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闯皇家，胎穿成团宠福星了》 第1章 她不要穿越啊 “19、21、29、32......” 对着开奖结果也就核对了第38遍吧。 今天是她28岁的生日，跟前十年一样，萧芸棠按照惯例，买了10注“超级大乐透”。 搏一搏生日的幸运值嘛。 “嘻嘻” “吼吼” “哈哈哈” 全中！！！ 一个亿啊！ 萧芸棠紧掐大腿，也没忍住溢出口的笑声。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了嘛？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啊！！ 心跳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喉咙。 首先，去他奶奶的卑微社畜打工人，这逼班是不能再上了。 其次... 哎呀妈，一个亿！这可咋花啊？ 白瞎了这么多年睡前的幻想，还有不断完善的规划，真到这关头了，根本冷静不了一点儿！ 彩票上每一个数字都让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咳...嘎。” 一口气没上来， 她竟然把自己憋死了！ 萧芸棠无能狂怒：“我的头奖，我的一个亿！” “哇哇哇，呜哇！” “哟，九公主醒了，娘娘，瞧咱们公主这小拳头攥的多有劲儿呀！” 玉珠是南诀王朝后宫，永宁阁宁贵人的大宫女。 5日前宁贵人刚产下九公主，她们这九公主一出生就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就是性子太安静了，才下生的小婴儿除了第一天哇哇哭过一场外，这几天一声哭闹没有。 时不时地就像刚刚那样，皱着淡淡的眉毛，攥着小拳头。 “呜哇，呜哇”地喊上几声。 “棠棠。” 有人把她抱起，是这几天熟悉的温柔女声，这具身体的母亲。 萧芸棠眼前白蒙蒙一片，看不清她的样子。 思绪回到5天前。 中了彩票后，她笑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短暂窒息后，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混乱的嘈杂声吵醒。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出来了，出来了。” “恭喜娘娘，母女平安，是个小公主。” 正隐隐感觉周围不对劲儿，口鼻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临死前的窒息感又来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萧芸棠奋力挣扎，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 “呜哇呜哇...哇哇哇...嗝？” 这是她？ 她怎么会发出这种婴儿的哭声？ 惊恐地睁开眼，什么都看不清，白茫茫地模糊成一片... “娘娘，看，咱们小公主这么快就睁眼了。” 有陌生女人的声音响起。 娘娘？ 公主？ 什么情况？ 萧芸棠愣住，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刚刚的声音又接着，“九公主可真乖呀，只哭了两声就停住了。” “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要哭一哭的，呼吸顺畅了，就好了。” 另一个女声响起，嗓音轻柔，就是听起来有些虚弱... 看不清东西，萧芸棠只能仔细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越听越心惊... 穿、穿越了？！ 不，一定是在做梦！ 拼上28年的幸运值，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中了头奖，拿下一个小目标，眼看着就要迎来此生的高光时刻，走上人生巅峰... 笑的太开心，竟然没出息地被口水呛到，一口气没上来“嘎”了过去... 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死了的！皮糙肉厚的哪能被口水呛死，必须是梦！ 一定是中奖太激动，做噩梦了！赶紧接着睡，明天还要起来兑奖呢... “棠棠？” 萧芸棠生无可恋，已经5天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醒来还是在这儿！ 狗日的南诀王朝，劳什子的娘娘公主！ 她不要穿越啊！ 萧芸棠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拿上彩票，火速去兑奖，再晚点儿的话，彩票可要过期啦！！ “咕噜。” 喉咙控制不住的“哼唧”了一声，胃里的饥饿感涌上来，肚子咕噜起来。 “棠棠是不是饿了，别急，母妃这就喂你。” 又软又大的东西暖暖地贴到脸上，萧芸棠再次僵硬了一瞬。 这5天都是以这种方式进食的，谁能懂她心里的崩溃？ 不管脑袋里怎么拒绝，小婴儿的身体已经快速做出本能反应，嘴巴张开，不由自主地吸吮起来... 清甜的乳汁滑到胃里，饥饿感被抚平，喉咙里也忍不住发出满意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婴儿的小肚子很快吃饱，胃里暖乎乎的，四肢百骸都舒服起来，人也开始犯困。 脑袋一沉睡了过去。 就这么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萧芸棠整个人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 如此过了十几、二十天，白蒙蒙地眼前逐渐亮了一些，她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些东西了。 身体总算没有那么困，脑袋也清楚了一些，萧芸棠不得不认清现实： 痛失一个亿后，她穿越了！ 这段时间她尝试过回去，比如说把这个时代的身体饿死，坚决不吃奶；再比如说让身体就这么睡死过去，坚决不睁眼。（穿成个小婴儿，说也不能说，动也不能动，除了这两条路她能怎么办？哭死...） 可惜除了把便宜娘急的掉眼泪外，计划无一成功，实在扛不住小婴儿的身体本能，到了饭点还是要吃饭，就像现在这样... “棠儿，慢点吃，别着急。” 宁贵人看着怀里的女儿大口大口地吸吮乳汁，忍不住替她擦了擦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汗湿的胎发。 玉珠从宁贵人手里接过帕子。 “娘娘，九公主生的真美，像娘娘。” 宁贵人闻言，有些惆怅：“若是像陛下就好了，棠儿出生20天了，陛下竟一次也没来看过...” 玉珠见她开始伤怀，赶紧找补。 “像的，娘娘，奴婢瞧着九公主的耳朵跟陛下一模一样呢，耳垂圆润，一定福气满满。” 宁贵人摸了摸女儿的耳垂，“是有些像的。” 萧芸棠认真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出生这么多天，皇帝老爹竟然一次也没来过？ 她娘，莫不是，不受宠吧？ - - - - - 作者有话说： 1.感谢小主们读文，作者会努力码字，稳定更新～喜欢的话，可以加个书架，比芯 ''?'' 有任何建议都可以发段评，看到会虚心听取、作出改进～ 不喜欢的小可爱，求求高抬贵手，不要差评，感谢感谢 2.架空历史，不是明清！后宫称谓、嫔妃封号均属架空，如有雷同，全是作者的错，请勿对号入座～ 3.胎穿，有金手指，但挂不会开的太大～ 4.即将有大量团子出没，前期很大篇幅都是围绕棠棠跟一众皇宫团子们... 欢迎小主们继续阅读，感谢感谢！么哒！么哒～ 第2章 做梦 两个孩子还不受宠？ 这段时间虽然过得浑浑噩噩，但简单的信息，通过宫里人之间对话，她还是能判断清楚的。 她应该是从二十一世纪，穿到了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王朝，南诀王朝。 父皇是当今圣上崇庆帝，母亲是宁贵人，现育有一子一女，儿子6岁，排行第四，四皇子萧奕淮，女儿就是刚刚出生的她，萧芸棠，南诀王朝九公主。 所以能生下两个孩子的嫔妃，怎么会不受宠呢？ 生产20多天，皇帝竟然没来看一眼，什么原因？ 不够美貌？ 萧芸棠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睁大，虽然有些模糊，但亲娘脸型柔和，下巴尖细，触感细腻，五官精致柔美，是个大美人呀。 双商不够？性格不好？ 那就更不可能了，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亲娘是个脾气好，温柔耐心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 怀里的小婴儿眉头又皱在一起，宁贵人忍不住轻轻揉开。 小小的人儿，怎么从出生开始就会皱眉头呢，她的女儿，只希望能一生平安喜乐，不识愁滋味儿才好。 “咿呀。” 宁贵人把萧芸棠抱起来，“棠儿可吃饱了？” 萧芸棠又“咿呀”了一声，表示母妃放心，本婴儿吃的饱饱的了。 正跟宁贵人互动呢，有宫人将炕几搬到榻上，往上布菜。 啊，是母妃要用膳了。 也不知道古代嫔妃月子餐都吃的是什么，她好奇地探头去看。 一碗清粥，两个小花卷，一碟绿叶子菜炒的鸡蛋。 就，就这三样？ 这么寡淡？ 一看就没什么营养啊。 亲爹知道娘亲过得这么寒酸嘛？ 哦，对了。 崇庆帝一直也没有来过呢。 宁贵人似乎并不在意菜色，轻柔地把怀里的孩子放下，拿起筷子吃饭，还不忘一边对着萧芸棠笑笑。 不行，母妃不在意，她在意。 就看在宁贵人这段时间一直温柔耐心照顾自己的份儿上，也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看着攥起的小肉肉拳头，萧芸棠叹气，怎么就穿成了个奶娃子呢。 白瞎她“甄学十级”了，连南诀王朝老大，崇庆帝的面儿都见不到，怎么替亲妈争宠，让她过上好日子呢。 算了，还是躺平摆烂吧，到手的一个亿都能飞走，她的人生不值得留恋，毁灭吧...... 打了个哈欠，小婴儿的身体吃饱了就得睡。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到了宫殿外面。 御花园里的假山边上，一颗小球咕噜噜地滚到缝隙里，接着有胖墩墩地小男孩追过来，探着小身子去够那颗球... 突然，地面震动了一下，假山最高处的一角断裂，顷刻间就要滚落下来...... “快跑！” 她忍不住大声提醒那个小男孩儿。 “乖棠儿，醒醒，是不是梦魇住了？” 宁贵人正搂着萧芸棠午睡，被一声“呜哇”吵醒。 就见怀里的孩子，身体扭动，小手向上挥舞，似乎被魇住了一样。 “呼......” 原来是个梦，萧芸棠满头汗地醒来，冲着一脸担心的母妃露出个无齿笑容。 正进行午睡后母女亲子活动呢，一颗编造精致的小竹球滚到殿中。 她转头看去，莫名有些熟悉。 是一只缠着金红双线的小竹球。 紧跟着胖墩墩地小男孩儿跑进来，蹬蹬蹬，蹲下身子，抱起竹球。 “呀，咦？”刚出口的哼唧拐了个弯儿，变成了惊讶。 这不是她梦里看到的那个小胖墩儿嘛？ 怎么回事儿？ 小胖墩儿察觉到有人在，抱着球“蹭”地站起身，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宁贵人跟玉珠对视一眼，连忙行礼，“嫔妾\/奴婢见过七皇子。” “你们认识我？这是哪？”七皇子才三岁多，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含糊。 “回七皇子，这里是永宁阁，嫔妾是宁贵人，这是宫女玉珠。”宁贵人回道。 七皇子一脸茫然，“宁贵人？我没见过。”转身就要走。 宁贵人见他身边没跟着伺候的人，不清楚情况，也不敢这么放小孩子自己离开，赶紧唤一声：“七皇子留步。” “七皇子不如在永宁阁稍作歇息，嫔妾这就让人通知丽妃娘娘，等到长乐宫来人，七皇子再回去？” 后宫品级以采女、才人、贵人、嫔、妃、贵妃、皇后依次向上划分。 七皇子生母是长乐宫之主，丽妃娘娘，品级比宁贵人高了两级。 七皇子转头打量了一下宫殿，“我不要，这里好小，一点儿不好玩儿，本皇子要去御花园踢球。” “呃。”宁贵人尴尬了一下。 萧芸棠直接惊恐：御花园？踢球？假山坍塌！ 跟她的梦竟然对上了！ 如果真像梦里那样，小胖墩儿多半要没命的。 而且他要是在离开永宁阁之后，出事儿的话，后续查出来，宁贵人以及永宁阁宫人也别想得好儿。 “咿呀，咿呀！” 可恨自己不会说话，萧芸棠急的哇哇大叫。 小奶音清脆响亮，本来转身欲走的萧奕轩被一连串婴语吸引。 不由自主地走到床榻边，指着正在手舞足蹈的萧芸棠好奇地问宁贵人： “这是个什么东西？” 宁贵人汗了一下。 萧芸棠无能狂怒，你才是东西呢，你全家都是东西，本公主好心救你，你竟然骂人！！ “回七皇子，这是九公主萧芸棠。”宁贵人跟着坐到床榻边，安抚使劲挥舞着小肉手手的萧芸棠。 “九公主？是我的皇妹？”七皇子年纪虽小但却记事儿，前段时间母妃说过，宫里添了个九皇妹的。 宁贵人有些惊喜：“是，棠棠是您的九皇妹。” “糖糖？” 萧奕轩吸溜了一下嘴巴，听起来有点儿甜呀，认真地盯着萧芸棠看。 小小的。 白白的。 肉乎乎的。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小娃娃，真有趣，新奇地盯着看，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软绵绵的小拳头。 一把抓住，攥紧，【捏你，让你骂我是东西。】 七皇子小身体一僵。 “看来九公主很喜欢七皇子这个哥哥呢，她喜欢跟你玩儿。”宁贵人道。 “咿呀” 【才不是，本公主是怕胖墩儿跑出去，连累到我们。】 七皇子闻言小脸儿呆了呆，紧接着看着小婴儿惊喜道：“真的吗？糖糖，你喜欢我？” 皇宫里危险太多，丽妃只有他一个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一点儿伤害都不允许出现，怕磕怕碰，导致他从小一个玩伴儿都没有，同龄的皇子、公主都不爱搭理他，离得远远的。 可眼下，九皇妹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是喜欢他，想跟他的玩儿的意思呀。 第3章 我儿的福星 心里涌出莫大的喜悦，露出甜甜的笑容。 “妹妹，我是哥哥，七哥哥。”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一样，萧奕轩边摇着边攥的手指，边冲着萧芸棠碎碎念。 “糖糖，七哥哥哟，你要叫我哥哥的。” 【狗屁，小胖墩儿，本公主是你老阿姨。】 “九妹，九妹，我是七哥哥。” 【...是漂亮的妹妹？】 “你怎么不说话啊？糖糖？” “......” “叫七哥呀！” “......” “九妹，你快点长大跟我玩吧。” “......” 见七皇子没有离开的意思，宁贵人松了一口气，示意玉珠赶紧差人去长乐宫通知丽妃，避免七皇子一会儿没了兴趣又要跑出去。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出了门，发生任何意外，她都难辞其咎，还是早点让丽妃派人来接的好。 没一会儿，丽妃苍白着脸，不顾端庄，急匆匆地跑进来。 “轩儿。” 丽妃扑过去一把抱住萧奕轩，上上下下的摸索着检查。 “母妃。” 萧奕轩看着丽妃惊慌的样子，有些害怕，忍不住唤道。 “轩儿，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见儿子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丽妃才算活了过来，勉强撑起身子。 宁贵人看的莫名，这才上前行礼，请丽妃坐下。 “宁贵人别见怪，本宫不是冲你，实在是这孩子太爱乱跑了。” “我没乱跑，一直待在这儿的。”七皇子有些委屈。 “丽妃娘娘，七皇子说的没错，竹球滚到永宁阁之后，他就一直待在这里。” 看出这里面似乎有些事情，宁贵人把七皇子出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丽妃说明。 “是九公主喊住了轩儿？”丽妃望着又跑到榻边跟萧芸棠玩的儿子，冲着宁贵人问道。 “嗯，七皇子十分有担当，听到九公主叫，一直耐心陪着玩耍，不然嫔妾是万万留不住他的。”宁贵人话说的极漂亮。 哪个母亲不喜欢听到孩子被夸奖，丽妃自然也是。 对她这一番话十分受用，又见七皇子摸着萧芸棠的小手，脸上带着笑，对着她念念叨叨的。 看得出儿子是真的喜欢这个九皇妹，丽妃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母女。 小的肌肤胜雪，白胖可爱，一双眼睛十分灵动，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宁贵人气质温婉，五官精致，十分美貌，就是脸色看着不太好。 这才想起来，她这是还没出月子呢，这下子对母女两个心生好感之余，不但有感激，更是添了一丝丝愧疚。 上前特意抱了抱萧芸棠，“九公主灵动可爱，日后必是个有福气的。” 又褪下手上带着的红珊瑚手钏，放到萧云棠的襁褓里。 宁贵人见那珠子色泽鲜艳，光泽自然，知道不是凡品，连忙推辞“娘娘谬赞了，她小小年纪哪里当的娘娘这么贵重的赏赐。”。。 丽妃拍了拍宁贵人的手，“别推辞了，这是九公主应得的，你可知道刚刚御花园发生了什么？” 一个时辰前。 “你说什么？”长乐宫里，丽妃大惊失色。 宫人回禀，“娘娘，刚刚不知怎的，突然轻微地动，御花园假山高处有块巨石砸了下来。” 御花园，那是萧奕轩每天必去的地方... 不敢再想下去，丽妃焦急：“七皇子呢，他何在？” “回娘娘的话，午后七皇子跑出去踢球，至今没回来，底下的人正挨处找寻，娘娘放心，不在御花园中。” 丽妃大口喘气，还好，还好今日没去御花园中。 刚听了宁贵人的讲述，一个时辰前，萧奕轩就在永宁阁中。 要不是九公主阻拦，他必然会跑到御花园中踢球，那么就会...就会...... 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是一阵子后怕，丽妃红着眼眶，握着宁贵人的手，“九公主是我儿的福星，你说她当不当得！” 萧奕棠本来被小胖墩儿骚扰的昏昏欲睡，听了这一番讲述，忍不住瞪大眼睛，竟然跟梦里一模一样...... 这，这是不是预知啊？ 穿越大神给她开了金手指！ “宁贵人，你的福气在后头！” 不容拒绝，丽妃把手钏放下，留下这句话，带着萧奕轩走出永宁阁。 萧芸棠兴奋了好一会儿，传说中穿越者的必备外挂呀！ 这么多天终于有个好消息了，就是不知道这金手指是怎么个使用机制？ 是只要做梦就能预知嘛？ 小婴儿的身体之前都是混混沌沌的，也记不清之前有没有做梦了... 没关系，现在睡也来得及。 萧芸棠闭上眼睛，两只小手像模像样地放在肚子上。 宁贵人看她一副本公主要就寝，谁也不要打扰的样子，伸手点点小鼻尖。 “像个小大人一样，棠儿，你今天救人了呢。” 对于母女两个机缘巧合救下七皇子的事情，宁贵人也很高兴，都是做母亲的，谁也不希望孩子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丽妃的心情她能感同身受...... 还在月子里，身子本来就虚，宁贵人这时候也有些撑不住，索性上了床榻，搂着萧云棠沉沉睡去。 那边丽妃带着萧奕轩走出永宁阁，好不容易有了个玩伴儿，他还不愿意离开。 “母妃，我明日还要来找糖糖玩哦。” 丽妃笑问：“轩儿就这么喜欢九公主？” 萧奕轩昂起小脸，神情骄傲：“嗯，她是我的妹妹呀！” 听到“妹妹”二字，丽妃脸上掠过一丝伤感。 差一点儿，她就可以给轩儿生个亲妹妹做伴儿的。 可惜再也不会有了，那次流产对她的身体伤害很大，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孕了。 “母妃，你看那边。” 丽妃刚刚沉浸在思绪里，没有注意避开，竟带着萧奕轩走到御花园这条路上了。 数个宫人正在清理乱石，从缝隙中能清楚地看到那块巨大的落石。 如果宁贵人母女没有留住萧奕轩，那块巨石是不是就要砸在轩儿身上了，丽妃脸上白了一瞬。 蹲下身子，坚定地看着萧奕轩，“轩儿，你说的没错，九公主就是你的亲妹妹。” 第4章 是我妹妹 “走，我们回宫，给你妹妹备礼。” 害怕褪去，涌上来的都是庆幸以及对宁贵人母女的感激之情，丽妃觉得这份恩情，准备多少礼品都不够偿还。 七皇子歪着脑袋，好奇的问：“给妹妹备礼？备什么礼好呢？” 丽妃笑道：“那轩儿可要好好地想一想。” 萧奕轩有些苦恼，他是第一次送别人礼物。 送什么好呢？有了，他要把自己最喜欢吃的，香香的糕糕送给糖糖。 “母妃，我要送妹妹多多的芙蓉糕，好吃的糕糕，吸溜。” 想到芙蓉糕的美味，小胖墩儿有些馋，没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丽妃被他嘴馋的样子逗笑，“我看是你自己馋了吧，不过，妹妹还小，现在只能吃奶呢。” 萧奕轩有些遗憾，那么好吃的糕糕，糖糖竟然不能吃，好可惜呀。 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母妃，那如果把芙蓉糕送给宁贵人吃，是不是就会变成奶，然后，然后妹妹就可以吃到了吧。” 丽妃看着他一脸天真的样子，眼神温柔，“可以的，轩儿真聪明。” 萧奕轩马上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地拉着丽妃的手，他要赶紧回宫准备呢。 母子两个回到长乐宫，来不及坐下，就开始准备礼物。 永宁阁不受宠，日子过得艰难，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情，下午粗粗一看，宫殿里虽整洁但也难掩简陋，又想到宁贵人刚刚生产，需要补养，备礼方面丽妃心里就有了数。 而这边的永宁阁，宁贵人跟萧云棠睡得正沉。 母女两个招待丽妃母子一个多时辰，实在累极了，一口气睡到了傍晚时分。 萧芸棠悠悠醒来，有些失望，这次没做梦呢，看来金手指不可以随便控制，应该是随机出现的...... 宁贵人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呀，棠儿醒了呢，是不是饿了？” “咿呀”萧云棠冲亲娘咧着嘴巴笑。 既然注定回不去，不如认命享受新的人生吧，好歹是个公主，比前世的孤儿身份好上太多。 再说，这次终于有了一个疼爱自己的亲娘，为了母妃，她也要打起精神好好活。 喝完奶，萧芸棠饱饱地躺在床上打量着屋内的古香古色的摆设。 怪不得七皇子那个小胖子嫌弃，他们这宫殿确实不大，设施简单，床榻、桌子、屏风还有窗边的小榻、红几都透着简朴的味道。 正看着，外面传来喧闹声。 随即，玉珠进来禀报，是丽妃跟七皇子又来了。 宁贵人赶紧下床整理仪容，萧芸棠也好奇地往门口张望，就睡觉这一会儿功夫，那母子两个怎么又来了？ 片刻之后。 丽妃带着七皇子走进来，后面还跟着端着托盘及木盒的宫人。 “丽妃娘娘，这是做什么？”宁贵人有些受宠若惊。 说是间接救了七皇子，但她们母女的确也没做什么，丽妃已经赏了芸棠手钏，这会儿怎么又送东西来了。 丽妃笑吟吟地拉着她坐下，“这些都是送给你们母女两个的...” 不等她推辞，又接着道：“说起来，自你生产后，我还没来看过，你别嫌我来的晚才好呢。” “怎么会？娘娘言重了，但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宁贵人觉得受之有愧，还想继续推辞。 丽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去看两个孩子。 七皇子不知什么时候也爬到榻上，捧着小脸正笑着跟萧云棠说话。 “妹妹呀，有好吃的糕糕哟，等到宁母妃吃完就变成奶水喂你了，你喜欢嘛？” 萧芸棠：......你猜我喜不喜欢？ 【小胖墩儿真是话痨呀，烦...】 “妹妹，你什么时候能长牙齿呀，母妃说有牙齿了就可以吃东西了。” “妹妹，你好软呀。” 嘴巴嘚吧嘚吧，手也不老实，一会儿戳一戳她的脸，一会儿摸一摸她的手。 【真是个熊孩子。】 萧云棠不耐烦地大声“咿呀”了一下。 没想到让萧奕轩更兴奋了。 “妹妹，你是不是叫我哥哥呢，妹妹，妹妹，哥哥好高兴呀。” “两个孩子能玩到一起去，这是莫大的缘分，这点儿薄礼算得了什么，再推辞，我可要不高兴了。”丽妃真诚地说。 宁贵人本就是个柔顺的性格，听到丽妃都这么说了，自然就听从下来，抿嘴一笑，不再拒绝。 七皇子兴奋地一直玩到夜幕降临，才恋恋不舍地跟着丽妃离开永宁阁。 萧芸棠瘫成一团，萧奕轩这熊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搞得她筋疲力尽。 “呀，娘娘快看，这是上好的阿胶、人参跟燕窝。”玉珠边收拾东西边惊叹。 “奴婢听说，丽妃娘娘母家是南诀第一皇商，十分豪富呢。” 她们娘娘因着并不受宠，日常份例都被克扣，更别提什么补品了。 女子生产后气虚，她正为此发愁，可巧丽妃娘娘今日送来这些，这下足够她们娘娘调理身体了。 提到母家，宁贵人面上一僵，说起来她娘家也是不差的，虽没皇商豪富，好歹她爹任正三品吏部侍郎，那可是实缺。 可自从那件事发生，爹娘就放弃了她这个女儿，切断了往来。 “淮儿......” 宁贵人心里一痛，一滴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咿呀”萧芸棠见母妃突然面色哀戚，有些着急地叫了一声。 娘亲怎么了？淮儿，难道是哥哥萧奕淮？ 她这才觉出不对劲儿，出生这么多天，竟然一次也没见过亲哥，哥哥不是才6岁嘛，怎么没跟她们住在一起？ 听到婴儿清脆的叫声，宁贵人拭了拭眼泪，安抚地拍了拍，有些不安的萧云棠。 又开口吩咐玉珠，“长乐宫送来的东西可登记造册了？丽妃娘娘的恩德咱们不能忘记，有机会要尽可能还回去。” 玉珠自知失言，惹出了娘娘的伤心事，见她心情平复，小心翼翼地应“是”。 萧芸棠看着丽妃送来的东西，突感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既然皇帝老爹见不到，不如从后宫下手。 那些皇子、公主们不难见到，可以抓住机会通过他们跟后宫嫔妃们交好，这样的话，就算宁贵人一直不受宠，至少各处管事儿不敢再克扣永宁阁份例。 现阶段她这副婴儿身体受限，只能靠这样改善她母妃的生活条件。 至于萧奕淮...... 只要没人提起这件事儿，她就无从得知，还是日后慢慢再了解吧。 等到她长大，能放开手脚做事情的时候，就可以让亲娘亲哥过上好日子了。 第5章 团子吵架 果不其然。 第二天玉珠从御膳房领到的膳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四菜一汤两糕点，不止精致，更是鸡鸭鱼肉搭配得当，全是滋补的好食材。 不用说，一定是丽妃那边让人打的招呼。 萧芸棠躺在床榻上高兴地手舞足蹈，亲娘可算能吃上点儿像样的了。 宁贵人看着她得意地小模样，亲昵地俯下身，亲了亲肉肉的小手。 “小棠儿，都是你的功劳，母妃谢谢你。” 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萧云棠轻轻地摸了摸宁贵人细滑的脸，这样温暖的母爱，是上辈子身为孤儿的自己渴望而不可及的。 心里暗下决心，“娘亲，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我会更加厉害的，保管让你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鸡腿吃大的。” “丽妃娘娘对咱们好，咱们要记在心里，知道嘛？” “咿呀”， 【我知道的。】 “还有七皇子，也要对他好，别以为母妃看不出来你有些嫌弃。” “啊呀”， 【被发现了，我以后尽量不嫌弃，对他好的。】 宁贵人满眼温柔，爱怜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妹妹，妹妹。” 本来正惬意地享受母爱呢，一转头，七皇子这个小话痨又来了。 “咿呀”。 刚刚才受过丽妃娘娘的恩惠，萧芸棠对着小胖子也多了几分真心，主动打招呼。 这可高兴坏了萧奕轩，开心的团团转，在榻边蹦蹦跳跳地表达兴奋之情。 萧芸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咿呀”，胖脸好大，她的小巴掌连二分之一都覆盖不上。 萧芸棠惊叹，知道丽妃娘娘有钱，但萧奕轩这么胖，也一定养得不容易吧。 七皇子蹭的转头，看向宁贵人，“宁母妃，妹妹喜欢我，她摸我了。” 宁贵人附和：“七皇子说的是，九公主特别喜欢你的。” 小胖子眼睛晶晶亮，一双全是肉褶褶的小胖手，轻轻地摸到萧芸棠的脸上，。 “妹妹，我也最喜欢你的。” 才3岁多的小胖子，就知道分寸，对待她时动作轻柔，令萧芸棠好感倍增，也不吝啬笑脸，“咿咿呀呀”地跟他互动。 七皇子开心地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你等一会儿哦，我回去拿玩具送你。” 不等宁贵人开口阻止，风风火火地跑出门去，还好昨天御花园事件后，丽妃派了两个宫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萧奕轩回了长乐宫，抱出一堆玩具，兴冲冲地往永宁阁跑。 走在小路上，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六皇子萧奕安，六皇子是嘉嫔的儿子，比萧奕轩年长半岁。 平常萧奕轩看到六皇子，早就缠上去，“六哥”、“六哥”地喊了。 萧奕安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烦，在心里想了一下，待会儿拒绝他的托词。 不是他不愿意带着萧奕轩玩，实在是丽妃娘娘太过护短，看儿子跟看眼珠子一样。 他母妃品级比丽妃低，怕孩子玩耍间有个磕碰，被丽妃责怪，故而三令五申地不准他跟七弟多接触。 这次他却是想错了。 萧逸轩远远地看到他之后，并没有喊，而且故意放慢步调，怀里捧着一堆玩具，脑袋昂的高高地，大步走从他身边走过去，骄傲地像只小孔雀。 被无视了。 六皇子忍不住好奇，七弟今天这是怎么了？ “七弟。”眼看着他要在前面转弯，六皇子没忍住叫道。 萧奕轩偷笑了一下，学着他平常对待自己的样子，冷冷淡淡地说： “六哥有事嘛，我这边还有些忙，没空陪你玩耍。” 萧奕安闻言，被噎了一下，你怀里还捧着一大堆玩具呢，难道不是要去玩耍嘛？ 也不知道他闹得是哪一出，“你今天怎么不同我说话了？” 萧奕安板着脸，认真道：“本皇子已经决定了，以后都不找你玩了。” 他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平素里最爱追着宫里的哥哥、姐姐们跑。 萧奕安跟他年龄相近，他没少上赶子去找他，可是每次六哥不是远远地跑开，就是冷冷地拒绝，让他伤心了好多次。 六皇子愣了一下，不解地追问：“为什么啊。” 萧奕轩高高地扬起头，大声说：“因为本皇子有妹妹了，超可爱的妹妹，她最喜欢我这个哥哥，每天都要跟我一起玩儿，哼。” 没听说丽妃娘娘还有别的孩子啊，六皇子有些好奇，“骗人的吧，你哪有妹妹。” 被质疑了，萧奕轩有些生气： “骗你我是大汪汪，我本来就有妹妹，我妹妹天下第一好，比你好一百倍，哼。” 六皇子被惹怒了，也开始气呼呼，“哼，有本事你再也别来找我，以后我都不同你一处玩了。” 说完搓着小手手，两只眼睛盯着他，等着他露出慌张的表情。 没想到，萧奕轩丝毫不慌，甩头就向前走，还故意大声哼哼，“我有一个好妹妹，美丽又可爱，天下第一好，我的好妹妹。” 头一回占据上风，心里痛快极了。 六皇子看他这样，狂怒，“有什么了不起的，哼。哼。” 转身就走，打算再也不理萧奕轩那个小胖子了。 走了几步，终究敌不过好奇心，转头悄悄地跟在萧奕轩后面。 萧奕轩自以为胜了一仗，欢快地奔到永宁阁，萧芸棠的床边。 “妹妹，看。”将怀里的玩具放到榻上，拿起一个拨浪鼓，向萧芸棠献宝。 萧芸棠见他胖乎乎的圆脸上还沁着细汗，料想这胖子是一路跑回来的，就愿意给些面子。 “咿呀”，配合地惊叹一声，示意他敲的很好听。 “你喜欢嘛，哥哥送给你。” 他现在十分顺嘴，每句话都不离哥哥、妹妹的，叫的黏兮兮的，很亲热。 宁贵人在一旁看着，只是笑，任由两个孩子唧唧咕咕的玩耍。 也不知道棠儿这小丫头有什么魅力，刚出生的小婴儿，连句话也不会说，竟然能跟七皇子玩到一起去，整天围着她转来转去。 这时，玉珠上前提醒，示意她六皇子此刻就站在门口。 六皇子？ 除了日常请安，她基本上不太出宫门，跟嘉嫔一向没有往来的，六皇子怎么突然到访？ 第6章 和好 “嫔妾见过六皇子殿下”。 宁贵人上前见礼，虽然不知道六皇子为何突然到访永宁阁，但皇子与嫔同品级，她自然是要先行礼的。 “宁贵人不必多礼。” 六皇子有些尴尬，一路跟着七皇子到了永宁阁，没注意竟进到了门口，直到刚刚宁贵人上前见礼他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 七皇子回头一看是六皇子，有些生气，“你是不是跟踪我来的？跟屁虫！” 一听他这么说，萧奕安也顾不上尴尬。 “你才是跟屁虫！我是来看九皇妹的。”他听母妃说过，前几天永宁阁的宁贵人添了个公主。 原来七弟口中天下第一好的妹妹就是九皇妹呀。 七皇子如临大敌，张开小手，一把拦在萧芸棠床榻前 “不许你看她！” “凭什么！”六皇子挑衅地上前一步。 “就凭、凭我是糖糖的哥哥。” “那我也是她的哥哥呢。”六皇子得意。 “胡说，才不是，棠棠是我一个人的妹妹。”七皇子有点慌，提高了声音。 “你才胡说呢，她是父皇的女儿，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妹妹。”六皇子坚持。 两个孩子越吵声音越大，宁贵人上前劝阻也没用。 眼看着就要动上手了，避免伤及弱小无辜的自己，萧芸棠只好出声。 “啊啊，咿呀。” 手舞足蹈的吸引注意，【来呀，看我，别吵了。】 听到清脆的奶音，两个团子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刚刚稍落了下风的七皇子，眼睛一亮，转身把手指塞进萧芸棠的手里让她握住。 得意地向六皇子展示，“看吧，糖糖最喜欢我了，本皇子可是糖糖最喜欢的哥哥。” 躺在榻上的萧芸棠看看七皇子，又看了看六皇子。 嘉嫔的儿子？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看宁贵人的样子，至少是没什么仇怨的。 不管了，好好相处总归没坏处，于是她伸出另一只胳膊冲六皇子招呼，“呀，呀呀。” 六皇子呆愣了一瞬，学着刚刚七皇子的样子，也把一根手指递过去。 被抓住了！软软的！ 六皇子眼睛蹭地亮了起来，“看，九皇妹也抓我了。” 七皇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萧芸棠，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妹妹...你...” 六皇子兴奋地不得了。 “就说我也是他的哥哥吧，妹妹，妹妹。” 七皇子瞬间说不出话了，听他一口一个妹妹的叫，根本没办法还嘴，悲伤一下涌上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棠棠，他最爱的妹妹，喜欢别人了... 萧芸棠一愣。 六皇子也呆住。 宁贵人跟身边的宫人们吓坏了，连忙哄。 小胖子萧奕轩谁也不理，“呜呜呜，妹妹不喜欢我了。” 宁贵人将他揽在怀里劝慰：“不是的，不会不喜欢的。” “就是，就是，好难过，本皇子好悲伤啊，啊。”豆大的眼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小胖子是真的伤心了。 “呃。” 见安慰不了，宁贵人正示意玉珠拿些小玩意儿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呢，就听七皇子哭声一顿。 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原来是自家乖女儿，一边抓着七皇子的小胖手晃，一边正努力用小短腿把身边的拨浪鼓往这边推。 宁贵人见机道：“七皇子快看，妹妹想跟你玩呢。” 萧芸棠对着他欢快地“咿咿呀呀”。 “你想干什么？” 七皇子胖嘟嘟地低着头问她，哭腔浓浓地，显然还有些生气，连妹妹都不叫了。 萧芸棠看他大眼睛红红的，眼圈里还含着清澈的眼泪，心一软，两只手轻轻地搂上了胖脑袋。 “咿呀～” 【小胖子别伤心了，咱俩才是最好的。】 萧奕轩虽然因为妹妹伤心难过，但是萧云棠是第一个愿意陪他玩的小伙伴，他心里特别特别喜欢她的。 委屈地又问了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芸棠一个用力，将他的脑袋向下按了按，在胖脸上软绵绵地亲了一口。 “咿呀～” 【给你个本公主的香吻，就算和好了啊。】 萧奕轩头顶上的毛毛都抖搂了起来，被亲了...果然，妹妹最喜欢的人还是自己。 心态一下就稳住了，偷偷瞥了一眼六皇子，小声道：“妹妹，以后还只咱们两个一起玩，不跟六哥玩好不好。” 萧芸棠假装听不懂，表情没变也没出声。 六皇子有些急：“为什么啊，七弟，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突然就不跟我玩儿了。” 萧奕轩委屈，他本来是个热情、喜欢热闹的性子，一直追着其他人想要一起玩，可大家都不理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萧芸棠这个玩伴，生怕被抢走。 站起身冲着六皇子委屈道：“是你以前先不理我的，不喜欢我。” 六皇子着急解释：“不是的，没有不喜欢，以前怕你哭，才......” 主要是丽妃娘娘太宝贝七皇子了，看着跟个眼珠子一样，他一哭，丽妃肯定要生气，大家是不敢跟他玩。 他心里其实挺喜欢这个可爱的胖弟弟，也怕他以后真的跟自己绝交了，“我现在知道你不会随便哭了，咱们以后一起玩，行嘛？” 萧奕轩还是想拒绝，他有妹妹一起玩，萧奕安这个哥哥不再稀罕了。 “咿呀。” 【胖子，大度点儿，大家一起玩吧。】 看着榻上的妹妹，想着她刚刚主动招呼萧奕安的样子，说明妹妹是想要跟六哥一起玩的，六哥也说以前不是不喜欢他，那...... “那你不能跟我抢妹妹。”萧奕轩谈条件。 萧奕安点头：“嗯，不抢，咱们一起玩。” “妹妹最喜欢的人还是我。”原则问题必须强调。 “好”萧奕安大方承认。 “咿呀。”萧芸棠也作出回应。 这是心里话，虽然她想尽可能团结皇子公主们，但萧奕轩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团子，在她心里永远是最可爱、最重要的。 “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萧奕轩眼睛亮晶晶地宣布。 “嗯。”萧奕安主动拉起手，斩钉截铁地应下。 宁贵人有些欣慰地看着他们，两个小子趴在榻上，围在一起唧唧咕咕地跟妹妹互动。 前一刻还吵的不可开交，后一刻就好的像是一个人了，这一切都要因为她家棠棠。 永宁阁越来越热闹了呢。 第7章 出门 萧芸棠激动不已。 穿越过来就一直憋在屋子里，真的太想出去看看了。 今日一早醒来，就听她母妃跟玉珠讨论满月宴的事宜。 原来她的满月宴马上到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要搁在得宠的皇子公主身上，自然是顶重要的事情，必须流程繁琐，大操大办。 但对于她这种小卡拉米来说，就没人在意了。 宁贵人倒是挺期待，还特意让玉珠到皇后宫中去回禀的。 但不出所料，得到了不需要宁贵人额外插手，由内务府按统一规制准备的回复。 换句话说，就是按照不受宠的流水线标准，复制粘贴一份。 好在，宁贵人有心理准备，她心性平淡，倒也不纠结这些。 就是苦了萧芸棠，既然在排场上被委屈了，宁贵人跟玉珠两个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挑选衣裳首饰，力求在满月宴上把她打扮成全场最靓丽的崽儿。 直到萧芸棠筋疲力尽，这俩人才终于搭配出满意的一套。 “瞧瞧你这委屈的小样子。”宁贵人觉得稀奇，她家棠儿一个小奶娃，表情却丰富的紧，累觉不爱的小样子惟妙惟肖。 “棠儿，你先躺会儿，等一下母妃选。” 萧芸棠躺在床上看着。 宁贵人换了身浅青色的衣裳出来。 “咿呀”，萧芸棠发出奶腔赞美。 【母妃好美，母妃大美人。】 宁贵人皮肤白皙，气质淡雅，被衣裳一衬，更显得清丽脱俗。 “这件还可以，是吧，棠儿。” 宁贵人见她“咿咿呀呀”个不停，就像能看懂似的。 “这件自然是极好的，就是略有些旧了，娘娘不若再试试旁的。”玉珠建议道。 宁贵人摸着衣裳感叹，“太久没有制新衣了，这件还是去年万寿节添置的，还有比这新的吗？” 萧芸棠：“......” 她娘之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呀，后宫嫔妃不应该每月、每季都有新衣份例的嘛？ “娘娘别担心，前些日子丽妃娘娘送的谢礼中，有上好的香云缎，两套新衣现已制好，娘娘试试？” 玉珠从里间取出衣服，拿给宁贵人看。 “颜色是不是张扬了些？”宁贵人有些犹豫。 丽妃姿容明艳，她宫里的料子多是颜色艳丽的，这两匹还是特意按她喜好从中选的低调的，一匹黛紫色，一匹玫粉色。 “咿呀。” 萧芸棠出声鼓励，她母妃长得那么美，什么颜色都能驾驭的了，就是习惯性低调了。 宁贵人心头一软，转身将两件新衣都试过。 别说，平时素色穿惯了，冷不丁改变一下，整个人气色都变得更好，更添了一丝贵气。 宁贵人也是憋了整整一个月，等到满月宴这日，一大早就让宫人备了热水，痛痛快快泡了个热水澡。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等的萧云棠眼皮一沉，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梦里，人来人往，乱糟糟的一片。 “快来人，传御医。” “皇上，臣无能，六公主薨了。” “贤贵妃娘娘，娘娘昏倒了。” “宜儿......来人，封锁宫殿，给朕彻查！” 什么情况？ 一开始萧芸棠还没反应过来，被场景晃得眼晕，随着一声爆喝，殿里众人安静下来，又看到还有个母妃坐在一旁抱着“她”，才意识到：又做梦了！ 母妃穿着那件淡粉色宫装，那么这场景，应该是她今天的满月宴吧。 是有人下毒把六公主害死了？ 萧芸棠打了个冷颤，继续往下看：太医们跪成一团，正小声地讨论些什么，片刻后，有个白胡子从六公主手上摘下了一串红珠子，正要跟皇帝汇报...... 场景一断，随即便听到宁贵人温柔的声音。 “乖棠儿，醒醒，要换衣服啦。” 正看到关键时刻呢，萧芸棠有些无奈，睁开眼睛一看，呦呵，洗漱打扮好的母妃那叫一个光彩照人呀。 但穿的果然是梦里的那身宫装... 萧芸棠心下一沉，蒙上一层阴霾，今日的满月宴不太平啊。 可恨自己这副婴儿身体，不能走不能说的。 六公主真要在满月宴上出了事情，她跟娘亲不跟着吃挂落才怪呢。 是谁害得六公主？如何才能保下她呢？ 萧芸棠冥思苦想也没有好办法，再回过神来，已经被宁贵人抱到了外头。 天空蔚蓝，初夏的阳光洒向院子，明丽又温暖。 萧芸棠兴奋地不得了，瞬间将事情抛在脑后，终于出来了。 赶紧看看庭院，好吧，他们永宁阁内外一致，都不怎么大。 院里，入目就是一棵合欢树，树下有石凳围着石桌，旁边有段水戏，细细的水流通过竹管流下，汇入围墙边挖出的浅池中，池中央有几朵欲开的睡莲... 不大、不华丽，但古韵静谧，岁月安好。 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样，萧芸棠细细打量。 就听见母妃温柔的声音，“乖棠儿，今日是你的满月宴，待会儿咱们要乖乖的，如果父皇抱你，一定不能哭好不好？” “咿呀。”萧芸棠回答一声。 【放心吧，待会儿本公主一定笑成一朵花，努力讨好大boss。】 宁贵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乖。” 又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他多半不会抱的...”语气暗淡。 却被萧芸棠清晰地捕捉到了，看来，对于皇帝的冷待，母妃心里不是不在意的。 虽然是初夏，但宁贵人也不敢大意，怕她着了风，将襁褓包紧，连同头也一并盖住，才朝院外走去。 一路上萧芸棠什么也没看到，直到喧闹声近了，有宫人喊到：“宁贵人、九公主到。” 头上的盖布才被掀开，终于到了满月宴上。 跟梦里看到的差不多，虽是白天，但仍旧灯火璀璨，殿里面最明亮处是个高台，帝后未到，所以台上并没有人。 台下两侧摆满了桌椅，除了靠近高台处的几个座位还空着，越到门口坐的越满，个个衣着华丽，争奇斗艳。 在宫人的指引下，宁贵人抱着她来到中间靠后的一些位置上，刚坐下，就有些窃窃私语传来。 “一段时间不见，宁贵人气色好了很多呀。” “她不是刚生完孩子嘛，竟恢复的这么快？” “是呀，是呀，生了两个孩子，身材还那么好呢。” “她不会用了什么补药吧。” “不会吧。” “她失宠多年，那件事之后听说母家也跟她断了，日子过得紧巴巴，哪里有的余钱保养？” “姐姐这话差了，你看她那身缎子，若我没看错，应是上好的香云缎，价格不菲。” “这事儿妹妹倒有些耳闻，永宁阁好似是搭上了丽妃，这段时间丽妃逢人就夸九公主是个有福气的呢。” “真的假的？” “她能有什么福气，今儿这日子，皇上都没松口让四皇子回来呢。” “快些住口，这事儿你也敢瞎说......” “......” 第8章 满月宴(一) 萧芸棠精准地捕捉到了“四皇子”、“回来”的字眼，难怪这一个月都没有见到过亲哥，原来他竟不在宫中。 而且听那些人的语气颇为忌讳，哥哥的事情一定不简单，会不会跟母妃失宠有关？ 萧云棠正竖着耳朵努力听，余光一瞥，七皇子蹦蹦跳跳地冲她跑过来。 “妹妹。”七皇子高兴地喊。 他本来一早就想去永宁阁找妹妹的，被丽妃劝说：上午宁娘娘跟妹妹不得空，让他好好打扮，等妹妹见到一定很喜欢，才忍到现在的。 “妹妹，你今日好可爱呀，哥哥也特意打扮了，你看。” 边说着边原地转圈，兴奋地给萧云棠展示了穿搭。 萧芸棠：“......” 她以为自己被宁贵人换了一套红彤彤的衣裳已经够喜庆了，谁料到萧奕轩也不遑多让，一身华服金灿灿的。 伸出小手想捂眼睛，被萧奕轩一把抓住，“妹妹，你也觉得哥哥很好看，对不对。” 萧芸棠：“......你开心就好。” 宫殿越来越热闹，座位逐渐被坐满，围在她身边的六皇子跟七皇子也被母妃叫走各自坐好。 萧芸棠心里有些焦急，一直没看到贤妃跟宜公主... 又过一会儿，随着宫人的一声提醒，大殿骤然安静下来，在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皇帝带着皇后、贤贵妃到了。 隔得太远，萧芸棠没来得及看清模样，帝后就稳稳地在主位高台上落座。 “今日是九公主的好日子，宜贵人可到了？” 正当她有些遗憾呢，就听主位的皇后开口。 宁贵人抱起她走近高台，端庄行礼：“嫔妾宁氏携九公主芸棠见过陛下、娘娘。” “刚出月子，不用行此大礼，快些起来，将九公主抱上来给陛下跟本宫瞧瞧。” 萧芸棠打起精神，重头戏来了。 宁贵人抱她缓缓上前，萧芸棠借此机会，看清了渣爹的长相。 崇庆帝一身黄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腰背挺直，五官锋利，眉心蹙起，端的是好生威严。 果然没有抱她的意思，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宁贵人，连个眼神都没往自己这里看。 果然不能把希望放在便宜渣爹身上。 倒是皇后那个美妇人抱着她逗了两下，说了几句夸奖的过场话，然后道：“宁贵人先入座吧。” 重新回到宁贵人的怀抱，借着母妃退下的机会，萧芸棠往高台左侧看去。 坐在贤贵妃旁边的六公主，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由小红珠串成的手链。 相思豆！ “啊，咿呀” 萧芸棠忍不住惊呼，她终于弄清楚，梦境中最后太医拿着手链要禀报的事情。 “相思豆”，又叫相思子，是一种含有剧毒的植物，这种植物全身带毒，种子毒性最强，沾染一滴就能让人呕吐、腹泻、皮肤青紫、循环系统衰竭，最后窒息而亡。 相思豆种子颜色鲜艳、圆润，在现代经过特殊处理后会被用作装饰品，但偶尔也会被误用、误食而致人死亡。 萧芸棠正好看过相关报道，这时看到六公主把玩的手链，当即就想到了。 相思豆种子完整无损的情况下毒性可以忽略不计，最怕就是像六公主这种串成珠串，毒性泄露。 皮肤接触本就危险，若是再用手拿食物... 萧芸棠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六公主当场毒发身亡的原因，应该就是如此了... 事态紧急，怎么办？ 萧芸棠焦急的不得了，可恨婴儿身体太过无用，又没人能听懂她的“婴语”。 六公主萧芸宜正专注地把玩手链，这是她今日在园中无意采到的，特意让宫人制成手链戴着。 一声清脆的奶音吸引了她的注意，穿着红彤彤的小娃娃正冲她手舞足蹈地挥手， “咿呀，咿呀” 【快扔掉呀，傻丫头，别光顾着笑啊。】 见六公主看过来，萧芸棠一阵“咿咿呀呀”地输出。 宁贵人有些奇怪，棠儿一向乖巧，怎地突然躁动，又怕她殿前失仪，惹得帝后不喜，匆匆抱她回到座位。 离六公主越来越远，萧芸棠有些无力，难道注定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失去生命嘛？提前预知真相却无法改变...... 宫宴开始。 虽说是她的满月宴，但除了众人面前亮个相，其余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满堂华彩，陆续上了歌舞，气氛也喧闹、热烈起来。 萧奕轩早就坐不住了，丽妃见他抓耳挠腮地没有老实劲儿，便也不再拘着，任由他到嘉嫔处拉着六皇子一起找萧奕棠玩儿去了。 巧的是丽妃就坐在贤贵妃下首的位置，萧奕轩这一番动作自然引起了六公主的注意。 都是小孩子，对歌舞表演没什么兴趣，见萧奕轩跟萧奕安都能下去玩耍，她也有些坐不住。 “母妃...”六公主看着萧芸棠他们的方向，小声开口。 贤贵妃育有两儿一女，二、三皇子已年满7岁住到了皇子所受教，她是大将军之女，性格直爽干练，唯独对小女儿娇宠的紧。 “宜儿也想下去玩儿？” 见女儿眼巴巴地看着，便吩咐身后的大宫女端上两盘贵妃桌上才有的水果点心，带着萧芸宜去宁贵人处玩耍。 萧芸棠虽然无法做什么，但一直关注着贤贵妃处的动向，见萧芸宜突然带着宫人走下来，连忙打起精神，冲着她的方向招手。 “咿呀，咿呀。”希望能将她吸引过来。 萧芸宜见状眼前一亮，刚刚她就对这个红彤彤的团子很感兴趣，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呢。 快走几步，来到宁贵人面前，示意宫人将水果、糕点放下。 虽然一直被娇养，但她的礼仪很好。 “见过宁娘娘，不知我是否能在这里跟九皇妹玩一会儿。” 宁贵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不妨碍她答应下来。 贤贵妃在后宫地位超然，更有帮皇后娘娘协理六宫之权，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可得罪不起。 更别提怀里的女儿早就朝人家伸手了，“啊，啊，咿呀。” 得到允许，六公主抿嘴笑笑，握了握冲她伸来的小爪爪，“九皇妹，你好热情呀。” 萧芸棠：“......” 【好吧，你愿意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拉过六公主的手腕，仔细一看，果真是“相思豆”，小女孩儿白皙的手腕已经有些红肿，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紫色。 “你喜欢这个？” 六公主是个大方的性子，见萧芸棠一直盯着她的手链，便主动摘下来递给她。 萧芸棠一把抓过，使出最大的力气将手链掷了出去。 “啊，你干什么！” 六公主有些生气，不明白一直对她很热情的九皇妹怎么突然发脾气。 红豆豆是自己亲手摘的，她很喜欢，刚刚因为妹妹一直看才愿意给她玩一会儿，没想到心意被糟蹋了。 “啊呀。” 见六公主要去捡，萧芸棠拽着她的手不让，声音也大了起来。 第9章 满月宴(二) 见两个公主吵了起来，宁贵人跟前围着的宫人都上前劝阻。 萧奕安见六公主是因为手链被扔才生气的，自己跑过去帮着捡了起来。 “给，六妹妹。” 不等六公主去接，萧芸棠先伸出手打掉。 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萧芸棠这是要干什么，平常也不是个坏脾气的宝宝呀。 六公主带着满满的诚意来，一再被喜欢的小妹妹伤害，忍不住啜泣。 手指抹上眼角，“啊，好痛！” 六公主痛呼出声，捂着眼睛摔倒在地，众人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他们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还是贤贵妃反应快，见自己的女儿躺在地上痛呼，迅速起身走过来。 皇帝也反应过来，厉声喊人：“快传御医！” “母妃，母妃。”六公主痛呼。 “母妃在。”贤贵妃抱起女儿，不让她乱动，颤抖地拿下她的双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一会儿功夫，六公主右眼已经红肿起来，还隐隐泛着青紫，一看就是中毒之兆。 “母妃，好痒，好痛，呜呜。”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被贤贵妃一抱，六公主委屈、害怕、难受全都涌了上来。 贤贵妃心如绞痛，自己抱着孩子安抚，让身边信任的宫女抓着六公主的两只手，不让她再触碰眼睛。 又转头提高声音：“太医怎么还不到，快去催。” “来了来了，太医到了。” 几个太医正要行礼，皇帝大手一挥，焦急道：“别多礼了，赶快去看六公主！” 围在一起的人赶紧让出通道，为首的白胡子刘太医看了看六公主的眼睛，又把了下脉相，跟其他蹲下身观察的太医对了下眼神儿，得出结论。 “回皇上、娘娘，六公主之状，确是中毒之兆。” “什么毒？可能解？”皇帝大怒。 刘太医战战兢兢地回到：“臣等需了解过六公主中毒前接触、食用之物，方才能进行判断。” “丹桂，你来说！” 贤贵妃怒声喝到，丹桂是刚刚被她指派跟着六公主的宫女，只有她最了解情况。 丹桂早已经跪倒在地，面色如土，一五一十地诉说刚刚的情况。 “奴婢带着六公主来到宁贵人处玩耍，六公主没有食用任何东西，只接触了九公主，后来九公主看上六公主的手链，六公主借给她玩儿却被九公主扔了出去，六皇子帮着捡回来，九公主又扔，六公主被气哭，用手抹了下眼睛后就突然中毒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宁贵人心头一骇，大惊失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们母女。 “宁贵人失宠多年，不会是她嫉妒贵妃，故意下毒吧 。” “九公主一个满月大的孩子，没想到脾气那么坏。” “就是就是，六公主好心给她手链，一次次被扔。” “生了一个灾星还不够，又出来祸害人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不善目光，宁贵人颤抖着声音跪下解释：“求陛下、娘娘明查，嫔妾跟九公主绝无害人之心。” 皇帝看着她，眼神冰冷。 贤贵妃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生撕了眼前这对母女，只碍于皇帝未发话，才没动作。 刘太医仔细检查了宁贵人桌上的东西，一无所获。 “啊”萧芸棠见他没有关注到地上的手链，也顾不得此举会不会被怀疑，只能出声提醒。 顺着婴儿探身的方向去看，刘太医目光一变，上前捡起来，恍然大悟。 提起六公主的手腕，果然，跟眼周皮肤一样，已经红肿中泛着青紫。 急忙冲着贤贵妃跟丹桂问道：“这手链哪里来的？六公主接触之后可有再碰进口的食物？” 丹桂一愣，回忆道：“上午六公主在公园玩耍时摘的果子，让奴婢串制成的手链，宫宴前才戴上，刚刚本来是要进些糕点的，但被九公主吸引到一起玩耍，就没顾上进食...” “可是这手链有问题？”皇帝问。 刘太医听了丹桂的回答，松了一口气，又听皇帝发问，就上前回道： “回陛下，确是手链的问题，此果名‘相思子’，完整时无害，一旦破裂就是剧毒，万幸六公主是接触性中毒，毒性微量，如果食用，则有性命之危呀。” 贤贵妃骇然也有一些庆幸：“那现下我儿可能治？” 刘太医点头，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玉瓷瓶，此药水清热解毒，用它先给患处清洗，稍后臣再开些外敷内用的药膏，不出三日便可恢复了。 贤贵妃松了口气，急忙接过药瓶。 没想到事情有此反转，众人一时无话，好在六公主无事。 丽妃状若无意地开口：“要说这事儿真真是上天庇佑，九公主平常脾气好的狠，怎地今日就要去扔六公主的手链，莫不冥冥之中知道那是个害人的东西？” 嘉嫔也开口帮腔：“这毒如此隐秘，若不是九公主这么一扔，哪里能发现的了？九公主可真是个小福星。” 刚刚宁贵人母女两个被指责的时候，她们二人就想站出来说话，可当时局势不明朗，毒源又没有查出，不是开口的时机，现在一切落定，她们自然要为宁贵人母女正名。 皇后闻言看向崇庆帝，没有贸然开口，等待皇帝的指示。 崇庆帝将二人的话听了进去，见六皇子、七皇子此刻都围在宁贵人母女身边，想着刚刚六公主也是跑过去找她玩儿，倒是个有亲情缘儿的孩子。 皇宫的孩子们一向冷情，像他这一代，经历夺嫡之争，兄弟姐妹们四分五裂，亲情淡薄。 所以他一直教导自己的子女相亲相爱，九公主既然能得了几个孩子的喜爱，应当是个不错的孩子。 只是，“福星”？看向宁贵人母女的眼神淡漠下来，对着皇后开口。 “今日四个孩子均受到了些惊吓，着人选些安神的药材跟新奇的物品送到他们宫中去。” “是，陛下。”皇后应下。 “还有”崇庆帝顿了一下。 “既然九公主今日满月，永宁阁那里便多送一份儿，挑些丰厚地赏赐给宁贵人母女。” “是，陛下。” 听到皇帝这么一说，皇后心里就有了数。 第10章 皇家寺院 这场宴会实在太过耗费心力，见事情安定下来，萧芸棠忍受不住身体的疲惫，放心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永宁阁，正巧，皇帝的赏赐也到了。 上好的补品、璀璨的器物、绫罗绸缎，最吸引人的还属后面拿进来的一托盘闪亮的金元宝。 发财了！ 萧芸棠眼睛晶晶亮，皇帝出手，果然大方。 永宁阁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接过赏赐了，阖宫上下都兴奋地不得了。 宁贵人谢了恩之后，搂着萧芸棠亲昵地说道：“小家伙儿，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不同于宫人的兴奋，宁贵人清楚知道皇帝的心病在哪里，不会傻傻认为这是她要复宠的信号，她知道全是因为小女儿今日无意中救了六公主的功劳。 想到这里，她也觉得有些神奇，算起来，棠儿刚满月，已经救了两个人，不过心中却没有一丝怀疑。 “小家伙，你还真是个小福星呢。” “咿呀。” 萧芸棠得意，心道：“那是自然的，我还要带母妃吃香喝辣呢。” “哟，你能听懂呀，母妃摸一摸，小尾巴有没有翘起来？” 母女两个笑成一团，闹了一会儿，才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身边已经趴了两个小脑袋。 “妹妹。” “九皇妹。” 见她醒了，两个团子忙不迭地叫起来。 “咿呀”本公主真是太受欢迎了，还没睡醒就有两个男孩子等了，萧芸棠觉得自己人格魅力有点儿大。 听到声音，宁贵人走过来，“六皇子、七皇子。” 六皇子、七皇子同时扭头看向她，“宁娘娘，妹妹醒了。” 宁贵人摸了摸两人的头，温声道：“九公主要喝奶了，两位皇子先去院里玩一会儿再过来好不好？” 两个小子这段时间整天混迹在永宁阁，对于妹妹这一套睡醒流程已经习惯，也不执着，手拉手就出去了。 宁贵人笑笑，抱起萧芸棠，掀开衣裳。 一个月了，不得不习惯这种进食方式。 片刻，萧芸棠吃的饱饱的被宁贵人竖抱在怀里消食，舒服地哼哼唧唧。 宁贵人抚着她的后背，突然“咦”了一声，“玉珠，你瞧，棠儿是不是长大了一些？正巧昨儿赏上了布料，便给她做上两件衣服吧 。” 玉珠回道：“奴婢瞧着也是大了些，布料倒是有的，线不够做身衣裳的了， 上个月份例发的少，没给咱们针头线脑，之前攒的那些都给娘娘跟公主做满月宴的衣物了。” 知道永宁阁份例一直被克扣，母妃又是个温和的性子，不懂争取，只是想不到，连针头线脑这些都没有，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哟。 宁贵人想了想，“这个月的份例也能领了吧，待会儿你去领回来， 再不行，就取些昨天赏赐下来的银子，使钱买点回来， 换季了，也该给淮儿备些衣物送到皇家寺庙去。” 皇家寺庙！哥哥竟在寺庙里？ 正欲听下去，宁贵人对着玉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去吧。” “是，娘娘。”玉珠走了出去。 宁贵人对着萧芸棠喃喃道：“也不知你哥哥怎么样了？棠儿，你想哥哥嘛？” 见不得她这样悲伤的表情，萧芸棠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凑上去软软地蹭了蹭：“咿呀”。 【母妃别担心，等我长大一些，一定想办法救哥哥回来。】 宁贵人险些落下泪来，抱紧了怀里热乎乎的小身子。 片刻，调整好了情绪，宁贵人抱起萧芸棠走出内室，来到院里。 六皇子跟七皇子正站在合欢树下，捡拾地上掉落的花瓣，她也跟着过去坐下。 没一会儿，玉珠带着几个宫人，拿着东西喜滋滋地回来了，“娘娘。” 见她这高兴的样子，宁贵人示意她到内室去说，“怎么样？” 玉珠让宫人们将东西放下，掀开篮子，一样一样地展示给宁贵人看。 银子、布料、针线、首饰、胭脂水粉、茶叶蜜饯......几个篮子都装的满满当当。 好久没有拿到足额的份例了，宁贵人吓了一跳：“这月竟这样多？” 玉珠喜滋滋的，“多亏了贤贵妃娘娘，奴婢到时，贤贵妃正在内务府查看份例名单，查出咱们宫里被克扣，当即将内务府的人训斥了一顿，最后管事儿太监不仅如数给补上，还全挑上好的分给咱们宫里呢。” 她是宁府出来跟贵人进宫的，一开始她家娘娘虽不盛宠，但也算得陛下的心，本以为随着四皇子出生，娘娘的位份能够进一进，她们做奴婢的也会跟着沾光，多拿些月钱。 谁能想到竟是那种结局。 这几年永宁阁像是被整个皇宫遗忘，底下的人能找关系的都离开了，转来转去，只剩下她们几个从府里跟出来的老人。 内务府一向捧高踩低，讨好得宠的，苛待失宠的，不但宁贵人的份例时常被克扣，就连她们底下的人也常常拿不到月钱。 无力改变这种状况，唯一让她们几人安慰的就是： 宁贵人性子一直没变，待人温和、尊重，永宁阁从没有打骂下人的情况，所以她们几人能够一直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伺候。 谁料，随着九公主的出生，她们永宁阁的日子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 先有丽妃、嘉嫔明里暗里地照顾，现在又得了贤贵妃娘娘的青眼，份例不少反涨。 大家都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暗地里都在讨论，这是她们家娘娘要复宠的兆头呢。 宁贵人却明白，这都是萧芸棠的功劳。 昨日女儿阴差阳错地救了六公主，她们永宁阁才入了贤贵妃的眼，受到了关照。 宁贵人突然想到，丽妃说萧芸棠是七皇子的福星的话来，指不定她家小闺女真是福星托生呢。 看向怀里的孩子，轻轻亲了下：“母妃的小福星。” “咿呀。” 萧芸棠在心里得意。 【母妃说的没错，本公主就是福星本人。】 宁贵人在心里记下贤贵妃的恩情，马不停蹄地安排宫人给萧芸棠裁制新衣，给在皇家寺庙的萧奕淮准备换季衣物。 第11章 陨石，灾星? 贤贵妃敲打了内务府，料想很长一段时间永宁阁的份例都不会被克扣了。 萧芸棠也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奶娃子不容易啊，刚出生就要为生活问题发愁。 现在生活有了基本保障，萧芸棠接下来的打算就是努力长大。 六皇子跟七皇子每日都到永宁阁来，有时候一日里能来两次，萧芸棠也一点点地向他们展示婴儿的成长。 她开始有意识地锻炼大脑跟身体发育，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段时间变得更活泼，时不时地伸伸胳膊、小腿，晃晃脑袋，“咿咿呀呀”地跟他们互动。 六皇子跟七皇子觉得有趣极了，经常因为萧芸棠的一些变化而兴奋不已。 “看，妹妹眼珠转的好快。” “妹妹真有力气呀，小手握的紧紧的。” “棠棠会抬头了。” “妹妹会翻身了，呀，超厉害。” “九皇妹长牙齿了，好可爱的小乳牙。” “de、de......” “棠棠叫哥哥了！九皇妹会说话了！” “妹妹爬的好快，都要追不上了。” ...... 两人见证了婴儿的每一步成长，在相处中感受到了养成的快乐，也越来越喜欢萧云棠，因为孩子们的关系，宁贵人跟丽妃、嘉嫔的也越发熟悉、亲密。 这时候的萧芸棠已经9个月大了，肉乎乎，白嫩嫩的，五官漂亮的不像话，一双大眼睛黑亮亮的，看一眼，再硬的心都会泛起柔软。 至于崇庆帝，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踏足过永宁阁一步。 萧芸棠对渣爹不抱希望，暂时放弃了攻略皇帝的计划。 反正她现在走的路线也还不错，母妃跟丽妃、嘉嫔交好，又有贤贵妃有意无意地照拂，即使没有皇帝的宠爱，日子照样过得不错。 这不，夏天一到，内务府那边就按时送来了新鲜的瓜果蔬菜。 她最喜欢的就是葡萄，纯天然水润润的，又甜又香。 可惜母妃说她太小，每次只肯给她舔一小口。 “要、要，吃。” 萧芸棠抱着宁贵人的手不让拿开，她还想再来一口。 宁贵人难得对她冷脸，严肃地道：“你看看天都黑了，晚上凉，你不能吃太多，会生病的。” 萧芸棠没敢反驳，心里道：“哪里凉了，天气分明热的很。” 宁贵人见她虽然松了手，但嘟嘟着小脸不太高兴，也觉得屋里有些闷热。 “那你乖乖的，母妃带你到院里乘凉。” “嗯。” 没葡萄吃，去院里凉快一会儿也是好的，身体长了一些，就没那么渴睡了，让她这么早上床睡觉，实在折磨。 院子里，果然凉爽舒适很多。 萧芸棠一抬头看见了又大又圆的月亮。 寂静的夜晚，月亮高悬于天际，像一个巨大的银盘，在夜空中格外醒目，给人无限的宁静与遐想，好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月亮了。 “啊。” 她伸手指给宁贵人看。 “月亮。” 从7个月大，她就开始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到现在虽然说的模糊，但会的词语越来越多，宁贵人习惯性地随时教她说话。 “月...” 宁贵人眼神突然黯淡，情绪低落：“下个月就要过中秋了。” “秋呀？”萧芸棠不明白母妃这是怎么了，不解地看向她。 “嗯，又要过中秋节了，你哥哥还在寺庙里，他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宁贵人控制不住，眼睛开始湿润。 “啊。”萧芸棠低声应道。 平日里母妃每个月都会准备衣裳、吃食等用物让宫人送到皇家寺庙，所以她知道哥哥小时候就被送到皇宫外修行的事情，但原因一直未曾得知。 许是触景生情，看到月亮太过伤感，宁贵人对儿子的思念在这个夜晚抑制不住，低声诉说了起来。 “陛下已经把他忘了。” “......” “都怪我，是我生他的日子不对。” “......” “要是我能早发动一天，就不会撞上天石降落，让淮儿被扣上‘灾星’的名号。” “天石？难道是陨石？” 萧芸棠终于触及到了真相：哥哥萧奕淮出生时恰巧赶上太空陨石降落，而陨石降落过程往往伴随着火光，不幸地是萧奕淮赶上的是被古代视为不祥的“红光”，而陨石又恰巧落在了皇家寺庙，烧了后院。 从此崇庆帝心里有了芥蒂，宫里风言风语渐起，原本还颇受宠爱的宁贵人逐渐被冷落，整个永宁阁也就跟着失宠了。 之后三、四年间，日子虽过得清苦但总归风平浪静，母子两个能够相依为命。 在两年前，宁贵人终于又被宠幸，也再一次有了身孕。 却不曾想又赶上西部大旱，“灾异”之说频起，某些人旧事重提，把此次灾情归咎到了萧奕淮头上，企图引导舆论坐实他“灾星”的名头。 崇庆帝心头对这个儿子本就有疙瘩，虽未明说他就是“灾星”，却下旨令刚满四岁的萧奕淮到皇家寺庙修行，为南诀王朝祈福。 这一去就是两年未归。 “都怪我，让他小小年纪受此大苦。”宁贵人自责又伤感。 萧芸棠心疼娘亲跟哥哥的遭遇，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肉乎乎的小手贴在脸上，宁贵人看着萧芸棠，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凄苦，抱紧萧芸棠啜泣，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娘。” 好一会儿，宁贵人才平静下来。 听到萧芸棠唤她的声音，抬起头，见小小的女儿眼神关切，心里又酸又软，眼前又忍不住朦胧起来。 “乖女儿。” 【嗯，我是乖女】 【所以，母妃，你放心，乖女儿会出手】 【我很快就会想办法把哥哥救回来】 萧芸棠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尽快让哥哥回来。 宁贵人握紧她的小手，女儿的关切让她心里的愁苦稍稍缓解了一些。 但脸上的泪痕能够洗掉，心里的思念却化不开，宁贵人一晚上都没睡好，做梦还在流泪，口中不住地喊着：“淮儿、淮儿。”梦醒时分，枕巾都是湿的。 第12章 彼岸花 第二天，宁贵人脸色不太好。 玉珠关切地询问：“娘娘，您是否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太医来瞧一瞧？” “不必了。” 宁贵人揉了揉额角，“许是昨晚睡得不安稳，脸色才差了一些。” “那奴婢带九公主出去玩吧，娘娘好好歇歇。”玉珠伸手要抱萧芸棠。 宁贵人对萧芸棠的事情一向亲力亲为，从来就不假他人之手，连哺乳都是亲自来的，此刻就想开口拒绝。 萧芸棠知道她没休息好，主动冲玉珠张开双手。 又转头对着宁贵人：“娘，歇，歇。” 宁贵人这才没有勉强，起身给她拢了拢衣服，又叮嘱着别去太阳下晒，才放她们离开。 萧芸棠指了指门口，冲着外面叫了声“肘”。 玉珠秒懂这是要去外面走一走的意思，就抱着她出了永宁阁。 8月份的天气有些闷热，但好在上午还能凉爽一些，天空蔚蓝高远，时不时还有花香传来，走在树荫下，颇有些心旷神怡的味道。 不过萧芸棠却无心欣赏，有些心事重重。 她从昨晚就在思考，怎样才能把萧奕淮弄回来，杂七杂八设想了不少办法，碍于年纪太小都无法实施。 让玉珠抱她出去，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碰到贵人，短期内无法让哥哥回到皇宫生活，让他回来过个中秋节也好呀。 “呀，妹妹，你出来了呀。” 玉珠带她走到经常玩耍的林中，萧奕安跟萧奕轩已经玩儿了一会儿了。 七皇子远远看到她们，就跑过来跟萧芸棠说话。 “哥。” 听到这声“哥哥”，七皇子满足地咧嘴笑了笑。 “还有我，九皇妹，也叫我一声。” “哥。” 从她叫的第一声开始，这样的流程每天都要走一遍。 萧芸棠雨露均沾，每人都叫了一声，哄得两个团子高兴地很，轮流在她脸上亲了亲。 宫人们将拿来的毡布铺在干净的草地上，再盖上软布，铺上垫子，又将糕点、水果、温水摆在中央，供他们玩耍、食用。 “妹妹，看。” 七皇子将身后的篮子拿过来，是他们两个清晨去花园摘的。 “发，发呀。”萧芸棠惊叹，各色各样的花堆积在一起，满满一篮子。 七皇子得意，就知道妹妹肯定喜欢，拿出一朵给她看。 “哥哥教你认花，这个喇叭花，像不像喇叭。” “嗯，叭呀”，萧芸棠认识。 六皇子对这个游戏也很兴趣，他们两个一直陪伴萧芸棠的成长，对教她知识是有责任感的。 “九皇妹，这个是茉莉花，茉莉花是白白的，香香的。” “嗯，香呀。” ...... “啊。”萧芸棠指着篮子里最后一种花询问。 这朵花，花色红艳，花瓣细长反卷，形状如龙爪一样，只有花瓣，没有叶子，她从来没见过。 “呃，我不认识这个。”七皇子很诚实。 两双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又看向六皇子。 萧奕安有些不好意思，他自诩是两个小娃娃的哥哥，比他们懂得都多，没想到被一朵花给难住了。 正大眼瞪小眼呢，不远处传来悉悉窣窣的声响。 三人转头望去，穿过稀疏的绿植，六公主站在树下，面朝这边，显然已经看了他们一会儿。 六皇子跟七皇子对视一眼，迅速起身，拉着手挡在萧芸棠身前。 “你不准打我妹妹。” “六皇妹为什么要站在那里？” 他们两个还记得满月宴时六公主跟萧芸棠发生过的冲突，此刻见她走过来，以为是要来找麻烦的。 萧芸宜见他们一副不友好、不欢迎的样子，嘟嘟着嘴巴不开心。 大声说：“我才不会打人呢。” 她都听母妃说了，九皇妹那天并不是故意凶她的，扔她手链是因为链子有毒，要不是九皇妹，她可能就要很危险、很危险了。 “我是来跟你们道谢的。”她早就想来道谢了，可自从那次事件以后，母妃生怕有意外，一直将她拘在宫里，都没有机会外出...... 六皇子有些尴尬，他毕竟比她大，做哥哥的，凶妹妹实在不应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但七皇子对萧芸棠是没有理由的偏心，他只记得满月宴那天妹妹明明救了她，却被当众指责，宁娘娘跪着道歉，她母妃还一脸凶凶的样子，像是要打人... “那你怎么证明？”无视六哥轻轻的拉扯，他严肃地盯着六公主问道。 “我，我，反正我不打人的，真的。” 六公主平日里虽性格活泼、娇蛮，但总归是个4岁大的小孩子，面对胖弟弟的冷脸，声音发颤，眼泪晶莹闪烁。 贤贵妃可是个大佬啊！ 萧芸棠在心里狂叫，要不是贤贵妃关照，她娘到现在还拿不到满份例。 “啊，咿呀。” 一着急，本来就口齿不清的她，这下话也不会说了，“咿呀”二字又重出江湖。 “妹妹？” 看着抓着他裤腿站起来的萧芸棠，七皇子有些惊喜。 “妹妹，你能站起来了！” 萧芸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两条短腿。 “呀”，没控制住，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妹妹，你再站一下，试试看。”沉浸在萧芸棠站起来的喜悦中，七皇子暂时忘记了搭理六公主。 “来，来。”萧芸棠冲六公主招手，让她过来。 六公主见他们热热闹闹地玩在一起，早就想凑过来了，她的两个哥哥都大了，跟她玩不到一起去，平常在宫里，她也只有一个人。 见萧芸棠招呼她了，就欢快的跑了过来。“妹妹，你喊我嘛？” 七皇子反应很大，“蹭”地转过头，大声说：“她是我妹妹，你要喊，只能喊九皇妹！” 又被凶了...六公主很委屈。 六皇子见状，主动跟她解释了一下，他也是喊“九皇妹”的，只有七皇子一个人喊“妹妹”，这是他能接受大家一起玩的条件。 “好吧，九皇妹。”知道不是针对她，六公主不在意地妥协。 被篮子里的花吸引，她指着道：“好漂亮的彼岸花，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彼岸花？” “彼岸花？” “花？” 三个人异口同声，连同身边的宫人，刚刚他们一堆人都被这朵花难住，没想到六公主竟然认识。 “嗯，这是彼岸花呀。” 第13章 提议 “传说，有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 但彼岸花，叶落了花才能开，所以他们始终无法相见。 就约好了决定违背神仙的规定，偷偷相见，结果被发现了受到惩罚。 打入轮回，成为了彼岸花的花与叶，生生世世不得再见面。” 六公主记性很好，回忆着二哥给她讲的传说故事，一板一眼地用小奶音叙述。 彼岸花凄美的传说听的三个团子一怔一愣。 “好可怜啊。”七皇子呐呐出声。 “我们摘的这朵也是只有花，没有叶子，故事是真的。”六皇子指着花感叹。 “呜呜，呜呜。” “九皇妹，你怎么了？”、“妹妹，别哭。” 见萧芸棠哭了，三个做兄姐的顾不上别的，忙围着她关心。 萧芸棠一方面是对传说感伤，另一方面也是想借题发挥。 “发发、叶叶。” “娘、哥哥。” 三个团子一愣，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萧芸棠：“......” 虽然这么比喻不恰当，但目前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目前她只能接触到这三个团子，希望通过他们得到三位娘娘的帮助。 “哥，哥肘，不，不在。” 咽了咽口水，努力把话说清楚：“娘，娘，突，突突。” 又指了指彼岸花，“发发，叶，叶叶。” 多亏了六皇子跟七皇子是看着她长大的，习惯了她说话的方式，六皇子想了想，就明白了。 “九皇妹，你是不是说哥哥走了，不在宫里，宁娘娘哭了，就像花、叶见不到一样。” “嗯。” 萧芸棠向他投去赞赏的眼神，果然是靠谱六哥。 七皇子愣了愣，手指着自己，“哥哥？我没走，就在这里呀。” “笨蛋！肯定不是说你啦。”六公主声音清脆。 七皇子刚想反驳，就见萧芸棠大力地点了点头，“嗯！” 小胖子委屈，他们都明白，只有自己听不懂，“妹妹，我不是笨蛋。” “我知道了。”六皇子毕竟大一些，有些事情还有印象。 “九皇妹说的是四皇兄，他也是宁娘娘生的。” “四皇兄？怎么从来没见过？” 七皇子疑惑，他天天都去永宁阁，从来没见过还有个四皇兄。 六公主也不知道四皇兄，但不妨碍她出主意。 “他现在在哪里？让他回来不就行了嘛。” 六皇子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四皇兄身在何处，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然母妃怎么会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件事儿呢。 “哥，哥哥，呜呜。” 萧芸棠在心里唾弃自己，穿越一次竟然沦落到利用小孩子了。 但想想宁贵人的眼泪，她又坚定下来。 这一次就当做是自己欠他们三个的，等她再长大一些，一定加倍回报。 “九皇妹别哭，我待会儿回去问问母妃，我母妃可厉害了，她一定知道怎么办！” 六公主拍着胸脯保证。 萧芸棠激动，果然是遗传了大将军的基因啊，就是爽快，就是上道。 七皇子也不甘示弱，“妹妹放心，我母妃也会帮忙的。” 看了一眼六公主，哼，他可不会被个凶丫头比下去。 六皇子也点头，示意他也会帮忙的。 昭阳宫，贤贵妃听了六公主的话，眼神一厉，旋即垂下眼睑，放柔声音。 “是有人跟宜儿说了什么嘛，怎么突然问到四皇子了？” 她决不允许有人利用自己的女儿，即使永宁阁对宜儿有恩也不可以。 六公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母妃述说了一遍。 “都是我讲了曼珠沙华的故事，才惹得九皇妹伤心。” “哦？是九公主说的，不是宁贵人嘛？” 贤贵妃想到九公主还不满周岁，不可能有利用人的心机。 六公主摇了摇头，“没见到宁贵人，兴许还在宫里哭，真可怜。母妃，能不能帮帮九皇妹？” 这事儿应当是孩子间的交往，与宁贵人无关。 贤贵妃闻言，眼里的寒光褪去，笑着问：“宜儿，可是挺喜欢九公主？” “嗯，九皇妹很可爱的，她还救过女儿，女儿喜欢同她一处玩。” 想到萧芸棠肉嘟嘟的样子，六公主嘴巴不停，不断地跟贤贵妃夸奖她：九皇妹聪明呀，九皇妹叫她姐姐，九皇妹爬的快...... 这还是头一次，宜儿对父母、兄长外的人，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喜爱。 四皇子？ 罢了，事情虽然棘手，但九公主总归是救过她女儿命。 之所以压着宜儿不让她亲近永宁阁，不过是怕把宁贵人胃口养的太大。 既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无所求，不如就在这件事儿上还了她们母女吧。 贤贵妃陷入沉思，思考着该如何入手此事。 恰好次日一早，皇后着人召见妃位以上嫔妃议事。 整理一番，贤贵妃来到未央宫。 行礼入座后，皇后见人已到齐，便就后宫事物，让她们一一做了汇报。 事情处理地差不多时，皇帝恰好下朝到皇后宫中。 “各位爱妃，可还有事儿要议？朕也来听听。”崇庆帝开口询问。 贤贵妃抓住机会：“陛下、娘娘，再过一月便是中秋佳节，臣妾想着如今南诀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户户都能过个富足的中秋节，咱们宫里是否也该热闹一下？” 崇庆帝点头：“没错，是该热闹热闹，爱妃们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见皇上有兴致，各个妃嫔都在争先恐后地提想法，将中秋祭祖、宴会、节礼等一一完善。 崇庆帝龙心大悦：“就按各位爱妃所说，去筹备吧，可惜母后她老人家身体不适，久居温泉别宫不能回来。” 贤贵妃见机会来了，顺着话茬接道： “陛下说的是，但太后娘娘一向慈爱宽厚，即使她老人家不能回宫，也一定希望咱们团团圆圆，您看，是不是让在外的皇子也回来过个中秋？” 如今在外的皇子只有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也就是太子，还有她生的二皇子，以及修行的四皇子。 作为母亲想儿子回宫团圆，合情合理，由她来提议是最合适不过的。 第14章 团圆 此话一出，崇庆帝思忖了一下暂未开口。 皇后小心翼翼地帮着劝：“陛下，说起来普通百姓们，家家户户都会过个团团圆圆的中秋，太子跟二皇子说起来也出去大半年了...” 崇庆帝笑了笑：“皇后可是想皇儿了？那就将在外的皇儿们都召回来吧。” 他想的是中秋节要祭祖，该让太子跟二皇子回来参加。 听到想要的答案，贤贵妃打起精神，她一向直接，难得绕这么弯子，才能说出目的。 “陛下的意思是都召回来？说起来，在外的还有个四皇子呢。” 四皇子？ 丽妃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贤贵妃一眼，这正是她也想提的事情。 自家儿子这大半年天天往永宁阁跑，原本时常因为找不到玩伴哭闹，现在做了哥哥性格坚毅了不少，更因为宁贵人母女躲过那场假山落石。 昨日里听儿子说起，宁贵人因思念四皇子夜夜哭泣的事情，她就思考着要为她们母女做些什么。 让四皇子彻底回宫不是简单的事情，但想办法让他回来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今日她本是要打算找机会提的，没想到被贤贵妃捷足先登。 如此更好，本就觉得一个人势单力薄，事情不一定能成。既然贤贵妃先提了，她便顺势而为：“说起来四皇子外出修行也有两年多了吧。” 贤贵妃闻言对上了她的眼睛，瞬间明白彼此目标一致，丽妃是个能协助自己的。 于是一唱一和道：“可不嘛，陛下，如今南诀国泰民安，一片祥和，兴许也有四皇子在皇家寺庙日日修行、祈福的一片功劳。” “想必定是佛祖感念他的诚心，也希望能看到他与陛下团圆，父子情深吧。” 崇庆帝沉默，心中虽对于四皇子出生时的那场异象仍有芥蒂，但也明白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将两年内西部大旱归咎于一个孩子身上，实是没有道理的。 看了看贤贵妃跟丽妃，既二人都这么提议，想必后宫众人也都渴望这一场团圆。 又想到九公主满月宴时，阴差阳错地救了六公主，也算有功。 罢了，不过是几日的团圆而已。 遂点了点头，“两位爱妃说的有理，既然他修行有功又想跟朕团圆，那就跟其他两位皇儿一样召回来， 允他过了中秋，再出宫修行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上不变，却各有心思。 皇后是惊讶，她最了解崇庆帝心底的疙瘩，没想过他能松口。 贤贵妃及丽妃目的达成，自然是欢喜。 其他嫔妃更多地则是担忧宁贵人会复宠，分去帝王的心。 毕竟宁贵人的美貌是有目共睹的，哪怕儿子顶着“灾星”的名头被厌弃，也依旧获宠，生下了九公主。 不管众妃心思如何，永宁阁中却是一片祥和。 萧芸棠正张着嘴巴，接受宁贵人的投喂。 她今日解锁了新的菜谱，“肉沫鸡蛋羹”。 时隔大半年，终于吃到肉了，萧芸棠感动到想流泪，嗷呜、嗷呜的大口吃。 “啊～”萧芸棠张大嘴巴，求投喂。 宁贵人眼神温柔，又给她喂了一勺，“棠儿，慢点吃”。 萧芸棠小猪似的凑上去，哼哧哼哧地下肚。 咧开嘴巴，冲宁贵人绽开了个大大的笑脸，惹得她也跟着笑弯了眉眼。 一碗鸡蛋羹下肚，萧芸棠被宁贵人抱在怀里消食。 面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脑子里一刻没停地盘算。 不出意外地话，团子们应该已经向各自母妃转述了哥哥的事情，三位娘娘近期或许能有所行动。 不过崇庆帝此人瞅着就心思深沉，不好糊弄，也不知能否改变想法。 她还能从哪里想些办法呢？ 正苦恼着，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娘娘。”玉珠急急地带着丽妃身边的大宫女走进来。 “何事？”宁贵人不解。 大宫女行了礼，满脸喜色地冲着宁贵人回禀。 “给宁贵人道喜了，丽妃娘娘特意让奴婢来通知您，陛下刚已下令召外出皇子中秋回宫团圆，四皇子不日就能回来看您了。” “啪嗒”一声，宁贵人手腕上的玉镯磕在石桌上，整个人怔住，不敢相信。 “娘，娘。”萧芸棠叫了两声。 宁贵人这才回过神儿来，向她询问事情的经过。 得知是贤贵妃娘娘跟丽妃娘娘帮的忙，宁贵人感激不已。 不过，既然丽妃没有亲自上门，想必是刻意避嫌，此时不是向两位娘娘当面道谢的好时机。 压了压激动的心情，特意拿了赏银，又吩咐玉珠亲自将来人送到门口。 才抱着萧芸棠回到内室，门一关，眼泪就掉了下来，“呜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传来，萧芸棠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太想念哥哥了。 心疼地伸出一双肉手，轻轻地为母妃拭去眼泪。 宁贵人这才意识到什么，破涕为笑，眼睛湿润地冲着萧芸棠道：“棠儿，你哥哥要回来了，终于要回来了。” “哥，哥哥。”萧芸棠应道。 “对，是哥哥要回来了，棠儿开不开心？”宁贵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稀碎的发丝。 “心呀。” 【我也很高兴】 “多亏了贤贵妃跟丽妃。” “棠儿，都是你的功劳，因为你救了六公主跟七皇子，她们才会帮你哥哥说话。” “棠儿，你就是母妃跟哥哥的小福星。” “乖棠儿，母妃谢谢你。” 萧芸棠摇了摇头，“不不呀”。 【母妃，不用谢】 宁贵人对上她黑亮亮，仿若能明白一切的眼眸，又控制不住地抱着她痛哭了一场。 将惊讶、不敢相信、激动、委屈、喜悦等种种复杂的情绪都尽情释放。 这些过后，一扫前几日无精打采的怅惘。 “走，我们现在就去做准备。” 宁贵人一边抱着萧芸棠，一边指挥着宫人。 让玉珠拿上银子，送到御膳房，让他们准备四皇子爱吃的菜色，使些银子水果、糕点都要好的。 命宫人将四皇子小时候喜欢的物品找出来整理、清洗。 把才做的还未来的及送出去的衣裳、鞋子重新晒过、熨烫。 将本就干净整洁的永宁阁，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 一整天都在忙碌，力求把最好的一切都呈现给好久不见的儿子，兴奋极了。 第15章 哥哥回来了 又等了几日，永宁阁才接到四皇子具体回宫的日子。 宁贵人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忍不住到永宁阁门口张望。 一直等到旭日东升，萧芸棠睡醒，才抱着她走出永宁阁，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徘徊在宫门口，要不是碍于门前的重重守卫，她真想就这么一路迎到皇家寺庙中。 “怎么还不见你哥哥？” 宁贵人焦急。 萧芸棠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宫门看去，只见守卫，并没有车马驶来的痕迹。 “路上不会有变故吧？”宁贵人又道。 玉珠安慰了几句，也没减缓她焦躁的心，抱着萧芸棠来回踱步。 晃得眼晕，萧芸棠实在忍不了，只好冲着玉珠的方向伸手求抱。 宁贵人倒也没拒绝，她心里躁的很，确实无暇照顾小女儿，将孩子交给玉珠后，她继续踱步，时不时地自言自语。 “陛下一言九鼎，应该不会变卦，不让淮儿回宫吧。” ... “佛堂那边应能准时放人。” ... “不知道淮儿爱吃的鲈鱼，今日御膳房有没有？” ... “母妃。”一个有些许稚嫩但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宁贵人跟玉珠同时转身。 萧芸棠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着白色点金绸缎的小男孩正站在不远处，有些瘦削却站得笔直。 这就是四皇子萧奕淮了。 随着男孩走近，萧芸棠看清了他的相貌。 丰神俊朗，集合了崇庆帝跟宁贵人长相的优点，既有宁贵人相貌的精致，又遗传了崇庆帝不怒自威的锐利，是她见过的皇子公主中长相最出众的。 【不愧是本公主的亲哥】 萧芸棠在心里赞叹。 此刻宁贵人已经迎了上去，蹲下身一把搂住萧奕淮。 “淮儿。” 宁贵人激动地唤。 良久之后，才放开搂的紧紧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摸索着，萧奕淮的小脸、胳膊。 “长大了，也瘦了。”拉着他的手，宁贵人泣不成声。 萧奕淮伸出小手给宁贵人擦眼泪。 “母妃，别哭。” 宁贵人眼泪流的更凶，根本控制不住。 萧奕淮眼睛也红红的，“母妃，别哭，儿子回来了。” 见状，宁贵人赶紧稳稳情绪，“好好，母妃不哭，淮儿别担心。” 站起身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又问“可去见过你父皇？” 萧奕淮点头：“儿子到御书房见过父皇，得了允许，这才回后宫的。” 宁贵人不放心，“你父皇如何说的？淮儿可有为难？” 摇摇头，萧奕淮认真答：“父皇问了问修行的生活，又让儿子安心在宫里过节，别的不曾多说。” 宁贵人听出来了，崇庆帝就是走个过场，没有关心儿子一句。 虽对他已不抱希望，但心终归是冷了下来。 定了定心神，对萧奕淮温声道：“母妃知道了，走，咱们回宫。” 萧奕淮点头：“嗯。” “嘚，哥。” 萧芸棠见宁贵人拉着萧奕淮就要走，连忙出声提醒。 【这还有个人呢】 “哎呀，母妃把你给忘了。” 宁贵人接过萧芸棠抱在怀里，连忙道：“对不住咱们乖棠儿了，母妃刚刚太高兴了。” 萧芸棠抱着母妃的脸颊蹭了蹭，用行动表示理解。 “淮儿，这是你妹妹芸棠，她还没见过你呢。” 萧奕淮看着宁贵人怀里的小娃娃有些怔愣，搓了搓刚刚被母妃牵着的右手，没动作。 “棠儿，叫哥哥呀。”宁贵人哄她叫人。 “哥，哥哥。” 萧芸棠期待地看着他，整天喊一堆小屁孩哥哥姐姐，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如今的身份，装嫩毫无负担。 “嗯，妹妹。”萧奕淮应了一声。 “真乖。”宁贵人像往常一样亲昵地亲了一口萧芸棠，表示夸奖。 萧奕淮眸光黯淡了一瞬，攥起空荡荡地手心。 一直关注他的萧芸棠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份情绪。 【理解理解，二胎家庭中老大的独占欲嘛】 主动冲玉珠又伸出手，“珠，抱。” 宁贵人有些不解，但看萧芸棠坚持，便顺着她的意思，交给了玉珠抱着。 重新被母妃牵起手，萧奕淮抿抿嘴，看了一眼玉珠怀里的萧芸棠，神色莫名。 回到永宁阁，刚一坐下，宁贵人就开始不停地询问萧奕淮在外的日常生活。 哪里都不放心，哪里想问一问，萧奕淮也乖巧作答。 直到玉珠上前提醒，才惊觉儿子一路辛苦，连口水都没喝，就让她盘问了一刻钟。 真是昏了头，宁贵人有些自责，赶紧让萧奕淮简单地垫了些水果、糕点，喝了两盏果饮。 又命宫人带他下去沐浴更衣。 很快地，萧奕淮焕然一新地从内室走出来。 蓝色云锦衬得小少年格外好看，举手投足间添了一份高贵、优雅，透露出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萧芸棠盯着萧奕淮看，心想，她哥长得可真俊呀。 宁贵人见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温柔地笑了笑，唤儿子上前。 “淮儿，来，要不要抱抱你妹妹。” 萧奕淮掩藏住心底的情绪，宁贵人眼里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好像只要他抱一下那团胖子，她就能满足。 毫不犹豫走上前去，萧奕淮抱了下，早就张开双手等着的萧芸棠。 一抱即送。 随即马上后退了两步，站到一旁。 【这是被嫌弃了嘛】 “淮儿，看，妹妹跟你长得多像呀。” 宁贵人没看出来萧奕淮的抵触情绪，还在拿她生活中的趣事儿说给他这哥哥的听。 萧奕淮认真听着，没什么反应，小脸上表情没变。 萧芸棠暗想：看来这小子心机挺深呀。 母子三人说了一会儿话，玉珠就出来禀报，午膳备好，可以用了。 回到内室，饭桌上已摆满了各色菜肴，清蒸鲈鱼、炸凤尾虾、冰糖肘子、熘鱼片、五香鸡、排骨炖山药、汆丸子、糖醋荷藕、蝴蝶暇卷、芝麻芋头等，一桌子都是萧奕淮爱吃的。 “吃啊。”宁贵人让他动筷。 “母妃，花了不少银子吧。” 自萧奕淮出生起，永宁阁的日子就过得不好，份例越领越少，偶尔的肉菜都要花积蓄去买。 “没用多少的，淮儿别忧心。”宁贵人安抚道。 “母妃，您别骗儿子了，这么多好菜，哪里能便宜？您的份例本就不多，每个月还着人送东西贴补儿子，吃了这一顿，您以后怎么生活？” 萧奕淮激动，这些菜都是以前偶尔参加宫宴时才能吃到的，日常永宁阁从来没有分到过。 “母妃，这些都别动，儿子这就送回御膳房。”说着就要起身。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萧芸棠看着心头不忍，摊上个渣爹，皇子身份有什么用？从前，哥哥跟母妃过了太多的苦日子了。 第16章 团子不好哄 宁贵人拉住萧奕淮。 把萧芸棠巧合下结交六皇子、七皇子，救了六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 “内务府每月都只多不少送份例过来，母妃跟妹妹日常也没有什么花费，积攒下不少银子，如今不差这点吃喝，快坐下吧。” 萧奕淮惊讶地看向萧云棠，不敢置信，这胖团子能干那么多事儿？ 萧芸棠把下巴扬的高高的，心道：“这下不敢嫌弃本公主了吧，咱可是很厉害的。” 抿了抿嘴巴，萧奕淮看出她的得意，没有开口。 “快吃吧。”宁贵人没看出他们两个的眉眼官司。 给萧奕淮夹菜：“吃吧。” 在皇家寺庙里虽说只是修行，不用跟和尚们一样戒荤腥，可肉菜也不是日日都能吃到的，尤其还是如此精致的。 不过他精打细算惯了，“母妃，虽说有了点积蓄，但也应当细水长流，这顿就算了，之后不可再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 宁贵人无奈，儿子才6岁，怎地像个老学究一样唠叨。 “嗯。” 萧奕淮满意了，夹起宁贵人递来的鸡腿。 唔，好香。 “母妃，您也吃。”见宁贵人只顾着给自己夹菜，萧奕淮叮嘱道。 宁贵人连声答应，给他夹菜的手却没停。 又端起鱼片粥，打算喂给萧芸棠。 萧芸棠只吃了一勺，宁贵人再喂过来时，就伸出手将勺子推到她嘴边。 “娘，次，次。” 宁贵人笑着问：“棠儿，是让母妃吃呀。” 萧芸棠点了点头，“啊”了一声。 “乖宝宝。”宁贵人看着两个孩子温柔地笑。 “娘，次！哥，哥次！” 萧奕淮又看了一眼萧芸棠，眼神复杂，仍旧没有说什么，低头继续用膳。 母子三人用完午膳，便待在内室闲聊。 得知他要回来，宁贵人这段时间都没睡好，昨晚更是兴奋地一宿没合眼，聊着聊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兄妹两个抬头去看，母妃倚在榻里，睡得正香。 萧奕淮拿过薄毯，轻轻地给宁贵人盖上。 “哥。”萧芸棠喊他。 萧奕淮并不理睬。 “哥。”萧芸棠觉得这个哥哥还是不错的，有心跟他交好。 萧奕淮仍旧不理睬。 “哥。” “......”不理。 “哥哥？” “......”还是不理。 萧芸棠不信邪，蹭蹭两下爬过来，拽着萧奕淮的衣裳站了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哥，哥呀～” 【让你装听不见】 萧奕淮控制住想去捂耳朵的手，看了一眼宁贵人，没醒。 还好胖团子知道母妃睡着了，会用气音说话。 就是热乎乎的小嘴巴贴在耳朵上，好痒。 “嘘。” 萧奕淮捂着她的嘴巴，“别出声，我抱你出去。” 萧芸棠配合地点头，张开双手。 萧奕淮伸手穿过她的腋下，“咦”？没抱起来。 鼓了一口气，再次用力，这才晃晃悠悠地将萧芸棠抱了起来。 见他走的不稳，萧芸棠紧紧搂住哥哥的脖颈。 终于走到了院里，萧奕淮将她放到石桌上。 “咳、咳，快松手。” 双脚踩到实处，萧芸棠才放心松开他。 萧奕淮摸了摸脖颈，差点被她勒死，戳了戳胖脸，“胖团子，母妃都喂你吃什么了？这么一小点儿，没想到那么沉。” 【你才胖团子，你全家都胖】 默默地腹诽了一句，又感觉这话似乎哪里不对。 不过，不能任由风评被害，她用有限的词语，据理力争。 “不呀，棠，不，胖胖呀。” 萧奕淮故意曲解，“对，萧芸棠胖胖。” “哥，哥，坏！” 萧芸棠不高兴了，但语言实在匮乏，高深的词语又说不出来，骂人的话出口，跟撒娇一样。 萧奕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忽然想到母妃大着肚子的时候。 那时候他常常贴在母妃的肚子上，跟宝宝互动，偶尔肚子里的棠棠踢踢小脚，动一动，他就能开心一整天。 一直盼望着宝宝的降生，可惜他没等到，就去了皇家寺庙。 这两年他时常惦念，可再次回来，萧芸棠已经长这么大了。 大到好像永宁阁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他很难接受。 而且这个人霸占了他的母妃，帮母妃过上了好日子，他很难过，越发觉得自己没用。 可当这一刻萧芸棠对着他喊“哥哥”的时候，眉目间全是母妃的影子，让他记起了自己曾对她的出生有多么期盼。 什么分走母妃的注意力，什么优秀到让人自惭形秽，他都不再介意，反而觉得更加骄傲，这是他的亲妹妹呀。 他终于真心喊出来：“妹妹。” “哼。” 萧芸棠才不理他，任谁热脸贴冷屁股却被奚落也会生气的。 见她小胖脸儿扭到一边，故意不看人。 萧奕淮摸了摸鼻子，掩饰住笑容，“小胖猪，别生气了。” 不是叫喊她胖团子，就是叫她小胖猪，萧芸棠抓狂。 用力地跺了跺脚，表示愤怒，没想到高估了对身体的控制力，一个站不稳，就要朝石桌下摔去。 “啊。”闭上眼睛，惊慌失措地大叫。 萧奕淮一把搂住那胖乎乎的一团，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不让她倒下去，“小心点儿，掉下去摔疼你。” “呼。”萧芸棠心有余悸，差一点儿大头栽下，摔得头破血流。 还好有萧奕淮在，这个哥哥还不赖嘛。 不过她可没有那么容易哄好，“哼。” 萧芸棠扭了扭身子，从萧奕淮怀里挣扎出来，慢吞吞的坐下，背对着他，故意不理人。 “妹妹，你生气了？”萧奕淮转到她面前。 【对，本公主生气了】 萧芸棠扭过头去，不看他。 萧奕淮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跟小孩子相处。 因为出生问题，他从小待在永宁阁很少出门，偶有宫宴，那些皇子公主们也没人搭理他，后来出宫修行，接触的也都是老和尚。 他是没有玩伴的。 见萧芸棠不理他，就只能默默坐在一旁守护，防止她掉下桌去。 萧芸棠无聊地盯着地上掉落的花瓣。 “那是合欢花，这个季节开始凋落了，不过，母妃会用晒干的花瓣做香囊，可以安神助眠。”萧奕淮开口给她科普。 接下腰间的香囊递过去，“很香，你要不要闻闻...” 话还没说完，萧芸棠又是一个转身，只拿圆乎乎地后脑勺对着他。 萧奕淮语塞，有些懊恼，之前自己实在不该对妹妹冷漠，还故意说她胖。 第17章 秋千 兄妹两个僵持了片刻，六皇子跟七皇子如往常一样来找萧芸棠玩儿。 “妹妹，妹...” 见到萧奕淮面色严肃，七皇子不敢出声，也不敢靠近。 六皇子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那个就是四皇兄吧，有点凶凶的。” 七皇子点头：“四哥哥好吓人，我都不敢说话了。” 萧奕淮听到了他们两个自以为小声的对话，习惯了不被人待见，对此，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见萧芸棠冲他们招手，又记起母妃说的，几个人玩的很好，不愿继续惹妹妹不开心，调整了一下表情，做出了个微笑的样子。 “两位皇弟过来吧，来跟棠棠玩。” 七皇子抖了一下，“好，好可怕，四哥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好像大灰狼。” “......”，萧奕淮尴尬。 萧芸棠在心里狂笑，不过看在他刚刚主动求和好的样子，自己还是解个围吧。 “来，来呀。” 两个人本来脚步踌躇，随时打算掉头跑的，听到萧芸棠奶呼呼的声音，又见她乖巧地坐在石桌上，萌萌的一小团，心都要看化了，忍不住走到近前。 “九皇妹。” “妹妹。” 二人同时唤她。 萧芸棠热情地拉住两人的手，“哥，玩呀。” 六皇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萧奕淮。 七皇子也向一边倾斜着身体，小小声道：“妹妹，要不我们改天再玩吧。” “系，系哥呀”。 她以为二人怕生，就给他们介绍，表示这是四哥，没关系的。 她初见萧奕淮只觉得相貌绝佳，心中忍不住地亲切，想要靠近，哪里知道这两个是被萧奕淮强大的气场吓到的。 见两人还怯生生地，萧奕淮一言不发，站起身走进了屋内。 “四哥是不是生气了？”六皇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萧芸棠摇了摇头，心里冒出一丝火气，这臭小孩什么毛病？一言不合就发脾气，早晚收拾他一顿。 没料到他一转身又出来了，还带着玉珠跟露华两个宫人。 “把绳子两端拴到那根粗树干上。”站在树下像模像样地观察了一会儿，萧奕淮开始指挥。 萧芸棠惊讶，他这是要做秋千？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个儿童秋千成型，看的三个团子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四皇子，您小时候做过的靠椅呢。”玉珠摸着秋千感叹。 “妹妹还小，寻常的木板不安全，这个靠椅正好可以让她坐进去，很舒服。”萧奕淮笑道。 “妹妹，要不要来坐？” 看起来跟儿童座椅差不多，不错呀，萧芸棠来了兴致，主动冲他伸手。 萧奕淮很高兴，妹妹终于理他了，“哥哥抱你坐？” “嗯。” 萧奕淮抱起萧芸棠，呜，还是好沉，但他一定得坚持住。 哼哧哼哧地走到树下，在玉珠跟露华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把萧芸棠放了进去。 “哥哥来推你？” “嗯。”萧芸棠兴奋地点头。 前世，小时候他们孤儿院里也有秋千，但小孩子太多，她需要排好久的队才能轮到一次，长大了为了学业、生计忙碌，一次秋千也没再坐过。 微风轻轻拂过脸颊，鼻尖都是合欢花的甜香，说不出来的自由跟惬意，萧芸棠自心底泛起喜悦，“咯咯，咯咯。” 萧奕淮轻轻推动秋千，“妹妹，喜欢嘛？” “嗯！”萧芸棠大声应道。 “那，还生气嘛？” “......” 心机小伙子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过萧芸棠本来也不是特别生气，就是想晾一晾萧奕淮，改一下他高冷、不爱理人的臭毛病。 既然他现在认识到错误，主动求和了，那么她就大方接受。 “不不呀。” “真的不生气了？”萧奕淮不放心地确认。 “嗯，哥哥。” 主动喊哥哥了，萧奕淮高兴地不行。 不得不说，萧奕淮对她真是耐心又细心，一直控制着秋千轻轻、慢慢晃动，完全不会有摔到她的风险。 萧芸棠心里暖暖的，这就是有哥哥护着的感觉吧，越发觉得他好的不得了。 见六皇子跟七皇子眼巴巴的看着，萧芸棠主动喊停。 “累了？”萧奕淮蹲下。 摇摇头，萧芸棠伸出一只胖手指，对着六、七皇子：“玩，哥玩。” 又冲一旁的玉珠张开胳膊，被抱起来后，看他们不动，又指着秋千：“哥，玩！” 六、七皇子犹豫地看了一眼萧奕淮，刚见到六哥，看着他冷着脸有些怕，但刚刚这一番接触下来，心里的恐惧已经去了大半。 “六皇弟、七皇弟想不想来试试？”萧奕淮主动温声道。 其实无论是六皇子还是七皇子，宫里都有华丽的秋千，但小孩子就是喜欢热闹，这个秋千虽然简陋却是他们亲眼看着萧奕淮做出来的，萧芸棠刚刚又玩的那么开心，让她忍不住好奇心。 听到萧奕淮声音和善，两个团子不由自主地点头。 “想。” “那你们谁先来坐？”萧奕淮面上没反应，心里头有些窃喜，被妹妹的玩伴儿接受了呢。 “七弟弟小，让七弟弟先坐吧。”六皇子很有哥哥的样子。 “那六哥，我只坐一下下，就换你喔。”七皇子也很懂事。 “四哥哥，再高一点儿。” “四哥哥” 这个称呼让萧奕淮心头一暖，一直在皇子公主圈里被排斥，这次居然被接受了，心里也很高兴，都是棠棠的功劳。 推了六皇子，又推七皇子，再到萧芸棠，作为哥哥，萧奕淮任劳任怨，一点儿没有不耐烦。 轮番推了两轮，终于俘获了两个小不点儿的心，围着萧奕淮，“四哥哥”、“四哥哥”地叫。 萧芸棠能看到他眼睛里的光亮，一定是因为交了六皇子跟七皇子两个朋友，所以才那么开心的。 哎，萧奕淮再怎么懂事儿、成熟，也不过是个刚满六岁的孩子啊，需要的是同龄人的陪伴，而不是待在冷冰冰的寺庙中修行。 怎么能把他救回来呢？ 哎，难啊，太难了，她这一家子。 真真是无情的爹，失宠的娘，悲惨的哥，还有柔弱、不能自理的她...... 第18章 久违的梦境 自从预知了满月宴的事情之后，萧芸棠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当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传来，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才任凭思绪沉沦，放松心神跟着梦里的画面去“看”。 中秋之夜，皇宫的露天大殿灯火辉煌，月光如水，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 大殿四周，翠竹摇曳，花香四溢，一派祥和景象。 为了应景，殿内还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有的绘着龙凤呈祥，有的画着嫦娥奔月，还有的则是各种花卉图案，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这些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增添了中秋月圆的气氛。 崇庆帝照旧端坐在高台之上，雍容华贵，看着难得聚齐的嫔妃、儿女，面色是少见的柔和。 歌唱舞起，宴会进行到高潮，在崇庆帝的示意下，烟花表演正式开始。 殿外点燃了烟花，一朵朵绚烂的花朵在头顶的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众人纷纷抬头仰望，赞叹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一颗火星从天而降，落在了大殿一侧的灯笼上。 急促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只见火苗如同贪婪的野兽，迅速吞噬了周围的帷幔，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众人惊慌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纷纷向门外涌去。 母妃抱着她，拉着哥哥亦在其中。 “呼...”萧芸棠从梦中惊醒，伸手摸了摸脸，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火焰的灼热。 还好，母妃位分低，他们母子三人离门口比较近，应当是能逃出去的吧？ 萧芸棠翻身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宁贵人，忧心忡忡。 怎么办？按照前两次的经验，她梦里的场景最后都会发生的。 而且她没看到最后的结果就醒了，当时众人全拥挤在门口，他们母子三个弱的弱、小的小，真的能平安逃出去嘛？ 就算当时逃出去了，萧奕淮顶着个“灾星”的名头，也一定会被人拿来作文章的。 皇室团圆宴，不去参加似乎也行不通。 唯一的选择，只剩下想法子避免这场火灾发生了。 最好是让萧奕淮亲自行动，如果他能在这件事情上立功，应该就不会有人把起火跟“灾星”联系在一起了。 说不定皇帝一高兴，直接免了他的修行呢？ 萧芸棠苦中作乐，不再去想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对策有了，但实行起来难度太大，萧奕淮毕竟是个刚刚6岁的孩子，贸然去救火，别功没立下，反而把小命搭上了。 努力回想梦中的场景。 火应该不是一下子着起来的，当时殿中几乎感受不到风吹。 应是众人都沉浸在头顶绚烂的烟花美景中，没注意到火星落到灯笼上。 还有，殿中只有桌面上的酒水、茶水，并无大桶水可以用来及时灭火... “呼～呼～” 敌不过身体的睡意，萧芸棠脑中边作计划边睡了过去。 一下子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妹妹，醒了嘛？”萧奕淮见床上有了动静，急忙围上来。 “嘚嘚？” 萧芸棠揉了揉眼睛，口齿不清地唤了一声萧奕淮。 好累，身体虽睡着了，大脑似乎一直在运作，到现在还是混乱的。 “母妃带玉珠去准备今晚宴会的衣裳了，哥哥抱你去洗漱？”萧奕淮压了压她睡得飞起的发丝。 “啊”。 萧芸棠朝哥哥伸出两只短胳膊，没睡好，话都懒得说。 扑到萧奕淮怀里，大头就趴在了肩膀上，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的。 “小懒虫。” 从来没照顾过人的萧奕淮，无师自通，穿衣服、擦脸、漱口... 等到宁贵人出来，她正坐在桌子旁，耷拉着眼皮，张口等着萧奕淮喂过来的蛋羹。 宁贵人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满足地笑了笑。 “母妃瞧瞧，都要午时了，棠儿小懒虫还没睡好呀。” “啊。”萧芸棠撑开眼皮应了声。 接过萧奕淮手里的调羹，转头叮嘱他：“淮儿，你未满七岁，宴会上跟母妃、妹妹一起座就好，母妃刚给你们两个选好了衣裳配饰，你跟玉珠去试试。” 萧奕淮两年没回来了，说起来这还是母子三人第一次一起过中秋。 宁贵人很重视晚上的宴会，提前好几天开始准备衣裳，直到刚刚才最后敲定。 萧奕淮乖巧地跟着玉珠去了里间，宁贵人看着精神萎靡的萧芸棠。 温声哄她：“棠儿，晚上母妃带你去参加宴会。” “中秋宴会很热闹的，有歌舞杂耍、灯笼烟花、还可以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 吃下一碗蛋羹，宁贵人哄着说了大半天的话，萧芸棠醒了神，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 她想明白了，多思考也无益，还是宴上见机行事吧。 大不了到时候她一直盯着那个灯笼，只要火星一落，就开口提醒众人。 让母妃第一时间带着他俩跑，先保住小命，后续的事情，见招拆招吧。 傍晚，母子三人准备妥当，衣着光鲜地走出永宁阁，朝宴会大殿走去。 半路上，碰到了同样身着华服的丽妃跟七皇子。 “四哥哥，妹妹。”七皇子像只欢快的小猴子，手舞足蹈地朝他们过来。 “妹妹，你今日穿的真好看，就像个小仙女一样。” 萧芸棠得意地摇头晃脑，“哥，腻害”。 惹得丽妃几人都笑起来，两个团子小小年纪还互吹互擂上了。 入座后，萧芸棠仔细地观察着殿中的布局，果真跟她梦里一模一样，包括那只紧挨着帷幔的华美灯笼。 萧芸棠视线来到灯笼前方的座位上，这座位不前不后，差不多位于中央。 正巧有宫人上前，萧芸棠听他唤座位主人“玫嫔娘娘”。 萧芸棠回忆着脑中关于皇室中人的信息。 玫嫔，跟宁贵人年纪相仿、同期入宫，育有一女，约5岁，排行五公主。 果不其然，随着玫嫔一扭身，萧芸棠看到了个穿着粉色衣衫、头昂地高高的小女孩。 若是着起火来，眼前的母女首当其冲，岂不是非死即伤！ 第19章 找死 七皇子随着丽妃去认了个位置，就忍不住拉着六皇子一起过来找萧奕淮跟萧芸棠两兄妹。 像两只小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一刻不停，让萧芸棠没办法专心思考。 “六弟、七弟，喝些水吧。” 萧奕淮见两个小嘴叭叭说了一大长串，忍不住倒了两杯水，示意他们润润嗓子。 水！ 萧芸棠反应过来，如果有几桶水在现场，说不定可以第一时间灭火，控制火情。 “嘚、哥哥。” 萧芸棠开口唤道，见三个哥哥注意被吸引过来，伸出小手，指向灯笼。 “呼，呼，火。”努力说清楚，10个月大的小孩子语言太过匮乏，好不容易才发出了“火”字。 “碎啊，碎碎啊。”又指了指桌上的水壶。 “妹妹，你会缩‘火’跟‘碎’啦，好聪明呀。” 七皇子拍手称赞，一着急嘴里也跟着含糊不清，他自己的话还有些说不明白呢。 见他们没懂，萧芸棠赶紧摇头，用上肢体语言。 伸手，“碎碎。” 向灯笼处抬手挥去，“呼”。 越着急，嘴巴越不好用，看的几个人云里雾里。 “九皇妹在干什么呀？”六皇子一头雾水。 七皇子猜测：“妹妹，你是不是怕灯笼，想让哥哥用水把给它灭了？” 接近了，萧芸棠赞赏地看了一眼萧奕轩小胖子，但仍旧摇了摇小脑袋。 “不对嘛？”萧奕轩叹气。 萧奕淮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幻，灵光一动，想到了什么。 “妹妹，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灯笼着火了，可以用水来灭？” 萧奕淮想到在皇家寺庙里，烛火通明的大殿中，在角落里都会放置几桶水，门前还有大缸存水。 他偶然看见过和尚师傅们换水，询问过，那是寺庙为了防止殿中烛火偶有看顾不周，被风吹倒，发生火情，才提前准备的。 又看见萧芸棠冲他点了点小脑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母妃，儿子见这殿中，烛火、灯笼太多，又是露天，若风起，不巧着火，恐无水来灭，是不是让宫人备上几桶？” 宁贵人有些犹豫，儿子名声不好，她向来是谨小慎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又见萧奕淮坚持，萧芸棠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这人虽柔弱，但对一双儿女向来是毫不保留地信任。 遂点了点头，冲着端瓜果上来的宫人道： “公公，不知道这中秋夜宴是哪位管事负责，本宫有些要紧事儿，可否让他来见一见？” 小宫人很恭敬，低眉顺眼道：“回宁贵人的话，宴会事宜由内务府掌事大监德公公统管，娘娘有传唤，奴才这就去通报。” “有劳公公。” 小宫人道了声不敢，便离开了。 不多时，一个满脸挂着笑，胖乎乎的中年太监走过来。 “奴才见过各位主子，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宁贵人见他态度和善，边把殿中存在火情隐患的事情细细说了。 德公公听到这话，脸上仍挂着笑，嘴上却道： “贵人是否多虑？这中秋夜宴向来是如此布置，若是贸然改动，恐陛下、娘娘怪罪，奴才不敢擅自做主。” 宁贵人正想再劝，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哟，一段时间不见，宁贵人竟还操心上宴会布置了？这些事情自有皇后娘娘跟内务府安排，你个小小的贵人懂什么？” 萧芸棠揉了揉耳朵，抬头去看，眼前这个蠢人竟是她刚刚打量过的玫嫔。 玫嫔衣着装扮类似宁贵人，但长得却差了一大截，加之她此刻吊梢着眼，面容扭曲，整个五官、气质更显得与装扮格格不入。 玫嫔向前走了两步，看看萧芸棠跟萧奕淮兄妹，又看看宁贵人。 她依然记得，当初明明是同期，宁如兰刚进宫就得了帝心，风光得宠，升了贵人，彼时，作为采女的她是多么自卑、难过。 好在没过几年宁如兰就失宠，现在她还是那个小小的贵人，而自己，已经封嫔。 既失了宠就好好待着，竟还敢对宴会安排指手画脚，凭白来碍她的眼。 “玫嫔娘娘误会了，嫔妾不敢指手画脚，不过向德公公提个建议而已。” 玫嫔语气很怪异：“儿子就够晦气的了，做母妃的还惯会说些不吉利的话，真是碍眼。” 萧芸棠感觉自己的火气从脚底登时蹿上脑门。 “啊”，气的话都不会说了，她想直接扑上去打烂那张破嘴。 不管了，既然她自己找死，就让大火像梦里一样着起来吧，看到时候谁第一个遭殃。 六皇子跟七皇子更是站起身，挡在她们母女面前，怒视着玫嫔。 萧奕淮眼里闪过一丝难过，随即坚定地对上玫嫔。 “玫嫔娘娘，本皇子如何用不着您来评判吧，父皇金口玉言下旨让我回宫参加宴会，娘娘既觉得碍眼，不如去向父皇诉说？” “你！”玫嫔词穷，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愤愤转身回座。 “本宫看你们母子能猖狂到几何？再得意，明日还不是要被送出宫？” 萧奕淮握了握宁贵人微凉的手，对着一旁的德公公开口。 “公公，找您过来其实是我的提议，在皇家寺庙中修行时，听主持师傅说过，烛火通明的大殿四侧要放水备用，以防万一。” “四皇弟考虑的周到。”清亮的少年声音传来。 萧芸棠抬眼去看，六公主拉着二皇子、三皇子走了过来。 二皇子对着德公公发话：“本皇子觉得四弟言之有理，公公若有为难，可要本皇子先去禀告父皇？” 德公公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道了几声不敢，连忙下去办事儿了。 互相见礼之后，六公主拉着萧芸棠，冲二皇子道： “二哥哥，这就是九皇妹，可爱吧，上次就是九皇妹发现手链有毒，救了我呢。” 二皇子又拱手向宁贵人致谢，他年满十二，随外祖父在军中办差，很少回宫中，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九皇妹。 “四皇子聪慧机敏，九皇妹灵动可爱，宁贵人以后不妨多去昭阳宫做客，芸宜很喜爱九皇妹呢。” 这话说的是真心的，他虽年纪小，但在军中也见过不少人，这母子三人心思通透，两个小的聪慧非常，值得相交。 第20章 灭火 六皇子跟七皇子知道萧奕淮明天就要出宫了，此刻都挤在宁贵人的桌榻前，不愿离开。 六公主贪恋热闹，也要留下，二皇子劝了一会儿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 萧芸棠看着左前方端坐的玫嫔，头顶后侧的灯笼。 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 如果待会儿火势控制不住，现在这个位置逃生机会很大，小伙伴们留在这里也好。 宴会如梦中一样地热闹，歌舞升平，众人面上都挂着笑。 他们席上就更热闹了，小团子们热热闹闹凑在一起看杂耍歌舞。 六公主跟七皇子向来爱拌嘴，此刻正为了什么月饼口味最好吃，而争论不休。 “妹妹？” 萧奕淮剥了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 他心思向来细腻，察觉到萧芸棠自醒来后情绪就不对劲儿，到了宴上更是紧张兮兮，一直盯着一个位置看。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玫嫔？ 难道是刚刚被玫嫔吓到了？ 萧奕淮心里蒙上一丝阴霾，永宁阁位卑言轻，他不在宫中的日子，母妃跟棠棠也不知受过多少这种委屈。 萧芸棠转头对上他递到嘴边的葡萄，心里一暖。 “哥哥？” 萧奕淮看着小妹妹黑珍珠一样澄澈的眼睛，将葡萄喂给她。 另一只攥紧拳头的手自觉松开，温柔地擦了擦她的嘴角。 “小馋猫，吃的嘴角都是。” 殊不知，萧芸棠正是因为他而举棋不定。 到这一刻她都没想好，待会儿是否要让萧奕淮以身犯险，第一个冲上去“立功”。 见她吃过葡萄又开始发愣，萧奕淮不易察觉地狠意瞥了一眼玫嫔，看来妹妹真的是被她吓到了。 “棠棠别怕，有哥哥在呢，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对上他眼神里的坚定，萧芸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几天的相处，足够她看清这个小少年骨子里的执着要强以及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他爱护妹妹、孝顺母妃，同时又有些孤僻，敏感自卑，习惯性把责任归咎到自己头上。 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情的。 富贵险中求，既然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就放开手一搏。 “嘭”！ 烟花在头顶炸开，众人纷纷站起身，抬头仰望，赞叹不已。 萧芸棠眼睛一眨不眨，紧张地盯着那只灯笼。 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细小的火星从天而降，布料灯笼迅速被点燃。 “哥，啊，啊啊！” 抓着萧奕淮的小手急切地摇动，指着灯笼的方向叫嚷。 萧奕淮立刻反应过来，大喊：“来人啊，着火了！” 然而烟花爆炸声太过密集，除了近处的几桌人听到预警，其余众人还只顾着抬头，沉浸在头顶的美景中。 火苗如同贪婪的野兽，迅速吞噬了整只灯笼，正朝着周围的帷幔蔓延。 身边的宫人们还愣在原地，宁贵人来不及反应，萧奕淮冲了出去。 糟了！ 火势比想象中蔓延的更迅速，周围的灯笼一一被点燃，火星四溅。 最开始着火的那只剩个木头架子在熊熊燃烧，摇摇欲坠。 萧芸棠眼看着萧奕淮冲到上方着火帷幔旁，水桶太沉，努力了几次，他根本抬不起来。 没有注意到那只摇摇欲坠的灯笼骨架，就在他头顶上方疯狂燃烧，摆动间就要落下！ “哥！” “淮儿！快躲！” “四皇子小心！” “着火了！” “啊，小畜生你干什么！” 烟花爆炸间隙，众人突的听到吵闹声，低头去看，才见殿中混乱。 萧奕淮抬不起木桶，情急之下，只好抬脚去踹，水洒在帷幔上，木桶则未收住力，打在玫嫔身上。 