。 他性格强势,嚣张霸道目空一切,仿佛旁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可以随时抹去。 也只有谢公子那般性情好,礼仪佳,又爱吃爱笑的公子,才能与他平平安安地同住一屋了。 “苏安,你送心莲姑娘下山回家吧,哦,别忘了带些桂花糕过去,路上注意安全。”苏大娘道。 苏安有些紧张,但又有些雀跃。 “好的娘,心莲姑娘,我们走吧。” 谷心莲点点头,跟着苏安出了伙房,出了尼山书院。 站在书院门口,她回眸看去,尼山书院这四个大字,规规矩矩,方方正正。 谷心莲握了握拳,眼中有种势在必得,尼山书院,学子如云,在这里,总会得到她想要的! .......................... 谢道颖从梁山伯他们那儿回来之后,便嚷嚷着要沐浴。 马文才看马统与琴书都不在,便说道:“今日大浴堂开放,你不如随我去大浴堂沐浴吧?那个汤池更大,泡起来更舒服,你去试试看便知道了,如何?” “不如何,”谢道颖道,“我只想一个人独享一个大浴桶,才不去和你们挤麻腰呢。” “那也行,那你等马统琴书回来,让他们给你打水,我要去大浴堂沐浴了。” “嗯,去吧去吧,我等等他们。” 马文才走后,琴书便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一张琴。 “公子,这是我从山长夫人那儿借的。” “借的?白用好吗?”谢道颖蹙眉道。 “可是夫人不肯要租金啊。”琴书很烦恼,她根本说不过山长夫人。 谢道颖拨动了下琴弦道:“不行,这琴音质极好,保养的也极好,可见这是师母的心头好。琴书,你给师母送回去,明日下山给我租一张回来就行。” “那好,公子您明日辛苦点,先与马公子同用一张琴,琴书一租回来就去告诉您。” “好,不过,辛苦点的不该是马公子吗?那可是人家的琴。” “可是公子,马公子可不会这么想的。” 呃?谢道颖愣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她刚想问一问呢,琴书便跑了:“公子,琴书给您打水沐浴,您稍等一下。” 看着琴书欢脱的背影,谢道颖不由得笑了,这丫头,跟着自己女扮男装,混在男人堆里,真是难为她了。 ............................ 地五号 梁山伯在收拾衣裳,他再次问道:“英台,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大浴堂吗?” “你忘了,我昨日在你家不是沐浴过了吗,还洗了头发呢,今日便不需要了。你要去就快点去吧。”祝英台手中拿了本书,假装看得很兴起。 “那好吧,你在屋里好好看书吧,我很快就回来了。”梁山伯叮嘱过后拿着衣裳就走了。 ................................. 大浴堂内,王蓝田看到马文才一个人来了,没吱声。 但是,当他看到梁山伯也一个人来了之时,便开始阴阳怪气了。 “梁山伯,你与祝英台一向便是你不离我,我不离你,但是怎么沐浴之时,便回回都是你一个人来呢?难道是祝英台有什么隐疾,不敢来大浴堂沐浴?” 王蓝田话音一落,大家便跟着起哄,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梁山伯如此敦厚之人却怒了:“王蓝田!你也是男子,何故说出这般恶毒的话来?英台他以后,定会儿女成群,安享天伦之乐的。” 荀句伯好笑地说道:“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嘴毒,咒人家,结果又是赔礼又是赔偿的。怎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吗?” 王蓝田拍了拍水,怒而起立道:“荀句伯,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秦京生连忙跟王蓝田的步伐,说道:“荀句伯,谢道颖祝英台不来大浴堂沐浴,就是他们有问题!怎么?他们有问题还不准人说了?这也太霸道了吧?” “不来又如何?你们敢不服?” 第40章 情诗风波 马文才话音一落,大浴堂里便安静了下来。 马文才何许人也? 他是文韬武略的太守之子。 他是嚣张霸道的书院老大。 他的狠,他的无情,他的嚣张,他从不隐瞒。 曾经有一个人,想越过他,欲做书院老大,被他杀意满满的一箭射晕,从此见了他便如老鼠见了猫,恨他,惧他,却又干不掉他,只能谄媚他。 王?老鼠见了猫?谄媚?蓝田立即满脸堆笑的说道:“不来便不来,书院也没规定学子们一定要来大浴堂沐浴,你说是不是啊秦京生?” 秦京生一直在马文才面前说不上话,此时也顾不上王蓝田了,先讨好马文才最重要:“文才兄说的对,谢公子是文才兄房里的人,他若是不来谁敢有异议?”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王蓝田这一点,可没他秦京生做的好。 见他俩瞬间变脸,又开始谄上骄下,如此小人行径,梁山伯与荀巨伯皆不愿再与他俩多言,遂与马文才打了个招呼之后,去隔间沐浴了。 马文才泡在汤池中,闭上眼道:“都滚。” “好好好,我们都走,我们都走,文才兄请息怒。”王蓝田立即站起身来,出了汤池。 其余几人也赶紧溜了出来。 明明之前马文才还瞧不起这汤池的,怎么这么快就适应了呢? 马文才一人占着一个大汤池,心中又想起了谢道颖。 以后定要带他来此领略一番,他一定会爱上到这里与自己一起泡澡的感觉的。 ............................. 如此,时间跟个野马犊子似的,蹭蹭蹭地又跑过去了两个月。 谢道颖每日里神采奕奕的去上各种课——剑课,箭课,琴课,经史子集课。 她现在膨胀了,有种妄念:待她学成归来,定也能如堂姐一般,“文能提笔赋诗,武能跨马杀敌。心存谋略何人胜,古今英雄唯是君”了吧。 ......................... 在这段思念如野菜般疯长的日子里,陈夫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决定冲破“门当户对”的樊笼,勇敢的向谢先生表白了。 是以,他便赋诗一首,哦不,将《诗集》中的诗借来了一首。 其诗曰: 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 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 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 莫待七夕月,月伴中秋圆。 他将此诗誊抄下来,小心地折叠好,夹进了《论语》当中。 打算明日天亮之后,找机会亲手交给谢先生,以表达他满满的思慕之意。 ................................. 翌日 上午是陈夫子的课,只见他手捧《论语》,在讲堂内来回走动,边走边讲: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我们已经读过诗经里的多篇文章,归结起来,诗三百十一篇,一言以敝之,曰思无邪。也就是说,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也大多阐述的都是臣民对君主之无限爱戴。” 夫子讲的正投入,没有发现《论语》中夹带的情诗,从书页中翩然落下,刚巧落到了祝英台的凳子旁边。 只听他继续讲道:“我们绝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那些秾诗艳词是万万不能学的,明白否?” 此时,秦京生伸长胳膊,将祝英台凳子旁边的纸张,捡了过来,打开一看,笑了,他立即大声道:“夫子,我想请问,这首诗算不算是秾诗艳词呢?” 陈夫子没想那么多,直接说道:“念。” 于是,秦京生看了眼祝英台,念道:“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月,月伴中秋圆。” 哦呦,这竟是首情诗啊!众位学子啪啪直鼓掌,在书院里写情诗,真,勇士也。 这个掌声送给这位“无名英雄”。 陈夫子却是惊愕中有尴尬,尴尬中有恼火。 他立即翻了翻《论语》,里面夹着的他给谢先生的情书,果然不见了! 真是的,这个学子当真可恶,捡到这种东西,为何不背地里交给自己? 哦,想起来了,就是他,主动来找自己,说要监视谢道颖,结果都到今天就也没监视出个什么名堂来,真是既没用又小人。 学子们起哄:“好诗,好诗,好秾艳哪。” 秦京生道:“各位,想不想知道这是哪位写的?” 此时,学子们起哄,直问是谁写的。 夫子也只能问道:“是谁,谁,谁写的啊?” “是祝英台!”秦京生道,这下看你怎么倒霉吧祝英台。 祝英台原本听着这首诗,正忍不住的发笑呢,猛的听到秦京生的话,还是如此污蔑自己的话,不由的悚然一惊,倏地回头看向秦京生,厉声质问道:“你说是我?” “当然是你,从你身边捡到的不是你的是谁的?”秦京生很肯定,他接着又说道,“这都铁板钉钉了,你还想否认?” 闻言,谢道颖不可思议的看向马文才道:“在谁身边的就是谁的,这秦京生的脑袋今早出门之时,是不是被苏大娘的驴踢了?” “今早是不是被驴踢了我不知道,但昨晚在大浴堂时,他的脑袋,确实被王蓝田捶了几下。” “哦?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吗?” “应是秦京生没有及时的捧他的臭脚,王蓝田便耍威风了。” “什么臭脚?” 马文才便将昨晚之事说了一遍。 “哦~~,他们这是周瑜打黄盖,天生一对儿啊。”谢道颖捏了捏手指,原来还有人惦记着她洗澡的事儿呢。 话说,十二年了,花木兰究竟是如何洗澡的呢? 幸好没穿到花木兰身上,没澡洗,还侧漏啊。 祝英台真是冤枉死了,她恼火的说道:“我才不会写这种无聊的东西呢!是谁写的谁快点站出来,别赖在我身上!” 夫子没想到还有这种峰回路转呢,他立即循循善诱道:“秦京生都说是你写的了,你就赶紧认了吧,我不处罚你便是。” 祝英台猛的起身道:“这确实不是我写的,像这般意境低俗的诗,我是写不出来的!” 什么?意境低俗?陈夫子怒了,这怎么就低俗了?这可是他昨晚翻阅了好些诗集才找到的,最符合他心境的一首情诗了,相信只要谢先生看到了,就一定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但此时,这首诗再好,他也只能安在祝英台的头上了。 他陈子俊可是朝廷派来督学的夫子,怎么可以传出这种桃色新闻,影响自己的清誉呢? 不,绝不可以,他绝对丢不起这个人! 是以,陈夫子威胁道:“祝英台,你若是再不承认,我就让你去挑水,将整个书院的大水缸都挑满!” 第41章 又点我 闻言,祝英台还未如何呢,梁山伯立即站了起来,急切的说道:“夫子,这诗是我写的!” 祝英台不可置信的看向梁山伯,不知为何,她的心就如泡在了酸水里一般,酸到不能呼吸。 “这首诗真是你写的?写给谁的?”祝英台质问道。 梁山伯他根本没有写,自然也不好编个人出来,只能敷衍的说道:“是我写的,可是写给谁的,我不好说。” “你!”太过分了,祝英台脸色难看的又坐了下去。 突然,谢道颖半路杀了出来道:“行了,山伯,你就别为我背锅了。我就站出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吧,这首诗呢,它是我的!不过,不是我写的,而是我抄的。” 立时,众学子们炸了: “哦~~,破案了,原来竟是道颖兄写的。” “也是哦,山伯兄向来敦厚老实,又怎么会写出这种诗来呢?” “不错不错,只有凶悍如谢兄,才敢白日里写情诗嘛。” “对的对的对的,看来大家都是火眼金睛哪。” “……” 马文才看向谢道颖道:“你何时写的?送给谁的?” “就,昨日睡觉前写的,至于送给谁的,自然是送给我心中的女神——谢先生的啦!” 这下,马文才完全确定了,这不是谢道颖写的。 昨日谢道颖在浴桶里睡着了,是琴书将他抱上床的,睡得跟头猪似的,就是被人抬走,扔猪圈了都不知道。 一听是写给谢先生的,陈夫子破防了:“谢道颖,你,你怎么敢?谢夫子她靡颜腻理,淑质艳光,分花拂柳,仙姿佚貌,岂是你这等籍籍无名之黄口小儿能够肖想的?” “等一下夫子,你说我籍籍无名我承认,但你说我黄口小儿这就不对了啊。”谢道颖从身上摸呀摸,摸出那把被马文才修好的扇子,手腕转动间,很是潇洒的挽了几个扇花。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风流是真的风流,但骚包也是真的骚包。 都穿着一身的学子服了,居然还如此注重个性美,只凭一把花里胡哨的扇子,就将他与大家区别开了。 学子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他那扇子上是什么?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就是一个大白虫子趴在了树叶子上。” “啧啧,真是不务桑农啊,大白虫子就是蚕,那个树叶子便是桑叶。” “咦,那些花花绿绿的是什么?” “浮蝶儿浮蝶儿,那么大个浮蝶儿你都看不见啊?” “......” 谢道颖很是玉树临风般的摇着扇子道:“我这般容貌,仰慕先生有何不对?我仰慕谢先生,并非只仰慕她美丽的容颜,我还......” 陈夫子被他青葱的年纪,雌雄莫辨的容貌打击到了,颇有些崩溃的说道:“谢道颖!你见色起意,如此肤浅,可知......” 谢道颖扇子一收,打断他道:“陈夫子,用词不可太随意哦。学生就问你吧:谢夫子是否名动天下?” 陈夫子一脸与有荣焉道:“这个自然,便是三岁小儿也知‘未若柳絮因风起’。” “好,那学生再问夫子:名动天下的谢夫子来我们书院那日,是不是全书院的人除了夫子你,都前去山门处热烈欢迎她了?” “咳咳”,闻言,夫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这个谢道颖真是目无尊长,亦不尊师重道,也不懂察言观色,只知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去迎接谢先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若是早知道他会被谢先生迷住的话,那日就不会如此抵触谢先生了,便是天上下刀子,便是爬,他也要爬过去。 陈夫子面上不自然,但他依然坚强的大声的说道:“我那日并非有意不去迎接谢夫子的,而是突发急事才没去成。事实上,我是时时刻刻皆记挂在心中的。” 希望他这番解释的话,能迅速的传到谢先生的耳中。 谢道颖看着夫子如此即兴发挥,自导自演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上次在君子台,姐姐就要赶他出书院了好吧? 谢道颖扇子一摇,风度翩翩的说道:“陈夫子的心情学生理解,毕竟,夫子的这种心情也是我们的心情嘛。传说中的女神突然要来了,换谁谁不心花怒放手舞足蹈啊。现在,心目中名动天下的女神就在身边,夫子还不许学生表达下仰慕之情吗?” “你,你要表达仰慕之情,等,等等,你说什么?仰慕?”夫子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道颖又开始扇子摇啊摇:“正是,仰慕,夫子没有听错。” 仰慕,不是爱慕?那他为何听成了爱慕?难道是他自己太过爱慕谢夫子,所以听错了? 陈夫子有些不放心,又确认的问道:“众位学子,你们听到的是仰慕吗?” 大家纷纷回答: “是仰慕,而且说了好几个仰慕。” “如果不是仰慕,那么先生又听成了什么慕?” “不会是爱慕吧?哦~~,夫子哦......” 一听有学子说出“爱慕”这两个字了,夫子立即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大声反驳道:“谁?是谁在乱说话的?你们身为学子,该当谨言慎行,行君子之道,万不可随意胡言乱语,造谣生事,有失为人学子的体统,明白否?” 学子们嘻嘻哈哈的说道:“明——白——。” “还有你,谢道颖,不是夫子我说你,这仰慕便仰慕,何必写出这般秾诗艳词来污浊大家的眼睛呢?” “夫子,您可不要冤枉学生啊,这可不是学生写的,这是学生抄的。” 听到“抄”这个字,夫子的心头又是一跳,果然,就听谢道颖继续说道:“学生才疏学浅,便是仰慕先生也写不出一篇像样的诗来,实在是没用,只能去抄,去偷,惭愧啊惭愧,实在是不配为人哪。” 陈夫子脸色有些白,谢道颖这混小子是在点他吧?啊?说他才疏学浅,说他不配为人,简直,简直,简直大逆不道! 陈夫子被他气的手有些抖,强行吸了几口气道:“谢学子,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这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做偷呢?好了,你坐下吧,莫要再说话了。” 好吧,不说便不说吧,谢道颖便坐下了。 但是,她立即又举起了手来道:“学生还有一事需避嫌,免得日后各位同窗再起风言风语。” 陈夫子按了按眉心,颇为无力的说道:“你慢慢道来。” 谢道颖将扇子“啪”的一收道:“诸位,我之所以没出息的抄那首诗,是因为那诗中有两个词刚好应景:这一么,是织女二字;这二么,是嫦娥二字。你们想啊,既是我的女神,自然是天上的仙女,而这织女与嫦娥正正好就是天上的仙女,所以,才疏学浅的我便将它偷来一用了,大家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没有没有。”众位学子纷纷表态,毕竟谢道颖他如此才疏学浅没出息,那用错“织女”“七夕”这样的典故,便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说嘛,这谢道颖他就是一蛮夫嘛,一言不合就给人脑袋瓜子开瓢的凶悍蛮夫。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而夫子却是捂住了心口,这死小子又在点他:没出息,才疏学浅,偷。 看夫子脸色发白,手指发抖,马文才有些好笑的看着谢道颖,有些本事是有些本事,但全是些气人的本事。 今晚若不摆平夫子,以后他会时常被夫子穿小鞋——罚去挑水,将整个学院的大水缸都挑满。 第42章 还知道给他打个饭 不过,夫子想要给一个学子穿小鞋,根本不需要等到以后,他现在便开始了。 “谢道颖,将扇子交出来。你需知道,你来书院是读圣人书,学君子之道的,不是来玩物丧志的。” 谢道颖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夫子,您当真的吗?这摇摇扇子怎么能算是‘玩物’呢?谁家还没个扇子啊,它分明就是生活必须品嘛!” 学子们也面面相觑,他们谁没有扇子?区别只在于是贵重还是普通。 夫子摇摇头,恨铁不成钢般的说道:“谢道颖,你看看外面,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现在是夏季吗?你现在就用,我说它是,它就是。” 谢道颖神色有些冷,这和入学那日坐地长学费是一样一样滴。怎么?平民来读个书就这么难么? 像山长那样公正无私的夫子,应该批量生产;像陈夫子这样的夫子,真的是一颗老鼠屎都嫌多。 谢道颖脸色一冷道:“夫子,书院可没这规定。” 见谢道颖冷脸,夫子的脸就更冷了,一个学子,竟然敢跟夫子摆脸色,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现在有这规定了,本夫子的讲堂上,不允许出现这些影响学子心性的东西!” 旁边,马文才刚想张嘴,被谢道颖一手按住了手腕。她不再坚持,这里是夫子的主场,她没必要为了把扇子暴露自己的身份。 “好吧,既然夫子您坚持。”谢道颖从善如流的将扇子交给了陈夫子。 陈夫子有些懵,这般容易的就给他了? 不该再顶撞一句吗?然后他便趁机罚他去挑水,将整个书院的大水缸都挑满。 夫子悻悻的向讲台走去,谢道颖在后面喊:“夫子,您记得盛夏暑天还我啊,否则,学生中了暑气,便是夫子的责任了,夫子如何向山长交代啊?” “那便让山长来问责本夫子好了。”夫子不甚在意的说道。 这谢道颖出身平民,手中的好东西不多,不必等到盛夏,他就会来找自己拿回扇子了,到时候看他怎么收拾他! 而谢道颖则是拿起桌上的《诗经》,挡住了自己,暗戳戳的画圈圈。 她可是有姐姐罩着的人,自然有办法让夫子把扇子给她巴巴的送回来。 …………………… 下学后,谢道颖文房四宝一收,招呼道:“文才山伯英台,走了,用晚食去!” 文才、山伯、英台?排名终于靠前了?马文才笑道:“你先过去,我等下再去。” “那,要不要等等你?”谢道颖问的很礼貌,双眼殷切的看着马文才。 马文才见她双眼布灵布灵的看着自己,便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了,不过是礼貌一问而已,这个饭桶。 说实话,饭桶的世界他不懂,但他尊重。 是以,马文才道:“不必,你先去用晚食吧。” “好嘞,我帮你打个饭。”谢道颖看了看他,又看看后面站着没动的秦京生,叫上梁山伯与祝英台便走了。 马文才看着他小小的欢快的背影,嘴角微勾,看来没白为他谋划,教他练剑射箭,助他拿品状第一。 还知道给他打个饭。 秦京生看大家都走了,心中惶恐,连忙先道歉道:“文才兄,你将我留下来,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对不起,对不起,请文才兄原谅,还请......”文才兄高抬贵手,我改,我一定都改! 马文才耽误与谢道颖一起吃饭的时间可不是来听他啰嗦的,遂不耐的打断他道:“你今日指证祝英台,你亲眼看到他写那首情诗了?” 原来是这事啊,秦京生立即松了口气,他不敢歪曲事实,实话实说道:“那倒不是。那个诗笺是我上课时在祝英台身边捡到的,但是,也有可能是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时掉落的。” 那个时间,能从他身边经过的,只能是夫子。马文才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了,自然不会多惊讶。 但秦京生话音一落却恍然大悟,醍醐灌顶道:“是夫子!没想到啊,竟然是夫子抄的情诗!我就说嘛,谢道颖的诗要掉也掉不到那个地方。不过,谢道颖他为何要跳出来承认情诗是他的?” 秦京生的脑子有些用不过来了,这谢道颖做事,为何如此烧脑啊,他根本就看不懂。 道颖自有他的道理。马文才盯着秦京生道:“记住: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不该问的,都别说别问。” 看到马文才的眼,如鹰似隼的紧盯着自己,秦京生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恐慌,这样的眼神,他真的害怕啊,好像只要他有所不轨,他便会撕碎了他一般。 “是是是,马公子,小的知道了,小的的嘴,一定像锯了嘴子的葫芦,什么也不说。”秦京生连忙表明心迹,急切的说道,“小的就是马公子的奴才,小的一定以马公子马首是瞻,小的……” 马文才对他表忠心的话没有兴趣,再说了,这种狗一样的人,有忠心吗?是以,马文才懒得听他废话,抬脚便走。 秦京生连忙跟上,继续絮絮叨叨继续表忠心。 马文才扫他一眼,虽没说话倒也没赶他走,这种自己只对自己忠心,且又谄上媚下的人,他见的多了,也不差秦京生这一个。 再者,他们也不是全无用处,好好利用的话,也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 饭堂内 谢道颖将食盒递给对苏安道:“这个这个这个。” 这些都是马文才爱吃的。 苏安一一打好后递给了谢道颖,随口问道:“谢公子,马公子今日怎么没来用晚食啊?” 谢道颖接过食盒道:“他等会就来。” 梁山伯看他端了两个食盒,忙伸手道:“道颖,我来端一个吧。” 谢道颖稍微侧开一点身子道:“不用不用,你端好你自己的快去占位子。” “好吧,你小心点,手端稳点。”梁山伯叮嘱道。 谢道颖潇洒一笑,她如今已非当年的吴下阿蒙了,乃是拉弓射箭的一把好手了。 三人在桌边坐下,开始吃饭。 谢道颖时不时的看向问口,是以,马文才一出现,她便发现了他。 “这里这里!”谢道颖招手道。 马文才冲他点一下头,几步便走了过来,在谢道颖的身侧坐下了。 谢道颖很自然的将筷子递给他,马文才也很是自然的接了过去。 祝英台想不通,她放下筷子问道:“道颖,那诗肯定不是你写的,你为什么要认下来?” 似她祝英台,就不可能认。若是夫子强加给她,她宁可挑水也打死不认! 认下来还不是为了她姐姐么?不过,谢道颖看了看四周来吃饭的众位学子们,迅速的往嘴里扒了好几大口饭菜,接着筷子一放,等着啊,她要开始表演了! 第43章 夫子藏金银 哪里想到,谢道颖刚刚才摆出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呢,就被她身旁的马文才一把摁住了。 马文才沉声问道:“你可知读书人最重什么?” 谢道颖脱口而出道:“读书最重效率,心到眼到口到,最好再准备一个错题集!” 马文才…… 梁山伯笑道:“道颖,不要闹着玩了,我们读书人最重尊师重道,纲纪伦常。” 谢道颖……,哈,不好意思,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都没敢想呢。 祝英台点头。 马文才又道:“你若是在书院当众抹黑夫子,那便有欺辱师长之责,小则受罚,大则除名。” 谢道颖眉头一皱道:“哪里是抹黑了?夫子处事不公有错在先,都不能说了吗?” 梁山伯摇摇头道:“道颖,夫子在我们来书院之前,便是这样的夫子了。只要他不弄出人命,夫子为难为难我们学子,这算不得什么。” 马文才瞥了梁山伯一眼,太天真了。 像谢道颖梁山伯他们这种平民,还有祝英台这样只有钱没有权的士族子弟,以及王蓝田那种没落家族的弟子,即便是死了,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行了,不能阳谋,那便阴谋吧。谢道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这该死的地儿,也没个教育局可以投诉。 马文才拍了拍他蔫哒哒的小脑袋说道:“此事交给我,对付这样的人,我有的是办法。” 梁山伯与祝英台对视一眼,梁山伯劝道:“文才兄,此事不如到此为止,否则,夫子心中有气发不出来,只会更加为难道颖。我也带了扇子,我那把给道颖用。” 难道他马文才就没扇子了吗?马文才一口拒绝道:“不必,你顾好你自己便是。” 谢道颖连连点头,她不差钱,到时候买个大蒲扇,那个更实用。 祝英台见梁山伯还要说话,便拉了他一下,这个呆子,这么久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马文才对道颖的感情,很不一般,至于怎么不一般,她又说不出来。 看英台不许他说话,梁山伯便闭紧了嘴巴,果真不说话了。 …………………… 是夜 马文才来到了陈夫子的房中。 此时,夫子正在冥思苦想,他决定,这次再不抄袭了,他一定要写出一首惊才绝艳的情诗来,以惊艳谢夫子的双眼。 感动死她。 喜欢死她。 见马文才来了,陈夫子立即便用论语将他桌上的草稿纸盖住了。 陈夫子看向马文才,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晚上不睡觉,找我何事?有事不能明日说吗?” 打扰他给谢先生写情诗。 马文才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论语没盖得住的那两个字——偕老,这是还在写情诗?真是执着啊。 马文才也不答话,直接掏出一个大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都倒到了夫子的桌子上。 夫子垂死病中惊站起,心肝扑通扑通的直乱跳,这,这真是大手笔啊! 他目测过去,至少二十个打底,不,更多! 这些金锭子啊,谁人不爱? 夫子也爱啊! 夫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他笑道:“文才兄,哦不不不不,马公子,这也太多了吧?有接受贿赂之嫌哪。” 马文才轻声一笑,拨回来一半的金锭子道:“夫子如果嫌多,那我收回一半。” “不不不不不,”夫子连忙制止他,将那一半又拨了回来:“礼多人不怪嘛。我说,马公子,你要本夫子帮什么忙啊?” “此事对夫子来说,轻而易举。” “马公子您说。”这么多金子,夫子可不认为会是什么简单之事。 “放过谢道颖,将他的扇子还给他,从此以后,不能再找他的麻烦。”马文才轻描淡写的说道。 陈夫了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件十分容易,轻而易举之事。 不过,陈夫子说道:“这还扇子容易,但要是不找谢道颖的麻烦嘛,那就有些难了。马公子你也知道,那个谢道颖,他蛮横任性,不服管教。不过,马公子若是能看好自家的狗,那我便答应你,不再找他麻烦。” 陈夫子话未音未落,便见马文才神色一变,他倏地伸出手来,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冷声道:”我希望陈夫子你记好了,谢道颖他不是谁的狗,他是我马文才的朋友。陈夫子若是再不知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陈夫子吓傻了,但窒息感越来越重,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抓住马文才的手,拼命示意:放手放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马文才见他都开始翻白眼了,感觉给他的教训也够了,便缓缓地松开了手道:“回答我。” “是是是,马公子,我听到了,我知道了,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不找谢道颖的麻烦了,你相信我。” “记住你今晚说的话,千万别食言。” “是是是,记住了,不食言。”陈夫子连连保证,他现在终于知道入学那日,王蓝田的感受了。 马文才看他确实老实了,从怀中又掏出两个金锭子道:“学生手滑,误伤了夫子,这便是给夫子赔礼的了。” 这个赔礼确实不少了,但死亡的恐惧更加折磨人。 陈夫子接过金锭子,连声道:“多谢马公子。” “扇子拿来。” 陈夫子立即从抽屉里将那把扇子拿了出来,他研究过这扇子了,上面有两行字似乎是谢丞相的手笔,还有一行字似乎是谢先生的手迹。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陈夫子立即将扇子交给了马文才。 马文才接了过来,抬脚便走,但是在门口之时,他又停住了:“陈夫子,若是你做的好,明年还有这么多金子,后年也是。若是做得不好,你明白吗?” “是是是,马公子,我明白,必不会辜负马公子对我的期望。” “呵。”马文才走进了夜色当中。 夫子赶紧关上门,摸着喉咙,后背已经汗湿了。 缓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乐呵呵的将那些金子全都收了起来。 想起上次谢道颖的话,他决定将这些金子藏个新的地方。 房顶,去而复返的马文才默默地看着陈夫子在那里藏啊藏。 屋内,陈夫子很谨慎,不止藏好了今晚这些金子,顺便的,将之前那些金银财宝又重新藏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又开始琢磨情诗去了。 如此,谢先生以后跟着他,他定然能让她过上理想中的好日子。 ............................. 第44章 择优而选 另一边,谢道颖拉着琴书,躲在角落里蛐蛐。 琴书见自家小姐一脸的算计,问道:“公子,谁要倒霉了。” 谢道颖温柔一笑道:“夫、子。琴书,拿银子出去打点,几天后的休假日,务必让陈夫子下山。” “公子,您为何要让陈夫子下山啊?” “当然是......”谢道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琴书立即便懂了:“公子,这事交给琴书,保证办得妥妥的!” 两人这边刚商量妥当,谢道韫便派人来问话了,问是否需要大小姐出手,被谢道颖谢绝了。 晚上谢道颖泡脚之时,一把扇子便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谢道颖接过来打开一看,乐了:“夫子怎么肯给你的?” 马文才衣摆一撩,坐到了桌前,端的便是翩翩一位佳公子。 谢道颖忍不住拿着扇子摇了摇,为他打call。 “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好在夫子是个明白人,倒也没费多少唇舌。” 马文才话音一落,谢道颖便射过去了怀疑的眼神:“那陈夫子是讲理之人吗?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看是动之以刀,晓之以剑吧?”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小小一个人想那么多做什么?当心长不高。” “我这个头我挺满意的了。”这两个多月大概是运动的多,她已经比祝英台高些了,和王兰姑娘差不多高。 而且,某个地方也发育了,她都开始用裹胸布了呢。 嘿嘿。 马文才看了看他的脚,这么小的脚,还叫满意? 见马文才盯着自己的脚,谢道颖呲牙一笑道:“来,把鞋袜脱了,我们来比一比,看谁的脚好看。不过,不管比不比,一定都是本公子的脚最好看。” 小白脸总是如此自恋,马文才站起身来,边往外去边喊道:“马统,打水洗漱。” 马统应道:“好嘞,公子。” 谢道颖嘿嘿一笑,其实有的时候,自恋真的能恶心他人。 谢道颖赶紧擦了擦脚,滚上了床。 一会儿后,马文才也收拾好了自己,被子一掀,也上了床。 两人靠在床头看书,中间隔着一道书墙。 “文才兄,你看。”谢道颖将手中的书递过去,指给他看。 马文才看过去,就见上面写着的正是今日课堂上的那首情诗。 谢道颖感慨道:“陈夫子也太没用了,写首情诗有那么难吗?还去抄。” 马文才看向他,问道:“你知道那首诗是陈夫子写的?那你为何要认下?以你的性格,当是当场揭穿他才是。” “当场揭穿他虽然很爽,但是,我有句话确实没说错,我确实仰慕谢先生。我不想谢先生那样神仙的人,传出去什么不好的流言,尤其是与陈夫子这种人,他不配。” 绯闻也不配。 而且,她认下了,日后便是有流言也不怕,毕竟,她们是一家人。 “你知道陈夫子他想高攀谢先生?” “知道啊,他总是邀谢先生去茶室,总被谢先生拒绝,但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依然如只苍蝇似的,不管别人的意愿,飞来飞去的。我看,谢先生都快要忍不住他了。等谢先生忍不住他时,一定会让他死得很惨的。” 唉,可怜的堂姐啊,为了教授他们,还得忍受这样一只癞蛤蟆在她面前蹦跶。 谢先生会让夫子死得很惨?马文才垂眸看向手中的论语,他派去建康的人昨日回来了,说无论他们如何查,皆有股阻力,他们正要不管不顾的往下查时,便被人打晕,扔出了建康。 但是,那把扇面上,明明就是谢丞相与谢先生的墨宝。 不过,在书院中,谢道颖与谢先生确实没有什么令人起疑的交往。 “你怎么不说话了?”谢道颖放下书,趴到了书墙上,问道,“你在想什么啊,人都傻了。” 马文才抓住他的手,他的手这么小,这么软,手上还有些轻微的老茧。 他翻过来细细的看了又看。 谢道颖想抽回来,没抽动,于是往前凑近了几分道:“我的手相如何?是不是旺妻又旺子?大师们都是这样说的。” “呵,”马文才搓了搓他手上的老茧道:“你这茧子还不够,等你手上如我这般之时,你就可以凭一己之力,将尹俊清三下两下的便打趴下了。” 哈?如你手上那样厚的茧子一般?谢道颖连忙表明心迹道:“这样不好吧,我以后的妻妾都会心疼我的,还是算了吧。” 闻言,马文才眼一眯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竟然怕吃苦?你如今怕吃练功的苦,以后就会吃被人打成狗的苦。” 就谢道颖这臭脾气,最好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将来才不致被人打死。 看马文才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自己,谢道颖敷衍道:“就,如你一半的厚就可以了。” 说完,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躺下道:“不早了,睡觉睡觉,你熄灯。” 马文才手中一空,他略带深意的看了眼谢道颖,没说话,熄了灯,也睡了。 ............................ 谷家 谷心莲在油灯之下写写画画。 谷母看着被她划的乱七八糟的沙盆,劝道:“心莲啊,明日还要去书院当差呢,早点睡啊,那么好的差事可别弄丢了啊。” 好好好,好什么好啊,给人不停的洗衣服是什么好事啊。谷心莲不欲与她娘多说,只是转过身去道:“娘,您别管我了,快睡吧,我以后一定会让您跟着我,过上好日子的。” 这一个多月在书院里她可不是白待的,那些士族子弟,官宦人家就算了,她进不去,但是那些平民身份的读书人,正好适合她。 她听说梁公子为人敦厚才学好,也听说了谢公子,长得好有个性。 所以这两个都是她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这种身份,轻易是遇不到他们。 学子的住处与学堂周围,他们这些杂役都不能靠近的。 浣衣房这种地方,学子们不会踏足,他们有衣物要洗或者要取,皆由书童负责送来或者取走。 所以,如何接近这两个人,需要她好好的谋划。 待她与这两个学子接触过后,再择优而选。 第45章 大比试 翌日 上午是谢先生的课,下午是陈夫子的课。 陈夫子甫一看到马文才的时候,心里有点怵,脸上有点尴尬,但很快的,他就调整好了自己。 他是夫子,他是学子。学子理当尊师重道,遵守纲纪伦常。 昨晚的掐脖,不过是一个学子的恶作剧而已,对,就是恶作剧。 他是夫子,理当心胸宽广,就,不与他计较了。 而马文才看到陈夫子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与其他学子一样,尊敬的对他行了学子礼,就好像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风过无痕。 陈夫子开始授课,他领着大家开始念: “颜渊问仁。子曰:‘克已复礼为仁。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 如此,又过去了几日。 这日,终于到了剑术大比试的紧张时刻。 不止山长携夫人来观战,便是伙房、浣衣房、园艺房,杂役房等各处当差的人员也都来了。 王家姐妹坐在最前面,位置好,视线佳。 谷心莲坐在后面,她紧张的揪紧了自己的衣摆,今日便能见到谢公子与梁公子了,她一定要好好的考察考察他们。 前面,王蕙眼睛一眯,问道:“姐姐,除了马公子,你最看好谁啊?” 王兰想了一下后说道:“除了马公子,书院呼声最高的便是尹公子与谢公子了。” “虽然谢公子没有尹公子高大强健,但是,我站谢公子!谢公子的脸,吊打尹公子好几百条街呢。”王蕙毫不掩饰自己对谢公子容貌的喜欢,心直口快的说道。 王兰取笑她道:“那你到底是喜欢祝公子呢,还是喜欢谢公子啊?” 王蕙双手捧心道:“姐姐这就不懂了吧,祝公子是我放在心里的人,谢公子是我放在眼里的人。若是他们能合到一起就好了,那我眼里心里就都只有一个人了。唉,我太难了,苍天对我不公啊,要如此折磨于我。” 王兰看她如此,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也太贪心了吧,竟然什么都想要。” 王蕙不以为意的说道:“为什么不能要呢?我们做女子的已经如此不易了,为什么连想都不能想呢?万一哪天实现了呢?” 此时,坐在王蕙身旁的山长夫人也在问山长:“相公,这最后进入决赛的十人当中,除了马公子,你看谢公子有机会赢吗?” 山长笑道:“夫人,你看看谢先生便知谢公子会不会赢了。” 谢公子的两位哥哥,谢丞相的两个儿子,可都是有军功在身的,如今皆在朝中为官。 而谢丞相自己,“淝水之战”,以八万对战八十万,以少胜多,必将载入史册,青史留名,为后人所传颂。 而这谢道颖,乃是丞相捧在手心里的亲闺女,虽之前名不见经传,但你能说她是个草包吗? 若是你敢如此评判她,只怕你自己才是一个草包吧。 且,作为尼山书院他王世玉的女弟子,他很清楚这丫头如今的实力。 夫人看他如此乐呵,便知道谢道颖那丫头怕是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遂也不再担心,反倒是安心的看起戏来。 彼时,山长夫妇还不知道,谢道颖此人吧,真的很难评,就,一言难尽。 台上,谢道韫道:“诸位,本席强调,此次的比试,点到为止,不可伤害同窗。若是不守规矩,则成绩取消!好了,现在有请十位选手上台!” 于是,在陈夫子的带领下,一支十人小队上了台。 看着台上高矮不一,清一色穿着骑射服的学子,谷心莲连忙问苏安道:“苏安,这些学子你都认识吗?” 苏安很骄傲的说道:“我当然认识了。” 谷心莲抿嘴一笑,你一个天天打饭的,自然认识了啊。 不认识的话,她还不和他坐一起呢。 谷心莲好像不经意的又问道:“那你知道哪位是梁公子吗?” “我当然知道了,就是那个穿紫色骑射服中,个子最高的那位公子。” 谷心莲仔细看过去,就见梁公子身形修长,温润如玉,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正人君子。 谷心莲连忙又问道:“那谢公子呢,是哪位啊?” “谢公子那就更好认了,你看他们当中谁最好看,谁就是谢公子。” 谷心莲一愣,难道谢公子竟是位美男子,是像潘安宋玉那样的美男子吗? 谷心莲急忙抬头寻找,不经意间却看到了王蓝田。 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竟然是尼山书院的学子,老天当真不开眼啊。 谷心莲连忙往苏大娘身后躲了一点,眼睛却盯在台上。 等她的双眼触及到一张脸时,忍不住低呼出声,这张脸,长成了她无法想象的模样:精致绝伦,霞姿月韵,当真是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无。 谷心莲有些恍惚,这般容颜,雌雄同体,男女莫辨,即便他是平民学子,她谷心莲也配不上啊。 瞬间,谷心莲就在心中将他划去了。这般人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她不配! 苏安凑过来说道:“心莲姑娘,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女儿家,才配的上谢公子这般的好容貌。” 一听说他要成家,谷心莲不悦的说道:“为何一定要成家呢?” 根本没有人能配的上他,所以他不应该委屈自己成亲的。 闻言,苏安笑笑,没说话。 是人就肯定要成亲啊。就像他苏安,现在最想的也不过是将心莲姑娘娶回家而已。 台上,谢道韫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为了公平公正,我与陈夫子都不会再碰场上的任何东西,请小蕙姑娘将小盒子端上来吧。” 王蕙一听叫她了,连忙起立对底下的观众们说道:“现在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看着二女儿上场了,山长夫人笑道:“原来这里头还有小蕙的事儿呢。” 王兰笑道:“这是她哭着喊着从谢先生那儿要来的,原本这活儿是陈夫子的。” 第46章 摸球组队 台上,小蕙将盒子里的十个小木球,向台下360度无死角的展示了一番。 大家就看到原来盒子里摆放着白赤黑金靛五种颜色各异,大小一样的小木球。 每种颜色各两个,总共十个球。 谢先生宣布道:“十名选手皆蒙上眼睛摸球,摸到同种颜色小木球的,则互为对手,赢者晋级到下一轮大比试。” 一听是随机摸球,随机定对手,谢道颖“咚”的一声,立即就跪下了。 她可不想第一轮就被淘汰,是以,她活动了下手腕,跪姿十分标准,神态十分虔诚,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愿以此虔诚之心,遍拜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请赐道颖好运,不要与文才兄对上,不要与文才兄对上,不要与文才兄对上!” 她很守规矩,一次只许一个愿望。 谢道韫......,还好还好,没人知道这是她家的。 她默默地离她远了一些。 梁山伯与祝英台互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就要上前去将她扶起来,没想到马文才先动手,哦不,先动脚了。 他踢了踢谢道颖的鞋底,莫得感情的说道:“快起来,满场的人都看着你呢。” 谢道颖不为所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这才一遍呢。 “愿以此虔诚之心,遍拜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请赐道颖好运,不要与文才兄对上,不要与文才兄对上,不要与文才兄对上!” 马文才扶额:“若是对上,你不是应该求我高抬贵手吗?怎么还求神灵了?” “愿以此虔诚之心,遍拜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请赐道颖好运,不要与文才兄对上,不要与文才兄对上,不要与文才兄对上!” 好,三遍! 谢道颖一求完便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斜睨了一眼这个扯了他后腿的家伙道:“我这是求的对不上,对不上对不上,懂啊?” 马文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谢道颖叹了口气道:“你不懂。” 她就在这里,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她不是神,但很有可能有怪力神,把她弄这儿来了。 王蓝田对秦京生小声的说道:“我求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皆保佑他,第一局便对上马文才。” 秦京生立即也小声说道:“我也求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皆保佑他,第一局便对上马文才。” 谢道韫瞥了眼谢道颖,继续说道:“现在请小蕙姑娘将球装到这个布袋里。” 小蕙拿着布袋,将之反过来给大家展示了一遍,布袋里空无一物,接着,她便将十个小球,一个一个的放一进去。 谢道韫又说道:“请现场上来两位看客,拿起这边桌上准备好的蒙眼巾,任选五位选手,将其眼睛蒙上,令其看不到外物。” 一听这话,观众们激动了,原来这里面还有他们的事儿呢。 苏安第一个举手,为谢道颖、祝英台,君俊清、水君子、张千一蒙上了眼睛。 谷心莲也很想上去为梁公子蒙上眼睛,但一想到王蓝田就在台上,便硬生生的忍住了,以后会有很多机会接近梁公子的,不急于这一时。 王兰也举手了,她上台去为梁山伯、秦京生、王蓝田、马文才、范志明蒙上了眼睛。  看大家的眼睛都蒙好了,谢道韫有些好笑的看着谢道颖道:“今日的对决,你的对手会是谁呢?现在,请你们十人将手伸进布袋里,摸出一个球来。” 闻言,大家纷纷将手探了进去,一人拿了只球。 谢道韫看了看妹妹手上的球,又看了看另一个人的,觉得老天爷还是挺向着小堂妹的。 这人的实力,是他们十人中最低的。 “好了,你们可以取下蒙眼巾了,都看看自己的对手是谁。” 谢道颖立即拉下了蒙眼巾,一看,她手上的是个白球,再一看马文才,很好,他是个黑球。 此时,就听秦京生悲愤的说道:“我竟然是白球,我竟然要跟谢道颖打,他下手太重了,我能不能换个人?” 谢道颖立即道:“不能哦,这是大比试,又不是大白菜,你说换就换。” 祝英台此时也有些悲愤:“山伯,道颖,我竟然是与王蓝田打擂台。” 梁山伯轻松一笑道:“没想到我的对手是范志明。” 谢道颖看看张千一手中的黑球,为他默哀一分钟。 马文才无所谓,是谁都行,只要不是谢道颖。 谢道颖轻声说道:“秦京生麻烦了,看我等下不打他个......” 梁山伯连忙阻止道:“道颖,刚才谢先生说了,点到为止,你若是伤了同窗,成绩会被取消的。” 谢道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些日子姓秦的虽不拿那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暗戳戳的瞅她了,但又换了一种审视评估不屑的眼神,她确实是想趁机给他放放他脑子里的脏水。 马文才说道:“剑术比试,磕着碰着都是难免的,把握好度就行。” 谢道颖对他竖了个大拇指道:“你懂我。” 祝英台看她神色轻松,不由得说道:“道颖的心态真好,我只要一想到我要对战那个王蓝田,心情就好不起来。” 王蓝田此人,最擅长背后使阴招,对付他,要十分的小心,不能着了他的道。 谢道颖怜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一切小心为上,不行就把他揍趴下。真打起来,他不是你的对手。” 祝英台灿然一笑,这两个多月来,她可不是白练的。她这巾帼,今日就要不让须眉了,她要将王蓝田打趴下,这人总是在大浴堂里点她的名,挑起议论,不怀好意。 另一边,秦京生小声的对王蓝田说道:“蓝田兄,那个祝英台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收拾他的时候,也看顾着些我。” 王蓝田道:“放心,等下我逮到机会便会对他出黑手,比试嘛,总有些磕磕碰碰,我也不是故意要对他出手的,就是碰到他了而已。” 谢道韫见大家心中都有数了,大声宣布道:“现在,五组之间,间隔开距离,等下比试之时,不可误伤到别的组的人,否则,成绩视为无效!” 王蓝田...... 秦京生...... 王蓝田道:“谢先生,即便相隔再远,可比起武来刀剑不分,又哪里知道自己到了谁的地盘,识伤到了谁?” 谢道颖道:“习武之人,若连方位都辨不清,那你今日便主动弃权吧。” 王蓝田一噎,不再说话了。 第47章 天道的亲闺女 底下的比试,真的就毫无悬念。 秦京生被谢道颖的一把木剑又刺又挑,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最后只能抱着头蹲下直喊“我认输”。 秦京生也想明白了,早认输,少受罪,让谢道颖去对上尹俊清。 尹俊清的实力明显的在谢道颖之上,让尹俊清把他钉死在品状排行表之外。 谢道颖有些遗憾,真希望他再坚持一会儿。 台下,谷心莲的视线大多时候放在谢道颖的身上,至于梁山伯,则是抽空去看看。 王蕙眼中全是谢道颖,都没时间去关心她心中的祝英台了。 真的,看谢公子他打人,好解压啊。 祝英台与王蓝田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木剑都快要打断了,王蓝田才被祝英台一剑刺中了咽喉,“死了”了。 梁山伯打得也算轻松,很快的就赢了。 自然了,尹俊清这匹比谢道颖还要大的黑马也赢了。 至于马文才那就更不必说了,张千一就差直接缴械投降了,如果不是顾着读书人最后的体面的话。 如此,便进入了第二轮。 继续蒙眼摸球。 摸球之前,谢道颖又“咚”的一声跪下了:“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千万不要让我对上文才兄,千万不要让我对上文才兄,千万不要让我对上文才兄!” 如此,反复三遍,她真的很守规矩,一次真的只许一个愿望。 马文才无奈,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道颖瞪他一眼,还好她愿许完了。 谢道韫默默地又靠她远了一些。 小蕙将白色与黑色四个小木球从袋子里掏了出来。 这一次,祝英台与尹俊清摸到了赤色球; 梁山伯与马文才摸到了靛色球; 谢道颖一个人摸到了金色球。 “哈哈哈哈,”谢道颖的笑,多少有些张狂了,她微笑道,“你们玩, 我不陪你们了。” 王蓝田...... 秦京生...... 这姓谢的,运气真好,直接晋级! 毫无悬念的,祝英台输给了尹俊清,梁山伯输给了马文才。 现在,场上只剩下三人了:谢道颖,马文才,尹俊清。 上了品状排行左右帘上的人,说起来是并列第一,其实,还是有区分的。 东晋以左为尊,最强的那个人的名字,布帘挂在左边。 次之的,挂在右边。 尹俊清知道,他对上马文才,无一胜算,所以此时,他的目标是谢道颖! 谢道颖看着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尹俊清,“咚”的一声,又又又跪下了! 台下的众人...... 小蕙姑娘激动坏了,她立即便也跪下来求菩萨:“请菩萨保佑,保佑谢公子再次直接晋级!” 山长“嘶”了一声,说道:“夫人,这次总不会还是直接晋级吧。” 夫人笑道:“这次再直接晋级,她便不用打了,直接与马公子一起,上了品状排行表了。” 谷心莲眼中有光,可不可以,谢公子...... 马文才看着谢道颖念念有词,有些麻,所以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小蕙将布袋中的金球留下了,这是谢公子的幸运球。 她将两个赤色球掏走了。 尹道清默念阿弥陀佛,蒙着眼,将手伸了进去。 马文才与谢道颖也蒙着眼,将手伸了进去。 等三人的手再拿出来时,全场沸腾了! 金球金球,金球单着,金球在谢道颖的手上! 山长目瞪口呆。 夫人摇头,笑靥如花。 谷心莲,激动的心口直跳。 马文才看起来有些傻。 梁山伯与祝英台乐的直笑。 王蓝田嘴气歪了。 秦京生觉得自己可能是眼瞎了。 陈夫子,哦,陈夫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已经不主动去找谢道颖的麻烦了。 这里最淡定的便是谢道韫了,妹妹从小锦鲤附身,这个,小问题哦。 谢道韫正要宣布,此时,王蓝田冲了出来道:“这不对,肯定是小蕙姑娘做了手脚!整个书院哪个不知道小蕙姑娘与谢道颖、祝英台最聊的来!这个不算!这个不算!” 小蕙姑娘也生气了,她立即横眉怒对道:“王蓝田,你莫要血口喷人!谁不知道我是最公正,最无私的了,你竟然这样污蔑我!” 王蓝田立即说道:“你说了不算,这一局重新来,东西由我和秦京生准备,重摸一次!” “对,”秦京生也喊道,“为了公平起见,重摸一次!” 王蕙还要说话,被谢道颖拉住了:“行,就按你们说的来。” 很快的,王蓝田与秦京生便准备好了三个信封,信封里放着三张信纸,两张写着对战二字,一张空白。 山长当着王蓝田与秦京生的面,检查了一遍,便交还给了他。 王蓝田拿着三个一模一样,分不出你我的信封,让这三人蒙着眼睛抽。 三人各抽了一封。 谢道颖打开一看,又又又笑了。 她背着手,走到了一边道:““你们玩, 我不陪你们了。” 然后,她猛地将信纸展开,对着大家展示了过去! 空白! 无字! 这下,全场又又沸腾了! 王蓝田与秦京生脸色煞白,无话可说。 马文才摇头,有些麻,所以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有些人是天道之子吗?老天爷送饭给他吃? 谢道韫笑笑,她走上前就要宣布,不想,王蓝田又跑出来了:“等一下,再......”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话呢,一条大长腿便将他踹飞了出去,马文才冷声道:“本公子给你脸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 王蓝田趴在地上,有股血腥气味儿直往喉头钻。 不行,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么大一个脸! 他强行咽下那口血,道歉道:“马公子,是我错了,对不起,我没有异议。” 只不过,没有人理王蓝田,就连秦京生也不敢上来扶他。 尹俊清惊叹道:“道颖兄,真有你的。” 谢道颖十分谦逊:“承让承让。” 尹俊清暗笑一声,又转过头来,对马文才行了一礼道:“文才兄,我认输,我们便不比了吧。” 马文才点头道:“可。” 比了,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谢道韫笑道:“诸位,不可否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现在,我宣布,马文才与谢道颖,并列品状排行第一名!” 哦!全场再一次的沸腾起来。 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演武场。 谢公子这运气,逆天了啊! 天道的亲闺女啊! 第48章 总想与我共浴 是夜,琴书一溜烟儿的就跑进了屋,她捂脸直乐道:“公子,您的名字已经与马公子的名字一起,上了品状排行第一的布帘子啦,布帘子还是我刚才帮着陈夫子一起挂上去的呢。” 马统一听,立即说道:“我也帮忙了,我和琴书一起帮的忙!还有还有,我家公子的名字在左,谢公子的名字在右!” 闻言,琴书立即一拍大腿说道:“对啊,去把它换回来,我家公子在左,马公子在右,反正都是第一名。” 这样,她家相爷的快乐还能翻倍。 琴书说走就要走,谢道颖立即将她叫住了:“琴书,别闹哈,你家公子打得过马公子吗?” 马文才将手中擦好的弓挂回了墙上道:“我左右皆可。” 谢道颖摆摆手道:“不用,就那么挂着吧,我今日已经占了大便宜了。琴书,等一个月的展期一过,你你帮我把那布帘子收起来,回头带回去给我爹瞧瞧。” “公子放心,您不说琴书也会这么做的。公子,琴书给您打水洗漱去!”琴书说着,人一蹦一跳的就出了门。 马文才听说他要洗漱,便道:“道颖,今日出了不少汗,不若跟我一起去大浴......” “不去,我家琴书都去给我打水了,不必如此麻烦了,你自己去吧。” 谢道颖很无奈,怎么这人总想约他一起泡澡呢,她若是真去了,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看光光了,他们不得哭死在茅厕里啊。 马文才也很无奈,其实整个人泡在汤池里,的确会令人身心舒畅,疲劳俱消。 但谢道颖偏偏不愿去尝试。 马统见自家公子又没叫到人,立即便说道:“公子,马统陪您去吧。” 大浴堂旁边就是小浴堂,是专供他们这些书童沐浴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琴书到现在都有没去过小浴堂吧,好像。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鸟,连浴堂那么好的地方都不愿意亲自去,真是对怪人。 马文才瞥了眼马统道:“你不认识路?” “啊?哦,认识认识,马统这就自己去!”马统说着立即就跑开了,公子这是嫌他碍眼了,对吧对吧? 唉,他马统这日子过的,真的是麻袋换草袋,一袋不如一袋了。 谢道颖趴在桌上,抬眸看着马文才道:“你也走,去沐浴。” 马文才看着他,十分认真的劝道:“你不如试试。” 试试就逝世,谢道颖不睬他,只把他往门外面推。 问:室友总想与我共浴,我该如何? 在线等,挺急的。 ............................... 地二十五号 王蓝田被踹了一脚,到底受了伤。 他令八德从山下叫来了大夫。 大夫一阵望闻问切后,开了药,背起药箱。临起前叮嘱道:“公子年轻,好好吃药养伤,保持心情愉悦,过段日子也就好了,不必过于担心。” 这是书院里的事,这书院里有个医术高明的姑娘,他们这些山下的大夫哪个不知道呢? 既然这学子连本院的大夫都不敢请,还特意跑去山下请他,那他什么能说的,什么不能说的,就该掂量掂量清楚才是啊。 且他说的也没错,若这公子不再思虑过重,大动肝火,反倒是宽以待人,心气平和,那他的身体确实会越来越好,直到康复。 八德跟着大夫回去拿了药再赶回来之时,已经是小半夜了。 他连夜煎好了药,伺候他家公子吃下去后问道:“公子为何不请王姑娘来给您诊治呢?反倒舍近求远......” “哼,你没看到那王兰王蕙与谢道颖,他们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吗?” 哦,八德明白了,公子这是疑心病又犯了。 八德凑上来道:“公子,八德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呢,您听了一准儿高兴。” “有什么好消息?你这个奴才还不快说,不知道本公子胸口正疼呢着吗?” “是是是,公子,今日比试场上,小的看到心莲姑娘了!” 一听这话,王蓝田脸色更黑了,他恨恨的说道:“没想到,她竟然跑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了,怪道一直找不到她呢!好好好,真有本事啊,谷心莲!” “公子放心,这次定不能让她跑了。八德已经打听清楚了,她是被山长夫人带上山的,如今在浣衣房做个洗衣娘。公子您说,她这是不是羊入虎口啊。” “哼,本公子要她羊入虎口,尸骨无存!” “公子,明日休假,秦公子肯定又不在书院,要不要八德把心莲姑娘叫过来,与您,嗯?” “明日不行,过几日,等我伤好了。你这几天就跟着她,看看她家住在哪里,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放心吧公子,这事儿八德有经验。” ................................... 马文才沐浴回来之后,发现谢道颖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但手中的毛笔却仍握得紧紧地。 他轻轻的拔掉了他手中的笔,放到了笔搁上,喊道:“道颖,醒醒,上床去睡。” 琴书洗好了衣裳,正好进来,看到她家小姐睡着了,连忙说道:“马公子,别叫他,我家公子今日累坏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求爷爷告奶奶地拜佛,也是很累心的。 “但是这样睡觉......” 马文才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琴书竟然伸出手去,要打横抱起他家公子,他连忙拦住琴书道:“我来,你若是把他摔下来了,受罪的还是你家公子。” 琴书觉得这不可能,她抱过她家小姐好多次了,一次都没有摔过她。 她的力气很大的,她很靠谱的。 不信就试试。 只是,马文才没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他弯腰便将谢道颖抱了起来,还顺手掂了掂,皱眉道:“你家公子吃得饭都去哪儿了?怎么就这么点儿分量?” 琴书挠挠头,按她家小姐的个头,她这个分量,小姐说是刚刚好的啊。 “明日起,让伙房每晚都给你家公子备好宵夜,银子我自会让马统送过去。” “不不不,马公子,我家公子胃小,吃多了会难受,会满地打滚的。” 琴书紧跟着他来到床边,看着他小心的把自家小姐塞到了薄被里,终于,放下了一颗揪紧的心。 除了自己,她实在不放心别人抱她家小姐,就是书院武力值第一的马公子也不行。 马文才将谢道颖塞入被子里之后也上了床,他趴在书墙上看了会儿谢道颖,这些日子他看得清楚,他们屋里分明什么香露都没有,但她身上的幽兰之香却从没有败过。 谢道颖,他咀嚼着这个名字,也睡下了。 第49章 糟了,癸水来了! 翌日一早,马文才在院中练剑之时,谢道颖还在房中呼呼的睡呢。 只不过,睡得不太踏实,眉头紧皱,似乎有些难受。 仆人房里,琴书猛地张开眼睛:糟了,她忘了,这两日小姐癸水将至!该死啊,她竟忘了去配药! 就只记得去给陈夫子找事情了。 此时,陈夫子也确实遇到事情了。 大事。 他今早一醒来便习惯性地,迷迷糊糊地,开始解决他的人生大事,啊里想到,水放了一半,夜壶把手......断了! 断了...... 铜尿壶蹦到地上,一路滚啊滚,沿途洒下了许多他的童子尿...... 看着手上与地上的飞溅的童子尿,陈夫子瞬间就被吓醒了。 如此有损他夫子颜面之事,他不敢叫杂役来给他打洒,只能自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清理了。 待他把自己与地面全部捯饬干净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他用布小心的包着那个夜壶,这可是纯铜的,虽然把手掉了,但其他地方都还好好的,拿去山下修理一番后,明日还可接着用呢。 只是这味儿...... 他忍着那味儿,拿昨晚没喝完的茶水冲了冲,还好,淡了不少。 陈夫子不由得拍了拍他心爱的夜壶,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今日也喝茶了,身份弹指间便高级了不少啊,也不枉你我朋友一场了。” 他将夜壶收好,打算食完朝食之后便下山,修壶去。 对了,难得下山一趟,得多带些银子,说不得运气好了,还能低价淘些好书好画回来。 那便,大赚了。 .................................... 琴书一穿好衣裳便飞快地跑向了她家小姐的房中。 正在练剑的马文才看见琴书火急火燎的跑进了他们房中,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他抬步跨进房中,一眼就看到谢道颖脸色泛白,眉头紧皱,蜷缩着身子,睡着不太安稳。 他赶忙过去问道:“谢道颖,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马文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并没有发热。 谢道颖听到马文才的声音,微微的张开了些眼睛,说道:“没事,应该就是昨日太兴奋了,晚上蹬了被子,受了些凉,不碍事的,躺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我去将王兰叫来给你看看。”马文才说走便要走。 谢道颖立马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道:“别去,我一个大男人,一点儿小事就去麻烦王兰姑娘,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不行,你的手有些凉,你松手,我要去把她叫过来给你看看。” 谢道颖看着他,简直都要给他跪了,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她就是大姨妈半夜来了难受的。 而且,他要是把兰姑娘叫过来了,给她一把脉,她不就露馅了吗? 她的身份,除了自家人,也就山长夫妇二人知道。 “别去,今日休假,荀句伯应该陪兰姑娘去采草药了,我怕你会白跑一趟。” 闻言,马文才立即接口道:“那你松手,我去山下给你叫大夫。” 此时,琴书拿个汤婆子过来,她挤开马文才,将汤婆子小心的塞到了谢道颖的被窝里说道:“马公子,不碍事的,我家公子就是晚上着了些凉,用这个捂着些肚子,很快就会好了。” 谢道颖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的身体一向强壮,受这点寒不算什么的。那个,你不是说今日要回府的吗?怎么还在这里?” “公子,什么时候出发啊?马我已经牵过来了!”这时,马统将脑袋探了进来,问道。 马文才看向谢道颖,俯身掀开了一点被子,一瞬间,一股血腥气冲进了鼻子里。 他正要细究,马统又说话了:“公子,快点吧,每年您都是一大早就去的!” 马文才思绪骤断,他迅速地把手伸了进去,感知了一下,这汤婆子确实挺热的。 他试过温度后,将被子又给谢道颖整理好了。 “谢道颖,我明早回来,直接去讲堂。你晚上睡觉之时把门关好, 注意安全。”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下山吧。” “嗯。”马文才转身,大踏步离去。 琴书扒着门看他们两人走的影子都看不到了,立即关上了门,折返回了谢道颖的床边。 她小声的说道:“公子,刚才马公子掀你被子的时候,我差点一拳头就砸上去了。” 谢道颖笑道:“我也紧张了一下,幸好我们两人皆人淡如菊。” “公子,您不是说人淡如菊是骂人的吗?” “此处不是。琴书,快给我拿衣裳过来,我要去如厕!” “好,公子你等一下。” 琴书拿了衣裳来,一边为自家小姐更衣,一边问道:“公子,您拿什么垫的啊,我们根本就没准备那东西嘛。” “拿什么?拿亵裤呗!” “啊~~,是琴书对不起公子,琴书这两日一琢磨事情就忘记了去配药了。” “那你琢磨出什么来了吗?” “有啊,事情我已经办妥了。陈夫子今日一定会下山的,因为,他的夜壶完了。” 谢道颖眼中带笑,就知道交给琴书去办,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果然了吧。正常人,谁会去打夜壶的主意啊! “哎呦,快走快走,漏了漏了,去茅厕那儿。” 两人狗狗祟祟的往山长夫人与王家姐妹专用的小茅厕而去。 两人在距茅厕五六十米处躲了起来。 琴书小声道:“公子,您躲这儿,我去前边给您探探路。” “嗯,快去。” 琴书假装经过,仔细的观察了下环境,还探头探脑的朝里头看了一下,然后冲她家小姐的方向招了招手。 谢道颖立即就夹着腿,跑了出去。 她一下子便冲进了茅厕里,一通操作之后,小心谨慎的溜了出来。 接着,换琴书进去,不管有没有,先上了再说。 等琴书出来后,两人又狗狗祟祟的回了谢道颖的屋子,主仆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天天的,只上个厕所好艰辛啊。 刺激! 第50章 上坟 琴书看着自家小姐软软的趴在桌子上,很是心疼。她出主意说道:“公子,若是在这屋子的角落,能摆个马桶就好了。” “别想太多了,这里连净房都没有,如何摆放马桶啊。就算在角落处摆放了,那冲天的味儿马文才能受得住吗?还有,若真有马桶了,我上马桶的时候是让他出去还是不让他出去啊?还有还有,他若是不嫌弃,不出去了,过去看到我了,我提裤子起啊,还是继续露屁股坐啊,这都是问题。” 琴书咂舌道:“那算了,公子,您还是忍着点吧。” “是挺忍的啊,你看我自打进了书院,是不是极少喝水了?” “公子,琴书也是啊。唉,公子,我们能不能自己造一个屋住啊?往后还有二年呢,总这样,也太委屈我家公子了!” “造屋?你这想法不错,但是以后别想了哈。对了,明日我去上课之时,你速速下山配药丸,我记得你就在我后面三天。” “放心吧公子,我明天一定会去配药丸的,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没有那个药丸,太不方便了。这几个月琴书没来癸水,真是自在多了。就是那个药丸吧,太贵了,这么贵了还得捎上琴书的。琴书......,琴书让小姐破费了,小姐对琴书最好了。” 琴书晃着谢道颖的胳膊,学着画本子里的姑娘,娇声娇气的说着。 “好了,别撒娇了,然后再把我摇散架了。要真感激我啊,就快把我的被子拿到那边去,给我垫在长椅上当靠背。” “好嘞公子。”琴书麻溜的铺好,立即便过来失她家小姐道,“公子,来,您小心点儿,琴书扶着您走。” “琴书,你太夸张了哈。”这知道的是她大姨妈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孕了呢。 琴书嘿嘿一笑:“小姐,刚才换下来的亵裤,我去拿了洗了吧。” “别,快拿个盆来烧掉。然后帮我捡两条亵裤,现在身上这个太厚了。” 太艰苦了,刚才在茅厕,换了个面儿,卷巴卷巴又垫上了。 真......心累。 ............................ 另一边,马文才骑马下了山,他问道:“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公子,放心吧,只多不少。” 马文才沉默一瞬后说道:“多谢。” 啊?公子竟然对他说“谢”了?马统双眼含泪,公子还是第一次如此感性呢,他好想哭啊。 那明年的供品,需得再多一些,再多一些才是。 就是不好拿了也得,不好带了也得带! 两人一路驾马下山,一路上,马文才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马统则是什么都不敢说。 今日公子的心情,是一年中最黑暗的时候。 往年的这一日,公子都会滴水不进,不言不语。 ............................ 马太守今日起床之时,令婢女给他穿上了平日里最不常穿的衣裳——那件通体墨色,无一丝装饰的常服。 用过朝食之后,带上祭品,一路护卫相随,一众人打马往郊外而去。 玉无暇昨晚接待了一位公子,本来两人诗词歌赋聊的极好的,下面,就该上床了。 可是,没想到那位公子居然没想着床上的事,而是把她用马车带了出来,来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他与几位公子在那里起了个诗社,拉着她一起过来附庸风雅。 于是,她便给他们唱了小半夜的歌,诗经三百多道,她至少一人唱了十首。 其他几人也各唱了几首,大家皆很尽兴。 只是,那几位公子,酒喝的都有些多。 玉无暇自然也喝了不少。 是以,她早上才醒来,一醒来便让那公子派了马车送她回去。 可是哪里想到,那马车行至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时,轮子竟然坏了。 她只能站在路边等着他将轮子修好了。 马太守行至此处时,一眼就看到了玉无暇。 他勒停马,吃惊的问道:“玉儿,你怎么在这里?” 玉无暇看到自己的这位恩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但马太守却懂了。 他沉下脸道:“我不是与你妈妈说过了吗?以后你就只伺候我一个人了,她竟然!” 看来,自己这太守的身份不对她言明不行了,否则,她还会背着自己让玉儿接客。 马太守将手伸向玉无暇道:“把手给我,我送你回去。” 玉无暇温婉的冲他行了一礼道:“有劳马老爷了。” 然后,将手伸给了他。 马太守将人拉上马,置于身前之后,一拉马缰绳,马儿掉转大脑袋,又向来路返回而去。 看着自家大人竟然返回了,马管家暗自唏嘘,果然人死如灯灭,今日是夫人的祭日哪。 不过,正如他所说,人死如灯灭,他自然是紧跟着自家大人的步伐喽。 所以,他掉转马头道:“大家跟上大人,驾!” 一群人很快离去,只留空气中的几个马屁声,空回响。 ............................ 马文才一路来到了一处孤零零的坟茔之前。 这处坟茔四周风景秀丽,和风吹过之时,似有喃喃低语之声。 马文才跪下,将食篮中的祭品一一摆放在了坟前。 这次的祭品,果然又丰盛了很多。 还有一盒居然是谢道颖爱吃的玫瑰糕。 “这糕点怎么也上来了?”马文才问道。 “就只有这一个是马统自己加的,其他的都是按照公子的要求来的。”马统连忙说道。 马文才没说话,将那个糕点摆到了正中间。 马统便懂了,明年还要有这个。 “娘,儿子来看你了。”沉默了一会儿后,马文才继续说道,“文儿今年进书院了,认识了一个人,他......,马统,你去看看周边有没有什么人,别让他们扰了我娘的清静。” “好,马统这就去。”公子不让他听,他便不听。 马统很快的就跑开了。 马文才沉默一会儿后又说道:“娘,儿子认识的那个公子有些奇怪,香香的,软软的,轻轻的。全身也,小小的,个子小,手小,脚小。但是,脾气不小,第一天上课便将同窗打了。” “......” “娘,儿子不知该如何诉说,娘若是地下有知,可否托梦给儿子,告诉儿子,他究竟,是男是......” 马文才的话,吹散在风里。 像是有人应和,又像是无人搭理。 第51章 关爱 今日休假,梁山伯与祝英台难得睡到日上三竿。 主要还是前几日练剑太辛苦了。 银心伺候着自家小姐洗漱完后,给她使个眼色,端着水就走了。 祝英台秒懂,一会儿后,她找了个借口跟梁山伯道别后,便与银心一起下山去了镇子上。 两人直接去了镇子上最大的医馆,贾大夫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公子,毕竟来这儿配那种药的,也就两位公子而已。 一位便是眼前的这一位,至于那一位嘛,不知为何,这个月还没来。 不过,他药丸已经制好了,只等人过来随时可取。 贾大夫看到祝英台后先问道:“公子是否要把个脉?我观你面有疲色,或许该调理一下身子为好。” 祝英台自然不敢让他把脉,只笑道:“不必了,我是来拿药丸的。” 贾大夫点点头,从药柜里,珍而重之的拿出一个小盒子。 祝英台打开看了下,里面有两颗褐色的小丸子,她闻了闻,味道有些怪。不过,正是这种特殊的怪,让她确定了这是真的。 是以,祝英台笑道:“是这个没有错,有劳贾大夫了,银心。” 银心立即双手奉上三十两金道:“这是这个月的。” 接着,又拿出五两金道:“这是下个月的订金。” 贾大夫淡然的接下,如同前几次一样,提醒道:“公子,这个丸子不可久吃,最多只能吃两年。否则,那位娘子将来于子嗣有碍。” 祝英台笑道:“有劳贾大夫提醒,我会与哥哥嫂嫂们提起的。” 主仆两人出了医馆,银心道:“小姐,这个药丸子可真贵啊,二年就是840两金呢,也只有我们祝家庄有这个财力了。” 谁不知道读书贵啊,小姐三年的束修是100两金,现在每年的药丸子就420两金了。 祝英台笑道:“价钱都好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最多只能吃两年,之后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是啊,虽然不来癸水方便了很多,但是,将来的子嗣更重要啊。” 祝英台不知为何,想到了梁山伯,她甜甜一笑道:“说的对,总会有办法的,难不住我的。” “嗯,肯定难不住我家小姐!” 【对于这种药大家不必想太多,最后墓都能打开了,人都能跳进去化蝶了,所以这种药,大家值得拥有,?。】 ………………………… 祝英台主仆下山后,梁山伯便来了谢道颖这边。 他看着谢道颖不太正常的脸色,着急的问道:“道颖,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将王姑娘请来给你看看。” “哎,别去!”谢道颖赶忙制止他道,“王姑娘肯定去采药了,你不用去白跑一趟,我就是受了点凉,不妨事的。” 梁山伯不放心,说道:“那我倒点热水给你喝喝。” “不不不,山伯,我刚喝过了,不信,你问琴书啊。” 琴书放下手中刚才正给小姐读着的话本子道:“梁公子,我家公子真的刚刚喝过水了,我可以作证。” 谢道颖看了看刚才琴书读的话本子道:“山伯,我这边有本不错的闲书,可以打发些休假的时间,你拿过去看看吧。” 说着,她便给琴书使了个眼色。 琴书立即便又拿起那本书,往梁山伯的怀里一放道:“我家公子刚看完,很有意思的,梁公子不如拿回去看看,正好我家公子有些乏了,也需要休息了。” 梁山伯只能说道:“好吧,那道颖你好好休息,哥晚上再来看你。” “也不用,明日便上课了,我们讲堂再见呗。” “不行,你这样子让我如何放心?” 你真的可以放心,我没有残疾是......啊! 谢道颖无声的看着梁山伯,心中流下宽面条。 梁山伯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还好。 “行了,你别这个样子了,英台回来了知道你现在这样,也会来看你的。到时候,我与他一起来便是了。” 谢道颖只能点点头了。 梁山伯给他掖了下被子便出去了。 谢道颖与琴书同时松了口气。 琴书笑道:“梁公子人真的很好,可是有时候,真的很啰嗦啊。” 谢道颖笑笑,没有说话,拉上被子,慢慢的睡了过去。 晚上,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起,又来看了一次谢道颖。 还有一些同窗,比如荀句伯、尹俊清、水君子等人,相邀着一起来了。 谢道韫也来了一次,带了好些白棉布过来,惹的谢道颖直抱着她喊姐姐。 而梅兰却把琴书拎出去,暗暗的训诫了一番,琴书很认真的直点头,弄的梅兰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了。 当然了,山长夫人也打着关心弟子的招牌来了一次,还带了一些自制的饴糖过来。 这是小蕙姑娘爱吃的。 听说来看谢公子,小蕙姑娘便将之贡献出来了。 但因为是男子居所,她需避嫌,所以便请自家母亲带过来了。 谢道颖眉眼弯弯,小蕙姑娘声音甜美,善良机灵,她很喜欢她。 ………………………… 今日陈夫子回来的有些晚,不对,是很有些晚。 若不是盯着那铁匠把他的夜壶修好,也不至于回来的这么晚。 但是,要让他三天后去取又不行,他晚上没得夜壶用怎么行? 此时,虽然月朗星稀,但上山的路却又黑又长。 陈夫子怀中紧抱着它的夜壶,一步一步,走的小心。 他现在有些小后悔,那会儿在镇子上应该买个灯笼的,但是店家坐地起价,他的犟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不用也罢! 黑暗中,陈夫子一步一步,走的特别的小心,但因为小心,走的也就慢了些,刚好方便某些人行动。 琴书看着身残志坚,非要与她一起出来蹲守的自家小姐,有些无语。 其实这事儿她一个人就可以给小姐办的妥妥的。 “公子说,为师不尊是为贼,那公子,您为何不直接秉明相爷,让相爷撸了他的督学之职?”琴书盯着黑黑的夜路,极小声的问道。 谢道颖也极小声的回道:“你没发现吗?山长压得住他。若是朝廷再派一个人来,不知道他品性如何不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买山长的账。如此,不是给山长惹麻烦吗?” 琴书猛点头,她懂了。 你不懂,谢道颖又说:“但是,我不会一直留着他继续祸害下届学子的。待两年半后,他给我们品状评级之时,若收受贿赂,或者因着私怨胡乱评级,我定会把他送交官府查办,让他身败名裂,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子,这个好!那今日我们便收他些利息,让他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公子头上,算他倒霉了。” 谢道颖摸了下手中的木剑道:“是啊,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平民学子,心中不知道有多苦呢。我们今日,也算是替天行道,仗义执剑了。” “嗯,公子,一会儿都交给我。” “放心,都由着你来。” 第52章 夫子挨打 一会儿之后,山路上传来一个声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悠悠我思,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陈夫子下意识的说道:“谢谢提词。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子宁......,咦?是谁在与我说话?” 陈夫子猛地停住脚步,就要回头看看是谁。 哪里想到,突然从天而降一麻袋,兜头便将他罩住了! 接着,刚才那个提词的粗嘎声音又说话了:“半夜不睡,扰人清梦,背什么论语啊,给我打!” 陈夫子连忙叫道:“壮士饶命啊!” 还好,“壮士”并没有直接抹脖子要他的命,只是打了他一顿而已。 先是拳拳到肉,皆打到了他的胸前背后。 哀嚎之间,他又听到那个粗嘎的声音说道:“小晴儿,别用手,疼,用这个。” 接着,他身上便换了一种疼,脸生疼,那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抽在了自己的脸上,陈夫子不由自主的,眼泪便糊了一脸。 “唉,小晴儿啊,打人不打脸嘛,可怜哦!但是,也不怪你,谁让他太吵了。老爷我好不容易在这山路上睡着了,却被他半夜背论语,生生的吵醒了,真是晦气呦。”那个粗嘎的声音又又开口了。 “是啊,老爷,这么晦气的东西,那就再打一顿吧。”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半夜背诗不对,但是,那不是论语是诗经啊壮士!” “怎么?你竟敢说我没文化?”那人明显不悦,便是粗嘎的声音都又粗了几分。 “啊,不是不是,壮士饶命!但它确实是《诗经·郑风》中的名篇——《子衿》啊!壮士可以打我,但却不可混淆《论语》与《诗经》!在这一点上,我陈子俊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还挺执着。”谢道颖对这夫子又有了新的认知,“成吧,诗经便诗经吧,反正,你吵醒本老爷了,这顿打是逃不掉的。老爷我生气了,改主意了,要把你头都打掉。” “啊,不行啊,壮士饶命啊!我有银钱,本夫子有银钱,本夫子赔你银钱!” “哦,原来是个夫子,可是夫子两袖清风,能有多少银钱啊?” “我失言,我不是夫子,但我有银钱,我是真的有银钱!哦对了,这个夜壶也给你,这可是纯铜的,壮士莫要嫌弃才好啊!” “银钱?你以为老爷我是什么庸俗之人吗?竟然用银钱来侮辱我?” 陈夫子心中一喜,虽然挨了顿打,但好歹银钱和夜壶保住了。 但他接下来又听那粗嗓说道:“不过,既然你要赔,那我也不好拂了你的美意不是?拿来吧。” 啊?拿来吧?陈夫子愣了一瞬之后立即说道:“壮士帮我把麻袋拿掉吧?否则,我如何掏银钱啊。” “不用了,我们自己拿。”谢道颖说着,手一抬,琴书会意,一个手刀就将人劈晕了。 “公子,真拿吗?”这打劫之事,还是头一回干呢,琴书有些激动。 “拿,都送到义庄去,听说那里收留了好些孤儿,经费有限,吃不好穿不暖的。” “好,明日琴书便去把此事办得妥妥的。” “嗯,骑上马统的马过去。” “好嘞。” 马统...... 说话间,琴书便将陈夫子身上的银钱都搜了出来。 “这个夜壶......”琴书捂着鼻子,狗退三步。 “给他留着吧,这东西和银钱不同,该是谁的便是谁的。”钱么,流来流去的,昨日在他家,明日在你家,后日及以后,就全部都在我家了。 “我们走。”谢道颖拉着琴书,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得溜了,徒留陈夫子一人,独吹山风。 也不知道几时能醒…… .......................... 翌日 谢道颖一早,与琴书互为掩护,又去了一趟师母家的小茅厕。 然后又收拾好了自己,神清气爽的去用朝食。 她大姨妈来时,只第一天要死要活,之后的三四天便都活灵活现了。 饭堂内,她听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原来,陈夫子昨晚回来之时,因为山路太黑,不小心失足滚下了山坡,受伤了,今日,以及今后的几日,皆上不了课了。 谢道颖深藏功与名,包了几张饼,带去讲堂上了。 万一马文才没吃早饭的话,这个给他刚刚好。 马文才一进讲堂便看到了谢道颖,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听人说话,突然间又笑一下红唇微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马文才的脑中,突然间便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马文才!快来!”一直分心瞅着门外的谢道颖一见到他,便朝他招了招手。 马文才回神,大步而来,在谢道颖的身侧坐了下来。 谢道颖立即将桌上的饼递给了他,并示意祝英台再说一遍。 马文才打开油纸,咬了一口,问道:“何事?道颖你说。” 谢道颖立即咧嘴笑道:“今日都传疯了,昨晚陈夫子回来之时,因在野外小解,被蛇咬了屁股,如今不好再给我们上课了,在他屋里休息呢。” 梁山伯连忙说道:“文才兄,你千万别听道颖的,今日早上已经有多种说法流传开了,究竟哪种为真还不一定,大家最好不要再传播不实谣言了。” 好吧,这确实是不实谣言,但谢道颖仍然胡诌道:“这从侧面反应了大家对夫子都极为的关心,这是好事啊。” 祝英台笑道:“那不如中午下学之时,我们去看看夫子吧?” 谢道颖微笑道:“他不见客,我已经第一时间去关心过他了,但是遗憾的是,被拒之门外了。” 马文才看向他,你是去看笑话的吧,夫子又不傻。 谢道颖也看向马文才,不错,我就是去看笑话的,可惜,没看到。 马文才道:“我有办法。” 谢道颖立即问道:“什么办法?” 梁山伯也问道:“文才兄有什么办法?” 祝英台没吱声,她才不想去看那个夫子呢,他找山伯的麻烦,就是找她的麻烦。 马文才咬一口饼子道:“银子开道。” “那算了,他不配。”闻言,谢道颖立即便放弃了。 原本真心想去看看夫子的梁山伯犹豫了一下后,也放弃了。 夫子势利,这是他们入学那日便知道的事情。 对于夫子,还是不要得罪,不要招惹的好吧。 第53章 马太守是个狠人,祭日啊 前面的尹俊清转过身来问道:“文才兄,道颖兄,你们说,陈夫子摔伤了腿不能上课,那我们这课怎么办?” 谢道颖道:“肯定有夫子代课,至于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尹俊清向马文才看去。 马文才道:“道颖的话便是我的话。” 尹俊清…… 不过很快地,大家就知道了。 因为山长他老人家亲自过来了。 山长看着底下正盯着自己一脸好奇的学子们,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一定在想:这山长能教我们什么啊?他已经多年不教学了,不会是来滥竽充数的吧,你们说,对也不对?” 众学子们笑了起来,他们当然不会这么想了,山长此人,学识渊博德高望重。 最重要的是,为人端方,有教无类,乃是真正的君子。 不过,山长如此幽了一默之后,大家发现,讲堂里的气氛更好了。 这边,谢道颖与同窗们正一起欢快的上着山长的课呢,那一边,琴书已经骑着马来到了镇上。 她先是进了一家医馆,医馆的贾大夫看到他立即就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小哥,这个月来迟了三日呢,不曾耽误事吧?” “无妨,药丸给我吧。”琴书说道。 “早就准备好了。”贾大夫从药柜里小心的拿出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盒子,交给了她。 琴书打开大盒子,看到里面还是有一个小盒子,不由得笑道:“贾大夫,您不必如此,我们公子早就说了,一个盒子就够了,不必弄的如此麻烦。” 贾大夫连连摆手,他还是如此盒套盒的安心些。 琴书打开小盒子,就见里面放着两颗小指甲盖般大小的金色药丸子,她低头闻了闻,暗香浮动。 “是辟癸丸,有劳贾大夫了。”琴书说着盖上了大小盒子,仔细的收了起来。  贾大夫连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祖上的制药手艺,最重要的还是你们府上的药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琴书偷偷乐了,他们家可是相府,是门阀之首,老祖宗们就是当大官的,且府上代代出大官,甚至说满门为官都不夸张。 所以家中积累的好东西可不是有金有银就能买到的。 琴书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道:“这帕子里头包的是下次入药的铁皮石斛,您收好。” “好的好的。”贾大夫赶紧接了过来,这东西十分稀少,做补阴之用。 这也是当年始皇帝,派徐福大人前去海外寻找的珍贵药材之一。 他觉得,这位小哥家的公子,连这东西都能弄到,定然门第显赫,或许,不是姓谢就是姓王。 这朝廷的江山,皆由王谢两家扛着呢。 琴书见他收好了,又开始咣咣往外掏金子。 “贾大夫,这是20两的订金,这是这个月的五十两金,您收好了。” 贾大夫连忙将之锁到了柜子里,送琴书出门之时叮嘱道:“这个辟癸丸最多只可吃三年,否则,对娘子的子嗣有碍。” 琴书点头道:“多谢贾大夫,我会转告我家公子的。” 不怕,反正三年一过,她家小姐都回府了哇。 琴书离开医馆,骑着马又去了郊外的义庄,将昨日打劫来的三百两银子都送了出去。 又转回街上哐哐买了好些吃的,这是小姐要送给小蕙姑娘与王姑娘的。 哦,她自己还得留下一半呢。 .................................... 这边,马太守亲自将玉无暇送回了枕霞楼。 两人在房中待了一个时辰后,马太守才离开了她的房间。 一会儿之后,枕霞楼妈妈的房门被人粗鲁踹开了,此时,她正在睡觉呢。 屋中香气缭绕,而她身上只穿了件大红鸳鸯的肚兜,香艳的很。 妈妈慢悠悠的从床上起身,慢悠悠的披上了水红色外纱,娇声问道:“哟,这不是马老爷吗?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怎么?想我们的玉儿了啊?” 妈妈的手抚上了马太守的肩膀,这个男人,虽人到中年,但身材不错,没有大肚腩,没有双下巴,看着还挺顺眼。 马太守一个眼神,马管家上来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妈妈被打倒在地,她捂着嘴巴,愕然的看向了眼前的这个嫖客,此时,她终于注意到了他身侧横眉站立着的六个彪形大汉了。 这些打手,比她们枕霞楼的打手还要更像打手。 妈妈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她索性也不起身了,斜腿坐在地上,眉目间也有些冷,她调笑道:“咱们这枕霞楼是让爷们来寻乐子的,既然马老爷不高兴了,那肯定是我枕霞楼的错了。既是我枕霞楼的错,那说到底,就是我蓝凤儿的错了,您说是不是啊马老爷?” 还算懂事,马太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道:“坐下说话。” 哼,蓝凤儿扭着身子站了起来,在桌边坐下了:“马老爷,您有话直说,不必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我蓝凤儿开门迎客,最不怕的就是马老爷您这样的人。毕竟,马老爷的心尖尖儿在我这儿不是?” “哼,你拿她威胁我便错了,不过一个妓子。” “一个妓子如何?马老爷不还巴巴的来了?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收了你的金,自然会做到对你的承诺。昨儿晚上的事情,可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倒是要问问马老爷了,是不是没将我们玉儿喂饱啊,为何她这么缺银子,背地里什么客人都接。” 马太守眉头一皱:不可能,他给她的,已经远远地超出她一个花魁应得的了。 且她在枕霞楼的吃穿住用,水粉胭脂头饰衣裳,全都是他的,她根本就不需要花银子,就是花银子也都是记得他的账。 那么她的银子去了哪儿? 马太守站起身道:“若是再有下次,我让你枕霞楼关门大吉。” 蓝凤儿眉心一动,她这枕霞楼上头可是有人的,这个男人是谁?竟然如此猖狂? 蓝凤儿淡然一笑道:“马老爷放心,以后她再也出不去了。” 至于在这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她也看不住不是? 马太守最后看了她一眼,大踏步的离开了。 只是在上马之前,他对马管家说道:“安排个人到玉儿的身边做丫鬟,看看她在养哪个小白脸!”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老爷,若是逮到了那个小白脸,是直接咔擦了,还是带到老爷的面前再咔擦了?” 一个尽用女人钱的男人,能是个什么好东西?马太守嗤笑一声道:“你个蠢东西,带到我的面前做什么?!让玉儿看清他的真面目,然后把他第三条tui废了,扔出会稽郡,我要让他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马管家貌似醍醐灌顶一般的说道:“老爷,杀人诛心,您这招高啊。” 马太守看他一眼,骑上马便走了:“大家跟上我,去祭拜夫人。” 几个护卫立即应声道:“是,大人。” 马管家在后面张了张嘴,哎呦大人哎,您好歹换身衣裳啊,您这一身的脂粉气,夫人她地下有知,会不会再被您给气活了啊? 枕霞楼二楼,蓝凤儿看着他们一群人渐渐地远去,目色平静。 玉儿那傻孩子,看她以后还如何的傻下去。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她总会懂的。 第54章 道颖,你的杂佩呢 前日大比试时,王蓝田被马文才踹了一脚,受了内伤,已经从昨日躺到了今日,尾椎骨有些吃不消。 但他依然坚强的躺着,他要让马文才看看,他为他付出了多少。 太守之子的房间,只能他睡,那个谢道颖不过区区一介平民,凭什么? 且这平民还与他有仇!王蓝田摸了摸额头上的疤印子,他迟早划花他那张脸,让他变成丑八怪! “公子公子,”此时,八德一路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八德都打听清楚了,昨晚陈夫子受伤皆是为了保护一个夜壶,听说这个夜壶十分值钱,乃是纯金打造。” “夫子也忒小家子气了,不过,他的死活与我无关,你与我说说谢道颖。” 八德顿了一下,有些不敢说。 王蓝田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活动活动。 见此,八德赶紧上前蹲下,给公子把鞋穿好,再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鞋面。 “公子,昨日去探望谢公子的人,大概有,有二十多个人。” “那昨日来探望本公子的呢?多少人?”王蓝田问道,二十个人可不多,他们甲字班的同窗有三十多个人。昨日来看望他的人,怎么着也得三十个吧。 八德含糊道:“来看公子的人,自然也不少。” “不少是多少?你这个狗奴才,不会连这个都记不清了吧?” “公子,小的自然是知道的,就,就秦公子他们吧,大概,这么多吧。”八德说着,伸出了两个手掌。 王蓝田眼睛一瞪道:“多少?十个?” “公子,是,是不到十个。”也就,五六七个吧。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 “咚”的一声,椅子倒了; “砰”的一声,门打开了。 王蓝田气冲冲的冲了出去,马文才! 马文才就是他王蓝田的克星! 遇到马文才,他老大做不成了,被谢道颖打了,谷心莲跑了! 现在,他卧病在床,来看他的人都比不上谢道颖了! 谢道颖他凭什么?他不过是傍上了马文才而已! “公子,公子!”八德跟在后面追,“您消消气啊,一个下等人,您跟他比什么啊,犯不着啊。” 王蓝田停下脚步,阴森森的看着他道:“你这狗奴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竟敢让我放了他?” “不是啊公子,小的怎么可能这样想?凡是碍着您路的人,都不该活着!小的想说的是,您现在这样去讲堂上找他,这不是,不是落人口舌吗?” “谁说我要去找谢道颖了?”王蓝田瞪了他一眼,没脑子。 八德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主子不是要找死。 琴书那家伙可不好惹了,上次晒书之时,他一个人就抱了两个满满当当的大箱子,一个他家公子的,一个祝公子的,可把银心乐坏了。 但是,把他吓坏了!以后看见琴书之时,都不由自主地对他客气了许多,再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儿骂他是死平民了。 若今日公子不管不顾的跑到课堂上去找谢公子的麻烦,琴书那家伙不敢对公子怎么样,但私下里,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的,他不想跟这恐怖的家伙正面对上。 “那公子,您去哪儿啊?”八德连忙跟上。 “去浣衣房!” “浣衣房?那种腌臜地方,公子您怎么能去呢?有什么事,您交给八德去办吧。” 闻言,王蓝田脚步一顿,停下道:“你找个人,去将谷心莲骗到我房里。” 八德眼睛一亮,立即说道:“公子,您回去等着,八德肯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说完,八德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跑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好说。 至于大夫前日说了什么,八德表示,主子都不记得了,那他八德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一个称心的奴才,应该要急主子的一时之需。 至于那些长久的事情,自然有主子自己去操心了。 ........................... 讲堂这边,山长立于堂上,侃侃而谈,兴致极高; 学子们呢,则端坐于下,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的像天线,模样儿甚是好学乖巧。 只除了谢道颖,她就像得了多动症似的,坐立不安。 算算时间,一个时辰又快过去了,她必须去下茅厕了,不然,很难保证她这凳子上不会多出点什么东西来。 只是,这次找点什么借口呢?对了,就说师母让她去给小蕙姑娘写茶糕的用料单子! 山长看了眼坐立难安的谢道颖。 昨晚夫人去看过这丫头了,回来便说,这几日多顺着她点,给她些自由。课堂上,她想什么时候出去,便什么时候出去。 夫人的话,他必须遵守啊。所以,只要丫头开口,无论何事,他都答应。 是以,谢道颖刚一举手呢,山长便道:“可以。” 谢道颖一愣,可以便可以,她起身就跑了。 只是,姿势与平日里略有不同。 马文才看着她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今日上课,他明显神思不属。 山长看了眼马文才道:“马文才,那么杂佩,你可曾见过?” 马文才收回心神,实话实说道:“学生从未见过。” 山长点头,看向学子们问道:“那你们当中,有谁见过?” 闻言,秦京生立即便得意了起来,原来马文才也有没见过的东西啊?那还不如他呢! 是以,他很是优越的举起了手道:“山长,我见过,不但见过,我还有一块呢!” 山长点头,问道:“那你佩戴上了吗?” 秦京生摇头道:“这是我娘给我的,我没舍得带,将之仔细的收好了。” 山长一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梁山伯,你可曾见过?” 梁山伯摇摇头道:“学生也不曾见到过。” “那祝英台,你呢?”山长又问道。 祝英台正寻思着她在何处听过这名字呢,而且似乎,她也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此时,见山长看着自己,她只能答道:“学生也不曾见过。” 山长点头,继续讲道:“杂佩虽也由玉雕刻制成,但和传统意义上的玉又有所不同,传统意义上的玉有贵重之分,但杂佩没有,杂佩有的只是女子最可贵的心意。每位女子一生只有一个杂佩,用以送给自己的良人。 自然了,这杂佩也极为考验男子的人品,收下杂佩而不佩戴者,品性为下;收下杂佩而视若珍宝佩戴者,视为良人。若是所托非人,此人应当将这杂佩送还,不应耽误此女子的终身大事,否则,是为人乎?” 是为人乎,是为人乎?秦京生呆住了,山长是在骂他不是人吗? 这都怪黄良玉,当初把那个什么鬼杂佩送给自己之时,并没有说这是女子的定情之物啊。 秦京生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两句,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刚才说的什么?他娘给的?秦京生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众学子们看着秦京生,相互交换了下眼神。 此时,山长温润如风的声音继续响起:“不止女子一生只有一个杂佩,便是男子,一生也只有一个佩玖,用来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子,表达爱意。故而,杂佩和佩玖皆是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其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玉佩本身的价值,值得每一个人珍惜。” 山长话音一落,学子们便纷纷的议论了起来: “哎?我的佩玖是何模样,我还不知道呢?需得写信回去问问家母。” “这么说起来,这个杂佩我倒是见过的呢。啧,别用那个眼神看着我,我应该是见过我姐姐的,去年她订亲之时......”吧啦吧啦。 “......” 听着同窗们的议论声,祝英台问道:“山伯,你的佩玖呢?” 梁山伯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见过呢,不知为何,我娘从未与我说起过。” “伯母不与你说,肯定是希望你心无旁骛的好好读书了。” “英台,你说的对,我娘她经常说,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那山伯,你那佩玖不如我帮你保存着吧,你知道的,我的心还算细的,绝对不会给你弄丢,一定会好好收藏,每日里擦拭的。” 梁山伯笑道:“英台,你是不是傻啊,我娘保存着不是更好啊,又何必从她手中拿来,再交给你呢,浪费你的时间,还要你每日里擦拭。” 祝英台无语的看着梁山伯,这个呆子,她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牛不懂啊。 此时,谢道颖悄悄地溜了进来,见大家正讨论的热烈,便凑到了马文才的面前,问道:“山长让我们讨论什么了?大家兴致竟然如此之高?” 马文才看着他雌雄莫辩,十分昳丽的脸蛋,十分随意的说道:“许是上课上累了,他们瞎起哄。” 谢道颖点头,理解理解,也没个眼保健操课间操什么的。 马文才继续随意的问道:“道颖,你的杂佩呢?” 第55章 我娘给我收着呢 “道颖,你的杂佩呢?” “哦,我娘给我收着呢。” 马文才的嘴角立即便咧开了,有些合不拢,他手动将它摆平了。 谢道颖随口一答后,手便悄悄的摸上了她的屁屁,没有琴书给她放哨,她厕所蹲的慌里慌张的,感觉白棉布没垫好,也没个翅膀什么的。 她悄悄地抬起半边屁屁,试图手动调整一下。 因为调整的太专心了,没有发现身旁马文才看她的眼神,一瞬间竟有了天崩地裂的大变化。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马文才侧过身去,挡住了那正蛄蛹着不知正在与什么奋斗的谢道颖。 后座的梁山伯看到谢道颖的身子倾斜着,怪怪的,忙身子前倾,问道:“道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哥去打点水给你喝?” 他们讲堂前面不远处有个大水缸,其水,就是为他们这些学子准备的。 闻言,谢道颖立即坐好了,然后转过身来断然拒绝道:“不用,我不想喝水!我就是想我家琴书了。” 祝英台笑道:“对啊,今日怎么没看到琴书?她下山了吗?” “嗯,我让她去买些糕点回来送给小蕙姑娘。” 祝英台打趣的看着她说道:“道颖,很喜欢小蕙姑娘啊?” “喜欢啊。” 喜欢什么喜欢,马文才变身事儿妈,将谢道颖拨了回去道:“今晚想吃什么?” 谢道颖惊奇的问道:“今日饭堂可以点餐了?” “饭堂不能点餐,但你可以点,让苏大娘另外做就是了。”不过就是给些银子的事。 “不用了,她还要另外做山长一家的饭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啊,别去麻烦人家了。” “你很怕麻烦人家?给她银子就是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钱和武力办不成的事。” “啊对,但你要知道,钱不是万能的。”谢道颖咽下了底下那句,继续说道,“就比如我,给我万金,我也不会把自己阉了,变成女的。” 马文才看着她,略有深意的说道:“那倒不必。” 【注:这里以后,马文才眼中的谢道颖,“他”就换成“她”了。】 谢道颖摆摆手道:“还有武力也不是万能的,我能用武力胁迫你,让你挥刀自宫变成公公吗?” 闻言,马文才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道:“不、能。” 谢道颖得意一笑道:“这不就是了,还是得以德服人,懂吧。” 必要的时候,奉上拳头,但是,这个就先别说了。 马文才笑道:“你说得对。” 谢道颖嘴一张,又要说话了,此时,山长说道:“好了,大家安静点。” 学子们停下了议论,看向山长。 山长说道:“陈夫子昨日晚上上山,山路能行,不小心摔伤了,希望你们都约束好自己与书童,不可晚归。即便出门晚归,也要与夫子打声招呼,明白吗?” 大家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谢道颖又开始搞事情了,主要是她想去看看她昨日的战果如何。 是以,她十分积极的举手说道:“山长,夫子是我们大家的夫子,夫子受伤,我等怎能不去看望看望他呢?那岂不是太冷漠了吗?所以学生想带上众位同窗一起,去给夫子送些温暖——去看看他。” 山长看向谢道颖,看着她布灵布灵的眼睛,直觉有问题。 问题学子他见得多了,但如此顽皮的女孩子还是头一回见呢。 尤其他家的兰儿与小蕙,都乖的不得了。 对付这样的小姑娘,山长他没经验啊。 但是,山长有个优点,他一直记得他家夫人的话,是以,他笑道:“你们有此赤城之心委实可贵,那便去吧,课不上了。” 见山长同意了,谢道颖咧嘴一笑,热情相邀道:“山长,您与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们在路上还能讨论一下刚才的话题。” 其实话题不话题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山长开道,陈夫子根本就不开门啊。 闻言,马文才立即拉住谢道颖,说道:“山长,您请。” 山长无奈,不过,夫人的话他不能不听啊。 是以,山长脸上便露出了关心之色:“那好,大家就跟着本院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陈夫子,想来陈夫子定会很高兴,你们都是好孩子。” 看山长与一众同窗都走了,谢道颖急忙就想跟上去,但手腕被马文才拉着。 她抬头看向马文才道:“走啊,再不走大家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哦,我就想问问你,晚食想......” “哎呀,晚食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的,有肉就行。走走走,快点走。”谢道颖反手拉着马文才的袖子,直往前面拱。 但是,马文才偏偏要搂着她的肩膀,慢慢的跟在后面,真的,不知道什么心思,让她很恼火,可是又挣不开。 “马文才,你今日疯了吗?” “为何这么说?” “你从前不是挺瞧不上男人这勾勾搭搭的吗?”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便是说过了,打死他,他也不会认的。 “对,你是没说,可你看见山伯与英台如此的时候,那个嫌弃的小表情,你当我没有捕捉到过吗?” “你对我观察如此仔细的吗?” “哎呦拜托,只要长了眼睛便都能看到好吗?” “马统就没看到,梁山伯他们也没有,你看看他们,现在不还如此勾肩搭背吗?这是男人之间友谊的象征,你怕什么?你在怕什么?” “哈?我怕?你看我怕不怕。“谢道颖说着,反手也搭上了马文才的肩膀,我就不信了,你还能突然转性了不成? 不过,由于马文才的腿比她的生命线都长,所以她这么违背人体自然学的硬搭在他的肩膀上,受罪的,好像还是她自己呢。 所以没走出几步,她便放弃了,算了算了,搭就搭吧,都是男人,who怕who啊。 看她老实了,马文才看向前方,眸中带笑:小短腿,你就认命吧。 .............................. 此时,陈夫子正鼻青脸肿的坐在床上,生无可恋的发呆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昨日那偷袭他的人是谁。 在通往他们书院的山道上睡觉,他们当他是傻子,还是他们当自己是狐仙? 不过,那人连论语与诗经都分不清,显然不是个读书人。 他做为尼山书院的夫子,十几年来只知兢兢业业的教书,将毕生的光与热,都洒向了他的每一个学子,为何还会遭受这样非人的毒打呢? 陈夫子想不通,觉得当真是世道不公啊。 可是,若让他去报官,他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吧。 他是夫子,他丢不起这个人。最重要的是,他或许,好像,可能,的确得罪过一些人吧? 以后,他不下山就是了。 ................................. 谷心莲洗完了衣裳,正坐在小凳上想着如何接近谢公子呢,便有一个眼生的男人走了过来,说道:“你们浣衣房的人呢?就你一个吗?” 谷心莲看他长相普通,神色坦然,便问道:“你有什么事?” “哦,你们这不是浣衣房吗?找个人跟我去拿衣裳吧。” “哦,我去给你叫人。”谷心莲说着就要去叫小桃姐跟过去拿衣裳,只是才走了两步呢,又回头问道:“到哪里拿衣裳?你们有衣裳要洗,不该是你们送过来吗?” “哦,我家公子这两日生病了,所以衣裳有些多,我便过来,让你们带个装衣的筐去拿衣裳。” “公子?你家公子是书院学子?可我,怎么不记得你啊?” “哦,经常来的那个书童也跟着生病了,所以家中便换了我来。” 谷心莲一听便信了,立即说道:“我这就拿筐过去。” 谷心莲随便找了一个筐背在了身上问道:“你家公子住几号房啊?” 正好趁此时机,她去认认谢公子与梁公子的房间。 那人不管她是什么心思,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任务,是以,抬脚便走道:“你跟着我就行,哪那么多废话呢。” 谷心莲见他不耐烦,便不再说话了。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总有一天...... .......................... 这边,谢道颖与马文才两人正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呢,眼睛便瞄到了一个人。 她扯了扯马文才的衣袖道:“你看那两个人,这方向,是我们房舍那里吗?” 学子房舍,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马文才转头看了过去道:“看样子是的,不过,这是谁的书童?我看着很面生。” 谢道颖眉头一皱,书院就那么些人,这些书童就算是不熟悉,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人都觉得面生。 谢道颖停下脚步道:“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马文才自然无有不应的,点头道:“好。” ............................... 【哈哈哈哈哈哈,宝子们,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猝不及防,这就掉马了?嘿嘿,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来,再给宝们放一张女主的图,宝们觉得如何?图图删了哈,等我再找找合适的】 第56章 道颖她,果然会口技 屋内,王蓝田问道:“八德,学堂还有多久下学?” “公子,还有一个时辰呢,够您办事儿了。” “你懂什么?那个谷心莲,烈得很,跟家里的通房丫头可不一样,对付她,要用些非常的手段。” 八德想了想上次公子的非常手段,明白了,不就是霸王硬上弓吗?这能有多难? 但八德谨记,任何时候都要让公子开心,不然,不开心的就是自己了,是以,他赶紧开口说道:“再烈的女子到了我们公子手上,那也得乖乖地变成小绵羊。” “哼,再调教几次就离小绵羊不远了。” “公子,公子,浣衣房的人来拿衣裳了。”此时,门外有人喊道。 八德一听就乐了:“公子,瞧,人来了。” “去开门!把人拖进来!” “是,公子。” 八德将门唰的一声打开了,原本还在四处张望的谷心莲瞬间便是心中一惊,她反应很快,拔脚就跑。 但那带她过来的人早有防备,与八德一起扭住了她,将她推到了房内,然后“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哼,跑啊,怎么不跑了?再跑,本公子打断你的腿!”王蓝田脸色黑沉,一把便抱住了她! 敢从他身边逃跑的,她还是第一个,等他玩腻了,便卖去楼子里。 谷心莲被他抱着,虽然心中怕的要死,但嘴上仍说道:“姓王的,这里是书院,你敢乱来?” 这样的烂人,竟然还是士族子弟!所以她一定要找到一个有前途的平民学子,不嫌弃她的出身,做正头娘子,跟着他平步青云,坐上官太太的位子,那种穷苦的日子,被人瞧不起的日子,她真的是过怕了! “我不正在乱来吗?学子房舍,书院重地,谁敢闯进来?谁能打扰我?”王蓝田一手紧紧地搂着谷心莲,一手摸上了她的脸,舔了舔嘴道,“再说了,又不是没做过,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啊?” 距离学子们下学,还有一个时辰呢,刚好他也起了兴致,且兴致颇浓。 看着他眼中越来越浓的欲望,谷心莲心中又恶心又害怕,她边挣扎边喊道:“你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最喜欢你对我不客气了,来吧,狠心的对我,就像上次那般,又咬又掐,千万别客气。”王蓝田说着,便朝着她亲了过来。 上次是你强的我,你这畜生! 谷心莲别开脸,大声喊道:“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好啊,你喊吧,你不喊不骂了,我反倒觉得没意思,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火辣的性子。” 王蓝田捏住了她的下巴,固定住了她的脸,这脸的气色,比上次他们一起的时候还要好。 没想到啊,她居然跑到他的书院来了,这不就是投怀送抱,欲拒还迎吗? “无耻!”谷心莲剧烈挣扎。 前一次是在他的地盘,她毫无办法,但如果这次在书院他又得逞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学子表面看着风光霁月,可最擅长于编故事了。 就陈夫子的事,她至少听到了不下于五个的版本。 “这两个字,陈子俊倒没有教过我,我不会写,我更不懂。”王蓝田说着,将她一把推到了床上,人也压了上去。 谷心莲当真是绝望极了!这是什么畜生啊?读书圣地也敢如此! “哦?王蓝田,你很想本夫子教你写写无耻二字吗?我看,本夫子不止要教你写无耻二字,下流二字也一并教你了吧。” 王蓝田心中一惊,夫子?!夫子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来了?糟了,他喊他“陈子俊”,骂他“不知耻”,这夫子最是心胸狭窄小鸡肚肠,定然会伺机报复他,看来,必须舍些银钱出去了。 谷心莲立即大喜过望,夫子来了,得救了! 她用力,一把便将王蓝田从她身上推了开去! 王蓝田没有防备,被她推到了前日的伤口上,一瞬间,痛意弥漫,眼泪便掉了下来! 屋外,马文才悠悠儿的看着谢道颖。 她模仿陈夫子的声音,惟妙惟肖,以假乱真,若非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一定也会被她骗过去的。 看来,第一晚他听到的声音,果真是她原本的声音,婉转柔媚,还带着一丝慵懒。 马文才低头轻笑,好听。 谢道颖奇怪的看他一眼,这人吃笑药了啊?从刚刚就怪得很。 谷心莲一推开王蓝田后便一下子冲到了门边,她火速的打开门,叫道:“夫子!王蓝田他骂您堂堂一位夫子是无耻之......啊?谢公子?” 谷心莲看到谢道颖的瞬间,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但她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泫然欲泣道:“谢公子,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心莲今日必要受辱,那样,心莲也不要活了!” 谢道颖正要开口劝她,有事去找山长之时,就听王蓝田咆哮道:“谢道颖,你装神弄鬼,你算什么好汉!” 听王蓝田如此羞辱谢公子,谷心莲“嚯”地转身就要骂他之时,就见谢道颖悠悠儿的走了进去。 她在王蓝田面前站定,朝他摊了摊手道:“怎么办呢,你骂陈夫子无耻,我可真的听到了。我这个人吧,正如你说的,可不是什么好汉,我最爱的就是将别人的秘密宣之于口,到处告密,言人是非,怎么办呢?嘴就是这么松呢。” “哼,谢道颖,你说的话陈夫子会信吗?他最瞧不上的便是你这样既无根基又无钱财的平民学子了!我只要给他些银钱,便能收买他对付你,甚至,把你赶出书院!” “哦豁,我好怕怕啊。但如果,我有人证呢?”谢道颖侧开身子,冲门外的马文才招了招手。 王蓝田看到马文才时心中一惊,但再看看谢道颖的动作,他抹了把刚才痛出来的眼泪,突然就笑了:马文才这般的人,怎么可能会忍受他这般“呼来喝去”,“招小狗”式的动作呢? “谢道颖,你得罪我没关系,你得罪文才兄你就死定了!文才兄,他如此羞辱你......” 王蓝田话还没说完呢,马文才走了进来道:“我确实可以作证。” 王蓝田一愣,茫然的看着马文才,那般的动作谢道颖若是敢对他做,他一定把他的手指拧断,可马文才这样的人,为何...... “谢公子,我也可以作证!”谷心莲立即走上前,紧紧地挨着谢道颖,站到了她的身侧,十分勇敢无畏的说道。 马文才瞥了眼谷心莲,此女眼中心中皆是算计,算计旁人他不管,算计谢道颖,那就是找死。 马文才搂住谢道颖的肩膀,将人带离她,两人到桌边坐下了。 第57章 绿茶心机谷心莲 谷心莲见谢道颖在桌边坐下了,便也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了。 她正想与谢道颖多说两句,解释一下今日之事,诉说一下委屈呢,就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起来。” 谷心莲一呆,愣愣的看向了马文才。 “与我们平起平坐,你配么?”马文才看也没看她一眼,要往道颖身边凑,问过他马文才的意见了吗? 谷心莲不由得捏紧了手指,这位太守之子,果然可怕,高高在上。 她眼中浸上泪水,慢慢地起身,可怜无助地看向了谢道颖。 谢公子平民出身,对同样身为平民却受尽欺负的弱女子,定会心生怜悯,为她出头的。 谢道颖果然看向了她道:“下次不可僭越,坐那儿吧。” 谷心莲顺着谢道颖的视线,回头一看,原来是让她坐门外的一个小杌子。 这个小杌子正是平日里王八德的宝座。 谷心莲眼神一暗,原来谢公子也瞧不起她吗?她读书识字品貌,样样不输那些闺阁小姐,他凭什么瞧不上她?! 这些人,皆是一丘之貉! 谷心莲转过身去,夺门而出,眼泪真的掉了下来,越掉越多,越掉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王蓝田嗤笑一声,这个谷心莲心思真大,即便都是平民,但平民与平民也有不同。 她谷心莲就是个卑贱的卖花女,而谢道颖却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他如今又傍上了马文才,将来有的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真是不自量力。 谢道颖也不管王蓝田在想什么,只说道:“看不出来啊,王公子要得到一个女人,居然要用强的,请问,你这样与牲口有区别吗?” 王蓝田理了理衣裳,也在桌边坐下了,他很是得意的说道:“怎么?我与我的通房丫头玩点情趣,你羡慕了?” “是啊,羡慕的我想送你去官府一日游呢。王蓝田,我觉得你,有能力将牢底做穿哦。” “谢道颖!你威胁我?你真的要将我送官查办?你有什么证据?难道你以为,那个谷心莲会去指证我吗?哼,你太一厢情愿,痴心妄想了,竟然想通过律法来为一个贱婢讨回公道。” “是吗?如果律法不可以,那拳头呢?可不可以?” 谢道颖说着,突然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然后趁着他懵圈之际,按住他,乒乓球般大小的拳头对着他就抡出了残影,直招呼的他哎呦喂呀的直叫唤。 主打的就是一个突然偷袭 + 打就完事了。 一个强奸犯罢了,打便打了。 马文才见她如此勇猛,摇摇头,没说话,只是在王蓝田要反抗之时,手一动,便将他摁了下去。 待谢道颖打累停手了,王蓝田抬起满是眼泪的脸道:“你不讲武德,突然暴起,我没准备才输给你的!” 而且你还有帮手! “说我不讲武德,那你有道德吗?我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不一样!我做的事没人亲眼看到,但你打我,却是现在真真切切发生的,我有人证!我现在就去找山长,我要告你,让你卷铺盖滚回家!” “哦,你还有人证?那你的人证呢?在哪儿?” “八德,四顺!”王蓝田喊道,即便八德不能作证,这四顺也可以!四顺在尼山书院待得时间,比他们还长呢。 只是任凭王蓝田怎么喊,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道颖看他无能狂怒,提醒道:“王蓝田,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都晕了呢?” 闻言,王蓝田赶紧往外走去,果然,大门边正四仰八叉的躺着两个大男人,不是八德和四顺又是谁能? “是你,是你把他们打晕了!”王蓝田气晕了,谢道颖也太猖狂了,连他的人也敢打,他就没见过哪个平民敢如此对待士族的! “是我,如何?”马文才拉起谢道颖的手,看向王蓝田道,“你要打回来吗?不打,我们可就走了。” 王蓝田憋着一口气,强迫自己对着马文才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文才兄,你说哪里话,我怎么敢打你呢?你要走的话,那,那我送送你,你们啊。” “不必。”谢道颖看着他那谄上骄下的样子笑道,“长得真丑,我建议你,待人随和一点,也好补救一下不是?” 王蓝田眼中又要冒火了,他即便不似他长的这般男女不分,但也不丑吧?居然敢让他待人随和一点! 在这整个书院,动不动就对人动手动脚拳脚相向的,难道不是他谢道颖吗? 鄙俚浅陋,撒村发野,莽卤灭裂,若没有马文才罩着他,他早被自己弄死好几回了! 还上品状排行表第一名,想屁吃呢! 王蓝田看着他们和谐万分的背影,眯起了眼睛,无论如何,他都要拆散他们! ........................... 这边,谷心莲气恼之余,难免有些慌不择路。 她这一走,反倒走到了去陈夫子房间的路上了。 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迷路了。 她知道,书院重地,有好些地方是她不能去的。 谷心莲正着急呢,突然前面有声音传来:“道颖最爱看热闹了,怎么人却不见了?” “道颖顽皮,英台,我们再找找他吧。” “嗯,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该往哪儿找去。” “且走且找,且找且走吧。” 谷心莲眼睛一亮,是梁公子与祝公子! 她立即揉着眼睛迎面走了过去,在靠近梁山伯之时,突然脚崴了一下,眼看着就要跌倒了,她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梁山伯听到她的惊叫声,下意识的就要伸出手去,扶住她。 没想到,祝英台比他更快,一个箭步上去便扶住了她。 谷心莲人还没站稳呢,道谢的话先来了:“梁公子,谢谢你扶了心莲一把,不然,心莲怕是要摔到脸了。” 梁山伯连忙摆手道:“心莲姑娘,你弄错了,扶你的人不是我,你要谢的人也不是我,都是英台帮了你。” 谷心莲脸色一僵,但又立即笑道:“总之,谢谢你们。” 梁山伯看她总对着自己笑,遂忙说道:“你路走错了,往前走便是我们夫子的房间了,你赶紧调头吧。” 谷心莲立即说道:“我迷路了,不然也不会一直往这里走啊。梁公子,你能送我回去吗?” 闻言,梁山伯看向了祝英台,祝英台知他心底最为柔软,不忍心看他为难,便说道:“那我们先送心莲姑娘回去吧,道颖应该和马文才一起呢。” 谷心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让梁公子一个人送我吧,不好意思再劳驾祝公子了。” 祝英台一愣,心莲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要与山伯孤男寡女待在一起? 祝英台与梁山伯面面相觑。 心莲见此,立即懂事的说道:“梁公子别为难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回去的。” 说着,便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梁山伯看她这样,忙问道:“心莲姑娘,你怎么了?” 心莲将胳膊上的淤青露了出来道:“没事的,就是刚才找路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了。” 梁山伯见此,连忙说道:“心莲姑娘,你别逞强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说着,还扶住了她的胳膊。 第58章 主仆密谈 心莲抿唇暗笑了一下,这么快便能与梁公子单独相处了,还真的多亏了王蓝田呢。 这伤,就是他刚才弄出来的。 祝英台看他们两个要走,立即就要跟上,恰巧此时苏安找了过来,他看到心莲十分高兴,三步两步的就跑了过来。 “心莲姑娘,我娘说你应是迷路了,果然是,居然都走到这里来了!前面就是陈夫子的地方,我每日里给他送饭,知道他的脾气,他不喜欢不相干的人来他这里的,你快跟我回去吧。” 祝英台见他如此关心心莲姑娘,心中了然,不由得笑了,与梁山伯异口同声的说道:“太好了,心莲姑娘跟着苏安走更合适,苏安对书院比我们还熟悉呢。” 苏安憨憨的笑道:“那梁公子祝公子,我带着心莲先走了啊。\" 心莲无奈,只能跟着苏安走了,苏大娘与苏安对她什么心思,她都懂。 但是,苏安大字不识一个,只有一颗真心有什么用?真心并不能带着她改换门庭,并不能带给她想要的生活。有时候,最没用的就是真心! ........................... 从王蓝田那儿一出来,谢道颖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她一边偷感十足的猫着小步子直往师母的专用茅厕而去,一边在心中呼唤琴书: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马文才一边悄摸摸地暗中保护着她,一边又觉得既好笑又心酸,她平时就是这样如厕的吗? 细想起来,不止是在大浴堂碰不到她的身影,便是在五谷轮回之所也遇不到。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谢家女儿,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时,又该是何种模样? 谢道颖从茅厕溜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去了梁山伯他们那屋,打听陈夫子的情况,回来好与琴书分享。 等她心满意足的从祝英台他们那儿回来的时候,便发现琴书已经回来了。 一看到琴书,谢道颖就拖住了她的胳膊,和她一起坐到了长椅上,两个人开始嘀嘀咕咕。 谢道颖问的很正经:“马公子呢?” 琴书答的也很规矩:“公子,马统说马公子去山长那儿了。” 屏风后的马文才刚想说,他在这儿,就听到谢道颖郑重的问道:“那马统呢?” 琴书也答得很郑重:“公子,马统他刚才去伙房了,跟公子差不多前后脚吧,刚走。” 道颖找马统,应是有事要他去办,是以,马文才没在意,他试了下水温,觉得太烫了,刚想往里加冷水呢,便听到了谢道颖那明显兴奋了起来的声音:“那就是说,他们主仆都不在屋里喽?” “是的是的,公子。”琴书的声音也兴奋了起来。 “好吧,关门!”谢道颖说着便跳起了身,与琴书一起,一人推着一扇门,欢快的将门关了起来,“啪”的一声闩上了。然后,琴书又推过来一张大桌子,将门顶了起来,谢道颖在桌子上面又加了两把上次马文才买回来的椅子。 屏风后的马文才...... 这副要密谋杀人放火的样子,他现在出来,会不会被谢道颖摁着头打? 谢道颖与琴书,主仆两个互视一眼,瞬间就抱在了一起。 谢道颖嘎嘎直想哭:“小琴儿,小姐我可想可想可想你了,我一个人蹲茅厕的时候可担心可担心可担心了!” 这声音,马文才呆住了,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像珍珠落盘,轻盈洒脱;似流水潺潺,柔和温暖,带着她特有的节奏,跳脱欢快。 琴书连忙拍拍她的后背道:“小姐不哭,小姐不哭,今日蹲茅厕时间又长又频繁,我家小姐受苦了。” 谢道颖连连嘤嘤嘤点头:“真的真的,花木兰她太难太难了。今日有癸水,我胸吧,它本来就难受,现在这么裹着,就更难受了,那个滋味儿你懂吗小琴儿?” 小琴儿不太懂,毕竟她还没机会这么惨,但她连连点头道:“懂懂懂,小姐今日受苦了!今晚沐浴过后,琴书给小姐把裹胸布缠松一点吧。” “那,算了算了,还是不要了,疼痛事小,露馅儿事大。”谢道颖向来“深明大义”。 琴书又心疼了:“小姐,呜呜,我家小姐受苦了。” “虽然苦是苦了点,但苦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乐的。” “什么可乐的事儿啊,小姐快说!”琴书擦了下眼,立即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昨日之事,有后续啦。” “小姐快说,陈夫子他怎么了?” “我没看到他,但山伯与英台说的很详细,他鼻青脸肿,左胳膊断了,右脚也断了,简直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不不不,小姐,这不是琴书下的手,琴书没把他往残了整。残了,他还怎么给小姐上课啊!” “傻瓜,小姐也没说是你整的啊,是他醒了,爬起来没站好,滚下山了。”谢道颖两手作了个咕噜咕噜往下滚的样子。 琴书看笑了,嘴里却连连感慨:“哎呀哎呀太惨了。” 马文才......,破案了,但也坚定了他的想法,绝对不能出去!此时出去,只会被灭口! “是挺惨的,最起码能消停两个月,这两个月,小姐我就不怕总有刁民要害吾了。” 陈夫子......,不不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已经决定“高抬贵手”了!你们之间,就不能互通下有无吗?这么一来,那金子拿了等于没拿——他这罪,受大发了啊。 琴书拍了拍胸道:“放心,谁要是想害我家小姐,琴书给他头拧掉。” “别,别拍!”谢道颖赶紧拉着她的手,“你悠着点儿 ,本来就裹着,别给拍坏了,你那力气你心里没点数吗?” “放心吧小姐,琴书结实着呢,拍不坏。哦,对了,小姐,那个贾大夫说了,辟癸丸只能吃三年,否则,将来没子嗣。” “这么严重啊?” “嗯,很严重,小姐您等我下,我去拿丸子。” “好。”琴书掏丸子的时候,谢道颖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 琴书就着小姐的手喝了几口水,把丸子吃下去了。 “东西收好了,我们快点把门打开,等下他们也该回来了。“谢道颖很谨慎,声音又恢复成了男声。 两人一个搬椅子,一个撤桌子,然后一人一边,将两扇门又打开了,其动作之娴熟,似乎演练了好多次。 谢道颖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该用晚食了吧?” “是啊公子,要不,我先把小蕙姑娘的糕点给她送过去吧?” “好,你去吧,我在长椅上歇一会儿。”谢道颖说着,拿了个话本子,脱了鞋,在长椅上垫了个靠背,舒舒服服的坐下了。 屏风后的马文才,人靠着浴桶很忧愁。 谢道颖去了地五号是他亲自送过去的(暗暗),他回来后原本是要去找山长谈些事情的,他也确实都走出去了,但是路上想到她的不容易,他又回来了。 他不过是想先给她先打些洗澡水而已,没想到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他其实就想知道,现在出去的话,会不会被毁尸灭迹灰飞烟灭? 第59章 别说你了,就是你家公子也买不到我! 此时,屋里很安静。 一道屏风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人一世界。 一个靠在长椅上看画本子,悠闲惬意,边看边发出痴汉般的傻笑。 一个靠在浴桶上,双手环胸,烦恼纠结,不知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 不知不觉,浴桶里的水已经冷却变凉…… “啪”的一声,马文才唰的一下站直身体,朝屏风外看去,就见谢道颖歪着头睡的正香,地上掉着一本书。 这下好了,问题解决了!他立即迈步往外走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呢,就见谢道颖“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咦,我的书呢?” 马文才也“唰”的一下转过身去,做出往屏风那儿而去的样子。 此时听到动静,他又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书?要我帮你找吗?” “好啊。”谢道颖有些迷糊,“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文才神色自若的往谢道颖那儿走去,边走边说:“刚回来,在门口还碰到马统了。” 马统听到屋里的声音,立即跳出来说道:“公子,您刚回来吗?还看到马统了?不可能,我刚才一直在门口,就没看到您!” 马文才目光如电,噌的就射向了马统! 马统瑟缩了一下。 此时,谢道颖揉了揉眼睛说道:“马统,你这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的本领不行啊,跟我家琴书不是一个等级的哩。” 听谢道颖帮他讲话,被自家书童背刺正不知如何圆谎的马文才立即便笑了,他弯腰将谢道颖的书捡起来,还拍了拍,递给她道:“马统只长肚子不长脑子,道颖,让琴书平日里多关照一下他吧。” 谢道颖接过书道:“那我回头和琴书说说吧。” 马统心里害怕,立即又跳出来说道:“公子,谢公子,其实琴书平日里很忙的,她没有时间的啊。” “谁说我没有时间了?”琴书从外面蹦跳着进来,将自己新得的宝贝递给她家小姐看,“公子,这个就是那日陈夫子卡了鱼刺,谢先生用来给他治疗的棒棒糖!公子,您舔一口尝尝吧?” 棒棒糖?谢道颖摇摇头,示意她自己吃,这就是古代版的棒棒糖——用根竹棍子沾上饴糖滚个球——很有创意,谢道颖笑问:“这也是小蕙姑娘给你的?” “对啊,这是小蕙姑娘自己发明的,这书院里除了我家公子,就是小蕙姑娘最聪明了,她喜欢吃的东西,琴书都喜欢。”琴书说完,又看了眼马文才道,“还有马公子,比小蕙姑娘还聪明呢。” 闻言,马文才看了眼琴书,果然,有那样一个“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的主子,丫鬟自然也天真可爱。 【原文: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陶渊明《闲情赋》 译文: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外在容貌,也有着德誉满天下的内在品德。】 马文才轻咳一声,从身上掏出两锭金子,扔给了琴书道:“赏你的。” “啊呀呀呀,琴书谢过马公子!”琴书对着马文才欢快地行了一礼后,又凑到了她家小姐的面前道,“公子,琴书拿了金子,明日,不,过几日就下山给您买好吃的去!” 谢道颖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不用,你拿着好好存起来,将来也好讨媳妇啊。” 女子的嫁妆本就是女子的倚仗,当然是越丰厚越好了。 琴书喜滋滋道:“公子,琴书现在存的银钱,够买100个马统了,您放心好啦。” 马统…… 从琴书回来之时出声到现在,他马统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你说你拍马屁技术好我服你(假的),你拿赏钱我也不眼红你(假的),但是你最后拉踩我就是你坏你不对了(真的)。 还你买一百个我,我看你买半个我都买不到,也不看看我是哪个府上出来的! 别说你了,就是你家公子也买不到! 不想,马文才看向谢道颖道:“要不,把这奴才送给你吧?他别的不行,五御尚可,将来给你驾车没有问题。” 谢道颖挑眉,没想到马统还是个技术型人才呢,这在现代,高低开上byd唐了啊。 看谢道颖眼中出现了动摇之色,马统一个滑铲便给她跪下了,哭的声泪俱下:“谢公子,马统不行的,马统不止嘴碎爱狗仗人势欺负人,还是个饭桶,一顿饭不比琴书吃的少,但却没有琴书的一半能干!小的……,小的就是个废物啊!” 求求您放过小的吧,小的不要去平民之家啊! 再者,小的也舍不得小的的公子啊! 琴书舔了一口棒棒糖,看着马统,暗自琢磨,马统这是夸她呢吧?对啊,肯定是,她比马统能干,这谁看不到啊? 马文才心塞的很,把他送到道颖的身边他还嫌他笨,怕他伺候不好呢,他竟还敢拒绝? 谢道颖看他哭的眼泪与鼻涕齐下的这般真诚,便说道:“起来吧,培养一个优秀的御手且不容易呢,你家公子与你开玩笑呢。” 马统立即磕了个头麻溜的爬起来了,也不顾不上给一个平民磕头的羞耻之心,麻溜的滚蛋了。 他怕滚迟了一步,他就变成谢家的人了。 马统此时还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等日后知道之时,悔的眼睛都绿了。 深夜里,他躲在被窝里,哭的跟个180斤的大胖子一样,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不过,谢道颖就没什么反应了,她们家优秀的御者多的是,就连看大门的都会一些呢。 不过,御乃君子六艺之一,虽然现在书院还没教授,但马文才肯定会了。 是以,她问道:“文才兄御术如何?” 马文才在桌边坐下,傲然道:“我马文才学东西,要学就学到最精。” 这个马文才没有说错,他从小如此,无论是习文识字,还是武功箭术,亦或是兵法谋略,他都要钻研到极致,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最精?最?谢道颖将手中的书递给了琴书,她要开始心灵鸡汤了。 “文才兄,圣人言‘理无专在,学无止境’,听说过吗?” 马文才拧眉:“哪位圣人说的?” 自然是清代散文家刘开说的啊,九年鱼都知道。 “哪位圣人说的记不清了,那些年读的书太多了。”谢道颖感慨万千的说道。 闻言,马文才轻笑,还是位女才子。 “文才兄啊,”谢道颖意味深长的说道,“别老是笑,严肃点。” 好的,马文才立即便收了嘴角的笑,只是眼中的笑,他收不住。 第60章 喂水 谢道颖望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文才兄啊,这世上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最呢,是跟别人比的,而更呢,则是跟自己比的。