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圣秘法》 序言 http://.biquxs.info/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圣秘法》序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商圣秘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一章 奴隶 http://.biquxs.info/ 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沙石垒起来的房子,高高低低,鳞次栉比。房屋之间阡陌交通,人群熙攘。 市集的一角,有一群人无精打采地蹲坐在地面上,全都面向着人群,好似被摆放出来的商品一般。他们皆是身材健硕而又相貌凶恶,除了中间的一个“另类”。 一个瘦小的身形,一个耷拉着的脑袋,一件破烂不堪的沙袍和沙袍底下那一对被日光灼伤的手臂。 同其他人一样,他下垂的双手受缚于一副沉重的镣铐。但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显得弱小而又无助。 谷怀渐渐恢复了意识,身体也开始有了感觉,感觉到了风,感觉到了沙……他慢慢抬起头,睁开双眼,疲惫而迷茫的眼神。 印入眼帘的有昏黄的风沙,还有一座小城市。 一座小城市?一座沙漠中的小城,一座完全陌生的小城。 这是哪里?谷怀全然不知。他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那个谁,说你呢!”一个油腻的声音朝谷怀喊到,“醒了就给我精神点!能把你卖个好价值,大家都欢喜!” 谷怀好似刚从一场恶梦中惊醒,一个凶狠的声音闯入脑中。他把目光拉回身前,一个矮胖油腻,老板打扮的人正冲着他吼叫着,身旁一个全副武装的壮汉手搭剑柄,正两眼灼灼地盯着他。 “我?卖个好价钱?”谷怀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周围,有些恍然,终是明白了些什么。他心中冷笑一声:“死是没死成,倒有可能变得生不如死了!” 他曾听父亲说过,有种地方叫奴隶市集,里面的商人叫人贩子。人贩子会把劳力做商品贩卖,至买主家中做牛做马,永无翻身之日。 他好生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比流放又好得了多少?但他发现现在并非疑惑的时候,迅速离开才是上策。 在求生之本能的驱使下,他找准了个机会,准备拔腿就跑!可刚等他屁股离地的时候却突听得身边一个大汉狂吼了一句: “他妈的,拼了!”然后同旁边另外一个膀大腰圆之人蹬起身子向人堆外面跑去。 “想跑!”壮汉武士原本一直在矮胖商人身边徘徊,此时一听声音便大吼一声而疾步冲来。只听得“哧哧”两声,刚还没跑出去的那两个亡命之徒顷刻间被当场击毙。 突如其来的变故、武士一连串杀招、还有那慢慢浸入黄沙的鲜血,看得谷怀背脊发凉。还好刚才有人身先试法,否则地上的尸体里面肯定有自己一份。 “下一个是谁!?”矮胖商人有些愠怒,恶狠狠地盯地上每一个人。 谷怀还有些余悸,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武士,生怕他发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 不过这一看他倒是发现了新奇。那个武士所穿戴的铠甲雕型独特,纹路精美,还时不时地散发出微黄的光晕。看上去质地坚固但穿着之人却行动自如,可见那甲片之中还存有五行之力。 自人、鬼、神三界初开,金、木、水、火、土便存于天地之间。所有器物之中,若有一行或若干较盛,即显现出不一般的特质,称之为五行器物。 五行之外还有一力,乃为气。 三界对气与五行之间的关系了解甚少,只知其更难获取。故气力之物,更为珍奇。 若论坚硬与轻便,非土行与气术之力相结合不可。壮汉武士的铠甲中灌有气术神力,且含量不低,定是一件上品的五行神器! 五行神器本已是人界珍宝,却不想在这里却是一睁眼便能看到一件极品!谷怀方才那种紧张到毫毛的感觉,在看到那件铠甲之后,竟逐渐消散。 谷怀有些像他父亲,对宝贝痴迷,对生意痴迷,当然,对财富更是痴迷。 然而,此刻他又有些彷徨,因为他很想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第二章 五十两的添头 http://.biquxs.info/ 奴隶市场、人贩子、亡命之徒、鲜血与五行宝贝,好的坏的都集中在一起了,这他妈是个什么地方!? 谷怀开始有些焦躁。欲动不能,却又无路可逃,难道自己真要变成一件商品,然后被卖至一些富贵人家里,受人摆布,而后终身!?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不急不惰,穿透了弥漫着的风沙。 “有买家来了?”直觉中,谷怀寻声望去,黄沙之中,人群挨个让开,中间驶出一辆驼车,后慢慢靠近。 一只巨大的单峰沙驼,拉着一只豪华的车厢,慢慢靠近。 那只骆驼,脖子上有只金色的大铃铛,其体形比寻常的沙漠品种要大上一倍有余,而那个车厢,也比谷怀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款都要华贵。 的确,富贵之人! 车停,下来一人,身材适中,披着全黑的沙袍,连着头上黑色的兜帽。兜帽底下是一张年约五十的脸,布满着岁月的雕痕。沧桑的脸上一双炯炯的眼睛,射出如刀般锋利的眼神。 黑衣人目光扫过众人,突地一下停留在谷怀身上。他表情没有变化,但眼中却闪现过一丝惊讶。 谷怀并没有看到黑衣人那稍纵即逝的表情,只是估摸着对方的身份——一个大掌柜的,有实务的大掌柜。 “这个人多少钱?”黑衣人走到人堆前,开门见山地问矮胖商人。 他确实是来买人的,而他想买的不是别人,正是谷怀——他伸手指向谷怀,问矮胖商人道。 谷怀看到黑衣人的手正指向自己,心头一颤,像是被一把利剑抵着喉咙,喘不过气来。 难道,自己真要被卖入人家,做牛做马?这可当真不如被流放! “客官,你确定要他?其他更壮一些的不考虑?”矮胖有些疑惑地问到。 “对啊,是当真要买我吗?”谷怀看了看那矮胖商人,又看了看黑衣人,心中念叨着。 “是的,多少?”黑衣人语气平淡,但很坚持。不过,从方才那一眼开始,他便再没看过谷怀,似乎很自信自己挑选商品之能耐。 “好吧。既然客官您坚持。两千两随便带走。”矮胖知道客人意向已定,遂开始要价。 “两千两,竟是有如此高价……”谷怀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落魄的样子,自嘲地苦笑着。 “呵呵”。黑衣人听罢,只是冷笑一声,摆摆手,转身便走。 “哎!客观留步,客官请留步!”矮胖见状赶紧上前,伸手拉住黑衣人的衣袖,不想让他走。他知道,这黑衣人驱车前来,必定是诚心交易,只是自己那跛脚的技量被人识破。 黑衣人低头看向矮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没有说话。 矮胖见黑衣人的神色,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赶紧把那只手收回来,与另一只一起搓动着,一脸谄媚地说到: “客观你开个价,你开个价,好说,好说!” “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矮胖商人脸色又变,张大了嘴巴。 其实,同样吃惊的还有谷怀。讨价还价,拦腰一刀,似乎是惯例。可这黑衣人并未循规蹈矩,似乎只想一击必杀。 “是的,如果换在战场,这种风格就被称为一击必杀。”谷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黑衣人,心中回想起了父亲的指教,“生意场如战场,一击必杀的前提是要足够了解对方。” 就是说,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而直接开出一个很离谱的价格,不仅生意做不成,还很可能被人当成傻子。 这一刻,谷怀听得太入神,竟忘了自己就是那个被标五十两的货品。 “客官。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买他回来都不只这个数”矮胖迎奉地微笑着。 “哼哼,我欺负你?”黑衣人冷笑着说到,“你这里卖的都是些壮如牛马的,这么个干不拉几的货色,不过是个添头而已。” “呵呵,这个……”矮胖商人竟一时语塞,一张满脸油腻的脸,顿时从迎奉变成了尴尬与无奈。 “城西边,”黑衣人继续说到,“无界鲲山脚下,百里市集里,也都是虎背熊腰的,所以这个人应是卖家送给你的!” “无界鲲山……百里市集……”谷怀脑海里搜索着父亲带自己去过的地方,没有一个能对上这些个名字。不过,好在他知道自己大致是如何来到当地。 再看矮胖商人,已被说得无言以对。相比起来,他与那黑衣人的道行差距太大——从开价的那个瞬间便体现了出来。 黑衣人并没有给对手喘息的机会,眼神有意无意地划过对方身边的那个武士,反问到:“运押这样一个小角色,都不用什么费用。所以,为了你这个添头我都开到了五十两,还嫌不够?” 不知怎么的,黑衣人看那武士的神情让矮胖商人有些恐惧。矮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武士,又看了看黑衣人,然后赶忙指着谷怀道: “你,你随他去吧!” 第三章 死契、活契 http://.biquxs.info/ 黑衣人这时才转身,第二次看向谷怀。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确:过来,跟我走。 谷怀看看矮胖商人,又看了看黑衣人,知道自己是没有别的选择了,琢磨着也总比待在这个生死由谁的地方要好,于是缓缓地站了起身,朝着黑衣人走去。 这时间,黑衣人一直盯着谷怀,面无表情。谷怀自打一站起来,就感觉到在场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身边那些个“兄弟”,矮胖商人、壮汉武士,甚至市集旁边路人。 矮胖商人应是不明白,为什么黑衣人一开始就选中了个这么不起眼的货色。而谷怀身边那些个劳力,看他的眼神却是很复杂——嫉妒,向往而又幸灾乐祸? 谷怀离黑衣人只有几丈远,但他觉得这段路却是生平走过的最长的。因为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完全无知。 黑衣人看到了谷怀的忐忑,微微皱眉,抬起了下巴,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这一点点动作,看在谷怀眼里倒是有些令他害怕。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逼得他快走了几步,跟着黑衣人上了车。 进到车厢里的那一瞬间,谷怀瞳孔微张,他发现里面空间之大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大到可以几人同时在里面踱步,而厢内奢华的内饰却令他有些头晕目炫的感觉,相比之下人界那些所谓的“雕栏玉器”与“葡萄美酒夜光杯”,在这车内也必然会黯然失色。 谷怀之前跟着父亲去过很多地方,坐过很多种车,但眼下这辆却着实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谷怀稍有拘谨地坐了下来,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摸自己腰间,有些慌张——发现父亲给的那只麻布袋子不见了! 布袋子里原有些银子,一些琐碎的物件,连同一封信。其它东西并不重要,可那封信,父亲临走前给自己的信…… “怎么?东西丢了?”黑衣人亦入座,脱下兜帽,露出了一头银发,多少给人一种神秘而又老谋深算的感觉。 话语间黑衣人眼神灼灼地盯着谷怀,但声音中却好像又带着一丝关切。 “啊,没,没什么。”谷怀当然不必说出缘由,而且说了又如何? 逢人只说三分话,这到哪里都是种谋生的原则,而且自己还身处一个异世界之中。 正当谷怀的话音一落,车厢里突地刮过一阵风,随后在谷怀身边凭空地多出了一个男人。 虽说是个男人,但他却俊美得像个女人。 这会儿,这个男人的出现方式与其俊美的外形把谷怀的目光完全吸引了过去:一身轻便的铠甲,通体发出淡蓝色的光晕,与方才那壮汉武士的穿着风格迥异——铠甲的样式极为简约,所有部位均没有一块多余的设计,就连额上也只是一抹头戴。 “宝贝!”谷怀失声赞叹到。他虽看不出那铠甲里面的五行比例,但能感觉到,这又是一件上品的五行神器。 又见到一件上品的五行神器,做工精良,美轮美奂,谷怀竟有些兴奋了起来。他似乎都忘了方才那窘迫与拘束的样子。 其实,他也叹那名武士之美——面色白皙,一头铂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挺拔的鼻梁旁边两只紫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精锐的神色,可自己毕竟也是个男人,终究是收住了口。 豪华驼车启动了,没听到车夫的吆喝声,也没有车内人的指令,它就自觉启动了。 车外骆驼的脚步声由慢变快,而后飞快…… 奇怪的是,硬邦邦的车身,硬邦邦的轱辘,却很平稳,没有颠簸。 “你叫什么?”黑衣人问谷怀。 “谷怀。”谷怀开始还犹豫了一下,但一想自己都现在这副光景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姓尤名球,有个店铺,你跟着我干,不愁温饱。”黑衣淡淡地说到。 谷怀也跟着父亲见过一些人,听过一些场面上的话。他很清楚,商人也有不同的修为。那些日日说钱,满身铜臭味的,就如同方才市集上那个胖子,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而真正的高手,应是善于掩藏的。眼前这个尤掌柜的,是个高手。 “尤掌柜,你看我这身板,要肉没肉的,不辱君命才好!”谷怀想起了市集上那些个奴隶,有些忐忑,本能般地答道。 “老板,哪种?”俊美武士开口问尤球。 尤球皱思考片刻:“活的吧。” 武士开点点头,从铠甲某处拿出了一张羊皮纸递给尤球。 一张招摇山的羔羊皮!谷怀瞪大了眼睛,他可是认识那张纸。招摇山乃人界的一座灵山。传说此山与神界联通密切,平时吸纳有天地之精华,物产颇丰。山上有一种羔羊,其肉质鲜美,皮质珍贵,常用来包裹祭祀珍品,使于国乐大典或在王宫贵族里制做一些珍贵物器。若非有一定的机缘,一般人极难寻得。若有幸得之一皮,富过三代有余! 招摇山的羔羊皮虽不是五行宝贝,但也十分罕有,想不到能在这小车里见着。谷怀心叹,若说是用这种皮纸来签契,应也不只此一。 这尤老板该是多富有! “在这里,契分两种,死契与活契。”俊美武士的话打断了谷怀的思绪,“死契定终身,直至主人身亡,而活契则有期限,期满后或续或走,由双方协定。” “契约一定,凡损耗对方利益者,将遭天罚。轻者致伤致残,重者或暴毙致死,或意外身亡。”尤球补充到。 “暴毙致死”与“意外身亡”,谷怀听着听着身上寒意渐起,眼睛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尤球。看着尤掌柜那旺盛的精气神,真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归西,心叹大势已去。 尤球的决定让谷怀有些吃惊。他从御风手里接过契卷来,对着谷怀展开来说到: “我同你签个活契,为期三年。” 谷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尤球,像是从天下捡了个馅饼。因为自从他从被当作商品贩卖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应是没有了自由,没想到……三年,还可至期再议…… 是不是三年过后自己就可以出去了? 不对,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谷怀转念一想,尤球对自己一无所知,立个死契对他没损失,反而还更牢靠,但为何要如此? “对工钱有什么要求?”尤球并不会理会谷怀的想法,继续问到。 “工钱?”谷怀看着尤球,又是一愣,顿了顿之后答到,“没,没有要求。” “那就与你每月二两银子。”尤球点点头,似乎早已料到谷怀会那样回答,伸出两根手指头,“钱不多,但往后依表现来涨。” “二两白银!?”谷怀心中一惊。 这点钱虽完全比不上他在皇城里做少年时的花销,但与那边做伙计十来钱的市场行情相比,多出了不只二十倍! 而且,他现在身无分文,如此高的薪水,每月必是衣食无忧了。 思绪之间,尤球已开始对着契纸振振有词地念到: “神明保佑。吾,尤球,尤某人。今上请身契,下用于市集买入人工,月钱,白银二十两。雇佣双方若有背信弃义之举,愿遭天谴。现请入契人报出姓名。” 好一个背信弃义则愿遭天谴。 言毕,那个俊美武士对谷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话。谷怀当然也是没得选择,当下应到: “谷怀!” 话音一落,谷怀觉得全身了阵灼热,好似有无数支烙铁在身上烫印着,极度难受。但他往身上看去,又没有任何损伤。同一时,契书上慢慢显现“谷怀”二字,在日光的照耀下像是血字一般鲜活。然后,只听得“砰”一声,谷怀感觉手腕一震,手中的镣铐竟凭空碎裂开来。 看着掉落的残片,谷怀呆住了。因时间太长,遭遇太多,他竟忘记自己手上戴着镣铐。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一直戴着它们,一直到死。他也根本没想到这坚固无比的金刚锁,竟被如此轻易地解掉,尽凭一纸之力。 “活动活动手腕吧,”武士提醒着说到,“你身上会有灼热感,如同地狱之火烧,是契约完成时的印证,提醒你自己已有约束在身。” “金刚锁乃皇家法器,由陨铁打造且注满了金行神力,若没有钥匙的话也只有自断双手才能解除。”尤球摸着自己的胡须接着说到,看似对人界的东西也是非常的熟悉。 谷怀点点头,他虽不知道确保契约之信的力量从何而来,但他看得出,绝非儿戏。 之前尤球所说的那些个背信弃义之后果,他本还有些质疑,感觉违约的后果过于严重。可当下这场景,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番外章一 无界沙海 http://.biquxs.info/ 无界沙海,人界之中最凶险的地方。无论谁来此地,都要受尽无边的痛苦。这里作为皇室的流放地标,专门用来惩处罪孽深重之人。这些人要么身强力壮,要么武术高强,犯事之后都被金刚锁捆住双手由边军像驱赶畜牧一样赶进无垠的沙漠之中,任其自生自灭。据说进去之人,而九死一生。 黄沙漫漫,一望无际。狂风肆虐,咝咝地割划在稀疏嶙峋的怪石之上。各种剧毒的,其貌不扬的活物不时地从视线下惊蛰而过,然后又消逝得无影无踪。 远处起伏的沙丘上,一个孤独的身影缓缓地移动着,瘦小而佝偻的身子外裹着一层米白色的长衣。烈日与风沙下,被布头巾裹住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一双年青的,本应充满着锐气与坚韧的双眼,此刻却尽显踌躇与彷徨——仿佛失去了目标,也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谷怀走得十分缓慢。虽然他每一步都好像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但被镣铐束缚的双手却总是紧扣在身侧的一个麻布袋之上。这个麻布袋是父亲临走之前留给他的唯一物件…… 酷热、缺水、遍体鳞伤,谷怀终将是支撑不住,一头栽到了沙土里,想要动弹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在他前方的不远处,红黄相间的山幕之后突然翻起尘沙,有如天兵天将踏着奔腾的黄云席卷而来。沙暴!来得如此迅速且毫无征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已无力奔跑,生命将被永远定格在沙尘之下! 刹时间滚滚黄沙已从头到脚将他淹没,随之便呼啸而去,渐渐消失在远方。沙暴过处,仍旧戈壁漫漫,目光所到之处已再没有生命出没。 无界沙暴——无界沙海中最恐怖的存在,传说就像一只误食了烈酒的猛兽,来去突然且行径诡异莫测。它会撕碎所遇到的任何生灵并一点一点吞食,不留一丝遗骸。 谷怀在晕厥之中做了个梦,梦见父亲走的那一天,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一个麻布袋子,袋子里仅有一些琐碎的物件、银两与一封书信。 打开书信一开,除了一行“人生路远,一切安好”之外,再无其它。 梦醒之后他便出现在了奴隶市场上,不仅没死,此刻还与一个大商人坐在了一辆豪华的驼车之上。 阵阵驼铃声,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第四章 沙鲲之城 http://.biquxs.info/ 谷怀撩开窗帘,驼车便自动放缓了速度,煞有灵性。 一座巨大的沙漠城市,壮观无比。相形之下,刚才出发的那个地方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乡小镇。 驼铃缓缓,车行闹市,人群越发密集。街上高矮胖瘦各式各样,奇装异服目不暇接,有东游西逛的路人,也有嬉戏打闹的孩童;有坐地摆摊的行商,也有揭杆游走的“半仙”。有的在四处闲逛,讨价还价,有的在街边吃着东西,在阴凉下打盹休息。穿梭于人群中的还有那形形色色的骆马行车。它们的设计制作千差万别,快的慢的有来有往。抬头一看,还有一些从未见都巨翅猛禽,正拉着飞车在空中疾走,行色匆匆,繁忙异常。 沙鲲城里的房子,虽然都是平顶,但式样却是丰富之极,有单层的也有多层的,有对称的也有不对称的,有连排握手的也有傲然独立的,在驼上看去好似一幅在慢慢铺开的沙漠城市风景图,美妙而壮观! 细看每一间,民房与商铺交织而建,座座如同沙石雕砌而成的艺术品。商铺墙体与柱面上,各式各样的雕纹,或是布满大块或小块的方格状,或是由线条卷成一个又一个如树木年轮般大小各异的圈圈,或是由一束一束大大小小的火苗图案交错排列,又或是由线条勾勒出的水花,一层又一层的泛起,变化多姿,美仑美焕。 店铺外的摆件,形态各异,丰富异常,除服装首饰与居家装潢,还有书籍字画与花鸟虫草;除医学内经与武功秘籍,还有狗皮膏药与刀枪棍棒。有些店铺不卖实物,而提供大众服务,如剃头刮脸与洗脚沐浴,又如算命看相与占星卜挂。 真可谓一街一行当,一街一世界! 穿梭于这些房屋、店铺与精美的物件之间,简直就是在走在一条商业与艺术华丽融合的艺术长廊之中,让人看多几眼便会流连忘返。 目光远眺,有一栋耸然伫立的城堡,外形上像是一条笔直跃起的大鱼。空气中虽弥漫着风沙,但那城堡精致的外观仍依稀可见。谷怀记得,他所见过最高的建筑物不过皇城的塔楼,按每层一丈略多来算,约摸三丈。而眼前这条大鱼可能有十倍塔楼有余!城堡的顶层像是一张鱼嘴,呈微微咧开的模样。大鱼身上雕砌着深浅相间的鳞片,精湛的打磨工艺使得这些砂石面儿在太阳下闪着精光。 “这是一条上古沙鲲。”尤球说到。 “上古的鱼……”谷怀整个人都趴在了穿边,看得入神。 “不是那条”,尤球见谷怀盯着远处的那座大楼,缓缓说到,“那是城府楼,负责管理这个城市。我说的大鱼却是眼下之地,包括这座城市。” 谷怀这才回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尤球:“尤掌柜的言下之意是……” 尤球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上古沙鲲的大名谷怀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还不只一次。不过父亲当时也不知道沙鲲在哪里,只知道它因为特别喜好白昼的酷热,也钟爱黑夜的寒冻。 想到这里,谷怀神色微动。 原来如此!也只有这无界沙海能将“白昼的酷热与黑夜的寒冻”发挥到极致,它不在这里在哪里?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来到了沙鲲的体内。 “我记得……”谷怀皱眉嘀咕着,“我醒来之前遭遇了沙暴……是哪位恩人将我救起?” “哼,哪有什么恩人?”接话的不是尤球,而是那名俊美武士。他冷笑一声,好似在讥讽谷怀的无知,“你只是运气好,正值沙鲲换气吐纳之时,被吸入了无界鲲山,遂入百里市集,然后到了那胖子手里。” 谷怀并不蠢,但听武士这般言辞,也是似懂非懂。 “太阳,鱼肚子里居然也有太阳?”他看向窗外,像个小孩子一般,好奇地问到。 “假的。”美男子道,“只不过是沙鲲体内的一丝火行神力。” 谷怀啧啧摇头:“不愧为上古神兽,还能自己造太阳!” “有阴必有阳,日月皆应有,对吗?”谷怀问。 “夜晚,也有明月,或阴或晴,或圆或缺,是水土神力转化而来。”美男子点点头。 “日升月落,阴阳调和地孕育着万千生命,好一个奇异的世界!”谷怀竟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兴奋地自言自语起来。 “接着!”尤球开口,顺手递过一块类似罗盘的物件抛给谷怀,说到,“日升月落,十二个时辰。” 谷怀接过来细看之,时飞轮的盘面上刻着一圈七弯八扭的字体,如子丑寅卯等,共十二个,很是精致。文字之间还有一个石头镂空成的小弹丸,没有与盘面里其它部位有任何接触,但并不会随着谷怀的手势而抖动。 “金土之器,辅以气术之力驱动弹珠滚动,用于计时。”尤球简单介绍了一下,又道,“我店里东西还很多,到时候你得花些心思了。” 这么一个小物件,竟也蕴含气术之力,定是价格不菲! 自己初来乍到就受了这么一件好东西,谷怀刚还有些欣喜,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尤老板用来驭人的手段而已。 试想一个连当地时间都不知道的伙计,怎么能派上用场? 想起当年父亲招工的时候,总是会于人一些好外,让人欣喜一阵子。只是到了后来,表现不好的还是得将之请走,一点也不会拖泥带水。 “尤老板,传说神界宝物众,那这里与神界之间……”脑海里闪现着一路上见过的宝贝,五行铠甲、豪华驼车,再加上手里的时飞轮,谷怀问尤球。 因为传说神界是五行之力最充沛的地方,也是宝物最多的地方。但不知从何开始,神界与人鬼两界的隔阂日益增厚,来往也日益减少,到后来基本便没了联系。然因历史的往来,神仙们会遗留一些宝贝在人界,且件件堪称上品。谷怀的父亲谷离之前走南闯北的,无非也就是为了寻获那些东西,或为赚钱,或为了自己的兴趣。 谷怀从小耳濡目染,当然也对宝贝有兴趣。但他此刻更感兴趣的,是眼下这个世界的本真面貌。 这鱼肚子对他来讲,太多神奇的地方。 “非人、非鬼、也非神!”尤球没等谷怀说完,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意思是这沙鲲界不属于人鬼神的任何一界。 虽然被掩饰过,但谷怀能察觉尤球话中的丝丝怒意。他心中微动,能感觉到三界与这沙鲲之间,必定还有着什么故事! “多做事,少说话。”俊美武士开口了,边说边抽出了他的宝剑,一把约摸一尺来长,周身泛出微蓝色光晕的短剑。 谷怀看武士对自己冷言冷语,话语间还亮出了兵刃,下意识地坐开了一些。 虽没见过这美男出手,但他知道,一旦出手,必是要取人性命的! 武士瞥见谷怀一眼,嘴角抬起,轻蔑地笑了笑,遂拿出了另一颗石头,一颗与宝剑散发着同样光泽的石头,开始打磨自己的兵器。 谷怀见状稍有安心,不过仍感觉到那美男子身上的杀气。一个如此美丽的男人,竟然会时刻被杀气环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御风护卫,护卫中的上品。”尤球如数家珍般道,“铠甲由陨铁打造,含有七分气术,故十分的轻巧。如同刚才那支时飞轮,都是店内藏品。” 谷怀顺着尤球的言语,再次打量了一翻御风身上的铠甲,那般精美的模样,绝非一般人能制成的东西。 再看看尤球,似乎对每个宝贝都非常的熟悉,小到时飞轮,大到铠甲与行车,甚至还有自己之前戴着的金刚锁。 谷怀在人界时也见过很多大商人、大掌柜的,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并不多。因为很多人觉得生意做大,自是不必要理会细节。可他们并不知道,所谓佼佼者,都是从底做起,从细做起的,如尤球这样——尤球必定也是伙计做起。 “谁能穿戴御风铠?”谷怀问尤球。 他知道,那武士一看便惊为天人,与宝铠相配,绝对不是巧合。否则,人人都可穿戴。 尤球看了谷怀一眼,好似对他的猜测表示赞同: “穿御风铠的人必须是天生的习武奇才,且以速攻为主,来去如风且杀人既狠又准,能令敌瞬间毙命。” 御风此时仍在继续打磨着他的宝剑,并不理会他人对自己的赞美。 “那方才的石斩护卫是何等级?”他问尤球。因为说起武士,之前石斩武士杀人时的场景对他来说仍旧历历在目。 “哼,一般的土坯子而已。”御风开口,满腔不屑,“铠甲中也不过五成土术与区区两成气术,中下品。” “不过也能卖成好价,”尤球好似对御风的贬低之词习以为常,接过话来道,“人贩子的货物流转挺快,所以他们就懒得定契。如此本应雇一些高阶的护卫,但又仗着个个都被上了金刚锁,所以连这个钱也省了。” 谷怀点点头,他看得出,武士与商人,对同一件物件的态度果有不同——御风自恃甚高,不屑与人比级别,而尤球看到的却是利益。 想到这,谷怀突然心中恍然。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矮胖商人没有再纠结货价,只是把自己匆忙送走了。因为他怕尤球出高价把石斩护卫买走了,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价格。 “是不是每家店铺,每个掌柜的都有五行护卫?”谷怀问尤球。 “不错。”尤球点头,“奴隶来源险恶,要有护卫的监督。用不起护卫,就别想买奴隶,沙鲲城的规矩。” “但万事非绝对,如果失了管控会怎样……”谷怀问。 “哼哼,那就有好戏看了。”尤球冷笑道。 谈话之间,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人群的骚动声,打断了谷怀的话。 谷怀向车外探头,被吓了一跳。只见几个提着大刀的莽汉,从街边一个伞中冲了出来,满身戾气,见人就砍。人群见之慌乱散开,即刻传来哭喊声、求救声。跑得慢的多属老弱妇叟,有的还被绊倒地,情况危急! 第五章 街市暴乱 http://.biquxs.info/ 尤球坐于车内,闻声后脸色微变,看向御风。 御风见状,知道尤球在想什么。不等他开口,二话不说便忽的一下凭空消失在车里,逐带起一阵劲风,抖得门帘翻动不已。 谷怀顺势再次看向车外,眼前发生的事情令他有些热血沸腾。 只见那御风刚出车外,然后就那么一眨眼间,一道残影接二连三地闪现在几个恶徒面前,所到之处寒光起落——那柄淡蓝色的短剑,几个彪形大汉接连砰然倒地,都来不及哼哼一声……片刻之后,尸体上鲜血涌出,慢慢浸入沙土之中,在地上绘出一了幅红黄交织的彩图。 一众凶徙,刚还来势汹汹,却在瞬间被人击毙,看着竟有些令人热血沸腾!换作皇城里,怕是要一个小众军队才能做到。 “好快!”谷怀禁不住一声惊叹。可没等他“快”字说完,御风已坐回车内,好像方才并没有离开驼车半步。 不过谷怀的神情又突然凝重了起来。他看着窗外那些尸体,突然意识到,这些背信弃义之徒,不就是武士所说的“意外身亡”吗? 街市突如其来的暴乱,刚好又被尤球撞见,而刚好这个尤老板又好似一个“爱管闲事”之人…… 尤球见谷怀脸色忽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到: “失了控,就是这个样子的。” 谷怀汗颜,如此,便是失了管控的模样。 “如何要遣散?”谷怀问。 “钱。”尤球皱眉看着谷怀,好似认为他理应知道这些。 “在沙鲲城里做买卖的,”尤球道,“但凡有些财力的都会雇有五行护卫。金、木、水、火、土或是气力之甲士,不可或缺。可眼下这个店里,不知那墨掌柜的脑子出了什么毛病,经营不善的时候竟想在护卫身上省成本。可不想那些个苦力哪有什么善茬,一有机会还不是兴风作浪,杀人不眨眼的。” 谷怀见尤球居然越说声调越有些提高,心想这是他看到第二次看到尤球发怒。之前是说到三界与沙鲲城,这会儿是因为出了人命。 尤掌柜,看起来还有些江湖气息!? “墨掌柜是谁?”谷怀问尤球。 “墨阳坊,卖伞的。”尤球道,言语虽平和但带有一些鄙视。 谷怀摇头感慨,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觉着这什么墨老板许是和平生意做久了,对于时刻存于身边的危险竟全然麻林。 言毕,尤球仍坐在车内,车夫没有反应,驼车也并没有启动。 “掌柜的,咱们等什么?”谷怀纳闷。 “等人来要钱。”尤球答。 谷怀不解,突地听到外面传来一人喊声:“这车休走!休走!” 众人随尤球下车,见一人,灰头土脸、瘦瘦小小,干干巴巴的,正张开双臂挡在沙驼身前。这人个子太小,与沙驼相比,就好像老鼠遇了大象立马会被踩成烂饼一般。 不过谷怀一眼看出,这人既然会来螳臂当车,必然是想求什么。 那人见驼车没走,再开了口: “原来尤掌柜的,真是冤家路窄。你的护卫杀了我五个苦力,每个少说也值两千两,一起一万两,一起给了我,之前什么事情咱们也就一笔勾销。” 谷怀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人认识尤球,而且两人之前可能还有些什么过节。 尤球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竟没有怒意,眼神中反而显露出一丝怜悯,缓缓说到: “墨阳坊,墨田墨大掌柜的,想不到你沦落到如此田地。” 这应就是尤球方才所提到的墨田,果然是相熟之人。 “少废话,快拿钱来!”墨田看对方不急不慢,自己有些急了,嚷嚷到,“这些本都是我用来东山再起的人,被你的护卫杀了,收一万两算便宜你了。而且你之前做的好事……” 所谓狗急了也会跳墙,当下这对话里,墨田可没再把尤球作一个相熟之人,反而,却是一根救命稻草,或者一块到手的肥肉。 “墨掌柜的,”尤球打断了对方的话,冷笑道,“你先看看是不是五具尸体?” 墨田听之,随即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了起来,然并表情逐渐僵硬了起来,并没有发现第五个人。 他又看了看尤球,四目对视,尤球把手背到了后面,淡淡一笑,没再说话。他这动作,看上去好似在等着待着什么。 墨田见尤球如此淡定,自己也像想起了什么,拔开腿来四处乱窜,像是在找着什么却又毫无头绪。 疯了一阵子之后,墨田好似放弃,“咚”的一声股跌坐在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完了……完了……” 看着眼前这一人跌坐在地上,另一人从容而立的场景,若不是谷怀经历过刚才的事情,还真不知究竟是谁讹谁的钱。 尤球低眼看了看跌坐地上的墨田,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 “哎,可惜了。” 话音一落,远处忽地卷起一阵沙尘,跟着大风骤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风渐小,人们抬头看去,沙尘中显两个人影,渐行渐近。 第六章 刘捕头 http://.biquxs.info/ 中间那人瘦瘦高高,穿着一身捕快劲装,却是身形妖娆。明明长着一副男人脸庞,却偏要涂脂抹粉。 另一个跟在妖人般的那捕快旁边,短小的身材,微低着头,面相上没有一丝可圈可点之处,一身褐色的长袍也没有任何特色。若不是腰间有配剑,没有人会看出他是一个习武之人。 尤球就是要等他们到来? “刘捕头,你来晚了。”尤球直勾勾地盯着那瘦高个,面无表情地,却是有嘲讽。 “哎哟,这不事务繁忙嘛。”刘捕头阴阳怪气地打着官腔,只是撇了一眼尤球,一副傲慢的模样。 这姓刘的声音,听得谷怀浑身不自在。而且面对这数条人命的案子,他竟是一句“事务繁忙”带过,更是让人满心抵触。 这沙鲲城的衙门里头,都竟是这等货色? 墨田见刘捕头来了,立马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然后“扑嗵”一声跪倒在刘捕头脚边,再伸手抱住对方的大腿大声喊叫着: “捕头饶命!捕头饶命!” 谷怀见堂堂一店铺老板,官爷面前居然同一条狗无异,心中好一阵唏嘘。 不过他这会儿倒是明白了过来,刘捕头就是来抓人的,而尤球也正是等着刘捕头来抓人的。 刘捕头斜眼看了看脚边的墨田,说了声“滚”之后便轰的一声将他踢开,然后径直朝着地上的那些个尸体走去,还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道: “狗东西,还要小爷我来帮你们擦屁股!” 看着刘捕头那妖人一般的模样、做作的表情和摆尽官威的样子,谷怀不觉胸中一阵反胃。相比那些尸体,他甚至觉得这个姓刘的更加不堪入目。 不过,这个令谷怀作呕的人,本事却不一般! 只见他先是来到那些尸体跟前,随后挥挥手,很是随意地,然后带起了阵阵细细的沙尘……沙尘慢慢腾空,如同一只只细蟒,在风中盘舞。紧接着,在阵阵沙沙的声音中,那些尸体渐渐升起,再漫入旋风之中,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刘捕头,哦,不,应该叫刘法师,手法不错!”尤球一旁似笑非笑地说到。 谷怀听闻“法师”二字好生好奇,强忍着心中的反感多看了那姓刘的几眼。 他从小就从父亲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法师的故事: 人界之中,有些人天生通达天地,待成人之后经过一些试炼,或可成就法师。成为法师之后,他们能够操控五行之中的部分神力。但这类人乃凤毛麟角,且大多与世无争,故极难寻见。传说人界之法师,与神界联系紧密。寻找人若能获一为伴,定能在短时间内富贵荣华,大权在握。 而在众法师之中,能驭气述者,更是极品! 刘捕头,应是这法师中的极品。只不过,这人不仅一副入世的模样,还在衙门当差,全然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再不过,如此高级的法师在这沙鲲城里也没见得能兴起多大的风浪,而且还只是兼职而已,那城府楼里人才之济济,可见一般! 想到这,谷怀不禁又眺向远放,看了看远处那座巨大的高楼…… 这一看,他竟发现它好似在向上移动着。 眼花了? 这时间,刘捕头也注意到了谷怀。当他看到谷怀那一刻,皱了皱眉头,再看向尤球问到: “嘶——这位小兄弟……是新入伙的?” “是的,买来的。”尤球答到,嘴角一抹淡笑,好似早料到他会问这么一句,也好似注意到了刘捕头神色的变化,再接了一句道,“也不是城中之人,难免引人注意,捕头莫见怪。” “我怎么觉得……”刘捕头看着谷怀,两眼更是狐疑地眯成了一条缝。 “怎么刘大人你有兴趣?”尤球打断到,再问: “呵呵,我又不做买卖,要人做甚?”刘捕头答到,刚说完竟自觉无趣,且又尴尬。 尤球的意思很明显,你既无用,何必多此一问? 刘捕头的神情谷怀是看到了。他本是好奇这个捕头刚才欲言又止的问话会是什么。但一想自己不过有一张新来的面孔,惹人注意也是难免。 不过令谷怀更好奇的是尤球的身份。他不过就是个做生意的,却是能如此对付一个官差。是谁给他的这等能耐? 换作在皇城,就算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爷,做生意的都不敢招惹,因为那是与皇权为敌,危险得很。反过来,官家能做生意人的后台,能帮生意人更快地做大做强。所以,那边但凡有些影响力的商贾,背后无不有权贵撑腰。 再说那谷离,更是如此。有皇帝撑腰的商人,在皇城和周边各部横起来走路都没有问题。 只不过,那是他失踪前的事情了…… 难不成,这姓尤的是那城府楼里的座上宾? 谷怀设想了一下,如果沙鲲城的官商联系若同人界,那尤球所依仗的定是城府楼里更大的势力,比这小小刘捕头要大得多…… 突然间,“啊”的一声惨叫声,打断了谷怀的思绪。 定睛看去,墨田已然站立,但离自己更远了些,锁骨中有一把弯刀刺入,正慢慢渗出滴滴鲜血,身形正慢慢跪倒在地。 弯刀的主人,正是刘捕头的那名随从。 “哼,想跑。”刘捕头撇了一眼墨田,冷声说到。 墨田想跑,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但那名随从是何时出手的却几乎没有人能留意到。 又是一名高手! 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谷怀不知怎么的,竟幻想起那名弯刀服从与御风决斗时的情景…… 他晃了晃脑袋,甩去脑中的残影,再看向墨田。 可怜此时的墨田已然满脸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不停地流淌。刚才他还在死命的求饶,现在怕是觉得自己能保住小命就算万幸。 刘捕头缓步走到了墨田跟前,悠悠地说到:“沙鲲吏律,凡人力管束失误,导致重大案件者,送城府楼贬身为奴……” 第七章 第五人 http://.biquxs.info/ 沙风再起,刘捕头、弯刀护卫还有墨田一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街市恢复了平静,一切好似未发生过一样。 走之前,谷怀好似看到尤球在墨田耳边说了句什么,但见墨田那本已暗淡的眼神竟是光彩全失,空洞洞的,好似失去了对生的希望。 “掌柜的,第五个人如何办?”御风说话时,尤球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驼车。他回头看了一眼御风,摆了摆手道: “先走吧。” 驼车启动,继续穿梭于熙攘的人群之中。 “尤老板,这墨阳坊是何来历?”谷怀偶然一问,却不想一路过来惜字如金的尤老板,倒是与他将那墨阳坊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墨阳坊是沙鲲城里最大的油纸伞联营店,迄今已有一百二十几载,最盛时在全城达一百零几家分店。它的创始人墨阳原是一名木匠,因发现沙鲲城中阳伞的市场而抢占了先机。 刚开始的时候,墨阳为了能够让纸伞能够抵挡阳光,统一采用白纸做伞。但即便这样,客人用久了之后还是会觉得抵不住烈日,故销量逐渐下滑。 遇此行情,墨阳闭门造车,思索破解之法。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某日他在制作竹木器物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种可以反射阳光的油料,遂马上用于浸润伞纸。结果成效显著,不仅能更完全地反射阳光,还能使用任何色彩的伞纸打底——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不少。这个发现倒是激发了墨阳的灵感,他与彩绘铺“一砚堂”合作,对纸伞做了进一步的改造,在每一把伞上都绘上了一幅画,或是一个人物,一个场景,乃至一个故事。如此一来,纸伞不仅能遮阳,还具有了一身的艺术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纸伞销量回升,使得墨阳坊起死回生。再之后,墨阳坊的油伞纸便在沙鲲城里变得家喻户晓,人手一把! 但是,想要做到基业长青是何等的困难! 墨阳坊现任掌柜名叫墨田,也就是方才阻拦尤球车马那人,虽然是墨阳的单传嫡孙,但成天花天酒地,不思进取。于是乎,墨阳坊到了他这一代,也只是吃着老本,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所以,那姓墨的眼看着自家的店铺要完蛋,又不懂经营,最终是失掉了管束。”尤球眼睛盯着地板,口气轻蔑地说到。 之后的事情谷怀也跟着一起经历了。他也明白为何尤球看到墨田时有一些遗憾。他断不是可惜墨田这个人,因为墨田这样的人许是并不值得尤球施于任何可惜之情。 尤球可惜的是墨阳坊的生意,也是家业传承时的没落。 “掌柜的,敢问那墨阳坊现在值多少钱?”尤球话毕,谷怀问到。 尤球听了一顿,好似没有料到谷怀会这么一问,伸出五根手指头道: “瘦死的驼骆比马大,我估它在五百五十金。” 五百五十金!谷怀瞪大了眼睛,这个数目放在皇城,怕是少有匹敌。 再看那尤球,说到五百金的时候,眼中闪现一丝别样的光彩,类似于猎人看到猎物一般。 “掌柜的,何以如此准确?”谷怀再问。 因为要说估价,总会是一些比较粗略的数字,比如五百金,或是六百金。何以尤老板会如此肯定,如此具体? 尤球微笑,没有作答,继续着他惜字如金的模样。 谷怀看着这个两鬓有些斑白的店东家,竟然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此人如何?”两鬓斑白的店东家突然又问御风道。 谷怀一愣,以为是说自己问自己,一脸疑惑。 “有勇有谋。”御风答到。 “何以见得?”尤球问。 谷怀更是一头雾水,自己刚从奴隶市场出来,不过坐在车里聊了几句,哪里体现出来了勇与谋? “暴乱之中冲出困境,是为勇。”御风道,“之后藏匿在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是为谋。”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车厢地板。 谷怀也下意识地跟着美男子的眼神看了过去,难道…… 尤球点点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再说到: “不如再试他一试。” 御风听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突地一下,宝剑出鞘,直朝着谷怀脚边刺来,吓得他“嗖”地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双脚踏在椅子上,踉踉跄跄的,还似有些发抖。 “噌”的一声,寒光短剑擦着谷怀的脚掌,刺穿了车厢地板。 随后,三人都静止不动,像是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只剩下宝剑穿过空气的嗡嗡声。 谷怀吓得不轻,又不敢吱声,只得闭着嘴巴用鼻子喘着粗气。这时间,他眼睛盯着那柄锋利异常的剑,背上渗出了冷汗。如果自己动作慢了半拍,一只脚掌定是没了。 “死了?”尤球有些戏谑地问到。 御风摇头,收剑。 “其毅力可达也。”尤球满意地点点头。 谷怀看了看尤球,看了看御风,再看了看地板,心想那头若是真有个人,确实不只有勇与智,单凭他这忍耐的程度,也是非一般人所比。 不过他着实不明白,如此戏虐,万一一剑刺死了,可如何是好? 车停,尤掌柜的店门口。 “伏了一路,可以出来了!” 尤球下车后道。 话音刚落,没什么动静,片刻后,那驼车摇晃了一下,后从车底爬出一人。 谷怀虽心里有些准备,但还是被车下出来之人吓了一跳,因为那人长得实在太黑,黑到在远处看去全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 第八章 黑仔 http://.biquxs.info/ “老板,但请收留!”黑人一从车底钻出来便张开四肢,五体头地,大拜于尤球身前。 谷怀见这黑人如此低的姿态,恐惧之情也是消了大半,遂近前几步,侧着脑袋好奇地看了过去。 第一眼,他发现这人既黑又壮,俨然一副凶徒的外形,但再多看两眼,竟能察觉出对方身上一抹书生的气质。如此反差,好生奇怪! 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人的言行。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被人发现,然后捅了一剑之后从车底揪出来,必然会大肆求饶。但这黑人一见尤球几人,礼数还是做尽,但并未示弱,只求收留。 黑人应就是御风刚才在墨阳坊门口所提及的“第五个人”——本应死在御风剑下的第五人,第五个从墨阳坊里跑出来的……奴隶? “问你些问题。”尤球直入主题,话语间御风本想把剑架在那黑人的脖子上,但尤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这么做。 谷怀把尤球这些细小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叹其心思之密:若是把剑架着对方来问话,说出来的定是对自己性命有利的,难免不真实。 “言无不尽!”果然,黑人感觉到机会来临,再拜一次,声音大到如同喊出来的一般。 “姓甚名谁?”尤球问。 “小的没姓没名,别人都叫我黑仔。”黑人答。 谷怀动容,是不是这等连自己身份都不明的人,才可以如此豁得出去? “为奴为工?”尤球问。意思是在原来的地方是奴隶,还是雇工。 “贱命一条,攒别人之手。”黑人确是奴隶之身,但表现得丝毫不卑。 尤球点点头,似乎早已猜到。 “为何来到这沙鲲城?”他再问,显是要查查对方底细。 这是自然,说自己为奴的人,都被别人贴上了“亡命之徒”的标签,更应查清楚。 “因为杀人。”黑仔答到,证据平淡。 不知是稀事连连还是怎么的,谷怀这才意识到从无界沙海幸运下来的还不只他一个。 不过他又突觉心中一阵酸楚,毕竟自己之前也是个“流刑犯”,而且还带了个“莫须有”的罪名。 “为何杀人?”尤球问。 “这……说来话长。”黑仔把头贴在地面上,旁人不见其表情,但能听出他那难于启齿的感觉。 “我们有时间。”尤球说到。 “我……我生于桐州,原是一名书生,但因考试失利且又家逢变故,便未再念书。之后回家想找份安稳的工作,但因自己长相太黑没人想要我,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做起了脚夫。”黑人答到。 原来如此,谷怀在一旁微微点头,难怪他黑仔身上竟留有一些书卷气。 不过,这倒是也没什么不便说明的? 见尤球只是看着黑仔没有做声,意思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原来,黑仔在进京赶考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女子,名曰韦茹。当时韦茹看上黑仔的上进心,慢慢跟他走到了一起。 一切缘,皆是孽。所谓门当户对,韦茹的父母当然看不上对方,极力反对,特别是当黑仔求功名失利之后。 韦茹,不顾父母反对而选择坚守。 黑仔当是感动至极,遂决心重新振作起来,为两人的幸福而拼搏。他回到桐州后便四处寻工,梦想着有一天能够飞黄腾达。可时运不佳,令他屡次碰壁。但即便这样,韦茹也一直陪伴而不离不弃。 可是,贫贱夫妻百事衰。尤其在桐州那样一个拜金之地,清贫的快乐并不长久。开头两人还好,后来因两人的生活境况与当地的经济条件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加之父母长期施压,使得韦茹终是有了些动摇。 在之后的某次机缘中,韦茹结识了一个有点权势的乡亲,两人先是有了爱昧,之后韦茹抵不住诱惑,终是往下发展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黑仔在某次接到了那位乡亲的活儿。而更巧的是,上门做工时抓到了乡亲与韦茹的现场。本性老实的黑仔哪里受得了这份气,同时又想起昔日里韦茹的种种温婉形象,便当场失控…… 两个男人拨打的过程中,黑仔本来还不占上风,结果不知怎么搞的,却意外将对方杀死了。 说完这些,黑仔沉默了…… 之后的事情谷怀与尤球都能猜出个一二,大抵不过是那死者家属借助与官府的联系将黑仔量刑加重,直至判他流放至无界沙海。 “简单道来,就是男人没本事,让自己的女人跑了,还被贬得不人不鬼,对吗?”尤球说到,看似是有意讥讽,落井下石,实则给予激励。 黑仔听了,头埋得更低,身体微微颤抖,片刻后抬头看向尤球道: “愿意跟尤老板学本事!” 谷怀看着黑仔那复杂而又坚定的眼神,心想这尤球竟能在接触不到几句话的前提下,就知道如何策动他人,驭人之术了得! “如此,你跟了我吧。”尤球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思考片刻后对黑仔说到。 黑仔终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句话,第三次大拜,没再说话。 谷怀看着一直伏在地上那人,似有听到他微弱的抽泣声。一个情绪如此波动,但又信念坚定之人,真是集诸多矛盾于一身。 突然,抽泣声停止了,黑仔抬起头来,用他那脏黄的衣裤抹了抹脸,似有些担忧地看着尤球,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 “你在担心你自己的奴契,对吗?”尤球一眼看穿道。 黑仔点点头。 尤球许了黑仔的诉求之后,需要定契。可是,黑仔与墨田之间有契,若黑仔与尤球立契,即是损了自己与墨田之间的利益——或者是未来利益,将遭天罚。 谷怀似也看懂,很感兴趣尤球会如何处理。 “现在墨阳坊已经被城府楼封禁,”尤球又习惯性了摸了摸胡子,道,“你再怎样都损不了它的利益。” 这个谷怀理解。如同在皇城,店铺关张之后,衙门会先将之封禁,然后择时处理,先考虑直接转手,不成再义卖。 尤球停了停,再道: “至于那墨田嘛,过几天就没了。” 这个谷怀就真没听懂了。何以过几天就没了!?死了?尤球何以如此确定? 黑仔也些不解地看着尤球,但没多问什么,只是又点了点头道: “多谢尤掌柜,黑仔定效犬马之劳!” “掌柜的,”御风这时候凑了过来,提醒尤球道,“到时候刘捕头那边寻起人来可不太方便,您是否三思?” 尤球朝御风摆了摆手:“不碍的,我会处理。” 谷怀看着尤球与黑仔对话的场景,恍惚间又记起谷离跟自己讲过的故事。上古时期有个叫白圭的巨富,被后世称之为“商圣”。 其圣有三:依时、宜物与用人。所谓依时,是指经商善于跟随时节之变化;宜物指在相应的时节里能够应用好已有的资源;用人则顾名思义,在任人为贤方面颇有长处。 就用人而言,白圭更是当时之表率。别人不会用的他会用,别人不敢用的他敢用,比如奴隶。 如人界没有死活二契,两者之间可随契主的想法而变化。白圭是当时是将奴隶之契转为活契的第一人,虽遭世人的不齿与不屑,但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对此,谷离曾对谷怀说过:趋利之心,蝼蚁有之,何况人也? “趋利之心,蝼蚁有之,何况人也。” 想起父亲所说的这句话,他再看看尤球,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心头…… 第九章 尤氏货铺 http://.biquxs.info/ 尤球的铺子,门脸不大,门眉上挂着一块精致的匾额,上面“尤氏货铺”四个镶金大字,闪闪发亮。门廊及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等各式各样的花纹,相互分离咬合着,给人一种凌乱的美。 “在动!?”谷怀盯着店铺的墙体,惊讶地喊出了声。他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墙上的那些花纹,如同有生命一般,在不停地变化、移动着,变大,变小,又或是交替着各自的位置。 此时,尤球走到墙体前,伸手抚摸了一下墙面,然后用手指捏起了一把沙土,再搓了搓,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微笑着说到: “最近生意又好起来了,不错,不错。” “这些店铺其实都是沙鲲的肌理,”御风说到,“所以它能感受到每家店铺所售物件的属性和去向,并将它们用图形的形式反映在建筑物的里里外外。” 谷怀见尤球一副依恋的神情,微微动容,想着这掌柜的定是对店铺有着很深的情感,当然,还有他自己的买卖。 “尤掌柜的回来啦!”一句喊声,打断了尤球的动作。来者是一个中年人,瘦小的身材上挂着一件米黄色的风沙袍。近来一看,这人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满是机灵劲儿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转来转去,好像脑子里有各种主意。 小个子看到尤球后,弓身向前,弯着腰欲要上前搀扶。但尤球好似并不喜欢被人打断,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遂踏入店内。 小个子倒没有任何尴尬之色,好似天生就是个阿谀迎奉之人,立马也跟了上去,道: “掌柜的这一路辛苦,必然寻得一些好货色!”一边说还一边挨个儿打量了一下谷怀与黑仔。看到小个儿向这边看来,谷怀似乎听到黑仔嘴中“哼”了一声,语气很轻,但透着一丝轻蔑之意。 不等小个子说完,尤球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那小个子道: “沙主管,大小姐可好?” “哦!啊……好着呢,好着呢,掌柜的!”沙主管大着嗓门回应到,削微有些慌乱,似乎没有料到尤掌柜的会有这么一问,也似自己有些事情没做好,显得有些心虚。 “罢了,由她去吧,这病我没法治。”尤球叹了口气道。 大小姐是谁?尤球女儿?她得了什么病?谷怀心中好奇。 尤氏货铺,内里别具一格。 其它店铺进去无不是柜台迎宾,然后堂屋,再然后才是库房,但在尤家铺子里,一进门便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货物,好似步入了一个仓库。 而且这库房里也大得出奇,比外面来看大出了百倍不只!谷怀一脚踏进门,便不自觉地朝门口回望过去,看着那个又窄又小的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从那里进来的。 “金、木、水、火、土、气术,还有杂项,咱家都齐备了。”沙主管走在最前面,边走边指着过道旁边一个又一个的大货架说到,倒也显得一副恪尽职守的模样。 众人看去,货架上物件之丰富更是令人咋舌。 黑仔算是在沙鲲城待过的人,进到库房里之后却也禁不住露出了惊羡的神情。 细看去,货架上每件宝贝边都著有名字及功效。 食物格里有吃了久饱不饥的祝余草、能消肿止痛的圆鲑粉还有能够短暂易容的九尾狐丹,和增强自信心的牝牡狸尾等。 服装配饰类的有如配戴了之后能增强听力的旋龟壳、穿上能立刻通晓舞蹈与音律的凤凰翅裙、有戴在头上能够抵御火灾的赤焰翎冠和装在车马上能够避除路面灾祸的营王车首种种。 满仓的宝贝,小到厨具、玩偶,大到驼车马车,应有尽有,不计其数。 谷怀正欲抬头看看右手边的大货架,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随后额头上渐渐渗出滴滴汗水。 一旁的黑仔见谷怀脸色有些不对,凑过来小声说到: “店内有结界,很正常,忍一忍就好了。” 结界?又是法术? “这……这些东西,”谷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强打着精神问黑仔,“得值多少钱呀?” 黑仔再看了看四周那些个东西,声音压得更低,道出了四个字: “富可敌国!” “那些都是易耗品,用得快,所以价钱低,这里有些耐用品。”沙主管指着谷怀前方一个货架道。 谷怀顺势看了过去,有一个武器大格,里面摆放的大多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物件。 一件件寒光闪闪,起的名字听上去也都有经过一些推敲。如号称“沙鲲之月”的单刃弯刀和名为“神通九州”的长柄流星锤,也有唤作“十里无影”的棱形双头飞镖和名为“火神夜舞”的多节火焰鞭等等。 突然,谷怀的眼神停在了其中一把武器上,随后瞳孔微缩,头似没那么疼了,人也似清醒了许多,因为他发现那是——七星龙泉剑。 “人界失传已久的七星龙泉剑,斩妖魔,杀鬼怪……原来在这里!?”谷怀心中惊奇。他记得父亲曾不只一次地跟自己吐露过遗憾之情,寻寻觅觅而不可得。 他之前非常好奇,父亲虽然见多识广,但不知为何也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这把兵器。 这一刻,他竟有些出神,幻想自己能够立刻把这把剑带给自己的父亲。 不过,尤球的店里为何有这种兵器? 难不成这宝物店,还与鬼界有联系? 想到这,谷怀不禁打了个哆嗦,或因为身体虚弱,又或是因为害怕。 他又环视了四周,看着那些个奇珍异宝,猜测着哪些人会来买这些东西,买了又有什么用? “平日里,我们一边接待客人,一边把前面的单子处理掉。”尤球道,“货物的拣选一般都由苦力在清晨完成,有时也会要咱们自己一起参与。今日稍晚了些,苦力和护卫都回去了,看不到那繁忙的样子。” 其实不用解释谷怀也知道,如此之大的一个库房里,平日里没个十来百号人的,那才算奇怪了。他也非常惊讶,库房里如此之多的物件,现场却是那般整洁,这店铺里运作经验之外,技巧之娴熟,可见一斑! 难怪尤球要去走访百里市集,他需要人!“为什么不用气术神力,而用人力来搬运?”谷怀看着那一个个垒放得丈余高的物件,问尤球道。 “因为贵。”尤球简短的答案让谷怀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在这个神奇的异界里,五行之术居然可被当作商品买卖。 “这位小兄弟,以后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听谷怀那般问来,沙主管提醒着说到,看似好心,语气中却流露出轻蔑。 “那,让您费心了!”黑仔倒是接过话来,作了一揖而大声说到。言毕看了一眼谷怀,微笑着。 谷怀心中微动,想这黑仔与自己不过认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却在这个细微的动作中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同气连枝的情谊。 库房直接连着堂屋,中途也没有看到有柜台之类的。堂屋正中间是会客席,六副客座左右各三,每副一椅一桌,中间一副主座,两椅一桌。 主、客各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均已沏好了茶,腥红色的底,面上泛出金黄色的微光。 尤球入座,主管躬着身立于一侧,另一侧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个瘦高,马脸,看上去内敛而精明,另一个膀大腰圆,四肢粗壮但,一副体力匹夫之态。 谷怀瞧这两人,虽长相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与那尤球有几分相似。 “尤老板的亲戚。”黑仔与谷怀坐一起,凑到谷怀耳边轻声说到,“也是尤球的得力助手。瘦的叫尤廉,尤球的长兄,铺子里的账房先生,说是能把坏帐记好,把死帐记活;胖的那个叫尤池,尤球的三弟,库房与物品主管,主理买进买出和宝贝存放等事宜。据说他能记清这城里面所卖的每一件宝贝,包括位置、价格与属性等,也能记得所有的运送路线。” 谷怀一边侧耳听着,一边发现了些稀奇。按理说在这举家经营的店铺里,亲戚三四的还是有些地位,应有上座。可他俩,不但没有上座,还跟个伙计似地,与那姓沙的站于一列。 “本地货,红掌花茶,”尤球劝茶,“本是长在城边的山脚下,但能吸收沙鲲的水火之力,饮之能使人一段时间内精气倍增。” 谷怀刚进堂屋的时候已闻阵阵清香,有种令人心旷神怡之感,猜想是这茶的功效。 他端起一杯来,往水里仔细一瞧,腥红色的茶水表面,泛着一层淡黄的光晕,荧荧闪动着,很是好看。一路风沙过后,谷怀早已口干舌燥。他大饮一口过后,“啊——”地叹了一口,觉着全身舒爽且耳聪目明,旅途之艰辛也已烟消云散。 这种从极度紧张,到一路新奇,再到全身放松的感觉,全蕴含在谷怀的这一口茶叹之中。 “这位小兄弟名谷怀,”尤球指着谷怀对众人说到,“从无界鲲山里过来,订契三年,起初月钱二十。” 谷怀心中一动,这店里的人工薪水都是相互通达的? 听到二十两的时候,沙主管也是表情微变,然后瞪着眼睛看向谷怀,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之色。 谷怀记得这种眼神。当年他刚加入父亲麾下的时候,人工薪水比很多人要高,引来不知多少的嫉妒与不满。 好在他并不以皇商之后而自居,之后不断通过自身的努力,终是整个商队打成一片。 想到这里,谷怀神色黯然,可惜啊可惜,商队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他自己,还有那下落不明且又生死未卜的父亲…… “谷怀小兄弟,”尤球再道,“是人界皇商谷离之后人。” 谷怀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尤球,心想这事是否有必要说出来。 在场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讶之色,遂一个个打量着谷怀。但他们也都是场面上的人,没有多说什么。 黑仔反应稍有不同,只是看了谷怀一眼,然后再狐疑地看向尤球,好似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谷怀买进来,也不明白是什么机缘让两人走到了同一个屋檐下面。 “这位叫黑仔。”尤球指向黑仔道,“也是定了三年的契,月薪十两。” 众人对黑仔也很感兴趣——想知道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是从哪里来的。 于是他们都在等待尤球继续往下说去 然而,尤球只是草草说了一下这人的名字,便再未多谈。 “不知这位骨骼精奇之人掌柜的是……从何寻来?”沙主管还是忍不住问到。 尤球爱笑不笑地看了沙主管一眼,没有说话,显是有些介意他多此一问。 谷怀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虽是主仆,但又有些其它的意味在里面。 “你只要知道是老板从外面请的即可。”御风冷冷地道。这贴身护卫当然是站在尤球的立场。 “哦——那是,那是。”那沙主管自讨没趣,给自己打圆场,“咱们掌柜的所挑,定是上品,定是上品。” “这位是沙二,”尤球向新人介绍老雇员,“是本店的主管。” 店铺里的主管职权比较大,通过都掌握着货品流通、财务进出及人工任用等一系列的工作。一般来讲在家庭买卖里,主管是除了掌权的亲缘族人之外,最大的一个。有时候,得势者还可能凌驾于族亲之上。 谷怀不明白,明显这沙二不姓尤,且与尤球貌合神离,不知道尤球为何还要任其为主管。而且,这主管看上去也是当得有恃无恐,自得其乐。 看掌柜的如此照顾一个人,不说人中龙凤,至少也是管事的一把好手,如此脾气差一些,主雇关系差一点也就罢了。可是,看沙二那样子,脾气不差,能力嘛,真看不出太多,毕竟高手能有些恃才而不屈尊。 总之,这里头的道道,更是让谷怀心生好奇。 第十章 黄金印 http://.biquxs.info/ “现在收益是多少?”轮翻介绍之后,尤球转头看向身边长脸之人。 “大哥,”尤廉躬着身子翻了翻手中的本子对尤球说到,“现至年中,收益二百有二十。” “商本是多少?”尤球再问。 尤廉又翻了几页本子道:“大约一千八百。”尤球点点头,看向沙二道: “你看今年的青铜印,如何?” “这……”沙二初是面露难色,后挺了挺身子道,“掌柜的,我们加把劲,一定无妨。” “燕子搭窝,嘴上功夫。”黑仔对轻声哼了一声,意思是那沙主管并没有给出什么实际的建议,只是在一味地唱好。 尤廉道:“上两年风向好,才恰好做足三千。而且,那会儿同是年中的时候,都超过了四五百的营收,所以今年……” 账房先生还是比较实在,即便形势不佳,也是有一说一。 尤球捋了捋胡须,道: “没关系,我们还有招。黄金印,是迟早的事。” “黄金印?”谷怀没听过,看了看黑仔。他知道黑仔已在沙鲲城里工作了许久,定是知道这其中的内容。 “黄金印其实是一种店铺资质的印证。”黑仔道,“各个店铺可每三年申请一次。城府楼根据申请印证的店铺将它们的资质从低到高依次评定为‘青铜印’、‘白银印’与‘黄金印’三级。不同的印证除名头大小不同之外,还有些实质的好处。比如享受不同程度的赋税优惠,或是从城府楼获取不同资源的权限等等。” “那如何才能获得黄金印?”谷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觉得有些多余。因为他以为这个问题太过细碎,黑仔一介奴仆应是答不上来的。 可不想,黑仔不仅知道,还知道得非常详细。 “印证评级主要看‘本’、‘货’、‘收’三个方面。”黑仔说到, “其中‘本’分两种,实本与虚本。实本指的是店铺经营过程中使用或闲置起来的一些日常耐用物件,比如前柜、货柜与桌椅板凳之类的。当然,还包括了工坊里做东西的器具等。 虚本主要包括了在册的契雇工数量与奴隶数量等,就是一些能够做事的人,也包括了五行护卫的数量。 ‘货’尤指能卖掉的货物,而‘收’主要就是指的货款营收。” 谷怀听了不住地点头。特别是黑仔说到‘本’的时候,他回想起人界好多地方连本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有些感慨。就是皇城那种商业重地,大多数商家都以为本就是些实体东西。然而在这沙鲲城里,实本与虚本的概念却像是人尽皆知——拿人工举例,都算是虚本,特别是一些能有所作为的伙计与雇工,更应看成是商本,能够增值的本。 “三者之中可是以营收为重?”谷怀问到。因为能够增值的不仅是人,还有商本和货本。而在这其中,又属货本增值最为明显。因为把东西卖了,就立马有钱了,至少在账上来看。 黑仔顿了一下,没想到谷怀会问得如此之细。他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收多而货与本较少,可谓资金良。反之,资金占用过多,不利于之后的生产。” 这个倒是应验了谷怀说的,能够将货物变现是一个关键。否则,就会有过多的呆滞物件。 不过黑仔又想了想,道: “只是城府楼做算时,是鼻子眉毛一把抓,只算个总额。” 所以,城府楼也没有觉得孰轻孰重。 “如此,即便是黄金印的店铺也不一定长久……”谷怀叹了口气道,却发现说到此时,黑仔有些黯然。可猜想他对之前在墨阳坊的日子还是有些眷恋,只是遇到一些意外,不得不从于新的东家了。 他再问到: “那每个级别需要多少营收?”谷怀口头在问,心中却不自觉地帮尤氏算了一笔——现有一千二百的本,加上卖东西收到的二百二十,另总两者可能在一千四百两左右。 也就是说,尤氏铺子总值一千四百两银子。到此,谷怀还稍稍有些失望。 按一两金等于十两银来算,先不比那五百五十金的墨阳坊,这个数目在皇城来看,也就是中下水平。还道它东西那般之多,也不过如此。 “青铜印三千五百两,白银印四千八百两,黄金印五千二百两。”黑仔说到。 他又看谷怀的神情,补充了一个字: “金。” “什么!?”谷怀惊得差点喊出声。 所以尤球的铺子值一千两百金,而黄金印的目标是其五倍左右! 黑仔看他那样子,嘿嘿一笑道: “富足的地方,对吗?” 那可不,尤氏铺子值得了一万多两白银了! 谷怀不知道当时自己家底多少,但要达万两之巨,怕是有些难度。而这个级别的铺子要放在皇城,也怕只存在于皇商之间。 “咱们要到青铜印,需要三千多两黄金,即三万多两白银。”谷怀喃喃地道。 “而且每级收益要能持续三年达标,方可得到相应的印记。”黑仔再补充。 谷怀摇摇头,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即将开工的伙计,与店铺一起顶着如此大的一个目标,有些犯难。 然而,尤球并不这么认为。 “下个三年里,”他眼神放光,大声说到,“我们争取拿到白银印!” 白银印,等于四千八百两黄金,连续三年! 在场所有人,除了谷怀,都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尤球,以为他疯了。 这还才青铜印,怎么就到了白银印? “掌柜的,”沙二躲身对尤球道,“这青铜印还在路上,下一轮马上申请白银印是不是有些……” 目标是店铺一起承担的,沙二表面是在提醒,但显是自己不想有太大负担。 尤球执着: “青铜印做不做得了我不甚关心,直接进白银印。” 随即大家在堂内议论了起来,唯有谷怀这会儿倒是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发着呆。 他心中盘算着,他很想知道这个设想是如何而来。毕竟,尤球绝对不是那种满口跑马车的店掌柜。 “你好似想到了什么?”黑仔眯着眼问谷怀。 “黑仔,”谷怀反问到,“其实黑阳坊廛值在五百多两,对不对?” 所谓廛值,即市场价值,也即大众的需求与生意好坏。 “这……”黑仔皱眉想了想,道,“差不多。” 当时他在车底,但因驼车的质量极好,根本听不到尤球所估的价值。黑仔有的,是自己的判断。 “那存货几何?”谷怀再问。 “多!”这点黑仔倒是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那是自然,如果卖得好,那墨田还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那便是了。”谷怀心中好似有了答案。 黑仔看着谷怀,突然也点了点头,道: “我似也明白了。小兄弟好心思!” “可是这账面……”其他人仍在言论着,账房尤廉本是没吱声,可终是忍不住想说些什么。但他刚一言出,却被沙二打断! “尤掌柜说得对,有了白银印,我们不仅有权连接更大的商家,做出更多的宝贝,还能做跨界买卖!大家加把劲!” 跨界买卖!?谷怀一惊,再看向黑仔。 黑仔淡然地点点头: “获得白银印之后,便能与鬼界通商。” 语气平淡,好似并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情。 然而,这对谷怀来说却是稀奇极了。他只知道,人界里做买卖的再厉害也不过自己父亲谷离的水平。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曾听说父亲做过什么跨界的生意。可在这沙鲲城里,这样一个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杂货铺子,却有如此通道,真乃意料之外。 这会儿,谷怀又回想起了方才武器柜之所见,那七星龙泉剑,不时地闪着淡紫色的光芒,果然并不只是个摆件而已。 随之而来的,是一边串问题:如何去鬼界?与鬼界做什么买卖?是否具有相同的通货?还有,是否险恶…… “那如此,平日里怎么不见些魑魅魍魉出来鬼混?”谷怀问黑仔。 这时的谷怀,很难抑制住自己小儿一般的好奇心。 “有时候,该见到的时候你见不到,”他对谷怀说到,“不该见到的时候,却是能碰见。” 谷怀一愣,再皱眉,这鬼界与沙鲲城之间的交流竟如此微妙? 恰时尤球对谷怀说到: “谷怀与黑仔,尤氏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以后沙二带着你们,多跟这位老江湖学习学习。” “啊……是!”谷怀一边作揖回答,一边品着尤球这“老江湖”三个字的味道。 沙二倒是笑得更灿烂,对着尤球点头哈腰道: “掌柜的放心,我定是竭力带着二人,完成印记!” 还真是一副老江湖的嘴脸。 黑仔又是瞟了沙二一眼,轻哼了一声。 沙二不瞎,早看到这新人对自己没好意,刚想开口说什么,突听得里屋突然传来“乒乒乓乓”几声碎响,紧跟着一阵少女的哭声,听得叫人心疼。 第十一章 尤大小姐 http://.biquxs.info/ 哭声一起,尤廉、尤池,连同那沙二一齐把下巴埋到了胸口,低下了头去,像是无奈之态,又像是等着尤球的反应。 “各位着实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女儿,有些礼态尽失了。”尤球对堂屋里众人说到,颇有礼节。 说完,他突然“啪”的一声打在身边的桌案上,同时站起身来对着里屋大声训斥到: “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疯,成何体统!” 里屋消停片刻,缓缓出来一个女人。一个少女,大概十七八九,穿着寝装,一头齐肩短发乌黑油亮,看上去虽然有点蓬乱,但也有些活泼。 “你看,都是你做的好事,”女子一边大喊着,一边大步跺脚来到尤球跟前,似乎丝毫没有顾及场面,“你到底要关我到几时?你说要我不跟他见面,考虑别人,但我都被你关起来了,考虑鬼怪吗?你说你这破店里,一个像样的男人都没有!” 谷怀虽一时间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小女子最后那几句话他还是听得懂。 这店里这么多男人,应该说在场的全是男人,难道就都是妖魔鬼怪? 他又看了看御风,这不还有一位绝世美男吗? 这绝世美男,此时也和其他人一样,面露尴尬之色,估计是想着自己也是个汉子,是个高手,居然同其他凡人一起被一杆子打翻,心有不甘。 尤球听后,又是“啪”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大声吼到: “放你出去你又去找那个兔崽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上次不是御风及时赶到,你怕是都要被那几个流氓给非礼了!” 看起来这会儿尤掌柜的是真怒了。平时稳若泰山之人这会儿竟会表现如此,想来他与自己女儿之间的恩怨也是由来已久。 尤小姐好似也有点被吓到,欲言又止地翻了一个白眼。稍静之后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今天堂屋里不仅人多,还有些个陌生的面孔,于是忙用手捋了捋头发,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 尤家小姐就那么寥寥几笔,动静之后竟俏容乍现。微圆白皙的小脸蛋上,精细搭配的五官给人一种乖巧与美丽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双大大的杏眼,搭在一只挺拔的小鼻子之上,甚是迷人。 谷怀看得有些呆滞。人界之中不乏沁人的颜色,但如此赏心悦目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谷怀是男人,喜欢女人的男人。 而且他所面对的,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一出被棒打鸳鸯后寻郎未得而反被禁足深闺的受害者,让人好生怜惜,却又好生嫉妒。 那口中那个心怡的对象会是谁?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尤球见女儿执念不浅,有些气急败坏。 可当他说到这人身份时,眼光扫了扫堂屋里的人,没有继续下去,转而说到: “你喜欢谁的可以,唯独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凭什么?”尤小姐更是焦躁,急得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谷怀心中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自觉地,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平日里父亲对自己的很严,特别是男女生活上的事。别家的公子一天到晚花天酒地,女伴儿换了一个又一个,一茬又一茬,而他在这方面却一直稚气未脱。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他见尤大小姐,马上心生好感。 这也是为何他一猜到尤小姐的遭遇,马上心生同感。 耳边尤小姐与她父亲还在争辩,但声音已是小了许多,旦听得她还在说些什么尤球留不住人之类的话。 尤小姐喜欢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样子他原来是在这店铺里,也与尤球有些交集,可现在去了哪里? 什么样的人迫使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软禁起来不让接触? 罢了,尤小姐似是不想再争辩下去。许是因为累了,也许是因为御风正欲上前将她送回里屋。 御风此时正站在尤大小姐前两步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好似那尤小姐一旦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就要拔剑一般。 面对如此娇美的女子,这御风竟如此冷漠,是因为方才尤小姐出言不逊? 不对,如此高手怎会和一女子计较,况且还是雇主之女 难不成这男人…… 尤家小姐应像是被御风的眼神击中,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不得已,急得只是跺了跺脚,看了看自己老爹,又看了看御风,准备往回走。 正当转身之迹,看到谷怀。大小姐顿了顿,然后皱了皱眉,侧着脑袋看着这个新来的伙计,问到: “他叫名字?” 