众人去看时，玫嫔倒在地上，满脸怒容，指着萧奕淮叫嚷。 对面几桌，乱成一团，拿着水桶往这边跑的，提起裙摆欲往门边冲的，大喊“着火的。” “啪。” 燃烧到顶，终于承受不住，灯笼骨架“啪”的一声落到玫嫔跟萧奕淮中间，霎时间点燃玫嫔的裙摆。 平日里性格软弱的宁贵人一把将萧芸棠塞到玉珠怀里，已经跌跌撞撞地向着那边跑去。 “啊，啊！” 玫嫔的尖叫声惊醒宫殿，众人惊慌失措。 崇庆帝立刻站起身，发布命令：“快，救火！” 宫人们迅速行动。 好在殿中存放了足量的、容易拿取的水桶，肆虐的火势片刻间被扑灭。 望着大殿的一片狼藉，崇庆帝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尖叫声、吵闹声、啜泣声随着帝王的低气压渐渐消音。 “启禀父皇，火均被扑灭，儿臣刚细细查过，殿中已无隐患。” 二皇子萧奕靖上前行礼。 刚才崇庆帝一下令，他率先反应过来，亲自上场救火，带领宫人们控制火情。 “靖儿做的好，可知起火原因？” “回父皇的话，据儿臣初步调查，乃是烟花爆炸时，火星恰巧落在了帷幔旁的灯笼上，此灯笼乃布料所制，其中又有烛火，一着火立刻就点燃了帷幔及其他灯笼，故而引起火情。” 顿了顿，看了一眼搂在一起的宁贵人母子。 接着道：“多亏了九皇妹率先发觉，四皇弟先一步去打湿帷幔，才让火势没有蔓延开来，得以控制。” “哦？那小四、小九上前来，让朕看看。” 崇庆帝连两个孩子的名字都记不起，更别提长相了。 宁贵人抱起萧芸棠，拉着萧奕淮上前行礼。 “小九，你来说说，是怎么发现着火的？” 众人：“......” 皇上怕是根本记不得九公主多大吧，10个月的孩子能说清楚什么。 皇后刚想开口提醒。 就见萧芸棠摇摇摆摆地从宁贵人怀里站起身。 胖乎乎一小个，跌跌撞撞地朝帝后躬身。 “啪叽”。 没站稳摔了一下，揉揉屁股没哭，又拽着宁贵人的衣裳站起来。 “回，父、父父。” “呼，呼，佛，有佛，叫哥哥。” 萧芸棠想要说清楚，无奈嘴不好用，语言太过匮乏，听的崇庆帝一头雾水。 看她拉着萧奕淮，便对萧奕淮道：“小四，你来说说看。” 萧奕淮站起身恭敬地行礼：“回父皇的话，皇妹见灯笼着火便示意儿臣，烟花声音过大，儿臣的喊声无人听到，情急之下便冲去灭火，可惜儿臣力气太小，没有帮上太大忙。” 崇庆帝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一双儿女，小的灵动可爱，大的谦虚懂事，小小年纪就礼数周到，看来宁贵人有用心教导两个孩子。 第21章 生来带福 不过... 想到他出生的景象，崇庆帝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萧奕淮。 这个孩子他始终喜欢不起来。 台下的玫嫔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见皇上一直盯着宁贵人母子，面露赞赏之色。 顿时危机感上升，上前一步，自以为娇媚地道：“陛下，嫔妾有话要说。” 殊不知她现在的形象跟娇媚一点儿边也沾不上，裙摆被火燎过，水浇的脏兮兮的，头发散乱，脸上还有灰道。 崇庆帝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嫌弃道： “玫嫔既有话，就快些说，说完也好下去整理整理。” 玫嫔还以为崇庆帝是关心她，喜滋滋的，看了一眼宁贵人，越发得意。 “回陛下，臣妾怀疑此次起火原因并不简单。开宴前，宁贵人特意召来管事的德公公，命令其准备大量水桶放置殿中。她莫不是提前知晓要起火？臣妾想是不是有人欲让儿女立功，所以策划了这次火？” “哦？”崇庆帝眼神不善，紧紧盯着宁如兰。 “宁贵人，你可有话说？” 宁如兰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崇庆帝，这就是帝王，永远多疑，永远不会给人信任。 “回陛下，嫔妾见殿中烛火、灯笼太多，才建议德公公备水以防万一的，嫔妾母子都在殿中，岂能谋划什么放火？” “这可说不准，富贵险中求，而且大火现在不是灭了，宁贵人你的一双儿女还立了功呢。”玫嫔阴阳怪气地道。 萧芸棠气极，这个狗东西，若不是她哥哥救火，玫嫔现在岂还有命在？吃饱饭打厨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恨她现在只长了半张嘴，不然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萧奕淮见不得宁贵人被为难，跪下道： “父皇容禀，此事与母妃无关，备水是儿臣一人的意思，儿在皇家寺庙，常见庙中这么预防灯烛起火，故而让母妃找来德公公，父皇若不信，可让他上前对质。” “传他来。” 崇庆帝吩咐。 很快德公公擦着细汗，小跑着到了殿中。 火起时，他正在后厨调度，此刻到了殿上，心知陛下是要追究责任。 还好，听了四皇子的话，备了水，才能及时灭火，无人伤亡。 只希望陛下看在这份上，饶他小命。 “德福，你来说说，在殿中提前备水是谁的主意？” 辨不清崇庆帝话里的喜怒，德公公只能跪下如实禀告。 “陛下，当时是宁贵人找，起初奴才不敢擅自做主。 又有玫嫔娘娘在旁，亦觉得不妥。 后听四皇子殿下讲明缘由，说是皇家寺庙那边也是这样做的。 奴才便觉得有道理，想着有备无患， 恰好二皇子殿下也听到了，便令奴才去办。” 面对帝王询问，德公公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将当时情况仔仔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老二？德福说的可是实情？”崇庆帝发话。 “回父皇的话，确如德公公所说，依儿臣看，火若是从地上起，还可能是有人策划，可此次分明是烟花火星从天而降，怎是人力能做到的？” 崇庆帝点了点头。 玫嫔仍旧不死心，嘟囔着：“怎地突然火星就落了？不是他放的，跟他也脱不了关系，之前怎么无事儿，偏偏他一回来就着火，嫔妾看就是灾星妨害的。” “大胆！” “玫嫔！住口！” 崇庆帝跟贤贵妃同时开口，玫嫔吓得瘫跪在地。 怎地一时冲动，竟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了，虽然暗地里流言甚广，但毕竟是陛下的儿子， 若儿子是“灾星”，那老子是什么？即使被陛下厌弃的皇子，也不是她能说得的。 崇庆帝面色阴沉，眼神狠厉。 贤贵妃斟酌着开口道： “陛下，这事倒让臣妾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哦？” 贤贵妃一向得圣心，她开口，崇庆帝还是会给些面子的。 “陛下还记得嘛，去年九公主满月宴上，宜儿误带了相思子手链，因着被还是婴儿的九公主提醒，才避免中毒。” 崇庆帝点头，想起当时情状，确实惊险。 “可臣妾听说，不止那一次，九公主还未满月时，还救过七皇子？” 贤贵妃看向丽妃跟七皇子。 丽妃会意点头。 七皇子举着小手道：“父皇，父皇，让儿子来说吧。” 崇庆帝点头，他很喜欢七皇子童真、活泼的性格。 “当时，竹球不小心滚到永宁阁里，儿子捡了球就想去御花园假山那里玩儿，没想到，妹妹咿呀咿呀地喊我。” 七皇子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手舞足蹈地比划，“父皇你不知道，妹妹小时候可漂亮了，软乎乎的，这么小一个，香香的、乖乖的...” 丽妃额头黑线，平常就话多，说起九公主更是滔滔不绝。 忍不住轻轻提醒：“说重点”。 “哦哦，好的。” 七皇子挠了挠头，继续说：“妹妹一下子就攥住了儿子的手指，不让走，嘿嘿，妹妹可喜欢儿子了，儿子也喜欢妹妹。” 说了半天也没有重点，指不上话痨儿子，丽妃亲自上阵。 “当时轻微地动，御花园假山顶一块巨石砸落，正是轩儿平日里最喜欢的玩的位置。” 时隔将近一年，想起当时情形，丽妃依然心有余悸。 “陛下，若不是九公主拉住了他，轩儿、轩儿当时可不就正在那嘛，小棠儿是救了他一命啊。” “按理说，九公主这么个小婴儿能知道什么？陛下，就算有人教，也是万万学不会的”。丽妃接过话，对着崇庆帝说的很恳切。 崇庆帝点头，他疑心是重，但一个小婴儿，话都听不懂，哪里能是人教出来的。 “所以，臣妾刚刚突地有了个想法，九公主该不是生来带福，旺兄弟姐妹的吧， 您看，今天这事儿若不是她发现提醒，还说不得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萧芸棠心里一惊，细汗浮出，自认为已经够收敛，但皇室中人哪有傻子，超乎年龄的事情做多了，自然会被人注意。 感受到各方投来的视线，特别是崇庆帝的审视，她只能努力克制，装做没听懂那话的样子，天真无辜地笑给众人看。 “哈哈。” 片刻，崇庆帝大笑出声。 “爱妃说的有理，九公主生来带福，得上天庇佑，屡次化险为夷，就封她为‘福康公主’，宁贵人教导有功，晋为‘瑞嫔’。” 众人大惊，这是第一个未出嫁就得封号的公主。 连皇后所出的嫡公主跟贤贵妃的六公主，都没这份殊荣。 还有宁如兰的封号，“瑞”，瑞乃祥瑞，吉祥、美好之意。 陛下这么封，是真觉得九公主生来带福，可兴旺皇室？ 不管众人心思如何，萧芸棠在心里狂骂崇庆帝。 给母妃晋升，给她封号，独独略过功劳最大的萧奕淮，真是个渣爹。 小小年纪，拼命一场，却还要被送出宫去，萧芸棠真的好心疼。 同时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想出办法，救萧奕淮回家。 第22章 两年 “哎”。 御花园里，萧奕轩叼着草叹气。 “我说七皇子，你可手下留情吧，你看这草让你嚯嚯成什么样子了？” 宋霜凝翻着白眼，指着被薅的乱七八糟的草地。 “宋霜凝，本皇子今儿个没空跟你吵，烦着呢。” 萧奕轩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嘴巴却不让一丝。 这两人又开始了。 小时候萧奕轩就跟六公主气场不合，时常拌嘴，等到六公主表姐宋霜凝进宫伴读，跟他吵架的就变成了这位。 避免两人又吵个没完，萧芸棠抢在宋霜凝回嘴前开口。 “七哥，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叹气。” “妹妹，你不知道，下周我就要去太学了，要跟六哥一样到皇子所去进学，一旬才能回来一次。”萧奕轩苦着脸。 南诀皇室，皇子、公主满5岁在后宫中统一启蒙。 年满七岁，公主们继续留在后宫女学中进读。 皇子们则住到皇宫中庭的皇子所中，统一进学，一旬（10天）才可回后宫一次。 “不就是上学嘛，瞧瞧你这点出息，你该不是怕自己太笨，回回考试都是末等，太丢脸吧。” 宋霜凝抓住机会出言嘲讽。 “宋霜凝！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那可是要离宫住到皇子所去的” “呜，以后都不能跟你们一起玩了。” 萧奕轩沮丧，想到这件事情就伤心不已。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两年时间，当初话都有些说不清楚的团子们，已经到了离家读书的年纪。 7岁离宫进学，尚且如此痛苦。 哥哥萧奕淮当初年仅4岁就被独自送往皇家寺庙中修行，又该是怎样的彷徨。 自两年前她被封福康公主，母妃晋升嫔位，永宁阁的日子是好过了一些。 期间也为哥哥争取过两次年节回宫探亲的机会。 但始终没有好的机会能消除崇庆帝心中芥蒂。 萧芸棠不敢妄动，中秋宴上帝后审视的目光，让她始终保持警惕。 认真地扮演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不敢再做超乎年龄的事情，生怕被当做妖异抓起来。 说起来，其实目前这样也好。 萧奕淮不祥的身份，会让他在宫中处处受歧视、排挤，并不能好好地生活、学习。 而在皇家寺庙中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崇庆帝虽不喜他，但毕竟是个皇子，仍然指派了先生去教导。 远离纷争，他可以更轻松自在地生活，还可以向先生、主持和师兄弟们学习到更广阔的知识。 除了不能常常见面，真的不错的。 等到她再长大一些，能真正发力，再把他接回宫中。 到时候萧奕淮也会变得更强大了一些，有了能力，可以从容面对各种不公对待。 在皇子所中与众人一起学习生活，也可做到左右逢源，应对自如。 “对了，我听母妃说，近日皇祖母就要回宫了，你们知道嘛？” 六公主这话一出，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真的？唉哟，皇祖母要是能在下周回来就好了。” 萧奕轩兴奋地感慨。 “为什么呀？”宋霜凝问。 “皇祖母回来肯定要准备迎接啊，那就不用去太学了呀。”萧奕轩道。 萧芸棠伸手抚额。 “七哥，进学，涨知识，长大了，好事儿。” 萧奕轩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个小孩子不懂，六哥说了，学不会先生会打手心的。” “六哥还说了，学得好就不会挨打，你怎么不记得这个？” 六公主拨开他的手，给萧芸棠揉了揉脑袋。 “九皇妹不怕，学得好先生不打的。” 宋霜凝斜睨了萧奕轩一眼，得意道：“我跟宜儿学得好，就从来没挨打过。” 萧芸棠点点头，奶呼呼地跟着说：“我也要学好。” “不一样的，你们要是去太学，也学不好的。”萧奕轩一脸愁苦。 “为什么啊？”宋霜凝不服气。 “太难了，六哥发了好多书，书上好多字。”萧奕轩难过地快碎掉了。 他这个样子，宋霜凝也不忍心继续斗嘴。 三个人围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了。 萧奕轩提议，“要不，你们陪我先去皇子所看看好不好，还可以见见六哥。” 萧芸棠三个人点头。 萧奕轩总算高兴了点儿，来了精神神，“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六公主跟宋凝霜同时点头：“嗯。” 萧芸棠习惯了他们的行动力，说干什么马上就要去干。 不过她也好奇皇子所的样子，于是就跟着萧奕轩、萧芸棠和宋霜凝走。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萧芸棠走不动了。 “来，妹妹，七哥背你。” 宫人要背萧奕轩还不让，最终在六公主跟宋凝霜的帮助下，萧芸棠趴在萧奕轩背上。 在后宫皇子公主的行为一般不受限制，一路上没人拦着他们。 不过到要出后宫就不一样了，宫殿门口站了两名带刀侍卫，说是没有令牌不可出宫，皇子跟公主也不行。 路走不通了。 六公主问：“怎么办呢。” 萧奕轩也没办法，放下萧芸棠，累的一屁股坐在宫墙边。 “不管了，先歇会儿吧，实在走不动了。” 萧芸棠拿着自己的小手帕给他擦汗，都是因为背她，才累成这样的。 萧奕轩冲她笑笑。 “咕噜。” 萧奕轩摸了摸肚子，走了这么久，他饿了。 “我有吃的。”萧芸棠看向一旁的露华，母妃总怕她会饿，出去时候都会让跟着她的露华备些吃的。 露华从身上拿出一包桂花糕、桃子果脯和杏仁糖。 萧芸棠摸摸肚子，她也有些饿了，招呼着他们：“一起吃呀。” 四个人排排坐在宫墙边，像四只小仓鼠似的围在一起，咔嚓咔嚓地啃东西。 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宜儿？” 他们转头看去，宫门口，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长身玉立，五官清秀，气质俊雅。 “是大哥！” 六公主站起身招手。 大哥。 太子萧奕瑾。 据萧芸棠了解，目前崇庆帝已经有10个儿子了。 老大萧奕瑾为皇后所出，10岁被册封为太子，今年15岁。 二皇子萧奕靖，年14。 三皇子萧奕祺，年12，二人同为贤贵妃之子。 四皇子萧奕淮，之前的宁贵人，如今的瑞嫔所出，8岁，她的亲哥哥。 五皇子萧奕和，年8岁，敬妃之子。 六皇子萧奕安，年7岁，嘉嫔之子。 七皇子萧奕轩，刚满7岁，丽妃之子。 八皇子萧奕恪，4岁，惠妃之子。 九皇子萧奕景，1岁，玫嫔之子。 十皇子萧奕瑞，未满周岁，仪嫔之子。 第23章 核桃补脑 太子走到近前。 “还真是六妹妹。” “见过太子哥哥。”六公主带着他们行礼。 萧奕瑾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团子。 他7岁就住到皇子所去了，满了12岁以后还经常跟着朝臣外出办差，不怎么在后宫走动。 小的皇子、公主们几乎没什么机会能见到，有时皇后宫中请安，偶尔能看到贤贵妃带着孩子来跟皇后商讨宫务。 所以见过六公主几面，能认得出来，其他的几个就不太认识了。 “六妹妹长高了，这几位是？” “这个是我外家的宋表姐，进宫一起读书的。”六公主介绍。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萧奕瑾点头。 六公主又接着介绍：“那个是七皇弟萧奕轩，大哥记得吗，从小到大都胖乎乎的，总爱哭那个。” 萧奕瑾回忆了一下，对这个弟弟是有些印象的，忍俊不禁的点头。 “见过大哥，嘿嘿，我现在长大了，不哭了。”萧奕轩憨憨一笑。 奕萧瑾摸了摸他的脑袋：“是长高了些。” “嗯。”萧奕轩很高兴，太子哥哥也看出来他长高了。 殊不知太子心里还有句没说出口：长高了，但是却一点儿没瘦，还是小胖墩儿一个。 太子的目光落在萧芸棠身上，只见小家伙儿长得粉粉嫩嫩，一双大眼睛黑黑亮亮，灵动可爱，好看的不得了。 “这是？”太子笑着问道。 “是九皇妹。”六公主答。 “九皇妹？原来是生来带福的福康公主呀？”萧奕瑾只在两年前的中秋宫宴上见过她一面，那时候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娃娃。 没想到如今这么大了，还出落的这样好看，心中产生几分好奇跟喜欢。 “小福康，你好呀。”萧奕瑾低头跟萧芸棠打招呼。 “见过太纸哥哥，我系棠棠。” 萧芸棠虽是成人的灵魂，视力、听力锻炼的也都没问题，就是这嘴巴控制不住。 知道正确的发音，但小孩子的语言系统有些词语无法说出来，一出口就奶呼呼的含糊不清。 “太纸哥哥。”萧奕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六公主拉过萧芸棠的小肉手，对着萧芸棠教学。 “棠棠，你看姐姐的，跟着姐姐的嘴巴念，太、子、哥哥。” 萧芸棠点头，跟着念：“太、纸、哥哥。” 六公主道：“子，太子哥哥。” 萧芸棠跟：“纸，太纸嘚嘚。” 六公主扶额，不但“子”没教会，连“哥哥”都变成“嘚嘚”了。 “太纸嘚嘚”朗声笑起来，皇后只生了他一个，他很少能接触到这么小的孩子。 此刻觉得小妹妹们真是可爱无比的生物。 “六妹妹，大哥不介意的，就别为难九妹妹了。” 六公主这才作罢。 萧奕瑾看向萧芸棠，温声道：“太纸就太纸吧，皇妹别着急，长大了自然就会说了。” 萧芸棠乖乖点头：“系，太纸哥哥。” 小兔子一样又乖又奶，萧奕瑾只觉得心都要化开了，温柔地帮她拂去嘴角的点心残渣。 才想起来开口问：“你们几个怎么坐在这里吃东西？” “太子哥哥，我们想去皇子所里看看。”萧奕轩开口。 “怎么要去皇子所？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太子疑惑。 萧奕轩解释：“再过几日我就要进学了，想带她们先来看一看环境。” 太子闻言想笑，还知道环境呢。 “那里是皇室及世家伴读进学的地方，可不能随便进去参观，你还是等年纪到了再过来吧。”太子道。 听到不能进皇子所，大家都有些失望。 “可是，我们还想见一下六哥，太子哥哥，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等等，万一待会儿六哥出来了呢。” 不想白来一趟，六公主开口争取，其他三个也跟着点头。 太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时辰中午才能下学呢。” “这么久？” 眼见着四个小团子眼睛里都没光了。 太子干咳了一声，“也不是没有办法。” “嗯？” 四双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太子忍住不笑。 “咳，大哥可以先进去，把你们的六哥哥喊出来。不过你们得听话，见面聊一会儿就乖乖回去找各自母妃。小孩子不能在外面乱跑，好不好？” “好！” 四个团子一起答应。 【还挺听话】 太子忍不住笑了，转身要往太学走去。 “太纸哥哥。”萧芸棠喊了一声。 萧奕瑾听到声音，转身去看她。 萧芸棠攥着两颗核桃递到他面前：“哥哥吃。” “给我的？”太子惊讶。 萧芸棠点头，“嗯，给太纸哥哥次。” 轻轻拿起，太子觉得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里软的不像话。 从来不知道，小妹妹，是这么可爱的生物，又乖又暖又甜，真想捏一捏呀。 不过他是大哥，是成熟稳重的太子，可不能乱来。 生生忍住了想凑上去的手指，捻起一颗核桃，“谢谢九皇妹。” “不客气哒。” 萧芸棠见他接过去了，笑嘻嘻的卖萌。 【哎呀】 【太可爱呀】 连带着手里的核桃都显得格外圆润、可爱。 太子被哄得美滋滋，冲着萧芸棠笑笑才抬步离开。 看着萧奕瑾离开的背影，萧芸棠也没有想过太子的脾气这么好。 不过看他黑眼圈有点重啊，也不知道是公务太多还是学习太辛苦了。 当太子也不容易，送他两颗核桃补补脑，算是感谢他愿意进去帮忙找六哥哥。 “六哥！” 萧奕轩突然大声喊。 “七皇弟、六皇妹、宋妹妹、九皇妹。” 小跑出来的六皇子，跑到他们面前，一口气叫了四个人。 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你啊。”萧奕轩跟萧芸宜异口同声。 六皇子咧嘴一笑。 之前他们几个都是形影不离，一起玩耍的，如今他独自一人住到皇子所里去，虽然也有别的伙伴，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这几个弟弟妹妹。 正郁闷难过，掰着手指数放假的日子呢。 就听到太子哥哥说，弟弟妹妹们正在宫门口等着见他。 他开心的几乎要飞起来，什么郁闷什么难过都没有了。 第24章 渣爹往事 “六哥，下周我也要住进来了。” 萧奕轩拉他到刚刚的宫墙角坐下。 “真的？”六皇子惊喜。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相比于六皇子的喜悦，萧奕轩则是垮着脸。 “嗯，六哥，书本是不是很难，先生会打我吧。” “放心，七弟，到时候我帮你。” 六皇子拍着胸脯保证，他很有信心，自己学习不错，从来没挨过打，七弟一定也不会差的。 “我还是怕，不想去。”萧奕轩沮丧。 【胖墩儿这是学前焦虑症嘛？一直抵触也不是办法呀】 想了想，开口安慰：“七哥哥，要好好、学习呀。” 萧奕轩：“学不会的，学习好难。” 萧芸棠引导：“对呀，我也不废，先森打，肿么办？” “七哥哥学废，教我，我就废辽。” 这些话不是常用语言，萧芸棠说的磕磕绊绊。 好在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大家都听得懂。 萧奕轩迟疑：“妹妹，你是想让我好好念书，学会了教给你，等你进学时候就不会被先生打了，对嘛。” 萧芸棠重重点头：“对！” 收到妹妹期待的目光，七皇子瞬时觉得天将降大任于自己肩头，好好学习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郑重地点头。 “好，我一定好好学习，然后把知识都教给你，不让妹妹挨一下打！” 萧芸棠也很认真：“嗯！” 这时，六皇子的宫人上前提醒：“六皇子，该回去上课了。” 萧奕安垮着脸，不想跟伙伴们分开。 不过他向来懂事，还是站起身，坚强的道：“那我回去了，七弟，我在里面等你。” 萧奕轩把露华手里装着零食的小包全都递给他，含着泪花，一脸郑重： “六哥，你多吃点好的补一补，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教我啊。” 六皇子：“......” 虽然没能进去参观，但见到了几天没见的小伙伴，四个人也算是很有收获。 特别是萧奕轩，一扫早晨的沮丧，也有心思玩耍了，精力充沛地带头向前走。 看看树。 看看花。 看看草。 看看湖。 看看鱼。 到假山里转一圈。 到亭子里逛一逛。 也不着急回宫，一路嬉笑打闹着玩耍。 “咕噜。” 忽然一声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七皇子，你又饿了？”宋霜凝开口。 萧奕轩点头，虽然才吃了糕点，但玩了一路，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木有好吃的辽。” 见他们三个望过来，萧芸棠摊摊空空的手掌心，零食刚刚都送给六哥哥了。 “公主，快要午时了，要不咱们回宫用膳吧。”六公主身边的宫人询问。 “你们都跟我去昭阳宫好不好？母妃一定会让御膳房做好吃的。”萧芸宜开口邀请。 “行！”萧奕轩点头。 贤贵妃有协理后宫之权，萧芸棠想着去昭阳宫，兴许能顺带听到点儿什么内部消息。 就跟着答应下来，“好，去六姐姐家。” 六公主很高兴：“那咱们快走吧，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宋霜凝道：“好饿啊，我可以吃下一只鸡。” 萧奕轩道：“那我可以吃一头猪。” 宋霜凝不服气：“我可以吃下一整头牛。” 萧奕轩不甘示弱：“我可以吃下一整个老虎。” “我阔以吃一百只脑斧。”萧芸棠插话进来。 “嗷呜嗷呜～” 宋霜凝跟萧奕轩一顿，两个人都还想说什么，小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加码。 “好吧，九公主赢了。”宋霜凝宣布。 “嗯，妹妹最厉害，是最能吃的！”萧奕轩跟着欢呼。 萧芸棠：“......” 【并不是很想要这么个荣誉称号】 就这样欢欢乐乐地，四个人一路跑到昭阳宫。 没想到不止贤贵妃在，丽妃、嘉嫔、瑞嫔都等在殿中。 “母妃，你怎么在这儿？”七皇子问丽妃。 “母妃来接你啊，玩到这个时辰也不知道回宫。”丽妃摸了摸虎头虎脑的儿子。 “嘿嘿，一时忘记了。”七皇子笑嘻嘻地撒娇。 孩子们一早就出去玩了，到了饭点没回宫也没差人来报，瑞嫔放心不下萧芸棠，找到了丽妃的长乐宫也不见人影儿，两人又去了嘉嫔处，最后找到了昭阳宫。 最后还是贤贵妃着宫人去打听才知道孩子们这一上午的动向。 听说几个小人儿竟能一路找到宫门口去，还托了太子去找六皇子，五个人在宫门口又是嬉闹又是吃喝的，好不快乐。 知道了动向，她们也没着急去催。 本也是打算将人都带到昭阳宫用膳的，这几个倒是乖觉，自发地就来了。 几个孩子一进殿，宫人们开始陆续端上来鸡鸭鱼肉蛋，肚子空空的几个团子迫不及待，开始大快朵颐。 贤贵妃她们则是坐在一旁，边看着他们用膳，边闲聊。 “我听说太后回宫的日子定了？”丽妃开口。 贤贵妃点点头，“定在下月初八，行宫那边昨儿个刚传来的消息。” 瑞嫔伸手算日子：“一晃儿她老人家去行宫将养也有三年多了吧。” “可不，这次身体应是能大好了。”嘉嫔应和。 丽妃压低声音，“据说是半年前承恩侯找来了隐居的神医，解了太后体内残毒，如今性命无碍，却也不是十分康健。” “性命无碍总归是大喜，如此，陛下也能放下些心里的愧疚。”嘉嫔感叹。 萧芸棠边吃饭，边竖着耳朵偷听，到现在才搞明白。 先帝在时，太后只是贵妃，崇庆帝虽居长，但另有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为太子。 崇庆帝少有贤名，先帝常常夸赞，同时被皇后母子深深忌惮。 欲在一次宫宴中赐汤下毒于他，众目睽睽下，嫡母赐汤崇庆帝无法拒绝，太后爱子心切，抢先一步自己喝下。 那毒极其刁钻，当时无事儿，却慢慢侵入五脏六腑，让人逐渐虚弱死亡。 崇庆帝本无夺嫡之心，被逼迫至此，才下定决心奋起反抗。 最后继承大统，成为新帝，但这些年遍寻名医，太后体内残毒始终清不掉。 三年前更是性命垂危，只能选择住到温泉行宫，慢慢将养。 【渣爹也不容易】 萧芸棠在心中感慨，哪有一帆风顺就当上皇帝的，皇家争斗的残酷，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不过。 看这情况，崇庆帝肯定是非常敬重太后的。 如果她能得太后的喜欢，是不是就有机会帮哥哥回宫了？ 第25章 送人? “先不说那些，太后最重皇子、公主们的礼仪规矩，到时候少不了召见、考教，该让孩子们准备起来了。” 贤贵妃神情严肃。 “特别是你，如兰，一定要好好督促九公主，确保她能在太后面前不出错。” 见宁如兰点头，贤贵妃继续道： “今日我去未央宫议事，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太后虽久居别院，但对后宫的情况了如指掌，九公主生来带福，太后有意亲自抚养或是将她送给位份更高的嫔妃。” 宁如兰脸色苍白，心痛难忍。 嘉嫔不忍，都是当母亲的，能明白宁如兰的恐慌，开口安慰。 “别担心，九公主懂事乖巧，惹人喜爱，再说还有半个月呢，定能把规矩学好，到时候太后见你教养的好，一定不会将她带走。” 丽妃也点头，“到时候我们在旁多帮你说些好话，相信太后不会轻易强人所难，让你们母女分离。” “嬷嬷、礼官我已经找好，待会儿你们就各自带回去。” 贤贵妃想的很周到，听说消息后便着人去寻了教养嬷嬷跟礼官，给他们三个也找好人了。 “丽妃说的是，如兰，我们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母女遭难。” 宁如兰心里涌出感动，当即就要给她们三人行大礼。 丽妃赶紧拦住：“我们也没少受‘小福星’的帮助，抓紧时间让孩子学吧。” 嘉嫔道：“对，一定要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 贤贵妃：“这半月，我得拘着六公主在昭阳宫里好好学规矩。” 丽妃深以为然：“七皇子也是。” 见孩子都吃饱了，宁如兰等人不再耽搁时间，带着礼官或者教养嬷嬷各自回宫去了。 永宁阁里，宁如兰很谦逊的同教养嬷嬷说话。 嬷嬷不愧做过宫中女官，行为举止板板正正，颇为有礼。 萧芸棠自此开始了学习模式。 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皇室公主礼仪，说话、吃饭、行坐起卧，处处都是规矩。 萧芸棠知晓其中利害，她可不想离开亲娘，学的自然认认真真。 不过决心是决心，执行起来困难不少，她太小了，身体协调性不够，学着嬷嬷的动作去行礼，“啪叽”一下就摔倒了。 可是为了让母妃安心，她一声不叫，爬起来继续努力。 夜晚。 “呜。” 睡梦中的萧芸棠轻呼出声，惊醒了宁如兰。 “棠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芸棠揉揉眼睛，两条腿酸胀难忍，细细麻麻的疼。 “腿、腿疼。” 萧芸棠想伸手揉揉，腿酸胀僵硬，使不上力，小胳膊又短短的，够不着腿。 宁如兰紧张起来，赶紧伸手去帮她揉。 “嗷”。 萧芸棠没忍住嚎了一声。 宁如兰吓得不得了，“棠儿别怕，母妃这就让人去唤御医。” “呼...” 萧芸棠缓了口气，拉住她，虽然日子好过了一些，但她们母女无权无势，大晚上传御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为难。 “母妃，不，不用，我上午肘太多路，累到辽，揉揉就好辽。” 宁如兰心里酸涩不已，她的棠儿太乖巧懂事了，让她心里常觉亏欠。 坐到床边，握着萧芸棠的小短腿，轻轻地揉搓。 萧芸棠感受到宁如兰的温柔呵护，不由唤了一声：“母妃。” “怎么了？可是揉疼了？”宁如兰一脸关切。 摇摇头。 “母妃真好。” 宁如兰心里酸涩更浓，带着泪意：“棠儿好，母妃不好，是母妃无能，才需要棠儿这么辛苦的学规矩。” “母妃不哭，是棠儿寄几走太多路，不是因为学规矩，棠儿不累、累。” 萧芸棠是真心觉得宁如兰特别特别好，是她见过的最好的母亲。即使位卑言轻，她也尽力地给了萧芸棠，她所拥有的一切。两辈子才感受到的母爱，令人安心，令人满足。 “棠儿，母妃好怕。” 看着懂事的孩子，宁如兰压抑一下午的恐慌，忍不住泄露了几分。 “不怕，我不走。” 萧芸棠知道母妃是担忧自己被太后带走。 但怎么会呢？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棠儿，你能明白？”宁如兰知道女儿聪明，但没想到她能听懂，今日她们在昭阳宫说的话。 “嗯，我学好，不送人。” 在母妃面前她不需要隐藏太多自己的早慧。 宁如兰点头：“好，我们跟嬷嬷好好学规矩，学会了，到时候太后觉得母妃教养的好，就不会把你带走。” 原先怕孩子太小，不懂其中利害，学不好，犯了错，她想尽一切办法也挽回不了。 如今女儿如此懂事儿，她也干劲满满，几乎要被心里涌出的股股暖流烫到，有这个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萧芸棠如今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在嬷嬷跟母妃的悉心教导下，她已经能做到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吃饭无声，行礼到位。 宁如兰十分欣慰，又担忧哪里遗漏，便询问教养嬷嬷：“嬷嬷，您觉得如何？九公主这样可能入太后的眼？” 嬷嬷本想着，九公主年纪太小，身体协调性不高，一些礼仪能做到形似，体现一下尊重程度就可以了，没想到萧芸棠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好，便也不吝啬夸奖。 “回娘娘的话，九公主天资聪颖，小小年纪能做到这般已经很不容易了，相信太后娘娘一定能看到公主的表现。” 宁如兰听到嬷嬷这话，心底里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可以在太后、陛下跟皇后娘娘那里过关了。 萧芸棠也觉得自己挺厉害，望向母妃，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宁如兰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赞许：“棠儿真厉害，做的非常好。” 【嘿嘿，被表扬了】 想了想，萧芸棠收敛得意，郑重其事地，用学到的那套标准礼仪向瑞嫔跟教养嬷嬷行礼。 “棠儿，谢过母妃、嬷嬷夸赞。” 一番操作下来，惹得不苟言笑的教养嬷嬷，也忍不住眼角含笑。 宁如兰更是伸手点了点她。 “促狭。” 第26章 顿悟 因着太后即将回宫的消息，这些天后宫安静的很，各宫妃嫔都将皇子、公主们拘在殿中。 不知道六公主、六皇子跟七皇子这段时间怎么样，半个月没见，萧芸棠有些想念。 七皇子前些日子已经搬到皇子所，正式入学。 前两天放旬假，跟六皇子两人都被各自母妃留在宫里学规矩，也没得空来永宁阁。 “明日，太后肥来？”萧芸棠开口问瑞嫔。 “对呀。”瑞嫔点点头，“到时候我们都要到慈宁宫迎接的。” “都去？” “嗯，都去，明日皇子、公主们不上课，都到太后宫里去。”瑞嫔明白，她这是想小伙伴儿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嬉闹声从门口传来。 萧芸棠眼睛一亮，端嫔笑着道：“去吧。” 扒拉着小腿往门口迎去，正是她的三个小伙伴，六皇子、六公主跟七皇子。 明日太后回宫，今日太学跟女学给皇子、公主们放了假。 该学的规矩都学的差不多了，剩下半天时间也不忍心再拘着他们，索性就都放出来玩耍了。 小伙伴们凑到一起，亲亲热热地诉说彼此的思念。 “妹妹，我学会背诗了。”七皇子一脸骄傲。 “七弟弟，你念来听听。”六公主很好奇。 七皇子当即摇头晃脑地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六公主接着问：“还有呢。” “呃，我才入学一周，诗就学了这几句。” 六公主明显不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真、真的，还学了数算、礼记，可多了。”七皇子有些紧张，跟启蒙时不同，太学的课程很多。 同时开了好几门课，他每样只掌握了一点点。 本来想在妹妹面前表现一下的，现在面子有些挂不住。 萧芸棠好不容易想办法让他喜欢上学习的，生怕他被打击到，赶紧道：“七哥哥，腻害，教教我。” 七皇子挺起胸脯，“妹妹，诗要长大才能学的，你这么小，哥哥先给你启蒙啊。” 六公主跟六皇子对视一眼，忍不住偷偷捂嘴笑。 分明是他自己不会背诗，还拿启蒙来糊弄没上过学的妹妹。 “咳咳，妹妹，我教你《千字文》，跟着哥哥念，天地玄黄”。 “天地、玄黄。”萧芸棠艰难地跟着。 “宇宙洪荒。” “宇宙、洪荒。” 好在他也不计较萧芸棠的咬字不清，小嘴吧啦吧啦地回忆着蒙学先生解释的意思。 想不起来的时候，萧奕安跟萧芸宜还从旁提醒、补充。 三个人沉迷到了当小先生的“游戏”中，你一言我一句地，抢着教萧芸棠这个唯一的学生。 直到三位母妃来接人还意犹未尽，嘉嫔还好，萧奕安读书上不用她过多操心。 贤贵妃跟丽妃就不一样了。 贤贵妃出身武将之家，两儿一女没一个喜欢读书的，二皇子一早随舅舅入了军营，三皇子梦想是做个一剑一酒走天涯的江湖侠客，六公主从小倒是乖乖巧巧，越大武将血脉觉醒的越多，只想学武，不喜读书，让贤贵妃很是头疼。 还有丽妃，看到儿子有模有样地背书激动地差点哭出来，她是知道萧奕轩多么抗拒读书的，她娘家有钱，可将来儿子就算做个富贵闲人，肚子里也得有点墨水吧。 果然还是“小福星”厉害，一下子就能让几个“熊孩子”愿意念书。 真是太好了。 丽妃心里盘算着，库房里还有什么珍稀物品，她要挑最好的送给萧芸棠。 第二日一早，萧芸棠醒来，发现永宁阁里一片肃穆。 宁如兰跟宫人们都穿着极其正式、整洁，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意味。 起床后换上了新衣裳，规规矩矩地用过早膳，就坐在窗边，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梦。 许是一段时间没做过梦了，昨夜的梦断断续续，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一会儿是苍茫的草原，血染过的夕阳，远处有大批军队，如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 一会儿是威严庄重的将军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目光如炬。 梦中各个场景出现的突然，破碎的迅速。 跟着看到了，阴暗无人的角落，背对着的两道身影，迅速交换东西、低声几句，隐约只听见“城防”、“灭门”字眼。 不等她细究，转眼又“播放”起下一个。 一片混乱中，滴血的长剑一点点逼近，藏在假山缝隙处的男孩儿瑟瑟发抖，认命闭眼。 “呼”。 萧芸棠重重呼出一口气，梦做的太过真实，让她不由自主地共情了男孩的惊恐与绝望。 此时此刻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按照前几次来看，应也是提前预知，也就是说梦里的场景，近期就会在现实中发生。那么， 王朝要有战争了吗？ 梦里的战场究竟指的是哪里？ 会波及到王都嘛？ 那个小男孩是谁？ 他能活下来嘛？ 萧芸棠头一次为自己的预知能力感到迷茫跟深深的无力。 被血染透的土地，满地的残肢，倒下的尸骸，空洞眼睛。 不受宠的、年幼、弱小的、深宫公主，她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穿越以来，这三年她看似适应，一步步交好同伴，帮母亲兄长提升生活。 又好像一直站在上帝视角，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 努力却没尽力。 所以现在无能为力。 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泪珠，萧芸棠在这一刻突然顿悟。 不是异世的穿越者，她就是出生在南诀皇宫的九公主萧芸棠。 有幸得上天垂怜，多了一段前世的记忆，跟偶尔预知的能力。 所以没有退路，没有回去一说，只有这辈子才是真实可活的。 她必须要努力，在这王朝的一定范围内有一定的权利，才能让自己不再如今日一般迷茫无力。 “太后凤驾已入城门，请娘娘公主速去慈宁宫等待接驾～” 宫人尖细的嗓音打断萧芸棠的思绪。 攥了攥肉肉的小拳头，为自己打气，那么，就从攻略下太后开始吧。 第27章 太后回宫 听到传唤，整个永宁阁的气氛，顿时紧张不已。 萧芸棠安抚：“母妃，不慌。” 宁如兰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才找回镇定。 再一次跟嬷嬷确定，她们母女及侍女的衣裳、首饰、妆容都合乎规矩，一行人才走出永宁阁。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嫔妃跟宫人都规规矩矩的。 到了慈宁宫，院子里早来的嫔妃跟皇子、公主们也都比平常更加谨慎，安安静静。 “妹...” 七皇子看到她们，刚出声喊，就被丽妃从旁边捂住嘴巴。 “小声些，别喧哗。” 一旁的六皇子见状，抿了抿嘴巴，冲萧芸棠小幅度招手。 宁如兰带着她，走到丽妃跟嘉嫔的身边站定。 “陛下、皇后跟贤贵妃娘娘都去宫门口了，让咱们在此等候。” 嘉嫔小声地跟宁如兰交换情报，宁如兰闻言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裳。 “嘁”。 嗤笑声从对面传来。 玫嫔身穿绣着金线蝴蝶的玫红色宫装，正对着宁如兰不屑地翻白眼。 左手边宫人抱着个金黄色的襁褓，右边站着穿着一身翠绿，头昂跟小公鸡一样的小姑娘。 萧芸棠抽了抽嘴角，这是在模仿红绿灯嘛，好抽象的穿衣风格。 直到丽妃狠瞪了她一眼，才让她讪讪转过身去。 宁如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玫嫔之前就对她隐有敌意，如今生下九皇子气焰更盛，明明两人都是嫔位，她却总以上位者姿态，时有挑衅。 不过也多是言语上的机锋，占不了多大便宜。 萧芸棠见她始终都是老一套的无能狂怒，伤害不了宁如兰分毫，便也不太在意。 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慈宁宫，她之前跟六皇子他们到过这附近，不过当时大门紧闭，内里景象是看不到的。 现在进来了才知道，太后不愧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慈安宫比皇后的未央宫还大上许多，殿宇气派，路面平整，摆设高档，连小花园里的花草都是珍稀品种。 【这个大腿够粗壮，必须要抱住】 萧芸棠在心里盘算。 “皇上、太后、皇后、太子殿下到！”殿门外宫人的唱喝声响起。 萧芸棠收敛心神，随着在场众人齐齐行礼。 “平身。” 萧芸棠站起身，眼前被挡的死死的，连太后娘娘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 直到片刻后，众人进殿落坐，她才借机向正位的方向打量过去。 清瘦的太后，目光威严，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皮肤略显苍白，额头跟眼角的细纹，掩饰不住她强大的气场，由内而外散发着权威跟冷酷。 【嘶，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萧芸棠在心里小声嘀咕。 太后跟皇帝下首两侧分别坐着皇后太子、贤贵妃母子。 其他妃嫔按位份，分坐两旁，依次而坐。 此刻正挨个上前见礼，萧芸棠回忆着教养嬷嬷教过的礼仪，预演了一遍待会儿的动作，力争第一印象完美。 片刻后才到她们母女，宁如兰恭恭敬敬地行大礼。 “嫔妾瑞嫔，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刚刚已经向帝后、太子、贵妃行过礼了，此刻是向太后做介绍，只需单独对她一人行礼即可。 萧芸棠认认真真地跟着磕头念词，“孙女儿芸棠、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反复练习了好多遍，才将这句话说的清楚了些，不再含含糊糊。 太后出声：“平身吧。” 两人又磕了一个头谢过。 才一起慢慢站起身。 “哀家去行宫的时候，九公主还未出生，如今回来，都这般大了，上前一步，让哀家仔细看看。” 太后的声音辨不清喜怒，只透露着威严与不容拒绝。 宁如兰心中一紧，生怕萧芸棠应付不来。 萧芸棠规规矩矩地细步上前，一脸孺慕地抬头看着太后。 “听说你还救过六公主跟七皇子？”太后问。 一瞬间几个想法涌出，萧芸棠定了定心神，认真地说道。 “回、皇祖母，孙女不机，母妃缩，系皇家、兴旺，得、上天福、佑。” 此话一出，太后眸光凌厉，双眼直视萧芸棠。 萧芸棠表情强忍不变，内心打鼓。 好在此番回答让太后非常满意，点了点道：“目光澄澈，手足情深，不愧‘福康’这个称号。” “谢、皇祖母。” 太后点头，“好了，入座吧。” 宁如兰拉着萧芸棠的小手，坐到她们刚刚的位置上。 萧芸棠感受到宁如兰手心里都是冷汗，“母妃。” 宁如兰声音微颤，“棠儿，你做的很好。” “母妃，别，担心。”萧芸棠见她还是紧张，再次开口安慰。 宁如兰点了点头。 嘉嫔的座位跟她们挨着，六皇子见她坐过来，凑近了小小声道：“九皇妹，很厉害。” 萧芸棠微微一笑。 一抬头，又见不远处的七皇子，手放在桌前，偷偷地对着她比大拇指。 这还是她教的呢，感受到小伙伴们的关心，萧芸棠心里暖融融的。 高位分的及带着孩子的嫔妃都见过之后，剩余的嫔妃是没资格给太后见礼的，一齐上去，流水线一般各自说了名字，这个环节便结束了。 太后又开始询问起帝后及众妃宫中的情况。 众妃嫔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趣事儿。 马屁技巧炉火纯青。 宁如兰一如既往地低调，没有问到她头上，她便保持沉默。 萧芸棠心里有些心疼，母妃虽娴静但并不是笨嘴拙舌的人。 那些巧话她也是会的，只是习惯了低调，只要她不被别人注意，就不会有人拿四皇子出来说事儿，有机会攻讦她的两个孩子。 萧芸棠压下心中想法，认真地听着那些谈话，从中提取有效信息。 就这么热火朝天地聊了一个时辰，皇子、公主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太后注意到，目光一一扫过，殿中除了几个大的坐姿端正，只剩下萧芸棠这么一个小豆丁还老老实实的。 这个孩子不错，太后想到她刚刚行礼时，也是规规矩矩，应对自如。 看了一眼旁边的宁如兰，太后觉得有些事情还需要再重新斟酌一下。 折腾了这么久，她也有些乏了，便冲众人道。 “今日哀家有些乏了，便不留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举行家宴。” 第28章 作诗 一路无话，母女两个回到永宁阁，才齐齐松出一口气。 “母妃，累、累了？” 萧芸棠走到宁如兰身旁，伸出小肉手帮她捶腿。 宁如兰感动地握住她的小手，“母妃不累，棠儿真乖。” 萧芸棠见她神色仍有些不对，便开口询问：“母妃，不心、心？” “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担忧。” “肿么了？”萧芸棠接着问。 知晓她能听懂，宁如兰也不瞒着，“今日，太后虽没说别的，但席上，宸妃看了你好几次。” “宸妃？” “嗯，宸妃是陛下在潜邸时的侧妃，多年无子，母妃怕她，向太后要你。” 越说心里越没底，宁如兰将整件事情串在一起想了想，恐慌不已。 萧芸棠一惊，“我，不肘”。 惊讶于母妃的敏捷，她今日一直留心，却没注意到宸妃这个人。 “嗯，那棠儿要继续好好表现，明日，是个关键...” 宁如兰揽过她抱在怀里，没有哪个做母亲的能忍受跟孩子分离。 萧芸棠伸出小胳膊，轻轻地拍了拍她，“我表现好，坠好的，不送人。” 第二日一早，便有宫人到永宁阁传话，慈宁宫准备了家宴，让众人巳时先到御花园陪太后闲坐，再一同回慈宁宫用午膳。 说是这样说，很少有人会真的等到那时，众位嫔妃几乎不约而同地选择先到慈宁宫打卡问安。 宁如兰自然也是懂得，母子两个接到通知便早早去了。 接近巳时，太后起驾，太子与二皇子一边一个扶着。 金黄的落叶铺满花园小径，一旁的枫树如火燃烧，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太后看景有感：“本以为秋日里会有些寂寥，如今看着倒是别有一番生机。” 太子在一旁接话：“想必是这园里的花花草草，知晓皇祖母今日要过来，才展示出了最好的风貌。” 二皇子也跟着应和：“大哥说的是，皇祖母您看，这池子里竟还有几朵荷花开着，一定是知晓皇祖母要回宫，舍不得凋谢呢。” 被两个孙儿耐心哄着，太后也严肃不起来，笑着点点他们，“两个促狭小子，嘴甜的紧，惯会拿祖母说笑。” 皇后等人也跟着附和，哄的太后越发高兴。 一路上气氛很好，众人走到花园中心的凉亭处歇脚，太后看着美景，来了兴致，要考教皇子、公主们作诗。 不管诗好与坏，太后都笑着点头。 等到大一些的轮完，剩下小的，还未学会作诗，就犯了难。 萧芸棠注意到玫嫔推了推五公主，“你也去作一首。” “我不会。”五公主咕哝着。 玫嫔的语气带着愠怒，“生你有什么用？连首诗都不会作，你看那些人把太后哄得多高兴。” 五公主小声争辩：“先生只教了背诗，又没教自己作。” 玫嫔攮了她一把，“还狡辩，我看就是你笨。” 正巧此时太后兴致很好，见无人上前，便提议。 “还有要作诗的嘛？小的们不会自己作诗，背诗亦可。” 玫嫔一听，赶紧拉着五公主上前背诗一首。 太后听了点头，夸奖了玫嫔跟五公主。 玫嫔满意了，退到一旁的时候还特意冲宁如兰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既太后发话，各宫妃嫔也都想在太后面前表现一番，纷纷推搡着各自的孩子上前背诗。 六皇子、六公主跟七皇子也都背了。 本来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偏偏玫嫔突然出声：“九公主也快4岁了吧，怎么不上前背诗一首？” 【她明明刚满3岁不久，哪里来的四岁】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宁如兰身体一僵，知道萧芸棠没有学过诗，刚想推辞说她尚未启蒙呢。 就听玫嫔再次出声：“五公主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已经会背好几首诗了。” 贤贵妃跟丽妃几人也没料到玫嫔会在这个事情上找事儿，此刻目光担忧地看着她们母女。 太后看向萧芸棠，“九公主可会背？” 萧芸棠想不到还要才艺表演，拽住欲要跪下请罪的宁如兰，“母妃，我背。” 若她此刻能让太后满意，就能说明母妃的教育没问题了吧。 萧芸棠坚定地迈出一步，小身子用力挺直，端端正正地向太后行礼。 六皇子、六公主跟七皇子非常骄傲，在心里道：“妹妹\/九皇妹，真是太可爱了。” 萧芸棠恭恭敬敬道：“皇祖母，孙女儿，不会背系。” 玫嫔捂着嘴巴差点笑出声，一脸看笑话的样子，宁如兰，等着把这臭丫头送给别人养吧。 太后面上看不出喜怒，便伸手想让她退下。 就听她又奶乎乎地说：“我肥，背，千、字、文。” 好歹也背过唐诗三百首，背几首诗自是简单，只不过不少人知道她没学过诗，现在若是突然出口成章不免惹来怀疑。 所以萧芸棠想了一下，选择了千字文。 “哦？那你背来听一听。”太后好奇道。 “系，皇祖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萧芸棠尽量发音，虽然仍旧奶呼呼地，但却一点儿也不磕绊，让人听的很舒服。 “怎么不背了？”见她停下来，太后问。 “六哥、六姐姐还有七哥，就教介些。”萧芸棠一板一眼地回答。 “他们三个教你的？”太后惊讶，六公主跟七皇子不爱学习的毛病她也是知道的。 萧芸棠点头：“嗯，棠儿没上学，哥哥、姐姐给启蒙。” 太后忍不住轻笑出声，还挺像回事儿的呢，又好奇地叫另外三个出来回话，“你们是怎么教九公主的？” “我拿书教九皇妹。” “我背给妹妹听。” “一句一句教九皇妹。” 他们虽见过这位皇祖母，但只有零星记忆，太后气场又严肃强大，平常活泼好动的三人，心里也是害怕的，拘谨地站成一排答话。 “你们关系很好？”太后接着问。 “我们几个是好朋友。” 太后没忍住笑出声，也不继续逗弄孩子们：“做得好，兄弟姐妹之间就是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转头吩咐身边的贴身宫人：“苏嬷嬷，哀家早年得的那块暖玉，不是雕了四块玉佩嘛，找出来，赏给他们四个。” 萧芸棠四个：“谢皇祖母。” “以后要继续好好学习。” “是”。 “系”。 听着小奶音，太后看萧芸棠是越发顺眼。 贤贵妃、丽妃跟嘉嫔也松了一口气，又一次觉得，萧芸棠真是个天生的福宝儿，背几句千字文就能给小伙伴们挣到太后的夸奖跟赏赐。 玫嫔面容控制不住的扭曲，太后是不是老糊涂了，萧芸棠那个连首诗都背不出来的蠢丫头，不但没治罪，还给了奖赏，连带着那三个也得了好处，自家第一个上去背诗的反而什么都没有，她要气死了。 第29章 陆国公 午后，慈宁宫终于安静下来。 太后有些疲累地靠在软榻上。 苏嬷嬷上前给太后揉肩：“娘娘许久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不过应酬这么久，累了吧。” 太后调整了一下姿势，“是有些累，不过哀家久不回宫，有些面孔都不认得了，该见见。” 苏嬷嬷问：“娘娘是说新入宫的妃嫔嘛？” 太后摇了摇头，“孩子们也都大了不少，还新添了几个。” “皇家子嗣兴旺，娘娘大喜啊。”苏嬷嬷伺候太后多年，知晓她最看重子嗣，专门挑太后喜欢听的话说。 “两个大的出息的越发优秀了。”太后想起太子跟二皇子，眼中不自觉带笑。 “奴婢瞧着各个都好，俱是龙章凤姿。” “你这张嘴最会说好听的。” “奴婢这话全是发自肺腑，太子睿智谦和，二皇子稳重神武，就连小小年纪的九公主也是冰雪聪明，惹人喜爱。”苏嬷嬷恭维道。 “九公主”，太后点头：“眼神澄澈，机敏守规矩，又能团结兄弟姐妹，是个好孩子，倒是不愧皇帝给的‘福康’称号。 就是这瑞嫔，你觉得如何？” 苏嬷嬷想了一下，“奴婢愚钝，看不出别的，只觉得母女两个规矩都不错，谦逊有礼。” “因着四皇子的事儿，哀家原先并不喜她，倒不是什么祥瑞灾星的，只觉得她貌美张狂才会被人攻讦，累的孩子小小年纪流落在外。” 想起四皇子，太后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她身体不好，没有精力管后宫的事情，四皇子离宫时她又在行宫休养，鞭长莫及。 苏嬷嬷见她伤怀，没有说话，递了杯热茶过去。 太后接过茶，想了想：“如今看下来，她倒也是个安分老实的性子，孩子能跟兄弟姐妹相处的好，少不了是她教的。 ” 苏嬷嬷想起萧芸棠可爱懂事的样子，到底生了恻隐之心，接了一句： “奴婢看着，九公主甚是早慧，跟瑞嫔感情又好，怕是会，记忆颇深。” 太后点头：“你说的是，既如此，那就先让瑞嫔养着，后续再看看，不过，宸妃到底是宫里老人，无子傍身始终不妥...” 苏嬷嬷不敢贸然接话。 太后思忖片刻，“玫嫔身份不高、心思浮躁，又正好有两个孩子，把九皇子送到宸妃处抚养倒也合适，你觉得怎么样？” 作诗时玫嫔的故意针对挑衅，瞒不过太后跟苏嬷嬷的眼睛。 苏嬷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迟疑着说：“九皇子将将一周岁，倒是不太记事儿...” “那就这么办吧，哀家今日便跟皇帝、皇后定下此事。”太后一锤定音。 两人的这番谈话，萧芸棠母女自是无从得知。 萧芸棠今日得到赏赐，能反应出她的表现让太后很满意，但是一日没得到明确消息，宁如兰就一日无法心安。 好在第二天，未央宫中来人送来礼品，说是九公主表现极佳，逗得太后开怀，皇后娘娘念瑞嫔教养有功，故而特意赏赐。 宁如兰连忙谢恩。 宫人着重说了皇后让她继续好好教养九公主，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不会把萧芸棠带走了。 宁如兰十分高兴，半月前听说太后有意将萧芸棠送养，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总是害怕，某一天一觉醒来，萧芸棠就不在身边了。 如今尘埃落定，头顶的阴云散去，宁如兰握住萧芸棠的小手。 “棠儿，太好了，不会有人带走你。” “嗯。” 萧芸棠当时差不多就猜到了，现在得到确切消息，也放下心来。 宁如兰想到之前小小的棠儿一边安慰她，一边努力学规矩，在太后面前努力表现的样子，心中满满的感动。 “棠儿，你真是母妃的骄傲。” “嗯。”萧芸棠也丝毫不谦虚。 宁如兰爱极了她这种自信的小样子，满心欢喜。 因为太后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整个后宫都自觉保持安静。 萧芸棠母女索性留在永宁阁中不出门，直到过了几日才听到访的丽妃跟嘉嫔说起九皇子的事情。 “这么说，懿旨已经下了？”宁如兰问。 “何止，现下九皇子已经送到宸妃宫中去了。”嘉嫔唏嘘，“听说玫嫔当场就昏过去了，可怜啊。” 丽妃摇头：“虽是可怜，也算她自作自受，整日里挑事儿，争这个压那个的，五公主好好的孩子，愣是学的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 三个人都是做母亲的，不喜玫嫔，对此又有些感同身受，一时相对无言。 片刻后，丽妃压低声音：“这段时间咱们都小心着些，我听说昨日前朝发生大事，陛下震怒。” 萧芸棠做出专心摆弄玩具的样子，偷偷侧着耳朵听。 “羌族突犯西北，陆国公率军出城，中计战死，好在林国舅救援及时，打退敌军，但阳城失守两日，那羌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阳城陆国公府惨遭屠戮......” 手里的玩具重重地砸在腿上，萧芸棠感受不到疼痛，脑中轰鸣，只有“烧杀抢掠”、“惨遭屠戮”这八个字在回响。 这段时间都没有关于战争的消息，她内心还暗自庆幸过，兴许那天只是一场普通的噩梦，并不代表着预知。 但现实的消息却让她无法继续欺骗自己，萧芸棠心中疼痛难忍。 “好在上天垂怜，小世子藏于假山夹缝深处三日，侥幸活命。” 那个孩子没事儿！ 这是目前唯一能让萧芸棠有一丝慰藉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天杀的羌族。”嘉嫔小声惊呼，拿手帕拭了拭眼角。 瑞嫔叹气，“那太后老人家可好？” “如何能好？太后姐弟年幼失怙，由舅父陆老国公养大，如今唯一的表弟惨死，整个陆家只剩下年迈的老国公跟4岁的小世子，何其可悲。” “那咱们可要去慈宁宫请安？”嘉嫔有些迟疑。 丽妃摇了摇头：“事情既未传开，咱们只当做不知，如今需得各自约束好孩子，低调行事，千万别触了霉头才好。” 嘉嫔跟端嫔同时点头。 第30章 踏青 接下来的事情萧芸棠无从得知。 因为整个皇宫都处于低气压之下，宁如兰越发小心翼翼。 除非必要，几乎不出门，带着萧芸棠两个人偏安一隅，待在永宁阁中。 转眼间又是一年春日，随着万物复苏，后宫气氛也变得轻松了一些，嫔妃跟皇子公主们又渐渐出来走动。 萧芸棠趴在院里的石桌上晒着太阳，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嘘，九皇妹好像睡着了。” 萧芸棠一听就是六公主的声音，应该是小伙伴们来找她去“踏青”了。 最近六皇子跟七皇子在太学中听先生说了春日踏青的往事，一直想要体验一下，大家就约好了旬假时一起玩一玩，没想到他们这么就准备好了。 萧芸棠故意闭上眼睛，没有动作，等到他们来到近前观察时。 突然“嗷呜”一声，两只小爪子放在脸颊两侧做吓人状。 “哇。” “妹妹，你故意吓人。” “哈哈，好可爱的小老虎啊。” 半个月未见的小伙伴闹成一团，笑得欢快。 宁如兰一早就帮萧芸棠准备好了东西，再次叮嘱了五个小家伙一番，就放他们出去了。 前面七皇子上蹿下跳，六皇子紧跟着，不时出声让他慢些，后面六公主跟宋凝霜一边一个拉着萧芸棠的小手，晃晃悠悠地跟着。 五个人照旧来到他们的秘密基地，小花园林子里的，一棵百年玉兰树下。 玉兰花此时已经绽放，香气清新四溢，微风浮动，花瓣随风飘落，如同下了一场花瓣雨。 几个人张开双手，跑跳着去接落下来的花瓣。 跟来的宫人已经迅速在树下铺上地毯，摆上水果、点心跟水壶。 六皇子激动，“这就是先生说的踏青郊游吧。” 七皇子激动地点头、拍手。 六公主跟宋霜凝也高兴地眼睛发亮。 说实话，萧芸棠也感到很惬意，静谧的林子里只有他们一行人，眼前是美景，耳边是鸟叫，鼻尖是花香，身旁是伙伴。 “那我们吃东西吧。”七皇子建议。 至于先生说的什么曲觞流水、即兴作诗之类的，他是左耳进右耳出，通通忽略的。 说好了踏青，结果变成了野餐，行吧，萧芸棠也不在意，跟着他们吃起来。 “唔，你们快尝尝，这樱桃好好吃。”七皇子眼睛一亮，抓了几颗递给萧芸棠。 “好甜，哪里来的啊。”六皇子问。 “是皇祖母给的。”小伙伴们都喜欢她带来的东西，六公主很高兴。 六公主的母妃贤贵妃，身份高贵，在太后、皇帝跟前都有一定地位，平时能得到很多珍贵的东西，六公主常常带来跟他们分享。 “母妃说，是承恩侯送给皇祖母的。” “承恩侯？是不是那个承恩侯的爹爹啊。”六皇子皱着眉头道。 七皇子听到这名字，刷的一下看过来：“叶长风？他是个大坏蛋！” 宋霜凝好奇追问：“七皇子，他欺负你了？” 七皇子愤愤点头：“嗯！特别讨厌，故意送我涂蜂蜜的糕点，结果引来了蜜蜂，好吓人。” 六皇子在一旁补充：“正上课呢，七皇弟突然起身赶蜜蜂，还被先生骂了一顿。” “他真是太坏了！”六公主跟宋霜凝两个人很气愤。 虽然她们也常常跟七皇子拌嘴，但关系一直很好，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负。 萧芸棠知道这个叫叶长风的，是太后的亲弟弟承恩侯的小孙子，跟六皇子、七皇子差不多大，也在太学中读书。 他一直没有见过真人，据说十分调皮。 “喂，说谁坏呢。” 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插进来。 萧芸棠五个人转头去找，却没看见人影。 “在这呢。” 寻声去看，不远处一棵矮树的枝丫上坐着一个小少年，一身华服，气质张扬，眉目明艳，正朝着他们做鬼脸。 “是叶长风。”六皇子惊呼。 六公主跟宋霜凝有一些心虚，正说别人坏话起劲儿呢，没想到被正主听到了。 “叶长风！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七皇子惊怒，在学堂捉弄人还不够，他竟然追到家里来了。 萧芸棠一直盯着叶长风看没说话。 叶长风一下从树上跳下来，动作利落，完全没有摔倒。 昂着头，双手背到身后，“我想来自然就来了，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六公主、宋霜凝还有六皇子互相看看，突然理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好一个小霸王】 萧芸棠瞪他：“对，我们说你辽。” 叶长风走到萧芸棠身边，低头仔细打量，他刚刚在树上就看见了，这个小家伙胖乎乎的一小团，挺可爱的。 现在一看长相，五官精致，粉粉嫩嫩，一双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是这些人里面最好看的一个。 顿时来了兴趣，故意板着脸：“你也说我了？” “我哥哥姐姐说辽，就算我说辽，我们一起的。”萧芸棠可不怕他。 叶长风盯着萧芸棠看，觉得这小家伙绷着的小脸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你还挺讲义气。” 六公主跟七皇子冲过来挡在萧芸棠面前，一起喊：“不许捏我妹妹！” “呵，护的还挺紧。”叶长风嗤笑一声。 七皇子见他探头探脑地还想要看萧芸棠，忙道：“叶长风，这里可是皇宫，你不能随便乱走的，快回你家去吧，不然我要喊人来抓你了。” 叶长风见他拿这个出来说事儿，玩味一笑。 “萧奕轩，正式通知你一下，小爷我今后也住到宫里来了，说起来，你们还是我的弟弟妹妹呢，来，小的们，叫声哥哥来听听。” “不可能！我才不叫你哥哥呢！”萧奕轩生气地冲他喊回去。 “不信咱们可以去问太后娘娘，敢不敢？”叶长风挑着眉毛道。 “当然敢，去就去。”萧奕轩受不了挑衅，当即应了下来。 “走。”叶长风带头欲走。 萧奕安扯了扯萧奕轩，“七弟，母妃不是说皇祖母要静养，不让我们去吵闹嘛，还是算了。” 萧奕轩迟疑了一下，想起来太后严肃的样子，有些怕。 “怎么？不敢了嘛？那你们一人叫我一声哥哥，这件事儿就算了。”叶长风继续挑衅。 “休想。”萧奕轩、萧芸宜还有宋凝霜异口同声。 萧芸棠心里亦不喜他的嚣张，跟着说，“你才不系哥哥。” 萧奕安劝阻无效。 片刻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慈宁宫门口。 第31章 捏脸 见到慈宁宫的大门，几个人才慢慢反应过来，脚步踌躇。 被各自的母妃反复叮嘱过，不许打扰到太后，玩耍时要远远避开慈宁宫，免得惹太后烦心。 导致大家在心里都有些怕太后，脚步停在了门口，迟疑着不敢往里进。 而此时慈宁宫内，太后跟苏嬷嬷也正焦急地等待着。 太后皱着眉头问：“长风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苏嬷嬷轻轻摇头：“看门的均说没有看到过叶少爷。” 太后眉头皱的更紧：“怎么会？各个门不是都有人把守嘛，如何会没看到？” 苏嬷嬷猜测：“可能不是从门出去的。” 太后着急：“那就赶紧加派人手去找啊，务必要确保长风的安全。” 苏嬷嬷摆手让底下人赶紧行动，又劝太后。 “娘娘别急，叶少爷应该就是闷着了，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能回来，小少爷一向聪慧，不会有危险的。” 太后看了一眼旁边老老实实坐着，神情专注地摆弄小木剑，无声无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子。 叹了一口气：“长风向来喜欢热闹，这两日拘他在宫里陪着云起，也是难为孩子了。多派些人手去找，千万别出什么事情了。” 陆云起摆弄小木剑的手一顿，看向门口，眼眸里闪过担忧。 “姑祖母。”叶长风的声音传进来。 太后一惊，赶紧看向门口。 苏嬷嬷更是小跑着到了院外，不一会儿满脸喜色地带着叶长风进门。 “娘娘您看，这不是回来了嘛。” 太后板起一张脸。 叶长风虽然调皮，但教养很好，进来先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行了礼，然后亲亲热热地上前挽了太后的胳膊。 “姑祖母，孙儿就是出去溜达了一小会儿。” 太后没好气地道：“成日里就知道瞎跑，出去了也不说一声？让你父亲知道，定要罚你。” 叶长风继续撒娇。 苏嬷嬷这时不得已，上前打断祖孙两个的亲热。 “太后娘娘，六皇子、七皇子还有六公主、九公主、宋霜凝小姐五个人正候在门口。” “哎呀，怎么忘了？姑祖母，他们都是我请过来的。” 叶长风拍了拍脑门，进来就只顾着跟姑祖母说话，忘记了那几个还在门口呢。 太后点头，“快让他们进来。” 萧芸棠五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宫人进了慈宁宫屋内。 “参见皇祖母\/太后娘娘。” 萧芸棠跟着小伙伴一起规规矩矩地行礼，“啪”地一声趴在地上，然后撅起小屁股，四肢一用力，颤悠悠地站起来，小身子晃悠了一下，但手上不忘恭恭敬敬地做行礼的动作。 太后看的心里一软，点头道：“都快些起来。” 见他们起身后有些拘谨，太后便主动开口询问：“听说是长风邀请你们来的，你们几人玩的挺好？” 六皇子作为几人的哥哥，见太后问话，便壮着胆子回答。 “回皇祖母，叶公子说他是我们几人的兄长，孙儿们想来找您确认一下。” “姑祖母，您来评评理，我说的他们还不服气呢。”叶长风起身跟他们站到一起，望向太后。 太后看着几人，笑着答：“这事儿长风倒是没说错，他的爷爷乃是你们几个的舅爷爷，长风年纪比你们都大些，论起来是该喊他一声哥哥的。” 叶长风得意，“这下子服气了吧，快点儿喊声哥哥来听。” 见几人没开口，他站到萧芸棠面前，伸手捏了捏萧芸棠的小脸，“小不点儿，你先喊一声。” 萧芸棠立刻奶呼呼的叫：“疼疼疼，不许捏我，你不乖，我就不叫你哥哥了。” 叶长风没有用力，嘴上却恶声恶气地吓唬她：“快叫，不叫还捏你。” “不许捏。” “不叫就捏。” 萧芸棠用力推了叶长风一把。 叶长风没有防住，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萧芸棠蹬蹬地跑到太后跟前，小脸贴在太后腿上，小手拽着太后的衣裳，委屈巴巴地冲太后告状：“皇居母，他贴我脸脸。” 太后身体一僵。 在场众人也一愣。 六皇子等人看向太后，准备替妹妹\/九皇妹请罪。 太后看着身前粉嫩嫩的小团子，大眼睛黑溜溜的水润，清澈又可爱，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有不合时宜的被捏出来的红晕，依恋地偎在她腿上，等着让她做主。 “不怕，皇祖母替你教训他。” 太后脱口而出的话让在场众人又是一愣。 叶长风：“......” 他爷爷承恩侯只生了他爹一个儿子，他爹又只得他这一个，所以自出生起，他这根独苗就深得太后的看重与喜爱。 可他心里明白，太后不止是疼他的姑祖母，更是高高在上的威严国母，所以他再怎么调皮捣蛋，在太后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敢做出冲上前抱大腿的事情。 可萧芸棠现在这样做了。 太后不但没生气，还说要替她做主。 他不敢置信，愣愣地看着那一老一小。 太后确实是喜欢懂规矩的孩子，像太子、二皇子小时候，还有叶长风，他们一直都是看着她的脸色撒娇打诨，从来没有坏过规矩，所以她一直很喜欢他们。 但是就在刚刚萧芸棠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过来贴在她身上，依偎着她，软软地向她寻求帮助。 就好像只把自己当做成了个普通的奶奶，让她瞬间体会到了自然而然的亲昵祖孙情，忍不住就想保护好可爱的小孙女儿。 “长风，你过来。” 听到太后的声音，叶长风呆呆地走上前。 太后严厉道：“向你九妹妹道歉。” “啊？”叶长风不可置信。 他惹过太子、二皇子，还在学堂里捉弄过皇子跟其他同窗，太后都没有说什么，这次却命他赔不是。 “啊什么啊，还不快点？”太后催促。 叶长风不情不愿地低头看向萧芸棠。 胖乎乎的一小团缩在太后腿边，白白净净的脸上有一块明显的红晕。 是他捏的。 明明没有用力，怎么这样严重。 叶长风懊恼，心里内疚起来，都怪自己手欠，也不在乎在众人面前丢面子了，真诚地对萧芸棠道歉：“九妹妹，对不起，我不该捏你的。” 太后继续道：“那让你九妹妹捏回来。” 叶长风看向萧芸棠。 萧芸棠小胳膊立刻背到身后，摇了摇头。 底下的几人见太后帮萧芸棠做主，面上慈爱，不像他们一开始想象的严厉，也放松起来。 萧奕轩见叶长风吃瘪，心下对太后添了几分亲近，冲着太后“嘿嘿”一笑。 “启禀皇祖母，妹妹不愿意出手，不如让孙儿代劳。” 太后瞧他胖墩墩，一脸调皮的样子，严肃的表情维持不住，点点头：“哀家看这样可行。” “姑祖母！”叶长风哀嚎一声。 慈宁宫里一改刚刚严肃又庄重的气氛，变得活泼鲜活起来。 第32章 小世子 叶长风逃窜，六皇子帮着拦截，七皇子在后边追逐，六公主跟宋霜凝在一旁唧唧咕咕的笑。 萧芸棠看向太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后退两步，晃晃悠悠又恭恭敬敬地行了站礼。 “皇居母，不气气，别让哥哥们捏。” 萧芸棠规规矩矩的样子，看得太后心里舒适极了，她虽不愿总拘着孩子们，但也是真的很喜欢懂规矩讲礼貌的孩子。 耐心地问萧芸棠：“为什么不让哥哥们捏了？” 萧芸棠摸了摸自己的胖脸，“捏脸疼。” 太后问：“你是说捏脸疼，所以不让哥哥们互相捏了？” 萧芸棠重重点头，“嗯。” 太后跟苏嬷嬷对视一眼，不由在心里感叹：“真是个好孩子。” 太后出声后，打闹的几个孩子才安静下来。 听到太后说是萧芸棠的请求后，叶长风有些怔愣。 “那你以后也不许捏我脸脸哟。”萧芸棠看着叶长风，认真说道。 她听瑞嫔说过，小孩子的脸是不能捏的，不然长大了会兜不住口水。 叶长风听着这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唇红齿白的小娃娃，眼睛亮亮的，九妹妹长得真是太可爱了，叶长风又想捏一捏那胖乎乎的小脸蛋了。 “听到没有？”太后出声。 “听到了。”叶长风两只手互相搓了一下，唉，以后就不能捏九妹妹软乎乎的小脸蛋了。 听到他的承诺，萧芸棠满意了，这时突然感受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注视。 顺着目光去看，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的小男孩定定地看着她。 刚刚进屋时，萧芸棠就注意到他了，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吭，一直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一根小木头。 年纪看着跟她差不多大，宫里的皇子她都见过，也没听说崇庆帝在外还有孩子，所以应该不是皇子。 眉如剑，鼻梁挺拔，嘴唇紧闭，眼神深邃，带着如墨的忧郁。 长得很不错嘛，就是有些自闭，萧芸棠咧开嘴，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小男孩一丝不动，仍定定地注视她。 萧芸棠被盯的，心里有些发毛，表情没变。 苏嬷嬷不经意间看到两个人的这番互动，心里一惊，连忙示意太后去看。 太后心中一喜，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云起，你喜欢九公主嘛？可要同她一起玩耍？”太后声音很轻，像是十分怕惊吓到他一样。 仍旧没有反应，还是不错眼的盯着她。 萧芸棠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陆云起！陆小世子，假山里的小孩子，那场大战中陆家唯一幸存下来的独苗儿。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萧芸棠强制自己定了定心神，努力维持着表情。 “皇居母，这是哪个小哥哥，我可以跟他一起玩嘛？” 太后见陆云起对她的话没有反应，略有些失望，伤感间听到萧芸棠的声音。 眼前的孩子一脸赤忱，大眼睛清澈明亮。 想起关于她身上发生的桩桩事情，太后忽然间觉得有了些许希望。 兴许这个孩子身上真的有福运呢，能帮着云起走出来。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太后温和出声。 崇庆帝的儿女众多，皇子、公主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已经有二十几个了，太后哪里能记得过来，日常都用排行来称呼孙子孙女们。 对萧芸棠印象深刻些，也不过只记得她有个“福康公主”的称号罢了，名字是不走心记的。 萧芸棠对她的问题并不吃惊，反而一喜，太后主动问她的名字，足可见她渐渐在太后心里有了存在感。 于是乖乖巧巧地回答：“回皇居母，孙女儿叫棠棠，萧、芸、棠。” “棠棠？是个好名字。”太后点头，随即道： “棠棠，这个哥哥叫陆云起，跟长风一样都是表哥，他，他生病了，所以不喜欢说话，你愿意帮帮他，同他一处玩嘛？” 萧芸棠看着太后，重重点头，“皇居母，棠儿愿意，云起哥哥森病，难受，棠儿陪哥哥。” “好孩子，去吧”太后摸了摸萧芸棠的脑袋，鼓励道。 萧芸棠后退两步，重心不稳，“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上。 不等别人去扶，自己用小手小脚撑着地面，“嘿哟”一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道：“系，皇居母。” 太后这才知道萧芸棠折腾这一番动作，竟然是为了对她行礼。 满意地点头，可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啊。 下首的几个也跟着骄傲地抬起头，妹妹\/九皇妹\/九妹妹可真可爱呀。 萧芸棠走到陆云起身边，“云起哥哥，你好哇，我系棠棠。” 陆云起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萧芸棠：“......” 笑容一僵，尴尬了一瞬，知道众人都盯着他们两个呢。 萧芸棠硬着头皮伸出手，“云起哥哥，咱们一起去院子里玩，好嘛？” 陆云起的目光终于从萧芸棠的脸上转移开，不等萧芸棠心底松一口气。 又发现他开始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看。 陆云起盯着伸到自己眼前的小胖手，肉乎乎的小手心红红的，应该是刚刚摔倒，不小心擦红的。 细长整齐的眉毛不自觉起扭起，陆云起心里莫名焦躁。 那只小胖手嫩乎乎的，都泛红了一定很疼。 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陆云起握住那只手，拉到自己嘴边，“呼～呼～” “咯咯”、“咯咯”，“好痒呀。” 萧芸棠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他的呼吸中传来，轻轻的，痒痒的。 “不疼辽，谢谢，云起哥哥。” 萧芸棠见他没放开，试着用点力气去拉。 陆云起不想动，但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抿抿唇，好舒服的感觉，他不想放开。 “肘呀，去玩。” 萧芸棠用力，陆云起皱着眉毛，一言不发地，顺着力道，被她拉着，站了起来，到了屋外。 太后望着一连串跑出去的孩子，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 苏嬷嬷也湿润了眼眶。 “娘娘，小世子这下，总算有了人气儿啊。” 第33章 大恩人 “走，去玩呀。”叶长风提议。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七皇子几个围着手拉手一起的萧芸棠跟陆云起，好奇地打量。 “云起弟弟，你跟我九皇妹长得一样漂亮。”六公主是个颜控，看陆云起长得俊秀，忍不住喜爱。 宋霜凝跟她性子差不多，闻言重重点头，“宜表妹说的对，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就好像天上的小仙童跟小仙女，嘿嘿。” 六皇子点头表示肯定。 七皇子则有些挑剔，“云起弟弟有些太瘦了，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啊？” 这话一出，引得几人又是一轮打量。 “确实瘦。” “他是不是吃不饱。” “皇祖母宫里那么多好吃的，哪里会吃不饱啊。” “我们带他吃点东西吧。” 片刻后，四个人达成一致，“咱们继续刚刚的踏青吧，带云起弟弟一起去吃好吃的。” “好呀好呀。” 萧芸棠很高兴她的朋友们都愿意接受陆云起这个新伙伴。 因为做了预知梦却没帮上忙的原因，萧芸棠一直都有些愧疚心理，很想要做些什么。 看陆云起这个样子，应该是亲眼目睹国公府惨象，而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了自闭。 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陪伴，用时间慢慢抚平心里的创伤，最后才能走出阴霾。 萧芸棠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可怜的小孩子不管，不论因为什么，既然他能接受她的靠近，那么自己就要帮助他走出心理阴影。 更何况做好了这件事情，她就能攻略下皇宫地位最高的女人，太后。 到时候她再提出接回四皇子要求，相信太后一定不会拒绝的。 “我弟弟不喜欢吃东西的，只能吃下去一点点。” 叶长风叹气，并不看好这几人的“喂胖”计划。 “弟弟？云起弟弟是你弟弟？”七皇子不敢置信。 “萧奕轩，你那是什么表情，云起怎么不能是我弟弟了。”叶长风不满。 “云起弟弟多好看啊，你那么丑...”萧奕轩脱口而出。 其他几人叽叽咕咕地笑开。 “我丑？萧奕轩你眼睛没毛病吧，小爷我英俊潇洒，超凡脱俗...”叶长风夸张地大喊。 “呕。” “呕。” “呕。” 几个人非常默契，冲着叶长风作出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 “气死小爷了，我不理你们了，九妹妹，你们两个跟我去玩。”叶长风走到萧芸棠面前提议。 萧芸棠直接道：“我不跟你玩。” “为什么？你不是原谅我了嘛？”叶长风受伤。 “原酿，又不系，要跟你玩。”萧芸棠有理有据。 “你。” 叶长风就不明白了，萧芸棠长得粉粉嫩嫩，在别人面前也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怎么一对上他，说话就那么气人呢。 “我森么呀？”萧芸棠不甘示弱地回瞪。 “你是个小气人精。”叶长风没好气地道。 “我不系。” “你就是，小气人精。”叶长风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很有趣，故意跟她拌嘴。 “不许说我妹妹\/九皇妹。” 四个护妹使者一听，立马不干了，挡在萧芸棠面前怒瞪叶长风。 叶长风感受到自己被排挤了，赌气道：“那我不跟你们玩了，走，云起，跟哥走。” 然而，陆云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跟萧芸棠手拉着手，被四个人簇拥在一起向小林子里走了。 叶长风拉不下脸面，也不喜欢他们幼稚的“踏青”游戏。 可是他想跟萧芸棠玩呀，还放心不下弟弟陆云起，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控制不住地迈开步子，跟着到了小林子里。 听到脚步声，包括陆云起在内，六双眼睛一齐盯过来。 “我，我可不是来跟你们玩的。”叶长风赶紧声明。 萧奕轩问：“那你来干什么？” 叶长风蹿到之前待的树杈上，“我是来睡觉的。” 六人：“......” 萧芸棠心想，叶长风这个小孩子可真挺傲娇的。 好在也不是什么坏毛病，通过这一上午的接触，她发现叶长风虽然调皮一些，但心眼不坏，嘴硬了一些，但并不讨人厌。 无暇顾及他，萧芸棠几人的注意力都在陆云起身上。 “云起弟弟，你吃个樱桃，可好吃了。”六公主挑了个最红的大樱桃递给陆云起。 陆云起看了一眼，仍旧没什么反应。 六公主有些委屈跟生气，刚想发火，有只熟悉的小手接过了樱桃。 她抬头看到九皇妹正冲自己做口型，“他森病了。” 对呀，云起弟弟不是故意不理人的，皇祖母说了，他是生病了。 哎，做姐姐的可不能记仇的。 “咦？” 六公主注意到，陆云起竟然自然地接过了萧芸棠手里的那颗樱桃。 想了想，趴在六皇子耳边小声地叽咕了几句。 六皇子挑了块芙蓉糕，递给陆云起，“云起弟弟，你吃芙蓉糕嘛？这个很香很甜的。” 仍旧是没有反应、没有动作。 “九皇妹，你来。” 六皇子把糕点给萧芸棠，示意她递给陆云起。 果然，陆云起虽然没有表情，但还是从萧芸棠手里接过，放在嘴巴里，“吧嗒吧嗒”地吃了。 “果然还是九皇妹厉害啊。”六皇子感叹。 “就是呀，云起弟弟只认九妹妹一个人呢。”六公主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 宋霜凝跟着点头，“以后我们若想送云起弟弟东西，让九公主转送就好啦。” 七皇子则是一脸骄傲，“当然了，妹妹是可是小福星呀。” “什么小福星？” 叶长风从树杈上伸长了脑袋问。 “就是...” 听到有人询问，七皇子习惯性地要回答，一见是叶长风，抿紧了嘴巴不理。 “哎呀，别那么小气了，我道歉行了吧，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们了，带我玩行不行？” 叶长风心里痒痒的想参与到他们之中，好奇心驱使下，干脆也不要面子了，反正他是哥哥嘛，做哥哥的就是要能屈能伸，让着弟弟妹妹们的。 几个小脑袋凑在了一起，叽叽咕咕一阵商量好了。 由最大六皇子开口：“说好了，以后不欺负人的。” “嗯，说话算话，一言既出，一百匹马都难追。”叶长风跳下树杈，凑了过来。 互相望望，六皇子、七皇子、六公主还有宋霜凝同时开口：“那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 兴奋了一阵，叶长风再问起，几人就把萧芸棠之前做的事情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遍。 “妹妹天生就是个小福星，生来带福的。”七皇子学着平时丽妃娘娘的话总结道。 叶长风看了看，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萧芸棠。 “九妹妹，那你一定好好保佑我弟弟，只要他能好起来，你以后就是叶长风的大恩人！” 萧芸棠：“......” 【保佑的话，有些严重了】 【不过，我尽量吧】 陆云起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叶长风。 不过，在叶长风反应过来之前，他又恢复了那副板着脸低头的样子。 第34章 刷存在感 宁如兰吓了一跳。 萧芸棠回到永宁阁之后来不及跟她细说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后的赏赐就到了。 一头雾水的宁如兰，只好礼数周全，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来送赏赐的苏嬷嬷。 想到苏嬷嬷刚刚说的，太后很喜爱九公主，让九公主常去慈宁宫的话，她就忍不住紧张。 赶紧开始询问萧芸棠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们这些小家伙也太大胆了，贸贸然地竟闯到太后宫中去了，还好太后娘娘没怪罪。” 宁如兰有些后怕，又仔细问过萧芸棠有没有行礼，有没有说错话等等之类的，确定她做的很好，才放下心来。 萧芸棠累了一天，见母妃的盘问告一段落了，自己爬到了软榻上躺着。 宁如兰让玉珠拿来热水跟帕子，坐到榻边给她擦脸。 “真好，母妃真好。”萧芸棠感受到她的轻柔呵护，忍不住用小胖脸蹭了蹭宁如兰细滑的手。 宁如兰爱极了她这副慵懒的小样子，手指轻点她的鼻尖。 “你啊，都不知道害怕的。” 萧芸棠道：“害怕？” “对呀。” 宁如兰不放心地叮嘱：“下次见到叶小公子跟陆世子，要注意分寸。” “为何？”萧芸棠不解，她母妃很少限制她交朋友。 “太后跟承恩侯对叶小公子寄予了厚望，听说有次仆人带小公子到池塘边玩水，侯爷觉得危险，就把在场的四个仆人挨个打了板子，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呢。” “啊？” 这么严格，难怪叶长风小小年纪就有些叛逆呢。 “你若是同他玩，定要小心再小心，不然太后也会罚你的。”宁如兰故意跟她说的严重。 “嗯嗯。”萧芸棠点头。 “至于陆世子，哎。”宁如兰叹气。 “肿么了？” “没事儿。”宁如兰替女儿拢了拢额头的碎发，伴君如伴虎，所以她不愿意女儿常去慈安宫中，但将心比心，她也是个做娘亲的啊。 “既然陆世子愿意跟你玩耍，那你就去吧，只是见到太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嗯，我做的好。” 宁如兰轻笑：“倒是个不谦虚的。” 见她成竹在胸，宁如兰也不再唠叨，拿起旁边的针线做起来。 萧芸棠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唤道：“母妃。” “嗯。”宁如兰应了一声。 “做鞋鞋呀。”萧芸棠摸着针线筐道。 宁如兰一针一针地绣着鞋子上的暗纹。 内务府按规制定期会送成品来，不过她怕不舒服。 萧奕淮跟萧芸棠兄妹两个的鞋袜跟贴身衣物，一直都是她跟玉珠两个亲手做的。 “母妃做鞋子给棠儿穿，做好了，棠儿到处跑着玩呀。” “我带母妃一起去玩。” “好。” 萧芸棠看宁如兰低头微笑的样子有些心疼。 她母妃才20多岁，年轻漂亮，性子纵使再安静，总不是不喜欢热闹的。 别的嫔妃们都经常一起串门、聚会、逛园子。 她不得宠爱，又怕出门会惹了谁的眼，给儿女惹祸，谨小慎微地活在永宁阁里。 明明喜爱花草，而御花园是后宫最大最漂亮的园子，大家都喜欢，她却很少去。 “等我长大辽，带母妃去最漂亮的地方玩。” 宁如兰笑着捏了一下萧芸棠的脸蛋：“好。” 萧芸棠知道母妃把她的话，当成童言稚语，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她知道自己说的是真的，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母亲跟哥哥都过上随心所欲的自在日子。 第二天一早，萧芸棠揣上几颗核桃，对着宁如兰道：“母妃，我出去辽。” “去哪儿？”宁如兰不解，一大早的，刚用完早膳就要出门。 “我去慈宁宫。”萧芸棠已经打算好了，每天都要去慈宁宫“上班”，直到陆云起恢复为止。 宁如兰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去慈宁宫做什么？” 昨日苏嬷嬷虽说萧芸棠可以常去慈宁宫陪伴太后，她也答应让女儿跟陆世子玩耍，可昨日刚去过，今日又去，是不是太频繁了些。 “我去谢谢皇居母、给的礼物。”萧芸棠抬步往外走。 “棠儿。”宁如兰赶紧拉住了萧芸棠。 “过几日再去吧。” “为何？”萧芸棠不解，刷好感要趁热打铁的。 “太后喜静，昨日不是刚去过了嘛？”宁如兰蹲下身耐心解释。 萧芸棠点头：“我几道，可系，我要送核桃给云起哥哥。” “慈宁宫里不缺核桃的。”宁如兰不放人，跟太后接触的越少，得罪她的几率也越低，“棠儿听话。” “不要听话。”如今太后跟陆云起对她的喜欢，可能只是因为“新奇”，她必须要常去刷存在感，加固这种喜欢。 没法跟母妃解释清楚，萧芸棠只好闹起了小孩子的脾气，嘟着嘴巴，摆明了就是想去。 “棠儿。”宁如兰唤道。 “......” “不理母妃了？” 萧芸棠很少跟她闹脾气，宁如兰不忍，耐心解释：“母妃是怕你去的太频繁惹得太后不喜。” “我不会。” 萧芸棠认真道：“皇居母让我常去的，玩一会儿，就肥来。” 宁如兰向来宠溺萧芸棠，拿她没有什么办法，再说，得了赏赐去谢恩，棠儿懂规矩讲礼貌，相信太后不会怪罪的。 “那母妃陪你一起去。” “不要。”萧芸棠拒绝。 “为何？” “皇居母，米有请、母妃去呀。”萧芸棠有理有据。 “......” 宁如兰无言，只好跟她谈条件，“那今日去了，之后可不许频繁上门。” “嗯。” 萧芸棠嘴上答应的爽快，心里却想，日后让慈宁宫来人请她去，这样母妃就没办法阻拦了。 宁如兰拗不过她，倒底是松口了：“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知道了。” 萧芸棠立刻撒开小短腿朝慈宁宫跑。 还好母妃性子软，又宠她，不然还真没办法顺利实施计划呢。 一口气跑到慈宁宫，累的小脸通红，没想到清晨的阳光也挺晒的。 慈宁宫的门槛可真高，拒绝了露华姑姑要抱她的提议，毕竟以后要常来常往的，她得自己走。 观察了一下，两只小肉手扶着门框，努力地抬起一条小胖腿，“嘿咻”一声跨了过去，骑在了门槛上，用力抬另一条腿，试了两次未果，累的抬不起来了，耷拉在门槛上。 第35章 随意出入 陆云起今日有些浮躁。 面上还是那副板着小脸不理人的样子，实际上一早就坐在大殿里，时不时地就会抬头看门口一眼。 胖团子会来嘛？昨日里说好要来找他的。 陆云起天资聪慧，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正常，是生病了。 自恢复意识开始，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会重复看到陆家被屠杀的场景，猩红一片，滴着血的长剑。 他不懂，不懂为何会有人拿着刀忽然闯入他祥和的家。 不懂娘亲为什么大着肚子面色扭曲地倒在地上流血，任他如何喊叫都没有反应。 不懂昔日里慈爱爽朗的伯伯，背地里竟然阴狠着脸，长着一对骇人的獠牙。 自奶兄将他推到假山缝隙中藏匿那一刻开始，他就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样。 耳朵里嗡嗡响，听不清东西，眼前则是一片灰暗，看不到颜色。 让他睡不着、吃不下、说不出。 直到那胖嘟嘟的一团出现，大眼睛、爱笑，就像、就像他想象出来的娘亲肚子里的妹妹一样。 “云起哥哥...” 耳边嗡嗡作响的如海水般汹涌的噪音一瞬间平息，他听真切了这一声奶呼呼的呼唤，抬起头，周遭的事物重新有了色彩。 “嘿咻”、“嘿咻”。 陆云起猛的抬起头，胖嘟嘟的一小团卡在门槛上，正努力地抬腿想要进来。 不自觉地站起身，陆云起静悄悄地走到萧芸棠跟前站好。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萧芸棠累的腿都抬不起来，抬起手背正擦汗呢。 她可太不容易了，慈宁宫这“门槛”太高了。 一转头，嚯，这小子啥时候靠近的，不声不响跟个背后灵一样，吓了她一大跳。 “云起哥哥，帮我一把。” 送上门来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萧芸棠朝陆云起伸手。 “快呀。” 见陆云起站在那里没动作，萧芸棠催促。 陆云起皱起眉头，试探着扶住。 用力一抬，重心不稳，“啪叽”一下，两个人双双倒摔倒在地。 正好太后跟苏嬷嬷出来看见了。 “云起！” “九公主，小世子！” 两个人惊呼，赶紧让旁边的宫人把两个孩子抱起来。 “云起、棠儿怎么样？”太后着急询问。 “米事、米事。”萧芸棠拍了拍手。 “你是怎么伺候的！”苏嬷嬷严厉地看向一旁的露华。 露华吓的立马跪地磕头：“奴婢该死，请太后恕罪，请太后恕罪。” “皇居母。” 太后本来很生气的，刚想要发作，便听到这奶呼呼的一声“皇居母”。 心里软乎下来，顾不得生气，先应了乖孙女一声，“哎。” “孙女儿给皇居母请安，皇居母万福金安。”萧芸棠先行礼。 太后就喜欢她这种亲近又规矩的样子，既把她当做奶奶喜欢又当做太后来尊重，笑容不由地更深。 连忙道：“快快起身，哀家看看，可有摔疼呀。” 萧芸棠起身。 “木有疼，皇居母，都是棠儿不好，不让姑姑抱，害、害哥哥摔辽。” 萧芸棠有些自责，陆云起那么瘦，摔倒时又被她压在身下。 “云起哥哥，对不起。” 陆云起轻轻摇了两下头。 “娘娘。”苏嬷嬷拉住太后，示意她去看。 太后高兴地点头，只要棠儿在，云起就有反应。 “既然九公主帮你说话，这次就饶了你吧。” 太后现在只想事事都顺着她的小福星、好孙女儿，一个宫人而已，萧芸棠开口，放就放了。 “呀”，萧芸棠突然叫了一声。 几人朝她看去。 萧芸棠一双小肉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四颗核桃捧在怀里，“还好没丢。” 伸手拿了两颗递给太后，“皇居母，送给你。” 太后惊讶：“送给皇祖母的？” 萧芸棠重重点头：“皇居母送了很多好东西、给孙女儿，母妃教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介是我坠喜欢吃的，送给皇居母。” 最喜欢吃的送给皇祖母。 太后突然觉得手心里的这两颗普普通通核桃相当有珍贵，心里暖乎乎的。 “介个给云起哥哥，有营养。” 萧芸棠递给陆云起一颗，期待地看着他。 仍旧没有表情，也不出声，好在慢慢伸手接了过去。 萧芸棠满足，冲着一旁看着她笑眯眯的苏嬷嬷，“嬷嬷昨天送东西辛苦辽，给你。” 苏嬷嬷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乐的合不拢嘴，一叠声地道“不敢、不敢。” 还是太后发话，“九公主有心，快些收下吧。” 她才笑眯眯地接过去。 太后看着手心里的两颗核桃，这么多年，收到的金银首饰、珍奇宝物数不胜数，头一回收到了两颗普普通通的核桃，却让她觉得更加贵重。 那一句简简单单的“我最喜欢吃的，送给皇祖母”，比她听过的所有华丽奉承都更加动听。 太后心里暖绒绒的，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得意，其他人都是一颗，单单她是两颗。 看来，棠儿心中最喜欢的人还是她呢。 “好辽。” 萧芸棠像是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一样，道了一声：“我走辽。” 太后回过神来，连忙拦住，“你要去哪？不在慈宁宫玩嘛？” 萧芸棠软乎乎开口：“肥去，母妃说皇居母静养，不让打扰，我送皇居母核桃吃，就肥回去辽。” 太后听道这番话，心里头更暖了。 瑞嫔把她放在了心上，才会把孩子教导的既孝顺又懂礼貌，知道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便让孩子送完东西就回去呢。 “皇祖母喜欢你陪在这里，你一点儿都不吵，哀家让苏嬷嬷去跟你母妃说一声，留你在这里跟云起玩好不好？” “嗯，我乖乖哟。” 萧芸棠很高兴，咧着嘴笑，向太后承诺她一定会乖乖的。 太后对着苏嬷嬷吩咐：“去永宁阁跟瑞嫔说一声，她生了个好女儿，哀家甚是喜欢，特许九公主随意出入慈宁宫，常伴哀家左右。” 苏嬷嬷低头应是。 去往永宁阁的路上，不禁感叹，瑞嫔娘娘真是有福啊，生了个好女儿。 第36章 吃饭机器 这边的宁如兰的好女儿萧芸棠，正拉着陆云起往慈宁宫的小花园里去呢。 春日里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陆云起本就心理抑郁，有些自闭，多出来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能缓解一下他的心情。 所以刚刚太后问她时，她便建议到屋外的小花园里玩。 “好漂酿呀”，为了吸引陆云起的注意，萧芸棠夸张地感叹。 不过慈宁宫的小花园里种满了珍奇花草，有蝴蝶在其中翩翩而舞，景色是真的好。 “云起哥哥，咱们来扑蝴蝶吧。” “......” 没有反应。 “呃，云起哥哥，要不然我们踢竹球？” “......” 还是没有反应。 这些都是七皇子他们平时最爱玩的，萧芸棠一时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活动。 陆云起即使被她拉出来了，还是习惯性地独自走到角落里坐下，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小木剑，眼神空洞。 “哎。” 【孤独的小男孩，本公主该拿什么拯救你】 萧芸棠只恨自己从前没多学一门心理学的知识。 想了想，萧芸棠没有继续出声，来打扰陆云起在个人世界里沉浸。 而是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用小木棍在地上画起了画。 她画了一只小鸟，又画了一朵花，然后是一只小猫，还是机器猫。 “小鸟、花花、猫猫。” 画好了之后萧芸棠开始自言自语地做着介绍，一个人唧唧咕咕地笑。 渐渐地，她发现，陆云起的注意力被慢慢地吸引了过来，目光落在地面机器猫的画上。 【嘿嘿，她就知道没有一个小朋友能逃过蓝胖子的魅力】 “他叫小叮铛，系个神奇的猫猫，能帮助小孩纸实现梦想，肚子介里有个大口袋，能变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哟......” 声音虽然奶声奶气的，偶尔还有些含糊不清。 但萧芸棠声情并茂，手舞足蹈，故事讲到很吸引人。 露华在内的几个宫人、甚至包括太后都听的兴致勃勃。 陆云起虽然仍旧没什么表情，但一双眼睛不再是空洞洞的，而是有了神采。 很快地，就到了午膳时间。 宫人来询问太后何时用膳，才打断了这场即兴故事会。 太后道：“棠儿，午膳就留在这里跟皇祖母还有云起哥哥一起用好嘛？” 萧芸棠下意识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太后看的不解。 倒是苏嬷嬷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九公主放心，老奴已经跟瑞嫔娘娘汇报过了，她同意您留在这里的。” “棠儿，是在担心这个嘛？”太后声音越发柔和，多懂事儿的孩子呀。 “系的，皇居母。”萧芸棠忙不迭地点头。 坐到饭桌上，太后问：“棠儿，看看菜色，可有你喜欢的？” 萧芸棠朝桌上一看。 哇。 好奢侈啊。 一大桌的美食。 不愧是本朝地位最高的女人。 “皇居母，好、好多呀，我都没见过。”小土包子萧芸棠发出感叹。 太后轻笑出声，有了一种给孙女儿开眼界的自豪感，亲自为菜色做了介绍。 绣球乾贝、佛手金卷、挂炉山鸡、八宝野鸭、上汤肉丸、龙凤呈祥、莲蓬豆腐、滋补鱼汤...... 说的萧芸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好家伙，之前参加宫宴也见到过这么精美的菜肴啊。 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还是皇居母厉害啊。” 太后和蔼地笑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萧芸棠反应极快：“皇居母懂这么多，好厉害，好有文化呀。” 马屁拍的太后十分愉悦，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嬷嬷在一旁也跟着笑，“今日让老奴来伺候九公主用膳吧。” “寄几，吃，我寄几会用膳的。” 从能控制勺子那天开始，萧芸棠就是坚持要自己吃饭，她可忍受不了让人喂。 “你会自己吃？”太后惊讶。 她记得崇庆帝小时候，5、6岁时还得宫人追着喂饭吃呢。 就说桌上的陆云起，比棠儿还大几个月，不说自己吃了，就是宫人喂，也不见得能吃下几口，哎，瘦的让人心疼。 太后不再细想，对一旁的苏嬷嬷道：“那就让她自己用。” 萧芸棠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轻声示意露华将她选好的菜夹到碗里，小手稳稳地抓着勺子，大口地吃起来。 一滴都没外洒。 吃的干净整洁。 根本不需要别人喂。 吧唧吧唧地吃的特别香，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见太后不动筷光新奇地看着自己，萧芸棠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吃啊，皇居母快吃，云起哥哥也吃啊。” “好，棠儿多吃。” 那边的宫人也拿起筷子，准备喂陆云起。 谁料，陆云起抿抿嘴，学着萧云棠的样子，一手捧住饭碗，一手拿起勺子，舀了一点儿米饭就往嘴里送。 “娘娘。”苏嬷嬷小声提醒太后去看。 筷子上的青菜掉到了碗中，太后看着陆云起的动作十分激动。 萧芸棠顺着两人的目光去看。 “云起哥哥，你吃个肉丸，肉丸好吃，嗷呜。” 萧芸棠见他只吃白饭，不知道点菜，忍不住推荐，边说边示范性地，“嗷呜”吃下一大口。 慈宁宫的宫人极有眼色，在萧芸棠开口时便得到提醒，立马夹了肉丸放到陆云起的勺子里。 陆云起看了一眼萧芸棠，木着脸抬起勺子，一口吞下...... 果然，小孩子吃饭就是一个学一个的。 萧芸棠受到鼓励，感觉自己喂胖陆云起指日可待。 “云起哥哥，鸡肉好吃，嗷呜。” 宫人夹菜。 陆云起木着脸吃。 “云起哥哥，鱼鱼好吃，嗷呜。” 宫人再夹菜。 陆云起木着脸继续吃。 不知不觉，满满一小碗米饭下肚，萧芸棠将嘴凑到碗边，用勺子把沾在碗沿的最后一粒米扒拉到嘴里。 “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哟。”萧云棠露出满足的笑容，笑的特别好看。 陆云起看了看自己的碗，木着脸，仔仔细细地将碗中的米饭划拉了一遍，像个无情地吃饭机器一样，消灭掉了最后一粒米。 “嗝～” 第37章 小招人儿精 萧芸棠回到永宁阁时，宁如兰正在殿内来回踱步。 “母妃。” 萧芸棠扑到宁如兰腿上，扬起大大的笑脸。 “回来了。” 宁如兰蹲下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萧芸棠的身体。 急切地询问：“棠儿，今日在慈宁宫过的如何？小世子可有欺负你？你有没有做错事？太后有没有惩罚你？” “米有、米有、米有。” 萧芸棠摇晃着小脑袋，依恋地搂着宁如兰的脖子撒娇。 宁如兰仍旧不放心，女儿自出生开始，还是头一次离开自己一整天的时间。 若是去的其他地方，她早就找过去，亲眼看一看了。 但慈宁宫没有传召她不敢靠近，上午苏嬷嬷亲自来永宁阁通知太后要留人，她若是贸然前去，怕会惹得太后不喜。 这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坐立难安，处在各种臆想中，一会儿想萧芸棠会不会得罪陆世子被欺负，一会儿又想孩子因为会不会说错话、办错事正在受罚。 眼瞅着要到晚膳时间，女儿还未回来，她再也坐不住，正打算不计后果地去慈宁宫寻人，萧芸棠才终于回来。 宁如兰再三确定：“你真的没有受委屈吧？” “木有木有，母妃若不信，问一问露华姑姑好了。” 萧芸棠搂着宁如兰的脖子不放。 露华笑着回话：“娘娘放心，慈宁宫上上下下都很喜爱咱们九公主呢，太后娘娘本来还想留用晚膳，公主怕您担心才推辞了，您看，太后还特意赏了两个食盒呢。” 宁如兰看了看桌上两个大食盒，又低头看了看萧芸棠得意的小表情，才终于相信自家女儿果真是得了太后喜爱。 一把将萧芸棠抱起来放在腿上，开始让她讲述今日发生的事情。 萧芸棠便把大致的情况说给宁如兰听。 一不小心太得意，把昨日特意模糊隐藏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宁如兰听的心惊胆颤：“你昨日还跑去抱太后大腿了！棠儿，你也太大胆了。” 萧芸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日的举动是她有意试探，好歹之前也是甄学满级，她笃定一脸严肃的皇太后最吃的就是真诚祖孙情这一套。 果不其然，成功打破太后的心防，好感值蹭蹭往上升。 “昨日你怎么没说还有这事儿？”宁如兰假装生气。 “我、我忘辽。”萧芸棠将脸埋在宁如兰肩窝软乎乎地蹭，企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关。 “你呀。” 宁如兰拿她没办法。 她原先只知太后对她一向冷脸、不假辞色，极看重皇嗣，却在淮儿的事情上没有出手，可见是不喜她们母子的。 故而她不愿让棠儿跟慈宁宫接触太多，多做多错，被厌弃、处罚的几率就越高。 “皇居母好人，她喜欢我的。”萧芸棠伸出小肉手，去揉宁如兰轻蹙的眉心。 宁如兰抓着她的小手亲了一口，“你又知道了？” 萧芸棠自信开口：“皇居母喜欢云起哥哥，云起哥哥只喜欢我，所以皇居母也喜欢我了。” “不知羞。”宁如兰点了点她的额头。 说来宁如兰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跟淮儿两个性子都淡，永宁阁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几乎没有来客。 可棠儿从出生开始就招人，先是丽妃母子，若说仅是因她巧合救下七皇子，才获得喜爱也不尽然。 因为后面的六皇子、六公主、宋小姐在进学前可是天天长在永宁阁里。 再说陆小世子，这孩子因受了严重打击，连老国公跟太后都是不认的，没想到棠儿第一面就能走进，让他打开心防。 萧芸棠得意的扬起小下巴，模样既嘚瑟又可爱。 “母妃，吃。” 萧芸棠指着食盒阔气地道，一副眼前的食盒本公主都为你承包了的样子。 宁如兰从接到太后口谕开始，就坐立不安，午膳也没心思吃，看到女儿没事儿才觉出饥饿感。 玉珠跟露华两个人将食盒打开，一一摆开，宁如兰看着眼前的菜色，不禁怅然若失。 有一道桂花鱼翅乃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菜肴，以名贵的海岛鱼翅为主料，辅以金华火腿，再用温泉别院的桂花来点缀。 从前与崇庆帝感情好时，他常命御膳房送这道菜给永宁阁。 一朝失宠，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没想到现在女儿把这道菜送到了她面前。 宁如兰感动的眼圈都红了。 “母妃？”萧芸棠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试探着开口唤她。 宁如兰感受到女儿的不安，收起情绪，温柔地笑笑，“这么多好吃的啊，可见太后是真的很喜欢我们乖棠儿呀。” 萧芸棠嘿嘿一笑。 “母妃，你吃这个鱼鱼，甜甜的，很好吃。” 萧芸棠给宁如兰安利，不知是不是她中午吃了很多松鼠鳜鱼，慈宁宫小厨房竟又做了给她带回来。 “嗯，很好吃，谢谢棠儿。” 宁如兰从来不扫孩子的兴，认认真真夹了一块鱼，细细品尝后，给出赞赏。 “嘿嘿。” 萧芸棠很高兴，宁如兰吃的开心她就满足了，觉得自己努力的一切都很值得。 晚膳后，宁如兰洗完澡从内室出来，没在榻上看到已经洗白白的萧芸棠。 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肉嘟嘟的一小团正钻在柜子里翻找的起劲儿。 走上前去拍了拍肥墩墩的小屁股，“怎么不乖乖在榻上等母妃？” 萧芸棠半截身子在柜子里，声音瓮声瓮气地：“母妃，我想要玉石棋盘。” 宁如兰把她慢慢“拔”出来放到榻上。 “不在柜子里，母妃待会儿让玉珠给你拿过来。” “嗯。”萧芸棠高兴地在榻上滚了两下。 “要睡觉了，怎么又想拿棋盘了？” 宁如兰给她揉揉胳膊，抚抚肚子，按按小脚，习惯性地做上“睡前按摩。” 折腾了一天，萧芸棠累的眼皮都耷拉下来，嘟囔着嘴唇道：“明日、跟云起哥哥、下棋。” “要棋盘”，余光看到玉珠拿着棋盘走进来，她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呼呼睡去了。 宁如兰拿来小被子给她盖好，轻轻拍着，看着熟睡的孩子发呆。 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去慈宁宫呢？ 心中仍有些不安，但也知道此事她已经阻止不了。 不说太后的喜爱，单凭陆小世子对她的特别，未来一段时间自家女儿恐怕也得常去慈宁宫报道了。 轻轻捏了捏萧芸棠的小鼻子，“小招人儿精”。 “呼～呼～” 第38章 下棋 萧芸棠并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但她想陆云起这种突遭重大打击导致的自我封闭，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安全感跟生活参与感。 所以她一方面打算每天去慈宁宫进行打卡陪伴。 另一方面她打算利用幻想跟故事来给他以心理慰藉，逃离现实的压力，获得心理上的安慰。 最后就是游戏治疗，提升现实生活参与感，获得乐趣，走出创伤。 据她前两天的观察看，动作太大的跑跳游戏，陆云起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倒是对画画这种“文玩”有所反应。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简单益智的“五子棋”，五子棋简单易学且富有策略性，能开发智力，培养逻辑思维能力，还能增强挫折忍受力...... 好吧，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只会这一种棋。 翌日。 用过早膳，萧芸棠拍拍屁股，夹上棋盘，“母妃，我走辽。” 宁如兰：“......” 赶紧拽住迈开小短腿准备向外跑的小身子，不放心地做最后叮嘱，“到慈宁宫一定要守规矩、太后身子不好不许吵闹、别跟陆世子打架...” “好”。 “嗯”。 “知道”。 宁如兰见她心都要飞到外面去了，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句，便拍拍小屁股，“去吧。” 萧芸棠欢呼一声，小短腿倒腾地飞快，不一会儿就出了永宁阁大门。 宁如兰：“......” 莫名有种，闺女大了不由娘的失落感。 “皇居母，我来辽。” 清脆的小奶音在门口小声响起。 苏嬷嬷清楚地看见殿内一老一小的眼睛瞬间变亮。 真是，苏嬷嬷感叹，别说这两位了，就是她，一大早也盼着九公主来慈宁宫呢，只要九公主在，慈宁宫殿里殿外便是处处欢笑温暖。 “孙女儿给皇居母请安，皇居母昨日睡得可好？” 萧芸棠扬着笑脸，认认真真地行礼，没有一丝一毫恃宠而骄的糊弄。 不骄不躁，持续刷新好感，才是王道，萧芸棠清楚地看见太后眼睛里的欣赏之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快些免礼。”太后赶紧示意苏嬷嬷将她扶起。 “不知怎地，哀家昨日夜里睡得确实不错，已经许久没有一觉睡到天亮了。”太后感叹。 萧芸棠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太后今日果然面色红润，精气饱满。 其实依她看，神医既已将太后体内余毒拔除，那么老太太身体应是没大毛病。 之所以病病殃殃，就是长期居于室内，缺乏运动导致的气血不足。 这不，昨个儿跟她在园子里玩了一天，膳食用的又多，身体热乎了，夜里自然就会睡得好，精气神也跟着起来了。 “许是有九公主跟小世子陪伴左右，娘娘心情愉悦，自然好眠。” 苏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主仆感情深厚，太后身体康健，她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太后点头，“说的有理，这都是咱们小棠儿的功劳呀。” 萧芸棠颠颠上前，“那我以后每天都来陪皇居母，让皇居母日日开心，身体康健！” “哎呦，哀家的小乖乖。” 太后一把揽过萧芸棠，再严肃的老太太，也扛不住小乖女的甜笑攻击。 至此开始，太后的严厉、规矩，在萧芸棠这里是通通不作数了。 仍旧拉着一老一小到园子里去，阳光和煦，春风不燥，整日窝在房间里如何能不抑郁？ 摆开棋盘，“云起哥哥，我来教你下棋哟。” 陆云起端坐在萧芸棠对面，表情不变。 太后跟苏嬷嬷确是惊奇，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刚满3岁，不但会下棋，竟还会教人？ “你执黑子、我用白子，咱俩轮流落子，当一方的棋子五子连珠，就算获胜。” “就是这样”，萧芸棠怕他不懂，特意用棋子比划。 “在棋盘上横、竖、斜线方向上连成一条连续的线，且这条线上至少有5个棋子时，就赢辽。” 太后愣了一下，随后笑开。 “原来是这么个下棋法，细品起来，倒也简单有趣，云起，你可听明白棠儿说的了？” 萧芸棠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看向陆云起。 陆云起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但仍旧木着个小脸儿，没什么表情。 不过细细的手指却捻起一颗黑子，目光沉沉看向萧芸棠。 如墨的眼珠仿若黑色旋涡，没有感情，萧芸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转而扬起大大的笑脸。 “那，云起哥哥，咱们开始吧，你执黑子先行，随意落子，咱们下着玩儿，不怕输的。” 因为陆云起是第一次接触五子棋，萧芸棠心里想着要让着他，不然他待会儿输的太快，打击到小朋友的自信心就不好了。 不料。 片刻后。 萧芸棠傻眼。 这、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连成五子的？她根本没发现好嘛。 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木着个脸的小萝卜头。 自己这，好歹也是20多年的脑子了，竟然没个三年的好使嘛？ “呃，我、我木有认真，云起哥哥，再玩一次好不好？” 陆云起木着脸，将棋子一点一点地放回，自己执起白子，将黑棋罐递给萧芸棠。 “让，让我先走嘛？”萧芸棠伸手接过，不确定的问。 陆云起木着脸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 萧芸棠再次傻眼。 不信邪地再开一盘。 片刻之后。 萧芸棠目瞪口呆。 这小子的脑子是什么做的？不会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吧。 第一次接触五子棋，就能连赢她三局。 太后看着她因为遭受打击，头上的两颗呆毛都耷拉了下去。 清了清嗓，忍住已经溢到嘴边的笑意，给乖孙女儿找补面子。 “咳，棠儿真棒，这么短的时间就教会了云起下棋，可真厉害。” 萧芸棠幽怨地看了一眼太后，皇祖母，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刚分明偷偷笑了好久。 “哈哈，坐了这么久，不如陪皇祖母去园子里逛逛好不好？” 太后看着她这副鲜活的小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发觉萧芸棠的眼神更加幽怨了，赶紧找借口结束棋局。 第39章 猜测 “呵，不过是一小小稚童，有何可惧？” 一双染着大红色的指甲的手，捏起纸条放到烛火上燃尽。 “国舅爷的意思，是让娘娘不要轻易在宫中动手，派人监视即可。”宫女低眉顺眼。 “本宫明白了，你下去回信吧。”女人有些不耐烦，抬起手，吹了吹指甲。 烛火映衬下，明明暗暗，一张美艳矜贵的脸，赫然是：皇后！ 萧芸棠被那双阴戾的眼睛盯的发毛，呼吸不畅。 “咳。” 满头大汗地惊醒，发现一只短胳膊正横在自己脖颈处。 怪不得在梦里无法呼吸呢，原来是陆云起这小子干的。 这段时间，她不停地刷存在感，俗话说，付出越多、倾注的感情就越多，她得让太后体会养成的快乐。 于是她开始把太后的慈宁宫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在慈宁宫吃、在慈宁宫喝、在慈宁宫玩、在慈宁宫睡。 呃，是午睡，跟陆云起一起的那种。 之前陆云起是没有这习惯的，他夜里睡不安稳，白天也拒绝补眠。 有一次她不小心玩着玩着睡着了，醒来就发现陆云起依偎在她身旁，睡得很沉。 而太后跟苏嬷嬷就在旁边一脸感动地盯着他们。 所以，自那以后，萧芸棠也就多了一样“陪睡”任务。 不过，她这还是第一次在午睡时做梦呢。 不同于之前，这次并没有预示什么危险。 她这梦做的越来越奇怪了，之前是万里之外的战场，这次又是皇后夜里通信。 稚童？ 萧芸棠缓缓转头，说的不会是这家伙吧？ 她猛的反应过来，之前听说的西北战事后续。 “林国舅”、“救援及时”、“暂掌西北兵权”。 对比梦里的： “国舅爷”、“稚童”、“监视”。 娘哎，她不会发现大阴谋了吧。 啊这，这...... 合理又大胆地猜测一下，上一次梦里的黑衣人就是林国舅那方，皇后跟林国舅想要陆家兵权，出卖城防消息给羌族，导致陆国公战死、陆家被屠，再由林国舅带人力挽狂澜，顺理成章成了国家英雄，接手西北兵权。 接着就是这次梦里出现的，可能林国舅担心当时唯一的幸存者，陆云起知道些什么，故而要让皇后严密监视。 真卑鄙呀... 萧芸棠心底生寒。 虽然她阅遍各大宫斗剧，甄学十级，九子夺嫡也能款款而谈、信手拈来，还曾暗搓搓期待过帮亲娘争宠，搅弄崇庆帝后宫风云。 但是，就只限于想想啊。 她、她、她、她是理论派的，真的。 “嘶”。 萧芸棠回过神来就对上陆云起深不见底黑眸，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陆云起木着脸已经看了萧芸棠好一会儿。 像是不懂，她那么小的一张脸，是怎么做到表情如此丰富，一会儿一个的不重样。 萧芸棠鼓起勇气，迎上那双“审视世界”的眼睛。 【是你嘛？男主角！】 【忍辱负重，用自闭来麻痹敌人，背地里刻苦练功，壮大自我】 【长大后一鸣惊人、手刃仇敌，笑傲江湖。】 不停地发送心电感应，企图从陆云起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破绽。 然而，一巴掌呼在了脸上。 陆云起若是能开口，一定会朝萧芸棠吼过去。 他是自闭，又不是没有知觉，一直被人挤眉弄眼地盯着，也是很难受的。 默默地起身下床，穿好鞋子，整理衣服，站在门口，无声地催促萧芸棠。 “啊、啊。” 萧芸棠发泄式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认命地爬起来。 “公主跟小世子起了？太后正遣老奴带两位到正殿见礼呢，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来慈宁宫了。” 苏嬷嬷笑眯眯地走进房里，弯腰帮助正在穿鞋子的萧芸棠整理妥当，带着他们两个往正殿走去。 陆云起轻轻拉上萧芸棠的小手，他感觉到了萧芸棠心里的恐慌，想用拉手的方式表示安慰。 萧芸棠一顿，顺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看向陆云起的脸，向来幽暗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里，此时竟存着满满的、对她的担忧跟安慰。 收敛心神，扬起灿烂的笑脸，用小手指偷偷挠了挠陆云起的手心，示意她没事儿了。 皇后此时到访慈宁宫，一定是为了亲自试探陆云起对内情的了解程度。 但就陆云起现在这副自我封闭，不理外界的模样，应是会让皇后娘娘放心的。 打定主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顶着一张一派天真的脸走进大殿。 “芸棠见过皇居母、母后、太子哥哥。” “快些起来。”太后看到他们两个就满脸是笑。 “苏嬷嬷，将这枇杷仔细剥好，两个小的刚睡醒，先用些枇杷润润口。” 又转头对皇后母子夸赞：“太子有心了，难为他公务、学业一堆子事情，还惦记着哀家。” “母后说的哪里话，什么事情也比不过您重要，春季虚躁，枇杷能润肺止咳、去热下气，您多用些才是。”皇后笑意盈盈地接话。 “是极，皇祖母若喜欢，孙儿隔两日便让人送些新鲜的来。” “你今日拿过来的这些就尽够了，哀家这段时日身体很畅快，往年的春日咳疾倒是没有再犯。” 太后对太子的态度是自然而然的亲昵，这是第一个孙子，又是正宫嫡出，在太后心中分量自然与旁人不同。 “皇祖母得上天护佑，自然身体康健，又有这两个弟弟妹妹每日陪伴左右，心情开怀，倒是孙儿不孝，无法常来。” 太子故意做出有些吃醋的样子，逗得太后合不拢嘴。 “促狭，你如今大了，须在朝中多为你父皇分忧，哀家这里不必过多担心。” 太子认真点头。 又转头冲着萧芸棠他们道：“那皇祖母这里就拜托给芸棠妹妹跟云起弟弟了” 语罢还特意冲着萧芸棠眨了眨眼睛。 萧芸棠没有回应，而是一板一眼地起身行礼。 “谨遵太子殿下吩咐。” 太子有些失望，九皇妹这是不记得他了嘛？他还挺喜欢宫门口那个软软糯糯送他核桃的小妹妹呢。 