这人世间,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绝对的最好,有的只是不断追求、持续进步之下的更出色和更优秀。” 马文才摸了摸胳膊上的累累鞭痕,不求最,只求更?马太守怕是不会同意。从小,他就要求自己,万事只争第一,不管要用什么手段。 谢道颖看着他,笑颜如花:“就像你,总是霸着品状排名第一名,全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与努力。” 闻言,马文才笑了,他看着谢道颖道:“你真是这般想的?” “对啊,所以你做更好的自己就行,不必与任何人比,你就是你,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一个你。” 尤其不要跟梁山伯比,他在他的世界是男主,可你在你的世界也是男主啊。 “那你呢?”马文才看着她,眼中有流光闪过,你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我?”谢道颖气势很足的说道,“我生来平庸。” 家中都是大佬,丞相的老爹,才女的娘亲,将军的哥哥们,平庸的我。 但也是最受宠的我,谢道颖心中喜滋滋。 但也是最受宠的小姐,琴书咧着嘴。 屋门口,马统本来正静悄悄的窝着呢,此时听谢道颖这么一说,便开始疯狂点头,平民的你还有一个凶残的他。 马统悄悄地瞅了眼琴书。 平庸?马文才看着她: 她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 她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她总是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马文才倒了杯水,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道:“你生来平庸,却也生来骄傲,是吗?你家中并不要求你入仕为官,所以你向来恣意,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给我算命了啊?”谢道颖把杯子接了过来,喝了口水,但也就只敢喝一口,算算时间,又该要跑茅厕了。 女子不能入仕。不过,马文才说道:“看你一点儿不将夫子放在眼中便知道了。” 昨晚跑去打夫子,可把她能坏了。 做这种事就应该叫上他,他可以为她保驾护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谢道颖把杯子递还给他道:“你别诬我清誉啊!人有三尊,君父师也。我这个人,向来尊师重道,敬学爱师。” 琴书佩服的看着自家小姐,好家伙,一下子就拍了三个人的马屁,可惜他们都不在。若是皇上,相爷和山长都在外面偷听就好了。 马文才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把水喂到她的嘴边道:“喝。” 谢道颖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他这态度不对啊,单音节,这是命令吧,是命令吧? 这人,昨日到底做什么去了?偷偷的去吃了变性药吗?怎么性格古古怪怪的了? 马文才皱眉,才喝了两口?为了怕去如厕,连水都不喝了。现在想想,他们房里每日都剩许多水。 马文才手不移开,劝道:“《黄帝内经》中说: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脏阴阳,揆度,以为常也。所以,你再喝。” “你连《黄帝内经》都看?”谢道颖只能再喝了一口。 马文才不语,神色黯然,她娘的脸被马太守烫伤毁容之后,他弃她如敝屣。他娘暗暗哭泣时,他撞见过几回。他明白他娘心中的苦,他便开始翻找过医书,希望有朝一日能治好她的脸。但是不久后,他娘便自戕了。 那年他八岁,他娘二十八岁。 谢道颖见他突然间整个人就阴郁了起来,赶忙又喝了一口,见他没什么反应,接着又是一口。 然后看看杯里,也没多少了,干脆都喝完吧,便双手捧着杯子——连同他的手一起——咕嘟咕嘟,一口气都灌进了肚子里。 马文才笑了,突然说道:“道颖,我们屋里放个虎子如何?” 谢道颖眨了眨眼,喜从天降啊! “虎子?你认真的吗?” 马文才点头:“自然。” “你真的,太棒了。”谢道颖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这同居力,杠杠滴。 琴书也不可思议的叫道:“真的吗?公子,你屋里要放马桶了!” 马统?马统扒着门框,下意识的叫道:“公子,谢公子,您要将马统放在屋里?那马统睡哪儿?哦,睡公子脚底下吗?那也行,马统打个地铺就成了。” 马文才看向他,冷嗖嗖的道:“闭嘴。” 马统瑟缩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进屋,小心地躲到了琴书的后面。 琴书的棒棒糖还没舔完,她看了眼马统,没说话,怂包,马公子多好啊,还给了她两锭金的赏钱呢。 对小姐也好,还喂小姐喝水呢,小姐又不是没长手。 琴书舔了口棒棒糖才道:“此马桶非彼马统也,这是木桶的桶。我家公子嫌虎子的名字太影响人如厕时的心情了,便将房里的虎子改名为马桶了。只是,你运气太差了,居然跟马桶同音了。” 琴书可怜他,摇了摇头,又舔了一口。 马统......,马统弱小无助的看着自家公子说道:“其实虎子多威风啊,是个男人都喜欢,对吧,公子?” 马文才瞥了他一眼,姑娘家不喜欢虎子有什么不对吗? 谢道颖看了看马统圆乎乎的脸说道:“以后不叫马桶,也不叫虎子,叫恭桶如何?” 马统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谢公子的形象竟然如此高大丰满,遂他喜极而泣,脱口而出道:“谢公子你人真的是太好了,马统以后再也不敢在心里嘲笑您子孙根太小不敢去大浴堂沐浴了,马统……” 【东晋时期,马桶被称为“虎子”?,这个名称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汉朝。到唐朝时,唐太宗李世民继位,因避讳其曾祖父名讳——李虎,将“虎子”改称为“马子”?。此外,古代马桶还有其他称呼,如“牛子”、“龙子”等。】 第61章 真的要比吗? 子孙根?这是什么污言秽语?马文才不敢看谢道颖,只对马统冷声道:“滚,不然还叫马桶!” “别别别,别啊公子!马统这就滚!”马统又麻溜的滚了,哎,主子真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他这句话,又哪里不干净了? 马统的心情无人理会,但他的话谢道颖记住了。 她很“生气”很“生气”的质问道:“文才兄,他刚才说什么?本公子小?要不要跟你比一比,我们俩谁大?” 说着,她边做势要解开腰带边对琴书使了个眼色。 琴书秒懂,立即把棒棒糖往嘴里一塞,冲过来抱住了她家小姐,让她无法动弹,然后朝马文才说道:“马公纸,恁们如尺侮辱窝家公纸,窝们要去找山长棚棚拟!” 马文才已经不是昨日的马文才了。 如今谢道颖的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虽然她们主仆俩演的很丝滑。 但他马文才只能陪着她演戏。 是以,马文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大荷包,递给谢道颖道:“赔礼。” 闻言,谢道颖立即停止了挣扎,琴书得到信号,麻溜的就松开了她。 谢道颖接过荷包,打开一看,满满一荷包金元宝。 她抬眸看向马文才,眸中笑意盎然,口是心非的说道:“我的清誉岂是这些就能买到的?” 马文才郑重点头:“不能,道颖还有什么要求?” “我刚才说了,我的一定比你大,你只要承认我比你大就行了。” 马文才......,如果不是无意中听到了她们主仆之间的谈话,他现在就要怀疑她的性别了。 马文才没她那么虎,只能干巴巴的说道:“谢道颖,不得无礼。” “是你家马统先无礼的,他胡乱臆测毁我清白!”谢道颖很“生气”。 “是,马统的小。”马文才只想快点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至于牺牲了谁的清誉,无所谓了! 屋外的马统炸毛了,他露出了个头来就要为自己狡辩。 但是,马文才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他瑟缩了一下,又缩回了脑袋,暗戳戳的委委屈屈...... 看马统妥协 ,谢道颖便放过他了,但是,她瞪着马文才道:“还有你......”也比我小。 见她揪着不放,马文才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虎妞,眸色意味不明,谢姑娘,真的要比吗? 谢道颖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马文才这眼神……,她没看懂,但直觉危险。 所以她丝滑的改了口道:“我们一样大,都很大。” 马文才又有些不敢看谢道颖了,她是不是扮男人久了,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谢道颖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将它扔给了琴书。 此事翻篇,还是来说说马桶,不,恭桶吧。 谢道颖拍拍自己身下的长椅道:“文才兄,坐这里。” 给她坐近些,她要开始商量五谷轮回之大事了。 马文才看她翻篇了,自然求之不得,是以,衣摆一撩,便坐到了她的跟前。 谢道颖凑近了他——几乎就要脸贴脸了——问道:“我们屋里既无耳房亦无净房,如何祛味啊?” 馨香突然而至! 温热的气息轻拂耳畔! 耳朵的痒意密密麻麻的钻到了心里! 马文才突然弹跳而起,他突的窜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温水,然后窜到了到了角落里,靠墙站定。 他指了指谢道颖道:“你,好好说话。” 她靠他如此之近,他没有防备,心脏差点跳出来! 谢道颖无语了,她怎么着他了就说她没有好好说话? 还有,他刚才用的杯子,如果她没瞎的话,好像是她的吧? “马公子,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琴书嘎嘣一声,咬碎了棒棒糖,惊呼出声,“公子,我去叫王姑娘吧。” “不必!”马文才立即制止,他脸色通红,但神色淡然的说道,“我就是刚才被扎了一下,疼的。” 谢道颖不信,白了他一眼道:“我这里有刺啊,扎你?” 再说了,疼是脸白,也不是脸红,当她没常识? 但是,琴书却突然惊叫道:“啊,公子,是昨日,昨白琴书落下的,怪道后来没找到呢。” 昨晚给小姐缝癸水巾的时候,她随手一插,后来......针就不见了哎。 马文才......,那会儿白夸了,这个样子,真的能照顾好道颖吗? 不过,谢道颖对她的毛毛躁躁倒是习以为常了,她只是担心的看向马文才道:“扎哪儿了?给我看看。” 不用担心破伤风,女子的针,就没有生绣的。 马文才连连摇头道:“无妨。” 他总不能变出个伤口给她看。 而且,即便是真的扎到了,也不过就是一根绣花针而已。 【东方不败:你瞧不起我......的针?给我扎一下,猛男也能变太监,你信是不信?】 此时,琴书已经扶起谢道颖,把她安置在了桌边的椅子上,自己则在长椅那里上下搜索。 好在很快的,她从地上捏起一根针来,递到她家小姐跟前说道:“就是它,昨晚点着灯,没瞧见它。” 谢道颖原本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但是—— 她惊呼出声道:“这生锈了啊?!” “生了啊,不过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锈呢,这锈都是新的。” 府里也就小姐与她两人的针最爱生锈了。 不过,小姐不在乎,她就更不在乎了。 因为小姐她身为小姐都不在乎了,那她这个丫鬟就更不需要在乎了嘛。 谢道颖一脸生死难料的看向了马文才,命令道:“过来,我看看。” “无妨,前几日练箭,你不也受伤了吗?”马文才坚决不动,他从哪儿变个针眼给她看看? “那不一样,这个有锈,过来。”谢道颖道。 “不需要。” “行,那我起来,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谢道颖说着,就穿上了鞋子。 只是她一站起来就暗道一声不好,刚才耽误事儿了,没及时上茅厕,癸水巾应该兜不住了! 还好她昨日特意跟师母打过招呼,这两日都要穿着自己的墨色衣裳,不然,这会儿说不得就要露馅了(学子服的颜色都浅)。 所以花木兰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若是没有人打掩护,分分钟掉马。 看她突然停住了,脸上还欲哭不哭的有些丧,马文才直觉她不对劲儿,连忙走到她面前道:“谢道颖,你怎么了?” 事已至此,茅厕早去晚去都一样了。谢道颖索性抓过他的手,问道:“扎哪儿了?” “扎......虎口上了!” “这只手吗?” “嗯。” “没看到啊,应该是茧子厚,没扎进去。”谢道颖检查完,便把他的手一扔,冲琴书道,“走。” 琴书会意,立即嗯嗯嗯点头。 谢道颖丢下一句“我们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拉起琴书就走了。 看她们走远了,马文才对马统说道:“屏风后的水凉了,兑些热水来,等下谢公子要沐浴。” “好嘞,马统这就去。” “算了,你别去了,我自己去。” 啥?马统愣愣的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公子何时干过这等粗活儿啊。 都怪他,说错了话,害得自家公子如此伏低做小。 他以后说话一定要过过脑子了。 只是,他家公子这性子变得也太过了,这要是换了从前,公子定然又嚣张又气人的说道:“说便说了,你能如何?” 咦?他家公子以后不会变成个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吧? 或者,变成像梁公子那样的老好人? 不不不,不行的,那样老爷肯定不高兴的,老爷的手段很粗暴的,马统开始为他家公子忧心了。 第62章 文才自荐 待谢道颖与琴书回来之后,发现洗澡水都有人打好了,不由得感慨,马文才这同居了,杠杠滴。 虽然是他让马桶打的,但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他马文才打的了。 谢道颖对马统道:“谢谢你了马统,打了这么多水。” 马统张了张嘴,想说是他家公子亲自打的,但又怕他家公子觉得丢脸,便舌头一转,说道:“这都是马统应该做的,当不得谢公子的一声谢的。” 说完,心虚的开溜了。 公子说了,要他暗中守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大门十丈以内,包括梁公子与祝公子。 ………………………… 此时,马文才正在山长这儿。 山长看他来找自己,有些吃惊。 马文才此人,年纪轻轻却恃才傲物,还有些嚣张跋扈,然礼仪俱佳,也从不多管闲事,所以他今日来找他,所为何事? 山长夫人端来了家中自制的菊花茶。一人一杯,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山长看着夫人,目色温柔的笑道:“有劳夫人了,夫人辛苦了。” 夫人回看着他,嗔怪的说道:“不过一杯茶而已。你们俩慢慢聊吧,有事叫我。” 马文才颔首道:“谢谢师母。” 山长与夫人伉俪情深,两人之间的温馨相处,一切皆发乎于自然,与马太守在外刻意对母亲的温柔截然不同。 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想来王姑娘与小蕙姑娘的童年定然十分的幸福。 以后他的孩儿也会......,思至此,马文才悚然一惊,他怎么突然间竟冒出了如此奇怪的想法? 他如今也不过就是一名小小的学子,离建功立业扬名天下还有一段距离呢! 山长见他神色突然间有些懊恼,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个年轻人哪,心性还不稳呢,确是个可塑之才。 山长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对向马文才道:“《神农百草经》中有云,菊花茶,久服,利血气,轻身,耐老延年。你尝尝?” “是。”马文才喝了一口,笑道,“茶汤清澈,茶味回甘,师母手艺术很好。” 山长闻言,心情愉悦,他哈哈一笑道:“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呢,说吧,所为何事?” 马文才放下茶杯道:“山长,学生是为了书院的安保事务而来,安保之事关系到书院全体人员的安危,容不得丝毫懈怠。” 山长一听,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可是书院里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负责清理书院各处茅厕的杂役四顺,私自跑到了学子房舍。” “四顺?若是本院没记错的话,他在书院做杂役已经快要十年之久了,且书院的食残也皆是无偿给他带走的。像他这样一个老杂役工,不该不懂书院的规矩,妄入学子房舍的啊。” “山长,若是有人许他以银钱,指使他如此行事的呢?” “那,学子们的人身安全可就危矣。”山长神色凝重。 书院学子,皆出于士族,若是在学院丢了性命,他自己丢了这院长之职倒还无妨,但学院被封,他如何对得起岳父的临终之托啊。 岳父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尼山书院,以教育天下英才为己任,几十年来呕心沥血,这才有了书院后来的名气。 岳父见背,他接过此重任,夜以继日,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才有了这满天下的桃李。 若是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话,那他需得以死谢罪啊。 马文才见他一脸凝重,知他重视,对山长的好感又上一级。 山长德高望重却不刚愎自用,与马太守那样的人,果然不同。 “山长,本院的安保事务有待加强,学生在府中之时,府里的安保布防皆为学生一手经办。若是山长信得过学生,不如听学生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如何?” “什么?太守府的安防举措皆是出于你一人之手?” 山长大为震惊,那不是出自于马太守吗?马太守因此颇受朝廷重视,说他于小小的府邸之中皆行调兵遣将之术,若用于行军打仗之上,必然也会大有作为。 是以,朝廷拨给他们会稽郡太守的兵力比之其他郡来,都多了不少。没想到啊,竟全是眼前的少年所为。 看来,马太守之所以不将自己的儿子推出来,皆是出于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哪。 幼子尚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是以,山长感慨道:“好孩子,当时你才几岁啊?” “学生当时十二岁,已然不小了。”从慈母见背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也多亏了那些年,马太守忙着与府内府外的各种姨娘各种外室造人,才给了他可趁之机,在府内,壮大自己,架空他。 是他小瞧了自己,也瞧了他娘。 他娘若不是做了万全之策,又怎么可能丢下自己安然离去? 是的,她宁愿自戕也不愿再冠上马太守的姓氏,她恨毒了他。 可他宁愿马太守儿女成群,也不愿母亲那般痛苦的离去。 山长此时心潮澎湃,没想到啊,他们书院除了出学富五车的文人学士,现在竟还要出威震八方的良将帅才了。 山长端起茶杯,一口气干完了一杯茶,说道:“文才,你细细道来。” 是以,马文才成竹在胸,从书院内各处地形、人员的基本情况及其流动情况,说到现有的问题与可能出现的安全隐患,再到给出独特的见解和应对之策,直听的山长连连点头,抚掌赞叹。 他决定,便将此事交给马文才去办。 一是信任他,二也是考验他。 夫人见他们师生商谈的兴起,知道短期内无法结束,便令人去告知了一声谢道颖,今晚马文才留在他们那儿用晚食。 是以,谢道颖沐浴之后换了身衣裳,便去了梁山伯他们那儿,与他们俩一起去用晚食。 饭堂内,谢道颖刚打完饭坐下,苏大娘便将一盘子鹿肉放到了她的面前。 见谢道颖疑惑的看向自己,苏大娘笑道:“这是马统去与我说的,让做给你吃的鹿肉,说是鹿肉性温,有滋补作用。” 这不是马统的主意,肯定是马文才。谢道颖笑道:“谢谢苏大娘,有劳了。” 闻言,苏大娘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这样的有劳请多来几次,因为马公子给的赏钱多呀。 她家苏安与心莲相处的这些日子,时常会带些东西给谷母,这些都是要花银钱的。 还有他们以后的婚事,有银钱了也可以办的漂漂亮亮的! ………………………… 第63章 吃鹿肉,起杀心 但“滋补”二字听在其他学子的耳中,却有了不同的理解。 大家眼神一阵厮杀后有人小声说道:“原来道颖兄他肾虚,要吃鹿肉补补,温肾壮阳啊。” “也情有可原,你们看他那般瘦弱。” “现在补也来得及,我们的佩玖,至少两年后才能送出去。” 秦京生突然插嘴进来说道:“看来长的好看的男人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哪,将来能不能让妻妾怀孕都难说呢。” 尹俊清冷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不能?你怕不是想让道颖兄也给你开个瓢吧!再者,比起那拿了人姑娘杂佩还说是亲娘给的人渣……” 秦京生不等他说完,端着食盒抬脚便走,换个桌子用饭! 杂佩之事也不怪他啊,都怪玉无瑕,她可害死自己了! 现在他在书院里处处碰壁,总让人瞧不起,真是该死啊! 他不知道的是,少年慕艾,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对爱情的憧憬最为美好,对他这种对待感情不忠的负心汉最为不齿与愤恨,是以,便一箭将他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这边,谢道颖将那盘子鹿肉往中间推了推,一回头,看到荀句伯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便朝他招了招手,荀句伯便颠颠儿的端着食盒过来了。 他一屁股坐到了谢道颖的身边,问道:“道颖兄,今日文才怎么没来用晚食啊?” “喊你是来吃鹿肉的,你吃不吃?”谢道颖说着便夹了一块送入了嘴中,苏大娘的厨艺真的没得说,若是书院没有苏大娘,谁知道明天与饿死哪个先到啊。 ”吃吃吃!”荀句伯赶紧为自己发声,开玩笑,他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荀句伯边吃边感慨,好吃,若是文才兄或者山伯每日里都能缺席一个的话那就更好了,他就能过来与另外三人凑一桌了。 他们四人,总是两个两个的一起出现,那气氛看着奇奇怪怪的,总感觉别人插不进来。 就像今日这般,缺席一个多好,瞬间就可以再插一个人进来了。 荀句伯吃的齿颊留香道:“道颖兄,你别听他们乱说,都是嫉妒你呢,他们就吃不成鹿肉。” 谢道颖摆摆手,吃饭。这文才兄也太上道了吧,赔个礼而已,又是钱又是肉的,果然是有钱银。 梁山伯看她对那些话毫不在意,便放心了。 与马文才与相处一段时日了,他自然知道马文才不是在暗示道颖肾虚,应是真的在给她补身体。 谢道颖当然不会在意了,鹿肉补益气血,活血养颜,虽然也能壮阳,但壮阳对她有什么影响吗?完全没有好嘛。 看他们四人吃得香喷喷,秦京生咽了口唾沫,玉儿那里什么东西没有?等下次休沐之时,他一定要玉儿给他点上满满一桌好酒好肉。 此时,秦京生还在做着美梦呢,他不知道,马太守已经张开了大网,正等着他,主动往里头跳呢。 ............................... 是夜 地二十五号房 秦京生盯着王蓝田,怎么觉得他的伤又重了一些了? 不过,王蓝田此人不好相处,他不多管事闲事。 王蓝田见他盯着自己,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就看秦京生赶紧赶紧倒了杯茶放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蓝田兄,今晚在饭堂,那姓谢的丢大脸了。” 王蓝田一听,立即说道:“怎么回事?等一下,你让我猜猜,能让他丢脸的,整个书院也就只有一个马文才了。但是,马文才让他丢脸?你是不是弄错了?” 今日下午,马文才还当着自己的面维护那个姓谢的呢,又怎么可能让他丢脸? “没有弄错,好多同窗都知道。马文才说他肾、虚!” “哈哈哈,嘶!”王蓝田捂着胸口,伤口虽疼,但内心高兴,因而脸就有些扭曲,“我上次果然没有说错他,他没是个没用的男人!生得好看的男人,大多没用!银样镴枪头” “蓝田兄,我也这么觉得。就卫玠,前朝着名美男子,看杀卫玠,他就是长得太好看了,被人看病了,又看死了,时年二十七岁。我看那谢道颖也差不多了,他如今15,最多还有十年好活的了。等我们儿孙满堂了,他坟头草已经两丈长了。” 秦京生越说越高兴,没他长得好,运气好又怎么样,他命长啊,完全能熬死五个他! 闻言,王蓝田心中一动,既然马文才不是真心的罩着他,那么又何必等那么久呢?他随时都可以让他死! 打了他两次了,他必须死! 一个计划立即在王蓝田的脑中成形了。 看着他眼中的阴毒,秦京生吓了一跳,立即悄悄地离开了桌子,爬上了床,安静的躺着,不打扰他。 随便他们如何斗狠,他不参与,他胆子小,他只在旁边默默地看戏就可以了,不管哪个死了,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 陈夫子卧房,他躺在床上,对王兰说道:“千万别让谢夫子来看我,就说我现在不易见风,等我好了,我自会去见她的。” 王兰愣了一下,人谢夫子也没说要来看你啊,就是表示关心的问了你一句而已。 不过王兰仍然点头说道:“好,夫子您安心养病,我会拦着她的。” 陈夫子想着这下子要好些天都看不到谢夫子了,不由得心里便十分的伤心。 想想谢夫子的国色天香,花颜月貌,陈夫子不由得在心中连连感慨,可想死我了。 ................................ 此时,谢道韫正坐于镜前梳头,一会儿后,她放下梳子说道:“梅兰,把相爷的信再拿来给我看看。” “是。”梅兰连忙去拿信,自今日收到这封信之后,大小姐已经看了三遍了。 谢道颖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叹了口气,再看一百次又如何?叔父信中说的明明白白,她的亲事定下了。 端午节时,与王右军的次子王凝之订婚,明年春季大婚。 竹菊看自家小姐心事重重,不由得上前说道:“大小姐若是不想嫁,不若与二小姐商量商量,二小姐向来有急智,会有办法的。” 谢道韫摇摇头道:“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本就避无可避。” 竹菊暗下眼眸,是啊,终究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之事,又何必去为难二小姐呢。 二小姐如今孤身在此,也不容易啊。 从前在府中癸水至时,金奴玉婢环绕着,伺候着。 可现在呢,还要去上课,连去如厕都要躲躲藏藏,实在太辛苦了。 第64章 与女子共处一室的第一晚 地十五号 谢道颖正在擦拭弓箭,这弓箭,没错,正是马文才的。 马统忍了忍,没忍住,上前一步就要提醒谢公子,那是公子最心爱的东西,若是公子知道了他乱动他的东西,肯定会生气的。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琴书就把他拖走了:“马统,跟我走,去给我穿针。” 马统愣住了:“我又不是女子,凭什么让我给你穿针啊?” “我也不是女子,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男子,那穿针的那个,当然是你了。” 马统......,不知为何,竟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啊。 学子屋内,谢道颖按照马文才平日里的步骤,擦拭保养,越干越起劲。 仆人房里,马统拿着针和线,居然比琴书穿的好,穿的快。 穿好了便递给了他。 琴书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就着身上,一把捞起了衣摆,开始补那个口子。 马统问道:“你这衣裳是怎么破的,我之前怎么没看到?” “就刚才我家公子擦弓的时候,我拿箭,力气没控制好,扎自己衣摆上来了。” “什么?你竟然敢动我家公子的箭?你死定了,我家公子会骂死你的!” “放心吧,马公子才不会呢。”琴书边说边缝,缝的,马统都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抓住琴书的手道:“给我,让我来。” 闻言,琴书嘴都咧开了,果断松手道:“好,你来。” 马统把他缝得都拆了,碎碎念道:“你这技术也太差了吧,连我都不如啊。” “嗐,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这个东西嘛。” “行了行了,你不会缝也没什么可骄傲的。出门在外,若主子需要你缝缝补补之时,你却缝成了这个蜈蚣爬,你让你家公子如何能够不骂你呢?” “我家公子可从来不会因为这个骂我,我昨日才给她缝过东西。” “那也是你运气好,该着了谢公子。”马统不傻,谢公子与琴书的相处,根本不像一般的主仆,谢公子对琴书容忍的很,有时候还笑眯眯的看着他闹腾。 而且,人家主仆吃东西,真的是主子吃,下人伺候,可是他们这对主仆呢,每次都是主子吃,下人更吃。 这琴书,真不知道他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遇到了谢公子这个主子的。 他做梦都不敢想,这世上竟然还有谢公子这般完美的主子。 只可惜,他是个平民。 也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会教养出这样的公子呢? 那都该是像他家公子那样的公子才是。 马统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补好了。 琴书看了看,对他又竖了一个大拇指。 马统眼珠子一转道:“琴书,你看啊,我还是很有用处的,我可以给你缝缝补补,哪怕缝一辈子也可以啊,只要你以后不再打我。” 马统没想到,此时的话,竟然一语成谶,他日后想想,真的,他这一辈子赚大发了! 琴书也很意外,是挺有用的:“行吧,我看情况吧。” 两人说着,又回了谢道颖那儿。 此时谢道颖已经保养好弓,将之挂回墙上了。 马统在屋里没看到他家公子,忍不住说道:“公子也不知道与山长谈什么了,居然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谢道颖安慰道:“我们男人是这样的啊,酒逢知己千杯少,估计和山长拼酒去了吧。” 马统有些不信:“山长那样温润如玉的君子,怎么可能与人拼酒呢?” 谢道颖摆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喝酒之前人模狗样,喝酒之后畜生模样。” 这次琴书也不信了:“公子,可大公子,二公子,还有老爷,都不是这样的啊。” “小琴儿啊,那是因为他们姓谢啊,身上流着我的血呢,自然酒后也是人模人样喽。” 马统......,合着全天下的男人,只你谢家的才是好男人。 琴书连连点头:“公子说的对!” 马统......,合着全天下男人说的话,只你家公子说的才对。 谢道颖看着马统那傻样,笑了笑,她们这些美女子是这样的啦,说话全靠心情。 琴书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子的啦,她们家小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马统无语的出去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便是二比一,他想他家公子了。 他想到村口去等他家公子。 谢道颖也不管他做什么去了,只是伸了个懒腰说道:“琴书,走,去下茅厕,然后回来睡觉吧。” “好啊,公子,我们走吧。” 主仆俩人又悄咪咪狗祟祟的去了一趟师母家的茅厕。 回来之后,马文才居然还没有回来。 谢道颖只能先上了床。 琴书要来熄灯,谢道颖连忙说道:“先别熄了,等马公子才回,让他熄吧。” 给他留盏灯吧。 琴书回道:“那公子亮着灯能睡着吗?” “能的,你回去吧,回去睡觉。” “好。”琴书关上门便走了。 马统还站在院外等着,琴书也没阻止他,要是自家小姐到现在还没回来的话,她肯定要去找她的。 屋内,谢道颖脱了衣裳很快就睡着了。 毕竟有大姨妈在的时候,人会比较乏。 马文才回来之时,就见室内一豆灯光,静谧安详。 灯光下,谢道颖侧身而卧,被子悄然滑落至腰间,只留给了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隐芳容,亦聘婷。 马文才轻笑一声,突然想起了山长与师母。 他轻声出口道:“谢道颖?” ...... 他上前几步道:“小矮子?” ...... 他又上前几步道:“小白脸?” ...... 看来是睡着了。 马文才走过去,俯身朝她看去,就见她呼吸清浅,睡得香甜。 马文才眨眨眼,这是他与女子谢道颖共处一室的第一晚,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第65章 半夜,一人的大戏 今晚,山长心情十分愉悦,有伯乐发现千里马的喜悦,亦有畅所欲言后的心旷神怡。 他对夫人说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为夫今日深有体会啊。” 山长夫人笑道:“相公对一个人的评价如此之高,这还是头一次呢。” 山长摇摇头,继续感慨道:“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文才的安保之术如此厉害么?”夫人问道。 山长笑道:“那孩子思维缜密,方方面面,周周全全,你莫要小瞧了他,治世为帅才,乱世为枭雄。” 山长又叹了口气道:“以我看,这天下早晚还要乱。” 夫人若有所思道:“相公是担心......” 山长握住夫人的手道:“五胡乱华,北方战乱不休。我大晋能偏安于这南边,主要依赖于长江天险,但内部也是叛乱不断。谢丞相有心拱卫我大晋,但奈何君王重权欲、耽享乐、好酒色,若非丞相手段了得,只怕这偏安一隅也成梦想。” 夫人明悟,点头道:“相公是担心,即便有谢丞相这般贤臣竭力支撑,却也难以抵挡那滚滚而来的乱世之势吗?” 山长点头道:“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我们书院的这些学子们,皆有安世之才吧。” 话虽如此说,但山长明白,有左右时局之力的,怕是也只有马文才一人了。 其他人,也只希望他们能够在乱世中保存自身即可。 而像王蓝田那样的学子,则希望他在自保之时,不要为祸百姓才好。 见山长忧国忧民之后,又要来忧他的“桃李”了,夫人取笑道:“你呀,真是投错了胎,你就应该去投成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 说到这个,山长又开始忧心了:“夫人,如今佛道盛行如斯,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宫中皇上信奉佛教,宠幸僧尼,简直不堪入目啊。 “好了好了,相公,早点歇息吧。”夫人怕他太过优思,伤了身子,只能把他往床上拉。 只要上了床,相公也就正常了。 果然,床上的山长他就不是山长了,就一纯男人也。 不过,一切完毕,正式入睡之前,山长还不忘提醒道:“今日之事,那孩子希望我们能够保守秘密,那我们便替他守着吧。” “相公,妾身知道的,快睡,好累的。”夫人的声音渐弱,话音刚落,人便睡了过去。 山长搂着爱妻,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 其时,能在这个狗都睡熟了的夜半时分还不睡的,只有那个仍在坚持刷手机的你,以及不知道该怎么睡觉的马文才了。 室内一灯如豆。 马文才躺在他那半边儿床上,脸对着书墙,寤寐求之。 一会儿后,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书墙,寤寐思服。 一会儿后,再转过身来,脸对着书墙,琴瑟友之。 一会儿后,复转过身来,脸对着书墙,钟鼓乐之。 如此反反复复,辗转反侧,满脑子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不行,马文才“腾”的坐起身来,手一伸,开始拆墙。 三下两下的,床上的书墙便被他拆干净,搬到了地上。 这下,这床看着舒服多了。 也对,这本来就是床,又不是书架,看着那书墙,自然会不舒服了。 马文才点点头,对,就是这么回事。 他侧身躺下,脸对上谢道颖的脸。 谢道颖依然睡得香沉。 马文才从前嫌弃她睡得太沉,被人抬了扔进猪圈都不知道。 但他现在就喜欢她这般的睡眠状态。 如此,他便可以看着她入眠。 看着看着便觉得,世人真是眼瞎,她哪里雌雄莫辨了?她哪里凶悍了?她分明就是一个女娇娥嘛。 想到入学的第一晚,马文才忍不住地往她身边凑了凑,等着她的胳膊伸过来。 脚也伸直了,等着她的脚搭过来。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后,谢道颖她翻了个身,背朝着书墙,哦不是,背朝着马文才,睡得香甜。 马文才下床,绕到她跟前,伸出手去,手动替她翻了个身,又让她面朝着自己,然后熄了灯,上床。 两人面对着面睡觉多好,可以互相照应。 不知多久之后,马文才渐渐有了睡意。 他刚闭上眼睛意识下沉之时,一只胳膊搭上了他的胸口,接着,一条腿也跨上了他的大腿。 黑暗中,某人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 很快的,两道清浅的呼吸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悄悄地跑到了窗边,透过缝隙偷偷地看了一下,就见床上两道身影,一个睡得老实,直挺挺躺着岿然不动;一个睡得霸道,把人家半个身子都压到了自己的身下...... 月亮摇摇头,正如它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明明这两个人前一晚还楚汉分明,为何今晚便叠到了一起? ........................... 翌日,马文才醒来时,感觉胸口有个毛茸茸,他勾唇一笑,将她轻轻地移开了。 给她盖好被子后,马文才下床,一鼓作气,将那书墙又搭了回去。 只是这书墙很明显位置不对了,偏向了马文才的这一处。 马文才看了两眼后,便穿好衣裳,拿上弓箭,出了门。 他来到马统这儿,扣扣敲门。 屋内,马统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啊?” “是我。” 一听是自家公子,马统立即便清醒了。 他匆忙将衣裳套上,打开门问道:“公子今日这般早啊,马统去给您打水洗漱。” “不用,我自己去,你去我屋前守着,谢公子睡觉之时,任何人不得进屋,包括你。” “哦,马统这就去。” 等马统站到门口守着之时,忽然想到,里面这是谢公子吧?是琴书家的公子吧? 那为何是他马统守在门前? 来守着的不该是琴书吗? 琴书在屋里睡得四仰八叉的,他却在这儿守着他家公子,马统觉得,自家公子莫不是被谢公子拿到什么把柄了,怎么对谢公子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睡个觉而已,还让人守着。 这学子房舍里全是男子,怎么可能会像老爷院中那样,有爬床的丫头嘛。 公子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哦? 第66章 患不能知人也 演武场上,马文才弯弓搭箭,一支支利箭频频射出,支支皆中靶心。 仔细看,箭尾高箭头低,徐徐行进,此乃五射中的剡注也,十分考验射手的力度与掌弓之技。 马文才连发十箭,当最后一箭射出时,又用上了参连之术,与那日演武场上谢先生射穿他箭尾之时,一模一样。 若是谢道颖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连连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你马文才长的浓眉大眼的,竟然在我堂姐面前还留了两手。 那马文才一定会告诉她,不止两手。 若是谢道韫看到了,一定会重新评估马文才的实力。 因为她自己最擅长的也就是参连了,对于剡注与井仪,说声不行出不为过。 ................................ 谢道颖起床时也没注意到书墙的位置不对了,刚洗漱好后,马文才回来了。 “文才兄,用朝食去?” 马文才的视线从床上扫过,将弓挂于墙上后点头道:“走吧。” 两人便向外走去。 路上碰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 再走一会儿,竟然还遇到了王蓝田与秦京生。 后面又碰到了荀巨伯与尹俊清。 谢道颖心中奇怪,今日扎堆吃早饭了? 她与祝英台走到了一起,问道:“英台,这是怎么回事啊?” 祝英台笑道:“听说今日陈夫子去饭堂用朝食了,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谢道颖一听就乐了,问道:“平日里不是都有苏安送到他房间的吗?怎么今日就出来了?” 梁山伯道:“这个我知道,因为昨日苏安送心莲姑娘回家,不小心磕到了腿。” 谢道颖奇道:“难道今日饭堂里打饭的是谷心莲?” 正常人不该躲着些王蓝田吗?往他面前凑,她能落个什么好? 就算再要钓个金龟婿,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吧。 闻言,祝英台一愣,她昨日已经知道谷心莲对山伯的意思了。虽没有深交,但只从昨日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看出来,谷心莲与蕙质兰心的王姑娘,还有活泼可爱的小蕙姑娘不一样,她心思很重。 是以,她有些犹豫的看向了梁山伯,山伯这个人,敦厚善良是他的优点,可是难免不被有心人利用。 祝英台心思重重和大家一起来到了饭堂,果然,正在那里笑意盈盈打饭的,不是谷心莲又是谁? 祝英台对梁山伯说道:“山伯,你去找位子,我给你一起打来。” 梁山伯有些犹豫:“英台,要不我去打吧,你去找位子,说好了我照顾你的,怎么能让你给哥打饭呢。” 祝英台坚持道:“我去!” 谢道颖不管磨叽的他们,脚一动就要走,但是马文才拉住了她道:“我去。” 那个谷心莲不能留在饭堂,她对道颖动机不纯。 有事舍友服其劳,她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是以,谢道颖很干脆的说道:“好啊,你快点打,我怕那个王蓝田搞事情。” 马文才与她心有灵犀道:“嗯。” 这边,王蓝田一看到是谷心莲,早就顾不上去看陈夫子的笑话了,他一马当先的往谷心莲那儿走去,对着排在他前面的学子说道:“滚开,我先打。” 那个学子刚要发火,没腿啊,不知道排队啊,回头一看,居然是王蓝田这个缺教养的煞星,二话不说,端起食盒就到后面排队去了。 王蓝田眼一瞪,正要找茬呢,就听一个声音说道:“滚开,我先打。” 将刚才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王蓝田脑子的火突突直冒,这谁?敢跟他这么说话,一大早的,找死啊! 他愤然回头,却在接触到马文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立即泄了火,他谄笑道:“文才兄,你先你先。” 马文才视线转向今日的朝食,点道:“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各两份。” 谷心莲没想到马公子,太守之子,居然拿着两个食盒帮别人打饭,愣了一下,才赶紧将他要的拿给了他。 马文才端着食盒走到谢道颖身边刚坐下,王蓝田那边果然有事了。 只听王蓝田说道:“你眼瞎了?会不会打饭?一勺白米粥全浇我手上了!你这样对待学子,是你一介打杂的应有的态度吗?” 谷心莲气死了要,她知道王蓝田会找茬,可她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耍无赖了!明明后面就有学子看到了!她气愤的说道:“明明是你故意把手伸过来的,你还冤枉人!” “谁?谁看到我故意把手伸过去了?你一个打杂的,你还有理了?你烫伤了我,必须赔钱!”王蓝田看了眼周围的人,那意思十分的明显,谁要是敢跟谷心莲一个杂役工作证,谁就是他王蓝田的敌人! 大家皆往后退了一步,诚如王蓝田所想,他们确实不会为了一个打杂工出头说什么的。 她道个歉,说些软话此事也就过去了。 这到底是书院,王蓝田毕竟还是会有所收敛的。 看周围的人不说话,谷心莲无所谓,只要那个人肯说话就好了。 她眼睛红红的,眼泪要掉不掉,偏偏又倔强的昂着小脑袋,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梁山伯。 她知道梁公子人好,心善,绝对不会看着她这样被欺负的。 梁山伯确实看到了,他气愤的正要上去说句公道话,就听谢道颖说道:“坐下。” 梁山伯啊了一声,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道颖,你说什么?” “我说你坐下。”谢道颖说着便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包子,还抽空赞赏的看了一眼马文才。他打的,全都是她爱吃的。 马文才看向她道:“用饭。” “嗯。”谢道颖又舀了一口稀饭,她真的吃嘛嘛香。 梁山伯看着他俩吃的香喷喷,忍不住说道:“道颖,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所以我……” “坐下。”马文才冷冷的看着梁山伯道,“你不要影响到她吃饭的心情。” 梁山伯一愣。 谢道颖看了这个老好人一眼,道:“子也曰了:不患人之不我知,患不能知人也。你只知道你要去帮她,你如何知道她不能自助呢?若她下次还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能时时都在吗?” “道颖说的对,山伯,你坐下,用饭。”祝英台将食盒放下,又拉着梁山伯也坐下了,看向谢道颖道,“我趁着他们吵架,赶快自己打了。” 谢道颖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道:“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马文才夹了个玫瑰糕给谢道颖道:“用饭。” 谢道颖奇怪的问道:“你今日只会说这个两个字吗?” “并不,看情况。”毕竟这梁山伯与祝英台只是义兄而已——主要是他们走的太近了。 行吧,从昨日开始,这人就有点怪怪的。谢道颖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的边吃饭边看那边的情况。 王蓝田与谷心莲两人掰扯了一会儿之后,见梁山伯都坐下开始吃饭了,谷心莲心中暗恨,她刚才明明看到梁公子都要来了,肯定是姓谢的跟他说了什么,他才没来成! 谷心莲将饭勺一扔道:“王蓝田,你再胡搅蛮缠当心我告到山长那儿去,看山长怕不怕你。” 谷心莲说着,扯了扯衣领,王蓝田便明白了,她说的不是今日之事。 这是学院,若是传出个什么强占民女,风流纨绔的名声来,对他的影响自然不小,于他的品状排行有碍。虽然他至今未拿到第一,但也不曾最末。因而,王蓝田只能忍下这个威胁了,他恨恨的一甩袖子,走了。 拿捏她轻而易举,不急于这一时的。 谷心莲暗暗撇了撇嘴,她一个光脚的,不怕他穿鞋的。只是梁公子那里,要另外想办法了。 谢道颖瞥了眼梁山伯道:“看见了吧,梁兄?” 梁山伯若有所思的点头:“明白了。” 祝英台看着梁山伯笑了笑,他怎么着也得受些启发了吧? 马文才则是瞥了眼梁山伯,怎么道颖就与这样的人义结金兰了呢? 须知,忠厚的人惹起麻烦来更麻烦。 第67章 到底谁不聪明 学子房内,马统与琴书正在床的两边,为自家公子整理床铺。 马统惊讶的看着公子这半边的床,再看看谢公子那半边的床,沉默了片刻后,看了看琴书,见琴书没反应,他忍了。 马统叠好公子的被子,又看了看琴书,琴书仍是没反应,马统捏了捏拳头,打不过他,他再忍了他。 马统整理好公子的枕头,再看看琴书,琴书还是没反应,不但没反应,还拍拍手道:“这被子叠的,真方;这枕头摆的,真正!完美,搞定,收工。” 然后,他腿一动,居然就要走了。 马统觉得叔可以忍,但婶子她终于忍不住了,他张口道:“哎哎哎,琴书,你别走啊!” 琴书转头,奇怪的问道:“何事?说好了,我可不帮你啊,你自己的活儿自己干,从前你也不这么磨叽啊。” “是我磨叽吗?你来看看!”马统认为自己心疼自家公子的心,已经超出了对琴书蒲扇般大拳头的恐惧,他真的就是天下第一忠心的小书童了。 “来就来,看就看。”琴书绕过床,跑到了马统的那一头,看了看床上道,“我看过了,怎么了?” “那你就没看出点什么来吗?”马统不可思议的喊道。 琴书皱眉道:“没啊,难道这床要开花了?” “你你你,你!”要不是顾忌着他的大拳头,马统就要骂他瞎了,就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 马统气呼呼的把琴书拉到了床尾,让他站在床的中间,问道:“你现在看出什么来了吗?” “没啊,我应该看出什么来啊?”琴书真诚发问,她真不知道马统一大早的要做什么,她还等着去吃朝食呢。 “你你你!”马统气得跳了一下,又要跳第二下,但被琴书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说,“你想上天啊?那你应该插上翅膀,等你变成鸟人了,就可以上天了。” “你你你,我,”马统要被他气晕了,看来琴书不光眼瞎,心也瞎啊,马统无能狂怒的说道,“你看看中间!” “中间不就是马公子堆到现在的书吗?有什么好看的?” 看琴书瞎得如此严重,马统放弃治疗了,直接说道:“你没看到吗?这书不在床中间,都在我家公子这边了!我家那么大的个子,他怎么好睡啊!而你家公子,他那么小的人,还霸占那么大的地方,他想......”上天啊,他不敢说。 琴书把他家公子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他不能去找揍。 这下琴书懂了,但她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你要是说这个的话,那我看到了。那又如何?我家公子睡得大一点又怎么了?那都是她凭本事睡到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马统惊呆了,他从来就没见到过比他还要不要脸的人! 他原本以为,嚣张他是比不过了,没想到,现在连不要脸都比不过了。 马统颤抖着嘴唇说道:“你们主仆,太欺负人了!” “那你家公子说什么了吗?他说我家公子欺负他了吗?” 马统愣住了,他家公子不但没说,他早上还让他给谢公子守门呢! “你看,这就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你迟早会变成大秃子!我不管你啦,我去用朝食啦!”琴书说着,欢欢喜喜跑开了。 马统...... 一会儿后,马统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呜呜呜,姓谢的这对主仆不做人!谢公子欺负公子,琴书欺负他! 公子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到谢公子的手中了,他一定要把证据拿回来,拯救公子,全靠他马统了! 马统一瞬间又斗志昂扬了起来。 要找证据,马统觉得,首先要知道是什么证据,最好的就是从琴书的身上入手。 别看琴书的力气大,可脑容量不如自己的大。 对,他没自己聪明! 琴书......,到底谁聪明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家公子对我家公子好你看不到吗?你瞎吗? 马统决定了,为了公子,他要重拳出击了! 第68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谢道颖看了王蓝田的一场闹剧之后,便关注起了陈夫子。只可惜,陈夫子老奸巨猾的很,早趁着大家都在看王蓝田好戏的时候,用完饭,溜走了。 当然他伤了一只胳膊一条腿,居然没能妨碍他的行动,身残志坚的亲自跑来吃早饭,谢道颖表示,她还是很钦佩的。 此时,他们四人加上荀巨伯尹俊清,六个人正一起往讲堂走去。 尹俊清说道:“昨晚上半夜,秦京生的离魂症犯了,他拿着一块玉佩,边走边深情的凝望,口中喊着‘玉儿玉儿’,十分怪异。” 祝英台沉思道:“玉佩?啊,我知道了,很有可能就是他娘……” 祝英台话没说完呢,就被马文才莫得感情的打断了:“你们靠离魂症的人远一点,前些年有一个犯了此症的人,手中拿了把刀,挨个去房中同住人的脑袋,口中还念叨着:‘我来看看,哪个瓜熟了。’” 谢道颖原本在等阒听祝英台说他娘如何如何呢,此时听马文才说起这事儿,她立即便将秦京生的玉佩忘了,举手道:“我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大家一听,便都笑了起来。 谢道颖一看他们这样便知道了,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马文才缓缓的道:“你们都知道什么了?” 荀句伯抢答道:“他定是把亲人的脑袋当成瓜......” 荀句伯作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这种流于俗套的故事,我马文才会讲么?” 谢道颖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这话说的就很,马文才啊。 大家也都纷纷点头,没错,文才兄向来自傲,就不是那等爱讲俗事之人。 是以,梁山伯问道:“文才兄,那后来又如何了?” 马文才看向身侧的谢道颖道:“你怎么看?” 谢道颖瞅他一眼,我是元芳么?不过,她笑道:“那人摸了摸王蓝田的脑袋说道:‘这生瓜蛋子形态不规则,摸着还有些硬,让我来给他刮刮皮。’于是,便将王蓝田的头发,剃光了,王蓝田成了小和尚。”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的笑声飞出了二里地。 尤其荀句伯,他笑得尤为夸张,他与王蓝田的梁子在入学第一天,未进书院大门之时便结下了,只要王蓝田倒霉,他就开心。 更何况,还是如此可乐之事。 王蓝田那个小人若是真作了和尚,倒也省下来一块佩玖,更是挽救了一个好姑娘。 是以,荀句伯笑过之后道:“文才兄头起的好,道颖兄续写的妙,你二人当真是珠联璧合啊。” “那是,”谢道颖竭力垫脚勾住马文才的肩膀道,“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联珠,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亲兄弟?马文才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将她的胳膊毫不留情的从肩头扒拉了下来。 谢道颖不服气,又来勾他肩。 马文才不给,又把她手拉下来。 谢道颖这个犟种不服气,再来勾他。 马文才看她急了,长臂一伸,将人搂在了怀中,直往前走。 谢道颖一路哇啦哇啦:“马文才,你想勒死我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哈哈哈哈~”后面的四人,又笑了起来。 大家神奇的看着前面的二人,没想到马文才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与谢道颖打打闹闹。 如此看来,文才兄也不是那般桀骜不驯,难以接近嘛。 梁山伯伸手搂住祝英台的肩头道:“正当少年佳意气,渐当故里春时节。” 荀句伯与尹俊清互视一眼,荀巨伯先下手为强,一伸胳膊便搭上了尹俊清的肩头,笑道:“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祝英台也道:“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尹俊清也加入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前面传来马文才的声音:“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 你们都少年了,能少的了我吗?是以,谢道颖立即接上道:“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 【这里不必管这些诗句的时间线】 虽然尼山书院未有百年,但尼山却自古便有,山上古木,郁郁葱葱,此时见到这群年轻人,都忍不住摇动老枝老干,直呼: 年轻真好。 一事无成,却万千憧憬。 ………………………… 讲堂上,今日是谢夫子的课。 谢夫子的声音清丽脱俗,就听她讲道:“‘君虽尊,以白为黑,臣不能听;父虽亲,以黑为白,子不能从。’《吕氏春秋·应同篇》里这段话,说的是为臣为子者,不能一味的贪图富贵,一味的阿附上承,颠倒黑白。” 学子们刚想点头,便听道一道极为谄媚的声音,说道:“太好了!说得好!” 众学子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夫子从后门进来了。 谢道颖一看见他就笑了,夫子,真的好惨一夫子啊! 他头上缠着白棉布,鼻梁与下巴上敷着褐色的药膏,脖子上挂了一只残臂,一条腿无法站立,屈着。 整个人,宛如一个破布娃娃。 谢道颖好想问一声:“夫子,安好啊?”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笑,捂嘴笑,躲桌子底下笑,拍着马文才的大腿笑,坐在马文才的脚上笑。 马文才…… 要不是她在桌子下面,要不是有桌面子给她挡着,陈夫子今日高低要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马文才忍不住摇头,轻笑。 陈夫子见大家都瞧着自己,这才觉得自己唐突了,但他在学子面前不能示弱,在谢夫子面前也不能丢脸,遂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看什么看?本夫子是来监督你们有没有用心听谢先生讲课。” 学子们起哄道:“哦——” 陈夫子啊陈夫子,谢先生的课好不好听,您心里没点数吗? 不管是谢夫子还是山长,哪个的课不比您的课精彩啊。 陈夫子看大家看着他起哄,但法不责众,他只能说:“转过头去,好好听课。” 他这是没看到躲在桌下笑到快抽风的谢道颖,否则,他绝对可以抓个典型出来!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读夫子更幸运一点,还是学子更幸运一点。 谢道韫本来讲的兴致挺高,被他这么一捣乱一打岔,便有些意兴阑珊,是以,她对学子们说道:“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大家回去歇着吧。” 一听下课了,众学子们皆站起身来,谦恭的行了个学子礼道:“恭送先生。” 这段时间的相处,不管是谁,什么性格,都已经深深地被谢先生所折服(当然了,王蓝田这种吃饭如吃屎的除外。)。 谢先生无论是文才还是武略或是人品,都是佼佼者,人中龙凤。 强者,无关乎性别! 第69章 计划失败 下学后,王蓝田便来到了兵库,这里收放着他们上课时用到的兵器,包括剑、弓、箭等。 负责这些兵器的收纳与保养的是位四十岁左右,方脸大耳,面容严肃的魁梧大汉,人称陆老六。 陆老六见到他,问道:“蓝公子来老夫这儿要借什么?” 王蓝田傲然说道:“老陆,一把弓,十支箭,速度点儿。” 他昨日一晚上便计划好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谢道颖的方法了。 只有谢道颖没了,他才能挤进地十五。 且他与谢道颖的仇恨太深了,他的品状排行第一丢的莫名其妙,他还打他,打了两次,还讹他,好几百金。 最重要的是,他挡了他的道,他必死无疑。 他王蓝田要踩着他谢道颖的血,一步一步攀上太守之子,走向他的青云之路。 陆老六看他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不动声色的道:“你借弓箭做什么?” “怎么?本公子做事还要向你请示么?啰嗦什么?去拿!快点!”王蓝田很不耐烦,这些穷鬼一个个的脑子都不好,与他们说话很费事。 若非此事不宜让旁人知道,他便让八德来了。 “要借弓箭需得找个保人过来,这是其一。其二,需把借契签了,何是借,何是还,借的什么,做何用,都写的清清楚楚,之后签字画押。其三,借出去多少,需得还回来多少,若是有毁损,毁损之物需得一起带回来。同时,还需照价赔偿。” 王蓝田听得目瞪口呆,这是把他的后路都堵死了啊。 “若,若是丢了呢?” “那便写清楚何时丢的,丢于何地,何人可作证,蓝公子不会是不知道吧,您但凡作了什么,都是有迹可循的。有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如此博学一学子,不会没听说过吧?” 王蓝田也是个有脑子的,他懵圈了一瞬后便一把揪住了陆老六的前襟道:“你找死,竟然敢骗我!明明大比试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规定呢,怎么今日就有了?你敢糊弄我?!” 陆老六也不慌张,实话实说的道:“今日早上,山长亲自来说的,我老陆也没有办法。蓝公子若是不信,您可以自己去问问山长。” “哼!”王蓝田原本想一把甩开他,只是不知怎么的,他没能甩开陆老六,倒是把自己甩倒了。 他恨恨的爬起身来,指了指陆老六道:“你给我等着!” 然后踉跄一下,跑走了。 “有病就去看病,跑我这儿抖威风,我老六不摔你个狗吃屎便是对你不起。”陆老六也不惯着他,立即便将此事报给了山长。 山长听后若有所思:“老六,你做的好,这般居心叵测之人,便不该给他一点希望。” 他要对付的极有可能是谢道颖那丫头。 山长突然茅塞顿开,说什么为了书院的安全加强安保,怕是为了那丫头的安全吧。 陆老六继续叭叭道:“这规章制度好,山长,您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竟然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 弓箭与其他东西可不同,这能要人命的。 山长......,怎么?平日里他很笨么? 山长捻须得意一笑道:“佛曰:不可说也。” 陆老六......,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堂堂一个山长,心眼子竟然还是如此之小,真是唯小人与读书人不可养也。 刚才那个心狠手辣的小畜生,不也是个读书人么? ......................... 王蓝田计划落空,心中懊恼,看来,只能让那个姓谢的再多活些日子了。 不过,只要他在马文才的面前多表现,相信马文才总能看到的。 只要他真心的与他争,他不相信一个平民,能争的过他? 王蓝田脚步一转,去了地十五。 他过来之时,刚好看到马统坐在门前望天发呆。 王蓝田推了他一下道:“马统,回神了,你家公子在屋里吗?” 马统原本正在想着怎么向琴书套话的呢,突然被人问起公子,便随手往屋里一指道:“在呢。” 王蓝田声音小了些,问道:“谢道颖在吗?” “哦,谢公子他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要出门,便与琴书神神秘秘的。 那就好,王蓝田抬脚进了屋。 马文才此时正坐在窗边,望着屋里的床发呆。 王蓝田瞅了瞅门口的马统,再看看马文才,这主仆俩怎么都在发呆? 出事儿了?王蓝田刚这么想呢,便看到了床上的书墙,他不由得就笑了,两个男人一起睡觉,不说抵足而谈了,反而还在中间搭起一道书墙,可见马文才背地里有多不待见他了。 也是,为了品状排行,表面上与同住之人相处和谐,不就是他们都在干的事儿吗? 昨晚秦京生犯了离魂症,他毫不留情,一棍子便将他敲晕了,可今早在学堂里的时候,不还是要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吗? 马文才察觉到屋内进了人,转头看去,竟然是王蓝田来了。 他拿起《诗经》,随手翻开一页道:“何事?“ 王蓝田立即满脸堆笑,走近他,十分神秘的说道:“文才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书院里,有一个人和我们不一样?” 闻言,马文才立即放下了书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是祝英台,他从来不在大浴堂里沐浴。” 马文才心里松了口气,不甚在意的问道:“那又如何?” “文才兄,他不止不去大浴堂,穿衣也是,任何时候都整整齐齐,行为举止也和我们略有不同。” 马文才知他要说什么了,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蓝田立即抛出他推测出的重磅消息道:“我怀疑,祝英台,他是个女人。我们说话稍对女子有所不敬,他便发脾气,使性子,这活脱脱的,就像个姑娘。” 他王蓝田别看年纪小,女人可不少,他不会看错人的。 马文才嗤笑一声道:“不去沐浴,好好穿衣裳,尊敬女子,那便不是男人了?” 这些道颖皆一一符合,这家伙能发现祝英台,难道不会发现道颖吗? “文才兄,不止这个,他平日里还总缠着梁山伯,你何时看过一个男人如此黏着另一个男人的?只有女子才爱黏着人呢,所以他不是女子又是什么?” 也就是说,道颖不曾黏着自己?不由得,马文才的脸有些黑。 第70章 祝英台他是个女的 王蓝田见他突然间便不高兴了,立即说道:“或许是我弄错了。不过,若他真是女的,那她私自来书院读书,可是会被书院除名的,那样,我们便又少了一个对手了。” 呵,他这招借刀杀人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既除去了学业上的一个劲敌,又打击了谢道颖,让他少了一个靠山,痛苦死他去。 而且,祝英台不服他王蓝田,这让他很不爽。 马文才手指朝他勾了勾。 王蓝田赶紧弯下腰来道:“文才兄......” 不等他说完,马文才便毫不客气的拍着他的脑袋,问道:“王蓝田,你看我马文才像不像个冤大头?让你当枪使?” 王蓝田吃了一惊,连忙讪笑道:“怎么可能呢?小的恨不得将您供起来了,又怎么会拿您当枪使呢?这不可能的。” “呵,王蓝田,这长脑子是好事,但别长歪了,否则,我给你拧下来,听到了吗?” “是是是,小的听到了。那,祝英台她真的是女的,小的开了荤的,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相信我!”王蓝天就差指天发誓了。 “此事我不管,他对我没有威胁,我马文才只靠实力取胜。”马文才复又拿起书,低头一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马文才...... 王蓝田也看见了,开口道:“女人,也就是调剂品,燕肥环瘦,多多益善。文才兄,你说呢?” 恰巧,此时,谢道颖上完茅厕回来了,一进屋便听到了这话。 马文才拿书的手稍有收紧,他慢悠悠地说道:“我的心不大,只容得下一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说得好,上次溪边之时,谢道颖便知道,马文才的婚恋观是一夫一妻,举案齐眉。谢道颖赞赏的看他一眼,对王蓝田说道道:“王蓝田,你这个立志当种马的人来我们屋做什么?我们不与牲口说话。” “谢道颖,你放尊重点!”有马文才在,王蓝田再生气也只能忍着。 这个感觉,太憋屈了,他迟早弄死他! 谢道颖很惊讶:“呦,尊重这两个字你居然会写么?陈夫子教你了?” “你,你一个肾虚男,你好意思说我?!” “哦,自从我肾虚后,我终于明白了健康的可贵。所以对于那些脏东西,我坚决不看,统统打走!” 说着,谢道颖她居然开始脱鞋子了! 王蓝田连忙往屋外跑,边跑边喊:“你还想打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以后要是再让你打到,我就跟你姓!” “跟我姓,你想的美!”谢道颖又把鞋子穿好了,问道,“文才,他来做什么的?” 文才?听她称呼变了,不再是文才兄了,马文才觉得今日没白听王蓝田废话,值了。 “他过来说了些闲话。” 谢道颖端起桌上的杯子,随意的问道:“什么闲话?” “他说祝英台是女子。” “噗”,谢道颖一口茶,猝不及防的便喷了出来。 正一直盯着她的马文才立即便将她转了个方向,一口茶便都喷到了地上。 否则,便是马文才的身上! 谢道颖幽幽儿的抬头看向马文才道:“就不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 马文才看着她,故意问道:“祝英台的事,你需要有什么心理准备?” 你不懂的了,同理心嘛,谁都有。谢道颖摆摆手道:“她是我结拜义兄,我自然要关心她的。话说,那个王蓝田有依据吗?” 马文才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在长椅上坐下了。 马统扒着门框,奇怪的瞅着他家主子:主子为何要牵谢公子的手?两个男人为何要牵手? “他的依据便是,祝英台从不去大浴堂沐浴,穿衣裳整齐,尊重女子。” “这算什么?”谢道颖眸色一动,抬头看着马文才试探的说道,“我不也是不去大浴堂沐浴,穿衣裳整齐,尊重女子吗?他也说我了?” 马文才轻笑一声道:“你比他成功,没人说你。” 没人说我?那还好。哎?等一下,谢道颖批判的看着马文才道:“什么叫做我比她成功?哈?我一个男人,还要成功什么?你这话有争议啊,我劝你赶紧解释清楚。” “我是说,你做男人比他成功,虽然肾虚,但没有人怀疑你不是男人。”马文才镇定的解释道。 “我做男人成功,我做男人成功,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歧义?”谢道颖敛眉沉思。 可能大姨妈堵住了她的输卵管,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马文才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偷着乐吧,嗯?” 没人发现人你,只除了我。 谢道颖拍下他撸狗头的手道:“我要去跟英台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王蓝田那个丑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文才虽然觉得前边有祝英台给她挡着是他祝英台的福气,但是,道颖的决定他不会干涉。 再者,不需要挡箭牌,他马文才护得住她。 “我陪你去。”马文才道。 “好。”两人肩并肩,从贼一样扒着门框的马统身边走过。 马统......,你们都看不见我吗? 琴书蹦蹦跳跳的回来了,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一下午没找着他套话的马统问道:“你去哪儿了?你主子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刚去的时候跟我家公子说过了,我去小蕙姑娘那儿借几根棒棒糖回来吃。” “借?” “对啊,下次买别的东西还她,她喜欢山下的东西。” “哦。”马统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突然说道,“琴书,你过来,你坐这儿。” 两个书童一起在门槛上坐下了。 “何事?先说好,棒棒糖是我的,不分给任何人,除了我家公子。” 马统无语,谁有心情吃你的棒棒糖啊,我家公子都被你家公子欺负成这样了,床都快没了。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马统郑重的说道:“琴书,我看到我家公子与你家公子牵手了。” 一听是这事儿,琴书无所谓的说道:“我昨日也看到了啊,怎么了?” 马统不可思议的叫道:“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这是不是太奇怪了?两个大男人,牵手?!” 琴书很是淡然的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男人不与男人牵手,难道男人还和女人牵手吗?那不可以的,男女授受不亲。” 马统挠了挠头:“我怎么跟你说呢?反正,我看着就怪怪的。” 琴书摇摇头道:“你真是少见多怪,井底之蛙。不止我们男人牵手,她们女人也牵手啊。她们女人不止牵手,还会抱抱,还会一起试衣裳,一起化妆,一起上街买东西。反正 ,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的都能一起做。” “啊?琴书,你怎么知道的啊?”马统很惊奇,女子都这样生活的吗?连穿衣裳都一起。 “我当然知道啦,我们公子家中可是有姐姐的。”我们家小姐可是团宠哦。 马统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他依然半威胁半忠告的说道: “我们马府就我家公子一个孩子,我家老爷想尽了办法都生不出第二个孩子来。所以,我家公子是府中唯一的希望,独苗苗,因而他一定不能有事!琴书,你就劝劝你家公子吧,别欺负我家公子了,若是让我家老爷知道了,后果,他肯定无法承!” “哎哟,你家马老爷厉害啊?我家老爷才厉害呢!”琴书怎么可能服气呢? “哈,你家老爷厉害?你家老爷是什么官儿?你家老爷屁的官儿都没有,他算个球啊,还你家老爷比我啊!啊!啊!公子,救命啊公子!” 敢骂她家相爷!琴书三拳就把人打倒了,接着,一把抓起他的脚,一路把他拖到了角落里,一阵噼里啪啦! 今儿不把他屎都打出来,她就不叫琴书! 第71章 道颖治脚 这边,马文才和谢道颖到了梁山伯那儿,四九说他家公子与祝公子去了医舍,他们便也往医舍而去了。 快到医舍时却碰到了王兰与王蕙。 原来姐妹俩为陈夫子上山采药,王兰不小心扭伤了脚。 王蕙一路搀扶着她,好不容易回到了书院。 此时,王兰疼的额头冒汗,王蕙急得满头冒汗。 谢道颖连忙上前,在王兰的面前蹲下道:“上来,我背你上去。” 马文才过来扶住谢道颖的肩头道:“还有十几个台孩阶,不若你与小蕙姑娘一左一右的架着王姑娘上去吧?” 小蕙急道:“不行的,姐姐的脚已经撑到现在了,不能再受力了。而且,这台阶你看着不高,但对于现在的姐姐来说,却是很艰难的。” “没错,”谢道颖抬头道:“文才你让开,我不要紧的,就这几个台阶而已。” 王姑娘人美心善,她们之间有一起坑过王蓝田的情谊,所以她就是爬也要爬着把她背上去。 再者,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小姐姐了,背个人应该不成问题的了。 马文才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去找个人来吧。 “不用,”不等他说完,谢道颖断然拒绝了,“不用你来,我来就好了。” 这个年代,男女有大防,最好还是尊重一些的好。 而王兰也惊声道:“不用,马公子,我不要紧,我能行的。” 马文才......,不好意思,让你们误会了。 看王兰反应这么大,谢道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戏谑的看了眼马文才,再次蹲下身道:“王姑娘,上来,放心,不会摔着你的。” 王兰努力的笑了笑道:“有劳了,谢公子。” 在马公子与谢公子之间,她宁愿远择身材瘦弱又矮小,据说还肾虚的谢公子。 谢道颖......,你礼貌吗小姐姐? 果然,背上了身材这么苗条的小姐姐,谢道颖并没有觉得有多吃力,虽然十几级阶梯爬下来时,她人有些大喘气,但她自觉一切生命体征都很正常。 医舍内,谢道颖小心的将王兰放到椅子上坐好之后,便站到了一边。 下面的,她真就无能为力了,她不会医术啊。 此时,在此等候拿药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也围了上来。 祝英台问道:“小蕙姑娘不也懂医吗?怎么能让兰姑娘撑那么久呢?” 一看就很痛的样子,而且 ,还要从那么远的山上回来。 王蕙哭丧着脸道:“我不敢啊,我不敢推拿筋骨。一听到骨头的咔擦声,我全身都无力了。” 王兰看妹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连忙说道:“这怪不得小蕙,脚踝脱臼移位了,是我狠不下心来......” 她不敢给小蕙治,其实是担心她本就不敢治,如果硬要上手的话,有可能会越治越坏, 所以只能硬撑着,先回来了再说了。 王蕙蹲下身来,看着姐姐的脚,哭道:“怎么办呢?再拖下去,姐姐的这只脚,就要废了啊。” 见此,梁山连忙说道:“兰姑娘,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我的力气大,不如你教我如何推拿吧?” 王兰犹豫了,男女本就授受不亲,何况还是如此隐私的脚呢? 王蕙却是急了,她不似姐姐这般,如此规矩,恪守教条,她向来都是灵活机动的,遂连忙劝道:“姐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拘什么礼啊,保住脚要紧!” 梁山伯也劝道:“兰姑娘,小蕙姑娘说得对。” 王兰的神情松动了,此时,谢道颖一把推开了梁山伯道:“你走开,让我来。” 艾玛,好不容易喘匀气了,终于可以说句话了,一事不烦二主,还不如她一人承包下来呢。 王兰立即说道:“有劳谢公子了。” “无妨。”谢道颖蹲下身来,准备给王兰除去鞋袜,方便推拿。 此时,一张小杌子伸到了她的屁屁下面,那是王兰平日里磨药时坐的小杌子。 “坐这个。”马文才俯身说道。 没想到,文才兄还挺贤惠的嘛,谢道颖瞥他一眼,笑道:“好。” 谢道颖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小心的脱掉了她的鞋子,袜子。 此时,马文才早已转过了身子,梁山伯也是,祝英台犹豫了一下,也转了过去。 “好了,我准备好了。王姑娘,你说吧,我照着你说的来做。”谢道颖道。 王兰额头冒汗,但她口齿清晰的说道:“你一手抓住脚踝,一手把我的脚板往后拉。” 谢道颖粗中有细,试探的拉了一下,王兰点头,正是如此。 那好,谢道颖加大了些手劲,王兰“啊”,痛呼一声,吓了谢道颖一大跳。 她手抖了抖,心也跟着抖了抖,完蛋了,不会把人家好好一姑娘治瘸了吧。 见她神色紧张,王兰笑道:“谢公子,别紧张,我好了。” “真的啊?你动我看看?” 王兰依言,转动了几下脚踝,行动自如,果然好了。 谢道颖没想到啊,她居然手到病除了,若不是她真的不会医,她都要以为自己是神医了。 谢道颖一高兴,又给王兰一鼓作气的把袜子鞋子的都套了回去。如此,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了。 小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哎呀,对女子这般好,她感觉谢公子要从她的眼里走到她的心里去了哎。 “王姑娘,你是为了陈夫子受的伤,小蕙姑娘,别忘了明日去收些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让他没事儿乱窜,给人添麻烦。”谢道颖忍不住的就开始给陈夫子那个想吃天鹅肉的癞啥啥的上眼药了。 王兰与王蕙相视一笑道:“放心,会多收些医药费的。” 此时,马文才打了水来道:“道颖,洗个手。” 啧啧,文才兄真的好贤惠啊。谢道颖抬眼瞥了他一眼,听话的将手放入了木盆中。 王家姐妹愣愣的看着他俩,原来,马公子这般傲气冲天的人,也会伺候人的吗? 梁山伯与祝英台对他们多有了解,虽不会惊讶,但也饶有兴致的看着。 第72章 逗过头了 在医舍洗完手后,谢道颖他们便告辞了。 梁山伯帮祝英台拎着药。 这药就是调理身子的,有点身份有点钱的人,都喜欢这般养护身子。 谢道颖也没多问,马文才不可能多管他人之事。 几人边走边说话。 谢道颖小声的说道:“英台,你当心点王蓝田,我怀疑他怀疑你是姑娘家。” 祝英台神情一变,有些紧张,但她立即气愤的低吼道:“他说我是姑娘家?他眼睛瞎了吗?” “他眼瞎没瞎暂且不论,”谢道颖狡黠一笑,问道:“那你是姑娘家吗?” 祝英台一愣,她没想到谢道颖居然问得如此直接! 那你是姑娘家吗?祝英台飞快的思索着这个问题,想到谢道颖与自己的种种相似之处,她果断决定,以心交心,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刚想把谢道颖拉到一边好好的谈谈心呢,梁山伯手一伸,揽住了她的肩膀,好笑的说道:“英台是姑娘家?这也太好笑了吧?英台与我睡了这么久,我能不知道她是不是姑娘家吗?” 谢道颖有些无语,你知不知道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祝英台被他揽着肩膀,暗暗的说了句,呆子。 马文才也揽住了谢道颖的肩膀,把人带到了怀中。 谢道颖瞥了眼马文才,为何她有种他们不是在勾肩搭背,而是她被他搂在怀中的错觉呢? 马文才唇角微翘,有时候谢道颖看起来像个小傻子。 【所以说,其实谢道颖与梁山伯还是有那么些神似之处的,他们大哥别笑二哥,傻子别笑呆子,彼此彼此。】 既然梁山伯都这样说了,祝英台也只能说道:“王蓝田他这样散播谣言,到底有什么阴谋?” 梁山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不怕,英台,我有个主意。” 祝英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连忙问道:“山伯,什么主意啊?” “明日大浴堂开放,英台,哥带你去沐浴,一切谣言便都不攻自破了。”梁山伯觉得这个方法十分容易做到,很简单。 这,可真不简单,祝英台没想竟然是这么一个馊主意,她脸一黑道:“休想!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哦,好吧。”梁山伯真心的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又简单又一劳永逸,但是英台既然不愿意,那他就绝对不会强迫他。 只是他心里有些好笑,他有两个结拜弟弟,两个弟弟却又出奇的相似,都是不爱去人多的地方沐浴,都整天把自己弄得香香的。 只是英台用的是玫瑰香露,道颖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总是有股幽兰之香。 是以,梁山伯真心的说道:“英台,道颖,你们两个哪哪儿都好,就是有一个小小,小小的毛病——就是你们两个人,居然会在身上洒香粉。我跟你们在一起闻习惯了,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会怎么想啊?所以呢,要是你们俩能改掉这个小小,小小的毛病的话......” 不等他把话说完,祝英台便将他一把推开了,气呼呼的说道:“你受不了啊?受不了就去别处睡啊!” “哎,英台,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英台根本不理他,一个人直往前走。 她沐浴时放花瓣,沐浴后涂香露,那都是在家里养成的习惯。 来到这里,沐浴艰难,花瓣汤浴已经很少了,现在连玫瑰香露都不可以用了吗? 哼,她才不听他的呢。 谢道颖也很无奈啊,她若是说她什么粉啊露啊的都没有用,不知大家信不信? 马文才:信。 毕竟道颖与他同居,她有没有用,他心中最清楚不过了。 所谓“有国色者,必有天香”,说的便是她了。 梁山伯见自己把祝英台气走了,赶忙就要去追,可是道颖这儿他又放心不下,便对马文才道:“文才兄,道颖就托付给你了。” 马文才眉色一冷道:“她本来就是我的人,我自然会照顾好她,何用你托付?倒是你,最好顾好你的祝英台,不然难保最后不会鸡飞蛋打。”花落别家。 什么叫做你的人?不过,谢道颖现在顾不上这个,她见祝英台被活活的气走了,幸灾乐祸的说道:“山伯啊,你快去看看英台吧,不然她就要把你扫地出门了。” 嘿嘿,最好扫地出门,谁让他说的这个小小,小小的毛病,那就不是她的毛病,那是生来就有的,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总不能把自己熏臭了吧?虽然这样更安全。 梁山伯笑道:“英台不会的。” 说完便与谢道颖他们说声“我们先走了”,便去追祝英台了。 马文才搂着谢道颖也往前走,边走边问,明知故问,逗她:“道颖,原来你还喜欢洒香粉啊?怪不得总是芳馨四溢呢。” “哈,哈哈,我们男子么,该对自己好一点的,像香粉啊香露啊什么的,适量用一些也是可以的,毕竟能够愉悦自己,让自己愉悦嘛,对吧?哈,哈哈,哈哈。” 马文才点头,继续逗她:“原来如此,受教了。那你用的什么香粉?能否借我用用?” “啊?这,哦我想起来了,今日刚用完。你若想用,明日我让琴书下山给你带一瓶。” “不必如此麻烦,我不过随口说说,必竟我是个大男人,不喜涂脂抹粉。”马文才逗上瘾了。 也许头一回逗人,确实会有些上瘾。 我觉得你在点我。谢道颖抬头看着马文才,蹙眉问道:“你瞧不起我?哦,你是大男人你不屑涂脂抹粉,我是小男人我喜欢傅粉施朱,是吧?哦对了,我还肾虚呢!你若这么瞧不上我这擦脂抹粉的肾虚男,那我走好了!?” 马文才低头,唤道:“道颖。” “哼!” 马文才眸中有笑,嘴边无情,逗道:“知不知道言多必失,行多必过?” 真正的男人,哪个会把“肾虚”这种隐私放在嘴边念叨?哪个不是捂得死死的,恨不得连大夫都欲除之而后快? 言多必失,行多必过?哦买糕的,这马文才也太敏锐了吧?他不会是怀疑自己了吧?不行,她得出去躲躲。 第73章 谢道颖搬家了 谢道颖突然眉头一挑,很不好惹的问道 :“马文才,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不想和我睡,那我走就是了。” 说着,谢道颖果然抬脚便走! 见谢道颖说走就走,马文才连忙拉住她道:“不是,道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逗逗你! 然鹅,谢道颖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跑了。 马文才亲眼看着她追上了祝英台,搭上了祝英台的肩膀,搂着祝英台走了。 梁山伯看着原本被他搂着肩膀的祝英台被谢道颖拉走搂上了,不由得一阵无语,不是,道颖你什么意思啊?怎么怪怪的,刚才和文才兄不是聊的挺好的吗? “文才兄,这是怎么回事啊?道颖他好像生气了?”梁山伯回头叫他,但是不想到,却看到了一个呆愣愣的马文才。 他走向马文才问道:“文才兄,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得罪道颖的,他都丢下你,自己跑了?” 还把英台拐走了。 马文才冷眼扫了眼梁山伯道:“还不是你?好好的提什么香粉?我们男子用点香粉怎么了?” “不是,”梁山伯惊讶的看向了马文才道,“没想到啊,文才兄你竟然也有这种爱好,我竟然没看出来。” 马文才推开他往前走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这种爱好?眼睛不好赶快去治眼睛。” 免得耽误你娘给你娶媳妇。 梁山伯伸出尔康手,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喜欢还是不喜欢?爱好还是不爱好? 一个大男人,怎么反反复复? 今晚的英台,道颖,文才兄,都太奇怪了。 谢道颖搂着祝英台的肩膀,两人一路到了地五号祝英台的屋子。 银心看到谢公子也来了,立即张罗着给他倒茶——好看的公子,谁不喜欢围着多看会儿啊。 而且,她与琴书的关系也很好,琴书力气大,常常帮着她呢。 四九没看到他家公子,连忙问道:“祝公子,我家公子呢?” 怎么你们一起出去的,却不一起回来啊。 谢道颖看着四九,眸色一亮:哼哼,马文才啊马文才,你再聪明又如何?姐姐不跟你玩了,姐姐也不躲了,姐姐要扎根在这儿了,一直扎到毕业那天。 你要玩儿,就跟梁山伯去玩吧。 姐姐退了,这一退,便是一辈子了。 至于那个什么“言多必失,行多必过”,也让它见鬼去吧。 住这儿,大家都是姑娘,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想怎么行便怎么行! 谢道颖轻咳一声道:“四九,那个把你家公子的衣物收拾一下,送到地十五去。” 四九惊讶的问道:“可是,谢公子,地十五号不是您与马公子的屋子吗?” “从现在开始,是你家公子,与马公子的屋子了。”谢道颖很肯定的说道。 祝英台还在生梁山伯的气呢,便立即对银心说道:“你快去告诉琴书,让他把谢公子的衣物收拾一下,送过来。” 谢道颖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把我的浴桶搬来。” 祝英台眼睛一亮,银心也是眼睛一亮,对啊,如此,就不用再去问山长夫借了嘛。 祝英台拉住谢道颖的手道:“道颖,你的浴桶......” “用,一起用,大家一起用,还有银心。” “谢谢谢公子,银心这就去找琴书!”银心一转身,便跑了出去。 是啊,小姐和梁公子住哪有和谢公子一起住好啊。 谢公子他有大浴桶啊! 屋内,四九懵了。 见他不动,祝英台亲手给梁山伯收拾衣裳。 如此,四九不动也得动了。 谢道颖道:“四九,先收拾一身今日用的吧,明日再多搬些。” “哦。”四九呆呆的,他家公子,这是被扫地出门了吗? 等他收拾好今日的衣裳与公子会看的书册时,梁山伯也回来了。 只可惜,他还没进得了门呢,便被谢道颖与祝英台,合力撵走了。 祝英台推人,谢道颖关门,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丝滑的很。 梁山伯可怜兮兮的带着一个小包袱,一步一回头,往地十五而去。 四九亦步亦趋,喋喋不休:“公子,您到底是何本事啊,一下子将您的两个义弟都得罪了。现在好了,他们联起手来,把您赶走了。而我,还要去和马统睡。可是,我已经和银心睡习惯了啊。” 梁山伯也很委屈,难道他就没跟英台睡习惯了吗?再说了,他也想不通啊,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 哦不对,道颖不是他得罪的,他是受了无妄之灾,被马文才连累的! 这边,梁山伯一走,谢道颖与祝英台相视一笑,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地十五,银心过来之时,便看到马统正蹲在墙角哎哟哎哟的哼哼呢。 不过,她顾不上马统,对琴书说道:“快快快,琴书,谢公子让你拿上他的衣裳还有大浴桶,去我们地五号住呢。” 闻言,马统的眼睛“噌”的一下便亮了,什么?还有这等好事?谢公子终于被他家主子弄走了?主子终于发威了?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马统差点没把自己高兴晕了,今儿这揍没白扛,从此以后,他就脱离苦海了! 琴书向来以自家小姐马首是瞻,立即二话不说,收了一套衣裳,扛上大浴桶跟着银心就走了。 见她们走了影子都看不到了,马统一高兴,正要起来转个圈儿的庆祝一下呢,他家公子回来了。 他立马迎了上去道:“公子,您终于醒悟了,把谢公子弄出去了,刚才琴书把大浴桶都扛走了!” “什么?”马文才连忙进屋,往屏风后一看,大浴桶果然不见了! 马文才傻眼了,他说什么了?她就离家出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谢公子回来说什么了?” “公子,谢公子压根就没回来,就来了个银心,说让琴书把谢公子的书啊衣裳啊什么的,明日全部都搬到地五号去。公子,谢公子他搬家了啊?” “不许胡说!你也知道是家,家是那么容易搬的吗?他只是与我赌气,暂时离家出走罢了。”马文才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懊恼,知她气性大,为何还要逗她? 她怕是不会以为自己在逗她,而是觉得自己在怀疑她吧。 第74章 可以打他,不可以离家出走 原来谢公子只是带着琴书离家出走啊,马统一下子便如斗败了的大公鸡似的,蔫哒了。 他无精打采的问道:“那公子,谢公子为何要离家出走啊?您得罪他了?” 马文才点点头:“嗯,跟她开了个玩笑。” 这也太矫情了吧?一个玩笑都受不住?但是,马统悚然一惊,主子您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 不过,一个玩笑而已,马统嘀嘀咕咕道:“谢公子连玩笑都开不起啊?怎么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一不高兴就回娘家了?” 马文才心中一动,对啊,可以去把她接回来! 马文才转身就往门口走,哪里想到,却看到梁山伯一脸丧气的进来了。 身后跟着四九,两人的身上,一人背了一个小包袱。 马文才愣了一下,期待的问道:“你没被她们赶出来吧?” “不,我被他们赶出来了,一个把我直往外推,一个把门砰的一声就从里面关上了,配合的天衣无缝,我拿他们毫无办法。”梁山伯很无奈。他们两个联手,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文才沉默一下后说道:“你不会赖在那里吗?” 梁山伯摊摊手道:“你觉得把我赶出门的他们两个,会有同情心吗?” 四九连连摇头,不会有的,他们赶的很坚决,绝对没有通融的余地,尤其谢公子。 马统心里又高兴起来了,就算是离家出走也好啊,最起码在他们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家公子没人欺负了啊,他自己也没人欺负了啊。 马文才负气的坐到桌边,猛地一拍桌子,将四九吓了一跳。 马统也吓了一跳,公子的脸,从来没这么黑过,气愤中似乎还有些懊恼,懊恼中似乎还有些后悔? 这么复杂这么丰富的感情,马统表示,他看不懂。 梁山伯叹了口气,也坐到了桌边:“事已至此,文才兄你生气也没有用。老实说,英台到底因何生气,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呢。至于道颖,我知道道颖他不是个爱随便生气的人,肯定是你的错。” 马文才转过身去,不想听他啰嗦,错自然是他错了,可是现在该如何挽救? 道颖气性大,要他消气怕是不容易。 可是道颖也不能因为他说错话了就离家出走,他对她如何,她心里还不明白吗? 他若是错了,她可以骂他,她也可以打他,就是不能离家出走! ............................... 地十五号,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地五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屋内前,谢道颖与祝英台正坐在桌边说话; 屋内后,琴书与银心正在安顿大浴桶。 祝英台拉着谢道颖的手,他的手好小,肌肤雪白,十指纤纤,这一看,就是女子的手嘛。 祝英台“噗嗤”一声笑道:“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道颖妹妹啊?” 谢道颖冲她眨了眨眼道:“那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英台姐姐啊?” 两人相视一笑,祝英台好笑的说道:“山伯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他认了两个假弟弟。” 谢道颖促狭的说道:“那我明天就告诉他。” “别别别,你千万别说啊。”祝英台的脸有些红,“如果挑明了,该如何相处啊?” 如何相处?当对象来处呗! 这个问题,放在谢道颖身上它就不是问题。 但是,这是在东晋,1680多年前。 所以,祝英台一切得按这里的规矩来。 是以,谢道颖笑道:“逗你呢,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对我那结拜大哥有什么想法啊?” 闻言,祝英台的脸就更红了:“你,你再乱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吧好吧,不说了。”反正,迟早有他要知道的那一天,现在还是问点现实的问题吧。 “英台,”谢道颖神秘兮兮的问道,“你一般在哪里如厕啊?” “浣衣房后的女厕,那里女工多,我每次都东躲西藏,心慌的要命。你呢,你去的哪儿啊?” “师母家屋后,她和两位王姑娘的专用茅厕。” 祝英台恍然大悟,又十分懊恼的说道:“哎呀我真是笨啊,居然没想到那里!” “没事儿,明日我们一起去,还可以互相放哨,我家琴书可以解放了。” “那我家银心也解放了。”祝英台看了眼谢道颖的耳朵道,“你怎么没穿耳洞啊,否则,我早就将你认出来了。” “小时候怕疼就没穿。不过你的耳洞,我确实看到了。”谢道颖偷笑,就是你没有耳洞,你也一样暴露啊。 “原来暴露的那么早啊,早知道要来读书,我也不穿耳洞了。”祝英台有些懊恼,她小时候就爱美,早早的就缠着她娘给她穿了。 “哎呀,别想那么多,主要的不是这个。主要的是,我们的生活方式,就像在照镜子。” 祝英台又笑了:“就是在照镜子啊,你不能去大浴堂,我也不能去;你要在床上搭个书墙,我也是;你……” “先等一下,”谢道颖道,“这里我要纠正一下,那书墙可不是我堆的,那都是马文才。” 祝英台愣了一下,问道:“他又不是女子,他防的什么?” “也不是防谁,大概就是他官二代的臭毛病吧?那天他不是说了吗?他想一个人住。” 谢道颖不可能想到是因为她自己睡觉不老实,第一晚就被人嫌弃了。 就算现在去问,某人也不可能承认的。 祝英台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谢道颖道:“可是,马文才对你很不一样啊。” 谢道颖眨眨眼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他舍友,又是他同桌,我们同吃同住相处融洽,他对我好点有什么不对吗?” 祝英台愣了一下,想到她与山伯同吃同住,对山伯越了解,便越喜欢他,就觉得道颖说的话很对。 在一旁排排坐着听着两位小姐说话的琴书与银心,也在小声的说着话。 此时,听到谢小姐的话,银心直点头,悄悄地对琴书说道:“我家小姐,对梁公子可不一样了呢。” 第75章 夜耿耿而不寐 .琴书也连连点头:“马公子对我家小姐真的挺好的,第一晚是他睡的长椅,第二晚也是他睡的长椅,第三晚有了书墙,大家就都可以上床睡啦。” “原来第一晚你们是分床睡的,我们就惨了,第一晚,我学了一晚的夜枭,而我家小姐,一晚上都不敢上床睡呢。” 琴书摇摇头道:“你们不行啊,我和我家小姐,不止第一晚,我们每一晚,睡得都很好。” 银心看着琴书,眼里直冒星星:“琴书,你和你家小姐,一样强。” 琴书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饴糖给银心道:“以后你跟我睡,你也会睡得很好的。” “嗯,”银心接了过来道,“我们以后也可以一起去如厕了,还可以一起沐浴,一起下山。” 琴书点头又摇头道:“沐浴就算了,那个桶装不下我们俩个。” “不是用浴桶,是后山有个水池,刚开始,我和小姐就是偷偷去那里沐浴的。” 琴书一听,连连摇头道:“以后都不要去了,后山是人少,可也不是没人啊。这样也太危险了,要是刚好在水里,这时候又来了人,岂不是......,不行不行不行。” 闻言,银心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但当时真是迫不得已啊。 不过,现在有谢小姐的浴桶了,再也不必去冒险了。 以后,大家互相帮助,互相打掩护,那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了。 是以,银心拉住了琴书的手,真诚的说道:“好,都听你的。” “但是, 我们可以去抓鱼。”琴书眼睛放光的接着说道,“到时候,我们可以烤鱼给小姐们吃。” “可是,我不会抓鱼啊。” “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啊。” 这边,谢道颖与祝英台已经开始互相分享经验了。 就听谢道颖说道:“你这样子缠胸,肯定会喘不过气来啊,太紧了!你这样,把裹胸布稍微放松点,把学子服接缝处自己放一放,这样,学子服变宽松了,胸部也就被盖住了,岂不两全其美?” “这个主意好,我现在就来改,银心,你帮我。”祝英台说动就动,这样,明日就可以穿上放宽过的学子服了,她的胸也能舒服一点。 改衣裳这种事,谢道颖与琴书都帮不上忙,两人便在大浴桶前拉了一个布帘子,打水,沐浴。 果然,女生就该和女生睡。 这一晚,大家的胸部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 太幸福了! 别说裹胸布了,就是肚兜都没有! 对了,头皮也得到了解放。 因为大家的头发都是解开了睡的,头皮松泛了不少。 一直像男子那般,将头发全部一丝不苟的束于发顶,头皮都老受罪了呢。 银心夜里,甚至一度都笑出了鹅叫声呢。 她从来没睡得这般踏实过,就跟在家中差不多了。 不是男人装男人,真得太难太难了! ................................ 夜半时分,尼山书院已经陷入了沉睡,唯地十五号房内,仍有人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此时,马文才与梁山伯各占床一半,正睁着眼睛睡觉。 马文才睡在谢道颖这边,梁山伯睡在马文才那边。 整个屋子,也不过才短短六个时辰而已,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文才兄,你还没睡着啊。”梁山伯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睡意。 “嗯。”马文才的声音也很清醒。 梁山伯很是惆怅的说道:“我也睡不着,没有英台,我不习惯。” 没有道颖,难道我就习惯了?马文才面露不豫。 梁山伯又说道:“文才兄,你到底是怎么得罪道颖的?你跟我说说,我明早劝劝他。” 马文才沉默,他总不能说,道颖怀疑他怀疑她是女子吧? 言多必失,行多必过,他为何要说这句话,把人吓跑了? 难道说这句话的他,便不是“言多必失,行多必过”了吗? 不过,谢道颖那小傻子,她这么一跑,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谢道颖:管你多少银呢,只要我跑的够快,你就抓不到我。】 只是,马文才心知肚明,道颖她在祝英台那儿,肯定过得更自在。放她出去松快松快也不是不行,必竟一直装男人身心皆是很累的。 可是,他就是怕她习惯了那份自在后,再也不肯回来了。 所以,得早点想办法让道颖回来。 不过,今日之事,总归是他与梁山伯错了。是以,马文才自己心里不好受,便把那根名为“难受”的刺也扎向了梁山伯道:“那你到底是怎么得罪祝英台的?你心中有没有数?” 闻言,梁山伯更惆怅了,他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啊。其实,英台最近常常生气,我实在不知他为何生气,问他,他又不肯说,弄得我很糊涂,但又只能哄着他。” 马文才无声叹气,王蓝田都看出来了的事,他一个同屋人还总是不明就里。 马文才没有心情点化他,只是随口问道:“你是怎么哄着她的?” “怎么哄他的?”这个梁山伯熟啊,他立即如数家珍的说道,“就是顺着他的话,不让他生气。还有,不做他不喜欢的事,他说看书,就绝不能拉着他下棋。 再有,他不愿去大浴堂沐浴,那就不去,给他去师母那儿借浴桶,给他打沐浴的热汤。对了,他用饭时还很挑嘴,把他喜欢的都给他吃,把他不喜欢的都留给自己吃。还有还有,他要搭个书墙,那便让他搭,虽然床变小了,但是,他开心就好。” 梁山伯一边说,马文才一边对号入座: 顺着道颖的话,不让她生气,这个,他肯定做到了,他从来不主动招惹她。还有,不做她不喜欢的事,这个他也一定做到了,他这个人,并无什么不良嗜好。她看话本子的时候,他也没有拉着她下棋,只是偷偷的藏起了好些话本子而已。 再有,他从不邀他去大浴堂,反而给她买了个大浴桶。至于用饭,道颖从不挑嘴。最后就是这个书墙了,他也很想拆掉,可是,还没想好由头。 “你对祝英台倒是真心真意,那我也只能祝你成功吧。”只是,他们两家差距太大了,他马文才不太看好。 大晋讲究门当户对,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 “啊?”梁山伯有些懵,“成功什么?什么成功?” 憨到极致便是蠢,马文才不想再与他这个蠢大个儿说话了,遂翻了个身,单方面结束了谈话道:“睡觉。” 说着,闭上了眼睛。 “哦,那便睡吧。”梁山伯也闭上了眼睛。 马文才咀嚼着“门当户对,门阀森严”几个字,慢慢地睡了过去。 而梁山伯则是想着英台到底怎么了,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 第76章 终于长大了 翌日,天才一亮,谢道颖和祝英台便起床了。 无他,早起裹胸梳头啊! 因为昨晚心情放松,胸部无挤压,头发不紧绷,四个女孩子的睡眠质量都超高,因而即便起那么早,大家也都精神亢奋,面色红润,就像吃了那个什么五石散。 【服五石散致瘫而死者有裴秀、晋哀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等,学者皇甫谧则因服散而成残疾。其风自魏晋至唐,历五六百年而未中断。】 此时,两位小姐张着手站得直直的,而两个丫鬟呢,则在她们身前忙着给她们裹胸。 这边祝英台说:“再紧点,别让人看出来了。” 银心说:“小姐,不用那么紧了,昨日学子服已经放宽了。” 那边谢道颖说:“别太紧,稍平些就行。” 琴书说:“小姐,不行啊,您这现在太大了啊,不狠心不行了。” 谢道颖低头一看,真的,不长她愁,长也愁。 短短两三个月,从a到c的质的转变,就跟吃了催长素似的。 长大了,她高兴,可是,不分场合的长也让人很头疼啊。 “嘶。”随着琴书的用力一勒,谢道颖感觉胸快断了。 “琴书啊,你是不是忘了,小姐我身上还有癸水啊,你这样子是会出人命的啊。”谢道颖猛地弯下腰来,捂住心口,可怜兮兮的看着琴书。 琴书立时便心软了:“算了,小姐,再松些便再松些吧。今日我便去找山长夫人,看看库房里还有没有这个布料了。若是有,便拿去山下,请人做个更大更宽的学子服。” 闻言,祝英台说道:“琴书,不必拿去山下请人做,我和银心就可以做。” 昨日她已经知道道颖与琴书都不擅女红了,想来这谢伯父与她爹一样,都是无原则的很疼女儿吧。 闻言,琴书冲她们笑道:“有劳祝小姐与银心啦,那我今日下山,给你们买好吃的。” 银心立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镇子上我可熟了,我带你一起玩儿。” 谢道颖见两个人玩得好,对祝英台道:“我们上课时,她们两个可以相互作伴,相互照顾,我们也能放心不少。” 祝英台点头道:“确实如此,银心一个人与那些各式各样人品不一的书童打交道时,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银心连连点头,尤其是那个王八德,最讨厌了,每次看到他,她都想躲着他。 琴书却是无所畏惧,那些书童若是敢惹她,她就一双铁拳教他们如何做人。 小姐说了,越是在男人堆里,她越是要震慑住他们,让他们有忌惮有畏惧,如此,他们便会乖乖地做个人了。 束好胸后,谢道颖与祝英台一起坐到了桌前,琴书与银心站在她们身后给她们慢慢地通发。 当梳子流连在发间时,整个人都轻松了。 两人束好发后,便肩并肩的去了饭堂。 ............................ 饭堂,此时也就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 荀句伯坐在马文才与梁山伯的中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说道:“你们昨晚做贼去了?黑眼圈都长满整个脸了。” 马文才神色冷淡,默然不语。 梁山伯则是叹了口气道:“句伯,别拿我们开心了,我们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是,眨眼间,天就亮了。” 荀句伯纯属好奇,连声询问道:“那你们昨夜到底做什么事去了?还有,你们那秤不离砣,砣不离秤的好舍友好同桌呢?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一个未见?” 马文才看向了饭堂的门口,到现在没来,大抵是因为昨晚休息的太好了,今日便起晚了。 事实上是,起得不晚,相反,还挺早,就是束胸通发梳头需要时间,尤其是通发。 当然了,这种事,现在的马文才就是借他十个脑子,他也想象不出来。 此时,谢道颖与祝英台肩并肩的来到了饭堂。 两人一出现,马文才与梁山伯便异口同声地喊道: “谢道颖!” “英台!”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就见他朝自己招了一下手。 谢道颖朝他挥了下手道:“你等下,我打了饭再到你那儿去。” 这都没剩下什么了,再不打,等下说不定连汤都没得喝了。 闻言,苏大娘立即便将温着的朝食拿了出来,看向谢道颖道:“谢公子,这是您的食盒,马公子一早便为您打好了,不然,现在也没几种糕点可供您挑选的了。” 谢道颖接过食盒,看向马文才,这个前舍友真心不错。 此时,梁山伯也冲祝英台道:“英台,我也给你打过了,快过来。” 谢道颖与祝英台一起走了过去,在马文才他们对面坐下了。 两人开始吃早饭。 马文才刚才就吃好了,之所以没走,就是在这儿等谢道颖的。 当然了,梁山伯也是这个心思,等祝英台的。 至于荀句伯,他就是看到四只白罴眼,过来瞧热闹的。 所以此时,荀句伯毫无心理压力的问道:“道颖兄,英台兄,今日是怎么了?你们这组合有些奇怪啊。” 谢道颖往嘴里塞了一口桂花糕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以后,都是这组合了。” 谢道颖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安静。 荀巨伯眼睛一亮,眼睛在他们四个人身上来回的扫视,这是有情况啊。 马文才则是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面色有些僵硬的祝英台。 梁山伯最激动,他握住祝英台的手问道:“真的吗英台,你不跟哥住了吗?” 祝英台看了眼也没与她商量一下便扔了个响雷的谢道颖,有些为难的对梁山伯说道:“先用朝食吧。” 先用朝食吧?谢道颖瞅向了祝英台,祝英台不敢与她对视,连忙往嘴里舀了口米粥,吃的很认真。 好吧,英台舍不得梁山伯,山伯永恋祝英台,她懂了,别的没啥,她就是心疼自己与琴书还有银心的胸。 不过,梁祝缘分天注定,她还是别做大灯泡了。 但是,再赖几天应该没问题吧。 谢道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蛋,好次,马文才这舍友不错,能处。 第77章 对于谢道颖,他想解释一下 荀句伯看这四人明显分成了几条心,便也不再说话了,只看着谢道颖吃饭。 道颖兄的胃口真好,吃嘛嘛香,吃嘛嘛不剩,是个男人。 相比起来,祝英台就有些像姑娘家家的了,吃得少,还挑食,但他有山伯惯着,配合着,毛病便也不那么显了。 荀句伯看看正看着谢道颖吃饭,嘴角微勾的马文才,不由得暗暗称奇,这位是个变脸大师,道颖兄在时与道颖兄不在时,完全是两个样子,切换自如,转变神速,有意思。 就在荀巨伯打定了主意,今日明日后日都要跟紧了他们瞧热闹之时,马文才突的看向了他道:“你不觉得,你坐在这儿又挤又多余吗?” 荀巨伯无奈起身:得,文才兄的热闹,就不是那么好瞧的。 谢道颖眨眨眼,这荀巨伯适合去做个狗仔。 “道颖,你什么时候回来?”马文才不动声色的说道,“昨晚山伯兄一夜未眠,你看看他的白罴眼。” 闻言,祝英台果然立即抬头,仔细的打量着梁山伯,颇为心疼的问道:“山伯,是不是换了个地方你睡不着啊?” 梁山伯老实回答道:“不是,主要是没有你,我不习惯。” 与文才兄睡一张床,总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 不知文才兄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闻言,祝英台心里酸酸麻麻的,虽然她昨日睡的很好,很轻松,但是,山伯过的不好,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道颖……”祝英台看着谢道颖,欲言又止,大眼睛里盛满了祈求。 知道啦知道啦,千古传诵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谢道颖暗自叹了口气,觉得早饭都不香了。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问道:“你怎么也有白罴眼了?” 说着,疯狂的对着他挤眼睛,说你没有我,不习惯。 马文才接收到了,是以,他实话实说道:“晚上没有你,我不习惯。” 对,就是这么回答的!马文才,中国好舍友是也! 台阶有了,谢道颖冲他抛了个赞赏的眼神道:“那行吧,既然你们都不适应,那我晚上,不,后天晚上再搬回去吧。” 说完,威胁的看着梁山伯。 梁山伯接收到了,他立即说道:“道颖,你想住到哪天便住到哪天吧,我没关系 的。” 祝英台有些不好意思,也笑道:“我也没关系的。” 说什么没关系,最有关系的就是你们俩。谢道颖又看了眼马文才,最没关系的是他! 马文才突然很想解释一下。 小时候他解释的时候,马太守从未听过! 待他娘走后,他便不与任何人解释了,因为他们都不配。 十年了,他不曾对任何人再作过任何的解释。 但是,今日,对于谢道颖,他突然很想解释一下! 他看了看谢道颖已经光盘了的食盒,拉住谢道颖的手腕便道:“谢道颖,跟我出来一下。” ........................ 待两位小姐一走,琴书与银心先去用了朝食,然后回来后紧闭门窗,互相通发,束发。 之后,便手拉手的下山了。 四九与马统第一晚磨合的不太好。 马统嫌四九鼾声如雷,能吓着雷神; 四九嫌马统脚臭,能熏死咸鱼。 两人你来我往,躺在床上打了一晚上的嘴仗。 等早上起来,各自伺候完各自家的主子后,两人互哼一声,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的走了。 结果,殊途同归,两人在银心屋前遇上了。 原来,一个来找银心诉苦,一个来找琴书哭诉,这不就碰上了嘛。 可惜,银心的屋子铁将军把门,门前连只苍蝇都没有。 两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又回去了。 若是琴书瞧见了,定然奇怪,这两个人从前也不这样啊,见面还是挺能聊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 这边,马文才拉着谢道颖便走。 谢道颖瞅着方向不对,连忙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说道:“你等一下,你带我去哪儿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路是回学子房舍的路吧。” “对,我们回屋说话。”马文才说着手腕一翻,又拉住了她的手腕,边走边说道,“外面能说话吗?那些假山,树后,花园,回廊等处皆可藏人,不怕隔墙有耳?” 说的对!但是,谢道颖一身的反骨:“屋内就不能偷听了?” “放心,有马统守着。”此事关系重大,他自然小心谨慎。 行吧,谢道颖不说话了,被他拉着手腕,一路回了地十五号。 马统没找到琴书,四九没找到银心,此时,两人回来后正在院中大眼瞪小眼呢。 马文才牵着谢道颖经过他俩时,两人瞅都没有瞅那两个幼稚的书童一眼。 等马统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走过去的竟然是他家公子与谢公子时,连忙跟进了屋里,脱口而出道:“公子,您把谢公子接回来了啊?太好了!公子,您可真是太果断太英明了!” 说着,马统连忙就去给谢道颖倒茶,也幸好昨夜匆忙,这些生活用品都没有来得及搬走,不然搬来搬去的,还真耽误事儿呢。 谢道颖看着马统如此热情,接过了茶,笑道:“谢谢。” “谢公子哪里话,这都是马统应该做的,谢公子对马统千万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马统,马统一定......” 马统忠心还没表白完呢,便听自家公子那好似蘸了二两冰的声音说道:“出去。” 马统一拍脑袋,公子这个时间将谢公子带回来,肯定是有话要说啊,他不能没眼色的杵在这儿嘚波儿嘚。 “是,公子,马统这就出去。” “在门外守着,不准偷听。” “是,公子。”马统麻溜的溜到门外,守着了。 此时,屋内就剩下马文才与谢道颖两个人了。 谢道颖看向了马文才,就见马文才也正看着自己呢,便移开了眼,喝了口手中的茶,在桌边坐下了,问道:“何事?说吧。” 马文才此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不会退缩,是以,他在谢道颖的身边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跟你解释一下。” 谢道颖奇怪的歪头看向他道:“解释?你做什么了?” “我知道你是娇娇俏俏的女儿家。” 哈?什么?这是解释还是挖坟鞭尸?谢道颖感觉头上有道雷,这道雷的名字就叫做“五雷轰顶”! 果然,不能亲自去大浴堂,这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不过,既然暴露了,谢道颖也就不装了,她摊牌了。 第78章 舔了一口 她死猪不怕开水烫般的说道:“是,我是女子,可那又如何?我不能来读书吗?女子读书影响到你们男子了?你是不是又想问我,是否准备好了?” 她根本不需要任何准备,老爹那日都说了:“颖宝啊,既然去读书,那就安心的读,一切有爹呢。” 闻言,马文才想起来了,那日道颖问他:“你觉得,女子入学如何?”  他反问了她三个问题: “女子一定要入学吗?” “女子为何一定要入学?” “若是女子一定要入学,那她准备好了吗?” 当时道颖没有回答,如今看来,她有答案了。 不,从她决定来书院之时,心中定然就有答案了。 马文才看向她,郑重的说道:“你不需要准备什么,安心的读书即可。” 这话与老爹的话不谋而合,谢道颖凑近他,一口白牙直呲呲道:“知情不报,等同共犯哦。” 别靠这么近,马文才眸色微闪,将她的小脑袋推开了一点道:“我不但不报,我还要罩着你。” 闻言,谢道颖笑了,大哥罩她是真的罩的啊。到现在为止,罩的也不少了,尤其是那大浴桶,人家都没收她的银钱呢。 谢道颖有种傍上了大哥的感觉,喜滋滋。 她抱住被他推开的小脑袋,歪头笑道:“如此待我,动机呢?你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快快如实招来。” 马文才剑眉一挑道:“同窗,同桌,同房,同床,够不够?” 不够,他还有后手。 “够够够,够了,够了。”再说下去,就要同裘,同穴了。 “不够我们便来结拜,你叫我哥。” “你想得还挺多,你叫我小姐姐还差不多。”谢道颖说着,将手中的杯子随手往他手中一塞道,“谢谢马统泡的茶了,我去上课啦。” 说着,便站起了身,要离开。 马文才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拉住了她的小手,解释道:“我昨日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会让你误会。” 确实是误会了,她原本只以为在老马的眼皮子底下晃久了会掉马,没想到已经掉了。 看来,不能亲自去大浴堂与大家光光对光光,确实就是她最大的破绽! “我接受你的解释了,不过,你逗逗我,我也没生气啊。”谢道颖说着,低头,朝马文才的脸凑了过去,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讲真,少年马文才这张脸,水灵水灵的,鲜嫩鲜嫩的,看着么……超级下饭的。 谢道颖出其不意的在他脸上舔了一口道:“我也逗逗你,咱俩扯平两清了。” 说完,人便跑出了门,嘿嘿,逗人谁不会?就看谁先扛不住。而且,秀色可餐啊秀色可餐。 屋内,马文才呆呆的,如遭四方雷击。 十万伏特,闪电带冒烟,一路砸向了他! 她刚才亲他了? 她刚才亲他了! 一口,软软的,湿湿的。 他被人强亲了! 这个女流氓! 但是,她没亲对称,哪有人只亲一边脸的? 女流氓,做事都只做一半吗?! 这边,谢道颖一跑出来便看到那两只小菜鸡又再互啄了。 两个小书童如斗鸡一般,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先眨眼谁就输。 这太幼稚了,她家琴书多少年前就不玩了,她家琴书都是不服便干的,打就完事了。 唉,这届书童,太难带了,她家琴书根本带不动啊带不动。 谢道颖道:“九儿啊,你不行啊,刚才你眨眼睛了。” 接着她又对马统说道:“统儿啊,你也不行啊,你流眼泪了。“ 马统擦了擦眼泪道:“那也是他输了,谁先眨眼谁输。” 四九道:“我可没有输给你,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是你输了。” 马统腰一插道:“我才没输,是你,是你……” 两人新一轮的口水战开始了。 谢道颖挑完事,跑了。 谢道颖撩人而不知,逗完人就跑。 等她回到讲堂之时,竟然意外的看到了陈夫子。 陈夫子身残志坚,竟然已经在上课了。 他高坐于讲堂之上,虽然头上打着绷带,下巴上涂着药膏,脖子上吊着胳膊,还屈着一条腿,但学子们却被他感动了。 夫子虽然师德堪忧,教书育人他只占了一半,但这一半,他确实是认真的——都如此之惨了,还坚持教书,不是认真又是什么? 陈夫子看着学子们眼中的动容,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 果然,他这么做是对的。 一来,又能看到朝思暮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谢夫子了; 二来,他向谢夫子展示了他作为夫子的可贵的宝贵的品质。 以教育天下英才为己任,如此之胸怀,令人感动。 夫子已经感动哭了自己一回,此时,又见把学子们也感动的快要哭了,心中的自得,那是用言语无法形容的。 他正这样自我感动之时,突然便看到 了空出的位子上多了一个人——谢道颖。 咦,今日旷课,他是何时溜进来的?只怪他太过自我感动了,没有注意到他。 平日里顽劣就罢了,上课也敢迟到,当真是不伐不行了。 谢道颖见陈夫子得色一收,面色一变,就要发落自己,立时说道:“夫子,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陈夫子愣住了,没想到,这个顽劣之徒竟然能说出这般令人振聋发聩的话来,“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不不不,如他这般小小年纪,如何能说出如此的良言警句? 陈夫子眼睛一眯,看向谢道颖道:“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如实说来,我便不罚你迟到之责了。” 这当然是昌黎先生有名的《师说》了。 第79章 一本流传了千年的小说 谢道颖说道:“夫子,这是昨日学生梦中所得。学生游学游到了孟州,遇到了一位小胡子先生,他对学生说:‘你生性顽皮,该当收心养性,跟着夫子好好学习,何为为学之道,何为为人之道。’。他还说什么‘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什么‘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还有什么什么什么。只是学生惦记着用朝食,一下子便醒了,就没记得什么了。” “哎呀,你,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好好的一位先生,你不跟着他多学习学习,反倒想着什么吃吃喝喝,你,你真是气死我也!”陈夫子当真想拿戒尺,将他脑子里的水,全都敲出来! 不争气,太不争气了! “是,学生记得了,以后若是再梦有所得,一定先学习。” “唉,罢了,这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谁又能说得清呢?你以为,你次次都有如此好运吗?寻常之人,一生能有一次就不错了,你还下次呢,真是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也。” 谢道颖立即在底下连声应道:“是是是,夫子说的是。” 态度诚恳,可圈可点。 “罢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陈夫子决定看在那梦中夫子的面子上,对他网开一面。 “今日本夫子不便动笔,梁山伯,你来,把刚才谢道颖的那些话,全部,一字不落的抄录下来,中午交给我。”陈夫子吩咐道。 梁山伯应声道:“是,夫子。” 谢道颖回头看着梁山伯与祝英台,冲着他俩狡黠一笑:看吧,过关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也冲着她笑:聪明聪明,恭喜恭喜。 少年情谊,纯粹美好。 此时,马文才姗姗来迟。 夫子问道:“你何故上课迟到了?可是生病了?可有去医舍看看?” 谢道颖......,看看这惊天动地的差别对待,夫子啊,他也就教教书了,至于育人,他还是歇歇吧,可别误人子弟了。 马文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身边谢道颖道:“多谢夫子关心,学生并无任何不适,请夫子继续教书。” 陈夫子点点头,继续说道:“现在,大家跟我一起念: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此之谓也。” 学子们跟着后面念:“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者……” 谢道颖偷偷的看一眼马文才,见他镇定自如面色如常,便知道刚才的小打小闹算是翻篇了。 马文才的余光一直观察着谢道颖,见她神色轻松面色如常,知道昨日之事算是翻篇了。 不过,刚才之事还没完。 但是,等她回来再说,现在么,不可打草惊蛇。 两人后边,梁山伯悄悄的对祝英台道:“这两人神色如常,看来没吵架。” 祝英台也悄悄的说道:“现在放心了吧,我没有骗你吧?即便有什么,马文才也会让着道颖的。” 马文才可不是你,他或许已经看出什么道道来了,祝英台抿唇偷笑。 道颖那般的家世,虽然配不得马文才,但也无妨,到时候她求了娘亲,将她记入家谱就是。 一个女子,娘亲不会计较的。 梁山伯连连点头:“英台,你向来聪慧,哥不信你信谁?” ………………………… 下学后,大家一起去用晚食。 荀巨伯打定了主意跟着他们瞧热闹,若是马文才再赶他走,他便大不了走了再来。 人生,有无数次可以重新开启的机会,只要你不放弃。 谁也没有想到,就凭着这股坚韧不拔的吃瓜精神,荀巨伯日后竟成了有名的话本子家。 而他的成名作(也是他的处女作),名字就叫做《马文才,你不是我要拱的那颗大白菜》。 这话本子居然流传了上千年,被后世的小年轻们拍成了各种电影、电视剧、短视频,甚至,被人写成了同人文。 同人文中,马文才与谢道颖被各种拆cp,什么马祝梁谢版本,什么谢祝马梁版本,什么马谢独美版本,两人的大棺材板差点没压住。 幸好后来有马家第nn代的子孙果断地站出来,重新将其拍成了它本来的样子,也算还了老祖宗一片安乐净土了。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现在,时间倒回一千多年前,尼山书院饭堂。 用饭时,依旧是谢道颖与马文才坐一侧,祝英台与梁山伯坐一侧。 荀巨伯看了看,虽然他又酸又菜又多余,但是他仍然坚挺的坐到了梁山伯的身侧。 马文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自己食盒内的狍子肉夹给了谢道颖。 而梁山伯则是把祝英台不爱吃的菜夹到了自己碗中。 荀巨伯突然有些牙酸。 他说道:“道颖兄,你看让兰姑娘来这里用饭的可能性有多大?” 谢道颖问道:“那么喜欢王姑娘吗?” 荀巨伯愣了一下道:“当然, 她是我要用一生来守护的女子。” 谢道颖又问道:“荀巨伯,无论是疾病或是健康、贫穷或是富有、美貌或是失色、顺利或是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 荀巨伯立即说道:“自然,若是有违此誓,定然一世无成,穷困潦倒,终身不幸。” 古人重诺重誓言。 这誓言,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谢道颖挺满意的。 “那好吧,我帮帮你,过几日休假日,我帮你把她约出来,我们一起下山去玩。” 荀巨伯不看好道:“师母管的很严的,不许她与学子们一起下山游玩。” 你们这些男人自然不行,但是,她谢道颖不同。 她就不是个男人。 荀句伯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他十分郑重的说道:“若是道颖兄能助我与兰姑娘终成眷属,那我荀句伯一定会报答你的,道颖兄!” 谢道颖不甚在意的说道:“好说好说。” 如果此时她知道他的报答就是一部流传千年的话本子的话,她一定会摁住今日“多管闲事”的自己的。 ................................ 第80章 换房风波 饭后,谢道颖与祝英台肩并肩的去了地五号。 谢道颖想的挺好,过两日回去,那时候大姨妈便走了。 银心与琴书玩了一天回来,正开心着呢,猛的听说过两日谢小姐要搬回去了,急的眼睛都红了。 小姐她这是为什么啊?和谢小姐住不好吗?大家多幸福啊,为何非要与梁公子一起住呢? 琴书也有些犹豫,她觉得晚上不裹胸挺好的。 唉,不裹胸,不束发,谢道颖也觉得挺好的,奈何她素质贼啦高,绝对不做人家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祝英台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只有加倍的对谢道颖好了。 给她拆头发,为她通发,还说要亲手绣一个鸳鸯枕巾给她。 谢道颖一听,连连摇头,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她就是个单身汪啊。 她的志向是,未来十年都要做单身汪,就像堂姐那般,实现人身自由,财务自由,思想自由,在合理的范围内,实现最大的自由化。 琴书铺好了床道:“小姐,可以睡了。” 谢道颖点头道:“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银心也给自家小姐铺好了床,与琴书一起,回屋去了。 谢道颖今晚没有散发,而是坐在床边编辫子,编了辫子睡觉,明早起床时头发好通些。 祝英台披着长发,坐在桌前,正在写写画画。 谢道颖编好头发后坐过来问道:“英台,你在画什么啊?” “我在画花样子,还有三个月乞巧节就要到了,我要绣一个最好看的荷包......”送给山伯。 谢道颖明白了,她啧啧感慨道:“你这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啊。” “道颖,你别这么说山伯,他就是太敦厚善良了才不会多想的。” “是啊,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懂得。” “你就知道打趣我,那你自己呢?”祝英台不忍心说她,那马文才不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吗? 她与山伯,有什么区别吗? 但谢道颖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她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有什么可让你打趣的啊?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祝英台摇摇头,所以说嘛,马文才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呢。 最起码,山伯有良心,识好歹。 可道颖呢?她就是没心没肺的一个傻大妞啊。 祝英台看了看她那脸,欣慰的低下了头,继续画花样子。 还好还好,这丫头长了一张绝世容颜,便是没心没肺了些,也不会被人打。 ........................... 谢道韫坐于书桌之前,边给叔父写信告之堂妹近况,边问道:“竹菊,问清楚了吗?道颖为何换房间。” “小姐,奴婢晚上问过琴书了,是因为二小姐发现了祝公子的真实身份,跑她那儿松泛松泛去了,过两日还要回去的。” 谢道韫停下笔,问道:“为何不可一直与祝英台同住?” “二小姐说两位女子同住,目标太大,更容易暴露,她偶尔过去蹭蹭住便可以了。” “她想得不错,那便随她吧,只是难为她了。”若是叔父和婶娘知道那丫头连喝口水都不得自由,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 竹菊与梅兰互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根本没那么回事”的意思。 二小姐如今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这几日偶遇,虽不便说话,但观她前胸,似乎大了不少,衣裳也越发宽松了呢。 能有如此发育,定然是吃得好,心情好之缘故啊。 谢道颖......,谢谢啊姐姐们。 ............................ 地二十五号 王蓝田左思右想,既然书院兵库里的弓箭借不出来,对付不了谢道颖,那便先放放,总归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谷心莲再搞到手,谷心莲这样倔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碰到,他还不信了,凭他王蓝田,能拿不下一个女人? 不过就是西湖边一个卖花的女人罢了,竟然敢一再的拒绝他?这是谁给她的勇气? 还想傍上书院的学子,也不看她配不配? 秦京生倒了杯水,正想喝呢,就听王蓝田贱贱的说道:“没眼色的东西,自己喝水也不知道给我也倒一杯。” 秦京生压下心中的厌恶,满脸带笑的说道:“蓝田兄,别急啊,我这就给你倒。” 这个王蓝田,也就在他们面前抖威风了,怎么不敢在马文才面前嚣张啊?对了,马文才那一箭,把他的胆子射破了。 这个没有胆子的胆小鬼! 秦京生倒了水,双手递到了王蓝田的手上,笑道:“蓝田兄,今日晚食之后,我看到谢道颖去了祝英台那儿,听说他和梁山伯换房了!” “什么?换房?”王蓝田双眼都要瞪出眼眶子了,“入学那日山长不就说了,不准换房!那梁山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搬到马文才那儿了?” “不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去贿赂陈夫子了?”秦京生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个无甚师德的陈子俊了。 至于为何不是山长,懂的都懂,山长就不是那样的人。 闻言,王蓝田神色阴郁的说道:“肯定是那老匹夫干的。” 等着瞧,梁山伯能做的事他更能做,他有的是钱。 陈夫子不是贪财吗?给他便是。 等他日后有了权,这些钱还不是成倍成倍的从四面八方来吗? 秦京生也在想这事儿,看来,得让良玉再多接些客,多赚些钱了,一个花魁的能力不该只有这么一点,应该能让他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才是。 “过来,给我脱鞋。”王蓝田主意已定,决定早点睡觉养身体了。 你个竖子,你个竖子,你个竖子,秦京生在心中骂了三遍后,便笑嘻嘻的给王蓝田把鞋子脱了,摆正了,就像之前黄良玉伺候他时一模一样。 ................................... 地十五号 马文才与梁山伯今日很早便上床了,两人如昨日那般,一人睡半边,中间隔着个书墙。 马文才躺着,想着早上那个亲吻,软软的,湿湿的。 【谢道颖:清醒点,那个不是吻。】 而梁山伯则有些忧愁,他对马文才说道:“文才兄,我有些看不懂英台了。” 马文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同情他,三个月了,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躺着的,竟然是个女子。 这样糊涂的人,确实值得他同情一下了。 “因为她和道颖同住时,中间的书墙拆了。”马文才一眼就看穿了他。 “是啊是啊,你也看出来了?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梁山伯很惆怅,还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 马文才翻了个身,背对着书墙道:“你有没有反省一下,进了书院的这段时日,你有没有长脑子?” 梁山伯觉得马文才话中有话,藏着大玄机,立即问道:“文才兄,你这话是何意啊?” “自己去体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马文才可没那个兴致做红娘,自己的媳妇,自己负责。 梁山伯......,说话说一半,还不如不说呢。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一会儿之后,两个人便睡着了。 至于睡梦中都有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翌日晚上,王蓝田趁着天黑,来到了夫子的房中。 陈夫子看到他,很吃惊:“王蓝田,你大晚上的来我这儿做什么?” 王蓝田立即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钱袋子,双手奉上道:“夫子,学生能不能请您帮一个忙啊?” 夫子看了看这钱袋子,很是威严的说道:“你是学子,我是夫子,你这是干什么?” “夫子,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是来孝敬您的。” 陈夫子笑道:“我一直就看好你,会说话,会办事。” 夫子将钱袋子接了过来,看了一下,是五十两银子,比起马文才来,差远了。 陈夫子问道:“究竟是何事?我是夫子,道德高尚,坏事可不做。小忙,可以帮一帮。” “夫子,您放心,小事,绝对是小事。夫子可曾听说了,谢道颖与梁山伯换房了。” “换房了?当真有这种事?” “有,当然有了。他们从前日便换了,夫子,您看,梁山伯他凭什么住到地十五号呢?要住,也是我王蓝田住嘛。” “你说的有道理,他梁山伯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傍上了祝英台还不够,还想再巴上马文才。他这心思整天就用在蝇营狗苟之上了,实在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啊。” “那,此事便拜托夫子了。” “放心,此乃小事一件也。” 一会儿之后,王蓝田带着一身的轻松与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回去了。 ............................... 翌日,是谢夫子的课,陈夫子利用课间休息之时,来到了讲堂。 他一来,先满脸堆笑的与谢夫子打了声招呼之后,令勒令学子们安静下来。 一见此情形,大家便知道夫子这是有事要宣布了,便都安静了下来。 陈夫子很是关心的问道:“各位学子,你们来书院也有一段日子了,住得还习惯吗?” 闻言,学子们有些摇头道:“不习惯,不习惯!” 夫子心中高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又满含期待的问道:“你们同室友相处得好吗?”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站起身来说道:“夫子,我不要与徐建同房,他经常晚上不睡觉,口中念念有词的扰人清梦。” “此事我知道了,本夫子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经过昨日一晚上的辛苦,本夫子已经为你们重新安排了房间,替你们调换了室友。” 一听说调换了室友,立即有学子反对道: “夫子,我不想调换,我住得挺好的。” “夫子,我也不想换,我们相处的挺好的。” “夫子,我与英台相处甚洽,能不能不换?”梁山伯也说道。 “夫子,我们不换。”祝英台也表态了。 谢道颖说道:“夫子,您既然是来解决矛盾的,那就好办了,你只解决那些有矛盾的吧,像我们这些没矛盾的,您就不要操心了,也为您省力不少呢。” “谢道颖,你的问题本夫子还没有说呢,你就跳出来了。罢了,你的事情先放一放,先说一下重新分房之事。本夫子希望大家都明白,书院有书院的规矩,配房名单已定,你有意见,为何不早说?” 夫子你既然这么说,那我谢道颖可就有话说了,因为您压根儿就没问过任何人的意见,一点风声也没有,就像是临时决定。 谢道颖小嘴儿一张,说道:“夫子......” 谢道颖刚说了这两个,夫子断然喝道:“谢道颖,你住嘴!” 这个刺儿头,他太了解了,绝不能让他开口说话! 只要有他挑事,这事情就难办了,必须现在就摁住他,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第81章 君子如玉 夫子继续声色俱厉的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本夫子不允许你说话!