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卷》 战神崛起 前言 人有欲望,求生为一味,贪夺又为一味,因求生,有了如今的三州六域修仙世界,又因贪夺,有了姜姓一族的蓬勃兴起与骤然覆灭。 大约是在七百年前,姜姓一族崛起,举兵占领了三州之云州,建立圣朝,教化臣民,以一皇都而统全州之境。一代姜皇圣明英略,百年时间便将云州治为物阜民丰、兵强马壮之地,其强大,隐隐已居三州之首位。这样的趋势,不仅其余两州看了不快,似乎就连上天也难容忍。 数十年后,异变陡生。强盛到极致的姜族做了决定,举全云州之力,攻伐六域中的灵域,传闻是要争夺一件仙物,这件仙物是什么,史册并未留文,仙物的归属如何,史册亦未留文,后世为人所知的,仅是这一战后灵域几近湮灭,而云州也元气大伤,身在统治位的姜族势力更是受到重创,日渐走向衰弱,几大王族趁此机会联合起来,将姜族赶下了皇位,并对姜姓嫡系进行了彻底的清算。 尸山血海中,极少部分的姜族人逃过此劫,从此远走他乡,躲进深山,消匿了踪迹。可是昔日皇族的血液并未凉去,他们在仇恨中舔舐这伤口,凌厉的双目从未脱离过,始终盯在那些叛离的王族身上。 大势一日三变,历经无数刀光剑影之后,王族苏氏在战乱中脱颖而出,他们踩着脚下枯骨踏上了顶峰,开始了长久的苏皇统治。 一晃眼,便是五百多年。 幽州,姜族隐匿地。山洞前冰冷的石门缓缓开启,随着刺耳的摩擦音,眼前的漆黑越来越浓郁,阴寒的风刃在门开的一瞬席卷而出,划得洞前的人脸颊生疼。 “请你记住我们彼此的承诺。”顶着风刃前行的人突然止步,语气决绝,向后说道。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诧异,眉眼皆是一颤,但很快她又释然,笑着回应道:“当然。” 得此回答,风刃中的人再度迈步,石门也开始自动关闭,直至里面的人彻底被黑暗吞没,只留下风刃劈砍在石门内壁上,发出如同哀嚎的低鸣。 战神崛起 第一章 晨曦天寒人早醒,月映残霜百兽忙。 瘦骨不知饱腹意,大肚笑谈茶果香。 云州天城,万物璀璨,车水马龙,一片繁华盛世之景,放眼望去,沿街有小贩奔波,木楼有雅客闲坐。这里是苏氏的发源地,而今这一氏坐了皇位,这座城仿佛也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泽,虽是未定鼎皇都,却也在三百年前被尊为天城,地位超然。 “你们听说了吗,姜族的人又出现了,亲身临皇都,杀了不少人。” 一座茶楼里,几位茶客脑袋碰着脑袋,,小声的议论着。苏皇有明旨,私言姜族者以谋反论,平日里自然无人敢触犯,可这几日的消息太过震撼,终是有人忍不住了。 “云州都传遍了,他们自称是什么‘清障者’,寓意明显,姜族这是要复仇,更是要复位。” “是啊,那好像还是一群女子,领头的叫姜洛,厉害的离谱,在苏皇眼皮底下杀了那么多人后全身而退。” “多半是皇都的人没有防备,否则怎会如此。” …… “茶来咯。” 抵头低语的几人瞬间分开,正襟危坐,象征性的谈起了天气,一旁,茶小二托着木盘,将几杯冒着白气的热茶端了上来。 四周,人声喧闹,人们高谈阔论,释天解地,在热气中肆意展示着对虚无长生的憧憬,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对虚幻的追求反倒成了喜闻乐见的日常。 “快看外面!” 茶小二最后一杯茶还未放稳,茶桌间突然爆起了一道尖锐的叫声,嘈杂的茶楼瞬间平静,落针可闻,无数双眼睛被这声音扯了过去,有几人甚至站了起来,全然没了前一刻的斯文,伸长了脖子向外望。 为方便茶客饮茶之余观赏四方街景,茶楼四壁并未设下过多的格挡物,视野极开阔,人们只需稍稍抬眼,便可清晰的看到,远处高空中,一道红光屏障宛若天降,将整座天城都笼罩在内。 大街上,有人停下了脚步,有人定住了身形,皆在此刻仰头观望,淡红色的光幕遮蔽云日,泛着波纹,隐隐约约将地上的青砖都染上了红芒。 “这是护城符阵!” 一位中年男子惊呼,手中折扇合了一半,眉梢跳了几跳,似是不敢相信,自天城建成以来,护城大阵开启的次数屈指可数,近数百年内更是从未有过,这让一些过惯了富足安定生活的人近乎要忘了天城还有这样一座染血的大阵存在。 “有大敌来袭,威胁到了天城的安危吗?” “莫不是那些人来了,姜族的人杀到了此处!” 一人想到了最近的传闻,第一时间联系到了姜族身上,只是他话音刚落,便发觉有数十道目光齐聚过来,他瞬间低下了头,目光闪躲,只是,投来目光的那些人此时却并无意关注他的言论是否为违反皇旨,反倒是觉得他说的有理,极为认同。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城主府中数道光柱冲天而起,每道光柱中都裹着一道人影,光柱之后,城主震怒的声音紧随而来,“触犯天城威严者,杀无赦!” 这声音在神力的加持下迅速扩散开来,大半个天城的人都听得清晰,天城的臣民们震惊了,他们中大多都未经历过战乱时代,故而很难想象,居然真的有人敢对天城下手。大街上,行人皆愣住,一动不动,只有整戈肃甲的护城军队四散向各个出口,严阵以待,在防范入侵者逃离。 “嗡!” 那几道冲天而起的光束撞到护城符阵上,像是一方巨石被丢入大海,激起了层层波涛,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着那些光束,要将它们强行逼回地面! 最小的那道光束不愿屈服,再度冲起,撞向泛红的光幕,一声巨响后,光柱炸开,漫天都是飞散的流光,符阵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似乎如人般被激怒,分离出了一些碎片符文,化作刀剑,斩向暴露的出来的人影。 “刷!” 还未等那小小的身形有所反应,她后方的几道光束便已自行炸开,里面的人影飞速迎了上来,各自施法,将那些刀剑尽数挡去。 “我自己可以的。” 小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糯糯,大眼睛从那几人身上一一瞟过,努着嘴,挥舞着小手,语气中充斥着不满。 “洛,你太冲动了。”几人中年纪最长的妇人神情不悦,抓住了姜洛挥动的小手,眉宇皱成了一团,继续道:“每一座护城大阵都有它的独到之处,好在它还未被完全激活,否则刚才那一撞之下你绝无生还的机会。” 姜洛挣扎着想要脱离钳制,然而妇人不可能让她如愿,任那只小手翻江倒海,亦不能脱离分毫。姜洛鼓起两个腮帮子跺了跺脚,立在一旁自顾自的生开了闷气。 “他们追过来了。”另一位妇人望向身后,十几道流光正在疾驰而来,天城中隐匿的护城者都出现了。 “传送符阵无法激活,当初在外留下的印记被这座大阵蒙蔽了气息。” 第三位妇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手中的玉牌闪着莹莹玉光,却始终无法与当初留在外界的印记产生共鸣,虚空通道被阻截了。 闻此,姜洛心中的怨恼一扫而空,小脸刷上了一层红晕,她心虚的转了转眼珠,低下小脑袋没了动静,她自知,若不是自己贪玩大意闯进了城主府邸,这一行人必定可以如以前一般安然离去。 “姜氏余孽,护城大阵已开,逃不掉了,还不束手就擒。” 破空声中,十几道人影降临,其中半数都已是发丝雪白,这一次,真是将天城一些闭死关的老怪物都逼了出来。 “偷袭皇都,如今更是来到此处,躲了几百年,是忘记了灭族之祸了吗!” 一位白发老叟站了出来,眼神凶恶,厉声呵斥,他曾亲身参与过几百年前的反姜之战,经历过姜族的土崩瓦解,此刻,面对这些他们口中的余孽,似乎有一种超然的优越感。 几位妇人齐身上前,将小小的姜洛挡在了身后,她们举起手中长剑,每个人的脸上都满含愠怒,数百年前几近灭族的仇恨深深的印在每一位姜姓族人心中,复仇与复兴成了每个姜姓者毕生的宿命,为此,她们早已视死如归。 “不惜一切代价阻拦,我去尝试打出缺口,护送姜洛离开。” 牵着姜洛小手的妇人寒声说道,同时她的眉心开始燃烧,这是神修者在燃烧神魂,显然是准备殊死一试了。 挡在前方的几位妇人手中的长剑同时窜出半尺红芒,向前杀了过去,作为死士,她们从不过问原因,心中只有绝对的服从。 “找死!” 最前方的白发老叟一声爆呵,身上长袍鼓起,枯瘦的双手在空中滑动,一起一伏之间皆隐隐有道则浮现,迫人的压力弥漫开来,天空最上方大道源气汇聚,一只大手在空中凝实,在其指掌间墨色的源气如同乌云舒展,压盖一方,浩浩荡荡的向冲过来的几位妇人压了过去。 “缚灵印!” 天城城主在后方轻呼,这是五百年前的天城之主的成名之技,是打破了神修者概念范畴的一招神技。 “那是第一代城主!” 天城中,有人通过缚灵印认出了这位老叟的身份,“上来就是缚灵印,这是抱了必杀之心。” 大手之下,几位妇人同时掐诀,红色的神魂之力奔涌而出,刺向上空,一柄巨剑在红光交融中渐渐成型,在几人共同的驱动下斩向那只大手,她们自幼便被放在一起熬练,心境与配合皆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轰!” 一声轰鸣后,激起热浪数十层,那交汇处,大手被斩为两段,红色巨剑也彻底消弭,二者碰撞产生的热浪席卷而过,在大阵之中如波浪一般来回震荡。 这一击虽然看似互相抵消,可那几位妇人明显处于下风,每个人的嘴角都溢出了几缕鲜血,反观那白发老叟,除了脸上有些诧异外,却是毫发无损。 战神崛起 第二章 “很好,看来姜族当年带走了不少好东西,随便几个妖妇也能有这种战力。” 那老叟诧异之余反倒笑了起来,他一生痴迷于各种术法,深陷在打破神修束缚的道路上,任何未见过的术法都会让他心生狂热。 “抓住她们,不要让她们死,我要问出姜族当年带走的所有秘密。” 对术法的狂热让他已经忘记了本意,当年对姜族进行清洗时他还太过弱小,得到的东西极其有限,如今他要将这一切弥补回来。 后面十几人皆面面相觑,显然对老者的做法不尽认同,只是这位的辈分太过古老,他的意愿终究无法违背,时下,十几人皆出手,刀枪剑戟各种法宝尽显,红色的神魂之力四射。 白发老叟亦再出手,指掌中道则游动,各色法相显化,一掌落下,宛如千斤巨石坠落,与之对敌的妇人只能艰难应对,时间久了更是连还击都做不到了。 另一边,姜洛被强行带到了守护大阵边缘,拉着她的妇人眉心依旧在燃烧,姜洛见得心中着急,那一次又一次鲜红的碰撞震人心脾,她知道,这是妇人在燃烧自己的神魂以冲破守护大阵的阻碍。 妖艳的红色像潮水一般席卷而过,守护大阵颤了几颤,发出一阵轻吟。数次失败后,妇人放弃了,此大阵之坚固超出她的想象,想来即使她将神魂耗尽也注定无法冲破。 “走!” 妇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抓着姜洛朝着下方的人群疾驰而去,她要将姜洛混在人群中,以换取一丝生的机会。 上方传来数声爆炸之音,鲜红的血洒落,在各种术法的炫彩之中晕染出了点点星光,姜洛抬头,几滴液体滴到了她的脸上,那些许的湿热似乎极烫,烫的她双目发呆,心脏都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们……都死了……” 姜洛杀过很多人,多的她十多岁的眼睛还数不过来,可是,这一刻,她似乎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含义,那不再是将利剑刺入一个活人体内,暴力的绞碎他的生机那么简单。 她不懂,更不会预料到自己的一时贪玩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在她的意识里,这些人应该是无敌的,她们永远不会有死亡的一天才对。 