显是要自己爹爹接话。 谷怀看了看尤球,竟似没反应过来,自己赶忙上前对大小做了鞠了一躬道: “小的名叫谷怀,胸怀若谷之谷与怀。” 这句胸怀若谷应是平日里用惯了,在这个场合下,竟招得大小姐“扑哧”一笑。 谷怀有些尴尬,看着眼前张迷人小脸蛋儿,刚刚还梨花带雨,现在却又喜笑颜开的,心中也是跟着起伏不已。 不过,之前就听说过千金一笑的传说,谷怀见尤小姐心情有所好转,自己也开心了许多。 不过,那尤大小姐接下来的一句却好似硬生生地塞了只苍蝇到谷怀嘴里,憋得他一脸通红。 她突然收敛了些笑容,对谷怀正色到: “你爸没教过你,不要一直盯着女孩子家看吗?” 一旁的黑仔见此情景,忍俊不禁。定是因为看着跟自己一起进来的兄弟,被一个小女子抛上抛下的,他觉得甚是有趣。 谷怀无奈,只好看了看尤球,本以为会他再会训斥两句,没想却只是皱了皱眉,好似在思考什么,而且,还显露出了丝丝担忧的神色 第十二章 信赖 http://.biquxs.info/ 目送女儿走入内屋,尤球对大家说道:“明日衙门来客,大家做好准备。” 说到衙门来客,御风看了尤球一眼,眼神中闪现一丝警觉。 其他人,尤廉、尤池、沙二与御风等人纷纷点头,没有多问什么,似乎在遵循一些惯例。 人散,谷怀与黑仔随沙二来到尤家后院。这个院子大得出奇。若说那库房与前厅大,可与这后院比起来却是以小见大了。 回忆起来,这一个院子可顶得了皇城毫宅的四五个。 院子是露天的,但身至其中丝毫感觉不到沙漠的气候。相反,总是不时地能感受得阵阵微风,煞是舒服。 院子中央有一座小山,一条纤细的湛蓝色的瀑布从山顶淌下,灌入到山脚下的水池之中。水池周围开放着艳丽的鲜花,鲜花上头还不时地有一些采蜜的小虫在翩翩飞舞着,好一片别致的微景观! 谷怀路过这片景致时,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 小山旁边,有很多小屋,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应都是给奴仆、家丁或者雇工居住的。 虽然这些由沙土砌成的屋子颜色单调了一些,但无一不是精雕细琢而成。远看紧挨着堂屋的那间有三层小楼,外表更是奢华,想来应是尤家大小姐的闺房。 谷怀挠头,他看了看那闺房,又看了看刚走过来的前厅,发现两者之间有一些距离,十分纳闷方才尤大小姐到底是在哪里哭泣,然后又是从哪里进到大厅的。 往前几步,见一块空地,其中有一畜禽圈,圈中养着十来只长得像鸡的动物,身上有羽毛,背上都长了一个类似驼峰的东西,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尖锐的叫声。圈子旁边的木牌上,刻着“沙晨雏”三个大字。乍一看,这不过是为了标出物种的名称,但再往下看,却多了一句值得品味的话: “——唯有早起而不负利来。” “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两位,”沙二语气冷淡,指了指空地对面的一间小屋,“可能挤了点,但地方还是不错的。” 这屋还真是小,若不是沙二指了过去,估计没人能发现它在沙晨雏的园子后面。 还没走进去,谷怀显出了一些脾气: “主管,尤老板说是后院两间房给我们,怎么就只有一间了?” 方才尤球在堂屋里交待安排的时候,说的是自己和黑仔一人一间。 黑仔自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确实还空着很多空屋——连门都是敞开着的,然没有多话。 沙二斜了谷怀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我身为主管,有责任为店铺上下省些开支,”说着顺手推开了屋门,指着里面道,“况且,这里的环境你们还不满意吗?” “你……”,谷怀又欲发作,黑仔一手拉住了他,给他使了个眼色后对沙二大声说道: “多谢沙主管安排,这里挺不错的,还请您以后多担待!” 沙二满意地点了点头。 谷怀见状有些讶异地看着黑仔,不明白为何顺从,要知道自己先前在皇城的时候,一直受着父亲的庇护,可从没受过如此“礼遇”。 可突然他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沙二能对着尤球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在这店里自是有些些势力,当下对着干可不明智。 黑仔没有理会谷怀的反应,言毕径直步入了房间后。 谷怀跟着看了过去,屋子很小,并不像尤氏店铺那样里面空间差异甚大。里头摆着两张床,每张床边都有一个小木柜,里面放着一些统一颜色和统一面料的衣物种种,像是在服务尚佳的客栈里,早有人为来者准备好了一切。而且,整个房间里从床面到其它家具物品,全都是一尘不染,一看便知是经常有人打理的。 谷怀想着,这尤家铺子里,难道连空置的房间也经常打扫?那般的话花费可不小。 “你要哪张床?”黑仔问谷怀。 谷怀想了想,指了指社窗边那张道: “如果你不介意,就这张吧?”他觉着这世界很新奇,想睡觉的时候都多看几眼。 “你确定?”黑仔反问。 “啊……是的。”谷怀点点头,不明白黑仔的意思。 黑仔见谷怀坚持,也只是嘿嘿一笑,转身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这时候谷怀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想拿出他那个行囊,可当他只触碰到衣服的时候,才记起行囊已经丢失。 父亲失踪前留给他的唯一一个物件。 谷怀轻声叹了口气,如果还能看到这个物,他甚至会觉得父亲就在身边…… 夜幕降临,天空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明月,是沙鲲以水土神力形成的明月。 “这月亮,”谷怀透过窗户,抬头看去,“真大……” 这月亮,比人界的要大很多,亮很多,旁边还围绕着微蓝的光晕。 “以前的月亮比这个还大哦……”黑仔一边忙活着一边说到。 谷怀不解。 “这条小鱼儿又长大了。”黑仔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也站到了窗边。 “你是说沙鲲在长大?”谷怀说话时,不自觉挪开了些身子,与黑仔保持了些距离。 可能因为黑仔的过往,可能因为自己与他不熟又或是对方长得……实在太黑,谷怀对这个同居屋檐下的伙计,心中还是有些忌惮。 黑仔哪能不瞥见了谷怀的这一举动,只是显得并不介意,继续说到: “沙鲲靠人们对金钱的信念为生。自人类开始以物换物,它便有了自己的雏形。它可以不吃东西,但是一定要有信仰供奉。” “那这鱼肚子的人信什么教吗?信佛?还是信其他?”谷怀问。 黑仔摇摇头: “都不是。他们,或者说我们,信钱。” 谷怀皱眉,好似问到了一股铜臭味儿。 “是不是觉得有些铜臭味?”黑仔呵呵一笑,道, “这份信仰就来自于沙鲲城的居民追求物质与金钱的信念。但是,这种信念必须是积极的,不能有邪念。” “你是说,对金钱正义的追求是沙鲲的食料?” 黑仔点头: “世间百态,不同的人追求金钱的方式不一样,善意之金使沙鲲日长一尺,否则,恶意之金使之日缩一丈。而且,但凡城里出现恶意之金与不义之财,沙鲲都会有些反应。城府楼,其实相当于沙鲲的中枢,能够感知到沙鲲的变化。一旦有所感知,城府楼便会遣人出来搜寻源头。” 听黑仔这么一讲,谷怀想起当时他看到那座高楼有所动向,莫非并不是自己眼花? “别说你了,”黑仔把目光从月光之中移向谷怀,道,“这沙鲲城对我来讲也是足够的神奇。” “嗯……继续探索吧。”谷怀附和了一下,打了个呵欠。 刚从死亡中挣脱出来,又遇到了这么多事,难免身心之疲惫。 他爬上了床,可一直还没有入睡。 一来他这一放松了下来,更是思念自己的父亲,二来这个同屋之人来历并不简单,自己有些戒备。 “小黑兄弟你不累?”谷怀问黑仔,见他还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黑仔笑了笑,摇了摇头,开始在屋里找起什么来了。 谷怀借着月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来来回回,翻箱倒柜。 “你拿个绳子出来做甚?”见对方从柜子里找到一条母指粗细的麻绳,扔在了自己床上,谷怀心里咯噔了一下,琢磨着这黑人会不会深夜趁自己睡熟了把自己绑了起来,然后带出去转手卖掉了。 不过他没有料到,黑仔一上床就用绳子捆着自己的手,再系于床边,动作还十分的麻利。 “小黑兄弟,你这是!?”谷怀噌地一下从床上坐立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黑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要不要检查一下?”黑仔问谷怀,同时还用力挣了挣自己刚绑好的双手,“很牢靠了。” “这……是为何?”谷怀干脆起身下了床,竟不知所措。 “我刚到这儿来的时候,”黑仔说,“都是被别人绑着睡的……” “此话怎讲!?”谷怀一愣,遂知道黑仔是要道出自己的心酸往事。 “一介奴仆,还身负命案,连睡着了都不会有人信任……”黑仔苦笑道。 第十三章 愿望 http://.biquxs.info/ 黑仔刚到沙鲲城的时候,被卖到黑阳坊当苦力,晚上都是同十来个人一起挤在一间小房子里。 一众苦力,到店的时间有长有短。先到的自称老大,就自己定下了一些规矩。比如,新来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要被绑着手脚,以免自己起来捣蛋。 “那还如何能睡?”谷怀唏嘘。 “习惯就好了。”黑仔叹了口气,又道,“反正之前也没少挨过打。” “他们……他们如何要打你?”谷怀问。 “吵着别人睡觉。” “你晚上不睡的还是怎么?” “睡的……”黑仔说,“睡着了也免不了。” “睡着了还要拉起来打,那是为何?”谷怀心中愤愤不平,跟这黑人住一起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黑仔没有回答,只是把脸侧到一边,面朝着墙面,似有心中有些难以言表的东西。 片刻后,他突然问谷怀: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谷怀没想到对方突然问这个,“……先出城吧。”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毕竟都是同僚,要是这黑人在尤老板那里嚼个耳根子,说什么不安心做事,那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不过再一想,反正大伙儿都有契约在身,即便有什么异心,也是得度过三年限期。否则,下场很严重。 “你是想去找谷离对吧?”黑仔又把头侧向谷怀这边,眼睛圆溜溜地瞪着谷怀,闪过一丝犀利的神色。 谷怀被看得混身一震,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惊讶,”黑仔嘴角笑了笑,道,“人界顶级皇商,不顾全家上下之性命,莫名离去,你不去找他,怎谈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你也知道我父亲的事!?”谷怀讶异。 “别说是我了,怕是三界都应知道了。” “那你还知道什么?”谷怀有些急切,幻想着这黑人知道自己父亲的下落。再回想起方才尤球介绍自己时,大家看过来的那种眼神之微妙,也是恍然。 “你想多了,”黑仔道,“我也仅是知道这些而已。” “哎……”谷怀没有掩饰自己失落的心情,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不过……”黑仔又道。 “不过什么!?”谷怀一听还有些消息,又打起了精神。 “不过我听说,谷离应是去寻找什么宝贝,所以才走的。”黑仔道。 “宝贝!?”谷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但夜已深,月光已散去,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本想问什么宝贝,但这会儿却沉默了。因为他有些怀疑,有父亲那般实力,还有什么宝贝没有见过? “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宝贝?”黑仔问。 谷怀听黑仔特意一问,更为疑惑。会是什么样的宝贝,让父亲甘于放弃整个家族? “会是什么?” “具体是什么我倒不甚清楚,只听说那个宝贝,神秘,而强大……”黑仔说到,语气十分平淡。 神秘而强大……谷怀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想要从之前跟父亲的记忆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可发现只是徒劳。 “听你这口气,好似对这个宝贝不甚关心?”他问黑仔。 黑仔嘿嘿一笑,摇摇头道: “我的志向不在于此。”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谷怀问到。 “我对什么宝贝倒没什么兴趣......” 他停了停又说, “我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整个沙鲲城。” 说到拥有沙鲲城的时候,谷怀听得全身一阵鸡皮疙瘩。他明显能感受到对面床上睡着的那个人,言语中充满着野心。 沙鲲城里有很多宝贝,但拥有一座城,对黑仔的意义却不是城里的东西那么简单。 “你是想去城……”谷怀问得很小声,本想说城府楼,那可是全城,乃至全沙鲲界的政治中心。 “嘘……可别乱说哦,小心隔墙有耳。”黑仔打断道,“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我们还有任务呢。” 尤球适才安排了些任务,但在谷怀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熟悉熟悉货物,结识结识新的同僚而已。 他也没再说话,但心中已起万千思绪。 他不知道沙鲲城到底有多大,但知道这个城市的实力绝对要比皇城大很多。 黑仔口里讲着自己只是一介小辈,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愿望越发让人觉得其不甘于成为一个小人物。 想起这个人为了一份工作,甘冒性命危险而忍辱又负重,又想起他主动要绑着自己以获取谷怀的信任,谷怀相信黑仔定是个为达目标会用尽各种手段的人。 再就是自己的父亲,能不能找到还是个问题,毕竟他连怎么走出这沙鲲城都不甚清楚。 而且,找到了父亲之后,是死是活又是另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谷怀心绪很糟糕,眼皮子已然开始打架,渐渐地,也就睡了过去。 夜里,他被一连串“吱吱呀呀”的声音惊醒,是从黑仔的床上传来,感觉整张床都要被他弄塌了一般。 “小黑兄弟!?”谷怀压低声音喊了过去,对方没有应答,继续在床上挣扎着,再喊一句,“小黑兄弟,是否抱恙!?” 这回有声音了,不过并没有回答谷怀。 “小韦,你不要走。我原谅,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可以原谅!”黑仔沉闷的呼喊声让谷怀又沉默下去了。 原来,黑仔还在想着自己先前的恋人,这也很可能是之前其它奴仆在夜里殴打他的原因。 也难怪,刚才谷怀问他原因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把这份情深藏在心底,只有梦中才被释放了出来。 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韦茹?可是,她不是背叛他了吗? 如此痴情之人…… 第十四章 易容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谷怀就不知道被什么奇怪的叫声惊醒,一连串一连串的,异常之尖锐,如同要穿透耳膜一般。 谷怀睁开眼睛,依旧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他本就有些担心,昨日一整天的奔波,加上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会影响自己第二天的工作状态——毕竟,签了契,就得好好干。 而且,这一大早就被如此怪异的声音惊醒,这一天怕是很难有个好心情了。 “说了你会后悔的,”黑仔早就起来了,指了指谷怀的床位,打趣地说到,“体验了一把沙晨雏的叫声吧?” “这他妈的……”谷怀难得爆粗口,可这会儿感觉实在太憋屈,“这声音都足够吓退鬼怪了。” “你还真说对了。”黑仔道,“这些小嵬子确实可以用来吓退鬼怪。只是不明白尤大老板为什么要大材小用,拿来当打鸣的公鸡。” 无奈,谷怀只得爬了起来。可当他刚爬起床,站起身,再伸了个懒腰之后,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精力十足,完全摆脱了前日的疲惫。 要是自己会武功的话,他都感觉就应是有人偷偷帮他输入了些内力,让他重新开启了血管与经脉。 “你刚到这后院,觉得很舒服对不对?”黑仔问谷怀道。 谷怀点头。 “那是气术结界。” “起来之后全身又舒坦了许多,这又是何法力?”谷怀问。 “水运气力。”黑仔道,“以水为基,载气术之力,运行于栖息之地,能起到助眠与疗伤之效。” “人体之躯,七成以上都是水,以水补水,与气力共同作用,功效备增。”谷怀点点头,像什么原始传统之术什么的,他都有所见闻。 “这尤老板,也是既花了心思,又花了钱,”黑仔叹道,“想要留人啊——” 谷怀记得,父亲虽说是顶顶皇商,可也总是抱怨自己留不住人。 即便经商能知时节,但谷离经常说的一句却是:“给他开这么高的价格,居然还走掉了!” 时节当不比人心,人心是何等复杂? “难不成这法力结界,还可用银子来算的?”谷怀问。 “亏得你还为皇商一脉,不懂世间万物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计量?包括法术的产物。”黑仔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谷怀,说到,“请法师价格很高的。” “兄弟们——该干活了——”刚说完法师的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喊声。 声音年轻,但有些尖细,听着有些令人不适。 谷怀打开屋门,正见一只手欲要敲门。 敲门的人,男性伙计但长着一张女人般的瓜子小脸,眼睛眯成一条缝但人还是显得蛮精神。 “我是沙主管的小跟班,姓佘名强,负责安排大家在库房里的工作。”瓜子脸收手,再伸手做出一个恭迎出门的手势,说到。 库房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全都起得比谷怀他们早。数十号苦力,来来往往穿梭于货架之间,好不热闹。 一众苦力之间,站着一个身材魁梧、全副武装之人。 武士双手叉腰,一双炯炯的眼睛时刻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一身火红的铠甲上金黄色的纹理泛着微微的红光,就像有周身的火苗围绕,显得霸气。 “这难不成是火行护卫?”谷怀问黑仔。 黑仔点点头。 “炎龙护卫,平时他做事我们最好不要接近,小心他一发脾气烧得你连灰都不剩。”佘强道一边跟谷怀说着话,一边带着两人朝货架走去。 看样子,这个主管的小跟班儿是要帮新人介绍介绍货品了。毕竟前一天刚来,谷怀他们只是看了个大概。 走着走着,佘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对照着那个本子,指着一个货架说到: “这边是食品柜……” 突然,库房前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嬉笑声,还不只一人。 但见那佘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突然一拍大腿对谷怀他们说到: “啊呀,我还忘了些事要处理,先到前面去看看,你们自己先参悟参悟,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说完,把本子直接塞到了谷怀手里。 谷怀先是一愣,可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佘强已经没影儿了。 傻子都看得出,那姓佘的是揽生意去了。 更何况,还是女人的生意。 谷怀摇摇头,他记得父亲曾感叹过,怕是三界之内,哪里都是女人的钱要好赚一些。 无奈,他只得拿着书,和黑仔一起先琢磨了起来。 谷怀打开那册子一看,本子上全是店里宝贝的五行属性与使用方法,加在一起怕是有三千多种。他再看看货架上的东西,还好都已经按类码好,并附有摘要,不然若要一个一个对照,干死都干不完。 还是那句话,小小店铺,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里面的东西可谓是包罗万象。 谷怀想起黑仔前一天的描述,说这店里富可敌国,这会儿是越发相信。因为很多东西,光看式样与介绍,就价格不菲。 理货方面,谷怀是要比黑仔熟络,好似看一眼就能记得,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三四千东西掌握得七七八八,看得黑仔真是有些羡慕。 等两人都做得差不离了,佘强才走了过来,不急不慢,佯装关心地道: “熟悉得怎样了?刚才有些事要处理,放二位在此,抱歉呀抱歉!” 果然是沙主管的小弟,可谓一丘之貉。 “佘兄你太客气了,熟悉货物,本来就是尤掌柜的交待,就是我们自个儿在这里,也要处理完的。”黑仔说到,表面客气,其实话里有话。 其实前日尤球已经交待过,让沙二派人带着谷怀二人熟悉场子,可没说让他们自己玩。 黑仔这话一出,佘强还真有些不自在,道: “行吧,能有这能耐就不错。可是……” 说完,他走到食品柜的一栏里,拿出一个颗银色的小丸子,接着说到: “可是有些货品除了功效神奇之外,还会有一些负作用,你们可有看清楚?” 谷怀听了,把本以合上的货品清单又打开来,前后翻查着。 他看了看佘强手上的银丸子,眼睛停在了清单中的一页上: “九尾银狐丹,具有易容的功效,但……” 他眼睛再往下看了几行,蝇头小字: “但使用者会每逢月圆之夜产生剧烈的腹痛……” 再有四个字结尾,看得谷怀背脊发凉: “痛不欲生。” 他想着谁会吃这样的东西,为了改变容貌? 哪知这时候,佘强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把那颗九尾银狐丹递到了黑仔眼前,道: “差点忘记了,沙主管让我给你服下这个。” “沙主管?”黑仔第一反应是问,为什么沙主管要这么做。 “噢,沙主管不会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其实就是尤掌柜的要求这么做。”佘强补充了一句。 此时黑仔额头已渗出了滴滴汗水,他不是没有听到谷怀对银狐丹副作用的复述。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心里在斗争着。他显然是知道尤老板的用意,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么去做。 “小黑兄弟,你果真要……”谷怀正要问什么,只见黑仔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拿过丹药,丢进了口中,然后径直吞了下去。 然后发生的事情令谷怀目瞪口呆。 黑仔本来黝黑的皮肤渐渐变黄,身材逐渐变得矮小了些,脸上的骨骼与肌肉也在众人眼前一点点地产生了变化。 片刻之后,原本一个黑不溜秋的大汉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店小二。 黑仔把手从那原本合身但现在有些宽大的沙袍袖子之中伸了出来,看了看,苦笑了一下: “但愿有用。” “这是为何?”谷怀终是忍不问了出来。 “这都不知道,尤老板预计到……”佘强话音未落,门我传来一阵风声,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之感。 谷怀皱眉,这风声,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城府楼里的人!? 第十五章 通缉 http://.biquxs.info/ 城府楼里果然还是来人了,来的还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墨阳坊前遇到的刘捕头。 刘捕头好似又换了身更加华丽的衣裳,而他身边那个弯刀护卫,却仍旧披着那件稍显陈旧的沙袍。 “刘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沙二迎面上前,一脸的恭维之色。 那可不,人家可是衙门里的。 “你算老几?叫你们掌柜的来!”刘捕头一脸愠色,瞄了一眼沙二,当头一盆冰水泼了下去,说话间还喷了沙二一脸的唾沫星子,弄得那沙主管一脸的尴尬也不好发作。 那可不,对方可是衙门里的人。 “刘捕头,掌柜的正在后堂有些事,要不您先等会儿。” “哼,有什么事能比配合差官办事更大?快些叫他出来,别让老子好等!”刘捕头故意放大了声音,生怕店里内外都听他不到。 库房里头,尤球走了出去,经过谷怀三人时,上下打量了一下黑仔,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道: “你现在是朱贵,人称朱二狗,现年五十有四,经沙二介绍来这里做理货工作,无父无母,妻子身故,也无儿无女,可记好了?” 黑仔点头: “记好了!” 尤球说完,再多看了两眼黑仔,不,是现在的朱贵,以示放心,然后把佘强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声音小到其他人都听不见。 佘强听完点点头,赶紧跑出了店铺。 “我道是谁?又是我们的刘捕头。”尤球出来迎客,把又字说得很重,带着一些讥讽的味道。 “哼——尤老板,你就少跟我装了。”刘捕头阴阳怪气,一如既往,“昨天街上人多,我是给足你面子了……” 谷怀心中暗笑,不知道是谁给谁的面子。 “刘捕头,有什么话直说吧,别阴阳怪气的了。”尤球不想绕弯子,话语还真是耿直。 刘捕头一听有人说他阴阳怪气的,气得瞪大了双眼,一手指着尤球的鼻子怒道: “你……你竟敢侮辱本官!” 姓刘的一伸手,几乎在同一时,御风立马拔剑,挡在了尤球前面! 法师与御风护卫之间,孰强孰弱? 刘捕头当然知道御风的能耐,只是嘴里有怒意,也没有动用法术。 再看刘捕头身边之人,那个弯刀护卫,本以为他也会动动刀子,与御风形成对峙的局面。 可是他看起来很是沉稳,当下并没有亮出兵器,只是缓缓地拿出一张羊皮纸,一边递给刘捕头一边说到: “大人,此地不宜您动手,还是先谈正事。”声音低沉,浑厚有力。 刘捕头表情僵了僵,似是真的有些顾虑,哼了一声,甩下架子,一边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羊皮卷,一边说到: “有些事,今天不方便与你们计较,但这个人,我是要定了!” 说完,“唰”的一下抖开了那张羊皮卷,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一副不虚张声势死不休的样子。 那张羊皮卷上端端地写着两个红色的大字——“通缉”,字下面画着一个人象,全脸都是黑的,远看的话怕只见一双眼白——黑仔。 店里的人看过通缉令之后,个个面面相觑,然后看了看角落里的朱贵,虽然是个新面孔,但都知道那是谁,也都保持缄默。 刚才尤球就交代了,让谷怀和黑仔一起出来,不要猫在库房里,一来逃不脱,二来也会令人更生疑。 也难怪前一天尤球没对黑仔做太多介绍,原来这新来的还有些故事在背后。 看到这羊皮卷后,谷怀也总算是明白尤球为何要给黑仔吃银狐丹——黑仔前一天还在店里做事,这一天便成了沙鲲城里的通缉犯。 此时黑仔就站在谷怀身边,倒是沉得住气,好似一点都不意外,不知是因为相信那银狐丹,还是相信尤球,抑或是相信自己。 “有人举报,说看到你们用驼车窝藏要犯,”刘捕头收起羊皮卷,微微抬头,得意地说到,“而且……还将之带入了店内。” “哦?有这等事?”尤球皱眉,装作是在思索的样子。不过,谷怀倒是看得出,尤掌柜的定是在想,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店里人给卖了!? “尤老板,你这么大的老板,肯定不会承认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了。”刘捕头妖里妖气地说到,“倒是你们可知,在沙鲲城里窝藏逃犯会是怎样的下场!?”话语间,眼睛还不住地扫视着店铺,势要把黑仔找出来不可。 当他看向谷怀的时候,谷怀有些紧张,毕竟这个衙门要找的人是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要是被发现了,自己这个同舍也是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那姓刘的刚才也发话了,说的是“你们”! 再看看刘捕头身边的那个护卫,渐渐把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兵器上,那把昨天刚插入墨田锁骨里的弯刀,谷怀的额头上已渐渐渗出了汗水。 他在人界的时候也没鲜见过什么武林高手、绿林好汉,可眼下面对的人已经不是所谓武林高手那么简单的了。 而且,他还真的是“窝藏”过罪犯…… 尤球看了一眼谷怀,眉头皱了一下,显是担心谷怀干扰了整个计划。 这个计划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说来非常的简单,即是用易容术骗退刘捕头一行人。 只不过,这个法子需要受术者拥有很好的忍耐力,毕竟其副作用也是非常的明显。 尤球当初为什么要试黑仔,一来是想要人,二来也是推断他能不能接受这个计划。 可如今,他怕是没料到谷怀竟然有些怯场…… 谷怀的心眼也是够细,如此紧张的时刻还能看到尤球那一晃而过的神色。 结果,自己更加紧张。 那可不,前面有强敌压迫,后面的老板又不满意了,真是太难了。 谷怀说是说跟着谷离走难闯北,也会不是时地跟别人炫耀自己的经历,可当下这局面,可从未遇到过。 “嘶——这个人……”刘捕头跟弯刀护卫凑到了谷怀身边,“神色不太对劲啊。” 这两个人,其中任意一个,随意动动手指,都可以把谷怀给弄死,这种逼迫之势,令得谷好不自在。 此时谷怀有些恨意,恨自己太不争气。 他想着自己若是有黑仔一半冷静,他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第十六章 沙魔犬 http://.biquxs.info/ “刘捕头,你这样瞅着我家的伙计,可别把他吓坏了。”尤球发话了,“我这可是花了两千两买回来,真金白银。” 好一个两千两,自己不才值五十两?当时,还只是个“添头”呢。 “这小伙计姓甚名谁?”刘捕头兴许是听到两千两,突然没有那般咄咄逼人,缓缓问到。 “你,自报姓名给捕头吧。”尤球对谷怀道。 “捕……刘捕头,在下,不,小的叫谷怀。”谷怀刚才是有些胆怯,这会儿说话还有些结巴。 “嗯?你姓谷?”刘捕头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 “捕头,我们店这小兄弟,你可别吓着他了,之后还要做事的。”说这话的不是尤球,是一旁的黑仔,不仅不紧张,还为同僚做掩护。 谷怀心底里有些佩服它,临危不乱,不卑不亢。 “哦?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刘捕头身体未动,只是侧着头看向一旁的黑仔。 “小的朱贵,只是比谷兄弟早来一些,领着他一起办事的。”黑仔不急不慢。 说是早来一些,尤球之前没有交待过,是黑仔自己添的戏,为的是与当下的场景对应起来。若说是刚刚到的,这前后才两天,刘捕头定然一下就能识破。 “朱贵?”刘捕头本就有些怀疑,这会儿眼睛更是眯了起来,更多了几分不信任,“什么来历?” “大人叫我朱二狗就行,现年五十有四,经沙主管介绍来这里做理货工作,无父无母,妻子身故,也无儿无女,捕头多担待!”朱贵抱拳。 “朱贵,朱二狗,可以,可以,”刘捕头点点头,显得更是狐疑,回头对尤球道:“尤老板,城府楼掌管着全城,乃至全沙鲲界的名册,大人物,小渣子,一个也是跑不掉,我想这点你是很清楚的。” “呵呵,清楚得很呢刘捕头,”尤球附和着,又道,“任君查找,若是能查到,尤某任凭处置。” 谷怀心中一紧,替尤掌柜捏把汗。 这刘捕头所说不像有假,备齐民间户籍对于衙门来讲,并非难事。可是,这尤球也未免显得太自信了一些。 “来人,去里面搜搜!”刘捕头挥了挥手,弯刀护卫带着从外进来的数名衙役冲进了库房深处,而刘捕头则在外等候…… 库房里想起了一阵阵匆匆的脚步声,库房外处则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觉得有必要说话,期间偶有听到后院里沙晨雏的几声鸣叫。 这帮人,连后院都不放过,谷怀心中也是骂咧了几句。 再看尤球,见他表情并不好看,似是有什么担心。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弯刀护卫带着人马返回库房前侧。 “再里头一些,搜了没有?”刘捕头问到,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尤球。 “已搜过,都没有什么发现,”弯刀拱手道,“倒是回来的时候,发现堂屋旁边有一幢二层小楼,周身都被法力场包裹了起来。” “法力场!?”刘捕头惊讶,看着尤球道,“你用法力场有何目的?” “法力场是何物?”谷怀低声问黑仔。 “嗯,”黑仔说到,“比法术结界更高级的区域法术,能够限制受术之人的行进方向,比如只进不出,或只出不进等等。” “那岂不是想让他人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谷怀问。 “除非他哪里也不去,就不会受影响。”黑仔点点头,想了想道,“这尤氏铺子,连青铜印都没有,何以能建成法力场?” “这有何不可?莫非条件苛刻?”谷怀问到。 “法力场可以根据施法者的要求定制,能耐不同。比如,可以允许或限制有具体特征的人进入等。 做场的价格随要求不同而高低不一。但总的来说,要比一般的法术结界贵太多……” “不应如此啊……”黑仔挠了挠头,好似还有些没有想通的地方,喃喃自语地道,“这里面还不只钱的事情。” “刘捕头,家务事您也要管一下吗?”尤球问刘捕头。 弯刀护卫这时凑到刘捕头耳边,低声道: “看那栋楼的样子,应是给女人住的。” 法力场,女人的房子,里面莫不是尤小姐? 谷怀有些纳闷,用一个法力场软禁尤大小姐,未免有些多余。 他虽然对这沙鲲城还是知之甚少,但猜想起来,若是单纯想起到软禁的目的,可以只用简单的结界封闭,不让尤小姐出来即可。 “也行,不破法力场,我也有办法。”他对弯刀护卫挥了挥手,“把沙魔犬带进来吧。” 听到沙魔犬,尤球脸色微变,似有些忌惮,反讥道: “沙魔犬使用一次少说也得耗费十两黄金,刘捕头真是赏脸!” “哟!瞧尤老板说得,大法师养不起,一两只小狗还是不在话下的!”刘捕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名随从使唤了出去。 “什么是沙魔犬?”谷怀转头问黑仔,看他也有些紧张,渐觉事情不妙。 “一种专用于搜寻踪迹的异兽,有点像人界的猎犬”黑仔道,“但其能力要强太多,不仅具有更强的嗅觉,能够寻到人,还能寻得鬼魂……”。 话音未落,突地从门口“噗通噗通”地冲进来一只东西,看得谷怀不寒而栗。 这东西通体灰毛,腹部偏白,后背中央脊柱沿线竖立着一排五角形的角质鳞片,显得杀气腾腾。 粗壮的脖子前挂着两只猎犬一般的头,四只凶光,绿森森地扫视着众人,好似随时要捕上来饱餐一顿。 谷怀并不记得九尾银狐丹具有隐匿气味的功效,所以他明白此时黑仔的处境,自己的处境,还有尤氏铺子的处境…… “沙魔犬,一头寻人神,一头探鬼怪。”刘捕头见人有面露惧色,不无得意地说到,随后朝弯刀护卫打了个手势。 弯刀护卫走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黑布,放到魔犬鼻子跟前。 这块黑布谷怀认识,材质跟前一天黑仔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这道是,刘捕头何时何地找来的这块东西? 魔犬嗅到了气味,“呜呜”地叫了几声,然后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确定目标,显得有些犹豫。 当然,他也没有认出黑仔来。 难道谷怀记错了,狐丹是可以灭除气味的? 刘捕头皱眉,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料到计划一开始就碰壁,于是嘴里唱诵了几句咒语…… 魔犬这才开始移动,先朝着谷怀走去,一步一步,还伴着一声声低声的嘶吼。 “他妈的,我就是有点怯了它,至于如此捉弄我?”谷怀心中发毛,眼睛都不敢与那只恶犬对视,只感觉自己背脊有些发凉。 若不是刘捕头的咒语在作祟,那这魔犬定是也有一些狗的特性。 据说人界的狗,偏好害怕它们的人。 魔犬见谷怀害怕,似乎多了些兴趣,加快了几步朝着谷怀跑了过来,惊得谷怀都有些腿抖。 他也不是没见过人界的猛禽异兽,但记忆中虎狼之物与眼前这货相比,甚至都显得有些可爱。 魔犬靠近,先是绕着谷怀的脚跟边走了两三圈,然后开始不停地嗅找着,还不时地流出一些哈喇子,淌落在谷怀脚前上。 谷怀只觉得这沙魔犬浑身烫热,可无奈,他一动都不敢动弹,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妈的,万一这畜生弄错了怎么办,岂不是把我当成一顿美餐?”谷怀心中再骂了声娘,忐忑无比。 “哟——瞧瞧这小伙计,怕成这样!”再看看刘捕头,正一脸奸笑地在看戏。 此刻,谷怀也是直勾勾地看着刘捕头,总感觉自己未来会有机会让他好看! 第十七章 奸细 http://.biquxs.info/ 正当刘捕头得意之时,魔犬突然表现出了怪异的举动。 只见那大狗再嗅了几下之后,其中一只狗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另一只狗头吠叫了几声。 听到叫声的那只狗头好似被提醒了一般,抬头看了看谷怀,愣了一下,然后猛然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受惊似的退到了一边,“呜呜”直叫唤,不敢上前。 在场的人也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探灵首有以反应?”刘捕头更是惊讶,像是看着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眯着眼看着谷怀,妖里妖气地呵斥到,“你到底是人是鬼?” “捕快大人,您这是何意?”谷怀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只大狗刚刚还在舔着自己的腿后跟,这会儿竟龟缩到了一边。 黑仔也是怪异地看着谷怀,道: “沙魔犬,一头寻人神,一头探鬼怪,方才先有反应的那只头是探灵首,只对鬼怪和魂灵有反应。”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谷怀生平第一次被人问及是不是人,所以该如何回答? 正当他满头大汗,无言以对之时,尤球出言解围: “鬼界并不安宁,有什么动静扰到这畜生也不奇怪。” “哦?是吗?”刘捕头转向尤球,道,“看来尤掌柜的,还没到白银印,就对鬼界了解颇深呀。” “呵呵呵,刘捕头,过奖了。”尤球摸着自己的胡子,淡淡一笑道,“即便我们店连青铜印都不是,鬼界那点情况,我们沙鲲城的商人,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捕头,那我们还查不查?”弯刀护卫问那姓刘的。 刘捕头瞅了瞅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沙魔犬,摇了摇头,挥挥手: “这畜生都这副模样了,还怎么查?走吧——” 可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那沙魔犬突然起身,朝着黑仔冲了过去。 “不妙。”黑仔,瞳孔放大,低声轻吼了一声。 黑仔原来站在谷怀旁边,大狗不敢接近谷怀,但却好似发现了黑仔的问题。 “噗通噗通”,魔犬来势汹汹,奔走时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若直接硬扛,黑仔必然会被捕倒,然后一餐啃咬。 可那大狗的速度太快,太过出其不意,黑仔同只有呆立在原地的份儿,根本来不及反应。 尤球这会儿也是脸色大变,想必这已出乎了他的意料。 眼看着魔犬在黑仔身前跃起,同时张开了两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 “当”的一声,刺耳的撞击声,沙魔犬其中一张嘴咬在了一把剑刃之上,一柄短剑,周身泛出淡蓝色的微光。 御风出手,斜着身子,用剑从侧面在半空抵住了魔犬的嘴巴,在没等它落地之地,再反手一拉,将剑身从魔犬的嘴中抽出,待大狗落地时,已是洒满了一地的鲜血。 本来沙魔犬起得突然,不想御风杀得更加犀利。 大狗落地后不停地翻滚、哀嚎着,一张嘴都快被切成了两半,惊得众人都退避三舍。 一旁的刘捕头先是惊讶,然后愤怒,一双眼睛已胀得通红,一只手指着御风,正要破口大骂之时,突又听得“当”的一声,然后一道闪光,灼得人睁不开眼睛。 弯刀护卫与御风交手,两把兵器碰撞在了一起。 光影过后,御风护卫竟然被振退了好几步。 弯刀护卫的沙袍也被振开,露出了里面的铠甲。 那甲胄比御风铠更为简单,似乎就是寻常的衣服上点缀着一些鳞片,但精美程度一点也不输于御风铠,每块鳞片都刻有非常别致的纹路与图案。 再看那护卫的长相,方形的脸颊与红褐色的络腮胡子,尽显阳刚。 “流沙新月刀,赤沙护卫,有两下子!”被逼退的御风将剑横在胸口,做防御之势,说到。 “疾风星尘剑,御风,过奖了!”赤沙护卫回应,喊话剑人已再次冲了上去。 谷怀之前还幻想着两人比拼一场,没想到第二天就应验了。 接二连三几道闪光,微黄色的流沙新月与淡蓝色的疾风星尘剑几翻交替,打得难舍难分。 看得出,赤沙的速度不比御风,但力量却是大了许多,在这狭小的店铺里必然更占上风。 御风连连后退,还要注意自己的走位,有些窘迫。可即便如此,他那俊俏的面容之上竟未显一丝焦急之色,好似生与死对他来讲都无所谓一般。 谷怀看得竟失了神,也替御风捏了把汗。 特别是,赤沙毫不留情,步步杀招。 正待紧张之时,门外传来一声鸣啼声,圆润清澈。 这叫声,好似沙场上的一缕清风,还带着一丝丝魔力,让在场打斗之人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一只金黄色的小鸟,扑哧着翅膀飞了进来。 “沙鸣金雀!”刘捕头抬头望去,伸出一只手。 鸟儿飞进来,盘旋下降,停在了刘捕头的手上。 “这个时间会有什么事情,能比我捉拿要犯更重要?”刘捕头抱怨着,但语气缓和,似乎对着这只鸟不敢有什么脾气。 他边说边轻轻抚摸了一下沙鸣金雀,再从其脚底的小竹桶中取出一张纸,看了一眼,然后瞪大了眼睛,再看了看赤沙护卫: “主司来信,城府楼有异动!” 赤沙“嗯”了一声,收起新月刀,回头对御风说到: “下次再战!” 刘捕头挥舞指尖,收起信纸,放回沙鸣,对尤球说到: “当下有更重要的事,你家这事,我们后会有期!” 言毕,领着赤沙与衙役门走了出去。 一阵风声过后,店铺里恢复了平静。 尤球见人走了,缓步走到黑仔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翻,皱眉道: “何以会露馅?” “银狐丹不能隐藏气味,但我们追加的法术应是没有破绽。”御风上前道,“除非……” 尤球看了看御风,神色有些凝重,一字一句地道: “除非,店里有奸细!” 谷怀听得一惊一乍,刚第一天开工,就落到了一个局里面。 听上去,这个所谓的奸细,不仅向城府楼告密了黑仔的行踪,还在刘捕头办案的时候把尤老板用于消除踪迹的法术给抹掉了。 “谁!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沙二一身狐假虎威之势,冲着店里的人大声喊到。 尤球没有理会,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沙二、尤廉、尤池、谷怀、黑仔和其他伙计,说到: “在这沙鲲城里,人丁难寻。 可是,总有人要与我尤某人为难,甚至想借着一些事情扳倒我。 如果是店里的伙计受了蛊惑,我希望他自己能站出来,我们从轻发落。 否则,待我日后查出,绝不姑息!” 尤老板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做声。 谷怀还真希望这时候有人站出来认了这事,不然,之后做起事来对身边的人还总得防着一手,真心不容易。 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没人站出来。 尤球等了一等,也没有丝毫怒意,只是看天色还早,安排了之后的活儿。 他给了谷怀一些银子,吩咐他午后申时去一个叫做留时坊的地方取货,再安排黑仔做前哨,去打探打探墨阳坊的事情。 因为说是按沙鲲城的惯例,无主之铺都应交给城府楼处理。 一般而言,城府楼会对时对这些个铺子进行拍卖,将原来就是民间的商本再流入到民间。 但听说这些拍卖,竞争都是异常的激烈,特别是这种老字号,更是商家必争。 所以,之前要派人手做好充足的准备。 第十八章 田螺小车 http://.biquxs.info/ 谷怀不甚明白,尤老板为何让他一早熟悉货品,然又马上转站另一个场地。 不是应该就汤下面,接待接待客人,更有利于库房里的工作吗? 他接过银子,先是直接放进了衣兜里,可转念一想,又拿了出来,放在手上看了看,有些吃惊。 因为那银子,同人界的通货。 既然与人界的通货相同,难不成…… 想到这,谷怀有些兴奋,但又觉得不应高兴太早,毕竟那只是猜测。 沙二看到谷怀手中的银子,似乎想起什么,问尤球: “掌柜的,今日事多,善后起来可能要费一些周章,是否改日再去柏掌柜那里?” “柏掌柜?”谷怀听到黑仔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去的。”尤球回答,“逐利之行,时不我待。更何况,我们每次都是有言在先。” 好一个“逐利之行,时不我待”! 不过,这柏掌柜的又是谁?每次都有言在先是什么意思? 快到申时,沙二按尤球的吩咐,领着谷怀来到兽栏处,将取一辆行车送谷怀前生目的地。 听黑仔说,之所以说叫兽栏而非马厩或驼棚,是因为沙鲲城里的行车不仅可由羊、马与骆驼等动物,还可由各式各样的异兽拉拽。 不同的物种有不同的特点,有些快,有些慢,有些通灵性,有些不通,有些花费大,有些小。 所以好些有钱的车主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圈养不同的种类,由此便有了兽栏一说。 尤氏的兽栏就在后院旁边,一块硕大的空地上,一个由茅草搭起来的遮盖,和一个由很多个车位组成的围栏。 整个兽栏里气味怪异,说不出是臭还是什么,像是很多种怪味混在一起,总之闻了让人难受。 然而,这个围栏里,除了一匹瘦小的黑棕马,其它什么异兽,甚至是骆驼都没有见到。 沙二一手用衣袖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指那匹马说到: “其它行车都有事情出去了,你先用田螺吧。” “田螺就是它的名字吧?”谷怀问。 沙二点点头: “沙鲲城里头,所有拉拽车辆的动物都有名字,一是便于驾驭,二是要在城府楼里备底。” 谷怀想起了刘捕头所说,原来城府楼里不只有人员卷宗,还有各类动物的记录备案。 他走到那小马前瞧了瞧,口里喊了声田螺,想看看马儿是否有反应。 田螺也就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谷怀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吃着地上的杂草。 看这马匹伙食也不怎么样,也难怪没有精神劲儿。 别说尤老板那只威风凛凛的大沙驼,就是谷怀在皇城用的马匹,也比这小畜生强太多了。 “听说留时坊挺远的,这小家伙真是可以吗?”谷怀问沙二。 “这车嘛,有总比没有强啊——”答话的不是沙二,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从田螺身后传来,把谷怀吓了一跳。 从小黑马的身后,走出来一人,戴着马夫的帽子,穿着一件老旧的麻布衣服,有些驼背,看上去约摸五十来岁。 “啊,他叫泰来,是我们这里的马夫。”沙二介绍到,“留时坊的路他熟悉,我就不多陪了,你们自便。”说完就一溜烟地去了店里,好像生怕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哼,没用的东西,这点味道都受不了!”泰来朝着沙二跑去的方向骂到。 “泰伯,您好,我叫谷怀。”谷怀行见面礼。 “嗨,泰什么伯的,一介年过半百的老马夫而已,直唤我大名即可!”泰来一挥手,性情中人。 “留时坊当真有些距离?”谷怀问。 “有。” “多远?” “没风沙的时候,一个半时辰,”泰来道,“有风沙就不好说,大约两个时辰打底。” “那怎么着我们也会去到郊外之地了?” “非也,”泰来摆摆手,“单程两个时辰,还在这沙鲲腹地呢!” 谷怀吃了一惊,依皇城的规模,单程一个时辰,就差不多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再多些时候,简直就是荒郊僻壤了,而这沙鲲城也着实太大。 他再看看时飞轮,心里算了一算,来去留时坊怎么着也得三四个时辰,那回到的时候也都深夜了。 是什么货物需要如此费事,需要走这么远的路程去取? 卖家不负责送货上门? 总之,还有很多他不明白的。 出发前,泰来带着谷怀来到院子后面的另一个空地,里面摆着两个车厢。 两个都是木质的,四四方方,小得很。一个是单人的行头,另一个大一些,可容纳两人坐。 泰来将大些的那个挂在田螺身后,熟练地踩了踩车辕,再拉了拉绳,确定牢靠后自己先一步跳上了车。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非常流畅,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半百的年纪,是不是真的驼背。 “你只是马夫,怎奈如此懂车?”谷怀也跟着上了车,问到。 “所以你没看出来,我也是车夫?”泰来得意地笑了笑。 “如此,你既懂马,也懂车,可领两份工钱?”谷怀问。 泰来一听,口里“啧啧”了两声,道: “小伙子有智慧,可不该这么用?” 谷怀一愣。 “琢磨着怎样做多点活儿来赚钱,只是我们这些雇工的想法。”泰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应该琢磨着,应该雇一个马夫和一个车夫,还是应该雇一个两全之人。” 谷怀似懂非懂,但总是记了下来。 谷离曾不只一次对他讲过,哪怕一个马夫,甚至是一介奴仆,也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泰来身上都是马粪的臭味,但对谷怀来讲,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价值。 两人坐定,泰来喊了一声: “田螺,走起——” 小黑马便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虽然看不出它有多艰难,但还真有些慢。 慢到谷怀可以清楚地看到沿街墙壁上张贴的通缉令,看到通缉令上黑仔的头像。 谷怀有些替黑仔担心,倒不是担心他被抓,而是担心他之后如何通过那一个又一个的月圆之夜。 “我刚忘了跟你说,”泰来的声音打断了谷怀的思绪,“按田螺的这尿性,单程可能至少都得两个时辰。” 谷怀听了也没啥好失望的了,因为当他看到田螺这副模样的时候,加之与先前坐过的尤老板的车一对比,本来就没有抱什么期望。 “有钱的时候自己买一辆车!”泰来看谷怀有些黯然,鼓励着说到。 不想这鼓励还是有些用,谷怀听了眼睛中竟有了几分斗志。 作为男人,哪个不喜欢车? 不过,他突然又想到什么,问泰来: “那留时坊什么时候打烊,去到之后会不会太晚?” 他怕打扰到对方。 泰来侧目看了谷怀一眼,露出一丝赞赏的眼神: “王掌柜那里,晚上去才精彩哟!” 看得出,他赞赏谷怀懂得替人着想。 想来这泰来做车夫,也是见过很多人。这对比多了,他便很快能看出一个人人品的好坏。 “泰来所说的王掌柜,定是留时坊的老板吧?” “就是他。”泰来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道,“哎,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此话怎讲?”谷怀问到,“还有那留时坊,是卖什么的,何以要派人专程去拿?” 不过问完之后,谷怀又觉得问得太多了些,想必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果然,泰来又看了谷怀一眼,嘿嘿地笑了笑,说到: “这些有意思的人和事,应该留你这新来的去自行摸索了,不是吗?” 也对,背后议论别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那店里卖的什么,生意如何,不是迟早都要知道的? 于是谷怀也没再多聊。 但是,他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好奇心: “这沙鲲城里都有些什么样的车行?” 泰来一听问到自己饭碗里了,就兴致勃勃地介绍了起来: “沙鲲城里的车行,差别主要在于用于拉拽的动物种类,有地面走的与天上飞的两大类……” 谷怀一听还有天上飞的,那精神劲儿,比谁都足,侧着脑袋像个孩童一样在听。 “地上走的从便宜到贵的,从不好看到好看的,算起来有十多二十种。像尤球的沙驼应算是高级货,能拉很重的车厢。如果再配上气术之法,沙驼的拖拽量更是可观。不过,他那车还不是顶级的。 顶级的车行一般由异兽拉动,比如……” 果然是有异兽拉车的,谷怀听得眼睛越张越大,沙子掉入眼睛都懒得管它,任凭眼泪往外淌。 “天上的行车,不论是何等级,则大多由异兽拉拽,还必须配以气术法力以抬升车厢。 空行兽里面,比较一般的如沙鸟、沙夜等,比较高级的如沙鹏等……” 这些谷怀真是一个都没听过,但不妨碍他的惊奇: “为何我来的时候,很少见到天空中有行车?” “我刚说了,天上的行车,必须配以气述法力,才得抬升车厢。”泰来用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说到,“而且这样做所消耗的气术之力,要远大于对地面行车所施的法力。” “所以……”谷怀思索了一会儿,道:“太贵?” 泰来点点头: “只有城里有大排场的生意活动,或是城府楼做祭祀庆典的时候,有钱的老板们才会驾着空行车出来显摆一翻。” “城府楼也会做祭祀庆典?”谷怀问到。 他记得皇城里会有类似的活动,以礼乐之事向子民们宣告统治者的意识形态。 “那可不!”泰来回答,“沙鲲城这么有钱,是人心之所向,也是统治者们所期望的人心之所向。” 既然统治者们有这样的想法,就得有相应的表达。 比如帝王想让大家多赚钱,就会有意地举办各种大的庆典,然后在庆典上让大家唱一些重商的乐曲,如此下去…… 已网签-感谢 http://.biquxs.info/ 这两天刚完成网签。感谢一直在qq上耐心答问的责编。精彩继续,欢迎大家。 作者:香麻饽饽 《商圣秘法》已网签-感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商圣秘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十九章 留思豆 http://.biquxs.info/ 太阳快要落山,车子驶到了一家小店门口,门眉上挂着一个牌匾,“留时坊”三个镶金大字,在夕阳下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门外站着一个人,伸长脖子眺望着一个方向。 此人四十来岁年纪,胖胖的脸与圆圆的身子,憨态可掬。 车停在胖子的身边,胖子看了一眼,继续远眺。 “王掌柜,还往哪里瞧呢?”泰来下车,朝那胖子喊了一声。 王掌柜的回过神来,定睛一看: “哟!哟!泰伯,您来啦!” 然后再看了看那田螺小车,道: “您这是……” “怎么,认车不认人是吧?”泰来半开玩笑地道,似有些愠怒,“今天换了了车而已。” “啊!不不不。”王掌柜胖胖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我这不没想到……”发现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其实自己就是认车没认人。 他应是很熟悉尤氏,竟没想到这么有钱的主儿竟派了辆这样的车来。 “拿点豆子而已,搞那么大排场干嘛?”泰来也个实在人,指了指谷怀,“新来的伙计,谷怀。” “久闻王掌柜大名。”谷怀拱了拱手,“是尤老板让我来拿货的。” 说罢就开始往衣兜里掏银子。 王掌柜见状呵呵笑了起来: “小兄弟不急不急,我们进屋聊,进屋聊。” 谷怀跟着王掌柜的走了进去,见泰来还在外头,问道: “泰伯,哦不,泰来大哥,你不进去吗?” 泰来摆摆手,从背后抽出一根烟袋,坐在车辕上开始抽了起来: “不去了,我在外头等着就好。” 有些人知道得很多,但从不以此自居,反而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泰来就是这一类。 也难怪,他虽是个马夫车夫,但尤氏的客人他也应该是熟络得七七八八。 谷怀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再看了看这个马车上的老人,有些心酸 “他啊,老顽固。”王掌柜的埋汰了一句道,领着谷怀继续往里走。 留时坊,卖的什么豆子? 依那门脸来看,说是只卖个豆子啥的,也说得过去。 不过,那门脸虽小,但外头也是别致,门口的墙面和柱子上印满了年轮一样的刻纹,古朴而趣雅。 谷怀根据自己在尤氏店里学到的东西,看出来王家卖的是木行货品。 豆科植物,水木滋养,木行较盛也属正常。 “平时尤掌柜的都是让我派人送货过去,”王掌柜边走边说到,“昨天他却飞了只沙鸣鸟过来,说有人过来拿豆子。” 看得出,两家是早有生意往来。 “按理说,做熟了之后应该更依赖我们这些供货的,”王掌柜皱着眉头看着谷怀说到,“可如今……是不是你家老板不相信我们了?” “王掌柜的,您多虑了,尤掌柜的怎能不相信您!” 谷怀当然要圆了这个场,心想这王掌柜人如其面,有着一颗憨厚朴实的心。 想必,这样的商人在沙鲲城这地方,应是不多见。 “也好,这样一来我倒省事。”王掌柜轻叹一口气道,“只是要难为你这小兄弟了。” “王掌柜哪里的话,”谷怀连忙装作老沉的样子,摆了摆手道,“我怕自己还迟到了,让您久等!” “还好还好,”王掌柜也连忙摆摆手道,“只是你们没遇到风沙,否则也就没这么顺利了。” 这风沙,谷怀听泰来讲过一次,又听王掌柜讲起。 无界沙海有沙暴,这鱼肚子里也逃不脱风沙? 寒暄之间,两人穿过前门,步入一条长廊之中。 这条长廊纵观一个花园,非常长。 花园当然也是非常的大,与店铺小小的门脸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掌柜的,能否请教一下我要拿的是什么豆子?吃了会怎样?” “哦?尤球没有说些详情?”王老板一听谷怀还不太清楚自家的宝贝,想着又有机会介绍一翻,开心地笑到: “呵呵,它叫留思豆!” “留思豆?”谷怀从未听过。 “意为留住思念。”王掌柜略带感慨地说到,“它最大的作用是吃了之后能让人回忆起心中最美好的一些事情,而且是让人身临其境地回忆!” “那这和致幻药品差不多呀?”谷怀疑惑地问到。 “呸呸呸!千万别乱讲呀小兄弟!”刚还笑眯眯的王老板一听谷怀说致幻药什么的顿时就急了。 “有些药大多带给人一些消极颓废的场景,而且有伤身体。”王掌柜解释着说到,“我们卖的豆子不仅带来真正的快乐,还人畜无害。再说了,在这里卖迷药会死的很惨的!呸呸呸,快呸掉你的话!” 谷怀虽然心中还不完全苟同这种解释,但还是赶忙作揖道歉: “掌柜的恕我愚钝,毕竟有时候这药物与毒品之间有时候不也只有一线之差,就像疯子与天才之间也只有一念之差”。 王掌柜一听这话,倒也不生气,反而还蛮喜欢这个说辞。 “不过既然这记忆众人皆有,自己回忆就好了,想回忆什么就回忆什么,要多少有多少,为啥还要你这豆子?”谷怀补了一问,说到。 “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王老板笑到,“所谓记忆,要分记与忆。 你之前记下的美好,不一定是你现在能忆起的那些。 这不,有些人梦中流泪喜极而泣,梦醒时分却什么也想不起?他们只记得有,但回忆不起来。而这留思豆呢,就是会让人真切地回想起并感受到那些真正美好的回忆。” “那有如此功效,定是销量不错!”谷怀说到。 “生意是还不错的。”王掌柜意味深长地道,“但买卖终归还是要人做啊!” 聊着聊着,王掌柜还跟谷怀还讲了很多关于留思豆的故事,比如让有精神疾病的人吃了会迅速康复,或是让有轻生念头的人吃了之后又重新燃起对生的希望种种,如数家珍。 而且,谷怀也知道,王掌柜的一般不将豆子直接卖给客人,而是要经其他商贾贩出。至于为什么王掌柜的会跟尤球一起做生意,王掌柜的没有多讲,但谷怀猜得出,这无非也是两人有些公私上较好的往来。 至于谷怀的身世与寻找父亲的心愿,他自己也说了些。 王掌柜也听过谷离。他的意思是的意思是,如果谷怀能去往他界,就应该前往。沙鲲城里应是不会有谷离的踪迹,毕竟来头太大…… 两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有个圆形的大木门。 王掌柜的推开木门之后,那场景令谷怀为之一震…… 第二十章 沙鲲之廛 http://.biquxs.info/ “到了!”王掌柜推开门。 留时坊的后院比它的前院还要大,但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小溪流水,只有一片土地。 光是一片土地倒并不足以令人惊奇。只是,这片土地被一大片巨型的“豆芽”所占领。 这些植物每一棵看上去都有两人般高,绿得发亮的茎干有一人合抱之粗。 茎干顶端豆子状的东西也足有一般堂屋内茶几般大小,一颗一颗向下耷拉着。每颗豆子上都有一条微微裂开的缝隙,十分显眼,整个看上去像是一张正在微笑的脸,有些可爱。 “这就是留思豆母。”王掌柜的一边介绍,一边抚摸着一棵豆母,“我家留思豆的源产地。” 两人步入豆母丛,谷怀两眼瞪得大大的,一直仰着头,看着那一颗颗硕大的豆母脑袋,像个好奇的孩童。 他发现,自己走到哪,那些脑袋就会转到哪里,没有眼睛但却好似一直在盯着他。 “她们都有灵性的,知道进来的是谁,是不是好人。”王掌柜脸上写满了喜爱,看上去好似并不止是掌柜的对自家买卖的喜爱。 “这么高大粗壮,还有如此灵性,要多久养成?”谷怀问到。 “哎……很久,很久……”王掌柜先低头叹了口气,再抬头看着身边的那株豆母,意味深长地说两句之后,像是陷入了沉思,片刻无话。 不知怎么的,谷怀能感觉到王掌柜与这些豆母之间应是有很多故事,并非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掌柜的……”谷怀估摸着天色已然不早,外头还有人等着,小声对王掌柜的说到,“那咱家要的豆子……” “哟!你看我,一时没回过神来,”王掌柜被打断了,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忙活开来。 他伸出双掌,向上摊开,嘴里也一并念叨着什么…… 随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他身边那株豆母缓缓把头低了下来,然后再缓缓张开“嘴”,朝王掌柜手里吐出了几颗绿蚕豆一般的东西,绿油油的,一看就非常的新鲜。 “小兄弟,这就是留思豆。”说着王掌柜把豆子用一个羊皮袋子封好,递给谷怀,说到,“看你我投缘,送你两颗,有空时尝一尝。” 谷怀接过豆子,道了声谢,注意到那羊皮袋子上有一个金砖样子的标记。 “这个是……”谷怀似有猜到什么,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只不过是个卖豆子的店铺,怎么会…… “对,黄金印。”王掌柜不无得意的说到,“我们只是卖卖豆子而已,有点不敢相信吧?” 显然,应是有很多客人都对此有过疑问。 是的,留时坊,一个只卖豆子的店铺,已经拿到了沙鲲城里最高的商业印记——黄金印。 也就是说,一家只靠卖豆子的店铺,一年的营收达到了五千二百两——黄金!? 还是持续三年以上的表现! 王掌柜看了看无言以对的谷怀,有意无意地问到:“尤氏里面那么多东西,那么多品种,不乏很多高价之物,是不是连个青铜印也没混有?” “啊……是的。”谷怀点点头,脑子里还装着早上看到的,货架上那些个各式各样的宝贝。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王掌柜笑眯眯地问到。 谷怀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不想王掌柜只是卖了个关子,摆了摆手道: “我现在说也无用,只待你摸清楚店里的前前后后,自然就明白了”。 多品类反而不赚钱,少品类,甚至单品更赚钱。这种情况谷怀之前也遇到过。 好些个卖地卖房屋的,还做各种行业,却还不如街边一炒瓜子卖酱料的赚钱。 不过那些个买家卖家都是与父亲有交集,自己没有接触,而且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想到这里,谷怀有些悔恨自己当初太过粗心,很多经营之细节及其背后的道道儿都被忽略掉了。 相比起来,那王掌柜虽然憨厚,但其本真却是要细腻得多。 而且,一看便知他是自个儿白手做起来,否则不会对一颗颗的豆子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临行前,两人于门口道别。 谷怀见有很多苦力在搬挪着一些大箱子,把泰来和小田螺都挤到了一旁,有些好奇,就问王掌柜的: “您这是有大客户了吗,需要这么多的货物?” 王掌柜又是将得意写在了脸上,看了一眼谷怀答到:“是故廛之兴盛,所以来远物也。” 边说他也一边顺手帮着劳力们抬箱子。 谷怀听之愣了一下。这句话他记得,原句为: “古者,市廛而不税,关讥而不征,所以来远物也。” 意思是上古时期,市场上有提供存放货物的场所而不收租赁税,有关卡但只检查而不征税,所以很多货物都会远到而来。 所谓“来远物也”,说的其实是边关的贸易,即不同国界,不同城邦之间的交易往来。 王掌柜的意思是,有个地方市场兴盛,所以大家都到那里去买卖东西。 他只是换了角度来说,意思是自己会拿货物去行贸易之事。 所以,那些个一箱箱的豆子,都是外贸之物。 “王掌柜的是将这些货物输往鬼界?”谷怀问到。 他记得,尤掌柜的想要拿到白银印,也有几分是为了去鬼界做买卖。 不过王掌柜的却是摇了摇头道: “鬼界并不景气,没多少钱赚。” 而后,他停了停,似乎思索着什么,再道: “而且,与他们做买卖,还得深入腹地,不好做呀!” 说是说没做不想做,但谷怀听得出王老板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些不甘。 尤老板之所以想做鬼界的生意,定是有自己的原因,而且这些原因对于尤、王两人来说也都应不是秘密。 王老板有顾虑,应是有些条件达不到,虽然这个条件绝对不是印记的级别。 “那您这些豆子,是要去哪些人往来?”谷怀问到。 王掌柜好似终是听到一个正确的问题,呵呵地笑道: “有黄金印的店铺,便可以去往沙鲲之廛。” “何为沙鲲之廛?” “一个与人界行双边贸易的地方。”王掌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 人界自上古开始,便有廛,日出而立,日落而散。 所谓廛,即是现在的市场。 又因上古市场之法相较宽松,故引来各方商贾而不论起出处。 到王掌柜的说这话之前,谷怀一直以为沙鲲城与人界的往来只是通过无界沙海,不想还有商贸的途径。 他再细想一下,或许也确实可如王掌柜所说,从沙鲲之廛走向人界。 到那时,自己能似乎也离父亲更进一步? 心中有了这个计划,谷怀不禁兴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忙问王掌柜: “那到时候,我等是否可以一同前往?” 语气中还有些焦急。 王掌柜放下手中的箱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道: “尤掌柜的没跟你说,只有店铺拿到黄金印,掌柜及伙计才有资格前往贸易关卡?” 谷怀再度一愣,摇了摇头。 “拥有黄金印的店铺,城府楼会下发御法袍。 有了御法袍,才能出入边关贸易之地。” “而且,”王掌柜的顿了顿道,“御法袍是认人的,一人一件,不可易主。” 也就是说,不能拿别人的衣服混进去。 相当于伙计跟着店铺做到了黄金印,就有了专属于自己的某个宝贝。 而这个宝贝,可以让自己同人界来往。 谷怀记得,尤球的经营目标是白银印。 但现在对谷怀来说,那已远远不够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赚大钱,马上拿到黄金印,出到贸易之地瞧上一眼…… 说话间,突然天地变色,昏暗一片,同时伴有大风肆起,飞沙走石。 “这他妈的,”谷怀刚有的好心情,又被这天色给搅混了,“说是有风沙,自己第一天上工,第一天出门,就给遇上了。” “泰伯,你看这……”王掌柜的面露难色,看着泰来。 谷怀看了看天,那风沙直有遮天蔽日之色,比起之前自己在无界沙海经历的沙暴,好似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在沙海里流放的时候,没少遇到过恶劣天气。这会儿,他都能认得很多——这一眼看过去,片刻之后,必是寸步难行。 他再看了看王掌柜,期待他说些什么。 因为谷怀想着,这个时候,这个买卖人,不是应该挽留自己吗? 就算没有这天,这么亲密的客户,留下来吃个饭不也是可以的吗? 可是王掌柜还是呆在那里,看着泰伯。 泰来皱了皱眉,对谷怀挥了挥手,喊到: “咱们快走吧,找个地方避一避!” 谷怀只得上车,在后车窗里,他能看到一直目送自己的王掌柜,也能看到脸上的为难,好似在说,自己不是不想挽留客人,是真的没有办法。 还没走出多远,风沙迅速变大,风声越发强劲,在耳边呼啸。 “最近的避风之地在哪里?”谷怀只能朝着泰来喊叫,对方才听得到了。 泰来喊出两个字,声音更大,差点没把谷怀呛到: “妓——院——” 廛 http://.biquxs.info/ 廛(chan,第二声):古代对市场的说法才发现之前贴上来的拼音没有显出来 《商圣秘法》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商圣秘法》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番外章二 绿魔外衣 http://.biquxs.info/ 沙鲲城东南三百里,因水木之力充沛,生长着一片繁茂的原始森林。 森林自然有很多树,而同时,其外表又时常笼罩着一层奇异而美丽的绿光,沙鲲城的居民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绿魔外衣。 绿魔外衣不仅有着迷人的外表,其中也有很多珍稀的资源是沙鲲城其它地方不可比拟的,但在森林之中却是危机四伏。 好多年前的某一天,王喜桐和他的夫人许氏,连同五行护卫和一些家仆们,去绿魔外衣中采药。 当时王喜桐正有自己的店铺,然一直惨淡经营。所以,若能寻得一些上品,必然能让其事业飞黄腾达。 之前也有不少商队前往绿魔森林中,牺牲很大,但终是寻得一些有价值的路径。然而,人走得多了,稀有的东西也便不再稀有了。 王喜桐有野心,所以并不甘心一直重复着森林里的老路,因为他觉得那样并不能给自家店铺带来任何实质的改变。 所以这次他决心另辟蹊径。 “夫君,你确定这样可以?”森林中,许氏脚上虽然跟着王掌柜的,但一脸忧虑。 “夫人没事的,”王掌柜指了指身后一众人,“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和炎龙护卫。” 王掌柜家里也还是备有一些武力。 “话是这么说,可是……” “夫人放心,我们只是找些新路,开发些新药而已,快去快回。” 许氏没再多话。 其实,她心中总有颗石头,放不下来。 跟着自己夫君从商这么多年,这位妻子也多少懂些五行之道——水力繁盛之地,即火行护卫难以发挥出实力。 可是,她也了解夫君。商人,总是有投机之心。 所以,一旦有危险,怕是凶多吉少,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森林的险恶。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拨开一片高大的灌木丛,一片惊奇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片巨大的林中绿地,布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不同种类分块生长着,五颜六色,姿态妖冶且异香扑鼻。 王掌柜的明白,此类异种必然是制药上品!看着眼前这一幅透人的景象,想着自己的野心不久将要实现,他兴奋异常,率着众人迈开大步走进了花丛。 然而,过于透人的东西常任也是会伤人的。 等队伍深入腹地开始采花的时候,逐渐有家仆开始出现眩晕等症状。王掌柜知道这些花有毒,但发现情况还并不是很糟糕,想着坚持一下许会胜利,于是加快了做事的速度。 然而,做事速度是快了,中毒的程度也越来越深,开始有人呕吐不止,还有人倒下。 好在王喜桐与许氏平时身体还算结实,除了吃好喝好,还受五行之力的滋养,这会儿也只是有些症状,并不影响行动。 但为了保证有足够的人手相互帮扶着走出花海,王掌柜虽有不甘心,但终究却是不得不放弃。 然而,正当他们想要撤离的时候,从四周密林中出现了许多狡兽! 狡兽叫声与身体都与野狗相似,身上披着花豹一般的斑纹,头上有三只角,与牛角相似。据传狡兽去到哪里,哪里就物产丰富——这也是绿魔外衣植被繁茂的原因之一。 但是,也有传说,狡兽好食人肉! 众人见狡兽围来,只得往花海之中退去。可那些狡兽绝非善类,根本不给大家喘息的余地,直接一齐围了上来。不一会儿,兽鸣声、惨叫声连成一片,听着都令人胆战心惊。 看着一个个家仆倒下,王喜桐这时才意识到情况比预计的更加危急,马上护着妻子躲到了炎龙护卫身后。可是好生奇怪,炎龙护卫虽然在拼死抵抗,但并没有点燃自己周身的火焰,武力看上去也远不如在沙鲲城中那般威猛! “掌柜的,这里水行之力太盛,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你快携夫人逃走!”炎龙护大喊到。许氏之前所担心的现在被应验了——五行之力,行行生克,即便是神兵一般的五行护卫也逃不了这相生相克的法则! 王掌柜此刻不仅后悔,而且心疼。五行炎龙跟了自己好多年,自己这一去,他必定是死。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不去,大家都是死! 于是,王喜桐拉着妻子就开始飞奔,边跑还边回头看去,只见炎龙护卫一抹红色的身影渐渐远去,然后被黑压压的狡兽所吞没。 狡兽在后面狂追,好似好久没有吃过人一样。王掌柜与妻子在前面飞逃…… 越跑越慢,加着在体内扩散的花海毒素,两人终究是没有挺住,双双倒在了草地上。 一片草地,花很少,除了中间一小搓豆苗一样的植物。 “夫君!夫君!快醒醒!快醒醒!” 王喜桐被许氏叫醒:“我们是不是死了?” “没有!”许氏压低了声音说到,“你看!” 王喜桐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往四周看去,那群狡兽一只只正扯着喉咙朝自己这边低吼着,但没有一个敢靠近。 他再往身后看去,草地正中央长着一小搓豆苗一样的植物,约摸一尺来高,都低着脑袋,像一个个含蓄的小矮人。 王喜桐盯着那些豆苗看了好一阵,突然激动地大喊了一句:“留思豆母!” 他们发现了传说中的留思豆母,居然在绿魔外衣的深处。 “噗通”一声,许氏又倒下去了。原来她刚才醒了过来,然后看夫君还未醒,先使出了全身力气将之叫醒后,自己终究体力不支,再度昏倒。 “别睡呀夫人!”王掌柜大喊,“这留思豆母不仅能解毒,也能驱赶狡兽啊!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有救了!” 情急之下,王喜桐伤了元气,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对不住了!”他一把抓了些豆母吃进嘴里,随意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不一会儿,他便进入梦乡,一个美好的梦。梦里他与妻子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一切都很美好。 心中的焦急中断了美梦。狡兽还在,但王喜桐已恢复了些气力。看着一旁的夫人气息尚存,他赶忙硬塞了几颗留思豆到许氏嘴里。 夫人也醒了过来,虽然得救了,但显得比夫君更为虚弱,想是方才中毒太深。 狡兽一直不肯离去,三天三夜,王掌柜与许氏就靠着留思豆一直支撑着,直到附近的商队发现丛林中狡兽的异动,派出了好些个强力的五行护卫,才将他们救出。 三天时间里,虽然小豆子填不了什么肚子,但是能给人活下去的信念,那是精神上的力量。 临行前,王喜桐全身无力,但还是把地上仅剩的一棵豆苗带回了家。 这一次,他不为赚钱,只为了感激与挽救。因为当时他与许氏把花海里的野生豆子吃得所剩无几,也不确定是否还有其它地方留了种,索性带回去把它们养起来,看能否继续繁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豆苗长势良好,但王掌柜的夫人却因上次的遭遇大伤元气,身体每况愈下。 终有一天,许氏离去,王喜桐极为悲伤,懊悔,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月不出。他悔不该当初不顾及夫人的劝告执意犯险,甚至都悔不该自己要做药材生意。这一个月里,他对店铺不闻不问,也没有理会那些留思豆苗。 一月后的一个深夜里,王喜桐好似听到妻子在门外唤他名字。 复出。 当他打开门的一霎那,惊讶不已。留思豆已经长到一人高,整个院落都有,而且豆母上的裂缝好似都在朝王喜桐微笑。 王喜桐泪流满面,因为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妻子的微笑。 第二天早上,王喜桐就做了块“留时坊”的大招牌,挂在了门口。 也就是从那天起,每天深夜,他都会与那些留思豆母待在一起,回忆自己与妻子的过往。 王掌柜想要留住什么?或是真正欢乐的时光,又或是那段悲伤而令人懊悔的日子。 第二十一章 小秋叶 http://.biquxs.info/ 这风沙吹得那田螺小车是十分的狼狈,像一只摇曳的蜡烛,蹒跚颠簸地来到一家店铺门口。 店铺上头挂着“青红院”三个红漆大字。从牌匾旁边垂下几根硕大的粉红绸缎,风沙已至却还未来得及收拾,让人一眼便知这屋里的行当。 “泰来大哥,怎么来这种地方——”风沙声依旧很大,谷怀大声问到。 泰来许是没有听见,捂着自己的兜帽下了车。 同一时间,门口站出来一个女人,年纪不小,却在满是褶子的脸上涂着厚厚的妆粉,嘴唇上也抹着有些艳俗的胭脂。 当然,哪里的风月场所都不会养这样的女子。相反,那些个风月场所却还要靠这些人养着。 老鸨。 “你个老东西,什么时候不来这个鬼时候来!”女人一边顶着呼啸的风沙,一边骂骂咧咧地招呼泰来进屋。 老相识。 “燕娘——”泰来见女人下来,赶紧迎上去,走进屋,“这方圆几十里不就认识你嘛!” 老鸨与嫖客? 谷怀有些不大相信,泰来看上去也算个老实人,难不成平日里也愿意花个上百里车程来玩女人? 谷怀开始有些抗拒,但见那天气,已然没有办法,只得跟着泰来一起进了屋。 刚一进屋,好似是到了另外一片天地,没有狂躁的大风,没有尖锐的飞沙走石,也没有忽冷忽热的空气。 有的只是一些风尘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闻起来就好似有一群艳俗的女人在眼前漫舞。 可是,女人们此时都躲进了屋里,好似害怕有沙子吹进来刮伤了自己的皮肤。 