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司机》
第1章 灵车禁忌
死亡,庄严而肃穆,不容亵渎,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生意。
作为一名灵车司机,我曾为无数逝者摆渡最后一程,谙熟行业潜规则,也遇到过一些诡异的事情。
有一回,我拉一位逝者去殡仪馆,车里跟随的只有逝者的小女儿,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需要拐弯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后视镜,居然看见那位逝者,不知何时,竟从纸棺材里坐了起来,一双空洞的眼睛,正无神地盯着我。
这分明是“诈尸”了,好在他的小女儿因为太过疲惫,已经在车里睡着,没有被吓到,我当时才做灵车司机几个月,还没遇到过这种事,一时间有点懵,只好一边缓速开车,一边在微信里问我们灵车车队的队长:周叔,遇上诈尸该怎么处理?
老周懒洋洋地回了条语音:一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等我起来再说!
老周凌晨刚出了一趟车,应该才睡着没多久,但我等不及啊,我把手机尽量往前伸,拍了一张自拍,给他发了过去,老周看见照片里坐在我身后的逝者,马上打电话过来:“快把你手机打开扬声器,扔棺材里!”
我照做,回手把电话扔在老头手边,老周开始念咒语,叽哩哇啦的,念了好一阵,老头终于慢慢躺了回去。
“安尸咒”,全文108字,古汉语发音,即便后来我求老周,给我抄写了一份,很多地方我还是看不懂,只能按照发音,死记硬背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一回,确切地说,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我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老家下葬,长途,600多公里,时值夏天,气温三十三摄氏度。
灵车里没有冰棺,我只好把空调开到最低,尽可能防止尸体腐烂、变味儿,可是我那台破车是国产的金杯,10年车龄,空调性能不好,跑到一半的时候,车厢里开始弥漫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味道,怎么形容呢?
反正是奇香无比,闻起来让人浑身酥软,脑海里不自觉地开始想入非非。
我隐隐感觉到要出事,立即征求跟车家属——也就是死者老公的意见:“大哥,有味儿了,咱到前面服务区放放风再走吧。”
副驾驶的她老公没反应,我转头看过去,只见他双眼通红,面色贪婪地盯着后车厢里的纸棺材,不停地咽着口水。
“喂,别冲动啊你!她已经死了!”我见他要爬过去,赶紧阻止,可他却一把将我推开,我身体一晃,车差点撞防护栏上,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刚才被他接触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块明显的瘀伤,我无法想象,他骨瘦如柴的身体里,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看来是中邪了。
我没有能力单独处理这种事情,只得靠边停车,跑到高速护栏外面躲了起来,我又给老周打电话,问他该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啊,等他结束吧,你那车沾染了尸油,要不得也没法再用了。”老周说。
“什么尸油?”我问。
“说了你也不懂,你报警吧,那男的马上该死了。”
没等老周话音落地,灵车里忽然传来一声男人凄厉的尖叫,车身不再起伏,我壮着胆子过去,透过车窗往里一看,那男人躺在纸棺材旁边,面目狰狞,身体像是被手雷给炸过似得,惨不忍睹。
死者家属以不堪的方式,死在了灵车里,虽然和我无关,但作为灵车司机,我还是难辞其咎,单位勒令我回家反省,停薪留职,要不是老周替我和殡仪馆长求情,我会被辞退也说不定。
一个月后,单位领导来电话,问我想不想回来上班,我当然说想啊,这么高收入的工作上哪儿找去(灵车司机本身工资不高,但工资以外的收入还算可观),我还欠着房贷呢!
领导说行,但因为我那台沾了尸油的车报废了,车队没有多余的车给我,问我敢不敢开那台凯迪拉克灵车?
“那老周开什么?”我问,那台凯迪拉克灵车是老周的专属座驾,牌照也很特别:江j-00000。
“老周前天辞职了。”领导说。
“辞职?为什么?”我疑惑,老周一直干得不错。
“得癌了,晚期。”领导冷漠道。
“……好吧,那我考虑考虑。”我犹豫道,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老周那台灵车,专门负责拉非正常死亡的人,比如,火灾死者、溺水亡者、车祸横死者、自杀者、他杀者。
怨气太重了,我怕驾驭不了,我甚至怀疑,老周得癌,是不是和开那台灵车有什么关系?
“考虑什么考虑!多少人抢着要接老周的车呢,你到底开不开,不开我给别人了啊!”领导不耐烦地说。
“我开!我开!”我赶紧说,虽然可能会有“危险”,但那台车,毕竟是本市灵车界的头牌,活儿好的时候,月收入三、五万不在话下,在我们这座只有500万人口的三线城市,已经算是“金领”级别的收入了,谁会跟钱过不去?
“这才对嘛,小吴,祝你好运,嘎嘎!”领导诡异一笑,挂了电话,他的笑让我毛骨悚然,总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不管怎样,总算是恢复了工作,太阳每天照常升起,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下去。
次日上班,我拿到了老周那台凯迪拉克的钥匙,不过这天很太平,本市只有18人去世,都是正常死亡,没轮到我出车。
下班后,我买了些水果、鲜花,去医院探望老周。
一月未见,原本体格健硕的老周,已经被癌症折磨的只剩一把骨头,脸都瘦脱相了,得知我接手了他的那台灵车,老周忽然瞪大眼睛,紧紧抓住我的手,努力地小声说:“小吴啊……开我那车,有……有三个……三个禁忌,你一定……一定得记住!否则……就会……像我这样……被……被夺了阳寿……”
第2章 老司机走了
“您说,我肯定记住!”我紧张道。
“第一……”老周闭上眼睛,缓了缓,像是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第一,你要记住——”
老周又停下来了,我等了半天,他也没继续说,我只好催道:“记住什么?”
老周的眼睛,忽然直勾勾地盯着窗口,我心里一凉,转头看向床头的心率仪……
老周,我的灵车生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领路人”,算是我的半个师父,就这么死了,大夫说,他最后并不是死于癌症,而是心脏骤停,惊悸而亡,不知道临死前,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至于开灵车的那三个禁忌,他一个也没告诉我……
晚上快11点的时候,我正要洗漱睡觉,车队忽然来电话,说南郊发现了一具女尸,让我去收尸。
终于来活儿了,我穿上黑西装,戴上白手套,骑上我的小电驴去车队,开着凯迪拉克赶赴南郊。
死者好像是自缢身亡,脖颈下面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身上已经完全僵硬,应该是死亡超过10个小时,她自缢的小树林靠近棚户区,现场围了不少人,法医正在警戒线里收拾工具,看来已经完成了尸检。
等法医撤离,我征得巡捕队方面负责人同意后,钻过警戒线,紧了紧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尸体装进收尸袋——收尸袋是我这台凯迪拉克特有的附件,正常死亡的人是不需要用它的。
一位巡捕同志帮我把尸体抬进凯迪拉克,我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处理,他说先放停尸房,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
“不是自杀么?还等报告干嘛?”我问。
巡捕同志本来没打算理我这个愣头青,但当他瞥了一眼停在旁边的凯迪拉克之后,忽然对我肃然起敬了起来,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跟我说:“死者未必是自杀,请您回去之后,妥善保护遗体,以备查验。”
难道是他杀?
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负责运送尸体。
只可惜,死者家属一直没有出现,没人给我塞红包,出车的钱,派出所会和殡仪馆结算,公对公,我连根毛都赚不到。
算了,就当是为自己积阴德吧。
返回途中,一路畅通无阻,社会车辆看见我这台本市的头牌灵车,纷纷让路,到了殡仪馆,将女尸转运到太平间,太平间管事的给女尸脚趾头上挂了个标签,冷藏了起来。
我开凯迪拉克的第一单,还算顺利。
可是,在我清理车厢的时候,发现尸舱的金属内壁上,居然多了两个红色的字:王庄。
是谁这么皮,那具女尸吗?
我用手指擦了擦,字迹模糊了,闻一闻,不是血,有香味,像是口红。
老周不幸离人世,车有疑难可问谁?
灵车队一共五名司机,他们几个也都是青瓜蛋子,懂得还没我多呢!
此事颇有些蹊跷,我想了想,转身回到停尸房,给管事的秦大爷发了一根华子,让他又把那具女尸抽了出来,我戴上手套,轻轻抬起她的右手,果然在棺材底部,发现了一管口红,难道真是她写的?
“怎么了小吴?”大爷问我,“你认识她啊?”
“啊……不认识,这是我给我对象买的口红,搬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掉棺材里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鬼使神差地把那管兰蔻口红,揣进了自己口袋。
“小吴啊,别怪大爷多嘴,你拉的可都是横死之人,最好离她们远点儿。”秦大爷劝我道。
“谢谢大爷,以后我会注意的。”
“还有哦,”秦大爷看来看他手腕上那枚旧的发黄的手表,“马上半夜12点,大爷该下班了,你记着点,如果12以后来停尸房,不管遇到什么人,千万别说话!”
殡仪馆有值夜班的同志,但停尸房这边并没有,12点以后,停尸房大门一锁,就没人管理了,如果想运尸体进去,得去前楼的总值班室拿钥匙,以前我遇到过两次这种情况。
我点点头,秦大爷将女尸推回去,带我离开了停尸房。
刚要骑我的小电驴回家,车队电话又打了进来:“小吴,巡捕队又来电话了,北郊小王庄又发现一具女尸,你去收一下。”
“又是自杀的?”我问。
“不知道呢,说是淹死的。”
今晚还挺忙,我只得开上凯迪拉克,再去收尸,但我没去过这个叫小王庄的地方,只能使用导航——小王庄,听起来倒是有点耳熟。
半小时后,我来到小王庄,是个城边村,村口一个很大的池塘边,围着一群人,不用问,肯定是死亡现场了,我分开人群来到中间,也是拉着警戒线,不过这里,我来晚了,尸体已经被巡捕装袋,就等我运走。
装好尸体后,一位年轻的女法医坐进副驾驶,说要搭车去殡仪馆进行调查。
“查什么?”我问。
“查另外一个死者。”女法医低声道。
“李小桃?”我问,就是刚才在尸舱里用口红写字的那个家伙,很好听的一个名字。
女法医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人是你杀的?!”
第3章 连环死亡
我严重怀疑她作为一个法医的职业水准,居然怀疑到我头上!
“李小桃的尸体也是我送的,就在半小时前,”我平和地解释道,“我叫吴免,是殡仪馆的灵车司机。”
女法医翻看了一眼我挂在胸前的员工证,便不再说话。
回殡仪馆的路上,女法医一直双手抱肩,闭目养神,我偷偷打量女孩,她可能也是临时从家里赶过来的,并未穿工作服,而是穿着一件贴身的墨绿色t恤,一件儿短款牛仔裤裹在象牙筷子似大腿上,脚下踩着一双小皮靴,皮靴边缘向外翻着,露出一截踝骨,纤白诱人。
我是个腼腆的人,明明很想和这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搭讪(她长得又萌又浴,任何男人,应该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但我还是没敢,只不过从她挂在胸前的金属铭牌上,知晓了她的名字:方圆。
到了殡仪馆,秦大爷已经下班,我去前楼值班室登记,借了停尸房的钥匙,带法医方圆进去查验李小桃的尸体,尸检需要宽衣,方圆不让我看,用屏风给挡住了,呵,我又不是没看过。
按照程序,我用小推车把新运来的尸体装进另外一个停尸柜,学秦大爷的样子,照芦葫画瓢地写了个新标签,挂在她的脚趾头上。
这位死者的名字,也蛮好听,叫赵溪。
因为赵溪是溺水身亡,搞得尸舱里湿乎乎的,我用干抹布,从头到尾擦了一遍,顺便把之前李小桃写的那两个字擦掉,咦,王庄?
刚才我去的那个地方,貌似是叫小王庄,这两者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我蹲在尸舱里正琢磨着,手机又响了:“小吴,去东郊一趟,发现了一个死了好久的女孩,尸体都臭了,赶紧运回来!”
我转身下车,无意中看见,车尾箱的内壁上,居然又出现了三个小字,不过写的比较潦草,我勉强能认出,第一个字是,新,第三个字是,桥,第二个字是什么,郁?
新郁桥?本市似乎没这个地方。
“东郊什么位置?”我问值班室。
“新都桥。”
看着车厢内壁的字,我的脑袋嗡地一下!
什么鬼!
李小桃在车厢里写下“王庄”,王庄死了个赵溪,这赵溪又在车厢里写了个“新都桥”,新都桥便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她们几个可挺会玩啊!击鼓传花吗?
靠在灵车边,我点着一支烟,缓了缓,看来今晚这事儿比较邪性,已经超出了普通的“诈尸”之类的事件,这会不会就是老周所说的“三大禁忌”中的一种,或者某种呢?
我到底还要不要去?
按照司机条例,我是可以请假,换别的司机去的,算作旷工,一次扣100块钱而已,可现在老周不在,我已经是灵车车队中,资历最深的“老司机”,我不去的话,难道换那几个新手去?那不是坑他们么……
正犹豫着,法医方圆步履匆匆地从停尸房出来,摘掉口罩和手套扔进垃圾桶,走到我这边,径直坐进了副驾驶:“还愣着干嘛,走哇?”
“去哪儿?”我问。
“新都桥,你没接着通知么?”方圆反问,“赶紧的,趁着还没多少群众围观,舆论上已经对我们很不利了!”
见我还在犹豫,方圆冷笑道:“怎么,你该不是害怕了吧?”
“我怕个鬼哟!”我中了激将法(也有美人计),硬着头皮,第三次出车,奔赴新都桥。
前两个死者,分别在城市的南、北郊区,而这回则是在东郊,穿过市中心五星大转盘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还有下一个死者,位于西郊?
“你怎么看这事儿?”我问方圆。
方圆依旧是抱着双臂,呈闭目养神状态,没有理我。
到了新都桥,这回巡捕房的反应比较快,直接把路给封了,省的总有热心市民跑过去围观、直播,我和方圆都是有证件的人,顺利进入现场。
尸体是在一处工地的废弃大铁柜子里发现的,因为铁柜里积攒了不少雨水,尸体在在锈水里泡了很久,已经膨胀的不成样子,看体积,能有4、500斤的样子(当然是假象),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巡捕,正准备把她从大铁柜中弄出来。
“别动!”我忽地想起老周生前对我的教导,“尸体有可能会爆炸,得先想办法放掉气儿!”
岸边一个带头模样的巡捕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电影看多了吧你!我干了三十年巡捕,从没见过爆炸的尸体!小刘小李,别听他胡说,快把她抬出来,查明身份!”
我着急地看向方圆:“你不是法医么?他们不懂,这点常识你应该有的吧!”
方圆却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冷漠道:“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存在……”
她话音未落,嘭——
第4章 线索口红
好在爆炸的源头,沉在大铁柜的底部,有柜体遮挡,波及的范围并不广,只是那两位巡捕身上、脸上被溅到了不少,惊魂初定后,他俩赶紧从大铁柜里爬出来,跪在地上,双双呕吐不止。
“……你看吧。”我白了方圆一眼。
方圆捏了捏鼻翼上的口罩,走到铁柜边,附身查看现场。
空气中弥漫着熏人口鼻的味道,那个领头的巡捕,见两个手下这么怂,满脸怒气地想要教训他们,可他一张嘴,话没说出来,也跟着吐了起来。
恶心呕吐,多半是心理作用,我整天和尸体打交道,早已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保持定力,脑子里不往那方面想就行了。
我戴上双层口罩,过去蹲在方圆身边,跟她一起查看,还好,尸体的头部完好无损,脸上有些肿胀,却也能依稀辨别出面容。
方圆用手机给尸体面部拍照,简单修图还原后,上传到她们的内网系统,很快就比对出死者信息——三天前报失踪的一位本市女大学生,22岁,叫廖鑫。
“去给我找一盆清水来。”方圆“命令”我道。
“干嘛?”
“待会儿洗脚。”方圆说着,坐在地上,脱掉自己鞋袜,竟赤脚踩入充满臭水的大铁柜,近距离查验尸体!
“专业!”我不由得对她竖起大拇指,法医的职业属性,我能理解,但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可真不多。
附近没有水源,我只得跑去超市,买回两大桶矿泉水,等我回到现场,方圆刚好从铁柜里爬出来,膝盖以下的小腿和小脚上,满是污秽之物,我赶紧帮她冲洗,而她则扔掉手套,忙着在小本本上记录:死者后脑处有凹陷,颅骨破损,直径两厘米,应是致死之因。
“两厘米的破损,会是什么造成的呢?”方圆记完,自言自语。
“锤子呗,”我不假思索道,“木工用的锤子头,直径不就是两厘米么。”
“你是说,凶手是个木工?”方圆看向我。
我刚刚建立起的对她的敬仰,再次烟消云散,她这是什么鬼逻辑?
“那种锤子,随便一家五金商店都可以买到,十块钱一把。”我解释道,看她的年纪,可能是才从巡捕学校毕业,没什么社会经验。
方圆点点头,快速在本本上加了一行小字:吴兔说,凶器是锤子。
“……我叫吴免,不是吴兔,没那个点儿!”我低声道,哪有谁起名字用“兔”字的!
但方圆并未理会我的辩解,也没更改,合上小本本之后,低头看向我手里正帮她冲洗脚丫的大瓶矿泉水:“谢谢了,回头我给你报销。”
“二十块钱而已,算了吧。”我说。
“那不行,一码是一码,一会儿加你微信,给你转过去。”方圆一脸认真,坐在地上,甩了甩脚丫上的水,穿好鞋袜,走过去和领头的巡捕交涉了几句,签了个字,完成了她的任务。
接下来,则是我的任务,得把残破的尸体带回去,过程有些恶心,概不描述,本着尊重死者的原则,我尽量齐全地收集好尸体,这样回到殡仪馆,入殓师可以更好地还原死者作为“人”的形态,保有“人”的最后一丝体面。
收敛完尸首,装入裹尸袋后,我开着凯迪拉克,再次回单位。
这回,方圆没跟来。
等我回到殡仪馆,已是凌晨一点半,入殓科的同事们也都下班了,只能先把尸体存在停尸房的冰柜中,明天再说。
照例,要在脚趾头上挂上她的名字:廖鑫。
出了停尸房,这回我多了个心眼,查看了一下灵车车厢里,看看有没有新的口红印记——按照我的常识推断,应该不会有了吧?毕竟廖鑫小姐姐的双手都给炸碎了,她还怎没写字?
然而,车厢内壁上,再次出现了两个令我毛骨悚然的红色小字:尹城!
又是一个地名!
我摸了摸自己小臂上竖起的一层汗毛,颤抖地点着一支烟,廖鑫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绝对不可能“诈尸”写字,难道,真的有“鬼”这种东西?
不然呢?回程的灵车里,只有我一个活人,怎么解释?
我壮着胆子摸了摸,不出意外,这次的字迹又是口红,她的尸体是我收敛的,过程中,并未发现有口红(绝对没有,我都一块一块辨认过),但车厢里的字,却是真真切切的口红抹出来的痕迹,“鬼”是怎么在车厢里写的字呢?
难道这个鬼,身上自带了口红?
等等,口红!我忽地想起,第一个死者李小桃的那支兰蔻口红,还在我的口袋里,莫非……
我赶紧掏出那支口红,拧开盖子查看,我记得很清楚,原本它里面有将近两厘米的“红头”,可现在,已经只剩不到半厘米了,说明它被使用过。
也就是说,鬼,是用我兜里的口红,在车厢内壁写的字……
第5章 十字架
我所在的殡仪馆后院,除了停尸间,就是炼人炉,灯光昏暗,树影婆娑,就只有我一个活人,我越想越害怕,不敢再携带这支口红,可又不敢随便丢掉(怕鬼来找我算账),思来想去,我把它放在了凯迪拉克的扶手箱里,然后,骑上小电驴,拧足电门,一溜烟地离开了殡仪馆。
回家!
正好手机也没电了,即便今晚再发现第四具尸体,值班室再找我,我也不去了!谁爱去谁去!太尼玛吓人了!
等进入市区,暖色的霓虹灯和路灯,照映着整座城市,和白天没什么两样,我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其实说到底,今晚我并没有与鬼有过正面遭遇,一个大老爷们,况且还是干这个的,有什么可怕的呢?
而且,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连环死亡事件,还没有结束……
回到家里,隔壁的美女室友早已睡着,我将所有房间的灯全部开启,喝了一杯热咖啡,缓了一会儿,我打开已经充了会儿电的手机,还好,关机期间,并没有电话进来,我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导航,查看“鬼”给我的口红提示,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发现尸体的地方:尹城。
尹城我太熟了,位于本市西郊,确切地说,那是一条街,南北长度不到200米,因为紧邻第二人民医院,沿街有很多小商铺,几乎全都是经营殡葬用品的,我因为职业的缘故,跟那边的很多老板都认识。
之前我简单捋过,第一具尸体,李小桃,是在南郊棚户区发现的,第二具尸体,赵溪,是在北郊小王庄发现的,第三具尸体,廖鑫,是在东郊的新都桥发现的,如果第四尸体在尹城小街出现的话……
我尝试将上述四个地点,在地图上连线,刚好是个正十字。
十字的焦点,又刚好是市中心的五星大转盘,会这么巧么?
嗡,桌上的手机响了,吓我一跳!
划开查看,是之前不久新加的微信好友,方圆,但她没跟我说话,只是转账过来20块钱,我也没客气,点击收下,回了个笑脸,她也没再回复。
我想了想,将刚才在手机地图上划出的“十字架”,截图发给了她,方圆很快回复:你为什么画尹城?
还没等我回复,她直接打电话进来,劈头盖脸地问:“果然发现第四具尸体了吗?”
“额……还没。”我说,如果发现,单位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叫我去收尸。
“那你为什么把尹城画出来?”方圆显然看懂了我的“提示”。
我正犹豫,要不要把鬼用口红在我车厢里写字的事儿告诉她,值班室那个该死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方sir,稍等,我接个电话。”我对方圆说,切换通话频道。
“小吴,回家了吧?”
“昂,钱哥,该不会又发现尸体了吧?”我苦笑道。
“不是,你拉回来那个叫廖……廖什么来着?”
“廖鑫。”
“对,廖鑫的父母来了,听说是你给他们女儿收的尸,想请你过来一趟。”
我心里一凉,虽然我尽力了,但廖鑫那具被收拢起来的尸身,依旧是惨不忍暏,家属该不会以为是我工作不力造成的,要找我算账吧?!
“喂?小吴,在听吗?”
“在的,在的……好吧,钱哥,我这就回来。”我无奈道,总不能逃避,廖鑫的家属现在肯定是极度悲愤,人在极度情绪下,身体会爆发出巨大的潜力,一拳把殡仪馆给拆了都说不定,如果闹出什么事儿,最后,领导肯定得找我背黑锅!
所以我还是去吧,把事情解释清楚,希望家属们能够理解。
这边刚挂了电话,方圆又打了进来,急切地问我,是不是尹城出现了第四具尸体,我如实禀告,方圆像是很失望,哦了一声之后,低声道:“你有车吧?顺便把我接上,我再去看看那三具尸体,验证一下我的判断。”
“去哪儿接你?”我问,大半夜的,能有人陪我一起去殡仪馆,再好不过了,何况方圆还是个顶徽章的,虽是女流,阳气也肯定比我要足的多,估计鬼遇见她,会退避三舍。
“稍后发你个定位,到了给我打电话。”
我重新穿好制服,按照方圆给我发的定位过去,是个很高端的商业小区,打电话,不多时,方圆从小区门口出来,换上了一套法医的制服,头顶徽章,可能她也有点害怕鬼,用来壮胆的。
“这就是你的车?”方圆看着我的小刀牌电驴,皱眉道。
“怎么?”
“……早知道,我开自己车出来了。”方圆嘟囔道,但也没多说什么,跨坐上电瓶车后座,两手牵着我的西服下摆,我的电瓶车不大,后面载人空间很短,随着路面起伏,车速时快时慢,方圆的身体,总会在我后背上,你懂得,我只能说,她的身材,属实不错……
第6章 红包
阴冷的夜风,吹得我有些瑟瑟,但是我的后背,却被方圆给暖得出了不少汗,真是一段愉快的旅程,只可惜旅程只有五公里,很快就到了殡仪馆,方圆下车,她肯定也有感觉,脸色绯红地整理了一下制服。
停车场除了我们的灵车,以及值班钱哥的卡罗拉之外,多了一台黑色的奔弛s600,价值不菲,是廖鑫家的车?
我给钱哥打电话,他说他和廖鑫家属,都在后面的停尸房,让我赶紧过去。
到了停尸房,看见两位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表情悲恸地驻足在12号冰柜前,钱哥肃立一旁,职业性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是主持科的副科长,负责主持遗体告别仪式的)。
“你们好。”我试探道。
两位中年人转身过来,并未像我想象中那样,对我发火,男人很绅士地向我伸出右手,沉声道:“小吴同志吧,您好。”
“您好,您好。”我摘掉白手套,和他握手。
“我听巡捕说,是你亲手将我女儿的尸体,一块一块给找回来,拼在一起的,辛苦你了,谢谢!”中年男向我颔首致意。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人生不能复生,还望您节哀顺变。”我也点头回礼,说些作为我们灵车司机的套话。
中年男子又看向我身边的方圆,我赶紧给他介绍,说她是法医,当时收敛令爱遗体的时候,她也在场。
“也辛苦您了,法医同志。”中年男又和方圆握手。
“请问你的女儿,生前是否和人有什么矛盾?你了解她的社会关系吗?”方圆倒是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
我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道:“现在不是做笔录的时候!”
这里也不是做笔录的地方,惊动了这儿的鬼怎么办?而且,还不止是一只鬼!
“对不起,方sir,关于小女的一切事情,我会责成我的律师,与你们的领导进行全面接洽,配合调查。”中年男子不冷不热道,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这种毛还没张全的小角色,还不配询问我。
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到底长全与否,我是不知道的。
方圆性格直,却也能屈能伸,也可能是她太蠢,没听出中年男子的话外之音,只是哦了一声,便又去查验隔壁的其他两具尸体。
中年男子看着方圆的背影,微微一笑,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沓支票,刷刷写了几笔,扯下来,直接塞到我手里:“这是我们作为家属的一点心意,还望小吴同志收下。”
帮助横死者收尸,会得红包,这个规矩我懂,老周生前跟我提过,但我还是看了看钱哥,他点头,我才收下,见者有份嘛,回头我还得分他几百块钱。
可当我看见支票上的金额,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1……后面是多少个零?我没眼花吧?他没写错吧!没错,下面还有大写金额呢!
100万!这红包,未免太大了吧!
我疑惑地看着中年男子:“您这?”
“怎么,嫌少?”中年男笑道。
“不是,不是!”我连连摆手。
“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中年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回身去,搂着中年女子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中年女子小声抽噎了两下,转身向我微微鞠了一躬,我也鞠躬回礼,等我再抬头,两人已经出去了。
“这也太……太多了吧!”我小声对钱哥说,钱哥嘿嘿一笑,也拍拍我肩膀,不知何意。
我颤巍着手,将百万支票装进口袋,又把廖鑫的冰棺给推了回去。
方圆还在检查李小桃的尸体,我感觉停尸房里有点冷,便对她说,先出去抽支烟。
等我抽完一支烟,方圆忽然兴奋地跑了出来:“找到了!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线索!你看!”方圆拉着我蹲下来,打开她的小本本,“第一个死者,李小桃,名字是什么属性?”
“李……桃,木属性呗。”我说,作为炎夏人,五行理论我还是懂一点的。
“他死在什么地方?”
“小树林里啊。”
“死在了木属性的树林里,对不对!?”
我点点头,上吊死亡,当然是死在树林里了,这和五行有什么关系吗?
“第二个死者,赵溪!”
“溪,水属性,”我自作聪明地笑道,本想戏谑一下,但很快,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赵溪是溺水而亡……”
“没错!第三个死者,廖鑫!金属性,对吧!所以,”方圆点了点小本本上的那个长方形,“她死在了金属柜里!”
看来这不是巧合……
“所以,我推断,如果还有第四个死者的话,”方圆用铅笔指向本本上的地图左侧(左西右东),“那么这位死者的名字里,一定会有火属性的字,而她的死因,应该会是——火灾!”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响了,接听,是值班室。
“钱哥。”
“小吴,在家吧?”
“啊?我在单位啊。”我皱眉道,不是刚跟他见面么!
“哦,那就好,今晚真是邪门,又发现第四个死者了,你还得跑一趟。”
“是不是尹城街?是不是死于火灾?”我赶紧问。
第7章 夏小晖
“真的是呢,尹城街88号起火,是个烧纸店,把店里的老板娘给烧死了,你怎么知道?”钱哥诧异地问。
“死者叫什么名字?”我又问,想看看,是不是名字里含有火属性。
“我上哪儿知道去!”
我挂了电话,看向方圆,刚才我打电话的时候,她踮脚凑过来,呼吸扑到我脸上,肯定都听见了。
“走吧。”她说。
“你又没得到指令,你去干嘛?”我皱眉道。
公事公办,凡事得讲程序,如果巡捕房不给方圆派任务,她是不可以贸然去现场的。
“会有指令的,”方圆道,“我们领导休年假了,现在,法医部门由我负责,他们不找我找谁?”
我锁上停尸房的门,和方圆来到前楼,廖鑫父母的奔弛车已经不在,整栋建筑,只有一楼值班室的灯亮着,通过窗口看进去,钱哥正窝在椅子里玩吃鸡。
我敲了敲窗户,给钱哥吓了一跳,他拉开窗户:“干嘛?哎?她是谁呀?你女朋友?”
“这不巡捕房的方圆同志么,刚才你们不是见过面了嘛。”我把停尸房的钥匙还给了钱哥。
钱哥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见过她?我怎么不记得了!”
“刚才在停尸房的时候,我给廖鑫父母引荐方圆同志,你不是在场么。”我笑道,游戏害人呐,钱哥都玩傻了。
钱哥皱眉,疑惑道:“我什么时候去停尸房了?”
“不就刚才么?”
“刚才?”钱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12点以后,我一直在值班室,没出去过啊!”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你俩搞什么呢!”方圆走了过来,我赶紧问她,刚才在停尸房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了钱哥,方圆点头,也就五分钟前的事儿,她不会记错的。
我又看向钱哥,他指向值班室的监控器:“不信你查监控!我压根没离开过值班室,连厕所都没去过!”
看他的样子,绝不是在撒谎,那,我刚才在停尸房里看见的“钱哥”,到底是谁!
“你该不会是……见鬼了吧。”钱哥的声音在颤抖,他肯定比我更害怕,因为那只鬼,可是扮成了他的样子!
等等!如果那个“钱哥”是鬼的话,那么,廖鑫的父母呢?
“钱哥,刚才是不是有死者家属来咱单位了?”我紧张地问。
“没有啊。”
“一台奔弛,黑色的,没有?”
“没、没有,你、你又看见啥了……”钱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我咽了一下口水,回头看方圆,她也瞳孔放大,一脸惊骇的样子。
“咱俩刚才,是不是见鬼了……”我小声说。
方圆眨了眨眼,掏出手机,打给她巡捕房的同事:“小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请帮我查一下死者廖鑫的户口情况……什么?她父母在三年前,双双死于一场车祸?!”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今晚也太邪门了,怎么到处撞鬼!连三年前的鬼都跑出来了?今天也不是七月十五啊!
“兄弟,你、你俩是在演双簧,故意整我的吧!”钱哥苦笑道。
“你看我们像吗?”我也苦笑回应。
“别管那么多,快离开这儿吧,我特么都有点害怕了!”方圆催我。
我忽地想起秦大爷下班前的嘱咐,他让我12点之后,无论在停尸房遇到什么人,都不要搭话,原来秦大爷早就知道,停尸房那边有问题!
“喂!你俩走了,我怎么办!”钱哥着急道。
“钱哥,你自求多福吧!”我拽上方圆,一溜小跑进了凯迪拉克,全速开出殡仪馆。
出了殡仪馆,很快抵近市区,看着逐渐繁华的街景,我和方圆相视一笑,总算是没那么害怕了。
“你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么?”我问她。
“我……我还是不信,”方圆指了指自己胸前,表明身份,“我可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那你怎么解释刚才的事儿?”我笑道。
“应该……可能……是钱科故意吓唬咱俩呢!”
“呵,自欺欺人!”
“肯定是这样!”方圆撅嘴道,一脸自己忽悠自己成功了的表情。
嘀!嘀嘀!后面有车鸣笛,还用远光灯晃我,我一顿疑惑,谁这么大胆子,敢挑衅我这台车?很快,后车并排上来,原来是钱哥的那台卡罗拉,他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冲我喊道:“吴免,等会儿你还得回馆里吧?我把钥匙压大门口那块砖头下面了,你自己开门吧!”
“你……逃班啊你!”我皱眉道,这小子也太不靠谱了。
“逃班?我特么逃命!”说完,钱哥一脚油门到底,后脑勺紧紧压在头枕里,硬是把那台小卡罗拉,开出了法拉利的感觉。
“这回你信了吧?”我看向方圆。
“呵,他还挺能给自己加戏!”方圆抱着胸,轻蔑地看着快速远去的法拉利尾灯。
我耸耸肩膀,不信算逑!
方圆电话响了,她接听,应了几声,挂掉手机跟我说,她来指令了,上级让她去尹城街验尸,而且,死者的姓名,已经到场的她同事,也已经查了出来。
“是火属性么?”我问。
“夏小晖。”
这就对了,夏、辉,都含有“日”字,日字正是火属性的代表。
看来,方圆的推断是正确的。
“哎,不对,不是五行么?金木水火土,这才四个,还差个土呢!”我一边开车,一边顺着她的思路分析。
方圆点头:“应该还会出现第五位死者,只不过我想不通,人,怎么会死于土属性?土也不能杀人呐!”
“这还不简单,活埋呗。”我说。
方圆忽然转头,拽着我的衣领,怒道:“靠!你怎么不早说!”
“别闹,开车呢!”我赶紧修正回方向盘,刚才差点和对面的一台suv撞上,“你也没问我啊!”
方圆松开手,立即打电话出去:“喂,张捕头吗?你立即派人去五星广场,那里埋着第五具尸体……挖地三尺,肯定会有,请相信我!”
五星广场,我想起来了,就是我画的那张地图,十字线正中间的位置……
第8章 白龙使者
“这应该,是个连环杀人案吧?”等方圆打完电话,我试探着问她。
我知道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按方圆谨慎冷傲的性格,犯不着跟我多说一个字。
没想到,她点了点头,还跟我讲述了之前她查验的所有三具尸体的真实死亡原因。
第一位死者,李小桃,看现场和尸体上的伤痕,都是自缢而亡,但实际上,她是先被人用藤条勒死,然后才挂到树上去的,方圆从死者脖颈的勒痕中,发现的几根藤条细刺便是明证。
第二位死者,赵溪,死于溺水,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无论是被人推下去,还是自己跳下去,都是溺水而亡,不过方圆在赵溪指甲缝隙的淤泥中,发现了疑似人体组织的成分,已经送单位化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组织(甚至还包括血液),很可能是赵溪在岸边与凶手搏斗时,抓伤了凶手的皮肤所留下的证据。
第三位死者,廖鑫,她就比较明显了,后脑有被锤子捶过的一个洞,连我都看出来是他杀了,更不用说方圆这位法医专家。
至于我们马上要面对的第四位死者,夏小晖,被火烧死的,估计在她身上,无法找到他杀的直接证据,只能从火灾现场采集间接证据了,但那并不是方圆的工作。
殡仪馆在本市的西北侧,我们很快便到了市区西部的尹城街,巡捕房应该已经得出了类似于方圆之于案情的分析,并未当成普通的失火事件处理,而是当成纵火事件,将整个尹城街封锁了起来,当然,我这台凯迪拉克拥有特权,可以直接进入警戒线。
着火是一座二层小楼,火已经被扑灭,门口停着消房车和救护车,死者躺在救护车旁边的担架上,盖着一张白布,看白布隆起的形态,估计很惨烈。
方圆掀开白布看了看,几乎完全炭化,已失去了检验的必要,她叹了口气,让救护车的同志向我移交,我用裹尸袋装殓好,放入凯迪拉克的车厢,不知道这位夏小晖,还会不会用口红给我留线索。
“那支口红在扶手箱里呢,你若想写字的话,自己拿吧。”我小声嘟囔了一句,盖上棺材盖子,在医护人员的转运单上签字。
“吴免?你就是新任的白龙使吗?”负责转运手续的小护士,看见我的名字,笑着问我。
“什么白龙使?”我一脸懵逼。
“原来的白龙使,不是周伯通么,现在换你了?”小护士又低头看了看凯迪拉克的车牌。
老周的大名叫周伯通,这我知道,但白龙使,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正要问个清楚,小护士的同事把她给叫走了,我记住了她胸前的铭牌:白珊,第二人民医院的,现场人多,回头找机会再去问问她。
我在这里的任务已经结束,但我有点害怕,不敢自己回空无一人的殡仪馆送尸体了,我故意蹲在车边,抽着烟磨蹭,想等方圆完事儿后,再让她跟我一起回去。
可等了半天,方圆一直在跟一个捕头交流,期间瞅了我两眼,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得悻悻起身,自己运尸返程。
越往殡仪馆方向走,我越害怕,但我总不能像钱科那样,临阵脱逃吧?人家钱科有背景,有关系(他爸是本系统的),逃班了,顶多挨个批评,我就不一样了,这才刚停职反省一个月,再来个携尸不归,领导肯定直接就把我给开除了啊!
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回到殡仪馆,从大门口的砖头下面,拿出值班钥匙,将尸体运到后院的停尸房。
捏着停尸房门的钥匙,我又开始犹豫了,如果打开门,“钱哥”又站在里面,怎么办?
我回头看了看凯迪拉克,总不能让夏小晖在外面呆一宿吧,她已经死得很惨了,而且这种死法,在夏天里更加容易变质,必须得储存到冰柜里才行。
为了死者最后的尊严,我心一横,打开了停尸房的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赶紧打开灯,还好还好,停尸房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我用铁钎顶住大门,把夏小晖推入停尸房,存入13号冰柜,写上姓名标签,挂在——算了,别挂了,她的脚趾头损坏严重,一触即溃的感觉,我怕给碰掉下来,便把标签放在她脚边,推回冰棺。
完成工作后,我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离开,一转身,忽见一个穿着奇怪的女人,站在停尸房门口,进来之前,我还不忘秦大爷的叮嘱,心想着万一再遇见什么“人”,绝对不说话,就当自己眼瞎,没看见!
可是一遇到突发状况,秦大爷的循循教诲,我早特么忘到脑后去了,妈呀一声大喊,倒是给那个白衣女子吓了一跳,皱眉道:“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
听她的声音,很是真切,难不成,这是个活人?
不对!
哪有活人穿她这种符文长袍的?
哪有活人戴她这种纸质高帽的?
哪有活人大半夜手里牵根铁锁链,锁链那头,还拴着另一个“人”的?
而且,那个呆呆地站在她身后、被铁链拴着的人,我恰好认识——正是10号冰棺里的李小桃!
第9章 独守殡仪馆
从白衣女子的装束判断,我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但又不太敢确定,本想遵循秦大爷的嘱咐,不跟她说话,直接跑路,可停尸房唯一的门,让她和李小桃给堵住了,我总不能把她推开吧?
所以,我只好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以静制动,看她到底要搞什么。
白衣女子见我没有回话,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冷声问道:“你就是吴免?”
我的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按照生死簿来找我索命的?索之前,确认一下我的姓名?不过细想一下,应该不会,因为我是个开灵车的,负责尸体转运,或多或少,应该算是与她同行,索了我的命,谁帮她运送尸体回殡仪馆?
于是,我点了点头。
白衣女子也点点头,转过身去往外走,我刚要松一口气,却见李小桃依旧站在停尸房门口,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跟我说。
白衣女子拽了一下铁锁链,李小桃还是一动不动,白衣女子似乎有些恼怒,扬起另外一只手中的一根挂满白色穗穗儿的棍子,啪地打在李小桃的肩膀上,顿时,李小桃肩上的衣服着火了,是一种墨绿色的火,瞬间把本就不多的衣服烧坏了一大片,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了出来。
李小桃被烧得呲牙咧嘴,却没敢吱声,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顺从地转过身去,任由白衣女子的铁链牵走,这时我才注意到,那条铁链不仅锁着李小桃的手,还顺延下去,锁住了她的双脚,走起路来,哗啦,哗啦,跟古代将要去行刑的犯人似得。
哗啦、哗啦,声音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我悄悄地溜到门口,往外看,外面什么都木有,兴许,她们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怕那个白衣女子待会儿再回来(除了李小桃,这儿还躺着赵溪她们仨呢),赶紧出了停尸房,回到凯迪拉克驾驶室里,相对封闭的小空间,会给我一定的安全感,我哆哆嗦嗦地点着一支烟,回想刚才的遭遇……哎,别说,那白衣女子,长得还挺好看,简直就是个极品美女,就是皮肤有些过分白皙,像是扑了一层厚厚的粉。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方圆。
“喂,把夏小晖送回去了么?”她问。
“已经安置好了,怎么,发现第五具了?”
“还没,我在五星广场,同志们正在挖掘……”方圆停顿了一下,像是把手笼在了手机话筒上,小声问,“你又遇见鬼了吗?”
“……李小桃算不算?”
“啊?她活了?!”
“没吧,应该是个……鬼。”我说,李小桃的身体,可是还躺在冰棺里呢,我刚才送夏小晖的时候,担心天热出问题,挨个冰柜查验过里面的温度计,确认冰棺都在正常工作,另外三具尸体还在里面。
“那你不害怕呀?”方圆担心道。
“怕有什么用?咱就是干这个的嘛!”我苦笑道。
“要不,你别在殡仪馆呆着了,来我这边吧,反正待会儿你也得过来运送第五具尸体。”方圆倒是很自信能找到no.5。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我的关心吗?”我笑道。
“才没有!不来拉倒!就让鬼把你吃了吧!”方圆气鼓鼓地挂了电话。
有点开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女孩子,这么关心我了。
但她的好意,我只能心领,钱科逃走了,现在殡仪馆里就我自己,如果我再走的话,殡仪馆电话就没人接了,可能会耽误其他的尸体转运工作,毕竟本市人口有500万,医院就有十几家,这么热的天气,除了之前四位横死者需要我转运,或许,还会有其他正常死亡者,也需要连夜转运冷藏。
想到这里,我回到前楼值班室,自己给自己加个班。
看着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我又想起,之前那个变成“钱哥”的鬼,貌似用这个号码,给我打过电话,我查了查红机的通话记录,果然,跟我手机里的记录时间吻合,而真正的钱哥说过,他一直没离开过值班室,也就是说,那个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钱哥就在这里,他却不知道。
那只鬼,是如何做到避开钱哥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想了半天,我还是搞不太明白其中原理,可能是因为我的思维方式,依旧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
联想起那次电话,那个假的钱哥,以及已经死亡三年的廖鑫的父母,我忽又想起一件大事!
廖鑫的父亲,还给了我一张支票呢!如果廖鑫的爸爸是“假的”,那么,他写的那张一百万的支票,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之前一直在恐惧和紧张中度过,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叠成四层的支票,小心翼翼地展开,还好,并没有变成纸钱,也没有什么“天地银行”发行、带着阎王爷头像的那种吓人的图案,看起来像是真的。
说实话,我此前并没接触过支票(现在都是电子支付了,谁还用这个),不知道这玩意是真是假,得等天亮之后,去本地银行验证一下才行,如果是真的,那可就爽了,一百万呐,足够我把剩余的房贷一次性还清,还能再买一台小轿车,甚至还能再买块名表……
我正美滋滋地做着一夜暴富的春秋大梦,值班室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我下意识应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更加急促地敲门,我紧张地从椅子里起身,看向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器,找到监视一楼走廊的那个小视窗,有点暗,尺寸又小,看不太清,我用鼠标把这个小画面,双击放大至全屏。
当我看清画面里、站在值班室门外的那个东西,顿时,我的呼吸停滞了……
第10章 封佳佳
又是那个戴着高帽的白衣女子!
只不过这回,她的那条铁链,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并未拴着其他人。
我才不给她开门呢,本能的反应,让我一个箭步跳上窗台,快速打开窗户跳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掏出车钥匙,打开凯迪拉克的车锁,等我打开车门,屁股还没坐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你跑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竟然还敢回头瞅一眼,是她没错,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吓人!她已经进了值班室,正趴在窗台上,冲我冷笑!
有人值班了,对吧?那我可就走了!
“喂,你去干嘛?”她追问道。
我连安全带都没扎,拧钥匙、踩离合、挂档、给油一气呵成,开着凯迪拉就跑!
一口气开到殡仪馆的大门口,我这才敢看向后视镜,还好,她并没有追过来。
出了殡仪馆,往市区方向开,路上,我不禁有些后悔,看起来她对我,貌似没什么恶意,只是跟我打个招呼,我为毛会那么害怕她呢?
后悔归后悔,如果时间线倒退三分钟,我估计自己还是会那样做,毕竟人鬼殊途,我只是个开灵车的小司机,犯不着因为美色(那也是我唯一产生后悔念头的原因),和鬼作一番深入接触。
老周讲话了,会折损阳寿的……
我认为自己作为殡仪馆的一名职工,今晚的表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领导如果问起来,我会如实交待。
本来今晚就不是我值班,如果领导非要追究我的责任,那我也无话可说,大不了辞职不干了,我一堂堂三尺男子,还有本科学历,在哪儿不能混口饭吃,送快递,干外卖,只要肯努力,一个月也能挣个大几千,不香吗?
我可犯不上为了一个月万把块钱的收入,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嗡,口袋里的电话响了,又是方圆。
“你还在殡仪馆吗?”她问。
“刚出来,怎么了?”我没说又遇见鬼的事儿,怕把她给吓着。
“没什么,你……嗯……你回家休息去吧,看来今晚不会出现第五个死者了。”
“怎么呢?”我问。
“整个五星广场都已经挖遍了,甚至动用了挖掘机,也没找出尸体,”方圆像是很失落的样子,“难道是我分析错了?”
“未必啊,正是因为你分析对了凶手的行凶规律,抢在他第五次作案之前,派人占了五星大广场,他这才没机会下手呢。”我安慰方圆道。
“会是这样吗?”
“肯定是的。”
“哦,那……我倒是立功了呢!”方圆欣喜道。
“对呗。”我笑道,刚才我只是随口胡说,不过细一琢磨,还真有可能是这样。
“好吧,信你一次!那我让他们撤了,只要留下几个同志看守现场,别让凶手找到机会再在这里作案就行了!谢谢你啊,拜拜!”方圆愉快地挂了电话。
我也感觉到了一丝轻松,既然不会有第五起杀人案,那我就回家去罢,已经快凌晨三点钟了,按照条例,我得把凯迪拉克先送回单位,再开我的小电驴回家,但我认为那个白衣女子,应该还在殡仪馆里,我特么才不回去呢,索性心一横,直接开着灵车回家,只要停在隐蔽地方,不吓着周围邻居就行了。
凌晨三点的夏天,天已有些蒙蒙亮,到了楼下,我将灵车停在了小区用来堆放垃圾的死角里,用垃圾桶把牌照挡住,上楼回家,室友的门虚掩着,不过因为里面拉着窗帘,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我自己贷款买的房子,两室一厅,我单身嘛,感觉一个人住有点浪费,就招了一位合租者,她叫封佳佳,大学毕业,准备考研究生,一直在复习,偶尔去外面的补习班上课,或者回学校取东西。
我跟她都是腼腆的人,两个人同时在家,也不怎么说话,封佳佳不会做饭,每餐都是外卖,叫过来躲在自己房间里吃,平时跟我接触的并不多,她长相中等偏上,因为不运动,又总吃外卖,身材有些婴儿肥,蛮可爱的。
我准备洗个澡,怕声音太大,打扰到她,便走到封佳佳的门口,想帮她关上门,无意中,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是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像是土腥味,是不是她把阳台(在她卧室里)的花给翻土了?
我没太在意,帮她关好门之后,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回到自己床上。
一夜遇见了那么多的鬼,怎能轻易睡着?
胡乱想着,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我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看看手机,已经是上午九点钟,没有未接来电,只有一个同事小王的微信语音,八点半打过来的,我给他回了过去,小王说在殡仪馆呢,问我昨晚是不是来过,我说来了好几趟,有什么事吗?
小王说没事,就是想问我,昨晚值班的是谁,怎么会是个女同志(我们从来都是安排男性职工值夜班)?
“啊?你看见她了?!”我立马清醒过来,昨晚我走后,殡仪馆里,貌似,就只有那个白衣女子!
“没啊,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吧,总值班室给我打电话,说一老人去世,让我出车,我记得值班的应该是钱哥呀,怎么变成个女人了?等我把遗体拉回单位,值班室却锁着门,钱哥也不在。”
唔……至少,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鬼会打电话。
第11章 第五元素
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和缓冲,醒来后,我已经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殡仪馆里,甚至延伸到我的那台灵车里,都有鬼存在的事实。
我不想从科学角度去证明什么、否定什么,那样没有意义,因为存在即合理。
我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待遇优厚的工作,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昨晚第二次遇见那只戴高帽子的白衣女鬼的时候,我承认,我怂了,跳窗跑路,害得那只女鬼替我值了半宿的班。
看她的装束,差不离,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阴差,我的任务是把死者拉到殡仪馆,而她的任务,估计是把鬼从殡仪馆带去阴间,这么说来,她也算是我的同行,都是负责转运工作,而且从昨晚她对我说的那两句话来看,她也没要害我的样子,或许习惯之后,彼此可以和平相处呢!
如果再遇见那位女阴差,我觉得应该道个歉之类,给她买点礼物?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总不会喜欢口红吧!
对了,李小桃的那管口红,还在楼下的灵车里,昨晚临上楼之前,我检查过,第四位死者,也就是被火烧死的夏小晖,并未在车厢里留下新的线索——这可能就是昨晚巡捕们没能在五星广场挖到尸体的原因。
难道,这个连环杀人案,已经结束了?或者说,因为五星广场这个最后的“案发地”被巡捕发现并驻守,疑犯提前终止了原本要杀五人的犯罪计划?
想的有点头晕,我揉了揉脑袋,下床穿衣,折腾了大半夜,肚子有点饿了,我去厨房找吃的,路过餐厅时,发现封佳佳的房门依旧保持昨晚的状态,留着一道缝,房间里拉着窗帘,没开灯,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大门口没有她的拖鞋,说明她人还在里面。
有点奇怪,平日里,这个时间段,她早就开始看书学习了,怎么今天还在睡懒觉?
我没有打扰她,简单做了点早餐,吃了一半,给她留了一半。
九点半了,我寻思着,不能总让灵车停在小区里,还是得开回殡仪馆,免得被领导发现,我用微信给封佳佳留了条信息,换衣服下楼,挪开遮挡车牌的垃圾桶,进入灵车。
踩死离合器,正要打火发动,无意中,我看见后视镜里有一片红色,回头看向车厢,尼玛!又出现红色字迹了!这次,好大的两个字,异常醒目:你家!
我家?我家怎么了?
我不由得通过车窗,抬头看向二楼的阳台,没什么异常……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原本我养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不见了。
那是封佳佳房间的阳台,昨晚我闻到她房间里有一股松土的味道,可能是她把花草都给搬下去,重新打理了吧——我不好进入封佳佳的卧室,以前我跟她说过,让她没事儿的时候帮我浇浇水、锄锄草什么的。
除此之外,再无异常,我凝视了一会儿那两个血红色的大字,还是没什么思路,照理说,口红字迹,不应该是提示下一个凶杀案的地址么,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我打开扶手箱,那只口红还在里面,拿出来,拧开,或许是因为“你家”那两个字写得太大,把剩下的小半管口红都给用光了,这回可以丢掉它了吧?
我随手将口红扔进了车窗外的垃圾桶里,启动灵车,开向小区门口。
这是个新建小区,绿植什么的还未完全覆盖,小区门口有一台挖掘机正在作业,挖坑种树,旁边堆着好多挖出来的新土,我深吸了一口泥土特有的芬芳,沁人心脾,这味道很好闻,而且,有点熟悉,像是最近在哪儿闻过……
卧槽!我的脑子,像是忽然被雷给劈了一下!
泥土味道!
花花草草!
土属性!
我家!
封佳佳,这个名字里,居然有六个“土”,我却没有联想到!
惊得我一个急刹车,赶紧掉头回去,到了楼下,连车都没锁,一口气爬上二楼,拧开房门钥匙,跑到封佳佳的卧室门口,推开门,拍开壁灯!
“干嘛呀!”床上的美女一声娇喝,正是衣着不多的封佳佳,我差点跪在地上,喊谢天谢地!
看来是我分析错了,我家不是案发地,封佳佳并没有被“活埋”。
她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退出房门,刚才匆匆一瞥,我也看见了自己那些花花草草,果然是被佳佳搬进了房间,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上,枝叶都已经被她修过了。
我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不多时,封佳佳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趿着小拖鞋出来,歪头问道:“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苦笑道,“怕你有危险,回来看看你!”
“回来?你不是一直在家吗?”
“嗯?我刚才出去了呀,你没看微信么?”我疑惑道。
“那刚才在客厅里搬东西的人是谁呀,不是你吗?”
我打了一个激灵,顺着封佳佳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客厅的角落里,多了一个编织袋,地板上有编织袋拖拽过的痕迹,还有像是从编织袋缝隙中漏出来的土渣。
看来,除了我和封佳佳,家里,还有第三个人……
第12章 自投罗网
我家是小户型,两室一厅,厨房没有门,卫生间的门也开着,我坐在沙发里能看见,里面没有人,封佳佳刚从她的卧室出来,里面肯定也没人,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我的卧室。
我没有离开后关上卧室门的习惯,但现在房门却紧闭着,而且,门把手附近,还有一个沾有黄土的五指手印,应该是那个人听见我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仓促闯入我房间的时候,用手推门留下的。
论胆子,我还行,昨晚犯了怂,只不过是因为生平第一次遇见了这么多的鬼,有点不适应,而种种迹象表明,此刻躲在我房间的家伙,是个人,那我还怕鸡毛!
我向封佳佳作做了个嘘的手势,小步快跑,从厨房里拎出菜刀,直冲向自己卧室,一脚踹开门!
果然!窗口那里,站着一个蒙着脸的高瘦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泛着凶光!
“你什么人!”我厉声道。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菜刀,低声一笑,转过身爬上窗台,竟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等我追到窗口,他已经跑到了小区边缘,敏捷地跃过小区围栏,消失在了胡同里!
封佳佳也跟了进来,但她应该没有看见那个蒙面人,还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答案,先将窗户关闭,上锁,再回到客厅里,查看那个编织袋,不出所料,里面装的,是满满一袋子黄土!
封佳佳却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还用脚踢了踢那一袋黄土,轻笑道:“谁这么无聊呀,往咱们家里搬土?”