否则,你违逆师言,本夫子便要罚你将整个书院的水缸,都挑满了!” 这个老登,又来这一套,谢道颖忍不住要爆粗口了,桌底下,马文才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莫名的,谢道颖心口的那股浊气就散了好些。 马文才安抚住谢道颖后,朗声问道:“请问夫子,昨日您晚上辛苦写这调房名单之前,可有询问过谁?” 马文才说着,环视一周。 众学子们皆摇头,夫子根本就没问过他们。 夫子也答不上话来,他昨晚才拿了王蓝田的银钱,今日便来办事,正是为了显得他效率高,又何曾去问过什么学子?一切,不过都是他的托词而已。 哪里想到,却被他们拿住了把柄,把自己陷入到了如此尴尬之境地。 他悄悄的看向了谢夫子,就见谢夫子正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夫子容颜娇丽,身形曼妙,便是侧颜也这般美丽,陈夫子不由的又看呆了。 感觉到那如苍蝇般令人不适的视线,谢道韫侧了侧身,以后背示人。 这个陈夫子若是向她表白,她一定第一时间拒绝他! 可是,他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拿这种痴迷的眼神看着她,无论是与山长一家用饭之时,还是上课之时,都是这副模样,很是失礼,令她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谢道颖皱眉,这特么的也是一种骚扰吧,对吧! 她敲了敲桌子,突然大喝一声道:“陈、夫子!” 陈夫子被吓了一跳,蓦地回神,就听谢道颖那大嗓门说道:“不是我们不早说啊,是您根本就没问过我们,许是您贵人事多,忘了吧!” 陈夫子用他那只好手,指了指谢道颖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啊?你......”去挑水,以修身养德,尊师重道。 看夫子那样子,怕是没憋什么好p,谢道颖嘴一张,又要说话了,手却被马文才捏了一下,话便卡顿住了。 就听马文才出声道:“既然夫子没有询问,那夫子便可将名单宣读一遍,没有意见的同窗尽可以换房,若是有意见的,则作废,不知夫子觉得学生这主意如何?”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了,夫子、学子都考虑到了。 众位学子们觉得马文才说的很对,张嘴就要附和,却被夫子瞪视住了。 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即便不行,也该争取一下,让委托人看一看,他是对得起那些银钱的。 被夫子这么一威胁,想说话的学子便把话又咽了下去,再观察观察。 是以,讲堂里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但是,谢道颖她就不是个安静的人,她又又有话要说了。 她敲了敲桌子,大声说道:“夫子,大家都觉得文才兄的主意甚好,既兼顾到了同窗们的感情,也达成了夫子想要解决同窗之间矛盾的期望,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梁山伯也道:“我也举双手双脚赞同,多谢夫子为大家想的如此周到。” 祝英台紧随着梁山伯之后说道:“山伯说得对,既然是调房,那便该让大家都满意。” 荀句伯说道:“正是如此,夫子大才啊。这同窗之间的矛盾,还是早点解决早点好啊。否则,又伤学业又伤感情,不划算啊!” 马文才看向夫子,问道:“不知夫子有何想法。” 想法,想法,都不听他的,他能有什么想法?不过,陈夫子不能像对待谢道颖那般,粗暴的让马文才闭嘴,只能看向了王蓝田。 他是不可能为了王蓝田得罪马文才的,若是王蓝田还有想法,那就谁行谁上。 王蓝田不知马文才是否愿意与他同住,此时自然不好贸然出口,只能讪笑道:“其实,这房换不换也没那么重要,还不如就这样保持原样呢,省得折腾夫子。” 他突然发现,和马文才同房固然好处多,但这显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问题。 而且,秦京生这条哈巴狗很好用,要他端茶他绝不打水,要他磨墨他绝不洗笔,若换一个人,恐怕没他这么用的顺手。 但是,一码归一码,王蓝田对只拿钱不办事的夫子,心中怨怼极深。 本来送银钱贿赂他,就是想要他利用手中职权强行换房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没用,将一切都推给了自己,真是白瞎了他那五十两银了! 一听王蓝田的话,有同窗不高兴了,什么保持原样不变,这是闹哪般啊? 哦,夫子放了一堆屁后,只留余臭,什么问题都没解决,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这说得过去吗? 不行,这房必须得换,谁爱跟那家伙同住谁住,反正他不住了。 “王蓝田,你不愿意你不换就行,你还能管的了别人换吗?!” “就是就是,自作什么主张,我是坚决要换的!” “我也要换!” “大家安静。”马文才手一抬,大家立即便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马文才目光犀利的看着夫子道:“请夫子宣读吧。” 夫子看他这神色,心中咯噔一下,这哪里是让他“宣读”,根本就是让他“慎读”哇。 不过,夫子毕竟是夫子,他心思一转,说道:“王蓝田,你来宣读。” 一瞬间,便将这烫手山芋踢了出去。 这个老狐狸!王蓝田只能起身上台,接过夫子手中的换房名单,试探的念道:“刘伯锡与赵成河住,谢道颖与梁山伯住,马......” 马文才打断他道:“王蓝田,你看清楚了读。” 这上面就是这么写的,但王蓝田原本就存了试探之心,遂立即改口道:“谢道颖与祝......” 马文才一拍桌子道:“王蓝田,眼若是瞎了不能要了,我便给你挖了!” “哦不是不是,是我眼疾了,这上面写的是谢道颖仍与马文才同住!” 马文才面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道:“嗯,你继续。” 王蓝田松了口气,还好他机灵。 下面宣读的,有几人不满意的,也都做了调整。 如此,此次换房竟然皆大欢喜了,同窗们纷纷围过来向马文才道谢。 若非马文才仗义执言,今日就得任凭夫子胡作乱为了。 这舍友之事,事关重大,若每日里面对的都是那个讨厌的人,这命也长不了。 谢道颖从马文才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托腮,看着他与同窗们寒暄。 这人平日里面对同窗时,皆是一副“尔等凡人皆不配与我说话”的高冷模样,但现在,面对同窗们真心的道谢之时,居然会是这么一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样子。 还真是稀奇呢。 嗯,长得也好看。 陈夫子自觉在谢夫子面前丢了颜面,朝谢夫子告罪一声后,便火急火燎的回屋去了。 唉,做夫子久了,他发现他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听话的,没有棱角的,事情少的,还出手大方的学子了。 第82章 三个哥哥,一个做饭, 一个赚钱,一个陪我闯天下 见夫子火烧屁股般的跑了,学子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道韫看了眼马文才,今日她眼看着小堂妹就要炸毛了,但却又奇迹般的熄了火,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的同桌做了什么。 这马文才,就像之前对弈之时她所说那般,谋略杀伐俱为上乘。 今日,他将整个事件操控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中,不让事情脱离掌控,小堂妹才毫发无损的苟到最后,不然,她今日少不得又要去挑水了。 虽然她也能代她求情,使她免受责罚,但小堂妹定然不愿意她为她出头。 唉,这丫头,从小便被娇养着,何曾被人给过这般大的气受?连话都不让说。 谢道韫看向小堂妹,就见她正双手拖腮,望着马文才呢。 而马文才则是回她一笑。 谢道韫又看看梁山伯,从前她看好梁山伯,梁山伯稳重宽厚赤城,看孩子最适合了。 道颖她眼中容不得沙子,性子又急,若没有人看着,难保不会横冲直撞的伤了自己。 但现在,她或许该再观察观察,对马文才不要那么轻易的下定义。 “好了,大家听我说,”谢道韫扬声说道,“下午去琴室上课,没带琴的,回屋去取琴。” 今日大家都达成了心愿,与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住到了一起,本就心情愉悦,若再弹琴助兴,那快乐,便翻倍了。 她愿与他们共庆祝,所以便临时调了课。 马文才与谢道颖一同回屋取琴。 两人边走边聊,马文才问道:“你是照计划明日搬回来,还是今日搬?” “大家都是今日搬,我也今日搬吧,免得日长梦多,你知道的,夫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马文才心里高兴,面上不显,很是淡然的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谢道颖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眉眼带笑的说道:“谢谢你了。” 今日夫子想重重的罚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马文才看她还有些良心,嘴角的笑就有些压不住:“不必放在心上,说了要罩你的,我马文才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谢道颖眨了眨眼道:“要不,你我结拜,你做我大哥吧?” 这大哥和大哥也是不一样的。 找三个结拜哥哥,一个做饭, 一个赚钱,一个陪她闯天下。 “不行。”马文才断然拒绝。 敬告了天地神明的兄妹,那便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便是一家人了。 孝悌忠信无外伦纪,礼义廉耻莫大纲常。 那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文才,其实结拜很好的,”谢道颖像个传销头子似的,眼睛布灵布灵的,“我给你普及一下给人家当大哥的好处啊,你看......” “不看,休想。”马文才说着便加快了脚步,大长腿几乎都要抡出残影来了,把谢道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谢道颖......,早知道那天他说拜时那便拜了。唉,真是“不是世界变化快,而是人心易变”哪。 马文才:也不知道谢道颖这到处认大哥的毛病是从哪儿学来的。 …………………… 大家取了琴很快的便回了琴室。 谢夫子坐于琴前,素手轻拨琴弦,琴声叮咚。 她缓声说道:“《诗经》中的诗歌大都可以用乐器伴奏来歌唱,《史记》追述过:诗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其歌唱的形式多样,可独唱,可对唱,可帮唱。今日我们要学的,便是对唱。” 一听说要唱歌,学子们当真是热情高涨: “谢夫子,如何对唱啊,我们都是男子啊。” “是啊是啊,谢夫子,不如把兰姑娘她们叫来一起唱吧?” “这个主意好,谢夫子,学生去叫人!”有位学子已经激动的站起身来了。 谢道韫笑了笑道:“去吧,注意君子之仪,人家若是不来,也不可强求。” “是,夫子。” 荀句伯立即“噌”地一声,站起身来道:“谢夫子,兰姑娘我去请吧,我常去她那里拿药,与她熟些,我去请人!” 说完,荀句伯就如一阵风似的,从谢道颖的身边刮了过去。 那个先说要去请兰姑娘的学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空气,对尹俊清说道:“句伯兄,他竟然跑得比你还快?” 尹俊清也有些茫然,这不能够啊,明明他才是书院第一飞毛腿啊。 谢道颖摇了摇头:爱情呦,如服毒药,顺其自然,方得解药。 那些爱而不得强求的,皆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很快地,姑娘们便来了,不但兰姑娘小蕙姑娘来了,就是谷心莲也来了。 还有两个针线坊的姑娘,一个花匠家的姑娘,一共六位姑娘。 大家分成了两队:学子们一队,六位姑娘们一队。 此时,王蓝田说道:“你们看看这个,是浣衣房给我们洗衣裳的;再看看这两个,是给我们做衣裳的;还有这个,干脆就是侍弄花草的!这样的人,也敢来与我们对歌?” 这里除了山长的两个女儿能勉强与他们对歌之外,其他那四个人都是什么身份?都是些低贱之人,居然妄想来与他王蓝田对歌。 谢道韫扫了眼王蓝田道:“对歌之人,本就不分高低贵贱,歌声所传达的真挚的情感与美妙的旋律才是最重要的,这岂能以身份地位来评判高下?昔日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子期身死,伯牙为他破琴绝弦,终生不再弹琴。你可知,子期的身份,也不过是一樵夫而已。怎么?阁下竟比先贤还要尊贵吗?” 闻言,王蓝田无言以对,却面色涨红,神色愤怒! 他承认这个谢夫子是有些真才实学和独特见解的。 但是,令他不能忍受的是,她总是在他们的课堂上,宣扬这种“人不分高低贵贱”的危险思想! 这简直就是对他们士族子弟的公然挑衅! 人生而为人,出身决定了一切,天生就有贵贱之分,哪里有那么多的平等? 秦京生本是平民出身,但他自诩自己是读书人,如今交往的又都是些士族子弟,且他坚定的认为,他很快的就会学有所成,走仕途,做大官,出则豪车,入则豪宅,跨入士族的行列。所以,他与这些平民不是一路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因而,他连忙说道:“我觉得,蓝田兄说的对。” 看他们这个样子,大家都不说话了,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士族子弟,想法即便不像王蓝田那般根深蒂固,但也有相通之处。 姑娘们见学子们突然间都沉默了,除了谢先生,没有人帮她们说话,她们便手足无措了起来。 ............................ 第83章 叔兮伯兮(哥哥呀) 谢道颖嗤笑一声道:“你们弄弄清楚,来这里又不是人家自己要来的,是我们去把人家请过来的。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还自诩什么读书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荀句伯也道:“你们不愿与她们对唱,那便一边歇着,看我们唱。” 小蕙姑娘指了指王蓝田秦京生之流道:“我对唱歌很有兴趣,但是,我不愿意与他们两个唱。” 梁山伯见大家如此对立,立即说道:“大家听我说,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同在一个书院,理应相互尊重、相互帮助才对呀。” “呵,人家是来帮我们了,可是,不是有人拿乔么?”谢道颖轻笑一声道,“王蓝田,你是不是不敢与姑娘们对歌?你害怕了,你怕自己五音不全,唱不过人家,丢了你自己的脸。” 王蓝田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的说道:“我唱不过她们?!谢道颖,你长眼睛了没有?我要是唱赢了她们了,你给我当牛做马三个月,你敢不敢?” 为什么要人当牛马?要钱当牛马不香吗? 谢道颖很肯定的说道:“可以!但你若是输了,你需赔我二百六十两金。” 一听又是要银钱,王蓝田轻蔑的看着谢道颖,穷鬼就是穷鬼,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的挣银子。 他不屑的说道:“怎么?上次我给你的金子这么快就用完了?穷人暴富,你是不是买了很多东西?或者,送回去给你那穷鬼老爹了?” 此时,谢?穷鬼老爹?安正欣赏着一西周青铜说道:“夫人,我想后日便衣去尼山书院看看我们的颖宝,你看如何?”西周折觥,国宝重器之一  夫人正歪在榻上看话本子,她头也未抬的说道:“我看不如何。韫儿快要订亲了,颖儿到时候会回来的,你就不要丢下朝政往外面跑了。” “哦。”谢丞相很遗憾,那还有半个月呢,他都能想像出来,他家颖宝有多想他这个老爹了! 夫人......,想像很美好,相爷您开心就好。 【插播结束,回到现场。】 马文才一脚踹向了王蓝田道:“会不会说话!舌头不想要了?” 王蓝田被他踹了个踉跄,他不明白,马文才这是发哪门子疯了呢,他又没得罪他! 但是,他不敢对着马文才发飙,只能委屈自己,脸上堆笑道:“我嘴拙,不会说话,还请谢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谢道韫摇摇头,此人能屈能伸没有底线,将来若是为官,必定为祸一方。 谢道颖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道:“王蓝田,我必须更正你一下:其一,那是你赔我的,不是你给我的;其二,我的金,我爱怎么花便怎么花,与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第三,你辱我老爹,我不能饶了你,但是现在,你大喊三声你爹是穷鬼,我便放过你了。” 王蓝田气晕了要,他爹是穷鬼?他爹的良田,他爹的钱庄,他爹的小妾,问问它们,答不答应?! 马文才看他犹豫,说道:“怎么?舌头不想要了?” 王蓝田哭丧着脸道:“我爹是穷鬼,我爹是穷鬼,我爹是穷鬼,这总行了吧?” 众学子们忍笑,这王蓝田怕不是忘了第一天挨打之事了,老是招惹道颖兄做什么? “行吧,一笔勾销。” 谢道颖看着马文才,赞赏地笑了,这舍友力,棒棒哒。 马文才则是冲她安抚一笑:谁也动不了你,安心上课。 谢道韫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觉得这两个小年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她没看懂的东西?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索这个的好时机,谢道韫看着那几位姑娘说道:“好了,之前不愉快的事情到此结束。现在,大家鼓掌欢迎六位姑娘的加入,谢谢她们放下手中的事情前来帮忙。” “啪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谷心莲今日的目光一点都没有再浪费给谢道颖,这个人即便爬的再高也与自己没有关系了,她还是多想想梁公子吧。 祝英台那日便知道了谷心莲的心思,所以今日她一出现,她便留意着她了。 见她总是盯着山伯,便有意无意的挡在了梁山伯的前面。 只是,这样依然挡不住谷心莲的目光。 梁山伯被她盯着,有些不舒服,便有意的躲到了英台的身后。 此时,谢先生开始上课,给大家排好了站位,他与马文才一起,站到了学子队的最后一排。 而谢道颖与祝英台因为个子小,站在了第一排。 他们对面便是六名女子排成的一队。 谢道韫站在两队的中间说道:“在《诗经》里,青年男女通常用 ‘对歌’ 来诉说自己的爱慕之情。《郑风·萚兮》便描写了这样一个对唱的场景:风吹着树叶儿飞舞,姑娘们兴奋地呼唤道:‘哥哥呀,你带头唱吧,我来应和你!’于是,在一群姑娘热情的邀请之下,小伙子们便纷纷的加入了对歌的行列。” 小蕙姑娘心中有些激动,她看着前排的谢公子与祝公子,满眼满心里都是开心,她要邀请他们两个唱歌呢。 小蕙姑娘急吼吼的问道:“谢夫子,那我要怎么唱啊?” 谢道韫本就喜欢小蕙的天真可爱,此时见她问起,便冲她笑了笑道:“我现在就来教你们,你们跟我学唱。” “好呀好呀!” 谢道韫素手捻琴弦,歌声如清泉流泻:“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这里“叔兮伯兮”,译为“哥哥”,嘿嘿  谢道韫唱好,问几个姑娘道:“唱腔记住了吗?谁先来试试。” 什么哥哥啊,姑娘们不好意思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推着我我推着你。 谢道颖是不会不好意思的,这时候她有话要说了:“妹妹们,听哥哥给你们打个样儿。” 小蕙姑娘立即双眼冒星星的看着谢道颖道:“谢公子,你人真好,你快唱吧,我们都听着呢。” “请谢夫子和弦,”谢道颖说完,清亮的男声随着琴声响起:“叔兮伯兮,倡予要汝。” 刚才谢夫子的声音婉约清丽,现在谢公子的声音清越明朗,风格不同,但不分伯仲,都一样好听的很。 姑娘们“啪啪”鼓起掌来。 学子们也起哄,鼓起掌来。 马文才嘴角轻勾,但他知道,这不是她本来的声音。 小蕙姑娘最是活泼可爱,立即说道:“我来唱。” 她的声音娇软柔和,唱起来又是另一种的风格,但也出奇的好听。 大家又起哄了,这时候荀巨伯也拿腔拿调的唱道:“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大家见他也开唱了,那些拘谨呀,不好意思啊,便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一时间,琴室里歌声与琴声齐飞扬,心情与思绪共飞舞。 这个下午,在少年少女们的心中,经久难忘,历久弥新,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他们青春记忆的长河之中! 第84章 爹是渣爹,初吻啊 是夜,谢道颖便搬回了地十五。 她与马文才两人坐在桌边,一个看《论语》,一个看《诗经》。 谢道颖将《诗经》往桌上一扣,看向了那边的书墙,突然就笑了起来。 马文才从书上移开视线,问道:“你笑什么?” 正在整理床铺的琴书与马统也连连点头: 小姐笑什么?肯定是有好玩儿的事了。 谢公子笑什么?肯定是因为又搬回来了,高兴傻了。 谢道颖捂脸笑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马文才!这个书墙还是你照着英台那边学的呢,那我现在告诉你件事儿吧,就在今日傍晚,他们那儿又拉了一个又厚又重的布帘子了呢!哈哈哈哈哈,哥哥,你还学不学了啊?” 哥哥?马文才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捏了下谢道颖头上的束发揪揪,回答:“没布帘,不学。” “哈哈哈哈哈,”谢道颖又笑了起来,然后她蹦跳着跑去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块墨绿色的厚布料来,哒哒哒的又跑回了桌边,“啪”的一声,撂在了桌上,对着马文才献宝道:“瞧,我给你找来了!” 马文才......,他看了看那书墙,有种搬起大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琴书一看,乐了,这不就是饭后小姐去山长夫人那儿找来的吗?原来是用在这儿了。 “马公子,我来帮你挂吧,这个我在行!”琴书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头一次做这事儿,激动的。 马文才...... 他看着谢道颖那晶亮亮的眼睛,甜丝丝的笑脸,无奈的拿起了桌上的厚布,对琴书说道:“不用,我头一次挂,看起来挺简单的。” 琴书:不开心,简单我也想玩儿啊。 马文才上了床,磨磨蹭蹭,慢慢腾腾,终于,他还是挂好了那个布帘子。 好了,现在床上不止有书墙将两人隔开,还有一个高高挂起,又厚又重的布帘子呢。 谢道颖围着床转了几圈儿,拍手道:“干得漂亮!这手艺,棒极了!” 马文才...... 马统看自家公子脸色不对,连忙赞道:“挂得好啊,平平整整,正正中中,好啊,好!” 马文才...... 见大家都夸了一遍,琴书便也说道:“马公子真的很能干啊!” 马文才...... 洗漱之后,马统与琴书都退了出去,屋里就剩谢道颖与马文才了。 看马文才上了床,谢道颖也“噌”的一声上了床。 她一上床,便“噌”的一声把帘子拉上了。 马文才...... 谢道颖一下子就滑到了被子里,开始窸窸窣窣。 既然马文才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了,那晚上,她便讨个巧,不束胸了吧。 谢道颖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裹胸布便被她解了下来。 她坐起身来,将裹胸布叠好放到了枕边。 隔壁马文才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他聪明的没有发问,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这边的动静。 一会儿过后,见没有动静了,他问道:“你睡了吗?” 谢道颖“唰”地拉开布帘子,问道:“有事啊?” 马文才看她脸色很好,一看就没事儿的样子,眨眨眼道:“没事儿,就是问问你,要不要看会儿书?” “看书就不用了,要不,我们聊会儿天吧。”谢道颖躺下说道。 马文才笑道:“聊什么?” “聊什么?”谢道颖想了一下后说道,“没什么可聊的,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要是真实的。” “讲故事,真实的。”马文才略一思索后便有了,“那,你听好了啊,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家中的独子,父亲多年努力,求医问道,想尽了一切办法,始终未能再给他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嗯。”谢道颖点头,“好惨一男的,不过,有一个孩子也很好啊,给他全部的爱,教他,陪他,何必一定要强求呢?还有,他既然想尽了办法在此事上,那对那个唯一的孩子,是不是多有疏忽啊?” “是的,常常想不起他,想起他了,就是打他,嫌弃他,嫌他这个没做好,那个没做好,不配做他的儿子。” “我看儿子是个好儿子,父亲却是个渣渣爹,做他的儿子,太可怜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可是,曾经有人劝那个儿子,他是父亲,天下无不事的父亲,父亲打骂儿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还有,丈夫责打妻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说这种话的人,呵,我知道一句话,叫做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们没资格劝别人原谅。” 原来是他们没资格,不是自己一身反骨,不知感恩。 马文才看着自己身前的被子,眼睛通红。 “好了,告诉你那个朋友,坚强点,等他长大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别憋着。”谢道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竟是睡着了。 马文才坐在床上,双手捂面,有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指缝中滴落。 被窝里,谢道颖的眼睛有些红。 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通常就是他自己...... ............................. 琴书与马统这儿,马统看着琴书搬了个凳子在床上,自己站在凳子上折腾,十分的忧愁。 “琴书,你为何也要拉个帘子啊。”琴书身上有股清香,他不想拉帘子啊。 “因为大家都拉了啊。”琴书边忙边说。 “哪里都挂了?不就只有我们两家的公子与祝公子他们吗?” “当然不止了,除了他们,还有银心与四九呢。” 听到四九那儿也挂了,马统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 “那,行吧,你小心点儿啊。” “放心吧,我能着呢。”琴书很是自得的刚说完呢,脚底一滑,人就“砰”地一声,四仰八叉地摔了下来! “咦,不疼嘛。”后背下面软软地,琴书咧了咧嘴,笑了。 马统也咧了咧嘴,痛的! “你你你,下来,压我身上了,可疼死我了。” “哦哦哦!”琴书连忙转过身来,往下爬,哪里晓得,脚一滑,又摔了下来! 好巧不巧地,又摔到了马统的身上,只是,这次不是后背,而是,脸对脸。 对,就是脸对脸,唇对唇! 第85章 知道真相的马统,欢喜的眼泪掉下来 这几日,马统总有些别别扭扭,看到琴书还有些害害羞羞。 但是,又对她避如蛇蝎。 而琴书呢,根本不受他的影响,一如既往,快快乐乐,能吃能打。 看的马文才一阵牙疼,觉得马统怕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这日,谢道颖带着琴书去地五号串门子了,马文才将马统叫进了屋。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马统,你有疾?” 马统一愣,挠挠头道:“没有啊,公子为何有此一问哪?” “你好好的想想,这几日你身上发生了何事?为何公子我看你,总觉得你贱兮兮的特别欠抽?” 发生了何事?马统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又开始害害羞羞。 马文才没眼看,踢了他一脚道:“有事说事,无事滚蛋。” 他看不得自己的书童这贱样儿。 马统捂住他的大圆脸,害害羞羞的说道:“公子,马统的病怕是没得治了,您就让马统自生自灭吧。” 这么严重吗?自生自灭?如此,马文才倒不好让他滚了,他在桌边坐下,问道:“事关琴书?” 马统羞答答点头:“他,他占马统便宜。” 她一个女子占你便宜?马文才怀疑的看着马统道:“占便宜她找错了人,连我的人都敢欺负,胆子当真越来越肥,看我不打断她......” 闻言,马统瞬间就慌了,脸也不捂了,脸也不红了,他“咚”的一声便给他主子跪下了:“公子,琴书亲了马统的嘴,此事不怪琴书。若不是琴书他跌倒了就不会扑倒马统,若不是她去床上挂布帘子就不会跌倒,若不是谢公子让您挂了布帘子,琴书就不会回来也挂布帘子。说到底,这事儿都出在谢公子的身上!公子您对谢公子这般好,一定不会为难谢公子的吧?” 马统一堆拉拉杂杂的话下来,马文才就听到了一个字,亲嘴。 他一言难尽的瞅着马统,没想到,第一个吃到葡萄的人竟然是他。 谢姑娘至今还欠着他一个吻呢,哪有亲人只亲半边脸的? 而这马统,竟然一步到位,连嘴都亲上了。 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摆了摆手道:“出去吧。” “公子,”马统仍在喋喋不休,“虽然琴书不该亲马统,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他是个男的,但好歹长得不错。马统,马统只能节哀顺变了,请公子也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是什么鬼?马文才敲了敲他的圆脑袋说道:“滚出去。” “哎,好嘞。”马统知道,琴书这是无事了,他麻溜的就要滚,但马文才又把他叫住了:“马统,琴书是女子,你也长点心吧,别整日里傻乎乎的丢了本公子的脸。” “啊?他他他,他是女子!”马统懵圈了,但是瞬间又清醒了,他惊喜交加的喊道,“怪道她不肯与我一同去沐浴呢,原来她竟是个......” 怪道他喜欢被她亲呢,原来,她竟然是个女子! 马统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 太好了! 头一次喜欢一个人,她,她竟然是个女子! 马文才看着他那红红的鼻头,水汪汪的小眼睛,闭了闭眼道:“此事烂在你肚子里,不可以对外吐露一个字,否则,你就等着她被逐出书院吧。” 不不不,他绝不会让琴书被逐出书院的!马统倏地捂住嘴,眼睛溜圆的望着自家公子,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公子,那谢公子......” “嘴巴紧点,一个字都没问,赶紧滚。” “紧紧紧紧紧,马统什么也不知道。” 马统很开心,马统很兴奋,马统幸福的滚了。 马文才......,亲嘴有什么了不起?他不稀罕。 ........................ 谢道颖去约了梁祝之后,又去医舍约了王兰王蕙。 小蕙姑娘一听明日能与谢公子祝公子一起下山游玩,眼睛便高兴的眯成了一条缝。 王兰听说荀句伯他们也一起,虽说很心动,但仍理智的说道:“谢公子,谢谢相邀,但此事,仍需禀告家母做主。” 谢道颖笑道:“好,那我静候佳音了。” 待谢道颖走后,王兰说道:“小蕙,你在医舍看着,我去问问娘。” 小蕙立即说道:“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去,我们两个人一起劝娘,娘让我们出去的可能性更大。” “也好,走吧。” 一刻钟后,姐妹俩便到了山长夫人的院子里。 山长夫人一见到她们俩便知是所为何事了,因为昨日那丫头已经找过她了。 不待她俩开口,山长夫人便道:“我允了,但你们要紧跟谢公子,不可跟个猢儿狲似的,到处乱窜。” 小蕙撒娇道:“娘,姐姐怎么可能跟个猢儿狲似的呢,她一向最端庄有礼了。” 山长夫人嗔怪的看着她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你,给你留面子了,你倒皮起来了。” “我就知道娘说的是我啦,女儿故意逗您玩儿呢。您放心啦,我一定跟着谢公子与祝公子,一刻也不放松。” 山长夫人看着这小闺女,真是脑壳疼。 明明她与相公的眼光都很好,兰儿的眼光也不差,可到了小女儿这儿,她却有眼无珠呢? 她看中的两个男人,都不是男人。 真是令人忧心啊。 当年她爹是山长,她于那么多的学子中,一眼便相中了她们的爹,而他,也一眼便相中了自己。 从此以后便是心意相通,郎情妾意。 虽中间也有些波折,但到底喜结良缘,生儿育女,朝朝暮暮。 如今兰儿与句伯走得近,那孩子虽是平民,但家中殷实,人口简单,也算得上是一门良配了。 可是小女儿就让人操心多了,那么多学子呢,偏偏就于人群中看上了两个女孩子。 这眼睛,怕不是有疾吧?真该让兰儿给她瞧瞧。 对于自家这个傻女儿,山长夫人有些没眼看,她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忙吧,明日早上来我这儿拿些银钱傍身。” 那丫头昨日拿了五十两银走呢,说是明日带着下山用。 听到拿钱,小蕙立即冲过来抱住了山长夫的胳膊道:“娘一定要多给点小蕙,女儿看到什么好吃的都想买。” 闻言,山长夫人看着小女儿那圆鼓鼓的身子,更愁了。 这孩子总是吃吃吃,把自己吃的这般的圆润,虽然可爱,但,终究...... 若是能出个朝代,以胖为美就好了,那她就不必再担心这丫头了。 看娘亲犹豫,小蕙连连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您答应我嘛,您就答应我了嘛。” “好好好,别晃了,不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啊。” 小蕙也很不好意思,她吃的多,力气就比姐姐大一点了。 她发誓,真的只大一点哦。 第86章 这一顿打啊,人都晕了呢 翌日,谢马梁祝,荀巨伯王家两姑娘,七人一起下山了,后面跟着五个书童。 秦京生一大早就下山了,王蓝田倒是哪儿都没去,昨晚,他已经想到法子对付谷心莲了。 秦京生今日运气不太好。 他来到了枕霞楼的后门,按照约定好的,三长一短学猫叫,但黄良玉身边的丫鬟就跟聋了一样,竟然没有来接他。 这怎么行呢?见不到黄良玉他没办法泄火不说,还拿不到银钱。 秦京生看着这高高的院墙,心中一阵不甘,绝对不能白跑一趟! 他在院墙下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直怨谢先生也不教他们些飞檐走壁的方法。 啊,对了!梯子! 秦京生赶紧出了小弄堂,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借来了一个梯子。 因为身上没带银钱作抵押,只能将今早特意带在身上的那块杂佩做了抵押。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了院墙边,靠着梯子翻了墙。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跳下墙头便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他嗷嗷直叫。 他哇哇直哭。 他嘤嘤求饶。 但是没用,翠儿严格执行马管家的吩咐: 第一步,先让他吃吃苦头: 第二步,断了他的银钱; 第三步,断了他的前程; 第四步,把他丢出会稽郡。 现在,只是第一步。 所以这苦头,他非吃不可,至少吃三回。 秦京生一阵哇哇乱叫之后,便被他们打晕了。 一个打手啐了一口道:“这家伙是不是肾虚啊?这么不扛揍?这就晕了?” 另一个打手踢了他一脚道:“太虚,不中用。” 翠儿吃吃笑了两声道:“把他丢出去,丢到镇子上人流最多的地方,让大家也看个乐子。” “行,姑奶奶说啥就是啥,不过,这是另外的价格了。只要银子到位,别说扔大街上了,就是扔嫦娥那儿都行啊。” “银子当然到位了。”翠儿说着,掏出了荷包,扔给了他俩。 两打手打开荷包看了看,一点儿不带犹豫的,立刻拖着秦京生就走了。 翠儿拍了拍手就回玉无暇那里去了。 话说,这枕霞楼的打手“拿了钱便干事儿”的楼风特别的好,只一会儿功夫,秦京生就被丢到了大街上。 ............................. 谢道颖他们一行人正穿插在街上,一路走走停停买买呢,就见前面围了一群人。 小蕙爱凑热闹,立即左手谢道颖,右手祝英台,拉着两人兴奋的说道:“谢公子,祝公子,你们陪我去看看热闹吧。” 谢道颖本来就是出来玩儿的,有热闹看自然不会错过。 祝英台对热闹当然也有兴趣了,所以三人凭着一腔热血,很容易的便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可是刚挤进来呢,小蕙便惊呼一声道:“他,他他他,他虽然被打成了这副死样子,但我还是认出了他,他是......” 啧啧,这一顿打啊,太惨了,人都晕了呢。 谢道颖一把捂住了小蕙的嘴,装作不认识那死狗的样子,对祝英台道:“撤退。” 祝英台瞬间就懂了,她拉起小蕙就往人群外挤。 三人迎上了大部队,谢道颖拉住马文才道:“前面没什么好看的,就一年轻人,躺地上碰瓷儿呢,我哪有银子给他讹啊,走走走,大家都走,换个地儿玩儿!” 马文才趁势牵住她的手,转身道:“那我们去雨竹轩,听说那儿不止茶好,每到月中还会有说书先生去说书,说的都是大秦帝国之事,反响不错。” 祝英台也拉住了梁山伯道:“那肯定有意思,我还没听过呢,我们赶紧去。” 梁山伯拉住祝英台道:“那年轻人要不要紧?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谢道颖给荀巨伯使眼色,走。 荀巨伯懂了。 他立即拉住了王兰的手腕说道:“山伯,我们难得休假,既然大家都想去听说书,那大家便快点走吧。” “对,赶紧走。”谢道颖拉着马文才的手便走。 王兰也被荀巨伯拉走了。 梁山伯无奈,只能被祝英台拉着走了。 小蕙一个人跟在后面喊道:“哎,谢公子祝公子,你们拉错人了啦,我还在这里呢!” 谢道颖回头道:“快跟上。” 小蕙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挤开了马文才,拉住了谢道颖,又一把挤开了梁山伯,拉住了祝英台。 今日左手谢公子,右手祝公子,真是好幸福呢。 马文才...... 梁山伯...... 七人很快的便离开了这里。 秦京生依稀听到有人喊山伯,他知道梁山伯这人最忠厚,要是他在,他肯定会救自己的,遂努力的睁了睁眼,伸出尔康手道:“救,我,救我,梁山......” 话未说完,又晕了过去。 只可惜,围观的人见他被打成了这个样子,都不敢上去搭把手。 被打成这个死样子的,不是宿仇就是赌鬼,这两个,他们都惹不起啊。 所以,看看就成了,散吧,散吧。 ........................... 枕霞楼里,玉无暇身披薄纱,将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艳光四射。 她坐在镜前,揽镜自照,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 翠儿见她如此,不言不语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位花魁之前的丫鬟是自请离去的,她正好上来补了这个空缺。 伺候这位花魁也有些日子,这位花魁和旁的花魁有些不同。 旁的花魁爱财,那是为了自己;她爱财,那是为了旁人。 玉无暇照了会儿镜子,觉得不对劲,往常这个时候京生早就来了,两人已经好了一次了,可今日为何还没有到呢? “翠儿,你再去看看,有没有猫儿叫。” “是。” 翠儿退出房间后嗤笑了一声,玉姑娘等不到了,人都被她丢出去了呢。 翠儿脚步一拐,去前门找人聊天去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又回来了:“玉姑娘,奴婢在后门口等到现在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今日秦公子怕是不会来了吧。” 玉无暇思忖片刻后说道:“不会的,他一定会来的,他还要来拿银钱的。” 还有,他说过她很美,他只会与她快活,不会去找别的女人的。 算着时间,他怎么也该憋不住了啊。 玉无瑕不放心,怕他下山的路上出什么意外,便对翠儿说道:“你往书院去迎一迎他。” 翠儿一愣,说道:“可是,翠儿还要留下伺候玉姑娘呢。” “哎呀,让你去便去,怎么这么多话呢?”玉无暇说着起身,将她直往门外推。 翠儿无奈,只能对她行了一礼后出了枕霞楼。 她站在大街上茫然四望,她是楼里分派给玉无暇的丫鬟,可不是玉无暇自己的丫鬟。 若是玉无暇被哪个老爷赎身出去了,她可不用跟着走。 像外出找人这种事,可不归她翠儿管。 玉无暇她可以出钱,让楼里的那些打手去办,他们保证办得比她办得还要好。 翠儿想了想,不如就在街上逛一会儿吧。 她这一逛,便看到了那个姓秦的。 只见他躺在地上,像一条死狗般的,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又慢慢地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前奔去,那方向,不会是枕霞楼吧? ........................... 第87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雨竹轩内,小蕙左边谢道颖,右边祝英台,她在中间,至于说书人说了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左边的谢公子给她剥果皮;右边的祝公子为她倒香茶,还给她吹凉了。 两人争着对她好呢。 当然了,谢道颖自然也没漏掉了兰姑娘,只是被小蕙姑娘自动忽略了。大家一起出来玩,多照顾照顾姑娘,是应该的。 马文才一边听书一边照顾着谢道颖,叫糕点,剥果皮,倒茶水。 自然了,梁山伯也是这般照顾祝英台的。 而荀巨伯也一样。 所以这一桌除了荀巨伯与兰姑娘显得挺正常以外,那五个人的互动,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怪。 以至于有看客不听说书,改看他们了。 怪,实在是怪。 可是,到底怪在哪里了,我瞅瞅。 小蕙吃饱了喝足了之时,谢道颖也吃饱了喝足了,祝英台也是,兰姑娘也是。 几位姑娘相互瞅瞅,达成了共识,不听书了,出去走走。 于是,小蕙姑娘左手谢公子,右手祝公子,三人走在了最前面。 王兰...... 突然,大街上有人喊道:“快,快跑,前面枕霞楼有人闹事了,快瞧热闹去!” 小蕙问道:“谢公子,祝公子,枕霞楼是哪里啊?” 祝英台不知道,她摇摇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这个吧,谢道颖自然是知道的,她刚想张嘴呢,后面的荀巨伯就说话了:“我们不能去那里,还是换个地方吧。” 梁山伯也道:“是啊,那里确实不适合我们去,尤其还有兰姑娘与小蕙姑娘在呢。” 其实,只是去门口看热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谢道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要不,我们去......”远远的看一眼? “不,你不想去。”马文才莫得感情的说道,“我们去街东头看杂耍。” “这个好。”梁山伯连忙附和。 荀巨伯也连声道:“走走,就去那儿。” 马文才手一动,谢道颖便从小蕙的手中到了他的手中,他握着谢道颖的手道:“那里的杂耍很有名,一起去看看。” 说完,牵着谢道颖便走。 梁山伯拉住祝英台的手道:“英台,那儿你真不能去,我们与道颖他们一起,去看杂耍吧。” 说着,拉着祝英台也走了。 荀巨伯看看那两对,二话不说,拉着兰姑娘便走。 小蕙看看空着的左手,再看看空着的右手,喊道:“谢公子,祝公子,你们拉错人了啦,我还在这里呢!” 谢道颖回头道:“快跟上。” 小蕙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挤开了马文才,拉住了谢道颖,又一把挤开了梁山伯,拉住了祝英台。 今日左手谢公子,右手祝公子,真是好幸福呢。 荀巨伯看着黑着脸的马文才与一脸莫名其妙的梁山伯,露出了一个春风得意的笑容来。 他拉着兰姑娘,缓步而行,若兰庭散步,十分的悠闲。 ........................ 枕霞楼前,一个一脸青肿的男人贱贱的喊道:“黄良玉,你给我出来!我在你那儿被人打了你可知道?你快出来给我银子让我去治伤啊!再不治,你以后可就没男人了!” 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纷: “这黄良玉是谁啊?没听说过啊?” “在下也未曾听说,但玉无暇,在下倒是见过的,滋味曼妙,不可言说啊!” “你说什么不可言说?来,回家跟老娘我细细地言说言说!”一个女子揪住了那人的耳朵,直接将人扯回了家。 这边有人哈哈大笑道:“那老铁,怕媳妇的很,哪有银子去消费花魁啊,听他扯犊子呢。” “黄良玉,你给老子出来,老子要钱!再不治,老子真的要死了!”秦京生很害怕,之前虽然穷吧,但也不曾这样被人打过,他觉得自己不赶紧吃些药,当真是会死的。 人群中,翠儿呸了一口,胆小鬼,这就能死了?伤了还差不多。 她悄悄地回了枕霞楼,一定不能让他惊到玉无暇了,否则,那些银钱又得进了他的腰包。 翠儿跑到玉无暇屋里时,玉无暇正要出去看看外面何故喧哗的呢,人就被翠儿堵住了。 翠儿直喘粗气道:“玉姑娘,您快去再打扮再扮,秦公子再有两炷香的时间就该到了!” 玉无暇一听,那确实该再收拾收拾自己,女为悦己都容嘛。 外面,秦京生很快就被楼里的打手架到了后面的柴房,关起门来,又扇了顿耳光。 敢在他们枕霞楼闹事,怕不是嫌命长了吧。 但凤老板也说了,可不能打死打残了,教训教训就成。 所以很快的,秦京生又被丢了出来。 秦京生真是欲哭无泪,这个黑店啊,他的玉儿还没拿钱出来呢! 蓦地,他想到了那个杂佩,不如当了去买药。 他一瘸一拐的往那个巷子跑去,好把杂佩拿回来。 哪里想到,枕霞楼后门处,哪里还有什么梯子了? 这年头,这些偷儿真是什么都偷啊,连个梯子也不放过! 秦京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敲开了梯子主人家的门,不出几息,他人就被轰了出来。 里面丢出一句话来:“人不大屁大,想空手拿玉佩,给爷去死!” 秦京生垂下脑袋,失魂落魄的回了书院。 到了书院他就不需要拿银子了,直接去找兰姑娘看病就可以了。 可是,兰姑娘居然不在?她平日里不是都在的吗? 秦京生要气炸了,他忍不住一脚踢上了那个花盆! 没想到,踢歪了,一脚踢到了墙角! 真的,疼死他了! 忍不住的,眼泪狂飙! 第88章 家中来讯,山伯做警示牌 傍晚,几人玩够了终于回到了尼山书院,书童们也回来了。 大家一回来便听说了秦京生的事,说是上山时不慎跌倒摔下山了。 这说词,很耳熟啊,和陈夫子是一样一样的。 不过,他比陈夫子多了一点,就是他的杂佩摔丢了,怎么找都没找到。 谢道颖听了不说话,只是笑。 小蕙姑娘心直口快,立即对她姐姐说道:“虽然秦公子请了山下的大夫看过了,但是姐姐你要不要再去给他看看?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好笑的。” 王兰一听,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很好笑的啊?” 小蕙一听,说漏嘴了,心里一慌,便支支吾吾的说道:“哎呀,我,我就是知道嘛。” 谢道颖自然是要给她打掩护的,遂说道:“我也知道,看陈夫子就知道了啊。大家都是跌下山的,一路这么咕噜咕噜滚下去,这,没理由不一样嘛,对不对,文才兄?” “确实,应是大差不差。”马文才就没有不配合的。 原来那个被碰瓷的年轻人就是秦京生,估计被人打得不轻,这是得罪了哪路人马了? 梁山伯恍然道:“我们应该在山路上竖个牌子,以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祝英台笑道:“山伯心中向来有大义,那我陪你做牌子啊。” “好,英台。道颖,要不要一起?”梁山伯问道。 谢道颖眨眨眼道:“要是你们人手不够的话,叫上巨伯兄嘛。” 祝英台连忙说道:“够了够了,我们两个人就够了,一个小牌子而已。” 谢道颖微笑,她也觉得再插一个人就不礼貌了,灯泡太亮了。 谢道颖看向王家姐妹道:“兰姑娘小蕙姑娘,大家就此别过,明日再见。” 王兰笑道:“好,我们也要去见下娘亲,好让她放心,那大家明日再见。” 说着,她看向了荀巨伯。 荀巨伯连忙说道:“我送你们吧。” 小蕙却是摆手道:“荀公子,不用客气啦,在书院还用你送吗?这里,我们比你熟。走吧姐姐,谢公子祝公子,我们明日再见喽。” 谢道颖冲她们挥挥手道:“明日见。” 看着她们走远了,谢道颖冲着荀巨伯就笑了。 荀巨伯也笑了,这个小蕙姑娘,就是他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啊。 但好在,绊脚石也就这一个,而且很容易收买,多送吃的就成。 五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学子房舍,然后各回各屋。 地十五号 逛了一天街,谢道颖原本是想歪在长椅上休息一会儿的,没想到却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了,马文才放下手中的书,轻手轻脚的将她抱了起来。 马统刚好进来了,看到这场景,他懂了,主子是跟他一样,起了心思了,怪道之前对谢公子,哦不,谢小姐这般好呢。 以前种种不通的地方,现在都通了。 根本就不是人家谢小姐欺负他家公子了,是他家公子巴巴的上赶着讨好人家呢。 马统不由的笑了,希望公子能早些把谢小姐娶回家,那样的话,嘿嘿。 马统冲到床边小声说道:“公子,我来给谢小姐铺床。” 马文才嘴角微勾,但仍轻声的说道:“不可大意,以后还喊谢公子。” “是,公子。”马统懂了,书院里人多口杂,谢小姐与琴书的身份一定要死死地捂好喽! 马统手脚很快,将被子在床上铺好,又掀开了半边,人便退到了一边。 马文才将谢道颖轻轻的放到了床上,又轻手轻脚的给她脱了鞋子,再小心地给她盖上被子,便朝马统做了个手势,两人出去,站在窗边说话。 站在窗边朝里看,一眼便能看到谢道颖。 “公子,这是家中刚才送来的消息。”马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 马文才接了过来,打开,只见纸条上写着:两月前,老爷在枕霞楼秘密包养了花魁玉无暇。玉无暇,上虞小吏黄家幺女,尼山书院秦京生粉头。 马文才看过之后便将之撕碎了,碎片转身尽数投入到了窗内桌上的洗笔水里。 他倚在窗前闭眼思索了一会儿,笑了。 马太守真是能耐啊,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今日秦京生这顿打,挨得不冤枉。 马文才对马统说道:“让伙房擀些面条,回头道颖醒了要吃。” “好嘞。”马统说着便跑了,得让他们多擀些,琴书吃的多,要是少了,可就饿着她了。 马文才进了屋,将床上四面的帐幔放了下来,床上立即便暗了下来。 他又返回桌边,继续看书。 如今,他又多了一个必须奋发不止的理由。 ................................... 梁山伯与祝英台回去后,果然开始做警示牌了。 梁山伯道:“英台,我们去伙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板。” “好啊,现在就去。” “嗯。” 两人一起来到了伙房。 此时,苏安正一条腿蹦跳着在灶房忙活。 梁山伯连忙说道:“苏安,上次摔了腿还没好透,你不好好休息,在这儿蹦来蹦去忙什么呢?” “哦,是梁公子祝公子啊。我给心莲姑娘烧几个菜,她说我烧的菜好吃。”苏安笑得很开心,只要是心莲喜欢的,他都要多做点,让她晚上带些回家给她娘吃。 祝英台不太想谈谷心莲的事,问道:“苏安,你们这儿有这么宽这么长的木板子吗?” 苏安摇了摇头道:“伙房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呢,这样的木头拿来垫东西不好吗?当柴火多浪费啊。” 闻言,梁山伯点头道:“你说的对,那这产的木料,要到哪儿找呢?” “那你们去找山长夫人吧,她应该知道哪儿有,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书院了。” 于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又一起去了山长夫人的院子。 山长夫听他们说明了来意,不由得笑道:“在外面逛了一天,没有休息,反倒马不停蹄的来做警示牌,你们的赤子之心,让师母深为感动。这样吧,你们去杂物房看看,说不得还有前些年修缮书院时剩下的一些小木料呢。” 梁山伯连连摇头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要同窗能够警醒,能够少受点伤就好,我和英台累一些也开心。” 祝英台也说道:“山伯的想法很好,我便帮他完成了。” 山长夫人点点头,欣慰的看着他俩,这两个孩子无论相貌还是品性,都很相配啊。 两人拜别了山长夫人,高高兴兴的去了杂物房,在那里翻翻找找之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木板。 在晚上睡觉之前,终于做好了一个警示牌。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 祝英台拉住梁山伯手往床边走:“好了,现在都做好了,就等着墨迹干了。我们也该休息了,明早还要上课呢。” “嗯,明日便去把警示牌插在上山的路上。” ”好,我陪你去。“ 两人说着话也上了床,很快的便睡了过去。 第89章 凡事求仙问道,算是残了吧 这个晚上,唯一一个没睡好觉的便是玉无暇了。 马太守不去,她便是一个人睡。 马太守如何,她不关心,她在乎的只是京生,为何他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不是说来的吗?可是她等了他半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等到他。 若不是他再三申明,不准她去他们书院,她真想明日就去书院找他了,她真的好担心他啊。 对了,她可以去找秦三思啊。 不找他本人,悄悄地找他的书童问问情况,总可以吧? .............................. 翌日 王右军府上 王凝之一大早便沐浴净身,点烛上香了。 他虔诚的跪于蒲团之上,看着手中的一对兽角卦杯。 这卦杯上皆有一平面一凸面,若是等下他掷出的是一平一凸的圣杯,那便表示,他心中所想之事,神明亦认同,他会行事顺利。 若是现平面的笑杯,则表示神明还未决定,他可重新再掷。 若是两凸面的阴杯,就表示神明不认同,行事不顺。 他吸了口气,双手握住这对卦杯,叩首三下,口中虔诚的说道:“弟子王凝之,于婚姻一事,求神明指点。” 说完,他心一狠,将卦杯掷了出去。 他心中坠坠,直念: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待卦杯落地,他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哈哈哈哈哈,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会是如此! 王凝之立即起身,收好卦杯,叫上家仆,就要出门。 王玄之看到了他急匆匆的身影,喊道:“二弟,这一大早的,你去哪里啊?” 王凝之摆摆手道:“大哥,为了我的终身大事而去。” “哎,”王玄之还要叫他,此时,王右军出来了,他道,“玄之,不必管他,他定是得了好卦象了。” 唉,凡事求仙问道,这儿子,他算是养残了吧? 还好,他文学书法俱属上乘,否则,绝对不能将他配给道韫那孩子。 原因无他,配不上啊! ............................ 尼山书院 一大早,一顶小轿子便悄悄地停在了大门前。 玉无暇对翠儿说道:“你去跟看门之人说清楚,就说我们来找一个叫做秦三思的书童,让他出来见我。” 翠儿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是,玉姑娘。” 她来到门房处说道:“老伯,我们家姑娘要见一个叫做秦三思的书童,老伯能寻个人去叫他出来一下吗?” 老伯看了眼外面的小轿子,寻思着她口中说的是“她家姑娘”,并非“她家小姐”,再看看那顶小轿子,颜色艳丽,花里胡哨,心中便有些明白了。 但他也未多说,只是按照新规定,公事公办的说道:“你家小姐哪个府上的,行几?在这里按个手印儿。” 哪个府上的,行几,这个老头与其问得如此有礼,还不如直接问姑娘是何芳名呢,那样她还好回答一些。 翠儿犹豫了一下道:“老伯,你先等一下,我问问我们家姑娘。” “行,你去吧。” 翠儿走回轿边问道:“这书院问玉姑娘哪个府上的,行几呢,翠儿如何回答呢,请姑娘明示。” 唉,她总不能说是枕霞楼的花魁吧?若不是为了完成差事,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又怎么会到青楼那种地方作贱自己呢? 玉无暇被他问住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枕霞楼的花魁吧? 她想了一下便道:“你便说我是祝家庄的五姑娘。” 五姑娘便是无姑娘喽,玉无暇抿唇笑了一下,如此,便不会污了祝家的清誉了吧。 翠儿点点头,觉得那个祝家庄真是倒霉,为何不说是黄家的五姑娘呢? “老伯,我家姑娘说了,是祝家庄的五姑娘。” 祝家庄,祝家庄,不对啊,他们才因为新规定被特意交待过各世家子弟的情况,没听说过祝家庄有个五姑娘啊,差点就上了这小娘子的当了! “姑娘,你莫不是在骗我这个小头吧,祝家庄只有一个九姑娘,哪里还有一个五姑娘了?” 翠儿呆了一下,呦,这都知道啊,她都不知道呢。 翠儿又走了回来道:“玉姑娘,人家说了,祝家庄没有五姑娘呢。” 玉无暇一愣,要不,就直接说她是枕霞楼的吧。 此时,琴书与银心说说笑笑的出来了。 “琴书,今日去哪里玩啊?”银心问道。 “去看看能不能听个曲儿吧。” “啊,你家公子竟然让你去听曲儿啊。” “嗯,让啊。我跟你说,我不差钱。”琴书小声的说道,“我家公子与马公子都不是小气之人,常常给我银钱的。我出去长见识了,我家公子也高兴的。” “太好了,那我你去哪儿都带着我啊,我要做你的跟屁虫。” “哎呀,跟屁虫太难听了,你还是做我的腿部挂件吧。我家公子说了,这个文雅,接地气。” “嗯嗯嗯,我就是你的腿部挂件。” 轿外这声音,是银心!玉无暇躲在轿子当中,不敢出声,恨不得自己今日没有来过! 只是,银心怎么会在这里?那英台呢?英台难道在这里?可是女子怎么在书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银心与琴书走远,玉无暇立即说道:“翠儿,我们回去吧。” 如果让英台看到了她,她该如何解释,她欢欢喜喜的与心上人私奔了,结果,不但没过上好日子,反倒身陷青楼难以自拔了呢? 早就该走了,翠儿刚想张口让起轿呢,就听一个人问道:“你们怎么了?是要找人吗?要我帮着传个话吗?” 第90章 天行有常,不信鬼神 玉无暇一听,立刻掀开轿帘子道:“这位小哥,那真是有劳了,能否帮我把秦三思叫出来呢,就说我叫黄良玉。” “哦,黄姑娘让秦三思出来一见是吧?好,我明白了,这便给你去叫。”四九说着,转身就往回跑。 他一路跑回学子房舍,来到地二十五号,刚巧,秦京生主仆都在。 此时,秦京生一脸彩色的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四九便轻声对秦三思说道:“书院门外有位叫黄良玉的姑娘找你,你快去吧。” 秦三思一听,哦,不就是那个妓子嘛,这若换了从前,她还是千金小姐之时,只要她喊,她没有不应的。 但是现在,算了吧。 他一个人照顾公子还照顾不来呢,哪有时间去见她啊。 “没时间,不认识,让她快走。”公子不会让她来书院的,肯定是她自作主张来的。 再说了,她昨日不是才和公子一起的嘛,怎么今日又迫不及待的来了? 从前她还是千金小姐之时,他们幽会,都是他三思给放的哨。 后来两人私奔了,天天在一起腻腻歪歪,都是他一个伺候的饮食起居。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的,黄良玉便自卖自身,进了青楼。 之后,公子总是一个人过去找她,从来不带自己。 他三思也不傻,公子从前带着自己是图方便,现在不带自己,还是图方便。 四九听他这么说便有些迟疑,但他仍然多嘴劝了一句:“那黄姑娘在外面等你一会儿了,若是认识最好去见一面,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急事呢?” 他能有什么急事儿啊,秦三思不屑撇了撇嘴。 “梁四九,你赶紧走啊,别打扰我家公子休息,打扰到了你赔不起。” 呸,赔个腿!四九不想再与他废话了,他们明显就是认识的,算那姑娘倒霉吧。 四九转身就跑出去了。 床上,秦京生的眼皮子动了动。 四九一口气跑到山下,对着轿子里的玉无暇说道:“黄姑娘,你别等了,秦三思说不他不认你,让你快点走。” 玉无暇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道:“谢谢小哥了。翠儿,我们走。” 翠儿就等着这句话呢,她的两条腿累死了,她连忙摆摆手道:“起轿,回楼里。” 轿夫们也正等着这句话呢,闻言迈开四条腿儿就跑。 可累死他们了,这上山下山,老遭罪了。 ………………………… 讲堂上,谢道颖已经听入迷了。 就听谢先生继续说道:“所以,荀子不信‘天命’。他在《天论》中,继承了老子‘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的思想。他破除神鬼论,并肯定了‘天行有常’ ,表明天是一种物象,‘制天命而用之’,‘天地官而万物役’,使天地万物为人所用,‘人定胜天’。” 荀子,战国时期思想家,教育家。 好厉害,好有先知,好伟大,好会破除迷信,谢道颖佩服的一塌涂地。 想当年,十五年前,她曾经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今日上了谢先生的课,她又开始唯物了呢。 马文才看她这副痴汉样儿,小声问道:“道颖,你怕鬼吗?” 我-怕-鬼吗?哈哈哈,谢道颖瓢了,她斜睨他一眼,挺了挺胸道:“君子不忧不惧。你呢?怕吗?” 马文才剑眉一挑道:“我人都不怕,还怕鬼?” 这话说的,谢道颖无法反驳,都说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她冲马文才无声的竖了竖大拇指,你可以的,能这要想你已经无敌了,你也不过才17岁。 而她,被后世的网络冲击着,什么话不知道啊。 谢道韫讲完课,下学之时看着谢道颖说道:“今日学习了《荀子》,我看有些学子感慨颇深,晚食后可来我那里,谈谈自己的感受,哪一位愿意啊?” “我!我!我今日感受颇深,今日也是我发言最多!”谢道颖立即高高的举起了两只爪子,堂姐一直瞧着她,不就是要她举手吗? 一听他这么说话,另外几只手的主人便及时的撤回了手,要论今日上课的兴奋,大家都比不上他;要论感慨最多,发言最多的,大家也比不上他。 今日的的道颖兄就跟吃了五石散似的,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所以这个机会,大家都不敢与他抢。 抢不过,真的,一点儿也抢不过。 谢道韫满意的看了谢道颖一眼道:“行,那我便扫榻相迎了。” “先生客气了,随便准备点零嘴儿就行。” 谢道韫笑笑,转身走了。 ……………………………… 晚食后,梁山伯与祝英台去山路上插警示牌了。 马文才也没回学子房舍,而是休息一会儿后,和荀巨伯他们去蹴鞠了。 至于谢道颖,则是去了她亲爱滴堂姐那儿。 她一出现,梅兰竹菊二人便迎了上来:“二小姐,快来,奴婢们准备了牛奶,给二小姐泡手,可以滋润肌肤美白肌肤呢。” 谢道颖有些吃惊:“怎么会有牛奶的啊?” “二小姐,是昨日小姐带着我们二人下村里去找的。”梅兰笑道,“早上出去到晚上回来,也就才找了小半桶。” “姐,姐~~”谢道颖跑过去熊抱住了谢道韫,“姐姐辛苦了,妹妹亲一口。” “别别别,”谢道韫直把她的小脸往外推,她可不想像从前那般被她荼毒了,“不辛苦,姐姐一点儿也不辛苦。” 讲真,谢道韫的个头比谢道颖高,身手也比谢道颖好,若不是她故意放水,谢道颖这家伙是别想啃到她堂姐的。 所以,这不,她堂姐又放水了,硬生生被她亲了两口。 亲完她堂姐,又逮着梅兰竹菊,一人来了一口。 都辛苦了,她表达下感谢,不过分吧。 几人闹了一场后,谢道颖便她堂姐摁着老实的坐下了,手泡到牛奶里之时,她心中感慨,这就是门阀千金的奢靡生活啊。 爱死了。 “道颖,老实些别动,最低一炷香的时间。”谢道韫在她身边坐下了,手中还捧着一本书。 “好的,姐姐。可是,为何突然就给我泡手啊?” “因为,你端午节要回家,到时候叔母看到你手上的薄茧子,一定会心疼到哭的,我可舍不得她哭。” 好吧,这个理由确实很强大,像她娘亲那种美人儿,谁舍得她流泪啊。 谢道韫看着自家小堂妹的脸,掐了一把说道:“还真是会长呢,尽挑叔父与舒母的优点长。” 第91章 自然而然便是情 谢道颖将脑袋凑过去,在她堂姐的肩头蹭了蹭道:“我呢,仅是我们谢府的颜值担当,但姐姐你却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气质与才华齐飞’的谢先生,是我们谢府的名誉担当。” “你呀,但凡定力差点的,都要被你忽悠瘸了。哎,别乱动啊,好好泡手。”谢道韫拍了她肩一下,好好的蹭什么蹭。 “是,好好泡手。”谢道颖老实了。 只是,一会儿后,这一屋子的人都被她支使起来了: 谢先生给她读书,梅兰竹菊一个给她喂果子,一个给她喂糕点。 而谢道颖自己呢,就负责撒娇卖萌吃果子。 因为太舒服了,谢道颖就在她堂姐这儿蹭了一会儿又一会儿。 最后,赖着不走了。 谢道韫故技重施,拎着小堂妹扔了出去。 谢道颖扒着门缝喊:“谢先生谢先生,明早我要喝牛奶,牛奶里面加香蕉!” 谢道韫不理她。 谢道颖扒着门缝又喊:“谢先生谢先生,明早我要喝牛奶,牛奶里面加香蕉!” 谢道韫还是不理她。 谢道颖扒着门缝再喊:“谢先生谢先生,明早我要喝牛奶,牛奶里面加香蕉!” 谢道韫真是怕了她了,对着门外喊道:“快走,听到啦!” 谢道颖笑道:“谢谢谢先生。” 谢谢大堂姐\\(^o^)\/yes! 瞧吧,会坚持的妹妹有糖吃,so easy。 谢道颖嘿嘿一笑,跑了。  。。。。。。。。 就在刚才谢道颖被丢出来之时,有个人脚一动,就要冲出去接住她。 但是,就见她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轻松落地。 马文才不由得失笑,虽然手上功夫不如何,但这些花拳绣腿她学得倒是挺快。 道颖最大的优点便是聪慧,接受新鲜的事物很快。 但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因为太过聪慧,凡事皆浅尝辄止,不肯付出更多的辛劳与努力。 她若是刻苦一些,其成就不会低于谢夫子。 不过,她努不努力,勤不勤奋都无所谓,一切有他。 马文才将身子隐于暗处,就听到那姑娘扒着门缝直嚎: “谢先生谢先生,明早我要喝牛奶,牛奶里面加香蕉!” 一连三遍,她一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但是,谢先生居然答应了。 这牛乳可不好找。 谢道颖,谢道韫,道颖,道韫,马文才暗暗思忖着这两个名字,悄悄地跟在了谢道颖的身后。 “公子,公子!”是琴书找来了。 “琴书,不是让你自己睡,不必等我的吗?”谢道颖赶忙迎了上去。 琴书拉住自家小姐,两人边走边说道:“不见到您,琴书如何能放心呢?公子,您这是又被拒绝了啊,您这也太执着了吧?” “哎,我这不是想着万一呢?做人嘛,还是该有些梦想的。子曰:‘三军可夺帅也, 匹夫不可夺志也。’” “公子,这子曰是如此用的吗?您别欺负琴书不会读书啊。” “不会不会,你不信可以去问马统,我瞧着这两日他对你挺热情的嘛。” “公子,马统傻傻的,他知道什么‘子曰’啊。再说了,他对我热情肯定是有所图,我得小心防着他点。” “嗯,你小心谨慎些是对的,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好,公子,琴书记住了。” “还有,言之太甘,其心必苦;言之太满,其心必虚;言之太凶,其心必怯;言之太俏,其心必躁。这些都记住了,我们在外行走江湖也好,行走书院也好,总归,小心些没错。” “嗯,公子,尤其是对马统,我看他长得就不像个好人,贼眉鼠眼的。第一次见到时就骂我,还骂公子。” “这么说,确实不是个好人。”谢道颖点头,马统是怎么回事,她今晚问问马文才便知道了。 马文才默默地的守护在谢道颖的身后,顺便默默地为他的书童马统点了根蜡。 生仆两人慢慢悠悠,说说笑笑的晃了回去。 一进屋,马统便笑容满面,热情万分的迎了上来:“谢公子,琴书,你们终于回来了。那个洗漱水,马统都给谢公子打好了!” 这样,琴书就能少干点活了。 确实热情的过分了,都越疽代疱了。谢道颖不动声色的被他伺候着,开始净面洗手。 琴书虎视眈眈的看着马统,怪道他如此热情呢,原来是想跟自己抢主子! 这个家伙,若是她琴书的主子那么容易的就被他抢走了,那还是琴书的主子吗? 她家小姐,在喜欢她这件事上,是很认真的! 马文才进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三足鼎立之势,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道颖,才回来吗?” “嗯,你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谢道颖抬眼看着他,问得很自然。 马文才答得也很自然:“去接你了。” “啊?”谢道颖擦手的动作一顿,“你去接我了?我没看到你啊!” 马文才很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上的巾帕,边给她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子边说,“看你跟琴书说话说的那么开心,我就没打扰你。” 那你都听到了?谢道颖朝马统那儿扫了一眼。 马文才点点头,他知道了,但是他知道了无妨,马统知道了,会哭死。 谢道颖才不管马统的死活呢,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晚上有话问你。” 相比起来,马文才便真诚的多了。 只听他十分诚恳的说道:“道颖,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道颖点头。 马文才把巾帕朝马统一扔道:“再去打些水来,我要洗漱了。” “是,公子,马统这就去。”马统颠颠儿的就跑出去了。 对于先伺候谢公子之事,他马统并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没看到吗?他家公子自己都上手伺候谢公子,哦不,谢小姐了,他勤快点儿 能有什么错呢? 不过,他真是没想到啊,他家公子居然是这样的男人。 都亲自伺候谢小姐净手了。 啧啧,真是贤惠啊。 而且,刚才他给谢小姐擦手时的样子,那叫一个殷勤哟,那叫一个温柔哟,那叫一个多情哟。 啧啧。 谢道颖今日姨妈走了,晚上她在堂姐那儿沐浴之后,便换上了新的中衣亵裤——都是梅兰竹菊这些日子为她新做的。 谢道颖脱了外裳上床,靠在床头,拿了本闲书,等着马文才也上床。 琴书此时正在衣柜里翻手帕呢,她说道:“公子,棋画给您绣的帕子怎么少了几条啊?” 谢道颖想了想道:“大概在英台那儿吧,她常常忘记带帕子。” 那些帕子都是出门专用的,并没有绣上小姐的闺名,是以,琴书并没有在意。 她取了一套学子服放到了谢道颖的枕边道:“明日公子就穿这一套吧。” “好,你也去歇着吧。” 谢道颖话一刚落,马统便进来了:“公子,水来了!” 马文才知道谢道颖有话要与他说,洗漱时不知不觉便加快了速度。 马统凑到琴书跟前说道:“你的洗漱水我刚才一起打好了,就在咱们屋里头呢。” 琴书眯着眼瞅了他好几眼后,警惕的说道:“我自己会打。” “哎呀,不费事的,琴书你别跟我客气啊,都是自己人。”马统笑得跟朵喇叭花儿似的,煞是可疑。 琴书更提防他了,立即便走开了几步。 谢道颖暗中留意着他们,没有说话。 马文才则是暗自摇了摇头,这个蠢家伙,居然是他马文才的书童。 马文才洗完脚后,也脱了外裳上了床。 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书墙。 此时,屋里就剩下他们俩人了。 谢道颖趴在书墙上,盯着马文才的眼睛问道:“你家马统想做什么?” 第92章 字望舒,小字颖宝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不行,你家马统都傻成那样了,怎么能来祸祸我家琴书呢?” “......年少慕艾这可是圣人云,发乎于情,止乎于理,是人之常情,这又如何能干涉呢。” “孟子云的是: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他现在的状态,适合慕父母。” 闻言,马文才失笑道:“道颖,你要讲讲道理啊,马统已经十七岁了,如果不跟着我来书院,也可以成亲了。” 可是,谢道颖很坚持:“他的精神状态,现在就只适合慕父母。” “他是孤儿,六岁之时,是我娘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他父母皆不在了,都饿死了。” 与琴书倒是挺像的,谢道颖沉默一下后说道:“我家琴书的事情,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干涉她,逼迫她,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她。” “放心,马统他就一憨憨,虽然从前也会仗着我的势欺负欺负人,但他并不是个坏心肠的人。而且,他打不过琴书,他也从来没有打过琴书。” 打不过琴书才是最重要的吧。谢道颖斜睨了马文才一眼道:“以后,不管发生了何事,不管马统在你面前如何的涕泪交加,你都不许干涉他们,只能保持中立,你能做到吗?” “自然,你说中立便中立,你说帮谁便帮谁。” 谢道颖立即义正词严的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个人,一向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 只不过,正义的一方往往都在她这一方而已。 闻言,马文才笑道:“从前,正义的一方总在我这一边,以后,正义的一方都在你那一方。” 马文才话音刚落,谢道颖的小巴掌就拍到了的肩上:“你与我不谋而合。才哥,你很有前途哦。” 才哥?马文才微笑脸:“道颖,叫我望舒。” “望舒?”谢道颖道,“《离骚》有云:前望舒使先驱兮。” “对,我娘给我取的,前望舒使先驱兮,寓意着向往光明?。”马文才嘴角含笑,定定的瞧着谢道颖,她娘没有等来的光明,他,等到了。 “望、舒,望、舒......”谢道颖咀嚼着这个字眼,男子二十冠而字,他现在就有了字,他娘取的字。 谢道颖明白了,这是一个娘亲对儿子最好的祝愿,她突然朝马文才狡黠一笑,喊道:“望舒!” 马文才笑应道:“嗯!” “望舒。” “嗯。” “望舒?” “嗯?” “这个字取得很好,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你瞧,你是望舒,我便是飞廉,我们总是在一起,吃在一起吃,住在一起住,学在一起学,是不是?” “嗯,是很好很好,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的小字。” “我的小字啊?”谢道颖突然抱着被子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我爹给我起的,你绝对想不到会是什么。” 小字即是乳名,小名,她老爹是会取小名儿的,好在只有家里人知道。 “宝宝?” 听到这两个字,谢道颖的笑声戛然而止,惊愕的看着马文才。 马文才眉毛一挑道:“这不难猜,你能出来读书,可见在家中极为受宠,定然是如珠如宝,所以猜到你叫宝宝并不难。” 只是,极少有父母会这么直白的叫自己的孩子。 “可是,你也可以猜宝珠啊,为什么是宝宝?” “这就是我们男人的直觉了。” 闻言,谢道颖突然就想到了《武传》中那个六扇门的女捕头,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听着她一连串哈哈哈的笑声,马文才腾的一声,翻过了书墙,身着中衣中裤跪坐了谢道颖的身前,直挠她痒痒道:“男人的直觉有问题吗?你敢笑我?” “不,不是,笑你。是笑,我爹他,哈,哈哈,他叫我,颖宝。你哈,哈哈,别挠哈。” 谢道颖真是冤枉死了,她笑得根本不是他好吗?还讲不讲道理了? 颖宝?确实是个宝。马文才脑子转动,手中不停,嘴里还说道:“快点求饶。” “哈,求,求饶?哈哈,休想,哈~~” 两人这么嬉嬉闹闹之间,谢道颖的衣领便被扯了开来,露出了精致的锁骨,细腻的肌肤。 甚至,隐约可见圆润的香肩。 那日不经意间看到的话,在此时突然间跳到了马文才的脑中: 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 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 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 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论风流,如水晶盘内走明珠; 语态度,似红杏枝头笼晓日。 话本子映入到了现实,不,现实比话本子更美,马文才的眼睛被烫了一下,他立即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 他迅速的给她拉了下衣领,淡淡地说道:“这次就先饶了你,以后再敢笑话我,家法处置。” 说着,马文才腾的一下,又翻到了他自己的那一侧,盖上被子掩饰了一下。 谢道颖笑得有些气喘,此时弱柳扶风般地趴在了书墙上直拍胸口,那“家法”两个字就从她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又出来了,根本就没过脑子。 她喘了一会儿,看向了马文才,本想用“子曰”来讨伐他几句的,却发现他脸居然红得像猴哥的p股,便问道:“你脸红什么?脸红的不该是我吗?毕竟被迫笑到现在的是我。” 马文才捏了捏手指,声音清淡却沙哑的说道:“闹热了。” “哼,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谢道颖“唰”地一声,将那又厚又重的帘子拉了起来,睡觉! 马文才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帘子道:“我等着。” 只是,还没等到谢道颖“报仇”呢,就先等到了她的“投怀送抱”,“热情如火”,“纠纠缠缠”,他一下子便扛不住了...... ................................. 山长屋子里,夫妻二人正躺在床上夜话呢。 夫人问道:“相公,端午很快就到了,谢夫子也要回去订亲了,到时候,我们书院要去道贺的。你看,是你一个人去呢,还是我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去啊?” “书院有陈夫子呢,我们一起去吧,刚好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看看了。” “是啊,整日忙于书院之事,真是一刻也不得闲啊。”夫人很感慨,“再过三四个月,学子们的冬服便要开始着手准备了。今年书院里多了两位姑娘,冬日里,她们两人屋里用的炭火要比其他的学子好一些才是。” “夫人心细,这个夫人决定便是了。” “相公,哪里那么简单啊?原本若是只一个谢府千金的话,书院里暗地里送给她用就是了,但现在多了一个祝姑娘就不一样了。祝府虽然无权势,但有财势, 总不好在书院厚此薄彼的。但两人都送的话,那可是一笔大开销,陈夫子也不会同意的。” “呵,”山长笑了起来,“若是他知道谢公子便是谢相家的千金,他不但什么都送,还会给他单寻一处住处,殷勤颇多,照顾颇多了。” 山长夫人闻言,瞬间便笑了起来,陈夫子此人,当真是一言难尽。虽算不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所做所为与一个夫子又相去甚远,还总是说什么“以教育天下英才为己任”,其实是“以教育天下有钱之才为己任”吧? “夫人若是拿不定主意,那便简单点好了,给她们两人的炭火皆跟兰儿小蕙的一样,不就成了?” “这行吗?人家可都是金奴玉婢伺候着长大的。” “祝英台我不知道,但谢家那丫头,你便是把她孤身一人扔到荒漠里去,她也照样能够活蹦乱跳,活得有滋有味。夫人就不必想那么多了,睡吧。” 闻言,夫人忍不住又笑了,是这么回事。 “好,那便如此决定了。相公,睡吧。” ................................... 地二十五号 王蓝田很烦躁,秦京生哼哼唧唧的,吵得他睡不着。 但是,秦京生他也很无奈啊,他身上太疼了,他不哼唧,他难受啊。 王蓝田也不跟他啰嗦,二话不说便起床了,从门后拿出一个擀面杖粗细的棍子,一棍子便把秦京生敲晕了。 如此,大家便都能睡个好觉了。 王蓝田将棍子一扔,又爬上了床。 这棍子就是为这该死的有游魂症的姓秦的准备的。明日再哼哼还得挨揍,王蓝田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 地五号 梁山伯睡得呼呼的,但祝英台却是辗转难眠。 看马文才那样子,定是知道了道颖是女儿身了。 他们俩人就坐在她与山伯的前面,每日的互动她看得清楚明白。 马文才看着道颖之时,常常流露出自己看山伯时的眼神。 倒是道颖与山伯一样的呆。 又呆又可爱又气人。 祝英台满腔的小女儿心事在心中绕了又绕,始终绕不出梁山伯这三个字。 她心中实在是太矛盾了,既想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又怕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身。 她想他知道,为的是两人的长长久久。 可是她怕他知道,为的也是两人的长长久久。 离家之时她答应了娘亲,书院三年,不得暴露自己的女儿身,否则,她便要离开书院回家去。 她不想离开书院,离开山伯。 祝英台辗转难眠中,听着身旁梁山伯的呼吸声,慢慢地睡了过去。 罢了罢了,来书院一年未到,一切都还早呢。 ............................. 地三十号 荀巨伯躺在床上,黑暗中大睁着眼睛“看”着”房顶。 昨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与兰姑娘第一次牵手,于说笑的同窗之中,熙攘的大街之上,他分明的听到了自己“咚咚咚,咚咚咚”,如战鼓擂的心跳声。 少年的心事最纯粹,那一刻,他只想与兰姑娘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像山长与师母那般,一日两餐,朝朝暮暮。 但愿兰姑娘也与他一般,一颗心都系在对方的身上。 荀巨伯翻了一个身,就听尹俊清迷迷糊糊的说道:“巨伯兄,还没睡吗?” 荀巨伯闭上眼睛道:“睡着了。” “哦。”尹俊清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会儿之后,荀巨伯终于也陷入了睡眠之中。 至于有没有梦到他的兰姑娘,只看他的睡梦中微微翘起的嘴角便知道了。 【张爱玲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不需要第三个人的意见。” 毛姆说:“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家人的事情。” 诸位如何看呢?】 第93章 梦,王凝之到访 就在荀巨伯呼呼大睡之时,马文才却醒了! 他刚才做了个梦! 梦中,他被人欺负了,那人缠着他,把他摁倒,这样那样。 他终于没忍住,反被动为主动,又把她摁倒,这样那样。 这梦太真实了,以致于他十七年来头一次...... 马文才轻轻的吸了口气,侧过身看了看那边正呼呼大睡的人儿,见她睡的香沉,便悄悄的起身下了床,只是才走了两步呢,她便突然翻了个身,马文才倏地一惊,立即便趴下了! 等床上没有动静后,他又悄悄的爬了起来,偷偷的到柜子里拿了一条亵裤,躲到屏风后面轻手轻脚地换上了。 然后,蹑手蹑脚的出门,将脏了的亵裤藏到了院中石板底下,第二天悄悄的扔到了伙房的灶堂里。 毁尸灭迹。 此时,马文才悄悄的进了屋,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谢道颖的床边,对着她微启的红唇,突然咬了一口。 睡梦中的谢道颖没感觉到疼痛,但仍被小小的骚扰了一下。 是以,她又翻了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是头小睡猪。”马文才给她掖了掖被子之后,便悄悄地上了床。 他坐在床上望着房顶,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对着谢道颖的侧颜轻声道:“谢道颖,你等着......” 屋外,一轮明月悄悄的往家赶,因为太阳,它就要回来当差了。 ………………………… 翌日下午,书院来了位真正的权贵之子。 他衣着华贵,鼻下留着一撇小胡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他意气风发的叩响了陈夫子的房门。 陈夫子看到是他,大为吃惊,他这小庙何其有幸,竟然迎来了一尊大佛。 因而,便是胳膊还吊在脖子上呢,他仍旧坚持行了一礼道:“凝之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王凝之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子俊兄,冒昧来访,还请你海涵啊。” 确实是冒昧了,他与陈子俊,只是多年前有过几面之缘,不曾真正的交往过。如今突然来访,不可谓不唐突了。 但是,他这一趟非来不可,因为,这乃是神明的指引——他的卦杯就是如此显示的。 陈夫子见他如此客套,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凝之兄是我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啊。” 这是真话,虽然也是他真心的奉承话。 王凝之出身于真正的权贵之家,是他陈子俊这般的平民,拍马都高攀不上的存在。 朝廷之所以派他来此督学,也不过是看在他学问尚可,且又为人谦逊会说话的份上而已,其实在朝中,他并无任何的官职。 王凝之笑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这是怎么了?看着便不太好啊。” 陈夫子有些尴尬,他笑道:“无妨,也就是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去了。不过,那里如今已经竖了警示牌了,相信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天黑路不好走,而摔下山去了。” 走路摔下了山?王凝之看着他脸上涂着的褐色汁药,并未深问,有些事,看破不必说破。 他十分唏嘘的说道:“那太不幸了,你要多多保重啊。” 【宝们,别等了哈,今日且这么多了吧,眼睛太疼了,要早点睡了。宝们也不要熬夜,早早睡,晚安哦(^o^)】 第94章 山伯接受任务 见王凝之这等身份的人如此关心自己,陈夫子心中感动,说道:“多谢凝之兄关心。” 但凝之兄突然来此寻他,定然有事,那他定会竭尽全力,帮他达成所愿的。 这个天大的送上门来的人情,他一定会好好的把握的。 是以,陈夫子继续的说道:“凝之兄突然造访,是有何大事吗?” 确实是大事,事关他王凝之的终身幸福,自然是大事。但他只是说道:“大事没有,小事一桩。” 一听小事,陈夫子立即暗暗地松了口气,他赶紧问道:“凝之兄,究竟是何事啊?” 王凝之见终于寒暄完毕进入正题了,便说道:“我听说,贵院来了一位文才惊世的客座教席?” 陈夫子心中一跳,脱口而出道:“谁啊?” 王凝之正色道:“谢道韫!” 陈夫子看着面容俊秀,温文尔雅的王凝之,心中瞬间升起了一股很强的危机感,他脸上的笑几乎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陈夫子深吸一口气道:“原来凝之兄是为其而来啊。” 王凝之十分郑重的说道:“是的,听说此女姿容妙曼,在下想一睹其风采,望子俊兄能够成全啊。” 若是其他女子,他一定想着法儿的成全,但,谢夫子不行!他陈子俊为了心中所爱,决不向权贵低头。 陈夫子一脸正色的说道:“此愿望恐怕不能实现。书院圣地,男女分道,任何人都不能逾越。我既执掌着院务,更应该作为众学子的表率,又岂敢因为一己之私自坏规矩呢?” 这时候的陈夫子,似乎不是那个不分昼夜,时常徘徊在谢夫子门前的猥琐男了,而是一位为人正直,大公无私的正人君子了。 是以,王凝之倒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陈夫子立即上前,真诚的劝说道:“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当遵循孔孟之道,慎之,再慎之啊。” “好吧,”王凝之退而求其次道,“我还有一事相烦。” 陈夫子暗暗的松了口气,他若是执意要见的话,他也就拦不住了。 幸好王凝之此人极为信道,讲究“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否则,今日他陈子俊危矣啊。 “ 请讲。”陈子俊连忙说道。 “可否介绍一位品貌俱佳的弟子给我?” 陈夫子立即便想到了忠厚老实的学子梁山伯。 正好派他到王凝之的身边,打探他的消息。 他不辞辛劳的来到书院想要见见谢夫子,这里头肯定有问题,他早知道了也能想好怎么对付他。 见陈子俊答应了,王凝之立即补充说道:“这个弟子不能是你们书院的,要书院以外的。” 那还是梁山伯最合适啊。陈夫子笑道:“行啊,就是不知凝之兄所为何事啊?” “让子俊兄见笑了,此事关系重大,事成之后,我自当告知。”王凝之倒不是故意拿乔,只是,此人若是书院的弟子的话,谢家大小姐一定认识他,那他所图之事,势必会败露。 两人既已谈完了正事,便坐下来喝起了茶,谈起了诗词。 王凝之挥毫泼墨,只一会儿便写出了一首诗,陈子俊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在心中大赞:好字,好诗啊! 赞完之后,心口便开始发酸了。 他想了这么许久,竟然没有想到一首好诗向谢先生表达爱意,没想到,王凝之他...... “这首诗乃是渊明之新作,你看如何?”王凝之说道。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好诗啊好诗!”陈子俊道。 ...................................... 下学后,梁山伯便下了山,他按陈夫子的要求,隐瞒尼山书院学子的身份,在君悦客栈找到了王凝之。 王凝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梁山伯,他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蓝衫,不过,容貌不错,人看起来也诚实可靠。 看来陈子俊确实给他找了一个品貌兼优的弟子。 梁山伯看着眼前正坐在桌边的男子,他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锦衣华服,温文尔雅,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梁山伯站在桌前,冲他行了一礼道:“学生见过王公子。” 王凝之坐着未动,给他倒了杯茶道:“我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学生,叫我凝之即可。” 梁山伯不知他是何人,只能从善如流的说道:“好。不知凝之兄要山伯去办什么事啊?” 王凝之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有一位远房表弟,相亲在即,但人却在外地得了急症,一时赶不回来 。山伯,你品貌俱佳,我想让你代他相亲。” 啊?这......,梁山伯很震惊,相亲行骗,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见梁山伯抵触,王凝之立即起身行礼道:“凝之在此先行谢过了。” 梁山伯赶紧说道:“凝之兄千万不要如此,山伯受不起啊。” 王凝之殷切的问道:“那,你可愿意?” 梁山伯不愿意,他诚实的说道:“代为相亲岂不是要冒充新郎?这样做,对新娘太不公平了。” 也非君子所为。 王凝之却是说道:“这桩亲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说不公本就不公。何况,代人相亲,自古有之。山伯,你帮这个忙也算不上唐突的,不必有心理负担。” 但是,梁山伯仍是很为难,他觉得如此行径,堪称小人了。 见他仍是抗拒,王凝之只能实话实说道:“山伯,我找到你,乃是受了神灵的指点,非你不能成事。凝之在此,先行谢过了。”说着,王凝之又冲他行了一礼,态度不可谓不诚恳了。 他的挂杯确实是如此显示的啊。 但是梁山伯生性醇厚,对于这种事内心十分抗拒,遂他行礼道:“请王公子恕罪,这种欺人之事,山伯恐怕不能从命。” 王凝之很是失望,他缓缓的坐于桌前,开始编话本子道:“万般皆是命啊,我姨父死得早,看来我那可怜的表弟注定今生没有妻儿传承香火了。山伯,不怪你,你不必内疚啊。” “山伯惭愧。” “不不不,该惭愧的人是我,我现在便赶回去通知我那可怜的姨妈,取消这门亲事,那咱们改日再见吧。”王凝之继续扮可怜,以退为进的说道。 “是,山伯告辞。”梁山伯出了房门,步履沉重。 王公子那可怜的姨妈与他娘亲何其相似啊。 他从小便失去了父亲,娘年轻时便失去了丈夫,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他能安然地长到这么大,还能去书院读书,全靠着他娘一人的辛勤操持。 王公子那姨母,定然与娘一样的辛苦,一样的不容易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那位姨妈受到伤害的话...... 思及此,梁山伯的步子迈不出去了。 他毅然转身,又回到了屋里,问道:“订亲之日定在何时?” 王凝之伤心失望之余,本都打算回府了,猛然听到他如发问,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了,他连忙说道:“订亲之日就在端午节!” 梁山伯点头。 “对了山伯,”王凝之叮嘱道,“女方为名门大户,事关颜面,因而此事不宜张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嗯,放心吧,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但女方不知是谁?” 这个,现在自然不能说,以免声张。王凝之敷衍道:“你到时候便知了。” “哦。”梁山伯点头。 若是谢道颖看到了,一定会为这两人的智商捉急,女方都名门大户了,男方会差吗?会“注定今生没有妻儿传承香火”吗? 门当户对了解一下? “哦,差点忘了。这是陈夫子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忘在他那儿的。”说着,梁山伯便递上了一个卷轴。 “有劳了。”王凝之接过来打开一看,奇道,“治水方略?这不是我的啊。” 梁山伯赶快拿了回来,一看,果然是他的治水方略。 糟了!他出门的急,错将王公子的东西拿去给谢先生指导了! “不好意思啊凝之兄,我拿错了,端午之时把他带还给你。” 王凝之笑道:“无妨,你记得端午前一天来寻我便是了,我们在京华客栈碰头。” 梁山伯应下之后便告辞要回书院了。 .......................... 晚食之后,谢道颖便悄悄地来了她堂姐这儿,将梅兰竹菊大大的夸奖了一翻,两人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香蕉牛奶汁很好吃哦。 两个大丫鬟被她夸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待二小姐更好一些,再好一些呢。 夸完了两个大丫鬟,谢道颖又凑到了谢道韫的身边。 谢道韫拿过一张纸道:“你看看这个。” 谢道颖接过来念道:“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这不是田园诗人陶渊明《闲情赋》中的一小段吗? 谢道颖试探的问道:“姐姐,这是谁写的啊?” “这是梁山伯送来请我指教的,这首诗,你觉得他写的如何?”谢道韫有心考考她。 谢道颖看了看自家堂姐,这要她怎么说呢? 首先,这不是诗当中的选段,是赋当中的选段。 其次,这不是梁山伯写的,是陶大师写的。 最后,这整首赋获得了后人的高度评价,赞其“如奇峰突起,秀出天外,词采华茂,超越前哲”。 但是,既然这首赋还没有传播开,那么谢道颖只能就诗论诗了。 她又仔细的读了几遍,调动起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脑细胞。 “这是首诗运用了比兴手法,情思缭绕,逐层生发,词藻华丽,变化自然。既写出了美女的姿色,又写出了写诗之人对她的情深义重,是一首感情极为充沛的情诗。” “点评的很好。”谢道韫看着自家小堂妹,浅笑道,“若是你来写呢?” 谢道颖不想写诗,她插科打诨道:“姐姐,我还小呢,你让我写情诗?不行不行,哥哥们知道了会批评你的。我不能让他们批评我亲爱的姐姐,所以我还是先走为敬吧。” 溜了溜了,谢道颖果断的溜走了。 讲真,让她写诗? 那还不如让她做二十个俯卧撑呢! 第95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边,谢道颖前脚走刚,祝英台后脚便来了。 她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放着的诗笺,笑道:“谢先生,这是梁山伯要您指点的文章吧?” 谢道韫意味深长的笑道:“是的。” 一眼便能从字体中看出来,这感情,用的深啊。 幸好她家小堂妹还是个铁憨憨。 祝英台拿起诗笺看了看,心中突然便酸涩难忍:“梁山伯他喜欢先生?他,竟然敢对先生不敬,我这便去找他算账!” “这是他写给别人的,你把这诗带给他,告诉他,我看过了,写的很好,很美,感情也很充沛。” “好。”祝英台拿着诗笺,心情颇为沉重的离开了。 一回屋还没看到梁山伯,正要找四九呢,四九刚巧进屋了。 祝英台忙问道:“四九,你家公子呢?回来了没有?” 四九笑道:“回来了,被陈夫子找去问话了。” 这边,陈夫子从梁山伯口中没有问出来王凝之要他去客栈的目的,一甩袖子,气呼呼的便走了。 他本来是看梁山伯忠厚老实,才让他过去的。 没想到,这心眼子也太实了,一点都不灵活,他作为他的夫子,啊?他对自己的夫子,还如此的守口如瓶,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啊。 他隐晦的透露两句也好啊。 可是,他竟然一点事情都问不出来。 “真是气煞我也!”陈夫子自言自语,“别让本夫子逮到你的错!” 梁山伯看夫子气成这样,也很无奈。 可是,他答应了王公子不能告诉任何人的,那便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君子重信。 若言而无信,何以为言;人若无信,何以为人? 梁山伯也顾不上陈夫子日后会如何待他了,连忙去找谢先生,将真正的治水方略给了她。 谢先生正在屋中看他的治水方略呢,突然,门缝中被人塞进来一诗笺。 梅兰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她立即将之送到了自家小姐的面前。 谢道颖打开一看,竟然就是梁山伯的那首“愿在衣而为领”。 这就有意思了,这首诗究竟出于何人之手?这塞诗之人又是谁? 门外,那个塞了诗的人,在看到有人打开门查探之时,立即便躲到了侧边背光的小草地上。 慢慢地慢慢地,爬远了去。 等他再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摇头晃脑的道:“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 接着,便踱着小方步,回了他的夫子房。 梅兰与竹菊说悄悄话道:“这般藏头又藏尾的人,我们家小姐才看不上呢!” 竹菊摇摇头道:“这世上能配上我们家小姐的儿郎,说不得还没出生呢。” ........................... 此时,地十五号 马文才看看外面的天色,夜色渐浓,道颖为何还没回来? 马统见自家公子往外面看,便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幽怨的看着他说道:“公子是不是在想,为何谢公子还没回来?” 马文才放下手中的书道:“不要妄自揣测公子的心意。” “是,公子。”马统说完低了下头,但一会儿后又抬了起来,幽怨的看着自家公子。 “你那是什么眼神?”马文才起身,想出去迎一迎她,“早上开始,你便拿这么一副怨娘脸看我,是不是本公子如今对你太过和颜悦色了?” 虽然是,但是马统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不然,公子又变回从前那个不苟言笑,生人勿近,嚣张霸道,阴晴不定的样子了,怎么办? 是以,马统连忙解释道:“公子,马统也没别的意思,马统就是不明白,为何琴书对马统这么残忍呢?” “残忍?你若是不会说话,舌头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别别别,公子,马统说还不行吗?” 于是,马统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吧啦吧啦的说了个全乎。 .............................. 时间倒回到今日一大早。 早上,谢道颖果然如愿的吃到了香蕉牛奶汁。 当然了,也分了一些给琴书。 主仆两个坐在桌前,吃的一脸的幸福。 马文才练过剑后凑了过来,看着那一坨粘稠的东西问道:“真的好吃吗?” 谢道颖眉眼弯弯的说道:“嗯嗯,特别好吃。你尝尝?” 马文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道颖看他想尝尝,也不含糊,勺子一动,就舀了满满一调羹,送到他嘴边道:“啊。” 马文才眼中带笑,很是自然的张嘴,一口吃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谢道颖双眼亮晶晶的瞧着他。 想到他晚上之时,也是用这双眼睛巴巴的望着自己要亲亲,马文才的脸,控制不住的便热了。 但他很是端得住,他淡淡地点头道:“嗯,凉凉的还不错。” “对嘛对嘛,我也这么觉得。来来,再给你一口。”谢道颖说着,又舀了满满一调羹。 马文才乖乖的张嘴。 一边的马桶小眼睛瞪得贼拉大,乖乖隆滴咚,他家公子厉害啊! 谢小姐喂他吃东西哎! 两人共用一碗一调羹,一起吃东西哎! 马统羡慕的口水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他小眼珠子一转,朝琴书蹭了过去。 他学着自家公子问道:““真的好吃吗?” 琴书道:“当然好吃了,我家公子喜欢吃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嗯嗯嗯,马统疯狂点头,所以下面呢,问我尝不尝啊,快问啊。 马统期待的,眼巴巴的看着琴书。 琴书嫌弃的看着他道:“哎呀你走开点,靠我太近了,我都不好吃东西了。千万别给我碰翻了,否则,你就等着吃我拳头吧。” 这个好难得的,若是浪费了,她的拳头可就又硬了。 琴书说完犹觉不放心,她干脆起身,蹲到墙角去吃了。 马统...... 马统的伤心与不解就写在脸上。 马统的羡慕嫉妒也写在了脸上。 马统幽怨的看着自家公子。 ..................................... 此时,马统一个没忍住,幽怨的小眼神又射向了自家公子。 马文才踢了他一脚道:“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马统很实诚的回答道:“当然是屠户杀死的。” “呵,那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么,马统觉得,他自己是可以选择的,他得意的说道:“马统肯定是老死的。” “我真应该把你送回去,让马治过来。” 马治那小子最会溜须拍马讨主子欢心了,绝对不能让他过来,马统腿一弯,就要跪下。 马文才瞥了他一眼道:“坐好了,好好地听我说话。” “是,公子。” “你以后正常点,太过殷勤了反倒令人忧惧,怀疑。” 正常点?马统连连发问道:“可是主子,您也不正常啊?您也很殷勤啊!” 马文才...... 他咳嗽一声说道:“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是太过,凡事过犹不及,你要适度些。” “哦。”马统不是很明白,“公子,我很适度啊,我看到她就想对她好,这有什么错吗?难道公子不是这样吗?” 马文才...... 马统接着说道:“公子,我看您对谢公子献殷勤之时才叫太过呢,连虎子都亲自去订,还要求一大堆,要刻花,要缂丝,要贴......” “闭嘴。”马文才大步出门道,“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我会的你全会,你保持本心吧,日久见人心。” “哦,公子,你去哪儿啊?”马统对着他家公子的背影喊道。 “闭嘴,管好自己,主子的事不归你管。” “嘁,马统知道您干什么去了,不就是看谢小姐还没回来,去迎她了吗?”马统嘟嘟囔囔,主子这肯定就叫恼羞成怒。 这边,马文才出门不多久,便看到了谢道颖,她款款而来,步步生莲,一步一步,皆踩在了他的心巴上。 马文才觉得天地之间,瞬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第96章 文颖夜谈 是夜 谢道颖与马文才洗漱之后都上了床,两人靠在床头,一个在看《吕氏春秋》,一个在看《诗经》。 马文才看她一直盯着书页,却翻都没翻一下,便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哦,你知道陶渊明吗?” “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嗯。你有他的诗集吗?” “并无,他为人低调,纵情山水,应是不曾出过诗集。事实上,他做了81天的彭泽县令后便辞官了,据说归隐田园,躬耕僻野去了。” “嗯,即便他有诗集,也是后人为他编纂的。” “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谢道颖随口瞎诌道:“因为在谢先生那儿喝了菊花茶。” 马文才点头,将手中的《吕氏春秋》放到了书墙上道:“谢先生要订亲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说,这么大的事,我都没听书院的同窗们提过,大家为何如此沉得住气?” “因为王谢两家还未正式宣布,否则,王谢两大权贵联姻,这般大的事情,书院怎么可能如此安静?”他能提前得知,只是因为,他有他的消息网而已。 但是,他的消息网却查不到谢相府上的二小姐。 这位二小姐深居简出,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 谢相为何将这二小姐保护的如此滴水不漏? 马文才想不到是何原因,难道这二小姐还不嫁人了?一旦她的婚事定下了,该露出的,不还是会露出来吗? 这般藏着,究竟是因为哪般呢? 【谢道颖:深居简出都是假象,她有时候会扮成车夫跟着老爹出门(她的御车之术,也是很硬核的),有时候会扮成丫鬟跟着娘亲出门,有时候会扮成小童跟着哥哥出门,有时候会扮成绣娘跟着堂姐出门。】 谢道颖点头:“原来如此,是王家哪位公子?二公子还是三公子?” “二公子与谢先生年纪相仿,自然是他了。” “嗯,”这个年代不流行姐弟恋,谢道颖说道,“谢先生不喜蠢钝之人。” 马文才会意:“谢先生那般优秀之人,自然配得起更好的人。” 马文才说着,又将那本《吕氏春秋》拿到了手中,随手翻开一页,很是随意的问道:“道颖,你对将来的夫君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现在还没有,等我遇上了再说。”谢道颖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书墙上道,“你呢,对未来的娘子有什么想法吗?” 马文才看着她,说道:“我与你一样,遇到了再说。” 他自然不会傻傻的告诉她,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位姑娘了。以她的脑袋,定然想不到她自己的身上,反而会误会他。 他不允许他们之间有一丝一毫的误会。 再等等,书院生活还有二年多...... “嗯,我们总是能想到一块儿。” 心有灵犀一点通,马文才的嘴角微勾,他看向谢道颖道:“我记得你有两位哥哥?” “嗯。”谢道颖点头,看向他,“我家兄妹三人,加上堂兄堂姐的话,那就很多人了。不过,不管从哪里算,我都是家中最小的。” 她就喜欢做家中最小的孩子,那个最大的,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她挑不起。 马文才很肯定的说道:“也是家中最得宠的。”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如道颖这般恣意洒脱的女子。 “嗯!”谢道颖喜滋滋,她拿的是团宠剧本。但是,她是个废材团宠。家中的兄弟姐妹们各个能干,尤其堂哥谢玄与亲哥谢琰。 堂哥谢玄组建了北府军,北府军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大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淝水之战中一举击败前秦大军,乃是大晋的坚实支柱。 堂姐谢道韫也名扬天下,唯独她,寂寂无名。 “那两位哥哥在何处谋事?”马文才对她的哥哥们自有打算。马太守此人,极为讲究实际,将门当户对奉为圭臬,对是否有助力更是权衡再三。 若是于仕途或者银钱上对马家无所襄助,那么即便他们再情投意合,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的阻挠。 自古儿女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想在此事上委屈她。 所以,他必须想方设法的为谢家筹谋,提高谢家的门楣。 北府军中,有他生死相交的兄弟,从军便是一条最为迅捷的,加官进爵的康庄大道。 听马文才说起哥哥们的工作,谢道颖眨了眨眼道:“我爹说,我大哥在大户人家当差,二哥在军中任了个小官职。” 至于这个大户人家有多大呢,也就一个王府那般大吧。说穿了,就是大哥谢瑶官至琅琊王友,与琅琊王的关系非同一般,是他的左膀右臂。 至于二哥么,老爹也说了,就是个小官职,辅国将军。 “道颖,两位哥哥皆是读书人吧。”马文才说道,其实不问也知道,连道颖都出来念书了,那么担负着家族兴旺的大哥二哥,又怎么可能目不识丁呢? 大哥读过书却不曾为官,而是进了大户人家做工,可见是缺少士族或者官员的引见; 至于二哥,本来他就有意让他从军,既然现在就在军中,那就更简单了,直接将他调任到北府军去便可。有人照看着,一是生命安全有保障,二是升迁更容易。 “嗯,他们读过书。”谢道颖笑道,皆是父亲亲自教导。父亲眼中不分男女,凡是谢家儿女,他皆用心教养。唯有她,是娘管的多,娘管的孩子,便格外娇宠了一些。 “道颖,若是信得过我,我将大哥引见给会稽郡太守的僚属李功曹,如何?” 功曹?这是太守下属中最大的官职呢,马文才这个官二代没白做,绝对不是纨绔子弟酒囊饭袋。 谢道颖看着他,突然起身,从书墙上跨了过去,跪坐在他被子上,盈盈一笑道:“你要提携我的哥哥们啊?”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同窗之间,这不是应该的吗?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谢道颖直起身来,笑意盈盈的往他面前凑,哪里能说这是应该的了?怎么就是举手之劳的了?消耗的都是人情。 看谢道颖那张昳丽非常的脸蛋凑到了自己的面前,昨晚的一切bia ji一下,又跳到了他的面前。 马文才一时间有些心慌,想也不想,起身,双手抄到了谢道颖的腋下,一下子就将她提了起来! 谢道颖惊呼一声,人便离床而起,越过了书墙,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那半边床上。 她赤着脚站在床上,看着同样赤着脚站在床上的马文才,眨巴了下眼睛,又眨巴了下,问道:“你干嘛?你练举重吗?” “不,不是。”马文才有些结巴,他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呢。 “你既然那么喜欢举,来,你来举啊!”谢道颖说着,便张开了手臂。 闻言,马文才有些懵,举?举什么? “发什么呆啊,快举啊!”谢道颖挥挥手,示意他动起来。 既然喜欢举,那便让你举个够。 马文才看着她脸上的坏坏的表情,问道:“非要举吗?” “对,非要举!少啰嗦,快点!” “好吧。”马文才跨过书墙,双手掐住她的腰,轻轻松松的便将她举高高了。 这臂力,可圈可点啊。谢道颖被他这般举着,视野都变好了呢。 她拍了拍马文才的手道:“转圈圈,转圈圈。” 马文才对她的话,就没有不听的,举着她,果然转起了圈圈。 谢道颖不由的就笑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之后她就不行了,她拍拍马文才的手道:“停停停,头晕了头晕了。” 马文才果然停下了,他仰头问道:“谢小姐,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小的一定全都办到。” 谢道颖俯视着他道:“没了,今日便饶了你了,放我下来吧。” 马文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不生气了?” 谢道颖奇道:“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马文才看着她,没有说话。 整个学院里再找不到比她气性更大的人了。 上次还气到离家出走。 “说话啊你,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谢道颖说着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她下来。 马文才将她放回了床上,认真敷衍道:“不,你很大气,从来不爱生气。” 谢道颖盘腿坐在床上,抬头看着马文才,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在敷衍我。” 马文才立即说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谢道颖...... 谢道颖爬到被窝里道:“不理你了,睡觉睡觉。” “那我熄灯了。” “嗯。” 马文才熄灯,上床,一气呵成。 谢道颖钻到被窝里解开了裹胸布,然后摸黑叠好,放到了枕旁。 这套流程,她老熟悉了。 马文才听着她那边的动静,接着问道:“道颖,刚才的事情......” 听他又提这话,谢道颖起身,趴在书墙上,黑暗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马文才的方向道:“望舒,谢谢你,这么真心的为他们着想。只是我两个哥哥,都不是什么有上进心的好青年,我不能让他们拖累你啊。” 谢·无上进心·非好青年·爱拖累人·瑶......,好妹妹,谢谢你,可劲儿的抹黑我吧。 谢·无上进心·非好青年·爱拖累人·琰......,好妹妹,谢谢你,可劲儿的糟蹋我吧。 马文才皱眉,两个哥哥如此不争气的吗?那,岂不是要拖累道颖? 不行,他们必须上进,他马文才有千种万种办法让他们不得不上进! “道颖,安心在书院读书,一切有我。”马文才的声音很是坚定。 谢道颖点点头道:“我一直都很安心的啊。” 说着,她掩唇打了个呵欠道:“睡吧。” “嗯。”马文才敛下眼中的锋芒,也闭上了眼睛。 为了道颖与他的未来,那两个哥哥必须给他卷起来。 【卷这个字,从谢道颖那儿学来的,大家不用怀疑】 屋外,星子一眨一眨,风儿轻轻呼过窗台。 屋内,两人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第97章 欲将夫子送官查办 地五号 梁山伯回来之时,看到祝英台已经睡着了,笑了笑,放轻手脚,洗漱完毕之后上了床。 本来祝英台看他一直没回来,正担心他,此时见他回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但正也是因为他回来了,她的怒气便上来了,而且越来越气,装睡便装不下去了。 她“噌”地一声便坐了起来,“唰”地一声掀开布帘子,质问道:“你今日出去了那么久,去哪儿了?做什么去了?” 梁山伯坐起身道:“英台,我答应了人家,不好说的。而且,陈夫子也说了,要是此事泄露,我的品状排名就会全院最差了。” 闻言,祝英台无话可说了,山伯诚信守义,绝对不会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所以她也不问了,直接把谢先生还他的那个纸笺从枕边摸出来,扔给他道:“这是谢夫子让我还给你的你的诗笺。” 梁山伯知道了,这才是陈夫子让他带给王凝之的东西。 他起身点上灯,拿起诗笺一看“愿在衣而为领......” 他懊悔的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我,怎么,不是,英台,这不是我写的,你相信我!” “不是你写的又是谁写的?” “我,我不好说啊。”此时,梁山伯的心中就像吃了一百斤的黄莲,有苦说不出。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但是,他却一个字都不能说,他答应了夫子不说王凝之之事,又答应了王凝之不说端午代相亲之事。 现在,倒是把自己逼入死胡同了。 可即便被英台误解,惹英台生气,可是,就是不能解释。 梁山伯觉得,他真的一个头脸个大。没办法,只能硬扛着了。 祝英台见他如此烦恼,其实已经相信不是他写的了。 若是山伯写的,他不会往别人身上推,也不会不敢承认。 他的这种不清不白的解释,她相信的。 但是,她又是生气的,反正,就是控制不住的要生气。 “英台,睡吧。”既然说不清楚,梁山伯也不打算说了,从今日外出到现在,一切都很被动。 但是,他没想到,翌日,还有一个更大的“被动”等着他呢。 王蓝田晚上起床去如厕,看到梁山伯这屋的灯居然这么晚了还亮着,他便躲到窗外偷听去了。 结果就听到了什么诗笺,什么谢夫子。 难道,这梁山伯也学着谢道颖,给谢先生写诗了? 呵,好啊!他怎么敢的?天地君亲师啊,这是不伦之恋,是乱伦! 这是要被逐出书院的! 正好,解决一个梁山伯,给谢道颖一个巨大的打击! 王蓝田悄悄地躲在了窗下,默默地等,等他们都睡着了好方便他行动。 ....................................... 翌日,一大早,书院里就炸了锅了。 谢道颖与马文才正在饭堂里吃早饭呢,就听到大家都在议论,梁山伯喜欢上了谢先生,连情诗都写出来了。 且那情诗写得非常的好,什么“愿在衣而为领”,“什么愿在发而为泽”,如果要打分的话,那必然是满分。 谢道颖转身问道:“俊清兄,这事儿是谁传出来的?” 尹俊清愣了一下,便将这里吃饭的人挨个都问了一遍,最后发现,第一个说的人是王蓝田。 谢道颖眯眼看向了他。 王蓝田本来正在得意自己的杰作呢——他昨晚蹲了半夜才偷到了那首诗——此时看到谢道颖盯着他,立即将筷子一放,气势十足的反问道:“怎么?他敢做不敢当啊?他做都做了,我们还不能说一说吗?!” 谢道颖指了指他道:“你若胡乱攀咬的话,我便将你送官查办!一个诬陷毁谤夫子学子的罪名,够你背一辈子了!” 闻言,王蓝田心中有些慌,但他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昨晚之事,他确实听到祝英台说了,是梁山伯写给谢夫子的,但是,谢夫子又还给他了。 “我没有攀咬,我没有诬陷,此事就是梁山伯所为!而且,梁山伯已经被山长叫走了,这一次,谁也保不住他!” 陈夫子最怕别人喜欢谢夫子了,一定会借机赶走谢夫子的得意门生梁山伯的。 谢道颖放下筷子道:“文才,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嗯,走吧。” 这边,祝英台一发现不对劲立即便去了谢道韫那里。 现在,夫子当中只能求助于谢先生了! 谢道颖到达山长那儿之时,正巧听到陈夫子在说:“一派胡言,你分明是对谢先生别有所图!子俊请求山长,将梁山伯赶出尼山书院,还书院一片清明!” 山长道:“你宁可被逐出书院也不肯说出写诗之人是谁吗?” 是谁?还不就是陶渊明陶大师吗?田园诗派的创始人,五柳先生先生。 “山长,学生本是受人之托,要将这首诗还给写诗之人的,奈何不小心拿错了。”梁山伯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与疲惫。 山长立即追问道:“受何人所托?” 梁山伯还没说话呢,陈夫子立即说道:“山长,别听他说,他为了保住学业,定会胡攀乱扯,冤枉旁人的,令书院蒙羞,子俊清求山长,立刻逐他出书院!” “我看,是夫子为了保住颜面,在胡攀乱扯冤枉学子吧?”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陈夫子听声音便知这是谢道颖来了,他不由得一阵头疼,这是个刺儿头,他不怕自己,且他还有马文才撑腰,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陈夫子转过身去道:“谢道颖,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现在,请你立刻马上,出去!” “陈夫子,您说什么呢?我把书院当家,院兴我荣,院衰我耻,您怎么能说我不能来呢?这也太伤学生的心了吧!再说了,书院是我家,发扬光大靠大家嘛,对不对?现在,我代表大家说一句:这托付山伯之人,便是您——陈夫子!真相只有一个!” 谢道颖的话太密,一口气便是这么多。 期间,陈夫子不知道张口结舌的要打断她多少次呢,都被她的急语速与高音调镇压了。 就,一点来给人讲话的机会啊。 陈夫子手指着她,点了又点,说不出话来,见她终于停下了,刚要张口呢,又听她说道:“陈夫子,您就不要狡辩也不要抵赖了,昨日您让君子兄传的话您忘了吗?要不要将君子兄找来对峙啊?再有,昨日只有山伯一人下了山,且还是奉了您的师命下山的,这,您赖不掉吧?” 陈夫子一阵语塞,确实,他找人喊梁山伯过去之时并没有避着旁人,且,梁山伯下山之时,也没有避开旁人。 “夫子啊夫子,古人云,有事弟子服其劳,可没说,有罪,弟子服其罪啊!您这样,总是把自己犯的错往我们学生身上推,毫无敢做敢当的勇气,真的适合待在夫子这个位子上吗?” 谢道颖看着夫子如此的嘴脸,已经不想再忍着他了,这种人,留在书院便是误人子弟,祸害学子。 被他冤枉、祸害、赶走的学子,不可能只有梁山伯一个。 倘若莘莘学子皆效仿于他,那么,朝廷选拔出来的,是人才还是蛀虫?是贤能还是豺狼?朝廷如何能指望这样的人来担当重任、治理国家、造福百姓? 他该下线了! 山长看着谢道颖头一次露出这种锋利的眼神来,不由得眉心一跳,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他知道啊。 但凡谢相的家人亲自报官,那县令必得好好的查一查陈子俊,那他做的那些事情便都包不住了。 陈子俊收受贿赂,以及排挤他不喜欢的学子,这十几年来,是常有之事。便是杂役们都知道,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但是,如今人心漂浮,再来一个人,未必不是他这样。 如山伯这般温和又身正的人,少;如道颖这般锋利又身正的人,也少。 山长叹了口气,想再给陈子俊一次机会,毕竟也有共事多年的情份了,此人,或许还能挽救一下。 此时,陈夫子气得双唇发抖,他陈子俊不适合待在这个位子上?他陈子俊不堪为人师?他以为他是谁吗?敢如此的评判自己的夫子?! “山长,此事......”我要报官彻查。 就在谢道颖刚说了这几个字时,山长说道:“谢道颖,既然你是学子们的代表,那么,请你给书院一点时间,让我本院查明真相,可好?” 山长话音一落,陈夫子喊道:“谢道颖,你不敬师长,有违纲常,本夫子要逐你下山,你......” 逐道颖下山?梁山伯再也顾不上陈夫子昨日的指示了,立即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山长,我现在便告诉您,那个托我之人是谁,他就是......” “梁山伯,你想好了再说话,你若是胡乱攀扯,你便与谢道颖一起,逐出书院!”陈夫子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不知陈夫子,为何要将两位品学兼优的学子逐出书院呢?”此时,一道如清泉般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 山长一看,是谢夫子来了。 第98章 解决,他陈子俊的天地从此一片灰暗 谢夫子是此事的另外一个当事人,山长之所以不将她叫来,就是为了保护她。 此时见她竟然主动出现了,他对这位年轻的女夫子,除了欣赏之外,又多了几分的敬意。 从前未曾接触之时,只是欣赏她出众的才华;如今接触过之后,才发现她内心的强大,便是很多男子都望尘莫及的。 【谢道颖:那当然了,顶着十年的世俗压力,至今单身的堂姐,就是她日后好日子的样板啊,喜滋滋。】 谢道颖看向了谢道韫,再看看她身后的祝英台,明白了,堂姐是祝英台搬来的救兵。 姐姐是当事人之一,山长之所以不将她叫来定是存了维护之心。不过堂姐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若是男儿,在场的人都得跪下来叫声“爸爸”。 没错,就是这么的强大,不解释。 谢马梁三人行礼道:“学生见过谢夫子。” “谢夫子,”陈夫子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他安抚的说道,“此事有关你的清誉,你放心,我与山长,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山长也说道:“此事竟然惊动了谢夫子,本想着处理好了之后再告诉你的。” “无妨,”谢道韫看一眼谢道颖道,“我来正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因为,我可以证明梁山伯是清白的。” 说着,她将梁山伯写的《治水方略》拿了出来道:“只要对照笔迹,一看便知,那首诗并非山伯所写。” 山长接过来,与那张诗笺比对了一下,差别很明显,这确实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但只是如此还不够。 他看向谢道韫道:“那要如何证明梁山伯是错拿了?” 这个也简单,谢道韫不慌不忙的拿出了一份诗笺来,若非昨日有人塞了一首一模一样的诗过来,她今日怕是还无法如此顺利呢。 “山长您看,这是昨晚有人塞入我门缝的诗。”谢道韫道。 塞入谢夫子门缝?这可是首不折不扣的情诗啊。山长神色有些凝重,他其实心中是相信梁山伯的,也一直不理会陈子俊,在给他机会自证清白。 但是,梁山伯没有这个心思了,不代表其他人可以有。 陈夫子没想到,为了梁山伯,谢夫子居然将他昨晚偷偷塞给她的诗拿了出来,此时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酸涩。 但是,更多的是即将被山长看穿事实的尴尬,此事,在山长这儿,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至于梁山伯这个当事人,还有谢道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刺儿头,则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他是夫子,这事最后便是不了了之而已。 从前都是这般处理的,他的身份,在这些平民学子的面前,便是把天然的保护伞。是以,陈夫子除了尴尬,并无其他担忧之事。 山长看了下,这确实是与那篇一模一样的情诗,一字未改。 谢道韫接着说道:“我想,山伯错拿的那份是原稿,而这个塞入门缝的,乃是抄袭之作。” 这抄袭之作,山长仔细地瞅了瞅,虽然字迹刻意做了些掩饰,但他仍然看出来了,这正是陈子俊的字迹。 他看向陈子俊,就见他连忙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山长暗自叹了口气,陈夫子这般的舞到谢道颖的面前,简直便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啊——他迟早要把他自己害死啊。 但山长此时只能息事宁人般的说道:“如此看来,梁山伯确实是无辜的。既如此,那梁山伯,你回去吧,等下还要上课呢。还有你们三个,也回去上课吧。” 梁山伯看事情解决了,也没多想,对山长与谢先生行了一礼道:“那学生们便回去准备上课了。道颖,英台,文才兄,我们走吧。” 谢道颖脚步不动,说道:“山伯未写情诗的事情弄清楚了,这只是其一,还有两作事还未查明呢,不能走。” 看吧,此事今日难了。山长看了眼陈子俊,问道:“还有哪两件事?” 谢道颖看了眼陈夫子,朗声道:“其一,这鬼鬼祟祟阴暗爬行的塞诗之人是谁?其二,将山伯告到山长这儿,又在书院大肆造谣传谣,败坏书院名声之人又是谁?” 闻言,陈夫子的心头火又起来了,他脱口而出道:“谢道颖,你说谁鬼鬼祟祟阴暗爬行呢?” 见大家都看着他,陈夫子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改口道:“我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像谢夫子这般优秀之人,不管是谁追求她都不足为奇,这算不得是鬼鬼祟祟阴暗爬行吧?” 谢道韫笑道:“我即日便要订亲,这些追求便都不必了。” 陈夫子如遭雷击,什么?谢夫子要订亲?这?新郎不是他? 山长也笑道:“谢夫子,恭喜你了。” 就是可惜了,订亲之后,她便不好再在书院教书育人了,他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这样出色的夫子呢? 梁山伯惊呼道:“夫子要订亲了?那,恭喜夫子啊。” 谢道颖则是问道:“谢夫子,您想清楚了吗?” “自然,你不必担心。”谢道韫道,“既然我已经要成亲了,这追求便不需要了。” 说着,谢道韫当着陈夫子的面儿,将他那首抄袭之作一撕两半儿。 明明谢夫子撕的是诗笺,可陈夫子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咔嚓,被撕碎的声音! 他双眼微红,面色苍白,嘴唇发抖,颤声道:“恭喜谢夫子了,本夫子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办,便,便先告辞了。” 说着,不等谢夫子有何反应,他便逃也似的溜出来了。 他的谢夫子不日就要与旁人订亲了,而新郎不是他! 从此,他的世界一片灰暗! 他陈子俊,再也不会爱了! 对了,她要与谁订亲?该死啊,刚才为何没有问一问? 陈夫子擦了一把眼泪,一路回到了屋中,忍不住抱住枕头痛哭了一场。 无妨,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习惯了就好。 更何况,谢夫子本就是那皎皎明月,而他呢,就如那烂地上的沟渠,与她有着天壤之别! 这无法逾越的身份的鸿沟,才是让他彻底死心的原因啊。 第9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陈夫子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走了,屋内一片安静。 谢道颖想了想,想起了一句话:失恋算个啥?举杯浇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睡不着,咱数牛,心情不好咱旅游,实在不行,咱去公园看看猴儿。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不过,他这也不是失恋,他只是单相思而已。 山长见陈夫子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为他唏嘘,头一次喜欢一个人,便以惨败收场,要走出来,恐怕需要些时日了。 不过,爱情讲究心意相通,你情我愿,勉强不得半分。 他有心略过陈夫子的事情,说道:“查谣言传谣之人容易,此人就在山院之内。只是山伯,你这诗笺是如何落入旁人之手的?” 梁山伯也很奇怪:“山长,昨晚英台将诗笺交给我时,我明明将之放到了书桌之上,可是早上却不见了。” 祝英台也道:“山长,这个我可与山伯作证,昨晚我亲眼见他将诗笺房放于桌上的,且还压了一块镇纸。” 梁山伯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马文才看看时间,觉得昨日晚上巡逻的护卫也该找过来了,便说道:“谣言是由王蓝田传起的,山长,您可派人将他抓来。” “对对付,”谢道颖连连点头道,“他早上传谣时的模样实在是可恶,此事定然出在于他的手笔。山长还是快点派人去将他绑过来吧,他此时定然还在学堂里兴风作浪呢。” 山长瞥他们俩一眼,不愧是同桌,不愧能说到一起,罪名还未定呢,对一个士族学子,又是捉又是绑的,山长都要被他俩气笑了。 他抢在谢道颖又要张口之前,连忙对门外的小厮说道:“去把王蓝田叫来。” “是,老爷。” 看小厮走了,山长暗暗地松了口气,谁能想到他们大晋最完美的男人,竟然教出了一个性情脾气皆如火爆大汉的嫡亲女儿呢? 刚才她怼陈夫子时,那话语又密又快,陈夫子完全招架不住。 最关键的是,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说话十分生动有趣。若非他修养好,刚才便要笑场了,那样,陈夫子就真的要被气吐血了。 谢道韫偷笑一场后看向梁山伯道:“山伯,这诗是谁作的?” 是陶渊明啦,谢道颖心道。 梁山伯想了下,虽然是这东西是王公子的,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公子自己所作,便实话实说道:“学生也不知道,只是受了夫子所托,要将之交还给原本的主人而已。” 山长说道:“这诗写的极妙,也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的才华。” 是陶渊明啦,谢道颖又心道。 真的那般好吗?马文才拿起那诗笺,不由得一愣:愿在衣而为领,愿在裳而为带,愿在发而为泽,愿在眉而为黛...... 这是何人所作,竟好像窥探到了他的内心一般,竟将他的心绪写得分豪不差! 马文才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谢道颖,谢道颖见他看自己,连忙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马文才......,离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早呢。 不过,谢道颖诚恳的建议道:“夫子或许知道!” 夫子爱读诗讲诗,遇到这么好的诗,不会不与人研讨一番的。 山长立即对着门外喊道:“快,派个人去问下陈夫子,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门外有人应道:“是什么诗啊,老爷?” 原来,是山长夫人来了。 这是荀巨伯寻了王兰,王兰搬过来的救兵。 三人一起进屋,夫人没看到陈夫子,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场合,最是展示陈夫子存在感的时候,他怎么不在呢? “夫人。”山长迎上去,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刚说完呢,王蓝田便过来了。 他来了,他昂首挺胸,春风得意的来了。 他一大早便将此诗交给了山长,为的就是把梁山伯赶出书院,打击谢道颖。 而现在山长叫他过来,肯定是需要他做个人证,所以,他来就是为了捶死梁山伯的。 山长看到王蓝田,直接问道:“你早上交给本院的诗笺,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何处得来的,是他王蓝田偷来的啊。王蓝田愣了一瞬,立即机智的转移话题道:“从哪里得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梁山伯他大逆不道,亵渎夫子,乱了纲常,理当逐出书院,以免玷污了我们这神圣的学府之地!” “哦,那你要失望了,”谢道颖看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王蓝田,很是幸灾乐祸的说道,“现在已经证明此事乃是子虚乌有之事了,倒是你,你若交待不清楚这诗笺是从何处而来的,便要将你送官查办了哦。哦,以盗窃罪论。” 闻言,王蓝田一下子便慌了。晋律规定,凡是参与盗窃者,实行连坐制度,窃贼及其家人均要受到严厉惩罚,不得姑息。 王蓝田连忙说道:“这,这,这是我昨夜在路上捡到的!谢道颖,你如此无凭无据的诬赖士族,你知道你该当何罪吗?” “并非如他所言。”此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 方边进来之时朝马文才隐晦的点了点头,打过招呼之后,朝山长拱手道,“山长,在下有事禀报。” 方边,尼山书院巡逻护卫的总头。 马文才有什么新规要下达,直接吩咐他就行。 起初,方边并没有将这种家世好的公子哥儿放在眼中,这种公子哥儿或许读书可以,但于安保方面,他是他大爷。 可是,没想到,两人那天才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他替他改了两处安保线路之后,他对他便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说到底,还是读书人的脑子好使啊。 若非用了他的安保措施,昨日又岂能抓到这个贼子读书人? 读书人的那些事儿,真是一言难尽哪。 山长瞥了眼王蓝田道:“方总头,你说。” 方边声音本就洪亮,此时因为高兴,声音就更响了几分,震的王蓝田肝胆俱裂! 只听他说道:“昨晚巡逻之人发现,蓝公子在地五号的窗下,由子时蹲守到了丑时,随后翻窗入内,几息之后便又翻窗出来了,出来之后便回了地二十五号,之后便熄灯睡了,没再出来。” 王蓝田愣愣地看着方边,原来他在辛辛苦苦的蹲守别人之时,也有人在辛辛苦苦的蹲守着他啊! 谢道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巡逻护卫们玩得溜啊。 不过就是辛苦他们了,一蹲就是蹲一宿啊,确实敬业了。 山长看着呆呆傻傻的王蓝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本院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 第100章 掉马,兰姑娘好激动 他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他王蓝田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扭转乾坤,但是,他知道,窃贼的名号,打死他,他都不敢领的! 他噗通一声,便给山长跪下了,痛哭流涕道:“山长,是学生一时想岔了。学生本来是起来如厕的,看到梁山伯房中那么晚了居然还亮着灯,本意是想过去提醒他们小心烛火的。可是没想到,听到祝英台在说,梁山伯的情诗被谢先生退回来了。学生一时想着这是大不伦,便翻窗进去拿了诗笺,今日一早交给了山长。学生的本意是为了书院考虑的,不想书院因为他一个人坏了声誉。