气流飞速从耳畔刮过,姜洛陷入呆滞,四周人声嘈杂,她却似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深陷于一种奇妙的幻境,那种如同世界崩塌的恐慌席卷她的身体,从头到脚,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惧刺激的她躯体一震。 姜洛猛地惊醒,精致的小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滴饱润的泪珠,一瞬间,四周的杂音若江河倒灌,粗暴的一股脑全涌进了她的双耳,撞击的她的识海嗡嗡作响。 “凝神!” 头顶妇人的声音传来,那双温热的大手上更是有缕缕源气渡入姜洛体内,她们疾风而驰,所过处行人却尽皆退避,这让妇人眉头紧蹙,她自是不敢将手中小人儿随意丢下,身后的追击者愈发近了,领头的白发老叟神色不悦,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这让他极为恼怒。 一记手刃划破风障而来,妇人拉着姜洛身形游离,想要避开风刃的锋芒,连续穿过两条街道,终是避无可避,刹那间,妇人把姜洛拥入怀中,那记风刃险险的从姜洛的腰间斩过。 “叮!” 一声脆响吸引了姜洛,她茫然低头,眼睛骤然一亮,只见那裂纹遍布的青石板上颤颤巍巍的躺着一道圆形玉牌,此刻正熠熠生辉,闪着翠绿的光芒。 “传送符牌!有人在外面激活了传送符阵!”姜洛兴奋的叫了起来,激动的四肢瞬时缠紧了妇人的腰肢。 闻声,妇人也是大手一挥,将那地上的玉牌摄入手中,那玉牌上道道涟漪扩散,果然是有人激活了传送阵纹,只是身后追来的众人已近在咫尺,显然两人无法在顷刻间启动符阵安然退去了。 妇人望着怀中孩童,脸上浮现一抹坚毅,她将玉牌塞入姜洛手中,而后将怀中之人强行录离,全力扔上高空,大喊道:“拿好,去启动符阵。” 姜洛被这毫无预兆的一抛惊得脸色一慌,但她毕竟不同常人,体内源气自行运转,片刻间便稳住了身体,一双小手握紧玉牌,在混乱的识海中找寻起构建传送符阵之法。 妇人最后抬头望了一眼,眉头渐渐舒展,撤回目光,她折身回头迎着追来的众人巍然而立! “哈哈哈!上天终不绝我姜族!”妇人大笑起来,其额头红光熠熠,一双玉手飞速变换着印结,随着她的手势,天城之上,一丝恐怖的压力惊现,街道旁,行人抬头,天空竟越来越暗,像是有什么东西遮天蔽日,就要降临下来。 追来的十数人在这一刻尽皆止住了身形,最前方的老叟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大喝一声:“搬山术!快快散开!” 同时,他全身绷紧,不要命似的调动体内源气,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源气洪流在他头顶汇聚,回头一瞥,见身后众人仍愣在原地,老叟气的双目瞪圆,胡须倒垂,体内的源气微微散出,激荡而过,将那些愣住的人震飞了数百丈远。 被震出去的人还在不明所以,白发老叟已然头顶着江河一般汹涌的源气洪流冲天而上,作为天城中唯一一位参加过当年战局的人,老叟的识海中深刻着那一幅惨绝的画面,当年的他可以溃逃,而如今的他却不能,作为此地最强者,他不愿却又不能不为城中的数百万生灵负责。 百丈之外,天城现任城主对着御风而上的老人抱手鞠躬,当年那些恐怖的灭世大战被史官删减的太多了,故而他这一辈几乎无人知晓尸山血海、枯骨成林的真正含义,世人安逸的太久,愈发麻木。 他虽不知老人口中的搬山术为何种术法,但从老人的表现看来,此术一旦完整释放,那天城恐怕将成为近几百年来三州六域第一个尸山血海地。 另一边,姜洛终于启动了传送符阵,在其脚下,复杂的符文如同嫩枝新生,交织不缀,刺眼的翠绿在灰暗的空中格外醒目,姜洛满脸笑意的望着飞身上来的妇人,仿佛已经预见了二人平安离开的景象。 可是,妇人却与传送符阵贴身而过,她脸色已然雪白,额头上的红光也已暗淡,她低头望向姜洛,嘴唇微动,像是说着什么,可未等姜洛听见,那道决然的身躯已经没入上空源气的海洋。 姜洛小脸上的神色飞速变换着,从轻松到诧异,最后又多了一丝不解,她不明白,妇人为何不愿和她一起离开,她不解,为何明明有生机,妇人却要决然去赴那死路。 “轰!” 高空一声巨响,整个天城都被震的抖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散发恐怖气息的东西被打破了,浩瀚的源气肆虐横流,却没有一丝落入城中,数股热浪向下压来,那数十名护城者此刻皆动,同时出手,漫天符文乱舞,一片片符阵亮起,组成盾牌,阻挡着那些热浪冲入城内。 半空中的那抹翠绿也在此刻消失,传送符阵发动,裹着满目不解的姜洛,踏上了不知名的终点。 战神崛起 第三章 天城内乱做一团,巨大的热浪一层层翻腾,十数位护城者手忙脚乱,真身在各种符文间来回变换,高空爆炸中心点一片漆黑,没人能看到其中结果,而那灼人的炽热更是震慑着所有人,让一些老古董都不敢欺身入内查看。 护城大阵一片殷红,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意外将它彻底激活,原本的一层淡淡光幕此刻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尽,密密麻麻的各色符文,有巨人虚影不时显化,手持闪着寒芒的刀斧,凌驾于飞速转行的符文之上,如同审判者,在注视着脚下的一切。 天城之外,一处隐秘的角落,小小的男孩儿搓着双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一块儿青色的玉牌,来回踱步。 “嗡!” 空气爆出一声轻鸣,青色的符文开始在男孩儿脚下蔓延,法阵自动构建成型,虚隐的翠芒中姜洛踉跄落地,见此,男孩儿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小跟班。?”姜洛刚刚站稳,看着男孩儿的目光有些诧异。 男孩儿却来不及搭话,蹲下身子一手拾起青色的玉牌,一手抓住了姜洛的衣袖,嘴中快速念着什么,刹那间,翠芒再起,两个小孩儿脚下符文飞舞,仅片刻两人的身影便消匿在翠绿的光芒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身形消失的一瞬间,一直漆黑的手悄无声息的从暗影中探了出来,抓向那片符阵,只是那手刚刚触到符阵边缘,转动的阵法便顷刻溃散,只留下几片飘零的绿色碎片落入那只漆黑的手掌。 大陆极西,幽州境内,小男孩儿从虚空通道中摔了出来,对着山石结结实实的来了个“五体投地”。 “哎呦!”男孩儿痛呼,却第一时间爬起来看向一边的姜洛,见到姜洛稳稳的从空中落下,这才回头龇牙咧嘴的揉起自己的膝盖。 “你没事吧?”姜洛脚步轻移,正要走近,可她话还未说完,便忽的抬头望去,两人头顶那本该消散了的虚空通道竟还在开启着,且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怎么回事?”小男孩儿也发现了,再顾不得身体疼痛,整肃立身,望着那忽大忽小的出口,一脸震惊与疑惑。 “有人跟过来了。” 姜洛小脸一片肃然,体内源气源源不断向额头涌去,双手捏诀,脚下生风,已然准备飞身而起,将来人堵在出口内。 男孩儿看出了姜洛之意,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姜洛的衣袖,摇头道:“等一等,让我想一想,师父教过的。” 他境界太低,还远无法如姜洛般御风而行,更没有力量代替姜洛而去,手中的衣袖还在挣扎,他死死的攥着,急的满脑子翻阅着强行关闭虚空通道的方法。 “咔……咔!” 那入口出黑漆漆的虚空竟开始出现裂痕,显然过来的人实力超绝,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空间了。 姜洛全身气息一震,男孩被源气余波震开,接着她玉足轻点,凌风起身,指掌间印结不断,幻影横生,其眉心红光一闪,一柄巨剑逐渐显化,裹着淡红的神魂之力,朝那虚空通道压了过去。 巨剑还未临近,通道内的人似乎便已察觉,只见一道乌光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正与那剑刃碰在一起,一剑一光刃横立于通道口,巨剑不能压下,乌光也没能破出! “我知道了!”姜洛艰难支撑之际,男孩突然喊道:“洛,带我上去,我能关掉它!” 姜洛眉头微蹙,不知是不信还是无力分心,任那男孩在地上急的跳脚,也没理他一下。 “你那点微末道行哪里能关得了它,还是我来吧。” 这时,男孩儿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位老者,破旧的衣袖一挥,将男孩儿拘到了身后,同时,男孩儿怀中的青色玉牌落入老者手中,但见老者枯瘦的手指在那玉牌上轻点几下,一股空间之力自玉牌上升腾而起,击中那出口,乌光瞬间退散,姜洛幻化的巨剑顺势而下,将那通道彻底击碎。 虚空中隐隐传来一声闷哼,却嘶哑而刺耳,难听至极。 “师父。”老人身后的男孩儿略有些心虚,强挤出笑脸,乖巧的上前给老人鞠了一躬。 “傻娃子,长本事了,还敢偷老头子我的东西了。” 老人回身一个爆栗敲在了男孩儿头上,老脸上看似怒气横生,手上却并未使出多少劲儿。 “老头,不许欺负他!” 姜洛平息了体内源气,落下身来,脸上失了血色,由于消耗了过多的灵魂力量,此刻那小小的身体有些摇晃。 男孩儿连忙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一日间接连战斗,且都是境界超过自己的对手,这让这个年纪的姜洛真正有些身心俱疲了。 “洛娃子,你还真是有魔力,竟能让这憨厚的傻子宁可偷窃也要跑去救你。” 老者本就没有真正生气,一时间愠色尽散,嘴角挂着些为老不尊的怪笑,一双老眼在两个孩子身上漂移不定。 “闭嘴吧你!” 姜洛强撑着翻了个白眼儿,反倒惹得老者大笑不止,一旁的男孩儿羞愤的盯着自己的师父,想要反驳,却又想不出什么好词句。 姜洛撇开目光,不想再理这个怪老头,她从男孩儿的手中抽出胳膊,轻声道:“小跟班,今天谢谢你,我得先回宗族了,此间出了这样的大事,必须告知上面的族老。” 说完,姜洛后退几步,取出怀中玉牌,向内灌输源气,随着符阵缓缓出现,姜洛的身影也渐渐被各种纹络包裹。 男孩儿几次想要开口,但又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当看到传送阵中出来的只有姜洛一人时他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深知,恐怕又要许久见不到姜洛了。 “啪!” 男孩儿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老人带着些嫉妒的口吻在那儿抱怨,道:“还看啥,人都走了,哼!当初为了让你去大泽历练,我就差叫你爷爷了,现在看起来,你是不是还得好好谢谢老头子我,让你认识了这么一个勾心思的人儿。” 被提起往事,男孩儿小脸又是一红,当年他拉着个脸极不情愿的出了门,回来时却是满面春风,兴高采烈,搞得老头子以为他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硬是追着他旁敲侧击了大半年。 “师父。”男孩儿突然抬头,直视着老人皱纹遍布的脸,问道:“你是故意让我偷走玉牌的吧?” 