青红院上下有五层,此刻都很安静,只剩下。一条条粉红的门帘低垂着。 女人要休息,平日里被频繁翻起来的门帘也需要休息…… “你说说你,每次来不是送货,就是来收帐,哪次来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意呀?”燕娘谄媚的说到。 “这个就不必了吧,燕娘。”泰来摆了摆手,“你也知道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不好这一口。” 看起来,燕娘只是习惯性地调侃着泰来,见他遵从自己的德行,,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倒是见着谷怀,眼睛又亮了起来: “哟!这位小兄弟是谁呀?之前没有见过呀,是来捧场的吗?” 一把年纪,声音甜得发腻。 “呃,燕娘,还是下次,下次。” 谷怀正儿八经地一拱手,惹得那老鸨扑哧一笑: “这小娃儿想必是头一回来我们青红院吧?看着很嫩啊。” 想必从老鸨口中说出的嫩,一般不指年龄,更多的是经验和阅历。 谷怀哪里会有这方面的经验,之前也只是跟着父亲去过一些风月场所,但大多都是货物间的往来,没有过多的停留。 也难怪,父亲带着儿子一起嫖的人却真是不多见。 “你就别为难他了,新来的一伙计,跟着去送货,就一起过来避避,燕娘莫见外。” “不打紧的。”燕娘一摆手,甩了甩手中的丝由,笑盈盈回了泰来一句,再转过来对谷怀说到,“我跟泰来老东西也是老相识了,你们既能来这里,也是看得起我们,莫要见怪。” 这老鸨第一眼看着一身风尘味,这是自然,可多聊几句,还挺仗义。 “这里有什么你我都知道。”泰来跟谷怀说,“为了把客人留久一点,他们把这店里面的法力结界都设置得非常熨帖,非常舒适。” 青楼里头,除了人,就没有太多商本,所以有钱的店家都会尽力把场景布置得更有档次。一来为了客人,二来为了服务客人的人。 谷怀也记得谷离曾经跟自己说过,像赌场、妓院之类的,有一条黄金准则,就是尽可能地让客人留久一点。 赌场会送人吃各种东西,妓院则给人准备很舒服的床榻。 “泰老头子说得没错。”燕娘也道,“就算外面天塌了,我们这里也是一个世外桃源。” “嘿嘿,这世间,怕是少有整日莺歌燕舞的世外桃源吧”泰来嘿嘿一笑,调侃了一句。 话语间,谷怀突然感觉楼上有人在看着他。 他抬头看去,恰看到一双眼睛,一双漂亮的女人的眼睛,一时间愣住了神。 那眼睛,清澈,灵秀,一点儿也不像是这楼里女子所有。 他还想多看几眼,怎奈一闪之间,而已经退了进去。 燕娘注意到了谷怀的神情,也返头看了看楼上,狠狠地喊了声: “小秋叶是吧?这都什么天了,快给老娘进去休息!” 说完,只看得楼上面帘一动,然后听到咯吱的关门声。 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仍在愣神的谷怀道: “小秋叶,我们家新来的,客人莫见怪。平日里她倒还是出来走动走动,就是不敢接客。” “不接客,为何还留在此地?”泰来问到。 “我也不知道,之前不知从哪里招来的,说从小就是个孤儿。我们看她还有些姿色,留下来一直调教,却总是不愿意接客。” “那你为何还将她留在此地?”泰来问。 谷怀也是好奇,没有带来收益的女人,这种市侩之地也会留她? 燕娘瞟了一眼泰来,调侃到: “说你这老家伙不懂我们这行就算了,奇货可居的要义也不懂了?” “哦哦,”泰来一拍脑袋,“燕娘高明,燕娘高明。” 燕娘又戏谑地看了谷怀一眼道: “小伙子,等你有钱了,把我们家小秋叶给赎回去了?” 谷怀一听,连忙摆手道: “燕娘可别开玩笑,我这还刚上工没几天,哪来这些银子。” 他知道买个女人回家,必定很贵的。 “哟,瞧这小弟弟说的。等有钱了,就一定会来找她了对吗?” 这话可把谷怀憋得一脸通红。 尴尬之际,突听得楼上一阵女人的尖叫。 一声“老娘不干了”之后,突见一女子从二楼的一间房中冲了出来,衣衫不整,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下跑。 燕娘见状,在楼梯口拦下了她,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打得那女人捂着脸嘤嘤直哭。 “没招呼好客人就跑出来,不想活了!?” 燕娘一改方才对谷怀二人的温和态度,突然扮得像个母夜叉。 “我想活,可是那男的不想让我活呀!”被打的女子梨花带雨地说到。 “哪个男的不还是有那么些要求,”燕娘道,“至于这样?” 边说还边用眼睛余光瞟了瞟楼上。 二楼方才那个房间里,这会儿也恰恰出来一个人,一个半裸着上身的男人。 那男人好像还在火头上,似乎没有注意到楼下的客人。 泰来与谷怀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 没想到,这人泰来认识: “沙五六,你又在这里!?” “沙五六?”谷怀不认识。 燕娘告诉他: “你家沙主管的长子——” 沙二的儿子?在青红院里找女人? 第二十二章 醉汉 http://.biquxs.info/ “哎呀我的沙公子呀,我家女儿们到底是怎么得罪您了呀!”燕娘应是见过了这种场面,立马扭捏着身子走了上去。 上去之前还不无抱怨地跟泰来小声嘀咕了两句: “他妈的,已经换了好几个了,还不满意!” “真他娘的,一个不如一个!”沙五六在上面大声嚷嚷着,丝毫不顾及场合,“什么破青红院,早院给你平了它!” 谷怀看这沙五六跟自己年龄相仿,生得白白净净但举止之间却令人反感。 虽说是在当下这种场子里,但如此无所顾忌也真是缺了些教养。 说起来他爹也只不过是个店管事的,这人凭什么如此嚣张? “那可怎么办呢沙少爷,我这都给您换了好几轮了,都不如意吗?”燕娘依旧陪笑,但已有些面露难色。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长期不见客的女子,不如今天就破会例让她见见小爷?”沙五六这话里头,说的应就是小秋叶。 “啊,我们这里时常有些姑娘要休息,”燕娘说着已来到楼上,凑到沙二六的面前说到,“不知沙公子说的是哪位呀?” “你他妈的少跟我装蒜!”沙五六一手推开燕娘,“小爷我说的是谁你不清楚?” 燕娘佯装思考,然后一拍巴掌道: “噢——我知道了,公子您说的莫不是小秋叶?” “哼!”沙五六斜了燕娘一眼道,“据说这小秋叶面容姣好,经常闭不见客怕是有些可惜了呢。” “沙公子,人家姑娘刚来不久,或许先要熟悉熟悉,不如之后再说?” 燕娘眼珠子又转了转道: “我再跟您换几个?” 谷怀看得出,这燕娘的确仗义,也是为自家姑娘着想,从一开始就在护着小秋叶。 也难怪,都是女人。 况且,若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在这种地方做事? 在他之前去过的一些风月场所里,老鸨们虽然对着客人们永远都是一脸的谄媚,但其实内心里永远都是护着自家女人的。 “滚一边去!”沙五状更是恼怒,大吼到,“老子今晚就要见她!” “沙公子!”燕娘脸上的笑容终是有些挂不住了,提高了点声音到,“今晚沙鲲城里这天气您也是知道的。姑娘们本就不容易,不让她们在沙暴之夜多养着点儿,怕是之后有伤元气啊!” 燕娘这是话里有话,一是提醒沙五六叫出小秋叶确实有些为难,二是刚才已经帮他叫了好几个姑娘,已经有些影响姑娘们的休养,希望他不要再得寸进尺。 听到这里,泰来也是叹了口气,喃喃地道: “这沙主管,自己精明一世,却是养了个不孝子。” 谷怀有些焦急,低声问泰来: “您也算是他的长辈,劝一劝会不会有好处?” 泰来赶忙摆摆手,摇了摇头: “他爹都管他不住,我能有何作为?” 然后再问: “倒是你,为何如此焦急?” 谷怀一听,脸一红,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为何着急? “什么屁话!”沙五六喊到,“你这开门做生意,所谓来之既是客,哪来这么多讲究。” 谷怀心中冷笑,道这人还能在蛮不讲理的时候跟人理论,实在算是奇人一个。 “哎呀,不是房间讲究呀公子。”面对这样的客人,燕娘也有些急了,“沙暴来临,人之元气尽有所伤,需在法力结界之中静养方是上策。 这些你我都是沙鲲城的居民,不会不知吗?” 居然还有这个道道,谷怀算是于涨了些见识。 也难怪,青红院的工作本就不是一般女人能做的,需要更好的休养也是当然。 这也是院里花大价钱做法力结界的原因。 燕娘一急,沙五六更是来气,那表情简直要把人吃掉一般,瞪着眼睛对燕娘吼到: “你这老家伙还敢来教我做事!?今天这什么小秋叶,见得了得见,见不了也见!” 说完便冲开燕娘朝着其它房间走去。 沙五六不知道小秋叶在哪个房间,居然一个一个敲起门来,急得那燕娘直在后面边追边喊“手下留情”。 谷怀实在看不下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这会儿他记起了父亲曾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生意人,不能两眼只盯着钱。 如果他自己是个只看钱的人,这会儿当然是装作不看到为好,因为那样最省事。 因为这男男女女间的事,似乎也不太好插手。 而且,这男男女女的事,实际上也是来源于别人做的买卖而已。 别人的买卖成不成,关自己什么事呢? 但是谷怀还是坳不过自己心底的那份义气,而且此刻他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小秋叶的大眼睛。 “这位公子,如此便不太好了吧?”他深吸了口气对着楼上大喊了一句到。 听到这个声音,那沙五六先是一愣,然后停了一下,转身往楼下看去,见对方只不过一个伙计打扮,满是轻蔑地说到: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 泰来见这两个年轻人将要杠上,欲要开口帮谷怀答个腔,却不想谷怀声音更大,回应到: “我叫谷怀,刚见过沙公子。” “管你谷怀还是什么怀的,关你鸟事!”沙五六一听这话,顿时脸憋得通红。 而后他又看到了泰来,“噢”了一声,道: “我想起来了,昨天听我老子说了,你是新来的,皇商谷离的儿子是吧? 你老子可有名了,你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来我家做了个伙计?” 谷怀毕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也不生气,只是觉得眼前这人像个戏子一般。 不过泰来就着实听不下去了,道: “沙公子,你家父亲虽是帮着尤老板建立了大半家业,但铺子还不应是你家的吧!” 谷怀心想: “我倒这斯为何如此嚣张,原来那沙主管是开店元勋。” 他也想明白了为何沙二与尤球间总是有些貌合神离,自古以来这店东家与股东,还有功勋主理人之间不合的例子比比皆是。 沙五六这人,看上去七不懂八不懂,仗着自己老爹对尤氏有些贡献,就在外头作威作福,实在有些不着边际。 “小秋叶乃一弱女子。”谷怀不怒,只是提高了些嗓门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说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话音一落,谷怀看到离沙五六不远的一个房间里,粉红的门帘被悄悄拉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了一双大眼睛。 刚才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感激之色。 谷怀心里“扑通”了一下,跳得厉害,然后“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 “我相欺负谁不想欺负谁还由得你说?”沙五六边说边下了楼,气势汹汹地喊道,“不管你是不是皇商什么鬼的,在这里就他妈一小伙计,可别挡小爷的道!” 他这话一出,本来就不顺气的燕娘脸色变得更难看,大步追了上去,拉住了沙五六,劝说到: “沙公子,您就消停一下吧,我一定给您找个满意的!一定!” 沙五六本就被谷怀激怒,这会儿还有个人要拦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反手一肘把燕娘顶了出去。 燕娘“啊”的一声撞在旁边的围栏上,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气,口里还在吃力地喊着: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呀!” 沙五六哪听得下去,冲上来抓住了谷怀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砸了下来。 谷怀没有武功,也不太会打架,想着自己若是能用挨打的方式让事情消停一会儿也是不错的。 所以他索性没有还手的愿望。 正当沙五六的拳头要碰到谷怀的脸时,门口突然射进一道气柱,直扑沙五六。 沙五六也是个花架子,不会武功,瞬间被那气柱撞出几丈远,遂在地上滴落了好几米,方才停下来,半晌没有爬起来。 “谁……谁在这里欺负……欺负女人?” 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随后从门外走入一个人,一个醉汉,穿着一件很大的沙袍,一点都不合身,满脸的络腮胡子,一身的酒味隔着老远都闻得到。 这人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确定都不认识这个人,但都发现他身上除了有些破旧之外,好似没有一点被风沙侵袭的痕迹。 “还……还有没有女人?”醉汉喊了几句,像是不知道这会儿青红院已打烊。 说完,便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片刻后便打起了呼噜。 第二十三章 风沙夜归 http://.biquxs.info/ 这醉汉似乎有点本事,刚才使用的,十有八九也是气术法力。 大家本来还想再围观一下,可看起来这人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被这么强的气术所伤,怕是凶多吉少。”泰来将注意放到了沙五六身上。他走到沙五六身边,蹲下去用两根手指开始在他脖子上检查脉搏。 “怎么样!?”燕娘焦急地问到,满脸的紧张。 店里若死了人,对她的生意会将会有很大的影响。 “放心吧——死不了!”回话的不是泰来,是那个醉汉。 他汉屁股朝天面朝地板,伸手摆了摆喊到。 大家一听这话,想着醉汉其实还很清醒,又都凑到了他这边,看个热闹。 燕娘一听不会出人命,也是就放松了许多,恢复了她那跋扈的样子,对着醉汉喊到: “喂,那个谁,你是来这里点姑娘的,还是来睡觉的?” “呼呼——”这回儿醉汉没有回话,竟是打着呼噜又睡了过去。 “把他抬回房间吧!”燕娘叹了口气,朝着泰来和谷怀招了招手,要他们帮忙,“等下再把这姓沙的也抬上去!” 哪个老板会想在自家店里推着摊烂泥呢?而且是两摊烂泥。 泰来当然是要去帮忙的,可当他要靠近醉汉的时候,那醉汉突然翻过身来,闭着眼睛挥了挥手,结结巴巴地说到: “姑娘……姑娘……”好似整个人都在酒醉与梦游的状态之间。 他这一翻身倒没什么,只是泰来却是不敢上前了。 他怔在原地,皱了皱眉头嘀咕着: “这是……” 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谁!?”燕娘与谷怀异口同声问到。 泰来迟疑了一下,再摇摇头,转而招呼谷怀抬人。 当这两人一靠近那醉汉,顿时觉得胃中一阵翻腾,简直太臭! 不仅臭,两人欲将他抬走的时候,醉汉还又多翻腾了两三下,好似睡梦中都不想有人碰到。 这醉汉云里雾里,两翻三翻,使得身上那臭味更加浓烈。 连稍远一些的燕娘都赶紧捂住了鼻子,指了指楼上: “快些帮老娘弄上去!我看这厮根本不要用什么法力,凭着这一身儿恶心的味儿就能把人赶跑!” 两人抬着一具半死不活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朝着二楼走去。 路过小秋叶的房间时,谷怀第三次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正透过小轩窗偷偷地看着他。 刚把人放下,准备去楼下再抬另一个时,只听得楼下传来一阵驼铃声,然后就是燕娘的抱怨声: “这又是谁啊!大风沙天气的,这么多事,平日里倒没见这么好生意过!” 谷怀与泰来两人在二楼围栏后向下看了一眼,然马上又都缩回了身子。 “沙二,沙主管?”谷怀问泰来,声音小到怕是只能看到唇语。 泰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点了点头。 他妈的,这真是亲爹。儿子在做什么,老子都知道,还一起来逛窑子!? “沙儿!?”沙二大喊一声。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这是谁干的!?”声音中听得出沙二好大的怒意。 刚一进来,就看到儿子扑倒在大厅广众之下,哪能不急? 谷怀有些惧怕地看了一眼泰来,害怕燕娘把那醉汉抖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份义胆,就总觉得有些喜欢那醉汉,之后也可能还会见到。 泰来没敢说话,只是垂眼微笑,摇摇头。意思是,可以信得过燕娘。 “哎哟,我的沙主管。”燕娘也认得沙二,也果然没让谷怀失望,用她那谄媚的声音解释到,“你家公子喝多了些,欺负我家妹子不成,自己跌倒,可怨不得我们。” 同一时,方才那个被欺负了的姑娘又开始哭泣起来。 “出来做这个的,还想落得清净?”听沙二那腔调,可比自己在尤家铺子里要威风得多,“如今我儿在你这里伤着了,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楼上泰来与谷怀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说沙主管,您这样可没意思了。”燕娘腔调有些变化,指了指屋里的楼梯说到,“难不成您还要与它们讲讲道理?况且,您家公子也只是摔伤了而已,并无大碍。” 沙二还想开口讲什么,突然听到楼上“咔嚓”一下,立马机警地抬头看去。 许是谷怀蹲太久了,骨头摩擦之间发出了响声。这瞬间,他索性趴了下来,免得楼下的人发现,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许是那沙主管听到些动静,又不想把事情闹大,便没再与老鸨争吵。 谷怀微微抬头,向楼下看了过去,只见沙二指挥着几人将沙五六搬了出去。 看起来,这沙主管其实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碍于自己教子无方,只得作罢。 可是,待沙五六醒来之后,沙二总会知道刚才所发生的情事。 谷怀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与那沙五六的受伤不无关系,定会惹得那沙主管更加在意。 沙主管…… “这天气,沙主管怎么能说来就来?”见人走了,谷怀问泰来,“难不成他也是什么驭法高手?” “他哪会什么法术?”泰来有些轻蔑地说到,“只是坐了沙驼行车而已。” “哟!瞧瞧你们尤家铺子。”燕娘娇媚地说到,“居然还用得起沙驼车。” “那是什么?”谷怀问泰来。 “沙驼是咱们这里的土产异兽,长得像骆驼但本事可大多了……”泰来道,“风沙之中仍然视野千里,行径迅速,且不受一般的地形之困。” “只是饲养起来比普通的骆驼要贵太多,”燕补充道,“而且每出行一次之后,需要用借助水气法力进行调息。” 谷怀听着泰来的描述,回想起尤老板也是用的沙驼,难怪当时坐在那车上极为舒服,原是根本不受天气影响。 不过,怎么一个主管也可以同老板用同样的行车? “我们如何返回?”泰来问谷怀,“这风水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谷怀没有接话,他知道这其实是问的燕娘。 燕娘这种场面上的老手哪里不知道泰来是问自己,打趣着说到: “哟,我说泰伯,怎么着今晚又不睡在我这里啊?” “你这里睡一晚,可抵得了不少尤家的货了吧!”泰来也是在开那老鸨的玩笑,意思是睡青红楼里定是要其它消费,不便宜。 谷怀也是想着今夜肯定要回,至少要把那些豆子带回去啊。 “好吧,不跟你这老东西争,想你在我这里也玩不起兴子来,索性送你们回家吧。”燕娘其实也只是客套一下,终究是松了口。 她并非亲自送过,只是安排了一辆行车,一辆驼车。 那驼儿的长相与尤球那只差不了多少,沙驼! 方才这老鸨还在冷嘲热讽说尤家用车太贵,结果自己也有这东西。 “看在我们生意来往得多,就用我家沙宝宝送你们吧。”燕娘一边送客,一边说到,沙宝宝就是那沙驼的名字。 一听到生意这个事情,泰来也是会来事儿,他对谷怀说到: “咱们还有留思豆多吧,不如送一颗给燕娘作为行车的答谢可好?” 谷怀一愣,心中骂了句娘,想这泰老头子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出来的豆子,只得答应。 刚王掌柜的送自己两颗,这下只剩了一颗。 也是奇怪,燕娘看到这豆子就像猫儿见到鱼,鱼儿见到水,竞是非常的高兴。 “可小田螺怎么办?”谷怀问到。 “不要紧,他会自己回去,只是慢了些而已。”泰来说到。 临行的时候,看着要留下那匹小马自行离去,谷怀还有些不舍。这小畜生是呆了些慢了些,但一路过来,也一起经历了那般恶劣的天气,也没有什么抱怨,令人怜惜。 那沙宝宝可是有灵性得很。只要车夫跟它说说地名,它就自行走起了,而且一路上奔得很快,如同没有风沙一般,且驶起来也很是平稳。 “风沙夜归人呀……”泰来在车上抽起了烟斗,感叹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会多些豆子?”谷怀问泰来。 “王掌柜恨不得让所有新的朋友都先尝尝他的豆子。”泰来说到,“而且,逢人送两颗也是他的习惯。” “看起来这豆子也确实招人喜欢,”谷怀拿出另外一颗,放在手里左瞧瞧,右瞧瞧,“不知道吃了是什么滋味?” “你不如现在试一试?”泰来看谷怀一脸好奇的样子,说到。 “还是不了,”谷怀道,收起了豆子,“等我回到铺子里再说吧。” 他有个习惯,总爱将好东西留到后面来享受。 而且,这豆子吃了之后是会发梦的,他可不想别人在一旁看着自己梦游。 “留到后面?”泰来笑呵呵地道,“这豆子怕是到店之后就吃不得了哦。” “为何!?”谷怀大吃一惊。 他自己手上那颗豆子吃不了不要紧,可其它的却都是尤老板说了要卖于他人的,怎么能提前就腐了呢? 第二十四章 罚 http://.biquxs.info/ “留思豆都是当天拿取,于六个时辰内服用,方有效果。”泰来说到,“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豆子将会质,除了味道有所变化之外,已再无他本来的功效。” “那如果按现在的速度,回去便得食用,不是吗?”谷怀问到。 他估摸着,就算坐的是沙驼行车,到尤氏之后也是深夜了。 泰来点点头,道: “所以,我们的客人此时应是等了很久了。” 还有客人深夜守候? 谷怀本来就很是失落,一听还有人因自己的耽搁要等更久,心绪更是低落到极点。 他之前做成过很多买卖,也战胜了一些看似艰难的挑战,但细想之下也不过都是些父亲的面子。 如今这次是第一次自己办事,然而却给搞砸了…… “不过无妨,”泰来瞅了瞅谷怀那难看的表情,安慰道,“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而且又遇到些事。” “为何这沙鲲城内也有沙暴?”谷怀听泰来说到天气,突然想起什么,问到,“不是说这神兽体内一直有神力保护?” “哎——”泰来长叹一口,摇摇头道,“这沙鲲的生长之道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它因善意之金而长,因恶意之金而退。 沙暴来临表明在这城里的某个地方有人做了一些欺行霸市的勾当” “所以,这沙暴是全界的?” 泰来点点头。 谷怀愕然。他哪里会想到,在这异界里,少数人作恶之时却要全界的人跟着受罪。 再回想泰来和燕娘他们的反应,好似并未对这沙暴的源头有诸多怨言,想来已是习惯? “城府楼会管吗?”谷怀再问。 他这一问,倒是令自己想起了刘捕头。 不知怎么的他这会儿又觉得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好似没有那么令人厌恶。 毕竟,他还算是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 “每次有异动,城府楼都会有所感知。”泰来说到,“但是,作恶之人当然不会呆在原地任人抓捕。” “所以,哎……”泰来再叹一口道,“难管啊!” 看得出,这车马夫也是一个正直之人。 可是,无论是哪界,恶意之金总会有,坑蒙拐骗处处是,真要管起来,付出的怕是要比得到的少。 至尤氏货铺,已至丑时,当然也没见什么客人在等待了…… 沙宝宝径直驶进了尤氏货铺,也径直驶到了兽栏处。 谷怀有些惊讶,这青红院的行车怎么连尤氏的内部道路都如此熟悉。 上车之前燕娘吩咐过,沙驼到站之后需要护理,首先要做的是用清水冲洗身体。于是按泰来的指挥,谷怀下车便去提水。 兽栏后面有一口大井,谷怀经过的时候还能里面潺潺的流水声。 谷怀将桶放下,恰是还有一人提桶前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沙二。 “哟?这不是谷怀小兄弟,”沙二一脸堆笑,好似刚看到谷怀,“你拿完豆子回来了?” “是的沙主管!”谷怀语气倒是恭敬,心里却在琢磨着这家伙是没去过青红院,还是去了没有看到自己。 “您也是来洗车吗?”他也问到。 “噢,是的。”沙二眼珠子转了转,道,“出了个门,刚回来。” 出了个门?怕是出了个远门吧。 “需要我帮忙吗?”沙二佯装殷勤。 “不敢不敢,我来帮您吧!”谷怀忙摆手,说完真的伸手过去提沙二的桶。 他是真想帮忙,想提着水桶去看看沙二要洗的是不是一辆沙驼车。 沙二好似本能一般地将手连桶一起缩回,打着哈哈道: “哎呀,这个就不劳烦小兄弟了。” 说完转向井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谷怀看沙二走过去,先是佯装打了会儿水,然后探着身子往里瞧了瞧。 不出所料,里头果然停了一辆大车,虽只看到厢尾,但却比那田螺小车要气派太多。 有水瀑从那车厢顶上冲下,哗啦啦的水声,但没有人声。 沙五六没在车上?已经醒了? 谷怀有些忐忑,不知沙二是否知道自己与沙五六之间的小过节。 当时那气术把沙五六打翻之前,沙五六那恨意满满的眼里就只有自己,谁出招把他打晕的,却是全然不知。 谷怀回到房间,居然没有见到黑仔,琢磨着他去打探竞拍对手难不成比自己送个豆子还要忙? 况且,这大风沙天气的,能去哪里?还是在哪个窑子过夜去了? 也管不了那么多,谷怀实在累坏了,倒头就睡。 梦里,他又见到了父亲,同样是头也不回的走掉,只留下一个行囊。 这个梦与上次的类似,但这次谷怀在梦里更是注意到了那个行囊…… 次日早上,沙晨雏的声音再次把谷怀惊醒。 他还没睁眼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没有东西。 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个物件,得把它找回来。 坐起来,睁开眼睛,看到已经在房间里的黑仔,吓了一跳: “小黑兄弟昨天夜未归,方才刚到吗?” “嗯。”小黑点了点头,似也不想多说昨天的事,道,“得去库房里,动作快点儿吧。” 这回沙二没过来叫他们,只是在库房陪着尤掌柜。 谷怀一到,他就嚷嚷开了,质问到: “谷小兄弟,昨日拿回来的留思豆,似乎有些变质了,你可知道?” “去他妈的!”谷怀心里大骂一句,“还不是因为风沙,还有你那个倒霉儿子耽误了时间?” 等等,他那倒霉儿子? 谷怀反应过来了,定是沙五六将事情告诉给他老子,说是与自己有过节,然后就出事了。 这以后在尤家的日子可看来以后有得受了。 “是啊,沙驼车都给你配上了,不应该迟到的吧?”尤球也问到。 “沙驼车?不是小田螺吗!?……”谷怀反问想着反问一句,却看到沙二瞪了一眼自己,又收把话收了回去。 这下谷怀就完全明白了,原本这沙驼车本是配给自己去办事的,却被沙二自己用去逛窑子。 结果这老子逛了一圈,发现儿子出了事,然后把事情还怪到自己头上来了。 这气哪个能忍!? 谷怀脸色有些发红,准备吐些什么出来,却看到沙二还是一脸自信地看着自己,突地冷静了一些。 他想了想,沙二如此有恃无恐,自己一刚来的伙计,再怎么折腾始终是对自己不利。 而且,说出那些事来也没有语气。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对尤球道: “请老板责罚!” 尤球高声说了句“好!”,眼中闪过一丝吃惊的神色,好似没想到这年轻人就如此轻易地认了。 责罚决定,扣除谷怀当月一半薪水,也就是十两白银。 沙二眼中尽是得逞,可谷怀也得认了。 向好的看,他今天再去王掌柜那里,就可以坐沙驼车了。 然而,他从前一日夜里开始,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在这个法力充沛的世界里,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种能够让豆子保鲜的方法? 如果能让豆子保鲜,也就能够让所有同类货物保鲜,那样可就能帮尤氏省不少钱。 然而……他还记得起王掌柜的那边,一箱箱货物在等待装运,去往贸易之地,难不成也受期限之约束? 思绪之间,听得一个甜美的声音: “请问,谷怀谷公子是在这个店里吗?” 几人出到大厅,见一娇美女子等待在外…… 番外章三 尤氏奖罚 http://.biquxs.info/ 说起那佘强与沙二,为什么眼睛总是瞄着客人,有时候对谷怀这些新来的伙计不管不顾的,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当然是因为不熟悉,老人怕新人抢活儿,抢资源; 第二个还是因为考绩标准及奖罚规则。 说起后面这个,这里就来讲一讲尤氏铺子的奖罚规则。 里面实在找不到装x的古文,就用一些较为现代的词语来代替。我以为这样也许更有利于读者。所以请望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再说一句,各位不读这段其实也不影响剧情。 尤氏货铺自开张以来,虽说还不至完美,但一直在不断地修改与完善自己的奖罚规则。 根据不同的工位,依据不同的考标会有不同的奖罚规则。 先说这工位。 尤氏库房虽说是库房,但分前后操作。 前面对客人,主要是做一些接待与谈单,还有销后类的操作; 后面对货品,主要负责一些进货、验货、理货、送货还有清货的操作。 前面一段时间,我们的主人公谷怀主要就是负责一些后面的操作。 先说后面。 货品操作的伙计们面临的考标包括: 进货时长、进货量、货物损耗分数、验货数、验货差错分数、理货时长、理货损耗分数、送货准点分数及清货花费量等。 有些具体的就不赘述,只是想说一下进货与送货考标的区别。 尤老板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所以对进货要求要快。 同时因为他自己是从小伙计做起,关心客人,也了解客人,知道他们要货物的脾性,所以要求准时,而不是快速。 对于销后类的,主要是看客人满不满意。 不过这个满意与否有时候就比较看人脸色了。 沙二他们也负责一些销后的事情,所以一天到晚粘着客人也就不奇怪了——他们十分在乎自己客人们的感受。 沙二当然也负责接谈单等事情。这一方面主要对着三个方向的考标,一个是来客数,二个是留客数,三个是买货总价。 简单说来,就是第一步先看能接来多少客人,第二步看从这些招来的客人里能留下多少客人,第三步再看这些留下的客人里能为铺子贡献多少银子。 具体来讲,三个考标下放的具体伙计不同。 接客的,包括从外面拉客人与店内接客,主要要看他们能带来多少数量; 谈单的可以去外面接客,但主要还是在店内完成自己的工作。过程中主要看他们能留下多少与自己直接谈单的客人。例如佘强就主要是做类事情。 那么接客的与谈单的人都要对着的一个考标,就是“买货总价”。 但是这个买货总价也是个看脸色看心情的。虽说能开始大体了解客人的购买期望——比如有些人心心念念着要买留思豆等,但真正等他们买了的时候,可能又是另一种货物。 所以,这个考标对接单和谈单的伙计来说,相当于一个不知道大小的香饽饽。 但是,不管大小,都是香饽饽。 还有很多细节就不多说了。而且,尤氏的这些个做法并不算完美。 之后我们的谷怀随着自己的成长,还会对之中的一些考标做改进。 敬请期待! 第二十五章 七彩陀螺 http://.biquxs.info/ 女子大约十八九,与那尤大小姐年龄相仿,但显得更加柔媚。 “小秋叶!”谷怀喊到,“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秋叶“嗯”了一声,含蓄地点了点头,道: “是的谷公子,我是想来订……订留思豆的。” 谷怀一听小秋叶叫自己公子,忙摆摆手道: “秋叶你误会了,我只是这店里的小伙计而已。” 想来这小秋叶也入世未深,自前晚起都见过两次,也没看出谷怀的处境。 不过当下她知道了之后也不别扭,笑了笑道: “那不碍的,谷怀哥哥。” 好一句“哥哥”,叫得令谷是有些心花绽放。 再看小秋叶面若桃花,含首娇羞的样子,他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之前在人界也不乏美丽女子,但像小秋叶这样存在于异界的美貌,着实让谷怀难以抵御。 “姑娘那您要多少?”谷怀刚要接话,不想被人抢先一步——尤氏铺子里是有规定的,谁先与客人谈生意,就算谁的业绩。 佘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自上次被尤球支走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回的店铺。 谷怀想着自己刚被那沙主管摆了一道,这会儿又被他的亲信抢了生意,心中很是介意。 不过他看小秋叶在场,也就罢了。毕竟当着自己喜欢的人撕起嘴来也欠讲究。 “一颗就好,只是试试。”小秋叶说话的时候嘴里应付着,眼睛却还是看着谷怀,那心中的意思傻子都看得明白。 谷怀本还有些恼怒,但不知怎么的与小秋叶对视的时候,竟是愣愣地,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然后他看那佘强总是想留着人家谈天说地,有些嫉妒。 “人家的生意,有你什么事呢?”黑仔从库房里出来,看到谷怀那花痴的样子,提醒说到,“先干活吧!” 谷怀只得走开,与黑仔一道忙活了起来。 “哼,沙鲲城的女人,”两人走近库房深入,黑仔压低了声音道,“个个都得小心为妙。” 谷怀皱眉,不太明白黑仔的意思: “难不成这小秋叶也是坏人不成?” “那倒未必,”黑仔道,“只是我来这里有一段日子了,就没见过简单的女人。” 他再顿了顿,喃喃地说到: “前头那个小姑娘,总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谷怀不以为然,倒是发现黑仔一夜不见,做事更有冲劲了,努力与勤奋都写在了脸上。 若论进入状态的时间,谷怀从没见过这么快的。 这会儿他又想起了他这小黑兄弟的野心——要的是整个沙鲲城。 理货清货时,谷怀也是难免在小秋叶眼前晃上几圈。 终是有一次,那小姑娘忍不住了一般,对着佘强摆了摆手朝着谷怀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从她那女款的袍子里拿出一个东西: “谷怀哥哥,我得先走了,这个给你。” “什么……”谷怀接过来一看,“陀螺?” 小秋叶给了谷怀一个陀螺,彩色的陀螺,从上到下每层一个颜色且盘旋向下,甚是好看。 谷怀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阵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哦?七彩陀螺!”黑仔也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还挺识货,对谷怀说到,“放地上转转试试?” “没有鞭绳怎么使?”谷怀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黑仔道。 谷怀将陀螺放在地上,只得用手一拧。 说来有趣,那陀螺只被谷怀轻轻一拧,便在地上飞速的转个不停。 看着地上的陀螺,黑仔说到: “七彩陀螺虽说只是个玩具,但有两个特别之处。第一,在旋转的时候,能非常容易地吸引人的注意力,所以常被用来做调教孩童的工具;第二,有气术与其中,极大地提升了它的运转之效率。 就是说,一点点力气,就能使它旋转很久。” 七彩陀螺旋转着,流光溢彩,即时在白天里也炫丽夺目。 “我觉得,人可能就像是这个陀螺,”小秋叶看着那陀螺发出了一句感慨,“为了生活不停地转着。”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总是不能停下来。 有时候一停下来,就倒下了。 听小秋叶这么一说,谷怀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可能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心性。 又或许,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申时,谷怀再次前往兽栏取车。 他以为这次定是能坐上沙驼车,但事与愿违,且兽栏里居然一辆车行都没有! 沙驼不在,小田螺又在青红院里尚未返回,连沙宝宝都不见了! 沙驼许是又被姓沙的,还是他儿子沙五六给用去了,但沙宝宝可是青红院的车行,不说不能乘回去,万一弄丢了可就不好交待了。 恰好此时沙二经过,谷怀逮着了问到: “沙主管,那沙驼车,还有沙宝宝?” 沙二眯着眼睛,好似看三岁孩童一样看着谷怀道: “沙驼车可不是次次都能让你用的,咱们不是掌柜的,那费用咱们可担不起。 至于沙宝宝,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见沙二对自己一副轻蔑又事不关己的表情,谷怀恨不得上去就是两拳,将这个贱种撂翻在地。 说他把控着店铺的成本不让自己使用沙驼,这个也说得过去,虽然兽栏里连半只沙驼的影子都没看到。 但是,连沙宝宝都藏了起来,未免太过分了。 现在没有任何车行可以借用,而且定是这姓沙的从中作梗,谷怀本是觉得实在不能忍受,但又回忆起了父亲的话: “什么事都可以忍一忍,除非实在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毕竟这句话也一直伴随着他走过了那无界沙海。 可是,忍下去的话,那姓沙的会一直觉得自己好欺负,到底要如何办? 正当他十分为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的,沙主管也有自己的考虑。”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马车夫泰来,“办法总会有的。” 这所谓的“办法总会有”一半是说给谷怀,也有一半是说给沙二听。 沙二见泰来也是老伙计了,没多理睬,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有些具体的事情,尤掌柜的高高在上,不说有时候被一叶障目,但总归难以把控。”看着沙二走远的背影,泰来对谷怀再道,“这费用南北的,都是沙二来管着,有时候尤老板也得听他的。” 谷怀也是恍然,难怪这沙二总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之前谷离手下也有好几个掌事的,其中尤其是那些个管消耗的,总是为了一些鸡毛算皮的事情与上头的人争吵。 而且,最后都是这些人赢了。 不过这些都可以说得过去,毕竟费用、商本之类的是店铺或者一个行当生存的关键。只是谷怀总觉得,沙二与尤球之间可不只那点钱的事儿。 “但是那沙宝宝,如何是好?”他又想起了那匹沙驼,问泰来有何建议。 他记得在尤氏铺里,有一些用来寻找动物踪迹的宝贝,但没有一个适用于沙驼。 “边走边说!”泰来看了下自己手里的时飞轮,朝门口走去。 “可是,没车如何走?”谷怀看泰来一把年纪,仍是健步如飞,不知他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能走就能走!”泰来一踏出店门,就朝着马路上招起了手。 谷怀一看,净骂起自己笨。 没车可以拦车呀! 第二十六章 气旋之术 http://.biquxs.info/ 沙鲲城是极为繁华,车水马龙。 谷怀与泰来站出去不一会儿,有好多车辆从眼前驶过,有驼与马,还有狼一样的动物,再有一些谷怀就叫不出名字了。 但这会儿也不是认动物的时候,谷怀心里可急得慌。 一是要赶紧拿得留思豆,二是还要处理沙宝宝的“失踪”案。 然而,驶过的车再多,好似也没有愿意停下来的。 “没人愿意载我们,如何是好?”谷怀问到。他本就有些急,此时看泰来还抽着烟斗,更是有些急了。 “别急——”泰来一手抓着烟斗,嘴里吐了口烟出来,另一只手仍然横在马路上,“该来的总会来。” 该来的总会来,确实有车来了! 只不过,这车让谷怀看傻眼了,一辆驴拉的车! “这……”谷怀一看那小畜牲,比小田螺还小,忐忑至极。 “去哪里啊两位?”拉车人坐在车辕靠里的位置,看不清相貌,只听得到那声音,应是有不惑的年纪。 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些笑意,这是何情况? 泰来眯着眼,侧身朝车厢里看了看,有些警惕。 他许是看时间不多,迟疑了一下终是说到: “去乾坤车马行!” “哟,乾坤车马行有些远呀。”还是那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也不是很顺路啊。” “五两银子。”泰来知道对方在要价,先开了口。 一般这种场合,谁先开口谁占下风,可是没有办法,时间不等人。 “十两马上走!”车夫道。 “乾坤车马行并不远,如何这个费用……”泰来看了看谷怀那张焦急的脸,又再看了看时飞轮,还是放弃还价,咬咬牙带着小伙计上了车。 进到车里面,还是见不着那车夫的面相。因为那从的沙袍好像太大了,兜帽都快把整个脸都遮住了。 谷怀都怀疑这衣服是不是他自己的,如此不合身。 “两位去买车呀?”兜帽下面又传来了那中年男人的声音。 “啊,也不是,”泰来答到,“只是去看看别的物件。” 逢人即说三分话,这道理泰来还是知道的,所以只说了个大概。 不过那车夫倒是像来了兴趣一样,道: “不知你们对什么样的东西感兴趣?”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的。”泰来显是有些介意了,毕竟被陌生人问得太细致,总会有些不舒服。 而且,这车费也不低,自己凭什么要讲那么多。 “那是有法力还是没法力的呢?”想不到那车夫还在继续,似乎丝毫没有在意乘客的抵触情绪。 “先要去看看,也不知哪个适合我们。”泰来这话显是等于没说,没有透露给他人任何消息。 说话到这里,突然间那本就不稳当的小驴车颠簸了一下,其它倒没什么,只是把谷怀兜里的那只七彩陀螺颠了出来,掉到了车外。 因为那陀螺里满是气术,又因为车辆前行的作用,一落地上就不停地转了起来,流光异彩。 虽然那陀螺往车后掉落,那车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马把车停下来,然后走到陀螺跟前,弯腰,伸手捡了起来。 谷怀心想这人看起来又敏锐,又善良,自己东西掉了立马下车去帮忙拾回来。可没想到那车夫只是把陀螺拿在手里,不停地把玩着,没有要还的意思。 “七彩陀螺,小东西里满是气术,好东西呀!”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 “这位仁兄?”泰来见车夫一直呆在原地,看着那小陀螺,不禁唤了一声。 要是这家伙一直在那里看陀螺,就算那乾坤车马行距离不远,也是一直到不了啊。 车夫也不是个木头,听得泰来的喊声,好似才想起自己要赶车,赶紧走了回来把陀螺塞给了谷怀。 当他伸手递陀螺的一瞬间,谷怀看到了那车夫下半张脸,方方正正,棕色的络腮胡子。 这不是那个……!? 泰来坐在另一边,没看到谷怀吃惊的表情,只觉得他愣了愣,问到: “怎么,他将你那玩具弄坏了?” “啊啊,没有。”谷怀其实不是很确定,而且当前任务要紧,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可是没想到,那车夫再开始驾车的时候,却突然说到: “七彩陀螺,身形虽小,但其中蕴含的气术之力却很是奇妙。” 泰来有些吃惊,也似乎没有了方才的排斥,他问到: “这位仁兄看来对法术有些了解?” 车夫没有理会泰来的问话,接着说到: “为什么奇妙呢?因为制作这个陀螺的时候就把将其中的气术流向给规则好了。” “规则成漩涡状的对吗?”谷怀一听这个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到。 泰来也被谷怀的这个问题惊了一下,没想到这小伙计对这具体的法力之术还有些兴趣。 “是啊!”应是那车夫听到了合心意的问题,答了腔,“能让气流长时间固定一个流向不变,这制作的手段可谓高明!” 谷怀听车夫这么一说,将那陀螺拿了出来再看了看。 这小东西里面竟好似含有了大师的杰作,而且是小秋叶送,更是爱不释手。 “只不过,使用了气旋之术之后,这物件却拥有了天然的缺陷。”车夫再道。 他说的气旋之术,应就是指的能让陀螺轻易旋转的法术。 “什么缺陷?”谷怀问。 “哎——”车夫这时竟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解释到,“气旋的力量会一点点将陀螺内部掏空,直至完全空心!” 说完再叹了口气道: “哎——美妙的事物总是有限的啊。到那时,这个陀螺会因为质量太轻,不能再旋转了。” 谷怀听之也是甚觉遗憾。 他突然想起了小秋叶的话:人生总是不能停歇。 其实这话后面可能还有一句,一停下来,可能就是生命的终结。 看着陀螺,谷怀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他似又想起什么,问那车夫道: “气旋之中的空气,也会被抽干吗?” 车夫没有立刻回答,那沉默的背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是的!”他突然大声说到,“你这个想法太妙了!” 激动之间,竟使那小驴车摇摇晃晃。 泰来微笑着眼看向谷怀: “你是想到了什么好东西?” “是的!”谷怀也激动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又被那车夫打断,道: “小兄弟,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这“小兄弟”三字,竟也似唤起了泰来的记忆。他眯着眼看着那车夫的背影: “你是——” “哈哈哈哈!”车夫突然大笑,“我是谁不重要,我们是谁都不重要。对于五行之法而言,生命太过渺小。” 这翻话说得很大道理,让谷怀两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咳咳!”车夫故意又干咳了两声,道,“还是说回这小陀螺……哦,不,是气旋之术。” “这位小兄弟,”他指的是谷怀,“你们要做成想要的东西,最关键的是有个法师帮忙,而且还要高阶的。” “如何寻得?”泰来帮着问了句,也就是谷怀想说的。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也没去打听过。”车夫说到,“但在那之前,你们可先寻得一些必须品。 比如,行得让木匠做成一个六面有屏蔽,但屏蔽上都有小孔的箱子。” “嗯,而且这些小孔也能随时关合,对吗?”谷怀接话。 “对!哈哈哈!小兄弟不笨。”车夫大笑,再道,“然后,你们需要一些好的布料,棉布料,厚一点的,做里子。” “主要是要透气,对吗?”谷怀再接。 “哈哈哈哈!”车夫再次大笑,显得十分的开心,“你都知道了,我还说什么?” “不敢不敢!”谷怀忙说到,“只是寻着兄台的想法继续下去罢了。” “然后,你们需要将法术固定在里面,懂了吗?”车夫道,“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一个高阶的法师……这样,你们做出来的东西不但能达到你们所想的目的,而且这个东西本身也不会消亡。” “因为它只是抽干了里面的空气,而不是东西本身!”谷怀终是做了个总结…… 泰来在一旁,听两人一问一答,是一愣一愣的。 对于法术的设计,他是一点都不明白,但他终是知道两人说的是那留思豆的事情。 车夫也知道谷怀为留思豆犯愁,若不是尤家铺子里的人,就定是前几天见过的。 这时间,那车夫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两个人,道: “你们说的东西,做出来廛值甚高,到时候赚了钱,要记得分我一杯!” 这话听上去不是开玩笑,而且车夫说的时候把兜帽都抚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粗犷而英俊的脸。 这人不只是会谈法术,还懂得生意的道道儿。 而且,他可能还喜欢喝酒——那天在青红院的那个醉汉! 原来一直都是见过的人,难怪这车夫一开始讲话就总是含有笑意。 “你们那天帮了我,十两钱就不收了。”到站时车夫说到,“这也是我愿意同你们讲法术的原因。一般人,我可不搭理。”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泰来当然要问个来历,不然这样的高人下次还不知道哪里再见。 可是高人总有高人的作风。这高人只摆了摆手,道: “应是相见总会见,后会总归会有期。” 说完他转身就走,可没走两步却突然又转头看向谷怀,问到: “你是不是丢了个东西?” 谷怀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 “是……是的,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残留了法力的味道。”车夫道。 “我那个东西是法术物件?“谷怀问到。 “总之有法力的味道。”车夫想了想说到,“而且它应该就在这城里。” 谷怀又有些激动,他如果能找回袋子,就感觉自己会离父亲更近一步。 真正别过车夫与那小驴车,来到了乾坤车马行。 “我们要买什么?”谷怀问泰来,“真要买辆车送还给燕娘?” “那是万万不行,”泰来答到,“而且我们也买不起。” “我们要买的,”他看了看车马行门眉上的牌匾道,“是寻生铃。” 第二十七章 寻生铃 http://.biquxs.info/ “寻生铃是做什么用的?”谷怀问到。 “寻生铃,一头连肉身,一头连魂灵。”泰来说到,“有了它,可以搜索任何动物的踪迹。” 说起搜索踪迹,谷怀不禁打了个冷颤。 “之前我见到的沙魔犬,”他对泰来说,“也是能搜索踪迹的。” 泰来吃惊地看着谷怀道: “你还与那城府楼里的沙魔犬对上过?” 谷怀点点头,想起那一排排的大犬牙,还是有些后怕。 “不同的是,沙魔犬是用来搜人,而寻生铃主要用来搜动物。”泰来说到。 “为何不可用寻生铃来搜人?”谷怀问。 他其实有些幻想,能用一些东西来搜得他父亲的踪迹。 “细致如何我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寻生铃是借用灵魂与肉体之间的联系来那得生命,而动物的灵与肉似乎更容易被连接起来。”泰来想了想说到。 “能找到灵魂与肉体的连接……”谷怀摸了摸脑袋,喃喃地说到,“听上去有些怪怪的。” 泰来瞧了谷怀一眼,笑了一笑,道: “是有些怪,因为这个东西并非沙鲲城的原产地。” “那是哪里?”谷怀不解。 “鬼界。”泰来同谷怀一起步入店内,“乾坤车马行早在几年前便拿到了白银印,与鬼界的生意人往来之时获悉了这一物件的做法。” 乾坤车马行里头有个很大的房间,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车厢,木的、铜的、轻钢的甚至还有乌金的,大大小小,品类齐全。 “各位随便看看。”迎客的是个小个子,姓廖,也是马车夫出生,如今是乾坤车马行的掌柜——这也是一个从底层发家的人。 寒暄之间谷怀还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何这店里只见车厢,不见异兽,但见泰来没有谈起,也就作罢。 看着那些车厢,谷怀问泰来: “这么多品类,岂不是要很多供货的行当?” 品类繁多,那供货与制货者的个数也应是不在少数。 “一般的东西是可以从市场上买到的,”泰来想了想,道,“但有些重要的材料,还是由城府楼把控着。” “如此,价格岂不都是由城府楼来定?”谷怀问。 泰来点点头,也知道谷怀的疑惑,说到: “城府楼把控着货源,但也起到了均平物价的作用。” “但是,也可能有更坏的结果,不是吗?”谷怀说到,“比如利用价格操纵来达到上人想要的一些目的。” 他记得人界里,皇城对底下市场的掌控是比较少的。大概说来,这也是经济繁荣的一个原因。 不想在这沙鲲城里,好多生意被集中控制了,却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如果他们为恶,引起了民怨,不只沙鲲被伤,城府楼自己都会塌掉。”廖掌柜的说到。 “可是,我看那栋楼却越来越高,所以他们行驶了诸多善行?“谷怀想起了刚来沙鲲城的所见。 “是吗?”廖掌柜的不以为然,“可能我平日里没太留意,无所发觉呀。” 别说做生意了,做任何事做久了,都只会看到眼前的一些事情。 那寻生铃通体亮黑,价格不菲,要价居然到了十两金子之多。 可廖老板将他这物件交给客人的时候,还面露不舍之色。 先是谷怀接过手里,感觉到一股阴凉之气,冷到刺骨,赶紧扔给了泰来。 泰来接过来,用布帛包好,道: “这个东西不能拿太久,对身体不好。” “这个东西好生使用,好生保管。”廖老板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没有离开过那个铃铛,“你们也知道,到鬼界拿货,不容易。” 既说是鬼界的东西,谷怀能猜到,那股阴冷之气应是来自鬼界。 所以说,鬼界的物件比沙鲲城的东西在手感上都会有这样的差别? 泰来道谢后准备别过,廖老板叫住他提醒到: “使用这个东西的时候要注意,它能连接生物的魂与体,但如果距离太近的话,也可能扰到死者的亡灵。” 看来这寻生铃,不仅能连接生灵,还有一些通灵的作用。 两人再叫一车回到尤氏,泰来立即开始使用寻生铃。 他们到店时离出发已有一个时辰,再不找到的话就拿不到当天的豆子了。尤老板交待的任务是一个,更重要的是客人们会拿不到东西。 只见泰来展开布帛,露出寻生铃,按廖掌柜的说法道出了那沙驼的名字,沙宝宝,遂先从尤家院子里开始搜起。 之前泰来说过,沙鲲城里每个拉车的牲畜与兽类,都有自己注册了的名字。一旦有名字,寻生铃就知道应连接谁的魂与体。 即便遇到相同的名字也是无妨,最多多找出一些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先搜后院,其理由很简单,若是那沙二有意藏住大号的行车,房间里定是放不下的,所以只得放到后院里。 可是,后院是十分的大,搜寻起来并不省事。 泰来与谷怀两人把树后面、桥底下、甚至水流里都找了个遍,却没见寻生铃有任何异动。 因为按廖掌柜的说法,如果找到了目标,它是会响起来的。 找来找去,两人还遇到了佘强。 佘强问这一老一少在做什么,表面上看去倒是殷勤,只是谷怀与泰来都看得出他这是装出来的。 这些细微的道道,也是说明了沙宝宝的失踪,与那姓沙的不无关系。 最后一个搜寻的地方是那座假山。 两人刚一进到山脚边,便都觉得一股凉气袭来。 这气息,说实在的,与那寻生铃所发出来的还有些相近。 “叮铃铃!”寻生铃却在此刻想起来了。 谷怀与泰来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绕着那假山开始转圈。 可是,还没走几步,那铃铛又没有动静了。 “是不是坏了?”谷怀担心着问泰来。 “怎么会,”泰来不相信,“你没看出这都是廖掌柜用花了大代价换来的?” 谷怀没有再做声,只觉得这里面定是有问题。 既然这宝贝是真家伙,那就是说沙宝宝一定在附近。或者说,它之前到过这里。 有此推断,两人更加卖力地找了起来,好似捕头抓捕重型犯人一样一草一木都不放过了。 这时黑仔恰好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地问到: “咦?谷怀兄弟你不是应该已经去王掌柜那里了吗?” “嗨,别提了,车都不见了!”谷怀道。 “什么车?”黑仔问。 “一辆沙驼车。” “是不是……” 黑仔把那沙驼与车厢都形容了一翻,说得谷怀与泰来的眼睛是越瞪越大。 “你说的那个,就是我们要找的啊年轻人!”泰来一拍大腿喊到。 “那沙驼呢?”他再问黑仔。 黑仔收起下巴,奇怪地看着两人道: “之前尤掌柜的让我去办事,然后佘强将那车派给了我,说是比较快,能省时间。” 谷怀心里骂了一句,果然是沙二那几人干的,这一次不仅不想让自己还回去,还要在黑仔与自己之间作一离间之计。 “车现在哪里?”谷怀问黑仔。 黑仔再想想,然后指了指谷怀身后那座假山,又道: “然后他们还让我申时之前把车放至那座山后面。” 谷怀与泰来不约而同地向身后看去。果然寻生铃的指示没有错,那沙驼之前在那里,然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过,时间已然不多,谷怀看了看时飞轮,道: “没办法了,我们再拦个车去王掌柜那里?” 泰来咬了咬牙,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没法子了,这次还不了车,总得想办法把豆子给送到。” 第二十八章 鬼眼灵猫 http://.biquxs.info/ 这次拦车要快很多,两人一出门便上了辆疾行沙驼。 疾行沙驼比沙驼身形要瘦小一些,但看上去全身都是筋腱,似乎没有一块多余的肥肉。论速度,疾行沙驼也要快上很多。 为了能及时赶回尤氏,两人与车夫商量,也把回程的车价给付了。 只是这车价并不便宜,一共是二金二十银,而且要先付钱后上车。 其中二金是基本的车价,二十多银是溢价钱。 有二十两溢价钱,一是因为这车是由高阶异兽所拉,二是因为搭车的人对时间有要求——而且两人都没有太多时间讨价还价了。 “这些钱……”谷怀看着泰来付钱的时候,面露羞愧地说到,然中途被泰来打断道: “不碍的,你这当月的薪水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 听着这话,谷怀心中也是一阵暖意。 真是没法子,他这月才做了几天活,离拿钱的日子还远着。而且,一月之时未到一半,钱已被罚了一半,好生窘迫。 也正是因为这种窘境,像一根鞭子一般抽打着谷怀。 这未来的日子里,寻亲固然重要,但赚钱却是当务之急。不说别的,尤氏还有个白银印的目标,何时能达到? 到了留时坊,王掌柜见谷怀他们又换了个车,笑着打趣到: “两位,我知道你们尤氏有钱,也不至于拿各种车行来显摆吧?哈哈哈!” “哈哈,是啊。没有一点底子怎么能跟王掌柜的谈上话呢?”泰来也以玩笑化解。 王掌柜的笑得更厉害,直接把谷怀带进让里。 “掌柜的,”谷怀还是跟着王掌柜的,走在那条悠长的走廊里,问到,“留思豆的保鲜期大概是多久?” “在这沙漠天气里,四五个时辰左右。”王掌柜说到,“若是在山洞等阴凉的地方,可能到八个时辰左右。” “难怪不是我们来拿就是您去送了。”谷怀道。 “对,”王掌柜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般只卖给卖店家而不做个人买卖了。” “老板应该也算是跟您比较熟络了吧,否则这么几颗豆子您怕也不会送给他。”谷怀问。 他记得王掌柜的说过,自己之前一直帮着尤球送豆子,后来才让谷怀去的。 “也算是。”王掌柜的点点头,“坦白讲,也是因为我们的豆子不便宜,量少一点也能凑些收益数。” 谷怀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袋子,每次他都是带着几十两金过来,也只买几颗豆子。 “而且,”王掌柜又道,“之前是我送货,现在你来送,这价也是一样的,尤掌柜也真是待我不错。” “不过……”谷怀有些疑惑,“您用来做贸易的那些豆子,就这么几个时辰的保质期,您是如何……”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自从自己被罚了十两银子之后。 王掌柜的看了谷怀一眼,神秘地笑了笑,道: “小兄弟,现在告诉你还不是时候。等你们店子做到黄金印就知道了。” 王掌柜就别的事情可以侃侃而谈,但说到这个的时候确是卖起了关子,想是有什么东西不可说,或者说了也没用。 谷怀猜想无论这保鲜法所需要的材料几何,应该都是被城府楼把控着。既然如此,也只有自力更生。否则,总不能每次迟到都要罚十两银子。 好在之前那个醉汉车夫已经给了他一些提示,到时候只要自己按图索骥去做些东西出来就行了。 拿到了豆子之后,谷怀两人一刻也不多耽误,马不停蹄跑去青红院。 去了也不为其它,就是去道歉,说那沙宝宝还在尤氏没出来。 “到时候,这话该怎么讲?”谷怀问泰来。 他有些紧张,想要同泰来都把话都准备好了,毕竟这是从头说来是因自己而起的。 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也不会惹了那沙五六。 泰来奇怪的看了谷怀一眼,道: “就说晚些给她,难不成问说实话?家丑不可外扬。” 虽然泰来这话也没有怎么针对,但一听这家丑不可外扬,谷怀更是有些惭愧。 自己多管闲事找了个麻烦来,结果还要连累别人。 而且,他找麻烦,是因为一个女人。 泰来瞥见了谷怀那为难的脸色,许是感觉自己说话直了些,缓和着道: “等下就由我来与燕娘说道吧,你不用管。” 然后他又面露一丝戏谑的表情问谷怀到: “不过,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还会帮那个姑娘出头吗?” 谷怀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可把他问倒了。他想了一想,答了句“不知道”,还惹得泰来呵呵直笑。 这个事情上面,他还真说不出谎话,因为那小秋叶是真的漂亮。 因为没有那糟糕的沙暴天气,这次的青红院可是完全褪去了昨日的萧条。 两人刚一进店,没见到燕娘,只是被浸入了觥筹交错之中。 抬头看去,上下五楼全都是红尘男女,欢声笑语,纸醉金迷,嬉戏打闹之声与影,洒满了整个青红院。 绕了几圈,爬了几层,都没找到燕娘。 “到小秋叶那边去看看?”谷怀不自觉地问了一句,而后自己都觉得脸红。 泰来也没多说,赶着时间,三步并作两步两步。 还没到小秋叶的房间,两人只听得屋内有人训话,出于礼貌与好奇,立马停下了脚步。 燕娘的声音,似乎有些恼怒: “只是让你去外头给客人露露脸都不肯,你叫我真是难办呀!” 没人回话,只听得女人的抽泣声。 燕娘更是恼怒,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分: “你这个样子,我当初也是白养你了!?” 谷怀在门外听着也是心疼,心疼这小秋叶的处境。 里面仍旧是哭泣,小秋叶还是没说话。 不过燕娘倒像是冷静了一些,突然收着声音问道: “你是不是在外头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说得门外谷怀心头一紧,先前小秋叶送七彩陀螺的那些个画面还历历在目。 说实在的,他有些希望房里的小秋叶把话说白了。可他又转念一想,即便说出来了又能如何?他现在在沙鲲城里只不过一个没钱没地位的小伙计。 这一刻,他还幻想着如果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皇城的谷少年,小秋叶岂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这里,他更想自己有所发展,也更想找到父亲。 “我没有!”小秋叶在里面大声回了一句,出乎谷怀与泰来的意料。这怕是也应出乎燕的意料,因为她之前一直都没说话。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会儿反应过于些激烈,小秋叶又喃喃地小声了一句: “燕娘,我没有。” “哼!”燕娘开口,“你这子瞒不住我的。” “哎……”燕娘叹了口气,“也罢,谁叫我都是看着你长大,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不过你可要自己想想,你经常如此我这生意也是做不下去,到时候你我母女俩一起喝西北风了。” “燕娘——”许是听那老鸨说话动了情,小秋叶听了母女什么的之后大喊了一声,哭声更大。 谷怀只是心酸,越发怜爱小秋叶。 一个女人不知怎么的被带到青红院这样的地方,但同时又遇到了一个关爱她的老女人,和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好了,乖女儿,别哭了,”片刻后燕娘说到,声音轻柔,“燕要出去办事了,你先休息着吧,这两天有什么客人我来挡着。” 说完她步出房间,引得谷怀两人赶紧转身走开,怕是被看到在外边偷听。 被燕娘叫住,两人回头: “啊!燕娘您在这里,我们找了好久。”泰来圆滑地说到。 “哎,”燕娘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说到,“你们又来找我了?” 谷怀歪着脑袋看着她,以为她许是不记得自己的沙宝宝被借走了。 泰来刚要开口,燕娘又说话了: “噢,你们这也是不够意思!” 谷怀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她已经知道自己把她的车弄丢了? 燕娘再说了一句,把谷怀与泰来惊住了: “连还个车还偷偷摸摸的!” “车,车已经还回来了?”谷怀结结巴巴地说到。 “啊?是啊!不然呢?”燕娘道,“我今天一早起来便去兽栏里看看我的动物们,发现沙宝宝已经在那里了,但没看见你们两个,也没有尤氏的人。” “这!”泰来两眼瞪得圆圆的,心情定是与谷怀一样,又惊又喜,“可……可能是尤氏其他人送的,然后送了就走了吧!” 谷怀越想越不明白,这车是谁给送过来的,还说是一大早。而且如若那般的话,按尤氏与青红院的距离,沙宝宝应该是太阳没升起来就从尤氏出发了。 如果真是尤氏的人还过来的,包括黑仔什么的,也不必如此地披星戴月吧! 说完这个事之后,两人也松了口气,别过燕娘之后便往回走。 这次总算回得早些,但是,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客人在等留思豆。 谷怀心一沉,难不成还是回晚了?可现在比之前尤老板说的时间还要早很多啊。 他一下车,来到库房,便看到沙二指挥着几人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 “沙主管,您这是?”谷怀问到。 “快来搭把手,用木条什么的把见光的地方都堵上!”少主管大喝到。 “哦……好,好。”谷怀只得动作起来,也不知是为何。 “你新来的吧?”旁边一小伙计见谷怀一脸茫然,说到,“今晚得捉捉猫了!” “什么猫?”谷怀问。 “鬼眼灵猫!” 第二十九章 魂伤 http://.biquxs.info/ “什么猫?”谷怀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不是什么黑猫白猫之类的,难道有什么鬼猫。 那小伙计斜了他一眼道: “你先忙活着,等下就知道了。” 谷怀再看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开始忙着把一块块木板合在窗上,势是要将所有的光线挡在外面一般。 门缝、窗缝等都被封好之后,库房里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听得一声咒语响起,同时间,四周地板上和屋顶的四个角上均“呼”的一声亮起了蜡烛。 咒语声未停,悠长而抑扬,暗黑中走出三人。 一个是御风,在昏暗的光线下英俊之色一点未变。另一个是炎龙,之前谷怀在他监工时见过,此时看去全身萦绕着暗红的火光,却更多了几分杀气。 还有一个谷怀却未曾见过。此人面相修长,年约不惑,头戴黄冠,身穿得罗,手持一柄木剑,是一名道士。 “御风大哥,这是……”谷怀借着一些光亮上前问到。 “我们这几天在查那个奸细,”御风说到,指的便是先前把黑仔的事情供给城府楼的人,“虽然未果,但感觉到店铺周围有些异动。” “何种异动?”谷怀问到。他不明白,查找一个奸细怎奈还要动用道士。 “鬼界的异动!” 听御风一说,谷怀打了个激灵,问到: “所以奸细可能是只鬼?” 御风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知道,总归得先把今晚的鬼物灭掉!”说话间一只手已压在了腰间的配剑上。 “高人,那我们开始吧?”沙二凑了上来问那道士。 道士没有停止口里的咒语,只是转了一些词句,再将木剑抬横举至头顶。这一刻,却见周围那些烛光更加明亮,还一支支不停地摆动着,似乎有些聒噪。 烛光开始摆动时,道士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沓黄色的符纸,交给店里的一名伙计。 这伙计不是别人,恰是那沙主管的跟班,佘强。 符纸不少,佘强挨个儿分发,除了御风与炎龙,每人都有厚厚的一叠。看上去这要对付的并非善茬。 谷怀是最后一个领符纸的人。等他拿到手一看,发现自己的要较其他人的一半还要少了许多。 “你!”他两眼瞪着佘强,心想这他妈的不是有意为之? 真是沙主管的一条好狗,帮着主人来阴自己。 谷怀这会儿正要说上两句,沙二似有轻蔑地撇了一眼谷怀,却是开了口: “按沙鲲城的过往来看,大多商谋奸细,皆以鬼眼灵猫为媒,探查敌人虚实。 若真如此,今夜之战必然凶险,请大家奋力拼捕并相互帮之!” 这话一出,谷怀本是怨恨沙二,却又对眼下的局面产生了恐惧。 开店做个生意而已,怎么处得跟打仗似的? 而且,还要跟鬼打? 他看了看严阵以待的御风和炎龙,又看了看大家脸上那凝重的表情,不自觉地把手里那仅有的一点点符纸握得更紧了。 “不用怕,”御风对谷怀道,“灵猫主攻人的面门,等它们跃起靠近之时,直把符纸扔上去即可。” 御风本是好意,想让谷怀放松一些,但没想让谷怀更加手足无措。 他都不曾见过那鬼眼灵猫是何模样,而且听御风讲要对付这东西还得眼明手快,自己半点功夫都没有,江湖废物一个,如何才能安然度过? 这时间,他再看了看在场的人,想看看泰来是否到场,毕竟这车马夫总给人一些可靠的感觉,可惜却是失望了。 “大家都在,这个老实人怎么需要他的时候却不出现了?”谷怀心里埋汰了一句。 “泰来去哪里了?”他问御风。 “之前跟鬼物搏斗受伤了,魂伤。”御风答。 魂伤?听过伤人、伤身与伤心,还能有伤魂? 谷怀刚要问什么是魂伤,那道士却开始有大动作了。 只见他伸手把刚才横举的木剑用力地向着上一指,对方才一连串的咒语做了个结尾,口里吼了一声:“妖魔鬼物——现!”声音振聋发聩。 这一吼声响起,周围所有的烛火苗子都摇晃得更加厉害,像是受了惊讶而坐立不安的孩童一般。 此刻谷怀那心境又有些懊恼,什么破东西,用得着这么多人一起对付?普通人,五行护卫,还有道术士,都一齐上阵! 紧张之时,方才那些烛火突然又都齐刷刷地停止了摆动,现场死一般的安静。 片刻后,谷怀好似看到身前的黑暗之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不是人的眼睛,因为比起来要大得多圆得多。眼球是翡翠般的绿色,眼珠像一把竖着的梭子。 那像是猫类的眼睛,但看上去要更加令人不安。 谷怀何止不安,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那眼睛若说是猫的,也未免太大了些。 一双眼睛还不够,接下来,两双,三、四五双……更多的眼睛出现在四周,慢慢向众人靠近。 穿过烛光,眼睛的主人开始缓缓地现身,一只只……真的是猫,一只只通体黝黑的猫。 在谷怀记忆中,猫是多么可爱的小动物,而当下他看到的,与其说是猫,不如说是兽。因为每一只都体型巨大,面目狰狞。 真他妈活见鬼!谷怀心中大骂了一句,看这样子,做个生意,当个小伙计,还真可能把命都搭上去。 可还没等他完全定神,其中一只大猫嚎叫一声后朝着他扑了上来,叫声尖唳刺耳,速度奇快,吓得他慌乱之中一把将手中所有的咒符撒出去了一半。 好吧,谷怀这下只能暗骂自己太笨。 好在撒出去的符纸还管点用,一连贴了好几张在那猫的脸上、额头上,有的还无意间飘落到了其它横冲直撞的猫身上。 被贴中的猫先是一个跟头翻倒在地,然后一声惨加,再“卟”的一声化为一缕青烟,消失至无形。 有了这一招的经验,谷怀痛定思痛,在之后的应战中要熟练许多。 然而,那符咒,不出所料,一会儿就用完了。 真他娘的!谷怀心中再骂那佘强,骂他真是够给自己面子的,让自己施展逃生之术! “躲到我身后来!”御风一边应战一边招呼着谷怀。 御风与炎龙,一个使着剑术绝学,连斩数敌,炎龙则以防为攻,通体燃起紫蓝色的火焰,直叫每一只飞扑上去的灵猫直接烟消云散。 可是敌人实在太多,而又因为其庞大的体型,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谷怀见跑是跑不脱了,只得缩于御风身后,鬼知道他被抓伤之后会有何后果。 那沙二则在一旁一边应战,一边朝他冷笑,幸灾乐祸之意全写在脸上。 也不知是因为顾着嘲笑谷怀,还是有意为之,他甩手一张符咒贴于一只灵猫的头顶,可当那猫落地之时,符咒却是跟着掉落。 那只漏网的灵猫落地之后一个翻滚,然后又爬了起来,好似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消失。 它抖了抖身上那黑亮的毛发,看了看沙二,又看了看其他人,或是被符咒贴了一下有些谨慎,也或是还找不到攻击别人的契机,先未动作。 御风这边的敌人实在数众,一只接一只,前仆后继,引得他异常忙碌。 正当他异常忙碌之际,先前那只幸存的灵猫瞅准了个机会,径直朝着谷怀扑了过去…… 谷怀哪会留意到这一变故,转头看去之时突见一只大猫从地上跃起朝着自己跳了过来,同时伸出了一双寒光森森的利爪,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御风余光瞧见,飞速闪过,一剑劈向大猫,见其消散之后再回头看向谷怀: “你没事吧!?” 问话之间,谷怀已经双手捂脸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和呻吟着…… 其他灵猫见有人倒在地上,竟一齐攻了上去,简直就是个有智谋的群体! 不过灵猫们的这一谋略也让众人可以集中攻势守住谷怀,遂不一会儿之后,在五行护卫和道士的引导下,终是将灵猫们击退。 事后御风赶紧跑到谷怀身边查看伤势: “不好意思,怪我出手太慢,让小兄弟受苦!” 谷怀听御风过来安慰,本想拿开双手,瞧瞧那张俊俏的脸,可被抓伤的地方实在太疼,只得一边捂着脸一边道谢: “大侠没关系!要不是你,我估计现在都躺尸于此了。” 他说的也是实话,因为刚才那番情景,御风能及时反应过来就不错了。而且谷怀还只是被那猫爪轻轻地划了一下,就痛成这般模样,若被抓个正着,结果不堪设想。 御风一手按住还在左右翻滚的谷怀道: “你不要动!你受了魂伤,越动越疼,得先上药!” 谷怀一听,心中自嘲地冷笑,想不到自己刚还在好奇什么是魂伤,马上就他妈的亲身体验了一把。 他自己脸上其实没有任何伤痕,但被抓的地方是钻心的痛。不,应该是从头痛到脚,中间经过了心脏! “快去拿雨木愈魂露!”御风对一小伙计说到。 可沙二插嘴了: “稍等,这雨木愈魂露用起来也算是要很高的费用了。谷怀小兄弟还年轻,不如让他自行恢复?” 什么?是否听错?谷怀这时想着要不是自己一身前,还有着尤氏的契约在,现在就想跳起来踹这厮一脚。 他虽不知道自己能多久自愈,但依现在这情形,必然是凶多吉少。 御风瞪了一眼沙二,面无表情地说到: “沙二,你也知道这种魂伤自愈时间极长,若是这样耽误了工时,损了尤掌柜的效益,也得算在你头上。” 说来有意思,一说到损了尤掌柜的效益,沙二脸色一变,竟露出一些恐惧之色,遂对那个小伙计说到: “哼,那快快去拿!” 谷怀都听在耳朵里,大体明白这沙二也定是与尤球签了神契。 签有神契者,若有损东家利益,非死即残! 可是他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有神契在,尤球好似也不怎么想治治这姓沙的,而总有些任凭他发挥的意思呢? 第三十章 阴气入体 http://.biquxs.info/ “药来了!”小伙计手脚麻利,从货架上拿了一瓶什么东西跑了上来,“应该不算严重,快起来,我给你涂点药。” 小伙计用药在谷怀脸上涂抹时,沙二见形势如此,也只好说到: “先把伤口治好,否则阴气入体就麻烦了。到时候尤掌柜的怪罪下来,得算我失职!” 小伙计不知道那伤口在哪里,只得将药水涂得谷怀满脸都是。 药水过后,谷怀一声惨叫,刺骨的疼痛从右脸颊上传来。 “我怎么样了?”谷怀问御风,紧张得以为会留下什么疤痕。 那也自然,他每天都要出入不同的店铺之间,虽说只是个跑腿的,但好歹也算是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人,注意一下仪容无可厚非。 御风将他那明晃晃的剑刃放在谷怀眼前,从里面照出了他的脸,一点疤痕也没有。 “同内伤一样,这个在外面一般不会留有任何疤痕。”御风说到,“不过,魂伤可比内伤要重,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若不及时医治,会怎样?”谷怀问这句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沙二。 他方才明明听到沙二说了让自己治愈,却在这时刻意一问,要突出那沙主管要谋害自己的意图。 御风也看一眼沙二,给出的答案吓了谷怀一跳: “死。” “到底什么是鬼眼灵猫?”谷怀问御风,他一想到刚才那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那些说是猫的东西,站起来怕是比自己还高。 “鬼眼灵猫,是一种鬼兽。”御风说,“人界有普通的兽类,还有异兽,这个你是知道的,而神界有灵兽,鬼界则有鬼兽。 鬼眼灵猫便是通过一些秘法从鬼界唤来的一种鬼兽。因为它们的眼睛能够记下所看到的一切,并通过某种方法传递给东家,所以常被用来当作探子使用。” “你说的探子,自然还是那个黑仔之事拱出来的人?”谷怀问。 “如果是的话,”御风皱了皱眉头,“那此人定是不简单。” “此话怎讲?”谷怀不解。 “首先,”御风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他一定很有钱。 因为单是用秘法请一只灵猫的花费都很高,包括请法师与购买珍稀法器等等。而且,因为每只猫的眼界有限,要想真正有什么效果,还是得多请几只。如此,不是大富之人还做不来。” “又或者……”御风想了想又道,“此人本身就会一些高阶的法术,能够通鬼神。” 谷怀听之心叹,喃喃地道:“我们这铺子是多何的树大招风,才能惹上这样的货色?” “尤氏货铺在沙鲲城的生意一直很红火,”御风说到,“故树大招风,已引得诸多嫉妒。对头们不惜重金深入打探,想知道尤氏都进了哪些货,从哪里进货,如何出货的等等。至于那些人的手段嘛,无花八门,有平日里佯装客人来拜访的,也有夜里派鬼物的。” “为何不让苦力来做这些?那般人多势众的。”谷怀看看四周,好似都是些做佣工的伙计。 “因为先前出过事……”御风回答。但没等他把话说完,沙二不知为何赶忙插了一嘴,把话题引开了去说到: “因为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打起来很乱,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保不齐会出事。” 谷怀感觉到这里头有事,但也没多问。 回到屋里不久黑仔也会来了。 他刚才没有参于斗鬼,而且晚上也不知去了哪里。 “尤掌柜让你查对手,晚上也要查吗?”谷怀还是忍不住地问到。 “啊,有些地方也还是要去拜访一下的。”黑仔答似未答,再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休息吧。” 两人刚要休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 “谁他妈的!”黑仔有些疲倦,衣服都脱了一半却又要穿上。 若是莽夫,光着身子也会出去。可黑仔虽做过奴隶,但始终还是个读书人。 打开门,沙二与佘强。 “沙主管,这么晚找我们有何事?”黑仔问,谷怀也起了身。 “还问我什么事,那车呢!?”沙主管气急。 “车?”黑仔皱眉,“我们店这么多车,不知主管说的哪一辆?” “你!”佘强伸手指着黑仔大吼了一声,欲要抢过话来,可看了谷怀一眼,又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们是说的哪个车!” 黑仔许是知道当时佘强派他车的用意,故意大声了些道: “哦——两位说的可是燕娘那辆沙驼车?” 