请山长看在学生一直勤勤恳恳用心向学的赤子之心上,饶了学生这一回吧!” 山长摇摇头,看着他,上一次借箭要害人,这一次偷诗还是为了害人。王蓝田啊王蓝田,你是一直勤勤恳恳的想害人吧? 谢道颖听着他话语中的茶意说道:“小人之过必文,就是说的你。自己存了害人之心,如今不但想方设法的掩饰自己的错误,还妄想着再拉别人下水,你真是个天才啊。” 马文才没兴趣看王蓝田表演,说道:“山长,请您定夺。” 山长想了想道:“此事的受害人是梁山伯。梁山伯,你怎么看?” 王蓝田立即膝行到梁山伯的面前,拉住了他的下摆道:“山伯兄,今日是我错了,我向你认错,我们同窗一场,你不会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吧?” 梁山伯很为难的说道:“并非我要置你于死地,是你自己要置自己于死地。” 王蓝田鼻涕泡都哭出来了:“山伯兄,是我错了,我改我改!孔老夫子也说了,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从今以后,我一定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害你了!” 按晋律,他必受重罚。 梁山伯犹豫片刻说道:“我放过你,并不是因为你值得我放,而是因为,再给你的家人一次机会。” 谢道颖没说话,这是梁山伯自己的事。 太原王家在她们谢家面前犹如土鸡瓦狗,但对于现在只是一个穷学生的山伯来说,却犹如泰山北斗。 山长对于梁山伯的这种决定也很赞同,谢丫头有锋芒毕露的资本,而此时的山伯,则适合蛰伏。 “王蓝田,既然山伯饶你一次,不将你送官查办,但你戕害同窗却是事实,本院罚你即日起给伙房劈柴,劈满一个月,你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没有异议,”王蓝田连忙冲山长磕了一个头道,“学生甘愿受罚!” 谢道颖踢了他一脚道:“以后手别伸那么长,不然,给你剁了!” 若是书院这种有毅力爱蹲守的家伙多了,她的女儿身能瞒多久? 大家各读各的书,各吃各的饭,不好吗? 王蓝田被他踢了一脚,被一个平民踢了一脚,他不敢说话,只往旁边缩了缩自己。 这谢道颖与梁山伯不同,心毒的很,他若是这时候说错了什么话,被他揪到了小辫子,那他就得去吃免费的牢饭了。 既然此间事已了,方边便去当差了,大家也便去上课了,当然了,王蓝田也走了。 谢道韫也与几位学子一起走了,看陈夫子那样子,今日定是上不了课了,便由她来代劳吧,不过,她要先回屋一下。 一时间,屋里便安静了下来。 山长看着他们的背影,尤其是马文才的背影,不由得对夫人笑道:“年轻人,永远是国之希望啊。” “相公说早了,我瞧着马公子今日看着谢公子的眼神不对,正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个由头,让他们分开住呢。” “夫人,这个不好吧?为夫倒是觉得,有那丫头制约着他,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他马文才的福气,但,可不是那丫头的福气,太委屈她了,她明明值得更好的。” “夫人错了,在一众士族弟子与官家子弟中,那马文才算得上是当今士子第一人了。唯一的问题与最大的问题便是他的性格了,不过如今看来,已经好了许多,人也谦逊平和了许多。” “是啊,入学那日就要杀人的疯劲儿狠劲儿都没有了,是吧?” “夫人说得是啊。” “是什么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该配一个梁公子那般温润如玉之人,将来才会幸福嘛。” “夫人,你想说的是,将来才好欺负吧?” “相公,你懂什么?我们女子,若是不喜欢一个男子,还不会欺负他呢。” 山长哈哈哈一笑道:“所以夫人总是欺负为夫呗。” “哎呀,不与你说话了,我要下山买些果子了,小蕙喜欢吃。”夫人说着,迈步就要走,但突然又停了下来,说道:“兰儿呢?兰儿刚才与他们一起走了?” 夫人话音刚落,一个弱唧唧的声音响了起来:“娘,我在这里呢,您与爹刚才说的那丫头,不会就是......谢公子......吧。” 山长...... 夫人...... 谢道颖......,听我说,山长师母,谢谢您嘞。 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怪道娘肯让我们姐妹俩跟着她下山去玩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此她非彼他啊。”王兰说道。 夫人...... “兰儿,此事需得保密知道吗?你记好了,谁都不许说,连小蕙都不许说,知道吗?” 王兰点头道:“女儿分得清轻重的,只是她到底是何来头啊,竟然可以与花木兰一样......”女扮男装。 “她是谢相家的掌上明珠。”夫人无奈,只能和盘托出。 “啊?是那个谢,谢相吗?”王兰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在大晋国,就没有人不喜欢谢相的。 如今,她竟然见到了活的谢相家的小千金呢! “正是。”夫人点头。 “娘,那我,能与她做好姐妹吗?” “当然可以,我看她对你们姐妹,是很真心的。” “娘,我对她也是真心的啊。啊,糟了,小蕙她,她知道后不会哭死吧?他变成她了!” “唉,这个孩子,眼瘸啊。”夫人又开始糟心了,她看上的,两个都是女儿身啊,这个笨丫头。 王兰见娘如此说妹妹,不由得有些好笑:“娘,小蕙她还小呢,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不然,怎么会一颗心,却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呢?” 哎呀,这丫头还是太年轻啊,夫人摇摇头,一颗心分成两瓣的算什么?便是分成三瓣五瓣的她也见过。 第101章 不写田园写情诗了 讲堂里大家议论纷纷,主题只有一个,梁山伯私下里给谢先生递情诗,有辱书院清誉,书肯定是读不成了。 梁山伯平日里为人谦逊,忠厚老实,对待同窗也是热心肠。 他要是这样被赶走了,前途尽毁不说,家族也蒙羞。 此时,见梁山伯居然和谢道颖马文才他们一起过来了,大家立时便安静了下来,皆以为,他是来与大家告别的。 哪里想到,人家没事儿人似的,直接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此时,学子们纷纷发问: “山伯兄,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山伯兄,那般的好诗,你是如何想的出来的啊,我已经把它誊抄下来,打算送给我表妹了。” “山伯兄,你真的对……有所图谋啊?” “……” “好了,”谢道颖敲敲桌子道,“大家都安静点,此事听谢先生如何说。” 看学子们都安静了,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自己,谢道韫温声道:“此事皆是误会,那首诗并非梁山伯所作,也并非梁山伯所赠,你们绝对想不到,是谁的杰作。” 若非路上遇到了山长的小厮,她也猜不到,竟会是他。 闻言,学子们又纷纷发问道: “谢先生,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谢先生,不会是陈夫子吧?不会的不会的,按学生对他的了解,他也写不出如此出彩的诗啊。” “谢先生,你提示一下吧。” “对啊,谢先生提示一下吧,不然我就要蒙了。” “对啊,所有的人都蒙一遍,总能蒙到一个对的吧?” “……” 陶渊明啊兄der们,谢道颖一副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模样。 今日她这模样出现的比较频繁,马文才凑过来问道:“说吧,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是谁?” “你这一脸的得瑟,若是有翅膀,你大概就上天了。” 谢道颖轻咳嗽一声道:“低调低调。” 反正山长很快就要知道了,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谢道颖与马文才说道:“五柳先生,陶渊明。” 马文才一愣道:“他?这与他的诗风不符。” “对啊,谁能想他不采菊了,改采花了呢?” 马文才略一思索后便不说话了,陶渊明去世了两任妻子,虽说如今是个鳏夫,但到底感情经验丰富,以他的才华,只要他想,他自然能写出如此的佳作来。 “好了,你们说的都不对,”谢道韫道,“此诗,是陶渊明先生的大作。” “啊?不会吧?”学子们炸锅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先生他不是去种田了吗?怎么又养起美人来了?” 谢道韫道:“陶先生之前的两任妻子,皆殁于难产,陶先生可谓情路坎坷。至于他这首诗,许是为了纪念亡妻吧。好了,不说陶先生了,说回梁山伯之事吧。” 【陶先生确实有三任妻子,但文里有了私设,自然与历史便不同了,望宝们理解哦,?】 一听说梁山伯的事,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 王蓝田垂下脑袋,掩住了眼底的恨意,给他等着! “大家皆知,昨日梁山伯奉了陈夫子之命,下了一趟山,他下山的目的,就是把这首诗送还给一个人的,至于这首诗缘何又到了我的手中,这就要怪他粗心大意,拿错了卷轴了。”谢道韫说道。 梁山伯不好意思的说道:“学生惭愧,陈夫子的事情没办好不说,还连累了谢夫子。” 谢道韫笑道:“无妨,在我的眼中,你们皆与我家中的小堂妹差不了几岁,做事毛躁些也可以理解。” 众学子们笑了: “就是,年轻人,哪个不犯错啊。” “子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谢夫子,你家小堂妹也跟夫子您一样,明眸善睐气质出众吗?” “谢夫子,小堂妹比起王兰姑娘又如何?” 荀巨伯还没来得及怼那拿他的心上人瞎比较的家伙呢,就听谢道颖拍了拍桌子道:“你们真肤浅,不知女子如花吗?各式各样,百花齐放。你这俗人,偏要分出个高低来,我告诉你,分不出,根本就分不出。” “百花争艳,确实难分伯仲,还是道颖兄的格局高啊,佩服佩服。”尹俊清转过身来道。 谢道颖深觉,这位前桌没有佩服错人,便给了他一个大拇指道:“自然了,本公子觉得,每朵花都值得珍惜。” “好了,”谢道韫又说道,“梁山伯他真正要我指点的是这篇《治水方略》,这文章,便是我读来都如醍醐灌顶。今日,我们便来一次别开生面的‘清谈’,主为梁山伯,客么,便是我们大家了。梁山伯,你可愿意接受挑战?” 梁山伯立即说道:“能与各位同窗探讨治水之事,山伯不胜荣幸。” “好,”谢道韫道,“既是清谈,大家尽管畅所欲言。这客问么,便从谢道颖你开始吧。” 谢道颖想了想道:“都说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那如何才能打到许多的鲈鱼呢,请山伯兄赐教。”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好好的一个清谈雅致之事,怎么到了他的嘴中,就变的如此接地气了呢? 马文才一听便知,她是想吃鱼了,他知道有一处鲈鱼鲜美,不如今晚带着马统去钓鱼。 …………………… 这边,学子们上课上的群情激荡,如火如荼; 那边,山长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那大表舅兄改诗风了?不写田园写情诗了? 这是表白的谁呢?难道,又要成亲了? 不过,他如今已是三十五岁高龄了,也确实该成亲生子了。 ………………………… 是夜,马统果然便被他家公子带出去钓鱼了,只是,两人夜归之时,竹篓里却空无一物。 此时,谢道颖已经洗漱好了等他一会儿了。 这术业有专攻嘛,谢道颖想了想道:“你想吃鱼了你跟伙房说啊,何必自己跑去受这个罪呢。” 一个晚上,一条鱼都没钓到,该多心累啊。 马文才看了她一眼道:“今日头一回不熟悉,明日肯定能钓到。” 行叭,一次确实不能代表什么。 成功就是99%的汗水加1%的灵感。 “那你努力吧。”谢道颖不甚走心的说道。 “嗯。” “对了,苏安腿好了,我今日看到他送谷姑娘回家的。”谢道颖爬上床时,随口说道。 “她还留在书院,迟早被王蓝田卖了。今日王蓝田吃了大亏,给一个平民学子下跪,他这口气必然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的。”马文才伸手去拿墙上的弓,随口答道。 只是他刚说完呢,想到她也是平民,怕她多想,连忙看向了她。 却见她抬眸看着自己,笑语盈盈道:“那弓晚上我帮你保养过了,你直接洗漱了上床吧。” 马文才温声道:“好。” 马统在一旁看着,突然有种看“少爷与夫人”的既视感,这屋里,就差再跑着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公子了,真是怪了。 琴书拉着马统便走道:“你跟我说说,你们是如何做到颗粒无收的?” 马文才...... 马统出了屋子,瞧着离他家公子远了,才轻声说道:“我跟你说,那是公子不行,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琴书摇摇头,不太相信,一条鱼都没有,不应该是两个人都不行吗? 马统拼命甩锅道:“是我家公子不行,他鱼竿不是拉早了,就是拉晚了,你就相信相信我吧琴书。” “不信。” 屋内,马文才坐在桌边,边洗脚边说道:“许是马统挖的朐?(chun ru)不行,明日我亲自挖。” 刚才琴书的话谢道颖也听到了,此时见马文才强行挽尊,把责任往鱼饵蚯蚓的身上推,便笑道:“嗯,大抵如此吧,他手气不行。” 马文才很是高冷的点头道:“嗯。” 傲娇鬼,谢道颖轻笑一声道:“我睡了,你熄灯啊。” 马文才也轻笑道:“好。” .............................. 地五号 祝英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梁山伯迷迷糊糊的问道:“英台,怎么了?睡不着吗?” 祝英台坐起身道:“山伯,王蓝田心思歹毒,那般害你,你为何今日要放了他?” 闻言,梁山伯脑子清醒了,原来英台是在为他打抱不平呢。 他坐起身来说道:“我放过他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唉,他虽不是家中独子,却是长子,若是出事了,他的爹娘不知道该多伤心呢。” “我看未必,他家儿子有十几个呢,真能生。” 梁山伯笑了:“又不是他娘一个人生的,那么多妾室,生这么多也不稀奇吧。” “你呢?你以后也打算三妻四妾么?” “我自然不会,我会像我爹那样,一生只有我娘一人。” 祝英台笑了,她说道:“我爹也只我娘一人的。” “嗯,我这些年在外考察水利,也看到过一些兄弟阋墙之事,觉得还是一夫一妻最好了。” 祝英台轻声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梁山伯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好了,英台,睡觉吧,明日还要上课呢。” “好,我们一起睡啊。”祝英台说完,脸有些红。 “好,一起睡,快睡,闭眼睛。”很快地,梁山伯便又与周公下棋去了。 祝英台也沉下了思绪,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102章 鲈鱼宴 地二十五 秦京生战战兢兢地躺在床上,不敢动啊。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有时候,你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哪怕是打一声呼噜都是错的。 就好比现在的他。 他已经睡过去几次了,但几次都被王蓝田拿棍子打醒了。 那个棍子就是为了对付他的。 秦京生熬不住了,他想睡觉啊! “蓝田兄,你今日怎么了?为何总是打我?” “哼,打你怪我吗?你呼噜打的不是轻了就是重了,不是急了就是缓了,还怪我打你吗?” 他王蓝田今日栽了个大跟头,险些把自己赔进去,尤其,还给一个平民下跪了! 看到的人还那么多,他就是想抹除都不可能! 除非,把他们全杀了! 秦京生知道他是故意拿他撒气呢,也不敢多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今日下学从饭堂一回来,他就看见王蓝田就在发狠的捶他秦京生的被子,但是,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他从前生气都是摔杯子的,这次倒是好了,不摔杯子改捶被子了。 王蓝田:他敢摔吗?这周围到处都是耳目。好好的一个书院,弄得像个监牢似的,拿个平民的东西也有人蹲守,有病吧?啊?有病吧! “秦京生,你又找打。”说着,王蓝田拿起身侧的棍子,冲着秦京生就是一下。 秦京生“啊”的一声,于睡梦中惊坐起道:“这次又是为何?” “你怎么睡着了不打呼噜了?打起来,不打,老子揍你!” 秦京生......,真的是,这竖子庸狗! 他想玉儿了。 ............................. 第二日晚上,马文才果然钓到了鱼,他拿去伙房交给了苏大娘。 苏大娘惊讶的说道:“马公子要吃鱼吩咐一声即可,我让苏安去买。” 此时苏安刚好送了谷心莲后回来了,他听到这话,接口说道:“我娘说的是,马公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明日便去买。” 马文才道:“不必,明日把这些做出来即可。” “鲈鱼嘛,清蒸好吃。”苏大娘心里立时便服了主意。 马文才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扔给了功安道:“这是明日做鱼的银子。苏大娘,只要做的好吃,赏银少不了。” 苏大娘从苏安的手中接过银子,笑呵呵的说道:“马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保准谢公子爱吃。” 马文才点点头,走了。 马文才走了,苏大娘转身回房藏钱,苏安跟进来问道:“娘,您怎么知道马公子钓了不是自己吃的,而是给谢公子吃的?” “这些日子你没来伙房,在家养伤,不知道马公子的事,他只要有东西送来,口味儿保准是照着谢公子的来做。还有那个马统,只要他来,那做的吃食,必定要带上琴书的一份。不过,琴书的口味好弄,她的口味儿就是不有口味儿,跟着谢公子的来就成。” “马公子对谢公子这般好吗?娘,您说这是为什么?他们门阀士族,达官贵人,不是都瞧不上我们这些平民的吗?怎么会对一个平民如此上心呢?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就谢公子那般好看的人物,对他好些怎么了?更何况,谢公子的品状排名一直都在前五的,他将来,前途好着呢。” 苏安点头,谢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就有一点,个子太矮了些,不过这个不能说,说了他娘又要不开心了。 “娘,谷大娘待我挺好的,今晚还留我喝了茶呢。” “是吗?她当真留你喝茶了?”苏大娘激动的问道。 “这还能有假?我喝了两杯呢。” 苏大娘哈哈一笑道:“看来,谷大娘也有这意思啊,苏安,你这事儿成了一大半了。” “啊?怎么还有一小半儿没成?” “那一小半儿是媒人的事儿,还有聘礼的事儿。” “娘,您一定要多存些钱,我一定要给她最好的。” “放心吧,心莲会读书,能识字,与一般的姑娘不同,那我们的聘礼便也得与一般的人家不同,要比他们高出一些来,也算对得起那还孩子了。还有,心莲只有一个母亲要奉养,你也只有一个母亲要奉养,将来我们两个老人和你们俩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闻言,苏安高兴坏,他也是这般想的,他说道:“娘,真希望马公子能多来,勤来。” “谁说不是呢,做一顿鱼就二两银了呢,娘的月俸也不过一两多一点。” 母子二人互视一眼,笑了,未来可期啊。 娶媳妇(儿媳),生娃娃,传宗接代,努力攒钱,将来再让小娃娃来书院读书,那便能改换门庭了啊。 ..................................... 但谷心莲家的光景就不一样了。 谷心莲看着谷母,很是气愤的问道:“娘,您为什么不听我的,要喊苏安进来喝茶呢?” 谷母看着自家女儿,苦口婆心的劝道:“心莲,娘知道你心气高,可那些读书人,再差,也能娶个略有薄田的小地主家的女儿,我们家,人家看不上的。娘看苏安家的条件就不错,母子两人都有差事,就苏母那手艺,将来苏安全学到了,那到哪儿都饿不死啊。还有,那母子两个是真心喜欢你的,娘看的出来。心莲,你还小,不懂什么叫做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娘,我的事您少管,我才不要什么有情郎,我就要读书人!”谷心莲说完便回屋了。 娘她根本什么也不懂,若是没有身份,没有地位,那活着,只不过是个蝼蚁而已。 她谷心莲就是要与命运抗争,就是要站在高处。 谷母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心莲,娘是不会害你的啊。” ........................... 翌日,谢道颖早上吃上了鲈鱼粥,晚上吃上了清蒸鲈鱼,红烧鲈鱼,香煎鲈鱼。 谢道颖边吃边瞅着马文才,问道:“说吧,要我如何报答你?” 祝英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何报答,自然是以身相许喽。但是,她才不会提醒道颖呢,就让她与山伯一起,呆着吧。 梁山伯见祝英台笑了,不解的问道:“英台,你笑什么啊?道颖也报答文才兄,那不是很正常吗?对吧,巨伯?” 荀巨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嘴中想说对,但脑子里头觉得不对,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摸不清楚,所以最好还是别说话的好。 马文才瞅了眼梁山伯,不紧不慢,吃完了口中的米饭后问道:“上次蹴鞠,你衣裳破了,是谁给你补的?” “英台啊,英台的手艺比四九的好多了。”梁山伯答得很自然。 “那你报答她了吗?”马文才问道。 祝英台...... 梁山伯一愣。 马文才又问道:“你现在那些手帕都是谁给你绣的?” 梁山伯愣愣的说道:“英台啊。” “那你报答她了吗?”马文才又问道。 祝英台...... 梁山伯不说话了,他当时接的很自然的。 他若是说报答的话,英台一定会生气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这般感觉的。 那道颖说要报答的话,文才兄就会生气吗? 梁山伯狐疑的看向了马文才。 祝英台懂了,马文才的好戏真不能看,不然,山伯会被针对啊。 马文才往谢道颖碗中夹了一块走地鸡鸡块放到了谢道颖的碗中。 五个人当中,就谢道颖一人在认真的干饭,所以她夹起那走地鸡鸡块就塞到了口中,问道:“所以,你也不要报答喽?” “不需要。” “那好吧,本来还想绣个帕子什么的给你的,现在倒省了。”虽然她不常拿针,但是绣活儿也能做,不好不坏的,可以用。 马文才...... 马文才不慌不忙的掏出帕子来擦手,一不小心,帕子掉到了碗中的鲈鱼汤里,他遗憾的说道:“道颖,我帕子脏了,看来要麻烦你给我做一个了。” “好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谢道颖一把捞起那个绣帕,可惜,捞晚了,全是油。 “这个帕子,这材质这绣工,皆属上乘。我突然担心,我绣得出来你也用不下去啊。” “无妨,你绣便是了。”就是绣成个癞蛤蟆,他也用。 荀巨伯看看马文才,再看看谢道颖,这两个是男的吧?啊? 怪怪的。 “英台,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荀巨伯小声的问道。 祝英台连忙摇摇头道:“哪里不对了?我觉得很正常啊!你觉得不正常吗?” 荀巨伯狐疑的看着祝英台,他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他觉得他们这五个人当中,分成了三拨,似乎英台和文才兄是一拨; 道颖与山伯又是一拨; 而他一个人,便是一拨。 没办法,五个人,总有一个人要落单的。 不对,他与兰姑娘是一拨。 此时,荀句伯还不知道,就在今日早上,兰姑娘已经归为马文才那一拨了。 他还是一个人就是一拨呢。 第103章 谢道韫的提醒 是夜,谢道韫来到了地十五号。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小堂妹癸水来时。 见到谢夫子来了,正在低头写信的马文才起身道:“谢夫子,道颖去了祝英台那儿。” 谢道韫看着他笑道:“我不是来道颖的,我是来找你的。” 虽然谢夫子笑着,但马文才直觉,夫子这怕是来者不善吧。 马文才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冒犯到她的地方,便是初时对女夫子的不屑也因为谢道颖被他藏的严严实实。 当然了,他那也是对事不对人。 不过,在这几个月的教与学中,他对谢夫子还是很欣赏的,她能做到的,许多男子都做不到。 他对女夫子的偏见,如今已经为零了。 马文才笑道:“谢夫子,请坐。” 两人在桌边坐下后,马文才对跟着谢夫子进门的马统说道:“去泡茶,就泡新到的浮梁茶。” “好,马统知道了,这是谢公子最爱喝的。”马统说着便赶快去泡茶了。  闻言,谢道韫笑了笑,她看向那张床,有书墙,有布帘,但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文才,你们床上这般,都是谁的主意?”谢道韫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如此询问,只是为了“挖坑埋马”而已。 果然,就听马文才说道:“书墙是我跟祝英台学的,布帘子是道颖跟祝英台学的。” 马文才敛下眉眼,所以,祝英台就是他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吧。 谢道韫压下唇角的笑意道:“既然你们都想互不打扰,能一夜好眠,那我便再送你个东西吧。” 马文才直觉不好,坚决推辞道:“不必了,多谢先生关心,我和道颖都已经习惯如此了,若是再在床上加个什么东西,我们两人都会不习惯的。” 见谢道韫又要开口相劝,马文才连忙又加了一句道:“道颖会睡不着的。” 若是小堂妹身旁书墙+布帘子+再戳个厚木架子,那丫头确实会不习惯。 如此一想,谢道韫只能遗憾无比的算了。 不过,这些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算了便算了吧。 马文才见她眸色松动,赶忙说道:“不知道先生前来有何指教?” 谢道韫略一沉思后说道:“马公子 ,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只说一遍。” 马文才正襟危坐道:“先生请说。” 谢道韫正色道:“你如今还小,心思该都放到学业上,有朝一日,大鹏扶摇九万里时,一切才有可能实现。” 马文才一愣,倏而便沉下了脸道:“谢先生何出此言?” 谢道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不懂吗?” “怕是先生不懂吧?不管你想做什么,谢道颖都是我马文才罩着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得了他!再者,并非只有男子才有权利来书院读书,女子一样可以,甚至,她还比好些男人更出色,就像谢先生您一样!”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将此事说出去?我只是提醒你,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 马文才沉默一瞬,生冷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与先生您并无关系吧!” 这狗脾气,和道颖那丫头有得一拼。 谢道颖面色不变的说道:“若是你不听劝,那我便会建议山长,让道颖与英台住到一起。” 马文才握了握拳,道:“谢先生的话,学生记住了,学生会把心思皆用于学业之上的。” 谢道颖看了看他身侧的拳头,有些想笑:不错,那么嚣张自我的一个人,终于知道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而委屈自己,隐忍他人了。 “那就好,你们来书院半年未到,一切都不该操之过急,本就该以学业为重。更何况,你以为陈夫子是个很蠢的人吗?” 陈夫子只不过是受了伤而已,又不是死了。 闻言,马文才心思一转,对谢道韫行了一礼道:“是学生小人之心了,请先生不要见怪,学生心中有数了。” 也是,连祝英台都能看明白了的事,又怎么能瞒得住谢先生呢? 谢道韫见他明白了,便要起身告辞离开,此时,马统进来了。 “谢先生,这绝对是正正宗宗的浮梁茶,您尝尝看。” 谢道韫颔首道:“那我便尝尝。” 谢道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闻之清心,饮之涤脾,确实好茶。” “先生既然喜欢,那便带些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很多。” 谢道韫笑道:“那便多谢了。” 她知道,这是她今日前来提醒的谢礼,不收,反倒让他起疑。 马统赶快去包了一包茶叶。 谢道韫并未多待,拿了茶叶便走了。 唉,年轻真好啊,敢想敢爱。 倒是她,对于与王凝之的婚事,随波逐流。 待她一走,马文才立即看向马统,问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马统愣了一下,问道:“公子您说什么啊?” “笨死你了算了,你这样的,琴书能看得上吗?” 马统...... “公子,您不带如此咒人的。您别光说我,您也看看谢公子能不能瞧得上您啊!您看,您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谢公子不还是一无所察吗?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其实谢公子也看不上您呢?” 马统说完,人就窜到了屋外。 如此,公子便是生气也拿他没办法了吧。 从前的公子,他可不敢跟公子如此的互相伤害,但现在不一样了,公子明显的变了,他不暴戾恣睢了,甚至很接地气,会钓鱼,会干活,会教他怎么追琴书,虽然,他教的一点儿也不对。 屋里,马文才听得清楚,马统无心的话最能说明问题了。 他说“您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既然那么明显了,若是他再不注意,便会有损道颖的名声了。 正如谢先生所言,学业才刚刚开始,不着急的。 但是,两个哥哥的上进之路必须给他们铺起来。 马文才又执起毛笔,继续写道:幼度兄...... 【宝们不妨猜猜,幼度是谁的字呢?】 ................................................. 第104章 观察过了,他不喜欢我 地五号 谢道颖大辣辣的坐在桌边,跟祝英台讨教做帕子,如何既简单又好看,还显得人花了好些心思。 祝英台虽然觉得,她这三个要求是不能同时达成的,但也没打击她,只是将脑子里所有的花样子都过了一遍,最后选定了绣竹子。 第一,颜色简单;第二,花样子简单。 梁山伯看他们一个边绣边教,一个边学边绣,都很投入,便不留下来打扰他们了,找荀巨伯说话去了。 祝英台手上的鸳鸯戏水也刚才起步,她边绣边盯着谢道颖的手道:“这针下的靠前了。” “嗯。”谢道颖将针又退了出来,重新下针。 祝英台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认真,便凑到她前问道:“道颖,你终于感觉到文才兄的心意了?”想回应他一二了? 看祝英台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谢道颖问道:“他什么心意啊?” “当然是喜欢你的心意了。” “啊?”谢道颖停下针道,“你说什么?他喜欢我?” 谢道颖仔细的想了想道:“你说的喜欢,是山伯对你那般的喜欢,还是,你对山伯那般的喜欢?” 祝英台脸又红了,她嗔道:“你,你不要胡说啊,我们这还忙着呢。” 但是,谢道颖却上心了,她又不傻,祝英台明显话里有话嘛。 “哎,英台,我知道你害羞,但你先别害羞嘛,到底是谁对谁的那种喜欢啊。” 看道颖如此执着,祝英台只能说道:“是,我对山伯那种啦。” 马文才喜欢她?谢道颖眨眨眼道:“你确定吗?” “自然确定了,我的眼睛,比山伯的眼睛好用多了!”祝英台她自己就是这样的,那样的眼神,她不会看错的。 “嗯,若是山伯告诉我的,我一定会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是你说的,我信。”毕竟英台她有经验嘛。 谢道颖眨眨眼又补充道:“我今晚便观察观察他,万一你说错了呢?” “若是让我说中了,道颖,你打算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那就收了他嘛。长得好,对我好,有能力,那还等什么?收了呗。” “道颖,顺序错了,应该是对你好,有能力,长得好。” 谢道颖幽幽的看了眼祝英台,又忙着去绣竹子去了。 家人们,谁懂啊,以她谢家这样的社会地位,她要个长得帅有腹肌的,不过分吧? 而马文才,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吗? 再说了,选他有那么难吗?不难吧。 .................................. 这边,谢道颖已经听信了祝英台的话,已经决定暗戳戳的观察马文才了。 那边,马文才看看天色,若是以往,他就出去接人了。但是,今日,他忍了又忍。 可是,忍不住。 “马统!” 马统应声道:“公子。” “打水,洗漱。” “好嘞,这就来。”马统刚走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道,“不对啊,公子,您不去接谢公子吗?” “让你去便去,啰嗦什么?”能去他早去了! “好吧。”公子的脸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一会儿接,一会儿不接的,阴晴不定。 马统照例把谢道颖那一份儿打好,带了过来。 马文才皱了皱眉道:“你这样是不是太殷勤了?” 马统笑道:“主子,我对谢小姐殷勤多正常啊,以后也是我主子了。” 闻言,马文才的嘴角一勾,就要笑,但立即又板着脸说道:“以后我们私下里也不能再提了,当心隔墙有耳。” 想到王蓝田半夜不睡觉,去偷听人家墙角的事,马统立即说道:“马统以后不敢了。” “嗯,谨言慎行,这课业才刚刚开始。” 马统一想也是,这才刚来书院呢。 马统脑袋一抽,又说道:“公子,有句话叫做夜长梦多,还有句话叫做......”好事多磨。 马文才被他说的眼皮子直跳,他一脚踹到了马统的屁股上道:“闭嘴!滚,这么不吉利的话也敢说!” 马统揉了揉屁股,嘿嘿,现在公子踹屁股都不疼了。 他家公子真的变了,这全都是谢小姐的功劳。 ............................ 谢道颖看梁山伯都回来了,便将绣品一收,放在了祝英台这儿,约好了明日她再来一起绣。 等她回到地十五号的时候发现,马文才他居然上床了! “你今日如此早的吗?”谢道颖边净面边问他边观察他。 马文才靠在床头正在看书,此时悄悄地看了她一眼道:“嗯。” 谢道颖坐在床边泡脚,她转身边问他边观察他道:“今日谢先生来了?” 马文才余光看着她道:“嗯。” “不是来找我,来找你的?” “嗯。” “你今日只会说嗯吗?” “嗯。”马文才翻着书。 谢道颖看着他一颗心都扑在书上了,她回来了瞧都没瞧她一眼,只会嗯。 哦,这就是喜欢吗? 是喜欢吗? 呵,反正,她是不信的。 英台的经验根本不可用嘛。 谢道颖洗完脚上了床,她趴在书墙上看着马文才,剑眉星目,温柔体贴,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不过,他应该还没有开窍。 不对,书院里都是男子,要对谁开窍? 也不对,他现在还小呢,开什么窍? 英台那样的,那都是早恋。 15啊,不是早恋是什么? 谢道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马文才。 马问才他捧着书,一动不动,好像书中自有颜如玉似的。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翻过书页。 谢道颖突然说道:“今日英台说,你喜欢我。” 马文才的心“噗通”一跳,脑子一片空白,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要不,就认了,两人达成白首之约,也好过他一个人单恋成疾。 马文才心一横,刚想开口呢,就听谢道颖说道:“她呀,看走眼了。” 就说嘛,她自己还是单相思呢。 马文才刚想表白呢,又听谢道颖摇头说道:“唉,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说完,她往下一躺,说道:“睡觉。马文才,你熄灯。” “嗯。”马文才盯着手中的书,心中五味杂陈。 祝英台,果然是他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啊。 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今晚说。 很明显的,谢道颖误会他了。 以后,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 第105章 谢夫人 陈夫子房中 王蓝田又来了。 陈夫子看着他,昨日之事他已经知道了。 他真没想到,居然是王蓝田搞的鬼,差一点把他也算计了进去了。 幸好,塞诗之事没有在谢夫子的面前暴露。 王蓝田见陈夫子直直的盯着自己,因为心中有鬼,他眼神就有些躲闪。 陈夫子见他这样,心里更烦躁了。这就是个猥琐小人,嚣张不及马文才,张狂不及谢道颖,又跑他面前来做什么? 王蓝田看夫子的眼神越来越核善,连忙掏出身上仅有的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 夫子一看,十两,上次五十两,这出手比起马文才来,那是矮了一大截子啊。 不过,聊胜于无吧。 财富,都是积累起来的。 “说吧,王蓝田,今日又是什么事啊?”夫子慢条斯理的问道。 “夫子,若是有人想破坏我们书院的清誉,您该怎么办啊?” “那不行!谁要是想给我们尼山书院抹黑,那我便是拼上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夫子,这样的人,有啊。” “你有话快说!” “夫子,您难道没有发现吗?在我们这庄重肃穆、书香四溢的书院里,竟然有人搞起了龙阳之好那一套,这等有违伦理纲常之举,夫子您说,该不该严惩,该不该送官?” 哼,谢道颖想送他见官,那他便先下手为强,把他送进去! “送官?不行!”陈夫子瞪视着王蓝田道,“此事不能外传,有损书院清誉,只能由书院来惩戒。你说,是谁?龙阳之好?” “夫子,不就是谢道颖与马文才嘛。” 闻言,夫子说道:“出去出去,那两个人,心高气傲,就不可能有这种事。出去出去,关上门,往前走。” 王蓝田...... 但是这两个人确实好的过了头,不是吗? 马文才还伺候他吃饭,连鱼刺都归他管,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 “出、去!”陈夫子怒道。 “是,夫子。”王蓝田说着,抓起桌上的十两的银锭子就要走,却被夫子喊住了,“放下!” 王蓝田只能又放下了。 他悻悻地走了出去,今日真是亏大发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夫子则看着关上的门,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黄毛小儿,竟然想拿本夫子当枪使,真是不知其可也!” ......................... 很快便是端午了,端午的前五日,谢道韫便该回府了。 不能不回了,叔父就算了,叔母都来信催她了。 此时,谢府 雍容华贵的谢夫人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虽说订亲不似成亲那般繁杂,但该做的事也不少。 头一个就是准备订婚新娘子的大红订婚喜服。 这订婚喜服也有讲究,要好,但又不能好过成亲时的喜服。 所以,谢夫人干脆便连明年成亲时的喜服一起准备了。 订婚礼服备好了,宴客菜式也要订下来。 这日虽然吃饭的人不多,就男方女方家里的人,但是,这宴席她也不能疏忽啊,这是关系着王谢两家的大事。 也是关系着两个孩子的大事。若这一天不完美了,将来也是一大憾事。 自大嫂不在以后,她与相爷便把韫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悉心照顾,老爷悉心教导,甚至,比对颖宝花的心思还要多。 所以,自家孩子的亲事,她怎么可能不上心,不紧张呢? “夫人,大小姐的订婚喜服已经备好了,就是不知道大小姐何时能够回来试试大小啊。这大了小了的,也好尽快修改,也不会误了吉时不是?”绣娘又来催问了。 夫人揉揉额头道:“就在这两日了。” 韫儿那丫头,飞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了,表面看起来端庄乖巧,却主意最正。 颖宝和她,一个明着胡来,一个暗着胡来,真是让她头疼。 ................................... 尼山书院 谢道韫明日回京,今日来与山长和夫人辞行。 三人在屋中正说着话呢,屋外的陈夫子却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前几日刚听说了谢夫子要订亲了,没想到,才过几天就要订亲了。 他躲在角落里,等谢道韫走后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本来找山长是要问询一下,端午过后,品状排名并列第一选哪两位学子的,可是现在,却满脑子都是谢先生的订婚宴。 订婚之时,女方宴请的多是自己的表亲。能邀请山长夫妇,想来也是沾了书院的光。 陈夫子忍着酸涩,朝山长行了一礼道:“山长,夫人,这参宴之事,不知能不能让给子俊呢?” 山长与夫人对视一眼,夫人说道:“这参宴之人,最后需得双数才行啊。我们这是上了名册之人,忽然换成你一个人,那,岂不是桌上要变成单数了?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陈夫子一愣道:“原来是这样啊,是子俊失礼了,子俊告退。” 看着陈夫子失魂落魄,踉踉跄跄的走了,山长与夫人同时叹了口气。 山长说道:“从前我还劝他找个知心之人呢,如今看来,我那些话倒不如不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感情的事,最是强求不得,否则便会酿成一生的苦果。” “嗯,夫人说得对,许是他缘分未到吧,一切顺其自然便是最好。” 这边,陈夫子回去以后,关起门,又哭了一场。 他哀哀而泣道: “闻君有他心, 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 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 勿复相思。 相思与君绝!” “但是,谢夫子,本夫子做不到啊做不到!”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 第106章 谢夫子走了 翌日 山长带着全体师生,以及所有的后勤人员,又一次来到了书院的大门前。 上一次全体出动是来迎接谢先生的,这一次,是来送谢先生的。 谢道韫站在山门前,一时间心中有些感慨。 她来书院之时,也就想着她只管好好教,至于他们能学多少,全靠他们的造化。 但教了这三个多月,她对这些学子中的大多数,倒是生出一些师生情来了,希望他们都能够成为国之栋梁。 谢道韫看向谢道颖,她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小堂妹。 小堂妹身上的那种懒惰懒散懒劲儿早已不见了,反倒是敏而好学,无敢逸豫。 谢道颖也看着自家堂姐,堂姐在书院里,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每日里教书育人,诲人不倦。 看得出来,她极喜欢这个工作,也干的得心应手,可是现在,却要辞行,回去订亲嫁人...... 这个破时代 ,太委屈她姐姐了,收起一身的风华,蜗居后宅,相夫教子。 谢道韫看向马文才,马文才冲她颔首见礼。 谢道韫看着他与小堂妹之间隔开那四五个人的距离,不由得暗自好笑,这也太刻意了吧。 到底是少年心性,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总拿捏不住分寸。 不是近了,就是远了。 谢道韫又看向了祝英台,祝英台冲她笑着点了点头,谢道韫知她的意思,她要试试王凝之的才华如何,那便让她试试吧。 谢夫子视线转和梁山伯,这个年轻人,是她最看好的,若他为官,便是百姓的福祉。 梁山伯冲她颔首见礼。 谢夫子视线又一一扫过在场的学子,笑道:“愿诸位皆能学有所成,得偿所愿,我们有缘再见。” “谢谢先生,学生恭送谢先生。” 众学子们齐齐弯腰,拱手行礼。 谢道韫笑了笑,也回了一礼。 她看向了山长,昨日道过别了,便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 是以,谢道韫颔首道:“告辞了,山长。” 山长为这样一位优秀夫子的离去感到不舍,但面上不显,颔首道:“谢夫子,路上注意安全。” 谢道韫笑着点头,又看向了山长夫人。 夫人眼眶已经红了:“谢夫子,若是有空,可回来看看。” “好,夫人请保重。”谢道韫颔首。 此时,王兰王蕙围了过来,眼圈都有些红。 谢道韫看着她俩,笑道:“你们有空了,可以来去我,我一定扫榻相迎。” 王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药瓶来道:“谢夫子,这是我做的一些治疗风寒的药,您带在身上吧。” 王蕙也说道:“这是我做的胭脂水粉,很好用的,谢夫子,您用用看嘛,一定会让您成为最美的新娘子的。” 谢道颖看向了梅兰竹菊,两人将东西接了过来。 “谢谢你们。”谢道韫看着她们俩,这两个姑娘,姐姐品性高洁,妹妹活泼可爱。 希望她们将来都能有一个好归宿。 只是小蕙姑娘日后知道道颖女儿身时,怕是会难过一阵子的。 谢道韫最后看向了陈夫子。 没想到,陈夫子的眼圈竟然有些红。 谢道韫冲他行了个礼,陈夫子拱手回她一礼,便看着她娉婷的背影走向了轿子,她上了轿子,轿子抬起来了,轿子走了,轿子越走越远了。 周围送行的人都走了,唯留陈夫子,依然望着远处出神。 只是那里,除了石阶,什么也没有。 .......................... 今日,显然,陈夫子没有心情上课了。 所以,山长又亲自来授课了。 但是山长来了也没用,大家情绪依然不高。 没有瞎的都能看出来,谢夫子与陈夫子,哪个夫子更优秀。 唉,这不该走的,就如黄鹤一去不复返。 这该走的,却如附骨之疽,长停留。 谢道颖趴在桌上,萎靡不振。 堂姐走了,把她灵魂也带走了。 山长看大家上课的兴致不高,索性也不讲课了。 他命人拿来了鼓,搬来了琴,还抓了把花过来。 “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山长很面部很和蔼,语气很亲切。 他希望,尼山书院就是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 一听玩游戏,大家又活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只有谢道颖,仍半死不活的趴着。 马文才戳了戳谢道颖,问道:“那么喜欢她?” “嗯。”谢道颖毫不迟疑的点头。若是姐姐回去依然自由自在,她也不必如此萎靡。 闻言,马文才捏了捏手指,这若是个男子,这会儿他马文才就能冲出去,卸了他的两条腿。但这偏偏是个女子,还是谢夫子,那他就只能在心中酸酸涩涩了。 不过,酸也无妨,他受的住。 想了想,他又说道:“道颖,你若是想再见到谢夫子也不是不能够,没必要这样。” 谢道颖侧头看他道:“你是说,去建康找她?” “嗯,我带你去。” 那倒也不必,谢道颖还未开口呢,便听山长说道:“好了,大家都安静些,本院要宣布游戏规则了。” 什么游戏,有鼓有花,还不就是击鼓传花嘛。谢道颖表示,她没兴趣。 “我们击鼓传花,鼓声起,大家依次传花,鼓声止,传花止,花到谁的手,谁上台来表演一个节目。这个节目是什么都可以,弹琴唱歌作诗舞剑,甚至翻筋斗,不拘一格,随你们的心意。但是,有一点要注意,花若是在谁的手中秃噜了,那他便要表演三人节目,且节目不能重样。” “好好好,就玩这个。”学子们纷纷要求,游戏快快开始。 既如此,山长便开始击鼓了。 随着鼓声响起,花儿从一人传到另一人,然后,鼓声戛然而止。 谢道颖捧着花,眨了眨眼,她怀疑,山长是故意的。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 就让她来抛砖引玉好了。 谢道颖起身,走向古琴道:“那我弹一首吧。” 她手一动,乐声缓缓流淌。 她缓声唱道: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 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 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哎哟,众学子被谢道颖的歌词创到了,这也太扎人心了吧。 死了,车马华服,美酒豪宅都被旁人占了,这也太惨了吧? 这是死都死不安宁啊。 “是啊是啊,道颖兄,别唱了,求你了,别唱了,快下来吧。” “道颖兄,下来吧,算你过关了。” “是啊是啊,过关了。山长,击鼓传花再来吧。” 以后这种活动,还是别让道颖兄参加了吧,累心。 那好吧,反正三段她都唱完了。 谢道颖琴声一收,干脆利落的回到了座位上,看山长还敢不敢再将花儿传给她了。 山长果然不再传给她了,否则,气氛都要被她破坏完了。 他的本意,是要开导开导书院学子们的,可不是来堵大家的心的。 马文才看她又蔫哒哒的趴到了桌上,凑过来问道:“要不,下学之后,我带你去骑马?” 谢道颖侧头看他,突然小声的问道:“你觉得英台如何?” 闻言,马文才眉头一皱,那个绊脚石,能如何? “不如何。”马文才的声音有些冷。 “没觉得她,书院第一好?” “书院第一能轮到她?谢道颖,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俩才是并列第一。”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谢道颖瞥他一眼,还好,脑子还挺清爽,对英台没有男女之情。 看来,以后要多多灌输他一些例如“强扭的瓜不甜”“强制的爱不香”“强娶的人不美”等等,三观很正的思想了。 看谢道颖突然之间心情又好了,马文才开始相信那句话了:女人心,海底针。 …………………… 谢道韫马不停蹄,乘坐马车,当日晚上便赶到了府中。 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拜见叔父叔母。 此时,谢相与夫人已经等在花厅了,数月未见,对这个侄女很是挂念啊。 谢道韫进了花厅,看到叔父叔母,眼睛一红,正要下拜,手已经被谢夫人握住了,她温声细雨道:“你这丫头,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什么都别说了,先用饭,一路赶来,肯定饿了。” 谢相自然没有异议,他也心疼侄女儿,一路风尘仆仆。 如此,谢道韫先下去用饭,用完饭后再回来说话。 谢道韫用完饭后又回去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衣裳便去了叔父叔母那儿。 想来,他们俩有好多话要问她吧。 果然,一看到她,谢母先是问的谢道韫自己,问她在尼山书院饮食可习惯,可有人为难她,学子可好教等等。 等她一一回答完之后,叔母又问起了小堂妹。 问她那丫头可曾把夫子气死,可有与同窗掐架,与人同一房可有不习惯等等。 谢道韫又一一的做了回答。 谢相在一旁听得仔细,见她二人说的差不多了, 便问道:“韫儿,你在书院教读,有何收获啊?” “回叔父的话,道韫去教读了三个月,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哦?说来听听。” “叔父,侄女以为,一般士族子弟,除个别人之外,大多乏善可陈,倒是庶族之中,颇有麟凤。” “这‘个别’的与那颇有麟凤的,你不妨说来听听。” 这‘个别’的现在还不太好说,倒是梁山伯,可以说说。 是以,谢道韫便简单的说了说,接着,话锋一转,说道:“梅兰,将东西呈上来。” “是,小姐。”梅兰端了个托盘上前,托盘上面盖了块红绸布。 谢道韫将绸布揭开,拿起其下的一块布帘,打开,只见上面小字写着“品状表第一名”,超大字写着“谢道颖”。 谢道韫接着将第二块布帘也打开了,上面依旧写着品状表第一名,谢道颖。 谢相拿起布帘问道:“韫儿,这里头可有水分?” “叔父放心,并无。此事山长并不曾参与,皆是由我与另外一名夫子共同决定的,以确保公平公正公道。” 谢相哈哈一笑道:“这丫头,没想到到外面去,反知道勤奋了。” 谢夫人拿起布帘,细细地看了看,笑道:“我们谢家可不出绣花枕头。” 闻言,谢相哈哈一笑,虽然他私心里也是如此以为的,但他可不会像夫人这般,在孩子们面前说出来。 第107章 文才暴打王蓝田,端午休假 如此,时间就像安了飞毛腿,转眼就要到端午假期了。 谢道颖高兴坏了,谁能想到,端午假期五天哎! 马文才看着谢道颖整日里欢天喜地的像是要过大年,就很想不通。 他问马统:“端午假期,你很开心吗?” 马统挠挠头道:“公子,我不开心啊。但是琴书开心,我就开心。” 闻言,马文才看着他,神色意味不明。 道颖开心,他不开心。可见,马统对琴书的感情,不及他对道颖的三成。 “马统,我去找陈夫子,改了假期的时长如何?”马文才郑重的问道。 闻言,马统惊恐的看向了他家公子,果断的跪下,抱住了他家公子的大腿哀嚎道:“公子啊,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谢公子若是知道了,会打死您的啊!” 谢道颖此时正好进来听到后面半句话,立即问道:“我为何要打死他?他到底做何对不起我的事了?” 马统无助的看着自家公子,你完了,公子。 马统迅速的爬起身来,飞速地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公子一定不希望他在。 “到底何事?”谢道颖追问道。 马文才在桌边坐下道:“我问马统,若是去请夫子,改了休假的时长如何?” 谢道颖眼睛一亮,冲过去握住了马文才的手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半个月如何?” 马文才...... “那,十天如何?” 马文才沉默是金。 “那,你到底能改几天?你给个痛快的!” 马文才扒拉开她的手,一字一字的说道:“一天,都,改,不了。” 说完,长腿一迈,出去了。 好吧,谢道颖放弃了。 如果要改的话,这个钞能力耗损太大了,实在不值得。 谢道颖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手帕,这是她绣给马文才的,不过,既然他出去了,那就放到他的枕头上吧,他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谢道颖一转身,又出去了。 此进时,王蓝田刚好过来。 可是屋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今日各处都有些乱,都在忙着收拾行李,书担。 毕竟,明日是他们来书院的第一个假日。 王蓝田来此本来是想问问马文才,他喜欢吃些什么,他好从家中带些特产过来给他。 讨好他一下,拉近下关系。 只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王蓝田便在桌边坐下了,想等一等他。 他环顾了屋内一下,这一环顾便顾到了那个大屏风。 以往屋里有人,大屏风后面他不好去看看,但现在么...... 五蓝田起身,快速走了过去,转过屏风,一个大浴桶便出现在了眼前。 浴桶上搭了一个粉色的长巾子。 王蓝田眼睛一眯,这紫檀木的大浴桶,金丝楠木的大屏风,绝对不是谢道颖那个穷鬼能买的起的。 所以,他和马文才果然有龙阳之好! 呵,就谢道颖那样的,是他,他也愿意。 王蓝田转身往桌边走,却在经过那张大床时看到了枕头上的一方帕子。 帕子是细棉的,深紫色,帕子上绣了一团草,实在是丑极了! 马文才那般的身份,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丑东西! 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丑东西是谢道颖亲手绣的! 王蓝才一手抓过了那条帕子,用劲扯断了好几根那绣线,然后团巴团巴的扔到地上踩了两脚,这才疾步离开。 王蓝田走后不久,马文才与马统进来了。 马统说道:“公子,不管如何,端午您也该回去一下的,马统给您收拾两套衣物吧。” 马文才没有出声,只是抬了抬手,马统便乐颠颠的去开衣柜门了。 “床上那本《吕氏春秋》也带走。” “好,马统知道了。” 马统来到床前,一眼便看到了那掉在地上的帕子,他捡起来道:“咦,公子,这帕子,不是谢公子前两日正给您绣的那个吗?只是,怎么越绣越糟了?” 在马统捡起帕子之时,马文才便走了过来,他从马统手上接过那个帕子细细的看了看道:“这是确实是谢公子给我绣的那个,只是并不是越绣越糟,而是,被人故意扯坏了!” “是谁?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弄坏公子的东西。” “刚才我们进来时,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必定是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 “那公子您说,会是谁?” “秦京生没那个胆子,王蓝田最是个鼠辈。”马文才用手量了下上面那半个脚印的大小,然后将之掸了掸,叠好,塞到了怀中。 “公子,都坏了,要不,跟谢公子说一下,让她重绣一个吧。” “不必,这是她第一次送我东西。无妨,可以用。”马文才说着出了门。 他一路来到地二十五号,此时,王蓝田正端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喝呢,便看到马文才来了。 他连忙放下杯子,迎了上去道:“文才兄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马文才一把将他掀倒于地上,然后蹲下身去,抓住他一只脚抬了起来。 他的手在他脚上比划了一下,随即,将他的脚一把摔了出去。 王蓝田自他进来时便有些心慌,他这里,马文才从来不曾来过,偏偏在他刚去了地十五后,他就来了。 待得马文才一把将他掀翻了,又抓住他的脚时,他便知道,他暴露了。 他刚想示弱求饶呢,马文才的拳头便砸到他的脸上! “王蓝田,你找死!” 秦京生往角落里缩了缩,这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啊! 马文才将王蓝田摁在地上猛捶了一顿后道:“以后若是再敢碰我的东西,我弄死你,听到了没有!” 王蓝田蜷缩着身子,浑身疼痛难忍,但他依然赶紧说道:“马,马公子,小的知道了,这次是小的错了,公子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马文才伸出脚来,用脚尖抬起了王蓝田那张眼泪直流的脸道:“丑东西。” 说完,他一脚踢开他,大踏步的走了。 王蓝田被他踢翻在地,好半天没起得来。 他怒骂道:“秦京生,你死了吗?快来扶我!” 秦京生从角落里出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坐到了床上。 王蓝田捶了捶床,谁是丑东西,分明那个手帕才是丑东西! 为了这样一个丑东西跑来把他打一顿,马文才他疯了吗?! “蓝田兄,你,你到底是怎么惹到马文才的啊?” “他?我惹他?他与谢道颖有龙阳之好,他们俩个,脏死了!” “什么?”秦京生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会吧,马文才那般龙章凤姿之人,怎么可能有那种喜好?且谢道颖性子那般野的人,也不像啊。” “你懂什么?我亲眼看到的!” “什,什么?你看到他俩,那,那个了?”秦京生的两个大拇指,对了对。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八九不离十了。” “哦。”秦京生知道了,这都是王蓝田胡说的。 但是,王蓝田又说了:“我看到了谢道颖的大浴桶,紫檀木的。” 啊,秦京生懂了,他说道:“这一定是马文才买的,谢道颖他那么穷,他买不起的。\" 这下,秦京生也相信他们有龙阳之好了。 原因无他,那般贵的东西,换成是他秦京生,若非十分心爱之人,他是不会买给她的。 不不不,他就不会买给任何人,他连自己买给自己都不会!有那银钱,存起来置田买地,甚至买官,不香吗? “你说,若是让人把他们堵在了床上,会如何?”王蓝田阴狠的说道。 秦京生眸色一闪,对啊,枕霞楼玉儿她们,有一种助兴的秘药,效果很是不错呢。 秦京生凑到王蓝田耳边如此这番的说了一遍。 王蓝田轻蔑的看他一眼,这东西他能不知道吗?不止枕霞楼,各处青楼都有。 不过,这主意既然是他想到的,那就让他去办,大家都沾沾手,才好。 ............................. 第108章 二哥来接啦 马文才从地二十五号回来后,谢道颖带着琴书也回来了。 马文才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把自己的衣物带回去一些,现在都是穿学子服了。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些冬日的衣物过来,我刚才去与师母辞行之时问过了,下面除了过年,便再没有其他的长假了。” “好。你怎么回去?” “我和琴书两人骑马回去,我们刚才还顺便问山长借了两匹马。” 马是什么?是那么容易借到的吗?马文才看向谢道颖道:“你是如何借的?” 琴书插嘴道:“马公子,当然用嘴借的啊,我家公子说话嘴可甜了。” 马文才...... 马统立即点头道:“对啊对啊,我们长嘴不就是为了说话的嘛,琴书的嘴,说话也很甜的啊。” 马文才...... 罢了罢了,马文才又道:“我送你吧,这一路上你们两个人不安全。” “马公子,”琴书把拳头举了起来道,“您看到我蒲扇般大小的拳头了吧?” 马文才...... .................................. 地十五号 梁山伯也在整理行装。 若不是受人所托,他真不会离开英台一个人走的。 祝英台则在伤感,若不是为了谢先生,她可不会离开山伯。 五天呢! ...................................... 翌日,一大早,上课钟声便响了。 学子们立即来到了学堂,陈夫了已经等在此处了。 他看着众位学子说道:“从今日开始,书院便正式开始放端午假期了。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回去,路上都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可丢了书院的脸。另外,你们要注意返回书院的时间,若是晚了,又不事先说明,那么,你将会被逐出书院,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大家根本就坐不住,此时赶紧大声回答,就怕回答晚了,夫子就放晚了。 “好,那你们走吧。”陈夫子摆了摆手,走了。 众位学子们互相打了个招呼后便散了。 转眼间,书院大门口便由热闹变为了安静。 谢道颖带着琴书,出了书院不久,便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们拦住了。 谢道颖看着眼前一顺儿的彪形大汉,揉了揉脸。 二哥出门就爱带彪形大汉的爱好,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难道这么一副黑社会出行的样子,让他很有成就感吗? 那些身形正常一些的将士,他咬人吗? “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谢道颖向对面喊话。 闻言,谢琰拍拍身前将士的肩膀道:“让开让开,都让开。” 一瞬间,将士们便给他让出一条道儿,他从中间从容的穿了过去。 谢道颖看着对面那人,虽然现在每日里练兵,晒得像李逵,但架不住人家长得好啊,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勾唇一笑之间,当真是又帅又痞。 “二哥!”谢道颖利落地跳下马来,姿势端的是潇洒又风流。 谢琰暗笑,学得不错,挺能唬人的。 “过来。”他看着自家妹妹,就这么笑着,站着,张开手,等着她自动跳进怀里来。 果然是自家的亲妹妹,没让他失望。 谢道颖跳过去一把抱住了亲哥哥,两人同时笑的嘴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谢琰拍拍怀中妹妹的后背道:“不错,书院没白待,终于长高了。早就跟你说了,多吃多动长高高的嘛。” 谢道颖松开他道:“是,哥哥说的都对,哥哥过来接我的?” “很明显嘛,就是来接你的。”谢琰说着一拍手,队伍又向两旁让开了些,一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大马车便出现在了眼前。 这车驾,是老爹的啊。老爹年轻时不乐意做官,到处游山玩水,到处浪,这便是他的座驾,里面奢侈豪华舒适。 说穿了,这就是霸道总裁的豪华房车啊。 谢道颖捂嘴笑直笑:“二哥,你是怎么诓来的啊?” “咱家爹精得像只猴似的,哪里能诓的来啊。二哥我,直接上手抢的。”谢琰指了指他身后的那些彪形大汉道,“这便是哥哥的底气。” 谢相:若非为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你能带得走?一切全是为了为父的颖宝啊。 “哥哥真棒。我为哥哥痴,我为哥哥狂,我为哥哥哐哐撞大墙。”谢道颖说着,便奔向了她的大房车。 “那倒也不必。”谢琰微笑着抬脚跟了上去。 琴书想了想,算了,她还是别跟上去了。 二少爷只有在小姐的面前才有几分少年意气,不然,就是一位威严无比,杀伐果断的大将军。 她就苟在马背上就好了。 马车内 谢道颖探出了一个脑袋道:“有劳大家来接我了,大家辛苦了。” “我等不辛苦,我等见过小姐!”一群大汉齐声喊道。 谢道颖微笑着缩回了头。 二哥啊,不至于,真不至于带那么多人来。 来接人的,又不是来打虎的。 谢道颖舒适的往那张雕花大床上一躺,闭上眼对正上马车的谢琰道:“二哥,别吵我,我要睡会儿。” 谢琰给她把被子盖上了:“睡吧,书院起那么早,可真是难为你了。” “嗯嗯嗯,可真的难为我了,每日里起得比鸡都早呢。”谢道颖说着,人便睡了过去。 只要有她哥哥在的地方,便是坟场都可以睡一觉。 她哥哥,辟邪。 马车外,副将李守手一挥道:“出发!” ............................. “我等不辛苦,我等见过小姐!”听到这雄浑深厚的声音,王蓝田驻足,问道:“八德,这哪儿来的声音?” 八德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啊,但是,他也听到了。 是以,他有些害怕的说道:“公子,什么人也没有啊,不会大白天的,见鬼了吧?” 王蓝田剜他一眼道:“你聋了?没听到人家说,见过小姐吗?” 可是,鬼不都是女的多吗?但是八德不敢再说鬼了,他说道:“八德明白了,定是哪家容貌绝色的小姐走错了地方,家里人寻来了。” 一听容貌绝色,王蓝田眼睛一亮,思索道:“你怎么知道她容貌绝色?” “这还用说吗?派这么多家丁护着,肯定长的美啊!”八德完全是经验之谈,因为他家公子最爱抢美人儿。 “无知!”王蓝田一扇子敲到了他的头上道,“宝马香车,护卫开道,行人退避,这是我们士族的排场,与美丑无关。像谢丞相那般的人家,便是生个罗刹女,也会有这般多的护卫,甚至更多。” 八德点头道:“公子高见,难怪那谢公子梁公子那般努力读书呢,就是为了改变命运,跨入士族之列。” “他们休想,只要有我王蓝田在,他们就不可能得逞。想改换门庭,那是做梦!” “公子说的对啊。”八德马屁拍的很溜,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他深谙此道。 而且,公子也是这般做的。 公子对马公子,又爱又恨。 又想利用,又惧怕。 .............................…… 马文才家比谢道颖家近多了,他打马疾驰,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家。 太守府守卫森严,庄严肃穆。 他一到大门口便跳下了马,将马丢给了看门守卫之后,便直接回了他自己的院里。 他先在堂屋里为他母亲上了三支香,看着画像中年轻时的母亲,他开口说道:“娘,不出三年,我便会带上您的儿媳妇,一起来看您的。” 画像上的女子温婉的笑着,就好像在说:“好啊,我家文儿长大了,都要娶媳妇了,你一定要对她好啊。” 马文才郑重的点头道:“请娘放心,儿子一定会对她好的,否则,天打五雷轰。” “你要对谁好,否则便天打五雷轰?” 此时,马太守正好进来。 他刚才在阁楼上看到他回来了,连忙喊他,只是可惜,这小子的耳朵就跟塞了似的,听不到。 没办法,他只能一路快跑着来到了他的院子里。 马太守看看那袅袅的轻烟,再看看画像上美丽的容颜,没有发脾气,只是又问了一遍:“你有女人了?” “马太守何出此言?”马文才皱眉,这语气,他不喜欢。 “呵,外面的女人,哪怕十个八个,你玩玩就好。至于妻子么,爹会为你张罗的,两年后,你只管等着成亲便是了。”马太守叮嘱道。 马文才压下心中的暴戾,貌似平静的问道:”你给我订亲?你给我订什么样的?有权的,还是有钱的?连我的婚事你也拿来交易,你对得起我娘吗?!” “你,”马太守气得脑壳疼,“你如此不知好歹,这便是你在书院学到的东西吗?” “不知好歹还要到书院学吗?马太守不就是我最好的夫子?” “你,你这个逆子!”马太守手一扬,就要打上他的脸。 马文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眼中慢慢涌上猩红:“到如今,你还要打我吗?我已经不是那个,你可以由着性子乱抽鞭子的‘小畜生’了!” 马太守的眼睛也红了,气得,哪个妻儿不被打,就这些事,他还要记恨他一辈子吗? 他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为父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便敢跟对为父叫嚣了?我告诉你,你若不听话了,我还可以过继!” 马文才松开他的手,平静的说道:“随便。” “逆子!”马太守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本来,他是想告诉他,明日他不带旁人,只带他去大运河边看赛龙舟。 许是年纪大了,更想与儿子亲厚了,他明日便不带任何女人同去了。 还是带着文儿去吧,他记得上一次带他去,还是十几年前呢,那时候夫人还在。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呢,便被这逆子气走了。 马文才看着他的背影道:“马太守,你记好了:你若是不经我同意便订下我的婚事,那么与谁订的,你便娶谁,刚好,续个弦。” 逆子!马太守一路疾行,当他不想吗?但是他生不出儿子来,娶了又有何用?还多了一个女人管着他。 他现在,多自由?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对了,明日带玉儿去看赛龙舟,这是她跟着他一起过的第一个端午节。 还是隆重些比较好。 第109章 首先,女儿在书院里很想爹娘 马太守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命人叫来了马泰,吩咐道:“去查查,少爷去书院之后,和哪个女子走得近。” 闻言,马泰一喜道:“恭喜老爷,少爷他终于开窍了啊,那这便是他第一个女人了,老爷想如何处理?提亲还是纳妾啊?” 马太守愣了一下道:“既然是第一个女人,那,你先查出她的出身如何,至于如何处理,以后再说。” “是,老爷。”马泰很快地退下了,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了少爷的法眼呢? 待他们二人都走后,一个身影悄摸摸地去了少爷的院子。 马文才本想在屋里陪他娘亲说说话,明日再走的,但是现在,这个家,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待着了。 他令人叫来了马康,吩咐道:“马太守不是要查吗?那便把祁艳的事送到他跟前,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是,马康这就去办。” 祁艳,是马太守众多的外室之一,如今因为马太守常常流连于玉无暇,她孤枕难眠,便送了顶有颜色,有温度的帽子给了他。 马康知道,若是少爷不把此事掀开在老爷的面前,老爷那帽子,怕是要戴一辈子的。 也不知道是这些女人的手段高呢,还是老爷他真的老了。 唉,有时候不服老也不行啊,就像老爷,就像马管家。 这边,马文才叫来马统道:“收拾一下,去建康。” 马统小眼睛一亮道:“公子,我们去找谢公子吗?” “快去。” “是,公子!” ............................ 谢道颖的马车是舒适到家了,但速度上就欠佳了。 在梁山伯与祝英台都已经到达建康之时,她还在路上晃悠呢。 梁山伯按照他与王凝之的约定,来到了京华客栈。 掌柜的听说他来找人的,便问道:“敢问公子,您找谁啊?” 梁山伯道:“王凝之,王公子。” 掌柜的立即便将他带到了二楼,地字一号房间里,王凝之已经在这儿等了他一会儿了。 掌柜的送了梁山伯上去后,立即便下来了。 刚到一楼大厅里,迎面又撞上了一位年轻的公子。 待他听说这位公子已经有人帮他订好了房间之时,便说道:“公子报上名来,季某帮你查一查。” 年轻公子道:“祝英台。” “哦,这个名字我有印象,房间是谢府订的。祝公子,您跟我来。” 祝英台点头道:“您请。” 掌柜的将祝英台带到了二楼,地二号房间后,便退了出去。 银心笑道:“小姐,这房间真不错,你看这儿,大屏风后面就有个大浴桶呢,谢先生真是太周到了。” “自然,谢先生可是女中豪杰啊。”祝英台笑道。 “那小姐,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让小二送热汤上来,你先泡一泡。” “好,去吧。” 银心转身出去,关上门,下了楼。 ............................ 地一号 王凝之看到梁山伯如期赴约之时,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啊。 他真怕梁山伯突然就不来了,到尼山书院去找人,那可是神明指点的啊,非梁山伯不可成事啊。 梁山伯是带着四九来的,所以他看到王凝之时,先解释道:“凝之兄,我介绍下,他是我的书童四九,与我情同手足,我有事从来不瞒他的。” 这个王凝之懂,他也有小厮书童,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办,有些事是不好瞒着他们的。 而他也相信,梁山伯没有将此事告诉给旁人,比如陈子俊。 遂王凝之笑道:“我信得过你。” 梁山伯看他如此说话,心中放心了,赶忙将他那篇“愿在衣而为领”的诗笺拿了出来,道:“这才是陈夫子要我交给你的,抱歉,上次拿错了。” 王凝之并没有打开看,依然说道:“我信得过你。” 梁山伯也松了口气:“终于完璧归赵了。” 王凝之见他松了口气,便郑重的说道:“凝之在此向你道歉了,其实,明日的相亲,是代我,非我表弟啊。” 啊?梁山伯懵圈的看着王凝之,不是表弟,是王凝之本人?这是怎么回事?他本人如此优秀,如此有想法,还要他来代替吗? 王凝之看他这样,连忙行礼道:“明日之事,全拜托山伯兄了。” 梁山伯有种上了贼船下不去的感觉,但他既然应下了,就没有中途反悔的道理了。 他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道:“凝之兄,明日,我尽力吧。” “你一定要尽力,神明告诉你,为兄的亲事成不成,全在你一人身上了。” 梁山伯......,谢夫子说了,不信鬼神信自己。 ........................................ 是夜,晚食之时,谢道颖与谢琰终于回到府中了。 花厅里,灯火通明。 一大家子的人都在,谢相,谢夫人,谢道韫,谢大哥,谢二哥,谢玄堂哥,大家分座在客厅两侧。 【至于其他堂哥,文中用不到,就不写了,嘿嘿。】 而谢道颖一个人呢,则乖乖地坐在花厅的正中间。 注意,是正中间! 谢道颖......,她觉得大家都在观猴。 谢道颖举手道:“我有话说。” 谢相很大度的说道:“说吧。” 谢道颖眨了眨眼道:“首先,女儿在书院里很想爹娘;其次,女儿在书院里很想爹娘;最后,女儿在书院里很想爹娘!” 众人......,学到了学到了,什么叫做拍马润无声啊,这便是。 看看爹(叔父)与娘(叔母),明显的,嘴角都压不住了啊。 谢相看她那个机灵样,笑道:“首先,你想用晚食;其次,你想用晚食;最后,你想用晚食。” “嗯嗯嗯,生我者,娘;知我者,爹娘!”谢道颖看向了谢夫人,娘啊,救救孩儿吧。 谢夫人接收到了,她站起身道:“相爷,不如先去用晚食吧。就算颖宝不需要用饭,那玄儿、瑶儿、琰儿呢?他们可都是赶回来参加韫儿订婚礼,这一路舟车劳顿,早就撑不住了啊。” 说完,谢夫人看向了那几个被她点名的孩子。 三个孩子虽然不累也不饿,但却一齐的摸上了肚子,饿。 谢道韫偷笑,这便是道颖说的,血脉压制。 谢相无奈的看着夫人道:“为夫也没想怎么着这臭丫头,就是想告诉她,以后在学院若是碰到了那些不长眼的,该暴露身份的时候,便暴露身份,为夫去给她撑腰。” 谢琰立即表决心道:“妹妹,用不着爹,二哥就能去给你撑腰。” “妹妹,当然应该大哥去,大哥为长,大哥最爱去。” “妹妹,堂哥去,堂哥的马儿跑得快。” 闻言,谢道颖眉眼弯弯,她就说嘛,她拿的是团宠的剧本,喜滋滋。 .................................... 京华客栈 由于梁山伯是第一次做订婚新郎,王凝之便多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 等他说完之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梁山伯送他出来之时,银心正巧从他门前经过,进了地二号房。 四九呆呆地说道:“公子,我好像看到银心了。” 梁山伯看着四九说道:“我们早上刚分开,他随英台会友去了,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呢?一定是你看花眼了,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下去用晚食吧。” “好吧,那公子,今晚我们吃什么啊?这京城的东西,一定很好吃。” “去看看便知道了。” .................................. 地二号 银心将食拿放到了桌上道:“这食盒,还压了五两银子当押金呢。小姐,我还头一次听说,押金比东西还贵的呢。” “银心,银子我们多的是,我们只管入乡随俗就好。” “是,小姐。” 第110章 李代桃僵 月色如水,京华客栈的朱红色大门,被一对主仆敲响了。 两人一身的风尘仆仆,可见是赶了大半夜的路了。 “掌柜的,我家公子要一间上房。”马统说着,扔了一锭银子过去。 掌柜的手熟的将银子一勾,银子便到了他的手中。 “巧了,上房还剩最后一间,地五号,二楼左拐,公子您请自便。” 说完掌柜的在柜台后面的小长椅上又躺下了。 想到谢道颖无论多晚都要洗漱泡脚,马文才问道:“伙房可还有水?” “有,灶上,温着呢,公子请自取。” 马文才点了下头,往楼上而去。 …………………… 翌日 东山别墅 谢道韫的订亲仪式便在这里举行。 东山别墅风景优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一不是景,无一不成景。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里是谢道韫自己选的。 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其母在世时,最爱来这里度夏。 ..................... 京华客栈里,祝英台拿上她亲手绣的贺礼,鸳鸯戏水的枕套,与银心一起下楼。 此时,梁山伯正背对着祝英台,在楼下听掌柜的说话。 祝英台从他身边经过,走向了停在客栈前的轿子——这是谢道韫派来接她的。 祝英台不得不再一次的感慨,谢夫子果然有着一颗七窍玲珑之心啊。 ................................ 东山别墅这边,谢道颖一大早便来了。 今日堂姐订亲,虽然她作为谢家的小姐不可以露面,但是,她作为其他的身份,是可以露面的啊。 是以,她一早过来,便混进了仆人群,等待时机,近距离观察下这极有可能是她未来堂姐夫的堂姐夫。 轿子将祝英台直接抬到了谢道韫的屋外。 谢道韫拉着她的手进了屋,一声“小九妹”喊懵了祝英台,原来,谢先生竟然早就识破了她的女儿身了啊。 谢道韫令人为祝英台换上了订亲喜服,红艳艳的喜服映的她的小脸更红更娇艳了。 银心穿着谢府统一的淡绿色的丫鬟服,看着自家小姐身上的大红喜服,有些想笑。 小姐还没有许人家呢,大红婚服穿了一次,现在,订亲的大红喜服又穿了一次,就好像,自己成了一回亲似的。 另一边,王凝之派人将梁山伯也请到了他那里。 他命人给梁山伯贴上了小胡子,又换上了一身的大红喜服。 梁山伯觉得,小胡子还好,只是这身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让他觉得既别扭又紧张。 .......................... 这边,谢道颖仗着自己的一身仆人服,在整个东山别墅里上蹿下跳。 尽往人多的地方去。 听了不少关天王凝之的话,什么家世好家风好啊,什么学问好书法好啊,什么容貌好仪态好啊,反正,全是好话。 按照惯性思维,王羲之那样的大人物,能教育不好自己的儿子们吗? 事实上是,除了书法,王家的儿子还真比不上谢家的儿子。 谢道颖觉得,她可以混到王家的仪仗队去打听打听。 ................................ 今日王府订亲下聘,街上的人皆在议论此事。 有爱吃瓜的,已经在主街道守着了。 等下订亲仪仗队会经过此地,他们不仅可以一睹新郎的风采,还可以看看大士族王家的聘礼。 王谢两家均为顶级权贵之家,这亲事,定然极有看头。 谢道颖身着谢家的下人服,正混在这群吃瓜群众当中听他们吃瓜八卦呢,突然就被一位老婆婆拉住了。 那位老婆婆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道:“大家快来看啊,我抓到一个谢家人!” “不是,我不是谢家的,我是王家的。” 旁边的大家伙儿回头一看,哦豁,还真是呢,谢家的。 有人立即发声道: “这身衣裳,是谢家男仆的,没错了!” “是啊是啊,我二堂哥家大嫂子的小姨子的大姐夫的二弟,就穿过这身衣裳。” “哎,你二这堂哥家大嫂子的小姨子的大姐夫的二弟,不就是你二堂哥吗?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图啥?” “您老不懂,现在流行如此说话,显得有学问。” “你这,我替我大舅家的二大爷的老嫂子的大侄子问候你母亲。” “你这老家伙,你咋还没骂人呢?” “骂得就是你这拐弯抹角不做人的。” 我的天,这怎么还因为她这一身衣裳吵上了? 这一个个的,真是得罪不起,谢道颖管不了那两个还在吵嘴的吃瓜群众,她悄悄地开溜了。 马文才带着马统,正在打听谢道颖家的住处。 马统说道:“道公子说她家住在文德桥南岸,可是我们打听了许多人,皆说不知文德桥,公子,谢公子会不会记岔了啊?” “你会把你家记错吗?”马文才瞥了眼马统,除非,道颖是有意的。 这真不怪谢道颖了,她确实没说错,乌衣巷确实是在朱雀桥下,而朱雀桥确实是在文德桥的南岸。 只不过,这文德桥建于明朝而已。  “公子,你看那儿!”马统话音未落,就见他家公子已经快速地跑到前面去了。 他连忙跟上。 马文才于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拨开人群,一把抓住了正悄悄溜走的谢道颖的手腕,将她带离了人群,两人在一处僻静处停下。 谢道颖看着马文才,问道:“我这装扮你也能认出来?” “你什么装扮?”马文才掏出帕子往她脸上一擦,然后将帕子拿给她看,“你抹一层锅底灰,便叫装扮了?” “粗糙是粗糙了点,但谁没事儿来擦我的脸啊。对了,你怎么在这儿?你不该在杭州吗?今日不是过节吗?” “我听说京城淮河的龙舟赛更有看头,所以过来瞧瞧。” “这个确实有看头,你来对了,那你去快去占个好位子吧,我先走为敬哈。”谢道颖说着,脚一动,就跑了。 马文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又拖了回来:“谢道颖,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同房之人的?” 谢道颖抬头看着他,眨巴着一双潋滟无双的眸子说道:“那,要不,你跟着我?但是,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好吗?” 闻言,马文才笑了,他道:“好。你现在去哪儿?” “去主街,王家的订亲仪仗等下打那儿过。” 此时,街上喧哗了起来: “新郎官儿来了!” “快看那马,油光锃亮,一看便知是好马。” “新郎官骑的马,能不是好马吗?” 闻言,谢道颖拉着马文才便跑,两人也挤到了人群里。 梁山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王凝之一身王府下人打扮,亲手为他牵马。 谢道颖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讶然的对马文才道:“梁山伯?” 马文才很肯定的对她点头道:“没错,李代桃僵,偷梁换柱。” “那,糟了!”谢道颖拔腿就跑,这王凝之是不是蠢啊?这样的大日子竟然来这么一出,这置谢家王家于何地了? 朝堂上那些政敌,还不知会如何的借机落井下石,嘲笑老爹呢。 还有堂姐,一代才女,也会成为笑柄。 这个王凝之,二十八九了,还如此的不着调,其情商智商,令人堪忧。 若是不喜欢,该当在订亲之前提出来才是,她谢家又不会抢亲。 这样分不清重点的男人,实非良人啊。 此时的谢道颖还不知道,她的亲亲堂姐,与王凝之同源同气,玩的是同一套把戏呢。 第111章 买份重礼随礼,如此刚好登门入室 马文才看谢道颖说跑就跑,便也跟上了,问道:“去哪儿?” “东山别墅。”谢道颖头也不回地说道。 马文才明白了,今日谢夫子订亲,如今新郎舞鬼,以道颖对谢先生的关心,自然是该去知会她一声的,免得等会儿事情闹的难看,丢了谢府与谢先生的颜面。 马统看自家公子与谢小姐都跑了,只能也跟着他们跑了。 好在体力这些日子在山上也算练出来了。 谢道颖他们三人跑回东山别墅之时,刚巧在大门口碰到了兰芝——谢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 兰芝一眼就认出了谢道颖,看到她,面上便是一喜,拉住她道:“小姐,您去哪儿了啊?夫人都找您好久了!再找不到您,就要派出府兵去寻您了。” 谢道颖抓着她的手,顾不得喘匀口气,急急地问道:“兰芝姨,我娘呢?” “夫人在她自己屋的花厅里招待王夫人呢。” “王夫人?王凝之他母亲吗?” “是啊,王公子今日订亲,王家当家主母自然要来的。仪式结束之后,两家的主母还要商量婚期的。” “那,兰芝姨你跟我来,你想办法把娘亲叫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与她说。”说着,谢道颖拉着兰芝便跑。 若是慢了,新郎就要来到家门口了! 看着谢道颖的背影跑远,马统张口结舌,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公子,您,您,您方才听到没有?什么主母,什么娘,她她她,她是相府千千,千金啊!” 马文才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作何想法,只是幽幽的说道:“是你自己笨,谢道韫,谢道颖,很难猜吗?” 怪不得他的人查不到谢府千金呢,原来如此,相爷为了保护她,封锁了她的一切消息。 “公子,您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是在骂您自己的吗?” “怎么?我骂我自己瞎,不行吗?”马文才转身便走。 “公子,您去哪儿啊?”马统看他家公子一言不合就说走,急了,死死的拖住他家公子道,“公子,您不能因为您的身份配不上谢公子便放弃啊!遇到困难便放弃,这样是不对的啊!你们读书人不都说什么,迎难而上真君子吗?” 您若放弃了,我马统和琴书可怎么办啊! “松手。” “不松。” “你胆子肥了?” ......,马统的眼泪掉下来了,但手也放开了。 马文才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嫌弃的说道:“你这样,琴书真的看的上你吗?” 马统正伤心呢,头一次回嘴道:“那谢小姐就看得上公子了?” ......,马文才吸了口气道:“随我去买份重礼!” 如此刚好登门入室...... 马统立即破涕为笑道:“公子是以太守府公子的名义来送贺礼吗?” “不,以尼山书院学子马文才的名义。” 这个当中有什么区别马统就不管了,只要不拆散他与琴书就成。 .............................. 屋内,谢夫人正与王夫人谈笑风生呢。 今日两家儿女订亲,天大的喜事,两人脸上的笑,每一次,皆是真情实感,发自于内心。 此时,兰芝进来说道:“夫人,关于宴席上的菜品,有厨子来问话呢。” 闻言,谢夫人对王夫人说道:“我失陪一下,马上回来。” “今日真是辛苦你了,你快去吧。” 谢夫人起身,与兰芝来到了角落口,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厨房里的事她早就吩咐下去,此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那么只能是兰芝借故将她叫出来的了。 “娘,是女儿找你。”谢道颖从大盆景后闪了出来。 “你这一大早的去哪儿了?还打扮成这样。今日是你堂姐的大日子,你若是敢乱来,娘一定会罚你的,那儿你就别想再去了!” 那儿指的是哪儿,谢道颖自然知道的。 唉,谢道颖叹了口气,家长们难道都喜欢这样吗?总拿孩子介意的事情来威胁孩子。 “娘,”谢道颖狗狗祟祟,小声的说道,“您的准女婿可有本事啦。” “此话何意?” “娘,是这样的。”谢道颖在娘耳边道,“王凝之找了个人冒充自己,不过他找的人是我的同窗,为人忠厚老实,对女儿也颇多照顾,娘待会儿对他客气,哦不是,温和一些哈。” “你说的是真的?”谢夫人拧眉。 “绝无虚假,这事儿怎么可以乱说?娘,既然话带到了,那我去堂姐那儿瞧瞧了。” “去吧。”谢夫人嘴边勾出一抹笑来,王家小儿,喜欢玩过家家是吧?本夫人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疙瘩里飘着呢。 这边,谢道颖回身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她似乎忘了什么东西,但是什么东西呢? 她想了想,没想起来,遂丢开不管了。 想不起来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马·不重要东西·文才…… …………………… 谢道颖来到堂姐这屋时,刚好听到她正吩咐丫鬟们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把英台姑娘当成我,她的话便是我的话。” 丫鬟们看大小姐竟然如此离谱了,都不敢多说,只是低头应道:“是,小姐。” 希望事情败露之时,夫人能够从轻发落她们吧。 谢道颖耳中听着这话,人进来时便看到了一身红衣的祝英台。 谢道颖忍不住扶额。 难道是堂姐与那个王凝之,心有灵犀一点通? 想的同一个法子不说,请来帮忙的还是一对鸳鸯,梁祝小鸳鸯。 “姐姐,英台。”谢道颖叫道。 “道颖!”祝英台给吃惊,没想到谢先生还请了道颖,只是道颖怎么这身装扮啊,脸涂黑了不说,还穿着谢府男仆的衣裳。 “道颖,这一上午你去哪儿了?”谢道韫问道。 谢道颖在桌边坐下道:“去打听王凝之去了,跑了一上午,可累死我了。” 梅兰连忙给她斟上了一杯茶。 谢道颖冲她笑笑,端起来就牛饮。 “你慢着点儿。”谢道韫说着,在她身旁坐下了,“你打听到什么了?” “打听倒没打听到什么,就是看见了。”谢道颖指了指自己的两个招子道,“都看见了。” 谢道韫看她这模样,直觉的不好,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凝之是瞎子?” 谢道颖…… “那,他是瘸子?” “姐姐,你别乱猜了,猜的又不准。他若是真的身有残疾的话,你叔父怎么可能把你嫁给他啊。” 谢道韫嗔她一眼道:“那是什么?你好好说。” “王凝之我没见过,但是,我见到了梁山伯。”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祝英台立即问道:“你见到了梁山伯?他怎么在这里?也是谢先生请他来观礼的吗?” 谢道韫摇头道:“我不曾请他。道颖,究竟怎么回事?” 只是看到了梁山伯,道颖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哦,他啊,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身下跨着青骢大马,犹如踩着七彩祥云,往我们谢家的东山别墅来了。”谢道颖说道。 第112章 肯定选那个粗棒槌啊 闻言,祝英台失声惊叫道:“什么大红喜服青骢大马,他,他不是受人所托......” 说到这儿,祝英台突然明白了。 自然,谢道韫也明白了。 谢道颖又喝了一口茶,这两人确实心有灵犀,玩梗都玩一样的。 看对方如此不靠谱,谢道韫此时才发觉,原来自己也一样的离谱啊。 她看着谢道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头一回在自家小堂妹面前,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我,没见过王凝之,也不知,他是否如外界所传那般博才多学,这才让英台试一试他的。” “姐姐啊,你不知他是否博才多学,你自己试一试不是更好?你不知他为人如何,人品怎样,自己接触接触,不是更清楚?” “是姐姐想岔了。” “不是,此事都怪我,是我提议的。”祝英台难过的说道,“是我错了,与谢先生没有关系。” “怎么与我没关系了?若不是我同意,你又怎么可能在这里?”谢道韫道。 “好了,知道你们都是好人,赶紧把衣裳换回来吧。”谢道颖喝了口茶,对满屋子伺候的丫鬟们说道,“你们去帮忙。” 银心连忙说道:“我也来帮忙!” 大家齐动手,很快地,谢道韫便换上了那身红艳艳的喜服。 梅兰与竹菊为自家小姐上妆。 两人互视一眼,还是二小姐有办法啊。 她们劝了又劝,可是小姐不听啊。 现在,一切终于都进入正轨了。 此时,有丫鬟端了个托盘进来,询问道:“大小姐,您选哪个啊?” 谢道颖一看,托盘上是两根缠着红绸布的棍子。 只不过,一根细细的,只有一根小手指那么粗; 一根是2.0版的,粗粗的,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那般粗。 谢道韫挑了那根细的。 祝英台此时已经换回了自己的男装,她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啊?” 谢道韫笑道:“按照民间的习俗,新娘要棒打新郎,意思是夫妻结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祝英台道:“这个习俗好啊。” 谢道颖点头,是挺好的,就是堂姐心底太善良了,就王凝之的行为,就该拿那个最粗的。 她以后打新郎的时候就用那根粗的,马文才一定会吓得花容失色,哈哈哈哈哈。 至于为什么是马文才,谢道颖还来不及细想呢,就听祝英台说道:“我以后一定要用那根粗的!” 谁让山伯居然背着她,来当人家的新郎啊,这还不该用粗的重的打吗? 闻言,谢道韫笑道:“到时候你就舍不得了。” 祝英台忍不住笑道:“我才不会舍不得呢。” “对啊,我也不会舍不得。”谢道颖拿起一个果子啃了起来。 谢道韫好笑的看着自家小堂妹,你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成亲么,就说大话。 “小姐,尼山书院院长夫人来看您了。”此时,有丫鬟将山长夫人引了进来。 “师母!”谢道颖连忙起身。 谢道韫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夫人,您来了啊。” 山长夫人笑道:“你的好日子,我和相公都应该来祝贺的。” 谢道颖道:“师母您请坐。” 师母坐下后说道:“你们都在啊。” 祝英台不好说代替新娘之事,连忙点头道:“谢先生订婚,天大的喜事,我们是该来送祝福的。哦对了,我绣了副鸳鸯戏水的枕套,希望谢先生不要嫌弃啊。” 说着,祝英台便将它拿了出来,几个人便围过来看,说笑了一阵子后,外面突然喧哗了起来。 琴书与谢道颖一般,也是一身的男仆服,她进门道:“大小姐,公子,新郎来了!” 谢道韫连忙问道:“你看到了吗?是谁?” “是梁公子,琴书是来问公子的,不是王公子吗?为何现在是梁公子?”琴书很疑惑。 谢道颖波澜不惊的说道:“放心,等下就会变回王公子了。”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那么多百姓看着呢,自然不好把人绑去换喜服。 但一旦到了她们东山别墅,那王凝之可就是切菜板上的鱼鱼肉肉了。 “哦,那琴书再出去看会儿。”琴书说完又跑了。 她家小姐就是聪明,一早便让自己也穿上男仆服了。 穿着男人的衣裳就是好,可以到处乱窜。 琴书还不知道,她家小姐已经窜下山,又窜回来了呢。 ............................ 正如谢道颖所想那般,订亲新郎并不是来了就会行订亲之礼的,此时,可操作的空间便大了。 梁山伯来了之后,先被请去了厢房,稍事休息,等待吉时。 他在屋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本他不知道新娘是谢先生啊! 如果早知道是谢先生,打死他,他也不来啊。 这若是传出去了,谢先生名声受损不说,他一个乱伦之名也逃不掉了。 屋外,王凝之身着王府的下人服,与同样穿着王府下人服的四九,一左一右的守在了门边。 王凝之见他们安稳的进了东山别墅,一路上提起的心,便放下了。 看来这个主意当真不错,不愧是经过神明认证的好方法啊。 只是,王凝之嘴边的笑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呢,突然便来了七八个彪形大汉,看这气势,不像是府中的,倒像是军汉出身。 几个人一来便捂着嘴,扭住了王凝之,粗暴的将人推到了屋子里,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还有几个宝在看(么一个),因为看的人少,所以,月底或者月初,要快速结文了哦。】 ........................ 第113章 韫凝订亲 【宝们是不是没想到,女主身份,这么猝不及防的便掉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九眼睁睁的看着王公子被人绑进了屋里,一切快得就像龙卷风,他还来不及反应。 一个彪形大汉粗声粗气的说道:“别出声,免得惊动了旁人,你家公子还在里头。” 四九连连点头,他不敢出声,他家公子还在里头呢! 屋内,王凝之惊骇的看着这几个大汉,一步一步,逼近他。 他是王家公子,本该有几分气节,但奈何他现在连卜个卦,测个吉凶都不可能。是以,王凝之强撑着,大声喝道:“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可是谢府!” “你们别动他,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梁山伯见这些大汉面露不善,立即就要去拦住他们,但是,被两个人抬手压住了,怎么挣都挣不开。 那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与王凝之和梁山伯废话,一言不发,直接上手。 王凝之吓得立即抱住自己蹲到了地上:“你们要做什么?我是王凝之,我是王右军的儿子,谢府的女婿!” 本来,扒得就是你这个女婿。 几个彪形大汉交换了个眼神,上。 只一会儿功夫,王凝之便被那几个大汉扒了个精光。 当然了,还留了一条亵裤,不然不就长针眼了吗? 别以为男人就不会长。 另外两人客气的对梁山伯说道:“请梁公子将身上的喜服脱下来,与他交换下衣裳。” 本来梁山伯还在快速的思考着如何救王公子呢,此时听大汉们如此说,便二话不说的就将自己身上的喜服扒了,又拿起地上从王凝之身上扒下的男仆服穿了起来。 动作很快,几乎一眨眼间便衣冠楚楚了。 本来以为自己就要遭受非人的待遇而瑟瑟发抖的王凝之,听闻他们的话,猛地抬起头来问道:“你们只是想让我穿上这个喜服?” “不然呢?”彪形大汉中的一人说道,“大家都是男的。” 王凝之虽然知道事情不对,但比起光着...... “我信的过你!”他迅速的穿上喜服,把自己收拾成了一个“一尘不染的翩翩佳公子”后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几人上下的看了他一眼后,将梁山伯请了出去,关上门,守在了屋门口。 梁山伯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显然 ,是王公子的计划泄露了。 他此时就有些进退两难,不知道是就此离开这儿好呢,还是留下来观看下王公子与谢先生的订婚之礼好。 还是刚才一直说话的彪形大汉,看他举止慌张神情无助,开了口道:“梁公子自认识我家小姐,那便请大厅观礼吧。” 梁山伯以为他说的是谢先生,便拱手说道:“多谢军爷。” 说完,他又朝屋里的王凝之说道:“王公子,你好好表现,谢先生是天下间少有的奇女子,能娶到她,是王公子三生的福气啊,我去大厅观礼了啊。” “也不是,”那位大汉又开口了,“我家夫人说了,王公子能不能做成我们谢家的女婿,还要看他有没有真才实学,过不过得了我们大小姐的那一关。” 梁山伯连连点头,应该的。 谢先生那般的女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 东山别墅的大门外,马文才遇上了谢玄。 马文才眼睛一亮,笑道:“幼度兄。” “咦,文才兄?你怎地在此?” “谢先生是我的夫子,她今日订亲,我特来观礼。” “哈哈哈,”谢玄笑道,“没想到你与我长姐做了师徒,那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师叔?她与我一样,师承我家叔父。” 马文才……,那他叫谢相岂不是要叫师祖?他有句实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幼度兄,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怕是吉时要到了。”马文才很诚恳的提议道。 “不错,我们快进去。” 两人并肩走进门去,后面,马统将贺礼双手奉上,有谢府之人唱报道:“尼山书院马文才,送上纯金送子娘娘一尊!” ………………………… 吉时终于到了! 整个东山别墅里,都沉浸在一片欢喜之中。 大厅里,红绸满天飞,鼓乐声声起。 谢道颖一身男仆装扮,混迹在宾客之中,跟着大家一起观礼。 马文才一进来便于众人之中看到了她。 他撇开谢玄,走到了谢道颖的身边。 此时,冰人喊道:“吉时到!有请订婚新郎王凝之!” 王凝之一身红衣,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 但照谢道颖来看,他就是被那几个身形彪悍的将士们给“押送”出来了。 这几人,昨日还跟着二哥去接她了呢。 娘亲威武! 不过,此时的王凝之已经恢复如常了,依然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只是他心中明白,此事怪他,偷换订婚新郎,委实欠妥。 但他也确实是按照卦象来行事的啊。 王凝之走到厅后坐了下来,那几个彪形大汉也离开了。 王凝之此时心中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他单纯的就是想走完这个订婚仪式。 哪怕对方如钟离春那般,鼻孔朝天,脖子肥粗,额头似臼,皮肤漆黑,他也能含笑的叫一声“娘子,你好”。 此时,冰人大声喊道:“有请订亲新娘谢道韫小姐!” 谢道韫一身喜服,红纱盖头,竹菊搀扶着她,款步而来。 王凝之看着她莲步轻移,身姿绰约,想到父亲说她姿容曼妙,此时,他是真的信了。 待谢道韫越走越近,与他并排坐下之时,他透过红纱隐约的看到了她的长相,嘴角控制不住的就要上扬,他赶紧轻咳一声,压平了它。 谢道韫透过红纱也看到了王凝之,虽然影影绰绰,但长相应该不错,等下就看到才华如何了。 她是不会放水的,一切都该敞开了来才对。 祝英台左顾右看,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梁山伯。 她静悄悄的穿过众人,来到梁山伯的身旁,轻轻的唤了声:“山伯。” 梁山伯回头,看到祝英台,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英台,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说与人有约吗?” “是啊,与谢先生有约。那你呢,不是说受人之托吗?” 梁山伯想到今日的惊险一幕,不由后怕的说道:“这个说来话长,我们等会儿再说。” “好。” 两人便不再说话,而是看向了堂上的那对新人。 他俩对面,便是谢道颖与马文才。 此时,马文才看到了大厅对面的祝英台,他轻声问道:“是不是这一对订婚的新郎新娘,做了同样事情?” 谢道颖抬头看着他道:“你只是看到英台,就想到了?” “并不难猜。” 谢道颖摇摇头,这个人,当真是敏锐的很。 此时,冰人又道:“王府奉上订亲聘礼。” 王家跟随而来的下人送上了一份聘礼单子,竹菊接了过去。 冰人又道:“新郎新娘交换生辰八字。” 闻言,谢道韫与王凝之同时起身,两人从袖中拿出了生辰八字庚帖,递交给了对方。 这庚帖一交换,便意味着王府与谢府,对这桩婚姻的祝福和期望,希望这对新人能够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也希望王谢两族能够够携手共进,休戚与共。 堂中,端坐于两侧的谢夫人与王夫人隔空相视一笑,点头致意,眉眼间均带着喜悦,与对两个孩子的祝福。 冰人笑道:“下面,新娘考新郎!” 谢道韫心道,来了。 她温声道:“王公子,小女子得罪了。” 王凝之赶忙说道:“谢小姐请出题。” 一定要好好表现,以博得美人的芳心!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道:“你觉得此人如何?我怎么看他很不顺眼哪?” 马文才轻笑道:“你是先入为主了。” 就算是吧,但她不改,谢道颖仍然挑剔的看着王凝之。 第114章 一道视线 第一局,对对子。 谢道韫沉静了心神,上来便给了他一个难的:“把袂。” 没想到,王凝之反应极快,对道:“书裙。” 谢道韫又道:“金锁未开,上相趋听宫漏永。” 王凝之对道:“珠帘半卷,群僚仰对御炉熏。” 对得好!谢道韫将她曾与叔父研讨过的对子拿了出来,念道:“南华经,相如赋,班固文,马迁史,右军帖,屈子离骚,古今绝艺。” 这对子,家父曾与他说道过,因为难对,他一下子便记住了最完美的答案,是以,王凝之不慌不忙的说道:“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雾,巫山云,洞庭月,庐山瀑布宇宙奇观。” “好!绝对啊!”大家不由得鼓起掌来。这样的绝对,也只有在王谢两家能听到了。 一旁观礼的山长也笑着捋了捋胡须,确实好对子: 《南华经》,司马相如的辞赋,班固的文章,司马迁的史书,王羲之的书帖,屈原的离骚,都是古今绝艺。 东海之滨的日出,赤诚的霞光,峨嵋山的雾,巫山的云,洞庭湖的明月,,庐山的瀑布,,都是宇宙奇观。 谢道颖没说话。 马文才看看她,将那个就要脱口而出的“好”字,强硬的咽了下去。 梁山伯说道:“当真好对,换了我,我也是这对。” 祝英台笑看着他道:“我自然知道你才华好的。” 谢道韫心中一笑,说道:“王公子学识渊博,现在,我读上句,你念下句,以示和合之意,如何?” 王凝之连忙说道:“好,谢姑娘请。” “乘骐骥以驰骋兮。” “来吾道夫先路也。”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 “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故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欲胜人者必先自胜。” “欲论人者必先自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好好!对得好!”大家又是一阵猛拍手。 而这话一出,谢道颖便知道,堂姐这是接受王凝之这个人了。“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是诗经中的话,这是女子托付终身之意。 谢道颖撇了撇嘴。 马文才看她如此孩子气,忍不住笑道:“谢夫子从《离骚》到《出师表》,从《劝学》到《吕氏春秋》,从《无衣》到《桃夭》,已经涉猎甚广了,王公子的才华可见一斑。” “哦呵呵,是哦,你说的对。” 马文才看她如此敷衍,悄悄地拉住她的手道:“要不,下午去淮水边看赛龙舟?” 谢道颖想了想,宴客之事有娘亲与哥哥们,堂姐如今觅得良婿,更想一个人待着想点心事,这家中确实用不到她,遂点点头道:“那我尽尽地主之谊,带你去看看吧。” 闻言,马文才的嘴角正要翘起之时,猛地察觉到了一束不善的目光。 他转头查看,视线便与一位美貌妇人的撞上了! 马文才一愣,下意识的便松开了谢道颖的手,虽然他们的手前面挡着人。 可是,那位美貌妇人仍然盯着他不放,马文才又下意识的离谢道颖远了一步。 那位美貌妇人的视线终于移开了,含笑看向了谢道韫。 马文才眨了眨眼,看看谢道颖,再看看那位夫人,不知道该不该再走回一步。 此时,谢道韫的嘴角有些弯弯,她说道:“进行下一项吧。” 冰人懂了,立即说道:“下面,依照习俗,新娘棒打新郎!” 立刻,那根细小的棒棒便被送上来了。 谢道韫接了过来。 王凝之立时便往她身边走了一步。 这步之后,谢道韫便是他可宣告天下的订婚新娘子了。 谢道韫脸有些红,幸好有红盖头,没人看得到。 她缓缓的举起棒子,轻轻的在他肩头敲了一下。 看她这动作,大家不由得便开始起哄了:“哈哈哈,新娘子心疼了。” 见尘埃落定,谢道颖转身拉着马文才就走,仪式结束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被她拉着手,马文才乖乖跟着走。 只是转身之际,忍不住偷偷地回头看了看。 这一看,便放心了。 因为谢夫人正站在那对新人的面前说着什么呢,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一边。 马文才反手拉着谢道颖,快速的往外走。 这边,祝英台看仪式结束了,便看向了梁山伯道:“他们才华相当,以后定能相敬如宾,和和美美的,对不对,山伯?” 梁山伯笑道:“对,你说的正是我想要说的。谢夫子与王公子都是聪明人,他们俩以后,一定会把日子过得很好很好的,你放心。” “我听谢夫子说,他们明年成亲,到时候你还来吗?”祝英台问道。 “英台,这个地方可不是我能来的,这一次能来,全都是因为王公子。”梁山伯很坦荡,“不管我能不能来,但是我的祝福,一定会送来的。” “嗯,”祝英台看着梁山伯,眼中有希望在跳动,她说道,“我的和你的,一起送来。“ “好。英台,我们到外面说话。” 两人边走边说,祝英台说道:“你现在还不快点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呀。” “英台,你那么聪明,你是不是猜到了啊?” 祝英台展颜一笑道:“我不但猜到了,我也参与了。” “你也参与了?”梁山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因为他绝对想不到,谢先生竟然会有与王公子一般的做法。 其实,认识谢道韫的人都想不到,稳重如她那样的奇女子,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谢相晚上听闻此事时,一口茶水便不顾形象的喷了出来。 谢夫人连忙小腰一扭,躲了开去。 谢相连连发问道:“夫人,这不可能吧?我那乖侄女儿如何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她?就是为了破坏王谢联姻?” “此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她与那祝家的姑娘是共谋。还有,王凝之与韫儿一样,找了个人代他订亲。相爷,这事儿我们韫儿做了倒也罢了,他王凝之怎么能做呢?” 谢夫人明艳的脸上明显的写着不悦,她如今修身养性,每日里保养保养身子,护理护理肌肤,已经很少动怒了。 但今日,她恨不得把那姓王的小子叉去猪圈。 他这样的行为,还不如娶头猪呢。 谢相一听,点头,老而帅的脸上浮上一抹深思道:“莫非那小子,我给韫儿订错了?” 说到这个,谢夫人倒是笑了,她倒了一杯花茶,慢悠悠地说道:“错有错着。那孩子虽然人不靠谱,但学识靠谱。你知道的,韫儿就喜欢这般有才华的。今日两人隔着红盖头,还聊了会儿书法。” 谢夫人小口品了口花茶,眉眼舒展的总结道:“他们俩,对彼此都很满意。若是不满意,你知道我的,宁可得罪王家,也不会赔上侄女的幸福。” “夫人之心,正如我心哪。”谢相瞧着夫人,露出了一个浅笑来,夫人与他,当真是天作之合啊,总能想他所想。 谢夫人嗔道:“自然 。” 她希望韫儿的婚姻,也如她与相爷这般,琴瑟和鸣。 但有时候祝福只能是祝福,希望只能是希望。 看着繁花似锦,实则暗藏不幸。 ....................................... 第115章 到底要输还是要赢 时间再回到这日的午后来。 马文才拉着谢道颖的手,才走出大厅没多远呢,便被人喊住了。 “马公子,马公子,请留步!” 马文才与谢道颖互视一眼,停了下来。 这个人,谢道颖不认得。但他身姿挺拔,眼神坚毅,所以她猜应是军中之人。 但看他身形并非那种彪形大汉就知道了,他不是二哥带来的人。 不是二哥的人,那就是堂哥的人。 果然,就听他说道:“马公子,我家冠军将军请您前往后山一叙。”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马文才看向谢道颖。 谢道颖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啊?” “嗯,故交了。”幼度兄找他定是为了比赛骑射,若是从前,他拒绝起来毫无心理压力,但现在不同了,不可得罪啊。 “道颖,”马文才歉意地看着谢道颖道,“看来,今日我们无法一起去看赛龙舟了。” 谢道颖挥挥手道:“那便不去好了,你快去吧,我堂哥应是邀你一同狩猎的,对了,我二哥应该也在。” 二哥?马文才幽幽的看着谢道颖,就是那个在军中任了个“小官职”的辅国将军谢琰? 只是他没想到,不止任了个“小官职”的二哥在,便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大哥谢瑶也在。 谢氏兄弟看着眼前的精神小伙——马文才,笑了。 大哥谢瑶笑道:“你就是那个贺礼送了纯金送子娘娘的尼山书院的学子,马文才?” 二哥谢琰抱胸道:“你送的送子娘娘,甚得王夫人的喜欢。” 他娘也喜欢,年纪轻轻,倒是挺会送礼的。 面对两位哥哥,马文才十分谦逊,十分真诚的笑道:“文才只是略送薄礼,聊表心意。” 谢玄现在还未发现,从前霸酷拽的兄弟今日竟然如此乖巧,他只是一心想着比赛。 见大家废话说的差不多了,连忙说道:“行了,狩猎比赛,两个时辰后,看谁的猎物最多,输的老规矩,最后一名答应前三名一个要求,最终解释权归本将军所有。” “行,我们没问题。”谢家兄弟看了看马文才,堂兄的实力他们知道,就不知这位小兄弟实力如何了。 不过,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这个“最终解释权”是个什么东西?马文才不知道,但此时,他并未注意太多,他只是很为难,一上来就与哥哥们比赛,赢了输了,怕是都不太好吧? 不过,以后他就会吃到“没文化”的亏了,现在暂且不表。 此时,马文才只能说道:“我也没问题。” 狩猎爱好者谢玄,爽朗一笑道:“狩猎比赛现在开始!驾!” 他双腿一夹马腹,跑了。 谢家两位哥哥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一声“驾”后,现场就剩马文才一人了。 马文才…… 他从前也喜欢狩猎,但是,今日觉得,狩猎其实也不太美好。 尤其是关于输赢的问题。 …………………… 谢道颖和马文才分开之后,也没闲着。 她先是去他二哥屋里换掉了身上的男仆服,穿上了衣料华贵的男装,便去了娘亲的屋里。 谢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手中的贺礼册子,貌似随意地问道:“今日站在你身后的年轻人是谁啊?” “站在我身后?哦,他啊,我同窗,马文才。”谢道颖答的也似很随意。 “这个同窗为人如何?” “挺好的,对我也挺照顾。”这个,谢道颖实话实说。 “那他知道你的身份吗?”谢夫人问的就更随意了。 “不知道啊,”谢道颖拿起桌上的果子吃了一口,问道,“怎么了?” 谢夫人放下手中的册子,说道:“他靠你太近了。” “他只是站在我身后而已,同窗们还都相约着一起去沐浴呢。” 闻言,谢夫人颇为忧心的说道:“这正是娘最担心你的地方,身份被人发现了无妨,就是怕被人占了便宜啊。” 妄想着依靠女儿,一飞冲天。 “防人之心不可无,娘说的对,女儿会小心的。”谢道颖说得很郑重,她并不是那种盲目托大之人——书院里皆是男生,她可不想做小龙女啊。 看到女儿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谢夫人话锋一转道:“明日娘给你请了个女教席来家中,你好好的跟着她学学如何识香。” 谢道颖有些抗拒:“娘,这个从前不是学过吗?什么玫瑰香,月桂香,香草香等等,为何还要学啊?!女儿是回来休假的啊!” “这个香不一样,那些提神的,助眠的,清心的,益脾的等等,都是正经的香,娘要让你学的这个......” “是不正经的香?”谢道颖来了兴致,眼睛布灵布灵的。 谢夫人语气一顿,无奈的说道:“准确点说,是学来防身的。” “那,到底什么香啊,娘您快说啊。” “就是秦楼楚馆用的那些迷香,情药啊之类的。这些东西,说起来并不可怕,它们不是有味道,就是有颜色,只要细心分辨,便可避开伤害。” “那,无色无味的呢,如何避?” 谢夫人弹了她脑袋一下道:“但凡人造的,便会有其味,或有其色,或两者皆具。你说的无色无味,是个什么神仙东西啊?” “好吧。”谢道颖凑上去搂着她娘的胳膊问道,“娘,什么时候学啊。” “明日开始。你早一点学会,娘早一点放心。” 好吧,本来想再玩一天的谢道颖还能说什么呢?让母上大人放心,便是她最大的责任啊。 不过,她仍多嘴问了一句道:“哥哥们也都学了吗?” “自然了,不然,随随便便就被人算计了,岂不是丢了你父亲的老脸?”那些笨儿子更要好好的学了,不然,在外面闯荡,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娘亲威武,娘亲辛苦了,女儿给您按按肩啊。”谢道颖马屁拍的很真诚。 怪道大家世族的当家主母都要严格甄选呢。 “夫人,”兰芝此时捧了尊金像过来问道,“这等贵重之物,是否要先行送回府中?” 谢道颖抬眼看去,不由得就乐了,黄澄澄金灿灿的好大一尊送子娘娘呢。 第116章 一只猴,救命之恩已报 “你笑什么?这便是你那同窗送的,王夫人看着很喜欢。”谢夫人笑道。 既贵重,寓意又好,谁不喜欢啊。想到马文才第一次见面之时,便砸出了200两金的豪横气势,谢道颖笑道:“这个放到姐姐的嫁妆里去。” “这个自然,希望她一举得男。”就是王凝之那小辈,她看着不顺眼。 居然想出那种馊主意来。王家的公子,订亲仪式上会有人不认识?真是没脑子。 如此打脸谢家,王家脸上就好看了? “今日多亏了你,不然,现在就该闹的满城风雨了。这王右军,真是治家不严。” 谢道颖偷笑,娘是不知道堂姐,若是今日之事没及时的被阻止,那么治家不严的便多了一个她老爹了。 “但今日之事事有蹊跷,那个祝英台来的太莫名其妙了。”谢夫人身为当家主母,那敏锐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也不是啊,她是姐姐的学生,又是女儿的同窗,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啊。”谢道颖为堂姐打掩护。 但却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便坐实了“事有蹊跷”那四个字。 既是同窗,又是学生,怎么不在受邀之列? 既然不在受邀之列,贸然来访,如何坐得又是府中的轿子?且还没去花厅,直接抬到了韫儿的闺房? 谢夫人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你同窗来了三个,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哦,娘,我是来找您商量的,晚上我们和堂姐五人单开一桌,就设于水榭之中,好不好?女儿这身份,目前还不想暴露。” 谢夫人看着她这一身男装,问道:“做为平民之子,你这身衣裳是不是太好了?” “可我早上是穿着府中的下人服过来的,没带衣裳啊,这还是二哥从前的衣裳呢,我在他屋里找到的。” 谢夫人瞥她一眼道:“思虑不周。你出发之前,便该方方面面的考虑周详了。” “我带倒是带了,可是,带的都是女子衣裳。”谢道颖对着亲娘,多说了一句。 越说露的越多。谢夫人摇摇头,对正立于一旁的兰芝说道:“先别管那尊金像了,先去将小姐的衣裳拿来。” 兰芝笑道:“是,夫人。” 还是夫人了解小姐啊,计划好的事常常会发生变化。 看兰芝抬脚要走,谢夫人又补充道:“将那套天青色的也拿来。” “是,夫人。” 一会之后,兰芝从马车里拿了两套新衣裳过来。 谢道颖翻看了一下,拿起了那套小的,说道:“娘,那套太大了,我穿不了。” 谢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那套是给梁公子的,梁公子救了你,此时,我们不好大张旗鼓的感谢他,便只能在这些细节上帮帮他。” 看谢道颖不解,谢夫人解释了一句:“他与王凝之互换了衣裳,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内,我那哪里去给他变一套刚好合身的订亲喜服啊。” 谢道颖明白了,搂着谢夫人说道:“还是娘亲想的周到。不过,救命之恩我当场就报了啊。” 第117章 马文才缺德的破局之法 “你报了?”谢夫人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她怀疑的看向自家女儿,问道,“你做什么了?” “我,”见她娘眼神不善,谢道颖果断地松开了她娘,跳远了一些说道,“我与他八拜之交了啊。” “八拜?”谢夫人觉得不但头有些疼,手也有些痒,她指了指谢道颖道,“谁允许的?!” “老天啊!我们八拜之时,天清气朗,白云飘飘,并没有因为一个门阀一个平民,而电闪雷鸣啊。” “谢道颖!”谢夫人已经开始眼睛乱瞧,满屋子里找趁手的东西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她是草莽吗?!随随便便的便异姓结拜! 世家结拜,那是需要两家长辈同意的,开宗祠,划族谱。 “娘,那个啥啊,我先走了,我外面还有同窗呢,我们晚上见啊。还有,和爹说一下,此事在族老那儿帮我摆平啊!”说着,谢道颖抱起两套衣裳,猴一样儿的窜了出去。 王凝之与王夫人快走到门口之时,便见谢夫人的房里窜出来一只猴,哦不是,一个人,看那打扮,是个下人。 王夫人愣了一下,她头一次知道,谢府中居然还有如此不守规矩的下人。 王凝之则是眼睛一亮,这一看就是铆足了劲儿的在逃命呢,没想到啊,谢府居然还有如此有趣的小厮呢,有意思。 就是可惜,从眼前一晃而过,连样貌都没有看到。 王夫人来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谢夫人,可在屋里啊?” 屋里,谢夫人正杀气腾腾的拍着心口顺气呢,这死孩子一出门就放大招,连哥哥都敢乱认! 此时,听到王夫人的声音,谢夫人立即放下了拍心口的小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又是那个端庄明艳的丞相夫人了。 “王夫人?”谢夫人亲自打开了门,一眼便看到了王夫人身旁垂手站立的王凝之。 王夫人一脸歉意的说道:“此事都是犬子的错,要打要骂,皆悉听尊便,我们绝无怨言。” 王凝之赶紧冲谢夫人行了一礼道:“夫人,凝之是来道歉的,今日都是凝之的错,请夫人原谅。” 谢夫人看着他,勉强一笑道:“年轻人,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只是此事未免对我们家韫儿不公道了,你,还是与她赔个罪吧。” 王凝之连忙诚恳的说道:“夫人说的是,凝之会想方设法补偿谢小姐的。” 谢夫人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看向王夫人道:“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我们去前厅聊。” 王夫人明白了,此事在谢夫人这儿算是翻篇了。 她立即上前挽住谢夫人的胳膊说道:“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这小子都配不上我们韫儿。你放心,韫儿到了我们王家,我绝不会让她受这小子的一点儿气的,我永远站在她那一边。” 老爷从前说凝之配不上道韫,她还不信,觉得门当户对,刚刚好。 不过,现在她信了。 订亲的大日子里找人代替,这若不是脑子里有十个坑,都做不出来这等事情。 谢夫人脸上的笑又真诚了几分,她拍拍王夫人的手道:“我信得过你。” 我信得过你,这话很熟悉啊,王凝之暗忖。 谢夫人看向王凝之,很和善的问道:“凝之要一起去吗?” 王凝之知道,这是要商量他与谢小姐的婚事了,脸难得的有些红,他连忙摇头道:“一切都听两位夫人的,凝之先行告退。” 看他这表现,两位夫人皆会心一笑,这是喜欢了啊。 两位夫人说笑着去了前厅,在王夫人的期待之中,最后定下了婚期。 ................................ 这边,谢道颖抱着衣裳窜出来了之后,便去了她二哥的屋子,在那里换了衣裳。 出来后,她随手指了一个下人问道:“你知道祝公子与梁公子在哪儿吗?” “回二小姐的话,梁公子小的不认得,但是祝公子与王家的一个下人,似乎是在水榭赏荷呢。” “哎,我穿上男装后需得喊我公子了。”谢道颖简单的提醒道。 哎呀,管家一清早便吩咐过了,小厮连忙说道:“公子莫怪,是小的一时忘了,请公子责罚。” 谢道颖摆摆手道:“走吧走吧,顺便告诉一下旁人,今日只认衣裳不认人。” “是,公子。”下人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谢道颖一路往水榭而去,果真看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 她一出现,梁山伯便关心的问道:“道颖,你去哪儿了?我和英台都没找到你,问府中的下人也说不知道。” “我与马文才说了会儿话。这是你的衣裳,我带你去换上。” 梁山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下人服,再看看谢道颖手上的锦衣华服,想了想道:“道颖,这衣裳哪儿来的?” “谢夫人给我的,她说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穿着那样的衣裳呢?无妨,你去换上吧,我身上这套也是她给的。” 既然道颖都接受了,那他不接受便是不识好歹了。 梁山伯只能接下衣服,找了一处屋子换上了。 “今日淮河上赛龙舟,你们想去看吗?”谢道颖问道。 “想去!”祝英台看向梁山伯,拉住他的胳膊,开心的说道,“山伯,我们一起去吧?京城的龙舟赛我还没有看过呢。” 看她如此想去,梁山伯笑看向谢道颖道:“那我们一起去吧。” “好,我带你们去,这里我熟。” 三人走了一会儿,梁山伯突然问道:“对了,道颖,既然到了京城,我与英台该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的。” “哦,这个啊,山伯,英台,我本来应该请你们去家里坐一坐的,可是我娘说,她给我请了先生,从明日开始,便又要开始上课了。” “啊?”祝英台一脸同情的看着她,身为女子,她比道颖幸福多了,娘虽然也严厉,可对她也没那么多的要求啊。 梁山伯也没想到,道颖的父母竟然要求她如此上进,遂拍拍她的肩膀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道颖,你要多努力啊,不要让伯父伯母失望。” 谢道颖看魔鬼似的看着他,然后又看向了祝英台。 祝英台摆摆手道:“不关我的事啊。” 谢道颖小声的说道:“把你男人管管好啊,小心被人打。” 祝英台脸腾地一下便红了,她瞪了眼梁山伯,快跑几步道:“不理你们了。” 梁山伯奇道:“你们说什么了?英台怎么又生气了?” “哥啊,你确定那是生气了?”谢道颖摇摇头,那明明就是害羞嘛,哥你瞎啊。 “是啊,生气了,我去哄哄他。”梁山伯很自觉的快走了几步,追上了祝英台。 谢道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酸菜,又酸又菜又多余。 果然,三个人的世界,总有一个落单。 “谢公子,谢公子!”突然,马统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道颖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谢公子!”马统哭丧着一张脸道,“公子不见了,马统找到现在都没找到他,琴书也到现在都没碰到。” 这说一话,谢道颖就有些怀疑他了,问道:“你到底是找你家公子多些,还是找琴书多些?” 马统眼神闪了闪道:“当,当然是,是找公子多啊。” 呵,谢道颖明白了。有你,真是你家公子的福气啊。 “你家公子去后山了。”谢道颖如实相告。 “哦,那琴书呢?”马统立即问道。 谢道颖……, 至于琴书去哪儿了,谢道颖疑惑的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一说到这个,梁山伯突然说道:“对啊,四九呢?” 祝英台也说道:“是啊,银心呢?” 三人面面相觑,马统一看他们这个样子,破防了。 他悲愤的说道:“你们都是怎么当主子的啊?把书童往外面一丢便不管了,只顾着自己开心快乐去了,简直,简直……”天怒人怨啊! 谢梁祝三人…… 谢道颖抬头望天,也不知道琴书那丫头窜到哪儿happy去了。 祝英台认真的想了想,这里是东山别墅,谢相家的地盘,又不市井之地,还有谢先生在,银心在这儿,挺安全的啊。 梁山伯想了想,这些年,四九跟他到处跑,从来就没跑丢过,无妨。 因而三人对视一眼:走? 三人又对视一眼:走。 于是三人果断的走了。 马统…… ………………………… 后山之上,谢玄很烦躁。 他看着马文才道:“你今日总跟着我做什么?与我抢猎物啊?你不能换个方向吗?” 马文才就像没看到他的嫌弃,十分真诚的笑道:“幼度兄,许久没见,自然想与你聊一聊了。” “可以啊,等比赛结束了成不?”谢玄都想揍人了,他这正比赛呢。 大堂弟不足为惧,但二堂弟不同,一不小心,便会输给他。 比赛结束了自然不成,他马文才今白必须扰乱了好兄弟的狩猎计划,向两个哥哥哥示好。 这便是他想到的破局之法。 “自然不行,这事关系到我的终生幸福。”马文才一脸郑重。 “如何便关系到你的终生大事了?”谢玄眼尖,说话间,一箭便射了出去。 哪里想到,他的箭没有没马文才的嘴快,他一声哨响,那狍子便跑了。 那箭便射了个空! 谢玄当真是不能忍了,他指着马文才道:“姓马的,快说,何事?若是说不出来,那就别怪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何那么红了!” 马文才立即拉住了他的马缰绳,同时驱动两匹马,来到了一株大树后说道:“幼度兄,去年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谢玄翻了个白眼道:“本将军说的话多了,哪句啊?” 闻言,马文才颇为受伤的看向了他。 谢玄受不住了,他狠狠抖了抖自己身上鸡皮疙瘩,又狠狠地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说道:“文才啊,你被人夺舍了?你很不对劲啊!这般女气的样子,你把它收回去成不成?!” 成!马文才表情收放自如,丝滑的很,他淡淡地看向谢玄道:“幼度兄,你连那么重要的话都能忘记,你真的很让兄弟受伤。“ 说完,马文才驱马便走,就好似真的被好兄弟从后面捅了一刀。 谢玄被他带跑偏了,当真开始思考,他到底说了什么重要的话了,以至于马文才这般傲气之人,都受伤了? 第118章 书童开会 银心本来正到处找她家小姐呢,没想到遇到了正四处张望的四九。 四九看到银心,激动的心怦怦直跳。 他几步走到银心跟前,说道:“银心,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的?不是说你家公子与人有约的吗?” 银心看着他,突然笑道:“是与人有约啊,只是,你没想到,是你笨啊,我可是早就知道你在这儿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四九傻傻的问道,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没有意识到,她们到底与谁约的。 “从你们公子扮新郎时便知道了。”银心得意的说道。 新郎不是扮了一半儿就没扮成吗?可是,银心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四九惊讶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快说啊!” 银心朝四周看了看,小声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我家公子差点就扮成了新娘子啊。” 四九这下终于明白了:“啊?与你家公子有约的就是谢先生啊。银心,你看啊,你家公子差点扮成新娘,我家公子差点扮成新郎!那你家公子与我家公子,还蛮有缘分的嘛!” 银心看着四九,心里偷笑,以后的缘分更大呢!她家小姐认定的人,那是披荆斩棘,翻山越岭,破除万难,也要嫁给他的。 尤其是,梁公子还那么好呢。 银心嘴角弯弯的说道:“那是,你家公子与我家公子,他们缘分大了去了,你以后就懂了。” “哦。咦?银心,你看看,那是不是琴书啊?”四九突然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琴书也来了?那不就是说,谢公子也来了吗? 当然是琴书啦,若不是她家小姐,今日自家小姐与梁公子就要闹笑话了呢。银心立即朝着池塘那边喊道:“琴书,琴书!” 琴书听到喊声,立即停下脚步看了过来,原来是银心和四九啊。 这两人真会逛,都逛到水榭这边来了啊。 她正好也要过来赏个鱼,填下肚子。 琴书手中端了个碟子,碟子里满满的都是点心,各种点心,有桂花糕梅花卷绿豆酥等等。 这些都是她从厨房里拿来的,厨房的人见到她是小姐身边的人,对她可客气了呢,装了满满两碟子呢。 哦,那碟子已经被她一路走一路吃的解决了。 琴书往嘴中塞了一块玫瑰糕,朝银心他们挥了挥手道:“你们等我一下,我这就过去。” 琴书虽然端着碟子,但她依然跑得很快很稳,那么大个池塘,她一会儿就绕过来了。 然后,三人便坐到了池边的水榭里,边说话边吃东西边赏景。 四九嘴里塞着糕点,含糊不清的问道:“琴书,你怎么弄到糕点吃的啊?” 琴书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啊?你们想吃什么?我还能拿到。”肘子也行。 银心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我们把这个吃完了就快点去找公子们吧?” “公子?”琴书奇怪的问道,“找公子做什么?难道公子们没有公子们的事情吗?” 小姐说了,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事情。 银心被她问得一愣,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事情?可她的事情,不就是围着她家小姐打转吗? 四九立即说道:“公子再有公子的事情,我们也该要伺候在他们身边的。但是,我不知道我家公子去了哪儿,不过,他那么聪明的人,是不会把自己弄丢的。” 聪明?梁公子?银心与琴书互视了一眼,都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四九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还十分地不服气,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琴书竭力止住笑,说道:“你弄错了,我家公子才聪明呢。” 银心与四九互视一眼,好像也对哦。 谢公子在书院虽然从不称霸,可事实上,他就是霸王本“霸”啊,他谁都不怕,士族不怕,连操控品状排名的夫子也不怕,该顶的时候照顶,一点儿也不含糊。 真勇士也! 四九立马承认道:“你说的没错,你家公子确实聪明。” 银心也说道:“我也觉得你说的很对。” 琴书对他们的说法很满意,一满意她就说道:“我们快吃,吃完了我带你们逛园子去。” 四九怀疑地看向琴书道:“琴书,你不要吹牛,你认得路吗?“ “认不认得,你们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我家公子说了,对于质疑你的人,用事实打他的脸就成了。” 一听说打脸,对于琴书与马统之间的事情略有耳闻的四九,立即说道:“我信了我信了,你肯定认识路的。” 银心看四九这样识相,噗嗤一声就笑了,她对琴书说道:“我不是四九,一直都相信你的,你知道的。” 琴书点头:“没错,你一直是我的死党。” “好啊!你们居然在这儿!”突然,马统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这么一说话,把琴书他们吓了一跳。 琴书说道:“我们本来就在这儿啊,倒是你,从哪儿蹦出来的。” “哼,我找你......你们,找到现在。可是,你们却躲在这儿自由自在。”马统控诉完,捏起一块糕点便送入了口中,随即赞道,“好吃,比我们太守府的好吃。” 那是,那都是经过我家小姐改良过的,琴书又开始嘚瑟了,大手一挥道:“走,我带你们逛园子去。” 马统立即说道:“我也要去。” 琴书瞥他一眼道:“要去你就跟上来,难道还要我拖着你走吗?” 大概是被激活了某种记忆吧,马统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能走。” 于是,四个小书童一起,悠哉悠哉地逛园子去了。 而他们的主子,此时已经到了淮河边了。 ............................ 尼山书院 书院里的学子都返乡了,书院一时看着便空空落落的。 王蕙坐在桌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眼,我的心,都离家出走啦,一个去了健康,一个去了祝家庄。唉,我的乐趣啊,都没了。这个端午,过的都不愉快了呢。” 王兰此时刚好进来,看到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道:“小蕙,你开心点啊,今日有粽子吃,还有五彩丝线的手链戴……” “姐姐,”王蕙打断她的话道,“难道你不想荀公子吗?” 王兰心中咯噔一下,脸有些红,她惊讶的说道:“你,你知道了啊?” “知道了啊,我看到你们两个牵手了哦。”王蕙懒洋洋的说道。 “就,就牵了那一次。”王兰连忙解释。 “姐姐,牵一次就不是牵了吗?我只恨我这眼睛怎么那么好呢,一下就看到了。”王蕙打趣她。 王兰脸上更红了,她拍了拍脸道:“小蕙,你,你千万别在爹娘面前说啊。” “可是,爹娘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啊,你总不会不嫁人的吧。” “那,到时候再说嘛。”王兰说完,急忙退出了房间,连来做什么的都忘了。 王蕙姑娘摇摇头道:“也不知道谢公子与祝公子,在这样的日子里,有没有想起我。” “爹娘去了京城,也不知道谢夫子的订婚新郎长得如何,谢夫子可喜欢?” “不过,再怎么长,也不可能长成谢公子那样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啦。” “唉,端午假期为何要放那么长呢?