老人被这一问吓得一机灵,一把捂住了男孩儿的嘴,慌张的向四周望了几望,嘴几乎贴到了男孩儿的耳朵边,小声道:“活祖宗,这话可不敢乱说,你要干什么老头子我不管,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不管是姜族还是苏皇一脉,怒火都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莫名被喷了一脸口水,男孩儿额头顿生黑线,他挣开老头的手,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道:“什么嘛,我只是想帮帮她。” 老人学着姜洛翻了个半生不熟的白眼儿,故意讥笑道:“就你这吊儿郎当的状态,最多再过十年,她能参与的战斗,你连边儿都摸不到了” 说完,还半眯着眼偷偷瞧了瞧男孩儿的表情,见他神色突然认真,老人脸上不由的多了几分得逞的坏笑。 “师父,我会好好修炼的。”男孩儿坚毅的点了点头,彻底被老人带进了情绪里。 老人瞬间收起了坏笑,换为一脸的义正言辞,一把搂过男孩儿的肩膀,说道:“哎,这就对了,好好修炼,以你这天赋,超过她那是早晚的事儿,到时一出英雄救美,那才是人间佳话嘛。” 一老一小就这样朝山上走去,一路上,老人还在喋喋不休的忽悠着男孩儿,说的他小小的内心一阵又一阵的热血激荡。 战神崛起 第四章 幽州以南,一片深山中,姜洛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法阵中走出,她拿起玉牌向前方空气摁去,炫光流动间,一座巨城逐渐显现。 “是……她回来了!快快开门!” 城楼上的守卫被惊动,看到姜洛后,几人眼中具闪过一丝惊异,连忙呼喊楼下门吏打开了城门。 两扇石门大开,姜洛入内,一步一步如同凡人散步般,眼底的疲倦被她很好的掩盖到了最深处,数十个门吏恭敬的退在两侧,低着头,无声的迎接着这位姜族不可轻触的禁忌。 如此良久,直到姜洛的背影变得模糊,这几十人才抬起了头,望着那道令人生畏的小小影子,其中一人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呢喃般的道:“奇怪,今日这位怎么走了正门?” 靠着他最近的那人则是一脸的惊慌,喉结滚动,压着加速的心跳,小声道:“祸事了!那些大人没有同她一起回来,多半是有天大的事发生了。” 此话一出,近处听到的几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跳,而后自觉的皆闭紧了嘴,这种事他们不敢想,更不能妄语。 刚刚临秋的天气仿佛忽的一下就转凉了,巨城在一片淡淡的光纹中再度隐匿,城楼上下也变得比之先前更加寂静。 姜族深处,漆黑的大殿高耸入云,九根磨盘粗细的石柱分布四周,冲霄而上,顶天立地般撑着这座古殿历经数百年而不见倒塌,站在石柱下,姜洛抬起头,穷尽目力,想要望清这些石柱的尽头,然而半腰处的云雾终年不散,哪怕她将一对眼珠瞪得发酸,亦不能穿透那云层分毫。 “十几年了,每每来此你都要这样痴望一番,不厌倦吗?” 石柱后,一位与姜洛身段极为相似的女孩儿走了出来,其落步间轻缓有度,举止时尔雅随香,说着话,脸上的一层薄纱在微风中轻轻舞动。 “当年你不是也望过,如今却来说我。” 姜洛收回目光,眼底的疲倦不再收敛,一双凤眼竟瞬时如被秋霜欺过,毫无神采,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儿,嘴角浅提,故作老成的点点头,笑道:“姜离,你真越发像话本中走出的人儿了。” 姜离自知这话又是在取笑自己,但她更知不能因愠恼失了仪容,便压下了不快,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各位族老在殿中等你。”说完扭头转身,缓步离开,却仍是每一步迈过的距离都一般的长。 姜洛在后面努了努嘴,呢喃一句,“何苦哉。”而后伸开小腿儿,一步迈上了两层台阶,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大殿内,肃穆寂然,三位族老裹着灰色长袍端坐在高位上,两旁更无一人伺候,显然平日里那些仆人侍女都已被提前遣出了。 行至大殿中央,姜洛单膝跪地,欠身颔首,声音洪亮的道:“姜洛前来请罪。” 此间一行,近乎全军覆没,追其根本,大都是她一人之过,姜洛也没打算隐瞒,坦然自行请罪。 坐在中间的大族老眉宇微蹙,问道:“究竟是何故,竟连姜裳也未逃出?” 左右两位族老也是一脸肃然,紧盯着姜洛,等着她道出缘由,那姜裳可是近代子弟中的姣姣者,当年三载内连跃道基初成、小成、大成三境,更是在三十岁前一举打破虚道,成功入虚的天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在今日陨落。 要知道,这些年来,整个三州六域明面上的入虚级修者也不会太多,这无疑是姜族整体实力一次不小的折损, 想起姜裳与自己擦肩而过,孤身冲入源气气海时的背影,姜洛眼底多了一抹黯然,她轻道:“是我闯进了城主府,惹得那些护城者开启了守城符阵,传送被阻,她们,才没能冲出来。” “你!” 姜洛的话余音未落,上方左边坐着的四族老便立刻吹起了胡子,瞪大了眼,整个人都险些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姜裳是他这一脉的人,属于极亲血脉,如今如此“冤故”,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是如此也不至于能让一位入虚级修者殒命吧?”右边的六族老还算理智,直接忽略了一边愤怒的老四,再次问道。 众所周知,一位入虚级修者到了任何一方都已算是高手,即便是被同境界修者围攻也不会轻易身死,何况姜裳早已入虚多年,实力超出同境界者不少,在他想来,姜裳断然不该被天城中那些护城者留下性命才对。 姜洛抬起了头,看着上方的六族老,回道:“天城中,有碎虚境界的护城者,听那些城民之言,他似乎是天城的第一代城主。” “第一代城主?”六族老疑惑,望向中间的老人,显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何许人也。 “是苏嬴,五百年前的人了。”大族老双目中闪过了一丝杀意,当年叛军清洗姜族时,此人便在其中,后来他还与其交过手。 不过当年二人还都仅是道基大成的小修士,本以为五百年过去,他早该消弭于时间长河中了,没想到他竟还活着,且突破到了碎虚境界。 “这倒是我们失察了,这样一个老不死的藏在天城中,我们居然毫不知情。”六族老双眼半眯,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失察虽是事实,但六族老这话听在四族老耳朵里就是明显在为姜洛开脱了,他正欲开口反驳,却发现大族老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那意图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再开口了,对此,四族老长叹一声,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下方,姜洛跪在地上,低着头安静的等候着发落,可良久过去,也没见审判落下,正当她疑惑时,大长老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姜洛,你此次擅自行动导致姜族实力大损,罚你禁足三年,修心养性,此外,撤回你的所有护卫,并永不再发放。” 听着听着,姜洛差点傻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见过大族老审判那些族人,和他们那些惩罚相比,自己这个简直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这……”姜洛刚想开口便被大族老打断,道:“你先去吧。” 被下了逐客令,姜洛只能欠身行了一礼,而后乖乖的起身退了出去,姜洛刚刚出门,四族老也轻哼一声,愤然离座,带着怒气走出大殿,出门后更是瞪了一眼姜洛,这才拂袖离开。 大殿之上,大族老看着四族老的背影,叹道:“老四的念头果然还未熄灭呀,对这仅存的两位皇室血脉竟还要赶尽杀绝。” 六族老摇了摇头,无奈苦笑,道:“这一点,他可比他那后代姜裳差远了。” 殿门外,姜洛自然对两位族老的对话一无所知,事实上,她和姜离这对亲姐妹也是整个姜族内唯二不知道自己是皇室血脉的人了。 “带我去禁足吧。”石柱边,姜洛看向刚刚过来的两名侍卫,一脸认真的说道,虽然她不解为何大族老会对她惩罚的如此轻微,但显然大族老也不想解释,她便就只能遵从了。 然而,那两名侍卫却像是没有听到姜洛的话,只是站在原地,屈身颔首,一动不动,姜洛将两这人各看了看,明白了意思,她拍了拍双手,自己领头走在了前面,果然,那两名侍卫便跟了上来。 一场审判就此彻底落幕,姜洛则在自己的闺房被禁了足,只是这足禁的实在全凭自觉,不仅无人看管,偶尔还会有侍女进来服侍。 姜洛转动她那小小的脑袋想了几夜,也没想通这其中的道理,不过她自幼便被如此“特殊对待”惯了,几日过去,她便将这疑惑抛之脑后,安然接受,转而去日夜苦修。 经此几番变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源气已然临近道基巅峰,或许有机会破开虚道,迈进那入虚境界了。 数日间,姜洛都在冲击那厚厚的虚道壁垒,终于,这一日她心神一片清明,神魂力量暴涨,于冥冥中登临一方奇幻之境,然而,就在她欣喜若狂,想要进入那方世界时,她突觉心头狂跳,一幅幅恐怖的面孔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战神崛起 第五章 金秋又至,四野一片枯黄,远处清风扫来,却再不见温润清爽,阵阵寒意暗夹其中,似无形刀剑,收割着枯枝败叶,扫荡着残存生机。 石台上,姜洛盘坐冥想,四周淡红的气流涌动,自成屏障,隔开了外物袭扰。 在其识海中,磅礴的神念化作寸许高的小人儿,脚下踏着一行若隐若现的阶梯,咬着牙,颤着身,极力想要前进一步,可那无形之壁横亘在前,饶是小人儿筋疲力尽,也无法再挪动半步。 “刷!” 虚隐的阶梯突然消失,姜洛眉宇轻蹙,睁开了双眼,她知道,机会结束了。 暗叹一声,她站起身来,散去四周的气流屏障,右手在空中随意一捏,那指掌间虚空变形,音爆声劈啪作响。 三年前,她被判禁足,偶然间打破了虚道壁垒,得见入虚法门,只是,这一阶入虚她却走了整整三年,直到前几天才真正立身入虚之内。 这与她以前突破境界有着惊天之别,事后她细细反思,惊讶的发现,每次失败的原因竟都相同,总有一股莫名的畏惧萦绕在她心头,每至关键时刻便瞬间爆发,让她无法凝聚心神,若非前几天六族老适时出现帮了她一把,恐怕她此刻还在为入虚费神。 “我,这是畏死吗?”她自言自语的说道,虚捏的右手猛然用力闭合,空气在她掌中如同被点燃一般,升腾起了一团暗红色的火芒。 山石路上,一位侍女款款而来,那娇弱的身躯在风中显得微微有些发抖,到了姜洛面前,侍女屈身施礼,轻声道:“大人,六族老遣我来传您。” 轻轻一口气吹去了手中火光,姜洛将两只手拍了拍,抬臂舒展身形,伸了个懒腰,三年过去,她已然十七岁,如今青丝及腰,生的亭亭玉立,脸上褪尽了稚气,更显得几分坚毅。 “走吧,想来,是我三年的禁足惩罚到时间了。”她对着侍女调皮的眨了眨眼,却惹得人家把头埋得更低了。 二人一起下山,一路上姜洛口舌不歇,问东问西,苦了身后的侍女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支支吾吾的应付着,好不容易走完了山路,看到了大殿,那侍女解脱一般屈了屈身,而后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不就是问问年龄家室吗,干嘛这么害怕?”