佘强吃了这一招,满脸通红。 沙二脸色也很是难看起来,道: “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吧,于你有好处!” 黑仔想了想,道: “我若知道,为难你们又有何好处?” “哼,有没有什么好处你自己知道!”沙二狠狠地说到。 谷怀这会儿也看不出黑仔藏匿沙宝宝的好处,只是这沙二找不回车子,可能会尤球责怪。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那驼车已经回了燕娘那里,只是不知道是谁送过去的。 不过,谷怀可不想告诉沙二这个事实,因为他记得父亲谷离告诉过自己的一个寓言故事。 这个故事叫农夫与蛇。简单来讲,好心地农夫看到一条受难的毒蛇,在知道其毒害的情况之下因为一点怜悯而生出了援助之手。结果可想而知,农夫被蛇咬死了。 如果有些人是蛇,那谷怀可不愿意做农夫。 “那既是如此,”沙主管面无表情地说到,“何不用用你们的寻生铃帮找一找?” “寻生铃?”黑仔转头看了看谷怀,“那得问我这位兄弟。” 谷怀不知道沙二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寻生铃的,之前泰来买了之后就放在了自己这里,说是让自己多学习学习使用方法,之后用得到。 但是他想,即使用寻生铃,沙二也找不到沙宝宝,索性就让他用一用,自己还能再看一场好戏。 拿上寻生铃,沙二径直跑到院中假山的后面,开始搜索起来。 铃铛在那个位置还是有些响动,但不明显。 “要不要去水里看看?”佘强提议。 “这还用你说!”沙二恼怒,“这个位置我会不知道?” 言毕他提着铃铛,卷起裤腿下了水。 刚一下水,沙二嘴里就“嘶——”的一声,冷得发起了抖。 谷怀与黑仔一边跟着,不以为然,自己要下水的,怪得了谁? 然而,之后发生的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 只听那铃铛响得更大声,且在响动的时候,铃铛周身开始萦绕着一些黑紫色的烟气。 再看那沙二,已经冷得脸面发紫,嘴唇乌黑,两眼蒙蒙胧胧,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铃铛的变化。 谷怀其实善良,这时候实在有些看不下,劝道: “沙主管,丢了车而已,您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沙主管似是听不见,还在一个劲地找着,连佘强也跟在后面,同样弯着腰,不停地在看着什么。 谷怀看了看黑仔,黑仔看了看谷怀,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谷怀问。 黑仔摇摇头。 “不好!”谷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是御风。 然后他忽地一下闪现在沙二与佘强附近,用剑柄一人敲击了一下腰部,至他们蜷起来,然后自己弯腰,一个弓步,再向前一大步,左右一边一人将他们推出水池。 沙二与佘强被推上来之后,各自打了好几个踉跄,然后似是恍过神来,看了看周围,再看了看对方,不知要说些什么。 “寻生铃!”御风看到了那宝贝,厉声对沙二道,“可连接生灵的魂与肉体,也可有招唤亡灵的作用。这点你们两个不会不知道吧!?” “啊……护卫大哥,我们……”佘强还是一副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口齿不清地说到。 沙二则是皱着眉头,没多说话,应是知道了自己的过失。 “赶紧回去,不然阴气入体过久,神仙都救不了你们!”御风对两人再道。 这阴气入体之事,想必是那寻生铃造成。 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除寻生铃之外,假山这一特殊之地也是透因,致使沙二与佘强被什么鬼界之物的迷惑。 “这寻生铃,是我从谷怀处借得。”沙二正欲推卸责任,一边说着一边将寻生铃递给佘强。那样子,也是合了这主管的尿性。 佘强听了,眼珠子一转,从沙二手里接过寻生铃,一把塞回了谷怀手里。 “这东西,慎用!”御风倒也没责怪谷怀,只是提醒了一句。 谷怀只是点点头,又好奇地走近那水池边,探着脑袋看了过去。他刚一侧身便觉得水边是异常的阴冷,比假山其它地方还要冷上数倍。 不过黑仔反应不同,他呆呆地盯着那水池,嘴角微微一笑,不易察觉地。 然而,他这一表情却恰好被谷怀看到,令其感觉到有一丝丝不安。 难不成黑仔知道些什么? 这会儿,谷怀突然又回忆起黑仔所说的他自己之志向,或说是野心——拥有沙鲲城。 等沙二几个走后,御风有些担忧地看着谷怀。 “御风大哥不用担心,”谷怀以为对方担心他会乱用寻生铃,赶忙说到,“这铃铛只是我与泰来一起购买之救急物品,平时绝不多使用。” “不是这个意思。”御风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你明天的事情。” “明天什么事情?” “拿豆子的事情。” “这……”谷怀疑惑,“我不是天天要去拿的吗,何以劳烦大哥担心?” “我担心你这魂伤。”御风指了指谷怀的脸,道。 “什么?你受魂伤了!?”黑仔惊讶地问到。 他当然不知道。当时他并不在场。 “你这伤可大可小,”黑仔又道,“在这沙鲲城里,带着魂伤难行远路,而明日你又要去王掌柜那里……” 第三十一章 规矩 http://.biquxs.info/ 依照御风的建议,谷怀与泰来提前出发前往留时坊,为的是预留一些时间,以备不时之需。 同样还是没有沙驼车,谷怀与泰来只能再坐田螺小车过去。 临行前泰来还提醒他要不要再拦个好点的车过去,谷怀并没问究竟,而只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经历了之前的行程,他似乎和那小马之间已有了些感情。 不过车子刚一使出尤氏铺子,谷怀就感觉一阵头晕恶心。 他好生奇怪,因为自己坐车从来不会眩晕的。 “魂伤乃体内聚拢了一些阴气,”泰来见谷怀痛苦的样子,道:“这阴气之力与沙鲲的五行神力相互抵抗与排斥,若不是有法力结界,人体会感觉到非常虚弱。” 尤氏有结界,而且级别还不错,所以在店里感觉不出异常。但在外头,若非是很好的车行,都没有结界保护,光靠沙鲲那庞大而分散的神力,受伤之人就只能好自为之了。 泰来说得越多,谷怀就越要脑子来想这些事,于是状态也更加糟糕。他叹了口气,无力地看着窗外向后倒退的景色。 他不后悔自己在车行上的选择,只是有些怨恨那大鲲,问泰来道: “为何这大鱼连身子里的人都照顾不好?” 泰来一听,赶忙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压低了声音道: “你可别这么埋怨,举头三尺有神兽。 其实,这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善意之金不足,没使她成长得足够强大而已。” 原来如此,谷怀恍然,说白了,就是这沙鲲城还不够有钱。 这么一个富足的城市居然还不够有钱,也是天下之奇观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钱还应来自正常和规矩的手段。 想起赚钱,谷怀突然想起什么,问泰来: “之前那个车夫,哦不,那个醉汉,他说的那几样东西我们可以从哪里寻得?”他说的便是那个六面带孔的箱子,一些质地比较好的棉布料等。 “那木箱子……”泰来想了想,道,“听起来比较特别,许是寻常店铺没有的,要去定制。” “哪里订制?”谷怀问。 “城西南有个叫木奇的,木工活儿不错,可以找他。”泰来说,“至于棉布的话,有好多地方可以买到,比如城西的九米布坊,城北的……” 听着泰来的话,谷怀竟有些撑不住,欲要渐渐睡了过去。 不过就在他将将要闭上眼的时候,好像看到车外有个人在看着他们,依稀的样子,道不清模样。 “那是谁……”谷怀问泰来,但话没说完眼睛就合上了。 这次他又做了个梦,同样是梦见了父亲。 这次他还是看到了正要远去的父亲的背景,但不像上次那样百般怨恨,相反却有一些想要追随的冲劲儿。 “父亲!”谷怀喊到,感觉自己很用力,但声音不大,“你要去哪里!?” 他从来都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谷离回过头来,很是严肃地看着谷怀,半晌没有说话。 谷怀再问: “您去了哪里?为何不告诉我们?” 谷离嘴巴张了张,说出了几个字。 谷怀看父亲要说话,很是惊喜,连梦外边的泰来都看到了谷怀那认真的表情。 “其实……我是去寻找……”谷离说到,声音很远,但是能听得到。 “寻找什么!?”谷怀急不可奈,打断着问到。 要是能知道父亲是找什么,自己之后的去向也就会更明确。 谷离欲要再说,可就在这里,一个声音由小到大,由近到远地传进谷怀耳里: “谷怀!醒醒——谷怀小兄弟快醒醒,我们到了!” 谷怀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焦急的脸,五十多岁,是泰来。 他回到了现世里。 “呼——”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要知道答案的时候却又被叫醒,本来有些气愤可毕竟泰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而且,那毕竟只是个梦而已。 回程的车上,泰来注意到谷怀的脸色铁青,遂把车停在一边,稍稍察看了一下,道: “到底是刚来这里不久,也没受过这些苦,再不找个地方恢复一下,你怕是熬不住了。” “咱们......咱们要去哪里?”谷怀问。 “一个五行神力更为充沛的地方。”泰来说。 “不会又去青红院吧?”谷怀问。 泰来忙摇摇头: “现在已不在那个方向了,而且你现在的情形,那里的结界强度已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我们去一个更近的,更大的,且汇集了沙鲲体内更多神力的地方。” “那是哪里……”谷怀疑惑。 他刚才还在埋怨这上古神兽不怎么照顾自己这种伤残人士,这会儿既觉得有些好奇,又有些许愧疚。 “一个绿洲……”泰来说到。 听着泰来的声音,谷怀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睡在了一棵大树下面,泰来躺在一旁,头枕着双手,闭着眼睛悠然自得。 小田螺就在旁边,自己吃着青草。 青草。 要是在别的地方见着那绿油油的青草,谷怀定是不太意外,不过这是沙漠。 他再看向周围,一大块平整的地盘,都被绿草覆盖着。从绿草上耸立起来的,是一棵棵粗壮的大树。这些树都同谷怀头顶上的那棵一样,有些像椰树但叶子更大。 “滚开!滚开!”谷怀还没完全清醒,听到几声吼,然后被人踢了几下屁股。 翻身起来,看到一个脏兮兮的老头站,衣衫破烂不堪,一身酒气地朝着自己又喊又闹。 “嘿,你新来的吧!?不知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乞丐嚷嚷到,把泰来也吵醒了。 谷怀正要跟那人理论一翻,被泰来拉住了: “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换了个地方坐下,泰来朝着远处一个大树抬了抬下巴: “你看这个地方,看出什么来了吗?” 谷怀看去,有两三个小孩正在用小刀在一棵大树上胡乱划着。 再放眼望去,发现这绿洲其实并不如第一眼看上去的那般美好。 绿洲里面的草地好一块缺一块,小树被调皮的孩童压弯,树皮也被剥下来当玩物,一些漂亮的石头也被别人刻上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文字,一目目令人揪心。 谷怀点点头: “无主之地,又是谁都可以做主人。” 想了想后他再反过来说了一遍: “谁都可以做主人,又谁都不是真正的主人。” 泰来又看了一眼刚才那个乞丐,叹了口气道:。 “这些人,园子反正不是自己的,就任意糟蹋,可悲!” 谷怀回想起人界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园,也是如此。 它们大多都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毁坏得差不多了。但是,没有人会为此负责,也没有人该为此负责。 衙门呢,也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仅仅是有空派人做做打理,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让人干着急。 想到这,看着眼前的绿洲,谷怀倒是有些了主意。 回到店铺的时候,还不晚,还有几个客人在。 几个女客人,约摸十二三个,打扮得风尘娇艳,正在跟沙主管打闹嬉戏。 这些人也想必与青红院的女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沙二见谷怀进来,却是立马装得很替客人着想一般,一脸严肃地对谷怀说到: “你可算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没见有多贵客在等着呢!” 好一招借花献佛,谷怀听了有些愤愤。可当他看到那些个客人一个个期待的眼神,也就不多计较。 “哎哟!”其中一个女人娇媚地说到,“还什么贵客呢,瞧沙掌柜说的,我们就是青红院里打杂的。” 居然就是青红院的。谷怀再看了看,都没见过,若不是之前沙暴之夜她们藏进了房间,就是第二天躲进了红尘之中。 “可是,不是说青红院跟尤家好多生意往来,何必要自己来拿?”谷怀好奇,但没敢说出来。他想着,这些女子,个个都是有故事的人,自己来拿必然有自己的原因。 而且,这么远过来,她们定是非常有需要。 果然,女人们拿到豆子之后简直像渴了的人找到了水一样,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装在自己的锦囊里,而后往袖子或胸襟里藏了进去。 临走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喊了声: “谷怀哥哥”。 小秋叶从门外跑来,看到谷怀,眼睛一亮: “我也是要来拿豆子的,可是来晚了?” 其她女人看起来显然不是一路的,自个儿过来没有带上这小姑娘一起,见到她之后也都一副爱理不睬的样子。 也难怪,相比小秋叶,其她几个无论在颜色上都稍逊一筹。 “这豆子……”谷怀刚想应声了小秋叶的回话,可见沙二瞪了他一眼,忙改口说到,“有没有豆子,得先问问沙主管。” 这话倒是把沙二憋住了。 因为本来就是谷怀拿的豆子,而且份量只够前面几个女人的。 小秋叶来了要“补单”,而留思豆这东西补单的话又要隔半天,所以现在把尤氏掏空了也是给不到她的。 “没有了!”沙二衣袖一挥,“明天再来吧!” 又想自己揽客,又没有东西给,见到如此矛盾之人,小秋叶倒也不介意,只是脸色微红,眉眼间瞧了一眼谷怀说到: “没关系的,我过来也不一定要拿豆子……” 她的言下之意也很明显,没有豆子可以来看看谷怀哥哥的。 或者,她就是来看谷怀的。 谷怀察觉到沙二的脸色是越来越不自然,忙对小秋叶说到: “既然没有豆子,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同你姐妹一样,快些回吧。” 小秋叶一听姐妹二字,有些冷漠地道: “我不跟她们是姐妹,我自己回吧。” “那要我帮你拦车吗?”谷怀问到,一边送小秋叶至店门口,想着她自己应也是拦车过来的。 可没想到,小秋叶有自己的车用车夫,还有一辆沙驼车! “你这车……”谷怀觉着自己一个男人,一个月的薪水还没拿到手,人家一个姑娘家家的,坐的却是豪华车行,真是羞愧。 小秋叶似是看出谷怀的尴尬,忙说到: “那些男人,就喜欢看看我,所以送了些银子,哎……这些东西不要也罢,只是路途太远,不得不用些好的车行。” 这话说得还是令谷怀心里舒坦一点。 不过等小秋叶走后,沙二一句话又让他心里没得好过。 他把谷怀叫过去,也不知是嫉妒美色,还是恨自己失掉了个赚钱的机会,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 “小兄弟,店里可是有规矩的啊,我为你好多提一句,男伙计可不能与女客人走得太近!” 第三十二章 出逃 http://.biquxs.info/ 尤球之前某些时候也跟谷怀说过,不只是与女客人,店里本来就有的男人与女人之间也不能太亲近。 这也许是使得尤大小姐怄气的一个原因。 送完女客们,谷怀走出堂屋,走进院子。 院子当空那一轮婵娟,幽静地洒在草坪上,洒大水溪之中,洒在谷怀补那满风沙的衣袍上,让他不禁念起了往事。 他想起了少年时与父亲走南闯北的日子。那时候,父亲就是自己的家,家就是父亲…… 他叹了品气,摆了摆头,心想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父亲。 何时才能助尤家铺子完成黄金印…… 经过那假山的时候,他侧目看了看,小山与其脚底的小池,还有那潺潺的小溪都萦绕在一片淡紫色的暗光之中。 谷怀心里有些痒滋滋的,想起前一天沙二与佘强在那里出尽了“风头”,自己也要过去看个究竟。 打从他第一天到尤氏,就对这个地方有些好奇。 他蹑手蹑脚地朝着那景观走去,然后来到山脚下的好滩水池边,探头进去看看,想要弄清楚是什么东西让那沙二他们像丢了魂似的。 可是,他又矛盾,如果自己丢了魂,可怎么办? 无奈,对利弊之权衡乃商人之秉性。这一点他父亲老早就告诉过他了。 犹豫之间,他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浑身一振。 那假山里头好像有人在喊叫,声音时大时小,有些混沌,有些尖戾,交织在一起,一声声的,虽不知其内容为何,但能感觉其忧伤与怨恨,让人不寒而栗。 “谷怀!——” 突然谷怀好似听到有人在叫他,吓得踉跄了几步,退到旁边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方才的好奇彻底被恐惧所代替。 人也大体都是这样,对一些不知道的事情要么是好奇,要么是恐惧。具体为何,取决于这个事情的表现方式。 “胆小鬼!” 谷怀还未回过神来,突听得一声清脆的女人声音在喊自己,以为是那山中什么妖怪,刚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又跌坐了下去。 “谁?谁!?”谷怀结巴,自己大喊几声,好似要将别人喝出来,“你快出来,我没法力没武功,大不了跟你拼了!” “谷怀是吧?少跟本小姐废话,快过来帮忙!”这声音再一听,怎么那么的耳熟。 谷怀坐在地上,回头一看,望向来时的方向,堂屋旁边,小楼上面,窗户边,一个女子正欲往来爬出。 那看身影,再琢磨一下那声音…… 尤大小姐! 谷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地凑了过去,抬头一看,尤大小姐正欲从窗口爬出,可自己又只是普通人身手,迟迟没有进展。 “喂,那个谁!过来帮我一下!”楼上那抹倩影,正转头看向谷怀喊到。 不是刚才还在叫谷怀,这会儿要人帮忙的时候却成了“那个谁!”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帮我。”尤家大小姐看谷怀那呆呆的样子,再喊到。 她半个身子已架在了窗上,虽然样子稍显狼狈,但在月光下仍是身姿曼妙,小巧精致,把谷怀看得确实有些呆。 “尤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谷怀终是回过了神来,压低了声音喊到,好似比尤大小姐本人还怕被人看到。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我要逃走啊!受够这破地方了!” “这……”谷怀慌乱中还准备用手去接,口里愣愣地喊着,“那你小心点呀!” 这话一出谷怀就有些后悔了。果不其然,尤大小姐好像找到了帮手一样,更加放肆,忙喊了一句: “那你快来搭把手,帮我找个绳子之类的!结实点的!别愣在那里了!” 尤大小姐被关在了自己闺房的三楼,离地面还是有段距离,加上这大小姐的豪宅,每层都很高,跌下来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大小姐,万万不可呀!一时冲动很可能粉身碎骨呀!”谷怀赶忙夸张了一些劝过去,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这大小姐是个执拗的人,不说重一点怕她不理睬。 而且,他也怕与这小女子有太多纠葛,毕竟这事在店里面也是不被老板鼓励的。 “粉身碎骨也比烂死在这里好!”显然,即使谷怀吓唬她,可还是没有什么作用,看来真是被他老爹逼到受不了了。 谷怀发现自己说什么也不是,更急了。帮她下来吧,还不知道会被尤球怎样;可不帮忙吧,眼看着尤大小姐这般坚持,万一真摔死了,那就更麻烦…… 就那么一个片刻间,他想了很多,最后觉着这事不该如此。因为到时候这尤小姐真的跑了,自己还真不好跟尤球交待。 毕竟,自己日后还要指着那尤掌柜吃饭的。 “喂!小伙计!你倒是帮不帮?”尤小姐喊到,“你知道擅闯我老爹的禁地可是有好果子吃的?” “禁地?什么禁地?”谷怀仰着头,皱着眉。 尤大小姐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那片假山。 谷怀回头再看,明白了。 难怪当时沙二他们出现了异状,御风也急着把两人拉回来,原来是个凶险而神秘的禁地。 谷怀想了想,问到: “我该如何帮大小姐?” “去帮我拿根绳子即可。”尤小姐说话时自己也看了看院子四周,自己也不知道那绳子在哪里,欲让谷怀去取。 谷怀去了好一会儿,拿了根绳子过来,恰好看到那尤大小姐已经大半个身子露出了窗台。 谁知道窗台上有些湿滑,这大小姐又似乎有些恐高,紧张得脚下踩了个滑,整个人径直往窗外跌去。 这一瞬间,谷怀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嘴巴张得老大,连心跳都暂停了,难不成最坏的情况要发生了? 最坏的情况就是,自己看到尤小姐要出逃,然后跑去拿绳子,不但没有劝回,而且在帮忙的途中让大小姐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谷怀可急坏了: “我说大小姐你,不能消停……” 他话未说完,却看到令两人都很意外的一幕。 尤大小姐整个身子刚滑出窗外的时候却刮来了一阵怪风,把她径直又吹进了房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兜住,然后又把她扔了回去。 法力场! 谷怀站在楼下,只听得楼上“嘭”的一声,想必是大小姐被砸在屋内的地板上。 然而这女娃却是没死心,踉踉跄跄地来到窗户边上冲着谷怀喊到:“臭小子,你干了什么!?” 谷怀摊了摊双手,一脸的无辜。 难道这尤大小姐不知道法力场? 尤大小姐又试了一次,两次,三次……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尤大小姐再一次又一次被大风推了回去。 谷怀也是心疼了片刻,想着大小姐的屁股都会被摔红的。 “不用试了,房间周围有法力场,专门为大小你设置的。”御风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楼下,站在谷怀身后,冷冷地说到。 大小姐看到御风,恨恨地“哼”了一声后便退进了屋内,“轰“的一声关上窗户后便没再出来。 她好似不只有生气这法力场,也不只有生气谷怀没有帮到自己,应还是生气那御风为何不喜欢女人。 谷怀叹出了今晚第二口气: “唉,却道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啊。” 这落花确实是落下来了,只是没有着地。 谷怀这诗刚一诵完,只听得楼上传来了一阵阵摔东西的声音,听得谷怀这个穷小子是一阵阵的心疼。 然后从大小姐窗里落下一些珠宝首饰什么,纷纷穿出法力场,跌在了地上。 相必尤老板只对气场做了禁人出入的处理,而对于物件却是没有限制。 谷怀摇了摇头,同时心里也纳闷,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一段单相思而已,做父亲的不可能不理解,但尤球在这件事上做得好似有些极端。 是不是尤大小姐想念的这个人真有令尤老板有什么忌惮的地方? 一边想谷怀一边将地上的珠宝都拾了起来,交给御风,问到: “御风大哥,你是否可以帮忙送给大小姐?毕竟这都是银子呀!” 御风好似有些为难,尴尬一笑,道: “我不太方便上去。” “御风大哥你?”谷怀多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不太喜欢…… 可一想到对方那一身的本领,万一一不开心使到自己身上,那自己真就是倒了血霉了。 于是,他没有再说什么。 御风也停了停,再说到: “你包好这些东西,明天交给尤老板吧。老板明天在店里,要谈一些墨阳坊的事情。” “墨阳坊?是要拍卖了吗?”谷怀问到。 虽然才隔了几天,但他经历的事情已然不少,这会儿再说墨阳坊,他还真得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记错。 墨阳坊,就是当时自己刚来沙鲲城时遭遇暴乱时候的那个铺子。尤掌柜的要聊这个事,想必是城府楼把它放出来做拍卖了。 御风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房。 谷怀也跟着回去,开门进屋前,他看了看天,发现月亮圆了。 这月亮刚才还是一柄弯刀,一会儿就变了,真是有趣。 等等!月亮圆了!? 谷怀突然记起什么,赶紧夺门而入,口里一边喊着: “黑仔,你还好吧!?” 黑仔,之前为了换个身份待在尤氏,服用了九尾银狐丹。 尤家品册上记载,这九尾银狐丹,功效奇特,能令人从头到脚都变一个人。但它也有个硬伤,就是月圆之夜会令服用之人全身剧痛,生不如死。 这东西,光看形容就有些令人头皮发麻,何况自己身边就有一例。 虽然只和黑仔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天,但谷怀还是担心,这痛,黑仔能挺得过去吗? 第三十三章 行囊 http://.biquxs.info/ 冲进屋内,谷怀见到了黑仔。 见到的是黑仔,但不是朱贵。 那药力这会儿已经消失,但是黑仔只是侧卧在床上,背对着门口,没有响动。 谷怀皱眉,心中一紧,这家伙该不会痛死过去了吧?不过看那躺在床上的姿势,平和、安静,又不像是挣扎过后再断了气的样子。 他缓缓地靠近黑仔的床边,又轻声唤了一句: “小黑兄弟,你可安好?” 黑仔没有动,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异常的安静。 谷怀蹑手蹑脚地,用手指碰了一下黑仔,没有动,再用些力,还是没有动。 再伸手摸了摸脉搏,还活着,可是非常的微弱,是不是病了? 谷怀想去找人来看一下,因为这半死不活的人躺在同一个屋里,他还真是有些忐忑。虽然他着急黑仔的处境,但心里总还是有些芥蒂。 不过再一看那天色,还是作罢,免得扰了别人的清净。 这一夜,他好不容易才入眠,因为总是担心隔壁床上的兄弟突然醒来会做些什么。 这会儿谷怀倒真有点想把黑仔的手脚绑住。 这人要是说两句,哪怕被痛得死去活来,哭天喊地的,还不至于这么让人提防。 次日,尤球在堂屋聚集众人,商议事情。 谷怀一见到尤球就走前两步,小声说到: “尤掌柜的,黑仔他……” “哦!我知道了,”尤球没等谷怀说完就指了指堂中的一把椅子道,“你先去坐吧。 “你那同屋的兄弟呢?“泰来坐旁边,探身问谷怀。 谷怀小声地跟泰来说了说事情的经过。 “这银狐丹居然还有不发作的时候……”泰来皱眉,摇摇头,打趣地说到,“难道这家伙灵魂出窍,已经是活死人了?“ “什么!?“谷怀不敢相信地瞪着泰来,“还有这等事?” 泰来看谷怀那认真的样子,呵呵地笑了笑,摆摆手道:“我乱说的,别在意。其实我也没见过这种事,不甚清楚”。 “今天我主要有两个事情我安排。”尤球说到,口气似乎比之前更有气势,更有决断力。 “明日我们派人去参加墨阳坊的拍卖,同城里其它店铺一较高下。”见有老板势在必得的样子,众人皆点头。 “掌柜的,那我这边也去准备一下,明日一定拿下那卖伞的地方?“ 请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马屁精沙二。 “是的,尤老板,我同爹一起,一定马到功成!”一旁的沙五六也说到。 这会儿谷怀才发现沙五六,站在沙主管的身后。 他上次中了那个高人,也就是那个醉汉马车夫的气术之剑,大难不死,这会儿又是活灵活现。 尤球看了沙二一眼,道: “你这次还是先休息一下,我们供新人多谢机会。” 沙二吃了个闭门羹,脸色不变,还是一脸谄媚地跟尤球说到: “那,是否也可以让我儿一起跟随?他认识很多城里的商贵,也熟悉他们的脾性,定能帮上不少!” 这老爹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自己儿子平时不在店里做事,在外头花天酒地,肯定认识不少人。 要说那怂货,猜想都只是花钱去富贵人家跟前买个脸熟而已。 尤球眯着眼想了想,道: “也罢,你儿也算得上是新人。”新人两个字说得重,似是有意为之,“那次日就同谷怀与朱贵一起过去吧!” “那谢过尤掌柜的——”沙二高声说到。 谷怀可是有些纳闷了,想着那沙五六要是看到自己定是会给些脸色看了。当时他还不知道是谁把他打翻在地。而在他倒地之前,眼里可只有谷怀了。 泰来看谷怀忧心忡忡,安慰着说到: “这沙公子也是认得些人,咱们能把事情办好会有他的功劳,但办不好,他也脱不了干系。” “至于第二件事。”尤球道,“我得说说赏罚。” 说着,他又看了沙二一眼: “前几日,沙主管失手将青红院燕娘的沙驼遗失,这里我……” “掌柜的!”那沙五六起身,大声打断道,“我爹爹冤枉啊——” 尤掌柜的瞪了沙五六一眼,缓缓道: “这里好似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吧?” 沙二也是赶紧伸手把儿子拉下来: “休得无礼!” “可是那车不是被黑……”沙五六说了半句话,却被少二再次截断, “啪”的一巴掌打在自己儿子脸上,他对亲儿子怒吼一声道, “尤老板的话你没有听到吗!?给老子乖乖坐下来!” 沙五六一手捂着脸,还想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一脸通红地坐了下来。 “我这里下个决定,”尤球瞟了这两父子一眼,道,“沙主管这月月钱就充公了。” “什么!”沙五六着实冲动,脸上被扇了一巴掌扎实的,皮还没冷,这会儿又想站起来。 沙二一把将沙五六按下,连佘强也过来帮忙。 沙二盯着位子上的沙五六,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作孽,然后自己转身对尤掌柜的拱了拱手道: “掌柜的,我愿意受罚!” 说话间,沙五六是坐定了,但眼神却是恶狠狠地射向谷怀这边。 若是黑仔把车给玩丢了,他又是跟谷怀一起的,这沙五六必是恨谷怀的。 而且,加上之前青红院的事,更恨! “尤掌柜的!”谷怀也不顾那刀子般的眼神,突然站起来对着尤球拱了拱手。 “啊,谷怀,你的魂伤怎样了?”尤球也知道之前灵猫的事了,这会儿见谷怀起立,有些关心地问到。 “多谢掌柜的关心。”谷怀再拱手道,“我在这铺子里,经常受五行之力的滋养,已然恢复得很快了!” 泰来在一旁点点头,显是觉得这年轻人刚才这句话说得讲究。 “我想说的是,”谷怀继续,“其实沙宝宝已经回到燕娘那里了。” “什么!?”尤球一听,有些吃惊。 他显露出了少见的吃惊之色。 “你是如何确定的?”他问谷怀。 “我跟泰来去青红院,想要说明沙宝宝失踪的事。”谷怀道,“因为我跟泰伯也以为它丢了。可不想,燕娘说沙宝宝已经回到了。” “你们其实不知道是谁将沙驼送到青红院的对吧?”尤掌柜的问到。 谷怀与泰来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摇摇头。 “你有没有亲眼看到那沙驼?”尤球再问到,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这个……没有!”谷怀想了想道。 “可是,燕娘总不至于认错自己的车马吧?”泰来接过话来道。 “嗯……”尤球眉头皱得更深,终是说到,“这事先不谈了,燕娘现在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吧。” “那爹爹的处罚!?”沙五六再次出声。 尤球摆了摆手道: “这个惩罚先作罢。” “多谢尤掌柜的!”沙二作谢,但似乎没有注意到尤球的心思已经没在这件事身上了。 谷怀看着尤球那奇怪的表情,想着难道这掌柜的并不相信燕娘的话? 或者他根本不相信沙宝宝被送回了? 所以那沙宝宝到底是如何了? “也不必谢我,”尤球说到,然后指了指谷怀,“你应该谢谢谷怀。” “那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我爹?”沙五六冲着谷怀这边喊了过来。 佘强也道: “是啊,为什么我跟沙主管那般狼狈时,你却只是在一旁看戏!?” “好了!”尤球听这几个人吵闹,有些心烦的样子,道,“别人帮你们是你们走运,不帮你们也是应该。” 这话确实合情合理,世上本没有谁天生就欠谁的,讲得沙二一家子和佘强没再吭声。 对于谷怀来说,他觉得能让沙二这人吃点亏已经够了,没想过要往死里打,于是在这大是大非的事上,他还是帮了对方一把。 可是,沙五六这会儿看谷怀的眼神却是更不友善了。 他应是觉得这谷怀就是在做戏,在玩弄他老爹,于是更有恶意。 这真是无法想象,第二天三人一起去拍卖现场,会有怎样的动静? 议事结束,谷怀将尤大小姐的东西交给了尤球,并将前一晚上在后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掌柜的。 尤球将那些东西拿在手里,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后让谷怀下午去乌金街上一个名为“归宝”的当铺把东西都当掉,说是留着没有用,权当给他女儿一个教训。 “若是她能回心转意,我就用钱把这些个杂货赎回来。”尤球道,“若是不能,当得钱给我们店里充公了!” 为此,尤球这天也没再让谷怀去王掌柜那里拿留思豆,而只是换了些人马。 谷怀心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同样是申时出发,只是主次谷怀不再去留时坊,而是走往另一个方向——归宝当铺。 当铺行里,当他正准备要询价时,却呆在了柜台前。因为货柜中赫然放着自己先前丢失的那只麻布袋——父亲临行前送给自己的那个行囊! 那个行囊在人界很常见,外表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放在沙鲲城却很显眼,土得显眼。 “掌柜的,这个袋子,多少钱?”谷怀问到,当然是想第一时间用钱赎过来。因为这个袋子不仅是父亲给的,还曾一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哦?这个呀。”归宝当铺谭掌柜的见有生意来了,一张肥胖的脸笑得挤成了一团,“这东西还有些神奇,会吸收天地间的五行神力。不过看你也是新面子,指以后常来,今天就收你一百两银子吧。” 先不谈那个行囊是有什么神力,而且说不定还是奸商在诓他,谷怀首先就被那一百辆吓了一跳,本能般地惊讶道: “一百辆,这是要抢钱啊!” 第三十四章 子钱法 http://.biquxs.info/ 一百两,相当于自己五个月月钱。 而且他第一个月还被扣了十两。 而且,那剩下的十两他还没拿到手。 身无分文,若不是尤家管吃住,自己真要流落街头了。 想到这里,谷怀又把那骂人的话收回了肚子里。 因为哪怕谭掌柜开价一两银子,他也是捉襟见肘。 “这袋子,物主不要了吗?”他问谭掌柜的。 “自是过期了,不然我也不会把它摆出来。”谭掌柜瞅了一眼谷怀那踌躇和犹豫的表情,又道,“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为何放弃了。” 其实谷怀可管不了是谁当过来的,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个袋子。他只是用问话的方式来拖延时间,想想拿到袋子的方法。他现在就是一心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买过来。 “再不下手,指不定马上就被人买又了!”谭掌柜的一脸精明。 他也没说错,过了赎回契约的时间,宝贝就任凭店家如何处理了。 如果等自己有钱了再来,至少是半年以后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谷怀焦急万分的时候,一位老妇走进了店铺。 这妇人看上去一副穷酸样子,但也没招来谭掌柜的任何鄙夷。 这谭掌柜的好似看得出,这沙鲲里哪些人有钱,哪些人没有。 谭掌柜见老妇来了好似更开心: “这位大婶,您来了,您来了好,这些都是之前别人不得已才放在这里的好东西,您随便看看……” 也对啊,当铺里的东西好多都是传家宝之类的,因为主人实在困难才被迫面市的。 “我家那老伴儿呀,夜里尿频,年纪大了没办法啊,”那老妇说到,“看看您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我拿回去伺候一下!” “哟!这您可找对地方了!”谭掌柜见谷怀还愣在那里,没有理会,径直去招待那老妇。 他移到货柜一旁,伸手拿出一只夜壶道: “大婶,您看这个如何?” 谷怀也瞧着那只壶,破旧不堪,甚至当心它会漏水。 “多少银子呀?”大婶也就拿起来看了一下,就问价格。 放在人界,大婶们都恨不得把要买的东西都拆开来,里里外外翻个遍儿,然后还不买。 “不贵,百五十两。”谭掌柜的淡淡地说到,然后再从柜台里拿了个同样破旧的浴盆出来,“这个算做添头送给您了。” 一只破壶,一只破浴盆,一起一百五十两,谷怀汗颜,真是狮子大开口! 而且,添头两个字还刺激这谷怀的神经,心想当初他自己就是被当做添头送出去的。 一百五的价,换做一般的老妇,定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板的鼻子开始骂开了。 可这是沙鲲城,沙鲲城里的老妇是不同的。 只见那个老妇听到有添头送,都笑开了花: “好啊!我老伴也缺这个。” 谷怀心想,她这老伴儿怎么什么都缺? 这老妇人的老伴儿,几十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就在他心里埋汰的时候,大婶已经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道: “这样足了吗?” 谭掌柜的见金子,两眼都要放出绿光,点头如捣蒜: “够了够了!需要我派人帮您送回去不?” 老妇摇头如拨浪鼓: “不行不行,我送我老伴的,我得亲手来办!” 老妇拿着两样东西开心的离开,谭掌柜撇了一眼谷怀,阴阳怪气地道: “你看人家老婶儿,多麻利?” 本来谷怀看老妇买东西,年纪一把,居然求快不求稳,这心里就是百味杂陈。然后这谭掌柜的再来那么几句,他更是难受,想着真是今天不把这事办了,自己一定后悔终生。 老婶二买东西很麻利,很快,这话不停地在谷怀耳边回响。 突然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那谭掌柜还想埋汰他几句,突然一下,一拍桌子,大声说到: “这个袋子我要了!” 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就是这个意思。 “行啊,一百两!”掌柜听了以后,那副尖酸的神情立马一转,又变得非常的愉悦,边说边伸出手来准备接钱。 “不过不是现在。”谷怀话锋一转。他不是豪气的老妇,他有自己的策略。 “啥?”谭掌柜眼睛瞪得老圆了,终是忍不住说到,“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没钱还来我这里,赶紧走!”说着说着,谭掌柜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应是早就看不惯谷怀那犹豫不决的样子了。 “我可以走,”谷怀翻了个白眼说到,“但你恐怕要少赚二十两银子了!” “此话怎讲?”谭掌柜一听可以多赚二十两,不明所以,眯起了眼睛。 “我一百二十两买下它!”谷怀道。 “呵,我看你一百两都买不起,居然还自己加价!”谭掌柜一脸的不屑,以为这年轻人脑子过热在信口开河。 “从现在开始,我分多个月把钱给你。”谷怀不紧不慢,开始解释,“把每月的钱加总之后总量多于一百两,至一百二十两。” 谭掌柜的一听一百二两,眼睛又开始放光。不过片刻后,他又皱起了眉头,问到: “那多少月份合适?我又怎么知道你会来给钱我?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谷怀笑了笑,显然已经预计到了这些问题: “我每月就二十两银子,第一个月还被罚了十两,所以至少要六个月才能给全。” 一听至少要六个月,韩掌柜的脸色又不自然了。 谷怀也不理会继续说到: “而且我生活还要开支,时间可能还要长一点。 第一个月给您五两,之后更多,每月十五两,共七个月,最后十两放在第九个月。” 谭掌柜差点没被这一连串的数字绕进去,一边听还一边拿出手指头来算: “那就是说一共三个季度。” 古怀点点头: “我就在尤氏货铺工作,不信的话您可以放沙鸣鸟去问。” “哦。你是尤氏的人……”王掌柜好不容易把那九个月的账算清,“你这个办法倒是有些同我们当铺的做法,只不过……” “只不过每月您都会收到钱,而不像当货,要等别人一次性赎回。”谷怀接过话来。 “嗯……”谭掌柜的貌似渐渐接受。 那可不是嘛,方法类似,还可以赚多一点。 “那这钱……”谭掌柜的欲言又止。 “我就在尤氏铺子,您现在就可以放一只沙鸣鸟去确认一下。”谷怀知道对方的意思,再说了一次,“而且我们都是签过契约的,被绑在了尤氏,断不至于为了一百两把信誉甚至是身家性命都送出去了吧!” “可以。”谭掌柜的终是同意,转身进屋。 谷怀这个想法,一是考虑了当铺本身的做法,二是受到刚才那个老妇来东西的启发。 当时他见老妇买东西很大手笔,求快不求稳,既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做成一笔买卖,突然觉得反过来也可把买卖的时间拉长一些,将原本一次性给出的钱分做几次给。 但这样做的话,因为交易时间变长了,银子的时间价值便不如现买现付来得多,所以理应在总价上多付给卖家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要给谭掌柜的多出二十两的最主要的原因。 当然,就付钱的流水来说,一般情况下应该接受先多付,再少付,或者至少是逐月等额数量的付银方式,这样才会尽量降低每期的银子在时间价值上的损失。 谷怀反过来操作,是因为他当下真的缺钱,等日后自己薪水多些了,就可以拿来还钱了。 谭掌柜的出来,手上多了只小鸟。一只白色的小鸟,模样奇特但很是可爱。 谭掌柜的将一张小纸条塞进脚上的一个小竹筒里,再将之往天上一送,对古怀说到: “这鸟是飞给你们尤氏沙主管的,等他帮忙确认就可以了。” “主管!?”谷怀惊愕,突然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因为若那鸟儿落到沙二手里,一定不会说有谷怀这号人的。 哎,也罢了,谷怀安慰自己,一个行囊而已,里面除了那封信也没什么其它的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甘心,那封信可是父亲走之前唯一留下的东西。 “话说你们尤家正在冲白银印啊!”谭掌柜的问到。 “掌柜的您这店子也应该有印记了吧?”谷怀点点头,心不在焉地问谭掌柜。 谭掌柜的哼哧了一声: “那什么印不印的,有什么用?还是赚几个钱踏实。” 谷怀笑了笑,想这人也是有意思,刚还在关心人家是不是拿到印记,这会儿又说没用,真像吃了酸葡萄。 一会儿,沙鸣就飞回来。 谷怀见那鸟扑哧扑哧落到了谭掌柜的手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 谭掌柜的慢慢摘下信纸,打开来看了一眼,然后再看了一眼谷怀,又看了一眼信纸。 谷怀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见谭掌柜的如此这般观察自己,心想真是完蛋了…… “应该是你没错了!”谭掌柜的对谷怀说到。 “什么?这是通过了身份的验证?”谷怀心中讶异,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压抑着自己的喜悦,淡淡地说到: “我说掌柜的你还不信,这下可好了?” 谭掌柜的收起纸条,道: “小兄弟不好意思,刚才你们主管描述了一下你的面相,我得对比确认,花了些时间。” 谷怀轻皱眉头,心想这是那姓沙的改过自新了? “不过……”谭掌柜的又要说话,让谷怀再次紧张,难道出了纰漏? “不过你需给我共计一百二十一两,还有一两是方才沙鸣的费用”。 “那第三季末的时候,给您十一两。”谷怀点头,心中冷笑,想起了谷离的话,斤斤计较者,如欲速则不达者也。 格局如此小,这归宝当铺要想做久做大,怕是困难。 谷怀临走时,谭掌柜的问到: “小兄弟,你这个法子,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谷怀笑了笑,知道这掌柜的想要把自己的法子用在其它物件上面,需有一个名头。 他想了想后,道: “您就称它为子钱法吧。” 第三十五章 商圣秘法 http://.biquxs.info/ 谷怀回到屋里的时候,黑仔已在收拾东西准备睡下,相貌已恢复成了朱贵的模样,瘦瘦小小,面相普通的一名伙计。 “小黑你昨天夜里、早上一直都没有醒来,你自己知道吗?”谷怀问黑仔。 黑仔看了谷怀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他肩上的那只行囊,问到: “哪里得来这东西?” “这个啊……”谷怀本能地有些警惕,按住布袋子的那只手稍稍缩了回去,道,“从归宝当铺那里买得的。” 黑仔也是瞧见了谷怀脸上的那份不自然,淡然一笑,再看了看那袋子一眼,问到: “花了多少钱?” “一百两。”谷怀道。 “一百两!?”黑仔不可置信,“你是不是被诓了?” 谷怀尴尬一笑,他自然不会说,这个物件就算一千两,他也会想办法买回来。 不过黑仔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这一百两从何而来。毕竟这谷怀刚来沙鲲城,从百里鲲山下的一名奴隶,变成一个佣工,刚做了那么几天,分文未得。 谷怀也觉得没啥好掩饰的,便将他那子钱法同黑仔说了一遍。 所谓子钱,乃相对于母钱之物,本质还是通货。 一说子钱,乃母钱之分割。 子钱之法用于分期支付一定的总账,但加总之后其银款的账面价值要大于母钱债款的总额。 这是因为,考虑这到银款实际价值随时间的消散,需要以更多的账面价值来冲抵。 因此,若非十分之亲信之间,任意子钱交易都是以一定的溢价比例作为成交的关键。 二说子钱乃高利贷之利。 因为贷钱能生钱,如同母能生子女,故称之为子钱。 黑仔想了想,道: “你可知你这个子钱法,之所以能成事,主要有两个因素?” “愿闻其详。”谷怀将袋子放在枕边,也准备睡下。 “一是它与典当的做法有些类似,只不过后期多放了钱给谭掌柜,谭掌柜的毕竟对与自己相近的业务有些了解。” “是,这是其一。”谷怀点头,“其二是?” “像谭掌柜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若不是认识尤老板,定不会帮你的。”黑仔再道。 然也,谷怀的这一招,大前提还是信用的互换,归宝当铺与尤家铺子之间的信任关系是促成买卖之基本。 很多时候,信用也就是钱。如典当的时候,赎回的时间越长,价格也就越高。这一来是因为存储的时间长了,当铺要多些费用,二来还是因为信用随时间的流失而贬值——于是要用更多的钱买回自己的信用。 谷怀躺在床上,一直未眠,他想等着黑仔入睡之后,自己再看看父亲的信。 可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谷怀起来开门,是沙五六。 沙五六一见谷怀,露出几分厌恶,也有几分忌惮。 “你找我们何事?”谷怀问到。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沙五六没好气地道。 “难不成你不知道我住在这里?”谷怀问。 “我来找黑仔。”沙五六说着身子就往门里面挤。 谷怀伸手拦住: “时候不早,有什么事不可明日再说?” “有什么就简短一些吧,这会儿大家也都不方便。”黑仔披好衣服也立到了门口。 “哼,”沙五六恨意地盯着两人,“我的事也简单,就是想你们明天在墨阳坊的拍卖会上,别插手此事,我沙五六一个人来办,绰绰有余。” 他的意思应是,拍卖会都让沙五六来出价。 沙五六再看了一眼谷怀,补了一句道: “特别是你这个新来的,这种大事就站一旁看着吧。” “你可知道对手的报价?”黑仔满脸的不屑,问到。 沙五六一拍胸脯: “这种消息,有我不知道的?” 黑仔淡淡一笑,再问: “除了报价,你可知对手的计划?” 沙五六再哼一声: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黑仔冷笑两声,摇了摇头,道: “沙公子,你想邀功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夜深,先请回吧。” “你真交给这厮去办?”等沙五六走后,谷怀问黑仔。 黑仔摇摇头,没说什么,又回到了床上。 这段时间黑仔好似都有些魂不守舍,不仅看上去精神不足,就连说话都没有以前那么有干劲。 感觉黑仔入睡,谷怀坐回到床头,拿出那只行囊,翻来覆去地看着,不忍释手。 袋子里有个夹层,谷怀伸手拉开,拿出里面一张信纸。 展开来,信上寥寥数字,又一次让谷怀满心乡愁: 人生路远,一切安好…… 谷怀嘴里咕哝了好几遍,终是轻轻地,合上信纸,放回袋里,再一声轻叹,睡了下去。 又是一个梦。 这次,他没有梦到谷离。 在梦中,他本在尤氏店铺做事,但恍惚见好似看到门口有个白袍男子。 这个白袍男子,好似在哪里见过? 对!上次出车前,好像看到过那身白袍、那张脸,都在车行前的片刻见到过。 这个人是真,还是假? 那人好似一直在店门口等着谷怀,谷怀却是想要出去看个究竟。但当他要出去时,总感觉脚上有什么东西束缚着自己,不能动弹。 一翻挣扎之后,谷怀与那人四目相对,暗红的眼睛。 暗红的眼睛一接触到谷怀,谷怀便觉浑身轻盈,冲出了店铺。 那白袍男见谷怀冲出来,转向而走。 谷怀不停地追赶着,但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能望期项背。 当他即将精疲力竭的时候,白衣男子的背景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远远地看着谷怀。 谷怀一看目标就在前方,似乎又有了力气,飞奔上前。 这次,他追上了,还看清了对方的脸!一张白皙俊美的脸显得十分英俊,但因为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又显得有些奇特。 是人?是鬼?还是神? 白袍男子靠近谷怀,谷怀站在原地,想要后退几步,却感觉不能动弹。低头一看,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攒着父亲的那只行囊。 白袍男子平静而祥和地微笑着,看着谷怀。 谷怀不懂对方要干什么,只是用手紧紧地攒着自己的袋子。 突然,白袍男子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认真。 他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谷怀手中的袋子。谷怀心中一惊,将袋子抓得更紧,生怕被白袍男子夺走。可这一瞬间,那男子却又凭空消失了…… 梦醒,谷怀慢慢睁开双眼,竟发现那个麻布袋子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不亮不刺眼,但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显出一种异样的美。 这是物件在吸收了五行之力之后的样子?他赶忙起身,再将袋子打开。 袋子里面也满是荧光。 再拿出那封信,信纸上居然也是荧光冉冉。 那光,看上去好像急于让谷怀打开。 展信,还是那句话: 人生路远,一切安好。 不同的是,下面还有一句! 商圣之踪,秘法之源。 商圣,秘法!? 谷怀先是惊讶,没料到那信纸会变化,随后便陷入了沉思。 他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上古时期经商之厚者有若干,分别是范蠡、白圭与吕不韦等等。他们死后都被列入仙班,掌管人神两界行商坐贾之事。 而在这其中,唯有范蠡被封为商圣。 至于范蠡为什么会被称为商圣,父亲并没有讲太多。但从信里面这行字来看,商圣的行踪,或是商圣的生平定与某种秘法相关。 如此看来,父亲能在留给自己唯一的信函中写到商圣之秘法,那他的失踪或许也与那秘法有关。 而且,这个所谓秘法的消息,恰是在谷怀拿回行囊的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一种喻示? 想到这里,谷怀一阵欣喜。 父亲是不是去寻找商圣的秘法了!? 如果是的话,这个秘法是有哪般魔力,让谷离竟能弃全家族而不顾? 如今看来,要找到父亲,就要先找到秘法。 而要找到秘法,就要先要找到商圣的消息。 可是这商圣哪上古贤臣,死去不知多少年,还如何找到? 莫非父亲步入了修仙之途?想到这,谷怀身上不禁的了个冷颤。 关于修仙之残酷他之前早有听闻,而现在他却是突然记起一些细节,记得父亲之前在谈到修仙之事时脸上曾经露出过些许憧憬之色。 可他不能理解,父亲在人界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去修仙? 那神仙界又是什么样子? 难不成还有更多的财富? “想家了?”黑仔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谷怀打了个激灵。 “你,你没睡?”谷怀忙收起那荧光闪闪的信纸。 “是啊,在忆着明天的事情。”黑仔撇了一眼谷怀手上那些个东西,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道。 “还在想着那墨阳坊的事呢?”谷怀当然记得,明天是跟同黑仔,还有沙五六去争那黑阳坊。 “是啊,众多对手,令人堪忧。”黑仔道。 “莫不只是一些价格上的酣战,有何可惧?”谷怀问。 “如果只是一般的拍卖,那倒是没什么。”黑仔道,“最多也就是价格上的打算而已。” “那你是担心沙五六?”谷怀问。 “沙五六?”黑仔语气轻蔑,只是哼哼了现从下,道,“他要想弄点什么麻烦出来,还不够格。” 然后他停了停,又道: “这个拍卖会如果没做好,不仅老板的交代完不成,连性命都可能会丢掉。” 谷怀骇然,但也不再意外。之前斗灵猫,就一个敌人,还差点把小命丢掉,想那拍卖场,对手更多,也必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第三十六章 疾风将军 http://.biquxs.info/ 墨阳坊在御金街,但拍卖会并不在那里举行。 这也不奇怪,拍卖会并不只是为了墨阳坊的而开,所以不能只把地点选在御金街。那墨阳坊从开拍到交易落地,就类似于一个商品,被存放在御金街,等人买下之后,再经营起来。 拍卖坊在一个叫流沙群岛的地方,由城府楼严密管辖着。 谷怀、御风、黑仔、沙五六,和泰来一行五人第二天一早便出发,用的是尤球的那辆沙驼,说是能彰显尤氏对这场拍卖会的态度。 路程较远,即使尤老板那只大沙驼也是走了大半日。 一路上谷怀还是有着各种问题,接二连三。 谷怀以为,一个城市,或者一个界地,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往往是一切向好。比如国邦安定,人民富足,生活无忧等。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沙鲲城如此富有,其暗地里也尽有些污秽之事。 贩卖人口、暗战、暴力、尔虞我诈、唯利是图。 “所有事物都逃不脱否极泰来,盛极必衰的规律。”泰来说到,“上古人界,就有一些朝代,因为社会过于富有,人民只是涂钱。 一些只涂钱的地方,控制难度加大。 一旦统治者作为不力,必将加剧那万民图财之现象。” “不过,”御风接着泰来的话说到,“这沙鲲界,我以为尚还算可以。” “那还不是归功于城府楼的强大?”泰来说到,“武力、法力、还有权力。” “不过,”御风叹了口气,“因为武力强大,也导致了各方在法术、与武功上的博弈。” 谷怀点点头,好似有些明白。大家钱多了起来,也不见得是好事,甚至也有可能危害于世。 上古时期的人界,有些国邦为了控制人们的欲望,其统治者不得不加大武力。但是,一旦使用了武力,就会引起角力——所有可以拥有武力的人之间的角力。 难怪之前黑仔说此行必多凶险。 那拍卖场里,定是很多富贵之人。这些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难免不用一些手段。因为你不用,别人总会用。 “小黑兄弟,”谷怀看黑仔一言不发,并不像原来的样子,便找了个话题问到,“尤老板不是让你去探查那些竞拍的人,你可有收获。” “啊?”黑仔好似在想着什么,听谷怀一问,这才回过神来,“是,是有些消息。” “那不如道出一些给我们分享分享,好让我们有些准备?”泰来道。 “这个,待会儿再说吧。”黑仔敷衍了一句,不想多说。 “切,卖什么关子。”一旁的沙五六终是耐不住开口说话了,“据我的了解,沙鲲城里虽然富商很多,但也就那么一小搓人想要收了墨阳坊。” “哦?看来我们沙公子对这一小搓人了如指掌?”泰来道。 沙五六一听有人奉承,双手抱头,往后靠着座背,得意地说到: “那可不,你以为我平时都是白混的呢?” “那必然,你沙五六去妓院那些地方当然不能白干!” 谷怀本来想着这句话,可想着之后和这沙五六还要共事一段时间,也就把话吞了回去。 于是乎,沙五六就把那些个他自认为有可能参与竞拍的人都说了一通,包括掌柜姓甚名谁,店铺叫什么名字,大致什么营收水准,现在的廛值约多少种种。 令谷怀有些讶异的是,这家伙还真没有白混。 不过谷怀注意到,沙五六所说的那些店铺之中只有一小部分是拿到了黄金印的,而其它大部分则止于青铜和白银。 而且,这些较低级别的店铺里,大多也都是经营着多类业务,并不单一,或说,并不专一。 想起王掌柜的留思坊,一个仅凭卖豆子就做成黄金印的店铺,谷怀琢磨着在这天底下是不是只要单单做好一件事,才更容易成功? “呵,一新来的伙计,”泰来见黑仔一直没有融入大家的谈话之中,也是忍不住问到。 “他在担心自己。”御风道。 黑仔没有做声,默认。 “那是为何?”谷怀惊讶,也是感觉到这同屋的伙伴不太对劲。 “黑仔这个几天忙里忙外,收集了很多消息,”御风道,“一些能够帮我们致胜的消息。但也因为此,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 黑仔看了一眼御风,又扫过其他几个,低头叹了口气。 “小黑兄弟,”沙五六有些不服气,道,“难不成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黑仔哼了一声,反问沙五六: “你知不知道他们拍卖时的报价?” 沙五六一听,像吃了只苍蝇,憋得通红: “这拍卖还未开始,怎么能知道?” 不过他又想了想,想把话圆过来,又道: “这些不是到了现场就可以知道的吗?” 谷怀这会儿也纳闷,拍卖不是坐地喊价,最后价高者得吗…… “铛——” 突然一声金属撞击声,然后一阵寒光闪过,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大家反应过来时,御风已宝剑在手,侧身看向窗外。 车厢里,一个黑影落地,众人不自觉地看了过去,一枚棱形的飞标落到了谷怀脚边,飞标后有一张小纸卷。 御风探头朝车外看去,谷怀却是府身捡起飞标,打开后面那纸卷。 旁边几人都凑了过来,看到纸上面潦潦草草地写着五个字: “小心黄掌柜。” 谁投的暗器? 谷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赶紧也同御风一样,转头看向车外。 车外是一片原野,显是已过市郊。 谷怀极目远眺,看到原野中有一辆车行,离自己很远,只剩一个黑点。 这个黑点本是与自己齐头并进,待谷怀看到时,已经越来越远,越来越慢,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那是谁的车? “黄掌柜?哪个黄掌柜?”谷怀回身坐下,再看了看那个小纸卷,皱眉说到。 “黄掌柜……”沙五六似是想起什么,“莫不是沙鲲城北黄氏杂货铺的大掌柜?” “嘶……”泰来也是有些印象,“那个黄掌柜为人忠厚老实,店铺也做得不错,虽说没有我们家那样规模,但在城北也是有些名声。” “之前我同尤掌柜的去拜访过,”御风也道,“这人十分之老实,他卖的那些货是什么样,他就说成什么样,一点都不会夸大。” “对……怎么会是他?”泰来摇了摇头,故意看了看黑仔,“会不会是另有其人?” 黑仔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想了想,道: “我也只记得有城北那个姓黄的,其他不甚知晓……” 申时前后,驼车停了下来。 “前方不通车,诸位请弃车徒步!“泰来应是有经验,对众人说到。 谷怀下车,抬头望去,那沙丘之巨,可比人界之高山峻岭。 “这是哪里?”谷怀问泰来。 “一左一右两座沙岭,被唤为沙将军岭。”泰指着那沙丘道,“中间那条道,唤作沙将军谷,即是拍卖会的入口。” “这沙丘也随风而动吗!”谷怀问泰来。 “凡是沙,皆随风而动,哪有不动之理。”泰来说道。 谷怀看了看沙将军岭,又看了看沙将军谷,再问道: “若将此地作为入口,那这入口岂不是也会随风随时而动?” 泰来点点头: “每次拍卖会的入口位置都不一样,”泰来说,“那带动入口位置变化的皆源于人力,或者说法力。” “城府楼的法师?”谷怀问到。因为他听说拍卖是由城府楼主责操办,所以猜想着除了城府楼应是没有其他。 而且,人人都知道那城府楼是个法力强盛之地。 泰来点点头: “每逢拍卖之时,城府楼都会派高阶的法师,利用气土之术将入口搬移至不同的地点。” “既然如此,商贾何以找到此地?” “每次交易之前,城府楼会下发一些专用的请柬,但凡收到之人,才能找到这个位置。”泰来道。 “如此大费周章,意欲何为?”谷怀问。 “为的是会场里的安全。”泰来答,“这世上没有人不觊觎富贵,城府楼虽有派有现场防卫,但也不能完全能避免恶人的侵入,这才想了个换入口的法子。” “这有些说不过去啊!”谷怀想了想这里面的道道儿,说。 “何以不通?”泰来反问。 “如果受请之人与外面的恶人互相勾结,那拍卖会场岂不是仍旧会被外来的力量所侵扰?” “非也,”谷怀摇摇头,“那请柬只有拉车的畜牧才认得,人获取之后如同废纸一张。” “还有这等神奇的做法!?”谷怀惊叹。 他想起之前所闻,城里所有行车动物都需在城府楼里做实名登记,想必也是为了这个用途。 泰来点点头: “那个请柬上赋有法力,当拉车的畜牲嗅过请柬之后,便知道那拍卖场在哪里了,而且人与之也无法沟通。” 谷怀也记得,尤氏铺子里并没有能够让人与牲畜互通语言的宝贝。 沙将军岭中间,叫沙将军谷。 沙将军谷即是引入进入流沙群岛的唯一通路。 沙将军谷里,跟外界一样,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有,然因为法力结界的作用,里面的温度却要比外面要低许多,且常有阵阵清风徐来,很是舒爽。 走着走着,谷地渐开,道路渐宽。 “快到了。”御风指了指前面道。 “哼,还道有什么风险,我看尽是唬人的罢了。”沙五六不屑地说到。 “不对……”御风皱眉,“这般过来,也太安静了些。” “老兄,”沙五六走在前面,转过身来不耐烦地对御风说到,“难不成你还想热闹一些?” 御风淡然一笑。 正当沙五六跟御风说话之时,他眼睛不自觉地向上瞟去,同时神色渐变,嘴巴张了张将要说什么。 御风眉间一动,刚等沙五六神色变动,还未待他开口时,突地转身闪过紧贴身后行走的黑仔,拔剑朝空中斜劈了过去。 一道蓝光闪过,“嚓”的一声,只见一只长箭被凌空斩断,遂跌落地上。 一剑完毕,沙五六才吐出两个字。 “小心!” 有人在背后用箭偷袭黑仔。 “哼!”御风收势,把剑并于肘后,“既然来了,就现身吧,疾风将军!” 第三十七章 误会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 一阵笑声穿透沙谷,圆润与细腻中却是充满着杀意——女人的笑声。 一个灵巧的身形从高处翻身降下,轻盈落地。 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张漂亮的脸蛋,一身乌金色的轻甲和一张墨绿色的弯弓,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目光如炬,一头乌黑的长发扎着一支长辫飘垂于腰间而随风摆动着。 秀美与英气的美妙组合。 谷怀盯着那女人漂亮的脸蛋儿,看得有些呆。若不是刚才那一箭和那一身的武装,他很难将眼前这个女人与杀手联系起来。 然而,现场的气氛紧张得凝固。没错,那女人就是杀手,而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刚才那一箭,若不是沙五六碰巧转头使得御风及时反应过来,黑仔现在怕是已经毙命。 “快、准、狠!”御风面无表情道,“见识了!” “哼,”女人一声娇哼,“彼此彼此!” “你是哪家派来的?”御风问。 女人没有做声,不回答。 “何为疾风将军?”谷怀问旁边的人。 “高阶的风行护卫有两种,”黑仔盯着御风与那女将之间,一字一句地说到,“一种是御风,只用于防卫。另一种是疾风,又防又攻。 防者只称其为护卫,而攻者,因需主动出击,如同行军之将领,故也唤其为将军。” “若是都养了些疾风这样的角色,岂不是能翻了天?”谷怀骇然。 黑仔摇了摇头: “疾风的进攻任务,是按次数,按天算银子的。而且,因为任务难度都非常之高,往往是以命相搏,价格出奇的昂贵。” 谷怀想起之前父亲给手下工人出的一方计件制付酬,是做了多少个货品就给多少钱。如今看来,这沙鲲城里,连暗杀任务都可以用计件制来量算。 这也就不奇怪了,如果要组成一只常年暗杀的军队,想必是再富有的人也做不到。 “在下风欲迟,”风欲迟持剑,双手抱拳,行战礼问到。“敢问阁下名号?” 谷怀心中一动,原来风欲迟还有个如此的雅号。 “哼,”那女将轻哼一声,道,“之后的时间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记个名号还有何意义?” 好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面对这样一个秀美的女子,真是难以想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话音一落,两人遂摆开战斗姿态。风欲迟站立弓步,将短剑横于胸前,那疾风将军也是弓步,一只手放后身后的箭筒里,另一手将弓身握得更紧。 一男一女,都是高阶的风行护卫,眼神都死死地盯着对方,战斗一触即发! 疾风先动,但未逼近风欲迟,一个直跳,也是速度极快,然后轻轻地,像一支纸鹤一般轻盈地停在了沙丘的坡面上,然后拿出一只长箭,搭于弓上。 这架式,显然是在这沙丘的地形上有过百般的锤炼。 风欲迟也起动,几步闪现,直逼疾风的位置。 疾风的箭没有出手,像是刻意搭在弓上等风欲迟上前。 风欲迟闪至疾风身边,一剑划过,远看就是一道蓝光切割在金黄的沙丘之上,也是一招绝妙的杀手。 但就在同一时,疾风却是横跃至半空,往另一边的沙丘上飘去。 谷怀在此之前还未见风欲迟的刀落空过。 但这会儿也由不得他分神思想其它,风欲迟一刀落空,皱了皱眉,刚要回头看向疾风,一只羽箭直射他向面门。 风欲迟侧身一躲,然因力度较大且脚下又踩着软沙,动作未尽之时,那羽箭箭头擦着风欲迟的脸庞飞过,“噌”的一下,羽箭插入风欲迟头后的黄沙之中。 箭头之上,竟带上了一缕银白的头发。 虽只伤及毫发,但这一箭好生犀利,差点要了风欲迟的命! 方才这一来一往的两招之间,虽时间极短,但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风欲迟跃下沙丘,似有面露微笑地盯着沙丘上的疾风,吐出一个字: “好!” “你!”疾风看风欲迟竟像是在微笑,有些不解,“生死之斗,你竟如此享受!?” 风欲迟确实在笑。大家也能感觉到,他真的在享受。 与他之前那些悬殊的过招相比,这一次确实没有不让他享受的理由。 那也难怪,如此高手,能遇到旗鼓相当之人,当属一大幸事。 “下次没有那么简单了!”风欲迟的笑容更加明显,说话间,脚底一踏,再次逼向疾风。 疾风这下又是换了攻式,还未等风欲迟靠近,便再射一箭,直飞向对手的来路。 这一箭非常的突然,众人似都没有看到那疾风有准备箭失的动作。 风欲迟也似没有料到对方会以攻为防,自己本就极速,又遇到那极速迎来的箭失,已没有挥刀的时间,只得放弃进攻,翻身躲过。 可还没等他站立,疾风又是一箭。 这一箭从风欲迟的身侧袭来,直击左脸。 若不是这疾风来自敌营,谷怀真要拍手叫绝。 那女人刚在风欲迟翻身过度之时做了半圈移动,达至左翼。 她没有选择绕到风欲迟身后是因为怕时间过长给予风欲迟喘息的机会! 侧面这一箭,距离更近,速度更快,来势更为凶险。 风欲迟躲也不是,斩也不是,只得举剑往耳边一挡。 只听得“铛——”的一声响,那箭直击风欲迟短刃之上,竟把他震得向右多移了几步。 也就是在他移步的这一瞬间,疾风这才绕到其身后,掏出一柄匕首直刺向风欲迟后脖。 风欲迟身形不稳,眼看着马上要挨上一刀。 谷怀瞪圆了两眼,不禁喊了一声:“完了!” 其实众人都以为风欲迟要挨上一刀了。 而且这一刀,极有可能取了这美男的性命。 可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风欲迟借方才向右移步之机,顺势侧过身来,恰好躲过了那一刺,同时也抓住疾风收招的空挡,抬剑,斩击! 又是“铛”的一声,疾风手中的匕道旋转着飞了出去,然后“噌”的一声没入了远处的黄沙之中。 “妙!”泰来忍不住大喊一声。 风欲迟原来那一步踉跄看似被动,实则诱敌之技。 他知道自己躲不开侧面那一箭,也知道疾风多次用箭不成一定会想办法绕到自己最艰难的地方施行短兵攻击,所以先佯装吃力防御,待疾风中计近身之后再以守为攻,化险境为宜地,太精彩! “你输了!”风欲迟将对方匕首击出,脸上露出了畅快淋漓的表情,开怀地大吼了一声。 “还没有!”谁知那疾风娇吼一声,手里不只什么时候多了个东西,朝着沙地上一扔,立马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风欲迟困在其中。 “行军结界丸!”风欲迟皱眉,“你居然也沦落到用法宝的地步!” 那法宝把风欲迟困在其中,几至不能动弹之境。 “哈哈哈哈,想不到这英俊潇洒的风欲迟也有今天。”疾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说还一边绕着被困的风欲迟盘起了圈子,好似猎人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五行护卫,不沾法术,这不是千百看来的行规!?”风欲迟厉声说到。 “哈哈哈哈!”女人笑得更狂,“去它的行规,这世道不都是有钱说了钱?” 透过法力结界,可以看到风欲迟那张失望的脸。 他叹了口气,道: “我们这一行,从来不沾外行的门道,才能发展至今……” “闭嘴!”女人反过来喝斥风欲迟,恨恨地道,“你可知如今法师过得多滋润,我们又过得多清苦?” “你若嫌清苦,必做这一行?”风欲迟反问。 谷怀在一旁竟听得出神,难不成这些个高阶的五行护卫,也在饷钱方面受了些不公的待遇? “每次想多拿些银子,都是要经历着出生入死的考验,”女人似乎没有听进风谷迟的话,“而那些变戏法的,随便动一动手,百银百金就拿到手了。” “啊……”女人说到银子金子,转过头看向其他人,道,“我还被你说得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嘴里这样说着,一手从背后慢慢摸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我这回的钱可算是收到了!” 她所说的收钱,也就是要干掉目标人物。 “不好,黑仔有危险!”风欲迟大喝着提醒到。 可是,又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疾风将箭抬起,指向……指向谷怀! “怎么会是我?”谷怀脸色惨白,“是不是一个误会!?” 细想方才,这疾风将军要偷袭的难道不是黑仔,是自己? 是不是黑仔易容成了朱贵,与自己有些相近,让对方认错了? 想到这里,“嘣”的一声脆响,疾风的箭已离弦。 “这会真的……”谷怀看见那直指自己脑袋的箭尖,朝着自己飞来,在视线中越变越大,再看了看被困的风欲迟,嘴里绝望地吧嗒了两下,“完了!” 这一瞬间,谷怀竟想了很多。他首先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自己孩提时代跟着父亲的那些快乐时光,想到了父亲带着成人的自己走南闯北的样子…… 不过,再想多了又有何用,这下是真的完了,这一死,怕是再也找不回父亲了。 箭羽极速飞行,直扑谷怀。箭尖反射出的阳光,照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第三十八章 流沙群岛 http://.biquxs.info/ 这一箭,直朝谷怀面门飞来。 他本以为从那无界沙海谈过一劫,能够在沙鲲城重新开始,可没想到,竟会在这阴沟里翻船。 谷怀已觉无望,闭上了眼睛。 也罢,死了就起了吧…… “噌”的一声,箭头并没插进谷怀的脑袋,只是打到了他身后的地上。 “什么!?”疾风护卫瞪大了双眼, 可是,半路之中,那箭尖突然歪到一边,“嗖“的一声朝着谷怀身后飞了过去,差了很远。 “什么!?”疾风护卫瞪大了眼睛。 谷怀睁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至之死地而后生,再看那疾风将军,更是不可置信地在四处张望。 “什么人!?”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箭射出,竟被人凭空改了道。 “哈哈哈,”沙将军谷中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小妹妹,你不是喜欢用法术?哥哥今天就教教你。” 一到“哥哥”二字,谷怀就觉着那声音有些耳熟,他看了看泰来,也是在一旁努力回想,似是在哪里听过。 “法师!?”疾风眯起了眼睛,听出那声音并不打一处传来,亦停止了张望,手里多了另一支箭,准备等那人出来就要一箭了解了他。 “不然呢?小妹妹。”声音再出,没有杀气,竟有些关爱的味道。 如若这般说话,听起来这法师要比疾风厉害不知多少。 “装神弄鬼,”疾风将军被人叫了几次小妹妹。那漂亮的脸蛋竟有些微红,“只不过用气术之力将声音打散而包围了过来。” “这法术不是一般的厉害。”泰来道,“这沙将军谷少说也有一两百丈之长,加上两旁的丘岭,方圆至少两三千步,而这人竟能将气术灌至全谷……” “小妹妹,你可知在这个世界里,人各有司。”声音再起,“你该做什么,就得去做什么,不要越职。” “而且,”疾风正要说什么,那声音打断道,“你还用我方之术行不义之道,该是如何处置?”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何不妥?”疾风道。 “那只怪你跟错了主子,哈哈哈哈……”声音大笑,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再然后谷里只剩风声。 “就这么走掉了?”谷怀心头一紧,那自己该怎么办? 突然间,他看到风欲迟周围的法力结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而那疾风却还在傻愣在原地,想是要与那任空出现的法师一较高下。 也正是当谷怀看到的时候,风欲迟也冲出了原有的禁锢之地。 再见一道淡蓝的寒光,风欲迟一剑划出,击中疾风背部之要害,向前倒下,跪于地上。 “无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风欲迟收起了宝剑,看着疾风那痛苦的眼神,自己也是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痛苦……是……是因为我这个对手死了,对吗?”疾风问风欲迟道。 风欲迟没有回应,只是问道: “你要刺杀之人,究竟是谁?” 疾风气力将尽,本已垂首,这会儿被问,又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谷怀这边,看得谷怀打了个冷颤。 “既未成功,何需告之,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疾风说完最好一句话,终是倒下。 黄沙过后,又只听得见风声。 风欲迟叹了口气,道: “走吧,前面就是流沙群岛了。” “怎么他们找的是你?”路上黑仔问谷怀,“之前做过些什么事让他们忌惮你的到场?” 谷怀费力回忆,摇了摇头: “我这几天,除了去王掌柜那里拿货,再去了趟表青红院,然后是归宝当铺……之中并无任何异样。” 说到青红院时,他忽见沙五六用极为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却只是冷笑着而并未多言。 沙将军谷,行至深处,地形渐开,再至一个断崖。 断崖下面是一处广袤的平地,平地正中是一个村落。 这个村落非常之特别。 先不说所有的房屋都是用沙子建成。那些房屋还都是建立在一个个小而独立的沙土之上,而这些沙土小岛之下都是哗啦啦的流沙。 这些流沙都汇集到正中间,另一个小岛之下。 中间这个岛格外之大,上面有个房屋也是格外之大。 “这便是流沙群岛。”泰来说到,然后指了指那个村庄说到,“中间那个最大的屋子便是拍卖场,而旁边那些屋子都是客供我们这些客商居住的。” “可是,我们怎么下去?”谷怀探身向下,见到的是那万丈高墙,上面没有一处阶梯。 “跳。”风欲迟淡淡地说了一个字,然后一跃向下,然没有直落,只是向村子的方向飘去,由近至远,由高至低。 “流沙群岛之上,皆是气术之力,汇向岛中,于了我们客商的方便。”黑仔说完,也一跃而下,再飘然过去。 接下来是泰来,然后是沙五六。 谷怀先是有些心惊,但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所见新奇之事也是数不胜数,自己胆子也是大了不少。 管他娘的!他一闭眼,也向下一跳,然后感觉有人托着自己的脚与手一般,平平缓缓地将之送到了地面。 他一介平民,也看得出这里面蕴含了超强的法力。 应是那城府楼的法力。 地面 “不用怕,”泰来也一步前,说到,“,可载人、物。” 黑仔也跟上。然后是沙五六。 只剩下谷怀,没有办法,他只得纵身一跳。 脚一踩上那沙云,没有实质感,却是被凭空托起,然后缓缓地向下,朝着流沙岛飞去。 众人落在其中的一个小岛上,从一幢两层楼高的沙屋中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男人,约摸四十的年纪,体态偏胖,圆润而白净的脸上,一对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彩,留着一对八字胡而显出几分铜臭味。 “泰老板,别来无恙啊!”那中年男人拱手相迎,说到。 “哎哎!裘老板,你可折寿我了啊!”泰来忙上前扶起对方,“我只不过一介车夫,”然后再指了指沙五六,道: “这是我们沙主管的公子,沙五六。” “嗯,有礼了。”沙五六敷衍地做了一辑,给了裘掌柜的一个脸色。他显是在介意对方刚才没有认出自己来。 裘掌柜的脸色微变,然后马上又恢复了过来,道: “哎呀!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沙公子!” “这位是裘老板!”泰来赶紧上前,欲要化解一些尴尬,“是这流沙群岛的话事人。” 他见沙五六仍旧一副冷漠高傲的样子,有些着急,遂再补充到: “这流沙群岛里能来谁,不能来谁,要拍什么东西,不要拍什么东西,城府楼里都要同裘掌柜的协商啊。” 谷怀已经听懂了。他本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这姓裘的是老板而不是什么主管或者任何衙门里的官职,原来是与城府楼有合作关系。 说白了,就是城府楼找了裘老板来代管了这拍卖的事情。 那如此说来,这裘老板也是有些实力,从这排场,还有方才那强大的气述法力来看。 