这么久看不到我,谢公子与祝公子,不知道要多想我呢。” “对了,今日用朝食之时,好像没有看到陈夫子吧?呀,陈夫子不会想不开,绝食了吧?” 王蕙噌的一声便站了起来,决定去看看陈夫子,有没有把自己饿晕在屋里呢。 可是她跑过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奇怪了,情伤的陈夫子去哪儿了呢? 不过,一会儿后,王蕙便丢开了,反正陈夫子那么老的人了,也不会真的绝食的啦。 王蕙拍拍手,走了。 第119章 谢道颖告状 谢道颖带着梁祝来到了淮河边。 此时,河边人头攒动,看龙舟赛最佳的桥上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谢道颖便带着他们俩去了岸边的酒楼之上。 这里的雅间可以看到龙舟赛。 只是可惜,来晚了,雅间都有人了。 正在谢道颖想着,到底敲开哪个雅间门好的时候,其中一间的门打开了。 从门内走出一位五十出头的男子,就见他:颇目黑色,面如不流,肩髫色如鸦羽,比宇如坐,气宇不凡。 这不是王右军,王伯父嘛? 自他出来之后,又出来了几位男子,几人一起往外走。 看他们都出来了,谢道颖便带着梁祝进了雅间。 从雅间窗口往下看,刚好能看到河面上的盛况: 比赛如火如荼,参赛的龙舟如出膛的子弹一般,疾驰在水面上。大家全力以赴,船桨有节奏的划水声,如同战鼓般激荡人心。 舵手们紧握舵杆,全神贯注地引导龙舟冲刺。而岸边的看客们则为他们欢呼喝彩,声浪一波波的传遍了整个河岸。 正如唐朝卢肇诗中所说:鼙鼓动时雷隐隐,兽头凌处雪微微。冲波突出人齐譀,跃浪争先鸟退飞。 梁山伯神情激动,恨不得自己也在龙舟之上。 谢道颖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山伯,英台,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出去会儿,马上回来。” 说完,便跑了出去。 她追到大门口时,刚好看到王右军正上马车呢。 她连忙走过去喊道:“王伯伯。” 王右军上车的动作一顿,回头,就见一个后生正站在车下,眼巴巴的望着他呢。 世人皆说他的献之长得好,“风流为一时之冠”,依他看来,这个后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只他那双眼睛便灵动若斯了。 王右军登上马车道:“你进来吧。” 谢道颖立即眉眼弯弯的说道:“谢谢伯伯。” 谢道颖立即上了马车,对王右军行了一个晚辈礼后在他对面坐下了,身板挺直,端庄大方。 王右军暗暗的观察着他,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儿郎?” 这般人物,他不应该没听说过。 “回伯伯的话,晚辈谢道颖,家父谢安,今日特来给亲家伯伯请安。” 闻言,王右军笑道:“原来你便是安石那藏着掖着的小女儿——道颖啊。” 这个安石,很有些意思啊,统共两个姑娘,一个教的名动天下,一个教的寂寂无声。 .【安石,谢安的字】 原本以为这寂寂无声的是个愚笨蠢钝的,却不想是个玲珑剔透的。 【谢道颖:有没有一种可能,寂寂无声是因为她懒,她吃不了一点学习的苦呢?】 “伯伯说笑了,只是因为道颖愚钝,不堪一提而已。如我姐姐那般钟灵毓秀之人,谢家能出一个已是了不起了,又哪里敢奢望有更多像她这般出色的人物出现啊。” 王右军点点头道:“韫儿确实非寻常之人可比,但你这小丫头也不是等闲之辈啊。说吧,今日寻伯伯究竟所为何事?” 王右军自然不会相信,这丫头突然冒出来就是为了请安来的。 若是无事,这不曾在外界透出一点名声的丫头,肯定躲着自己走。 听他这么说,谢道颖不由的感慨,这些古人,各个皆是权谋的高手。 她这种弱鸡崽子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不过这也不影响她告状就是了。 是以,谢道颖十分诚实的说道:“伯伯,道颖是来告状的。” “哦?告状?”这下王右军真的诧异了,王家的七个臭小子,到底是哪个小子得罪了这丫头? 【王右军与夫人一生恩爱,两人共生了七子一女,不可谓不多产了,现代人根本无法想象。】 “嗯,王伯伯,事情是这样的。” 谢道颖秉承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将事情从王凝之上尼山书院开始,左添一点油,右加一点醋的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右军也是一代大儒了,如今听着她如此的舌灿莲花,妙语连珠,都忍不住想要为她写一篇如《兰亭集序》一般的序了。 这孩子真是被安石兄耽误了啊,若是从小好好的培养,不就是第二个谢道韫了吗? 不过,惜才归惜才,他仍是被王凝之那混小子给气着了。 “此事伯伯已经知晓,回府了定会好好的教训于他!” “伯伯您千万别太生气了,免得伤了身子,您随便的打他几下便成了。”这明着求情,暗着许愿的话,谢道颖说的很真诚。 跪祠堂反省,或者抄家规惩戒,这些都不适合他,只有板子适合他,您可千万别舍不得打啊。 谢道颖期盼的看着王右军。 王右军看着她这明晃晃的小眼神,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的意图十分的明显了:要打,还不能打轻了。 不过,此事凝之确实做的出格,差点坏了王谢两家的联姻。 唉,他早觉的那小子有些配不上道韫,如今看来,哪里是有些配不上,这根本就是十二分的配不上啊。 “小丫头,这婚事你不满意?”王右军眯眼问道。 谢道颖摊摊手说道:“伯伯,这事吧,主要是要看我姐姐满不满意啊。” “哈哈哈哈,既然日子都定下了,那你姐姐自然是满意的。道韫那孩子,是不会太过委屈自己的。” 这话,谢道颖就不接了。 不过,他对姐姐倒是挺了解的,若是王凝之太过拿不出手,堂姐肯定会退婚的。反正,王家别的不多,就儿子最多。挑挑拣拣一番,总能找到一个靠谱的吧。 谢道颖拱手行礼道:“伯伯,道颖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王右军有些好奇了,什么事能求到他的头上来了?莫不是要字画?那么画个大鹅给她,再题个“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的字,也不是不可以。 “伯伯,原本要代凝之兄订亲的人,正是道颖的同窗好友。他不但没有规劝凝之兄,反与凝之兄共同谋事,道颖代他向伯伯道个歉,还请伯伯莫要生他的气啊。” “哦,原来是这事啊,怎么?你以为伯伯是那胡乱迁怒,视旁人如草芥之人吗?”王右军佯怒道。 “伯伯自然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但道颖不能不懂事嘛。”谢道颖嘿嘿一笑,礼多人不怪啊。 这要是心狠手辣的,为了掩盖此事,将梁山伯这种草民灭口了,多正常啊。 “你这丫头,人不大,心眼子倒是挺多的,心眼子多了长不高,怪道个头不高呢。”王右军难得碰到一个有趣的丫头,忍不住打趣她道。 谢道颖笑嘻嘻的说道:“回伯伯的话,我与我娘省衣料呢。” 闻言,王右军更喜欢这丫头了,遂出对子考她道:“四皓。” 谢道颖脱口而出道:“三仁。” “人交好友求三益。” “士有贤妻备五伦。” “古往今来,谁见泰山曾作砺。” “天长地久,人传沧海几扬尘。” 看王右军还要出题,谢道颖连忙先下手为强道:“伯伯,那个,道颖便不耽误伯伯宝贵的时间了,这便告退了,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谢道颖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两条腿儿倒腾的比兔子还快。 溜了溜了,太吓人了。 这些大叔们太可怕了,动不动就考校学问,昨晚谢丞相考,今日王右军考,她太难了。 王右军见她如此,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丫头太鲜活了,他就喜欢这样的小辈。 于是,王右军便琢磨开了,这已有的婚约不可拆散,但这新的婚约是否能够缔结呢? 他瞧着这丫头与他家献之,很相配啊! 第120章 各怀心思 这边,谢道颖喜滋滋的回了雅间,就见梁山伯与祝英台正站在窗前为底下的龙舟加油呢。 她也不打扰他们,默默地坐到了桌前,想想王凝之以后就是她的堂姐夫了,谢道颖就头疼。 虽然从外貌家世才学上来说,两家门当户对,但她总觉得那王凝之不是什么良人。 还有,马文才那里也不知如何了。 “山伯,你看,那人是不是陈夫子啊!”突然,祝英台说道。 “在哪里?”梁山伯问道。 谢道颖对陈夫子无感,遂坐在桌边,不动如山的说道:“是他,那会儿他还在街边看着你一身红衣,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地在大街上游行而过呢。” “道颖,你回来了啊。”梁山伯走过来,坐在桌边说道,“那他,岂不是就知道一半儿?” 祝英台也走了过来,坐下说道:“是啊,东山别墅他也进不去啊。” 谢道颖给他们俩人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我看啊,正是因为他知道一半儿,才有心情到这儿来看赛龙舟的。” 这还真让谢道颖说中了。 陈夫子这几日坐立难安。学子们都在书院时还好,他有事可做,或授课,或处理庶务,但一旦休了假,他便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昨日,他实在不愿在留在书院里胡思乱想了,便骑了马,一路往建康而来,昨日晚上便宿在了京华客栈。 今日一早他便守在大街上了,待他看到一身喜服高头大马的竟然是梁山伯时,他便放心了。 以梁山伯的家世,是够不着谢夫子的。 那现在,订亲的显然不是谢夫子嘛,既然不是谢夫子,听说淮河边的赛龙舟极为精彩,那他自然便该去长长见识才对嘛。 所以,陈夫子背着手,悠哉游哉的便来到了淮河边。 这一看,果然精彩,龙舟缥缈摇红影,羯鼓喧哗撼绿漪。 不虚此行啊。 ............................. 后山,谢玄也不过是迷糊了一会儿便恢复精明了,这比赛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便是说了什么,只要他不认,嘿嘿...... 是以,他精神抖擞,一箭便射中了一个傻狍子! 马文才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他幽幽的说道:“幼度兄,你还没想起来吗?” 谢玄两眼一翻,收弓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有,你说了,去年十月,北府军内,当着徐前副将的面儿,你说家中有位小堂妹,古灵精怪活泼可爱,与我年龄相当,正好......” “等等!”谢玄不知为何,突然便有些胆战心惊,他疑惑的看着马文才道,“你那日不是严辞拒绝了吗?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理应志存高远、胸怀壮志,以建功立业为己任!怎么?你莫不是想反悔?” 反悔有什么不对?然而马文才说道:“怎么能说反悔呢?我那日的话并未说完,我下面要说的是,建功立业是我的责任,然而成家立业也是我的责任。我觉得我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应该先尽这个成家的责任,哪怕先订下亲事也成,我娘她......” “你打住!”谢玄惊恐的看着他道,“别拿你娘出来说事儿,没戏!那日你拒绝了,今日便没你事儿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岂可朝令夕改言而无信?不行不行不行!” 谢玄说着,拉着马缰绳便要避开这个大冤家。 那日这小子拒绝了,他真的谢了好久他马家的八辈子祖宗啊。 是他飘了,多喝了点儿猫尿,竟然敢跳过叔父给他堂妹妹作主了。 须知,便是亲妹妹他也做不得主啊,一切但听叔父的。 还好,第二日他便清醒了! 他当场便朝着南方,给他马文才磕了一个! 没成想过年时他喝多了,当着叔父的面儿将此事说了出来。 好家伙,叔父老当益壮,威猛如初,居然追着他,围着他们谢府的大宅子跑了整整八圈,手中的棍子抡的虎虎生威,差点没把他的狗腿子给打折了。 叔父说了,他若是再敢自作主张,他便把他撵到贸县去治水,也让他尝尝当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滋味儿。 可是,他怎么能过家门而不入呢?迄今为止,他才只生了一个儿子而已,他还得多生几个儿子呢! 像王凝之那家伙,上面一个哥,下面五个弟弟一个妹妹,这像在大家庭,它不香吗? 谢玄此时想的聪明,避开马文才便是,反正马文才是客,今晚便会离开,他再忍他几个时辰就好。 哪里想到,马文才就跟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时不时的冒出来骚扰他一下,弄的他根本无心狩猎,只是草木皆兵的到处观察,那家伙下一次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 当然了,马文才也不是无的放矢,他是有计划的冒出来的,他看扰乱的差不多了,便开始一心一意的狩猎。 虽然不能赢,但也不能输的太难看了,那样会让人小瞧了他马文才。 ………………………… 这边,林子深处,群草掩映,谢琰悄悄地向谢瑶靠近。 “大哥大哥。”声音轻巧,偷感十足,“如何了?” “二弟二弟,”两人接上了头,谢瑶看看四周,小声道,“放心,我用你的箭,射中了两只鹿,一头狍子。以往你与堂哥只在一两个动物的差别之内,今日多了这三个动物,你应是稳赢了。” 兄弟二人皆知,堂哥组这局,定然是有所求了,他们从小便是如此,凭本事求得兄弟那儿自己想要的宝物。 且言出必行,不得反悔。 “大哥,多谢了,待弟弟拿到了堂哥的那把毒匕寒月刃,定借哥哥欣赏几日。”谢琰忍痛,故作大气的说道。 谢瑶知道他的德行,本身也对那些东西没那么看重,否则,便是他亲弟弟心痛的都快要死掉了,他该拿回去欣赏的,照样拿回去欣赏。 是以,他很是体贴的说道:“那倒不必了,把你的人给我一个就成了,护身。” 二弟的人,勇猛刚强,正好适合给他做手下。 谢琰咬了咬牙道:“成交!” 两人击掌,声音轻轻地。 然后,悄悄地,又分开了。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好像从来不曾来过这里。 第121章 猎到一头熊 时间如蜗牛般缓缓爬行,爬着爬着,终于爬到了申时末(17:00)。 谢道颖带着梁山伯与祝英台,已经回到东山别墅有一会儿了。 此时,琴书带着她的一众小跟班们也过来了。 水榭中,一时间便热闹了起来。 银心叽叽喳喳的与祝英台讲着他们下午吃了什么,去了哪里,聊了什么。 四九第一次逛到这么大的宅子,脑子还处于兴奋当中,他绘声绘色的向梁山伯讲述着着下午的所见所闻。 马统没看到自家公子,急忙问道:“谢公子,我家公子呢?他怎么不在这里啊?” 谢道颖看了看天色道:“马统,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你家公子与谢家几位哥哥们已经送回来一部分猎物了,厨房都炖上了。我估摸着再有小半个时辰吧,他们就该回来了。天太晚了,待在林子里不安全,他们心中都有数的,放心吧。” 谢小姐让放心,马统果然就放心了。 开玩笑,这东山别墅是谢家的,谢小姐是这儿的主人,当然谢小姐说什么,他马统信什么了。 最主要的是,谢小姐和旁人不同,她是自己人。 果然两刻钟后,谢家兄弟与马文才他们便都回来了。 三个半的狩猎达人一出手,猎物便知有没有。 一大堆的猎物被直接拉到了厨房门口,堆成了两座小山。 另外还有一头成年熊,围着它的人最多,它一头熊便撑起了一片天。 今日山里的动物们都觉得:家人们,谁懂啊,碰到了一群动物杀手,真是倒了血霉了啊。 好在会狩猎的都知道,一是孕妈妈不能猎,二是幼崽不能猎。 看着眼前的两座小山,如何处理,谢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谱。 一部分送回府中,烫毛扒皮,处理好了放入府中的冰窖里冻着,想何时吃便何时吃。 还有一些,添入今日宾客的回礼之中。 再挑出一些来,这几天让厨房里的人抓紧时间做成肉干,等三日后让颖宝带去书院吃着玩儿。 要多做些,带些给梁山伯与马文才。 最后便是王家,王家如今已是亲家,他们那份要多给,况且,他家儿子也多。 至于这头熊嘛,那是马公子猎的,马公子要如何处理,皆由他。 谢道颖他们得了消息,都围到了厨房这里。 谢道颖坐在熊的一只蹄子上,想吃。 琴书好奇的问道:“公子,您不怕吗?” 谢道颖好笑的看她一眼道:“死的。” “可是,琴书也怕。马公子真是个打熊英雄,连熊也敢打。公子,这熊这么壮,这得多少斤啊。” “这个问题问的好,找个有经验的猎户,一问便知。”谢道颖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 琴书一点就通。 东山别墅建在半山腰,有好些护卫原本就是猎户出身,去问他们不就行了? 琴书哒哒哒的地又跑了。 马统连忙跟了上去。 谢道颖闲着也是闲着,她蹲下身握了握熊掌道:“也不知文才兄对它作何打算。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可同时得兼,取鱼亦取熊掌者也。” 祝英台也蹲下身摸了摸熊掌道:“我觉得可以,只要你开口,文才兄无有不应的。” 谢道颖看一眼祝英台,没说话,让她的话自动的从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出了。 祝英台看她不说话,扒着她的肩膀问道:“你不信我啊?那你说说,文才兄怎么一天未隔,便从杭州来到建康了?难道不是来找你的吗?” 谢道颖拍拍祝英台的小手道:“英台啊,少思少想少猜哈,争取今晚多吃两个粽子。” 唉,英台就是想太多了,所以才那么早的便陷入了爱河。 手机屏幕前的姑娘们啊,智者不入爱河,懂吗? 祝英台无奈地看看一脸不识情滋味的谢道颖,再看看明显对熊更感兴趣的梁山伯,不由得暗暗地叹了口气:他们三人结拜,竟有两个又傻又憨,真的,她觉得举步维艰啊。 .............................. 此时,谢二哥十分热情的将马文才从谢玄那儿截走了,引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谢二哥,你确定是你截的吗?】 按道理,客人如有梳洗换装的必要,自然会有下人引他们去客院。 但马文才不同,他是猎熊英雄啊,必须他亲自招待。 他狩猎十几年,还从来没有捕到过一头熊呢。 这既要看运气——能不能碰上熊,又要靠技艺——能不能杀死熊。 院里的下人一看到谢琰回来了,便行礼道:“二公子。” 谢琰吩咐下人道:“这位是马公子,派两个人快去打水,给马公子沐浴更衣,衣裳就穿我的,要新的,全新的。” “回二公子的话,正好今日夫人差人给二公子送来了三套新衣裳,不知道公子与祝公子要哪一套。”小厮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了三套衣裳来。 马文才看过去,就见三套锦服颜色各异,一套紫色,一套蓝色,一套青色。 谢二哥自然让马文才先选,这可是他的贵客。 虽然今日他的猎物最少,但他的猎物最珍贵。 他查看过那头熊,这小子箭术精湛,三箭参连,射的极俊。 三箭皆射中熊的左眼,箭头深入,又连发三箭射中眉心,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发六箭,如此箭术,不练个二十年难有所成。 可他才多大?可见他天赋极佳,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人。 不过,那头熊最真正的致命伤在咽喉,可见,他与那头成年熊,近身搏斗过。 他不止箭术出神入化,便是手上功夫也十分了得。 若非今日他猎了熊,消耗了不少体力,谢琰一定会拉着他比试比试。 “文才兄,你喜欢哪套?”谢琰热情的给他出谋划策道,“那些老兵常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一看长相二看穿,三分容貌七分扮,才能人前不一般。你看看,这三套哪套最好看?” 马文才觉得,二哥的话很有道理,所谓的先敬罗衫后敬人。 他仔细地看了看,没看出来哪套最好看,遂问道:“二哥怎么看?” 谢琰为难一瞬,实话实说道:“我看都差不多,你二嫂拿什么衣裳,我便穿什么衣裳,我从来不反驳她。” 马文才猝不及防的便被塞了口狗粮,他笑笑,随手拿起那件蓝色的衣裳道:“就它了。” 谢二哥便拿起了那套青色的衣裳道:“我妹妹院子离这儿最近,我去我妹妹院里凑合沐浴一下,回头就来找你。” 今日谢二哥志德圆满,战国徐夫人铸造的毒匕寒月刃到手了不说,还结交了一个好兄弟。 好兄弟一身的本事还为人谦逊,对他与大哥极为尊敬,这样的人才,确实是个人才啊。 此时的谢二哥还不知道,既然猪,有备而来,那么白菜,还能留得住吗? ………………………… 第122章 与谢夫人的第一次谈话 马文才沐浴之后,便被谢夫人请到了前厅。 他大概能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第一次与夫人面对面,难免不紧张。 他觉得,他的手心里都渗出汗来了。 谢夫人看着沐浴之后一身清爽的年轻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来。 马文才压下心中的紧张,十分恭敬的对她行礼道:“晚辈马文才,见过夫人。” 谢夫人笑道:“不必多礼,坐下吧。” 接着,身侧的丫鬟说道:“上茶。” “是,夫人。” 谢夫人看马文才站如松,坐如钟,一表人才,表面看着便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儿,谁能想到,他竟然凭一己之力猎杀了一头成年熊呢?这是一个有真本事的孩子。 谢夫人温声问道:“可有受伤?” 马文才听着她这语气,突然心中一暖,若是母亲在世,定也会这般温声软语的关心他,可有受伤。 不知为何,他心中的紧张消散了不少,他立即说道:“回夫人的话,文才并未受伤,请夫人放心。” 谢夫人看他也就十七八岁,与颖宝差不多大,忍不住叮嘱道:“熊生性凶残,以后看到了,能避就避,安全第一,可明白了?” 马文才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垂眸道:“是,文才记住了,谢夫人关心。” 谢夫人点点头,又说道:“想来你也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了,是吧?” “嗯,晚辈大概能猜到一些。若是那头熊的话,还请夫人发落。” “这怎么可以呢?不说它有多贵重,只说那可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猎到的,我便不能收。” “夫人,您尽管收下,就当是我马府的贺礼吧。” 谢夫人心思一转便明白了,是马府的贺礼,不是太守府的贺礼。 马府代表着马文才本人,与马太守是两回事。 如此,她倒不好再拒绝这孩子了。 于是,谢道颖第二日便吃到了蒸熊掌,嘿,喜滋滋。 .............................. 此时,时间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用晚食之时。 谢相与王右军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东山别墅。 今日订亲宴,正厅里摆了两桌,总共二十人。 两家家长共坐一桌,王凝之作为订亲新郎当然也在。 而谢道韫作为订亲新娘,本该在闺房用饭,或者与谢道颖一起,在水榭用饭,但因为她本身出色的能力,便也被请来正厅,一起用膳了。 山长与山长夫人因为谢家两姐妹的原因,自然也在席中。 众人边饮宴边边聊天边注意着订亲新郎与新娘,就见他俩时而探讨学问,各抒己见,相谈甚欢;时而研讨书法,分享自己对于笔法、结构和气韵的独到见解。 皆乐在其中而不自知。 两方的家长含笑干杯,看来,这定然又是一对情深伉俪啊。 只可惜,他们只是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书法字画,并没有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否则,发现三观不一致时,就不会有以后的波折了。 ................................. 此时,如水的月色笼罩着水榭。 水榭在水一方,如少女,亭亭玉立于水面之上。 此时,水榭的四面皆点上了仕女灯,灯光掩映在水中,如星子坠落在池中,随着池水,翩然起舞。 而翩翩佳公子,立于水榭之内,灯光之下,有种遗世而立之感。 只是这种感觉,很快便被水榭内的欢声笑语打破了。 因为水榭内也摆了两桌:一大桌,一小桌。 大桌上坐着谢马梁祝四人,小桌上坐着他们四人的书童。 就听四九夸张的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荤菜居然有这么多种啊。” 银心说道:“色香味儿俱全,我看着都饿了。” 马统感慨的时候还不忘拍马道:“谢家的人就是大气,便是我们这些小书童也能吃到这么多的荤菜啊!” 琴书道:“十菜八荤,你们快吃,我动过筷子了,大家快吃。” 四九看着这么多菜,简直都要流口水了:“我不客气,我也吃了。” 说着,他先夹了筷子给了银心。 马统知道琴书的意思,该当主人先动筷子的,是以,他夹了一筷子狍子肉放到了琴书的碗中。 ...... 这边,谢道颖他们也开始吃饭了。 谢道颖吃着碗里的鹿肉,惦记着厨房门外的熊掌。 她歪头看着马文才,问道:“你历经生死猎到的大黑熊,你打算怎么处置它的?” 马文才看了她一眼,边给她布菜,边说道:“若是不出意外,谢府明日便有熊掌吃了。” 闻言,谢道颖瞥他一眼道:“谢夫人竟然收了吗?” “嗯,”马文才很正经的点头道,“只是收了马府马文才送的贺礼而已。” 谢道颖也很正经的问道:“你爹知道了,会呼你吗?” “呼?”马文才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何为呼?” 谢道颖眨眨眼道:“就是用他的右巴掌,去贴你的左脸颊。” 马文才...... “我跟你说,如果是他错了,那你别站着挨打,你跑吧。” “嗯。吃吧,不必为我担心。”马文才说着,又给她夹了个鸡腿。 如今,他马文才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马文才了。 半个多时辰后,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谢道颖说道:“今晚谢夫人还请了伶人来府中唱戏呢,我们可以留下来看看,若是晚了,便住在别墅内,反正客院很大的。” 梁山伯摇摇头道:“怎么可以如此叨扰呢?不妥不妥。” 祝英台见梁山伯如此说,便也笑道:“山伯说的也有道理,戏便不看了,还是吃过便下山吧。” 马文才自然不想走,但这毕竟是东山别墅,是堂姐的订亲宴。 日后,他该当带上厚礼,去乌衣巷的的谢府,正式拜访。 遂他对谢道颖说道:“今日便算了,日后再登门拜访。” 谢道颖自然不会强留客,在梁祝的眼中,她自己还是个客呢。 “嗯,谢夫人给大家准备了粽子,明日可以请客栈的小二帮着热一下。” 梁山伯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怎么能又吃又拿呢?” 谢道颖笑道:“不过几个粽子,都是谢夫人的心意,收着吧。” 粽子不贵——虽然谢府的很精致——这确实是心意了。祝英台说道:“山伯,我们便收下吧。” 梁山伯说道:“也好,那我们一起去跟谢夫人道个别吧,也好感谢她的款待。” 这个谢道颖没有拒绝,这是应该的。 ............................. 第123章 车内谈话 几人与谢夫人道别之后,谢道颖便打算先送他们三人去客栈,然后,她直接回乌衣巷的谢府。 四位公子四名书童,乘坐着马车,走街穿巷,前往客栈。 祝英台掀帘子看着外面,笑道:“这和白日的景色又不一样了,京城当真是‘谯门画戟,下临万井,金碧楼台相倚’啊。如此繁华,是我生平仅见啊。” 谢道颖笑笑,没说话,想想大唐的风采,想想现代祖国的繁荣,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不过,那些繁华,是无数革命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用他们宝贵的生命换来的。 所以,勿忘国耻,铭记先烈,吾辈当自强啊。 梁山伯看着这个时候还车水马龙的街道,说道:“京城得以繁华,皆有赖于淝水之战给了朝廷与老百姓喘息的机会,谢相居功至伟。” 谢道颖点头,但话锋一转道:“是啊,谢相固然功勋卓着,但那些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而离开家园,奔赴战场,甚至因此牺牲了生命的将士们,也同样令我们敬重,我们该当记住他们。据我所知,那一战中,我大晋将士,伤亡者,五千之众。” 梁山伯惊奇的看着谢道颖道:“道颖,你果然心怀天下,你若是为官,必是百姓之福音。但这数字,你是如何得知的?” 她是如何得知的,马文才看着谢道颖,这里除了自己,便是她最清楚了。 马文才与谢道颖同坐一侧,借着马车的颠簸之际,他往谢道颖的身边又靠近了一些。 此时,两人已经衣袂相交了。 马文才闻着谢道颖身上的幽兰之香,说道:“据我所知,我们大晋的北府兵参战不过8万人,而前秦却是25万多人,这个伤亡,已是极少了。”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道:“你说的对,以少胜多,淝水之战必将载入史册。” “只是,现在南北分裂,不知国家何时才能得到统一。我之所以刻苦习武,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开拓中原,收复失地,完成国家大一统。” 马文才眼神坚毅,他是如此,幼度兄亦是如此。 想来谢相与谢家哥哥们皆是如此。 谢道颖抬头看着马文才,他的思想与谢家一致,难怪他能与堂哥成为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呢。 对面,梁山伯笑道:“文才兄是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国之栋梁。而我,只想继承父志,为民兴修水利,使百姓们免受水患之苦,如此,便心满意足了。” 谢道颖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非也非也,你们二人,一个犹如边关的钢铁长城,驻守国门,开疆拓土;一个恰似定海神针,安定民心,为民请命。若是你们俩齐心协力,联手为国,那岂不是国之福祉,民之希望?” 祝英台也拍手道:“好啊,文臣武将,本来就该相辅相成嘛。” 梁山伯搂住祝英台的肩膀,笑道:“英台道颖说的对,但愿我与文才兄犹如廉颇与蔺相如,刎颈之交,肝胆相照,一同为国为民奉献个人的微薄之力。” 若是从前,马文才定会怀疑梁山伯的用意,怎么,廉颇位居蔺相如之下,是说他马文才不及他梁山伯吗? 但是现在,马文才已经不是从前的马文才了。 是以,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趁着梁山伯揽上祝英台之时,也揽上了谢道颖的肩膀。 瞬间觉得,今晚圆满了。 奇怪的是,谢道颖被他揽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相反,还学着祝英台,放松身体,靠在了他的怀里。 果然,这样坐着舒服多了。 大抵是因为太舒服了,两个女生竟然慢慢地,都睡着了。 马文才不由得将身子放软了些,将人搂得更紧了,似乎如此,便能融为一体了。 对面的梁山伯也下意识的放松了身体,怕人滑下去,将人更搂紧了一些。 车里一片安静。 待到达客栈之时,马文才轻声唤醒了谢道颖。 对面,梁山伯也温柔的叫醒了祝英台。 谢道颖揉了揉眼,睡眼惺忪,声音软糯娇缓地问道:“都到京华客栈了吗?这么快啊。” 闻言,马文才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对面的梁山伯惊恐的开口道:“道颖,你声音怎么了?受凉了啊?怎么听着怪怪的?” 马文才轻咳一声说道:“道颖这是黏食吃多了。” “嗯,”谢道颖眨眨眼道,“我今日吃了四个粽子。” “哦,”梁山伯说道,“你今日吃的是不少,这个以后还是少吃点好,知道吧?” “嗯,知道了。” 祝英台睡眼朦胧的说道:“下车吧,昨晚精神紧张,一晚上都没能怎么睡。” 银心连连点头道:“公子特别紧张,都没睡好。” 说着,她推了把坐在车边的四九说道:“快下去,回去休息了。” 最边上的四九立即应了一声,跳下了马车。 接着,大家一个接一个的都下了马车。 谢道颖站在京华客栈的大匾牌下笑道:“你们这是约好的吗?竟然住在同一家客栈。不过刚好,可以一起回书院,路上也有个照应。” 祝英台看看梁山伯,忍不住就笑了,又能与山伯一起了。 梁山伯揽住祝英台的肩膀道:“我们肯定要一起走的,文才兄呢。” “我还有事,明日先行一步了。”马文才道。 既然以后的几日道颖都要上课,那他明日一早便与幼度兄一起去京口,在北府军内,他学到的东西更多。 如今他的身份配不上道颖,只能加速自己的成长。 他与谢先生说过,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进爵良方。 到北府军去,到将士当中去,尤其是跟跟随在谢玄左右,才能真正领悟到其中的精髓,并汲取无尽的知识和经验。 幼度兄文武双全,智谋过人,在用人方面也独具慧眼,颇有一番手段。 他所创建的北府兵声名远扬,以其骁勇善战着称于世,乃是大晋军队中的精锐之师。 时人皆说,赤壁周瑜,夷陵陆逊,淝水谢玄,一点没错,皆是少年儒将。 对于他马文才而言,堂哥谢玄便是他现阶段最为明确的目标与最值得学习的榜样。 至于日理万机的谢相,他今日都没有机会在他面前露个脸,说句话。 不过,来日方长。 不过,让马文才没想到的是,虽然没有照面,但是,他在谢相那里,已经挂上了名,留下了影。 尤其是在第二日吃熊掌的时候。 谢道颖对那三个书童说道:“别忘了,到车头把粽子拿回去。” “是,谢公子。”三个书童乐呵呵的,一个人拎了一个竹篮子回去了。 随后,梁祝也告辞离开了。 大门外,就剩下马文才与谢道颖二人了。 (请忽略一身武艺的临时车夫与睡到现在都还未醒的丫鬟琴书。) 马文才看向谢道颖,谢道颖也看向马文才。 谢道颖凑到马文才跟前,问道:“你明日是回杭州吗?” “不是,与你堂兄一起,去京口。” “哦,那我们书院再见。” “好,书院再见。” 马文才看着谢道颖上了马车,悄悄的跟在了马车后面,将人送到了乌衣巷。 临时车夫不动声色,把马从车上解下来,将马送去了马厩,又喂了几口新鲜的草料,还未来得及明日将此事禀告给相爷呢,便被谢二哥派去了京口。 这是堂兄打算赢了狩猎之后,向他借的人。 他今日高兴,借便借了吧,虽然时间有些长。 不过,今日堂哥输得有些惨啊。 竟然比他少猎了十几头,早知如此,便不必联合大哥了,还白白的送出去一个承诺。 这么想来,大哥才是最后的赢家啊。 一下子得了两个人的承诺:一个是赢了狩猎的他的,一个是输了狩猎的堂哥的。 思及此,谢二哥不由得摇摇头,这读书人的脑子果然可怕,算计起人来,连骨头渣滓都不剩啊。 ………………………… 第124章 一个人的独角戏 今晚的枕霞楼有些冷清。 因为今日过端午,不管喜不喜欢,那些男人总该留在自己家中的。 马太守自妻子自尽之后,除了过年,其他节日,都找不到他的人。 倒不是因为他公务缠身没时间过节,而是都去了他的外室那儿。 至于今年的端午,他说了陪玉儿过,那就一定陪着玉儿过。 上午,他带着玉儿去看龙舟赛,下午,两人便回了玉无瑕在枕霞楼的筑云阁。 此时的筑云阁内,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 对这个味道,如今的玉无暇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不管与谁,每次都会有的。 此时,玉无暇身上未着寸缕,她懒懒的躺在马太守的怀中,娇笑道:“大人这身子骨也太好了吧,奴家都有些吃不消了呢。” 说这话时,玉无暇的表情既娇羞又真诚,反正,这种话她都说习惯了,已经不想吐了。 马太守哈哈一笑道:“本大人每日里打拳练剑锻练身子骨,不就是为了我的玉儿么?” 对于这一点,马太守很自信,他从小习武,身子比同龄人强健的多了。 遇上他,是玉儿她们的福气。 “大人,您对玉儿可真好啊!”不像京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既不来见她,也不来拿钱,不知道整日里在忙些什么。 难道,读书真的这么忙吗?就连端午也没有休假吗? 此时,月色下,翠儿正神气活现的站在一个一身狼狈鼻青脸肿的男人的面前,咯咯直笑呢。 不知不觉中,翠儿开始变妩媚了,穿衣也更大胆了,而娇笑、发嗲,已经刻到她的骨子里了。 对于她这样的无师自通,这样的天赋异禀,妈妈已经在游说她,想让她卖身楼里了。 这样的好苗子不走这条路,可惜了。 只是,翠儿不想答应,因为,她觉得,她有更好的去处。 她学了这么多媚术,她只想用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他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她还要给他生孩子。 如此,日后便是哪位官家小姐进门了,也别想越过她去。 翠儿娇笑着,嗲嗲的说道:“秦京生,你以后再也见不到玉姑娘了,玉姑娘她嫌你无用,不要你了。” “不可能!”秦京生一说话嘴便疼,这个死丫鬟让枕霞楼的这些打手,下了狠手的打他,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玉儿她不可能不要我的,她为了我,什么苦头都能吃,连青楼都能进!她不会不要我的,定然是你,是你这个贱婢在从中作梗!你,你这样是会有报应的!” “我学了这身本事,是不会有报应的。倒是你,你的现世报,这不就来了吗?被玉无暇抛弃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咯咯咯,你活该啊。” “你说是玉儿让你这样对我的,那你敢把玉儿喊下来,我们当面对质吗?”秦京生不知道玉儿为何把之前那个乖巧的丫鬟遣走了 ,要了现在这个惯爱搔首弄姿的贱婢! “你还想对质?对质,那就是你自己侮辱自己啊。而且,玉姑娘现在正在陪一位大老爷呢。他的身份大有来头,可不是你一个卑贱的平民能够窥探的。” 翠儿说着,习惯性的扬了扬手中的帕子,一股浓腻的香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蔓延了开来。 “我不管,我今日哪儿也不去,我一定要等到玉儿出来见我!” 秦京生说着,就要放开嗓子喊叫。 若是见不到玉无暇,拿不到银子,他还如何攒钱娶媳妇儿 ,如何生个大胖小子? 翠儿咯咯娇笑一声道:“那好吧,你要守在这儿就守在这儿吧,本小姐也拦不住你不是?不过,这些打手大哥们若是看到你在这后巷子里徘徊,心里不高兴了,那你们便会打你,你这身子骨,还吃得消吗?” 看翠儿油盐不进,秦京生恨不得上去甩她两个大嘴巴子,再把她卖到下等的窑子去。 但是现在,不行,玉儿还在她的手里头呢。 秦京生“咚”的一声,便给翠儿跪下了:“翠儿姑娘,求求你,你就让我见玉儿一面吧,没有她,我真的活不下去啊!” 翠儿又咯咯娇笑,她嗲声嗲气的说道:“我看啊,是没有她的银子,你便活不下去吧。” “不是的,我是真的爱玉儿的!”秦京生连连摇头,就差指天发誓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就是这个贱人捣的鬼,看她穿的,戴的,哪一处像丫鬟了? 她一定是把玉儿给自己的钱,暗地里都上了她自己的腰包了! 简直不可忍受。 他爬起身来,一个耳瓜子便扇了过去:“贱婢!” 扇完之后,他忍着疼痛,拔腿便跑! 翠儿被他打懵了,一连串的骂道:“秦京生,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不得好死!你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真心爱你的人,穷困潦倒的死去!” 翠儿看他跑没影了,一扭身子,回去了。 等着吧,下次就该让马泰找人废了他的命根子,再把他丢出会稽郡了! 这边,秦京生一口气的跑出了三条街才敢停下来。 没办法了,只能端午过后,撺掇着王蓝田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原本,他与玉儿的关系是不想暴露在任何一个同窗面前的,有一个枕霞楼的朋友,他丢不起这个脸。 但现在,只能说,事急从权吧。 秦京生没地儿可去,只能又回书院了。 他必须更加好好的攒钱了,不管三年之后如何,他都要先成个亲,有个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家! 原本,玉儿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本来想着,既然祝黄两家的亲事不好退,那他便带着良玉私奔嘛。 等他们有了孩子再回来,岳父他不认也得认啊。 哪里想到,玉儿竟然为他卖了身。 不过,这样也好,又有钱又能娶个新媳妇儿。 但是,要注意安抚好她,好让她一直为他赚钱哪。 等玉儿老了,他一定会把她接回来,好好的照顾她的,也算对得起,她对自己的一片真情了。 秦京生就是这般,一边一瘸一拐的回书院,一边一个人唱着独角戏,总算把自己安慰笑了。 只要等王蓝田回来,那么,一切便都不是问题了。 枕霞楼里,玉无暇终于起床了,她好言好语的将马太守哄走之后,又开始等着她的秦郎京生了。 ............................. 第125章 以身试药,大才啊 终于,端午小长假要过去了,谢道颖也该返回书院了。 她觉得,她特别的想念书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针一线。 她想,她已经把书院当成她自己的家了。 嗯,就是这样的。 谢夫人看着自家女儿欢快的上了马车,不由得一阵心梗。 谢道颖自车窗中探出颗脑袋来,朝着送她的爹娘与堂姐挥了挥手,貌似十分伤感的说道:“我走了,我会想你们的,一有长假我就回来。” 谢相不想看这臭丫头的表演,对临时车夫说道:“把人全须全尾的好好的送到书院,若这丫头瘦了一点,我唯你是问。” 临时车夫双手环胸,无语望天,不讲理是吧?就路上这四个时辰,人就瘦了花就蔫了草儿就被马儿吃了? 但他不敢多话,父亲遇到妹妹的事就不讲道理,不舍得拿闺女如何,就舍得拿儿子如何,他惹不起,他躲的起。 是以临时车夫谢二郎,立即跃上了马车,缰绳一拉,马儿便跑了起来。 同时,一道声音传来:“谢相,保证完成任务!一点儿不会掉肉!” 相反,就车上放了那么多好吃的,他保证,应该会长点肉,肚子上。 “爹娘堂姐,我会想你们的,真舍不得离开你们,你们保重啊!”谢道颖扒着窗口,放声喊道。 谢相\/夫人\/谢道韫……,如果女儿\/小堂妹的声音不是如此欢快,他们也就劝着自己信了。 谢相扶额,朝谢道颖指了指,喊道:“把头缩回去!好好的坐车!” 远处传来几个字:“得嘞,遵命!” 谢相看马车一会儿就跑不见了,搂住谢夫人的肩膀问道:“这次教颖宝什么了?她如何逃的这般的快?” 谢夫人柳眉一挑道:“闻香,识香,辨香。” 谢相懂了,问道:“颖宝中了几种香?” 谢夫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全中!” 谢相一愣,颇为心疼的说道:“那她岂不是三日里泡了七八次的冰水?” 谢夫人摊摊手道:“那有什么办法?” 她又没有成亲,那就只能泡冰水了。 只是谢夫人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丫头她缺心眼儿啊,怎么能回回都中招呢?当初韫儿也不过中了三次。 对此,女教席只能说,好奇害死猫啊,以身试药,还八次,谢府千金,大才啊! 不过,唯一的优点就是,印象深刻,再也不会中招了。 只是,这姑娘跑的太快,那种最便宜最低劣的“春媚”,她还没教呢。 不过,以谢府千金这般尊贵的身份,应也碰不到品质那般低劣的药物吧。 所以,漏便漏了吧。 其实很多时候,事情坏就坏在这“什么什么吧”之上。 谢道颖与谢二哥一路向南,一路说说笑笑,歌声飞扬。 半日后,谢道颖也坐到了车头,她对谢琰说道:“二哥一起,你去车里头歇会儿,我来驾车。” 妹妹的五御不错,谢二哥便把缰绳给了她道:“那我去睡会儿,昨晚与那王凝之喝多了。” “你们三个喝他一个,堂姐没拦着?” “并未,难道堂姐她就不想看看那王凝之的酒品如何了?好在还不错,倒头便睡了。” 端午那日,他们兄弟三人与王凝之都是歇在东山别墅的,堂哥与大哥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京城回去了。 谢道颖专业拆台道:“不哭不闹也不代表他人品好啊。” 谢二哥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那也不能代表他人品不好啊。事实上,那王凝之在外还是颇有些名气的。哥知道你的心思,觉得天下没有男人能配得上我们堂姐,但你总不能让堂姐终身不嫁吧?” 谢道颖呲牙一笑道:“堂姐如何我都支持她。” “颖宝,”谢二哥十分不正经的说道,“你若是终身不嫁了,哥保证养你一辈子。” “哼,休想。” “你看看,哥说真话吧,你又不信了。” “哼,凭什么哥哥们可以娇妻在怀,妹妹我就要独守空闺啊?不行不会做不到!” “不行便不行吧,”谢二哥起身往车厢里走去,看以后他不喝死那个亲妹夫不,“哥睡会儿,一会儿叫我啊。” “你放心的睡吧,有我呢。” 琴书赶忙从车厢里出来道:“二公子,还有奴婢呢。” 说着,她便乖乖地坐到了车头,坐到了她家小姐的身边。 挨着她家小姐,她觉得安心多了呢。 ................................. 尼山书院 学子们纷纷的返校了,书院又生机勃勃了起来。 地二十五号,王蓝田一看到秦京生那副尊容,不由得便笑了起来:”秦京生,你别告诉我,你又摔下山了。“ 秦京生讪笑一声道:“蓝田兄,还真是如此呢。端午那天,去看赛龙舟,回来晚了,便,便如此了。” 王蓝田嗤笑一声道:“秦京生,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般蠢吗?” 秦京生眼珠子一转道:“蓝田兄,我实话与你说了吧,这都是枕霞楼的打手干的。” “怎么,你去花楼没给银钱?” “不是,蓝田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枕霞楼的花魁是我的老相好,我去她那儿不需要给银钱的。” 相反,我还能拿回好些银钱呢,秦京生有些得意。 “哈哈哈,秦京生,你现在不但有离魂症,还有臆想症了?合着你老相好不赚银子,还得倒贴你银子是吧?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等好事?你当我是傻子是吧?再说了,凭你这副穷酸样,怎么可能认识枕霞楼的花魁?” “蓝田兄,我真的认识,不信,你带我去枕霞楼,我证明给你看啊!而且,我保证蓝田兄能不花一文钱,吃到枕霞楼那名噪一时的花魁——玉无暇!怎么样,蓝田兄,带我一起去吧?” “哼,那花魁的滋味我就早尝过了,不过如此。”还不如谷心莲干净呢。 “什么?你,你动过她了?!”秦京生突然很想给他一砚台,就像谢道颖那般,可是,他不敢。 “我动过她你如此激动做什么?只要有银子,别说青楼了,便是闺楼也动得。” “我,我没激动啊,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值得我激动吗?再说了,那玉无暇,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老相好呢。” 王蓝田疑惑的看着秦京生道:“你真的是那玉无暇的老相好?你银子哪儿来的?偷的谁的?” “不不不不不,我,我瞎说的,占她便宜的。我,我怎么可能有银钱去呢?还有,我堂堂一个尼山书院的学子,怎么可能去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自毁前程呢?这不可能的!” “最好如此,以后,我若是发现我的银钱丢了,那我便送你见官!” 秦京生真的是有苦说不出,没说动王蓝田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人生也太过艰难了吧。 还是玉儿对他好,玉儿一定不会背叛他,不要他的! 第126章 真杀人真放火 地五号,马统进进出出的都是一句话:“公子,谢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啊?” 马文才皱眉,他还想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他已经至少有九个秋日未见到她了! 他连夜出发,披星戴月风尘仆仆,不就是为了早些回到书院,早日见到她吗? “马统,你别乱晃,去伙房备水,谢公子回来了必会沐浴。” “对对对,琴书也会沐浴,马统这就去。”马统说着,撒开两只蹄子便跑了。 马文才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思忖着,要不要去书院门口迎一迎她。 不想,这时候却听到了琴书的声音:“公子,你瞧,门开了,一定是马公子先回来了。” 马文才一听,立即就要从屋内奔出来,只是,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左脚绊到了右脚,一个踉跄,人便摔了个五体投地! 谢道颖刚一进屋,便受了他这么一个大礼,哈哈哈哈。 她忍住笑道:“乖,起来吧,今日忘了包红包,下次吧。” 马文才面无表情,一个鲤鱼打挺,便风流潇洒的一跃而起了。 他动作优雅的理了理衣衫道:“你想多了,这是我跟你堂哥新学的一招,只是展示给你看看而已。” “噗,哈哈哈哈!”谢道颖还没说话呢,琴书却哈哈大笑了起来,“马公子,我家堂公子......”才不会这招狗吃屎呢。 “乖啊,闭嘴哈。”深知琴书尿性的谢道颖,在她出言不逊之前,赶忙将她往门外推去,“去整理整理你自己的屋子,一会儿再过来。” “是,公子。” 看琴书乖乖地走了,谢道颖转身看着马文才道:“她笑着玩儿呢,我们别理她。” “哦。”马文才僵硬着身子,木木地坐在了桌边,木木地拿起一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谢道颖一看,哈,书拿倒了! 她也不提醒他,赶紧溜了:“文才兄,我去地五号看看。” “嗯。”马文才机械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马统回来时,他惊讶的说道:“公子,您这般倒拿着书,是因为您已经会倒背如流了吗?!” 马文才…… “我家公子真是太厉害了,这便是封侯拜相的命啊!” “闭嘴。” 好吧,马统不说话,马统出去了。 但是,他家公子真的好厉害啊。 ………………………… 此时,杭州一处民宅内,马太守揪住一个妇人的头发,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道:“贱人,我这般养着你,你还不安分,给我戴绿帽子,你找死啊!” “你养我?是啊,你养了我十年你了不起啊!若非你霸着我,我早就成亲生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了!这顶绿帽子,都给你戴迟了!你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老王八!活该你只有一个儿子!你逼死了自己的发妻,你也不会善终的!人在做,天在看!姓马的,我咒你,不得好死!” 祁艳也顾不得什么了,被这老东西发现了,反正她也没好果子吃了,索性大家就都痛快点吧! “啪!”又是一个耳光。 祁艳被他打的嘴角出血,眼冒金星,她死死的抠着地,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男子三妻四妾,外室姘头一大堆,而她们女子,却要对这样一个烂人,无名无分的从一而终? 她不服啊! 马太守也不与她废话,对马泰吼道:“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沉塘!” “不不不,马太守,马大人!您饶了艳儿吧,此事与艳儿无关,是我逼她的,我不是人,您杀了我吧!求您放了艳儿!” “表哥,别求他!他连发妻都虐待,又怎么会放过我呢?与你死在一起,我不怕!”祁艳此时一心求死,因为她知道,活着定然比死了还难过! “呵,真是情深义重啊!马泰,将两人分开沉塘!将这贱人的尸体,口含米糠,以发覆面,我让他们到了阴间也相见不相识,生生世世两分离!” 马泰立即说道:“是,老爷,马泰定然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祁艳吐出嘴里被打落的一颗牙,嘴含鲜血,诅咒道:“畜牲!姓马的,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覆宗灭祀!断根绝种!你全家死光一个不剩!” “贱人!敢咒我!”马太守唰的一声,从护卫的腰间抽出长剑,一剑便刺穿了她的心脏。 拔起间,鲜血横飞! 不做停顿,他一剑便砍下了那个奸夫的脑袋道:“放把火,将这里都烧了!” 不就是杀人放火吗?小事,他们常做。马泰立即说道:“是,老爷,马泰定然给您办的妥妥的,将这儿烧的干干净净毛也不剩!” 这一日,城东某处有间二进的院子突然着了火,火势甚大,连旁边人家的屋子都遭了殃。 幸好,那户人家家中有人,叫上邻居,大家齐心协力,将火给灭了。 不过,那小半边屋子暂时是住不了人了,得花银钱休整一下了。 唉,真是飞来横祸啊! 太特么倒霉了! 至于祁艳那间屋子,当真烧的干干净净毛也不剩。 马太守怒气冲冲的回了太守府,将他安插在马文才院中的人召来问道:“少爷何时回书院的?” “回老爷,少爷的行程,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就是只是个小的啊!” 闻言,马太守将手中的杯子砸向了他道:“废物!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下人头上顶着茶叶的说道:“回老爷,少爷他端午过后便离开府中了,小的实在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 少爷让怎么说,他便怎么说。 端午过后?这个不孝子,竟然不知道等他回来了,与他告别了再走。 马太守不耐的挥挥手道:“行了,赶紧滚。” “是,老爷。”那个下人赶快磕了个头,退下去了。 突然,马太守面目狰狞,语气寒凉的说道:“马泰,给我去查,看看那几个这些年老不老实!若是不老实,朝三暮四不守妇道给我戴绿帽子的,一并一把火处理了!我要她们尸骨无存!” “老爷息怒,马泰这便去办。” “还有,少爷的亲事先搁置了,他不在家,若是娶回来了一个不识好歹的,难保不会出个什么事儿,一切等他学成回来了再说。” 马泰赶紧迎合道:“老奴明白,这天下的女子,大多不识好。” “另外,他在外面的女人,查到了没有?”马太守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儿呢,任何人都不能插在他与他的儿子中间。 尤其是,越老他便越重视这个儿子。 祁艳那个贱人有一点没说错,要是这个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马府,就真的绝后了! “老爷,查清楚了,没这个女人。少爷整日里待在书院里用功,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您就放宽心吧。”马泰觉得,少爷与老爷这一点上真的不像。 老爷拿女子当帐中玩物,可少爷却连荤都没开过。 “那便好,省得我出手了。去吧,查仔细点。”马太守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做派,一副成熟稳重,成功男人的模样。 “是。”马泰退下。 捉奸么,容易啊。 第127章 我家公子与谢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o(*≧▽≦)ツ┏━┓? 寒暑易逝,时光匆匆。 岁月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 冬日里那漫天飞雪、寒风凛冽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却又迎来了春雨贵如油。 不知不觉间,这已是谢道颖他们这批学子,在书院的第二个年头了。 山长整个冬日里都在思考,如何给他们寻一个如谢先生那般出类拔萃、德才兼备的新夫子。 ............................. 公告栏处 品状排名左右帘,迎着春风徐徐舒展。 左布帘上写着梁山伯,右布帘上写着谢道颖。 谢道颖有马文才罩着,没人敢欺负他。 没看到人家房间里连虎子都有吗? 整个冬天都窝在房间里,那屁股蛋子,比他们少受了多少“冷风吹”啊。 王蓝田看着那布帘子,又嫉又恨,到现在,他这布帘子一次都没上过! “靠贿赂得来的品状排名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王蓝田不屑的说道。 “贫贱之人也配上榜?”刘伯锡因为嫉妒,一时间没过脑子,但这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谢道颖那个狗脾气的暴力家伙,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是的,这一年相处下来,谁不知道姓谢的不能惹啊?他不但脾气暴,身后还有马文才无条件的给他撑腰,哪个不开眼的敢找他的晦气啊! 果然,刘伯锡还没来得及道歉呢,谢道颖那欠揍的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边:“怎么?刘公子是不是对贫贱有什么误解?像你这种暗戳戳嫉妒人的阴沟里的老鼠,才精神贫贱吧。” “我,我没说你,你别误会,我只是说的梁山伯而已。”刘伯锡连忙解释。 梁山伯觉得道颖说的很好,他不想搭理这两个精神贫贱的人,便揽住谢道颖的肩膀道:“道颖,英台,我们走。” 梁山伯的手刚一搭上谢道颖的肩膀,刚过来的马文才便看到了,他脱口而出道:“哎?你做什么!” 他一把拉过了谢道颖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散了。” 王蓝田指了指布帘道:“文才兄,你自己看看。” 马文才回头一看,不错,道颖又上榜了,他家道颖整个书院第一棒。 王蓝田指了指梁山伯道:“谢道颖与马公子排在我前头,老子也就认了!凭什么你也配排在马公子的前头!” 四九一听,急了,马公子才不会计较那么多呢。 他怼王蓝田道:“凭什么不配啊?我家公子与谢公子双双上榜,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们两个性情相合,志趣相投,就做叫那个什么,什么......” 四九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急得直挠耳朵。 王蓝田看他这般蠢钝,晾他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便问道:“叫做什么?” 啊,想起来了!四九立即说道:“叫做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马文才的脸,“唰”的一下便黑了,这个蠢东西! 马统一听,不乐意了,四九找死啊,瞎说什么呢?!要是夫妻,那也是他家公子与谢小姐啊,梁公子算怎么回事啊! 马统立即喊道:“放屁,我家公子与谢公子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呢!” 马文才赞赏的看了眼马统。 马统得意的挺了挺胸。 众人皆哄堂大笑了起来! 谢道颖摇摇头道:“四九,马统,你们这,没情商真可怕啊。” 她悄悄地对祝英台说道:“山伯与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祝英台刚才气得要死,现在听道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想要笑了。 谢道颖揽住她的肩膀,扬长而去。 懒得搭理这些柠檬精。 马文才拉住正要跟着她们走的梁山伯道:“走,跟我去蹴鞠。” 你家书童的错,便由你来买单吧。 梁山伯连忙说道:“文才兄,我,你知道,我蹴鞠不行的,你还是找句伯吧。” 马文才眯眼,看向荀巨伯。 荀句伯看马文才眼神不善,连忙说道:“山伯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该锻炼锻炼了,没事的,去吧去吧。” 于是,梁山伯便被马文才拖走了...... 等他晚上睡觉之时,感觉身子都被掏空了。 “英台,我觉得今日文才兄有些不对劲儿。”梁山伯很肯定的说道。 祝英台边给他捏肩膀,边问道:“他哪儿不对劲儿了?” 不对劲儿的是你吧?呆死了。 “我,我说不上来啊。”梁山伯很烦恼。 “哼,呆死你得了!”祝英台推了他一下,上床去睡了。 老是说他呆,他到底哪里呆了?梁山伯不明所以,只能熄了灯,也上床了。 ......................... 此时,操练了一通梁山伯后又去练了箭的马文才,顺脚来到了公告栏。 布帘上,两人的名字并肩而立,确实有些扎眼了。 不行,明日必须再把梁山伯拉去操练一番。 马文才脚步一动,刚想回去,突然又停下脚步,出声道:“谁?出来!” 陈夫子心中一惊,没想到他才来,刚躲到这儿就被发现了。 无法,他只能走了出来,极为威严的说道:“马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啊。” 马文才见是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学生正要回去。” 陈夫子见他当真要走,立即说道:“你想知道梁山伯,为何胜你一筹吗?” 马文才自然知道为何这次是梁山伯上了榜,恐怕搞不清楚状况的是陈夫子吧。 去年冬日,半夜气温突降,大雪纷飞,是梁山伯冒着风雪独自去了后山,给马厩里的马匹穿上了马衣。 马在冬季来临之前会换上新的绒毛,这种绒毛有助于保暖,帮助它们抵御严寒。 但,降雪之时,雪会浸湿它们的皮毛。潮湿的皮毛不仅会让它们感到不舒服,还会降低他们的体温,令它们生病。 穿上马衣,可以阻挡雪花直接接触马的身体,避免马的皮毛被浸湿,帮它们保持身体干燥,维持正常的体温和身体状态,安然的度过这个雪夜。 马儿何其贵重,说句难听的,他陈夫子的性命,在他马文才的眼中,还不及一匹马。 如此,梁山伯还不能拿一个品状第一吗? 不过,梁山伯想看看陈夫子偷窥他到底打的是何主意,便顺着他的话说道:“请夫子指教。” 第128章 到底谁在pua谁 陈夫子暗笑,他就知道马文才傲气,容不得一个乡下来的破落户压自己一头。 这种破落户,他陈子俊向来是瞧不上的。 上一个破落户被他打发去伺候中正考评官王大人,他特意捉了几只肥硕的老鼠伺机放生到了王大人的屋里。 王大人素有洁癖,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脏乱差,他以为是那学子偷懒懈怠,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便将那学子的品状打了个最末等,前程尽毁啊! 此时,陈夫子听马文才如此谦虚的求教,心中满意,说道:“你不知道,谢安谢丞相,有多么欣赏那个破落户呢。” 一听谢相,马文才终于正眼看向了陈夫子。 去年端午,谢相并没有单独召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何以会单单欣赏梁山伯呢? “怎么?夫子让梁山伯上榜,就是因为他认识谢相?”马文才面露不屑。 “呵,岂止是认识,谢丞相甚至还夸了他,我亲耳所闻。还有,那梁山伯还与王右军家二公子王凝之交好,难道,这还不够吗?这朝廷的江山,可是由王谢两家扛着呢。” “陈夫子你亲耳所听?你以为我信吗?“马文才面露轻蔑。 “你!罢了,信不信的,都是真的!去年的端午,巧了,我与梁山伯祝英台刚好住的是同一家客栈。那日一早,我原本是要回书院的,刚巧听到客栈门口,梁山伯不小心撞上了谢丞相的仪仗,谢丞相听他自报家名,乃尼山书院的学子,便来了兴致,考了他几句。没想到,他才华尽显,谢相很是喜欢,赞道:‘尼山书院有如此之佳弟子,王世玉足可告慰了。’这夸奖,不可谓不重了吧?” 原来如此。那日一早,他与幼度兄便离开了建康,不知梁山伯他们还遇到了谢相。 若是陈夫子知道梁山伯不止被谢相夸了,还在谢相家的东山别墅用了晚食,甚至,还带走了一篮子的粽子,又该作何想法呢? 只是,梁山伯居然先他一步与谢相说上了话,马文才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 不过,这也无妨,进入谢家的,只能是他马文才。 既然梁山伯喜欢显摆,那便给他找些事情做做。 更重要的是,这陈夫子的视线一旦都放到了梁山伯的身上,对道颖的关注便会少了许多。 他自然知道,书院私下里有人在说他与道颖有龙阳之好。只要他一日不与道颖划清界线,这传言便一日不会停止。 待日后他与道颖以婚书为媒,结为恩爱夫妻之时,看他们如何被“啪啪”打脸。 不过此时,马文才依照陈夫子的心意,从身后拔出箭来,弯弓搭箭,直指梁山伯的名字道:“只要有我马文才在的一天,就永远没有你梁山泊的出头之日!梁山泊,就算你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也一定把你给射下来!” 说着,手指一松,箭便疾射而出,“当”的一声,箭便钉在了挂着布帘的木桩之上。 陈夫子再度满意的点头,到底是年轻啊,一被人挑拨便上钩,与朋友离了心。 马文才射完一箭,他转头看向陈夫子道:“梁山伯他成不了凤凰,我看夫子你倒是可惜的很。” 陈夫子讶然道:“本夫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可惜的?” “怎么,夫子不会傻到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吧,就您对谢夫子的那股亲热劲儿,您早就暴露了。原本夫子您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与谢先生共效凤凰于飞,哪里想到,却被梁山伯搅了局,谁让梁山伯是谢先生最看重的一个弟子呢?” 这个梁山伯,谢夫子在书院时,只要他想去讨好谢夫子,这人必出来捣乱。 那首陶渊明的情诗,本来是他要送给谢先生的。 谢先生家世好,学识好,还长得那般美丽,哪个男人不喜欢她? 原本,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是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摘下这朵高岭之花,与她双宿双飞的。 都怨梁山伯啊。 马文才看着陈夫子转换不停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道:“夫子,学生先行告退了。“ 说完,马文才大步离去。 呵,夫子这把年纪了,看来,定力不够啊。 陈·定力不够·夫子,此时已经在心中琢磨开了,如何才能整治梁山伯了。 ........................ 马文才回来之时,谢道颖已经上床了。 她坐在床头,看向他,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晚?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先睡了。” 马文才看向她,眼中含笑道:“以后不必等我,先睡便是,免得明日精神不好。” “好吧。”谢道颖身子一动,便躺了下去,拉上了被子蒙上了头。 马文才看着被子里的那一团,叮嘱道:“但记得给我留盏灯。” 被子里传出了瓮瓮声:“嗯,收到,快洗漱上床,熄灯。” “好。” 马统赶快打了水进来道:“公了,洗漱的水来了。” “放那儿吧。” 马统放下之时,悄悄地说道:“公子晚归,夫人苦等,公子心中有何想法啊?是不是甜蜜蜜美滋滋的?” 马文才睨了马统一眼,又悄悄地看了看那一团,小声道:“会说话以后你便多说点,明日自己去拿一锭金,赏你的。” 马统连忙问道:“公子,是一两二两还是十两的啊?” “随便你拿。” “哎,好嘞。”马统欢喜地走了。 虽然公子至今未向谢小姐表白,显得很没出息,还拖累了他的进度,但是,却越来越大方了,随便他拿,那可是十两金啊。 这金子,他得好好的给琴书存着。 ................................ 翌日 山长寻来陈夫子,对他说道:“谢先生虽说是来去匆匆,但是对学子们来说,可谓是印象深刻,像这样的夫子,我觉得,应该多请几个来,你说呢?” “山长,谢先生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学识渊博的才女啊,这样的人,天下间也就她一人了啊。”私心里,陈夫子只认谢夫子。 若是能再把她请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山长似乎看穿了他,否认道:“子俊,我并没有说,要再请才女。” “那,山长心中可是已经有人选了?”陈夫子一阵失望,随口问道。 “是有人选了。结庐在人境,并无车马喧。问君何能耳,心远地自偏。五柳先生,陶渊明如何?” 【宝们,大家觉得,谢道韫配陶先生好呢,还是配八哥好啊?盼留言】 【宝们,这本书会正常完结,谢谢宝们的留言,我都收到了,感动ing,??】 第129章 主动请缨去找人 这日,上课之时,陈夫子宣布道:“书院为了裨益你们的学业,决定邀请五柳先生陶渊明前来授课。” 学子们听闻,纷纷议论了起来,这位可是位奇人哪。 他说:“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 他不事权贵,遂辞去彭泽的县令,隐居山野了。 陈夫子接着说道:“陶先生情依山水,居无定所,故本夫子要派位学子下山去寻他,若是完成任务了,品状排名便有望第一。你们,谁愿意主动前去啊?” 一听品状排名,众学子们纷纷踊跃报名:“我去我去我去!” 陈夫子放眼一看,很好,只有马谢梁祝还有秦京生未举手之外,其余学子皆举起了手。有的甚至举起了双手,生怕自己看不到似的。 【秦京生他不敢举手啊,去年他便发现了,他与山下有冲,只要下山,必挨揍!甚至有一次,还差点被人揍成了太监!自此以后,他便不敢下山了。】 不过,陈夫子知道,等他说完下面那句话后,这些举手的便会所剩无几。 “你们想好了没有?这几日里,朝廷派来的贤良方正考评官就要来到书院了,下山的学子或许会错过此次被朝廷选拔的机会。” 果然,一听会错过朝廷选拔的机会,那些举起的手,“唰”的一下,便都放了下去。 谢道颖看大家如此,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反应太真实了,有些搞笑了啊。 马文才凑过来,小声问道:“你想去?” 谢道颖眉眼带笑的瞥他一眼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什么都知道。” 听她说的如此恶心,马文才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说道:“自然,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没毛病,他们俩这一年来,都快处成姐妹了。谢道颖点点头道:“我做不了官,这个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去最合适了,你在书院好好表现哈。” 马文才看着她,但笑不语。 谢道颖回望着他,也但笑不语。 家人们,谁懂啊! 这大半年来,她这舍友就跟疯了一样,全方位发展,疯狂地徜徉于文学军事武艺的海洋里,一刻也不曾放松。 那种全身心投入、分秒必争的劲头,让她害怕。 老实说,与这样的卷王同屋, 若不是谢道颖她脸皮厚,早就被他卷死在厕所里了。 谢道颖不想看他,扭头问祝英台道:“要和我一起去寻陶先生吗?” 祝英台有些舍不得与梁山伯分开,谢道颖道:“就几天而已,还可以边找人边游玩,多好啊。” 祝英台动心了,她点头道:“那我们一起去吧。” 遂两人一起举起了手。 陈夫子一看,原来是谢道颖主动请缨,那可太好了。 他笑呵呵的说道:“好,就你们俩去,若是将人顺利地请回来了,那么品状排名第一,本夫子答应你们,你们可以同时上榜。” 谢道颖笑眯眯的回道:“好说好说。” 众位学子羡慕的同时又松了口气,这烫手山芋终于甩出去了。 谢道颖问道:“夫子,此次出去寻人,书院给出几日的时间呢?“ “五日。” “人都不知道在哪儿,茫茫人海如何找?夫子,至少再多给五日吧?” “不可,最多再多给你一日。” “三日!” “两日。” “成交!” 刚好一周,就当国庆放假了,谢道颖偷笑。 七日,马文才看她一眼,极好。 祝英台看向梁山伯,七日,时间会不会太长了啊。 ................................. 是夜,琴书一边给自家小姐收拾包袱一边问道:“公子,能不能把琴书也带上啊。” 谢道颖摇摇头:“夫子不许,你和银心都去不了。” “马统,你家公子呢?”谢道颖问道。刚才一起吃完晚饭后,就找不到他了。 马统一边收拾衣裳一边疑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公子只让自己给他收拾衣物,可没说他去哪儿了啊。 谢道颖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 此时,地五号 王蕙听说谢公子与祝公子明日要去寻她表舅了,赶紧让苏安做了一篮子饼,便来到了祝英台这儿。 她将食篮放到桌上说道:“祝公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我给你做了好多烧饼,你带在路上吃啊。” 社英台此时正沉浸在离愁别绪当中呢,看到这些烧饼,便想到了以前给梁山伯做饼时的事情。 她从中拿出了三个饼子,用帕子包了,让银心收了起来道:“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他,天气乍暖还寒,别忘了提醒他注意加衣脱衣。” 王蕙会错了意,以为说的是自己,便内心大胆,表面羞涩的说道:“祝公子,你不要叫银心照顾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我会想你的,你可别太想我哦,好好办差,早点回来啊。” 闻言,银心看小姐那一脸生无可恋无语的样子,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是很同情小蕙姑娘的。 小蕙姑娘眼神不好,她竟然喜欢小姐与谢小姐,可是,她们两个都是女子啊。 小蕙姑娘这也太倒霉吧。 王蕙拿了半篮子的烧饼出来后,说道:“这半篮子烧饼我去送给谢公子,祝公子不必相送。” ............................. 很快地,王蕙拎着食篮来到了地五号,她将食篮放到了桌上,说道:“谢公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我给你做了好多烧饼,你带在路上吃啊。” “嗯,一看就是小蕙姑娘精心准备的,我尝尝。”说着,谢道颖拿起一个烧饼便便咬了一大口,“嗯,好吃,美味。” 小蕙立即脸红了,她羞涩的笑道:“我对你当然好了,比对祝公子还好呢。” 谢道颖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好姐妹,那我借花献佛,也送个饼子给你吃吧。” 说着,谢道颖将烧饼咬到了嘴里,腾出只手来,从食篮里拿出一个烧饼,递给了王蕙。 王蕙接了过来,吃了一口道:“苏安做的烧饼,味道越来越好了。” “是的啊,我也这么认为,苏大娘后继有人了。”谢道颖边吃边说。 “真的啊!”突然,一个脑袋钻了进来道,“公子,小蕙姑娘,我也要吃!” “嗯,你吃啊。”谢道颖与小蕙同时递给了她一个烧饼。 琴书伸出两只手,一起接了过来。 左手咬一口,右手咬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苏安的手艺,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地十五号,三人正在这边其乐融融的吃着饼子呢,那边,马文才刚刚离开了陈夫子的屋子。 陈夫子坐在屋里,眼神无光的望着灯芯发呆,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有病吧? 外面有大把的女子他不去爱,偏偏单恋一个男子汉? 好好的待在书院里等着朝廷的选拔不好吗? 第130章 陶先生的画像 马文才回来之时,王蕙已经走了,桌上还剩下了几个烧饼。 谢道颖歪在长椅上,盯着马文才问道:“你去哪儿了?” 怎么不留在屋里卷死我了? 马文才看谢道颖盯着自己的那个小眼神,好笑的说道:“我觉得七日都不够你玩的。” 谢道颖眨眨眼道:“我主要是去找人的。桌上有烧饼,吃吗?小蕙姑娘那会儿送来的。” 马文才也坐到了长椅上,谢道颖往后面挪了挪,给他多空了点位置出来。 马文才低头看着她,谢道颖抬头看着他。 “小蕙姑娘对你的用心,你知道吗?” “这个,该烦恼的不是英台吗?就桌上那烧饼,小蕙姑娘也是先送的英台啊。” 马文才笑道:“也是,我刚从地五号回来,那边桌上的烧饼确实比我们这儿多。” “那是因为,我们这儿的被吃掉了,那会儿小蕙姑娘与琴书一起吃的。” 马文才明白了,原来是那两个饕餮。 “那你要吃吗?”马文才问道。 “那会儿已经吃了一个了,再吃一个,吃不下,太多了。”谢道颖有些为难。 这个简单。马文才起身,净过手之后拿起一个烧饼,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谢道颖。 谢道颖眉眼弯弯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问道:“你说,陶先生会在哪里呢?” 马文才又坐回了长椅上,咬了一口,说道:“只要没死,便能找到。” 谢道颖睨他一眼道:“陶先生少而贫苦,但却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我很钦佩他。” 马文才皱眉道:“但他如此有才,却偏要隐居于山野,不为朝廷出力, 马统看着两个主子共坐一椅,靠那么近的一起轻松愉快地说着话,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姨母笑来。 琴书看着马统,胳膊肘捣了他一下,问道:“你怎么又露出这副渗人的笑容来了?你跟我说下,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马统小声问道:“你不觉得你家小姐与我家公子这样,很像恩爱夫妻吗?” 琴书看傻子似的看着马统道:“我看着他们就像是兄妹,哪里像夫妻了?” 明明在府中之时,小姐与两位公子小时候也是这般相处的。 马统头一回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琴书,他家公子都这么明显了,她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 还有谢小姐也是的,身边围着这么一个深情款款情深意重的男人,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急死个人。 ................................. 翌日 谢道颖背起行囊,心情雀跃的对马文才说道:“文哥,我走啦,我们六日后再见。” 你自己留下来卷吧,本小姐不奉陪了。 马文才看她走的欢快,一把将她拉过来,揽住她的肩膀道:“一起,我送送你。” “行吧。你的雷阵呢?马统给我牵来了吗?” “嗯,在书院门口呢,放心。” 两人往书院门口而去,梁山伯与祝英台已经等在那里了。 马统也来了,身上背了个包袱,手上还牵了两匹马。 一匹是马文才的坐骑——雷阵,一匹是书院的马。 “道颖,文才,我们来送送你们。”梁山伯说道。 祝英台递上来一个包袱道:“道颖,这里面是一些糕点,你带在路上吃。” 谢道颖顺手接了过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什么叫做她带在路上吃? 马文才从马统手上接过包袱,随即翻身上马,高坐于马背之上说道:“道颖,走了!” 谢道颖一拍脑袋道:“你们串通起来哄我呀!” 祝英台看着谢道颖,促狭的说道:“昨晚文才兄来找我,说不放心你,要与你一起去,我便成全他了。”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道:“你真的要去吗?朝廷派中正考评官过来,这是你的机会!” 那么卷,不就是为了入朝为官,实现自己的理想吗?跟她去找人,算怎么回事啊? 马文才也看向她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谢道颖也不问他什么时候才是时候,马文才是那种对自己很有规划的人。 她将糕点在雷阵身上挂好了,踩着脚蹬上了马道:“好,那我们走吧。” 谢道颖看向梁山伯与祝英台,抱拳,很是侠气的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撒开四蹄,欢快的冲了出去。 马文才一夹马腹,马儿追着雷阵也跑了出去。 ............................... 尼山书院 山长看看天色,问道:“子俊哪,马文才谢道颖出发了吗?” 陈夫子答道:“山长,已经走了一会儿了,您不必太过担心。” 陈子俊是真不担心,马文才如今十八岁了,比之去年,明显稳重了不少。 去年刚进书院时的霸道与嚣张,如今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霸气与果敢。 有时候与他对视上,便是他这个夫子的,都忍不住想要低下头来。 至于谢道颖那刺儿头,许是读了许多圣人书,终于对她有所感化了吧,如今倒是没那么多刺,稍微温和了一些了。 山长夫人却没那么乐观,她既担心孩子们的安全,又担心表哥不肯跟他们来。 她与表哥已经有二十年未见了,连她成亲都没有出现的人,能被两个孩子请来吗? 而山长担心的,则是这两个孩子能不能找到他。渊明性情古怪,非常人所能臆测,他要是成心躲起来,还真是不好找啊。 看山长与山长夫人仍是忧心忡忡,陈夫子觉得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他实话实说道:“陶先生接到山长的拜帖,岂有不来之理啊?” 山长摆摆手道:“来不来的是一个问题,找不找的到是另一个问题。” “山长放心,马文才文武全才,谢道颖机灵精干,他们俩定能完成任务的。” 山长夫人说道:“希望如此吧。” 便是找不到人也无妨,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但是,这两个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才好啊。 ............................... 这边,马文才与谢道颖下山之后,很快的便来到了镇上。 谢道颖看着满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再一次感慨自己那有备无患未雨绸缪的智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边展开边说道:“人海茫茫,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幸好,昨日我去山长那儿探听陶先生消息之时,根据师母的口头描绘,画了一幅陶先生的画像!当当当,文哥,请、看!” 【如下图】  马文才凑过去一看,不由得呵呵一声道:“你确定,他长这样吗?” “这是根据师母所述而绘,错不了。她一脸回忆,嘴角微勾的说道:‘表哥他长得丰神俊朗,刀削一般的眉毛长入鬓角,鼻若胆悬,目光如电,唇若樱桃,脸如银盆,肤若寒雪,总之,没画错一点。” “可我觉得,他应该是这个样子。”马文才从旁边当铺掌柜的手上将笔借了过来,在这张纸的反面唰唰唰画了起来。 谢道颖看着看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为何将他画的如此......落魄?” 马文才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说道:“你忘了,陶先生家贫,且人到中年,想来胡子便是如此了。而且,我是在你这幅画的基础上画的这幅,你仔细看看,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再者,我没有给他添上无数的皱纹,便是考虑到你的感受了。” 谢道颖拿着画,仔细的瞅,他说的没错,他画的这幅人物像,确实是在她那幅画的基础上完成的,也确实是同一个人。 【如下图】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31章 一生最爱的女子 谢道颖又看了看这两幅画像,很快的便丢开了。 毕竟师母对自己的亲表哥肯定有滤镜,所以这画,应该也做不得准。 更何况,二十年过去了,小鲜肉也极有可能变成了老腊肉啊,对不对? 谢道颖收起画像,对马文才说道:“我听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你觉得陶先生会隐于何处呢?” 马文才思索一下后说到:“即便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事权贵之人,也需要谋生的手段。更何况,他原本就家贫。所以我想,他应会隐于市,应该还有什么营生。” “你这脑子,可以啊,幸好把你带出来了,那我就可以不带脑子了。”谢道颖满意的看着马文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马文才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问道:“你原本想怎么办的?” “重金悬赏。”这招我们华夏国用了几千年了,管用。 无论是在寻找失踪人口、缉拿要犯,还是在查找某个重要证据等棘手的问题上,重金悬赏都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马文才笑道:“道颖与我不谋而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赏罚分明,其计必成。下面,你看我的。” 谢道颖嘴角一咧,温柔点头。 好吧,当甩手掌柜这事儿,是她的拿手绝活儿。 于是,谢道颖便跑去喝茶听曲儿了。 而马文才则是寻了个卖布的铺子,掌柜的一看他的气度,主要的是看他拍在柜台上的那锭银子,心中升起了豪情壮志,一定要把贵客伺候好了,贵客是他的天,贵客是他的地,贵客就是他的活菩萨! 半个时辰不到,马文才拿着一个两尺来宽的布卷轴离开了。 他从茶楼借来一桌两椅,文房四宝,叫上谢道颖便来到了茶楼前最热闹的大街上。 将桌椅及文房四宝摆好后,谢道颖被他请到了椅子上。 马文才挽弓搭箭,箭上挂着布卷轴,“嗖”的放箭,只听“咚”的一声,箭便钉在了牌楼的横柱之上,箭上的布卷轴刹那间打开,挂了下来,只见上书十五个大字:悬赏黄金十两寻找五柳先生陶渊明。  谢道颖看这字儿,只是会写而已,与书法不搭一边儿,便知道这多半是哪个掌柜的帮他所写了。 马文才收起弓,背于身后,坐到了谢道颖的身边,说道:“这里闹市区,人多,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给我们提供消息了。” 谢道颖笑道:“但愿都是好消息。” 果然,只一会儿,这里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不管认得字还是不认得字的,都来了。 认不得字的,人家还没长嘴吗?不会问吗? 这一问,乖乖隆滴咚,十两黄金啊,这是要必啊。 是以,有些心思活跃的人便活跃起来了。 “嚯,黄金十两,这人是谁啊?!” “你瞎啊,这不写着陶渊明吗?” “这人如此值钱,老子立马回去,把我儿子的名字,改成陶渊明!” 马文才端坐于椅子上,扣了扣桌子道:“诸位,安静!识得五柳先生者,只需将其消息告之于我们,便可得黄金十两,本公子色不食言。” 那群人呼啦啦便挤到了马文才与谢道颖的桌边,争相说道: “我,我是陶渊明。” “你根本不是陶渊明,我是陶渊明的表弟,我跟他熟得很。” “他瞎说,我才是陶渊明,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你们俩干什么?你们都不是,我是,我才是陶渊明!” “公子,别被这些鳖孙骗了,我才是!” 几十个人吵做一堆,都称自己才是陶渊明。 瞧,重金悬赏的弊端来了,假人假信息大量涌现。 不过,小问题啦。 谢道颖与马文才互视一眼,两人瞬间达成了一致。 马文才起身,一拳将那个凭借着大嗓门与壮身板“技压群芳”的公子哥儿打扮的那个家伙捶倒在地! 一瞬间,众人安静如鸡! 他们是想挣金子,可不想挨捶丢掉半条命啊。 看那壮汉,如今起都起不来,只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马文才扫视一周道:“本公子的钱,说好赚也好赚,说不好赚也不好赚,你们说话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有多重,都想清楚了再说。” 谢道颖看着马文才一身王八之气的“杀鸡儆猴”,不由得弯了弯眉眼。 想拿钱没毛病,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把人当傻子似的来糊弄,就是你们不对了啊。 谢道颖敲了敲桌子道:“既然大家都说自己是陶渊明,那么,你们说说看,陶渊明是何方人士,年已几许,祖父是谁,外祖父又是谁,他为何叫五柳先生,他一生最爱的女子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个个的问题,他们解答不了啊。 一会儿之后,有人喊道:“你知道吗?你若知道,你还在这里摆什么摊儿,问什么人啊。” “是啊是啊,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还在这儿问我们。” 谢道颖微微一笑,她一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她给他们表演一个倒立洗头。 谢道颖拍了拍手道:“行,那我问你们一个简单的:采菊东篱下的下一句是什么?” “这我知道,我自己写的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嘛!”其中一人得意的说道,“采菊东篱下,喝碗菊花茶。” 瞧瞧,他多么有才,这多么对仗啊,简直完美。看来,他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啊! 马文才与谢道颖互视一眼,这坊间的奇草,有些多啊。 这些要钱不要脸的家伙,谢道颖挥了挥手道:“文哥,打走打走。” 马文才轻笑一声道:“颖哥,在下遵命。” 马文才也不用特意的去看他,腿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只一抬,便直中目标——那家伙被他踹飞出去了。 当他“bia jia” 一声掉在地之上时,突然就有些后悔,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儿的银子,确实不是那般好赚的,还不如他随便往地上一躺来钱容易呢。 见又有一人被打了,一位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手中端着两碗茶道:“两位小兄弟别恼啊,喝碗菊花茶也对,来来来,降降火吧。” 谢道颖刚才就看到他了,他这一身的花衣裳混在人群之中,十分的扎眼。  谢道颖起身,爽朗的接过茶来道:“大叔,谢谢你了。” 看道颖接了过来,马文才也接了过来道:“有劳了。” 花衣裳哈哈一笑道:“这也不是白喝的,两碗菊花茶,诚惠六文钱。” 谢道颖刚才已经在茶楼喝了一壶茶了,现在就有些喝不下去,但她依然喝了一小口道:“好茶,沁人心脾。” 马文才将茶一饮而尽,拿过谢道颖手中的茶,也一口便喝光了,将两只茶碗还给了花衣裳,问道:“阁下走街串巷,可知道五柳先生的去向?” 花衣裳看这两人关系匪浅,又是哈哈一笑道:“姓陶的自己说他自己是五柳先生,那你们到哪儿去找啊?还有,刚才这位小兄弟说姓陶的有位一生最爱的女子,那这位一生最爱的女子是谁啊?”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第132章 无缘对面不相识,王大人来了 哈,这一生所爱么,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她怎么可能知道呢?不过,谢道颖笑道:“大叔认识五柳先生吗?” 花衣裳摇摇头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五柳先生这个人,你们找不到的。” “既然没有这个人,那大叔你还问什么?”谢道颖说着,从荷包里倒出六文钱来递给了他。 花衣裳接过钱,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还挺有个性。” 说完,他转身挑起他的茶水担子,大摇大摆的便走了。 只是,临走前自言自语的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谢道颖眯眼看着他的背影,无缘对面不相识?对面不相识? 她看向马文才,马文才说道:“你跟着他,我马上就来。” “好。”谢道颖立即抬脚便走,马儿留给马文才牵了。 马文才又掏出一个银锭子,往桌上一扔道:“这桌椅文房四宝,谁帮我送去一缘茶楼,这锭银子便是谁的。” “不用不用!小老儿自己来!”掌柜的一直在看热闹呢,此时立即跳了出来。 马文才看了他一眼,转身从牌楼柱子上解下了两匹马的缰绳,牵着马儿跟在了谢道颖的身后,只一会儿便追上了她。 此时,一个穿蓝色布衣的青年冲另外一个穿灰色布衣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道:“我跟着他,你去带些人来,今日的路上的标记是这个形状。” 说着,那蓝布衣在灰布衣的手心画了个弯月亮。 “明白了,两只小肥羊,嘿嘿。” 身上至少十两金! 呲溜,全部都弄来! ..................................... 尼山书院 陈夫子正在讲课。 只听他振振有词的说道:“君臣父子,自古为天之纲常。君要臣死,臣不死即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即为不孝。” 简直放屁,是学子又是儿子的学子们在心中骂声一片。 荀巨伯戳了戳梁山伯道:“若是道颖兄在,一定怼的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梁山伯点点头道:“我怎么感觉他像是挑着道颖不在,特意上的这一课呢?” 【陈夫子:你真相了。他是夫子,总被学生驳,那会很没面子的。】 不过,梁山伯素来耿直,不怕夫子刁难,是以,他举手说道:“学生认为,夫子说的话没有道理。万一当朝君主,是个有如夏桀商纣的无道昏君,难道,所有的忠良之臣也都要盲目的追从吗?” 陈夫子憋气的看着梁山伯,这届学子,想法很多啊! 刚走了个刺儿头,又来了个硬骨头。 陈夫子懒得与之废话,直接说道:“方正考评官王大人,不日就要来到书院,来考察你们的品状。本夫子令你好生接待,只要你把王大人服侍好了,你的品状必有好处。” “学生谨听夫子指示。” “很好,下课。”陈夫子眼中含笑的走了。 祝英台忧心忡忡的说道:“山伯,这等好事夫子定然不会派给你的,他肯定憋着坏呢。” 梁山伯道:“这也没办法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花衣裳挑着他的茶水担子,在大街上晃来晃去的卖茶。 谢道颖与马文才两人,跟在他后面晃呀晃。 马文才见谢道颖都要把自己晃睡着了,便找来了几个乞丐,给了他们一些银子。 乞丐们拿着银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瞬间就将花衣裳围住了,几人你要一杯我要一杯,花衣裳的茶水很快的便卖空了。 他逮住一个乞丐问道:“怎么?你们今日发财了?都来买茶喝了?谁指使你们的?” “哪里有人指使我们了?我们乞丐喝个茶都不行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肯定是那个小个子。”还说什么知道他这一生最爱的女子是谁,他看那个小个子就是个大骗子。 “你知道还问我,是不是闲啊。”乞丐挣开他,跑了。 花衣裳也就是陶渊明,无奈的笑了笑,挑起担子就要走。 这两个年轻人要找他,肯定没好事儿,他得赶紧跑啊。 不过,走之前他逮住了一个乞丐说道:“小家伙,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小乞丐眼珠子一转道:“什么交易?” “我将我今日卖茶所得之钱,全都给你们,你们替我缠住那两个年轻人,如何?” 有银子不赚王八蛋,小乞丐道:“成交,给我银子!” .................................... 此时,在前往尼山书院的山路上,有一顶轿子正缓缓前行。 娇子中,坐着的正是会稽郡中正官,王卓然王大人。 王大人在做什么呢? 说出来宝们可能不信,他正在照镜子。 对,就是在照镜子! 他仔细的瞅着自己的脸,明眸善睐,肤白若雪,朱唇皓齿,杏脸桃腮。 这样貌,绝了,肯定比那大晋第一完美男人,好看一百倍。 对一百倍! 哎?等一下,他摸了摸袖袋里的精致的盒子,这胭脂水粉快用完了啊,只剩小半盒了。 都怪这趟公差,出的急,他都没来的及准备呢,人就快到书院了。 此时,书院门口,山长带领着众位学子,正恭敬的等在大门口呢。 这与迎接谢夫子不同,红毯从院门外一直延伸到院内待客的东厢房。 终于,王大人的四人抬轿子到了。 山长拱手行礼道:“王大人莅临本院督导教学,是本院的荣幸。” 王大人对他们这排场感到很欣慰,只是当他抬脚欲下轿之时,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红毯子呢?” 陈夫子立即说道:“王大人,请见谅,这红毯子不够长,可否请王大人......”凑和移动三四步呢,三四步后,不就是红毯了嘛 只是,他不敢说啊。 王大人真是肺都要气炸了,明明前年来督学之时还不是这个样子! “尼山书院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王大人发怒了,王大人的脚又缩了回去,气氛一时间便凝重了下来。 山长看他如此,眉头便皱成了“川”字,若非他办学是为往圣继绝学,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这等腌臜小官,谁爱见谁见。 想想还是渊明洒脱啊,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 陈夫子了解王大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若是不能妥善地解决此事,他对尼山书院的评价定会一落千丈,那尼山书院恐怕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只是陈夫子虽然脑袋在飞速的旋转着,但主意却是一个都没有! 第133章 这景,是王维诗里的景啊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秦京生突然动了。 他麻溜的脱下身上的学子服,将之铺到了轿子与红毯之间,然后来到轿前,伸出手臂来,十分狗腿的说道:“学生秦京生,恭请王大人下轿。” 嗯,这还差不多。王大人将手搭到了他的手臂上,抬起脚,下了轿。 这个叫秦京生的学子不错,很有眼力劲儿,他决定了,以后要多多提携于他。 而秦京生也正洋洋得意呢,这下子,也终于轮到他秦京生攀上高枝了! 只是,当王大人与秦京生对视上时,两人同时惊叫了起来,脑中一阵天雷滚滚! 王大人他,他都要结巴了:“你,你眼睛里有眼屎!太脏了!滚开!” 秦京生麻溜的滚开了,妈呀,这是男的吗?这般涂脂抹粉大红唇,吓死人了! 王大人连忙翘着兰花指说道:“换个人到我跟前伺候,这个让他离我远点!” 陈夫子立即说道:“梁山伯,你来。” 祝英台担忧的看向了梁山伯,就见梁山伯沉稳的走向了王大人。 王大人检查了一番他的脸、手后满意的说道:“行,还挺干净,以后啊,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梁山伯低头道:“是。” 荀巨伯垂眸,心中暗嗤,这哪里是大人,这是太监吧,妖里妖气。 ................................. 这边,马文才与谢道颖正暗戳戳的跟着那花衣裳呢,五六个乞丐突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谢道颖条件反射,往马文才身后一躲。 马文才......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便是旁人。 谢道颖很自然的给马文才整理了下头发道:“那什么,都被风吹乱了,叫你如我这般全束发吧,你不听,偏要半束发。咋地,这样好显得你比我年轻比我帅是吧。” 几个乞丐在他们面前紧急的刹车,七嘴八舌的说道: “公子,那卖茶老头果然让我们拦着您二位公子呢!” “是啊是啊,他还把今日卖茶所得的198文都给我们了!” “公子,那,现在我们该当如何?” 马文才掏出一块碎银扔给了他们道:“那个是你们的,这个也是你们的,只要去给我拦着后面那个人就成了。” “好嘞,公子您瞧好吧。” 几个乞丐瞬间就散了,今儿个出门时黄历上说了,正南方有贵人,果然,碰上贵人发财了啊。 谢道颖看他们如风一般的来去自如,不由得感慨道:“丐帮的兄弟挺好使的啊。” 马文才牵起她的手,拐进了一个胡同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之天性而已。” 谢道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也不全是,就好比陶先生。” 马文才一愣,笑道:“你说的是,高风亮节,不染尘埃者也有。” “嗯,我们躲在这儿做什么?” “那位大叔有功夫傍身,我们不宜靠太近。” .................................... 陶渊明走了一阵,发现身后果然没人再跟着了,便加快了脚步,他隐居之地离此有些距离,不快些不行啊。 只是今日没挣到茶钱,这日子,不好过呦。 只是,再清贫也比去“事权贵”舒心哪。 再者,实在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卖字画嘛。 卖一幅字画,吃五年。 若是卖一首诗的话,能吃十年。 ........................................ 谢道颖与马文才跟着那大叔,跟着跟着便发现,地势越走越偏,风景却越来越美。 两人牵着马,原就难以掩藏身形,此时到了这样视野开阔的地方,就更不好跟踪了。 最重要的是,谢道颖赖着不肯走了,而马文才么,懂得都懂。 谢道颖席地而坐,然后拉拉马文才衣裳的下摆,示意他也坐下来。 “稍等。”马文才说完,便去从雷阵背上将祝英台给的包袱拿了过来,在谢道颖旁边坐下了。 两人坐在岸边,边吃糕点边观景。 话又说回来了,人家谢道颖赖着不走,是有原因的。 看看这个湖,这是王维诗里的湖啊。 湖水宛如一块碧绿无瑕的翡翠,清澈见底,微风拂过时,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细碎的银片在水面跳跃闪烁。 再看看这个天空,这是王维诗里的天空啊。 天空一碧如洗,犹如一匹光滑柔软的绸缎,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方。当微风轻轻拂过时,这匹绸缎会随之微微飘动,荡漾起层层柔和的涟漪,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谢道颖吃完了手中的玫瑰糕,轻咳一声道:“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闻言,马文才低头看着她,眉毛一挑道:“我知道对对子是你的拿手好戏,但是作诗,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请,我洗耳恭听。” 谢道颖张开双手,放声吟诵道: “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 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马文才凝眉道:“这诗我有些熟悉,与‘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应是同一人所写吧?这不是......” 谢道颖连忙拿起一块糕点,堵住了他的嘴,大声道:“没错,这就是陈子俊写的,现在人人传诵,他已经引领诗坛新风向了,五柳先生啊,他不行了。” 马文才懂了,他吃下口中的糕点,赞道:“陈夫子竟还有这种大才?文采斐然,不容小觑啊!” 谢道颖音高八倍道:“可不是吗?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别喊了,再喊,耳朵给你震聋了。”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花衣裳大叔陶渊明将马文才挤到了一边,挤到了谢道颖与马文才的中间,从马文才手中拿走了一块糕点,往嘴里一送,转头便看向了谢道颖,问道,“小伙子,这诗你从哪儿得来的?” 谢道颖瞥他一眼道:“大叔,耳朵不好啊。都说了是姓陈夫子做的了,你怎么还问啊。” “看你们两这衣着,你们是哪个书院的?” “大叔,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如何?” “你这小伙子,真是一点儿亏也不能吃啊。” “您说对了,我做人的时候,就两个不能吃。” 闻言,马文才轻笑一声,是两个不能吃,不能吃亏,不能吃苦。 陶渊明瞅了一眼马文才后,又转过头来问道:“这第一个我能想到,这第二个是什么?” 谢道颖叹了口气道:“大叔,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陶渊明...... 第134章 杀人了 陶渊明将糕点一口吃了个干净道:“小伙子,你知道你为何长不高吗?因为你全身上下就光忙着长心眼子了啊!” 谢道颖笑嘻嘻的说道:“这个问题不算是你的第四个问题,如何?” 马文才忍不住又笑了,道颖是女子,如何长成他们男子这般的高度? 陶渊明...... 他放弃了,他将马文才手中的糕点整个的端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道:“行吧,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您是浔阳柴桑陶渊明陶先生吗?” 好问题,问得他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啊。陶渊明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果断的说道:“不是。好,到你了,第二个问题:这诗,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可不许再说谎了,否则,你就更加长不高了。” 这诗上次偶遇王凝之之时,只与他写了几句,后面那些他还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这小伙子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好吧,是浔阳柴桑五柳先生陶先生给我的。” 陶渊明上下打量着他,他给的? “小伙子,那五柳先生是何时何地给你的啊?当时,还有何人在场?” “大叔,何时、何地、何人,这分明是三个问题嘛。” 陶渊明要被他气笑了,他老酒鬼头一次被人这么气。 他指指他,恨声说道:“这何时、何地、何人、何事、为何、如何,这分明就是一个问题吗?” “好吧,我们既然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那便问问三个人吧。” 陶渊明转头看看马文才道:“不行,你们俩是一伙的,我看这小伙子对你颇为照顾,他肯定不会主持公道的,他就长了一张任人为亲的脸。” 谢道颖身子往后仰去,喊道:“马文才。” “嗯?”马文才侧过身去,看向了谢道颖。 谢道颖赞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一看就是一张任人为贤的脸,与任人为亲根本搭不上边嘛。” 马文才轻笑一声道:“若是道颖,我确实会任人唯亲。” “行,打住,别拆我台。”谢道颖坐下身子道,“大叔,您到底想知道什么呀?” “我就是单纯地想知道,你这道诗,它是从何处来而来啊。” “一首破诗,从你家姑姥姥之处而来!”一伙人突然冒了出来,各个手上拿着大砍刀。 蓝布衣得意的很,他指了指马文才说道:“你们以为让那些小乞丐缠住了我,便能安然的出了那镇子吗?你也不想想,那是谁的地盘儿!告诉你们吧,只要我家大哥乐意,便是那尼山书院的山长,也得叫他一声大哥!” 谢道颖看看自己身上的这身学子服,她就说嘛,出门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干嘛要听陈夫子的话,穿着校服出门呢? 现在被人盯上了吧? 马文才站起身来,又对着谢道颖伸出手来。 谢道颖将手放到了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以眼神询问,这是流民啊,还是山匪徒啊。 马文才轻声道:“看衣着,流民。山匪过得安逸,一般穿绸缎。” 哦,谢道颖点头。 陶渊明则是不动如山的坐着,好像没看到那十几个人似的。 马文才看向当中那个穿得最好最干净,眼睛上有个大砍疤的中年男人说道:“你便是他们的大哥。” “正,正是,区区,区区在下。听说你们身上有,有十,十两金,金子以上。交出来,放,放你们一,一条生,路。” 虎子说得不错,这两个确实是肥羊。 尼山书院的学子,各个都是士族子弟,那是相当有钱了。 如今出门寻什么五柳先生,那身上肯定带了不少盘缠。 此处极为偏僻,不抢了他们,便对不起他们在会稽郡这相遇一场的缘分啊。 不错,他们是一群流民,一路走,一路抢,一路杀人,他们既杀士族,也杀百姓,没有区分,一切只为钱财。 虎子性子急,抢劫也着急,他大哥话音未落之时,他的话已经出来了:“我大哥让你们动作快点,不然,今日可机见血了!将你们三人往这湖里一扔,干干净净,谁也发现不了!” “啪”的一声,砍疤大哥一个耳瓜子就上来了,娘的,这小子嘴皮子超利索,回回抢他台词,回回挨打,简直令他抓狂。 虎子被他大哥一巴掌打安静了。 其实大哥他贪点狠点都还好,就一点不好,说话特别让他等不及。 马文才懒得听他们啰嗦,他将后背的弓解下,挽弓搭箭,直指那个砍疤老大道:“要么退,要么死。” “大哥,你看看这些公子哥儿还会弯弓搭箭呢!”绿布衣都要笑死了,士族他们也不是没抢过,那些公子哥儿除了会喊“快保护我,快保护我”,别的可就什么都不会了。 砍疤大哥哈哈大笑道:“大家一起上,包包袱都抢了,那两匹马儿都牵回去!哦,还有这个小公子,送我屋里去。至于那个老头,丢河里。还有这个拿箭的,直接剁了扔这里,这就叫做,曝尸荒野。” 虎子敬佩的看着他大哥,每当这个时候,他大哥说话便利索了,实在是神奇! 砍疤大哥话音未落,一只箭便呼啸而来,瞬间便洞穿了他的嘴巴子,从后脖颈上穿射而出! 霎时间,血花四溅! 砍疤男倒地之时,一只眼瞪得好似铜铃铛。他凭着比别人会砍,比别人狠毒,这才干掉了上一个老大。可是,他才做上老大没多久呢,怎么就,就死了呢? 现场一片寂静。 马文才冷冰冰的看着他,嘴不会说话,那便废了罢。 陶渊明眸色微动,狠,当真是狠。 谢道颖眨了眨眼,这还是个同啊。他手上那砍刀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人了,刀刃都有些卷了。 一瞬的安静之后,队伍后面,突然一个妇人挤了过来,她一下子便扑到了那个砍疤男的身上,痛哭失声道:“相公相公,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走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谢道颖服气了,原来这个在路上曾向他们问过路的憨厚农家妇,竟然是这个劫匪头子的枕边人啊。 这演技,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啊。 她还以这个挎着篮子,篮子里放了鸡蛋与猪肉,指甲里还藏着泥的农家妇人,当真只是问问路呢。 看来这打假与打拐,任何朝代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嫂子哭啥,大哥平日里对她也不好,脏活累活都她干,咋还哭上了?虎子不知为何,觉得胆子有点破。 这世上怎么有人比他们还要狠,还要毒啊,三句话不到便杀人! 马文才立即从背后又拿出一箭,挽弓搭箭,直指着虎子。 虎子一个激灵,拉起地上的嫂子便挡到了自己的身前。 其他人此时也从怔愣中醒过神来,举着砍刀大叫着便杀了过来! 谁杀了这小子为大哥报仇,谁就是下一任的大哥! 此时,他们眼睛都红了,那是兴奋的。 第135章 解决 马文才立即将谢道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道:“跟紧我!” 距离太近,不好射箭,马文才手握弓把,以弓臂弓梢为武器,左右开弓,片刻间就拍飞了两个流民。 随即抬脚一个连环踢,又踹飞了两个! 瞬间,便将围住了他们的流民都打退了! 那后面的流民见前面几个人不是被打的吐血,便是被踹的吐血,一时间,脚就跟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再也移不动了。 马文才盯着他们,冷声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流民?”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家中还有妻儿老小。 马文才抬起弓,弓梢直指虎子道:“你来说。” 虎子被他指的胆战心惊,不由得开口说道:“贸县!贸县连年水灾,我们过不下去了才出来找活儿干的。” 原本是出来找活儿干的,但没人要他们,他们人多,一合计,便干脆改成到处打家劫舍了。 贸县?马文才皱眉道:“据我所知,谢相去年便派人赈灾了,何以你们还未返乡?” 大家又不说话了,不返乡是因为这样来银子更容易,更快些。 马文才冷笑一声道:“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闻言,那些人的脸色变了几变: “你想杀了我们?公子,你再能打,能打的过我们这么多人吗?更何况你后面那个还弱不拉几,你能护得住他吗?” “护不住!那边还有个老头呢,他一拖二,又怎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是啊,大家一起上,乱拳打死老师傅!只要这个人死了,那一老一少还不是由着我们如何便如何?” 老头?陶渊明反应了一下,不服气了,他才38岁,怎么就老了?他明明正值精力旺盛,春秋鼎盛之际。 陶渊明起身道:“我说你们这群人,眼神不好使啊,我不比你,你,你,还有你,年轻吗?” 陶渊明一连指了几个大胡子说道。 那几个大胡子不理他,生死攸关之际,他们可没心情跟这个小老头开玩笑。 他们今日踢到铁板了! 此人年纪轻轻,不但身手好,还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马·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文才淡然的说道:“我何时说要保那老头了?我们与他萍水相逢,彼此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陶渊明啧啧了几声道:“这小公子的身手太差,我与他们萍水相逢,我的功夫啊,只够自己保命。小伙子 ,等下你可千万别求到我老酒鬼的身上来啊。” 谢道颖从马文才的背后探出头来,朝陶渊明很是乖巧的说道:“大叔不必顾着我,保护好自己便好。” 谢道颖这张脸本就雌雄莫辩,此时,刻意的乖巧起来,倒像是隔壁家的乖小孩一样,陶渊明忍不住说道:“放心吧,你死不了。” 这便是变相的承诺,会看顾着她了。 马文才由衷的谢道:“有劳了。” 说话间,他将谢道颖送到了陶渊明的身边,从身后拔出了一根箭来,以箭当剑,一瞬间便杀入了对面的人群中。 陶渊明见谢道颖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边,便凑过来问道:“你担心他啊?” 谢道颖瞥他一眼道:“难道还不明显吗?” “你们是哪个书院的?” 见他终于问起这个问题了,谢道颖很自然的说道:“当然是你表妹家那个书院喽。” 谢道颖说话之时,马文才正好一箭刺穿了那个虎子的咽喉,虎子倒地之时望着的,便是谢道颖他们这个方向。 哦,尼山书院的。陶渊明身子一动,挡住了他的视线道:“表妹?我表妹多着呢,可不记得有哪一个表妹家是开书院的啊。” 谢道颖感慨道:“真是个无情的表哥啊,你表妹说,她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你了。山长也说,多次请你未果。啧啧,太狠心了。” 陶渊明...... “你这小公子真是奇怪了,你如何就认定了我老酒鬼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什么陶渊明呢?” “不是您说的嘛,无缘对面不相识。” “那我们这是有缘呢,还是无缘呢?” 唉,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穿越啊。谢道颖十分之感慨:“大叔,您就承认吧,您就是我师母的表哥陶先生。” “哟,别害我啊,我就乡野一卖菊花茶的小老头,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什么五柳先生,我看啊,你还是找个大夫,去治治眼睛吧。” “我们书院就有一位好大夫,就是您那大外甥女儿。我跟你说,你别往外面说,便是朝廷的御医都不及她的医术好呢,您就偷着乐吧。” 谢道颖话音刚落,便见那个灰布衣拿着砍刀搞偷袭。 她脚步一动,就要冲上去,却被陶渊明一把拉住了:“别添乱,你一上去,他一分心,你那同窗,准会受伤,你要相信他嘛,这几个流民,不在话下。” 果然,就见马文才反手一箭,便刺入了那人的心脏。 看马文才的箭指向了那个正对着他,高举着砍刀的妇人,陶渊明连忙说道:“公子,手下留情,饶她一命吧,她家中还有孩儿呢。” 马文才闻言,迟疑一下道:“那便卖你一个面子,也算还你一个人情了。” 说着,他看向了最后两个男人。 那两人噗通一声,便给他跪下了,连连求饶。 但马文才一言不发,挥手间又收割了一条人命。 陶渊明看得直摇头:“你这同窗,有些狠啊。” 闻言,谢道颖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大叔,你好好一个人,人家都要把你扔湖里,给你举行水葬了,你还在同情他们呢?” 陶渊明一愣道:“什么水葬不水葬的,太不吉利了。那个,我也没同情他们,就是觉得,觉得或许有更好的办法呢?” “能有什么办法?朝廷在流民聚集地设了流民署安置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朝廷也鼓励他们返乡,还为他们减免赋税,提供种子与农具,帮助他们重建家园;若是他们不愿意返乡,就近在落脚地做个佃户也可以。 可是,他们为何还在这里?还不是觉得打劫杀人更容易吗?这其中有多少无辜的人我不知道,但最起码,今日我们三个都是无辜的。所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其实,谢道颖没说的是,杀人,也会习惯的。 所以这样一群拿着砍刀到处乱窜的疯批家伙,必须死。否则,那些老百姓还如何活啊? “你说得很有些道理啊。”陶渊明看了眼马文才,这位明显就是因为那个老大的一句话,瞬间就动了杀机。 不过,陶渊明并未与谢道颖多说,而是对着谢道颖的身后说道:“你小子,不老实啊,偷听我们说话。” 马文才瞥他一眼道:“我自方才就在这儿了,大叔难道不是想故意离间我与道颖之间的关系的吗?当真是睚眦必报。” 陶渊明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能失去的,那都不是自己的东西。” “道颖不是东西。”马文才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他便觉得,完了,他上当了。 果然,陶渊明立即说道:“小公子,他骂你。” 谢道颖好笑的看一眼马文才,这么聪明的人,这么明显的当也会上啊。她对陶渊明说道:“陶先生也不是东西啊?难道,陶先生是东西吗?” 陶渊明指了指她道:“真是睚眦必报。” 随后,他又看向了马文才道:“这里如何善后?” 谢道颖举手道:“我知道,都埋了吧。” 陶渊明叹了口气道:“青山埋忠骨,可惜了,我这地儿。” 马文才赞成道:“是挺可惜的,那就都拉远点儿埋了吧。” “三位公子饶了老妇的命,老妇人给您磕头,老妇人定会教儿子做个好人,千万不要学他爹!老妇人也会带着儿子为各位祈福的,各位好人有好报,一定都会长命百岁的!”那个妇人猛地朝他们跪了下来,一个一个地磕头,如此,便不动声色的靠近了谢道颖。 谢道颖也不动声色的瞧着她,一个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的女人,她可不敢小觑了。 果然,就见那妇人突然暴起,手中寒光一闪,直扑谢道颖道:“去死!你们都应该去死!” 马文才倏地伸出手来,将谢道颖拉到了自己怀里,转身,一脚便踹了出去! 他一直盯着她,原本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没想到,竟然是想害他的道颖!!! 妇人“啊”的一声,“噗通”一声,落入了湖里。 她不会凫水,在水中拼命的挣扎,水咕嘟咕嘟直往她嘴里灌! 她想喊救命,可是,根本喊不了,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了,她心中只余恐惧,她知道,她要淹死了! 【宝们,我在泳池里溺水的时候,“救命”根本喊不了一点,只顾着喝水了,差一点死了,哭死。 后来,扒着池边上了岸后,就一直在琢磨,溺水的时候,怎么喊出救命那两个字来保命。只是可惜,至今没结果。】 三人默默地看着她在水中苦苦挣扎。 陶渊明突然叹了口气道:“小公子,要不,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家中稚子,丧父又丧母,恐难以承受啊。 马文才搂着谢道颖,冷冷的说道:“你不要为难道颖。” 陶渊明绕过马文才,走到谢道颖这边说道:“小公子,你拿个主意,再不救,她可就真的死了。” 谢道颖看着地上的匕首,对陶渊明说道:“她屡次要害我,我不会救她的。您若想救,您自己去,没人拦着您,但也没人帮着您。” 陶渊明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否则,即便救上来了,那位公子也会把她一脚再踢下去的。 马文才不赞同的看着谢道颖道:“斩草不除根,必为后患。” 马文才话音刚落,便听“噗通”一声,两人回头看去,就见陶渊明已经跳下了湖。 陶渊明果断地跳下湖后,人便快速的朝那妇人游去。 陶渊明绕到她身后,正要从她身后环住她时,那妇人突然迅捷地转过了身来! 与她视上时的那一瞬间,陶渊明心中一惊,这年头,人心不古,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妇人踩着水,一把薅住了陶渊明头顶的发髻,将他按到了水里。 “去死!让你杀我相公!这是你该得的!你还我相公!” 她本是江边的打渔女,成亲后,相公虽不好,但总归有个家。现在,相公没了,家没了,她也不想活了!但是,她相公不能白死了。不管是谁,杀一个她够本了。 这次,换陶渊明拼命的挣扎了。 谢道颖...... 马文才冷哼一声,低头看向谢道颖道:“看到了没?永远不要妄想着狼会变成羊。” 谢道颖点头,这简直防不胜防啊。 真的,这妇人,奥斯卡欠她三个小金人! 谢道颖捡起那把匕首,就要跳下湖去,这不为五斗米折腰之人,不能让他如此憋屈的死去啊。 见谢道颖要救他,马文才一把拉住了她道:“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我去!这妇人十分擅长凫水,你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前世,不刷剧时,她可是海上搜救志愿者呢。 曾经成功的解救出三名被大浪卷到500米开外深水区的游客。 谢道颖说着便推开了马文才,如一条美人鱼般,“噗通”一声,跳入了湖中。 马文才双拳紧握,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随时准备着跳水救人。 谢道颖飞快的游到了那妇人的身后,如法炮制,揪住她的发髻,一把便把她摁到了水中道:“你是调达吗?我让你恩将仇报!让你白眼狼!” 陶渊明趁机摆脱了那妇人的钳制,从水中探出了头,真的,这小公子再不来救他,他就要溺死在这一片湖光水色之中了。 陶渊明抹了把脸上的水道:“把她交给我,别脏了你的手。” 闻言,谢道颖松开手,那妇人的脸终于露出了水面,此时已是半死不活,咳的好像要断气。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弱鸡的男人也这么狠毒啊! 【**号外号外:因着三国魏晋南北朝,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乱世之一,所以,本文男主的双手,不会干干净净(但放心,不会如剧中一般,无底线的斩杀军士与老百姓);而女主,也不会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傻白甜。望周知哦。】 第136章 老鼠又来了,喂药 尼山书院 王大人一来就要沐浴。 伙房烧了水后,梁山伯便开始一桶一桶的往东厢房提去。 荀巨伯也来帮忙。 两人打好水后,将王蕙与王兰特意送来的胭脂水粉都摆到了桌上。 王大人看到了,连忙打开看了看,嗅了嗅,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没错了,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成色,用上这个之后,他一定会变得更加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 这个年轻人不错,会来事,有前途啊。 王大人沐浴之时,陈夫子正在他屋内的老鼠洞里掏老鼠呢。 等王大人沐浴好后,陈夫子手中拿个木盒子便过来了。 他悄悄地躲在门口听了听,屋内很安静,看来没人。 陈夫子心里高兴,好机会啊。 他轻轻的拍了拍手中的盒子,笑道:“王大人,老鼠又来了。梁山伯,我要你好看。” 屋内,梁山伯端了个竹篓子正要出门,这里面是王大人刚刚换下来的衣裳,需要送到浣衣房让专人清洗。 只是,梁山伯正要准备开门呢,门便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人,与他撞到了一起,一个木盒子“啪嗒”一声,自来人的手中掉到了地上。 盒子掉落,盒盖子打开,从里面蹦出来三只又黑又肥的大老鼠! 梁山伯吃了一惊,而王大人则是惊叫出声! “啊啊啊,老鼠!这老鼠分明是从这盒子里跑出来的!陈子俊,原来是你给我送老鼠来了啊!” “这,这真不关我事啊,我这盒子里装的可不是老鼠,是,是,它就是几颗珍珠!” “珍珠我没看到,我就看到老鼠了!陈子俊,我今日不管是老鼠还是珍珠,这老鼠,一只不少,你给我抓走;这珍珠,一颗不少,晚上送到我这儿来。” “是是是,王大人,我一定办到。”陈夫子没办法,有苦说不出,抓老鼠,他在行;可是珍珠,他肉疼啊。 梁山伯低头道:“王大人,学生去浣衣房了。” 陈夫子见他要走,连忙喊道:“学子梁山伯,你不能走,你必须留在这里抓老鼠!” 若不是这个梁山伯,他的盒子也不会掉,盒子不会掉,老鼠也不会爬出来,老鼠若是现在没有爬出来,那他也不必留在此处抓老鼠。 还有,不但要抓老鼠,还有他的珍珠,让他想想,损失几颗好呢? 王大人冷笑道:“陈子俊,你带来的老鼠,当然你抓。梁山伯,你走吧。” 梁山伯恭敬的说道:“是。大人,夫子,学生先行告退。” 说完,梁山伯便赶紧抱着竹篓子溜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夫子竟然去捉老鼠来陷害自己。 这真的是一个夫子而不是宵小吗? 想来这等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梁山伯摇了摇头,这样的夫子,他从前想都不敢想。 梁山伯搬着篓子去浣衣房时,正好碰到了谷心莲。 谷心莲诧异的看着梁山伯,问道:“梁公子,你怎么亲自来这里了?” “这里是王大人的衣裳,我必须亲自送过来。”不然,王大人会觉得他不重视他,在怠慢他。 “王大人?就是朝廷派来的那个王大人啊。”谷心莲眼睛一亮,立即就要来接过篓子,“梁公子放心,这个,我一定亲自浆洗,一定洗得干干净净的,让大人满意。” “心莲!”苏大娘过来找谷心莲,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她立即制止了谷心莲,继续说道,“这衣裳你碰不得,得让苏安来。” 谷心莲立即顶了回去说道:“苏大娘,我怎么就碰不得了?!” 苏大娘看她声音大了起来,连忙说道:“哎呀你这孩子,你不了解王大人的脾性,他不喜欢女子碰他的东西。” “他不喜欢女子碰他的东西?难道他没有成亲吗?” 苏大娘一愣道:“当然不是,但是,这是两回事啊。” “怎么两回事了?我看就是一回事!”谷心莲说着,便要从梁山伯的手中接过那个竹篓子。 梁山伯想到了王大人的性子,身子一闪,便躲开了谷心莲,将竹篓子交给了苏大娘道:“那便劳烦苏安了。” 苏大娘小心的接过竹篓子,那个王大人,她们这些人可得罪不起。 至于心莲,她为了儿子也要多看着她些,千万不能让她往王大人跟前凑。 ................................. 谢道颖一从湖里爬上来,一件衣裳便披到了她的身上。 马文才搂着她,这早春之时,还很寒凉,她这一身湿漉漉的,一定会生病! 马文才顾不上陶渊明了,带着谢道颖上了雷阵,就要回镇上给她寻大夫。 陶渊明拖着那妇人从河里爬上来了之后,连忙制止他道:“别回镇上,太远,去我那儿,弄点生姜茶喝喝就好了。” 虽然天气还有些寒凉,但小伙子年轻,扛得住。 “你骑那匹马。”马文才指的是书院那匹。 “行。”陶渊明向马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了那个妇人,此时,那妇人已经晕了过去。 “你若再管她,我便杀了你!”马文才冷若冰霜,眉眼狠厉。 呦,年轻人,戾气还挺重。陶渊明叹了口气,这妇人能不能活,就看天意吧。 但眼下这小公子可不能这么回去。是以,他看向谢道颖提议道:“你快下马,将这一身湿漉漉的衣裳先换掉,不然,这路上冷风一吹,保准生病。” 道颖若是能在这里换早换了!马文才此时已经十分狂躁了:“陶先生,赶快走!” 谢道颖也说道:“无妨,陶先生快走吧。” 再不走,她就要再钻回水里去了,水里都比岸上暖和。 好吧好吧,不换就不换吧,陶渊明无奈,连忙跃上另外一匹马,一夹马腹当先冲了出去。 马文才对身后的谢道颖说道:“道颖,抱紧我,别松手!” “好。我没事的,走吧。”谢道颖浑身湿漉漉,冷冰冰的,感觉就像大冬天里吃了个大冰棍儿,透心凉,心飞扬! 可是,等马儿跑起来的时候,她就不止是透心凉心飞扬了,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了。 这风啊,哪里是徐徐的春风啊,分明就像冷飕飕地阴风一般,刮得她直想鬼哭狼嚎! 感受到后背之上,她贴着自己的身子都在打颤了,马文才连忙单手驾马,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朝身后的陶渊明喊道:“快点!” 陶渊明有些无语,这湿衣裳早些脱下来换了不就好了? 再者,自己骑的这匹普马和他那匹宝马,有可比度吗? 看看人家那马,毛色光滑亮丽,四蹄矫健有力,奔跑起来犹如疾风闪电。 实在不行,要不要与他换一换? 谢道颖到底还是受凉生病了。 等他们到达陶渊明家的时候,她人已经烧糊涂了。 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 如此,便过去了两日。 “道颖,该喝药了。” 啥?大郎,该吃药了?谢道颖睁开眼,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谁要害她? 马文才见她终于醒了,不由的一阵狂喜,他连忙喊道:“大夫大夫,都进来,她醒了,她醒了!” 在门外过道里正打着地铺的各位大夫简直喜极而泣,纷纷一跃而起,太不容易了! 自从被这个疯批公子抓来之后,他们就失去了人身自由。 每隔一个时辰,哪怕是半夜,这个疯批都 要把他们叫进去询问: “为何还未退热?” “何时能够醒来?” “若是她有事,我要你全家陪葬!” 行医这么些年,疯子不是没见过,但疯批还是头一回见。 此时,听到里面那姑娘终于醒了,四位大夫立即精神一震,鞋子都来不及穿,立马赤足奔了进来。 几个人抢着给谢道颖把脉,最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一,热终于退了,人还没傻,可喜可贺; 二,身子虚弱,寒气入体,宫寒之症难以避免,将来这位疯批公子,或许子嗣艰难; 三,体弱多寒,需得尽心调养,用最好的药,花最多的钱,方可延年益寿。否则,三十岁后,可土葬,可水葬,可带上各种名贵的陪葬品。 四,话不可太直白,否则,他们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家中妻儿老小。 四人嘀嘀咕咕一番之后,另外三人推出了镇上医术最好的贾大夫,由他做最后的发言。 贾大夫无奈,果然同行是冤家。 他只能朝马文才说道:“这位小姐热已退,目前已无大碍,但驱寒暖胃之药仍不可断。至于以后么,小姐落水未能及时医治,伤了根本,公子将来于子嗣之上,或许会有些艰难。” 那三个人突然就有些后悔,不该让贾大夫来代表他们的,贾大夫说话太直了,一点儿也不委婉。但贾大夫如此直白也是在提醒病床上那姑娘,自己身子有问题,万事都该尽早打算。尤其对于挑男人,要长一双慧眼才行。 子嗣艰难?马文才一愣,子嗣无妨,只要道颖在他身边,他马文才什么都不在乎! 他更关心的是她的身子。 马文才立即问道:“伤了根本,于寿数上如何?” 贾大夫向来实话实说,他回道:“若是好好养着,不动气,不忧思,活到寿终正寝,不成问题。” “当真?没骗我?”马文才确认道。 另外三名大夫连忙为贾大夫作证:“确实如此,所言不虚。” 只是,让女子不动气,不忧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须知,她们女子最爱动气,最爱忧思了。 不过,这位疯批公子,以后总能体会到的,他们就不提前让他忧思了。 “公子,既然小姐醒了,那我们便走了,镇上还有病人呢。”贾大夫拱手道别。 马文才一人扔了一锭金子便让他们走了。 走之时,那几个大夫恨不得要说一声“欢迎常光临了”,如果不是理智尚在的话。 疯批是真疯批,大方是真大方,这公子,能处。 此时,谢道颖脑子还有些不大清爽,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小姐伤了根本,公子子嗣艰难? 不该是小姐伤了根本,小姐子嗣艰难吗? 为何是公子子嗣艰难?大夫写字让人看不懂,怎么大夫说话也让人听不懂了呢? 能不能有点逻辑? 就在谢道颖混混沌沌的脑子正在想问题的时候,马文才说话了,声音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听他哄道:“道颖,该喝药了。” 大郎,该喝药了?谢道颖转头看向他。 只是才看一眼就呆住了,这个胡子拉碴,历经沧桑,眼里都是红血丝的家伙,不会就是那个意气风发,自信张扬,拽酷炫的马文才吧? “先别说药,你这是怎么了?”谢道颖怀疑,她是不是如睡美人一般,沉睡了一百年。 马文才见她问起自己,不由得便摸了摸脸,然后很是淡然的说道:“你先把药喝了我再回去收拾。” “我已经醒了。”谢道颖不想喝,她嘴巴里苦苦的。 “不喝药不行。”马文才坐到了她身边, “她不喝,你便还如同前两日那般,喂她就是了。”此时,听说这丫头醒来,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饭的陶渊明也来了。 这两日他与马文才分工明确,马文才负责一切有关谢道颖的事,比如换衣裳,喂药,陪床。 而他,负责烧火做饭熬药,洗衣裳。 当然了,那丫头的亵裤可不是他洗的,是人家马公子自己洗的。 两人都这般了,成亲之日,指日可待。 谢道颖……,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文才瞅一眼陶渊明道:“朝食做好了?” “哦,还差点火候。”陶渊明立马对谢道颖说道,“好好喝药,马上用朝食!” 说完,风风火火的便跑了,这粥,一不注意就会熬糊了,得看着。 这陶大叔,可真精神啊,是他们三人当中最精神的一个了,人家干干净净也不邋里邋遢的,还会做饭。 谢道颖转过视线,看着马文才道:“你前两日怎么喂我的?来吧,喂吧,我照样喝不下去,太苦了,不信,你试试,唔。” 试试便试试看,马文才豁出去了。 马文才豁出去了,谢道颖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小嘴儿被人家的嘴堵住了! 出于本能,她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苦不唧拉喂的药汁,完全没有感觉到一点的苦涩。 接着,她又咕嘟咕嘟咽下去了好多口,直到马文才说道:“好了,都喝完了。你若还想试试,那就只能等下一碗了。” 第137章 凡心初动 闻言,谢道颖愣愣的看着他,不是,这是喝药的问题吗?难道,不是他们有没有接吻的问题吗? 这个问题,等他洗漱完了讨论更合适。 “你等我一下。”马文才给她掖好被子,便急匆匆的下了楼。 刚才谢道颖那小女人,既震惊又嫌弃的小眼神,他确确实实的看到了。 不过,他确实又邋遢又埋汰,不怪她。 马文才抓了抓头发,他头发未梳,定然乱如鸡窝;脸也未洗,还长满了胡茬子,身上的学子服,已经皱皱巴巴。 在道颖面前,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在北府军,在幼度兄他们面前不算)。 马文才冲到厨房问道:“陶大叔,有热汤吗?我要沐浴!” “呵呵,”陶渊明可太了解他的心思了,摇摇头道,“不好意思,没有。”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就是喜欢做这小子爱情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马文才不信,反正他现在就是要沐浴更衣! 等他拾掇好自己之后,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这边,谢道颖见马文才火急火燎的跑了,她只来得及伸出个尔康手来,便,没有下文了。 渣男! 亲完就跑! 谢道颖捶了下床,本想听他的,等等他的呢,哪里想到,她喝了药,加之身子本来就虚,竟估不出十分钟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悠悠转醒之时,便看到了一直守在她床前的马文才。 此时的马文才已经不是刚才的马文才了。 此时的他,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十分勾人。 不知为何,现在的谢道颖看着马文才时,总有种脸红红,心跳跳的感觉。 只是,这感觉刚来,还没来得及在她心里住下来呢,她的肚子便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这下子,什么脸红啊,什么心跳啊,都“噗”地一下,灰飞烟灭了。 饿! 要吃饭! 不吃饭会死! “你已经两日未进食了,等着。”马文才也顾不得其他了,立时伺候她吃饭。 谢道颖有些无语:“我自己可以吃饭,我有手。” “但是你没有力气。” “但是一个碗而已,我还能端不动?” “但是你现在不适合自己吃,万一洒了,还要麻烦陶大叔洗被面。” 正站在一边的陶渊明立即举手张嘴想要说话,洗个被面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然鹅,马文才看了他一眼,他便放下手,闭上了嘴。 怪他,不然这丫头也不会病的这般重了。 “那,好吧,你喂我吧。” 谢道颖就当自己没长手了。 只是, “没点儿肉吗? 我是肉食动物。” “大夫说了,你现在的饮食,宜清淡。” “我胃好,消化的了。” “今日不行,明日。张嘴。”马文才舀了一勺子甜粥喂她。 谢道颖只能张嘴,“啊呜”一口了。 明日便明日吧。 陶渊明看着这两人,牙疼。 谢道颖边享受着没有手的日子,边看向陶渊明道:“陶大叔,您就别挣扎了,等我好了,乖乖地跟我们回书院吧。” 陶渊明连连摆手道:“我虽然也姓陶,但我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五柳先生。