姜洛嘀咕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弄不明白,族内的人为何都很怕她,想来,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对。 “洛。”六族老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姜洛连忙回头,见六族老笑眯眯的站在假山一侧,抬手示意让她过去。 “拜见六族老。”迈开小碎步,姜洛快速跑了过去,欠身行礼道,对六族老,她的映象一直不坏,何况这位老人还曾数次出手助她进阶,这让姜洛对其格外尊重。 老人如浩海般的神念探出一缕,加持在姜洛身上,只一扫,便瞬间探清了姜洛此刻的境界,他点了点头,慈祥的道:“不错,不错,虽只在入虚一阶,但根基很稳,源气充盈,神念更是远超普通入虚。” 听到六族老的评价,姜洛心中微惊,神念与源气都已被她刻意隐匿过,没想到还是被如此轻易看出,面对眼前这位不怎么起眼的老人,姜洛愈发觉得其深不可测了。 “这还得多谢族老相助。”虽是客套之言,姜洛却也算是说出了真正心声。 “应该的。”老人扶起了姜洛托着的双臂,带着她到了假山另一侧,在几方石凳上落了座,理了理冗长的双袖,这才继续开口,道:“叫你来,主要是为两件事。” “是要解除我的禁足令吧。”姜洛笑了笑,抢先说了出来,只是话刚出口,便又自觉失笑,她这三年的禁足当真禁的太过随意,除了不能走出姜族,几乎未受任何的限制。 “当然了。”老人下巴微抬,脸上的皱纹动了动,伸手从怀中取出了几张荇草纸,一边递给姜洛,一边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第二件事,三年前那一战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姜洛被禁足这三年,云州那边搞出了很多大动作,全境通缉姜姓遗族,更派出了上千名暗探,举世搜寻姜族隐匿地,想来,大族老禁足姜洛恐怕也正是预料到了这些,担心她发生意外。 “年轻一辈中何时出现了这么多的入虚境?”看着那几张纸上的内容,姜洛眉头微皱,疑惑的问道,那些纸上记载着这三年来云州突然现身的各种年轻强者,大多数竟都已到了入虚境界。 这些人在昔日毫无音讯,闻所未闻,这三年间却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的突然出现,且闹出的动静极大,中间有人居然能和一城之护城者打个平分秋色。 “这也不足为奇,这些人,大多都是雪隐者,多年前发生的一些事让整个三州六域都损失惨重,历史几乎出现断层,所有高层都有了恐惧,这些亲族嫡系便都被藏匿起来,直到入虚,有了入世资格,才会让他们暴露在世人的视线中。” 说完,老人看向姜洛,意思很明显,姜洛,也是姜族的雪隐者。 只是,姜洛此刻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几张纸,越看下去脸色越差,最后两边脸颊一鼓一鼓的,气愤的道:“他们出他们的世,为何都要辱骂我,还扬言要挑战我!” 而后,她扫了一眼这条消息的记录时间,已是一年前,她立刻又抱怨道:“族老,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些,一年多没有理会,他们还以为我怕了他们!” “哈哈哈。”老人笑着摇头,道:“你可放心,叫嚣者并未息声,反而越来越多了。” 他极为了解姜洛的性格,深知以其骨子里的骄傲,一旦看到这个,必定就会前去迎战,可那时候,姜洛未曾入虚,尽管她天赋超然,也绝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于是便把消息压了下来。 几年过去,姜洛心智成熟不少,自知这是对她的变相保护,便也不再争闹,只道:“既如此,那我马上出发,去会一会这些所谓的天骄。” 老人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捋了捋胡须,事不关己般道:“我只是来告诉你消息,至于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说着,老人向大殿走去,大族老还在其中等候,他得去和其商议另外一件大事了。 “对了。”刚走出几步,六族老突然回头,看着姜洛,意味深长的说道:“洛,我们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恢复姜族往日的荣耀,在有些事上,还希望你能把握分寸。” 这话听的姜洛一头雾水,可面对这几个老头常打哑谜而不解释的作风,姜洛又实在不敢过多询问,只能疑惑的点点头,心中暗自祈祷,让谜底浮出水面的早一些。 目送着六族老走进大殿,姜洛身心皆是瞬间放松,拿起手中纸张再看了一遍,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勾,起身朝一处别院而去。 碎石铺就的小道上,不时有侍女出现,见到姜洛,皆止步屈身,不发一言,恭敬行礼,姜洛这时心情极为不错,一一点头致意,算是回礼了。 路的尽头,是一座古典静雅的阁楼,落在竹海花圃之中,今虽已至秋,可那竹林翠绿不减,花圃中亦有零星的几株异种还开着花,一股幽香四散开来,像是阁楼自带之香,隔得老远也可闻到。 行至阁楼拱形门前,姜洛刚欲伸手推开那两扇木门,可心间一动,念头一转,又收回了一只手,转而在那镂空的纹路上轻轻敲了敲。 “哟,今日怎如此知礼,进来吧。”屋内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些惊讶,言语之意显然知道是姜洛来了。 姜洛脸上一黑,心道:“何苦哉,早知一脚踹开,又怎会受她这讥讽。”想着,她便如此做了,抬起右足,一脚踏上木门,嘭得一声将两扇门踹了个吱呀乱叫。 “我又何时不知礼了。”姜洛如此喊着,拍了拍裙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战神崛起 第六章 “呃……你……” 屋内,桌案后的姜离扶着额头,让人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她那满脸的无奈。 姜洛晃进身来,第一眼却是先将屋子里细细的扫视了一番,见四壁皆是高悬画卷,空气里尽是墨香文尘,再一抬眼,姜离身后的书架上更是摆着小山一般的书册,她不由的打趣道:“你干脆把自己画入这些圣人贤言中算了。” 她与姜离宛如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一个醉心仙道,另一个又痴迷于书道,皆在各自的路上走得坚定。 “修行法是前贤对天地大道探索的遗留,圣人贤言则是先辈们感悟天地的结晶智慧,二者本是没什么区别的。”姜离摇摇头,目光回到了眼前的古籍上,慢悠悠的说道。 就像姜洛看不上她满日间之乎者也,姜离也深觉姜洛整日舞刀弄枪很粗俗,因着这个缘由,二人这些年来没少互相嫌弃讥笑过,只这三年来两人心智都成熟了些,才渐渐开始和平相处,不屑再去做那些无谓的争吵。 “也是。”姜洛摊了摊手,勉强表示认可,接着她向前几步,难得的靠着姜离很近,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哦?”姜离瞬间抬起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实在不敢想象,那个自傲到极点的姜洛也能说出这种话,这下她书也不看了,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姜洛,等待着她的下文。 姜洛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竟罕见的有些扭捏,她清了清嗓子,挣扎良久,这才开口,小声道:“你读的书多,帮我找一找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升神魂力量,嗯……最好能消除心魔。” 虽内心不愿承认,但三年前亲眼目睹那些妇人的死亡确实让她心中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影响,这很怪异,她小小的也算是杀人如麻了,按理来说不该再对死亡有感,可那种恐惧感却真实存在,并对她造成了不算小的困扰,关于这些,她自然不敢对几位族老提起,便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便宜妹妹了。 姜离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以她的聪慧,自然听出了姜洛话中的重点,“你有心魔了?” 姜离的语气中有些不信,更有一丝担忧,读了无数的古籍,她很清楚心魔意味着什么,纵观历史,多少天骄如皓月横空,可一旦和心魔二字沾边,结果大都不会很好。 “哪儿有!”姜洛语调骤然拉高,眼神有些闪躲,道:“我只是……想和你一样,多了解一些……” 骨子里的自傲始终在不知觉中支配着她,让她实在难以柔弱下来,即使明知是错,也不愿认,更不愿明着改。 姜离却不管她这些,身体离开了座椅,言语直指要害,道:“族老们知道了吗?” 闻此,姜洛一把抓住了姜离的手,凶狠狠的威胁道:“不许告诉他们,不然我放把火,让你这满屋子的书化为灰烬。”说着,她还龇牙咧嘴的装出了自以为最凶的表情。 姜离被气得翻了个到顶的白眼儿,与姜洛有着极像的异曲同工之妙,她抽出了自己的手,不情愿的点点头,算是受迫答应了,她知道,这话姜洛能说出来,自然就能做的出来。 “我尽量帮你查一查,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告诉几位族老,心魔绝不是小事。”从书架上抱下了一堆古册,姜离坐回了座椅,翻开了书,如是说道。 得了承诺,姜洛脸上的凶相转瞬即逝,她满意的上手摸了摸姜离的脑袋,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一边摸着一边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去教训那些狂妄的小子了。” 姜离翻着书的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悦,又以满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你决定要去迎战了?” “你怎么知……”道字未出口,姜洛便明白过来,看来这几年的各种消息六族老都给姜离看过了,这让她心中不免有些不忿,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是傻吗!这么明显的陷阱看不出来?”姜离突然拍案而起,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尔雅,吓得姜洛不忿的表情还未出来便又憋了回去。 看着眼前这位不太亲的亲妹妹的愤怒模样,姜洛心头忽的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她不敢再与姜离对视,慌乱低下了头,第一次有了理亏之感。 “我入虚了,可以的。”姜洛的声音小了很多,低着的头微抬瞟了一眼姜离的表情,见其怒色不减,又赶忙补充道:“我会注意分寸,不会再鲁莽了。” 