我让佳佳先回房间,然后,给方圆打电话,半天她才接听,声音慵懒,可能还在睡觉——或许刚刚睡下,她昨晚折腾的比我还晚。
“我刚才貌似遭遇凶手了。”我低声说。
“什么凶手啊。”方圆还没反应过来。
“昨晚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什么?在哪儿!”方圆立马清醒过来。
“我家……”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和方圆说了说,方圆让我保护好现场,她马上派人过来。
也就十分钟之后,一台巡捕车开到我家楼下,上来三个巡捕,把我家里凶手活动过的地方,都给圈了起来,并采集了他的脚印和留在门上的那个手印,但我觉得意义不大,之前看见凶手的时候,他是戴着一副黑手套的,留下了手印,但并不会留下指纹。
又过了五分钟,我看见一台白色的玛莎拉蒂停在楼下,正寻思着是哪个土豪邻居新提的车,驾驶门打开,方圆穿着一袭便装,从车里钻出来,抬头瞅瞅我,行色匆匆地进了单元门。
果然是个富家女。
不多时,方圆进来,简单查验了一下现场,摇了摇头,说凭这些找不到凶手,得调外面的监控才行,巡捕房有天网系统,几乎覆盖整座城市的地表,只要凶手在摄像头里出现,就会被追到全部行踪,只不过,这项工作比较耗时耗力。
方圆向上级汇报了情况,请求视频小组介入,还刻意强调了一下,这是昨晚到现在,她们发现的唯一和凶手有关的直接线索,那边立即着手开始调查,看他们办案的效率和重视程度,我觉得,那小子应该是跑不掉了!
整个过程中,封佳佳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我看见方圆的眼白里,遍布着红血丝,便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谢谢,”方圆接过水,疲惫地瘫坐在沙发里,“吴免,如果能抓到凶手,你可算是立了一大功!”
“可惜还是死了四个。”我说。
“那不能怪你,”方圆摆了摆手,“前三个死者,都是早就已经遇害了的,只有第四个夏小晖,是昨天夜里被烧死的。”
我点点头,看李小桃她们几个尸体的状态,应是如此。
“方sir,那个……”我把椅子往她跟前拉了拉,“我还想跟你汇报个事儿。”
“什么事?”
鬼在我车厢里用口红写字的事情,我昨晚一直没有跟方圆说,一开始是觉得很玄乎,怕她不信,后来等她跟我一起遇到鬼之后,再想跟她说,也没找到机会。
方圆一边小口抿着水,一边听着,表情镇定,但我看见她小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毕竟是个女孩子,对于灵异之事害怕很正常,何况昨晚,她还不止一次坐过那台灵车。
听完后,方圆点点头:“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根据这个,推断出的尹城街大火,以及返回家里救了你对象。”
“她不是我对象啊。”我赶紧解释。
“都同居了,还不是对象?”方圆冷笑道。
“我对灯发誓,她真不是我对象!”我认真道,人家还是个学生呢!
正巧,封佳佳从她卧室里出来,听见了,笑着对方圆说:“姐姐你误会啦,我俩只是合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方圆释然,尴尬地冲我笑笑,拿出口袋里响起的手机,放在耳边:“喂,我是方圆……什么!他自首了!?”
第13章 白大人
“那个疑犯自首了?”我惊讶问。
方圆点头,看了看封佳佳,起身去一旁继续听电话,一分钟后,她通知在场的同志们撤离,既然疑犯已经自首,那便没有再调查下去的必要。
“是不是意味着,这个连环案子,结束了?”我又问。
“可以这么说吧,疑犯已经交代了之前几个案子的犯罪事实——全是他干的,”方圆又看了看封佳佳,“至少,她不会被活埋在你家床底下了。”
说完,方圆摘下白手套,和我事务性地握手,正经地说:“打扰了,我代表巡捕房,感谢你的鼎力相助,后会有期。”
“不客气,再见。”我不舍地松开了她又白又嫩的小手。
方圆走后,在封佳佳拽着胳膊的央求之下,我把昨晚连环杀人案的情节给她讲了一遍,并告诉她,最后那个死者,本应该是你,因为我们洞悉了凶手作案方式,所以把你给救了。
当然,期间涉及鬼,以及那个阴差的事儿,我并没告诉她,担心她自己在家的时候会害怕。
即便是“简化版”的故事,封佳佳也是听得合不拢嘴,后怕不已。
“我估计啊,凶手是从窗口爬进来的,”我分析道,因为门锁并没有破坏痕迹,“待会儿我找人把所有窗户都安装防护栏,以后就不会有陌生人进来了。”
“哥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封佳佳汗津津的小手,紧紧拉着我,都快哭了,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感动的,我安慰了她一阵,便出去落实防护窗的事情。
小区对面就有五金店,谈好了价格,三扇窗户,一共是700块,老板是个老古董,不接受微信转账,只要现金,现在谁还带现金,我钱包都淘汰好几年了,只得去银行取钱。
在atm取完钱,我忽又想起昨晚那张支票,便叫了个号,想验证一下真伪,说实话,我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是鬼给我写的支票,如果是真的,至少,支票的背后,得有个真实用户吧,还能是个死人?
银行柜员小姐姐一查,冷漠地告诉我:“对不起,先生,您这张支票已经过期三年了,不能支取现金。”
果然如此。
算了,本就是一笔“不义之财”,没捞到这笔好处,对我而言也不一定是坏事。
死人的钱,有命拿,未必有命花。
当然了,也可以理解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摇头出了银行,回五金店付款,老板说下午派工人去安装,我给封佳佳打电话,问她下午是否在家,她说不出门,下午爸爸会来看她(估计今年她也不敢出门了),那正好,叔叔过来,我就不用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了。
回到小区,连环杀人案那边,巡捕房肯定不可能让我插手,只能等方圆给我“释放”小道消息,折腾了一溜十三招,班还是得上,不过等我再次进入凯迪拉克,发现内壁上“你家”那两个血淋林的大字,已经消失不见。
我已经有点习惯这么玄乎的事儿,不以为意地开上灵车,去殡仪馆。
到了单位,殡仪馆因为近水楼台,同事们对于昨晚的连环杀人案,都已有所耳闻,因为我算是“当事人”,他们纷纷问我案件的各种细节,搞得我很烦,便以巡捕房不让我说为由搪塞掉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了停尸房的秦大爷,便凑过去,想问点事情,秦大爷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摆手示意我别问,让我待会儿去他办公室。
饭后,我假装散步,溜达到后院,找到秦大爷,他嘿嘿一乐,主动开口道:“昨晚是不是遇见白大人了?”
“什么白大人?”
“就是戴着高帽,穿着白袍,手臂上缠着铁链的那位。”
“对对!就是她!可把我给吓完了!”我拉着椅子凑近秦大爷,“大爷,给我讲讲呗!她到底危险不危险呐?要是以后再遇见她,我该怎么办?”
“你昨晚是怎么办的?”秦大爷反问,我一五一十地把昨晚两次遭遇那位白衣女子的事情,和秦大爷描述了一遍。
大爷听完,撸了撸胡子,点头:“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虽然有些失礼,但以白大人的性格,应该不会怪罪于你。”
“她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干什么的呀?是不是传说中的‘阴差’?”我问,她可不是人。
“对,只不过她不是普通的阴差,职位还蛮高的,具体有多高,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专门负责拘押横死之人去阴曹地府,和你专业对口呢!”秦大爷笑道。
可不是,我的灵车,专拉横死之人,这位白大人,专押横死之人,还真是一条战线上的。
“以前老周,是不是也跟她对口?”我又问。
“没错,不过,老周基本上不会和阴差有实质性的接触,即便他遇见了白大人,也假装看不见,就当她是空气,我倒是在太平间里和白大人聊过几回,她对活人还蛮不错的,只是对鬼有些凶残了点。”
“这倒是,”我表示同意,“我还记得昨晚李小桃站在停尸房门口不肯走,被那位‘白大人’给打了一烧火棍子,差点把李小桃的衣服都给烧没了呢!”
“慈不掌鬼嘛,那是她的工作,她拿着的也不是烧火棍子,而是‘哭丧棒’,据说是很厉害的一件兵器。”秦大爷解释道。
我让秦大爷再给我多讲一点,他却抿着浓茶,笑嘻嘻地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跟你说的已经够多的了,这些都是‘不予外人道也’的秘密,要是白大人怪罪下来,老头子我可吃不消哇!”
“好吧,谢谢大爷。”我把兜里才抽了一根的中华烟留给了秦大爷,权当感谢。
刚出秦大爷办公室,迎面站着一位美女,穿着一袭黑色西装,戴着黑边眼镜,梳着简练的马尾,脚踩黑色高跟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您是逝者家属吗?”我礼貌地问,来后院停尸房的,基本都是死者亲属,过来看尸体最后一眼,只不过昨晚死了那么多人,我不知道她是那位死者的亲属,长得倒是漂亮,会不会是李小桃的姐姐——几位死者中,李小桃颜值最高,真是可惜。
美女像是个聋子,没有任何反应,我假笑了一下,反正这不是我管的事,便绕开她,准备回前院去,却听身后,忽然传来秦大爷颤抖的声音!
“白、白大人!您怎么来了……”
第14章 约会白大人
我只觉,后脊梁突然冒出一条冷汗!
白大人!
这货怎么大白天的就出来了?还穿着“人类”的衣服,打扮得跟个女白领似得,怪不得刚才看她那张尖尖的小下巴就觉得有点眼熟,换了一套装备,我竟没认出来。
对她,我还是有点小怕怕,没敢回头瞅她,继续往前走,她来这儿,肯定是找秦大爷的。
“白大人,稀客,稀客啊,快请进,快请进。”秦大爷毕竟是老鬼次元了,很快便稳定住情绪,热情招待。
我依旧没敢回头,跟鬼似得,挪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往前走。
“不进了,我找他。”果然是昨晚那个熟悉的声音!
每个人的音色都不同的,有的低沉,有的高亢,有的软糯,有的娇媚,但这位白大人的声音,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新出土的一百年前的唱片机发出来的动静。
声音什么的倒是不打紧,关键是,听她的意思,像是在找我?因为在场的活人,除了秦大爷,就是我了,光天化日之下,她闲着没事,找我干毛?
“小吴!怎么还往前走啊?白大人找你呢!”秦大爷嗔怪似得喊我。
我不得不停下来,慢慢转回头,强颜欢笑:“白、白大人,您好。”
白大人还是面无表情,看了我两秒钟,才沉声道:“有空吗?”
我求助地看向秦大爷:该怎么回答啊!
这老家伙,一脸抽到了生死签中“活”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悄然退回办公室里,咔哒,还把门给反锁了。
我明显察觉到,门锁上时,白大人的耳朵动了一下,正午的阳光很足,她的“身体”看起来和普通的活人没什么两样,更奇葩的是,地上还有她的影子!
不是说鬼没有影子的么?
难不成,让秦大爷闻风丧胆,让老周不敢直视的白大人,其实,是个人类?
“喂!本阁问你话呢!”白大人扬了扬小下巴。
“哦,有空。”我回过神来,应答道,我的工作性质,无所谓有空没空,只要不出车,随时有空。
“昨晚的事,聊聊?”白大人踩着高跟鞋,随便往我这边走了两步,我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将我笼罩!
“……好,好。”我有点语无伦次,她那种看不见的气场,让我有些窒息,全身发冷,仿佛周围气温骤降了10摄氏度,从这点看,她并不是个人类,没听说哪个人类练习什么仙法道术,能把自己当空调用的!
“你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到你,”白大人看我窘迫的样子,挑起嘴角,微微一笑,“你是処子之身,阳气充盈,比周伯通更适合做这一行。”
嘿呀?厉害了,连我是処子之身,这都能看得出来?
“二十分钟后,元泰咖啡厅,1号包间等你。”白大人说完,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向停尸房门口,就那样从锁着的大门,直接穿进去了!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我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这天杀的身材,真可惜,是只鬼,如果是个人多好……
我知道那家咖啡厅,就在尹城街,貌似,就在昨晚起火的烧纸铺对面,听说那儿的咖啡很贵。
有点奇怪,鬼不都是穿着古代衣服那种、比较老派的作风么,要说喝点东西,也应该是茶,为毛这位白大人,会喜欢喝咖啡呢?
回到前院,我和领导请假报备,说回市区一趟,怕下午一点前回不来,领导倒是大方,让我直接把灵车开走,万一再有叫车的,让我直接过去,省的浪费时间——这可是之前我开普通灵车时没有的待遇。
领导有话,让我开我就开吧,其实开这台灵车还有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停车位,可以随便停放,巡捕是绝对不会管的,这个小秘密,当年老周就告诉过我。
十五分钟后,我到达尹城街,那家咖啡馆,果然在夏小晖的烧纸铺对面,涉及谋杀,火灾现场还拉着警戒线,不过或许因为案子已经破了,里面并没有巡捕,这条街大部分都是做丧葬生意的,即便是中午,也显得阴气十足,路人很少。
我停好车,刚进咖啡馆,就有个小美女主动过来:“您是谢女士的客人吧?”
“谢?不是,我找白……白女士。”我把到嘴边的“白大人”三个字憋了回去。
小美女噗嗤一乐:“白大人不姓白,姓谢,请随我来。”
原来她知道白大人的存在,我刚才还担心吓着她呢!
咖啡厅里很冷清,一楼的散座,只有一对母子俩靠窗坐着,小男孩面朝我这个方向,看起来只有7、8岁的样子,他也看见了我,面无表情地举起小手,冲我缓缓地挥了挥。
我顿时紧张起来,因为,我从未见过活人这样婶儿向人挥手!这时,那位年轻的母亲也慢动作似得转过头来,同样目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怕她也朝我挥手,赶紧跟小美女上了二楼。
楼梯有些陡,小美女走在我面前,我的视线,刚好对齐她的脚踝,我发现她的小腿和脚踝有些奇怪,上下一般粗,动作很机械,仿佛是两根木棍,连接在大腿和脚中间,跟提线木偶似得。
这咖啡厅,可有些古怪……
第15章 五行阵
到了二楼,小美女扬手给我指示方向,看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蛋,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美女,斗胆一问,你……是人类吗?”
“哈?”小美女把托盘挡在胸前,一脸惊喜的鸭子,“你能看得出来我是鬼?”
尼玛!还不如不问!
我一个哆嗦,顿觉索然无味,灰溜溜地走向她指示的一号包房。
撩帘进去,白大人已经在此等候,正捧着一本《世界通史》在看,她还是那身装束,只不过那副黑框眼镜,被摘了下来,躺在桌上,我战战兢兢地坐在白大人对面,向她微微欠身示意。
白大人放下书,平视向我,恩,没有那副眼镜,看得很真切了,就是昨晚戴高帽的那位极品美女。
“没什么,就是认识一下,”白大人隔着桌子,伸过来纤纤如玉的右手,“本阁姓谢,名心安。”
谢心安,很古雅的名字。
“此心安处是吾乡。”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试着解析她的名字,应该是这个来历,苏东坡的词。
不出我的意料,她的小手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面捞出来的,但手感却很滑嫩,不像是一只常年拎着粗大铁链的手。
听见我的解析,白大人明显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懂诗词,喜欢东坡先生?”
“谈不上懂,略知皮毛而已。”我谦逊道,不舍地松开了她已经开始往回缩的小手,坐回原位。
“文武兼备,不错,”白大人点头,“你叫吴免,对吧?”
“是的,白……大人。”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到底是叫白大人,还是谢大人?
她貌似看出了我的疑惑,很随意地往后靠进沙发里,慵懒道:“你以后,叫我心安就可以,我们地府的人,才会叫我‘大人’。”
直呼其名?我特么哪儿敢!所以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面对领导(她的官儿,兴许比我们馆长的官儿还大呢),这点礼数我还是懂的。
“昨晚的事情,听说,破案了?”白……谢心安进一步靠进沙发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哒哒两声从桌下传来,貌似是她脱了高跟鞋,这可是“领导”和下属之前的正式会面,这么随意的吗?
“是的,破案了。”我把昨晚的几个案子,连同今早发生在我家的事情的来龙去脉,直到嫌疑人自首,都给她讲了一遍,因为她昨晚一直在殡仪馆,即便询问那四位死者,她们几个也未必能说得清楚。
期间,谢心安一直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跟人的样子无异,以至于到后来,我都快忘却了她的真实身份,就当是和方圆聊天一样自然。
直到外面忽然一阵滚滚的闷雷,把我劈回了现实,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天已阴沉似夜,闷雷过后,空中开始啪嗒、啪嗒地射下雨箭,很快便浸湿了整片地面。
等我讲完,谢心安从沙发里起来,也没有评价,只是托着腮,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滂沱大雨,说来奇怪,原本没什么人的街道,随着雨越下越大,行人却逐渐多了起来,大家像是不约而同,都没有打伞,每个人都低着头,缓步而行,身上却没有丝毫被淋湿的痕迹。
我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尹城街,被称之为“鬼街”,貌似,并不单单是这里有不少丧葬用品店的缘故。
“你们整个汉东省的鬼,都从这里进入阴曹地府,”谢心安忽然来了一句,转头向我,“你知道每天汉东省会死多少人吗?”
我按照本市的人口比例,大概估算了一下。
“1000多人?”
谢心安点头:“差不多。”
说完,她继续支颐望向窗外,不知道是在看雨,还是在看那些鬼影。
百鬼雨行,一个活人混入期间,甚至还觉得这个场面蛮温馨的,我是不是有点飘了?
“对了,你住哪儿?”谢心安又冷不防来了一句。
我回答了自己家的地址,谢心安居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崭新的华为p40手机,打开百度地图搜索起来,没想到她一个鬼,手机还玩的挺溜。
“恩?”找到我家地址之后,谢心安眉头紧缩,“不对,这里并不是五行阵的阵眼,即便把你那位小室友活埋,也不能起作用。”
她说的五行阵法,可能就是昨晚我和方圆画出来的那个十字架图,我家离十字架中心蛮远的。
“确实,最后一个地点,应该在五星广场,但那里被巡捕房提前查到,凶手就没法作案,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吧。”我解释道。
谢心安摇头:“五行阵阵法严谨,不存在‘退而求其次’的情况,你们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什么意思?”我问。
“自首的那个人,或许不是真正的凶手,他只是为了让你们撤走五行阵中央的巡捕,以此,方便真正的凶手在那里作案。”
雾草!不愧是鬼大人!她说的有道理啊!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第16章 一生见财
情况危机,我立即掏出手机,准备打给方圆汇报,并用眼神询问谢心安:可否?
谢心安又窝回沙发里,耸耸肩膀,让我随意。
方圆可能是补觉去了,睡的太死,并未接听,我怕耽搁了,只得打给另外一位巡捕。
昨晚我去拉第二具尸体(赵溪)的时候,在场负责的那位巡捕,对我的态度比较“恭敬”,还主动和我互留了电话。
不过他叫什么,我忘了,只好翻看手机通讯录,找新添加的陌生名字,找到他了,刘峰。
“刘sir,我是吴免……”我叭叭叭地将谢心安的分析跟刘峰讲了一遍,他高度重视,而且,确实五星广场的人已经撤走了,但他说会马上派人回去看守。
我灵机一动:“刘sir,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成熟。”
“您请说。”刘峰看上去能有五十多岁,却对我这个毛头小伙很客气,应该是冲我开的那台灵车的面子,又或许,他多少知道一点那台灵车背后的人和事——比如,坐在我对面这位阴差大人,毫无疑问,现在,我已经算是谢心安的“同事”了。
“我觉得与其派人去看守广场,不让凶手实施犯罪,还不如派人暗中盯着广场,等凶手出现,再将他缉拿归案。”我说了自己的想法。
“哈哈,不愧是白……小吴,你不来干巡捕,可真是我们刑捕大队的损失啊,”刘峰笑道,“我这就成立工作组,24小时盯着广场,按您说的办法,守株待兔!”
“嗯。”我挂了电话,刚才说的已经够多了,毕竟是公差,我不能介入太多。
放下手机,我长舒一口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实话,味道一般,在我看来,还不如1.5元一袋的速溶雀巢好喝。
我打电话的时候,谢心安一直蜷在沙发里玩手机,看她双手的姿势,像是在玩王者农药,这位大人,确实有点潮。
“完事了?”她忽然抬头问我。
“昂。”
谢心安扯下耳机,放下手机:“刚才本阁想到个事儿,昨晚,你是不是得到什么好处了?”
“好处?”我想了想,没有啊,跟方圆握过小手算不算?
谢心安把双脚放了下去,踩在地上,正襟危坐道:“本阁昨晚遇见了地府财衙司的廖大人来接他女儿。”
“廖大人……廖鑫的父亲?”我猜测道,原来他也是一位“大人”,什么司?
“正是,廖大人说,你帮他女儿收敛了残破的尸身,他很感激,让本阁帮你兑换一张地府的支票。”
我一脸懵逼地从兜里摸出那张已经被我揉成团的支票,这是地府的支票吗?银行小姐姐已经承认了这是她们的支票,只不过,过期了而已。
可当我展开那张支票时,发现上面的字迹和图案,居然发生了变化!
画面很精致,五颜六色的,顶头写着“炎夏天地银行现金支票”,中间是金额,依旧是100万,不过单位并不是元,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字,类似于“丹”,左下角盖着一方绿色的印章,右下角则是支票主人的签名——廖凯绅。
“雾草!”谢心安从我手里接过支票,看见金额,花容失色,“廖大人对你可真是大方!本阁的年俸才不过100万呐!”
“可以兑换成人民币吗?”我急切地问,并且补了一句,“如果大人能帮这个忙,我分一半孝敬大人!”
“那怎么好意思呢!谢啦!”谢心安娇媚笑道,居然不顾阴差大人的威仪,很是轻浮地在支票上亲了一口,没想到她看上去那么的高冷不可方物,却是个见钱眼开的贪财鬼。
“能……兑换多少人民币?”我又问,可别说只能兑换100块钱,那我倒是可以大方一把,全都给白大人好了,不过应该不会,她的官儿不是挺大的么,那么大一官儿,年薪不可能只有100块钱。
“你稍等,本阁查一下今日的阴阳汇率。”谢心安鼓捣了一会儿手机,计算完毕,将屏幕展示给我看。
我从没看过这种网页界面,花里胡哨的,可能是地府专用网页。
“620……万!人民币吗?”我惊讶道,没想到冥币的汇率这么高,堪比美刀。
谢心安笑笑,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软头笔,用小嘴儿咬下笔帽,在支票左下角盖章那个位置,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把支票递给我:“去二院旁边那家工行,找一位叫楚辞的经理,她会帮你兑换成人民币。”
“谢谢!谢谢大人!”我屁颠屁颠地接过支票,没想到,跟她约个咖啡,还有如此大的意外收获!
“兑换出来,别忘分本阁一半!”谢心安倒是理直气壮,但我觉得也值了,如果她不帮我这个忙,那么这张支票在我身上,就是一张废纸。
“您也要人民币吗?”我问,她没说是全部兑换,还是给她留一半的支票额度。
“本阁常年在阳界巡守,不用人民币用什么?你去吧,回来时如果本阁不在,你把钱放在咖啡馆前台就行了。”谢心安一边继续低头玩手机一边跟我说,显得自己很不在乎这笔钱似得,明明刚才听到这么大的数额,她的眼睛都绿了!
相比之于由巡捕负责的凶杀案,这个才是我的大事,我起身告辞,出了包间,快步下楼,到了一楼,散台里的那对非人类母子已经不见了,厅里空空如也,只有那位筷子腿的小美女端坐在前台,冲我笑眯眯道:“大人走好,欢迎再来。”
怎么我也成大人了?我觉得可能是地府那边的人,对别人的一种尊称,就好像在人间,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会被别人尊称为“老师”,哪怕他是个修脚的。
出了咖啡厅大门,一开始我还没意识到,等我走到灵车旁边才发现,外边艳阳高照,地面上干干爽爽,丝毫没有刚下过雨的痕迹,而之前我在二楼窗口看见的那些雨中之鬼,也都不见踪影,大街上依旧冷清,只能看见几个殡葬用品店的经营者。
刚才我看见的,都是假象?
我回头看了看咖啡馆,这下彻底懵逼了,咖啡馆怎么变成只有一层的平房了?
难道刚才,我和谢心安,是在屋顶上喝的咖啡吗……
第17章 套现
奇怪归奇怪,眼前相对“正常”的街景,总比我在楼上看见的满街走位的百鬼雨中油行图,要强得多。
之前谢心安说过,这里,也就是尹城街,是整个汉东省所有死去之鬼,进入地府的关口,阴气出离地重,鬼见得多了也属正常,等我慢慢习惯,可能就好了。
上车,离开尹城街,来到隔壁第二人民医院旁边的工行,一街之隔,二院这边满是人间烟火气,这银行也是个正经银行,大厅里排队的人不少,我跟大堂的工作人员说,找楚辞经理,工作人员将我引至二楼,二楼全都是独立的办公室,楚辞的办公室在最角落的一间,不过门开着,里面空空。
“先生,请您稍等片刻,楚经理马上过来。”工作人员礼貌地退出,我坐在会客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大,也就20平方,但布置的却很精妙。
在干灵车司机之前,我不信鬼神但敬之以礼,不迷信却喜堪舆之术,对于风水,大概懂得一些,楚辞的这间办公室,完全按照传统的风水布局,而且,到处都是用来“化煞”的法器。
五帝钱、桃木剑、四方尊兽、罗盘、八卦镜,至少这证明一点:这位楚辞经理,肯定是个人。
因为只有人类,才会通过这些,来抵御“阴气”对人体造成的伤害,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或许,未必能完全抵挡鬼气,但肯定会有些用处。
我预计,自己将越来越多地跟鬼打交道,要不然,回头我也买两本风水书,仔细研究研究,起码,弄个护身符之类,给自己壮壮胆?
正瞎琢磨着,由远及近地,走廊里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我起身,对着桌上的八卦镜整理了一下仪表,刚捋顺头发,高跟鞋的主人便进来了,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美妇,穿着银行的制服西装,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留着飒爽的齐肩短发。
“您好,殡仪馆司机,吴免。”我递上去自己的名片(昨晚忘带了)。
楚辞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我的名片,快速扫了一眼,扬手示意:“吴大人,请坐。”
得,又一个叫我“大人”的,貌似,我在阴阳界已经挂上号了。
我坐下,从兜里掏出“廖大人”赠予我的那张支票,递给楚辞,她展开支票,直接看向左下角,也就是看谢心安签字的地方,然后,楚辞向我点点头,拉开她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崭新的墨绿色银行卡,放在连接电脑的感应区上,哒哒哒地在键盘上敲了一阵,将银行卡拿下来,起身,双手递给我:“吴大人,已经办好了,这是一张不记名卡,里面有人民币620.4万元。”
“这就完事了?”我惊讶于她的办事效率,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呢!
“是的。”
“呃……没有密码么?”我问,没用过这种“不记名卡”。
“这是本行最高级别的vip卡,为了方便客户使用,所以不设密码,但您如果怕遗失,可以自行设置,当然,也可以与手机绑定,不必要随身携带,不过,需要在一楼的窗口持身份证办理。”楚辞语速很快,却口齿清晰,表述的很明白。
“那我回头绑定一下,谢谢。”我还是没有用卡的习惯,倒是经常看见电视里的有钱人喜欢到处刷卡,貌似那样更有仪式感。
“不客气,很荣幸能为吴大人服务,以后有金融方面的事务,大人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不必亲自过来的。”楚辞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我,相比之下,我那张20块钱四盒的纸质名片,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谢谢,”我存好她的名片,准备告辞,忽又想起一件事,问她道,“你能再给我一张卡吗?我需要把这笔钱一分为二。”
“当然可以,”楚辞伸出娇嫩的双手,把卡要了回去,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卡,一顿操作之后,把两张一模一样的卡递还给我,“好了,吴大人,每张卡里310.2万元。”
这样就好交差了,直接给谢心安一张卡就行。
与楚辞握手告别,我下到银行一楼,绑定手机,300来万到手,美滋滋!
等我回到尹城街的元泰咖啡馆时,谢心安已经不在,我把属于她的那张卡留给了前台小美女鬼,正准备开车回殡仪馆,方圆的电话打了进来,说刚才在洗澡,没接到电话。
这都快一个小时了,女孩子洗澡可真是磨叽。
“情况或许有变,那个自首的家伙,未必是真正的凶手……”我给方圆讲了讲,并告诉她,巡捕头儿赵峰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只要等消息就好。
方圆只是个法医,并不会直接参与破案,即便我第一个告诉她,她也得跟巡捕房汇报,估计最后还是赵峰去负责行动。
“你可听聪明呢,自己想到的?”方圆问。
“呵呵……如果我告诉你,是一位阴差大人告诉我的,你信吗?”我准备,向她摊牌……
第18章 灵火少年
“阴差?你还遇到阴差啦?它没把你给抓了去呀!”方圆笑道,很显然,她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信算了,看来还没到跟她摊牌的时候,虽然昨晚跟我一起,遇见了活的鬼,但我能看得出来,方圆依旧更倾向于唯物主义,至少,她应该是不会相信活人与鬼,会产生比较密切的交往,就比如我刚才在咖啡馆里,从容不迫地夸前台小美女鬼长得漂亮,她也夸吴大人我长得很帅,就像是熟人聊天一样。
“你昨晚没休息好吧,刚洗完澡,要不再去睡会。”我趁机岔开了话题。
“不用,我还得去单位写报告,对了,你晚上有空吗?”
“呃……应该有。”我说,昨晚的情况不正常,正常情况下,不会有那么多的非正常死亡者。
“我爸说,想请你吃饭。”
“啊?你爸?”我懵逼了,老爷子怎么知道的我?
“就这么定了啊,”方圆很霸道,“晚上六点,来我家小区,你来过,知道在哪儿。”
“在家里吃啊?”我更懵了,有这么熟吗?我才跟她认识一天而已!
“家里吃的干净,我爸亲自下厨呢,别忘了啊,拜拜!”方圆说完,挂了电话。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该不会,是相亲吧……
不能,方圆长得那么好看,家境还好,怎么会相中我呢!
算了,不想了,也许就是简单的吃个饭而已。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不知道家里的防护窗装好了没有,我正要给封佳佳打电话,一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进来。
“北环路和矿山大街交叉口出了一起车祸,人不行了,你过去一趟。”
“你是哪位?”我皱眉问,对方是个女的,用的却是我们车队办公室的固定电话。
“靠!刚喝完咖啡就不记得本阁了?”对方幽怨道。
“……白大人?你怎么又跑我们车队去了?”
“你的那几个小兄弟都出去了,电话没人接听,本阁只好助人为乐咯!”谢心安笑道。
她可真是挺闲的。
“收到,我这就过去。”
“晚上有空吗?陪本阁吃个饭。”
“呃……我晚上有约了。”我说,怎么肥事?都想请我吃饭!
“哟!谁约你呀?”
“一个法医,叫方圆。”我说,谢心安未必见过她。
“那一起吃吧,就酱。”谢心安说完,挂了电话。
我又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一起吃?带谢心安去方圆家里?
人家好心好意请我吃饭,我却带一只鬼过去,有点不合适吧……
算了,想的我脑壳疼,到时候再说,先忙工作。
我开车去北环路,好惨烈的车祸现场,一台满载的渣土车,把一个骑鬼火的少年给压了,碾成了片片,死者的母亲已经来到现场,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我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询问,可不可以给她儿子收尸,这位母亲的情绪有些失控,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只得询问在场的巡捕,得到同意后,收敛尸体,签字,装袋,拉走。
回到殡仪馆,送尸体进停尸房的时候,正遇见入殓师推着廖鑫的尸体出来,要去整容,他拉开袋子,看了看我这具新尸体,皱眉道:“也推过去吧,我一起整得了。”
入殓师是需要资格证书的,我们殡仪馆就他这一位,所有尸体的遗容,都由他来负责,不过我至今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听说是个忌讳,不能问),别人都叫他老王。
我把新尸体也推进了遗容室,先来后到,放一边排队,老王戴上手套和口罩,准备给廖鑫做“手术”。
我想了想,去殡仪馆财务处旁边的atm机取了一万块钱,装进信封,又折回遗容室。
“老王,这个廖鑫,是我的朋友,麻烦您给整好点,一点意思,家属让我转交给您的。”我笑着把信封塞进了老王白大褂的口袋里,老王正用针线缝合廖鑫呢,手套上都是油,没法拒绝,口头上推辞了两下,也就收下了。
毕竟人家廖爸给了我那么多钱,所以这一万块(不少了),我必须得给老王顶上,否则心里不安生。
回到车队办公室,谢心安不在这儿了,只有另一个司机李子阳躺在沙发上睡觉,我没打扰他,来到院子里的阴凉处,给封佳佳打电话。
佳佳的父亲已经从隔壁城市赶来,正在家陪着她,防护窗也已经安装完毕,我问她爸什么时候走,因为我晚上可能晚点回去,担心佳佳自己在家会害怕,封佳佳说,爸爸今晚不走,明天再回去。
“哦,那叔叔……住哪儿?”我问,佳佳都那么大了,总不能让她爸陪着睡觉,即便关系再好。
“住外面旅馆呗。”
“住外面呐?那跟他走了也没啥区别,”我笑道,“这么的吧,晚上让叔叔睡我那屋。”
“那你怎么办?”佳佳问。
“我去同学家睡一晚。”
“可是……”
“别可是啦,就这么定了,好好陪陪你爸。”
“嗯嗯,谢谢哥!”
打完电话,我清理了一下凯迪拉克的车厢,还故意看了看,内壁上有没有字,那位不幸去世的鬼火少年,应该是没什么冤屈可言,所以并未在内壁上留字迹,愿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
第19章 红白之争
清洗完毕,我发现车里没有裹尸袋了——昨晚消耗的太多——便去后勤部申请,又要了几个,常备在车里,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几台外来车辆,停在停尸房门口,不知道是哪位死者的家属。
“哎,小吴,过来一下。”人群中的秦大爷瞅见我了,向我招手。
我抱着一捆裹尸袋,颠颠地跑过去,秦大爷给我引荐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说是李小桃的父亲,看他的打扮,像是一位农民。
在这儿不能说“幸会”,只能说:“李叔叔,节哀顺变。”
“唉,小桃命苦啊,才刚大学毕业,还没结婚呢,就这么走了。”小桃父亲叹息道,看起来倒没有多悲伤的样子,或许是情绪已经舒缓过来了。
“二哥,电话。”旁边一个家属递过来手机,小桃父亲向我示意,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没说两句,他就跟电话那边吵了起来。
“我女儿还没出阁呢!搞什么红棺材!要白色的!什么处不处对象,跟那有啥关系?!”
其实是有关系的,一般来讲,未成年人,包括已成年、但尚未经人事的女孩子,才能用白色的棺材,李小桃二十三岁,长得那么漂亮,又上过大学,应该早就处过对象了,所以并不适用白色棺材——方圆的尸检报告里,应该会写到这一细节,回头我可以去求证一下。
但我一个外人,只能看破,不说破。
棺材铺那边显然是明白这个比较隐晦的事儿,不推荐用白色的,可小桃爸坚持用白的,那边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答应了。
他们进去给尸体办手续,准备明天运回农村下葬(本市农村仍有土葬风俗,所以才会用到棺材,如果葬在公墓,骨灰盒就行了),好像没我什么事,我便抱着尸衣回到了前院,却见一个女孩坐在敞开着的凯迪拉克后车厢里,足尖上挂着两只黑色的高跟鞋,悠闲地甩来甩去。
“您还真是神出鬼没啊。”我把东西放进后备箱,苦笑道。
“李小桃,不能用白色棺材,会毁了她的神识,到时候你想办法给她换成红色的。”谢心安一边吸着冰可乐,一边仰脸冲我认真说。
“啊?我怎么换!”我皱眉道。
“自己想办法咯,这是本阁交予你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可别告诉本阁,你完不成,”谢心安跳出车厢,轻飘飘落地,哒哒哒走向办公楼,走出几步,她忽又回头,含着吸管说,“对了,今后,小桃会是你的同事,她是个新鬼,需要你的阳气来维系形态,先提前跟你说一声。”
我瞪大眼睛:“……阳、阳气?”
“别怕,阳气和阳寿没关系的,你一单身狗,留那么多阳气也是浪费,满则溢嘛。”谢心安轻佻一笑,转过身去,身影逐渐变淡,等她完全从树荫走到阳光里的时候,身体几乎变成了全透明,就像是翻滚在空气中热浪,又过几秒钟,她完全消失不见,一支吸管,从空气中掉落在地,里面还有残存的半管儿褐色的可乐。
满则溢,阳气?
我捡起那支吸管,丢进垃圾箱里,不禁陷入沉思,谢心安的意思,该不是想让我和李小桃……我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我特么只是个灵车司机啊,又不是奶牛,还得负责提供给鬼提供输出?输出点倒是没有问题,问题是,怎么输出?
看刚才谢心安最后那个轻佻的小表情,我想,我猜的应该是七八不离十吧?
信息量有点大,我蒙了,有点害怕,但更多的则是刺激,因为那个李小桃长得,确实,人如其名,跟桃儿似得水灵。
我咽了咽口水,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简直不要太那个了!
得想点正经事情,比方说,怎么完成白大人交代的任务,把小桃的棺材换成白色的,貌似,我得先准备一口白色的棺材才行。
我关上凯迪拉克后备箱,掏出手机翻找,尹城街那边,有一个店铺,店里没有棺材,只有卖骨灰盒,不过我跟他家老板聊过,也能做棺材,还是祖传的手艺呢,只不过现在市场需求量不大,他才改卖骨灰盒。
我给老板打过去,订购一口白棺,老板问尺寸,我回想了一下,李小桃没有谢心安高,差一头呢,也就一米五几的样子,便说死者一米五五,让老板看着办。
“我给你算算啊,”老板“威灵”了一下,按计算器,“一万八千四百多,给你打个折,一万六吧。”
还行,不算太贵。
“我加急,明天就用。”
“明天用啊……加两千,我连夜给你打出来。”
“成交。”
还得给她买棺材,还得给她补阳气,整得好像我才是李小桃她爹似得……
第20章 桃代李僵
光是有棺材还不够,还得知道李小桃下葬的时间和地点,我才好来个狸猫换太子。于是,我又回到后院,李小桃的遗体已经被推了出来,一行人跟在小铁板车后面,看样子像是准备去火化?
有些地方默许土葬,但直接把尸体埋地底下肯定是不行的,会造成环境污染,还须先火化,然后把骨灰装进棺材,弄个类似衣冠冢的坟墓。
不过,现在李小桃还不能火化,因为按本地风俗,火化之后就是下葬环节了,我那口用来替换的棺材还没准备好呢!
想到这里,我紧走几步,追上李家的队伍,把小桃爸爸拉到一边,递给他一根华子:李叔,今天就要下葬了吗?
那可不,在你们这儿存放尸体,多一天,一千多块钱咧!小桃爸爸咧嘴道,原来是心疼钱,这才着急火化李小桃。
我怕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佯装事不关己的姿态,随口说了一句:按你女儿的命数,头三天都不要下葬比较合适,第四天正好,可以旺家庭,而且吧,像小桃这种非正常死亡的人,巡捕房因为要尸检,所以停尸冰柜的租金,理应由他们来付,你只要走个手续,存多少天,都不用花一分钱。
在我双管齐下的威逼利诱下,小桃爸爸动心了,狠狠抽了一口烟:晚两天下葬,真能旺我们家?
我轻笑道:按道理讲,肯定会旺的。
那,那个……费用问题,小桃爸爸做了个点钞票的手势,貌似有点不好意思,找谁去报销呀?刚才前面已经收了我2500块,什么冰柜使用费,还有管理费咧!
得拿着收据去找巡捕房。我胡诌道,并没有这个规定,除非是巡捕房主动提出要留尸体待检,死者家属才不需要支付额外产生的停尸房费用,不过,延长期限,巡捕房也不需要花钱。
因为多存几天尸体,说破天就是一点电费而已,所谓管理费,管理员老秦是挣固定工资的,一具尸也是看,两具尸也是守,并不存在额外费用。
都是这里的名目,潜规则,自收自支的单位,没办法,得创收,我们才有饭吃。
还得找巡捕房啊……小桃爸爸挠了挠头,有点麻烦,要不算逑了。
这样吧,李叔,我看你中年丧女,也挺可怜的,你把收据给我,我把钱给你,我再跟巡捕房那边去报账,你有微信不?我掏出了手机,以前我微信里常年不超过1000块钱,现在?老有钱了!
小桃爸愣了一下,转愁为喜:好,好,谢谢大兄弟!
我给小桃爸转了2500块钱,装模作样地收好了他的收据。
小桃爸小跑着向亲人队伍追去,边追边喊:别炼(火化)啦,别炼啦,这大兄弟会看事儿,他说,得后天才能埋咧!
他是事主,家属们肯定得听他的,队伍又呼呼啦啦地把李小桃给推回了停尸房。
小桃爸叉着腰,像是一夜暴富似得:小升子,把那个、那个铁棺材温度调到最低,别让我家小桃热着,反正不用咱花电钱!
我趁热打铁,又跟小桃爸打听下葬事宜,我得知道埋哪儿,才好提前做手脚。
小桃爸说,准备埋在他们村东边的山岗上,那里有一片他们村儿祖传的坟圈子。
山岗子倒是可以,不过埋的方位,你最好也找人给看看,要是冲了煞,会适得其反,非但不能兴旺你们家,还会给你们家的男丁带来厄运。我吓唬他道。
小桃爸反应倒是挺快的:大兄弟,你不就懂这个嘛!你帮我看看不就行了?
可是我很忙啊,我假意推辞,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别啊,大兄弟!帮人帮到底,你就给指点指点得了,要不……小桃爸顿了顿,我给你两条烟!
我可只抽这个的。我弹了一下烟灰,笑道。
小桃爸瞅了瞅烟屁股上的字,为了他们李家的前程,一跺脚,心一横:行!给你两条华子!
本来我想拒绝的,但又怕不收礼的话,他会起疑心,跟贪婪人做事,我也得学会贪婪,他才能信我。
成交,叔,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明天上午我去你们村,帮忙看看坟地,到之前给你打电话。我握了握小桃爸粗糙的大手,把他们给哄走了。
他们村叫赵家村,我知道那个地方,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去那边拉过一次死人,村子离市区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就能到,而且我也记得,村子东边确实有个光秃秃的小山岗,上面七七八八地散落着不下一百座小坟包,其中有几座新坟,点缀着不少花圈、花环,远远望去,还显得挺好看。
李家的人离开后,我开始琢磨,后天该怎么替换,思来想去,渐渐的,一个天衣无缝的损招涌上心头……
滴滴,微信提示,我查看,有个新好友添加,叫安心,好吧,我知道你是谁了。
添加后,对方显示在输入,很快,一行带着皮卡丘皮肤的小字打了过来:忘了告诉你,小桃的尸体不能火化。
我疑惑:不火化?直接埋尸身?
这可是韪法的!
谢心安:火化的时候,你找条狗代替,把狗骨灰给家属,再把小桃的尸体装进你那口红棺材里,埋七天之后,再挖出来即可。
怎么感觉像是腌咸菜的流程?
等下!她说的是红棺材,我特么,好像跟那个老板交代错了,赶紧打电话过去,把白色改成红色,老板说棺材板子还没运来呢,赶趟,上漆是最后一步。
确认了棺材的颜色,我又问谢心安:这大热天的,埋七天不会臭了么?
谢心安:这个交给我,你只管埋就是了。
原来她在微信里会说我,之前她都是以本阁自称。
她是领导,听她安排就行了,我便没问更多。
直到五点钟,我都没再出车,晚上还有饭局,我用微信找谢心安:大人您在哪儿,该去赴宴了。
谢心安拍过来一张照片,居家风格,装修考究,照片里一个穿着睡裙的女孩正端着一盘水果,表情有些疑惑地走过来——是方圆!
靠!她居然提前过去了!
我赶紧上车,开往方圆家所在小区,十五分钟到达,给方圆打电话,问几号楼,方圆说6号楼106,灵车不好开进这么高档的小区,我把凯迪拉克停在对面的胡同里,登记进小区,找到6号楼,敲门。
方圆开门,冲我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眼神往后甩了甩,阴阳怪气道:你女朋友先过来了昂。
第21章 来自心安的报复
“神特么我女朋友!”我皱眉看了看正坐在沙发里嗑瓜子的谢心安,“她是……是我领导!”
“啊?”方圆瞪大眼睛,“你领导?”
“嗯!”我故意大着声,说给客厅里的谢心安听,“她是我们灵车队的新任队长,叫白……白倾城。”
我胡乱编的名字,就看白大人,是否给我这个面子,把这名字给接盘了。
谢心安肯定知道我想泡方圆,才会故意过来,冒充我女朋友来拆台,她这不是泡我么!
“她真是你领导?”方圆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或许,她也想泡我(也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
“队长!?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脱掉外鞋,换上拖鞋,很随意地跟白倾城,啊呸,跟谢心安打招呼。
“啊,反正班上也没啥事,我就先来了,没等你。”谢心安表情平和地笑道。
但我还不确定,她是否肯认“白倾城”这个身份,又问她说:“倾城姐,你开什么车来的?”
“打车。”谢心安冲我和方圆笑了笑。
我这才暗暗放下心来,方圆的小表情,还是有点疑惑,我赶紧解释:“我们队长就爱开玩笑,她是不是骗你说,她叫谢心安来着?”
“她没说自己叫啥,就说是你女朋友,过来等你的。”方圆吐了吐舌头。
我为了不让方圆误会,一狠心:“她逗你呢,她早就结婚了!”
谢心安磕瓜子的小嘴儿停顿了一下,缓缓转头过来,白了我一眼。
呼,谢天谢地,谢谢心安大人!
这个她也接盘了!
方圆高兴了,招呼我坐下,她自己则坐在了谢心安旁边,亲切地拉着她的左手:“原来是白队长,你可真会开玩笑,刚才我差点就信了呢。”
谢心安干笑了两声:“我就是来试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们小吴,我们小吴单纯呐,我既然他领导,又是他姐,怕他被人给欺骗了感情嘛。”
不愧是白大人,短短几句话,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她一个车队队长,会出现在方家!
方圆腼腆笑笑:“我跟吴免才认识两天,哪有那么快喜欢上呀,我就是为了感谢他帮我破案,才请他来家里吃饭的,这也是我爸的意思。”
说草草草草到,一位系着围裙的中老年男子,端着一盘鱼从厨房里出来,笑呵呵地对我说:“来啦,小吴,你先坐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我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圈,确定并没有在某个场合曾经跟方圆父亲见过面,怎么他看起来跟我很熟络的样子?
放下鱼,他又进了厨房,把门关上,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
“家里就你和你爸?”我问方圆。
“嗯啊,”方圆拿起一只苹果,用她那切尸体的小手,干净利索地削皮,表情上却是无比(被)宠溺道,“我妈在海外呢,得冬天才能回来,我又不会做饭,这半年一直是我爸养活我的。”
“圆圆,来帮爸扒个蒜,腾不出手来了!”
“我来吧,叔叔。”我抢在方圆前,冲进厨房,给他扒了三颗蒜,问是否切蒜末,方圆爸说拍一下就好,切了会损失蒜里的辛香味道,很会吃的一个男人——我也精于此道。
“叔叔也是干巡捕的吧?”我没话找话地问,刚才进门换鞋时,我看见进门墙上挂着一套巡捕服,男式的。
“小伙子观察力不错,”方圆爸爸笑道,“叔叔是刑捕,和你,和圆圆,和白大人,都算是同行呢!”
我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厨房关着的门,又转回来,借着油烟机的噪音掩护,低声问:“您认识白大人?”
“我跟她都认识三十年了,”方圆爸爸把蒜撒进锅里,翻炒了几下,“不过圆圆不认识,白大人向来有规矩,不让把她的身份泄露给无干人等,包括最亲近的人。”
“那您怎么会跟我讲呢?”我苦笑。
“你不是白龙使吗,白大人的副手,我对你有啥可隐瞒的咧?”方圆爸笑道。
白龙使……貌似听谁这么叫过我一次,谁来着?饭菜太香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我颇为无奈地点点头,原来我特么是谢心安的副手,她怎么不亲自告诉我?
“圆圆虽然是法医,干了这行,但她还小,我没准备让她过早介入你们阴阳司的事务,所以啊,今天把白大人和你请过来,聊表方某心意,希望两位大人,以后对小女多多关照!”方爸一看就是那种见多识广的资深巡捕,跟我讲的是请求的话,但他的态度,却随和的像一位长辈,让我无法拒绝,也不会拒绝。
原来不是相亲。
原来谢心安本来就在邀请之列,不是故意来拆我台的,那她刚才还那么给我面子,看来回头,我得跟我这位什么阴阳司的领导道个歉。
哎,等下!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问题,刚才方爸说,他和谢心安认识三十年了,那谢心安,今年到底是多大年纪?几十岁?上百岁?甚至几千岁?
“起盘!小吴,把这个端进去,齐活儿了!”
我端着那蒜香弥漫的酱茄子来到餐厅,她俩已经坐好,正端着碗筷,翘首以待。
四人位,她俩坐在了同一边,乍看上去,谢心安的外表年龄和方圆差不多,甚至比她还要嫩一点,颜值则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我若给她俩的颜值打十分,那肯定是因为,评分标准里面,最高只有十分。
趁着方圆去盛饭,我和谢心安交流了一下眼神,意思是刚才在里面,老方同志都告诉我了,谢心安会意,挑挑眉毛,又白了我一眼,意思也很明显:本阁回头再找你算账!
“来咯!”方圆爸拎了三瓶铁盖飞天茅台进来,“不知道小吴酒量咋样?”
“一般般,一般般,半杯就多了。”我实事求是,鄙人确实不善饮酒。
“半杯哪儿行啊!”谢心安拿起一瓶,墩在我面前,“圆圆不会喝酒,今晚咱爷仨一人一瓶,谁也别想偷奸耍滑,你看咋样,方叔叔?”
“哎哎呀!”方圆爸吓得差点坐翻了椅子,不知道是被酒给吓的,还是被谢心安那声娇嗲的“方叔叔”给吓的……
第22章 酒过三巡
“我……我也是可以喝一点的。”方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好呀,”谢心安笑道,又转向方圆爸,“老方,再拿一瓶呗,你不会告诉我,你家就三瓶茅台吧?”
方圆爸或许心里不愿意,怕女儿喝醉,但他哪儿敢忤逆谢心安的意思,只好又去厨房拿来一瓶铁盖茅台,八个菜,四瓶酒,看得我都眼晕。
方圆倒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气神,主动给我们仨倒酒,二两的杯子,全都倒满,看着稍稍超过杯口的茅台,我不由得又想起“满则溢”的典故,之前谢心安说,要保留李小桃的肉身,是不是能把她复活呢?
未必,如果是死而复生的话,那李小桃就不需要我帮她补充阳气了,但谢心安说过,她需要。
“白……白小姐,你们是客,你们先来吧。”吃了几口菜之后,方圆爸示意谢心安先举杯,这算是北方酒桌上的规矩,跟主客没什么太大关系,谁职位高谁先敬,也不叫敬酒,叫“带一杯”,类似带节奏的意思。
谢心安也没客气,举起满杯:“来吧,头回来你们家,第一杯酒咱们共饮,干杯!”
说完,谢心安一仰脖,直接就把2两茅台给干了个底儿朝天,把我都给看傻了,从没见过这么猛的女……女鬼!
难道,鬼不会喝醉?
不过我看方圆爸爸的表情——很明显是一种替对方担心的表情——不太像,他跟谢心安应该是很熟悉的,知道她到底会不会喝多。
“喝呀,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谢心安说完,催我们道。
没招,喝吧,我先盯准了桌上一盘韭菜炒鸡蛋,一口气干掉白酒之后,立马夹了一大口鸡蛋塞进嘴里,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口腔和食道被这口鸡蛋给保护住了,没什么感觉,但胃里可有点受不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化学反应,反正胸口里面的灼烧感非常严重,一股一股地往上反,我屏住呼吸,好不容易压住了这杯酒,没吐出来,胃里却又开始翻江倒海,酒精像是快速钻进了血管里,不往嘴里反了,而是开始往脑袋上走!
“小伙子不错嘛!”谢心安拍了拍我肩膀。
我冲她笑了笑,没敢张嘴,怕吐她一脸,再看向方圆爸,他毕竟是老巡捕,酒量不可能差,一杯下去,只是咂了咂嘴,看起来没什么事儿。
我又看向方圆,她只喝了半杯,正拧着眉头,端着剩下的半杯在那儿较劲,估计是被辣着了。
“不能喝就算啦。”谢心安激将方圆,方圆中招(在东北不能劝人家别喝,只要一劝,必喝),捏着鼻子也干了,她的反应比我还要强烈,几乎瞬间脸颊就飘红了,我给她夹了口菜,方圆捂着嘴,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倒酒哇!”谢心安命令我道,她本来的皮肤超级白,类似白种人,喝了一杯之后,也有点泛红,看来酒精对鬼(至少对她现在这具身体)是有效果的。
我分别给四个人倒满第二杯,方圆爸见谢心安又要举杯,赶紧抢着说:“白小姐,第二杯我敬你吧。”
他是想保护我和方圆,主要是保护他女儿。
“好。”谢心安和方圆爸碰杯,不过俩人都没有干,只喝了一小半。
“吃菜,吃菜,你们尝尝叔的手艺中不中。”方圆爸掌控节奏,让大家缓一缓。
吃了几口菜,我胃里依旧难受,方圆倒是先缓过来了,主动举杯:“倾城姐,吴免,我敬你们一杯!”
咕嘟,她干了!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谢心安,她也在看我,扬了扬下巴:“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可别以后在一起过日子,总被人家拿这杯酒说事儿呀!”
“倾城姐你说什么呐,谁要跟他过日子了!”方圆已经喝飘了,表情和语调都有些不自然,又娇又媚的。
谢心安笑而不语,继续盯着我,好吧,为了男人的面子,我只好又干了第二杯!
我酒量真就二两,如今四两下肚,已远超极限,也就一分钟的功夫之后,我的视线就有些模糊了,他们仨在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清楚。
不知道谁给我倒的酒,也不知道谁跟我碰了一下杯子,我稀里糊涂的,端起来又干了第三杯。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着了,有做梦,七零八碎的,不知道梦的是啥,好像有谢心安,还有咖啡馆那个筷子腿小美女,两个鬼,还有个长头发的女人,不知道是人是鬼,但我并没有害怕她们。
等我醒来,四周一片漆黑,好在我的手表是夜光的,看看表,12点,应该是半夜12点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好闻的幽香,感觉身子底下软软的,我这是在那儿?
左右摸了摸,像是一张床,我摸到床沿,坐起身来,脑袋很沉,揉了揉眼睛,夜视能力有所恢复,貌似,是个卧室,等下,我手碰到了什么,软软的……
第23章 它来了
我没敢继续摸索,松开了手,隐约看见墙上有一道绿色的荧光,应该是开关,我扶着墙摸过去,打开开关,房间的灯亮了。
果然是个卧室,而且,还是个女生的卧室,粉色系的,而且,卧室的主人也在,正躺在床上,幽雅的后背曲线,从头到脚,完全暴露在我面前。
我有点蒙了,这是谁呀?
谢心安还是方圆?
我感觉鼻血有点上涌,想一探究竟,但却也知道不能趁人之危,没敢把她翻过来查看到底是谁,我低头看看自己,还好,至少裤子在身上穿着,我拎起衣服架上自己的上衣,摸摸口袋,手机和车钥匙都在里面,来到门口,我悄悄转动门把手,从卧室里溜了出来。
没换阵地,依旧是方圆家的客厅,灯亮着,电视开着,老方斜躺在沙发上,肚皮上放着一只遥控器,正呼呼大睡。
房间里依旧弥漫着浓郁的酒气,餐桌也没收拾,酒瓶子都躺在桌上,我数了数,居然是六瓶!