我呢,就是乡野一个卖茶的,可当不得你们尼山书院的夫子啊。” 山野一卖茶的,会骑马有功夫?骗谁呢。 谢道颖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叔,是道颖唐突了。您不知道五柳先生,他跟他曾祖父一样,都很厉害的。” 一听到曾祖父,陶渊明的眼睛唰的一下便亮了。 别看他自己在政治上一事无成,但他曾祖父那可是个名重一时,响当当的人物,他对曾祖父最为敬重。 此时,听这么一个不丫头居然提及了他的曾祖父,遂凑过来说道:“小丫头,你这话可说错了,五柳先生不及他的曾祖父多矣,怎么能说一样厉害呢?岂不是辱没了先祖?” 谢道颖就知道,只要说到长沙郡公陶侃,陶大叔必会上套,果然了吧。 谢道颖顺着陶渊明的话边吃边说道:“大叔说的也有道理。据说,长沙郡公早年家贫,一次招待客人之时,因为无钱置办酒菜,其母当了嫁衣,后又将坐卧用之草席铡碎了给客人喂马。其诚意,使客人十分感动。” “哎,丫头,此事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是卖的嫁衣,乃是剪下自己的头发,做成了两段假发,卖了,置换了酒席。唉,我曾,长沙郡公他十分感念自己的母亲,每每谈及她时,皆是双目含泪,甚至泣不成声啊。” 陶大叔,你掉马了呀。谢道颖“啊呜”一口吃掉了马文才喂过来的甜粥,顺便,咬住了喂饭的勺子,以眼神询问:如何将他拐去尼山书院? 尼山书院需要陶先生这样的夫子,品行高洁,学富五车。 像陈夫子那样的,就该清出夫子的行列。 马文才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摇了摇勺子道:“松口。” 谢道颖眨眨眼,摇摇头,我不。 你不?马文才突然俯身,脸慢慢地贴近谢道颖。 这两日,他日夜贴身照顾她。 她高烧不退,身上衣裳时时浸湿,是他给她换衣擦身(闭着眼); 她高烧昏迷,喝不进一点药,是他,口对口的渡药给她。 这辈子,她注定是他的人,也只能是他的人。无论有多难,他绝对不会放手。 总有一天,他会娶到她! 看着马文才那勾人的俊脸靠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谢道颖的脸又开始红红,心又开始跳跳,眼神还闪闪,欲语却还休。 陶渊明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姓马的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人家小姑娘长得多美啊,人比花娇,性子又好,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大坏事了,这辈子要被这只大尾巴狼盯上? 陶渊明伸出正义之手,一把薅住了马文才的后衣领子,直把人往门外拽。 马文才原本正想与谢道颖将话讲清楚,猛地被陶渊明这么一薅,下意识的喊道:“哎哎哎!松手!” “不松!丫头这两日受罪了,你不想着如何让她吃好喝好休息好,反倒想着占人家的便宜,怎么,你当我姓陶的是死的吗?” 看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谢道颖长长的松了口气,妈妈呀,她刚才对马文才,是不是动了凡心了啊? 还有,那个马文才要做什么?妈妈呀,是不是要勾引她啊? 谢道颖忍不住在床上打起了滚。 只是床太小了,才滚了一圈,人便贴到墙上去了。 所以刚才,马文才是在勾引他吗? 第138章 在自己的桃花林里挖呀挖,定情(已修) 屋外,陶渊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马文才: 年轻人长得不错,只比他老酒鬼差一点,不过,也是面如冠玉,郎艳独绝;身材不错,颀长健美,一看便是练武的好苗子;至于这性格嘛,啧啧,自以为是,太招人烦;还有这人品,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吧,那几个大夫嘛,怕他怕得要死。 总而言之一句话,配那丫头,哪儿哪儿都差点意思吧。那丫头,可是他老酒鬼的救命恩人哪。 陶渊明“啪啪啪”用力的拍拍马文才的肩膀道:“年轻人,我劝你控制下自己的感情,别以为这两日你们如何如何了,事实上,是只有你如何如何了,那丫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马文才神情一顿。 陶渊明哈哈大笑道:“不用感谢我的友情提醒,这都是老酒鬼应该做的。” 马文才...... 陶渊明又“啪啪啪”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哼着曲儿离开了,准备晚食去。那丫头终于有好转了,煮点有味道的素食给她吃吃,他这里别的没有,菊花管够。 屋外,马文才抱胸望天,也不知多久后,突然便想通了。 呵,不过是早晚的事,他马文才等得起。 等马文才再进屋时,谢道颖已经睡着了,毕竟身子还虚着呢。只是,人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被子上。 马文才摇头,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他如何放心让别人来照顾她?他速度地将她抱起了一些,抽出被子来,仔细的盖在了她身上,又习惯性的守在了她的床前。 时间飞速流转,很快地,下午过去了,晚食用过了,洗漱之后爬上床,便睡到了夜半时分。 许是因为白日里睡得太多了,谢道颖半夜时分便醒了,醒了便睡不着了。 她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向了马文才。马文才还守在她的床前呢,身上盖了个薄被,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慢慢地靠近了他,睡着的马文才,嘿嘿,好乖啊。 谢道颖伸出爪子虚虚地在他脸上抓了一把,又掐了一下,再打了一拳。 谢道颖咬牙切齿:“渣男,没想到你马文才浓眉大眼的,居然是个渣男!今日亲了我二十下,还亲了就跑,跑了就没下文! 我现在要亲回来,你没意见吧?” 马文才自然为会回应,因为马文才睡得香沉。 “既然你不说话,那便是没意见了。好,那我现在就亲回来了啊?” 马文才睡得香沉,一动不动。 “好,既然你默认了,那我就......开始喽?”谢道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向他靠近,终于,她的唇就要亲上他的唇了,没人注意马文才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突然,隔壁的房门响了一下! 谢道颖猛地抬头,捂住嘴,麻溜地下了床! 造孽呦,她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是个猥琐女?! 谢道颖汲着鞋子便溜到了门口,她打开门,跑了出去,她这样的猥琐女,就该到外面去,到夜空下去,好好的清醒清醒自己黄黄涩涩的脑袋瓜子,顺便反省一下自己,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何生生的错过了? 谢道颖站在二楼往下看去,星空下,这里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太真切,但这里,应该是个很美的地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住的地方,定然山清水秀,风景如画。人在画中游,画在景中走。 屋内,马文才倏地睁开了眼,他气恼的拍了拍床,这个陶渊明,肯定是故意的! 屋外,谢道颖突然发现,咦,那里有个黑点在移动? 她不由得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同时,一件衣裳披上了她的肩头:“衣裳也不穿就跑出来了,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病人的自觉性了?” 谢道颖拉住他的手道:“文才,你看那里!” 马文才看了过去,月色下他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后说道:“那是陶先生。” 说完,他蹲下身来说道:“抬脚,鞋子都没穿好就出来了,你是小孩子吗?” “哦。”谢道颖扶着他的肩膀,抬起了一只脚。 马文才给她把鞋子穿好后,谢道颖又自觉的抬起了另外一只脚。 马文才手指翻动间,另一只鞋子也给她麻溜的穿上了。 接着,衣裳也给她穿上了,动作十分的娴熟。 不过,谢道颖现在顾不上这个,她指了指下面道:“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我们这是在保护他的安全。” “你还是个病人呢。”马文才有些无奈。 “他是我们要请回去的先生,学生关心下先生,还得分是不是好人和病人哪?” “行,我带你去。”马文才说着,弯腰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好体贴的小文文啊,谢道颖都要不好意思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快点,跟上!” “是,遵命。”马文才抱着她,咻地一下,从二楼跳了下去,即便怀里抱了个大活人,依然身姿轻盈,落地稳健。 好棒!好牛!好帅!月色如水下,谢道颖终究是色胆包天了,她竟然“啪啪啪”的直拍着马文才的肩膀提议道:“大侠,要不要换个玉佩啊?” 马文才的心漏跳一拍,抱着她跑得飞快:“好,说定了,谁反悔,谁是蜚蠊谁是豕!” 骂得还挺脏,不是小强就是猪,谢道颖点头,骂得更脏:“行行行,食言而肥者,不孕不育儿孙满堂,行不行?” “行!”马文才嘴角微勾,互相约定交换杂佩与佩玖,山长说了,这便是定情了。 这次,要好好地感谢感谢陶先生了。 桃树林中,两人悄悄地靠近了陶渊明,就见他拿了个铁锹,正在努力地挖坑。 谢道颖奇怪的问道:“你说,他半夜过来挖坑做什么?难道,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自己的土自己的地,他种啥都长桃花树吗?” 马文才被她逗乐了,轻声道:“我们看看就知道了。” 谢道颖点头,开始四处寻找箱子之类的东西。 在她的意识里,陶先生如此鬼鬼祟祟的,不是来埋宝,便是来挖宝。所以,等下应该就会冒出个什么雕花红木箱子来。 只是,她没想到,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睡着了的文才图】 第139章 占完便宜就跑 陶渊明吭哧吭哧的挥舞着大铁锹,干得十分起劲儿。 自那丫头早上醒来之后,他便在琢磨对策了,这不,琢磨着琢磨着,主意不就来了? 在桃花林里,挖个坑,埋上土,竖块碑,这事儿就成了。 谢道颖胳膊肘拐了马文才一下,轻声道:“他脚边那块是个什么?” 马文才轻笑,不愧是山长口中性情古怪的陶先生,这种法子都能想到。 他凑近谢道颖的耳边,轻声说道:“一块墓碑。” 啊?墓碑?谢道颖仔细的瞅,奈何视力没马文才的好,便抬起头来,想问问,谁的墓,谁的碑。 只是,两人此时靠的太近了,马文才又低着头,她这么一抬头,两人的嘴唇便碰到了一起! 谢道颖眨眨眼,这真不怪她! 这种耍流氓的事,她一般只有贼心想、没有贼胆做。 谢道颖占了便宜,脚步一动,果断地撤了! 反正,谁的墓,谁的碑,明日便知道了。 马文才眉眼含笑,心情颇好的追上了心上人,牵住了她的小手道:“知道你害羞,我就不找你讨回来,被你占去的便宜了。” 闻言,原本还别别扭扭害害羞羞的谢道颖翻了个大白眼道:“哈,我真的谢谢你哦,文哥。” “不客气,颖妹。” “哼,二皮脸。” “呵,谢谢夸奖。” “马文才!” “在。” 我在,一直都会在。 “背我不?不想走了。” “好,上来。” 马文才蹲下了身子,谢道颖不客气的趴了上去道:“驾——” 马文才自动配音:“der der der 。” “哈哈哈哈哈~~”谢道颖在他背上笑颠了。 马文才这匹马儿跑得更欢了,愣是围着屋子转了好几圈,两人才回去睡觉。 就在谢道颖与马文才开开心心之玩闹之时,陶渊明还在桃花林中孤军奋战呢。 他挖呀挖,埋呀埋,忙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在天亮之时,弄好了一个小坟包。 拍拍手,扛着铁锹,插着腰,他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提壶抚寒柯,远望时复为。吾生梦幻间,何事绁尘羁。” ................................ 天明之后,尼山书院,东厢房 经过这几日对学子们的认真观察,王大人心中最喜欢的还是梁山伯。 此子学业品行,俱为上乘,实在难得。 是以,他提笔写道:勤勉好学,敦厚笃诚。 此时,陈夫子手中拿了两个礼盒过来了,他满脸堆笑的说道:“王大人,这是学子王蓝田与秦京生孝敬大人的。” 当然了,他俩也孝敬了他陈子俊,不然,他才不会来为他们说好话呢。 王大人睨了他一眼,将笔放下,翘着兰花指,拿起桌上的扇子摇了摇道:“是孝敬我的就收下,如果,是想贿赂我,那陈夫子,您便收下吧。” 陈夫子被他如此一怼,颇有些尴尬的说道:“王大人,您这话说的,我都不知该如何回您话了。” 不就是上次的老鼠之事吗?他珍珠都送出去了,怎么此事还没有过去呢? 王大人:当然过不去,你做了初一又做十五,就连三十你都不放过。看来,前两次的学子,都为这个陈子俊背了大锅啊。 还是这梁山伯的运气好啊,不但没有被他陷害到,反而还让他暴露了。 尼山书院有此等小人,真是尼山书院之大不幸啊,他为尼山书院哭一场。 “想回便回吧,我,可没有留你啊。” 陈夫子瞧一眼那批语,勤勉好学,敦厚笃诚,这也太好了吧? 不行,他不允许。 陈夫子小眼一转道:“王大人,您在品评梁山伯啊,梁山伯是个贫贱之人,为书院挑水,充任杂役,并非他好为公益,您可千万别误会了啊。” 王大人睨他一眼,又摇了摇扇子道:“为了求学,愿充杂役,这种精神难道不可贵吗?” 闻言,陈夫子急了,脱口而出道:“这个梁山伯其实行为非常的无耻啊!” “哼,你才无耻,偷看别人洗澡,偷往别人的房间里放老鼠陷害学子,此等行为,你才是天下第一无无耻之徒!” 陈夫子被他揭穿,连忙捂着脸退了出去。 但走了几步,他又退了回来,故意激他道:“那梁山伯可是连谢丞相都要擢拔之人,想来,王大人也不好得罪谢丞相吧。” 若是这陈夫子拿别的大人来激他,他一定不买他的账,但这谢安么,巧了,他们有宿仇。 他谢安看上的人,他一定要他永无出头之日!梁山伯,算你倒霉。 王大人三下两下的便撕碎了那张品评表,是时候去找梁山伯的麻烦了! .............................. 琴书这些日子过得挺没滋没味的,便是吃饭都不香了,总是一个人坐在山头朝着山下看。 马统看她都瘦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 他从山下买了好些糖葫芦回来哄她道:“琴书,吃点这个吧,这不也是你的最爱之一吗?” 琴书接了过来,舔了一口就没兴趣了,她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家公子也不知道人到哪儿了,找到五柳先生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闻言,马统坐到了琴书的身边,叹了口气道:“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没有我跟着,他的衣裳谁给他洗?他的床谁给他铺?他的马,谁去给它喂?没有我,我家公子肯定都瘦了。” 听马统这么一产,琴书一呆,愣愣的说道:“那,我家公子怎么办?她从来没有自己洗过衣裳,床也没有自己铺过,至于马,她就会拿着马饲料喂一喂而已啊。那,没有我,我家公子可怎么活啊!” 琴书都要哭了,她家小姐受苦了啊。 马统看她都要哭了,赶快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你别哭你别哭,你家公子不怕,还有我家公子照顾她呢,主要是我家公子,他没人照顾啊。” 琴书一听,好像确实如此啊,是以,她立即又笑开了:“你家公子也不要紧,他自己照顾自己,照顾着照顾着,也就习惯了。我家公子说了,习惯了就好。” 确实是的,他早就习惯了琴书每日里都开开心心的了。现在看她又笑了,他立即往她嘴边喂了一颗糖葫芦道:“琴书,你吃着,我给你讲个事情啊。” “好,我吃,你说吧。”琴书的胃口终于又回来了。 “我今日在镇上听到了一个消息,前几日,有一伙杀人抢劫的流民被官府处决了,年龄最小的才15,比我们都小,听说,他爹眼睛上有个疤,还是那群人的大哥呢。” “流民啊,我还以为是山匪呢。” “杀人抢劫,和山匪也差不多了。琴书,吃这个,听说这个里面有蜂蜜呢。” “好,马统,你也吃啊。” “嗯,琴书对我真好。” “嗯,马统,这个有蜂蜜的桂花糕真好吃啊!” 第140章 五柳先生之墓,离开 陶渊明的小院内,谢道颖如老佛爷一般,盖了条薄被,窝在躺椅上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她旁边,马文才正在洗衣裳,谢道颖的,还有他自己的。 湖边,陶渊明在撒网捕鱼,今日给丫头煮黑鱼汤。 谢道颖伸出手来,冲马文才招了招手道:“小文子,倒水。” 马文才放下手中的衣裳,擦了擦湿手,进堂屋给她倒了杯水,双手奉上道:“小姐,请喝水。” 谢道颖微笑着接了过来道:“谢谢。” “小姐客气了,小的去洗衣裳了。” “去吧。” 马文才又坐下洗刷刷了,贤惠的咧。 “丫头,丫头!”陶渊明激动的跑了进来,嚷道,“丫头,今日不止有黑鱼,还有这个,你瞅瞅!” 谢道颖一看,竟然是银鱼,她笑道:“形纤细、明莹如银,陶大叔网鱼的本领是这个。” 谢道颖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陶渊明得意洋洋的说道:“小丫头识货啊,哪里哪里,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说完,他又目露得色的看了了眼马文才。 马文才呵了一声道:“会捕鱼,不代表会做鱼。” 陶渊明不乐意了,看向谢道颖道:“丫头,你想怎么吃?你说,大叔来做。” “嗯,芙蓉银鱼如何?蛋清、银鱼,两者皆为白洁之物,相配而成,色泽淡雅,软糯适口,老少皆宜。” “丫头有眼光,行,就做这个了。马文才,你洗好了衣裳,把这鱼也顺便一起洗了吧。” .心上人要吃的,马文才立即回道:“好,知道了。” 陶渊明看了看马文才手上的衣裳,别说,这小子还挺贤惠,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吧。 陶渊明将手中的渔网铺在了地上,拿了把剪刀,就要咔擦咔擦,被谢道应喊住了。 “大叔,你要剪渔网吗?” “是啊,把渔网剪破,网开一面。咱们吃不了那么多鱼,捕来做什么?人嘛,要懂得知足常乐,你说对不对?” “知足常足,终身不辱;知止常止,终身不耻嘛,我懂。大叔,剪刀给我,我来剪。” 谢道颖起身,接过陶渊明递过来的剪刀,比比划划的剪下了一小半。 她拿着那个小一些的渔网道:“明日我跟您一起去捕鱼吧,多出来的我们拿到鱼市去卖了吧?” 明日是师母每个月下山买米买菜的日子,既然陶先生想躲,那就让他表妹亲自将他捉拿归案吧。 陶渊明还没说什么呢,马文才先说话了,他边用皂角洗衣裳边说道:“不行,你刚好,需静养。” 谢道颖冲他使眼色道:“要不,你陪大叔去卖鱼啊?” 马文才自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十分坚定的摇头道:“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 有道理,谢道颖惜命,连忙点头道:“好,此事听你的。” 陶渊明的目光,犹如两道x射线,在谢道颖与马文才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打转,难道,这马文才出息了?竟然还不是个惧内的? 马文才不理会他的视线,很快的洗好衣裳杀鱼去了。 回来之时发现,谢道颖在躺椅上睡着了。 他将人抱起,送到了楼上的客房里。 随即,坐到了床前,守着她。 如此,又过去了三日,谢道颖与马文才该回书院了。 临走前,谢道颖蹲在正钉铁锹头的陶渊明的跟前,问道:“五柳先生,您真的不跟我们去尼山书院吗?尼山书院的学子需要您啊!” “你这丫头,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你们要找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唉,罢了罢了,你们不是要找五柳先生吗?你们跟我来。” 说着,陶渊明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将谢道颖与马文才带向桃花林的深处。 谢道颖勾了勾马文才的小手指,轻声道:“等下我们什么也不说,我们就静静地看他表演。” “好。”其实陶先生也挺不容易的,毕竟那晚挖了那么久。 陶渊明在一处孤坟前停下,叹了口气道:“你们自己看吧。” 谢道颖往那墓碑上看去,就见上面写着:五柳先生之墓。 谢道颖倏地,双眼圆睁,蹬蹬瞪,后退三步,捂住嘴巴,惊呼道: “啊!五柳先生竟然,竟然驾鹤仙去了?这,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马文才低头,这表演痕迹太重了,他怕他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但陶渊明没忍住,他咧了下嘴道:“就,就你们来之前的前几天吧。” 谢道颖弱弱的点头,就地取材,从一旁的桃花树上折了几根桃花枝,很是悲伤的摆到了墓碑前,颇为感伤的说道:“五柳先生,久仰您高风亮节,晚生无缘沐浴春风,遗憾之前至。不过,一抔黄土难掩名士风流,您的名字,将被后代文人永记。” 这是真的,陶渊明还开创了一代诗派——田园派呢。 陶渊明怀就的问道:“这五柳先生真有这么好吗?” 谢道颖神秘一笑道:“自然,后世的人都会认识他的。” 陶渊明哈哈一笑道:“好了,你们要走便快走吧。”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两人向他行礼道:“陶先生,晚生告辞。” “走吧,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 “文才,照顾好丫头。” “这个自然。倒是你,既然要隐居,那就别露馅了。” 陶渊明笑了笑,他这一招,不瞒聪明之人,只瞒能瞒得住的人。 谢道颖突然问道:“不知道师母该不该知道呢?” 陶渊明笑道:“随你。” 谢道颖也笑了:“陶先生,后会有期。” 陶渊明也道:“后会有期。” 这两个小友,很有意思。 ..................................... 尼山书院 王大人秉承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观念,与那个讨厌的陈子俊联手了,这一次,他俩非要赶走梁山伯不可。 是以,今日,王大人与陈夫子在讲堂之上便开始了他们俩的表演。 此时,学生们端坐于各自的座位之上。 陈夫子低着头,一副“我是罪人”的样子。 而王大人则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被特意请来的山长看着两人这副样子,眉头不由得便皱了起来,他有种感觉,这两只,要联合起来搞事情啊。 这事情,还一定小不了。 果然,就听王大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好你个陈子俊啊,朝廷站你监课督学,你竟然连这样的人都收进学府,你对得起朝廷给你的俸禄吗?” 陈子俊从来没有这般自觉得认过错过,他十分后悔的说道:“王大人,确实是我疏忽了。” “哼,”王大人又翘起了他的兰花指道,“那个人,上无功勋耀堂,下无血缘亲贵,论法,也不是士族子弟,你竟敢违背朝廷的规矩乱收学子!陈子俊,你就等着被革职吧!” 山长见此,问道:“王大人,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王大人翘着兰花指,阴柔的说道:“那个人,就是他,梁山伯!论法论理,他是平民子弟,怎可留在书院读书呢?还有,半道上与祝英台结为金兰,未经宗族大会的认可,这便做不得数了。山长啊,你说吧,你是保梁山伯还是保陈子俊,他们俩个只能留一个!” 第141章 青铜令牌 保哪一个?山长内心自然是想保那个品学兼优的学子,但是,又不能不给夫子应有的尊荣。 陈子俊与王大人对视一眼,此时轮到他上场了。 他立即上前几步,“咚”的一声给山长跪下了:“山长啊,你我共事多年,难道您当真忍心子俊受此牵连,前途尽毁吗?” “王大人,”山长对他拱手一礼后说道,“子俊在书院多年,监督课多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梁山伯,品格高尚,敦厚至诚,本院也没有理由将他逐出,望大人三思啊。” 王大人翘着兰花指道:“我三思四思没有用,这可是朝廷的规矩!山长,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卑贱学子,一个是你依仗多年的督导夫子,孰轻孰重,有如此难以取舍吗?还请山长赶快裁决吧!” 山长见他如此咄咄逼人,冷哼一声道:“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如此,大讲堂内,两方人马便对峙了起来。 窗外,谢道颖侧头问道:“这个娘子兮兮的大人,就是朝廷派来的中正考评官?” 马文才揽住她的肩膀道:“是他,王卓然。此人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既然盯上了梁山伯,那么,不将梁山伯赶出书院,他便绝不会罢休。” 谢道颖靠在他身上道:“我看那陈夫子与他是一伙的嘛,这两人狼狈为奸啊。” “目前看来,是这么回事。”马文才自然也没错过他们俩之间的眉眼关司。 讲堂内,梁山伯起身说道:“山长,陈夫子不能走,我也不能走。朝廷法度不公,为什么平民就不能读书,不能为黎明百姓献出心智呢?” 山长沉默,这个世道,门阀森严。士族可以不劳而获,平民百姓却报国无门,这难道是正常的吗? 王大人瞥他一眼,翘着了兰花指烦躁的扇起了扇子,不过赶走一个平民而已,有什么难的呢?他今日若是赶不走这个梁山伯,那他这个官儿也别做了,做的没意思了。 梁山伯看向王大人,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若是个好官,就该为学生据理力争,而不是反过来为难学子,为难夫子和山长啊。” 梁山伯一番话,说的山长与绝大多数学子们默默点头。 这些学子们,他们起初或有看不起女子,可是,谢夫子的品德才学,令他们望尘莫及;他们起初或有看不起平民,可梁山伯人品端方,至纯至善。 难道,朝廷的规矩都是对的吗? 不见得吧。 学子们的想法不重要,王大人觉得,他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 他翘起手指,指着梁山伯道:“我偏不是一个好官,你奈我何?” 是啊,能奈他何?现场一片安静。 有良知的学子们不知该怎么办,为人正直的山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蓝田则是暗暗一笑,谢道颖啊谢道颖,你绝对想不到吧,等你回来了,你的好兄弟就会少了一个吧? 秦京生缩着脖子,这样的大场合,他要闭好嘴巴,绝对不能发出一个字音来。 “是啊,能奈你何?我们自然奈不了你何。那,皇上呢,他能奈您何吗?您这么大的官威,您母亲知道吗?” 突然,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莫名的,山长便松了一口气。 而学子们则是暗暗一笑,谢道颖回来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道颖兄,终于回来了。 王大人听到声音,气的身子发抖,这个书院里,他最大,谁敢拿皇上,拿他母亲来压他?想滚出书院是吧? “是谁说话,你有种的站出来!”他站在讲堂之下,看着底下的学子们,怒目圆睁,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像极了一只气鼓鼓的癞蛤蟆。 谢道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王大人终于逮住他了,没想到,这小子长的比他都好看。 他指着谢道颖,气到手指发抖:“你,你是谁?报上名来先!” 陈夫子立即说道:“王大人,他是我们书院的另一个平民,谢道颖。他顽劣不堪,比梁山伯还难管教,此次,他也应该一起被逐出书院才是啊!” 王蓝田立即笑了,陈夫子从不让人失望啊。 王大人一听,心中有数了,这两个,肯定要一起被逐出书院啊! 王大人兰花指一翘道:“谢道颖,你听着……” 谢道颖打断他道:“听着呢,王卓然王大人,家父让我问候你哦。” 王大人的话被打断,情绪也被打断,他愣愣的问道:“你,你父亲是谁?” “王大人稍等一下。”谢道颖脚一抬,就要爬窗户过去,却被马文才一把摁住了。 谢道颖回头,瞅着他,你干哈呢? 马文才唇角轻勾,示意她站好,眉眼温和,风度翩翩, 笑的那么好看,好吧,谢道颖便放下腿,乖乖地站好了。 马文才自她背后托着她的腋下,将她举起来,跃过窗户,进了讲堂。 随即,跳过窗户,自己也进了讲堂。 见谢道颖是这般进来的,学子们不由得笑出了声,这老父亲带孩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梁山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出去一趟,道颖与文才兄的感情更好了。 祝英台看着他俩,莫名地觉得,这两人之间,很不一样了啊。 难道,文才兄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道颖她,开窍了? 王大人却是气得七窍冒烟了要,文才贤侄怎么与一个平民混到一起了?这可不行,马老兄还不得气死啊。 待他替马老兄,将这个死平民先赶走再说! 王大人深吸一口气,又问道:“怎么,不敢说了?你父亲,他到底是在哪个犄角旮沓里窝着的老家伙啊,你敢说出来吗?” 谢道颖从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来,对着令牌说道:“爹啊,这个娘娘气很重的王大人,说您是老家伙呢。” 这个令牌,居然是青铜铸造的,王大人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怎么那么像陈郡谢氏的族徽呢?只有如谢家那般的望族,才配得起青铜铸造。 他脑中灵光一闪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谢道颖。” 谢道颖,谢道颖,王大人看着谢道颖,谢家并没有这般年纪,这个儿子的儿郎啊。 “你,你那个令牌拿来给我瞧瞧!”王大伯兰花指,不知为何,有些抖。 谢道颖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立即说道:“王大人,那可不行,家父给的东西,道颖怎可四处炫耀呢?” “谢道颖!”陈夫子看不下去了,“王大人让你给他看,你便双手恭敬的呈上去给他看,否则,你便是目无尊长,无礼犯上!谢道颖,你,还不快快呈上来?” 第142章 谢氏义兄 这个令牌,马文才给谢道颖换衣裳的时候,好几次都曾触碰过,但样子,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只见上面一个“安”字如蛇行。 其笔画粗细不均,走势曲折多变,宛如一条灵动的小蛇在令牌上游走嬉戏。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每个笔画之间似乎还蕴含着某种隐晦的规律和节奏,这种望族传承的族徽,果然非同一般。 “还不呈上来!”陈夫子说着,上来便要抢走谢道颖手中的青铜令。 马文才身子一挡,高大挺拔的他,便将身材矮小瘦弱的陈夫子挡在了身后。 陈夫子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他捏了捏手指,无可奈何的说道:“马文才,此事,你管不了的;此人,你也护不住的。这位,可是朝廷派来的王大人啊。” 马文才冲王大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道:“见过王叔叔。” 王大人虽然心中焦急,但见马文才与他见礼,脸上便有了些笑容道:“两年未见,已经长得这般高高大大了啊,你父亲还让我多关心关心你呢。” “不劳王叔叔费心,小侄在书院,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哼,以你的身份、才学、品状,当是书院第一。可你现在,落在了这梁山伯之后,这让我如何能不为你打抱不平呢?” “小侄会凭自己的本事赢过他的,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你还是别插手为好。不如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公平?这世间不公平的事儿,还少吗?多一两桩又算什么?所以此事,算了可不行,梁山伯入学有违朝廷规矩......” 王大人话还没说完呢,谢道颖有话说了,她大声道:“王大人,学生敢问,平民入学,违了朝廷哪个规矩?” 如今朝廷,世家与皇族分庭抗礼,世家的官员占据了朝廷的大半江山,虽然她家便是门阀本阀,但他爹慧眼独具,一心为公,从不专权弄权,曾说:“长此以往,不利于国家发展。” 是以,去年端午在家之时,他还夸梁山伯此人,若是为官,定能造福一方呢。 既然老爹有意向擢拔他为官,那她现在便是暴露了身份,也要保住他。 更何况,梁山伯还是她的义兄呢。 “违了朝廷哪个规矩?”王大人吃惊的问道,“你不知道吗?我朝礼俗,官分九品,人分十等,这书院,平民如何能进呢?” “王大人,既然您说了,官分九品,那学生明白了,如今朝廷以九品中正制来选拔人才,评定标准有三:一曰家世,二曰行状,三曰定品。梁山伯品行兼优,您拿来说事的,无非就是他的家世。那如果我告诉您,他乃是我陈郡谢氏第二十八代子孙——谢道颖之义兄,您,又当如何呢?” 什么?陈郡谢氏?底下的学子们炸锅了: “哎,是我理解的那个陈郡那个谢氏吗?” “是啊,我也糊涂了,道颖兄不是个平民吗?” “对啊,他当年为了二两金的束修,可是甘愿在书院做杂役的啊,这怎么会是陈郡谢氏呢!” “哎呀,你们真是想不开啊,那是二两金的问题吗?那分明是陈夫子不讲信用,临时坐地涨价,就道颖兄那脾气,能惯着他?”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头铁又刺儿头,正直又乖张的谢道颖,竟然是陈郡谢氏的人呢?” “各位,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谢氏的谁啊?与谢先生是何关系啊?难道,是谢氏旁支吗?” “这个猜测靠谱!” 梁山伯也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谢道颖,这,道颖是陈郡谢氏的人,而自己,还是他的义兄?这,这怎么可能啊?! 祝英台愣愣的看着谢道颖,难怪去年端午她也在东山别墅,原来,与谢先生竟是本家啊。 陈夫子如遭雷击,这,怎么可能嘛!哪有士族子弟出来装穷的嘛! 他不该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我是陈郡谢氏族人吗? 这不合理呀! 他该像王蓝田头一天在书院门口那般猖狂嘛!或者,像马文才那般肆意张扬嘛! 他怎么就能默默无闻,穷的如此低调呢? 这不合情,也不合理嘛! 陈夫子都要被他整哭了,他现在跪下来喊老爹,还来得及吗? 荀巨伯连连感慨,看看,他都交了些什么朋友?敦厚的梁山伯,富裕的祝英台,有权势的马文才,还有,门阀大哥谢道颖。 好了,他已经成为人生赢家了。 王蓝田此时的眼神有些空洞,真的,谢道颖他就不能是个平民吗?这身份,他不能接受。但是,让他想想,如何与他交好。 秦京生眼睛亮晶晶的瞅着谢道颖,这大腿,他秦京生抱定了!出门就被打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他过不下去了! 王大人愣愣的看着谢道颖,兰花指有些颤,他急急的问道:“你还没说呢,你爹是谁?” 对啊,你爹是谁?众学子一个不落,全都看向了谢道颖,快说,再不说,他们就要急死了! 当然,除了马文才。 谢道颖是会装的,她将牌子递给马文才道:“你念给你王叔叔听听。” 马文才接过青铜牌,念道:“安,单名一个安字。” “(⊙o⊙)哇,谢安,谢相!”众学子们异口同声。 他们竟然见到了活的谢相了,不,谢相活的儿子了! 谢安的儿子,谢道颖!王大人觉得,他头顶的那双靴子终于落下来了,果然是谢安那老家伙的儿子。 难怪一样的可恶呢! 王大人摆摆他的兰花指,跺了跺脚道:“你,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什么毛病?净喜欢在路上捡义兄,疯了吧?哼!这堂课,下课!” 说着,他扭着腰,气跑了。 一回到他的房间,他倒在椅子上就哭了,既生瑜何生亮啊?这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 这边,看王大人被气走了,学子们皆纷纷上来围住了谢道颖。 有同窗说:“道颖兄,你怎么说你是平民啊,弄的我们有眼无珠似的。” “哎呀,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而是我这人吧,特别低调。” 谢道颖这么一“谦虚”,大家便都看向了王蓝田,这家伙从前想起来,他挨了道颖兄一砚台,是他活该。现在想来,他真是幸运啊! 道颖兄有这般的背景,被人咒了,也只是给了他一砚台而已,人没傻,也没死,更没事后报复他,人家道颖兄,真是难得的厚道了啊。 王蓝田摸了摸额头从前被谢道颖砸过的地方,他真是太幸运了,竟然还活着。换了他,有人那般咒他,坟头草都长两丈高了。 谢道颖被大家围着,问了有关谢相的好多事情,最后连“谢相眼中有没有眼屎”,“谢相饭后会不会放气”,“谢相为何不纳妾”这等没水平无营养的问题都有人问出来了(她爹不纳妾,自然是她娘调教有方喽)。 古代版的追星族太阔怕了,比之现代尤胜,太热情了,太没理智了,怪道会“看杀卫玠”呢! 谢道颖连忙喊道:“文哥文哥!”救救孩子吧! 【宝们没想到吧,女主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掉马了,哈哈哈哈,么么】 第143章 夫人节哀啊,吃醋 当马文才将谢道颖从同窗的包围圈中救出来的时候,谢道颖的帽子歪了,衣袖也皱了,整个人犹如一棵失了水份的大白菜,蔫哒哒的。 两人边去山长那儿复命边说着话。 谢道颖感慨道:“说真的,我真的不想暴露身份,因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唉,这年代做男神不容易,没想到做男神的家属也如此的不容易。 那么多的问话当中,就没有一句是是问到她自己的,哪怕问问她,族中排行老几也行啊。 马文才盯着她,语气有点怪怪的:“你很在乎梁山伯?为了他,连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都暴露了。” 谢道颖之前虽然没有见过猪跑,但她吃过猪肉啊,是以,她立即十分真诚的说道:“我那是为了英台。” 马文才不说话,就只盯着她。 谢道颖只能继续说道:“当然了,他救过我的命嘛,我也应当帮帮他的。” 马文才不说话,还是盯着她。 谢道颖无奈,说道:“他以后会是一个好官,像王卓然那样的官越少越好,为国为民做实事的官,越多越好。” 马文才不说话,只盯着她。 这下,谢道颖摊摊手道:“没了,爱信不信。” 马文才停顿一下道:“信。” 看他如此扭捏,谢道颖狡黠一笑道:“你吃醋了啊?”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马文才立即否认,他马文才怎么可能吃醋?便是吃醋了,也是应当的! “你有你就是我没瞎说。”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哦,马文才吃醋喽,马文才吃醋了!”谢道颖喊着,跑了出去。 马文才追上去道:“我马文才吃什么都不会吃醋的!” “对对对,你没吃醋,你就是冒酸气了呗。” 马文才…… 两人打闹着来到了山长的院外,只是一进院内,脸上的表情,瞬间便悲伤了起来。 屋内,山长正与夫人说着今日之事呢,夫人听着连连感慨,这帮上了年纪的人,当真比不上这些孩子们明事理,重情义啊。 谢道颖与马文才,对山长与夫人行了一礼道:“马文才\/谢道颖前来复命。” 看他俩这一脸的凝重,山长直觉不对,他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夫人则是连声问道:“文才道颖,我表哥人呢?没与你们一起回来吗?” 谢道颖抹了一把眼角说道:“山长,师母,我们四处寻找,只在青山绿水间,寻到了块墓碑,上书:五柳先生之墓,只怕陶先生......”他在外面躲得很愉快啊,你们就放弃他,当他死了吧。 “你说什么?”夫人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打击,险些晕倒,眼泪扑簌簌直掉,“不会的,表哥他还未到四十,怎么会呢?这不可能的啊!” 山长连忙扶住自家夫人,十分心疼的说道:“夫人,节哀啊!渊明向来清雅脱俗,对世间俗事毫不留恋,如今仙去,对他或许是解脱啊。” 是挺解脱的,谢道颖掉不出眼泪,只能动作来凑,她又抹把眼角,陶先生多聪明啊,正好通过山长的口,将他的“死讯”传出去,以后书院也好,朝廷也好,再不会有人去寻他了,他打打鱼,卖卖茶,多自在啊。 夫人看向自家相公,泪眼朦胧的真摇头:“表哥,他不该如此啊。” 山长轻抚着她后背,看向马文才谢道颖道:“你们辛苦了,表现的都很好,先回去歇着吧。” 马文才与谢道颖冲他们又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两人一回到地十五号,就见梁山伯祝英台与正守株待兔正等着他们呢。 琴书看到自家小姐回来了,便冲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了自家小姐,哭得稀里哗啦的:“公子,您去了七日,可想死琴书了!” 谢道颖回抱着琴书一副找到了组织的样子,她发誓般的说道:“我也想死你了,以后出门,不管去哪儿,我都要带着你,一定带着你!” 这次没带着琴书,这一病,真的亏大发了,被某个人看光光了...... 不行,她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这个场子,她必须找回来! 马统看她们主仆情深,也赶紧过来说道:“公子,您去了七日,马统可想您了。” 马文才看了眼他那越发圆乎乎的脸盘子,不是很相信的说道:“去给谢公子打水梳洗一下。” “是,公子。”马统乐颠颠儿的走了。 太好了,公子与谢小姐终于回来了。 此次就他们孤男寡女的一起外出,不知道公子与谢小姐之间,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大快人心的进展呢。 谢道颖一句话安抚好了琴书,转头看到梁山伯祝英台与荀巨伯三人,正坐在桌边,眼巴巴的看着她呢。 她来桌边,坐下,笑道:“看来,你们这是要三堂会审啊。” 祝英台与那梁荀对视一眼后笑道:“王大人宣布下课后,我们就来你这儿堵你了,没想到,你竟然和他们聊到现在。” “那倒没有,我和文才还去了山长那儿呢。”谢道颖说道。 马文才坐到了谢道颖的身边道:“三个问题,问完了赶快走。” 荀巨伯第一个举手道:“我想问一下,文才兄是何时知道道颖兄的身份的?” 马文才笑道:“去年端午。” 梁山伯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闻言,他立即接口道:“好啊,去年端午,明明我与英台也在,为何只有文才兄一人知道了?” 祝英台的视线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流转着,她明显的觉得,他们俩人不一样了,她佯装生气的说道:“对啊,道颖,这是为何?” 马文才一敲桌子道:“之所以我先知道了,那是因为我发现了,道颖对那儿那么熟悉,每个下人又都无条件的听她的话,你们都没发现吗?” “哎呀,”梁山伯拍拍额头道,“我还以为,那是谢府的下人规矩好呢。” 祝英台也懊悔的说道:“就算规矩再好,也不会事事都听的,有好些事,是需要经过主家同意的,是我们大意了,连如此明显的事情都忽视了。” 荀巨伯说道:“好啊,你们三人都去道颖家了,就唯独没有叫上我,你们可真是太够意思了。” 第144章 亲亲被撞见 谢道颖立即声明道:“这个跟我可没关系啊,你问问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俩个啊,还差点订了亲呢。” 闻言,荀名伯不可思议的说道:“祝英台不是男人吗?他为何能与山伯订亲?” 梁山伯张口就要解释那日的事,祝英台却是脸色一红道:“山伯,你不许说,巨伯嘴最损了,他等下会嘲笑我的。” 梁山伯缺心眼子的说道:“这有什么可嘲笑的啊,你穿女装也是为了谢先生嘛。” 天啊,荀巨伯上下打量着祝英台,祝英台穿女装?别说,他这个头,确实跟个女子一般。 既然道颖兄可以是谢家的人,那为何英台兄不可以是女子? 还有,道颖兄的个头,也挺像个女子吧?还有他的长相,岂不是更像个女子? 荀巨伯经此一事之后,秉持着怀疑一切的原则,开始合理的怀疑一切可以怀疑的人和事了。 谢道颖看他看向了自己,那眼神里明显的有着某种不得了的东西,如果让他再深挖下去的话,说不得她最后一个马甲就捂不住了。 她立即放下鱼饵道:“为了表示我对你们的歉意,你们如果需要我爹的字画,我可以为你们求一幅,不知你们要不要啊?” 她爹曾从王羲之学行书,书法非常出色,尤以行书为妙品。 后世米芾曾称赞他的书法 “山林妙寄,岩廊英举,不繇不羲,自发淡古。” 闻言,荀巨伯如雷达一般的视线立即转为惊喜道:“要要要,我有一柄扇子,可以请他老人家题词吗?” “没问题,那山伯与英台呢?”谢道颖又问道。 在扇子上题词,是文人名士间最风雅之事了,梁山伯与谢道颖异口同声的说道:“要要要,我们也要题!” 马文才适时的说道:“那你们可以回去,将自己最好的扇子找出来了。” 对啊,好有道理!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三个人对视一眼,立即便跑了。 马文才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 哎呀,谢道颖突然就有些怀念在陶先生那儿时,任劳任怨,吃苦耐劳,洗衣杀鱼,烧火做饭的老黄牛,哦不是,马公子了。 她起身,对着他的俊脸就是一口道:“一把扇子,外加一个亲亲,如何?” 亲人怎可只亲半张脸?马文才立即奉上另半张脸道:“还有一边。” “好,可以!”谢道颖就不是那等作风正派的柳下惠,是以,她立即将脸凑了过去,而马文才又突然将脸转了过来,于是,继桃花林后,两人又亲上了。 琴书看着他俩如此,瞬间石化了,不是,主子,她是个人,她还在呢啊! 这七日,到底发生何事了啊?她家亲事都没订一桩的小姐,连男人都亲上了,这么夭寿的事情,为何她竟然有些兴奋呢? 与琴书的兴奋不同,马统纯粹就是惊吓了!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盆儿摔了,连盆带水,都扣在了自己的脚面儿上...... 他没想到,在男女关系这样重要的关系当中,他家公子居然如此无用,是承受的那一方。 公子,您不该按住谢小姐的小腰,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狠狠儿地亲她吗? 小时候,他曾见过老爷这般的对蔡姨娘。 虽然后来蔡姨娘得罪了老爷被发卖了,但这事儿,他一直都记得呢。 这一声“啪嗒”,惊到了谢道颖,她倏地起身,解释道:“我说他嘴上有一只蚊子,你们信吗?” 琴书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公子,马公子嘴上还有一只,您继续啊。” 谢道颖...... 继续?马文才略有深意地看了眼谢道颖,立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了琴书道:“赏你的。”会说就在你家小姐面前多说点。 琴书眼睛更亮了,二十两哎。她立即收的妥妥的道:“公子,您悠着点儿,别把马公子弄坏了。” 弄坏了?谢道颖眯眼,这是什么意思。 马文才轻咳了一声,看向了马统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道:“去给雷阵刷刷,把它洗干净。再带他去吃些新鲜的草料,他不吃饱,你不准回来。” “哦。”马统双目无神,两眼无光。 雷阵的饭量很大的,那他要跟着它等多久啊。让它乖乖地蹲在马厩里吃草,不香吗? 琴书不懂马统的悲伤,带着金子,蹦跳着出了门,她先去藏钱,再去约银心明日下山。 不过,临走前,她叮嘱马统道:“把你那匹也一起刷了吧,草也一起喂了吧,明日借我骑骑吧。” 马统眼中一亮,立即说道:“琴书,明日我骑马带你下山吧?” “不,我骑马带银心下山。” “哦。”马统眼神暗淡,神色木然道,“好。” 屋内,谢道颖对亲马文才这件事,已经失去兴趣了。 马文才蔫蔫的坐到了桌前。 谢道颖外衫一脱,往床上一躺道:“王马两家是世家?” “嗯。” “他下面会如何对付我?” “道颖,放心,有我在。”他绝不会让王叔叔有机会对付道颖的。 “好。”谢道颖看了眼马文才,不过,她必须给她爹写封信,问问这王卓然的事。 她总觉得,这位大人对她的感情,有些复杂。 她得防着他些。 “谢公子,你在吗?”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娇美的声音。 谢道颖立即起床,将外衫套上,迎上来道:“小蕙姑娘,几日不见,越发水灵了嘛。” 王蕙含羞一笑,那可不是吗?最近谢公子不在,她的时间不用分为两半,自然与祝公子相处的时间就多了嘛。 这一多,感情自然就更好了嘛。 感情一好,她脸上的笑容自然就多了嘛。 王蕙将手中的信递给谢道颖道:“谢公子,这是我娘让我来给你的,她今日心情不好,那会儿忘记了。” 谢道颖接过来道:“有劳小蕙姑娘跑这一趟了,师母她心中难受,你多劝劝她,让她保重身体,就说,有缘总会相见。” “你们打得这是什么哑谜啊?”王蕙不解,好奇的问道。 “不是什么哑谜,你一说师母就懂了。” “唉,可是我娘她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进去。我姐姐正安慰她呢,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哭。看来,她与我那个素未谋面的表舅舅,感情很好。” “嗯,是挺好的,你这个表舅舅就她这么一个表妹,两人关系从小便好。” “这样啊,那我现在就回去,多劝劝我娘,让她节哀。” “好,别忘了把话带到啊。” “你放心吧谢公子,只要是你的话,小蕙都会放在心上的。” 王蕙说着,便回去了。 谢道颖不由得感慨,论撩妹,小蕙姑娘才是个中好手啊。 “文才兄,道颖兄,不好啦,打起来啦!夫子喊你们去轩辕广场呢!”突然,君俊清跑了过来。 第145章 错把珍珠当鱼目 事情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谢道颖被马文才救走了,学子们也散了。 王蓝田与秦京生满腔复杂的回了地二十五号他们屋。 两人坐在窗前的桌边,开始复盘去年入学之后的事情。 起先还好,两人互为补充,但说着说着,便不对劲儿了。 王蓝田轻蔑的看着秦京生道:“姓秦的,你真是不知死活,还想用那种下三滥的药害道颖兄呢,幸亏我乃世家子弟,不屑为之。” 事实上是,真要下手之时,他便不敢了。害谢道颖无所谓,但要扯上马文才,这事情便无法善了了。 马文才最多退学,三年后重新来学;但他王蓝田,小命儿就要丢在会稽县了。 秦京生一听这话,急了,若是此事让谢公子知道了,他这小命怕是不保。 秦京生也顾不得王蓝田的士族身份了,立时拍案而起道:“蓝田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你说他们龙阳之好,要将他们堵在床上,公之于众,毁了谢公子前程的!与我何干?!” 这话是能说的吗?一下子便得罪了两个狼人!王蓝田一巴掌便呼到了秦京生的脸上道:“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打死你!” 妈的,打人不打脸,他秦京生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还是头一次被人打嘴巴子,秦京生也怒了,如今,他有更好的大腿可抱了,还需要他王蓝田吗? 秦京生“嗷”的一声,便扯住了王蓝田头顶的发髻,一巴掌打还了回去:“王蓝田,你算个什么东西?论武力,你不及马文才太多;论家世,你不及谢公子太多!你在他们跟前就是个屁,整日里就知道在我面前吆五喝六,我特娘的打死你!” “姓秦的,你敢打我?!你特娘的死定了,我要打死你!”王蓝田一拳捶到了秦京生的肚子上。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起来。 挨打了这么许多次,秦京生多少有些经验,是以,他与王蓝田竟然堪堪地打成了平手! 只是这么一来,地二十五号屋便遭殃了:桌子倒了,椅子腿断了,茶具也被砸了一地。 两人的脸上皆挂彩了,身上的大脚丫子印栩栩如生,学子服也扯烂了,嗓子也喊哑了,总之,这顿架两人皆超常发挥,打出的气势与水平,令人刮目相看。 此事很快的便惊动了山长与夫子。 夫子当时正在自己的房里,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气势汹汹的王大人。 王大人眼睛阴狠的盯着陈夫子道:“好你个陈子俊啊,你便是这般督导监学的?连学子是谁都弄不明白,你是吃屎长大的吗?” 说实话,他陈子俊也很委屈啊,但更多的是懊悔,他畏惧谢道颖背后的势力,但更懊悔的是,他在谢夫子面前的胡言乱语。 他曾当着谢夫子的面儿骂她谢家人“一无是处”,是“尼山书院的老鼠屎”! 人家谢相的儿子,他就不可能“一无是处”,也不可能是颗“老鼠屎”啊! 他陈子俊糊涂啊,怪道谢夫子总瞧不上自己,原来自己当真是有眼无珠糊涂至此啊! 陈夫子懊悔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道:“王大人,我哪里知道事实竟会是如此嘛!谢公子他,他当年是个只出得起八两金的穷学生嘛。晚生不过是临时长了他二两金,他便出不起了,所以,晚生也就弄错了嘛,这当真不怪我啊!” “什么?你临时长束修?”王大人的兰花指都要戳到陈夫子的脸上了,“你啊你,你真是个混球啊!束修也可临时涨价吗?你将朝廷的法度,至于何地啊!再者,谢家的人,是能吃这等哑巴亏的人吗?你没被他们整死,那是因为谢老头虽嘴贱,但为人正直!你你你,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王大人,您就别骂了,晚生这心里头,难受着呢。”陈夫子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错把珍珠当鱼目,还不知该如何补救呢,王大人就别再来给他添乱了。 “我不管,此事你有失察之罪,若不想我上报朝廷,你便好好的配合我,这段时间里,好好的整治整治那个谢道颖!我要他死不得,但也活不好!” 啊?王大人,您疯了吧?那可是谢相的爱子啊!您想死,可别拉上我啊!陈夫子连连摇头道:“王大人,这这这,这个,晚生不敢啊!大人若是有什么想法,晚生绝不阻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但若是做帮手,这万万使不得啊!” “胆小鬼,做不得大事!也罢,只要你睁一只闭一只眼便成,我非要那谢道颖受受罪不可!还有,从今儿个起,我不要梁山伯伺候了,我要那谢道颖来伺候!” 哼哼,他拿谢老头没办法,但他可以奴役他的儿子啊! 想来,他那好儿子还没有伺候过他吧,嗯哼哼哼哼哼。 看陈夫子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肯答应,王大人眉毛一竖,唾沫星子都快要喷到陈夫子的身上了,就听他又激动又愤怒的嚷道:“陈子俊,这件事总不难为你吧?你若是做不到,那便滚出尼山书院吧!” “是,晚生明白了。”陈夫子连忙说道。 王大人不可得罪,谢相就更不可得罪了,此事,还得这么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夫子,夫子!学子房舍有人大打出手,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此时,有学子气喘吁吁的前来报信,“夫子,您若是去晚了,怕是要出人命案啊!” 于是,便有了那会儿尹俊清来喊谢道颖与马文才前去轩辕广场之事。 ............................ 谢道颖与马文才相携着来到了轩辕广场。 此时,学子们都到了。 台上,王蓝田与秦京生一身的狼狈,两人头发散乱,脸上都被抓得红一道,青一道,血一道。 身上的学子服也撕坏了,左一块布条,右一块布条的挂在身上,风儿一吹,布儿飘飘。 两人的靴子也掉了,你掉一只左脚,我掉一只右脚。 谢道颖有些奇怪的问身侧的马文才道:“你们男人打架,竟然是这样子的?” 这明明是女生打架,扯头花嘛。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这个,因人而异吧?” 台上,夫子看到谢道颖来了,立即便过来打招呼道:“道颖啊,今日之事,你看如何处理?” 谢道颖看着陈夫子这般殷切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夫子,您问我啊?对于打架斗殴,书院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我一介学子哪里做得了主啊。” 原本夫子是想向谢道颖示好,将他的这两个死对头交给他亲自发落的,但此时听谢道颖这口气便知,他无意于打击报复,遂说道:“是是是,此事影响甚坏,必须按书院的规定来处理才好啊。” 说着,陈夫子便冲谢道颖与马文才颔首笑了笑,便往台上去了。 看着陈夫子比往日谦逊了不少的背影,荀巨伯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笑道:“道颖兄有这般好使的身份,为何不早日暴出来,平白的受了那么多的罪。” 梁山伯笑道:“道颖向来不会依靠身份地位去评判他人,也素来不拿身份地位说事,他交友全凭 ‘志同道合,意气相投’。” 王蓝田与秦京生在台上,本来还在互相怒视,但看到谢道颖来了,瞬间又达成了协议。 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他俩打架的起因。 第146章 初吻 台上,陈夫子慷慨激昂的说道:“学子王蓝田秦京生,公然打架斗殴,扰乱书院秩序,败坏书院学风,在学子们当中,造成了极为恶劣之影响。本夫子经深思熟虑后决定:一,其品状排名,降至最末等;二,负责伙房的柴火一个月;三,秦京生另外负责给伙房挑水一个月。希望各位学子引以为戒,与同窗友好相待、和睦共处!” 王蓝田恨恨地盯着秦京生,若不是他,他怎么可能被罚? 秦京生眼神瑟缩了一下,他立即喊道:“陈夫子,我要调房!” 不能再与王蓝田同房了,他肯定会往死里报复自己的。 陈夫子看向了王蓝田,王蓝田眼睛一眯,摇头。 陈夫子便说道:“秦京生,同窗之间,并无隔夜之仇。你与王蓝田素来交好,因为这件事......” 秦京生此时真是恨死了陈夫子这等趋炎附势之徒了,他没办法,果断的朝夫子跪了下来道:“夫子,学生求您,给学生换个房屋吧。” 山长叹了口气道:“子俊。” 陈夫子明白了,他不悦的说道:“秦京生,既然你要换,那便给你换一次,希望这一次你能与同窗好好相处。” “是,学生谢谢夫子!”秦京生貌似十分感恩戴德的说道。 陈夫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后,看向大家道:“诸位学子,前车之鉴,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好了,散会!” ................................. 谢道颖与马文才回屋后不久,陈夫子便来了。 陈夫子来时,谢道颖正歪在床上,琴书坐在她的身边,两人边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边吃着各种果子糕点。 琴书小声的说道:“小姐,你都生病了,还要自己洗裹胸布,洗亵裤,真是受苦了。” 裹胸布那些天根本就没用,而亵裤么,也不是她洗的。不过,谢道颖虽然面皮子有些热,但仍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简直是太苦了。” 天天喝汤药,能不苦吗? 此时,看到夫子来了,谢道颖便起身与马文才一起,在桌边坐下了。 小姐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了,那琴书就没必要装乖了,她暗戳戳的坐在床边,扯下了一根香蕉。 陈夫子坐下后,朝谢道颖笑呵呵的说道:“谢公子,从前夫子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啊。” 谢道颖也笑道:“夫子,学生从前得罪之处,也请夫子不要放在心上。” 陈夫子暗暗感慨,这谢公子明显比马公子谦逊很多嘛。谢公子这般好相处,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陈夫子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大荷包,看向马文才,讪笑了一声道:“马公子,这里头是这两年你给我的,如今,完璧归赵。” 马文才挑挑眉道:“不必,既然给你了,便是你的。” 陈夫子连连摇头道:“从前是夫子眼拙,以后,陈某再不会为难谢公子了。” 呦呵,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儿呢,谢道颖看向了马文才,挑眉道:“这竟是你为了让夫子不为难于我,特意贿赂夫子的?” 陈夫子听他这么一说,脸皮子难得的有些红,他捂住脸道:“惭愧,惭愧啊,告辞了。” 说着,夫子起身,火急火燎的便走了。 看陈夫子羞愧而走,谢道颖看向琴书道:“琴书,你出去玩会儿吧。” “啊?”琴书连忙把最后一口香蕉塞到了嘴里,“好嘞,公子,那我晚点儿回来啊。” 琴书走动间,一块香蕉皮从她身上掉落了下来。 “嗯,可以,去吧。” 琴书一溜烟儿的便跑了,她要去找银心四九他们聊一聊。 “马统,你也出去。”马文才道。 马统看看自家公子,再看看谢小姐,脑子立马便开始天马行空了。 他立即笑嘻嘻的说道:“是,公子,马统一定晚点回来。”说着,便追着琴书出去了。 屋内,谢道颖凑到马文才身边,一脸八卦的问道:“你是何时心悦于我的?还特意为我打点。” 关键是,做了好事还不留名。谢道颖心里美滋滋,这就是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啊。 马文才脸上一热,将她的小脑袋推开了一点道:“这个问题太高深了,你换一个。” “可以。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谢道颖不管,小脸又凑了过来,“快说啊,快说,不然,我挠你痒痒肉了。” 闻言,马文才立即就要跑。 谢道颖一把拉住了他道:“休想跑路,快说!” 说着,谢道颖当真上手在他腰间一通乱摸,马文才躲来躲去,两人便在屋里闹腾了起来。 只是闹着闹着,便闹到了床边。 谢道颖只顾着挠痒痒逼供,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便扑到了马文才的身上。 马文才是练武之人,要接住她本来很容易,只是,好巧不巧的,床边就有一根香蕉皮。 好巧不巧的,马文才一脚便踩了上去。 于是,一身武艺的马文才便华丽丽的被谢道颖一个饿狼扑食般的,扑-倒-了! 当两人嘴唇相碰之时,因为吃痛,谢道颖下意识的便舔了下嘴唇。 只是这一舔,首先舔到的就是马文才的嘴唇! 好家伙,刹那间,马文才便似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手便扣住了谢道颖的脑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再分开之时,唇与唇之间,竟然拉起了一根暧昧的银丝。 马文才倏地眼神一变。 谢道颖慌地手忙脚乱,手脚并用,她要离开这头狼,不然,嘴要坏掉了! 马文才手一动,人又被他摁了回来。 马文才一个翻身,将弱小可怜无助,但香喷喷的小羊压到了身下(算了,此处省略1000字)...... 不知道多久之后,谢道颖生无可恋的说道:“我不问了,你起来成不?” “道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马文才深情告白,说着,又亲了下去。 谢道颖......,老天爷啊,来道雷劈死我吧,我不想做人了,做人太难了! 第147章 明年我要去提亲 琴书一到银心这儿,便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 银心四九围着她,马统也围着她。 银心感慨道:“琴书,你真是藏的太好了,我们都不知道你竟然是谢府的人啊!” 琴书摆摆手道:“我家相爷向来低调,我家公子也不是那等高调之人,若非为了梁公子,我家公子也不会暴出自己身份的。” 四九十分真诚的揽住了琴书的肩膀说道:“琴书,若非你家公子,我家公子这次就要被逐出书院了,我家夫人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马统连忙把四九的手臂从琴书的肩上扯了下来道:“四九你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银心也白了四九一眼,把他扯到了自己的身后说道:“老实点。” 马统看着银心说道:“把你家这傻子看紧点。” 银心气道:“说谁是傻子呢?你才是傻子呢!” 四九也是莫名其妙:“谁是傻子啊,马统你才是傻子吧。” 马统撇撇嘴,四九这个傻子,自己傻还不知道。但是,这话他不能再说了,不然银心那个女人又要怼他了。这世上的女子,除了他家琴书,各个都“难养也”。 琴书与他们笑闹了一会儿之后,看看天色道:“好了,我们走了,你们也去伺候公子们歇着吧。” “也好。”银心和四九将琴书与马统送了出去,两人便回了屋。 四九开心的说道:“银心,我家公子好人终于有好报了,没想到,以平民之身,竟然成了谢公子的义故,这我做梦都不敢如此做呢!” 银心也很开心,如此,梁公子与她家小姐,就不存在身份上的差异了,那他们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啊。 .................................. 苏安一直坚持晚上送谷心莲回家。这晚,两人又一起下山,谷心莲心事重重的问道:“那个谢公子,当真是谢丞相家的公子吗?” 苏安点头道:“这还有假?谢公子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从前我还奇怪他为何一点也不惧怕王公子呢,原来,他是王公子根本就够不到的人物啊。” 哼,王蓝田那畜生算个什么东西啊。谷心莲在心中骂了一句后又问道:“那,梁公子真的是谢公子的义兄吗?” “是的,今日打饭之时,我还问过谢公子呢,他亲口承认的。” 谷心莲笑了,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与梁公子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但是,梁公子只要一日未娶妻,她便一直都有机会的。 更何况,梁公子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同了。 谷心莲笑道:“难怪谢公子用鼻孔看人呢,原来竟是这般豪气的门阀出身。” 谢公子会用鼻孔看人?苏安摇头道:“心莲,你这就说错了,谢公子待人很亲切的,从来不会用鼻孔看人,给他打饭之时,他每次都会说谢谢的,我再没有见过如他那般谦虚的门阀世家了。” 谷心莲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都被那个谢公子给骗了。 长的好看的男人骗起人来,最是不要命,想当初,她也被他骗过的。 ................................... “公子,我回来了!”琴书人未到,声先到。 谢道颖一把推开马文才,从床上起身,冲到了门口,打开门,拉着琴书就跑了。 一切都很快,就像龙卷风。 后面,马文才收回了伸出的尔康手,对呆立在门口的马统问道:“不是说晚点回来的吗?” 马统看了看天色,进来说道:“不早了啊,往常这个时候,公子都上床了。” 马文才压抑着上翘的嘴角道:“马统,传信给马康,让他把府里的好东西都给公子我守好了,明年肆业之时,我要去谢府提亲。” 闻言,马统一蹦三尺高,问道:“真的吗公子?谢小姐要你了?那马统是不是也该准备好聘礼了?啊,不对,首先要阻止老爷把好东西往外头送!公子,马统这就去传信!” 马统说着,一溜烟儿的便窜了出去! 只是两秒钟之后,他又回来了:“公子,谢小姐这么晚了,拉着琴书去哪儿了啊?” 闻言,马文才心中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他仍然说道:“先去办你的事。” 一会儿之后,马文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因为梁山伯他来了。 马文才叹了口气,道颖她,又离家出走了。 梁山伯进门就说道:“文才兄,今日我要与你同房了,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道颖了,她到我们那儿就把我赶出来了,英台也不为我说话,唉。” 梁山伯说着,颇为委屈的坐到了桌边。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颖怎么可能生梁山伯的气?她只能生自己的气。 今日,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但是,看着水蜜桃一样的人,他就...... 马文才也坐到了桌边,为两人倒一上杯水,不动声色的问道:“道颖她,很生气吗?” “这个么,”梁山伯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后说道,“或者,也不能说是生气了吧?就是人怪怪地,不太对劲,还一直这样这样的捂着嘴。啊,太不会是嘴上起什么疹子了吧? 我现在就去找兰姑娘给他看看!” 说着,梁山伯就站了起来,要去医舍。 但是,马文才手一伸,制止了他道:“你坐下,道颖她,她一会儿就好了。” 若是真的把兰姑娘喊去了,她指定跑回来把自己打一顿。 “真的?”梁山伯不相信,“凡事不可讳疾忌医。” 马文才认真点头道:“真的,我才看过的。” 看一次,便想......亲一次。 看马文才如此坚定,梁山伯便相信了,文才兄对道颖的感情,非常人可比,这个他看得很清楚,错不了。 ...................................... 地五号 祝英台一直盯着谢道颖,一直盯,一直盯。 谢道颖装作没看到,反正 ,只要她不问,她就不说。 终于,等屋内灯都熄掉了之时,祝英台问出口了。 她趴在书墙上问道:“道颖,你这次出去,是不是与文才兄好上了啊?” 谢道颖的眼中不由得便浮上了一层笑意:“昂。” “真的啊!那你们,你们到哪一步了啊?”祝英台兴奋的问道。 “就,就刚到那一步了啊。”谢道颖拍拍脸,觉得脸上可以蒸鸡蛋了。 “你们,亲了啊?”祝英台虽是问句,但很肯定。 谢道颖悚然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已经将喜悦与幸福表现的如此明显了吗? 祝英台捂着嘴笑了:“我七个哥哥们都成亲了啊,我见过我嫂子她们这样。刚成亲那会儿,她们都是这样的,脸红红的,嘴也红红的。” 谢道颖....... 七个嫂子,果然经验丰富了。 谢道颖转移话题,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山伯?” 祝英台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不能说,我答应了我娘的,不能失了贞操,否则,我娘便会三尺白绫了结了她自己的性命,我不能害我娘。” 谢道颖没法告诉她,这所谓的贞操观是封建糟粕,在后世,会被摒弃。 且贞操,也该是男女双方的贞操。 她只能说:“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礼。一切,但凭本心吧。” 但凭本心?祝英台琢磨着琢磨着,突然问道:“道颖,那我到底是现在告诉他,还是等明年肆业后再告诉他呢?” 谢道颖...... 祝英台失笑,道颖睡着了,那她也赶快睡吧,如今想这么多都没用,娘的话,她不能不听的。 第148章 我要做的事,没人拦的住 就在谢道颖呼呼大睡之时,马文才来到了东厢房。 王大人看到他时,哼了一声,便转过了脸去。马贤侄与那个谢道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不想搭理他。 马文才敲了敲手中的陶罐说道:“这可是浮梁茶,王叔叔当真不要吗?” 一听是浮梁茶,王大人的嘴角忍不住就咧开了一下,但是,他立即又控制住了:“哼,不就是一罐茶吗?那个,你把茶放那儿吧。” 马文才放下茶,说道:“王叔叔,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来,只有一事相求。” “哼,你无非就是为谢安那老家伙的女儿求情,当我不知道吗?” 女儿?马文才眼神一闪。 王大人看他如此,冷哼一声道:“那个老家伙有没有这么小一个儿子,我能不知道吗?再看她那个长相,不是王叔叔我吹牛,这世上能与她比拟之人,怕是也只有我一个了。” 马文才虽然知道他自恋 ,但从不矢他如此自恋,竟敢与道颖比长相。 但他什么也没说,笑道:“王叔叔知道却没有当众揭穿她,可见,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吗? “哼,我不揭穿她,是想以此要挟谢安那老家伙,可不是因为有缓和的余地。” “好,可是王叔叔,当年谢相那句话,不过就是句玩笑话而已,您又何必当真呢?”还一记就是这么几十年,且,人家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 “哼,我不当真,那我能劝你别当真吗?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 “小侄不是看上了。” “那就......”好。 “小侄是非她不娶。” “你非她不娶?就她那般牙尖嘴利的,你娶回来做什么?她那般的家世长相,你娶回来,难道要当祖宗似的供着吗?贤侄啊,我们男人娶妻,首先是贤惠听话。你再看看她,跟贤惠听话搭得上关系吗?我有个侄女......” “王叔叔!”马文才不悦,断然打断他道:“您那个侄女,与我马文才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只会娶谢道颖!她的优秀,不需要你懂!” “贤侄啊,你的亲事,你父亲上次与我商......” “我再说一次,”马文才一捶桌子,“我只会娶谢道颖!王叔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要的做的事,没人拦的住!从来没有!” 王大人看着大木桌上被他捶断的那一角,神色闪烁。 “王叔叔,不要动谢道颖,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马文才眼中阴鸷横飞,直盯着王大人。 王大人被他盯的心里一突一突的,终于,他翘了翘兰花指道:“行,叔叔听你的!” 马文才冲他行了一礼道:“侄儿谢过王叔叔,不打扰王叔叔歇息了,侄儿告退。” “好,你去歇着吧。”王大人看着他走了出去,不由得抚了抚心口,自打贤惠的嫂子吊死了之后,这贤侄便不可爱了,总是又偏执又阴鸷。 如今看着,这病情倒是越来越重了。 他可不能把他侄女,往这火坑里推啊,还是留给谢道颖那讨厌的臭丫头吧。 兴许,只有那丫头才能降的住他。 瞧瞧,为了那讨厌的臭丫头,竟然连这样的茶都拿出来了。 ................................. 谷家 谷心莲觉得脸上痒痒的,她起床拿起镜子就一看,竟然满面通红,眼睛红肿。 她气得把镜子扣到了桌上,这桃花癣就像与她约好了似的,每年这时候都会来。 她若是因为这癣,在家休息不去当差,那好几天的文钱便没了。 再说了,她还要找机会与梁公子多接触接触呢。 算了,干脆就歇息两天吧,那时候脸上也不那么明显了,只要她注意点,便没有人能看的出来。 谷心莲从抽屉里拿出蔷薇硝,这是治桃花癣的灵丹妙药。 ................................. 两日后,谷心莲回了书院。 洗完衣裳后她来伙房看看能不能碰上梁公子。 梁公子伺候王大人,王大人特别爱干净,总是沐浴,所以,梁公子最近总是往伙房跑。 果然,谷心莲一来便碰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们俩正在打热水呢。 谷心莲连忙拿过祝英台手中的水瓢说道:“梁公子,我的事情做好了,我来帮你的吧。” 祝英台...... 梁山伯有意避开她,正要拒绝呢,苏安跑了过来道:“梁公子,我也来帮你。” 梁山伯立时便改了主意,成全苏安道:“那便有劳二位了,我去打冷水。” 说着连忙带着祝英台溜了。 谷心莲...... 苏安很开心,只要能与心莲一起,他做什么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两人将水提到了王大人的房间之时,梁山伯水打得已经差不多了。 他将最后两桶冷水倒入了大浴桶里,苏安说道:“王大人不喜欢水太热,稍加一些热水就好了。” “好。”苏安点头。 梁山伯与祝英台拎着空桶出去了。 苏安拿过水瓢,开始往里头加热水。 谷心莲在一边看着。 这时候,王大人进来了,他看到苏安吃了一惊,连忙质问道:“哎,你们俩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苏安知道这位大人不好伺候,连忙恭敬的说道:“大人,我们正在给您准备沐浴热汤呢。” 谷心莲也立即说道:“大人,您试试热汤够不够热。” 王大人立即盯着谷心莲问道:“是你给我打的洗澡水?” 谷心莲看他看神色不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连忙说道:“大人,是我啊。” 不想,王大人勃然大怒。 “你们不知道吗?我的东西,向来不准女人碰!让这个贫贱女子替我打洗澡水,是想让我越洗越脏,越洗越秽气吗?”王大人要气死了,这个苏安,这个都不知道吗? 谷心莲没想到她辛辛苦苦拎了水来,竟被这个大人如此侮辱,她急着解释道:“大人,我......” 然而,王大人一个字都不想听她说,这等身份的女子,还不配舞到他的面前来,他一把推开了谷心莲道:“滚出我的屋子!” “啊!”谷心莲被他一把推到了热水桶边,胳膊一不小心便伸到了热水桶里,她忍不住惊叫出声,“好疼啊!” 苏安瞬间心漏跳一拍! 他着急忙慌的抱起谷心莲就往医舍跑去。 王大人忍不住看的眼睛疼。她是烫了胳膊又不是烫了脚,有必要如此吗? 这些小年轻,一个两个的,都中了女人的迷魂汤了吗? 哼! 第149章 谢公子要来我家吃饭喽 苏安火急火燎的抱着谷心莲来到医舍之时,谢道颖正在与王蕙一起品茶,而王兰则在她俩身旁称药材。 谢道颖是来约她俩休假之日一起去踏青的。 王蕙将她自己做的糕点推荐给谢道颖时,顺嘴问道:“马公子呢?今日怎么没黏着你啊?” 王蕙说者无心,谢道颖听者有心:他们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嘿嘿嘿。 王蕙看他笑得猥琐,往他嘴里塞一块糕点道:“谢公子,我问你话呢。” “哦,”谢道颖边吃边笑呵呵的说道,“他啊,与荀巨伯他们一起蹴鞠去了。” 闻言,一边正忙活的王兰眼中,闪过了一道笑意,巨伯身子好,便是因为他运动的多嘛。 上次他陪她去后山采药之时,被毒蛇咬了,也很快地就恢复了。 王兰看一眼谢道颖,知道她是女子后,再看她与小蕙的相处,这分明就是好姐妹之间的闲话家常嘛。 而且,小蕙有道颖这般身份的好姐妹,将来便是嫁人了,也不会受人欺负的。 王蕙盯着谢道颖,突然说道:“你笑得好奇怪啊,似乎有些猥琐,又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但我还蛮喜欢看的呢。” 王兰.......,小蕙啊,你长点心吧。 自从知道了谢道颖是女儿身之后,马公子的那点心思,在她王兰面前便无所遁形了。 可是,她觉得,女子嫁人,还是嫁给巨伯与梁公子那般温润的男子为好。 但是爹他说了,这是好事,而且,他们也乐在其中。 今日这么一看,似乎道颖对马公子的感情也不一样了呢。 难道他们这次单独出去寻人之时,与她和巨伯一样,已经挑明关系了吗? 王兰边想,边观察着谢道颖。 谢道颖听王蕙如此说话,正色道:“小蕙姑娘,麻烦你把猥琐与不怀好意去掉成不成?如我这般玉树临......” “兰姑娘兰姑娘,快快快,心莲姑娘烫伤了!”苏安抱着谷心莲,一路大喊大叫着过来了,在他身后,跟着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 谢道颖与王蕙互视一眼,向门口看去。 而王兰已经放下手中的小称,迎了上去,问道:“烫哪儿了?” 谷心莲连忙说道:“手!” 王兰对苏安的心思十分明了,有些打趣的说道:“那苏安抱着干什么?” 苏安一愣,他就是看不得心莲受伤,一着急,便抱着她赶来了。 谷心莲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似的,她连忙不悦的说道:“你快放我下来!” 但苏安很细心,并没有直接放她下来,而是把她抱到了里面的检查床上,小心的放了下来。 王兰坐在床边查看谷心莲的伤势道:“苏安,去伙房拿一坛盐来,盐巴能散热毒,你快去快回。” “好!”苏安应了一声后便跑了。 王兰问道:“心莲姑娘,你是如何烫伤的。” 梁山伯立即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心莲姑娘帮我给王大人打沐浴热汤的。” 闻言,谢道颖看向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就见祝英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而王蕙更是直接的说道:“梁公子,王大人有你和祝公子打水还不够,还要心莲姑娘帮忙?” 王兰也说道:“难怪了,王大人的日常用物是不准女人经手的,说是怕沾染秽气。” 身为女子的祝英台一听就炸了:“他才秽气呢,竟然无端伤人,太可恶了。” 此时,心莲向梁山伯伸出了那只完好的胳膊道:“梁公子,你来拉我起来吧。” 谢道颖看向了心莲白花花的手臂,没错,就是白花花,她因为要打水,卷起了衣袖,梁山伯若是去扶她,必会与她肌肤相亲。 真是好手段啊,勾人于无形。 梁山伯无奈,此事因他而起,他脚步一动,就要上去,谢道颖先他几步走过去道:“心莲姑娘,你还是躺着吧,等苏安来了,给你用过药后,再起不迟。” 谷心莲看着谢道颖,他的身份既然那么高,为何还要来为难她这样一个弱女子? 王蕙则很直白的说道:“心莲姑娘,梁公子不方便拉你起来,等下我姐姐会扶你起来的。” 谷心莲看向梁山伯,就见他正侧头听着祝英台说着什么,心中不由得便涌起了一阵的失望,多好的机会啊,被这群人破坏了! 祝英台跟梁山伯说得正是:“你别动,这是医舍,有兰姑娘和小蕙姑娘呢。” 梁山伯点了点头。 谷心莲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涌起了一股担忧之色,她看着梁山伯说道:“梁公子,我今日给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你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啊!” 祝英台眉头一皱,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她与山伯私下里关系很好似的。 梁山伯没想那么多,点头道:“好。” “盐,盐巴来了!”苏安不敢有丝毫耽搁,手中端了个小坛子,一阵风似的又闯了进来。 王兰扶起了谷心莲。 苏安顾不得喘匀了气,拿衣裳抹掉了滑落眼里的汗后,便赶紧给谷心莲的胳膊洒上了盐巴。 如是不是怕看不清给她处理伤口,他连眼中的汗都来不及擦。 苏安洒上盐巴后,还小心地给她吹了吹。 谢道颖看着这样的苏安,不由得感慨,谷心莲的运气不错,如果她知道珍惜取眼前人的话。 祝英台暗暗高兴,她打趣道:“苏安,你不错嘛,以后可以到医舍来帮忙了。” 苏安不好意思的笑道:“没那么夸张的,我以前烫伤的时候,兰姑娘也是这么给我治的。” 大家说话的时候,谷心莲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一直看向梁山伯。 王兰问道:“心莲姑娘,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谷心莲看向梁山伯道:“我,好饿啊。” 她是帮梁公子才烫伤的,也是因为帮梁公子才饿了的,梁公子这般心软的人,一定会说请她吃饭的,那她正好,把梁公子带下山,喊到家里去。 哪里想到,祝英台立即说道:“这个好办,还得要苏安解决哦。” “好啊!”苏安一听,高兴极了,能正大光明的把心莲喊到家中吃饭那可太好了!他正好展示展示他的手艺。 谷心莲一听,这样也好,用完晚食了,她正好让梁公子送她回家。 是以,她连忙说道:“梁公子也一起吧,对吧,苏安?” 苏安自然说好。 他又看向谢道颖说道:“谢公子也一起吧,今日我亲自下厨。” 看到苏安眼中的请求,谢道颖笑道:“好啊,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还没去苏大娘家做过客呢。” 苏安立即跳了起来道:“我这就回去准备,哦对了,祝公子你也来!” 说着,苏安便又抱着谷心莲跑了。 哦,太好了,谢相的公子要来他家吃饭喽! 谢公子,他人真的太好了! 真的,他苏家的祖坟冒青烟喽! 谢道颖看他的快乐如此的简单,忍不住笑了,这个憨憨。 既然要上门做客,那她便该回去准备一下了。 是以,谢道颖与王兰王蕙打了个招呼之后,也回去了。 至于梁山伯与祝英台,则是给王大人重新打沐浴热汤去了。 打水这种事,她谢道颖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的。 她真的,又馋又懒的。 谢道颖欢快地回去准备礼物去啦。 第150章 头一次做客平民家 轩辕广场 学子们正在蹴鞠。 马文才盯着那颗飞速滚动的蹴鞠,身形一闪,一个滑铲,蹴鞠便像是有了它自己的思想一般,瞬间便改变了方向,从王蓝田的脚边飞速而过。 王蓝田眼睁睁地看着那颗蹴鞠又被马文才抢走了,忍不住都要开骂了。 这样玩蹴鞠有什么意思?干脆让他马文才一个人盘着蹴鞠玩个够就是了。 统共踢了半个多 时辰的蹴鞠,但蹴鞠不管在哪个人的脚边,回回都被他马文才截走。 从前玩蹴鞠,他也没有如此不近人情,不给别人一点儿活路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吃呛药了? 他拦住荀巨伯问道:“哎,文才兄这是怎么了?谁得罪他了?” 荀巨伯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也不想想,这世上还有这个本事让文才兄生闷气的? 若是今晚道颖兄能搬回去的话,想来文才兄便能正常了。 但是道颖那个犟种,谁能劝得动他啊。 他说了在英台那儿住满一个月,那就肯定会住满一个月。 “公子,公子!”此时,马统气息不匀的跑了过来。 马文才回头看着他,问道:“何事?” “公子,我们到一边去说。” 两人走到一边,马统小声的说道:“公子,谢公子刚才回房了。” “真的?”马文才不由得嘴就咧开了,但瞬间又被他压平了。 他拔脚就脚,边走边冷声说道,“她终于舍得回来了?” 去接她,她都不回,怎么现在自己就回来了? 马统看着自家公子那傲娇的样子不由的就是一阵心塞,都三晚了,谢小姐还没有回来,公子他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马统暗暗地叹了口气道:“公子,谢公子回来找了根玉簪与几块细棉布便又出去了。” 自那日谢小姐的身份暴露之后,山长夫人便将她的金银珠宝给送了回来,以方便小姐取用。 马文才脚步一顿,问道:“拿了东西去哪儿了?” “说是去苏大娘家用晚食。” 马统不理解,平民之家有什么可去的。但是谢小姐么,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马文才沉默一下后说道:“回去给我准备份礼物。” 马统讶然道:“不会吧公子,连您也要去?一个平民之家,哪里值得您自降......” “闭嘴,平民就不是人了?”马文才的步子越迈越大,马统一路小跑的跟着他。 “公子,您变了,肯定是谢小姐影响了您,谢小姐与洗衣大姐都能聊的起劲儿。上次,我看到她还抱了花匠家的小孙子,因为那小鬼摔了一跤,哭了。” “既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乱说话?” “可我没说谢小姐啊,我说的是公子您啊。” “公子也是你能说的?” “是是是,马统错了。公子,马统觉得,您今晚一定能把谢小姐带回来的。” 马文才点头,无论如何,今晚都要把她拐回来。 他当真不习惯与梁山伯同住。 主仆两人马不停蹄的回了地十五。 只是马文才的东西都太过贵重,不适合送礼,是以,他便征用了马统的几块绸缎,又找出了一把扇子,拿着东西便去了苏大娘那儿。 不过,临走时,他对马统说道:“把那书墙给我支解了。” 马统眼睛一亮,说道:“是,公子,您瞧好吧。” 公子也太没出息了,到现在才拆,他与琴书之间,除了一个布帘子,什么也没有。 ........................... 此时,苏家的小堂屋里,客人们都已经到齐了。 苏大娘正在摆碗筷,谢道颖坐在桌边笑道:”苏安,你可以啊,色香味儿俱全啊,一看便是得了苏大娘的真传了。” “是挺香的,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这声音,谢道颖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了,她嘴角一勾,朝马文才看了过去。 苏大娘简直受宠若惊,马公子居然能来她家? 老实说,谢公子能来,她没那么吃惊,在谢公子的眼里,大家好像都是一样的。 但是,马公子能来,真的,给她一百个脑子,她都想象不出来。 苏大娘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苏安也直搓手,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还能与马公子一起,同桌而食。 谢道颖看主人这样,便越俎代庖,冲马文才笑道:“你能来,苏大娘都开心的说不出话了。快来,坐我旁边。” 谢道颖说着,挪了挪屁屁,坐到了长凳的一侧。 “好。”马文才看着她,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了柜子上后,坐到了她的身边。 那柜子上还放着谢道颖带来的东西。 如此,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便坐了七个人: 苏家母子坐一起,梁山伯与祝英台坐一起,谢道颖与马文才坐一起,谷心莲一人坐一边。 谷心莲很是体贴的说道:“梁公子与祝公子坐在一起会不会太挤了啊?这样吧,我与祝公子换个位子吧。” 祝英台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与山伯上课的时候也是这般坐一起的,彼此早就习惯了,对吧,山伯?” 梁山伯揽住祝英台的肩膀道:“正是。” 看梁山伯如此,马文才桌子底下的手,悄悄地悄悄地,找到了谢道颖的小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它。 谢道颖倏地转头看着他,就见马文才一本正经的看向了对面的梁山伯道:“是的,我可以作证。” 谷心莲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家都吃好喝好而已。” 她这么一说,苏安更高兴了,心莲这是把这儿当成她自己的家了啊。 苏大娘有些拘谨的笑道:“谢公子,马公子,祝公子,梁公子,还有心莲,大家都快点尝尝苏安的手艺如何啊。” 谢道颖捏了下马文才的手,然后才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小手手,拿起筷子说道:“你们可别指望我客气啊,我跟我家琴书一样,都是唯美食不可辜负之人。” 琴书的饭量有多大,吃得有多好,这里除了谢道颖,便是苏大娘最清楚了。 闻言,她一下子便笑了,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笑道:“只要大家喜欢,以后还让苏安做给你们吃。” 苏安看大家皆都笑意盈盈的,而马公子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他打包票道:“只要在座的一句话,此事包在我身上。” 一顿饭下来,除了谷心莲有些食不知味之外,其他人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饭后,谢道颖他们四人便告辞了。 谷心莲看梁山伯要走,还惦记着要让他送自己回家之事呢,她正要开口,就听苏大娘说道:“苏安,你别收拾了,快送心莲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哎,好嘞。”苏安擦了擦手,赶快出来了,手中还拎了个油纸包,“这些肉给大娘带去,走吧,心莲。” 谷心莲...... 谢道颖他们四人一起,学子房舍而去。 谢道颖与祝英台一起,围绕着谷心莲说起了悄悄话。 而马文才则是对梁山伯招了招手,两人落在了后面,小声的说着话。 马文才很坚决的说道:“今晚你回你们屋去睡。” 第151章 离家出走不是个好习惯 梁山伯一听这话,嘴就有些合不上了,但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此事文才兄做不了主啊。 他疑惑的问道:“文才兄,这是道颖让你跟我说的吗?”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不是,但也差不多。” 梁山伯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与道颖说的,这可差多了。罢了,我去问问道颖。” 马文才...... “道颖......”梁山伯只来得及叫了声名字后便被马文才堵住了嘴。 只听马文才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事交给我,你尽管回你屋里就成了。” 好吧,梁山伯只能点头答应了,大不了多走一趟路呗。 前边,谢道颖与祝英台并没有注意到梁山伯的声音,就听谢道颖小声的说道:“山伯敦厚老实,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你看今日心莲姑娘,她让他去扶,他就去,他这样子不知道拒绝,将来会惹上麻烦的。” “道颖,山伯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和那心莲姑娘如何的。”祝英台笑笑,她相信山伯。而且,山伯并不喜欢那个谷心莲。 谢道颖点点头,如此,她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总之,谁家的男人,谁负责吧。 想到此,她不由得回头看向了马文才。 马文才似有所感,一把推开了梁山伯,也看向了谢道颖。 二人隔空相视,谢道颖“哼”了一声,又转过了脸去。 马文才...... 见此,梁山伯摇摇头道:“文才兄,看来,我还是跟你回去,凑合凑合住吧。” 马文才很干脆的说道:“谢谢,不必。” 祝英台看她如此傲娇,忍不住笑了,轻声问道:“道颖,文才兄到底是如何得罪你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有误会还是早点说开的好,时间长了,对感情不好。” 马文才在道颖面前,就像只被拔了獠牙的老虎一般,若说他主动得罪了道颖,她是不信的,但道颖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所以,她想来想去,应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吧。 谢·不胡搅蛮缠·道颖能说是因为前几天两人亲亲之时,姓马的没让她摸到他紧实有弹性的腹肌么? 家人们,谁懂啊,一个从会走路起便开始咿呀练武,一练就是快二十年的年轻肌肉,摸起来真的是,要命的带感啊。 可惜,她就只摸了一下,就被他十分迅速地握住了她的小魔爪子! 真的,她当时就生气了,推开他就跑了。 两辈子都是生瓜蛋子,头一次有这福气摸一摸男子的腹肌,结果才一下,就问你气不气吧。 但是此时,谢道颖只能转移话题道:“你还说我们呢,看看你们吧,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祝英台摇摇头道:“不会有进展的,你看山伯那呆头鹅的样子,许是我们肆业了,他还不知道呢。” 谢道颖点点头,也对,要不,怎么会有《十八相送》呢。 马文才看这路越走越不对了,他狠了狠心,径直走到谢道颖的身边,脸有些热,豁出去一般的小声说道:“道颖,那个,你随便......” 随便?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谢道颖眼睛一亮,但是人家很稳得住,就听她淡淡地问道:“真的吗?” 马文才如蚊子哼哼一般的说道:“真的,迟早是你的。” 还挺有觉悟的,谢道颖的嘴角勾了勾,但又很快的压住了,她一本正经的问道:“不后悔吗?” “我马文才说出去的话,绝无后悔的道理。”马文才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那,好吧,我相信你了。”谢道颖偷笑,小样儿,还不是乖乖屈服了? 看着谢道颖与马文才相携着越走越远的背影,梁山伯迷惑的说道:“英台,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天天与他们一起,这么明显都还看不出来,祝英台嗔怪的说道:“呆子。” 梁山伯怀疑的看向祝英台道:“我总觉得你与道颖有秘密,英台,有什么不能对哥说啊。” “有啊,呆子。”说完祝英台就不理他了。她是女儿家的事,怎么好告诉他呢?除非他自己发现了。 这边,谢道颖与马文才回屋后,马统看到谢道颖回来了,简直高兴的要起飞。 一高兴,嘴就瓢了,他一边给谢道颖倒茶边说道:“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王公子他们都要怨死了!公子这几天动不动就拉人家去蹴鞠,还总无情的碾压人家,王八德都要心疼死他家公子了。” 谢道颖与马文才都没听到马统他到底在说什么,他们俩只听到“少夫人”这三个大字了。 谢道颖愣神一瞬后,捂嘴偷笑,少夫人哎。 马文才觉得,马统从未这般深得他心过,他看一眼谢道颖,说道:“马统,回去记得找马康拿桃儿巷房子的房契。” 什么?桃儿巷的房子?那么好的地段主子就赏给自己了?为何?电光火石间,马统悟到了。 谢道颖好笑的看着马文才,哥哥的大腿真粗啊。 马统他咧开嘴道:“少夫人,您稍候,马统这就给您打水洗漱去!” 说着,马统心情激荡地跑了出去,桃儿巷,琴书肯定会喜欢的。 这边,琴书看到梁山伯回来了, 连忙问道:“梁公子,我家公子呢?” 祝英台笑道:“琴书,你家公子让你回去呢。” “真的啊?那我现在就走。”琴书没想到,小姐这么快就气消了,若是大公子二公子惹了小姐,她至少五日不理他们。 最厉害的是,小时候,二公子学着前朝王祥,卧冰求鲤。结果落到了冰窟窿里,是小姐不顾生死,把他从里面拉上来的。那一次,小姐整整三个月没有搭理二公子呢。 小姐说,一个傻子(王祥),一个疯子(二公子),都不值得原谅。 小姐还说,寒冬腊月,赤身卧在冰上,用体温化冰,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去死的。 果然,那次之后,二公子便如温室中的花朵一般,被夫人精心调养了许久。 那段时间里,二公子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如纸,让人看了好不心疼呢。 银心看琴书要走,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四九要回来,莫名的,心中又有些开心。 祝英台也觉得,虽然分开了才几晚,但就是有种很久很久了的感觉。 琴书将小姐的被子与自己的被子,咕噜咕噜一卷,扛在肩膀上便打道回府了。 虽然她住在哪里都一样,但是,离家出走也不是个好习惯就是了。 等明日一到,她认真地要向小姐进言了。 她们家相爷说了,如果主子在某些事情上做得不够妥当或者出现了错误之时,作为贴身伺候的仆从们,是完全有权利和义务对其进行善意的规劝与提醒的。 如果主子不听,犯了错,首先罚的就是主子,而不是仆从代主受过。 是的,她们家相爷就是如此的开明,如此的好呢。 琴书第一敬佩的是她家相爷,第一喜欢的是她家小姐。 至于马统,在琴书的心中,也就是个伙伴吧。 马统...... 就在琴书壮志踌躇地要跟她家小姐讲讲道理之时,谢道颖终于发现了床上的异样。 想起那个绵长的吻,她小心肝一颤儿一颤儿地问道:“我们床上的书墙呢?” “哦,山伯嫌两个大男人不好睡,便拆了。”马文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不行,”谢道颖立即抱住了自己,十分弱小无助的说道,“快,堆上堆上堆上!” 马文才看她这样,也学着她,抱紧了自己,弱弱地道:“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谢道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逗比的马文才,忍不住跳起来撸了把他的发顶道:“假的假的假的。” 然后又捏了捏他的脸蛋道:“小哥哥,等下,你就颤抖吧。” 马文才被她捏的脸痒痒的,心里却火辣辣的,上次小腹被她那么一摸,他差点就要法办了她。 道颖她根本就不懂,他对她根本没有一点抵抗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书墙仍然堆起来。 这样,才能守住她的清白。 马文才弱小无助的说道:“那,我去堆书墙了?” 谢道颖看着他那小可怜样儿,在他额头“bia ji”一口,大发慈悲的说道:“去吧。你放心,在你我成亲之前,我是不会动你的,你的清白,不会丢的。” 所谓的要摸腹肌,不过就是要他的一个态度而已,就问他是不是她谢道颖的人吧。 马文才凝眉,这话没错,但说的人是不是错了? 他双手捧住谢道颖的小脸,低头在她额头上温柔一吻,承诺道:“你放心,在我们成亲之前,我不会动你。” 谢道颖......,我谢谢您嘞。 “别煽情,快去堆墙。”谢道颖是真心要堆这个墙的,因为她,不是太放心她自己,毕竟,她馋人家的好身材,馋人家的八块腹肌,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而是三天了。 她还得靠着这堵书墙,守住自己的节操呢。 马文才牵着谢道颖的手,往床边走:“好,一起吧。” 谢道颖果断地蹲到地上,抬头望着他,眨眨眼,耍赖道:“不要,这墙又不是我拆的。” “是你义兄拆的,半法以上排成一,不满半法废弃之,如此看来,便是你拆的。” 啊,哥啊,半法以上排成一,不满半法废弃之,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四舍五入吗? 四舍五入不是这么玩的啊!谢道颖坚决不走,身子往下沉了沉:“是他拆的,你把他喊过来啊,别想往我头上扣。” 马文才看她赖在地上,轻笑一声,弯下腰来,轻轻松松,便将她从地上连根拔起。 谢道颖......,力气大了不起啊。 马文才抱着她,将她放在了床上道:“好好待着。” 行叭,待着就待着。 谢道颖看着他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从书架上将那些大书册来来回回的又搬到了床上,不由得就想笑:哥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当初让我睡长椅,还堆书墙。 马统此时打了两人的洗漱水进来了,看到自家公子竟然在堆书墙,很是吃惊的问道:“公子,不是您让我把墙拆了的吗?这前后还没一个多时辰呢,怎么就又堆上了?” 马文才......,如此的拆台,当真深得他心吗? 闻言,谢道颖却是hia hia hia地笑了起来,她刮了刮了自己的鼻尖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今日有没有说谎?今日为何说谎?说了之后如何不被揭穿谎?” 一听这话,马统放下水,果断的走了。原来如此!妈呀,房子还没捂热呢,得跑快点啊! 马文才被自家的眉目童当众掀了老底,脸皮子有点热,不过,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他放下书,转头上了床就去挠谢道颖的痒痒肉,笑道:“子曰:吾错矣,求少夫人原谅。” 谢道颖被他挠的浑身又痒又酥,她边笑边躲,边躲边问:“这是哪个子曰的?我不认。” “这是望舒公子曰的,少夫人必须认。” 好啊,谢道颖开始反击,努力要挠回去。 如此,两人在床上又闹了起来。 此时,琴书刚好回来,她扛着她家小姐的被子,越过马统就要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马统一把抓住了:“琴书,以后主子们在屋里时,我们最好少进去。” “为何?”琴书不想搭理他,有她家小姐的地方,必有她琴书! “哎呀,你听听。”马统示意她将耳朵贴在门上。 琴书果真听了听,但她不高兴的说道:“你家公子明明比我家公子还长一二岁呢,怎么就不知道让让我家公子呢?” 马统摇摇头,神秘的说道:“非也非也。琴书,你不懂。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哪里是我们这些外人可以置喙的啊。” “我不懂,你懂?”琴书不屑的上下扫了眼马统,“等你打的过我的时候再说吧。” 说着,琴书才不管马统呢,她“咚咚咚”的便敲起了门。 马统想拉住她,可是根本拉不动。 琴书得意洋洋的瞥了眼马统,想拉她?做梦吧。 马统他懂什么啊。这种事,吃亏的只有她家小姐,她必须守护好她家小姐的贞操。 第152章 发乎情,止乎礼 否则,便是对不起相爷,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小姐,对不起自己! 她琴书历经千辛万苦,辛辛苦苦伺候出来的水灵灵白嫩嫩的大白菜,怎么能让大野猪拱了去呢? 这肯定不行的哇。 琴书边敲门边喊:“公子,琴书把您的被子扛回来了。” 屋内,两人听到琴书的声音,立马停手了。 此时,两人的衣衫都有些乱,呼吸交织,气氛暧昧。 琴声这么一喊,一屋子的旖旎立马便被打破了。 谢道颖猛地推开马文才,嗖地一声就从床上起来了。 她奔到桌边,扯了几下衣裳,喊道:“琴书,进来啊。” 马文才被她无情的推开,脑袋嗑到了枕头上,他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渣女都是这个样式的。 他面无表情的跳下床,略微整理了下衣裳,琴书便进来了。 琴书一进来便说道:“公子,您的被子,我给您铺上吧。” “好,四九呢?他家公子的被子还在这里呢。”谢道颖说道。 “四九?我今日一天都没见着他。”琴书一整日都与银心在一起,她将梁山伯的被子枕头放到了长椅上,又将马文才的被子枕头从自家小姐那边拿回了他自己的这边。 马公子也真是多此一举,小姐这边,反正不是小姐睡,梁公子睡睡又何妨呢? 外边的马统进来说道:“不怕,我给梁公子送过去。” 马统说着便把梁公子的被子抱走了。 马统刚走,山长夫人便来了。 三人在桌边坐下后,夫人开门见山的说道:“文才,道颖,师母思来想去,还得要你们俩再去一趟,把我表哥带回来。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师,书院太缺一位好夫子了。”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淝水之战以后,汉人偏安一隅,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收复失地,开疆辟土,这才是他们这一代应该做的。马文才沉默一下后说道:““建国君民,教学为先,道颖,你看呢?” 谢道颖当然觉得这是大好事啦,陶先生对官场失望,不愿再为官,可是对祖国的花骨朵们,总该有些园丁精神了吧?否则,不是白瞎了他那一身好才华了吗? 而且,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不就正是学子们需要的吗? 那样,也能为朝廷,为老百姓培养些了不得的人才不是?而且,她老爹有人可用了,也轻松些不是? 谢道颖点头道:“可行,他若是不来,我们就用些非常手段。” “什么非常手段啊?”夫人好奇的问道。 马文才笑道:“你想把他绑来?\" “哎呀,我是那般粗鲁的人吗?”事实上,没招的时候,这招还真不错。不过,现在还没到那一步呢。 谢道颖接着说道:“这就要劳烦师母了,请老夫人修书一封给陶先生吧。” 陶先生少时父亲早逝,家中贫寒,他与师母的关系这么好,可见,小时候走动颇多。想来,他那位姨母没少照顾他。 老人家的面子,他总是要给的。 谢道颖把这套道德绑架,玩得溜溜的。 夫人无奈道:“只能惊动她老人家了,总不能真将他绑来吧?” 谢道颖与马文才对视一眼,这招并不排除啊。 不过,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开口。 “好吧,如此,我明日便回去。”夫人说完了正事,看向了屋中的那张大床,见床上书墙堆得整整齐齐,笑着看了眼马文才道:“道颖歇着吧,文才送送我。” 谢道颖看了眼马文才道:“是,师母。” 马文才送了师母出来,两人边走边聊。 山长夫人问道:“文才,你可知我叫你出来所为何事啊?” 马文才想到师母最后扫过床榻的那一眼,回道:“师母是来提醒文才的吧。” 山长夫人点头道:“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若真心喜欢,便该为她考虑良多,一切皆发乎情,止乎礼。” 若是年轻人少不更事,情难自禁,不知轻重的做出了有违礼法、惊世骇俗之事,不但尼山书院声誉扫地,蒙羞受辱,便是对这两个孩子也是一场灾难。 无媒苟合,暗通款曲,最为世人不耻。他们必将遭受千夫所指,背负沉重的道德压力,即便将来修成正果了,这段不光彩的经历,也会成为他们人生中的污点。 发乎情,止乎礼,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与保护。 【谢道颖没想到,自己想要偶尔摸摸腹肌的福利, bia ji一声,因为她亲爱的师母,就这么飞走了。 直到两人成亲,才有了第二次的亲亲,与,摸腹肌。真的,她真的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马文才驻足对山长夫人行了一礼道:“文才谢师母的提醒,文才必不会做出有违礼法之事,请师母放心。日后,文才与道颖成亲之日,定奉山长与师娘为上宾。” 什么?马文才与谢道颖成亲?暗中在这儿傻站着吹山风,吹了快一个时辰的某人,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他他,他一定是幻听了,马谢成亲?这无异于天降红雨了吧,不可能,不可能,绝无可能! 马文才眉头一皱,山长夫人却是掩唇而笑道:“那师母与山长一定去讨杯喜酒,也快了,今年明年,也不过就两年的光阴而已,以后,你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马文才笑道:“承师母吉言,一定会的。” 此刻的马文才,连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好了,你不必送了,师母自己回去,你也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上课呢。” “是,文才恭送师母。” 这孩子,当真变了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师母浅笑着离开了。 马文才一动不动,目送着山长夫人渐渐远去。 之后,他脚步一转,也离开了。 看到马文才走了,暗处的人终于狠狠地松了口气,他确定了,真的是马谢成亲。 什么人能成亲?必然是一男一女啊。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女子? 答案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毕竟,全书院都知道,谢公子他从不去浴堂啊。 惯道山长夫人总是对谢小姐多加照顾呢,冬日怕她冻着了,不是给她送锦被,便是给她送炭火,原来如此啊。 不止是因为他是谢相的儿子,更因为她是个女子啊。 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自然是该娇养着的。 这马文才就是有福气啊,不像自己,心上人要成亲了,自己只能站在这里吹山风。 谢先生啊谢先生,没想到,匆匆一别,竟是永远啊。 太难过了,真的,难过死他了! 某人抹了把眼泪,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心上人的花轿,抬到的不是自己家,而是他王家,他的心啊,都已经碎的稀巴烂了。 待他一离开,又闪出了一个人影,他不过是躲在一边想着如何上前与他打招呼,才能让他将自己推到王大人的面前。当然了,除了每日里为他打热汤,伺候他沐浴之外。 这活儿太苦了,他干不了。 哪里想到,他正思索着良方呢,马文才与山长夫人便来了。也是他的运气来了,竟然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哼,难怪马文才在众人面前都傲气的像别人欠了他二百两金,唯独对谢公子一人另眼相待,有求必应,原来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她的女儿身。 也是,这同窗哪有女婿香啊,东床快婿,谁不想做啊! 他也想做啊,同在书院,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不是?凭他的手段,钓几个千金小姐不成问题。 想当初,黄良玉不也是个小姐吗?不还是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为他不惜自卖自身,做出了这种感天动地的事情来了呢。 他自己的魅力,他是十分清楚的:深邃而迷人的眼神,邪魅而蛊惑的笑容,体贴多情的嘴巴,哪个女子能抗拒的了? 谢大小姐,等着吧! 想到以后可以自由出入谢府的风光,他勾起唇角,哼着《诗经·关雎》,自信满满的也走了。 他一走,黑暗中,一双眼睛毫不掩饰杀意,死死地盯住了他的背影。 ................................... 马文才回来之时,谢道颖已经上床了,睡得呼呼的。 马文才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精致的眉眼,香甜的睡颜,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 从他认定她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是他的,谁都夺不走! 便是谢丞相都不能够,更别提那种垃圾了。 马文才给她掖好被子,出去后叫来了马统。 “马统,传信回去,枕霞楼的事,不必压着马泰了,随他自由发挥。” 马统一听,忙问道:“公子,是发生何事了吗?” 之前,马泰要整残秦京生,是公子派人暗中帮了他几次。公子不想因为一个女人,给山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影响到整个书院的清誉。 马文才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道:“他偷听到了我与师母的谈话,知道了道颖的女儿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闻言,马统立即啐了一口道:“凭他也配!这个杂碎!” “陈夫子也知道了,你平日里多留意着些书院里的动向。”虽然他知晓陈夫子此人最是势利,爱趋炎附势,没那胆子说出去,但盯着他些,总没错。 “是,公子,这个马统最拿手了。”马统说完,凑到了他家公子面前,咧着嘴问道,“公子,待您大婚了,马统可以求您件事不?” “这个你不该问我,”马文才笑道,“要问你们少夫人。” 马统一拍脑门道:“也对,问了,公子您也做不了主。” 马文才...... 马统一溜烟儿的跑了,琴书本来就是少夫人的人,公子就更做不了主,问他白问。 以后,他得向公子学习,做一个听媳妇儿话的“耙耳朵”。 .................................... 翌日清晨一早,夫人便带着王蕙回了娘家。 第二日晚饭前便带回了一封书信。 当晚,马文才与谢道颖便来到了桃花源陶先生这儿。 彼时,陶先生正临水而坐,乘着夜色,一边钓鱼一边饮酒呢。 只听他仰头念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清晨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他又喝了一口酒,摇头哈哈一笑道:“月色虽美,却无人言之。虽有美酒,谁与共之啊。” “我们啊。” 这声音,是那丫头?陶渊明回头一看,笑道:“呦,你们俩怎么来了?” “不是我们要来的。” “想你了,来看看你啊。”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陶渊明看着他俩,笑道:“我相信你们俩说的都是真的,来吧?喝一点?” 马文才拉着谢道颖在他旁边坐下,伸出手道:“拿来。“ 陶渊明将手中的酒壶塞到了他的手中:“尝尝,正宗的枸酱酒。” 东晋时,茅台酒被称为枸酱酒,乃是地方名酒。 谢道颖扯扯马文才,示意他也给自己喝一点。 马文才看着她道:“这是白酒,不是米酒。” “可我喝的就是白酒啊。”以前在府中,中秋佳节之时,会与堂姐一起,陪着老爹喝一些。 不过,老爹喝的是竹叶酒这样的宫廷御酒,而她与堂姐喝的却是山阴甜酒。 见他俩如此,陶渊明笑道:“丫头要喝,你便给她喝嘛,不还有你在吗?小伙子,放风筝你知道吗?绳子拉得越紧,线就越容易断,到最后便会鸡飞蛋打呦。” 马文才瞥他一眼,喝了一口,将自己喝的那边,凑近了谢道颖的嘴边说道:“就一口,这是白酒,不比你在府中饮用的甜酒、米酒,知道吗?嗯?” 他这般温柔,谢道颖自然只能乖乖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真的就只有一口,马文才便果断地收回了手。 谢道颖只觉得口中辣辣的,之后,又回味甘甜。 确实是好酒。 还想喝。 她眼巴巴的瞅着身侧的马文才,再喝一口呗。 哪里想到,马文才却是果断地将酒壶还给了陶渊明。 谢道颖......,说好的心有灵犀呢? 陶渊明看他如此,颇为无趣的说道:“哦,丫头不喝,你就也不喝了?老酒鬼这好酒,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 “只要你跟我走,这样的酒,你要多少有多少。”马文才财大气粗的说道。 “那算了,就知道你们来没好事。”陶渊明又喝了一口道,“别想了,什么尼山书院,青松书院,崇山书院的,我一个都不会去的,你们就歇了这心思吧。” “那如果,再加上这个呢。”谢道颖说着,便开始扒拉马文才的前襟。 老酒鬼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说道:“哎哟,天降红雨喽,姑娘扒人家大小伙的衣裳喽。” 马文才轻笑:“我愿意。” “对啊,人家小哥哥愿意。”谢道颖得意的将手伸进了马文才的衣襟里,在他的身上摸啊摸,好几次都完美的摸到了信封,又丢开了它。 “在这儿呢。”马文才无奈,只能自己掏了出来,递给了陶渊明道,“你自己看看吧。” 第153章 请将不如钓将 陶渊明接过了信,三人回了堂屋,喝茶(马谢),看信(陶渊明)。 陶渊明坐在灯下,仔细地看信。 一会儿后,他叹了口气道:“这确实是我姨母她老人家的亲笔信,你们倒是能耐,想到这一招。” 谢道颖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山长与夫人的意思?” 陶渊明瞥了她一眼道:“我那表妹夫是个正人君子,一向都是下拜帖;我那表妹,最是善良孝顺,怎么会想到用这一招,来绑架于我?” 啊这,谢道颖眼神飘忽,她指了指头上的椽子说道:“这是什么时候上的啊,看着还挺结实的呢。” “哼。”陶渊明将信往桌上一拍道,“不去,不去,我在这里自由自在的不好吗?要是尼山书院都是你们这般难教的顽劣子弟,那我头发还能剩几根?” 闻言,谢道颖立马便笑了起来,说道:“自然不是,我们书院里有个学子,名叫梁山伯,会稽郡人,他的为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你说的话我老酒鬼不信,”陶渊明看向马文才道,“你来说。” 马文才...... 要他说什么?在道颖的面前大赞特赞别的男人吗?马文才幽幽儿的看着陶渊明,说不是成心报复于他,谁信? 陶渊明冲着马文才挑眉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丫头,看看,他说不出来了,我老酒鬼就知道你在说谎,不去,不去!” 呵,要马文才这般冷傲又臭屁的小年轻当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的面儿,去夸别的男子,这根本就不可能嘛,陶渊明得意的笑。 马文才看向谢道颖,就见她直冲自己使眼色,便轻咳了一声道:“只要我说了实话,你便跟我们走?” “我看情况吧。”陶渊明喝了口菊花茶道。 马文才看向谢道颖,就见她眨了下眼,于是,立时出手。 陶渊明见他偷袭,身子立即往后一仰,避开道:“你们这俩个小混球,说动手就动手,怎么着,想绑架啊。” 马文才不说话,只是手上招式不减。 谢道颖则在旁边看热闹:“哎哟,陶大叔,注意胳膊。” 结果她刚喊完,陶渊明的胳膊就挨了一下。 “哎呀,陶大叔,注意腿。” 结果,她话音一落,陶渊明的腿又挨了一下。 陶渊明气笑了:“你们这两个小混蛋,真的是指哪儿打哪儿。刘备还知道三顾茅庐呢,怎么,你们才来两次,就想将我老酒鬼绑走了?” 哎呀,不早说,她哪知道原来陶先生要的是这种仪式感嘛。谢道颖连忙拉住了马文才道:“这好说啊,文才,我们明日上午便走,后日再来,不就刚好请将三次,三顾茅庐了吗?” 马文才点头道:“也好,那我们便三顾茅庐,有请陶大叔吧。” 陶渊明见他们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不由得暗暗一笑,年轻人啊,还是太嫩了。 当晚,圆月如盆,万籁俱寂。 时间悄然流逝到了夜半时分,桃花源里一片静谧安宁。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肩上背了个行囊,悄无声息的下了阁楼,来到院中,薅了把菜,小心翼翼的解开了院中那匹较矮一些的马,牵着它,轻声说道:“马儿啊马儿,今日起,咱们兄弟俩便要一起浪迹天涯了。这把青菜,便是我给你的报酬,你放心,以后就是没有我吃的,也定然会有你吃的。” 马儿头一昂,就要发出一声嘶鸣,那道黑影立即抱住了它的大脑袋,将那把青菜怼到了它的嘴边。 马儿立即biaji biaji的咀嚼了起来。 一会儿之后,那道黑影牵着马儿便走,边走边说:“既然吃饱了,就该赶路了,等会儿出了桃花林,你就该欢欣鼓舞得奔跑起来了。” 一人一马,趁着夜色,迅速地出了桃花林。 “好了,小马儿啊,现在,咱们就该跑起来了。”黑影说着,就要翻身上马,不想,却被人一把拽了下来。 他扭头一看,呵,好家伙,那么大一个马文才杵在了他的面前,旁边还有一个小号的谢道颖。 他呵呵一笑,很是自然的说道:“今日夜色不错,我牵着你们书院的马儿出来散散步,怎么,你们俩也是来散步的?” “不是,”谢道颖也呵呵一笑道,“我们俩是来看您散步的。” “那,看了多久了啊?”陶渊明试探的问道。 谢道颖谦虚的说道:“不久,也就从您离开房间到现在吧。” 陶渊明...... 马文才道:“好一招虚与委蛇金蝉脱壳啊。” 谢道颖接口道:“可惜,都成了一场空。” 马文才道:“不过,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 谢道颖又接口道:“对啊,正好跟着我们去尼山书院,这行囊啊马儿啊,都现成的。” 陶渊明连忙说道:“你们先别忙,我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 谢道颖道:“不忙,我们只是一起散步到尼山书院去而已。” 陶渊明......,他是真的不想去诲人不倦,他十分热爱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官场的糟心,也远离人间的喧哗,这样的归隐生活,很适合他。 看他如此,谢道颖叹了口气道:“陶先生,您说,我们男人,生而在世,该当如何?” 闻言,马文才与陶渊明都看向了她,不要以为自己穿着男装,就是男人好吧? 谢道颖挥了挥手道:“这个问题不重要。” 那好,陶渊明看向了马文才,盯着他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臭小子,你说,该当如何?” 马文才看向谢道颖道:“大丈夫生而在世,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呦呵,这般气势磅礴的话,居然是这个小子说出来的?陶渊明震惊了。 他一把握住了马文才的手道:“快告诉我,这是哪位圣贤之语?”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马文才冲谢道颖笑了笑,又看向了陶渊明道:“想知道啊?” “想想想,老酒鬼要与他八拜之交,结为义故。”陶渊明的双眼,在圆月下,闪闪发光。 谢道颖偷笑,这为现代人所熟知的“横渠四句”,出自北宋思想家、教育家、理学创始人之一的张载。 陶先生无法见到本人,只能神交了。 马文才牵住谢道颖的手道:“我们走吧,就让陶先生留在这儿过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吧。” “好啊。”谢道颖配合的很,“回去刚好能赶上陈夫子的课,我这个人,很好学的,落一天的课,至少两晚睡不着。” 听谢道颖如此吹牛,马文才连连点头:“道颖素来敏而好学。” 谢道颖立即点头道:“是啊是啊,就可惜了也没个好夫子来教我,唉,真是生不逢时啊,若是生在孔老夫子那个年代就好了,说不定孔门十哲中,便要多一个我了。” “你?”陶先生十分怀疑的说道:“我倒是不信了,你有这样的觉悟。行,我老酒鬼就跟你们回尼山书院,若是你这臭丫头学业一塌糊涂,拿不出手,看我不给你的品状打个下下等。” 这话到底为谁人所说,不着急,总能问出来的,陶渊明倒也不着急。 “行啊,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啊。”谢道颖十分嚣张,“若是您半途逃回来的话,我便把五柳先生喝酒不给钱,吃饭抠鼻屎,睡觉净放气,还得了花柳病,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猥琐大汉之事,着书立传,给你传下去。” “你这丫头,想要毁人名声于千年啊,太狠了,臭小子,你不管管?”陶渊明真是被谢道颖的话恶心坏了,还花柳病,猥琐大汉? 马文才笑道:“道颖说的也没错,毕竟笔杆子底下出乾坤嘛。” “哼,我看你们俩真是绝配,天仙配,我老酒鬼都恨不得把官媒搬到你们俩面前来!”陶渊明说完,翻身上马。 马文才朝身后打了个响指,正溜溜达达吃着草的雷阵便踢踢踏踏的从林子里跑了过来。 马文才翻身上马,接着把手伸向了谢道颖。 谢道颖将手放入他的手中,马文才轻轻一用力,谢道颖便坐到了他的身后。 后面风小,马文才叮嘱道:“道颖,抱紧我,千万别睡着,明白吗?” “好。”谢道颖连连点头,有帅哥可抱,谁还会打瞌睡啊。那不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尊重么? 星空下,两声驾响,三人披星戴月,一路往尼山书院疾驰而去! ....................... 枕霞楼 玉无暇翻身下床,赤着脚扒着栏杆往下看。 晚上,是枕霞楼最为纸醉金迷的时候。 枕霞楼朱红色的大门仍然敞开着,门口站着几位身穿薄纱、身姿婀娜的姐妹们,她们巧笑嫣然的对着每一个前来寻欢作乐的爷们,投怀送抱。 大堂中央的那座舞台上,姐妹们正翩翩起舞,她们裙摆飞扬,魅力四射。舞姿优美不优美无所谓,只要人够媚够娇就可以,那挥手间的衣衫半露能够吸人砸钱就成。 在这枕霞楼里,男人们尽情享受着美人相伴的快乐时光;女人们则施展浑身解数,以博得他们的欢心和赏赐。 这里没有白日的繁忙与喧嚣,只有夜晚的放纵与狂欢。 这个时候,妈妈最开心了,她的荷包,总是满满的。 玉无暇站在楼上看了一会儿,没意思,她转身又进了她的筑玉阁。 马大人已经几日未来了,京生前几日刚派书童来取走了她全部的银钱。 他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了,从前还有情意绵绵的书信让书童带给她,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玉无暇上床,喊了一声:“翠儿,给我倒杯水来。” 但是,无人应答。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在这样一个大染缸里,翠儿被染得很彻底,说话行事间,比她玉无暇这个花魁娘子,还要花魁娘子呢。 此时,她定然是溜到哪个男人的身下去了。 玉无暇只能躺下了,算了,她也不想喝了。 马大人与秦京生,都像那天上翱翔的风筝,她一个都抓不住。 一个,都抓不住。 当初京生明明说了,他会给她幸福,让她过的比从前还要好,她不止是官家小姐,以后还会是诰命夫人。 可是,她跟着他,图的根本就不是这些,她要的,只是他那个人,与他的全部的感情而已。 她黄良玉,从来都不是市侩之人。 ………………………… 天亮后,马文才谢道颖与陶渊明到达尼山书院之时,正是学子们用朝食之时。 学子们用朝食之时,自然也是山长与夫人用朝食之时。 谢道颖拉着马文才一起,厚脸皮美其名曰复命,实则蹭饭,积极万分的引着陶渊明往山长那儿而去。 彼时,山长与夫人还有两个女儿及王大人陈夫子,正如谢道颖所想那般,正在其乐融融的用朝食呢(陈夫子一直与山长一家同食,王大人来考评学子,自然也与山长一起用饭)。 山长看到马文才与谢道颖,吃了一惊,怎么是这个时辰回来了?为何要赶夜路? 山长正要开口,突然夫人喊道:“表哥?你真的跟他们来了啊!” 陶渊明笑道:“小颦啊,不来不行啊,你们这两个学生啊,文的武的,可都给我安排上了啊。 ” 山长连忙过来,行礼道:“表哥,真是难得啊,请了你多少次了,就是不见人影啊。” “我这不是来了嘛,以后,可有的烦你们了。” 山长夫人连忙说道:“表哥,瞧你,说什么呢?我们求之不得呢。” 就在山长一家喜相逢之时,谢道颖已经将满满一张八仙桌的朝食速度的扫了一个遍,啧啧,这朝食,主食点心甜汤,样样俱全,就一个字:丰盛!两个字:特丰盛! 想吃。 想吃。 想吃。 谢道颖迅速的对王大人与陈夫子行了个学子礼之后,又与王家姐妹打了个招呼,她刚想矜持一下,等待兰姑娘,小蕙姑娘的邀请呢,就听马文才说道: “王叔叔,麻烦您挪个位子,与陈夫子坐一起吧。” 王大人朝着谢道颖冷哼了一声,兰花指一翘,指着陈夫子道:“你这没眼力见儿的,你过来。” 第154章 伯姬不避火 陈夫子自谢道颖过来,便一直以余光瞅着她,谢相家的独女,长的赛天仙,但性格却似母老虎,也只有马文才这般霸道之人才会喜欢了。 想想,还是温柔美丽知性的谢先生好啊,典型的贤妻良母。 娶了她,王凝之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不过,马文才的家世不及王凝之太多了,两人能不能修成正果还两说。不过,以谢道颖这般的脾性,与马文才私奔之事,她未必不敢做。 不行,他得盯着他们,千万不能让谢道颖做出有损于谢先生声誉和颜面的事情来! 谢先生那般完美之人,清誉绝不可受损。 陈夫子正在内心慷慨激昂呢,猛地听到王大人令他让座,他只能起身,坐到了王大人那边,然后矜持的看向了两人说道:“你们辛苦了, 快入座吧。” “谢夫子。”马文才谢道颖说着,同在桌边坐了下来。 陈夫子以余光打量着二人,他们俩每日里同吃同住,尤其同住,真的十分的欠妥当啊。 年龄相当,孤男寡女,俊男美女,郎情妾意,真的扛得住吗? 为了谢先生,陈夫子觉得,他该出手时需出手啊。 在所有的学子当中,梁山伯最为憨厚可靠,为人正派,即便瓜田李下,也不会遭人非议。 一瞬间,夫子便拿定了主意。 此时,那边的三人也相见欢的差不多,王家姐妹便赶紧上去见礼。 陶渊明听谢道颖多次提过他这大外甥女王兰,知她医术极高,忍不住便鼓励了她几句。 自然,对于可爱率真的王蕙,也夸赞了几句,臭丫头说她擅美食,这个他喜欢。 几人寒暄之后,王兰姐妹便告退了,把座位让给了表舅。 此时,一桌人,山长夫妇,马谢夫妇,哦不是,马谢学子,陶渊明陈夫子王大人,七人坐于桌边,享受美食。 不,准确的说,他们说话为主,只有谢道颖,忙了一晚了,饿了,除了吃饭,啥也不管。 用完朝食之后,山长亲自送陶渊明去了住处,两人三观相合,难免便相谈甚欢,相逢恨晚,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谢道颖回了屋,洗漱一番后便爬上了床,倒头就睡,现在,谁也别想让她离开她亲爱的床。 马文才见她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便将床四周的帐子放了下来,如此,床内一下子便暗了下来。 谢道颖迷迷糊糊中说道:“谢谢你,亲爱哒。” 什么?亲什么?马文才没听清,掀开帐子钻了进来,就见谢道颖转了个身,面朝书墙睡得香沉。 马文才给她掖好被子,从帐子中又钻了出来,他叫来马统道:“谢公子没醒之前,你需守在门前,任何人不得进入。” 马统立即点头道:“公子放心吧,马统一定守好少夫人。” 马文才拍拍他宽厚结实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好干,公子保你日后妇唱夫随。” 马统立即咧着个大嘴憨憨直笑道:“谢谢公子,马统感谢公子八辈子祖宗。” 马文才…… 马文才看着自家这个语言天赋发挥很不稳定的书童,摇摇头道:“别说话,多说一句你媳妇儿都得飞。” 马统倏地一下便住了自己的大嘴巴子,公子这也太过喜怒无常了吧。 马文才看也不看他那傻子书童一眼,径直去讲堂上课去了。 看到他,梁山伯关心的问道:“道颖在补觉吗?” “嗯。”马文才点头。 闻言,秦京生的耳朵动了动,心思也动了动。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不,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梁山伯又问道:“你们真的把陶先生请来了?” 马文才再点点:“是的。” 祝英台兴奋道:“陶先生品行高洁,才学卓越,能有幸得到他的亲自教导,我们定然受益匪浅!” 此时,陈夫子进来了,一看到是他,众学子们咦了一声,失望非常。 陈夫子见大家如此,颇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说道:“陶先生星夜兼程,今早刚到,你们总得给夫子一些整顿休息的时间吧?好了,开始上课,谁要是再有什么情绪,本夫子便罚他去给书院倒夜香。” 一听倒夜香,是比砍柴打水更不入流的惩罚,众位学子们立时便老实了。 如此,陈夫子满意了,他站在讲台上说道:“今日,我们的课就从《列女传》开始。” 一听列女,众位学子又开始喧哗了,他们是男子,上什么《列女传》嘛。 马文才倒是来了兴趣,他倒是想知道夫子他要做什么,是不是他以为的那般。 只听夫子说道:“我刚才说了,不好好听课的,便罚他去倒夜香。” 于是,众学子们又安静了。罢了罢了,听听也无妨。 陈夫子余光看了眼马文才道:“宋平公三十三年,五月甲午夜晚,宫室大火,宫人欲救伯姬出宫避火,但年迈却坚守礼教的伯姬说:‘妇人之义,保傅不俱,夜不下堂,待保傅来也。’待保母来后,不见傅母,宫人又再度请伯姬出宫避火,伯姬又说:‘妇人之义,傅母不至,夜不可下堂,越义求生,不如守义而死。’于是,伯姬不顾宫人相救,不肯出宫,于是亡于火中。 古代女子尚且如此守礼,那么我们当今的女子,又当如何呢?女子,该当守节守义,知耻知礼。与外男,切不可有半点的牵扯。 而男子也该恪守礼仪,时刻牢记男女授受不亲,督促女子,守妇德,尽女则,如此,才是男女大治。你们,听明白了吗?” 陈夫子以余光看向马文才,就见他纹丝不动,不辨喜怒。 荀巨伯则直想喊声”放屁”。他与王兰心意相通,他时常陪着她上山采药,若是如夫子所说,男女在一起,身边要围着一大堆的这个母那母的,那还是去采药吗?那是去踏青吧? 祝英台听到陈夫子的这番谬论,眼都要气红了,照夫子的意思,人命还没有礼教重要吗? 可一想到她娘说的,若是她在书院失了贞操,她娘就要三尺白绫上吊之事,便觉得一阵悲哀,为何女子如此艰难呢? 马文才笑道:“夫子,男子自然该当恪守礼义。但不论男女,为了守礼罔顾性命便不必了吧?更何况,女子并非笼中之鸟,自然不必守这些乱七八糟的教条,该当如谢夫子那般,自由高飞。夫子,您认为呢?” 说到谢夫子,陈夫子张口结舌,谢夫子自然是不同的,在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与她相比。 但是,这话却不是他该说的,尤其,谢道颖还是谢先生的堂妹。 陈夫子张了张嘴,说道:“若是她有谢夫子这般的声望,自然,也是可以自由高飞的,一切,全凭她的本事了。” “所以夫子该当将目光放长远一些,多看看,多听听,多想想才是。”马文才道。 陈夫子看向马文才,你为女子说话,还不是因为谢道颖是女子吗?算盘珠子打得这般响,他远在讲堂之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马文才他得罪不起啊。陈夫子双手别在身后,装模作样的说道:“唉!今日竟有学子未能前来听讲,实在是令人惋惜啊。在此,还望在座的诸位同窗能够发扬我们研习学问时所应有的那种互帮互助之精神,相互之间多多转告一声。如此一来,也算是不辜负这大好的学习时光和机会呀。你们说,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啊是不是!众学子们面面相觑。今日未来听课的也就道颖兄一人而已,夫子不敢在他面前讲这些诨话,却拿他们当枪使。 若是把这诨话传达给道颖兄,怕不是得被他好好的呲一顿吧!运气不好了,说不得还会被他打一顿。 不去,坚决不去,谁爱去谁去! 这么蠢的事,肯定不会有人去的。 众学子们很快的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只有一人,眼睛闪了闪,瞧,机会来了。 于是,下午众人便听说,秦京生被人打了! 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老可怜,老可怜了! 谢道颖:别看我,真的不关我事啊!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滴。 趁着大家上课,秦京生偷偷的溜出了课堂。 他的目标很明确,地十五号,谢道颖的房间。 只是他运气不好,这会儿守在门口的是哼哈二将:马统与琴书。 秦京生是读书人,还是个势力的读书人,他对这两位书童比对自己的书童礼貌多了。 他满脸堆笑道:“道颖在屋里吗?” 道颖?这名字是你这垃圾能叫的吗?马统斜着眼道:“秦公子,你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我们谢公子的房间,可不是讲堂。” “对啊,我就是来找你们谢公子的,是,陈夫子让我来的。”秦京生说着,侧着脸对琴书绽放了一个微笑,对,就这个角度,他最迷人,这可是他对着镜子苦练出来的结果。 就是因为这样,良玉才深深地爱上了他。还有良玉的小丫鬟,总是迷失在自己的笑容之中,他与良玉能够顺利的鸿雁传情,全依靠她了。 只是,后来那个小丫鬟去了哪儿呢? 哦对了,后来被他卖了。 那时候,良玉偷拿出来的银两都花光了,他便做主,把那丫鬟卖给了七十八岁的老员外,生儿子去了。 那日,她哭得十分伤心,以至于她平凡的五官都显得生动了不少,有种男人最爱的柔弱感。 只是,她说她后悔了,也不知道她在后悔什么,只是堵着嘴,被老员外的家丁拖走了。 小丫鬟是真的知道错了。 祝家庄的八公子,人长得好,人品也好,从前每次来时,别说小姐常常得到礼物了,就是他们这些小丫鬟,也会不时的收到他赏的好东西。 都怪她,是她猪油蒙了心,竟然会觉得对自己不停献殷勤的秦京生,会比总是与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八公子好,还大力的支持小姐与他私奔。 