姜离轻叹了口气,双目闭合,心中默念着,“不可失仪”,平复了心绪,她再次坐下来,知道姜洛的决定她更改不了,也不再争论,只望着姜洛道:“你该注意分寸的,是另一件事。” 姜洛抬起了头,感觉这话的语气竟与六族老对自己的忠告十分相似,她不能问六族老,却能问姜离,于是追问道:“是何事?” 姜离盯着姜洛,目光炯炯,想要望穿那对神色多变的瞳孔一般,此刻,她不再带有任何情绪,一字一句,平淡的道:“近日来,你那个小跟班常来相闹,几次想要强闯山门。” 三年前,姜洛刚被禁足时那男孩儿便来过一次,恰巧被姜离遇到,就告知了他姜洛被禁足三年的消息,没想到,他竟掐准了时间,早早的在城外蹲守,这几日更是连续几次想要强闯进来。 姜洛目光一滞,立即联想到了什么,她双手扶在桌案上,焦急的问道:“六族老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了。” “当然。”姜离理所应当的点头道:“就是他老人家出手将其拦回去的,不过放心,没有伤到他。” 这就难怪了,姜洛双臂有些发软,她明白了六族老那最后的忠告是什么意思,可也疑惑,他如此说,更深层次的含义是什么?扯上了姜族大义,又岂会那么简单。 “多谢相告。”甩下这一句,姜洛如风般转身跑出了阁楼,留下姜离一人坐在桌案后,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道上,侍女还在来往穿行,见姜洛过来,又是一片一片矮下身去,可此时的姜洛却无心相顾,神色匆匆而过,徒留一地寒意。 走完了碎石小路,姜洛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圈红色符文,她速度不减,迈步入内,如今她跻身入虚境,已初具言出法随之象,举手抬足间皆可开启小型符阵,显然,这是要传送出城了。 姜族城外,空旷的山地上红光一闪,姜洛自传送符阵中走出,刚刚站稳,一道修长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姜洛先是一愣,继而不由莞尔一笑,暗道,这小跟班也长这么大了。 十六七岁正是一个人身体容貌发生最大变化的年龄段,三年时间过去,曾经那个小小的男孩儿,已然出落成了一位翩翩少年。 看见姜洛,那少年呆在了原地,目光中满是惊艳,竟都忘了上前,倒是姜洛,几步迈了过来,抬手拍在了少年的后脑勺上,笑骂道:“怎么,小跟班,不认得姐姐了?” 被这一巴掌拍的回了神,少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会,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说着,少年脸上有了一丝羞赧,不敢再直视姜洛。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无用,期待了这么久的见面,真见了自己却又如此不堪,可是,姜洛这三年来,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哟,害羞呀。”姜洛含着坏笑,低头追着少年那双闪避的眼睛,不给其逃避的机会。 先前的一丝压抑也在此刻无形消弭,这一瞬间,姜洛恍惚有了一丝错觉,似乎就这样,逗逗眼前的少年,也是一种极好的生活。 “哪有!”少年避无可避,干脆鼓起勇气昂起了头,对上了姜洛的视线,只是那一张脸却将他出卖的彻底,已是红的如熟透的果子了。 “哈哈哈……”群山间,姜洛的笑声飘荡的很远,很远。 良久后,少年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他向姜洛打听起这三年来被禁足的生活,像是生怕她受了什么苦。 想起这三年的禁足,姜洛脸上的笑更收不住了,几乎是前仰后合的跟少年说完了自己是如何被禁足,禁足后又是如何在姜族内上蹿下跳的。 然而,还不等少年配合的笑出来,姜洛突然脸色一正,道:“倒是你,我可听说你想强闯山门来着。” 少年脸上一慌,急忙解释道:“我是见你禁足期满又没出来,所以……” “好吧好吧。”姜洛挥挥手,道:“这次便算了,只是不许再有下次,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我们一起再去搅动它一场风云!” 一旁,少年点了点头,望着姜洛慷慨激昂的动作,再次入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群山中又响起了姜洛有些讶然的声音,“哟,不错呀,居然已经道基大成了,飞一个给姐姐看看。” “呃……” 一日后,整个云州震动,一则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云州全境,销声匿迹了三年多的姜洛突然出现了,并强势发声,接受一切挑战,扬言云州十九城,她会一一前去拜访! 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战神崛起 第七章 云州各城皆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重甲士兵日夜巡城,要知道,这方面姜洛是有前科的,三年前曾偷入各城搞了不少事,连皇都与天城都未能避免。 茶馆里、酒肆中、集市上,姜洛这个名字成了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现皇朝亲自下旨通缉姜族,那条不可谈姜的旧旨顺理成章的也便无人再提了。 一时间,三年前的种种被人再度扒出,一通渲染夸大之下,姜洛竟被口口相传成了食人饮血,残暴丑恶的畸形怪物,甚至有些老母亲已经开始在自家小儿顽劣时习惯的大喝一声,“姜洛来了!” 据说,效果奇佳。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得到此刻还远在幽州的姜洛本人的同意。 连着数日,姜洛把自己关在姜族宝库内,半步未出,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就连负责管理宝库的三族老都被挡在了外面,接近不得,只能望门兴叹。 “宵小鼠辈,何敢耳!被我遇到,必斩之!” “一女子而已,不知深浅,挑衅皇权,当杀!” 这一天,皇都内接连响起两道声音,随着各类流言发酵,年轻一辈里终是有人站了出来,也就是这一天,当代苏皇长子苏业负剑出行,走出皇殿,在皇都城中多处留下足迹,同时,王族杨氏次子扬维骆辞别祖母,在杨府大门前御空而起,不知所去。 受这二位影响,云州各城皆响应,一浪高过一浪的的讨伐声再起,尤其是年轻一辈,纷纷现身,声势丝毫不亚于几年前诸位雪隐者刚出世时。 在云州西部这种稍显贫瘠之地,讨伐呼声虽没有其他地方喊的高,但一位形貌都很粗矿的青年竟是直接披着一身血衣,肩头扛着一把滴血的长刀,身后拖着一只不知名的巨大妖兽,像是刚刚狩猎归来,在无数畏惧与震惊的目光中,一路血淋淋的闯进了山脚下的主城内,也不与城中城主交涉,占住了城楼一隅,枕着那巨兽尸身,就要在那里等着姜洛出现,要杀其祭刀。 还有一些早就声名显赫的当辈人也动了,往日里澄净的天空如今时不时就会有人影飞过,或惊起一片呼声,或勾起一段往事。 眼见着诸方情绪越来越高,就在天下人都以为一场大战即将来临时,姜洛那边却又没了动静。 当然,这也怪不得姜洛,这时的她还在那间堆满武器的屋子里,干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事,自是不知道她一句话激起了多大的波涛,更是无法对此作出回应了。 房门前,一张木藤躺椅上,三族老悠闲地晒着太阳,偶尔抬眼瞧一瞧那两扇紧闭的桂花木门,白色的眉毛抖一抖,嘴里咕哝两句听不清的话。 忽然,三族老感觉眼前一暗,阳光的温暖被隔开了大半,他慢悠悠的睁开眼,只见六族老那张皱纹遍布的脸戳在前面,将他吓得一机灵。 “呃……老六,何事?”三族老身子向上挺了挺,尽可能的让自己离那张老脸远了些。 六族老却似对此浑然不觉,老脸又向前凑了凑,问道:“她还没有出来吗?” “没有。”三族老差点被逼的从躺椅上掉了下来,急忙伸手挡在六族老面前,语气不善的道:“你把你这脸给我拿远点,生的本就不堪,还非得在此吓唬人。” “嘿嘿。”六族老讪讪的站直了身体,摸了摸酒糟鼻,没有丝毫的反驳,看起来他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这般嫌弃,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和老大怎么想的,放任她这般,惹了这么大动静,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六族老退开,三族老那干瘦的身子一下又滑了下去,小眼睛舒服的眯了一半儿,余光斜瞅着六族老,声音懒散的问道。 自当年他被分来管理这宝库,便很少对族中事务发表看法了,可是这次老大与老六的做法他属实是看不懂,姜族隐匿数百年,实力还未彻底恢复,却放任姜洛去挑衅,说这是胡闹也不为过,若不是知道姜洛的身份,他都有心对其动手教育一番了。 “这都是老大的意思,我亦不知啊。”六族老显得很无辜,两天来已经有好几位这般问过他了,让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跑去问那位吧,即使他有这心,也不敢有这胆,那位和善的面容下隐藏着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对这样的答案三族老显然不满意,可提到了大族老,他也不敢多问了,干脆斜瞥了六族老一眼,侧过了身,不打算再理他。 “吱!” 这时,那两扇木门被打开了,姜洛笑容满面的从里走了出来,看来自己做的事完成的很好,见两位族老都在,她快走两步,上前屈身一一行了一礼,道:“两位族老安康。” 三族老小眼儿睁开了半拉,微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六族老则是呼出了一口沉闷之气,神色略轻松了些,道:“你可算是出来了,外面现在可是已经翻天覆地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一叠纸交了出去,上面记录着外界这几日发生的诸多大事,每一页都看的他头皮发麻,拿着这叠纸简直就像是拿了个烫手的山芋。 姜洛接过,认真的看了起来,越看竟还像是越高兴了,六族老踌躇片刻,还是把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道:“你有把握能处理吗?举世共伐,一不留神可就是粉身碎骨。” 有时,他也觉得大族老对姜洛相信的有些过分了,纵然她是如何的天才,现今也不过仅十七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而且此次的事件,很大程度上已然超出了他对姜洛最大的预料。 “无妨,几天前我确实有些心虚,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十足的把握应付。”看完了手中信息,姜洛的脸上自信不减,仿佛上面那些事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见她如此自信,六族老倒是对其又高看了一眼,于是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了,一旁的三族老却是有些嗤之以鼻,但也不说什么,只是,他没有再躺着,既然姜洛出来了,他也该进去看一看,说起来,他也挺好奇这几天姜洛都在里面做了什么。 