不对啊,我记得是四个人喝酒来着,怎么少了一个人?我轻手轻脚地查看其他房间,都木有人,再看门口,发现谢心安那双黑色的高跟鞋不见了,看来她回去了,那我也走吧,毕竟这不是我家。
我穿好上衣,换上鞋子,悄然出门,轻轻关门。
外面的空气好清新,我虽然酒量不济,但身体素质还算可以,新陈代谢比较快,经过休息,已经没那么迷糊了,至少走路不会打晃。
我点了支烟,溜达出小区,坐在马路牙子上回忆了半天我停车的位置,最后终于想起来,去对面胡同里找到了那台凯迪拉克,坐进驾驶室,启动,准备回家——不行,封佳佳爸爸在我家呢,我还是去找个宾馆吧。
拐上主路,虽已是半夜,但因为这片区域是市中心,道路上依旧又不少车辆,没开出多远,对面开来一台不知道什么车,打着远光灯,晃得我难受,这煞笔,喝酒了吧!
我嘀嘀了他两声,他也不关,呼啸着从我车边过去,我看向后视镜,雾草,原来是一台巡捕车,好险,幸亏没拦截我测酒驾,不对,我这台车,他们不可能拦的。
我嘚瑟地笑了笑,收回视线,咦?等等,刚才好像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又看过去,车厢内壁上,居然又出现了红色痕迹!
吓得我一脚刹车,酒醒了好几分,转回头自己看,这回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图案——五角星!
五星广场!
难道那个家伙出现了?!
我还算冷静,想了想,给刘峰打电话:“刘队,你在现场嘛?”
“我在家呢,”刘峰睡意朦胧地说,“你说五星广场吧,那边有人的,放心吧。”
“凶手可能会在今晚作案,请你们加强戒备!”我正色道。
“真的?”
“差不多吧,”我含混道,“总之你们注意今晚就是了。”
“好的,既然你说,那我就当是真的,我这就去现场。”
我特么哪儿知道是真是假,但至少,车厢里的提示,从未错过,而且,这肯定不是第四个死者夏小晖留下的,她的鬼魂,应该早就被谢心安(或者她的手下)给带走,送去阴曹地府了。
由此反向推断,之前的几个提示,也未必是李小桃、赵溪、廖鑫她们仨写的,是不是我的这台灵车里,本身就藏着一只鬼……
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问了一嘴:“车里有人嘛?”
没人回应我。
“……车里有鬼吗?”我改口道,“如果你在的话,请出来相见,我是谢心安座下新任白龙使,吴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自报家门起了作用,它出现了!
但不是以我能看见的“实体”出现,而且车厢内壁上,开始出现一条红色的轨迹,是它正在“画图”!
这可比看见微信里的“对方正在输入信息”要恐怖多,我强行压住心中的骇然,按住已经抖起来的腿,盯着内壁,看它到底要“说”什么。
“土……圭?”我皱眉,红色的轨迹很慢,写完了圭,又写了个“寸”字。
封!
“封佳佳!”我惊呼道,果然,它紧接着,写了个单立人!
我也不顾车里还有“它”的存在了,立即给封佳佳打电话,响了十几秒,没人接听!
可能是睡觉开震动了,我正要和她微信连麦,手机屏幕先是00:00,00:01。
“喂,佳佳,你在那儿?”我问。
对方没有说话!
“喂?是佳佳嘛?”
“你是谁。”一个低沉的女声,不是封佳佳的声音!
“你谁呀?封佳佳呢?”我赶紧问。
“封佳佳?你说的,可是埋在土里的那个女孩?嘎嘎嘎……”
第24章 争分夺秒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
难道,佳佳已经遇害了?
“你给我住手!”我怒喝道。
“呵呵……”对方一声冷笑之后,戛然挂了电话。
等我再打过去,又被挂掉,再打,关机了!
我有点慌,头回遇到这么紧急的事情,该怎么办?
给刘峰打电话?他现在可能还没出门。
给方圆打?她正夹着小被几,睡的跟头猪一样!
对了!打给谢心安!她的身体连墙都能穿透,说不定,移动速度也会极快,如果她能立马赶到五星广场,兴许,封佳佳还有一线希望!
但我没有谢心安的手机号,只有微信,我直接开启连麦,嘟、嘟,度秒如年!
第七秒钟,谢心安终于接听,声音混沌而迷茫,看来她还没醒酒。
“大人,封佳佳有危险,凶手应该在五星广场,你能不能立即赶过去?”我言简意赅地说,行凶地点,肯定是在五星广场,因为那个什么五行阵,阵型很严谨,在前四个“金木水火”行凶地点已经确定的情况下,第五个地点,不可能发生变化——这可是谢心安说的。
我这么着急,谢心安却还是不紧不慢,嗯嗯啊啊(像是在翻身)了几声,才懒散道:“那你就救不就好咯!”
“等我赶过去,她人都死透了!你特么到底救不救啊!”我情不自禁地吼道,吼谢心安的见死不救,吼她的草菅人命,即便,她或许是一位“死神”,即便,她是我领导,在这一刻,我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佳佳跟我在一起住那么久,没有爱情,也早有亲情,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你在哪儿?”谢心安问我。
我看了看路牌:“西山路,大润发。”
“开车过去也不到十分钟时间嘛,我在殡仪馆这边,你为什么舍近求远来找我咧?”
“你……你不是能瞬移么?”我想当然道。
“呵,你听谁说的?本阁虽会些轻身功夫,也不会有你的车跑得快呀!你赶紧去吧,这是你们阳间的事务,本阁不宜插手,睡了,拜拜。”
靠!徒有其表,我还以为这位白大人,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呢!
指不上她,只能靠自己了,我一边开车往五星广场那边赶,一边再次给赵峰打电话,通报了情况。
赵峰高度重视,但他说刚才给广场那边值班的同志打过电话了,并未发现异常情况。
五星广场是个交通转盘,坐地面积不小,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且里面种了不少灌木,昨晚方圆指挥巡捕们挖地三尺,虽然把灌木都给掀开了,但因为“凶手”投案自首,市正部门为了不影响市容,又把那些灌木给栽了回去——白天我路过时候看见的,也就是说,凶手只要躲在灌木丛里,小心作案,那两个值班巡捕根本发现不了!
“放心,吴老弟,我立即增派人手过去,就是把广场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凶手找到!”赵峰表态道,电话那边传来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他应该是才下楼。
“凶手跑了不要紧,”我说,估计已经跑了,“得把人给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
挂了电话,我专注于开车,这台灵车是八缸发动机,5.7l排量,但毕竟是上世纪的老车,还不到200马力,提速起来有些吃力,再加上路上依旧有不少社会车辆,给我急的,也不顾交通规则了,横压实线,左图右闯,冲到了车流的最前面,然而,路口一个红灯又将我阻停,左右通过路口的车太多,我没敢冲岗,只能踩着离合等待。
忽然,我看见左后视镜里,来了一个穿着荧光马甲的摩托车巡捕,很年轻,像是个新人,他岔腿停在我旁边,示意我开窗。
我摇下车窗,没等他开口,便抢先道:“巡捕同志,我赶时间去救人!请帮我带路!五星广场!”
巡捕一愣,提起鼻子闻了闻:“你喝酒了吧?”
“喝了!”我大方承认,“别废话了你!赶紧给我带路!晚了会死人的!”
巡捕疑惑地看了看我的这台老爷车,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小本本。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一方面是着急,另一方面是借着酒劲儿,可能),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立即给你们领导打电话!我是白龙使!快点!还想查我的车?反了你了!”
巡捕被我唬住了,通过肩膀上的对讲机呼叫总台,说有个自称白龙使的人酒后闹事。
到底白龙使是个啥,我其实到现在也没搞太清楚,不过看刘峰和方圆爸两位老巡捕对我的态度,白龙使这个名号,至少在本地,应该是很响亮。
很幸运,总台那边,也听说过“白龙使”,立即让巡捕把对讲机给我。
我也没客气,说我要五分钟内赶到五星广场,让他们帮忙,总台说:“您尽管往前开,其他交给我们!”
绿灯了,我把对讲机丢给摩托车巡捕,一脚油门窜了出去,看见后视镜里他又和对讲机说了两句什么,一脸大惊失色的样子,加速跟过来,打开了笛声,在我侧前方引路。
从西山路到广场的交通被临时管制,我跟着摩托车,一路绿灯,全速前进,最高时速都飙到130了,飙的车后备箱里的金属棺材,当当当直晃荡,只用了两分半钟,就到达了五星广场。
赵峰的手下显然没我速度快,广场旁边只有一台巡捕车,车里没人,估计值班的那两个同志正在广场里面找凶手和封佳佳。
我怕等刘峰他们来不及,看着广场转盘不停驶过的社会车辆,灵机一动,对那个摩托车巡捕说:“截停所有车辆,征集所有车上人员进入广场,帮我找人!”
“找……找啥人?”巡捕摘了头盔,一脸懵逼。
“活人!死人!总之找就对了!有人被活埋在广场里了!”
我断定,在有两个巡捕在附近的情况下,凶手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挖深坑,即便挖大坑,挖坑的土,凶手也运不出去,所以我推断,封佳佳就埋在地表,会形成一个小坟包,应该很容易被发现。
“好的,大人,我这就去!”巡捕将摩托车横在马路中央,开始截停车辆,动员群众力量。
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一头扎进灌木丛,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摸索、翻找。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广场,找的热火朝天,也就三分钟的功夫,我就听见东边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
“活的死的?”我赶紧起身问。
“好像没呼吸了!”
第25章 嚣张的挑衅
我突破密集的灌木丛,寻声跑了过去,已经有一群人围拢在那里,我分开人群,只见封佳佳正穿着在家时经常穿的那件睡裙,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浅坑里,上半身覆盖的土,已经把大家七手八脚地扑拉开了,双腿还埋在土中,只有两只前脚掌露在外面。
“让一下,让一下!”那两个巡捕同志也跑了过来,让围观群众保持距离,利用灌木丛拉上黄色警戒线,维护现场。
“我是吴免,殡仪馆的,”我自报家门,“是我叫你们刘捕头,让你俩在这儿站岗的,这是我妹妹。”
其中一个年长的巡捕可能是知道我身份,点头示意,我弯腰钻进圈里,跪在封佳佳身边,用手指探了探呼吸,现场有风,我不确定是否是她的气若游丝,我又将食指压在她的颈动脉上,还是探测不到,难道……我不甘心,又俯身,将耳朵贴在心脏部位,并示意周围的人嘘声。
咚……咚,还有心跳!
“人还活着!”我兴奋道,抬头看向围观人群,“有人懂急救吗?”
我大学时倒是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比如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之类,但我不敢对封佳佳使用,本来还活着,别再让我给按死!
人群中站出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士,冲我点了点头。
“您是医生?”
她又点了点头,我起身给她让位置,女士跪在封佳佳身边,一顿操作,看手段,倒是很专业。
大概一分钟之后,封佳佳猛然倒吸了一口气,身体抽搐了两下。
“活了,活了!”围观群众都很高兴的鸭子。
我连忙跪下来,托起封佳佳的上半身,扶着她坐了起来,封佳佳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脸上:“哥哥,怎么啦?我怎么会在这里?”
“没事,你没事就好!”我欣喜道,情不自禁地把她紧搂进怀里。
“谢谢您了,姐姐!”我不忘感谢那位女医生,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然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起身。
“您留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带妹妹去拜访您,以示感谢!”我又说。
女医生摆摆手,终于开口:“我做好事从不留名,不用啦。”
说完,她钻出警戒线,分开人群,离开了。
看着她身段不错的背影,我颇有些疑惑,以前是不是见过她?
封佳佳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哥哥,我们回家吧!我没穿外衣!”
“哦。”我脱下自己的夹克,先给她披上,这件睡衣有点透,在家的时候,我看的很清楚,不过这里灯光昏暗,应该不会被外人看见。
“谢谢大家的帮忙,没事了,都散了吧。”我向那两个巡捕同志说,他俩会意,开始疏散围观群众。
我扶着封佳佳慢慢起身,周围没发现她的鞋子,只好让她赤脚往广场外面走,好在地面松软,都是沃土,并不硌脚。
“佳佳,是谁带你来这儿的,有印象吗?”我问。
封佳佳摇头:“我本来是在家睡觉的呀,醒来就到这儿了。”
看来是被凶手给弄晕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凶手也是执着,这城市里满大街土属性的女孩,她怎么就认准封佳佳了呢?
出了广场,刘峰他们的大队人马也到了,见封佳佳没事,刘峰长舒了一口气,开始调查广场周围的摄像头,追捕凶手的行踪。
我把封佳佳带回自己的车,她还是有点迷糊,没认出这是一台灵车(我的新座驾,她以前也没见过),坐在副驾驶,一直在揉小脑袋,我开车将她送回家,用钥匙拧开门,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有点像是某种化学物质!
我立即把佳佳推到一边,让她坐在楼道窗口休息,我深吸一口气,憋住,冲进房间,佳佳爸在我的卧室里,也昏迷了过去,不过他还有呼吸和心跳,跟睡着了差不多,他们父女俩定然是中毒气了,因为所有的窗户,都是封闭着的。
我隔着新装的防护栏,将所有窗户全部打开,又开了风扇,我憋不住气了,只得又跑出房间,无意中发现,门锁的外面,有明显的金属划痕,凶手应该是会开锁,从大门进来,弄晕了佳佳他俩,然后把佳佳抗走的。
放了一会儿,我进去闻了闻,没有味道了,便扶着佳佳进屋,让她躺在床上休息,我仔细检查了一下门口的位置,除了门锁上的痕迹,并未发现其他线索。
嗡,电话响了,我掏出一看,居然是封佳佳的号码!
凶手打过来了!
我顿时紧张起来,她该不是就在附近吧?虽然我及时赶到,把佳佳从土里挖出,救了她一命,但如果凶手再次来袭,携带凶器的我,我未必敌得过——一个能把110的封佳佳扛到广场去的人(未必是一个人),战斗力自然非同小可!
我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住绿键,右划接听:喂?
“呵呵,很厉害呀,居然让你救走了!”
果然是她!
咦?等等,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我有点迷茫了,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呵,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对方轻咳了一声,捏起嗓子,改变了音调,“我做好事从不留名的。”
我一个机灵!原来是她!那个在广场急救封佳佳的女医生!
笨啊我!怎么当时没听出来她的声音!虽然故意捏了嗓子,但她的音色并没有改变,略带阴郁和沙哑,比较特别。
“说话呀!”对方催道。
“说什么?”我冷声道,轻轻将房门反锁,怕她就在外面。
“小朋友,你的心中难道没有小问号吗?为什么我要杀她,却又救了她?嘎嘎!”对方怪笑道,笑的让我毛骨悚然。
其实,我知道答案,因为她如果想让那个五行阵成功,就必须让封佳佳死于“土属性”,也就是死在土里,既然封佳佳被人发现,从土里给挖了出来,那么她的阵就被破了,即便当时近距离弄死封佳佳(急救的时候),也不作数。
“我想知道你下一步的打算,”我试探道,“是放弃继续作案,还是怎样?”
“放弃?放弃了谁给我老公续命呀!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打你妹妹的主意,原来你就是新任白龙使,怪不得阳气那么重呢!”
“呵,知道便好。”我冷笑道,又一个知道白龙使的,正好,震慑她一下。
而且,我总算知道了凶手作案的动机,续命,回头得问问谢心安是怎么一回事,她说不管阳界的事儿,但一个本来该死,去地府报到,却被强行续命的活人,她得管吧?
“我之所以选中了封佳佳,除了她的土属性,也因为她总和你在一起,沾染了你不少的阳气,弥足珍贵呢!”凶手又说。
“你要换个人,继续作案?”我继续追问。
“呃……算你答对了一半。”对方笑道。
“怎么讲?”
“如果告诉你,你又该阻止我啦!”对方怪笑道。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白大人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又试图搬出谢心安来吓唬她。
“白大人?呵呵,她都没几天活头了,哪有心思管我的事儿?”
“你说什么?”我皱眉,是不是她理解错人了?谢心安没几天活头?她本来就不是活人的好么!
“嘎嘎,你也自求多福吧,再见了,白龙使大人!”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脑海里有太多的小问号,而且有的事情,直指谢心安,连环杀案、嚣张的凶手、白大人、廖大人,还有我的灵车里的那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幽灵”,这么多的元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进入我的生活,搞得我头都大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让我感到很欣慰——这个女凶手,多半是个人类,如果是鬼的话,她应该没有必要撬锁,而是会直接“穿”进我的房间,人和鬼,我还是觉得人更好对付一些。
我给谢心安发了条语音,简单汇报刚才的营救以及凶手挑衅我的情况,她没回我。
不多时,刘捕头给我打来电话,说监控查到了,不过没看见凶手的正脸,只看到一个人扛着一只麻袋,缓缓穿过马路,进入了广场的灌木丛里,那只麻袋,他们也在现场附近找到了,已送去检验,看能否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我让刘捕头再调查找到封佳佳之后那段时间的监控,并描述了一番那位女医生的衣着、样貌特征,让他找找看,但过能有一小时,刘捕头才再次给我打电话,说已经调看了所有时间段、直到五分钟前的监控,都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女人离开过广场。
“难道,她还在广场里面?”我疑惑道,“刘队!你们在广场的人撤了吗?”
“已经撤了呀,不是破案了么,同志们都熬了大半夜,有点扛不住了。”刘峰苦笑道。
她是个人,而不是鬼,广场周围遍布摄像头,没有死角,这就说明,她还留在广场里,为什么?难道是怕被发现行踪?不会,因为留下更危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留下,是为了继续作案,直到五行齐聚,阵成!
我忽地想起,之前我和她打电话,当我问道“你想换个人,继续作案?”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只答对了一半!
也就是说,我答错了一半,哪里错了?
换个人?没错,她肯定要换人,说的很明确了。
作案?也没错,她肯定还会做。
那就只剩下……继续!
我答错了,她不是继续!而是正在!
她当时就在广场里面!正在作案!
第26章 黄雀之后
“……刘队,”我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第五个人,已经遇害了。”
“啊?你妹妹不是被你带回去了么?”
“不是我妹妹,而是另外一个女孩,请再麻烦你带人去一趟广场,尸体应该很好找,另外,携带武器,凶手应该还在广场里!”我分析道,不是因为监控的原因,我才断定凶手依然在现场,而是因为她的嚣张跋扈,以及绝对的自信,所以,她还会重蹈覆辙,留在现场,亲眼看巡捕们把第五个女孩挖出来——介时,女孩多半已是个死人。
“好的!我这就赶回去!”刘峰对我言听计从,任由我折腾他们一帮刑捕。
但我还不敢现在离开家,万一是凶手故意欺诈我,想来个调我离山,再对封佳佳下手呢?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认为把佳佳带去广场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来到佳佳卧室,她平躺在床上,歪头看了我一眼:“哥哥。”
“佳佳,能行动么?我还得带你出去一趟。”
“嗯啊……”佳佳费力地坐了起来,踩上拖鞋起身,晃了晃,自主站稳,“没问题的,就是有点晕。”
“穿上衣服,跟我走吧!”我关上门,不多时,佳佳换了套正常外衣出来,和我一起下楼。
这回她终于看清了那台凯迪拉克,惊讶道:“这……这是棺材车吧?”
灵车是专业术语,一般老百姓管这叫“棺材车”。
“我的工作用车而已,”我摸了摸封佳佳的脑袋,还有土屑呢,扑掉,“别怕,这车很高级的。”
封佳佳胆儿小,喏喏着上了灵车,我坐进驾驶室,转头往后,看看“灵车之鬼”有没有再给我提示。
并没有,而且,车厢内壁上原本的“封”和“单立人”,也消失了,只剩下五角星,这似乎也印证了我的推断,佳佳没死,但凶手依旧在五星广场寻机作案。
因为佳佳在车里,我怕吓着她,没有问那个“鬼”,直接开车出小区,赶赴广场。
等我到达,广场四周停着好多巡捕车,里面的灌木丛动来动去,偶尔会露出巡捕的脑袋,一个个都是满脸哀怨,面色疲惫。
“怎么又回来啦?”封佳佳皱眉。
我没吱声,拉着她下车,四处观察广场周围,选定了北侧最高的建筑——工人大厦。
“走,哥带你去看城市夜景。”我拉着封佳佳来到工人大厦门口,大门锁着,但我看见里面的电梯亮着“1”字,还能使用,我可没有凶手撬门压锁的技术,四下里踅摸,看见门口蹲着两只小石狮子,尝试抱起,好特么重,足有一百来斤。
“佳佳,躲开点儿!”我喊道,抱着小西几,转两圈,抡圆了,丢向玻璃门。
有种司马缸砸光的感觉,很爽!
三米高的巨大玻璃门,整扇碎裂,给封佳佳吓得直跳脚,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去里面的前台,找到纸笔,写下自己电话号码,说自己是巡捕,让他们明天给我打电话索赔,之后带着封佳佳,乘坐电梯来到顶楼,顶楼没锁,站在天台边缘的“大”字旁边,能够清楚地看见下面五星广场全貌。
我赌,赌凶手此刻,还在广场里。
“哇,好漂亮!”封佳佳感慨道。
“漂亮吧,你随便四处看看,小心别掉下去。”我说,我观察过了,天台上没有土,凶手就是出现,也无法将封佳佳“就地正法”,硬塞进五行阵中。
广场丛林中,人影幢幢,至少有三十个巡捕投入到搜救,或者说搜尸行动之中,他们都穿着统一制服,很好辨认,但我站的太高,二十几层,加上广场内部光线昏暗,还是看不太真切,盯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凶手的影踪。
“哥哥,哇!你快来,能看到几公里之外呢!”佳佳喊道。
我回头一看,她居然找到一只望远镜,有一只胳膊那么老长,不过,望远镜是固定在支架上的。
这是个好东西,我跑过去:“你呆会儿再看,先借我用一下!”
说完,我一脚把下面的支撑杆踹断,抱着望远镜来到南边,夹在天台边缘,俯视广场。
应该是个八倍镜,效果不错,调好焦距后,连巡捕衣服上的名字都能看清,但是视野变窄了,只能看见一小块地方,我让佳佳帮忙扶着镜筒,挨个区域搜索,很快,我就发现一处灌木丛下面,有个隐蔽的小土包,长方形的,长度恰是一个人的身高。
我立即给刘峰打电话,说疑似找到了死者的位置,刘峰问在哪儿,下面没有坐标,到处都是灌木丛,我说不太明白,便让刘峰把一个叫“刘浩然”的巡捕电话给我,因为那位同志的位置,此刻离小土包最近。
挂了电话,我给刘浩然打过去,让他往左走三步,穿过前面的灌木,走出五步,再往左走两步。
“哪儿呢?”他举着手机问。
“蹲下,就在你面前。”我说,那丛灌木太矮,遮挡了他低头往下的视线,我这里因为是斜着45°的俯视,所以才能看见。
刘浩然蹲下,歪着头往树下看,用手扒拉了一下,他点儿很正,直接扒拉到了死者的面部,土壤中,露出半张煞白的脸,给刘浩然吓得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找到了!你们快过来!”他敲破锣似得喊道,我在楼顶上都能听见了(和电话里的声音有时间差),很快,广场里的巡捕都向刘浩然那边靠拢,我觉得凶手这个时候,一定会出现在附近,为了不受制于望远镜狭窄的视野,我像狙击手的助手那样一样,先用肉眼大范围观察。
出现了!
一道身影,颜色跟灌木丛几乎一模一样,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我赶紧把右眼装进望远镜胶皮碗里,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她居然换了一身迷彩服,还戴着用灌木树枝编的草帽,你以为你是特种布队吗?
这时,我的左眼看见刘峰也准备进广场,便给他打电话:“发现凶手了,就在广场里,你带俩人一起进来,我给你们指示方位!”
“好!”刘峰叫了两个队员,三人都拔出了手槍,悄然潜入灌木丛。
我一边小声向刘峰指示方向,一边密切观察,凶手又动了一下,离案发现场更近了些,忽然,她一跃而起,左臂揽住最外围的一个巡捕的脖子,右手里一张白色毛巾,蒙在了巡捕的嘴上,巡捕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歪了歪身子,被凶手拖入身后的灌木丛中。
应该是乙醚,并不致命,我怕打草惊蛇,没有告诉刘峰,而是让他继续先前搜索前进,此刻,他距离凶手藏身之地还有二十米。
凶手拖着巡捕进入灌木丛后,我看不清她到底在干嘛,只能看见她一直在动,也就十几秒钟之后,凶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呵,她可真会玩儿,居然换上了巡捕的衣服,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脸,但她那比佳佳还扩的形状,也太明显了,我抽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佳佳,她穿了一件低领t恤,至少是d,而那个凶手,等级大概介于d和e之间,十足的凶器。
换了衣服之后,凶手大摇大摆地朝案发地走去,混入了围观巡捕中间,负手而立。
还真应了我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上,还有我这只鹞子,在空中盯着她!
“刘队,凶手换装了,”我盯着凶手胸前的名牌,又看看旁边几个巡捕的名牌,低声道,“她穿了周小亮的衣服,正站在……王辉,和董大海同志中间。”
第27章 土土土土
“啊?”刘捕头愣了一下,可能以前从没遇到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匪徒,过了两秒钟,他才明白过来,“收到!先挂了!”
他们仨距离现场只有不到10米,双方能互相看见,再通话,该暴露了。
“你们到底在干啥呀?”封佳佳一直扶着镜筒,胳膊都酸了,也不敢大声问。
“抓之前抓你的那个坏人呢!你再坚持一会儿!扶稳了!”
“好勒!”佳佳趴在地上,紧紧抱住又粗又长的望远镜。
脂肪能够缓冲心跳的波动,这个望远镜架子的局部脂肪又厚又软,所以抱的非常之稳,我死死盯住混入巡捕当中的那个凶手,面对刘峰这帮专业抓捕人士,她该是插翅也难飞了吧?
很快,刘峰等三人进入望远镜视野,都是熟人,他很轻松便找到了王辉和董大海,确定了凶手的位置,三人分开,呈品字形,从后面将凶手包围,刘峰箭步上前,老虎钳子似得大手,一把抓住了凶手肩膀……唉,这可能是他的职业病,平时抓普通犯人可以这样,但他面对的,可是穷凶极恶、已有四条人命在手的亡命之徒!
果不其然,凶手反应异常迅速,没等刘峰的连招出来,她便向后一缩,机敏地从刘峰腋下溜了过去,后面那两个巡捕赶紧上前,凶手冲起一拳,击倒一人,落地,扫堂腿,又放倒另一人,等刘峰转过身来追,凶手已经钻过灌木丛,跑到五米之外的地方去了!
“哇!动作好快呀!”连佳佳用肉眼都看出来了,这女人绝对是练过武术。
“凶手在那儿,快追!”刘峰招呼道,二十多人呼啦啦都向凶手方向追去,只剩下刘浩然,自动留守现场,看护那个被埋的女孩,而且,正在给她做按压急救。
不用望远镜了,我解放了佳佳的怀抱,站在天台边往下看,凶手很快冲到了广场边缘,直接连门都没开,纵身跳进了一台“捷达”巡捕车里,巡捕车有个习惯,停着的时候,不会拔钥匙,都是打着火的状态,方便随时上车追逐违规车辆,上演一场好来屋大片。
反正也不怕丢,谁待着没事敢开走巡捕车呀,而这,无疑为凶手提供了便利,等刘峰他们追出广场,凶手已经开着小车,跑出了将近两百米。
众巡捕纷纷上车去追,大后半夜的,笛声一声接一声地呼啸起来。
一分钟后,红蓝灯车队远去,广场这边,反倒是恢复了平静。
凶手只要暴露行踪,应该就不会有再逃掉的可能,巡捕的天网系统,恢恢不漏,何况她开的还是那么扎眼的巡捕车,车里本身就有gps定位。
我带封佳佳下楼,来到广场,刘浩然已经把那个女孩给抱了出来,我问情况怎么样,刘浩然表情惨淡地摇摇头,我借着路灯,仔细观察了一下,从女孩的肤色来看,已经死亡超过一个小时了,倒着推算时间,几乎就是封佳佳被发现的同时,这个女孩被凶手给埋死了——她是封佳佳的备胎,凶手的2号选择。
“直接装我车里吧。”我无奈道,心情有些沉重,到底还是没能阻止那个疯狂的女人杀第五个人。
刘浩然把尸体放进凯迪拉克,我看了看内壁,那个红色的五角星也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看?”我问了一嘴。
刘浩然以为我在问他,摇头:“不知道。”
我问的是灵车之鬼,但它没有任何回应,许是,结束了吧。
死者女孩长得很清秀,和之前被埋的封佳佳一样,她也是穿着睡衣睡裤,看样子也是被凶手从家里给“偷”出来的,刘浩然搜了她的身,没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好给死者面部拍照,上传系统,给巡捕总队打电话,让那边通过系统查验。
结果反馈,死者叫杜佳垚(yao,第二声),刚满18岁,还是个高中生,她和封佳佳一样,名字里,带了一大堆的土。
国人给婴儿起名,喜欢参照五行,批八字,讲究缺啥补啥,佳佳和这个佳垚,定然是八字缺土,而且,是狂缺的那种,才会在名字里大量补充土属性,如果佳垚的父母知道女儿是因为这个殒命的,是否悔不当初,信了“封建迷信”?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应如是,我能说什么?节哀顺变吧!
不多时,总队那边联系到了佳垚的父亲,但他说在外地出差,暂时回不来,给她母亲打电话,没能打通(估计她母亲和封佳佳的爸爸一样,被迷在家里了,还没苏醒),总队征得悲怆的死者父亲同意后,让我把尸体拉回殡仪馆。
“哥哥,那我怎么办?”佳佳有点害怕地问。
“要不你先跟我跑一趟殡仪馆?”我说,总不能拉着人家的尸体到处乱转,尸体上车,必须得直奔殡仪馆,而且,路上不能熄火停车(这是规矩,类似于下葬时候棺材不能落地)。
佳佳拨浪鼓似的摇头,我只好求助刘浩然,让他送佳佳回家,刘浩然应允。
我拉着杜佳垚回到殡仪馆,把她的尸身装入冰棺,五具尸体紧挨着(之前的那个鬼火少年,我把他放在另外一层了),这是一个案子,我有整理癖,习惯于合并同类项,给她也写了个名牌,挂上脚趾。
多好看的一双脚丫啊,真是可惜,挂好名牌,我正要把冰棺推进去,忽然,我看见她的脚指头,仿佛弹动了一下……
第28章 心安的办公室
我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睛,重新戴上手套,又戳了戳她的脚趾头,果然有反应!
但我不确定,到底是她活了,还是诈尸,我觉得多半是后者,毕竟她的死亡时间太久了,不过,我还是把她的冰棺从“抽屉”里给拽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脸颊,叫唤了两声,突然,杜佳垚的眼睛,像是灯泡一样睁开了,把我吓得一激灵,赶紧后撤,腾地,她又从冰棺里坐了起来。
“喂,活的死的,你?”我小心翼翼地问,并瞄了一眼门口的方位,万一她暴走,我也暴走——逃走的走!
如果是活过来了,她这么精神,肯定会给我一个回应,但她并没有,依旧那么笔挺地坐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冰棺中,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
看来是诈尸了。
“兵斗将息,若来吉叶……”我开始念老周传授给我的“安尸咒”,108字的咒语,我念完第一遍,杜佳垚毫无反应,还坐在那里,是我声音不够大吗?
但我又怕惊扰了其他正“睡着”的尸体——这安尸咒是把双刃剑,只对诈尸者起作用,不能随便对正常尸体念的,万一尸体的魂儿还在,反倒容易诈尸而起——于是,我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用手笼着嘴,凑近杜佳垚耳边,又念了一遍。
还是没反应,难不成,要用英语?因为之前和她爸通话的时候,她爸说这孩子从小跟妈妈在不烈颠国长大的,母语是英语,为了参加咱们炎夏国高考,今年才从那边回来的。
“soldier-fight-will-die,ife-nice-leaf……”我刚胡乱翻译了两句,她居然躺下了!
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看来,回头我得把英文版的背熟,再弄点法语的、日语的版本备着,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我抚了一下她的眼睛:“安息吧,孩砸,阿门!”
杜佳垚眼皮松动,闭上了眼睛,我赶紧把她的冰棺给推了回去,靠在棺材头上,一摸脑袋,汗都出来了。
我倒是不怎么怕鬼,因为这两天我遇到的鬼,无一例外,都跟人差不多,我就怕这种,半死不活的玩意,突然蹦出来,因为你无法猜测她到底要干嘛!
平缓了会儿情绪,我离开停尸房,把钥匙交还值班室。
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接听,是封佳佳,说她到家了,爸爸也醒过来了,知道事情之后,爸爸有点后怕,想带佳佳回老家去待一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了再过来。
“行,回去吧,”我说,“别忘了带复习材料,什么时候走?”
“我爸说现在就走!”
我看了看表,凌晨四点整,天也快亮了,应该没问题。
“注意安全。”
“嗯啊,谢谢哥!”
刘峰那边还没消息,看来这个凶手很难抓,我又给谢心安发了条微信,简要说了情况,尤其重点突出在抓捕过程中我的重要性(也确实蛮重要的,并不是说我多厉害,主要是因为,我是唯一和凶手通过电话的人,掌握了大量线索),谢心安很快回复:知道了,你在哪儿?
我说值班室,谢心安让我去三楼的一个房间,305。
我从没去过三楼,因为平时都是锁着的,以前问过老周,老周说三楼是库房,没什么好看的。
谢心安是不是喝的太大了,稀里糊涂地穿墙,穿到库房里去睡觉了?
我出了值班室,拾阶而上,到了二楼往上看,三楼的楼梯口依旧锁着,不过锁头虽然挂在铁栅栏上,却是开启的状态,我摘下锁头,拉开栅栏,继续往上走。
没有灯,走廊里黑乎乎的,我用手机照亮一看,这也不是库房啊,跟一楼和二楼一样,也都是一间接着一间的办公室,不过,门上没有科处室的名牌,只有阿拉伯数字,302、303、304、305,到了。
我敲门,里面传来谢心安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间装修十分考究的办公室,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到处都是红木装饰,让我产生一种穿越到古代的错觉,谢心安还穿着她那身西服,正坐在沙发里,紧锁眉头,揉着自己的脑袋,看来酒劲儿还没过去。
“没事吧,你?”我走过去,关切地问,毕竟是我领导,还是我给陪喝多的。
“给本阁按按肩膀。”谢心安虚弱地说。
“哦。”我站到沙发后面,给她捏肩,但是她西服里面有海绵垫肩,有点使不上劲。
谢心安回头,皱眉看看我:“用点力呀!”
“你这衣服,不好按。”我说。
“多事……”谢心安无奈,脱掉了西服外套,我正要上手,她接连着,把里面的白衬衫也给脱了。
“这……不好吧?”我苦笑道,从我的角度看下去,眼睛都没处放了!
“按你的便是。”谢心安冷声道。
我只得再次上手,直接触碰到了她的肩膀,好凉,和刚从冰棺里抽出来的尸体的触觉差不多,但却又不像尸体那么僵硬,质感细腻而柔软,与活人无异。
谢心安貌似被按舒服了,小声哼哼着,“手艺不错,学过?”
我赶紧咽下口中的唾液,轻声说:“没学过。”
“嗯……”谢心安闭上眼睛,没过两分钟,她的呼吸(鬼居然也有呼吸)变得沉重而均匀,睡着了……
我缓缓撤开双手,捡起她的西服,给她盖上,谢心安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这沙发是木质的,很硬,这么睡也不是个事儿,我左右踅摸,发现旁边还有一扇门,走过去推开,打开里面的壁灯,是一间卧室,同样的装修风格,床也是古代那种,带框架的,床上铺着纹龙绣凤的大红色被子,像是个新房。
我回到沙发那里,左手担在谢心安颈下,右手勾起她的腿弯,抱走。
不轻也不重,正常的女孩子的体重,怪不得她说自己不能瞬移,这副身体,大抵上应该符合阳界的各种物理定律。
我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刚要盖被子,谢心安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我会意,帮她脱掉了高跟鞋,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裤子,呃……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第29章 叔叔我啊
见我无动于衷,谢心安抓住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裤脚边:“你快点,箍在身上,不得劲儿。”
或许,我可以把这理解成是一个“命令”,我尽量把视线游弋到其他方位,捏住她的裤腿,至于里面是什么场景,我就当没看见,什么又白又直又长啊,什么样式啊、花纹啊,是不是半透明啊,我都当自己看不见。
可能是订制西裤的关系,为了体现设计师的高明(显体型),确实箍的很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解脱下来,过程中,硬生生把谢心安往床尾方向拽过来了十厘米左右。
总算完工,我将西裤挂在衣架上,谢心安嗯哼了两声,翻身侧躺,背对着我的后背曲线,倒是和方圆的有些类似,可算是黄金曲线,因为,我没看出来哪儿应该再鼓一些,哪儿应该再瘦一点,各个部位,都是刚刚好的形状。
我默默欣赏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不舍地给她盖好被子,悄然退出卧室,将门虚掩。
外面的办公室里,除了酒气,还有些檀香味儿,可能是满屋子的实木家具散发出来的,我爷爷是木匠,小时候跟他老人家耳濡目染,对于木工家具类,我也懂得一些,目测这间办公室,光是这些实木家具、装饰,没有五十万,是绝对下不来的。
不知道这钱,是殡仪馆方面出,还是地府方面出。
我紧张了好几个小时,此刻,酒精作用,有些后返劲儿,加上檀木混合着谢心安的身体香味,熏的我有点晕乎乎的,我坐在谢心安的办公椅里,她居然还有电脑,不过没开机,我也没敢开,生怕触及到地府机密,脚下有一双毛茸茸的拖鞋,粉色的,已经有些旧了(阳界的东西,应该是某宝买的),看来,这里是谢心安经常呆的地方。
我靠在椅子背里,却觉得脑袋越发昏沉,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我再度醒来,周遭没什么变化,我以为只过了半小时,可一看手表,却已经早上七点多钟,我起身,抻了个懒腰,拉开窗帘往下看,这里并不是什么异世界,就是殡仪馆的三楼,外面是停车场,我的凯迪拉克,正对着窗口方向。
殡仪馆的同志们上班早——因为告别仪式一般都在早上举行——外面的人三三两两、进进出出,有些是我的同事,有些是死者家属,我打开窗户,惊动了下面两个同事,是后勤科的(卖鲜花、花圈、挽联之类的东西)两个小姑娘,她俩惊讶地看着我,其中一个认识我,仰头问:“吴免,你怎么跑三楼去了?”
“呃……”我正琢磨该怎么回答,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我肩膀,我转头一看,是睡眼惺忪的谢心安,头发乱糟糟的,这货也不嫌冷,就穿那么一条小吊带,顺势勾着我的脖子,一边挠头,一边跟我一起往下看。
“哦!!!!”楼下两个女孩“秒懂”,嬉笑着进了办公楼。
“叔叔我啊,清白都给你给毁了!”我无奈笑道,但其实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因为谢心安即便刚起床,浪里浪汤的,颜值也能秒杀众生,跟她组cp被误会,我很有成就感。
谢心安不以为意地笑笑,放开我,仰头问:“你怎么没走?”
“在你办公桌那儿睡着了。”我实话实说。
“啊!”谢心安大惊失色,“你没开我电脑吧!”
“……没啊,怎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心安拍了拍胸脯,脸色绯红的样子,看来我猜的没错,电脑里肯定不少秘密,只不过,未必跟她的工作有关。
“谢谢你昨晚照顾本阁,”谢心安恢复平静和冷郁,“为表谢意,本阁请你喝早茶。”
我刚要谢绝,谢心安比了个“不许说不”的手势,转身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三分钟后,二人下楼来到停车场,我正要掏凯迪拉克的钥匙,谢心安却摆摆手:“你这车太扎眼了,坐本阁的车吧。”
“你也有车?”我惊讶道,从没见她开过。
谢心安得意一笑,走到一台崭新的白色奥迪a6轿车。
看来地府的棺员,跟阳界的品味也差不多嘛,都喜欢这种,什么雅阁、帕萨塔、a6之类的标准棺车。
我坐进副驾驶,车很新,还有浓郁的皮革味,谢心安熟练的启动,挂挡,我随口问了一句:“大人,你有驾照吗?”
“没有,”谢心安转头瞅瞅我,“本阁连个阳界身份证都没有的‘人’,怎么去考驾照?”
“……那你怎么学会的开车?”我不由得抓紧了侧面的扶手。
“用你那台灵车练的手呗,”谢心安笑道,“对了,昨晚的事儿,跟我详细汇报一下,尽量客观。”
我昨晚已跟她汇报过一遍,看来是喝醉了,给忘了,于是我又讲了一遍案子的全过程,谢心安听完,点点头:“所以最后,还是没抓到那只狐狸精,对吧?”
“狐狸精?大人,你这词用的,貌似不够准确,”我笑道,“因为那个女凶手,长得其实并不是特别的漂亮,也就是个普通女子,跟大人你比,可是差远了!”
谢心安撇撇嘴,摇摇头,貌似有点不屑于我的拍马屁(明明很高兴的样子),也没再问什么。
我的手机一直没响,只有六点多钟的时候,封佳佳给我发了条微信,说她和爸爸平安到家了,还发了张在家里的照片——刘峰没找过我,也就是说,凶手的状态,应该是:在逃中。
但这事儿,跟我,跟谢心安,属实没多大关系,我们只管死人,至于人怎么死的,那是巡捕们的事情。
谢心安带我来到一家“天记包子铺”,昨晚在方圆家的酒桌上,她已向我展示过,可以像正常人类那样吃东西,不过她貌似还不太习惯人类的早餐食谱,居然点了一份米饭,就着咸菜吃,并惊讶于为什么周边的客人和我,都喜欢那个跟人脑似得“豆腐脑”,明明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懒得回答她,人鬼殊途,夏虫不可语冰。
吃完早点,谢心安问我,李小桃的棺材的事情,落实的怎么样了,她不提醒,我差点都忘了,赶紧给棺材铺老板打电话,老板说正在制作,昨晚连夜开的工,三长两短已经完毕,就差棺材盖子了。
“中午上漆,下午五点,应该可以干透。”老板说。
我跟谢心安说了我偷换李小桃棺材的计划,谢心安应允,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批准了我的行动计划。
“那样的话,我今天就得去一趟李小桃家里,如果需要出车怎么办?”我问谢心安,那台凯迪拉克,没有替换司机可用。
“若有横死者,本阁替你出车便是,”谢心安说着,把她的奥迪车钥匙拍在桌上,“你开本阁的车去吧。”
可真是个好领导!
结完了账,我美滋滋地开着奥迪a6下乡,到了李小桃家所在的村口,给他父亲打电话,小桃爸很重视,带着几位亲属,开三轮车出村迎接,请我到家里喝茶。
“喝茶就不必了,直接上山吧。”我背着手,佯装高人,在他们的陪同下,登上那座乱坟岗,借着“看风水”的名义,侦查地形,很快便有了“作案”的思路。
“都看过了,我觉得这里比较合适。”我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插进地上的软土中。
他们几个家属,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怎么了?”我故作镇定地笑着问,“还需要我解释一番么?风水之术,玄而又玄,我怕说了,你们也未必懂。”
可别让我说,一说就露馅,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地方土质松软,比较好挖,晚上我好偷偷过来,在李小桃的坟坑侧面打个洞进去,准备趁半夜换掉棺材,完成谢心安交办的任务。
“您可真厉害!”小桃爸爸一脸古怪的表情。
“怎么就厉害了?”我表面笑嘻嘻,其实心里慌得一笔。
该不是我,不小心定在别人家废弃的坟头上了吧?!
第30章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实不相瞒,吴大师,”小桃爸爸恭恭敬敬地递给我一根华子,“昨天下午,村里来了一位破破烂烂的道士,看见我们家摆花圈,就进来了,我以为是个讨丧钱的,拿了两百块钱打发它走,道士说我心善,要报答我,要给小桃找一块风水极好的墓地。”
“哦……然后呢?”我狐疑地问。
“然后我就说了啊,我已经请了吴大师来给小桃看坟地,人家吴大师可是市殡仪馆数一数二的大师,就不劳道长费心了吧?”
我点点头,这个小桃爸虽然吝啬,却挺会说话的,希望小桃也能遗传到她父亲的这个特质,女儿随父么。
“可那个道士,非要给小桃挑个地方,还说我家小桃,本是富贵之命,即便去了地府,那也是要吃皇粮的人物,能给小桃挑墓地,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说即便挑不好也没关系,还是以吴大师的手段为准。”
“然后呢?”我又问,这个道士很厉害啊,居然能算出李小桃死后的事情,谢心安之前明确说过,要纳李小桃为手下,也就是成为一名地府阴差,阴差,大抵相当于阳界的巡捕,那不就是“吃皇粮”的么!
“我寻思吧,让它看看也无妨,当然了,最后肯定还是听吴大师的,我就带它来到这里,您猜怎么着——”李小桃爸爸用手在附近画了个圈,“那道士选的地方,也是这里!”
“是吗?”我欣喜道,没想到还蒙对了,我是假大师,但那个道士,或许是个货真价实的寻金定穴的高手。
“二哥,昨天那个道长不是在这儿埋了一枚铜钱么,说是要作为棺材坑的中心点,挖出来看一下呗,看看离吴大师定的点差多远?”旁边一个乡亲撺掇道,估计这辈子,他也没遇到过这种奇事。
没等李小桃爸爸答应,那几个村民就开始用随身带上来的镐头、铁锹(准备挖坟坑用的),开始找那枚铜钱,可翻找了半天,把我立的那根树枝旁边的土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那个好事儿的村民挠挠头:“我明明记得就是这儿啊,怎么找不见了呢?难不成是大钱儿(铜钱)自己长腿跑了?”
旁边一个村民胆儿小,怯生生道:“老四你别吓唬我,这儿可是坟地啊,别乱讲话。”
“我记得好像不是这儿,是不是吴大师算的,偏离太多了?”有一个村民对我的风水术表示怀疑,这就叫先入为主,因为是道士先来定位的……当然,专业角度而言,我肯定是不如人家。
李小桃爸爸面露尴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
“那个……吴大师,有偏差也在所难免,再说,那个道士定的,也未必准嘛,我们还是按照您给定的位置来挖坑!哥儿几个,开干,先挖个小坑,做个标记!”小桃爸下令道。
一个壮硕的村民往手心里唾了口唾沫,抡起镐头,往我插的树枝那里刨了下去。
“铛”的一声脆响,壮硕村民疑惑,附身趴在地上,用手扒开土,把我那根树枝扒了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连我自己都惊呆了——我的那根树枝,居然直接穿过了一枚铜钱中间的方孔!
怪不得他们在树枝周围找了半天没翻到那枚铜钱,灯下黑!
“大师真乃神人也!”壮硕村民首先拜服了,居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我磕头,其他几个村民包括李小桃爸爸见状,也跟着跪下,五个人把我围在中心,齐刷刷地向我磕头,给我整的有点瘆得慌,生怕他们几个,无意中形成个什么阵法,再把我给困在里面!
“几位老哥,快快请起!”我分别把他们给扶了起来。
“这么说来,昨天那位道爷,也是个神人呐!定的位置跟吴大师您一样,分毫不差!”那个好事儿的村民也惊讶道。
“只是碰巧,碰巧罢了。”我讪笑道,心中却满是疑团,这山岗的面积可是不小,足有近两百个坟头,以及大片的坟间空地,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我胡乱一插,就插正了地方,即便是昨天我自己过来,故意埋下一枚铜钱,今天用树枝去插,也未必能插得这么准!
此事定有蹊跷,那个道士,显然是在帮我竖立威信,好方便我后面的计划——会不会是谢心安派来的?
回头问问她便知。
定好了位置,坐了记号,李小桃的亲属们欢天喜地送我下山,一路上问我不少风水之事,我都故弄玄虚地胡乱搪塞了过去,等到了村口,小桃爸要留我吃饭,可拉倒吧,我自觉刚才,已经说走嘴了好几回,有的“学说”甚至自相矛盾,要是再喝两杯,我更是满嘴跑火车,肯定得露馅。
“在下殡仪馆还有不少活儿,得回去了,明天小桃出殡的时候,咱们再见。”我和小桃爸握手告别,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塞给我两条华子,我也没客气,随手扔进了a6后座。
离开村子后,我立即给谢心安打电话,说了道士的事儿,问是不是她派来帮我的?
“不是,我不认识什么道士,”谢心安小声道,“我正替你出车呢,一个坠楼的,回头再聊。”
不是谢心安的人,那会是谁?
她不认识道士,我也不认识啊,好像从小到大,我压根儿就没见过活的道士。
正百思不得其解,刘峰的电话打了进来。
“抓着那女的没?”我问。
“没有……”刘峰苦笑,“那家伙太狡猾,把我们溜的团团转,冲破了好几层阻截,最后跑到山里去了。”
“山里?咱们这儿哪有山?”我疑惑道。
“棋盘山。”
卧槽,居然追出了那么远!
棋盘山属于本市,位于西北方向,距离市区足有一百多公里,那山我和同学们远足爬上去过,山顶上是一大块平整的石砬子,像是个围棋盘,good其名。
“没找到凶手其他信息么?”我又问。
“什么都没查到,人口库里,根本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资料,连长得像她的人都没有——监控清楚地拍到她的脸了,可真是奇怪。”刘峰有些沮丧地说。
我回想了一下那个女人的样貌,确实,长得有点奇怪,也说不上哪儿奇怪——双眼的间距,好像比正常人大一些,反正,不好看,也不难看,那张脸,倒是可以让人过目不忘。
“不管怎么样,昨晚谢谢您了。”刘峰客气道。
“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笑道,昨晚我的主要目的,是救封佳佳,所幸成功了。
寒暄了几句,刘峰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我回到市区,有点累了,反正有谢心安帮我替班,我休息半天可还行?
首要的事情,是先把我的房贷给还掉,应该还差70多万呢!
到了公积金中心,办手续,因为我是一次性还清,手续并不复杂,十分钟就完事了,连本带息一共还了75.8万,这回,那栋房子才算是完全归我所有。
还了房贷,还剩200多万呢,换车的事情先放一边,反正现在我有灵车可以代步,而且享受特殊待遇,比私家车更方便,先买块手表吧,有个“宝珀”牌子的表,我心心念念很久了,公价14万多,对于以前的我来说,简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即便手里有了十几万,我也不可能全用来买个表啊)。
那款表,我只在网上研究过,没敢去实体店看,怕中毒,现在有钱,终于敢去了。
到了本市的宝珀旗舰店,正要问导购有木有那一款表,我忽然看见,门店角落的会客沙发里,居然坐着一位穿着青色袍子的……道士!?
难道,是昨天去李小桃家的哪位?
不能吧,道士有女性吗?而且,还长得蛮漂亮的呢……
第31章 买了个表
我努力回忆李小桃爸爸跟我讲述的关于那个道士的话,他当时确实没提那道士是男是女,只不过我听的时候,自觉脑补出了一个穿着破烂、花白胡子、手拎拂尘、仙风道骨的老头形象,眼前的那位女道士,穿的道袍虽然有些旧,却并不很脏。
她看起来不像是买表的,端着一杯清水,正望向窗外的步行街,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布袋。
表店的服务员见我看着那个女道士出神,小声提醒:“先生,您有中意的表款么?”
“哦,”我回过神来,“6651,红金材质的那款。”
“先生您真有眼光,我们老板戴的就是这一款,请跟我来!”服务员引领我走向另外一边的柜台,我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个女道士,第三次回头时,她终于发现我,跟我对视了一眼。
如果昨天是她的话,那么,不排除她认识我,但从此刻对视之时,从她平淡如水的眼神来看——我好像是弄错人了,女道士或是出于礼貌地向我微笑,点点头,又转回头去,继续看外面的人行道,像是在等什么人。
应该不是被我用树枝穿了铜钱的那一位,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服务员拿出了那块宝珀手表,这是一块正装表,和我的西装比较搭,表很薄,刚好可以缩进白衬衫的袖口,不显山、不漏水,需要看时间的时候,抖一下左肩,抬起手腕,手表露出袖口大半,金光闪闪,旁边的小姑娘们无不惊叹,简直是装比神器……
“先生,您还要试戴其他款式吗?”服务员打断了我的白日梦。
“哦,不用了,就这款吧,有折扣吗?”我问。
“先生真幸运,现在店里搞活动,这款是特惠商品,7.8折呢,我上班两年多了都没遇到过力度这么大的折扣!”服务员很懂销售技巧,对于非爆款的名表而言,7.8折,根本算不上很有力的折扣,但却让她说得,好像我捡了多大便宜似得。
有钱,咱也不能乱花,两百多万,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我不能败家,更不能被人忽悠。
于是,我摇摇头,表示遗憾地摘下了手表,放在柜台上。
“怎么,先生,是没相中款式?还是对价格不太满意?”服务员笑吟吟地问。
“太贵了,超出我预算不少。”我低声道,转向隔壁柜台,看其他的表(比较便宜,利润也低,销售提成也低)。
“那您的预算是多少呢?”服务员把那只6651捏了过来,再次放在我面前,继续勾引我。
“我卡里就七万。”我皱眉道。
“七万呀,那……差的有点远。”服务员苦笑。
“算了,等我攒够钱再来吧。”
我作势要走,服务员赶紧拦住我:“先生,先生,别着急走嘛,要不,我跟我们老板请示一下,看能不能再给您便宜点?”
“不用了吧,能便宜到七万?”我笑道,那就是4.9折了。
“七万有些难度,您等等,容我问问嘛,也不差这半分钟,您说对吧?”
我点头,服务员给老板打电话,小声聊了几句,忽然又抬高了音调:“那位先生是个爱表之人,可喜欢这款了,对对,就是您戴的那款……要不咱……还是有点高,再便宜点吧……行!谢谢老板!”
“多少?”我问,肯定不可能是七万。
“我们老板说了,这块表,如果您真是喜欢,十万就可以拿走!”
呵呵。
我冲她没表情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先生!九万五!那五千是我的提升,我看您这么喜欢,我的提成不要了,成全您,怎么样?”
“我说过了,我卡里只有七万。”我认真道,等她再降点,到九万,差不多就可以了,论坛里基本都是这个价位。
服务员故作难色,正要再给我降点儿,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贫道替他补那两万五吧。”
我回头一看,是那个道姑!
“我们……认识吗?”我笑问。
道姑摇头:“贫道只是看施主真心喜欢这个小物件儿,定然是与它有缘。”
我眯起眼睛看这位道姑,她的眼神很清澈,一眼到底那种清澈,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我试探着问。
“交个朋友嘛!”道姑笑道,“实不相瞒,施主,贫道会写粗浅相术,适才是一旁为施主相了一面,看得出来,施主将来必是封侯拜相的大富大贵之命。”
封侯拜相,这词儿咋这么耳熟?
昨天给李小桃选墓地的那个道士,貌似也是这么说李小桃的。
“师……”我差点错叫成“师太”,称呼道长应是什么尊称来着?我暂时想不起来了,“大师,您昨日可能去过一乱坟岗?”
女道士歪了一下头,表情狐疑:“并没有,施主何出此问?”