哪里知道,这不是去私奔,是去奔死的啊。 今日是卖了她小丫鬟,明日,便该卖了她家小姐了啊。 是她蠢,是她笨,识人不清,弄得今日这个下场。 她拼着命的想提醒小姐,小心秦京生,无奈,她敌不过那些家丁的蛮力,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的,被他们拖走了。 然后,她像块破布娃娃似的,被人扔进了一个小柴房。 一会儿之后,一位老嬷嬷进来了,她命人给她灌了一碗黄汤,她便晕了过去。 晕倒之时,依稀听得有人在说:“想生儿子?问过我们老夫人了吗?” 小丫鬟能不能生出儿子来,秦京生自然不关心,此时,他以他认为的最迷人的微笑面对着琴书这个小丫鬟时,心中十分的得意,十拿九稳,一个小丫鬟而已,他轻松搞定。 琴书看都没看他一眼,这种普通又自信的人她见的多了,通常都是些想吃软饭的凤凰男。她家小姐说了,对于这种人,全都打出去,一个都不准报到她的面前来。 琴书转了个身,继续舔她的棒棒糖。 自从小姐说,棒棒糖可以不必每次都做圆的,也可以做成扁扁的熊大、灰太狼、小妖王等等等等,太多花样了之后,小蕙姑娘便开发出了这个喜羊羊棒棒糖。 老甜了,她才没空搭理这个秦公子,一切,都有马统呢。 马统沉下脸,挡住了琴书道:“秦公子请回吧,谢公子今日落下的课业,我家公子自会与她补上,就不劳秦公子操心了。” 秦京生见这狗奴才铁了心的要拦他,遂高声喊道:“道颖,我是遵夫子之命,特意来给你讲学的啊,你让这两人退下,放我进去吧。” 谢道颖被吵醒了,扰人清梦,不啻于断人钱财好吗?! 再者,她有马文才呢。 她最烦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了。 谢道颖起身穿好衣裳,整理好头发,顺手抄起桌上的砚台,气势汹汹的打开房门,问道:“秦京生,是你要来为我讲课?那你问问我手中的砚台答不答应?” 秦京生看她高举着一方黑漆麻乌的大砚台,去年王蓝田挨打的那一幕迅速的在脑海中闪现,他猛地后退几步道:“你,你不能打我,我是奉了夫,啊——” 第155章 卖身契 秦京生这一退,一个没注意,自己的左脚便绊到了他自己的右脚,“啊”的一声,便坐到了地上。 他翻转过身来,手撑地想起身,哪里知道,胳膊肘一软,便“砰”地一声,脸朝下,摔到了地上! 地上是青石板路,这一磕,脸上便蹭破了皮,鲜血直流。 秦京生慌了,吓坏了:“流血了流血了,我脸上流血了,道颖兄,你陪我去医舍吧!” “要去自己去!”马统立即便怼了回去,“你是磕了脸又不是瘸了腿,还要人送吗?” 再说了,要他家少夫人送,这得多大的脸啊。 可是,秦京生怎么会轻易的放弃这么好的与谢道颖独处的机会呢? 在他看来,这世上就不存在挖不动的墙角。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就好比黄良玉,成亲当天了,还被他利索的挖起了呢。 对于谢家的千金,他缺的就是与他独处的机会。 若是他有马文才这般好的机会,根本不需要等到肆业,甜言蜜语哄得她现在与自己洞了房,将生米煮成熟饭。谢相那般有名的人,定然极为爱护羽毛,如此,便会哑巴吃黄连的认下这门亲事。 凭着谢相,在朝廷上给他安排个官职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吗?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谢道颖这女子,脾性太差,不及玉儿的三分温柔,但胜在长的极美,以后哄着些便是。 秦京生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谢道颖,为自己博一个锦绣前程! 不然,他只要下山,便会被人弄死的! “道颖兄,同窗一场,你......” 谢道颖把玩着手中的砚台,打断他道:“秦京生,你再不去医馆,伤口都要愈合了。” 闻言,马统与琴书都朝他脸上看了过去,伤口愈合也太夸张了吧,这擦伤,有些大啊。 秦京生觉得脸上生疼,他摸了摸,一手血,既然她不肯去,那他自己去,他这张脸可不能毁了! 秦京生冲着谢道颖温柔一笑道:“京生多谢道颖的关心,这便去医舍了。” 秦京生说着,转身便跑了。 “琴书,这凤凰男以后若是再来,直接赶走,手段凶狠点。” “好嘞公子。”琴书立即说道。这不是有马统嘛,她才没出手的。看来马统不行啊,以后还得靠她自己。 对付这种人,直接拎着他的后衣领,便扔小鸡崽子似的,扔出去就成了。 这边,秦京生因为担心脸,跑得急,一不留神,脚下一绊,又摔了个狗吃屎。 这回,连鼻血都嗑出来了,糊了一脸。 于是,事情便如一阵风似的传开了,秦京生被谢道颖打了! 谢道颖......,这锅她不背。 .................................... 谷心莲对秦京生的事情不感兴趣,她心中充满怨念的来到了王蓝田这里,也不知道这畜生喊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蓝田见她来了,得意的一笑,将一件衣服扔到了她的面前道:“这便是你洗的衣裳?你看看,把本公子的衣裳都洗成什么样子了?” 谷心莲蹲下身去,捡起那件衣裳,这件深紫色的衣裳确实是她洗的,她有印象。 但是,她并没有将它洗坏啊,她很小心的。 谷心莲仔细检查了一番,一根抽丝都没有,一个破洞也都没有啊。 “王蓝田,你又故意找茬!” “怎么找你茬了?这是天蚕丝织的,不可用热水泡,否则,便会缩水,变硬变皱。你自己看看,我好好一件衣裳,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谷心莲厌恶的看着他,问道:“要我赔你是吗?” 王蓝田轻佻的说道:“我是要你陪我。” 谷心莲后退几步,防备的说道:“衣裳我可以分着月银陪你,但你休想动我一下,不然,我跟你拼命!” 王蓝田嗤笑一声道:“你赔?好啊,口说无凭,你需立个欠据。” 谷心莲可不想因为一件衣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遂立即说道:“立就立,你写我画押!” 鱼儿终于上钩了,王蓝田暗笑,立即提笔写了起来,片刻后,他停下笔,打开印泥,对谷心莲说道:“过来画押。” 谷心莲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只见宣纸前面写道:欠据,黄金一两三钱,分一年偿还。后面她的名字落款的有些远,但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确认过数额期限皆准确无误后,她便在她的名字底下按了个手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欠据如下图】  王蓝田看着她的背影,又是得意的一笑。 他早就说过了,她不过就是他掌中的玩物而已,他想什么时候把她收回来,便能什么时候。 王蓝田将欠据那半边小心的撕了下来,在有她名字的那半边,提笔重新写道:卖身契,自愿卖身抵债黄金二十两。 哼,她谷心莲便是洗衣裳洗一辈子也偿还不起。 一个平民,一个穷鬼,胆敢忤逆他王蓝田?真是自不量力啊。 “八德,”王蓝田吩咐道,“你现在下山,把这个交给枕霞楼的老鸨,让她明日带人去捉人,好处么,我少不了她的,等我玩够了,这女人,便免费送她了。” “公子高明啊。”八德接过那张卖身契,对王蓝田行了个礼后便退了出去。 枕霞楼好啊,到了那儿,那谷心莲便清高不起来了。 ................................ 当晚,秦京生正常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呢,马文才来了。 秦京生之所以唉声叹气,是因为王兰说了,他脸上若是不想留疤,那就得用好药,用好药,便要自己出银钱了。看来,要派书童下山一趟了,可千万不能留疤啊! 此时,他看到马文才来了,也顾不得唉声叹气了,立即便紧张了起来。 同屋的人看到马文才来了,立即便给他让座。 马文才摆摆手道:“你先出去。” “哦,好好好。”那位同窗说着,便出了门。 秦京生张了张嘴,很想说“你别走!”,但是,他的话没出息的卡在了喉咙口,因为,马文才看着自己的眼神,冰冷、无情。 秦京生赶忙从床上起来,恭敬的站到了他的面前,有些结巴的解释道:“文才兄,我们之间有误,误会。” “什么误会?” “那个,我没有想与你抢人,就真的只是因为夫子说......” “呵,秦京生,与我抢人,你配么?论文论武,论家世,你这样的,连我马家最低贱的奴才都不如,你是怎么敢的?嗯?” 马文才一把掐住了秦京生的脖子,敢打他家道颖的主意,怕不是想早死早超生了? 秦京生被他一只铁手掐得直翻白眼,不不不,他不敢了,他再也不敢了,打死他他都不敢了,只求放过他这一回吧。 秦京生拼命的拍打着马文才的手背,窒息感越来越重,他要死了! 第156章 如何如何 倏地,马文才将秦京生往地上一甩道:“黄昆若是知道你拐走了他的女儿,坏了他与祝家庄的姻亲不说,还将他的女儿卖到了青楼,你说,他会怎么做?” 闻言,秦京生瞳孔地震,黄家的女儿投身青楼,辱没了黄家的门楣,令列祖列宗蒙羞,黄昆会做些什么?肯定是将他大卸八块后,再喂狗啊! 这一刻,秦京生是真的害怕了,他连忙抱住马文才的腿,胆战心惊的说道:“马公子,小的错了,小的该死,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定为您与少夫人,衔草相报,永世不忘啊!”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诚心打动了马文才,秦京生就见马文才竟然笑了一下,然后抬腿将自己踹开了,留下一句“好自为知”,便走了。 走了。 秦京生瘫软在地,马文才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竟然还调查同窗,难怪他一上来就只跟谢道颖好呢。 呸,他俩,谁要又比谁高贵了?还不都是一样吗?都是想靠着女人往上爬。 只不过谢道颖这女人,只有他马文才能驾驭而已。 不过,一个悍女而已,给他便给他了吧。 他秦京生,以后会有更好的女人,家世、样貌、才学,定然样样都不输她谢道颖! ..................................... 翌日 枕霞楼的蓝老板一大早的便带着众位打手,呼啦啦一群人,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街上的行人看到了,连连摇头,这是哪家的闺女哟,又要遭殃了。 蓝老板心情却是很好,昨日枕霞楼的大客王蓝田王公子可是说了,帮他来捉个姑娘。 不过这姑娘呢,早晚都是她枕霞楼的人便是了。 蓝老板带着人赶到之时,谷心莲正要去书院呢。 谷母如往常一般,将女儿送到了门外,两人还未道别呢,一大群人便将她俩围住了! 领头的女子浓妆艳抹,穿金戴银,一朵大红花插在耳后,格外的醒目。 只见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打量着谷心莲,这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看其走姿,已经破处了。 这个王公子,确实是个狠人。 蓝老板红唇一张,很是挑剔的问道:“你便是谷心莲?” 谷心莲不明所以,疑惑的说道:“是啊,但是你们是......” 不待她将话问完,蓝老板一挥手道:“给我抓起来,带走!” 身后的打手迅速的上来两个,一左一右,架起人就跑。 这种事做的多了,他们有的是经验。 谷母看到大白天竟然有人抢人了,连忙跟着后面就要追,不想,却被蓝老板一把拉住了:“老婆子,你给我安分点!这人啊,从此就是我的了。” 谷母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叫声逐渐远去,一把抓住了蓝老板的手,用力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们要把我的女儿抢到哪里去?!” “我可不是抢,我这儿可是有卖身契的,再有,她啊,从今儿开始,便不是你的女儿,而是我的女儿了。老太婆,别叫错了。” 谷母是认得字儿的,她仔细的看了看那个卖身契, 不由得大哭道:“黄金二十两?天呢!夫人,您行行好,放过我女儿吧!我老婆子去给您当牛做马,服侍您一辈子!” “你老了,不值钱,我们枕霞楼可不要。”蓝老板说着,扭着腰身便走了。 什么?枕霞楼?谷母只觉得天雷滚滚。 她现在没心情追究这卖身契的事,救回女儿才最重要啊! 她火急火燎的来了尼山书院,在书院门口登记后进了书院,找到了伙房,见到了苏安。 “伯母,您怎么来了啊?对了,心莲今日怎么还没来啊?”苏安问道。 “苏安啊,好孩子,心莲她,被枕霞楼的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啊!” 苏安一听,拔腿就跑,只可惜,他势单力薄,既无财势,又无权势,被人打了一顿,灰溜溜的便回来了。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去求梁公子了。 刚好,梁公子与荀公子在一起,苏安“扑通”一声,便朝着他俩跪下了。 梁山伯与荀句伯听说了此事,两人去问祝英台借了二十两黄金,便急匆匆地下山去了。 只是,两人也铩羽而归,他们也是既无财势,又无权势啊! 没办法,两人便去找了祝英台。 此时,祝英台刚好与谢道颖,还有王兰王蕙,四人一起,在亭子里说话呢。 梁山伯将那二十两黄金又还给了祝英台道:“那个老鸨说,一个姑娘可以生出好多银钱来呢。如此,别说是二十两黄金了,就算是一千两黄金,也赎不回心莲姑娘了。” 闻言,祝英台说道:“那怎么办呢?” 此时,梁山伯这个大聪明说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一个比心莲姑娘更好看,更能赚钱的姑娘,把心莲姑娘换回来。” 这是什么办法?王兰立即反对道:“这个办法不妥,虽然把心莲姑娘换回来了,可是那个去换人的姑娘呢?不是也一样脱不了身吗?” 荀巨伯立即说道:“兰儿说得对。” 谢道颖看一眼荀巨伯,再看一眼王兰,什么也不说,就只笑了笑。 王兰立即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 苟巨伯看兰儿如此,不由得便笑了。 梁山伯忍不住瞪了苟巨伯一眼道:“什么时候了,你正经点。” 荀巨伯道:“我不正在想办法吗?道颖兄,你说该如何?” 谢道颖将糕点盘子往王蕙跟前推了推道:“枕霞楼是开门做生意的,虽然交了税,但也怕跟官府扯上关系。依我看,不如报官吧。” “报官?”大家看着谢道颖,这里就谢道颖他爹是官,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官。 “对啊,谷心莲那般的心性不可能自卖自身,谷母也没有卖女儿,那么这个卖她的人是谁,官府一定可以查的出来。只要找出了这个人,谷心莲不用花一文一银,便能顺利回家。” 谷心莲整日里都在书院里,社会关系很简单。谢道颖猜测,这件事大概率是那个王蓝田搞的鬼,那个卖身契是关键。 “可是,那是青楼啊,心莲姑娘在那儿很不安全的。”梁山伯十分忧心的说道。 “现在是午时,到晚上枕霞楼开门营业还有好一会儿,赶一赶也来得及。”若是来不及,她谢道颖也有办法拖住老鸨,保住谷心莲的清白。 只是,谢道颖是这般想的,梁山伯却不这样想。 他与荀巨伯祝英台商量一番后,还真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那便是,祝英台“男扮女装”,去将心莲姑娘换回来。 看着他们三人走了,王蕙说道:“我明明觉得谢公子的办法更好嘛,有谢相家的公子在,哪个当官的敢不好好查案子啊。” 谢道颖点头赞同:“小蕙姑娘,还是你懂我。” 扯虎皮拉大旗,她超会的。 王兰看她们俩这样,笑笑道:“你们俩个呀,真是臭味相投。” 谢道颖与王蕙互视一眼,立即同时出手,来挠王兰的痒痒窝。 三人闹过之后,王蕙突然有种感觉,怎么感觉谢公子越来越像她的姐妹了呢? 真是奇怪。 ............................. 这边,马文才正在屋里看兵法书呢,马统进来报道:“公子,梁公子祝公子荀公子他们三人去青楼了。” 马文才头也没抬的说道:“那又如何?” “可是,那祝公子不是个,女的嘛,怎么能去那地方呢?” “女的又如何?”马文才开始在书上批注。 又如何?当然如何了。马统无奈,可是,自家公子正认真呢,不好再打扰他了,便自觉得退了出去。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进来了。 “公子公子!” “又如何了?”马文才正奋笔疾书呢,头也未抬的问道。 “公子,少夫人她去青楼了。” “什么?道颖去青楼?”马文才“嚯”地抬头,笔一丢,起身便走,“你为何不早点来报?!” 我早说了又如何?您不总是说,如何如何吗?马统唧唧歪歪,但脚步未停,追着他家公子便跑了! 毕竟,他家琴书被少夫人带去了青楼呢! 而枕霞楼,此时已经打成了一片! 第157章 青楼历险 说起打架,这就不得不说起梁祝两人与荀巨伯了。 他们三人在坊间租了一套华美的女装,又租了一套差不多的头饰,让祝英台换上了。 梁山伯与荀巨伯也换了衣裳,贴上了假胡子,扮成了落魄的富商。 三人一装扮妥当,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枕霞楼。 听说有人要卖妾室,蓝老板便亲自过来瞧瞧货色。 这一看,心中先就满意了。 只见这女子穿着露锁骨,低领子的裙子,只这份敢穿敢露的胆量,便比一般的女子强了太多。 看她这份坦然自若的神态,确实是做她们这一行的好料子。 梁山伯看她围着祝英台上下打量,怕他男子身份被她瞧出来,便赶紧说道:“老板娘,你看他如何?若是满意,便快点画押换契,把谷心莲叫出来,换人吧。” 这做生意嘛,满意可不能说满意。 是以,蓝老板张口便说道:“这姑娘如此高贵品貌,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被你们送到这种地方来,竟不哭不闹,我看,其中必有蹊跷吧?” 荀巨伯脑子高速运转,立即说道:“这位姑娘,她从小立志,要当一名青楼女子,所以不哭不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她在这行干的时间久了,什么样的鸟儿都见过。 再者,前面不还有个自卖自身,主动要求接客的玉无暇吗?那么再来一个立志做青楼女子的女子,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且看她的表现,也确实如他所说。 看来这个姑娘,是比玉无暇还要厉害的摇钱树啊。 蓝老板甩了下帕子,伸出手道道:“那成,户籍呢?拿来给我。” “什,什么?户籍?”梁山伯脱口而出道,“不是有卖身契便成了吗?” “呵,你们想什么呢?哪有如此简单之事?否则,那不是人人自危了?看谁不顺眼了,便把他卖了。行了,她这入了我枕霞楼啊,从此以后便是贱籍了,我得拿着她这良籍啊,去官府给她换籍。” 换籍?这可不行!三人交换了下眼神,跑啊! 想跑?蓝老板大喝一声道:“拿住他们!” 立时,便有十几个打手,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将三人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这三个半路学武的,根本就不是人家从小习武的对手,不费吹灰之力,便被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 蓝老板嗤笑一声道:“你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贼,竟然敢来我枕霞楼行骗?也对,你们的目标是谷心莲,如此说来,难道,你们竟然是尼山书院的学子?那这个女子又是谁?” 蓝老板说着,看向了祝英台,这个女子,只要不是官家的人,不管她是谁,她都留下了。 像玉无暇那种小吏家的,她蓝凤儿留100个都不怕。 梁山伯顾不得自己,连忙说道:“此事不关这位姑娘的事情,是我胁迫他来的,你们把他放了,我留下!” “山伯!”祝英台心急如焚,山伯留在这样的地方,肯定落不了好! 蓝老板根本不鸟梁山伯,只对着那些打手吩咐道:“将那两个男的先关到柴房去,待我查明了他们的身份,便将他们在青楼左拥右抱,纸醉金迷的生活宣扬出去,断了他们的仕途!哼,也不看看我蓝凤儿是谁,敢欺负到老娘的头上,老娘便要他在这会稽,混不下去!” 那几个打手闻言,立即推搡着梁山伯与荀巨伯,直往后院而去。 梁山伯频频回头,撕心裂肺的喊道:“英台英台!” 而祝英台则是肝肠寸断的喊道:“山伯,山伯!” 荀巨伯此时十分的后悔,他们应该听道颖兄的,诱拐女子,逼良为娼,这本来就该报官的啊! “这位姑娘,你也别叫了,你那小情郎救不了你的,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呢。”蓝老板在桌边坐下,悠闲的喝起了茶,顺便扔下了一个炸弹,“姑娘,你认命吧,今晚,我便要拍卖了你的初、夜。” “你敢!”祝英台心里吓得直打突,但她仍然昂着头,倔强的盯着蓝老板道,“你可知我是谁?” “是谁?你总不会是谢丞相的女儿吧?哈哈哈哈哈~” “你!”祝英台掐了把手心,给自己壮胆道,“我是上虞祝家庄的九小姐,祝英台!我劝你,赶紧放了我!” “上虞祝家?哦,就是那个种田大户是吧?只是可惜了,在我这儿 ,除了官字儿 那两张口,其他的,什么都不好使!”而且,官小了也不成,她也不放在眼里。 祝英台没想到,上虞祝家的名号,在这儿竟然不管用了!她声音发颤的说道:“你别得意了,谢相家的小儿子,与我是好友,她,她会来救我们的!” “是吗?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为了自救,真的是什么都敢说啊!也对,都敢来我枕霞楼行骗了。来人,把这姑娘带下去,好好的洗洗,今晚老娘要卖她肉!”祝家庄的姑娘,没个千儿八百两的,她绝不松口。 “是!”两个婆子上前,一下子便扭住了祝英台。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她们这些干惯了粗活的婆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你们放开我!蓝老板,你会后悔的!你放了我,我们祝家庄有的是钱!”此时,祝英台破防了,直哭直嚷,毕竟只是个17岁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儿,谁不害怕呢。 看着她被拖下去了,蓝老板起身,拍了拍衣袖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子,对身边的打手说道:“随我去会会那两个小伙子,翘开他们的嘴,看看是什么人,竟然敢来老娘这儿撒欢!” 打手头子上前问道:“老板,今日里鞭子是蘸辣椒水,还是蘸盐水啊?” 蓝老板瞪了他一眼道:“你每次就只会问这个,你肩膀上的那东西是摆设吗?不会自己想吗?” “是,老板,那便一人用一个。”打手头子刘五立即点头哈腰的说道。 蓝老板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脑子空空如草包,除了会打,啥也不会。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他在打架方面确实有着非凡的实力,是她去年不惜花重金聘回来的打手。 如今,他凭着实力,后来居上,已经成为了她手下的打手头目。 “走吧,赶紧翘开了他们的嘴,别耽误了晚上的事儿!”蓝老板说着,扭着腰身便走了。 那祝家庄的,可是个好货。 但更重要的是,她提到了谢丞相的儿子。 如果这是真的...... 第158章 原来如此黑暗 此时,枕霞楼的筑玉阁内,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玉无暇衣着清凉的站在大浴桶边,往里头撒着花瓣。 马大人派人传了信来,他马上就要到了,她准备了这热汤,就是要与他一起共浴的。 马大人一进来便看到了玉无暇,她身上未着寸缕,只披着薄纱,身姿婀娜,很是香艳。 玉无暇看到他,两眼一亮,立即便搂住了他的脖子,娇笑道:“大人,你终于来了,奴家想你想的好辛苦哦。” 马太守看玉无暇如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根本不会穿成这副样子,她素来端庄优雅。 玉无暇见他不动,在他身上蹭了蹭。 马太守松开了些许眉头,问道:“玉儿,你怎么又穿成这个样子了?” 闻言,玉无暇娇滴滴地看着他,嗔道:“天下的男人,只有您不喜欢我这种风流的打扮。您说说吧,为何这么久了才来看我?” 他自然是在清理外室,那些个外室,不论好的坏的,都让他打发了。还有家里头的那些妾室,也让他打发了。 看得时间太久,都失去新鲜颜色了。 而且,文才已经十八,明年肆业,后年弱冠,也该成亲了,这些妾室留着也是给儿媳妇添堵,不如都打发了。 都未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都不值得他留恋。 “我不是公务繁忙吗?”马太守笑道,“你别不高兴,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你的。” “想我?我才不相信呢,天下间的男人,心里怎么可能只装着一个女人呢?” “玉儿,我没有,你要相信我啊。”马太守抚摸着她的小腰,抱住了她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玉儿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她们俩长得太像了,只这一点就够了,他永远也不会抛弃玉儿的。 “真的?那你,给我洗浴啊?” “好,我与你一同洗。” 马大人话意一落,玉无暇便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解开了他的腰带...... ............................... 尼山书院 王兰听说荀巨伯祝英台还有梁山伯三人被枕霞楼抓住了,不由得便心急如焚。 王蕙一脸怒意道:“气死人了气死人了!都怪他们,不听谢公子的,这下子好了,把自己赔进去了不说,还要谢公子冒险去救他们!” 王兰摇摇头道:“小蕙,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不知道谢公子能不能将他们安全的救出来!” “怎么救?那是青楼哎,打手都能排成行了啊!谢公子那般瘦弱的一个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嘛。” “你先别担心,也别嚷嚷,别让爹知道了。再者,谢公子不是还有琴书跟着呢嘛。” “琴书也就一个人啊,又要保护谢公子,又要救人,他又没有三头六臂啊!” 看小蕙如此担心,王兰自然也担心啊,毕竟她知道谢道颖其实就是个小女子啊。 只是此事,除了她,还真没有人能够搞定。 不对,还有一个马公子! 王兰立即停下脚步,拉住了王蕙说道:“小蕙,我们快去找......” 王兰话还没说完呢,便被小蕙拉住了:“爹,娘,表舅,你们,你们散步啊。” 陶渊明哼笑道:“呵,我们不散步,怎么知道他们去了青楼呢?” 山长简直头痛,他令人去叫来了陈夫子道:“子俊,那几个孩子身陷青楼,你赶快去把他们救回来。” 陈夫子一时间有些犹豫,青楼那等污秽的地方,是他一个夫子应该去的吗? 但是,谢道颖的身份特殊,此时,确实是他表现的好时机。 看着陈夫子领命而去的背影,院长叹了口气道:“若此事让王大人知道了,道颖无事,梁山伯与荀巨伯的仕途,可就毁了啊。” 学子流连不洁之地,乃是淫佚之罪啊。 ........................ 谢道颖收到消息后,便回屋捯饬了一番。 自然了,琴书也去捯饬了一番,她永远跟紧她家小姐的步伐。 主仆俩人焕然一新的出了门。 谢道颖摇着折扇来到枕霞楼时,梁山伯与荀巨伯,因为拒不肯交待他们的身份,被那两个打手吊在了柴房里,不多不少,一人挨了十鞭子。 蓝老板坐在一旁,喝了口茶,摇摇头道:“没想到,你们两个读书人,嘴还挺紧的。也好,你们不说,我便去折磨那姑娘吧。” 一听英台要遭殃,梁山伯忍住浑身疼痛,说道:“蓝老板,此事,皆因我一人而起,我这两个朋友皆是受了我的连累,求蓝老板大人大量,放了他们吧。” 蓝老板娇娇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要我放了他们,你也得说实话啊。” 虽然说了实话,他也未必会放人,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蓝老板语气一厉道:“我问,你答,若有一点说错了,我便将你们俩一起打包,送人了!你们也知道的,有些客人啊,他男女通吃呢。” 闻言,荀巨伯又惊又怒,骂道:“你,无耻!” 梁山伯也是惊怒交加,没想到这个老鸨,竟然连男子也不放过,他连忙说道:“蓝老板,你们都是书院的学子,你三思而后行啊!” “哦?你们很快就不是书院的学子了。只要我呀,把你们俩都扒光了,把你们俩的亵裤,提溜到你们的山长面前那么一走,你们啊,这学子便做不成了。”她蓝凤儿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臭男人。 梁山伯与荀巨伯对视一眼,此时真是又悔又怕,他们真不敢如此冒失,应该听道颖的话的。 这事儿确实是官府插手更好! 便是官府不能秉公处理,不还有道颖吗? “怕了吧?怕了就给老娘放聪明点!我问你们,你们学院是不是有一个姓谢的学子?” 梁山伯与荀巨伯对视一眼,同时摇头道:“没有。” “果然是那死丫头骗我的,便是谢相的儿子,也不会来尼山读书,京城的书院多的是。”蓝老板失去了兴趣,对打手头头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了,天黑之前问出来,然后往他们家中送封信,就说他俩得了场风寒,都死了。” “是,老板。” 梁山伯与荀巨伯闻言,惊骇的对视一眼,从前,他们只知道青楼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却不知道,这里竟还如此的黑暗,吃人不吐骨头! 蓝老板起身,正要出去,突然,柴房的门被人踹飞了,随之,一个龟公被扔了进来。 同时,一道清润的男声响了起来:“妈妈好大的威风啊,就是不知道,这是要给谁报丧呢?” 第159章 雌雄莫辨,尽显风流 蓝老板往门口看去,瞬间双眼一亮:此人一身红衣,雌雄莫辨,一扇在手,尽显风流。 这等天人之姿,她平生仅见! 不,来生也不会再见到! 蓝老板不由得就想往上贴,但视线不经意间瞄到了他身侧的下人手上的那柄大斧头上,脑子瞬间便清醒了。 她看了看倒地仍在呻吟的龟公,再看看那已经稀巴烂的小木门,气恼的娇声责问道:“公子是来砸场子的?请与凤儿明说了,我枕霞楼是哪里得罪你了?我们也可带上礼品,登门赔罪。” 啊?这是什么态度?梁山伯与荀巨伯傻乎乎的互视一眼,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谢道颖他一身红衣,雌雄莫辨,一扇在手,尽显风流; 是,他贵不可言,高不可攀,郎艳独绝,犹如仙人降世; 哎真是的,这家伙穿红衣时为何美得如此张扬,令他们自惭形秽?他们如今终于能体会到卫玠舅舅,骠骑将军王济的真实感受了。 谢道颖看向了那吊在房梁上的两人,两人身上的衣衫已破,条条血印子触目惊心,看着着实可怜了一些。 他用扇子指了指梁荀两人,笑道:“蓝老板,不如将他们放下来,我们好好的说说话吧。” 蓝老板还未说话呢,打手头头眼睛一瞪道:“小白脸,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让我们老板放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家公子不敬?”琴书直接上手,一锤子捶到了他的腿上,直接卸了他一条腿。 打手头头突然吃痛,忍不痛呼出声!但随即又忍住了,此等丢人之事,不可再做,他在老板面前,一直是个硬汉来着。 琴书一斧头就把一个壮汉撂倒了,此事震惊梁荀一百年。 怪道道颖把她带在身边呢,原来武力值这般惊人。 蓝老板也是脸色骤变,就更别提那些打手了,头儿有多强他们是知道的,反正这小书童,他们打不过。 谢道颖对于琴书那程咬金的三板斧很了解,花招不多,但很实用,与她的力大如牛,相得益彰。 蓝老板脸色变了又变,虽然不知道王蓝田到底给她招来了什么人,但她此时觉得,那50两银子拿的不值。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浣衣女,没想到,还有这么硬茬子的后台。 蓝老板娇笑一声道:“来者都是客,瞧瞧,这误会大了。哎呀,你们都是死人哪,快把这两位公子放下来!” 谢道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道:“蓝老板,还有两个呢,也麻烦你一起放了吧。” 蓝老板咯咯笑道:“行,还不是公子您一句话的事儿嘛!来来来,还请公子您移驾大厅,我们这儿的花茶啊,别处喝不到,保管您喝了这次还想下次。” 说着,蓝老板冲她抛了个媚眼。 谢道颖唰的扇子一收,以扇子挑起了蓝老板的下巴,邪魅一笑,风流但不下流的喷了口气到她的耳边道:“姐姐风韵犹存,说的话,定然都是甜言蜜语,弟弟我信了。” 啊这,梁山伯与荀巨伯对视一眼,他们敢肯定,道颖从前在京城,定然是个纨绔,整日里去青楼寻欢作乐纸醉金迷的那种纨绔。 说不得,外室通房都有好几个呢。 而蓝老板被谢道颖这么一撩拨,差点就以为男人也有好东西了,她想顺势勾住这俊公子的脖子,趁机吃他几口豆腐,却没想到,一把斧头突然横在了她手上面前! “离我家公子远点,我家少夫人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家公子半步之内,除了他。” 哈?少夫人?马文才?谢道颖有些想笑,但她忍住了。 她无奈的摇摇扇子道:“家里头有个醋罐子,还望蓝老板见谅。唉,我也哭啊,生生的少了许多乐趣,你懂的。” “懂懂懂,公子受苦了。但公子明着不行,可以暗着来嘛。” 几人说着话,便到了大厅。 中途,蓝老板朝正巧碰到的翠儿使了个好几个眼色。 但奈何这个死丫头看着这位红衣直发呆,她只能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好在下面就遇到了一个龟公,她使了四次眼色后那家伙才收到。 当真是,蓝颜祸水啊。 那龟公也机灵,从后门绕去筑玉阁了。 只是里面正在办事儿,他不敢打扰马太守的雅兴,只能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等了一会儿。 马太守不知外面有只龟公正在听墙角,否则,非得将他宰了不可。 若是再年轻十几岁,听便听了吧。 这边,谢道颖他们在大厅落坐,上来的花茶里加了料,幸好她娘培训过她,她才没有中招,果然是技多不压身啊。 谢道颖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茶也喝了,话也说了,只出来一个姑娘是怎么回事?谷姑娘呢?把她也叫出来吧,再晚一点,你可就脱不了身了。” 蓝老板有些焦急,虽然马太守的身份够高,官儿够大,但他若不想管这事儿,她还真就没办法了。 不过好在,此时那个龟公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说道:“马大人说,他一会儿就来看看。” 如此,蓝老板心内便松了口气。 只要马太守肯出面压着,这红衣公子便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而太守就在楼上筑玉阁,说话间便能到。 蓝老板气势一变,语气强硬了起来:“公子,一码归一码,那谷心莲可是我的人,凭什么给你叫来?再者,你这一路打进来,不止柴门破了,便是大门也破了,还有我那些手下,伤的伤,残的残的残,这又该如何算?” 谢道颖张扬一笑道:“不说蓝老板逼良为娼,只说蓝老板私自拘禁、殴打门阀士族,根据大晋《晋律》,不知道蓝老板你这小命儿,还保不保得住呢?” 闻言,蓝老板面色一变,这红衣公子绝对是在虚张声势,若真是门阀,他俩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那祝家的小姐还自曝了身份求自保呢! “怎么?蓝老板似乎不信啊。不如,我们去官府走一遭啊?”谢道颖老神在在的说道,“对了,再带上这杯茶,你便再添一道罪。” 蓝老板浑身一震,这茶,她可是让人加了最好的料的,这也被他尝出来了?他究竟是何身份? 荀巨伯身上虽挨了打,但他嘴没挨打,他立即笑道:“蓝老板你还别不信,我身边这位挨打的,就是这位红衣公子的义故,你打错了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荀巨伯话音刚落,一个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们这群黄口小儿,真是大言不惭啊。还去官府,还付出代价,只怕你们到了官府,会付出你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第160章 射杀 谢道颖循声望去,就见一位颇有些气势的中年男人下了楼梯。 “大人!”蓝老板委屈的叫了一声,快速的迎了上去道,“就是这群人,莫名其妙的来我枕霞楼闹事,大人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我看这位小公子气宇轩昂,郎艳独绝,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此间必有误会。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的聊聊,将误会解开,如何?” 原本,马太守是想用自己的身份压制对方,速战速决的,但看到谢道颖本人之时,他便果断的改了主意。 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这通身的贵气,绝非等闲人家能够养的出来。 是以,他决定做个和事佬,两方都卖个面子。 谢道颖站起身来,冲他行了个晚辈礼道:“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哦,鄙姓马,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马?马大人?谢道颖问道:“您是马太守?” 马太守哈哈一笑道:“小公子确实有本事,只凭一个姓氏便猜到了。那不知小公子,是哪家的公子啊?” 马太守?梁山伯与荀巨伯对视了一眼,在青楼碰到文才兄的父亲,这,好说不好听啊。 呦,男朋友的父亲在娱乐场所与自己对上了,自己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谢道颖坐下,淡淡地说道:“家父姓谢,最爱清谈,其他的,不值一提。” 爱清谈,那便是名士喽,看来确实是士族出身,但,是个普通的士族,不是谢家,马太守心中有了数。 “谢公子,今日之事,不过是因一小小的浣衣女而起,不如给马某一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谢道颖点头道:“可以,只要让我将她带走便是。” “哎,谢公子,那谷心莲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你凭什么将她带走啊?”蓝老板适时的插嘴道。 谢道颖看向蓝老板,勾唇一笑道:“蓝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她一个整日里在书院里待着的浣衣女,是如何欠了你枕霞楼200两黄金的?那卖身契又是何人所立?她在何时签的字,画的押?可有人证?官府可有备案?户籍可有更换?以上种种,你交待的清楚吗?” 蓝老板一时间张口结舌,此事办的匆忙,昨日收到王公子传信,今早便去抓了人,一切都还来不及造假,倒是让这谢公子钻了空子了。 马太守见蓝凤儿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但这种逼良为娼,欺男霸女之事,他向来不放在眼中。 是以,他笑道:“谢公子,你也知道马某的身份,你说的这些,对马某来说,都太容易了。不如,给马某一个面子,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 “威胁我?马太守,您就是这般做太守的?” “年轻人,做人不可太固执了,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啊。” “若是我今日非要将谷心莲带走呢?” “那小公子,你大可试试。”马太守说着,手一抬,他那些随从护卫们便都突然冒了出来。 马泰更是嚣张的说道:“谢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你人带不走。看在公子同为士族的份儿上,我家老爷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劝公子还是快快带着你这些残兵败将走吧,否则,要是再晚上那么一会儿,不知道公子你,还是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了,毕竟,如公子这般美貌的男人,实在少见。” 马泰话音一落,梁山伯与荀巨伯因为有了刚才的经验,便知道这小胡子中年人要吃亏了。 果然,就听琴书怒道:“你放肆,胆敢侮辱我家公子?!” 说着,她人冲上前,大斧头一挥,马泰竟然就被削去了一只耳朵! 梁山伯转过头去,这确实是他咎由自取。 荀巨伯则觉得当真是大快人心,那会蓝老板如此说时,他便觉得很恶心了。 马太守皱了皱眉,这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马泰被吓住了,但瞬间,他捂住半边脸,嗷嗷大叫道:“你们死了啊,还不上去,拿下他!老子要弄死他!” 蓝老板也叫道:“你们一起上,将他们全都留下!但不可伤了谢公子!” 瞬间,琴书便被马太守的三名护卫缠住了。 另外三人则与蓝老板的人一起,围住了谢道颖。 谢道颖解开腰间的软剑,哦,对了,这软剑还是过年之时马文才送她的呢,现在,她要用马文才送的剑,对付他们马家人了。 梁山伯此时真是后悔万分,他今日不该冲动行事的。如今,把道颖也拖累进来了,他那点功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啊! 他立即上前挡住了谢道颖道:“我拦住他们,你带着英台快跑!” 祝英台叫道:“不行,山伯,你不走我不走!” 她现在恨死这身女装了,碍手碍脚 。 那边,琴书将她那程咬金的三板斧舞得虎虎生威,但却腾不出手来保护她家小姐,因而心中越来越气,越来越气,下手就越来越狠。 这边,因为自家老板的吩咐,打手们不敢太出手,但马太守的护卫们就没有顾忌了,出手当真是又快又狠。 谢道颖虽然是由马文才亲自教导的,便毕竟起步晚,平日里也不太勤奋,能练成如今的水平全仗的是自己那一般般的悟性与一般般的天赋,所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东躲西藏,东避西跑的,打得很是辛苦。 她唯一的倚仗,便是身上穿的父亲送她的黄金甲,一般的刀枪伤不了她。 也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一个护卫一剑刺向了她的脸蛋! 她手一抬,便要徒手来接刀刃,此时,一支箭,“嗖”地一声,射中了那个护卫的额头,护卫“砰”地倒地,死不瞑目! 谢道颖回头看去,就见马文才一身杀气地站在了大门口,此时,他收回弓箭,向她看来。 见她虽然狼狈,但却无事,不由的松了口气。 马文才这杀气凛然的一箭,震慑住了众人,大家不由得都停下了手。 尤其是马府的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少爷竟然射杀了自己人! 他们骇然的“咚”的一声,朝他跪了下去,道:“少爷。” 马太守甫一见到儿子,心中有些慌,这是哪里?这是青楼啊!但他立即又释怀了,他是老子,他有什么可丢人的?再者,他还射杀了家中一个护卫呢,也算两厢抵销了吧。 蓝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等等,这个年轻人是马太守的儿子,而马太守的儿子射杀了自己家的护卫,那他是哪头的人? 今日之事,会如何发展? 这个王蓝田王公子,真是给她惹了个大麻烦啊! 【这个被琴书削了一只耳朵的马泰,在剧中,他带着马府的府兵,轮了谷心莲,谷母也是死于他手,他还挖了谷父的坟,这个人,是马太守的狗腿子。】 第161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马文才看也没看那些跪着的护卫,他抬脚走了进来,站到了谢道颖的身侧,直直的看向了他父亲道:“马太守好大的威风,竟然要在青楼大开杀戒。” 马太守皱眉道:“当着众人的面儿,你就是这般与自己的父亲说话的?连声爹也不叫?” 呵,拿孝道来压人?那我便拿官位来说事儿。谢道颖挡在马文才的身前道: “当着众人的面儿,马太守就是这般为官的?当官之法,唯有三事:曰清,曰慎,曰勤。知此三者,可以保禄位,可以远耻辱,可以得上之知,可以得下之援。 而马太守您,青天白日,不事公务,却在青楼厮混;知他人恶行,不但不规劝不制止不以晋法惩戒,反倒助纣为虐,为其兜底,甚至杀人灭口,这般鱼肉百姓,这便是马太守的为官之道吗?” 闻言,马太守阴沉沉的盯着谢道颖,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教他为官之道,岂不可笑?他马太守一郡之长,要摁死他,便如摁死一只小蝼蚁。 马文才太了解马太守露出这般阴狠的神情所代表的含义了,他将谢道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对马太守说道:“收起你那些恶毒的心思,她不是你能动得起的人。” 马太守头一次见自家嚣张不可一世的儿子如此紧张一个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送他去尼山书院,是去学习经史子集镀镀金的,不是去结交一些没用的没落士族的。 “你过来爹这一边,今日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马太守不想将他们父子不睦之事暴露在外人的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马文才知道他的心思,巧了,此事他也不想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牵起谢道颖的手,走向客座,坐下了。 见此,梁山伯荀巨伯他们也坐下了,刚才的打斗中,两人的伤势又重了一分,只是都咬牙忍着,没有吱声。 祝英台挨着梁山伯坐下了。 蓝老板又站到了主座马太守的身后。今日这场父子之间的博弈,到底是老子凭借其多年的威望和权势成功镇压住了儿子,还是狠辣无情的儿子创飞了一向威严的老子?她随时准备着转换立场。 谢道颖看向蓝老板,似笑非笑的说道:“麻烦你让人上些茶来,不过,加了料的便不必再上了。” 闻言,马文才立即看向了谢道颖,谢道颖冲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放心。” 蓝老板则是讪笑着解释道:“谢公子放心,是那些下人做事毛躁,上错了,这回奴家亲自去备茶。” 蓝老板说着,行了一礼便亲手泡茶去了。不管谁输谁赢,谁胜谁负,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如今,她枕霞楼身处风暴中心,她有种预感,今日之事若是不能善了,必将后患无穷。 她想了想,轻声吩咐小丫鬟道:“你去将玉无暇叫来,将她打扮得我见犹怜一些,马太守好她这一口。” “是,妈妈。” 无论如何,她蓝凤儿要给自己增加些筹码。 大厅内,短暂的沉默之后,马太守好言相劝道:“文才,今日之事,你退一步吧。” 马文才看着地面,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若不退呢?” 马太守眼中闪过一抹难堪,这个逆子! 马太守对着护卫吩咐道:“把他们都带下去,我与少爷好好的说说话。” 人家的家务事,他们在这儿听着确实不礼貌了,梁山伯立即站起身道:“那个,马伯父,文才兄,你们好好聊聊,我们先去找心莲姑娘。” 荀巨伯和祝英台也站起了身,谢道颖正要起身,却被马文才制止了:“道颖不必走。” “哦。”谢道颖便又毫无心理负担的坐的稳稳当当的了。 不过,她对琴书说道:“你去帮他们一起找吧,有你在,没人敢拦着。” “是,公子。”有马公子在,琴书便放心的陪梁公子他们去找人了。 她那会儿打进来的时候,正好听那个带路的龟公说起,楼里又来了许多好玩的玩具,她正好去长长见识。 【龟公:人家明明说的是那种器具啦,你是怎么听的啦。】 护卫与一只耳的马泰也退到了门外。 马泰他本来也该守在门外的,但他想也没想的便赶去医馆找大夫了。 他怀里揣着他那一只耳朵,虽然无论如何这耳朵都接不回来了,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要将它带回去,立个冢。 至于那个耍斧头的小子,他要他死得比它的耳朵还要惨! 大厅内,现在就剩下,马太守与马文才谢道颖小两口,哦不,马谢一对同窗了。 马太守看着谢道颖这副坦然的样子,当真气结,如今的小年轻,都不会看人眼色了吗? 他揉了揉额头,指了指马文才道:“你一定要事事与为父作对吗?你我可是父子!” “你与我娘还是夫妻呢,你不一样逼死了她?!” “住嘴!”马太守怒喝道,“我对你娘的感情,你懂什么?她在这里,她一直都在这里!” 马太守说着,神情激动的直“砰砰砰”的拍着自己的心口。 想到他娘,马文才闭了闭眼,一字一句的说道:“马太守,你说的这话连鬼都不会相信!我从小只看到你打她,骂她,侮辱她!最后,还逼得她上吊自尽!你现在居然跟我说,你心里有她,你配么?啊?” 闻言,马太守露出怀念、深情、悔恨的神色,他眼眶有些红,声音有些哑的说道:“从小,我不知道怎么对人好,以为打人、骂人,是大丈夫的表现。我太爱面子了,更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到你娘。等你娘死了以后,我才真正发现,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深爱着她。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你娘她死了,她把我的快乐,全部都带走了。” 听到“她把我的快乐全部都带走了”,谢道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马太守这是想把她笑死,然后继承她的花呗吗?难道他来枕霞楼,不是来找快乐的吗? 谢道颖立即捂住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没忍住。马太守,您继续。” 此时,马太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只有在寂寞的日子里,寻找过去熟悉的记忆。文才,你还年轻,你比爹幸运多了,感情还没有开始。待日后你遇到了这样一个心爱的女子,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你都要将她牢牢地抓住,囚在自己身边,不许她离开,哪怕是死,也不行!” 不是,谢道颖有些惊悚的看向了马太守,不带这样教孩子的啊,这样会出人命的啊! 马文才低头,如鸦的长睫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谢道颖头一次觉得,马文才,或许,可能,大概,也没那般香呢? 第162章 暴露 马文才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刚想伸手握住谢道颖的手,便听到大门外嘈杂声起。 原来,一队官兵在县令大人的带领下,呼啦啦地赶了过来。 只是,在枕霞楼的大门口,被马太守的人拦住了:“站住,里面不能进!” 但是,县令大人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有人喝道:“你们是何人?竟敢阻碍官差办事?让开,不然,扰乱公务,连你们一并拿下!” “放肆,我们大人在里面!一个都不准进入!”马太守的人向来嚣张惯了,竟然连个通报的都没有,直仗着马太守的官位大县令许多,在外面便与县令对上了。 闻言,县令问道:“不知诸位的大人是哪一位?可否通报一下,下官乃是会稽县令,胡薛岩。” 马太守的人很强势的喝道:“不管你是胡大人还是焦大人,有事便在这里等着,我们大人有闲了,自然会接见你的!” 大厅内,谢道颖摇摇头,等着他们过来救驾,黄花菜都凉了,胡县令也只能大喊一声:“我又来迟了!” 如此看来,她对象还是挺香的,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谢道颖将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摇了摇道:“文才兄,让他们进来,是我报的官。” 马文才点头道:“马大,让他们进来。” 马太守连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今日不是与儿子谈心的好时机。 唉,早知道他只得了这一个儿子,他当初便不该那般绝情。现在,要修复父子关系,没想到,竟比登天还难。 或许,他该找个好儿媳,居中调停。 只是,王卓然那家伙最近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胡县令疾步走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向了一身红衣的谢道颖。 看到他虽然衣衫有些破,头发有些乱,但好歹人还是那个完整的人,便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先冲马太守行了一礼,便公事公办的说道:“来人,去将枕霞楼的蓝老板叫出来了。” 蓝老板的茶已然泡好了,只是,她见大厅里的人都被遣散了,便很有眼力劲儿的悄悄地退开了。 此时见官兵呼啦啦的进了她枕霞楼,便赶紧迎了出来。 胡县令看到她出来了,不待她出声娇笑,先问道:“谷心莲在哪儿?将她交出来。” 蓝老板连忙看向马太守,就见马太守纹风不动,便知他的意思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着急。 但偏偏,能帮她的玉无暇还没有下来。 见她仗着马太守拒不合作,李都头粗声粗气的说道:“蓝老板,你若是不主动将人交出来,让我们兄弟去搜的话,你如此漂亮的楼,恐怕就没有这般完整了。” “不必搜了,我与琴书找到心莲姑娘了。”荀巨伯与琴书此时带着谷心莲下了楼。 这个蓝老板太精明了,竟然将谷心莲藏到了浣衣房。 胡县令吩咐道:“李都头,随蓝老板去将谷心莲的卖身契取来,然后将俩人带到衙门,仔细审理。” 蓝老板一听就急了,她冲马太守道:“马太守,您看在玉......” 一听她要说到玉儿,马太守厉声阻止道:“蓝老板,慎言!” 这个蠢女人,有玉儿在,他自然会帮她。 但今日的形势在这儿,她只能先去衙门走一遭,等他查明了情况,再决定如何把她捞出来。 这谢公子的来头必然不小,没见县令都亲自出马了吗? 再者,他人就坐在这儿,这姓胡的居然越过了他这个太守,上来就抓人。 可见,此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蓝老板被他这么一吼,小心肝儿不由得便颤了颤。 真的,今日她便不该去抓谷心莲的。如果不去抓谷心莲,就不会抓了这两个学子。如果没有抓这两个学子,就不会招来谢公子。如果没有招来谢公子,就不会招来马公子。如果没有招来马公子,马太守就没有顾忌。马太守没有顾忌,她便不会被抓。 大晋虽不禁妓,但逼良为娼,按照《晋律》,处罚很重,她不但家产不保,还要受笞刑! 玉儿啊玉儿,平日里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还不下来救我啊。蓝老板此时,内心十分的煎熬,只能被李都头他们带走了。 其实,并非玉无暇无情,只是此时,她自顾不暇。 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青楼碰上祝英台! 祝英台也是无意中闯入到她的筑玉阁的,她本来是在找谷心莲的。 当她看到枕霞楼里的花魁娘子竟然就是黄良玉时,几乎又要破防了。 去年,她冒着被赶出家门的危险,以为自己成全了一对神仙眷侣,没想到,竟是造就了一个芳名远播的花魁娘子! 她对得起自己吗? 黄良玉十分难堪,又十分难过,她看着祝英台眼中的不可置信,着急的解释道:“你听我解释啊,祝公子!” “你叫我什么?祝公子?我认得你吗?”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能不认我啊英台!” “我是不认得你了!我问你,你把我的玉姐姐藏到哪里去了?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玉姐姐去哪儿了?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啊!” 黄良玉欲哭无泪,还不回去了英台,她已经走上不归路了,再也回不去了! 祝英台看她这样,压住那种排山倒海的失落,逼问道:“那个男人是谁?把你随意地卖到这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黄良玉连连摇头,她不能说啊,若是说了,秦郎的前程便毁了啊! 看她如此,祝英台痛心疾首:“他不珍惜你,你竟然还包庇她,你,你何时变得如此愚蠢了!” “是,我是蠢,我是傻,可是,事已至此了,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了啊。”黄良玉痛哭出声。 梁山伯看着她们俩干着急,完全插不上话,不知该如何劝说。 祝英台拉住他道:“山伯,我们走,去找谷心莲,最起码,人家不想进青楼!” “你等等,谷心莲?你们是来救谷心莲的?你们就是那几个来找茬的?英台,你先别走,你这样的女子蓝老板最喜欢了,你放心,我有办法帮你出去。” 黄良玉知道,此事求蓝老板没有用,倒不如求求马大人。 是以,她叫住了祝英台后,人便飞快地跑下了楼去。 楼下,官兵众多,可她没有注意那般多,只是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了马太守。 她弱柳扶风般的奔过去,搂住了马太守的胳膊,娇滴滴的喊道:“大人,玉儿有事求您啊。” 马太守见到她的时候,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便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玉儿的身份不能暴露! 但是,晚了! 马文才已经看到她了! 这般长相,与娘亲像了九成! “马俊生!”马文才瞬间挽弓搭箭,箭尖直指马太守! 第163章 除了你,没人拦的住我(已修) 马太守眉心一跳,看向了马文才。 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瞬间便镇定了。 他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他心里有数。 他是嚣张霸道,冷傲孤僻,甚至冷心冷情,但他绝不会弑父。 他从小便渴望得到自己的肯定,以后,他会把自己的心思全用到他的身上,为他铺一个锦绣前程! 玉无暇见有人拿箭指着马太守,立即挣扎着要从他身后出来:“大人,让玉儿为您挡箭,您快跑啊!” “玉儿,别动!”马太守很着急,死死的护她在身后。文才不会弑父,但一定会杀了玉儿。 “不,大人,您让玉儿保护您,有玉儿在,谁都别想伤害您!您说过,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若是死了,您可不要忘记我啊。”玉无暇说着,又娇娇儿地往外冲,露出了半颗脑袋在外头。 见她话这么多,马太守连连的说道:“你别动,也别说话,他不会将我怎样的,你乖乖地躲在我身后。” “不,大人,玉儿怎能让您为我挡箭呢?”如此挣扎着,大半颗脑袋,一不注意,便从马太守的身后露了出来。 “玉儿,听话。” 看他俩如此的情深意重,马文才的眼中渐渐地泛起了一片猩红,他娘吊在横梁上打晃的身体,在他眼前晃啊晃。 “没想到,马太守也有如此怜香惜玉的时候,那你们便一同去地下,向我娘请罪吧!” 说着,他手指渐松,不想,一道柔软的声音喊道:“望舒。” 马文才手一顿,他箭尖一移,箭矢“嗖”地一声便疾射而出! 玉无暇“啊”地一声,抱住头蹲了下去! 马太守大惊,回头看去,就见玉无暇的发髻上插了根羽箭! 他慌忙的把那支箭拔了,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 马文才看着他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心中已无半点波澜。 他牵起谢道颖的手就走。 依照大晋《晋律》,子弑父,车裂。 他有道颖,不可以死。 马太守见他要走,连忙温和的叫住他道:“文儿,你一直在搜寻各种兵书,爹知道,爹那边有几本孤本,爹回头便拿给你。爹知道,你是个很有志向的孩子,你想名扬天下,你想青史留名,你想在朝廷有一番大作为,爹都会为你铺平道路,全力扶持你的。你相信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爹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马太守,你太自以为是了,我要什么,从来不需要旁人给,我会自己去拿。” 见马文才谢道颖走了,梁山伯祝英台荀巨伯他们也跟了出来。 琴书扛着她的大斧头走在了她家小姐的身后。 前边,谢道颖轻声问道:“那女子有何问题?” 若只是马太守包养的妓子,他绝对不会如此失态。 马文才沉默一瞬,声音暗哑低沉:“长相与我娘,像了九成。” 谢道颖无语,这个老登,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霸道总裁,玩什么替身梗呢。 她沉默一瞬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我若说杀了她呢?” “那我拦得住你吗?” “嗯,刚才那一箭,我本意是要他们死一个的。” “你想射死那青楼女子,让马太守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嗯。” 后面,几个人也在小声的说着话。 荀巨伯道:“你们说,他们父子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梁山伯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祝英台沉默不说话,她与山伯追着玉姐姐下楼之时,看到她与马太守那般亲热,当时就觉得马文才肯定会生气,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生气,连箭都用上了。 梁山伯看了眼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小声的说道:“还好,文才兄最后放过了那女子,不然,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因为马太守而香消玉殒了。” 祝英台横他一眼道:“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不是啊,英台,青楼女子的命也是命嘛,她们卖身青楼,也不是自己愿意的,都是被逼的。” “那不一定,大不了,还有一死呢。”祝英台说道,若真是被逼着卖身青楼,还不如干脆玉石俱焚,大家都别活了。 “公子,谢公子,琴书,”马统牵着马,停在了街角道,“马统来接你们了。” 马文才走过去,翻身上马,对谢道颖伸出手道:“我拉你上马。” 谢道颖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中,马文才用力一拉,谢道颖便如一只火凤凰一般,翩然而起,落到了他的身前。 马文才低头看她,鼻尖一缕幽香。 她穿红衣,当真是艳丽无双,无人可及。 “我们去哪儿啊?”谢道颖揪着缰绳,回头问道。 “现在不知道,看雷阵吧,它走到哪儿,我们便停到哪儿。” “好啊。”谢道颖拍了拍雷阵的大脑袋道,“雷阵,今日拜托你了。” 梁山伯他们三人走过来说道:“文才兄,道颖,你们先回去吧。心莲姑娘那儿,我们要去县衙盯着呢。” 谢道颖点头道:“也好,想来她今日便能回去了,我们书院再见。” 接着,谢道颖又看向琴书与马统道:“你们俩也别在外面玩得太久,早点回书院。” 琴书点头道:“我今日斧子没耍过瘾,我回去帮苏安砍柴去。” 马统一听,连忙说道:“砍柴的活儿你干不了,砍一会儿你的手就吃不消了,还是我帮你砍吧。” 马统话音一落,梁山伯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便看向了他,他在说啥他自己知道吗?琴书会吃不消?他那板斧,怕是比月宫里的吴刚抡得还好呢吧。 唉,马统真是不知者无罪,无知者无畏啊。 .......................... 医馆里,马泰嗷嗷大叫,一碰就疼,老大夫根本没法给他上药。等好不容易上好药,包扎好时,老大夫觉得自己的命都要去掉一半了。 不过,他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你这耳朵,也并非就完全没有办法了。你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给你缝上去。” 马泰一听,连声骂道:“放屁放屁,这人身上砍下来的东西还能再缝回去吗?你当这是缝衣裳呢?老东西,你莫不是想害我?” 老大夫一听便不再理他了,只说道:“药粉子,诚惠一两三钱。” “什么?这么贵?你抢钱啊?老子没钱!”马泰说着,踢了一脚老大夫,人便走了。 老大夫淡定的拍了拍衣摆,就知道这狗腿子不会给银子,他刚才的药粉子里特意加了一味加剧疼痛的药,算是送他的了,免费的。 .......................... 此时,县衙大堂外很是热闹,围了好些老百姓。 大家听说枕霞楼的蓝老板犯了事儿,都跑过来瞧热闹了。 梁山伯他们三人虽然也有看热闹的成分在里面,但他们更关心的是这个案子,能否公正的审理。 胡县令公开审理此案的目的,不止是向谢公子交待,更重要的是,匡扶正义,维护法度。 其实,也不用他如何审,蓝老板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交待了个清清楚楚,卖身契作为最关键的证据也呈了上来。 今日之灾,全是王蓝田带来的。 如今蓝老板也想明白了,此事她又不是主犯,她只是帮了人家一个忙而已,大不了,她赔些银子就是了。 很快地,李都头便将王蓝田“请”来了。 王蓝田与蓝老板对簿公堂。 起初,王蓝田还在狡辩,只是笔迹一对后,他便无话可说了。 因着逼良为娼未遂,王蓝田被判笞刑100,罚金300两。 蓝老板笞刑50,罚金600两。 之所以是600两,是因为她本该笞刑80,但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便以金代笞。 可是,都代却是不可以的。 如此,谷心莲便被完好无损的放了回去。 而王蓝田,则是被抬回了尼山书院。 当然了,衙役是不可能抬着他,送他回去的,是梁山伯不忍看他爬回去,给他雇了两个轿夫,将他抬了回去。 …………………… 枕霞楼 马太守眼睁睁的看着马文才走了,心中颇为后悔。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竟然与他离心至此,早些年,他该把心思分些给他的。 谁能想到,他这般强健的身子,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呢? 但今日的关键在于玉儿身上,他不是让她不要出来的吗?! 马太守刚要发火,就看到了玉无瑕她年轻漂亮的脸庞。 就是这张脸,与她太像了!他从前打骂她太多,如今当真后悔了,文儿如何不信呢? 见马太守看着自己发愣,玉无瑕连忙贴了上来,娇软的说道:“今日大人如此护着玉儿,玉儿十分感动,来世愿为大人衔草结环,做牛做马。” 马太守不语,即便玉儿衔草结环,当牛做马,也不能挽回些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文儿如何这般不懂事呢?若是夫人还在…… 夫人为何那般绝情,上吊自尽呢?有什么事,他们夫妻不能好好商量呢? “大人,玉儿不知那是太守府的公子,今日多有冒犯了,玉儿心中不安。”玉无瑕心中是真的不安,若要知道马公子与英台是同窗,她刚才便不那般表演了。 如今倒是不好收场了。 马太守摇摇头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该护着你的,是文儿他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里。” 如今玉儿既然已经暴露了,便不用再把她放在青楼了,不如直接接回府吧。 马太守道:“玉儿,我要为你赎身,你跟我回府吧。” 玉无瑕一愣,不,她不要去太守府当个金丝雀,她还要等她的秦郎呢! 玉无瑕柔声道:“大人,玉儿觉得,此时不合适。令郎还在生我的气,此时入了府,只怕也是家宅不宁。不如,等他消了气,再从长计议啊。” 马太守盯着她的脸,暗暗摇头,文儿是永远不可能接受她的。 不过此事,也确实不宜着急。 待他与文儿再好好的谈一谈。 他如今老了,身边也需要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了,相信他会理解的。 “玉儿,那便委屈你,在这儿多待些日子了。” “大人,只要您心中有玉儿,玉儿便不委屈。” 马太守欣慰的点点头,夫人起初也是这般小意温柔,百依百顺的,可是后来,他鞭打文儿之时,她竟敢出声阻止,温柔尽失,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她不知道吗?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之事。 …………………… 马文才果然放任着马儿乱走,越走越远,竟然走向了郊外的山林里。 谢道颖拍拍它的脑袋,这大概就是马儿的天性吧,热爱大自然。 【雷阵:其实我就是喜欢那儿的草,新鲜。而且,运气好了,能碰到匹漂亮的母马。】 一路上,马文才都很沉默,他的思绪很乱,想到了许多从前母亲的事。就连从前被他刻意遗忘的事,都变的异常清晰了起来。 谢道颖也不说话,每个人都有想静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吗,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陪伴着他便行。 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便说了。 果然,当马儿穿行在蜿蜒的山道中时,马文才搂紧了怀中心爱的女子,似乎这样便有勇气撕开从前那些流过血,化过脓的伤口了。 他哑声说道:“七岁那年,我娘毁容了。” 谢道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发紧的胳膊。 时光流转,回到十一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日,风和日丽,人们早已脱了厚衫,穿上了夏服。 屋外的阳光似乎要刺透屋顶,但屋内,却很凉爽。 他跪于府中大厅的正中央,府里的丫鬟们战战兢兢的立于两侧。 马太守挥舞着马鞭,那鞭鞭到肉的痛,他现在都还记得。 他发了狠的边打边骂:“混账东西!畜生!我让你输了比赛!你这个畜生!” 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娘亲终于得到消息,她急急忙忙地寻了过来,上前拉住了他,阻止道:“别打了,别打了!老爷,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第164章 躲在柜子里的马文才 马太守一把推开了她道:“你生的好儿子,射箭比赛,竟然输给了差役生的平民!我堂堂一个太守,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娶妻生子,不能光耀门楣,我养这个畜生何用!” 说着,马太守一脚上去,便将他踹翻在地! 接着,鞭子又跟了上来,他咬紧牙关,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喊叫。 因为他知道,他只要发出一点声音来,这场殴打,便会无限的延长。 他必须死死地忍住! 这一鞭一鞭又一鞭的,娘亲终于忍受不住了——没有一个做娘的能够眼睁睁地,日复一日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这般的毒打——她崩溃的大喊大叫道:“不要再打了!他一个七岁的孩子与十几岁的孩子去比,他已经赢了!你住手!” 闻言,马太守回头,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夫人如此失态,恍若泼妇,他怒道:“你说什么?” 娘亲满脸是泪,她不管不顾,冲着马太守叫道:“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是我没有给你生一个好儿子,你要打就打我吧!” 马太守上前,面容越发的狰狞,他呵斥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话音未落,他便一个耳光将娘打倒在地! 他是练武之人啊,娘亲如何受得住? 娘亲她趴在地上,竟然没能爬得起来! 他跪着爬过去,拉着他爹的衣摆,苦苦哀求道:“爹,我会学好射箭的,您别再打娘了!” 马太守不为所动,一记窝心脚,又将他踹倒在地! “文儿,不要再求你爹了,你让他打我好了,这样,他就不会迁怒于你了!”娘亲心如死灰的又朝着马太守说道,“你打吧,反正,你与我成亲,不就是看上我娘家有钱有势吗? 我爹死得早,不能再对你有所助力,你后悔了,巴不得早点送我去和我爹团圆,对不对?!” 马太守恼羞成怒,他怒喝道:“你住口!” 说着,暴怒的将桌上那盏刚上的热茶,一袖子便挥向了他娘! 壶中的热茶尽数的洒在了娘亲的脸上,当场就烫的她半边脸通红肿起。 而马太守落荒而逃,连大夫都没给他俩请一个。 娘亲自请了大夫,顾不上她自己,而是让大夫先给他诊治,上药。 半个月后,他身上的伤快要结痂了,娘亲脸上的伤,大夫却束手无策。 娘她,毁容了。 马太守看着毁了容的娘,拂袖而去,他搂着妾室,登堂入室。 娘她终于撑不下去了,她搂着他,对他说道:“你听娘的话,好好读书,好好用功,长大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有用的男人。那样,你就自由了,懂吗?” 他点点头道:“娘的话,文儿一定听。” 第二日,他再见到娘时,便是她吊在横梁之上,晃呀晃的样子。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娘出殡之后,他总将自己藏在柜子里。 柜子里很暗,但黑暗的柜子里,却很安全。 【讲真,剧中看到这里时,真想夺过那条鞭子,抽在马太守的脸上。然后将那壶热水,也全都倒在马太守的脸上。家暴凤凰男,真下头!】 听马文才讲完了这段往事,谢道颖侧过身来坐在了马上。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家才才,可怜的娃,姐姐抱抱。 谢道颖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问道:“那你现在还会躲在柜子里吗?你现在要找个柜子吗?” 如果躲在柜子里让他觉得安全,她觉得,躲一会儿,也无妨。 她就在外面,陪着他。 马文才被她抱的紧紧的,哪里还需要什么柜子? 而且,自从与她一起后,他就不再需要柜子了。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道:“你若是一直陪着我,就不需要。” “一直陪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求婚啊。” “求婚?提亲吗?那是自然。”对此,马文才早就计划好了。 “不一样哦,提亲是跟我爹娘提,但求婚呢,是对我求。”谢道颖开始夹带私货,为自己谋福利了。 她刚想科普一下何为求婚,如何求婚呢,天空突然一个炸雷响了起来。 谢道颖无语道:“不会吧?晴天霹雳,要下雨了?” 此时又是一声炸雷,谢道颖果断的将头缩到了马文才的怀里道:“我们快回去吧!” “来不及了,往前,那里有炊烟,抱紧我。” 本来就抱得挺紧的了,还要怎么紧啊,谢道颖只能勒住他的腰了。 雷阵撒开四蹄儿,在山路上一阵狂奔。 但雷雨来的速度更快,只一会儿 ,两人一马,便成了三只落汤鸡。 被这山风一吹,当真透心凉,冰冰凉啊。 马文才一手驭马,一手稳稳地护在谢道颖的脑后,马蹄有节奏的“得得”声,伴着“哗哗”的雨声,在这春日的傍晚,温情满满。 “道颖,前面有一户人家!” “好!” 两人骑着马越过柴门,下了马。 谢道颖喊道:“屋里有人吗?” 一位大婶子走了出来道:“两们公子是来躲雨的吧,快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身上的雨水“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大叔看到了,忙对老伴喊道:“大牛他娘,你给两位公子找两件衣裳换上,这样穿着湿衣裳,身子骨受不住的。” 道颖身子弱,马文才头一次对一个平头百姓道谢,他说道:“有劳大婶了。” 大婶子笑道:“公子莫介意,我家老头子瞎,夫人如此娇柔,这农家的衣裳也不知道能不能穿的惯啊。” 马文才一愣,看了眼谢道颖,笑道:“我夫人身子弱,粗衣也比这一身湿衣好多了。” 谢道颖脸有些红,眼睛直往别处瞟。 大婶子很快的便拿出了两套衣裳说:“那些没补丁的衣裳都被我儿子儿媳带去镇上了,出门寻个差事不容易,穿得太破了会让人瞧不起,只能委屈两位了。” 马文才接过衣裳,笑道:“无妨,多谢婶子了,再麻烦婶子给我夫人煮我姜茶来吧。” 说着,马文才从身上掏出了一锭银子。 大婶子一看,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一碗姜茶的事,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啊。” 谢道颖收回银子道:“那便辛苦大婶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快进屋换衣裳吧。” 两人进了房,谢道颖揪着衣领,一脸防备的看着马文才道:“你要是乱看,便戳瞎你眼。” 第165章 农家留宿 马文才将一块粗布罩到了谢道颖的头上道:“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女流氓。” 谢道颖煞有介事的点头道:“言之凿凿,甚是有理。” 马文才拿布粗粗的给她擦了下头发,一副老妈子的口吻道:“快换衣裳,不然该受凉了。” 谢道颖看了看老妈子,转过身去,开始脱衣裳了。 黄金甲虽好,但不防雨,她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裹胸布也是。 谢道颖解开裹胸布,迅速的换上了那身碎花粗布衣裳。 而马文才背对着她,比她换的还快。 谢道颖转过身来,便看到马文才一身灰扑扑的农家汉打扮,不由“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文才村夫。” “还笑我呢,也不看看你自己,道颖村姑。” 马文才说着,将她拉到自己的跟前,拆开她的发带,将她的头发散开,给她擦头发。 外屋,大婶子道:“我去炒两个菜,不然,晚上不够吃啊。” “去吧,要不,炒两个鸡蛋?”大叔提议道。 “两个哪里够啊,要三个。我看他们非富即贵,没个肉菜,也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下。” “唉,凑合着吧,咱们农家人,到哪里弄肉啊。”大婶子说着便往厨房而去,不过,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说道:“老头子,你说,那夫人怎么那么俊啊!你说,人家怎么长的?” “说到怎么长的,我还想问你,你眼睛怎么长的呢!我看那红衣公子,他就是一个公子,怎么你就看出他是个夫人了?” “这还要问吗?没看到他们俩牵着手吗?你见过哪个大男人牵着另一个大男人的小手手的?这不很明显吗?牵的是他夫人。唉,你呀,木头了一辈子,你就继续木下去吧。下辈子啊,我翠花不跟你玩儿了,老木头!哎?我翠花要找个知情识趣,长得俊的小后生。” 大婶子一边憧憬着,一边去了厨房。 人要有梦想啊,万一实现了呢? 大叔被她一顿训,嘟囔道:“还知情识趣长得俊,你当年不就是看我长得俊,才答应我娘的提亲的吗?哦,现在我老了,就嫌弃我了,是吧?你个牛翠花,你没良心啊!” 窗内,谢道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马文才皱眉道:“以后,你会不会也嫌弃我老了,不好看了?” 谢道颖看向他,忍笑道:“等你老了,难道我就没老吗?” 马文才看着她那张艳若桃李天姿绝色的脸,沉默了。 谢道颖不管他的忧伤,将他摁到了椅子上道:“我来给你擦头发。” 说着,将他的发带解开,头发散开,给他绞头发。 再一会儿后,两人束好发便出来了。 大婶子端着两个盘子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俩,笑道:“哎呀呀!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这衣裳我儿子和儿媳妇穿,那就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可公子与夫人穿上,那就是特意从城里来我们乡里游学的富贵小夫妻。” 一听小夫妻,谢道颖的眼睛又开始乱瞟了。 而马文才如此高冷的人却化身为社牛,长袖善舞了起来。 他接过大婶子手中的盘子道:“我夫人整日里待在府中,闷得慌,我便带夫人出来踏青。不想,却遇到了大雨,倒是给婶子与大叔添麻烦了。” 谢道颖呵呵一笑,我就看着你表演。 很快地,四人坐下用饭。 看着桌上的一盘子窝窝头,以及桌上的韭菜炒鸡蛋,肉渣炒青菜,外加四大碗稀粥,大婶子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也不知道公子与夫人能不能吃的下。” 马文才还是第一回见到如此简陋的晚食,他看向谢道颖,他无所谓,不知道道颖能否吃得惯。 谢道颖拿起筷子笑道:“大婶的手艺不错,我都闻到香味了。” 看谢道颖果真吃得很香,大婶子与大叔脸上的褶子便都笑开了。 马文才也放了心,将韭菜里的鸡蛋直夹给她,害得谢道颖直在桌子底下踢他。 但是,马某人不为所动,厚着脸皮,死皮赖脸的将鸡蛋全都夹给了她。 道颖本就身子弱,如今又淋了雨,要是连鸡蛋都吃不到,那他如何为人夫? 大婶子与大叔看他们这样,不由得暗暗发笑。 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饭后,大婶子在灯下纺纱,纺车转得嘎嘎直响。 谢道颖在一旁兴趣盎然的看着,过了一会儿,也想试一试。 大婶子起身,让谢道颖坐到了她的小凳子上道:“夫人,你左手这般,放在这里,右手摇它就好了。” “好。”谢道颖边摇纺车边绕纱线,干得有模有样。 马文才双手环胸,靠在门框边看着她,眼里心里全是她。 大婶子与大叔又躲在一边笑了。 年轻人,都这样,新婚的妻子,心上的宝子,热乎着呢。 当晚,下雨天,留客天,马文才与谢道颖便在这家住下了。 两人躺在床上,各睡一边,互不干扰。 起初,谢道颖脑子里还想着该如何这样那样的开发些小福利,但只一会儿,人便呼呼的睡了过去。 马文才等她睡着了,悄悄地伸出胳膊去,让她枕到了自己的胳膊上,拉好被子,闭目养神。 这是在外面,有道颖在,他需为她守夜。 ........................ 尼山书院 陈夫子正躲在被窝里哭呢。 今日,他去枕霞楼捞人,可是,却误入了小桃子姑娘的闺房。 他他他,他进去了就没走得出来。 谁能想到,那个小桃子大白天的居然在沐浴! 她看到自己,便便便,拉着自己掉入了她的浴桶。 然后,他就被小桃子这样那样了...... 事后,小桃子娇里娇气的笑道:“咯咯咯,没想到,相公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处儿呢,老娘我真是赚大发了啊,咯咯咯。” 再然后,他又被她拉到了床上。 再事后,她往他胸口塞了一锭银子,足足五十两啊。 他,他就怀揣银子,晕呼呼的回来了。 回来了,就躲在被窝里,哭到现在,哭到眼睛都肿了,心肝儿都碎了。 他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他对不起孔老夫子啊! 他有失体统有辱斯文啊! 爹啊,您在天有灵,原谅儿子贞节不保吧! 呜呜呜...... 哗哗哗...... 窗外的雨声在与他伴奏。 第166章 马谢初次体验民间疾苦 夜半时分,雨又骤又急又猛! 风,又狂又烈又疾! 突然,谢道颖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在爬行,她倏地睁开眼,抬手便摸,水?雨水! “文才,”谢道颖一动,发现自己正睡在他的怀里,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个了,她转过身来,推了他道,“快起来,屋顶漏水了!” 马文才倏地睁开眼,问道:“什么?漏水?屋顶?” “对,屋顶漏水了。”谢道颖坐起身来,从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他的外衫扔给了他,边穿衣裳边说道,“我出去看看。” “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 两人开门出了屋,发现堂屋里已经摆了七个罐子三个大碗,在接屋顶漏下来的连绵不绝的雨。 谢道颖与马文才站在碗碗罐罐当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此时,厨房里传来大婶子的声音:“大牛他爹,那碗放这边,这里也漏。还好大牛成亲之时,他们那屋屋顶翻新了,不然,马公子与夫人还如何休息啊?” 闻言,谢道颖看了看屋外的雨帘,说道:“我去厨房拿个碗。” “我去。”马文才说着,冲进了雨幕之中,再回来时,手中拎了个咸菜坛子,空的。 “道颖,用这个等水,碗都用完了。” “好。” 两人回了房,把枕头拿开,将坛子放了上去。 哪里想到,坛子刚放好,床尾又漏了。 马文才又出去找了个竹杯子过来接雨。 老婶子进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想到,这屋也漏了。唉,也是,这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去年给我家大牛娶妻,又给公爹公婆修了坟,这房子啊,始终就没能修整的起来。只要雨天,屋外大雨,屋内小雨,跑不掉的。若是碰到这样的暴雨,那我们老两口,整夜的就都睡不成了,就坐在窗口,等天亮。如今,倒是连累公子与夫人,也跟着我们老俩口受罪了。” 谢道颖摇头,瞥了眼马文才道:“是我们夫妻叨扰了,婶子如此,倒弄得我们不好意思了。” 闻言,马文才嘴角咧开,过来搂住谢道颖的肩膀道:“是的,我们夫妻二人承蒙二老照顾了。” 那“夫妻”二字咬得极重,重得谢道颖脑壳疼。 大婶子笑笑,告退了。 就说新婚燕尔吧,一个眼神一句话,那都是黏糊糊的情啊爱啊的,甜死个人了。 如此,一夜便过去了。 翌日一大早,太阳便起来站岗了。 阳光热情的从窗户缝里闯进了屋里,大大方方地停在了一对璧人的身上。 就见马文才坐在椅子上,谢道颖被他抱在怀中睡着了,身上还盖了个花棉被。 此时,马文才醒来,他睁开眼,拍了拍怀中的谢道颖,轻声道:“道颖,醒了,我们该走了。” 谢道颖慢慢地睁开眼,坐起身来,摸了摸身上的被子问道:“雨什么时候停的啊?” “快天亮的时候。” 两人打开房门出来,就看到了那轮金灿灿的大太阳。 院子中晾晒了好些带补丁的衣裳,马文才与谢道颖的衣裳也在其中。 “大婶,大婶?”谢道颖在院中喊道。 “夫人,”大婶从厨房里探出一张脸来道:“公子夫人稍等,朝食马上就好,野菜汤和杂粮饼子。” 说完,又去烙饼子了。 而大叔则在厨房里烧火。 谢道颖过去摸了摸衣裳,两人的衣裳竟然都干了。 谢道颖凑上去闻了闻,有柴火味儿。她看向马文才道:“定是大叔大婶晚上帮我们烘好了。” 刚巧,大叔出来搬柴,闻言道:“也没什么,晚上反正也不好睡,大牛她娘就把公子与夫人的衣裳烘干了。” “不但烘干了,将我的衣裳也缝好了。”谢道颖笑道,“大婶的女红真好,针脚细密均匀,一看便知道,用了好些心思。” 大叔与有荣焉的笑道:“夫人,不是小的吹牛,大牛他娘的女红,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 看大叔这般自豪的样子,谢道颖夸道:“嗯,我觉得也是,看大叔的衣裳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大叔更开心了,他干脆抱着柴停下了,对马文才说道:“公子有福了,看夫人仙人一样的人品,想来女红也很好吧。” 闻言,马文才搂住了谢道颖的杨柳小腰,头埋在她肩头,无声的笑了起来。 谢·女红很好·道颖十分感慨的说道:“大叔,您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啊?哦。”大叔看他俩如此亲密,偷偷地笑了一声,赶快回了厨房道:“大牛他娘,那公子当真喜欢他夫人喜欢的紧呢。” “谁说不是呢,我昨晚看到他怕夫人坐着睡觉不舒服,还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呢。” “啧啧啧,大牛他娘,你说,这两人得生多少孩子啊。” “那是,这还不得像那石榴籽儿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啊。等他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孩子子少说要这么多!”大婶子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面团子,冲她家孩儿爹,伸出了两只手。 大叔看了一眼,咂摸了一下道:“差不多,夫人貌美如花,公子他也忍不住啊!要得的,要得的。” 这边,谢道颖一肘子就拐向了马文才,马文才捂住胸口,忍笑道:“你谋杀亲夫啊。” 他其实不想笑的,就是没忍住。 谢道颖睨他一眼道:“呵,谋杀一个不还有下一个么?” 不行!就算他死了,化成灰了,也不行! 马文才立即道:“我错了。” 但他随即又补充道:“你以后不许说这话了。” 谢道颖将两人的衣裳都收了回来,边走边说道:“进屋换衣裳。” 马文才连忙跟上,从她手中接过衣裳道:“你答应我,以后不说这话了。” 谢道颖呵呵,她拒绝。 马文才二话不说,单手将她扛起。 “马文才,你野人啊!” 马文才是不是野人,我们不知道,但谢道颖野不野,就看马文才那张脸吧,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衣裳也被扒了,可谓是衣衫半褪人凌乱了。 马文才的嫩豆腐,都快被某人从胸前吃到小腹了。 若是吃到小腹了,说不得两人就真的要提前生猴子了。 谢道颖吃够了豆腐占够了便宜,终于松口了,不就是有的话不能说嘛,说了某人不接受吗?她懂,不说就不说了,多大点儿事啊,至于衣衫半裸的诱惑她吗? 【马文才......,我真的很冤,读者宝宝们,你们信不信?】 两人换好衣裳用完朝食,告别了大婶子大叔,便回尼山书院去了。 待他们走了,大婶子进来将被子抱出去晒,却发现枕头底下压着两个50两的银元宝。 一个是马文才昨日给的那个,一个是谢道颖添上的。 农户人家,给太多了不好,这100两,刚刚好。 重建下屋子,再置点薄田。 大婶子抓着这两锭银子,立即便奔出去了。 她急匆匆跑到厨房,对正在刷锅的大叔说道:“大牛他爹,你看看啊!那对夫妻,真是我们老铁家的大恩人哪!” 大叔憨憨一笑道:“好人有好报,公子他与夫人定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 第167章 出世入世 昨日,王蓝田被李都头亲自带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是趴着被人抬回来的,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书院。 只陈夫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伤己身。 爹啊,列祖列宗啊,他陈子俊不活,不是,不洁了啊。 若说陈夫子心如死灰像行尸走肉,那么王蓝田就像个破布娃娃了。 他趴在床上,心里一片凄凉。 如此简单一件事,从前都没有失过手,但,自从他遇到谢道颖,就事事倒霉。 一个贱民而已,至于吗?他可是士族! 谢道颖啊谢道颖,你身为士族不帮着士族反帮着贱民,你就是士族里的大叛徒! “别动,不然又要浪费药粉子了。”荀巨伯边给他上药,边摁住了他的肩膀。 咦?荀菊伯上药?对,就是荀巨伯。 因为王蓝田后背一大块,他怕累着他家兰儿了。 八德在床边看着,眼泪汪汪的,一百下啊,公子怎么熬的住的啊?这要换了自己,早就一命呜呼,升天了。 王大人听闻此事之后,目露鄙夷,他拿起桌上的毛笔,饱蘸墨汁,直接在他的中正考评表上写道:下下,人品低劣,淫秽不堪,肆意妄为,不堪为用。 写完后,他便又爬上了床,也是怪了,这几日总觉得身后不太舒服,但具体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上来。 如此,那便上床再休息会儿吧。 ........................ 谢道颖马文才回来之时,陶先生的课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两人回屋换了衣裳,来到讲堂,在座位上坐下之时,听到陶先生领读道:“密网裁而鱼骇,宏罗制而鸟惊。彼达人之善觉,乃逃禄而归耕。” 谢道颖看向陶先生,这话出自于是陶先生自己的大作《感士不遇赋》。 他在《感士不遇赋》的序中说,他读了董仲舒的《士不遇赋》与司马迁的《背士不遇赋》,很有感慨,便作了《感士不遇赋》。 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便是:捕鱼之网密织而鱼恐惧,捕鸟之罗大张而鸟心惊。那通达明智之人善觉悟,于是逃避官禄隐居躬耕。 陶先生问道:“大家对这篇文章有何感想?” 有学子问道:“陶先生,我们来书院学得是治世之道,可您为何教我们避世之道呢?” 陶先生道:“入世必先出世......” “陶先生,”有人打断他道,“我只听说,欲出世必先入世。” 陶先生点头,转而说道:“梁山伯,谈谈你的看法。” 这几日他发现,这个学子心中有抱负,眼中有百姓,是个很不错的苗子,他很想听听他的想法。 梁山伯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他站起身来说道:“先生,吾人处世必先有出世之精神,方可作入世之担当。世间杂染不净,名利熏心,我们为百姓谋福,就要先超脱世俗,不为污浊所染。否则,就算有救世之热忱,也是枉然。” 这小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陶渊明道:“不错,坐下。” 他又点兵捉将道:“马文才,你有什么想法?” 马文才想了想那漏雨的破屋道:“出世入世,其实于我而言,不过是生存的选择。若家中富足安康,谁不想出世逍遥自在?可如今我目睹诸多百姓困苦,出世只为更好地入世,积累学识与能力,他日才能真正入世有所建树。” 陶先生微笑,目光转向谢道颖道:“你呢?有何想法?” “先生,学生以为,出世入世并非绝对。出世之心可以在世务纷扰间长存于心,不必刻意求之。入世做事,也未必会失却那份宁静超脱的心性。正如我们在此书院学习,既是入世求学,亦是在培养一种出世的胸怀。” 陶先生听了这些小辈之语,心中也有种醍醐灌顶之感,果然是“教学相长”啊。 他自己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能要求人人如此,否则,谁来为百姓做主? 是以,他赞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出世入世本无绝对,关键在于心中要秉持正道。” 你这般想便好了,谢道颖狡黠一笑,决定为她老爹送个人才过去。 陶渊明看着这丫头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便有些毛毛的。 他赶紧说道:“你们自己接着往下看,若有不解之处,大家再来讨论。” 说着,人便战略性的撤退了。 回头到马文才那儿探探话。 ............................ 枕霞楼里,玉无暇越想越不对,英台如何来了尼山书院? 英台对她的误会那般的大,昨日都要与她绝交了,若是她俩之间的误会不解除,她这一生都会寝食难安的。 还有,马公子那里,昨日之事,她也该去解释一下。 让他尽管放心,虽然马太守对她情根深种,但她自知身份,是一定不会入他们太守府的。 所以这趟尼山书院她非去不可,即便秦郎不让她去,她也必须要去! 玉无暇重新梳妆打扮,拆掉了头上那些钗钗环环,洗掉了脸上浓妆艳抹的胭脂水粉,换上了一身清纯的衣裳,坐上小轿子,便于午时时分,赶到了尼山书院。 此时,学子们刚下课一会儿,都在歇息,听说书院门口来了位枕霞楼的姑娘,不由得便结伴往书院门口而来。 没办法,昨日之事,书院里已经传开了。 王蓝田伙同枕霞楼的蓝老板,玩了一招空手套白狼,想要得到一个大姑娘。 真是池溏里的莲藕——净是眼啊。 ................................ 谢道颖原本想脱了衣裳上床补觉来着,就见马统一脸兴奋激动的跑了进来道:“公子,谢公子,枕霞楼的花魁来了!” 谢道颖与马文才对视一眼道:“她来做什么?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马文才放下茶杯,眸色平淡的说道:“她去年为了与秦京生私奔,于成亲当晚,逃了祝英台她八哥祝英齐的婚。三个月后,为了秦京生,自卖自身,进了青楼,入了贱籍。卖身的银钱,秦京生本欲拿来交束修,但好巧不巧的是,那日我代交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谢道颖无语的看着他道:“所以,他拿着玉无暇卖身的金钱,做什么去了?” “存进钱庄了。”马文才也有些无语。 “啥?这个玉无暇的脑子与眼光,当真让我一言难尽啊。”谢道颖突然有些词穷,这是什么绝世大圣母恋爱脑啊,她无法理解。 既然无法理解,那她便去会会她。 谢道颖对马统道:“走,我们瞧瞧去。” “谢公子,您先去,我去叫上琴书一起去。”马统说着,撒腿便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谢道颖感慨,这种恋爱脑,她觉得还是挺好的。 一起吃瓜一起开心,而不是一个人的嗨皮。 那个秦京生,一定一个人过的很开心吧。 第168章 我打你,他打我 玉无瑕在书院门口,迎着众人或好奇或鄙夷或淡漠或淫秽的视线,等待着马公子与英台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最先来的竟然是秦郎。 秦京生也没想到,玉儿她一个下三滥的妓子,怎敢来书院这等神圣的地方的? 是以,他一看到她,便将她扯远了一些,连声责备道:“你来找死啊?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不是让你别来吗?你为何还是来了?” 责备完之后,紧跟着便是扑面而来的嫌弃:“你没看到这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士族子弟吗?没有人愿意和你这种贱人有任何关系!你别不矢好歹,牵连了别人!” “什么?你骂我是贱人?你怕我牵连你?”玉无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秦郎,从前他可不是这般说的。 他说她伟大,为了心爱的男人,甘愿奉献自己,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说他以后步入仕途会成为谢丞相那般厉害的人物,而她,会成为人人艳羡的官太太! “对!我骂你是贱人,那你不不快滚?”秦京生的话说的又毒又急,他怕同窗们看出他们俩的关系,只想着赶紧将她骂走,以后再哄回来就是。 哄她太容易了,他手到擒来。 玉无暇的心,瞬间便有种被撕裂开了的感觉,但她几乎瞬间便挺过来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玉无暇了,这种级别的侮辱,她时常受到,只是来自己于心上人的侮辱,让她极为心碎而已。 不过,她并非没有心理准备,许久未见,她与他的感情,似乎都发生了些改变。 不,是他,变了。 玉无暇很快的振作起来,他直视着王蓝田道:“不,我不会走的,没有见到我想见的人,我不是不会走的。” “你不是找我的?”秦京生吃了一惊,但瞬间又恼了,不是找他的,那是找哪个野男人的? 玉无暇说道:“我现在找梁公子。” 找梁公子与她说和。 秦京生一听,当真是怒火冲天,这个龌龊下流的女人,居然与梁山伯那个平民也有一腿,这他如何忍得住? 他“啪”地一声,一个耳光便将玉无暇扇倒在地! 玉无暇被他打得眼冒金星来不及反应,又被秦京生一把扯住了,又一个耳光扑面而来! 梁山伯此时正好劝了英台与他一起过来了,一来便看到了秦京生的暴行。 他连忙上前推开了秦京生道:“你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此时,谢道颖刚好也来了,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没想到,秦京生软饭硬吃不说,还家暴呢。 梁山伯看向玉无暇,问道:“姑娘,你找我们所为何事?” 玉无暇擦干眼角的泪,连忙说道:“梁公子,祝公子不肯原谅我,我想......” “好啊!”秦京生没想到,一个书院,这女表子竟然就给他戴了两顶帽子,他忍不住一把扯过了玉无暇,“啪”的便赏了她一个大耳光子道:“你连祝英台都勾搭上了,你究竟还有多少个姘头?!” 玉无暇再次被他打倒在地,他还要上前来打,梁山伯挡到了玉无暇的面前,与他拉扯到了一起:“有话好好说,秦京生,你别动手!” 祝英台忍不住了,她上去便给了秦京生一个大耳光子,骂道:“你敢打她?她是你能打的吗?” 秦京生看着玉无暇的这两个护着她的新鲜姘头,连连点头道:“好,好得很,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完,他甩袖就走。 不成想,才走了几步,便被谢道颖拦住了。 他一愣,想到昨日谢道颖去青楼之事,不由得一愣,难道,谢道颖也被玉无暇迷住了? 他刚想张嘴说,他要将玉无暇让给他时,便听到了谢道颖的声音,只听他边鼓掌边赞道:“可以啊秦京生,打一个为了你卖身青楼的女人,你是这个。” 谢道颖说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接着又说道:“但打不要脸的渣男凤凰男,我是这个。” 谢道颖说着,冲他摇了摇大拇指,接着一个佛山无影脚,便冲着他的下体猛踹了过去。 “啊!”一瞬间,秦京生的痛叫声惊飞了栖息的鸟儿无数。 众学子们惊呆了! 不愧是道颖,真敢下脚啊,下三路能这么玩儿吗? 都是男人,不至于,不至于啊! 他们本以为,这样便算了,哪里想到,谢道颖他真的是不至于啊。 只见他一又一脚踹到了秦京生的后背上,秦京生便捂着下体,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眼睛通红的看着谢道颖,十分委屈的喊道:“我错了吗?我哪里错了?你说她是为了我?不是的,是她,喜欢做妓子,不然,为何要自卖自身?我不过是成全了她,给了她一个机会而已!” “瞧瞧,这话你自己信吗?哦,人家卖了自己的那十两金呢?去哪儿了?你敢说吗?” 秦京生骇然的看着谢道颖,他连这个都知道? “你那书童每个月去枕霞楼拿的银钱呢,都去哪儿了?” “她玉无暇是你娘吗?要这般养着你?” 众学子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小白脸啊,吃软饭啊,不要脸啊。 古人对软饭男的包容性可不比现代,他们是坚决抵制这种男人的。 他们认为,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养家糊口,那是天经地义,理当如此。 若是违背人伦,依靠女子过活,定会遭人唾弃和鄙夷。 此时,秦京生被这种鄙夷与唾弃,压得抬不起头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但他以为的还远远不够,因为他听到谢道颖接着斥责他道:“既然不是,那她便是你的衣食父母,便是你的恩人!你殴打恩人,便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像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四恶俱全之人,就不配留在书院!” 没错,像这种道德沦丧之人,谢道颖确实起了赶他出书院的心思。 “不,你没有权利赶我!你凭什么赶我?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学子而已!你以为你凭着......”谢相便可以在书院作威作福吗?秦京生如今快要疯了,他千方百计的要进书院,就是为了仕途经济升官发财。 如今,谁要是断了他的路,他便要了他的命! “是吗?他不能,那本大人能不能啊?”此时,一个妖里妖气,哦不,一个娇里娇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京生抬头看去,就见王大人正像看一个什么脏东西似的看着自己,他翘着兰花指,嫌弃的说道:“赶紧收拾收拾,滚出书院吧,可别把咱们书院如此神圣的地方,踩脏喽。” 第169章 断情 秦京生木呆呆地望着王大人,王大人“哼”地一声,小眼睛转了转,这个脏东西要脏了他的眼睛了,他还是看着那个死孩子谢道颖吧。 这世上,也就这个死孩子的盛世美颜堪与自己相比了,简直伯仲之间,不相上下。 谢道颖看他看向了自己,眉毛一挑道:“你瞅什么瞅?” “哼,瞅你好看。”王大人脱口而出,瞬间又改口道,“瞅你凶残,看你还如何......娶得佳人!” 死孩子,没事儿女扮男装的出来祸祸男人做什么?看他家马贤侄给她迷的五迷三道四六不分的,可怜哟。 谢道颖冲他眨了眨眼,无妨,她有接盘的啊,现成的。 哼,王大人身子一扭,不理这个死孩子了。 谢安那个老东西的种,没一个好东西的。 哦,除了那个谢道韫,当真有才,文才武才都有。 但是这个死丫头,除了凶残还是凶残,那一脚,看得人都疼。 秦京生呆愣一瞬后,立马就爬到了玉无暇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腿,嚎啕大哭道: “玉儿,你救救我吧,我不是成心打你的,我就是着急,你何必来此自取其辱,这里没有人能看得起你的,除了我,你是我的玉儿啊,我心中的玉儿啊,我这一辈子唯一想娶的女人啊!玉儿,我们那快乐的时光,你都忘记了吗?玉儿,没有你,我会死的啊,你忍心让我死吗?玉儿,我求求你,你替我向谢公子王大人,求求情吧!玉儿,玉儿啊!” 这......,没眼看啊。 众学子们皆无语的看着王蓝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悔不当初的样子。 谢道颖不说话,这家伙还挺会pua,她想看看眼前的这个超级恋爱脑会如何选择。 从前她被爱情撞坏了脑子,如今她的脑子,在经历过这么多的曲折磨难之后,不知道有没有修复好。 谢道颖静静地看着她。 祝英台则是紧张的看着她,从前的玉姐姐敢爱敢恨,为了爱情,可以放弃八哥,成亲当晚,在她的相助下,为爱私奔。如今,她能不能及时回头,全看今日了。 祝英台真想大声的替她决定,就让这个渣男去死吧。 此时,有学子说道:“一个读书人,既然认识到错了,玉姑娘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又何妨?” 谢道颖看也不看他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善。刘伯锡,我劝你闭嘴。” 刘伯锡身子往后缩了缩,不敢再说话。 旁人也不说话,诚如道颖兄所说,她受了这些苦,如何做决定,别人不应该左右她。 听到谢道颖的话,玉无暇不由得颜面悲泣,哭声哀哀,便是此时听到风声才来的陈夫子,都觉得此女之冤,必然惊天动地。 玉无暇哭的不能自已。 她也曾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她也曾经纯洁无瑕,是谁,把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原来,她不喜欢当大小姐,她喜欢当青楼女子,是她自己自甘下贱! 她恨秦郎,可是,她更恨自己! 许久之后,玉无暇渐渐收了哭声,她擦干了眼泪,跪到了王大人的面前,很是平静的说道:“民女黄良玉,恳请大人饶了秦京生,给他一次机会吧。” 王大人面露不解的看着眼前这女子,看着也不笨啊,怎的如些蠢呢? 王大人袖子一甩,朝着谢道颖说道:“你的好心啊,喂了狗了。好了好了,这里的事,我不管了。不过秦京生的品状,乃是下下品,哼。” 说完,王大人兰花指一翘,身子一转,抬脚就要走。 谢道颖笑道:“旁的不说,王大人近日倒的确有些国色天香之姿了。” 据她对象所说,这秦京生送的礼,他都没收呢。 王大人转过身来,睁着自已的小眼睛看着谢道颖灵动若狐的大眼睛说道:“总是比你好看就成。” 王大人这话一说完,现场立即便有“噗嗤”“噗嗤”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们实在难以想像,对着谢道颖这样雌雄莫辨引人遐思的脸,王大人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与自信,说出这般的话来的? 王在人“哼”了一声,昂着头走了。 看他走了,陈夫子也走了,他现在还没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呢,这样无德的学子,他没心情训诫。 祝英台虽然怒其不争,但仍伸出手来,要把玉无暇扶起来。 只是,玉无暇轻轻地挣开了她,她朝谢道颖跪下道:“多谢公子一直帮着玉儿解围,玉儿,玉儿让您失望了。” 谢道颖默默地侧过了身子道:“不必言谢,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秦京生连忙抱住了玉无暇道:“玉儿,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放心,我......” “你放开我!”玉无暇挣开了他道,“秦京生,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秦公子,好自为之,放手吧!” 玉无暇说着,便要站起身来,只是刚才被打,嗑到了脚,动作有些慢。 祝英台与梁山伯立即一左一右的扶起了她。 玉无暇泪眼朦胧的看着祝英台道:“英台,你能原谅我吗?” 祝英台别开脸去,她对不起八哥,八哥因为玉姐姐至今未婚,“原谅”两个字太沉重了, 她说不出口! 懂了,玉无暇懂了,她们姐妹,再也回不去了! 她含泪看向谢道颖道:“谢公子能不能替玉儿......”向马公子转达几句话? 谢道颖打断她道:“只要不是没脑子的话,我都可以替你转告。” 玉无暇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脑子的话,此时她的心伤透了,脑子有些乱,但她依然按之前想好的那般,说道:“请......” “你等一下,”谢道颖制止玉无暇后,对着身边的同窗们说道,“大家还不回去吗?你们看,秦京生都回去了。” 大家扭头一看,果然,姓秦的正低着头,往书院里头急匆匆的赶呢。 呵,这个小人! 秦京生埋头直走,他恨不得能够遁地而行。 今日他的脸被黄良玉那个贱人撕下来,扔在地上踩的稀巴烂,等缓过了这一阵子,他一定要亲自下山找她要赔偿的。 去年王蓝田赔了谢道颖不少银钱呢。 还有,谢道颖既然如此瞧不上他,那他也不必去舔他了,还是去讨好王蓝田吧,不能几头都落空了。 而且,现在去讨好王蓝田是最好的时机,他昨日刚挨了打,正需要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呢。 这边,众学子们知道道颖兄与这个玉无暇有话要说,便都散了,都回去了。 只是路上都有些好奇,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怎么会与那么多人扯上关系的? 见大家都走了,谢道颖问道:“玉姑娘,你要我转告什么?” 临张口时,玉无暇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她“咚”地一声,跪到了谢道颖的面前。 第170章 与他家英台很相配 谢道颖看她这个样子,便知她所求恐怕甚大,遂也没有再避开,只是说道:“玉姑娘请起来说话。” 祝英台看玉无瑕如此,不由的摇了摇头,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有什么话,你快点说完,快点走吧。” 玉姐姐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玉无暇看着谢道颖,泪眼婆娑的说道:“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有些地方我不该来,有些地方我又不该去,来去无依,进退无据,天下已无我容身之处。前几日,马太守说要带我回府,我是想拒绝的,但如今,除了依靠他,我还能如何呢? 请谢公子代我转告一声马公子,我无意与他为敌,在府中,也不会往他面前凑,只求一个容身之地。日后若是生下一儿半女,也绝不会跟他争些什么,只会敬他为兄长。此言绝不食言,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祝英台是知道谢道颖与马文才之事的,他俩感情甚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道颖她将来会是马家人,既如此,玉姐姐与她说这话便不合适了。 她赶忙拉住玉无暇道:“你现在摆脱了秦京生那个畜生,你的人生,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啊,又何必委身于一个老头子呢?” 说的好,谢道颖搂住祝英台的肩膀,十分不客气的说道:“确实如此,马太守那糟老头子半个身子都埋进棺材里了,你跟着他,没有前途的。” 玉无暇连忙摇头道:“不,我就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处,太守府是目前我能选择的最好的地方了,只求马公子成全。” 谢道颖看着她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的样子,笑道:“马太府要赎了谁入府,纳了谁进门,那不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吗?你求到他儿子马公子头上来是何意?再者,昨日马公子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若是入了太守府,你不怕没几日就会暴毙吗?” 谢道颖没有吓唬她,她若顶着这张脸硬要进府,怕是不会善终。 玉无暇虽然不知道马夫人之事,但她在风月场所待久了,对男人的了解甚多。 马公子那样的人,只一眼她便知道,绝对是个说一不二,杀伐果断之人,非马太守可比。 所以,她才要来求他。 若是马公子不同意她进门,怕是进了,最后也会落得个暴毙身亡的结局。 更何况,还会连累到她的儿女们呢。 “谢公子,玉儿如今已经走投无路,若是连太守府都进不去,怕是只能在青楼等死了。” “人生啊,在哪儿不是等死呢?”谢道颖说道。 闻言,玉无瑕愕然的看着她。 梁山伯赶忙说道:“玉姑娘,谢公子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 好吧,谢道颖不说话了。玉无暇当真只有进马府这一条路了吗?还是因为马府是太守府呢?她是失足了,但不是失智了。 “玉姑娘,”梁山伯继续说道,“你入马太守府现在看着是个依靠,但毕竟只是与人为妾。你还很年轻,有没有想过,赎身从良,找个厚道的后生嫁了,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嫁人?”玉无暇凄凉的一笑道,“我这等身份,能嫁个什么人家呢?” “你有颜有钱有才华,嫁个小门小户安稳度日还是可以的。”谢道颖悠悠儿的说道,“我可以为你赎身。” “我是存了些银钱的,可大部分都让秦京生拿走了。”玉无暇说道,她对金银无所谓,她只是想要一个真心对她的有情郎而已。 “这个好办,让他吐出来就是,他在书院花费不多,想来都让他存起来了,直接拿回来就好,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帮你。”谢道颖又说。 玉无暇一愣,给出去的东西,还要拿回来吗?她从小生活优渥,绫罗绸缎,真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自从跟了秦京生之后,他无法营生,她便为他散尽细软;他想进书院读书,她便卖身,为他凑齐束修。 他出身低微,唯读书可以改命,是以,她在青楼,生张熟李的受尽侮辱,为的就是让他能够晋升士族,将来有一天可以跻身仕途,出人头地。可是没有想到,她这样为他付出了一切,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 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娶她,甚至,他还嫌弃她。 可是马大人不同,他珍惜她,喜欢她,他说他心里只有她。 虽然男人的这些话她听多了,根本就不信了,但马太守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有权有势有地位,护得住她。 闻言,梁山伯替玉无暇感到高兴,他连声催促道:“玉姑娘,你快谢谢道颖啊,他愿意帮你赎身,也能帮你把银钱要回来,那你岂不是就自由了,就......” “不,梁公子,你别说了,此事,我另有安排。今日多有打扰,玉儿这便告退了。” 说着,玉无暇便冲他们行了个礼,坐上轿子走了。 只是她走便走了,却把丫鬟翠儿忘记了,落下了。 祝英台看着那顶轿子越走越远,心中越来越失落。 谢道颖没什么感觉,路都是她自己选的,旁人又能如何? 梁山伯看了看两人,说道:“我们回去吧。” 三人正要回去,不想,一人一骑冲上了山,马上那青年嘴中大喊:“祝英台!” 祝英台循声一看,不由得一阵心中狂喜,迎上去叫道:“哥,你怎么来了啊!” 祝英齐跳下马,笑道:“哥想你,便来了。” 呦呵,这个哥哥好阳光啊,很会表达情感嘛,谢道颖对梁山伯说道:“学一学。” 梁山伯讶然道:“学什么啊?” 谢道颖不说话,就笑。这个呆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英台的女儿身啊? 这边,祝英台高兴之后连忙问道:“你刚刚来的时候,见到什么人了吗?” 祝英齐想了想,他刚才似乎与一顶轿子擦肩而过了,不过,这也无妨,他这一路上遇到的轿子马匹多了去了,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轿子中的玉无暇,自然也听到了轿子外面那般急切的马蹄声,她也没有在意,这里虽不至人来人往,但有马蹄之声,实属正常。 两人便这样擦肩而过了。 “没有,怎么了?”祝英齐问道。 “没有就好,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祝英台拉着她哥哥的手,看向了梁山伯与谢道颖道:“这位是谢公子,谢道颖,我同窗;这位是梁山伯,也是我同窗。” 祝英齐看向了谢道颖惊呼一声道:“这哪里来的弟弟,竟然长得如此......俊俏?!” 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祝英齐暂时就用“俊俏”这个两个字了。 谢·俊俏弟弟·道颖含笑道:“祝八哥好。” “哎,把祝字拿掉,跟英台一样,叫我八哥就好。”祝英齐可太稀罕这小兄弟了,别说,他与他家英台,还挺相配的:女有才,郎有貌。 绝配啊,天仙配! 他娘一定会喜欢的。 第171章 红袖添香,青梅竹马 梁山伯看着祝英齐凝眉沉思,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是在哪里呢? 而祝英齐看向梁山伯时也觉得似是在哪里遇到过,他脱口而出道:“这位同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祝英台无语的看着自家哥哥,叫道颖就“弟弟”,叫山伯就“这位同窗”,这也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了吧。 不过,去年月老庙之事可不能露馅了,她赶忙接口道:“那个,啊,山伯,你帮我把哥哥的马牵去马厩吧,哦,再喂点草。” 梁山伯说道:“好,八哥,那马我牵走了啊,我知道哪儿的草最嫩汁最多。” 被这么一打岔,祝英齐脑中的想法便不翼而飞了,他笑道:“有劳了。” “哥,你还没拜访过山长吧?我带你去。”祝英台说着,赶忙拉着祝英齐就要走。 但是祝英齐回头说道:“小弟弟......” 小弟弟?谢道颖连忙打断他道:“八哥,你叫我道颖便好,这个亲切些。” “好,那道颖妹......”一个“夫”字及时的让祝英齐咽了回去,他接着说道,“道颖弟弟,那我回头去找你下棋,如何?” “好,道颖随时恭候八哥大驾。”谢道颖朝他们二人挥挥手,目送着他俩走了之后,看向了梁山伯,问道:“你在发什么呆啊,想什么呢?” “道颖,你说奇不奇怪,我真的觉得,我或许在哪里见过祝八哥。” “在梦中吧。”谢道颖敷衍了他一句后问道,“哪儿的草好?我也去,我带着雷阵去,昨日辛苦它了,今日犒劳一下。” “说到这个,道颖,你跟我走,我保证雷阵吃得饱饱的。”于是,两人就要去马厩牵雷阵。 .................................... 地十五号 谢道颖去看热闹之后,马文才便在房中磨墨写信,一封给幼度兄,一封给二哥,一封给大哥。 当然了,三封信里都需写上道颖之事,不然,就等着收到回信挨骂吧。 马文才写好两封信后,搁下笔来磨墨。 “少爷,少爷您怎么能亲自磨墨呢?还是让翠儿来为您红袖添香吧!”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接着,一阵刺鼻的香味儿直冲马文才的天灵盖。 然后,一只染着丹蔻的白皙小手便要覆上他正磨墨的手! 马文才手一避,顺手抄起笔洗,满满一笔洗的黑水便泼向了来人。 “啊!”翠儿惊叫一声,伸手往脸上一抹,手上全是黑水,而额头上的黑水正顺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的掉落在了她今日特意穿上的,这套粉色的春衫之上! 翠儿当场石化!翠儿难以置信! “噗嗤”,门口传来一道笑声,“这位姑娘刚才问别人路时,我就觉得奇怪,便跟了过来。文才兄,她说,她是你们太守府上的丫鬟,特意来伺候你的。” 马文才瞥一眼荀巨伯道:“还看热闹?还不快将她拉走,交给马统发落。” 交给马统发落?不对啊,他那会儿分明看到她是与玉无暇一起来的,应该是玉无暇的丫鬟吧。荀巨伯问道:“她真的是你们府上的丫鬟?” 马文才看也没看翠儿一眼道:“如此丑陋,不认识。” 但她说是马府的丫鬟,那多半是,一般人不敢冒充他马府之人。 所以将她交给马统发落。 一听“丑陋”二字,自认为如今又会打扮又会穿衣,又熏得一身香的翠儿,伤心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委屈至极,娇滴滴的抽泣了起来。 她照镜子练过,她这般垂头低泣之时,最好看了,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耶?今日这是唱的哪出啊?”谢道颖站在门口,就见屋内马文才坐于桌后,桌前站了个身着粉衣的姑娘。 荀巨伯也站在桌前,只是,他双手环胸,明显的是在看戏。 果然,荀巨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立即开口道:“道颖兄,你来得正好,这是关于红……”袖添香之事故。 马文才拿起桌上的镇尺,一把塞进了荀巨伯的嘴里,掐断了他的话,同时回头对某女笑道:“道颖,你回来啦。” 接着他将桌上的信纸倒扣,压上一本书,走过来就要牵谢道颖的手道:“此事与我无关。” 谢道颖身子一偏,躲开了他的手,看向了荀巨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红?红什么?” 荀巨伯将口中的镇尺拿下,刚想说话,马文才说道:“荀巨伯,你带进来的人,你还不带出去?” 谢道颖立马看向荀巨伯,眼睛微眯。 荀巨伯真的要冤枉死了,他不过想看个热闹而已。 这文才兄,未免太腹黑了吧。 荀巨伯连忙说道:“不是,这姑娘……” 马文才打断他,很是嫌弃的说道:“还不快走?你带进来的你负责带出去。记住了,以后别把这些歪瓜裂枣的东西,往我们学子房舍里带。” 好,你腹黑是吧?你先发制人是吧?荀巨伯点了点头,认命的说道:“行,人我带走了,你们俩可千万别吵架啊。” 荀巨伯不说吵架还好,一说吵架,谢道颖立马瞪了马文才一眼,反问道:“我们俩为何要吵架?” “少爷!”翠儿的哭声突然大了起来,这公子是谁,怎么他一来,大家都不理她了? 翠儿急急的说道,“奴婢是翠儿啊,是从小陪着您一起长大的翠儿啊!您怎么可能记不得翠儿呢!翠儿不信!” “呦,青梅竹马呀。”谢道颖对荀巨伯说道,“所以你刚才想说的是,红袖添香吧。” 呵,青梅竹马,红袖添香,确实挺美啊。 荀巨伯不知为何,突然不敢承认,因为他莫名的感觉,空气有些稀薄。 他觉得孟子曰的好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是以,他连忙说道:“那个,我家兰儿喊我去后山采药呢,我走了,你们自己聊啊。” 说着,荀巨伯脚底抹油,溜了。 这修罗场,谁爱待谁待,反正他是待不住了。 第172章 跪搓衣板这操作,可还行? 【宝们,元旦快乐!】 看荀巨伯很没义气的溜了,马文才揽住谢道颖的肩膀,实事求是的说道:“红袖添香,青梅竹马,凭她也配?” 这回答,果然很马文才啊。谢道颖睨他一眼,没再说这个,而是问道:“火折子放哪儿了,山伯说先去给马熏虫子,然后我们再去放马,雷阵肯定喜欢。” “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马文才立即说道。 谢道颖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呢,就听那姑娘惊呼道:“少爷,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去放马呢?您还是让这位公子去吧。” 谢道颖有些无语,怎么着,他是千金之躯,她就是一文之躯是吧? 闻言,马文才皱眉喊道:“马统!” “马统来了!”马统应了一声,与琴书一起,两人手中一人拿了一根棒棒糖,一起进来了。 “马统,”翠儿立即叫道,“公子他,他不认得我了。” 声音十分娇媚柔弱。 马统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道:“你谁啊?” “我是翠儿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翠儿这下真的有些演不下去了,公子不记得那是自然的,她没法往他跟前凑,但马统怎么能不记得呢?小时候,她还偷过厨房的东西给他吃呢。 结果他吃了转头就忘,根本不把她往公子面前带。 马统仔细的瞅了瞅她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后来被马总管调到别院了,对吧?你们一家子都在马总管手下做事,对吧?” “马统,你终于想起来了啊。马总管说,以后要调我去少爷的院子里当差呢。” 马统自然知道她是谁了,她就是马太守安插在玉无瑕身边的丫鬟。 但是,马统故作不知此事,只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老爷让你来的吗?” 完了,昨日老爷说了,要她跟紧玉无暇,过几日就为她赎身,接她回府。 这可把她羡慕坏了,只想着效仿她了,没想到公子的书院这般大,她刚找到少爷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呢,便来了这么多同窗! 现在只能赶紧去找玉无暇了,她偷偷离开玉无暇的事,可不能让老爷知道了。 “哎哟,马统,你乱说什么啊,老爷可没让我来,是奴婢想来看看少爷这儿有没有什么要缝缝补补的,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有我们女人家家的会伺候人嘛。” “公子这儿有我呢,轮得到你操心么?没事儿还不快走?杵这儿碍眼吗?”马统不耐烦了,说话一股子老鸨味,怕不是枕霞楼待久了,被传染发骚气味儿了吧。 “你,”翠儿气坏了,马统说话还是如此讨厌,他只是少爷身边的一个狗腿子而已,却总在她们跟前吆五喝六的。 等她做了少爷的妾室,看她不吹耳边风,坑死他不! 哎哟,女人的耳边风,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他什么都不懂,还敢在她面前狂,哼! 翠儿横了他一眼,朝马文才腻味味地笑道:“少爷,那奴婢走了啊。” 说着小腰一扭,迈着小碎步,如弱柳扶风般,一摇一摆地走了。 她知道,这样走最有女人味儿了,哼,在这和尚庙里,还迷不死他家少爷啊。 马统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摇摇头道:“真是没规矩,不说奴婢告退,倒说奴婢走了。还有,她腿瘸了?这样走路,像是鸭子在摆。” 琴书舔了口棒棒糖,十分中肯的说道:“她不止腿瘸了,她眼睛也瘸了,她老是这个样子斜着眼睛看马公子,眼睛里全是白眼珠子。” “你们啊,真是两个不解风情的家伙,那是鸭子摆吗?那分明是分花拂柳;还有,那也不是斜着眼,那叫抛媚眼。”谢道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马文才的腰问道,“文才兄,你怎么看?” 马文才如今了解道颖比了解自已还甚,她轻易地不与人计较,一旦计较上了,便是真的生气了。 所以现在,即便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但,赶紧道歉吧,对错不重要! 他的态度决定了道颖的态度。 是以,马文才嘴一张,正要正正经经地道歉认错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少爷,翠儿还有话未说完呢。” 原来,翠儿才走出门去没多远呢,突然想起了昨日之事,她便又折了回来。 “少爷,昨日,枕霞楼的小桃子见到小姐妹们便说,她赚大发了,没想到尼山书院的陈夫子还是个雏儿呢。少爷,陈夫子流连青楼,其身不正,少爷若是拿捏住了他这个把柄,那您的品状排名不就一直第一了吗?那个姓梁的,他凭什么压着少爷您啊?” 她那会儿看到那个公告栏上的名字之时,都要气死了!她家少爷可是太守的独子,凭什么屈居他人之下啊?少爷也太忠厚老实了吧?放着这样好的身份都不好好的加以利用 ,也太傻了吧。 若是没有翠儿她代为谋划,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品状第一啊。 像她这样的女子,如今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智有才智,天生便该是太守府少爷的良配。 至于玉无暇,等老爷几年后眼一闭,腿一蹬,还不得仰仗自已过活吗? 所以这选男人眼光与谋略很重要的。 翠儿双目脉脉含情,含情脉脉地看着马文才,少爷他长得真俊啊,那些逛花楼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家少爷的。 马文才头一次被一个女人这般贪婪的看着,恶心地皱了皱眉。 他揽住了谢道颖的肩膀,声音便如寒冬里的冰碴子:“丫鬟便是丫鬟,不要不自量力的操着主子的心,还不快滚?!” 闻言,翠儿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有股寒意从心底里升起,少爷对她的这种漠视与鄙夷,根本不像是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 她心里恐慌,赶忙行了一礼,退下了。 罢了罢了,少爷今日心情不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丫鬟到姨娘,这条路,以少爷那般高傲的性子,必然荆棘满满。 但她翠儿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对付男人,她有的是身段和手段。 什么困难都难不住她。 蓝老板说了,只要舍得下一张脸,别说是一个男人,便是一群男人也能拿下! 看翠儿这次真走了,马统“呸”了一声道:“公子,这翠儿不能再留在府中了。” 琴书道:“也不能留在别院。” 马文才道:“嗯,那一家留着给马康立威。” 马统懂了,这马府,迟早是公子的马府,公子有意栽培马康为下一任马府总管,马泰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谢道颖好奇的问道:“你们马府,对于拖家带口的奴仆,是如何发落的?一家子整整齐齐的一起发卖了吗?” 马文才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一起坐到了书桌前道:“没那般简单,马太守一般会化整为零,斩草除根。” 怕他们心生怨恨,对主家不利,是马太守的作风。谢道颖点头,不再说这个,而是问道:“拉我坐这儿做什么?我还要去放马呢。” 马文才一边磨墨一边说道:“你等我一下,还有一封信,写完了我与你一起去。” 谢道颖不睬他,起身道:“山伯还在等我呢,我们俩以后再去。” 闻言,马文才边磨墨边看向谢道颖道:“梁山泊怎么如此喜欢放马?以后干脆做个司马官得了。” “那不行,他更擅长水利,他肯定更愿意做个司空官。” 马文才手一顿道,心里酸溜溜,嘴上也酸溜溜的说道:“你倒是挺了解他。” 谢道颖睨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啊,我可没有一个一心想要红袖添香的丫鬟,这注意力可不就都放到同窗的身上了吗?” 完了,他还以为这话题自然而然的便揭过去了,没想到,道颖还一直记着呢。 谢道颖说完也不看他,抬脚就走。 不过,没走得了,衣袖被人拽住了。 谢道颖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马文道:“松手。” 马统与琴书,两人边舔棒棒糖边瞧着热闹。 马文才扫一眼这两个没有眼力劲儿的家伙道:“出去,关上门。” “哦。”两个人应声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外。 琴书说道:“你家公子完了,我家公子生气了,都开始冷嘲热讽了。” 马统点头道:“不知我家公子造什么孽了,你家公子都不要他陪了,从前两人都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 琴书点了头道:“肯定错大了。” 马统点头道:“错大了。” 两个小书童单方面的给马文才定下罪后,便开始闲聊了,没想到陈夫子竟然是这样的夫子啊,吧啦吧啦。 屋内,马文才从门后拿出一个木头板子来,只见这个板子长长的方方的,上面有二三十道沟槽。i  巧了,这东西,谢道颖她认识。 谢道颖惊讶了,这东西也太接地气了吧。 “你怎么有这个?”她惊奇的问道。 “买的。” “你买这个做......”什么。 谢道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丰神俊朗臭屁哄哄的马大公子将搓衣板端端正正的放到了她面前,然后,双腿一弯,腰板挺直,气势十足的跪在了搓衣板上! 不是,瞬间,谢道颖有种男神抠脚丫子的幻灭感。 但是,又很好笑怎么破? 她忍住笑,双手抱胸,问道:“你这是何意?” “前日,浣衣房小虎子他爹偷吃了一个烧饼,他娘罚他爹跪搓衣板,我刚巧经过,看到了。” 所以你便学了这一手?谢道颖轻咳一声道:“你这学习能力不错,孺子可教也。那个,既然你想跪,那你便跪着吧,我不拦你。” 说着,她便要溜出门去笑一会儿,不想,又被马文才拉住了。 “道颖,能原谅我么?”不管对错,先认错,马文才的态度很端正。 “能吧,你都这样了。”谢道颖指了指他双膝下的搓衣板道。 家人们谁懂啊,马文才突然给她来这么一出,真的,她便是脑洞再大,能上天入地,也想不到平日里傲气的要命的小马会如此操作啊。 兄der,你将来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啊你懂不懂? 马文才却是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些平民的办法,竟然这般好用。 他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膝盖,头一次跪这个,膝盖有些不适应。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去放马。”马文才叮嘱道。 放个马而已,不必如此执着吧?谢道颖断然拒绝道:“不用,你适应适应这个吧,时间也别太长了,一刻钟就好。” 闻言,马文才立即就笑了,他就知道道颖舍不得罚他太重。 好吧,既然道颖坚持。是以,马文才温声叮嘱道:“那你去放马的时候注意点,后山马厩单独圈着的那匹马,它排斥女子,只要女子靠近,它便会举蹄踢人,你需当心着些。” “好。”谢道颖摸了把他的俊脸,喜滋滋的抬脚便走。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收获,马公子很自觉啊,连搓衣板都准备好了。 马文才抬手摸上刚才被她摸过的地方,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太英明了,这步棋真是走的太对了。 他好像是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求生法则了呢。 马文才搓衣板跪得笔直。 ............................ 这边,梁山伯牵着祝英齐的马,独自一人先往后山而去,路上,遇到了正浣衣的大嫂子与谷心莲她们。 小虎子娘冲梁山伯喊道:“梁公子,这急匆匆地是去哪儿啊?” 梁山伯停下,老老实实地说道:“去后山喂马,放马。” “咦?你今日为何落单了?为何不见祝公子呢?”小虎子娘又问道。 “哦,英台他家来人了,今日来不了。” 谷心莲一听,立即问道:“这么说,梁公子你要一个人去喂马喽,那你怎么忙得过来嘛!不如,我去帮你吧。” 谷心莲说着,丢下手中的衣裳便走到了梁山伯的面前。 梁山伯心中抗拒,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再者,大嫂子这边还有好多活儿要干呢,我怎么好动用她的人呢。” 小虎子娘看看剩下的衣裳,笑道:“心莲手脚麻利,能帮的上你,我这儿无妨。” 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她谷心莲怎么可能放弃呢,是以,她笑得温婉,却十他难过的说道:“我帮祝公子出点力气,人家祝公子都没有推,你倒是替他推了。我知道,你是嫌我笨,怕我碍手碍脚是吗?” 梁山伯不愿她去,但又不知如何拒绝,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不,不是的。” 谷心莲就知道他不擅于拒绝人,立马拉住他的胳膊便往前走道:“那我们快走吧。” 梁山伯无法,只能被她拉走了。 第173章 背锅的马 两人来到后山,梁山伯便忙开了,搬草料,刷马毛,甚至给马挠痒痒,照顾的无微不至。 谷心莲也拿了一个筐,往里装了一些草,要去喂马。 只是她刚走了几步,养马的大叔便赶忙制止她道:“哎,心莲姑娘,别靠近那匹马!那匹母马性子古怪,特别不喜欢女子,女子一靠近它,它便会毫不客气的踢人,你可别被它伤着喽。” 说着,大叔便去打扫马厩了。 看大叔走了,梁公子也在忙碌,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慢慢地往那匹马走去。 呵,只不过是一匹马而已,竟然敢学那个王大人,瞧不起女子。 不过,刚好可以利用它一下。 谷心莲慢慢地靠近它,将洗衣时捣衣用的小杵从腰间拔了出来,对着马肚子便扎了下去!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但蹄子未动。 谷心莲借着它嘶鸣之时,一下子便坐到了地上,捂住了肚子,一副痛到无法呼吸的模样。 梁山伯与养马大叔听到这边的动静,都放下手中的活儿,急忙跑了过来。 梁山伯蹲下身连声问道:“心莲姑娘,你怎么了?” 养马大叔则是蹲在谷心莲身边,有些头疼的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靠近这匹马,你为何不听呢?” 