他慢慢悠悠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依旧半眯着眼,又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向房门走去,可当他到了房门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那一双小眼睛噌的一下就瞪圆了,喉结处一上一下,差点嗷唠一嗓子喊了出来。 “你!”他愤怒回头,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想要找姜洛算账,然而,躺椅旁边已是空空如也,姜洛和六族老不知何时已然离去了。 骄阳下,三族老迎风凌乱,突然间,他就觉得这太阳没有那么暖和了。 此刻的姜洛早已到了姜族城外,少年小跟班早已在等候,其修长的身体尽数包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内,出门前他遇到了他师父,本以为会被阻拦,没想到那怪老头只是扔给了他这件斗篷,然后便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他出了山门。 “如何?”少年被斗篷包的严实,连声音都变得沉沉的,听着更像是年近半百者。 姜洛脸上还挂着笑,可那眼神却变了,双眸中都含着一丝杀意,三年前被杀尽了护卫,自己也被追着逃窜,这让骨子里扎着骄傲的她一直藏着一口气,现在她便要去把这口气吐出来。 “按照计划,自西向东,一一去拜访。”姜洛说的很随意,声音也很轻,但斗篷里的少年却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这样的姜洛,让他恍然有了一种陌生感。 符阵开启,红光熠熠,仿佛在启示着这必将是一场染血的行程。 云州以西,地形多为山涧,不似其他几个方位具是平原居多,也是因此,相比于云州其他地方,西边就显得有些荒凉,无论是修者还是平民都极少,故而,姜洛也不愿在西部浪费什么时间。 可是传送到一半,姜洛忽然记起来,这附近好像有座叫流火城的城池,因城中多流火棠木而得名,那里面,有一个人在六族老给的信息中很突出,几天前便在等着自己,扬言要杀自己祭刀。 虚空出口骤然打开,姜洛和少年落到了一处平丘上,少年有些不解的看向姜洛,姜洛则笑了笑,让其在此等一等,她要去流火城,去看一看那个持刀者。 红芒一闪,姜洛消失在原地,片刻后,流火城头,法阵荡起涟漪,姜洛一步迈出,探着脑袋向前望去,一眼便瞟见了城墙上横卧着的巨兽尸身。 那枕着尸身入梦的粗矿青年有感,瞬间怒目圆睁,折身跳起,晃的全身横肉乱颤,看着空中的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指着姜洛,喝道:“你便是姜洛吧,终于来了,快快下来受死!” 看着下方之人那一身血迹,姜洛不由轻咦一声,满脸嫌弃,心道,是该加条规定,约战前起码洗刷干净,这样想着,她右手抬起,迎空一抓,掌中音爆声与雷声齐现,其眉心红光闪烁,一柄长剑凭空激射而出。 姜洛泛着雷光的右手追上剑柄,将剑一握,随意挥下,只见那长剑迎风而长,瞬时扩张数十倍,挟着数十道雷光,一丝不差的劈到了城头上。 刹那间,一股焦臭味弥漫开来,姜洛鼻头一皱,再也忍不下去了,转身踏入传送符阵,红光明灭之间身形转瞬消失,只在空中留下了一句,“吾善念未泯,今日留手,只此一招,放你性命。” 正是所谓后世传唱之,“一招出完转身走,战场善人姜留手!” 姜洛来的突然,走的更突然,徒留一面坍塌的城墙让城中众人发呆,而那硝烟之中,仅剩了一口气的粗犷青年却是早已昏死过去,在那一招之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被雷电击中,半个身子都被烧的焦黑。 在少年惊异的目光中,姜洛极其狼狈的从法阵中窜了出来。 战神崛起 第八章,意难平! 落地狂吸了两口空气,姜洛一脸懊恼加肉疼,骂骂咧咧的道:“一个道基大成的猎户,也不知道是来凑得什么热闹,浪费了我十数张雷箓,还搭上了一柄宝剑!” 意难平!气难消! 要知道,这些雷箓每一张都是至宝,由史前的符箓师制成,由于一些特殊原因,符箓师这种职业已经彻底绝迹,消匿于岁月长河中,遍观史册,整个天下大概已有数千年没有再出现过符箓师,当今流传着的各种符箓基本也都是自一些史前洞府中发掘出的。 姜洛气的跳脚,可一旁的少年很安静,安静的仿佛这个人不存在,发现了这一点,姜洛一身的气息瞬间内敛,她看向少年,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目光深邃,里面有晦暗的光,他像是不敢看姜洛,躲闪着道:“他死了吗?” 闻此,姜洛周身一震,不由的后退了两步,她神色诧异,盯着少年那变换的表情,有了一种越来越熟悉的异样感,是了,这样的表情她经常看到,从姜族内那些侍女、守卫的脸上都可以看到这样的表情。 “你在……怕我?”姜洛不敢相信,胸口有一种说不出名字的痛感,她摇着头,向后退着,一挥衣袖,转身迈入传送法阵。 少年站在原地,心中天人交战,他喜欢姜洛,更愿意跟着她,可是这些天下来,他发现那个小女孩儿变了,变得嗜血,变得漠视人命,更变得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 “她是姜洛,也不再是姜洛了。”轻轻的风中,少年扬起脸,望着刺目的太阳,口里呢喃,心中纠结。 苍棫城,临近中部的第一座大城。 城头站满了重甲着身的士兵,街道上,行人略显匆忙,昔日悠闲喧闹的景象不再,街角处不时有兵甲拐出,手持寒矛,面色冷峻,严密监视着城中的一切。 姜洛来了,真身降临,站立在一座阁楼顶部,她没有想过伪装,高调现身,玉足刚一触到楼顶瓦片便有士兵发现了她。 城主府中,几位护城者皆在,城主与一名男子坐在上首处,其余人则恭敬的站在大厅中,也不插嘴,只静静的听着城主和那男子交谈。 “报!” 一将领有些慌张的跑了进来,全然忘了该有的礼仪,往那堂上一跪,身上盔甲铿锵作响,开口道:“姜洛到了,直言要城主您去接驾。” 接驾?城主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暗骂这将领是个不会说话的玩意儿,当着旁边男子的面如此说,自是让他这城主颜面都扫了地。 “知道了,滚出去吧!”大厅上的几人都看出了城主不悦的缘由,可此时又无人敢擅自多嘴,还是一位老人走出来喝退了将领。 “哈哈,无妨,还是我去会会她吧。”坐着的男子轻笑几声,站了起来,顺手带起了旁边放着的一柄巨剑,人心之争他想来不喜,这两日因着无奈陪这几人虚情假意了颇旧,让他早就有些厌烦了。 城主自然是巴不得这男子出头,可自己身为一城之主,又是在自己的城中,表面的一些客套还是得做足了,他装出一副慌乱的表情,连忙道:“这怎么可以,黎公子您……” 只是,这城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男子打断了,道:“无需多言,我来此地的目的,正是她。”说着,男子走了下来,在几人的注视中出了大殿,而后将巨剑扛在了肩上,飞身而起,那巨剑沉重,硬震的殿前的几块儿青砖裂开了碎纹。 几位护城者随后跟上,说到底这是在自己的地盘儿,况且,那位男子的身份也是他们惹不起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远比姜洛来了更加可怕。 一路飞驰,男子总算是看到了姜洛,此刻的她坐在那楼阁的瓦沿上,翻看着自己的一双玉手,一脸的轻描淡写。 城中的凡人都已被清离,大批军队开了过来,在阁楼下列阵,可男子知道,面对姜洛,这些军队大概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的。 “你就是姜洛?”男子抬头,没有亲眼见过姜洛的样子,听多了传言,此刻见到真人,顿时有一种被流言愚弄了的感觉,什么三头六臂,什么凶神恶煞,实在是扯的有点过分。 “不错。”放下了双手,姜洛扫了一眼,见来人年纪不大气质不凡,又能御风而行,最差也得是个道基大成往上,这样的人决然不会是这座城里的,她站了起来,认真了些,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黎埸,来自皇都。”男子下巴微抬,显然对自己的姓氏及出处很骄傲。 “黎?”姜洛想到了皇都城里的四大王族,当年苏氏推翻姜皇朝的统治,四大家族出了大力,也因着有了这份功劳,这四族后来才被苏皇分封为四大王族,而这黎族,正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王族子弟。”姜洛语气中带着些讽刺,她对这类背叛者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何况他们联合背叛的还是自己祖上的皇庭。 从六族老提供的消息来看,此次四大王族皆有后人参与进来,只是不想其中竟有人横渡数城,跑到了这几乎可以称为边境的地方来堵人。 “他们都觉得你很弱,唯独我不这么认为,一个弱者,是活不了这么久的。” 黎埸有些兴奋,当初被族中派出参与这场讨伐,却不想整日间听到的都是那些人的互相吹捧,以及对姜洛没有意义的贬低,最厌烦这些的他悄然独自离开,来到了这里,为得便是第一个遇上姜洛,亲自来验证一下她的实力。 “自己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姜洛废话不多说,调动了全身源气,指掌间镀上了一层红芒,翻掌向上压了过去。 黎埸扬起肩上巨剑,高喝一声:“正合我意。” 姜洛攻来,迎击的却是那把巨剑,虽未加持源气,可那巨剑因为自身沉重,挥砍下来的力道丝毫不弱,大有碎石裂金之能。 不敢硬撼,姜洛真身一晃,避开了巨剑锋芒,一身衣物被巨剑滑动产生的余力紧紧压在了身上,其手上幻影浮动,十根玉指一一点在那剑身上,以力借力,自身弹跳而开的同时也击退了那宽大的剑刃。 “再来!”黎埸愈发兴奋,大喝着连挥数剑,瞬间几道剑影迎面而来,姜洛在剑影中连连闪避,无奈剑影太过密集,眼见最后一剑就要落在身上,姜洛连忙抬起双臂,源气汇聚,挡上那剑刃,嘭得一声,姜洛被巨力砸落,掉到瓦砾间,踢碎了一排青瓦。 “已经打起来了。”几位护城者出现,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喜形于色,以为姜洛已然被黎埸压制了。 “出手,趁着机会,相助黎公子,拿下姜洛!”城主开口,身后之人皆奉命,源气腾腾,就要冲过去,这时候,一道青光在他们面前炸开,几面符阵同时舒展,淡青的光芒泛着寒意,利刃在阵中旋转,逼的几人急忙后退。 下方街道上,裹在黑袍中的少年走出,双手上捏着印结,盯着那几个护城者,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不许对方加入前方的战场。 “这又是何人?”城主目光一冽,示意楼阁下的军队攻击,数千人立刻动了起来,将少年合围,闪着寒意的长矛刺出,却在少年半尺外被无形的屏障隔住,难进分毫。 “我无意伤人,所以请你们老实待着。”黑袍中的少年声音沉闷,周身青光不息,只站在那里,便震慑住了所有人。 再说姜洛,看着双臂上被巨剑砸出的红印,她眉宇一皱,额心闪动红光,一把短剑刺出,射向空中的黎埸,这一剑,目标是黎埸的双手,由于视线被巨剑所挡,直到短剑临近身前,黎埸才骤然发现,挥剑格挡已然来不及,黎埸只好松手,丢开了巨剑,真身后撤。 “轰!” 巨剑跌落,将一边的鼓楼砸出了一个大洞,好在其中无人,否则这一剑落下,凡人挨上必是十死无生。 见巨剑已落,姜洛再次动手,腰身弯曲发力,整个人如那离弦之箭,刺了出去,黎埸迎上,没了巨剑,便以一双拳头相对。 “砰!砰!砰!” 接连数招,两人的攻击都落到了对方身上,拳拳到肉,都是肉身碰撞,不见术法,一招一式皆大开大合,每一击都直取对方要害。 又被一掌劈上肩膀,黎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忍着巨痛,他一拳附上源气,打到了姜洛腹部,将其击飞出去。 “不错,很不错,肉身力量丝毫不弱于日日熬练的我。”虽在吐血,但黎埸脸上却尽是喜色,他的肉身在年轻一辈中绝对可以排的上前十,被各种药液蒸煮,强度离谱,没想到姜洛身为女子,与他对拼竟不落下风。 姜洛连飞数丈才稳住了身体,嘴角亦有鲜血漫出,对此,她冷笑一声,旁人哪里知道,她自幼便被丢在幽州大泽中,与野兽博弈,和瀑流相碰,十数年下来,肉身强度绝对不会比猛虎蛟龙弱上多少。 “来试试术法吧!”黎埸双手合抱,源气涌动,一座高山轮廓在其双手间浮现,越来越大,直至压塌了一方虚空,被其掷出,携裹无边压力,镇向姜洛。 这是参悟天地伟相领会的术法,有移山填海之能,只是黎埸境界未到,只入虚四阶,远远无法领悟其中之“神”,只能依样描绘这大山之形,否则其威力还会上升数个档次。 大山压下,一方天地因此黑暗,远方几位护城者皆骇然,他们资质不足,垂暮老矣也只止步于道基大成,这种需要沟通天地道则的术法他们终身也难触及。 黑袍中的少年亦动容,心中有些担心,这座大山太过惊骇,难以揣测,不知姜洛能否有应对之法,这一刻,他那怪老头师父的声音又出现在他脑海中,那句“她以后参与的战斗你连边儿都摸不到”竟已成为现实! 战神崛起 第九章,神念对决 大山轰隆隆的落下,如泰山坠地,周遭的空气被一排而空,那股压迫力极其摄人,隔着老远,姜洛的身体都被压得微微颤动。 数座楼阁上的瓦片皆崩碎,承受不了巨力,在阴暗色中化为粉尘,一些阁楼中有古老法阵留存,这一刻被激发,光芒腾腾,勉强护住了那些框架。 姜洛艰难抬头,全身的骨骼都在噼啪作响,身上已遍布血痕,血水漫开,浸透了她的衣袖,“比起搬山术如何?”她的声音嘶哑,像是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发出,只有她一人听得到。 咬紧银牙,她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握紧成拳,指向那座轮廓分明的大山,刹那间,她一身的源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如洪水决堤般朝那只拳头奔涌而去。 同时,她的眉心开始燃烧,额头变得晶莹剔透,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寸许高的小人儿盘坐其中,在吟唱,在诵经,以其念力调动一丝丝神魂力量脱离额心,随着那些源气一道,蜿蜒而上,汇入那只拳头。 源气沸腾间,一只放大的拳头虚影在空中缓缓成型,附带神魂力量,泛着猩红而妖艳的光,在巨大的山峦下,这只拳头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可那看似无力的拳掌中却带了惊天动地的威能,轻轻一颤,震开了一层阴暗,与那高山对立,不输分毫。 拳头虚影的速度突然加快,在暗影中划出了一道惊艳的光,勘破了空间限制,瞬息而至,撞入了大山内部,在其中愈发胀大,光芒耀天地! “轰!”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大山被拳头虚影击穿,无数红色的符文在其中游离,开始分解山石,让大山逐渐崩塌,被强行拆碎。 “这,这怎么可能!” 黎埸吃惊的张大了嘴,满脸的无法相信,这一击他自信满满,自认为即使无法一击必杀姜洛,也必能将之重伤,失去战力,可眼前的景象实在让他大失所望,姜洛竟将其化解了,用一只看似毫不起眼的拳头虚影! 战场内浓烟滚滚,五光十色的术法炫彩夺目,映耀的场外观战的众人再无法看清里面发生的事,只觉得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贴近他们,让他们内心不由的恐惧,恨不能转身后撤数百丈,术法的余波激荡不息,让所有人都禁不住颤栗,想要逃离。 黑袍少年身上的黑色长袍在这个时候开始显化独到微妙之处,一圈又一圈的青色符阵自行亮起,为少年抵挡着那些余波,让他成为观战场上唯一一位能坦然站立的人。 高空中,黎埸已然发狂,双手再次抱印,一座又一座的高峰被祭出,最后,更是有一挂天河似从九幽垂下,悬在那些山峰之间,呼啸而下,他有些不自信了,不敢再留遗力,姜洛的表现超乎他的想象,让他有了一丝错觉,更让他有了一丝恐惧,自己明明要高出她三阶境界,可她的源气雄厚的却比自己还要深不可测! 见那一拳可以震碎大山,姜洛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她变得平和,信心再度回归,面对眼前的山峰骤雨,她的全身都开始发光,彻底燃烧。 这一次,她整个人都被寸许高的神念小人儿描摹,在天地中显化,如一尊巍峨战神,高耸的身躯冲破屏障,举起一双巨大的拳头,在那些山峰间挥动,每一拳下去都会带起一片道则,红光闪烁,轰在山体上,爆发雷鸣,将其崩碎。 这一幕,让黎埸脸上的血色退了几层,他终于看出了,下方这个人居然在描摹她自己!以自己为尊,描画战神,以一强力破除万法,他费尽心力,耗时数年观山渡水,体悟天地,却不及此人片刻之间以自身为本,描摹己身的强。 战神法身在动手间震散了一些阴暗,被外面的人看到了零星的画面,那一拳一座山峰的动作仿佛是砸在了众人的心头,让他们瞠目结舌,机体发寒。 “这,这是吗?”一位老人吞咽着口水,竭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那道身影,但同时,又本能的畏惧着那道身影。 “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吗?”黑袍少年在低语,在各种青色符阵的护持下,勉强保持着镇定。 当然,全场最为震惊的人,是黎埸,他几近要崩溃了,接连这数击近乎打出了自己所有的源气,可反观那个女人,却像是没有极限一般,源气如洪流之源,竭竭不尽。 那尊战神虚影越战越勇,双手抓住了那挂大道瀑流,拉至身前,一把便将之撕裂。 黎埸猛然心头一紧,那巨影的双目竟盯向了他,眼看着巨影轰鸣而来,黎埸心头一横,暗道,没办法了,而后双手又捏起印结,这一招,是他目前最强大的一招,其恐怖威能恐怕会摧毁半个苍棫城。 “退!” 在结印的同时,黎埸大声道喝,声音响彻长空,听到这声大喝,场外诸人皆不由自主的纵身远退,就连黑袍少年亦是如此,直到落地那一刻,少年方才警觉,这声音竟可以影响人的心神! 天地骤然一静,漫天的烟尘在此刻被扫尽,场中景象变得清晰,只是,只有那么一瞬,黎埸的身体虚化,只留一团神念之火不灭,一蓬蓬朦胧雾气开始扩散,包裹着那团神念,越升越高,在极巅之上爆发出一阵灼目的光华。 “一轮……月亮……” 姜洛看的有些呆了,在她的眼中,那团神念确实真真正正的化成了一轮圆月,银光艳艳,清辉寒冽。 “嗯?”姜洛看着自己的双臂,发觉身体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她想抬臂,可那银光似水,加持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了一种如陷沼泽之感,行动艰难且缓慢。 更糟糕的是,那月光看似柔和,但她身上的压力却丝毫不减,反而愈发沉重,周围那些楼阁主体也在无声中被震散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侵蚀了。 “哼!比神念吗!” 姜洛冷哼一声,撤开了身上防御,放任身体在月光中被侵蚀,她掐起印结,勾动场上巨大的战神虚影,真身没入那虚影体内,与其合一,短暂调度后亦化身成光。 万物都在那月光中被无形的压力镇压,难以动作,只有那道光不受阻碍,那光芒灼灼而然,宛如烈日,带着一道长长的光尾,飞了上去。 “轰!” 两个光团撞在了一起,爆炸的景象像是在开天辟地,光芒覆盖了世间的一切,一切仿佛都被推回到了天地初始点,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白,毫无色彩,毫无生机的白。 只一瞬间,那纯白的世界便开始向中间收缩,临近界点,再次爆发,震出无尽纯净的能量,横扫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躁动的天地恢复平和,四野已是一片废墟,两道人影自云端坠落。 “砰!” 两人同时落下,相隔不远,砸到了一堆残垣断壁之中。 “咳……咳……咳……” 黎埸在吐血,大半个身体被摧毁,他望着姜洛,脸上尽是悲哀,不知是在为自己,还是为何人,他咳出了几大口鲜血,气息若有若无的道:“他们都错了,你太可怕,必会让他们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姜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完美的身体被贯穿出了好几个大洞,鲜血从那些洞里涓涓流出,让她的脸上已经褪尽了血色,此刻的她已然没了说话的力气,她只能强睁着眼,想要笑,可略微一动,嘴角便有鲜血溢出。 二人垂死,而他们脚下的苍棫城已接近被毁,方圆数百里都被最后的能量暴动波及,再难见一片全瓦,再难寻一根整木。 哭声不知从何时开始响起,一片接着一片,大堆的死尸暴露街头,其中多是凡人,没有任何修为,被那余波扫中,顷刻便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一位妇人用仅剩的右臂抱着怀中的孩子,声声凄厉的呼唤,却终是无法唤起那具冰冷的小身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中大多数人早上还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吃着早饭,老父亲会佯装严厉,教育子女读书不够用功,老母亲会依门相望,期待着丈夫与孩子的归来,可现如今,未归来者已永不会归来,未同去的已永不可再同路,鲜血与生命在这一刻,廉价至极! 听着这些哀嚎,黎埸脸上露出一抹歉意,摇了摇头,嘴角又溢出几缕鲜血,他在心中哀叹,强者终日高高在上,凡人只求三餐温饱,可总有那么些时候,无妄之灾突降,一家凡人之口的破灭,竟是如此的简单。 一边青光一闪,黑袍少年出现在姜洛身畔,脸上神情凝重,喉咙处似乎堵着说不出的话,看着他,姜洛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声音弱到极致,道:“带……带我走吧。” 少年沉默着,看着姜洛,久久未动,然而,最终他还是割舍不下,脱下了自己的黑袍,裹住姜洛那具如风中残烛般的身体,脚下青光闪动,开启符阵,在一片青色符文中,带着姜洛远去。 “黎公子!” 不久,苍棫城的护城者们也赶了过来,看到这般的黎埸,几人都觉眼前一黑,如天塌下来了一般。 “不要怕。”黎埸显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轻声嘱托道:“立刻把消息传出去,告诉那些人,姜洛绝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不堪,咳……咳……咳……另外,好好安置城中还活着的人。” 