“那没事了,多谢大师,其实我信用卡里还有点钱,可以买下那个‘小物件’,就不劳大师您破费了,”我说完,转向服务员,“九万五,我买了。”
“谢谢先生!”服务员乐坏了,这只小表子,这个价儿,她至少提成了8000块!
那个道姑见我不用她帮忙,只是微微一笑,拎起自己的布袋子,出了表店。
我干净利索地付了账,赶紧出来,道姑已经走出一百来米,我紧走了一段,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想看看她要去哪儿——总觉得这家伙有些古怪。
跟了能有五、六分钟,道姑进了一家商场,我紧随而入,跟她上了二楼的女装区,道姑在一家商铺驻足,挑选了一套衣服,进了试衣间,不多时出来,换上了崭新的裙装、高跟鞋,连头发也散落下来,长得还蛮标致的。
但她并没有换回道袍,结了账,直接穿着新衣服,把道袍塞进了布袋里,离开。
临出商场的时候,她又买了一架墨镜,架在鼻梁上,她长得很高,亭亭玉立,如果不看那只破旧的布袋,简直就是一位性感时尚的模特。
更可疑的是,出了商场之后,她居然从布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按亮了旁边一台白色的玛莎拉蒂……这尼玛,是个赝品吧?
请假一天
今天全天奔赴外地调研,取经,回头总结归纳,才到家。请假一天,抱歉
《阴阳司机》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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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明知山有虎
一个赝品女道士,故意穿的很旧(我认为可以这么下定论),坐在一家高档手表店里(宝珀是纯奢饰品,我买那块表,只不过是宝珀中的低档货),而恰巧,我出现在那家店里,又恰巧,她要帮我垫付一部分表款,再恰巧,她换装之后,按亮的那台玛莎拉蒂轿车旁边,恰巧就停着我开来的那台奥迪a6(步行街不让进车,车都在外面的停车场里)。
哪有那么多的“恰巧”?我认为,她就是冲着我来的!
而且,说不定,她知道我正在跟踪她,想故意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去。
望着缓速开往停车场出口的玛莎拉蒂,我握着奥迪的钥匙,犹豫了足足十秒钟,要不要继续跟踪?
十秒钟之后,我进入奥迪,缓速开往停车场出口,缴费,上了马路,隔着大概五台车的距离,远远跟在玛莎拉蒂的后面。
明知山有釜,偏向釜山行,我倒要看看,这个假道士,到底对我有何图谋?
出了商业区,玛莎拉蒂上了本市的主干道,一路朝西而去,十分钟后,又向北拐,进入101国道,这是我去殡仪馆的路啊,难不成道士要去那儿超度亡灵?
并不是,在最后一个三岔路口,玛莎拉蒂左转,继续向西(向北才是殡仪馆),朝农村去了。
我继续跟踪,不过油表已经亮起,快没油了,好在我对这条路比较熟悉,知道前面好几公里,是两个镇子的中间地带,国道贯穿两镇,如果拐弯,就是下到村屯,死胡同,她应该不会拐弯。
想到这里,我加速超车,超过了慢悠悠的玛莎拉蒂,超车的瞬间,接着奥迪暗色玻璃的掩护,我扭头看了一眼,玛莎拉蒂的驾驶室车窗开着,这个假道士,怪不得开的这么慢,原来正一边开车,一边涂口红,打扮的还挺好看。
超过玛莎拉蒂,我一路加速,抢先到达前面三公里的加油站,为节省时间,我只加了半箱油,加油员快拔油槍的时候,那台玛莎拉蒂嗖地经过,继续往西北方向开。
加完油,我跟上去,大白天的,国道上没什么车,我保持着大约200米的距离,这样,在前车的后视镜里,我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点点(我dei假设她没有发现我,跟踪才有意义)。
她可能是化完妆了,车速上到了70公里每小时,在普通道路上,已经显得很快,偶有会车,都会呼地一下,继续跟出大概30公里,穿过一个镇子主街道的时候,玛莎拉蒂忽然减速,我缓缓跟上去,停在她后面五十米处,那个假道士下车,进了一家小超市,很快便出来,手里拎着两只黑色的塑料袋,扔进后座,继续开车上路。
待玛莎拉蒂走远,我开到那家超市,老板看起来就是个当地的农户,没什么特别的,我买了两包华子,顺便问刚才那个美女都买了啥,老板也没有戒备心,说她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毛巾啊、香皂啊、垃圾袋啊,还有几包卫生金。
看起来是要去一个住处,一般临时租房子的人,才会买这些东西。
离开超市,玛莎拉蒂已经开远,我加速追赶,五分钟后,终于再次发现了她。
再往前,离市区很远了,这附近我不太熟悉,只好打开导航,现实已经进入紫都台镇。
这时,方圆忽然打电话进来,她应该是起床,还不知道昨晚的案情,迷迷糊糊地问我在哪儿,什么时候走的?
我敷衍了她几句,挂了电话,继续追踪。
很快,又穿过两个镇子,再往前开出几公里,可就出了本市辖区,到隔壁的潮阳市了。
终于,玛莎拉蒂减速,打了转向灯,拐入一个岔道,我跟上去,看了看岔路口四周,没有标识牌,我放大车载导航查看,显示岔路那边,叫棋盘村。
棋盘村?有点耳熟呢,我左右调整导航,找到了,在这个村子以北约两公里,就是本市最偏远之地——棋盘山。
昨晚,刘峰他们就是追到这里之后,那个女凶手消失了!
这个假道士,该不会就是那个女凶手吗?
应该不是,两个人的身高、体型都差很多,那个凶手足有170的身高,体格相对而言,显得很饱满,而这个女道士,也就是162、163的样子,身材显得很娇小,另外,两者的脸型完全不一样,那个女凶手的双眼间距比较宽,比例有些奇怪,而这个女道士,则是正常的瓜子小脸。
既然已经追到这里,那就继续追吧。
五分钟后,玛莎拉蒂之前,出现了一个小村子,也就是棋盘村了,我的视线穿过村子,往后面看去,远远地能看见一片平顶山峦,棋盘山。
玛莎拉蒂进入村子,未做停留,直接穿村而过,果然,朝着棋盘山脚下驶去……
第33章 温柔的陷阱
穿过村子之后,路面变得异常狭窄,有的地方仅容一车通过,路两侧都是青绿色的玉米地,玉米很高,遇到拐弯区,便会遮挡视线,跟着跟着,我就看见前面的玛莎拉蒂了,不清楚路况,我也不敢贸然提速,只好顺着这条路往前开。
开了能有五分钟,前方的路,从水泥路变成了土路,而且,越往前开,路况越差,有好几次,a6都被路中央隆起的土棱给“托了底”,声音巨大,不知道伤着车底没有,伤就伤了吧,只要不卡坏变速箱就没问题。
开着开着,前面已经几乎没有路,我能清楚地看见茫茫的棋盘山——到山脚下了,虽然没了路,但那台玛莎拉蒂,却不见了踪影。
跑哪儿去了?
无奈,我在半土、半草的“路上”停车,下来查看地面上的车辙印,车辙印太多了,而且杂乱,说明短时间内,不少车来过这里,从车辙宽度判断,大部分都是廉价的巡捕车——这可能是昨晚那个女凶手最后失踪的地方。
找到了!明显比其他车辙宽出一部分的玛莎拉蒂的车辙,它往西边的树林去了。
我跟着车辙印,进入树林,这是一片人工林,每四棵树,构成一个正方形,树间距大概有三、四米,林间是草地,很规整,玛莎拉蒂的车辙印,直穿过树林,朝望不到尽头的林地深处而去。
我跑回路边,开上奥迪,跟进树林,码着玛莎拉蒂的车辙前行。
好大一片树林,开出去能有一公里之遥,还是没能看见头儿,不过,倒是看见了玛莎拉蒂,我赶紧倒车,把奥迪倒出对方的视线,捡了几朵树枝,放在引擎盖上,做个简单的伪装。
盖好奥迪,我换了个方向,借着树林的掩护,朝那边走去,很快接近玛莎拉蒂,我发现它的驾驶室车门开着,里面貌似没有人,周围也没有人,我大着胆子靠近,直接来到了车边,里面确实没人,那只装着道袍的布袋放在副驾驶的座椅上,之前女道士从小超市购买的那两袋生活用品却不见了,看来,她是千里迢迢给人送东西来的。
而被送东西的人,应该就住在附近——会不会是哪个女凶手?
林间草地比较厚实,轿车可以压扁草体,留下车辙,人体却不会留下脚印(因为我没看见自己的脚印),没有脚印,也就没法再追踪女道士,只能等她回来。
我四面观察,找到了十几米之外的一处低矮的灌木丛,跑过去,蹲在灌木丛后面,守株待兔。
守了能有三分钟,那台玛莎拉蒂,忽然点火启动!
给我吓一跳,也没人呐!难道,是鬼点火的?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不是鬼,而是人,用的是遥控器点火——很多现代的高档车,都有这个功能,比如在冬天,从楼上就可以把楼下的汽车打着火、点着空调,等车里暖和了再下楼开车。
这就说明,那个女道士应该是回来了,就在附近。
我掰开树枝缝隙,瞪大眼睛,侧耳倾听,看见的同时,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咦?并不是那个女道士,而是,另外一个女人,她正抱着一床被子,朝玛莎拉蒂这边走,等她走近,我仔细一看,雾草,这不就是昨晚那个女凶手么!
虽然她换了一身衣服,我也能认得出,她那张眼间距很大的脸,在透过树林、残缺不全的阳光的照影下,活像是某种猫科动物!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首先,我抓不住她,甚至连平a,都兴许a不过她,其次,我如果出手,会打草惊蛇,她若知道秘密基地被发现,肯定会转移,如果被她转移到不远处的茫茫大山里,可就再难找到她。
于是,我选择按兵不动,看她要干嘛,如果凶手胆敢开车回市区,那倒好了!
她显然没那么傻,没有上车,只是打开后座,将那床被子放进了后备箱,又从后备箱里找出一把像是宝剑的东西,夹在腋下,左右看了看,原路返回。
林中无风,我没敢跟上去,因为脚踩在草丛中干枯的树叶上,会发出明显的声音,被她察觉,反正她就在附近,我悄然掏出手机,给刘峰发了个定位,附言:凶手在这儿!
刘峰傻了吧唧的,回了我一条语音,我自然没敢接听,转化成文字,他好像是说:我们昨晚搜查过这里,地毯式搜查,没发现凶手。
凶手还未走远,我把手机伸出来,对准凶手背影,放大屏幕,拍了一张照片,给刘峰传了过去,这回总该相信了吧,我低头看照片,拍的很清晰,没有遮挡,而且,正好凶手在那一刻还回头了,整个脸都拍的很清楚,她还冲着镜头诡异地笑着——
尼玛!被她发现了!
那边的脚步声陡然加快,我赶紧从灌木丛后面起身,本以为她跑了,熟料,她非但没有逃跑,反倒弓着身子,握着那只大宝剑,朝我这边奔来!
危急时刻,我还是很果断的,昨晚我站在楼顶,亲眼看见过她如果打翻了两个巡捕,摆脱了刘峰的围捕,我打不过她,再加上此刻她还有武器buff,所以我只能跑路,连头都不敢回。
耳畔的风声呼呼作响,我一口气跑回奥迪a6那边,惊讶地发现,原本放在车身上的遮挡物,都被扔到地上去了,驾驶室的车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正是那个假的女道士!
第34章 请君入瓮
糟糕,两面夹击,怎么办?
跑吧,保命要紧,身后的脚步声追的还很紧,而且过程中,我还听见了宝剑出鞘的声音!
转弯90°,我直朝棋盘山方向跑去,身后又传来了汽车引擎声,肯定是那个假道士开着奥迪来追我了。
我只管撒丫子跑,见前面有个小土包,上面的树林比较密集,或可阻挡a6的追击,我便爬上山坡,到了坡顶,前面是一条小沟,沟那边,是更高的山坡,我回头看了看,奥迪果然被截停在小土包之下,女道士下车步行,和那个女凶手一左一右,正向我这边包抄。
没办法,只好继续跑,我连滚带爬地下了小沟,再往更高的那座土坡上攀爬,这边的坡度比较陡,爬起来异常酸爽,好不容易登顶成功,给我累的,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回头看,她俩还没下到那条沟底,被我落下了不少的距离。
看来她俩不擅长爬坡,我喘了两口气,再往前,就是棋盘山的主山体了,为了摆脱那两个家伙的追杀,我只能继续前进,一开始还总是回头看看,她俩离我多远,随着距离被不断拉开,后来我也不看了,因为,我听见了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定然是巡捕队的直升机,刘峰根据我发的定位,派来再次搜索的——只要我爬上棋盘山顶,放一把火,就会把直升机吸引过来,把我救走。
棋盘山不算高,海拔还未到一千米,从山脚到山顶,垂直距离大概200米,我记得上次和同学来游玩,从山脚到山顶,我们用了四十分钟时间,这次用新买的宝珀手表计时,只用了短短十五分钟,我就成功登顶。
回头看看,那两位女士已经不见踪影,树林那边的上空,直升机在来回搜索,飞的很低,旋翼的大风,搅得树冠如杨柳细腰,随风起舞。
棋盘山顶,顾名思义,很平,全都是石砬子,没什么树,也没有树枝,我见女两个女的没追上来,便又返回下面的树林边缘,折了几根松树枝,在山顶上用打火机点燃,前两天刚下过雨,树枝含水量很足,燃烧起来黑烟滚滚,很快,直升机便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歪着身子拔高,朝山顶飞来。
我找了一片空地,引导直升机降落,机舱里有个人我认识,是董大海,刘峰的手下,他下了直升机,捂着帽子,和我大声交流,在得知凶手在山腰的树林之后,董大海决定不再援兵了,带着两个巡捕,顺着我指引的方向,朝山腰里钻去。
他们有槍,我可没有,只好老老实实地和飞行员同志留在山顶等待。
过了也就三分钟,山腰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槍响,惊飞了好几只小鸟,紧接着,又是三声槍响,像是从不同的方位传来,看来双方是交上火了。
我灵机一动,跟飞行员大哥说:“凶手肯定往山下跑,跑到她们的车那边去,你先送我过去,咱们在那边,跟大海他们前后包抄!”
之前是她俩包抄我自己,现在我方有五个人,可以包抄他们了!
飞行员也是巡捕,带着槍呢,他犹豫了一下,许是立功心切,同意了我的计划,我头一回乘坐直升机,扑棱棱起飞,朝山下那一大片树林飞去。
到了树林上空,由于林间没有课降落的空地,飞行员让我坠绳下去。
我按照他的指示,将自己绑在绳索结套中,小心翼翼地坐在舱门旁边,出溜了下去——除了有点恐高,并没想象中那么危险,因为绳索的另一边连着机械装置,匀速将我下方,穿过树干、树枝,轻松落地。
“大哥,既然你不下来,把槍借我一用!”我用耳机朝他喊道。
这直升机驾驶员也很豪装,或者说是大气,没有拘泥于我这个平民不得持槍的规定,把他的配槍装进一只袋子,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我打开袋子,取出手槍,好重,比在公园里玩的那种仿真槍的触感,可是真实多了,我像模像样地举着槍,来到玛莎拉蒂处,董大海他们那边还没有动静,直升机多快,一脚油门就到了,估计凶手和追捕者,还得至少十来多分钟才能到这儿。
我想了想,冲空中做手势,让飞行员先离开,回去山顶,免得凶手看见直升机在附近徘徊,不敢回来取车,我自己则打开了玛莎拉蒂的后备箱,弯腰钻了进去,躺好,这叫反向的守株待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入玛莎,怎么抓凶手?
这回要真能帮巡捕队把凶手擒获,我可立大功了,加上之前成功预测了第五件案子的发生时间、地点,我估计巡捕队,至少得分给我一半的功劳……
正美滋滋地做着英雄梦,只听车厢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两个人。
不多时,我听得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坐进了车里,并听见了如下对话。
“你个笨蛋,到底的还是被他们跟到了!”是凶手的声音。
“师姐,对不起,是那个吴免太狡猾了,我都没发现他在跟踪我!”是那个女道姑的声音。
原来,是师姐妹的关系。
“别说了,开车,先甩开那三个巡捕队员再说。”凶手道。
嗡,玛莎拉蒂启动,转了个弯,朝某个方向开去。
好颠,我缩成一团,用手臂护住脑袋,防止碰撞发出声音,咕咚咚,咕咚咚,车开出约三分钟,忽然,女道士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哎呦!怎么了?”女凶手跟我一样,似乎也被撞了头,“替我”问那个女道士。
女道士停了两秒钟,忽然轻声道:“蒋音师姐,咱们的车里,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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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被人给插了一下
“有人也得走哇!没事,师妹,我去后面对付他!你尽快摆脱空中那只铁鸟!”女凶手冷静道。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力量,从后座座椅另外一侧传来,狠狠顶了我腰一下,我下意识翻身躲避,无奈后备箱空间太窄,没能躲开,腰部先是一凉,紧接着又一热,火辣辣的刺痛感,像是被匕首给戳了一下!
可真是够狠的!
为避免被戳成马蜂窝,我借着玛莎拉蒂前冲的惯性,全力往车尾蠕动,总算躲开了一些距离。
噗!噗!噗!后座座椅,又被连戳了三个洞,漏出三缕微光,但很快,就因为座椅海面弹性,创口恢复原状。
好在她的匕首似乎比较短,后面的三下,都没戳中我,我摸了摸后腰,黏糊糊的,但感觉伤口并不是很深,应无大碍,我摸向腰带里的手槍,拔出,朝座椅方向,扣动、扣、麻痹,扣不动,是不是卡住了?
我学电视那样,尝试撸动套筒,也撸不动!
什么破玩意!
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既然被对方发现,我也就没有了再潜伏下去的意义,还是早点跑出去吧!
我经常看汽车之家网站,大概记得车后备箱的结构,里面应该会有一条短绳索,算是个应急机关,只要拉动绳索,就能打开后备箱的盖子,我一边小心保持着和后座的距离(她还在时不时地往后戳一下),一边摸索,很快便找到了那根绳索,用力一拉,咔哒,后备箱撬开了一道缝隙。
我将后备箱往上推,朝外看了一眼,玛莎拉蒂正在林间飞奔,车尾之后,席卷起漫天的落叶,看地面腐殖层的厚度还可以,跳下去不会有事,可是我受伤了,万一被落叶层里的枯枝戳到后背伤口怎么办,还不得疼死我!
正犹豫着,前面又传来那个女凶手的声音:“师妹!他要跳车!快停下,他看过你的脸,不能留活口!”
灭口!长得美还怕人看?
我不再犹豫,趁开车的女道姑还未做出刹车动作,腾身滚了下去,玛莎拉蒂重心偏低,从后备箱到地面,也就半米高,身体落地,跟随车辆翻滚了几圈,停下,我赶紧爬起,往相反方向跑。
身后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不过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也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抬头一看,那架直升机贴着树梢追了过来,玛莎拉蒂并不知道直升机里有几个人(其实只有那位飞行员老哥一个人,而且他还没有武器),没敢下车来灭我的口,继续往前开,因为再往前,就不是人工林,而是天然林,那边的树木更高、更密集,车开进去,直升机在空中未必能发现。
我再次摸了摸后背的伤口,位置偏上,没有扎到肾,深吸一口气,没感觉,也没有扎到肺,死不了!
所以,我——你以为我会继续追击凶手?
我特么又不是英雄,脱下西服外套,我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靠着一颗大树,站稳了,保持呼吸均匀,等待救援,这个动作,失血量最小。
果然,直升机跟过去一段距离之后,返了回来,跟丢了,那么它就失去了为地面巡捕提供敌人位置的功能,转而盘旋在我头顶,为董大海他们指示我的方位。
不多时,董大海他们几个跑了过来,他带着对讲机,跟空中飞行员沟通,飞行员说,已经为我呼叫了医疗直升机,让我原地等待,董大海留下一位巡捕陪着我,带领另一个巡捕沿着树林追了过去。
“你可真挺勇敢的,兄弟!”巡捕大哥喘着粗气夸我。
我摆摆手,从腰间拔出那把手槍,给他吓了一跳,我赶紧解释,是那个飞行员同志的。
“大哥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坏了?刚才我本来有机会打伤凶手,阻止车辆继续前进的,但关键时刻,扳机没扣下去,套筒也拉不动。”我把槍交给了他,这不是我吹牛b,如果刚才槍正常,我完全可以凭借对车内空间的判断,击伤她们两人。
巡捕大哥接过槍,噗嗤乐了:“兄弟,你没开保险呐!”
说着,他用拇指掰开一个小黑钮,推出弹夹,撸了一下套筒,扣动扳机,咔哒,正常击发!
对呀!手槍都是有保险装置的,我这个脑子,刚才情急,居然没有想到!
“行了,兄弟,你别说话了,小心伤口崩血。”巡捕拍拍我的肩膀,四面搜索,不知道在找什么。
大概五分钟后,董大海他俩跑了回来,那位年轻一些的巡捕,手里拎着女道士的那个布袋。
“找到了?”我问。
董大海摇头:“跑山里去了,只找到了那台车……”
又过了十分钟,空中飞来一架更大些的直升机,垂降下来两位女均医(应该是巡捕队求助了当地驻君),她俩都穿着迷彩服,肩膀上挂着红色十字袖标,应是医疗冰,二人给我检查了一下伤口,说不是很深,回去包扎一下即可,但董大海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我躺在担架上,吊装上直升机,飞去第二人民医院(当地驻君的合作医院,楼顶有停机坪)。
推进手术室之后,我趴着,两个大夫会诊,嘀咕了几句,大意是:这么轻的伤,需要做手术吗?
“大夫,”我回头瞅他们,“到底伤什么样?能拍个照片我看一眼吗?”
伤口在我后背中间偏左的位置,我自己看不见。
大夫用手机拍了个照片给我看,那里已经用酒精棉消过毒了,擦掉了伤口附近的血痂,伤口细细的,看起来还不到一厘米长?
这不可能啊,当时我滚出玛莎拉蒂之后,自己曾经用手指探摸过,伤口虽然不深,却是个至少有五厘米长的口子,这才多一会儿,怎么会变的这么小……
难道,是它自己愈合了?
第36章 小玲是谁
“同志,你感觉怎么样?”医生问我。
“我感觉……就是有点痒痒。”我实话实说,刚才擦酒精的时候,有点疼,完事儿就不怎么疼了,只剩下痒痒,从肉皮里面往外的那种痒。
两个大夫又一番探讨之后,最终拿出了治疗方案——给我贴了一张创可贴,就打发我出院了。
稀里糊涂地走了一趟医院出来,时间早已过了晌午,我好像还没吃午饭,出了那么多的血,得补补才行。
正要找一家饭店,董大海给我打电话,说把我的车(谢心安的奥迪)开回来了,他知道我家地址,停在了我家小区门口,车钥匙放在了保安亭。
“谢谢,大海哥,你们那边还在继续搜查么?”我问。
“嗯,搜山,基本可以确定,那两个嫌疑人,躲在了棋盘山腰的某个地方。”
“为什么不是山顶?”我又问,山顶星罗棋布,似乎更适合藏人。
“山顶找过了,没找到,我们已经联络临市的巡捕同志,从另外一边也进行了封山,呵呵,除非她俩长了翅膀,否则,指定逃不出去!”
“……祝你们凯旋吧。”我苦笑道,总觉得他的自信,来的太早了些。
找到一家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再多加一份牛肉。
等面过程中,谢心安打来电话,问我在干嘛,我说吃饭,她让我吃完饭,去一趟尹城街,元泰咖啡馆。
我怕她问我车的时候,吃碗面,先打车回家,开上她的奥迪车,再去尹城街。
今天是个大晴天,尹城街看起来很正常,路过昨晚我订货的那家棺材铺,进去看了看,给李小桃订购的那具大红棺材,已经上了漆,基本干透了,我付了钱,并约定晚上六点过来拉走。
到了咖啡馆,店里一楼没有人,只有那个筷子腿的前台小美女鬼,她说谢心安在二楼,还是1号包间。
我上了“并不存在”的二楼,刚进入包间,就听见哗啦啦的声音,窗外“又”开始下雨了,而且,和上次一样,雨中照例有不少人在缓缓行走,而且,都没有打伞。
或许是地府的光景,这次我并未感到多奇怪,可能是有些适应了。
谢心安慵懒地蜷在沙发里,正抱着一本书在看,见我进来,她合上书,放在桌上,抬眼冲我笑笑,抻了个懒腰,半抱怨半撒娇道:“替你出了三趟车,可累死本阁了呢!”
“谢谢。”我把车钥匙还给了她,她也把凯迪拉克(就停在楼下)车钥匙还给了我。
“本阁未吃午饭,你想喝点什么?”谢心安问,她还没点,桌上只有一杯柠檬水。
“果汁吧。”我说,牛肉吃多了,感觉有点腻。
谢心安按下桌上的呼叫铃,外面很快传来哒哒哒,小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筷子腿推门进来,献上菜单,谢心安点了一份惠灵顿牛排,以及一份蔬菜沙拉,然后把菜单推给了我。
我打开看了看,很正常的一本西餐厅的菜单,翻到最后面的酒水一栏,这里有些奇怪,除了西瓜、芒果等时令果汁,还有一些我从没听过名字的饮品,什么光丽姬娅、家吗良品,感觉像是音译。
“这……是什么?”我指着“家吗良品”,问筷子腿。
“一种果汁饮料,很好喝。”筷子腿小美女鬼笑道。
“那来一杯吧。”我说,定价是38元,还挺贵的(西瓜汁12元),在我印象中,贵的东西,一般都是味道不错。
“您确定吗,吴大人?”筷子腿看了一眼谢心安,掩嘴偷笑。
我也看向对面,谢心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本阁也来一杯,许久没喝过这玩意了。”
“好嘞!”筷子腿退出包房,等餐过程中,谢心安又拿起那本书看。
万历十五年,原来她还是个明史爱好者。
我可没有看书的习惯,又不太敢一直盯着窗外雨中的过路鬼们,只得掏出手机,随便翻翻网页,打发时间。
照理说方圆应该找我,但她之前被我打发了之后,也一直没和我发微信,可能是酒劲儿还没醒,依然在家里睡觉,倒是有个陌生女孩添加我微信——宝珀店的那个女销售员。
我为了炫耀,伸出左臂,以对面的谢心安为背景,拍了个“美女名表”cp给她看,谢心安低着头,这个角度看上去很文艺,但等我发出去之后,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人呢?我打开那张照片,仔细观察,照片里只有表和对面的座椅,并没有谢心安!
我疑惑看向对面,她明明就坐在那里啊,我肉眼能看见的东西,为什么手机看不见?
也不是看不见,我拍的照片里是有她的,但一发过去,就没了!
我以为是手机出了问题,又把这张照片随便转给另一个好友,结果是一样的,照片里还是没有谢心安。
到底是个鬼,嗯……与众不同。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我女朋友,不炫耀了也罢。
我放下手机,嗡,我随手发的那个朋友回?
是我一大学同学,搞金融的,估计不怎么懂表,宝珀表的英文缩写(没有and),就是那两个比较尴尬的字母,而且还标在表上比较明显的位置。
我正要让他去百度宝珀两个字,筷子腿推门进来,将一份热腾腾的牛排放在谢心安面前,又将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分别放在两边,里面插着的,不是吸管,而是一个小勺子。
我疑惑地用勺子搅了搅,黏糊糊的,里面的液体呈褐色,有点像是芝麻糊,但又没那么粘稠,闻起来味道也是怪怪的,不好形容。
“尝尝吧,你非要点,本阁也不好拦着你。”谢心安笑道,自己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没毒吧?”我小心翼翼地问,她喝的,我未必能喝。
“不知道,”谢心安坦率地说,“还从未有活人喝过这东西。”
“……你别吓唬我!”我皱眉,“活人没喝过的东西?难道,这是专门给鬼准备的,据我所知,地府最著名的饮料,就是孟婆汤了。”
“这不是孟婆汤,”筷子小美女鬼笑道,“这可比孟婆汤高级多了,只有地府五品以上的棺员才能享用呢!”
“那你喝过没?”我趁着问她。
小美女鬼摇头:“我才九品,当然没喝过啦!”
“什么品不品的,”谢心安不屑道,将杯子推给了筷子腿,“本阁的,赏你了。”
“啊?这……”
“喝吧,又没人知道。”谢心安不再看饮料,拿起刀叉,专心对付那块牛排。
这个筷子腿倒也没有客气,也没用勺子,端起杯子,咕嘟嘟,咕嘟嘟,一口气干了个底朝天,喝完之后,她擦了擦唇边的残留物,还打了个嗝,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
她喝也没事,我也试试好了。
我用勺子弄了一点,放进嘴里,第一反应是腥,第二反应是咸,第三反应是臭!
像是某种鱼子酱的味道,而且,还是过期了的鱼子酱!
“这……你们是怎么下咽的!”我皱眉道,把杯子推了过去,“我的也赏你好了。”
“嘻嘻,谢谢大人!”筷子腿来者不拒,把我那杯也给干掉了。
“麻烦你,给我整点阳界的东西。”我说。
“好的大人,要不,我给您榨一杯西瓜汁?”
我点头,筷子腿出去,关门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从楼道上来了一个人,穿着一件雨衣,湿淋淋的,像是刚从外面的大雨中进来。
“那是什么人?”我问谢心安,那人似乎进了另外一个包间,我看见筷子腿也朝那边去了。
谢心安的耳朵动了一下,眉头微皱:“不用管,你坐你的,他坐他的。”
看她的表情,似乎认识那个家伙,而且,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要不要吃?”谢心安插了一块牛排问我。
“这是正经牛排么?”
“……我哪儿知道它正经不正经!你倒是有点不正经!”谢心安白了我一眼,不给了,把牛排自己送进了口中。
“我怎么不正经了?”
“你如果正经,昨晚就不会把我弄到床上去了。”谢心安娇媚道。
我黑着脸,没法反驳,确实是我弄的。
筷子腿又进来,这回端来了“正经”的西瓜汁,等我喝完,谢心安也吃完了,她擦擦嘴,穿上鞋,起身:“走吧,帮我搬家。”
“搬家?搬去哪儿?”我问。
“搬到你家呀,你那个小妹妹,不是回去了么。”谢心安笑道。
“……所以你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我惊讶道,她不是睡殡仪馆的么!
“嗯哼!我会付你租金的。”
“可是……”
“别可是了,先将就一阵吧,我正让小玲物色新房子,你那房子太小了,才两个卧室,哪儿够她们睡的?”
“……还要人要搬来?”我瞪大眼睛,这是把我家,当成她的办公室了么,“她们”,可都是鬼?
“小玲、李小桃,加上你、我,至少得四个卧室才行。”
“小玲是谁?”我问,没听她提过,该不会是那个筷子腿吧?
好像不是,我记得筷子腿告诉过我她的名字,但被我给忘了。
“小玲是谁?你问我?”谢心安一脸的讶异,“她还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她在哪儿么?我都没见过她。”我跟她出了包间,纳闷儿道。
谢心安摇摇头,指向不远处的洗手间:“你去看看镜子就知道了。”
第37章 五品棺的薪酬
我疑惑走向洗手间门口那面镜子,还没等走到,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就是刚才我从包间门缝看见的那位。
应该是个鬼,看他头发湿漉漉、肚皮鼓囊囊的样子,像是个溺水死者,跟赵溪的死相差不多,但还没浮肿到她那种程度。
我向他微微点头示意,白脸男子却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瞪大牛眼,伸出双手,要来掐我的脖子!
“放肆!”谢心安一声娇喝,“此人乃新任白龙使!休得造次!”
白脸男的双爪停顿在空中,没看向谢心安(他的视线被我给挡住了),只是耳朵动了动(看来鬼的听觉系统比较发达),慢慢放下双手,噗通跪在了地上,声音沙哑道:“白龙使大人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我悄然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谢心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她那根满是白布条的棍子,啪、啪,打了白脸男两下子,都打在了肩膀上,和李小桃挨打的情况差不多,白脸男上衣肩膀处被烧毁,里面的皮肤烧的“刺啦刺啦”响,但伤口却很快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我有点不太理解其中的科学原理,是鬼的伤口愈合的都很快,还是仅被谢心安的棍子打伤的鬼,才会愈合的很快?类似于某种惩戒,有疼痛,却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理解,反正这个白脸鬼被打得呲牙咧嘴了半天,也不敢反抗,等恢复了伤口,又给谢心安磕了个头,然后起身,恭恭敬敬地后退,退入了隔壁的二号包间。
“他是谁?”我问。
“一个不长眼的东西,你不用管他。”谢心安随口道,原本手里擎的那支棍子,已经不见,不知道她藏哪儿了。
经过白脸鬼一番折腾,我把照镜子的事儿给忘了,跟着谢心安下楼,我开我的车,她开她的车,一前一后回殡仪馆。
上了三楼,305,谢心安的行李已经打包完毕,三只大手提箱,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我将两只手提箱拎下去,想了想,装进了她的奥迪后座,如果用我的凯迪拉克的话,会占据后备箱里棺材的空间,万一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我出车,就没地方装尸体了。
谢心安拎着最后一只行李箱下来,奥迪后备箱没地儿了,只好放在后座。
“你在这儿吧,我和小玲去就行。”谢心安向我伸手,要我家的钥匙。
“……哦,好。”我还是不知道谁是小玲,把家里钥匙给了她。
谢心安开车走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看副驾驶,也没人呐!
她走后,我来到洗手间照镜子,镜子里是我本人没错,仔细看了看,检查检查五官,除了挺帅,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许晚上下班回家,就能见到那个小玲了吧?
回到车队值班室,今天似乎很忙,他们几个都出车了,我找了张纸,把脑海中想象出的替换李小桃尸体的方案,分成几个步骤给写了出来,按图索骥,以免行动的时候出现纰漏。
写完之后,秦大爷给我打来电话,说下午新运来的其中一具尸体的家属过来了,“照例”要感谢我。
我去后院停尸房,死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戴着眼镜,身上穿着校服,进门之前,秦大爷悄悄跟我说了,这是个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跳楼自杀的高三学生(秦大爷知道是“白大人”给运回来的,我不了解情况,所以重新告诉我一下)。
家属很悲痛,对我运送尸体之事表示感谢,死者还有个刚上高一的妹妹,也跟着过来了,哭的跟个鬼一样。
我引用套话,安慰了家属一阵,跳楼嘛,难免肢体会摔坏,我打电话把今天当班的入殓师冯哥给请了过来,两人一起整理遗体,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事后,家属给我俩一人一个红包,等家属走后,我打开数了数,有零有整,一共是3033,冯哥的也是一样。
但凡丧葬之事,都讲究使用单数,这家就很懂,无论是单位数字,还是各个位数字之和(三三得九),都是单数,而且,三、九都很“吉利”。
我觉得这个数额,已经很大了,但冯哥显然习惯了这种待遇,不以为意地掂了掂红包,揣进口袋,便去洗手。
我没敢独吞这笔钱,给了秦大爷1033的好处费(人家刚才帮我了),又给谢心安转过去2000块钱,毕竟人是她拉回来的,谢心安那么爱财,肯定会秒接。
熟料,她接倒是接了,马上却又给我反转了一笔钱过来,我点开一看,一万?!
“啥意思啊,领导?”我用语音问。
“你的试用期工资,周薪。”
“……地府给我开的吗?”我惊讶道,帮她干活,还有工资呢?
“嗯啊,试用期少点,只有一万,转正之后,周薪一万八,每个季度还会有奖金。”
雾草!没想到干阴差这么赚钱,早知道我还开什么灵车,周薪一万八,一个月就是七万多,再加上她说的奖金,一年能有一百万!
可是,兴奋之余,我不由得有点担心,因为钱来的太容易了。
这么丰厚的待遇,我有命赚,可还有命花么……
第38章 午夜凶铃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改变计划,不再攒钱,而是及时行乐,赚多少,花多少,这样的话,万一哪天自己哏儿屁了,也不会后悔钱没花光!
我父亲去世的早,我对他甚至没什么印象,我母亲早就改嫁了,重组了家庭,人在南方,每次过年的时候,她才会回来看看我,从我高中到现在,年年如此(我那个房子的首付倒是她给我付的),所以我对她的感情也比较淡薄。
无牵无挂,我还攒钱有何用?留着结婚么?我又不是没房子!
想开了这件“大事”,对于近期频繁和鬼接触的事情,我倒是释然了不少,生死看淡,不服咱就干!
到了下午三点钟,车队的同事们陆续回来,有人看守电话,我便不再殡仪馆呆着了,反正我可以随身携带公车——这车开着太扎眼了,而且车况不好(快30年车龄的老车),开起来到处响,化油器的发动机,冬天打火还费劲,要不,我换一台车?
也不用殡仪馆掏钱,我自己买,私车公用,估计领导不会反对的吧?
我给主管我们车队的领导打了个电话,陈述我的想法,领导想了想,说:“倒不是不可以,那台车确实该换换了,但也不能让你自费掏钱,这样吧,单位出20万,车型你自己选,如果超出20万,那你就填一点儿,车还是得挂靠在殡仪馆名下,但车身不用贴殡仪馆字样了,你平时可以自己开,当私家车用。”
“多谢领导。”我笑着挂了电话,挺好,还给补贴20万,这也就是我们单位,比较有钱,而且财务相对独立,好办事儿。
我怕今天不能跑完买车手续,耽误干活,还是开着凯迪拉克,去了本市的汽车4s店一条街,挑选车型。
领导的意思,让我选个20万出头的车就行了,不用自己填多少钱,但我是那种占单位便宜的人么?
一步到位,丰田埃尔法,就是很多明星喜欢的那种保姆车(我不能选轿车),82万,完税价91万,正好有一台现车,直接全款提走,隔壁就是交管所,办了个临时车证,整个过程,还不到半个小时,4s小姐姐都夸我,是她接待过的最快的顾客。
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豪横!
办完手续,我又回到4s店,让修理师傅帮我把后面的五个座椅都卸掉,然后,把凯迪拉克里的那个金属棺材给转移到埃尔法里面,都是用螺丝固定的,直接拧就行,不需要焊接,因为涉及“白事”,师傅们不愿意干,我给了他俩一人两千块钱,不愿意也捏着鼻子干了。
但凯迪拉克那个五个零的牌照,我没有申请转移到这车上来,那牌照比车还扎眼呢!
改装完毕,我开着这台也许是炎夏境内最豪华的灵车回家,这回,走在路上没有特殊待遇了,社会车辆不再给我主动让路,还有个摩托车巡捕见我没挂牌子,截停了要查我的手续,不过当他看见后座的金属棺材,立即敬礼放行,也没看手续。
在炎夏,死者为大,活人对死者的敬畏是天生的,各个阶层,莫不如此。
回到我所在的小区,谢心安的奥迪停在楼下,二楼的窗帘却紧紧关闭,她似乎不喜光。
我兴冲冲地上楼,看看那个“小玲”是不是在家,说不定跟谢心安一样,也是个美女呢,即便是鬼,不能“使用”,但看着也养眼呐!
然而,事实令我比较失望,只有谢心安自己在家,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还在看那本《万历十五年》。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她问我。
“去李小桃家。”
谢心安点点头:“哦,原本打算约你看电影去的。”
“看鬼片吗?”我笑道,想去,但真不能,今晚前半夜,我的时间都排满了。
谢心安瞅瞅我,笑而不语,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
“我去洗个澡。”我说,折腾了一天,还钻了后备箱,身上有点脏。
洗澡的时候,我揭下创可贴,打算换一张,可等我冲掉伤口周围的血迹之后,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完全复原,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觉得,这肯定和谢心安有关,我是她的手下嘛,她应该有保护我的职责,就像面对咖啡馆二楼那个白脸男时一样——定然是她偷偷帮我治好的伤口,只是我不知道她具体用的是什么法术。
挺好,不用担心伤口感染了,不知道以后受伤,会不会也是如此。
洗完了澡,裹着浴巾路过客厅的时候,谢心安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以为是自己浴巾没裹严实,低头看看自己,很严实啊,并没有走光,咕噜,她居然吞了一下口水,该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吓得我一哆嗦,赶紧溜进了自己卧室,换上了一身舒服的运动装,方便晚上做事。
“大人,你晚上吃什么?”我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叫了外卖,你呢?”谢心安又恢复了端庄,捧着书,装模作样地看着。
“还不饿,饿了再说吧。”我说,她吃了就行,不用我管了。
“明早我想吃鱼粥。”谢心安忽然来了一嘴。
“鱼粥……”我想了想,那是南方的东西,本市好像没有卖的,“你会做吗?”
谢心安一脸无辜地摇头:“看电视里有人吃,觉得味道应该不错,你给我做吧。”
“……好。”我苦笑,毕竟是人家属下,人家提要求了,自然要满足,4万月薪,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下楼,我开上新灵车,去尹城街,棺材的油漆已经晾干,老板帮我装进了灵车里,问我还需要什么?
“能帮我找两个力工最好,干过白事儿的。”我说,自己挖坑的话,得挖半宿。
棺材铺老板这方面的人脉比我广(我只认识老板一级的人,而他能找到具体干活的),很快就打电话叫来了两个工人,说是跟他的棺材铺长期合作的抬棺人,有的是力气。
我说了晚上的工作任务,让两位大哥开价,他俩商量了一下,要价500块每人。
我点头,拉他们出发,路过一家银行的时候,我去atm机取了六千现金,一人分给三千,多出来的2500,算是封口费。
两位大哥是内行,不该问的不问,美滋滋地收了钱,全程变哑巴。
等到了李小桃他家村子,天还未黑透,我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跟两位大哥玩了会儿斗地主,又输给他们一千多块钱。
晚上八点钟,天终于黑透了,我带他俩上山,来到白天定位的李小桃墓穴那里,小桃爸他们,已经挖好了坟坑,长两米、宽一米的长方形坑,深度大概是一米五。
我拿出图纸,给两位大哥看了一下,他俩会意,下了坟坑,从侧面掏出了一个新的长方形,并且用木棍把空间撑了起来,防止塌陷,掏完坑之后,我们三人合力,将大红棺材抬上山岗,沉入坟坑,推进了那个隐蔽的空间里,然后用早已准备好的纤维板做了一层薄薄的隔断,外面再砌土,封住,其实一脚就能踹开,但正常人,并不会进坟坑里来试他一脚。
搞定假棺材,我拉着他俩回到市区,放下他俩,自己单独来到殡仪馆,找到晚上值夜班的冯哥,交代了一下明早的事宜,并给了他一些好处费。
从殡仪馆出来,我又去城南的狗市,购买了一条刚刚病死的大狗(白天联系好的),用纸棺材包裹好,偷偷运回殡仪馆,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我对照了一下自己那个计划表,貌似都完事儿了。
十一点整,今晚倒是比较消停,没有电话找我,我去值班室转了一圈,正准备去鱼市场买条鱼,方圆打开电话,问我在哪儿。
“在单位呢,怎么,才缓过来呀?”我问。
“可不是,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以后可不跟你们喝了!”
“今天白天的案子,你听说了么?”我主动问,在美女面前,该炫耀还是得炫耀一下——主要是我忍不住炫耀。
“听说啦!他们说你受伤了?严重不?”
“不严重,基本好了。”
“嗯……我想出来走走,你陪我好吗?”
看吧,美女都有英雄情结,她开始主动约我了。
“好,我去你家接你。”我启动车辆,脑子里规划了一下路径,去方圆家,恰好路过鱼市,就拐过去买了一条大青鱼,用冰镇起来,放在后备箱里。
很快到了方圆家,下车,正要锁车,无意中,我看见后面的金属棺内壁上,又出现了字迹!
不过,这次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的字,像是用毛笔写的,四个字。
好臭,拿开!
看字迹,和之前用口红给我写提示的,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换了台车,那个“东西”,还是跟了过来。
我只是有些惊讶,倒没怎么觉得害怕,想了想,我开头问道:“你说的是鱼吗?”
说完,我紧盯着内壁,果然,它开始写字了,尼玛还会英语,写了个“yes!”
我赶紧把装鱼的盒子从棺材里拿出来,放哪儿呢……副驾驶也不合适,一会儿方圆会坐。
咦,车顶上有行李架,绑上去,长度刚刚好。
绑好了鱼,我又看向内壁,看“它”是否还有新的指示,并没有,连之前的字迹也消失不见了。
我满意地拍拍手,合作的还挺好的,好说好商量嘛!
给方圆打电话,两分钟后,她穿着便服从小区门口出来,扎了个丸子头,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很可爱。
“想去哪儿?”我问。
“看电影吧,可以吗?”方圆歪着脑袋,期待地问。
看电影?谢心安似乎跟我提过这个要求,怎么她俩今晚都想看电影?
“今晚上映什么?”我问。
“午夜凶铃呀,重置版,听说可好看了!”
“……好吧,那个,你介意多个人一起看吗?”我试探着问。
“介意!”方圆直白地拒绝了我邀请谢心安的想法。
我耸耸肩膀,没敢再说什么,二人上车,去了电影院,购票进入1号放映厅,已经是深夜了,大半夜敢看这个片子的人不多,放映厅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六个人,我和方圆坐定,大屏幕正好播放完广告,关灯了,进入片头。
方圆有点紧张,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袖子,半个头藏在我肩膀后面。
“还没开始呢,你就怕成这样?”
上面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从身后传来的!给我吓了一跳!
我和方圆几乎同时回头,只见一位美女翘着二郎腿,捧着大桶爆米花,悠闲坐在那里。
“白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方圆惊诧道。
完蛋!我跟谢心安说今晚没空,没法陪她看电影,结果却带了方圆来看电影,还被谢心安给逮了个正着……
第39章 电影挺好看的
“开演了,看电影吧,你俩。”谢心安并未回答方圆的问题,深深靠近椅子背,冷冰冰地说。
我忐忑地转过身来,看向大屏幕,原本还想着趁方圆看电影害怕,揩她点儿油之类,现在也不敢造次了,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地看。
这是4d电影,座椅能动的那种,贞子出来的时候,椅子后面还往脖子上喷冷气,整得挺吓人。
但我实在没理由害怕,因为一个真正的女鬼,就坐在我身后,即便贞子从屏幕里爬出来,估计面对谢心安,她也不敢怎么样,谢心安会用棍子削她的!
方圆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扭扭捏捏了,跟我几乎是同一个姿势,电影里出现吓人情节的时候,她也只是哆嗦一下,不再牵我的衣角,更别说往我怀里钻了。
看了大概半小时,我忽听见后面传来高跟鞋声,回头一看,谢心安起身,正往外走。
“去哪儿呀?”我问。
“这电影好无聊,本阁先回家睡觉去了。”谢心安把剩下的半桶爆米花塞给了我。
我心里顿时舒畅,走了便好,虽然之于我而言,美女多多益善,但也要分场合,这种环境下,显然一个一个来比较合适。
谢心安走后,方圆可能有点小生气,依旧沉闷不语,抱着肩膀看电影,不过看了一会儿,又遇到了吓人的情节,身后没有谢心安这只“鬼王”罩着,她应该是确实感到了害怕,被吓得叫了两声之后,小手再次牵住我的袖子,我一边盯着屏幕,一边用余光瞟着方圆,等到下一个吓人的地方,趁着她哆嗦,我顺势把她搂进了怀里。
方圆象征性地缩肩,挣扎了两下,转头看向我:“你干嘛?”
四目相对,就是有点黑,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看见眼球里的微光,我想亲下去的,可是怕黑灯瞎火的,万一亲错了地方该有多尴尬,于是犹豫了,犹豫两秒钟后,我还是决定试一试,万一方圆接受了呢,可当我真正亲下去的时候,方圆却把脸转了回去,我亲到了她头发上,亲了一嘴毛。
“你怼我干嘛?”方圆以为我是用手戳她的脑袋了,哀怨道。
“不好意思,没注意,我也有点害怕。”我讪笑道,她还在我怀里,并未挣脱出去,不着急,再等下个情节吧,感觉有点像是狙击手借着炮声的掩护,伺机扣动扳机那样婶儿……
几次试探之后,两人并肩,已经贴的足够近了,我觉得机会来了,便松开了搂着方圆肩膀的手。
“嗯?怎么了?”方圆居然问我。
“没什么,中间这个扶手有点硌得慌,我能拿开吗?”我问,如果拿开,两人之间就没有任何阻隔,更方便我下手。
方圆显然也知道这个扶手的作用,沉默半响,没吱声,我就当是默许了,慢慢抬起扶手,胳膊重新搭上方圆肩膀,她顺势软塌塌地靠进我的怀里,又顺势躺在了我的膝头,不看电影了,仰面看着我。
再次四目相对,我抓的时机还不错,电影里是白天,光线充足,彼此看得很清晰,方圆似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小嘴儿微张,鼻翼扑闪,呼吸很重,眼睛里透出七分恐惧,两分好奇,还有一分像是渴望。
我保持自认为帅气的冷酷表情,俯身下去,她先闭眼,我也闭了眼,刚碰到果冻,还没尝到她唇膏是什么味道的,四下里忽然一片光明!
我赶紧睁开眼,方圆也赶紧起身,左右一看,尼玛,电影演完,谢场开灯了!
后面还有几个观众呢,都在看着我俩,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好再继续,方圆尴尬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道:“我、我先去个厕所,你在门口等我吧。”
说完,她打开自己的小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一溜小跑,第一个出了放映厅。
不知道她去厕所换什么去了。
我收拾了一下卫生,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钟了,事儿没办成,责任怪我,没能更好地管理时间,不过来日方长,今天看方圆的态度,我应该很有机会,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明早还得出李小桃的葬礼呢。
在厕所门口等了一会儿,方圆落落大方地出来,眼神也不飘忽了,脸蛋也不红了,二人并肩出了电影院,夏夜微凉,方圆穿着露肩长裙,冻得直抱肩膀。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我说。
“嗯……”方圆拨浪鼓似的摇头。
“怎么?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不怕你爸骂你呀?”我笑道。
“我爸今晚值夜班,家里就我一个人,刚看完那么吓人的电影,我可不敢一个人回去睡!”方圆撒娇道。
“……那怎么办?要不我陪你住一晚?”我佯装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乐的不行。
“嗯……”方圆的头都快摇掉了,“要是让我爸知道我带你回家过夜,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
“那……去宾馆?”我又建议道,宾馆好,安全卫生舒适,墙壁还隔音,可以随便折腾。
“去你家吧!”方圆踮脚道。
“啊?我家……”
“怎么?不方便?封佳佳不是回老家了么?”方圆歪着头问,白天打电话时候,我告诉过她这个事儿(好像是)。
“她是回老家了,可是……又、又有人搬进来了。”我苦笑道。
“谁呀?”方圆皱眉问。
“……白大人。”
“哦,”方圆一脸失落,低下了头,“那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你不害怕啦?”
“有她在,我不是更害怕么!”方圆撇了撇嘴,径直走向埃尔法。
只能这么办了,我可以把她哄睡着了自己再走——但我肯定不敢夜不归宿,谢心安还在家等着兴师问罪呢!
车上,一开始,气氛有些尴尬,后来,方圆问起了今天白天的案情,我又详细跟她说了一遍,等说完,正好到她家小区。
送方圆上楼,她用钥匙捅开门,打开灯,我正要跟进去,她却拦住了我,淡淡地说:“你回去吧。”
说完,她就要关门。
我用脚卡住门:“不急,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方圆眯起眼睛:“真的?”
“真的。”
方圆抿嘴想了想,重重点头:“可以,但你不许碰我!”
“……好。”
进了方圆家里,感觉她家屋子还有昨晚的酒气呢,我在沙发坐着,方圆去洗澡,洗完了,穿戴整齐地出来(不是穿浴巾出来,显然是不想给我机会),瞅瞅我,也没吱声,进了她自己的卧室,把灯关了,但没关门。
我看了一会儿电视,她的意思,应该是让我进去吧?
我起身,咳嗽了一下,示意我来了,到了卧室门口,停顿片刻,方圆没拉窗帘,外面的光倾泻进来,勾勒出她被子里面的形状,躺着呢。
我来到床边,方圆睁开了眼睛,转头看我:“干嘛?”
“等你睡着啊,不是说好了么?”
“哦。”方圆又闭上了眼睛,把我晾在一边。
我站得很尴尬,又不好坐在床边,只得半倚坐在她的书桌边缘,静静地看着她。
大概十分钟后,被子起伏变得很规律,方圆的睫毛,也不再抖动,睡着了。
“走了啊。”我轻声道,她没有回应。
我悄然退出卧室,来到门口,没有关灯,给她留着吧,免得晚上起来害怕。
换鞋出门,下楼,进入埃尔法,发动汽车后,我抬头看了看她所在的窗口,并没有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站在窗口幽怨地看着我,许是真睡着了。
我摇头苦笑,开车回家。
大后半夜,街道上总算没多少车的,偶有外卖小哥出没,将夜宵送至城市的某一个孤独的角落。
回到自己家小区,家里关着灯,是不是谢心安也睡着了?
我上楼,轻轻开门,打开客厅的灯,谢心安的高跟鞋在门口摆放着,肯定是在家里,我换上拖鞋,走向虚掩着的自己卧室的房门,推门进来,打开壁灯,尼玛!床上盘腿坐着个人!吓得我差点没喊出来!
“你在我房间干嘛?”我皱眉问,她要是躺着,我就不害怕了,可谢心安偏偏是坐着,而且还低垂着头,用头发遮挡着面部,貌似在学贞子的造型——但她的小吊带背心暴露了身份,上面有个小猪乔治的卡通标志。
谢心安抬头,用手分开长发,冲我笑道:“回来啦!”
“嗯……就你自己吗?”我还记得,应该有个小玲。
“问我呢?”谢心安从床上下来,跟我擦肩而过,去了隔壁自己的卧室,把门给关上了。
费这劲儿干嘛,直接穿墙不就得了?
我着实有点困了,也懒得猜她的想法,简单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想……梦见贞子了,说她就是小玲,追着我满大街的跑,这给我吓得,直喊谢心安的名字!
我定的是五点半的闹钟,准时闹醒,没睡够,但不能再睡了,得去上班,李小桃的遗体告别仪式,定在早上六点半,现在她的家属们,应该已经从村里出来了。
上厕所,照镜子,谢心安忽然闪现在我背后,用身体顶了我一下,立即给我吓精神了!