沙五六好似没有听明白泰来的提点,仍旧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道: “这沙鲲城里,好似都还知道我的一些名号,可不想这里却是个世外桃源。” 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意思是说那裘掌柜的与世隔绝,竟连自己都不认识。 裘掌柜的听了,也不生气,道: “啊,也是。我们这里来的人本就不多,也只限于一些有身份之人。” “你!”沙五六当然听出了讥讽,顿时又来了脾气。 他不知道平日里那些愿意与他往来的商贾,大多是丈着自己与尤家有生意生来,也给了几分沙主管的江薄面。如今在这流水群岛里,大家都指着裘掌柜的帮忙。而且这裘掌柜的也与城府楼有着很大的关联。 泰来见唯独这沙五六在犯傻,也是无奈,忙上前解围,作揖说到: “裘掌柜的,那就麻烦您为咱们安排一下?” 裘掌柜的作揖,微笑道: “见你们有些新来的面孔,跟你们讲一下这流沙拍卖的道道儿。 流沙拍卖为期两天半。 前半天你们先入住,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这里地方吧,不是上乘但也过得去,可以逛逛。 第二天,你们各位老板自己沟通,了解一下对方虚实,以便为第三天的拍卖做准备。 到了第三天,自然就要拍卖了。 拍卖为第一密封价格拍卖的形式进行。 出价高者胜,遂可拿到墨阳坊的经营权。” “何为一级密封价格拍卖?”沙五六问到。 谷怀觉得滑稽,想这沙五六号称自己经常混迹于掌柜们的圈层,却是连个也不懂。 “沙公子,”泰来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就是在拍卖时不知道有多少商家来竞拍,且不知道对方的出价。” 沙五六一听,脸红了起来,不自见地看了黑仔一眼。 黑仔之前就问过,问他是否知道竞拍者的出价…… 谷怀也看了看黑仔,终是明白为何之前风欲迟说黑仔将会是众失之地,想必他是有法子知道其他人的出价。 不过,若说方才那疾风将军是来行刺的,为何其目标又不像是他,而是自己。 在流沙群岛里,大家都是单人一间,住得十分之舒适、奢华。 谷怀将要入睡之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开门见到的是沙五六。 “这么晚,沙公子找我为何?” “哼,”沙五六先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道,“想来你也不会让我进去,不如就直说了吧。” 然后他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道: “方才在路上顾着大伙儿不太好说话,你可知爹爹为了把我医好可是费了多少气力?” 说罢将沙袍掀开,露出了自己的胸膛。 谷怀一看,吓了一跳。沙二胸口上赫然凹下去了一个窟窿。 上次那招气术之剑,是如此厉害! “看到了吧,上次在青红院受的伤。”沙五六冷冷说到。 沙五六说话的语气,还有那身上的伤,犹如一堵墙一般压着谷怀的内心,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着当时虽然不是自己打伤了沙五六,可起因也是自己多管困事。 是自己做错了吗? 为了一个风月女子? 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沙五六甩下一句“走着瞧”,遂径直离开了。 留着敞开的屋门,谷怀愣在了原地,深深皱眉。 刚才那时间看沙五六,比想象中更有城府,更有考虑。 突然他又想起了疾风将军在沙将军谷的那一简,真是心有余悸。 难不成沙五六和之前那事之间有关联? “谷怀兄弟,这大晚上的你开着门做甚?”黑仔恰时过来,看到谷怀的门开着,也被谷怀看到了,遂问到。 第三十九章 黄掌柜 http://.biquxs.info/ “沙五六这个人你有所了解吗?”谷怀本想如此这般问黑仔,但心念一转,觉得又有些突兀,便是虚晃了一句道,“这流沙群岛风景异样,在此观赏一翻。” “你呢,黑仔兄弟,哦,不,朱贵兄,”谷怀反问,“如此行色匆匆,是要去办什么事吗?” 黑仔摆摆手,道: “并非事务,只是我同你一样,也想去这岛上亲身体会一下美景。” “朱贵兄,这大晚上的,你要小心啊。”谷怀口里这么说着,但觉自己与这位同僚的距离渐行渐远。 他断定如此有目的之人,是绝不会留恋于这些世俗的美景。 “谷怀老弟,”黑仔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谷怀道,“该小心的是你了。” 这话说得谷怀怔在了原地,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沙丘谷中那疾风将军一箭射来时的瞬间,竟觉背脊有些发凉。 当先是以为黑仔会是众失之地,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有了危险。 立了半晌,谷怀准备闭门休息,突见一人从对面走来。 此人一身黄色沙袍,身材肥硕,步履缓慢。 走到谷怀跟前,见那人满脸油光,小鼻子小眼,和一双肥厚的嘴唇,一挂山羊胡,身上挂着两吊铜钱为饰,一看便是商贾来头。 “这里是尤家谷怀兄弟的住所吗?”肥硕商人见谷怀便行礼问到,言语温和,态度恭谦。 “是,”谷怀点头,有些睡意,但见有客来访,也是强撑着,回了一礼到,“在下也正是谷怀,敢问阁下是?” “啊!在下姓黄,”肥硕商人回到,“沙鲲城北黄氏杂货铺子,就是我的买卖。” 黄掌柜!? 谷怀一听这人所报来头,顿时睡意全无,身上的汗毛都本能般地竖了起来一般。 莫不是之不知经谁提醒之黄掌柜?要小心黄掌柜的? 他不自觉地再一次打量着那个肥硕商人,手里再次作揖礼貌,口里应付着: “幸会黄掌柜!夜里到访,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看对方那样子,虽其貌不扬,但也算友善,难以令人心怀敌意。 黄掌柜嘿嘿一笑,一边说着一边从袍子里拿出个东西,递给谷怀道: “哪要什么帮忙,都在这流淌岛上,相互熟络一下好办事嘛。” 谷怀也不傻,见对方这是要来送东西,态度也很友善,看看也无妨,便接了过来。 放手里一瞧,心叹这东西好生精致! 一朵莲花。金黄色的,拳头大小,细看之下,可见有点点莹光顺着花瓣的脉络在流淌着,虽只是一个物件,但有种满富生命之感。 “沙水黄金莲,”黄掌柜的笑得更灿烂,“汇集了土、金与水三行之力,放置于屋内有安神之用。” “这东西,好像我们铺子里没有啊。”谷怀耳里一边听着,嘴里一边嘟哝着,手里还一边把玩着那朵莲花,似乎异常的喜爱。 “那是自然,”黄掌柜有些得意,道,“这本就不是沙鲲界的东西呢。” “不是沙鲲界?”谷怀嘴里继续念叨着,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那朵莲花,“那是哪里的东西……” “小兄弟喜爱,就尽管拿去吧!”黄掌柜拍了拍谷怀的肩,说到。 “这样……真的可以吗?”谷怀眼神有些涣散,像是着了迷一样,将那朵莲花翻来覆去盘个不停。 “那是当然!”黄掌柜大声道,“我这里还可不只这么个宝贝呢,小兄弟之后若是有机会,尽管来我店里挑。” 谷怀呆呆地,点点头,然后缓缓地字字句句地道: “可是……所谓礼尚往来,我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赠予黄掌柜的,如何是好……” “哎哟——”黄掌柜一脸惊慌的模样,手掌做前推之势,客气道,“您这可就见外了。我与尤球本就是故交,小兄弟这还跟我讲什么礼尚,也就见外了!” “只不过……”黄掌柜的突然脸色微变,低声在谷怀耳边说到,“不知你们对那墨阳坊估价几何呀?” 谷怀皱眉,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五百,五百金左右?” “那你们认为是五百多少啊?”黄掌柜的眯了眯眼睛,凑得更近,问到。 “五百二十?”谷怀晃了晃脑袋,有些迷糊。 他只记得之前有在铺子聊过这个价,墨阳坊的估值在五百二十两黄金。 “五百二十,好。”黄掌柜的自己嘟囔了一句,再问道,“那你们这次准备出价几何?” “这个……”谷怀皱眉,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 “噢,那你可知是谁来定这个价啊?”黄胖子这会儿的语气,简直像在哄骗一个小孩。 可是,谷怀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任人哄骗一般,说到: “我们这里,应该是小黑来定这个报价。” “小黑?”黄掌柜的皱眉,“那这小黑在哪里呢?” “往……往那头去了……”谷怀手指刚才黑仔离开的方向。 黄掌柜看了看谷怀手指的方向,突然没有说话,本来就小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然后起身,一跟谷怀告别都没有,就朝着谷怀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谷怀呆呆地看了一眼黄掌柜离去的背影,然后把屋门一关,坐在床上低头继续玩弄着那只沙水黄金莲,好像不知疲倦。 突然间,他随身携带的那只行囊开始微微发光,把谷怀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谷怀停止了手里的摆弄,缓缓抬头,看着自己进屋时放在床头的行囊。看着那闪闪的莹光,片刻,他好似发现有个人影凑到他跟前说了两句。 他听到一个男人在自己耳边窃窃私语: “沙水黄金莲,乃迷惑之物,久持到死,快先弃掉吧!” 然后一只大手在眼前一晃,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又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袍的男人。 就是之前让谷怀看到“商圣秘法”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站在一个沙漠城市里,周围像极了沙鲲城的样子。令谷怀惊讶的是,他也拿着一朵沙水黄金莲在不停地摆弄着,脸上露出了贪婪享受的表情。 他在想,自己方才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片刻之后,白袍男子身边的环境慢慢在变,从沙漠城市渐变成了一个狭长的,阴森森的地道。他的身子没有动,却由于景致的变化像是在地道里移动。 移出地道,展现在谷怀眼前的是一片极度荒凉的小镇,镇上面处处躺着骷髅与生不如死状的饿殍。 小镇上方都是烟雾,将整个小镇笼罩成灰蒙蒙的一片。 这烟雾来自于小镇远处的一座火山,一座高大的火山,正不停地向外吐着浓烟与熔岩。 白袍男子手里还在把玩着莲花,身体已经移动到了火山脚下。 渐渐地,男子放下了莲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谷怀。那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绝望,看得谷怀在睡梦中都出了一身冷汗。 再下来,白袍男子一伸手,放出一股浓烟,然后自己慢慢化为灰烬,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 谷怀想起好像刚才听人在耳边说到: “沙水黄金莲,乃迷惑之物,久持到死……” 那朵莲花!?有问题! 想法间,包袍男子放出的烟雾飘于谷怀身前,谷怀闻到之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睡在床上的谷怀猛烈地咳嗽,并非虚幻之事。 他被惊醒了。 醒来后,并没有闻到类似的气味,但发现房间一个角落有一团米黄色的烟雾由小到大,从墙角慢慢弥散开来。 “跑!”谷怀本能地觉得这并非好事,外衣都没穿便从床上一跃而起,弃得那莲花掉在地上也没有搭理,直接拽着自己那只行囊就往门外跑去。 他几乎是从里到外撞出门的,而且在临出门之前还似乎嗅到了一些异味,比梦中那味道还要恶心。 非常的恶心,好像多嗅一会儿必要致命! 撞出门,没跑几步,他便跌跪在地上,不停地大口地喘气。 刚才那时间,他好像还看到门外曾有一抹黑影,从外墙侧向别处逃离。 凶手!? 本来屋里那毒烟,嗅上一丝之后就已经让他有些喘息不止,这会儿他回忆起那朵莲花,然后还有那个放毒之人,更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这他妈的,”谷怀心里咒骂到,“还接二连三呢!” 好像不只一人,不对,不只两三人要害他! “谷怀兄弟,你怎么样!?”风欲迟可算是来了,几步奔至谷怀身边,蹲下查看情况,“我方才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又想起今日疾风将军所为,故赶紧过来看看你!” “莲花!?”谷怀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屋里说到,“还有烟!” 谷怀一开口话,风欲迟马上用衣袖堵于自己的鼻前,道: “沙水曼陀罗烟!” “沙水什么?”谷怀问,也听到沙水二字。 “一种毒烟,”风欲迟道,“味道很重,但并非烈性。花费不高但使用方便,而且久闻必丧命也!” “那和沙水黄金莲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知道沙水黄金莲!?”风欲迟有些惊讶,问到。 “刚才一个自称黄掌柜的人给我的。”谷怀道。 “是不是……”风欲迟描述了一些他所知道的黄掌柜的特征,引得谷怀连连点头。 “确实是城北杂货铺子的掌柜?” 风欲迟点点头,道: “这家伙,果然是要小心些!” 然后他似想起什么,对谷怀说了句“稍等”,便转向冲入谷怀的房间。 谷怀一见风欲迟冲进毒烟之地,焦急但又有些语无伦次: “风,风大哥,烟!毒烟!” 没想到这护卫大哥并不惧毒气,一小片刻之间,便打了个来回,问谷怀: “没有见到黄金莲,你确定是碰到过那东西?” 他是想去搜集些证据待日后之用? 谷怀惊道: “没有,没有可能!我刚才就是一直在把玩!” “一直把玩,又没有人能提醒的话,很难摆脱。”风欲迟疑惑,“如此你是如何冲出来的?” “我……。”他本想说做梦有人救他,但感觉那说出来太冗长,也不知从何说起,故摇了摇道,“我也不知道……” “沙水是一个系列宝贝,”风欲迟皱起了眉头,脸上显出了少有的凝重,“但不属于沙鲲城。” “那是属于哪里?” 谷怀问到。他似乎都不记得黄掌柜方才跟他见面之后所说的那些。 “鬼界!”风欲迟说到。 第四十章 定价之人 http://.biquxs.info/ “那鬼界是从鬼界交易得来?”谷怀稍作休息,也缓过来了一些,问到。 “并非交易所得。”风欲迟摇头,“属暗地交易。” “也即贩私,或是回易?”谷怀问。 贩私与回易都是古时人们对不经市关之交易的说法。功能上都是为了贩卖一些衙门不准许贩卖之品,同时也为省些关布之税。 “沙水黄金莲原本是引魂灯的一个部分,”风欲迟点点头道,“但是这引魂灯若非正规途径,非经白银印店铺,本身不能被带出鬼界,所以商家只能贩私。” “引魂灯是什么?” “鬼界的一种宝贝,具有招鬼引魂之功效,主要用于奈何桥端,引导刚过世的人进森罗地狱。”风欲迟说到,表情十分的严肃。 听到森罗地狱,谷怀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梦里的那些场景。 那些场景日由白袍男子带出,但他感觉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历历在目。 “那为何要拆解?”谷怀问。 “有两个原因,”风欲迟伸出两根手指头,“其一,拆解之后可作不同之宝贝来贩卖,其总价大于整卖,可从中赚取多道银子。其二,整卖的时候,若非经正规关卡做法术处理,一般都有副作用。” “有何副作用?” “那这个引魂灯为例,如果被整体带出,又没经法术清洗或改力的话,会招惹亡魂,殃及买家!” “清洗与改力?” “清洗,即是用法术将原有的鬼界之主力去掉,而改力则是用法术来换一种力量。” 这一套套的做法,听得谷怀一愣一愣的。 他原以为自己早些年跟着父亲看到的不算少,现在来看,之前那点见识,与这跨界交易来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那沙水金莲……” 他这会儿像是回忆起了当时自己拿着那个金莲时的窘相,虽然因为无知,但也很是自责。 “沙水金莲因为只是一个部分,所以它也不具备完整的异界功能,最多只能让你进入幻觉,然后筋疲力尽而死。” “那沙水曼陀罗烟又是什么东西?”谷怀问到。 “沙水曼陀罗烟是由幽冥曼陀罗花仔炼制、烧烤而成。” “不用说,这幽冥曼陀罗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看在什么地方。幽冥曼陀罗花也用于鬼界,这个你也知道了,但它主要用来安定那些躁动的亡灵,让其能够安于现状,准备好迎接下一世的到来。” “可若将那花带入沙鲲城,会如何?” “若是跨界使用,安宁之作用定是没有了,换而会直接让人麻痹至死。”风欲迟说道。 一听麻痹至死,谷怀再次想起了刚才嗅到的那股味道,有些后怕。 若不是有自己梦里那个白袍男子的提醒,自己可能就…… “两样东西会不会都是那黄掌柜使的?”他问到。 风欲迟看了看屋里,摇摇头道: “没有必要。两样东西效果与目的相近,不仅价格不菲且不能叠加,若用在一起实属浪费。” 谷怀点点头,那姓黄的既是商人,不会做这等蠢事。 不过那第二个人是谁? 是沙五六?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没人会蠢到当面骂了人,马上又背地里来害人的。明显得有些愚蠢。 那姓黄的不就是事后马上把金莲的证据给收掉了?虽然不知用的什么方法。 “哎——妈的,又是金莲,又是毒烟,”他骂了一句,看着风欲迟道,“感情周围的人都在想尽办法要至我于死地,城府楼也不管了吗?” 想当初在城里的时候,一有奴隶暴动那姓刘的捕头就出动了,这会儿连个屁影子都见不到。 “城府楼在这里的管辖力度较小,”风欲迟摇了摇头道,“原因有三: 其一,这里已经转包于商人,也就是裘掌柜的,由他管理,他拥有较多的自主权。 谷怀点点头,若不放权,转包有什么意义? “其二,”风欲迟再道,“裘掌柜根据自己的自主权,花天价将此地用法力结界与法力场重重包围,外人能探知到的东西并不多。 基三,城府楼其实……” 说到第三点时,风欲迟顿了顿,好似有些顾虑。 “城府楼也不希望管太多,对吗?”谷怀大致能猜到一二。因为若不是如此,他们不会将这地界转包于任何人。 想起他自己一路过来所见到的,刘捕头、赤沙护卫、沙魔犬种种,无一不都是些极为厉害的角色。 所以,城府楼若要真去管这小地界,那还不是如来佛捉孙大圣——易如反掌?如今不想管,也是有他们自己的原因。 “难不成?”谷怀似突然琢磨出了什么,瞳孔收缩,道,“难不成这城府楼是想要人们斗起来!?” 风欲迟盯着谷怀,片刻,点点头道: “你刚来不久,又不会武功,本不想告诉你的。” 之后一段时刻,谷怀同风欲迟一起沉默了。他回想到那无界沙暴、百里市集、鬼眼灵猫,还有城中时而出现的恶劣天气和沙鲲这只神兽所遭受的痛苦,受着黑夜的凉风,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他原来以为这沙鲲城里缺人——尤球也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并非缺少,而是一直在更新与替换。 旧的死,新的来。 这会儿他也突然明白了黑仔的愿望,追求掌控,追求权力,在这样一个地界里,不也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而已? “啪”的一声,谷怀一拳打在沙石地上,眼神灼灼地问风欲迟: “像我这样的人,在这地方什么都不会,如何生存下去!?” 风欲迟或是被谷怀的愤恨所感染,皱眉想了想,道: “你可知沙鲲城里有武功的人多,还是没有武功的人多? 是有法术的人多还是没有法术的人多?” 谷怀不知。 “武者最少,法师第二,凡人最多。” 谷怀点头。风欲迟继续道: “但是你可知,沙鲲城却是由凡人所撑起来的!” 听着风欲迟讲凡人的作为,谷怀很是激动地看着他,眼神灼灼的,充满着坚定。 他记得之前泰来跟他说过,沙鲲靠善意之金而生长。 也就是说,是生意人的善举让她生长起来的。 尤球、王掌柜,还有其他谷怀所遇到的掌柜的,都与谷怀一样,是凡人。谷怀也相信他们都是无时无刻不做着很多的善举。 因为正是因为有他们,沙鲲城里才不至于日日风沙漫天,日日山摇地动。 思绪至此,谷怀将拳头从地上抬起,又捏量紧紧的,眼眺远处,喃喃地对自己说到:“世艰再苦,我等凡人,皆有出路!” 离谷怀住所稍远处,便是流沙岛上最大的沙石房子。 这座沙石房子,唤作流沙之心,是整个流沙群岛的中心场所。 这里既用来举办拍卖会,又可供客商们集会,交流。 流沙之心的大厅是正圆形,四周放置着好些桌椅,桌椅上也都有各色的茶水与糕点,安排得颇为人性。 大厅的厅也是圆形,与地面一起形成了一个圆柱。 这个圆柱的上下及四周都是采用极好的沙石,辅以极为精湛的技艺打磨而成,平整而光亮得如同陶砖。 其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圆形的高台,用来在拍卖时展示物品。 可以得看出,这场地里所放置的东西,定然件件珍品。 第二天一早,流沙之心便聚集了一批商人,相互寒暄与交流着。 这批人,看上去既是富中有贵,还个个都散发着复杂而神秘的气场。 也是自然,一般的商人在这里可不只是要做生意,有可能还要杀人或自保。 “明天,墨阳坊的经营契就会摆在那个展台上。”泰来指着那个圆台跟谷怀说到。 泰来身后不远,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商人。 那瘦小商人问另一个身材肥硕的商人道:“李掌柜的,您怎么看这次拍卖?” “哦!这次拍卖,比之前更有味道啊。”肥硕商人打着哈哈,知道对方在套话,也没有给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袁老板,墨阳坊的廛值你估计如何啊?”肥硕商人不远处,一个矮胖商人问另一个身形差不离的商人道,言语显得更加直接。 袁老板只是摆摆手,道: “没有墨阳坊里面的人,怕是难得看清它的价值啊。雄掌柜的您看,他们那里有存货,有未结清货款什么的。我们买来还要去打理……” “袁掌柜的,您说不清楚墨阳坊,我看您比我们要明白很多啊……”旁边走上来另一个商人,跟袁掌柜他们搭起了话来。 “哈哈!哪里哪里,略知一二而已……”袁掌柜的忙是摆摆手,应付地笑了笑。 现场气氛表面祥和,除了一些场面上的试探,也看不出什么来。 “谁能想到,这些一个个笑口颜开的,大多是刚经历了一些险恶之事而幸存下来的。”泰来凑到了谷怀身边,低声说道。 谷怀想起昨晚那一幕,叹了口气,心中唏嘘不已。 一旁的黑仔瞧见谷怀好模样,也凑了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道: “看起来,不在拍卖上赢了他们,对不起你昨晚的遭遇啊!” 谷怀转过身,有些吃惊地看着黑仔: “你怎么也知道了?” 黑仔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再拍了拍肩膀,道: “一级密封价格拍卖,由各个商队协商出价,所以到时候我给你们信号,然后你来决定如何定价!” “我!?”谷怀本就对黑仔知晓自己的遭遇有些讶异,这会儿更是吃惊,不禁大声问到,引得旁边其他几个商人都投来了不善的眼光。 第四十一章 木强 http://.biquxs.info/ “你确信可将此重任交给我?”谷怀口是这般问黑仔,心中却是一叹。他想着刚才自己还信誓旦旦要出头,要做些事情,这会儿黑仔传了尤老板的话,自己却是有些忐忑了。 黑仔摇摇头道: “不是我,是掌柜的交给你的!” “尤老板?”谷怀有些讶异。 黑仔再点点头,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周围的人: “你看他们,与我们有何不同?” 谷怀向左右看了看,缓缓点头: “非富及贵,不像我等小模小样的。” 老板居多,伙计居少。 “这也是他们先行向你下手的原因。”黑仔道。 “因为我们在这里更加卑微?”谷怀有些许恼怒。 “卑微如何这些倒不用在意,”黑仔道,“只要做到两点,第一,能活下来,第二,把墨阳坊拿下!” 说完他又拍了拍谷怀的肩膀,似已成习惯,道: “尤老板让你来做这个事,是于你有足够的信任。而且,不还有我呢?” 谷怀看了黑仔一眼,看着他那被易容后的老脸,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了些信心。 既然这朱贵老伙计知道报价,定是能帮衬不少。 “诸位——”大厅中忽听一声招呼,裘掌柜的出现,一身便装,神情自若,“快至午后,敢请诸位多饮几杯红掌花,再食几份小点心后再做商议如何?” 话音一落,从大厅旁几扇门后窜出很多个跑堂。跑堂们一人手托着个圆盘,上面放着几盏茶杯,几份点心。 跑堂伙计一上来,谷怀便问到了那令人熟悉的香味,蕴含水、木两行法力。 随着跑堂伙计上茶,大家都不拒绝,拿一杯就喝了起来。 见一跑堂送至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前,沙五六,却只是端起茶杯,除了继续与别人聊天,没有再多的动作。 就道他怎么没有在谷怀这边,原来又是去混圈层。 跑堂的送完沙五六,走了一大圈即来到谷怀跟前。同一时,沙五六也穿过人群看了过来,遂投以微笑。 谷怀随手拿起一杯红掌花茶,与沙五六的目光隔空相及,也不只还以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僵硬。 红掌花茶,提神醒脑,何乐而不为?谷怀抿了一口,转过头,也不想再搭理沙五六。 这一口下去,谷怀顿觉沁人心脾,然而却没有发现,此时他随身携带的那个行囊开始微微发光。 流沙之心的大厅,是汇集各路精英的地方,怎能不是富丽堂皇与灯火通明?然也正因为此,根本没人会注意到那行囊上微弱的荧光。 “请问,几位是尤老板家的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听上去上了些年纪。 谷怀转头看去,一个头发与胡子全白的老者向他与黑仔走来,着一件简易的沙袍,朴实大方。 “您不是那……”黑仔嘴里嘶了一声,似在回忆。 “老朽是沙鲲西南郊,木神工房的掌柜,木强。”老者自报姓名。 “啊!想起来了,木奇木神匠的长子木强!”黑仔想起,道,“真是幸会。” 然后他招呼着谷怀过来,道: “这位可了不得,快来认识一下,沙鲲城西南郊木神工房的第六代传人木强木神匠!” “幸会前辈!”谷怀不失礼节,拱手行李道,心想着之前好像有个什么事情要找木工来着,现在找来个什么木神匠的传人,“在下谷怀!” “哈哈哈,不必多礼!”木强哈哈笑道,笑声爽朗,“木神匠真是称不得,只不过做些体力活而已!” “不过……”木强再看了看谷怀,道,“你就是谷怀?” “啊,我就是。”谷怀不吃惊,因为之前都有人认识他爹谷离的,现在把他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他都能猜出对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类似于“你就是皇城皇商谷离的后人?”种种。 然而,木强并没有那么说。 他开门见山问到: “听说你要做一个六面有孔的方形木器?” 啊,正是!谷怀自己才想详细了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还是之前一个半路拦下的马车夫指点他的,他想用这个东西来为留思豆保鲜。 这会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过他是知道的? “啊!木前辈来了啊!”泰来这会儿正好也走了过来。 “是啊,你上回不是飞鸟告诉我,你们店有人想做东西吗?我今儿个过来拍卖,也是过来瞧瞧看看你们是否有需要。” 谷怀这会儿只顾在旁边看着,明白了个大概。 因为当时乘车是与泰来一起,泰来还帮着自己留意了,着实令人感动。 “感动啊老前辈!”泰来拱手行礼道,“我一直都觉得您不会为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做东西,所以真不敢劳驾您。但后来我看我们也需要,就想凭着侥幸联络了您,不想您真当回事啊!” 这话一出,谷怀、黑仔都看出是什么意思了,赶紧也跟着一起行礼。 谷怀虽然不知道木神匠具体是什么级别的工匠,但起码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家是有些行业地位。 而且,他还没有架子,且不挑单。 挑单就是指自己对接的单有一些限定。比如在人界,有些匠人生意实在太好,只得有选择性地做一些能够赚得更多,或是交情更好的定单。当然,也有些是故意挑单,作为一种做买卖的策略。 “哎呀!”木强见状赶忙上前要扶起那几个行礼之人,可又不知道先扶谁,就这边一伸手,那边一伸手,着实可爱,“你们这可折煞老夫了,快别如此客气。” “我啊,”木神匠继续说到,“虽说跟你们尤掌柜是不错的旧交,但对于做生意这个事怀,我是这么看的……” 在木强的心中,做生意虽说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过活,但更多的却是为了别人,为了别人有更好的东西,有更幸福的生活。 一翻话说得几人不仅感动,而且都或多或少有些自愧不如。 “那废话就不多说,谷怀你那个东西具体想做成什么样子的?” 谷怀刚才还有些许戒备,怕这老头儿也是来搞事,来害自己的。也难怪,昨夜还有之前在沙将军谷里遭遇的那些,多少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既然都说到物件这东西了,而且这人确实就是个顶阶的木匠,谷怀再怎么戒备,说一说也无妨。 于是他就把一些自己的想法都说了一通。 这时间,木强到底是高人,经常没等谷怀把句子说完,就道: “我明白这个,你说下一个要求。” 如此这般,看得出木强虽是年岁不小,但在工作上的雷厉风行却是令人钦佩。 听完谷怀的描述,木强道: “这个很简单,银子不多,收你十两就行。” “十两!?”谷怀惊讶得大声重复了一遍。 他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因为在这沙鲲城里,一个破旧的夜壶都值五十两。这个木器是新物件,要制定,而且还是木神匠来制作,怎么就只十两? “怎么了小兄弟,贵了?”木强笑容慈祥地问到。 谷怀忙摆手: “不!不!不贵,不贵!” 他看着木强的笑容,觉得自己仿佛在刀光剑影之地看到了一道和平而温暖的柔光,直射人心,都差点让自己哭了出来。 “谷怀老弟,”泰来在一旁边说到,“木掌柜的可是看人收费的,他知道我们不容易,也是给面子啊。” 再多寒暄了几句,木强要走开,黑仔突然凑上来笑盈盈地问到: “木掌柜的,斗胆问一句,您对这墨阳坊怎么看呢?” “对墨阳坊怎么看”,“对这次拍卖怎么看”这两句似乎成了这边惯用的开场白,其意都是在打探对方的虚实。 这话一出,谷怀觉得几人之间的气氛立马紧张了起来,心想这小黑这时候问这个,完全不在意老先生前一刻还在帮尤氏的人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时候说这个好像也没错,毕竟都是在一条船上,也都是在一条船上打斗的人。 谷怀再看了看木强,想着这老爷子能走到现在,又有手艺,又能在这种圈子里混,而且还表现得那么慈祥,定是不简单。 果然,老头儿笑了笑,笑容中有一些难以言表的神情。 既有些友好,又有些敌意。 “我这边,可能出价在六百到一千二百金之内。”木强说到,“你觉得如何?” 他反问黑仔。 黑仔这会儿却是有些尴尬,他道: “我们经验不足,可还在收集一些消息,望您多指点。” 他也是说的实话,因为他觉得木强在说实话。然而,这两个大实话的水平一相对比,就可见一斑了。 木强只是嘿嘿笑笑,准备要走。 “哎哟!”突然之间,谷怀手捧着肚子,“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痛得翻滚了起来。 泰来赶紧上前搀扶,喊道: “小兄弟,你怎么回事?” “肚……肚子疼!”谷怀叫到,“这他妈的,疼啊!” 黑仔皱眉,细心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只有谷兄弟中招了!?” “应是沙水散魂露!”刚要离去的木强使唤旁边的人把人群隔开,自己回过头来蹲在地上,手里把着谷怀的脉搏道。 谷怀肚子越来越疼,而且感觉这疼痛有些上头,在地上也翻滚得越来越厉害,嘴里已说不出话来,知道自己中毒了,心里真是十万个“他妈的”在奔腾。 那红掌花茶! 第四十二章 值钱 http://.biquxs.info/ “又是沙水散魂露?”泰来道。 “是的。”木强皱眉点头 “这手段说是好几十年前用的,今天居然又现江湖……”黑仔若有所思。 “再上一杯红掌花茶就知道了,”木强道,一边吩咐着手下,“自己泡,不能拿这里的茶!” 他再看了看黑仔,还有泰来,问到: “你们自觉身体怎样?” 黑仔摇了摇头: “我无碍。” 泰来也摇摇头: “我也无碍。” 木强派出去的伙计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盏茶。 那伙计将新泡的茶让谷怀喝下之后,也是神奇,谷怀立马就消停了好多,表情也不再那般痛苦。 “红掌花茶,本身就是解毒之品。所以有人用它来下毒,也可以用它来解毒。”泰来仍旧忧心地看着谷怀说到,“真是遭罪了啊!” 谷怀此时还不能说话,只是眼睛有意识地盯着他旁边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应是刚才痛得太厉害,都有些缺了空气。 恰时风欲迟过来,见躺在地上的谷怀,先是有些吃惊,许是没想到这小伙计刚是接连吃了两次亏,又来了第三次,真是受了罪,遂满是关心地道: “小兄弟,你这毒已解,感觉也是没问题了吧?” 谷怀看着风欲迟,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能体会到,泰来与风谷迟是真的关心自己。 “请护卫去查那毒烟的来源,可有眉目了?”泰来问风欲迟。 看来他也是惦记着昨夜谷怀遇袭的事情,然后让御风高手去查了一查。 “还没有,“风欲迟摇摇头,“与那金莲一样,消失不见了。” “那就奇怪了,“泰来皱眉,又看了看谷怀,道,“既然不是黄掌柜的,那会是谁?” “这里有可能的人不少。”风欲迟扫了一眼大厅里。 木强这么大岁数的老商贾,都成精了,当然看得出泰来与风欲迟在说什么。他看了风欲迟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笑了笑,问到: “这偷用沙水散魂露的,和你们所查的放毒烟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不会。”风欲迟摇摇头,很是笃定,“两者效果相当,有天同时发生,价格如此昂贵的两样毒药放在同一时间里用,实在没有必要。” 谷怀躺在地上,听到几人对话,心中叹息,看来想要自己命的人还真不少。 “不过木掌柜的,您确定谷怀是中了散魂露的毒吗?”风欲迟反问。 木强也是谨慎,蹲下来再次把了一下谷怀的脉搏,抬头看向风欲迟,点点头道: “不会错的,而且我来的时候他正在喝茶,不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沙水系列水性毒物,在这个会场里,也只能用在茶水里了。” “但是我们来之前都会喝一点红掌花茶,将有提前解毒之功效。”泰来问到,“何以只有谷怀出事了?” “是啊!为何他娘的只有我出事了?”谷怀心中暗骂。 “是的,大家都有喝过,毕竟这里之前也因这沙水散魂露这毒物出过事。”木强说到,“考虑到至今原因未名,大家来之前也都会有些准备。” 谷怀听着木强的话,心想这流沙群岛原来是历来都不太平啊! “它泡出来的原本即可以解了这毒,何以谷小兄弟没有效果?难道他没喝?”风欲迟问到。 谷怀自然也会喝,自打他刚来沙鲲城,就喜欢喝这茶。 来之前,他就与泰来一起喝了一些,权当是要出任务之前的提神。 “没道理啊,”泰来思索着道,“当时上车之前我都与他一起喝了这茶,我看着他喝的!” 谷怀眼睛看着泰来,再看着大家,用力点点头,证明泰来说的没错。 “那就有一种可能,”黑仔道,“谷怀喝的红掌花茶并没有效果。” “没有效果!?”泰来与风欲迟异口同声地道,连地上的谷怀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黑仔。 “有假货。”木掌柜在一边眉头紧锁,一字一字地道。 “哎……”他再叹了口气道,“之前这沙鲲城里,已经有些假货的端倪,想不到竟给你们遇上了。” “有人调了包!”黑仔眯起了眼睛。 木强原本蹲在地上,一听有人调了包,许是觉得自己听了太多尤家内部的事情,不太好多留,遂起身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 “各位,我还要去探听一下这拍卖会的虚实,就先走一步。” 然后他了看了看地上的谷怀道: “小兄弟,我回去便帮你做成那物件,之后用沙鸣再通知你,届时来取便是了。” 木掌柜的将地址说于谷怀一遍,就走了。 谷怀点了点头,本想在地上做揖示谢,但实在还不方便,也觉得看上去会很怪异,也就作罢。 “就劳烦护卫将小兄弟送回住所。”黑仔道,“接下来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 风欲迟迟疑了一下,道: “鱼龙混杂,确定可行?“ “哼,这流沙群岛百十年来,也只有此时此地最安全。”黑仔嘴角轻起,笑道。 他说得没错,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也最安全。虽然现场都是高手,但是也都相互牵制。 谁先动,谁就会成众矢之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流沙之心里表面上一片祥和,大家都不想成为不必要的焦点。 谷怀回到了自己那个小屋里,风欲迟在外面守着。 一段时间之后,谷怀身体除一些虚弱之外,恢复得还算不错。 他躺在床上,琢磨着那散魂露的事情。 他方才听到木强说了,之前在流沙之心有过一次集体中毒的事情。 从现场环境来看,流沙之心里面不只有众多商人,还有护卫高手,真要哪个人有什么动作的话,一定会被抓个现行。 可是,为何至今都是个谜? 难不成……这茶水从源头开始便被做了手脚? 不过这源头是哪里?茶水间?原材料,就是那红掌花? 想着想着,天色已暗。谷怀发现了屋内的亮光,低头看去,自己的那只麻布袋子在发光。 它其实从昼到夜,都在发光,好似伴随着谷怀的危机与病痛,只是谷怀方才看到。 他拿起那只袋子,放在手上里外看了一遍,发现除了发出淡淡的荧光,似乎没有其它变化。 再拿出那封信,上面也还是原来那句话,直至“商圣秘法”四字为止。 突然间,谷怀心头涌现了一个想法: “难不成它一直在提醒自己,会有危险!?” 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想到这里,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就在自己跟前关照着他。 再想起到沙鲲城,然后是流沙群岛,他所经历的这几次生死边缘,竟泪下。 “老板的来信。”这时间,风欲迟走了进来,打断了谷怀的泪线。 “啊,真是抱歉,不知道小兄弟你……”风欲迟拱手,手里握着一只沙鸣鸟。 谷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了看风欲迟手里之物,道: “不妨碍,护卫大哥。” 一边接过那只沙鸣鸟,展信,上面一行字: “为取白银印,务必取得墨阳坊。” 这句“务必取得”,突然间令谷怀感觉重责加身,但又斗志昂扬。 这老板的受意,听同僚说是一回事,听老板讲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什么人!?“思绪间,风欲迟突然一声低吼,同时向屋外冲去。 然后听得几声刀剑齐鸣,再有几道亮光从木门的缝隙中传来。 “哪里走!?”风欲迟再一声低喝,之后外边便变得十分之安静。 风欲迟和人打斗,换了地方!? 会不会是调虎离山!? 谷怀自己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刻意倾听着外边的动静。 突然间,“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有人进来。 不是风欲迟,是黄掌柜! 果然是调虎离山! 谷怀这时候虽说能讲话,但身子虚弱,不能做些大动作,逃不了。 所以若这姓黄的对自己要是有什么动作,自己必死无疑。 黄掌柜的一脸阴冷,嘿嘿笑到: “没想到你逃过了我的小猫,又逃过了我的小莲花,命大呀!” “什么!?“谷怀震惊。”鬼眼灵猫也是你派的!?” “哎,将死之人,也不怕告诉你。”黄掌柜的语调很是自负,道,“放几只猫儿出去,既能探得你尤氏的商业道道,还能顺便解决你。” “姓黄的,”谷怀躺床上,虚弱地说到,“我一介佣工,为何执意要取我性命?” “因为你值钱!”黄掌柜的眼睛放光,看着床上的谷怀,好像狼看到了羊。 “值钱!?”谷怀瞪大了眼睛。 什么理由都没有这个理由让他难以置信。 他想等着风欲迟赶回来,索性拖延一下时间,问到: “我记得自己才值五十两银子,”谷怀问到,“这也会让你痛下杀手?” “哼哼,”黄掌柜的冷笑,“有人眼里你是五十两,可是有人眼里,你就是……哈哈哈” 看来真是价格不菲,价格还未说完,黄老板竟然大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拿出一把匕首,缓缓朝着谷怀走过去。 那匕首在笑声中抖动着,不停地反射着烛光,很是扎眼。 看着那柄匕首,谷怀觉得应该大喊,于是他开始大喊救命,然也是本能。 “没用的小兄弟,”黄掌柜的道,看那申请有种立马能赚大钱的样子,“我洗派人外头设置了法力场,人和声音都出不去,只能我们黄家的人进来。哈哈哈!” “你……你就不怕官府来人!?”谷怀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就死掉,遂再行缓兵之计。 真没办法,他现在着实不确定风欲迟能不能赶来,也不确定赶来之后能不能进来。 “哼哼,沙鲲城里不好下手,”黄掌柜的不屑,“在这里,你死我活却是常态了。” 这个答案倒不奇怪,因为之前来的时候谷怀就听说了,对这地界的管辖,府城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掌柜的,法力场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家护卫也应快到,您需快一步了。” 第四十三章 执着 http://.biquxs.info/ 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听起来应是黄家的法师。 拖延了一阵子,匕首还是刺了过来,谷怀都有些埋怨尤球,为何不加派一些人手来保护自己。 不过再转念一想,他自己又算老几,还用得着几个御风那样的人来保护? 不知怎么的,他总是在危难的那一刻想起很多事。 匕首刀尖即将刺到谷怀的那一刻,突的一下屋边的窗户被什么东西一瞬间冲开,下个瞬间,黄掌柜歪着侧身横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再一口鲜血喷出。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别说黄掌柜,谷怀都一头雾水。 不过他清楚,自己再次被救。 看这突然之手法,又是上次青红院那人? 就是那个马车夫? 黄掌柜趴在地上,勉强用手支撑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窗外: “什……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体,一支木梭一样的东西,半尺来长,插在自己左腰,已经没入一半,鲜血不住地往外涌着。 “咚”的一声,屋门被从外面撞开,一个身披绿色长袍的中年人冲了进来。 这中年人手持一根齐肩长的法杖,法杖上刻有些许纹路,有些似年轮,有些似树叶,交相排列着,就是显出了法师所擅长的法力范围——木力法术。 所谓木克土。照此看来,外边那法力场,应该也是这法师所为。 “快带我离开这里!”黄掌柜的似是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这话说完。 “黄掌柜,你!” 木行法师褐色的头发,褐色的双眼,看上去像是人界里的西塞之人。 他先是跑过去搀扶起黄掌柜的,再看了一眼谷怀,皱了皱眉,似是不相信床上这病殃殃的人能把自家掌柜的伤成那样。然后他看了一眼被击穿了的窗纸,口里嘀咕道: “好厉害的身手!” 谷怀也盯着黄插入黄掌柜身上的那根木梭,心想那玩意儿好像在哪里见过,看起来被当作暗器在使,但又不像是一般日间暗器的工艺。 那法师与黄掌柜的前一脚刚走,风欲迟下一脚就进了屋来,手持宝剑,神色严峻地问谷怀: “可好!?” 谷怀点点头: “还好,有高人相救,幸免遇难。” 风欲迟的脸上写着愧疚,道: “我刚与一木行护卫争斗,结果追了出去,回来发现这儿有法力场,有些着急……真是抱歉。” 谷怀摇摇头,这事当时不怨他。如果他不做积极防护,那要杀自己的怕就是那木行护卫了。 风欲迟在房间里走了走,看到那扇被打破的窗户,凑了过去,向外头看去,嘴里喃喃地说到: “这手法,好生奇怪……” “如何说?”谷怀看风欲迟一脸疑惑。 “这是旁门左道。”风欲迟摸了摸被捅破的窗纸的边缘,一字一句地说到。 “你是说这个人不会武功?”谷怀更是不解,他回忆起刚才黄掌柜那法师一脸的惊愕表情,想着这个救星至少是个使暗器的高手。 “应是不会武功。”风欲迟摇摇头。 “那他会不会是法师?“谷怀再问。 “他用的什么东西救了你?”风欲迟问。 “一……一把木梭。”谷怀说到,发现说出来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因为那东西,他越发觉得不像是木器。 听到是个木梭子,风欲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奇与怀疑,只是皱了皱眉: “看来也不是法师。法师不屑于使用这等工具。而且,法师若能用这样的工具把人打伤,那本身就能徒手救你了。” 谷怀点点头,想起当时在青红院的那一道气力之术,定只有很高阶的法师才能做到。 话说受到那道气术之力以后,沙五六到身上还一直留着一个大伤口。 休息了一夜,亏得这流沙岛上有着极强的法力结界,让谷怀的体力与精力都恢复了不少,基本上是能吃能喝,也能说能跳。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再聚流沙之心,待拍卖会开场。 放眼看去,前几日在场的商人们好似少了几个,里面包括了自己打过交道的掌柜的、主管甚至伙计,当然,还包括那黄掌柜。 黄掌柜的不在,受了重伤,但他的买卖还要继续,遂只剩下几个随从和一些管事的在打理。 当然,谷怀之前中了黄掌柜的阴招,向他透露过自己这方对墨阳坊廛值的估算结果,也定是传到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谷怀这边,他自己、泰来、风欲迟与黑仔都在,沙五六也在。 沙五六看到谷怀,眼里依然充满着怨恨,而且,还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谷怀没有早些被毒死? 谷怀看到了沙五六的神态,心里琢磨着,那下毒的,还有假的红掌花茶,莫不是都与这龟儿子有关!? 大厅里嚷嚷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裘掌柜的现身了,他一脸和悦的笑容,好似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谷怀暗地里骂了这姓裘的。昨天他在流沙之心现场中招,这当家的也不见过来慰问一下,觉得其真是有些出了格。 不过再一想,流沙群岛上都有些什么事情,有哪些货色来到此地,当家的不可能不知。既然大家都在一锅混水里,这口锅的主人也就没有必要照顾到锅里的每个人了。 因为照顾了谁都是叫做顾此失彼。 “欢迎各位的到来——”裘掌柜的发话了,喊了一声,声音很宏亮,“这次拍卖会有诸们的参与,令我这小小的流沙之心是蓬荜生辉!” “老裘,每次都说一样的话,你也不烦啊!?”没等裘掌柜的说完,底下有人就开始嚷嚷了。 “是啊裘老板,快开始正事吧,别让我们好等啊!”这些人看起来都既非武夫,也非法师,但个个都杀气腾腾,似乎是前几日残留的戾气还挂在了身上。 “好的!”裘掌柜的听别人这么一嚷嚷,面不改色,仍然笑脸相迎,道,“这几天大家该做的事也做完了……” 这所谓该做的事,谷怀却是领教得比较彻底了,明面上是消息的交换与敌情的刺探,暗地里却是死生相斗。 “那么废话就不多讲,”裘掌柜的接着说到,“马上请出本次的参拍物件——墨阳坊的经营契!” 话音一落,流沙之心大厅中央的那个圆台中间,有一样东西缓缓升起。 一张羊皮卷,一张昂贵的开展的招摇山羊皮卷从台中间升起,然后至一定高度后借由法力漂浮在半空中。 羊皮卷上写着一个腥红色的大字:契。 “契”字下面有几行小字,其中印“墨阳坊”。 这便是墨阳坊的经营契。 相比起谷怀见过的人身契和用工契,这契看起来不仅张幅要大很多,而且显得更为庄重。 羊皮契书周围有一层淡淡的荧光,定然是用来起保护作用的法力结界。 看到这张羊皮卷升起,现场的人开始躁动了起来。看上去若不是有那法力结界,每个人好像都会冲上去强取豪夺一翻。 这时间里那些个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眼神,着实让谷怀有些震惊。 “只不过一个新店而已,何以如此有吸引力?”谷怀问身边的黑仔。 他这会儿也想起了昨夜收到的尤球的书信——这尤老板也是十分地看重。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张卷纸意味着什么。 皇城之中也不时地有拍卖、义卖之类的,但都不见有如此排场,也不见有如此激烈的斗争。 “一项新的买卖、好几个新的店铺、成倍增长的收益、更大的商誉……”黑仔道。 “可是,收益是人做的,商誉是人建的,新买卖成不成也取决于人,”谷怀问,“他们为何仍旧如此执着?” “在沙鲲城这样一个经济与商贸发达的地方,店铺的平均寿命要比咱们人界那里长很多,”黑仔道,“所以能有墨阳坊这样一块肥肉放出来,就是个极为不错的机会了。” 谷怀琢磨着黑仔的话,毕竟这人比自己来沙鲲城早好些日子,看得更透。 “而且,”黑仔想了想又道,“对于勇于投机的人来讲,眼里可能只看得到成功后的喜悦,至于失败后会如何,他们可能想都不会去想。” 一位上古之人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这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是体无完肤。 “这次拍卖,同之前一样,采用的是一级密封价格方式,”裘掌柜的说到,“开拍前,每个商队的人都各自为政,讨论出价方略。 出价的最小变动单位是一两金。 出价的消息各个商队自行保密,于他人听到责任归己。 出价时各队派出一人,将价格写在隔绝信封之中。” 裘掌柜的手里多出一张白色的信封,上面写有一个黑色的“价”字。 “隔绝信封,”黑仔看到那信封后喃喃地道,“城府楼专供品,隔绝一切法力,不知其制作材料与工艺几何。” 说到城府楼专供的时候,谷怀看到他眼中显露出一丝渴望之色。 谷怀当然知道,小黑定不是渴望那信封,也不是好专用材质…… “出价机会只有一次,”裘掌柜继续说到,“最终价高者得。 由于之前已经给予大家一天时间准备,这里只提供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到,即请各位将信封放进我身边的箱子里面。” 裘掌柜的指了指身边一个小木箱。 “你们的信封,谁是出价?”一个跑堂来到尤氏商队里面,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问到。 黑仔指了指谷怀: “他!” 谷怀接过那信封。 他接过信封的那瞬间,顿时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执着,也不友善。 这氛围,是怎么一回事?谷怀心里捏了把汗。 但当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尤球那句“一定拿下墨阳坊”时刻浮现在脑海里。 他定了定神,问黑仔: “我们从何开始?” 第四十四章 写价 http://.biquxs.info/ “我给你他们的价格消息,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可。”黑仔说到。 “我的权限是多少?”谷怀问到。意思是自己最多可调用多少资金。 他在皇城的时候就知道了,拍卖会开始之前老板都会设置一个预算,或是书面,或是口头。 因为凡事都讲效率——以尽可能少的银子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相反,如果没有预算,开价的人就会往高里出,这样以提升拍得的机率。 但是,这样拍下来的东西,可能得不偿失。 “八百五十两黄金。”黑仔说到。 “如果我用到的钱少于这个数字,会怎样?”谷怀问到。 结果如他所料,黑仔答: “差价归你。” 这个道理好懂,使人办事,当给些激励。 如果没有激励,谷怀当然会想都不想就出八百五十两银子,因为银子又不是自己的,而老板又很想要得到这个东西。 “需要溢价拍吗?”谷怀问到。意思是,是否能给出超过预算的钱。 因为有时候,对手出的价会迫使自己不得不开出稍微超过一些预算的价格。 这次的答案有些让谷怀意料之外。黑仔道: “尤老板倒是没交代这个。” “什么?没交代这个?”谷怀有些怀疑黑仔是不是搞错了。像尤球这样的老江湖,溢价多少居然不告诉自己? 黑仔看谷怀疑惑的眼神,强调了一次,道: “确实没有说于我听,他是否有直接联系你这个事情?” 谷怀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再看了几遍,除了之前那行字,没发现有关溢价拍的任何指令。 他问了问旁边的人: “各位,你们有没有带足银两?” 几人都摇摇头。 泰来道: “要溢价的话最少也得一两金子,对吧?我们身上就一些基本的盘缠,给不起溢价的钱呀。” 泰来说完,黑仔与沙五六均点头。 谷怀看向风欲迟,风欲迟摇摇头: “别问我,我从不带钱。” 那好,谷怀暗道,我就当八百五十两是上限了,不然,难不成要自己去卖身加价? “如果没办成会怎样?”谷怀有些忐忑地问黑仔。 “罚银子。”黑仔淡淡地,一字一句地道。 这他娘的,谷怀心里道苦,自己哪里还有银子可以罚!? “那这会儿还有点时间,咱们还要不要再去走动走动?”他想着自己已经再无银子可罚了,多问或许觉得踏实一些。 “不必!”黑仔摇摇手道,指着不远处一个胖胖的商人说到: “金碧沙珠宝行,他们的价位在六百五十金到七百二十金以内。” 黑仔给了一个价格区间,最小与最大价都很确定,中间不确定。 谷怀点了点头,比起一个价格区间,更令他疑惑的是,为什么黑仔会知道这样一个消息。 难不成他之前出去打探消息,都是为了这个? “城东沙棉布坊,秦掌柜的,出价整体要高些,在五百到七百五十之间。” …… 谷怀听了一愣一愣的,但心里都记下了。 别的不行,他的记心可是极好的。 “城北修脚铺子张胖子,出价在四百到五百二十之间。”黑仔又道。 居然还有修脚的铺子,谷怀心里也是好奇,当然,也记下了这个区间,心想这张胖子怕是这两天都没搞清墨阳坊的真实价值,胡乱定了个价…… 听黑仔说话的时候,谷怀不自觉地跟着他道出的一些价格,观察着价格的来源。他发现那些商队都是由老板带队,而像自家这样,只派伙计来的,相对少数。 谷怀心里在打鼓了,尤球就这么的相信自己? 但是他一想起自己这两天遭受的种种,又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其他人到这流沙群岛上白走一遭。 “哟,几位还在商议价格呢?”几人正商议着,修脚铺子的张胖子走了过来,一脸的轻蔑,笑呵呵地说到。 见有人来,黑仔脸一沉,道: “张老板,我们正在商量投价的事,您这会儿过来怕是不合适吧!” “怎么着?怕我学了去?”张老板一身浓重的乡土气息,口音也比较重,“人家裘掌柜的可没说今天不能打探。” 裘掌柜的是没有说,但是在这流沙岛上,第一天交流与打探,第二天开价,似乎已是不成文的惯例。 然而,有些人喜欢死扣字眼,做不一样的自己。 “没关系的小黑兄弟,”说话的是沙五六,迎了上来,摆摆手,显得十分的大度,道,“既来则是客,不必如此。” 这话一出,一行人显得十分的尴尬。谷怀好似还听到泰来暗地里小声骂了句“龟孙子”。 黑仔显然也是很不情愿,但碍于自己不过刚到尤氏,也不想这主管的儿子起冲突。 “所以,张掌柜的你也做好准备了?”他陪笑着与张胖子说起话来。 “哟?你们尤老板没来啊?”张胖子没有回答黑仔,只是环顾了尤氏几人,讥讽了一句道,“是不是提前出事来不了了?” “你!”泰来毕竟是老伙计,见别人这么埋汰自己家掌柜的,也是上了火头。 黑仔按住泰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动怒,再转而对着张胖子说到: “昨天我们报价之人出了点事,有人想毒死他,不会是你们所为吧?” 张掌柜的许是没料到黑仔有这么一句,愣了一下,然后再看了沙五六一眼,怒声道: “什么毒?别血口喷人!” 说完便悻悻地走开了。 泰来见那张胖子走开,松了口气道:“走了好,免得他们留久之下知道了我们的方略。” 见张胖子被激起,沙五六脸上倒是有些不好看。 待沙张胖子走开,黑仔继续跟谷怀说着别人的价格…… 谷怀发现这些,在这些价格之中,最低的在四百两,最高的是九百两,不会超出这个范围。而且,有两头价格的人凤毛麟角。 待黑仔说到一半,谷怀突然想起什么,问黑仔: “这些信息你若一早就知道,为何今天才先告诉我?” 黑仔被突然这么一问,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笑道: “我昨天还有些事情要办,现在商量也不迟。” 说是有事,令谷怀又想起了入住流沙群岛的那晚,见黑仔深夜出去,也不知道这家伙要办的是什么事。 “你知道价格区间,”他问黑仔,“但知不知道别人是否知道你的这些消息?” “好问题!”黑仔想了想,答道,“我现在说的,只有咱们店里的人知道。” “何以见得?”谷怀咬住不放,他可不想因为到时候出价失误把自己的钱都被罚光了。 “哼,”黑仔冷笑,道,“因为我们用来探价之法,别人没有用,也不敢用!” 谷怀见黑仔的笑意中还有些悲凉之感,不太敢再继续问下去。 “所以,你有想法了吗?”黑仔转而问谷怀,眼神灼灼,好似不允许他说不。 谷怀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心想这小黑当时也定是花了蛮大的代价才把这价格探了出来。 他看了看时飞轮,发现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遂逼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刚才黑仔的价格消息,好似找到了一些方略。 思忖之间,他不自觉地看了看沙五六。 这会儿沙五六又没了平日里那种浮躁的样子,而是也一边在听着。 他从八百五十两的预算开始,一直听到现在。 当他的眼神与谷怀的眼神相接触时,似有些躲闪。 这一瞬间,谷怀虽是想出了出价的方法,但总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妥。 其实谷怀知道这沙五六并不是个花架子,所以总觉得应该多些提防。 但当下,大家都没有使用武力,也没有使用法术,那应该提防什么呢? 还有一刻的时间,裘掌柜的出现,对大厅里的人说到: “还有一刻的时间,现在可请大家将价格写在信封里然后等待提交——” 这时间所有商队几乎都是估出了自己的价格,派人在那信纸上开始写写画画。 谷怀再琢磨了一阵子,然后自个儿拿着信封,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抽出信纸,提笔,十分自信地写下了自己的报价: “八百二十两黄金” 八百二十两是他算出来的。用相信用这个价格,既能拿到墨阳坊的经营契,又能为自己赚钱银两。而且,还能赚不少! 八百五减去八百二,还余三十两,而且是黄金。 想到这里,他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三十两黄金,那得多少钱啊!有了这笔钱,他先是可以直接还掉归宝当铺的子钱,还能余下很多。 然后他还有些幻想自己买车,在沙鲲城里买房种种…… 其实他本可以写下八百五十两,但如此他便分文没有。 他相信,既然别人都不知道黑仔有这些价格区间消息,也更不会知道自己的出价方略。 所以,他也相信能用更少的钱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 谷怀心里美美的,将纸折好放入信封里,沾了沾口水将之封好。 “写好了?”泰来见谷怀回到几人中间,问到。 谷怀点点头。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看了看随身带着的那个行囊,仔细看去,竟在微微发光,在大厅的强光下,那微弱的荧光怕是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谷怀小兄弟,你的价格定好了?”沙五六凑过来,说到。 那感觉,并不像是关心,倒像是挑衅。 此刻谷怀心中断定,问题一定出在自己的定价上。而且他能感觉得出,这个定价若不小心处理,就会失掉这场拍卖会。 谷怀此时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他急需来一盏红掌花茶,但发现这裘掌柜今天撤掉了所有的茶水。 这有些可疑,但已不再是谷怀的关注之要点。 他看了看时飞轮,额上渗出了汗水,他不想输,不仅因为钱,还因为这是尤老板给他的第一个重要的任务。 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遇到紧急问题,就闭上眼睛,深呼吸,想想问题的来龙去脉……”谷怀闭上了眼睛,开始深呼吸,脑海里回响起父亲谷离的教导。 …… 第四十五章 二两金 http://.biquxs.info/ 一连串数字在谷怀脑海中闪现四百两、九百两、八百五十两……然后是人像,沙五六、各个商人与那张老板…… 思绪再回到沙五六看自己的表情,挑衅、不屑、急切…… 突然他拿着信封往人群中跑去。 “谷怀你去哪里!?”黑仔看着谷怀的背影没入人群之中,拉也拉不住,唤也唤不回。 很多人都完成了写价,开始往大厅中间走,手里都拿着信封,唯有谷怀往旁边跑。 他这是要去找谁? 谷怀快速穿过大厅里的人群,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的思绪已经集中在了沙五六、张胖子,还有两人之间那种感觉之上。 想到这里,谷怀两眼放光,终是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沙五六现在也不见人,若不是与张胖子有关,就必然是与自己的报价有关。或者,张胖子、沙五六奇怪的一些表现、还有自己的报价三者之间都是关联的。 谷怀再试图往深里一步琢磨着这个事。 沙五六自己不能报价,但总想着让自己输。那他会找一个人报价,而且中间定是将自己与黑仔说出的消息泄露给了谁。 谁需要消息? 修脚铺子张掌柜的。 张胖子刚才也来了,明摆着为了找消息,而且期间还跟沙五六眉来眼去的。 这也太明显了。为什么?因为拿到墨阳坊之后,有着巨大的获利空间。 但这张胖子,或者说沙五六会出多少价来扛着谷怀? 刚才黑仔已经说了消息,张胖子原来是低估了墨阳坊的价值,也侧面说明他们的预算就摆在那里,不会高出多少。 尤老板给自己的预算是八百五十两,自己算出来八百二十两就已经够了,那沙五六会如何建议张胖子? 如果他也知道自己的定价策略,就会想到八百二十两。 “对!”谷怀一拍自己大腿,“一定是八百二十两!” 等等…… 谷怀又觉得不甚明确。因为在他心里,不只八百二十两可以获胜。 那么,会是多少? 他晃了晃脑袋,真想在此时来一杯红掌花茶提提神,但偏偏又没有。 前一天大家都有,今天怎么就没有了?真不知裘掌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次从头理了一下这个事情,理了一下沙五六这个人,还有他对自己的态度,谷怀问自己: 沙五六报多少价是次要的,关键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钱?让自己输掉比赛?或者都有? “时间已到,请大家上交报价封——”裘掌柜的喊到,更多的人拿着信封走上了台。 泰来见谷怀钻进人群还没有出来,急得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着。 黑仔则要沉稳一些。他皱着眉头,一手托着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沙五六竟又回到了尤氏商队里,这会儿正站出来了一脚,眼睛死死盯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眯着眼。 那一头,张掌柜的也走出来,手里拿着信封,眼睛看了看这边的沙五六,神情有些焦虑,但又好像在询问什么一般。 沙五六轻轻朝着张胖子点了点头,好似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开始唱价——”裘掌柜一声令下。 “这家伙死哪里去了!”泰来见裘掌柜的都要唱价了,急得直想自己冲上去把价给报了。然而,他又没有报价信封。 “等一下!”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再见一只拿着信封的手举过众人的头厅,起起伏伏地,从沙五六看去的那个方向快速地移了出来。 谷怀拿着信封,径直跑到了中间,将之投入到木箱之中。 他终是完成了报价,看得泰来呼了一口气。 就连平时一向淡然的风欲迟,见到这场景,也好似从紧张之感中解脱出来。 裘掌柜的伙计招呼收到谷怀的报价信之后,对裘掌柜的点点头,示意他拍卖应是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那么,开始唱价——”裘掌柜的再喊了一次,旁边的小伙计也接着刚才的动作继续忙活,搬箱子,取信封,放好,准备开始唱价 “一级密封价格拍卖与公开叫价拍卖不同,”裘掌柜的一边看着伙计理票,一边说道,“我们先做整理,然后只需要唱出最高票价者,即可——” 这个很在理,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刚才报的什么价。所以,只要裘掌柜的唱出一个价,所有人都知道报价的差距,也知道输赢了。 理票的时候,大厅里又热闹了起来,还有些人不死心,在一个劲地问其他人出了多少价。 每个人都想知道其他人的价格,然没有人这时候会露出口风。 大家都知道,这些问价的也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安慰一些罢了。 “裘掌柜的,你们倒是快点啊,都折腾两天了!”人群里有个瘦瘦高高的人站前了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唱票台,神情紧张而十分之期待。 裘掌柜看着他微微一笑道: “乾金街长胜票号常掌柜的,稍安勿躁,这一切都是按既定道道来走的,急也没用啊!” 常掌柜悻悻地退回到人群中。 “我,乐金街永美妆容店,赢了没有!?”一个女人又站了出来,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刚才裘掌柜与常掌柜的对话,自报家门问到。 裘掌柜干脆不理她了,直接转过去看着身边的伙计理票。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票理好了,伙计将一张信纸背面朝着台下之人,递给了裘掌柜的,道: “掌柜的,可以了!” 裘掌柜的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眉头微动了一下,然后扫视大厅中的人,喊到: “结果已出,墨阳坊花落谁家,我这里已有定数——” 这时候,沙五六面露微笑,然后又看向了人群另一边的张胖子,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张胖子本是一脸焦急地看了过来,但看到沙五六又是点头,又是微笑之后,表情似是轻松了许多。 “沙公子,你该不会?”泰来其实早就发现了沙五六那不寻常的举动,有些怀疑,终是忍不住试探着问到。 沙五六转头瞪了泰来一眼,道: “怎么着?有什么问题吗!?” 泰来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收住了嘴,道: “啊!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说什么但又忘了。” 泰来在尤氏做久了,自然知道什么该顾虑。虽然有的时候,正义的情感也会左右他的举止,但一个马车夫能在一个地方做那么久,关键就在于他一直都自己所在的位置。 “忘了好,”沙五六凑到泰来耳边,低声说到,“忘了就不用再说了。” 说完,他同张胖子两人再齐齐看向裘掌柜的那边。 “这次拍卖会,拍卖物品——墨阳坊的经营契——”裘掌柜的站到了那张带有法力结界的羊皮卷旁边,手掌指着它大声说到,“归尤氏货铺!” “什么!?”沙五六刚听到尤氏货铺的时候,可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片刻之后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声说到,“怎么可能是尤氏铺子!?” 那一头的张胖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先是看了看裘掌柜那边,然后再愤怒地看向沙五六这边。 听到这个结果,泰来真是难掩心中的喜悦,大喊了一声: “谷怀好样的!” 黑仔先是有些欣喜,他替谷怀感到高兴,但随即又陷入了思考,好似有些顾虑。 “裘掌柜——”一旁的沙五六喊突然朝着大厅中间喊到,“这价格是多少啊!?” “对啊,裘掌柜的,这价格是多少啊?”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了,问到,显是想知道尤氏货铺用多少钱赢了自己。 黑仔听沙五六这么一问,也抬头看向裘掌柜的。 他当然不担心谷怀出多少价赢了别人,他只担心谷怀出的价是不是高于预算。 不只是担心,而且好奇。 “从前,我们这里一级密封拍卖,大家都出的整数价,”裘掌柜对众人说到,“这次倒是有了个例外,是一个带零头的价格。” 他再看了看手上的信纸,道: “八百五十二两!” 还了二两的零头。 “这……”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其中原由。 “是不是哪家小儿在这里捣蛋,给了个如此怪异之价格?”有人问到。 “对啊!这是儿戏吧!”也有人质疑。 这会儿,没人注意到,沙五六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当然,还有那张胖子。 “大家稍安勿躁!”裘掌柜的伸出两手,向前做出了下压的动作,道,“我可以公布第二高的价格,但不会公布报价的商铺,大家以为意下何如?” 说这话的时候,裘掌柜的面带微笑,是那种有好戏看的笑容。 显然,他对这个价格的差别也定是很感兴趣。 其他人当然表示赞同。 而这时候,沙五六与张胖子脸色更加难看,甚至是阴沉到了极点。他们好似不想听到第二名的价格,但是看人多势众,只得把反对的声音吞了下去。 “八百五十一两!”裘掌柜将第二名的价格报出,底下一片哗然。 泰来叹子口气,道: “若不是这场子管制森严,怕我们都以为有人作弊了。” “是啊,只差一两金子,明显是有人在同谷怀斗啊。”黑仔应到,那腔调显示他自己应是想通了什么。 张胖子大步来到沙五六身边,无不恼怒地道: “你给的好主意,白干一场,还不是没玩得过人家!” 沙五六没想到张胖子这么沉不住气,脸上也是挂不住了,看着泰来他们盯着自己那怪异的表情,黑着脸回那张胖子道: “张掌柜的,你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啊!” “哼,”张胖子道,“反正你自己那份钱也没了,回家做白日梦去吧!”然后一甩袖子便走了。 这话一出,其实大家都明白是什么事儿了。 显然就是沙五六与那张胖子串通起来扛谷怀。 这里头要交换的东西,一头是沙五六的消息,自是从黑仔那里获得;另一头自是那张掌柜的许给沙五六的好处。 “沙公子,”泰来又凑了过来,对沙五六意味深长地说到,“若真是你从中作梗,怕是尤氏铺子也容不下你啊。” “你个老东西,让你多嘴?”沙五六已经气急败坏,对着泰来吼到,未讲一点礼数。 “哼,”黑仔在一旁帮言道,“沙公子,你这招内通外敌若是放在沙鲲城里,也算是对尤氏做了背信弃义之事吧?” 听到“背信弃义”四字,沙五六浑身一怔,好似刚想起契约与利益之间的联系。不过片刻之后,他那脸上又恢复了狰狞的表情,恶狠狠地看了谷怀一眼,道了一句“下回走着瞧!”便离开了会场。 沙五六果真不怕那契约之力? 这会儿,谷怀正代表尤氏到裘掌柜那里拿取墨阳坊的经营契。 来到裘掌柜的面前时,裘掌柜给谷怀竖了个大拇指,道: “妙招!” 谷怀回到商队之后,黑仔上前问他: “你那二两金子从何而来的?” 听黑仔这么一问,泰来好似才反应过来,也上前问到: “是啊,谷怀兄弟,咱们不是没那个钱吗?” 番外章四 报价的胜算 http://.biquxs.info/ 话说谷怀在流沙群岛上,在那拍卖会上的报价时刻到底做了什么? 为何开始是八百二十两而有胜算,而不用八百五十两? 这个要从黑仔的报价说起。 从他的消息里面看出,其他竞拍商队的出价最低是四百两,最高是九百两,而这两个价位各自只出现过一次,其它大部分是中间价位。 而且,越是靠中间,比如六百两左右的报价,重叠的个数是最多的。 怎么说? 比如,有十个商队,每个的价格到了黑仔那里都是个区间,这个没问题,之前已经说了。比较关键的是,经谷怀脑子里那么一整理: 十人之中有八人的报价区间中含有六百两这个数字; 六人的报价含有更高的七百两或者更低的五百两; 四人的报价含有八百两或者四百五十两; 而只有一个的报价含有九百两,一人的报价含有四百两。 如果可以现场画图,谷怀定会这么干: 先在最底下画一根平躺着的直线,作为“基线”。 基线的最左边写着四百两,最右边写着九百两; 再将每个竞拍商队的报价区间也都画成平躺着的直线,垒在这根基线上面。 画的时候,报价区间较宽的放在下面,较窄的放在上面,一个商队占有一行,不与其它商队在同一个水平位置。 如此,最后将形成一个下宽上窄的图形,将之边界描出来之后,乍一看像一口钟。 当然,如果在这个钟形图上取价,越靠边上的被重叠的可能性就越小。 例如取一共有一百个商队报价,谷怀若报一百,那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与之相等。当然,如果报九百,也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对于前一种可能,谷怀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输掉拍卖,因为有九十九个商队的报价将比他高。 因此,脑子没毛病的自然会往高的报。 其实当时谷怀收到黑仔所有的价格消息之后,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尤球给的预算,八百五十两,刚好能让他以大约九成九的机会拍得墨阳坊。 不过他后来又一想,是尤老板让黑仔去搜的价格消息,自己知道用法也不奇怪了。 不过,既然老板许给了自己赚钱的机会,不用就可惜了。 于是,他调低了一点价格,至八百二十两。 因为他看八百二十两也有九成五的机会成功,而为了半成失败的可能性而损失掉三十两金子,太可惜了。 实在没办法,他缺钱,而且这样报价并不算铤而走险。 所谓铤而走险的话,可能就是报七百两或者更低价,用小机会获胜,以换得更高额的回报。 所以,他选定了八百二十两。 可是,为什么之后他与沙五六对扛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八百五十二两呢?他是这么想的: 第一,他看出来城北修脚铺子张胖子与沙五六有些勾结。然这个泰来他们都看出来了,并不是难事。 第二,沙五六是一定不会自己报价的,因为他没被尤老板授意,没有这个权力。所以他得找人帮他做。 当然,他想这么做,无非是想打压一下谷怀,顺便再从合作者那里捞点银子。 第二,张胖子在黑仔那里的消息是,他严重低估了墨阳坊的廛值。在这个情况下,张胖子愿意跟沙五六合作,而沙五六又正好知道了黑仔的价格消息,所以最后从张胖子那里的出价来看,定然是直冲着谷怀来的。 第三,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对方应该是报一个对于张胖子来说尽可能低的高价。因为张胖子的报价范围明摆着没到八百五十两。 那为什么沙五六不像谷怀那样,只报一个八百三十两?因为他其实并不确定谷怀是会报八百三十,还是八百二十,或者八百一十种种。 因为他知道,这些价格都会为谷怀带来九成或以上的胜算。所以,到底是哪个“九成”才具有足够的说服力呢? 也所以,沙五六唆使张胖子给出的报价,起先一定是最高的那个,也就是八百五十两。 但是,沙五六这个人并不简单。他能够想得到八百五十两,也很可能想得到谷怀能想得到他自己的这步棋。 就是说,沙五六还帮谷怀多想了一步,于是给的是八百五十一两的报价。他应是认为这个价格,一定能够帮助张胖子拿下墨阳坊。 然而,谷怀却是比沙五六再多想了一步,继续追加了一两金,直到最后的报价是八百五十二两。 没办法,多出钱拍下经营契,总比没拍下闹得自己被罚要好。 这一战下来,谷怀都感觉,整个道道好似都提前被尤球摸清了,不仅自己赚不到钱,还要想办法再弄二两金。 他也感觉,尤球可能一早便料到自己与沙五六要对抗,所以在是否能溢价这个问题上,没有给黑仔和自己明确的答复。 或许谷怀会溢价拍卖,但对沙五六而言,自己宁愿放弃这个想法。 因为第一点,他也不知道尤球会不会让谷怀来做溢价;第二,他知道谷怀还有泰来他们没有能够多支出的钱;第三,如果确定谷怀可以溢价拍卖,那他就根本无法为张胖子做报价的决定。 因为八百五十两是溢价拍,一千八百也是溢价拍,没完没了…… 所以,沙五六不如,也只能本着自己的信念来给建议。 第四十六章 跟随 http://.biquxs.info/ “哈哈哈——我借给他的!”木强这时候走到了尤氏几人之中,笑着说到,“恭喜你们获得了墨阳坊的经营权!” 谷怀作揖道: “多谢木掌柜的出手相救,若不是您这二两银子,这次我们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泰来与黑仔几人,看得有些呆滞。他们好似刚刚才想到,不足银两是可以借入的,如此简单的道理! 恐怖是他们以为谷怀太嫩,有了机会也不敢去用。 “哈哈哈!不必客气。”木强再笑,摆了摆手,然后又向谷怀伸出一根大拇指,道,“你这招博弈,用得好!” 谷怀先前听了裘掌柜的表扬,这会儿又受到木大掌柜的当众称赞,心中也多了好几份自信。 然他总记得父亲教诲他何时都要谦逊,所以也只是回应木强道: “木掌柜的过奖了,我其实也是兵行险招。万一对手知道我能价到钱,计谋就不好使唤了。” “嗯……”木强眯着眼,看了看远处,也跟着想了起来,片刻后道,“如果对手知道你可以找我借到钱,那这游戏还真玩不下去了。” 谷怀眼珠子转了转,见这木强不过一做木器出生的手工匠,也能一下就看清自己的盘算,有些尊敬地拱了拱手道: “木掌柜看得明白!” 木强只是嘿嘿笑了笑,然后又问谷怀道: “墨阳坊之前经营不善有好多年了,现在这里的人都有很多想法,不知你们计划如何将之做起来?” “这个就不劳木掌柜的操……”黑仔抢着说到,但被谷怀拉住。 “朱贵兄弟,”他对黑仔说到,“若不是木掌柜的,我们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在墨阳坊上面施展拳脚呢。” 然后他再转而对木强道: “其实我们也没想好,但总的来讲应是将存资变为营收吧……” 黑仔看谷怀这一动作,又听他这么自信地一说,眼神中有一丝惊讶。 他许是没想到,这刚进沙鲲不久的小伙计,前几日还过得战战兢兢,现在突然有了些底气。 “将存货尽快卖出去的意思,对吧?”