谷心莲捂着肚子,软软地说道:“我只是想帮梁公子早点干完活儿而已,便没注意到它。哎呀,好痛啊。” 谷心莲嘴中喊着痛,头却靠到了梁山伯的怀里。 梁山伯一脸抗拒的说道:“大叔,您帮我把心莲姑娘送回去吧。” 大叔也是一脸抗拒的说道:“我这边可不能离人哪。再说了,她这受的是内伤,不能动的,你最好抱着她回去找兰姑娘医治。” 抱着她?谷心莲的心中一喜,没想到,进展的这般顺利。 她原本就是这个意思,她为他受了伤,梁公子定然心有不安,心存愧疚。如此,她便可以借此,与他多多往来了。 只要给她机会,她长得好,会写字,一定能够住进他的心里去。 梁山伯却是大吃一惊:“什么?我抱着她?” “对啊,你不抱着她?难道让我来吗?你身强力壮,我年老体衰,我不行的。你,你赶紧的将她抱走,以后可别再带她过来了。” 大叔忍着嫌弃,连连摆手。都与她说了,还是不听,非要来添乱,这样的姑娘,给他一百个,他都不要。 大叔说着,拍拍屁股便要走人,不想,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大叔,你将她抱去医舍,做为报酬,我给你二两银。” 什么?二两银?他的月俸才多少啊?养马大叔瞬间说道:“谢公子,当真?” “自然当真,我谢道颖的话,何时不做数了?”谢道颖一身蓝色学子服,颇为风流潇洒的摇着她的毛毛虫折扇,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谷心莲,就见她身子一顿,拳头也握紧了。 呵,这个谷心莲,若非她刚才亲眼所见,也差点被她骗过去了。 可怜的马儿啊,平白无故的挨了她那一扎,还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怕是要呕死了吧。 不过,既然文才说它会踢女子,那么她就不必头铁,上去试一试了。 所以,她特意绕开了些这匹有性格的马。 梁山伯一见谢道颖来了,立即便将谷心莲推到了大叔那里,站起身道:“道颖,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说完,他又对大叔说道:“有劳了。” 此时,养马大叔已经抱起了谷心莲,他连忙说道:“无妨无妨,不就是送个姑娘吗?徐某有的是力气!倒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手没轻没重的,未必有我们稳妥。” “有劳大叔送心莲姑娘去医舍了,回头银子我让琴书给你送来。”谢道颖冲他挥了挥手道,“快去吧,若是再晚点,心莲姑娘怕是就要好了,哦不是,怕是就要不行了,痛成这样子了都。” 谷心莲被养马大叔抱着,一股马臊气味儿直冲脑门,她都快被他熏吐了,却要拼命的忍着,还得做出一副痛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当真是憋屈极了。 此时,听到谢公子说,若是再晚点,她怕是就要好了,不由得心中一跳,刚才之事,不会那么巧,被他撞破了吧? 这谢公子当真是她的克星啊,坏她好事,这都第二次了。 谷心莲连忙虚弱的说道:“大叔,快走,我,我快要痛死了。” “好,走!”大叔拿钱便做事,浑身都是动力,为了二两银,冲啊。 谷心莲被送到医舍之时,王蕙姑娘为她诊治了一番后说道:“徐大叔,她根本就没病嘛,来看什么看?不需要看,她可以回去浣衣裳了。” 谷心莲......,她路上都说了,她没事了她没事了,让这大叔放她下来她自己回去,可他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养马大叔搓搓手,他当然不能让她自己跑了,当然要把她送到医舍了。谢公子可是说的清清楚楚,送到医舍送到医舍,他若是将她随随便便的放个地方,拿不到银子了咋办? 做事就要一丝不苟,言而有信才成啊。 书院待了这么十几年,也不是白待的,君子之道还是懂一些的。 养马大叔喜滋滋。 这边,谢道颖把火折子给了梁山伯,自己拉开距离,围着那匹马儿转圈圈。 谢道颖上瞧下瞧,这匹马长得也算高大,皮毛油光锃亮,她与它闲聊道:“听说,你是匹母马?” 马儿根本不理她,低着大脑袋只顾着吃草。 谢道颖找了根长棍子,轻轻的敲了敲它嘴下的土地,问道:“听说,你排斥同类?” 马儿甩了下大尾巴,继续吃草。 谢道颖马口夺食,挑走它一根草道:“你为何排斥同类? 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假闺蜜,它伤了你的心?” 马儿转过身子,继续吃草。 “道颖,你别惹它,它脾气很大的,刚才心莲姑娘都被它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梁山伯看她如此,连忙过来拿走她手中的长棍子,将之靠在了墙边。 “不知道啊,我看到那心莲姑娘拿一根小棍子扎到了它的身上,它便痛叫了,然后心莲姑娘就自己倒在了地上。”谢道颖蔫坏蔫坏的说道。 闻言,梁山伯走近了那匹马,问道:“你看到她扎哪儿了?” “右侧,马肚子中间。” 梁山伯仔细查看,果然,在它身上看到了一个红点,一看就是硬物所伤,并非跳蚤之物叮咬。 他转头看向谢道颖道:“以后,你与英台都离她远些。” 谢道颖盯着他,促狭道:“她的目标可不是我与英台,要离她远点的,是山伯兄你吧?” 梁山伯沉默一瞬,苦恼的说道:“道颖,我就是不知道如何与她说明白。再者,她并没有对我说什么,我不好自作多情的对人家说什么的。” “那就有点距离啊!你说说,她今日如何在这里的?” 梁山伯不语,片刻后说道:“我明白了。” 她是姑娘家,他总不好意思太过直接了,看来,是他让她误会了。 第174章 一只风筝引发的血案 祝英台带着祝英齐去拜访了山长。 祝英齐奉上了礼物,山长推托一番后才收下了一部分。 祝英齐与山长笑谈了几句后,便与英台一起告退了。 两人先去看了看祝英齐的房间,这待客的房间,自然比学子们的房间好些。 祝英齐笑道:“山长为人谦和,还给为兄安排了这般舒适的住处。英台,现在去看看你的住处。” 祝英台一愣,连忙说道:“八哥,我那儿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一个房,我住哪儿都可以的。” “我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看你的生活环境。好了,走吧,带哥去。” “那,那走吧。”祝英台走在路上,一路上祈祷,山伯千万别在屋里,千万别在屋里。八哥在的这几天,都让道颖来陪自己住。 两人连走边看边说,磨磨蹭蹭地来到了祝英台与梁山伯的屋子。 还好还好,梁山伯不在,祝英台松了口气。 祝英齐环视一周后说道:“这屋子虽然比不上家里你的闺房,但也算幽雅,一个人住,也算过得去了。” 祝英台一看八哥误会了,连忙说道:“就是就是,还好还好,我都住习惯了。” 祝八哥眼风一扫,便看到了祝英台的床,他走到跟前,问道:“床上为何这么多书?银心,你可越发偷懒了啊,为何不将这些收拾干净?当心我告诉夫人,说你不尽心哪。” 这可不行,这锅她可不背啊,一背,被夫人记恨上,她就该离开书院,回去接受惩罚了,被卖了也有可能。 是又,银心连忙说道:“八公子,不是银心不收拾,是小姐她......” 祝英台怕奶心畏惧八哥,说出实话,连忙接口道:“是我让的,这样睡觉前看书方便一些嘛。” 八哥奇怪的看着自家妹妹道:“你在家里最很爱整洁的,怎么到了书院全变了?” “我......”祝英台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呢,就听外面的梁山伯喊道,“英台,英台你看,这便是你一直想要的蝴蝶纸鸢!” 他与道颖放马之时,提了一嘴,道颖便说,蝴蝶蝎子红豆的纸鸢他都有。 蝴蝶的正常,蝎子的实属罕见,但红豆的,他根本就是闻所未闻了。 所以放马回来之后,他便随道颖去了他们那儿,先见识了下蝎子的纸鸢,又欣赏了下红豆的纸鸢,便开开心心地拿回来了这只蝴蝶纸鸢。 说实话,那蝎子风筝和红豆纸鸢,当真是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此时,梁山伯的声音一响,祝英台便紧张了起来。 祝英齐看向了梁山伯,就见他手中拿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纸鸢,用料极好,又大又美。 看到祝八哥,梁山伯连忙笑道:“八哥。” 祝英齐则是一副主人的模样,说道:“你来了,你是英台的同窗,进来坐啊。” “哎,”祝英台连忙阻止道,“山伯,你自己去放就好了啊,我跟我八哥要唠家常的啊。” 梁山伯一听也是,放纸鸢可以下一个休假日再去,但八哥却是难得来一次。 是以,梁山伯进屋道:“也好,那我先把纸鸢收起来,再陪你们唠唠。” 祝英台阻止他道:“都是些家中琐事,你未必爱听啊。” “不会的,我正好了解一下你家中的情况,否则,我们不是白结拜了吗?”梁山伯理所应当的笑道。 这话一出,祝英齐一愣,英台真是越发的长本事了啊,竟然不通知爹娘,在外面连哥哥都认上了。 梁山伯不明所以,为祝英齐斟茶道:“八哥,喝茶。” 祝八哥道:“生受了,多谢。” “别客气,这是主人应有的待客之道嘛。” 梁山伯这话一说,祝英台便知道,完了。 果然,祝英齐当场就炸锅了:“什么?你也住这里?!” 梁山伯傻傻地说道:“对啊,我一直与英台同房啊。” 祝英齐“啪”地一拍桌子,倏地看向祝英台,看也不看梁山伯,拉着自家妹妹便出了门,来到了他的屋子,绝不能让他们一男一女再共处一室了,这个妹妹,糊涂啊! .............................. 地十五号,谢道颖看着她的红豆纸鸢,对马文才说道:“我要再做一个搓衣板纸鸢。” 马文才擦弓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好,我陪你。” 马统正给他家公子铺床呢,闻言,当即便大笑道:“谢公子,你的眼光当真是奇特,连什么红豆纸鸢都做。要不是你说,谁知道这么个圆不圆方不方的东西是个红豆啊。” 呵,谢道颖不动声色的说道:“是啊,是不太好看呢。” “岂止不好看啊,简直就是一不伦不类,不过,也比什么搓衣板纸鸢强一些。这搓衣板还能做成纸鸢在天上飞?这恐怕飞不了,这就是平民悍妇用来惩罚自家相公的‘刑具’。唉,公子,谢公子,你们是不知道,那些没出息的平民男子,居然会跪搓衣板呢!哈哈,哈哈哈~” 马文才...... 谢道颖用红豆纸鸢挡着脸,肩头一耸一耸,忍笑忍得很辛苦。 “琴书。”马文才道。 “在。”琴书有种直觉,来活儿了。 果然,就听马文才道:“拖出去,胖揍一顿,连你家小姐的一起。” 琴书撸撸袖子道:“是,马公子。” “揍的好有赏,二两金。” “是!保证完成任务!”琴书的声音大的马统知道,这次肯定在劫难逃了。 想想,他马统已经很久没有挨打了啊,突然再挨打,他肯定会不适应的啊。 可是,琴书才不会管他适应不适应呢,她果真拖着马统便出去了。 马统与她打感情牌道:“琴书,你......” “别说,此次是你不对了。”琴书打断他道。 “我,我说什么了?”马统很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你说的可多了,你可能知不知道,那纸鸢是我家小姐的主意,是我亲手做的,小姐说了,那可是王维诗里的红豆。” “啊,不是,那主意虽不怎么好,但做工是很好......啊!疼疼疼!” 第175章 夜半放纸鸢 屋外,马统在受苦。 屋内,谢道颖在忍笑。 马文才抽走她手中的风筝道:“要笑就笑,别憋着。” 谢道颖见他抽走了自己手中的纸鸢,便捂着嘴,只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笑的看着马文才道:“不不不,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那你现在还能忍得住吗?”马文才说着,手一伸,便要来挠她的痒痒肉。 谢道颖当即将那个蝎子纸鸢拍到了马文才的脸上,迈步便跑! 马文才扒拉开脸上的纸鸢,拍到了桌子上,撸袖子便追。 瞬间,两人在屋里便玩起了“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经典游戏。 【话说,这游戏经典不衰啊,传承了几千年。】 这边欢声笑语,那边疾风骤雨。 四九边为自家公子铺床,边絮絮叨叨的说道:“真是气死我了,那祝家庄有什么了不起的?听说你与祝公子同房、结拜,那八公子便即刻翻脸,还不准祝公子回来,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 闻言,梁山伯忽视心中的那点委屈,劝道:“四九,别乱说,人家亲兄弟很久没见,当然有许多话要说了。” “最好是这样,”四九气呼呼的说道,“可是,人家谢公子便不是如此的,论家世论相貌论才情,这世上还有人比得上吗?可是,他就不嫌弃公子出身平民,还禀明了族老,将公子记为了他自己的义兄。如今公子也是门阀义故了,身份已然不同,那八公子如此作为,实在令人气愤!” 梁山伯眸色温柔,笑道:“道颖自然与旁人不同的。” 在他心中,祝英齐即便是英台的亲哥哥,那也不及道颖许多,道颖的好,世上无人可及,与英台的好,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但却很清楚,不一样的。 “公子,好了,你来睡吧。一个人睡也好,自在。”四九说着,便告退去休息了。 到了下人房,他看着银心,不知为何,对他却生不起一点儿的气来。 也是哦,八公子是八公子,银心是银心,两回事。 银心看着四九,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不能告诉他,她们家公子如此行事,大部分的原因皆是因为她家小姐,未婚男女,同榻而眠,自然为世人不容。 没见谢小姐与马公子,即便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仍然固守礼仪,于床榻之上,堆书墙如故吗? 也没见人家有拆掉的意思啊。 “银心,别发呆了,床铺好了,快来睡觉啊。”四九跪坐在床上,提醒道。 “哦,好,我这就来。”银心说着便开始脱外套了。 另一边,琴书安抚道:“马统,我今日打你,完全不是出于我的本意。”皆是你家公子给的太多了。 马统“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去,一顿货真价实的胖揍,琴书她,难道忘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了吗? “哎呀,别生气了,这样,我替你铺床吧。”琴书说着,便去给马统放被子。 马统“哼”的一声,别开了眼。 “马统,被子放好了,快来睡啊。”琴书耐着性子说道。 马统刚想“哼”一声不搭理她,但却不经意间瞄到了琴书紧握的拳头,他立即改了主意,开口说道:“好,我就来。” 罢了罢了,往常都是他给琴书铺床,这还是头一次琴书给他铺床呢,他家琴书就是体贴,就是温柔。 他最好见好就收,别把她惹毛了。 再说了,琴书都知道伺候他了,这进步多大啊,他总不能视而不见让她伤心吧,那样,他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 屋外,半个月亮爬上来,咿啦啦,爬上来,照着整个尼山书院,咿啦啦,尼山书院。 突然,从一处房舍里传来一阵呜呜咽咽,朦朦胧胧的哭泣声。 月亮探头一看,哦,原来是陈夫子的房间。 这个不必去管,月亮它继续吭哧吭哧的爬上来,爬上来。 .................................. 西厢房内,突然,一阵开门时轻微的“嘎吱”声响了一下,从屋里闪出来一个人影来。 这个人影一路上直奔学子房舍,最后,在地五号的门口停了下来。 她“咚咚咚”的敲了三下门后,里面正辗转难眠的人问道:“谁啊?” 门外之人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梁山伯立即起身开门道:“英台!” 祝英台看着他笑道:“不是说要一起放纸鸢吗?走啊。” “好,我来拿风筝!”梁山伯说着,回屋穿衣裳,拿纸鸢。 两人手拉着手的来到了轩辕广场,这里又大又空旷,放纸鸢最好了。 两人合作,很快的,便将那个蝴蝶纸鸢,放上了月色皎洁的夜空中。 月亮一看,咦?好大好花一只蝴蝶啊,瞅瞅。 月亮之下,梁山伯与祝英台放累了,便收了大蝴蝶纸鸢,依偎着坐到了一起。 两人抬头望着月亮,祝英台缓缓地将玉无暇的事情告诉了梁山伯,末了,颇为自责的问道:“山伯,助她逃婚,我好后悔,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这件事你没有做错。若我是你,我也会帮着玉姑娘逃走的。” “可是,玉姐姐她,流落风尘了啊。” “这件事,如是真要怪的话,就只能怪秦京生了,为何带她走了,又不好好的待她?为何要利用她,让她沦落风尘受尽侮辱?不过,若非门阀森严,礼教束缚,你和玉姑娘也不必出此下策了。” “山伯,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祝英台靠着梁山伯,望着月亮,人生得一知己足已。 且这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 梁山伯不明所以,赞道:“对啊,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祝英台不好与他细说,只能说道:“可是,兄弟也要分离啊,你不觉得,一只纸鸢在空中飞,会很孤单很寂寞吗?” 梁山伯觉得很对,他转身对祝英台说道:“那我明日便做一只蝴蝶纸鸢,与它做伴,那它就不会再孤单,不会再寂寞了。” 祝英台心里高兴,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们俩便向对蝴蝶,是以,她叮嘱道:“那你千万要记得哦。” “嗯。”两人相视一笑,即便不同频,也温馨非常。 第176章 让位子 就在梁祝夜半放纸鸢之时,谢道颖正酣睡如猪,哦不是,如彘呢。 她一翻身,被子又被她压到了身下。 听到她这儿的动静,马文才知道,道颖她身上肯定又没被子了。他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越过书墙,捏住她的被子,从她身下轻轻地抽出了被子,重新为她盖好,然后,身子一倒,又睡了过去。 .............................. 而地二十五号则是一阵鬼哭狼嚎。 无他,王蓝田他疼啊。 笞100啊,他的后背与臀部皆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简直痛彻心扉,痛入骨髓啊! 从前,他要一个女人多容易,可是现在,为了谷心莲这个贱人,他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秦京生,你睡死了啊?快点起来,给我上药!” “啊?哦,好,我这就起来。” 过了一会儿, “秦京生,你死了没?快点起来,上药!” “啊?哦,我这就起来。”秦京生十分地后悔,他不该重新搬回来的,他错了,这么伺候人,真不是他能干得了的事儿。 他是什么人?他是读书人啊! 读书人的手,怎么能干这些呢? .................................. 祝英台放了纸鸢回来,轻手轻脚的进了他哥的屋子,就怕把她哥吵醒了,没想到,却她哥说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祝英台吓了一跳,连忙将纸鸢藏到了身后道:“我,我只是去看下山伯。” “明日不能看吗?非得深更半夜的过去看?”祝英齐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如今看到妹妹这要一晚不见如隔三秋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神色严肃的问道:“你们俩个,到底是何关系?” “我们能是什么关系啊,不就是义兄义弟嘛。”祝英台放下手中的蝴蝶纸鸢,赌气地坐到了桌边。 八哥他真是的,竟然半夜里不睡觉,在这儿堵她,这还是最疼她的八哥吗? “你们真的只是结拜兄弟吗?我告诉你英台,你来书院是读书的,不是来找夫君的!” 祝英齐都要被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气死了,她的主意可真是大啊,做什么事都不跟家里人商量,去年如此,今年还是如此,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她本来就是来读书的,遇见山伯,那是意外,也是她的幸运。祝英台倔强的说道:“谁说我是来找夫君的?你不要胡乱猜想!” 说得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祝英齐立即接口道:“好!既然你对他无意,那从明日开始,你不准再和他来往,只管好好读书!” “我会好好读书,但是好好读书与要不要和他来往,根本就没有关系!哥,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不算的!” “这事由不得你!”祝英齐态度强硬,语气生硬。 “那你就试试!”祝英台说着,夺门而出,回了地五号。 如此,这一晚,兄妹俩虽久别重逢,但却不欢而散。 祝英台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就要喷薄而出的情感,与山伯之间,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凭什么不可以交往?! 若不是考虑到娘亲,她便与山伯说开了,像道颖那般,活得自由自在,甜甜蜜蜜的不香吗? 而祝英齐则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孤身寡人形单影只了,但妹妹不一样,她的婚姻必须幸福。 像梁山伯那般的穷人,妹妹嫁过去,能吃得了那种苦吗?她一个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姑娘,知道什么是生活吗? 如果感情能够当吃当喝,那这世上还有穷人吗? ............................. 翌日 经过一日的休息,同窗们皆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来上课了。 大家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等着夫子来上课。 只是夫子还没有来呢,倒是来了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 只见他一来,便面露不善的直接冲梁山伯走了过去。 他扇子一指梁山伯,命令道:“你,起来!” 梁山伯一愣,看向了祝英台,你哥他怎么了? 祝英台脸色有些不好看,哥他大庭广众之下要做什么?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小声的说道:“这是祝英齐,英台的八哥,他这是怎么了?” 马文才瞥了眼祝英齐,对谢道颖道:“来者不善,看看。” “嗯。” 祝英齐看梁山伯居然没有起来,便有些不耐的说道:“你占了我的位子。” 梁山伯奇道:“这一直是我的座位呀。” 都坐了一年多了。 还有,英台他哥不是来看看他的吗?怎么也要来上课了? “我知道,但我跟夫子说了,从今天起,这位子就是我的了,你到别处去坐。”说完,祝英齐又看向了谢道颖道,“道颖兄,你过来,你与英台一起坐,我坐你的位子。” 哈?众学子们懵了,居然有人敢抢道颖兄的位子?别说道颖兄不会同意了,便是文才兄也不会同意啊! 这新来的是谁啊?怎么脸大如斗呢?什么人都敢惹?不知道道颖兄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吗? 祝英齐没发现大家的异常,只是庆幸为了贿赂陈夫子让他随便坐,他一大早天没亮便给他送了一荷包的金元宝。 当他将那满满的一荷包金元宝轻轻地放到陈夫子的桌子上时,那个陈夫子立即便祝公子长祝公子短的叫开了,事情办得很顺利。 只是,当他志得意满地从他屋里出来之时,那个陈夫子好像在后面喊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也没理会,便急匆匆地去找英台一起用朝食去了。 祝英齐哪里能想到,那句话那般重要呢?他若是那会儿听到了,此时,便不会站在这里,自以为是的瞎安排乱指挥了。 谢道颖听了祝英齐的话,一时间有些无语,这祝八哥昨日还挺正常的啊,怎么今日就这般中二了?这都什么毛病啊,如此自我,只要我以为,不要你以为。 再说了,她这位子都坐了一年多了,有感情了,给她十两金她才考虑换一换的好吧。 马文才脸色一寒,冷声道:“麻烦这位新来的公子另找座位,这里,没有人给你让位子。” 第177章 暗戳戳搞事情的马文才 祝英齐见他的气势与旁边人不同,遂冲他客气的说道:“这位学子你只管坐好便是,祝某并未要你让位子,只是与道颖换个座位而已。” 马文才断然拒绝道:“道颖她不换。” 谢道颖也说道:“祝八哥,我习惯与文才兄同坐,不想换位子,不如你另找他座吧。” “哥,”祝英台知道马文才的脾气,她哥与他对上,绝对没好果子吃。她连忙起身扯住了祝英齐道,“山伯这个位子给你便是,你安生点,别去惹文才兄。” 祝英齐如今年已二十八,家中的粮食生意他也有参与,并不是不知世事的毛头小子。 此时,就坡下驴是最好的时机。 遂他说道:“也好。梁山伯,你起来。” 祝英台看向梁山伯,温声说道:“山伯,你先起来吧。” 梁山伯生性敦厚,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座位与英台的哥哥生出龃龉来,遂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让出了自己的位子。 祝英台拉住了梁山伯道:“我们坐到后面去。” 梁山伯点头,两人便坐到了最后面。 祝英齐气得头疼,恨不得把他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妹妹,强硬的拉回来坐到自己的身旁,但,他忍住了。 大庭广众之下,不可闹得太难看了。 马文才对祝家的家事不感兴趣,只要别妨碍到他与道颖便可。 谢道颖有心帮帮祝英台与梁山伯,打算下课后找祝八哥说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陶先生走了,祝八哥立即拉住了祝英台,直往讲堂外走去。 寻了处僻静的地方,祝英齐怒道:“你存心跟哥过不去是不是?” 闻言,祝英台立即回道:“是你与我过不去!山伯并没有惹你,你为何当着众人的面让他难堪?” 如此做派,也太欺负人了。祝英台不由得又开始心疼梁山伯了,此事都怪八哥。 “我现不给让他难堪,以后难堪的就是你了!”祝英齐真想拿扇子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祝家庄去年成亲当晚跑了新娘,还是在小姑子的帮助之下,已经在士族之中丢尽了脸面。 若是英台在传出个私通外男,放荡不羁的名声,毁的不只是祝家庄的脸面,更是她自己的一生幸福! 闻言,祝英台无言以对,只能说道:“哥,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面对的。” “你面对?你如何面对?你心悦那个梁山伯对不对?!” “是,我心悦于他又如何?我说了我自己会面对的!我会找娘说清楚的!” “找娘说清楚?好啊!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找娘说清楚!” “我没说现在!” “英台,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你离开这里,跟我回祝家庄。没有哪里比家里更舒坦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忘记这里了。” “忘记?你忘记玉姐姐了吗?你若是忘记玉姐姐了,为何到现在还未成亲?” “你住嘴,不许在我面前提到那个人!” “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要我来做,你自己受不了的痛却要我来受吗?哥,你心中的苦,我在帮玉姐姐逃婚的第二日便知道了。所以我向你道了歉,也劝你忘了玉姐姐。可是,你真的忘的了吗?” “祝英台,你真是够了!在你提她之前,我已经忘了!”祝英齐倏地转身离开。 是的,他忘不了,他不明白,良玉她为何要那般做? 不想成亲,不想嫁他,为何不与他说清楚?不发一言,偷偷地离开,究竟将他祝英齐置于何地了?! 祝英齐心里的痛苦,再一次复苏,一股脑儿地冲他袭来,他几乎承受不住。 他打马下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由着马儿撒开四蹄乱跑! 祝英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伤了八哥的心,她一路红着眼来到了谢道颖这边。 谢道颖本来正在“红袖添香”,让马文才给她磨墨呢,看到她这样子,连忙放下毛笔,将马文才推出了门道:“你去蹴鞠吧,今晚别回来了。” 说完,“砰”地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马文才...... 从祝英台进来到他被道颖赶出来,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 梁山伯,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开导。 马文才撸了撸袖子,往地五号去了。 屋内,祝英台一脸沮丧,红着眼道:“道颖,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是故意要伤了我八哥的。” 谢道颖搂住她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了?” 祝英台将这两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讲了一遍之后道:“道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事我又不能告诉山伯。” “为什么不能告诉山伯?你觉得你喜欢他了,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是吗?” 祝英台愣了一下道:“难道,不是我自己的事吗?山伯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你现在是单相思。”谢道颖开始插刀子了。 闻言,祝英台一愣,随即眼泪就掉了下来,是啊,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山伯他可能并不喜欢自己呢?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我只是说你单相思,可没说山伯他不会心悦于你啊。” “那他喜欢我吗?”祝英台希冀的看着谢道颖,问道。 谢道颖很肯定的点头,当然,娶不到你,他都心碎至死了呢,最后你们俩个都化为小扑棱蛾子成为千古绝唱了呢,所以说,他能不喜欢于你吗?简直喜欢死了,好吗? “那,你怎么知道的?”祝英台问的忐忑。 我怎么知道的?唉,我是穿剧的嘛。 谢道颖好想对正捧着手机看的欢的你,炫一下马文才啊,这个男人,她代大家收了哈d=====( ̄▽ ̄*)b。 谢道颖忍不住咧嘴笑了,爽! 不过,她很快的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他对你和对我,完全不一样的,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 “真的啊?”祝英台红着眼又笑了。 看着她那一副坠入情网的傻样儿,谢道颖问道:“你真的要独自承受,不告诉山伯吗?” 祝英台缓缓摇头道:“我答应过我娘的,不能食言而肥。而且,我自己能处理好的,不需要告诉他。” 能力还挺强,可惜,生错了年代,谢道颖为祝英台默哀一秒钟。 马文才来到了地五号,没找到梁山伯,随即便找到了讲堂。 此时,梁山伯正抱着一本书在发呆,根本没发现马文才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马文才踢了踢他的桌子腿,居高临下的说道:“出去说话。” “啊?哦。”梁山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随着马文才来到了他自己的屋子。 两人在桌边坐下,梁山伯神情恍惚的说道:“文才兄,我今日不小心听到英台说,他说,他喜欢我?” 马文才挑眉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吗?”梁山伯不可思议的问道,“他是我的弟弟啊,你知道吧?我们结拜了很久了!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是男人啊!!!” “那又如何?男人喜欢男人,有如此龙阳之好的,历史上还少吗?” “啊,你是说有分桃之说的卫灵公与弥子瑕,有断袖之说的汉哀帝与董贤?”梁山伯讶异的问道。 “还有禁谈美人的魏王与龙阳君,‘苦饥寒,逐金丸’的汉武帝和韩嫣。”补充完后,马文才站起身就走,只是才走到门口呢,却被梁山伯喊住了。 就听梁山伯困惑的问道:“文才兄与我说这个,究竟是何意啊?” “意思自己琢磨。”马文才搅乱一池春水后,拍拍屁股走了,蹴鞠去。 梁山伯独自坐于房中苦苦思索,突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文才兄是说,英台喜欢我,我也可以喜欢他?我们,可以,龙阳?可以,分桃?可以,断袖?那,我真的要这么做吗?英台,英台......” .............................. 祝英齐心中苦闷不堪,驾着马来到了西湖。 他上了一艘花船,叫了酒菜,一个人喝着闷酒。 一会儿之后,他一拍桌子喊道:“船家,弹唱的歌妓呢?再不来,本公子砸了你的破船!” “公子,您别急,她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啊!”船家也很着急啊,到现在未来,那肯定是歌妓那儿出了问题,多半是生了病,不然她们不会不来。 船家又向外望去,心中一喜,没想到,竟然是花魁亲自来了。 他赶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才到啊?迎春姑娘呢?” “她身子抱恙,我便代她来了。是不是客人等急了啊?”花魁说着,便由小船上了这艘大花船。 “确实有些急了,你快进去吧。” “好。” 花魁在船头的琴旁坐下,玉手轻拨,歌声婉转,凄苦: “一杯相思酒,两滴相思泪,到如今菱花镜里空憔悴。莫问当年朱颜戴绿翠,只怨谁,错把鸳鸯配。芳华任谁贪,凭君枝头占......回头看,不见来时伴。” 祝英齐怒道:“别唱了,本公子不想听这些悲悲切切的,你过来。” 花魁拨开帘子,抬脚进了船舱,向祝英齐走来。 “你还会不会唱些别的?本公子重重有......”祝英齐的话突然间便卡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浓妆艳抹,面目全非的女人,良玉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黄良玉愣愣地看着祝英齐,一年多没见,他还如从前那般,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两人如此木木地对视了几秒之后,黄良玉撇开脸去,一阵心慌,她恨不得此时地上能有道缝,好让她钻进去! 她十分决绝地逃了他的婚,没有能过得更好,反而流落风尘,这让她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良玉!”祝英齐起身,激动的扶住了她的双肩,喊道,“良玉,真的是你啊!” “是我又如何?像我这样的人,你还记着做什么?你早就应该把我忘了。”黄良玉嘴中说着绝情的话,眼泪却掉了下来。 看她转身要走,祝英齐连忙拉住她,又深情又痛苦的说道:“良玉,我不会忘了你的!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个男人呢?” “我如今这样,完全就是报应。英齐,你不该来这里的,更不应该认出我。”这让她该如何自处?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不,良玉,你落在何处?我去为你赎身!”祝英齐说着,便拉住了黄良玉,现在就去!他必须现在就把良玉带走。 不想,黄良玉甩开了他道:“金钱买不了后悔,金钱买不回名节,金钱可以赎身,但是,赎不回完璧之身!” “我不管,我就要去为你赎身!我要留住你,我不能让你再离开我!良玉,跟我走,跟我回去吧!”祝英齐哀求道。 “回去?我回不去了,像我这般肮脏的身子,已经回不去了。”黄良玉心中的悔,排山倒海一般地席卷了她。 “我们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祝英齐脱口而出,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与良玉在一起,今生今世,永远不再分开! “远走高飞,躲你的亲人一辈子吗?”黄良玉苦笑,她的爹娘,这辈子她是无颜再见了,难道英齐也能舍下他的亲人吗? 祝英齐呆呆的看着黄良玉,是的,远走高飞就必须要舍弃家人,舍弃自己的宗族,他能做到吗? 黄良玉知道,她没有勇气回去面对众人的各色眼光,她连英齐一个人的眼光都承受不住! “为了我,不值得的。”黄良玉决绝的转身。 像她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家再也回不去了,从前的朋友再也见不得了,她豁出一切去追求的所谓的爱情,终究成了镜中月,水中花,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黄良玉瞬间便觉得万念俱灰,她看着西湖水,猛地便跳了进去,就让她死了吧,如此,便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良玉!”祝英齐凄厉的叫着,“噗通”一声,便跳入了西湖之中! 第178章 打完架后去喝酒 是夜,祝英齐没有回尼山书院,他在客栈照顾黄良玉。 祝英台也没有回地五号,而是与谢道颖同榻而眠。 祝英台眼下没有了心事,又解开了一直束缚她的裹胸布,自然睡的十分的香甜。 至于谢道颖么就不必多说了,她的睡眠质量,不夸张的说,一直是尼山学子当中最好的一个。 马文才今晚的睡眠质量也很好,不好的是梁山伯,他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他人生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 .............................. 翌日下午,祝英齐如行尸走肉般的回了尼山书院。 刚巧,与马文才碰上了。 马文才看他一副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正要淡然的从他身边走过,不想,却被他拉住了胳膊:“我认得你,你是英台的同窗,道颖的同桌,文才兄。走,陪我去喝一点。” 马文才没兴趣知道在他身生了何事,也没兴趣陪他去喝酒,遂冷声道:“松手。” “陪我喝酒,我请客。”祝英齐昨日没有喝够,今日只想继续,不管是谁,能陪他喝酒就成。 “你另请他人吧,我没兴趣。” “不行,本公子抓到谁便是谁了。” “那就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如何不客气?祝英齐上下的打量了下马文才,不过是个还未弱冠的年轻人而已,遂说道:“你比我小了许多,未必是我的对手,还是别打了,陪我喝酒去。” 瞧不起他马文才?马文才瞥他一眼道:“到底谁强谁弱,打了才知道。” “打便打!”祝英齐火气上来了,不过是男人之间喝个酒而已。 只一个眼神对视,两人同时动了。 一个飞腿,一个冲拳,瞬间便在林荫大道上打了起来! 若是秦京生在,必定为他们摇旗呐喊擂鼓助威,恨不能打死一个,将事情彻底闹大,好遮掩他昨日之事。 只可惜,两人皆是“点到即止”,这毕竟是书院,动静太大了,于书院的声誉有碍。 祝英齐收拳,擦了把嘴角的血,惊奇地看着马文才道:“真看不出来,你功夫竟然这般好,我平日里练武已算是刻苦,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吧,也至今不曾碰到过对手。没想到,今日竟然败在了你的手上!” 马文才不动声色的咽下了牙龈里渗出的血,淡然的说道:“老了就要服老。” “我才二十八,正是男人一枝花的年纪,你竟然说我老了?行了,陪我喝一场,我便不与你计较了。”祝英齐说着,揉了揉心口,好悬,没被这小子打残。 难道,真是自己老了?祝英齐开始怀疑人生。 这一次,马文才没有拒绝,他祝英齐送上门来给他嘲笑,那他便浪费点时间,嘲笑嘲笑他。 只是可惜他这一身好武艺了,不去从戎。 ............................... 此时,地十五号,谢道颖与祝英台一起,正坐在八仙桌边说悄悄话呢。 祝英台小声的说道:“道颖,去年乞巧节我们没敢参与,今年要不要偷偷的拜拜织女娘娘啊?” 也好祈求她,让她们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男人,给她们一个好姻缘哪。 “那就拜拜吧,反正明年年底一肆业,后年你便可以成亲了,对不对?”谢道颖促狭的看着祝英台。 祝英台捏了一把谢道颖的脸道:“说得你就不想成亲似的,就算你不急着成亲,那马文才呢,他也不着急吗?” 谢道颖笑道:“他明年才刚弱冠,我也才芳龄十八,倒也不急。” “可是,别的二十岁的男子,都有儿女了。” “怎么?恨嫁了啊?山伯与文才同岁,你与我同岁,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我也不急,我就说说。”祝英台来挠她痒痒道,“让你取笑我。可是,就算我们不急,但爹娘他们也会急啊。” 谢道颖躲开她的魔爪,笑道:“我爹娘可不急,否则,不会送我来读书的。我觉得你爹娘也是,你就别为自己找借口了。” 祝英台这下真的脸红了,不过,她就是恨嫁了,她想嫁给梁山伯。她哥越反对,她就越想嫁。而且,她只会嫁给山伯。 “道颖,别闹了,我们来画他们的画像吧,七夕夜时,可以与蜘蛛一起放到锦盒里,这样,织女娘娘便能保佑我们与他们永远在一起啦。” “可是,乞巧节还早呢。”谢道颖趴到了八仙桌上,一副我就是懒得动的样子。 “道颖,谁能保证画像一次就能画好啊,总要多画几次,挑一张最好的才是。” 闻言,谢道颖冲眼前的纯爱美少女看了一眼,果断的摇头道:“不用那般麻烦吧,不管美丑,我画一次便够了。” “不行,你快来跟我一起画。”祝英台拉着谢道颖一起,坐到了书桌前。 “你画,我为你红袖添香吧。” 谢道颖抢过了磨墨的工作,咔咔咔地正磨的起劲儿呢,马统进来禀报道:“谢公子,公子与祝八公子在林荫大道那儿打起来了!” 谢道颖“噌”地一声起立道:“带路!” 祝英台也连忙放下毛笔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谢公子祝公子别急,后来他们便不打了,现在正在桃花亭那儿喝酒呢!”马统说完便溜了。 公子喝酒去了,他得去准备准备醒酒汤。 既然能喝酒,那便是无事了,谢道颖又坐了回去,听说,男人的友谊都是打出来的,等马文才回来问一问。 祝英台也坐了回来,道颖都不担心,那她也没必要担心了,她拿起笔来,继续画画。 .............................. 桃花亭内,两人一壶酒。 祝英齐三杯两盏下肚,便抱着桌子哭开了。 “文才兄,你说,哥差吗?为何良玉瞧不上我?” “上虞祝家庄的八公子,能差吗?”马文才轻啜了一口酒道。 “对对对,这还差不多啊!”祝英齐又闷了一口酒。 “但是,”马文才又接着说道,“感情这个东西,不能完全以身份来论,更讲究对方的品貌、才情。你于长相、文采之上,确实差了些。” 其实最主要的是要情投、意合。想当初他对道颖起心思的时候,并不知道道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平民之女,即便身份悬殊,但该来的,逃不掉。 马文才不由的露出了几分笑来,这便是他们俩的缘分。 “你笑什么笑?笑的如此,”祝英齐拍着桌子说道,“淫荡,无耻!” 马文才收起笑来,睨他一眼道:“你不懂。” 看你这个一根筋的样子,估计也没机会懂。 马文才微笑。 祝英齐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他确实不懂,他好多事情都不懂,良玉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懂啊。 他哭哭啼啼的嚷道:“你不知道,她跳湖了,我把她救上来照顾了一晚,可是,她一大早便不辞而别了。又一次的,不辞而别,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马文才喝了一杯酒,没说话。 若是马太守执意纳她为妾,你们确实没有机会再见面。 祝英齐哭唧唧地看着马文才道:“文才兄,你说话啊。” 马文才皱眉道:“我能说的便是,莫强求。” “莫强求,莫强求,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曾得到过,又不曾失去过,当然说得轻巧了。” “你反省一下,真的得到过吗?”马文才又扎心了,“人家转身的那般干脆,你倒是不像得到过的样子。” “......,对,你说的都对。他为了那个男人,不顾世人眼光,抛弃一切,甚至被那个男人卖入了青楼也不曾怨恨他半分。昨日我要替她报仇,她反倒求我不要为难于他,她这般的深情都喂了狗了。” 马文才端起酒杯道:“她抛弃了你,你还如此放不开她,你图什么?” “我图什么?我图什么?”祝英齐喃喃自语,“良玉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那就是你不行,留不住人。” “......,文才兄,你别说话了,你这人不会说话,我真怀疑你是如何长大的。那个,你还是喝酒吧,啊?喝酒。”祝八哥直接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全干了。 然后,“砰”地一声,倒在了石桌之上。 马文才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四下里看了看,喊道:“梁山伯。” 梁山伯本来是想来桃花亭坐坐,继续整理整理他越理越乱的思绪的,此时听到有人喊他,他抬头看去,竟然是马文才。 马文才怎么一个人来桃花亭了?往常他都是陪道颖来的。 梁山伯冲他挥了挥手,进了亭子,问道:“文才兄,道颖呢?” 马文才指了指那边烂醉如泥的祝英齐道:“你把他带走吧。” “哦。”梁山伯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英台的哥哥,他自然应该负责的。 他架着祝英齐费劲的站了起来道:“文才兄,来搭把手啊。” 马文才睨他一眼,谁家的大舅子谁负责。 最终,还是梁山伯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将祝英齐送回了他的房间。 不但把人送到了床上,还打了水,给他清理了一番,不得不说,确实是中国好妹夫了。 ............................ 马文才回来之时,祝英台已经走了,谢道颖正在画画。 石青、石绿、石黄、藤黄、花青、胭脂、碳黑、朱砂,金、银等颜料摆了一桌子。 马文才凑到她跟前,朝她的画儿看去,现在只看得出来,画的是位男子,一位骑着马的男子。 “道颖,你画的是谁啊?”马文才一张口,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画的是谁,当然是你喽。 她初见他时,他正威风凛凛的骑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那一箭,吓晕了王蓝田。 不过,谢道颖不说,等她画好了,他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谢道颖嫌弃的将他的脸推开了一些道:“好臭,离我远点。” 马文才轻笑,又凑了回来,执着的问道:“这画的谁啊?” “哎呀你臭死了,远点。”谢道颖又推开了他,全是酒味,真该去刷刷牙。 马文才不死心,继续凑过来问道:“这到底画的谁啊?我看你还特意地准备了金、银两色。” 金银两色皆由纯金、纯银制成,价格昂贵,用之,画面尽显华丽。 “嗯,这都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不是重要的画不用。” 重要的画?马文才仔细地看了看,画才进行了一半,确实看不出是谁,但用心的程度,远非上次陶大叔的画可比。 他看画的时候,谢道颖正观察着他,她仔细的瞅了瞅他,问道:“可有受伤?” 马文才眸色微闪:“没有受伤,稍微切磋了一下,点到即止,我与他都未受伤。” “没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难说,那你们为何打架?”谢道颖很好奇,昨日都没有打架,何以今日打起来了? 马文才正色道:“没有打架,是切磋。” “好,切磋切磋,成了吧?那你们好好地为何要切磋?” “哦,祝家八哥认为他老了,打不过我这般年轻力壮之人,我为了鼓励他,遂与他切磋了一场。” 谢道颖真是信了他的邪,她似笑非笑的说道:“哦,你人还怪好的嘞。”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 谢道颖看他这般装模作样,好笑地用笔杆子戳了戳下巴,睨着他说道:“恐怕是你男人的胜负欲在作祟吧。” 马文才...... 当真是生我者娘亲,知我者道颖。他轻咳一声道:“祝英齐的功夫不错,只是脑子不行。” “嗯,深情错付却不及时止损,脑子确实不太好。撇开马太守不说,你觉得,她与祝八哥还有可能吗?如果祝八哥坚持的话。” “没有可能,她是贱籍。” “那若是做妾呢?” “她是小吏之女,做商户人家的妾,她愿意吗?”祝家庄虽然纳税极多,但到底还是商户之家,极易落为权贵欺凌与压榨的对象。 “也是,她还有马太守呢,她应该会进马太守的后院。” “她进不了太守府,最近马太守正在给她物色建宅子的地方。”马太守知道他马文才的脾气,绝不敢把黄良玉安置到府中。 他已经通知马泰了,让马太守调不出多少银钱来。 府中的别院不少,何必又去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外室啊,谢道颖叹了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说的便是如黄良玉这般的恋爱脑了。 卖了自己给男人读书,这她几辈子都学不来啊。 第179章 赎身 此时,枕霞楼 玉无暇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花船上碰到八哥,如今,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一起品茶聊天,赏花游湖了。 早上,她趁着他睡着之际,又一次地不告而别了。 这次一别,怕是永不会再相见了。 他看到了如此不堪的自己,总有一天,会彻底的忘了自己的。 玉无暇心中发苦,从前她视如敝屣的,以后再也不会得到了。 “玉儿。”此时,马太守走了进来,有几日未见了,当真想得紧。 只是,今日迎接他的不是那个一身清凉,娇媚可人的玉儿,而是病恹恹,脸色苍白如纸的小可怜。 他有些恼怒,翠儿是如何服侍玉子的? 玉无暇看到马太守终于来了,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挣扎着起身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别动,躺着。”马太守连忙制止她,问道,“几天未见,你如何病成了这般模样?” “让大人担心了,玉儿昨日代姐妹出艺时,不小心掉入湖中,受了凉,吃几剂发散汤药便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汤药呢?可吃过了?” “还未,翠儿去了许久了,还未回来呢。” 马太守脸色一沉,道:“你等等我,我去看看。” “嗯,劳烦大人了。” 马太守点点头,刚打开了房门,翠儿端着一碗汤药过来了。 她看到马太守,连忙行礼道:“大人。” 马太守多看了她几眼,浓妆艳抹、珠翠满头。 这还是个丫鬟吗? 马太守道:“把药给我。” 翠儿赶忙把药双手递给了马太守。 马太守端着碗,坐到了玉无暇的床榻边,亲自喂药。 “玉儿,这么多年,我身边一直没个体己的人,你跟我回去吧。”只是太守府进不了了,文才容不得她,另外安置吧。 “蒙大人厚爱,无暇愧不敢当。只是无暇出身青楼,身份卑贱,若当真跟在大人身边,怕有污大人的清誉,误了大人的前程啊。” “无妨,我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安顿你。玉儿,我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啊。\" “大人替玉儿想得周到,只是,玉儿是枕霞楼的人,怎能随大人而去呢。”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马太守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汤药碗,从怀中拿出了两张纸递给她道,“我已经将你赎出来了。” 玉无霞接过来一看,一张是她的卖身契,一张是她的户籍。 卖身契她当便撕了,视线转到了她的户籍上。 如今,她的户籍已不在枕霞楼了,而是到了马太守的名下,只是,依然是贱籍。 她心中凄凉,她这一生,没有指望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母凭子贵了。 玉无暇挣扎着起身,抱住了马太守道:“大人,那马公子那里,该如何交待啊?”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是他爹,纳个妾还要经过他的同意吗?” 玉无暇虚弱的笑笑,道:“大人可千万别因为玉儿,伤了与马公子的父子情分,那样,玉儿万死难辞其咎啊。” 马太守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道:“放心吧,你在外面,妨碍不到他。” 玉无暇点头,住在外面比住在府中自由,但却有些像外室,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此事也急不来。 ............................... 是夜,祝英齐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便睡不着了。 一睡不着,他就又开始坐在桃花亭中喝酒了。 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梁山伯听说银心说他一个人在喝闷酒,便过来看看他。 “祝兄,一个人喝酒,不嫌寂寞吗?” “梁山伯,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 “我是来做你的酒伴的。”梁山伯说着,在石桌前坐了下来,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说道:“这酒好烈,八哥不怕醉吗?” 祝英齐看他喝得豪爽,便将到嘴的“去将文才兄叫来”的话咽了回去,说道:“要是能醉就好了,一醉解千愁。” 说着,祝英齐又要来喝。 梁山伯拦住他道:“八哥,酒入愁肠愁更愁,醉了也不见得就那么快活。” 祝英齐立即便有些不快的说道:“你在教训我?” “八哥,自然不是,只是八哥的心事,我多少了解一些。”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是‘不忍看,惊见儿时伴’吗?” 闻言,梁山伯明白了,怪道祝英齐总是以酒浇愁呢。 他问道:“你去过枕霞楼了?你见过玉姑娘了?” 祝英齐一把抓住梁山伯的手腕道:“你也知道良玉?你为何知道她在枕霞楼?” 梁山伯叹了口气,将前日在书院门口发生的事向他说了一遍。 祝英齐忍不住一拳砸向了桌子,秦京生,你这个畜生! 他回头,眼眶通红的对梁山伯说道:“若不是答应了良玉不找他的麻烦,你看我弄不死他!” 梁山伯摇摇头道:“现在你知道了她的处境,最重要的不是报复秦京生,而是要想办法救出玉姑娘。” 救出良玉?祝八哥一时间有些沉默,许多事情,不是那般容易的,赎人同意,他们祝家有的是银子,只是,之后呢,良玉又该何去何从? 只见了他一个人,她就羞愤的跳湖了,若让再回到上虞,她怕是还得要再死一次啊。 梁山伯不愿看着那般舍己为人的姑娘一直身陷池沼,遂说道:“八哥,你和玉姑娘以前不能结缘,不代表永远不能啊,以八哥的勇气,不会不敢吧?” 祝八哥摇摇头道:“此事牵连甚大,不知道我能不能......” “八哥,子曰:实不为也,非不能也。八哥,除你以外,没有人能对玉姑娘这般的上心了,如果连你也放弃她的话,她就真的沦落风尘了。” 闻言,祝英齐犹如醍醐灌顶,他坚定的说道:“你说的对,我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 此刻,他下定了主意,不管以后要面临何种狂风暴雨,哪怕被爹娘逐出祝家庄,他都能够承受,只要能与良玉在一起! 他相信,他有能力养活良玉与自己。 “梁山伯,谢谢你。”祝英齐真诚道谢,似乎幸福就在前方。 梁山伯摇摇头,也为他与玉姑娘高兴。 既然事情解决了,那这个酒便不需要再喝了。 两人皆心情轻松的离开了桃花亭。 看着前面那两人走得看不见了,谢道颖拉着马文才走进了亭子,在石桌边坐了下来。 她看了眼桌上的酒壶,拿起来闻了闻,是女儿红,好酒。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道:“要不要再来点?” “不是你说臭的?” “那你以后就不喝了吗?” 这个真没法保证,而且保证了也多半是做不到的。 将来岳父让喝,大舅子们让喝,他总不能不喝吧?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今日不喝了。” 谢道颖将酒壶拿远了些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马文才道:“嗯,他们忽略了马太守。” “不是,他们忽略了玉姑娘自己的想法。”至于马太守,对她谢家来说,不是问题。 马文才不语,对于他们这些男人来说,一个女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但是,道颖不这么认为。 而且,道颖与其他女子不同,她尊重每一个人,不分男女,不论身份。 马文才点点头道:“是的,黄良玉是个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哎,你做什么?” 马文才说着,立即按住了谢道颖的手道:“这个你不能喝,这是白酒。” “这是女儿红,你闻闻啊。”谢道颖将酒壶凑近了马文才。 马文才假装来闻,将壶接了过来,立即说道:“回去了回去了,困了困了。” 说着,迈脚便走。 谢道颖在后面直追道:“你松开那个酒壶,让我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 “你这个狡猾的狐狸,只能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烟吗?” “你不算百姓吧?” “我不是百姓是什么?” “是什么你猜啊。”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两人说着话,渐渐地远去了。 暗处,山长夫人笑道:“他们俩绕口令吗?相公,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猜啊?” 山长揽住夫人的肩头,笑道:“夫人,你猜我知道他们有没有猜吗?” 夫人...... “相公,你如今越来越活回去了,一点儿也不稳重。今晚,你睡书房去。”夫人说着,拨开山长的手便走了。 山长在后面道:“夫人,为夫错了,再给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吧。” 两人渐渐走远,桃花亭中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月儿高悬,笑看着人间的喜乐,不声不响。 ………………………… 翌日, 祝英齐带着一布袋子的金子,满怀憧憬的来到了枕霞楼。 此时,枕霞楼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不过,蓝老板她正头疼着呢。 枕霞楼的活招牌昨日被马太守赎身了,那么谁能堪当下一任花魁的重任呢? 放眼整个楼里,琴棋书画样貌好的不是没有,只是,都差了那么一点子意思。 她正琢磨着呢,下人来报,有位年轻的公子正在大厅里闹事呢。 她急忙下了楼,便见一位年轻的公子正在大厅里大喊大叫着:“良玉!良玉!玉无暇!良玉!” 他这么一喊,将她楼下楼上的客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蓝老板脸色一黑,这位公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她赶紧迎了上去道:“公子,我们这里没有黄良玉,也没有玉无暇,你莫要再吵闹了。” 祝英齐将一布袋子的黄金,“砰”地往桌上一砸道:“呵,有钱就有了吧。” 蓝老板赶紧打开袋子一看,呵,好家伙,全是金子,比昨日马太守给的多多了。 只是,马太守那般么大的官,只要他不强抢,她就感恩戴德了。 蓝老板收下金子,笑道:“公子不就是找玉姑娘吗?这个简单,来人,带他去玉姑娘的房间。” 蓝老板说着,冲那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懂了,立即将祝英齐带上了楼。 祝英齐满心欢喜的推开门,对那个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的姑娘道:“良玉,快,跟我走。” 那姑娘闻言道:“良玉是谁?这里可没什么玉姑娘,只有一位花姑娘,公子,你要不要啊。” 说着,那姑娘便上来抱住了祝英齐。 这般俊俏年轻的小哥儿,哪个姑娘不喜欢啊。 那些大腹便便的老东西,她们早就伺候够了。 祝英齐一把推开了这位花姑娘,夺门而出。 一个青楼的老鸨,竟然也敢戏弄他! 他三步两步的下了楼来,找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蓝老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用了些力道:“玉无暇在哪儿?” 蓝老板娇笑一声道:“哎哟公子,那位可是我们枕霞楼新来的头牌花媚子,我们玉儿啊,已经收手不干了呢。” 犹如晴天霹雳,祝英齐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良玉她走了?” “是啊,公子来晚了呢,昨日她已经被赎身,走了呢。” “被谁赎走了?说,她现在人在哪里?” 蓝老板娇声道:“哎呀公子,您这不是为难小女子吗?这谁不知道嘬,姑娘从良了是不能说去处的。再说了,对方来头太大了,我也担当不起啊。” 唉,这位公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怎地不懂事呢。 更何况,马太守的事能说吗? “你骗我!良玉她根本就没走!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便拆了你的枕霞楼,看你是说还是不说!” 说着,祝英齐一把甩开了蓝老板,上去便要动手捣毁大厅里的姑娘们跳舞的花台子。 蓝老板连忙喊道:“快拦住他!” 打手们上前,几个人瞬间便打成了一团。 蓝老板喊道:“公子,你还是住手吧,不然,我可就报官了!” 若非他前些日子花了好些银子买通了行刑之人,她现在还真没有力气在这儿劝人呢。 “公子,您就听我蓝凤儿一劝吧,既然你知道玉儿的本名,可见你们从小是认识的。那你们都认识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能在一起,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你们本就无缘啊!公子,花谢难续枝,人去不中留啊,你就收手吧!”你斗不过马太守马大人的。 再者,马太守不论哪一方面,可都比那秦京生强多了,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呢。 祝英齐不信,什么有缘无缘的,他今日必须将良玉带回去! 第180章 课堂生变 “八哥!”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祝英齐回头一看,是英台来了,便停了手。 他一停手,那些打手也停了手,双方暂时熄火。 蓝老板从那个布袋子中拿出一块金元宝后将袋子还给了祝英台道:“这位公子打伤了人,这便当是赔偿了,你带他走吧。” 祝英台接过袋子,拉着祝英齐走出了枕霞楼,幸好她不放心她八哥,跟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兄妹两人默不作声地往尼山书院而去。 两人一路往学子房舍而来,祝英台心疼的说道:“哥,要不,你哭吧,哭一场就好了。” “我为何要哭?我绝不会再为她流一滴眼泪了,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开我,我再不会如第一次她离开之时那般,折磨自己了。”祝英齐毕竟也是士族公子,如何能够忍受,被人一次又一次的舍弃呢? 闻言,祝英台将心比心,说道:“你骗人,眼看可以失而复得的东西,又再度失去了,你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感情的伤害,只会一次比一次深,不会习惯成自然的。” 听着祝英台这一番话,祝英齐真有些受不住了,他转身看着祝英台道:“不要以为你梁山伯一起了,你就真的长大了,你凭什么教训我?!” 祝英台连忙说道:“我是在提醒你,你就这样放弃玉姐姐了?” “是她放弃我的,我只好忘了她。” “你总是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很沉重。难道,你要带着后悔与伤痛,折磨自己一辈子吗?!” 祝英齐没想到,当初放走良玉的是她,如今劝他再找回良玉的还是她! 他是个人,不是物品,被人如此随意的安排着命运! 再者,如今物是人非,大家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祝英台,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再逼我了!我祝英齐的肩膀再硬,可是我的心,还是肉长的,你非得要看到你哥倒下不可吗?” “祝八哥说的是!”谢道颖与马文才正从山长那儿回来,正巧听到了这话。 她接着说道:“所谓的坚持,那首先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便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很显然,玉姑娘喜欢的人并不是八哥,从前不是,如今也不是。所以,八哥放弃她有什么问题吗?我只能说,恭喜你祝八哥,你再也不是一个舔狗了。” 祝英台看着祝八哥,是了,玉姐姐对八哥并没有她对山伯这样的感情,是她错了,她只是看着八哥这般难过,所以才劝他不要放弃的。 祝英齐看着谢道英,如今良玉不喜欢他这种话,已经不能伤害到他了。 不过,舔狗?狗?祝英齐看向谢道颖,有些无语的说道:“你与文才兄说话,都是这般刀子里来刀子里去的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谢道颖安慰他道:“八哥,实话总是扎人心的,你凑合着听吧。” 祝英齐......,他发现了,英台这些同窗,一个比一个实在,一个比一个会扎心。 此时,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祝英齐邀请道:“文才兄,我们喝酒去,我有上好的……” 他没那义务,马文才断然拒绝道:“不去,陪你喝酒浪费时间,要喝找梁山伯去。” 闻言,祝英齐居然觉得马文才说的很对,当然,忽略前面一句。 他们祝家庄最受宠、最好的姑娘,是那么好娶的吗? 他现在与梁山伯一起喝酒,便是在替他爹考察他的酒品,若是酒品不行,先就过不了他这一关,那他便会坚决反对。 反正他一开始看中的就不是他梁山伯。 不过如今看来,道颖也不成,嘴跟刀子似的,将来说不过他,哭哭啼啼的不还是他家英台吗?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大半宿喝的直哭的还是他自己。 那抱着桌子哭的酒品,简直令人一言难尽。 此时,四人兵分两路,一队去第五号,一队回地十五号。 谢道颖与马文才并肩而行,她问道:“你觉得祝八哥真的醒悟了吗?他真的能放下玉姑娘吗?” “祝家庄兄弟八人之中,数祝英齐最为年轻有为,祝夫人经常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栽培,想来他应该没那般没用,会走出来的。” “那以后,祝家庄会不会交到祝八哥的手中呢?“ “极有可能。祝英湖,也就是祝家大公子,蠢笨如猪,不堪大用。” 蠢笨如猪,不堪大用,谢道颖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这位祝夫人倒是个女中豪杰,不被嫡长子继承制所束缚,而是唯才是举,唯才是用。” “事关整个家族,她自然要慎重。” “嗯,祝夫人是个明白人。”若在现代,这位祝夫人妥妥的是位女霸总啊。 …………………………… 翌日,是陶先生的课。 可是,一大早,听说他饭还没吃呢,酒先喝醉了。 王大人便想过过当夫子的瘾,与陈夫子一起,跑来讲堂了。 陈夫子知道王大人爱面子,喜欢被人捧着,遂投其所好,对众位学子说道:“陶先生喝醉了酒,今日怕是无法给你们讲学了。是以,本夫子我,千呼万唤,千求万求,才求得王先生、王大人,来当你们的一日之师,你们要用心的听讲,才对得起王大人不辞辛劳,知道吗?” 底下几个学子稀稀落落的说道:“知道了。” 相比较起来,他们一是爱上谢夫子的课,二是爱上陶先生的课。 至于这位说话总翘着兰花指,脸上总刷着大白粉的王大人,总觉得他可能当夫子当不好。 但王大人自我感觉很好,他手握扇子,随手边扇边说道:“都给我安静,吵什么?” 没吵啊,众学子们面面相觑。 谢道颖小声的对马文才道:“你这位世叔,一直这般装模作样吗?” 马文才轻笑道:“应是比之从前更甚吧。” 王大人继续边摇扇子边说道:“今日,我要给你们分析一下庄子的《南华经》里《逍遥游》的真义。现在,你们先将原文给我诵读一遍。” 众位学子拿起书来,齐声念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锟。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学子们刚念完,突然,外面有人打了一个喷嚏。 王夫子喝道:“又是你?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做什么?这是学堂,是你一个阴人能来的地方吗?” 谷心莲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个字来,上次被烫伤的胳膊,头一次,开始隐隐作痛。 王蓝田被笞刑100鞭,虽屁股不能坐了,但他躺了几日,在屋里待着太无聊了,便让秦京生与他的书童,将他抬到了讲堂之后,趴着听课玩儿。 此时,他看到谷心莲,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 他立即抬起头来对王夫子说道:“王大人,我知道她,她就是西湖边一低贱的卖花女!” 闻言,王大人的脸都气红了,再多的粉都遮不住,他看着谷心莲,眼中皆是鄙视:“大胆!一个卑贱的卖花女,既阴又秽,竟敢来玷污这神圣的学堂!” 谷心莲平日里那般要强的一个姑娘,被他骂得直哭道:“我不知道如此严重,我只是想读书而已。” “住口!学堂乃是男子进阶仕途的圣殿,莫说你是个卑贱的女子,便是士族娇女,也不容你这个阴人来玷污!来人哪,把她给我拖出去,送官严办!” 闻言,谷心莲一颗心直往下沉,谁来救她?谁敢救她?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谢道颖。 这里,除了王大人,就他身份最高,便是太守之子也比不过。 谢道颖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大人,好家伙,女子在这位的眼中,就屁也不是呗。 还既阴又秽,还玷污了圣殿。 此时,积极讨好王大人的秦京生拉了把刘伯锡,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扭押住了谷心莲。 “慢着!” 闻言,秦京生与刘伯锡一愣,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第181章 小时候也曾被打过屁股 谢道颖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可是谢相家的小公子,他俩得罪不起。 谷心莲看他们俩松开了自己,便趁机连忙跑了出去。她没想到,她不过是要求上进,便受到了如此严苛的对待,这些士族,当真欺人太甚了! 这边,谢道颖正要开口说话,马文才按住了她的手,他对王大人更了解,知道如何对付他。 谢道颖挠了下他的手心,表示明白了,王大人交给你了。 马文才朗声说道:“王叔叔,您这番诋毁女子的话若是让王家姑太婆知道了,您怕是......尊臀不保啊。” 王大人......,这死孩子不知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吗?当众说起他姑太婆是何意?哦?拿他姑太婆来压他? 不过,他姑太婆可不简单,他与他爹最杵她,谁让她最会的便是河东狮吼呢。 他小时候看不起女子,曾说女子“既阴且秽,乃为不祥之物”,被他姑太婆当场听到,她立即令家丁打了他一顿板子。 忆起那段艰苦的岁月,至今仍觉臀部隐隐抽痛。 虽然他姑太婆如今已经老了,打不动他了,但是,他若是把姑太婆气出个好歹来了,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伦理纲常,孝道为先。 王大人扇子一收,颇有些无赖的说道:“谁听到了?啊?谁听到了?你们谁听到了?” 说着,他带着威压的视线在讲堂中逐一扫视,扫到哪儿,哪个学子便赶紧低下头去,一副学生什么也没听到,学生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王大人颇有些得意的昂头笑了笑。 只是,当他的视线对上谢道颖时,就见她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谢道颖属实没想到,这王大人居然从小便有如此想法,不过,显然是小时候没打够,所以长大了才依然这般地欠抽。 王大人看谢道颖如此,敏锐地感觉到了,这臭丫头是在威胁自己! 是以,他兰花指一翘道:“你赶紧收起你的小心思,我家姑太婆上了年纪,已经许久不见客了,你可千万别去打扰她老人家的清静啊。” “我不去打扰她老人家的清静。”谢道颖摇头。 王大人心中一松,但立即又听到她慢悠悠的补充道:“我就是纯粹登门去告状,说王大人您在书院,当众肆意的辱骂女子,十分的嚣张、蛮横、不讲道理,刻薄至极又恶毒至极。” 王大人眼珠子一瞪道:“你,你敢?” 谢笑颖看着他那浓妆艳抹的脸,唇角一勾,比王大人还要无赖三分的反问道:“我为何不敢?” 王大人看着马文才道:“马贤侄,你还管不管了?” 马文才为难的说道:“王叔叔,您刚才骂了,士族娇女如何如何,您将四大家族一下子得罪了个遍,文才又如何为您兜的住呢? 闻言,王大人一愣,据他所知,王右军家七个儿子,只得一娇女,宠爱异常; 再有,谢安对侄女谢道韫更是宠到无边,一大把年紦了,竟然才成亲。 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宠到骨子里了,不让她去嫁人联烟,反倒她来书院胡闹了。 哦,还顺便给他找了个“贤婿”。 这马贤侄到底是太过年轻了,这四大家族的联姻无人可挡,且就臭丫头这长相,是个男人都要争一争。 总之,不会花落他马家的。 另外还有庾家与恒家,即便没有这两个姑娘如此得宠吧,那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连她们一起骂为“既阴且秽”,实在是自己骂顺嘴了,嘴瓢了,当不得真的啊。 王大人为官多年,这见风使舵,遇弱则强,遇强则弱的本领也是练的炉火纯青了,是以,他速速改口道: “你们听岔了,我只是骂这卑贱的民女呢,与士族娇女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你们可莫要冤枉我。士族娇女身娇体贵,福禄双无,怎可能既阴且秽呢?这人与人的差别,可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如此,这臭丫头总不会再生气了吧? 陈夫子立即说道:“王大人所言极是,这平民之女如何与士族贵女相比呢?二者之间的差距,犹如萤火之光与皎洁皓月一般,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嘛!” 在他陈子俊的心目中,谢夫子无人可及。 且王大人本就有失偏颇,这民女如何与贵女相比呢? “哟,你们这番民女论,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在放屁嘛。”此时,一道醉醺醺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谢道颖往门口看去,就见陶先生怀中抱着一个大酒坛子,手上拿了几个大瓷碗,迈着六亲不认,缥缥缈缈,犹如踩在了棉花上的凌波微步走过来了。 这是醉的不轻呐。 陈夫子看他如此醉意,聪明的选择了闭嘴不语。 这位,他这几日可是领教过了,越是醉,越是会骂,简直就是滚刀肉,招惹不得。 闻言,王大人斜睨着陶渊明道:”陶先生,这是你为人先生该当说的话吗?” 简直粗俗不堪。 陶渊明醉醺醺的说道:“我不想当什么先生,我是来跟他们做朋友的。” 说着,他将大酒坛子与大瓷碗放到了讲桌之上。 王大人还没过够夫子的瘾,此时还不想将讲台让出去,听他如此说话,便立即接口道:“既然你不当先生,巧了,不才今日之身份却是这里的先生。整个学堂,先生为尊,您啊,请回吧。” 陶渊明醉眼朦胧的回道:“你错了,学堂向来是学问高者为尊,你自称先生,学问便高了?” 这番话倒是与堂姐第一堂课上,面对王蓝田的刁难之时,所说的一样了。 谢道颖若有所思。 “原来,你是比对着我来的。”王大人虽知这陶渊明有几分才华,但他自己也是学富五车,否则,何以能做这中正考评官呢?是以,他提议道,“那今日我们颖景联句,谁要是输了,谁便走人,如何?” 若是与王大人比财,他陶渊明准输,但若是比才,那便另说了。是以,他毫不迟疑的回道:“可,先生请出题。” “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先开者先谢,先谢者先开。”说完,王大人得意一笑,这个可不好对呢。 “人生人死,人死人生,先生者先死,先死者先生。” 他话音一落,学子们哄堂大笑,这般骂人于无形,果然是陶先生啊。 陈夫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陶先生确实才思敏捷,他还正在想对子,陶先生已经脱口而出了。 不过,这个王大人素来事多又张狂,杀杀他的锐气,那是再好不过了啊。 王大人顾不得学子们了,只一双眼瞪得溜圆,看着陶渊明,骂道:“你这个耍嘴皮子的老顽固!” “那你老顽固骂的是谁?” “老顽固骂你!” “没错,正是你这个老顽固骂我。” 大家又是哈哈大笑,陶先生便是醉酒,也这般才思敏捷,令人敬佩啊。 “哼!”骂不过他,他走还不成吗?王大人袖子一甩,脸红脖子粗的走了。 马文才摇摇头,王叔叔与陶先生对骂,无异于以卵击石。 谢道颖戳了戳马文才的胳膊道:“那位王大人都要气哭了,我看他眼睛红了。” 说到哭,马文才小声的说道:“陈夫子哭到现在,已经好几晚了。” 闻言,谢道颖感慨道:“没想到陈夫子居然如此看重男子的贞操,属实不错。我听说,忠贞不渝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聘礼,也不知道是不是?” 第182章 画了个花猫脸 瞬间,马文才全身上下的小宇宙都紧张了起来,他总感觉到前面有一个大坑在等着他,是以,他立即说道:“不止忠贞不渝,还有家财万贯,全是我的聘礼。” 家财万贯?谢道颖捂嘴偷笑,这个男人,能处。 陶先生在讲台上看到谢道颖此时就如偷了腥的小老鼠一般,他手一指道:“谢道颖,你来!” 啊?谢道颖放下手,茫然的看向醉醺醺的陶先生,问道:“陶先生,来什么来啊?” “来喝酒。今日,大家都要喝酒,不喝的也可以,来与我对景联句。”陶渊明说着,指着梁山伯道,“你来,倒酒。” 梁山伯有些犹豫,上课喝酒,简直闻所未闻,陶先生的醉话,不知道能不能听。但是谢道颖示意他道:“快去,陶先生的酒,就没有不好喝的。” 梁山伯点头,硬着头皮,真的上去倒酒了,今日舍命陪君子了。 谢道颖第一个响应,端起碗来就喝,可惜,只喝了一口,便被马文才从她手上拿走了。 “这是我的酒。”谢道颖踮起脚尖来够。 “今日人多酒少,我猜这酒,定是烈酒。”马文才摁住谢道颖的头,解释道。 “不行,这是先生给喝的酒,我是一个听话的好学子。”谢道颖不死心,据理力争。 “不行。”马文才摁着她,她一直在调理身子,不宜喝烈酒。 谢道颖被他摁着脑袋,只能徒劳的挥舞的着双手,就像一只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咽喉的大螃蟹,张牙舞爪又没有什么杀伤力。 祝英台看他们如此,忍不住在一旁笑出了声。 只是,才笑了两声呢,梁山伯一碗酒便递到了她的面前。 祝英台......,她不太想喝,她怕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但此时,她只能接过了碗,意思意思的喝了半碗便还给了梁山伯。梁山伯接过碗,便一饮而尽了。 这边,谢道颖还在垂死挣扎:“我的酒,给我尝尝,我不会喝醉的!” “你已经尝过了。”马文才说着,干脆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没了酒她就没指望,不过,确实是烈酒。 大家看马文才如此豪爽,男儿家的豪气都被勾了起来,加之实在是怕与陶先生对景联句,便都你一口我一口的干了起来。 哪知一口酒下肚,他们的酒虫子便都被勾了起来。 陶渊明见他们兴致极高,连忙说道:“一人一碗,不可以多,越多我老酒鬼就越亏,这可都是好酒啊,真有些舍不得给你们喝呢。” 陶先生越是这么说,学子们就越是想要喝。 不过一会儿,一大坛子酒便喝光了。 不过,因为人多酒少,大家最多有些微醺,醉酒的一个也没有。 这边谢道颖一直拿幽怨的小眼神瞅着马文才,她对自己居然只喝了一口酒的事情,很有些想法,就是英台还喝了半碗呢。 看大家这状态刚刚好,陶渊明晃了晃一脑袋的酒,说道:“好好好,现在开始上课!” 众学子们糊涂了,还要上课?今日的课,不就是喝酒吗? 陶渊明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今日的课,乃是书法课也,给我把笔,都动起来!” 马文才一直被谢道颖幽怨的小眼神笼罩着,他灵机一动,头脑清明,但却故作醉酒的将头靠在了谢道颖的肩上道:“他说什么?” 谢道颖看着肩上黑乎乎的脑袋气道:“他说,书法课,把笔都拿起来,写字儿!” “嗯?写什么?字儿什么?” 谢道颖看他这样,眸色一闪,伸出一根手指道:“这是几?” “三。”马文才伸出手来抓她的手指,一抓,没抓到。 嘿嘿嘿,果然醉了啊。谢道颖轻声说道:“马文才,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我还能喝。” 好,他一定是醉了,只有醉了的人才会说自己没醉,而没醉的人才会说自己醉了。 醉了好啊,醉了就好办事了。 谢道颖温柔的拍拍他的脸蛋儿道:“好,没醉,没醉哈。” 说完,她拿起毛笔,蘸了点墨,说道:“文才没醉哈,文才最乖了,别动啊好不好?” 马文才听着这狼外婆般的语气,直觉的有些不妙,但他配合道:“好。” 他这“好”字未落呢,谢道颖的毛笔便上来了,在他脸上左划三下,右划三下,鼻尖上再点了一下,嘿嘿,让你不给我酒喝。 马文才睁着一双醉眼,软软地问道:“我脸上怎么湿湿的,痒痒的啊?” “哦,没事的,就是呢,哥哥在你脸上画了个画儿,没事的,啊?明日就好了。” 还要留到明日?马文才突然起身,顺手拿了张纸道:“我去如厕。” “哎,你拿的那个不是厕纸是宣纸。”谢道颖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但是,拉了个寂寞。 他那身影,闪得比闪电还快。 谢道颖连忙喊住梁山伯道:“山伯,你去看看文才,他醉了。”别掉茅厕里了。 梁山伯点头道:“道颖,别急,我去看看。” “好,快点,他等会人都要闪不见了。” 闻言,梁山伯笑着摇摇头,追了出去,道颖的担心是不是太多余了? 马文才一出门便用大袖挡着脸,往学子房舍跑去。 他一进屋,马统与琴书便看到了他,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瞬间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声。 马统连笑边说道:“公子,你好好的把自己画成花猫做什么?公子,谁给你画的?不会是您自己标新立异,自己给自己画的吧?” 琴书笑道:“不是马公子画的,肯定是我家小姐画的。” “你怎么知道的?”马统奇道。 “我当然知道了,这一看就是我家小姐的手笔,她从前没少给我们家两位公子画。不止画猫,还画鼠呢。”琴书很得意。 马文才不搭理那两个不省心的书童,从抽屉里拿出谢道颖的小镜子,一看,一张花猫脸。他眉毛一挑,看来道颖怨气不小啊。 马文才转过头来道:“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如此丢人之事,公子肯定不想让旁人知道,他马统必须守口如瓶,遂他立即说道:“是,公子。” 琴书则是边笑边哦了一声,看那样子就一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样子。 马文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琴书道:“封口费。” 琴书立即便立正道:“是,马公子,琴书什么都没看到!” 见此,马统眨了眨他小,但却十分聚光的眼睛道:“公子,马统什么都没看到!” 马文才抬脚踢了他一脚道:“别想多了,就你笑的声音最大,快去给我打水净面。” “是,公子。”马统捂着屁股溜了出去,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好在,琴书是他的心上人,给了琴书,比给了他自己还要让他开心呢。 但最好,也给点自己,他是男人,娶了媳妇还要生娃的啊,他连三儿二女的名字都想好了。 ................................ 晚上,王大人越想越气,把自己气成了一个大河豚。 不行,他要去找山长理论理论! 他是中正考评官,他是名副其实的大人物,他来书院是考评学子,受人敬重与爱戴的,而不是来受气的! 如今,他不是在受气,就是在受气的路上,长此以往,他还当什么大人啊,干脆当个受气包得了! 不行,必须去找山长说说,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可恶的陶渊明给撵走! 王大人头一次健步如飞,他从前十分注重个人的优雅形象,像跑啊跳啊这类不雅的动作,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这样一位倾城倾国的大人身上的。 而且,跑的太急了,他也怕他精致的妆容被风吹花了。 像他这般精致的人,是不允许身上出现哪怕一点点的瑕疵的! 第183章 最好的作业 王大人头一回脚底生风,也顾不得他的发型和脸上的脂粉了,十分迅速的冲进了山长的书房。 此时,山长正坐于案桌之后,欣赏着今日学子们交上来的书法作业,颇感欣慰。 王大人一进来,兰花指一指山长,气势十足的喊道:“山长! 山长见是王大人来了,立即起身行了一礼后,迎上他道:“王大人,何事如此愤怒啊?” 王大人正好一肚子的气儿没地儿撒呢,听他这么一问,立即声色俱厉的说道: “这陶渊明你必须将他辞退了,你可知他为人师表是如何授课的?他竟然带着学子们在学堂上酗酒闹事!这尼山书院的名声,就要被他一个人败坏殆尽了!” 闻言,山长暗暗地松了口气,原来是此事啊。 他笑道:“王大人莫急,请坐,我给您斟杯茶,您先消消气。” 王大人在桌边坐下,山长为他倒了杯茶后便走到案桌边,将他刚才正欣赏着的那些书法作业全都拿了过来道:“王大人,您先看看这个。” 王大人刚喝了杯茶,才消下去了一点点的火,此刻,烧得更旺了,他抖着兰花指道:“王山长,本官是来找你理论的,你别以为拿这些破东西给我看......咦?这是什么?” 王大人说着,将山长放到他面前的张张宣纸拿起来一张张的仔细地看了起来,从这数十张中,又挑出了最好的三张来,指着其中一张说道: “这张行草你看看,这风骨,这意境,似乎让我看到了兵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啊!山长,这是哪位书法大师的得意之作啊?” 山长呵呵一笑,反问道:“敢问王大人,您觉得,书院中,有谁能写出这般铁骨铮铮的字儿来?” “这,不会是马文才,我那贤侄吧?”王大人问道。 山长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正是他,这是他今日书法课的作业。” 王大人笑道:“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说完,又指着其中一个点评道:“你看这个,笔走游龙,畅意舒怀啊。” 山长又笑道:“这个是谢道颖的作业。” 王大人撇了撇嘴,将之放远了一些,又拿起第三个说道:“再看这个,淳古朴茂、简淡玄远,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这是梁山伯的作业,大人,您再看看这个。”山长说着,从中找出了一张,递到了王大人的面前。 王大人看了看道:“这个我刚才也看到了,虽也是佳作,但比起那三个,多了些许女气,所以,我不太喜欢。” 山长点头,这是祝英台的作业。也不知女子是如何得罪这位大人了,他一直看不上女子。 他将祝英台的作业拿远了点问道:“大人,您觉得这些作业都如何啊?” “王兄,今日可谓篇篇皆上乘了,那三个是上上乘,其中,又以马贤侄的最好。”此时,王大人的心中一点儿气都没了,竟然欣赏起书法来了。 “大人所言,与本院所想一样啊,哈哈哈哈。”山长不由得便笑了起来。 “哎,王兄,你先别得意,这还有一个不好的呢。”王大人抽出那个他压在最下面的作业,给山长看。 山长一看便笑了,他说道:“这是王蓝田的。不过,也算不容易了,他身上还受着伤呢,趴着上课,趴着写字,精神可嘉。” 王大人嗤笑一声道:“我看他就是闲的。” 山长笑而不答,只是说道:“王大人,这都是渊明教学子们写的呀。” 王大人的笑,立即便僵在了脸上。 山长就似没看到一般的说道:“渊明深知书法一道,需纵情洒脱,若滞于物,便无法抒怀运意,所以才让孩子们喝点酒,放松一下心情。你看,这不就激发出孩子们的书法潜能了吗?” 王大人将王蓝田那张拿开,不得不服道:“他这教法倒挺是特别的。” 山长看他如此,笑道:“王大人,不生气了吧?” 王大人还来不及矫情一下呢,突然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欠!” 山长有些好笑的说道:“王大人不生气改生病了?你没事儿吧?” 王大人以手帕捂着嘴,一连又打了两个喷嚏,站起身道:“没事,今日之事便如此吧。可若是那陶渊明再不着调,你必须将他辞了!” 王大人只是笑笑,打着马虎眼的将王大人送了出去,第二日才发现,谢道颖的作业不见了,不由得眉头一皱。 ........................... 此时,地十五号 马文才拿着只毛笔,在谢道颖的面前晃了晃。 向来只有她画别人,哪有别人画她的?谢道颖捂着脸道:“你离我远点,我还没怪你装醉呢,你倒怪我画猫了!这全是你装醉的代价!” 马文才不信,他说道:“这难道不是我不让你喝酒的代价吗?” 谢道颖嘻嘻一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文才也。” 马文才也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画了?” “好呀,”谢道颖松开手,将她白白嫩嫩的小脸凑到了马文才面前道,“你画啊。” 看你舍不舍得画。 确实不舍得,马文才看着她,肤若凝脂,吹弹可破,面若桃花颜如玉。 他笑着收起笔道:“换一种惩罚方式。” “哪一种?”谢道颖提防的看着他,反正,她哪种都不接受。 马文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递向谢道颖道:“打开看看。” 谢道颖接过盒子,双眸一眯道:“你不会拿虫子吓我吧?” 马文才揉把她的脑袋道:“想得还挺多。打不打开?不打开,我替你打。” “我来我来,我自己来。”谢道颖看一眼马文才,故意将锦盒拿得靠自己远一点,然后小心地打开锦盒,就好像里面藏了颗定时炸弹似的。 只是一打开,她惊叹一声道:“这么大一颗夜明珠啊,送我的?” 这颗夜明珠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那大些,实在稀罕。 马文才道:“嗯,放在你床头,晚上起夜用。” 这个,还是不必了吧,这个有辐射危害,里面的氟超标了的话,还会损坏骨骼,引起骨硬化。 谢道颖将之拿了出来,赏了赏道:“真好看。不过,这个可不能放到床头,对身子不好。” 马文才惊讶道:“居然对身子不好?” 谢道颖眨了眨眼道:“嗯,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我爹说的。不信,你去问我爹啊。” 不信?对于谢道颖的话,马文才就没有不信的,他将锦盒接了过来道:“如此,我先代你保管着,以后放到你的私库里去。” 私库啊,成亲之后,女子自然该有自己的私库。而且这么大颗光色温柔的夜明珠,价值连城。 她的私库里,就该有这样的东西。 谢道颖捂唇偷笑道:“好。” …………………… 与此同时,马府某一别院。 玉无瑕从良为妾后,便被马太守安置在了此处,这里清幽宁静,倒也是个好地方。 玉无瑕如今已经不叫玉无瑕了,她和枕霞楼已经彻底的没有关系了,她又叫回了自己从前的名字——黄良玉。 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这个时辰,她已躺到了床上,等待着马太守的到来。 不一会儿,马太守便推门而入了:“玉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黄良玉青丝垂于肩头,问道:“大人带什么好东西给我了?” “你打开看看。”马太守说着,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她。 黄良玉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颗婴儿般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她笑容灿烂的问道:“这般贵重的东西,大人当真要送给玉儿吗?” “不给你给谁?自然就给我的玉儿了。”马太守说着,手便抚上了她半裸着的香肩。 黄良玉将夜明珠拿了出来,放到了枕边后,顺势依偎到了马太守的怀里,温柔小意的说道:“便将它放在枕边,夜夜的照着大人与玉儿吧。” 闻言,马太守的手越发的躁热了起来,想来,一定别有风味。 “好啊。”他搂着黄良玉,瞬间滚到了一起。 临睡前马太守想起,夫人那颗比成年男子拳头还大,且光色十分温和的夜明珠去了哪儿,为何他在夫人的嫁妆里没有翻到呢? 那个拿来送给玉儿岂不更好?毕竟,她俩长的如此相似啊。 他现在疼玉儿,不就像在疼夫人吗? 他为了夫人,至今未续弦;以后,为了文才,也不会续弦。 他如今年岁大了,所求不多,就让玉儿一直为妾,陪着他好了。 第184章 卷包袱跑路 翌日 一大清早,护卫马大便来了别院,他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马太守来到大厅之时,明显的精神不济,脚步虚浮,就像是嗑多了五食散似的。 马大不敢多言,想也知道,枕霞楼出来的姑娘,有的是手段。 大人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如何受得住?且年岁还大了,长此以往,怕是不妥。 不过,他就是一个护卫,主子的事,不好妄言,否则,被乱棍打死也是活该。 马太守喝了杯茶,醒了醒神,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马大压下心中的兴奋,说道:“大人,那谢公子的身份,说出来,吓您一跳。” 吓他一跳?马太守冷哼一声道:“那你说说看,是如何吓我一跳的?若是不能吓我一跳,我便要拿你是问了。” 马大这回不怕因为夸大其词而被大人打板子了,谢公子的身份定能吓大人一跳! 他立即说道:“大人,那谢公子是陈郡谢氏,谢丞相家的公子!” 马太守端着茶碗的手一紧,连声问道:“陈郡谢氏?谢安?谢丞相?没弄错?” “大人,绝没有弄错!那日您也看到那谢公子了,您瞧那长相那气度,那样神仙似的人物,除了我们大晋最完美的男人谢丞相,还有谁家能养的出来呢?” “谢相,谢公子......”马太守琢磨了一会儿后,希冀地问道,“他与少爷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大人,这正是属下要重点汇报之处,”马大脸上皆是兴奋,他往马太守跟前跨了一步道,“大人,谢公子他与我们少爷甚为亲密,同吃同住,形影不离,那感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大人,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怪道他那傲气冲天的儿子与他那般要好呢,原来是谢丞相的儿子,那这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马太守不由得一拍桌子道:“马大,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尼山书院。” “那,大人,您现在不是正在给玉姨娘挑建宅子的地儿的吗?” “怎么?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 “是,属下明白了,自然是少爷的事情更重要。”少爷的前程,那便是马府的前程啊。 “老爷,老爷!”此时,马泰急匆匆地进来了。 马太守一大早看到他,本来挺好的心情突然便有些不太美妙了。 他看着马泰,关心的说道:“马泰啊,不是让你在家养伤的吗?怎么又出来了?” “大人!”马泰半边脸都裹着白棉布,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道,“大人,您要为马泰报仇啊!他一个小小的读书人,这削的不是马泰的耳朵,是老爷您的脸面啊!老爷,此仇不报,我们马府的脸面何在啊!世人都会如何的笑话老爷呢?老爷......” “住口!”马太守喝道,“你说说你,与一个小书童计较什么?人家维护自己的主子,那还有错了?你一个下人说话,怎么就不留点口德呢?” 啊?马泰有些懵,明明那日老爷不是这般说的啊,那日老爷明明答应了自己,要为他马泰报仇的啊,怎么才几日呢,就变卦了? 他茫然的看向马大,马大低着头,不说话。 马泰呐呐的说道:“老爷,这,这是怎么说的呢?” “什么怎么说?你赶紧回去,好好的养伤。看你伤的这般重,还得好好的养着才行。这总管之位,太辛苦,我让马康先顶上,等你好了,便到花房当差吧,那里活儿轻松些,你也该舒舒服服的养个老了。” 养老?我养个锤子!马泰知道,老爷这是嫌自己变成了一只耳,成了个残疾人,怕自己丢了马府的面子,便迫不及待地撸了他总管之职,将他打发到花房去了。 也是,他在老爷眼里算个屁啊,当年他对夫人都能那般无情,更何况是他这般无足轻重的下人呢? “是,老爷。”马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大厅,一个人在别院里茫然无措的走着。 花房里的老丁是个犟种,一直不肯奉承他,给他送礼,他没少找各种借口惩罚他。 有一年冬天,天空飘着雪,他让下人捉着他,揪着他的头发,直往池塘里摁,整整折磨了他一个时辰。 想到这儿,马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春日的暖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老马,老马!”马大刚巧要出去办事,看到了马泰,忍不住便叫住了他。 马泰停步看着他,以前都是马总管马总管,现在就老马老马,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 “老马,我劝你,别想着去报仇,那人你得罪不起。”马大看着多年一起伺候大人的份儿,提醒了一句。 “不报仇,感情不是你的耳朵被割了,你不在乎是吧?老子这仇报定了!老子不但要他的耳朵,还要他的命根子。” 马泰这些年跟在马太守身边也不是白混的,人脉还是有些的。趁他的事外人还不知晓,他要早点报了这个仇! 马大怜悯的看着他道:“这仇你报不了,那书童你知道是谁的书童吗?谢家的,陈郡谢家!” 什么?陈郡谢家?马泰木愣愣地看着马大道:“你骗我,怎么可能!陈郡谢家如何会在尼山书院读书?” “老马,你这就不对了啊,人家想在哪里读书便在哪里读书,你管得着吗?” 是了,不错,如果没有那么大的来头,老爷他堂堂一个太守,又怎么会咽下这口气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马泰彻底的歇了火,他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让你嘴贱,让你没有眼色! 若是谢公子让老爷将他交出去,那老爷一定想都不会想,立即便会将他五花大绑的送出去。 以那小书童的残忍程度,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而且,老爷做下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大部分他马泰都有参与,不是出主意,便是执行者,他知道的太多了,老爷定然不会放了他的! 此时,马泰终于有些了解夫人当初的绝望了,可是,他不是夫人,他没有勇气了结了自己,那便,只有逃了! 马统匆匆地回府,也没有跟他家婆娘通个气,收拾了几件衣裳,只说到外面养伤,便悄悄地走了。 他要是再不逃,等着他的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第185章 守门 书院门口,祝英台梁山伯、谢道颖马文才正在与祝英齐话别。 祝英台依依不舍的说道:“哥,你才来几天啊,为何要急着回家呢?” 祝英齐突然有些不敢说话,但此事,还必须给英台通个气,让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他只能开口,快速地说道:“英台,哥把你和&¥的事,写信告知爹娘了,所以现在必须赶回去善后。” 说着,祝英齐上马便跑,边跑边喊:“梁兄谢兄马兄,后会有期,一定要来我祝家庄寻我玩啊!” 玩什么玩?!祝英台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对着祝英齐的背影喊道:“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要害死我吗?” 祝英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道:“英台,你先别急啊,我先回去给你铺路,我弥补,我弥补!” “你弥补,你能弥补的了吗你?”祝英台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若是让娘知道了,她在书院就没几日可待的了。 梁山伯见祝英台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忙揽住她的肩膀,边给她擦眼泪边问道:“英台,怎么了?你哥到底做了何事,把你都气哭了?” 何事?当然是将祝英台喜欢你的事,写信告知她爹娘了呗!谢道颖与马文才对视一眼,摇摇头,抬脚先走为敬了。 这里不需要他们了,他们还有课呢,回去上课了。 .......................... 此时,祝家庄 祝员外一早起来,便听到外面有喜鹊在唧唧喳喳的叫得欢快。 他对祝夫人说道:“夫人,今日喜鹊喳喳叫,想必要有贵客来啊。” “贵客?”祝夫人想了一下,问道,“会不会是英齐要回来了?” 祝员外摇头道:“不可能的,几个哥哥当中,英齐最疼英台了,怎么会才去了几日便回来了呢?依我看,他不去个二三十天的,绝对不会回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祝夫人颇为忧心的说道,“也不知英台在那里可好?身份可能瞒住?” “夫人莫要担心,肯定能瞒住,英台她那股聪明劲儿,完全就是随了夫人你啊。莫担心,莫担心啊。” 祝夫人看老爷明明自己也担心的很,还偏偏要来安慰她,便将他推出了门外道:“你出去走走,看能否给英齐挑个好媳妇儿回来,一大把年纪了,总不成亲算怎么回事儿?” 一听这话,祝老爷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立时又白了几根。 他嘟嘟囔囔道:“夫人,那黄家的女儿有什么好的?论相貌,不如我们家英台;论聪明,不如我们家英台;论孝心,还是不如我们家英台。夫人哪,你说,这祝英齐怎么就一根筋呢?一点也不像夫人与我嘛!” “呵,他一根筋就是因为他这一生过得太顺遂了,没有受过挫折,这才折在了那黄良玉的身上。依我看,他到底是喜欢多些,还是不甘多些,他自己分的清吗?” “夫人说得甚是有理啊,他还是太年轻,不经事啊。” “所以,才让老爷你出去找个能经事的好儿媳嘛,快走快走。”祝夫人说着,将祝老爷推出了房门。 祝夫人对老八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这一次,定要给她找个好儿媳,能撑得起这偌大门面的好儿媳。 祝老爷被自家夫人赶了出来,只能悻悻地去各位朋友家下下棋喝喝茶了,顺便打听一下,哪家有个好闺女。 .......................... 翌日, 马太守果然来了,他带着一群护卫与府兵,一路打马上了尼山。 因阵容颇大,一路上遇到之人,皆驻足观望。 尤其秦京生,看着那领头之人,四十多岁,美髯轻飘,锦衣华服,威风凛凛,身后跟着一群下人,一路疾驰,路过自己时,带起的风似乎都透着富贵之死。 秦京生羡慕的看着他的背影,等他到了他这把年纪之时,也能如此富贵便好了。 马太守到了书院,见到个人随便一问,便知道了自家儿子的住处, 他直奔地十五而来。 今日刚好休假,天朗气清,春风徐徐,这样的好天气正好适合睡懒觉,谢道颖缩在被窝里,正与周公下着棋呢。而马文才则是一大早便起床,去了轩辕广场练箭。 马太守来到第十五号时发现,门口守着两个人,一个是马统,另一个就是那日挥斧头的小书童。 马统看到马太守竟然来了,很是吃惊,连忙行了一礼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马太守看了眼紧闭的屋门,颇为不悦的说道:“你怎么守在门口?这都什么时辰了,少爷居然还没起?一日之计在于晨,他怎么敢如此懈怠?!马统,还不快去把你家公子叫起来!” 琴书见马太守一来就发怒,也不问清楚了就再发怒,便连忙将棒棒糖从嘴里拔了出来说道:“嘘,马太守您小点声,别把我家公子吵醒了!” 马太守一愣,不是说谢相很会教育子女吗?为何他家的公子,日上三竿了还在床上虚度光阴? 他家公子从小自律,何时睡过懒觉了?老爷太不了解公子了。马统连忙说道:“老爷,公子去轩辕广场练箭了。”您去那儿寻公子吧? 马太守一听,脸色缓和了下来,他看向马统道:“怎么?进了书院便连下人的规矩都忘了?老爷都站在门口了,也不知道开门?!” 马统一听,急了,不是,公子让他守在门口,就是怕旁人在谢小姐睡着之时进了屋,打扰到了小姐的休息不说,还怕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或者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 而且,老爷,您这身份,将来是小姐的家翁,就更不能进了啊。 还有,有琴书在呢,您要是能进得去,我马统叫您一声亲爹! 马统急忙挡到了门边道:“老爷,您进去不合适。要不,马统带您去找公子吧?” 马太守眉毛一竖道:“你这奴才,竟敢教老爷我如何做事?马大,将他拉开,开门!” “是,老爷。”马大摇摇头,这个马统,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大人若是想再往上走一走,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拉拢谢公子了,没看到后面那满满三箱子的宝贝,都是送给谢公子的吗? 这就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更何况,这也是少爷的屋子,大人有何进不得的? 马大大步向前,手一伸,铁掌就要抓上马统的肩头。 第186章 两队蝴蝶 不想,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悚然侧头,就见那小书童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如铁钳似的,他抽都抽不回来! 马统见此,暗笑一声,立即躲到了琴书的后面,有他家琴书在,马大还想动他,想屁吃呢。 “走你!”琴书一声喝,马大的胳膊便“咔擦”一声,折了。 小姐说了,对付敌人就要快准狠! 一招卸去他的战斗力! 马大立即便蹲到了地上,嗷嗷直叫唤,他明明刚才特意的瞅了瞅,这小书童身边没斧头啊。 “再叫,把你浑身的骨头都卸了!”琴书瞪眼道。这鬼哭狼嚎的,小姐肯定被吵醒了。 马太守从来没觉得这般丢人过,两个手下,都折在了一个小书童的手中,没用,太没用了。 马太守踢了一脚马大道:“滚滚滚。” 马大果然滚了,他得去找个大夫给他瞧瞧胳膊。 马太守看向琴书,好声好气的说道:“小伙子,你......” “大人,大人,子俊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了啊!”此时,陈夫子闻风而来,跑得帽子都歪了,还未来得及正衣冠呢。 马太守看他这副模样,矮小,瘦削,又自称子俊,便笑道:“原来是陈夫子啊,夫子太客套了,倒是文才在书院,怕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啊。” “大人多虑了,马公子一直是我们尼山书院的骄傲啊。哦,谢公子还在休息吧?这,不便打扰啊,不如,大人去子俊那儿喝杯茶吧。” 马太守看了眼身后的三个大箱子,放在门口久了怕是惹人非议,便对身后的护卫说道:“这些都先搬到马统的下人房去。” “是,大人。” 马统道:“各位跟我来。” 很快地,门口的人都散了。 ................................ 谢道颖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大街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官兵的,有平民的,有山匪的。 鲜血,在流淌,流到了她的脚面上,红艳艳的,触目惊心。 但是,她完全顾不上,因为她看到了祝八哥。 而祝八哥此时看到了谷心莲。 谷心莲被两个山匪一左一右的挟持着直往小巷子里跑,她嘴里直喊着:“祝公子,救命啊祝公子!” 祝八哥一路跟了过去,巷子的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个山匪,他顾不得什么,上前一左一右砍死了那两个挟持着她的山匪,对她说道:“心莲姑娘,这儿太危险了,山匪到处在杀人,你快躲到祝家庄去!” 谷心莲看着他身后,手指动了动,那个事先躺在地上装尸体的山匪,突然暴起,偷袭,一剑刺穿了祝八哥的左胸! 另一个山匪也动了,一刀便劈到了祝八哥的后背上。 祝八哥瞬间变成了个血人,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那一刀砍断了他的脊梁骨,他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谷心莲冲他诡异一笑道:“要怪就怪你的妹妹,祝英台吧。” 说完,她便在两个山匪的保护下,撤出了巷子。 谢道颖目睹了整个过程,她大喊“祝八哥小心”,可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要抓起剑,砍了谷心莲,但她的手却穿过了剑。 她蹲在了祝八哥的身边,但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她起身去追谷心莲,见她与苏安汇合,上了苏安的马,两人哈哈一声笑后,便扬长而去。 谢道颖转身跑开,来到了主街上。主街上,官兵正与山匪激战,便是她堂姐也在。 只见她威风凛凛,一刀便能收割一个山匪的性命。 但此时,有个山匪举着大刀,从后突袭! 谢道颖来不及思考,一晃便到了她的身后,徒手接住了那柄刀刃,只是,那柄刀刃穿过了她的手掌,毫不迟疑的砍向了堂姐的后背。 “哗”地一下,鲜血四溅! 陈夫子倒了下去! 他在紧急关头,为堂姐挡了一刀!看着堂姐,他露出了一个笑来:“太好了,谢夫子没有......事。” 画面一转,又到了江上。 江上,飘着若干艘大船。 每个船上皆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喜气洋洋! 她在船头看到了马文才,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满脸不快的对着同样一身喜服的祝英台说道: “我是你的夫夫,我就是你的天!” 祝英台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正大光明的耍赖,明明他们约法三章说好了的,从山伯的墓前过,她要祭拜下山伯!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约法是假的,祭拜是假的,骗她嫁他才是真的! 老天啊!祝英台一瞬间便觉得万念俱灰,支撑她活到现在的,无非就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祭拜下山伯啊! 她抬头望天,这晴空朗朗的,为何如此阴冷无情? “天哪,我只求能见山伯最后一面,难道就这么难吗?!老天爷,请你睁开眼,睁开眼哪!”祝英台哀声连连,如杜鹃泣血! 眼中渗出的泪珠子逐渐发红,血泪一滴一滴,滚滚而落! 为何会是这样?为何梁山伯死了?明明有她在,明明有她在啊!谢道颖漂浮于船头,一掀衣袖,一把掀翻了正冷冰冰看着祝英台的马文才。 马文才不知为何,突然被一阵大力掀倒了,他朝四面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可是,他又感觉到,分明有一股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一瞬间而已,但他依然感觉到了。 喜船转头,九龙墟!谢道颖一挥衣袖,突然间,狂风大作,日月无光。 待风停了日出了之时,船便停到了九龙墟! 祝英台连忙跳下了船,往九龙墟内奔去! 此时,她知道,是老天开眼了,是老天将她送回来了! 山伯,你等着我! “英台!”马文才跟着她,也跳下了船。 他人高腿长,只几步便要追上祝英台了,谢道颖飘在空中,一衣袖便扇飞了他! 马文才......,又是那道视线,又是那股力量。 “你是谁?你出来!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本事?!” 我是你家小祖宗!谢道颖摇摇头,她想说话啊,可是,她说的话,大家都听不到啊。 祝英台一路飞奔而至,终于来到了梁山伯的坟墓前。 等马文才追到之时,便看到她与梁山伯两人悬于他的坟墓之上,牵手两相凝望。 坟墓此时突然大开,两人一起落了进去。 “不,英台!”马文才心中的恨意滔天,梁山伯,你连死了都要带走英台吗? 你要她与你一般,变成鬼魂飘荡于天地之间吗? 马文才顾不得其他,他要追过去,他要将英台抓回来! 谢道颖目瞪口呆,就见马文才居然也跳了进去,而此时,坟墓已经合上,只留一条不足三毫米的缝隙了。 马文才啊马文才,你真的是死了也要做拆散别人的第三者吗? 谢道颖飘了过去,身子霎那间便也跟了进去,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马文才揪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进去,才握住了马文才的手,那缝隙便合上了! 坟墓外的四九银心马统都惊呆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坟,到底还要不要撬开? 毕竟,三个活人进去了。 祝小姐\/小姐就算了,她与公子\/梁公子本就是一对,可是马公子与另外一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位姑娘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这,可,怎么办啊? 哪里知道,他们还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呢,坟墓里居然飞出了两只蝴蝶,两人一左一右,异常亲密。 接着,又飞出了一对蝴蝶,只是,这两个的状态有些奇奇怪怪,一个在前边逃,一个在后边追。 后面那个气得触须都颤抖了,有好几次,都抖得似乎地龙在翻身了! 家人们,谁懂啊!能不气到抖吗?! 她谢道颖,竟然变成一只扑棱蛾子了! “马文才,你死定了,等我追上你,我一定要咬死你!” 第187章 三大箱 谢道颖睡梦中咬牙切齿:“马文才,你死定了,等我追上你,我一定要咬死你!” 碍于谢道颖此时的气势,马文才蹲在床边,弱弱的喊道:“道颖,道颖!” “还敢飞,马文才,我要咬死你!”谢道颖就差变身成蝴蝶的天敌黄喉蜂虎了。 “道颖,道颖,醒醒,醒醒!”马文才拿湿毛巾轻轻的给她擦拭着额头。 不知道道颖做了什么梦,梦里追杀他,居然追的一脑门子的汗。 看来,他做的错事,天理难容啊。 谢道颖就觉得自己的额头上一片清凉,很舒服,她缓缓的睁开眼睛,马文才便撞入了她的眼帘! 不是蝴蝶马文才,穿着蓝色学子服的马文才! 谢道颖一下子便清醒了。 还好还好,不是蝴蝶,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做什么噩梦了?”马文才握着她的手,求生欲极强的说道,“不管你梦中的我做了什么,那都不是我,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谢道颖抽了抽手,没有抽得动。 她用另外一只手,拍狗狗似的拍了拍马文才的大脑袋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傻到把梦境当现实。你松手,我要去小解。” “好,我扶你去。”马文才很开心,他家道颖就是这般的喜欢他,爱护他。 “你起开,要你扶什么啊?”又没有怀猴子,扶什么扶啊,谢道颖推开了他。 从前动不动就要和她一起去泡澡,现在动不动就要送她去如厕,这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马文才见她一脸抗拒,立即说道:“好,那我去给你打水净手。” “行了,让琴书去就是了。”谢道颖奇怪的看他一眼,这种事,哪里用得着他去啊。 “我去。”马文才很坚决,以后必须表现的更好,不然,他怕梦境照进现实啊。 想想道颖咬牙切齿的“咬死你”,他就觉得背脊发凉。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等下要问问清楚,如此,他也好规避下风险。 于是,等谢道颖刚一收拾好自己,马文才便又问了:“道颖,你到底做什么噩梦了?我做回周公,帮你解解梦吧。” “嗯,好啊。”两人一起在长椅上坐下了。 谢道颖说道:“我做的梦很奇怪,我梦到苏安做了山匪头子,他们攻入城里,烧杀抢掠。谷心莲还利用苏安的人,杀了祝八哥。” “还有吗?” “没了。” 【陈夫子……,为爱英勇献身的我呢!】 “没了?那我在梦里是如何得罪你的?你一直喊着要咬死我。”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没说?马文才眼巴巴的看着谢道颖。 “哦,这个呀,”谢道颖眨眨眼道,“我梦见你自己变成了蛱蝶不说,把我也变成了蛱蝶,所以便追杀你了。” 马文才看着谢道颖,颇含深意的笑了笑,这确实是他会干的事。 他与道颖,不管是做人,做鬼,还是做蛱蝶,都要生生世世的在一起。 马文才轻咳一声,安抚道:“这是梦,不是真的,苏安一个刚出师的厨子,如何会做山匪?而且,祝英齐也没那般蠢。” 不是的,她梦醒之时,关于这两个人的结局便想起来了,这正是剧中他们的结局。 虽然其他的事情梦中没有,她也想不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苏安的黑化,与谷心莲脱不了干系。 “少年,世事无常,不要如此肯定啊。”谢道颖抬眼看他,说道,“大家小心点总是没错的,且如今的时局,内忧外患,本就不安稳。” 马文才点头,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好,我会让书院护卫多留意些苏安的。他若真是做了山匪,也定然是有原因的,将之扼杀在萌芽之中,便能避免他走上不归路,祸害老百姓了。” 果然有人好办事啊。谢道颖笑眯眯的看着马文才道:“那个谷心莲也留意着些,苏安最在乎的人就是他,上次谷心莲被卖去青楼,苏安为了她,差点没了命。” “好。说到现在你也饿了吧,马统应该快回来,我让他去伙房,找苏大娘下碗鸡丝面去了。” 闻言,谢道颖摸摸肚子道:“是有些饿了。” 谢道颖话音刚落,马太守便掐着点的过来了。 对于马太守的到来,谢道颖既意外,又不意外。 马太守一进屋便哈哈笑了起来。 谢道颖与马文才起身,谢道颖笑道:“马大人,您来看文才兄啊,您请坐。” 谢道颖没有要避让出去的想法,若是只让他们父子俩待着,说不得要吵起来的。 马太守是父,马文才是子,她怕马文才受委屈。 “谢公子,我不请自来,谢公子莫要怪我失礼了啊。” “爹,您坐。”马文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太守看向马文才,笑道:“你们也坐。” 说着,他便在主座坐下了。 谢道颖与马文才分别坐于下首同侧。 马太守冲门边守着的马大说道:“去,将东西抬进来。” “是,大人。”马大说着,手一挥,三个木箱子便被抬进了屋。 马太守起身,走到箱子面前,亲手将之一一打开。 只见三个箱子,从左往右,第一箱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上好的笔墨纸砚。那些毛笔笔尖圆润、笔杆光滑;宣纸洁白如雪、薄如蝉翼;墨盒精致典雅、散发着阵阵香气;而砚台更是造型各异、雕刻精美。 中间的箱子里是名人字画,这些字画有的气势磅礴,有的细腻婉约,有的龙飞凤舞,有的端庄秀丽。自然了,也少不了书法大家王右军的行草《兰亭序》了。对了,还有顾恺之画的司马懿的画像——司马宣王像。 第三个箱子里么很简单,乃是一箱子的银元宝,沉沉甸甸,整整齐齐,十分的招人喜欢。 当然了,这些东西,她谢道颖都喜欢。 不过,她与马文才互视一眼,两人皆没有说话。 马太守笑道:“这些都是给谢公子的赔礼,家中的奴才有眼无珠,冒犯了谢公子,还请谢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哪。” 谢道颖看着这明显太过丰厚的赔礼,知道这其实是送给她爹的,便笑道: “马大人,您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的人已经惩罚过他了,想必他这管家之位也保不住了,如此,此事便就此揭过吧。至于这些东西,您还是带回去吧,日后,留给文才兄做聘礼吧。” …………………… 第188章 父子相谈 谢道颖虽然不会帮着她爹收礼,但,这些东西可以以另外一种形式,来到她身边嘛。 马文才敛下眼中的笑意道:“马泰身为马府的前总管,以下犯上,实在该死,这些补偿虽然少点,但家父来得匆忙,只能略表歉意,还请道颖兄不必推辞,否则,家父定会寝食难安的。” 这还少点?这是按照谢相他老人家的规格来的!马太守看了眼马文才,哈哈笑道:“是啊是啊,谢公子若是推辞,那必是马某诚意不够啊!” 马太守心中不快,面上不显。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心太大了可不好。 不过,要是真的大,冲他那身份,他少不得要再加两三箱子的宝贝,所谓的付出越多,回报就越多,他最后也亏不了。不但不亏,他还要更上一层楼! 谢道颖含笑睨了马文才一眼,对马太守说道: “文才兄开玩笑呢,马大人可别当真了。大人的心意,晚辈心领了。家父为人正直,为官廉洁,若是知道晚辈不但毫不留情地惩戒了人家的家仆,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收了人家的重礼,定会不悦。马大人,您可千万别让晚辈回去受罚啊。” 为人正直,为官廉洁,若不是看谢道颖一脸纯真无害的浅笑,马太守差点以为,这小子是在点自己的了。 “无妨,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谢公子便是收下了,这你不说我不说的,谢相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更何况,出门在外,若是有了这些小玩意儿,也算多了层保障,对不对?” 马太守鼓励的看着谢道颖,只要他收了,他便可以与谢丞相攀上些交情了。 马文才见马太守如此,眉眼一冷,正要说话,此时,马统端了个托盘进来了。 “又香又滑的鸡丝面来喽,谢公子请用餐!”马统一进门就吆喝开了。 谢道颖赶忙坐到了桌边道:“你来得正好,正好我有些饿了。” 马统赶忙将托盘放到了桌上,谢道颖将大汤碗端了出来。 马统将剩下的两个肉菜放到了谢道颖的面前,一盘红烧肉,一盘兔子肉,都是谢公子爱吃的。 谢道颖回头说道:“马大人,不好意思,失陪了,我先用个膳。” “谢公子不必客气,你先吃,莫要饿着了。”马太守连忙说道。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我吃啦。 马文才点点头,快吃吧。 马太守起身道:“文才,陪我出去走走,这尼山书院,为父还是头一次来呢。” 让谢公子收下贿赂之礼,此事,还得落在文才的身上。 ............................... 伙房 谷心莲进门,有些不高兴地问道:“苏安,叫我什么事啊?我还要洗衣裳的。” 苏安看到谷心莲来了,立即便笑了,他殷勤地端来一个大汤碗道:“心莲,快坐下,鸡丝面,特意给你留的!” 谷心莲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问道:“又是谢公子吃的吧。” “是,今日休假,谢公子肯定要多睡一会儿的。” 那是多睡一会儿吗?她衣裳都洗了好几箩筐了,真是好命啊。 不过,她每次都能跟着也吃到就是了。 苏安看她吃的香,就像自己吃了一般,心里美滋滋的。 心莲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模样也越来越好看了,是尼山书院最好看的姑娘! 将来心莲嫁了他,他一定会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将他们的孩儿也养的白白胖胖的。 谷心莲边吃边琢磨,今日马太守来了,若是山伯能得了马太守的赏识就好了。 苏大娘刚一进来便看到他俩,一个吃得香,一个看得香,她笑了笑,悄悄地退了出去。 真好啊,七夕过后,便该找媒人上门提亲了。 ................................ 马文才带着马太守随意地在书院里走着。 一路上,学子们见到了马太守都会驻足行礼,有胆大的甚至还会上来自我介绍一下。 秦京生在路边蹲守了半天了,此时见马太守来了,忍不住就想上前毛遂自荐。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成功,因为,他有投名状——谢道颖的女子身份便是他秦京生的投名状。 女扮男装入学堂,这样一个把柄于他自己无用,但对于马太守来说,一定有用。 抓住了谢丞相这样一个天大的把柄,马太守怎么可能没有用呢? 只是,马文才也在,他倒不好贸然上前了,看来,还得另找机会了。 马文才看秦京生竟然没有上前来刷存在感,而是远远的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不由得便多看了他一眼,不管他要做什么,都捞不到好来。 马太守问道:“怎么?你不喜欢那个人?” 马文才意味深长的问道:“你喜欢那个人?” 马太守并不知道他就是秦京生,是玉儿之前喜欢的那个男人,甚至还为他卖身,只是看马文才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便说道:“我看他彬彬有礼,想来是个不错的学子吧。” 马文才隐晦地看他一眼道:“那要看对谁来说了。” 或许你们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呢。 “你长大了,如今的想法,爹都看不透了。” “这很正常。” “......,听陈夫子说,有个叫梁山伯的破落户,居然压了你一头,上了品状排行的第一名?” “是,人家凭真本事上的。” “你!”怎么能输给一个平民呢?但,如今文才已经大了,这话不好再说了,马太守转而说道, “文才啊,爹是怎么教你的?常言道,无毒不丈夫!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能有妇人之仁,凡事踩过你的,得罪过你的,不管是人还是畜牲,只要瞅准时机,就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一个都不能放过!不然的话,受委屈的可就是你自己了。” 马文才看了他一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赢过自己的,便都要踩回来吗?” “那要看是对什么人了。若是谢公子那等身份,自然该结交;若是梁山伯那等平民,那便该打压,不能让他爬到你的头上,他只能是垫脚石,不能是绊脚石,明白吗?” 第189章 话不投机 马太守将自己的为人之道,一一的教予儿子。 文才是马家唯一的血脉,眼看着便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他对他,不得不上心哪。 马文才听他如此说话,心中波澜不惊,问道:“父亲想要儿子如何行事?” “如何行事?自然是抓紧谢公子了,他可是你通向成功巅峰的通天梯!” 马太守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峰接着说道: “且不说谢相在朝堂之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力,单就其家族势力而言,便足以令人望尘莫及。倘若你有幸能与谢公子义结金兰,成为莫逆之交,那么你的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之路必将一帆风顺,前途不可限量!” 马文才则望着天边的云彩,想着与谢道颖的初相识,说道:“爹,你想多了,我与道颖的交往,完全是出自于我的一片真心,与谢相毫无关系。” “你,”马太守怒其不争的说道,“真心与攀关系,有冲突吗?!” 马文才淡淡地问道:“没有吗?” 马太守看他这要死不活,没有一点钻研之心的样子,怒道:“你若是放着现成的关系不去利用,偏偏要舍近求远地去折腾,那便是愚蠢,是大不孝,是不堪重用!” “爹您不必如此激动,我马文才自然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至于攀龙附凤,阿谀奉承,这样的人,爹您真的瞧得起吗?” 马太守默然,他竟不知道,他马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天真的家伙,连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事实都不知晓。 真是读书读傻了,读成书呆子了! 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像他,倒更像是死去的夫人! 唉,都让夫人养废了啊!马太守压下心火,看着比他还高出许多的儿子,好声好气的说道:“文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谢公子收下那些礼物。” “是赔礼。” “是,是赔礼行了吧?总之,不管是什么,都必须让他收下!” “他会收的。”作为聘礼。 “你可有把握?” “以后她会收的,不急于这一时。” “你说的也对,所谓欲速则不达,你与谢公子之间,还差一个契机。这个契机,爹来给你安排,你只需记着,到时候对他只要以命相护就成。放心,爹不会真的伤着你的。” 闻言,马文才立即警惕的问道:“爹,你要做什么?” 马太守胸有成竹,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道:“此事你不必过问了,为父心中有数。” 马文才皱眉道:“马大人,你什么都不要做,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你处理?你怎么处理?我告诉你,有时候为达目的,就需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即便有所牺牲,那也在所不惜,文才,明白吗?”马太守苦口婆心。 但马文才已经不想再谈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当如是了,遂他对马太守说道:“这里的风景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不如,我带你去看下王叔叔吧。” “对了,差点把他给忘了。文才,前面带路,我去看下你王叔叔。” 马文才立即便将马太守带去了东厢房王大人那儿。 没想到,王大人此时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呢。 马太守吃了一惊,连忙俯身看着王大人,十分关心的问道:“卓然兄,你这是怎么了?” “俊生兄,你怎么来书院了?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就是浑身发热,没有力气。”王大人声音虚弱,面色发红,整个人犹如一只蒸熟了的大虾一般。 马文才立即说道:“我去叫兰姑娘!” “好贤侄,你,你快去。 “文才,快去。” 王大人与马太守异口同声。 ”王大人越发的觉得自己虚弱了,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金贵的人儿,如今这一病,怕是命都要去掉一半儿了。 马太守也很焦急,马王两家乃是世交,卓然兄病了,他便不好下山了,总要留在山上关心一二的。 …………………… 第190章 让小蕙姑娘告诉你 医舍,谢道颖正与王蕙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呢。 此时,王蕙指着那一堆荷包的花样子说道:“谢公子,你帮我看看,祝公子他喜欢哪一种啊?” 原来找她来是为了这事儿,谢道颖翻了翻,这些花样子,不是莲花就是百合花等各种花草,要不就是鸳鸯。 各种鸳鸯,鸳鸯戏水、鸳鸯交颈、鸳鸯于飞、鸳鸯双栖等。 她想了想道:“前几日,英台是不是与山伯一起放纸鸢去了?” 王蕙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第二日还找祝公子一起放纸鸢的呢,只是,祝公子忙着与梁公子去后山喂马了,没放成。” “那他们放的是什么纸鸢呢?” “我想起来了,他们放的是一对蝴蝶纸鸢!” “对嘛,蝴蝶是他们的最爱。”毕竟剧中,他们最后是要做蝴蝶的。 王蕙将桌上的花样子往桌边一推道:“谢公子,我知道要绣什么了,祝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王蕙说完,又想问谢道颖喜欢什么,但想想马文才那可怕的眼神,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谢公子不是她能喜欢的起的人,还是祝公子更适合她一些。 王兰看自家妹妹如此“识相”,不由得抿唇笑了一下。她抱着药草出了屋门,将药草摊开,晒在院中。 药草晒了一半,马文才急匆匆地进来了:“兰姑娘,王大人身体不适,你快去看看。” 王兰一听,连忙将手中的药草放了下来道:“好,我现在便去!” 王大人是朝廷命官,若是在书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对书院、对她爹,都是一个大麻烦! 屋内,谢道颖与王蕙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互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走了出去,就见马文才与王兰两人,一前一后,正向院外疾步而去。 看着两人急匆匆地背影,王惠有些兴奋,她拉了拉谢道颖的袖子说道:“谢公子,我们也去看看吧。” 王蕙有些兴奋,王大人最爱涂脂抹粉,活得比女子还精致呢,这样的人若是生病了,也会流青鼻涕黄鼻涕,淌眼泪吗? 看王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谢道颖打算劝劝她。 “小蕙姑娘,看热闹可以,但你这表情要收一收知道吗?嘴角往下压压,眼睛再睁大一点点,对,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走!” 两人说走便走,前面马文才听到谢道颖的声音,折回来说道:“道颖,我看王大人那样子,似是发热了,若是风邪入体,怕是会过了病气,你还是别去了吧。” 不去了?王蕙的眼睛倏地瞪大,真是的,马文才这个人,越来越霸道了,怎么谢公子的事,他什么都要管啊! 王蕙立即看向了谢道颖,冲着他挤眉弄眼:你可千万挺住啊,别总是被他管啊。 谢道颖看了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王蕙,眨了眨眼道:“我就是想去看看王大人的热闹。” 王大人与她爹不对付,若不是因为马文才,他早就向她这个晚辈发难了。所以现在,她去看看王大人的热闹,不过分吧? “看热闹不是有小蕙姑娘吗?她看过了自然会告诉你的,对吧,小蕙姑娘。”马文才揽住谢道颖的肩膀,看向了王蕙。 王蕙......,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啊,难道身子骨会比谢公子的还要硬朗吗?她就不用怕过了病气吗? 王蕙觉得,马公子应该让姐姐给他看看眼睛! “看热闹就要人多才热闹啊,我一个人去看,有什么意思嘛。我不管,我要和谢公子一起去看。”王蕙不高兴了,她一定不会一个人去的,谢公子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一定会的。 男朋友如此不做人,谢道颖看着快要炸毛的王蕙,说道:“要不,我和小蕙姑娘在门口看一眼吧。” 怕马文才又反对,王蕙立即说道:“这样也可以!就这么说定了。谢公子,我们快走,我姐姐都快要看不见了。“ 谢道颖看向马文才,笑道:“走吧走吧,再不去,王大人就要痊愈了。” 马文才无奈,只能被她拉着走了。 王蕙看谢道颖居然拉着马文才,不由得连连叹气,这两个人越来越像断袖了,她要不要冒着被马公子整死的危险,拯救下谢公子呢? 谢公子这样是不对的,谢相以后会打断他的腿的。 ............................. 王大人卧房,陈夫子不停的往门口张望道:“可急死本夫子了,这兰姑娘怎么还没来呢?王大人,您感觉如何了?要不要喝口水?我这便去给您倒。” 陈夫子为了拍王大人的马屁,每日里都会来王大人这里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只是今日他格外的幸运,竟在这里碰到了马大人。 如此,他更要好好的表现一番了。 “王大人,您怎么不说话啊?要不,在下给您切些果子吧?”陈夫子殷勤的望着躺在床上的王大人,连声发问。 王大人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这个陈子俊,他看起来很兴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