“早……”
“早。”我叼着牙刷说。
“本阁还没说完呢,早餐吃什么呀?白龙使大人?”谢心安皱眉,双手搭在我肩膀上,眉头渐渐舒展开,颇有些暧昧。
“楼下早餐铺吧,做早饭来不及了。”我说。
谢心安舔了舔舌头,贴身蹭进卫生间里面,坐在了马桶上。
哗啦啦,原来鬼也会这个的。
但我没敢去看,不礼貌,封佳佳跟我一起住的时候,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来,至少,佳佳会把我赶出来,再门关上……
第40章 灵车之灵
为了维护自己的绅士形象,我只得端着牙缸,去了厨房。
她的动作倒是快,等我刷完牙出来,谢心安已经穿好了西服套装,踩着高跟鞋,站在门口等我了。
我加快进度,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楼下的包子店里(昨天车顶的那条鱼,被我忘了,已经变臭,只好扔掉),谢心安照例还是以米饭为早餐,并对我的豆腐脑嗤之以鼻,说长得像人类的脑子,我倒是没什么,毕竟常接触尸体,周围几桌客人可被恶心坏了,瞪了谢心安几眼,纷纷离席而去。
没办法,人家是“大人”,我总不能训斥她。
吃完早餐,二人同车去殡仪馆,李家因为是丧女,而且是刚成年的女孩,不是喜丧,所以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多人,胳膊上都挂着黑纱,全是亲属关系。
葬礼简单而肃穆,主持人是他们自己找了,读了祭文,亲属们围绕李小桃的遗体转了一圈,便出去烧火圈和衣服了,等他们回来,殡仪馆的工人,已经把李小桃推进了炼人炉车间里,原本我已经安排了工人去换尸体,但谢心安有点不放心,亲自进去,把李小桃的尸体留下,把昨天我买的那条死狗放在铁板床上,推进去焚烧。
我们殡仪馆安装的是高温电炉,效率高,烧的干净,我和死者家属一直在外面等候,半小时后,车间的门打开,谢心安亲自推着小铁车出来,上面摆放着一些散碎的骨质,还真看不出来是人是狗,反正都是小块和粉状物。
见到自己女儿变成了一堆白骨粉,李小桃爸爸终于止不住悲伤,哭了起来,瘫坐在长椅上,不肯面对,主持人指挥其他家属将骨灰收敛,装入盒子,然后杀了一只大公鸡,让滴血的公鸡在前面,给这条死狗引路,一路吆喝着,离开了殡仪馆。
我全程跟随,免费用灵车把这条狗的骨灰送回了村里,村子这边的人比较多,感觉全村的人都来观看,小桃爸爸执意要购买的那口白棺材已经到位,放在了坟坑边缘,主持人搞了个仪式将骨灰盒放在棺材里,再给棺材钉钉子,然后几个小伙子用木杠抬着棺材,小心翼翼放入坑中,填土,立碑,完活儿。
到上午十点钟,一切葬礼活动结束,我又安慰了李小桃爸几句,顺便问了他一嘴:“之前看坟地的那个道士,是男的女的?”
“男的呗,哪有女道士啊,是个老头。”
我点点头,看来跟我在宝珀表店里遇到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换尸体的工作,得在晚上进行,我告别李家,回到殡仪馆,直接来到停尸房,果不出我所料,谢心安已经把李小桃的真身,又给弄回到了11号冰棺里,还好,今天的天气比较凉爽,经过早上一番折腾,李小桃的身体看起来也没有损坏,我甚至还凑近了鼻子闻了闻,确实没有异味(除了死体本身的味道)。
“今晚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记住下葬的时辰,七天之后,同样的时辰去挖出来,灵力才会最强。”谢心安嘱咐我道。
“灵力?什么意思?”我问。
谢心安笑而不语,推上了冰棺,穿墙而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穿的墙的那一边,好像是厕所,但愿她别一脚踩进去。
回到车队值班室,我给方圆发了条微信,问她起床了没,方圆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她的豪车的方向盘,看起来像是要去单位上班,她们法医不需要坐班(因为经常要加班,不分昼夜),单位有事才会去。
“昨晚在电影院,我可能有点冒失了,向你道歉。”我发过去语音,这叫欲擒故纵。
但方圆并没有回复,过了好一阵,她才回了条语音:“你们接到通知了么?”
“什么?”
“我的同事们在棋盘山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棋盘山?跟那对儿师姐妹有关?
“然后呢?”我问。
“确切地说,是半具尸体,像是被野兽给吃掉了,棋盘山上有野兽吗?”方圆语气狐疑。
肯定没有,如果有,早就被网友爆出来了,再说棋盘山才多大面积,四周几百里地,全都是平原地区,遍布村落,大型食肉动物根本不可能从深山老林迁徙过来。
“我先过去,稍后跟你联系。”方圆说。
大概五分钟后,殡仪馆办公室打来电话,通知我去收尸。
我本想告诉谢心安一声,但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活人的事儿她不管——罢了,她只关心李小桃,不知道七天之后,到底会炼个什么东西出来。
我开上新车,二赴棋盘山,根据办公室给我的定位,拐来拐去,竟又走到了昨天那片人工林前面,我下车查看,林子里面,多出来不少新的车辙印记,我开车码着车辙印往里面走,很快,到达了昨天和那两个女人遭遇的地方,继续往前开,一直开到人工林和原始林地交界之处,终于发现了巡捕队的车辆,以及方圆的车,一共有七八台之多,还有全副武装、戴着头盔和面具的特勤井,应该是参与搜山行动的那波人。
我下车,拽了个同志过来,询问尸体的地点,那个巡捕同志说,在山顶,车无法上去,只能徒步。
“山顶人多吗?”我问,山比较陡峭,我一个人没法用裹尸袋把尸体弄下来。
“不少。”
我点头,打开后备箱,准备拿裹尸袋,卧槽?车厢内壁,又出现了新的字迹:陷阱!
什么意思?是抓那两个女人的陷阱,还是……抓我的陷阱?
“我说……你出来说话呗!”我挠头道,总用笔交流也不是个事儿。
但“灵车之灵”没出来,而是继续用空气在内壁画符。
“女……”我念道,它写的太慢了。
“女……天?女娲补天么?”我猜测道。
它像是被我给气到了,“大笔”一挥,狠狠在字上画了个叉,也是个小暴脾气。
我又重新观察它写的字,右边并不是天,第一笔是撇,是个夭字。
女……夭。
妖!?
“你是说,死的男人,是个妖?”我惊诧道。
灵车之灵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慢慢地“擦掉”了所有的字痕。
我的理解,它是默认了我的猜测。
对于我车里的这个东西,我是无条件新任的,因为它每次给我提供的信息,都准确无误。
妖,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玩意……
第41章 爱的魔力转圈圈
我又等了十几秒钟,灵车之灵没有再给我新的提示,它貌似总是点到为止。
应该没问题吧,山上那么多巡捕在呢,搜山的巡捕,都会带手槍,即便遇到妖,照理说可以对付——在我的理解里,鬼可能用槍火打不死,但妖可以,因为再厉害的妖,也会是个实体,是一坨肉体,主要成分是蛋白质,有血管和神经,可以被人类的武器给干掉——至少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关上车门,抱着裹尸袋开始登山,山很陡峭,但我的体质还行,不至于呼哧带喘,二十分钟后,顺利登顶。
棋盘山的平顶面积很大,大体上呈正方形,边长超过500米,虽然是个平顶,但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构成了一座“石林”,有很多石头阵,造成许多平行视觉死角。
人只有在空中,才能俯瞰山顶全貌,而一旦陷入石阵当中,基本很难走出来。
其实这里本可以作为优质景点进行开发的,无奈此地距离市区太远,又受制于本市的整体经济情况(三线小城,开发不到这么远,修路到这里就是一大笔钱),所以一直处于荒野状态,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走的路,还是这两天巡捕同志们新踩出来的羊肠小路。
周围不见人,不知道尸体在哪儿,也没个接引的,我只得爬上一座高石,往“棋盘”中间眺望,找到了,离我所在的位置,大概有100米远,我记住了方位,以及沿途的两处坐标,从石头上爬下来,在石林中穿梭前进。
两分钟后,终于到了案发现场,尸体已被白布覆盖,方圆和另外两个巡捕站在一旁。
寒暄了两句,方圆说可以把尸体抬走了,我看白布的形状,很短,还以为里面是个小孩,掀开一看,原来不是半截身体,而是小半截身体,基本上从肚脐往下的肢体,都不见了,里面的内脏也被掏空,只剩下半具骇然的躯壳,不过上半身倒是完好无损,包括面部,可以看得出来,死者走的很安详,距我推断,是先死亡,之后尸体遭到了损毁。
我将半截尸体装入裹尸袋,这男人很瘦,拎起来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一个巡捕要帮我抬,我说不用了,扎紧了袋口,往后一背,就像背着半袋儿白面,很轻松。
方圆她们留在了现场,尸体检查完了,还有取证工作要做,我独自回返,路上,在石林中遇到了一个三人巡捕小组,说正在搜捕可能损毁尸体的“野兽”。
“未必是野兽,”我提醒道,“也可能是个人,如果遇到陌生人,也要盘问一下的。”
巡捕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面嫩的新人,可能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裹尸袋上有殡仪馆的标志,他站的角度刁钻,没看见),忽地掏出手槍:“是你干的吧!你不就是陌生人么!”
另外一个中年巡捕连忙制止:“胡闹!他是白龙使大人,怎么可能是凶手!”
“白龙使是啥?”那个新人问。
我也放下袋子,饶有兴趣地听这位中年巡捕讲述,因为我除了知道,白龙使是谢心安的副手之外,其他关于白龙使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
中年巡捕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关系,您说吧。”我笑道,掏出一盒华子,分给他们,拉近关系。
“白龙使是阴差的一种,白无常大人座下的正五品官职,每座城市里,仅此一位,除了土地爷和白大人之外,可谓一鬼之下,万鬼之上,厉害着呢!”
我装作很懂地点点头,但我感觉,中年巡捕更像是在给我戴高帽,说的有点夸张了吧?我自己有多厉害,心里还是有点b数的,比较擅长逃跑倒是真的——那两个家伙,女道士和女凶手,一对儿师姐妹,明显是练过功夫的,移动速度很快,但也没能追上我。
“原来真的有鬼哇!”那个年轻巡捕惊讶道,就像是之前我听说有妖时的表情一个样。
“告辞!”我点着自己的烟,拎起裹尸袋,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他那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听见那个年轻巡捕小声问。
“应该是新收的小鬼儿吧,山顶不是死了一个人么!”中年巡捕猜测道。
我袋子里装的如果是个鬼就好了,我可以问问他,到底是谁把他给弄成这样,可惜,我只是个收尸的……
原路返回,下到山下,把尸体装进灵车里,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室,摘掉手套,这儿应该没人管卫生,直接扔在了窗外(不文明行为,不要效仿),然后重新点着一根华子,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后车厢:“我没看见妖啊,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个陷阱么?”
等了半支烟的时间,灵车之灵也没有“显灵”,是不是睡着了?
算了,不等了,先回去再说,我相信只要我到了殡仪馆,即便是妖,也不敢对我下手,因为谢心安在那里镇守呢,我这个白龙使是正五品,谢心安不得是四品呐?那么厉害一个地府棺员,基本上所有鬼见了她都愁得慌,相信一般的妖精也不敢惹她。
启动灵车,回返,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很足,阳光把树林打扮的很浪漫,如果方圆跟我一起回来就好了,或许可以下车去溜达溜达,踩一踩吱吱响的落叶。
出了树林,进入村里的水泥小路,导航不知怎么的,不好用了,停在某个点上,不动地方,回头我得去4s店讨个说法,这才刚买一天的新车啊,丰田都不靠谱了么?
前后都没有车辆,我在路上拐来拐去,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个“棋盘村”,而且,前面的路况看起来越来越陌生,我记得来的时候,路两侧的庄稼地里只有玉米,怎么现在又出现了大豆和谷子地了?
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我停车下来,前后都是弯道,看不太远,我爬上车顶,向远处眺望,站的不够高,只能看见远处的棋盘山,算是个明显坐标,还是找不见那个村子,看来真是迷路了。
回到车里,我将导航重启,还是不能使用——手机更不用说了,棋盘山上好歹还有点信号,这边的信号是空格,跟停机没什么区别。
但我相信一点,只要沿着一条路往前走,肯定能开出去,哪怕走错了路,走到了临市也不要紧啊,上高速再往回返呗,最多浪费点油钱和过路费。
想到这里,我重新启动发动机,沿着水泥路往前开,很多弯路,车速上不来,开了能有十分钟,前面还是庄稼地,我有点慌了,再次停车,下车,爬上车顶眺望。
嗯?怎么感觉还是在之前停车的那个地方?难不成,这是个圆圈路?
我又看了看四周的庄稼地,似曾相识,我挠了挠头,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盒华子,放在了路上,然后继续往前开,十分钟之后,前方路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烟盒!
还真是个圆圈路,但既然是圆圈路,就肯定会有岔路口,要不然这个圆圈是从哪儿延伸过来的呢?指定是我没发现,于是,我开着埃尔法,压扁了华子烟盒,继续往前慢慢开,一边看一边留意,寻找庄稼地中隐蔽的岔路口。
十五分钟后,我没能找到岔路口,那个扁扁的华子烟盒,又出现在了前面的路上!
不,这不是圆圈路,绝对不是!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第42章 沙沙
呵,我一个阴差,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遭遇了鬼打墙,你敢信?
看来灵车之灵所言非虚,这里真的是一个“陷阱”,只不过,我都已经陷在这个阱里跑了三圈了,怎么“猎手”还不出现,过来收割我这个猎物呢?
我看了看埃尔法的油量,还有半箱,这是一台油电混动的发动机,比较省油,还能跑很长一段距离,不用担心,我熄火下车,捡起那盒扁华子,第三次爬上车顶,依然能看见棋盘山。
既然不能回主干道,那我回棋盘山总可以了吧?
没有路,我直接从庄稼地里冲过去如何?
不过当我进入庄稼地考察的时候,发现这一招行不通,这附近的庄稼地像是优质农田,土壤异常的肥沃,一脚踩下去,都会形成一个深达五厘米的脚印,埃尔法很重,底盘又低,又有庄稼挡路,是没法在田里行驶的,如果被卡在了田里,四面八方都是一人多高的庄稼地,我岂不是会更慌张?
还不如在路边呆着呢!
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徒步穿越庄稼地,去棋盘山那边找方圆她们汇合,这个办法或许可以实现,不过我担心我的脸,会被庄稼叶子刮得面目全非——现在的青纱帐,叶片含水量十足,玉米叶边缘都很锋利,跟锯子似得。
但也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儿啊……
正犹豫,要不要破相赌上一把,忽然,我听见前方的庄稼地里,传来一阵沙沙声。
定睛看过去,只见棋盘山方向、距离我大概200米之外,庄稼开始成片的倒伏,像是一股两米宽的浪头,正朝我这边疾驰奔涌!
会是什么,野猪吗?速度可是挺快!
我赶紧跳下车顶,启动汽车往前开,即便是个圆圈路,我也得跑啊,总不能坐以待毙,跑起来兴趣还有反击的余地,为了听声辨位,我把驾驶室两侧的车窗都打开了,开出大概五十米远,右侧的车窗,忽然传来了刚才那种沙沙声,我看向右侧后视镜,只见后方大概二十米的路边庄稼地,也开始倒伏,“浪头”正在追我的埃尔法!
这个煞笔东西,怎么不到路面上来追呢,虽然它的速度很快,但我这好歹是台车!
深踩油门,我很快就甩掉了那个兄弟,沙沙声也不见了。
我长舒一口气,放缓车速,主要是降低发动机的噪音,侧耳倾听,反正它跑不过埃尔法,如果那东西再追上来,我再踩油门就是了,这车至少还能再开200公里,就是累,也能把那玩意给累死。
开了能有五分钟,还是没有动静,是不是它已经累死了?
但我不能再往前开了,因为如果继续向前,我将回到原点,追尾那个东西!
想到这里,我停下车,保持埃尔法怠速,打开车门,第四次爬上车顶查看。
没看见周围有倒伏的庄稼地,也就是说,这里暂时安全,我喘了口气,就站这儿呆着吧,可以预警至少100米,等它再冲过来也来得及,我掏出手机,举高高,看能否收获信号,还真出现了一格!
我赶紧给方圆打电话,但还没等拨出去,信号又中断了。
没法再往高处,除非我把埃尔法给立起来,我四下里踅摸,看有没有电线杆子之类可以爬上去的东西。
还真发现了一个,在前面,大概200米之外,而且我还惊奇地发现,电线杆子的线路是直的,两边延伸出去,远处的电线杆子一根一根变小,如果跟着这条线走的话,总不会还是原地转圈吧?
当然,这又涉及到徒步的问题了,原本我只担心颜值受损,现在庄稼地里还有“野猪”,我更不敢离开埃尔法了,这个办法不行,还得再想招。
现在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方圆她们能在棋盘山顶看见我,不知道从她们的视角看,我是不是在庄稼地里画圈圈,如果是,她们应该会发现我“迷路”,主动过来帮忙,至少过来询问下情况吧?
想到这里,我心生一计,从车里掏出另外一个裹尸袋,用剪刀裁开,变成一大块黑布,然后去庄稼地里挑选了一根又长又粗的玉米杆(能有两米多高),去掉枝枝蔓蔓,把裹尸布两个角系在玉米杆上,当成旗子,朝棋盘山方向挥舞,这样目标能更明显一些——人类的眼睛对于视界之内的移动目标,总是会优先捕捉。
挥了几下,休息半分钟,再挥几下,如此反复了大概五分钟,我忽然发现,棋盘山顶上,也出现了一面挥舞的大旗,但距离太远,我并不能看见旗下的人是怎么个状态,早知道把家里的望远镜带来好了。
甭管怎么说,对方肯定是发现了我,所以,我更为卖力地连续挥了十来下,对方的旗帜,像是旗杆突然断掉,坠了下去。
我把玉米杆插在了车顶的行李架上,已经完成了对接,剩下就是等待救援了,他们也有车的。
胳膊有点酸,我坐在车顶,左右相互揉着胳膊解乏,同时不忘留意周边,但那个沙沙声,始终没有出现。
过了能有十分钟左右,棋盘山方向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来了!
我兴奋地起身看过去,果不其然,三台车先后出现在路面上,我跳下埃尔法车顶,叉着腰,站在路边迎接友军,现在就是有沙沙声老子也不怕了!
最前面一台是捷达,开车的正是之前在山顶碰到的那个年轻巡捕。
“咦?白龙使大人,您怎么在这儿?车坏了吗?”他停下来,扒下车窗问我。
“……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我疑惑道。
“我们这个班儿完成任务,收队了啊。”他说。
原来不是故意来支援我的。
“这路是错了,”我说,看来他们也走错了路,“前面是个圆圈路,开出去十分钟,还会回到这里。”
“怎么可能,”年轻巡捕笑道,“我们就是从这条路来的,是不是,老王?”
他问副驾驶的另外一个巡捕,那个巡捕却面色凝重,下车前后看了看:“好像……好像走的不对。”
“不可能!就这一条路,还能走错?”年轻巡捕倒是很自信。
副驾驶巡捕疑惑上车,示意年轻巡捕继续开,我也没拦着他们,呵呵,肯定会转回来的。
第二台,也是巡捕车,跟着前车一起走了。
第三台车则是方圆的私家车,副驾驶带着一个女同事,她似乎感知到了事情的诡异,下车,忧心忡忡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刚才鬼打墙的经过跟她讲了一边,方圆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那咱们快跟上前面的车啊!”
“跟他们干嘛?”我不解地问,“反正他们会回来的。”
“万一他们开出去了呢?”
“那就说明鬼打墙被破了呗,那不是好事么!”我笑道。
“可万一等咱们往前走,又闭合了呢?”
对啊!这个鬼打墙,很可能是有针对性的!
我赶紧上车,和方圆的车一前一后,去追那两台巡捕车。
五分钟后,我叹了口气,因为我又看见了那只被我丢在路边的华子烟盒,那肯定不是巡捕丢的,他们有规定,不能抽这么贵的烟,怕影响不好,所以肯定是我的那一盒。
我停车下来,回头对探头出来的方圆道:“被你说中了,他们出去,咱们被困在里面了。”
“那怎么办呀!”方圆问。
“怎么办……对了,你手机是不是小米mix3?”我忽然想起了方圆那只绿色的手机,我身边的人,基本都用华为,连谢心安这个地府的人都用华为,但方圆是用小米的,估计是个骨灰级“米粉”。
“对啊,怎么了?”方圆掏出了手机。
“借我用一下!”我拿着她的手机,第五次上车顶,果然,有信号,两格!
这手机除了好看,没其他特别的,就是信号贼强!
我给谢心安拨了过去,擎起来,等接通之后,开了外放,继续举高高。
“怎么啦?”她问,声音还算清晰。
“我们被困在一片庄稼地里了,大人。”
“嗯?迷路了?”
“不是,应该是鬼打墙,该怎么破?”我问谢心安,之前如果遇到这种诡异的事儿,我的第一选择绝对是给老周打电话,他是我的前任,上一届的白龙使,现在老周不在了,我只能找谢心安,她是老周的上级,肯定也懂如何破解。
“哦,鬼打墙啊,好办,”谢心安笑道,“我给你发个八卦图,你只要按照指定线路,就能走出来。”
谢心安话音未落,我忽听左手边的庄稼地里,又传来了那种沙沙声!
“快上车!”我招呼方圆她们,这俩傻子,还往那边走,要去看个究竟呢!
“什么声音?”谢心安在电话里问。
我跳下埃尔法,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不知道,听起来像是野猪,我得先避开它!”
“你把话筒对着那个方位,让我听一下。”
“没时间了!”我着急道,沙沙声越来越近了,这次貌似速度更快。
“你该不会是……遇见沙民了吧?”
“沙民?什么鬼?”我皱眉。
“不用跑,它们不会对你怎么样!”谢心安笑道,语气很肯定,可能是听出来了。
“真的?”我抬起右脚。
“就是比较吓人,做好心理准备,它们或许,是想带你出去。”
第43章 沙民与狐妖
方圆的手机快没电了,这可是现在唯一保命的东西,既然谢心安说没事,那应该问题不大,我挂了电话,看向不断靠近的沙沙声,方圆她俩已经进了车里,拉上车窗。
沙沙声在距离路边大概三米远的玉米地里停止,玉米杆也在那里停止了倒伏。
“来者何人?”我大声问,谢心安不是说,来的是“沙民”么,字面上理解,是生活在沙漠里的人民?反正是人就对了。
忽地,从路边的排水沟那里,地底下,钻出来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了我面前,给我吓得呆若木鸡!
土从他的头顶、肩膀簌簌下落,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形生物显露出尊荣,这尼玛……僵尸?
看着不像,他的眼睛跟人类是一样的,只不过身上实在是太瘦了,接近于皮包骨,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体重里估计80%是骨头的重量,而剩余20%的皮肉,也都像是贴在骨头上,而非长在骨头上似得,看上去松松垮垮,一触即掉。
“您是……”我壮着胆子问,“沙民?”
“皮包骨”微微一愣:“你知道沙民?”
我摇头:“才听说,是白大人谢心安……女士告诉我的。”
得赶紧把她老人家搬出来,据说在东北这块地方,提白大人比较好使。
“原来如此。”这个人微微一笑,薄薄的嘴唇咧得都快没了,露出一口黄色的牙齿,有尖又利,比较吓人!
“敢问阁下现身,有何贵干?”我拱手问,刚才谢心安不是说,沙民是来帮我们出去的么?
沙民拱手还礼:“我等被困此地,已近百年,既然您和白大人相识,还望转告白大人,帮我等引路黄泉,早日投胎做人。”
我没听太懂,怎么个意思,是想死么?
沙民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等原来章大帅麾下之军士,百年前于此地大战,战死沙场,就地掩埋,但不知为何,我等被葬于地下七日之后,全都活了过来,并且陷入此阵当中,无法死去投胎,也无法活着出去,若干年前,一位白龙使大人途经此地,告知我等缘由,说是那一战之后,有一狐妖霸占了此地,结成八卦阵,利用我等军士的尸气修炼,这才致使我等丢失尸气,转为阴阳之人,半死不活,为地府所不容,亦无法重归人界。”
有点拽文,但我大体上听明白了,反正是被一个狐妖给害了,死了,但没变成鬼,而是变成了半人半鬼、半活半死的样子——这就是我看到的这副尊荣,所以地府不承认他们是身份,就没法参与转世轮回,只能被困在这里。
“实不相瞒,在下乃本地新任白龙使,”我认真道,刚才他提了,之前有个我的前任告诉的他个中缘由,“请问,需要本使怎么帮你们?只要转告白大人就行么?”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既然谢心安知道“沙民”的存在,估计已经对此事有所了解(之前那位白龙使告诉她的呗),但却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可能是不太好办。
“原来您是白龙使大人,失敬、失敬!”沙民噗通一下,给我跪下了,动作太激烈,挂在骨头上的碎肉甚至都掉落了不少。
“只有收服盘踞此地之狐妖,归还我等尸气,才可归于地府。”
我点点头,原来他们是想死的彻彻底底,而不是重新变成活人,这似乎更简单一点。
“那狐妖在哪儿?”我又问。
沙民伸出骨指,指向不远处的棋盘山:“便在此山中。”
我忽地想起灵车之灵给我的指示,也是说有妖,而且还有妖布置的陷阱,这陷阱,多半指的应该就是沙民所说的“八卦阵”,也就是此地的圆圈路,而这妖,就是布阵的狐妖罢?
“行,这事儿我记下了,回头我跟白大人禀报一声,争取早日帮你们解脱。”我认真道。
“多谢尊使!”沙民又给我磕了一个头,然后回头,召唤道,“弟兄们,都出来了,有人帮咱们做主了,快来参见新任白龙使者!”
呼啦啦,庄稼地的排水沟里,又冒出来不少沙民,也都跟这个高挑的一样尊荣,他们像布队一样,在路边排列整齐成两排,一共有四十多个,在头一个沙民的指挥下,齐刷刷下跪叩头。
“请起,各位……兄弟,弟兄!”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叫什么,他们是章大帅那个时代的军士,估计和少帅年纪相仿,如果活着,都是100多岁的人了,我得叫祖宗。
“这事儿我记下了,一定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我向他们拱手承诺,也只能是承诺,以我现在的实力,别说是收服那只狐妖,我特么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还!
沙民们纷纷起身,渐渐后退回排水沟,又都钻回了地底下,领头的那位沙民最后退下,下半身先入土,留着上半身,再次向我拱手:“尊使,拜托了!”
“好说,好说。”
领头沙民的头没入排水沟,除了地面上有些泥土之外,一切归于平静。
我打开车门,把方圆和她的同事叫了下来,两个小姑娘都是脸色煞白。
“我以为遇到丧尸了呢!”方圆心有余悸道。
“哪有什么丧尸呀!”我笑道。
“咋没有呢,你没看过夏树吓得行尸走肉么?说的可都是真事儿啊!”那个女巡捕不服气道。
“那些个沙比作者,整天坐在家里,就会胡说八道,别他们的,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出去吧。”我点着一支烟,那本书我还真看过,不过只看了两章就放弃了,写的太辣鸡。
答对走了沙民——我现在才明白,他们之所以被叫做沙民,不是因为从沙子里钻出来,而是战死沙场之人——打发了沙民,我又爬上车顶,给谢心安打电话,咨询该怎么出八卦阵,顺便汇报了一下刚才沙民的请求。
“本阁不是不想帮他们,而是打不过那只狐妖,”谢心安直截了当地认怂,“他们说的那位白龙使,是健国初期的一位老道士,功力在我之上,他都奈何不了那狐妖,本阁也没办法,除非,假以时日,你的实力登峰造极,或许可以破阵救人。”
“哦……”我认为她说的是一堆废话,怎么可能发生的事儿,我的功力?毫不客气地说,是零!我有个屁的功力,就是普通人一个,“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直接开出去不就行了。”
“可我们还在八卦阵中啊。”
“八卦阵是狐妖为了困住沙民而设的,对你们没有作用。”
我懵圈了:“可我们被困住了啊,我都开了三圈了也没开出去!”
“……你们不是被狐妖困住了,是被沙民困住了,还没理解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沙民想让我给谢心安递句话,才故意截停我的,他看人倒是很准的,为毛知道我认识谢心安呢?
挂了电话,我让方圆她们俩跟在我车后,继续往前开,果然,很快就离开了这片区域,前方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小村子:棋盘村。
路过村里商店,我停车下来,买了三瓶脉动,惊险过后,需要补充一点能量。
方圆那个女同事似乎懂得很多,悄悄问我,是不是内急了,又不好意思在庄稼地里解决,想背着她们,在车里解决?
“就这?”我不屑地摇了摇脉动的瓶子,“抱歉,口太小了。”
不知道脉动这个梗是谁传出去的,我试过,根本不够用。
穿村回城,她俩还有任务,直接去了巡捕房,我先回家,冲了个澡,换上运动服,准备晚上的行动。
正要吃点东西,值班室电话打来,城南有个人,跨越护栏,摔死了,让我去收尸。
很常规的一种横死,寸劲儿,这种事情在本地比较常见,不守规矩而死的人,绝大多数不单单是那一次不守规矩,而是在日常生活中,习惯了不守规矩,始终在鬼门关边缘摩擦试探,不收了这种人,天理难容。
去城南拉回尸体,办完手续,已接近晚饭时间,谢心安不在殡仪馆,不知道去哪儿了,发微信也没回我,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又遇到了惊吓,我有点困,但又没时间补觉,我决定喝杯咖啡提提神,去殡仪馆前面的超市买,这里的销量不大,日常送货频次较低,瓶装咖啡的日期都不太好,我怕拉肚子,没敢买。
于是,开车回市区——车后备箱的金属棺材里,多了一具尸体,李小桃,是我从停尸房里偷偷运出来的,秦大爷看见了,但没说什么,可能是谢心安跟他打过招呼。
路过尹城街的时候,我忽地想起,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咖啡馆嘛,虽然是个游鬼聚集之地,而且有不知名的奇怪味道的饮料,但他家咖啡还行,蛮好喝的。
想到这里,我拐入尹城街,停车在元泰咖啡馆前,因为是晚饭时间,这回里面总算是有些客人了,活人,都在一楼,透过橱窗可以看见,基本上都是年轻人,情侣比较多,我分析,他们并不知道元泰咖啡馆的禁忌——本市的老人有些知道,基本不来尹城街,更不进元泰咖啡馆。
我进了咖啡馆,前台里站着的是个新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廖鑫?是你吗?”我试探着问。
“您是?”前台美女表情疑惑。
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就是廖鑫!虽然模样变了——我认识的廖鑫,是在水柜里泡了很久的那个,脸部有些浮肿,胖乎乎的,而眼前这个廖鑫,瓜子脸——但我见过她在系统(方圆当时用手机查阅过)里的照片,肯定是她!
第44章 汉服美女
“我是吴免啊,不认识我了?”我笑道,没想到她死后,来这里上班了。
廖鑫摇头:“不认识……我们见过面?”
我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偷听后,小声问她:“你知道自己是活人还是死人吗?”
廖鑫一阵颤抖,表情惊骇:“你!你到底什么人!”
看来她知道自己是个“鬼”。
“我就是当初把你从水柜里运到殡仪馆的灵车司机。”
廖鑫眯起眼睛:“灵车司机……吴免……白龙使?”
“没错,正在本使。”我笑道,既然是鬼,那就得尊重我了,因为在鬼的世界系统中,本使可是个五品大棺,我查过九品中正制对应现代的行政等级,五品官,差不多相当于本地的长务副柿掌,已经很厉害了!
但廖鑫却不惧本棺(她爹的棺比我大),只是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我爸跟我提过你,谢谢你。”
得,连“您”都不用了,还不如不提,老老实实当个顾客就好。
“那个谁呢……腿很长很直那个服务员?”我问,筷子腿是不是高升,不在这里当差了?
“你说小莉啊,她在楼上伺候客人呢,要我叫她下来吗?”廖鑫不卑不亢地问。
“不用了,我就想喝杯咖啡,你会弄吗?”我问,咖啡机就在前台里,后厨是负责制作简餐的。
“新学的,你可以尝尝。”廖鑫笑道。
我捡了个靠窗座位等待,五分钟后,一杯漂浮着冰块,同时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送到我面前。
“十五元,微信还是支付宝?”廖鑫从女仆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卡,正面绿色,背面蓝色。
“……我还用花钱?”我一边抿咖啡一边笑道。
“……没人告诉我,你不用花钱啊?”廖鑫皱眉,她也不确定。
算了,不难为她了,我给她扫了十五块钱,这时又来了新客人,廖鑫招呼去了。
我很好奇,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这里当服务员,如果她生前的朋友、同学来了,认出她可怎么办?我不知道廖鑫在这里上班是谁安排的,抽空我得跟谢心安汇报一下,这显然是个欠考虑的人事安排,即便当阴差比较神通,但也不能如此胡来,在阳界造成不良影响怎么办?
别说,这咖啡倒是真不错,比筷子腿小莉做的要好喝,我甚至没忍住打包了一杯,留着晚上干活时候,困了再喝。
咖啡不错,但这里的简餐则是一言难尽,我没去后厨查看,不知道里面的厨师是人还是鬼。
临走的时候,筷子腿小美女鬼从楼上下来,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并把我和廖鑫相互介绍。
“我俩认识,”我笑道,“你在上面伺候白大人么?”
刚才廖鑫说筷子腿在楼上伺候人,我猜可能是谢心安。
“在的呀,不过我不止是伺候白大人,阴阳司的瑶殿下到访,白大人正在陪殿下呢!”
我听过阴阳司这个名词,听起来应是地府中专门关系阴阳事务的机构,谢心安是阴阳司里的一位大棺,但并不是主事的人,只是东北这一片区的负责人。
正说着,楼上传来高跟鞋声,我抬眼看上去,只见谢心安穿着一袭白色的“汉服”,款款而下,汉服配高跟鞋,她可挺敢穿。
“楼梯很陡,您小心着点儿。”谢心安抬头招呼,紧接着,从楼梯拐角又出现一位美女的身影,同样也是穿着“汉服”——我不懂民族服饰发展史,对于所有古装,我都称呼为“汉服”。
她穿的是黑色的“汉服”,不像是女装,而更像是男装,黑色大袍,胸前是斜襟(可以顺手从里面掏出银两那种古装),腰间扎着一条“腰带”,腰带中镶嵌着一大两小三块翠绿的玉石,看起来既温润,又阴冷,一看就不是阳界的物件儿,但应该挺值钱的。
这位应该就是阴阳司的什么瑶殿下了,等等,殿下?难道她是地府的皇室成员?
我下意识地让开楼梯口的通道,谢心安噔噔噔下来,站在我身前,把我挡在了后面,可能是不想让我露面,不过等那个黑袍美女殿下下来的时候,还是驻足,朝我这边瞅了一眼。
“哦,殿下,他是新任白龙使,菜鸟一个,还什么都不懂呢。”谢心安小声解释道。
黑袍女子面无表情,甚至连头都没点一下,背着手,迈着方步,走向咖啡馆门口。
看这姿态,应是视察来了。
两位古装美女,颜值身材都属一流,自然引起了咖啡馆里其他客人的注意,都盯着门口看,不过当谢心安出门的时候,忽然回手,向咖啡馆里撒出了一大片金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好香啊!”
“太香了!”
“啊!我要飘了!”
顾客们都像是疯了似的,开始提鼻子“抢”闻空气中的金粉。
我可知道谢心安诡计多端,赶紧屏住呼吸。
过了大概十秒钟,客人们纷纷冷静下来,时间像是倒流了五分钟似的,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状态,坐在原位,该干嘛干嘛。
我狐疑地看了看手表,卧槽,不是错觉,而是这里的时间,真的被拨回到了五分钟前——刚才喝完咖啡时我看了一下表,五点二十四分,而现在变成五点二十了!
机械表不像电子表那样会出问题,里面都是环环相扣的齿轮,在我没拔出表耳调时间的前提下,手表被回拨了五分钟,只有一个解释:这里的时空,确实被回拨了五分钟!
没想到谢心安,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看来,我以前是小瞧她了……
第45章 棺材里的古怪声音
隔着橱窗,我看见那位黑袍女殿下上了一台银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谢心安帮她关上车门,挥手目送其离去,然后,谢心安进了自己的车,也开走了(我以为她会回来找我的),我也只好和廖鑫、筷子腿告别,出了咖啡厅,我又看了一眼宝珀手表。
咦?时间变成了五点二十五分,又恢复了正常,看来谢心安回拨时间的有效空域,仅限于咖啡馆之内,咖啡馆大门之外,依旧是阳界的时空。
只不过是增长了一点见识,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来喝咖啡的。
时间还有点早,我开着埃尔法,去了一趟五金店,买了些趁手的工具,装进车厢里。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没到七点钟,天就全黑了,正好,方便我行动。
七点整,我开车出城,二十分钟后到达李小桃家村口,我把车停在了乱坟岗东边一处隐蔽之地,正好有个草垛,我捡了些草,把车盖住,只留后车门的位置。
路边不时有车经过,现在农村有车的人也多了,得再晚点才好行动,因为李小桃的墓地,离村路只有二十多米,而且不远处就是个弯道,车从村里出来的时候,经过拐弯地带,车灯刚好可以舔到李小桃的那座新坟,容易被发现。
一直等到八点半,我打开后备箱闻了闻,李小桃的身体离开冰棺已经好几个小时,已经开始产生不好的气味,不能再等下去了。
改天去把后面的金属棺,改装成冰棺,省的跑长途再发生尸体变质的事情。
我将李小桃的身体从金属棺中拽出,装入裹尸袋,扛上肩膀,带上工具,趁着没车经过,快速穿过村路,借着灌木丛的掩护,上了乱坟岗,绕到李小桃坟地的后面,放下尸体,开始挖掘。
土质松软,比较好挖,可就是下面总过车,每挖下去一点,就得蹲在草丛里躲避一会儿,有张有弛,这样倒是不累,大概两小时后,我终于挖到了李小桃的那口白色棺材,这是坐标,它侧面一米,就是我预先藏起来的红色棺材,我挖出一个落脚点,用锤子砸开了两具棺材中间的挡板,爬入红色棺材所在的墓室。
空间有些狭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棺材盖挪开一道缝隙,然后回到地面,把裹尸袋拖进去,将李小桃扒拉出来,推入红色棺材。
封棺,搞定!
记下时间,晚上十点零四分,谢心安说过,七天之后的这个时间,再把她挖出来,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据我分析,早了可能还没腌制成功,前功尽弃,如果晚了,李小桃“复活”之后,被憋在棺材里,没能及时出来,将经历第二次死亡,让我们白费功夫。
墓穴地下不透风,还缺氧,一口气忙了两个小时,给我累的满身大汗,浑身酸软,我坐在那口装着大狗骨灰的白色棺材边缘,抖了抖手上的土,掏出一根华子点燃,深吸一口,过肺,更缺氧了,但却很舒爽,舒爽是因为尼古丁进入血液,而非烟气本身的香味——哪有什么香味,无论抽什么烟,都是窒息的过程,目的只是为了获取尼古丁,用来刺激大脑,短暂的兴奋。
我也曾乞求长时间的兴奋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找到,那种在身体、心灵之间,能够产生共鸣的一种兴奋,听说,啪,啪,会是那种感觉,我还没试过,但这个目标,或许很近了,对象会是谁?
方圆?貌似还得往后排一排,虽然在电影院里,我俩有过比较密切的接触,但是我能感受得到,方圆并不是那种很开放的女孩子,而是很传统,可能她允许一些比较常规的情侣亲昵方式,比如拉拉手、亲一口,拥个抱,但真正实质性的接触,我估计,没一、两个月,很难走到那一步。
谢心安?别闹了,即便是她主动让我上,再借我两个胆子,我都不敢!为毛?不因为别的,就她那冰冷冷的体温,就足够扑灭我一切的浴火,冷郁,往往伴随的是节制,我不敢对她想入非非。
那会是谁?
谢心安已经点名了,就是我刚刚的劳动成果,李小桃,谢心安说过,七天之后,如果一切顺利,李小桃需要借助我的阳气,才能顺利“转职”,死而复生,变成谢心安的助手,所以说,她可能是我今生第一个女孩——基本上概率是99%,谢心安还说过,正因为是纯阳之体,才会对李小桃起作用,如果在七天内我不小心泄了纯阳,可能就不需要我了——基于此,我才会对腌制李小桃一事,如此上心。
总有一种预感,李小桃,这个之前和我素昧平生的女孩,将来很可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胡乱想着,一支香烟燃尽,这还是李小桃她爸送我的烟呢,命运弄人,我笑笑,在棺材上捻灭烟头,准备爬上去,忽然,我听见脚下传来“咚”的一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不小心踩掉了坑边的石子打在了棺材上,低头看了看,太黑,看不清楚,可能这里土质太软。
我换了个位置,再往上爬。
咚咚咚!
这次听得很真切了,不是石子砸棺材板子,声音是从棺材内部发出来的!
但我没能分辨出来,到底是从白色棺材里,还是从红色棺材里发出来的声音!
我有点紧张,屏住呼吸,乱坟岗上无风,静的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
这次辨出来了,是从白棺材里发出来的,因为我的一只脚,正踩在白棺材顶上,震动感很明显,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正用力往上拱!
没道理啊,白棺材里面,不是应该只有一个骨灰盒么?里面装的是那条狗的骨灰,难不成是那条狗死的太惨,来找我算账来了?不能啊,那狗是自然死亡,又不是我主动杀的,只不过顺便借用一下它的尸体而已,犯不上找我报仇哇?
那会是怎么回事?
咚咚!又来了,而且这次弹脚感更加明显,像是在冰雪地里,把汽车的abs给踩出来之后,刹车踏板的反馈感!
我有点慌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爬出了坟坑,四周左右看看,乱坟岗并无异常,现在只要我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去,就算完成任务了,可是……如果那声音,是个活物怎么办?我怕把它和李小桃埋在一起,小桃的身体会被它给弄坏掉!
咚咚!咚咚!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给谢心安,却被她给挂了,很可能她还在陪那位瑶殿下,不方便接电话?我用微信发了条语音,描述了一下现场的状况,谢心安很快回复了5个文字:忙,自己处理。
处理个几把!我要知道该怎么处理,还会找你么!
咚咚咚咚!
棺材里的东西,开始连气儿敲了!
好吧,她让我自己处理,是处理,而不是逃跑,那我就处理一下好了。
不管怎样,第一步肯定会是:打开棺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二步肯定是:用我的“白龙使”身份吓唬它!
这两天的经历告诉我,白龙使这一身份,非常有威力,无论是各路小鬼还是沙民,都比较忌惮白龙使。
甚至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即便是这乱坟岗上所有亡魂同时出现,将我包围,我也不会感到害怕,只要淡淡地说一句:我乃新任白龙使者。
估计他们就都纷纷下跪了。
想到这里,一种盲目的自信,油然而生,我从工具袋里掏出撬棍,重新跳进坟坑里,举起撬棍,准备开棺,然而,它却没了动静……
第46章 按住它的头
“喂,在吗?”我傻不拉几地问了一嘴。
咚咚!它立即给了我回应!
我哆嗦了一下,抓紧撬棍,准备把步骤换一换。
“咳咳!你听着,我乃新任白龙使,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棺材里的东西像是楞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声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尖利声音!
“放我出来……”
我差点扔了撬棍,直接从坑里飞出去!
这尼玛声音,也太像鬼了!比电视里那种鬼声音效都让人感到瘆得慌!
我有点犹豫了,毕竟它现在被困在棺材里,我还是安全的,可一旦把它放出来,谁来保障我的安全?万一它不顾我的白龙使身份,把我给弄死怎么办?
“那个……”我定了定神,“我再重申一遍啊,我是新任的白龙使,谢心安的部下,你可不要胡来,谢心安大人此刻正在陪同阴阳司的瑶殿下视察,一会儿就过来!”
我把之前在咖啡馆见到那两个美女,尤其是那位女殿下也给拉上,看能否镇得住棺材里的玩意!
果然起了些作用,棺材里的声音沉默半响后,嘎嘎笑道:“原来是尊使大人,失敬失敬。”
“你是何人?”我拿起腔调问。
“小女子乃本地一孤魂野鬼,无亲无故,住在这风水宝地,倒也逍遥快活,怎奈今日被一黑犬压住了魂祗,无法动弹,还望尊使大人帮小女一把,日后必有重谢。”棺材中鬼的声音变了,变得和正常人类无异,而且听起来还很温柔。
这里是乱坟岗,有些年头历史了,埋在此地的人,和岗上的坟头并不对应,很可能是一层压一层,如果她是几十年前埋在这里的,而且还没有亲朋好友来给上坟,那么随着时间流逝,坟头被风化,夷为平地,被人遗忘,于是又起了新坟,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这黑狗是本尊使埋下的,若压着了你,于情于理,我确实应该救你。”我沉声道,这是事实,坟地是我和那个道士一起选的,狗也是我换掉的,可能如果是李小桃埋在这儿的话,未必会压着她所谓的“魂祗”,我有听说过,黑狗对于很多鬼来说,是个克物。
“多谢尊使!”女鬼的声音兴奋了起来。
“但是,本使有个问题。”我顿了顿,为了体现自己的冷静,我放下撬棍,重新点着一支烟,不紧不慢地抽了两口,在此过程中,她一声未吭,也很冷静。
“既然你是鬼,为何不去地府报到?”我问。
鬼的归宿是地府,这点毋庸置疑,昨晚在方圆家吃饭的时候,我记得是谢心安,还是方圆爸来着,跟我和方圆讲过,说阴差的主要责任有两个,一是把新死后的鬼魂,带入地府,二是把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去地府、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抓回地府,类似于阳界的巡捕的职责,把犯罪者绳之以法。
刚才女鬼说,她死了很久了,肯定是孤魂野鬼,很可能属于“在逃”人员,所以我得问清楚。
“小女子何尝不想去地府转世投胎,再生为人呐?只可惜此地荒僻,极少有阴差大人前来巡视,加之小女无法走出这乱坟岗,自然没法去地府报到了。”女鬼幽怨地说。
“没法走出乱坟岗?这话从何说起?”我皱眉,她不应该是行动自由的么?现在是被黑狗压住了,才无法动弹——她自己说的。
“尊使大人或许不知,此地名曰“卧龙岗”,百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章大帅麾下有一道人,在此地设下“卧龙伏虎阵”,不过被对方阵营中的高人给破了,大军掩杀过去之后,那位高人身中流弹而亡,这阵法,便没人能解得开,故而小女被葬于此阵之内,无法出去,魂不飞,魄不散,其实,也很是寂寞的……”
又是章大帅?
算起来,此地离棋盘山倒不算远,也就七八十公里,对于一场战役而言,应该算是同一个战场。
百年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搞的到处都是残留的阵法?
有沙民的话在先,所以我相信这个女鬼的话。
而且,谢心安既然选在这里腌制李小桃,是不是也考虑到了这个阵法的存在?
魂不飞,魄不灭,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说吧,要本使如何救你?”我问。
“简单呀,只要请尊使把那只黑犬的骨灰盒移走便可!”女鬼急切地说。
确实简单,两撬棍就能搞定。
我用手掂了掂撬棍,权衡一番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将撬棍插入白棺材缝隙,三下五除二,将棺材板子撬开一个口子。
“你躲开我,我伸手进去了啊!”我说道,怕女鬼藏在棺材里咬我。
“呵呵,”女鬼嗤笑,“尊使大人可真会说笑!”
我特么哪有说笑!好吧,看来她不会咬我,我侧着身子,伸进棺材里一条胳膊,摸索到骨灰盒的位置,骨灰盒上有个铜把手,我用手指勾住,慢慢将其拖拽到棺材边缘,然后一点一点移了上来。
骨灰盒太大了,无法完全拿出来。
“你能帮我一下吗?”我问。
“大人,黑犬犹在,小女还是动不了的呀!”
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我深吸一口气,用肩膀顶住棺材盖,往上使劲……咦?怎么感觉棺材盖子以及上面的土,重量变轻了许多,我没使多大力气,就把它给顶了起来,顺利掏出了骨灰盒。
“多谢大人!”骨灰盒拿出的瞬间,女鬼一声娇喝,旋即,一缕白烟从棺材里窜出,直接冲到了坟坑上面。
跑了么?
我把手臂抽出来,慢慢下沉肩膀,将棺材盖子合上,至于黑狗的骨灰盒,无所谓的,我稍一用力,将骨灰盒抛出了坟坑,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谢谢打人!”身后传来女鬼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就坐在李小桃的坟头上,盘腿而坐,我本以为她是个人……没想到,竟是个……这什么玩意?身体是个人,还穿着人的衣服!
但她的脸,却是一只……狐狸?不是!狐狸眼睛没那么小,是一张黄鼠狼的脸!
“你、你不是人呐!”我哆里哆嗦地问,如果对方单纯地是个女鬼,我不会害怕,如果单纯地是一条黄鼠狼,我估计也不会太害怕,可这种人身兽脸的怪物,却让我不寒而栗!
这玩意,到底算鬼,还是妖?
“呵呵呵,”这家伙,还会掩嘴偷笑,动作倒是十足的妩媚,肯定是个雌性了,“大人休要害怕!适才您也没问小女到底是人还是妖呀!”
“怪不得地府不收你……”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的回答很明确了,她不是人,而是只妖!
黄鼠狼的脑袋摇了摇:“大人诧异,小女并未修炼成妖,只是因缘际会,魂祗与一黄皮子融合在了一起,才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又给我正懵逼了,意思是说,她原本是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索性不站起来了,跟她一样,盘膝而坐,反正腿软了也站不起来。
“小女姓黄,单名一个丹字。”
还说不是黄鼠狼,都姓黄了……开玩笑,看来真是个人。
“那你,还要不要去地府投胎?”我又问,我是阴差呐,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嗯……”黄丹犹豫了一下,“不去行么?小女在这儿,蛮好的呀!不过如果大人执意要扭送小女去投胎,小女也无甚话说,毕竟小命儿是大人您救的,如何处置,悉听尊便,小女绝无二话。”
我点点头,还挺讲义气的,但总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瘆得慌。
“那个……你能变成人的样子吗?”我试探道。
黄鼠狼摇了摇头:“不能,除非……”
“除非什么?”我问。
“除非尊使大人您,借我一样东西……”黄鼠狼眼泛桃花,咧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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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阴阳七属
该不是又一个要借我精气的吧?
“……阳气?”我皱眉问,这么说,显得不那么猥琐。
黄丹点头:“正是如此,还望大人——”
“不行!”我严词拒绝,一则,我的阳气是留给李小桃的,得七天之后才能释出,二则,它现在这副尊容……你让我啪一个长着黄鼠狼脑袋的家伙?那还不如美人鱼呢!
黄丹轻笑:“不勉强大人,既然您不肯借,那小女子只好以这个怪样子向大人展示咯。”
我抽了抽嘴巴:“随你好了,你不想去地府投胎,可以,至少在我这个层面上批准了,但你得帮我办件事。”
“您是想让我守护这位漂亮的女士吧?”黄丹倒是很聪明,低头看向李小桃和黑喂狗的坟坑。
“正是。”
“守多久?”
“七日。”
黄鼠狼思忖片刻,点头:“可以,不过,大人您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呵呵,”我冷笑,“你在跟我谈判么?不用提刚才我救你的事,别忘了咱们彼此的身份。”
这点意识我还是有的,不管她是人是妖,反正是死了,死了变成鬼,那就归我们阴差管。
黄丹微微一怔,小脑袋慢慢歪向一边,目光如豆又如炬,一股杀气向我弥漫过来。
“怎么,想和本大人动手?”我保持冷静,抱起双臂,故作轻松,要不还能怎么办?
不知道黄丹是不是被我给唬住了,杀气渐渐消失,小脑袋又正了回去,嘴角裂开,微笑道:“大人,适才小女子是跟您开个玩笑,您还认真了,大人虎威,可不要吓着小女子呀!”
“别废话了,过来帮我填土。”我招呼道,坟坑还没回填呢。
“好嘞。”黄丹从别人家的坟头上跳下来,用足尖勾起铁锹,动作娴熟地将黄土回填入坟坑。
就一把铁锹,我站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监工”,她虽然身体柔弱,姿似扶柳,但力气却很大,每一锹下去,都是满满当当的黄土,而且持久力也不错,没到十分钟,就把李小桃的坟头恢复了原状,并将花圈什么的,又给盖了回去,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有被挖过的痕迹。
“大人,可还满意?”黄丹将铁锹插在地上,拍了拍手问我。
“不错,”我看看表,“那你便在此地留守,本使还有事,先回城了。”
“后会有期,大人。”黄丹媚笑,将工具包递给了我。
我扛着工具包和铁锹,快速下了乱坟岗,正要过马路,忽听黄丹在岗子上喊我:“大人!您难道真的不想听听我的请求吗?”
请求,而不是要求?
我驻足,转回身看过去,黄丹貌似非常喜欢坟头,又换了个坟头,依旧盘膝坐在上面,这要是大半夜有人路过,看见坟头上坐着这么一个玩意,非得吓出神经病来不可!
“你说说看。”我说。
“大人,您救了我一命,小女子想追随大人左右,为您效鞍马之劳。”
“……什么意思?”我皱眉问,瞬间联想起古装剧里常有的“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我可不想要这么个怪物跟在身边!
“大人……”黄丹正要继续说什么,从村里出来了一台夏利小轿车。
我赶紧冲黄丹挥手,让她藏起来,同时我自己也快速穿过公路,蹲在路面。
不多时,夏利车经过,没等黄丹再出来,我一头钻进埃尔法里,上了路就去追夏利车——里面的司机我并不认识,但整个动作,都好像我在追一个熟人一样——做给黄丹看的。
开出能有一百来米,我看了看后视镜,黄丹正站在马路中央,垂手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幸亏没有跟过来……
乡路比较窄,夏利车的司机可能是喝酒了,走的路线是s形,让我没法超车,我怕黄丹再追过来缠着我,便用远光灯晃了夏利两下,让他给我腾出左道来,夏利车司机在车里回头瞅瞅我,似乎生气了,带了两脚刹车,差点让我追尾,而后,他变本加厉地绕s弯,速度控制在30公里每小时以下,故意堵我。
我可是灵车司机,拿a1驾照的,而且开灵车之前,开的是救护车,驾驶技术自不必说,瞅准了一个机会,虚晃一枪,声东击西,成功实现了超车,然后加速摆脱,不想跟这种无赖纠缠。
夏利车司机像是要报复,加速追我,但无奈马力有限,没能追上,几个弯道之后,便被我甩没影了。
十几分钟后,我回到城里,看见道路两侧的灯光,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今晚平安,没有活儿,我又惊又累,决定不回单位了,直接回家,反正手机一直开机,有活儿再说。
如果单位允许的话,我想再多个帮手,轮流开灵车,要不我又要开灵车,又要当白龙使,辅佐谢心安,精力也不够用啊,大不了我出钱雇一个,有钱,豪横。
嗯,明天白天跟领导说说,不行给他甩两条华子。
……老周生前是怎么做的呢,他也是灵车司机,也是白龙使呀,而且老周还有家庭,该不会是累死的吧?
边想边回家,到了楼下,抬眼看,灯亮着,谢心安回来了?她不是去陪那位瑶殿下视察了么?
锁车上楼进门,果然是她回来了,正躺在客厅沙发里刷抖音,连那套古装都还没换。
“怎么样了?”她眼不离屏地问。
“都搞定了,遇到了一只……应该是黄鼠狼妖吧,也搞定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哦?”谢心安来了兴致,放下手机,坐起身来,把双脚搭在了茶几上,“给本阁讲讲。”
我把黑狗压住了黄鼠狼的事情,跟谢心安详细讲了一遍,谢心安听完,点点头:“藏的挺深呐,上次本宫去那里学习卧龙伏虎阵法,都没发现这家伙。”
“这阵法能破么?”我问,黄丹说了,是当年章大帅麾下一位道人布的阵,不过被敌军中一个道人给破了,但黄丹又说,敌军中的那位道友死于流弹(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此后这阵便没人破了,也就是说,现在阵法的效力还在,很可能,是个残阵。
谢心安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本宫只是个初学者,连布阵之法都还没习得,怎会破阵?”