木强想了想,道,“也是这个理儿,可是……” 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谷怀皱眉,回问木强。 木强顿了片刻后,意味深长地道: “毕竟这店里的东西,沙鲲城内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个好处,但坏处是,正因为这种情况下的墨阳坊经营得不是很妥帖,才是你们接手后的难点呀!” 谷怀点头,他觉得木强说得极是。墨阳坊就一卖伞的,如何将这老物新做是接下来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虽说墨阳坊大家都知道是块大肥肉,但也要善加经营,否则也就是块死肉。 “谷怀小老弟,”临行前木强问谷怀,“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还这二两金子呢?” 那语气倒不像是在催债,更多的刚像是一个老先生对着自己的弟子在说话。 谷怀却是被问得有些窘迫了,他挠了挠头,笑呵呵地回到: “我一定尽快归还。” 谷怀可不只是搪塞,他是真的不好意思。 那尤球也没说这样借款拍卖有什么奖励,所以他只能硬撑着,至少不会被罚。 这会儿谷怀心里也是没底的,甚至是非常的惆怅。 因为那是二两金,不是银子,相差百倍,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何时能凑齐。况且,他还要请木强做物件,又要给钱。 “哈哈哈!”木强看着谷怀那强颜欢笑的神情,又笑了,说到,“你这应是刚来沙鲲城不久,不急,不急!”木强说到。 几人收拾好东西之后,也准备回程。 黑仔没有一起走,说是还有些要办,之后自行回家。 谷怀纳闷,他又没车,如何回去?难不成同自己上次一样拦别人的车? 可是,这流沙群岛周围,方圆不知道多少里地,都是十分之荒凉,别说车了,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真是个好地方!”谷怀坐在车上,心里不无讽刺地说到。 突然间,他看到车窗外有一辆同样速度的行车,由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动物拉拽着。 那兽看上去很陌生,从来没见过,像马,但又不是,白身黑尾,头上一只角且有虎牙与虎爪。 那车厢…… 那车厢谷怀看着倒是很眼熟。 他突然想起,去流沙群岛之前,在路上,一支飞箭提醒众人要小心黄掌柜的,然后自己看到车窗外也有一辆车,但当时却是渐行渐远。 那会儿看不清是不是同一只异兽,但车厢却是一样。 那车厢,通体亮黑,应该不会有第二个类似的存在于沙鲲城。 沙鲲城里的车行车厢,大多也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谷怀看到的这一个竟更是奇特。 这一回,那车子倒是伴着尤氏的车子走了一段之后再远离,像是要去往另一个方向。 行间,谷怀下意识地又看了看自己的行囊,想知道对方来程去程都在跟随,是不是图谋不轨。 不过,行囊没有发光。 谷怀拿起那个布袋子,再次里外都看了一遍,试图找出它那神奇能力的源头,可是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会儿,他也在思忖着,那个黑车厢内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之前在沙将军岭救自己的那个人?还是前一晚在自己住所赶跑黄掌柜的那个奇异的高手? 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次拍卖会虽然成功了,但却留给了谷怀更多的疑团。 晚归,尤球、谷怀、泰来与风欲迟几人聚在堂屋里。 “这沙五六……”尤球听谷怀讲在流沙群岛发生的种种之后,深深地抿了一口红掌花茶,喃喃地道。 “掌柜的,如此背信弃义之事,是否有违契约?”谷怀开了口。 他先开口,想要做老板的对沙五六有些动作,也是正常。 因为这个人就像是身边的毒药,随时会沾染自己,让自己不得安身。 “哎——有违契约……”尤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那地方是否受契约神力的管束,还是个问题呢。” “那沙五六,我们如何办?”泰来见谷怀先讲了沙五六的事,又见他有些着急,就帮上了一嘴,问尤球道。 他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想看尤球愿意不愿意把这人给辞退了。 等泰来问完,谷怀也盯着尤球的嘴,想等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四十七章 奖励 http://.biquxs.info/ 尤球看了泰来一眼,轻笑了一声,然后再看了谷怀一眼,道: “我安排一下,之后要沙五六跟你一起多做点事,如何?” “掌柜的,这!”谷怀愣了一下,脑子像是被人抽了一下,里头嗡嗡作响。 “尤掌柜的,谷怀与沙五六……”泰来也有些不明白,想帮谷怀说些什么,但见尤球摆了摆手,没有继续。 “在这沙鲲城里,店铺主管都有着很多的资源,对店铺的贡献也很大。”尤球顿了顿后,再道,“而且,沙二一家也于我们尤家有恩,我们不能忘却。” 谷怀很想问一句如何在恩,但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显然,他这么一问,有些探听尤球家事的味道,遂只得作罢。 他看了看泰来,泰来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 他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拍了拍谷怀的肩膀道: “小兄弟,有人帮你一起的话,之后可要再加把劲了。” 谷怀听得明白。泰来的意思与尤球一样,无非就是想借一人之眼管着那姓沙的小子。 “这可能有些难为你了,”尤球对谷怀说到,“如果你觉得实在应付不过来,我可以与你解约。” 说到解约的时候,尤球刻意停了下来,盯着谷怀,是在等他的回应。 谷怀听一直在低着头沉思着,突听到尤球声音间断,抬头看了一眼老板。他知道老板的意思,自己之前也确实有过一些动摇。 沙鲲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很多奇妙的事情,但同时也是一个危机四伏之地。 当谷怀知道危机就在身边的时候,一开始也确实觉得有些恐怖,特别是当沙五六危险他的时候,真的是有想过退缩。 他当然惜命,特别是自己从无界沙海幸存下来之后,更不想死。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知道去到哪里都有可能遇到九死一生的事情——就连尤家库房里,都会遇到鬼物大战,不是吗? 所以,逃避不是办法,不过总是逃避。 眼前有困难,不如先占胜它,再去想日后。 说是如果辞了尤氏的活儿,下家指不定还会有更令人头疼的事情。 而且,他总觉得这尤氏的老板和自己之间有着很多的联系,自从他被尤球买进店铺那时起…… 想到这里,谷怀眼神坚定,对尤球作揖行礼,说道: “谢谢掌柜的提醒,但目前我还能做更多的事情,望能继续为您效力!” 尤球本是斜坐在椅子上,听谷怀这么一说,身子也不由得坐正了起来,欣赏地看着眼前这小伙计,道: “人与人之间的事情,你慢慢处理,当务之急还是我们的白银印。” 尤球一说到白银印,谷怀就想起赚钱的事。 他一想到赚钱,就想到自己还欠着木强木掌柜二两金子。 “关于这次的拍卖大会,”尤球顿了顿后说到,“谷怀能以巧取胜,值得称道。” 谷怀心想,尤球这口气,莫不是有些奖赏? 若按黑仔的说法,他的拍卖价格不但没有低过八百五十两,还多了二两,哪里会有什么奖励。可是谷怀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他琢磨着: “至少我买下来了,有实际的贡献,也该奖点银子吧!” 如果一文不放,那自己之后的日子会更加艰苦。 然而,他的愿望落空了。 尤球再说了两句鼓舞士气的话之,话锋一转,对谷怀说道: “但是,报价没有低过预算可是没得银子奖,你可服气?” “他妈的,真没有奖励呀!”谷怀心中暗骂,但又怎能将真实的情感溢于言表,只得点头说道,“掌柜的,这点我服气,是还做得不够好!” 再回过头来一想,他觉得这里头的道理也没错。当时尤球本来就没有说可不可以溢价,当然更没有说溢价拍卖可得到任何奖励。 “不过,不奖银子,倒是可以奖点别的。”尤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看了看泰来,道,“正好我们泰伯也在这里,就把小田螺牵于谷怀吧。” 小田螺,那匹黑色的小马? 谷怀心里有些嫌弃,那模样,速度又慢…… 不过再一想,好歹有一辆车了,就勉强接受着吧。 “我到时候再教你些驭马之术吧。”泰来对谷怀说到,“有车之后去外头办事,总归是方便一些。” 听泰来说起办事快慢,谷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尤球道: “掌柜的,您觉得那留思豆,卖起来方便与否?” 尤球皱眉,侧过脸看向谷怀: “你的意思是?” “一天一只取少量货,还要讲究时效,总要占用人手,是否方便?”谷怀再问得详细了些。 尤球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道: “量上不去,与那王掌柜的也谈不上价格。” 说的是议价能力的问题。 “可若是想要走量,又不能存起来。”谷怀接着说到,点出了尤球留思豆买卖上的痛处。 尤球再点头,然后直直地看着谷怀: “你道出此事,必有因,是何?” “黄金印的店铺可以有存货之法。”谷怀记得王掌柜的之跟自己说过这事,但没有透露是何方法。 “那是城府楼的宝贝,我们现在还沾不得。”尤球摆摆手道。 “如此,我们自己做?”谷怀开口。 “自己做?”尤球并没有吃惊,只是皱眉,道,“如何办?” “三样东西即可。”谷怀说到。 泰来看这年轻人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疑惑,眯着眼看着谷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一一道来。”尤球说到,虽不紧不慢,但还是想听完谷怀的话。 谷怀遂把三个东西一一说了出来,分别是一个六面有孔的木箱子,一张棉帛和一位法师。 “要法师为何?”尤球问到,言语中有丝丝不耐烦之情感,“虽不知其它物件的作用,但沙鲲城里的法师,若非有很强的财力,很难留在身边做事情的。” “不用法师本身,”谷怀摇摇头,道,“只需要他的法力。” “如何使用?”尤球更是搞不懂了。 谷怀不想解释太多,也就作揖说到: “尤掌柜的,若是你信得过,请交由我来办,定当解决那豆子的问题。” 听到这里,泰来的神情也舒缓了些,知道谷怀要做什么了。 谷怀首先需要的是信任。他这时候说出这个主意,也是有考虑的。主要是看在自己刚在流沙群岛打了胜仗。 而且,在打完胜仗之后,尤球还即时奖励了他。 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趁热打铁。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他已经没有钱去做任何新物件了。如果再拖的话,之后不仅要一天到晚去拿豆子,而且收入也不见涨。 尤球听完谷怀请缨之说辞,又开始摸起了自己的胡须,思考了良久。 谷怀觉得有些奇怪,尤球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在这么一个小物件之上居然要思考这么久。 尤老板终是开了口,不过他反问谷怀: “你是否有些厌倦去王掌柜那里拿豆子了?” “什……什么?”谷怀一愣,没想到尤球会有这么一问,“没有没有,如果您要我去拿,每天如此都无妨。” 这会儿他心里忐忑了起来,刚才的自信也消失了一半。 他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想法,可以帮助店铺在获得黄金印之前实现一些在获得黄金印之后才有的功能,为何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认可? “掌柜的,不如让谷怀去办,或许于我们店铺更近白银印有些帮助?”泰来看了看谷怀,又看了看尤球,决心帮一下谷怀。 谷怀看了一眼泰来,心存感激。 “也行,那你去办吧!”尤球再度思考了片刻后,对谷怀说到,“我于你黄金三十两黄金,把东西配齐了。” 这转变,有些突然,让谷怀也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尤球不仅同意,还知道当下谷怀需要什么。 “不过……”尤球突然又道,“这个事情,你办成有效,没办成则要罚。” 谷怀欣然同意。 临走之前,尤球再问谷怀: “那黄掌柜的,后来是如何了?” 谷怀想了想,道: “当时伤得很重,后来听说是被自己的商队提前送回了,没有参与后来的竞拍。” “那姓裘的没有派人救治?” “没有。”谷怀摇摇头,再看向泰来与风欲迟。 他两人也摇了摇头。 “这裘掌柜的,哼哼。”尤球谈到裘掌柜的,嘴里哼哼了几句,透露出一丝不喜爱的意思。 说完尤球好似又想到什么,问到:“那姓黄的是被什么所伤?” “好像是……一根木头……”谷怀努力回忆着。因为他实在不确定那个东西是暗器,或是什么其它的物件。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东西由木头所制。 “木头!?”尤球神色微动,但又即刻恢复了平静,只是眉头皱得很深,“木制暗器?” “并非暗器。”风欲迟道。 “那就有些蹊跷了……”尤球喃喃地道,“莫非是他?” “掌柜的可知是谁?”风欲迟问到。 尤球摆了摆手,没有想要回答,只是把大伙给散了去。 回房的途中,虽然很累,三十两金也是沉甸甸的,但谷怀心情却是极好,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 之前虽有些曲折,他也不明白为何尤球那般犹豫,但终是拿到了钱。 回房的路是,谷怀自言自语,也是试探着问泰来: “掌柜的既然知道那沙五六喜欢搅事,怎么的就还是想留着他呢?” “哎,”泰来叹了口气,道,“就因为他是沙二的儿子呗。” “那沙二是有多大能耐啊?”谷怀看着泰来问。 “在沙鲲城里,主管一般都是有很多资源的。”泰来道,“一般掌柜的要是动了他,还要再找人,再选人,得不偿失啊。” “更何况......”泰来有些欲言又止。 “更何况什么?”谷怀问。 “哎,”泰来再叹,道,“更何况这沙家还有恩于尤掌柜的。” “此话怎讲?”谷怀听得出,这里面的事情并不简单。 不过泰来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道: “之后你总会知道的,现在还太早了些吧。” 说完便要走。 泰来刚要走开时,突然听得院里传来一声责骂: “没用的东西!” 声音很大,戾气也重,贯彻整个院子。 这声音很熟悉,沙二沙主管? 第四十八章 共事之危 http://.biquxs.info/ 听到这声音,泰来眼珠子转了转,有意绕开了沙二住所,对谷怀说到: “有些事情,咱们别管太多了,干着自己本份就好。” 平日里他虽对谷怀多有关照,也有几分义气,但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世故圆滑占了上风。 “你可知哪里可以找得制作棉帛的店铺?”谷怀问泰来。 谷怀并不是找不到布庄一类的店铺,沙鲲城里多了是。他的本意其实是想找一个与尤氏比较近乎的卖家。这也是随了他父亲在皇城里做买卖时的习惯,办事先找人。 在人界大多数商贾眼中,有熟人,不仅品质有了更多的保障,价格也会更实惠。 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的,世道里相熟相讹的情况比比皆是。 泰来摸了摸下巴,问谷怀: “你是想要便宜一点的,还是质量好一点的?” “质量好一些的。”谷怀不假思索地回到。 他想做的东西,之后还要和法力相配合使用,所以一定要考虑周全。他可不想第一次开疆辟土就弄得个灰头土脸的,所以第一时间考虑质量。 “质量好的话,你可以去城东帛金街的麻子布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这三十金的量入为出,怕是有些困难。”泰来道。 “很贵吗?”谷怀问。 “也不贵,”泰来想了想,“主要是要有量。这麻子布庄是出了名的货好,但不上量的话,一是不卖给你,二是即便卖了也价格不菲。” “而且,”泰来再补充,“你要做的东西,应该算是定制,对吧?” 谷怀点点头,很清楚泰来的意思,定制的价格更高,或许需要的量更大。 泰来走后,他往屋里走去,一路上都在思忖着这个问题,如何能用非常有限的钱来完成这个任务? 有限的钱,很大的量…… 谷怀有些犯难了,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因为这两样东西往往是矛盾的。如何才能将两者融合在一起?还差了什么条件? 自己只有三十两金钱,而且还要给一部分于那神木坊木掌柜的,再之后是请法师,还不知要多少钱,如何才能让那麻子布庄给自己供货…… 走着走着,他无意中又经过了沙二屋门口,听到里面继续传来了沙二的训话声。 他本性没有泰来世故,做人也不够圆滑,听到沙家人的对话,千般好奇,遂走近了去。 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因为一来之后要与这沙五六共事,二来要共事之人还会对自己不利,必须得打探打探。兴许,能获得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消息? “你都猜出他要怎么出价了,如何败了!?”房间里再传出沙二的责备声。 “是……”然后是沙五六怯懦的声音,“是这小子棋高一着,再多出了一两金子……” “你!”沙二怒喝到,外头的谷怀都从窗户纸上看到有个人影举起了手,想要打下去。 沙五六怕是都不敢把自己下毒未遂的经过说出来,不然真会被打得不轻。 那要打人者定是沙二了,想打的也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沙五六。 可听说沙二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会忍心,所以那手又停在了半空,再缓缓放了一下,声音传来: “如此看来,那小子还真有些想法,不好对付啊。” 谷怀就这么赤裸裸地听到有人商量着如何对付自己,全身都有些发毛。 不过,越是这样,谷怀越想探个究竟。 可能是之前遭受了许多,带出了他自己的一些倔脾气。 谷怀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移到沙二屋子旁边,想听个究竟。接下来沙五六的声音传出: “那,是否还要请示番主那边?” 这话一出,谷怀抬头看到那窗纸里一个动作闪过,然后听得“啪”的一声,老子终究还是打了儿子一巴掌,压低了声音怒喝道: “你个龟儿子,番主也是你随口说的!” 听到番主,谷怀眉头皱起,想这一老一少的,怎么还和番主有关联!? 番主可不是沙鲲城的角色,而是人界的! 沙鲲城是一个主体巨大的城市,其规模也与人界一些国家没什么两样了。但与人界不同,沙鲲城是由一个中心,也就是城府楼管理,其周围没有番城,故也没有番主一说。 如果谷怀没有记错,番城是围绕在人界皇城周围的小城,体量没有真正的外国大,只称之为番国,是由皇城中心向外延展而分封建立的一些政权,其主即是番主。 谷怀十分之不解,沙氏父子为何与人界之间的这些角色有联系? 而且,听上去他们很多动作都是受意于那个所谓的番主。 难不成,人界的某个番主想要了自己小命? 想着自己被流放到无界沙海,再到这鱼肚子里有一段日子了,谷怀真不明白,谁会如此赶尽杀绝? 而且,有人要杀自己,定是与父亲相关,那父亲现在可好!? 想到这里,谷怀又是害怕,又是焦急,但又觉得当下除了保命,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其它事情。 “是是……”屋里传来了沙五六唯唯诺诺的声音,“我不再,不再提,可是……” “可是什么!?”沙二仍在气头上,压声说到,“你个没用的种,有屁快放。” “可是即便有番主的受意,”沙五六又提到了“番主”二字,忙是转了话语,显得很是害怕,“哦,不不!即便是要做,可在这尤氏里头不比流沙群岛,我们都受神契制约,一旦对他动手,我们都得死翘翘了啊父亲!” 至此谷怀终是明白一个事。流沙群岛上凶险异常,原是因为在那地界里头神契之力并无作用,大家为了获得一些东西,可以用尽奇招。 有了这个消息,谷怀也知道接下来沙二要如何回答了。 果然,沙二道: “暗的来不了,咱们来明的,想办法把它赶出尤氏,让他与尤球解了契,机会就多了!” “嗯,父亲真是有谋略!”沙五六道,“那尤球是个唯利是图之人,绝对不会留下没有贡献之人。” “算你小子还有了点主意,”沙二道,“就算他不想赶走谷怀,我们也会进言,没有贡献者,不能留。到时候,那姓尤的不辞退的话也就不能服从了。” 谷怀听着,心里一阵恶寒。 虽说现在与这沙五六一起工作,没有性命危险,但若是因为工作不得力被赶了出去,小命就不保了。 所以,与沙五六这个“新同僚”的共事之危,表面上看是能不能保住饭碗,而实际上却是能不能保住小命的问题!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转身,低头看向身上那只行囊,突然发现它正泛出莹光。 显然,这东西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正在提醒谷怀。 可是,谷怀这个时候可不想被提醒,这大半夜的,自己带个发光的东西,他更怕被发现,于是乎想用手捂住那个行囊 可是,行囊稍大,谷怀两手难掩全部,遂显有些忙乱。 忙乱之中,因为自己靠屋门太近,手肘顶到了门板,发出“哐”的一声响。 “什么人!?”沙二从屋里低喝了一声。 暴露了! 谷怀顿时心跳急速,赶忙往旁边的屋子躲去。 还好平时这些屋子门都不会上锁,以吸收五行之气,谷怀一推便进去了。 前一脚进去,后一脚就听到沙二屋子打开门的声音。 “吱哑——”然后是脚步声。 “谁在门外!?”沙二喝了一声,“快快现身!” “父亲,你看,”沙五六的声音,“有些屋子门是关着的,可以去查看一下。” “对!”沙二的声音,“这么段时间内,一般人都会躲进屋子,先搜。” 这他娘的,谷怀大气不敢出一个,心里却是大骂自己蠢货。自己那个行囊发光归发光,而只不过微光莹莹,自己不乱动谁会发现!?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担心了,沙氏父子已经走到自己那间小屋外。 “父亲,这个屋子隔得近,而且又没有开门,搞不好在这里!”沙五六说到。 是啊,他妈的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跑远了,只能躲在这里。 可道那沙五六还不傻。 “嗯,”沙二的声音传来,“而且我记得记录里这间房子没有被安排。” “吱哑”一声,门慢慢被拉开,眼看着谷怀将被发现。 突然间,头顶上传来“哗啦”一声,似有脚步踩到了屋顶的沙石。 谷怀眼前半开的屋门停住了,沙五六警惕地声音说到: “爹,咱家屋顶上!” “追过去看看!”沙二低声道,“小心行事!” 片刻,谷怀听门外没有动静,那张门还是保持着半开,长舒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胸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再看了看身上的行囊,已经没有再发光。 居然偷听沙氏谈话的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是风欲迟?应该不会。他不像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那会是谁?泰来走了,黑仔没有回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多想这个的时候,谷怀赶紧反应了过来,悄悄推门,探出个脑袋四下张望了一翻,再蹑手蹑脚但又非常迅速地往自己屋里跑去。 跑到一半,他突然又听到一些动静。一阵女人的哭声传来,由弱及强,由慢声抽泣到急促的痛哭。 上一回谷怀在院子里遇得女人的动静是碰到想要出逃的尤大小姐。 这一回…… 声音还是从尤家小姐屋里面传来的,一连连哭还一边说话,惨痛而凄厉。 怎么这事情就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 从尤大小姐二楼传来的声音,只有一句话便把谷怀惊到心脏再度极速地跳动起来: “爹,看起来我们只能来世再做父女了——” 他娘的我是不是听错了,谷怀心想,这女的是要自杀啊! “尤大小姐——”谷怀站在楼下喊了起来,开始时是压低了声音,后来见没有回应又提高了嗓门: “尤大小姐你没事吧——” 喊完又觉得自己太傻了,人家女子要自杀,自己却在问有没有事。 如果真有事,那就来不及了! 怎么办?跟尤球说?尤球那住处还有些远。 跟风欲迟说? 对,跟御风护卫说。他无论住得多远,也一定能救到尤大小姐。 “咚”的一声,还没等谷怀迈开步子,就听得楼上一声响,应是有人把门撞开了。 然后再听得风欲迟的声音: “尤大小姐!你——” 原来风欲迟已经赶到,谷怀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 可正要放下另一半时,他又听得“咚”的一声。 还是有人撞门的声音? “大小姐,你站住!” 还是风欲迟的声音。 怎么回事? 谷怀想上楼,突然看到一个黑影窜了下来,然后朝着尤家大院外跑了出去。 那人速度虽快,但也不过凡人,一个女人。 尤大小姐。 跑了? 第四十九章 捷足先登 http://.biquxs.info/ 次日一早,谷怀和黑仔来到库房,已有沙二先在。 谷怀发现,沙二脸上有一道伤口,像是刚形成不久,即便有沙鲲城的神力滋养,也依然新鲜。 “沙掌柜的,您这是?”泰来关心着问到。 “啊,昨夜有些鸡鸣狗盗之事,我处理不善,被伤到。“沙二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看了谷怀一眼。 谷怀神情先是有些不自然,随后便镇定了下来。 他知道沙二这伤口定是昨晚追踪另外一个神秘人所致,和自己无关,不过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一说,于是便佯装关心着道: “主管用心养伤吧。” “小兄弟你也用心一点。“沙二笑了笑道,没有明显的情绪,但是那话里显然还有话。 所谓用心一点,也就是要防着他们自家罢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沙主管忙着接待客人。也是因为他表现得太忙,基本没有留给谷怀什么机会。 谷怀心里很焦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很多客人都是沙二的资源,自己抢不上。 沙主管毕竟是主管,来了店里多久,这自己才来多久? 要说他自己对货品熟悉,沙二也熟悉,而且他还更熟悉客人。今天一个张三,明天一个李四,一来就热情招呼,跟自家人似的,如何破局? “哟!今天这么早呀都!”沙五六在午后一两个时辰间才在让里出现,还仍旧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谷怀心里唏嘘,叹沙二这个做爹的,都快天命之年,看上去还在帮儿子打工一样,心想自己有自己的买卖,无论大小,要尽可能杜绝任人唯亲的现象。 沙二看现场也不只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有别人,也觉得有些不妥,横了沙五六一眼,道: “还不快去做事,忘记你的任务了!?” 谷怀一听,心中冷笑,所谓沙五六的任务,不就是要把自己赶出去吗?再一想自己若真被这沙家父子挤了出去,还真是件麻烦事。 “小兄弟,你有心事?”黑仔看谷怀神色不太自然,问到: 沙二也是敏锐之人,顺着黑仔的问话也看了过来,眯着眼睛问谷怀: “小兄弟最近可是听得一些新消息旧消息了?” 这他娘的,不就是怀疑老子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谷怀自己暗骂,在这里含沙射影。 不过他表面也只是搪塞,摇摇头道: “每天都有很多新东西学,主管多多指点啊。” “你招数也不少,哪轮得到我们指点?”沙五六讽刺到。 谷怀只是“呵呵“陪笑了一声,没有多话。 眼下这情形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做错事,也不能说错话。 想起父亲的一句话: “有些场合,不该说的不要说,该说的也不要说!” 所以,不是减少往来,做好自己事情不就行了? 可是,他又转念一想,尤掌柜的让自己和沙五六一起共事,一定是要探探这人的情况。 如此,自己便又要与那沙氏二人多接触一些。 或许,尤球已经知道沙家和那个所谓番主的关系。 谷怀怀觉得,越是如此,这任务就越是非完成不可。自己之前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可不能在这事情上面认怂! 一大早上的过去,谷怀一个客人也没接到。 之前他还有几个将将熟络的,但却又被沙二他们抢了过去。 就连黑仔,都要比谷怀好一些,有些接待,也卖出去了几份订单。 客人做得多,自己奖金也会高,这在哪里都一样,尤氏也是。所以谷怀感觉到了一些危机,意识到若是按今天这样做下去,自己怕是会颗粒无收。 “之后我的客人也分你一些吧。”黑仔看出了其中一些道首,在一个擦身而过的时候对谷怀说到。 谷怀看了黑仔一眼,心里感激,但也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若按平时,他一定拒绝,毕竟有自己的倔强劲儿。可是这会儿,他得变通,先给自己来些客源,再想办法保住他们,然后再想下一步的事情。 下午申时,泰来将小田螺牵到门口,同谷怀汇合,将去麻子布庄。 因为神木工房那边要等其通知,才去取物件。而谷怀欠木强的二两金子,也可等他去取货的时候再归还,故先去布庄问下情况。 之泰来就告诉谷怀,麻子布庄货好但价格不便宜,所以谷怀要尽快去打探一下,好做下一步打算。 之前尤球也认同了谷怀的建议,让他去做新物件,就暂时没再让他去留时坊拿豆子了。 谷怀一看那小马,好像几天以来长大了不少。或是自己眼花? “泰来,这是原来那个小田螺吗?”他问泰来。 “你道是哪只呢?”泰来嘿嘿一笑,“沙鲲城里的动物,整天受灵气滋养,长得也是很快的。大约一年顶得了人界四五年,而且寿命也要长上许多。” 这次换谷怀驾车,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跟泰来学了一些诀窍,也就渐渐熟络。 例如,上车前要先跟小马套套近乎,摸摸背,摸摸头,再牵着笼头走一两圈等等。 这些都与人界里训马的过程大抵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将要行车之时,要叫三声马的名字。 “小田螺,小田螺,小田螺!”谷怀三声名字喊出,小马便驶了出去。 刚出尤氏,再告诉小田螺目的地。 “城东,帛金街,麻子布庄!”谷怀说大喊一声,小田螺也叫唤了一声,似是答应,然后加快了速度。 麻子布庄老板姓王,人称王麻子。 谷怀开始以为这只是个外号,没想那王掌柜的果然一脸麻子,不仅是一脸麻子,还坑坑洼洼,看着就觉得有些不适。 谷怀甚至怀疑,这样一副长相之人,怎能做出好的布料。要知道,做布可是讲究美的! 可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当他进到麻子布庄的时候,被眼前那些货品给迷花了眼。 一个有三层楼之高的布庄,人界从未见过的规模,里面上上下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帛。整色的、花色的、大色块的、小碎花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怕是全下天能想到的布料都在这里。 挑了一匹青花瓷的,谷怀摸了摸,那感觉,真是顺滑无比。再一看王麻子那张脸,手感与眼见形成了太大的反差。 谷怀都觉得自己的想法似有些诙谐——原来老板的长相同物件的美好与否并无太大关联。 再想一想,他父亲谷离认识人界一个马姓的大商人,长得也不是怎么好看,但生意做得很大,还就真的造福于民,叹哉…… “嘿嘿,既来了就是客!二位都是尤氏的朋友,随意看看吧!”王麻子经泰来介绍后,伸手招呼到,同时已有小伙计端上了茶。 “我介绍得没错吧,”一边走泰来一边说到,“这布庄怕是在整个沙鲲界属一属二的了。” 谷怀点点头,问到: “那咱们与这店之间有何往来?” “除了一些要合成制作的物件需要这里的布匹,尤掌柜的、他家那些亲戚,还有底下的一些伙计,衣服都是在这里订制的。” “两位也是要订布匹吗?”王麻子见两人转得差不多了,凑了上来问到。 又见那张坑洼的脸,谷怀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心叹怎么不都是长得像风欲迟那样的,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世界啊! “啊……”谷怀顿了顿,道:“是的,但是量可能不太大,您看可否?” “那不只谷小兄弟说得量小,具体几何呢?”王麻子问到,脸上和颜悦色,说话不紧不慢,嫣然一个大商人的感觉。 “可能也就一匹。”谷怀道。 “啊……一匹布吗?”王麻子说话也顿了顿,问到,许是没想到这量居然少到这个地步。 谷怀点点头。 “那敢问是要怎样的布帛呢?”王麻子也不轻下判断,先搞清楚对方要什么,说不定这一匹布就能赚得多?这生意声上的事,还真说不定。 “要能灌气术,且气行之方向只能从内到外,不可从外到内。”谷怀把他的设想,也就是当时那个酒鬼马车夫提示他的要求说了一遍。 “咦!?”王麻子听谷怀这么一讲,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王掌柜的,何以如此吃惊?”泰来问到。 “这种布有是有,但是因原料来源珍贵,怕是一个月只能出品一件,故要的人不多。”王麻子说道。 “为何如此稀有?”谷怀问。 “纺织这种布帛,需使用到沙鲲城郊绿魔外衣中生长的一种棉芯。而那东西一是难获取,二是一个月或是只结果一次且产量较少,我等小店每次还得等城府楼分配。”王麻子有些为难地说到。 “我说王掌柜的,”泰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道,“你这么一说,归根结底不就是价格贵了些吗?你先说多少钱呗?” “嗯……也不全是价格的问题。”王麻子皱眉说到。 “那你绕着弯子干嘛,真说了吧!”泰来催促道。 谷怀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王麻子眼珠子转了转,再看了看店铺里屋,道: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尤氏已经来人跟我协商这事了,你看我如何是好?” “什么!?”谷怀瞪大了眼睛,问到,“我们店还有人要买这块布?” 这话音一落,他看到里屋里一个熟悉身影。 那人瘦瘦高高的,长着一张马脸,一副精明的样子。 这人谷怀记得,他第一天到尤氏的时候就打过照面,是尤氏账房先生,尤廉! “咱们账房先生,他要这布做甚?”泰来问到。 王掌柜的一摊手,道: “我也不知道,说是昨天想起这事,今天就过来找我们订货。” 不,不对。谷怀心想。尤廉本来平时在业务场合很少见到,这会儿突然出现,还与自己抢货,必然是有些原因。 沙五六!?谷怀猜测,这极有可能是那姓沙的所为,想要赶着一步做出东西,捷足先登到尤掌柜那里邀功。 有用的东西尤球肯定没有理由不要。如此,自己将会白费力气了! 至于为什么是尤廉来了现场而不是沙五六,谷怀估摸着应是这尤廉是尤家的亲信,出面与王麻子交涉起来更方便,更有可能成事。毕竟麻子布庄如此之大,简直赶上一个商行的规模,应不会与小兵小卒对话。 沙五六能走出这一步,也定是丈着沙二与尤廉等人的关系,毕竟那沙二也久居主管之位了。 “他订多少?”谷怀问到。 王掌柜的伸出一只手来,道: “量不大,也是一匹。哎,也没办法,谁叫你们是老客、老朋友,不卖也不是啊。” “那您卖掉了?”谷怀问到。 “你等等,”王掌柜示意他们在屋外等一下,然后自个儿进屋去瞧了瞧,再跟尤廉聊了几句后,出来对谷怀二人说到,“还在与我的主管谈价格,但还有些争议,你知道,我这也是做生意……” “哎呀行了王掌柜的,”泰来一挥手,道,“你还不就是想要个更高的价嘛!” 王掌柜的嘿嘿一笑,点点头,然后问到: “那你们还订吗?” “那这棉帛……咱们还订吗?”泰来看了看谷问到。 第五十章 后来居上 http://.biquxs.info/ “订!为何不订!?”谷怀一咬牙,嘴里蹦出来这句话。 “那尤廉……”泰来有些担忧地问,可话还没说完,谷怀又转向王麻子,问到: “您这布,大约几时可以交货?” 语气胸有成竹。 “你不是应该先问价格吗?”泰来看场起来有些着急,问谷怀说到。 刚才几人还在说价高价低,这会儿谷怀也是问交货期。 “按照它那原材料,也就是醉心棉的生长周期……”王麻子想了想,道,“应是每个月月底便可以做出棉帛来。” 然后他又看了看里屋,问谷怀: “小兄弟,你这是要和别人抢货,可有考虑清楚?” 两个客人同在一个店里同时报价议价,可谓抢货。 “是啊,谷怀,”泰来看了看里屋里还在谈着什么的尤廉,也提醒到,“那沙五六我不清楚,你最好莫是连尤家那几个人也得罪了。” “没有关系,”谷怀对王麻子说,“现在你们价格未谈拢,所以还未成交,我依然可以加入,对吗?” 王麻子苦笑了一下,道: “唉,唉,也是……也是……” “只不过,”王麻子再对谷怀说到,“不知你这边开价几何呢?” “敢问掌柜的与别人所谈之价格到多少水平?”谷怀问王麻子,说的别人自然也是那尤廉。 “三十两金。”王麻子伸出三根手指头说到。 谷怀心中一咯噔,怎么就刚好三十两? 这个价格可不低,况且自己才刚好三十两量入为出的钱,而且还要与尤廉比对。 不过,尤廉为什么还没买下?是不是也在卡在了王麻子的这个定价之上? 指不定沙五六也是许他三十两金,然后低价买入之后的差价作为感谢? “尤廉出多少呢?”谷怀还是得问一下王麻子,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三十两金!”说话的是尤廉,他早已看到外边的动静,现在走了出来,面色冰冷地对谷怀说到,“想不到你刚进尤氏就可以出来做新物件了。” “见过尤廉大哥,”谷怀不失礼节,拱手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对方实际年龄,干脆往年轻里叫,“还请尤大哥高抬贵手,让小弟买下这棉帛。” 谷怀盯着尤球,心里琢磨着,这尤廉应是看到自己在抢货,直接喊出了最高价。 他看着尤廉那张大长脸,冷冰冰的,只是用个下巴对着自己,眼比天高,令人不悦,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棉帛给抢到自己的手中。 “这个,可能没有办法。”尤廉摇摇头,冷冷地说到,“我也是受人之托,务必取得这个物件。” “受人之托?”谷怀心中明白了过来。不知怎么的,他能体会到对方那种事不关己却又不得不参与的感觉。 王麻子看了一眼尤廉,再看看谷怀,道: “小兄弟,这只是标价上的顶价,你看要不要……” 话没问完,泰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王麻子道: “我说老王家,你也太不仗义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非是问这小兄弟要不要溢价买!” 王掌柜被看出心思,搓了搓手,对着泰来嘿嘿一笑道: “泰伯,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做生意的,遇到这种情况,给自己一个赚钱的机会,也给对方一个机会嘛。” 而且,王麻子又道: “我麻子布庄做买卖,只卖些熟人,你们这,说实话,又不是老主顾,所以还得讲价格嘛。” 商人也都会打小算盘的。王麻子的意思是想问谷怀愿不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来买这棉帛。多方抢货,价高者得,也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则。 这么做既给了买家竞争的余地,也给了商家一个赚取超额利益的机会。 当然,具体是不是这么做,还得看在什么地方、什么买卖,还有,什么人。 有些地方不允许溢价抢货,只认第一个接洽谈判的。 又有一些地方觉得,即便是第一个接洽谈判的,也有可能最后谈崩,所以还不如认价格。 当然,还有一些地方,是既看人,又看价格。 麻子布庄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这也是为何沙二要托尤廉来办,既是有些身份的熟人,又能压些价格。 然而,因为谷怀的参与,这事情多少也会向价格而不是熟人上偏了。原因很简单,谷怀要货,但自己不是熟人,所以只能靠价格取胜。 谷怀轻轻地点了点头,皱起了眉头,似是在想讨价还价。 可是,他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喂,小兄弟,尤廉正好给三十两,你不是……”泰来见谷怀没说什么,以为他不会拒绝,遂凑到他耳边嚼起了耳根子。 确实,谷怀刚好有三十两金,但是一边要归还木掌柜的二两金子,还要每个月还归宝当铺的子钱。如何是好? “哎,看来真是没办法了。”谷怀喃喃地道,说完还看了看尤廉,见他那本来就冰冷的脸上此时出现了一些即将要胜利的颜色,再转而对王麻子道,“我出八十五两金,如何?” “什么!”泰来、王麻子,还有尤廉异口同声,惊讶不已。 “小兄弟,你有这么多钱吗?”泰来问谷怀。 “小伙计,”尤廉这会儿也毫不掩饰轻蔑的神色,问到,“你可知我们尤氏一个新入行的,要多久才能累积到八十金的财富?” 王麻子倒没有轻易否定,只是侧着脑袋问谷怀: “从你们话语之间来看,小兄弟你应是只有三十两金子做底,何来八十五两?” 谷怀笑了笑,然后神色严肃地问尤廉: “尤大哥,八十五两金,我买下,你是否没有异议了?” 尤廉脑袋不自觉地向后一缩,似是被谷怀那神情惊到。 他轻皱眉头,道: “这事本来于我关系不大,你若八十五两买走,我没有办法。” 也不知是不是装出来的,尤廉这态度倒是与他之前说自己替人办事的时候,如出一辙。 此时谷怀心中更有底了。因为他知道那沙家二人与尤廉的关系,除了比自己与他好一些之外,也不过如此。 然后,谷怀再转而问王麻子: “掌柜的,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否?” “这……”王麻子看了看泰来与尤廉,道,“这放着客人在这里,是否合适?” 泰来看了看谷怀,又看了看尤廉,赶紧对王麻子说到: “这尤先生就有我来陪着一段,你先跟谷怀聊聊,说不定他能说服你呢?” “如此,那好吧。”王麻子将谷怀带到一个屋内…… 过了一阵子,听得王麻子从里朝外喊了句: “来人,去帮我取一张契卷来——” “哟!”泰来在外头听王麻子要取契卷,脸上乐开了花,知道这事儿基本成了。因为别说八十金,就是原价三十,也舍得一张招摇山的羊皮神契了。 尤廉一看这情形,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变得更加难看,嘴里“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再过一会儿,谷怀与王麻子都出了里屋。 王麻子与谷怀对面行礼,再送其至屋门口,满脸笑容地道: “想不到小兄弟年纪青青还有这样的谋略,可赞,可赞呀!” 谷怀再作一揖,道: “王掌柜的谬赞,我当尽全力完成这份契约,为你我添值!” “我说谷怀,你是怎么着就后来者居上了呢?”回程的路上,泰来问谷怀。 “只是同他做了个将来的生意而已。”谷怀一边把刚才与王麻子签的契递给了泰来,一边说道。 “什么叫做了个将来的生意?”泰来展开契卷,看着上面那一行行的文字,口里问到。 “哎——”谷怀叹了口气,道,“我将自己未来的一部分时间也卖给王麻子喽——” 原来,谷怀是与王麻子商议,将他后面三个月的箱子都订了一下。 每月月底交付,总价九十两,再加五两的折扣。 先说折扣。 因为这东西虽然产量极少,但要的人也不多,谷怀跟王掌柜的承诺未来三个月每个月都会问他们订购一件,所以争取到了五两的折扣。 这未来下订单的事情,王麻子还真没遇到过,尤其是预计三期的货物。 因为他们家最多是前一期订下一期的,而且还只是先在口头上先说一下,到了真正要下单的时候再派人过来聊价格与准确的批量。 谷怀为了要第一时间抢得这个宝贝,只得出此一招,用签契一法来说服王掌柜的。 谷怀料定尤廉那样子也只是帮着办理沙五六的事情,办完了就走人,不会往后多想,所以才有信心用更多的钱去打动王麻子。 不过这一招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就是谷怀订了那么多的箱子之后,有没有那么多的豆子来给他装填? 就是说,有没有那么多需求? 到此,也就是为什么谷怀说自己把未来的一部分时间卖给了王麻子。 因为他要再花时间去拉留思豆的买卖。 订下箱子不难,可要把自己造的这个坑填了,却是不容易,特别是自己在尤氏还经常受制于沙家二父子。 “等一下,”泰来听着听着,半晌才反应过来,问到,“你的方法是可行,但即便每月订一个箱子,你也没有钱,所以这个你是怎么说服王掌柜的?” “只得将留思豆的利钱分一些给王掌柜的了。”谷怀道。 就是说,谷怀不仅同王麻子承诺了三个月箱子每月一个的订货量,还承诺他基于这些箱子卖到的货利也分得一些给他。 “什么?”泰来惊讶,“那你这招对尤掌柜那边而言,可是先斩后奏呀!” “有一些这个味道,”谷怀点头,“但具体看我与留思豆的客人谈价了……” “其实……”泰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谷怀说到,“其实你也不用只局限在那些豆子里,其它需要保鲜的物件都可以。” 谷怀听泰来这么一说,一拍大腿,道: “对啊泰伯!我总注意着卖豆子,都没想到这一茬了!” 他两眼放光,继续说到: “这样想来,这箱子我订三个月却是还少了!” 一旦用于食物保鲜,那全沙鲲城那些黄金印以下的店铺,不都会是自己的客人吗? 把东西卖给店铺,可比卖给单个的客人要赚多了。 “可是……”泰来又似想起了什么。 “可是什么?”谷怀见泰来欲言又止,问到。 “没什么,没什么。”泰来摆了摆手,然后看了看时飞轮,道,“时候还早,我们先去那绿洲里休息一下?” 谷怀撩开车窗抬头看去,已是星光点点,弯月高悬,好奇地看着泰来,打趣着说到: “你这规矩的马车夫,平日里可不喜欢晚归,这会儿咱们都堪称是披星戴月了,还说时候尚早?” “若说是平日里,这时候真不算早。但放在今天,放在现在这个时候的白沙脐里,那还真算早!”泰来说到,所提到的白沙脐,也就是那个绿洲的名字。 “哟?”谷怀先是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打了个呵欠,道,“那是什么东西让你这老骨头都如此感兴趣?” “我平日里除了养马驾车也没什么爱好,”泰来道,“但这个事我倒是还有些兴趣。” 他又想了想,再道: “应该说,沙鲲里应该很多人都对它感兴趣。” 谷怀魂伤未痊愈,这会儿着实有些困,但听泰来那么一说,好似又有了些精神。 而且,不是说那白沙脐里的五行之力比沙鲲城里其它地方都多?他琢磨着也恰好可以去休息休息了。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之后,还真休息不了…… 第五十一章 石雕大赛 http://.biquxs.info/ 谷怀跟小田螺说了声目的地,然后就在车里睡去了。 车行改道,行至原来那个绿洲。 近洲内,谷怀渐醒,也觉更加神清气爽。 果然是个汇集神行之力的地方。谷怀这会儿都甚至幻想能天天睡在这里,如此自己的魂伤便能好得更快了。 “看,我们到了。”泰来道。 谷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看穿外,那白济脐周围已是人头攒动。人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车行,各种各样的异兽,地上跑的,天上飞。 这大晚上的,人群何以如此之众? 再一看那绿洲上空,飘着一支支风筝,不仅大,而且借法力吸收着月光,十分的明亮,整个园子里散上了一片婵娟。 其中有四支特别大,上面各有一个字,分别是“石”、“雕”、“大”、“赛”。 石雕大赛? “那是什么?”谷怀问泰来。 “沙鲲城里每年都要举行的一个盛事,”泰来也看向窗外,道,“以石雕会友,也是以法力会友!” 谷怀记得,如果某地聚集了各类名贵的车行,那所为之事就不只有买卖,还有交际。因为交际才需要用一些东西来表征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财力。 既说法师,是这沙鲲城里比较难得的一类职业,不可久持于一商,只能兼用其力也。 也就是说法师的使用费用很高,商家一般不会与之签长期的雇佣契,而只以买卖其服务为主。 活动期间,车行不能进入。小田螺停于洲外,谷怀与泰来步行入内。 绿洲里这晚堆满了石头,大的约是有三层楼之高,就连小的也有一人左右。 这些石头或是已经成型,或是有了个大概的模样,如人——商人、武士、法师、捕头等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模样,如兽——牛、马、驼、羊,和一些没见过的种类,如花——玫瑰、月季、牡丹、紫荆,和一些异样的芯蕊与朵瓣,如鸟——大到凤凰,小到雏鸡,还有一些陌生的羽翼,也如一些微观的景致——小溪流水,山岭沙丘,栩栩如生,令人目不暇接。 “这有比赛与没比赛的时候,天差地别呀。”谷怀叹道。 类似的作品被集中摆放在特点的区域,人、兽、花、鸟、景被分割了开来,现场管理有绪,井井有条。 泰来笑了笑,道: “平时这里乱糟糟,一到了大型比赛,就是另一翻样子。” 一个一个区域看过去,更为绚丽彩的却不是那五花八门的石头,而是那土行法术。 雕琢石头的并非手握刀斧钉锤的装汉,而是一个个衣着华丽却又赤手空拳的法师。 一串串不知所云的咒语从谷怀耳里穿过,一套套不知所谓的手势从谷怀眼前闪过,然后就是那点点的闪光从一颗颗石头上飞散出来,五彩缤纷得赛过了天上的星光。伴随着那些张扬的法术,一个个生灵与一片片美景渐渐呈现。 看着那慢慢成型的作品,法师们一个个脸上都洋溢出骄傲的之神情。 “难怪你一定要来这里,”谷怀对泰来道,“果然有些看头。” 他在皇城里也见过雕塑比赛,但其绚丽程度却与这里无法比及。 “今夜,”泰来道,“是沙鲲城里法师们集聚一堂的时候,如何能错过?” 是啊,当然不能错过,谷怀心想。他与泰来,还有很多沙鲲城里其他人一样,都只是凡人,而今晚这个绿洲子里聚焦的是一帮奇人异士。 要说他们来看石雕大赛,不如说是来看法师表演。 要说他们是来看法师表演,不如说是来凭空体会一下当奇人的感觉。 毕竟,三界之中,凡人要想变法师,太难,太难。 雕像旁边除了法师,还有一邦正在品头论足、指指点点的裁判,和一堆堆看热闹的城民。 品头论足的,包括裁判在内,都是凡人。 谷怀看得出,他们喜欢评论,不是因为真的喜欢评论,而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颗酸葡萄,明明自己一个雕像都做不出,还要说人家好坏。 “虽然这个比赛有一些奖项,”泰来说到,“但这些法师都不是太在意。” “那是当然,”谷怀已经陷入了沉思,嘴里喃喃地道,“因为他们是法师嘛……” “小兄弟,你在想什么呢?”泰来见谷怀想得入神,问到。 “这园子里一年举办几次如此规模的活动?”谷问泰来。 泰来想了想,道: “我知道的就这一个,应是不多。” “谁管的这事?”谷怀问。 “城府楼。”泰来答。 “那何以不收取门票银?”谷怀再问。 “收钱?”泰来侧着脑袋,像看稀奇一样地看着谷怀道,“一年就这么一场,你说那城府楼还搭个台子,就为了收取一天的门票?” “有何不可?”谷怀反问,“你看这人数之众,一人别说五两银子,就是一两,都不得了!不是吗?” “这……”泰来像是被问倒了,向周围看了一眼,也不知如何回答,“可能城府楼里不像赚钱吧。” “不想赚钱那搞什么拍卖呢?”谷怀问,“拍卖墨阳坊那些的所得,不也都是要计一部分入城府楼吗?还有,他们将流沙群岛包给了裘掌柜的,不也是钱?” 谷怀一提流沙群岛,就心有余悸,甚至又回想起了那毒烟,和那毒茶。 然而,他看这些的方向,也是对的。虽说那流沙群岛本身是一个适者生存之地,但它的存在也确实是为了给城府楼带些收入。 说衙门不想添收入,那是人们不识衙门。 若真想公益地管一管,他们为何要把那拍卖场所包出去?不还是为了省费用多赚钱? 谷怀一翻话,说得泰来一直在点头: “或许,他们就是觉得一年才搞一次,看上去赚不了钱,所以才没上心。” “这么说倒是有些意思,”谷怀也点点头,再稍带讽刺地说到,“怕是这衙门里没有一个能耐的做账先生吧。” 泰来也听得出,谷怀与尤老板一样,好似也不太喜欢衙门里的人。 那也难怪,他自己不就是被人界最大的“衙门”皇城给赶出来,认其自生自灭了吗? “不过……”谷怀看着眼前一个身穿白长袍的法师,挥舞着双手,正当施法之时,问泰来,“他们为何会来这地界,没有门票收益就没有钱啊!” “这个……你等下就明白了。”泰来嘿嘿一笑。 大约三柱香的时间过去,放眼望去,整个绿洲里几乎所有的石都被法术雕注成型。 顿时间,园子里更多了好几分艺术的气息。 “开始投票喽!”不一会儿,负责看场的小伙计们都开始吆喝起来。 “叮铃”一声,一个钱币从谷怀身边飞了出去,直接落到刚才那个白长袍法师的脚下。 谷怀的眼神也跟着飞了过去,先跟着银币落到地下,落到那法师脚边,再看到法师脸上,竟发现他有些得意。 之后有更多的钱币飞来,砸到了观众喜欢的作品前面,砸到了法师脚下。 这场景看得谷怀是目瞪口呆。刚开始,他觉得那些个法师好不高傲,但现在来看,一个个不都像任人施舍的乞丐? 说这法师在沙鲲可是一种近乎贵族的职业,可当下来看却又是一幅好不怪异的场景。 泰来看了看谷怀,发现他一脸嫌弃的神情,解释着道: “法师们也只是途个名,谁被扔的钱币多,就证明谁的石雕做得更好。” 谷怀呵呵一笑。他倒是真觉得这些所谓高贵的职业,怕是一点都不食人间烟火,也怕是连乞丐都没见过。 又一阵子过去了,大伙儿钱币也扔得差不多了。打理场子的小伙计遂开始计数。一钱、二钱……一两、二两…… 这会儿功夫,泰来突然想到什么,对谷怀道,“你不是想着赚钱的事,要不要去问下这些法师,接不接你那小物件的生意?” 谷怀被泰来这一提醒,眼睛一亮,手拍大腿,好似有些懊恼怎么自己才想起这个事。 怕是之前太过于关注法师与怎么赚大钱了。 因为他刚进这园子里来的时候,先是想到了一个大计划,应是比留思豆等买卖更赚钱的,遂把一些事情忘诸了脑后。 这会儿,他被泰来这么一提醒,心里又觉得异常的紧迫。 他想着不管怎样,先找到货源,之后再谈钱不钱的事情。否则,自己若再次被沙五六赶超,会将自己陷于被动之地。 “这么多法师,难不成还没有一个接买卖的?”谷怀喃喃地,边说边走近了其中一个法师。 “法师,您好!”谷怀客客气气地,找了刚才离他最近的那个白长袍法师,问道。可问话还未出,却被打断。 “我没有名字的吗?法师这个称号是你们这些小伙计直呼的?”那白长袍法师年纪也不大,约三十出头,口气傲慢。 “敢问您尊姓大名!”谷怀像吃了一记闷棍,脑子有些乱,不知法师如何称呼,遂问到。 “魏长青。”白长袍语调依旧十分傲慢,用下巴盯着谷怀说到,“找我何事?” “想谈点生意。”谷怀说到,心想有生意不做,除非这人是傻的。 可没想到,对方态度依然傲慢: “我们一般只与掌柜的接触,你要是说不出个有价值的事情来,就别妨碍我们比赛了!” 谷怀像是又吃了一记闷棍,心里那个堵。 心想现在比赛都快结束了,这家伙还在那里端着,确有这个必要?而且,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没有好的买卖与他呢? 于是,谷怀将他要做的东西说了一遍。 大体就是说想请这个叫长青的法师在一个小木箱子里做一个龙卷气旋,将里面的气向外送。 魏长青听了一会儿,然后道: “我道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气术之力而已。” “那长青大哥,”谷怀想着是找对主儿了,“您是会做了?您直管开价!” “小子,你怕是刚来沙鲲城吧。”魏长青说了这么一句,第三次把谷怀给堵了回去。 “何出此言?”泰来也看不过去,凑上来道。 “哟,还有个马车夫的同僚,”魏长青撇了一眼泰来,道,“怕是也不知道这法术界的事情了。” “愿闻其详!”谷怀见那泰来都有些恼火了,按住了他,心平气和地对魏长青说到。 “说你们见识浅薄。”魏长青道,语气有些恼怒,“我只是白长袍,还无法驾驭气术之力!” 谷怀算是听了出来,原来这厮是自己不会,才如此恼怒,不过也是一颗酸葡萄而已。。 谷怀也不跟他过多计较,继续问到: “那敢问长青兄,这里哪位可制呢?” “这个园子里,怕是没人可制你那破东西!”魏长青没有回答,倒是从谷怀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五十二章 犬归笛 http://.biquxs.info/ 声音阴阳怪气,一听去就酸到骨头里了。 刘捕头。 “捕头,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泰来上前作揖,恭敬地道。 “哼,”刘捕头扭捏了一下,回道,“我还不是被派下来的,你以为我想呢。” 谷怀见刘捕头只身一人,连那赤沙护卫都不在,看得出也只是来应付应付。 之前泰来也说了,这地方不过一年一次石雕大赛,沙鲲衙门里不想投入太多的人力与物力。 “那您可知哪里有这样的法师?”谷怀问道。 “我方才听你们说的那些,”刘捕头想了想,“应不是这里一些等闲所能及。” 那魏长青也在一旁,听到有人当众说自己是“等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过也没法子,应是知道这刘捕头也有些料,而且还是官爷,没敢怎么的。 谷怀环视了一下四周,问到: “是因为有气术之力?” “那只是一方面,”刘捕头道,“而且你要求的那种气旋,不仅有特定的施法要求,还需长期有效。” “是啊!”魏长青这酸葡萄把话抢了过来,道,“这么多要求,你给得起银子吗你?” 刘捕头显是介意别人打扰他说话,狠狠撇了魏长青一眼,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道: “你姓魏是吧?可以去那边待一会儿,否则休怪本座不客气。” 在刘捕头眼里,好似也不太待见这些个法师。 魏长青刚才还一副傲慢的模样,被这捕头一使唤,立马低着头灰溜溜了跑到了一边。 谷怀倒是看得出,刘捕头是借口把人支开了,遂问到: “那刘捕头如此说来,应是知道一些方向,否则也不会同我们讲了,对吧?”谷怀想了想说到。 “我确实知道一些。”刘捕头道。 谷怀先是眼睛一亮,有些兴奋,但马上又平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刘某人主动前来说事,还将告诉自己想要的消息,必然是要有代价的。 他径直问刘捕头: “捕头大人,不知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哼哼哼——”刘捕头笑得前仰后合,伸出了大拇指,道,“算你小子脑袋灵光。” 说时一边从袍子里拿出一张羊皮卷。 见这架式,谷怀心里有些忐忑。 他想起刘捕头上次拿出羊皮卷的时候,是为了寻察通缉犯,黑仔。这次莫不是又是为了抓捕犯人? 羊皮卷开,上面露出一张手绘图纸。 这图纸画得比上次黑仔的模样要粗糙许多,但大抵能看出个模样。 谷怀与泰来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视两眼没再说话。 他们认出了这个人,就是第一次在青红院的那个醉汉,第二次在泰来拦到的行车上的那个车夫。 也就是告诉他们制作气旋保鲜箱的那个人! “这人,你们应是见过?”刘捕头问到,眼睛不停地在谷怀与泰来两人身上游走。 “这个……”泰来有些迟疑,不知当不当讲。 “见过。”谷怀倒是干脆。他知道刘捕头这么做,定然是知道自己与这醉汉之间的交集。 “嗯——”刘捕头眯着眼,卷起手里的羊皮卷,“若不是你们尤家人报案,我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回事了。” 他这话一出,谷怀立马明白了过来。 报案的当然就是沙五六。 青红院的燕娘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事发在她店里,而且已经处理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们家那个姓沙的,开始说是你干的,”刘捕头嗤鼻,“但本座哪会相信他。而且就你这模样,一看就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 “刘捕头明察秋毫!”谷怀谢道。 他非常明白沙五六报案的缘由。首先他想先把打伤他自己的罪过转到谷怀身上。但他知道刘捕头的精明,知道他会查到那个醉汉,并将之与谷怀关联起来。 这一招也堪称是一石二鸟。如果刘捕头知道上次的事两人都脱不干系,那遭殃的便是谷怀。因为沙家知道刘捕头和城府楼的能耐。 那高人再厉害,也是打伤了人,逃不过衙门这一关。 “然后我去青红院问了那老鸨,后把这画像做了出来。”刘捕头继续道, “据那女的和你们尤家那姓沙的人所描述,这人应是有着十分高强的法力,但是不是法师我还不知道,至少并未在册。” “但凡沙鲲城的法师,都是要经过认证的。”泰来看谷怀有些似懂非懂,在一旁解释到,“只有通过认证之后,才能入市做买卖。” “所以您今天来当班,也顺便来寻找此人的行踪?”谷怀问。 刘捕头点点头,道: “然而,这里的所有法师我都查过了,有些确实没有认证,也做着些法师的买卖,但长相与法力均不匹配。” “叹,那也当然,”捕头叹了口气,摊了摊手,像个泄了气的小媳妇,再道,“如此高手应该也会掩藏,我的徒劳也只是料想之中。” “所以,您想让我借着做买卖的这事,把这人引出来?”谷怀问到。 他猜得出,在刘捕头眼里,这个所谓法力高强之人,做自己的物件应是没有问题。 “此人定能做出你要的东西,只是需要你帮忙”,捕头再点点头,然后直勾勾地看着谷怀,道,“只是看你愿不愿意。” 谷怀想了想,自己把这事理了一遍。 大体是这样的:沙五六被打,先是想报案把谷怀拖下水。可是刘捕头先去了燕娘那里,把那醉汉给查了出来。过程中,刘捕头也发现这人法力不俗,又刚好发现谷怀也在找一个法术高手,便想联同谷怀一起寻找。 “不过刘捕头,”谷怀问到,“您都难于寻到的人,何以确保我能找到他?” “此人既没有在册,也居无定所,钱都花在了青红院,经济方面必成问题。”刘捕头嘿嘿一笑道,“所以,我断定他为了生计,很可能会私下里接单捞钱。” 刘捕头这么说,意在将自己的搜索圈子扩大至商铺之中。 若说是男人,可以不嫖不赌,但饭是一定要吃。 既然他有些本事,便可以不用杀也不用抢的就能捞些银子过活,故必然与沙鲲城的商人有联系。 谷怀点点头,道: “我是会帮您,可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找到,我等平民,也是会有危险的,所以……” 刘捕头又眯起了眼,盯着谷怀片刻后,道: “我懂。你只要为我提供些线索,少不了你的好处。” “比如?”谷怀有些好奇,想这城里的捕头也跟个买卖人似的,与自己谈起了买卖。 刘捕头当下掏出了一锭金子,拿到谷怀面前。 谷从来都不是缺钱之人,至到来了沙鲲城之后。 他看到这锭金子,足足十两,立马想到自己所欠下的债务,当下眼睛都绿了。 然而,他也不好意思立马伸手,强装镇定地再问一句: “事成之后如何说?” “事成之后,再与你十两金,你看如何?”刘捕头道。 “如果让那人给跑了,如何办?”谷怀问到。 他知道,有十两金在手,若没有什么约束,正常人都不会怎么卖力,甚至会直接装作不理。 刘捕头也是个老江湖,哪会让人白拿钱不是? “这个麻……”刘捕头想了想,道,“退回我金子,然后我再领你去城府楼里参观参观。” 所谓参观,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要去衙门里股徭役。 可是,这二十两金又实在诱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而且,姓刘的不也只是要个线索? 谷怀看了看泰来,泰来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眼珠子转了转,道: “上次在青红院见过他一次,下次再去,守望株待兔,有何不可?” 谷怀没再多想,接过刘捕头那十两金,问到: “见到之时,具体我该如何办?” 刘捕头再从袍里拿出个东西,一根暗红色的小笛子,像是由红做的。 “血玉沉木!”谷怀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那材料自己在尤氏的品录册子上见过,乃是一种生长在地底好几丈之下,质地介于木与玉之间且是含有动物之血的材料,价值连城! “哼哼,算你识货。”刘捕头一脸得意地道,“城府楼里用的东西,没有次品,所以你跟我们多合作,少不了好处!” 谷怀点点头,再问到: “这笛子是用来吹给您听的吗?” 刘捕头一听这话,顿时面露尴尬,道: “此乃犬归笛,吹奏之时,沙魔犬即至,我也会闻声而来。” 谷怀一听原来是用来召狗的,自己也觉得说错了话,忙是转着话峰问到: “我记得您那只沙魔犬,是用法咒召唤,为何可用器物驱使?”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刘捕头道,“我令木强给自己做了支这样的笛子,再且法力将咒文固化入内,每次吹起之时,便等同于咒文声起,且更为有效。” 谷怀心叹,原来那木强真是百般能耐,连这种能固化法力的物件也能做。 看来有这样的人愿意帮自己做东西且收费不高,也算是天意。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刘捕头见谷怀有些走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着说到,“父亲能耐,你这儿子也应差不了多少的,对吗?” “什么!?”谷怀听到刘捕头说到自己的父亲,还知道父亲很能耐,十分惊讶地看着刘捕头,问到,“你认识我父亲?不!你见过他!?” 刘捕头见谷怀如此的吃惊,当下却并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就走了。 谷怀看着刘捕头远去的背影,愣在了远地好一阵子。 如果刘捕头见过谷离,是刘捕头去过人界,还是谷离来过沙鲲城…… 突然间,一阵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谷怀的思绪。 女人的笑声,好似毫无遮拦,在嘈杂的人声之中显得格外入耳。 寻声看去,方才那个被赶走的魏长青正在跟一个女人嬉闹着。 他在那个女人面前不断地施展一些土行之术,一会儿变出一只土制的动物,一会又用捏出一座城堡,逗得对方好不开心。 那女子,一直在开怀大笑,好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不对!”谷怀暗道,“那女的怎么如此面熟?” 齐肩短发乌黑油亮,小小的鼻子,大大的杏仁一般的眼睛…… “尤大小姐!” 第五十三章 采花 http://.biquxs.info/ “尤大小姐!” 谷怀不是惊讶地差点喊了出来,而是径直喊了出来。 可是那尤大小姐好似没有听到,依旧沉浸在那长青的法术之中。 谷怀心叹,这大小姐真心是被他爹禁足过久,到了外面居然能对这种低层级的法力感兴趣。 再唤一声,大小姐回头,见到之前铺子里遇到的这个小伙计,有些吃惊地问到: “呀!那个谁?对了,谷怀!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们认识?”魏长青也回过头来,问尤大小姐。他一脸嫌恶之色,好似十分介意有人打扰了他与美女的幽会,特别还是刚才那个烦人的家伙。 “是啊,我们店里的伙计,刚来没多久。”尤大小姐回应到,眼睛却盯着谷怀,好似看着一个新鲜物件似的。 谷怀也新奇地看着尤大小姐。 他纳闷的是,这尤大小姐明明被法力场软禁住了,为何还能逃走?而且当时还有风欲迟的看守。 两眼对视,虽然心思各异,但似乎有种难以言表的默契…… “大小姐!这个问题不是该我问您吗?”片刻后,谷怀看了看旁边的长青,有些恼怒,就是有些怨这大小姐不争气,随便一个三脚猫就能把她哄住。 也或许,谷怀有些醋意,毕竟那尤家小姐也是个美人坯子。 此刻的尤大小姐,曼妙的身姿,灵秀的脸庞,映衬在星月与法术的光亮之下,更添了几分姿色。 尤大小姐听谷怀这么一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收住笑声,装得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道: “咳咳,本大小姐想出来,还有什么能拦得住?” “大小姐,你这样出来,尤老板会不会担心呀!”泰来也凑了上来,用一个长者的口气对大小姐说到。 “是啊,大小姐——您就跟着我们先回去,大晚上的怕是不安全啊——”谷怀一见这情景,心中焦急,也一起劝说到。 说到不安全的时候,他还有意无意了又看了那长青一眼,竟惹得对方回瞪了他一眸子。 “哎呀,泰伯——还有这,这个小谷子,你们就别劝我了!”尤大小姐怕是经常听到这样的劝诫,刚才装出来的正经一下子垮了下来,急得跺了跺脚道,“他要是真关心我,就不该把我关起来啊!” 谷怀也急得要跺脚。其实他真正担心的,也不只有大小姐本人。他还担心他自己。因为大小姐跑了,自己又遇上了,若不将之带回去,怕在尤老板那里是要说不过去了。 可是,看现在这样子,好似又很难将这大小姐带回去。 特别是,还有一猥琐之人在旁唆使。 只见那长青法师上前一步拦在尤大小姐身前,大声说到: “这事我算是听明白了。两个大老爷们在这里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那样子,正义凌然得有些虚伪,也虚伪得有些正义凌然。 哪知道尤大小姐也真是不经世事,听有个男人为她撑腰,还自觉地躲到了对方身后,从后面伸出个脑袋来对谷怀他们说到: “你们看,一个刚认识的朋友都知道护着我,你们就别为难了,让我看一看这世界吧!” 谷怀一看这叫长青的,法术一般,勾搭女人倒是还有两下子,更是心生嫉恨,也顾不了场面上的道理,直言道: “你老爹都说过你容易上当,如何确定别人是好是坏?” 谷怀这话真是直,一来说了尤大小姐交际不经脑子,二来也骂了那长青。 尤大小姐气得一脸通红,眼里都憋出了闪闪泪花,却是心焦得说不出话来。那长青倒是仍旧镇定,转过身来一副情意款款的样子对尤大小姐说到: “这里太吵,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尤大小姐汪汪的眼睛看了看谷怀,又看了看那姓魏的,终是点了点,“嗯”了一声。 谷怀还要说什么,可见那长青便拉着尤大小姐往远处走去。 谷怀与泰来当然要追。怕呀!怕发生什么不测,两个人都得倒霉。当然,若是遇人不淑,最倒霉的当然还是尤大小姐本人。 谷怀边走还边到处看了看,想着那该死的刘捕头去了哪里? 这当众强抢民女之事,衙门不是该出来管一管吗!? 那长青也不知道又使了什么把戏,走得很快,一时间把谷怀两人落在了后面。 这他娘的!谷怀眼看着两人走远,真是心急如焚。这姓魏的,仗着自己有些许法力,就在这里耍威风,到时候一定要想点法子治了他!否则,这回去自己还不是会在那大小姐和尤球面前丢尽脸面? 跑着跑着,泰来也跟不上了,喊了句: “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事,先靠你了小兄弟——” 说完便气喘吁吁地退了下去。 再跑了一段,谷怀眼里只剩两个人影了,渐渐将要没入到看比赛的人群之中。 他脑子里都想着如何回去跟尤球请罪了。 想到尤球,他突然想到风欲迟。这家伙怎么没来!? 思绪至此,突见前方的路边飞速窜出一个人影,拦在了那两个人影的身前,然后三人驻立,没再动弹。 谷怀受了魂伤不久,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跑到了那三人跟前。 他跑到三人面前,看到了究竟,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 风欲迟还是来了,用剑抵着那姓魏的脖根。 看到五行护卫在园子里亮出了兵器在,大部分人喊叫着跑了出去,也少部分不怕死的居然留在原地看起了热闹。 “大哥,大哥!”这卑贱的求饶声自是从长青口里发出,“我也只是带这小妹妹欣赏一下夜景,顺便再看看石雕罢了。” “赏夜景,看石雕,跑得如此之快你赏什么?看什么?”风欲迟冷冷地说到。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长青刚才还是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已开始摇尾乞怜。 “那你松开手,让她走。”风欲迟眼神瞟了尤大小姐一眼,对长青说到,“其余的就不与你计较。” “啊?这……”长青面露难我。 “有问题?”风欲迟将剑抵得更紧,都差点要把魏长青的喉咙给割破了。 “不是我有问题,是要看你们大小姐愿不愿意跟你们回去啊。”长青小心翼翼地,一字一句地说到,生怕说话大声,被割伤了气管。 谷怀见这人脸皮如此之厚,都被剑抵着脖子了,还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觉得甚是讽刺。 谷怀也觉得,这会儿风欲迟应是问一下尤大小姐的意见? 可没想到,风欲迟只是看了看尤大小姐,脸色有些尴尬而欲言又止。 尤大小姐的举动更是有趣,也是看了风欲迟一眼,然后竟“哼”地冷笑了一声,好似在说:量你也不敢跟我说什么话! 见这情怀,谷怀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他想起前一晚这尤大小姐谎称自己要自杀,然后从风欲迟手里逃了出来。 可是,尤大小姐没有武功,风欲迟这样的高手不可能追不到,何以当时让大小姐跑了,且要等到当下如此紧张的时刻才出现? 难不成…… 谷怀脑子里浮现了几种可能。 “你们看,尤大小姐都不想回,我有什么办法?”长青一脸无耻地笑着,打断了谷怀的思绪。 谷怀这会儿心里不知道是骂了这厮多少遍。这他娘的,这货采起花来,还名正言顺了!? 风欲迟握剑的手再动了动,似是要动手,可被那长青打断。他这会儿还有些得意地说到: “御风护卫,这会儿你可拿我没办法。我没杀没抢,你若砍了我,城府楼的人马上就会来了,他们的实力可不比你差吧?” 这时,谷怀发现那长青说话时还一直拉着尤大小姐手,心里真不是滋味。 或许是那手越拉越紧,尤大小姐开始有些不适,对着长青喊到: “法,法师,能否放开我的手?痛!” 那长青对着尤大小姐嘿嘿一笑,道: “怎么,你不是想跟着我吗?反悔了?” “不!我不要跟着你!”大小姐看向长青,眼神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若你不放开,”风欲迟道,“我杀了你之后,再向城府楼解释,总能说个圆满!” “哼”,这会儿魏长青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已经有些怪异,充满了偏执,还有疯狂,“我只不过路过此地,过来玩玩,顺便再享受一下美色,可你们倒好,阻挡本爷的好事……” “哼哼哼!”他冷笑着于道,“你们都该死!” “风大侠!”谷怀见局势有些不受控制,唤了声风欲迟。 但见风欲迟微微皱眉,眼神中杀机突现,正要用力,欲断对方脖颈,但不想其短剑却被“噔”的一下弹开,使得风欲迟退后数步。 再一看魏长青周围,出现了很多土石,大大小小,形状不一。 “御石剑!”风欲迟沉声说到。 “什,什么?”谷怀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土行法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那所用之法力也似比之前那些琢石雕花之功要厉害许多。 “高阶土行法力,可攻可守!”风欲迟道。 “哼,算你有眼光!”长青表情阴冷,两手上举,大声说到,“就让我这些小石子来招呼你!” 说完,那些石头同时变成了梭子状。 他娘的,这家伙深藏不露啊。谷怀心里虽骂着,但看到尤大小姐正身处险境,不得不救。 再看风欲迟正要迎敌,没办法,只得自己上前搏一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尤大小姐扑了开去,然后一齐滚到旁边。 几乎在同时,那些石剑一齐朝着风欲迟飞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坐在地上的尤大小姐瞪大了眼睛,瞳孔都缩小了不少。 谷怀也是一身冷汗,后怕刚才若不是将尤大小姐扑出,此时她恐怕已成了个马蜂窝! 所有石剑都朝着风欲迟飞了过去。 高级五行护卫当我不是吃素的。只见他挥起短剑,先是斩掉先行的几颗石头,后见更多威胁逼近,遂开始极速旋转短剑挡于身前,使得石剑丝毫不能近身。 “哼,果然好功夫!”长青笑道。 可还没等他说完,风欲迟已经来到了跟前,伸手,挥剑。 谷怀暗道,这姓魏的怕是大势已去。 然没想到,魏长青早有准备。几乎在御风出剑的同时,他的周身突然升起了石质的护盾,不仅遏制住了那一剑,还将风欲迟的兵器卡嵌在了护盾之中。 谷怀心惊,想不到这采花贼居然如此厉害! 风欲迟见自己兵器被卡,知道其力度几何,皱了皱眉,没再费力去拉扯,只是迅速跳到一边,欲以空手搏之。 这一头,长青身边石剑再起,然后逐渐转化成棱子形,空手状态下的风欲迟情况危急…… 第五十四章 木缘 http://.biquxs.info/ 那疾风星晨剑还嵌在了魏长青的石盾之中,石盾周围是片片石剑,一触即发。 风欲迟一时间欲用空手搏之,然不可攻,也不可守,情况并不如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问长青。 “哈哈哈!”那长青被石盾围在中间,有恃无恐地大笑了起来,“我不就是一名法师吗?只不过法力高强一些。” “呼呼……这人……应是不属于这里的……呼呼……”泰来好不容易跟了上来,看到长青现在的样子,第一反应下说到。 “哼,”风欲迟嗤鼻道,“沙鲲城重商不重武,法师修为再高,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哼哼哼!”长青笑声阴冷了起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等到地府相见时再说吧!” 说到地府相见,魏长青便展开手势施起了法术。 谷怀平时只见御风用过剑,没见期徒手战斗过,当下还有些担心。 一旁的尤小姐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风欲迟,有些关键,喊了一声: “御风大哥,小心。” 魏长青大喝一声“拿命来!”,那石梭开始抖动,即将射出。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空中飞来,速度极快,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听得“啪”的一声,如同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在了墙上。 见那石盾,一瞬间被不明来历的物件击得粉碎,然后是那些石剑,本来飘浮在半空,现在全都噼里啪啦地落到了地上,魏长青一脸的惊愕,却是四顾之下找不到源头。 “什么人!?”他大声问到,眼神中闪过一些恐惧。 没有回应。 风欲迟也皱起了眉头,然后再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发现。 谷怀这时候却是伸开双臂挡在了尤小姐的面前,两眼警惕地看着周围。 周围除了围观的人群,还有一些散乱摆放着的石雕,什么发现都没有。 人群!?是不是那人群之中隐藏着什么更强的人? “木缘!”尤大小姐突地在谷怀耳边一声喊,声音之后震得谷怀脑袋直嗡嗡。 “木缘,你给我站住!”大小姐再喊了声,并同时猛地一下推开了谷怀的手臂朝着人群之中狂奔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谷怀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得那魏长青大喊一声“小女子哪里跑!”后想要追过去。 