第40章 试探 感受到皇后时不时扫过来的探究目光，萧芸棠竭力控制自己，做出三岁小孩子该有的童真模样。 “母后，我瞧着陆小世子似是有些变化，他可是恢复了？”皇后低声问道。 太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还是不出声、不理人，有棠儿这么个同龄人陪伴，偶尔能有些反应罢了。” “可试过让神医来诊治？” 皇后一副慈爱的关切模样。 太后伤感：“刚入宫便让神医看过了，心病难医，若、若是走不出来，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母后莫着急，小世子吉人天相，又有咱们皇家的‘福康公主’相伴，定能早日痊愈。” 皇后放下心来，藏起心里的阴狠，面上仍一副悲天悯人的国母之相。 一番话感动地太后不住点头，任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个面慈心苦之人。 萧芸棠从心底里发寒，那太子呢？ 德才兼备、仁慈宽厚，对待弟弟妹妹们和煦耐心，还会朝她偷偷眨眼的少年郎，也参与了这些阴谋诡计嘛？ 她看不透，只能低下头不去回应。 太子临走时还有些惋惜，摸了摸萧芸棠的头。 “皇妹今日刚睡醒不太活泛，下次大哥从宫外带糖糕来给你们吃。” 陆云起见她情绪不佳，想了想还主动拿了竹球过来。 “云起哥哥，你是想要玩球嘛？” 多想无益，反正林国舅想要的兵权已经到手，皇后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动作，眼下低调治好陆云起的自闭才是关键的。 打起精神，萧芸棠跟陆云起跑到小花园里面踢球。 “嘘。” 踢着踢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跟窃窃私语声传来。 转头看去，慈宁宫门口探出来四个鬼头鬼脑的小脑袋。 原来是萧奕安、萧奕轩、萧芸宜跟宋霜凝四个人。 “妹妹。”萧奕轩扒在门框上小声喊。 “过来呀。”其他三个人也跟着小声招手。 萧芸棠很高兴，颠颠地跑过去，最近习惯了到慈宁宫一待一整天，都忘记了今日是他们学堂放旬假的日子。 “你们今日是休沐嘛？” “嗯，你怎么不在永宁阁里？”萧奕轩问。 不等萧芸棠开口，萧芸宜急着接话，“是呀，九妹妹，之前我跟表姐去永宁阁也没找到你。” 萧奕安跟萧奕轩住在皇子所里，只有旬假才能见到，萧芸宜跟宋霜凝就在后宫女学中，之前他们是常常一起玩的。 萧芸棠实话实说：“我都在、皇居母介里辽。” 萧芸宜奇怪：“在皇祖母这里干什么呀？” 萧芸棠侧身让他们看院子里的陆云起，“跟云起哥哥玩儿。” “哦，云起弟弟！”萧芸宜冲陆云起兴奋招手。 萧奕轩则是四周看了看，然后一脸佩服的对着萧芸棠道，“妹妹，你可太厉害了，你都不怕皇祖母的嘛？” 其他三个听了，也齐刷刷地跟着点头，对萧芸棠竖起大拇指。 “不怕，皇居母人很好的。”萧芸棠使劲摇头。 四个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皇祖母\/太后娘娘分明比学堂里的先生还吓人呢。 “真的，快进来吧。” 萧奕安：“不能随便打扰皇祖母。” 萧奕轩：“皇祖母会罚人的。” 萧芸宜：“不要进去。” 宋霜凝：“我也不敢进去。” 萧芸棠无奈，都到门口了，不进来给太后请安，才会被怪罪呢。 再说，接触下来，萧芸棠是真的觉得太后人不错，虽然重规矩，但从来不随便苛责慈宁宫的宫人，奖罚分明，有理有据，是个非常公正的“领导”。 可能是平常不苟言笑，给人很严厉的感觉，导致后宫里的嫔妃、皇子公主们都很敬畏她。 “你们不想跟云起哥哥一起玩嘛？”萧芸棠指着站在原地往这边看的陆云起问。 萧奕安跟萧奕轩有些动摇，这次旬假叶长风没有入宫，特意拜托了他俩照顾陆云起。 “让云起弟弟出来玩？”萧奕安提议。 萧芸棠继续诱惑：“慈宁宫里有好吃的枇杷。” 萧奕轩吧嗒了一下嘴巴。 “昭阳宫也有，咱们去拿。”萧芸宜赶紧抢答。 “慈宁宫小花园很大，咱们可以一起踢竹球。” 四个人抻着脖子看了看，花园确实很大。 萧芸棠再接再厉：“里面还有好玩的跷跷板，别的地方都没有哟。” 这是她最近想出来，针对陆云起设计的简单又能刺激情绪的运动。 “还有小竹马、大秋千，可以一下子坐两个人的哟。” 这些儿童设施，太后还特意吩咐工匠建造的华美又舒适，安全性很高。 四个人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终于，萧奕轩第一个忍不住：“我、我们好好守规矩，皇祖母就不会惩罚的。” 萧芸宜也经受不住诱惑：“对呀，而且上次来慈宁宫，皇祖母也没有惩罚咱们呢。” 宋霜凝点头：“待会儿好好表现。” 四双眼睛同时期待地盯着，萧奕安也败下阵来，“那好吧。” 规规矩矩、脚步轻轻跟在萧芸棠身后进了正殿给太后行礼。 见到这些小家伙，太后也很高兴，看出他们的拘谨，也不多留，吩咐宫人人小心看顾，便放他们到园子里玩耍了。 “嘿嘿，终于能一起玩了，咱们好久好久都没见面了。”萧奕轩夸张地道。 “就是，感觉有一百年没见过了。”萧芸宜更夸张。 萧奕安纠正：“没有很久，更没有一百年，上次旬假还一起玩过的。” 宋霜凝一本正经地解释：“度日如年，哎，为什么咱们要进学啊。” 学渣萧奕轩有同感，“是呀，要是能天天在一起玩就好了。” “别想了，这么多好玩的，快来呀。”萧芸宜已经率先跑到跷跷板上坐下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玩这个，轮流上场，兴奋地不得了，不一会儿就忘了自己是身处慈宁宫，玩完跷跷板又坐秋千骑竹马，围成一圈踢球。 直到苏嬷嬷提醒，他们才发觉累，凉亭里已经摆好了瓜果糕点，太后就坐在那里等他们。 萧芸棠眼睛发亮地奔过去：“皇居母。” 太后看这六个孩子均是汗津津的，连忙吩咐人端热水拿帕子来给他们洗漱。 刚刚她跟苏嬷嬷一直在殿内观察，几个孩子活泼开朗，心性单纯，对待自闭的陆云起态度自然，照顾有加。 看得出来都是些好孩子。 第41章 仁义 太后亲自拿帕子给萧芸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瞧你热的。” 萧芸棠嘿嘿一笑，她现在向太后撒起娇来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眼前这一幕看的萧奕轩四个人目瞪口呆。 “都快来坐，用些蜜水、瓜果解解渴。” 太后的目光看过来，四个人身体一激灵，僵硬着动作。 萧芸棠看他们拘谨，连忙招呼。 “别害怕呀，皇居母是天底下坠好的皇居母，这个蜜水是天底下坠好喝的蜜水。” 示范性地捧着小碗，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通，“好甜。” 太后被她逗得笑弯了眼睛，对着几个孩子柔声道：“对，别害怕，快尝尝。” 陆云起接过萧芸棠推来的碗，拿起来一阵“吨吨吨”，木着脸点头，表示肯定。 几人受到鼓励，抬起头看到的太后，不同于宴会上的严厉，也不同上一次见到的严肃模样，而是一脸笑眯眯的、慈祥和蔼。 鼓起勇气端碗。 “哇，好好喝呀。” 刚刚最拘谨的萧奕轩，吃上好吃的什么都忘了，忍不住出声感叹。 太后看着眼前的小胖墩儿孙儿也心生喜爱。 亲自夹了一块儿松子百合酥到萧奕轩的碟子里，“再尝尝这个糕点。” “嗷呜”一口，“好好吃呀。”萧奕轩闭着眼睛，满脸陶醉。 “我也要。” “我尝尝。” “这个也好吃。” 在一堆小吃货，好胃口的影响下，太后也跟着用了不少。 桌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光。 萧奕轩拍拍肚子：“我都吃撑了。” 萧奕安点头：“我也吃好多。” 萧芸宜感叹：“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宋霜凝附和：“好好吃呀。” 萧芸棠一脸骄傲地道：“皇居母宫里的，是天底下坠好吃的辽。” 随口就是一句马屁，听的太后非常开心。 连带着看萧奕轩几人也十分顺眼。 有他们在，不但自己用的香，就连云起也用了不少点心，那张木着的小脸上仔细看看还透着几分愉悦呢。 太后坐在亭子里，看着他们几人一直玩耍，后来还主动开口留了晚膳。 经过一下午的接触，四个人对太后的害怕去了大半，晚膳时自然了很多，一口一个“皇祖母”，叫的亲昵。 萧芸棠看着太后对着他们自然流露地笑容，心里也很高兴，能得太后喜爱，对小伙伴们来说只有大好处没有坏处。 为了卖萌，萧芸棠特意偷偷凑到太后跟前，小声道：“皇居母。” 太后知道这是有悄悄话要说的意思，配合地低下头，用气音道：“怎么了？棠儿？” 萧芸棠神神秘秘：“皇居母，还是咱们两个坠好喔～” 太后看了看萧芸棠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认真的样子，才明白过来，小家伙儿这是看着她对别的小孩子好，有危机感了？ 看来自己这个皇祖母在小棠儿心里非常重要啊，当即情绪价值拉满。 带着满满的喜悦承诺：“咱们两个最好，旁人都比不上。” “嘿嘿。” 萧芸棠开心了，伸出短短胖胖的小指头，“拉勾勾。” 什么规矩，什么端庄，什么严厉，哪有自己小孙女儿的开心重要。 太后配合着勾上手指，跟着萧芸棠念：“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重重地盖好章之后，祖孙俩相视一笑，两个人偷偷有了小秘密的感觉不赖嘛。 直到睡前，想起萧芸棠，太后还忍不住轻笑。 “自九公主来了慈宁宫开始，娘娘是日日开怀。”苏嬷嬷上前给太后掖了掖被子。 太后压抑不住的满脸笑意：“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古灵精怪。” 苏嬷嬷提起萧芸棠也忍不住点头：“九公主小小年纪不但聪慧，还是难得的仁义，对小世子、对手足姐妹都关怀备至。” 太后感慨：“哀家最喜她的也是这一点，皇室子弟间亲情薄弱，多有争斗，唯有这个孩子懂得情谊可贵。” 想想下午六个孩子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儿的样子，太后心里便涌出感动。 自她进宫开始，后宫一直就是波谲云诡、风波不断的状态。 嫔妃间互相争斗，皇子公主们从出生起便有样学样，为了权利地位，倾轧、陷害，相互厌恶，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斗倒一个，最后只剩下龙椅上的孤家寡人。 她之所以异常严厉，便是为了震慑心思不正的嫔妃，尽量让崇庆帝的后宫保持“干净”，避免发生血腥的宫斗。 皇子公主们的竞争避免不了，但希望能够做到良性竞争，互相之间能有一丝亲情在。 兄弟姐妹间不是仇敌，而是同伴。 只有像今天这样手拉着手朝一处使劲儿，才能让南诀王朝迎来盛世。 可是很多人都看不懂。 苏嬷嬷见太后情绪由高兴转为低落，不由上前一步打断。 “娘娘勿要多思，如今皇室有九公主这个福星在，一定会逢凶化吉、和和睦睦的。” 太后点头：“着人多看护些永宁阁，棠儿日日来慈宁宫，各宫应都明白她得了哀家的喜爱，若有哪个不识相地出来现眼......” 太后眼神一厉，她能从先帝血雨腥风的后宫中杀出，靠的可不是运气。 不过，萧芸棠可不知道太后此时的想法，今日在慈宁宫见到皇后母子，除了惊吓外，她还从中获取了一个重要信息。 因羌族来犯，阳城沦陷两日，国公府满门被屠，城中百姓十不存一。 故而崇庆帝想在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率皇室众人到皇家寺庙中祭祀祖先，祈求国泰民安，再做一场盛大的法会，超度边关亡灵。 萧芸棠意识到这是迎哥哥萧奕淮回宫的绝佳好机会。 而且就在刚刚，她得到启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事情是这样的，几人从慈宁宫出来，小吃货萧奕轩一路上都在回味太后宫中的美食，说起了他最喜爱的梨子，“梨子怎么还不熟啊，要是一年四季都能吃美味的梨子就好了。” 萧芸宜笑他：“梨子都是7月末才能成熟，哪能一年到头都有呢？” 萧芸棠一瞬间福至心灵。 第42章 神迹 她曾听萧奕淮提起，皇家寺庙依山而建，后山有条温泉，温泉旁有梨树，2月初开花、5月结果、7月便能成熟，脆嫩多汁、甜润清爽。 “吸溜。”萧芸棠拍了拍脑袋，现在可不是想象梨子口感的时候。 她要做的是“套袋显色技术”。 也就是在梨子未成熟时将镂空带图案的纸袋，套于其冲着阳光的一面，等到成熟时再摘下，其生长过程中在光合作用下，里外显色不同，袋子上的字就能在梨上清晰地显示出来。 既然众人相信什么祥瑞灾星，那她就自己创造一个“神迹”。 只是理论虽可行，操作难度却异常的大。 首先，她不会写字。 萧芸棠头抵在桌子上，发泄式地撞了两下。 不是她不努力，实在是毛笔字太难了，之前也尝试过，但手太小，抓笔困难，手腕又无力。 要不然把计划告诉母妃？ 萧芸棠刚升起这念头，自己就先给否决了。 宁如兰爱孩子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也是南诀王朝中“迷信”的一员。 若告诉她自己要去冒充神迹、“亵渎”神明，怕是会给母妃吓昏过去。 至于萧奕淮会不会同意？ 冥冥之中，萧芸棠心里有这样一种感觉： 别看萧奕淮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乖巧懂事的表情，实际上绝不是认命的人，从眼神里就能看出他的野心。 一派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对命运的抗争和对成功的执着。 他这类人内心坚韧、头脑冷静，一旦抓住机会，必然会逆转局势。 该怎么传递消息呢？ 萧芸棠的目光慢慢地落到了宁如兰梳妆桌的妆奁上。 那里面，有丽妃送给宁如兰的螺子黛跟口脂。 听说是最新样式的、从波斯国来的、用起来非常方便、不用沾水可以直接上妆... 那想必非常适合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吧。 不但这东西好像很珍贵，纵使丽妃娘家是皇商，资金雄厚，一共也只得了几盒，宁如兰这一套用的很仔细，不是正式场合都舍不得拿出来的... 萧芸棠小肉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肥屁股，肉还挺厚实的，要是挨巴掌的话应该也不能很疼吧？ 算了，拼了，反正穿过来已经三年没挨过打了，为了亲哥，值！ 这几日又到了可以送东西上山的日子，宁如兰带着玉珠在外间仔仔细细地检查给儿子准备的包裹。 添了又添，加了又加，才总算满意地回房。 “老天！” “棠儿，你这是干什么了？” 一会儿没看着的功夫，白白胖胖的宝宝变成了脸上、手上、衣服上一道黑一道红的小脏孩儿。 宁如兰抚额。 总听贤贵妃、丽妃吐槽孩子的调皮捣蛋，她还庆幸呢，自家的两个孩子从小就乖巧，从来没让她操心过，这下总算是来了。 萧芸棠讨好地冲宁如兰卖萌，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母妃，棠儿给哥哥写信辽。” 宁如兰坐到跟前，拿帕子擦她脸上的污渍，没好气地说：“出息了，你认得字嘛，还写信？” 萧芸棠继续卖萌，“我肥呀，皇居母、云起哥哥教。” 她这不算是假话，在慈宁宫她跟陆云起两个人也不是成天都在玩的，偶尔也会跟着太后读书，陪她在书房写经。 宁如兰看着一本正经的小丫头，忍不住笑出来，“写信怎么不用笔？非要祸害母妃的胭脂？” 萧芸棠“嘿嘿”一笑，她理亏她不说。 “母妃啊。” 宁如兰“嫌弃”地推了推要扑到她怀里撒娇的小脏孩儿，“做什么？” “信、把信送给哥哥好不好？” 宁如兰好奇：“那你给母妃看看，都写了什么？” 萧芸棠一把护住，“不、不给看，系秘密呀，悄悄话。” 又不顾宁如兰阻止，扑腾着钻到她怀里，两只小手对在一起，“母妃，求求，求求，帮棠儿送给哥哥吧。” 宁如兰重重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拿你没办法，玉珠，将公主的信一并放到包裹里带去给淮儿吧。” 萧芸棠强调：“让、让哥哥回信啊，姑姑不看。” 玉珠笑着称“是”。 宁如兰一把将她抱起来，“好了，小人精儿，都依你，现在可以跟母妃去洗漱了吧，瞧你脏的。” 萧芸棠心满意足，“母妃坠好了，天下第一好母妃。” 轻轻拍了拍小肥屁股，被这小人儿哄得服服帖帖，一丁儿点舍不得打。 几天后。 萧芸棠着急忙慌地跑回永宁阁，连晚膳都没在慈宁宫用。 进门就冲坐在院子里的宁如兰喊： “母妃，玉珠姑姑、回来了嘛？哥哥有没有、回信？” 宁如兰被她这着急的样子唬了一跳，听清楚之后，才无奈点头，“回来了，信马上就拿给你，别急。” 拦下要往屋里冲的小短腿儿，示意露华去里间找玉珠。 自己拿着帕子擦她头上沁出的汗水，“着什么急？瞧你跑的这一头汗。” 萧芸棠“嘿嘿”笑，扬着脸方便她擦。 等了几天，终于到了玉珠出宫送东西的日子，她这一整天都心浮气躁，生怕萧奕淮看不懂她那幅字画结合的“说明书”。 玉珠从里间走出来，“公主，四皇子说你的意思他都明白了，这是回信。” 萧芸棠迫不及待地往前迎了几步，接过信，展开： 可能是怕她看不懂太多字，萧奕淮学着她的信回了两幅简笔画。 第一幅，是一个小人作揖，旁边写着三个字“事可为”，意思是他觉得这件事可行，愿意去尝试，另外对萧芸棠表示感谢。 第二幅，是一个大人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小人坐在房子里，房子上写着“永宁”，意思是他觉得事情成功率很大，母子三人不久之后就会在永宁阁团聚。 萧芸棠搂着信不让宁如兰看，一个人“嘿嘿”傻笑。 玉珠在一旁忍俊不禁：“四皇子还说让您以后常常给他写信，不过千万别再祸害娘娘的脂粉了。” 萧芸棠：“......” 可能是为了忍笑，玉珠声音顿了顿才继续说：“四皇子想了做炭笔的方法，奴婢待会儿就下去试试。” 萧芸棠：“！” 还得是她哥啊，这么简单的东西，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43章 公主病 宁如兰每月都会让玉珠去一次皇家寺庙给萧奕淮送吃穿用物，兄妹俩也开始了固定的一月一次的通信。 从信中萧芸棠知晓，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寺庙后山原来正是陨石落下的位置。 当初的天降落石、后院被烧，坊间传闻说此乃不祥之兆。住持便下令将此处荒废，另建了厢房。 所以后山很少有人踏足，萧奕淮偷偷做的事情自然便没人知道。 计划如期进行，萧芸棠心里有底，也不再焦躁，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跟太后培养感情中，以及帮助陆小世子走出自闭自抑的困境。 “呀。” 萧芸棠没收住力气，一脚把竹球踢到了慈宁宫门外。 虽然陆云起仍旧不开口说话，但他现在越来越配合了，对于萧芸棠的一些运动游戏也不拒绝，身体肉眼可见的健壮了许多。 “云起哥哥，我去捡球。” 萧芸棠跟陆云起交代一声，便追着球跑了出去。 她这一脚力气确实不小，小竹球沿着宫墙一路滚出去很远，直到被一只玫红色的绣花鞋踩住。 “谢谢。” 萧芸棠气喘吁吁，看到球被人拦下才松了口气，赶紧道谢，抬起头，扬起笑脸。 “呃。” 没忍住憋出一个嗝来。 一身翠绿宫裙配玫红色绣花鞋，这么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五公主萧芸瑶。 “喂，你怎么又从皇祖母宫里出来？”萧芸棠抬着小下巴，一脸高傲。 跟她有关系嘛？萧芸棠一脸问号，懒得搭理。 “本公主问你话呢，没听到嘛？懂不懂礼貌？”见她不回答，萧芸瑶很生气，大声质问。 “把球踢过来，谢谢。” 究竟是谁没礼貌啊？对于这人的公主病，萧芸棠并不想配合，只想带着自己的球回去。 “不说清楚就别想要回球。”萧芸瑶掐着腰，单脚踩住球，一脸的得意洋洋。 有毛病！ 萧芸棠转身就走，“一个球而已，你要？那施舍给你辽。” “站住！” 萧芸瑶被激怒，怒气冲冲张开双臂拦住萧芸棠。 “丑丫头，不说清楚就别想走，你说，是不是你天天去慈宁宫拍马屁，讨好太后，才让她把我弟弟送走的！” 简直莫名其妙！ 这事儿萧芸棠可不认，九皇子被送养的时候，她还没混到慈宁宫来呢。 还有，“我不丑！你才丑呢，坠丑！” “你敢说本公主？”萧芸瑶瞪着眼睛，就想伸手来推她。 一旁的露华赶紧上前拦住，公主们拌几句嘴无伤大雅，可要是动手，她们家九公主可不能被欺负了。 “贱婢！你敢拦本公主！”萧芸瑶恶狠狠地推搡着挡在她身前的露华。 “五公主恕罪，九公主年幼，可禁不住您这么一推。”露华忍受着她的拳打脚踢，丝毫不让。 萧芸棠眸子里染上怒气，刚才看她是个小孩子，自己才不想计较的，没想到这人把她当软柿子捏了，嚣张跋扈，敢对她的人下手。 “你再敢动一下试试！”萧芸棠厉喝。 萧芸瑶被她凶狠的样子唬了一跳，没敢动作。 “再敢动露华一下，看我不打洗你！” 萧芸棠瞪着眼睛，扬起巴掌，即使个儿头不高，气势却很足。 “你、你打不过我。”萧芸瑶反应过来，迟疑着说。 赶巧这时，陆云起无声无息地从她背后走到萧芸棠身边，站定。 “他是谁？”萧芸瑶被吓到。 萧芸棠在心里给陆云起竖大拇指，干得好。 “他是陆云起，很厉害的，我们两个加在一起能不能打过你呢？”萧芸棠故意挥舞拳头。 “你、你！本公主下次再来打死你！”萧芸瑶倒腾两步，跑到自己家宫人身边开始放狠话。 萧芸棠作势往前走了两步。 吓得她赶紧后退，不小心碰到了刚刚的竹球，抬起脚狠狠地碾了两下，却没掌握好力道，绊了个踉跄。 “哈哈。”萧芸棠忍不住笑。 “你给我等着！” 萧芸瑶恶狠狠地伸手推开扶着她的宫人，瞪了萧芸棠一眼，才一瘸一拐地走了。 “哈哈哈。” 见她吃瘪，萧芸棠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起哥哥，我们胜利了耶，谢谢你刚刚站过来帮我。”萧芸棠主动拉起他的手。 陆云起盯着路边被踩坏的竹球，目光幽暗。 “别看了，破了就破了，明日我拿个新的来。” 萧芸棠晃了晃两人的手，萧奕轩从小就喜欢踢球，丽妃往永宁阁送了好多个。 回到慈宁宫里继续玩耍，萧芸棠也没把这场小孩子之间的摩擦当回事儿，一直玩到下午。 恰巧崇庆帝着人传话说，晚膳时跟太后有要事商量，她便没多留，蹦蹦跳跳地回永宁阁了。 “母妃！” 萧芸棠欢快地像只小蝴蝶一样扑到宁如兰怀里。 “今日怎么知道要早早回来？”宁如兰笑着问。 “棠儿陪母妃、用晚膳。”萧芸棠笑嘻嘻地哄自己娘亲。 “你自己也知道很久没陪母妃用膳了呀。” 宁如兰忍不住心里发酸，自家这个，自从得了太后青睐，那是从早到晚地待着慈宁宫，几乎每天都是用了晚膳之后才回来。 “嘿嘿，母妃坠好了。”萧芸棠撒娇。 “惯会说些好听的。”宁如兰轻笑。 “娘娘，玫嫔带着五公主朝咱们宫里来了。”玉珠从院子里快步走进来，小声跟宁如兰汇报。 “玫嫔？” 宁如兰一愣，玫嫔对她一向有敌意，从前为她贵人时，就被玫嫔故意找理由惩罚过。 后来她升为瑞嫔，玫嫔又屡次在一些宴会或者其他公开场合，找茬、针对、陷害她们母女。 不过自上次太后回宫设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人了。 “她怎么来了？”宁如兰皱紧眉头。 萧芸棠一听就知道是萧芸瑶带玫嫔找场子来了，简单几句向宁如兰交代了今日竹球的事情。 “她没伤害你吧？”宁如兰声音里带着火气，玫嫔怎样欺她都没关系，万不能伤害到她的孩子。 萧芸棠摇了摇头。 “既是这样，事情全是五公主挑起来的，咱们也没什么怕的。” 宁如兰抱紧萧芸棠。 第44章 告状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玫嫔拉着萧芸瑶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玫嫔娘娘、五公主安好。” 明知来者不善，不过作为主人，宁如兰还是客气地站起身打了招呼。 “本宫一点儿也不安。” 玫嫔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拉着萧芸瑶走到主位坐下。 同是嫔位，玫嫔却总是拿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以上位者的姿态对待宁如兰，萧芸棠心里生出怒意。 看来九皇子的事情还是没让玫嫔吸取到教训啊。 宁如兰神色平静，慢悠悠地坐下后才开口：“不知玫嫔你这个时候来有何事？” “何事？” 玫嫔突然拔高声音，“那你得先问问九公主都干了什么？” 她最恨宁如兰这副漫不经心，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宁如兰看了一眼被玉珠跟露华护在身后的萧芸棠，见她正睁着大眼睛瞪玫嫔，没被刚刚的大声吓到才放下心。 转头微笑着冲着玫嫔，“九公主年纪尚小，说话含糊不清的，不知是哪里惹着玫嫔你了？” “年纪小？” 玫嫔冷笑一声，“心思却是很毒呢！” 宁如兰收起笑，“玫嫔娘娘，还请你慎言，九公主不过3岁稚龄，哪里能担得起你这一句‘心思毒’啊。” 玫嫔冷哼，把萧芸瑶从身后一把拽出，“瑶儿，你来说。” 萧芸瑶被拽了个踉跄，稳住身形，站到宁如兰面前，指着萧芸棠道：“九皇妹怂恿陆世子一起打我，害我脚都扭伤了。” 【倒打一耙啊】 萧芸棠可算见识到了睁眼说瞎话的人是什么样子的，立刻反驳。 “我没有。” “你有！”萧芸瑶像是有了靠山一样，底气特别足，头昂的高高的，双目怒瞪萧芸棠。 “我可没有，是你......” 萧芸棠据理力争，却被玫嫔突然出声打断。 “九公主，你可不要撒谎啊。” 玫嫔目光森冷地看着萧芸棠，企图吓退她。 宁如兰赶紧阻止：“九公主年纪尚小，哪里能会说谎...” “哦，瑞嫔娘娘的意思是本公主说谎了！”萧芸瑶大声插话。 “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事情中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毕竟是个小孩子，宁如兰不好直接指明她话里的水分，也是想给萧芸瑶留个余地，皇室公主若是说谎，可是会被当成品行不端，影响一生的。 玫嫔又是一声厉喝。 “什么误会？我瑶儿的脚伤明晃晃地放在你眼前呢！” 萧芸瑶得意地睨了宁如兰一眼，故意配合着装出站不稳的样子来。 宁如兰见这母女二人如出一辙的刁钻样子，也不再想着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巧了，我刚也听九公主说起过下午发生的事情，倒是跟五公主的话有些出入，不如请陆世子及他身边的宫人过来问一问。” 宁如兰觉得，陆小世子一定会愿意帮忙的，即使他不爱说话，但他身边寸步不离的宫人一定能说清楚的。 “你去啊...” 玫嫔刚开口就注意到萧芸瑶慌张投过来的惊恐求助眼神。 话音一转，怒拍桌子，大声吼道：“你算哪根葱？” 宁如兰虽硬气了一些，但多年来被压迫的习惯让她还是忍不住一抖。 宫人们也都不敢抬头。 只有萧芸棠很平静，她内心狂怒，面上却平静地看着张狂又嚣张的玫嫔母女两个。 【天凉了呀......】 “宁如兰，不要以为九公主到慈宁宫溜须怕马了几日，你就真的以为自己抖起来了，跟太后关系亲近了，可以大晚上把陆小世子喊过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皇上几年没召见过你了？” 宁如兰没说话。 玫嫔却不依不饶，“说起来四皇子出宫几年了？用不用本宫派人帮你去看看他？” 宁如兰惊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看到她露怯，玫嫔悠悠的吹了吹指甲，“不过，本宫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这事儿倒也不必牵扯到四皇子。” 听到这话，宁如兰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玫嫔又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九公主带头打了五公主，那么本宫就只找九公主一人，这样吧，只要九公主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低头给五公主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翻篇了。” 萧芸瑶得意洋洋地看了萧芸棠一眼。 欺人太甚，五公主挑衅在先，玫嫔却倒打一耙反而要她的小棠儿低头道歉，宁如兰忍无可忍。 “九公主不能道歉，她没有打人，分明是五公主自己摔的。” 玫嫔脸色一变，威胁之意明显，“宁如兰，你考虑好了，要执意袒护九公主嘛？” 宁如兰坚定：“九公主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玫嫔见状直接撕破脸，示意她带来的一众宫人，“还不把九公主拉出来道歉。” 永宁阁众人大惊，谁也无法料到玫嫔竟然胆子这么大，在他们宫中就敢动手。 “玫嫔，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不能这样。”宁如兰上前去拦。 不过玫嫔显然是有备而来，带了5、6个健壮的宫人来。 之前她不受宠，永宁阁原有的宫人都想办法调离了，身边只剩玉珠、露华两个大宫女，这两年日子好过些，内务府也有送人来，不过清净惯了，她便只挑了两个负责杂务的小丫头跟一个跑腿的小太监。 万万想不到，玫嫔竟会欺她永宁阁人少，直接动手。 因着她亲自去拦，秀丽轩的宫人不敢太过造次，停下来看向玫嫔。 玫嫔皱眉，“还不动手。” 秀丽轩的宫人得令，立刻将宁如兰推到一边，走向萧芸棠。 玉珠跟露华两人护着萧芸棠退至门口，萧芸棠看着倒在一旁的宁如兰，嚣张的玫嫔母女，一狠心，转身往殿外跑。 天色已暗，众人都没料到她这么小个孩子会直接跑出去。 “棠儿。”宁如兰着急。 萧芸瑶大叫：“母妃，她一定是去找皇祖母告状了！” “快！马上去把她给本宫抓回来！”玫嫔狂怒，尖叫着指着门口大喊。 秀丽轩的宫人们一窝蜂地跑出去追。 第45章 搬救兵 萧芸棠已经跑出去永宁阁一段路了。 不是她冲动，而是今日地方进贡了湖蟹。 离开慈宁宫时，太后特意交代过，等晚膳时蟹蒸好了，会着人给她送到永宁阁。 这时辰，人应该在路上了。 萧芸棠紧着倒腾小短腿往慈宁宫的方向跑，身后秀丽轩的宫人们紧追不舍。 眼瞅着马上要被撵上，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萧芸棠看清来人正是慈宁宫的大宫女，忙扯着嗓子喊。 “别抓我，我没有打五姐姐，不系我，玫嫔娘娘欺负人，我要去找皇祖母，皇祖母救我。” 慈宁宫的大宫女看到跑过来的小不点儿，本来笑着的脸，听到这段话，猛的一变。 玫嫔是个傻子嘛？ 她是看不到这段时间九公主每天都自由出入慈宁宫嘛？ 还是感受不到太后娘娘对九公主的重视？ 九公主深得太后欢心，宫里有任何好吃好喝的必然有九公主一份儿，太后甚至亲自抱着她玩游戏，拉着人逛园子，手把手喂点心。 听说太子跟二皇子殿下当初都没有这番待遇呢。 玫嫔难不成是瞎了嘛？ 但她不是苏嬷嬷，没有那么大面子，怕是要制不住玫嫔。 交代了身边的小宫女快速回返慈宁宫向嬷嬷禀报，自己则疾步上前，护着萧芸棠。 慈宁宫里，太后跟陆云起一边下五子棋一边等崇庆帝来用晚膳。 “娘娘。” 苏嬷嬷带着小宫女急匆匆地走进来。 太后开口便问：“如何？小棠儿可喜欢那湖蟹？” 想起小家伙儿吃到美食时，眯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模样，太后就忍不住轻笑。 “娘娘，蟹未送到，九公主那边出事了。”苏嬷嬷回道。 太后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儿？” 苏嬷嬷将小宫女刚刚说的情况，转述了一遍。 “啪”。 太后将手里的棋子拍到棋盘上，“反了她了，苏嬷嬷，你带着人亲自去一趟，注意着点儿，一定别伤到棠儿...” “云起！快，快跟上。” 太后话还未说完，就见陆云起先跑了出去。 “罢了，摆驾永宁阁，还是哀家亲自去一趟吧。” 苏嬷嬷提醒：“娘娘，天已经黑了，陛下马上就要过来了。” 太后态度坚定：“那正好，再着人去御书房等着，等皇帝忙完了，让他直接到永宁阁去，亲自看一看他的嫔妃嚣张跋扈到了何种地步！” “是。” 苏嬷嬷见她真的动怒，也不再劝。 陆云起像头小豹子一样，撒腿就往永宁阁跑，将慈宁宫追出来的宫人都甩在身后。 天这么黑，想到小胖团子一个人流着泪跑出永宁阁，身后一群凶神恶煞追赶，只能无助地喊着“救命”。 陆云起心急如焚，催促着自己，快点，再快点。 萧芸棠这时候已经在永宁阁里了。 刚刚大宫女一接到她，就把已派人回慈宁宫报信儿的事情说了，萧芸棠示意她不要表明身份。 她毕竟是公主，乖乖配合的话，秀丽轩的宫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正好让大宫女做个人证，看看玫嫔母女二人的嚣张跋扈。 慢吞吞地挪回永宁阁，宁如兰推开围在身边的秀丽轩宫人，跑到萧芸棠面前，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玫嫔气的不得了，根本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慈宁宫大宫女。 张口喝道：“宁如兰，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 宁如兰根本不理她，不停地安抚萧芸棠，“棠儿，不怕，不怕。” 被无视了，玫嫔狂怒，大声呵斥，“缺少教养的臭丫头！” “你说谁缺少教养！”太后带着盛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太后。 太后居然来了。 宁如兰一愣。 玫嫔大惊。 萧芸瑶跟秀丽轩众人惊慌失措。 “皇祖母。” 萧芸棠“哇”地一声大哭，从宁如兰怀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往院子里跑。 “呜哇哇，皇祖母。” 她没想到太后能亲自过来一趟，这些天她有计划地接近太后，跟她培养感情，慢慢地发现太后是真心对她，看重她，她也对太后产生了一丝孺慕之情。 看着太后着急地从凤辇上下来，她的小心脏熨烫不已，真是亲祖母啊，好感动。 忍不住想要释放一下感情，萧芸棠“哇哇”大哭，朝太后伸出两只胖胳膊。 “棠儿，哀家的乖棠儿。” 太后赶紧把萧芸棠抱到怀里。 萧芸棠趴在太后肩头就是一顿哭，“呜呜，皇祖母，皇祖母。” 太后轻轻拍着，“棠儿，不哭，祖母来了，乖宝不怕啊。” 太后竟然亲自抱着九公主。 玫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后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威严、不可接近、不近人情的冷酷上位者。 怎么能亲自抱着个丫头片子哄呢？ 太后可不管她心里的这些想法，自顾自地抱着萧芸棠哄，看着她小声啜泣的样子，心里酸疼酸疼的。 陆云起跟在太后身边，紧抿着嘴巴，恨恨地盯着面前低头行礼的玫嫔，恨不得上前把她撕了。 一直等到萧芸棠平静下来，太后才开口询问：“棠儿跟皇祖母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太后根本不打算听玫嫔等人狡辩，直接将事情定性为萧芸棠被欺负。 萧芸棠看了一眼玫嫔，故意做出被吓到的样子，小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地把脸埋在太后肩窝里。 “呜～” “乖宝不怕，大胆说，皇祖母在呢，谁也不敢动你。”太后柔声哄。 陆云起也伸手把萧芸棠的小胖爪爪握住，给她无声的支持。 萧芸棠好像得到了力量一样。 “玫嫔娘娘说我跟云起哥哥打五姐姐，我们没有，可她让我跟五姐姐赔不是，我们没打，我不赔。”小奶音带着哭腔有些含糊，但却条理清晰。 太后听明白了，点头，“棠儿做的对。” “她让人抓母妃，母妃摔倒辽，不让母妃动，又来抓我，我就跑，我要找皇祖母救命，一堆人来抓我，棠儿怕，呜，皇祖母，怕。” 听了这话，陆云起眸子里仿佛燃起两簇火苗，如果目光有实质，玫嫔母女瞬间就能化成灰。 太后搂紧萧芸棠，转眸看向跪在她面前的玫嫔，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玫嫔”。 第46章 主持公道 玫嫔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起来。 崇庆帝极为敬重母亲，太后在后宫事情上的绝对权利，她在九皇子的事情上已经领教过了。 低下头，颤抖着声音应“是”。 “你有什么话可说？”太后冷漠地看着她。 玫嫔强撑起一丝微笑。 “回、回太后，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臣妾是为了五公主跟九公主之间的姐妹感情，来做调解的呀。” “巧舌如簧！” 太后也是从后宫厮杀出来的，玫嫔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透，带着怒意的目光紧盯着她。 玫嫔吓得一个激灵。 “是、是五公主跟九公主还有陆小世子不知怎的拌了几句嘴，也许是不小心，五公主脚被扭伤了，臣妾一时情急，这才......” “起儿。” 不想听玫嫔再多辩解，太后直接打断。 “你当时可是也在场？” 陆云起沉着脸，点点头。 “既是当事人都在这儿了，事情自然能搞清楚，你们也别委屈，觉得哀家会偏袒谁，待会儿皇帝会过来，就当着他的面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 说完太后也不管跪在她面前的众人，转头看向抽着鼻子的萧芸棠。 萧芸棠吸了吸鼻子，“皇祖母。” 太后看她哭的眼睛、鼻子都通红，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心疼坏了。 “不怕，皇祖母让你父皇给你主持公道。” “嗯。” 萧芸棠认真点头。 这时，苏嬷嬷很有眼色地递上了茶水，太后接过亲自喂给萧芸棠喝。 萧芸棠哑着小嗓音，将杯子轻轻推到太后嘴边，“皇祖母先喝，皇祖母累。” 太后心里熨帖极了，还是她的乖宝懂事儿啊。 祖孙两个旁若无人、亲亲热热地喝着茶水。 跪在地上的玫嫔，却只觉得地面的寒意顺着膝盖直接凉到了心里。 她是听宫人们说过，九公主天天往慈宁宫跑，但只以为臭丫头是跟之前一样，总喜欢在后宫里野着玩，是真的不知道她已经跟太后关系这么好了。 如今，事情闹得这样大，还惊动了陛下，这下可如何收场。 很快地，门口传来宫人的传报声：“皇上驾到”。 但太后不叫起，谁都没敢动。 所以崇庆帝一进殿门，就见太后脸上隐隐带着余怒，面前跪了一地的人。 “儿子向母后请安。” “安什么安？一天天不够闹心的！”太后凉凉地开口。 崇庆帝摸了摸鼻子，看来母后确实动了真火，都已经波及到他了。 萧芸棠在太后怀里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太后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顺着力道将她放下。 萧芸棠拉着陆云起上前行礼，“儿臣向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起来吧。” 崇庆帝好奇地看向面前的两个团子，高瘦一些的他见过，乃是陆卿遗孤，如今在太后宫里养着。 另一个白白胖胖，粉粉嫩嫩，一双眼睛大大的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小童女，让人心生欢喜。 “这是九公主芸棠”，太后顺势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前。 原来是那个小福星啊，长得倒是讨喜。 因着边疆的事情，崇庆帝这些日子很是繁忙，一般都是早起给太后请安，在慈宁宫里跟萧芸棠并未打过照面。 他又不来永宁阁，宫宴上孩子那么多，他也不会特意注意哪一个，所以自然认不出萧芸棠。 面前跪了一地，崇庆帝也不能一直视而不见，主动开口询问，“母后，这是？” “你问问玫嫔吧。”太后头都不抬一下。 “玫嫔？”崇庆帝这才发现，原来跪在面前的竟然是玫嫔啊。 “陛下。”玫嫔柔弱地仰着脸，泫然欲泣。 崇庆帝朝她看过去，玫嫔长相虽略有些艳俗，但在穿着打扮上向来简约清爽，挺符合他的审美，故而他偶尔会去她宫里坐坐。 此时见她一副期期艾艾，受了委屈的样子，不禁轻声问道，“玫嫔，这是发生了何事？” “陛下，妾......” 眼泪说掉就掉，玫嫔张嘴欲哭。 “痛快些说话！”太后不耐烦地打断。 “呃。”玫嫔憋了一下，脸色僵硬，转瞬又调整回委屈模式。 “五公主一瘸一拐地带着脚伤回宫，一问知是跟九公主他们发生了冲突，臣妾爱女心切，情急之下，便带着瑶儿来找九公主，想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想到了惊动了太后......” “玫嫔！” 太后气的拍了桌子。 “你好大的胆子，当着哀家的面儿，竟敢颠倒是非，避重就轻！” “母后息怒，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啊。”顾不上玫嫔递过来的哀怨眼神，崇庆帝急忙安抚太后。 “皇祖母不气、不气。” 萧芸棠伸出小肉手抚着太后的胸口。 见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均是一脸担忧，太后也平息了一下情绪，摸了摸萧芸棠的头发。 开口道：“瑞嫔，你来说，实话实说，不得有一丝隐瞒。” 宁如兰低头应“是”，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陛下，臣妾不是......” “住口！” 对于玫嫔，太后不想再听她狡辩一句，狠厉地眼神，瞪得玫嫔直接消音。 “五公主，你来回答，是你说的九公主跟陆云起两个人打了你嘛？”太后目光移到萧芸瑶身上。 萧芸瑶身子忍不住发抖，求救的目光看向玫嫔。 玫嫔赶忙使了个眼色给她。 “是、是他们两个要打我，又害我扭伤的。” 萧芸瑶开始还有些心虚，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本来就是嘛，自己只不过推了她的贱婢而已，萧芸棠跟陆云起就威胁说要打人，还害的自己踩空扭伤。 “父皇，就是九皇妹害我扭伤脚的。”萧芸瑶冲着崇庆帝委屈道。 “假、假的，骗人，皇祖母～” 越着急越说不清楚，可恨她跟陆云起两个加在一起也凑不出一张好用的嘴。 “别急，皇祖母知道的。” 太后忙安抚急的要跳脚的小孙女，两个孩子日日在她跟前，脾气秉性都是好的，说他们主动欺负人，太后第一个不信。 第47章 惩治 陆云起抿了抿嘴，到底是没说出声，而是指了指身后的贴身宫女。 “风荷，你来说。” 风荷跟山岚是太后亲自挑选给陆云起的婢女，陆元起不愿开口说话，太后怕他在宫里受欺负，便命二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回陛下、太后，当时奴婢确实在场。”风荷认认真真地将下午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包括萧云瑶是怎么抢球、推搡宫女、自己又碾球踩空受伤的。 太后严厉的目光看向萧芸瑶。 萧芸瑶惊恐掉泪，还不忘狡辩。 “父皇，她是陆云起的婢女，自然帮着他们说话的，全都来欺负儿臣一个。” “陛下～”玫嫔配合着哀泣出声。 “呵”。 太后气极反笑，到了此刻，这母女两个还妄图颠倒事实，风荷是她慈宁宫的人，这是在暗指她处事不公，故意偏袒了？ “皇帝，既是这样，不如就把当时在场的宫人都带上来，一个一个的审问，胆敢撒谎，拖出去直接打死。” 众人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太后大动肝火，为了她身体着想，崇庆帝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面对盛怒的太后跟皇帝，宫人们挨个站出来战战兢兢地回话，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 包括秀丽轩的人在内，全都叙述的跟风荷一模一样。 玫嫔跟萧芸瑶的脸色越来越白。 事情既然已经明朗，太后便将处置权交还给崇庆帝，“皇帝，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崇庆帝语气冰冷，“玫嫔，你可知错？” 玫嫔伏地讨饶，“陛下，臣妾知错，是臣妾没搞清楚情况，误解了五公主话里的意思，冲动之下才冲撞了九公主，还望您看在妾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饶恕我们母女啊。” “巧舌如簧！事实摆在眼前，竟还故作聪明妄图狡辩！” 玫嫔的这番操作正巧踩到了崇庆帝的雷区，让他想到了朝堂上的一些大臣。 分明做错了事情，却偏偏把大义、人情、孝道等拎出来，美化自己的恶劣行径，占据道德制高点，把自己塑造成受了莫大委屈的受害者。 简直，可恶至极！ “传朕旨意，玫嫔德行有失，降为贵人，禁足秀丽轩，无诏、半年不得出。” “至于五公主，母后，您看？” 崇庆帝求助太后，萧芸瑶撒谎娇纵，行为失当，再不好好教养便会彻底长歪。 玫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面露仓皇，按着萧芸瑶磕头，“瑶儿，快给你父皇、皇祖母认错。” 血色尽失，重重的磕在地上，玫嫔白着一张脸。 “太后娘娘，臣妾知错，真的知错了，往后一定用心教养好五公主，求您开恩，臣妾身边只剩这一个孩子了啊。” “我不离开母妃，我哪里也不去。”萧芸瑶大叫，她听明白了玫嫔的意思。 太后审视的目光看向眼前的母女二人。 眼下玫嫔虽得到教训，低头认错，但她品行不佳，的确不适合教养皇子公主。 不过。 太后看清萧芸瑶眼里的藏着的怨毒之意，心里一阵厌烦。 这孩子也有7、8岁了，三观已定，极难再改，现在交给别人抚养，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罢了。 遂摆摆手，冲崇庆帝道：“既她们母女不愿，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崇庆帝叹气，“来人，将玫贵人母女带下去。” 一场闹剧终于平息，太后长长吐了口气。 崇庆帝惭愧地看着她，“母后，是儿子做的不好，让您跟着受累了。” 太后摇了摇头，“皇儿你前朝的事情那么多，哪里能面面俱到，还是要交代皇后多上些心啊。” “是，儿子会让她注意的。” 太后向来看重子嗣，被亲孙女怨怼，心里也不好受。 这时一双小手轻轻柔柔地放在她的太阳穴上，带来暖意。 “皇祖母是不是头疼了，棠儿给祖母揉一揉。” 太后整个人此刻才温和下来，眼神温柔，握住萧芸棠的小手，“棠儿放心，皇祖母不疼呢。” 萧芸棠真情实意的关切，让太后心里很熨帖，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浓。 见萧芸棠三言两语就哄的太后开怀，崇庆帝惊奇地打量着她，灵动活泼，眉眼弯弯，五官姣好，像极了她母亲。 崇庆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宁如兰。 薄施粉黛，淡淡柔柔，一身烟蓝色的宫裙简约高雅，如清风拂面，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之前总是一边喜欢玫嫔那样的穿着打扮，一边却觉得美中不足，有违和感了。 “皇帝。” 耳边突然传来太后的喊声。 崇庆帝回神，看向太后。 “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回慈宁宫吧。”知道崇庆帝今晚找她有事商量，太后便要起身回宫。 “母后，走吧。” 宁如兰一眼都没有朝他看，崇庆帝遗憾地收回眼神，上前扶住太后。 等到太后跟崇庆帝走远了，萧芸棠才松开握紧的拳头。 【臭渣爹，老色鬼】 一想到崇庆帝刚刚盯着她母妃那种色眯眯的眼神，萧芸棠就忍不住想要刀人的心。 “棠儿？” “母妃。”萧芸棠扑进宁如兰的怀里。 “刚刚在想什么呀？怎么一副小凶样？”宁如兰伸手揉开萧芸棠皱在一起的眉毛。 萧芸棠当然不会如实告诉她，渣爹的色心。 只笑嘻嘻地撒娇：“母妃，棠儿饿了，咱们用膳吧。” 满足地啃了两只大螃蟹，萧芸棠腆着肚子十分满足。 苏嬷嬷真是个大好人啊，这个时候都没忘给她带螃蟹来。 次日，萧芸棠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往慈宁宫跑。 “参见九公主。” “九公主安好。” “给九公主请安。” ......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无一不恭恭敬敬，态度殷切。 从前，她也经常在路上遇到人，可大多数都没把她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行礼也是懒洋洋式的敷衍。 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芸棠挠挠头，想了一下才明白，看来经过昨夜的事情，这后宫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太后罩着的了。 狐假虎威的感觉。 可真不赖呀。 第48章 愧疚 在萧芸棠的翘首以盼中，萧奕淮传信来了，他在皇家寺庙后山中，精心养护的神奇梨子已经成型，只待时机一到，便能发挥作用。 “棠儿、起儿”。 听到太后的声音，萧芸棠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拉着陆云起，从侧殿的小书房跑进大殿。 “皇祖母”。 胖墩墩地两个团子紧挨着站在榻边，扬着脸看她。 太后忍不住轻笑，“累没累，学了一上午也该歇会儿了。”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太后怕两个小家伙儿在外面着凉，便将他们拘在殿内练字。 “不累，我喜欢写字。” 萧芸棠抬手摸了摸鼻子，书到用时方恨少，需要通信的时候，才知道不会用笔的难处，故而她这段时间字练的很是勤快。 “乖宝儿。” 太后开口夸了一句，看清她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的这是怎么了？ 萧芸棠不解，不仅太后笑，连苏嬷嬷也是忍俊不禁，只好询问式地看向陆云起。 陆云起黑洞洞的眼睛染上一丝笑意，掏出袖里的手帕，擦上萧芸棠的鼻子跟脸蛋。 “嘿嘿”。 萧芸棠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看右手，写的太投入，什么时候蹭上墨迹都不知道，刚刚还摸了脸。 “谢谢云起哥哥”。 萧芸棠奶声奶气地道谢。 陆云起轻轻摇头，对着她的眼神里除了空洞，还添了很多神采。 “小世子越发有当哥哥的样子了。”苏嬷嬷笑着对太后说。 太后欣慰点头。 又朝身边的宫人道，“不是说衣裳制好了，快拿来给他们挨个试一试，不合身的话也好拿去改。” 萧芸棠已经习惯了，如今她不仅在慈宁宫吃吃喝喝玩玩，就连穿的用的，太后都一手包办了。 “哎呦呦，娘娘快瞧瞧，这一对儿莫不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小仙童吧。” 见他们两个在宫人的帮助下，各自换好衣服出来，苏嬷嬷夸张地连声称赞。 太后赞同地点头。 “这一身做的极好，很是合身，快快去换下一套来。” 哎。 皇祖母这是又玩上奇迹暖暖了。 萧芸棠痛并快乐着，为了哄她老人家高兴，只能配合着，转身回去接着试。 见两个孩子进屋，太后低声对苏嬷嬷感叹。 “起儿这身子可算是养回来了，一想到他刚回来时候那个皮包骨的样子，哀家这心啊，就疼的不得了。” 苏嬷嬷赶紧劝慰，“如今可大好了，有九公主陪着，奴婢看世子爷不仅用膳好的很，还活泼爱动了不少，往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太后点头，“别说他了，用膳时只要看着小棠儿，哀家胃口也是好的很，不自觉地人就胖了不少。” 苏嬷嬷真心实意地跟着笑。 太后身体的变化她最清楚，之前病殃殃的，在夜里失眠，到了白日就精神不济，经常头疼，胃口又不好，整个人清瘦苍白，神医看了都直摇头。 可自从九公主到慈宁宫之后，太后不放心两个小的，经常陪着在园子里玩，许是走动的多，胃口也好，另外身体疲累夜里便睡得香，久而久之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还长了肉。 “起儿身子好了，这次上山，哀家也算有脸面去见舅父。”太后伤感。 “老国公一定会欣慰的。”想到陆家，苏嬷嬷也收起了笑脸。 “哎，哀家有愧于陆家啊。” 当初舅母生表弟难产而亡，舅父本有机会续娶，但他们姐弟当时年幼失怙，投奔舅家，怕续娶之妻暗地里磋磨他们，舅父便断了娶妻的心思，一辈子只有表弟这么一个孩子。 长大后她入宫，先帝众子夺嫡之争激烈，表弟为护她跟皇儿周全，主动上了战场，为她拿下了军权，却一身伤病，英年早逝。 后皇儿终于登基，但彼时边疆不稳，可用之人不多，只能让唯一的侄儿承父遗志，继续为皇室守卫边境。 直至如今，陆家只剩下老舅父跟云起这一根独苗苗了。 “老国公会理解娘娘的。”苏嬷嬷低声劝。 “哀家欠舅父、欠陆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现下只有云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才能给舅父一点点安慰。” 萧芸棠换好衣服出来，就敏锐地发现，殿中气氛不对，太后的眼睛竟然有些红。 “皇祖母？” 萧芸棠跑过去拉了拉太后的手。 小身子暖乎乎地依偎过来，热量从手心传至心底，太后轻闭上眼，缓了缓情绪。 “皇祖母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 抚了抚萧芸棠因为换衣服有些杂乱的发丝，太后轻声道。 “衣裳很好，棠儿不试了，皇祖母累了，休息。” 陆云起站在一旁没说话，眼睛却关切地看着太后。 太后点点头，从榻上起身，亲自从旁边的托盘里拿出同款小披风，分别给他们两个系上。 “再过两日便要出宫祭祀，虽是夏日，但山上风大，这披风是素色的，别忘了要一同带着。” 听到他们身后的玉珠跟风荷同时出声应下，太后才在苏嬷嬷的搀扶下回到内室休息。 “云起哥哥，我带你去永宁阁玩吧。” 萧芸棠拉了拉陆云起的手。 临近中元节，不仅太后情绪不对，陆云起的心情也是一日比一日低沉。 萧芸棠虽是有目的接近这一老一少，但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也对他们产生了真感情。 她是打心眼里心疼陆云起，好好的一个家，一夕之间只剩下他一个。 躲在假山里的那三日，他该是多么彷徨、绝望，才能应激到自我封闭啊。 现在好不容易开始接触外界，她可不能让他又缩回去。 “走吧，走吧，求求你了，当作是陪棠棠好不好嘛？” 萧芸棠摇着陆云起的胳膊，朝他眨巴着大眼睛，直到陆云起微微点头，才咧开嘴巴。 “走。” 萧芸棠潇洒地走在前面开路。 怎么放开了呢，陆云起木着脸，面无表情地搓了搓还存着暖意的手指。 “走呀。”萧芸棠见他不动，只好折身回来拉他。 陆云起表情不变，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开心，配合着萧芸棠的步伐往门外走。 第49章 出行 没走几步，就看见萧奕安、萧奕轩跟叶长风三个嬉闹着往慈宁宫走。 “妹妹”。 萧奕轩远远地朝她招手。 “七哥”。 萧芸棠特别高兴，拉着陆云起跑到三人跟前。 “六哥、七哥、叶哥你们怎么过来啦？今日不用上学嘛？”萧芸棠一叠声地发问。 萧奕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后日不是要出宫去皇寺嘛，太学从今儿个下午开始就放假了。” “妹妹，想没想哥哥。”萧奕轩凑到她眼前。 萧芸棠认真点头，“想啦，想啦，半个月都没见七哥了。” 萧奕轩被哄得很高兴，很好，妹妹最亲的人还是他。 从刚刚他就发现了，陆云起这个臭小子一直拉着他妹的手，真是碍眼。 萧奕轩顺着力道将萧芸棠拉到身边，看到牵在一起的两只小手分开，心里才算满意了。 手心空了，陆云起眼神一冷。 这时一双汗手按住了他的脑袋，叶长风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云弟，你胖啦？” 陆云起嫌弃地抬胳膊拂开他的手，没理他，自顾自地整理头发。 “嘿嘿”。 叶长风也不生气，咧着牙笑，“还是胖点儿好看。” 上次太学休沐，府里有事儿，他就没入宫，没想到一个月没见，陆云起变化挺大，已经从瘦小的豆芽菜变成了正常的小孩子。 还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会嫌弃他了。 叶长风很高兴，见旁边那兄妹三个已经亲亲热热地拉上手了，他也有样学样，伸出爪子握上陆云起的小手。 陆云起挣了一下。 “嘿嘿，别瞎动，哥牵着你走。” 汗津津的臭手握的死紧，挣也挣不开，陆云起紧抿着嘴，木着脸，往外散冷气。 “皇祖母刚刚休息了，哥哥，要不咱们先去永宁阁待着吧。”萧芸棠向他们说明情况。 萧奕安跟萧奕轩两兄弟来慈宁宫，除了找萧芸棠玩儿，也没有旁的事。 闻言点点头，一齐看向叶长风，询问他的意见。 听说太后已经睡下了，叶长风也不想打扰她休息，便答应下来，先跟他们兄妹一起去玩儿。 萧奕轩想到了什么，便开口提议，“要不咱们先去一趟昭阳宫吧，女学那边应该也放假了。” 他心里想的是，两个凶丫头要是知道他们几个单独玩，还不得生气地吵上天了。 “六姐姐、宋姐姐”。 昭阳宫他们是玩惯了的，也不客气，一溜烟跑进大殿，却发现崇庆帝竟然也在。 面对崇庆帝的黑脸，欢快的脚步戛然而止。 真是晦气。 萧芸棠腹诽，轻轻拽了拽牵在一起的手。 萧奕安这才反应过来，带着他们上前见礼。 “起来吧”，崇庆帝皱眉，“缘何要在宫里大呼小叫？” 儿女加在一起已经有20多个的崇庆帝，早就过了新奇喜爱孩子的时候，对于小崽子们的吵吵闹闹，他只有不耐跟厌烦。 见他们都僵硬不语，贤贵妃连忙出来打圆场。 “是臣妾吩咐过不让他们拘谨的，几个小的都是来玩惯了的，自然是活泼了些。” 崇庆帝仍旧黑着脸，将萧奕安、萧奕轩还有叶长风一一点出来，考教了一遍，脸色才和缓下来。 萧奕安功课一向好，自是不怕，萧奕轩跟叶长风还好有教弟弟、妹妹知识的使命感在，最近学的很认真，此刻才能过关。 “这两日太后的身体如何？” 崇庆帝对着萧芸棠开口，他现在知道了萧芸棠经常去慈宁宫的事情。 “回父皇，很好。” 萧芸棠一板一眼地回答。 “嗯，太后既喜欢你，你便要多去慈宁宫陪着。”崇庆帝接着道。 “是。” 萧芸棠回答的恭敬简洁。 崇庆帝挑眉，奶团子跟太后话痨撒娇的样子他是见识过的，对着他怎么就是疏离“无情”呢。 忍不住试探着多问了几句，确定了这团子就是在区别对待他。 想要呵斥几句，但偏偏人家有问必答、态度规规矩矩，让他挑不出错。 若他没有理由的责罚，这团子一定会跟太后告状，到时候他恐怕是没法交代。 罢了罢了。 只要她好好地侍奉太后，替自己尽孝心就行了。 崇庆帝挥挥手让萧芸棠退回去，开始关心陆云起。 摆出和善的笑脸，“云起在宫中这段时日可住的惯？” 陆云起：点头、沉默。 “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了，只管吩咐宫人来找朕。” 陆云起：点头、沉默。 崇庆帝：糟心。 从来都是别人捧着他的，今日怎的遇上这么两个“冰冷无情”的。 贤贵妃难得看皇帝吃瘪，忍着笑给找台阶，“陛下，难得孩子们休沐，就别拘着了，放他们出去玩耍吧。” 崇庆帝话都懒得再说，按着额角，挥了挥袖子。 “呼，父皇真是比先生还爱考教人。” 出了昭阳宫大门，萧奕轩小声吐槽。 萧奕安点头，“刚刚好紧张啊。” 叶长风傲娇，“瞧你们两个没出息的样子。” “哈哈，叶哥，你还说别人，刚刚你都磕巴了。”萧芸宜无情拆穿他。 萧芸棠没有参与到他们的互相打趣中，而是心情复杂。 对于刚刚的表现她不后悔，甚至有些故意的成分。 崇庆帝跟太后、贤贵妃、丽妃还有嘉嫔他们都不同，绝不会因为喜爱一个孩子就对他的母妃、兄长另眼相待的。 所以她只要规矩不出错就好，没必要上赶子讨好。 崇庆帝今日的问询也有试探的意思在，她若做的多了，反而会加重崇庆帝的疑心，认为她跟母妃对太后有利用、蒙骗之心。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安稳稳参加中元节的祭祀活动，顺利完成计划，接哥哥萧奕淮回宫。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辆辆车驾从宫门里有序驶出。 “棠儿，再睡一会儿吧。”宁如兰紧了紧盖在萧芸棠身上的薄毯。 萧芸棠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轻轻地掀开窗帘。 晨光中，大街上安安静静，皇家出行，全城戒严，街道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不过萧芸棠仍旧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还是她三年多以来，第一次出皇宫大门呢。 第50章 仙境 “棠儿，棠儿？” 听到母妃的声音，萧芸棠强撑着睁开一只眼睛。 宁如兰将她抱到怀里坐着，柔声哄：“乖棠儿醒醒神，马上就要皇寺了。” 萧芸棠揉揉眼睛，打起精神。 “马上就要见到你哥哥了，棠儿还记不记得哥哥的样子。” 马上就要见到儿子了，宁如兰很开心。 “嗯”，萧芸棠重重点头。 默默握紧宁如兰的手，这次萧奕淮一定能顺利回宫，母妃再也不用忍受母子分离之苦。 片刻后，马车停下。 萧芸棠抬头望去，在蓝天的映衬下，皇家寺庙的轮廓显得庄严而神圣，主庙的塔尖高耸入云，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色彩斑斓，不愧是皇家寺庙啊。 母女两个跟在人群后，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也没找到萧奕淮的影子。 又过了一会儿，有宫人来领路，带她们到指定的厢房安置。 “母妃”。 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喊声。 萧奕淮快步走进来，“母妃、妹妹”。 宁如兰忙伸手拉过他，“淮儿，快来让母妃看一看。” 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认真查看过，宁如兰才略放下心，“长高了。” 萧奕淮配合地点头，“母妃跟妹妹每月送来那么多东西，儿子每顿吃好多，不但高了，还胖了些呢。” “还是瘦。” 宁如兰摸了摸萧奕淮尚且稚嫩的肩膀，忍不住开始落泪。 “母妃别难过，儿子一切都好。”萧奕淮赶紧劝。 他这话是真的，自从萧芸棠打通了宫里的人脉，永宁阁每月都能派人往山上送各种吃喝用物，除了想家，他日子过得已经算不错了。 见不得母妃的眼泪，萧奕淮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萧芸棠。 “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我跟母妃刚刚到处都没找到你。” 萧芸棠提起这话，成功地转移了宁如兰的注意力。 “我跟在主持师傅身后在门口迎接，见过了父皇跟皇祖母，送他们到院子后，出来打听到你们的住处，就紧着过来了。” 宁如兰点头。 祭祀前的准备自有太庙令以及主持操心，他们只需要在明日卯时穿着规定服饰到场即可，今日的时间是空闲的。 不多时，午膳送到，母子三人亲亲热热地偎在一起用罢。 萧芸棠便坐不住了，“母妃，我跟哥哥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宁如兰不忍心拘着他们，想了想便点头，“母妃陪你们一起去。” 萧芸棠摇头，“母妃累，休息”。昨晚上宁如兰没睡好，脸色看着有些憔悴。 再说，她跟萧奕淮这是有要事去做呢。 “母妃，您放心，这里儿子很熟，我会看好妹妹的。”萧奕淮帮腔。 宁如兰看着两个人一脸“很靠谱，保证不惹祸”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小心叮嘱了一番，便放他们出门了。 “哥哥？” 萧芸棠看了看左右，小声喊道。 萧奕淮重重点头，两人在对视之间确定了信息。 接下来，兄妹二人按照预想的计划，集结了萧奕安、萧奕轩、陆云起等一众小伙伴儿。 “咱们去探险吧。” 萧芸棠提议。 原本他们兄妹想了很多将人引去后山的方法，唯有通过小孩子玩耍无意发现这种最为简单好操作，又会不惹人怀疑。 而且也不会对小伙伴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好耶。” 萧芸宜拉着宋霜凝第一个响应。 “冲哇。” 叶长风跑到前面。 其他人呼啦啦的跟上。 一刻钟后，在萧奕淮有意无意地引导下，一众人来到通往后山的院门前。 “这是哪？怎么上锁了？” 萧芸宜摇了摇门上的锁。 “应该是后山，咱们走吧，这里是禁地呢。”萧奕淮故作神秘。 “禁地？” 萧奕轩凑过来，“四哥，你也没进去过嘛？” 萧奕淮摇摇头，“听说里面存放着天石，主持不让人进的。” “天石？” 叶长风搓了搓手掌，像只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爬到了一旁的树上，站在高处往里面看。 “唉，危险，快下来。” 萧奕淮第一次见叶长风，并不知道他的性子如此这么活跃，生怕他有危险。 “没事儿四哥，叶哥经常爬树的。” 萧奕安偷偷笑，叶长风这人一刻也闲不住，在学堂里还因为爬墙被先生罚过呢，不过身手是真的好，从来没摔过的。 正如他说的，叶长风看过之后，又蹭蹭蹭地爬了下来。 “叶哥，里面有什么？” “看到天石了嘛？” 萧奕轩他们围了上去。 “天石倒是没看到，不过里面可能有神仙，云雾缭绕的，好漂亮的样子。”叶长风神秘兮兮地说道。 “真的？” “哇。” 萧奕轩几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神仙对小孩子的吸引力是绝对的。 “唉，九公主。” 宋霜凝突然往门口跑，几人转头，却只看到陆云起的小身子从门缝儿里消失。 “云弟”。 叶长风着急，使劲一推，将门缝推的更大，自己也扭着身子钻了进去。 “哎呀，别去。” 萧奕淮假意阻止，心里却想，经过他提前试验，铁链长度果然松的刚刚好。 “四哥，咱们也进去吧，妹妹别有危险了。” 萧奕轩急的挠头，一方面担心萧芸棠他们，另一方面也是对仙境感到好奇。 “那咱们快去快回。” 萧奕淮抬手制止，跟在后面的宫人们的阻拦，“我们先去把人带出来再说。” 宫人们互相看看，门缝就那么大，除了小孩子他们也钻不进去，只好听命留在原地。 钻进去的几人， 望着眼前的美景，睁大了双眼。 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远处是高耸入云的树木，近处山花烂漫，五彩斑斓。 有温泉水从山石跟树木间潺潺流下，蒸腾出一片云雾，随风飘散在山脚，神秘又美好。 “哇。” 一声清脆响亮的感叹把他们从沉浸中惊醒，萧奕轩惊喜大叫：“竟然有梨子耶。” 萧芸棠在心里给他点赞，不愧是小吃货，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等等，先别摘。” 萧奕安睁大了双眼，指着梨树，“上面有字！” 第51章 圣石天降 “圣、石、天、降” “国、泰、民、安”。 萧奕安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后，捂住了嘴巴。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入学不久，但这八个字的意思还是懂得，意识到事关重大，全部都愣在了原地。 “找、找皇祖母。” 萧芸棠一句惊醒梦中人，其他人纷纷点头，遇上这么超乎想象的事情，找大人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跑的快，我去找姑祖母来，你们在这里看着。”叶长风主动要求。 几人认同地点头，留在原地目送他从门缝钻了出去。 “姑祖母，姑祖母！” 叶长风跑的飞快，一溜烟地到了太后下榻的院落。 “哎哟哟，小祖宗啊，低声些，陛下、陆老国公还有承恩侯爷都在里面谈事儿呢，可不敢惊扰。” 苏嬷嬷忙不迭将他拦下。 “哎呀，嬷嬷，我有大事儿！”叶长风急的跳脚。 “哎哟，容老奴先进去禀报行不行？” 苏嬷嬷心里知道叶长风不是个不知礼的孩子，急的满头大汗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太后。 “让他进来吧。” 崇庆帝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苏嬷嬷这才松了口气，放叶长风进了内殿。 “臭小子，瞎胡闹些什么！” 承恩侯假装训斥道，对这个顽劣的大孙子，他一向是没什么办法的，自己先开口，总比被陛下斥责的好。 “祖父，这次真没胡闹，你们快随我去看看吧，后山有神迹！”叶长风指着门口。 “住口！” 承恩侯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吼，“这事儿也是你能瞎说的？” 小心的觑了觑崇庆帝的脸色，“还不快滚出去！” “姑祖母！” 叶长风委屈地看向太后。 “风儿又不是会说谎的孩子，其中定是有些缘由，你让他细细说来。” 太后白了弟弟一眼后温和地看向叶长风。 “风儿别急，慢慢说。” “锁起来的后山通往仙境，里面长了一棵神树，树上的梨子长了字，写着什么圣石天降，国泰民安的话。” 叶长风手舞足蹈地形容，急的跺脚。 “咱们赶紧过去吧。” 要不是顾及崇庆帝跟陆老国公在，叶长风已经上前去拉太后了。 在场的四个大人脸色随着叶长风的话，逐渐由平淡变为激动跟凝重。 “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兴在陛下跟太后面前夸大其词！” 承恩侯严肃地看向叶长风。 “哎呀，你们亲自去看一看就明白了。” 叶长风抓狂，“奕安、奕轩他们还守在那儿，我们一起发现的。” “这......” 承恩侯迟疑地看向崇庆帝。 “母后、舅爷、舅舅，不如咱们便随长风走一趟？” 三人自是没有意见，没过多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锁起来的院门前。 “就是这儿。” 叶长风一马当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熟门熟路地钻到了门缝里，发觉无人跟上，还重新从门缝里探出头提醒。 承恩侯捂了捂脑袋，自家大孙子真是越长越蠢萌。 “小公子先靠后。” 侍卫首领在崇庆帝的示意下，抽刀上前，瞬间解决了问题。 叶长风呆呆地看向地上断成两截的铁链，挠了挠头。 “愣着干嘛，快跟上。” 路过的承恩侯看他又犯蠢，没忍住，伸出手轻拍了下大孙子的后脑勺。 “见过父皇\/皇上、皇祖母\/太后娘娘。” 崇庆帝顾不上几小只的行礼，袖子随意一摆，眼睛紧紧盯着树上的“神迹”。 粗壮的树干上，零星挂着一些果实，最中间的位置上，八颗“神果”静静悬挂，绿色的果实上金黄色的大字非常醒目且排列有序，让人一眼就能看懂，左边“圣、石、天、将”，右边“国、泰、民、安”。 “果真是神迹！” 有人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此时迷雾如同轻纱般轻柔地笼罩着整个山脉，给整片山林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雾中的一切都显得柔和而朦胧，给人一种身处云端、飘飘欲仙之感。 萧芸棠兄妹快速对视一眼，旋即分开。 天公作美，这一场山雾来恰是时候，呈现出的效果比他们预想中的还好，可以说非常完美。 “来人，去传主持大师及司天监正。” 崇庆帝严肃开口，一边让人通传，一边吩咐众人退至院外。 片刻后，禁卫军将整个后山围住了。 “小六，你来说说事情的具体经过。” 崇庆帝严厉地看向站成一排的几个孩子，忽略掉边上长得最高的萧奕淮，目光停在萧奕安身上。 前几天刚见过，他还记得萧奕安是这里面最大的一个。 萧奕安抿抿唇，上前一步。 “回父皇，我们几个午后在后院游览，机缘巧合走到这里，见到院门上锁，好奇心驱使，不经许可，便私自进入，请父皇责罚。” “父皇，此事与安弟无关，责任全在奕淮一人，是我没带好弟弟妹妹们。” 萧奕淮跪下请罪。 崇庆帝审视的目光，紧盯向萧奕淮。 “不是的，皇伯父，是我的错，我爬到那棵树上，看到里面的仙境，怂恿他们进去的。” 叶长风勇敢地站出来担责。 “皇上，我有错。” “父皇，儿臣也有份。” 萧奕轩、萧芸宜还有宋霜凝，都站了出来，状似无意地挡在了萧芸棠的面前。 萧芸棠心中一暖，这些哥哥、姐姐对她的情意均没得说。 这件事她虽反复盘算过，不会造成负面影响，但到底是利用了他们。 此时，她绝不能缩在身后。 不顾萧奕轩的阻拦，她坚持走到崇庆帝面前。 “回父皇，哥哥姐姐没错，是儿臣错，儿臣从门缝往里面看，一使劲儿就钻进去了，哥哥姐姐是为了找我才进去的。” 萧芸棠认真地看向崇庆帝，“父皇罚我吧，打我一个人就行了。” 话音未落，陆云起已经走到萧芸棠身前跪下，倔强地看着崇庆帝，维护之意明显。 “不能打妹妹\/九皇妹\/九公主。” 其他几个人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开口，祈求的眼神同时看向崇庆帝。 “皇帝”，太后也不赞同地看向崇庆帝。 崇庆帝无奈苦笑，“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打你们、罚你们了？” 第52章 吉星 看着面前跪着、站着一地的小团子，崇庆帝彻底打消了怀疑。 事情虽有些巧合，但应当与这些小的无关，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还不快点起来。” 太后看他的目光里，不满之意明显，他若还不叫起，过后怕要难哄了。 不过，怪不得太后要维护，崇庆帝对他们的表现也十分欣慰。 他自己是个没有兄弟、姐妹缘儿的，便希望儿女间相处融洽，少些争斗算计。 这几个小的，倒是有情有义的很啊。 “母后，山间雾重，不如您带着他们几个先回前院休息，儿子处理好了事情再去向您禀报。” 见住持大师跟司天监正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崇庆帝起身扶起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接下来关乎政事，确实不适合她跟这些小的在场。 回到下榻的院落中，坐了没多久，太后便借口疲累，打发他们回各自的院子了。 后山。 看到“神迹”的司天监正孙天衡心中大惊。 近日他夜观星象，紫微垣中，有一颗新星特别明亮，围绕着帝星与太子星闪耀。 此天象是吉非凶，他本想向帝王上报。 不过跟四年前一样，这星官短暂运行过后便迅速黯淡，寻不到踪迹。 他拿不准，便压了下来。 难道对应的是这“圣石”？ 孙天衡不敢贸然开口，迅速瞄了一眼慧远大师。 论道行，他可不够看，身旁的这位主持大师可以做他的祖师爷了。 慧远大师敏锐地朝他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 “孙大人心中可是有了答案？” 慧远大师笑容慈悲，态度谦逊。 “这......”孙天衡迟疑。 “孙天衡，但说无妨，大师既让你先说，必有他的道理。”崇庆帝不耐烦他的犹豫。 “回陛下，据微臣看，此乃天赐神迹。近日又恰有慧星闪现，其光芒之盛，亮如白昼，又对帝星成拱卫之势，正是护国之意。” “哦？” 崇庆帝声音低沉。 “但这神迹所提之圣石，不是八年前所落，怎地到近日才显现出星象？” 崇庆帝的抬头仰望，似乎想要穿透那层薄薄的云雾，窥视到那颗传说中的慧星。 慧远大师仍旧不发话。 孙天衡尽量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躬着身体，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回陛下，其实，四年前星官也曾短暂闪耀过一瞬，不过时间极短，微臣当时未想明白其中的启示，微臣有罪。” “四年前？” 崇庆帝眉头紧锁。 这四年间，南诀先后经历了西部旱灾、羌族进犯、北部战争频发。 就连宫中也波折不断，先有地动，落石险些砸伤小七，后芸宜莫名其妙中毒，宫宴着火...... 这会是他们无视天启，“怠慢”圣石，带来的天罚嘛？ 萧芸棠此时若是知道崇庆帝的心理，一定会说，父皇，你绝对是懂联想的。 崇庆帝越想越心惊，冰冷的目光看向孙天衡。 孙天衡后脖颈一凉，一个激灵，连忙开口找补。 “微臣大胆猜测，圣石护国，需吉星相辅，是以圣石先降，一直在等待吉星。四年前吉星突现，乃是预示，一直到近日，神迹出现，吉星归位。” 崇庆帝迟疑，开口询问慧远大师，“住持大师有何高见？” “天佑众生，南诀定会国泰民安。” 慧远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整个人顿时显现出超出世俗、高深莫测的气质。 “多谢大师。” 崇庆帝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敬意，“朕定当勤政爱民，不负天下苍生。” 大师微微一笑，似乎对崇庆帝的态度感到满意。 “陛下能有此心，实乃百姓之福。老衲相信，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国家必将繁荣昌盛。” 两人相视一笑。 刚刚还冰冷的气氛陡然一变。 孙天衡忍住想要搓搓后脖颈的手。 心想，祖师爷到底是祖师爷啊，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实际却包罗万象。 伴君如伴虎，他且有的学呢。 这些事情，萧芸棠兄妹自是无从得知。 翌日卯时，天色微明，皇室众人已齐聚于皇寺大殿之中。 大殿内烛火通明，香烟缭绕，一片庄严肃穆。 崇庆帝身着衮冕，头戴帝王之冠，腰系玉带，足蹬朱履，神色凝重。 嫔妃及皇子公主穿着特殊规制的服饰，按序排列于两侧，面容庄重。 直到崇庆帝侧身之际，萧芸棠看到前方供桌上装在玉盘内的陨石，心才算落地。 事情成了。 跟随太庙令的安排，完成祭祀，又参加了慧远大师主持的庄重法会，此次皇室出行活动才算告一段落。 萧芸棠心中另有一番打算，法会结束便要拉着萧奕淮出门。 “母妃，我去皇祖母那里。” “棠儿，暂且先不出去好嘛，明日回宫以后再随你去玩。” 宁如兰已经知道，昨日几个孩子出去一趟便闯了后山禁地，今儿个便不愿他们两个往外跑。 萧芸棠坚持，“要去，我担心皇祖母身体啊。” “那......” 女儿跟太后感情好，一片孝心赤诚，她也不好再拦着。 “母妃，我老实，不乱跑，哥哥看着我。” 萧芸棠拉着萧奕淮向宁如兰保证。 “母妃，我一定会看好妹妹的。” 宁如兰一向不会拒绝两个孩子，见他们坚持，只好点头，“早去早回，别乱跑。” 前方院落内，太后一脸伤怀。 崇庆帝从旁劝慰，“母后，法会办的顺利，表弟一家的在天之灵定会得到安慰。” 太后轻轻点头，看向苏嬷嬷。 “舅父那边如何了？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苏嬷嬷低头上前。 “奴婢刚去看过，老国公身体上虽有些疲累，但有小世子陪伴在侧，精神头不错。” “那今日便让云起好好陪陪他曾祖父吧。” 太后轻揉额角，心里仍旧郁郁，无法开怀。 “皇祖母？” 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出来。 “娘娘，是四皇子跟九公主来了。” 苏嬷嬷忙迎出去，只要有九公主在，一定能哄得太后开怀。 第53章 互相着想 太后情绪不高。 萧芸棠在门口便敏感地察觉到了。 拉着萧奕淮规规矩矩地走上前，“见过父皇、皇祖母。” “快起来。” 看到平时最喜欢的小孙女，太后打起了一点儿精神，忙伸出手让人扶兄妹两个起来。 萧芸棠顺势依偎过去。 “棠儿带了姜枣茶来，皇祖母用一些好不好？母妃说，朝时露重，姜枣茶能暖胃祛寒，特意拿了一大壶来。” 永宁阁日子过得清净，平日里宁如兰除了做女红便是读书，为着一双儿女，她尤爱研究一些书里的药膳方子。 知晓祭祀会在外久站，身体免不了会受寒气，故而她早起时配了姜枣茶，让人一直温在炉上。 萧芸棠喝了觉得很不错，便带了一壶来给太后。 甘甜微辣的姜枣茶口感顺滑，刚刚还冰冷的身体瞬间有了暖意，仿佛整个身体都得到了滋养。 太后心中熨帖，到了她如今的地位，什么好东西见不到、得不到，可就是萧芸棠这种时时把她放在心上，惦记着她的这种赤诚，才最窝心。 “很好喝，皇祖母很喜欢。” 见她眼巴巴地看，太后拿起另一碗，搂过萧芸棠，亲自喂给她。 “皇祖母也喝。” 萧芸棠喝了两口，便把碗推到太后嘴边。 见太后没有犹豫，跟萧芸棠亲亲热热地共用一碗茶，崇庆帝心情复杂。 自己作为母后唯一的儿子，当初也没有这个待遇啊。 “咳。” 崇庆帝故意清了清嗓子。 然而一旁的祖孙两个并没有注意到。 萧芸棠正凑在太后耳边唧唧咕咕地说些什么，哄得太后满脸笑意。 “咳、咳！” “父皇可是身体不适？”萧奕淮一脸担忧。 萧奕淮的话，引起了太后跟萧芸棠的注意。 “皇帝，可要传御医来看看？” 感受到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崇庆帝才满意。 “劳母后挂心，儿子无事，可能是受了些许风寒，多喝些这姜枣茶便好。” 萧芸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皇祖母，父皇身体太虚了，今日您跟棠儿都无事，父皇却受了风寒，唉，往后可要多补补啊。” “你这丫头......” 崇庆帝刚想发作，却被太后严肃打断。 “棠儿说得有理，皇帝，你可不能讳疾忌医，该让太医院正好好看看才是。” 崇庆帝面色一僵，看着萧芸棠在太后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内心憋闷却无法发作。 “天下百姓、江山社稷，重担全在父皇一人，父皇您一定要好好保证身体。” 萧奕淮一脸关心地看着崇庆帝。 这番话说的委实动听，崇庆帝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眼前这个，从一出生就为他所不喜的孩子。 八九岁的小少年，眼神坚定，没有因为成长过程中受到的诟病而流露出一丝的怯懦或自卑。尽管年纪尚小，但他却站得笔直，显现出内心的倔强与坚韧。 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得到他应有的关注和喜爱。 因他的疑心与隔阂，便放任了某些阴谋小人，将“灾星”的名头冠到了刚出生的孩童头上。 被眼前这双满是孺慕的眼睛注视着，崇庆帝心里突的产生了一丝丝歉疚。 “瑞嫔将孩子教育的很好，淮儿跟棠儿两人都是纯孝的好孩子。” 太后招招手，示意萧奕淮到跟前来。 看出萧奕淮的不自在，萧芸棠拉过他，一起站在太后身前。 “好孩子。” 太后伸出手拍了拍萧奕淮。 八九岁的男孩子，长得虽高，但肩膀上一点儿肉都没有，对比旁边胖乎乎的妹妹，瘦的让人心疼。 “平日里伺候的人可还尽心？淮儿怎地这样子瘦？” “回皇祖母，孙儿在这里一切都好，穿的暖，吃得饱，瘦，可能是天生的不爱长肉。” 萧奕淮平淡地笑着，一丝委屈怨怼都没有的态度让太后心里愈加不好受。 “呜。” 萧芸棠暗暗掐了一把大腿，适时地掉下眼泪。 “乖宝儿，怎么了？” 太后看的心疼不已，起身就要抱她。 不料萧芸棠退后一步，带着哭腔，“皇祖母，舍、舍不得哥哥，棠儿明日不回宫，就留在这里陪哥哥好不好？” “不可以，棠儿不能留在这里！” 萧奕淮大惊，他以为妹妹拉着自己来太后这里，是来刷太后好感，为日后回宫增加助力的。 生怕太后会当真，赶在她发话前大声阻止后，萧奕淮跪下请罪。 “皇祖母，芸棠不过一时兴起当不得真的，都怪孙儿没有跟她说清楚，皇寺这里生活清苦，芸棠才将将三岁，不能让她留下啊。” “哥哥自己在这里很孤单、很可怜，呜，棠儿要哥哥。” 萧芸棠眼泪迷蒙，紧紧攥着萧奕淮的手不放。 太后看着眼前互相为对方着想的两个孩子，心中酸胀，感动非常，真是两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皇帝，转眼间，淮儿在于此清修也有4年多了，如今他也大了，是否该有些别的安排？” 崇庆帝眉头紧锁，审视的目光看向萧奕淮。 萧奕淮心中惴惴不安，但身形未动，顶着压力，胳膊仍旧环在萧芸棠的身前。 殊不知正是他下意识表现出来的，这个维护意味十足的动作，打动了太后跟崇庆帝。 崇庆帝眉头微微舒展，他决定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 “小四，带着芸棠退下吧，先回去陪你母妃，朕跟太后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萧芸棠大失所望。 她原本以为这番操作下来，加上太后在一旁助力，崇庆帝一定会松口呢。 萧奕淮神色如常，态度恭敬地带着妹妹退下。 如今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妹妹小小年纪，便苦心筹划，帮他摘掉了“灾星”的帽子。 如今人生豁然开朗，虽一时回不去宫里，无法陪在母妃跟妹妹身边，但他总有长大的那一天。 “哥哥？” 萧芸棠担忧地看着他。 “以后万不可如此，凡事要以你自身为重，哥哥没关系的。” 萧奕淮郑重其事地看着她。 萧芸棠心里一酸，这么好的哥哥，为什么要经受这些呢？ 第54章 命格 兄妹二人不知，他们走后，屋内关于萧奕淮的话题还在继续。 “福安，去传孙天衡来见朕跟太后。” 崇庆帝先吩咐了身旁候着的大总管，才转头跟太后解释。 “母后，小四也是朕的儿子，朕岂会不慎重对待？” 太后见他早有成算，便点点头，没有继续多话。 片刻后，司天监正孙天衡带着东西求见。 崇庆帝挥手让众人退下，殿中只留下了他们母子。 孙天衡进门行礼之后，见太后也在，便没敢贸然开口，而是询问地看向崇庆帝。 “不必藏掖，测算结果如何？” 崇庆帝声音中辩不出喜怒，孙天衡微躬着身体，恭敬回话。 “回皇上，昨夜微臣重新测算，四皇子的命格确实发生了转变。” “哦？” 崇庆帝坐直了身体。 “等等？皇帝，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为了防止政治阴谋，保护皇嗣安全，皇室子弟的命格向来被视为王朝机密，不会轻易测算。 太后没料到，崇庆帝竟然私底下让人算了四皇子的命格，难道这孩子真的不祥？ 崇庆帝示意孙天衡开口 孙天衡从带来的箱子里，找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太后。 “太后娘娘请看，这是四皇子出生时，微臣测算的结果。 星象图显示，四皇子命宫不清，主位模糊，命格中怪星缠绕，混乱不稳。 虽谈不上不详，但委实不是一个好的命格。” 崇庆帝叹气。 “他出生时突发异象，儿臣心中不安，便让孙天衡暗地里进行测算，小四他命途多舛，极易受外界影响。朕也是怕他被有心之人利用，危害到南诀王朝，这才一直疏远打压，又顺势将他放逐皇寺。” 太后攥着手中的纸，心情复杂，对崇庆帝做法她不知道如何评断。 只好看向孙天衡，“你刚是说命格可以改变？” 孙天衡点头。 “大部分人的命格跟随生辰八字是固定的，但另有一小部分的人，命格会在人生的某个时段发生改变，比如说遭遇、学习还有环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得他突破了自己，改变了既定的命运。” “淮儿，他就是，突破了？” 超出既往的认知，太后有些不确定地问。 “根据微臣最新测算的结果，确实是这样的。” 孙天衡也有些不可置信，能改变命格之人，往往都是性情坚毅或是有大气运者，四皇子一个小孩子，竟会得到命运的垂青，实在是神奇。 “微臣斗胆猜测，许是四皇子自出生以来，从未为恶，又在皇寺中日日清修，为国祈福，慢慢扭转了自己的命格，如今怪星消散，主位清晰，四皇子往后定会顺遂。” 太后认同地点头。 崇庆帝却觉得他的理由有些牵强，心里思忖良久，终是干涩出声。 “可是与护国圣石有关？” “皇帝！” 太后惊呼出口，她被崇庆帝的话吓到了。 天降护国圣石，护的是国家、君王以及南诀的继承人，小四一个不居嫡长的普通皇子，哪里能担得起圣石亲护？ 孙天衡深深地低下头，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战战兢兢到了今日，他项上这颗人头，如今还能保住嘛？ “孙天衡，如实说来，朕赦你无罪。”崇庆帝厉目扫向孙天衡。 孙天衡两股战战，大脑极速运转，突地想到了慧远大师那张意味深长的笑脸。 四皇子若是个普通孩童，他清修这四年，慧远大师岂会一直待在寺中，不像先时那样出门远游？ “回皇上，微臣不敢妄言，上天仁慈，赐下圣石护佑众生，四皇子也是众生中的一个，自然能够受到恩泽。 若说契机，微臣斗胆，九公主气运颇佳，乃皇室福星，又是其同母胞妹，莫不是因着她，四皇子命格才会变好？” “此话有理，棠儿确是个有福的，莫说小四，就说哀家，这半年来有她左右相伴，日前神医诊断，哀家这破败的身子已是康健大半。” 说起这个，崇庆帝无法反驳，萧芸棠生来带福在宫中是有目共睹的，“福康公主”的称号，还是他亲自封的呢。 “既是如此，那让四皇子回宫，结束清修的话就没有妨碍了？” 太后开口询问。 她对萧奕淮虽是感情不深，但一想到萧芸棠因为不舍他这个哥哥，痛哭流泪的样子，便不忍心。 孙天衡点头。 四皇子若是有大气运之人，他可万万不能得罪。 再加上... 孙天衡从箱子中找出算筹，指给崇庆帝跟太后看。 “天机不可泄露，微臣道行浅显，从这算筹中隐约得见了一点启示，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些说来！”崇庆帝瞪他。 孙天衡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皇上、太后请看，这卦象由水火组成，其结构为坎上离下，即水在火上，乃既济卦。” “什么意思？”崇庆帝不耐。 “这是微臣为四皇子卜的卦，微臣斗胆猜测，四皇子也许会在至亲的帮助下，做出一件有利于苍生的事情，到那时混乱之气将洗刷殆尽，命格彻底安稳。” “什么事？” 崇庆帝追问。 “微臣无法探知，只能看出四皇子此举需要在至亲协助下才能完成。” 孙天衡实话实说。 “皇帝，倒也不必着急，既是有利于苍生，安心等待事情发生即可，就是这至亲，不知指的是谁？” 太后思索着。 孙天衡答：“骨肉血亲，应是皇上、瑞嫔或者九公主中的任何一人。” “原来如此。” 崇庆帝一想，没跑了，定是在自己的鞭策与支持下，儿子才完成了那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咳。” 崇庆帝努力压下将要翘起的嘴角，提高声音，叫了门口的大总管进来。 “福安，传朕口谕，四皇子祈福有功，命他结束清修，明日随众人一同回宫。” “是。” 福安面上不变，心中讶异。 陛下对四皇子的心结他是知道的，这一会儿功夫里面是发生了什么，竟能让陛下松口。 崇庆帝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叮嘱太后。 “母后，为了不影响这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咱们一定要平常心对待小四，不苛责不嘉奖，耐心等待，让事情自然而然地发生。” 太后点头。 心中有些无语，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别看他面上一副淡定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如何雀跃了。 第55章 一同回宫 萧芸棠内心沮丧，又怕面上带出来让宁如兰见到忧心，便拉着萧奕淮一路慢悠悠的走着。 直到心情调整好了才回到住处。 “母妃。” 萧芸棠唤了一声，拿着衣服发呆的宁如兰。 宁如兰猛然回神。 “回来了。” “嗯，母妃你在做什么？” 萧奕淮拉着萧芸棠走到她身边。 宁如兰勉强挤出笑脸，“母妃做衣裳来着。” 明日便要下山，下次再见儿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她想抓紧时间为萧奕淮多准备些东西。 “母妃每月都派人来送，儿子的衣裳很多了，母妃歇一歇。” 萧奕淮从宁如兰手里拿过衣物，放到一旁。 兄妹二人都假装没发现，宁如兰的手中只有尚未完成的内衫，根本就没有拿针和线。 焦躁之感又从萧芸棠心中浮出，她心里明白，母妃跟哥哥都在强撑，故意不去提明日便要继续分离的事情。 筹划了这么久，“灾星”的帽子都摘掉了，怎么就不能让哥哥回宫了，究竟是哪里没有做到位？ “娘娘，陛下有口谕，福安大总管正在门口候着呢。”玉珠突然进来禀报。 萧奕淮当即脸色煞白。 宁如兰正要出声，突然见到儿子这样，也慌了手脚，“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二人均是一脸惊慌，萧芸棠一边一个，拉住了他们的手。 萧奕淮强行镇定下来，皇祖母很疼芸棠，定然不会同意将她留在这里的。 宁如兰看着眼前的儿女，瞬间觉得极为安定，心里有了主张。 “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母妃都会保护好你们。” 她的声音坚定了许多，好似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 “请福安公公进来。” 本以为会是对他们的处罚，没想到却是天大的好事儿。 “陛下说了，四皇子祈福诚心，实属难得，如今王朝得圣石护佑，定会国泰民安，特许四皇子结束清修，明日便随您一同回宫。” “谢陛下。” 宁如兰压制着内心的惊喜，生怕说多了，事情会出现变数，也不敢多问，只低头谢恩。 还是玉珠有眼色，从袖子里掏出赏钱给了福安公公。 “谢过瑞嫔娘娘，要是没别的事情，奴才这就退下了。”福安总管态度谦逊。 他自小伴随着崇庆帝长大，见惯了宫中的兴衰更替，他明白，宫中的权势如同流沙，今日的低低在下，或许就是明日的高高在上。 瑞嫔虽不受宠，但九公主却能被太后放在心尖上。 如今陛下对待四皇子的态度在短时间内大变。 这母子三人不简单啊。 思及此，他不由得将腰再弯了几分，面上更加恭敬。 宁如兰自是没看出来，她强忍喜悦，声音里带着笑意，“福安公公客气了，请慢走。” 不过萧奕淮跟萧芸棠兄妹，却将他这番表现全部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太好了！” 熬到福安公公一行人走远，宁如兰才忍不住出声。 一把搂过两个孩子，内心充盈的喜悦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出来，宁如兰重重地亲了亲两个孩子的额头。 “母妃。” 萧奕淮耳朵轰的一下爆红，摸着额头有些不知所措，“儿子都满8岁了......” 宁如兰坐起身，伸出手轻掐了一下他泛红的脸蛋。 “8岁就不是母妃的儿子了？” 萧芸棠看着哥哥的囧态，伸出小胖手捂着嘴巴，唧唧咕咕的偷笑。 被察觉到的萧奕淮轻敲了两下脑门，也停不下笑意。 母子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一刻的轻松与喜悦。 “母妃。” 萧奕淮打破岁月静好的氛围，不舍地从宁如兰怀中退出。 “住持师父、寺中长辈以及师兄弟们对儿子帮助良多，明日便要回宫，儿子想跟他们当面辞行。” 宁如兰点头，“确该如此，玉珠，将咱们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趁着此次上山，母妃正巧给你带了许多生活用物，如今你便挑挑，拿去当做临别礼物，留个念想。” “是。” 萧奕淮跟着玉珠去拿东西。 萧芸棠亦步亦趋，倒腾着小短腿跟在身后。 两次见慧远大师都隔得很远，看上去就是一副得道圣僧的模样，萧芸棠很感兴趣，便想趁机会跟萧奕淮去看看。 萧奕淮宠她，又想着寺中师傅俱是慈悲之人，不会见怪，告知宁如兰后便带着萧芸棠到了住持的院落。 慧远大师闭着眼睛，端坐在院中的菩提树下念经。 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兄妹俩刚踏进远门，他便睁开了眼睛。 “住持师父，父皇下令让明日回宫，弟子特来向您辞行。”萧奕淮恭敬行礼。 慧远大师却没看他，摆了摆衣袖，目光深邃地落在萧芸棠身上。 “九公主福泽深厚，天命非凡。” 萧芸棠此时有些后悔，老和尚高深莫测，像是能看透前世今生一样，她不该贸然前来。 “住持师父此话，芸棠担不起，我不过是皇室中最为普通的一个公主而已。” 老和尚害她！ 如今这世道，众人皆对神玄之事信奉不已，慧远作为皇寺住持，可是类同国师一样的人物。 他这番“赞誉”若传了出去，自己岂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妹妹！” 萧奕淮怕她会惹住持不喜，被怪罪，赶忙出声提醒。 面对态度尖锐的萧芸棠，慧远神色未变，态度柔和。 “九公主放心，此间话只你我三人可知，一切皆因果，无论前世今生，皆是生命的缘分。” 萧芸棠心中大惊，目光怔忪，直视向慧远，却对上他那双洞悉万物、包容众生的眼睛。 慧远点到即止。 拿起旁边的花盆，盆中无花，种着几棵绿草，茎干略粗，叶子翠绿欲滴，充满生机。 “这秧苗乃老衲上次云游时偶然所得，虽不开花，却朝气蓬勃，生长旺盛，便赠与你们兄妹。” 虽不解，但萧奕淮还是感激、恭敬地接下。 “你我也算有番缘分，如今老衲也要继续云游，此生不知可否能够再见，临别便再赠你几句。” 萧奕淮震惊，慧远大师如今年纪大了，这几年未再出游，还以为他会一直留在寺中呢。 “住持师父......” “不必伤怀，你且听好。”慧远态度洒脱。 “是。” 慧远大师目光柔和，双手合十。 “仁慈为怀、智慧为剑、公正为秤、谦逊为衣、耐心为盾、勇气为马。” “要顺应天命，更要坚守本心。” 萧奕淮深深躬下身。 “是。” 第56章 番花 回宫的马车里，萧芸棠趴在宁如兰腿上，戳了戳萧奕淮怀里抱着的秧苗。 “调皮。” 萧奕淮弹了下她的额头。 “这不就是草嘛，老和尚不是忽悠咱们的吧。” 萧奕淮有些无奈，轻掐了下她的胖嘟嘟的脸蛋。 昨日从住持师父院中出来，也不知怎的，妹妹就开始以“老和尚”这类不庄重的词语称呼大师。 “自然不是普通的草，这是番花，住持师父之前云游时，出过海，到了住着胡番人的岛国，师父见番花生命力旺盛，在沙地也能成片生长，便带回来两株，种在院里。不知是不是换了水土的原因，这番花到了咱们这里，只长叶子跟藤蔓，从未开过花。” “藤蔓？” 萧芸棠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秧苗，上一世他们孤儿院会自己种些作物来填补伙食，比如说葱、蒜、青菜、西红柿等蔬菜，所以她是认识一些菜蔬植物的。 “嗯，这番花藤蔓生长迅速，虽长的不高，却极茂盛。对了，我还吃过呢，住持师父让人取嫩叶跟茎杆清炒，味道爽口清新，很不错呢。” 见萧芸棠感兴趣，萧奕淮便将有关番花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沙地生长，茎叶可食用，不开花。萧芸棠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红薯？ 越看越觉得像，而且红薯确实是舶来品，从海外引进的。 “妹妹。” 萧奕淮喊了她一声。 萧芸棠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听见。 “妹妹。” 萧奕淮提高了一点儿声音。 “嗯？哥哥叫我？” 萧芸棠回过神来，看向他。 “妹妹喜欢这番花？” 萧奕淮指着番花问。 “嗯。” 萧芸棠现下对这花有浓厚的兴趣，越看越喜欢，她觉得就算不是红薯苗，也一定不会是普通的植物。 “住持师父说是送给我们兄妹二人的，你既喜欢，哥哥便把它交给你养着，如何？” 萧奕淮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妹妹。 住持师父送的礼物固然对他很有纪念意义，但萧芸棠喜欢，他也愿意拿出来，“可要好好养着呀。” 萧芸棠赶紧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我一定好好对它，母妃，这是我跟哥哥的花，回去之后我要种在永宁阁的园子里，谁也不准碰。” “好好好，回去之后母妃就交代宫人们，谁也不去碰你这宝贝番花。” 宁如兰满脸都是笑，两个孩子都陪在身边，她现在幸福的不得了。 萧芸棠点头。 萧奕淮一脸宠溺，“哥哥见过师父饲弄这番花，回去便教给你，时节虽有些晚了，但应该也能种活。” 萧芸棠点头，现下虽已经7月了，但国都气候温暖，霜降来的很晚，若是红薯，最快4个月便能成熟，应该没太大问题。 永宁阁里自然是没有沙地的，萧芸棠想着红薯耐旱喜干的习性，特意在院里找了个离水池远些的位置。 跟在萧奕淮身边的宫人，承德帮着挖了坑，不过番花萧芸棠是不让碰的。 她伸手轻轻扒拉花盆里的土，小心翼翼地连根茎拿出，认真地观察了一下。 番花根系发达，由主根、侧根和须根组成。 暂时看不出门道，无法确定是否是红薯，先种种看吧。 将花盆中的几株秧苗亲自种下，萧芸棠拍了拍手里的土。 “哥哥，我想将这里围起来。” 萧奕淮见她对待住持送的这份礼物十分精心，也很欣慰，自然无有不应。 按照萧芸棠的要求，亲自带着承德将这一小片地用矮矮的竹篱笆围了起来。 萧芸棠还不放心，缠着宁如兰将宫人们召集起来，当面嘱咐了一遍。 所有人不得进入种植番花的这一小片地，不能擅自给番花浇水、施肥、修剪等。 总而言之，除了萧芸棠、萧奕淮兄妹两个，谁也不许动番花。 “是，九公主。” 见所有宫人都保证过了，萧芸棠这才放下心，走到殿中，爬到窗边的软榻上趴下。 “哎呀呀，可累坏我了。” 宁如兰跟萧奕淮看她一副赖皮样子，忍不住笑。 不过二人均愿意宠着她，萧奕淮将茶水点心端到软榻小几上，宁如兰则是到她身边坐下，帮着按摩。 接下来的日子，萧芸棠每日起床都要先去院中看一眼番花，直到番花根茎变粗，藤蔓繁茂才放下心来。 此时已近八月中旬，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一起去吧。” 嘉嫔一早便来了永宁阁。 有神迹出现，众人均想瞻仰护国圣石之风采，此次中秋宴会应众人所请，将圣石请出，故而办的十分盛大。 除了各路皇亲国戚，还有各位大臣、命妇以及南诀附属国的使者。 所以不仅崇庆帝忙，皇后忙，贤贵妃忙，就连丽妃、嘉嫔也要跟着帮忙。 “母妃跟嘉娘娘去吧，我跟哥哥待会儿去皇祖母宫里，放心吧。” 萧芸棠鼓励宁如兰跟嘉嫔出去。 哥哥回来以后，母妃开始还因皇子满7岁需统一住到皇子所中进学的规矩而不舍，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崇庆帝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又开始焦躁、忧心。 “是啊，贤贵妃跟丽妃那里都忙得转不开身，咱们两个好歹去帮忙充充场面。”嘉嫔也跟着劝。 “那好吧。” 宁如兰经不住劝，跟着嘉嫔去了。 “哥哥？” 萧芸棠坐不住了，看向萧奕淮。 萧奕淮按照往日的习惯，此时已经早起读了两个时辰的书，正好要歇歇眼。 “想要玩什么？” 面对妹妹的“不学无术”，萧奕淮有些头痛。 虽说宫中规定皇子公主5岁启蒙，但谁家不是从记事起便开始教着。 原先他在皇寺时，棠儿为了与他通信，还愿意读书写字，学些知识。。 如今他一回来，棠儿是彻底放开了，每天一睁眼就想着到处去玩儿。 母妃是个宠孩子的，他也无法下狠心拘着妹妹学习，只能认命陪着。 “哥哥，咱们带上小弓箭去慈宁宫玩吧。” 萧芸棠嘿嘿一笑，哥哥回来了，第一阶段目标也算圆满完成。 正式入学前，都是她的放松时刻，做做培养祖孙感情、关爱自闭儿童、培育红薯一类的支线任务就够忙的了。 第57章 开口 说起小弓箭，那还是萧奕淮亲手做的呢。 萧奕淮在皇寺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萧芸棠。 因着萧芸棠的原因，宁如兰升了嫔位，永宁阁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但同时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偏安一隅，无人问津。 萧奕淮忧心，母妃常常在永宁阁待着，还好一些，可妹妹是个闲不住，喜欢到处去玩的性子。 顶着陛下亲封的福康公主名号在后宫行走，又得太后喜爱，不免会被有心之人嫉恨，遭到算计。 恰好寺中有位师叔喜欢做手工，钻研机关奇巧，他便跟着学了一些，给萧芸棠做了很多小弹弓、小木箭之类的用来防身。 萧芸棠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让送礼物的萧奕淮特别有成就感。 “一会儿哥哥教你怎么用。” “也教陆云起。”萧芸棠强调。 “好。” 这些日子萧奕淮常常陪着萧芸棠去慈宁宫，提起陆云起自然是不陌生，对妹妹这个过份安静的玩伴，心里亦有一份怜惜之情。 “皇祖母～” 到慈宁宫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萧芸棠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在座位上扭了两下身子，忍不住出声。 “棠儿，怎么了？” 太后故意装作没看懂她频频看向院子的眼神。 “太医说，皇祖母不能老是待在屋子里，要多去院子里走动，棠儿陪皇祖母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萧芸棠表情正直，好似一点儿私心都未掺杂。 听了这话萧奕淮眼中浮出笑意。 陆云起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那只，不断摩挲着小弓箭的手，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瞬佩服之色。 太后更是忍不住拿手轻点她，“你啊，这小嘴巴甜的哟，惯会哄皇祖母。” “嘿嘿，皇祖母，出去嘛。” 萧芸棠脸皮厚的很，被看破了也不尴尬，顺势从椅子上蹭下来，摇着太后的手撒娇。 “好好好，都依你。” 太后起身，亲自牵着萧芸棠的手来到小花园中。 “皇祖母，您就坐在这里看，棠儿待会儿打只麻雀下来给您烧烤。” 萧芸棠拿着小弓箭一脸自信。 “哎哟哟，了不得了，萧家这是要出个女将军啊。”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嗯。到时候我带皇祖母去狩猎。” 萧芸棠的大言不惭让萧奕淮都忍不住扶额。 可太后却是十分信任的点头，自家小孙女如此聪慧，当个女将军自是不在话下。 “哥哥教我。” 哄完太后，萧芸棠又颠颠跑到萧奕淮身边。 萧奕淮拿起弓箭，对着不远处刚立起的箭靶“咻”地一射。 正中靶心！ “哇，哥哥好厉害。” 萧芸棠觉得哥哥真是优秀极了，即使在皇寺中没有受过系统的教学，也能成长的如此优秀。 迫不及待地接过弓箭试了试，可是她人小力气小，根本拉不紧弓弦，勉强将箭射了出去，也不过飞出去半米远。 “哎哟，我太小了，没力气。” 萧芸棠也不气馁，两只小手一摊，自己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萧奕淮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哥哥先教你别的。” 陆云起刚开始在一旁还有些神游天外，当萧奕淮射出第一箭，他的神情就开始变得专注。 此刻更是忍不住跑上前捡起了萧芸棠掉在地上的箭矢。 见他难得对一件事情产生兴趣，萧芸棠便将位置让了出来。 “轮到你了，云起哥哥，来试试吧。” 萧奕淮刚想指点，便见陆云起绷着脸摆出了标准的拉弓姿势，一看就是学过的。 “咻。” 箭矢擦着萧奕淮射出的那根落在箭靶上。 “哇～” 萧芸棠感叹一声，惊讶地张开嘴巴。 陆云起攥着手里的弓，盯着靶心的箭矢，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小家伙，很厉害嘛。” 见他愣神，萧奕淮曲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表示赞赏。 不愧是武将之子，刚满四岁，便能正中靶心，天赋绝佳啊。 陆云起将弓用双手托起，直愣愣地看向萧奕淮。 萧奕淮没太看懂他的意思。 只好试探着猜测，“你是想要这套弓箭嘛？不过这是我送给棠儿的，你若想要，我可以再做一套送你。” 陆云起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手臂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没变。 萧奕淮为难地看向萧芸棠。 可惜萧芸棠也没看懂这番动作的意思。 “要不先借给你玩，等哥哥做好了另一套，咱们再换回来？” 陆云起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来，动了动嘴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萧芸棠敏感地察觉到了，眼中充满期待，小心翼翼地开口。 “云起哥哥，只有表达出来，别人才能明白你的需求啊，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嘛？” 陆云起心里微微一颤。 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亲眼目睹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后，自己的大脑就开始出现问题，变得麻木，好像失去了感知能力跟语言能力。 见到萧芸棠之后，他才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听觉，眼中的景象从灰暗，一点点有了色彩。 她的出现，就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一点一滴地融化着自己心中的冰霜。 “云起哥哥。” 握上陆云起冰凉的手，萧芸棠心里打了个激灵，眼中满含鼓励。 “你一定可以的，想想陆老国公，想想太后。” 陆云起心微微一颤，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开始松动，他必须要克服过心理这一关。 一个话都不会说的人谈何变强？灭家仇敌如今已大权在握，自己若无法变强，难不成要指着年迈的曾祖父来报仇嘛？ 内心变得愈加坚定，脑中挥不去的血色身影在瞬间燃烧成了一把熊熊火焰...... 沙哑而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响起。 “棠棠，谢谢你。” “陆云起！” 来不及为他开口而兴奋，萧芸棠先惊慌地叫出了声。 萧奕淮反应极快，几乎在陆云起倒下的瞬间便扶住了他。 “快传御医！” 第58章 监视 陆云起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双眼红肿的萧芸棠。 “棠棠。” 喉咙里干燥刺痛，陆云起出声十分艰难。 坐在一旁的萧芸棠耳朵精准捕捉到了这声嘶哑含糊的呼唤。 眼睛“噌”地一亮，马上扑了上去，“陆云起，呜～你可吓死我了。” “呃。” “咳咳。” 萧芸棠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是哪里痛啊？” 她简直要被陆云起这小破孩吓死了，自己不过略逼了逼他突破心防而已，怎地转眼间，这人就能嘴角流着血昏倒。 陆家的独苗苗啊，她可担不起这责任，天知道陆云起倒下的那瞬间，她心里多么慌乱，这一顿大哭绝对是真心实意的、被吓出来的。 “没、没事儿。” 陆云起缓缓呼了口气。 刚醒来没有防备，差点儿被身上这实心的胖团子压断了气。 萧奕淮将萧芸棠抱开，把位置腾给太后。 “姑、祖、母。” 陆云起逐渐适应了发声，声音很艰涩，不过能够表达清楚了。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 “能说话就好，起儿，能说话就好。” 听太医诊断，陆云起是因情绪波动极大导致的晕厥，为了坚持发声，他将嘴里的肉都咬烂了。 “让、您、担、心、了。” 陆云起发自内心的感谢太后。 姑祖母本就身体不好，为了他的事情，一次次操心难过。 太后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好孩子。” “娘娘，小世子吉人天相，您如今可以放心了，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苏嬷嬷上前提醒。 “可是......” 太后看着陆云起，有些迟疑。 “休、息。” 陆云起有些着急，挣扎着就要起身。 “皇祖母，您放心去歇一歇，就让孙儿留在这里照顾云起弟弟。” 萧奕淮扶着太后起身，“您若在这里操劳，弟弟心里也会着急呢。” “皇祖母休息，棠儿也帮忙照顾。” 萧芸棠拍着胸脯保证。 太后拿着帕子给萧芸棠擦脸，又亲昵地拍了拍萧奕淮的手，“好孩子，辛苦你了。” “都是孙儿该做的。” 萧奕淮恭恭敬敬地将太后扶到门口，才转身回来。 就见萧芸棠上身趴在榻上，攥着陆云起身上的被子，两条小胖腿一蹬一蹬地，努力往上爬。 “小捣蛋，别打扰云起休息。” 萧奕淮怕她摔到，赶紧快走几步，到床边托了一把。 萧芸棠扭扭身子爬了上去，“呼，好累呀。” 摸了把额头，又转头反驳萧奕淮，“哥哥，棠棠照顾云起啊。” “你还会照顾人？”萧奕淮刮了刮萧芸棠的小鼻子。 “嗯。” 萧芸棠一脸认真，“哥哥，把我的小弓箭送给云起好不好？” 她没忘记陆云起攥着弓箭一脸激动的样子。 “你的东西自己做主。” 萧奕淮摸了摸妹妹的头，棠儿的品性是皇室中人少有的仁义，他往后会尽力守护妹妹的这份善良。 萧芸棠咧嘴笑笑。 将旁边的小弓箭递给陆云起，认真说道：“送给你，陆云起。” 陆云起接过弓箭，拿到自己眼前，看向萧奕淮。 “淮哥，你、做的？” 萧奕淮点头。 “很、特别，有、机关？” 陆云起跟随父亲学过弓箭，用的也是这种的小木弓，但他人小力气小，拉起来很费力，从来没像今日这么得心应手过。 萧奕淮惊讶于他的敏锐，“是加了一些巧思，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机关。” 见陆云起很感兴趣，萧奕淮索性指着弓箭仔细讲解。 “箭矢这里，加了尾羽，能帮助平衡，提高精准度。” “还有弓身，虽然表面看着是木制的，但内部多加了动物的筋腱，增强弹力，拉起来也会更轻便。” ...... 陆云起越听眼睛越亮，真的不是错觉，有了淮哥做的这支精巧的弓箭，他在长大前也能有一些能力自保。 “若是对这些感兴趣，等你痊愈了，哥哥可以教你。” 也许是同样经受过磨难，平常待人冷淡疏离的萧奕淮对陆云起很是耐心。 后宫中没有秘密，慈宁宫传了太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后耳中。 “什么？” 未央宫内，皇后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贴身大宫女绯红低声回话，“咱们在那边的人也传话来了，说是原本正跟四皇子还有九公主在院子里玩耍，不知怎地受了刺激，突然开口后就晕倒了。” “确定没说些别的吧？” 皇后神色严肃。 绯红摇头，“暂时是没有的，国舅爷事情做的隐秘，他一个不知事的小孩子，应是无从得知的。” “嗯。” 皇后重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让那边的人严格监视，陆家那个小子若有异样，咱们要赶在他开口前动手。” “是。” 绯红应下。 “还有事情？”皇后挑了挑眉毛。 绯红有些迟疑，“奴婢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吧。”皇后弹了弹指甲。 “宫里之前都在传，九公主乃福星转世，奴婢原是不信的。但就算之前的事情都是巧合，这陆世子可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原本一副失智的模样，自九公主到慈宁宫后却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 “的确有些邪性。”皇后思忖着。 “九公主跟六皇子、七皇子都与六公主交好，虽说构不成太大威胁，也算是个隐患，加上四皇子现在也回宫了。” 皇后嗤笑一声，“陛下心里的芥蒂，本宫最是清楚，四皇子，哼，还配不上做我儿的对手。” “娘娘说的是。”绯红恭敬地低下头，不再多话。 “不过，既然他们是亲近昭阳宫那边的，也让人先看着吧。” 慈宁宫中，萧芸棠坐在饭桌前胃口大开，还不知道皇后已经盯上了她。 “糖醋肉好好吃。” 萧芸棠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块，“这个长得最好看，给皇祖母。” “哎哟，乖宝儿真孝顺。”太后被哄得开心，赶忙端起碗碟去接。 萧芸棠接着夹。 “第二好的给哥哥” “这个也好，给云起哥哥。” 把饭桌上的几个人都照顾到了，萧芸棠才满意。 踏踏实实地坐下来，夹起了一块最大的，“嗷呜”一下塞进了嘴里。 第59章 帮忙 午后，陆云起的状态越来越好，声音对比于同龄的萧芸棠来说略有些生涩粗哑，不过表达的很清楚。 “以前在阳城时，父亲要求每日坚持练功，如今荒废了快一年，我要尽快补上。” 陆云起不愿在屋内继续躺着，坚持到院子里去练箭。 太后想着，他若继续静养避免不了多思多想，专注练功倒也是好事，便没有拦着。 看陆云起练了一会儿箭，萧芸棠有些待不住了。 蹭到萧奕淮身边，小手勾呀勾的，从袖子里掏出萧奕淮随身带着的弹弓。 “哥哥，你能一下子把那只鸟打下来嘛？”萧芸棠指着墙头上蹲着的麻雀。 “想要？” “嗯嗯。” 萧芸棠忙不迭地点着小脑袋，看陆云起百发百中有什么意思，自己又拉不开弓，不如跟哥哥捉麻雀。 萧奕淮拉紧了弹弓，手一松，墙头的麻雀“啪”地落在了地上。 “哇，好厉害。” 萧芸棠激动地蹦了一下，他哥哥可真是无所不能啊。 萧奕淮淡定地收下这份崇拜，寺中忌荤腥，他跟承德两个人经常会偷溜到寺外，打些鸟雀、兔子，烤来打牙祭，故而手上很有些准头儿。 陆云起余光瞥见兄妹俩的举动，对着靶子的弓箭方向一转，对上了不远处树枝上的小雀儿。 “嗖。” 箭矢离弦而出，惊起一片鸟雀后，带着一片羽毛落下。 萧芸棠忍笑。 萧奕淮则是过去拍了拍陆云起的肩膀。 “别急，你年纪小，气力不足，又是刚刚重新开始练箭的，如今能中靶心已是天赋绝佳，我小时候可比不上你。” 陆云起站在原地，抿抿嘴巴。 萧芸棠上前拉他，“练了这么长时间了，歇一会儿吧，陆云起，我带你用别的方法捉鸟儿。” 萧芸棠让宫人拿来竹笼、绳子跟谷物。萧奕淮一看便知道妹妹是要布置陷阱，站在原地，笑着看两个小的玩儿。 萧芸棠兴致勃勃地将竹笼的一侧用小木棒支撑起，里面撒上谷物，等到鸟雀被食物吸引来，就可以拉动木棍上连接的绳子，将鸟雀封在竹笼里。 陆云起原先在家也是活泼调皮的性子，这些东西自然是玩过的。 他顺着萧芸棠的力道蹲下，按照她的吩咐来系绳子。 “棠棠？” 陆云起低声叫了萧芸棠。 “嗯？” 萧芸棠忙活着手里的事情，头也没抬。 陆云起嘴巴动了动，没出声。 “怎么了，陆云起？” 萧芸棠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扭扭捏捏的别扭小孩儿。 陆云起耳尖有些泛红。 “你怎么...怎么不叫我，哥哥了呀？” 萧芸棠：“......” 扭扭捏捏地，原来是这事儿啊。 她打心眼里就是把陆云起当做可怜的小弟弟来照顾的，太后让她叫哥哥，她便装乖叫了。 今日陆云起晕倒，情急之下她顾不上装乖，直呼了他的名字，这一叫还挺顺嘴的呢。 “咱们两个一样高。” 萧芸棠逗他，让这家伙之前不好好用膳，每次都得她费劲巴力的哄。 这点无法反驳，陆云起想起来，“我、我比你年长。” “不都是三、四岁嘛？”萧芸棠小手一摊。 陆云起急道：“我以后多吃饭，肯定能长高！” 不等她反驳，又继续，“你要是还叫哥哥，以后我把好东西都给你，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好不好？” 萧芸棠心想，这还差不多，叫一声“哥哥”，便能得个“小弟”，也不吃亏。 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甜甜出声，“云起哥哥。” “嗯。” 陆云起高兴地应了一声，拉着萧芸棠站起来。 萧芸棠心里小声嘀咕，这小子，平常都没啥表情，现在这么一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呢。 崇庆帝跟皇后到慈宁宫时，他们已经抓了十几只鸟雀在笼子里了。 “哟，收获不错。” 崇庆帝随口说了一句，便带着皇后径直走到凉亭里，给太后行礼、落座。 “见过父皇\/皇上，母后\/皇后娘娘。” 崇庆帝摆了摆袖子让他们起身，冲陆云起招手。 “云起走近些。” 陆云起走上前拱手，“皇上。” 崇庆帝见他现在恢复地跟正常人一样，欣慰点头，“不必多礼，以后跟长风一样，唤朕皇伯父。” “皇伯父。” 萧芸棠发现，从帝后踏进慈宁宫开始，陆云起便有意收敛了表情，做出了以往那种有些木讷的样子。 “真是上天庇佑，如今你大好了，太后、陛下还有本宫也算去了一桩心事。” 皇后拿着手帕擦了下眼角，又将陆云起拉到身前，抬手抚摸他的头顶。 陆云起木着脸，低垂下眼睑，任皇后动作，没有一丝一毫抗拒之意。 太后抹了下眼睛，欣慰地看着皇后，“皇后，你有心了。” 皇后顺势放开陆云起，看向太后。 “说起来，也是母后的一片慈爱之心，悉心照顾，小世子才能这么快恢复健康。” 太后摇摇头，“许是他祖父、父亲在天有灵，护佑了他。” 皇后表情难以察觉地僵硬了一下，“母后说的是。” 崇庆帝见太后伤感，便开口转移话题，“母后，朕见院中立了箭靶，孩子们是在练箭？” 太后点头，“对，而且很有些天赋，起儿、淮儿都能正中靶心呢。” “哦？” 崇庆帝来了兴趣，君子六艺他皆有涉猎，弓箭也是比较擅长的。 “走，去练给朕瞧瞧。” 因着朝贺之事，崇庆帝政事繁忙，加上当时孙天衡说不可过多关注与干涉，他已经将萧奕淮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此刻见到人才想起来，便想要多了解一下萧奕淮这个一共没见过几面的儿子，再说了，他做“那件事儿”还得需要自己的帮助呢。 萧奕淮沉着地拿起弓箭，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好！” 崇庆帝赞了一句，“云起也去试试，别有压力。” “是。” 陆云起接过弓箭，熟悉地摆好姿势，瞄准、射出、中靶。 “咦？” 崇庆帝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 先拍了拍陆云起，赞赏了一句，又拿起弓箭放在手里，仔细查看，最后还亲自射了一箭，确定了一下。 “这是何人所制？”崇庆帝将弓箭拎在手中。 “回父皇，是儿臣闲暇时做给妹妹玩耍的。”萧奕淮低头应道。 崇庆帝仔仔细细地询问了萧奕淮弓箭的制作过程，满意点头。 “做的不错，很有巧思，朕会将这弓箭交给兵部，着武器司重点研究、改进，你若有新的思路，亦可随时告知朕。” 崇庆帝沉着地点了点头，果然，单靠这小子一人是完成不了的。 改造武器、加强军队装备，这件利国利民的大事还得做父皇的帮他完成。 第60章 赏赐 萧奕淮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父皇今日是心情特别愉悦嘛？这是他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对待自己，还说了很多肯定夸赞他的话。 萧芸棠怀疑地看向崇庆帝。 说不上来哪里不妥，她总觉得崇庆帝这态度不对，渣爹老谋深算，好像在谋划些什么。 表面看上去虽然很正经，实际眼睛却流露出了一些没有掩饰住的窃喜。 “启禀父皇，这套弓箭乃是哥哥送给儿臣的礼物。” 渣爹想要从她这里拿走东西，可没那么简单。 萧芸棠开口，睁着一双大眼睛直视崇庆帝。 “棠儿听话，父皇拿这个有大用。” 萧芸棠才不惯着他。 “可是棠儿也有用啊。” 崇庆帝有些不耐，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小团子，他态度还不能太过强硬。 众所周知，自己这个九公主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若是给惹哭了，即使是他，太后恐怕也要给脸色看的。 尽量控制着语气问道，“那你想怎样呢？” 萧芸棠假装思考了下，“父皇若是一定要，倒是可以拿东西来跟棠儿交换。” “你想要什么？” 这九公主小小年纪功利心倒强，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要她点儿东西，还要拿更好的来换，丝毫不肯吃亏，瑞嫔是怎么教的孩子？ 崇庆帝皱眉，心下不喜。 萧芸棠反倒冲他咧嘴，笑的灿烂。 接着转头就冲太后道：“皇祖母，父皇要拿棠儿的小弓箭，说可以用东西换，您说棠儿要什么呀？” 皇祖母开口，崇庆帝必不能有意见，看她这次不薅下渣爹一把羊毛来。 太后闻言一笑，看向崇庆帝，“皇帝，你可不能让我的小孙女吃亏啊。” 崇庆帝瞥了一眼萧芸棠露出的一排小白牙。 “母后说的是，那便赏九公主绫罗十匹，古琴一把。” 低头对萧芸棠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棠儿也大了，是该有个爱好，但练弓箭不如学学乐器跟女工。” “皇帝说的有理。” 看着萧芸棠呲起的小牙瞬间消失，崇庆帝满足地直起身，挑着眉，将手里的弓箭递给一旁的福安。 【老狐狸】 萧芸棠腹诽，眼睛一转再次开口。 “皇祖母，父皇的赏赐棠儿不敢独享，东西是四哥哥做的，棠儿又转送给了云起哥哥，原本是想跟他们平分的，这可怎么办呢？” 太后隔空点点萧芸棠，小孙女懂事儿归懂事儿，古灵精怪也一点儿不少。 不过，她愿意宠着。 转头对着崇庆帝开口，“皇帝，三个人都有份儿，确实是不能厚此薄彼。” 反被将了一军，崇庆帝挑着眉的表情一僵。 萧芸棠一双黑亮的大眼睛里全是狡黠。 崇庆帝看着她若隐若现的小白牙，心里痒痒。 曲起手指用力敲了下萧芸棠的脑门，等她嘴巴一瘪，要开口跟太后告状时，抢先出声。 “赏四皇子跟陆世子，黄金百两加文房四宝一套。” 话音未落，瞥了一眼揉着脑门不太服气的萧芸棠。 想了想，接着道：“另外再让内务府拿些上好的桑木跟鹿筋送到永宁阁。” 萧芸棠放下胳膊，撅着嘴巴没再开口。 崇庆帝看她脑门红红，有些心虚。 “母后，儿子突然想起来，前朝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皇帝走后，皇后略坐了一会儿，找了个理由也离开了。 陆云起捧过萧芸棠的额头，仔细地检查过，踮起脚，轻轻地吹了吹。 萧芸棠“嘿嘿”一笑。 “没事儿的，云起哥哥，发财了。” 陆云起看着她，一副赚到了的小财迷的样子，眼中染上笑意。 “棠棠真厉害，我那份也都给你。” 萧芸棠得意地捂着嘴巴偷笑。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陆云起摇摇头，“黄金给你。” 他知道棠棠喜欢金子，之前没少听她念叨，永宁阁太穷了，她想暴富之类的话。 萧芸棠想了想，陆云起作为国公家唯一继承人，是比她富有很多。 “云起哥哥，那咱们一人一半，嘿嘿。” 皇后出了慈宁宫，坐进銮驾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看陛下今日的态度，明显是要抬举四皇子。 瑞嫔不过只是礼部三品侍郎之女，因着四皇子“不详”的名声，娘家早些年便主动跟她断了关系，不足为虑。 四皇子在皇寺待了4年，没受过正统的皇子教育，再抬举，也不会太子地位的有所影响。 陛下有意让他接触兵部...... 8岁。 这年纪说小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能开始办些事情。 九公主亲近六公主，多是些小孩子间的交往。 瑞嫔那个女人向来是偏安一隅，不懂交际的。 还有，看皇儿的意思，对九公主那个小丫头亦有几分关注跟喜爱。 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有几分运道在。 所以，永宁阁不急着打压，可以先试着拉拢。 皇后摩挲着指甲，从慈宁宫到未央宫，思忖了一路。 “绯红，去小库房找些能入眼的东西出来，陛下那边给了他们三人赏赐，本宫也该送一份儿。” “是，奴婢马上去办。”绯红应声退下。 帝后对陆云起的赏赐一前一后地到了慈宁宫。 没想到，还能从皇后那里再薅一份儿。 萧芸棠“瓜分”完陆云起给她的一半赏赐，连晚膳都没有在慈宁宫用，迫不及待地拉着萧奕淮回了永宁阁。 永宁阁里，宁如兰对着桌上那一堆赏赐有些愣神儿。 今日上午她还在为儿子被陛下遗忘，迟迟未得到入太学的通知而发愁呢，此刻帝后的赏赐便到了。 “母妃，母妃～” 萧芸棠的呼唤从门口响起，宁如兰抬头的功夫，萧芸棠就拉着萧奕淮跑了进来。 “哇～好多赏赐～” 萧芸棠眼睛里都是金币的符号。 “先别顾着看东西，过来，母妃有话问你们。”宁如兰强行将她转身。 仔仔细细地听两人叙述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 “棠儿，下次不许这么大胆了。” 宁如兰听完萧芸棠眉飞色舞地分享自己是如何机智地从她父皇那里得来赏赐的，有些后怕。 “好的，母妃。” 萧芸棠嘴上答应的十分爽快。 心里却想，她下次还要这么干，有生之年能把渣爹薅秃了才好呢。 第61章 方向 对于皇后的这份赏赐，一开始萧芸棠并没有多想，皇后跟随皇帝赏赐，以表重视跟关怀，是合乎情理的。 不过皇后的这份礼，是不是太重，也太贴心了些？ 萧芸棠看着桌上的两斛珍珠、白银百两、名贵药材及白玉镇纸有些出神。 由不得她不去多想，梦中皇后那双阴戾狠毒的眼神，过去半年了，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胆寒。 她们母子对夺嫡之争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呀。 再说了，崇庆帝还不到40岁呢，且有的活。 回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情，哥哥摘掉“帽子”，回归皇宫是引人注意了些。 但也没得到渣爹额外的恩宠啊，不算很冒头儿，母妃也还是失宠的状态。 他们这种边缘人物还不配让高高在上的皇后惦记吧。 陆云起的表现挺正常的，对她的态度没有一丁点儿抵触跟仇恨。 皇后总不能因为小孩子开口说话，就杀人吧。 萧芸棠有些犯愁，她那外挂预知梦，出现的频次太低，还不可控。要被算计了，还真不一定能指望上。 “这珍珠圆润饱满，光泽亮丽，母妃给你制成发带跟璎珞好不好？” 宁如兰见萧芸棠盯着两斛珍珠，似乎很喜欢，便都要给她用上。 “文房四宝跟白玉镇纸都适合淮儿用，待会儿让承德给你放到房中。” 萧芸棠见她一副得了好东西赶紧给儿女分一分的欣喜表情，内心酸涩。 母妃想要在后宫带着她跟哥哥偏安一隅，平淡生活的想法是要不得了。 皇后在崇庆帝年富力强，太子占齐嫡长贤的情况下就开始搞阴私权斗，这后宫早晚会乱起来。 萧奕淮打眼看着就不是个平庸的，就算以后一直藏拙，到底也是排行第四的皇子。 等到年龄再长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找上他们。 如今太子16，二皇子15，均已入朝听政，不出所料，争斗角逐主要是围绕这两方进行的。 若要站队。 太子方势大且地位正统。但皇后阴狠、不择手段，太子表面倒是温和文雅，爱护弟妹，背地里不知参与了多少阴私谋划。 她绝不愿意站到这么一方去。 二皇子仗义疏朗，外家军事背景强硬。三皇子与他一母同胞，是天然助力。生母贤贵妃得崇庆帝信重，位同副后，处事儿公正，且对他们母子友善，她又与六公主交好。 内心里她是愿意站到二皇子这一队的，但贤贵妃母子从未表露过夺嫡之心，不能贸然站过去。 而且像他们这种没有根基的一旦站到皇后对立面，定会成为炮灰，被无情毁灭。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另一条路。 如同在后世的集团中一样，管理者占据两方，开始拉拢底下的职员站队，站队虽有风险，但冥顽不灵的不是直接走人，就是被打压到角落里。 只有一种人可以例外，那就是技术工种，无论你是掌握经济命脉的财务还是手握核心专利的技术人员，都是公司发展必要的，哪方上位都被需要。只要实力过硬，不需要站队也不会轻易出局。 萧芸棠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番花自种下后，在这一个多月里生长迅猛，藤蔓铺了一地，她悄悄扒开表面的土壤确认过，番花茎块儿虽然只长出了指甲盖儿大，但与红薯的模样极其相似，大概率就是红薯。 红薯是一种适应性极强的作物，能够在多种不同的生产环境中生长。生产环境要求低，面对自然灾害也能稳定产出粮食。 易于种植，耐旱耐贫瘠，无论是沙地、薄地皆可存活。 生长周期短、一年可种两季，产量极高，营养价值丰富，饱腹感强。 若是成功培育出来，南诀王朝将迈入一个全新的农业时代，饥荒会逐渐减少，百姓的温饱得到保证。 红薯的广泛种植和食用，会为国家的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随着粮食产量的增加，人口随之增长，经济迅速发展，南诀王朝将会迎来繁荣昌盛。 “唉。” 年纪太小了啊。 萧芸棠叹气，这份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功劳落到她头上，估计也就是些金银珠宝、封号类的奖赏。 或许能给母妃提个位份？ 萧芸棠思忖着，封妃对他们来说不是件有利的事儿。 妃位所出的皇子，胞妹又有“福康”这样一份封号，即使势弱，在皇后等上位者看来，未必不算一股想要冒头儿的势力。 不可引火烧身。 “叹什么气，像个小老头儿一样。” 萧奕淮看萧芸棠坐着发呆，表情来回变幻，忍不住抬手捏了把她皱成一团的小脸蛋。 “你要做好准备了。” 萧芸棠缓缓吐出一口气，定定地看了萧奕淮一眼。 萧奕淮：“？” 萧芸棠没有解释，转头扑向宁如兰，“母妃，什么时候开饭啊，棠儿好饿。” 萧芸棠想明白了，番花是因萧奕淮才得到的，那便不如顺势将功绩都落到他头上，借这个机会把他推到司农寺去做个技术骨干。 皇后那些人总不会把精力分给一个每天只想着研究种地的皇子吧。 “嘿嘿。” 萧芸棠看着他哥，清秀俊逸，周正文雅的翩翩小公子模样，忍不住偷笑。 种地去吧，少年。 她对萧奕淮有信心。 因为别管是不是皇子，只要是中华民族，那血液里就存在热爱土地的基因。 翌日清晨。 “哥哥，走。” 萧奕淮看着书房门口的萧芸棠有些讶异。 平常他卯时初起床，读上两个时辰书，到正殿陪母妃坐上一会儿，巳时初妹妹才会起身。 “可是有事？你今日倒是难得早起了。” 萧奕淮放下手中的笔，带着浅淡的笑意。 “走，今儿个有活儿要干，番花需要打理了。” 萧芸棠小手一挥，像个小地主一样，带着萧奕淮这个长工到了院子里。 当初盆中的两簇红薯秧苗，萧芸棠移栽时仔细分开，一共种了12棵，全部存活的很好。 如今茎叶茂盛，主藤已经长到了快40厘米，这个时候打掉顶端优势才能让地里的果实吸收到更多的营养，结的更大、更多。 “要像这样，把尖尖掐掉。”萧芸棠上手示范给萧奕淮看。 萧奕淮有些迟疑，他在皇寺里还从没见住持师父这样做过。 一旁的承德开口，“殿下，奴才曾看到过，御花园里的宫人这样饲弄过草木。” 师父也没种出花不是嘛？妹妹那么聪明，兴许是对的。 萧奕淮想了一下后，弯下腰，按照萧芸棠的指示，将剩余的藤蔓一一打掉顶端。 萧芸棠背着手，满意地点头。 第62章 泛滥的深情 在萧芸棠这个妹妹的支配下，萧奕淮开始亲手照弄番花，且一日不落地记录其生长变化。 很快地，日子来到中秋宴会这一天。 母子三人穿着打扮依旧很低调，不过因为长相太过出众，哪怕坐在偏后一些的“嫔”的位置上，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包括坐在上首的崇庆帝。 崇庆帝的目光扫过宁如兰白皙的脸庞。 她依旧不喜欢艳丽的打扮，如同她的性格，总是温温柔柔、安安静静。 这么多年了，就只因为四皇子的事儿跟他争吵过、哭过，但他当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在意四儿子出生时那怪异的天象，只能慢慢疏远她。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不知不觉间走到永宁阁，见她一身淡色衣裳，清清爽爽地坐在院子里绣花，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没多久她再次有孕，他亦十分欣喜。 就在他说服自己重新给他们母子荣宠时，西部出现旱灾，民不聊生。 那么大的天灾横祸，总是需要给出一个理由的，把事情引到有“不详”出身的四皇子身上，是代价最小的选择。 他只能忽视掉她的眼泪，想着就算送走了一个孩子，好在她还怀着另一个，随着再次生产，一切都会慢慢过去的。 但，他下意识地没有再踏足过永宁阁。 之所以宠爱过玫贵人，也是因为偶尔能从玫贵人的穿着打扮上看到一些她的影子。 萧芸棠察觉到了崇庆帝的目光，皱眉，将身子往后蹭了蹭，可惜太小了，什么角度都挡不住。 萧奕淮也贴近了些，“母妃。” “嗯。”宁如兰应他。 “父皇一直看这边，好像是在看你。”萧奕淮低声道。 “瞎说。”宁如兰表情丝毫不动，“他看的是其他的嫔妃。” 萧奕淮没再说话。 萧芸棠认真开口问，“要是看你呢？” “看我就看我呗。” 宁如兰没有任何羞涩，神色淡淡，“刚才不是说着要吃核桃？” 萧芸棠咧嘴笑了笑，心里很高兴，“要吃的，我要吃一大把呢。” 宁如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拿起核桃跟，“老实坐着，等母妃给你剥核桃吃。” 刚刚不作声的萧奕淮此刻表情轻快。 “我来跟母妃一起剥吧，妹妹要吃一大把的话，母妃一个人怕供不上。” 母子三个自顾自的剥核桃，头都没有抬一下，崇庆帝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陛下。”皇后唤了一声。 崇庆帝回神儿。 “是不是该行雅集了？”皇后问。 此次中秋宴办的盛大，不光是他们皇室的家宴，还有属国使臣，朝中权贵、肱骨大臣及其家眷、子女，故而宴会特别准备了才艺展示的环节。 “众卿。” 崇庆帝似乎心情不错，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诸位爱卿，今宵月明风清，正是欢聚一堂的好时光。朕心甚悦，特设此宴，也愿诸位尽各展才艺，以增宴会之乐呀。” 崇庆帝的话音刚落，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众人按捺不住地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如何展示自己的才艺。 萧芸棠终于感受到了一回年幼的好处，眼里闪着好奇跟兴奋，一边吃着剥好的核桃，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才艺展示。 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笑声、掌声、乐曲声交织在一起。 崇庆帝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最后还在众人的恭维中，孔雀开屏似的作了两首中秋节主题的诗。 萧芸棠撇撇嘴。 她虽然不会作诗，但好歹也背过唐诗三百首，有一定鉴赏能力的。 就崇庆帝这水平，也就勉勉强强能跟乾隆打个平手，是根本入不了教科书的级别。 不过好歹也是个皇帝，在场众人全是夸赞、恭维以及奉承，有几分真心不知道，反正看崇庆帝的表情是挺骄傲。 萧芸棠注意到，崇庆帝仍旧不死心，目光隔着一众人看向宁如兰，眼神里有着帝王泛滥的深情。 还好宁如兰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连一丝余光都没给崇庆帝。 中秋宴会结束后的第二日，福安总管突然带来了崇庆帝的口谕跟赏赐。 “皇四子奕淮，勤奋好学，品行端正，今年龄已到，可入太学深造。望吾儿不负朕望，勤勉向学，以期其能博学多才，成为国之栋梁。” 萧奕淮眼中也带着明显的喜色。 “哥哥，父皇夸你了呢。”萧芸棠语气中带着些试探的意味。 萧奕淮眼中笑意消失，脸渐渐地绷了起来，抿着嘴，没有说话。 宁如兰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淮儿能入学了，开不开心？” “入学开心。” 萧奕淮看着她认真地回答，开心是因为能像别人一样入学，而不是因为父皇，父皇的夸赞跟赏赐都是虚的，不一定哪天就会变脸。 宁如兰点点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殿中有些安静，萧芸棠心里不自在，为刚刚对萧奕淮的言语试探而后悔。 “干嘛绷着脸？” 萧奕淮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萧芸棠“嘿”地一声笑开，抓住萧奕淮的手指，对着宁如兰仰头道，“母妃，为了哥哥入学，咱们吃顿烧烤大餐来庆祝好不好～” “你会烤嘛？”宁如兰问她。 “我不会，可是哥哥会呀。”萧芸棠有些傲娇地举起萧奕淮的手。 萧奕淮笑着点头，他是同妹妹说起过之前自己跟承德偷溜出皇寺，打鸟雀来烧烤的事情。 “能好吃嘛？”宁如兰从来没尝试过自己烧烤，有些质疑。 “交给我母妃，我学会了一种调制酱料的秘方，烤块石头来都好吃。”萧芸棠拍着胸脯保证。 宁如兰以为调料是她在慈宁宫学到的，也没多问，反到被她做出的调皮样子逗笑，调侃道，“那你待会儿就烤石头来吃吧。” 萧芸棠“哈哈”大笑着跑出去。 “玉珠姑姑、露华姑姑，生火呀，烤肉肉吃了。” 第63章 孩子话 母子三人围坐在一起。 不得不说，萧奕淮在皇寺里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动手能力很强，不多时就把炭火生了起来。 “我要自己烤。” 萧芸棠不让人帮忙，伸手拿了羊肉串放在铁架上，烧烤嘛，还是自己动手比较香。 宁如兰见她做的有模有样，不会伤到，也没有阻止，饶有兴致地带着萧奕淮加入进来。 “在皇寺时，没有这样现成的烤架，我跟承德两个尝试了好多方式来烤肉。” 萧奕淮边烤边给她们讲自己在皇寺时烤肉的事情。 “最开始直接放在火上烤，这是最不好掌握的一种方式，一不小心外面黑糊，内里还是生的。” 见母妃跟妹妹同时心疼地看过来，他赶紧接着往下说。 “后来儿子在书里看到有种叫做‘叫花鸡’的做法，是将一整只鸡用荷叶或者柏叶包严，外层裹上湿泥埋在火里烤，烤出来肉质细腻、汁水四溅。” “吸溜。” 萧芸棠没忍住偷偷吸了下口水。 萧奕淮憋着笑，将手中烤好的肉串递给她。 “要说最香的一种，乃是儿子独创的瓦片烤肉，先用刀将肉片的很薄，再放到热的滋滋作响的瓦片上，炙烤出来的肉焦而不腻，极其美味。” 萧芸棠一下子觉得手里的肉串都没那么香了。 “有机会儿子再做给母妃跟妹妹尝尝看。” 萧芸棠重重地点头。 宁如兰脸上一直带着笑，安静地听儿子叙述在皇寺的生活。 因为出生后受到的不公对待，萧奕淮小时候就非常安静，不太愿意多说话。后来独自到皇寺生活了4年，再回来性子便更加沉稳，即使在她面前，也很少表露情绪，今日倒是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母子三人就这样边烤肉边说话。 不大的院子里温馨一片。 忽然间，院外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宁如兰手中动作一滞，微微有些发愣。 萧芸棠的眼里染上些许烦躁，心中不耐，这渣爹就不能一边儿待着去嘛。 先是中秋宴上眼神暗示，紧接着又给她哥赏赐，真以为事情能这么轻易翻篇，只要稍微给点儿小恩小惠，他们母子马上就得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看到母妃跟妹妹的反应，萧奕淮收敛了笑意，淡定起身，扶起宁如兰，“母妃，要准备迎接了。” 宁如兰这才回神儿，一转头看见萧芸棠还在咬肉串。 “扑哧”一声低笑，将萧芸棠手中的肉串放到盘子中，擦了擦她油乎乎的小嘴，“先放放，等你父皇走了，咱们再继续吃。” 萧芸棠顺着她的力道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听母妃这意思，也并不想留渣爹呀。 行礼后，母子三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崇庆帝面前，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崇庆帝有些许尴尬。 他不管到哪宫去，嫔妃都是态度热络地围着他嘘寒问暖，不断搭话。 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被晾着过，想要打破沉默，但又不知道开口能说些什么。 崇庆帝心中有些一丝不悦，这永宁阁的人怎地这般木讷，没一个开口奉承他的。 沉默间，有阵微风拂过，带来了诱人的肉香。 崇庆帝动了动鼻子，越过母子三人的头顶，看到了烧烤架上的滋滋冒油的羊腿。 看着还挺香。 “咳，你们是在做烤肉？” “回陛下，是的。”宁如兰福了下身。 就这？ 难得不应该顺势请他品尝一下的嘛。 崇庆帝只好接着暗示，“看起来烤的不错。” “谢陛下夸奖。”宁如兰又是一个福身。 崇庆帝被噎住，见宁如兰依旧没懂他的意思，目光下移，看向两个孩子。 眼神在看起来有些清冷的萧奕淮身上停了一下，转而落在胖嘟嘟，很喜庆的萧芸棠身上。 嗯，他跟这个孩子也算是熟悉了。 “棠儿，烤肉好吃嘛？”怕她听不懂，崇庆帝暗示的很直白。 萧芸棠抬眸，呲牙一笑，“好吃，不过，父皇自己殿里做的，肯定要比我们的好吃。” 就是不给台阶，看渣爹能厚脸皮到什么时候。 崇庆帝再次被噎，真是的，大的小的都这么不懂得看眼色。 见陛下脸色挂不住，福安公公只好出声明示宁如兰，“瑞嫔娘娘，陛下刚处理完政事，还未曾用晚膳呢。” “哦？” 宁如兰作出一副刚刚才想到的表情，“陛下若不嫌弃，不如尝尝永宁阁这烤肉？” 崇庆帝矜持地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宁如兰刚刚的位置上，“都一起坐吧。” “谢陛下。” 宁如兰在玉珠新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神色浅淡。 母子三人没有继续动手烤肉，崇庆帝自然也不会亲自做这些事儿。 在宫人的服侍下，崇庆帝吃下了小半条羊腿，放下筷子，开始找话题，问母子三人一些有的没的。 “那里种着什么？” 崇庆帝看院子角落特意用矮竹篱笆围出来的一块地里，种着几棵蔓枝茂盛，翠绿中带着些紫色的植物，有些奇怪。 “回陛下，乃是番花。”宁如兰回道。 “番花，是能开出花嘛？哪里得来的？” 崇庆帝看那植物没有美感，雷同野草，一瞅就不是名贵品种。 听出他不屑的语气，萧芸棠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父皇，这番花可是慧远大师，亲手送给哥哥跟我的。” “哦？” 崇庆帝表情端正了几分，“竟是大师所赠，那要仔细看护好啊，你们怎能随意种在院子里呢？” 萧芸棠有些无语，不想再理他。 萧奕淮垂下眼睑，几瞬后抬起，对着崇庆帝态度恭敬。 “回禀父皇，番花乃师父云游所得，种于寺中几年未见花开，见妹妹灵秀，便送与我们几朵，让我们随心意而种。” 听起来倒像是糊弄孩子的。 崇庆帝见那番花普普通通，猜测慧远大师此举应是没有特殊含义，瞬间失去兴趣。 随口说了一句，“你们好好种，若是能种出花来，朕重重有赏。” 红薯是通过地下茎块来繁殖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开花，老和尚去的那地方，估计是光照时间很强，环境特殊，才能见到红薯花。 萧芸棠眼珠一转，“父皇，若是我们种出果实了呢，赏不赏？” 崇庆帝“哈哈”一笑，“赏，当然赏，只要你们能种出来。” 真是天真的孩子想法，慧远大师何种人物，种了好几年都无所得，区区两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第64章 心疼 听到崇庆帝的承诺，萧芸棠满意了。 重重有赏啊。 希望到时候渣爹别后悔今日的“金口玉言”。 崇庆帝看了看萧芸棠兄妹，又瞟了瞟院子里的人，几番欲言又止下来，让十分了解他的福安公公成功会意到了，陛下想要支开众人，单独跟瑞嫔娘娘叙话的意思。 “陛下、娘娘，烤肉虽好难免会有些热气，不若用些瓜果梨水来中和下。” 崇庆帝点头，“此次中秋朝贺，附属国进贡来不少稀罕的特产瓜果，不如让福安随淮儿跟棠儿去内务府走一趟，选些可心儿的拿回永宁阁？” 萧芸棠兄妹没有动，看向宁如兰。 宁如兰对着儿女笑笑，“去吧。” “是。” 萧奕淮见宁如兰表情淡定，没有勉强，便起身拉着萧芸棠走出殿外。 崇庆帝坐在原地看着儿女的背影，有些唏嘘，“韶华易逝，转眼间，孩子们都这般大了。” 宁如兰静静地坐着。 崇庆帝转头看向她，“你把两个孩子养育的很好。” “谢陛下夸赞。” “兰儿，你如今怎地跟朕生分的很。” 崇庆帝深深地看着宁如兰，眼里的深情浓郁地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然而，宁如兰的目光一直看向门口，没有回头。 崇庆帝落寞，“你还在怪朕嘛？” “臣妾不敢。” 宁如兰回头看着他，语气很平。 “情势如此，淮儿那般命格，朕也没有办法的。”崇庆帝微微提高了些声音。 宁如兰冷静地望着他，没有开口。 崇庆帝顿了顿，声音重新低了下去，“如今神迹现世，‘灾星’一说乃无稽之谈，不攻自破，朕不但下旨让淮儿回宫，还亲自帮他改了命格。” “命格？” 宁如兰淡然的表情碎掉，惊异惶恐地出声。 “你别怕，不是坏事儿。”崇庆帝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淮儿本是有些不详的，但朕让司天监正重新为他测算了，他将有一扭转命运的时机，只要淮儿在至亲之人帮助下做出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命格便会彻底扭转并且安稳下来。” “真的？” 顾不得是否对皇帝有所冒犯，宁如兰直直盯向崇庆帝。 崇庆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是的，而且朕已经安排好了。前几日在慈宁宫，朕发现淮儿所做弓箭内含巧思，很是精妙，当即便着武器司仔细研究，改进好了后便可量产，这等加强国力之事，岂不正合着司天监说的利国利民？” “谢陛下。” 宁如兰声音颤抖，当即就要给崇庆帝跪下。 “谢什么，朕这个做父皇的，合该为咱们的儿子打算。” 崇庆帝顺势就要将宁如兰搂到怀里。 感受到皇帝的靠近，宁如兰僵硬了一瞬，想到些什么，身子还是软了下来，顺从地靠在崇庆帝怀里。 崇庆帝喟叹一声，“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宁如兰轻轻摇头，“臣妾不委屈，只是苦了淮儿跟棠儿。” 崇庆帝摩挲着宁如兰的肩膀，开口承诺，“兰儿，朕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三人。” 宁如兰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终于到了！” 永宁阁殿门近在咫尺，萧芸棠故意提高了声音。 进门见到崇庆帝跟宁如兰依旧坐在院子里原先的位置上，萧芸棠偷偷撇撇嘴，拉着萧奕淮走到他们身边。 “父皇、母妃，内务府的东西可真多啊，有好些棠儿见都没见过，不过我跟哥哥没敢多选，只拿了父皇要的梨子跟母妃喜欢的葡萄回来。” 崇庆帝正是心疼他们母子三人的时候，一听这话，马上冲着一旁的总管吩咐，“福安，着人马上再去一趟内务府，四皇子跟九公主喜欢的东西，每样都挑上好的送过来。” 接着眼神温柔地落在兄妹两个身上，“淮儿、棠儿，以后有任何想要都告诉父皇，谁也不能苛待了你们。” “谢父皇。” 萧奕淮低头谢恩，神色依旧淡淡。 这不行啊。 萧芸棠转转眼珠，冲崇庆帝扬起灿烂笑脸，“谢谢父皇，父皇真是棠儿跟哥哥的最好最好的好父皇。” “乖。” 崇庆帝满足地看着眼前的母子三人。 吃过瓜果，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崇庆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萧芸棠在心里骂了几声，做出一副困极了的样子，扑到宁如兰怀里。 “棠儿困困，母妃搂棠儿去睡觉。” 宁如兰打横抱起萧云棠，安抚地拍了拍。 崇庆帝震惊。 不可置信地冲宁如兰开口：“她这么大了，还要跟你一起睡？” 宁如兰捂了下萧芸棠的耳朵，小声道：“棠儿从生下起，就是臣妾亲自带的，晚间从未离过身的。” “为何不用奶娘跟嬷嬷？”崇庆帝质问。 闻言，宁如兰语气里有些冷淡，“奶娘到永宁阁后没几日就病了，臣妾怕传染给孩子，索性将她退了回去，自己喂养。” 崇庆帝噎了一下。 后宫一向是捧高踩低的，永宁阁不受宠，宫人们伺候的自然不会精心，甚至还会想法子调到有前途的宫里去。 看到紧紧巴在宁如兰身上的女儿，崇庆帝有些懊恼。 本欲发火，随即又想到跟宁如兰才和缓一些的关系，勉强压了压火气。 语气生硬地道：“孩子大了，也不能太娇惯，该早些分出去睡。朕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们母子。” 听到渣爹一行人脚步声消失，萧芸棠坏笑着在宁如兰怀里拱了拱。 “小机灵鬼儿，还不起来？”宁如兰笑着拍了一下萧芸棠全是肉的小肥屁股。 “嘿嘿，母妃抱我进去嘛。”萧芸棠扭了扭身子撒娇。 宁如兰惯着她，像宝贝似的搂在怀中，一直抱到了榻上。 吩咐伺候的人下去收拾，宁如兰将萧奕淮也拉到榻边，把崇庆帝关于改命格的话跟兄妹两个说了一遍。 萧芸棠呆住。 利国利民的大事，至亲之人的协助。 说的不正是他们兄妹现在培育的红薯嘛。 老和尚真那么厉害，就连送番花也是有预谋的？ 萧芸棠想起来了慧远那双洞悉万物，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眼，有些庆幸，也有些后怕。 还好这和尚云游走了，但愿她再也别遇上这种神异通灵之人了。 至于崇庆帝说的弓箭改造，萧芸棠在心里嗤笑一声。 有本公主这个福星在，哥哥才不用靠你这个渣爹改命。 第65章 草木灰 萧芸棠对红薯越发上心。 萧奕淮进学后需要住到皇子所去，一旬才能回来住两日，所以她得重新找个劳力了。 视线扫了一圈永宁阁内的宫人，在玉珠、露华的身上顿了顿。 这两人在宁如兰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离开，忠诚度自是毋庸置疑。 不过，思考了一会儿后，萧芸棠还是决定，不让她们参与进来。 因为那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后期红薯成熟，她要试吃的话，露华她们一定会觉得惊世骇俗，拼命阻拦，说不定还会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惹人关注。 皇后似乎已经盯上永宁阁了，这件事若是被她提前得知，劫胡、摘桃子或者毁了红薯田全干得出来，往严重了想，再给她也罗织个“妖邪”的罪名呢。 她跟红薯苗苗现阶段都必须保持低调，躲起来猥琐发育。 “公主。” 萧芸棠回过神儿，看向露华。 “陆小世子来了。” 露华进来，一看她家小公主呆坐着半天没动，就知道这又是在“思考”了。 呦呵，陆云起。 好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小童工啊。 “云起哥哥。” 萧芸棠扬起灿烂的笑脸，脚步欢快地跑到院子里，甜甜地叫了一声。 “棠棠。” 坐在宁如兰对面的陆云起矜持地点点头。 今日有几个世家的老夫人带着自家孙女儿要来慈宁宫给太后问安，不适合小孩子在场，太后便让人带着他到永宁阁来找棠棠。 “小世子千万不要客气，有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 宁如兰语气和善，对于陆云起的到访，她心里挺高兴的。 没入学前六皇子、七皇子那几个孩子经常来她这里，永宁阁成天都是欢欢快快的，她这几年习惯了热闹，冷不丁的安静下来，还颇有些怅然若失。 陆云起破天荒地一直脸上带笑，对着宁如兰态度恭敬。 “云起与棠棠妹妹，和奕淮兄长，感情甚笃，瑞嫔娘娘乃是我长辈，不如直呼云起姓名？” 懂事知礼又亲近人的小孩子格外让人喜爱。 宁如兰笑着点头，“既如此，云起也跟六皇子他们一起，唤我一声宁娘娘吧。” “宁娘娘。” 平日里常绷着脸的人，此刻嘴角扬的高高，“早听几位兄长说过，宁娘娘温柔和善，他们最喜欢的便是聚在永宁阁里自在玩耍，可惜云起先前病着，在宫里这么久也没来拜见您。” 宁如兰听了这话，看着眼前一脸懂事的孩子，再想到他的悲惨身世，眼里满是疼惜。 “好孩子，都过去了，你若不嫌弃，尽管永宁阁当做自己家一样，常常过来。” “谢过宁娘娘，云起以后定会常来。”陆云起站起身向宁如兰拱手。 “母妃，我们去玩了。” 不等陆云起再开口找话题，萧芸棠一把拉住他。 好家伙，没想到陆云起长嘴后比自己还能装乖，哄得母妃眼里都没她这个女儿了。 “慢些。” 宁如兰看着风风火火的小女儿，赶紧叮嘱。 “母妃放心。” 萧芸棠拉着陆云起一溜烟跑出门去。 “做什么这样看我？” 陆云起不自在地伸手捂了一下萧芸棠的脸。 小表情怪模怪样的，盯着人浑身不自在。 萧芸棠挑眉，“说，你讨好我母妃想要干什么？”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陆云起这小子很有些心眼的。 原先自闭不说话时，一副木愣愣的小可怜儿模样，让她千方百计地围着哄。 实际这才四岁的小心脏里可盘算着不少东西呢，没见他对着崇庆帝跟皇后时有意藏拙的样子嘛。 她还冥思苦想怎样帮他防范皇后呢，现在看来，不需要她多操心，陆云起自己差不多就能应付过去。 “哪、哪有讨好。” 陆云起摸摸鼻子，重新恢复成了以往木着脸的样子。 “你就装吧。” 萧芸棠对着他的脸狠捏一把。 不等他反应，朝前面的小林子里跑去，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最近两天，原本茂盛翠绿的红薯叶片，有一些萎靡，最早长出来的那些老叶，叶片背部还长了斑点，应该是缺钾了。 红薯虽然种植环境要求低，在肥力不足的地里也能生存，但唯一不能缺少了钾元素。 宫里用的那些种植花草的肥料，她搞不清楚成分，不敢贸然往红薯地里添加，便想着自制点儿含钾的养料。 思来想去，简单易的，制作门槛低又不会肥力过强的就只有草木灰了，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对于喜钾的红薯来说，应是不会有错，可以大胆尝试。 永宁阁里没有小厨房，不开火自然没有草木灰。 慈宁宫倒是有，但她只要一靠近，宫人们就马上围过来，生怕她伤了碰了的。 反正这东西易得，十二根苗苗也用不了多少，所以她没多为难宫人们，想着自己偷偷烧点儿也行。 “我跟云起哥哥到秘密基地里了，你们别跟来哟。” 萧芸棠想着，把这些跟着的人甩开，才好点火呢。 露华跟风荷几人应了，没再跟着往里走。 那片小林子是萧芸棠跟萧奕安、萧奕轩几个人常来玩耍的地方，没有危险。小主子们特意起了个“秘密基地”的名字，不喜欢她们跟进去。 “云起哥哥，我要搞点草木灰。”萧芸棠把干草、树枝划拉到一起。 “草木灰？” 陆云起不理解，但还是先帮着她一起做事情。 “嗯，种番花用的，待会儿带你去看。” “好。” 看她忙个不停，陆云起也没多问番花是什么，想着待会儿看到就清楚了。 见堆的差不多了，萧芸棠从袖子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 “等等，你要放火啊。”陆云起吓了一跳。 “对啊，草木灰是草木烧完留下来的灰烬，不烧哪能行。” 陆云起这才明白她要做的事情，心想，难怪特意支开宫人呢。 “这样点可不行。” 陆云起伸手将草堆周围清理出来，“火是会蔓延的，要这样隔离一圈儿，才能杜绝危险。” 萧芸棠拍了拍脑门，自己这事儿做的，太降智了，差点儿酿成大祸。 第66章 小黑爪儿 不过陆云起这手法倒是挺熟练的嘛。 萧芸棠好奇，“云起哥哥，你做过这个？” “嗯，以前在阳城时，父亲军中若无事，经常会带母亲跟我去山上打猎，猎到东西了，便可以像这样生火来野炊。” 这是陆云起第一次说起父母，他的语气里有着浓重的哀伤跟怀念。 说完后就蹲在那里，低着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萧芸棠有些慌乱，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做过那个梦后，每次面对陆云起，她都有种知情人面对受害者的心虚。 要告诉他嘛？ 陆云起只有四岁，势力强大的皇后捏死他轻而易举。 还有，梦一定是真的嘛？ 跟之前的都不同，这次是数以万计的人命，没有证据，怎敢妄言！ 但，心里太煎熬了。 萧芸棠没有忍住，幽幽开口，“云起哥哥，你会去报仇嘛？” 安静了好一会儿。 陆云起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红，“有生之年，查清真相，必不放过一个仇敌！” 萧芸棠心中一惊，追问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时，心中却犹豫了一瞬，话停到了嘴边。 “我父亲文韬武略，治军严谨，镇西军兵强马壮，绝不可能那么轻易战败失城。” 陆云起紧握着拳头，眼神幽深，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雷暴。 “我听闻，当对某事存疑而没有头绪时，不妨先从那些从中获益最多的人入手。” 见陆云起听了这句话后眼神直直地投过来。 萧芸棠僵硬起一个笑脸，“是我父皇说的。” 【反正渣爹最爱讲大道理，估计自己也记不住都说了什么吧。】 陆云起点头，“皇伯父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萧芸棠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 “点火吧，你不是需要草木灰嘛？”陆云起将手伸到她面前。 “嗯、嗯。” 萧芸棠还没回神儿，见他伸手过来，习惯性搭在上面握住。 “火折子。”陆云起轻轻捏了一下萧芸棠的小胖手。 “哦，对、对的。” 萧芸棠将火折子递给陆云起，看他慢慢点燃火堆。 【心理调整的这么快，这小子果然不能小觑啊。】 “咳、咳！” 萧芸棠心里的感叹还没落下，就见陆云起被烟呛得疯狂咳嗽起来。 点了几次火都着不起来，陆云起情急之下趴在地上，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似的，对着火星开始猛吹，越吹烟雾越浓，越咳嗽。 萧芸棠：“......” 【他暗黑复仇大佬的人设崩塌也太快了吧。】 甚至还在脸上蹭上了两条黑灰。 “不要吹啦。” 萧芸棠赶紧拉住他，拿起棍子，把上层的树枝、枯叶扒拉开，让烟雾赶紧散去。 “太多烟了，会有人来抓咱们得。” 陆云起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萧芸棠眼见着，他鼻头又蹭了黑灰，忍着笑，“我来吧。” “你会用？” “烤肉的时候，哥哥教过我呢。” 上次烤肉时，她看到火折子很好奇，让萧奕淮示范给她看过。 萧芸棠将压紧的树枝拨松散了些，保障内部空气能顺利流通，这次终于成功点燃了草堆。 两人围坐在小小的火堆旁，看着温暖的火焰，时不时地往里添些树枝，但谁也没有开口。 “棠棠。” 陆云起盯着地上即将要燃尽的火堆出声。 “嗯？” “我会好好学武，等长大了，也带你去打猎、野炊。” 陆云起转头认真地看着萧芸棠。 分不清是火堆太热还是他的眼神灼人，萧芸棠像被烫到了似的，瑟缩了一下。 “好不好？”陆云起轻轻拉过她的手。 “好。”萧芸棠抽出手，指向火堆燃尽留下的灰烬，“草木灰好了。” 陆云起垂下的手掌慢慢蜷起，“嗯。” 没一会儿草木灰冷却下来。 “云起哥哥，咱们回去吧。”萧芸棠拿出准备好的布袋子。 陆云起让她撑着袋子，自己则找来两片大柏叶，将草木灰往布袋子里面扫，尽管很小心了，装完后两只手还是脏兮兮的。 陆云起拿过袋子，“太脏了，我来拿吧。” 萧芸棠摇摇头，拉住他，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认真帮他擦拭双手。 “把你的手也蹭脏了。”陆云起不自在抽开。 没想到萧芸棠直接握了上去。 “没关系，回去洗洗就好了呀。” 两人手牵手出了林子。 “天啊，九公主\/小世子，你们这是干什么了？” 宫人们见他们两个衣摆上脏兮兮的，小手也黑黑的，陆云起脸上还有几条灰道子，顿时围上来惊呼。 “嘘。” 萧芸棠示意他们噤声，“别惹来了人，快回永宁阁去。” 好在小林子离永宁阁比较近，僻静些，一路上没有遇上人。 永宁阁大门口，萧芸棠偷偷探出小脑袋，往里张望，没想到却被抓个正着。 “九皇妹。” 太子一出声，坐在院子里的太后跟宁如兰马上看过来。 【完蛋。】 萧芸棠心里哀嚎一声，面上却扬起大大的笑脸。 “见过皇祖母、母妃、太子哥哥，皇祖母是不是知道棠儿很想很想您，所以亲自来这里找棠儿了？” 听到小孙女的声音，太后习惯性地就要露出笑脸。 可等两个小家伙走近，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去了？” 萧芸棠背在身后的两只小手扭了扭，知道瞒不住了，“就、就弄点儿草木灰。” “草木灰，你们两个烧火去了？”太后提高了些声音。 萧芸棠对着太后讨好地笑笑，“就烧了一点儿，皇祖母，我有用呢。” 太后没理她的讨好，将两个人拉到过，仔仔细细地亲自检查过，确定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板着脸，“跟着伺候的人呢？竟敢让公主跟世子陷入危险，胆大妄为！” 瞬间，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包括宁如兰。 太后正要对他们做出严厉惩罚，就见萧芸棠眼泪巴巴地蹭上她的手。 “皇祖母别气，棠儿错，棠儿太聪明了，把伺候的人全都唬在外面，他们都不知情。” 头一次见有人认错时还能捎带夸自己的，太子听的是目瞪口呆。 萧芸棠摇着太后的手，一脸讨好，“皇祖母最好了，别罚他们了，要不然、要不然就...” “怎样？” “就、就打棠儿一个人的屁股。”萧芸棠小胖脸皱成一团。 “哼，逃不了，哀家这儿全给你攒着呢。” 太后没好气地伸出手，狠狠点了两下她的额头。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小黑爪子印儿十分明显。 第67章 遗传 注意到太后的目光，萧芸棠有些心虚，掏出手帕冲太后讨好道，“不怕，擦擦就好了哦。” 太后这一看，那小黑手儿拿着块儿脏兮兮、灰扑扑的小手帕就要放到她手上来，赶忙一把攥住那还算干净些的手腕。 对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没好气地道：“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还不快带他们两个下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去。” “我想让皇祖母陪我一起去洗。” 萧芸棠留了个心眼，她怕自己进去洗漱了，太后会训斥宁如兰。 “你啊，小磨人精一个。” 太后惩罚性地掐了掐萧芸棠，本来还算白净的小脸蛋这下子真变成花脸猫了，太后没板住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皇祖母～皇祖母～” 萧芸棠也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的，厚着脸皮，一叠小奶音唤下来，让太后心软的不得了。 也顾不得脏了，太后亲自牵着小黑手儿站起身，“走吧，皇祖母带你进去洗。” 太子坐在院子，听着屋内祖孙俩的笑闹声，脸上忍不住也染上一丝笑意。 看来皇祖母是真的宠爱九皇妹呀。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脏兮兮地出现在皇祖母面前，不仅不用受罚，还能让皇祖母她老人家亲自带着去洗的。 不过，片刻后，太子就理解了太后。 看着面前白白嫩嫩，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妹妹，太子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这样香香软软的小团子，他也抵抗不了啊。 萧芸棠倚在太后身边，喝了一杯蜜水，吃了两块糕点。 见太子视线时不时地扫向她，便忍不住先开口试探：“棠儿好长时间都没见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呀？” “来看看你跟云起两个有没有淘气，这下子让孤抓到了吧。”太子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 萧芸棠捂着脑门儿，一个个的，是敲她上瘾嘛？ 看着太子一如第一次见到时，笑容温和，端的一副温文尔雅的好兄长面容。 萧芸棠心下犹疑更重，皇后所做之事皆是为他铺路，这人岂会不知情。如今他突然到访永宁阁，又有什么意图？ “太子哥哥是骗人的吧，莫非是有事儿不想告诉棠儿？”萧芸棠不放弃，接着试探。 “小淘气儿，快别打趣你哥哥了。”太后伸手揽过萧芸棠。 萧芸棠看到太子听了太后的话，耳朵尖儿有些泛红的样子，猛的反应过来。 呦呵。 就说为什么不让她跟陆云起在场。 原来太后今日是在给太子相亲啊。 啧啧啧。 16岁啊，看着倒是不矮，应该发育好了吧。 太子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控制着不去摸自己越来越热的耳朵，在萧芸棠一副她懂、她全明白的诡异眼神下，太子终于坐不住了。 “皇祖母，孙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否先行一步？” 太后点点头，“去吧，公务要紧。” 太子又跟宁如兰打了声招呼，看也没看萧芸棠，顶着两只泛红的耳朵走了。 “瑞嫔。” 虽然答应了小孙女不严厉惩罚，但太后还是决定给宁如兰和这些宫人一个警醒。 “小孩子活泼好动，不过分拘束是好事儿，哀家也是赞同的，可不代表就能够放手不管，这次是点火，下次要是爬高、玩水呢？至少要做到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们，本来哀家是要重罚的，不过九公主既然替你们求了情，又念在是初犯，这次便算了，若有下次，哀家绝会不轻饶，可听懂了？” “是。” 宁如兰带着一众宫人跪下。 “平身吧。” 萧芸棠见太后板着脸，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出声活跃气氛。 “棠儿惹皇祖母不高兴了，心里好难受，一难受都不想吃饭饭了，不吃饭饭就会饿瘦，变成小瘦杆子，皇祖母最不喜欢小瘦杆子了，可怎么办啊。” 太后哭笑不得，小孙女古灵精怪的，让人生不起气来。 “那你还敢点火？没事儿要那草木灰作甚？” 太后这时才想起来问萧芸棠要草木灰的缘由。 萧芸棠脑筋转了转，经过这一遭，以后再出去，宫人们一定会寸步不离地看着她跟陆云起。 种番花的事情瞒不住，不如在太后面前过了明路，以后若是再需要什么，也方便。 “皇祖母，我在种番花，你看。”萧芸棠指着角落里的番花道。 “番花？”太后依稀听谁提起过，皇寺的慧远大师送过一盆番花给四皇子跟九公主。 “可是慧远大师送的那盆？” “嗯，我跟四哥一起种，父皇说，要是种出花花跟果实，大大滴有赏呢。” 太后被她小财迷的样子逗笑。 萧芸棠咧着嘴，“棠儿得了赏赐，分给皇祖母，还给皇祖母买好吃的、好玩的。” “哎哟，乖宝儿，这么孝顺啊。” 太后就吃她这一套，被哄得心里十分熨帖。 “所以，棠儿是为了孝敬皇祖母才努力种番花，种番花需要草木灰，棠儿才点火的，皇祖母不气了好不好？” “哎哟，瞧瞧这个小人精，几句话竟然把事情按到哀家头上了。” 太后也不生气，这个小孙女真是又聪慧又精怪，她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爱。 甚至还开始帮她找理由，“先帝在时带哀家去过皇庄，皇庄中经验丰富的老农便会使用草木灰，草木灰能提升地力，让庄稼长得更好。” “嗯。” 萧芸棠没想到太后对种地也懂一些，还明白草木灰的妙用。 太后摸摸她的头，“乖宝儿喜欢研究种植这点像先帝，先帝在时常说，百姓是王朝昌盛之基，土地又乃百姓安身之本，一定要特别重视。” 好祖母！萧芸棠十分惊喜。 本来还在绞尽脑汁的苦想，该如何才能解释得通，自己会种地这一点。 突然就有了现成的、让别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会种地是可遗传的先皇啊！ 第68章 太子定亲 皇后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永宁阁在种植番花的消息。 “像先皇，太后真是这么说的？”皇后皱着眉头在听手下人的禀报。 “是，奴婢亲耳听到太后说的。” 被皇后压迫性眼神地盯着，回话的宫人深深低着头，不敢抬眼。 “她也配。” 皇后嗤笑一声，收回视线，微垂下眼眸，摩挲着指甲。 绯红向前躬身，斟酌地开口。 “慧远大师种了几年都一无所得，那番花不会被四皇子跟九公主种出来吧，要不要......” 将指甲捏进手心，皇后抬起眼睑，“暂时不用，番花的事儿在太后跟陛下眼前均过了明路，此时动手，目标太大。” 顿了顿，抬起一侧嘴角哼笑，“倒也不是件坏事儿，若真善于种植，那兄妹俩种一辈子地也不错。” “娘娘英明。”绯红配合地露出笑意。 永宁阁里，萧芸棠满意地看着叶片重新舒展的红薯。 不枉她折腾一场，草木灰果然有用，施下去没几天的功夫，就有了改善。 等萧奕淮回来，要让他写进种植记录里。 想起萧奕淮，萧芸棠便想到同在皇子所的萧奕安跟萧奕轩。 之前，他们几个人天天在一块儿玩耍，偷偷跑遍了后宫的每个角落。 如今一旬才能见到一次，萧芸宜倒是住在后宫，但她有些怕，就有意减少了去昭阳宫的次数。 “九妹妹。” 嗯？是萧芸宜的声音？ 萧芸棠转头去看，萧芸宜跟宋霜凝两个人正手拉着手走进永宁阁大门。 “六姐姐、宋姐姐，你们怎么来啦？” 抛开顾虑，见到小伙伴儿萧芸棠是发自内心的惊喜。 “下午没课，来找你玩儿。” 萧芸宜从小到大都是热情的性子，见面就一直拉着萧芸棠的手不放。 “我刚刚还在想你们呢。”萧芸棠实话实说。 “好巧\/好有缘分。” 萧芸宜跟宋霜凝同时感叹。 三个人互相看着，不知不觉的就开始笑。 萧芸棠心想，去他的疏远吧，离长大还有很多年呢，六姐姐一直对她那么好，从小一起长得情份决不能断。 “九妹妹。” 萧芸棠一见她，先四下打量再努嘴的熟悉动作，就知道这是有八卦要分享的节奏。 贤贵妃协理六宫，耳目通明，萧芸宜也跟着知道不少隐秘的事情，知道萧芸棠爱听，她们便常常在一起偷偷八卦。 “过来。” 萧芸棠拉着她们两个蹲到墙角，三个小脑袋凑到一起。 “我跟你说......” 一阵唧唧咕咕后，萧芸棠睁大了双眼，缓慢地伸出三根短胖的手指。 “三个？” “嗯。”萧芸宜眼睛很亮，用力地点点头。 萧芸棠瞳孔放大，表示：惊呆了。 太子，16岁的青葱少年，一下子定下来了三个未婚妻。 来年春日先跟太子妃，当朝丞相的嫡长孙女李婉儿完婚。 三个月之后再同时纳两位侧妃进太子府。 一个是国舅爷长女，也就是他舅家表姐林雅静，另一个是扬州知府家二小姐陈绮罗。 萧芸棠咽了咽口水。 丞相家：政界头子。 林国舅：刚抢了陆家的军界新贵。 扬州知府：绝对的肥差啊，不差钱儿。 皇后这是多怕太子屁股底下的位置有一丝丝裂缝啊，硬生生地又加了三道防护锁。 “要不要去慈宁宫？太子哥哥跟二哥、三哥都在。”萧芸宜挤眉弄眼。 萧芸棠：“走。” 慈宁宫里，太子控制不住地捏了下耳朵，那种熟悉的、让人如坐针毡的感觉又来了。 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侧过头一看，吓了一跳。 三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咳，三位妹妹可是有什么事儿？” 顶着如此灼热的眼神，太子硬着头皮开口。 萧芸棠呲牙一笑，真诚地道：“太子哥哥近日是不是清减了，可一定要多吃饭多锻炼，保养好身子啊。” 太子没听懂她话里的深层含义，反而因为小妹妹的关心而欣慰，“孤会的，多谢九皇妹了。” “嗯，太子哥哥不容易啊。” 【噗，哈哈哈哈。】 “九皇妹只顾着关心太子哥哥，眼里都没有二哥跟三哥了。”萧奕祺故作不满地道。 “怎么会呢？早晚都会轮到三哥哥的。”萧芸棠努力憋笑。 “你九妹妹说的对，奕祺，早晚都要入朝办差的，你也该收收性子，像你大哥、二哥一样帮你父皇分忧了。” 对于萧奕祺这个玩世不恭的孙子，太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皇祖母，求您别念了，孙儿要闯荡江湖，英雄救美的愿望还没实现呢。”萧奕祺哀嚎，一副坚决不想入朝的模样。 “三哥哥，你羞不羞啊，才多大就想英雄救美。” “小棠儿，你敢笑我。” “......” 太子跟二皇子两人坐在一起，看着弟弟妹妹们围在一起嬉闹，脸上不自觉地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太后不管那些小的，转头冲着两个大孙子说话。 “靖儿，你大哥婚事都定下了，你那里也该提上日程，若有心仪的女子，可要早些告诉皇祖母。” 二皇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个话题，“皇祖母，大哥是储君，早日成婚是我朝传统，孙儿不急呢。” “也不小了。”太后笑着调侃。 “皇祖母，等大哥大婚后，孙儿想去东海历练一番，不想过早订婚，免得耽误别人。” “二弟...” “瞎说什么！” 太后跟太子两人听了他的想法十分震惊。 “皇祖母您先别急，大哥，你知道我的，弟弟一直以来的愿望都是做个顶天立地，守卫王朝的大将军...”萧奕靖神色认真。 太子急道，“在京中一样做将军。” 萧奕靖摇了摇头，“大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懂我的，我喜欢冒险，不喜欢京中这样平淡富贵的日子。” “那就去南疆，去你外祖那里。” 萧奕靖仍旧摇头，“外祖不会让我上战场的，大哥，近些年东夷屡有上岸滋扰百姓之举，弟此去，便替父皇跟大哥将他们狠狠打怕，保我东海再无忧患。” 太子张张嘴，看着神采飞扬的弟弟，劝说的话再难出口。 随着两人年岁渐大，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地找上来，他们兄弟二人彼此信任，但...... 他知道二弟一直不开心，心里压着事情。 “大哥，你会帮我的，对嘛？”萧奕靖满脸信任地看着他。 “嗯。”萧奕瑾郑重点头。 第69章 避让 注意到另一边气氛不对，萧芸棠几人立时收了嬉闹的心思，安静下来。 一时间，慈宁宫大殿内寂静无声。 太后的目光在两个孙子之间徘徊，心中满是浓重又复杂的情绪。 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太子一直以来都是稳重而有担当的，他为人端正得体、仁爱宽厚，能够称职地肩负起长兄的责任。 而靖儿，亦是用功努力、才华横溢。这孩子性格沉稳，虽不常表露情感，但内心却极重感情，如今却要避走朝堂...... 闭上眼，微微叹了口气。 两个孙子都是好的，是皇室宝贵的财富。但他们两方的和睦与团结，关乎着南诀王朝的稳定。 再睁眼时，太后心里下了决定，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靖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萧奕靖点了点头，少年人的眼神坚定而清澈。 “皇祖母，您不是常教导我们，要为南诀做贡献，要替父皇分忧嘛，东海虽然遥远，但那里亦是南诀的领土，保卫国家是皇子的义务，也是奕靖的荣耀。” 太后缓缓地站起身，走到萧奕靖面前，像孙子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皇祖母明白，靖儿长大了，既然决定了就去，但记得，你的安全，比任何义务跟荣耀都要重要。” 萧奕靖的眼中微微有些湿润，他紧紧地握住了太后的手。“会的、我会的，皇祖母。” 一旁的太子眸色黯然，不自觉地低着头。 “大哥。”一句轻声呼唤，打断了太子的沉思。 萧奕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信任。 “因为有大哥在，我才能随心所欲地去追寻心中梦想，宫中的一切，弟弟全拜托大哥了。” 看着萧奕靖眼中纯粹的信任，太子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份信任是无价的，也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郑重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萧奕靖，承诺道：“二弟放心，为兄一定会维护好宫中的安宁，让你无后顾之忧。” 看着两个孙子的互动，太后心中五味杂陈，眼神中更多地却是欣慰。 宫廷之中充满了权谋和斗争，这是孙儿们成长的一部分，也是他们作为皇子必须面对的挑战。 她很欣慰，自己的孙子远比儿子要幸运，也更加懂得手足之情的可贵。 “皇祖母，不是还有大半年嘛，别这样伤感嘛，不如跟我们讲讲，太子哥哥跟嫂嫂们相看的事情，嘿嘿。” 听到三人讨论完正事，萧奕祺适时地开口，一番插科打诨下来让殿中气氛成功变暖。 “小猢狲，怎地这样促狭。”太后笑骂。 “太子哥哥说说嘛，分享一下，等为弟长大了，也能多些经验嘛。” 萧奕祺脸皮厚实，说起成亲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害羞。 倒是太子萧奕瑾耳朵通红，俊脸上的热气怎么都散不去。 萧芸宜收到自己三哥的暗示，也跟着活跃气氛，打趣太子。 “中秋宫宴上，婉儿姐姐献了琴艺，太子哥哥听的如痴如醉...嘻嘻...吼吼。” “六妹妹，快别说了，以免影响到李小姐的清誉。”太子不堪打趣，赶紧对萧芸宜开口道饶。 “哎哟哎哟，太子哥哥现在就护上媳妇儿了。”萧奕祺起哄。 太后见太子俊脸泛红，赶紧笑着打断，“好了，祺儿、宜儿都不许再说了，免得你们太子哥哥要害羞的逃跑了。” 几个人笑成一片，打趣的太子满脸通红，连连朝太后拱手求放过。 兄妹几人就这样笑闹着，一直热热闹闹地陪着太后用过午膳，才告辞离开。 心里揣着事情的萧芸棠没有注意到，自萧奕靖表明要避走东海的态度后，另一个人也深深陷入到沉思中。 陆云起回到内室却没有午睡，坐在窗边思绪翻涌。 正如萧芸棠想的，陆云起并不是没有心机的单纯小孩儿。 因为此刻，独处的他，眼神中就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深沉。 不能继续留在宫里了，这是陆云起从痊愈以来就隐隐生出的想法。 陆云起紧握着拳头，用力到指甲发白，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阳城失守的那三日，在假山中藏匿时，有那么一瞬，他差点被发现。 长剑滴着血逼近，只差几步远，是奶娘带着只比他大几个月的奶兄从角落里冲出，吸引了持剑人的注意，他才逃过一劫。 穿着他衣裳的奶兄倒下时，他清楚地听见其中为首的刺客开口，“传信刺史大人，陆家上下均已斩草除根。” 刺史大人！ 除了掌管凉州政权，监察陆家军军务的凉州最高长官、当朝皇后嫡亲兄长林国舅，还有哪位能在阳城被人尊称一声刺史大人呢。 加上回王城后得知的，林国舅救援及时，收复阳城失地，陛下命其兼管西北军务。 整个陆家军尽归其手，让他更加确信，灭他陆家满门，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林国舅。 所以他在帝后面前有意藏拙，做出一副被吓怕了的木讷模样。 因为他不知道，谋害陆家这些事情里面有没有皇后、太子甚至皇伯父的手笔。 二皇子母族强盛，尚且要避林皇后与太子一党的锋芒，陆家现在不过一年迈老人加一四岁稚童，又拿什么来跟如日中天的林家抗衡。 陆云起心中彷徨，手中无意识摸向胸前，那里是母亲留给他的玉佩，能够联系到外祖家的信物。 从前他只知母亲是一江湖侠女，孑然一身没有亲族。 谁知分别那日，母亲流着泪水将玉佩挂到他身上，叮嘱他若有难可沿东海去寻漕帮，那是他的外祖家。 漕帮，掌管河道及海上运输，亦黑亦白，是本朝民间第一大势力。 前朝时的漕军遗留下的残余部队所创，因其对海、河运输的强大控制力，为了稳定漕运，漕帮虽被当今南诀朝廷忌惮，却不得不默许其存在。 陆云起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竹林上，那里的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静谧，但不知是否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第70章 收获 萧芸棠蹲在篱笆旁，双眼盯着红薯地，脑中思绪不停地翻涌。 观今日情形，原先以为的太子、老二两党争权夺利，剑拔弩张的形势竟是预估的不太对。 今日这二人分明是一副兄友弟恭、还没撕破脸的和谐模样。 二皇子选择远走历练，是主动避让还是以退为进？ 太子成婚，集齐了政界、军界两方支持，又有扬州知府这个岳丈在，钱财上也有保障。 二皇子虽然在政、商两界的势力不明，但在军界可有着绝对的影响力，他外祖手下有十万南疆边军，留守王城的小舅也在禁军任职。他此次去东海，意在水军？南诀水军虽弱，却也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啊。 老二这家伙莫不是躲起来猥琐发育吧？ 但无论如何，他在这个关头一走，对自己来说可是有百害无一利。 萧芸棠盯着红薯地，红薯是一定得拿出来的。 不说造福黎民苍生，就说关乎亲哥命格这事儿，她也不能不在乎。 见过慧远老和尚之后，她对命格、因果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就不敢嗤之以鼻了，那老和尚神神叨叨的，连自己老家在哪好像都看出来了，还能有比这更玄乎的嘛？ 现在的问题是，这红薯一拿出来，势必功在社稷，天下扬名，那萧奕淮可就在众人眼前冒出头儿了。 原以为有老二哥在前面顶着，皇后真不一定屑于分出火力来对付他们这种小卡拉米。 但萧奕淮这个命啊。 偏偏要排行第四。 老三从小就是不学无术的典范，还是跟老二一伙儿的，谁也不会单独防他。 这路子他们兄妹是走不通的。 因为一旦躺平，萧奕淮还好些，苟到最后可能也会被打发一个小穷地方做封地。 她就惨了，按照崇庆帝那渣爹的薄情寡义的品性，长大后，如果有个和亲之类的事情，第一个被“送”出去的就是自己。 还有母妃宁如兰，渣爹一旦蹬腿，萧奕淮这个儿子若没有实权，哪有机会接她回封地奉养，本朝太妃若想出宫，其子必须立大功得到新帝恩赦才可以。 这么一想，她原先计划的，走“农业技术骨干”的路子还是最合适的，只是功绩不得不分点儿出来了。 虽然太子至今表面上看着都还不错，但很难让人相信，功劳白给他，自己肯定是不甘心的。 倒是可以拉小伙伴们入股，分给萧奕安、萧奕轩、萧芸宜和宋霜凝她还是愿意的。 而且人多了，萧奕淮的显眼程度还能降低一些。 从做了决定的这天开始，太学每回放旬假，萧芸棠就会把伙伴们拉到永宁阁的番花地旁。 “妹妹对我最好了，这么多番花里，就属我跟妹妹的小九、小十还有十二长得最水灵。”萧奕轩得意洋洋地冲着其他人道。 是的，为了让他们有参与感，萧芸棠不仅让他们拔草、浇水、间叶。还将责任细分到个人，让每人都认领了两颗番花，她跟陆云起最小，一人分了一颗。 萧奕轩越做越起劲儿，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进行了编号命名。 宋霜凝白了他一眼，“前几日缺肥，你在太学没回来，还是我们三个去慈宁宫取了草木灰，你的小九、小十可是本小姐亲手施上的。” “什么？”萧奕轩故意惹她，弯下身捻了底下一片泛黄的叶子出来，夸张地大叫，“宋霜凝，你是不是对小九下毒手了？” 宋霜凝提起裙摆，攥着拳头就要去捶他。 “六哥，救我。”萧奕轩拉着萧奕安做掩护。 萧奕安赶紧脱离战场，习惯性地给他们两人腾出地方，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人，又开始了。” “谁让萧奕轩这小子嘴贱呢，不记打，每次见面都招惹凝霜表姐，表姐跟着小舅舅练了两年武，收拾个小胖子还不简单嘛？”萧芸宜犀利点评。 萧芸棠眯着眼，瞅瞅抱头鼠窜的萧奕轩，跟一脸傲娇的宋霜凝，这两个，莫名有种欢喜冤家的配感呢。 萧奕淮盯着番花观察了一会儿，“棠儿，番花这季应该不会开花了，最底下的大叶子开始泛黄了。” 萧芸棠点头，算起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红薯正常的生长期大概在90天到120天，但她这次属于寒季种植，生长周期会相应地延长一些。 萧芸棠拿过花铲，小心翼翼地掘开土壤，成串的、拳头大的红薯果实露在几人眼前。 “这是根？” 萧奕安有些疑惑地开口。 萧奕淮点头，“应该是，番花的生命力很顽强，这东西留在土里，等到天气变暖，慢慢地就会发出很多芽来，再长成秧苗。” 萧奕轩被捶了两下后，也围了过来，看着露出面目的红薯，他若有所思地弯下腰，用手指摸了摸。 “总感觉这东西不止是根那么简单，哪有一棵花长这么一串根的。” 宋霜凝对他余怒未消，听他开口就想怼，“不是根它长来做什么，难道用来吃嘛？” 萧奕轩闻言，眼睛一亮，不但没回嘴，反而冲她点头，“我也觉得能吃啊。” 萧芸棠：“！” 【厉害了，我的姐、哥。】 萧芸宜“扑哧”一声笑出来，“七弟，你这一天看什么都想吃，这看着就是个土坷垃，你也能有食欲？” 萧奕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刚就是一瞬间的想法，现在一看，确实是个土坷垃，他抬手便想用土盖上。 “七哥，等等。” 萧芸棠赶紧出声，好不容易话题引到这儿了，不用她自己编理由，必须要借坡下驴、打蛇随棍上，那啥啥啊。 “我觉得七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啊，四哥，你不是跟我讲过，人参娃娃就是这样的嘛，身子有一半埋在土里，土里的根须就是它的果实。” 萧奕淮有些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没错，那这番花......？” “我想试试。”萧芸棠期待地看着几人。 萧奕淮等人点头。 “试试也无妨。” “反正有这么多呢，九皇妹想试去试呗。” 萧芸棠咧开嘴，收获的季节啊，不愧是她小伙伴，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 第71章 试验 红薯果然是高产作物，一株拔出来就有大大小小6颗果实。 可能是还没完全成熟的原因，个头儿都不算大，最大的一颗也不过小孩儿的巴掌大小。 萧奕淮捡起一颗放在手里比比，又掂了掂重量，“这果子沉甸甸的，挺有份量，而且一株就能长这么多，还真是难得的高产植物。” “阿嚏”。 萧奕轩搓搓鼻子，“一股子土味儿，怎么吃啊。” “先洗洗再看吧。”萧芸宜见果子上都是土，有些嫌弃。 “还是红褐色的耶。” 萧奕轩看着洗好的果子，伸出手指戳了戳，不小心刮破了一块皮。 “皮很薄，里面是白白的，看起来有些好吃”，说着他就想伸舌头去舔那根手指。 萧奕淮一把攥住萧奕轩的手腕，有些无奈地摇头，“七皇弟，不可如此草率。” 萧芸宜也很有姐姐的样子，掐着腰训他，“从小就贪吃！一点儿长进没有，吃坏了怎么办？” 萧奕安默默地拿出手帕来，给他擦干净了手指。 看着眼前的一幕很熟悉，萧芸棠嘴角不自觉带笑，七哥哥爱吃，从小到大因为这点儿没少被六姐姐训。 “要不，咱们都不吃，先喂给兔兔吃看一看。” 虽然确定了眼前就是红薯，但要入口，萧芸棠也有些许迟疑，毕竟是隔了两个时空，天知道物种会不会有变异的情况，安全起见还是需要先试验一下。 “云起哥哥，可不可以先让兔兔试验一下？” 那兔子是太后养在慈宁宫给不说话时的陆云起玩儿的，陆云起不太感兴趣，倒是萧芸棠还去喂过几次。 “可以。” 萧芸棠的话，陆云起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其他人也表示肯定。 “走喽，试验去。” 萧奕轩非常期待，抓了一只红薯便率先往慈宁宫里跑。 关于红薯的食用方法，萧芸棠第一个想到就是烤，想到流着蜜水的烤红薯她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不过继上次她偷偷点火取草木灰之后，在太后的明令禁止下，露华防她防的很紧，丝毫不让她往带火的地方去。 生红薯虽然也能吃，但淀粉含量较高，直接食用可能会导致消化不良。 两只兔子被她拿来当试验品已经很可怜了。 萧芸棠想了想还是把红薯交给了慈宁宫的小厨房，让他们蒸熟。 “辛苦嬷嬷了。” 小厨房的管事王嬷嬷恭敬地接过，“主子们折煞老奴了，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九公主跟陆小世子那可是太后娘娘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慈宁宫上上下下哪个敢不上心，对萧芸棠吩咐，王嬷嬷没有丝毫迟疑。 太后听宫人禀报，九公主等几个皇子公主到了，在殿中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人，正想吩咐苏嬷嬷去看看。 萧芸棠几人迈着欢乐的步伐走进来。“见过皇祖母\/太后娘娘。” “快起来。”太后看到孙辈们整日高高兴兴的样子心情就好。 萧芸棠跑上前献宝，“皇祖母，番花结果果喽，您看～” “哟“，太后看着萧芸棠手里的番花果儿，红褐色、纺锤型，表面还带着凹坑跟根须，难道是在土里挖的？ 太后有些许嫌弃，但她知道小棠儿对番花种植多么看重，便昧着良心道，“这果子真大，乖宝儿真厉害。” 萧芸棠得意地晃着脑袋，“皇祖母，只是其中一株哟，结了6颗果子呢。” “这么多？” 太后记得在永宁阁看到的番花样子，长得也不高，根茎看着也不粗壮，竟然能结出这么多果子。 “都是乖宝儿照顾的好。” 太后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在她看来，自家的小孙女是哪里都好，就连种东西也像她皇祖父一样能干。 要不然那慧远大师种了好几年都没收获的东西，她的小棠儿三个月就轻轻松松完成了呢。 “回头拿给你皇上看看，看咱们九公主多厉害呀。” “皇祖母，是哥哥姐姐们跟棠儿一起种的哟。”萧芸棠赶紧纠正太后的说法，功劳可不是她一个人的。 “对对对，都很厉害。” 太后挨个夸了一遍，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哪里还有当初的严肃祖母的样子。 没多一会儿，王嬷嬷端着托盘走进来。 “启禀太后，这是小主子们让奴婢蒸制的番花果子”。 王嬷嬷边说边打开了盖子，“奴婢瞧着是熟了，九公主看看，做的可对？” 一股子独特的香气飘散出来，这种味道混合了淡淡的焦糖甜味儿和一丝丝泥土的自然气息。 “甜的！真的能吃。” 萧芸宜指着王嬷嬷手里的红薯，瞪大了眼睛。 王嬷嬷语气里也带着丝激动，“回六公主，奴婢是按照九公主的吩咐，未加任何佐料，直接放在蒸屉里蒸煮的，没一会儿就有甜香味儿散了出来。” 不怪王嬷嬷激动，现在这个时代制糖技术落后，糖作为一种珍贵的调味品，往往只有贵族才能享用。普通百姓的餐桌上难得一见甜味，因此，任何自带甜味的食物都显得格外珍贵。 苏嬷嬷将盛着红薯的盘子端到太后面前，太后挥手轻轻嗅了一口，“确实是带着难得的蜜甜味道。” “皇祖母，要不咱们先去试验吧。”萧奕轩吞着口水有些急。 “试验？”太后疑惑。 萧芸棠开口解释，“皇祖母，试验就是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先把番花果子喂给兔兔吃，如果兔兔没中毒，人再吃就没问题啦。” “你们几个小家伙儿考虑的很周全嘛。” 太后很满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她经常教导儿孙们的话，皇家的龙子凤孙皆是贵胄之身，不能让自身置于危险境地。 太后想了想，冲苏嬷嬷吩咐，“到太医院将刘院正请来。” “走吧，哀家跟你们一起去试验，试验之后再让太医检查一下。” “皇祖母就是皇祖母，思考的最周全，皇祖母真厉害。”萧芸棠对着太后就是一阵不要钱夸奖输出。 高兴地太后不顾她沉甸甸的体重，亲自抱着宝贝疙瘩小孙女，一路走到后院养着两只兔子的地方。 第72章 司农卿 苏嬷嬷小心翼翼地掰下两小块儿番花果子，放到兔笼里，两只兔子低头嗅了嗅，开始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萧芸棠跟萧奕轩两个，眼也不眨地看着兔子埋头苦吃，嘴边胡须上还粘着金黄色红薯泥，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 刘院正来的很快，慈宁宫来人只说太后急召，他还以为太后身体抱恙，是一路小跑着来的。 谁知到了慈宁宫，宫人却引着他往后院走，而且太后站在那里正跟几个小主子有说有笑呢，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啊。 “刘太医请起，快来看看这两只兔子。”太后指着兔笼对刘院正吩咐。 刘院正：“......” 你们皇家真会玩儿，让我堂堂太医院院正治兔子。 刘院正擦了擦额头上因为一路小跑而累出的细汗，面上带笑应承，内心忍不住腹诽。 从头到脚、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将两只“皇家宠兔”检查了一遍。 刘院正恭恭敬敬地对着太后道，“启禀太后娘娘，两只兔子并无不妥之处，其中这只母兔已怀有身孕，再有半月便可生产了。” 萧芸棠：“......” 喂了这么久，才知道是一公一母。 太后示意苏嬷嬷将特意剩下的红薯呈上来，“刘太医再仔细看看这个，是否含有毒性，刚刚便是给两只兔子服用了此物。” 刘院正接过红薯，先是用银针等工具轮番验了一遍，再捏起来又看又闻，最后取了一点点放进嘴里。 甜的？ 刘院正眼睛一亮，伸出两根手指捏了稍大的一块儿，放进嘴里咂摸咂摸。 嗯，又软又甜！ 萧芸棠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他微微有些抖动的白胡子，“刘太医，结果怎么样了？” 刘院正抿了下唇，恢复认真脸，对着太后拱手，“回太后，各位小主子，微臣细细查验了，这甜点应是无毒的。” “果真？” 太后激动，“除了无毒，人若食用的话，可否会有其他坏处？” 刘院正思忖了下，“无毒、味道又好的东西人少量食用是不必担心的，若问长期食用有无不妥，这不敢妄言，微臣斗胆请娘娘多赐下些此物，方便微臣拿回去研究。” 【长着白胡子的果然都很有心机】 萧芸棠偷偷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吐槽，刘院正这老头儿实在不老实，想借机昧下她的红薯。 太后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先别说话，饶是自己一辈子历经风浪，此刻也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激荡。 几息后，太后看向萧芸棠，“棠儿，你刚刚说这6个果子只是其中一株的量？” 萧芸棠点头，“嗯，因为哥哥说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 将说话的机会自然而然地给到萧奕淮。 萧奕淮上前一步，“回皇祖母，那番花叶子大部分仍旧是绿色，待全部枯黄时才能到成熟期，孙儿推测，据完全成熟至少还需半月时间。” “好。”太后应了一声萧奕淮一声。 又转头唤了苏嬷嬷，“你即刻去御书房，让皇帝带着司农寺卿正到永宁阁去见哀家。” 见苏嬷嬷应声去办，太后看向刘院正，“还请刘院正随哀家移步永宁阁，见过皇帝后，再听安排。” 一行人立时往永宁阁去，太后这一番雷厉风行的动作下来，几个小的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默默地跟着，谁没有贸然出声吵闹。 永宁阁小小的院落里满是人，宁如兰看着自家一双儿女此刻正站在太后跟陛下身边不时答些什么，神采飞扬的样子很是耀眼，她垂下眼眸，心中开始思虑。 司农卿徐丰年激动到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他虽是掌管一个部门的正三品卿正，却很少有被皇帝额外召见的机会。 “爱卿可识得这番花？”崇庆帝发问。 徐丰年盯着眼前的小小的番花地，汗水从额边淌下，“微臣惶恐，确实未曾见过，既名番花，可是外来之物？” 崇庆帝点点头。 徐丰年看着陌生的植物心里有些痒，小心地观察着崇庆帝的脸色，酝酿着开口，“陛下，微臣斗胆，不知可否离近些查看？” “去吧，徐院正也自去验查。”崇庆帝挑了挑下巴。 徐丰年托起一枝红薯藤，细细查看，从叶片看到藤蔓。 又拿起边上那棵已经拔出的红薯秧，“四皇子，这番花果子可是连在根茎上，从土里挖出来的？” 萧奕淮点头，“确如卿正所言。” 徐丰年点头，掐了叶子跟秧干，分别搁在嘴里咀嚼品咂，自顾自地点头，又问萧奕淮，“不知果子何在？” 苏嬷嬷将5颗生果子加半个熟果子一同呈上。 徐丰年此刻已然忘记皇帝在旁的紧张，眼里只有番花果子，他拿起最小的一颗果子，掰了一截就往嘴里放。 “哎，那是生的。”萧奕轩连忙阻止。 徐丰年冲他笑笑，“无妨。” 他作为司农寺卿正，主管天下农桑，为了培育、改良作物，品尝过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 将生果子放在嘴里仔仔细细品尝后，徐丰年将残渣直接吞下，又掰了一块熟的，又看又闻后，接着放嘴里咂摸。 “陛下！” 徐丰年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如何？” “此作物闻所未闻，极为神奇，茎叶微苦清新，果子生食脆爽甘甜，蒸熟后香甜软糯、细腻绵密，有饱腹感。陛下，若能推广开来，可养万千百姓啊。” 在场众人均是一惊。 萧芸棠看了一眼险些掉泪的徐丰年，这位司农卿还算是个有水平的。 “爱卿此话当真？” 崇庆帝心情激荡，作为皇帝，他知道一种高产饱腹的作物出现，对王朝来说意味着什么。 刘院正适时插话进来，“回陛下，微臣已查验完毕，整株番花，无论茎、叶、果皆无毒性。” “好！” 崇庆帝握了握拳头，赞了一声。 他已经开始不停脑补了，到时候番花在整个南诀大规模推广，粮食产量增加，百姓的温饱问题迎刃而解，人口快速增长，税收大幅度提升，国家根基稳固，南诀王朝繁荣昌盛！ 最后自己成为万人敬仰的千古一帝！ 第73章 顾问 徐丰年略冷静下来后，才发觉到刚刚的失言，在没有经过验证的情况下，自己竟然武断下了结论，万一有个差池，脑袋可要不保啊。 一时间后悔不迭，顾不上去擦额头滚下来的汗珠。 他紧忙开口找补，“当、当然了，陛下，最后的结果尚需要些时日来验证。” 崇庆帝目光锐利地扫向他。 徐丰年心中胆颤，身子躬的更低。 萧芸棠见他委实可怜，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萧奕淮，示意他开口解围。 收到暗示的萧奕淮上前一步，“父皇，这藤蔓绿意明显，可见番花果子尚未成熟，最后的产量也无法估算，不如这段时间就让司农寺先进行验证？” 崇庆帝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徐丰年，集司农寺上下之力全心研究番花，务必要搞清楚番花的食用价值、种植方法以及产量预估。” 徐丰年立刻行礼，“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顿了顿，提出需求：“陛下，可否准许臣带些果子回司农寺，跟同僚们一同研究呢？” 崇庆帝刚要挥袖答应，便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 低头一看，几个孩子正齐刷刷地看向他，最前面那个小胖子，小嘴巴鼓起，眼睛瞪的溜圆，看着就不是好打发的样子。 崇庆帝：“...... 番花是人家几个辛苦种的，他若是想强硬拿走，非得惹哭几个，而且太后就在旁边看着呢，一副随时准备给撑腰的模样。 崇庆帝挨个看过去，视线最后落在了萧奕淮跟萧奕安身上，这俩大的应该好对付一些吧。 “咳，奕淮、奕安，这番花是你们几个种出来的，父皇肯定是尊重你们的，不过司农寺若是将番花研究成功，那可是有利于苍生社稷的，你们说是不是？” 萧奕安听完崇庆帝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心情激荡，当即便点了头。 萧奕淮眼神微闪，“父皇所言极是，司农寺的研究若是能造福百姓，儿臣自然全力支持。” 崇庆帝心下一喜，正要让徐丰年快些将番花果子取走，便听萧奕淮再次开口。 “不过，这番花乃是几个弟弟妹妹三个多月辛苦培育所得，儿臣不敢擅自做主，还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话说到这里了，崇庆帝眉头微微皱起，这几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个个古灵精怪，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他硬着头皮看向萧云棠他们。 萧芸棠呲牙，对着崇庆帝灿烂一笑，“父皇，等一下哟。” 背过身，几个小的迅速围成团儿，一阵唧唧咕咕的讨论。 最后同时转过身来，眼中带着狡黠。 萧芸棠清了清嗓子，说道：“父皇，我们几个商量过了，红薯可以给司农寺研究，但是有两个小小的条件。” 崇庆帝心中不悦，但碍于身旁的太后，只能耐着性子开口，“说来听听。” 萧芸棠伸出手指，“第一个，司农寺在研究过程中，要善待这些番花果果，不能随意浪费或者破坏。” 崇庆帝看向徐丰年。 徐丰年连连点头，“现在果子稀少宝贵，微臣一定仔细对待，做到物尽其用。” 萧芸棠表示满意，接着又伸出一根短胖的手指，“第二，番花成熟之后不能全拿走，我们也要留下一些。” 崇庆帝赶紧点头，“剩余的十一棵里，你们可以随意挑选一棵留下。” 萧芸棠撇撇嘴，对崇庆帝已经无力吐槽。 安抚了一下焦急的小伙伴，她对着崇庆帝比划两根胖手指，“至少两棵。” 看了一眼番花地，崇庆帝勉强点头，“可以。” 萧芸棠眼珠一转，伸出小拇指勾了勾，“父皇最好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条件，父皇肯定会答应吧。” 崇庆帝警惕，这丫头小白牙一露，准没好事儿，谨慎着开口，“你先说条件。” 萧芸棠看向徐丰年，“要说番花的培育我们几个也算有些经验，之后司农寺肯定有用上的时候吧。” 徐丰年点头。 番花他从未见过，可供研究的样本又少，他不敢打包票司农寺一次就能培育成功。 九公主几人虽然都是小孩子，但毕竟人家种出来了，若有他们从旁指导，会稳妥不少。 对着崇庆帝，萧芸棠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谄媚，“既如此，慷慨的父皇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名分，比如说，封个官职呢？” “不可能，简直胡闹！” 崇庆帝眉头深深皱起，锐利的目光直直压迫向萧芸棠。 萧芸棠才不理他，转身躲进太后怀里，抱上大腿。 “皇帝。” 太后不赞同地看向崇庆帝，“孩子们还小呢，有事儿慢慢同他们商量，都是些明理的好孩子，会懂事儿的。” “母后，你听听这丫头说的话，三岁稚童要当官，简直是拿南诀王朝的官场当儿戏！” 萧芸棠不服，瘪瘪嘴，冲着太后委屈，“皇祖母，我们帮司农寺的大人们一起研究番花，不该跟他们一样有俸禄嘛，可不容易了，四哥还记录了一份番花成长笔记呢。” 笔记！ 徐丰年激动，眼睛一亮，胆子也大起来，“陛下，您英明神武，不拘一格降人才，南诀王朝选贤纳才向来是只讲才能不论出身的。” “你瞧瞧，徐卿正都这么说了。”太后搂着萧芸棠，祖孙俩一同看向崇庆帝。 崇庆帝头疼，揉着眉心考虑了片刻。 “罢了，朕也不会让你们白做事的，俸禄可以变作赏赐给到你们，全部封官那想都别想。” 话落，隐晦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宁如兰。 因为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萧奕淮那件有利于天下苍生的大事，似乎并不是他先前同宁如兰夸口说的，改进弓箭的事情，而是指向眼前的番花。 崇庆帝脑中思绪转了几圈，终于下了决定，“传旨，皇四子奕淮天资聪颖，得番花而种之，虽年少，但于农事一道颇有天赋，特封司农寺顾问一职，即刻生效。” “谢父皇，儿臣接旨。” 萧奕淮跪下领旨谢恩。 往农事一道发展的事情，兄妹俩私下里已经商讨过，并且达成了共识。 此刻封官，不过是让以后的事情发展的更加顺利而已。 - - - - “顾问”这个词汇在古代就已经存在，多代表为统治者提供专业建议的含义。 例如，在《汉书·匈奴传赞》中提到：“顾问冯唐，与论将帅。” 第74章 红薯 永宁阁里欢快声一片。 参与番花种植的萧芸棠、萧芸宜、宋霜凝、萧奕安、萧奕轩及陆云起都得到崇庆帝丰厚的奖励，大家高兴的不得了。 萧奕淮起身向他们郑重拱手，“番花是咱们兄妹一同培育而成，如今只我一人得了官职，为兄实在惭愧。” “四哥，我们不也得了俸禄嘛。”萧奕轩不在意摆摆手。 萧奕安也道：“四皇兄言重了，番花种子本就是你跟九皇妹得来的，我们几人只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这顾问一职，四皇兄当之无愧。” “要我说，父皇是不是忒小气些，随口想了个顾问封四哥哥就算了，还只给了个五品。”萧芸宜小声吐槽。 萧奕淮温和地笑笑，“我还要去太学，又不能日日点卯上值，自然不能领正式官职，五品已经很好了。” 萧奕轩咂咂嘴，“可惜番花果子被徐卿正都带走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好想尝一尝啊。” 宋霜凝这次难得没有反驳他，跟着点头，“闻起来甜甜的，肯定很好吃。” 萧奕轩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番花地的方向，“还好咱们提了条件，留了两棵下来，等果子成熟了，蒸来尝尝吧。” “好，到时候一人一个，剩下的再用来做种，继续种。”萧芸棠点头答应下来，她也有些馋红薯了。 萧奕轩“嘿嘿”一笑，低头摆弄着桌上的金元宝，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些金元宝怎么看着让人格外喜欢呢。” 萧芸宜笑他，“七弟，你外祖家可是南诀第一皇商，还能缺了你的金子？” 萧奕轩摇摇头，“六皇姐，你这话可就说错了，金子我自是不缺的，可那跟咱们亲手赚的能一样嘛？” 萧芸棠表示肯定，“七哥哥说的对，自己赚来的才更有成就感呢，咱们以后都好好念书，懂更多知识，为南诀多做好事儿，肯定会有更多的金子的。” 萧芸棠她现在是习惯性劝学，抓住机会就是鼓励这些小伙伴儿，让他们不断积极向上。 “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的。”萧奕轩打了鸡血一样，握着拳头就开始表决心。 其他人看着他们两个都开始笑起来，从小到大，小棠儿都是懂得如何“鼓励”她七哥哥的。 另一边，徐丰年捧着番花果子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司农寺的。 紧急召来了几个得力下属，围着几棵果子便是一顿讨论之后，为了搞清楚番花的来历，司农寺上上下下开始查找库里的典籍。 一夜未眠，好在有一小官吏在泛黄的古籍上找到了疑似番花的记载。 “土中之薯！” 那小官吏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因为疲惫，也因为兴奋。 他继续念道：“其形若土，其味若饴，可充饥，不需多地，便可繁衍生息。” 徐丰年眼中闪着光芒，“这描述与番花的特性颇为吻合。” 在场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如果这番花真如古籍中所说，不仅能够填饱肚子，还能在贫瘠的土地上生长，这将是南诀农业有史以来的第一大突破。 必须要将番花培育成功！ 等到萧奕淮完成太学的早课，来到这里时，见到的便是众位眼下青黑、精神亢奋的司农寺官吏。 为首的徐丰年激动地拉过他，大声宣布，“诸位同僚，这便是四皇子，也是陛下亲封的司农寺顾问，就是他，亲手种植出了土薯！” 萧奕淮眼见着，随着徐丰年的话落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朝他聚集过来，那目光炯炯有神，炽热的烫人。 “咳。” 萧奕淮被众人盯得十分不自在，轻咳一声，“土薯？徐大人可是查到了番花的来历？” “顾问大人聪慧过人、料事如神！来来来，您请看这份古籍......” 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热情、热烈地对待，萧奕淮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鼻子，跟在徐丰年身后进了正殿。 “土中之薯...”亲眼见到古籍的记载，萧奕淮也不免激动。 徐丰年握上萧奕淮的手，目光殷切，“顾问大人，目前的重中之重便是立即着手秧苗培育研究，您在这方面可有经验？” 萧奕淮点头，“我倒是了解些番花的发芽过程，但如今已是初冬，怕是不合时节吧。” “没关系，您来看。”徐丰年引着他来到偏殿的一处屋子，一打开屋门，便涌出了一股潮热之气。 “这是？” “这是咱们司农寺独有的温室，微臣不才，年轻时曾到过北方，这温室是微臣根据当地的火炕研究改造而成，可以人为控制温度跟湿度。”徐丰年提起这个，神情骄傲。 “徐大人高才。” 萧奕淮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声。 徐丰年在皇帝面前可能表现得有些胆小谄媚，但一提起农事方面却显示出了非凡的执着和才华，满怀热情。 有些像棠儿说的，狂热的科学工作者。 萧奕淮秉着一丝敬意，将他所记录的番花成长笔记郑重地交给了徐丰年，还将他跟萧芸棠所有知道的，番花的育苗方法，都对司农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育苗研究是徐丰年亲自带人做的，他们精心照料着五颗宝贵的番花种子，种植、浇水、施肥、每一个步骤都不敢有丝毫马虎。 半月后，众人再次齐聚永宁阁。 此时番花大部分叶片均已变黄，藤蔓成深绿色带着斑点状。 崇庆帝眼含期待，朝徐丰年点头，“挖吧。” 徐丰年带着司农寺的几个官员，清理掉表面已经木质化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开始挖出地下的果实。 片刻后，众人愣愣地看着摆在面前的众多番花果子。 成熟后的产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虽然每株仍维持在五、六个果子左右，但体积却大了一倍不止，最大的一个甚至有成人巴掌大小。 徐丰年没忍住，抬手掸了掸眼睛，“陛下，番花的高产特性已初步得到证实，微臣恳请陛下为它正式命名。” 崇庆帝点头，看向萧奕淮，“番花乃淮儿带头培育而成，命名的事情便交由你来决定吧。” 萧奕淮之前偶然听萧芸棠漏嘴称呼过番花为红薯，此刻看着满地的红褐色果子便有了主意。 “古籍记载它为“土中之薯”，观其果实乃是红褐色，红色，有吉祥、喜庆之意，儿臣斗胆赋予它“红薯”之名，愿以此名，祝愿天下百姓生活安康，愿南诀王朝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第75章 切割法 在司农寺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萧奕轩亲自动手，精心挑选了十二颗个头硕大、形状饱满的红薯。 见他的眼神还停留在其他红薯上，徐丰年赶紧一脸肉疼的冲上前。 “陛下，既然七皇子已经选好了，剩下的我们司农寺就拿走了？” 满脸褶子的糙汉脸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崇庆帝简直感觉没眼看，摆摆手，“拿去吧。” 徐丰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他连忙指挥着司农寺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红薯收集起来。 这几人动作轻柔而迅速，装好后马上就急着开溜。 赶在徐丰年开口告辞之前，萧芸棠抢先一步开口。 “父皇，听说司农寺日前培育的红薯已经发芽了，不如咱们这就去参观一下？” 对于红薯发芽前的培育，萧芸棠也是一知半解，听萧奕淮说司农寺催芽过程十分顺利，她便想去看看成效。 在场众人正是对有关红薯的事情抱有极大兴趣的时候。 不仅萧芸棠那几个孩子满脸渴望，就连太后的脸上也表露出一丝好奇。 崇庆帝大手一挥，“走，摆驾司农寺。” 徐丰年一脸的不情愿，这么多人都要进去啊，还有小孩子，万一损失到宝贵的红薯芽芽可怎么办。 但他也不敢违抗崇庆帝的命令，只能低气压地带着司农寺众人跟在队伍后面。 “卿正安心，弟弟妹妹们都不是胡闹的性子，他们皆参与了红薯的种植，此次要求观看芽苗，也是基于对红薯的热爱。” 萧奕淮低声对着徐丰年安慰了几句。 在一起共事半月，他对司农寺这位卿正大人的性子也有了几分了解。 此人虽也有些官场中逢迎上意的心思，但对农桑作物的严谨认真与喜爱之情却是真心实意的。 徐丰年以及司农寺上下，对红薯的培育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对这些红薯芽的珍视程度，不亚于自家的孩子。 “顾问大人说得是。”徐丰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回应道。 萧奕淮点点头，“待会儿我会亲自监督，确保不会有人触碰。” 徐丰年朝萧奕淮拱拱手。 同样地，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对司农寺这位新进的顾问大人，也很有好感。 四皇子虽只有八岁，却谦逊沉稳，勤奋好学，对他们培育红薯的过程给予了很多帮助。 司农寺上下官吏对着一行天家贵胄战战兢兢地行礼过后，皆不知所措地杵在了原地，愣愣地低着头。 徐丰年恨铁不成钢，挤到前面，“陛下、太后娘娘，请往这边来，这就是司农寺上下，昼夜不停，不眠不休，在冬日里为培育红薯创造出的温室。” 萧芸棠踏进温室，一股潮湿的热浪扑面而来，大致扫了一圈儿后，心中感叹。 司农寺确实有点儿东西，能想到用火炕来维持试验田温度。 “陛下、太后娘娘，这便是当初的那5颗红薯，现已全部长出芽孢。”徐丰年有些骄傲地引着众人看向炕上的木箱。 “这红薯十分神奇，不开花却能结果，果子亦是它的种子，一枚种子就能生出七、八颗芽苗。” “做的不错！” 崇庆帝看着白生生的，生命力旺盛的红薯芽，不住地点头，对徐丰年的成果表示满意与赞赏。 萧芸棠瞅了一眼努力维持矜持，却笑的合不拢嘴的徐丰年。 心里想，卿正大人，不过研究出了一个土培育苗法，就骄傲成这样了？ 等本公主研究出水培育苗加藤蔓扦插法来还不卷死你。 “徐大人，您可有想过，怎样处理这些芽苗？ ” “处理？”徐丰年没懂萧芸棠的话。 “对呀，难道让它一直这样挤在一起生长嘛？” 徐丰年低头看着睁着双大眼睛的萧芸棠，他可不敢随意对待这位九公主，那可是极受太后宠爱的小主子，有些时候连陛下都得让步的。 “九公主有何高见？”徐丰年虚心求教。 萧芸棠指着炕上的红薯苗，“将芽苗每棵都分别切割下来，再行种植，如何？” 徐丰年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崇庆帝皱着眉头开口，“棠儿别闹，司农寺乃是专门研究农桑作物的，经验丰富，你不可胡乱指点。” 太后听他这话有些不悦。 “皇帝，说起来这红薯还是棠儿这些孩子第一个种出来的呢，哀家看，那就是有天份的，说不定能帮上大忙呢。” 太后维护之意明显，崇庆帝只能低头苦笑。 这一低头却发现萧芸棠正呲着个小牙冲他得意呢。 一看她这排小白牙，崇庆帝手就有些痒痒。 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掐了一下胖脸蛋，看着她笑脸一僵，小白牙瞬间收起，心里才舒服了些。 “皇帝！” 小孙女儿委屈巴巴，白嫩的小脸蛋上一团红印明显，太后心疼地将萧芸棠搂在身边。 被太后带着大大小小的团子们一同怒瞪，崇庆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头对上徐丰年。 “徐爱卿，可是有什么想法？” 徐丰年这才回过神来，“回陛下，微臣觉得九公主所说之法或可一试。” 崇庆帝惊讶。 原来小胖娃刚刚真不是在瞎说，看着那白脸蛋儿上碍眼的红晕，崇庆帝尴尬地搓了搓两根手指。 “这些事儿徐卿看着办吧，务必要加快培育进程，早日将红薯推广到民间，让南诀各地百姓也能早日解决温饱问题。” “是，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徐丰年神情认真且坚定。 这一番视察下来，崇庆帝对司农寺的工作进展还是比较满意的，难得大方地给司农寺上下官吏格外赏赐了一月俸禄，便挥挥衣袖，继续回前朝处理政事去了。 见徐丰年对萧芸棠刚刚所提的切割之法很感兴趣，几个小的也愿意留下，太后在仔细嘱咐过随行宫人后，也坐着銮驾回后宫歇息了。 徐丰年听萧芸棠将切割芽孢的想法仔仔细细地说过一遍，表示认同。 “九公主言之有理，切割开来能够避免拥挤，让每株芽苗都获得足够的养分。” 萧芸棠见他不固执迂腐，也愿意多分享一些，“不止，我认为切割分开后的芽苗，其切割端会更容易生根，很大程度上能提高成活率。” 见他在这一点上，有些迟疑，萧芸棠也不勉强，“徐大人若不放心，可以先选一颗进行试验。” 徐丰年点点头，又想到留在永宁阁的那十二颗大红薯，试探地对着萧芸棠出声。 “现存红薯稀少宝贵，微臣虽有心，却不敢贸然尝试啊，九公主若有奇思妙想，不妨自己试验呢，若有需要，司农寺的温室，您可以随意使用。” 看着徐丰年一脸的正义、大方、没有私心。 萧芸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徐大人，忽悠小孩儿可不好哟。” 萧奕轩适时地凑过来，“那十二颗红薯你就别惦记了，本皇子还没尝过味儿呢，走，妹妹，回去蒸红薯吃。” “吃？” 徐丰年愣了一下，来不及拉住他们，只能留在原地，满脸肉疼。 第76章 不吃只种 徐丰年摇着头嘀咕，“陛下当时怎么就答应留下两份了呢，唉，太多了。” 萧奕淮看着徐丰年对着萧芸棠他们的背影，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轻笑着安抚。 “卿正大人别忧心，他们至少会留下一半作种的。” 徐丰年看着萧奕淮，突然想到了什么，弯着腰，凑到萧奕淮身边。 “顾问大人，听说那皇寺里还有一小片红薯地？” 萧奕淮点点头，看到徐丰年眼睛突的变亮，不待他开口，赶紧补充。 “卿正，那红薯乃是种在慧远大师院落里的，大师三月前已离开寺中，远游去了，院落已关，若非必要，父皇是不会允许人去惊扰的。” 徐丰年眼神黯淡下来，叹了口气。 萧奕淮只能继续安慰。 “这红薯生长期很快，秧苗种下去，三到四个月就可收获，王城气候温暖宜人，悉心照料，一年应能培育出三季来，卿正勿要忧心。” 想到红薯的高产，徐丰年又兴奋起来，拉着萧奕淮就往温室走。 “来来来，顾问大人，咱们这就去试试九公主所提的切割育苗法吧。” 徐丰年此时还不知道，让他痛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十二颗珍贵的红薯都保住了。 这边，萧芸棠几个一路欢快地回到了永宁阁。 “宁娘娘，红薯呢？” 几个人从小就成天待在永宁阁，同宁如兰很亲近。 所以萧奕轩也没见外，见了宁如兰便开口讨要红薯。 “喏，都给你们收在这里了。” 宁如兰指了指角落里的篮子，知道他们回来就得要，特意让玉珠放在正殿里没拿走的。 “嘿嘿，谢谢宁娘娘。” 萧奕轩看到了红薯篮子，这才放下心来，“待会儿做熟了，宁娘娘也尝尝。” “做熟，等等，你们不会是想要做红薯来吃吧？”宁如兰连忙叫住了他们。 萧奕安跟萧奕轩放下抬起的篮子。 “对呀，留下一半做种，剩下的全蒸了。”萧奕轩豪气地道。 “不可。” 宁如兰突然严肃起来，“这红薯究竟有无不妥之处，尚未得到过最后验证，你们几个可不能轻易尝试啊。” 萧芸棠跑过来抱着她的腿，仰着脸唤，“母妃，太医都验过，没有毒了。” “没有毒但不代表安全呀。”宁如兰捋了捋她的碎发，耐心解释。 “宁娘娘，你放心吧，刘太医跟徐大人都吃过了，没事儿的，我们亲眼看到的，对吧？”萧芸宜据理力争。 “嗯。” “没问题的。” 萧奕轩跟宋霜凝积极响应，萧芸棠跟萧奕安虽然没开口，但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宁如兰。 宁如兰还是摇头，耐心解释。 “他们是大人呀，而且只入口了一点点，都听话，等司农寺培育出来了，给出确定的答案的时候咱们再吃好不好？” 就在萧芸棠五人一脸失望，还想继续找些理由来说服宁如兰时，平常存在感很弱、一直沉默的陆云起行动了。 他立刻跑到宁如兰面前，一脸正直地附和。 “我觉得宁娘娘说的很对，身体只有一个，怎可轻易拿来冒险呢？现在不能吃，等宁娘娘说能吃，才可以吃呢。” 宁如兰立刻赞赏地摸了摸陆云起的脑袋，“云起最懂事儿了。” 陆云起羞涩一笑，乖乖巧巧地站在宁如兰身边。 萧芸棠几人呆了呆。 世道险恶，这就是遭遇背刺的感觉嘛？ 反应过来后，几个人谴责的目光，同时瞪向陆云起。 宁如兰将陆云起维护在身后，“你们要是不信宁娘娘，要不咱们去慈宁宫问问太后她老人家？” 萧芸棠傲娇，谁怕谁，她在皇祖母心里的地位，可是陆云起现在都比不上的。 “皇祖母一定会支持我的。”萧芸棠掐着腰，一马当先地往外走。 片刻后，慈宁宫里。 太后满意地冲着宁如兰点头，“瑞嫔你做的对，入口的东西，务必谨慎，不能存在侥幸心理。” 又转头对着萧芸棠几人严肃道，“哀家跟你们说过的话是不是都忘记了？身份贵重之人，更要学会珍惜自身，怎可为了一点儿口腹之欲，便去冒险？” 说完这番话之后，太后仍觉得不够严厉，沉着脸继续补充。 “在下面的人没有给出确切验证结果之前，谁都不许打红薯的主意，不然，哀家饶不了你们！” 几个人小脸一凝。 又听太后对着苏嬷嬷吩咐，“我看就将这筐红薯一并送到司农寺去，省的他们成日里惦记。” 萧芸棠赶紧扑过去，抱着太后胳膊就是一顿摇。 “棠儿听话，皇祖母说现在不吃，棠儿就坚决不吃。” 太后被她晃得受不了，只好俯下身将人抱进怀里，“你现下倒是知道乖了？” 萧芸棠搂上太后脖子，“棠儿最乖了，最听皇祖母的话。” “乖宝儿。” 太后被她哄得瞬间笑开，连声夸赞还不够，对着萧奕轩四个：“看妹妹多乖啊，你们还不听话？” 萧奕轩四人：“......” 萧芸棠赶紧转身回来，对着他们挤眉弄眼。 萧芸宜反应最快，“我们也听皇祖母的话，坚决不吃红薯。” 萧奕安：“坚决不吃。” 宋霜凝也点了头：“不吃。” 萧奕轩有些委屈，但是伙伴们都表态说不吃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开口，“我也一样。” “皇祖母，红薯不送司农寺好不好？我们不吃只种行不行？”萧芸棠双手并拢，对着太后眨巴大眼睛。 “真的不吃只种？”太后强调。 萧芸棠眼珠儿转了转，认真点头。 “嗯，皇祖母若是不信，大可在慈宁宫划一块儿地，亲自看着棠儿种，好不好呀？” 反正永宁阁院子太小，她早就眼馋慈宁宫后院那一大片地了。 太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这个小人精儿啊。” 苏嬷嬷跟着一起笑，“娘娘，那这红薯？” “留下吧。” 太后说完，又爱怜地掐了掐萧芸棠的小脸蛋。 萧芸棠目的达成，捂着小嘴巴，拱在太后怀里就是一阵唧唧咕咕地笑。 第77章 灰团子 转过年之后，太子大婚的日子便近了。 将诸事筹备妥当后，为表尊重，皇后便带着太子来向太后作例行汇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跟老奴这边来，太后此刻正在后院。” 苏嬷嬷候在门口，等皇后跟太子一进殿门，便态度恭敬地上前为他们引路。 “有劳嬷嬷了，母后近日身体可好？” 皇后对着苏嬷嬷温和开口，对于太后身边倚重亲近的这位老人儿，皇后的态度是一向客气有礼的。 “回皇后娘娘，太后身体尚好，往年春日里咳嗽的老毛病，今年也没有犯呢。” 苏嬷嬷如实说给皇后听了。 皇后娘娘向来孝顺，每回到慈宁宫来都会特意询问一番太后的身体情况。 皇后点头，“那就好，太子这次还特意寻了一些春季的滋补药材，嬷嬷拿给小厨房，炖些汤水来给母后用。” “是。” 踏进慈宁宫后院儿，一眼望去，皇后跟太子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太子讶然开口，“这、这是？” 苏嬷嬷脸上带笑，“几位皇子、公主跟司农寺学的，育了好些个红薯苗儿，九公主说要亲自种，太后便将后院这片花圃给腾出来了。” 闻言，皇后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表情，有些僵住。 那片花圃可是她那年为迎太后回宫，特意让人精挑细选出的珍贵牡丹品种，如今竟然为了小孩子胡闹玩乐，说拔便给拔了。 指甲在手心里掐出深深的印记，脸上却重新挂好了表情。 见到皇后和太子到了，太后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招手让他们过来。 “你们来了，快过来坐，这春日里气候宜人，正适合在亭子里小坐呢。” 皇后和太子依言坐下。 皇后一脸关切，“母后，此时日头虽好，但春日里天气多变，您还是要多穿些衣裳，保重凤体啊。”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知道了，你不必过于担心，倒是你们，瑾儿大婚在即，都准备得如何了？” 皇后笑意盈盈地将婚礼筹备的情况向太后汇报，从大婚的流程到宴请的宾客，无一不详尽周到。 太后听得频频点头。 “皇后，你是个细心的，这些年来操劳的不容易。” 太后先是对皇后的表达了赞赏，接着又说道。 “等太子妃进门后，你要多多的教导她，哀家看了，婉儿蕙质兰心，是个明理贤惠的，定会为你分担许多，到时，你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辛劳了。” “是，母后。” 皇后恭敬应声，脸上笑容不变，眼眸垂下间却划过森森冷意。 太后又转向太子，感慨万分。 “瑾儿长大了，转眼间竟要大婚了，大婚之后，你便是有家室之人了，要更加懂得作为太子的责任与担当，要爱护妻子，要多为你父皇分忧。” “孙儿明白，定不会辜负皇祖母的教诲。” 太子起身，郑重其事地对着太后行了一礼。 太后赶紧伸手拉过他，太子孺慕，太后慈爱，祖孙俩个的感情有多深厚，不必言说。 苏嬷嬷在一旁看的十分动容。 太后娘娘是有儿孙福的，虽说原先身子不好，常年在温泉行宫休养。 但陛下仁孝，怕太后娘娘孤寂，还特意将太子与二皇子送去行宫给她作伴。 两位皇子亦是重感情之人，虽只小时候在太后膝下抚养过两年，但这些年对太后一直十分亲近孝顺。 “哎呦，怎么一错眼儿的功夫，又搞得跟两只小灰耗子一样。” 听到太后的声音，苏嬷嬷回神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 萧芸棠跟陆云起两个正带着身后好几个抬着木板箱的宫人往这边来。 太后抚额，“原先还爱干净的很，自从喜欢上种地，也不怕脏了，成日里跟着云起两个就钻在那屋里抓土。” “你去，揪那两个小猢狲过来，让他们来见过皇后跟太子。” 苏嬷嬷刚要动作，就见太子笑着起身。 “皇祖母，我去吧，孙儿这个做大哥的，替您去抓他们过来打一顿屁股。” 太后一听就知道太子是在故意说玩笑话，也不拦着，直呼让他快点去教训教训那两个顽皮的。 听说他们那十二颗大红薯都幸存下来后，徐丰年通过萧奕淮来讨要过几回，说是司农寺可以帮忙育苗。 萧芸棠没理他，也没选择温室育苗，而是将红薯妥善保管在了慈宁宫空置的干燥库房中，直到前些日子才拿出来。 司农寺对第一批红薯宝贵的很，不肯采纳她的建议，只敢按部就班、保守地进行温室土培。 她则是分别进行水培法、切块土培法和传统土培三种方式进行育苗。 也是希望通过对比不同方法的育苗效果，加快红薯向下的推广进度，帮南诀王朝的子民早日解决温饱问题。 故而这段时间，皇后太子忙，她也忙，这还是年节家宴后第一次见到。 “见过太子哥哥。” 萧芸棠拉过陆云起，一同向大步走过来的太子行礼。 太子看着灰呛呛的两个团子，调侃道，“这是刚从土里打完滚儿出来？” 萧芸棠：“......” “太子哥哥说笑了，种地哪有干干净净的，我们俩这是亲身体验种植生活呢。” 太子挑了挑眉，选了个干净的地方，挨个在两人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倒是挺会给顽皮找理由的。” 萧芸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太子道：“脚不沾泥，又怎知民生疾苦？” 说着还把鄙视的小眼神给到太子，“太子哥哥，你长这么大，没亲自摸过土地吧？” 太子：“......” 他先前见到的软软萌萌的小妹妹哪去了，如今怎么变成了个噎人的灰团子。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那话，确是有些道理的。 “脚不沾泥，不知民生疾苦，九皇妹，大哥受教了。” 萧芸棠斜睨了作揖的太子一眼。 见他态度良好，也没继续为难，伸出一只手递给他。 太子看了看面前脏兮兮的小黑爪儿，略有些嫌弃。 不过，想着这可是小妹妹难得的一次示好，他还是伸出了手。 萧芸棠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毫不犹豫握上了太子修长、白皙的手指。 “走吧。” 第78章 摔个狗吃屎 皇后见脏兮兮的萧芸棠竟然被太子牵在手里，忍不住拧紧眉头。 “芸棠，而今你也满四岁了，再过一年都可以进蒙学了，可不能总是这样胡闹，要懂皇室公主的礼仪规矩。” 萧芸棠一听这话就气笑了，还不等她出声反驳，太后先不愿意听了。 “小棠儿的礼仪规矩还是不错的，先前那红薯种的有模有样，连司农寺的官员都称赞呢，可不是在瞎胡闹。”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顿了顿后才重新挤出笑容来。 “母后说的是，臣妾听闻，四皇子在司农寺也做的有模有样呢。这俩孩子小小年纪已见神农之姿，日后定会在农事一道上取得成就，为南诀王朝做出贡献的。” 萧芸棠在心中翻了白眼，这是巴不得我们兄妹两个种一辈子地啊。 不过，她能这样想也行，至少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不会出手对付。 避其锋芒，但也不耽误自己气气她。 萧芸棠冲皇后灿烂一笑，呲起一排小白牙，“谢母后夸奖，母后说的极是，棠儿加倍努力，日后肯定会为南诀王朝做贡献的。” 说完还不忘搂住一旁的太子，明目张胆的在太子华贵的锦袍上印上灰手印儿。 “哦？是吗？那真是难得。”皇后勉强维持着笑容。 “还挺有志气。” 太子伸手弹了弹她头上竖起来的小发髻。 这小团子真当自己看不出来，她故意用他的衣裳擦手呢。 萧芸棠“嘿嘿”笑开。 眼里带着狡黠，“太子哥哥，要不要试试亲手种红薯啊，熟了之后分你一筐哟。” 既能气到皇后，又能白得个免费劳动力，一举两得。 萧芸棠眨巴着大眼睛，朝太子卖力地忽悠。 太子一把攥起她的手腕，这小家伙一边求人，一边还不忘使坏，自己身前这片衣裳已经全是小爪子印儿了。 摇摇头，眼神中透露出宠溺和无奈，他对着太后跟皇后开口。 “皇祖母、母后，我看九皇妹对农事如此上心，不如就让她带着我去体验一番，也好增长见识，了解百姓种植之苦。” “太子...” 皇后心中不悦，堂堂太子，不顾身份，像泥腿子一样耕作，成何体统。 正欲开口阻拦，便见那边的太后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提议颇为满意。 “先皇在时，也常强调皇子皇孙要贴近百姓，了解民间疾苦，太子亲身体验农事，对日后处理民生政务也大有裨益，去吧。” “母后说得是，瑾儿他作为太子正该遵照先皇遗志的。”皇后勉强附和了一句。 眼睁睁地看着她那高贵出尘的太子，将锦袍掖在腰间，脚踩到泥巴地里，跟那两个野孩子一起弯腰劳作。 皇后脸色难看，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对着太后道，“母后，臣妾想起，后宫还有些宫务要处理，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太后挥挥手。 见皇后一行人走远，苏嬷嬷示意周围伺候的人退开，低声对着太后汇报。 “皇后娘娘照旧问了您的身体情况，又了送些滋补药材，不过这次说是太子准备的，让炖成汤水来给您服用。” 见太后面色没变。 苏嬷嬷继续问，“还是照旧收到库房里去？” 太后点点头。 瞥见苏嬷嬷神色犹疑，太后端了杯茶，轻啜一口，“想说什么便说吧。” 苏嬷嬷头低下了几分，斟酌着开口，“老奴愚钝，娘娘您可是觉得皇后会有加害之心？” 回宫这些时日以来，只要是皇后宫里送来的东西，太后绝不入口，却也不让查验，只吩咐人收到库房里去。 太后将手中茶盏放下，摇了摇头。 “许是又见到了宸妃吧，让哀家回忆起来从前的那些旧事，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的。” 苏嬷嬷听太后提起从前，神色凛然了几分，说话更加小心。 “宸妃娘娘如今有九皇子养在膝下，也算有了依靠跟慰藉，娘娘宽心着些。” “嗯。” 太后眼神落在面前的茶盏上，却半晌没有动作。 苏嬷嬷也没在多言。 直到萧芸棠的声音打破寂静。 “皇祖母，皇祖母快来呀。” 太后轻笑着起身，“走吧，去看看小家伙儿又是做什么了。” 苏嬷嬷扶着太后的胳膊，“九公主这性子是极好的，大气爽朗、活泼灵动，是咱们整个宫里的开心果儿呢。” 太后点头，“可不是嘛，一日里，只要听她精精神神地唤上两声皇祖母，任你什么烦恼都消散了。” 夸赞的话很快说不出口。 饶是太后再疼爱她，待看清三人模样那一刻，也没办法保持微笑了。 “这、这是哪来的泥猴子啊。”太后张了张嘴巴，半晌才出声。 萧芸棠一听太后的声音，也不对着萧奕瑾使劲儿了，转身就要扑向太后。 “快停下！” 太后赶忙让苏嬷嬷去拦。 萧芸棠委委屈屈地刹住脚步，伸出手指着太子就告状。 “皇祖母，太子哥哥把我推倒了，他以大欺小，没有当大哥的样儿。” 事情的起因是太子第一次做农活儿，生疏笨拙的样子被萧芸棠无情嘲笑。 后来看着她在前面撅着个小屁股摇头晃脑地得意，忍不住想要逗一逗的心思，便伸手戳了戳。 谁能想到土地湿软，萧芸棠没蹲稳，就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下他算是惹了祸，陆云起那小子个头虽小，身子却灵活，蹿到他背上，就要给他撂倒...... 听了萧芸棠的话，太子顿时尴尬不已，刚刚怎么就没忍住，竟然跟两个四岁的孩子闹起来了。 太后一看这就是在闹着玩儿，也不插手他们之间的官司，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欣赏太子难得的窘态。 见萧芸棠一脸控诉地指着他，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太子连忙认错，试图平息她的怒气。 “九皇妹，大哥错了，刚才跟你闹着玩呢，没有真的想要欺负你。” 萧芸棠撅着嘴：“哼，我才不信你呢，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卑鄙小人，竟然让女孩子摔成狗吃屎，她绝不原谅！ 太子只好求救地看向太后，希望她能帮忙说几句好话。 太后忍笑，瑾儿从懂事儿之后，就一直以南诀太子、皇室长兄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端庄稳重、温文尔雅，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今日这番孩子气的举动，倒是让她觉得孙儿身上有了鲜活气儿。 太后也没为难他，“你大哥知错了，乖宝儿原谅他这一回，罚他待会儿一个人把这片地全部种完好不好？” 萧芸棠有些犹豫。 谁知陆云起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太子哥哥一个人种，怕是晚膳也用不上了” 萧芸棠“扑哧”一声笑出来。 平时看着稳重靠谱的太子殿下，一拿着红薯苗儿就笨的像个憨憨。 第79章 宸妃 朝阳初升，光芒透过宫殿的琉璃瓦，洒在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为新婚夫妇的这场朝见之礼，增添了几分祥和的气氛。 萧芸棠便是在太子大婚第二日，入宫行朝见之礼时，首次见到李婉儿这位新晋太子妃的。 李婉儿，当朝丞相的嫡长孙女，以其过人的才华和温婉的品性，被誉为南诀第一闺秀，以太后亲下懿旨的殊荣，赐婚给太子。 随着内侍的高声通报，太子夫妇缓缓步入大殿，坐在两旁的嫔妃及皇子公主们纷纷起身行礼。 出乎萧芸棠意料的，这位太子妃的气质并不是太后与皇后那种雍容高贵型的。 她的气质温婉，容颜清丽，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波，一抹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角，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与温暖。 跟身旁温文尔雅的太子很是相配。 朝见之礼进行得庄重而有序，李婉儿在仪式中的表现更是无可挑剔。 但萧芸棠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她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宸妃跟九皇子身上。 因为她昨夜久违地做梦了。 梦中所见之事，正预示着九皇子与宸妃的危机。 九皇子是在一岁多的时候被送至宸妃膝下抚养的。 因他的生母，也就是当时的玫嫔，如今的玫贵人，在太后面前言行无状，为太后所不喜，被她以不堪抚养皇子之由斥责，令人将九皇子带至无子的宸妃膝下抚养。 宸妃似乎是患有心疾，身体不太好，虽然位份高，但在后宫的存在感比宁如兰还低，就连宫中的宴会，也极少能见到她出席。 也就是抚养了九皇子之后的这一年来，萧芸棠在宫宴上见到她的次数才多了一点儿，平常那是见不到的。 现在看，宸妃的气色似乎比以往要好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收养九皇子的原因，给她的生活也带来了些许变化。 萧芸棠说不上来心里是何种感受。 在昨夜的预知梦中，萧芸棠看到，待会儿午宴结束，宸妃跟九皇子在回宫的路上，便会出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九皇子许是在宴中误食或者接触了什么，走到半路便开始发作，皮肤上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长满了大块丘疹。 在宸妃及身边的大宫女焦急万分，欲往太医院送治的时候。 玫贵人带着五公主及众多宫人出现，厉声指责宸妃故意忽视九皇子、苛待九皇子，才导致其生病。 将宸妃主仆两人团团围住，抢夺她们怀中的九皇子，声称要带去太后跟崇庆帝面前好好分辩，让他们亲眼看到九皇子是如何被苛待的。 九皇子本就是不记事儿的年龄，这一年来养在宸妃膝下，便只认她这一个母妃，早就不记得生母玫贵人了。又是生病难受感到不安的时候，自然是哭闹不止。 宸妃见九皇子被强抱在玫贵人怀里，已经出现喘息困难，面色涨紫的情况，惊恐急怒之下引发心疾，当场昏厥过去。 等玫贵人反应过来，找来太医的时候，两人均已错失最佳救治时机。 九皇子虽侥幸救回一条命，但因为缺氧时间过长，极大可能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而宸妃则是心疾复发，导致人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萧芸棠有些焦躁，她至今也没搞明白，穿越大神给她开这种不可控制、偶尔出现的预知能力的意义在哪里。 不理解又没办法坐视不管。 管的话又不好操作，她跟宸妃不熟啊喂。 一次一次的，难道真的就只是想让她救人，不断地把自己往那个“皇室福星”的人设上送嘛？ “母后、陛下，今日风暖云柔，不如就将午宴设在御花园旁的庭院之中，春日里一边赏花一边用膳，也是别有一番雅趣。” 正沉浸在思绪里的萧芸棠，听到皇后的声音，猛然回神。 皇后突然要把午宴筵席设在室外，只是为了雅趣嘛？ 这人向来深谙宫斗权谋，今日的提议绝非单纯的赏花用膳，而是另有深意。 难道说九皇子的突然发病，是她有意设计的？ 萧芸棠尽量把观察的动作做的隐秘，但时不时扫过去的视线，还是引起了宸妃的注意。 宸妃转头望去，发现是萧芸棠，有些讶异。 她是认识九公主的，当初，自己还以为，送到她膝下的会是这个孩子呢。 宸妃淡淡一笑，冲着宁如兰跟萧芸棠的方向友好地轻轻点头。 萧芸棠咧了咧嘴。 “棠儿，你同宸妃娘娘熟识？” 宁如兰跟宸妃从无交集，甚至因为送养的事情，她曾经还对宸妃有过很重的防备之心，如今宸妃主动打招呼，她心里有些不解。 萧芸棠摇摇头，“不熟的，只是见九弟弟小小的，很可爱。” 宁如兰看过去，九皇子依偎在宸妃身旁，宸妃正端着碗蛋羹亲自喂他，许是这孩子有些挑食，勉强吃了两口，便拱到宸妃怀里，不肯张口了。 虽然九皇子身子看上去有些偏瘦弱，但宸妃对他的慈母之心，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宁如兰心中五味杂陈，视线从宸妃处收回来，隐晦地往下首瞥去。 玫贵人位份被降，还同时被陛下禁足了半年。 解除禁足后不久，听说不知怎的又触怒了陛下，陛下大发雷霆，似乎是彻底厌弃了她，就连年宴都勒令不许让她参加。 这还是永宁阁那次之后，第一次见到她，她似乎消瘦了不少，脸色十分难看。 “母妃？” 萧芸棠听到宁如兰这一声悠悠长叹，感知到了她情绪不好，便开口询问，“怎么了？” 宁如兰摸了摸她的头，“无事。” 还好她的小棠儿争气。 不然...... 那时，若是两个孩子都被人从身边带走了，她真得会活不下去。 宁如兰深深地看一眼了上首的方向，后垂下眼睑。 心中的那个打算再次坚定了几分。 不愿又如何？ 为母则刚。 她再也不要经历那种，被迫与儿女分别的无助与伤痛了。 第80章 救人 萧芸棠一直留意着宸妃跟九皇子那边，一直到宴席过半，众人起身互相敬酒时，也没发现问题。 九皇子似乎是真的很挑食，这么长时间下来，除了两口蛋羹、一块儿牛乳糕就没见他再开口吃过东西。 喝的水也都是一样果子蜜水儿，这几样东西都没什么特殊的。 鸡蛋、牛奶，蜂蜜，这几样都是宸妃亲手喂给九皇子的，一定不是引发他过敏反应的东西，不然在日常生活中，宸妃就能够发现。 “九公主、瑞嫔娘娘。” 苏嬷嬷出现在身后，“太后娘娘请九公主去与她同坐。” 宁如兰赶紧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萧芸棠。 跟宸妃还有九皇子实在是不熟悉，萧芸棠目前除了仔细观察，还没想出什么有办法能够提醒到他们。 总不能直接上去说，我知道九皇子马上要过敏了，你们千万别乱吃乱喝乱碰吧。 萧芸棠小声叹了口气，兵来将挡吧。 找不出过敏源，待会儿还是想办法把人引到案发地点，再把御医及时叫来，应该就能避免这一次的悲剧。 跟着苏嬷嬷一路到了右侧最前方的位置。 “乖宝儿，快坐到皇祖母身边来。” 太后笑呵呵地招手。 等到萧芸棠坐下后，太后才悄声对她说道，“皇祖母这里有核桃酪，一见他们上了这道菜，皇祖母就赶紧让苏嬷嬷叫乖宝来吃了。” 萧芸棠心中一暖。 太后待她是真的好，凡事都向着她，想着她，无论是在饮食上还是在其他方面。 她扬起笑脸，亲昵地蹭了蹭太后。 “多谢皇祖母，核桃酪是棠儿最喜欢的东西了，棠儿要跟皇祖母一起吃。” 太后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惦记着乖宝儿，乖宝儿也真心实意地孝顺她呢。 轻轻拍了拍萧芸棠的手背，柔声说道：“好好，咱们一起吃，只要你喜欢，皇祖母就高兴。” 苏嬷嬷在一旁已经将汤盅里香气四溢的核桃酪分成两小碗，分别放置到太后跟萧芸棠面前。 萧芸棠拿起银匙，轻轻舀了一勺。 核桃酪那细腻的口感和核桃的香味立刻在口中弥漫开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好好吃啊。” 太后就喜欢看她吃东西时，一脸陶醉、满足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中欢喜，食欲大开。 “你啊，每次看到这核桃酪，眼睛就亮晶晶的。” “嘿嘿。”萧芸棠一边笑，一边大口吃。 苏嬷嬷给她添了杯蜜水，“咱们九公主胃口好，吃饭不愁，长得白白嫩嫩的，多让人欢喜。” 太后笑着点头。 随后往下看了一眼，想到了什么，眉头拧了起来。 “宸妃那里你这几日可去问过，景儿胃口有好些嘛？” 苏嬷嬷摇摇头。 “前日里还去问过，九皇子仍是胃口不佳，不喜用饭，不过宸妃娘娘那边回话说，近日倒还能进些点心。” 太后轻叹口气。 “这母子俩算是难一块儿去了，做母妃的就病病殃殃，胃口不好，养了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随了她，瘦瘦弱弱的，用不下膳食。” “皇祖母，您是说九弟弟嘛？” 萧芸棠这一日竟忙着盯九皇子，也没吃多少东西。 呼噜噜一碗核桃酪下肚，整个人现在满足地不得了。 太后拿着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残渣。 “棠儿最乖了，你九弟弟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好胃口，皇祖母就不用愁了。” 萧芸棠往下瞅了一眼。 皇子公主们吃饱了以后，不少人都离席聚在一起笑闹。 不知什么时候，萧芸瑶竟凑到了九皇子身边。 萧芸棠顿时起了些警惕之心，一眼不眨地盯着萧芸瑶。 不过，没多久，九皇子就回到宸妃身边坐下了。 看着倒不像是有问题。 萧芸瑶怎么说也是九皇子的亲姐姐，即使刁蛮愚蠢了一些，也不至于给他下毒吧。 按照以往宴会的惯例，为了让众人更加自在，太后跟崇庆帝、皇后三位领导是要提前离席的。 今日叶长风也进了宫，陆云起便随他跟大一些的皇子们单独坐在一起。 太后见叶长风扯着他没放手，便让人传了句话，带着萧芸棠先离席了。 “皇祖母，咱们随便走走，消消食吧，棠儿的小肚肚，吃的太撑了。” 萧芸棠对着太后撒娇。 她得等一等宸妃那边，按照宸妃不喜热闹的性格，在太后他们离席后，她应该很快也会带着九皇子回宫。 萧芸棠的要求，太后没有不应的，便随她左拐右拐，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道上。 萧芸棠看似乱转，实际上一直在事发地点的不远处来回打转。 大约一刻钟后，萧芸棠耳朵一动，果然听见了争吵声。 太后皱眉，“去看看，何人在那处喧哗？” “皇祖母，棠儿怎么好像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了，不会是哪个皇弟皇妹被欺负了吧？咱们快去看看。” 萧芸棠有些焦急地拉着太后。 太后本是想派人去解决的，听萧芸棠那么一说，便点头，随她一路往声音的来源处去寻。 “都给哀家住手！” 一行人赶到时，太后只见九皇子被玫贵人抱在怀里，小身子却一直朝宸妃的方向使劲儿，脸憋的红胀，声音已经有些微弱。 宸妃面色苍白，手哆嗦，指着玫贵人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大宫女倒在地上，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儿。 坏了！ 萧芸棠懊恼，到底是来的有些晚，九皇子似乎开始呼吸困难，宸妃也一副马上要犯病得样子。 “快去传御医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萧芸棠赶紧对着一旁的露华跟慈宁宫的宫人们喊。 “九弟情况不对，苏嬷嬷，快将他抱过来！” 萧芸棠跑过去，一边拉过宸妃的手，回忆着脑海中的急救知识，找到她掌侧腕横纹2寸上的内关穴按压，希望能缓解她现在的心悸、胸闷症状。 一边让苏嬷嬷将九皇子抱到宸妃身旁，缓解孩子的恐慌。 “嬷嬷，别抱，让九弟坐到地上。” “宸妃娘娘，九弟情况不对，他现在喘息困难，你要坚持住，在太医来之前尽量安抚他，不然他情绪越激动越喘不上气。” 在场全部人都六神无主的时候，只有太后跟萧芸棠两个人是冷静的。 太后雷厉风行地控制住了混乱的场面，让玫贵人不敢妄动、吵闹。 萧芸棠则沉着冷静地安抚住了情况危急的宸妃跟九皇子。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此时才四岁的九公主，面上的表情，竟跟太后是一样的沉稳与果断。 第81章 过敏 “宸妃娘娘，您看着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不要急。” 眼前虽然只是个稚嫩的孩童，但她的声音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宸妃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去做。 眼神逐渐从惊慌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顾不得自己胸腔里一阵比一阵强烈的痛感，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九皇子身边。 九皇子此刻呼吸急促，脸憋的隐隐泛出紫色，小小的身体不停地痛苦颤抖。 “景儿，不怕。” “母妃在。” 宸妃握上九皇子不停向她伸过来的小手，虚弱着声音，尽力安抚。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即使眼睛因为过敏而红肿，但九皇子还是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宸妃，似乎在寻求母亲的保护和安慰。 宸妃此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模样，但她还是用尽气力，慢慢坐到九皇子身边，将他搂在怀里安抚。 “景儿，坚持住，太医马上就到。” 九皇子的惊恐、激动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一些，抓着领口的衣服，断断续续地抽噎。 “你过去，轻轻拍打九皇子的背部，帮他顺气。” 萧芸棠放低声音，指导着宸妃的那个宫女，力求不吓到九皇子。 “宸妃娘娘，您将九弟衣裳的领口解开，尽量让他小口喘息。” 九皇子的情况实在不算好，萧芸棠将能做的都做了，只期望太医们能快点儿到。 还是露华反应快。 听萧芸棠的话冲出去后，她让慈宁宫的宫人们去太医院报信儿，自己则是拔腿奔向筵席的方向。 自那次六公主误戴相思子手链，差点在宫宴上中毒的事情发生后。 崇庆帝意识到，宫宴实在是个突发事件频率较高的场合。 于是下令太医院，在每次重要的筵席上，都要安排一名太医在场。 故而，露华猜测，今日这样大规模的宫宴，也一定会有太医轮值。 比起太医院，筳席那里离得更近，能够节省很长时间。 大约一刻钟左右，露华便带着太医一路小跑而来。 太医迅速检查了九皇子的症状，然后开始施针。 几针下去，九皇子的呼吸渐渐顺畅起来，身子也不再是痛苦颤抖的模样。 “太医，九皇子可有大碍？”太后看着九皇子，焦急地开口询问。 太医神色凝重，不见轻松。 “回太后，微臣刚以银针为殿下顺气，使他上气通畅，不至于窒息。 但九皇子的病情颇为复杂，微臣观其喘息困难，皮肤起疹，脉象上看经络不畅，是极其严重的过敏之症。 若是再次食用或者接触到那东西，过敏反应便会再次发作。 微臣需要排查，才能确定具体是何物。 ” “过敏？” 玫贵人突然尖叫着扑倒在太后面前。 “求太后娘娘做主啊，一定是宸妃胡乱给九皇子食用了什么，他才会过敏的，宸妃……她心怀不轨，一定是不情愿抚养九皇子，怀恨在心，所以才会下此毒手。” 九皇子清绪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被她这么大声一闹，吓到再次大哭起来。 宸妃顾不得跟她争辩，苍白着张脸瘫坐在地上，倚着背后的丫鬟，艰难地将九皇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太医，您先看看宸妃娘娘，她似乎犯了旧疾。” 萧芸棠提醒太医。 太医抬眼瞧清宸妃的面色，心中便是一紧。 宸妃娘娘素来体弱，早年生又产不顺损伤了元气，加之后来小皇子未足月便夭折，宸妃伤痛之下患上心疾，此病无法根治，发作一次，内里便破败一分，直至心衰而亡。 宸妃面无血色、嘴唇青紫，正是心疾发作之相。 太医赶紧为她诊了脉象，拿出银针在其手上扎了几针，又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粒丸药，让宸妃含在舌下。 这边情况紧急。 那边的玫嫔却还在不依不饶。 看着九皇子哭闹不止，宸妃的脸色越来越差，萧芸棠眉头拧紧。 转身看向太后，“皇祖母，不如先将宸妃娘娘跟九弟送回宫殿诊治？” 太后点头。 并且吩咐苏嬷嬷将自己停放在不远处的銮驾召来，送宸妃母子回宫。 见无人理自己，玫贵人不甘心地咬紧了嘴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萧芸瑶。 萧芸瑶瑟缩了一下，随即膝行几步，尖叫着扑倒在太后跟前。 “瑶儿求皇祖母开恩，不能让弟弟跟宸妃回去，宸妃会害死弟弟的。” 萧芸瑶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边哭边往太后腿上扑。 太后的脸色一沉，她的目光如冰，冷冷地扫过玫贵人，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玫贵人，你有何证据如此指控宸妃？宫中之事，岂能凭空臆断？还不带着五公主退下！” 玫贵人急切地争辩，“九皇子素来康健，在秀丽轩时从未有过什么过敏之症。若非宸妃照料不周、有意忽视，现在怎会这般？” 宸妃站在銮驾盘，声音颤抖却坚定：“太后娘娘，绝无此事。臣妾敢以性命担保，对九皇子视如己出，如若做了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只管叫我不得好死。” “何至于此？你只管保重身子，带着景儿回宫去休养，哀家会让皇帝给此事一个交代的。” 见宸妃坐上銮驾离开。 太后的目光转向玫贵人，眼中的冷意森森，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玫贵人，宫中不容许无端的指责和纷争。九皇子发病的原因，哀家自会查明真相。你若再无理取闹，休怪哀家不念旧情。” 语罢，也不去理会她的反应。 “来人，将这些胆大妄为，胆敢围截皇子跟宫妃的奴才拿下，等候皇帝发落！” “苏嬷嬷，你亲自去请皇帝跟皇后到宸妃宫里去，让他们好好断一断这件事情！” 第82章 荷包 崇庆帝恰好在皇后宫中。 听苏嬷嬷说太后请他们到宸妃宫里时，两人均是一愣。 苏嬷嬷将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下。 “嘭。” 崇庆帝重重的拍了桌子，“玫贵人这个蠢货！” 皇后伸手把打翻的茶盏扶正，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崇庆帝。 “陛下息怒，玫贵人许是护子心切，见九皇子发病，过于担忧之下，做事儿难免冲动、偏激了些。” 崇庆帝胡乱地擦了把手，将手帕掷到地上，“走吧，去看看宸妃跟九皇子的情况。” 钟宸宫里。 太后带着萧芸棠坐在宸妃的寝殿内室，听刘院正诊治后的结果。 “九皇子确是过敏之症，其症状严重在喉部肿胀、喘息困难，才导致的面部青紫，虽发作起来危急，但处理及时便没有大碍了。微臣推断，这种情况应不是接触性的过敏，而是入口的某种东西导致的，只要日后避免食用，便可无忧。” 众人均松了一口气。 “无事便好，宸妃，你这下可安心了吧。”太后看向坐在床边的宸妃。 宸妃刚刚固执地不肯上床歇息，坚持陪在九皇子身边，等待刘院正的诊治结果。 “刘太医，可能查出究竟是何物导致景儿过敏的？他今日胃口不好，所食之物不多，都是平常用过的，怎会导致过敏呢？” 宸妃细细地将九皇子这一日入口的东西都说了一遍，均是些平常用过的鸡蛋、牛乳一类的。 刘院正摇摇头。 “若如娘娘所说，这些东西均是九皇子常用的，那肯定是不会导致如此严重的过敏反应，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宸妃吩咐大宫女将殿里的人都召集起来，挨个询问，是否有人喂过九皇子旁的食物。 萧芸棠看向一旁床榻上，九皇子脱下的外衣。 白色绣金线的衣服中有一抹翠绿色隐藏在其中，很是突兀。 萧芸棠虽然观察了九皇子半日，此时也不敢太肯定。 “宸妃娘娘，您今日有给九弟弟佩戴荷包嘛？” 宸妃摇摇头，“景儿年幼，我还没开始给他佩戴挂饰。” 萧芸棠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抹有些熟悉翠绿色上。 她缓缓走向床榻，当着众人的面儿，扒拉开叠起的外衣。 那翠绿色的东西，果然是个荷包。 “这不是您给九弟带的？”萧芸棠将荷包递给宸妃。 “不是。” 宸妃接过荷包打开，“里面是空的，他这半日都没离过本宫的眼，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荷包，也许是玩耍时捡到的。” 萧芸棠皱眉，不是没离开过，她就见九皇子跟萧芸瑶接触过。 到现在，萧芸棠终于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翠绿色熟悉了。 五公主萧芸瑶最喜欢穿玫红色的衣裳，搭配翠绿色的鞋子。 她曾经还在心里吐槽过这身辣眼睛的装扮。 从宸妃手中拿过荷包，萧芸棠仔仔细细地翻看，没有找到任何残渣，放在鼻子下轻嗅，是坚果的香气。 萧芸棠将荷包递给刘院正，“刘太医，这荷包好像有股坚果的味道。” 刘院正接过荷包，仔细地嗅了嗅，确认了萧芸棠的猜测。 “确实，这荷包中散发出的正是坚果的香气，九皇子极有可能是误食了荷包内的坚果导致的过敏。” 太后指着荷包，“快去查，务必找到荷包的主人，查清是何种食物？” 宫人刚要应声出门，便听外面有人通传，崇庆帝跟皇后到了。 太后看着面色苍白的宸妃。 “宸妃，你便留在此间继续诊治，有哀家在，谁也别想冤枉了你。” “太后，臣妾身子无碍，既然事关臣妾，那断没有躲避的道理。”宸妃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执拗地看着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你这个性子啊，这么多年过去，一点儿变化都没有，罢了，一同去看看吧。” 太后出去便看见，玫贵人带着萧芸瑶跪在崇庆帝跟皇后面前，哭的涕泗横流，一副眼泪不要钱的模样。 “哼。” 太后坐到堂前，冷哼了一声。 “九皇子身子暂且无碍，还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哭丧！” 玫贵人哭声一滞，委委屈屈的抬头，看向崇庆帝。 崇庆帝没理她，走上前给太后见礼。 太后没好气的道，“皇帝，这是你的嫔妃跟子嗣，你自己来评断吧，免得有人又哭诉，哀家处事不公，偏帮宸妃。”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 崇庆帝想要赔笑脸，却被太后抬手打断，“打住，你先断案吧。” 崇庆帝尴尬了一瞬后，面向众人坐下。 得知九皇子暂时无事后，便命当时在场的宫人一一上前汇报。 “胆大妄为！玫贵人，你失心疯了不成？”崇庆帝脸色铁青的看向玫贵人。 “陛下，臣妾知罪，但臣妾也是护子心切啊，当时九皇子面色红肿的吓人，他在秀丽轩时，臣妾从没让他生过一次病，如今来了宸妃娘娘宫里，却遭了大难，臣妾怎能不心急？” 玫贵人边哭，边拿眼睛斜剜着宸妃。 崇庆帝闻言，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后，看向刘院正，“导致九皇子过敏之物可查清了？” 刘院正上前将荷包呈上，“极有可能是此荷包中，含有坚果的食物所致。” 萧芸棠从刚刚开始就盯着萧芸瑶。 萧芸瑶从见到刘太医拿出荷包的那刻起，表情突然变得惊恐，双脚不自觉地缩了缩，藏入裙摆之下。 萧芸棠心沉了沉。 那荷包就是萧芸瑶的，而且观她刚刚那番表现，这荷包绝不是简单遗落那么简单，而是她故意设计的。 “五姐姐，这荷包可是你遗落的？”萧芸棠指着荷包问她。 萧芸瑶猛的抬起头，随即反应过来，努力维持着表情，“不、不是我的。” 萧芸棠点点头，“哦，原来不是啊。” 玫贵人抬起头，目光不善地盯着萧芸棠，声音里带着阴狠。 “我瑶儿怎么会害自己的弟弟，九公主，说话可要小心，随便诬赖人那可要被惩罚的。” 萧芸棠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躲到太后身后。 不等萧芸瑶松口气，便指着她的裙摆。 “可是，荷包颜色跟五姐姐的鞋子一模一样啊。”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朝萧芸瑶脚下看去。 萧芸瑶慌乱不已，将脚紧紧地缩在裙摆下，不停地摇着头。 “一个荷包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五公主在筵席上不小心掉落，被九皇子捡去了呢。”玫嫔色厉内荏地指着荷包辩解。 萧芸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叫道。 “对、对！就是不小心掉的，我可没有让弟弟吃里面的花生酥。” 第83章 不打自招 不打自招！ 原本还以为是有人不小心掉的荷包，才导致九皇子误食过敏的。 萧芸瑶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全部反应过来，那花生酥竟是她故意给九皇子的。 崇庆帝怒不可遏，当即将手中的茶碗摔了出去。 “混账东西，小小年纪谎话连篇，还不将事情从实说来。” 萧芸瑶被崇庆帝的暴怒吓的瘫软在地，也不敢大声哭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说话，只不停地摇着头。 见她指望不上，原本还竖着眉毛，一脸不服的玫贵人，顿时换了副面孔，眼泪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地掉。 “陛下息怒，五公主她年纪尚小，不懂事，心疼九皇子瘦弱，便把随身带着的糕点送出去，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没有坏心眼？那刚刚为何要隐瞒不说？” 太后理都不理玫贵人，只目光凌厉地审视着萧芸瑶。 萧芸瑶被她盯得接近崩溃，她的身体颤抖着想要逃避，又不敢不回答太后的问话，只能边哭边出声。 “我、我只是、只是想让九弟弟尝尝，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会过敏的......” “不知道？” 宸妃捂着胸口，指着玫贵人冷笑着发问。 “本宫带着景儿离开筵席，在回宫的半路上，景儿刚发病，你们母女就出现了，这条路跟秀丽轩是两个方向，若不是提前算计好的，你倒是说说看？为何到的时机那么巧，还专程带来一帮子宫人？” 面对宸妃有理有据的质问，玫贵人显然不知如何作答，只对着崇庆帝跟皇后喊冤。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九皇子对花生过敏，臣妾如何得知？倒是宸妃，她向来忌惮臣妾是九皇子生母，所以借机来诬陷，其心可诛啊，陛下。” 崇庆帝脸色阴沉，目光森冷地看着玫贵人。 皇后那边，倒好似被玫贵人的话说服了一样。 “玫贵人到底是九皇子的生母，若说故意做局，让他过敏，是否牵强了些......” 话音未落，崇庆帝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让她不由自主地噤声。 崇庆帝面色铁青的可怕，一时间，除了玫贵人跟萧芸瑶的抽泣声，殿中异常安静。 崇庆帝看都不看玫贵人一眼。 他是从众多皇子中厮杀出来的人，后宫各种阴私手段，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玫贵人这种浅显的伎俩，到这里已经足够明白了。 越过玫贵人，崇庆帝看向那些跪在最后面的宫人。 指着玫贵人跟萧云瑶的贴身宫女，“你们两个，上前来。”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跪在崇庆帝面前，声音几乎细不可闻：“陛下......” “你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崇庆帝指着其中一个，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宫女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崇庆帝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奴婢不知。” 崇庆帝表情一丝没动，“拖下去，交给慎刑司，严刑拷打。”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宫女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玫贵人睁大了双眼，忘了哭泣，表情惊惧，“陛下......” 求情的话未说出口，便被崇庆帝狠厉的一眼吓到。 宫女的求饶声在大殿内回荡，却未能打动崇庆帝铁硬的心肠，崇庆帝挥了挥手，她便被拖了出去。 另一名宫女见状，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般颤抖不已。 “你呢？也是不知？”崇庆帝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宫女狂磕头，脑门已经磕出了鲜血。“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来人！” “陛下，奴婢、奴婢知道一些......”宫女抬起头，鲜血从眼角淌下，神色里全是孤注一掷的绝望。 “说说吧。” 崇庆帝动了动手指，让一旁的侍卫退下。 宫女吞了吞口水，“是、是玫贵人指使的，她让五公主带上花生酥，找机会在筵席上喂给九皇子。” “贱婢！你敢污蔑本宫，陛下......” 玫贵人顾不得崇庆帝压迫的目光，厉声打断宫女的话。 那宫女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言语。 “玫贵人，你若敢再出一声，下一个拖下去的就是你！”崇庆帝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玫贵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崇庆帝转向那名宫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继续说，一字一句，不得有误。” 此刻宫女的脸上只有求生的渴望，越说越顺畅，“九皇子食用花生过敏，早在秀丽轩时就发现了，当时情况并不严重，只起了几个红疹而已。玫贵人这次是想让他在筵席当场犯病，借此告宸妃娘娘一个苛待之罪，本来想的是东西吃下去后没有痕迹，不料五公主竟遗落了荷包。 玫贵人脸上无一丝血色，“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宽恕。” 崇庆帝连余光都不屑于给她。 “传朕旨意，玫贵人德行不修，心怀叵测，加害皇室血脉，罪不可赦，即刻褫夺贵人位，打入冷宫，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玫贵人身子彻底瘫软，绝望地倒在地上，随后便被宫人拖了下去。 萧芸瑶尖叫不停，疯狂地撕扯着阻拦她的宫人，朝玫贵人被拖走的方向挣扎。 崇庆帝嫌恶地看着她，心中虽厌恶极了萧芸瑶，但又考虑到，她到底是自己的血脉。 “五公主年幼无知，为其母所利用，即日起，命其在秀丽轩中闭门思过，无朕之命，不得外出。” 崇庆帝挥了挥手，让宫人将萧芸瑶带下去。 皇后在一旁冷眼看着，果然是个不成事的蠢货，帮她创造好了机会，都能够办砸，还好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想着用她。 第84章 不可以瘦 为了九皇子跟萧芸瑶的名声着想，玫贵人的事情处理的很快，并没有闹的沸沸扬扬，只在后宫中传了一段时间，便平息了下来。 陆云起又出宫回国公府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叶长风进宫的频率高了很多。 时不时地就来慈宁宫找陆云起，这次干脆把他带回陆家住了。 萧芸棠能感觉太后的情绪不是很好，她没有多问，只是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慈宁宫里陪着太后。 “宸妃娘娘带着九皇子殿下来了。” 萧芸棠正在书房老老实实地跟着太后练字呢。 见到苏嬷嬷走进来禀告，萧芸棠眼睛歘的一下子亮起来。 哎，皇祖母心情不好，她就只能卖乖，从早上开始，先是读书，然后又陪着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手写酸了，屁股也坐不住了。 太后被她的小眼神逗笑。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手字一点儿长进没有，要让你静下心练会儿字，那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太后轻轻点了点萧芸棠的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 萧芸棠吐了吐舌头，撒娇道，“皇祖母，我知道错了，可人家真的坐不住了。您看，宸妃娘娘和九弟弟来了，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太后想着九皇子才病过一场，心里也有些担忧，“走吧。” 宸妃看着坐在太后身旁，白白胖胖吃东西的萧芸棠，没忍住开口。 “九公主胃口很好呢。” 萧芸棠往嘴里塞芙蓉糕的动作一顿，不好意思地冲宸妃笑笑。 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饿得很，进食的不免生猛了些，这是吓到宸妃了？ 宸妃看她停下，赶紧解释。 “九公主快用吧，本宫是看你吃的香甜，不由得羡慕呢。” 太后将水杯往萧芸棠的方向推了推，转头看向宸妃。 “小棠儿就这点儿好，吃东西香，也不挑食，景儿最近如何？” 宸妃摸了摸靠在她怀里的萧奕景，“臣妾正犯愁呢，他本来胃口就不好，生了这一次病，喝了些苦药，许是更加败了胃口，如今是什么都不愿意吃。” 萧奕景懵懵懂懂地看着宸妃。 样子很乖巧，但宸妃捻了一块芙蓉糕放到他嘴边，他摇摇头，就将脸躲到宸妃怀里，不肯吃。 宸妃叹了口气，“您瞧，之前虽不爱吃饭，但总归能用些糕点，现在就连这也不爱吃了。” 太后看宸妃，眼前这母子两个均是头发黄黄、瘦瘦弱弱的可怜样子，两个加在一起，也没一个萧芸棠胖乎。 “要哀家说，你也是太瘦了些，你们这对母子啊，算难到一起去了。” 宸妃叹了口气，眼巴巴地望向萧芸棠，“所以啊，臣妾现在看到九公主这么好的胃口真是羡慕极了。” 太后看了看萧芸棠，“要不你们今日留下来用午膳，哀家胃口不好的时候，只要看着小棠儿，总能多用下不少。” 萧芸棠：“......” 【这是把自己当吃播看了吧。】 不过，她看了一眼九皇子，这九皇弟干干巴巴的，看着确实挺可怜啊。 萧芸棠手里的芙蓉糕吃不下去了。 “皇祖母，要不我去小厨房看看吧，让人做点儿东西给九皇弟吃。” “去吧。” 太后习惯了。 她这小孙女，不但爱吃，还时不时地有奇思妙想，动不动会想些新菜式出来。 小厨房按照她的要求做，味道均是不错。 萧芸棠背着双手到小厨房打量了一圈儿。 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堆新鲜的山药和山楂上。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制作一道既健康又美味的山楂酱山药泥。 山楂健脾开胃，山药性平味甘、生津益肺，最适合宸妃娘娘跟九皇子这种体虚者食用，能补而不热、温而不燥。 而且，自己也有点儿馋蓝莓山药了，没有蓝莓，山楂也不错呢。 “王嬷嬷，今日我想制作一道特别的甜品。” 王嬷嬷恭敬又熟练地点了点头。 九公主在慈宁宫的地位谁人不知。 何况从她口中说出的菜式，就没有失败的，王嬷嬷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九公主尽管吩咐，奴婢们定当全力以赴。” 这道菜并不麻烦，按照萧芸棠的指示，约摸两刻钟左右，王嬷嬷就将成品做出来了。 为了增加九皇子的食欲，她还特意让王嬷嬷给山药泥做了兔子造型。 山药泥的细腻与山楂酱的酸甜相得益彰，萧芸棠眯着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嬷嬷，您这手艺，定能让九皇弟胃口大开。” 听到夸奖，王嬷嬷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奴婢多谢九公主夸奖，这都多亏了您的指点啊。” 山楂酱山药泥独特的口感，一下子就征服了太后。 “棠儿今日这道甜品做得好，造型别致，吃起来酸酸甜甜、口感细滑。” 萧芸棠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宸妃舀起一勺放到萧奕景嘴边，“景儿尝尝你皇姐做的甜品，很好吃的。” 萧奕景看看萧芸棠，又看看小兔子，眼睛里带着好奇，但就是不张嘴。 萧芸棠眼珠子一转，对着萧奕景浮夸地表演起来，她舀起一大勺放进嘴里，一脸陶醉。 “哇，简直天下第一美味，九弟弟，你真的不想尝尝吗？这可是姐姐我精心制作的，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哦！” 萧奕景被她夸张的表演逗笑了，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小嘴。 宸妃趁机将勺子轻轻送入他的口中。 山楂酱山药泥的酸甜与山药的绵软在萧奕景的舌尖上交织，他的眼睛渐渐睁大。 “怎么样？”萧芸棠凑上去问。 “好、好次。” 萧奕景看着她小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又害羞地躲进宸妃的怀里。 “那你可要快点吃了，不然我待会儿吃完这份儿，就要去抢你的了。”萧芸棠对着他做小老虎嗷呜状。 萧奕景眼睛亮晶晶地，坐直了身子，自己拿起小勺子，也不用宸妃喂，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宸妃捂着嘴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吃的那么香甜。 萧芸棠得意地挑眉。 没有一个小孩子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干巴瘦。 当初陆云起那么那么难搞，现在还不是乖乖地每顿炫两碗？ 第85章 芳、姐? 萧奕景好不容易有了食欲，宸妃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自己面前的盘子是动都没动一下。 萧芸棠将盘子轻轻推过去。 “宸妃娘娘，你也尝尝吧，山药能养胃，对食少体倦的人也有效用的。” 宸妃接过来，眼中闪过感激，“多谢九公主，景儿他很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萧奕景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宸妃。 “没事，吃吧。” 宸妃温柔地笑笑，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继续吃东西。 互动间，一片慈母的爱子之心显露无疑。 萧芸棠看了看坐在那里乖巧吃东西的萧奕景。 又想起来萧芸瑶飞扬跋扈、尖酸刻薄的狰狞样子。 如今这样一看，能在不知事时就离开玫贵人，被宸妃教养长大，也算是九皇弟的福气了。 太后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忍不住开口。 “除了要照顾景儿，你也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宸妃柔柔一笑，目光落在萧奕景身上。 “臣妾醒的，您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孩子，臣妾也会好好喝药，争取多活些时日的。” 太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宸妃身上安静温婉的气质跟宁如兰有些像。 只不过宁如兰虽然温婉，但性格中仍带有一分勇敢跟坚韧。她外表柔弱，却总能以一种柔和却坚定的姿态去应对生活的挑战。 而宸妃的温婉，则如同庭院中静静开放的幽兰，不争春光，不羡繁华，只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外界始终保持着一份清冷和距离，似乎随时都会于尘嚣的世间中消散。 宸妃看着面前，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她的萧芸棠。 这孩子灵动可爱，聪慧仁义，浑身上下都是精神气儿。 宸妃带着请求，看向萧芸棠，声音恳切。 “九公主，以后能不能多带着九皇子一起玩儿？” 萧芸棠有些犹豫。 怎么都找她啊，自己刚带“大”一个陆云起，好不容易才腾出手轻松两天呢。 宸妃看她不情愿，急忙解释，“你做事的时候，我带他在一旁看看就行，不用特意陪他一起玩耍。” 太后想了想，跟着帮腔，“乖宝儿，你宸娘娘身子不好，九皇弟孤孤单单地没有玩伴儿，要不然让她们经常到咱们慈宁宫来，跟咱们一起用膳，再跟你玩一玩，锻炼一下身子骨。” “没错。” 宸妃接话，“九皇子他很安静的，不淘气，如果你觉得打扰，我们只在用膳的时候来，好不好？” 病美人蹙着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萧芸棠觉得有些难以拒绝。 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宸妃还派人到过永宁阁，并且送来了好些首饰、古籍跟文房四宝，说是给她的谢礼。 倒是个明事理，知恩图报的人。 听说宸妃文化底蕴深厚，父亲还曾是崇庆帝的老师。 萧奕景由她教养，应该能走上正道，成长的越来越好。 不过玫嫔进冷宫了，萧芸瑶还在呢，保不齐哪天还要出来作妖。 她对那又蠢又毒的母女两个厌恶极了。 可不想因为九皇子，再跟她们有什么牵扯...... 萧芸棠昂起小脸有些犹豫。 太后趴到她的耳边，小声说悄悄话，“这俩人多可怜啊，让她们来嘛。” 萧芸棠嘟了嘟嘴巴。 搂住太后的脖子，太后配合着把耳朵贴近。 “那我就带他玩一玩，但皇祖母可不能喜欢他超过棠儿了，如果这样，我可就再也不理他了。” 太后笑着搂住萧芸棠，将她环抱到腿上，“皇祖母谁都不喜欢，就只喜欢棠儿一个。” 萧芸棠在太后肩窝里蹭了蹭。 总感觉皇祖母对宸妃很不一样，不只是是对她的事情上心，还隐隐带着一些想要弥补的愧疚之意。 算了，反正也不算太费力，就当做报答太后了。 萧芸棠转头看向宸妃，“宸娘娘，我愿意带着九皇弟。” 宸妃对萧芸棠露出感激的笑。 摸着九皇子的头，“景儿，快来谢谢你皇姐。” 萧奕景乖乖抬头，嘴角还沾着山楂酱，“谢谢，芳、姐。” 萧芸棠：“......” 芳姐，可还行？ 突然想起了自己嘴巴不受控制的那些年。 太后笑笑，“去玩一会儿吧。” 萧芸棠从太后怀里蹭下来。 宸妃用帕子帮萧奕景打理干净，“景儿，要听皇姐的话，知道嘛？” 萧奕景对着宸妃乖乖巧巧地点头。 宸妃将他抱下凳子。 他抬头看面前的萧芸棠，有些怯生生的。 “哇～” 萧芸棠张着嘴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儿。 萧奕景眼睛一点一点地向下弯弯。 萧芸棠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这九皇弟就连笑都没有声音，眼睛弯弯的，可真乖啊。 “九皇弟，我带你去后院玩，行嘛？” 萧奕景正忙着倒腾小腿儿，跟紧萧芸棠呢，一听到她问话，懵懵懂懂停住脚步，抬起头。 “好～芳姐、姐～” 萧芸棠“扑哧”一乐。 这小子反应慢吞吞的，说话一字一顿。 “九皇弟，你是个树懒先生嘛？” 看着眨巴着眼睛看她的萧奕景，萧芸棠又是一阵笑。 这小子绝了，眨眼睛的动作都慢半拍。 红薯种下去一个多月了，藤蔓已经长出分枝，萧芸棠之前另外留了一块地，想要试试藤蔓扦插法。 土地已经在宫人的手下翻得暄软，但种植在即，萧芸棠想着还是要翻一翻，晒晒太阳，杀杀菌。 现在童工陆云起跑了，萧奕淮司农寺、太学两头忙，指望不上，离萧奕安、萧奕淮放旬假又还有几天。 萧芸棠叹了口气，没一个能指望上得。 走到工具房里，取了两把特意定做的儿童铲跟两顶草帽。 当初存放红薯的那个屋子，现在太后已经正式划分给她使用了，变成了她专用的工具房。 萧芸棠带着萧奕景走到红薯地里，示范了一下怎样翻土，自己便撅着屁股开始劳作了。 她也没指望两岁的萧奕景能干活，反正地里也没有危险性，接触接触大自然有好处，萧芸棠叮嘱他身边的宫女看好他就不再管了。 卖力干了一会儿，就听身后一声尖叫。 萧芸棠赶紧跑过去。 就见那宫女闭着眼睛，颤抖地指向脚下，“有、有蛇。” 萧芸棠吓得倏地停住了脚步。 就见萧奕景慢吞吞、晃晃悠悠地捻着蚯蚓站起来。 对着宫女开口。 “虫、虫虫啊。” 第86章 蚯蚓跟兔子 围过来的几个人都呆住了。 那宫女睁开眼睛，看清萧奕景手里的东西，连忙跪下请罪。 “奴婢该死、奴婢惊扰了殿下们......” 萧芸棠摆摆手让宫女起来。 这宫女是在宸妃殿里伺候的，想来从小入宫，也没接触过农活，冷不丁见到蚯蚓被惊吓住，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萧奕景这小子，胆子挺大啊。 萧芸棠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家伙儿。 萧奕景被她看得不知所措，想到母妃让他听姐姐的话，便鼓起勇气、讨好地把蚯蚓递给萧奕棠。 “姐、姐姐，虫虫呀。” 萧奕棠：“......” 虽然不怕蚯蚓，但她也并不想碰这软绵绵黏兮兮的东西啊。 “九皇弟，蚯蚓不好玩儿的，咱们放了它，好不好？” 萧奕景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出来她的嫌弃。 “好～放、放了。” 可能是不会弯腰，这小子又晃晃悠悠地蹲下来，抬头再次看了一眼萧芸棠。 萧芸棠：“...放了吧...” 萧奕景动了动小嘴巴，轻轻“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慢慢地放开手指。 静静地看着蚯蚓钻到土里，一丁点儿大的小蘑菇低着头，蹲在那里半晌没动作。 萧芸棠不知怎地，看着他有些失落的样子，心里不自觉的感觉有点小愧疚。 “那个...小景啊，蚯蚓放到土里可以增加肥力，对种红薯有好处的，它在这里，也算皇姐养得了。” 萧奕景眨巴两下眼睛。 显然没听懂。 萧芸棠挠挠头，“我带你去看小兔子吧。” 萧奕景看着挺胆大的，应该不会害怕小动物。 如果他不排斥，养个宠物也不错。 一方面可以有陪伴感，改善情绪、让他不孤独。 另一方面养宠物能增加活动量，锻炼身体。 兴许还能刺激他的食欲呢。 萧芸棠看着，萧奕景站在兔子笼前，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瞪得溜圆，而且还往外冒着光，便知道这事靠谱儿。 萧芸棠让宫人打开笼子，亲自提了一只兔子出来。 太医院正，徐老太医的医术名不虚传，说母兔子怀崽儿就是怀崽儿了，预估的生产期都十分准确。 许是两只兔子在慈宁宫伙食太好，繁殖能力格外地强，一窝竟下了十只小兔子。 三个月多过去，小兔子也快长到成年兔大小了，笼子里十二只兔子挤挤攘攘的，都要放不下了。 萧芸棠拽着兔子耳朵，提到萧奕景面前。 萧奕景眼睛里像闪着光一样，张着小嘴巴，一脸惊奇地盯着萧芸棠手里蹬腿的兔子。 “要不要摸一摸？” 萧奕景仰着脸，冲着萧芸棠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动作。 萧芸棠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攥着萧奕景的手腕。 小手摸到兔子的那一瞬间，萧芸棠清楚地看到，萧奕景那本来就睁大的眼睛，又圆了两分。 “兔兔啊。” 萧奕景眼睛里都是笑意，双手捧向兔子。 “姐姐？” 萧奕景摸了摸被萧芸棠拽在手里的兔子耳朵，抬头看向萧芸棠。 “你一个小孩子抱不住的。” 萧芸棠摇头，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惹得旁边的宫人们轻笑。 露华拿来竹笼，萧芸棠将手中的兔子放进去，想了想，又转身从大笼子里抓了一只出来，放进去。 期间，萧奕景一直没说话，眼神紧跟着萧芸棠手里的兔子移动。 “母妃、母妃。” 坐在殿里的太后跟宸妃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萧奕景晃晃悠悠地跑过来，一张脸兴奋地通红。 “慢点儿。” 宸妃忍不住站起身。 儿子性格内向，做事情又总比别人慢，在外面总是乖乖巧巧，不爱说话的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表现出活泼的样子呢。 萧奕景跑到门口，似乎被高门槛难住，他眨巴着眼睛，一脸不理解地盯盯那道门槛。 宸妃忍不住轻笑，“来，母妃抱。” 萧奕景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星星在闪烁，小手指着身后宫女提在手里的竹笼。 “母妃，兔兔啊，姐、姐姐给。” 宸妃顺着萧奕景的小手看去，看到了宫女手中的竹笼，里面两只小兔子正安静地蜷缩在一起。 “姐姐送了小兔子给你？” 宸妃轻轻地抱起萧奕景，微笑着问他。 “嗯！”萧奕景重重点头。 萧芸棠拉了拉他的小手，仰着脸对着宸妃开口，“宸娘娘，九皇弟他很喜爱小动物，我送两只兔子给他带回去养好不好？” “母妃，兔兔，很乖啊。” 萧奕景伸出手，捧着宸妃的脸，一脸认真地，努力说服她。 宸妃眼中全是笑意，“兔兔乖，那景儿乖不乖？” 萧奕景生怕她不同意，忙凑上前贴贴她的脑门，贴贴她的脸，“景儿，乖乖啊。” 宸妃被萧奕景的举动逗得笑出了声，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眼中满是宠溺。 “好，既然景儿这么乖，那母妃就同意你养这两只小兔子。” 萧奕景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里面全是惊喜。 “不过，乖孩子待会儿可要好好用膳哦。”宸妃跟他商量。 萧奕景慢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好不好？”宸妃又问了一句。 萧奕景盯盯宸妃，许是发现躲不过去母妃的问话，思考一下，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小脑袋瓜。 萧芸棠发现，萧奕景虽然小，却被宸妃教养的非常守信。 饭桌上，萧奕景乖巧地坐在宸妃旁边，虽然拿勺子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但能看出来，他在努力地吃着每一口食物。 只是小半碗都没吃下，就有些咽不下去了。 “小景儿，给你这个白菜，你知道吗？白菜可是小兔子最喜欢的食物，等吃完饭了，姐姐就带你喂兔子好不好？” 萧芸棠夹了白菜放到他碗里。 听了她的话，萧奕景对着碗里的白菜，认真地盯了盯。 随后，在宸妃期待的目光下，慢慢舀起白菜。 “嗷呜”一大口。 第87章 出宫 萧芸宜戳了戳萧芸棠的胳膊，冲着她旁边努努嘴。 “这九皇弟怎么开始跟着你了？” 萧芸棠一看她那副狗狗祟祟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加入。 挑起一边眉毛，冲着萧芸宜勾了两下手指。 萧芸宜眼睛顿时一亮。 两个小脑袋迅速地凑到了一起。 萧芸棠趴到萧芸宜耳朵旁把来龙去脉分享了一遍。 一阵窃窃私语后，萧芸宜搓了搓耳垂，好奇地看着旁边的萧奕景。 乖乖蹲在姐姐身后，专心看小兔子的萧奕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见陌生的萧芸宜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慌乱地往后蹭了蹭，嘴巴紧张地抿起来，小手揪着衣角，眼神躲闪。 “小景儿，过来。” 萧芸棠对着他招招手。 萧奕景有些怕萧芸宜，但想到母妃说要听芸棠姐姐的话，他嘟了嘟嘴巴，给自己打了气。 小屁股一撅，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哎。” 萧芸宜看他站得不稳，刚想出声，萧奕景就稳住了身子，一步一步挪了过来。 “这是六皇姐，叫六姐姐好。” “牛、牛姐姐好。” 萧奕景反应了一下，鼓起勇气，看着萧芸宜磕磕绊绊地叫了一声。 声音细如蚊吟，但萧芸宜听的很清楚。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自己，“牛姐姐，哈哈哈...哈哈。” 被嘲笑了。 萧奕景小脸涨得通红，攥着衣角，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萧芸宜看他这么害羞，调皮心一起。 歪着头探过去，脸从下往上地对上萧奕景，“嘿。” 谁知跟她想的，会被吓一跳的反应不同。 低着头的萧奕景看到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张大脸。 先是茫然地眨了眨，似乎正在努力理解，然后，他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睁得越来越圆，最后嘴巴动了动，结结巴巴地开口。 “牛、牛姐姐...” 萧芸棠无奈地将萧芸宜拽了回来，“六姐姐，小景儿很害羞的，别吓到他了。” 萧芸宜摸了摸鼻子，有些惊奇，“这小子胆子还挺大的。” 萧芸棠先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拉着萧奕景坐下。 这几天，宸妃几乎每天都带着萧奕景来慈宁宫。 相处下来，萧芸棠不仅不反感，反而有些喜欢这个乖巧的小跟班。 因为不用她多管，萧奕景每次都在她身后，自觉地找个小角落窝着，安安静静地自己玩小兔子。 如果萧芸棠招呼他的话，他就会晃晃悠悠地挪过来，冲着她羞涩地笑，眼睛亮晶晶地叫一声姐姐。 萧芸棠撸了撸他的头，对着萧芸宜道，“别看他这么乖，胆子确实大，都敢徒手捉蚯蚓呢。” “嚯，这么厉害。” 萧芸宜对着萧奕景比了个大拇指。 萧奕景眼睛向下弯弯，朝萧芸棠身边躲了躲，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萧芸宜。 芸棠姐姐教过，比大拇指是点赞的意思。 六姐姐在夸他呢。 小嘴巴慢慢地咧开，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老天，好乖哦。” 萧芸宜捂了捂心口，学着萧芸棠的样子，伸出手放到萧奕景的头上，试探着撸了两把。 萧奕景缩了缩脑袋，本能地想要躲开。 但看到萧芸宜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善意，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任她撸着。 萧芸宜被他那害羞又勇敢的样子逗笑了。 轻轻地拍了拍萧奕景的小肩膀，鼓励道：“不怕蚯蚓的小景儿，好样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害怕的事情，记得告诉牛姐姐，牛姐姐保护你。” “嗯。” 小身子悄悄地朝萧芸宜的方向贴了贴，萧奕景的小脸蛋儿变得更加红润起来。 “哎。” 萧芸棠轻轻叹了口气，胳膊拄在桌上，托着脸，歪头看着他们两个。 “九妹妹，怎么了？” 看到萧芸棠无精打采，有些蔫儿巴的样子，萧芸宜也顾不得撸手里的小脑袋了，抬起脸关切看向她。 “陆云起啊，他这次出宫，都有大半个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哎哟。” 萧芸宜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 “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今天来找你，就想说陆云起那小子的事情呢......” “没事儿，没事儿，六姐不疼啊。” 刚刚萧芸宜动作重，“啪”的一声，脑门红了一块儿。 萧奕景正担忧地伸出小手，给她揉呢。 萧芸宜插空安抚了萧奕景一句，接着将打听来的陆云起的事情，说给萧芸棠听。 “陆云起病了，好像挺严重，说是太医都没法子，要去东海那边找神医才行，二哥马上不也要去东海嘛，父皇让他们同行，好像叶长风也要去呢。” “病了？” 萧芸棠惊异地站起身。 她就说一定是发生了事情，最近这一段时间太后的情绪都不好。 这两天还感染了风寒，不能起身，特意让苏嬷嬷来交待她，不要去慈宁宫看她，免得过了病气。 “嗯，说是挺严重。” 萧芸宜也叹了口气，虽然陆云起总是不爱理人、不爱说话，但这一年来，他们几个时常在一起玩耍，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 萧芸棠原地转了两圈。 “不行，我得出宫去看看他。” “出宫？” 萧芸宜瞪大了眼睛，“九妹妹，这可能有点难度啊。” 公主是不允许随便出宫的，若有特殊情况，也要得到太后、崇庆帝或者皇后的允许才行。 她们还这么小，大人是不会同意的。 “再难我也想试试。” 萧芸棠皱着眉毛，陆云起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有些依赖感，现在病的严重，不亲眼看看，她放心不下。 萧芸宜想了想，“二哥应该还在昭阳宫，我带你去找他吧，让他帮忙跟父皇说。” “好。”萧芸棠拉起她就要走。 “等、等等，小景儿怎么办？” 萧芸宜指了指萧奕景。 萧奕景很懂事儿，指了指屋内，“姐姐，去，景儿，找母妃。” “乖。” 萧芸棠勉强对着他笑笑，拉着萧芸宜飞快地往昭阳宫去。 她打定主意，如果萧奕靖那边行不通，最后就只能去求病着的太后了。 第88章 中毒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她们两个刚到昭阳宫门口，就碰到了要出门的萧奕靖。 “你们两个，这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二哥，九妹妹想出宫去看陆云起，你能不能帮忙求下父皇？” 萧芸宜急三火四的，喘了口粗气，就把话一口气儿秃噜完了。 “慢点儿。” 萧奕靖大手扒拉开萧芸宜的脑袋，低头看向萧芸棠。 “九皇妹，二哥也正要去找你呢，父皇让我带着你们几个去陆府看望云起表弟，你们俩既已经来了，咱们这就去太学接四皇弟他们吧。” “我也能出宫？” 萧芸宜原地跳了两下。 萧奕靖伸手按住她的脑袋，“九皇妹，边走边说吧。” 原来是今日陆老国公亲自入宫见崇庆帝时提的请求。 东海之行在即，陆云起想在离开王城前，见一见宫里的小伙伴儿，做个告别。 所以崇庆帝才特意派萧奕靖带他们出宫去陆府。 往宫门走的一路上，萧芸宜兴奋地叽叽喳喳，不停地问东问西， 萧芸棠没说什么，很安静，怕自己走的太慢，还主动伸手让露华抱着她走。 为了方便皇子们进学，太学跟宫里的皇子所只有一墙之隔，离得很近。 但在宫内跟太学内都不能乘马车，为了节省时间，萧奕靖直接带她们往宫门的方向走。 顺利出了宫门，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萧奕靖扶着两个妹妹上了车，自己也随后跟上。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太学正门的方向驶去。 太学是王城中学问的圣地，走的近了，便听到钟声悠扬，书声琅琅，萧芸宜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看。 “六姐！六姐！” “是七弟他们！” 萧芸宜兴奋地向外招手，指着太学门口的萧奕轩一行人给他们看。 萧奕靖无奈地扯着她后脖子的衣领往回拽，“看到了，看到了，马上到太学了，你坐好，别大呼小叫的。” 马车一停下，萧奕轩就迫不及待地蹿了上来，“你们终于来了。” 萧奕靖撸了一把萧奕轩的胖脑袋，自觉下车，让萧奕淮跟萧奕安上去，跟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到车里，自己则在旁边骑马。 “二哥好威风啊，我也想骑马。” 萧奕轩探身，隔着萧芸宜凑到车窗边，掀开窗帘，看着萧奕靖一脸羡慕。 “那是谁上次骑艺课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哭着鼻子说再也不骑马了？” 萧奕安调侃他，语气中带着戏谑。 “那次是意外，我早晚能学会的。” 萧奕轩放下窗帘，坐直了身子，小脸一红，嘟囔着嘴，不甘心地反驳。 萧芸宜在一旁咯咯地笑出声。 萧奕淮也忍不住抿嘴微笑。 萧奕轩被调侃也不生气，胖憨憨地挠头，对萧奕淮商量道，“四哥，等你哪天有时间了，教我骑马好不好？” 萧奕淮点点头。 “四哥，还有我，我有几道数算问题，想跟你请教。” “好。” 萧奕淮想了一下也应承下来。 萧芸棠将三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萧奕淮经常严肃着脸，导致自己的几个小伙伴儿都有些打怵跟他相处，有时来永宁阁还会躲着他走。 什么时候这三个人的关系这么好了？ 显然，萧芸宜也意识到了，从萧奕轩开口后，小眼神就一直偷偷地在三个人之间看来看去。 萧奕淮摸了摸萧芸棠的头，搂过她，“别担心，云起表弟一定没事儿的。” “嗯。” 萧芸棠靠在萧奕淮的肩膀上，应了一声。 刚刚还嬉笑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大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都没有心情再说笑打闹。 一路沉默着。 终于到达了陆国公府，下了马车，只见府门前的石狮子威武庄严，大门敞开。 国公府的管家带着一众人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小的见过各位皇子、公主，老国公跟小世子在府内等候，请各位跟小的来。” “带路吧。” 跟着管家穿过重重庭院，他们来到了国公府的正厅。 厅内布置得庄重而典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陆云起正站在老国公身旁看着他们。 看到他完好地站在那里，萧芸棠稍稍放下了心。 “见过曾舅爷。” 萧奕靖领头，带着一众弟弟妹妹们向陆老国公行礼。 “免礼，免礼。” 陆老国公的声音洪亮，他站起身，亲自迎了上来。 “几位皇子公主能亲自来府内看望云起，老朽已是不胜感激。” 陆老国公声音里带着沉重，握着萧奕靖的手忍不住地颤抖。 原来陆云起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国公府内混进了羌族的奸细，竟趁着陆云起回府之际，在他的饮食内下了毒。 虽然及时进行解毒，但戎族阴险狡诈，使用的毒十分罕见霸道。 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刘院正，尽了全力，也只能解掉了大半，陆云起体内仍有余毒不能拔除。 好在曾经给太后医治过的那位神医，承恩侯还能联系的上。 原来神医的住所，正在东海一隐世小岛之上。 但不巧的是神医此时恰需要在岛内闭关炼药，不方便来王城诊治，便让他们带着陆云起前去小岛上治疗。 “羌族狗贼！” 萧奕靖听到这个消息，愤怒地低吼了一声，紧握的拳头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曾舅爷，能否从那奸细入手，找出解毒线索？”萧奕淮紧皱着眉头，提出建议。 陆老国公摇头，“线索断了，那奸细口中藏毒，在抓捕时便已当场自尽。” “呜～” 听了这话，萧奕轩没忍住，呜咽了一声。 萧芸棠几人皆是泪眼汪汪地看向陆云起。 陆云起站在陆老国公身旁，本来一直是之前那副没什么表情，无悲无喜的样子。 但此刻面对几个小伙伴儿投过来的真心实意的担忧目光，他勾起嘴角，苍白着一张脸对着他们微笑。 “没事儿的，神医肯定能治好我的毒，放心，等红薯熟了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萧芸棠抹去眼角的泪光，努力回应他一个笑容。 “云起哥哥，我会好好种红薯，等你回来，咱们就一起吃红薯大餐。” “好。” “一起，说好了。” “等你。” “呜～” 第89章 神奇石头 陆老国公虽然身体康健，但到底已是花甲之年，不适合长途跋涉。 为了他身体着想，即使老人家想亲自陪曾孙前往东海求医，还是被太后跟崇庆帝拦下了。 带队的萧奕靖知晓陆老国公心中定然放心不下，为了让他安心，便留在厅内将出行安排向他一一说明。 陆云起则带着萧芸棠等人去了院子里。 国公府只有一老一小两个主子，人口简单，面积又大，不同于宫中的繁华与喧嚣，府内显得格外宁静和宽敞。 陆云起领着萧芸棠一行人穿过了曲折的回廊，来到中庭，这里竟然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演武场。 演武场虽然不大，但设施齐全，沙袋、木桩、兵器架一应俱全，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 “这是我祖父跟长风哥的祖父年轻时练武的地方，父亲回王城时也在这里练过功，这些年曾祖父都一直让人仔细维护着，他说等我再大一点儿，也可以在这里练武。” 陆云起目光幽深地落在武器架上，仿佛能透过那些长枪刀剑，看到亲人留下的痕迹。 看他这样，在场几人停在原地，都没动作。 陆云起笑笑，“祖父跟二表哥还要很久呢，不如咱们就留在这里，你们可以上去比划比划，东西随便用。” 萧芸宜眼睛一亮，一下子跃到了台上，迫不及待地朝着沙袋奔去，“嘭、嘭”两拳打起了拳法。 萧奕轩晃到武器架前，挨个掂了掂，最后拿起旁边的一套弓箭。 “看我神箭手轩爷。” 萧奕轩拉满弓弦，朝他们大喊一声，箭矢“咻”地离弓而去，撞到了箭靶旁边的树上，然后悠悠而落。 “呃。” “轩爷，牛！” 萧奕安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虽然不知道这跟牛有什么关系，但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跟着九皇妹这么说。 “哼哼，六哥，那你自己过来试试？” 萧奕轩一向脸皮厚，被萧奕安揶揄了，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勾着手指冲他挑衅。 “好吧，给你展示一下。” 萧奕安学着太学里夫子的样子，背着手，边走边摇头，到萧奕轩身边接过弓箭。 一箭射出，虽然落到了箭靶上，但却是在边缘处摇摇欲坠。 箭术比萧奕轩强点儿，但属于乌龟笑鳖爬，差不了多少。 萧奕安挠挠头，转头唤萧奕淮，“四哥，要不然，还是你来吧。” 萧奕淮摇摇头，走到两个蠢弟弟身边，开始认真教学。 陆云起见四个人都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他跟萧芸棠，犹豫着开了口，“棠棠。” “嗯？” “我这次也许要很久才能回来。” 萧芸棠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嘛，还要一起吃红薯。” 陆云起轻轻摇头，“刚刚在厅里，我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才那么说。” 萧芸棠心中一紧，“是不是你的毒，特别严重......” “不是。” 陆云起打断她，望向萧芸棠，眸色里闪过一丝纠结。 “不是因为毒，我其实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萧芸棠愣神儿。 自打前段时间起，她就觉得陆云起有些古怪，叶长风开始频繁进宫到慈宁宫来，跟陆云起两个人也是经常凑在一起。 这次一出宫，就突然被下毒了，还必须亲自到东海去才能解毒...... 这毒中的，就好像是特意给他一个顺理成章前往东海的理由一样。 萧芸棠眸色复杂地直视向陆云起的眼睛。 陆云起被她看得不自然，先是愣住两秒，随即侧了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会有生命危险嘛？” 听到萧芸棠开口，陆云起一愣，随即摇摇头，“不会，那里也许是比王城更安全的地方。” 陆家的事情太过复杂，牵扯到林国舅、林皇后甚至是太子，萧芸棠隐约察觉到，陆云起，他应该是知晓一些东西的，所以才有如今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但涉及到权谋争斗，她不欲探究太多，作为小伙伴儿，自己只要尊重他的决定就好。 “云起哥哥，那你去吧，一路平安。” 想明白之后，萧芸棠呲牙一笑，冲着他摆摆手。 陆云起：“......” “棠棠，我还要过几天才走呢。” 萧芸棠无辜歪头，“我知道呀，但是我不是不方便出宫嘛，刚刚就算提前跟你告别了。” 轻轻松松，丝毫没有不舍的情绪。 一下子就把陆云起干沉默了。 “走啊，咱们也上去玩儿吧，看我给你展示一套咏春，嘿咻、嘿咻。” 萧芸棠兴奋地拽着他，往竖着木桩的地方走，边走还边伸出另外一手比划。 陆云起纠结，“棠棠，我说不定会走好几年呢。” 闻言，萧芸棠停住脚步。 陆云起期待地看着她。 萧芸棠抬起胳膊，拍上了他的肩头，“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先别难过。” 低头扫了一圈儿，萧芸棠弯腰捡起一颗石头。 “来，带上它，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陆云起看着萧芸棠手中的石头，嘴角抽了抽。 “棠棠，这石头......” 陆云起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萧芸棠却一脸认真，她把石头塞到陆云起手里，然后神秘兮兮地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啊，我是精心挑选过的，你看，它的形状像不像一颗心？” 陆云起仔细一看，那石头确实有点像心形，但他更觉得像是一个被踩扁了的馒头。 而且他不瞎，这石头明明就是萧芸棠刚刚随手划拉起来的，上边甚至还粘着泥巴呢。 “棠棠，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 陆云起试图婉拒。 萧芸棠却打断他，一脸严肃：“云起哥哥，你不懂，这石头可是有神奇魔法的，它能保佑你心想事成。” 陆云起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 “你不信可以试试，对着它虔诚许愿，说不定就能实现了呢。” 萧芸棠眨巴着眼睛，一副你快试试、我绝对不骗人、童叟无欺的表情。 陆云起：“......” 拿她没有办法，陆云起只好拿出手帕将石头包起来，放到怀里。 “好的，谢谢棠棠，我以后再试。” 见他没被忽悠，当场对着石头许愿，萧芸棠颇有些遗憾地点点头。 然后转头冲向木桩，“看我咏春拳，啊～打打打打～” 第90章 星星眼 陆老国公跟萧奕靖谈完事情，找过来的时候，只剩萧奕淮还在拉弓练箭，萧芸棠、陆云起几个人已经排排躺平在演武台上了。 动作整齐划一，都是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一只胳膊放在肚子上的姿势。 几个人刚刚在演武场好一通嬉笑打闹，萧芸棠感觉累了后就直接席地躺平晒太阳了。 萧芸宜跟萧奕轩是欣然加入的。 萧奕安觉得脏不愿意就范，不过很快被萧芸宜跟萧奕轩连手撂倒，无奈地在倒下的地方选择了躺下。 陆云起开始有些别扭，但在萧芸棠拉了他一下后就学着她的样子躺下了。 “好舒服啊。” 陆老国公刚一走近，就听到萧奕轩在那里喃喃自语，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几个小的还真是会享受。 萧奕安在昏昏欲睡中听到了声音，一个激灵就想爬起来，却被老国公按住。 “没事儿，不用理我老头子，继续躺着吧，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光。” 怕他们不自在，陆老国公没留下，而是去看萧奕靖指点萧奕淮射箭去了。 “射箭之道，在于心静、眼准、手稳。四皇弟，能看出的出来，你的眼睛很准，所以命中率很高，但要想百发百中，拿弓的姿势同样重要。” 萧奕淮练箭是自己在皇寺中自己琢磨的，姿势不标准，虽然箭术不错，但用起弓来总会比别人吃力。 萧奕靖不愧是从小习武的人，看萧奕淮射出两箭后，就找到了他的问题。 “四皇弟，你来看。” 萧奕靖说着，接过萧奕淮手中的弓，亲自示范起来，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精准。 萧奕淮认真地看着，被兄长手把手指点，他这还是第一次。 萧奕靖将弓递到萧奕淮手上，他一边说着，一边调整着萧奕淮的姿势，确保他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位。 “拉弓时，手臂要与肩同宽，背部要挺直，这样才能保持稳定。” 萧奕淮点了点头，顺着萧奕靖的力道，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拉满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箭靶。 “嗖！” 箭矢飞出，准确无误地命中靶心。 “哇～” “四哥厉害！” 萧奕轩欢呼，脸红红的，还激动地拍着巴掌。 萧奕安虽然没他那么夸张，但对着萧奕淮也是星星眼，小迷弟的模样。 萧芸棠用怀疑的眼睛瞥着他们两个，这三个人在太学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萧芸宜更是在车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单手卡住萧奕轩的后脖子，压低。 “老实交代，你们两个跟四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看到萧芸宜行动，萧芸棠也狗狗祟祟地侧着耳朵，过去听。 萧奕轩眼睛登时亮了起来，闪烁着安利的光芒，“来来来，听我说。” 五颗小脑袋瓜迅速凑到一起。 原来事关他们的五皇兄萧奕和。 萧奕和是敬妃的儿子，跟萧奕淮同岁，而且还是同年同月所出，只比他小几天。 那萧奕和虽然被崇庆帝取名“和”字，为人却一点儿也不和善。 他外祖父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以弹劾为乐，在朝堂上就如同一股阴风，每一次开口都让官员们感到不寒而栗。 萧奕和这人像极了他外祖父，小小年纪在太学里便是不可一世的存在，拉帮结派，成日里就喜欢批判看不顺眼的人。 当然，萧奕和这个人也有些张狂的资本，他功课很好，尤善文笔，论辩课上更是言辞犀利，逻辑严密，常常让对手难以招架。 萧奕安跟萧奕轩因为不喜他的做派，拒绝做他的跟班，便成了他针对的头两号对象。 尤其是萧奕轩，士农工商，萧奕轩外祖家是南诀第一皇商，他本来是以此为傲的，在萧奕和那里却成了攻讦他的理由，常常被他在论辩课上当成反面教材，损的有苦说不出。 前几天的公开论辩课上，他当着众人面儿，又将矛头指向了萧奕轩，以商贾低贱为由，试图羞辱他。 “商贾之人，唯利是图，何谈国之栋梁？”萧奕和站在人群中央盯着萧奕轩，目光冷冽，言辞尖刻。 萧奕轩跟萧奕安处在众矢之的，两人绞尽脑汁，也辩不过萧奕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奕淮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坚定，声音平静却有力。 事情讲到这里，萧奕轩用了一系列他所能想到的溢美之词，然后清了清嗓音，学着当时萧奕淮的样子给他们看。 “咳咳，四哥当时是这样说的： ‘五皇弟，你这话未免太过偏颇。商贾虽以利为先，但亦是国家经济之血脉。没有商贾的流通，何来物资的丰盈？没有物资的丰盈，又何谈国家的强盛？士农工商，各司其职，皆是国家的基石。以出身论英雄，岂不狭隘？’” 萧奕安星星眼跟着补充，“四哥这几句一出口，五皇兄那一帮人马上就愣在了当场。” “然后呢，然后呢？” 萧芸宜听的双眼放光，两只小脚脚都忍住原地跺了跺。 萧奕轩再次抢过话头，“四哥当然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接着又是一句......” “我来。”萧奕安举手，然后也学萧奕轩清了清嗓子。 “咳咳，四哥说： ‘国家之强，在于各阶层的和谐共处，而非相互攻讦。’ 你们是没看到啊，就这一句话，引得在场众人纷纷叫好，连先生都忍不住夸赞。” 萧芸棠跟萧芸宜两个也变成了星星眼，“哥哥\/四哥好厉害。” “是啊，五皇兄当时那脸色，啧啧啧，铁青铁青的，都要黑了，灰溜溜地就离场了。” 萧奕安点头。 “而且从那之后，他都躲着四哥走，见到我跟七弟两个，除了哼哼两下，也不敢再挑衅了。” 第91章 火辣 像平常一样谈天说地、玩耍打闹后，几个人的情绪都好了很多。 离开陆府的时候，没有特意说什么分别的话。 最后，在门口五个小的围成一个圈儿，头碰头，然后“哄”的一声笑开，看着彼此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算告了别。 陆国公、萧奕瑾还有萧奕淮在一旁看的不明所以，虽然理解不了但还是保持微笑。 临上车前，陆云起原地蹭了蹭脚，随后别别扭扭地上前抱了萧奕淮一下，木着脸，什么话都没说，眼睛却亮晶晶的。 萧奕淮：“！” “云起，照顾好自己啊。” 萧奕淮还没来得及将震惊的表情调整成好兄长的鼓励式的微笑，陆云起已经“无情”地转身回去了。 “......” 萧奕淮尴尬了一瞬，然后默默地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四双陆云起刚刚同款的星星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咳...你们...有事儿嘛？” 萧奕淮有些承受不住这份如此热切的注视，在膝盖踉跄了一下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对着他们问了一句。 “哥哥，过来坐。” 萧芸棠殷勤起身，扶着萧奕淮落座，然后挤到他身旁，搂住胳膊，小胖脸挨上去蹭蹭，跟哥哥贴贴～ 萧芸宜坐在对面看的眼热，心里蠢蠢欲动。 没一会儿，就顶着张红红的脸蛋，磨磨蹭蹭地挨了过来，学着萧芸棠的样子，贴上了萧奕淮另一侧手臂。 萧奕淮身子一僵。 小棠儿有这番动作，他已经习惯了，那就是个小厚脸皮，素日里就喜欢黏着人撒娇要贴贴。 但是，六皇妹？ 分明刚刚还在哼哼哈嘿，上蹿下跳地暴打沙袋，这会儿竟然化身成了个羞答答的小姑娘，软绵绵地贴在他胳膊上...... 萧奕淮不自在地抽了抽被萧芸宜抱在怀里的胳膊。 却没想到萧芸宜瞬间委屈，有些受伤似的扬起脸，倔强地看着他。 “呃。” 萧奕淮不敢动了。 艰难地抬起被萧芸棠抱住的另一只胳膊，试探着摸了摸萧芸宜的脑袋。 没想到手刚放上去，萧芸宜立马就软了下来，从委屈脸重新变成星星眼，十分好哄的模样。 萧奕淮刚松了口气，就见对面的萧奕安跟萧奕轩分别瞄上了他两条大腿。 萧奕安脸蛋红红，先盯了一下他的左腿，然后又抬起头，用羞涩的小眼神儿偷偷瞥他的脸色。 而萧奕轩已经冲着他的右腿跃跃欲试了。 萧奕淮：“！！！” 就在他马上扑上来的前一刻，萧奕淮急忙制止。 “快坐好！马车动了！” 被四哥凶了...... 萧奕轩胖墩墩的一坨很委屈，又不敢不听话，只能缩回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对面贴在一起的三个人。 萧奕安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自觉坐直身子，乖乖巧巧地仰头看向萧奕淮，一脸期待。 萧奕淮实在拒绝不了那热切地、求表扬的小眼神。 “呃，奕安坐的很好。” 这句话一出口，萧奕安那小身板不自觉地又挺直了几分。 左边也将委委屈屈的小眼神投了过来。 “嗯...奕轩也乖。” 萧奕淮尴尬地想挠挠鼻子，可惜两只胳膊被一左一右地桎梏住了，只能崩溃地用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又抓了几下地。 谁能告诉他这几个小的究竟是怎么了？ 也不说话，就不停地用小眼神儿来“烧烤”他。 一路煎熬，好在很快地到了太学门口。 萧奕靖敲敲车窗。 “太学到了，奕淮、奕安、奕轩你们三个就在这里下车吧。” 萧奕淮应了一声。 随后萧奕靖就看到萧奕安跟萧奕轩先下了车，之后又过了一小会儿，萧奕淮才下来。 紧接着又探出萧芸棠的小脑袋，萧芸棠胖墩墩地站在车上张着两只胳膊，被萧奕淮抱了下来。 最后出来的是萧芸宜。 “哎，你们两个不用下来，咱们这就回宫里了......” 萧奕靖话还没说完，下巴差点儿惊掉。 他那整日里咋咋呼呼，“武艺高强”、风一般妹妹，从车厢里小碎步挪了出来，然后学着九皇妹的样子，站在车架上，冲着萧奕淮张开胳膊。 萧奕淮愣了一下，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然后有些犹豫地上前接住了萧芸宜。 “呃。” 还好，虽然身子晃悠了两下，但还是将萧芸宜稳妥地放到了地上。 萧奕靖看着妹妹红着脸扭扭捏捏的样子，没忍住，大呼，“萧芸宜，你鬼上身了啊？” 萧芸宜红脸蛋僵了一下。 然后转身，背对着萧奕淮，冲萧奕靖翻了个大白眼又凶狠地呲了呲牙。 萧奕靖从马上跳下来，大手呼噜了一下萧芸宜的头发，又重重的拍了两下。 “这也不像有脏东西的样子啊，刚刚咋还让人抱，你啥时候下车不是自己‘蹭’地一下就蹦下来的？咋地，腿疼啊？” 边说还边弯腰扒拉萧芸宜的腿。 萧芸宜脸憋的通红，在心底忍了几下。 但又实在觉得忍无可忍，迅速出脚踹了萧奕靖一下，趁着他弯腰之际，一个原地起跳，就蹿到了萧奕靖背上，勒着自家哥哥的脖子就是一顿狠勒。 “咳、咳，放手。” 萧奕靖拍着她的手疯狂咳嗽。 “让你话多，勒死你，勒死你。” 萧芸宜双腿从萧奕靖的腋下穿过，紧紧将他圈住，两只胳膊从背后同时使力。 萧奕靖顾忌着会伤到她，所以，纵使身手再好，一时也没挣脱开萧芸宜的桎梏。 萧芸棠三人还好，他们几个一起长大，即使萧芸宜从来没对他们出过手，但几人对她的性格跟身手心里是有数的。 萧奕淮站在那里却有些呆愣。 他跟萧芸宜接触不多，知道几个小的嫌他面冷严肃，有时候他会故意避免接触。 不过妹妹会经常在他跟母妃面前提自己的小伙伴们。 他知道萧芸宜的性格并不是乖巧软绵类型的。 但饶是如此，也料不到，在马车里娇滴滴、软萌萌的妹妹，身手这么好，一下子就变得...... 如此...呃...火辣？ 第92章 太学 萧芸宜跟萧奕靖两个人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随行的所有侍卫、宫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敢朝他们多看一眼。 萧奕轩跟萧奕安两个人手捂着嘴巴，脑袋碰在一起，唧唧咕咕地偷着笑。 旁边的萧奕淮怔愣着不动弹。 萧芸棠是左看右瞅，发现全都指望不上。 只好自己扒拉着小短腿跑过去。 “二哥哥、六姐姐，别打了呀。” 可惜萧芸宜专心“战斗”，根本没听见。 萧奕靖两手分别攥着萧芸宜的两条大腿，正试图从左腋下将她翻转过来，可惜脖子被勒的死死的。 “咳、咳，停手，停手，九皇妹叫你呢。” 萧芸宜根本听不到，还是萧奕靖怕撕扯起来，会踩到萧芸棠，退了两步后，率先松了手。 萧芸宜双腿一得到自由，往上一蹿，再次圈住萧奕靖胸膛。 萧奕靖生无可恋，放弃挣扎，甚至吐出了一截舌头，试图装死。 “六姐姐，快松手呀。” 萧芸棠扬起头，冲着萧奕靖头上的、高高在上的、萧芸宜的脑袋，疯狂挤眉弄眼。 萧芸宜：“？” 看着一脑袋问号的萧芸宜，萧芸棠着急地跺了跺两只小脚脚，用手指了指太学大门的方向。 萧芸宜：“！！！” 竟然忘了他们还有求于二哥呢！ 正在勒脖儿的两只胳膊不自觉地松了松。 萧奕靖刚缓上一口气儿，就听头上的萧芸宜提出请求，“二哥哥，待会儿，可不可以带着我跟小棠儿两个，到太学里参观一下呢？” 声音有些谄媚的夹，边说还边用下巴蹭了蹭萧奕靖的头顶。 萧奕靖挑眉，然后脸皮上翻，“当然......不可以。” 上一秒还在头顶轻轻磨蹭的下巴，下一秒就给他狠狠地来了一记重击，随后脖颈上的手臂重新勒紧。 “说！带不带我们进去！” “咳、咳、带带带、快松手。” 死妮子刚刚那一下太狠了，萧奕靖恍惚中，已经看到去世多年的皇爷爷，在他眼前微笑地伸出手了。 听到他答应，萧芸宜立马松手跳下来，并且丝毫不顾及，揉着脖子疯狂咳嗽的萧奕靖的死活，跳下来就跑过去跟萧芸棠击了一下掌。 “成功。” 累觉不爱的萧奕靖地带着萧奕淮走进了太学。 他们两个要先去找祭酒申请两个丫头进太学参观的事情。 萧芸棠四个人则等在门口，萧芸宜刚消耗完能量，有些累，低头看了一圈儿，然后一屁股坐到了门前台阶的边边上。 片刻后。 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排排坐的四小只同时回头。 原来不是二哥跟四哥啊。 四小只同时叹了口气，又将身子转了回来。 嗯？ 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萧奕轩扑扇了两下眼睛。 “是五皇兄呀。”萧奕安小小声。 萧奕轩“嗖”转头又转回来，嘟嘟嘴，“真是他，哼，好烦啊。” 萧芸棠跟萧芸宜迅速交换了眼神。 身后的萧奕和拧紧了眉毛，“喂，你们两个，见到皇兄也不知打招呼嘛，如此没有礼数！” 萧奕安扯扯他们，四个人一起站起来，转过身，动了动嘴巴，“见过五皇兄。” 萧奕和对这番敷衍式的招呼很不满，本想开口斥责，却发现旁边另外两个人竟是自己的皇妹。 眉头皱的更紧，“你们两个，不好好待在后宫，竟然来了这里，太学也是你们女子能进的地方嘛？”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没有学习的权利了嘛？哼，你还搞上歧视这一套了！”萧芸宜可不惯毛病，当场就给他怼了回去。 “你这是对皇兄说话的态度吗？这太学可是男子的学问之地，女子岂能随意进入？” 萧奕和提高了声音，眉毛拧成了好几个弯。 “五皇兄，孔子老人家说‘有教无类’，难道你是没听说过这句话吗？那不如妹妹来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学问面前，人人平等，不看地位，也不分男女。” 萧芸棠呲着小牙看萧奕和，声音里带着挑衅。 萧奕和脸黑了一瞬，正要反驳，却被萧芸宜率先抢过话头。 “呀，那五皇兄刚刚岂不是在公然违背圣人的教诲啊，素闻五皇兄巧言善辩，妹妹竟不知，您已经到达可以质疑圣人的智慧的高度了，厉害，厉害，实在是厉害啊。” 萧奕和被这两个丫头一唱一和弄得左右为难，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他气呼呼地瞪了她们一眼，“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才懒得和你们争辩。” “小人说谁？”萧芸棠大声。 “小人说你！”萧奕和不甘示弱，将这句话更加大声地喊了出来。 “呦呵，原来是小人在说我啊。”萧芸棠双手抱胸，瞪大了眼睛，对着萧奕和呲牙乐。 “你，你们！”萧奕和指着他们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你你，没有话说的话，可以先走了。”萧芸宜翻了个大白眼。 “略略略～”萧奕轩怪模怪样地做了个鬼脸。 萧奕安则最后补刀。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五皇兄，圣人还说过‘君子不器’，你这是局限了呀，哎。” “你们！给我......” 就在萧奕和要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时，突然被门内传来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这几个小的，年纪不大，脑筋却动的很快嘛。” 萧芸棠好奇地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宽大青衫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长发不羁，随风轻摆，不拘小节，却自有一番风流倜傥。 这人的风姿，让萧芸棠脑中浮现出八个字。 衣袂飘飘，若仙临凡。 下一刻。 “仙人”的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小友，你说什么呢？” 萧芸棠唬了一跳，原来她刚刚竟然看待住了，不自觉地将心里话喃喃出声。 这时萧奕安、萧奕轩还有一旁的萧奕和，突然开始恭恭敬敬地行礼。 “见过祭酒大人。” 这人竟然就是太学祭酒，萧芸棠第一反应就是... 可惜了。 慧远那老和尚没见到他。 不然一定会忽悠回去当徒弟的。 第93章 祭酒大人 陈祭酒轻轻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目光仍落在萧芸棠身上，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瞧。 萧芸棠同身边的萧芸宜一起躬身作揖，“见过祭酒大人。” “两位公主不必多礼。” 这位中年的祭酒大人，声如其人，气质长得飘逸如仙，声音也如山间清泉，带着股悠扬洒脱的味道。 “九公主刚刚那句话可是在评价陈某人啊？” 萧芸棠仰起头看他。 只见祭酒大人的眼神悠远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萧芸棠有些许怔忡。 却见他飞快地眨了下右眼，高深莫测的眼神瞬间变成了玩世不恭的狡黠。 ...... 见萧芸棠似乎是无语住了。 祭酒大人清咳两声，站直身体，手背在身后，“听闻两位公主是想进我太学内一观？” 萧芸宜对着陈祭酒行礼，然后摇头晃脑地哄人。 “太学乃是学问的殿堂，我跟九皇妹二人虽不能在此入学，却心向往之已久，怀揣着对知识的渴求，请求进内一观，还望祭酒大人能够成全。” 听了萧芸宜的话，萧芸棠跟萧奕安、萧奕轩三人努力憋笑，接着又十分默契地绷起小脸儿，小脑袋还煞有介事点点，表示非常肯定。 “学堂是做学问的地方，哪里是给你们小孩子家家参观的？” 萧奕和抓住机会，马上怼了上来，不过到底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拿女子说事儿，话到了嘴边，临时改成了“小孩子”。 迫于陈祭酒在场。 萧芸棠只能脸上笑容不变，将对他的大白眼，在心里翻了一遍，又翻一遍。 陈祭酒摸了摸下巴，带着玩味的眼神在几个人身上扫了扫。 “两位公主殿下，五殿下所说呢，亦有些道理，太学是做学问的地方，要保持安静的读书氛围，若让人随意进出，的确不妥。” 听这话，以为扳回一局的萧奕和，双手抱臂，下巴扬的高高的，将蔑视的小眼神给到萧芸棠四人。 萧芸棠面上保持微笑，实际在心里，使劲地翻他白眼。 “不过呢。” 陈祭酒手指在下巴上敲了敲，“规矩之外也有人情，二位公主真诚的向学之心令陈某感动不已。” 陈祭酒满意地看着在场小家伙儿们的目光，随着这句话都朝他聚集过来。 “这样吧，你们三个来比试一下怎么样？如果你们两个赢了便可以进去，如果五皇子赢了的话就听他的。” “可是，祭酒大人。” 萧芸棠歪头看着陈祭酒，两只小手拿出来，对了对手指，“棠棠我还没有启蒙哦。” 陈祭酒冲着她灿烂一笑。 “九公主过谦了，您虽年幼但辩才了得，刚刚您几位那番论辩可是精彩的很哦。” 向来是萧芸棠呲牙噎别人，还是头一回被人反将一军。 不开心。 萧芸棠嘟嘟嘴。 陈祭酒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蛋，手有些痒，很想去捏捏看。 “咳。” 陈祭酒搓了搓手指，“五皇子略年长些，却是以一人对战二位公主，当然了，为了公平起见，咱们考教的内容也放简单些，不然，就对对子如何？” 萧奕和保持傲娇小公鸡姿势，“本皇子这里自然是没问题，一切全凭祭酒大人做主，就怕有些人嘛，没有胆量喽。” 小辣椒萧芸宜才不受这个气，她立时应战，双手掐腰，“比就比，谁怕谁！” “那，九公主意下如何呢？” 既然小伙伴儿已经应战，萧芸棠自然也不会灭自己人威风。 她点点头，朝着陈祭酒眨巴眨巴眼睛。 “那祭酒大人可要出的简单些哦，毕竟人家还只是个没进学、没启蒙的四岁小孩子呢。” 陈祭酒对着她回眨了一下眼睛。 随后站直身子，单手背后，切换到自己智慧深邃的先生模样。 “三位听好，我一共会出三题，题出即可作答，哪方对的快且对的工整，便算哪方获胜。” 规则简单，很好理解，萧芸棠三人都点了头。 “请听第一题：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萧芸棠眼珠子一转，立马举手。 “好，九公主先来。” 萧芸棠：“我对下联： 食府有门味为引，饕餮盛宴筷作桨。” 一旁的萧奕淮跟萧奕靖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 陈祭酒摸着下巴，点点头，“上下工整，以美食对书香，倒也新颖，不错、不错。其他两位可有？” 被萧芸棠抢先一步，萧奕和此刻略有些焦急，“我来对， 文苑无墙笔作梯，墨池有岸砚为石。” “既工整又切题，不错，那六公主呢？”陈祭酒点头。 萧芸宜略思索了一下，也给出了答案，“我的下联是： 剑道无涯心作锋，武海有边志为航。” “嗯，也不错。三位的下联虽立意各有特点，但都整齐对仗，所以这一题，我判最先答出的九公主获胜，可有异议？” 萧奕和脸黑了黑，不过还是点了下头。 “那好，请听第二题：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萧芸棠再次展现出她的机智，第一个对道：“下联： 锅中自有红烧肉，锅中自有清蒸鱼。” 场外观众再次被逗笑，陈祭酒亦是忍俊不禁。 不过萧奕和快了很多，不等陈祭酒点评，几乎萧芸棠的话刚一落地，他便举了手。 “下联： 琴中自有流水意，琴中自有高山情。” 萧芸宜那边也有了答案，“我对的是： 剑下自有封侯路，剑下自有壮志心。” “好！” 陈祭酒点头称赞，“这一次九公主虽答的快，但显然，五皇子跟二公主的立意更加深远，所以这一题，我判五皇子胜，可有异议？” 萧芸棠坦然点头，“没有异议。” 比起其他两人，她的下联确实差了很多。 萧奕和也难得的，没有趁此机会开口得意。 陈祭酒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 “那好，请听最后一题： 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萧芸宜对道： “慧眼常明，明世间难明之理。” 萧芸棠依旧吃货本性，她对： “馋嘴常动，动世间美味之物。” 萧奕和沉吟片刻，仿佛有了答案，却踌躇着没有开口，直到对上陈祭酒包容的眼神。 “五皇子可有下联了？” 萧奕和微微低下头，声音很小：“先生，我、我对的下联是： 大肚能容，容世间难容之事。” “对的不错！” 陈祭酒颔首，“都不错，难得难得，你们三个虽然年幼，却都是才思敏捷，好样的。” 他也不着急对最后一题判出结果，只温和的笑看三人。 萧奕和在这眼神下，有些不自在，低头踌躇了片刻，才终于下定决心。 对着萧芸棠跟萧芸宜两人拱手作揖。 “这场比试是我输了，两位妹妹机智幽默，才思敏捷，先前、先前是为兄狭隘了......” 第94章 傲娇小公鸡 萧芸棠跟萧芸宜两个人相互看看，用意念加眼神交流了一下。 萧芸宜点点头，正要开口。 就见萧奕轩慌里慌张地冲上来，张开双臂，企图用自己那略显胖硕的身躯护住两人。 “小...小心，这里好像有脏东西。” “你什么意思！” 萧奕和猛的抬头，脸涨的通红，一副受到极大侮辱的表情。 “你、你不是中邪了嘛？” 萧奕轩眨眨眼睛，想看又不敢的样子，紧张兮兮地瞄着面前的萧奕和，企图能从他脸上找到些什么。 萧奕和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萧奕轩！你这胖子...你才中邪了呢！” 被骂了两句，萧奕轩却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小胖手拍拍心脏，嘴巴里还嘀咕着。 “哎呦呦，脏东西终于走了，现在这个才是五皇兄嘛，刚刚那个可吓死我了。” 萧奕和：“......” 要不是他这段时间了解到了这个胖墩儿蠢萌蠢萌的本质，一定会以为他是在故意讽刺自己。 萧芸棠跟萧芸宜借着萧奕轩的遮挡，两只小脑袋瓜儿挨在一起，小手捂着嘴巴，努力忍笑。 陈祭酒跟萧奕靖两个大人，站在一旁，同款单手抱臂加手托下巴的姿势，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 萧奕淮眼见着萧奕和一个人尬在那里。 通红着一张脸，一副在极力忍耐，但随时能转身暴走的模样。 原地等了两秒，见两个小的还在偷笑，他只好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余光看到靠近的萧奕淮，萧奕和眼神下意识警惕，双拳握紧，表露出了防御的姿态。 萧奕淮却没特意看他，径直走到三只小的身边，抬手一人赏了一个暴栗。 “哎呦。” 萧芸宜抬头，拧起眉毛，正要对胆大包天，敢弹她的人做出反击，却见到了她四哥的脸。 小嘴唇立马上扬，眼睛里的火苗瞬间炸开，变幻成了小星星～ 萧奕淮朝右侧努努嘴。 萧芸宜卡巴卡巴大眼睛，眼神十分清澈。 萧奕淮：“......” 还是萧芸棠反应过来，戳戳她六姐，做了个口型，“五皇兄。” 萧芸宜这才恍然大悟。 她一把扒拉开身前的小胖墩儿，对着脸色红里泛黑的萧奕和潇洒摆手。 “害，什么狭隘不狭隘的，五皇兄，能勇于承认他人的优秀，证明你这人还不错的，成长了。” 萧奕轩：“？” 萧奕淮：“......” 萧芸棠：“......” 萧奕和那张脸由红里泛黑变成黑里泛红，最后定格成绿色，是那种仿佛深受便秘之苦的粑粑绿。 如果心情能发弹幕的话，那萧奕和现在的背景一定是满屏无语的小句号。 总是保持战斗姿态的，小公鸡一样的，挺的直直的胸膛，也终于耷拉了下来，他一脸沮丧地，准备转身离开。 自己就不该多此一举的...... “等等，五皇兄。” 萧芸棠将胖墩墩的小身子从萧芸宜跟萧奕轩中的缝隙中挤出来。 萧奕和低气压地停下脚步。 萧芸棠冲他眨眨眼，“早就听闻五皇兄功课扎实，文笔好，今日听了你的下联，果然名不虚传，芸棠虽然会卖弄些小聪明，但以后还要多跟哥哥姐姐们学习呢。” 话说的动听，就是不知有几分真诚。 被接二连三打击到的萧奕和没敢轻信，小心翼翼的探究过去。 他有些呆愣住了，自己一直没正眼瞧过这个九皇妹，还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 小胖妞儿矮墩墩的，四肢看起来都肉肉的，脸上带着婴儿肥，圆头圆脑袋圆眼睛，黑眸像曜石一样黑，看起来水润润的干净。 怎么...这么的...可爱。 这么可爱怎么办？ 所以... 她一定不会骗人的吧？ 那也就是说，这个可爱的九皇妹刚刚是在真心夸自己耶。 小胸膛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嘿嘿嘿。 萧奕和将上扬的嘴角努力向下压，艰难维持住了自己傲娇小公鸡的形象。 萧芸棠再次加码，“五皇兄，你的才华和学识，绝对是大家公认的呢。” “嘿，咳咳，九皇妹过誉了，大家都很不错呢，以后互相学习。” 小公鸡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兴奋，如果萧芸棠再接着夸上两句的话，他说不定还能当场表演一个花式舞蹈。 陈祭酒看够了热闹。 切换到睿智又靠谱的先生模式，文文雅雅地走过来，“可商量出结果了？两位公主是否要移驾进学堂？” “五哥哥，要不要一起呀？”萧芸棠歪头看向萧奕和。 真、真可爱啊。 萧奕和摆出无所谓的样子，随意地点点头。 但头顶呆毛已经立了起来，听到这话还激动地颤动了两下。 萧奕和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意，但实际，进太学后的一路上都是他在抢着介绍。 见萧芸棠目光好奇地停留在左侧的建筑。 他立马道：“这里是太学的藏书馆，除了皇宫外，这里的藏书可是最全的，有很多孤本呢。” 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十分引以为傲的样子。 萧芸宜从后面扒过来：“五皇兄，你功课那么好，是不是把这里的书都读完了？” 萧奕和呛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那倒也没有的。” 萧奕轩在一旁插嘴，“看你天天一副爱学习的样子，也读了不少吧。” “不多不多，但十之一二还是有的。” 萧奕和故作谦虚地摆摆手，随后昂着头，似乎是准备好了要听几人的赞叹声。 谁料萧奕轩撇撇嘴。 “那确实是不太多，我四哥才进太学半年，又兼着司农寺的差事，一天还能完读一本书呢。” 萧奕和惊诧地看向萧奕淮。 他其实一直是不太瞧得起这个只比他大几天的兄长，自小就被送到皇庙，没正统启蒙过，想也知道没多少学识。 可上次这人偏偏能辩的他哑口无言，而且这半年来，无论文武课程，每次考教，他都能样样拔尖儿。 原来他竟然能一日通读一本书，如此天才...... 萧奕淮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向他，面上淡淡一笑，手上却用力敲了萧奕轩一个暴栗。 “哪有七皇弟说的那么夸张，只不过有些书我之前在皇庙曾读过，再次温读，速度便快了些。” 萧奕和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萧奕淮不是真的那么天才。 不过，自己也要更加用功了。 嗯，在私底下加倍努力。 等下次，他一定要辩赢萧奕淮。 第95章 跑步比赛 从太学的侧门穿过一条巷子，不远处就是有重兵把守的皇子所后门了。 门口，陈祭酒将萧奕瑾跟萧奕淮叫住，把送萧芸宜跟萧芸棠的任务交给了萧奕和。 等萧芸宜跟萧芸棠两个人眼睛放光地参观完萧奕淮在皇子所的处所后，转身找人时才发现他们没跟来。 两个人嘟了嘟嘴巴，既然哥哥\/四哥不在，她们便准备回后宫了。 快到宫门时。 萧奕和扭捏了一下，叫住萧芸棠。 “九皇妹。” “你、嗯、等学堂休沐了，我再去找你一起对对子，行嘛？” “当然可以啦，五皇兄，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玩儿。” 萧芸棠笑着答应下来。 经过这小半天的相处，她倒是对萧奕和的印象改观不少，这本质上也就是个被捧惯了的傲娇小子罢了，人不坏，还懂得知错就改，是可以交往的。 萧奕轩警惕地看了一眼萧奕和。 伸手将萧芸棠拉到一旁，又给了萧芸宜跟萧奕安眼神示意，默契的小团体迅速聚集，四颗小脑袋碰到一起。 萧奕轩嘟嘟嘴巴，有些别扭地开口。 “妹妹啊，五皇兄可是个讨厌鬼，为什么要答应跟他一起玩啊。” 萧奕安也点头，“他之前欺负我跟七弟的。” 萧芸宜挠挠头，“对哦，我还想说帮你们出气来着呢，但是，他之前有主动道歉了耶...” 萧芸棠眨了眨眼，“六哥哥、七哥哥，你们觉得五皇兄是大坏人嘛？” 萧奕轩瞬间作答：“当然！” 萧奕安则是思考了一下，犹豫着开口，“嘴巴很不好，爱批评人，不过没真的动过手。” 顶着萧奕轩想要急切反驳的目光，他还是给出了定论，“也不能算是大坏人。” 萧芸棠看向萧奕轩，“七哥哥，你不是教过棠棠，‘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嘛，既然不是特别坏的大坏人，咱们是不是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呢？” 萧奕轩撅着嘴巴，拒绝开口。 萧芸棠小手拉拉他，晃一晃，“当然了，在棠棠这里，七哥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七哥哥真的不喜欢，棠棠才不会跟他玩呢。” 萧奕轩没忍住，小嘴偷偷咧了咧。 “妹妹，你说真的？” 萧芸棠坚定点头，“嗯，我听七哥哥的。” “那......” 萧奕轩犹豫，从缝隙中，悄悄往后瞅了瞅。 萧奕和正站在原地偷偷往他们这边瞅，一个人，有些可怜的样子... 萧奕轩心软了一小下。 “那、那好吧，就、就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还欺负人，我就再也再也不会搭理他了。” “七哥哥最好了。” 萧芸棠眼睛笑弯起来。 萧奕轩是她在这皇宫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跟丽妃娘娘最先帮助永宁阁的，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她也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但她的七哥哥，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一个善良、温暖、不记仇的小胖子呀。 萧芸棠看向萧奕安跟萧芸宜。 萧奕安想了一下，“好吧，先给他个机会。” 萧芸宜没犹豫，“听你们三个的，我没意见。” 萧芸棠欢呼一声，“耶。” 其他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奕和听到笑声，羡慕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装做不在意的样子，侧过头去。 他之前总是说萧奕安跟萧奕轩，他们两个一定是很讨厌自己的吧，说不定还会告诉让两个妹妹，四个人一起讨厌他。 萧奕和眸光黯淡下来。 她刚刚明明答应了的。 还以为...... 不过没事儿的！自、自己不需要朋友。 这几个人随便怎么想都无所谓。 不想给他们讽刺自己的机会，萧奕和抬脚准备一个人先离开，但祭酒大人交代他要送她们回宫的。 正犹豫着，就听到一声甜甜的呼唤。 “五皇兄，过来呀。” 萧奕和抿抿嘴，犹豫了几下，还是抬起了脑袋，但两只脚依旧没动。 他有些防备地看过去，试图探究萧芸棠唤自己的用意。 “干、干什么呀。” 声音很小，几乎只是在嘴边咕哝了一句。 萧芸棠没听清，索性跑过来拉他。 “五皇兄，走呀，别一个人站在这里了。” 萧奕和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暖乎乎的笑容，没办法拒绝似的被她牵着手走。 萧芸棠左看看右看看，这几个人互相也不说话。 六哥哥还好，能保持微笑。 七哥哥似乎还有一点儿别扭，正抬头假装看天空。 五皇兄尴尴尬尬又不想别人看清，扭头假装眼睛一旁的树木。 六姐姐则带着她那唯恐天下不乱，想要看热闹的表情，来回扫视那两人。 这家没我都得散。 萧芸棠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然后举起手，“我提议！咱们来一场跑步破冰比赛。” “好！” 萧芸宜第一个给出反应，跑步比赛，她喜欢的。 “破冰？” 萧奕轩好奇地问，“这也没有冰块儿啊，九皇妹，如何破冰呢？” “呃。” 萧芸棠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解释，她一边一个拉过萧奕轩跟萧奕和。 “六哥哥，那个不重要，比赛是这样，咱们以这里为界，宫门为终点，全力跑步前进，看谁能第一个到达，怎么样？” 几个人都宠着她，看她一脸期待，就都点头答应下来。 五个人站成一排。 萧芸棠抬起小胳膊，“各就位，跑！” 萧芸宜“嗖”地一声蹿出去，蹽的飞快。 萧奕和懵了一下，随后胜负心上来，不甘示弱地奋起直追。 萧奕安见怪不怪，悠闲地跑在第三位，别看他大些，但从小到大这种运动型的比赛，他都赢不了六妹妹的。 萧奕轩胖墩墩的，爱吃不爱动，素日里都不喜欢跑步的。 这时候一看被萧奕和超过，就急眼了，打算拼小命去追。 “七哥哥，等等棠棠，棠棠腿腿短，跑不快。” 萧芸棠委屈地对对手指。 萧奕轩看了一眼前面。 但在他心里还是妹妹更重要，只犹豫了一下就折身回来。 “妹妹不着急，哥哥陪你慢慢跑。” 萧芸棠咧起嘴巴。 她的七哥哥，真的好好啊。 片刻后。 跑在最后面的萧奕轩跟萧芸棠终于到了宫门口。 萧芸宜掐腰，“胖轩，你是不是又偷懒了！六姐姐都跟你说了，胖就要认真运动，出不出息啊，你现在都跟九妹妹一个速度了。” 听萧芸宜又在给他瞎起绰号。 萧奕轩急的都要炸毛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奕和。 “六姐，你说什么呢，谁是胖轩啊？” “还不是......” 萧芸棠急忙在萧芸宜开口前打断，“六姐姐，都是棠棠不好，七哥哥跑得可快了，他本来是跑在前面的，是我拖后腿，让他等我一起的。” “哼。” 萧奕轩扭身。 萧芸宜挠挠头，凑过去呼噜他肩膀，“好了好了，别气，是六姐错怪你了。” “哼哼。” 萧奕安走过来摸摸萧芸棠头顶，“六哥只顾着自己跑了，都没等妹妹。” 萧芸棠拉拉萧奕安的手，“没关系的。” 萧奕和瞅了半天他们的相处。 听到萧奕安的话，也蹭了过来，脸红红的，别扭开口。 “老六，这里我最大，本来是应该由我在后面照顾九妹的......老、老七，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不、不客气。” 被对头给夸了，胖轩脸蛋也变红红的了。 “嘻嘻...呼呼... 萧芸棠偷偷捂嘴笑。 真好啊，看来以后的日子，几个哥哥在太学里也能相处的越来越好了。 第96章 只要他的钱钱 玩了大半天，回到后宫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怕两位母妃着急，萧芸宜跟萧芸棠也没耽误时间，分别回自家宫里了。 陆云起身体无碍。 萧奕淮课业超棒。 又收获了新朋友。 而且哥哥们相处和睦。 萧芸棠此时心情十分美丽，哼着曲，蹦蹦跳跳地往永宁阁走。 “母妃～母妃～” 萧芸棠看见永宁阁大门一边唤人，一边加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母妃分享了。 谁料，刚一进大门就被拦下了。 “福安公公？” 萧芸棠扬起头，发现挡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御前大总管福安。 “奴才给九公主请安，公主殿下还请先等等，陛下正在屋内呢。” 萧芸棠面上乖巧点头。 心里却是烦的一批，这渣爹是没事儿干了嘛？怎么又来她们宫里了。 “福安，让九公主进来吧。” 萧芸棠心里还没吐槽完，渣爹让她进去的声音，就从屋内传出来了。 萧芸棠偷偷撇嘴。 哼，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本公主自己的家，还要听你安排。 “公主殿下，请吧，陛下叫了。” 福安见她没动，开口提醒了一下。 “好的呢。” 萧芸棠软糯糯地应声，并挂上甜甜的假笑。 “棠儿给父皇、母妃请安。” “起来吧。” 崇庆帝声音倒是挺温和。 萧芸棠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宁如兰的情况。 窗边榻上，两人分坐在小炕几两侧。 很好，母妃衣衫是整整齐齐的。 接着往脸上看，萧芸棠险些黑脸。 因为宁如兰虽然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睛却是红红的，十分明显。 “母妃。” 萧芸棠没理崇庆帝，径直跑到宁如兰面前张开双臂。 崇庆帝皱眉，“多大了，还要人抱，身为公主要娴静，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陛下。” 宁如兰柔柔开口，伸手将茶杯往崇庆帝那边推了推。 “春夏交替的季节，实在是干燥的很，您多喝些水吧。” 崇庆帝：“......” 宁如兰一直挂着温柔的笑脸，眼神里带着柔情，成功让崇庆帝端起了茶杯。 她一边唤身旁的玉珠打水，一边俯身将萧芸棠抱到腿上。 打湿帕子，亲自给萧芸棠擦脸、擦手，喂水、喂糕点、喂水果...... 崇庆帝就这么看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哼。 从抱上这小丫头开始，她愣是一眼没看朕。 竟然忽视朕！ “咳、咳咳！” 崇庆帝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萧芸棠将手中的樱桃放下，冲着崇庆帝露出一个关切的微笑。 “父皇，您嗓子不舒服一定是水喝的不够啊，一定要多喝才行。” 说着，她就要伸手提茶壶。 生怕宝贝女儿烫到，宁如兰赶紧先她一步拿起来，给崇庆帝刚喝掉的茶杯，再次满上。 崇庆帝：“......” 生怕宁如兰又开口让他喝水，崇庆帝赶紧往旁边推了推茶杯。 “朕不渴！” 看着坐在宁如兰怀里呲着小白牙的胖团子，崇庆帝觉得手又痒痒了。 真的好想这个胖团儿的小板牙掰掉啊。 渣爹眼神不对！ 萧芸棠突然间觉得牙齿有点冷，赶紧合上嘴，用舌头暖了暖。 崇庆帝遗憾地收回目光，看向宁如兰。 “瑞嫔，九公主已经满四岁了，也不小了，你不可再事事亲力亲为，娇惯溺爱于她。” 宁如兰垂下的眼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随后轻轻抬起，又是那副带着柔情的温柔模样。 “陛下，臣妾省的了，只是棠儿她成日里不是去慈宁宫陪伴太后，就是窝在地里培育红薯，虽然刚满了四岁，但在臣妾这个做母亲的眼里还是个小小稚童，难免多宠了几分。” “父皇，棠儿以后一定不娇气了，不让母妃抱，也不让皇祖母抱，过几天，皇祖母要是看到棠儿变得这么懂事儿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萧芸棠“羞愧”地低下头，冲着崇庆帝认错、表决心。 崇庆帝：“......” 差点忘了，眼前这团子可是有太后的撑腰的。 而且司农寺那边说了，九公主正在研究红薯育苗的各种新法，若成功了，会非常有价值。 崇庆帝心里的不悦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挤出一个微笑，将声音放轻，“公主嘛，娇气些也无妨的，不必矫枉过正，小棠儿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呵、呵呵。” 萧芸棠勾起嘴角，“真的吗？父皇夸棠儿了？还说棠儿非常好？” 崇庆帝脸上的微笑有些许僵硬。 看着那咧着嘴巴，扑扇眼睛的团子，他硬着头皮夸，“嗯，棠儿很好，非常好的。” “谢谢父皇夸奖，您也不错呀。” 看着重新呲出来的小白牙，崇庆帝终于忍无可忍，下榻的动作甚至有些焦急。 “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就不留下用膳了。” 崇庆帝前脚刚走，御膳房的膳食就送过来了，食盒比平时的两倍还多。 “耶，白赚一顿饭。” 萧芸棠欢呼着让玉珠、露华赶紧摆饭。 宁如兰哭笑不得，“就这么开心啊。” “当然了，母妃不知道，今日有好多开心的事情呢，哥哥他在学堂......” 崇庆帝不在，萧芸棠又变回软乎乎的小撒娇精，贴在宁如兰身上，小嘴巴唧唧咕咕地说个不停。 “我哥哥特别厉害，读书厉害、论辩厉害，六哥哥、七哥哥都佩服他，还有六姐姐，大家全部、全部都喜欢他的。” 宁如兰眼里溢满了笑意，不同于刚刚在崇庆帝面前表现的那种收敛的、娴静的笑，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开怀。 “棠儿，那刚刚在你父皇面前，你怎么不说这些事情啊，你，你不想跟父皇分享这些开心的事情嘛？” 宁如兰收起笑容，看着萧芸棠的眼睛，认真地问。 萧芸棠嘟嘴，“不想说，不喜欢他，也不用他喜欢我，只要他给钱钱，不苛待咱们永宁阁就好了。” “乱讲！” 宁如兰声音大了一些。 第97章 被凶了 萧芸棠愣了一下，小声反驳，“才没有乱讲呢，就是不要喜欢他。” “棠儿！” 宁如兰皱眉，看到厅内只有玉珠跟露华两人在饭厅摆饭，并没有其他人在，才略松了一口气。 “母妃～母妃～” 萧芸棠头拱到宁如兰肩窝处，企图用撒娇来蒙混过关，“别说高兴的了，咱们吃饭吧。” 看她这样子，宁如兰有些心软，但一想到宫里环境的复杂跟危险，她就硬下了心肠。 将身子向后退了退，两只手握住萧芸棠两侧的肩膀，态度严肃，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谈谈。 萧芸棠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低头小声咕哝，“好烦啊，他就不能离永宁阁远远的嘛。” “还在乱讲话！” 宁如兰皱着眉头，小声呵斥了一句。 萧芸棠委屈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宁如兰这么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宁如兰手一顿，但还是没有选择哄她，将女儿的小脑袋瓜儿抬起，严肃地看向她的眼睛。 “棠儿，不要仗着年纪小就乱说话，知道嘛？你父皇，他是一国之君，咱们永宁阁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所有人都要敬畏他，不能冒犯到他。” 萧芸棠不服气，将脸侧到一旁，倔强地不看宁如兰。 “我会敬畏他，但不耽误我心里不喜欢他。” 宁如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将萧芸棠的小脑袋转过来。 “你父皇日理万机，皇子、公主又多，咱们难免会被忽略......” “不是！” 萧芸棠红着眼睛看宁如兰，“是因为他对母妃不好，还让哥哥受苦，我都看到了，他一来，你的眼眶就红红的。” 宁如兰愣了一下。 伸手将萧芸棠耳边的碎发拢起，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自己总以为孩子小，不想让他们心存怨怼，想尽自己的努力为他们争取一点点父爱，让他们能对父亲保留一份珍贵的孺慕之情。 可她忘了，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的聪慧。 看着萧芸棠，宁如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犹豫了片刻后，她打定了主意，然后凑到萧芸棠耳边，“不想喜欢咱们就不喜欢了。” 还沉浸在不被母妃理解，还被凶了的伤心情绪中，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萧芸棠诧异地转头看向宁如兰。 宁如兰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萧芸棠别别扭扭地假装挣扎了一下后，小脑袋就趴到了宁如兰的肩膀上。 “母妃，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宁如兰拍拍她，“棠儿是最聪慧的孩子，母妃不该想要强迫你，但答应母妃，刚刚那些话，除了母妃，谁都不能说，好不好？” 萧芸棠扭了扭身子，“母妃，你放心，我可聪明了，在外面，从来都没有乱说话的。” 宁如兰点点头。 她女儿一直以来表现的都非常懂事聪慧，只是她会担心，万一棠儿哪天不留神脱口而出的话，会让人抓住把柄。 她拍了拍怀里的小身子，将她打横抱在腿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嘱咐。 “棠儿，心里不喜欢那个人，也可以，但在他面前的时候，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表现出对他的尊重和孝顺，在外人面前也要表现出敬畏之心，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自己。” 宁如兰心情复杂，如果不是生活在波澜诡谲后宫中，她真的不想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让她接触到这么复杂的世俗，让宫廷斗争过早去侵蚀她的纯真。 但萧芸棠听到宁如兰的这番话，她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自从萧奕淮摘掉“灾星”帽子，回到宫里，他们兄妹又种出了红薯，崇庆帝也注意到了永宁阁，想起了宁如兰。 她能感觉到，崇庆帝对宁如兰重新产生了兴趣。 甚至已经找上门了几次，虽然每次都被她这个“逆女”想方设法的很快噎走，但宁如兰对他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地松动了。 她真的怕单纯的母妃会陷进去，再一次受到渣爹的伤害。 但刚刚听她这番话，母妃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心里应该跟她这个女儿是一样的。 对崇庆帝都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期待，只是把他当作了要应付的金主，或者是搬运小钱钱的工具人儿而已。 萧芸棠搂上宁如兰的脖颈，跟她贴贴脸蛋。 “母妃，我明白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保护好你和哥哥。” “嗯，母妃也一定会努力保护好你们的。”宁如兰抱紧了怀里的小身子，声音十分坚定。 母女两个说开后，亲亲热热地享用起了比平时丰富很多的晚膳。 萧芸棠呼噜完一盅燕窝，又夹起一块鸡翅，还不忘舀一勺鹿筋儿到宁如兰碗里。 嘿嘿。 这渣爹到永宁阁来一趟，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御膳房为了讨好他，送来的菜色，用的全是他们永宁阁平常见都见不到的昂贵食材。 正在高高兴兴、大快朵颐的萧芸棠，丝毫不知道，他们母女马上又会产生一场小小的争执。 许是白日里走的路太多，耗空了精力，萧芸棠洗完澡，没等出来，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就昏昏欲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身子感觉好像在摇晃。 掀起一只眼皮，萧芸棠咕哝了一声，“母妃？” “嗯，是母妃，母妃现在抱棠儿去侧殿的房间睡觉。” ？ 萧芸棠瞬间警觉，两只眼睛全睁开，“为什么要去侧殿睡？” 宁如兰走到侧殿床边，轻轻放下她，“因为咱们小棠儿长大了呀，要开始自己一个人睡了。” “不要，我要跟母妃睡。” 萧芸棠爬了起来，朝着宁如兰伸手。 她本来是很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但现在，可不是跟宁如兰分床睡的时候。 因为崇庆帝那个色爹，早就惦记着，想要留宿永宁阁了。 这几次都是碍于她在，才没成功的。 “母妃贴贴，我要母妃。” 萧芸棠见自己伸手半天，宁如兰也不抱她，她只好开始卖萌，嘟着小嘴求贴贴。 香香软软的母妃她来守护，老色鬼渣爹要沾边儿，想都别想。 第98章 还是个孩子 “哎。” 萧芸棠早上醒来，还没睁眼就叹了口气。 不用看，她一摸就知道这是永宁阁侧殿的小床。 母妃看来真是铁了心要让她分床睡。 一连抗争了几天都没有用，即使撒娇赖皮、躺在大床上不动装睡都行不通。 一旦等到她真的睡着后，也会被送回侧殿的这个小床上。 “棠儿醒啦？” “唔。” 萧芸棠听到了宁如兰走进来唤她的声音。 也不睁眼睛，“唔”了一声后，然后两只胖胳膊朝上一伸。 宁如兰向来是个宠孩子的，一看她这样，就会意地俯身，像她小时候喜欢的那样，依次给揉揉小肉手、小胖胳膊，小胖腿，然后抱到胸前亲一亲，晃一晃。 “哎哟，咱们棠儿都是大孩子了，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个胖宝宝呀。” “母妃～” 萧芸棠胳膊搂着宁如兰脖子，腿环着宁如兰的腰，整个人都扒在她身上撒娇。 一晚上没见母妃了，她现在要补回来，贴上了就不下来。 对怀里这个小树懒，宁如兰也是爱的不行，由着她扒在身上赖皮。 又抱着哄了好一会儿，胖宝宝萧芸棠才算醒了神，终于愿意下地了。 早膳还没用完，萧芸棠正大口大口地炫小肉包子呢，慈宁宫就来人了。 苏嬷嬷走进来，笑容满面地对着宁如兰行礼。 “瑞嫔娘娘，老奴打扰了，太后她老人家几天没见九公主，实在是惦记的很，这不，风寒一好，太医刚诊完脉，就打发老奴来接人了。” 宁如兰客客气气地招呼着苏嬷嬷，围绕着太后的身体，真心实意地关切了一番。 知道太后那边等着，她便主动催萧芸棠，“棠儿，快去吧，别让太后等急了。” “无妨，瑞嫔娘娘，让九公主慢慢来吧，老奴在这里候着就行。” 苏嬷嬷急忙劝道，其他人那是一定不敢让太后等的，但九公主这个小主子可是不同的。 萧芸棠心里也很惦记太后。 萧奕靖跟陆云起已经出发去东海了，因为两人都病着，也没当面告别，想也知道太后心里应当很伤感。 呼噜呼噜将碗里的粥倒进嘴里，萧芸棠擦了擦嘴巴，从椅子上下来。 “嬷嬷，咱们走吧。” 小手热乎乎的，苏嬷嬷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 不怪太后娘娘放到心尖尖上宠。 九公主不光伶俐可爱，还难得的仁义真诚，即使对待她们这些下人，也从没有嫌弃之意，一直是这样，亲亲热热的。 