“那谁能破?”我又问。
“你问我呐?”谢心安轻笑,“那是你们阳界的事务,与本宫无关。”
“怎么叫没关系呢,”我拉了把小椅子坐在茶几对面(不太敢跟她并排而坐),“棋盘山那个阵法,困住了一些沙民,导致他们无法投胎转生,而卧龙岗这个阵法又困住了——甭管她以前是人是妖吧,反正是困住了一个鬼,这些都是该去地府而未去的鬼,把他们羁去地府,不正是咱们阴阳司的工作么?”
“哟哟哟!”谢心安撇嘴,“你这才进阴阳司几天呐,就开始教训起本宫来了?你知不知道咱俩谁棺大?”
“当然是你大了,”我苦笑,“我这不是提点意见嘛。”
谢心安抻了个懒腰:“这阴阳司啊,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被称为‘白大人’?”
“白无常大人呗。”我张嘴就来,她这套高帽装扮,还有手里那根哭丧棒,不要太形象,跟电视里比,也就是少了一根又红又长的垂下来跟领带似得舌头。
“没错,但白无常只是个官职,你知道阴阳司,一共有几位白无常大人么?”谢心安又问。
“不是一个吗?”我眨眼,以为就是她自己个儿呢。
谢心安伸出五根手指:“十位。”
原来这是十,看来地府的计数方式跟我们阳间不太一样,是五进制?
“这么多啊,都是女的吗?”我问,相对来说,女鬼比较让人放心一点,符合女鬼阴柔的味道,如果大半夜遇到一个“男性”的白无常,就是耷拉舌头的那种,我估计会被直接吓死!
但谢心安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
“五男五女。”她还是伸出五根手指。
“但东北片区,就只有您一位吧?”
谢心安放下手,点头:“这倒是。”
“那不还是您最大么——除了那位瑶殿下。”我笑道,当年章大帅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非也!”谢心安摇头,“阴阳司又不止白无常一属阴差。”
“也是,还有黑无常吧?”我问,应该会有,只是我没见过。
熟料,谢心安再次摇头:“没有黑无常这一属,你们阳界电影里是瞎演。”
“哪还有什么‘属’?”我问,也可能是“署”,类似于阳界的“局”,一个机构名称。
“阴阳司下,共有七属,分别为东、南、西、北、中、发,以及咱们的白属。”谢心安认真地介绍道。
我听了直挠头,这个属名,咋感觉有点耳熟呢……
第48章 日常的夜晚
“东南西北中发白?这不是麻将牌么!?”我惊讶道,平日里我不打麻将,但作为炎夏人,怎能不知道这种国粹艺术?
“没错呀,你们阳界的麻将牌种,就是根据地府的阴阳司无常属而制定的。”
雾草,没想到麻将是阴间发明出来的玩意,怪不得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活人都睡着,死鬼都出来晃荡的时候,满大街却总能听见稀里哗啦的搓麻将的声音,敢情,那些声音,未必都是深夜打麻将的人发出来的?
“吴免你给本宫记住,”谢心安把我的思绪从麻将里拉了回来,“除了咱们白无常属,遇到其他无常属的阴差,不要过多接触,因为每一种阴差都各司其职,像你今天遇到的那只黄鼠狼妖——如果真是黄鼠狼妖的话,那么它的亡魂,归‘发’无常属管理,要是你把她救了,或者拘押回地府,就算是越界,懂了吗?”
“还有这说法?”我皱眉,“那咱们白无常属,负责什么样的亡魂?”
“你说呢?”谢心安挑了挑柳叶眉。
“横死之鬼?”
“对。”
这就是了,专业对口,我的灵车负责横死之人,谢心安的白无常属负责横死之鬼,怪不得选我做“白龙使”。
“好啦,讲多了怕你消化不了,你也忙了一天,早点歇着吧,本宫也要休息了。”谢心安从沙发里起身,走向唯一的洗手间。
我确实还在消化,想象着其他六个无常属的事儿,发无常负责妖,那么东南西北中五个,又负责什么呢?
不多时,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传来谢心安的声音:“本宫的浴袍在卧室床上。”
说完她就把门关上了,意思是让我去帮她拿来么?
我起身来到谢心安房间,打开壁灯,床上裹着平铺着一套薄薄的毛绒浴袍,白色的(她衣服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可能和职业有关),我用胳膊搭着浴袍,来到洗手间门口,我家洗手间是那种推拉门,没有锁,但我不敢直接开门递进去,怕被打。
“大人?”我叫了一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很大,她可能没听见。
“大人,浴袍来了。”我调高了声音,可她还是没反应。
一般来讲,如果电影里是这种情节的话,多半是女主角在浴室里出现了状况,昏过去了,作为男主角,我应该当机立断地冲进去,从水里把她给捞出来,裹上个什么物件儿,然后赶紧去医院……但事实上,我把她的浴袍放在了门口的小凳子上,自己回了卧室。
谢心安能出什么状况?以她在我所了解的“世界”中的地位,绝对是人鬼妖三界食物链顶级的存在。
我换了居家服,还憋着一泡尿呢,只有那一个厕所,忍忍吧。
坐在床上刷刷微信圈,我发现就在半分钟前,谢心安居然发了个朋友圈,自拍照,雾气蒙蒙的那种,隐约可见让人血脉喷张的东西,我左右看看没人盯着,点开图片,放大了仔细看——除非她现在穿墙过来,把我抓个现行。
确实有点东西啊,这身材,但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发朋友圈,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看看也就罢了,要是让别的男……可能她微信里,也没有别的男人,我指的是活的,如果是死的男人,可能对女人就没什么兴趣了。
刚退出大图,我发现下面多了个赞,是方圆给点的,我给方圆发微信过去:在家呢?
方圆回复:嗯啊,刚回家。
正要跟她聊两句,隔壁水声停止,谢心安出来,进了我的房间,正擦头发,我放下手机看向她:“大人有何指示?”
“帮本宫把衣服洗了,你那洗衣机,我不会用。”谢心安表情自然地说,就好像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似得。
“……知道了。”我来到洗手间,她换下来的衣物,都在洗衣机上面,内外都有,还挺香的。
从小到大,我都秉承一个习惯,外衣可以用洗衣机洗,但里面贴身的衣服绝对要用手洗,所以,顺其自然地,我把她的也给手洗了,洗完了一件,我对着灯光查看洗干净了没有,刚好这个时候,谢心安拉门进来,惊讶地看着我“举头忘三角”!
“你怎么还有这种爱好?”谢心安懵逼又有点气恼地问。
“大人,你误会啦!”我赶紧解释,可还是晚了,谢心安猛地关上拉门,回房间去了。
算了,清者自清,再说即便有,这貌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我没当回事,继续洗,全部洗完之后,用她的盆端着——得去阳台,必须要经过谢心安的卧室,我又不会穿墙,谢心安正蹲在一个行李箱旁边,低头翻找着什么,没理我,我也没说什么,把衣物晾好之后,撤离房间,回到自己卧室。
大概两分钟后,谢心安拎着一只塑料袋进来了,把塑料袋扔在了我的床上,冷冰冰地说:“给你留着玩儿吧。”
“什么?”我问。
谢心安笑而不语,扭着水蛇腰出去了。
我拆开袋子一看,靠,花花绿绿的一大堆,还真把我当成变态了啊……
我沉住气,把袋子封好,塞进了床底下,依旧选择不解释,顶多被她嘲讽一下呗,还能怎么着?
再去客厅的时候,谢心安的房间已经关灯了,我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也准备回房休息,正要关灯,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有白大人坐镇家里,我一点都不害怕,也没问是谁,直接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道。
“给你个惊喜呀!”方圆笑道,“怎么,不让我进,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呀!”
我黑着脸,把她给推了出来:“家里有客人,还真不太方便。”
谢心安是昨晚搬过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没把我和上司一起住这件事,告诉方圆,这要是被她撞见谢心安迷迷糊糊地从卧室里出来,肯定会误会我和她的清白关系啊!
“你干嘛赶我走呀!”方圆不解。
“不是赶你走,咱们去看电影吧!”我笑道。
“不去,昨晚才看过呢,我是来给你送夜宵的!”方圆指了指手里的小龙虾。
“有夜宵吃吗?”房间里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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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病,积疾成大疾,好好休息一晚。
《阴阳司机》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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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王记小龙虾
话音未落,谢心安就穿着不多且薄的衣服,踩着小碎步,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倾城姐姐,啊不,白大人,您还没睡呀!”方圆把我给扒拉开,进了房间。
我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昨晚看完电影之后,我跟方圆说过,谢心安代替封佳佳,住进我家里的事情。
方圆是知道的,那我还藏什么娇?
但谢心安看见方圆的表情,却让我有些出乎意料,她先是楞了一下,跟停电了似得,足足两秒钟之后,才恢复笑颜:“哦,是圆圆啊,给本宫带来什么好吃的了?”
“王记的小龙虾,可好吃了!”方圆落落大方地和谢心安一起坐在沙发里——我知道方圆为什么会来了,之前谢心安洗澡的时候,不是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么,背景是我家洗手间,方圆在我家里详细勘察过现场,肯定是认出来了,以为谢心安洗澡之后,会和我发生点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带着小龙虾过来“砸场子”,搞破坏!
呵,这小醋坛子,但她想多了,她若不来,我和谢心安也不会滚到一起去,与李小桃的七天之约,就是谢心安定的,她肯定不会提前破了我的身。
“来一起吃呀!”方圆招呼站在门口的我。
“……你们吃吧,我困了,回去休息。”我说。
“随便你!”方圆笑道。
估计方圆一会儿得走,等她走了,我再收拾残局,小龙虾确实好吃,但每次吃完,都弄得到处是油,很难清理。
回到卧室,我躺在床上,还真想睡觉来着,但外面不时传来两个美女的欢声笑语,吵得我完全睡不着。
“嗨呀,你这比我还大呢!”
“哪有啦,差不多大,不信你看!”
“我还是觉得你的大!要不咱俩比比?”
“怎么比呀?”
“贴在一起比呗!”
“怎么贴呀,外面包这么厚一层呢!”
“我这都扒光了呀!”
“行吧,那我也扒掉……好了,贴上比比看!”
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根据台词描述,想象着客厅沙发里香燕的镜头。
“贴紧一点嘛!”
这句撩到我了,这么难得一见的场面,我要是不去瞅一眼,还对得起我的性别么!
想到这里,我不再假装矜持,一咕噜从床上爬来,光着脚,轻轻来到门口,趴着门缝往外看,只见两位美女对坐在沙发上,正——每人手里捏着一只扒掉皮的小龙虾比大小!
“你看,还是我的大一些!”方圆比赢了,骄傲地说,熟料,谢心安忽然凑了上去,一口吃掉了方圆手里的小龙虾。
“讨厌啦你!”
我失望地回到床上,这回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卧室的灯亮了,我睁开眼睛一看,方圆站在门口,正冲我挤眼睛。
“怎么了?”我问。
方圆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手机,又出去了。
我摸过床头的手机,划开一看,有方圆新发来的微信:她不是白大人!
我一个机灵,不是白大人,不是谢心安?那会是谁?敌人吗?正要问个明白,方圆又发来几个字:我先走,你也走!
我回复一个“好”字,自打干阴差以来,工作干啥啥不行,但我逃命第一名!
很快外面传来了方圆离去后的关门声,我也赶紧穿好衣服,穿过客厅,走向门口。
“大半夜的,出去干嘛?”一个声音从谢心安卧室中传来。
“哦,没烟了,下楼买包烟。”我随口道,她没再吱声。
我换上运动鞋出门,下楼,方圆正蹲在埃尔法车侧,冲我使劲儿招手,我跑过去,打开埃尔法的车锁,方圆立即钻入副驾驶座椅,我也上车。
“快走!”方圆着急道。
我启动车辆,快速开出小区,上了主干道,才敢问她:“怎么个情况?”
“她不是白大人呐!”方圆惊骇道。
“……那会是谁呢?”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她是谁,才觉得可怕的啊!”
“你怎么看出来她不是白大人?”我又问,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发的朋友圈照片,你没看见?”
“看见了,怎么了?”我问,就是谢心安在浴室自拍的那个照片。
方圆低头摆弄手机,很快翻出那张照片,放大给我看。
“怎么了?”我降低车速,扫了两眼,看过了已经。
“白大人是有耳洞的,而这个人却没有!”方圆三指开大,聚集于照片中人的耳垂。
她看的还真仔细,嗯,确实没有,而谢心安也确实有,我见过她戴耳环。
“就凭这?”可我还是表示怀疑,“人家是鬼哎,那具躯壳都未必是自己的。”
“所以我过来,面对面考证了呀,”方圆道,“你没发现么?我刚进来的时候,她完全不认识我!后来才装作很熟的样子,跟我一起吃东西,也正是这种热情,让我更加对她怀疑,你还记得么?前晚在我家,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白大人即便是喝多了,对我也没那么热情的呀!”
倒也是,谢心安和方圆,见过几次面,每次,相互之间,都好像在是提防着对方,怎么今天就突然像是亲姐妹了,还一起比大小!
“第三,你有没有发现,她对自己的称呼变了!”方圆又说,“以前白大人怎么称呼自己来着?”
我回忆了一下:“……一般都是叫,本阁?”
“对啊,但刚才,她一直自称‘本宫’!”
“本阁、本宫,有什么区别吗?”我狐疑地问,好像差不多,一般古人喜欢这么用(电视里看来的),感觉地府的人说话,文绉绉的,偏向于古语。
“当然不一样啦!本阁是棺员的自称,阁,象征着某个官位,而本宫——只有皇族的人才会使用这个自称!宫,是她们居住的宫殿,一宫之主的意思!”
“……皇族,地府皇族是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方圆呼了口气,凶憋下去了一点,“反正基于上述三点,我的判断是,她指定不是白大人!”
看着方圆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不由得摇了摇头,本来方圆爸的意思,是让方圆少掺和我们阴阳司的事儿,没想到她现在介入的似乎比我还要深,而经她这么一番细致的分析,我也大抵能猜到,现在睡在我家里的那个……家伙是谁了。
“哎哎,你怎么往回开呀!”方圆见我掉头,着急道,“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放心吧,没事,她是我上级。”我把在咖啡馆遇到瑶殿下的事儿跟方圆讲了讲,那位瑶殿下便是地府皇族,称“本宫”自然没有问题,她又是阴阳司的总负责人,也算是我的上级。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假扮成谢心安的样子,潜伏到我家里,而真正的谢心安又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因为犯错误,被这位瑶大人给革职查办了吧?
所以,我得回去,找这位美女殿下问个明白!
第50章 殿下疯了
方圆还是有些担心,到了小区,我让她开自己的车先回家,她又不放心我,甚至从她车的座椅下面掏出了一把槍。
“哪儿来的,你!”给我吓了一跳,法医也配槍的吗?
“巡捕房里说最近比较危险,每个出任务的同志都配了一把。”方圆双手持握,紧张兮兮地说,看她的样子,比我第一次拿槍也好不到哪儿去,估计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法医虽然也是巡捕编制,但终究是从医学院校毕业,而非巡捕学校。
“你还是收起来吧,”我哭笑不得,“不管那人是不是谢心安,但肯定是个鬼,对吧?纸蛋对鬼,肯定是没用。”
楼上那家伙是鬼,这没什么疑问,因为她的身上和谢心安一样,也都会散发出那种阴寒之气,跟她面对面站着,就像是站在调到最低温度的空调口前面一样。
方圆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激化矛盾,听从我的建议,把那把小槍藏了回去,跟我一起上楼。
来到二楼门口,我掏出钥匙,不过想了想,还是采用敲门的办法,免得忽然用钥匙拽开房门,面前站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把我给吓着。
“谁呀?”里面传来个慵懒的声音。
“我。”
“你不是有钥匙么……”那家伙哀怨道,旋即,趿拉,趿拉,拖鞋的声音由远而近。
方圆紧张地躲在我背后,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衣服,咔哒,门开了,还是“谢心安”,我第一眼看向她的耳垂,果然是光滑的,没有耳朵眼儿。
“你怎么又回来了?”这家伙眯着眼睛,歪头看向我身后的方圆。
“呃……包,包落屋里了。”方圆扯淡道。
“谢心安”应了一声,一边挠着头发,一边踩着小拖鞋转身走向房间,我和方圆进到客厅,她给我挤眼色,见我无动于衷,她又用唇语催道:问啊!
“那个……白大人。”我壮着胆子道,她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干嘛?”
“您……是白大人吗?”我试探道。
“不是白大人?那本宫是谁?”
你看,露馅了吧,果然是本宫!
“您……是瑶殿下吧?”我小声道,右脚已经转向,朝向门口,只要她暴走,我立即跑!
那家伙正搔长发的手,停止了动作,眼神也从慵懒,变成了冷峻:“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犹豫了两秒钟之后,决定采取一个传统的认怂办法,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新任白龙使者吴免,参见殿下!”
余光瞟向一旁,方圆这个怂货,居然也跟我一起跪下了,可真是识时务者!
“草、草民方圆,参、参参见殿下!”方圆哆哆嗦嗦地说,声音跟蚊子叫似得,我不确定瑶殿下听见了没有。
瑶殿下并未回应,等我再抬头,发现她已经“飘”到了沙发那边,翘着二郎腿坐着,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她冷笑,我不能冷场啊,幸亏平时没少,或许派上用场。
“殿下微服私访,光临寒舍,臣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古语我不会说,但模仿古装剧里的人讲话,我倒是能来上几句。
“呵,倒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心安几次三番地夸你。”瑶殿下微微仰着下巴,高冷道。
“白大人谬赞了,”我谦卑道,“敢问瑶殿下,您为何扮成白大人的模样,她人呢?”
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心安去省城办事,本宫也是心血来潮,才想扮她的样子,试探你一下。”
“试探我……什么?”我小心地问。
“试探一下你和她的关系,”瑶殿下轻挑眉毛,“如果让本宫发现心安于你有私情,才会在本宫面前为你说话,让本宫重用你的话——本宫定会责难于她。”
“没有的,没有的,”我赶紧摆手,帮谢心安洗脱“罪名”,“我和白大人的关系,清白的很,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瑶殿下微微点头:“应是如此……行了,你二人退下吧,本宫真的困了。”
说完,瑶殿下起身,打了个哈欠,走向卧室。
直等到她进门,回手关门,我才敢从地上起来,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方圆,她却还跪在那里,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活像是只遇到危险把头埋在沙子里的傻鸟!
“起来吧,她走了!”我小声说。
方圆慢慢开头,拍了拍小胸铺:“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
“本宫有那么可怕吗?”房间里传来瑶殿下的声音!
“走走,出去说!”我拽着方圆,原路返回,又跑到楼下去了。
瑶殿下暴露身份之后,所散发出来的冷气场,比谢心安强大十倍还多,搞得我整个家里都变成了冬天似得,我有点不敢回去睡觉了。
“怎么办,现在?鸠占鹊巢了呢!”方圆眨巴着眼睛,对我的遭遇颇为同情。
“我去对面酒店对付一晚得了。”我丧气道。
“呃,我陪你好了!我怕你害怕!”
“不用,你不回去,你爸不说你么!”
“我爸又值班去啦,这个星期他都是夜班。”方圆笑道。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因为我担心会忍不住跟方圆发生点什么,我可是答应了谢心安,不能把自己给破掉,所以最终我还是决定送方圆回家,开她的车。
等到了方圆家里,又跟她腻味了一会儿,直到她钻进被窝之后,我才离开。
刚下楼,就接到殡仪馆值班室打来电话,让我出车去一趟十公里外的县城,有个家伙跳楼了。
在各种自杀方式中,跳楼无疑是最受欢迎的,虽然跳之前和跳的过程中,可能会很挣扎,但只要高度足够,基本上,杵到地上的瞬间便会死亡,没有过多的痛苦。
我说好的,大概一小时后能到,因为我得先回家换衣服,还得取车,路上就得浪费将近半个小时。
“尽快吧,那头家属闹得挺凶,非说是被人谋杀,从楼上推下来的。”办公室的同事跟我讲。
“找巡捕调查呗,跟咱们有啥关系?”我一边说,一边在路边招手拦车。
“那倒是,总之你快些,跟我打电话是就是巡捕。”
“我尽量。”挂了电话,我点着一支烟,继续等车,可左等右等也不见空的出租车,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这不行啊,我左右看看,发现了一个共享单车的停车位,跑过去,这里本来是个滴滴的单车位,却有个哈罗的电瓶助力车,鹤立鸡群,我当然开助力车了,电门拧到底,同时蹬踏加力,直往家赶去。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红灯,但我左右看看都没有车,为了赶时间,便直接闯了过去,熟料,骑到一半路口的时候,不知怎的,电瓶车忽然失去了动力,踏板也变得异常沉重,我就差把屁谷离开座椅,用体重去蹬。
忽然,一道强光斜刺里射来,我转头看过去,两只大远光,听声音像是一台跑车,由远及近,直奔我而来,我座下的电瓶车,此刻却像是被锁住一样,一动不动了,貌似这不是一个意外,而更像是个要我命的陷阱!
我来不及多想,跳下车,直朝马路牙子那边跑,然而,我的速度到底和跑车相距甚远,它微微调整方向,依旧朝我这边冲来,就在我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路牙子之时,咣!
我整个身子被撞飞向空中,好像还旋转了两圈,这才重重拍在了人行道上!
浑身剧痛,好在脑袋没直接着地,我还保持着清醒,费力地抬起头,看向十字路口,那台肇事车辆撞了我之后,窜上了人行横道,一头扎进了灌木丛里,车头冒出白烟,我尝试起身,但不能动,脖子以下,仿佛都失去了知觉,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从跑车里下来,一人拎着一根棒球棍,另一个似乎拎着一只大麻袋,嬉笑着朝我走来。
等到了我面前几米处,我终于看清,正是棋盘山的那一对儿师姐妹,她俩可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没办法,我完全无法反抗,正准备束手就擒,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站在了我和姐妹花中间,只看这曼妙的背影,我也能认得出来,是谢心安,不,是瑶殿下,她还穿着心安的小衣服呢!
“殿、殿下,救我……”我虚弱道。
瑶殿下回头瞅瞅我,又看向那两个家伙,师姐妹可能不认识瑶殿下,但站在面前的“白大人”她俩明显认识,一左一右分开,扎下马步,摆出同样的手势,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本以为瑶殿下会轻松灭了她们(相信她有这个实力),没想到,瑶殿下身子忽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竟然……当街跳起舞来,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
“当美羊羊拔出宝剑的那一刻,整个青青草原都在颤抖!”
“兵王回家发现5岁女儿住在狗窝,一声令下十万将士归来!”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上的动物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来根华子不?抽别的卡嗓滋!”
“出门在外,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的殿下大人,您是不是疯了……
第51章 女皇
我不知道瑶殿下是否对炎夏传统文化有所涉猎,不知道她是不是熟读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更不知道这是不是孙子兵法中的“兵不厌诈”或者三十六计中的“假痴不癫”,反正效果是有了,那对儿姐妹花看瑶殿下手舞足蹈的,迟疑了半天也没敢上前,双方对峙了几秒钟之后,姐妹俩对视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跑车也不要了,我这个“战俘”也不要了,沿着人行道发足狂奔,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您猜这么着,这爆肚啊,就得趁热吃,沾上全聚德的麻将,哎,这么吃才地道!”瑶殿下还没恢复过来,不知道她这些词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听着都很耳熟,好像是近期网络上的一些段子。
此刻,我恢复过来了一点,挣扎着翻了个身,从趴着的姿势,改成靠着栏杆坐着,手脚也开始有直觉了,痛感倒是不怎么明显,没觉得哪儿骨折了,有这么幸运吗?被撞飞出去三米多高,十来米远,空中折叠转体720°,没有骨折,没有脑震荡,只是擦破了点皮?
瑶殿下还在这儿絮叨呢,我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屏干裂了,但还能使用,给方圆打电话:“出车祸了,你过来一趟。”
出事地点离她家不远,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
打完电话,我抽出一根烟点着,闭着眼睛又缓了缓,等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周围多了几个吃瓜群众,不过基本都在看瑶殿下,而不是看我这个伤者,他们指指点点的,只是围观,也不报井,不知意欲何为。
抽完一支烟,我感觉手脚都能动了,扶着栏杆,慢慢站了起来,走向瑶殿下,拍了拍她的脚底——她正在倒立。
“喂,你行不行,要不要去医院?”我问。
被我这么一拍,瑶殿下像是触电了的猪一样,全身忽然僵直,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见她不舞了,群众们这才敢围拢过来,问怎么回事,我说没事,已经叫人过来了,你们待着没事散了吧——我怕瑶殿下再来个变形,变成厉鬼的模样,把他们给吓着。
所幸,并没有,方圆很快到达现场,又两分钟,救护车和交通巡捕也来了,我把事发经过和方圆讲了一遍,她留在现场,进行调查(她俩的要犯,必须要追查),我和瑶殿下被装进救护车,送往医院,那台肇事的跑车,则被巡捕给拖走了。
路上,我忽地想起,县城那个案子,我还没出车呢,于是起身,拔掉身上的监护仪器线路,让司机停车,司机和跟车护士都懵逼了,因为我浑身都是血(多处擦伤,看起来蛮吓人的),跟要死了似得,但我执意让停车,他们也没办法,只得停下来。
我跳下救护车,这回学聪明了,不找电瓶车,而是找了个脚踏的共享单车,骑回家里,简单清洗了一番,然后西装革履,下楼,开着灵车去县城——这就叫职业道德。
当然,临行前,我不忘给元泰咖啡馆打了个电话,是廖鑫接的,我让她通知小莉,去隔壁二院等着接驾,照顾瑶殿下,殿下如果再在医院里闹,我就管不着了。
等到了县城,下车前,我照了照镜子,发现原本脸上的几处擦伤,居然也奇迹般地好了!
上次也是如此,被那个凶手隔着座椅捅了一刀,没过两小时就完全恢复,这次好的更快,是我之前就拥有这种体质(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打伤,没什么印象了),还是干了阴差之后,才获得了这种能力?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强大的恢复能力,很可能是谢心安赐给我的!
下车询问本地巡捕,说死者是个中年男子,本县财衙的负责人,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死者的老婆一直阻挡尸体,不让搬运,还说什么要某某给她一个说法之类,可能涉及棺材场的内部事宜,巡捕队也不敢介入太深,现场有几个穿西服的人一直在打电话沟通,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来了一台黑色奥迪轿车,好像跟谢心安那台是同款,下来一位身材发福,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男子,他清退了围观人群,费力地蹲下去,和死者老婆耳语了几句,死者老婆又嚷嚷着叫他立个字据,说是空口无凭,地中海无奈,只得叫来秘书,写了个纸条,签上了自己名字,死者家属这才放开尸体。
我将尸体装车拉走,问巡捕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要不要留着做尸检?巡捕请示了那位地中海男子,男子摆摆手,随口道:“烧了干净,一了百了。”
跟这种人我不用谈钱的事情,反正不会是他们自己出钱,我将尸体拉回殡仪馆,晚上当然不好烧人,还得先装进冰棺中,我只是帮他插了个队,拍在明早的一号高炉,率先升天变成袅袅青烟。
陪同死者一起来殡仪馆的那位地中海的秘书看了看我排的焚烧顺序名单,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他死的好啊,救了很多人的,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送走了秘书,已经过12点了,我正要回家,谢心安的奥迪轿车开进了停车场,我迎了上去,帮她打开车门,第一眼看向耳垂,嗯,有耳洞,这是个真的白大人。
“对不起啊,是我的疏忽,害的瑶殿下进了医院。”我先道歉,免得被谢心安责骂。
谢心安下车,满脸愁容地从我兜里摸出华子,给自己点着了一根:“不怪你,本阁刚从医院过来,殿下已经出院,被小莉她们送回地府去了。”
“这就走了?她神志恢复了没有?”我也点着了一根,感觉瑶殿下那个,不是简单发神经,而更像是中了邪……人会中邪,大抵是因为鬼,鬼也会中邪的么?
“恢复了,只不过身体虚弱得很,得静养一段时间,唉,”谢心安弹弹烟灰,叹了口气,“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什么计划啊?”我弱弱地问,不知道这是否属于我应该知悉的范畴。
谢心安看看我的眼睛,淡淡地说:“夺取皇储之位。”
我点头:“哦。”
皇储,应该就是太子吧,地府可能女的也能做接班人,瑶殿下想争取呗。
“你不感到惊讶吗?”谢心安笑问。
“为毛惊讶,那是你们地府的事儿,跟我有啥关系?”我笑道。
“如果瑶殿下击败琼殿下,得到储君之位,你知道对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将成为正一品的地府官员,甚至,还会代替瑶殿下,执掌阴阳司!”谢心安眯着眼睛说。
“正、正一品?我现在是多少品?正五品吧?”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正五品都能年薪近百万了,正一品得多少工资呀!”
谢心安皱眉:“你的关注点这么会是钱?”
“不然呢?”我苦笑,给地府打工,不就是为了挣点小钱钱么!
谢心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算了,夏虫不可语冰,跟你说了也没用。”
“等会儿……我变成正一品,那你呢?还有更高的位置么?”我问,谢心安现在是我上司,我俩都归瑶殿下管,这个人事关系我大概搞清楚了,可是把我提拔到正一品,谢心安怎么安置?
“我么……应该会变成正三品吧。”谢心安猜测道。
“为毛我比你还高两品了?”我不解地问。
谢心安眨了眨眼:“你是驸马爷了,我还怎么跟你比?瑶殿下又不会娶我!”
“驸、驸马?啥意思?”我懵逼了……
第52章 一起来开车啊
“殿下没跟你说吗?”谢心安反问我。
“说什么?娶我的事儿?她?娶我?我特么是个活人啊!”我有点快炸毛了,我不是要跟李小桃那个什么的么,怎么又被配给瑶殿下了?还当什么地府的驸马,那是不是得把我给杀了,变成鬼,先?
谢心安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我以为她……都告诉你了呢!”
我摇头:“没有,她一开始假扮成你,后来被我和圆圆识破后,直接就回房间睡觉了,倒是我遭到袭击的时候,她忽然献身……是不是那个时候想告诉我来着?”
谢心安拍了拍自己的嘴:“那我岂不是,泄露了秘密——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啊!下次遇见瑶殿下,就当我今晚什么都没说过!瑶殿下脾气暴戾,这可是杀头之罪呀!”
“放心,你是我领导,我不会卖了你的!”我拍拍谢心安肩膀,认真地说,难得看见她怂的跟个受惊了的兔子似得。
“你得发誓!”谢心安抓住我的右手,举了起来。
“好,我发誓,如果把今晚你跟我说的事儿传出去,我就……天打五雷轰!”
咔嚓!一声惊雷,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炸响,把我和谢心安都给吓了一跳。
我耸耸肩膀:“这不能怪我吧?”
“反正你不要说就是了,跟谁都不要说!”谢心安一脸乞求地说。
我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这可关系到我的性命呐……”
“行了您别絮叨了……对了,你不是有这个白色的粉状物体,可以消除人的记忆的么,你给我用一次不就行了?”我想起谢心安在元泰咖啡馆里撒的那种东西,大家吸了之后,都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东西,并将记忆回拨到五分钟前。
“你是阴差,对你没用的,”谢心安摇头,咬着嘴唇,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忽然,她抓住我的手,“不行,我得拿住你的把柄,才能控制你不说出去!”
“……你随便拿好了。”我苦笑,我哪有什么把柄可抓,该抓的都在她手里了。
谢心安原地踱步了好几次,也没想到能抓我什么,只得放弃:“算了,回家吧,等我想到再说。”
她把奥迪车留在了殡仪馆,乘坐我的埃尔法,两人一同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钟。
谢心安去洗澡,我收拾餐桌上的小龙虾残骸,搞了一手油,不得不去敲洗手间的门,想进去洗个手(厨房没有洗手液,洗不干净),谢心安直接让我进去了。
我拉门进入,发现她也没有背转过身去,依旧正常在洗,我当然不好直勾勾地看,一边洗手,一边用余光瞟那边,磨磨蹭蹭了一分钟,才洗完一只手,谢心安发现我的小动作了,关了水,皱眉看我:“没完了是吧?我警告你,小心着点,要是被殿下知道你在外面勾三搭四,有你好受的!”
“那李小桃怎么算?”我问,刚才在路上就想问来着,但谢心安让我忘了今晚的事儿,就没敢问,现在是她提的,我可以顺便问一嘴。
“你以为驸马就只能娶一个么?”谢心安冷笑,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又补了一句,“你以为殿下就只能娶一个驸马么?行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现在你还不是驸马,还是本阁的白龙使,你的事情,本阁会有所掌控,你记着,只要是经过本阁许可的事,你都可以去做,包括李小桃,方圆,你都可以接触,但除此之外,若想再招惹哪个女孩,可就不行了!”
我点点头,她又自称“本阁”了,一自称“本阁”,我就得俯首帖耳,我退出洗手间,琢磨了一下刚才她有点没头没脑的话,殿下和驸马,都能不止一个啊,这似乎有悖于阳界的一些法律条款,那岂不是很渣?
又或许,在地府,殿下和驸马的结合,只是一种形式吧,并不影响我在阳界的正常生活?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她们都是大人物,我这个小阴差,只有听吆喝的份儿,让干啥就干啥呗,只要按时给我开工资就行。
过了会儿,谢心安洗完出来,笑着问我,要不要睡一起?
她刚警告我不要沾花惹草,分明是在试探我,而且今晚有点凉,她那么冷,我才不要跟她一起睡,再给我整感冒了!
各睡各的,累坏了,一觉到天明,连梦都没做。
早上起来,谢心安已经走了,在微信里给我留言,说要组织本地的阴差开会,传达昨天她去省城开会的精神,不用我参加。
我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出门,今天是周六,人才市场有招聘会,我准备去招个司机跟我换班,省的这台唯一的灵车总是拴着我的身子。
到了人才市场,最近的经济形势似乎不大好,应聘的人很多,招聘的单位却很少,每个招聘台前都围着不少人,没有设立人才区域(供企业选人的区域),企业摊位倒是还有好几个空着,我找到人才市场管理员,问可不可以利用摊位招司机,管理员很热情,说可以,还给我提供了空白的展板,我就写了两行字:招a1证司机,待遇面谈。
把展板立在摊位前,我坐在小姨子里喝着人才市场提供的免费咖啡,等鱼儿上钩。
半小时的时间里,就有五个人过来咨询,但一听说是去殡仪馆,帮我开灵车,还没等我开薪酬,他们就跑了。
一直熬到快中午,“面试”了将近二十个人,都跑掉了,我放弃了,可能是来错地方了,来人才市场参与应聘的,都想求一份比较安稳的工作,我这个活儿,实在是有点“富贵险中求”的味道。
十一点半,人才市场里的人也少了,不少企业都已经撤走,我也将展板还给了管理员,失望地出了大厅,刚点着一根烟,有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人站在了我面前,低声问:“a2行不行?”
“可以啊!”我赶紧说,a1不是硬性条件,a就可以,只不过因为我自己是a1驾照,所以想找个技术上旗鼓相当的。
青年人缓缓抬起头:“那我想试试。”
“……你是女的啊?”我皱眉,长得眉清目秀的,看年龄跟我差不多。
“女的不行吗?”鸭舌帽歪着脑袋,不满地问。
“开灵车可是要接触死人的,不止是开车,还得负责搬运尸体,甚至要为尸体做初步的整形,你能接受?”我笑问,自打我参加工作以来,从没听说有女灵车司机的,因为本来持a证的女司机就不多。
“我比较关心薪酬问题,”女青年双手插袋,踮了踮脚,“你能给我开多少?”
“你想要多少?”我问。
女青年伸出右手,扎开在我眼前:“这个数。”
“五……千?”
女青年不屑地笑了笑:“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灵车司机的实际收入么?五万,你要觉得行,我今天就能上班。”
我头回见到这么拽的女司机,开口就五万,我当灵车司机的收入,也未必有这么多(阴差的收入倒是比这个高)。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值五万?”我笑问,确实开价太高了。
鸭舌帽女孩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沓证书、奖状之类,拍在我手里:“你拿回去看看吧,觉得行就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噔噔噔下台阶,钻入一台保时捷911跑车,离开了人才市场。
那车可价值不菲,她明明是个有钱的主儿,怎么会主动来开灵车?
我低头看了看她给我的那一沓东西,嚯,都是获奖证书,各种大赛的!
原来是个职业车手,老司机了……
第53章 白天没事儿干
看着女孩一张又一张证书,还有她获奖之后捧杯的照片,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虽然我不是职业赛车手,但也和某个土豪同学组队参加过几场比赛,爷的青春呐……
但我现在,要的是开灵车的司机,灵车司机不要求快,而是求慢,类似于打太极拳,慢才能显出功夫,因为我之前是开救护车的,刚来灵车车队上班,也不怎么掌握开灵车的技巧,还是老周手把手教我的。
起初,老周让我在副驾驶的地板上,放一只碗,给死人上供品的那种碗,里面装大概二分之一的水,出去跑一公里,头几次开车,里面的水基本都洒光了,等慢慢掌握技巧之后,终于能做到水不洒,老周又让我多装点水,大概三分之二,然后是四分之三,直到水面只差几毫米就与碗口齐平,整整练了半个月,才能做到不让满碗的水洒出。
老周说我很有天赋,但我有自知之明,跟他比还差得远,我坐过老周的车,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坐在婴儿车里,被妈妈缓缓推行在公园中,非常容易睡着。
老周说,只有开得像他那么稳,死者才不会诈尸——可以理解为死者也睡得挺香的。
我一边回忆,一边翻看着鸭舌帽女孩的档案,最后一页,是个微信二维码,下面有她的手机号码,尾号三个八,和她的保时捷车号一致。
这种土豪家的孩子,开灵车多半是为了寻找刺激吧?
我没着急给她打电话,把资料都放在了埃尔法副驾驶,开车去吃饭,以前我总习惯于吃面馆,现在可不行,有钱了,得去有钱人该去的地方!
我开车来到市区最高档的米兰西点饭店,要了个包房,点了一碗海鲜面,38一碗。
“就这?”服务员讶异地看着我。
我点头,服务员是个干瘦的小伙儿,毫不客气地冷笑道:“先生,我们包房是有最低消费的,如果您只点一份面的话,请去一楼散台就座,谢谢。”
“最低消费多少?”我问,还不知道这事儿,以前来这儿的包房吃过饭,不过是同学聚会,七八个人,消费的肯定够数了。
“300元。”服务员伸出三根小手指。
我重新翻开菜单,其实我不怎么爱吃西餐的,而且已经点了一份面,再点一份别的也吃不了啊,浪费不是,灵机一动,我翻到最后的酒水页,扫了一眼价格,抬头问服务员:“酒水消费算不算?”
“算,您是要来十几瓶雪花啤酒吗?”服务员憋着笑,认真地问,雪花啤酒是里面最便宜的,但也要20块钱一瓶,而且还是330毫升的小瓶,太黑了。
“这个,来一瓶吧。”我指了指酒水单上最后一款红酒。
“……您别开玩笑了。”服务员笑道。
“客人已经明确点了单,你却说客人在开玩笑,你不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吗?”我皱眉道。
“2888的威廉古堡红酒,您确定?”
我也伸出三根小手指:“三瓶。”
正常人比划三,会伸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伸三根小手指,代表轻视、蔑视的意思,一般对小孩才会这么比划——别以为我不懂他们餐饮行业的规矩。
服务员收敛微笑,咽了下口水:“三瓶?我可点了呀!”
我点头,服务员用点菜器点了三支红酒,然后又用对讲机向总台口述了一下,免得总台以为他搞错了。
“您还有什么需要吗?”他点完了单,又问我,这回语气明显谦卑了不少。
“快点上面条,我饿了。”
“好勒!”
五分钟后,面条和三支红酒都上来了,而且这多进来一个工作人员,看打扮,像是店长,留着两撇小胡子,油头粉面的,手里端着一个长脖子的玻璃器皿,应该是醒酒器。
“先生,很荣幸为您服务,这酒,现在开吗?”店长微微鞠躬,礼貌地问。
我蹲了蹲筷子,一边吃面一边说:“不开,我带走。”
“……您不喝酒啊?”
“我开车了,怎么喝酒?”我白了他一眼。
“那您为什么还点酒呢?”
“你问他啊,问我干吗?”我又瞅瞅那个服务员。
这个店长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把服务员给赶了出去,然后悄声问我:“同志,您是误价部门的来暗访的吧?”
我摆摆手:“我殡仪馆的。”
店长神色一凛,没敢再问什么,讪笑着出去了。
38一碗的面,果然比路边店8块钱一碗的面好吃,汤的味儿都不一样,吃饱喝足后,我抱着三瓶死老贵的红酒下楼结账,店长还送了我一张白金vip卡(一次性消费满5000自动获得),终生九折。
呵呵,不知道是我活的时间长,还是这家店存在的时间长。
回到车里,没后备箱,总不能把这么好的红酒放棺材里,只能放副驾驶的地板上,反正我开车比较稳,不会碰坏。
单位一上午都没给我打电话,多半是因为今天天气不错。
这东西很奇怪,往往天气不好的时候,这座城市的死者数量会增加,除了那些受天气影响的心脑血管病患者之外,可能天气也会影响人的心情,据老周说,他拉过的绝大多数自杀者,都是死于下雨天。
“下雨天和自杀很配哦。”歌词好像是怎么唱的。
回到家里,家里没人,谢心安可能还在给阴差们开会,我想找个地方给三支红酒安个家,可是我家没有酒柜或者酒架,没地儿放,最后只好摆在了餐桌上。
对哦,谢心安说过,想换一套大房子,说将来还有两个人住进来,一个李小桃,一个“小玲”,这个小玲到底是个啥,至今还是个迷……
第54章 来了个新人
看这天气,估计下午也不能有活儿,我决定出去看看房子,之前谢心安说,让小玲去物色房子来着,等了两天也没信儿,可能小玲在别的地方,还没过来吧?那我先看着好了。
本市是三线城市,房价不高也不低,均价8000左右,好的地段或者学区房稍贵些,也就一万二、三的样子,我给谢心安发了条微信,问问她想要什么地段的,她说正开会,让我自己定。
这钱,我估计不能让我一个人出吧?一个人出也无所谓,如果手里的钱不够(原本300多万,还了贷款,买了车和表,还剩下一百五十万左右),大不了贷款呗,反正我的工资,未来可期的很!
谢心安的要求是大,别墅最大,但本市的别墅区都在郊外,交通不方便,而且离殡仪馆也远(市区的反方向),所以只能放弃,还是得在市区中心附近才合适。
我回忆了一下本市地图,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叫三河蓝湾,是新开发不超过三年的楼盘,最近几年楼市有点顶不住了,交易量大减,估计那儿还能剩下不少房子。
到售楼处一问,售楼员嘴里没实话,肯定说就剩一两套了,而且都是边边角角的户型(好户型留到最后卖),我一边听着她忽悠,一边站在沙盘前,观察了一会儿,指向靠近小区北出口的一栋洋房:“这栋楼还有房子么?”
“抱歉,先生,早就卖光了。”
“那我就走了。”
“先生,我可以给您推荐其他——”
“我就买这栋,别的不考虑。”我作势要走。
“哎呀,我想起来了,这栋楼还剩下一户,是其他客户预定了之后,又不要了的。”
看吧,忽悠!
我没有揭穿她的谎言,转身回来问:“多大面积?”
“这是洋房,没有小户型,剩下的这个是黄金户型,三室一厅两卫,120平米!”
“不够,有没有再大的?”
“额……没有了。”
我又转身要走,售楼员直接扯住了我的胳膊:“先生,您想要多大的?而且您确定要吗?您要确定的话,我可以从其他已经预定的客户手里给您弄一套过来!”
“我要那款六室三厅三卫的,带阁楼那款,有没有。”我看过户型图了,这款最合适,楼上楼下面积将近300平米,价格不算贵,而且还带基础装修,才220万——销售的时候,阁楼不算面积的,只会把多出来的价格,均摊在下层面积里。
“这款呀……”售楼员犹豫了一下,“您是全款购买,还是贷款呢?”
“那就是有呗?”我笑道。
“有道是有,这款可是我们老总给自己留的呢……如果您诚心想要,全款的话,我可以跟老总商量商量……”
这可能是真的,我买过房,知道全款贷款的区别,如果办贷款的话,得至少走一个月流程,房款才能到他们手里,耽误他们的资金流。
“本来不打算把钱都投房子里的……”我装比地说,其实是没这么多钱了,“这样,我打电话问问我家领导。”
“好勒,您这边请。”售楼员很懂,把我请进vip客户小包间,她退了出去。
我先给谢心安发微信,问会开完了没有,她直接打电话过来了,说开完了,我把房子的情况跟她汇报了一下,谢心安说她想看一看。
“不是,大人,钱的事儿呢?我没那么多钱呐,不是全款的话,人家不卖给咱。”我小声问。
“阴阳司购置办公用房,用你花什么钱?”谢心安不屑一笑,“能报销的。”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这单位的福利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
我立即给谢心安发了定位,然后坐在卡座里喝着售楼处上好的猫屎咖啡,嗯,果然有一股猫屎味儿,不过挺好喝的。
十五分钟后,谢心安带着一个女孩进来了,这女孩我没见过,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小玲?我起身迎了过去,谢心安也没给我介绍,那个女孩也只是冲我点点头,她俩便去研究户型图了,售楼员小姐姐的眼睛很毒,看出来谢心安才是能定事儿的主儿,热情道:“两位美女要不咱去实地看看?”
“好啊。”
于是,我们三人从售楼处后门进了小区,乘坐观光车,来到那栋洋房,直接电梯上了五楼(五跃六),进来一看,嚯,这是基础装修?比我家现在那个“豪华”装修来的都到位,简直跟宫殿一样!
“实不相瞒,美女,这儿以前是我们的样板间,用的可都是真材实料哇!”
我心里呵呵哒,但也美滋滋,看着装修的用料,确实是捡着个大便宜,往往有钱人的运气都超好,从玄学角度而言,那不叫幸运,那叫福报,西方则说是“马太效应”,富得越富,穷的越衰。
趁着售楼员带谢心安上楼的时候,跟她一起过来那个小美女跟我在一楼看卧室,我趁机问她:“美女,你是小玲吗?”
美女皱眉看看我,并未搭话,紧走几步,跟上楼去。
难道是个哑巴?我暂时没能看出来她是人是鬼,身上倒是没有谢心安那种冷气,会不会是谢心安雇佣的另外一个阳界助手?
看了一圈儿,谢心安很满意,四人离开房子,回到前台办理交款事宜,房主写的却是我的名字(主要是因为就我带了身份证),后面还需要去一趟房产大厅,必须本人去,谢心安和那个小美女就走了,我和售楼员去办好了手续,因为是我的第二套房,还多征了不少税,这个钱是我出的。
在房产大厅排队浪费了不少时间,完事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售楼员小姐姐非常开心,我问她提成是几个点,她说零点五,一单赚了一万多,加了我微信,还要请我吃饭。
“算了吧,我怕晚上有任务。”我说,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
“你们到底是什么单位的啊,咋这么有钱呢?”售楼员小姐姐问,因为在看房过程中,我一直称谢心安“领导”来着。
“殡仪馆。”我笑道。
这可真是拒绝别人的一道金字招牌,售楼员小姐姐立即不吱声了。
刚送完她回售楼处,殡仪馆便打来电话,来活儿了,城西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两人,凶手也是两人,我赶紧问,是不是两个女的凶手?办公室说不清楚,反正被当场抓获了。
那我估计不是,那俩女的都练过,没那么好抓的。
开车来到现场一看,果然不是,是一起楼上楼下邻居之间的纠纷,具体因为什么不清楚,反正楼上的夫妻俩动了刀子,把楼下的夫妻俩给捅死了。
当场擒获,证据确凿,无需验尸,我将两具尸体装袋,运送回殡仪馆,刚装进冰棺,办公室又打来电话,不过这次,司机小王的声音有些颤抖:“哥,我有点害怕,我、我能不去吗?”
老周死后,殡仪馆还没有正式委任新队长,我因为接了老周的车,事实上暂代队长一职,他们几个有事儿都得跟我请示。
“到底怎么了?”我问。
“死了好、好多人呐,你一台车不够,我们几个都得去!”
“死几个人?”
“七个!”
“哪儿?火灾吗?”我问,一般这种群体死亡事件,多半是火灾。
“不是火灾,在一个叫什么……棋盘村的地方,死者都是被动物给咬死的,听说那里……有妖怪?”
“扯淡!哪有什么妖怪!”我立即否认,虽然真的有,但我不能说,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我在停尸房呢,这就回来。”
从停尸房到车队办公室的路上,我打给方圆,问她知不知道这事儿,她说也才接到通知,正往棋盘村那边赶。
“据我掌握的情况,那附近有一只狐妖。”我说,沙民告诉我的。
“……所以呢?”
“所以,注意安全,让特勤巡捕上吧!”
“好,我跟总部请示!”
回到车队,灵车班另外四名司机都在,我考虑了一下,让年纪最小的小王留守,其他三人跟我一起去棋盘村,那仨哥们也害怕,扭扭捏捏的,于是我直接抛出诱惑:“我问过领导了,这次出车有补助的,每个人5000!”
其实并没有,我自作主张,这钱我来出,因为灵车是不可或缺的。
单还有个家伙没有被金钱所击倒,死活不想去,七个死者,三台车指定不够(每台车最多能装两个死者),我忽然想到了那个鸭舌帽,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她打电话,简单说了情况,问她敢不敢参加这次特殊行动?
“有什么不敢的呀?”她笑道。
“凶兽还在山里活动,可能会有危险。”我说。
“你不怕,我就不怕。”女孩自信道。
“好,那你来殡仪馆,找小王同志拿一把灵车的钥匙,他会告诉你路线,我们先出发。”
“没问题。”
我带着其他两台灵车,先行出发,刚开出去没多久,只见对面风驰电掣过来一台黄色的跑车,嗖地就过去了,我连牌照都没看清,只看见两个青蛙眼似的大灯,应该是鸭舌帽女孩那台保时捷911。
等我们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小王的那台尾号011的白色“海狮”灵车追了上来,跟我并驾齐驱,我按下车窗,对方按下副驾驶,坐在主驾驶中的,果然是哪个鸭舌帽女孩。
“老大,我先走啦!拜拜!”女孩说完,一脚油门就跑我前头去了……她是不是嫌那只狐妖没吃饱?
第55章 现场
我稍作减速,打了双闪,等后面两台灵车跟上来,告诉他俩,开稍微快一点,大家都是a证,以前也都开过特种车辆——开灵车有要求的,必须有扎实的驾驶技术,要么开过救护车,要么开过消纺车,当然,如果在布队里开过车就更牛比了——稳,是开灵车的首要诉求,但快,是大家的基本功,所以,即便是开破金杯,也能够开的很快。
此时,傍晚,国道上车不少,三车开了双闪,我在前面领头,像一条不长不短的贪吃蛇,在车流中加速穿梭,可直到棋盘村,我也没能看见那个女孩的尾灯,可真是够快。
村口有一台巡捕车在等我们,我问之前那台灵车呢,巡捕说五分钟前已经先过去了,我们三车跟着巡捕车穿过村子,穿过上次让我们“迷路”的那片庄稼地,来到山脚下的树林,不过这次,凶案地点并不在树林里,而是在偏东边的山腰,我们沿着一条小路,绕过树林,直接把车开到了山下。
鸭舌帽女孩已经到场,正靠着车身抽烟,死者的尸体都已经被抬下来了,七张白布,排成一排,其中一张敞开着,方圆正蹲在那里进行尸检,我走过去,刚要问什么情况,无意中看见了那具尸体的脸,纵使“身经百战”的我,也不由得受到了惊吓!
尸体的脸,五官都在,但全都是血色,能直接看见面部扭曲的肌肉,为何?因为整个面部,包括头部的皮肤,被整个剥掉了!
“这……不是说咬死的么?”我小声问。
方圆转头看了我一眼,将白布掀开大了一些,露出死者躯干,跟脑袋一样,皮肤也整个不见了,而且,腹腔被打开,里面的脏器,全都空了,只在肚脐上方留下一个骇人的大洞,这么说吧,八块腹肌,至少有六块消失了,看这个大洞的边缘,确实有被牙齿撕咬过的痕迹。
方圆可能是怕周围的巡捕同事们看了会呕吐,很快就把白布给盖了回去。
“都是村民吗?”我问,旁边一个巡捕搭话,说:是的,全都是下面棋盘村里的村民,因为下午这边刚下了一场雨,他们组团上山捡蘑菇来了,这儿的红蘑质量很不错,能卖个好价钱,一共上山八个人,五男三女,死了七个,只有一个女孩幸免于难,但也已经吓得跟疯了没两样,正躲在巡捕车里哆嗦呢。
“得进行心理疏导啊。”我建议道。
巡捕点头:“巡捕队的心理干预同志正往这边赶,快到了。”
“什么动物干的?”我又问,狐妖,只是传说而已,并没有人见过,我感觉伤口很大,更像是比狐狸大的动物干的,比如老虎、熊……但这孤山,应该没有这种大型动物。
巡捕摇头,说不知道,我又看向方圆。
“犬科,超级大的犬科动物。”方圆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狼?”那个巡捕猜测。
“比狼要大得多。”方圆起身,看向棋盘山方向,“看来,这已经不是我们巡捕能解决的问题了。”
“……要动用布队么?”我皱眉,用砲轰?
方圆没有回答,掏出手机,给上级打电话汇报,陈述了她的意见,上级说那得再请示上级,也就是偗里,才能做决定。
“暂停搜山行动吧,”我大声建议道,我是白龙使,既然巡捕队上下都那么尊重我,我也得履职才行,“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电话那头的方圆上级听见了,问我是谁。
“白龙使,吴免。”方圆说。
对方沉吟片刻:“好,听他的,朱队在现场么?”
“老朱还在山上。”方圆道。
“行,我给他打电话,让他们撤下来,你们也尽快离开,你帮我问问白龙使,山下那个村子,要不要组织群众疏散?”
方圆把电话递到我的嘴边,还真给面子,让我做决定。
我想了想,凑近话筒:“我认为没必要,咱们的人,也不用撤太远,只要从山上下来,应该就安全了,撤到棋盘村里吧,设置岗哨,临时驻扎,一来可以监视山上的动向,二来可以保护村民。”
“不愧是白龙使,好办法!我这就安排!”
“谢谢。”我客气道,人家确实挺拿我当回事的,不是我吹牛逼,我也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虽然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方圆又跟那个上级说了几句话,挂了电话,让我们把尸体运回殡仪馆。
我担心那俩哥们看吐了,没让他们上手,而是请几位巡捕帮忙,把尸体抬进灵车,四车装满七具尸体,用皮带固定好,准备出发,我特意嘱咐鸭舌帽女孩:“回程不能太快,四台车,你在第二位,跟在我后面,不许超车。”
女孩车里虽然只拉了一具尸体(新人不可能给她放两具),但却是刚才我和方圆看过的那一具,是个身材比较健壮的妇女,女性本就比男性容易诈尸,而且又死的这么惨,还长得挺壮,万一在鸭舌帽的灵车里诈了,即便鸭舌帽不被女尸掐死,也得吓死。
“再有,如果感觉后备箱出问题了,立即用远光灯晃我,记住了吗?”我又嘱咐道。
鸭舌帽女孩耸耸肩膀,不以为意道:“知道了啦,一个死人而已,能出什么问题?”