风欲迟哪里会放过他,跑了上去,拾起地上的疾风星晨剑拦在了那姓魏的面前。 “快追呀!”这边泰来朝着谷怀大声喊到,“还愣着干嘛,你还要大小姐碰到第二个魏长青!?” “哦,哦!”谷怀这会儿才连滚带爬地起了身,撒腿就朝着尤大小姐追了过去。 泰来同样还是没有赶上,再道一声“老骨头使不动”便又退了下去。 谷怀一边追着,一边朝着尤大小姐奔跑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这一看,自己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前方已出白沙脐,在人群之中,有个穿白色长袍的背影格外显眼,而他那身形与谷怀梦里看到那人是十分之像。 若说是别的人,有可能对比错误,但谷怀的映象却是极为深刻。 而且,那人的身姿也算是潇洒倜傥,独有的一种特质,算是人间少有,故前后里外都难以认错。 尤大小姐跑得快,谷怀担心她的安危,跑得更快。可是,那白色的背景虽在步行,但速度又非常之快。 虽然不及风欲迟那般速度,但至少能快过方才那魏长青不知多少。 谷怀和尤姬一起,一男一女就这么疯也似的,从绿洲园子里追到外边的人群之中,再至闹市,令路人闪躲不及的奔了两三里路,可最终累到不得不停下来,气喘吁吁却一无所获。 那人影,已然不见。 等尤大小姐停下了脚步来,才好像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对一旁的谷怀说到: “你跟过来干嘛!?这么关心我是何居心!?” “呼呼……那个人影?”谷怀喘着粗气道。 其实他想说自己也要追那个人影,可后来一想这事好似也不能说出去,因为貌似与自己父亲相关,便连着后面的话和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那人影怎么了?”尤小姐眯着眼看着谷怀。 “没有没有……呼……呼……”谷怀说到,“只是想跟你说,你的发簪掉了……”同时手里多个发簪,想来是刚才尤姬跑得太急时落到地上的。 “这……这不是我的。”尤姬拿过来瞅了一眼,后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明明是我的事,你管得着?有病……” “哈哈,是是,我……我是有病……呼呼”。谷怀懒得争辩,多喘了两口气再道,“我有病也比起一些爱捕风捉影的人要好。” “你!你说谁!?”尤大小姐瞪了谷怀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喃喃地道,“其实……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啊,嗯,这个……呼呼……”谷怀先是一愣,虽知道尤大小姐脾气无常,却没想到变动这么快。 “是有那么一点。”谷怀也不客气,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见这话说得尤大小姐原来黯淡的神情更添一丝阴霾,赶紧转而问到: “那个……那个人叫木缘?” 他追了尤大小姐两轮,真是有点吃不消,再加上之前的魂伤,说了好几句话都还未缓气来。 “是啊,”尤大小姐答到,目光仍注视着刚才追出去的方向,叹了口气道,“本来想出来多走走,散散心,好让自己忘了他,可是一看到他……哎……哪怕是个背影,又会突然想起,哎,自己真是没救了。” “喂,话说你怎么这么弱,还在喘,你看本大小姐,再来个十几里不是问题!”尤姬好奇地看着谷怀,想着这人年纪尚轻,怎么身子骨这么弱。 “去去,我现在何止大喘气,是全身都不舒服,之前被灵猫抓伤,还未痊愈!” 谷怀是真的还未痊愈。他之前也不是没被刀枪棍棒所伤,但这次却非人所为,却是厉害十几倍。 “你说鬼眼灵猫?”尤姬又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到。 “是的,你也知道?”谷怀点点头,看到尤姬此时的表情很奇怪,有些冷漠,却又暗藏伤感。 “哼哼,尤老板”,尤姬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然后冷漠地说到,“他表面上就一普普通通的商人。可这沙鲲城,又哪里有普通的商人?” 谷怀神色微动。他打从那百里市集上被买过来之后,就一直觉得这尤老板不一般,这会儿听到他女儿亲口这么一说,更是觉得这背后有料。 “怎么说?”谷怀问到。 “哼!”尤大小姐瞄了谷怀一眼,知道这小伙计好奇心上来了,说到,“告诉你一些也无妨。” 可正她他要说话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 这次应当不会是风欲迟与长青。他俩在来过的方向上仍旧还难解难分中,不可能会隔着这么远又来一场。 那会是谁? 尤大小姐突然脸色一变,道: “不好,是不是我的木缘出事了?” 边说边跑了出去。 一听“我的木缘”,谷怀心中满是无奈,摇了摇头,没有法子只得又提起一口气跟了上去。 跑了一半,两人又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尤大小姐脸色更加难看,再次加快了脚步。 所谓爱情的力量甚是巨大,那尤大小姐好似一点也不知疲倦,一个劲地向前冲跑,可怜了那窘迫的谷怀,身子骨都在打着颤,还要继续跟着。 也不知他是为了老板,还是为了女人。 跑着跑着,看到前方围着一群人,尤大小姐见状,怕是以为是她的木缘受伤被围观,急得话都说不出,连眼眶都湿润了。 谷怀跟着尤小姐扒开人群,钻进去一看…… 一个瘦瘦高高,向披捕快软甲的人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腰间,地上一滩鲜血。 “刘捕头!”谷怀惊呼一声,“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娘的!”刘捕头眼睛都红了,眼白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给气成那副模样,“被人暗算了!” “谁将您打成这样?”谷怀上前,虽不知道怎么查看伤势,但也得表示一下,毕竟自己与那姓刘的刚刚还有了些约定。 刘捕头要面子,好似听谷怀这么一问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副狼狈之态,憋红着脸对着围观的人群吼到: “你们看什么,还不给本宫滚远点!该做甚做甚去!” 众人悻悻散去后,刘捕头欲要起身,可尝试了几下却太过吃力,痛得表情扭曲着又坐回了原地。 “刘捕头,您这是……”谷怀再问,心里很想知道谁能把这个实力不凡的法师兼捕快伤成这样。 喘了片刻后,刘捕头啐了一口,道: “他娘的,老子也没看清楚!” 再喘了几口,继续道: “刚这里有人报案说是车行被偷,老子过来处理的时候,看到路上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我顺势看过去,想弄个究竟,可道那人走得太快。 嗯……对,是走,并非跑,然老子却是跟不上!” 他越说越来气,激得自己还咳嗽了几声。 “白影!?”尤大小姐刚才见刘捕头的时候松了口气,这会儿一听白影又是激动了起来,问到,“是不是一个穿白……” 话未说完,谷怀拉了拉尤大小姐的手,使了口眼色,要其不要多言。 刘捕头听了半句,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两人,问到: “怎么?你们俩知道这么个人?” “等等,”刘捕头想了想,狐疑地问两人,“你们又怎么会刚好在这里出现?” “啊啊!不是的,刘捕头。”谷怀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脑袋说到,“我们家小姐以为是自己失去已久的心上人,所以跑了过来看看。” 说完,谷怀还拉了拉尤大小姐的衣袖。 “啊,是,是!”尤大小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那脸色也是时而红时而青,甚是可爱。 “尤大小姐——”刘捕头阴阳怪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尤大小姐,道,“你可知道在这沙鲲捕快跟前说谎话的后果?” 第五十五章 大酒壶 http://.biquxs.info/ “刘常贵,大小姐她没有说谎。”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风欲迟走了过来。 刘捕头原来叫刘常贵,听上去倒像是个家中管事的名字。 他看到风欲迟,没有说话,眼神中有一些疑惑。 “风大哥,你……” 尤大小姐看到风欲迟,有些急切和关心的问道。 谷怀看到风欲迟的户甲上,有一道裂痕,深可见里。再看护卫的手上,拿着一块砖瓦般的东西。 “想不到高级风行护卫也会如此狼狈!”刘常贵说到。 他也没有再跟尤大小姐与谷怀说那白袍男子的事。风欲迟的出现,应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啪“的一声,风欲迟把他手里那块砖瓦扔到了刘常贵眼前,然后抬了抬下巴。 “这是……”刘常贵看向地上,眯起了眼睛。 “与其在这里为难尤大小姐,不如查查这个!”风欲见刘常贵一脸的疑惑,说到。 谷怀认得那块东西,也就是之前长青所制出来的沙石护盾的碎片。 看起来,风欲迟应与那魏长青战了个平手,遂让其跑掉。 刘常贵先是皱着眉头认真地盯着那砖瓦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一手捂着仍在流血的伤口,另一手费力地将那块东西拿过来,放在眼前仔细查看了起来。 谷怀心中微动,没想到这刘捕头对案件竟是如此的执着。 之前他还对这不男不女之人有些承见,但当下看来,沙鲲城的安定或许也与这类人少不了干系。 “这沙石的硬度……有似乎罕见!”刘常贵将那碎片对着月光看了看,道。 “是的。”风欲迟点点头,道,“这法力可比得上这城里很高阶的法师了。” 刘常贵看了一眼风欲迟,眉头皱得更深: “你的言下之意,是此施法之人,并非来自沙鲲界?” “不好说。”风欲迟没有反驳,“你看这手法。” “护盾……”刘常贵又看了看那东西,点点头,再看了眼风欲迟铠甲上的裂口,道,“一般用于战时,敢在城里使用,确实可疑!” “是的。这人法力与武功都不俗,且每出手必是杀招。”风欲迟道,“若不是我将之引出那白沙脐,民众的后果不堪设想。” “哄——哄——” 几声轰鸣声打断了这边的对话,紧接着是一阵接一阵的“噼里啪啦”声,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好似一那银灰的画布上被瞬间泼上了炫丽缤纷的颜料。 “那边石雕比赛的冠军诞生了!”泰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朝着这边喊到。 “好美啊!”尤大小姐抬头望去,被那五彩的夜光所吸引。 谷怀看了看尤大小姐那痴迷的模样,再看了看地上那痛苦的刘常贵,有些木然。这样反差巨大的画面,他似极少见到过。 与尤大小姐一样的,怕还有那些在园子里的居民,好似刚刚那一场场打斗并未发生一般,仍就一派娱乐至死的心态。 “沙鲲城,怕是从此不会太平了……”刘常贵坐于地上,呆呆地看着那一朵朵的烟花,叹息到。 然后他转向谷怀,道: “你帮我个忙,吹一下我刚给你的笛子。” “哦?刘捕头您是想……”谷怀觉得有些突然,一边伸手去拿早先放入袍袖内的犬归笛,一边不解的问到。 难不成这当差的伤了重伤太痛苦,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 “你小子想什么呢!?”刘常贵打断了谷怀的那半句问话,吃力地朝着他喝到,“赤沙护卫今有事在身,车行也未跟随,我只得让沙魔犬带我回楼里。” 风欲迟看到谷怀拿出来的笛子,皱了皱眉,然没说什么。 谷怀按之前刘常贵教他的方法吹起了笛子。 笛音响起片刻之后,一只沙魔犬不知从哪里狂奔了过来,穿过人群,引起了阵阵议论,来到了刘常贵的跟前。 沙鲲城的居民应是都知道,沙魔犬一出,定是城府楼有重要的公务要办。 “记得我们的约定。”刘常贵一边吃力地跨上那体型巨大的沙魔犬,一边提醒着谷怀说到,随后便跟着一阵卷扬的沙土朝着城府楼的方向奔了过去。 “啊!刘捕头——”谷怀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刘常贵远去的方向大声喊到,“我父亲——谷离——他怎么样了!?” 可是,他话音未落,刘常贵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谷怀垂下了头,本以为又未得到任何父亲的消息,却又突然听到了刘捕头的回话。 “谷离去到哪里,哪里就多事啊——” 那声音远去,但仍旧回荡在谷怀的脑海里。 谷离来过沙鲲城,这个他之前就有些怀疑,现在应是再次得到了肯定。 而且,从刘捕头的话来看,他应是与谷离有过交集。 如此,谷怀确信自己还能从刘捕头那里获得更多的相关信息。 “你这笛子……”风欲迟看着谷怀手上那东西说到,“能否给我看下?” 谷怀将信得过风欲迟,二话不说就将笛子递了过去。 风欲迟拿着笛子上下左右都看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停在笛子的尾部某个位置上,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看到,这里有一行咒文。”他将笛子拿到谷怀眼前说到。 谷怀眯着眼睛看了过去,然后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道: “说的是什么意思?” “契约法术的一种。”风欲迟道。 “契约法术?”谷怀皱眉,“是这笛子与魔犬之间的约束?” 风欲迟摇了摇头,道: “是这笛子与用笛之人之间的。” “那是什么!?”谷怀听到这事或许与自己相关,有些紧张地问到。 他原以为能承载之法的只有那招摇山的头皮卷,没想到一只笛子小物件也可以做到。 看起来,当时那刘捕头做这个的时候是花了好些心思的。 “常用此笛,可近城府之事。”风欲迟一字一字地说到,像是照着那咒文念诵一般。 这咒文不难,可通过字面来理解,即是说用多了笛子,可多接一些城府楼的公务。 这有些让谷怀为难,他的愿望并不在此。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找到他父亲。而且,当下最紧要的任务,也并非处理公案,而是多赚些银子。 不过,他有些不明白,刘捕头为何于他一根这样有契约效果的物件。 难不成,城府楼想将他拉入麾下? “其实,我还有个东西没有拿出来。”风欲迟将笛子还给谷怀后,从铠甲衬里中拿出了个东西,对几人说到。 一根木头制的物件,上面还带着一些沙石。 仔细一看,是一根桌子腿。 “这个就是击穿长青石盾的东西。”风欲迟说到。 用一根桌子腿就能将那高人的防术解开!?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已。 要知道,那魏长青的石盾强硬到竟可抵挡疾风星晨剑的攻势。 “这个东西……”谷怀突然想起什么,道,“是不是与我当时在流沙群岛上遇到的那东西有关?” 风欲迟点点头:“从刚才打破石看的手法来看,与当时之前入窗击杀黄掌柜的一致,使用之人并非法师,也不是护卫。” “所以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谷怀问风欲迟。 这或许是他没有将此事告诉刘捕头的原因之一,毕竟是友不是敌,为何要通报于官府? 而且,那魏长青,看上去更有威胁且是敌是友还不清楚,故要先借助城府楼的力量去查他一查。 风欲迟点点头,目光有意地看向了尤大小姐。 谷怀与泰来也都一齐看了过去。 “这事与尤大小姐有何关系?”谷怀问到。 “因为木缘也是木匠。”尤大小姐说到木匠,脸有些红。 “木匠很多,而且这世上也应该不会有如此神奇的木匠吧?”谷怀问到。 他想着,能将一些普通的物件当成绝世暗器来使用,而且还不知用的是法术还是武功的木匠,别说自己了,怕是父亲在此都就是没有见过吧。 “或许……”尤大小姐低下了头,忧伤地说到,“这就是我爹不想我接近他的原因。” “等等!”谷怀脑子里有些乱,说到,“我来理一下这个事。 就是说,这个木缘之前是在咱们尤氏做事,然后你们……” 他看尤大小姐一脸思念之相,尽量避免直接提到两人过往相爱的事情。 “然后你们没在一个地方了,”谷怀继续说到,“但在这段时间里你爹发现这个叫木缘的并不是凡人。或者说,你爹发现他非法师也非武林高手,所以觉得很神秘,所以就担心你与他在一起有危险,对吗?” 尤大小姐听得神情呆滞,片刻后突然对谷怀怒道: “都对!你说的都对!别提了,好吗!?” 谷怀一看这情形,知道自己虽然小心翼翼,还是戳中了大小姐的痛处,赶紧闭上了嘴。 “啊!这个……”泰来在一旁打圆场了,道,“大小姐你可知道那石雕大赛第一名的法师做了个什么?” “做了什么!?”尤大小姐转过来问泰来,语气中还留着刚才的愠怒。 “做了一支大酒壶!哈哈!您看有不有意思!?”泰来两手在空中画了两个大弧,做出了个夸张的手势来描绘那个酒壶。 “泰伯!”尤大小姐好似并不感兴趣,道,“酒壶有什么意思啊,而且大酒壶与小酒壶不就是尺寸不同吗?” “那可不,”泰来摇了摇手道,“那酒壶做得可传神了,一看就觉得它应属于哪个酒仙还是什么的。” “而且,”泰来帮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个有意思的事情,您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尤大小姐不生气了,问泰来。 “那个得了第一名的法师,”泰来再压低了声音,然后突然大声说到,“跑啦!” 第五十六章 速来取之 http://.biquxs.info/ 跑了? 本来谷怀以为泰来就是随便说个事情来安着那尤大小姐,可是一听有法师跑了,也都多少有了些兴趣。 回到比赛场地,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围着绿洲中间的一个石头旁,议论纷纷。 走近一看,那块石头好似比其它的都要大上几圈,被雕成了一个巨大的酒壶。 那个酒壶,斜着身子,壶口正向下流着酒水。 样子栩栩如生,在夜里不仔细看的话还不知道是石头雕成的。 “哎!你知道吗?这个大酒壶一下子就被雕好了!”一个围观的人旁边的人说到。 “我听说了,据说连别人的一半时间都不要,做出来还要比别人的更好看。” “是啊,我就把钱投给了他,但是我投钱币的时候,他就走了!” “真的吗?我也是听说有人投钱时,这法师就走了,而且是来无影去无踪呀!” “可是,没享受这个过程,却是夺魁了呀!” “这是哪位法师,有人认识吗?” “不认识,看那样子,陌生得很!” …… 谷怀耳边的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还有一人说到: “你是没看到,那人可潇洒了,自己冲出去驾了辆马车就走了。” 马车!?刘捕头!? 谷怀想起刚才刘常贵所说的,他当时正在追查一个偷车贼。 又想起,刘捕头让自己通报之人,就是那个醉汉,之前也是偷了个车,一辆驴车,还载过自己和泰来。 而且,那个人还会法术,不是一般的法术! 所以,刚才这个做酒壶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醉汉? 这个醉汉,难道大家都不知道是法师? 想到这里,他马上去问那管事的小伙计: “这里得了名次之后有什么奖励呢?” 比赛近了结束,小伙计正在忙着收拾东西,还有些不耐烦,头也不回地问到: “你要参赛下次再来报名,不过要轮到明年了。” “奥,好的,”谷怀眼睛转了转道,“那我如果赢了,是要凭什么来领取奖品呢?” 小伙计抬头看了谷怀一眼,道: “废话,没有法师印你凭什么领奖品?” “你这么问,是何意呀谷怀兄弟?”泰来问到。 “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个醉汉,记得吗?”谷怀说到。 “哪个?”泰来好似不记得。 “就是……”谷怀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把声音压低了些道,“青红院——” “哦哦!你说我们窑子里遇到的那个啊?”泰来一下想起了,但是没有控制住声音,几乎喊一般地说了出来,惹得谷怀好不尴尬。 尤大小姐听到,眯着眼看着谷怀,没我说话却是蕴含了很多内容。 大体上好像在说: “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癖好?” 谷怀对着尤大小姐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 “大小姐,不是这样的,其实……” “哎呀,哎呀,不用解释了,我也懒得听,哪个男人不有点这癖好?” 谷怀想解释,却是硬生生地被堵了回来。他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当时在青红院也是为了帮小秋叶,赶紧还是住了嘴。 相比起来,他目前喜欢谁,自己还是非常清楚。若是现在解释,真的会越描越黑了。 “木缘和那木强是什么关系。”谷怀转过来问泰来说到,“都是这城里做木器的,应该都认识吧。” “嗯……”泰来想了想道,“有听过木强确实有个儿子,不过是不是尤家小姐……” 说到这里,泰来也看了看尤大小姐,再道“不过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木缘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泰来建议到,“如果你确定那个要找的人是法师,听上去又那般厉害,你是否可以去找他帮你做那个宝贝?” “这个,我们从长计议。”谷怀将手指头竖在嘴边对泰来说到,“现在刘捕头还在找他。” 不过,谷怀口里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很想去找那个人。 他甚至隐约觉得,当时在那沙将军谷救了自己的,也很可能是他。 如此,下一次是不是要再去趟青红院? 几人回到店铺,已是夜半时分。 谷怀进屋,有些扰动了黑仔。 见黑仔翻了翻身,好似并未睡熟,谷怀想说些什么,比如这天的经历什么的,可想了想自己与黑仔渐显生疏,又实在没有动力,遂作罢。 他先把行囊一如既往地放在自己的床头,枕边,然后再把那只魔笛置于自己的储物柜内,便洗漱一翻后入了睡。 第二天一早,谷怀出门时,黑仔不知怎么的,还躺在了床上,似乎连那沙雏的声音都听不到。 见他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谷怀便先行上工。 刚到库房里,他发现沙五六已经到了,有些令人意外。而且,看他那模样,也是精神劲儿十足,好似做成了什么好事一般。 谷怀心想,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托人买棉帛的计划失败了? 刚想到买棉帛的计划,那尤廉便过来了。 这账房先生平日里是不下库房的,甚至连店铺都到得少。这会儿他专程前来,按谷怀的推测,一定是来找沙家父子的。 果然,尤廉一进门,跟谁都没打招呼,只是径直将沙二与沙五六叫在一起,细声讲起了话来。 讲话的时候,他还不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谷怀。 看沙家二人,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也看了看谷怀眼,随后更恢复如常。 尤廉一走,沙五六便来到谷怀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说到: “你小子还不错,知道用时契!” 他说的时契,自然就是谷怀与那王麻子商议的多期购买契。 “哈,沙公子过奖了,急中生智而已。”谷怀笑了笑,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遂说了些场面上的话搪塞了过去。 “不过……”沙五六低头故作思考状,然后抬起头来对谷怀说到,“你这一招需要有很多客人支持,啧啧……有些难呀!” 谷怀没有做声,因为他知道使用时契的最大问题在于客人的数量。数量不到,就无法与那王麻子实现利益的分享。无法实现利益的分享,自己就根本拿不到他想要的棉帛。 “而且……”沙五六再道,“有我们在,这找客源的事怕是更加困难啊。” “这个就不劳沙公子费心了!”谷怀口上应付着,心里却是忐忑。毕竟,现有店铺的客源基本都在这沙家二人手上。 而且,棉帛之契以后,这两人定是会让自己更加为难。 “哦!我倒是不费心这个——”沙五六装道,“我费心的是如何赶着先把你这宝贝抢先做出来而已。到那时,你再要跟尤老板申请什么宝贝,就难喽——” “看起来,你们除了王麻子那边,难道还有其它货源?”谷怀看对方这样紧逼,自己也不急,反而找着漏洞问了回去。 “哈哈哈哈!”沙五六傲气地大笑起来,道,“有什么是我们沙家做不到的?” “五六!”沙二听沙五六有些收不住,在他身后低声呵斥道,“回来做事了,今天客人不少!” 沙五六一听老爹在背后提醒,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收住了笑声,也收回了那得意的样子,遂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谷怀眯着眼睛看向沙家父子,心想这老家伙,是怕自己儿子说错什么呢? 难不成,又与那番主相关? 想到这里,谷怀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因为就上次他偷听到的消息来看,那个所谓的番主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目标。 若不是这沙鲲城里有一些强大的法制与武力控制,自己怕是早已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比如之前在流沙群岛上,不就是一回九生一生的体验? “你看外面是有人在瞧着你吗?”黑仔的声音突然在谷怀耳边想起,吓了谷怀一吓。 “你,你才过来?”谷怀问黑仔。 “先别管我。”黑仔用下巴指了指门外。 谷怀顺势看了过去,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袍男子!? 木缘?那个梦中遇到的人? 谷怀未有多想,放下手上的活快步走了出去。 可是当他刚踏出门的时候,那身影却又不见了。 “谁在那里!?”谷怀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喊到。 再眺远处,发现一白袍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个背影就如同前夜所见,仍旧是那么的明显,让人看过之后便很难忘记。 可是,要想追上这个背影却又十分之困难。 再难也要看个究竟!谷怀心里想着,提步就要追去。可他刚跑出不多远,一只沙鸣迎面飞来,然后在他头上盘旋。 有人找他? 他只好停了下来,伸手,让那小鸟停在手指上。 沙鸣停下之后,谷怀再看向那个白袍男子远去的方向,已失去了目标。 先看看是谁找自己吧。 他叹了口气,拿下信筒,抽出信纸: “木器已做好,速来取之——木强。” 东西做好了? 谷怀刚才与沙五六针锋相对,心中有些压抑,这会儿见到自己的事情有所进展,犹如雨过天晴。 他如果能早点做好那保鲜箱,便能到尤老板那里邀功。 有功劳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有价值才能在这沙鲲城里继续生存下去。 “木器已做好,速来取之……” 为何是“速来取之”?谷怀突然发现木强的这一说法,觉得有些奇怪。 货值并不高,对方为何如此着急,还是说有什么其它事情要找他? 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得准备准备,立刻出发。 他刚一转身,看到尤掌柜的走出店里,还问到: “谷怀,你傻愣愣地站在外面干嘛?还嫌店里事情不多?” “噢,刚才木强木掌柜的来信,说我要的东西做好了,可以前去领取。”谷怀答到。 他可不会将那白袍男子的事情说出来。 一是不知道如何说,二是万一那个真是尤球所忌惮的人,说出来之后事情会更加麻烦。 一个父亲认为对自己女儿有威胁的人上门来了,那还不得翻了天。 而且,如果尤球知道了,最先受罪的怕又是他女儿了。 “你先进来,我同你说点事。”尤球对谷怀说到。 番外章五 漏洞 http://.biquxs.info/ 从白济脐回尤氏的路上,车行停下,稍作休息。 谷怀找着个四下无人的时候,便低声地问尤大小姐: “你当时是怎么从风欲迟手上跑出来的?”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好奇。 尤姬瞟了谷怀一眼,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谷怀见尤姬如此反应,谷怀心中一紧,又四下看了看,好似在做亏心事一样,连忙用一根手指头竖在嘴上。 尤姬看谷怀如此模样,又是大笑了两声,然后侧着头问谷怀道: “你当真不知道?” 谷怀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怎么清楚,风欲迟那般厉害,你一个小女子,竟然能……” “哼,我一个小女子怎么了?”尤姬正了正身姿,道,“说实在的,我一个小女子,他御风还真不能拿我怎么样呢!” “哦?此话怎讲?”谷怀看尤姬越说越来劲,赶紧也顺势说到。 “她不敢碰女人你可知?”尤姬说道,还有些愤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哦?不知道。那与大小姐成功出逃之事有何关联呢?”谷怀其实早就看出了些端倪,只是要引起尤姬继续聊下去的兴趣,遂装得一无所知。 “哈哈哈!”尤姬笑道,“还好本大小姐有智,利用了他这一点,否则怕是要被禁锢千年了。” 谷怀暗笑,尤姬现在这个放纵的模样,同被禁锢了千年的老妖有何分别? “如何利用?”他问尤姬。 “我当时装得要死要活,你还记得吧?” “记得。”谷怀点头。 “我料定他会来看我,而且,我装得很像,于是他就着急了。” “着急了怎么办呢?” “着急了就……哈哈哈!”尤姬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次更是无所顾及。 “着急了,就冲了进来,”尤姬继续说到,“可是冲进来呢,又不敢碰我,于是……哈哈哈!” “于是你就趁机跑了?” “是啊,可不是吗!本小姐好不容易就跑出来了。” “可是,不是有法力场吗?” 谷怀问到。 尤姬一听,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场?” “法力场呀,”谷怀道,“你爹花了大价钱给施的法术,只可进不可出的呀!” “啊?”尤姬表情一愣,笑声嘎然而止,“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哦,反正我就是那样跑出来了。” 谷怀也学着尤球的,摸着下巴思考着。尤球好不容易设了个场,又派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守候,如何还会出错? 说风欲迟有些不近女色是不错,但那法力场难不成也恰好那时候失了效? 第五十七章 神木坊 http://.biquxs.info/ 我刚收到木强的飞信,心里很是激动与焦急,因为他想着这么一来离目标也就更近一步了。 他正准备赶回去收拾东西时,由老板却找他有事儿。 “昨晚你看见尤姬了是吧?”堂屋里,尤老板摆了茶,边喝边问谷怀。 尤姬自然就是尤大小姐的名字了。 “啊……是的。”谷怀心里一紧,也喝了一口茶,解释着说到,“我在石雕大赛的时候看到他了。” 他心里忐忑了,该不会是老板来找自己麻烦吧? 可是这个事情却与他无关,只是不知道风欲迟那边…… “这个可是御风护卫的失职?”尤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盯着谷怀,显然是想看看他怎么说。 谷怀本是想把细节也说了,比如他看到护卫进了尤小姐的房,可是转念一想,若这么说岂不是把人家给卖了,遂摇了摇头道: “尤老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尤球等谷怀说完,还盯了他片刻,见其颜色没有什么变化,也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显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这会儿尤老板并没有多说御风的事,好似不觉意外。 他换了个话题,问到: “我还听说你救了我家闺女,可有此事?” “啊?”谷怀有些惊讶,摸了摸脑袋道,“她连这个都告诉您了?“ 尤球点了点头,说到: “在别人那里做了好事可以不用说,但在我这里做了好事一定要说出来。” 谷怀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为什么做了好事就不可以留名呢? “那个叫长青的实在太危险,刚好又被大小姐遇上了……”他对尤球说到。 说到这里,谷怀仍然心有余悸。那魏长青开始还藏着掖着,一和风欲迟打起对手来,出招那个狠毒,得令人后怕好一阵子了。 尤球摆了摆手,也没有让谷怀继续说下去,只是从衣袍里拿出一个锦帛做成的小袋子递给了谷怀: “这里是十两金,当是感谢。而且,我知道你跟王麻子那边签了延时购买契,以后你找客人也难免会有些消耗。” 谷怀自从在刘常贵那里接过十两黄金之后,这方面也是毫不客气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欠着外面很多钱呢。 “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有?”尤球问谷怀。 “你女儿还说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谷怀一高兴,差点把尤姬的话全部转述了出来,突然一想这么说必然会有问题,马上收住了嘴。 “哦?此话怎讲?”尤球眯着眼睛看着谷怀。 “哦,哦,她说您生意做的很大。”急中生智,谷怀眼睛转了转,说到。 尤球这老江湖应是能看出谷怀的心思,但也没有戳破,叹了口气说到: “哎……生意再大也要能活下去才好。这沙鲲城看起来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那口气,竟与刘常贵有几分相似,但更多了几分无力感。 所谓活下去到底是指身家性命,还是尤球的店铺? 或者两者都有? “掌柜的您也不必太担心。”谷怀说到,“沙鲲城应是已经有些行动了。” “你说刘捕头?”尤球哼了一声,嗤鼻着反问到,“他不是昨晚自己也受了重伤?” 这话说得谷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他本是想告诉尤掌柜的这段时间衙门也有在办事,让其安心,毕竟当时那魏长青是冲着尤姬来的。可没想到尤掌柜的连刘常贵中招的事情也知道了。 他猜想尤球接下来定是要说木缘的事情。 但只见尤老板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直直地盯着谷怀问到: “你觉得我家女儿怎么样?” 这问题来得如此突然,竟让谷怀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呛出了少许。 难不成这尤老板还想给自己做媒? 他擦了擦嘴说到: “您女儿吗?她……她挺好的,很聪明,也善解人意……” “行了行了,”尤球摆摆手,“我女儿什么样子我这个当爹的还是清楚的。不过,看得出,她还比较信任你。” “那……那就谢过大小姐信任。”谷怀作揖说到,心里求爹爹告奶奶这尤老板可千万别给自己做媒。 虽然他不讨厌尤姬,甚至是还几分喜爱,可他知道那尤大小姐成天都心心念念着木缘。 如果尤老板要做这个媒,事情不越来越复杂才怪! 尤球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茶杯,用丝帛擦了擦嘴,看到了谷怀手中的信纸小卷,问道: “你等下将去哪里?” “掌柜的,我去神木坊木老板那里。”谷怀回答,“我们之前在流沙群岛认识,我在他那里订了个物件。” “木强木老爷子……”尤球听到木强的名字之后,低头呢喃了起来,“也是没错,做木器当是找他啊……” 脸上的表情凝重也阴沉了许多,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片刻,他抬起头来对谷怀说到: “那就从现在起让尤姬跟着你一起吧。沙鲲城这么大,也是时候让她去见识见识了。” “这!”谷怀愕然,本能地摆了摆手,道,“我一介平民,什么功夫法术都不会,恐有什么闪失啊尤老板!” 他更没想到的是外面世道越来越乱了,尤老板不但没有加强控制,反而还把自己女儿放了出来。 “没关系,”尤球也摆了摆手道,“御风也会跟你们一起。况且,若真要出了什么问题,不怪你!” 老板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谷怀觉得已经别无选择,只好抱拳说到: “既然老板如此信任,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大小姐安全。” 这话谷怀说出这话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刚才还说自己没武功,现在却是信誓旦旦。 “外面这么乱,你爹也真想得开!”出发前,谷怀一边装着马具,一边对尤姬说到。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不乐意。若说这尤大小姐心无所属,那自己做起事来还有个美女相伴,乐得其所。可是,人家一直在心心念念着另一个男人,谷怀这忙里忙外的,不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大小姐,昨夜之后,这沙鲲城里怕不比之前,会危险许多,您还是留在家里吧?”泰来则在一旁劝说到。 尤大小姐哪里会听,一句不回就一脚踏上了小田螺。 小田螺的车厢里有些挤。平日里只能做下两个人,这会儿却是塞进去了四个。 风欲迟是怎么坐,都会跟尤大小姐挨得很近。 只要他与尤姬挨得近,就会显现出一些不自在。 尤姬呢,却是毫不在意,一边看着车窗外的世界,一边跟谷怀与泰来问这问那的。 这会儿谷怀也很想问尤姬他父亲到底还会做一些什么买卖,但看有风欲迟在旁边,总是觉得有些不好开口。 车行近两个半时辰,到了神木坊。 “谷怀小兄弟,怎么现在才来啊?”木掌柜的一早就等在店门外,脸上写满了焦急。 “木掌柜的,这是上次找您借的钱。”谷怀一下车便将二两金子递到了木强手里。他想着自己要的东西才几十两银子,到时候要找零也麻烦,就先将钱还了过去。 而且,可能是自己出身于富贵之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很不喜欢欠人家东西。若是欠了,也定在第一时间还掉。 木掌柜的接过金子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将谷怀一行请进店内。 神木坊非常之巨,是由三层巨大的圆桶型工房嵌套建成。 外层主要是用来制作部件,做好的东西通过两层之间的通道输送至中间层工房内,再组装成成品出货给客人。 内层房间既有堂屋,也有库房。堂屋是用来接待客人,而库房兼有存储与展示成品的功能。 谷怀看得出,整个神木坊的建设构思却是有着十分合理的考虑。 比如部件的数量与种类相比成品都要多,所以要用到的空间也必然要多一些,故用外层来制作部件,内层来组装。 因为客人的数量永远不会像物件那样多,且展示用的成品也是只是更小的一部分,所以将内层设置成堂屋与一个具有较小存储功能的展厅,或者说一个具有展示功能的小库房。 木强将众人引至堂屋,一路上,周围不时地传来敲打声、切割声,还偶尔地飘来一阵阵的木香味。 行至一面墙前,木强停了下来。 那面墙,除了旁边摆有一个貔貅雕像,其它并无特别。 然谷怀与泰来对视了一眼,知道这墙里定是暗藏玄机。 “木老板,”尤姬忍不住问到,“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呀?” 木强回过头,看着尤姬,用一根手指头竖在了嘴边,道: “小妹妹,你马上就知道了。” 尤姬被当众叫了声小妹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木强用手按了一下那貔貅的脑袋,然后墙体开始有了些变化。 那土质沙砖的纹路开始慢慢消退,出现了一扇门。 一个暗室。 “只是买个几十两的东西,用得着来这么大费周章?”谷怀心里纳闷。 那个暗室的布局,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看上去最多也就是用来接待客人用的。 关上暗门,只听得外边先是响起了一阵瀑布般的流水声,片刻后便非常的安静。 “法力场。”风欲迟说完,双手抱于胸前,立在了入口处,不愧是经验老道的高阶护卫。 不只是一个暗室,还身处于一个法力场之内,内外声色不通,究竟为何事让木老板如此谨慎? 第五十八章 半人神 http://.biquxs.info/ 木强请众人坐下,沏上了红掌花茶,自己端起茶杯,又放下,满脸的忧愁,没有了一丝当时在流沙群岛的精神奕奕。 “木掌柜的,您把我们叫到这里面,所谓何事呢?”谷怀也没有喝茶,小心地问到。 “谷怀小兄弟,辛苦你们过来。我这次飞书于你,也不只是谈那六面百孔箱的事……” 谷怀点点头,这是再显见不过的了。 “更重要,也是更紧急的,是我儿子。” “您儿子是?”谷怀嘴上问到,其实心里也有了些分寸。 “木缘!” 不出所料。 “木缘!?”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尤姬。她听到木缘,立马站了起来,眼睛瞪大了看着木强,压抑着自己激动地心情问到,“他现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木强摇了摇头,端起了茶杯深深地叹了一口,眉头深锁。 “大小姐,您也不知道木缘就是木老板的儿子吗?”泰来问尤姬。 看起来,这个消息大家之前都不知道。 尤姬似乎没有听到泰来的话,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陷入了沉默。 “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木强叹了口气,道出了事情的缘由。 木强至不惑之年时家中都没有子嗣,家业难传。不得已,他只得寻孩童收养,以弥补生活与内心的不足。 可是沙鲲城内向来人丁珍贵,木强寻了好几个年头,都一无所获。 后来的某一天晚上,沙鲲城内突然下起了稀世罕见的大雨,木强担心放在自家后院的木器被水浸坏就跑去收拾,可刚把门一打开,便看到脚下有一襁褓,里面裹着一个男婴。一男婴出现在自家后院,而且看上去眉清目秀的也不哭闹,很是奇特。 这小孩是天生残障不会说话?还是有什么其它的隐疾?否则,沙鲲城本来人丁珍贵,一个男童怎会被无故抛弃?然求子心切的木强也顾不得这些,遂将之收下,后抚养成人。 此婴便是木缘。 可是木缘的资质很一般,木强无奈只得期望勤能补拙,遂花了很多心思带着他从小就练习,步步为营。 后来那木缘也算是有些长进,十来二十岁的时候也可以出师了。 在这一漫长的过程中,木缘自然是产出了很多木器活儿,现在都存放在神木坊的外层工房里面。 神木坊很大,看上去是为了多放些商品,但实际上有很多地方是用来寄托木强对其儿的思念。 为何说是思念? 因为起先为了让木缘熟悉一下经营买卖方面的东西,木强将其推出家门,让其在沙鲲城里先自生自灭一段时间,当是磨练。 没想到木缘很快便找到了雇主,也恰好在尤老板手底下做起了活儿。 当然,更是阴错阳差的,他与尤大小姐相恋了。 开始还好,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木缘不得不离开。 当他在尤氏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木强在自己店中偶然发现其养子所制之物带有不一般的特性。 比如,他经常会发现,一些原来看上去稀松平常的木器活儿,会突然有了一些五行属性。悄悄地发热——火属性,不怕火炼——水属性,入水即沉或是削铁如泥——金属性……诸如此类。 木缘是铁定没有学过法术的,看上去也没有任何成为法师的潜质。于是,这些五行之力的来源便成了迷。 还有一次,木强坐在一张木缘做成的太师椅上休憩,夜深时他渐渐有些思念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神木坊的前一代传人木奇。 不一会儿,他竟然能听得木奇的呼唤!开始他以为是幻觉,但后面却屡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后来大家才知道,只要有人坐在这张椅子上思念故人,情绪至深时便会听到故人的声音,或是看到故人的样貌 于是,家人又怀疑木缘是有了招魂通灵之术。 可是,通灵招魂之术是要很高阶的道士才能修得,且别说沙鲲城,整个人界里这样的高人都非常罕见。 木缘当然也是连道术都没修过,有这样的能耐又是一奇。 知道养子有这样的能耐,木强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可是后来,尤球飞信过来,提醒了他。 信中的意思大概是,他的儿子,这样的人物,不是法师,不是道士,也非五行护卫,有如此异能,怕生异端。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尤球不想木缘与自己女儿靠近的原因。 万一这种具有异能之人心生恶端,那何止自家女儿,整个尤氏怕是都要遭殃。 于是乎,收到信的第二天,木强便来到了尤氏货铺,想要将木缘接回去。毕竟人家都有些担心,遂不得不做了。 可是,当他来到尤氏的时候,木缘已经不在了。 尤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失踪之前都没与那木缘解契。 但凡沙鲲城里的人都知道,签了契之后,若有背信弃义之事,不得好下场。 这话都没撩下一句就径直走了,为店铺带来间接损失,且也属于背信弃义之事。 说到这里,尤姬有些按奈不住了,本已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问木强道: “木爷爷,那木缘现在可好!?” 木强似也看出了尤姬对木缘的感情,朝尤姬压了压手掌,缓缓地道: “年轻人,这男女之事我是经过了的,该是自己的总是自己的,不该拥有的你也强留不住。” 谷怀心想,何止强留不住,留下来还怕有大麻烦。 尤姬一听木长辈这般一说,不仅焦急,还有了些脾气,红着脖子对木强道: “木爷爷,男女之事,该不该的,也都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不是吗?” “大小姐!”泰来劝道,“人家木掌柜的比你爹都要大上一轮有余,怎么能这样说话!?” 木强也不生气,只是苦笑,接着刚才的话道: “如果那木缘真受了神契天罚,我怕是没有必要再叫你们过来,直接去替我儿子收尸得了。” 说到这里,木老爷子也表情黯然。 即便是养子,二十多年的情感,当然思念,如同亲儿子一般! “是刘捕头那边告诉您木缘的消息,故您也来找我们了?”谷怀问到。因为当时那是常贵,应是与木缘交过手了。而且刘常贵当时也与自己和尤姬打了个照面。 木强摇摇头,道: “是尤掌柜给我的飞信。” “尤掌柜的!?”谷怀眯起了眼睛。 刚才尤掌柜可没说这事。而且谷怀还担心让他知道,故意没说什么。 原来尤掌柜的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既然知道木缘在外头乱了事,为什么还敢让尤姬跑出来? “是的。”木强点点头,回想了一下道,“尤掌柜的在信中写他并不太相信城府楼,所以直接跟我这个做养父的联系。” “所以您是要我们一起与您找到木缘?”谷怀问。 木强再点点头。 “可是,”泰来也插上话来道,“我们找到他之后,如何是好?径直带回来?” “不太可能,”一边的风欲迟说到,“虽然他不是武者,也不是法师,但能耐却不在我之下,到时候若真遇到了,都危险。” 之后,他又将之前捡到木质凶器情况大致与木强说了一遍,且定论怀疑那就是木缘所干,引得在场之人一阵唏嘘。 听到这里,谷怀倒是有些疑惑。他想着若那个自己见到过的白袍男子就是木缘,曾屡次帮过自己,何危之有? 木强听后沉思了一会作,命人从堂屋旁边的小房子里取了几件东西出来。 那东西像是衣服,但看上去好似更为坚硬,且金光闪闪的。 “金浮鳞甲,”木强说着,令人将那衣服分发给谷怀他们,“用以克制木制武器。” “传说中的金浮鳞甲,”风欲迟认得那货,“由秘制合金打造,造价昂贵。其甲片轻盈而坚韧,如同浮在身体之上,能抵御任何木制器具的攻击。” “而且,我还做了些法术处理,让其能抵御不同属性的木质兵器。”木强接着说到。 谷怀一边试穿着金甲,心中一边唏嘘感叹。叹这做父亲的不仅要找人寻找自己的儿子,还要利用如此贵重的东西来防着自己的儿子。 泰来有些无奈,喃喃地说到: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们如此的严阵以待?” “半人神。”风欲迟推开伙计递上来的金浮鳞甲,表示不需要。 “半人神!?”众人异口同神看向风欲迟。 “我们五行护卫,算是比较古老的职业,”风欲迟慢慢说到,“获取的消息比一般人多。 所谓半人神,就是人与神仙之生的后代,而天生具有一些特殊的功能,比如操控五行的力量。 据说上界古神,如同这沙鲲神兽,能操纵五行之力,还有气术。而半人神,可能因为血统不够纯正,对五行之术的掌握也并不足够,所以才会有不确定的神力附着在器物之上。 所以,看木缘这个情形,且好像又不受神契的约束,十有八九是半人神了。 要知道,神仙是不受神契约束的。” 谷怀心想,原来那神界与人界之间还是有些故事的。 他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之前因为尤老板加的契,让自己从金刚锁里面挣脱了出来,想来也是神界的力量在起作用。 “可是,那通灵之力又如何解释?”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风欲迟。 风欲迟摇摇头: “关于这个,我倒没有想到过。” 他又想了想道: “而且,半人神里面也有武功高手。但看木缘的来历,应是没有这方面才能的,然怎么会使出那一手手杀招?” 番外章六 白剑与火蜥膏 http://.biquxs.info/ 十几年前。 沙鲲城很久没有下过雨,有一天深夜却下起了大雨。 木强家后院,一个全身裹着黑色风沙袍的人,不惧大雨,将一个婴儿放到了门槛下。 放下之后,他府身凑近那襁褓,盯着婴儿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头上点了一下。 婴儿额头上,黑衣人所点之处闪现出一圈金黄色的光晕。 等那光晕慢慢消散,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迅速离开。 片刻,木强来到后院收拾木器,发现婴儿,是个男婴,随之便抱进了屋里…… 日出,大晴。 黑袍人换了身讲究的白袍,来到尤氏货铺。 “客官您早,有什么需要吗?”尤球出门迎客,见这人国子脸,络腮胡,长得俊朗且阳刚。 看他身上所背的那个行囊,好似并非沙鲲城常有的物件。 尤球感觉得到,来者虽是个商人打扮,但身上那股霸气又表明他绝不止商人那么简单。 “你是这家店的伙计?”白衣人问尤球。 “哎,是,是!”尤球点头,然后问到,“客观您是要看什么呢?我们店里货很齐……” “只是看看。”白衣人打断了尤球的话,然后径直走进店内。 尤球摸了摸脑袋,见这客人不请自入,有些不太合适,但毕竟开门做生意,又不好阻拦,只好跟了过去。 尤氏铺子里,货虽然不如十年之后,但也是不少。 “你们掌柜的呢?”白衣人边走边问尤球? “啊,我就是掌柜的,”尤球答到,“姓尤名球,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白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再次打量了一下尤球,“嗯”了一声后又继续往店里深处走去。 “请问客官您怎么称呼?”尤球问到。 “姓谷名离。”白衣人道。 “哈,谷老板,幸会幸会。”然尤球也不知道对方真名,只是这么一个称呼而已。 没想到谷离也就这样受了下来,没有丝毫客套。 他指了指店铺里头,问到: “可以再进去看看吗?” “这……”尤球一愣,答到,“其实里面是后院,也没有货了。” 他有些为难。有些做大批买卖的客人需要从多方面了解卖家的情况,涂个稳定与高质量的货源,但那都是基于有了一些订单的情况下。 而且,即便是大单的客人,也极少要进后院查看的。 这谷离,刚一来就好像要把这尤氏看个精光,着实有些让尤球这个做掌柜的心存忐忑。 可谁知道,谷离接下来的举动,让尤球没有办法再拒绝。 他拿出一个小袋子,由精致的羊皮制成,看上去有些沉,塞到了尤球手里。 尤球也是做了几年生意的,见过些世面,一拿到那袋子,神色就变了。 再一打开,他两眼闪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金子! 满袋都是金子! “客官,您这是!?”尤球感觉甚是惶恐,还有些以为对方在耍他。 尤老板在沙鲲城里也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见过用银子,也见过金子,但一出手就是一整袋金子的主儿,太少见了。 “这下我可以进去了?”谷离问到。 “啊,可,可以,当然可以!”尤球心里好生纳闷。这客人初来乍到,为了进店看看,一出手什么都不买就送了袋钻石,到底为何? 他再看了看那袋金子,别说买宝贝了,买下整个尤氏都是绰绰有余。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们还没有拿到印证吧?”谷离步入后院,问尤球。 “是啊,有些惭愧。”尤球摸了摸脑袋,“连我父辈一起,经营了数十载,还是一无所获,连个青铜印都没拿到。” “拿着我给的钱,扩大再经营。”谷离到。 “如何扩大?”尤球问。 “老本行,一直干。”谷离到。 所谓扩大再经营,或是横向的,增加买卖的种类,或是纵向的,在同一买卖范畴这下,加多货物往来。 谷离的意思,是让尤球继续做杂货铺子,再建议他之后经营深度而已。 “此话怎讲,愿闻其详!”尤球道。 他其实非常关心自己店铺的将来,遂厚着脸色来提问,好像忘记刚拿了谷离的钱。 “若是你自己干,”谷离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说到,“至少还要二十年,才可达青铜印。” “那谷老板,你的意思是?”尤球问。 “我同你一起干,如何?”谷离道,突然变得非常的直接。 “一起干?”尤球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刚认识的人。 这人刚一认识,还未谈买卖,就要谈合伙,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 不过尤球感觉到自己手里还拿着别人的金子,有些犹豫。 哪知这时候,谷离又拿出一袋金子,强塞到尤球手里,眼神灼灼地盯着他道: “刚才是一百两,算是见面礼,现在二百两,当是合伙费用,如何?” “好吧!”尤球看对方如此坚决,好似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再看了看手里那两整袋金子,终是狠下了心点了点头。 “但是……”尤球好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谷离,“敢问谷老板现在做哪一行呢?” 因为有些买卖人,自己有产业,还愿意与别人合伙开辟其它领域,也属正常。只是尤球想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做买卖,特别是与自己相同买卖的经验。 “我只是个送信的。”白衣人说到。 送信的?尤球心里纳闷,沙鲲城里送信都用沙鸣,并没有信使这个行业。 而且,如果他真是送信的,那往后合作起来岂不是会很吃力? 想到这里,尤球似乎有些后悔了。后悔只看眼前利益,受了别人的黄金。 “那小的没猜错的话,您应该不是本地人。”他问谷离。 “我不是沙鲲城的人。”谷离居然毫不掩饰地说到,“只是刚从无界沙海过来。” 尤球听到无界沙海四个字,吓了一跳,再看谷剑说得如此平淡,不觉脊背有些发凉。 无界沙海上过来什么人,他们沙鲲城的人都知道。 “那您是如何来到这城里的?”尤球多少有些害怕,连问话的声音都小了些。 “自然是走过来的。”谷离淡淡地说到。 然后他转身看着尤球,笑着说到,“尤掌柜的,我们俩之间,只要能赚多点钱,把店子做到青铜印就好。对吗?”那语气,有一种压倒人的威慑力,令尤球再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像合作买卖这等事情,都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若换作平时,这种一见面就谈合营的,多半会给尤球当成疯子赶跑。而这个谷离对他而言,不知怎么的,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第五十九章 沙漠兰心 http://.biquxs.info/ 临走前木强对谷怀说到: “如果你们见到我那儿,还请不要伤害他,只让他回家即可。” 谷怀见这位姓木的老人家,说让儿子回家的时候,声音突然苍老了些,面容也憔悴了不少,心中满是唏嘘。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况眼前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要管理着一家硕大的商铺。 花了二十两银子,从木强地里拿到了六面百孔箱。 那箱子的外形几乎与谷怀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六面都是木板,每个木板上都有很多个气孔。 不仅如此,木强还在细节上做了些改进。 他说如果想要气流更顺利地从箱内散逸到箱外,需要将每个面上孔的位置安排得较为均匀与分散。因此,六面百孔箱其实是六面五十四个孔。每面九个,布置得美观、大方。 再说那用料,谷怀看得出是上等木头,应不是指几十两银子那么多。所以,木掌柜做这单生意,不仅白送,而且还应是倒贴了银子。 天下永远不会掉陷饼。这买卖是送的,但谷怀不能白拿,到时候总要在木缘的事情上给他老父亲有些交待。 此时的谷怀,心情有些沉重。 先说这木缘,神出鬼没,是敌是友现在都还不太确定,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劝说?或者,劝说什么都会无济于事。 除了木缘,还有那个醉汉。刘捕头给谷怀的任务,谷怀是一刻也没有忘记。 可是找醉汉这个事情,着实令人纠结。一来,自己要请人做物件;二来,这要求之人又引起了城府楼的注意。 谷怀真是觉得为难。如果真找到了那人,要人家帮忙做事,又要把人送进衙门,岂不是把自己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地? 可是,两件事情好似又非做不可。 若不完成保鲜箱的工作,不仅自己会在尤球那里失了信,而且还很有可能遭到沙二的迫害。 可是若不向刘常贵通报那醉汉的去向,城府楼那边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如何是好? “想什么呢小伙计?”尤姬打断了谷怀的思绪,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他问到。 “没什么。”谷怀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既然没什么,那我们去散散心吧!”尤姬开心地说到。 从木缘父亲那里出来,居然还如此开心,有些令人不解。 “天气不早,大小姐不如先回?”泰来在尤姬面前永远都是一别苦口婆心的模样。 “泰伯呀,不如……”尤姬看着泰来,露出了一别鬼灵精怪的表情,道,“不如您就先回去,我同谷怀先去逛逛。” “这……”泰来有些犹豫,想说什么但又是把话收了回去。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把年纪,跟着几个年轻人,玩起来也确实扫兴。 “你想去哪里玩?”谷怀想着现在出去也办不了什么事,不如也跟着散散心,而且自己也算有车一族嘛。 尤姬想了想,倒是没有回答谷怀的问题,只是看着风欲迟道: “不如,风大哥,你……你也先回?” “尤大小姐!”泰来这下倒是急了,“这大晚上的,在外头没有护卫可是不行啊!” “哎哟我说,”尤姬跺了跺脚,道,“你们之前不也自己来来去去,没见这风欲迟跟着一起?” “您是女生嘛!”泰来叹着口气说到。 “女生怎么了!”尤姬有些恼怒,一副维女人半边天的样子。 “没关系,”风欲迟方才并未开口,这会儿他仰头看着远处,口里淡淡地说到,“我们先回便是。” 泰来虽还有些不情愿,但风欲迟开口,总是放心了一些。 说不定,风欲迟在保护大小姐安全这个事情上,还另有打算。 “去市中心吧!”尤姬想着可以好好逛一下,有些兴奋。 她上次去石雕大赛,接连碰到了邪乎的魏长青,还有那诡异的木缘,将一个本应愉快的旅程给毁了。 这会儿,她怕是要好好地释放一回。 “小田螺走起来!”谷怀吼了一嗓子,使动了那辆小马车。 小田螺踩着沙地,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由慢变快,驶出了神木坊的区域,驶向沙鲲城的中心。 夜晚的沙鲲城别有一番风味,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里面的烛光好似常年不会熄灭一般。 店铺外的招牌也因夜幕的降临而泛起了五彩斑斓的微光,不是百花,但也在争奇斗艳,好似也在为了高高低低的营收目标在尽职尽责地招揽客人。 其实,从神木坊到城中心还有些距离。至目的地的时候,夜也更深,但闹市的街头就是这样,持续着熙熙攘攘,挥发着喧嚣与欢乐。 小田螺驶入人群,自然地放慢了脚步,穿行于灯红酒绿之中。 本来心情不佳的谷怀,这会儿置身于灯火阑珊之中,倒也有开怀。 管它的呢,现在有车,有貌美少女,还有夜市的斑斓与喧嚣,先将一些狗屁事情放一边去! “谷怀快看,剃头铺!哈哈……你看那人的头发,那般奇特!快看快看,这边!修脚的!你看那人的大脚丫子,会不会很臭呀,哈哈哈……哎呀,还有陶瓷铺,哎……可没有我家那些好看啊!”一路上,尤姬都是瞪大了眼睛,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缤纷世界 谷怀心中唏嘘,明明这尤姬出身大户人家,可面对这些花花世界,表现出来的却像个刚从乡下上来的小姑娘,面对所有的事物都表现得那般好奇。 谷怀也没有打断她,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守候着,不光是出于礼貌,更多的可能是出于哥哥对妹妹一般的爱护。 看着那些店里忙进忙出的人,有掌柜的,有伙计,还有五行护卫与苦力,谷怀也有些感慨。 他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街市,也是头一天被卖到这沙鲲城里的时候。 生存与忙碌会让他沉浸于当下的社会之中,但不会让他忘记自己的使命——找到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哪里?父亲信上的商圣秘法到底又是什么? 小车轻轻地颠簸着,谷怀有些困顿,渐渐眯起了眼睛。 “花店!谷怀,花店!”尤姬突然大叫了几声,也几乎在同时,小田螺停了下来。 谷怀被惊醒,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花店二字,兴趣全无。 花店哪里没有?皇城里遍地都是。 而且,一个大男人,怎么样也不会喜欢那些个花花草草的东西。 无奈间,他只得跟着尤姬下了车,步入花店。 那花店可谓又大又精致,里头每一大类的花卉都被种植在一片独立的小型苗圃之中。每一片苗圃的四周都被一圈精致的木架围了起来。而且那木架上居然还能看出水行雕纹,显是经过法术处理的。 苗圃中除了人界常见的那些花儿,其它的千姿万色,千奇百怪,谷怀几乎全都叫不出名字来。 他看到有一结花卉上贴着白色的单卷,上面写着一些人名,显示的就是那花草的买家。人名下面是一些日期,应是取货的时间。时间再下来,就是黄金印的符号。 黄金印!? “老板,你们开店也蛮久了吧。”身为了一个商人,谷怀看到黄金印之后本能地问了一句花店掌柜的。 “还好还好,今年是第八个年头。”花店老板笑呵呵地说到。 八年就做成了黄金印!?谷怀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 他目前见过的发展最快的莫过于王掌柜的留时坊,但也用了十几年时间。尤氏就不用说了,二十几年的光阴,还在为白银印而奋斗。 想不到这卖花的店,八年就拿到了黄金印,其发展之迅速着实令人咋舌。 不过,谷怀也记得他父亲说过的,有些非实用型的东西,利润率就是要高很多。比如金银珠宝、首饰挂件什么的,都不是那种日常里非用不可的东西,但确实是能赚很多的钱。 鲜花也是这一类。特别一些名贵花种,加上店铺的声誉,是带动店铺收益的关键。所以,他们不需要太长时间便能赚得一些钱。尤其是眼前这种规模的花店,较短时间内拿到黄金印其实也不奇怪。 “沙漠兰心!”尤姬快步跑到一个花圃旁边,蹲了下来。花圃里的花外形看上去像人界的牵牛花,但要更大一些。花冠是金黄色的,花蕊则呈紫红色。花瓣上偶尔会散落一些淡花色的斑点,如同少女脸上的小雀斑,十分可爱。 “这是沙鲲城里表达爱的花种,”尤姬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忧伤,“之前有人送过我,我很感激。但我想之后也会有人送我……哎,算了,不送也罢……” “谷怀,你说这花好看吗?”尤姬突然转身问谷怀。 “谷怀?你在哪里?”尤姬转身后却没有看到谷怀,“喂!本小姐唤你,你可听到,赶紧现身,不然我不客气!” 其他客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不明所以。 “臭小子,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吗!?”尤姬放下手中的花朵,快步走到店外,四周看了看后喊到。 大小姐再走几步,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喃喃地道: “这小伙计,在跟本小玩什么花招呢?” 第六十章 绑架 http://.biquxs.info/ “臭小子,你快出来!”尤姬大喊到。 她自己刚被一朵花迷住了,转身就不见了这小伙计,这会儿竟觉得是自己弄丢了他,有些愧疚与焦急。 “大小姐,我在这里啊!”谷怀的声音从尤姬背后传出,人从店里走了出来。 “你!”尤姬回头,看到谷怀一脸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朵花——沙漠兰心,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去哪里了?”她声音有些颤抖着问谷怀。 她本来以为谷怀在捉弄他,这会儿却看到这小伙计的用心之举,心中的愤怒却转化为了担心,还有一丝丝感激。 “我去店后付钱啊!”谷怀瞪大了眼睛,好像很难理解尤姬为什么会是一副激动的模样。 然而,他也能看得出,尤姬总是处在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之下。这或许与她之前经常被尤球束缚着,也一段时间太少与外界接触有关。 “结账的地方正在那苗圃后面,”谷怀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然后将花送到了尤姬面前,解释着道,“刚才我看你喜欢这花,就去买下了它。” “你!”尤姬再一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手里接过花,眼睛里也显现了一些晶莹的泪珠。 “我以为你不在了!”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却被谷怀开玩笑的堵了回去: “去去去!谁不在了?”谷怀啐了一口,道,“我这不活得好好的!?” “哈哈哈,那是的,你没死!”尤姬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又突然破泣为笑。 这时间,那朵沙漠兰心也在街灯的映射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花也有灵性,同人一样,在什么地方待久了就会喜欢什么。 “这花,同大小一样,看起来也喜欢这喧闹的街市。”谷怀对尤姬说到。 两人也变得熟络了许多,氛围也变得更加了友善与温暖。 可正当两人转身准备走回车里,突地一只黑影,从谷怀身前掠过,谷怀随之消失尤姬的眼前,再同那个黑影一起向远处飞去。 这变故来得极为突然,什么东西把谷怀给瞬间掳走了!? 尤姬平日里有些疯,这会儿却是反应极快。 她似是看清了那东西的来龙去脉一般,丢下手里的花朵就快步跟了上去。 她虽没有那东西快,但一直在后面追着,连粗气都不带喘一口的…… 谷怀这边,刚刚还站在尤姬对面一步之遥,突然间感觉身边一阵劲风刮过来,然后就是一道强劲的力量将自己捞起,再迅速拉开原地。 他身体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尤姬突然离自己远去,然后再见尤姬丢下手中的东西往自己这边追了过来…… 在谷怀眼里,尤姬那奔跑的身影越来越小,然后便是一阵黑暗。 谷怀感觉得出,捞住自己的并非肉身人手,而是硬中带软,像是木头一般的东西。 他想转过身看看是什么东西,但一路上非常颠簸,且对方力道也太大,自己根本没有机会。 他意识到,这个时间,这样不友好的方式,自己应是被绑架了。 他在皇城的时候,也遇到过绑架。有些入流与不入流的小辈都对他下过手,然后来都被谷离给化解了。 后来听家里人说,这些绑匪有些收到了钱,有些没有收到。 但无论收到与否,好像都已经去鬼界见阎王了。 在这沙鲲城里,原来也有人想要绑架自己。 可是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人图什么?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也找不到人来给赎金,绑了有什么用?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后,眼前有了些亮光,是房屋上的灯笼,从黑暗的墙上洒了下来,给幽黑的小巷中增添了几分诡异的味道。 低头一看,身上全是手臂粗细的藤蔓,将自己绑在了墙上,一动也不能动。 “嘿嘿,想不到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有些虚弱,但很是耳熟,“我们又见面了。” 一张老脸从黑暗中慢慢显现,又肥又老。 黄掌柜! 这姓黄的,居然还未死心。 黄掌柜出现时,身上还有着浓重的药水味道,显是前几天的重伤未有痊愈,还在医治。 可是,这沙鲲城也是神奇,伤成那样的人过了几天也能下地走路! “黄掌柜的,”谷怀冷笑了一声,感觉身上的藤条勒得更紧,用近乎窒息的声音怒道,“你他妈的要我命的话就干脆一点,三翻五次,婆婆妈妈!” 他已经不怕这些事情了,无界沙暴,流沙群岛,鬼眼灵锚,哪次不是九死一生? 大不了就是个死! “哼哼哼……”黄掌柜上下打量着谷怀,“想不到你这富家子弟,还有些气概!” “父家子弟?”谷怀心里一怔,看起来对方知道自己过往的身份。 “掌柜的,”谷怀头顶传来人声,“沙鲲城里怕是不太好动手啊。” 谷怀抬头看去,灯笼照不到的墙头上站着一个人,那身形,与上次在自己房间看到的那名护卫很相似。 木力之术? “不用你提醒,”黄掌柜哼哼地道,“你先控好法力场,别让人进来,我要收拾收拾这家伙。” “黄掌柜您真是费心了,”谷怀讽刺着说到,“为了我还要专门起一个场,真是有劳了。” “哼哼,”黄掌柜阴狠地笑了笑,道,“比起我想要的东西,这一个小小法力场算个什么?” 谷怀皱眉: “我一无所有,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你老子正要去找些好东西,”黄掌柜说这话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搓了搓手,问到,“你这个做儿子的,不娘指点一二呗?” “找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谷怀嘴里答道,心里却是明白个八九分了,这姓黄的,要的定然是自己信上说的“商圣秘法”! 想到这里,他斜眼瞟了一下身上那个麻布袋子,果然在莹莹发光。 他有些后悔,刚才同尤姬说话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 不然,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模样了。 “哼哼,你就别装了,”黄掌柜哼了地声,连着脸上的横肉都抖了几下,阴阳怪气地说到,“我使唤的那些小猫,都是听闻到了。” “他娘的,”谷怀啐了一口,骂到,“那些灵猫是你叫出来的?” “哈哈哈,”黄掌柜大笑到,“否则呢?” “掌柜的,”墙顶上声音再起,“法力场时间有限,您……” “闭嘴,他妈的!”黄掌柜正在想办法套谷怀的话,当然不想被打断,看都没往上看一眼,怒吼到,“会起个场了不起,还他妈这么短时间!” 谷怀突然发现,自己如果能拖时间,就会有求,于是道: “我父亲要找什么,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人也不在这里,如何告知于你?” “少废话!”黄掌柜恶狠狠地道,“总有些消息的!” “哼,在这城里人是有些难度,可我只要把你整得半死不活,那不就行了?” “掌柜的,我爹跟我的联系不多,容我先回忆一下。”谷怀一点点挤出些东西,就是想拖延时间。 “谷怀——,谷怀你在哪里?”突然间,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谷怀与黄掌柜的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尤姬在离自己几丈开外,一边大喊一边四处寻找着。 法力场,屏蔽了尤姬的视线。可是,里面的人却能看到她。 谷怀心头突然一紧,大事不好! 这大小姐现在出现,如果…… “小兄弟,你也看到了,”黄掌柜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谷怀,道,“我不对你动手可以,但我待会儿整整这小女娃子总可以!” 他娘的,谷怀心想,这姓黄的绑了自己,却拿尤做人质! 他想朝外头喊,让尤姬快走,但又收住了口。 先不说法力场内说话外头能不能听到,单凭尤姬那性格,若是听到他这一嗓子,无论是什么内容,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过来。 这时候,谷怀竟有些感动。他没想到尤姬这小女子,平时一口一个木缘,这会儿却是挺关心自己。 而且,她还跑了这么长的距离过来,想要救自己。 “要不要说商圣秘法的事情?”谷怀问自己,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那只行囊。 那个行囊,因为危险还未有解除,自然还在闪着淡淡的荧光。 不过,他这一看不要紧,那黄掌柜的也注意到了谷怀身上那物件,眯起了眼睛。 谷怀暗道不妙,悔自己什么事都往脸上写,然而为时已晚。 黄掌柜的拿过那袋子,左瞧瞧,右瞧瞧,斜眼看着从怀喃喃地道: “这东西,还知道发光呢,里面装了什么呢?” “能吸收五行之力的一般物件而已,有啥稀奇的。”谷怀装得轻描淡写,但心里却是在打鼓了。 若是这家伙…… 想到这儿,黄掌柜已经探了只手进到袋子里,掏出了那个信封。 “哟!这信纸也能发光,怕也是个一般物件?”他不怀好意地笑道,然后慢慢打开那信纸。 当他看到信纸上的内容时,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道: “商圣秘法!?” 这下可好,谷怀刚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道说道这什么秘法的,结果却被黄掌柜的看到了。 “什么秘法之类的,我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谷怀半装傻充愣。 黄掌柜的眼睛眯得更小了,看着谷怀狐疑地说到: “一个这破袋子,就装着一张纸,你还随身带着……哼哼,谷离的后人,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吧。” 完了,真他娘的,谷怀心里那个沮丧,想着那信件怕是留不住了。 这姓黄的有了那封信,是不是可以从上面追查到其它关于秘法的事情? 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父亲? 这时候,谷怀真希望风欲迟和泰来都在,可他们又被尤姬那小丫头给支开了。 而刘捕头和衙门里的人又整日追查这个追查那个的,屁人影都没见着一个,无助啊! 是不是自己有钱了之后,在这沙鲲城里还要雇个人? 可正在这时,“噗通”一声,有一团黑影从谷怀与黄掌柜的身边跌落下来。 两人望了过去,是一个人,身穿灰色的布袍,上面还绣有年轮一样的纹路。墙上的那个法师,摔在了地上,没有再爬起来。 两人再抬头看去,墙头上立着另外一个人。 第六十一章 牛莽 http://.biquxs.info/ 那人虽是身材高大,但站在墙头却有些晃晃悠悠。 “你是!?”黄掌柜眯着看着墙头,“怎么可能闯进我设的法力场!?” “你…..你这破烂玩意儿,还想……还想拦住本尊?”墙上之人开口了,吐词却是含糊不清,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喝醉了酒!?”谷怀心头一动,难不成…… “嗖”的一声,那人跳了下来。不过,与其说他是跳下墙,不如说是自个儿跌了下来。 与黄掌柜的木行法师一样,那人也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谷怀认得地上那人,那身形也与上次在驴车上看到的一致,那窘迫的模样,也与第一次在青红院里遇到时的一样。 谷怀松了口气。因为醉汉每每出现,都是在非常微妙的时刻。而且,每每出现,都能令自己化险为夷。 “呵!我倒是什么人,原来是个酒疯子!”黄掌柜的不屑地骂了一句,再转过来对谷怀扬了扬手中那张信封道,“东西我就先拿回去了,今夜就先待在这里吧!” 谷怀看着即要走开的黄掌柜,又那醉汉没有任何动静,有些焦急,自己的东西还在那姓黄的手上! “喂,那个谁!?”他试着喊了喊那人,想碰碰运气,虽然不知其姓名。 谷怀这一喊,那姓黄的也回头看了看,似乎有些忌惮。毕竟,对方像是凭空出现在自家的法力场内。 没有反应。 谷怀心里叹了口气,不说之前的事情,能自个儿闯入法力场,这醉汉定是好本事,可是现在却又是醉得一摊烂泥一般,于自己有何用? 黄掌柜的“哼”了一声,有些不屑,但也有些慌忙地快步离去。 不过,还没等他多走出两步,那醉汉倒是发出了声音: “怎么?拿了东西还想走?” 话语间竟还能听出他说话时嘴里似乎还含着沙子。 黄掌柜听到那人叫他,许是感觉不能自己再多停留,先是顿了顿,然并未回头,拽紧了谷怀的那只袋子,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可就等他多走出那么几步,突然间风沙四起,在其身边盘旋向上,在极短的时间内聚集成一股小型的龙卷风。 旋风将黄掌柜的包裹在里头,刮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脚下更是寸步难行。 而且,那风墙还在渐渐变厚,外边也慢慢地看不到他的身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风墙内传出黄掌柜战战兢兢的声音。 “哎呀,真是为难呀……”醉汉说话时两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到,“我说过了,你拿着人家的东西,就这么走掉了,并不讲究吧?” 