所以饶是她，见惯宫中的尔虞我诈，以为自己的心肠足够冷硬，也不免被这份亲热所打动。 “嬷嬷，皇祖母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按时用膳呀？” 萧芸棠边走边问，声音软软的。 语气里的担忧，让苏嬷嬷一下就能辨别出是真心实意的。 “回九公主的话，太后娘娘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这几天一没有食欲，奴婢就从旁劝，就说不用膳可不行啊，九公主之前可是特意叮嘱过的，若是您不好好用膳，奴婢要去永宁阁告状啦，太后娘娘就笑了，也能吃下去东西了。” 苏嬷嬷说的夸张，让萧芸棠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过，苏嬷嬷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 “不过，太后娘娘这心里总是舍不得二皇子和陆世子，难免有些郁结。” 太后虽然没有明说，但跟她身边那么多年，苏嬷嬷自然明白，其中的事情远没有表面呈现的那么简单。 太后的郁结也不仅仅是因为不舍得二皇子和陆小世子离开，更多的还有伤心跟担忧，但那些，都不是她这个做奴婢的，可以去探究的。 她今日多这一句嘴，一方面是真心担忧太后，希望九公主能哄得她开怀一些，另一方面，也是给九公主提个醒，以免这个真诚的孩子犯了忌讳。 “嬷嬷，等会儿我一定想办法让皇祖母开心起来，不过，咱们这几天都不在她面前提二哥哥跟云起哥哥的事情哦。” 萧芸棠对着苏嬷嬷笑的真心实意。 这个聪明、向来独善其身的老嬷嬷，能对她提醒这一句，已经是很大的情意了。 很快就到了慈宁宫。 萧芸棠没想到，崇庆帝竟然也在。 “棠儿给父皇、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赶紧招呼，“乖宝儿快起来，来皇祖母这儿。” 萧芸棠扬起笑脸，颠颠地扑到太后怀里，“皇祖母，棠儿好想皇祖母呀。” 太后也想的不得了，顾不得用膳了，把萧芸棠抱到腿上，祖孙俩个就是一阵亲热。 崇庆帝皱眉。 这俩人头靠头，互相凑到耳边说话，嘀嘀咕咕，亲亲热热。 完全把他排除在外。 有什么话是他这个做儿子、做父皇不能听的？ 他算看出来了，不管哪里，只要有这胖团子，他就会经常性被忽视。 “母后，膳食都要凉了，有什么话不能待会儿说，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太后点头，又问怀里的萧芸棠，“乖宝儿用膳了嘛？” 萧芸棠摸摸肚子。 “皇祖母，棠儿在永宁阁用过了，不过还可以陪您跟父皇再用一顿哟～” 崇庆帝：“......” 难怪这么胖，竟然连早膳都要用两份儿，瑞嫔跟四儿子好像都挺瘦弱的，永宁阁的份例，不会都让这胖墩儿吃了吧。 不管崇庆帝多么无语，太后倒是很高兴，她就喜欢萧芸棠这样快快乐乐，能吃能喝的喜庆样子。 萧芸棠夹了个银丝小花卷正吃的欢乐，就听到崇庆帝问话了。 “听说，你们几个人那天去太学对对子了？” 萧芸棠本来不太想搭理渣爹，不过她答应了母妃，要对金主爸爸尊敬孝顺的。 将手中花卷放下，可可爱爱地对着崇庆帝眨了眨眼睛，“嗯。” ？ 崇庆帝发现，不光小白牙呲着，他看着闹心，这团子卡巴着长睫毛，他看着也是手痒。 不过，没事儿的，他想，这团子马上就欢乐不起来了。 崇庆帝对着萧芸棠微笑。 “嗯，听说对的十分不错，很有天分，连陈祭酒都夸了又夸，所以，为了奖励你，朕决定...” 看着萧芸棠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崇庆帝缓缓说道，“让你提前启蒙，你今日就可以进学堂了。” 晴天霹雳。 萧芸棠裂了。 她还只是个孩子呀，为什么要提前上学！！ 第99章 启蒙 “不要！” 萧芸棠急忙表达反对意见。 上辈子上了十几年的学，这辈子她还真的没有那么着急入学。 “嗯？” 崇庆帝严肃着脸，企图用眼神来压迫她。 “皇祖母～” 萧芸棠委屈坏了，苦着一张小脸，冲着太后委屈巴巴地叫。 太后瞪了崇庆帝一眼，心疼地摸摸小孙女儿的圆脑袋。 “棠儿，是不想进学嘛？” “嗯。”萧芸棠一脸愁苦，扒拉着小手指，对着太后就开始找一堆理由。 “进学了要早起，棠儿睡不饱觉觉。” “在学堂里要一直坐着不能动，一动先生就打手手，棠儿怕。” “进学以后还不能日日来陪皇祖母，呜～皇祖母想棠儿了可怎么办啊？” ...... 太后也宠她，萧芸棠说一句，她就应和一句。 “哎哟，睡不饱可不行啊。” “乖宝儿不怕，有皇祖母在，” “可不是，皇祖母可离不开乖宝儿啊。” ...... 崇庆帝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萧芸棠余光不小心扫到，吓的一个激灵。 嚯～ 好家伙。 这丑脸可真黑。 她立马扑到太后身上，告状，“皇祖母，父皇瞪我，棠儿好怕怕啊～” 太后赶紧将大宝贝儿抱到怀里，心疼地拍一拍，哄一哄。 “母后。” 崇庆帝眉头皱的死紧，十分不满。 “朕特许她提前入学，这是多大的殊荣，偏偏她还挑三拣四、怕苦怕累，身为皇室公主，怎么能如此娇气？” 被指责一通，萧芸棠不乐意了，委屈地抬起小脸，“可我还是个孩子呀。” 崇庆帝眼珠子一瞪，就要发作。 太后一看他这样，也不乐意了，先拍了桌子。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吹胡子瞪眼的吓唬人，棠儿说的有哪里不对了，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呢。” 萧芸棠赶紧用小手，轻轻的给太后顺气。 “皇祖母，不气不气，注意身体，棠儿什么都听您的。” “哎哟，哀家老了，只有乖宝儿不嫌弃哀家，肯听哀家的话，乖宝儿孝顺啊。” 太后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斜睨崇庆帝。 崇庆帝：“......” 好委屈，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呢，一顶不孝的大锅就被扣到头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微笑，“母后，刚刚语气不好，是儿子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儿子计较了。” 太后傲娇地“哼”了一声。 萧芸棠捂着嘴巴偷笑。 只要渣爹吃瘪，她就高兴。 崇庆帝看到了，却没跟她计较，不仅脸上的微笑不变，甚至还用慈父般的眼神，专门盯了她一下。 萧芸棠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然后就听崇庆帝开口了，他慢悠悠地道，“母后，您有所不知啊，棠儿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慧，就连太学的陈祭酒都称赞她天资聪颖，若能提前启蒙，说不得咱们皇室将来还能出个女大儒呢。” 太后非常惊喜，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陈祭酒都夸了？哀家就知道，我的小棠儿不是一般孩子。” 崇庆帝继续微笑，“可不是嘛，所以母后，您看，提前启蒙这事儿......” 太后这次十分干脆的点了头。 “既然陈祭酒都这么说了，那棠儿的学业自然是不能耽误的。” 陈祭酒可是当世大儒，他的话在太后这里自然有很重的分量。 太后低头看向萧芸棠，语气认真。 “棠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学，别辜负了自己的天份。” 天啦噜。 简直没活路了！ 皇祖母竟然也不站在她这边，甚至还开始加入“激娃”阵营了。 萧芸棠觉得自己无法承受，马上要裂开了。 她最后伸出手，挣扎道：“棠儿要是入学了，皇祖母孤单了怎么办？棠儿要时时刻刻陪伴在皇祖母身边啊。”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轻轻抚摸着萧芸棠的头，柔声说道。 “乖宝儿放心上学，皇祖母就在慈宁宫等你，一下学就能见到了，好不好？” 萧芸棠很想说一句：不好。 但没有崇庆帝的速度快。 崇庆帝看着萧芸棠，微笑着挑了下眉，然后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 不是。 定什么了。 她也没点头啊。 萧芸棠现在非常想伸爪挠花崇庆帝那张脸。 显着你了呗。 就你会笑。 还挑眉。 再挑都给你拔喽！ 许是对她还不放心，崇庆帝甚至还站起身，“走吧，朕亲自送你过去。” 太后抬手捋捋萧芸棠的衣裳，又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看着她的表情十分欣慰，“去吧。” 说着就托着萧芸棠的胳膊，要将她从怀里放下。 萧芸棠努力蜷着腿，两只小脚脚勾起。 就是不下地。 然后被崇庆帝从后面，一把揪住后脖梗的衣领，提走了。 “哎...这...这...” 苏嬷嬷看父女俩就这个样子出去了，有些傻眼，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太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摆摆手。 “随他们去吧，皇帝有分寸的。” 苏嬷嬷点头，扶起太后，跟着笑，“倒是好些年没见过这样的陛下了。” 太后想想又是一阵笑。 “可不嘛，让哀家不由想起来他小时候的样子，成日里淘气的不得了，还蔫坏儿蔫坏儿的。” 太后一边摇头，一边跟苏嬷嬷回忆皇帝小时候的事情，两个人说的十分欢乐。 而这边的萧芸棠却只觉得生无可恋。 她放弃挣扎了，摆烂似的，任由崇庆帝提着，手脚都自然垂下，随着走动的幅度来回摆动，甚至还把舌头也吐了出来，一副行尸走肉、无欲无求的模样。 等在轿辇旁的福安公公，低下头，努力压住上扬的唇角。 刚刚陛下从屋里出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提了只小胖熊呢，谁知走近了一看，竟然是九公主。 崇庆帝将萧芸棠拎到轿辇上，偷偷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瞪了萧芸棠一眼。 真有分量啊。 看来以后不能叫她胖团子了。 该叫肉球球比较恰当。 嗯。 还是实心的呢。 第100章 金子 南诀王朝的皇子公主是在一处启蒙的。 至七岁以后才会分开，分别去太学及宫中女学处，学习不同的内容。 启蒙的地方叫做“文华殿”，出了后宫的第一个宫殿便是，离崇庆帝理政的乾清宫也不算远。 萧芸棠上了轿辇后，依旧保持着刚刚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继续摆烂。 她没骨头似的倚倒在崇庆帝身上，一声不吭。 崇庆帝有些不习惯，他动了动被萧芸棠压着的手臂，低声凶了一句。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坐好了！” 被凶了，萧芸棠也懒得跟他计较，小身子往外挪了两寸，接着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空，继续保持抑郁状态。 难得没被她反驳，崇庆帝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了。 他假装不在意地扭头，迅速瞟了一眼，看清了萧芸棠的样子后，十分无语。 ...... 明明还是那颗肉球，怎么一下子老气横秋了起来。 他竟然，还从那张胖脸上看出了，仿佛历经世事的沧桑之意。 “你这是、怎么了？” 崇庆帝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 脸蛋的肉颤颤巍巍、软绵绵的，没忍住，再来戳一下。 萧芸棠瞟了他一眼，“思考人生。” “哈？” 崇庆帝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被她这番话成功逗乐，崇庆帝哈哈大笑，笑声在轿辇里回荡。 “哦？朕的小公主，你才四岁就会思考人生了？思考出什么了，是刚刚的桂花糕糖放少了嘛？” 看到渣爹一副嗤之以鼻的不屑态度，萧芸棠立马就不抑郁了，瞬间转化成战斗状态。 她斜睨崇庆帝一眼。 “父皇，可别小看小孩子啊，若我能说出来一二哲理，又当如何？” 崇庆帝眉毛又是一挑，声音里带着戏谑，“你还知道哲理二字？” 萧芸棠悄悄翻了个白眼，“若我说出来了呢？” “好，你若是说出哲理来，要什么...呃，朕赏你黄金百两。” 崇庆帝本来脱口而出的是，要什么赏什么，但很快改了口。 因为他想了，眼前这肉球儿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脸皮还厚，上次种出红薯要赏她，她竟然狮子大开口让他封官。 这次说话必须谨慎了。 萧芸棠有些失望。 在心里暗暗吐槽，就这，还是皇帝呢，真抠啊。 有些不甘心，她试图讨价还价，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 “少来，就一百两。” 崇庆帝翻了个白眼，伸手把那根又短又胖的小手指给推了回去。 “好吧。” 萧芸棠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一副凡人不懂我的样子。 “人生啊，就像这轿辇，起起伏伏，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被路边的石头绊倒了。” ...... 崇庆帝品了一下后，伸出一只手捏住了萧芸棠的脸蛋，有些惊奇地，上下左右来回看了看。 “唔唔。” 被捏成小鸡嘴，还来回晃，萧芸棠使劲儿挣扎。 “咦，你脏不脏？” 崇庆帝嫌弃地将沾上口水的手指，在萧芸棠衣服上擦了擦。 “吸溜。” 萧芸棠抿抿嘴唇，敢怒不敢言，气呼呼的伸出小手，“给金子。” “啪。” 崇庆帝将快伸到他鼻子尖上的小胖手打掉，“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到永宁阁。” “哼哼。” 萧芸棠揉揉手，气哼哼的。 这人动手动脚的，对她又拎又戳又掐又拍，可真讨厌。 片刻后。 萧芸棠又死皮赖脸地蹭到崇庆帝身上，搂着他的胳膊，“父皇啊～” 崇庆帝挑眉。 不过，对萧芸棠的亲近，他心里其实还挺受用的。 作为皇帝，虽然儿女众多，但先君后父，对待他，无一不是规矩、敬畏的模样，也就是眼前这一个小肉球，不怕他，脸皮还厚，说贴过来就贴过来。 “又干嘛？”崇庆帝斜睨她一眼。 萧芸棠谄媚地搓搓手指，“您让我提前启蒙，就不给点儿好处嘛？” 崇庆帝无语。 揪住她的脸皮，扯了扯，“来，让人看看，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提前启蒙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你还想要什么，啊？” “哎呀。” 萧芸棠从渣爹的魔爪中挣扎出来，小手搓了搓脸。 然后仰着下巴把左脸给他看，“好疼，您把我的脸都捏肿了。” 崇庆帝看了一下，虽然两边脸看着都不小，但左脸确实有一点点肿，而且还红了一大块儿。 “咳。” 崇庆帝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 那萧芸棠是谁啊，她立马就抓住了崇庆帝的反应。 两只小手在崇庆帝面前一摊。 “没有一千两，脸都好不了，这学是不能上了，我要回慈宁宫找皇祖母去。” 崇庆帝：“......” “你是掉钱眼里了嘛？” 他想，宁如兰性子向来是文雅淡泊，自己不说视金钱如粪土吧，但皇帝坐拥天下财富，可见他对金钱是不会有欲望的。 那这个肉球球究竟是随了谁呢？ 张口闭口都是金子，如此财迷。 萧芸棠凑过来，冲着崇庆帝谄媚、讨好地搓手指。 “父皇，一千两而已，小意思啦～” 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渣爹是皇帝，对他横眉冷眼是没有好处的，还会让母妃担心。 那不如她谄媚点儿，哄一哄这个能给她小钱钱的工具人儿，多薅一笔是一笔。 崇庆帝很无语，左右看看，还好在轿辇上，若是被人看见，那得多丢人啊。 “堂堂一个公主，张口闭口都是金子，小家子气！” 可杀不可辱！ 萧芸棠不伺候了。 刚要翻脸，就听到崇庆帝说，“给你三千两，回去之后好好看一看，以后不许这样丢人了！” “好的呢。” 萧芸棠立马变脸，仰头就给崇庆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灿烂的笑脸。 “把牙收回去！” 崇庆帝仍旧看那一排小白牙，十分不顺眼。 “好的呢。” 萧芸棠服务态度特别好，立马就抿上了嘴巴。 崇庆帝心里很是畅快。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果然很好用啊。 他好像，已经找到了压制这小肉球儿的方法了。 第101章 八皇子 有了金子，萧芸棠就不再摆烂了。 她想了，不过是提前个大半年而已，反正等到五岁的时候她也是要启蒙的。 四舍五入，这三千两黄金相当于白赚的。 “嘻嘻...吼吼...” 越想越痛快，萧芸棠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笑出声来。 崇庆帝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转头就看到萧芸棠低着头狗狗祟祟的，手捂着嘴巴，小身子可疑的抖动。 “又再闹什么幺蛾子？”崇庆帝皱眉。 “父皇啊。”萧芸棠贴上来，眼睛带着一层水光，黑亮黑亮的，就是表情十分谄媚。 崇庆帝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脑门上，将那张谄媚的胖脸推远。 萧芸棠现在致力于薅羊毛，所以对“肥羊”的态度十分包容。 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十分好脾气地再次贴上了，用小肩膀“哥俩好”似的碰了碰崇庆帝的手臂。 “父皇啊，上学这事儿太突然了，你看我现在两手空空的，文房四宝之类的都没有，可怎么办啊......” 崇庆帝斜眼瞟了她一眼。 “到了学堂那儿，自然不会缺你的。” “唔。” 萧芸棠点点小脑袋瓜儿，“唔”了一声。 接着眼珠子转了转，又挨近了一些，“父皇啊”。 崇庆帝不耐烦，动了下肩膀，把趴到他手臂上的萧芸棠推远了些，“说。” 萧芸棠露出小白牙，笑容满面地重新扒上来，声音讨好。 “儿臣听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您觉得这句话有没有道理呀？” 见她边说还边挤眉弄眼，崇庆帝一阵无语，转过头去，根本不想搭茬。 萧芸棠：“......” 不好糊弄了呢。 不过她也不尴尬，自顾自地继续道，“哎，笔墨纸砚就相当于学子的刀枪剑戟，没有好的工具，我可怎么办啊？还没入学呢，就先输了。我输了倒是不要紧，但父皇金口玉言，说我天赋异禀，天资聪慧，若是考个末等，父皇颜面何存啊？哎，真愁啊！” 崇庆帝：“......” 得寸进尺，不但脸皮厚还很狡猾。 崇庆帝在心里给萧芸棠又加上了两个小标签。 他决定不能再继续纵容萧芸棠的小聪明了。 于是崇庆帝居高临下地睨了萧芸棠一眼，一点儿好脸色都没给她，声音冷冷的。 “闭嘴，聒噪的要命，到学堂之前，一句话也不许再说了！” 萧芸棠撇撇嘴，没忽悠来她也不失望，因为今日薅的也够本儿了。 她可可爱爱地伸手冲崇庆帝比划了一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哼。” 崇庆帝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目视前方。 萧芸棠正偷偷翻白眼呢，又听到他那无情地、冷冰冰的声音。 “文房四宝跟金子一起送到永宁阁，你给我好好表现！” “耶！” 萧芸棠欢呼，刚要热情表达一下对金主的感激之情，就见崇庆帝冷冷地瞪过来一眼。 萧芸棠立马拉上嘴巴，乖巧坐好。 没过多久，文华殿就到了。 在崇庆帝的示意下，福安没有通传，他是打算顺便看一下众位皇子、公主的学习情况。 垂在身侧的右手传来痒意，崇庆帝低头一看，一根小指头，戳呀戳地，就塞进自己的大手里。 心里有一双异样的感觉划过，就好像被这根短粗粗的小手指挠进去了似的。 他假装不在意地抬头，继续往里走，步伐却不自觉地放慢，嘴角也勾起了一点儿。 萧芸棠表面明媚灿烂，实则内心疯狂吐槽。 哕～ 荡漾个溜溜球啊。 现在知道享受父女亲情了，早些年送走她哥哥，冷暴力她母妃的时候，不是玩的一手好无情？ 不仅渣并且贱！ 哕～ 要不是看在小钱钱的份儿上，我理你个溜溜球啊。 早晚给你薅秃噜皮了。 ...... 崇庆帝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教室内，老夫子带着众人正在背书，学的是《礼记》。 坐在最后排的八皇子萧奕恪，趁着夫子转身背对他时，快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弹弓，对着窗外的小鸟比比划划。 面前的书桌上，书本和笔墨纸砚被随意地推到一边，显然平时对学习也不上心。 萧奕恪脸上挂着一抹顽皮的笑容，对着小鸟瞄准，“嗖”的一声，小石子飞了出去。 但却没有击中小鸟，而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背对他，正在讲课的夫子的帽子上。 老夫子的帽子被打得歪斜，教室内静了一瞬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随着老夫子惊愕转头，众人的视线聚集萧奕恪身上。 “八皇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显然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恶作剧了，老夫子指着他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声音里带着忍无可忍的怒气跟无可奈何的憋屈。 打中了夫子，萧奕恪却丝毫不害怕，他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先生，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打扰您讲课，我这是想做好事儿，没想到误伤了您的帽子，可真是抱歉啊。” 老夫子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知道萧奕恪是在故意捉弄他，但又不敢对这些皇家贵胄发火，只能强压着怒气：“八皇子，还请您专心听讲，不要再玩这些无聊的小动作了。” 萧奕恪装作听话地点了点头，但没过多久，他又从书桌里掏出了一只纸折的飞机，趁夫子不注意，偷偷地扔了出去。 纸飞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认真听讲的七公主头上。 “哎呀。” 七公主被突如其来的纸飞机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 夫子讲课再次被打断，他抬头怒视着萧奕恪。 萧奕恪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情无辜地耸了耸肩。 萧芸棠被萧奕恪宛若戏精一样的小表情逗笑。 这八皇子也太熊了。 到这里，崇庆帝已经忍无可忍了，他面色铁青地踏进教室。 “放肆！” 第102章 黑胖儿 大约两刻钟后。 崇庆帝沉着脸走出了文华殿。 教室里，萧芸棠坐到了最前排，七公主的旁边。 七公主萧芸柔主动释放善意，帮萧芸棠翻开书，指明了夫子正在讲的位置。 “谢谢七姐姐呀。” “嘘。” 萧芸柔“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夫子，然后对萧芸棠露出了一个羞涩的抿嘴笑。 萧芸棠对乖乖巧巧的萧芸柔很有好感，看到她还有些许红的眼圈儿，忍不住向后瞧了一眼。 作为罪魁祸首的萧奕恪，此刻正站在教室的最后面，对着他那被打肿的小馒头手，“斯哈斯哈”地吹着气。 也许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萧奕恪抬头扫视了一圈儿，发现了萧芸棠。 然后他眉头一挑，突然间脖子一歪，伸出舌头，对着萧芸棠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儿。 萧芸棠无语，小爪子都肿成馒头了，还没有被打服，不愧是熊孩子。 不过，看见他洋洋得意的表情，萧芸棠有些不爽。 她先是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突然间眼神凶狠，抬起手，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嗷呜”样儿。 “噗...咳咳...” 萧奕恪没有防备，一口气没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开始疯狂咳嗽。 “啪。” 老夫子用戒尺敲了敲桌子。 “八皇子，可是还有不服气，若是再干扰课堂秩序，老朽就叫如实汇报给陛下了。” “不...咳咳...不用了。” 萧奕恪摆摆手，咳得撕心裂肺，不过没有供出萧芸棠来。 萧芸棠回过头，心想，熊是熊了点，倒是还挺讲义气。 读书本来就没意思，老夫子又只会枯燥地读一句，再让他们跟着重复一句，等到巳时末，下课的时候，萧芸棠满脑子混沌，眼皮都睁不开了。 “喂，小胖墩儿。” 萧芸棠合上眼，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在喊她，直到脑袋被戳了，她才不耐烦地爬起来，没好气地道。 “干嘛？” 萧奕恪打量她，小小一团儿，眼睛大大的，嘴唇红红的，皮肤白的好像在发光，还胖乎乎的，比他养的那只小白狗还好看。 “喂，小胖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萧芸棠：“......” 她打量着眼前黑黑胖胖的家伙儿，这人难道是从来不照镜子的嘛？这吨位都能给她装下了，还有脸说她胖？ “胖墩儿说谁呢？”萧芸棠斜眼看过去。 “胖墩儿说你！”黑胖儿果然上当。 萧芸棠翻了个大白眼给他。 萧奕恪反应过来，“嘿”的笑了一声，对萧芸棠伸出了馒头手...... 然后被冲上来的萧芸柔一把扇了回去。 萧芸棠眨眨眼睛。 只见萧芸柔面对萧奕恪的大黑脸，眼圈儿越来越红，哆哆嗦嗦地开口，“八、八哥哥，你、你别欺负九妹妹。” 萧奕恪：“......” 手本来就被打肿了，现在又被狠扇了一巴掌，真是火辣辣的疼。 低头看看手，又抬头看看泫然欲泣的萧芸柔。 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黑胖儿好委屈。 萧芸棠看着他那副充满怨念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 “八哥哥、七姐姐，我叫芸棠，是你们的九皇妹，以后咱们就在一起上学了，请多多照顾哟。” 萧芸棠友善地开口，说完冲着两人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她算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孩儿都不坏，而且挺有趣的，跟她应该能玩到一块儿去。 萧芸柔含在眼圈儿的眼泪已经奇迹般地收了回去，她冲着萧芸棠羞涩地笑，声音小小的，“我叫芸柔，是、是七姐姐。” 在萧芸棠起身牵她手的时候，她甚至还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笑意加深，露出了嘴角的小酒窝来。 萧奕恪有些傲娇，两只黑爪子背到身后，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快走吧，待会儿饭堂都要没饭吃了。” 启蒙课程相对于正式进学会松泛一些，但也要从辰时上到未时才能结束，午膳便要在文华殿里用。 原本是没有饭堂，由各宫分别派人来给皇子、公主们送饭。 有一次崇庆帝恰好来检查，发现有些宫里太过奢靡，一个小小孩童，午膳竟就要两个宫人提着六个食盒来送。 为了让皇子、公主们从小懂得简朴，他下令蒙学、女学、太学都不许再私自送饭，统一在饭堂里用膳。 萧芸棠到了饭堂一看，乐了，这不就是现代的盒饭嘛？每人面前4个碗碟，一荤一素一汤一主食。 可能是考虑到小孩子的食量，分量都不大，吃不饱可以添，但面前的不可以浪费。 三个人坐到一桌，萧芸棠注意到，萧芸柔从拿起筷子开始，就没动过面前的菜，只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数着米粒。 “哪个？” 萧奕恪黑着脸，不耐烦地把萧芸柔的菜碟拽到自己面前。 萧芸柔声音细细弱弱，指着菜，“有菇菇、姜丝、豆腐。” “毛病。” 萧奕恪翻着白眼，将青菜炒香菇里的香菇、炖鸡里的姜丝以及豆腐鱼汤里的豆腐，一一挑到自己的碗里。 “谢谢八哥哥。” 萧芸柔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萧奕恪抿嘴笑。 “快吃！” 萧奕恪凶凶的，低头吹了吹自己红肿的手心，拿起勺子，大口往嘴里扒拉。 萧芸棠挑眉。 一个害羞挑食爱哭小猫咪，一个调皮霸道粗鲁小黑熊，两个人性格迥异，却玩的很好。 很有趣嘛。 上午读书，下午习字，第一日的启蒙课程就这么顺利的结束。 “下学了。”萧芸棠欢呼一声。 萧奕恪从后面走过来，等在萧芸柔身边。 萧芸柔转头邀请萧芸棠，“九妹妹，咱们一起回去呀。” “好呀。” 萧芸棠快速拢了拢东西，站起身，将手递到萧芸柔面前。 萧芸柔高兴地眼睛眯起来，轻轻柔柔地牵住萧芸棠。 不过，三个人刚进后宫，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苏嬷嬷。 “老奴给几位小主子请安。” 萧芸棠仰起头询问，“嬷嬷，你怎么在这里呀？” 苏嬷嬷笑笑，“回九公主，您第一天入学，太后她老人不放心呢，早早地就让老奴候在这里了。” 萧芸棠心中一暖，皇祖母对她真是没的说。 第103章 孤独蘑菇 太后有一点点失落。 萧芸棠随崇庆帝去入学之后，她这一整日都不太舒坦，担心孩子在学堂里不适应。 数着时辰，早早地就打发苏嬷嬷到后宫门口等着了。 终于等到萧芸棠回来了，亲耳听到她说今日在学堂里过的好，安心之余又有一种孩子长大了，不再需要皇祖母的失落感。 当然，萧芸棠作为太后最贴心的小乖孙女儿，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太后情绪上的变化。 略一思索，她便终止了分享学堂趣事的话题，黏糊糊地抱上了太后的胳膊。 “皇祖母，棠儿刚去，先生讲的很多东西都不会，跟不上进度。” 太后立马帮她想办法，“不怕，皇祖母找人帮你把功课补上。” “不要，我想让皇祖母教～” 萧芸棠蹭了蹭太后的胳膊，一脸依恋地望着她。 太后心里暖和和的，点点她的小鼻子，“都是启蒙的大孩子了，还要跟皇祖母撒娇啊。” 萧芸棠顺势就往太后怀里钻，语气黏糊糊的，“不管长多大，我都是皇祖母的小棠儿啊，永远都需要皇祖母的教导。” 被她一番连撒娇带劝下来，太后失落怅然的情绪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慰和喜悦。 她轻轻抚摸着萧芸棠的头，眼中流露出慈爱的光芒，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 “好，好，只要棠儿有需要，皇祖母就愿意教。” 说完，太后亲自抱着萧芸棠去了书房，认认真真地给她讲解起课本来。 就这样，萧芸棠在慈宁宫哄好了太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永宁阁，去安抚同样忧心的宁如兰。 直到这两个人都适应了她启蒙后的生活，她才安下心来继续上学。 每日辰时初从永宁阁去上学，到未时末才能从文华殿离开。 时间虽然挺长，但实际上她在蒙学里过的还挺滋润的。 没有升学的压力，也没有生活的压力，每天背背书、练练字，学业对她来说游刃有余，跟话搭子萧芸柔聊聊天，逗一逗萧奕恪，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她在太学过的是挺悠闲，不过另外一个小朋友已经难过的快要碎掉了。 萧奕景连续几日都没见过他最喜欢的九皇姐了。 满怀期待地跟着母妃来了慈宁宫，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九皇姐还是不在...... 太后跟宸妃坐在亭子里，看了看日头，转头对苏嬷嬷吩咐。 “外面有些晒了，将景儿喊到亭子里坐吧。” 宸妃望过去，从早上开始，萧奕景就小小一个人儿，自己坐在院儿里的秋千上，一动不动的，也不让人推。 见苏嬷嬷去喊他，就慢吞吞地蹭下来，跟在嬷嬷后面摇摇摆摆地走。 “皇居母、母妃。” 到了亭子里，就着宸妃的手抿了一小口水，给他糕点也不吃，看到水果也摇头。 样子仍旧是乖乖巧巧的，但就是跟萧芸棠在时的活泛样子不同，像个孤独的小蘑菇。 宸妃心疼地摸了摸他有些枯黄的头发。 太后也跟着叹了口气，“棠儿这一入学，别说小景儿不高兴了，就连哀家也觉得慈宁宫里空落落的。” “姐姐？” 听太后说萧芸棠的名字，萧奕景期待地看过去，小声问了一句。 “嗯，棠儿姐姐上学了，等她下学了再来跟景儿玩，好不好？” 萧奕景眼睛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 不过他还是很乖巧的，慢吞吞地对着太后点头，说“好”。 然后低下头，再次变成了忧伤的小蘑菇。 看萧奕景这样，太后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看这时辰，文华殿那边也快午休了，要不就让人带景儿去见一下棠儿？” “这......” 宸妃有些犹豫。 按照宫规，嫔妃不能轻易出后宫，她自然是不能跟着去文华殿的。 不过看着萧奕景满怀期待的样子，她还是答应下来。 “臣妾谢过太后娘娘恩典。” 又对着咧开小嘴的萧奕景，不放心地嘱咐，“景儿，到了文华殿不能打扰哥哥姐姐们学习，等到午休结束就带着人回来。” 宸妃说的，萧奕景听完都乖乖点头，“是，母妃。” “去吧。” 萧奕景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雀跃，平常做什么都慢吞吞，此刻两只小脚脚却倒腾的挺快。 萧芸棠上学的第二天，教授他们“四书五经”的老先生就被换成了陈祭酒。 陈祭酒平时在太学都是不负责皇子们日常授课的，只偶尔会做一些公开讲学活动，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崇庆帝亲自派了任务，竟然担任了蒙学的先生。 不过萧芸棠倒是挺喜欢上陈祭酒的课，不同于老先生死记硬背的枯燥风格，他学识渊博，喜欢引经据典，在讲书穿插小故事，这几日就连顽皮的萧奕恪都学的很认真。 萧奕景到文华殿后，先在院子里坐着等了一会儿。 不过听着教室里的读书声，实在按捺不住，小身子慢慢地蹭到了门口。 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往门里观察。 因为宸妃交代过，不可以打扰哥哥姐姐们上课，所以在看到芸棠姐姐之后他就很满足地缩回了小脑袋瓜儿。 在门口乖巧的站着，很听话地没有出声音。 直到陈祭酒开始下课前的考教。 “九公主答得不错。” 萧奕景眼里亮亮的，有些骄傲，九公主就是他的芸棠姐姐，姐姐果然很厉害，被夫子夸了呢。 萧奕景没忍住，小脑袋又探出来了，崇拜地盯着萧芸棠。 屋内，陈祭酒早就注意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团子，不过见他没出声打扰，便也没管，继续讲课。 “八皇子，你来对，‘玉不琢，不成器’，接下来的一段。” 萧奕恪挠挠头，站起身。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呃...是故王者...” “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正当萧奕恪抓耳挠腮，想不起来接下来内容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一个含含糊糊、奶声奶气的小声音。 第104章 小蠢蛋 “小景儿？” 竟然在学堂里听到了萧奕景的声音，萧芸棠很意外，“嗖”地一下转过头往门口看。 “姐姐！” 听到姐姐叫，萧奕景兴奋之下忘记了母妃的叮嘱，大声回应了一句。 小身子也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口冲着萧芸棠咧嘴笑。 陈祭酒挑眉。 “这位小公子是？” 萧奕景先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反应过来当下情况了，小嘴巴无声地张开，眼睛快速扑闪了两下，然后赶紧挪了两步，脑袋躲到门后，只留下一个小屁股。 陈祭酒：“......” 萧芸棠：“......” “回先生，这是我九弟弟，南诀九皇子萧奕景。” 萧奕景躲回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先生刚刚是问了话的。 于是他又挪了回来，脸蛋红红地对着陈祭酒像模像样地作揖。 “见、见过先森，我系萧奕景。” 陈祭酒对这个呆呼呼的九皇子起了些兴趣，他饶有兴致地开口，“你学过《礼记》？” 萧奕景反应了一下，慢吞吞的点头。 “古之教者？” 萧奕景眨眨眼睛，“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 “善学者？” “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 萧奕景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回答的却十分熟练，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能对出来。 陈祭酒越来越兴奋，他来到萧奕景面前，“可知其意？” 萧奕景懵懵的，仰头看了看面前的陈祭酒，接着软乎乎地开口。 “善于学习的人，先森教导轻松，但系学的效果很好，学森们感激先森，缩先森教的很好。” 停下来，吸溜了一下口水，接着道。 “不善于学习的人，先森辛苦努力教导，但系学的不好，学森们还埋怨先森，缩先森教的不好。” 回答完了，他还皱了皱小眉头，似乎是在表达对他所说的那类人不赞同。 陈祭酒拍手赞叹，“九皇子答得不错。” 他还特意弯下腰，跟被夸的脸蛋红红的萧奕景对视，“那九皇子觉得自己是善学者还是不善学者呢？” 萧奕景眨眨眼睛，依旧隔了两秒钟才回答，他咧开小嘴，“我系善学者呀。” “哈哈，好。” 陈祭酒拍了拍萧奕景的肩膀，“不知九皇子师从何人呀。” “系、系我母妃教的。”提起自己的母妃，萧奕景很是骄傲。 看到陈祭酒有些疑惑，萧芸棠主动开口，“九弟弟的母妃是宸妃娘娘，他外祖是已故的周太傅。” “周太傅......” 陈祭酒情绪复杂，闭了一下眼睛后，看着萧奕景，“九皇子可愿意到提前启蒙，跟着臣读书啊？” 萧奕景懵懵的，看向萧芸棠。 萧芸棠：“......” 好家伙。 坑完她又来坑她小弟了是吧。 她小弟才将将三岁呢，就得上学了？ 刚想替萧奕景拒绝，就听陈祭酒蛊惑道，“若是提前启蒙，就可以日日跟九公主一起上学，还可以坐在一起哟。” 老奸巨猾！ 萧芸棠眼睁睁看着，小蠢蛋萧奕景惊喜地睁大眼睛，反应比以往都迅速，生怕陈祭酒会反悔一样，小脑袋瓜子连点了好几下，声音响亮。 “我、我启蒙！跟姐姐一起！” 萧芸棠无力地拍了下脑门。 陈祭酒满意地露出笑容，“好，时已至，散学。” 临走之前还特意冲萧奕景眨眨眼睛，“明日见哟。” 小蠢蛋咧着小嘴，重重点头。 这个陈夫子是好人，他好喜欢呀～ 因为萧奕景突然出现而躲过一劫的萧奕恪，见陈祭酒走出教室，欢呼一声，冲到前面来。 一把搂过萧奕景的肩膀，“九弟，干得好！” 萧奕景懵懵的，对萧奕恪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 萧芸棠看着小蠢蛋叹了一口气，“这是八哥哥、这是七姐姐。” “八嘚嘚，七姐姐。” 萧奕景乖乖巧巧的听萧芸棠的话，跟他们打招呼。 “九弟弟”。 萧芸柔声音细细的，羞涩地对着萧奕景释放善意。 萧奕恪拽着他们往外走，“九弟，走，哥带你去饭堂用午膳。” 萧芸棠出去之后，对着宸妃宫里的两个大宫女说明了情况，宫人不明白，就这一会儿功夫自己皇子怎么就被留下了，颇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决定留一人跟九皇子在文华殿，另一人回后宫跟太后还有宸妃汇报。 萧芸棠则带着萧奕景先去饭堂用膳。 好在萧奕景很乖巧，萧芸棠给他把菜夹到碗里，他自己就拿着勺子慢慢吃，也不拒绝。 片刻后。 萧芸棠再夹菜过来，萧奕景就开始摇头了，他食量很小，已经吃不下了。 “你乖，在这里不可以剩的，不然先生要打手手。” 萧芸棠吓唬他。 萧奕景嘟嘟嘴，动作很慢的，又往嘴里塞了两勺。 “姐姐，景儿饱啊。” 萧奕景小手揉着肚子，苦着小脸看萧芸棠。 萧芸棠伸手摸了摸，果然小肚子凸起了一小块儿，看来是真的吃饱了。 “可、可是父皇不让剩下，会被罚...” 萧芸柔弱弱地在一旁提醒。 她很怕被罚，每次遇到不喜欢吃的菜，都要拜托八哥哥帮忙吃掉。 九弟弟这么小，不可以被罚的。 于是，萧芸柔期待地转头，看向萧奕恪。 萧奕恪：“......” 萧奕景表面看着蠢萌，实际非常聪慧，虽然反应有些慢，但却能精准抓住本质。 于是乎，对着萧芸棠眨巴的眼睛，慢慢转向萧奕恪。 可怜兮兮地、求救似的盯着他。 萧奕恪：“......” 他又不是饭桶。 “八哥哥～”萧芸柔叫一声。 “八哥哥～”萧奕景也学一声。 萧奕恪低头看看肚子。 小黑手有些颤抖地将萧奕景面前的碗碟端了过来，拿起勺子，生无可恋地往嘴里炫。 一个挑食。 一个吃的少。 摊上两个吃饭废柴。 做他们的哥哥，真的好难啊。 —— 补充： 看到有些留言说，感觉排序乱，不懂七公主为什么叫八皇子哥哥，那是因为： 皇子跟公主是分开排序的呀(?????） ～ 崇庆帝有点能生 =????(???*) 一共十个皇子、九个公主 二十个孩子太多了，作者给分开排序了。 第105章 往事 慈宁宫内。 宫女按照萧芸棠的吩咐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是陈祭酒提议的？” 宫女点头，“回太后娘娘，九公主殿下确是这样告知奴婢的。” 太后略一思忖，看向宸妃。 “哀家觉得，这倒不是个坏事儿，你看呢？” “那陛下那边？”宸妃有些迟疑。 太后摆摆手，“你若愿意，皇帝那边由哀家去说。” 宸妃颔首，“谢太后娘娘，您觉得好，景儿自己也愿意，臣妾自然也是没意见的。” “嗯。” 太后转头安排苏嬷嬷，“着人去一趟御书房，皇帝若无事，便请他到慈宁宫来一趟。” 听了这话，宸妃立即起身告辞。 “无妨的，你若是无事，可以留下来一起听听？”太后试探地看向宸妃。 宸妃柔柔一笑，态度却很坚持，“谢太后，只是臣妾身体不济，想回宫去喝一剂补身的药。” 太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去吧。” 她心里明白，宸妃对皇帝的心结太深，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消除了。 不怪她。 想当初宸妃与崇庆帝也算是青梅竹马。 崇庆帝拜当时的太学祭酒，也就是宸妃的父亲做先生，是他的关门弟子。 周祭酒对亡妻用情至深，妻子去后，他立誓绝不续娶，此生只宸妃这一个独女，如珠如宝地养大。 崇庆帝作为周祭酒的弟子，常常出入周家，于是，年纪相当的少年少女日久生情，互定终身。 皇家复杂，周祭酒起初是不愿女儿嫁的。 但崇庆帝信誓旦旦表示会爱重宸妃，加上他当时并没有表露争储之心，只说要做个闲散王爷，女儿又对他感情甚笃，周祭酒便也没再反对。 谁知赐婚圣旨一下，女儿竟是以侧妃之位嫁他。 周祭酒欲抗旨为宸妃拒了这桩婚事，奈何宸妃舍不下她的少年郎，也不愿老父亲因为她而被降罪处罚。 好在婚后，崇庆帝信守承诺，对宸妃十分爱重，虽是侧妃，但王府只有她一人，于正妻无异，两人琴瑟和鸣，宸妃也很快有了身孕。 但在这个时候，周祭酒却卷入了一桩案件。 他虽只是太学祭酒，不领政事，但几个亲传弟子皆在朝为官，大弟子更是官至户部侍郎。 他本是在秘密探查一桩走私案件，却突然被人诬告贪污受贿、私通外敌，而下了大狱。 这大弟子名义上是弟子，实际上却是周家的养子，也就是周祭酒的义子，宸妃的义兄。 周祭酒绝对相信他的为人，带着包括崇庆帝在内的另外几个弟子想尽办法调查真相，为他洗脱冤屈。 过程中历经艰险，事情才有了些许眉目，隐隐指向了当时的户部尚书林家。 但周祭酒万万想不到，他最信任的小弟子，他的好女婿，会在这个时候狠狠地，捅他们一刀。 崇庆帝的动作很快，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证据丢失，几个弟子先后出事，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很快都被迫离开了王城。 大弟子被迅速定罪，甚至没等到当众处斩那天，就被人以畏罪自杀的理由冤杀在了狱中。 周祭酒欲以残躯为筹码，准备孤注一掷御前求个公道，却在此时听闻了，崇庆帝与林家嫡长女结亲的消息。 在生生呕出一口血之后，他才明白了所有事情。 他此生育人无数，宁折不弯，唯有女儿这一个软肋。 他明白，女儿对崇庆帝情根深种，且已身怀六甲，在这个时候，他与崇庆帝两人，其中任何一个出事儿，女儿恐怕都会承受不住的。 周祭酒心如死灰，他不再想着申冤的事情，也不见反复登门的崇庆帝，只让人给他带了一句话。 让他记住自己的承诺，爱重宸妃，护她们母子周全。 周祭酒遭此重击，身体已有了破败之相，他辞去了祭酒的官职，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唯一的心愿就是女儿母子能够过得开心。 只是，就连崇庆帝都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然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场。 宸妃像她母亲，身体娇弱，孩子怀的很是辛苦。 自她怀孕以来，崇庆帝就很少陪她，她以为丈夫是事务繁忙，所以即使心情郁闷，她也尽量说服自己去体谅，守在院子里安心养胎。 但没想到，崇庆帝转眼定了正妻，还是在要迎娶王妃的前一天晚上才来告诉她的。 宸妃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究竟是失望、痛恨、害怕还是什么？ 到最后，她只记得是剧烈腹痛的感觉，八个月了，差点小产。 她没心情也没精力再去关心崇庆帝是娶一个王妃，还是同时纳几个侧妃、侍妾的事情，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保护腹中孩子的事情上。 她选择足不出户、不理世间事，但有些人却不允许她安生。 先是有人不停地在她院外、门口以及必经之地，来回宣扬王爷王妃如何恩爱缠绵、伉俪情深之事。 见她不为所动，索性把义兄身死、父亲重病的消息一股脑儿地传到她的耳中。 甚至在她动了胎气，即将生产之时也没放过，让她原原本本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崇庆帝的无情背叛。 她是个无用之人。 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父亲。 生产时大出血，孩子未满九月，生下来浑身青紫、哭声微弱，没到两天就没了气息。 父亲得知她生产之事，本就是勉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散了，死不瞑目。 唯有她，活不下去又不被允许死亡，拖着一副残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苟延残喘。 “娘娘？” 宫女的叫声打断了宸妃的思绪。 “嗯？” “娘娘是不是不愿意咱们九皇子入蒙学呀？” 宫女见宸妃从慈宁宫回来就坐着发愣，忍不住开口询问。 宸妃摇摇头，没说话。 这个宫女是进宫之后才跟着她的，所以她不知道，陈祭酒自己是认识的。 想起那个表面光风霁月、仙人之姿，内里却幽默诙谐、不着调儿的“叔叔”，她忍不住轻笑。 外人不知，陈祭酒跟他父亲年纪虽差二十多岁，却是实实在在的忘年之交，以平辈论处。 这人不喜拘束，只喜欢随心而行，故而像个游侠一样，常年漂泊在外。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有一年以科举连中六元的奇才之名，突然出现在王城中，还拒绝了出仕，跟她父亲一样，做了太学祭酒。 只是，当时她已身在后宫，与这人不得相见。 想来，他也变了吧，所以选择安定在王城，不再追逐自由。 是了，人最终，都是会变得。 第106章 偶像 就这样，萧奕景提前启蒙的事情定了下来。 萧芸棠每日上学、放学的身后都多了条小尾巴。 “明日休沐，你们都来找我玩儿啊，我母妃说，她要做很多好吃的。” 放学回宫的路上，萧奕恪跑到前面，面对他们，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兴奋地比划，“这么一大桌好吃的哟。” 别看萧奕恪是个黑胖儿，他母妃惠妃娘娘却是个大美人儿，而且还是西域和亲来的公主。 她人长得美，还特别喜欢亲手做美食，她宫里还有崇庆帝特批建立的小厨房。 萧奕恪带过一次惠妃做的西域点心给他们吃，萧芸棠三个人，包括挑食的萧芸柔跟厌食的萧奕景，全都被征服了。 从那次以后，几个人一放学，就常常跟萧奕恪回宫蹭惠妃娘娘做的好吃的。 惠妃娘娘也喜欢这几个人捧场的小家伙儿，她有童心，人很有趣，会给孩子们讲一些西域的小故事，所以萧芸棠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娘娘。 听到萧奕恪的邀请，萧芸棠很是心动，但仍旧摇了摇头。 “不行啊，明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她种在慈宁宫后院儿的那一片红薯，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原本的六颗红薯，她通过切块、水培、土培的各种方式，就育成了数量不少的茎苗儿，之后又通过藤蔓扦插的方法种了半块儿地，现在慈宁宫后院能有大约半亩地的红薯等着她去收呢。 当然，她不会自己收的，而且她现在入学了，也不打算再接着种地了。 她是想把红薯都“卖”给司农寺。 当初徐丰年不敢拿那些珍贵的种子冒险，只敢用已经成功的方法育苗，整个红薯育苗法，虽然成功率高，但数量太少。 故而，别看司农寺原始种子多，还多种了一季温室红薯，但现在储备的红薯量，真不一定有她的多。 明日同样也是太学跟女学的休息日，她早就让萧奕淮联系好了徐丰年，明日徐丰年会带司农寺的人，亲自来帮她收红薯。 到时候崇庆帝也会到场，这是她薅羊毛的好时机，当然不能错过，只能暂时放弃惠妃娘娘的美食。 不过，萧芸棠眼珠子一转，“要不然你们明日跟我一起去慈宁宫吧，咱们一起挖红薯，挖完了还可以烧烤哦。” “我、我不敢。” 萧芸柔怯生生的，她很怕太后。 有一次她跟母妃去慈宁宫，被太后教训了，说她们母女两个人都过于娇气，胆子比兔子还小...... 母妃跟她都好伤心、好害怕太后的。 “我也不去。” 萧奕恪嘟嘴。 皇祖母对他还可以，但是很不喜欢他母妃，经常对着母妃皱眉，偶尔还会说母妃有失体统，然后处罚她。 所以，他也不太喜欢皇祖母。 萧芸棠无奈，她邀请了很多次，但是这两人都比较抵触太后，不想去慈宁宫。 “明日四哥、五哥、六哥、六姐还有七哥哥，他们都会去哟，而且明天是大家第一次一起吃红薯，你们两个确定不去嘛？” 萧奕恪犹豫，红薯他没见过，有点儿好奇。 萧芸柔也动了动嘴巴，她不想吃红薯，但她想见六姐姐。 小辣椒萧芸宜救过她，是她的偶像。 她们宫里有个老嬷嬷，之前总是暗地里克扣宫里的份例，中饱私囊，还欺负她母妃。 有一次最喜欢的蝴蝶发簪又被嬷嬷偷走了，怕母妃担心，也怕嬷嬷掐她大腿根，她不敢在宫里哭，只能偷偷躲在假山里哭。 被六姐姐发现了。 本来她不敢告嬷嬷的状，但六姐姐比嬷嬷还凶，她很怕，边哭边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说出来了。 然后、然后六姐姐带着她，带着她母妃，把嬷嬷的房间整个儿查抄了一遍，人赃并获。 嬷嬷还想扑上来打她们，六姐姐那么小一个人，却能飞起来，一脚就把嬷嬷踹倒了。 之后六姐姐又让贤妃娘娘给他们宫里派来了好嬷嬷，东西也全都找回来了，她跟母妃才过上了好日子。 所以，她好喜欢六姐姐啊。 想见她。 “八嘚嘚，七姐姐，去嘛，景儿也去。” 萧奕景也劝他们，他喜欢大家一起玩儿，生怕这两个哥哥、姐姐缺席。 萧芸柔脸蛋红红的，“我、我去。” 三个人达成一致又看向萧奕恪。 萧奕恪“哼”了一声，有些傲娇。 “我可以去，但要是皇祖母这次还说母妃的话，我就再也不去慈宁宫了。” “好耶。” 萧芸棠欢呼一声，拉着他们就往后宫跑。 翌日。 一大早，萧芸柔、萧奕景、萧奕安还有萧奕轩先后到了永宁阁。 有正事要做，萧芸棠也没睡懒觉，很快洗漱完毕。 早就起床，已经读了一个时辰书的萧奕淮，带着几个小的就出了门，往慈宁宫去。 顺路还去了惠妃宫里，捎上了萧奕恪。 萧奕和跟萧芸宜两人的宫殿离慈宁宫不远，他们会自行前往。 太后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小孙孙，也十分高兴。 她原先是个重规矩，十分严厉的太后娘娘，自从养了萧芸棠，对孩子的宠溺是一天比一天多，短短一年时间，就变成了和蔼可亲的皇祖母。 萧芸棠第一个扑上去。 “皇祖母，今日棠儿跟哥哥姐姐弟弟们，收了红薯，卖钱钱，然后孝敬皇祖母，皇祖母开不开心呀？” 太后赶紧接过来，大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笑的合不拢嘴。 “哎哟哟，哀家的小孙孙们怎么这么孝顺啊，皇祖母可太开心了。” 萧芸棠往太后怀里拱一拱，然后冲着面前的几个人眨眼。 看吧，皇祖母很好的，都别怕。 咱们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107章 感动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堆的红薯，司农寺众人显然是已经惊呆了。 徐丰年更是激动的，连话都开始说不清楚。 “这...这...” 九公主到底是什么天选之子啊？难不成是神农转世嘛？ 萧芸棠呲着小牙看向徐丰年。 “徐大人，如何？” 徐丰年拱手作揖，“各位小主子奇思妙想、能力出众，宛如神农转世，下官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萧芸宜被他逗得咯咯笑。 她揶揄道，“徐大人，让你当初不信我九妹妹的话，后悔了吧。” 徐丰年连连擦汗，“下官惭愧、实在是惭愧啊。” 他身后的司农寺众官员没空管自己的上官，正专心致志地围在一起对着红薯山蛐蛐，脸上的表情来回变幻，从最初的怀疑逐渐转变为惊叹和敬佩。 不多时，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主簿悄悄蹭到了徐丰年身边，捅捅他。 “大人、大人。” 徐丰年先尴尬一笑，转头又严肃脸，“陛下面前捅捅咕咕做什么！有话直说！” 小主簿挠挠头，“回禀陛下，各位主子，下官们已称量完毕，收获的红薯共计一千四百八十八斤！ ” 小主簿声音高昂且清晰，在场众人都听清了，但第一反应却都是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而听错了数字。 小主簿显然很懂他们的心理，他大声重复，“一千四百八十八斤，几位小殿下用那几颗种子，种出了一千五百斤粮食啊！” “好！好啊。” 崇庆帝激动的拍着巴掌连声赞叹。 心里迅速换算，几棵红薯育苗后种了五分地，五分地产量一千四百八十八斤，那亩产就是三千斤，南诀共有800万顷耕地...... 这能养活多少人口啊！ 多么巨大的历史变革，天呀，他要青史留名了！ 红薯种苗稀少，本来还以为要十几、二十年才能推广到全国，没想到几个孩子竟然研究出了快速育苗的方法。 “赏！” 听到这个字，萧芸棠“咻”地一下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崇庆帝。 崇庆帝激动之下，脱口而出了个“赏”字，随即又停顿了片刻。 这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要赏些何物呢。 不过反正高兴，他正想要大气地发话，让孩子们只管自己提要求，眼尾的她余光便瞥见了萧芸棠那两只亮的吓人的大眼睛。 崇庆帝当即就反应过来了。 这可是个脸皮超厚的肉球球啊。 无理尚能搅三分，让她逮到机会，肯定会狮子大开口、再开口、开大口的。 萧芸棠见他不说话，耐不住性子了，搓搓小手，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父皇，赏什么呀？” 崇庆帝斜了她一眼。 面上淡定，实则在心里直呼好险，只差一步就让他们自己选了，看肉球球儿这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还好，还好自己及时止损了。 故意不理萧芸棠，崇庆帝转头问福安太监，“朕记得，前些日子崖郡进贡了珍珠来？” 福安点头，“是，陛下政事繁忙还未来得及分配，奴才便让内务府先收到了库房里。” “嗯。” 崇庆帝点头，“那便赏这几个孩子，每人一斛珍贵的崖郡贡珠。” 见萧芸棠原本的期待脸一点点拉下来，崇庆帝莫名心虚，又加了句，“草原刚进贡了御马，让他们一人再去挑一匹名驹。” 萧芸宜欢呼一声。 她早就想要一匹专属于自己的小马驹了，草原进贡来的马匹，那都是有神驹血统的，养大后很可能会长成千里马呢。 “父皇，不光我们几个人，叶长风、陆云起还有宋霜凝也一起出力了。”萧奕轩惦记着没到场的小伙伴儿。 崇庆帝手一抖，粗略地查了一下人头儿，十二个！ 竟然有这么多个孩子嘛？ 有些心疼，但话都说出去了，没道理，撇开别家的孩子，只单独赏自家的吧，崇庆帝咬着牙，装做大气的样子，“都有，自然是都赏了。” “谢父皇。” 萧芸棠跟着众人低头谢恩。 实则在心里已经疯狂地吐槽了崇庆帝八百遍，真真是一贯的小抠儿作风，还好自己留了一手儿。 萧芸棠眼珠子一转，招呼起小伙伴儿们。 “既然司农寺的大人们已经验收完试验结果了，那咱们把收获的这些红薯都放到库房里吧，留着慢慢吃。” “好耶。” 萧奕轩积极响应，等了大半年，这下子终于能吃上红薯了。 司农寺的人傻眼了，赶紧捅咕徐丰年。 徐丰年：“......” 他没料到，九公主让他来挖红薯，真的就只是让他来帮忙挖红薯的。 这可是整整一千五百斤红薯啊，做成种子，能育出多少苗，多种多少地啊。 他们司农寺现在，两季加起来的收获都没满一千斤呢。 “陛！下！” 徐丰年大叫一声，扑倒在崇庆帝脚下。 崇庆帝吓了一大跳，“徐卿，这是做什么？” 徐丰年抬起头，两行清泪从老脸上滑落。 “微臣有罪，微臣愧对陛下的厚望啊，陛下决心将红薯作物推广到南诀各地，司农寺上下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奈何种子数量过于稀少，微臣不知何时才能完成陛下的期望，微臣有愧，请陛下治臣的罪。” “爱卿。” 崇庆帝亦是一脸感动，“爱卿何罪之有，朕知道，司农寺上下已经尽了全力，早一天将红薯推广下去，百姓就能早一天不挨饿，只是种子数量太少了，朕也无能为力，朕总不能......” 说着说着，崇庆帝跟徐丰年两个人默契十足、眼泪汪汪的看向一众孩子。 萧奕淮：“......” 萧芸棠：“......” 果真是老奸巨猾，好不要脸，竟然想利用他们的同情心，达成白嫖的险恶用心。 兄妹两个左右看看，顿时无语。 小伙伴们皆是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萧奕安这种内敛的还好些。 萧奕恪、萧芸柔两个小的眼泪已经下来了。 萧芸宜跟萧奕和更是含着热泪，十分激动的样子。 ...... 第108章 一万两 好在他们还记得这些红薯是属于萧芸棠的，自己不可以擅自做主。 萧奕和急的不行，但他没出过力，没办法先开口。 萧奕安跟萧芸宜同时转头看向萧芸棠，叫了一声，“九妹妹。” 两个小的也跟着望过来。 萧芸棠刚想说话，一旁的萧奕轩“蹭”地一下蹿出来，挡在萧芸棠眼前，十分警惕。 “你们怎么这样憨憨，上次就被他们全拿走了，咱们可是一个都没吃到，这次必须要保护住！” 萧奕淮：“......” 萧芸棠：“......” 虽然挺无语的吧，但是萧奕轩这话一出，萧奕恪含在眼圈里的眼泪立马就收回来了，站到了他七哥身旁。 “可是，百姓们会饿肚子的......” 萧芸宜有些犹豫，她知道九妹妹培育红薯很辛苦，小伙伴儿都很期待，但她也不想让南诀百姓们饿肚子。 “可系，书里缩，做银不能想着不劳而获，姐姐给了一次不行，又来要，大银是不是想要骗小孩纸呀。” 众人注意力都在萧芸棠这边，谁也没料到，角落里的萧奕景会突然出声。 他歪着头，眼神清澈，说话依旧是含含糊糊，慢吞吞的。 大人们听的一头雾水，但他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听懂了。 萧芸宜眼睛一瞪，拉着萧奕安大步站了过来，萧芸柔嘤咛一声，小心翼翼又十分坚定地跟在了萧芸宜的身后。 这一刻，慈宁宫后院，大人与孩子的两方阵列互相面对着，泾渭分明。 中间位置只剩下一个萧奕和，他挠挠头，有些纠结。 “五哥！” 萧奕和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他那愚弟萧奕轩，腆着肚子，瞪着眼睛，一副你再不过来，本胖儿又要跟你绝交的样子。 萧奕和顿时不纠结了，两步就迈了过去。 笨是笨了点儿，但是他好不容易在太学交到了好朋友，可不能这么快就断交。 再说了，他看看萧芸棠，九妹妹又聪明，又可爱，他好喜欢的，嘿嘿。 崇庆帝一见忽悠不成，瞬间收起软弱的表情，恢复成高高在上、威严十足的帝王姿态。 徐丰年却不死心，他换了个思路，企图攻略萧奕淮。 “四皇子殿下，您可是咱们司农寺的顾问大人啊，这些种子对司农寺的意义，您可是最清楚不过的。” 萧奕淮两手一摊，无奈地朝徐丰年及司农寺众人道了抱歉。 “各位大人，我虽是他们的哥哥，但每日都在司农寺上值，这片红薯地全是弟弟妹妹们的心血，我没有出过一分力，自是无颜擅自做主，还请各位谅解。” 一句话，不但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顺便把崇庆帝欲要强制命令的解决办法给堵了回去。 徐丰年还想再说什么，被失去耐心的崇庆帝一挥手打断，只能够欲言又止地退了回去。 崇庆帝冷冷地睨着眼前的一众小鬼头，威严十足，气场强大。 在这种高压下，萧芸柔的眼睛又重新蓄满了眼泪。 不过，看着左前方的萧芸宜，她两腿战战却一声没吭，两只小脚脚坚强地扒着地面，她要跟姐姐妹妹们站在一起，不退缩。 皇帝生气了，一时间，慈宁宫后院安静地吓人。 太后看到这里，眸光里划过一丝担忧，正欲出声打个圆场。 就听见萧芸棠“嘿”地一声笑出声，她扒拉了一下挡在面前的萧奕轩跟萧芸宜，走了出来。 “都这么紧张做什么呀，不是吧，你们还真的以为大人们会白拿咱们的红薯啊。有父皇在呢，谁不知道咱们父皇公正英明又慷慨呢？” 她走上前，对着崇庆帝行礼，一脸孺慕的看着崇庆帝。 “父皇，儿臣们不才，身为人子愿为父皇分忧，身为南诀皇室也愿为黎明百姓贡献出自己小小的力量。” 不等徐丰年的狗腿夸赞出口，她自顾自地起身，不歇气地继续霹雳啪啦说。 “父皇向来对儿女们慈爱慷慨，我不想父皇为难，心里难受，觉得亏待了子女。” 边说着，萧芸棠还边一脸感动地看向崇庆帝，眼泪汪汪。 她拉着崇庆帝的手。 崇庆帝：“......” 怎么回事儿？ 听了小棉袄这一通话，握着热乎乎的小手。 手心暖暖的，心里暖暖的。 但后脖子怎么这么凉？头皮也有些扯痛感呢。 他谨慎的没有开口，任萧芸棠继续说。 “免费捐献......” 崇庆帝不可置信地眼前一亮。 “那父皇肯定是不能同意，这样吧，为了让父皇感到安心、顺心、开心，徐大人，做个买卖吧，一千斤红薯，一万两黄金，司农寺全拿走。” 一阵微风拂过，崇庆帝眼睁睁看着，从自己头上掉落了好多根发丝。 随着发丝落地，心也像漏了条缝似的，有寒风呼啸而进。 手心里的那只小手依旧还是热乎乎的。 他愣愣地顺着那只胳膊，望向小手的主人，笑容依旧很灿烂，眼神也很孺慕...... 崇庆帝冷漠地收回手，仰起头，四十五度角看天。 心寒。 手再暖又有何用！ 而这边。 被点名徐丰年抠了抠耳朵，左右看看，皆是一副懵圈的表情。 嗯，看来自己的耳朵应当没有出毛病。 他吃力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冲着大义凛然的萧芸棠，小心翼翼地开口。 “九公主，一万两黄金是不是......” 萧芸棠似乎是怕徐丰年开口推辞。 她立马补充道，“徐大人，不需多言，您千万别觉得受之有愧，我们身为皇子公主，吃些亏是应当的。” 徐丰年：“......” 好家伙。 就是去抢劫，他都不敢想一万两这个数目啊。 不管别人，萧奕轩反正被萧芸棠感动的够呛。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萧芸棠，伸出大拇指称赞。 “妹妹，你真好，不仅是个好妹妹，更是个好女儿、好公主！” 他极为不舍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薯，在几息之间，似乎就下定了决定。 转头对着徐丰年豪迈挥手，“徐大人，在本皇子没反悔前，你自去拿吧，这就当做我们的一片心意了。” 徐丰年：“......” 好家伙。 饶是他一生善于恭维、舌灿莲花，此时此刻也不知如何作答。 只能干巴巴地看向崇庆帝。 “陛下......” 第109章 花不完 听到徐丰年的呼唤，自觉被“欺骗了感情”的崇庆帝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他不再是父亲，而是六亲不认、心硬如铁的无情帝王。 他嗤笑一声，“一万两！黄金？朕看你们是没睡醒吧？” 低着头的萧芸棠正在反思。 难道是最近羊毛薅的太狠、太频繁，把肥羊逼的觉醒了？ 唉，看来不好糊弄了啊。 崇庆帝还在持续输出，唾沫横飞。 “真敢想？一万两？你们知道一万两黄金是多少嘛？徐丰年，他一个正三品的卿正，每月俸禄不过六十两白银，一万两黄金，他干到死都挣不上！” ...... 寒心。 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 徐丰年麻木地抹了把脸。 一言不发，目光冷淡。 他觉悟了。 从今往后，他就要开始摆烂！ 去他个兢兢业业、努力上进吧，给你们老萧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到头来竟然一万两黄金都挣不上？ 身体当牛马不够，我还得给你们提供情绪价值，对你们赔笑脸、拍马屁。 狗屁！全是浪费感情！ 上进有什么用？ 钻营到一品，也挣不上一万两！ 劳资...... “徐爱卿！” 正在心里疯狂吐槽、愤懑不已，下一刻就准备要挂冠而去的徐丰年猛的听到了皇帝的召唤。 他立刻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抬头的瞬间就调整好了职业化的笑容，声音积极又正向。 “陛下，臣在。” 崇庆帝指着萧芸棠，“你来告诉他们，现在民间一千斤上好的精米值多少钱？” 徐丰年恭恭敬敬地作答。 “各位殿下，据微臣所知，王城里，现今一石精米的价格大概在2两银子，一千斤精米价值，20两白银。” “这么少？” 萧芸宜惊呼。 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表露出震惊，萧芸棠面上表情没变，心里的惊讶并不少。 她想，这几年生活在宫里，确实与现实世界有些脱离，习惯性地使用了宫内的“度量衡”。 永宁阁不算受宠，但她们母子三人每月份例，光是银子这一项就有200多两，还不提其他的衣食炭火，太后、渣爹等赏赐，动辄也是几百、上千两黄金。 崇庆帝冷哼一声。 “身为天家贵胄，不食人间烟火，张口闭口就是黄金万两，大言不惭。” 几个人被崇庆帝说的，小脑袋都耷拉地一些。 萧芸棠本来还有些心虚呢，一看崇庆帝这态度，顿时来火了。 她小白牙一呲，对着崇庆帝微笑。 “父皇，儿臣虽长在宫内，对民间物价不甚了解，却知道一个词，奇货可居。” 崇庆帝斜睨了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1千两。” 看到萧芸棠笑容逐渐凝固。 他接着悠悠开口，补充道，“白银。” “不行。” 萧芸棠气的不行，一下子还价到百分之一，欺人太甚了。 双手掐上小腰，她就要跟渣爹开始掰扯。 崇庆帝弹了一下她头上的小揪揪发髻。 “司农寺现在掌握了多量育苗方法，纵使没有你这一千斤种子，这一季也能种出上百亩地来，再繁殖两季，就足够满足王城内的推广所需，你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卑鄙。 萧芸棠懊恼。 在认真了的老狐狸面前，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竟然那么轻易地就把育苗方法无偿贡献出去了。 也许是胜券在握，心情很好，崇庆帝觉得她头上那小揪揪的手感实在不错，饶有兴致地又弹又捏。 “行了，见好就收吧，你们也不亏。朕赏的那崖郡贡珠跟草原骏马哪一样不是难得的珍品啊。” 萧芸棠没好气儿地嘟囔，“赏赐归赏赐，买卖是买卖......” 崇庆帝也不生气，随她发牢骚，一副吃定他们，老神在在的表情。 胜券在握的崇庆帝没发现，那头，萧奕淮悄悄捅了捅萧奕轩，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了句什么。 萧奕轩眼睛一亮，虎头虎脑地蹿了出来，拉着萧芸棠就准备走。 “妹妹，你别卖给司农寺了，哥哥有钱呢，我给你五千两，你卖给我吧。” 半路出现个程咬金。 崇庆帝黑脸，“萧奕轩，别胡闹，你哪来的钱？” 萧奕轩从怀里掏了掏，随手拿出一千两银票拍到萧芸棠手里。 “妹妹，先给你定金，剩下的等会儿我回宫取给你。” 看到这里，崇庆帝脸色铁青，开始释放冷气。 萧奕轩挠挠头，憨憨的。 “父皇，你别担心，儿子有钱呢，每年生辰外祖跟舅父给的压岁钱，我都存着呢，根本花不完。” 花不完...... 崇庆帝这才想起来，萧奕轩的外祖家那可是第一皇商。 南诀首富。 他无能狂怒，“你母妃怎么回事儿？把这么多的钱交给你一个小孩子管理，也不收起来？” 萧奕轩犹豫地挠头。 但父皇有疑惑他也不能不答。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道，“多的母妃都帮我存起来了，这些少的，她也看不上啊，说没必要存，让我自己拿着当零用。” ...... 拼死累活，一年都挣不上一千两的徐丰年，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被打击到麻木了。 他闭上眼睛。 拒绝再看眼前姓萧的这些人。 真的心寒...... 萧芸棠小白牙重新呲了起来，顶着乱蓬蓬的脑袋仰头冲崇庆帝微笑。 “父皇，你还加价嘛？” 崇庆帝：“......” 眉头皱的老深，脸色乌漆嘛黑，“五千就五千。” 萧奕轩不乐意了，“父皇啊，儿臣先给的定金......” “闭嘴！不孝子！你买红薯有什么用，啊？”崇庆帝冲着萧奕轩大声。 萧奕轩委委屈屈，“我想吃。” 崇庆帝：“......” 他不想再跟这个蠢儿子说一句话了。 他无力地挥手，“一万两，最后一次，朕警告你们......” “成交！” 不等他放狠话，萧芸棠跳起来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左右摇晃。 第110章 分赃现场 慈宁宫正殿内。 送来的一万两白银折合成黄金，足足两大托盘，50锭金元宝。 萧芸棠小手一挥，眼睛亮晶晶的大声宣布。 “分钱！” 太后坐在上首，慈爱地看着这群小家伙儿们欢呼，满面笑容。 她身旁的崇庆帝则是一副黑脸，不停地散发冷气。 “铛铛铛～” 萧芸棠十分有仪式感地，双手捧了五锭金元宝，对着太后做了个献礼的姿势。 太后惊喜，“哀家还有份儿啊？” 萧芸棠郑重点头，“皇祖母给我们用，这是孙儿们孝顺皇祖母的。”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哎哟，那哀家就收下了，皇祖母可真是有福啊，收到小孙孙们的孝敬了。” 萧芸棠跟太后简单贴贴后，又接着忙分配。 萧奕淮、萧奕安、萧芸宜、宋霜凝、陆云起属于元老，每人黄金一百两，五锭金元宝。 萧奕景人虽小，但经常跟她在身后帮忙，还有太子跟叶长风进宫的时候赶上，也帮过忙，每人给两锭金元宝。 萧奕和、萧奕恪、萧芸柔是新加入的伙伴儿，没出过力，但秉承着见者有份儿的宗旨，每人也给一锭金元宝。 小伙伴们都分配完，有功的下属也不能忘了。 苏嬷嬷一锭，露华一锭，慈宁宫帮忙干过活儿的宫人们总共一锭，由苏嬷嬷帮忙分配。 自己出力最多，还剩八锭金元宝，是归她自己的。 孩子仁义，想的又周到，只要出过力的全部都考虑到了。 太后真是又疼爱又骄傲，宝贝心肝肉儿的叫过来，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夸了又夸。 “乖宝儿会办事儿，分的真好。” 殿中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除了两手空空的崇庆帝。 他刚刚本来是要走的，还是萧奕轩热情招呼着，让他留下来吃红薯大餐。 多花了那么一大笔金子，崇庆帝秉承着，不吃白不吃，能回本一点儿是一点儿的想法。 “委屈”自己留下来，看了这出现场“分赃”。 他没想到，那臭丫头，竟然堂而皇之地忽略自己，一丁点儿都不分给他。 “咳、咳。” 崇庆帝重重地咳嗽两声。 “皇儿怎么突然咳嗽了？可是刚刚吹了风？要多喝些热水才是。” 太后有些关心，但不多。 苏嬷嬷极有眼色地端起茶壶，给崇庆帝满上。 崇庆帝：“......” 如此噎人的一幕，略感一些似曾相识呢。 “谢母后关心。” 他不敢对太后发火，便偷偷拿眼睛斜睨着萧芸棠。 萧芸棠：“......” 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这样不知廉耻，刚从兜里掏出的钱，还惦记着再往回要点儿。 她摸了摸刚揣热乎的荷包，很是不舍地打开。 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在手里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后，先放到了桌上。 然后从荷包底摸出两颗小拇指甲大的银豆子，这是她预备着去御膳房换山楂，做糖葫芦吃的银子呢。 小手试探着往前递了递。 “咳、咳！” 萧芸棠手一抖，抬头一看。 妈耶。 这脸比锅底灰还黑。 算了，羊毛出在羊身上，有薅有还，再薅不难。 将两颗银豆子仔细装好。 萧芸棠拿起桌上那锭大金元宝，郑重其事地放到崇庆帝面前。 “父皇日理万机、政事繁忙，多亏父皇，南诀子民才能安居乐业，这锭金元宝，是儿臣跟兄弟姐妹们一起孝敬给父皇的，请父皇笑纳。” 说是那么说，抓着金元宝的小手却迟迟不放。 生怕她会后悔，崇庆帝迅速将金元宝“抢”到手里。 然后开始拿乔，“行吧，虽然不多，总归是孝心，看在这份儿上，朕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萧芸棠：“......” 哕了。 太后看不得小孙孙被欺负，她白了崇庆帝一眼。 “一个大金元宝还不知足，乖宝儿那么辛苦，自己就留了八锭，还要孝敬你一锭，你也没为这些红薯做什么贡献，哀家看，多余给这些，乖宝儿孝敬一个铜板就够了。” 没什么贡献？ 是他英明决策，大力支持红薯种植；是他令司农寺反复验证，翻阅资料，找出红薯来历；是他大热天地带着司农寺的人来挖红薯；出力又出钱，这些金子还是从他私库拨出去的呢。 结果，他成了没什么贡献。 崇庆帝委屈。 他抬眸看向自己的亲生母亲。 却瞥见坐在太后怀里的萧芸棠，正在那幸灾乐祸地偷笑呢。 崇庆帝咬牙。 伸手重重地揪了一下，把萧芸棠刚刚才重新梳好的小发髻又扯散了。 “呀。” 萧芸棠连忙护住脑袋，疼的眼泪含眼圈儿。 “皇祖母，好疼。” 萧芸棠把小手心里，那两根被扯掉的头发举到太后眼前。 太后心疼坏了，赶紧疼惜地摸一摸，吹一吹。 又瞪着眼睛冲崇庆帝发火，“皇帝，你这手也太重了，挺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你看看，把乖宝儿疼的。” 崇庆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得罪这丫头，他算成了众矢之的。 不光太后，殿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冲着他，投来不赞同甚至谴责的目光呢。 好在，小厨房的王大娘“解救”了他。 王大娘带着一身甜香进来，“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各位殿下，奴婢们已将红薯宴准备完毕了。” 崇庆帝赶紧挥手，“快上菜！” 众人转移到餐桌前。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红薯制成的佳肴。 传统蒸制的大红薯，香甜流蜜的烤红薯，香气扑鼻的红薯粥，金黄酥脆的炸薯丸，红薯泥、红薯饼、红薯糕、红薯条、红薯糖水...... 根据萧芸棠的口述，王大娘可以说使出浑身解数，研发出了满满一桌的红薯大餐。 “哇～” 还没吃，众人眼睛都已经看直了。 萧奕轩没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太后笑道，“别拘束了，快都尝尝吧。” 萧芸棠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偷偷观察着崇庆帝的反应。 她费尽心力想出这么一大桌红薯宴，又偷偷授意萧奕轩邀请崇庆帝留下来一起品尝，可不是为了吃喝这么简单的。 看着崇庆帝边吃边点头，萧芸棠心里就有谱了。 想了很久的计划，现在终于可以实施了。 第111章 铺子 太后对着一桌子红薯感叹，“哀家真没想到，这红薯不但能做饱腹的粮食，还能做出这么多的花样菜肴啊。” “好吃好吃。” 孩子们都很捧场，热热闹闹地互相讨论着。 崇庆帝耳朵里听着夸赞，嘴巴品尝着美味，心情愉悦的同时也愈加自得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真是太英明了，慧眼识红薯啊。 想当初，他当机立断地支持司农寺大力培育新作物，如今才有了这红薯的问世。 哎，朕果然是明君啊。 又完成了一件造福百姓的大事儿。 飘飘自得的崇庆帝，完全忽略了，是萧芸棠种出的红薯，几个孩子发现食用价值，太后重视让人验证。 他只不过捡了个现成的，然后发布了个命令，活儿都是司农寺跟孩子们干的...... 但崇庆帝可不管那个，情绪愈加兴奋，没亲自种过红薯的他，心情极好地对着参与过种植的一众人大谈、特谈农业知识。 偶尔有人搭腔一句。 他就开始兴奋地手舞足蹈，甚至开始畅想未来。 他准备几年内便让红薯布满南诀民间的田间地头，到时候所有子民都能种上红薯，吃上红薯。 还自娱自乐地说了一堆又一堆，没有营养的，抒发感情的话。 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眼看着又要创作出十几首劣质酸诗了...... 萧芸棠赶紧开口，“父皇，您打算什么时候把红薯往百姓中推广呀？” 一句话打断了崇庆帝刚刚酝酿好的诗兴。 他皱了下眉头，不悦道，“这是政事，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乱插嘴！” 习惯了渣爹的说翻脸就翻脸的作风。 萧芸棠现在才不管他高不高兴，自顾自地就往下说。 “红薯是新作物，老百姓从来没见过，他们真的会听朝廷的话，冒着风险把地腾出来种未知的作物嘛？” 崇庆帝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紧锁，不过他依旧嘴犟。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朕会让朝臣们去劝课农桑，在民间广为宣传红薯高产饱腹的特性，到时候百姓自然会接受的。” 萧奕和在一旁点头，“朝廷下令，百姓们也不敢不照做的。” 萧奕轩认同，“红薯这么好吃，不会有人不愿意的。” 萧奕恪嘀咕，“不行的话，让他们先尝一尝，尝过之后一准儿抢着种。” “八弟说的对啊！” 萧奕轩连忙竖大拇指。 几个人相互看看，一起唧唧咕咕地笑开了。 太后毕竟是经过事儿的，她没有几个孩子这么乐观。 “哀家倒觉得芸棠说的有些道理，土地是老百姓的命，一家人一整年的嚼用都从地里出，若非亲眼见识过，他们恐怕不敢冒险，把种惯了的作物舍了，改种成红薯。” 太后看向崇庆帝。 “皇帝，要想出办法，让百姓心甘情愿接受才好，红薯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但若是朝廷一味的强制命令，恐会激起民怨，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太后说的话，崇庆帝还是很重视的。 毕竟做了多年皇帝，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崇庆帝便明白了，太后的担忧不无道理。 红薯推广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百姓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其实很低，而且这往往取决于他们能否从中看到直接的好处。 马上要进行下一季度的种植了，按照目前的产量，三、四个月之后再收获，红薯的储备量就能达成十几万斤。 这个量，足够王城的百姓种植所需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坐不住了，“母后，儿子这就回去召集众臣，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合适的推广办法。” “我有办法呀。” 萧芸棠慢吞吞的举手，软糯糯的开口，“皇祖母、父皇，棠儿有个主意呀。” 崇庆帝习惯性拧眉，张嘴就想斥责萧芸棠，让她不要胡闹。 随即转念又一想，这丫头年纪虽小，但似乎是有些小聪明在的。 这问题便是她先提出来的，既然她说有办法，听听也不妨碍。 不过，碍于面子，他面上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就死装吧。 萧芸棠在心里狠狠翻了崇庆帝两个大白眼。 “我要把红薯卖给他们。” 这话一出，崇庆帝立马嗤笑出声。 “笑话，按照原先所想，朕免费送种子，那些百姓都不愿意种，你竟然想卖，哼，天方夜谭。” 真是。 忍不了一点儿了。 这气谁爱受谁受去吧。 萧芸棠鼓了鼓脸，当即就想掐腰跟崇庆帝干。 “皇帝！” 太后先她一步，率先出声。 她向来觉得萧芸棠天资聪慧，经常会说出让人醍醐灌顶的话语，故而她老人家是很喜欢听萧芸棠说话的。 “棠儿，不理你父皇，你继续说，怎样卖？” 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萧芸棠勉强不跟崇庆帝计较。 对着太后道，“皇祖母，你觉得咱们开个珍奇美食铺子，与民同乐如何？” “开铺子？ ”太后不理解。 “对，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咱们开个珍奇美食铺子，打着宫里太后、皇帝吃了都说好的噱头，卖这些红薯做成的小吃。” 萧芸棠指了指桌子上的盘子。 “平老百姓会对皇室食物十分感兴趣，只要咱们把价格定的合理，人们就会蜂拥而至，短时间内便在王城形成了一种吃红薯的流行风尚。” 太后听的连连点头，崇庆帝也在暗自思量。 “还没完。” 萧芸棠又接着说。 “不但卖，咱们还收，放出风声，咱们铺子因以红薯为食材原料，需要大量红薯，故而长期对外收购红薯......” “妙啊。” 在场这些人最敏锐的还属萧奕淮，他一下子便明白了萧芸棠的用意。 “利用百姓喜好跟风皇室的心理，让他们没有任何障碍地去追逐红薯这种吃食。再放出收购的消息，让他们看到种植红薯的直接利益。这样一来，王城百姓不仅会因为好奇和跟风去尝试种植红薯，还会因为能直接卖钱而更愿意种植。” 萧奕淮总结道，“既能让百姓接受新作物，又能让他们从中获得利益，妹妹，你这是个双赢的策略啊。” “还不止哦。” 萧芸棠伸出食指，对着萧奕淮故作高深地摇了摇。 第112章 思维发散 萧芸棠本想卖个关子的。 没想到，被崇庆帝接去了话茬，“确实没这么简单，棠儿这方法还有两个好处。” 崇庆帝不得不承认，萧芸棠这个小丫头确实聪慧非常。 心里有些许骄傲，这么能干的娃儿，是他生的呢。 眉头舒展开，赞许地对着萧芸棠点头，眼神温柔。 萧芸棠：“......” 哕。 刚刚还嗤之以鼻，指责她瞎说胡闹，如今见她有用了，马上就成他引以为傲的宝贝小公主了。 恶心。 这爹赶紧放转转上回收了吧。 不但渣，还乱恶心人。 崇庆帝现在不仅对萧芸棠满腔父爱，连带着看萧奕淮也顺眼了几分。 见他还在困惑，便饶有兴致地耐心解释。 “若按原本的计划，朝廷是要向百姓们免费发放红薯种子的，你可知道，这一项便耗资巨大，如今有铺子收购在前，朝廷便可以同等价格向百姓出售种子，在利益驱使下，小成本投入，想必他们是愿意接受的。” 看到萧奕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崇庆帝颇有些享受跟自得。 他也不着急说下一段，悠哉悠哉的端起茶杯，咂摸了一口。 “嘿。” 萧奕轩心直口快，对着崇庆帝脱口而出一句，“父皇，你好聪明啊，简直是深谋远虑...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咳、咳咳。” 崇庆帝一口茶水差点没气喷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萧奕轩。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在太学，成日里都学了些什么，挺大个人了，连用词都不会嘛！” 一众人，包括太后在内，都在默默忍笑。 只有萧奕轩被崇庆帝吼的，直缩脑袋。 父皇也太难伺候了。 夸他都不行。 好委屈。 萧奕淮连忙给他打圆场，“父皇，儿臣愚钝，您说的另一个好处是指？” “平抑物价。” 崇庆帝顺了顺胸口，接着开口。 “民生多艰，难得多一种植简单又高产饱腹的作物，它该是天下百姓的。但你们也看到了，红薯美味，且有利可图，若世家或是商贾收购垄断，奇货而居，甚至恶意哄抬，这东西到最后还能为平常百姓而用嘛？” 扫了一圈儿，见桌上的皇子公主都开始认真思考。 崇庆帝心中还算满意，于是接着开口，将其中的道理仔仔细细地说给他们听。 “通过铺子先行定下价格，百姓常食糙米，我们便先按糙米的价格来给红薯定价，也就是8文钱一斤，把红薯的价格基调定在这里，届时，朝廷代表官方，铺子代表民间，官方与民间以同种价格进行收购，其他人便没办法哄抬，而红薯与糙米同价，便自然而然成为普通食物端上寻常百姓的餐桌。” 一番思忖，萧奕淮只觉得豁然开朗，他甚至还得到了另外的启发。 “还有......” “我想......”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见萧奕安似乎有退怯之意，萧奕淮鼓励他，“六弟，你先来说。” 萧奕安有些迟疑，“我不知道想的对不对。” “说说看。” “六哥，说嘛。” 萧奕安平常不温不火，不争不抢，从小到大都习惯性地照顾萧芸棠他们几个。 跟他的母妃嘉嫔娘娘一样，遵守少说少错的信条，颇有些内秀的意思。 所以很少见他主动提出意见。 可能是受到了此刻气氛的感染，他也有了想要表达的欲望。 “我觉得其实朝廷也得到了好处。 因为司农寺或者皇庄种植力有限，光靠他们，繁育量有限，按照刚刚所说，回收代价不大，那也就相当于是集一城百姓之力来繁育红薯，那推向全国的时间会缩短很多的。” “不错。” 崇庆帝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觉得自己以往真是小看这些小家伙儿们。 之前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跟二皇子两个已经入朝的大的身上，很多会关注到这些小的。 如今看来，几个小的也很有潜力嘛。 对于崇庆帝的夸奖，萧奕安欣然接受，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惊喜与受宠若惊。 他看向萧奕淮，“四哥，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说？” 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萧奕淮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声音沉着冷静。 “我的想法与六弟不谋而合。在司农寺任职时我曾翻阅过资料，这两年，南诀的收成似乎并不高。” 崇庆帝点头，肯定了他的话，因为几个人刚刚的表现，崇庆帝开始重视他们的想法。 “是，这两年西部、北部干旱少雨，羌族、匈奴皆蠢蠢欲动，为了稳定民心，朝廷已经动用了储备的粮库。” “所以”，萧奕淮总结，“让老百姓心甘情愿种植红薯，加快红薯推广，对于饥荒防范有重大意义。” 萧芸棠：“......” 好家伙。 她能说嘛？ 刚刚渣爹跟哥哥们说的这些，自己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思维也太能发散了。 怎么突然有种自己格局小了的感觉...... 最欣慰的还属太后，她冲着崇庆帝道，“怎么样？小棠儿的主意不错吧？孩子们的想法也是不能小觑的。” 萧芸棠表情嘚瑟，对着崇庆帝呲牙，一副“小人”得志的气人模样。 崇庆帝：“......” 好好好。 有太后撑腰，确实惹不起。 崇庆帝一下子站起来，“好，母后，朕马上就派人将计划做出来！” ！！！ “铺子我要自己开！”萧芸棠大声宣布。 这事儿她计划好久了，现在说出来，可不是为了让渣爹跟朝廷“摘桃子”的。 “你开？” 崇庆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中的所有人，包括旁边伺候的宫人，也全都吃惊地看向萧芸棠。 对此，太后也没办法再支持了。 “乖宝儿，你去哪里开铺子啊？” 萧芸棠自信道，“到宫外，王城大街最中心的位置！” “胡闹！” 太后板起了脸，一脸严肃。 第113章 针锋相对 “你是不是又忘了皇祖母的话！宫外很危险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祖母教过你的，对不对？” 太后本来脸已经板了起来。 她是打算严厉教育萧芸棠一顿的，但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倔强委屈的样子，语气还是软了几分。 萧芸棠一下子抓住重点，“宫外为什么危险？” 这也就是萧芸棠，若换成别人，那是万万不敢在太后发怒时，还开口质疑的。 太后仍旧板着脸，但却很耐心地跟萧芸棠解释。 “棠儿，那宫外不比宫里，人多得很，而且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你一个四岁大点儿的小孩子，又没有自保能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听出太后的阻拦是缘于对她人身安全的考量，而不是不信任她的能力，萧芸棠心里竖起的防备稍微减弱了一些。 “皇祖母，有坏人，但好人更多啊，而且棠儿肯定不是孤身一人，皇祖母难道不给棠儿派护卫嘛？” 不管怎么样，这个铺子萧芸棠是一定要开的。 自穿越以来，她就一直待在后宫里，虽然经过这三、四年间的努力，母子三个人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实际上，萧芸棠心里明白，看似平静生活的表面下，实则暗潮汹涌，危机四伏。 随着年龄渐大，萧奕淮的才能掩藏不住地一点、一点展露了出来。 即使他们想要藏拙，有意避开争斗，选择扎根司农寺这种权利中心之外的地方，也难逃皇后以及各路人马的猜忌。 贤贵妃娘家势大、在后宫地位超然，二皇子尚且要远避东海。 还有陆云起，陆国公府与太后娘家无异，简在帝心，到头来不也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还有...... 萧芸棠想到了前几日的事情，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别看她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但永宁阁无权无势，边缘化的一向不被皇后看在眼里。 但就在前几日，各宫嫔妃例行到未央宫请安时。 皇后当着众人面儿，将宁如兰单独拎了出来。 对萧奕淮成绩优异、办差得力的事情大夸特夸，甚至明示宁如兰，让她交代萧奕淮多与太子亲厚，好让太子给萧奕淮多在朝中找些历练的机会。 好在宁如兰反应快，把萧奕淮“两耳不闻窗外事，唯喜种地爱读书”的人设维护的很到位。 才让皇后一番感慨后，“遗憾”作罢。 萧芸棠心里明白，皇后的这番操作，明里拉拢暗里试探。 她瞧不上永宁阁，因为在她心里，无权无势的永宁阁便是微不足道的存在，连让她忌惮都不配。 但如果他们若敢不安分、有想冒头儿的苗头，她也绝不允许。 萧芸棠不是个能受气的人。 她也看出来了，萧奕淮也不是个能久居人下、委屈求全的性格。 更何况皇后心思毒、心眼小，在她手下求生存，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所以，她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 坚决不参与前朝后宫的政治权利争斗，同时也要掌握一些话语权，以免被上位者随意摆布。 坚持到萧奕淮成年，只要渣爹一蹬腿，兄妹俩立马请旨，带着母妃启程去封地。 他们从来不争权，谁也不得罪，最后无论是太子、老二或者其他哪个上位，都不至于太为难他们。 届时天高皇帝远，往后余生，便能自由地过自己的快活小日子。 商贾之事在如今的时代被人轻贱，但没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从现在起，她哥务农，她经商。不被人忌惮，还能偷偷赚够养老钱。 所以，等不及长大，这铺子她现在非开不可。 看着倔强的萧芸棠，太后不舍得说重话，崇庆帝却没那份慈父之心。 他俨然忘记了刚刚才在心里下过决定，以后要学会重视这些孩子的意见。 习惯性地上下打量着萧芸棠，嗤笑一声。“就你？” 除了给钱那一瞬间，其他时候萧芸棠真的很烦这个渣爹。 狂妄自大，高高在上，从来只要他以为，不许别人提意见。 还习惯性翻脸不认人，明明这个建议还是自己提出来的，转眼他就忽略掉了，现在还在瞧不起她。 萧芸棠将脸拉了下来，郑重其事地面对崇庆帝。 “就我，父皇，我提出来的想法，自然可以实践出来。”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崇庆帝恍惚了一下。 一时语塞。 反应过来后，便有些恼怒，他怎么会被个四岁小儿唬住。 带着怒意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萧芸棠。 “反了你？堂堂公主，小小年纪便不安于室，妄想去外面抛头露面经营铺面，成何体统！” 皇帝盛怒，殿中气氛十分紧张。 太后叹了口气并没劝阻，其他人皆满脸担心，萧奕淮暗自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开口。他相信，妹妹自有应对的方法。 果不其然，萧芸棠毫不示弱地看向崇庆帝。 “我若不做，父皇打算让谁来做？司农寺、户部？习惯做官的人去经商嘛？还是直接交给商人，您也说了，商人逐利......” “哼。” 崇庆帝冷哼一声，“你未免太狂妄，南诀人才济济，朕纵使不用他们，也有的是人选，没有必要用你一个不知事的黄口小儿吧。” “哎呀呀。” 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消失。 萧芸棠在突然之间就换了副面孔。 她笑成了一朵花，死皮赖脸地拉着崇庆帝重新坐下，还贴心地倒满茶水，殷勤地揉上崇庆帝大腿。 众人反应不及，连崇庆帝也被她搞得一愣，只有萧奕淮揉了揉额角，手掌遮在眼前，仿佛没眼看一样。 “父皇～” 甜甜地叫出声，萧芸棠丝毫不觉得尴尬，从狂拽逆子变身贴心小棉袄，她就是如此丝滑。 “您看您，难不成还真动肝火啦？您听儿臣细说嘛......” 第114章 呆瓜 不知道是被这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震惊到，还是真的口渴了。 崇庆帝没再继续发火，略感无力地端起茶杯闷了一大口。 萧芸棠根本不用他答话。 卖力给崇庆帝捏了两下后，她自觉已经完美地完成了孝子身份的转变，收回手，开始继续游说。 “父皇您坐享天下，俗话说，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您一声令下，自有人争先恐后地来办差。 只是父皇辛苦，儿臣们也想表表孝心，为您分忧，尽一份孝心。 再者说，红薯跟儿臣有缘分啊。 想当初慧远大师意味深长地把红薯交给四哥跟儿臣，那皇寺种了许多年都没发现它的用处，为何儿臣短短几个月就发现了？ 您曾经亲口封儿臣为‘福康公主’，说儿臣是皇室的福星。 儿臣常想，这莫不是咱们萧氏祖先感念父皇的英明神武，特意降下的福泽？” 这渣爹既普信更迷信。 她算是看出来了，要想促成此事，还非得跟玄学扯上点儿关系才好。 果不其然，听了她这番话，崇庆帝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萧芸棠再接再厉，“您之前不还总觉得匪夷所思，儿臣为何能先司农寺那些大人们研究出多种育苗方法？ 想来，这就是祖先冥冥之中的指引啊！” 崇庆帝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着萧芸棠，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先前种种，发生在萧芸棠身上的“巧合”，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的。 暗地里也让人仔仔细细地反复查探过，均无任何痕迹，无人涉及、无人授意，全是这小丫头自己做的。 如今听她这一细说，难不成，真是萧氏先祖的福泽？ 因为自己的德行和政绩，得到了先祖的认可，所以特意给他送来了萧芸棠这个福星。 “父皇啊。” 萧芸棠两只胖爪爪握住崇庆帝的大手。 “儿臣向来是最孝顺不过的，今儿个怎么会因为一个铺子就顶撞您？您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嘛？” 萧芸棠深情表达孝心，被自己感动到眼泪汪汪。 崇庆帝“嗖”地一下就把手收回来了。 这一话让他头脑清醒了很多。 若说之前那些话，他半信半疑。 但萧芸棠刚刚的这句话，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除了坑爹就是死要钱，她孝顺？ 嘁！那自己还不如相信萧芸宜不打架，萧奕轩爱念书呢！ 萧芸棠：“......” 看着崇庆帝投过来的清明、且怀疑的眼神。 萧芸棠意识到，自己的戏，表演的有些过了。 用力太猛，反而造成了反向效果。 秒装乖巧。 从蛊惑人心调整成单纯、无辜、纯良小白花的状态。 任崇庆帝随意打量，也没有破绽。 一番思忖后，崇庆帝开口，“话虽这么说，但这毕竟不是一桩小事儿，你还年幼，以后有的是为皇室出力的机会......” “父皇！” 赶在崇庆帝做出决定之前，萧芸棠果断大声打断。 崇庆帝皱眉，他很不耐烦了。 萧芸棠快速输出。 “不管您信不信，儿臣心中就是有预感，这铺子一定要我来创办才能有最好的效果，或许能有另外的发现也不一定，总之，儿臣与它有缘。” 萧芸棠点到即止。 圆滚滚、胖乎乎的三头身愣是让人感到了一丝丝，高深莫测、 神秘非常的气息。 崇庆帝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在萧芸棠的脸上逡巡，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寻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萧芸棠的脸上只有坚定和期待，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心虚。 崇庆帝沉默了片刻，他的内心在挣扎。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此事容后再议，朕要再思量思量。” 当皇帝的，果然不好忽悠。 萧芸棠心中大失所望，艰难地维持住表情。 只见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好吧。” 语气疲惫且沧桑，仿佛在面对固执、不听话的小辈。 崇庆帝：“......”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福星。 臭丫头分明是祖先派来惩罚自己的魔星。 崇庆帝突然觉得心好累，不想再看到让自己眼睛痛的“魔星”。 “母后，那朕就先回去了。” 太后摆摆手，目送着他站起身。 不知为何，向来注重君主形象的皇帝，此刻后背竟有些佝偻。 “皇儿。” 太后心疼道，“国事要紧，但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 崇庆帝感动回头，“母后放心。” 一旁的“大孝子”萧芸棠一见有机会，立马表现，“父皇，你...” “你、你闭嘴！” 崇庆帝生怕这个“魔星”再说出什么气爹的话，吼完她，一刻没停，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慈宁宫的大门。 还哪有一点儿疲惫的样子了？ 太后：“......” 萧·魔星·芸棠：“......” 天地良心，自己根本没招惹他一点儿！ 简直神经，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郁闷。 白白给他出了主意，铺子还没忽悠到手。 亏大了。 太后把委委屈屈的小孙女儿搂到怀里，“你啊，惯会逗你父皇。” 萧芸棠胖乎乎地贴上太后，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撒娇。 “皇祖母，棠儿没胡闹，真的想开铺子，您帮帮棠儿好不好嘛。” 太后扛不住她的磨人大法，气的拍了两下小屁股。 “没商量，不许再提这事儿了，你要去宫外，让妖怪抓了去，皇祖母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芸棠嘟嘟嘴，不依的用小脑袋轻轻在太后怀里撞。 “嘻嘻，皇祖母、在、吓唬小孩纸吖。” 冷不丁地，一声小奶音突然插进来，两人顺声去看，萧奕景小朋友正捂着小嘴巴偷笑。 许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疑惑。 萧奕景眨眨眼睛，慢吞吞地解释。 “窝、母妃缩，木有妖怪呀，皇祖母、吓唬小孩纸的吖，嘻嘻。” 众人：“......” 这反应速度真是无敌了。 萧芸宜拍了下脑门，忧愁地看向萧奕景。 “这么呆，可怎么办啊？” 萧奕轩哈哈大笑，他猛的一下凑近萧奕景，张牙舞爪地吓唬他。 “呜哇～大妖怪来抓你了！” 萧奕景一动没动，淡定的很。 萧奕轩有些尴尬，刚想坐回去。 就见萧奕景突然眨了两下眼睛，“哇”地一声感叹出声。 “七、七哥哥好、好像、大脑斧妖怪哇。” 众人：“......” 萧芸宜更愁了。 呆瓜一样的弟弟，她好像不止一个呢。 第115章 赖皮 费尽心力准备的计划以失败告终，萧芸棠不免有些萎靡。 从慈宁宫出来后，萧奕淮特意来拉她的手。 “不开心了？” 萧芸棠小脑袋一歪，轻轻往萧奕淮手臂上撞了一记，嘴巴一直微微嘟着，也不说话，明显是很郁闷。 太小了。 总也长不大，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只能替别人做嫁衣，让狗爹白占便宜。 疼惜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萧奕淮声音轻柔，“先等等，交给哥哥，兴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嗯？” 萧芸棠迷迷糊糊的看向她哥，正要追问，萧奕轩就蹿了过来。 “妹妹啊，给你。” 短胖的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怼到萧芸棠面前。 萧芸棠下意识地接过来。 “银票？七哥，怎么突然给我钱钱呀？” 被揉的皱巴巴的“纸”，一展开竟是那张价值一千两的银票。 萧奕轩憨憨的，一副地主家傻少爷的样子。 “你不是缺钱嘛？铺子开不成也没事的，哥给你钱，不够的话还有，七哥回去都拿给你。” 在萧奕轩的印象里，他妹妹一直都挺穷的。 住的永宁阁旧旧的、小小的，殿中也没什么摆设，宁娘娘也不像自己母妃那样有很多亮闪闪、华丽的衣裳首饰，很朴素。 小时候他在永宁阁都不敢放开胃口吃东西的，生怕会把宁娘娘跟妹妹的口粮吃光...... 虽然母妃说，送礼物可以，不好直接给钱，但妹妹今日又是卖红薯又是想开铺子的，她一定是很缺钱了吧。 呜～妹妹真的好可怜啊。 萧奕轩一脸心疼地看着萧芸棠。 “妹妹，七哥现在就回去取钱匣子，都给你，不够我再跟母妃要，你随便花，我外祖可是很有钱的。” 萧芸棠：“......” 萧奕淮：“......” 丽妃娘娘知道你是这种好大儿嘛。 萧奕淮对着他的圆脑袋来了一下子。 “嗷。” 一声痛呼拔地而起，把屋檐上休憩的鸟雀都惊飞了。 可见萧奕淮这下用的力气不小。 打的萧奕轩小脑袋瓜子是嗡嗡的，疼的一阵吱哇乱叫。 然后他就被萧奕淮瞪了。 在他四哥黑脸的压迫下，萧奕轩委屈收音。 “怎、怎么啦？” 萧奕淮黑脸，“你贴身带着这么多钱，丽妃娘娘知不知道？财不外露，银票能随便拿出来现眼嘛？” 看着面前的小胖子憨憨的样子，萧奕淮一阵头疼。 从小他就知道在宫里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不过无所谓，自己本来也是个冷情冷性，不爱与人亲近的性子。 从皇寺回来，他就做好了在永宁阁外独来独往的准备。 入了太学，他一心都放在学业上，没有时间也没有打算与人交际。 那场论辩课上，他本来是不屑开口的。 因为心里觉得像萧奕和那样狂妄、自大，喜欢高谈阔论的人很是愚蠢，与其争辩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通读两本古书。 明明打算转身了，但瞥见萧奕轩跟萧奕安两个被怼的呐呐无言、双眼通红、下不来台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帮他们找了下场子。 本来也没在意，这俩人是他妹妹的玩伴，其母妃呢，又帮过永宁阁，自己这番动作，就当做还一些人情算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俩人从此就“赖”上他了，特别是萧奕轩这胖子，总是没皮没脸的拉着萧奕安来他房间。 任他如何暗示也听不懂，日日都待到就寝时才离开。碍于母妃跟妹妹，他又没法直接赶人。 到后来，这俩儿开始不甘于坐一旁蛐蛐了，得寸进尺找他说话，有事没事的跟着他进进出出。 被人欺负了要拉着他赖赖唧唧，课业不懂要来找他，骑射学不会也得他来教...... 躲也躲不掉，成日里不是对着他“四哥”、“四哥”地叫，就是跟人一脸骄傲地吹嘘，“我四哥怎样”、“我四哥又怎样”。 没过多长时间，就连太学先生都开始习惯了，只要这小胖子功课不好或者惹了事情，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他自认不是个友善的人，面冷心更冷，脾气不好，对母妃跟妹妹外的从没有耐心，也不知道这两个因为什么就赖定了自己。 以至于后来，连他自己都习惯了身后的两个尾巴。 教训的话不用考虑，随口就来。 “还不把银票赶快收好！” 一见四哥表情不对，打人的巴掌有抬起来的苗头儿，萧奕轩赶紧接过银票，胡乱团了一下就塞到了衣襟里。 萧奕淮无语。 又不放心地要叮嘱，“仔细收好，以后不许带这么多钱出门，也不能总说我外祖家很有钱、花不完这样的话。” 这小傻子，总说这样的话，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跟丽妃以及郑氏一族招惹嫉恨嘛。 “哦，好、好，好的四哥。” 萧奕轩连声点头，将皱巴巴的“纸团”掏出来，用小胖手捋平、叠好，仔仔细细地放到荷包里。 挂到身上之前，狗狗祟祟地觑了萧奕淮一眼，不死心地小声问萧芸棠，“妹妹，你真的不要啊。” 萧芸棠小心脏里暖乎乎的。 从小到大，七哥待她都没的说。 “七哥，你收好，我现在不缺钱钱的。” 萧奕轩顶着他投过来四哥的死亡视线嘀咕。 “必须要吃饱啊。” 萧奕淮：“......” 这胖子成日里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怪不得样样功课都不合格。 萧芸棠没忍住，“扑哧”一声大笑出来。 经过萧奕轩这么一打岔，刚刚的那些郁闷全都一扫而空。 她拍拍鼓鼓囔囔小肚皮，“放心吧，吃的饱饱的。” 想明白了，就跟她哥哥说的话一样。 离下一批红薯收获，还得有三、四个月呢，事情到了最后不一定就没有转机的。 就算开不成铺子，也肯定会有别的出路，再不济，还有她七哥这个矮胖富呢。 第116章 御马厩 御马厩早得了消息，今日有皇子、公主们要亲自来挑选坐骑。 看着面前的一众贵人，李管事无比庆幸自己先前的谨慎。 还好没因为来传信的是四皇子身边的宫人，就让人轻视了。 没想到太后她老人家会亲自过来啊，看来，后宫的消息很准确，太后娘娘果然是把九公主放在心尖尖上宠的。 自从崇庆帝赏马的那日起，萧芸宜就开始兴奋了。 她喜欢习武，也许是遗传到外祖家的武将世家的基因，在骑射方面，同两个哥哥一样，她从小就展露出较高的天赋。 贤贵妃一直没太拘束过她 但毕竟是个公主，崇庆帝心里是不喜她舞刀弄枪的。 她很早就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驹了，之前哥哥们也帮她留意过，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 贤贵妃帮她求过御马，但崇庆帝那边一直都没松过口。 所以这次，得到御马赏赐，萧芸宜是几人里面最兴奋的那个。 生怕挑不准，她已经缠了贤贵妃跟三皇子好几天，为的就是让他们能陪着自己一起去御马厩挑马。 贤贵妃受不了她的磨人功夫，索性便将获赏的皇子公主的母妃们都叫上了。 嫔妃们平日里的生活也是很乏味的，除了喝茶赏花就是三两人聚在一起聊八卦，难得有溜达、散心的机会。 丽妃打扮一新，很兴奋地叫上嘉嫔，两人一道来了永宁阁。 宁如兰是一如既往地宅，不喜欢凑热闹，是没打算去的。 “四皇子跟九公主呢？你们还没准备好？” 两人进了永宁阁，宁如兰还穿着寻常的衣裳，也没见到萧芸棠兄妹两个，丽妃是个急性子，开口就是一阵催促。 宁如兰赶紧起身让坐，“他们两个早去了慈宁宫，我又不懂马，还是不去了。” 丽妃一听，眉头就挑了起来，指着外面。 “今日这时候正好，风清云高、日头不烈，舒适的很，你日日待着这殿里，御花园也不去，人不得憋闷坏了？” 丽妃生性爱热闹，她是受不了整日待着的。 嘉嫔内敛些，她倒是能理解宁如兰。 宁如兰喜静是真的，有意避着风波也是真的，毕竟不做不错嘛。 四皇子未回宫时，原玫贵人那一众人，惯是爱捧高踩低，传些恶意的话。 宁如兰便习惯性地避着，只要不看到她，那些人自然也想不起来讽刺她的孩子。 久而久之，也就真的不喜欢出门了。 嘉嫔拍拍她，“丽妃说的有道理，成日里憋闷着哪能行？孩子们高兴，今日大伙儿都去呢，说不定，待会儿太后她老人家也要去呢。” 宁如兰犹豫。 太后若是去，她缺席是不好的，别人的母妃都去，淮儿跟棠儿见不到她，想必也会失望的吧。 丽妃眼见她态度松动了，赶紧拉着她往内室走。 “快快快，玉珠，快给你家娘娘找衣裳去，抓紧打扮起来，待会儿可别迟了。” 被她这么一催，宁如兰也顾不上再犹豫，赶紧地换了衣裳，随她们出门。 跟她一样的还有宸妃，宸妃更加是不爱凑热闹的性子。 “景儿，要跟好姑姑们，去御马厩小心着些，有些马儿凶悍，千万别伤到了。” 萧奕景小脸儿闷闷的，他反应本来就慢一些，宸妃嘱咐完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他反应。 小嘴巴动了动，嘴唇微微嘟起，看着宸妃，不肯开口说话。 宸妃这才明白过来，儿子是在跟她闹脾气呢。 倒是难得。 景儿可从来都没跟她闹过别扭的。 萧奕景说话做事总是慢吞吞，反应也比别人慢，但他实在是个好脾气的宝宝，又听话又懂事。 就算先前有些厌食，不爱吃东西，但只要宸妃劝几句，亲自喂，他就算忍着难受也会往下吃一些的。 宸妃也不催他走了，饶有兴致地将他抱到怀里。 感受到腿上的分量，宸妃很是欣慰。 景儿自从跟九公主玩到一起后，这食欲不振的毛病，渐渐好了，这么一掂量，可是长不少肉呢。 满意地掐了一把肉乎乎的小脸蛋，宸妃温柔地看着他，“和母妃说说，景儿可是不高兴了？” 萧奕景依恋地趴在宸妃怀里，他学着萧芸棠对太后撒娇的样子，用小脸蛋去蹭宸妃的。 “母妃～” 母子两个感情本来就好，宸妃被他这么一蹭，更是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掉了，轻轻亲了亲小脑门。 “宝宝，怎么了，跟母妃说说啊。” 被亲了～ 萧奕景眨眨眼睛，小脸蛋兴奋地红扑扑的。 跟九姐姐学，果然很有用的呀。 萧奕景小嘴咧开，偷笑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母妃是问了话的。 “母妃呀，不、不能陪景儿去，挑马马，母妃，累累的嘛？” 萧奕景低头，两根细细的食指放在一起戳了戳。 这一个动作就让宸妃窝心的不得了，握住两只小手。 “母妃陪景儿一起去。” 萧奕景咧开小嘴，抬头，先是惊喜，随后两根小眉毛慢慢拧了起来。 “真哒？不累累？” “不累。” 宸妃低头，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脑门，“母妃一点儿也不累。” “嗯。” 萧奕景放心了，咧着小嘴偷笑着，凑到宸妃脸颊上，重重地啾了一下，然后羞答答又期待地看着宸妃。 宸妃愣了一下。 儿子最近，活泼了不少呀。 这哄人的小套路一个接着一个的。 说回此时的御马厩。 李管事刚领着众人走到圈养着那些草原小马驹的位置。 萧芸宜就被一匹毛色光亮、体态矫健的棕色小马吸引住了目光。 她兴奋地狠狠掐了一把，身边三皇子的大腿，“三哥、三哥！快看，快看，就是那匹！我喜欢那一匹。” 那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轻轻嘶鸣了一声。 “就是它了！” 萧芸宜兴奋地不行，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左手指着那匹马，右手更加狠劲儿地掐着她三哥。 太疼了。 三皇子疼的眼冒泪花。 要不是昨日才被父皇狠狠训斥完一通，说他平日里行事太不稳重。 刚刚那一掐，他早就“嗷嗷”叫出来了。 现在当着皇祖母、娘娘们还有一众弟妹的面儿，还要维持着自己“稳重”的形象。 萧奕祺脸上艰难保持着微笑，手上暗自用力。 他一把掐住萧芸宜的手腕，咬着后槽牙，小声道。 “还、不、快、给、我、送、开！” 第117章 惊马 自太子成婚、二皇子外出历练，排行第三的萧奕祺顺理成章地被崇庆帝注意到了。 原本能浑水摸鱼、逍遥自在的日子突然变得水深火热了起来。 时不时地就会被叫到御书房，考教一番。 前些日子，在崇庆帝的强制命令下，萧奕祺反抗无果，不情不愿的开始了入朝参政的悲惨生活。 因为崇庆帝说了，他一日不入朝办事，一日便不给他行冠礼，自然也就没有出宫开府的权力。 这就相当于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南诀王朝，男子十五岁可加冠，视为成年，皇子成年后可出居城邸，在王城内开设自己的府邸。 萧奕祺年十四，还住在皇子所中，再有半年的时间就满十五岁了。 他从小呢，就有个大侠梦，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离开皇宫、离开王城，一剑一马一壶酒独自去闯荡江湖。 而贤贵妃已经答应过他，等到他加冠成年以后，便是大人了，往后的生活由他自己做主，除非必要，她这个做母妃的，是不会轻易干涉的。 所以，为了能顺利加冠，萧奕祺每天都在苦哈哈地努力给崇庆帝打工，还经常性地讨不到好处，反而被骂的狗血淋头。 今日好不容易得空歇歇，又被萧芸宜扯了出来，陪她来了御马厩挑马。 被吼了。 不过看在有求于人的份儿上，萧芸宜没跟他干。 难得地还安抚了一下她哥，胡乱地在萧奕祺大腿上揉了一把，“行了行了，不小心，不疼了啊。” “你往哪儿摸呢？” 萧奕祺脸更黑了，攥着那只不知轻重的爪子，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死妮子一点儿不讲究，都快糊到他大腿根上了。 萧芸宜不耐烦了，手腕一转，就从萧奕祺的桎梏中挣脱，还顺势给了他一掌，“别唧唧歪歪了！” 萧芸宜力气不小，这一掌又正好拍在了萧奕祺的腰侧，打的他是一个趔趄，差点闪了腰。 萧奕祺不干了，顾不得要装稳重，直接一个锁脖勒住萧芸宜。 许是两个人打惯了，对他这一招儿，萧芸宜还是很熟悉的，应对以肘击，被萧奕祺大掌接住...... 贤贵妃本来陪在太后身边，刚落座，正准备听李管事介绍马驹呢。 不经意间朝后瞥了一眼。 这两个冤家。 才多大一会儿，又闹起来了。 也不用别人，贤贵妃她自己就十分有经验。 对着太后温婉一笑。 然后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后面，简简单单地一人给了一下，缠斗在一起的兄妹两个就痛呼着分开来了。 萧芸宜甩了甩被震麻的胳膊，然后特皮实地挽住贤贵妃，没事儿人一样拉着她走上前。 “母妃，您看看，这一匹小马驹怎么样？” 宫里的管事都极会看眼色，李管事当即对着贤贵妃跟萧芸宜连声恭维。 “六公主殿下慧眼如炬，这匹红棕色的小马驹，身上可是有千里马的血统，乃是温驯的母马与草原上野马王的后代。既有马王的矫健，又相对温和，可以驯服。” 听他这么一夸，萧芸宜对小马驹更加喜欢了，忍不住走上前去。 “咴咴” 小马驹打了个响鼻，神气地冲萧芸宜嘶鸣一声。 萧芸宜一激动，直接翻身上马，这可吓了李管事一跳。 小马驹虽温驯，又有人在一旁牵着，但公主殿下身份贵重，若在这里伤到了，御马厩上下都难辞其咎。 贤贵妃倒是不担心，看出李管事的紧张，她还安慰了一句，“放心，六公主学过马术的。” 果不其然，萧芸宜上马姿势娴熟又顺滑，小马驹也配合。 似乎是感受到了萧芸宜的喜爱。 在她上马后，小马驹就在原地轻轻地踏着蹄子，摇了摇尾巴，很热情的样子。 萧芸宜骑在马上神采飞扬，“皇祖母、母妃，各位，我选好它啦！” 萧芸棠他们向来很会捧场，几乎是萧芸宜话音刚落，一众人就开始卖力鼓掌了。 小迷妹萧芸柔拉着她母妃欣贵人一起给偶像鼓掌，看着萧芸宜，母女两个是同款的羞涩表情加星星眼。 难得一起出来，孩子们情绪好的很，所以太后也不拘束，直接发话让他们随意去挑选。 萧芸棠对马没什么兴趣。 前世旅游时她也是体验过山间游马项目的，结束以后腰上、屁股上那酸爽滋味，让她从此以后对骑马活动都敬谢不敏。 来御马厩，她纯粹是凑热闹的。赏赐嘛，不要白不要。 省，她是不可能给崇庆帝省的。 草原来的御马，养大之后，至少也能值个三、五百两银子。 嘿，她赚起钱来就是这么容易呀。 李管事一时间忙的是满头大汗，皇子公主们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必须要服务好。 但这人越怕出事儿吧，就越会出事儿。 萧奕轩贱嗖嗖的。 他跟宋霜凝两个人从小就是打闹大的，只要一见到，他就习惯性地去撩拨人家。 本来他是同萧奕安一起跟着萧奕淮挑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凑到了宋霜凝身边去。 人家宋霜凝刚选好了马驹，高兴地往一旁圈起来的跑马场去，打算先试跑上一圈儿。 宋霜凝出身武将世家，善骑术，她要遛马，宫人便放心地松了缰绳。 谁也没想到，这时萧奕轩会突然从一旁蹿出来，先宋霜凝一步跨上了马。 偏这匹马性子有些烈，被他这么一惊，嘶吼一声，猛地抬起两只前蹄，就要将他甩下来。 事发突然，宫人再想去拉缰绳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宋霜凝反应很及时，在马带着萧奕轩蹿出去之前，一个利索的跃身上马，坐到了萧奕轩身后。 两人一马速度极快地狂奔在跑马场上，把在场众人都吓的够呛。 三皇子拉过一匹马，果断地朝他们追去。 太后急着喊着宫人们快去救人。 丽妃眼泪已经下来了。 她家胖儿子骑术学的一塌糊涂，如何能御得了此等烈马？ 萧奕轩被马儿的突然暴起吓了一跳，他伏在马背上，死死拉着缰绳，六神无主之际，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人。 “趴好，缰绳给我！” 宋霜凝一手按住萧奕轩，一手拉过缰绳，声音响亮、坚定，让萧奕轩镇定了很多。 趴在马背上，他将手中死死勒紧的缰绳放开，交给了宋霜凝掌控。 第118章 要这个 好在这是匹尚未成年的小马，不足以在负担两个人体重的情况下，持续狂奔。 再加上宋霜凝骑术出色，不管小马如何驰骋，她带着萧奕轩在马背上始终稳稳当当。 片刻功夫，马驹就平静了下来。 让赶来的萧奕祺先将腿软的萧奕轩抱下马，宋霜凝才松开缰绳，从马上跃下。 萧奕轩怂耷耷地站在那里，任由太后跟丽妃数落。 刚刚丽妃一点儿也没给他留面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他除了手心擦破皮儿外没有其他伤处之后。 