“认真点!有些事情,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我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女孩肩膀,就像当初我第一次拉死人,老周跟我说的那样,“呃……你叫什么来着?”
我只是给她打了电话,姓名还没存,折腾了一圈,给忘了。
鸭舌帽女孩白了我一眼:“吴姗,你呢?”
哦,对,是我本家。
但愿,别特么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吴免。”我伸手,她听我姓吴,微微一笑,跟我愉快握手,然后敏捷地进了驾驶室。
四车开出,依旧是齐刷刷打着双闪,穿过棋盘村,回到国道,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路上的大货车变得更多(他们习惯于跑夜路,社会车辆较少,相对安全),我小心翼翼地带领车队,保持着匀速往回开,吴姗跟我跟得很紧,也就两米的距离,可能是赌我不会踩刹车,我能清楚地在后视镜里看见她嘴边的一颗小黑痣。
吴姗毕竟是新人,我一边研判路上局面,保持车队安全,一边不时地往后面看看她,主要是看她的后备箱,会不会突然爆起个什么东西来。
大概第五次看她的时候,没有异常,但我自己的车里,却出现了异常,不是诈尸了,而是车厢内壁,又开始出现字迹,而且这回,又是红色的口红大字儿,不过还没写完,只有个“女”字。
灵车之灵,貌似对口红这玩意有执念,只要逮着机会,它就用口红来写,不过灵车之灵写字贼慢,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收全信息,所以,我的第一反应是:谁的口红丢了?方圆的,还是吴姗的?
第56章 谁玩谁啊
最近这几年,口红忽然流行了起来,基本上所有年轻女孩的随身包里都会带几管口红,可以说是某李姓带货达人,通过直播复兴了一个行业,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做的,听说有猪血的成分?
不知道。
等了一分多钟,灵车之灵终于写完了,只有两个字:女孩。
孩字还写错了,下面多了一个丿。
“什么意思?”我问。
灵车之灵保持神秘,没有回应,我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灵车之灵的字迹,虽然比较幼稚难看,但笔迹走得不急不缓,不像上次,写的很匆忙,这就说明,失态并不严重,或许只是给我一个善意的提醒(上次形势危急,它才写的很着急)。
“没其他提示了吗?”我又问。
非但没有,“女孩”那两个字,也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了。
“好吧,如果有情况发生,请您及时通知我。”我对着“空气”说,灵车之灵依旧没有反馈。
我故意压着车速,一路小心翼翼,等到了市殡仪馆,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我让他们仨把车停在停尸房门口,打开车门后,先撤离开一段距离,然后我把老秦请了过来,爷俩配合,先后将七具姿态各异、但都比较骇然的尸体运送进停尸房,装进冰柜,只是暂时无法编号,因为所有尸体都没有皮肤,更没有衣物,辨认工作,估计得等死者家属来了才能进行。
全部搞定之后,我和老秦出来,他甚至都干呕了几下,不过最终忍住,没有吐出来,我从车里拿了一条华子给他,老秦点头,默认收下,夹在衣服里,蹒跚回了值班室。
我又拉过来水管子,将所有灵车里的金属棺冲洗了一遍(下面都有排水孔,冲就是了,不用人进去清洗),把血水、脂肪之类的污物冲掉,这才叫他们仨过来,把灵车开回前院。
那俩同事倒还行,毕竟没有直接接触尸体,而且平安回来了,既幸灾乐祸又兴高采烈,因为有补贴拿。
小王有点后悔了的样子,偷偷跟我说,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活儿,优先安排他,肯定不会害怕了。
我可没有把灵车班所有人,都培养成专职拉非正常死亡人士的“资深司机”,这活儿,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别的不说,他们的灵车里,有灵车之灵辅助么?肯定没有(我之前那台车里就没有)。
出了司机室,吴姗还在等我。
“怎么样,老大?聘我不?”吴姗很自信。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大概三千多,就这么多现金:“拿去吧,这趟出车的劳务费,辛苦你了。”
“什么意思?”吴姗双手插袋,没有接钱,“还是不要我啊?”
“想要,但你开的价钱,实在太高了。”我笑道,五万,我们灵车队五个哥们加起来,月薪也没这么多钱呐!
“五万很高么?”吴姗挑了挑眉毛,“以前我在帝都赛车的时候,一场的参赛费就五万!”
“那你回帝都继续比赛好了。”我笑道。
吴姗并未因为我的揶揄而生气,只是撅了噘嘴,原地前后晃了晃,低头道:“我就是想找找刺激嘛!”
“是家里不让你开赛车了,对不对?”我猜测道。
吴姗点头:“嗯,我爸说开赛车太危险,不让我搞了,还说开什么车都行,就是不能再开赛车,我跟他赌气嘛,就想来开灵车试试。”
“不是谁都能开灵车的,你技术没问题,无论快慢,都能掌握的很好,但……你相信鬼吗?”我故意冷着脸,模仿谢心安的那种神态。
“鬼?”吴姗嗤笑,“别逗了,我可是唯物主义者,世界上哪有鬼呀!都是那些蠢人、俗人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不信,对吧?”
“不信!”
“但真的有鬼。”我正色道。
“那你证明给我看呀!说的跟真的似的!”吴姗撇嘴。
我虽然见过鬼,但并不能召唤鬼,得靠偶遇,刚才在停尸房里的时候,一切都很消停,没遇见鬼,谢心安貌似也不在这儿,我该怎么向吴姗证明呢?
有办法了!
“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掏出埃尔法的车钥匙。
“什么地方?”
“咖啡馆。”
“咖啡馆里有鬼吗?”吴姗搓着手问,貌似还很期待,看呆会儿见到了真的鬼,她会不会尿裤子!
二人开车离开殡仪馆,前往尹城街,路上,吴姗一直塞着耳机听歌,嘴里跟着哼哼着,不知道是故作轻松,还是本来就很轻松,根本不怕。
进了尹城街,看着街两侧林立的丧葬用品店,吴姗貌似有点害怕了,摘了耳机,不时瞅瞅这边,看看那边。
“以前没来过这里吧?”我问。
吴姗摇头:“没,我一直在外地,很少在本市的,这儿不都是卖死人用的东西的么?怎么会有咖啡馆?”
“死人也要喝咖啡的啊。”我开玩笑道,吴姗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不再吱声。
到了元泰咖啡馆门口,已经快十一点了,白天这里还能稀稀拉拉有几个活人顾客,一到了晚上,被周边店铺的昏黄灯光一陪衬,估计没人敢来。
“里面……真的有鬼啊?”吴姗慢慢解开安全带,小声地问。
“不一定,碰碰运气,兴许有,兴许没有。”我笑道。
熄火下车,隔着橱窗往里看,还真有两位顾客,是俩小护士,应该是隔壁二医院的,晚班儿,过来喝杯咖啡提提神,我敲了敲副驾驶玻璃,吴姗极不情愿地下来,抬了抬鸭舌帽的帽檐,看了看咖啡馆的招牌:“好、好像是听说过这家咖啡馆。”
本市是三线小城,咖啡馆拢共就那么三、五家,像她这种家里有钱又野又小资的闲散人士,没听过才怪。
进了咖啡馆,看向前台,小莉和廖鑫都在里面站着。
“嗯?”小莉眼尖,看见了还没进来的吴珊,小声道,“大人,你女朋友哇?”
“不是,普通朋友,楼上有地儿么?”我回头看,吴珊深吸一口气,紧绷着脸,推门进来了。
“有的呀,二位请跟我来。”小莉绕出柜台,热情招呼道。
我向廖鑫点了点头,她也冲我点了点头,本来就是点头之交,日后兴许能熟络点,不过,我得主动跟她搞好关系,人家的爹,可是地府的财神爷,老有钱了!
小莉引我和吴珊上二楼,我注意到,吴珊一直在盯着小莉的那双筷子腿,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因为那两条腿,实在是太假了,虽然小莉也能像人那样走路(但在我面前,她习惯于飘来飘去),可是走的时候,小腿上的肌肉,一点形变都不会出现,就跟两条硅胶腿似得。
上了二楼,依旧是1号包房,我和吴珊对坐,把菜单推给了她。
吴珊随手翻看了一下:“你点吧,我随便。”
“两杯美式咖啡。”我说。
“好嘞,二位稍等。”小莉捧着菜单退了出去。
“发现有什么异常了吗?”我笑问。
“我觉着哪儿都不正常!阴森森的呢!”吴珊压低声音,小声说。
“是吧?这就是一家专门给鬼服务的咖啡店。”
“可是……鬼在哪儿呢?”吴珊问。
“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嘛!”我抿了一口柠檬水,掏出华子,点着一根。
“那个服务员呐?”吴珊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点头:“怎么,不像么?”
吴珊不置可否,疑惑地看向窗外。
窗外依旧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混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不打伞的人在漫步前行。
“咦?怎么下雨了?刚才下车的时候,还满天星光呢!”吴珊疑惑道。
“你看到的,不是刚才的尹城街。”我说。
“那是什么?”
“地府。”
“啊?”吴珊哆嗦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真、真的假的,你别吓唬我啊!我胆儿可小了!”
我抽了口烟,摇头笑道:“你说,咱们现在是在哪儿?”
“咖啡馆呗!”
“几楼?”
“二楼啊,怎么了?”吴珊眨了眨眼。
“刚才进门的时候,你不是抬头看招牌来着么,回忆一下,这个咖啡馆,一共有几楼?”我笑看着她那副惊恐的样子,像极了那天的我。
吴珊歪头想了想,忽然瞳孔大开:“这是一间平房啊!哪有二楼!”
“所以说嘛,咱俩,现在已经在阴间地界儿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吴珊忽然怀疑到了我头上。
未及我回答,包间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娇笑:“呵,贼喊捉贼,自投罗网,小婊砸,居然骗到我的人头上来了?你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话音落,谢心安挑帘进了包房,穿着白无常的制服,戴着高帽,手上拎着那根哭丧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一棒向吴姗脑袋砸去!
第57章打上花火
谢心安的出手的速度极快,吴姗来不及躲避,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谢心安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只听得“哎呦”一声,吴姗缩头,头顶起了一大片蓝火!跟李小桃被打的时候一个样!
“尼玛!鬼啊!”我被“吓得”——好吧,吓倒是不至于,毕竟这本身就是个鬼地方,我被惊的直接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躲在谢心安身侧,只有鬼才会被哭丧棒“打上花火”,原来吴姗是只鬼!
谢心安抽回哭丧棒,缩入宽松的袖口,负手而立,看着瑟缩在沙发一角的吴姗,得意道:“你可认识本阁是谁?”
吴姗头顶的蓝火渐渐熄灭,她勾着头,眼里闪耀着十足的杀气,牙齿咬的咯噔咯噔直响,没有回答谢心安的问题。
“嗯?”谢心安抬起手,作势又要出棒打她,吴姗下意识缩了缩,终于开口。
“一生见财,白无常。”吴姗冷声道,谢心安的高帽上写着呢。
“既然知道本阁的棺号,还不跪下!”谢心安厉声道,她因为发怒,身体变得更冷的,冻得我站在一边,喘气都是白色的。
吴姗慢慢从座椅上下来,跪在了桌边,一开始还有些倔强,长身而跪,几秒钟后,许是被谢心安的气势威慑到了,缓缓沉身,坐在了自己的脚后跟上,谦卑地双手向前伏地,不再挣扎。
“呵呵,”谢心安冷笑,“你从哪儿逃出来的?”
“……白虎殿。”吴姗小声说。
“是么?”谢心安似乎不信,“你逃出来多久了?”
“……三天。”
“为何跑到本阁地界?”谢心安连连追问,问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我一概听不懂,就当是看戏吧,反正谢心安指定是站在我这一伙儿的。
“因为……”吴姗抬眼,看了看我,欲言又止,重新趴了回去。
“说实话,才能免遭皮肉之苦,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白虎殿的阴阳守卫使,是本阁的发小,昨樱花国阁才和她会面,并不曾听闻有人逃出。”谢心安警告道,并给了吴姗一定的思考时间,看来刚才吴姗是说谎了,当然,谢心安诡计多端,也有可能是在诈吴姗。
大概五秒钟之后,吴姗再次抬头:“白大人,实不相瞒,小女确在白虎殿治下,但并非逃逸而入阳界,而是……”
谢心安没催,坐在沙发上,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是白虎殿侯派小女来阳界的……”
“夏侯爷?他派你来阳界作甚?”谢心安狐疑地瞅了瞅我。
“侯爷派我来……接近小殿下的……未婚夫。”吴姗再次偷看了我一眼。
咦?难道,指的是我么?
“然后呢?”谢心安问。
吴姗摇头:“只是接近,并无其他任务。”
“呵呵,夏侯爷想来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回去告诉夏侯爷,他想多了,小殿下的这位驸马爷,什么本事都没有——至少目前是如此。”
“嗯……小女也看出来了。”吴姗又给我补了一刀!
我叉腰,皱眉看看谢心安,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一无是处吗?
“你回去吧,咱们两家,毕竟尚未撕破脸,本阁若杀了你,夏侯爷那边面子上也过不去。”
“多谢白大人!”吴姗赶紧起身,穿窗而出,瞬间蹲在了玻璃外面的窗台上,再次回头瞅瞅我,纵身一跃,跳进雨里,很快便跑没影了。
“大人,完事了不?”我哆嗦着问,太冷了,被这两个鬼一起作用,现在包房里的温度,能有零下十摄氏度,冻得我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
谢心安收起“寒意”,摇了摇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训我道:“你呀,色令智昏!”
“……你误会了,我就是想招个替班的司机,碰见她了,没想到,招了个……鬼。”我低声道,不算自责,我哪儿看得出来吴姗是人是鬼,她穿的比较严实,我没感觉到她身上的寒意,而且这家伙作为一个鬼,估计本事也不小,要不怎会派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
“你为什么要招替班司机?”谢心安不解地问。
我把自己的最初想法说了说,这份工作太栓身子了,得随时和灵车呆在一起才行,没等我说完,谢心安噗嗤笑了:“看来小玲还未现身过,对吧?”
“嗯?”我一脸懵逼,谢心安的思维有点跳,怎么又提到小玲了?
谢心安起身:“别再找司机了,你的灵车,有自动驾驶功能,只不过现在你太弱了,还不能开发出她的潜力来,走吧,回家,本阁饿了,你下个面给我吃。”
我挠了挠头:“回哪个家?”
“新家有锅吗?”谢心安白了我一眼。
没有,三禾蓝湾的新家虽然曾经是样板间,但现在里面只有简单的家具,厨具、电器什么的都被撤掉了,变成了高端商品房。
二人下楼梯,正遇到小莉端咖啡上来。
“打包吧。”我说,免得浪费了。
谢心安向前台里的廖鑫点点头,先出去了,我在等打包的时候,悄声问小莉:“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什么?”小莉不解地问。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是鬼呀!”
“我以为你知道呢!”小莉睁大眼睛。
“……我上哪儿知道呢!”
四目相对,都觉得自己很无辜。
“反正吧,”我拍了拍小莉肩膀,以示亲密,“如果下次我再带女孩来,不管是人是鬼,你告诉我一下,我没法判断的。”
小莉重重点头:“我会记录的!”
“记录干嘛?将来给你们殿下看?”我警惕地问。
小莉抿嘴笑笑,把打包好的两杯咖啡给了我,没有回答。
我拎着咖啡出来,谢心安已经坐在了埃尔法的副驾驶,我看了眼后视镜,车厢内壁没再出现字迹,之前的“女孩”两个字,指的应该就是吴姗吧?因为她对我是无害的,所以灵车之灵只是提示我一下。
开车离开尹城街,载谢心安回家,路上,顺便跟她说了棋盘山七条人命的事情,谢心安只是听,没有表态发言。
“方圆说,是一种大型犬科动物干的,会不会是那只狐妖?”我试探着问。
谢心安还是保持缄默,右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你帮我分析分析嘛,人家巡捕是看在我白龙使的身份上,才听我部署的!”
对吧?巡捕尊重的不是我个人,而是我背后的谢心安,乃至“阴阳司”这个机构。
谢心安终于开口,不过视线依旧落在窗外。
“第二次警告你了哦,少掺和妖界的事儿,它们那边,最近也不太平。”
“妖界又是什么鬼?”我问,“是存留在人间的妖精们的总称,还是另外有个类似于‘地府’的次元,叫做‘妖界’?
谢心安转头过来,冷漠地看着我:“我不会第三次警告你,再与本阁言及妖事,小心我揍你丫的!”
我耸耸肩膀,不提就不提。
沉默着开了一段距离,我忍不住又说:“不是我想掺和,去拉死者,那是我的工作哎!”
“还说!”谢心安一个小巴掌打了过来,打在脸上,不疼,但却火辣辣的,不知道起蓝火了没有。
我摸了摸脸,好像没事。
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又犯贱似得开口了,不过这回没问妖的事儿。
“那个夏侯爷是谁呀?”我问,白虎殿侯?听起来棺儿很大的样子。
谢心安终于正常回复了。
“大殿下的驸马,夏青云。”
“多大棺儿?月薪多少?”我笑问。
谢心安白了我一眼:“你就知道钱!”
好吧,看来,那个夏侯爷,将是我未来的“连襟”,我的“大姐夫”,谢心安说过,两位殿下正在争夺储君之位,不过我的那位“小殿下”受伤了,得恢复很长时间,除此之外,其他信息我就不太清楚了,谢心安似乎也不愿意跟我多说这方面的事儿。
到了家里,我给谢心安煮了一碗热汤面,她似乎有些疲惫,吃完了连澡都没洗就睡下了。
我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洗漱后躺在床上,给方圆发微信,问村里情况怎么样——她和从山上撤下来的巡捕一起留在了棋盘村,守护那里的老百姓。
方圆说一切正常,她住在死者家里,这家的夫妻俩都被咬死了,正好房子空了出来。
“那你胆儿可挺大,不怕他们的鬼魂找你么?”我连了语音,开玩笑道。
“别吓我!就我自己在呢,啊!卧槽!”
“怎么了?”我问。
“好像停电了……”
“停电?”
“不说了,我出去看看,外面有些骚乱。”
“小心点。”
“嗯。”
我关了语音,难免有些担心,那么荒僻的一个小村,前后都无支援,而且还停了电,如果狐妖夜袭的话,留守的那些巡捕应该只有手槍,未必能打得过狐妖……但我能做的,也只有担心而已,我过去了也没用啊,我又不会降妖的道术。
哎?道术?不知道那个女道士会不会这方面的道术,昨晚她俩把我给撞了之后,就跑没影了,是不是又回到了棋盘山中?她跟那只狐妖,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正胡乱想着,方圆发来一段语音:没事,电力恢复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回了个“亲亲”的表情,把手机放在一边,枕着双臂,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女凶手和女道士的身影,女道士长得倒是比较正常,但那个“师姐”女凶手的两眼间距那么大,长相奇异,倒是跟犬科动物的面部特征有些相似,她会不会,就是那只作案的狐妖呢……
第58章 七具尸体
无从考证,只能瞎想,想着想着,我的眼皮原来越沉,逐渐睡着。
梦见了那个女凶手,四肢着地,从人的形态,慢慢变成了一条大狐狸,过程特别诡异,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没的,我没看清楚,想让她再变一次,狐狸当然没有听我的话,扑上来要咬我。
我强行让自己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周边环境,确认一下是自己的卧室,这才又闭上眼睛。
关于狐狸的梦,并没有续上,而是梦见了那位瑶殿下,梦见和她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鬼),百鬼抬轿,我和瑶殿下坐在轿子里,她盖着红盖头,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大殿里,我掀开了盖头,里面的瑶殿下妩媚至极,非常主动地帮我……
早上醒来,我掀起自己的被子看了看,有些羞愧,裹着衣服,溜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谢心安的高跟鞋还在门口戳着,可能还没起床吧,我来到卫生间,记得这儿有一条内酷来着,但没能找到,糟糕,没有干净的了,全都洗完晾在了阳台上,而要去阳台,必须得经过谢心安的房间。
我来到她的卧室门口,偷偷往里看,谢心安还在睡觉,穿着睡衣睡裤,大字形地侧脸趴在床上,我踮起脚尖,绕过她的床,来到阳台,取下自己的衣物,正要逃走,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丝寒意,猛回头,只见谢心安正站在我身后,神情木然地看着我。
“我……我来拿衣服的。”我强笑着,见她没什么反应,我侧身从她和墙壁之间钻了过去,跑回自己房间,将门反锁,赶紧更换贴身衣物。
还没等换完,谢心安居然穿墙进来了,被她看了个正着,谢心安疑惑地盯着钉钉的位置看了会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样应该不算是破掉吧?
“当然不算了,这叫满则溢!”我解释道,确实如此,并不是我有意识弄的。
谢心安点头,倒退着,又穿回了自己房间。
我长舒一口气,穿上外衣,出去洗漱,等我洗完,谢心安进来上厕所,我当然避开,顺便问她早上吃什么。
“不用管我,一会儿我出去办事,”谢心安哗哗哗地说,“你白天干嘛?”
“没事啊,去买点家具、家电吧,布置新房。”我说,等搬过去就好了,楼上楼下好像是三个厕所,省的挤这一个洗手间,不方便。
“要不要让白莎陪你去?”
“白莎又是谁?”我问,“哦,昨天跟你一起来看房的么?”
“嗯,我让她去找你。对了,我门口包里有张卡,里面有三十万公款,不知道够不够。”
“给我的吗?”我惊喜地问。
“买家具的。”谢心安冷漠道。
替我省钱了,不就相当于是给我的么!
我欣喜地翻她的包,除了一张银行卡之外,还发现了两个像是方便面调味料袋的东西,上面写着肚雷斯的英文,她装这个在包里干嘛?鬼也怕怀上出意外的吗?
不管她,反正肯定不是给我准备的,我下楼开车出去吃早饭,等我吃完回到车里,发现那个叫“白莎”的女孩,已经坐在副驾驶里了,她今天换了一身服装,汉服,仙气飘飘的,就是表情太过冷峻,跟昨天一个样。
“哈喽!又见面了!”我热情打招呼,不出意料,她视我为透明。
我叹了口气,载着这个透明人来到家具卖场,我走在前面,她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因为有钱,所以很快搞定了所有的家具,给了他们地址,让他们直接去找那个女售楼员,她有我新房的钥匙——免不得小费,给她转了2000块钱,算作是帮我这个殡仪馆工作人员的“祛霉费”。
买完家具,又带着白莎去电器城,半小时完成采购任务,同样给地址送过去。
快十一点的时候,小王打来电话,说有任务,城区的,普通的一起非正常死亡案,让我去收尸。
“我去工作了,你是回新房,还是跟我一起?”我问白莎。
她依旧没说话,坐进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我很怀疑,谢心安让她来陪我的目的到底是个啥?买东西也不给意见建议,工作也跟着我,移动空调么?
算了,既然她想跟,那就跟着吧,多个鬼在身边,好歹不用再担心被其他鬼给骗了,比如吴姗那种。
到了现场,没什么特别的,一个骑电瓶车的中年男子为了躲避一台汽车,骑车拐弯掉到湖里,淹死了。
我把尸体装袋子,拉回殡仪馆,正要再去商场买床上用品,老秦忽然冒了出来,瞅了瞅白莎,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
“她是白大人的手下。”我主动解释道,怕老秦误会我被鬼给跟了。
“我不是说这个,”老秦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有一层细汗,“吴啊,昨晚你们几个拉回来的那七具尸体,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不是都在停尸房里么?”我疑惑道,刚才送溺水者进去的时候,我顺便查看了一下经我手的其他尸体,都在冰棺里面呢。
“不是尸体出事,而是……那七只鬼!”
“七个鬼?在哪儿呢?”我问,“不应该被白大人给收走了吗?”
“没有啊!他们根本就没和尸体一起回来!”
“然后呢?”我眯起眼睛,这个老秦一向比较直爽,怎么今天吞吞吐吐的?
“我听说,它们七个,昨晚把一位阴差大人给……杀了!”
请假一天。
明天去看病。。
《阴阳司机》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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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战斗阴差
“杀阴差?”我惊讶道,这应该是重罪吧,鬼杀阴差,岂不是相当于在阳界杀巡捕?基本全都是死刑!
老秦点头:“不过我也是听说,反正,你小心点吧!”
老秦告诉我,主要是因为我特么就是“阴差”现在!
老秦说完,转身瞅了瞅白莎,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我走回白莎身边:“听见刚才他说的了么?”
白莎冷漠地点头,还是不知声。
“要不要告诉白大人……谢心安?”我问,以后不能当她面叫谢心安“白大人”了,因为白莎才是“白大人”。
白莎想了想,耸耸肩膀的同时,挑了挑眉毛,意思是让我随便。
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么也得向上级汇报一下的,于是我打电话给谢心安。
但很显然,我这是多此一举,因为谢心安说,她早上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担心我害怕,没有告诉我而已,而她让白莎陪着我,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一切尽在谢心安掌控之中,除了那位阴差被杀掉了。
“那七个鬼,抓到了么?”我赶紧问。
“没有,这事你不必管,你也管不了,它们都是生前被扒皮了的‘无毛恶鬼’,非一般阴差所能对付,本阁已调动阴阳司的高手过来缉拿它们。”
“你自己不就是高手么?”我试探着问。
“呵,我算哪门子高手,只不过是得瑶殿下垂青,职位虚高而已。”谢心安倒是不掩饰自己的能力不足,承认自己是个低手。
于是我转头看向白莎,挂掉电话后,认真地问她:“你是高手吧?”
白莎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给我看的心里发毛,几秒钟的对视之后,她径自走向埃尔法,穿车而入。
我相信谢心安对我的保护措施,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那七个鬼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来杀我干吗?
到中午饭点儿了,我载着这么一位阴间“高手”,自然不适合吃殡仪馆的食堂(本来也没几个同事在食堂吃饭,毕竟晦气),上车问之去哪儿吃,白莎没意见,我便就近带她来到尹城街那家元泰咖啡馆,两人对坐点餐的时候,白莎终于说话了,指着菜单上一个我不认识的菜名,对筷子腿小莉说:“来份这个。”
“原来你不是哑巴鬼啊!”我调侃道。
白莎还是不理我,扭头看向窗外。
今天阴间居然没有下雨,来了这么多次元泰咖啡屋二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无雨,但也不是晴天,天色很是混黄,像是沙尘暴的天气,却又无风,而且今天的鬼也不多,没有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鬼,多是形单影只的鬼。
我陪白莎看了会儿窗外,余光瞥见,她转头回来,直勾勾地看向我,我也跟她对视,白莎的眼光,变得没那么呆板了,将左手伸入汉服的衣襟,我以为她要脱呢,却见她从里面摸出一块看似木牌的小东西,上面拴着一根牛皮绳,放在桌上,用手指压着推了过来。
我端起木牌查看,比扑克牌小,比麻将牌大,很薄,却很重,像是檀木,其中一面刻着一个“差”字,当然不是差劲的差,而是阴差的差,差字上面有三个小字,字体很古怪,像是鸟兽文,不过我能认得出来,是“阴阳司”三个字,翻过牌子的另一边,写着八个字:孤城墨白,长水浣莎。
“这是你的身份证?还是棺牌?”我问,八字里含着她的名字,白莎。
“阴差牌子,你也会有,想句诗吧。”白莎难得地说了十六个字!
“谁给我发啊,谢心安么?”我愉快地问,她说话的声音其实很好听的,当然,长得也不差,跟谢心安站在一起,不分伯仲(我能看见的鬼,可能都是皮囊)。
“我给你发,快想诗句,尽快置办,可防小鬼。”
“……你说话一直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崩吗?”我笑道,跟唱rap似的。
白莎皱眉:“快想!”
好吧,我名字也是两个字,跟她一样的格式就行呗。
想了能有三分钟,我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了八个字:吴钩不带,免别离愁,取自李贺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还有杜牧的“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人,方方面面都懂一些。
白莎倒着看汉字的能力似乎有限,又或许对于简体字不是很熟悉,起身转到我这边,这才念了出来:“吴钩不带,免别离愁……好诗句。”
“多谢!”
白莎回去,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跟对方说了这八个字,让对方尽快制作阴差牌子,稍后她去取。
“在哪儿做啊,阳界的加工厂还是地府的加工厂?”我好奇地问。
白莎端着水杯,看向窗外,又不理我了。
小莉上菜,我点的是牛排,白莎的盘子里,血呼啦的一大滩,夹杂着血呼啦的小块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像是……猪心沙拉?但她吃的很优雅,每次都撅起嘴唇,将食物放入口中,不让嘴唇沾上拿血呼啦的液体。
我故意不去看她盘子里的东西,快速吃完自己的牛排,点着一支烟等她。
三分钟后,她也吃完,起身,直接穿过地板,下楼去了,我以为她要去抢着买单,不过等我追下去的时候,白莎已经出门,坐进了埃尔法里,我来到前台结账,她点的那个还挺贵,118一份,是我牛排的两倍,我悄悄问廖鑫,她吃的到底是啥?
廖鑫懵逼地摇了摇头,调笑道:“哥哥,我哪儿知道呀,我当鬼的时间,还没你长呢……”
“……我还没死呢!”我皱眉,给了她两百块,不用找了,都自己人。
出门坐入埃尔法,我问白莎:“下一站去哪儿?”
“随你。”
“你要不要换一身阳界的衣服?之前跟你逛商场,很多人瞅你呢!”我建议道,主要是她今天穿的汉服,白配粉,还有几抹绿,确实是超级好看,太吸睛了。
白莎不置可否,我就当她同意了,反正没什么事情做,另外,我也想买两套新衣服,身上的这套西装是工作服,单位统一发的,比较廉价。
十五分钟后,二人来到商场,我先答对自己,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西装5999,领带、衬衣、皮带2000块,皮鞋3200,我刷的是谢心安早上给我的那张卡,因为购买家具什么的没花光,剩下也是浪费,血拼了一圈儿,卡里还剩好几万,我又带白莎去女装区。
可能女孩子对于美美哒衣服的喜爱是天生的,到了女装区,白莎终于不再冷漠地跟在我身后,而是主动地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开始上手挑选,触摸材质。
“喜欢就买,咱不差钱!”我笑道。
最终,白莎买了三套女装,依旧两套穿在里面的小衣服,但高跟鞋她是死活不试,说跑起来不快,但普通的运动鞋她也不喜欢,说防滑能力太强,没法在地面滑行,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样的鞋子——她现在脚上穿的,是那种薄底儿的靴子,在我看来比帝都产的布鞋还要廉价,不知道性能如何。
买完了衣服,两人提着大包小裹,开车回到新家,家具送来了,那位售楼员小姐姐正带领工作在房间里组装,我把衣服放在了阁楼的衣帽间里,本想在新家松软的大沙发里休息一会儿,方圆却突然打来电话,让我去一趟巡捕房,说有要事商量。
“我能带个人过去么?”我问,白莎粘着我呢,估计没有谢心安的命令,她也不会离开。
“呃……行吧。”方圆可能以为我要带谢心安过来。
二十分钟后,我和白莎来到本市的巡捕房总部,被引到了一间封闭无窗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二十多个巡捕,正在观看一个小电影还是录像什么的,拍的很模糊,隔着会议室门的玻璃我看不太清。
方圆见我到了,小跑出来,我给她和白莎相互引荐,白莎的身份没法说,只能说是我朋友,不过方圆一跟白莎握手,就知道她不是人了。
“谢心安借我的保镖,也是阴阳司的。”我贴着方圆耳朵,小声解释道。
方圆点头,请我和白莎进入会议室,坐在后排,一同观看录像。
是用夜视仪拍的,左下角有录像的时间,是今天凌晨两点四十分,看画面中的地形地貌,像是在农村的某个农家院里,不过摄像机的位置比较高,视野很广。
“大家注意看这里,”前面的“主持人”巡捕用棍子指着投影布上的一个点,“十秒钟后,它将出现。”
大概八秒钟后,画面忽然闪了一下,紧接着,主持人棍子所指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东西,刹那间,会议室里除了主持人自己以及白莎之外的所有人(好吧,白莎不算人),都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嗓子!
“这、这就是妖怪吗?”方圆结结巴巴地问我。
第60章 揽了个大活儿
“这是……大象还是狐狸呀?”前排的一个巡捕同志问。
主持人按下遥控器,将画面暂停,画面中的那个庞然大物静止不动了,它仿佛发现了摄像机,一双汽车远光灯似得大眼珠子,死死盯着这边,眼睛下是一张血盆大口,这个不是夸张,它的嘴真有盆那么大!
怪物的身体侧着,即便如此,也能看清它吉普车一般壮硕的身体,弓着的状态,身上的毛很坚硬,根根竖起,粗粗的,跟被秦军箭阵给齐射过一样。
整体来看,是一只狐狸没错了,应该就是棋盘山里那只狐妖,只是没想到,长得这么大,从头到尾足有五、六米,肩膀高度也差不多能有两米,如果把头扬起来,耳朵尖儿的高度,肯定会在三米以上,差不多是篮筐那么高,而且看起来毛坚皮硬,又肌肉发达,估计普通的手槍蛋,甚至冲锋槍蛋,都无法对它构成杀伤。
“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对手。”主持人胆大地用小棍子戳了戳屏幕,估计他也就敢戳戳屏幕,让他弄一下本尊试试?
“这是个啥?”依然又不明真相的巡捕表示疑惑。
“狐妖。”主持人给定了调子,他是个我没见过的中年人,看肩膀头,应该在巡捕房中的职位不低。
“昨晚咱们算是捡着了,它离咱们的营地那么近,都没有袭击咱们呐!”另一个巡捕心有余悸道。
“是啊,可能是来查看风声,搞侦查的。”
主持人将视线甩到后排,落在了我身上:“吴大人,您怎么看?”
唰,会议室里所有巡捕的目光都转到了我这边,我慢慢起身,佯装镇定,其实心里空的一笔,我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呃……这个……确实很大,以咱们的巡捕力量,未必能制服它,我还是坚持调用布队。”我说,昨天我就说调布队上去灭它,不知道它们上了没有。
“咱们必须得干掉它,不能再让它为害乡里!”我旁边一位巡捕挥了挥拳头,义愤填膺地说。
多有附和者,附和了几声,大家又都看向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还是让我帮他们出主意,最好能把这个“功劳”,留在他们巡捕房,而非布队,这是自然,谁都想立功,即便要冒一些风险,甚至付出一些牺牲。
我正要再白话两句,一直坐在我身后座位里的白莎忽然发话了,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此为六百年生的野生狐妖,不好对付,若要除掉她,只有两个办法,一则,请地府四品以上的‘带刀阴差’,将其毙命,二则,请妖界五阶以上法师前来降服。”
四品的“带刀阴差”我大概能理解,就是专门负责抓不听话的鬼的那种阴差呗,类似于阳界的刑捕,可妖界的五阶法师又是什么鬼?以妖治妖么?
“这位女士是?”主持人问我。
“我朋友,对妖鬼之事比较了解。”我打哈哈道。
主持人拎着小棍子走了过来,向白莎抱拳,微微鞠躬:“还望这位女士,不吝赐教,我们该如何请到你刚才说的那种高手?”
白莎居然指了指我:“他便是‘带刀阴差’。”
“别扯了!我才五品,不够格!”我赶紧推脱,这五品,还是接班老周来的,如果按实力,我可能连九品都算不上,不入品,不入流那种。
“吴大人,您就不要推测了,”主持人笑道,“我巡捕房与贵单位素来相互帮助,还望吴大人出手,帮我们度过这道难关。”
我苦笑,阴阳司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巡捕房帮了,整的都不是阳界的事儿,巡捕房也帮不上忙啊,不添乱就不错了。
正要谢绝,白莎却越俎代庖地说:“这事儿便交给吴大人罢!”
“三天,够不够?”主持人伸出三根手指,中间的那三根,以表重视。
“可以,最快今晚。”白莎又满口承诺,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拜托吴大人了!”主持人向我拱手。
我黑着脸出了会议室,走廊里没人,我小声质问白莎:“你凭什么替我答应啊!要抓你去抓,别让我去送死啊!那么大一只妖怪,都不用吃我,就是压,也能把我给压死!”
“我会帮你。”白莎说完,掏出手机,甩了甩头发,走去一旁打电话。
方圆跟了出来,惊讶地看着白莎,悄声问我:“她到底什么人呀,这么有自信?”
方圆是知道我斤两的,她明白,我不可能降服那只狐妖,但这位白莎大人的气场,和谢心安十足相似,也许他会有办法降妖正道。
“我只知道她是个阴差,几品我都不清楚。”我耸耸肩膀,那个牌子上也没写她的级别,只有个“差”字。
“那你们,今晚就去抓妖吗?”
“应该是吧?”我看着白莎的背影,也不太确定。
“我只能祝你们一切顺利了,”方圆有些失落地说,“我爸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案子,死活不许我再去棋盘村了。”
“他就你一个女儿,自然得保护好,很正常,”我说,如果是我女儿,我也会这么做,大概,“你等我们好消息吧!我去准备了。”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方圆道,“村东头第二家,住着一个小女子,她父母都被狐妖给咬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她见过狐妖,还看见了她的洞穴呢,你们上山抓妖,可能用得着她。”
我知道那个女孩,昨天当场就给吓疯了,是方圆她们叫了心理专家,才让她的设神志恢复正常。
“谢谢,我会去找那孩子,现在你们在那边还有同志们吗?”我又问,白莎怎么抓妖我不管,我反正必须带点武器,要不然心里不踏实,好的武器,自然是热武器,得由巡捕给我提供,除非我能把谢心安那根哭丧棒给借来,才不用热武器。
白莎打完电话,又习惯性地自己走了,方圆送我出了巡捕房,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硬拼,保命要紧。
“行啦,你回去吧,等我信儿!”我上车笑道,还没跟她挑明关系呢,就开始跟老婆一样絮叨了……
第61章 太阴历
去一趟棋盘村,上百公里,很远,我不能带着灵车去,万一市区这边再有横死者,又很着急的话,就耽误事儿了,于是我给谢心安打电话,但没告诉她我要去棋盘村抓妖,只说是有事外出,问问谢心安能不能替我带班儿?之前几次,都是她在替我当灵车司机。
虽然,谢心安警告过我,不要去招惹妖,而且白莎还是谢心安的人,不过,承诺要去捉妖的人,也是白莎啊,而且她还说要帮我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在这一点上,白莎和谢心安并不是一伙儿的,我不怕她告密。
果然,谢心安说可以,并随口问我去干嘛,我说是关于装修的事儿,她便没多问什么。
不过,半分钟,埃尔法副驾驶的白莎接到了谢心安的电话,白莎倒是跟我一条心,也说晚上要忙装修的事儿,搪塞了过去——其实我倒是希望谢心安能戳穿我的小伎俩,把我给揪回去,老老实实当个灵车司机他不香嘛?非要去抓妖,万一让妖把我给抓了怎么办,抓了倒不要紧,万一那妖把我也给剥皮剜心,变成“无毛之鬼”可咋整?
不过貌似没什么,变成了我,正要可以堂而皇之加入阴差队伍了,就是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
胡乱想着,我和白莎把埃尔法送回了殡仪馆,钥匙留在值班室,她没有车,我也没第二台车,好在那台凯迪拉克还未被殡仪馆处理,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上面已经落了不少树叶。
启动,几天没开了,还是老样子,声音跟拖拉机似得,老黄牛虽肉,却胜在稳定,不会轻易灭火。
我和白莎开着凯迪拉克,回到市区,路上我问白莎,要不要准备些抓妖的工具,比如绳索啊、渔网之类,白莎说随便,让我看着办。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即便白莎出手将那只大狐狸制服,然后怎么办,不还是得把它给捆起来么?
于是,我去劳保商店,买了一捆自己觉得粗细合适的绳子,又买了一张脚手架防护网,就是拉在脚手架之间,防止工人失足坠落摔死的那种白色绳网,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
至于武器,我就没什么考虑的余地了,但凡有点威力的武器,我都不能在市区合法买到,总不能拎两把菜刀去砍狐狸吧?还是到那边借用巡捕的槍好了,临从巡捕房出来的时候,方圆告诉我,刘峰在那边。
凯迪拉克跑不快,加之时间还早,我没着急开,路上用了将近两个小时,于下午四点半到了棋盘村所在的镇子,给刘峰打电话,他正在村子里走访调查,关于那只妖的事情,或多或少,村民都有些耳闻,我问村里有没有饭店,刘峰说没有,他们这两天吃的都是外卖,从镇里送来的。
那我就不费二遍事儿了,直接和白莎在镇上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店,点了两个阳界的菜,我看白莎吃的也挺香。
吃完饭,去超市买足了干粮和水,以及提神用的红牛饮料,开车下了省道,来到棋盘村。
大部分巡捕都撤了,只剩下刘峰带着七八个人留在这里,而且他们都穿着便装,可能怕狐妖针对他们的制服发动袭击,问刘峰村里情况,拢共不到一百人的村子,现在只有二十几个人在,剩下的人都各自找地方避难去了,生怕晚上狐妖再来夜袭,夺走他们的性命。
我听取了刘峰从老百姓那儿采集来的关于狐妖的情报,支离破碎,不成体系,感觉没什么价值,汇报完毕,刘峰问我准备怎么捉妖?
“我在路上想了想,妖毕竟是动物,咱们还是用计策吧,布置个陷阱来抓它。”我说完,看了看白莎,她没反应,正叼着一只从镇上超市买的棒棒糖,吃的津津有味。
“挖坑吗?”刘峰问,我点头。
“那得挖多大坑啊?一时半会儿也挖不完呐!”刘峰皱眉,估计也看过了那段录像,知道狐妖的大小。
挖坑我有经验,前两天刚帮李小桃挖了一个,但若想陷狐妖,普通的小坑肯定是不行的。
“人力肯定不行,刘队,你想办法调一台挖掘机过来。”我说。
“对呀!挖掘机,好办!”刘峰走去一边打电话,我趁机偷偷问白莎,这个设想行不行?
“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抓过狐妖。”白莎啵地拔出棒棒糖,一脸无辜地说,口吐一股草莓味儿。
“那你还接这个活儿?”我不由得有点后悔,哀怨道。
“举个栗子,”白莎举起棒棒糖,举鹿为马,“非域大草原的狮子,肯定没抓过大兴安岭里的傻狍子,对吧?”
“……对啊。”
“那你说狮子遇见傻狍子,难道就不会抓了么?”白莎冷笑道,又把棒棒糖塞了回去。
“你是说,狐妖的实力,在你眼里就是一只傻袍子?”我苦笑道,傻狍子我见过,真傻,你拿刀捅它,它还得低头看看,你在它身上鼓捣啥呢。
“刚才你不是说了么,毕竟是一只动物。”白莎轻笑,指向旁边一户农家的菜园子,“那就按你的打法好了,就在这儿挖陷阱吧,再弄两只鸡做诱饵。”
狐狸爱吃鸡么?我怎么记得鸡是黄鼠狼的最爱?
黄鼠狼精朋友我倒是认识一个,但不需要去抓,它在乱坟岗子帮我看守李小桃的尸体呢。
十五分钟后,刘峰通过层层关系,从镇上调来了一台黄色的挖掘机,司机师傅是蓝翔毕业的,专业水准不俗,我简单设计了一张草图,规定的坑的尺寸,师傅按图操作,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坑挖好了,四米深,五米长、五米宽,100立方米,至于为何是这个尺寸,因为100是个整百数,比较吉利。
挖好了坑,刘峰又从周边找到一些细竹竿,是农民搭黄瓜架用的,一根三米长,两两连接成长杆子,在坑上横竖各八条,搭了一个井字架,又拆了一个大棚的塑料布,蒙在上面,四边压实,塑料布上覆盖一层薄土,看上去其实很假,一眼就能看出下面是陷阱,但在晚上应该没问题。
诱饵好办,隔壁的农户家里就养了不少鸡,我抓了几只过来,捆上翅膀和爪子,放在坑边的麻袋里,准备等狐妖出现了再释放诱饵。
布置好了这些,天也入夜了,星光细微,勉强能看出十米远,刘峰拉了两条电线过来,在陷阱旁边支了两根架子,上面各自挂一盏200瓦的大灯泡——这是能在村里找到的最亮的灯光了,试了试,够用,两盏灯的亮度,可以覆盖附近的三、四个院落。
守株待兔,守坑待狐。
一切准备停当,刘峰熄了灯,大家都上了房顶,看向棋盘山方向。
黑色中的棋盘山,黑黢黢的一大坨,突兀地耸立在地平线上,乍看上去,像是个碉堡。
“它今晚会来吗?”一个年轻巡捕问我。
“不知道,可能来,也可能不来,该来的肯定会来,若不该来,到了天亮它也不会来。”我说了一句故弄玄虚的废话。
年轻巡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白莎没上房,在下面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嘛。
等啊等,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钟,大家都困了,也丝毫不见狐妖的踪影。
“兄弟,你下去歇会儿吧,保存体力,盯梢让我们来就好。”刘峰说。
我也确实是看远方看的眼睛酸疼,便顺着梯子下了房顶,进屋,白莎居然躺在炕上睡着了,外衣散乱地搭在炕墙上。
“喂,你怎么睡了?狐妖来了怎么办?”我推了推白莎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
白莎睁开一只眼,慵懒道:“这才几点呀?”
“十点半,那你觉得它几点会来?”我问,感觉白莎心里有点b数的样子。
“怎么也得辰时。”
“依据呢?”我问。
“按阴历计算,今晚月亮后半夜才会出来。”白莎说完,合上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是算阴历,我不懂阴历——辰时,也就是三点钟以后,还早着呢,可能妖精比较喜欢月亮,就像人类喜欢太阳一样,古人不是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么,妖比较落后,在顺应自然这方面,估计要比现代人强不少。
我也困了,便脱了鞋子,躺在炕上休息,但我没敢脱衣服,怕狐妖突然出现来不及反应。
躺着躺着,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立马起身,问窗外:“狐妖来了么?”
“不是,”那个房顶年轻巡捕的声音,“吴老师,有人找你。”
“谁呀?”
“村里的一个小姑娘,她说是专程来谢谢你的。”年轻巡捕趴着窗户说。
第62章 一探虚实
小姑娘?来谢我?
啊,我想起来了,方圆曾跟我说过,村东头有一户人家,家里的男人和老婆都被狐妖咬死了,就剩下一个小女孩,好可怜。她说来谢谢我,应该是为了昨天我帮她父母收尸的事情。
我从炕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年轻巡捕带着小姑娘进来了,我赶紧帮白莎掖了掖被子,皮股都露出来了!
“您就是殡仪馆的吴免哥哥吧?”小姑娘怯生生地问,我在棋盘山脚下见过她,并不眼生,只不过当时她浑身都是血,现在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是我,请坐吧。”我和小姑娘打完招呼,冲年轻巡捕点了点头,他便出去了。
“吴免哥哥,我叫马小钰,我爸和我妈……”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怕再勾起小姑娘伤心的回忆,再给整哭了就不好了。
马小钰抿嘴点头,湿乎乎的眼眶止住了泪水,她的臂弯里挎着一个小竹筐,上面盖着一块布,应该是要送我的表示感谢的礼物,估计是鸡蛋之类。
“吴免哥哥,谢谢你帮我爸妈……把尸体运到殡仪馆去,我家没有别的亲人了,也没什么钱,我想问问吴免哥哥,将来他俩安葬的事儿……该怎么办呀?”
“放心吧,狐妖作祟,被那畜生咬死的,一切丧葬费用由我们殡仪馆承担。”我扯了个谎,其实不是殡仪馆承担,而是应该由巡捕队支付,巡捕队里有专项列支,平时放在财政部门那里,需要时打个申请,那边就给打钱,我怕说了这么多弯弯绕,小姑娘听不懂,于是便简化了程序。
“真的呀?那太谢谢你们了!”小姑娘显得很激动,起身弯腰,要给我跪下。
我赶紧把她扶起来,半抱半推地将她按回了椅子里,她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吴免哥哥,这是妹妹的一番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小姑娘掀开了那个竹篮子上的盖布,里面并不是鸡蛋,而是西红柿……还有用这个送礼的吗?哪怕送点苹果,好歹也是那个意思,西红柿……
“怎么啦,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呀?我家现在,院子里只有这点能拿得出手的了,倒是还有黄瓜、茄子,可是哥哥是男生,估计更不会喜欢了。”小姑娘忧伤地说,那两样是蔬菜,当然不如西红柿这种半蔬菜、半水果的东西。
“喜欢!我可喜欢吃西红柿了!”我为了不让小姑娘失望,拿起一只西红柿,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呲,熟透了,汁水乱溅,我没控制好方向,一股汁水直接喷向炕上,等我转头过去的时候,发现白莎已经哀怨地坐了起来,抹着脸上的西红柿汁水!
“你尝尝不?小妹妹送来的,可甜了!”我尴尬地笑道。
“你居然敢吃她给你送的东西!”白莎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小姑娘。
“怎么了?她自己家种的,没农药残留。”我说。
“呵呵,”白莎冷笑,从坐姿,变成了蹲在炕上,肩膀上的被子,缓缓滑落下去,看她的姿势,像是准备捕食的小老虎,“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一家三口,唯独她没有被狐妖吃掉?为什么一行八人遇到狐妖,唯独她毫发未损?”
“为什么?因为小妹妹命大呗!”我又转回头,想问小姑娘是不是这样,可等我转过头来,差点被吓了一裤子尿,手里的西红柿,啪嗒掉在了地上!
这尼玛……什么鬼东西!
小姑娘变身了!跟那个黄鼠狼精一样,也变成了兽头、人身,但她并不是黄鼠狼的脑袋,嘴巴比黄鼠狼要短一些,耳朵更大一些,眼睛是红色的,从头顶到脸颊到脖颈的毛发,则是清一色的雪白——一只白狐!
我唰地向后纵身,跳到了炕沿边上,在我后纵的同时,白莎从炕上出击(原来我挡住了她的进攻路线),扑向小白狐姑娘,在我看来极快的一次扑杀,却被小姑娘轻易躲过,闪避到了白莎侧面,飞起一脚,竟将白莎整个人给踹飞出去两米多远,身体重重地拍在了墙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呵,还堂堂带刀阴差呢,就这?一个回合就被干趴下了?尼玛的,可坑死我了!
“住手!”我见白狐小姑娘要上去补刀,连忙呵止住她,“有本事冲我来!别伤害她!”
白狐小姑娘停下脚步,缓缓转头回来,嗤笑着看我,跟乱坟岗的黄鼠狼精一样,她也会说人话(废话,刚才她都跟我对话半天了),只是嗓音变得更为尖细:“这么护着她呀,她是你相好的吗?”
“她是阴阳司的阴差,白无常谢心安的手下!你若敢杀她,整个地府都不会放过你!”我搬出自己的新公司吓唬这小妖。
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了,反正小狐狸精放过了白莎,转走向我这边,我已经被吓的腿软了,没跑,也没敢跑,死人似得等着她来到我面前,一双人类的小手,从下而上地捏起我的下巴,那只肉嘟嘟的狐狸鼻子,凑到我脖颈动脉处闻了闻,是要咬我么?
“那个……”我咽了下口水,求生欲爆棚,想大喊大叫,又怕触怒她,只好用最怂的语气,说出最牛逼的话来,“我、我跟她一样,也、也是阴差,你不能杀我的……”
“呵呵,谁说阴差杀不得?昨晚不是才死了一个么?貌似,也是你那位白大人的手下。”小狐狸倒是放开了我,往后退了一步。
“那位阴差是被七个鬼给弄死的——那七个鬼,是你造成的吧?”我趁机打探虚实,想看看这个小姑娘狐妖,是不是就是在山上杀了七个村民的那只狐妖。
小姑娘张开狐狸口,刚要说话,忽听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棚顶破了,纵身坠下来一道身影,站在了我和小狐狸中间,虽然是背影,但我也看得出来她是谁!
谢天谢地谢心安!大救星来了!
“呵呵,本阁当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原来只是个小东西!”谢心安冷笑,她穿了工作服过来,右手的袖子里,缓缓顺出了那根毛茸茸的哭丧棒。
“你是何人?”小狐狸看到谢心安的装扮,明显是被震住了,从她的袖子里,也伸出了一根棍子……
第63章 拔刀吧!
我侧头仔细看了看,小狐狸精手里的,并不是一根棍子,应该是一把短刀或者是短剑,大概有半米长,刀柄和刀鞘融为一体,都是某种珍贵的木材,深色纹理,上面雕刻着古拙的花纹,回字形,应该是叫饕餮纹吧?
我之所以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小狐狸妖女孩把那把短刀慢慢举了起来,故意展示给谢心安,冷声道:“白大人,你可认得这柄刀?”
谢心安的身体,明显地一震,抓着哭丧棒的手更紧了些,但她没有回答小狐狸女妖的问题。
“呵,看来你认识,那抱歉了,我想今天,我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小狐狸女妖说完,将那把短刀背在身后,踱着嘚瑟的步子,微微仰着狐狸脑袋,朝门口走去。
这个结局很好,我也没指望谢心安能把这只妖给制服(我记得谢心安说过,她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只是棺职较高而已),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只妖啊,要不然,我的陷阱岂不是白挖了?
“站住!”我仗着有白无常给咱撑腰,躲在谢心安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厉声道。
小女狐妖转身过来,疑惑而又轻蔑地看着我:“还有事,这位大人?”
“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问题!”我结结巴巴地虚张声势。
“什么问题呐?”小女狐妖用手撸了撸自己狐狸头上的毛,看起来很柔顺的样子,说实话我也想撸一撸。
“那七个村民,是不是你杀的?”我暂且控制住自己的撸猫欲,正色问她。
小女狐妖歪了歪头,盯着我瞅了瞅,又看看一直扮演我挡箭牌角色的谢心安,慢悠悠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你得偿命,不能就这么走了!哎呦,你踩我脚干嘛?”我皱眉问谢心安,这家伙,用脚跟狠狠跺了我一下,正中脚背,跟被猫咬了似得疼!
“呵呵,就凭你俩,能留住我么?”小女狐妖挑了挑……算是眉毛吧,她虽然是狐狸的脸颊,但表情、动作,却都和人类无异,她是从小女孩的形态变成狐狸的,应该也可以随时变回小女孩的脸,可能是这样狐狸头人身,显得更霸气一点吧,至少刚才差点把我给吓尿了。
不过经过几番对话,我已习惯了她这副尊荣,没那么害怕了,我踮着伤脚,从谢心安身后转出来,跟小女狐妖面对面,背着一只手,伸出一只手的二指,指向小女狐妖:“我要抓你,今晚。”
谢心安又要肘击我,但我这次早有堤防,用手肘顶住了她的“ertimianming”。
小狐狸摊开双手,嚣张道:“那你来抓我呀!”
“白大人,”我这才转向谢心安,“兵器借我使一下。”
谢心安狐疑地看着我,我冲她眨了眨眼:放心。
谢心安把哭丧棒交给我,等她撤掉自己的小手之后,我发现一个问题,这根哭丧棒,明明看上去很细,却足有二十斤之重,想抓着手柄,单手挑起来,根本不可能,感觉这么粗的一根钢筋,也不会有那么重,我怀疑是不是里面灌了更大密度的金属,比如,铅,银,或者,金?我更倾向于后者。
我从单手持握,变成双手抱着,佯装很轻松,并不是很重的样子,对小女狐妖说:“这里太过狭窄,我的武功无法施展,你敢不敢到外面,与我一决雌雄?”