醉汉抬起头,跟上次谷怀见到时一样,满脸通红,眼睛半睁半开,两只浑浊的眼眸子无力地四下张望着,根本没有理会那龙卷风在哪里,好似自己所施展的法术自己并不在意。 “你,你到底想怎样?”黄掌柜已从战战兢兢变成了歇斯底里,大喊到,“木法,木法你他妈的还不快救救老子!!” 许是感觉到主子的呼救,本来躺在地上法师渐渐爬了起来。 他看到了那只妖冶扭动着龙卷风,瞳孔微缩,再看了看那醉汉,显得大惊失色,一只手微微地抬了起来,指着对方支支吾吾地道: “难道你……你是牛莽!?”: “哟,算你有些见识!”牛莽听到有人认出了自己,倒是看了过来,语气戏谑地问到,“怎么着,你是要同我过上两招?” “谁!?你说是谁!?”木法看到这个叫牛莽的,有些吓得不轻,声音说话声都小了,黄掌柜的在风墙里根本听不到,依旧大喊到,“管他是谁,你他妈的倒是上啊,没见我被困着了!?”黄掌柜的依然嚎叫着。 “不,不,我,我这边还有些事,就不同你过招了。”木法面部扭曲,对黄掌柜的喊叫没有丝毫的理会,只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上的时飞轮,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在这沙鲲城里,法师这份差事是不受神契所约束的。因其资源的稀缺,每家店铺都想雇上一两个,而却又都无法长期雇佣,所以只能以单件的形式来交易其服务。 木法给黄掌柜的服务,看起来莫过于就是这法力场。所以,遇到危险,又没啥好顾及的,当然一走了之。 果然,待那木法一出法力场,法力场也随之消失。 谷怀顿时感觉空气都要清新很多。 “既有如此高人,那我黄某也得自认倒霉!”黄掌柜的在旋风中大喊到。 “哦!?你说什么?我——听——不——到——”牛莽用一只手俯在耳边,装出一副夸张的样子,大喊到。 其实那风墙“哗啦哗啦”的,是有些杂音,但还不至于让外头听到不里面的人说话。 那姓牛的,不知是喝高了还是本来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会儿显然是要玩弄一下那个姓黄的。 “我说!我他妈的自认倒霉!”黄掌柜的提高了嗓门。 “哟!你自认倒霉可不够呀姓黄的!”牛莽还是看都懒得看那风墙一眼,随意对着一个方向喊到,“是不是要跟事主儿陪个不是呢?” “你他妈的……”黄掌柜的大骂到,“老子就抢了人家一个包,至于这么玩弄老子!?” “至于不至于不是你说了算,而且,你不还一直想要人命吗?”牛莽轻哼了一声,只见那旋风再次扩大…… 谷怀瞳孔微缩。这话他可听得心中一紧,醉汉怎么知道那姓黄的想要自己命?难不成之前他也在流沙群岛? 那当时除了真是有两人在帮着自己?木缘和牛莽? “他大爷的,我陪不是,陪不是——”黄掌柜好似提着肺在喊叫着,听上去应是那旋风往里开始挤压了。 可以想象,置身于一个浑浊的,且在不断向自身挤压的旋风之中,随时都有被沙石撕碎的危险,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谷怀看着那醉汉,看着他那浑浊的眼神,表面上似是没有什么想法,可总觉得暗藏深意。 他刚还对这个法力超强之人心存一些感激,毕竟对方在帮自己,可现在不知怎么的,竟有一丝恐惧。 恐惧袭来,他突然想起了刘捕头的交代。 “他妈的!我这会儿是不是要通知那姓刘的过来!?”谷怀心里极为矛盾,甚至手里都下意识地想去袍子里掏出那根犬归笛,可因那树藤困着,全身除了头,其它部位一动也不能动。 “我对不起——对不起还不成吗!赶紧放了我,我把包还给这小子!”黄掌柜的大喊,声音都嘶哑了。 谷怀看着那渐渐变小的旋风,有些愣神。 这牛莽如此高强的本事,为何不直接用法术将自己的东西抢回来,而要如此大费周章,对着姓黄的又是调戏,又是恐吓? “嗖”的一下,黄掌柜的将那麻布袋抛到了谷怀身边。 同一时间,牛莽大手一挥,“哗啦”一下隔空将他身上的树藤给解了下来。 谷怀刚被绑在墙上许久,这会掉落了下来的时候还两脚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他赶紧拿起自己的东西,连忙对牛莽道了声谢。 这会儿黄掌柜的看到了牛莽,两眼先是瞪得圆溜溜的,然后再眯成了一条缝隙儿,口里嘀咕着: “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牛莽这下倒是正眼看了过来,好似也听到了黄掌柜的自言自语,问到: “姓黄的,是不是似曾相识?” 黄掌柜皱起了眉: “你怎么好像……” “哼,黄勋,黄掌柜的,你认不认识牛清?”牛莽问到,语气平淡。 但谷怀看得出,他有些像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牛清?”黄勋一听这名字,没有立马反应,只是皱眉想了想。 “还要我帮你想想吗?”牛莽语气冷漠,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黄勋,没有了一丝酒意,道,“十年前,在你家做事那小伙计,后来不知所踪。” “你!”黄勋似有想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支支吾吾地问到,“你,你是他什么人!?” “哼,你应该能猜到。”牛莽道, “他妈的!”黄勋啐了一口,阴狠地说到,“你是他的……” “谷怀——是谷怀在那边吗——”此时一阵女人的喊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可算找到你了……”法力场消散,尤姬找到了谷怀,跑过来一看,还有两个人,正在对峙之中,气氛很不对劲,再看了看谷怀,声音小了很多,道,“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呵,想绑我的可是大有人在。”谷怀说话时,有意地看了看黄掌柜。 牛莽见又来一人,皱了皱眉,突然地表情一变,再伸起一只手来,同一时,他身边的地面上伸起许多小石块,煞那间围绕在身边。 谷怀心中一动,这一招,那感觉很像之前魏长青的热核,充满着戾气。 杀招! 谷怀与这牛莽虽没见过几面,但他总觉得对方应也算是个正义之士,没想到现在来看,也有其邪恶的一面。 要知道,这在沙鲲城地界里,真的要动起手来,是必然会遭到衙门的追击。 不过,谷怀又想起了当时在青红院的那一幕,这个叫牛莽的人,对沙五六那样的凡人也同样能下重手,现在来看也的确不奇怪。 而且,刘捕头不也正在追捕他吗? 想到这,谷怀狠了狠心,伸手到自己衣袍里去拿那根犬归笛。 对于这亦正亦邪之人,还是要留点心好。 但是,他断然不会帮着那姓黄的,毕竟对方可是想要自己性命之人。 所以,他心里打了个小算盘,想先等着牛莽收拾了对方再说。 可是,他往衣袍里一伸手,发现原本放笛子的地方现在却是空空如也。再找了好几个地方,仍旧没有寻着。 怎么可能?谷怀心中一惊,额头上冒起了点点汗水。 他自从刘常贵将那笛比交给自己之后,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就是带着身边,以备万一。 对!睡觉之前,我放在……谷怀在尽力回忆着,完全没留意到那黄勋已如肉在砧,将随时毙命。 他娘的,谷怀暗骂了一句,自己偏偏今天早上没有带出来。 这事情一多,而且他老想着找木强拿东西,心绪有繁乱,一大早就到店做事,其它什么事情一概不记得了。 黄勋这边,见自己九死一生,也是突地表情一变,用尽力气冲到离他最近的尤姬身边,一把将之拉到自己身前,再用一只手掐在她脖子上。 这时间,原本已经在牛莽身边聚集的石头已经飞向了黄勋面门。 因为尤姬在黄勋身前,那些石子即将打中尤姬。 “大小姐!”谷怀大喊一声。 可就在这时,那些石子突然又停了下来,再一颗颗掉到了地上。 牛莽看事态紧急,刹住了攻势,眯着眼睛对黄勋说到: “好你个姓黄的,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谷怀舒了口气,这会儿却还有些许后悔。因为他发现这姓牛的还有些良心。若真是十恶不赦之徒,刚才他为达目的完全可以不用收手。 “哼,你是不是傻!”黄勋藏在尤姬身后,奸邪地笑道,“我都要被你干死了,还不找个挡剑牌!?” “哼,你就算逃得了今天,也逃不过明日!”牛莽刚才还稍显平淡,这会儿已是满脸通红,怒火中烧。 “哈哈哈哈,那可不一定哦。”黄掌柜这会儿突然变成十分得意,大笑道,“你也知道我们黄家在衙门可是有人的,到时候你若对我们有所异动,城府楼里必然会派众多高人过来。到那时,你法力再高,也怕是双拳难敌四手了。” “疼!疼!你快放开我!谷……谷怀,快救救我!”尤姬被那黄勋拉得生疼,不住地求救。 “大小姐,你……你坚持住!”谷怀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如是这般的鼓励与安慰。 他这会儿看着尤姬,心中满是怜惜。想着她刚经历过魏长青的事,这会儿又碰到黄勋,可能当时尤球将之长期软禁在家中反倒是个不错的决定。 不过谷怀也感觉得到,尤姬确实是信任自己的。不然,这个时候,更有能力救她的应是那牛莽吧! 可是,牛莽这人,是正是邪? 若是正,就会救。别说,救,至少会停下来。 若是邪,那就不好说了。谁都看得出来,那牛莽对黄勋,应是有着一些根深蒂固的仇怨。 第六十二章 又见月圆 http://.biquxs.info/ 这下可是,糟透了! 牛莽再次发动了法力,沙石悬浮在他身边,一个一个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都在嗡嗡作响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只要牛莽一道命令下来,对面一男一女,甚至都有可能死无全尸。 牛莽还未出手,他也在挣扎。 纵使自己与那姓黄的有仇,可尤姬对他来讲,却是无辜的。 谷怀看到了牛莽脸上痛苦的表情,大声道: “大侠,有话好好说,这城府楼里还是有些制约的!” 然后他再冲着姓黄的喊到: “黄老贼,你若现在收手,定有回旋的余地。若执迷,必死无疑!” “哼!你个小娃子懂个屁。”黄掌柜恶狠狠地对谷怀说到,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牛莽,“我收不收手都是一死,这会儿还能拿个小妞垫背!” 谷怀暗道,这大蠢货,如此言语,定会引得那牛莽更为恼怒。 果然,牛莽听黄勋那般一说,脸上再无挣扎的表情,只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哼了一声道: “恶人,看来真是留不得,也不能怪我伤及无辜了!” “呜——呜——”牛莽的石头正欲飞来,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笛鸣声。 犬归笛! 谷怀大惊,立马顺着笛声看去。 巷子外边,微弱的街灯下,两个身影,身材差不离,旁边还跟着一只动物,缓缓走了过来。 “牛莽大法师,有话好好说嘛——”声音低沉,但浑厚有力,对常人来讲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声音谷怀有些印象。 他脑海里的这个声音,还伴随着刀光剑影。刀光剑影背后是两位武功高强之人,一个是风欲迟,另一个…… 赤沙护卫。 跟在赤沙护卫旁边的那只动物,沙魔犬。 不知怎么的,谷怀觉得有些诙谐那城府楼里,好像那城府楼里就这么一只捕猎的异兽,好似人界很多家庭之中只养一条宠物。 沙魔犬旁边那人,从远处走来时,谷怀便觉得那轮廓十分之面熟。 穿过风沙对视线的遮蔽,一个有些瘦削且苍老身形,黑仔!? 等一下,黑仔、赤沙与沙魔犬,这个组成……之间发生了什么是谷怀所错过的? 牛莽一见两人一犬,无事不登三宝殿,缓缓收手,眯着眼看着对方,沉声道: “赤沙护卫至此,定是有什么好事?” “哼!”赤沙哼了一声,先是径直拿出了他的流沙新月,道,“衙门找你好久了,不知道?” “区区一柄流沙新月,也在这里唬人?”牛莽哼哧了一声,并不把那高阶的土行护卫放在眼里,“我操控五行的时候,你怕是还在玩沙子呢!” “是吗?这可倒要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法术快!”赤沙也不示弱。 这一头,谷怀皱着眉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朱贵。 朱贵就是黑仔,也就是他的同僚,他同屋的舍友。 他怎么会跟着那赤沙护卫一起? 朱贵看了一眼谷怀,把手缩回到了长长的袍袖子内,眼神闪烁,表情怪异。 可是,谷怀早瞅见,黑仔手上有一支腥红色的玉器,一只笛子。 犬归笛! 这下谷怀恍然。他记起来了,自己早上出来的时候,确实有想着要拿笛子出门。但大致看了下柜子,好似未找见,就以为是自己之前没放置好错了位置,加上自己赶着出门,遂没有多理。 原来,是这舍友将东西“拿”走了。 谷怀知道,无论是刘捕头还是赤沙,沙魔犬出动的时候,他们也会到场。 看这两人一狗,谷怀也是明白了,黑仔许是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自己一起,或者偶然,无所谓,反正撞见了自己与牛莽,然后使出了犬归笛。 说这犬归笛与衙门联系深,果然黑仔自己这一吹,让自己离权力倒是近了一步。 赤沙说话的这会儿,只见那只巨大的沙魔犬前脚伸直,后腿弯曲,身子下压,嘴里不停地低吼着,好似一声令下就会箭一般地冲出去。 牛莽看了看赤沙,又看了看那只沙魔犬,看上去像有些忌惮,缓缓地道: “对哦,还有只小狗,一人一狗,有些不好办啊……” 两人一狗,都未有动作,情势有些僵持,现场除了狗吠与风沙声,再无其它。 突然“哎哟”一声,然后“噌噌噌”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牛莽、赤沙,还有那只狗,都齐刷刷地寻声看了过去。 黄掌柜见情势僵持,伺机想逃。 “赤沙,你这衙门里的瞪眼看着!?”牛莽朝着赤沙吼了一嗓子。 赤沙犹豫了片刻,终是出手。 他犹豫也是情理之中。因为说不定他一出手,牛莽就把他给毙掉了。 在他眼中,牛莽完全有能力让将那姓黄的瞬间毙命,可是这时候偏偏要喊自己来办,也怕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他想着自己终是衙门中人,这铁证如山的案子,不办了的话自己怕是交不了差,所以还是先动了。 只见赤沙转向黄勋跑去的方向,大手一挥,“哗啦”一声一条锁链迸射了过去。 谷怀看到,那锁链又黑又长,还未碰到黄勋的时候,已经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一般卷曲成了一个圈,然后瞬间套在了黄勋身上,绊了他一个狗吃屎。 想不到这城府楼里用来捉人的东西都如此灵性! “想跑?”赤沙大声喝到,“你可知楼里盯了你很久了!?” 黄掌柜应是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自己没跑多远却又突然倒在了地上,嘴里呜咽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今天定是觉得自己倒了血霉,出门找个寻个宝贝却是接连碰壁。一会是牛莽,一会儿又是赤沙。 赤沙捉黄勋之时,那沙魔犬却向着牛莽多走了几步,低吼声听上去也更加凶狠,好似知道自己要防备着地方的偷袭。 “哼,天钩,以强力法术将金行与气术灌之,使之行动自如且金刚不坏。”牛莽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要偷袭的意思,对赤沙嘲讽着说到,眼神里满是不甘,“这等渣滓也轮得到用这样的宝器!” “姓牛的,你既如此讲究,今日我便放你一马!”赤沙走到黄勋身边,一边拉了拉天钩,一边看着牛莽说到,“日后相见,定要将你捉拿归案!” 赤沙非常清楚,刚才是牛莽放了自己一马。自己若再要纠缠,就算带着只沙魔犬,其结果只怕也会是两败俱伤。 所以,作为衙门中人,该圆滑的,就不该刚直,否则得不偿失。 而且,他最近想必也从刘常贵那里得了些教训。 刘捕头就是之前错估了对手的实力,才遭重创。 “哎——”牛莽这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收起了架式,仰头看了看天,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清楚,自己是衙门重点追查的对象,当下并不怎么好动手。 而且,若真的打了起来,就怕是要与整个城府楼为敌了。 不过,牛莽这一抬头,表情却是变了,眯缝着眼睛喃喃地道: “怎么,月亮又圆了?” 谷怀也抬头望去,月亮真的又圆了。 离上次月圆,不到一个月。 又现月圆,那黑仔岂不是? 上次月圆的时候黑仔沉睡得跟一具尸体一般,怎么叫都叫不醒,这会儿如何? 他连忙看向朱贵。 这次与上回不同了。 朱贵站在赤沙旁边,身子没动,但表情已扭曲,脸上的肌肉在颤抖着,动作不大,但看得出挣扎与隐忍。痛苦的脸上已经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 九尾银狐丹发作了。 黑仔现在应是全身剧痛。 但朱贵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只有表情在不断地变化着。 谷怀心中骇然。 他知道这会儿黑仔正在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同时也在释放着极少有人具备的忍耐力。 哎,这是何必。 “谷怀,你看黑……”尤姬这会儿蹲在谷怀身边,也似有所发现,正要跟谷怀说什么,差点还漏了嘴。 谷怀用一根手指竖在尤姬嘴边,冲她摇了摇头。 犬归笛被黑仔拿了去,这会儿月圆之夜他又如此表现,谷怀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同僚正在他追求权力的路上奋力前进着。 只是谷怀没有料到,月亮的阴晴圆缺在沙鲲城里是如此的反常与没有规律。 如此,那服用银狐丹之人,却比想象中要承受更大的磨难。 对黑仔而言,他这会儿表现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而且,城府楼对黑仔的通缉令这会儿还挂得城里到处都是呢! 所以,对他来说,忍,是最优,也是唯一的选择。 “朱贵,你是怎么了?”赤沙不想再去牛莽纠缠,转头要走,却发现身后这小伙计表情有些怪异。 “啊……没,没事,只是有点……”朱贵回到,很是吃力。 “赤沙大侠,”赤沙正眯着眼睛狐疑地看着黑仔时,谷怀发话了,“我这伙计,怕是有些犯癫痫了。” 然后再朝着朱贵走过去,边走边说到: “朱贵我们快回去,吃一两只数斯脚就好了。” 黑仔这会儿听到谷怀这样叫唤他,知道对方是想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竟从那扭曲的面部挤出了一丝感激之色。 然而,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对谷怀摆了摆手道: “没,没关系,我这还要跟着护卫回,回城领赏呢!” 谷怀与尤姬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皆感愕然,却又是无奈。 黑仔定不只是涂那些个银子。对他来讲,与城府楼的距离,比金钱更重要。 赤沙临走前回头扫了一眼谷怀与尤姬,道: “这个姓牛之人,你们给小心一点。” 然后再看了一眼牛莽,没再说一个字,带着黄勋与黑仔消失在了黑夜的风沙之中。 “嗨,这又是何必——”牛莽看着远去的三人,悠悠地说到,“为了权力,居然连九尾银狐丹也敢吃!”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壶酒,独自饮了起来。 谷怀吃惊地看着牛莽,道: “你都知道了?” “呵,有什么……”牛莽打了个嗝,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谷怀见一事完了,再说下一事,当然是与自己那小物件有关。 不想那牛莽还真知道谷怀想说什么,突地打断着说到: “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用法力帮你做宝贝,对吧?” 第六十三章 只欠东风 http://.biquxs.info/ 一听牛莽问要不要帮自己施展法术,谷怀心里有些犯怵,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怎么,怕了?还是不相信我?”牛莽问到。 说实话,谷怀心里,这两样都有。 怕的是,这个被称为“大法师”的人,亦正亦邪,而且这会儿好似还和城府楼结下了梁子。 不相信的,倒不是对方的法力,而是他动机。 之前他告诉谷怀这些那些的道道儿,这会儿谷怀又阴错阳差地找回了对方,会不会是巧合? “看起来是巧合对吗?”牛莽嘿嘿一笑,仍旧是一身的酒气,说到。 “你早就料到我会过来找你,对吗?”谷怀问到。 “嘿嘿,”牛莽讪笑道,“木器,你应找的是木强那老家伙,棉帛嘛,离不开王麻子布庄,对不对?” 谷怀点点头,眯着眼看着牛莽,心里犯起了嘀咕。 她一开始的疑问是,既然这些事情牛莽都知道,为何他自己不去做? 后来又发现不对。因为牛莽做了又如何?他没有店铺,也没有做任何与那留思豆有关的生意,即便做出保鲜箱,也没有用处。 “然后,”牛莽继续说到,“你还要找一个法术高强之人,于是……哈哈哈!”说完他用那酒瓶子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得意地大笑道。 “你要多少银子,说吧?”谷怀以为自己明白了,就径直问到,看对方施法的价码是多少。 可是牛莽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道: “现在不收你的钱。” 谷怀诧异,以为这人之前做了好些铺垫只是为了这会儿能赚点钱。 “别诧异,”牛莽说到,“我只是现在不收你的钱。” 然后他低头想了想,对谷怀伸出一只手道: “你把那只陀螺给我。” 陀螺?七彩陀螺? 谷怀一听牛莽要这个,手不自觉地移到放着陀螺的内袋里。 他现在每天都带着那只陀螺,并不是因为它能在地上跳出绚烂的舞姿,而是因为,那是小秋叶送给他的。 他早上出门可以不带犬归笛,但小秋叶给他的东西却是一定要带。 “怎么!情人送你的不舍得?”牛莽戏谑地问谷怀,那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这会儿尤姬也在旁边,本是对两人的对话没什么兴趣,一听到小秋叶和情人什么的,就眯起了眼睛,微笑地盯着谷怀的脸,想看看的反应。 谷怀被两个人盯得好不自在,脸都红了,无奈只得慢慢掏出那只七彩陀螺,递给了牛莽。 牛莽没有接,也没有去看,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指朝下指了指,示意谷怀将陀螺放到地上。 谷怀只好蹲下将陀螺轻轻地放在地上。 “瞧你那傻样,情人送的就真不一样,还这么小心。”牛莽这会儿撇了一眼地上的陀螺,一边收起手上的酒瓶子,一边埋汰着谷怀说到。 “法师要玩把戏了!”尤姬天真地等大了眼睛看着那陀螺,侧着脖子对谷怀说到。 话语间,牛莽两手合在一起,在胸前快速地比划了起来,乍一看像是道士结印,但细看之下却是复杂许多。 道士的印记动作一般人看上几遍也能记住,记忆好的一遍就能模仿。可是牛虻那手势打得,非常的复杂与古怪,就连古怪这种过目不忘之人,也是看得云里雾里。 结印之时,本来躺在地上的那只七彩陀螺竟自己缓缓立了起来,然后缓缓转动起来。那情景就像一个本在地上休憩的小女孩站立了起来继续着她的舞蹈,那渐撒出的光彩斑斓,就好似她的裙摆。 “太漂亮了!”尤姬目不转睛,看得眼睛都直了,口中自言自语地赞叹到。 谷怀发现,这招式可不只是漂亮。 细致看去,陀螺转动间,带起了四周的沙石,噼里啪啦地四散开来。 这时间,陀螺周围的地面上,钻出来一只不知名的小动物。 想是被地面的动静所惊扰到,出来探个究竟。 可是,刚到它钻出来想要逃走,却是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看那样子像是被什么噎到了一般,喉咙鼓动了两下,然后再缓缓地走了几步,便倒下,抽搐了几下之后,没了反应。 尤姬脸色一变,刚刚还惊叹法术的绚烂,这会儿已是骇然,看了看牛莽,瞪着眼问到: “你!你把它杀了!?” “法力还在陀螺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场,将里面的气向外排开。”谷怀看出了门道,对尤姬说到。 这个也正是谷怀想要达到的效果。 “哎——”牛莽失神地看着地上那只动物的尸身,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到,“再漂亮也不过是一时的啊!” 说话时他也收起了法印。 待七彩陀螺缓缓停下后,他对谷怀说到: “之后将他放在那百孔箱里即可。” “为什么要帮我?”谷怀收起陀螺问到。那语气听上去,更像是质询。 “帮人一把,何乐不为,”牛莽大义一副凛然的样子,然后瞅了瞅谷怀,道,“看起来你还不信,好吧,为了钱!” “刚问你多少,你未告知。”谷怀道。 牛莽摇了摇头,哼哧了一句,道: “这点小钱,你以为我看得上?” “那你想如何?”谷怀问。 “你之后每卖出一批东西,我都从中抽些水分,不知意下如何?”牛莽狡黠地看着谷怀说到。 原来,这家伙想做长期买卖。 “你是想合伙咯?”谷怀问到,却有些犹疑。 他看眼前这人,虽然喝得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却比清醒的人还要清醒。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牛莽笑了笑,一副即将达成愿望的样子,说到,“我使的气旋法术,其实本身就值很多很多的银子,可是我这会儿却没有向你收钱。” “你这什么屁把戏,捣鼓了老半天,就转了一会儿,本小姐都没看够,就这么没了。”尤姬嚷嚷着。 “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个屁!”牛莽吐了口唾沫,也不管对方这女孩子家家的,动作糙得很,说到,“你可知这陀螺只要能放进箱子里,用手随便那么一转,不再去碰它的话就是永远不会停下的。” 谷怀听得明白,对方是给自己的东西施了很高阶的法术,其效力是用时间来衡量的。 这也是一般法师做不了的。 “可是,牛大师,”谷怀还是觉着有些奇怪,问到,“您自己法术如此了得,也差这点钱吗?” “啊!我知道你,你个变把戏的应是没有官印吧!”尤姬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手指着牛莽大喊到,如同泼出了一大盆冷水。 只见那牛莽脸色时青时红,表情好不尴尬。他也觉得瞒不住,只是摸了摸脑袋,讪笑道: “是啊,有官印的才能做买卖,我这不是还在申请吗,所以,先解决生计问题。” 谷怀有些诧异,这牛莽的法力自己也见过了,比上次在白沙脐里那些个花拳绣腿的不知要高明多少,可是居然还不能正常营业。 “切,甭提申请什么的,”尤姬嘟起了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申请个屁。之前来我们家作法的那些人,都没你这么老大叔模样。” 听尤姬说得如此直接,刚刚有些平复的牛莽,心再次跌宕起来。谷怀看得出,他都快恼羞成怒了。 “行!那就这样成交吧。”谷怀伸出右手,对牛莽说到。 这会儿再不把这生意定了,面前这一男一女定然会吵起来。 “不过,我如何将银子给你。”谷怀再问。 他想着这牛莽已经被刘捕头盯上了,这会儿他又跟赤沙对过一回,之后要在露面,怕是会有更大风险了。 牛莽倒也淡然,道: “你每月月底那天,晌午之前,将卖留思豆的银子放到白沙脐的一颗石头地下,我自会去拿。” 然后,他将具体石头的位置告诉了谷怀,再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道: “你要赚钱,可要快哦,说不定哪天我就自个儿跑去那城府楼里做客了。” 谷怀竟从这话里之意,听出了一些凄凉。 生意谈妥了之后,牛莽转身便走。谷怀突地问他: “在流沙岛上,为何出手相救?” 牛莽愣了一下,转过头,本来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用手指点了点谷怀,一脸贱笑着说到: “你小子诈我!我可不知道那流沙群岛的事,休再多问了。” 说完,他跑到路边拦了一辆行车。 上车前,牛莽也抛下了一句话,对谷怀说到: “你们店里,还有人找我做这个。” 谷怀一愣,然后紧张了起来,问到: “那你帮他做没有?” “哈哈哈!”牛莽大笑,一边跳上行车,一边开了个谷怀的玩笑,道,“你猜呢!” 说完,那车子便绝尘而去,留下了呆站在原地的谷怀。 谷怀刚刚确实用了个话术,因为他已经知道,那牛大法师与黄勋之间,有着很深的仇恨。所以他一开口,便假设之前在流沙岛上是牛莽提醒了自己有关黄掌柜的事情。 无论牛莽回答是或者不是,至少都说明,他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不过,牛莽虽然酒醉醺醺,但脑筋还是灵敏,直接就说自己不知道。 只是,谷怀总觉得之前的事离不了牛莽的照应。 谷怀回到车里,将那小陀螺放到百孔箱里。 用手轻轻一拨,同上次一样,陀螺飞速的转动起来。 不同的是,这会儿那陀螺转得更久,同时还带起了百孔箱四周的一阵阵劲风。 由于木强对那些孔的设计,颇具匠心,使得陀螺对气的控制格外有效。 谷怀伸手放进陀螺旋转的空间里,竟感觉到了一丝丝凉意。 正是这种效果! 这会儿,他也是更加明白了那棉帛的重要性。一是让气流的速度减缓,二是让里面的温度保持得更久。 下一步,就是那个棉帛了。 牛莽走之前对谷怀说的那些,让谷怀心里再度忐忑起来。 因为牛莽这人,看上去行事作风举棋不定,谷怀真不确定他是否有帮沙五六施法…… 不过不管怎样,谷怀的宝贝现在是只欠东风了。 深夜,谷怀回到住处,竟发现黑仔比自己回得更早。 虽然那犬归笛不是谷怀偷的,但他此刻却是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黑仔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番外章七 法源白象塔 http://.biquxs.info/ 白剑住下的第二天,尤氏门口又来了一人,陌生人,不是尤球的亲友,也不是客人。 来者国字脸,长相颇为阳刚但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劲儿。身材高挑却是佝偻着身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见那人一身不知穿过多久的旧布袍子,不停地在店外张望,一开始以为是乞丐。 他很好奇,沙鲲城里很久没有过乞丐了。 可是,上前一问才知,对方是来找事干的。 “这位仁兄既然要找工,何不进门详谈?”尤球嘴上说得挺客气,可是心里却并不看好对方,因为他连名字都没问对方。 以貌取人,怕是三界之不成文的约定俗成。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干啥好……”那人回答到,一个七尺男儿跟人对话时却是显得相当之不自信。 “会不会算账?”尤球问到。他妻子因病走得早,店里的账务都是自己连着一起做。 店里生意也不怎么样,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 可是他当然也会往远了想,等生意做大了,用要有个做账的,于是就这么问来人。 哪个老板不想做大呢?不想做大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不会。”那人摇摇头,回答得倒是干脆。 “嘶——”尤球摸了摸下巴,又问,“接客呢?” “不会。”答案同上一个问题的一样。 尤球皱眉,也不意外。他心想此人找个工作时都如此含蓄,真要接待客人怕是早把别人憋走了。 “理货总会了?”于是又问到。 “理货太麻烦,我怕记不住。”那人答到。 “哎哟我说!”尤球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想着这人一开始这不会那不会的,这会儿居然还挑三拣四。 按以往的情况,见这么个人,尤球早该将人哄走了,可因为前几天赚了笔大钱,这会儿心情不错,也是按捺了下来。 “端茶送水你总会?”他再问到。不过这一问,倒也不是想真的招那人进店,反而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奇葩货色, 没想到那人还真不是一般之奇葩货色。 只见他仍然低着头,嘴里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干嘛,低声说了句: “端茶送水的,也太令人憋屈了……” “哎哟我了个……”尤球听到了,差点骂出声来,终于是忍不住,一脸憋得通红,一手指着店外,道,“此地庙小,怕是留不住你这尊菩萨,还是另辟蹊径去吧!” 这话说的如此明白,正常人定是得识趣地走掉了。可是这人居然没有,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声若蚊蝇地道: “其它地方,他们不收我……” 也难怪不收你,你这副德性,尤球心中埋汰着,眼里却是看着对方可怜,就这样赶走好像又太过生硬了。 “可是,都不知道你会啥,能做啥,我怎么收你啊!”他急得有些焦头烂额,加重了语气说到。 这会儿,白剑正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木箱子,刚是在做理货的工作,中途好奇着出来瞧瞧。 看到那个一身寒碜的人,他竟是眼神闪烁了一下,凑过去对尤球低声说到: “掌柜的,这人可不能放跑了,留着可有用了!” “什,什么?”尤球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剑。 他怀疑白剑在逗他玩,但是品着那语气又不太像,心里转了好几个弯。 说这白剑之前一轮建议让自己赚了些钱,但那毕竟才一次,而且还只是买卖上的事。当下,可是人的问题。 物品是死的,可是人却是活的,管理起来可并不会那么容易。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不请自来的人,摆明着什么也不会,而且啥也不想干。 “他并不是不会,也不是不想干什么,是你没问出道道而已。”白剑故作神秘地对尤球说到。 “哟,这么一说是我的不对咯?”尤球刚还只是转过头,这会儿却把身子都转了过来,要跟白剑理论一番。 “不知他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他对白剑起了个高腔,好似也在提醒这刚入活儿一天的伙计。 “掌柜的,”白剑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仍旧轻声地对尤球说到,“有些人,你可以随便踢,可是也另有些人,你可是想请都请不到的。” “你意思是?”尤球看白剑那话虽说得随意,但是越发感觉其分量与说服力。 白剑微笑着点点头。 尤球摸了摸脑袋,转过身来,一脸为难地表情,看了看那人,然后再转过脸来对白剑说到: “如此,那我将他招进来,你给看看如何办?” “不必如此刻意,尤老板你到时候就知道他的用处了。”白剑说完,转身回到库房里去了。 来人除了一个行囊,什么也没带,收工时坐在白剑的那间小房子里,显得很是拘谨。 尤球看白剑判断得那般自信,也就将两人安排到一间屋里了。 “你叫什么?”白剑一边洗漱,一边问那人。 那人没有做声。 “是不是姓牛?”白剑淡淡地问到,还没有停止手里的事情。 那人本来低着头,一个人闷在那里,这会儿听白剑这么一问,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白剑。 白剑撇了他一眼,继续说到: “牛莽,我不止知道你叫什么,我还知道,你会的东西,不能太张扬,对吧?” 这句说完,牛莽全身都在发抖,两眼等得老圆了,眼里充满血丝地看着白剑,终是一个字一字地吐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很多,但是也有不明白的,比如你为何要来这里?”白剑微笑着问牛莽。 他这么一问,牛莽又沉默了,身体抖得更厉害,眼睛里竟然还淌出了泪花。 “你在恨,恨什么,恨谁?”白剑皱眉看着牛莽问到。 “姓黄的!”牛莽已经咬牙切齿,“我与他不共戴天!” 世间仇恨许多种,可不共戴天之仇也就那么几样。白剑清楚,也没再多问。 “复仇无门,是因为你实力还不够。”他对牛莽说到,语气平淡,但对牛莽来说却是字字珠玑。 牛莽看着白剑,没有做声,只是握紧了拳头,两眼通红。 看他那架势,要是对面坐的是黄勋,定会立马将之碎尸万段。 “你会法术,可又没有官印,实属遗憾。”白剑叹了口气说到。 牛莽白剑这么一说,眼神中显露出狐疑之色,看了看白剑,又看了看房间的四周,问到: “你真是这家店的伙计?” 同时也把“伙计”两字说重了些。 白剑抿了抿嘴,也看了看房间四周,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道: “住这尺寸之地而已,不然呢?” 房间很小,也只能容纳下两张床和一个柜子,一看便只是个佣工的住所。 不过,白剑表现出来的气场和姿态,让牛莽怀疑,此人并不只是个伙计那么简单。 而且,牛莽也记得,尤球招收自己的时候也是受了白剑的影响。一个住在如此破旧之地的人,一个小伙计,居然也能影响老板的人力策略,实在难以想象。 “哼,”牛莽并未深究白剑的身份,只是哼哧了一声,道,“沙鲲城的规矩,要能取得法术官印之人,才能做工,我没钱,拿不到!” “哦?”白剑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问到,“这拿不到印证也与有不有钱有关?” “咚”的一声,牛莽用手敲了一下床板,恨恨地说到: “那法师印证,听上去是用实力拼得,但实际上,背地里都是些权钱交易。” “你是说,现在市面上很多法师的印证,都是用钱买来的?” “不然呢?”牛莽反问。 “嗯……”白剑皱眉,道,“看起来,那法源白象塔也是形同虚设?” “哼,法源白象塔,”牛莽不屑地说到,“能进去的怕是都没几个,何况通过那七层试炼!” “那你觉得,有试炼所得和交易所得之印证,有何区别?”白剑问到。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不是很明显吗?牛莽听白剑这么一问,像是看傻子似地看着白剑,道,“你买个法师印,做做买卖,帮人家施点小法术,足矣。可是,试炼所得,不仅仅是做买卖的问题,它还能真正证明你的实力。” “那现今这沙鲲城里,是否有凭真本事获得法术印证的?”白剑问到。 “当然有!”牛莽显得激动起来,不仅说话声也大了好几分,连一直佝偻着的腰板儿也因激动而挺直了起来。 “我爹牛清就是!他是大法师。只是,他给姓黄的那小人给害了!” “咦?”牛莽皱眉,“这沙鲲城里的律法也算齐备,监管之力也不可说不强,何以说害就害的?” “看你知道不少,”牛莽道,“却不知这城里还有些律法盲区?” “例如?”听到律法盲区,白剑语气平淡,然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与欣喜之情。 “绿魔森林,还有流沙群岛等等。”牛莽说到流沙群岛,已然是站起了身子,直勾勾地看向白剑。 片刻无语,再坐下,低头喃喃地说到: “你可知,我父亲就是在那流沙群岛被那姓黄的……” 声音很小,但充满了忧伤。 白剑走近牛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平和地说到: “要想干点什么,得先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什么?”牛莽抬头看着白剑,眼神中有些疑惑,但又有带着些期望,“你是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白剑点点头,“等你成为大法师,沙鲲城里的人都会敬仰你,到那时候,就是来他一打黄勋,你也可以给他们除掉,不是吗?” “成为大法师……”牛莽自言自语道,眼神又多了些光彩。 这翻话对牛莽来说,当然具有很强的煽动力。 “要经过那白象塔的试炼,需要极多的练习,可我现在在这店里,连最基本的法术都不敢使用,真的能行吗?”牛莽又有些不自信了,问白剑道。 没有获得官方印证的人,若擅自使用法术,一经发现会被城府楼严办。 白剑听之,淡然一笑,把头凑到牛莽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让那牛莽不停地点头,还时不时诧异地转头看了看白剑。 第六十四章 下一个我 http://.biquxs.info/ 夜深,月圆至缺,再渐渐没入云丛之中。 尤氏后院,漆黑一片,只剩下谷怀那间屋子,还亮着灯。 黑仔披着一张苍老的皮囊,坐在床边,已从刚才的痛苦中恢复。 “我偷了你的犬归笛,”他首先打破僵局,先同谷怀说到,“因为我需要它。” 谷怀从黑仔的语气中没有感觉出丝毫的歉意,本来还有些脾气,可又从他那话语中体会出了恳请与渴求,如同第一次他从车底爬出来的那感觉一样,不知怎么的气也消了一半。 冷静地想了一想,之前风欲迟提醒我自己,使用犬归笛者,不可避免地会和城府楼建立起一些连接——其实,他自己还用不到这些联结。 但是,他知道黑仔需要。 “你可别忘了,自己还同尤氏有神契在身,不可……”谷怀对黑仔说到。 “我知道。”黑仔打断着道,表现出了少有的不耐烦,“两边不矛盾,而且……” 他顿了顿再说到: “沙鲲城虽然也算得上自由贸易,但是很多时候都受衙门的管束。特别,有一些稀有的资源,也掌握在他们手里。” “你想要权,也是想要利,对不对?”谷怀已然心平气和。 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往日的同僚未来并不会同自己一起走太远。 “我只要权力,”黑仔深呼吸了一口气,躺下身子,双手抱头,似乎是因为有人听他说这些话,心情释放了许多,“宝贝,银子什么的,相对于权力而言,都是可动之物,想其来便来,想其走便走。” 谷怀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能看到的道理,比自己看到的,要深刻许多。 “你之前潜伏至此,其实并不只想逃命,也并不是想找一份事做,我没说错吧?”谷怀问,眼神灼灼地看着对面床上的兄弟。 黑仔淡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转过头来看着谷怀,继续说到: “有了权力,还怕不愁帮不上这小铺子?” 谷怀心中骇然。尤氏铺子可不算小,可在这黑仔口中,却是显得那么的渺小。这人的野心可真大。 而且,谷怀也看得出,尤球跟官府的关系也并不一般。否则,这一个买卖的,那刘常贵又何须对他有任何的忌惮? “但是,”谷怀思考了片刻,道:“自古以来,亦官亦商的做法,可是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哼,哪里没有风险!?”黑仔又把头转了过去,看着天花板悻悻地说到,“在这尤氏里做个买卖,好多时候还不是九死一生?” “你说那鬼眼灵猫?”谷怀问到。 他到这沙鲲城来,离生死最近的两次,莫过于在流沙岛与人较量,和在尤氏库房里和那鬼物较量。 不过他记得在流沙岛的那次里,自己是众矢之的,而非黑仔。 黑仔撇了一眼谷怀,冷笑了一声道: “哼,果然是刚来不久,啥还都不知道。和我之前帮尤老板做的事情相比,与那小猫斗,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你不妨说来听听?”谷怀当然好奇。因为之前有好几天黑仔都没与自己在库房里共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只记得,这小黑有时候比自己回得早,有时候却回得晚。 还有一次,小黑回来了,躺在床上半晌没有动弹,除了呼吸声之外,整个人如同死尸一般。而那晚,是个月圆夜。 “这尤老板,哼,”黑仔说到,“还有些料。” 说完他看了一眼谷怀,突地坐了起来,说: “这么跟你说吧,你可知道我当时是去哪里搜集拍卖会的情报了吗?” “那还不就是到这城里四处跑一跑,瞧一瞧,逢人就问一问?”谷怀刚才也躺了下去,这会倒是没坐起来,斜靠着床头跟黑仔聊着。 关于商业情报的收集工作,谷怀之前也是有参与,只不过大多在皇城和周边城市里晃悠,也有很多高明之人带队。所以他想当然的那样回答了黑仔。 “呵呵呵,”黑仔冷笑,“你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这是哪里?沙鲲城。沙鲲城里没有简单的男人,没有简单的女人,没有简单的老板与店铺,更没有简单的买卖!” 谷怀盯着黑仔,聚精会神,等他说下去。 “直接去城里打听,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发现,所以……”黑仔顿了顿,看着谷怀,压低了声音说到,“只能去另一个地方?” “哪里?” “哎……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去,之前也是听说。”黑仔又躺了下去,手扶着头,悠悠地说到,“但是去了那边,你才知道什么叫做险恶。” 鬼界?谷怀心中一动,想着这尤掌柜的果然是门道诸多。 “不是说白银印记的店铺才能做跨界生意?”他问黑仔。 “做买卖的,有几个就循规蹈矩的。”黑仔道,“墨阳坊、尤氏货铺,这个那个的,都一样。” “再说了,不能做跨界买卖,去游荡几回总是可以。” 是啊,谷怀心想,到了那边,具体做了些什么,那不还是只有他尤球和黑仔自己知道? “在那边经历了什么?”他问黑仔。 谷怀活了二十多几年,若不是家逢变故来到异界,怕是永远只得在皇城和周边番城转悠。所谓跨界之事,他之前从未曾亲身经历过。 现在,他身边就躺着一个去过阎王界的人,所以不论事实是多么的凶险,他当是非常的好奇。 “贫穷。”黑仔想了想,答到。 “什么?”谷怀不解。 “穷人分两种,”黑仔继续说到,“一种是安分守己的,另一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谷怀“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问题往往出在后一种人身上。 “当然,当你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就必然就会变成第二种人。”黑仔道,“总之,还是一个字,穷。” “既然鬼界都穷,如何有对比?”谷怀问。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黑仔耸耸肩膀说到,“有印证的没印证的,都带着大量的冥币前往,不惹人注意才怪!” “你知道,”他又转过头来,问谷怀,“你知道鬼嵬子们都怎么称呼钱的吗?” 鬼嵬子,也算个蔑称吧,谷怀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词。 “银元?冥币?”他摇摇头,反问黑仔道,“难道还有其它?” “四条腿的怪物。”黑仔说到。 “四条腿……的怪物。”谷怀在细细口味道。这个词乍一听,不明所以,但他能感觉到其中定是意味。 “四条腿,即是说它走得快。”黑仔说到。 谷怀点头,只要是通货,都走得快,因为人人都需要。 “说它是怪兽,”黑仔继续说到,“哼,我看还只是玷污了怪兽这个名声。” 语气里带着些愤怒,莫不是想起了他在人界的往事,那个背叛了他的,叫韦茹的姑娘。 “所谓怪兽,最多把你吃掉,可钱这东西,不会吃掉你,却是会蛊惑你的心,让你生不如死。” 谷怀呵呵地轻笑了一声,他觉得这是实话,但只认可一半。 钱会让人生不如死,但也可让人飘飘欲仙。 “为何告诉我这些?”谷怀问黑仔。 他记得之前黑仔都是自己行动,也没有任何要主动告之的意向,今天却是不同。 “两个原因,”黑仔伸出两个手指,缓缓说到,“第一,你今天帮了我。” 谷怀又“嗯”了一声,知道黑仔说的是哪一出。 今天若不是他帮黑仔打了个掩护,还阻止了尤姬现场的胡乱发挥,黑仔这个通缉犯都会被那赤沙护卫就地正法了都说不准。 “那第二个原因呢?”谷怀问到。 “第二,”黑仔先是注视着谷怀片刻,像是想在他脸上找些什么东西出来,然后再道,“因为你很可能就是下一个我。” 谷怀听了这话,“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黑仔,问到: “我?也要去那里?去鬼界?” 他刚才只觉得黑仔有经验,想从中拿到一些消息,没想到自己还有可能去异界。而且,听黑仔这语气,那日子也不远了。 “因为这支笛子,让我与城府楼有了些连接,”黑仔从床边拿出那只腥红色的犬归笛,放在眼前转来转去地捣鼓着说到,“所以这个事情,尤球不会不知道。” “所以,他知道了之后,也不会重用你了,对吧?”谷怀问到。这会儿,他的目光也随着黑仔手中那支笛子转动着,心叹对方还是比自己要细心,直接带着笛子睡觉。 不过反过来一想,自己对在城府楼里当差这个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否则就不会轻意让人将那笛子偷掉了。 不过一想到这个,到时候如何与那刘捕头交差,还是个问题。 “城府楼的势力,毕竟还是比一家小店要大很多啊。”黑仔叹了口气说到,眼睛直直地盯着看着天花板,但又好像是在看着远方一般。 谷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野心,赤裸裸的。 “那你这身皮囊……”谷怀想起那九尾狐丹,问到。 “嗯……这确实是个麻烦。”黑仔沉思片刻,道,“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吧。” “我记得之前有一天晚上,也是月圆之夜,为何你没有事情?”谷怀问到。 黑仔翻了翻眼睛,想了想,道: “哦,你说那次。那次在鬼界事出紧急,而且尤球也知道这个银狐丹的副作用,索性就托人将我的魂魄锁在了鬼界,等过了月圆的时辰之后再放了回来。” “原来还可如此操作。”谷怀口里嘀咕着,想起了当日晚上黑仔的怪异反应,心中一阵骇然。 “可是,”黑仔又道,“灵体分离,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好不好受?”谷怀问到。 “嘿嘿,你说呢?”黑仔苦笑了一声,反问到。 看那表情,这种过程,怕是也比那银狐丹所带来的痛处好不了多少。 “什么时候离开?”谷怀问黑仔。 他知道这同僚不会在此地久留。 “这个……”黑仔想了想,说到,“应该快了吧……” “说了我这么多,你自己呢?”他再问谷怀,说话时声音显得有些乏力,可能是因为困顿,也可能是因为对他人的未来并不感兴趣。 “我啊,”谷怀也躺了下来,说到,“先赚点钱,把债还了吧……” “嘿嘿,还债,”黑仔的声音已经细弱蚊蝇,“有的人啊,整个一生都在还债……” 说完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谷怀做完店里的事情,就急匆匆的上了车。 开车前,尤姬也凑了过来,道: “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啊!” 谷怀被这么一问,脸红了,赶忙摆了摆手道: “啊,这个地方不适合大小姐啊!” 第六十五章 主动 http://.biquxs.info/ 谷怀将要上车,被尤姬拦了下来,嚷嚷着要一起出去。 “那地方,并不适合大小姐啊!”谷怀满脸的尴尬,婉拒着说到。 尤姬不依不饶,一边哼声说着一边冲上了车: “这沙鲲城里,还有不适合本小姐去的地方!?” 风欲迟已经坐在了车里,在磨着他的宝剑,见尤姬撩开车帘,一只脚踏上了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冷冰冰地看着对方。 风欲迟的神情,还有眼色,表面上看与之前没有多大区别,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对尤姬来讲却是有些不太友好。 看起来,这护卫介意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尤姬从他手上跑掉了之后还笑话他,还是撇开自己与谷怀游街却被黄勋绑架。又或者,两者都有。 尤姬见风欲迟的表情,也是停住了自己的动作,两眼呆呆地看着风欲迟。 尤姬一只脚放在车厢内,整个人却呆在了原地,像是一个被家长训诫的孩童,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她似乎也才发现,自己之前做得有些出格。 “哎,也罢,这样的车厢太挤了,本小姐不去也罢。”片刻,尤姬把已经上车的那只脚尴尬地挪了下来,嘴里悻悻地说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 谷怀只是笑了笑,想着之前一起出去的时候,车厢里人数一致,没见她这般说来。 待尤姬走远,谷怀踏上自己的小车,轻喊了一声“青红院”,那小田螺便“嗒嗒嗒”地由慢及快地跑了起来。 “风大侠,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谷怀在车上说到。 “你都这样讲出来了,是当不当问,你都想问了,对吧?”风欲迟道。 谷怀嘿嘿一笑,道: “其实你这样的高手,派来保护我这样的小人物,是不是有些……” 其实从流沙岛那会儿开始,谷怀一直都有这个疑惑,就是尤球为何要将他那贴身护卫派出来跟着自己。难道尤老板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身处险境? 风欲迟眯了眯眼睛,反过来问谷怀: “你是在怀疑什么?” “不不,我可不敢怀疑什么,只觉得好奇。”谷怀忙摆了摆手道,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接命令行事。”风欲迟摇了摇头,道,“而且,最后外头有些事情对你不利,他也再三叮嘱了我。” 看起来尤球也只是下了保护人的命令,没有讲明原因。 不过,谷怀总感觉这命令背后,并不只是要保护自己那么简单。 车子走了一阵子,到了目的地。 可能是泰来提前有通知,燕娘一早就等在了门口。 “怎么,那死鬼没来?”她见车上就下来俩男的,问到,说的便是泰来。 “泰伯今天有其它事情。”谷怀应承道。 “哼,有什么事情比来找老娘更重要!?”燕娘埋怨着说到,但眼睛却又是看向了风欲迟。 看到风欲迟的时候,燕娘本应说些什么,比如“客官如此之的英俊潇洒为何不进来坐坐”之类的,可不知为何,见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燕娘,其实我这次来……”谷怀要把话题拉到自己道上,燕娘却是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丝巾,打断着说到: “哎呀,我知道,你不就是想多拉点客人嘛……” 不过说到这里,她又用那丝巾掩面一笑,嘤嘤地笑到: “和我一样,没客人生存不下去,呵呵呵……” 谷怀连说了几声“是”,也不想多做寒暄,只是应承了一翻然后转入主题,道: “您看这样如何,您帮我代些客人,也算您的提成,五厘,十厘?” 他想着这老鸨是带头的,从她入手理应把渠道给做起来,再等一传十,十传百,那留思豆自然就卖开了。 “你是说留思豆吧?”燕娘先是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也想啊!可是,我代客应是没有啥用处的。” “此话怎讲?”谷怀不解,“您不是这一院的统管吗?而且,泰来也说过,您就是这里的东家。” 很多时候老鸨只是东家请来的,相当于其它店铺的掌柜。但这青红院,本来就是燕娘自己的。也不知是她闲得荒,还是本身就爱干这一行,自己做起了老鸨,天天做一些不愿意的应酬,不得不说折煞。 “话是这么说没错啊小弟弟,”燕娘表示出了无奈,摊了摊手说到,“可是那老东西没同你讲过这青红院做生意的道道吧? 在这里啊,表面上看是我在打理,包括拉客,安排姑娘什么的,里外应酬,但实际上这些姑娘们才是主儿啊。” 谷怀愣了愣,确实不太明白。 这种风月场所,他之前跟着父亲谷离的一些朋友,也不是没去过,只是都没有沾染这门类的生意。谷离也不愿让谷怀来做,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里头的道道儿。 “在沙鲲城里干这一行的,大多都是自愿的,”燕娘挥了挥手,指了指楼里的上下几层,继续说到,“而且,你也看得到,一个个不说倾国倾城,至少都还是秀色可餐的。所以,你看出来哪些是主儿了吗?” “所以,她们说不干,你也奈何不得,对吧?”谷怀点了点头。 “那可不,”燕娘悻悻地道,“就算是签了契,契里面的条条也得依着这些姑娘的脸色。她们若说不干,大可以坐在房里不出来。那样的话,我就一个子儿也拿不到,而且还要供着饮食起居什么的,难啊——” 谷怀皱眉。他看燕娘都说得这么难了,所以也没有再有找她代客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死心,再问到: “那燕娘可有其它办法,望不吝赐教。” 其实他也是没有选择,谁叫自己刚来沙鲲城里,还没啥人脉呢。 做生意,人脉最重要,这点道理怕是三界都通晓。 “嗯——”燕娘娇哼了一声,一手叉腰,一手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轻瞟了一眼谷怀,道,“办法也不是没有,看你舍不舍得喽!” “此话又是怎么说?”谷怀问到。 “哟,瞧你个小伙,看上去挺机灵,怎么到了这里,就跟只傻驴似的?”燕娘看都没看谷怀,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眼睛往楼上瞟了瞟,“该从哪里入手,你还看不出道道?” 谷怀的眼神也跟着向楼上瞟了瞟,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是为难,道: “燕娘,这似乎使不得啊。” “呸,”燕娘见谷怀这会儿比个女的还扭捏,唾了一口,道,“有舍才有得,懂不?何况,老娘还跟你指了条明路。若不是看在你是那老东西同僚的份上,不来消费的男人,都得跟我滚出去!” “燕娘的意思我懂,”谷怀脸上有些尴尬,笑到,“就是要先消费了,再去找得一些商机,对吗?” 燕娘点点头: “别说是你,就是换了泰来那老东西,也是一样,要在我这里办事,没点银子投入可是不行的。” 谷怀也明白,其实这老鸨虽也算是唯利是图,但这会儿也正在帮衬自己。 因为她若想讹钱,直接说她能够代货,然后收了银子之后不办事就行了。现在她倒是给了自己一条门路,而且这里的女人是不能白服务于人的,所以先给银子也不为过。 只是,谷怀很忐忑,想着自己莫非真的要去楼上找姑娘? “不如这样吧,”他对燕娘说到,“能否先给我安排一下小秋叶?” 其实他早就想去见小秋叶,只是一直找不到什么理由。这会儿,他倒是师出有名,所以赶紧问了问。 “什么!?”燕娘眼珠子瞪得溜圆,吃惊之中也透着些不屑,道,“你这刚来消费,就想要大牌?你可知我们家小秋叶的价码是多少?” 谷怀有些诧异。他记得燕娘第一次说小秋叶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嘴脸。想必是真的要做买卖时,其本性毕露罢。 “不知道。“谷怀摇了摇头。 听燕娘这么一说,他都不敢问价格了。 小秋叶什么姿色他是知道的,否则自己也不会一见倾心。如此好看的,价格也必然不菲。 瞧谷怀为难,燕娘莹莹地笑了笑,又道: “其他姑娘便宜一点,小兄弟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多少银子?”他问燕娘。 其实谷怀这会儿并没有想要真地与哪个姑娘亲热,只觉得可以出些银子跟她们谈一谈,说说生意上的事。 “哟!你来真的啊?”燕娘看这青涩的小伙子,居然也不含糊了起来,还有些不相信地问,“那好,我们姑娘虽多,但是加总起来有三个档次……” 最贵的是花魁,一百两,其次是争艳,八十,再次是小花,五十。 谷怀摸了摸兜里的钱,刚准备掏出来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了。 几十两银子他还是有的,但是有些是刘捕头给的。 刘常贵的任务他没有完成,反倒是让黑仔给抢了过去,那这个钱能不能用? 他想着最坏的情况就是刘常贵找到自己时,自己却不够钱还了。 然而,比起完不成手头上的买卖,这个风险他还是愿意去承受的。 “管他呢,用了再说。”谷怀一边喃喃自语,终是将银子拿了出来。 可正当他要将钱给燕娘时,头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谷怀!?你来啦!“ 从大堂里抬头向上看去,二楼一个房间外,扶栏旁边,一抹倩影,娇嫩的声音。 “小秋叶?”谷怀又看到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跳开始加速。 “燕娘,就让她上来吧!”小秋叶娇声说到。 “哎哟我的乖乖,”燕娘看了看小秋叶,又看了看谷怀,有些气愤地说到,“我之前就咋没见过小秋叶这么主动的时候呢?” 谷怀这边,看了看小秋叶,再看了看燕娘,本来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再一次陷入尴尬的境地。 之前他偶然听到过燕娘训斥小秋叶,说他不该喜欢上男人,这会儿小秋叶却是主动邀请男人。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燕娘,难得一个看上眼的客人,你就莫要阻拦可否?”小秋叶声音更柔,语气中似乎都带着些哀求,听得谷怀身子骨都软了。 番外章八 癖好 http://.biquxs.info/ 牛莽到了尤氏,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后来听了白剑的指点,有了些眉目。 前面一段时间,牛莽先是跟着尤球熟悉了一下店里的宝贝,了解了店铺所售物件的不足之处。 尤球说,尤氏的东西,很多因为花不起银子,请不了法师灌注五行之力,与别家相比少了很多竞争力。 这一不足,其实牛莽之前就听白剑说过了。 他本是会一些法术,但担心自己在无印证的情况下擅自施法会被城府楼查到,故有些畏手畏脚。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尤球问牛莽会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吱吱唔唔。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尤氏施展自己的能耐。而当尤球又埋汰他时,让他去做些苦力活的时候,他却满心的意见,因为他本就应该成长为一名法师。 这会儿,白剑告诉了牛莽一些关于沙鲲城的秘密,打消了牛莽心里的顾及。 有一日,牛莽下工之时,手持一根白银短剑,找到尤球: “尤老板,这柄剑天生阴寒,性脆,易折,可容我改进?” “哦?你要如何改进?”尤球口里虽这么问,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自家宝贝好多年以来都是这么卖的,这姓牛的伙计一来就谈改进,有些痴人说梦。 “加以火行之力与那寒气进行中和,协调阴阳,令其更有韧性。”牛莽说到。 尤球一听火行之力,还阴阳调和,眯缝着眼睛看着牛莽,道: “说得在理。可是,法力从何而来呢?” 牛莽一听东家有兴趣,神秘地笑了笑,道: “我去找找,明日给您结果。” 说完置身便回房了。 “哎,你……”尤球愣了一下,不知这人玩的什么花招,没反应过来之际,人已走远。 当天夜里,牛莽拿着那只小木凳,来到尤氏后院中央。 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看了看脚下,再走了个奇怪的步伐,后定在某一点上,将东西放下,撸起袍袖,双手结印,喙里开始念叨着什么。 白剑走了过来,但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 据白剑所说,整个沙鲲城,被一个巨大的法力结界所笼罩。这个结界基本上遍及了沙鲲体内的各个角落,以五行之力加少量的气术滋养着上古神兽。 除了滋养肌体之外,这个结界还有另一作用,监测法术异常。 法师为什么要获得官家的印证,是因为官家需要对他们的法术进行管控。但凡有印证的法师,所施法术皆能被结界所感知并记录。 自上古之人发现法力以来,都知道其两面性。善施之法,能润泽天地,造福苍生,而恶施之术,严重者则会令生灵涂炭。 所以,只要沙鲲城感知到了非法之举,便会将消息传递到城府楼,让衙门出门干预,心防出现更大的险情。 然而,白剑发现,这个结界也并非完美。 整个结界以城府楼为起点,以纵横两个方向的法术所交织形成,如同一张巨网。所以与其说它是法力结界,不如说是法力网。 但凡是网,就有漏洞,白剑所旨也正是这点。 纵横交织的法术,覆盖范围虽广,但其中分布着一些死角。在这些死角里施法,无论法师有无印证,都不会被城府楼感知。 而尤氏店铺的后院中,也正是有一处死角! 这处死角就在现在牛莽施法的位置。 伴随着牛莽的咒语,小木凳周围的空气中出现了如同萤火虫一般的点点亮光, 原本黝黑的小木凳先是变成深蓝,然后转白,再转红,最后恢复成黑色。 事毕,白剑走了上去,问到: “自己的法术,能够有用武之地,感觉如何?” 牛莽拿起那只木凳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又皱起了眉头,显露出担忧的神色,问白剑: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即便会被发现,你也愿意一辈子做个搬砖理货的伙计?”白剑反问到。 “这……”牛莽犹豫了。对他而言,一辈子碌碌无为,还真不如将其送往城府楼毁灭掉。 “你放心,”谷怀拍了拍牛莽的肩膀,再道,“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我若说出去了,该怎么办?” 问这话的是尤球,他此时已从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向两人缓缓走来。 他之前就觉得牛莽有些奇怪,这天发现他下工后拿了库房里的东西去后院,更是觉得可疑,于是悄悄跟了过来。 牛莽本是想试试自己的法力,毕竟很久没用,故没有事先告诉老板。 这会儿行踪被发现,他并没有害怕,只是显得有些忧虑。 他忧虑的应是两点,第一,尤球会不会报官,第二,即便不会报官,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在店里用法术。 白剑看了看牛莽,淡淡一笑,转而再看向尤球,问到: “你这把木凳,平日里卖多少钱?” “啊?”尤球愣了一下。 他看白剑就是始作俑者,东窗事发之后还如此镇定,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五十两银子。” “之后,可以卖十两黄金。”白剑道。 “此话怎讲!?”尤球本该在意牛莽的违规举动,但这会儿,注意力全被这十两黄金所吸引。 “你看看,”白剑讲那张乌黑发亮的凳子递给尤球说到,“本是一块水寒之木,性阴冷且易这断,并不是很好卖,这点你应该知道。” 尤球点点头,然后歪了歪脑袋,摊了摊双手,道: “没办法,店铺太小,只能拿到这样的货。” “现在不同了。”白剑看着尤球手里的木器说到,“这张木凳原有的寒气已被火行之力中和。” 说到火行之力的时候,他看了看牛莽。同时,尤球也不可置信地看了牛法师一眼。 “这里头的火行之力,”白剑继续说到,“与水行之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是不是还有些驱寒的功效?”尤球用手摸了摸那只木凳,问到。 白剑点点头,也看了看一旁的牛莽,淡淡了笑了笑。 牛莽也看着白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可思议。 白剑知道他为何吃惊。因为自己丝毫没有参与到施法的过程中,却是能够看出那一方的法力较强。 “如此看来,这个东西的价格一定能卖得起来,可是……”尤球先是有些兴奋,但突然又皱起了眉头,问到,“可是这沙鲲城里也有类似的宝贝,而且价格远远高过十两银子,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呵呵,”白剑摆摆手,说到,“不碍事的。” 同样功效的东西,如果有人卖得低于市价很多,一定会招来同行的挤兑,迟早的问题。 “这边的司寇是谁?”白剑问尤球。 司寇即管理市场的官职。古时有司寇与大司寇之分。一般的司寇管理地方经济事务,大司寇则管理全国。 “渊龙,沙鲲城司寇。”尤球说到,然后再补充了一个词,“铁面无私。” “铁面无私……渊龙……嗯……”白剑抿了抿嘴唇,好似在品味着这个名字。 尤球侧着脑袋看着白剑,还在等着他回答上一个问题,如果乱了市场该如何办。 “哦,你说那价格对吧,”白剑自顾自的思考了起来,好像才记起有人在等他回答,“没关系,我应该很快就会和他碰面了。” 说完,便转身要回房。 走时,他指了指刚才牛莽施法的那块地盘,对尤球说: “老板,从风水而言,在这里修筑一座假山,可能更招财。当然,山边还要有水环绕。” 尤球本听白剑说自己会遇到渊龙就有些诧异,这会儿又说到假山,更是丈二和尚。 “白剑你也懂风水?”尤球问到,也找不出其它的话来接茬了。 白剑摇摇头: “不懂。” 尤球一听,又感觉自己像在被人耍一般,刚要撒些怒气出来,却又听白剑说到: “哎,你不信的话,不如我来操办,如何?银子你出,生意没涨我陪。” “那好,那好。”尤球本也没什么主意,院子怎么利用都没有计划,如今白剑主动来帮忙,又有些承诺,自是很好。 他想着反正两人素昧平生,也无冤无仇,没必要害自己。而且,之前火蜥膏的事,虽不知道缘由,但人家却是着实帮了自己赚不少银子。 几天后,那只被施了法的木凳被卖了出去。尤球开价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没有信心,以为别人会还价,说是卖二十两黄金,哪知对方一个反口也没打,直接给了钱拿走了。 这么豪爽的客人,尤球都还没来得及问姓名,只听对方的随从称他为明公子。 那明公子走的时候,还问尤球,什么时候还有如此高性价比的东西。 自然,从那以后,尤球开始信任牛莽,支持他在自己院子里捣腾自己的法术。 也因此,牛莽的工钱涨了不少,算是捞到了自己崛起之路上的第一桶金。 然而,令尤球想不到的是,这姓牛的有了钱,就会有些在他看来不太好的癖好。 比如,女人…… 第六十六章 赎金 http://.biquxs.info/ “你!”燕娘甩了一下手中的丝巾,跺了跺脚,道,“你当真要如此?” “燕娘,”小秋叶再道,“妈妈,我在这青红院里,也帮您拉了不少人气,也是该有点点自己的自由吧。” 这话说得谷怀心中一动,小秋叶居然为了自己与老鸨讨价还价。 燕娘没有办法,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让谷怀上了楼。 谷怀走上楼梯之前,她还叮嘱谷怀道: “小子你到了她那里可别乱来,人家小秋叶只卖笑,最多卖卖艺。” 至于不卖身这三两个字,燕娘就省略了,是男人都听得懂。 谷怀走上楼梯的时候,燕娘还一直盯着他后备,好似牢狱里的狱卒盯着犯人一般。 上了楼,谷怀进了小秋叶的房,楼下的燕娘顿时把手里的丝巾攒得更紧。 等小秋叶自个儿将门带关,燕娘更是上前了好几步,想要也跟着上去一般。 进到房间里,小秋叶坐到了床上,没吱声。 谷怀坐在椅子上,很是局促。 他现在在问自己,为啥要紧张。自从他与小秋叶见过一面,自己不是一直想着对方吗? 想到这里,他毛着胆子看了一眼小秋叶,发现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睛也在盯着他。 这一刹那,谷怀都觉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般,扑通通地跳了好几下,快挤到嗓子眼里了。 不过,这次看小秋叶的眼睛,可能因为距离比前几次都近,不知为什么,觉得除了美丽之外,还有一些其它的意思,但又说不出道不明。 突然,小秋叶板着脸,颜色一正地大声说到: “燕娘,我这里很好,您也不必在外头瞎操心了。” 这一句显然不是对谷怀说的,而是门外之人。 谷怀转过头,看向背后的门窗,见一个女子的身影退了下去。 这老鸨,还不放心,硬是跟了上楼,还在屋外头偷听。 “小秋叶,”谷怀见人影退去,吞了口口水地对床榻上的女子说到,“不知那留思豆,你用过到底如何?” 小秋叶看了一眼谷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道: “谷怀,我好不容易把你从燕娘手中拉上来,你是要一开口就要与我说买卖?” “这……”谷怀被小秋叶呛了一下。 小秋叶年龄虽小,但毕竟在岁月场所待了许久,说话也是比较圆滑与世故。相比起来,谷怀就是个愣头青,一坐进来就直奔主题。 “哎——”小秋叶于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该谈些买卖,只不过不是你那个买卖。” 一边说,小秋叶一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将腰带轻轻地解了开来。 丝质的腰带一滑而下,外服便向两边敞开,露出了紧致的内装,与小秋叶那凹凸有致的身姿。 “小叶姑娘,你这是!”谷怀一看,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起身跑了上去,想要帮对方将衣服穿起,但双手只是停在半空,不知如何将动作进行下去。 小秋叶同院里其他女子一样,穿得本就不多,谷怀若是伸了手过去,动机虽纯,但那样式也不纯。 小秋叶倒是没有客气,拉着谷怀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同时身子向床上倒躺了下去。 谷怀没想到对方如此主动,整个人都蒙了,那片刻间对小秋叶的动作没做出任何反应,竟是跟着一起扑了下去。 这一倒,谷怀的鼻子直接顶到了小秋叶的鼻子,胸口也压在了对方的酥胸之上。 感觉着那明显的起伏,谷怀一颗心狂跳不,满脸通红。 要不要继续?谷怀心中在挣扎着。 不知怎么的,他的耳边这会作回响起了泰来的告诫,说是在沙鲲城里,没有简单的女人。 “小秋叶,你……”谷怀好不容易憋出了几个字,“你这是为何?” 在青红院这种地方,在一个女人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被房间里的女人拉到了自己身上,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放在别人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 谷怀并不是不想,但着实是太多顾虑。 不说他之前听到的那些消息,也不说小秋叶对他态度的极转,他自认为刚来这异界不久,一个子儿都没赚到不说,还一身的外债,要投入这烟花之地,着实过不了自己那关。 或者说,他在担心,也在受怕。 “怎么,你不是想要我吗?”小秋叶娇声说到,吐气如兰,带着自己身上特有的芬香。 谷怀方才还只是心跳加速,这会儿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小秋叶的呼吸,竟有种眩晕的感觉。 他有些抵抗不住了。 “想,想是想……只是……”他心里仍在忐忑着,“你不是只让别人看看,怎么到我这里……” 理性犹在。 “想的话,你为何不动?”小秋叶声音大了些,因为她边说边更用力地抱着谷,有种想要将对方拉入自己自身里的感觉,“况且,我对你,怎能与别人相提并论?” 谷怀被小秋叶这么用力一搂,感觉自己如同被一只甜蜜的黄蜂蛰到一般,全身酥麻,还有些许颤抖。 他也更加犹豫了,到底要不要进行下去? 理智还在不在? 燕娘刚才也说过了,小秋叶的价格,不便宜! 想到价格,谷怀摇了摇头,恨自己怎么会有如此低俗的想法。小秋叶如此漂亮,怎么可以用钱来衡量!? 对!既然如此,不如…… 谷怀好似放弃了矜持,松懈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了一些身体上的动作。 可是,正当他准备亲吻下去的时候,低头看到自己的那个布袋子在昏暗的烛光下莹莹发光。 怎么回事!? 这里还有险情? 是不是这个宝器搞错了时候? 不管怎样,谷怀的动作与非理智的心绪被打断了。他瞬间恢复了本真,一把将小秋叶推了开来,道: “你!你是什么人!?” 小秋叶估计是没有想到对方转变如此之快,也是愣了一下,而后也看了看谷怀身上那只袋子,突然低下头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到: “你……你不喜欢我,对吗?” 这怎么就哭起来了呢?谷怀从如此近距离地见过女人哭泣,手足无措,想上前安慰,但一看身上那只警示之物,仍然微光莹莹,又停在了原地。 小秋叶抬头看了一眼谷怀,见他犹豫了起来,再次低下了头,哭得更厉害,像是故意为之,且埋怨着说到: “你既然对我无意,为何还要上来?我如今想要与你有些联系,可是你却对我如此……” “我……”谷怀这会儿真是哑巴吃黄连。他当然不能说是想上来找渠道,做生意,也更不能说是小秋叶自个儿让他上去的。 “我还未准备好。”谷怀把想要说的在脑子里溜了几个弯之后再迸了出来。 这个答案虽然很遭,遭到他自己都有些后悔说了出来,但却是实话。 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这次如果真与小秋叶有了些什么,之后很可能会陷入一种与自身当前之处境并不相符的生活状态之中。 比如,如此一来,钱的问题先不说,他在沙鲲城的生命轨迹之中将会多出一个人,一个与自己异常亲密之人。 他现在四处受敌,生存艰难,哪里还能顾得了一个女子。 “让我跟了你吧!”小秋叶收了些哭声,抬起头,没有再低下去,盯着谷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到。 她的这句话,只能用语出惊人四个字来形容。 “啥?”谷怀确认没有听错,但显然是不敢相信。他虽然喜欢小秋叶,可确信自己是真没有到达能够养活一个……一个女人的地步。 “我说,让我跟你走!”小秋叶再次说到。 “我……”谷怀焦头烂额,想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便凑了几个字出来,道,“我怕是不够银子啊。” 他之前听谷离说过,青楼女子想要自由,需要找个有钱的主儿,让他交点赎金,将自己的身子买下来,即可。 这种赎金,就是我们常说的赎身钱。 赎身钱古来就有,起到买断女儿身或者奴隶的所有权与使用权。 赎身钱一般都很高。一来是为了支付青楼里之前养活这名女子的花费,二来是为了预先支付青楼里未来因为失去这名女子而可能失去的利益。 “你!”小秋叶听到“钱”字,眼睛瞪了谷怀一眼。 这一瞬间,谷怀意识到自己应是说错话了,一脸的窘状。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好笑,方才快失去理智的时候还在想着,这小秋叶的美是无法用银来衡量的,这会儿却又在赤裸裸地与对方谈钱。 小秋叶呢,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沙鲲城里“不一般”的女子,本欲发作,却是抹了抹眼泪,冷冰冰地看着谷怀道: “原来,你也以为我是个出来卖的而已。” 这言语,与那神情,这会儿都像利剑一样穿透了谷怀的身体,使其为之一震。 若换了别人,一定会反问“不是吗?” 可是,谷怀之前从燕娘那里知道了小秋叶的身份与大致的来历,也知道她在这青红楼里的位置,所以这会儿为了这句有些随意的搪塞,真把自己肠子都悔青了。 “我没有……”谷怀说到,声音小到跟只蚊子差不多,心想这生意怕是要泡汤了。 他本还指望着让小秋叶在自己姐妹那边代货,这会儿别说代货了,都直接把人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谷怀都后悔着当时就应该跟小秋叶…… 可是,他又低头看了看那袋子,还在发着光。 谷怀再看看周围,甚至想要看到窗外去,看是谁让这宝器开始预警了。 若不是这宝器开始预警,谷怀这会儿指不定就正在与小秋叶那个什么了。 “没有人,不用看了。”小秋叶应是也看到了那只袋子的异样,也应是早就察觉到了谷怀的疑惑,说到。 谷怀一怔,像是做偷鸡摸狗之事被抓了个现行一般,好不自在。 可小秋叶接下来的话,却让谷怀的局促不安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接着刚才的话,小秋叶又淡淡地笑了笑,道: “是你父亲,谷离,谷大人,让我传话于你,让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