眉毛一竖，当着所有人面儿，拉过他来就狠劲儿地拍了几下屁股。 胖轩已经很久没挨过打了。 知道他是做哥哥的，要面子，母妃很少当着人面前教训他的。 更别提在住到皇子所以后，休沐日回宫里，母妃哪一次不是心肝肉喊他，根本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的。 不过，刚刚那么危险，萧奕轩知道自己没理，他也不狡辩，任由丽妃戳着他脑门数落。 这下子，可是丢死人了。 萧奕轩偷偷抬眼看。 果然，他妹妹萧芸棠，正跟他六姐萧芸宜一起，带着八弟那个小呆子，凑在一堆儿，捂着嘴巴唧唧咕咕地偷笑呢。 旁边站着的他四哥，冷脸绷着，眼神跟刀子似的睨他。 萧奕轩怂兮兮地打了个冷颤，四哥在太学里教他骑术后，说过让他勤加练习的，是他偷懒，没练...... 呜。 四哥很可怕的，罚人的时候不讲一点儿情面。六哥若帮他说话，还会被一起罚。 最重要的，他是被宋霜凝救的，从今往后在她面前，自己恐怕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让她抓到了机会，还不得往死里嘲笑嘛？ 萧奕轩丧眉耷眼，沮丧的要命，他的人生，恐怕是再也不会有光了...... 太后跟丽妃见他痛心疾首、很懊悔的样子，也勉强收了音，不再数落。 丽妃拉着宋霜凝的手夸了又夸，谢了又谢，没好气地戳了一下杵在面前的憨瓜儿子。 “宋小姐，可是救了你小命的，还不快点过来谢谢你宋家姐姐！” 萧奕轩两只胖脚原地蹭了蹭，好一顿心理建设。 他萧奕轩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宋霜凝救他一命，所以待会儿无论她如何嘲笑，自己都要挺着，绝不还嘴。 鼓起勇气抬了头，却见宋霜凝在他母妃面前笑的大气又温婉。 “丽妃娘娘客气了，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当不得七皇子的谢呢。” 萧奕轩呆呆地眨了两下眼。 这是宋霜凝那疯丫头嘛？ 晕乎乎地按着丽妃的要求，给宋霜凝道了谢。 又晕乎乎地跟在宋霜凝后面去选马。 刚刚丽妃说了，宋霜凝武艺比他高、骑术比他好，让她帮忙参谋，给自己选一匹温驯的好马驹。 “喂，呆瓜，你不是被吓到魂儿了吧？” 宋霜凝伸手在萧奕轩眼前晃了晃。 “你才呆瓜！你才掉魂呢！” 被她一讽刺，萧奕轩习惯性地回嘴。 宋霜凝直接一个大白眼回击。 脱口而出后萧奕轩有些懊恼，他才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要和谐相处，再不跟宋霜凝吵嘴的。 他萧奕轩可是堂堂男子汉，不能让人说忘恩负义的。 “喂。” 萧奕轩别别扭扭喊了宋霜凝，眼睛看向一旁。 “这、这次谢谢啦，我、我以后都不......” “你有毛病啊？” 宋霜凝故意打了个冷颤，搓了搓胳膊，又对他做了个鬼脸。 防备道，“你不会捏着什么坏主意吧？突然说这种客气话干嘛？告诉你，就你这种胖子，本小姐一拳就能打到三个！” 萧奕轩黑脸。 “哎，这匹马跟你很合适，你看它是这里面吃的最胖的，眼睛冲外直冒傻气儿，跟你一个样儿，哈哈......” 萧奕轩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深吸一口气。 管他的忘恩负义吧。 他跟宋霜凝这疯丫头这辈子也没办法和谐相处。 伸手对着宋霜凝垂在耳旁的小辫子就是一下。 “丑死了，满头小辫子，还有脸说别人，你这头发还没有马鬃好看呢。” 对此毒手加毒舌攻击，宋霜凝回报以重拳，打的萧奕轩抱头鼠窜。 不过，看来看去，到最后他还是选了宋霜凝指的那匹马。 只剩萧芸棠没选好了。 就连怕马的萧芸柔都在萧芸宜的建议跟鼓励下，选定了一匹脾气温和的小马驹，萧芸宜还承诺，以后会亲自教她骑马，母女两个人又激动出了同款的红扑扑脸。 “乖宝儿，没有看好的吗？” 别人都选好了，她家乖宝儿还没有下决定，太后也不着急催，宠溺地拉着萧芸棠往马厩里走，大有让萧芸棠随意在御马厩里挑选的意思。 “李管事，除了这草原马驹，还有没有别的好马了？” 李管事殷勤的领路，“回太后娘娘，还有咱们御马厩自己繁育的马驹，没有草原马名声响，品相也有不错的。” 还没走到李管事说的位置，萧芸棠就被一个奇特的、又娇小又结实的生物吸引住了目光。 纯棕色没有一根杂毛，站起来跟她现在差不多高矮，四只腿短短粗粗的，头部却大的滑稽，耳朵直立，两只眼睛像灯泡又圆又亮，闪烁着清澈又愚蠢的光芒。 “这个......” 没想到在南诀朝竟然能看到矮脚马！ 好可爱吖。 萧芸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脑袋往前一伸，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 那匹小矮脚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关注，轻轻地摇了摇尾巴，用它那大大的清澈的眼睛好奇地回望着她。 两个萌物互相对望，一旁李管事却有些一言难尽。 太后面前不敢糊弄，他犹豫着开口。 “九公主殿下，此为‘果下马’，并、并不是良驹啊，此马成年后也不过三尺高，因乘之可于果树下行，故谓之‘果下马’。乃、乃是宫里用于拉货驱使的呀。” 萧芸棠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皇祖母，棠儿想要这个！” 第119章 小栗子 曾经，萧芸棠有过一次短暂地窥见“上流社会”生活的机会。 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跟着公司领导去老板家里送一些紧急的材料。 秘书引着他们穿过装饰华丽的玄关，再穿过长长的走廊，那走廊里挂着一幅长长的画，忘记画的什么内容了。 她也不会看，只记得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似乎自己的呼吸都跟那种充满艺术、宁静又奢华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 拘谨着来到后院，老板夫妻就坐在庭院里，悠闲地品着下午茶。 她第一次见识到，现实中是真的有人能够在家里修建出一个小型公园的。 庭院被精心打理过，绿草如茵，花团锦簇，老板夫妻举止优雅，衣着简单又让人觉得很考究，目光温柔而慈爱，笑看着一个骑在小马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只有4、5岁的模样，穿着那种电视剧里看到的，好像很专业的骑马装，很优雅很上流的那种。 那就是一匹矮脚马，萧芸棠清楚地记得，毛色是柔和的棕栗色，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鬃毛被编成了几缕精致的小辫子，尾巴则被梳理得光滑而整齐。 眼睛大而明亮，显得格外的神气活现，蹄子在草地上轻快地踏过，驮着小男孩儿很享受地在那片精心维护的庭院中漫步......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终日为生活儿汲汲营营的萧芸棠，第一次窥见到了什么叫上流、悠闲、精致、优雅...... 说不清是震撼、羡慕、悲哀亦或是其他什么。 做了四年多的南诀王朝公主，前世种种萧芸棠，均已模糊，唯独那个下午的一帧一景，现在回想起来，还依旧清晰。 李管事见萧芸棠离那马越来越近，顾不得僭越，急忙提高声音阻止。 “九公主不可，那马驹脾气很不好，会伤......” 话未说完，他就见九公主已经摸上了马驹的脑袋，正对着那直立起来的耳朵揉搓，这小马驹不但没发脾气，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不是说马驹脾气不好嘛？”萧芸宜探头过来问。 李管事呆呆地回答，“是啊。” 为安全计，皇宫内是不允许高马、快马行走的。体型小、跑得不快又步伐稳的“果下马”是宫内专属运输工具。 而且这种马性格温顺，容易驱使，本来是不归他们御马厩管的。 只是眼前这是匹“犟种”，脾气很差，轻易不让人近身，经常尥蹶子，给它套马鞍拉车那更是不可能。 脾气臭的跟温顺不搭一点儿边。 打也打不服，内务府那边没有办法，只好送到他们御马厩来，厩里的老手也试过，但这马驹愣是没被驯服。 一贯见人不是尥蹶子就是发脾气的马驹，如今在九公主手下倒是像匹温顺的小绵羊一样。 “我也摸摸看。” 萌物谁不喜欢，更别提本来就爱马的萧芸宜了，她跃跃欲试地凑上前去。 “哧哧”。 马驹虽然没尥蹶子，却也抗拒的厉害，萧芸宜刚凑近，还没伸手摸，它鼻子就开始喷气威胁。 萧芸宜失望地缩回手，背在身后，“它不喜欢我。” 萧奕景眨眨眼睛。 这娃儿表面上软绵乖巧，反应又总是慢半拍儿，给人一种又怂又弱的感觉，实际上胆子贼大。 他没见过这种“果下马”，好奇得很，歪着头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悄咪咪地就凑过去了。 只有宸妃注意到他的动作了。 不过她没拦着，她巴不得萧奕景多调皮些、爱动些，要是能像九公主那样活泼才好呢，身体多康健。 萧奕景平日里反应慢吞吞、说话慢吞吞，这时候出手却挺快。 他个头儿矮，够不着马头，小手一抬冲着马驹垂下的鬃毛就是一把。 “不好。” 这娇娇弱弱的九皇子竟然也那么“熊”，突然这一下不得给那臭脾气的马揪毛了啊。 吾老命休矣。 李管事在心里哀嚎，自己的命也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个在太后、贵妃、皇子公主这些贵人们面前露脸的机会。 别说得赏了，先是七皇子惊马，如今这马要是暴起，伤到了九皇子跟两位公主，他岂有命活。 看着马驹躁动的即将抬起的蹄子，李管事仿佛已经看到去世多年的太奶在向他招手了...... “哎呦。” 听到惊呼，李管事绝望地看过去。 那马突然被揪，本来是要发脾气尥蹶子的。 “小栗子乖啊。” 被萧芸棠撸了两下，马蹄子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不过，到底是个坏脾气的。 它猛的低下脑袋冲萧奕景“噗”了一声，给他吓了个屁墩儿，才得意地、神气地一甩脑袋，打了个响鼻儿。 萧奕景摔了一跤也没哭，不用人扶，自己慢吞吞地双手撑地爬了起来，还爱干净地拍了拍小屁股上的尘土。 眨眨眼睛，又凑过去看，它这次没敢动手了，而且咧着嘴巴，眉眼弯弯地问萧芸棠。 “姐姐、它、它系小栗子啊。” 萧芸棠轻轻捋顺马驹的鬃毛，“嗯，毛色像栗子，油亮油亮的，就叫它小栗子吧。” “好、好听耶。” 萧奕景捧场，羡慕地看着萧芸棠跟小栗子亲近互动。 “小栗纸，只稀饭姐姐啊。” 萧芸棠习以为常，她喜欢小动物，而且上辈子就挺招小动物喜欢的，也许是她身上有什么能让动物感到舒适的气息吧。 她温柔地摸摸马头，对仰头看他的萧奕景道，“小栗子还小呢，刚见到我们，不熟悉，所以有些凶，等它跟景儿熟了，就会让景儿亲近的啦。” “嗯。” 萧奕景笑的眉眼弯弯，眼神里都是对小马驹的喜爱。 李管事刚捡回一条命，想进步的本能又驱使着他开口恭维。 “太后娘娘，九公主可真是非同一般啊，这‘小栗子’自生下来是谁都不买账，唯独对九公主服服帖帖，九公主福星下凡，让动物都一见倾心啊。” 萧芸棠：“......” 这李管事用词也太浮夸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但太后却笑的合不拢嘴，对李管事的话很是认同，连连点头。 “说的好，棠儿确是福星，不仅人见人爱，连动物也格外亲近。” 萧芸棠：“......” 哎嘛呀，皇祖母这个“孙女儿吹”，说的她脸都红了。 第120章 香车美人? 名字都取好了，小栗子当天就是一匹有主人罩着的小马驹了。 重规矩，对人对己都非常严厉的老太后，对小孙女儿的宠溺越来越没下限。 看着憨态可掬的小马儿，她老人家灵光一动，突然产生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宫中只有妃位以上品级的人才有乘坐步辇的权利。 这时候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骄阳如火。 永宁阁位置略偏僻些，离蒙学的文华殿跟慈宁宫距离都不近。 萧芸棠从小就自立，不喜人抱，每日往返这三个地方，辛苦的很。 她又胖乎乎的，经常热的一身汗，肉褶褶里还生了痱子。 太后心疼不已，不让她到慈宁宫吧，孩子黏她不同意，她自己一日不见也想的紧。 慈宁宫的轿辇太过张扬，棠儿只坐过一次，之后就十分懂事儿地推拒了。 宫中有规制，她也不好破格赐撵，“四妃”位置是满的，想给瑞嫔升位分也不可行。 看乖宝儿热的遭罪，她老人家是日日揪心。 所以...... 第二日，一下学，萧芸棠照旧来慈宁宫。 才刚一进门，就被院子里小栗子的造型惊呆了。 太后正掐着时辰坐在亭子里等萧芸棠呢。 看到她进门就愣在原地，太后有些得意，她就知道乖宝儿肯定喜欢这份礼物。 萧芸棠眼睛瞪得圆溜溜，指着那东西，“这、这系车车啊。” 激动之下，小童音返场，舌头都捋不直了。 小栗子神气地昂着头，身上套着车轭却没发脾气，脖子伸到长长地，露出脖颈上精致的金铃铛给萧芸棠看。 身后拉着一个，木制的两轮车厢，车厢做的矮矮的、小小的，但很精致，不是密闭的，是敞开的，但上面有篷，顺着篷子两侧还垂了纱帘下来...... 太后走近，看到她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萧芸棠因为惊喜，不仅两只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连小嘴巴也张成了个o型。 苏嬷嬷也是满脸笑，“九公主，宫里有规定，车马不能随意出行，这是太后特意命人为您特制的两轮小车，给您代步用的。” 萧芸棠转头，就习惯性抱上了太后大腿。 呜～ 皇祖母对她真好。 看不得她吃一点点苦，愣是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竟然在古代，给她造出了高配版“黄包车”。 太后满足地摸了摸萧芸棠的小脑袋，“只要乖宝儿喜欢，皇祖母就高兴。” 萧芸棠狂点头，“稀饭～” 声音赖赖唧唧的，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成日里撒娇的小宝宝。 太后扛不住这撒娇大法，高兴的，连眼角的褶子都抻平了。 “乖宝儿快试试。” 为她量身打造的小车车，高矮合适，不需要人帮忙，萧芸棠自己就轻轻松松地上了小车厢。 座位加了垫子软乎乎，视线开阔，空气流通，纱帘好像还熏了香，小风一吹，暗香扑鼻的。 萧芸棠坐正身子，跟前面的小栗子一样，高高的昂起头。 现在大小也算是个“香车美人”了吧。 一旁的宫人上前，“九公主殿下，奴才来为您赶车。” 不知是训练过，还是因为车上坐的是萧芸棠，小栗子似乎格外配合，随着那宫人靠近，也没发脾气。 “走。” 宫人只牵了缰绳，并没碰到它，一声令下，小栗子配合的往前踏步，车厢缓缓的行驶了起来。 “哇～好厉害！”萧芸棠惊叹。 小栗子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样，神气地甩了甩头，小踏步地跑了起来。 “呦呼～” 萧芸棠欢呼一声，冲着身后的太后跟苏嬷嬷摆手，坐上敞篷“跑车”，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太帅了，特别拉风。 “吁”。 宫人看萧芸棠坐在车上摇头晃脑，生怕她坐不稳然后伤到，急忙拉了拉缰绳，拽着小栗子放缓了速度。 萧芸棠看小栗子被控制的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公公，把缰绳给我吧，我自己来驾车。” 赶车的宫人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请罪，“九公主殿下，这样很危险的，可是奴才哪里伺候的不周，奴才马上改。” 谁人不知九公主殿下是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啊，能有机会给她赶车，小公公诚惶诚恐的紧，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就被太后降罪了。 “没有没有，你别担心。” 萧芸棠赶紧摆手，“你赶的非常好，只是我想自己学学，你放心，小栗子很亲近我，不会有危险。” 小公公正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太后看到他们停下了，从后面赶了上来。 萧芸棠向来有主意，而且不是逞强好胜的性子，对于她的想法，太后一般还是很尊重的。 太后见她坚持自己赶车，仔细地评估了一下风险。 小栗子亲近棠儿，而且这马驹矮小，就算跑起来也不是十分快，让宫人们都在旁边跟着，即使失控了，也能及时将棠儿救下来。 “乖宝儿，可要慢些。” 太后叮嘱了一下，便让宫人把缰绳交给萧芸棠了。 萧芸棠往前坐了坐，兴奋地拉着缰绳，学着宫人的样子，紧了紧左边的那根绳子，“小栗子，往左边走。” 小栗子稳稳当当地迈步朝左方前进。 萧芸棠又拉了一下右边那根绳子，“小栗子，往右边走。” 小栗子矫健的步伐换到了右边。 赶车的宫人瞠目结舌，这马驹十分桀骜，他可是亲眼看着御马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车轭套到他身上的。 他也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勉强跟它磨合好的，而且只让他拉缰绳，若是碰到它身体，也是不让的。 会踹人！ 他心生佩服，九公主天赋异禀，都不用学，拿起缰绳就能上手。 可真是他们赶车界的奇才啊。 第121章 幼年早秃 小公公越想越佩服。 甚至觉得就凭他们九公主这天分，天生的赶车高手，完全可以进入太仆寺啊，把一众拉车的马、驴、骡子等等，管理的井井有条。 “太仆寺？” 萧芸棠坐在车厢里好奇地问。 小公公这才发现，刚刚他竟然不自知地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了。 小跑几步跟上车，硬着头皮回话，“嗯，太仆寺掌天下车马。” 萧芸棠认真想了想。 “还是算了，我现在好忙的，没时间，太仆寺那里以后再考虑吧。” “是。” 小公公不着痕迹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肉。 谨言慎行啊！ 萧芸棠号令起小栗子简直如臂使指，指哪跑哪。 院里能跑车的地方不大，没一会儿小车车就灵活地绕了回来。 萧芸棠还有些意犹未尽，驾着马车停到太后面前。 灵活地下车，倚在车旁，小胖手抬起在空中绕了几圈，弯腰，自以为优雅地对着面前的太后做了个“标准”邀请礼。 “皇祖母，请上车。” 太后看着她做这套怪模怪样的动作有些奇怪，但又莫名地觉得这似乎很隆重，让人感觉欣喜跟愉悦。 她配合地伸手搭在面前小胖手掌上，被萧芸棠扶着上了小马车。 “皇祖母，我开车载你兜风啊～” ？ 太后眨眨眼，才反应过来。 刚刚自己是怎样鬼使神差地，坐到棠儿车上来着？ 苏嬷嬷等一众人也反应过来，惊呆了，大声劝阻。 “不可啊，娘娘、公主...娘娘...” 萧芸棠握了握太后的手，“皇祖母，坐好喽～” 回身小手一拉缰绳。 “呦呼～小栗子，出发～” 马车朝着慈宁宫外缓缓驶去，苏嬷嬷跟一众宫人紧紧地护在车旁。 车一动，太后一开始也很心慌，可是慢慢地就适应下来。 这小车很稳当，萧芸棠又把速度控制地很慢，坐在上头，有种悠哉悠哉的舒适感。 于是，这日下午，在外头的后宫嫔妃跟宫人们都很忙碌。 小马车所过之处，无不瞠目结舌，铃铛声响后，皆留下了无数叽叽喳喳的讨论。 正在御花园的崇庆帝闻声赶来，看到胖乎乎小小一个的萧芸棠手拽缰绳，架着一个矮墩墩的小短腿儿马拉着的小巧精致的两轮车，车上还坐着个威严端庄的老太后，那老太后脸上的表情又骄傲又矜持的。 崇庆帝怔愣了一下，惊呆在原地。 “父皇！” 饶是崇庆帝也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跟耳朵，他使劲闭了闭眼睛，然后确定自己是没看错的。 “吁～” 萧芸棠像模像样地喊了一声，驾着马车停到崇庆帝面前。 崇庆帝回神儿，“母后，你们......” 太后矜持地搭在萧芸棠的小胖手上下了车。 表情高贵又骄傲。 萧芸棠得意洋洋，头顶上的两个小发髻揪揪来回晃，小白牙呲着，“父皇，怎么样？这是皇祖母送我的车车呦～” 萧芸棠一脸骄傲地道，“以后皇祖母再逛园子都由我来拉了。” 崇庆帝还能怎么评价？ 他都无语。 严格来说，按照宫规在宫内是不许有马车疾驰的。 但这儿童版的小人儿赶小马拉小车就跟个大玩具一样，况且他母后都亲自坐上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不但不能教训那兔崽子，还得夸。 夸小车精妙，太后真有巧思。 夸兔崽子孝顺，聪慧，这么小就会赶车。 “哎～” 萧芸棠摆摆手，难得谦虚，“小栗子也有功劳，还要多谢父皇送儿臣的小马驹呀。” 萧芸棠也没想到，这只小矮脚马能这么优秀，这么有用啊。 崇庆帝面上微笑，心里开始嘀咕。 臭丫头果然不是个吃亏的。 本来听人汇报，九公主没选名贵的草原名驹，而是相中了一个用来拉车的“果下马”，他在心里还好一顿嘲笑这丫头不识货呢。 没想到人家转眼就给自己安排上“代步车”了。 崇庆帝小心眼地想，母后是不是有点儿太惯着这胖崽儿了，他这个亲儿子也只不过乘个普通御辇，都没有这种特殊定制车车的待遇呢。 德贵妃本来正在御花园中好好伴着驾，就被突然出现的太后跟九公主打扰了跟陛下的相处。 不过她也没恼，她是后宫里的老人儿了，崇庆帝的第一个孩子，大公主就是她所出，这些年在后宫她不算最受宠却一直有着该有的尊荣。 女儿都出嫁了，到她这岁数，都是快能做祖母的年纪了，哪里还有什么要争宠的心思。 想起前两日，大公主差人进宫，说自己已有了身孕，德贵妃就忍不住期待。看着眼前白白胖胖、聪慧灵动的萧芸棠，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老天保佑，希望我的大公主也能顺顺利利地生下九公主这样聪颖活泼的孩子。 德贵妃默念一声，越看萧芸棠就越喜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萧芸棠圆乎乎的小脑袋瓜儿。 萧芸棠习惯性地一缩脖，两只爪爪捂住脑袋，不让揉。 太后揽过她，对着德妃摇摇头，小声解释。 “大了，不让摸脑袋呢，还知道爱美了，非说自己头发少，都是被人揉的，会、会怎么来着？” 苏嬷嬷从旁提醒，“幼年早秃。” 萧芸棠：“......” 皇祖母这人咋啥都往外说呢。 这下完了，怕是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头发少了。 真是让人社死。 萧芸棠假装自己不尴尬，对着德贵妃尬笑了一记。 德贵妃还是很给面子的，强忍着没笑出声。 这么一看，九公主头上那两个小揪揪发髻团起来是不太大呢。 “哈哈...哈哈哈...” 崇庆帝可不管那些，这次可算让他寻摸到机会了，指着萧芸棠那看起来格外光亮一些的大脑门就是一顿嘲笑。 萧芸棠气的不行，嘴巴嘟起来，小拳头都忍不住攥起来了。 这爹可太贱了。 真的不能给回收了嘛？ 幼稚！太后跟德贵妃同时白了崇庆帝一眼。 德贵妃俯下身，拉过那暖乎乎的小肉拳头，慈爱地道，“德娘娘那里有磨好黑芝麻，喝起来又绵又甜，还可以养发，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回宫去尝尝好不好？” 第122章 好多人 最后，太后带着她在德贵妃娘娘的德阳宫里，蹭了一顿丰盛的晚膳，喝过甜甜的芝麻糊。 萧芸棠就驾着“宝马”回永宁阁了。 “豪车”里满满当当，拉着大大小小的好几匣子的礼物。 德贵妃娘娘对养护头发特别有心得，不止芝麻糊，她还特意找了古书古方，让太医帮忙研究，做出了一款“玉容发润汤”，还有一种叫做“七回光莹肪发泽”的护发精油，一听名字就是相当厉害的。 萧芸棠小嘴巴充分发挥出了甜死人不要命的技能，成功抱上了德贵妃娘娘的大腿。 哄得究竟有多成功呢。 宁如兰不用听她叙述，只看那车里满满登登的礼物就明白了。 有时候宁如兰也是挺费解的。 她呢，是个口拙的。 不会邀宠也不善交际，素日里只喜欢闷头做些女工，参加个宫中宴会，有时候都感觉特别心力交瘁。 儿子在外更是个不爱做声的，还不爱笑，别说交际了，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好的了。 陛下呢？ 陛下是帝王，更不用讨好人了，从来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他一张嘴，不是提要求就是挑毛病的。 那闺女这小小年纪，无师自通，长袖善舞，靠一张嘴就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特长，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宁如兰边帮着闺女从车上卸今日划拉来的东西，边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两月后，萧芸棠刚下学，驾着“宝马”车，从文华殿行驶到后宫。 “九公主进来了。” “是九公主。” “快快快。” “走。” “一起一起。”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唧唧咕咕的蛐蛐声，小栗子都有些焦躁了。 “九妹妹。” 萧芸宜小心翼翼地捅捅她，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萧芸棠这“宝马”车是两人位的，所以萧奕恪、萧芸宜跟萧奕景三个是每人轮流蹭车的，今儿个刚好轮到了萧芸宜。 萧芸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望，不远处有八、九个五颜六色的人挤挤挨挨地往这边走来。 “吁～” 萧芸棠让小栗子停了车。 “见过八皇子、七公主、九公主、九皇子。” 一堆人簇拥着他们行礼。 看打扮，应该是四、五个妃嫔带着各自的丫鬟。 具体都是谁，萧芸棠也不认识，但既然她们过来行礼了，应该都是后宫中位份不高的妃嫔。 萧奕恪牵着萧奕景在车边站定，四个人中他最大，所以由他开口。 “起来吧，不必多礼。” 一堆人呼啦一下站起身，也不让路，挤挤挨挨地站在那里，偷偷看萧芸棠目光有些许灼热。 萧芸棠：“......” 咋地了，这又是？ 看的人心里毛毛的呢。 穿着嫩粉色衣裳的妃嫔先开口了，“九公主，你们这是才下学呀？” 萧芸棠：“......” 没话找话的好明显。 “对，刚下学，现在要回宫了。” 萧芸棠故意把“回宫”两个字说重了些，天气很热啊，希望她们能把路赶紧让开。 “天气很热啊，看您都出汗了，来来来，妾身给您擦擦汗吧。” 一旁的翠绿色衣裳的妃嫔一屁股拱开了嫩粉色的，拿着手帕十分热情。 “我来擦、我来擦。” 鹅黄色的不甘示弱，抢先对萧芸棠伸出双手。 珊瑚色的嫔妃也不乐意了，“妾力气大，还是妾抱您吧。” “我比你会抱小孩子。” “我来，我可是特意准备的新帕子。” “我最会擦汗了。” “别抢，还是我先抱。” ...... 场面一度混乱，几个嫔妃争着抢着要对萧芸棠“下手”。 萧奕景呆呆的，话说的更不清楚了，“介、介系要干森么捏？” 萧芸宜含了一包眼泪，不过还是坚强地伸手挡在萧芸棠身前。 萧奕恪小脸绷着，很严肃地戒备。 “咴咴。” 直到小栗子被吵的不耐烦，仰头嘶鸣了一声，吵闹声才停下来。 小栗子扭头喷气。 把她们吓得纷纷后退。 萧芸棠看着那挤挤攘攘成一团儿的粉青绿黄。 吵了这么半天，也没看出她们要做什么，算了，还是走为上策吧。 给一旁的萧奕恪跟萧奕景使了个眼色。 “娘娘们，先走一步！” 萧芸棠一拉缰绳，小栗子“哒哒哒”地动起来，萧奕恪拉着萧奕景小炮弹一样，冲出去，紧跟在车边跑。 等粉青绿黄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萧芸棠几人已跑出一段儿了。 一个个在原地捶胸顿足地后悔，互相数落、抱怨，再次吵成一团儿。 见他们没追来，萧芸棠才拉着小栗子稍微慢些，不过一路上他们又遇到好几个嫔妃，虽然没上前，但都一个个都紧盯着萧芸棠，眼神热切。 ...... 四个人的心里都毛毛的，萧芸棠指挥着小栗子加快步伐，萧奕恪拉着萧奕景，闷头一路小跑到了慈宁宫。 “小殿下们回来啦。”苏嬷嬷赶紧迎过来。 只见到。 萧奕恪跟萧奕景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萧芸宜眼泪汪汪。 萧芸棠心有余悸地拍着小心脏的位置。 苏嬷嬷惊了一跳，赶紧的询问，“殿下们，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都这副样子啊？” 萧芸棠不知道怎么说。 萧奕恪喘着气，“路上好多人。” 苏嬷嬷没明白。 萧奕景捋着起伏不定的小胸脯，“系、系好多娘娘，都，都来看姐姐，擦汗，还、还要抱抱。” 见他喘的太厉害，苏嬷嬷赶紧将他抱起来往殿内走。 其他三个人没有防备，跟在苏嬷嬷身后进了殿门，萧芸棠一抬眼。 殿中正跟太后说话的三个妃嫔，“唰”地一下转过头，两眼放光地盯向她。 萧芸棠：“......” 步子一顿，不知该继续往里走，还是赶紧转身往外逃。 被抱着走在最前面的萧奕景，反应过来，赶紧扭头向萧芸棠汇报。 “遭、遭辽，姐姐，她们也系、系来看你哒。” 这一着急，说话更加磕磕绊绊了。 第123章 美容搭子 不过也好在小奶音含含糊糊，那三个嫔妃并没有听清楚。 太后朝萧芸棠招招手，萧芸棠就“哒哒哒”地跑过去了。 怕怕，要跟皇祖母贴贴。 目光紧跟着萧芸棠移向太后，三位嫔妃不得已收敛了一些，由热切的盯转为偷偷的瞟。 这让萧芸棠更加不自在了，脸埋在太后怀里，肥墩墩的小身子鼓鼓涌涌的不老实。 太后也不知道她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还有些认生，拍了两把小屁股，就将人打发出去了。 院中的凉亭已经准备好了瓜果茶点，萧芸棠四个人坐下来就抱着茶碗咕噜噜地开始喝。 “咂。” 萧奕恪一抹嘴，“宫里的娘娘们可真多啊，跑到慈宁宫里都躲不掉。” 一离开殿里眼泪就神气地缩回去的萧芸宜，眼睛还有些湿漉漉的。 她捏着小帕子，微微拧着秀气的眉毛，一点一点地把萧奕恪黑手上沾到的水渍擦净。 声音细声细气地，充满疑惑，“都想来抱九妹妹、摸九妹妹，又不是很像坏人。” “应该没有恶意的。” 大庭广众之下做的那么明显，甚至还舞到慈宁宫里了，萧芸棠也觉得她们应该不会有坏心思。 “那干嘛想接近你啊？” 萧奕恪一边把另一只沾上点心渣的小黑手给萧芸宜继续擦，一边扭着头好奇问。 萧芸棠摇头。 她也不明白，自己最近都很消停啊。 除了正常上学、陪太后陪母妃，就是沉迷于到德阳宫里，跟她新认识的美容搭子德贵妃娘娘一起做各种spa 。 德贵妃这人她是越处越喜欢。 有钱有闲，爱研究性格又好还大方。 同样是寂寞深宫里的一员，什么争宠什么宫斗，一概不管，人家心思根本不在崇庆帝身上，特别的会爱自己、会保养，怎么对自己好怎么来。 就在一个护理头发上，都能有那么多心得，折腾出那老些产品来。 萧芸棠前世就是个社畜，成日里邋里邋遢油腻腻的，班味儿重的很。 重新投胎这一次，亲娘是个天生丽质的大美人。 渣爹，不提人品单看外貌的话，也是很能打的，浓眉大眼还高鼻梁。 从第一次照镜子开始，她就挺放心了。 除了没遗传到娘亲的瓜子脸儿这一点儿不太满意（她是个小圆脸儿来着），其他的都是挑父母身上长的最好的地方遗传的。 唇红齿白大眼睛，除了可爱，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也是个容貌出众的小美女来着。 不过美貌拥有久了吧，她又开始产生了一丢丢美女包袱，不自觉地有了那么一小点儿容貌焦虑。 比如。 因为她太可爱了，所有人一见到她，就爱揉她的脑袋，盘来盘去的吧，她就发现自己头顶秀发有些许稀疏，经常焦虑来着。 前世过的糙得很，一瓶宝宝霜抹全身，九块九的飘柔用到底儿了，还要再兑点儿水呢。 有点儿钱都炫嘴里了，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研究什么美容、什么护理的。 要不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呢，别的穿越者一来，别说洗发水、化妆品了，火箭大炮轮船那都不在话下的。 她比较另类，属于“碳氮氧氟氖......”接下去都得想半天，元素周期表有几位都不确定的。 而她娘亲瑞嫔娘娘呢，美貌全靠老天爷恩赐，后天一丁点儿都不努力，妆匣里那几瓶胭脂水粉，还是丽妃娘娘友情赞助的呢。 所以，在没遇到德贵妃娘娘之前，她一直都是那么明媚而“秃然”的。 用过一次德贵妃娘娘冠名制作的护发产品，萧芸棠抚摸着自己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肉眼可见地顺滑了的秀发，当场就单方面下了一个决定。 那位既精致又大方的优雅贵妇德娘娘，以后就是她的亲亲亲亲干娘了。 宁如兰跟萧奕淮都承认。 当自己女儿\/妹妹想要讨好一个人时，没人能抗拒得了，那是张天生的哄人嘴，不要钱的好听话能一箩筐一箩筐的输出，仿佛三天三夜都不会重样一句，把人哄的心里甜滋滋、脑袋晕乎乎，口袋空荡荡...... 更别提本来就喜欢孩子，又沉浸在马上要做外祖母，满腔浓郁慈母心的德贵妃娘娘了。 所以，这两个月，萧芸棠潜移默化又肉眼可见地变化着。 脑门的发际线处长出了一圈一圈的细绒毛，新发的头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总是炸开，涂了精油之后既顺滑又规矩地服帖着。 因为总是成天在外头儿疯玩，即使宫人积极地做了物理防晒，但长久地风吹日晒，也导致了露在外面的脸上皮肤的，比脖子里衣服覆盖的位置深的很明显，现在那颜色分界线正在慢慢淡化着。 又比如，她现在一走一过，就能带出一阵自然清新、纯净淡雅的香风，还比以往衣物上的熏香更明显更持久，这是涂了德贵妃娘娘亲手萃取的纯天然花露的缘故。 总之，虽然没认干娘，但萧芸棠跟美容搭子德贵妃娘娘的感情处的是相当顺利。 ...... 回忆到这里，萧芸棠托着自己细滑了一些的下巴，确定了，她最近是真的很忙碌、很老实，真的没有惹过什么事情的。 萧奕景一边慢吞吞地喝水，一边小耳朵竖起来认真地听哥哥姐姐们说话。 就当萧芸棠三个人思考的时候，他突然“嘿”地一声笑出来。 小心翼翼、慢吞吞地从凳子上蹭下来，颠颠跑到萧芸棠身边，一把抱住。 “因为，姐姐，抱着很苏胡呀。” 他最喜欢跟姐姐贴贴了，小脑袋瓜儿抵在萧芸棠身上蹭了蹭。 “姐姐、软夫夫哒。” 接着又补充，“还是香香哒。” 萧芸棠：“......” 用一根手指把小狗狗一样贴在她身上闻来闻去的萧奕景的小脑袋瓜子推远。 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黏她了。 成日里跟前跟后的还不够，最近“变本加厉”了，一让他找到机会就借口来贴她，牛皮糖一样。 她已经看透萧奕景这小子的本质了。 那呆兮兮、怂唧唧的乖巧外表下，绝对是鬼精鬼精的灵魂。 第124章 福星带子 没过多久，就听到自殿门口而近的说话声跟脚步声。 四个小家伙对视一眼，默契又迅速地从凳子上下来，悄咪咪的出了亭子，躲到了花丛里。 不多一会儿，脚步声走近。 苏嬷嬷朝亭子看了一眼，竟然没人？ 边找边轻声喊，“九公主，小殿下们，太后喊你们进去用膳了。” “嬷嬷、嬷嬷。” 苏嬷嬷寻着声音去看，四个人蹲在花丛里，只露了一排半颗半颗的小脑袋出来。 “哎哟。” 苏嬷嬷赶紧上前，挨个拉出来，给拍拍身上粘的草叶子跟花瓣子。 “嬷嬷，那几个娘娘走了嘛？”萧奕恪问。 “都走了，老奴刚亲自送出去的。” 萧芸棠四个人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地随苏嬷嬷进殿。 这才发现，太子跟太子妃夫妇竟然也在。 “见过太子哥哥、太子妃嫂嫂。” 太子摆摆手，笑容和煦，“快起来，自家兄弟姐妹别多礼，孤跟你嫂嫂来跟你们一同用膳。” 萧芸棠敏锐地察觉道，虽然不明显，但太子妃看着她的眼神有种隐秘的跟之前那些妃嫔相似的热切。 就连皇祖母跟苏嬷嬷也有些反常。 作为最受宠的小公主，她向来里都是挨着太后坐的，就算有太子在，也是两人一边一个的位置。 今个儿的座位却安排的相当奇怪，太子挨着太后，却跟太子妃之间空了个位置，苏嬷嬷还直接把她给领过去落座了。 皇祖母竟然也没反对。 萧芸棠委屈屈，她莫不是要失宠了吧。 吃饭时候也奇怪的很，太子妃不奉承太后也不管太子，只对着她热情，又是亲自给夹菜又是给擦嘴、擦手手的。 太子也差不多，两个人对着她“动手动脚”的，就像是要完成什么邪术一样，整得人心里直发毛。 好在这俩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吃完饭就急着告辞离开了。 太后丝毫不生气，目送着两人离开，还跟苏嬷嬷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既欣慰又隐秘的。 ？？？ 太奇怪了。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究竟是咋地了哇？ 好在她还有个小嘴替。 萧奕景这娃现在是越来越开朗了，不但胃口好了，连说话的欲望也起来了，操着一口含含糊糊、磕磕巴巴的小奶音，反射弧还长，但人家愣是一句话都不带落下的。 “皇祖母，有好、好多娘娘，都想要抱，抱窝姐姐捏。” 太后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那小景儿知道为什么嘛？” 萧奕景眨眨眼睛，皇祖母这么问了，他猜她一定知情的。 呆呆地摇了摇头，“皇祖母，告诉景儿，皇祖母最、最腻害了。” 太后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她没继续说，而是对赌气坐在下首的萧芸棠招招手。 萧芸棠撅着嘴巴，一脑袋拱到太后怀里。 “哎哟，乖乖，小嘴巴撅的这么高，生气啦？” 把肉嘟嘟的小身子横抱到怀里哄，太后有些感慨，从那么一小坨抱到现在这么一大坨，时间过得真快，再长大些，她怕是就要抱不动喽。 萧芸棠拿小脑袋轻轻撞了撞太后的肩膀，嘴巴仍然是微微撅着的。 “吃饭时候不让我挨着。” 太后宠溺地搂着拍了拍，“你哟，小醋精。” “知道为什么今天好多嫔妃都想接近你嘛？” 太后看了看另外三个孙孙，见他们一个个小耳朵都竖着，也不卖关子了，毕竟不是坏事儿，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因为你德娘娘有孕了。” ！！ 惊呆住了。 虽然她好搭子脸上一点儿皱纹都没有，也才年方三十六，但在现在这个时代，确确实实是可以有孙辈儿的年龄了，而且她也真的马上要做外祖母了。 太后一语惊人，接着详说，“今日刚查出来的，她说是你的...” “我的？” “你的孩子？”萧奕恪睁大眼睛。 “咳咳咳...” 太后一下子呛到了，她刚刚只不过是喉咙有些痒，想喝些水才顿了一下的。 没想到被两个小捣蛋歪曲成这样。 没好气地捏了一把怀里肥嘟嘟的小屁股蛋儿，接着说，“别瞎说，自然是你父皇的。” “德贵妃说，是因为最近总跟棠儿这个小福星待在一起，沾染了福泽，得到上天的恩赐，才怀上龙胎的。” 事情本来不会闹得这般沸沸扬扬。 按照惯例，嫔妃有孕，三月内要先瞒着不往外说的，奈何德贵妃也想不到她这边年纪还能再有孕，这两月有些懒散，也没召太医请脉。 今日是十五，嫔妃们到慈宁宫例行请安的日子，许是路上有些累着了，当着众人的面，她突然软倒在地。 都以为是中暑呢，急召了太医来诊脉，谁知道竟能是喜脉！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后宫嫔妃就都知道了。 “所以呀，现在阖宫上下就知道了，你这个皇室小福星不但福泽绵厚还能带子，都想接近你，摸一摸、抱一抱来沾福气呢。” 萧芸棠：“......” “姐姐就系有福气，我母妃缩，多亏姐姐，景儿现在能吃的香、森体棒，就系、系姐姐的福气啊。” 萧奕景十分笃定，拿自身经历来举证，特别有说服力。 连腼腆、胆子又小的萧芸柔也有话说，“我、我听六姐姐说过，小时候差点中毒死掉，也是九妹妹发现，才救了她的。” “嗷。” 萧奕恪惊呼一声，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看着萧芸棠的眼神比所有的嫔妃都要热切，小黑脸上还能看出一些激动的红晕。 几步就奔了过来，盘腿坐在太后脚旁，把萧芸棠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脑袋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开始祈祷。 “保佑、保佑。” “福星给我力量吧。” “保佑我明天数算考教顺利通过。” “保佑我一下子就能背会《千字文》。” “保佑、福星千万保佑。” 萧芸棠：“......” 太后：“......” 萧芸宜：“！”蠢蠢欲动，又有点怕怕。 萧奕景：我、我先想想有啥愿望来着。 第125章 看!有流星 萧芸棠满头黑线的同时又有点沾沾自喜。 这福星人设塑造的也太成功了。 现在不用她自己使劲儿，周围的人只要一有好事儿，就会自动自觉自发地往她身上冠名。 嘿。 真省劲儿哇。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功劳的嘛。 德贵妃娘娘虽然不像后宫很多娘娘一样整日内耗，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但之前她研究出来东西没有知音，也无人欣赏啊，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兴致勃勃鼓捣一天到最后感觉做了个寂寞，怅然若失的。 这两个月因为有了她这个好搭子在，时时捧场、常常赞美，得到肯定的德贵妃整日里都是神采奕奕、兴致勃勃的。 也不懒散了，鼓捣起产品来都越发有劲儿。 还有，她见天的从德阳宫一车一车地往回拉东西，给脸皮薄的宁如兰整的特别不好意思，想着法儿的还礼。 不过人家可是贵妃娘娘，后宫里的老员工了，高层领导，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没有？ 要想回礼只能走心，宁如兰想来想去，能拿得出手又有心意的除了女工就是养生药膳。 女工用品肯定不行，不合适，送长辈或是小辈儿还可以，送同事的话太谄媚，有失身份。 故而，宁如兰会让萧芸棠时不时地给德贵妃送去一大盅精心调配的养生药膳加方子。 主动带了方子，显得有诚意，方便人家吃好了之后，不用开口再向她要，也随时就能吃到。 之所以是一大盅呢，这是她闺女特意嘱咐的。吃食这种东西最敏感了，还容易出事儿，不但送，她还必须加一样陪吃服务，贴心又让人家吃的放心。 果然德贵妃非常喜欢永宁阁的药膳，跟萧芸棠一大一小补的是红光满面。 所以，萧芸棠现在这么一想，德贵妃有孕，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可能的事情。 身心均调理得当，自然容易受孕。 何况德贵妃娘娘才三十六嘛，现在看嘛，的确是高龄产妇，但在现代四十岁怀孕的也比比皆是呢。 于是，她底气很足，毫不谦虚地自夸，“没错，我的功劳大大滴。” 太后把脚边调皮捣蛋的显眼包萧奕恪拉起来，一边搂一个。 “我们棠儿啊，就是那福气满满的皇家小福星。” 萧芸棠小嘴多甜呐，赶紧表孝心，“我是皇祖母的小福星”。 太后更乐呵了，满脸都是笑。 萧芸棠更嘚瑟了，“现在是皇家小福星，长大以后，就是南诀朝的大福星了。” “没错”。 这一点太后深信不疑，十分笃定。 “可是......” 萧芸棠现在体会到了“红人”的烦恼，太热情她也遭不住啊，“皇祖母，我不喜欢被别人碰到，只有皇祖母才能抱我的。” 太后宠她没二话，当即表示，“那哀家就下令，不许她们随意来接近你、抱你。” “嗯。” 萧芸棠特别会做人，“我是皇家小福星，她们都在宫里，即使不抱我，也能得到福气啊。” 这是个不错的说辞，太后也很满意，让苏嬷嬷带人去通知了。 等从慈宁宫回去的时候，萧芸棠谨慎地观察后如释重负。 在宫里还是她皇祖母给力啊，不被人围着、盯着的自由感觉，可真好啊。 ...... 萧芸棠的轻松日子勉强维持了三个月，就在第二季红薯成熟的时候，一个消息让整个后宫的嫔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太子妃有孕了！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太子妃那就是在慈宁宫抱了九公主之后，顺利怀上的。 九公主这个福星实际上是皇家的送子福星。 世界可真是越来越颠了 眼睛红肿，脑袋晕乎乎的萧芸棠非常无语。 整个事情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由于新一季的红薯成熟了，司农寺这几天十分忙碌，陆陆续续的收获，统计产量。 知道妹妹关心这个，所以萧奕淮这几日在司农寺办完差事儿，晚上都会回到永宁阁来休息。 萧芸棠下了学，就急着回去见她哥，也没去慈宁宫玩儿，到了后宫岔路口的地方，就跟萧奕恪他们三个分开了。 独自驾着小车车往永宁阁赶。 永宁阁位置其实还挺偏的，很安静，可今日不知怎的，萧芸棠觉得越走人越多。 秉承着安全驾驶的理念，萧芸棠拉了拉缰绳，让小栗子放缓了脚步。 她的感觉没错，离着永宁阁不远的小路上，现在三三两两聚成好几个小堆儿的人，都在翘首以盼。 那些人还在叽叽喳喳地各自小声讨论着。 “九公主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应该下学了，可能会先到慈宁宫。” “等着吧，别错过了。” “咱们不会吓到公主吧，太后娘娘可下过令，不让接近的。” “应该不会吧。” “摸一下就赶紧走。” “今日必须摸到九公主殿下。” “啊，公主殿下那么可爱，我还想抱抱。” “我还想亲亲呢。” ...... “来了，有铃铛声！” “赶快去、赶快去！” 虽然刚刚那些萧芸棠没听到，但这两声喊她听的很清楚，看的也很清楚。 看着前方一窝蜂要朝她涌过来的粉黄橙绿青蓝紫的表情隐隐有些癫狂的嫔妃们，萧芸棠汗都要滴下来了。 心里有点慌。 这些嫔妃们平常一个个又矜持又温柔的，现在怎么跟中了邪似的，热情的控制不住的样子。 皇祖母不是已经下令了嘛，这怎么还能顶风作案呢？ 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刺激到这些人了？ 等等。 额滴个老天。 渣爹的女人也太多了。 你们不要过来啊。 “见过九公主”。 挤挤攘攘的，互不相让的数个嫔妃、宫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齐齐堵在她回宫的路上。 萧芸棠稳稳心神，“不必多礼。”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各位！” 萧芸棠赶紧打断她们，大喊了一声。 对着她们微笑，“各位，先听我指示，对，请移步到这边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与各种浓郁的熏香，已经让小栗子焦躁地打了好几个响鼻，四只蹄子一直在不安地踏步。 由于这里面有些人是有过一次拦路经验的，怕她跑路，是坚定守着车的，小栗子响鼻威胁也没用。 怕发生不必要的危险，萧芸棠只能下车，亲自带着指挥着一众粉黄橙绿青蓝紫往车后边来。 看着一堆人朝她涌过来，纷纷伸出细长的指甲。 萧芸棠觉得自己似乎已无路可逃。 灵光闪现，她指着天空，大喊一声。 “看！有流星！” 第126章 一个大包 妃嫔们立刻仰头去看。 反应慢的还在愣愣疑惑。 “流星是什么？” “啊，九公主跑了。” 这是反应快的。 萧芸棠喊完，连车都没上，立刻倒腾着这小短腿，拼命往永宁阁跑，小栗子也机灵地在后面跟。 就是它脖子上的铃铛惊醒了那些人的。 “快追！” “去永宁阁！” ...... 听到身后的动静，萧芸棠小腿儿倒腾的更快了，闷头往前跑。 “咣！” 等众嫔妃花枝招展、气喘吁吁地赶到永宁阁门前，全部吓呆在原地。 只见皇家小福星愣愣地跌坐在地上，脑门上顶着个大包。 不夸张，萧芸棠刚刚真的看到了“流星”，密密麻麻，满屏全是。 脑袋晕乎乎的，一时没搞清楚状况，萧芸棠先是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 然后。 “嗷！呜呜呜...哇哇哇哇...” “呜哇呜哇...” 宁如兰跟萧奕淮对视一眼，“唰”地一下，起身就往门外跑。 围观的嫔妃们想抱萧芸棠起来的，可她们一接近，萧芸棠的哭声就更大了，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小脑袋瓜子嗡嗡的。 萧芸棠委屈坏了，感觉自己受到了十级脑震荡的伤害，谁也不让碰，连露华姑姑都不要了，张着大嘴“哇哇”就是哭。 “妹妹！” 听到哭声，萧奕淮几步飞奔出去，见到哭的凄惨，跌坐在地上的那一小团，爱干净甚至有些许洁癖的小少年，根本顾不得脏，半蹲半跪在萧芸棠身边，也不敢贸然伸手碰。 “棠儿、乖棠儿，哥哥在、哥哥在呢。” “呜...” 哭声顿了一瞬，萧芸棠睁开泪水迷蒙的大眼睛，看清楚来人。 “哇”地一声，哭声更大了，朝着萧奕淮张开两只小手。 “哇...哇哇哇...” 萧奕淮赶紧将人搂在怀里，站起身，身子晃了晃。 “不哭、不哭，跟哥哥说，都哪里难受？” “头、头疼...哇...哇哇哇哇...” 萧芸棠想坚强，听哥哥话，努力听话不哭的，可是，太疼了，根本忍不住。 萧奕淮眼圈儿都红了，抱着萧芸棠就要往门里走。 根本不搭理围在一旁，想上前说些什么的一众嫔妃，妹妹哭的厉害，此刻他无心追究前因后果。 宁如兰没有萧奕淮跑得快，她一出来见大的抱着小的，小的紧紧搂着大的脖子，委屈的“哇哇”直哭。 她家棠儿是个爱闹爱笑的丫头，从出生起，就不爱哭，更别提哭成现在这样了。 “请太医来！” 宁如兰一边吩咐，一边稳稳情绪，她怕吓到孩子，朝兄妹两个拍拍手。 “棠儿，乖宝宝，来，让母妃看看。” “呜、呜、撞、撞墙了。” 被宁如兰接过去，萧芸棠在母妃怀里，努力收了收哭音，可怜巴巴地抽泣，小手手摸了摸额头。 碰到了大包，“疼...哇、哇......” 想了想，还是太疼了，根本就坚强不了一点儿。 萧奕淮抓着她两只小手不让碰那个大包。 “棠儿乖，不碰，等太医来了，涂上药，就不疼了。” “那、那个。” 绿衣服的嫔妃弱弱地行了个礼，“瑞嫔娘娘、四皇子，九公主身边的姑姑已经去请了，太医应该很快就能到。” 她们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看到刚刚还白白嫩嫩、活泼可爱的小福星，现在脑门顶个大包，疼的直哭，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而且，她现在心里特别惶恐，九公主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尖尖，还特意下过令不让她们随意接近，吓到公主的。 如今九公主撞伤，多少也有她们的原因，太后娘娘若怪罪...... “母妃，带棠儿回屋。” 萧奕淮眼神冷冷地扫过一众嫔妃，护着萧芸棠身边，带着宁如兰径直往门里走。 嫔妃们吓得讷讷不敢言，自觉分开道路，目送他们，不敢跟进去也不敢贸然离开。 一听说永宁阁来人要太医，是九公主出事儿了，刘院正当即喊人拿上药箱，准备亲自走一趟。 谁知，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慈宁宫就来人了。 ...... 未央宫里绯红跪在地上，放低了呼吸，不远处是碎成一地的茶盏。 单单看皇后面上，是没有喜怒的，只是眼神狠厉，指甲紧紧地掐进了手心里。 太子妃有孕，太子有了嫡子，地位便会更加稳固，这本是个大大的喜事。 但她却是跟众人一起知道此消息的，太子府那边事先没露出一丁点风声。 呵。 皇后垂眸看了看手心里深深的指甲印记。 好一个太子妃，好一个温婉乖巧，贤惠懂事，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呀。 还教唆太子为她说话，说什么是昨日才刚诊出的喜脉，晚间不便入宫通秉，今日特意一大早便来给母后报喜的。 呵。 李家，李婉儿这是把她当傻子糊弄了。 防她放的紧啊。 蠢货。 太子是她亲子，就算她不是自己一开始看中的正妃，就算下月侧妃入府，雅静是她侄女儿又如何，她已然上了皇家玉牒，为了大局着想，她难道会去谋害自己嫡嫡亲的孙儿嘛？ 李家。 呵。 一家子的蠢货。 还有，皇后慢悠悠地掀起眼帘。 送子福星？看来永宁阁的那丫头有点子邪性在身上。 太后对她倒还真有一丝慈爱之心？ 刚刚带着太子夫妇去慈宁宫请安，期间太子妃胃中难受，太后本是不放心指名让刘太医来给太子妃请脉的。 没想到得到了九公主撞伤，刘太医正在永宁阁看诊的消息。 太后当即起身，差点就要撇下他们直接往永宁阁去，还有太子夫妇也是担心的很，要不是顾及到太子妃有孕在身，那也是要亲自去看她的。 “去库房里挑些合适的药材给永宁阁送去。” 皇后摩挲了一下指甲，突然对绯红开口吩咐。 打发些药材就够了，难不成要她这个皇后亲自去看嘛？ 呵。 第127章 求情 太后到永宁阁的时候，门口的那一众小嫔妃正一窝蜂地围着刚看诊完出来的刘太医打听消息。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在萧芸棠面前慈爱无比的太后，此刻冷着脸，气势惊人，吓得那一众小嫔妃噤若寒蝉，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径直走进永宁阁，眼神都没给她们一个。 刘太医想了想，自发地跟在太后身后，又进了门，并且在心里默默地给机智的自己点了个赞。 他就是知道，只要涉及到九公主，那是绝对不能怠慢的，作为院正亲自跑一趟是很必要的。 没让进也没让起身，一众小嫔妃既惶恐又无所适从，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还是苏嬷嬷抬手叫了一声起，才敢起身，不过她们也没敢离开，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 “乖宝儿。” 太后看着缩在宁如兰怀里，可怜巴巴不住抽泣地萧芸棠心疼坏了，顾不得别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一小团儿。 接到怀里才发现小脑门上一个肿胀泛青、透紫、十分明显的大鼓包。 大眼睛红肿，时不时还抽泣一下的萧芸棠，吸了吸鼻子，睫毛上还挂着大颗泪水，“皇、皇祖母，别、别担心，没、没事儿。” 太窝心了。 太后只觉得自己一颗老心都要碎掉了，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朝伤处摸过去。 刚一碰，怀里的小身子就瑟缩了一下，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疼、疼......” “不碰、皇祖母不碰。” 太后连声安慰，又是亲又是抱又是哄的，直到萧芸棠止住了这波眼泪，乖乖依偎在怀里，太后才有功夫询问起事情经过。 露华红着眼把一众嫔妃对萧芸棠围追堵截的事情实事求是地说了。 太后火气腾的一下冒出来，“反了天了，把那些人给哀家带进来。” 听着怀里断断续续，止不住的抽噎声，太后怒火更盛，“让那些狂妄的蠢货全部滚进来！” 一众小嫔妃们刚到门口，就听到太后这一声厉喝，走在前面的那两个吓得腿一软，踉跄跌倒。 苏嬷嬷眼睛都没眨一下，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众位，请吧。” 这一刻几人顾不上平日里的不和、设计、打压跟陷害，相互搀扶着，战战兢兢地爬进屋内，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脑袋不保。 “太后娘娘，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要和九公主亲近亲近，没想到...” 一个小嫔妃结结巴巴地开口，试图辩解，只是声音颤抖得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 “不是故意的？” 太后冷笑一声，声音冷得能冻住永宁阁内的空气。 “亲近？公然违背哀家的懿旨，可是着急去跟阎王爷亲近？” 太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差点没吓得跪在地上的一众小嫔妃们直接趴下，一个个的脸色比纸还惨白。 永宁阁内顿间死寂一片，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自然无人敢劝盛怒中的太后。 而宁如兰跟萧奕淮母子也根本不想劝，闺女\/妹妹从小到大都没遭过这样的罪，他们此刻只想要迁怒，不想去装大度、讲道理。 “嗝儿。” 萧芸棠这时候刚缓过劲儿来，打了个哭嗝，泪眼迷蒙着看不清东西。 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皇祖母。” 小奶音嘶哑，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真的太疼了，也许是大概可能是小孩子的身体支配了她的理智，才会没控制住的哇哇哭。 萧芸棠趴到太后耳边小声道，“皇祖母，嗝...不怪别人，是我自己不小心，嗝...跑太快，没看清路，嗝...才撞墙的。” 懂事儿的样子让太后感觉更加窝心。 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茶杯，喂到萧芸棠嘴边，给哭的可怜巴巴的小孙孙补充一点儿水份。 看着她咕噜噜地喝下一整杯，太后情绪和缓了一些，把小胖手手放在掌中摸了摸，“这事儿不是乖宝儿的错。” 萧芸棠挠挠脸，刚刚眼泪淌的太凶了，整得脸上皮肤干干的，小舌头控制不住地向上舔了舔。 咦～好咸。 小胖爪抹了一把鼻下，瞥见那跪了一地的人。 “皇祖母，她、她们也没想到我会撞墙，嘿...嘿嘿。” 萧芸棠不好意思地讪笑，撞墙撞哭了，传出去还有点儿小丢人，怪影响她形象的。 “好丢人，别、别罚她们了。” “不行，哀家必须给她们个教训。” 看着萧芸棠红彤彤的眼睛，脑门上恁大一个包，太后心里的火儿压不住。 萧芸棠往上蹭了蹭，搂住太后脖子，依偎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别罚啦，要不然大家都知道我傻乎乎撞墙哭了，多、多丢人呀。” 太后这心一下子就软了。 怀里的小身子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任谁被这么热乎乎的一搂脖儿，都发不出脾气来。 “那你说怎么办？” 萧芸棠想了想，“让她们以后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堵我、追我了。” “好，皇祖母答应你。” “皇祖母最好了。”萧芸棠歪歪头，用后脑勺蹭太后。 脑门上有大包，她不敢轻举妄动。 太后怒气散去，可一想到萧芸棠刚刚疼的呜呜哭的小可怜样儿，看着一众嫔妃的眼神又冰冷起来。 她厉声呵斥，“趋利而为是人之本性，哀家可以理解，也警告过你们，不许接近九公主，吓到九公主，可你们竟敢枉顾哀家懿旨，变本加厉，追的九公主受伤......” 嫔妃们匍匐在地，哭都不敢出声，生怕太后下一刻就会让人把她们拖出去。 “哀家本是容不得你们的，可九公主心善，为你们求情，这次姑且饶过你们。若敢有下次，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嫔妃们听到这话，如释重负，感激涕零、连连磕头。 太后不耐烦再看到她们，一扫袖子，苏嬷嬷便上前赶人了。 “等等。” 走在门口的粉黄橙绿青蓝紫们紧张地停住脚步。 萧芸棠挠挠头，“撞脑袋的事情，别、别传出去嗷。” 胖乎乎的小人，脑门顶着碍眼的淤青大包，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小奶音有些沙哑，还能听出哭音。 却还是朝她们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刚刚还替她们求情。 粉黄橙绿青蓝紫们的心里五味杂陈，酸酸涩涩。 出了永宁阁的大门，就互相狠瞪了一眼。 另外这几个可真该死啊。 第128章 玩火尿床 后宫里众人再一次见识到九公主究竟有多受宠。 听说不过是一次撞伤，生生惊动了整个后宫。 不仅太后亲自去永宁阁为她做主。 还有陛下、皇后、太子夫妇、贤贵妃、德贵妃、敬妃等后宫大佬，均派亲信到永宁阁给了赏赐跟慰问。 萧芸棠撞伤的那一日。 宁如兰跟萧奕淮两人谁都不肯去睡，不放心地守了她整整一夜。 好在萧芸棠身体底子不错，没出现惊厥发热的现象，一觉睡到了天亮。 “棠儿\/妹妹。” 萧芸棠一睁眼，母妃跟哥哥都围在身边，心中暖流汩汩，“我没事儿。” “还疼不疼？” 宁如兰小心地碰了碰她脑门上泛着青紫色的肿块儿。 昨日夜里趁着棠儿睡熟了，她们才敢按照刘太医说的，用热鸡蛋给滚揉伤处。 宁如兰想起来心里就一阵揪揪的疼，闺女这次可遭了大罪，睡熟后，梦里还时不时地抽噎。 “不疼。” 萧芸棠抱着宁如兰的手乖乖巧巧的摇头。 其实还挺疼的，小脑门紧绷绷的，明显感觉是肿起来的，但她要说疼，母妃跟哥哥肯定会担心的。 “母妃，让露华姑姑去一趟慈宁宫，跟皇祖母说一声去，不然她要担心的。” 宁如兰笑的温柔，眼底微微泛红。 有时候孩子懂事的让大人很窝心。 露华刚出永宁阁。 那边丽妃、嘉嫔，萧奕恪闷头拉着惠妃、宸妃牵着萧奕景，还有欣贵人跟萧芸柔母女以及萧芸宜跟宋霜凝她们便在路上遇上了。 嘉嫔问丽妃，“要去哪里？” 丽妃脚步匆匆，“去永宁阁。” 萧芸宜快走两步赶上，“我们也去。” 萧芸柔母女小碎步紧跟着，“一、一样。” 萧奕恪：“我跟母妃也去看九妹妹。” 宸妃点头，“同样。” ...... 一群人相互点点头，路上也没多闲聊，一起进了永宁阁。 脑门乌青、眼睛肿肿的萧芸棠看着这些人，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你、你们咋都知道啦？” 萧芸宜心直口快，“知道什么？你脑袋不小心撞了个大包的事情嘛？” 宋霜凝扎心加一，“听说你哭了整整一宿。” 萧芸棠：“......” “都泛黑了，怎么这样严重？”丽妃吓了一跳。 萧芸柔说不出话，见到惨兮兮的萧芸棠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共情地含上了一包眼泪。 萧奕恪闷头过来，就要拉她，“九妹，具体是哪个墙？八哥现在一脚踹翻它，给你报仇！” 萧芸棠：“......” 大可不必。 宸妃牵着萧奕景走近围观，哦，不，是关怀，“九公主，现在感觉好些了嘛？” 她感觉不太好。 昨晚不是特意让在场的人都保密了嘛，怎么好像一夜之间整个后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她撞墙疼的嗷嗷哭的事情。 好丢人。 “九公主看起来面色不太好。”嘉嫔有些担忧。 众人一下子着急起来。 萧芸宜慌里慌张，拔腿就想去喊太医。 还是萧奕淮给拦下来了，“太医早上来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如兰带着几位娘娘在屋内闲聊，孩子们便去了院子里坐。 萧芸宜细心，她见萧芸棠闷闷不乐，很是担忧，“九妹妹，这么大一个包包，肯定很疼吧。” “昨晚一听说你疼的嗷嗷哭，把我吓坏了，当时就想来看你的，但母妃说太晚，怕你休息了，就没来。”萧芸宜心疼的很是大声。 几个人一人一句的关心。 萧芸棠闷闷着。 萧奕恪问，“九妹、你怎么不说话啊？” “遭、遭辽，姐姐脑袋撞坏了。”萧奕景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完后，当即就想张嘴哭。 萧芸棠一巴掌捂上去。 你可真是个好大弟。 “别听小景儿瞎白活，我、我就是糗的慌，觉得丢人。” “嗨，这丢啥人，我以前经常磕脑袋的。”这个是活泼好动的萧芸宜。 “对、对呀，疼哭了也不丢人，疼是可以哭哭。”这个是泪腺发达的萧芸柔。 “你还小呢，撞了哭了都正常，不丢人。”这个是自诩比他们大，过来人的宋霜凝。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安慰，突然，萧奕景想到了什么，慢吞吞的认真开口。 “撞哭哭，不丢人，尿床哭哭，才丢人捏。” 话音一落，萧芸棠、萧芸柔跟萧奕景三个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同时看向萧奕恪。 萧奕恪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看、看我干嘛？” 萧芸宜八卦小雷达瞬间动了，眉毛一挑，一把揽过身边的萧芸柔，唧唧咕咕。 跟崇拜的六姐姐贴贴，萧芸柔脸蛋红红，不用萧芸宜逼问，就把事情全盘供了出来。 他们三个经常去萧奕恪那里蹭饭，惠妃娘娘热情善谈，会讲很多故事，有一次不小心漏嘴说起萧奕恪小时候的趣事儿。 她说，在她家乡民间传言小孩子玩火会尿床，她原本是不信的。 但萧奕恪三岁的时候调皮，偷偷到小厨房里点火烤鸡蛋吃，被她用这个传言吓唬了一下。 结果第二天一早，被她发现，萧奕恪的床上真的湿了一大片，还自己偷偷用毯子盖住呢。 萧奕恪极力解释，“不、不是尿床，是做梦，梦到玩火之后着火了，没有水，只、只能撒尿浇灭，真的，真不是尿床，而且之后我一次火都不玩了，真的。” 由他这个事情，激起了萧芸宜消息灵通小公主的八卦欲望，叽里呱啦地揭了不少其他皇子公主们的糗事。 连萧奕淮都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竖着耳朵听的认真。 但还好，这么一来，萧芸棠那点儿小尴尬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第129章 火气挺旺 脑门上顶着个青紫水肿的大包包，自然是可以请假不用上学了的。 送走客人跟要“上班”的哥哥，萧芸棠娇弱地躺回榻上，享受着难得的慵懒时光跟母妃无微不至的关怀跟照顾。 软塌塌地休养了大半天，终于还是待不住了。 两条小胖腿朝上一抬，向前重重放下，一个助力，圆滚滚的小身子这才歪歪斜斜地坐了起来。 宁如兰在一旁好笑地看着闺女的懒样儿，在她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赶紧收敛了笑意，扶了一把。 萧芸棠娇娇气气地伸出两只胳膊，宁如兰就配合地抱起来放在怀里晃悠。 一受伤，又变成“不能自理”的小宝宝了，小青蛙一样巴在宁如兰怀里，在她耳边小猪一样的哼哼唧唧，哼哼唧唧。 “乖乖怎么了？还难不难受了？” 宁如兰抱着她，像萧芸棠小时候喜欢的那样，一边慢慢给顺捋着后背，一边抱着在殿里走过来，走过去地晃悠。 直到棠棠小猪哼唧够了，恢复以往的活力，要求自己下地活动才把人放下。 萧芸棠哒哒哒的跑到院子里，这时候临近夏末，日头很足，又不会让人燥热，有风拂过，头顶的树叶一阵飒飒作响。 永宁阁院子里的这棵粗壮而古朴的合欢树，在这深宫里具体生长了多少年已无从考察。 每年在春季跟秋季会开两季花，花期很短，这个时候本不该有的。 萧芸棠抬头去望，一朵绒花从密密皑皑的枝叶间飘然而出，起初还以为是只淡粉色的蝶，一抬手，那朵花正好落在她张开的小小掌心里。 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捻起那朵花，然后合在掌心里护着。 哒哒哒地跑到门边，靠在门上笨拙又努力地摆了个两腿交叉、倚门而立的姿势。 “美人儿，送你一朵小花花。” 仰着胖嘟嘟的小下巴，眼睛有点肿但不妨碍，仍旧是水润润亮晶晶的，让人不自觉地心里发软。 所以，宁如兰根本拒绝不了她，由着她蹦蹦跳跳地出了永宁阁的大门。 毕竟脑袋上顶着个大包，萧芸棠没敢危险驾驶，是自己走着去慈宁宫的。 习惯了“开车”，偶尔节奏慢下来，萧芸棠觉得也很不错，一路上兴致盎然，边走边看，看到了不远处有两个嫔妃。 萧芸棠小紧张了一下。 但还好，那两人只是遥遥行了一礼，并没有趁机围上来，萧芸棠松了口气，看来皇祖母这次下的旨令很有成效。 顺顺利利地来到慈宁宫。 “乖宝儿快来，让皇祖母看看。”一见她小脑袋探进来，太后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朝她张开怀抱。 萧芸棠哒哒哒地跑到跟前。 看到小脑门上的淤肿，太后又是一阵心疼。 “皇祖母，没事儿的。” 萧芸棠脑袋不疼了，精气神儿就回来了，也有心思开玩笑了，“俗话说，不摔摔长不快嘛。” 太后一下子笑开，爱怜地摸摸小脸蛋，“能说俏皮话了，这就是真没事儿了。” 祖孙两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开开心心消磨了半天的时光，萧奕恪三个人就下学回来了。 “姐姐。” 萧奕景从小袖袋里掏啊掏的，慢吞吞地掏出了一个白瓷小罐子，递给萧芸棠，“姐姐，介系、系先森给你的。” “什么啊？” 萧芸棠不解地打开罐子，闻到一股子药味儿。 “先森缩，这个药治疗撞、撞伤很有用喔。” 萧芸棠满头黑线。 “该不会学堂的人都知道我撞墙的事情了吧。” “好、好像系滴喔” 萧奕景眨眨眼睛，认真回忆了一下，确定道。 萧芸棠：“......” 皇宫里可真是没有秘密啊，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狗仔队。 她不知道的是，学堂里之所以会传开，全赖她有萧奕恪这个好八哥。 萧奕恪之前尝试过好多次逃学的招数，包括装病，但次次都会被陈祭酒识破，然后给他以惨痛教育。 他生怕萧芸棠今日没去上课，会被陈祭酒误会而受罚。 于是乎，一到学堂便声音很大的、声情并茂地把萧芸棠如何受伤、如何嚎哭、如何惨烈的情况宣扬了一遍。 隐藏了一身功与名的萧奕恪颠颠跑过来，拿过小罐子，表情中带着隐秘的，似乎是做了好事没留名后的自得。 “九妹妹，我给你涂点儿试试。” “谢谢八哥哥。”不知情的萧芸棠乖乖地冲她八哥微仰起小脑袋。 涂上药之后，萧芸棠能明显感觉到脑门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第二天果然消肿了很多。 本来很想当面去谢谢祭酒先生的，但太后不放心，一早便派苏嬷嬷来永宁阁来接人，说是让她一定要再多休息两天才好。 结果正在慈宁宫跟太后亲亲热热的用早膳呢，崇庆帝皱着眉头、黑着脸来了。 红薯向下推广的很不顺利，崇庆帝火气很旺。 “那些个尸位素餐的蠢人，跟不会卖货似的，好好的铺子开起来，一个进门的百姓都没有。” “他们是官员，自然是不善于买卖。” 见他肝火太大，太后劝了劝，让人倒了一杯清火茶来。 “可是价格定的太高了？” 崇庆帝摇头，“第一日是定了高价的，结果无人问津，一路降价到如今，才十文钱一斤，已是比糙米还低了。” “那销量如何了？” 崇庆帝脸黑的要命，“还是没多少人买。” 太后皱了皱眉头，“可有像那日商量的那样，打了皇家的名号出去？” 崇庆帝把清火茶一口干了，火气仍旧很大，“就是那样做的，根本没用。” 一旁的萧芸棠听到这里，呲着个小白牙，故意地“嘿嘿”笑出声。 太后跟崇庆帝闻声，一齐望过去。 拉着个大长脸，崇庆帝超级不爽，“傻笑什么？” “笑他们都不会卖东西呗。” “你会？” 萧芸棠扬起肥嘟嘟的下巴，“那是当然了。” “说来听听。” 经过这么多次打脸，崇庆帝对于萧芸棠这个小胖丫头，已是不会轻易小看了。 第130章 抵达铺子 “父皇想知道呀？” 萧芸棠拿小眼神直瞟崇庆帝。 “先说说看吧。” 崇庆帝耐着性子看她，谁知萧芸棠晃晃脑袋，然后道，“我不告诉你。” 上次她就是太单纯，无条件地把自己的想法先对崇庆帝全盘托出，结果这老登直接撇开她，自己拿去用了，不带她玩不说，连策划费都一分没给。 这次她可学精了。 崇庆帝眉头一拧，当即就要拍桌子发火。 “皇祖母。”萧芸棠唤了一声太后。 太后看了崇庆帝一眼，他这才讪讪地放下了刚刚抬起的巴掌。 面对儿子时丝毫不客气，但转头看向小孙孙的面上笑容和煦。 太后很有耐心，“乖宝儿不想告诉你父皇就不告诉，只告诉皇祖母一个人好不好？” 萧芸棠在太后这里一直就是个聪慧无比的机灵孩子，想法虽然挺稀奇古怪，但却很能解决事情，所以她很愿意听她的意见。 谁知，萧芸棠仍旧摇头，“现在也不能告诉皇祖母哟。” “母后......” 崇庆帝逮到机会，刚要拉太后一起呵斥萧芸棠。 就被太后瞪了一眼。 被拒绝，太后一点儿都没生气，反而感觉她鬼精鬼精的很可爱。 “为何，现在不能告诉皇祖母呀？” 萧芸棠拍拍胸脯，自信道，“这件事只有棠儿自己能做，告诉那些人的话也做不了的。” “哦？” 太后越发好奇了。 “如何做呢？你不说说怎么知道别人做不了啊？”崇庆帝还想套路她。 萧芸棠伸出一根小胖指，摇了摇，“父皇，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三岁小孩儿哟。” 崇庆帝：“......” 黑着脸默默地再次灌了一大口清火茶。 乖宝太可爱了。 太后现在一看她这小模样就忍不住笑。 不过，下一刻，太后就也想打她那小屁股了。 “这事儿呢，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萧芸棠端的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然后话音一转，秒变乖巧。 “棠儿是要听话的，不能随意出宫，但不出宫吧，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呢。” 那双大眼睛叽里咕噜地瞅着太后跟皇帝两个。 崇庆帝无语。 “你想出宫就直说，别卖弄那点子小聪明了。” 太后不同意，撂下脸子。 “不行，棠儿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呢，宫外危险，哀家不同意她出去瞎跑。” “皇祖母～” 萧芸棠滑下凳子，颠颠跑过来，趴到太后腿上。 太后故意不看她。 萧芸棠没皮没脸地一顿拱。 “仔细别伤了脑袋。” 太后赶紧按住她，不让她瞎拱，没好气地捏了一下小鼻子，“待会儿蹭到伤处了，有你疼的。” 萧芸棠直起身，对着太后语气认真。 “皇祖母常教导，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室中人享百姓供养，也当为百姓谋福祉。棠儿虽年幼，却也深懂这个道理。父皇为国事日夜操劳，棠儿亦想为父分忧。” 太后跟崇庆帝听后，均是一愣。 接着便是沉默，崇庆帝心中触动不小，他小时候，母后也是这样教育过他的，皇室中人，心中要装有天下百姓。 只是没想到，萧芸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胸，真是让人无法无动于衷。 崇庆帝五味杂陈，听到那么小小一个孩子站在面前一本正经地说，父皇辛苦，儿想为父分忧，他心里是既酸涩又骄傲。 帝王难得表现出了一丝温情跟脆弱，“母后，这两年时有灾情，粮食收成不好，朕这心里实在忧心。” 太后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萧芸棠。 “我绝对能做好的。”萧芸棠拍着胸脯保证，“我可是小福星呀。” 太后摸了摸她还能看出一些淤青的小脑门。 “那你出宫要小心，不能让侍卫离身，若是有一丁点儿擦破皮，出宫的事情从此便断没有下回了。” “耶。” 萧芸棠高兴跳起来，蹦了两下，又“吧唧”一声亲在太后脸上，“皇祖母最好了，是天下第一的好祖母。” 崇庆帝等了一会儿，见她还在那里手舞足蹈的瞎兴奋，丝毫没有感谢他这个父皇的意思。 又不高兴了，严厉呵斥，“稳重些，不许声张！” “好、好、不声张。” 萧芸棠也不顶嘴，乖巧站直身子，稳重的一匹。 接下来两天，萧芸棠依旧没去学堂，却忙碌的不得了。 慈宁宫的宫人还不够，又把萧奕淮招呼回来，一会儿让人鼓捣木工，一会儿又拉着萧奕淮在书房鼓捣字画，还点名要了小厨房王大娘的亲传高徒。 崇庆帝不知是真相信她，还是病急下乱投医，反正对萧芸棠是全力支持，由着她随便折腾。 ...... 这一日，一大早萧芸棠、萧奕淮兄妹两个人换上了准备好的普通百姓服装，告别了忧心忡忡的太后跟宁如兰，带着宫人、侍卫还有若干物料到了宫外的铺子。 “老徐给公子、小姐请安了。” 徐丰年乐呵呵地从铺子里迎出来。 自从四皇子到他们司农寺任职，整个衙门上下是水涨船高，不但红薯种植顺利，上上下下拿了丰厚的奖赏，陛下这次还越过户部尚书，直接把宫外的红薯铺子交给他们来负责。 嘿，他老徐也是好起来了。 萧芸棠咧嘴冲徐丰年热情一笑。 心里很满意，司农寺基本都是些单纯可爱的技术员儿，徐大人脑袋灵活，是个聪明人，大家都老交情了，有他们配合，自是能如臂使指的。 萧芸棠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铺子。 嗯。 跟她想的大差不差。 崇庆帝一出手，果然是王城大街最繁华、最中心的位置，左边一家璀璨珠宝楼、右边一家百年成衣铺。 铺子装修的金碧辉煌，既有品味，又有格调，很大、很阔、很高大上。 就是不接地气。 “来，支棱起来。” 萧芸棠朝身后一招手，几个宫人马车上抬出来一个模样怪异的木质小摊车。 “待会儿，你就在这儿现场炸。” 萧芸棠把王大娘的爱徒，胖乎乎的金勺小姐姐安排在店门口。 又在店里选了个合适的位置，迅速搭建出一个说书位，让笑眯眯的老徐坐过去。 “徐大人，待会儿可就看你的喽。” 第131章 套路多多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王城大街上的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王城大街新美味！” “不尝不知道，一尝忘不掉！” “金玉满堂不如薯，甜香软糯暖心头！” 几个精神气儿很足、穿着统一服装的小伙子，个个手持一摞巴掌大、画着图画的纸张，当街吆喝，见人就递一张。 “好消息、好消息，凭传单可到‘珍奇美食铺’免费兑换黄金薯球一颗！” “走过路过别错过，‘珍奇美食铺’福利大放送！” “有买有送，新店开业，黄金薯球只要十文一份！” 吆喝声此起彼伏，路过的行人纷纷被吸引，停下脚步。 一旦表露出一丝好奇，多瞅那小伙子一眼，立马就会被塞上一张传单。 那传单巴掌大，色彩鲜艳，图画的简单又俏皮，一个个金黄诱人的圆球，怪模怪样地描绘上了五官，极为生动。 小伙子们更是热情非常，脸上均挂着灿烂的笑脸，“大爷\/大娘\/夫人\/小姐，拿好传单可到那边的铺子免费领黄金薯球一个，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顺着小伙子手指的方向去看，铺子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一听数量有限，本来还怕是套路有些犹豫的百姓，顾不上多问，急急忙忙跑去排队了，生怕错过这免费的大好事儿。 胖乎乎的金勺小姐姐头顶着特制的高高的白色厨师帽，手下不停忙碌。 油锅里，红薯丸子在热油中翻滚，发出滋滋的响声，金黄色的外皮渐渐变得酥脆，散发出阵阵香气。 金勺这几天在萧芸棠的要求下，专门磨炼炸丸子的技艺。 此刻，她手法熟练，火候一到，笊篱便起，一大勺满满当当、金黄诱人的红薯球，带着热乎气，新鲜出锅。 排在队伍后头的人，被这香气吸引的伸长脖子不停数着人头，生怕自己轮不上。 这边有萧芸棠特意安排的，穿着百姓的衣服的几个宫人开始做戏。 “走走走，别在这儿傻排了，这黄金薯球才十文一份，花钱买，凭传单也送你一颗，还不用排队，坐在铺子里舒舒服服地吃，里面还有说书的呢。” 这黄金薯球真是甜如蜜，软如棉，吃了还想吃，一颗根本不够吃，我还要再买一份儿！” 这些“托儿”的表演成功吸引到了一些嘴急的看客。 十文的价格，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 本来能买一大碗馄饨的价格在这里只能买到一小碟，八颗薯球。 有些人打听过后觉得太不划算仍留在原地排队领免费的。 但有些人闻着阵阵香味儿，看领到的人吃的直吧唧嘴，称赞连连，实在馋的很。 虽不知道这“薯”是个什么东西，但看门口那小姑娘，大大方方当着众人的面儿现场制作，往里面加了很多的饴糖跟大把的精面，又是用油炸出来的。 全是金贵的东西，这么一算，也不觉得亏了。 耳朵又听见里面阵阵说书声跟叫好声，心里便更加痒痒，盘算着荷包里的铜板，一咬牙，数出十个来。 仰着头往铺子里走，路过在排队的长长的人群，不自觉生出些优越感来，更觉得这十文钱花的值了。 店内徐丰年看着台下满满当当地坐着的百姓，声音越发激昂。 “诸位，且听我老徐细细道来，话说这制作黄金薯球用到的红薯，它的由来啊，还有那么一段曲折离奇的隐秘传说。” 台上说书老徐表情神秘兮兮，说的煞有介事、绘声绘色，引得观众惊叹连连。 台下的萧芸棠竖着耳朵跟众位看客一起，听的十分认真专注，时不时地跟着故事情节露出或震惊或紧张或欣慰的表情。 她旁边坐着的萧奕淮无语极了。 若不是他亲眼看着这故事是由眼前这俩人“狼狈为奸”杜撰出来的，端看他们此时的样子，恐怕也会觉得这是段真实的皇家隐秘。 这俩人一拍即合、历时两个时辰杜撰的故事可以命名为：棒打鸳鸯，霸道皇帝强制爱；或者，和亲公主与侍卫小青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又名一女选二夫，绝美皇妃的诱惑。 整个故事融合了所有引人入胜的元素，包括不限于百姓感兴趣的皇室、负心薄幸、误会冲突、棒打鸳鸯及拯救牺牲。 总结起来，有矛盾有冲突，有爽点，有圆满大结局，用他妹妹萧芸棠的话来说，简直是老少皆宜、雅俗共赏，传唱度极高，若是不火，天理难容。 也确如他们所想，此刻屋内坐着的满满当当百姓们，均听的是津津有味，一时情绪高涨，一时动情流泪。 正听到关键处，台上的老徐声音逐渐见低，然后一拍醒木。 “诸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咱们明日同一时间再见！” 不待底下人反应，老徐一甩袍角，迈着八字步，退到里间了。 众百姓这才如梦初醒，怅然若失。 意犹未尽之时，正是萧芸棠出场之际。 一片嘈杂议论中，小奶音清脆，“哥哥，刚刚说书先生讲的那红薯，是不是咱家去年种的那个啊？” 萧奕淮：“......” 这么快就到他的表演时刻了嘛，吞了吞口水，耳朵尖儿一点、一点地变的红彤彤，嘴唇抿了抿，有些踟蹰。 萧芸棠对着他眨眨眼睛。 “就是娘亲说的那个，咱家最有出息的表姑奶奶，在承恩侯，也就当今太后亲弟弟林侯爷府上厨房杀鱼的，给送来的，说是太后娘娘跟皇帝老爷吃了都说好的那个红薯哇。” 正是对突然出现的、感觉很稀奇的“红薯”十分好奇的时候，冷不丁听见竟然有人家已经种上了。 仔细一打量，这兄妹俩虽然长得白白嫩嫩很像富贵人家的样子，但看穿着打扮跟他们没有差别，应该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周围几桌都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偷听他们兄妹说话。 萧奕淮耳朵尖红的滴血，他妹妹这小套路真是一个一个，根本走不完。 忍着羞耻，语气强自镇定，“对、对呀，就是那个一颗种子就能种出一百斤，三个月就能收获一茬的宫里传出来的红薯啊！” “嚯，一百斤！” 周围惊叹声连连，邻座一个面善的大娘忍不住，轻轻捅了捅萧芸棠。 “丫头，你们说真的，红薯三个月就能收获，还能那么高产？” “当然了，去年我家还穷的叮当响，茅草屋都漏风，我跟我哥哥两个人瘦的皮包骨，您再看看现在...” 萧芸棠用小肉手掐掐自己肥嘟嘟的小脸蛋，又拉着萧奕淮，把他身上的衣服展示给人看。 “您看看，我俩不但能吃的饱饱的，还有新衣服穿，家里还准备重新盖房子呢。 这红薯好，红薯妙，种了红薯奔小康啊。” 第132章 差点挨凑 那大娘捏了一把萧芸棠的胳膊，确定的点头，肉嘟嘟的，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胖丫头。 “这红薯产量恁高，不好种吧。”大娘的儿媳妇是个圆脸妇人，同样善谈，也凑过来打听。 萧芸棠摆摆手，“好种的很，不瞒您说，这红薯最开始就是我跟哥哥两个在家里院子里随便种的，沙地、旱地都能活，最大一颗能有四、五斤重。” “嚯。” 圆脸夫人迅速盘算了一下，若是这样，那一颗红薯可就够全家人吃一顿了。 “小姑娘，那你家的种子卖不卖啊？” 萧芸棠表情骄傲，“我家的红薯全都卖到这家铺子里了，十文一斤，卖了整整一千斤，十两银子呢，我娘拿着钱正搁家修房子呢。” “嚯，十两！” 一听卖了银子，周围几桌人都凑过来打听了。 那妇人不死心，“全卖了？真没种子了嘛？” 萧芸棠正张嘴要回她呢，被一旁坐着的哥哥扯了一把，谨慎地摇摇头。 小姑娘只好转回身去。 这一瞅就是有秘密啊。 圆脸妇人狠狠心，从兜里掏出块油纸包的麦芽糖，碰碰萧芸棠。 “丫头，请你吃糖，婶子啊，就喜欢你这样胖乎乎有福气的丫头说话，来来来，咱们再唠一会儿。” 小丫头果然扛不住糖果诱惑，顾不得哥哥阻拦，一脸馋相地接过麦芽糖。 “来，接着说说红薯种子。” 收了糖，倒也给办事儿，小丫头凑近那妇人，压低声音。 “婶婶，我家表姑奶奶不是在承恩侯府做工嘛，消息灵通的很，听说衙门那边正在推行红薯种植，马上就要对百姓出售种子了，十文一斤、没有钱还可以用粮食换，而且包教包会呢。” 这丫头就是小呢，有些心眼，但是不多，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实际上让周围人全听到了，圆脸妇人看清楚周围人眼睛里跟她如出一辙的蠢蠢欲动。 萧芸棠那边还在接着说，“我家今年还要多多地种呢，除了自己吃，卖给铺子里也行，官府那里还管回收，同样都是十文一斤。” 老徐换了一身装扮，从里面走出来，适时接话。 “诸位，我们珍奇美食铺子就是做红薯美食的，需求量大的很，你们有多少收多少。” 若说对萧芸棠这个小孩子的话，他们心里头相信却不免有些迟疑，现在得了铺子的管事儿的亲口承诺，一众人顿时坐不住了，出门就直奔村长\/里正家里，打听红薯的消息去了。 铺子这边生意红红火火，胖乎乎的金勺小姐姐，大勺都要抡冒烟了，屋内屋外几小队人马表演的卖力，确保到店的每一位客人，都能收到有关红薯的消息。 御书房内批完奏折，刚处理完一波政事的崇庆帝，正一边品咂地茶水，一边听着福安公公汇报侍卫传回来的铺子那边的情况。 听说短短半日时间，便已经消耗出去了好几十斤红薯，而且街面上皆议论纷纷，有脚步快的已经拉着里正去衙门打听消息了。 “好、好啊。” 忧心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得到顺利解决，崇庆帝很是兴奋，又莫名有些老父亲的欣慰跟自豪。 他家小胖闺女吧，平日里是有些爱吃又财迷，调皮捣蛋，仗着太后的势时不时地，暗搓搓怼他这个父皇，但却真是难得的聪慧机灵，一群大臣们都办不了的事儿，她能办，才四岁多点儿，就能为父分忧了。 正考虑着，要赏她些什么呢，金子好还是银子好呢？小胖墩儿财迷的很，就喜欢真金白银这些俗物。 想起萧芸棠拿着金元宝两眼放光地样子，崇庆帝有些无语，又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陛下......” 福安公公不知如何说，只能将手里的话本子递给崇庆帝。 “这是九公主安排徐大人在铺子里说书的话本子。” “徐丰年？那老小子还有说书这两下子呢？” 崇庆帝本还懒散着不想看，这一听，顿时心生好奇，接过了本子。 半刻钟后，听得御书房里一声怒吼。 “萧芸棠！” ...... 捧着钱匣子满载而归的萧芸棠，刚进宫门，便见到了自己的“宝马”香车，是太后特意安排人牵着小栗子在宫门处等她。 “哥哥你先回永宁阁，别让母妃担心，我去慈宁宫看皇祖母。” 萧芸棠上了车，跟萧奕淮挥挥手。 驾着车快到慈宁宫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怒声。 “萧芸棠！” 萧芸棠转头一看，便见崇庆帝手里捏着一沓纸，脸黑黑的，也没坐銮驾，大步流星、气势汹汹朝自己这边来。 “这、这、这个！” 崇庆帝一时气糊涂了，忘记了话本子的名字，怒气冲冲的翻开一页，咬牙切齿，“这个，‘棒打鸳鸯，霸道皇帝强制爱’是不是你让人写的！” 萧芸棠吞了吞口水。 “倒反天罡，编排起老子来了，朕看你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 崇庆帝怒不可遏，感觉脑袋上都在冒火。 眼瞅着他气势汹汹地逼近，萧芸棠一紧张，拉紧缰绳，驾着车就跑了。 “混账东西！给朕站住！” 身后，崇庆帝看着一溜烟跑远的小车，狂吼。 “皇祖母！皇祖母！皇祖母！” 到了慈宁宫，萧芸棠抱着钱匣子，从小车上蹦下来，拔腿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叫唤。 太后正坐在殿中喝茶，便听到门外的吵嚷声，紧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子撒腿跑进来，蹿到她身后。 “棠儿？” 小团子的动作太快了，太后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了。 “皇祖母，父皇要来揍我。” 萧芸棠缩在太后身后不出来。 第133章 话本子 “他敢！” 一听有人要打她的乖宝儿，太后下意识地瞪起了眼睛。 随后才反应过来，“你父皇为何要打你啊？” 萧芸棠小小声，“因为说书本子......” “萧芸棠，给朕滚出来！” 气喘吁吁地走进门来的崇庆帝，一进门就是怒吼。 萧芸棠下意识地缩了缩小脑袋，她才不要出来挨揍呢。 “你有本事编排朕，怎么没有本事出来啊！” “皇帝！” 太后拍了下桌子，声音比崇庆帝还大，“你凶什么呢？进门就吼人，你眼睛里还有哀家嘛？” 崇庆帝委屈。 但没有办法，面对太后，他只能收敛了怒气，低头赔不是，“母后息怒，朕一时气愤上头，才失了分寸。” 太后冷哼了一声。 崇庆帝只能再哄，去瞥见躲在太后，探出半个脑袋的萧芸棠。 他看到了！ 小兔崽子露出的那只大眼睛里不但没有一丝害怕跟反省，反而仗着有太后撑腰，明晃晃地对着他得意跟看好戏。 怒火“蹭”地一下从脚后跟冒到头顶，又不敢直接吼出来，崇庆帝压着怒气。 “母后，这小兔崽子写话本子来编排朕。” 太后瞪了他一眼，一开口先是维护，“浑说什么，棠儿若是兔崽子，你这个父皇又是什么？” 接着软了些语气，让他先坐下喝茶之后再问情况，“什么话本子？” “在珍奇美食铺子说书的话本子，她让人写的，现在宫外传的沸沸扬扬，很快所有人就要知道了。” 崇庆帝愤慨之下，指着萧芸棠的手指都在抖。 萧芸棠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争辩了一小下，“是为了宣传红薯种植的。” “这不是很好嘛？哎哟，乖宝儿都会写话本子了啊，可真能干！” 太后她老人家是会给情绪价值的，一听小孙孙又多了项技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了再说。 崇庆帝：“......” 面对不公待遇，他只能忍着满腔悲愤，递上“证据”。 “母后，您先看看这名字吧。” 太后接过来，翻开第一页，明晃晃的大字读出来，“棒打鸳鸯，霸道皇帝强制爱”。 每听一个字，崇庆帝的脸就更黑一分。 “噗...哈哈...哈哈哈...” 太后忍了几下，还是没忍住，笑的十分开怀。 “这是谁取得书名啊？” 崇庆帝气急败坏，“您问萧芸棠！” 听到这羞耻的名字，萧芸棠有些许不好意思，脸蛋红红，“是，我、我取得。” 这头崇庆帝巴掌都准备好了。 谁知太后那头举起了大拇指，“取得不错啊！” 崇庆帝一脸愕然，“母后，你......” “哎呀，皇帝，看话本子这些哀家最有经验了，名字取得好才能吸引人，这名字有趣啊，一听就有让人继续往下看的欲望。” 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崇庆帝感觉自己脑仁好疼，气糊涂了，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捂着一侧太阳穴，崇庆帝指了指福安，“你、你跟太后说说，这话本子写的究竟是什么！” 福安领命，从他身后站出来。 “这本‘棒打鸳鸯，霸......’” “不用提名字，直接说。”崇庆帝紧急摆手，他拒绝再听到那么羞耻的名字。 “是，陛下。” 福安功夫低头，悄悄抿了下唇，接着开口。 “说，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外藩小国，小国有个香香公主，姿容绝色，身带异香，每当她跳舞，所有花朵瞬间绽放，周围的蝴蝶也会随之起舞，美丽又神秘。” “这倒是稀奇。”太后听的认真，边听还要边点评。 崇庆帝闭了闭眼。 福安公公接着讲，“公主与王宫的侍卫农丹青梅竹马的长大，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日久生情，在守护山神的神像前互定终身。然而，好景不长。” “怎么了？”太后好奇追问。 “两人的事情被国主发现了，那国主是个无情独裁之人，他要利用香香公主和亲来攀附大国，巩固王权。香香已死明志，他假意妥协，故意刁难，要求农丹必须找到传说中的大地之心，地灵珠才能把香香许配给他，那地灵珠外形像人的心，颜色金黄散发着光芒，是传说中的神界之物，哪里能寻得？” 福安公公很有说书天分，讲的抑扬顿挫，跌宕起伏。 不光太后，殿里的宫人都竖着耳朵在认真偷听。 “大地之心？说的是红薯嘛？” 太后不愧是老听书人了，在行的很。 听到这里，在其他人还在为故事里的一对有情人暗自忧心的时候，她敏感地察觉到，这应该是植入环节来了。 福安公公点点头，也不卖关子，接着往下说。 “农丹为娶心上人，历经了千辛万苦，靠着双脚寻遍整个王国，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传说中山神所在的世外山谷。谷中危险重重，他与凶兽巨蟒大战七天七夜，才寻到了地灵珠。正要采摘之时，山神出现了，他告诉农丹，地灵珠乃天地精华，一旦摘下，便会万物凋零，天地失色。” “境地两难。” 太后叹了一声，说出了殿内众人的心声。 “农丹痛苦万分，一边是天下，一边是爱情，他艰难抉择，爱人香香钟爱花草生灵，想必不会愿意看到万物凋零的。他决定放弃采摘，眼角却留下一滴血泪，泪滴在地灵珠上，竟催生出一棵藤蔓。” 太后惊讶，“然后呢？” 这跟她以往看的话本子不一样，太过于曲折了些。 “山神把这棵藤蔓摘了下来，并注入自己的神力来保持生机，他让农丹把藤蔓带回去，当做是找到地灵珠的凭证。 可他回去之后，发现香香公主早就被国主送去大国和亲，国主还倒打一耙，说他拿跟破草来糊弄，对香香根本就是虚情假意。 农丹心如死灰，他此生唯一心愿再见香香一面，告诉她自己没有食言，真的为她寻到了大地之心。 农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见一面，只要香香幸福，这次之后他便不再纠缠，远远守护就好。 谁知到了大国才发现，皇帝对香香根本不是真爱，只把她当做件玩物，只因皇帝喜欢御花园里四季花开，便让香妃，也就是香香公主，一刻不停地在那里跳舞引蝶，维持花开不谢。” “啊？” 太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故事发展跟常规走向差别太大了，完全猜不到。 崇庆帝搓了一把脸。 看四季花开有个屁用咧。 纳个妃子，就摆在那养花，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还让人一刻不停地跳舞，累死个球儿算了。 无语。 真的无语。 第134章 美化 福安公公吞了吞口水，说到这里，还真有些口渴了呢。 此刻太后兴致盎然，他也不敢扫兴，只能接着往下去说。 “农丹决心带香香逃离，可皇宫戒备森严，无法进入，好在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结识了微服出宫的福星小公主，并委托小公主把将信件跟藤蔓带给了香妃。 香妃看了信，悲喜交加，一病不起。 可是狠心的皇帝不许她歇一天，带病也仍要到御花园跳舞去，一刻不停。” 太后点评，“这也太夸张了。” 说完她还瞥了一眼崇庆帝，若有所思。 崇庆帝烦躁地狠揉了下脑袋，然后抬头狠狠瞪了萧芸棠。 萧芸棠下意识地缩了缩小身子，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坨，蹲在太后脚边，小脑袋歪着，贴在太后腿上。 “农丹得知此事，心痛不已，他苦苦哀求福星小公主，让她帮助香妃，躲进大粪桶里，混出宫去。” “啊？” 饶是太后阅遍无数话本，对如此神奇的情节发展也意料不到。 宫人们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心情复杂，感觉有些接受不能。 实在太渴了，福安公公也顾不得给听众消化的时间，继续道。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一对有情人终于见面，相拥而泣，他们策马奔腾，就要奔向人世繁华。 但没想到，香妃就是香妃，钻了大粪桶也还是香，皇帝陛下一路顺着味道，就把她逮住了。 好在农丹侥幸逃脱，只是可怜了香妃，逮回去连口气都没歇，又接着在御花园里旋转跳跃了。” 这下子，不光太后，一众宫人也都偷偷隐晦地看向崇庆帝。 “嘭。” 刚拿起茶杯欲饮的崇庆帝，手重重放下，茶杯拍到桌子上。 福安公公收回渴望的目光，吞吞口水，干着嗓子继续讲。 “之后，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经历三逃三抓后，香妃终于绝望了，也疲惫了，她那柔弱的身子难以支撑，重重摔倒在地。 ‘农丹，今生无缘，咱们下一世再聚’。 说完这句话，香妃呕出一口心头血，没了气息，农丹悲痛欲绝，亦自刎相随，两人的血滴在地灵珠藤蔓上，一阵白光闪过，两只蝴蝶飞出，围着在一旁的福星小公主转了一圈儿后，飘然而去。 众人再去看，地上空空如也，尸体离奇消失，只留下了一根绿油油的藤蔓。 皇帝陛下大怒，便要把福星小公主治罪，好在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慈爱明理，护住了小福星。 福星小公主感念于两人的忠贞爱情，捡起藤蔓，种在了香妃生前待的最久的御花园内。 三个月之后，突然有两只蝴蝶出现，指引着福星小公主去挖那藤蔓，这一挖，竟挖出足足六个圆滚滚、外形如人心状的果实来。 福星小公主当晚便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神仙，自称山神，他说此果乃是因地灵珠藤蔓吸收了香香与农丹二人的精血，被他们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动而生。 此果食之饱腹，对身体有益，能给世间带来丰收跟希望。 让她将种子悉心培育，传遍天下，待天下无饥，人人富足的时刻，香香跟农丹亦会功德圆满，由蝶化人，再续前缘。” “好、好啊！” 太后拍手称赞。 “乖宝儿这话本写的太好了，曲折离奇，感人至深。” 萧芸棠深以为然，她甚至感性地含上了一包感动的泪水。 福星小公主太不容易了。 “皇祖母，还好有你。”萧芸棠依恋地扑到太后怀里。 “乖宝儿～” “皇祖母～” 崇庆帝不可置信地看着祖孙俩的感人互动。 而且他扫视一圈儿，除了在那里狂咽口水的福安公公，殿中其余宫人皆是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看着萧芸棠的眼神里无一不是明显的崇敬、喜爱与心疼等情绪。 崇庆帝破防了。 “母后，她无中生有，编排父皇，败坏皇室形象，您怎么还能夸赞呢？” “乖宝儿说的有一大国，又没说是咱们南诀，那皇帝也不代表就是你啊，安心啦，大家不会联想到你身上的。” 崇庆帝嘴唇都哆嗦了。 “不会联想？母、母后，那您刚刚为什么要偷偷看儿子？还有，她不但编排我，还把自己说成真善美的福星小公主，谁人能不联想？朕的名声全让她败完了！” 要不是心里默念自己是皇帝，要顾及形象，崇庆帝真想痛痛快快地，指着萧芸棠鼻子骂她，双标狗，不要个脸。 萧芸棠小小声，“杜撰的，没人当真，都是为了宣传红薯嘛。” “对呀。” 太后立马帮腔，“杜撰的本子，就是要够曲折离奇，够隐秘狗血才能吸引人啊。” 这本子写的太好了，太后使了个眼神，示意苏嬷嬷赶紧将本子收起来，她之后要再仔细回看一遍呢。 可不能让恼羞成怒的皇帝给毁了。 她极力安抚，“皇儿啊，母后能不向着你嘛，你自己也说，这一日红薯就传遍了王城大街，到时候，百姓还不得争相换种子啊，你的目的不就达成了嘛？这都是棠儿宣传的功劳啊！” 崇庆帝心里稍微冷静了点儿。 他心想，自己就是知道萧芸棠那小兔崽子功劳大，才没有直接下圣旨罚她。 想着自己亲自狠揍一顿屁股解解气得了，没想到母后还百般维护着。 “为百姓牺牲点儿名声算什么，父皇不是最心系百姓的嘛？” 萧芸棠小声阴阳着，还作死地拿小眼神斜睨崇庆帝。 崇庆帝脸一黑，巴掌蠢蠢欲动。 太后赶紧将人揽回来，拍了下小肥屁股。 又接着苦口婆心劝崇庆帝，“皇儿，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到时候老百姓种上红薯，填饱肚子，得了实惠，谁还能记得什么香香、农丹的，他们只会感谢皇恩浩荡，夸你是个千古明君。” “对啊 。” 萧芸棠脸埋在太后怀里，瓮声瓮气地接话。 渣爹没有心，都不知道领情的。 就这人设，还是她特意给美化过的呢。 萧芸棠暗自吐槽，“呸，老色胚，真遇上香香公主，你连乾隆皇帝都赶不上。” 第135章 打肿了 太后始终是太后，是懂得怎样拿捏崇庆帝的。 果然，听了她的这番话，崇庆帝这心里舒服多了。 太后又赶紧递台阶，推了推怀里的萧芸棠，“棠儿，来，快向你父皇认个错儿。” 萧芸棠谨慎地缩了缩小脚脚，“我、我站在这里认错。” 太后有些不解，寻思着乖宝儿可能没懂她的意思，连忙又使了个眼色，朝着崇庆帝那头努努嘴。 萧芸棠小小声，“我还是站这儿，在皇祖母怀里，父皇就不敢狠揍我了。” 说着又往后挤了挤，信不过父皇，躲在皇祖母怀里，她才有安全感呢。 这个鬼灵精，聪明的哟。 太后笑着把她护在怀里，“那你快认个错儿。” 萧芸棠望向板着脸，故意不看她的崇庆帝。 “父皇啊。” “我错了。” “下次再也不说你是棒打鸳鸯的霸道皇帝了，好不好？” 崇庆帝恨恨地瞪着萧芸棠，多次深呼吸，才压住怒气。 萧芸棠则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太后抚了抚一跳一跳的太阳穴，这小捣蛋啊，让她去赔罪，结果又惹事儿了。 眼见着皇帝的巴掌要抬起来了，太后赶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棠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再也不敢了？母后，朕看她现在胆子，分明大的很！” 崇庆帝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打定主意今日必须要给臭丫头一个深刻的教训。 萧芸棠面上是一声不吭，微低着小脑袋，乖乖巧巧地靠在太后怀里。 心里想的是，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这副样子看在爱孙心切的太后眼中，这就了不得了，她的小孙孙受了大委屈啊，难过了。 太后脸撂下来了，“这不都认错了嘛，你还想怎么样？” 萧芸棠这头也是拿出了茶兮兮的样子。 “父皇您别生气了，哎，棠儿原本以为您能恤民之苦、大公无私，也没想到您竟然会在意这个啊，都是棠儿的错，您就别生气了。” 萧芸棠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要不手手给你打一下，出出气？” 崇庆帝是谁啊？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人，什么茶茶莲莲的没见过，他可不吃这套。 这话一出口，他立马起身，在太后跟萧芸棠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拽过那只小手。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下去，白嫩嫩的小手上顿时留了指印。 火辣辣的痛感袭来，这一巴掌打得她手心发麻，眼泪顿时涌了上来，萧芸棠愣愣地看着红肿的手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眼见着大手再次扬了起来。 “嗷嗷...哇...好疼、好疼。” 萧芸棠“哇”地一下哭出声。 太后一把将人护到怀里，“哎呦，哀家心口好疼，可怜我乖宝儿，那么孝顺懂事儿啊。” “才四岁大那么一点点，就想着替父分忧，顶着大太阳忙活了好几天，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干活。” “那老些大人都做不成的事儿，她做成了，不过是让你损了颜面，就给打成这样！哎呦，哀家心口疼啊。” “皇祖母！” 萧芸棠含着包眼泪，举着小手去给太后抚胸口顺气。 “皇祖母，不气、不气，嘶......” 这一会儿功夫小手心肿的就跟发面馒头一样，这下不小心碰到了，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小胖脸皱成一团，大眼睛含着的那包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崇庆帝：“......” 不过是打了一下手心，这俩人至于吗？ 但一个是生他的人，一个是他生的人，现在抱成一团来谴责他，他怎么办呢，只能忍着了。 默默地放下了举起来的巴掌。 根本没地方说理，只这一会儿功夫，他就从一个风评被害的受害者，被倒打一耙成为坏人了。 再来一巴掌，说不定还有什么招数等着他呢。 只是这心里仍旧是愤愤难平，扯了一把萧芸棠脑瓜顶的发髻小揪揪，语气十分严厉，“再敢胡乱编排，少不了一顿好打。” 萧芸棠眼泪汪汪，红着眼、鼓着脸，捂着脑袋护住头发。 “听到没，说话！” 忍不住掐了一把那肥嘟嘟的小脸蛋，感受到手中细细滑滑、软乎乎又回弹的触感。 崇庆帝心想着，那些好东西倒是没白吃，养的还挺好。 曲指往上，弹了一下小脑门，“记住没？” “嗯嗯嗯。” 萧芸棠委屈地钻到太后怀里。 整颗小脑袋都埋进去了，看你还怎么手贱。 这丫头。 还真是让人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罢罢罢。 这次就当她功过相抵了吧。 做的也是利国利民的事情，他堂堂一国之君何必斤斤计较。 崇庆帝想开了，转身回了座位，坐下继续喝茶。 看他这样子，太后明白，这事儿算过去了。 她老人家也不继续捂胸口了，把小孙孙从怀里拔出来，先给呼呼手心，再给擦擦脸蛋，最后抱在腿上，给喂点甜甜的蜂蜜水水。 看着萧芸棠这副“大爷”的自在做派，崇庆帝又不顺眼了。 “母后。” “嗯。” 太后应了一声，头都没抬，正忙着给小孙孙喂果果呢。 崇庆帝又气了一小下，“棠儿以后要拘着点儿了，您看看她，个子不大点儿，懂得不少，情啊爱啊的话本子张口就来，以后看戏的时候别带她，让她多看看书、写写字，学的娴静一些。” 太后低头看了看萧芸棠，若有所思。 萧芸棠赶紧作单纯乖巧状，在心里狂骂崇庆帝。 见他还想继续，连忙转过头去，“父皇啊，奏折批完了嘛？有事的话，要不您先去忙？” 崇庆帝斜了她一眼，“不用你操心朕，倒是你，还要出宫几日啊？现在形势不错，让他们照着今日的套路去做就行了，你就不用再管了。” “不行。” 萧芸棠强硬打断。 瞧着崇庆帝拉拉脸了，赶忙找补，“父皇，做事情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嘛，没有棠儿坐镇，他们不行的，万一搞砸了，坏了父皇的事儿怎么办？” 萧芸棠今日取得的成效，是能看得到的，确实比那些官员们强的多，这一点崇庆帝也得承认。 不过，他仍旧不给萧芸棠好脸，“那你说，还需要再出宫几日啊？” “我是老板啊，自然要经常去嘛。”萧芸棠脱口而出。 崇庆帝反应很大，“老板？” “小老板、小老板嘛，父皇您是大老板，棠儿是小老板。”萧芸棠紧急改口。 “哼。” 崇庆帝冷哼一声，“经常出宫你是妄想，朕绝对不答应，你就说这事儿还得几日吧？” 萧芸棠也没想一口吃掉个大胖子，凡事循序渐进嘛，只要让她插手了，这铺子早晚全是她的。 寻思了一下，“十日？” “不可能！”崇庆帝态度强硬。 “那七日？” “两日！”崇庆帝伸出两根手指来。 萧芸棠小眉毛皱起来，“五日？” 崇庆帝不说话，眼神冷酷。 “三日？”萧芸棠再次讨价还价。 “两日！” 崇庆帝分毫不让。 太后也不跟她占一边，“听你父皇的，早点儿把事情交给别人，你一出宫，哀家这心里就不稳当。” “好吧。”萧芸棠老成持重地叹了口气。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强调道，“今日可是不算的喔～” 第136章 老徐 第二日一早。 萧芸棠如今是干劲儿满满，抓紧来之不易的出宫机会。 一大早不用人叫，自己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喊人了，风风火火地洗漱完，就带着人出宫，直奔铺子里了。 刚下马车，就见到了苦着一张脸的徐丰年蹲在铺子门口等着。 “您可来了，我滴个小公主殿下啊，你这次可真是把俺老徐给坑惨了。” 徐丰年老脸憋憋着，说起话来唱念做打，音调拉的长长的。 萧芸棠被他逗得一乐，这老徐说了一回书，好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表演欲上来了。 “徐大人，您这是？” 见妹妹没回话光顾着乐，萧奕淮想着，这毕竟算是他的上官，也不能无视，于是便关心询问了一句。 徐丰年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吐苦水。 不愧是有说书经验的人，事情叙述的那叫一个丰满、生动。 原来昨个儿崇庆帝回去之后，仍觉得余怒难消。 他一寻思吧，萧芸棠有太后护着，自己动不了，另外一个罪魁祸首可还逍遥法外呢。 也不管是不是马上到饭点了，秉承着他难受，谁也甭想舒服的原则，当即让人把徐丰年从家里的饭桌上揪到了御书房。 可怜老徐累了一整日，饭还没吃上一口，空着肚子独自承受崇庆帝怒火之下的唾沫星子。 “我滴个顾问大人啊，小公主啊，老徐我脑袋上的乌纱帽差点儿不保啊。” 徐丰年大睁着眼睛，动作夸张，“陛下说了，你要是喜欢说书，以后说个够儿，司农寺那里也不用去了！后辈子就老死在那铺子里吧。” 学着昨日崇庆帝的语气，徐丰年戏精上身，学的是惟妙惟肖。 就跟分裂差不多，说完这句，脸马上皱成一团，整个人丧的很。 “末了，乌纱帽倒是保住了，可罚了半年俸禄，整整半年啊，老徐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要养，这下可要揭不开锅喽。” 徐丰年这话不夸张，别看他已官至正三品，家中却不甚富裕。 他这人是寒门出身，幼时偶然展露出读书天份，祖父视他为改换门庭的唯一希望，倾全家之力十五年，供养他读书，直至他高中榜眼。 本想大展拳脚，报效国家回报家人，却不知为何，同期不是进了翰林院做天子近臣，就是外放任一方父母官，独独他被分了个默默无闻的司农寺，领着一份勉强能够在繁华王城脚下糊口的微薄俸禄。 本以为是时运不济，后来才得知，好差事那是要送礼、拜山头的。 当年的小徐大人也是清贫却也铮铮傲骨，不屑于卑躬屈膝、任人驱使，又身无长物无法运作，只能日复一日地蹉跎在清水衙门中。 那时总觉得只要兢兢业业，是金子总能发光，时间有的是，总有一天他能站稳脚跟，攒足银两，将家人从乡下都接到城里来享福。 直到阿爷劳苦一生，到死还心心念念，没来一次王城，见见他在衙门里当官老爷的威风样子。 那天以后，清贫又清高的小徐大人彻底变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埋头苦干的书生，坚持本心的同时，他也学会了在官场中游走，他圆滑、讨好，在权力的缝隙中奋力往上爬。 坐上了司农寺最高的位置，正三品卿正，俸禄依旧不多，但能养得起夫人孩子，也有余力回报曾经供养他的家人。 “半年啊，整整半年俸禄。” 老徐苦着一张老脸，不停地碎碎念念，就好像个心里、眼里只见钱的贪财之人。 “嘿，徐大人。” 萧芸棠拍拍小胸脯，“跟着本公主混，一天吃八顿，咱能亏到你嘛，看看这是啥？” 哼哧哼哧地亲自搬过来一个匣子，萧芸棠冲徐丰年神秘兮兮地招手。 沉浸在罚俸痛苦中的老徐本来没心思看，但他狗腿惯了，公主有指示，下臣必须的积极响应啊。 老徐就跟分裂似的，上半部分脸还是愁苦，下半部分已经配合地积极又正向开来了。 “哪里？哪里？哎呦呦，这么沉的东西怎么让您动手，我来、我来。” 左右看看，只有他们三人在。 萧芸棠突然一把掀开盖子，整整一匣子铜板加碎银角出现在三人面前。 “哇。” 徐丰年惊叹。 然后迫不及待地搓搓两只老手。 “哎呦，这多不好意思，九公主，这都是您要赏赐给微臣的嘛？” 萧芸棠：“......” 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 老徐当即站起身，两手揣进袖筒里，脑袋向上，再不看那匣子一眼了。 萧芸棠：“......” “有你的，快来！都有份儿！” 徐丰年立马从忧郁模式切换回来，蹲下身，朝萧芸棠挤眉弄眼，“哎呦，这多不好意思，能分多少啊？” 第137章 都有份儿 一匣子银钱都是昨日铺子里半天的营收，萧芸棠特意带回去给太后跟崇庆帝展示过来着。 当然了，她那小手也不是白挨打的。 崇庆帝想功过相抵的打算是不可能的。 在太后名为公正，暗自偏颇的见证下，这间铺子的所有权已经正式归于萧芸棠名下，盈利也自然可以由她来做主了。 在崇庆帝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萧芸棠现在做的属于是无本买卖。 原料红薯，那是皇庄给直接送来的，满满一千多斤就堆在后头的库房里，完全免费，不花钱。 人手，除了司农寺的就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端着崇庆帝的饭碗，干着她萧芸棠的活计。 盘点过了，昨日拿回去那匣子，足足有三十六两余七十一个铜钱。 那可是太后老人家心疼小孙孙小手还肿着，亲自上阵，一个一个地给她数清楚，串起来的，绝对不带差的。 这还仅仅是半天的营收呢。 况且昨日有很大一部分都用来做活动了，免费赠送出去的。 萧芸棠把另一箱子拖过来，是昨天她离开铺子以后卖出的营业额。 徐丰年蹲在那里，两只眼睛眯起来，从缝隙里面冒着金光，枯瘦的长手扒拉起铜板来飞快。 “五十两余四百八十五个铜钱儿，嚯，这可要顶上我老徐一整个月的俸禄啦。” “那就是八十六两零五百五十六个铜钱。”萧芸棠拍着两只小手。 徐丰年惊讶地看着，对面扎着两个小揪揪，咧着一排小白牙笑的摇头晃脑的萧芸棠。 乖乖，要不说皇家的孩子了不得呢。 九公主这么小点儿一个团团，算数竟然这么快。 他老徐也算是一众同僚里出了名的“算盘子”，竟然也比这小娃娃慢了一分。 “来，把人都喊过来，分钱！” “啊？” 徐丰年没反应过来。 “分钱呐。”萧芸棠小手一挥。 “啊！” 徐丰年赶紧高声喊：“大伙儿都过来啊，快点儿，小姐要给大家伙儿分钱啦！” 外面的众人听到呼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公主有命，都纷纷停下手头儿的事情，聚了过来。 萧芸棠看了看。 嗯。 很好。 大家腿都还挺长的呢。 哒哒哒地转身，跑到旁边拖来一条凳子，徐丰年跟上去超有眼色地帮忙摆好。 站在凳子上，很好，虽然没达到平视的目的，但总算不用仰着脑袋了。 “咳咳咳。” 萧芸棠小手攥拳，放到下巴处。 “各位辛苦啦，昨日大家表现的都非常好，共营收八十六两多，取得了显着的成绩，上头儿十分满意。” 萧芸棠朝皇宫那边的方向指了指。 大家原本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均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给皇家办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陛下能满意，不被怪罪他们就好了。 “这间铺子被已经正式落在了本人名下。”萧芸棠拍了拍小胸脯。 众人听的认真，内心里有些许小惊讶。 不过顶多是想着九公主果真是如传说中的那么受宠啊，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换不换老板的，都是给皇家打工嘛，一样的。 萧芸棠摆摆手，徐丰年跟萧奕淮两个人一边一个，抱着钱匣子站到她身边。 “九老板我只说一个事儿，成果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有肉一起吃，有钱一起挣，以后除了工钱，还会有赏钱，分钱！” 徐丰年跟萧奕淮“唰”地一下打开盖子，满满当当地铜钱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金勺！” 萧芸棠喊了一声。 胖乎乎的金勺小宫女摸不着头脑，有些憨憨的样子，粗粗短短的手指对着自己的鼻子，“公主，是叫奴婢嘛？” 萧芸棠板着脸，严肃强调，“以后在铺子里要称呼九老板！” 白生生、嫩呼呼还带着奶音的小公主，挺着小胸脯，一本正经地装大人，对着大家说自己是老板，怎么看怎么好笑。 萧芸棠装做没看到在偷笑的人，非常镇定、认真地点评，“本店大厨金勺，厨艺过人，任劳任怨，赏两千钱。” 抓了两吊钱亲自放到金勺手里，拍了拍肩膀，“继续努力，加油！” 金勺激动地哆嗦着嘴唇。 不但是因为这两吊钱，2两银子，是她在宫里一个月的月钱，还因为这可是九公主殿下亲自拿过来递到她手里的。 在宫里，混出头儿有露脸机会的宫人们也经常能收到贵人的打赏，但都是身边的嬷嬷赏下来的。 她们是些个卑贱之人，哪里配得到贵人们的一个正眼儿，更别提面对面碰触，被拍着肩膀肯定了。 金勺只感觉自己从手掌、肩膀一路暖到左胸膛，这心里边热乎乎，感觉有用不完的劲儿。 不夸张的说，现在让她去门口不歇气儿地连炸两大筐红薯丸子都不成问题。 咦？ 九公主还说让她加油，加油是啥个意思？外面那大半锅还不够嘛。 啧，果然是公主殿下啊，就是豪气。 ...... 怀里揣着沉甸甸的赏钱儿，回味着小公主热乎乎地夸赞，众人干得是热火朝天，用不完的劲儿。 徐丰年扒拉着掌心里的银角子，高兴地见牙不见眼。 别人都是铜板板，独他老徐是银角角，嘿，足足六两呢。 小心翼翼地装到荷包中，再揣到怀里拍了拍。 徐丰年这么一寻思，给九公主干活儿好啊，比他在陛下那里当差赚的还多呢。 谄媚地凑到萧芸棠身边，“九公...老板，今日可有什么能用到我老徐的，上刀山、下火海，您只管差遣就是。” 萧芸棠白了他一眼。 “让你还说书咋样哇？” 徐丰年蹲下身，挠挠头，苦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您就别揶揄老徐我了，陛下那儿有令，老徐哪敢顶风作案啊。” 他倒是想讲呢，昨日他发现了，这世上除了数钱，就只有说书这一件事儿比种地还有趣了。 陛下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他们又没指名道姓。 说说杜撰的故事怎么了？ 这不行那不行的。 成日里就知道威胁人、吓唬人。 可惜了。 第138章 季声 萧芸棠也不愁，之前是没出宫的机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才让徐丰年临时顶上的。 毕竟是一部主事，还真能让人家窝在铺子里给她当说书的嘛。 趁着铺子还没上人，揣着话本子，萧芸棠带着萧奕淮跟徐丰年，熟门熟路的奔着后面那条街上一个小茶馆儿那里去了。 茶馆门口一个瘦高个儿等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那男人约摸二十多岁上下，书生相，长袍干干净净、但已经洗的发白，长的很瘦，气质跟不谄媚笑、说起司农寺事务时候的徐丰年有那么两分相像。 看着他们走近，书生激动挥手，“这儿，这儿，九姑娘。” 萧芸棠上前点头。 “季大哥很守时。” 季声搓搓冰冷的双手，“九姑娘，本子可带来了吗？” 萧芸棠递过话本子，“带了，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季声没动，站在那里，手快速翻动着本子，越看眼睛越亮。 萧芸棠也不打扰，原地站着等他。 半刻钟之后，季声意犹未尽地抬起头。 “这本子无论是故事、情节，还是对白、节奏都是极好的，内容不低俗，写这本子的人不同凡响啊。若九姑娘相信季声，在下绝对有信心能说好，帮您吸引住人。” 徐丰年这才知道，九公主带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眼神幽怨地盯着萧芸棠。 “合着您昨日就把替代老徐的人给找好了呀。” “这位是？” 季声有些尴尬，听这位先生话里的意思，似乎也是同行。 这小老板找自己，是去顶替别人营生的。 萧芸棠白了徐丰年一眼，才给他们互相介绍。 “季大哥别误会，这是家里的一位表叔，也是这本子的作者，昨个儿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是我这表叔临时顶上去说了一段。” “徐叔，这位是季声先生，有丰富的说书经验，还会变声，像一些个女声、童声、动物声等，都很擅长。” 昨日回宫之前，她想着要给皇祖母跟娘亲带着宫外的小吃回去，缠着萧奕淮在街上简单逛了逛。 听人说起这小茶馆里有一种，茶味点心很是出名，便走到这边来了。 进门，正巧赶上这季声在说书，故事讲的是声情并茂，男腔女调随口捏来，还模拟了一段鸟雀声，十分的有趣。 萧芸棠便起了招徕的心思。 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呢，她注意到季声讲完下台之后，跟茶馆掌柜两人似乎起了些争执。 那掌柜毫不客气，话说的大声，“哪来的臭毛病，你还清高上了，不爱干趁早滚蛋！” 季声脸色涨得通红，低头往外走时，她便让人给拦下了。 问过才知道，这小茶馆原来是个读书人聚集，颇文雅的地界儿。 可最近，茶馆换了东家跟掌柜，嫌原来的茶馆不够挣钱，要换成酒馆儿。 把给他的本子，自然也从古人历史、志怪云谈变成了多情风流寡妇、俏佳人红杏出墙这种低俗的市井风格。 季声呢，他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因为父亲患病，需要他养家糊口，才出来在茶馆说书的。 那种有辱斯文的本子，他看一眼都觉得羞愧难当，羞于启齿，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给客人听了。 就这么着，被茶馆给赶出来了，碰上了萧芸棠。 简短聊了几句，两人便约好今日在这里碰面，看了本子之后再详谈。 季声当即对着徐丰年拱手，“见过先生，刚才还在想能写出那般精彩本子的人是这种模样，没想到竟在眼前，先生构思巧妙、文采斐然，在下佩服。” 徐丰年傲娇起范，捋了捋他那并不存在的胡须，“好说、好说。” 刚刚说过是表叔了，萧芸棠不好当着人面儿，直接给他翻白眼。 