说完,他在那几位老头发懵的表情下强撑着坐了起来,身上鲜血横流,可他似乎已经感知不到痛了,留着最后一丝力气,他望向天空,突然笑了起来,带着嘴角止不住的血,笑的肆意,最后,他仰天长叹:“希望我的死,能引起你们的重视吧。” 战神崛起 请假条 今天有事耽搁码字,无法更新正文,先发篇番外,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无名卷》战神崛起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无名卷》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战神崛起 第十章,风云动 群山密林间,少年抱着姜洛一路疾行,四周景物飞一般向两边退去,沿途留了一地的残影。 怀中的姜洛血还在流,无法止住,将那裹在身上的黑袍颜色染得重了一重,她的头紧紧靠在少年胸前,气息微弱,双眼只能睁开一半,少年速度极快,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颠簸,她嘴角微翘,声音轻飘飘,说道:“我那时候其实很怕,怕你不会跟过来。” 少年脚下一顿,匆忙的神色缓和了些,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怀里那张满是血迹的脸,他心头不由一痛,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波澜,他口齿僵硬的道:“不要说话。” 林中寂静,时值深秋,一切的生命都在凋零,在蛰伏,少年再度提速,每步落下都会溅起点点青芒,他化成了光,将速度提升到了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姜洛身上的黑袍仿佛感受到了少年的心绪,曾护持过少年的符阵又一次亮了起来,数十个不知名的小小阵法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枚晶莹透亮的茧,将姜洛严丝合缝的温养在其中,它在同少年一起争夺时间,抵挡那死神勾来的镰刀。 山林四野,焦黄的树叶飘飘而落,周围没有风,却也落得极慢,像是一位老者在弥留之际回望前尘,恋恋不舍,又像是一位慈圣对今日这诸多生命逝去的无声哀念。 苍棫城,满地废墟之上,黎埸气绝,他带着歉意,阴灵含笑飞上云巅,在那里应该挤满了人们看不见的魂灵,寻不到归处,亦看不见来途。 几个老头恐慌不已,但还记得黎埸的叮嘱,小心翼翼的收好了黎埸的尸身,便立即召人,要将此地消息传出,云州十九城,一城一使者,目送那些使者离去,城主的身体刹时像是被抽走了支柱,摇晃着险些瘫坐在地。 主城半毁,皇都那边必定震怒,而作为城主,首当其冲,第一个问责的便会是他,何况一位王族子弟在此身陨,那一族又岂会善罢甘休,无尽的怒火无处宣泄,必将声势滔天,朝此袭来。 “城主大人,那些受难者如何安置?”一位护城者走近,看着城主的脸色,犹豫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城主此刻面无血色,识海似乎已经停止运转,只是下意识的道:“等待吧,未毁去的,未必就会留存。” 事实上,苏氏皇朝统治的弊端在此时已然显露无疑,边境诸城入虚级修者匮乏,繁盛之地又不愿将年轻人杰送出,导致一城之主也不过道基大成境界,数位护城者中更是无一人可越过此境,一旦遇到真正的强者攻伐,实在难以自守。 这一日,天悲悯人。 这一日,举世皆惊。 这一日,皇庭震动。 那些高喊着讨伐姜洛的声音顷刻间蔫声息鼓,黎埸的陨落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姜洛入虚,已成气候,再也不是谁想征伐就可以征伐的了。 皇都城东,四大王族之一的黎族封地中,数股战意之气冲霄而上,更有老人凌空,双目深邃,遥望皇庭,这让世人惊悚,深深的感到恐惧,这种行为无异于威胁,是明目张胆的胁迫,在等着皇庭给出一个结果。 “黎族竟敢如此,不怕苏皇动怒吗?” “黎族若是与皇族开战,其他王族又会怎么做,他们真的甘心久居王位吗?” “王朝更迭之事难道要再发生吗?” 坊间蜚言四起,一时间,整个皇都城变得人心惶惶,甚至有平民已经开始逃离,想要避难,唯恐战事再起,祸及自身。 就在世人惴惴不安,各种揣测飞传时,皇庭终于有了动静,恢宏磅礴的大殿上空惊雷阵阵,突现一个巨大的源气气旋,苏皇虚影在其上显化,黄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老人家背负着双手,双目如电,扫过整个皇都城,睥睨众生,不怒自威。 那目光所过处,无一人不胆寒颤栗,皆不由自主的跪地膜拜,有明白人自知,这是苏皇在立威,是其对城中流传着的一些妄言的不满,也是在安抚人心,是以最直接的方式表态。 苏皇傲立于源气肆虐的气旋涡流上,微微抬头望向东边,在那里,数股凌厉的战气横空,引的天象都发生了剧变,黑色的云块儿凝实的可怕,遮天蔽日,压盖一方,隐隐有雷龙在云中翻腾,由东方伊始,大有蔓延向全城的趋势。 “刷!” 苏皇虚影分解,却并未就此消匿,反是化作一股金色流光,在全城臣民的注视下一路向东,空中被划出一道金色长虹,照亮了整座皇都城。 厚厚的云层里,雷龙在咆哮,那是苏皇虚影进入,强横霸道的威势逼迫的天象也不得不退让,黎族内所有人都在抬头,观望着那漆黑的云海被金光渗透,一瞬后,金光向下,没入黎族中心那座最为古老的大殿。 天空像是一下失去了一轮烈日,黑色再度合拢,且更为浓郁了,主导这一切的几位老人互看一眼,并没有选择落下云头,依旧御风横立。 这是一大王族的底气,服从却绝不卑躬屈膝,不惧苏皇降临,他们没有直接处置一城护卫者的权利,这是在强逼苏皇现身,道出一个交代。 苏皇虚影没入黎族,皇都城中数千条街道上落针可闻,人们屏住了呼吸,翘首以望,皆在等待,不知过了多久,黎族上方的几位老者收到指令,真身落下,弥盖着的漆黑云雾开始渐渐退去。 这一刻,无数人呼出一口长气,心头压着的阴霾也随之散开了些,他们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黎族与苏皇必定是达成了某种平衡。 “果然,任何一个王族都深不可测,不弱于当世皇族。” 有人在低语,真正体会到了王族的可怕,连苏皇都不能以势强压,震慑不住,人们心中深知,这是一种隐患,皇权羸弱,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只能看下一代掌权者能否打破这种僵局。 黎族虽然平静下去,可紧张的气氛仍然笼罩在人们头顶,街道上逐渐变得空旷,无人再愿出门,皆关门闭户,躲回了家中。 传送符阵的亮光在这一日从未断歇,皇城上空不时有符阵开启,先是皇庭护卫出动,前往苍棫城,抓回了城主及几位护城者,交给了黎族去处置,接着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自四面八方而来,受苏皇长子苏业亲自召引,进入了皇城。 幽州姜族内,六族老一脸匆忙,推开了沉重的殿门,里面坐满了姜族的核心人物,一些平日里从未现身过的族老亦赫然在列。 “姜洛有消息了吗?”大族老发问,双眼直直的盯着刚刚进来的六族老,眉宇间带着点倦意。 六族老立即拿出了一叠荇草纸,一边分发给坐着的十几位族老,一边回话道:“当日战后太过混乱,姜洛疑似被人救走了,但具体去向至今不明,我猜测,当是符师传人所为。” 大族老眉头微蹙,道:“就是那个你常说的少年郎?” “是。”六族老看着高位上老大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生出一股不安,姜洛确实与那少年走的过于亲近了,不久前他也曾暗示过姜洛,可这种事实在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 “哟!黎族和那苏显老贼对峙,竟然还逼出了苏显老贼的道身,哈哈哈。” 高位上,大族老左侧坐着的一位老者在这种场合竟然大笑起来,手指点着六族老传上来的荇草纸,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开怀。 老人笑着,却无一人敢有异议,这是姜族的二族老,六百多岁的老怪物,大多数时间都在闭死关,常常几十年不见踪迹,若不是这次他恰巧出关,恐怕就连大族老也请不动他。 “是,苏显派遣皇室护卫将苍棫城的护城者抓了个干净,全都交给了黎族处置。”六族老连忙接上话茬,显然不想大族老在那个少年的问题上太过于深究。 “哼!苏显老贼当年因占了些先机才坐上了皇位,那些跟着拼命的王族又怎会甘心。”另一边,四族老冷哼一声,脸上也带了些解气的神色。 “让他们内斗才好,我族等待时机,必将天命所归。”又一位老者开口,笑眯眯的看着手中的消息,对云州的动荡很是满意。 姜族一众族老大多都是从数百年前那场反叛之乱中走来,亲身经历过被清算的黑暗岁月,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被逼着避世了几百年,自然乐的看苏皇的日子过不安稳。 看着众人脸上都有了笑意,六族老犹豫着,不知道下一句话该不该说,可他的踌躇又哪里逃得过大族老的眼睛,只见大族老抬了抬手,示意道:“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 “是!”六族老拱了拱手,又酝酿了片刻,这才道:“苏皇长子苏业已经召集了十几个州的青年强者,想来是要对姜洛有什么针对性的计划,而且,云州中部各城的军队都有调动的迹象,我们是不是该先把姜洛召回,避开锋芒。” 按照姜洛的做事风格,这么久过去了都没再闹出什么动静,六族老猜测她必然是受了重伤,不免有些担心。 “是该召回,她搜走了宝库中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一旁的三族老先跳了起来,气的胡子翘的老高。 还有几位老者亦附和,觉得应该先将姜洛召回,当然不是为了和三族老一样算账,而是他们对这个后辈的此次所为大感满意,自觉该让其回来修整。 就连二族老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想见见这位从未谋面的皇室血脉,当年姜洛诞生时他尚在闭关,无法得见,但这些年来这个孩子的事迹他却是一样都没落下,尽数悉知。 只是,大族老在沉思片刻后却摇了摇头,道:“如今她没有消息,不知去向,如何召回。” 说到这儿,他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老人,继续道:“况且,最强的工具尚未锻炼功成,就该让她多在外受些苦难。” “可是……”六族老刚想辩驳,却被大族老打断,道:“当初的事是在场诸位可是都同意了的,如今这又是为哪般?” 此话一出,大殿中瞬时变得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那四族老阴暗的双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似是想到了什么。 云州中部深山之中,一处山洞内符阵光芒闪耀,有人影在其间闪动,在刻画着一座又一座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