“你是女的?”小女狐妖忽然笑问。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不啊,我男的,怎么了?”
“那你看我是男的女的?”小女狐妖又问。
“……女、女的吧?”我说,小女孩只是一种比较可爱的叫法,她原本那张脸,看上去也就初一、初二学生的样子,比较小,但身材可不算小了,或者说,有些地方还很大,能看出性别来。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那还决什么雌雄呀?”小女狐妖嗤笑道。
“……就是一种说法,你到底敢不敢应战?”我扬了扬下巴,挑衅道。
小女狐妖收敛微笑,冷哼一声:“有何不敢!”
“好!痛快!请!”我指向门口,小女狐妖也没客气,拎着短刀就出去了。
“疯了啊你!送死啊你!”谢心安直到此时,才真正跟我说了句话。
“放心,我自有办法。”我笑道,抬头望天花板上看,被谢心安弄坏的那个大窟窿旁边,刘峰等几个人正在向下张望。
刚才他们就在上面偷看来看,但这房间的几位“高手”,显然都没把房顶上这几个巡捕当回事。
“兄弟,要槍不?”刘峰俯视问我。
“不用,按原来计划行事!”我说,刘峰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们早就有了一个预案,只是不知道能否成功。
“我可警告你,她很厉害,你打不过她的!”谢心安忧心忡忡道,“尤其是她那把剑,是妖界七大神兵之一,削铁如泥!”
“你喜欢吗?喜欢待会儿我缴获了送给你呀!”我开玩笑道。
谢心安白了我一眼:“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你见机行事就好。”我把哭丧棒还给了谢心安,实在是太重了,只是抱了一会儿我就肩膀生疼,我怕带着它,影响我逃命。
来到厨房,我见案板上有一把菜刀,捡起来,蛮趁手的,我便拎着菜刀来到院中,总得有个兵器。
小女狐妖已经站定,埋伏在院子里的一个煞笔巡捕,居然把院里的那两盏200瓦的灯泡给打开了,生怕小女狐妖不能发现陷阱么?
好吧,要是不开灯,我也看不见她,狐狸的夜视能力应该不错,开了灯,或许对我们有利。
谢心安跟了出来,我回头看看屋顶,刘峰他们几个,也都持槍指着小女狐妖。
“哥几个,把槍都收起来吧,”我冲屋顶喊道,“对付她,我一人,一刀,足矣!”
主要是我怕待会儿打起来,他们乱开槍,再把我给击中了,人家狐妖未必怕纸蛋,但我怕啊,即便死不了,被打中也是很疼的!
嘱咐完屋顶巡捕,我看向小女狐妖,缓缓举起菜刀,指向她:“你,准备好了么?”
没等我话音落,一道寒光,忽然在我眼前闪了一下,我压根儿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手里的重量变轻了不少,收回视线,定睛一瞧,妈的,手里只剩下刀柄了,菜刀头已经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看向小女狐妖,她正缓缓将寒光凛凛的短刀,纳回刀鞘:“就这?”
单独说一下关于更新的事情
小树我是个上班狗,年初以来,一直忙于工作,等到8月份,以为闲下来了,于是开了这本新书,没想到刚开书,就又忙了起来,基本上天天加班,再加上家里装修,以及其他俗务,导致更新一直不是很稳定(但书写的还是挺不错的),到目前开书已经一个月,该忙的也都差不多忙完了,此后的更新稳定性,应该可以保证,每天午夜更新,最少二章,一般为三章,不设上限。
钦此。
《阴阳司机》单独说一下关于更新的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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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饕餮
“你刀断了。”谢心安小声提升。
“……我看见了。”我扔掉了没用的刀柄,也没捡那只被齐刷刷砍断的菜刀头,我下意识地觉得,不要使用短武器,以这小妖的出招速度以及乖张的性格,如果我换个武器,估计她还会出招断之,如果用短武器,砍到我的手怎么办?
“还要比么?”小女狐妖问。
“当然!还没开始呢!”我左右踅摸,谢心安又递过来哭丧棒,但我没敢接,太沉了,再说万一这哭丧棒也被砍断怎么办,应该是地府一件挺贵重的兵器,再说,我也不是真的在找兵器。
我假意踅摸武器,最后视线落在了菜园子里的一把铁锹上,翻过低矮的花墙,注意脚下,拾起那把铁锹,回身指向小女狐妖:“来吧!这次没那么容易了!”
“呵。”小女狐妖重新握住刀柄,弓着身子,准备前冲。
“慢着!”我挥手制止,跳上矮花墙,往院子里面走了几步,看准位置,跳下来,转回身,“刚才离着太近,我反应不过来,这回好了!”
“有什么区别么?”小女狐妖不屑道。
“你可以试试!”我瞅了一眼屋顶上的赵峰,他懂了我的意思,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看招!”小女狐妖喊了一声,唰,又是一道白光,太尼玛快了,我只看见自己手里的铁锹柄,变成了锤子柄那么长,前面的铁桥头,整个被砍飞出去,半秒钟之后,当的一声,飞出去的铁锹头撞在了院子里的巡捕车上,这扯不扯,整出一大道划痕,还得补漆。
然而,我身前的陷阱,却是纹丝没动,难道小女狐妖的速度,已经快到像“打水漂”一样,踩不塌陷阱了么?反正她没掉下去,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啊!”赵峰忽然在屋顶喊了一嗓子,“我看明白了!”
“你看明白什么了!”我皱眉,用的是降调,巡捕最好别说话,容易挨刀子,我和谢心安之所以没有被砍,主要是因为阴差身份,有地府撑腰,谁给你们巡捕撑腰啊!
“是‘剑气’把铁锹杆儿给砍断的!她根本就没动啊!”刘峰连比划带说,手舞足蹈,差点从屋顶掉下来。
原来他是在提醒我,小女狐妖“没动”这件事。
怪不得我只看见了一道寒光,而没有看见她的身体攻击上前,刘峰站在屋顶,居高临下,视角宽阔,定看得更真切一些。
“朋友,你这可有点偷奸耍滑啊,”我向小女狐妖眯眼道,“凭武器优势,算什么真本事?有能耐咱们赤手空拳,真刀真……不对,真拳真脚地干一场!敢吗?”
我差点又让她钻了人类成语的空子。
小女狐妖看了看谢心安:“白大人,嗯?”
她是害怕谢心安手里的那根哭丧棒,这俩家伙,都凭仗自己的武器厉害,狐假虎威。
谢心安狐疑地看了看我,我再次点头,让她放心,我自能应付,谢心安便点头,将哭丧棒直接扔向小女狐妖那边,投掷的速度很快,加上哭丧棒很重,小女狐妖没敢用手硬接,而是举起那把短刀,用刀柄顺了一下,哭丧棒围绕刀鞘转了两圈,插在了地上。
“还算知趣。”小女狐妖笑道,将她的短刀,插在了腰间,腾出双手,双膝并拢,亮出双掌,跟我摆了个叶问的姿势。
这不行啊,咏春主防,等着敌人来进攻,但我需要她主动来攻才行。
我想了想,摆出了跟她一模一样的防守姿势,唯一不同的是,前掌收回了四根手指头,只留下中指,向她勾了勾:“你过来呀!”
小女狐妖显然懂这个人类手势的意思,怒毛冲冠,纵步上前,她将来的中考立定跳远成绩一定不错,只一纵,便越过花墙,跳出四米多远,落在了菜园里——噗通!陷阱被小女狐妖踩塌,整个人掉了下去——可没有左脚踏右脚那种功法,纵使她是狐妖,也得遵守物理规律,这点和鬼不同,鬼能穿墙,身体实实虚虚,很神奇。
随着小女狐妖落入陷阱,屋顶上的刘峰大喝一声,站在院子角落里的几个巡捕同时拉紧浅埋在地上的绳索,将陷阱中隐藏的网兜收紧。
“心安,快去缴了她的械!”我大喊道,这事儿我可不敢去做,没把握。
谢心安是什么人,几百年的鬼了,战斗经验比我丰富的多,我刚喊出“心”字的时候,她便飞身到了原来小女狐妖站立的地方,从地里拔出哭丧棒,纵身跳入陷阱当中。
我没听见里面发生打斗声,大概十秒钟后,尘埃落定,谢心安用哭丧棒挑着一个网兜袋子,从陷阱里跳了出来,将网兜往地上一摔,我仔细一看,网兜里的,是一条纯白色的小狐狸,这回没有人身了,就是一条单纯的狐狸,而她的衣服,包括那把短刀,都在谢心安的另一只手里。
“确定抓住了么?”我不太放心地问,主要是怕她突然变身,把网兜给撑破掉。
“放心吧,只要不松绑,它就跑不了,带回去吧。”谢心安的关注点可没在这里,她将哭丧棒收归袖子,拔出了那把短刀,对着灯泡仔细查看,爱不释手的样子。
“刘队,这个小妖,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问从房顶下来的刘峰。
“呃……以前也没抓过妖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等我请示一下领导?”刘峰掏出手机打电话请示,跟那边沟通了很久之后,刘峰挂了电话,走过来对我说,“领导的意思,如果你们阴阳司可以处理的话,还是交给你们处理好了。”
看来那领导怕担责任,也好,交给他们,我还不放心呢!
周围埋伏的巡捕队员们都过来,站在被抓获的小白狐前面合影留念,照完了相,我拎起网兜,装进了凯迪拉克的后备箱,小狐狸的四肢都被谢心安用绳子给捆起来了,捆得很结实,嘴里还被塞了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网球,像狗一样,装车的时候,小狐狸对我怒目而视,喉咙里咕噜噜、咕噜噜地发出声音,肯定是在骂我,什么卑鄙无耻夏流之类。
“别怪我哦,实则所系!”我笑着关上了车门。
房间里被踢到墙上的白莎终于醒了过来,揉着肚子来到院中,看了看菜园子里塌陷的陷阱,不用我说就明白了局势,冲我苦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走吧,心安。”我说,她还在赏玩那把刀。
凯迪拉克上只有两个座位,我开车,谢心安副驾驶,白莎只能在后备箱,坐在棺材上面,正好可以压着棺材里的小狐狸,离开了棋盘村,上了省道,我见谢心安还在玩那把刀,便问它到底是什么宝贝,之前谢心安好像说,是妖界的七大神兵之一?
“此刀名为‘饕餮’,”谢心安用手指在刀鞘上的纹理上划过,真,刀如其纹,纹理就是饕餮纹,“是上古妖界混战之后留下来的。”
“什么妖界混战?”我问。
“封神榜,看过的吧?”谢心安笑问。
“当然。”
“里面有一部分,便是涉及了那次妖界混战,真实,但被隐秘的一段历史。”
卧槽?我原本以为封神榜只是一部呢,没想到里面还有历史。
“而这把‘饕餮’,”谢心安拔出少许,“便是一位妖王的随身兵器,那位妖王你也肯定认识。”
“谁啊,孙悟空?”我问,不对,孙悟空好像是西游记里的,跟封神榜不是一个时代。
“妲己。”
“妲己,”我点了点头,果然是跟狐狸有关的,“那这只小白狐,会不会是妲己的后人,不是,后妖?”
谢心安摇头:“妲己无后,但她们青丘狐族,或许还有后人,这小妖,便是其中之一。”
“那抓了她,会不会有人来报复咱们?”白莎担忧地问。
“不知道。”谢心安不无担忧地说。
“那个……”白莎在后面拍了拍我肩膀,“吴免,我得跟你解释一下。”
“什么?”我问,这个菜鸟,一回合就被小狐狸揣晕过去了。
“当时以你的肉眼,或许没看清楚,那小妖在攻击我的时候,虽然抬了腿,但并不是用腿踹的我,而是用这把饕餮的刀锋,将我击飞出去的,不信你看。”
我回头看了看,只见白莎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腰间,果然,那里横着一道骇人的伤口,而且,血流的还很多,裤子基本上已经浸透了。
“卧槽,伤这么重啊!”我惊讶道,怪不得刚才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两手一直捂着肚子。
“这副皮囊,恐怕不能再用了,大人,”白莎又转向谢心安,“我请求回地府调养几天,请您定夺。”
“不用的吧,莎莎,”谢心安笑道,“你守着一片‘阳气之海’,还需回地府调养么?你这点小伤,只需吴大人陪你一夜,便可痊愈了呢。”
“这,恐怕不妥吧?”白莎害羞道。
谢心安这家伙,又开车,我非常讨厌她的这种行为,不过,助人为乐这件事,我还是很愿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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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司机》于是又得请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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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凯旋
但我没有吱声,听领导安排呗,谢心安让我帮白莎疗伤,那么我就疗,我只是有点不太理解,鬼们为毛都以我的阳气为珍贵,白莎伤了需要我医疗,李小桃活了也需要我的阳气滋养,阳气到底是个啥?
总不会是那两个亿吧?
嗯,疑车无据。
谢心安倒是没有让我在车上给白莎疗伤,她移去后座,啪、啪地封了白莎几处穴位,暂缓血流的速度,等到了市区,借着霓虹灯光,我看见后面白莎的脸色,已经莎白莎白的,没有血色了,谢心安想了想,说了句让我喷饭的话:实在不行,去医院吧……
到了医院,谢心安在车里看守小狐狸,我抱着白莎去挂急诊,推入手术室,没过十分钟,手术室的红灯都变绿了,白莎被原封不动地推了出来,说抢救无效,人死了,直接给殡仪馆打电话,叫灵车来拉走吧。
“她就是灵车拉来的。”我低声道。
大夫表情异样地瞅了瞅我,我推着白莎的尸体出来,重新装进灵车,告知谢心安,她抽了口烟,淡然道:“把这具尸体烧了吧,终究是借来的尸体,经不起折腾。”
“……你的意思是,将来李小桃的尸体,能经得起折腾?”我试探着问,听谢心安的表述,似乎是这个意思。
“第几天了?”谢心安忽然问我。
“什么?”
“小桃被埋。”
“第三天。”我说,现在是后半夜,确切地说,已经是第四天了。
谢心安点点头,将烟头弹出窗外:“走吧,回殡仪馆。”
“白莎怎么办?就这么死了?”我问。
“本宫已送她回了地府,你不用再管。”
“……好吧。”
回到殡仪馆,我将“白莎”的尸体推进停尸房,等出来的时候,发现谢心安已经把那只装着小白狐的网兜从凯迪拉克里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小白狐在里面被捆的很结实,看起来很难受,正蠕动躯体挣扎。
“怎么处理她啊?”我问谢心安,“是不是得……”
我做了个割喉的手势,不过却被小狐狸给看见了,立即呜呜地求饶,蠕动的更加剧烈。
谢心安盯着小狐狸,抱着肩膀,没有表态,似在沉思,片刻后,她打了个响指:“把她炼丹好了,六百年的狐妖,定然能炼出一颗功效卓然的丹丸来!”
“……怎么炼?用火烧,还是用锅煮?”我问,没炼过丹啊,只腌过李小桃。
“那你就甭管了。”谢心安把她的奥迪车钥匙扔给我,让我把车开过来。
等我到了前院停车场,发现我的埃尔法还停在这里,有个疑问,谢心安是怎么去的棋盘村呢?
开着奥迪回到后院,按谢心安要求,将小狐狸装进后备箱,然后,开车回家。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到了家里,谢心安说先不用管它,等日上三竿的时候,狐妖活力减弱,再开始处理它。
“就放车里么?”我皱眉问。
“当然是拎到楼上去!”谢心安哀怨道,可能嫌我太笨了,还真不是我笨,自打抓获狐妖以来,谢心安的各种处理方法,我都看不太懂的样子。
我从后备箱里拎出小狐狸,她依旧挣扎,还挺沉的,好在我家住二楼,将它拎进房间,我再次询问谢心安放哪儿,她说放浴缸里就好。
我这个家的总体面积不大,却有个不小的洗手间,装修的时候,安了个浴缸,我寻思着以后有对象了,可以泡个鸳鸯浴之类,其实一直没使用过,封佳佳也没用过,浴缸边缘的保护膜还在呢,倒是便宜这只狐狸了,我将她扔进浴缸里,盖上防尘盖,不再理会。
一夜未睡,而且还有“作战”,很累,谢心安从卧室里出来,换了睡裙,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估计是要亲自看守,有她在,不用我操心,简单洗漱后,便回到房间休息,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我腿边蹭啊蹭的,而且越来越朝过分的地方去,我以为是白狐跑出来了,赶紧睁开眼,却发现是白莎,带着腹部伤口的白莎,正趴在床上,惨白的脸上,挂着银荡的笑:吴大人,说的要给我疗伤的呢?
“怎么疗啊?”我咽了一下口水问,虽然白莎的腹部伤口有些骇人,但其他位置还是完好的,尤其是半趴半爬的小姿势,以及对着我的角度,都甚是聊人。
“你明知故问的嘛!”白莎的脸凑了过来,一阵香气袭面,熏得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大人不要动,奴家全自动。”白莎轻声道,开始索取阳气工程的准备活动……
我正享受着,忽然感觉周身冰冷异常,冰的后腰生疼,我怕她再给我冰冻住,然后用小棍子一敲,可就碎了!惊骇之下,赶紧睁眼,却发现谢心安拧着眉毛,站在床边——穿着衣服的。
“白莎呢?”我下意识地问。
“她不是回地府了么?”
我左右看了看,床单上干干净净,并无血迹,再看看自己身上,贴身衣服也都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可惜呀,谢心安这个“行走的空调”介入的太早了,冬天的梦都快完事了,春天的梦还会远吗?
“几点了啊?”我懒散地问。
“九点半,起床吧,去帮本宫买些东西,你先把衣服换上。”谢心安说完,踱步出了我卧室,给我换衣服的空间,至于为什么要换衣服,我就不解释了,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她抓包了。
用旧的衣物擦干净,换了一套新的,来到客厅,我问谢心安需要买什么。
“一只狗笼子,一套狗笼套,一条狗绳。”
“你要养狗啊?”我纳闷地问。
“快去快回。”谢心安板着脸道。
领导发话,那就去呗,我下楼开车去狗市,这边也是才开业,有钱,买的都是最好、最贵的,买完了正装车,殡仪馆给我打电话,有任务了,我拍了下大腿,昨晚忘把埃尔法开回家了,好在任务不是很急,一起普通的工地事故,一个工人从高处掉下来,掉在了一簇朝天的钢筋堆上,意外身亡。
我给谢心安打电话,请示可否先出灵车,谢心安不急,我便开着她的奥迪去了殡仪馆,换乘埃尔法前往事发地点,现场是工地,没有围观群众,不用担心造成不良影响,所以没那么着急,我和在场的巡捕同志尝试将尸体从钢筋堆里弄出来,怎奈尸体被至少十根钢筋贯穿,插的严丝合缝,而且他的体重又比较大,弄不下来。
巡捕同志只得给消妨打电话,不多时,来了一台红车,两位队员用工具将钢筋从根部剪短,这才把尸体弄到了地面,可就在拔钢筋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尸体的手动了一下,这不是诈尸,应该是神经反射。
“是大夫确定死亡的吗?”我问那个巡捕。
这时候,尸体又动了一下!
“……没,我没叫大夫啊?”巡捕分明是看见了,有点慌神。
“人还没死透呢,我认为应该再抢救一下。”我停止了拔除钢筋,郑重对巡捕说,并不是说这人还能救的活,光是心脏就被插透了两根钢筋,以当下的医疗条件,肯定是救不活了,但救不活,并不代表此人已经在医学上“死亡”,这是两码事,比方说,一位在病床上垂危,已经拔管儿了的病人,他其实还没有死,只是不可能再救活了,医生和家属不想增加他的痛苦,才会拔掉氧气管子。
这其实是他的毛病,没有医生到场确认死亡,他仅凭自己的经验,就断定这位工人死了,叫我来收尸,这样是不负责的,如果遇到一般也不太负责的灵车司机,不管那么多,直接给拉到火葬场,装进冰柜,那么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一件事就是:次日早上,火化尸体的时候,“死者”因为被解冻,恢复了部分意识(或者说神经反射),在热环境之下,体内的气体向喉咙冲击,发出一阵阵的“惨叫”之声——这种情况,我曾经遇到过,声音惨烈得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那种声音,我听一次就够了……
第66章 看守人
巡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补流程,打120把医生请了过来,果然,“死者”还有生理迹象,被救护车送往医院,不过在途中,人就不行了,这才轮到我。
救护车和灵车在医院门口完成了交接,我将尸体拉回殡仪馆,装在冰棺中,照例,按照之前的习惯,查看一下之前经我手的尸体,当我打开白莎的冰棺时,里面的情景,着实让我吃惊不小!
几个小时前,里面还躺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女的美好身体,只不过是腰上有伤口而已,可现在,她的身体却变得皱皱巴巴,黑乎乎的,像是一具在野外风化好几个月的动物的躯体,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被偷换掉了吧?我将冰棺拉出来的空间大了些,查看腹部,并没有,伤口还是原来的样子,新月形,两边窄,中间深,也只有“剑气”才能造成这种形状的伤口。
我继续拉出冰棺,查看白莎的头部——看了一眼,赶紧推了回去。
太瘆人了,居然是个长相古怪的老太!
出了停尸房,我缓了好久才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来,倒不是尸体恶心到我了,什么样的尸体我没见过?主要是那种强烈的反差,让我很不适应,在家还梦见跟白莎那个什么来着呢!
抽了根华子,冷静下来之后,我猜测,白莎冰棺里的尸体,之所以变成这样,很可能是那具“躯壳”本来就该是的样子(按照时间计算),大概几年,或者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白莎相中了一具美少女的尸体,为方便在阳界行走,便将其占为己有,并且保持青春永驻,一直使用今天凌晨,这副躯体,因为受了重伤,或者说是受了神器的伤,无法修复,不堪再用,这才被白莎放弃,“物归原主”,补一场迟到了n年的火化。
按照殡仪馆的规定,像白莎这种无主尸体(我没给她挂脚牌,不知道这具尸体的主人到底是谁),等到今天早上应该炼的尸体都炼了之后,也要处理掉,烧成骨灰,装入廉价的小木盒,存放在殡仪馆骨灰寄存处的地下房间里,也算是给这种“孤魂野鬼”的一个福利待遇。
据说那个地下室,阴气很重,平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不会下去,放置骨灰,都有专门的电梯传送带,全自动,光是那套设备,当初殡仪馆就花了二十多万呢!
既然是白莎曾经用过的尸体,她回了地府,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任不管,便找到老秦,问能不能先火化这具,老秦是负责给尸体排队的,他是自己人,估计他也见过“白莎大人”,当然说没问题,我推着“白莎”来到焚烧炉,亲自装上钢板床,推入炉中。
听着吱吱吱的油脂声响,看着熊熊的火焰,我不由得想到,谢心安要把那只小白狐炼丹,是不是也这样炼,那可有点残忍呐……不过应该不是,如果这样炼的话,谢心安不用把小白狐带回家,直接在这里炼不就好了,全市哪还有比殡仪馆更先进的烧火炉子?都是电动的,温度老高了,除了少数几种熔点极高的物质不能融化之外,任何东西推进去,秒燃,并很快化为灰烬。
十分钟后,炼完了,同事用钩子将铁板车勾出来,我带上石棉手套,挑拣“白莎”的骨灰。
“卧槽?有舍利啊!”同事用钩子戳了戳一处骨殖,我用铁钳子敲了敲,果然,从里面掉出一只类似珍珠样貌的舍利子来,而且貌似不止一颗,我将全部骨头小心翼翼地敲碎,一颗一颗“珍珠”夹出,一共有七颗,大小均匀,简直可以穿成串儿了。
这挺好,回头再遇到白莎,送给她留个纪念。
我将七颗舍利子用绸子包好,把剩余骨灰装坛,送去骨灰存放室,用传送带传到了地下。
本来,仗着我现在的阴差身份,我想下去看看来着,终究还是没敢去,怕下面的鬼不认我这位阴差,再把给我撕扯了怎么办?
回到停车场,我将狗笼子等物品转移到埃尔法里,开着回到家,狗笼子买大了,而且是那种一体成型,并非折叠的,没法直接拿进门里,我便先上楼,准备从窗户顺下来根绳子,把它钓上去——有护栏,拆掉即可。
正要运作,却见谢心安拎着那个网兜下来了。
“要转移吗?”我问。
谢心安没言语,将狗笼子打开,将网兜塞进去,解开,把小白狐拖出来,解开四足上的绳子,小白狐被阳光刺的很不舒服,在笼子里翻滚了两圈之后,瑟缩在一个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我们。
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昨晚的“妖气”,完全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动物,是不是已经被谢心安给驯服了?
“然后怎么办?”我问谢心安。
“就放这里,以天地之气练之。”谢心安道。
“就这?”我不觉苦笑,你直接说让它晒太阳不就得了!
“去楼上拎把椅子下来,你负责在此看守!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
“好嘞。”我上楼搬下来两把椅子,放在小狐狸笼子旁边,但谢心安没坐,她在狐狸笼子周边,用那根哭丧棒,画了个形状奇特的圈圈,又捏起手指,低头念了一段咒语。
一个鬼,不务正业的,干起道士的活儿来了!
“好了,你看着吧,本宫还有事要去处理。”谢心安给了我一张折叠成捆的报纸,意思是让我看着解闷儿的吗?不,报纸很重,里面裹着东西呢,我拆开来一看,竟是那把“饕餮”神兵!
“给我啊?”我惊道。
“没有‘饕餮’,你怎么看得住它?”谢心安诡秘一笑,“……但愿你用不着这把刀,如果殡仪馆让你出车,给本宫打电话,我替你出,走啦!”
说完,谢心安蹦蹦跶跶地翻墙而出,身影消失在隔壁胡同里。
我所在的这个小区,入住率并不是很高,而且今天是工作日,很多人都上班了,我就懒洋洋地坐在椅子里,半天也没人经过,手机电力不是很够,我没敢玩儿,好在有不少报纸可以看。
我翘着二郎腿,像老大爷一样,悠闲地看报,不时瞅一瞅笼子,确认小狐狸还在里面,它像死了一样,一直以同样的姿势趴在角落里,紧闭双眼,估计被太阳直射,感觉不太舒服吧?
炼丹嘛,如果觉得舒服,反倒奇怪了。
等到快上午十一点,我忽然有点尿急,但又不敢擅离职守,只得背过身去,对着墙角解决,回来后继续坐在椅子里看守,又过了会儿,从小区门口走过来两个小朋友,应是午休回家吃饭的,他们眼尖,看见小白狐了,好奇地跑过来,围着笼子看。
“哎哎,小心点,这‘狗’咬人,可凶了!”我吓唬他俩。
可现在的小孩,明显不好被忽悠,其中一个小男孩冲我做了个鬼脸之后,竟故意把手伸进去,放在了白狐嘴边,还冲我挑衅道:“它会咬人?那怎么不咬我呢?你骗人——啊!!”
第67章 小钰
“喂!小钰!住嘴!”
情急之下,我喊了小狐妖人形时候的名字,并赶紧奔过去,将男孩从笼子边拉开。
还好,小狐妖并未下“死手”,只是在小男孩手指上留下了两点印记,有小坑,但没出血。
“哼!臭狗,这么凶!打你!打你!”小男孩用脚踹了两下笼子,然后,和小伙伴呜呜呜哭着跑开了,没出血估计也很疼,因为那个小坑比较深,十指连心呐。
我从怀里掏出“饕餮”宝刀,带着刀鞘,指向小狐狸,正色道:“我警告你,不要搞事情!否则我会砍掉你的爪子!”
小狐妖不屑地撇撇嘴,又趴回角落里去了。
我坐回椅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小狐狸看了一会儿,它又一动不动,跟死掉一样了,我不由得放松警惕,收回视线,看向手里这把刀,我不知道木头的保质期是多长时间,但既然是妲己时代的物品,怎么也得有3000年了吧?3000年过去了,刀鞘和刀柄上的木质,却没有任何裂痕,或者是岁月摧残的痕迹,只是被历代的使用者“盘”的光润无比,摸起来手感十足,这要是车成珠子,穿成手串的话,肯定老值钱了!
看了一圈木纹,我想把刀来着,可却又担心万一造成“刀锋”发射,会误伤别人,哪怕伤到了小区里的花花草草也不好啊,不会用的东西,咱还是不要尝试了,再说这种神兵利刃,我哪有资格使用啊,我估计,谢心安也不会自己留着,多半会先给那位瑶殿下。
正爱不释手于“饕餮”,不远处传来一位妇人的呼喊声:“是他吧?就是那小子啊!”
我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位穿着睡裙的中年妇女留着一个小男孩,正朝我这边指指点点,这不是刚才被白狐咬了手指的那个小孩么?
我起身迎过去,中年妇女一脸的怒气冲冲,我知道她要干嘛,直接伸手阻止她开骂:“大姐!这样,你要觉得得打针,我给你掏钱就是了,不用说别的。”
“什么打针?”
“打狂犬疫苗啊。”我说,不是被咬了么。
“什么打狂犬疫苗,你那是犬吗?当我不认识吗?你那只一只狐狸!”
我心里一惊,不好,被认出来了!
但中年妇女接下里的一句话,差点让我笑喷。
“得打狂狐疫苗才行啊!”
我忍住笑,耐心跟她解释,狐狸也是犬科,不管是被什么犬科动物咬的,只要打狂犬疫苗就对了,甚至被猫挠了,也可以打狂犬疫苗,因为人类迄今为止,害怕被动物咬伤,通过血液传播的疾病,只不过是狂犬病这一种而已。
狂犬疫苗需要打三针,一共600块钱,我提出赔偿1000元,多出来的算是交通补助了,可中年妇女还是不依不饶,又要精神损失费。
“好,那就1200吧,不能再多了。”我皱眉道,虽然我钱多,但不能被人给讹了去,那样会被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得了实惠还骂你煞笔。
中年妇女眼珠转了转:“1200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
“保证什么?”我笑着掏出手机,给她,她的微信昵称,叫“怪莪玩不起”,应该是非主流那个年代的人,我也从那个年代过来过,但我那时还小,并没有参与非主流文化运动,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些头发奇奇怪怪的少男少女,也都为人父母了。
“保证我儿子将来不会得狂犬病。”
“如果得了呢?”我又问。
“得了你得负责给治好啊!”中年妇女理直气壮道。
“……行吧,你去拿纸笔,我来写。”我无奈道,治好?真是呵呵了,她难道不知道,狂犬病的致死率是百分之百么?
不多时,中年妇女拿着纸笔回来,我给她写了保证书,签上大名,她这才满意地回去。
我回到椅子里,瞥了一眼小白狐,她睁着眼睛,似乎看见了刚才我和那个妇女发生的事情,冲我轻蔑一笑,开口道:“你觉得那孩子还能活么?”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惊,“他会死?”
“呵呵,看他的造化吧,十有八、九是活不成喽。”小白狐妖说完,慵懒地翻了个身,躺在笼子里,四脚朝天,让自己的肚皮冲着太阳。
“如果那孩子死了,我会让你偿命!”我狠狠道,之前,白狐虽然也杀掉七个村民,可那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但刚才那个男孩,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白狐咬的,属于我监护不利,有责任!
白狐睁开眼,歪着头瞅瞅我:“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免他不死。”
“你这囚中物,也配和我谈条件?”我嗤笑道,“诈我,你还嫩了点儿!”
“是么?那咱们走着瞧。”
我不再跟她计较,掏出手机,查看如果被狗咬伤,但没有出血的话,会不会感染,百度这玩意挺坑人的,不管什么小灾小病,就很可怕,要么各种癌变,要么等着收尸吧,倒是跟我专业对口。
不行翻墙去外网查查?歪果仁喜欢作死,估计被狗咬伤的概率远高于我们,正要翻,那个“怪草我玩不起”又跑过来了,离很远就大声嚷着:“你个小王八蛋!你赔我儿子!”
“你儿子死了吗?”我惊讶道。
“你儿子才死了你!吐白沫了!都怪你!你个王八蛋!”中年妇女冲过来,对我又是抓又是挠的,比狐狸都凶。
我抓住她的胳膊,让她赶紧打120,女人遇事儿容易慌乱,六神无主,胡搅蛮缠,反倒耽误事,就比如这位——她死活不打120,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她儿子,让我赔偿。
“你特么的……救人要紧啊!你到底要儿子还是要钱!”我将她一把推开,怒吼道,她不打120,还抓着我的手,不让我打,说我怕跑了!
趁女人愣神的功夫,我拨打了120,女人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我正要去她家查看那小孩的情况,忽听身后的小狐狸咳嗽了一声,我这才想起她刚才的“警告”,转过身,想问白狐,可又怕被中年妇女听见狐狸说话,灵机一动,我绕到妇女身后,用两根手指紧紧堵住了她的耳朵,然后冲白狐喊:“说你的条件!”
“很简单啊,”白狐不紧不慢地说,“把我放了。”
“呸!做梦!”我秒回,我的任务就是看着它,再说好不容易抓到的,岂能放狐归山?
“那就算咯。”
“你要是不救,我现在就处决你!”我厉声道,真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便谢心安回来收拾我,我也认了!
“呵,随便咯!”白狐依旧不以为然。
我放开一脸懵逼的妇女,快步走到笼子边,猛然抽出“饕餮”,指向白狐:“我就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一!”
白狐没吱声,也没看我。
“找死!”我不再犹豫,狠命一刀,捅向白狐的皮股!
“嗷!草尼玛!真捅啊!”白狐爆跳而起,大声骂道……
第68章 霸道
白狐一个机灵,身体后缩,直接导致刀刃被从伤口中拔了出来,一道鲜红的血,噗地窜出了笼子,溅射出好远,吓得那位中年妇女呆若木鸡,仿佛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敢动——她不是被血吓得,而是被会使用汉语骂人的狐狸给吓坏了!
“救不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举刀作势还要捅它。
白狐呲牙咧嘴地瞪了我一会,眼神逐渐平静下来,但仍未表态。
“三、二——”我再次倒数。
“救,”白狐低声道,“要么你让我出金刚圈,要么你去把孩子带来。”
它说的金刚圈,指的应该是谢心安临走前用哭丧棒画的那个圈圈,出了圈,就相当于放掉它了,我没那么傻,它也知道我没那么傻,肯定不会让它出去的,于是同时给了我第二种方案。
我转向中年妇女:“把你孩子抱过来。”
中年妇女愣了两秒钟,挣扎着想从地上起身,但可能是腿吓得太软了,没能成功爬起。
“……钥匙给我,我去抱孩子!”我无奈道。
中年妇女颤巍巍把家里钥匙递给了我:“一单元,三、三零二。”
我接过钥匙,朝她出来的那栋楼跑去,不忘回头嘱咐中年妇女:“不许接近那条‘狗’!”
进了楼口,爬上三楼,我都多余拿钥匙,因为门开着,那个小男孩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身体还在抽搐,地板上不少白沫,不知道这是什么毒,我抱着小男孩跑回来,那个中年妇女却不见了踪影!
“那个女人呢?”我只好问正在舔舐自己伤口的白狐。
“跑了。”
先不管她,我将小男孩放在笼子边,白狐瘸着腿过来,将尖尖的嘴探出笼子,这回是真咬了,只不过咬的很轻,牙齿缓缓切入皮肤,更像是打针,说来奇怪,就是狐狸牙进入男孩皮肤的瞬间,男孩便停止了抽搐,面部表情也不再狰狞,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很享受打针的这种赶脚。
几秒后,白狐缓缓抽出牙齿,说好了。
我疑惑,因为小男孩还没醒来。
刚说完,小男孩忽然睁开眼睛,像是喝美了酒的人一样,舔了舔舌头,意犹未尽的样子,还舔了舔舌头。
“喂,感觉怎么样?”我问。
“啊?”小男孩楞了一下,转头看见了白狐,被吓的不轻,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往家里跑。
“哎!钥匙!”我把他妈妈的那串钥匙丢了过去,算他点儿背,砸在了他的小脑袋上,好在钥匙不重,没砸倒,小男孩捡起钥匙,三步两回头地跑回家去。
“我劝你,赶紧带我走,那个女人貌似是去叫人了。”白狐沉声道。
“呵,又想骗我带你出圈?”我嗤笑道。
“你有‘饕餮’,你怕什么?再说,我已经被它重伤,无法跑路了。”白狐有些怨恨地说。
我不敢擅自做主,给谢心安打电话,简要说了情况,请求转移,谢心安说可以,被饕餮重创之后,她就没什么威力了,让我把她装车,带到公园里,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即可,我这才放心,把埃尔法开过来,将白狐连同笼子一起装车,开离小区。
刚出小区门口,我就看见那个中年妇女带着七八个手拎钢管的孩子,正急匆匆往这边走,我摇上车窗的黑玻璃,左转避开他们,来到一公里外自己常去的西山公园,将笼子拎下来,可是门口的公园保安说,禁止携带犬类入公园。
“我这狗受伤了,兽医说得晒太阳才能好,大叔,通融一下?”我从兜里摸出两百块钱晃了晃。
“这怎么行呢!”保安大叔斜眼,向我“暗示”上面有摄像头。
我点点头,换了个方位,从没有摄像头那边的窗口,将钱扔进了保安室,大叔假装什么东西掉地上了,弯腰捡起钱,装进裤兜,然后低声对我说:“往东走五十米,有个小门。”
“好嘞,谢谢大叔!”我将车开过去,果然有个小暗门,不过门上挂着锁,我等了两分钟,保安大叔从公园里面背着手溜达过来,打开了门,我拎着白狐进入,他把锁挂了回去,但没推上锁,意思是让我走的时候还从这儿走,我了解,这里是没人的,我又给了他两包华子,以示感谢,看得出来,大叔很是开心。
进了公园,我找了个树林间的空地,阳光充足,而且没风,周围人也不多,只有两个老头在下象棋,我便将白狐放在阳光下,继续“炼”它,白狐倒也没什么特殊反应,依旧蜷缩在笼子一角,只不过偶尔会扭头回来,舔一下后腿上的伤口。
我抽了根烟,觉得口干,准备去买水,顺便问白狐:“你要不要喝点东西?饿不饿?”
白狐睁眼:“可乐,冰的,谢谢。”
这妖精还挺洋气,喜欢喝冰可乐。
视线之内就有个公园内部的小卖部,我小跑过去,但小卖部阿姨说,冰箱里只有一瓶可乐,剩下都是不凉的。
天气很热,不凉怎么行,我只好买了一瓶可乐,再买了瓶凉矿泉水回到笼子边,拧开冰可乐,自己先不对嘴喝了两口,爽!
“怎么给你喝呢?”我问,狐狸嘴特别细长,无法像人类那样对准瓶口,如果像狗子那样用手舌头舔,得有个容器才行。
白狐翻身,仰面朝天躺在了笼子里:“直接往里倒就行。”
她张开嘴,我将可乐缓缓倒入狐狸口中,很聪明,一点都没洒出来。
喝了大概四分之一瓶之后,狐狸翻身而起,也不对我说声谢谢,闭目蜷缩,继续休眠。
我怀疑可乐有治疗的功能,要不怎么她腿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呢?
坐在铁木椅上,我喝掉了剩下的半瓶可乐,熬的好无聊啊,旁边两位大爷的象棋,似乎进入了白热化,开始相互嚷嚷起来,反正闲着没事,我好奇地凑过去,蹲在旁边观看,他俩似乎都没有发现我在旁边,依旧相互白扯,直到终盘,穿花格子衫光头的老大爷赢了,另外一位光膀子大爷气够呛,直接负手离场。
光头大爷红光满面地整理棋盘,这时才发现了我:“小伙子,懂棋?”
“略知一二。”
“杀一盘?”
我扭头看了看白狐:“您稍等,我把我的狗弄这边来。”
第69章 事出有因?
等我把白狐拎过来时,光头大爷已经替我摆好了棋盘,客气而礼貌地让我黑棋先走。
我也没客气,架上当头炮,跟老头杀了起来。
我刚才是谦虚了,其实象棋水平不赖,小时候学过两年,虽然最后被老师以“路子太野,心气不沉”为由给赶出了棋院,水平没能继续提升,而且这么多年没碰象棋,但底子还是有的,而这位大爷的实力也不俗,两人杀得有来有回,我不小心走错了一步,正要悔棋,大爷一把抓住我的手:“年轻人,落子无悔,可不许玩赖啊!”
于是,我被他白吃了一个炮,本来优势的,一下子落入了下风,苦苦防守,眼见着就要被对方的车马炮联杀了,余光瞥见,小狐狸居然醒了,正趴在笼子边缘,认真观看棋局。
我瞅了瞅它,小狐狸也跟我对视,我以眼神询问,并且警告她:“你有啥见解吗?但不能说话!”
小狐狸伸出一支小jio,在笼子底部的格子上,斜着走了两格,我秒懂,提示马走日!
不过我看了看棋盘,并没看出如果我的马如果按照她的走法,会有什么效果,可暂时又没什么好的手段,加上大爷一直催我,便只好走了这一招,大爷也看蒙了,挠了挠光头,问我这步棋是啥意思?
“呵呵,您就走吧!”我故作深沉道。
大爷思考了很久,没有理会我的马,继续它的攻势。
我又偷眼看向小狐狸,它再次以笼子底部的格子为棋盘,斜走了一步,提示我“支士”,我还是没看懂这步棋的意义,不过照做了。
如此四步棋下来,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所有棋子,互为呼应,连成了一体,子子生根,变成了牢不可破的一张网,大爷如果想突破我的防守,就必须用一个大子(车马炮)来作为代价,才能攻破。
无奈,大爷尝试了好几步之后,抬头看我:“和了吧?”
“嗯,和了。”我笑道,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这小狐狸的棋力,还是很高明的。
“再来一盘?”大爷道。
“来呗。”我有高手助战我怕什么!
第二盘,我随便开了个局,双方布局,大爷明显变得谨慎了不少,完成基础布局(都是谱招,不用小狐狸指点)之后,破局之前,我看了看小狐狸,它微微点头,已经向后缩身体,让出身前的一大片笼子作为棋盘,准备支招。
按照它的提示,我照葫芦画,有的招法能看懂,有的看不懂,不过过后几步,总能让我占便宜,或者得子,或者困住对方的大子,也就二十多个回合,大爷便败下阵来,气鼓鼓地投降了。
“还来不,大爷?”我笑道。
“你这小子,不老实!第一盘明明是故意让我的吧!”
“……尊老爱幼嘛!”
“哼,不玩了,回家吃中饭了!”大爷收起象棋,跑了。
等他走远,我坐在石头棋盘上,点着一根烟:“挺厉害啊,学过?”
“没有,只不过下得多而已。”
“你什么时候开始下棋的?”我问。
“大概……乾隆爷晚期吧。”
“乾、乾隆?”我惊讶道,“清朝的那个乾隆吗?”
“嗯哼。”
对哦,白莎说过,这是一只六百年妖龄的狐狸,乾隆到现在,也才不过300年而已,那时候它300多岁,估计已经成精了。
“想学吗?我教你啊?”白狐笑道。
“条件呢?又让我放掉你啊!”我也笑道,虽然她年龄够老,但计谋貌似不怎么高明,或者说智商不足以匹配她的年纪,反而很像是一位少女,要不然也不会被我轻易抓到。
“不学算咯。”白狐翻身,把背给了我。
“我很想知道,白大人到底想怎么对你。”我弹了弹烟灰问,确实不知道。
“还能怎样,把我的妖丹给练出来呗。”
“妖丹?练出来……然后呢,你会怎么样?”我问。
“那是我六百年的修行,没了妖丹,我就变回一条普通的狐狸,还得重头修炼。”白狐平淡地说。
那岂不是很残忍?
不,不残忍,这是对她从惩罚,谁让她杀了那七个村民了,谢心安不把它处死,已经算是很开恩了。
“你为什么要杀那七个村民?”我又问。
“他们该死。”
“为何?”
白狐转回来,眼中似乎有翔划过:“你知道那七个人上山干什么去了么?”
“听巡捕说,是去采蘑菇了。”
“屁!他们是去杀人的!”
“杀人?杀谁?”我问。
“小钰,就是我化身的那个小女孩。”
“等会,等会,”我有点乱了,“那个小女孩,到底是你变化的,还是本来就是个人类?”
“她本来就是个人类,只不过在山上,被那七个村民给杀掉了,所以我便吃了她,借用了她的尸体。”
我听得更懵逼了:“吃了然后借用身体?”
“你看看周围可有人?”白狐问我,她的位置太矮,看不远。
我踩上棋盘,四下观察,正值中午饭点儿,附近并没有人。
“看好了。”白狐说完,蜷缩在笼子里的身体,发生了形变,逐渐变成了人类的样子,最后,变成了一个女孩的身体,不过依旧保持着蜷缩的状态,关键位置都被挡住了,只剩下一个狐狸头还是它的。
“要变头么?”她又问。
“变呗。”我说,纯属好奇!
“很费灵力的,我只变一次。”
变了!过程有点吓人,因为狐狸的五官位置,和人类完全不同,在变化的过程中,它的五官都发生了明显的移位和形变,最后拉扯成了人脸的模样,头发也从白色变成了黑色,而且变长了不少,没错了,就是昨晚那个被叫做小钰的小女孩的模样,长得很漂亮。
“啊,不行了!”白狐一松劲儿,连头带身子,立马又变回了狐狸形态,我还没看够呢!
“原来妖是怎么化成人形的,得靠吃我们啊?”我皱眉。
“直接吃的话,是被禁止的,只能吃死物。”小狐狸似乎在强调自己的“正义属性”,但我不怎么信,这条法则没什么意义,因为可以先给杀死,趁热吃掉,也不算违规。
“你还是说说,那七个村民,为什么会杀那个女孩吧。”
“因为小钰怀孕了,他们几个,都是小钰的亲属,有个道士说,小钰怀的是鬼胎,不能打,也不能留,只能埋掉,于是,”白狐指了指自己的肚皮,哦,刚才她变身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不是看见了孕肚,而是看见了一道骇人的伤口,并非是我用饕餮捅的那个位置,应该是剖腹的地方,“便将小钰带上山,把孩子生剖了出来,两尸两命。”
“鬼胎?”
“假的,其实是那个道士想吸收掉那个婴儿——我的一个同类。”
道士,同类,狐妖?
“你说的那个道士,人形是不是个高个子的女人,身材比较魁梧,两只眼睛的间距很大?”我赶紧问,描述的是那个女凶手的样貌。
小狐狸笑了:“就是巡捕们要抓的那个家伙。”
“她人呢?”
“在棋盘山的某个山洞里,那里不是我的领地,我也不知道她藏身的具体位置。”
原来是这样,那个女凶手吸收了一个胎儿(可能是为了快速提高自身能力),导致七个村民变成了凶手,白狐路见不平,主持正义,就把那七个村民给杀了,嗯?这似乎不太合逻辑吧?
“那七个人,应该是被你那位同行蛊惑,才做出蠢事的,罪不至死吧?”我皱眉道,如果只是因为就灭口七人,岂不是太残忍了?
“他们都被那妖精练成了妖尸,我不杀他们,难道让他们去杀巡捕么?明明是在帮你们,你们却这么对我!”小狐狸有些气愤道。
“妖尸……又是什么东西?”
“类似于傀儡,你们炎夏南方,有个地方叫苗疆。”
“苗疆蛊事!”我看过这部。
“没错,你们人类的蛊术,就是从我们妖族学去的,论下蛊,妖族才是你们的祖宗。”小狐狸不无得意道,好像这是个挺了不得的技能似得。
“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警惕地问,可别是忽悠我。
“简单啊,只要你们抓到我那个同行,审问她不就行了?”小狐狸坦荡道。
“等下,她还有个同伙,说是她的师妹,也经常扮做道士,你可认得?也是妖么?”
“师妹?”小狐狸疑惑了一下,“我倒是看见有个女孩,给那妖精投喂食物来着,不过没穿道袍,而是穿的……”
小狐狸一番描述,正是我跟踪的那个假道士去商场里买的那身衣服!就是她没错了!
小狐狸现在身陷囹圄,但谢心安不会杀死它,只想“没收”它的妖丹,我觉得她没理由说谎,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虽然她确实杀了七个人,但似乎,没有什么罪过啊……
“喂,要不要我帮忙,抓棋盘山的那只妖物?”小狐狸忽然问。
“我得问问白大人。”
“不行!你若问她,我便不帮你了!”
“为什么?”我问,人家谢心安是我上级,这种事儿肯定得请示她。
小狐狸起身,走近笼子边,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的白大人……曾是情敌,你如果问她,她肯定会告诉你,我在骗你!”
第70章 物物交换
呀?我不由得八卦心起,没想到白狐和谢心安,还有过感情瓜葛?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么?
“说说嘛!”我蹲在笼子边,等着白狐继续讲下去。
她却闭了嘴,歪头看着我:“你到底放不放我?”
“我还是得请示白大人。”我后退半步,跟白狐保持安全距离,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白狐为了给小女孩报仇,为了保护巡捕,替天行道杀掉那七个村民傀儡的事情,我还是得跟谢心安汇报一下的,至于真伪,谢心安辨别的精准度,自然要超过我,她手段多,人脉广嘛。
当然,我讲话需要艺术一些,免得再被谢心安给忽悠了,人妖殊途,人鬼也殊途,谢心安和白狐,这俩家伙看上去都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还都长得很漂亮,我到底该信谁的,心里并没有底。
于是,电话接通后,我直接问:“大人,您和那条狐狸,曾经是情敌,对吗?”
这是关键问题!
谢心安明显楞了一下,沉吟片刻,才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看来是的,”我兀自点头,很明显了,“大人,我接下来要跟您汇报的事情,希望您可以摒弃之前和狐狸的成见,或者说过节吧,理智地听我说,可以吗?”
“呵,”谢心安冷笑,“你居然敢教训本宫?”
“属下没这个意思,我们都理智一点,免得错杀好人,或者放过坏人。”我认真道。
“好吧,你说。”
我将刚才小狐狸被我审出来的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谢心安汇报了一遍。
“所以,咱们可能是抓错人了,那条狐狸为了自证清白,愿意跟随咱们去抓真正的凶手——另外的一条狐狸精,也就是杀李小桃她们五个女孩的那个凶手!”我做总结陈词。
等我说完,谢心安平静道:“第一,本宫和你说过,不要插手妖界事务,是也不是?”
“没错,但这不算是妖界事务啊,李小桃她们五个的命案,我一直跟着呢,这你也知道。”我辩解道,法医方圆可以作证,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我一直跟这个案子纠结在一起,脱不开关系。
“第二,”谢心安自顾自地说,“本宫说过,活人的事儿,本宫不管,是也不是?”
“……对,不用您管,大人,我跟白狐去就行。”我说,但如果谢心安不去的话,说实话,我怕半路上小白狐诓我,再跑了怎么办?我可制不住她。
“第三,”谢心安继续道,“你是殡仪馆的灵车司机,并不是巡捕房的巡捕,是也不是?”
“这……大人,您可能不了解我们阳界的制度,尤其是炎夏的制度,这种事情,人人有责!”我严肃地说,毕竟自己还有一个特殊的组织身份,我是全球第一大那个什么的成员!
“我话讲完,如果你觉得你能胜任此项任务,本宫不拦你,就一个要求。”谢心安又说。
“您说。”我惊喜道,说了半天,她不还是吐口了么!
“那白狐的妖丹,我就不要了,但宝刀饕餮,你务必给本宫送来!”
我电话开着免提呢,看向小狐狸,怎么办?人家地府要生抢豪夺你的妖界法宝,给还是不给?
白狐一脸冷漠地转头,看向别处,受制于人,她也没办法。
“大人您在哪儿?我这就把饕餮大宝剑给您送去!”
“元泰咖啡。”
“好嘞,半小时,”我兴奋地挂了电话,再次看向小狐狸,“我反正是信你了,你值不值得我相信,这就看你了。”
说完,我拔出饕餮宝刀,直接将狗笼子砍成两半,要说这刀,可真是锋利,明明是数十根铁丝,但我砍下去的手感,却与切西瓜差球不多。
“你……这就放我出来了?”白狐对我的举动,表示很疑惑。
“信任,”我将宝刀还鞘,直接递向她,“你若想跑,现在抢了刀就可以跑,你若想自证清白,帮我擒妖,那就先跟我去把你的宝刀饕餮送给白大人。”
“呵呵,”白狐从笼子里踱步而出,“我若两个都不选呢?”
“什么意思?”我紧张起来,它走出笼子后,身形明显变大了一圈,从泰迪那么大,变成了哈士奇那么大!
“以我现在的实力,可以直接夺刀,再挟你去棋盘山,将我那只同行抓到,届时,嫌犯归你,刀归我,这样我既自证了清白,又没损失饕餮,何乐而不为呢?”白狐得意笑道,好在它没有继续变大,如果变成我在巡捕房会议室里看到那么大,可能不止会吓死我,还得吓死公园里的其他游人,那可就热闹了……
“我还是那两个字,信任。”我也没别的说辞,只能尝试和白狐建立一种互信机制。
白狐点点头:“好,既然你这么信我,那我就配合你一次,你去送刀吧,我在这里等你。”
不抢刀就好!至于担心她跑,没必要,她若想跑,现在就能跑!
我转身跑到公园墙边,翻墙而出,开着埃尔法快速来到尹城街的元泰咖啡厅,不过谢心安并不在这里,只有小莉在前台,说谢心安走之前有交代,让我把东西给她。
我将饕餮交给小莉,她把刀锁进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纸糊的保险柜中,又给了我一根类似鞋拔子的小棒棒,说是谢心安借我的武器?
“这什么武器?”我接过来,卧槽,好重!
这重量,太熟悉了,不就是谢心安那根哭丧棒的重量么,昨晚我双手抱过!
“知道怎么用吗?”小莉笑问,我摇头,在我手里,它就是一根鞋拔子。
“口诀:世事无常,阴气化影,皓月无光,天下太平。”
很好记,我念了一遍,最后一个“平”字刚脱口,手里的鞋拔子,忽地变身,变成了白无常那根挂满小穗穗的哭丧棒,但奇怪的是,重量却改变了,变轻了许多倍,甚至只有一根撑衣杆的重量!
“咋变这么轻了?”我疑惑道,这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啊!
“神器嘛,自有它的道理,你只要掌握使用方法就是了,不用时,倒着念一遍咒语,它就能回到原来的形态。”
“天下太平,皓月无光,阴气化形,世事无常!”我倒念一遍咒语,手往下一沉,哭丧棒又变回了原来的重量,但却还是哭丧棒的形态,而不是鞋拔子,可能以我的能力,只能让它变成哭丧棒,变不成其他形态了罢。
小莉也没解释,拱手道:“祝吴大人凯旋!”
我有点蒙圈了,这哭丧棒到底是应该重,还是应该轻呢?
至少,拎着这么重的哭丧棒,不方便到处溜达,于是,出了咖啡厅后,我又念咒语使它变轻,先放车里,去附近的烧纸店,买了些黄草纸,把哭丧棒的穗穗包裹起来,外面用草绳系牢固定,这样就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了,只有个一米左右长度的棍子的轮廓。
回程,到了公园,翻墙回到跟老头下棋那里,却只看见草地上有个破成两半的笼子!白狐呢?该不会是毁约,独自逃跑了吧!
貌似并没有,我没看见白狐,却看见不远处的小凉亭里,之前被光头大爷气走的那个老大爷又回来了,正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下象棋……
太监了
前段时间住院,抱病期间,写的支离破碎,本书因病太监。
《阴阳司机》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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