直接打断季声的夸赞，“那季哥，咱们这就往铺子里走吧，你再熟悉熟悉本子，一会儿直接上台可以嘛？” “直接上台？” 季声没料到萧芸棠如此信任他，都不用试听一遍，便让他上台表演了。 萧芸棠点头，“季哥的本事，我们兄妹二人昨日已见识过了，你只管放心去做。” “成。” 季声也不矫情，常年跟话本子打交道，速记是他的强项，只要看上两遍，消化一会儿，不敢说一字不差，讲出完整故事来是没有问题的。 有过昨日的经验，铺子里的伙计们各司其职，忙活的井井有条。 他们几人回去的时候，金勺的大锅已经开火了，门口排着不短的队伍。 徐丰年很兴奋，“小九侄女，你真是神了，本来表叔还在担心呢，今日取消赠送，会没有人来呢。” 萧芸棠斜睨他一眼。 这人倒挺会顺竿往上爬的，新身份适应的挺快。 季声都进去了，现在也没外人，还一口一个表叔、侄女的，叫的欢实。 徐丰年摸摸鼻子，“我去前面帮忙收钱。” 等萧芸棠拉着萧奕淮到门口时，就听见有个大娘在问徐丰年，“老板，今儿个咋不给赠送了？” 徐丰年态度热情，“大娘，昨个儿是开业第一日，为了添添人气儿，才免费送的，今儿开始就按正价卖了。” 大娘还在嘀咕。 后面的一个小伙子不耐烦了，插嘴道，“大娘，这一份才十文钱，又是糖又是油的，定价也不高啊。” 大娘寻思也对，要是自家可舍不得这么折腾，十文钱，尝尝甜味儿跟油味儿也值了。 “我觉得挺高的。” 萧芸棠突然插话进来。 一见前面排队的几个人都看向她，徐丰年急忙给她摆手，使眼色。 萧芸棠认真道，“你们不知道，这里面主要用到的红薯，产量可是很高的。” 听这话，徐丰年就反应过来了，想起来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咳咳。” 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配合萧芸棠捧哏。 “哪是高啊？那可是特别的高！” ...... 两人配合默契，一唱一和地把红薯易种植、产量高的特性好好地宣扬了出去。 听的躲在后头酒楼里，正坐在二楼窗户边偷偷观察情况的崇庆帝直点头。 瞧瞧。 经教训一通后，这俩人果然大有长进。 第139章 会烧火的爹 徐丰年跟萧芸棠两个人嘴叭叭个不停，还在一直说。 大娘听的是目瞪口呆。 她本来想的就是随口问问，看看能不能再捞到个免费的薯球。 昨日一开始本是奔着不要白不要，领便宜来的。 谁知，拿回家小孙子一尝，直呼美味，不够吃还要，惦记了整整一宿。 这不，今儿一大早，她就早早地来排队买了。 本来还心疼这十文钱呢，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令人震惊的天大好消息。 大娘还有些不敢相信，直接越过小嘴叭叭的萧芸棠，冲着徐丰年打听。 “老板，这个叫什么薯的，真那么好种？产量真那么高哇？” “可不？” 徐丰年卖力点头。 “不信你问我这大侄女儿，铺子里卖的薯球儿，可都是她家里种出来的。” 大娘看向萧芸棠，“丫头，这红薯真这么好，这么神奇？” 萧芸棠两只小胳膊抱在一起，很是傲娇，“当然啦，你要是不信，自己种一下就知道啦。” “种？” 一把按住萧芸棠的肩膀，“老婆子想种，小姑娘，告诉婆婆，这红薯种子到哪儿弄哇。” 精打细算的大娘都寻思好了。 这铺子里卖的黄金薯球一份十文，看起来不贵，实际就那么八颗，还不够她家小孙子一顿吃的呢。 要说划算，还得是自己种啊。 就算产量不像这俩人说的那么多，能有一半儿也是好的，又不费功夫打量，也不需要太多肥料，三个月就能收获，上哪找这样的大好事儿啊。 她可不能“放”过眼前这小姑娘。 萧芸棠动了动肩膀，没挣脱开。 老大娘眼睛亮的吓人，一只枯瘦长了斑点的手紧紧按着萧芸棠。 隐藏在周围的侍卫紧张极了，看到九公主被人抓在手里，袖子藏着的刀剑已经滑到手心，随时准备拔出来，上前营救。 萧奕淮面色严肃，语气冰冷，厉喝一声，“这位大娘，请你放开我妹妹！” “嚯。” 大娘还真被他的强大气场唬住，脸色讪讪地，放开了手。 “我、我没恶意，你、你这小郎君，怎地这样吓人啊？” “怎么样？” 萧奕淮没理那大娘，一把将萧芸棠拉到身后护好，先问了一下。 “没事儿。” 萧芸棠摇摇头，大娘就是太激动了，没有恶意的，也没伤到她。 大娘还在那里碎碎念，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被一个孙辈儿，不太高的小郎君给唬住了。 老人家面子下不来，嘴巴里一直咕囔着。 萧奕淮转过身来，拱拱手，提高了些声音，确保排队跟围观的人都能听到。 “各位，衙门很快就会向民间推广红薯，届时大家就可以向官府买或者用粮食换红薯种子了。” 大娘不信，斜眼质疑，“官府的事情，你一个嘴上没毛的小郎君还能知道？” 萧芸棠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大声道，“当然啦，因为我家官府里有人！” “哟。” 大娘上下打量两眼兄妹俩，明显不信。 这兄妹俩真能吹牛皮，刚还说家里是种地的，真要是官府里有人，还能跟他们一样穿麻布衣裳啊，连个细棉布都穿不起呢。 “嘿，小丫头，别说，你还挺会吹牛皮的，有个在承恩侯府上杀鱼的表姑奶奶，就算官府里有人了啊，哈哈...哈哈哈。” 后头一个腆着肚皮的胖大叔突然插话进来。 哈哈笑了一通，看其余人摸不着头脑，大叔还给解释了一下。 原来他是昨日来过的回头客儿，见过萧芸棠兄妹。胖叔家是隔壁街开当铺的，说书结束就走了。临到门口听了那么一嘴，萧芸棠家红薯种子是从承恩侯府杀鱼的姑奶奶那里拿到的。不过他家经商不种地，对种子不感兴趣，就没留下继续听。 “哎，这事儿闹得，原是小丫头吹牛皮呢，还当是真的。” “要有这么回事儿就好了。” “可不，我家也想种呢。” 见没人再相信她的话，自顾自地议论开了，萧芸棠有些着急。 提高嗓门，大声道，“这消息绝对保真，我家不止表姑奶奶，我、我爹，我爹还是司农司衙门、里面烧火的呢。” 小奶音掷地有声，不止铺子里外的人都听到了，连对面的酒楼也听的清楚。 “噗。” 热茶刚进口，一滴没剩，全喷了出去，崇庆帝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陛...老爷，老爷您没事儿吧。” 福安赶紧冲过去给崇庆帝擦拭、顺气。 “没事儿，你一边儿去，别挡着。” 崇庆帝黑脸，一把推开他，继续往下面看。 他倒要听听这个不记教训的小混蛋在外面还要怎样编排自己。 “烧火的？是你那表姑奶奶帮忙找的差事的吧。” 大娘不但没怀疑，还会自己脑补，语气里还有些酸溜溜的。 萧芸棠十分自豪，“没错，托表姑奶奶的福，我爹也端上了公家饭碗，所以官府的消息嘛，我家可是灵通的很。” 如果萧芸棠说家里是什么大官职，别人一定不会信的，但说是衙门里烧火的，大家可一下子就信了。 “这么说是真的？” “小姑娘，可不兴骗人啊。” 徐丰年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这九公主反应可真快啊。 厉害厉害。 见百姓们还有些疑虑，他赶紧招手，吸引人注意。 “诸位，这一点儿老徐就能作证啊，小丫头呢，实际上叫我一声表叔，我们是亲戚来着，嘿。” 徐丰年偷笑了一记。 “他俩的爹，也就是我家那大兄弟啊，烧的一手好火，可受司农寺卿正器重了。” “嘭。” 崇庆帝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拍到桌上，水洒了一桌子。 福安公公默默地低下头。 耳朵里听着下边传来的、清晰的，越说越起劲儿的徐丰年的声音。 作死呐，徐大人啊。 陛下才刚夸完您差事办的不错。 还准备回去就赐下赏赐，以弥补您昨日被罚的俸禄呢。 这下子...... 可全被您自己的那张破嘴给霍霍光了。 第140章 保护 好在除了“敬业”、“能干”、“灵活”，徐丰年跟萧芸棠这俩人没再给崇庆帝这新身份立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人设。 重点很清晰地放在了红薯上。 没一会儿，人更多了，全都聚集过来。 徐丰年说的眉飞色舞，有问必答。 “消息绝对保真，不出三日，官府一准就能发通告了。” “是啊，是啊，这小兄弟说的对，犹豫就没，第一批就得下手。” “不用担心，大娘，没有钱，用粮食换也行，跟粗粮一个价儿，划算。” “限购！哪能让你换回来吃啊，一户就让换一斤，吃了就没的种了。” 崇庆帝看着楼下热火朝天、议论纷纷的场面，心里的火气慢慢全消了。 胆子大归胆子大，差事办的还是很有成效的。 加上屋内季声也上场了，铺子里人声鼎沸，比昨日人气儿还要旺。 大街上，随便一听，三三两两的不是在议论红薯就是在议论什么霸道皇帝、香香公主的。 “这黄金薯球儿可真好吃啊。” “是啊，就是不禁吃，一份儿根本不够。” “没事儿，听说官府很快就卖种子了，自己种完吃个够儿。” “嗯，我家也要种。” “多好的事儿，不种的就是傻瓜。” “烧火那家丫头说了，一家就能换一斤种子，得赶紧告诉乡下的二姨一声。” “咱都种，种多了说不定能让香香公主跟农丹侍卫复活呢。” “对，都种！” ...... 看着百姓们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总的来说，出宫这一趟，崇庆帝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处理完政事，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在后宫里溜达，不自觉地走到永宁阁附近了。 脚步顿了一下，崇庆帝思考两秒，随即大步走向永宁阁。 远远地便瞧见有一个曼妙地身影坐在石桌前，正低着头忙碌。 宁如兰侧脸对着门口，阳光打上去，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挂着的仕女图一样，宁静又美好。 崇庆帝挥挥手，福安识趣地停下脚步，带着一众随从候在院外。 “在做什么？” 宁如兰手中动作一滞，像是不可置信一般转头。 崇庆帝清晰地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然的欣喜跟讶异。 只一瞬，恢复了冷静，她又克制地低下头，起身行礼。 “见过陛下。” 动作规规矩矩，声音淡淡地，有些疏离。 崇庆帝悠悠一叹，亲自弯腰将人扶起，“快起来吧。” “谢陛下。” 声音依旧冷淡，面上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崇庆帝却敏锐地从她微微颤抖的手臂中，感受到了眼前人的不平静。 心中一动，拉着宁如兰坐下，不过手没放开，见人没挣扎，心里有了数。 “咳。” 心情复杂，有些激动、意外，欣喜跟自得交加，干咳了一声装做平静的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 宁如兰带着一丝羞涩，另一只手，捻起彩线，“在打彩线，是棠儿要用来串铜板的。” “那就是小财迷。” 崇庆帝抓过宁如兰的手，就着她的手去看那根编到一半的五彩线。 “陛下～” 宁如兰轻轻挣扎了一下。 “朕上午微服出宫去看棠儿他们了。” 宁如兰不挣扎了，由着他摩挲，急急地询问，“可是淮儿、棠儿那里有什么事儿？” 崇庆帝冷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事？朕派人暗中护着呢，她现在可自在的很，小嘴巴嘚吧嘚吧可能浑说了。” “昨日是红着眼回来的，臣妾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是做错了事儿，被陛下罚了。” “心疼了？” 宁如兰点头，“那小可怜儿样，整个永宁阁的人都心疼的够呛，不过臣妾没哄，陛下罚的对，都敢拿父皇开玩笑了，要不是淮儿拦着，臣妾也得罚她。” 这话说的崇庆帝心里舒服极了，太后只管护着孙孙，跟那倒反天罡的丫头是一伙儿的，一致来对付他这个儿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向着他的了，在他跟孩子之间选了他，足可见瑞嫔对他的情谊了。 “哈哈。” 崇庆帝笑的开怀，“她也是着急替朕办差事儿，只要事情顺利，朕委屈些也无妨。” “陛下大度，臣妾看棠儿也是知错了的样子，知道理亏，回来之后也没撒娇也没喊疼的，倒把她哥哥心疼的够呛，不放心，淮儿夜里起来给涂了好几次药。” 崇庆帝点头，“淮儿细心，像你。” 谁知，宁如兰却摇头。 “臣妾希望他多像陛下，这孩子努力上进，爱护弟妹，却总默默地，不爱说话，太内向了，臣妾想让他长大了像陛下这样舒朗大气，潇洒开怀。” “哎。” 崇庆帝将红着眼眶的宁如兰搂到怀里。 他是始终是亏欠了她们母子一些的。 “是朕的错。” “陛下也是身不由己。”宁如兰带着些哭腔。 “兰儿，你不怪朕了？” 崇庆帝急切地想把宁如兰拉起来，想要看着她的表情，确定她的态度。 宁如兰摇摇头，脆弱地将脸埋进他怀里，“都是造化弄人，臣妾心里从没有怪过陛下。” “兰儿。” 崇庆帝将人紧紧拥在怀里，眼圈里也带着点儿红。 是他狭隘了，自以为兰儿这些年一直都在心里记恨自己，怪罪自己，而单方面冷落了她，没想到都是误会。 好在现在说开了，不晚，自己以后尽力弥补她们母子就是了。 而他怀里，看似脆弱垂泪的宁如兰却是一脸平静，眸子里全是冷淡。 她曾经确实深切地爱过这个男人。 刚进宫时，帝王英明神武，俊美冷俊，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光是她同期的秀女就有十几个美艳动人的，做梦也没想到陛下竟会独独青睐于普通的她。 所以那时她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他，爱的那么认真。 可突然间，那个会抚着她肚皮笑的宠溺的男人突然变脸，用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声音判定，此子命格不详，为朕不喜。 再多的情感也在艰辛生活与母子分离的痛苦中耗干了。 只是。 这个人有能力保护两个孩子。 确实。 他的保护，是她这个母妃以及嘉嫔、丽妃、贤贵妃，甚至太后都没有办法比的。 第141章 登堂入室 “母妃、母妃。” 从宫外回来，又在慈宁宫用过晚膳，直到天色渐黑，太后才舍得放兄妹两个人离开。 萧芸棠蹦蹦跳跳，拉着萧奕淮还没进院儿呢，就急着喊人了。 她带了礼物回来，着急给宁如兰看呢，是一个玉制的小摆件。 在宫外小摊上买的，料子很一般，手艺也不算精湛，有些粗糙但造型很别致。 是一只安安静静趴卧着的母虎，带着两只小虎，一只老老实实地窝在母虎怀里，一只憨态可掬，调皮地趴在母虎背上去勾另一只小虎的尾巴。 之所以萧芸棠一眼就能相中了，是她觉得这三只虎看起来跟她们母子三人很相像，萧奕淮也很喜欢，两兄妹便决定买下来送给宁如兰。 “母妃！” 萧芸棠兴致冲冲地拉着萧奕淮跑进永宁阁。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母妃也没在院儿里等他们。 正要往屋内冲，玉珠快步走出来。 “嘘，公主别喊，陛下跟娘娘先睡下了。” “啊？” 萧芸棠呆呆地扑扇了两下大眼睛，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萧奕淮脸已经刷的冷了下来。 “承德回来禀报说，太后娘娘要留殿下们在慈宁宫用晚膳，娘娘本来是要等殿下们回来的，但膳后陛下有些困乏，娘娘也不好再等，才先睡下了，吩咐奴婢在这里等殿下们。” ！！！ 出门一趟，家被偷了。 玉珠解释完，萧芸棠才反应过来。 她就知道渣爹色心不死，个老色批，趁着她们兄妹不在，竟然敢登堂入室了。 好想杀人啊。 萧芸棠后槽牙咯噔作响，盯着正殿的眼睛里好像在冒火。 “娘娘给公主做了很多条，您要用来串铜钱用的彩绳，殿下要不要去看看呀？” 见两位小殿下面色不虞，玉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陛下留宿，娘娘重获荣宠，永宁阁上上下下都很激动、兴奋，怎么殿下们竟然不太高兴嘛？ 玉珠有些不解。 萧芸棠正在心里盘算，想的很是过瘾，现在要是当院大喊一声，绝对能吓痿渣爹，或者冲进去把他从床上拖下来暴打一顿也行...... “嘶。” 手突然被捏紧，有些疼。 “哥哥？” 萧芸棠仰着脑袋转过去看萧奕淮。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也许是怕打扰到崇庆帝休息，院子里灯火不明，在玉珠手中灯笼的映衬下，面无表情的萧奕淮，一双眸子里正闪烁着两簇寒光。 “哥哥？” 萧芸棠轻轻挣了挣，被萧奕淮攥的紧紧的，有些疼的小手。 “嗯？” 萧奕淮思绪被打断，赶紧松了手，蹲下身查看，“哥哥不好，是不是捏疼棠儿了？” 萧芸棠摇摇头。 她想最懂哥哥此刻复杂心情的就是自己了吧。 一方面，在心里，母妃美丽高洁，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不需要旁的、腌臜的人来沾边儿。 另一方面，他们的这个父皇伤害过母妃，不值得相信，又渣又滥情，说翻脸就翻脸，母妃若对他抱有希望，到最后只会既伤心又伤身。 没有心情跟玉珠去看什么彩绳，萧芸棠将老虎小摆件小心地放好，拉着萧奕淮一同躺下。 “睡吧”。 萧奕淮拉了拉被子，把萧芸棠包裹严实，拍一拍。 “别想了，哥哥在这儿陪你，睡吧，明天起床就能看到母妃了。” 被窝里，萧芸棠热乎乎地小手抓呀抓的，抓住萧奕淮有些凉的大一些的手。 把小手塞进去，大手握住小手，她才安心地闭上眼睛，挨着哥哥，慢慢睡着了。 一夜无梦。 很奇怪，不知是不是怕她会混淆的缘故，这几年除了零星做过几次预知梦，别的时候她都是从来不做梦的。 每晚上都睡得香香的，呼噜噜一觉到天亮。 萧芸棠睁开眼睛，果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勤奋的哥哥一定是又早起看书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 “棠儿？小猪棠儿醒了嘛，要起床喽～”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白皙的手打开床幔。 “嗷呜～” 正当宁如兰要俯下身叫她的时候，萧芸棠突然睁开眼睛，两只小手放在脸颊两侧，“嗷呜”一声。 “呀，是小老虎棠棠呀，母妃看看，睡的好不好？” 宁如兰故意装作被吓到的样子，逗得床上的小坏蛋，“咯叽咯叽”地笑。 萧奕淮把衣服拿过来递给宁如兰。 接话，“刚开始不睡觉，在被窝里顾涌来顾涌去，睁着双大眼睛淘气，后来拍一拍就睡着了，还打了阵小呼噜，一宿都没有醒。” 宁如兰轻笑，把她抱起来穿衣服。 萧芸棠腆着小肚皮，站在床上，一边大爷似的张开手臂，配合着穿衣服，一边反驳萧奕淮的话。 “哥哥，你瞎说，我才没打呼呢，小仙女怎么会打呼呢。” “你是小仙女嘛？” 萧奕淮走近，戳了一下小脑门，“不但呼噜打的响，还在被窝里放臭屁，大半夜的，差点儿被你臭跑。” “哼，哼。” 萧芸棠哼哼两声，作势要去咬萧奕淮正在戳她的手指。 “以后，可别想再跟我一个被窝里睡了。” 萧奕淮改捏她的圆脸蛋。 软绵绵的，又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那小脸蛋粉嘟嘟、热热乎乎的，手感特别好。 萧芸棠不依，张牙舞爪地要咬人，动来动去地不好穿衣服，被宁如兰拍了两下肥肥的小屁股才算老实。 洗干净脸，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也扎好了，她刚刚就发现了，不同于昨晚，哥哥现在的心情是很好的，一定是跟母妃两个人聊过了。 到了饭厅，也不见崇庆帝，应该早就去上朝了。 桌子上的膳食异常丰盛，摆的满满登登，不是他们永宁阁平常的规制。 萧芸棠嘟嘟嘴，一脸她要闹别扭了的表情，两只短短胳膊抱在一起，也不上桌，站在旁边不动。 她拒绝嗟来之食。 “你父皇特意让人送过来的马奶葡萄，你不是说好吃，没吃够嘛，快来看看。”宁如兰指着桌上的一盘葡萄给萧芸棠看。 马奶葡萄是西域进贡来的，数量不多，慈宁宫那儿也不过一小筐，特别甜，有股奇异的奶香，萧芸棠很喜欢吃。 瞄了一眼，仍旧不做声，也不过来坐，就站在那里鼓着脸生气。 萧奕淮挥手，屏退宫人，过来抱她。 “哼。” 萧芸棠扭来扭去地不让抱，小肉脸偏在一旁，摆明了就是要闹脾气，不吃崇庆帝的剩饭。 萧奕淮将她的脸摆正。 “哼。”又偏到一旁去。 再摆正。 “哼。” 又偏过去。 萧奕淮无可奈何，也不敢硬抱，怕给摔了。 “你是小牛嘛？这么倔，我看看，小牛长没长牛尾巴啊？” 把动来动去不老实的小身子，强行揽在怀里，捏了两把小肥屁股解气。 见人还不老实，便只好揪起她那硬邦邦地的小耳朵来。 对着说悄悄话。 第142章 逃学 宁如兰也不管，任兄妹两个人去闹。 她面上柔柔笑着，心里既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 两个孩子都是极孝顺的，所以才会放心不下她，小小年纪就会为母妃操心、忧心。 说开了也好，宁如兰想起早上送崇庆帝出门，回头就见到，儿子站在书房门口，目光沉沉，心事重重的样子。 “母妃。” 书房中只有母子二人，萧奕淮郑重其事地直接开口，“我不愿父皇来永宁阁。” 宁如兰叹了口气，“你小时候不是特别期盼你父皇能来永宁阁看你，还总悄悄跑到别的宫附近偷看他嘛？” “可是母妃，我现在不小了。”萧奕淮语气冷漠。 “我只要母妃跟妹妹就好了，我不需要父皇，妹妹也不需要。” 顿了下，萧奕淮眼眶红了一点儿，“我们两下都怕，好怕父皇来了又走，让母妃再受伤。” 屋内只有母妃一人，萧奕淮没有隐藏情绪，把心里的惶恐都说了出来，“不理他好不好？” 宁如兰拉他坐到身边，轻轻拍了拍，安抚他的情绪。 “母妃是有自己考量的。” 孩子大了，宁如兰决定跟他坦白地交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有意缓和关系，我们若不接受，也是不可以的。” “你放心，母妃不会再对你父皇付诸感情，有所期待了。” 萧奕淮抬头，提起父皇，母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 “因为他是皇帝啊。” 宁如兰望着萧奕淮，眼睛里闪烁着温暖和煦的光芒，声音温柔。 “因为他皇帝，权利大于宫里的所有人，所以母妃愿意跟他好好相处，这样他就会保护好你跟棠儿，只要你跟棠儿好，母妃就开心。” “可是......” 宁如兰摸摸萧奕淮的脑袋，儿子长大了，从皇寺回来，她就没再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他。 “淮儿，你能听得懂母妃的意思，对嘛？只有这样，母妃才能安心。” 萧奕淮明白了。 他原来忧心地是，母妃那么善良又不记仇，说不定会轻易地陷入到帝王施舍般的滥情中，受到伤害，所以准备了一箩筐劝阻的话。 没想到母妃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回想了一下回宫后母妃对父皇的态度。 看似温柔恭顺，实则冷冷淡淡，眼里都是例行公事的平静，不走心，就根本不会再犯傻。 这样的话，他就放心了。 萧奕淮郑重地承诺，“母妃，你放心，儿子会努力长大的，终有一天，儿子会有能力，保护好母妃、妹妹，保护好自己，不让您再受这样的委屈。” “母妃相信你。” 现在一回想，宁如兰仍觉得酸酸涩涩的窝心。 摇摇头，停止思绪。 瞧着，那头儿，兄妹两个不知说了什么，棠儿捂着小嘴巴“正咯叽咯叽”地偷笑，小模样让人看着心里就软乎乎的。 “你们两个再不过来，这葡萄，母妃就一个人吃啦。” 听到母妃呼唤，萧芸棠小嘴巴一咧，眼睛笑的眯起来，哒哒哒冲过去。 “我要吃，棠儿要吃！” 没有一丝心理负担地坐下，大快朵颐。 铺子那边都是宫里带出来的人，忠诚度、执行力都不必说，经过两天的实战，暂时性的运转绝对没问题。 但只有一千斤红薯，顶多够消耗半个月的，要说只为了宣传种植用，肯定是足够了，再去跟崇庆帝要，肯定不会给。 是时候再推出几款新品了。 这个萧芸棠不愁，自从在太后面前混出头儿，她没少带着慈宁宫的小厨房研究美食，有的方子，就连御膳房的人都要来讨。 什么珍珠奶茶、小蛋糕，秘制烤肠炸鸡块儿，都是金勺在小厨房里做惯的品类，随手就拿的出来。 再有，她得找个掌柜了，老徐跟司农寺的那些人，也不能总在铺子里帮忙。 马上，他们也要忙起来了，红薯放开兑换，他们要组织县衙官员跟下属的里正、村长们传授种植经验。 老徐倒是暗搓搓提起他家里有个侄子来着，今儿应该能带来让她跟哥哥见见。 徐丰年这人，萧芸棠还是认可的，圆滑但不滑头，谄媚但不过分，贪财却取之有道，是个难得的既不迂腐又有原则的聪明人。 ...... 马车上。 萧奕淮看着小丫头，陷在思绪里，一会儿一个表情，粗粗短短的小手指还煞有介事地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 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一记小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嗯？” 萧芸棠捂住脑门，哥哥从阴郁变开朗了也不好，越来越“调皮”，总爱弹她的脑袋。 萧芸棠也不想事情了，朝萧奕淮扑过去，咔嚓这小白牙，作势要咬。 兄妹两个吵吵闹闹地到了铺子里，还没下车呢，一个胖墩墩的小胖子灵活的窜了上来。 “四哥、妹妹，你们好呀。” 萧奕轩笑的灿烂。 “七哥\/七弟！” 萧芸棠跟萧奕淮同时惊讶地开口，“你怎么来啦？” 本来该在太学里上课的萧奕轩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不怪兄妹两个惊讶。 萧奕轩挠挠头，有些心虚的模样。 半刻钟后，铺子里面的雅间里传来一声惊呼，“你们两个竟然逃学？” 做坏事儿，被小妹妹一脸惊奇的打量、质问。 萧奕安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唔，好吃。”萧奕轩先往嘴里塞了颗薯球，再朝萧芸棠说话。 “你还说呢，小没良心的，出宫也不来看我跟你六哥，要不是听我表哥说恍惚看见你在铺子里，我们还不知道呢。” 第143章 遇上了 嘴巴里塞了两颗红薯球，满满当当，萧奕轩哼哼唧唧的抱怨了几句，声音有些含含糊糊。 说完又开始猛猛炫，丝毫没有看到萧奕安在给他疯狂使眼色。 感受到头顶上四哥越来越冷的想刀人的眼神，萧奕安是一动也不敢动。 还好，只盯了自己两秒，就转移到了旁边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看不懂形势的胖弟弟身上。 “妹妹，我跟你说啊，你都不知道，太学门口那么多人守着，围墙还那么高，一般人可出不来，也就是你七哥我聪明呢。” 萧奕轩吃的嘴角流油，说的眉飞色舞，不停地跟萧芸棠吹嘘。 萧芸棠：“......” 七哥心可真大啊，就跟他的胃口差不多大。 她在这儿坐着，似乎都能听到旁边四哥磨后槽牙的声音了。 “七、七哥，你喝点水吧。” 多喝水就能少说话了。 四哥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也不敢明着提醒，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一把七哥了，希望他能领会到。 萧奕轩咧嘴一笑，门牙上沾着黄色的红薯泥，胖的满是肉窝窝的油手伸过来，要接茶杯。 小嘴还在巴拉，“行了，行了，看在这杯茶的份儿上，原谅你......啊！” 痛呼一声，萧奕轩猛的缩回手，白生生、肉乎乎的胖爪子上一条红痕十分明显。 “大胆，呃...四哥？” 看清拿筷子的那个人，萧奕轩委屈，“四哥，你干嘛抽我啊？” “你委屈？” 萧奕轩瘪嘴，看出四哥表情不善，没敢吭声。 只敢用行动表示抗议，把带着红痕的爪子伸到萧奕淮面前。 “嗷！！” 萧奕淮冷笑一声，迅速出手，在那肥爪子手背的红痕位置，狠狠地拧了两圈。 “敢叫？” 他斜睨过去，哼了一声，“再敢嗷，待会儿屁股都给你抽紫了。” 残暴的样子把萧奕轩吓得眼泪含眼圈，委委屈屈地收了声，对着手背呼气的声音都放很轻。 萧奕淮食指敲桌子。 “我记得走的时候，交代你，给他辅导功课来着，你就是这样辅导的？” 萧奕安垂着脑袋。 “不关六哥的事儿，是我执意出来，先顺着藤蔓爬到墙头上了，六哥不放心，才跟着爬出来的。” 萧奕轩急急解释。 “四哥，你罚我吧，是我没看管好七弟的。”萧奕安按住萧奕轩，不让他再解释。 萧芸棠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三个。 啧啧。 她哥哥可真能装相。 之前还对黏上来的这俩人嫌弃的很呢，不是冷脸就是故意躲着，这才多长时间啊。 要不是当成自己人了，就他哥这冷冷淡淡的性子，多一句，都不带问的。 现在倒好，教训起人来毫不客气。 小家长做的可真是有模有样的。 另外这两个哥哥也是，被管的那叫一个服服帖帖，丝毫不带反抗的。 萧奕淮继续绷着脸，凶巴巴的，“你自己说，是不是答应我，这几天在太学会好好读书的！” 萧奕轩缩了缩脑袋，嘴巴还在嘟囔，“我好好读了啊，今日的是乐理跟棋艺课，又不是读的，是弹得、下得。” 萧奕淮：“......” 萧奕安生无可恋的捂脸。 萧芸棠：“噗...哈哈哈...哈哈...” 是谁说她七哥憨的，这歪理一套一套的，绝了。 “先生讲的一点儿都听不懂，什么千古棋谱听了就困，拿几颗棋子儿在那装模作样、摆来摆去的好无聊，有这时间还不如出来卖红薯呢。” 他是真的听不懂，也欣赏不来这些，所谓的君子六艺，高雅的培养情操、修身养性的艺术课程。 额角处的穴位一跳一跳的，萧奕淮揉了揉，但还是疼。 他摆摆手。 “吃吧，吃完了我送你俩回去。” 好在妹妹这边的事情今日就结束了，他明日、算了，还是今晚就回皇子所住吧。 两门课呢，早点儿给这憨脑壳补习上。 “不想回。” 萧奕轩注意到他四哥现在不发火了，应该是气消了，不过他仍旧不敢大声，只敢在嘴巴边小声含糊嘟囔着争取。 “那个墙可高了，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粗藤蔓才爬出来的，我还摔了一跤呢，现在就回去，多不划算呢。” “摔啦，七哥，没事儿吧，摔着没有？” 太学她去过的，那墙确实建的很高，六哥跟七哥两个也提不上有什么身手，拽着藤蔓爬出来，可是很危险的。 “没事儿。” 萧奕轩搓了一下右边的屁股，他屁股上肉多，就跌下来的时候疼了一下，很快就好了。 “说完了？不吃了就赶紧回去。” 萧奕淮冷漠起身，站在萧奕轩右侧。 眼睛向下瞄了一眼，揪着耳朵把人提起来，见他灵活地跺了两下脚，屁股应该没有大事儿，这才提着人往外走。 “哎哟、四哥、四哥。” 年纪只差了两年多，萧奕轩又从小胃口好，吃的多，长得跟萧奕淮差不多高，宽度能顶的上他一个半，此刻却老老实实地被他揪着耳朵，往外拖，只敢在嘴上赖叽。 萧芸棠哒哒哒跑出去，下楼到门口找金勺，要给她两个哥哥多拿些好吃的回去。 只是刚到门口，她就傻眼了。 “父、父...爹？” 面前站了一行人，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崇庆帝。 崇庆帝今儿个下了朝，又在御书房召了丞相跟户部尚书商议红薯种子的下发安排。 自然就提及到了萧芸棠的铺子，李丞相跟张尚书配合地夸赞了几句。 崇庆帝这兴致一上来了，便心血来潮，想跟他们好好炫耀一下他闺女的优秀，就任性地带着人微服出宫来了这儿。 “棠儿。” 见到闺女，他刚一抬手，就见那丫头喊完爹，就撒腿就往回跑。 “呃...” 崇庆帝尴尬了一下，放下手。 “咳，肯定是铺子里太忙了，哎，这丫头啊，说什么要为父分忧、要亲力亲为、贴近百姓，做事情认真的很啊。” “走走走，老爷我，这就带你们进去见识见识。” 崇庆帝迈着大步，一马当先地往门里走。 第144章 戒尺 “哥哥哥哥...哥哥。” 萧芸棠小腿倒腾地飞快，哒哒哒地往回跑，边跑边喊。 “爹爹爹爹...爹来了。” 楼梯上，萧奕安走在最后面，前面萧奕轩耳朵被萧奕淮捏在手里，赖赖唧唧地不想回去上学，又不敢使劲反抗他四哥。 兄弟三个还在那儿僵持呢，就见萧芸棠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一进门，就往楼上推他们，“快快快，快躲，爹来了。” “妹妹你咋啦，见鬼啦？哪个爹啊？” 嗓门嘹亮的很，让刚踏进门的崇庆帝一行人听的清清楚楚。 崇庆帝：“......” 李丞相跟张尚书同时瞅了一眼崇庆帝。 嗯，刚刚还自得炫耀、神采飞扬的表情瞬间消失，脸黑的很嘛。 禁卫军副统领，也就是萧芸宜的小舅舅，宋霜凝的小叔叔，正在那眼观鼻、鼻观口，面上一脸严肃，心里乐得直拍大腿。 这七皇子跟九公主果然跟他家大侄女说的一模一样，有意思得很啊。 “快、快。” 萧芸棠急的是一脑门子汗，使劲把哥哥们往里间推。 “父亲。” 萧奕淮松开手里萧奕轩的耳朵，对着面前的崇庆帝拱手。 旁边萧奕轩卡巴了两下眼睛，还愣着，被他暗自拧了一把。 “爹、爹好。” 宋统领艰难忍着，觉得自己表情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嚯嚯嚯。 怪不得外甥女跟大侄女都爱跟他们玩呢。 这几个孩子太有可爱了。 太好玩了。 值！ 这趟真是来值了。 背对着崇庆帝的萧芸棠下意识地缩了缩凉嗖嗖的后脖子。 转身，哒哒哒地跑到他面前，仰着脸，笑容谄媚，“爹爹来啦，快、快楼上请，到雅间去。” 崇庆帝黑着脸，一把薅住她后脖颈，提着就走。 萧奕轩跟萧奕安两个人自动躲到萧奕淮身后，缩小身子，给爹让路。 脖颈子被薅住，萧芸棠敢怒不敢言，踮着脚尖，配合崇庆帝的步伐。 “爹爹小心上楼梯，来、这边请，对。” 路带的再称职也无济于事，崇庆帝一张脸拉的老长，重重地坐下，桌子拍的很响，“把那几个兔崽子都叫进来！” 萧奕轩跟萧奕安两个丧眉耷眼，一五一十地交代逃学经过。 “李相，六皇子跟七皇子擅自离开太学，当如何处置啊？” 崇庆帝铁青着脸问旁边坐着的李丞相。 李丞相无语。 你训儿子就训儿子，扯上我干啥。 “陛下，此事该由太学祭酒判定，老臣说不好。” 萧奕淮上前一步，“启禀父皇，儿臣刚刚已罚了他们二人各自抄写《礼记》全本一遍。” 顿了顿，见崇庆帝没搭话，又接着道。 “弟弟们还小，儿臣作为他二人的兄长，却没管理好他们，都是儿臣失责，儿臣自愿领罚十戒尺，抄写《礼记》两遍。” “不怪四哥。” “别罚四哥！” 萧奕安跟萧奕轩同时开口，表情焦急。 崇庆帝看到这里，才有了反应，指了指他们。 “朕本来要重重地罚你们两个的，既然老四先有了章程，便按照他说的做。” 又看向萧奕淮，“老四，你要维护他们两个，这次朕给你这个面子，但以后，听好了，他们两个若再犯错，朕还会找你问话、罚你。” “不......” 萧奕安跟萧奕轩两个还要争辩，被萧奕淮用眼神制止了。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崇庆帝行拱手礼，“儿臣谨记，谢父皇。” “宋副统领，就由你来执行，打吧。”崇庆帝扬了扬下巴。 看热闹的宋副统领：“......” 万万没想到，还有他的事儿呢。 两手一摊，“陛下，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找戒尺啊，再说，臣这手可没轻没重的...” “徐丰年，进来！” 崇庆帝朝门外喊了一声。 偷听半天的徐丰年端着托盘进屋，笑容谄媚，“陛下，臣带来了本店特色小吃，刚出锅的黄金薯球，您跟李相、刘尚书还有宋统领尝尝看？” “你去，找个戒尺送来。” 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的徐丰年，知道要戒尺是打四皇子的。 四皇子是谁啊？ 一方面是他慷慨发银子的小老板的亲哥，四舍五入也算他衣食父母。 另一方面是他们司农寺的顾问大人，是他老徐手下的人。 徐丰年不乐意了，免不了要护犊子，“陛下，怎么还动上戒尺了？要臣说啊，气大伤身，凡事呢，要......” “徐丰年，那半年的俸禄，你是真不想要了？”崇庆帝挑眉。 徐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毕竟徐丰年这人在他面前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邀功跟卖惨的机会。 这个人老脸的厚度跟他九闺女有的一拼，在他面前什么都能说出口的。 从老家的草房子能说到现在家里的菜地跟咸菜缸。 搞得他那天气头上罚完这人俸禄，这两天心里都不得劲儿，还得想着由头给他赏回去。 徐丰年眼前一亮，“要要要，戒尺是吧，臣现在就去找。” 萧奕淮：“......” 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就那么兴奋地，一溜烟就蹦跶出去了，跟先前在司农寺里总说自己老胳膊老腿，这疼那疼，骗他帮忙干活的时候，可不是一个样子的。 没用上一刻钟，徐丰年就回来了，“陛下，戒尺来喽。” 崇庆帝点头，示意他交给宋统领。 “那俸禄...” 徐丰年搓着手，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崇庆帝。 “看你表现。” 得了这么一句，徐丰年心里有数了，顾不得自己擦汗，先给崇庆帝续上茶水。 乐颠颠的，抬头一见，九公主正气鼓鼓地瞪自己呢。 赶紧收敛笑意，做了个，无辜、痛心、担忧、焦急等情感复杂的样子出来。 萧芸棠收回目光。 老徐那老脸本就不忍直视了，又整了个便秘的扭曲表情出来，还怪吓人的咧。 “四皇子，得罪了。” 公事公办的宋副统领严肃着脸，举起了戒尺。 “啪、啪、啪......” 十戒尺打完，萧奕淮没怎么样，还冲行刑的宋副统领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萧奕安攥着拳头，两只眼睛通红，萧奕轩反应更夸张，平常嘻嘻哈哈的小胖子，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 “呜，四哥。” 第145章 罚与赏 “念在是初犯，这次就先给你们两个长长记性。”崇庆帝拍了下桌子。 本来是想在两个大臣面前炫耀一下自家孩子有多能干的，没想到碰上这么两个糟心的家伙。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三个臣子心里全都憋着笑呢。 只是这么一想，刚刚才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沉着脸，“下次若再敢犯，手心都给你们打烂了！” 萧奕安跟萧奕轩两个人也没心思理他，只红着眼睛去看他们四哥垂在身侧的左手。 “不过，朕向来奖罚分明，有错要罚，有功必赏。”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毕竟自己跟瑞嫔昨日才刚刚和好，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说要好好补偿一下她们母子三人。 这转眼间就把淮儿给打了，是有些出尔反尔的嫌疑，怕不是会影响自己在瑞嫔心中光辉的形象。 淮儿这孩子，原先也没关注过。 回宫之后倒是见过几次，差事办的不错，性子却不讨喜，小小年纪看着就有些阴郁，让人亲近不起来。 他也疑心，这孩子表现出这副样子是对他这个父皇不满，记恨上了。 今日这么一看，倒是有些担当的，有情有义，爱护手足。 不多话不谄媚，性子是有些淡，仔细瞧瞧，从眼神里，是能看出对他这个父皇发自内心的尊敬。 瑞嫔说的不差，确实是个仁义的好孩子。 罢了罢了，不管什么缘由，总归是受了委屈的，便是看在瑞嫔的面子上，也该给些补偿。 “四皇子办事得力，朕心甚慰，理当嘉奖，淮儿，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来。” 哟，今儿个很大方嘛。 自从在萧芸棠那里屡屡出血后，崇庆帝现在给人的赏赐是越来越谨慎，很久没有大方地让人随便提要求了。 萧芸棠站在崇庆帝身后朝萧奕淮疯狂眨眼，暗示他千万别扭捏，一定要狮子大开口，能一下子把渣爹薅秃掉才好。 崇庆帝“咻”的一下转过头。 把正在挤眉弄眼的萧芸棠逮了个正着。 萧芸棠：“......” 紧急表演了一个无辜又乖巧的微笑脸。 崇庆帝：“......” 大意了，忘记那贪财的丫头还在呢，他就说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后脑勺有些凉呢。 “老实点儿。” 没好气地扯了一把，臭闺女的系着丝带的小发髻，把人提溜到眼前。 看着两个原本整齐对称、肆意坚挺的小揪揪，松散歪扭了，心里才算舒服。 视线落回前方，忽略掉左边那两个蔫头耷脑的糟心玩意儿，对着屋子里唯一一个省心的孩子，崇庆帝态度难得的慈爱。 “淮儿可想好了嘛？” 萧奕淮拱手，态度恭敬，“启禀父皇，儿臣自己没有什么想要的，斗胆替母妃讨一个出宫省亲的恩赏，不知可否？” 萧芸棠不解，她是一点儿都没明白萧奕淮要这个赏赐的用意。 母妃那娘家人，提起来她就很生气。 外孙子一出生被无辜灌上了个“不祥”的名号，女儿失宠，母子两个在深宫艰难求生存，他们倒好，不但不帮忙想办法，还主动断了联系，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模样。 南诀对后宫嫔妃们相对宽容一些，无论家世高低，逢年节了，娘家女眷便可递条子，进宫来看望。 不说是贤贵妃、丽妃这些娘家在京城的，每次都不落下，嘉嫔父亲是外放官，时不时地也会托人送些东西进来，就连惠妃娘娘那个和亲公主，每逢属国前来朝贺，也有见亲人的机会。 只有他们母妃，别说是包裹了，连封只言片语的信件都不曾收到过。 每逢年节，后宫中热热闹闹地进人来，只有他们永宁阁异常寂静，她也常会见到，母妃望着丽妃或者嘉嫔他们分享的娘家人送来的东西而黯然神伤，却还要强作微笑的样子。 所以她对自己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外家是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哥哥这是要打算做什么？ 避免太高调，推辞赏赐也能理解，那要些金银也不犯毛病啊。 怎么就求了个让母妃出宫省亲的赏？ 现在他们母子三个虽然不算飞黄腾达，好歹也支棱一点儿了，这不是平白让那些无情无义的亲戚来占便宜嘛。 萧芸棠不乐意了，心里有些埋怨萧奕淮。 旁边坐着的崇庆帝心里很是熨帖，看着萧奕淮的目光中，更加多了几分疼惜。 瑞嫔说的没错。 别看这孩子不爱吭声，不邀功，其实心里一点儿不记仇。 瑞嫔娘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备受冷落却不忘亲情，足可见这孩子十分重感情。 知道心疼母妃，还很体贴他这个父皇，懂分寸，不像那个小的，逮到机会就会让他为难。 这是个难得仁义的好孩子啊。 崇庆帝点头，“你母妃不容易，自进了宫便很少见家人，既然你想好了要用赏赐换瑞嫔出宫省亲的机会，朕便满足你。” “谢父皇。” 萧奕淮对着崇庆帝还是那副不惊不忙，不多话，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态度。 但却让崇庆帝更加满意了。 不愧是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不骄不躁，有大将之风啊。 宋副统领面上正经严肃，心里对这个备受外甥女跟大侄女推崇的四皇子也有了几分欣赏。 旁边的李相跟刘尚书也是心思各异。 李相是太子妃李婉儿的亲祖父，不管九公主皇室福星能送子的传言是真是假，太子妃顺利有孕，他们李家会承九公主的一份情。 故而，李相心里对萧芸棠兄妹两个的态度是友善的。 刘尚书那边则在心里盘算，看陛下这态度，对四皇子不但没有以往的芥蒂，还多了几分慈父之心。 作为户部尚书，他最能明白红薯这项作物对南诀王朝的重要程度，这兄妹两个不可小觑啊。 他笑的老神在在，向下的眼角冒着精光。 说起来，司农寺隶属户部，四皇子作为司农寺的顾问大人，这么一算，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对他来说，可是妥妥的自己人啊。 第146章 宁家 崇庆帝他们没待太久，在铺子里客人多了些之后，便离开了，还顺手捎走了垂头耷脑的六、七二人组。 萧奕淮不主动解释，萧芸棠呢，心里对哥哥有气，单方面闹起了小别扭，也不问，吊着张小脸自顾自的忙碌。 徐丰年乐颠颠的跟着小九老板，跑前跑后地打下手。 刚刚在他厚着脸皮的恳求下，当着户部刘尚书的面儿，崇庆帝给了准话，那半年的俸禄又给他赏回来了。 大堂里，季声刚说完一场，得了个满堂喝彩，一下台，便被人请到了萧芸棠在的雅间里。 “见过老板、公子、徐先生，九老板，您找我？”季声拱手行礼。 “季先生辛苦了，请坐。” 萧芸棠道了一声辛苦，让他坐下，然后给他介绍徐丰年的侄子，徐硕果。 “季先生，是这样，我呢，家中有事儿，不会经常到铺子里来，这位呢，是徐硕果，徐掌柜，以后负责铺子的日常经营。” 徐硕果是徐丰年嫡亲的大侄子，长相却跟他差别很大。 徐丰年清瘦，脸寡长，有些清高气，一笑起来总有种违和的谄媚。 而徐硕果则是浓眉大眼，肤色有些深，但不难看，笑起来牙齿很白，憨憨厚厚的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了，萧芸棠聊过就发现，作为徐丰年的侄子，憨厚的皮囊只是表象，内里跟他叔叔是一样透着精光的人精子。 季声书生气足，心思简单，见新来的掌柜朝他笑的和善，便笃定人家是个好相处的，真诚见礼，“小生季声，见过徐掌柜。” “季先生有礼了，日后还请多多仰仗啊。”徐硕果连忙去扶人，亲热地握住季声的手，摇了摇。 他现在这样子，瞅着跟叔叔徐丰年如出一辙，又很相像了。 她的身份，徐丰年想必会跟侄子交代，所以萧芸棠并不担心徐硕果会有什么旁的心思，做欺上瞒下的事情。 她将大致的经营思路交代完，就见眼前这叔侄俩同时拍大腿叫好，一个比一个能恭维，会说好话。 虽然很无语，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徐丰年也算暂时跟他们兄妹绑在了一起，而徐硕果这人一瞅就是有精明成算的，她并不不需要多操心。 上了马车，平常叽叽喳喳的小话痨也不开口，像模像样地抱着两只膀子，拿小眼神不停地瞄，坐在对面老神在在闭着眼睛养神的萧奕淮。 “哼。” 萧芸棠出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没反应。 “哼哼。” 还没反应。 萧芸棠磨牙，哼哧一下子扑过去，“让你装相，压死你。” “呃。” 萧奕淮闷哼一声，赶紧搂住扒在他身上的小炮弹。 揪了揪硬邦邦的小耳朵，“小犟驴不生闷气了？” “你是驴，你才是犟驴，大犟驴不理人，哼哼哼。” 萧芸棠不老实，试图拿脑袋撞人家肩膀。 “好了好了。” 萧奕淮艰难搂着扑腾来扑腾去的小肉墩儿，“老实点儿，好好好，哥哥错了，现在就跟您老人家解释清楚，先起来。” “哼哼。” 萧芸棠起身，坐到萧奕淮对面，把一条胖腿儿抱在另一条上，翘着二郎腿，抱着手臂，扬着小下巴，表情傲娇。 “说吧。” 她不知道，现在她头顶上一个小揪揪歪倒着，另一个小揪揪散在脑后，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 偏偏还要做出颐指气使的傲娇表情来。 萧奕淮摇摇头，压不住唇角的笑意，坐到她身边，用手指帮忙理顺了毛毛糟糟的头发，将两个小揪揪整理利索，重新扎好。 “哥哥。” 萧芸棠往后倒，懒散地倚在萧奕淮身上，“外祖父他们不好，省亲的话，让母妃伤心怎么办？” 萧奕淮就知道，萧芸棠是在为这个生气，遇到事情，他现在习惯性地跟妹妹两个人商量，于是把自己知道的宁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起来，宁家在宁外祖爷爷那辈子，也曾显赫一时。 当时的宁家当家人任正二品御史大夫，掌管整个御史台朝中地位仅次于丞相，奉命监察文武百官。 他还是当世闻名的文坛大家，天下文人表率，每年慕名来宁家拜访的读书人络绎不绝，若有人能得宁老太爷只言片语的赠言，便足以成为炫耀的资本。 然而，宁老太爷的才华后继无人，两个儿子都庸庸碌碌，才气平平，借着老父的余荫，最高也不过做了殿中侍御史的职位。 宁家的声望跟影响力逐渐衰落，传到宁如兰父亲这一辈，更是被排挤出了御史台。 好在宁父还算争气，中了个二甲进士，谋了个礼部的缺儿，二十多年举全家之力，汲汲营营，做了个不上不下的三品礼部侍郎。 皇家选秀，他按例送女儿参加遴选，公事公办。 宁如兰中选，在宫中得宠时他随宁母去跟女儿来往，自己是不屑利用这层身份谋私的。 失宠时他更不帮衬，不管不顾，甚至禁止家中人再跟宁如兰有所牵扯。 十分矛盾固执的一个人，空有风骨，却无能力支撑，只知道十分的爱惜羽毛。 “宁家人虽薄情了些，但始终是生养母妃的娘家人，母妃时常伤怀，她在咱们两个面前装作无事，心里却始终是很惦念外祖母的。” 萧奕淮捏了捏萧芸棠嘟起来的小嘴巴。 “所以回去之后，不可以在母妃面前提，不喜欢宁家，讨厌宁家人的事情，知不知道？” 萧芸棠挥着小爪子，在他的手上不耐烦地挠了一把，仍旧不吭声。 “知不知道？” 萧奕淮揪住她的小耳朵。 “知道了，知道了，全凭母妃自己心意，我一声不吭好了吧。” 萧芸棠扑棱掉耳朵上的手，同时脑门使劲向上顶了萧奕淮一下，成功听到他呼痛。 才满意地蹿到另外一边，挑着眉毛笑，摇头晃脑地得意着。 嘿嘿。 这个臭哥哥。 现在学坏了。 老是“欺负”她。 动不动就捏她一把，掐她一下的。 这下可算是让她给“报复”回来了。 第147章 自作多情 兄妹两个先去慈宁宫看过太后，快到晚膳时间才回的永宁阁。 崇庆帝也在。 宁如兰则是心情很好地带着玉珠在布菜。 “淮儿、棠儿回来啦，快来，今日有你们两个都爱吃的红烧排骨哟。” 母妃今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萧芸棠哒哒哒跑过去，抱着宁如兰的腿，仰着头看她。 眼角有一点点红，好像是哭过了，但现在脸上的笑也不似伪装，还带着点儿雀跃，可见心情是真的很好。 萧奕淮见过礼后，自己先洗了手，又拿着帕子来，宁如兰接到手里，仔仔细细地给萧芸棠擦，又给抱着放到了凳子上。 “谢谢母妃，谢谢哥哥。” 萧芸棠小脑袋晃晃，眼睛眯起来，坐在凳子上乖乖巧巧地笑。 饭桌上大盘小碟摆了不少菜，都是做工极其精细的，比以往送到他们永宁阁的菜色明显高了好几个档次，应该是御膳房特意为崇庆帝准备的。 其实认真想想，萧芸棠觉得崇庆帝的用途还挺多的，至少有他在，母妃的生活档次提高了不止一点点。 她细致观察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母妃只不过在给自己跟哥哥夹菜的同时，给他也夹了两次，又多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她那个爹就摆出一副“真拿她没办法”，“她爱朕、她真的好爱朕”的姿态，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味道。 看的人忍不住发笑。 “棠儿，你在笑什么啊？” 崇庆帝好奇地询问，正吃着饭呢，这丫头突然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出声来了。 “没什么，就是挺高兴的。” 萧芸棠随口回了一句，她生怕自己忍不住笑的更大声，没敢看他，放下手，盯着自己面前的碗。 “是不是因为父皇来你们用膳，才这么高兴啊？”崇庆帝猜测道。 萧芸棠：“......” 无了个大语，渣爹这人真是绝了，自恋到了极点。 “是是是，厉害厉害厉害，父皇您猜的真对。” 萧芸棠一边低头疯狂忍笑，一边冲他伸出了个赞叹的大拇指。 崇庆帝：“......” 明明说的是好话，但总觉得这丫头心里好像憋着什么坏呢。 一顿饭，萧芸棠几乎都没敢抬头，只能埋头苦吃，根本不敢跟其他三个人对视，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喷出来。 好在，晚膳刚结束，便有人急急来找崇庆帝。 “陛下，奴婢是仪嫔娘娘宫里的，十皇子身子有些不舒坦，似乎是梦魇住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要父皇、要父皇，娘娘没办法，只能让奴婢来请陛下。” “生病了，不去请太医，找朕有什么办法！” 崇庆帝不悦，眉头深深地皱起。 也不知道是先天体弱还是仪嫔不会带孩子，十皇子是三天两头的闹病，一闹病，仪嫔就派人来找他，真是没个安生。 “陛下还是去看看吧，小孩子梦魇最是麻烦，若哄不好，恐会引起惊热，仪嫔想必是急坏了。陛下是真龙天子，邪祟避让，定能护佑好十皇子的。” 见崇庆帝不悦，也没起身，明显是不太想去，宁如兰便帮着劝了几句。 “还是你懂事儿。” 她话说的漂亮，让崇庆帝心中很是熨帖，满意地拉过宁如兰的手，拍了拍，才不舍地离开了永宁阁。 萧芸棠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然后被宁如兰拧了一下脸蛋，“你呀，别做的那么明显。” 萧芸棠吐了吐舌头。 “母妃，你今日怎么好高兴的样子啊？” 渣爹一离开，说话也方便了，萧芸棠好奇地仰着脑袋问宁如兰。 “母妃可以出宫省亲了。” 宁如兰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父皇说的？” “嗯。”宁如兰点头。 可真会邀功，萧芸棠腹诽。 “母妃，出宫省亲是哥哥给您求的赏赐，用推广红薯的功劳换的，你可别父皇骗了，才不是他白给的呢。” “你啊。” 宁如兰拉着两个孩子下了饭桌，到窗边的榻上坐下。 “本来就是嘛。”萧芸棠还在小声碎碎念。 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宁如兰感慨，“母妃好开心啊，谢谢淮儿，也谢谢棠儿，母妃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母妃的娘亲了。” “母妃的娘亲？” “嗯，就是你们两个的外祖母啊。” 宁如兰分别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目光看向窗外缺了一角的月亮。 “外祖母还没见过棠儿呢，淮儿也只是在刚出生的时候，你外祖母进宫来见过一次，之后就没......” 声音里带着些感伤。 “母妃想念...外祖母嘛？”萧芸棠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因为很快就能跟母亲见面了，宁如兰现在也不故意瞒着两个孩子自己的思亲之情了。 知道孩子们早慧，她细细地把宁家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虽然宁家自萧奕淮伴着诡异天象降生，慢慢被传出“不祥名声开始，就断了跟他们的联系。 但失宠时，在宫里过得最艰难的时候，宁母曾偷偷托人给宁如兰送过一包银子，零零散散地一包，里面还放了几根钗子跟手镯。 她的祖母，宁家老夫人尚在，所以宁家尚未分家，她父亲排行第三，官职虽是宁家目前最高的，但却不是现任家主，府中中馈也自有大夫人掌管。 宁父谋官不易，几乎是举全家之力才坐上礼部侍郎的官位。 不提公中，单说他们小家，就是近乎被掏空的。 礼部又是个清水衙门，宁父日常在官场交际往来，要体体面面，所以单凭一份俸禄度日，宁母的日子过得不说多艰难，也是不太富裕的。 宁家既然“隐匿”，想必是不会给她们送银子的，那包银子应该是宁母自己背着人找人捎来的。 所以这些年宁如兰心里一直牵挂着宁母，尤其是他们母子三个日子好过之后，就更加思念了。 但宁家人不跟她联系，她也不确定若捎信回去能不能到得了自己母亲手里，会不会给母亲造成麻烦。 这些她没跟两个孩子说过，却没想到淮儿看出了她的思亲之苦，还用功劳给她换了出宫省亲的恩赏。 第148章 百万 “母妃什么时候出宫啊？” “十日后。” 萧芸棠扒拉着小手指算算，“咦，正好是学堂的休沐日耶。” 仰着小脸问宁如兰，“母妃，带我跟哥哥去嘛？” 宁如兰点头，“母妃跟你父皇说了，可以带你们两个，不过还要跟太后跟皇后娘娘打声招呼才行。”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省亲机会，她是很想带两个孩子见见外祖母的。 “淮儿跟棠儿愿不愿意跟母妃去宁家？”宁如兰目光温柔地看向两个孩子。 “嗯。” 萧奕淮点点头。 而萧芸棠就比他会卖乖多了，“母妃高兴棠儿去，棠儿自然是要去啦。” 她拍着小胸脯，“到时候我来跟皇祖母说，皇祖母肯定会答应的，只要皇祖母答应，皇后娘娘那里也不会有意见的。” “真乖，那母妃跟哥哥就全靠你了。” 萧芸棠咧着小嘴笑。 宁如兰的喜悦不是说说而已的，而是真实地体现在行动上。 兄妹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宁如兰忙来忙去地盘点要省亲带回去的礼品。 明明还有十日呢，现在就开始准备了，可见她有多用心。 兄妹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中都不免产生些许担忧。 刚刚听母妃谈起宁家这些年的冷落躲避，也多是伤怀，没有多少怨怼。 唉，亲人滤镜很厚啊。 可就从宁家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家人挺冷血的，不见得有很多人会像宁母那么记挂着母妃。 希望他们不要让母妃太难过才好啊。 ...... 八日后，御书房内。 户部刘尚书正跟崇庆帝兴奋地禀报，红薯推广到民间的成果。 “陛下，库存的十六万斤红薯种子，现已兑换出去了十余万斤，百姓们热情高涨，虽然用银钱买的少，但对一斤粗粮换一斤红薯种子却是愿意的很，这五日，咱们就收上来了将近8万斤粮食啊。” 刘尚书激动，原本还觉得免费下发给百姓种植都很困难。 没想到，陛下英明神武，让四皇子跟九公主带着徐丰年这么一运作，转头就换回来了这么多粮食。 老脸笑成一朵花，“储备库里之前赈灾出去的粮食，空下来的粮仓，这次可算能填上一半了。” 崇庆帝激动地拍了两次桌子，大声叫好。 又询问起推广种植的事情。 刘尚书就知道陛下肯定会关心这个，来之前特意让徐丰年给他汇报了一遍，还亲自去民间视察过。 “司农寺的人，已经都下去了，分别驻扎下面在每个县里，组织各县的县令、县丞、主簿以及村镇的里长、村长学习育苗。” 顿了顿，他接着说，“四皇子给徐丰年出了个主意，微臣觉得很不错。” “嗯？” 见陛下果然感兴趣，刘尚书掏出准备好的纸递了上去。 “四皇子体恤百姓多不识字，无法用笔记录，而不能学的详尽，特意自己画了一版《红薯种植手册》，将红薯从育苗到种植方法以及注意事项，都仔仔细细地画在了一张纸上，经司农寺众人核对无误后，带着五、六、七皇子还有几个太学学子誊抄，给每个村子都发了一份，供百姓们学习、观看。” “做的好啊。” 崇庆帝听的连连点头，作为父亲，他此刻还有种特别的欣慰感跟满足感。 心情太过激荡，刘尚书走后，剩下的奏折一时间他也无心处理，崇庆帝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分享一下。 “去慈宁宫。” 他想着这种好消息，该让太后她老人家也高兴一下。 嫌步辇慢，他自己迈着雀跃又轻快的脚步一路走到了慈宁宫。 正巧碰到刚下学的萧芸棠驾着小车，拉着萧奕景刚驶进院子里。 萧芸棠从马车上下来，正回身去拉萧奕景呢，就看见崇庆帝进来。 “见过父皇。” 只见崇庆帝几步奔过来，亲自扶起萧芸棠，又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棠儿，好孩子，快起来。” 萧芸棠：“......” 被肉麻到打了个寒颤，然后有些狐疑地看向反常的崇庆帝，不对劲儿，渣爹刚是不是故意在自己头上擦手啊？ “见过、父皇。” 萧奕景背对着两人，身子趴在马车上，一条腿下来了，另一条腿还搭在车上。 “哎哟，这是做什么，朕来抱小景儿。” 萧奕景还没反应过来，小身子就腾空了，待在崇庆帝怀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对着萧芸棠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 萧芸棠这才放心，头发没事儿，应该就是渣爹又突然“抽疯”吧。 一手抱着萧奕景，又特意弯腰用另一只手强硬地牵起萧芸棠。 脸上还一直带着笑，“棠儿今儿个看起来真是惹人喜爱。” 萧芸棠：“......” 哕。 好恶心啊。 什么情况，渣爹这是吃错药了吧。 “棠儿你是个好孩子，是朕的福星小公主，可真能干。” 激动之下，崇庆帝突然在怀里萧奕景的脸蛋上狠亲了一下。 “全都是朕的好孩子。” 反应过来的萧奕景一脸要裂开的表情，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好在到了殿了，崇庆帝放开他们，奔着太后去了。 萧奕景委委屈屈地掏出帕子递给萧芸棠。 “姐姐，脸、擦擦。” 萧芸棠一边忍笑，背对着崇庆帝给萧奕景擦脸，一边听他激动地大声跟太后汇报。 “母后，你不知道，这十六万斤红薯种下来，一季下来能够收获多少粮食。” “多少？” “刨除第一次种植过程中会产生的多种问题，最保守的估计，也能收获百万斤！” “百万！” 太后也很震惊。 崇庆帝内心激荡，“母后，快了，要不了几年，您就能看到在南诀王朝的国土，所有百姓都能吃的饱，天下将再无饥饿。” 萧芸棠有时候也挺羡慕崇庆帝的，作为皇帝，他竟然能特别的乐观又自信，动不动地就慷慨激昂一番，畅想自己成为千古一帝的场面，说的他自己热泪盈眶。 想要天下百姓吃的饱、穿的暖，单凭一个红薯，哪里能够实现啊。 哎，怎么才能找找其他农作物的线索呢？ 第149章 暗器 出宫去宁家的前一天，萧芸棠回到永宁阁的时候，宁如兰正带着玉珠她们里里外外地收拾东西呢，换着花样地试衣裳首饰，忙的不得了。 萧奕淮也从太学回来了，带着萧奕安跟萧奕轩两个，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都没注意到她。 萧芸棠先哒哒哒跑到屋里，趴在门口探头探脑，宁如兰坐在妆奁前，往头上比划着发簪。 从来都是清清淡淡，不喜欢过度装扮的宁如兰上了全妆，配上亮色的宝蓝锦缎宫装，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怪不得崇庆帝那老色批，即使坐拥后宫佳丽，也动不动就惦记着要留宿在她们永宁阁呢。 “棠儿回来了。” 从镜子里看到站在门口的小身影，宁如兰转头笑着朝她招手。 萧芸棠回神儿，哒哒哒跑过去。 第一次见宁如兰妆扮的如此美艳，以往参加宫宴都没这样隆重过，萧芸棠感觉新奇的不得了，一时之间，还不好意思直接扑上去了。 腆着个小肚子，脸蛋红红地站在那里。 一旁的玉珠忍不住“扑哧”笑了。 “娘娘，偏您还觉得这样妆扮不自在，奴婢就说是极美的，您瞧瞧，把咱们小公主都看愣住了。” “母妃好美。” 萧芸棠急忙夸赞，两只小手比着大拇指，“特别特别美，第一美，比天上的仙女还美呢。” 情绪价值给的很到位，宁如兰也不犹豫了。 伸手将人抱在怀里，看着亮晶晶的两只大眼睛，忍不住捧住小脑袋，在小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 萧芸棠摸摸自己的小脑袋，又在香香软软的母妃怀里贴了贴，注意到一旁的桌子上，摆了好几个托盘的御赐物品。 “是陛下那边刚赏赐下来的，这是你跟你哥哥的，五、六、七皇子那边也有，说是红薯推广的极为顺利，陛下很高兴，特意奖给你们这些出了力的有功之臣呢。” 萧芸棠点点小脑袋，看来崇庆帝今天是真的高兴啊，难得这样大方，又赏了他们一回。 扒拉着小手指一算，红薯前前后后可真是给她带来了不少收益啊。 只一年，就让她赚的盆满钵满，不仅给她哥谋了官儿，她还搂到了大大的金子，置了产（铺子）。 真是美滋滋啊。 宁如兰无奈地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又不知道又在小脑袋想到什么，突然就捂着小嘴巴，“格叽格叽”地偷笑开来。 拍了拍肥墩墩的小屁股，“去找你哥哥他们玩去吧。” “嗯。” 萧芸棠又哒哒哒地跑到院子里找人。 都过了这么一会儿了，萧奕淮他们三个人还围在那儿，聚精会神地摆弄东西呢。 蹑手蹑脚地走近。 “哈！” 萧奕轩在她之前突然扭头大喊一声，看到萧芸棠愣住后，得意地摇头晃脑。 “哈哈小坏蛋，早就发现你了。” 肥肥短短的肉手呼上萧芸棠的脑袋，“吓到了吧。” 反应过来的萧芸棠张牙舞爪地扑上去，用小脑袋使劲撞了撞她七哥鼓鼓囊囊的肚子。 “好了好了。” 萧奕淮一脸无奈地把头发蹭的乱糟糟的小人儿拽过来，“别撞了，一会儿撞傻了可怎么办。” 气的萧芸棠又要转头来撞他。 “不闹了，快来看看这个，你一直想要的。”萧奕淮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手镯啊。” 萧芸棠接过来，是个样子简简单单，没什么雕花银镯子，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刚想摸，被萧奕安拦下，“别按。” 他拿过来解释道，“这个给你做的一个防身小武器，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吗？这个手镯平时可以戴在手腕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边说边演示给萧芸棠看。 “如果遇到危险，只要按下这个红宝石，里面的小细针就会弹出，可以用来刺伤对方或者割断束缚。” “啊，暗器！” 萧芸棠惊呼。 之前萧奕淮给她做过改良版的小木箭跟小弹弓，也不知她是不是太没天份了，练了挺长一段时间，现在打是能打出去了，但准头太差，一次也没打中过。 她便泄了气，一直想让萧奕淮给她做个轻巧的小暗器，万一有个情况，也能用来防身，保护自己。 萧奕淮也是很无奈，一见为难不了妹妹，就只能为难自己了。 根据师叔的笔记他一直在研究，但成品始终不理想，毕竟是想要让萧芸棠贴身带着的，安全性跟成功率都要尽量做到百分之百他能够放心。 萧芸棠来回摆弄着小手镯，爱不释手，“　这可太神奇了，怎么做的啊”？ “不难的。” 萧奕安说起这个来头头是道，叽里呱啦讲了一通。 听的萧芸棠晕乎乎的。 一旁的萧奕轩倒是眼睛亮闪闪的，对着萧奕安很是崇拜，缠着他问。 “六哥、六哥，我的什么时候能做好啊，你答应过的，给妹妹做完也给我做一个的。” 萧芸棠没想到竟然是萧奕安做的，听起来还很有心得，很有天分的样子。 “记得，要小心使用。”萧奕淮把她脑袋抬起来，严肃地看着她眼睛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安全第一，知道吗？” “嗯。” 萧奕安也嘱咐了一句，“明日出宫你就带着，但是要注意点儿，不要伤到自己跟无辜的人。” “不会的，谢谢六哥，我一定会好好用哒。” 萧芸棠把手镯套上，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腕，萧奕安的设计很巧妙，宝石周围有一圈保护，日常动作并不会误触，只有使劲按在中心位置，机关才会启动。 “四哥，妹妹，明日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啊。” 萧奕轩突然出声。 “啊？”萧芸棠眨眨眼。 萧奕安拍了一下他的胖脑壳，“那是四哥跟九妹的外祖家，你去探哪门子的亲啊？” 萧奕轩挠挠头，“我是四哥的弟弟，妹妹的哥哥，他们的外祖家就是我的外祖家，怎么不能去了？” 他看着萧奕淮保证，“四哥，我肯定老老实实的，不添麻烦，就带我去吧，好不好？” 萧奕淮：“......” “四哥别理他，他就是想出宫玩儿，上次逃学本来想逛逛，没想到被父皇抓了个正着儿，他从那日起就一直惦记着呢。”萧奕安拆穿他的心思。 “瞎、瞎说，我是想去保护妹妹的，万一有坏人呢，妹妹那么小，被打了怎么办？” “没关系，妹妹带着小手镯呢，能保护好自己，还是你觉得我做的不行，你不打算要了？”萧奕安斜睨他。 “要，我要。”萧奕安急忙回道。 “七哥，不用担心我啦，一日就回来了，等回宫的时候我给你带宫外的小吃好不好？”萧芸棠挠挠他的小胖手。 “好吧。” 萧奕轩松了口，认真叮嘱，“妹妹，那你要早点回来嗷。” 第150章 回宁府 翌日，天还没彻底亮起来。 萧芸棠睡眼惺忪地被宫人们给穿戴整齐，由萧奕淮牵着，到了灯火通明的正殿。 进门便看到盛装打扮好的宁如兰，一如那日见到的，明艳动人，少了几分平时恬淡温柔的样子，多了几分高贵的气场，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娘娘，咱们该走了。”玉珠从旁提醒。 宁如兰对着同样穿戴一新的兄妹两个伸手，一边拉着一个，带着捧着东西的宫人们，走出了永宁阁。 一路走到宫门口，才坐上马车。 萧芸棠跟着母妃跟哥哥坐定后，就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马车空间是她先前坐过的那辆车的两倍大，窗户边除了帘子，还坠着一层彩纱，看起来就很华贵的样子。 里面还放着温茶的炉子、小茶桌，还铺着厚厚的毯子，马车动起来，坐着的人也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这马车不错呀。”萧芸棠感叹了一声。 宁如兰看着她一副这次可算开了眼的小模样，忍不住轻笑。 “这是你父皇特意交代内务府给咱们准备的，当然是不错了。” “哦。” 萧芸棠最喜欢渣爹的这种付出了，渣是真的渣，但只要让他高兴，给好处也是真的给。 “要不要先睡一会儿？”萧奕淮一边看书一边问她。 萧芸棠看的无语。 她有时候觉得她哥真挺卷的，每日雷打不动地卯时起床读书、练字，一日都不歇，就连今日出宫省亲，也要拿着本书在路上看，怪不得才进太学一年，就把太学里藏书馆的书籍读了个七七八八。 五哥萧奕和原先还不服气，总暗搓搓的跟他较劲儿来着，比来比去，现在被打击的是再也不提了这茬了。 “不困？” 萧奕淮的眼睛终于从书本中离开了一瞬，给了萧芸棠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太困了。” 外面开始有声响了，萧芸棠忍不住掀开车帘，偷偷往外看。 “天亮了。” 为了能在宁家多待些时间，她们出来的时候，天还昏暗着呢。 “快到了。” 怕弄皱了宫装，宁如兰坐的直直的，精神很饱满，没有一丝困意，许是近乡情怯，她两只手紧张地交叉在一起。 宁家现在虽不显，但在太爷那辈儿也算位极人臣过，所以宅子的位置还是很好的，紧挨着二环内的皇亲贵胄们，占地也不算小。 经过一段稍微嘈杂的街道，到宁府下车时，侍卫们做了清场工作，不过还能听到几句围观百姓的议论声。 “这马车可真气派啊！” “能不气派嘛，皇宫里的娘娘回娘家呢。” “听说，红薯就是四皇子跟九公主种出来的呢。” “啊，不是福星公主种的嘛？” “嘘，我听我家邻居的二大爷的侄女的表姐说啊，话本写的事情全是真的，九公主就是那位福星小公主。” “老天，九公主就是这位瑞嫔娘娘生的吧，可得好好看看啊，说不定也能给咱们赐点福。” “你可别想美事儿了，这都拦着呢，下了车咱也看不到呢。” ...... 萧芸棠听的美滋滋，忍不住就想掀开窗帘，往外看看，那些可爱的吃瓜群众。 “别乱动。” 萧奕淮把手中的书放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又来帮萧芸棠整理。 萧芸棠只好坐定。 正巧这时马车也停下了，“娘娘、两位殿下，宁府到了。” 守在车外的承德提醒了一声，随后便听到，外面响起齐刷刷的行礼声。 “恭迎瑞嫔娘娘、恭迎四皇子、九公主殿下。” 宁如兰抿抿唇，眼睛里带着一丝水意，她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口气，“淮儿、棠儿，走吧，随母妃下车。” 在宫人的搀扶下出了马车，宁府门口跪了一群人，均低着头，不敢抬眼。 “免礼吧。”宁如兰声音里有些发颤。 “谢瑞嫔娘娘。” 一群人呼啦啦地起身，为首的是个拿着根龙头拐杖的，精神瞿铄却一脸严肃的老太太，由一位圆脸笑面的妇人搀扶着。 这人看着跟她母妃很不像，应该不是外祖母。 萧芸棠再往旁边瞅，挨着圆脸妇人的是个很清瘦，看着比她岁数还大些的妇人，正一脸激动地望着她们的方向。 五官只能算端正，没有太出彩的地方，对比与圆脸妇人的笑面，她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愁苦，却莫名让她更有好感。 果不其然，萧芸棠侧头去看宁如兰，发现宁如兰正红着眼看那妇人，动了动嘴唇，没能出声。 “请娘娘、两位殿下入府。” 老太太一挥手，挤挤挨挨的人群迅速分成男女两列，让出来门口的位置。 宁如兰回神儿，点了点头，由玉珠搀扶着往里走。 萧奕淮则拉着萧芸棠略落后一步，跟在右侧。 左侧是圆脸妇人搀扶着老太太，其余人均跟在身后。 老太太不苟言笑，但圆脸妇人是极热情的性子，脸上带着笑，边走边说话。 “自宫里来了消息，咱们宁府上上下下，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娘娘跟两位殿下给盼回来了。” 她也不在乎宁如兰的平淡反应，自顾自地说的热闹。 宁府内布置得极为雅致，处处风景成画，从廊道中走过，经过的花园中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无一不显示出宁家的文雅底蕴。 “娘娘瞧瞧，这是您未出阁时，跟姐姐妹妹们常待的地方，这次听说您要回府省亲，还特意修缮了一番。” “伯母有心了。” 宁如兰淡淡出声，望着花园中的秋千，目光里有一丝怀念与感伤。 第151章 茧子 进了大殿，先给萧芸棠兄妹介绍了宁老太太及宁大老爷夫妻及宁父宁母等几个长辈，宁家二房外放为官，并没有住在京中。 兄妹两个人并没有受长辈们的礼，而是大大方方地给长辈们见礼。 皇室子弟气度自显，萧芸棠虽不自知，却也看出他们眼中的正视跟惊艳之色。 与长辈们都见过礼之后，宁如兰才与老太太话了几句家常，说了些场面话。 宁大夫人那边又让宁家其余人挨个上前见礼，让宁如兰跟萧芸棠兄妹认一认人。 宁家是个大家族，并未分家，宁父这一辈儿兄弟三人，均是宁老太太所出，庶女已出嫁，今日并未在场。 宁大老爷有两子两女，其中长子与幼女是大夫人嫡出。 宁二老爷育有三女一子，均是正妻所出。 宁父这一房，妻妾两人，育有五子两女。 宁如兰是三房长女，在孙女儿辈行四。 宁父的长子，在家中男孙辈儿行二，也就是宁如兰一母同胞的嫡亲的弟弟，原来是在离王城不远处的县城外放做县令的，但两夫妻却不幸在四年前的一场事故中双双亡故了。 接下来是庶出四舅、五姨，他们是一对龙凤胎，与六舅、七舅同为鲁姨娘所出，最小一个八舅舅今年才九岁，比萧奕淮还小了两岁，虽是庶出但生母早亡，便养在了宁母膝下。 本来就早起，再经过这么一番冗长的寒暄，萧芸棠感觉脑袋都混浆浆的，勉强认得几个嫡亲的长辈，剩余的表兄弟表姐妹，是一个也没记住。 终于，明面上的礼过去了。 宁老太太这才发话，“娘娘跟两位殿下舟车劳顿，到内室歇息一会儿吧。” 宁如兰点点头。 宁大夫人做事儿果然是很周到的，将他们引到院中，便要退下。 “这是娘娘未出阁时的闺房，臣妇这些年一直命人好生维持着，您看看，若有不满意的，只管差人来吩咐。” “大伯母费心了。” 听到宁如兰话里似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动，宁大夫人十分满意，也就顺势回忆起了些从前种种，又恰到好处地掉了几滴眼泪后，才离开了。 宁如兰带着兄妹慢慢走进屋内，正要给上眼皮搭着下眼皮的萧芸棠除去外面穿着的累赘衣服呢，宁母走了进来。 “兰儿。” “娘。” 转头看着多年不见的母亲，宁如兰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谈起宁舅舅的事情，双双哭成了一团儿。 萧芸棠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也不是滋味，酸酸涩涩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瘪着嘴巴，有点儿想跟着哭。 萧奕淮一把呼上了妹妹的小脸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成功看到她的哭哭脸皱成一团儿，对着自己龇牙了才满足，继续给她把外裙脱掉。 缓了好一会儿，宁如兰跟宁母两个人才平静了一些。 扶着宁母在桌边坐下，宁如兰对床榻边的兄妹两个唤，“淮儿、棠儿，快过来见过外祖母。” “见过外祖母。” 萧奕淮脸上挂着浅笑，回身朝宁母行礼。 “好孩子。” 宁母声音发颤，一见床上只穿着里衣的萧芸棠急急忙忙地想往床下蹭，赶紧起身上前。 “好孩子，哪有那么多虚礼，快别下来，仔细摔着。” 宁母往这边来时，萧奕淮便往旁边侧了几步，给她让出空间。 她弯腰伸着双臂护着，本想把半个身子挂在床边的萧芸棠抱上去的，忽然又想到这可是尊贵的皇家公主啊，不仅仅是她的小外孙孙，作为臣妇她不能随便抱的。 这床比她在永宁阁的床高了些，萧芸棠蹭了几下才落地。 白生生的小脚丫踩在绣鞋上站稳，萧芸棠对着宁母行礼，小奶音甜甜的，“棠儿见过外祖母。” 喜庆的胖墩墩儿谁能不爱呢，何况是宁母这个做外祖母的，她不自觉地朝萧芸棠伸出手。 萧芸棠歪着小脑袋看了看。 宁母有些尴尬，正要收回手时，软乎乎的小身子扑了上来，抱着宁母的腿，萧芸棠仰着小脑袋。 宁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合适不合适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外孙孙。 俯身把人抱起来，搂紧，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淌，“好孩子，好孩子，你们受苦了，受苦了啊。” “娘，都过去了，你别哭了，对眼睛不好的。” 宁如兰过来给宁母擦了眼泪，“娘，这丫头坠手的很，快把她放下吧。” 萧芸棠：“......” 宁母嗔了宁如兰一眼，然后把萧芸棠放到床上，拿过被子给盖了盖。 感受到她的慈爱，萧芸棠拉着她在床边坐下，小身子向上一顾涌，半躺在宁母怀里，乖乖巧巧地蹭了一下，“棠儿喜欢外祖母。” “好棠儿。” 被小外孙孙这么一亲近，宁母这心里更是不知该如何疼惜她才好了，将被子拉过来，把人裹严实了，轻轻拍打着。 萧芸棠一边舒服地半躺着听外祖母跟母妃、哥哥说话，一边打量着屋子四周的布置。 这屋里的摆设似乎都是新置办过的，倒不像宁大夫人说的，一直维持着母妃未出阁在家时的样子。 而且她注意到，外祖母的手尽管干干净净，却不像内宅夫人那种养尊处优的手。 她的拇指与食指的指尖部分，有明显的，因为持续的摩擦和压力而生出茧子，倒不是劳作形成的，像是成年累月、长期频繁地使用针线后造成的。 而且她很瘦，衣裳能看出是新做的，但头上的簪子却有些黯淡，也不是新式样儿。 眼下青青的，脸有些寡，跟年纪比她大、白白胖胖的宁大夫人站在一起，明显能看出老相跟愁苦相。 看来外祖母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好。 萧芸棠看了一眼宁如兰。 母妃还沉浸在跟亲人团聚的喜悦中，拉着外祖母说体己话，或许是太信任宁家人了，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萧芸棠又看向萧奕淮，两兄妹对视间，默契地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萧奕淮轻轻对着她摇了摇头。 也是。 毕竟第一次到宁府，又都是他们兄妹的长辈，纵使有什么猜想，也得先静观其变后再来应对。 第152章 阿宝跟舅舅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 宁大舅母跟其他几个舅母带着小辈儿的几个女孩，热热闹闹地一窝蜂都来了。 众星捧月、一片祥和地围着宁如兰跟宁母，扬着笑脸，说着好话，整个屋子里看起来都是其乐融融的氛围。 萧芸棠注意到，原本拉着他们母子三人有说不完的话的宁母，自她们出现，便寡言了许多，微低着头，笑容淡淡。 好在众人的热情多是冲着宁如兰跟萧奕淮去的，许是觉得她太过年幼，不太知事吧。 萧芸棠乐得自在，跟宁如兰说了一声，拒绝了什么表嫂、表姐的陪同，带着露华来到院子里透气。 院子里跟房间内差不多，能看出来确实有新修缮过的痕迹，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就在萧芸棠四处打量的时候，门口处传来悉悉邃邃的脚步声。 她好奇地顺着声音去瞧，有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在那里。 一见她看过来，就“嗖”地一下缩了回去，不见了。 她正摸不着头脑呢，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的又全探出来了。 呀，是个小姑娘呀。 萧芸棠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饶有兴致地朝着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也稀奇地打量她，光看着，并不往里走。 萧芸棠想了想，跟旁边的露华要了包点心，摆在桌上，捻出一块，对着小姑娘摇了摇，“你过来呀，给你好吃的点心啊。” 小姑娘眼睛一亮，小脚脚不自觉地往门里挪了几步。 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迅速退了出去，仍像之前那样子，把身子藏在门后面，只留着一颗小脑袋往里探。 “不怕，你来呀，糕点很好吃的。” 眼巴巴地盯着萧芸棠手里的糕点，吞了吞口水，仍旧不敢进来。 萧芸棠索性把整包糕点都拿起来，冲她展示，诱哄道，“这一整包都给你了，你自己过来拿。” 小姑娘犹豫着，小身子慢吞吞地挪出来。 萧芸棠这下才看清楚了全貌，有着毛茸茸小脑袋瓜的小姑娘，身子竟然瘦瘦小小、干干巴巴的，还很怕生的样子。 可能是萧芸棠脸上一直挂着很友善的笑容，小姑娘察觉到她没有恶意，鼓起勇气，刚迈开第一步，突然出现一只手，一下子又被拽了回去，看不见了。 萧芸棠：“......” 她今日还真就不信邪了。 “哒哒哒”快速几步跑到门外，听见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阿宝，不能进去的，快跟小叔叔回去。”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可系，苏苏，她缩给阿宝糕点喔。” “那也不行，母亲说过，不让咱们今日出来的，阿宝乖，等明日，小叔叔挣了钱，给你买糖酥饼回来好不好？” “酿个呀。” 小姑娘想了想，伸出两只细细短短的小手指来，面前的“苏苏”谈条件。 “好，买两个，大大的，甜甜的。” 小少年笑着答应下来，拉着小姑娘就要走了。 听了一会儿的萧芸棠赶紧叫住人。 “等等。”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但没有回身。 萧芸棠绕到他们面前，把手中的点心递给小姑娘，“给。”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大大的，黑曜石一样有神，看到点心的一瞬间，眼睛更加惊喜地又亮了几分。 小手抬了一下，但没敢接，转头看向大一些的男孩子。 男孩子抿抿唇，朝萧芸棠行礼，“宁知墨见过九公主殿下。” “阿宝，给九公主殿下行礼。” 小姑娘眨眨眼睛，像是回忆了一下什么，随后乖乖巧巧地向萧芸棠行了标准的福身礼仪，“宁宝儿见、见过，九公举殿下。” “起来吧，不用多礼。” 竟然是姓宁的？ 萧芸棠心里嘀咕，这两个孩子看不出具体年岁，但都跟宁母一样，长得瘦瘦弱弱的，大的高些，像半根竹竿，小的瘦瘦小小，头发毛茸茸、黄糟糟的，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穿的干干净净，但极普通，有种洗多了，已经褪色的感觉，原本还以为是府中哪个下人的孩子呢，没想到居然也是姓宁的。 “你们认识我？” 萧芸棠很好奇，之前宁家人挨个介绍拜见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小孩也在那儿。 阿宝小姑娘点了点小脑袋，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萧芸棠、手里那包点心。 “祖母缩，今日要来一个，小介介，就系九公举。” “你祖母？” “嗯。” 阿宝指了指旁边的院墙，“祖母在里面喔。” 啊。 萧芸棠恍然大悟，突然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从外祖母跟母亲之前的对话中，她了解到，四年前宁舅舅出事的来龙去脉。 四年前，宁舅舅还在离王城半日车程的一个县城里做父母官。 赶上宁府老太太过寿辰，府里想着不过半日路，又是平常走惯了的，路上又平坦，便去了信，让他提前一天带着怀孕八月的宁舅母慢慢地往回赶。 谁知，天子脚下，向来平静安全的大路，那日却意外发生了一场动乱，马车在途中遭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宁舅舅为了保护宁舅母，身中数刀，不幸身亡，而宁舅母在极度的惊吓和悲痛中早产，坚持生下了一个女儿后，便咽了气，随宁舅舅去了。 原来眼前的阿宝，就是那个孩子。 这小少年应该是宁府的小八爷，养在外祖母膝下的，九岁的小舅舅。 “芸棠见过小舅舅、阿宝表妹。”萧芸棠给他们两个人回礼。 “公、公主客气了。” 宁知墨愣了一下，慌忙想去扶萧芸棠，但想到什么，又缩回了手，放在身侧攥了起来。 阿宝没注意小叔叔的动作，她那小眼神还一直盯着萧芸棠手里的那包点心呢。 萧芸棠笑了笑，将点心递到她手边，“阿宝，给你。” 两只小手刚碰到，勾了勾，然后“嗖”地一下背到身后。 眼睛不舍得瞄着糕点，小脑袋却坚持摇了摇。 “居母缩，不能随便要，要别的人，东西的喔。” 第153章 命硬 “那祖母有没有说，你要叫我姐姐啊。” 阿宝眨眨大眼睛，歪头想了想，“缩、缩啦，系表、表介介的。” “对，我是你表姐姐，跟小叔叔一样都是自己人，不是别的人，所以？”萧芸棠晃了晃手里的点心。 阿宝的小脸露出一丝困惑，她卡巴卡巴大眼睛，小脑袋瓜努力地思考，越想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眸子越闪亮。 她转头兴奋地对宁知墨道，“苏苏，表介介，系、寄几人呀。” 宁知墨看着小阿宝一脸单纯渴望的样子，心里有些许难受，他温柔地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点点头，“对，表姐姐是自己人。” “嗯！” 阿宝兴奋地、重重地点头，小身子都跟着趔趄了一下，咧着小嘴去看萧芸棠。 一转头，对上萧芸棠善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阿宝的世界。 忽的，小阿宝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捂着小脸蛋，往宁知墨身后躲了躲。 又舍不得新认识的小姐姐，那小手指缝张的大大的，用小眼神偷偷去瞄萧芸棠。 萧芸棠被可爱到了。 她作为一个“老可爱人”，从来都是她用可爱去攻略别人的，这还是头一回被别人用可爱“攻击”了。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姨母”化，手已经先伸出去了。 这么仔细一看，她才发现，小阿宝竟然还是个天生的自来卷，怪不得小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呢。 手感果然很好。 萧芸棠心里非常满足，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皇祖母还有那些哥哥姐们总爱“盘”她的脑袋瓜儿了。 眼神往下，萧芸棠瞄了瞄那虽然肉肉不算多，但看起来非常细嫩的小脸蛋...... 小阿宝有种小动物般的警觉，察觉到一丝丝危险，她“咻”地一下转过头，把小脸蛋埋到“小苏苏”的，呃，屁股上。 萧芸棠：“......” 她拉过阿宝的小手手，拿点心在她的小手心里碰了碰。 小脑袋慢慢地抬起来，先用一只大眼睛悄咪咪去探查。 一看到是点心，眸子里瞬间溢满了惊喜的光，小手指勾呀勾的，先轻轻地试探着触碰了一下点心包，确定是真实的，又偷偷去观察萧芸棠的反应。 萧芸棠只觉得自己被萌的体无完肤，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吸，将点心包往那小手里一放。 萧芸棠艰难地后退了几步，从毛茸茸上移开目光。 一只小爪爪抓不住大大的点心包。 小阿宝惊呼一声，慌不择乱地用两只爪爪捧住，小嘴巴不自觉地张开，两只大眼睛瞪得更加圆溜溜了。 这也太可爱了。 “呼～” 萧芸棠深呼吸一口，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小舅舅，阿宝，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待着，不跟外祖母一起进来啊？” 原本盛满喜悦的大眼睛听完这句话，一瞬间黯淡下来。 小阿宝垂下脑袋，甚至不敢去看萧芸棠，声音小小的，有些含糊，“阿宝跟苏苏，肥冲撞，娘娘、皇子嘚嘚、还有公举介介的，不、不能粗院子的。” 偷偷用小鼻子深吸了一口，点心包包里传来的香气，不舍得地看了最后一眼，两只小爪爪郑重地举到萧芸棠面前，“还给、还给泥。” 不让出院子门？ 萧芸棠眉头拧紧，“阿宝，是谁不让你出门的，是祖母的意思嘛？” 阿宝摇摇头又点点头。 把点心包往萧芸棠面前又递了递，“给、给你，阿宝，不能要，窝要肘了。” 萧芸棠没接，抬头看向宁知墨。 宁知墨安慰性地，轻轻摸了摸阿宝有些耷拉的小脑袋，看向萧芸棠的时候，眸子里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冷漠的平淡。 “阿宝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我呢，亦是生母难产而生，我们两个是不祥的命硬之人，府中人皆讳莫如深，避之不及，所以，请公主恕罪，我们二人不敢与公主这样的贵人攀关系，知墨这就带阿宝回院子了，告辞了，公主。” “吧嗒。” 阿宝吸了下鼻子，有些惊慌地，急忙用袖子把落在点心包上的眼泪仔细擦掉。 带着浓浓的哭音，“对、对不起，阿宝弄脏辽。” 萧芸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儿。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伤心无助，一个故作坚强冷漠，像极了她哥哥萧奕淮的幼年期跟少年期。 她靠近一步，轻轻柔柔地抬起阿宝的小脑袋，掏出手绢，把小脸蛋上的泪珠珠擦掉，“阿宝......” “阿啾。” 萧芸棠刚想说句安慰的话，阿宝突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然后她眼见着从阿宝那皱起来的小鼻子里，淌出了一滴液体，滴在了自己的手上。 萧芸棠：“......”、“？” 宁知墨：“......”、“！” 阿宝：“...嗝～” 阿宝惊得打了个哭嗝出来，随后嘴巴紧急往回吸溜了一下，但没用，其他两个人就眼见着那滴拉着丝的晶莹，再次落在了萧芸棠的手背上。 萧芸棠：“......” 宁知墨反应迅速，急忙把阿宝拉到身后护起来。 随后朝萧芸棠跪下，“公主恕罪，阿宝年幼无知，并不是有意冒犯殿下的，知墨没有约束好侄女，知墨有罪愿领罚，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别同阿宝一般计较。” 萧芸棠手还没擦完呢，紧忙去扶人，“小舅舅折煞芸棠了，快起来，我都省的，不会怪阿宝妹妹的。” 听到这话，宁知墨才敢起身。 “小舅舅，阿宝，跟我进去吧，去见见母妃跟我哥哥。” “不行。” 宁知墨还没说话，阿宝从他身后蹿出来，张开胳膊挡在他身前，眼泪大颗大颗，“吧嗒吧嗒”地从大眼睛里往下噼里啪啦地掉。 “不、不能打苏苏，你、你要打，就打阿宝好辽。” “都不打，阿宝，姐姐带你进去找姑姑，姑姑有很多甜甜的点心，比这个还好，都给阿宝吃，好不好？” 萧芸棠急忙哄人。 “嘟、嗝，嘟嘟？”阿宝眼泪还在掉，边打哭嗝边问。 “嗯，是阿宝的亲姑姑，祖母也在的，阿宝不怕。” 萧芸棠牵住她的小手，“小舅舅，进去吧，母妃一定很想见你们。” “再说，阿宝哭成这样，迎着风走路，会伤了脸，跟我进去洗洗吧。”她抬头对着宁知墨劝道。 宁知墨犹豫，看了看还在啜泣的阿宝，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第154章 姨娘 然而，阿宝却抗拒地厉害，“不、不去”。 “祖母几道了，会桑心，阿宝不听话，偷、偷偷跑粗来。” 这孩子。 可太窝心了。 萧芸棠心里又软几分，比她还小呢，就会体谅大人，这样的乖巧懂事。 “好，不进去了。” 她看看天色，就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母妃跟外祖母应该很快就会出来的，到时候也能见到。 四处看了看，指了指门槛儿，“你陪姐姐去那里坐坐，咱们洗洗手，洗洗脸，吃点心好不好？” 阿宝看了看小叔叔，宁知墨点点头，她才应下来，“嗯。” 露华去院里打了水，拿了帕子过来，给两个小姑娘洗了手脸，还给阿宝的脸上涂了香香的油油。 阿宝既欢喜又新奇，小嘴唇揪起来，努力地向上嗅，“香哒耶。” 萧芸棠轻笑，打开点心包包，捻起一块放到阿宝的小手手里，“吃吧。” 阿宝高兴地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成了眯眯眼。 但她没直接吃，一只爪爪拖着点心，另外一只爪爪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铺在腿上。 还挺爱干净的呢。 萧芸棠心想。 随后便看到阿宝认认真真地把点心掰成了三块，挨个比较，其中稍大的一些放回帕子上，不大不小的递给她身边靠墙站着的宁知墨，“苏苏，给。” “叔叔不吃，阿宝吃。” “次！” 阿宝固执地举着，宁知墨便接了过去，扔到嘴里。 小叔叔吃完了，阿宝就满意了，捻起最小的那块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儿。 “甜甜哒。” 边吃边肯定的点头，吃的很慢很享受，但只有那么一小块儿，再小口吃，没几口也就吃完了。 阿宝仰着脖子，张开小嘴巴，把手指头沾上的碎屑往嘴里仔仔细细地扬了进去。 对着手帕上剩下的那块最大的吸了吸口水，然后认认真真地包了起来，放到怀里。 “为什么包起来，阿宝是要留着之后吃嘛？”萧芸棠问道。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小时候缺吃少喝的自己。 如果有一块儿糖，那是一定不舍得一下子吃完的，会隔着糖纸咬成几小块儿，一次含一点，一块糖就能吃上好几天。 阿宝捂着怀里的小小鼓包，美滋滋地对萧芸棠解释，“留给祖母，吃哒。” 萧芸棠又一次感叹，这小孩儿太暖心了，“阿宝对祖母真好。” 小阿宝点点头，“祖母对阿宝，也好喔，最最好喔。” “哦？” 萧芸棠想起来刚才察觉到的，外祖母身上存在的疑点。 她先不着痕迹地往阿宝旁边看了一眼，清瘦的小少年倚着墙，微仰着头，正静静地看着天空发愣。 于是她可以放心地套小阿宝的话了。 “祖母平常是怎样对阿宝好的啊？” 阿宝想都不用想，伸出小爪爪，挨跟手指头列举。 “祖母给阿宝做饭饭次，好好次哒。” “祖母跟叔叔种菜菜给阿宝次，阿宝家有好多菜菜喔。” “祖母给阿宝做衣裳、做鞋鞋。” “好漂酿哒，还，还能卖钱钱，给阿宝买糖酥饼次。” “唔。” “不能缩。” 阿宝突然捂住小嘴，不肯再说下去了。 萧芸棠心沉了沉，如果说做衣裳鞋袜，做饭，有些官勋人家的夫人愿意亲力亲为倒也无妨。 但种菜、做女工换钱...... “阿宝家里，没有丫鬟小厮用嘛？” 小阿宝想了想，这个问题祖母跟叔叔没有叮嘱过不能说的，所以阿宝是可以回答的。 于是她点点头，“木有呀。” 眉头一皱，两条小眉毛扭曲在一起，“大夫银家里有，姣妹妹家里也有，阿宝家没有，祖母缩，月钱贵贵哒，阿宝家养不起呀。” 阿宝说的大夫人是当家的宁大夫人，萧芸棠观她穿戴，是上好的锦缎，比起她身上御制的云锦也略逊不了多少，头上簪的头饰低调些，但细看下也是华贵精良的佳品，处处彰显着宁家当家夫人该有的大气奢华。 至于阿宝说的姣妹妹。 巧了，此时就在屋内呢。 乃是宁父的庶子，宁四爷的女儿。 她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觉得那小丫头也挺有意思的，能看得出来是个得宠娇气的。 不同于其他表姐妹的谄媚，这丫头是被她母亲宁四夫人暗示了好几次，又用手肘怼了一下，才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凑到她面前的。 那小脾气，比她这个公主还像公主呢。 确定了外祖母跟阿宝他们这些年确实过得不好的猜想，萧芸棠此刻的心情有些许凝重。 她面上不显，一直微笑着，在宁知墨的状似发呆的默许下，继续来套阿宝的话。 越了解，心里的怒气越多。 外祖母、宁知墨、阿宝，这三个人，完全就是表面光风霁月的宁府，内里家宅阴私下的受气包儿。 外祖母娘家远在扬州，并不在王城中，是无法给她助力什么的，她是正室夫人，育有一女一子，原本日子过得还可以的，但随着宁如兰失宠，萧奕淮被判定为“不详”，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便被府中冷落了。 宁父因为长子的死，悲痛万分，本就与她仅是相敬如宾的关系，并不多喜爱，加之，他只要一来正房，便会触景生情，想到已故的长子，渐渐地，便再也不来看宁母了。 宁府这一辈一共有八个男丁，鲁姨娘一人便接连生育了三个，虽是妾，在府中却母凭子贵，有一定地位。 鲁家跟宁家一样，也属于是书香世家，只是宁家虽衰落，但好歹也有三品官支撑，鲁家却衰败的厉害，子孙不继，别说做官，整个家族，连中举者都寥寥。 不得不说她这人命好了，嫁到宁家，摊上宁母这种脾气软的正室，从未受过磋磨。 又一连气儿生了三个儿子，在府中站住了脚。 人都到中年了，没落的娘家，还能突然出了个状元侄子，颇的崇庆帝器重。 连带着她，在府中地位也开始水涨船高，作为正室的宁母又遭遇了这一连串的不幸，日渐萎靡。 自此，宁家三房的后宅便逐渐开始姨娘当家，以她为主了。 第155章 气愤 但堂堂正室夫人，院中没有丫鬟仆妇伺候，被压着要自己动手做事儿，甚至还得偷偷做绣品卖钱度日。 宁府，做的也太过了。 萧芸棠心里盛满了怒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腿上。 “呀～” 阿宝惊呼一声。 这个表姐姐好浪费啊。 装着那么好吃的点心包包，都给拍扁了呢。 见阿宝心疼地看着那包点心，萧芸棠赶紧将整包都放到阿宝腿上。 阿宝小脸一呆。 “吃吧，都是阿宝的，阿宝尽情吃，不用留，吃完了还有。” “可系。” “不要可系，你知道姐姐我是公主嘛？”萧芸棠霸气开口。 小阿宝呆呆地点头。 “公主家就是很有钱、很有钱，有数不清、吃不完的糕点，有那么那么多的。” 萧芸棠语气夸张，两条小胳膊张的大大的，比划了一大圈。 把阿宝震惊的，小嘴巴张的溜圆，“哇。” “所以姐姐吃不完，还可以拿来给阿宝吃，都是小意思了对不对？而且阿宝自己说的，表姐姐不是外人，给的东西都可以要，对不对？” 阿宝晕乎乎地顺着萧芸棠的话说，“对。” 萧芸棠道，“那你大口大口的吃，不用留，想吃就吃。” “嗯。” 阿宝欢快地打开点心包包，拿起了一整块点心，一口塞到嘴巴里，小脸蛋撑得鼓鼓囊囊的。 “好吃嘛？” 看阿宝吃的那么香，萧芸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起的太早没来得及用早膳，只在马车上垫了几口饼饼，现在也有些饿了。 她也想吃一块儿，可是刚刚大方过头儿，把整包点心都给阿宝了。 于是她慢慢伸出肉肉的小爪爪，小心翼翼地伸到阿宝腿上，捻了一颗点心回来。 阿宝眨眨眼睛，转头诧异地看向萧芸棠。 萧芸棠：“......” 顶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萧芸棠脸有些烧，弱弱地说道，“我、我再吃一块儿，没带出来那么多......” “表介介，你次，都给你。” 阿宝说着就要把手里的点心都还给萧芸棠。 “不要不要，阿宝你吃，姐姐只吃这一个就好了，屋里还有很多呢。” “好吧。” 确定萧芸棠不要，小阿宝又把糕点收回去，用小手举起来，“苏苏，你次呀。” 宁知墨低下扬起的头，摇了摇，“叔叔不吃，阿宝跟姐姐两个吃。” “很好次呀，苏苏，比糖酥饼还好次的喔，阿宝都没有次过介么好次哒。” 萧芸棠咽下嘴里的，给阿宝介绍，“这个叫牛奶糕，是用牛奶做的。” “牛奶？” 阿宝眨眨眼，突然咧着小嘴，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腿上，两只小爪爪分别比了个“六”，举在小脑门上。 “流奶，小流流，哞哞哞。” 萧芸棠发现，阿宝虽然被宁府人忌讳排斥，常常跟宁母跟宁知墨待在院子里不出来，但并不是胆小内向自卑的小孩子，实际上她很有童趣，既懂事儿又活泼，是个快快乐乐，内心丰富，被教的很好的小孩子。 阿宝见“介介”跟“苏苏”都被自己逗笑，表演的更加卖力了。 “小羊羊，咩咩咩。” “小猪猪，哼哼哼。” “小狗狗，汪汪汪。” ...... 宁知墨面上笑着，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母亲心软隐忍，不争不抢，带着他跟阿宝偏守一隅，一直艰难隐忍着度日。 他是无所谓的，反正也就是这样了，但阿宝还小，素日都关在园子里，只有一个叔叔跟祖母，连个玩伴儿都没有。 九公主看着喜笑又和善，也不介意他跟阿宝的“克亲”歹命。 那位瑞嫔娘娘又是娘亲的亲生女儿，是阿宝嫡亲的姑姑，应该不会看着他们这样不管的吧。 宁知墨低头静静地看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两小只，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唧唧咕咕地说着话，忽而，又笑成了一团儿。 笑得他一颗心都软了。 “宁宝儿，你怎么在这儿？” 就在这时候，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 阿宝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大眼睛里全是慌乱，声音都有些发颤。 “系、系姣妹妹。” 宁姣儿噔噔噔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宁家另外几个小姑娘。 她不客气地伸手指着阿宝，“宁宝儿，你竟然敢偷跑出来，祖父说了，不让你出院子的，我这就去告诉祖父，让他狠狠打你一顿！” 胖乎乎、养的油光水滑的小姑娘，不同于早产又有些营养不良的而显得瘦弱干黄，四岁大说话还含含糊糊的阿宝。 她指责人的声音脆生生的，姿态高傲，颐指气使，显然平常在阿宝面前，是嚣张跋扈惯了的。 “不、不要，姣妹妹，别告、告祖父，阿宝给你糕点次，行不行？” 阿宝慌乱地起身，急忙讨好地把手中的点心递给她。 “什么破东西！” 宁姣儿一巴掌把糕点打翻，嫌弃道，“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破点心都压瘪了，还敢拿到本小姐面前，脏死了。” 雪白的点心咕噜到萧芸棠面前，染上了尘土。 阿宝呆呆的，也没争辩，摇摇晃晃地蹲下身子就要去捡。 萧芸棠一把握住阿宝的手腕，“阿宝，点心脏了，就不要了，表姐姐待会儿再给阿宝拿多多的。” “公主表姐，你不要被他们两个人给骗了，这就是两个‘克星’、‘煞星’，特别是这个宁宝儿，一出生把自己的爹爹、娘亲都克死了，坏的很。”宁姣儿指着阿宝刻薄道。 “木、木有。” 阿宝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先紧张地望向萧芸棠，“介介，阿宝不坏坏。” 怕萧芸棠不信，她又朝宁知墨伸手，“苏苏，阿宝不坏坏，对不对，祖母缩，阿宝是很好、很好的好银，是上天送给她的宝贝，对不对？” “对，阿宝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 宁知墨心疼地摸摸阿宝的小脑袋，连忙安慰。 “嗤。” 宁姣儿不屑地嗤笑一声。 “笑死人了，还宝贝呢，小的克死父母，大的克死亲娘，我祖母说了，你们这样的人就不配生活在宁府里，应该送到庄子里去种地。” 第156章 血脉相连 “住口！” 宁知墨目光沉沉，厉声呵斥，打断了宁姣儿的恶毒语言。 宁姣儿先被他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竖起眉毛，“你这个该死的煞星，竟然敢吼本小姐！” 她不仅大声骂，还噔噔噔跑过来，抬腿就往宁知墨身上踹了一脚。 萧芸棠刚正忙着安抚阿宝的情绪，没来得及阻止。 那宁姣儿跋扈惯了，踹了一脚尚且不解气呢，正欲踹第二脚，被反应过来的萧芸棠一把推倒。 “你、你敢打我？” 倒在地上的宁姣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胆！” 萧芸棠脸沉下来，“你敢在本公主面前大呼小叫、动手伤人，是不想要脑袋了嘛！”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那几个宁家小姐，见她真的动怒，才围了上来。 “公主表妹息怒啊。” “请公主息怒。” 萧芸棠沉着脸，连话都不想跟她们说一句，一挥手，露华便把这些人挡在了一边。 被压迫性的目光凝视着，从小到大都是嚣张地欺负别人，一丁儿委屈没受过的宁姣儿崩溃了。 她“嗷”地一声哭嚎出来，“娘亲、娘亲！” 动静传到屋内，惊动了里面还在闲谈的大人们。 萧奕淮先众人一步，几步跑出来。 看到了他妹妹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小脸蛋绷的紧紧的，正掐着腰怒视着一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孩儿。 他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走过去。 只要棠儿没吃亏就行了，至于他妹妹欺负别人嘛，那他是不着急管的。 自觉站到萧芸棠身边，给了个询问的眼神，确定她是真没挨欺负。 也确定了，棠儿这次是真的在生气，平常总在笑的大眼睛里两簇小火苗跳的明显，小胸脯还在一鼓一鼓的起伏着。 “哥哥，有人胆敢冒犯公主，在本殿下面前出言不逊，动手伤人，你说，按例，该当何罪啊？” 萧奕淮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配合着萧芸棠的意思，他脸上笑着，声音略有些阴恻恻的。 “哟，那哥哥可得好好想想了，区区臣女，胆敢冒犯皇族，还是有封号的尊贵公主，按照南诀律例，是廷杖二十还是圈禁一年，或者是送到家庙去好好学习下规矩呢？” 四少夫人在屋内影影乎乎的听着，便觉得是自家闺女的声音。 她心焦不已，但碍于在宁如兰面前，只能揪着一颗心，与大少夫人一起，跟在宁如兰还有宁母的身后，往门外走。 谁知刚一出门，就听到萧奕淮那么一句话。 再顾不得礼仪规矩，她一把扒拉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宁母，往前扑了过去，把还在张着大嘴哭嚎的宁姣儿护在身下。 宁母猝不及防，被她从身后重重地推了一把。 一个踉跄，差点儿带累着旁边的宁如兰一起跌倒，还好玉珠眼疾手快，把两个人一起扶住了。 宁如兰不悦，脸沉了下来。 身后的大少夫人眼瞧着形势不对，赶紧上前一步，扶上宁母的胳膊，“婶婶没事儿吧，哎哟哟，瞧这老四媳妇儿毛手毛脚的。” “娘娘，您不知道，老四媳妇儿生文哥儿跟姣姐儿这对龙凤胎的时候艰难，伤了身子，拿这一对儿女那是跟眼珠子一样对待的，紧张的很。” 宁如兰不是笨人，皇宫中的争斗阴私手段，这么多年，她不去做，看也看会了。 刚刚只是沉浸在与多年不见的亲人团聚的喜悦中，加上宁母一字都未提委屈，即使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下意识地忽略了。 现在那四弟媳妇儿，当着她的面儿，就敢下手推母亲，又怎么是平常恭顺孝敬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见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尊重宁母这个正室婆母。 宁如兰不想跟宁家大嫂他们废话，扶着宁母就往孩子们那边走。 “祖母。” 刚被小叔叔跟表姐姐安抚好的阿宝，眼尖地看到疼她的祖母，勉强压下的恐慌跟委屈顿时袭上心头，泪眼婆娑地从小叔叔腋下钻出来，小奶音委委屈屈地唤着祖母。 “阿宝，阿墨，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见阿宝哭着朝她张手，宁母急忙快走几步，蹲下身，把阿宝揽到怀里，心疼地擦了擦眼泪。 “外祖母，是棠儿让小舅舅跟阿宝妹妹在这里陪我说话的。” 不等宁知墨跟阿宝回话，萧芸棠抢先跟宁母解释了。 又转头朝走来的宁如兰介绍，“母妃，这是棠儿的小舅舅宁知墨，这是阿宝妹妹，大舅舅的亲生女儿。” “参见娘娘，娘娘金安。”宁知墨跪下行礼。 宁如兰赶紧示意萧奕淮去扶人，“自家姐弟，八弟勿要多礼，称呼本宫一声四姐即可。” 宁知墨起身，对着宁如兰拱手，“四姐。” “嗯。” 宁如兰应了一声后，看向刚止住眼泪，乖乖巧巧站在宁母身边，睁着双大眼睛的，眨也不眨，好奇地看她的阿宝。 “阿宝，快来给姑母请安。”宁如墨提醒。 阿宝这才反应过来，大眼睛眨了眨，摇摇晃晃地跪下磕头，含含糊糊地唱念有词。 “阿宝，见过嘟母，嘟母万福金安喔。” 宁如兰看着跟自己家闺女有着如出一辙的、黑葡萄一样大眼睛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心里一软，这才是自己的嫡嫡亲的小侄女啊。 “娘，这就是我二弟留下的女儿？” 宁母点点头。 宁如兰朝着阿宝弯腰，张开手臂，“阿宝，过来姑母这儿。” 阿宝犹豫着看向宁母。 宁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去吧。” 阿宝这才颠颠靠近宁如兰，宁如兰伸手将人抱起。 入手才知，看着脑袋圆溜溜、毛茸茸的，小身子却轻飘飘。 明明只比棠儿小两个月啊，抱起来竟然感觉，连她的一半重量都没有。 纵使还不熟悉，不了解，但相连的血脉已经让宁如兰心里一酸，开始心疼起怀里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侄女儿了。 第157章 出气 阿宝的小身子蓦的一僵。 继而感受到，抱着她的“嘟嘟”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 跟祖母和叔叔抱她的时候还不一样，除了同样的安全感，还让她的小心脏雀跃地跳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欢喜。 她小心翼翼，试探地顺着宁如兰的力道，往她的肩膀上靠了靠，然后被宁如兰爱怜地摸了摸毛茸茸的后脑勺。 “好孩子，怎么这么瘦啊？” 对阿宝的心疼从宁如兰的眸子里，丝毫不加掩饰地溢了出来。 萧芸棠注意到，听到这句话的宁母，眼中划过了深深的内疚。 宁如兰没有发现母亲的异样，她的心神此刻都在怀中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身上。 “阿宝要多吃些东西呀，多多吃身体才能好，才能长得跟你棠表姐一样壮壮的。” 萧芸棠：“......” 她适时打断宁如兰，拉过宁母的手，冲宁如兰道，“母妃，别在这里干站着了，阿宝妹妹的点心被人打掉了，不能吃了，棠儿刚刚答应要送她很多很多好吃的，咱们先带她进去吧。” 宁如兰看向萧芸棠。 萧芸棠冲她眨了下眼睛，黑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调皮跟坚持。 宁如兰想了想，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她有些许犹豫迟疑。 毕竟今日自踏进宁家大门起，她看到的都是其乐融融、和谐亲热的场面。 她也知道现实或许没有呈现给她的表象那么和乐，过日子定然会有磕磕碰碰，只要大面儿上没有问题，她这个出嫁女也不好过问。 因为若此刻发作了，她们母子倒无所谓，但母亲、阿墨跟阿宝毕竟是宁家人，要在这里生活的。 而她在宫中，若母亲跟阿宝她们在府中有事情，对她来说不免鞭长莫及，所以此刻若发作的太过，不见得对母亲他们好。 但现在不仅是宁家自己人，还涉及到了棠儿。 自己家的闺女自己清楚，若说她受了委屈，肯定是不可能的。 稍加思索，宁如兰便看明白了，应该是阿墨跟阿宝跟四弟家那个叫姣儿的小姑娘发生了冲突，棠儿为了帮阿宝他们，才出手的。 这小姑娘刚刚在屋内，她就有留意过，性子是娇气跋扈的。 至于阿宝跟阿墨，她虽然刚刚才见，却能看出是明理的好孩子，再说由母亲亲自抚养教育的孩子，品性自然是没问题的。 结合刚刚四弟媳妇竟然敢伸手推正室嫡母的举动，可见，在她心里对母亲是有多么不尊重，不在乎的，才能让她随意去冒犯。 想到这里，一向温柔平和的宁如兰心里开始腾腾冒着火气。 有些事情，她也该趁这一次，难得的省亲机会，一次性都搞个明白了。 也让宁府的人知道知道，母亲还有她这个女儿在呢。 见母妃没说话，萧芸棠给一旁的哥哥使了个眼色。 萧奕淮心领神会，一边拉过宁知墨，一边道，“外祖母、母妃，小舅舅刚受了伤，阿宝妹妹也受了惊吓，咱们还是先到屋里去，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吧。” 见两个孩子已经有主意了，想清楚的宁如兰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了，顺着他们兄妹的意思去做，抱着阿宝边往屋内走。 被她晾在身后的宁大嫂等人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该跟着进去，还是留在原地。 四皇子跟九公主一唱一和的，就把人定了罪，偏又不张口说要惩罚，连个开口求情的机会都不给她们。 宁姣儿刚刚被萧奕淮一吓，哭都不敢出声音，只敢无声掉泪，此刻溺爱她的母亲在身边，吓人的皇子公主又走了，向来窝里横的小姑娘，便又开始小声嚎起来，边嚎还边踢腿发泄不满。 宁大嫂皱眉，心中很是不悦。 庶出就是庶出，堂堂宁府小姐，好歹也是受过府中教授的规矩礼仪的，平常嚣张娇气些算了，现在竟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随地大小疯。 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一家子。 宁大嫂对三房鲁姨娘当家的做派，十分看不上。 她跟自己的婆母宁大夫人一样，脸上一张笑面，见人便三分笑，看着极好相处，实际上内心极冷漠挑剔。 她向来以当家正室长房长孙媳的身份自居，看不上三房鲁姨娘生的那几家子。 当然，她更加看不上无权无势，性子还极其软弱的宁母一派。 至于宁如兰。 宁大嫂嫁进来的时候宁如兰尚未出阁，对于三房的小姑子，宁大嫂的印象一直就是，温温柔柔，软软弱弱，不争不抢跟她的母亲一样，是个好拿捏的。 只是还未来得及拿捏，宁如兰就入宫了，凭着出色的美貌，还获得了崇庆帝的宠爱。 有利可图，她是想跟她打好关系的，还曾经随着宁大夫人跟宁母去宫里探望过，谁知，好日子没过几天，倒霉催的，生出四皇子这么个不祥的灾星来。 那鲁姨娘是个有心机的，不知怎的说动了三老爷跟老夫人，撺掇着府中切断了跟宫中的联系。 为避免惹祸上身，他们大房便没有阻拦，还顺水推舟了一把，她也跟着看了场热闹。 要她说，那三房是有点子邪门在的，三老爷宠妾灭妻也情有可原。 一方是热热闹闹，子孙满堂，不仅自己，三个儿媳妇也都接连生下象征着福气的龙凤胎。 娘家侄子还好运地成为朝中新贵，让她这个姑母的地位水涨船高。 另一方作为正室的宁母，就像被妾室鲁姨娘给夺了气运一样，衰的不得了。 一共只有两个孩子，先是作为宠妃的女儿失宠，被家中厌弃、忌讳，后来唯一能倚仗的儿子也出事死了，还偏偏死在老夫人寿辰的前一天，回来贺寿的路上。 这不存心给老夫人添晦气嘛？在他们家，老夫人可是绝对的内宅权力掌控者。 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但在家中的权威依旧不容小觑，任何对她不敬的行为都可能招致严厉的惩罚。 何况是这种最让她忌讳的，不吉利的事情呢。 要知道，因为他这一死，老夫人从此之后可都没办法再过寿节了。 所以，在老夫人的默许下，三房鲁姨娘的气焰越来越盛。 “灾星”、“煞星”的帽子也就牢牢地扣在了宁母身前的两个孩子头上。 为阖府上下所不容。 第158章 金锁 谁又能想到呢。 风水轮流转。 这都将近十年了，失宠的宁如兰还能再次复宠。 四皇子不仅摆脱了“不详”的命格，刚从皇庙中回来，便种出了新作物红薯，得陛下看重，亲自封官。 还有九公主，一窝子什么“灾星”、“煞星”堆里，竟然还能出她这么个“皇室福星”，带福又带子，太后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还是未出嫁的公主中唯一一个有封号尊荣的。 可以说，母子三个在皇宫中混的风生水起。 府中人哪个不是面上不显，心里急的要命，恨不得府里能立马去跟她这个得势的瑞嫔娘娘恢复好关系。 要她说，就连老夫人心里也是急的，碍于面子，不好自打嘴巴而已。 好在，复宠的宁如兰心里似乎没有丝毫对宁家的埋怨，还跟圣上求了回府省亲的机会。 自接到传信开始，这府里的人全都卯足了劲儿头，准备在母子三人面前好好表现，刷些好感度跟存在感。 没想到百密一疏，竟然被宁姣儿这么个小丫头搞砸了，还连累她们这一堆人被迁怒。 宁大嫂冷冷地瞪了一眼还在发疯的宁姣儿。 “姣丫头，你也是宁家的女儿，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你这样，岂不是让人看轻了我们宁家？” “四弟妹，你可想好了，姣丫头若再这么吵闹下去，惹怒了公主跟皇子，说不得就真要被拖下去了，到时候，整个宁府的脸都要跟着丢尽了。” 四少夫人吃力地抱着踢踢踏踏地宁姣儿，心里是既后悔又恐慌。 一方面担心女儿，四皇子亲口说的，冒犯皇室，按例是要被重惩的，她只一双儿女，此生怕只有姣儿这么一个女儿了，怎能忍心看她被罚。 另一方面，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情急之下，她竟然当着宁如兰的面，推了名义上的正房婆母，还差点连着宁如兰都一起跌倒。 怎么哄，小姐脾气上头的宁姣儿都不肯安静下来，四少夫人恐慌中，被闹得心里一点儿缝都没有，她一把将宁姣儿塞到侍女的怀里。 “快把小姐带的远远的。” 宁如兰没给准话儿，她现在还不能走。 虽然她是第一次见宁如兰，但是能看出来，她确实如婆母鲁姨娘说的，性子平静和软，没有主见。 不似她那一双儿女，看起来就是不好相与的，说话也刁的很。 所以，她还不敢走，非得要一句准话，确保姣儿不会被真的惩罚才行。 此时，屋内。 等宁如兰亲手给阿宝擦干净手脸，又询问过宁知墨无碍后，才见宁母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娘，怎么了？可是刚刚被推得哪里不舒服？” 宁母摇头，指指门外，“兰儿，就这么把她们晾在门外，能行嘛？” “外祖母，您不用担心，您女儿是宫里的娘娘，外孙是皇子，外孙女是公主，很厉害的呀。” 萧芸棠抢先插话，一只小肉手傲娇地拍着小胸脯，小脸蛋上一副要仗势欺人的小模样，不仅不让人反感，反而还觉得她很可爱。 宁如兰正顾着阿宝呢，由着萧芸棠替自己去跟宁母解释。 她让玉珠将提前准备好的长命金锁跟翡翠挂饰取出来。 “先前阿宝出生的时候，姑母在宫里不知道，这长命锁，姑母现在补上。” 宁如兰将金锁给阿宝挂在脖子上，又把那块翡翠挂饰递给宁知墨。 “四姐第一次见阿墨，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宁母见状，赶紧阻拦。 “兰儿，在皇宫生活不容易，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跟两个孩子用钱的地方多，心意到了就行，不用拿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快收回去。” 宁知墨跟阿宝一听宁母的话，急忙就要将东西还回去。 被宁如兰按住了。 “娘，您不知道，女儿现在不同往日了，生了嫔位，份例没人敢克扣，淮儿、棠儿也都很懂事很能干，经常能得太后跟陛下赏赐。” “那也得存些啊，兰儿，在宫里不能指着一时的恩宠度日，要多存些东西傍身，日后你们母子三个才能有所保障，母亲是个深宅妇人，帮不上你什么，你要自己多打算啊。” “外祖母别忧心，我哥哥现在得父皇任命，在司农寺任五品顾问一职，除了皇子份例，还能领一份俸禄，所以我们的日子还是挺富裕的，您就放心让小舅舅跟阿宝妹妹收下吧。” 萧芸棠小嘴吧啦吧啦，劝起宁母来头头是道，她的话在宁母那里，比宁如兰说的还管用。 “真的？” 宁母高兴地看向萧奕淮，“淮儿真出息，才将将十一岁呢，就做上五品官了。” 她记得，宁父跟她成婚的年纪，也不过做的是个六品官，升到五品时，兰儿已经跟现在的棠儿还有阿宝一样大了。 宁知墨看向坐在他旁边，沉稳自若的萧奕淮，对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外甥，心里有些佩服，也有些羡慕。 宁如兰笑着给阿宝正了正胸前的长命锁，“女儿在宫里，如今日子过得很宽裕，送些礼物给他们真的不算什么，娘，您快看，阿宝带着锁多好看啊。” 阿宝看向宁母，有些不知所措，“祖母？” 宁母见她们这般说，也不再拦着，“真好看，姑母给的，阿宝可以带着。” “嗯。” 阿宝欢喜地摸了摸胸前精致的金锁，转头给宁知墨展示，“苏苏？” 宁知墨点头，“很好看。” 阿宝忍不住露出笑容，咧了咧小嘴，又看向萧芸棠，“表介介，看。” 萧芸棠从不吝啬赞美，她十分捧场，“真好看，真合适，阿宝带着真可爱。” 阿宝高兴地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十分爱惜地摆弄了一下小金锁，展示的有些意犹未尽。 她扫了一下屋内的人，拿小眼神眼巴巴地瞅萧奕淮。 阿宝知道这是自己的“表嘚嘚”，跟“表介介”一样，都不是外人呢。 可系，“表嘚嘚”看着有些吓人，让阿宝既想跟他炫耀小锁锁，又不敢先开口。 ...... 第159章 枣子 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宁母一下子就明白了阿宝的意思。 但她心里其实也有些怵这个表情淡淡的外孙子。 即使外孙子从今日见到开始就一直对她态度恭恭敬敬，礼貌有加，但她总觉得有种距离感，也许是怵他天家贵胄的气度吧。 “哥哥，阿宝在看你呢。” 萧芸棠笑嘻嘻地提醒，她挺喜欢阿宝这小姑娘的，可爱又有趣，知礼不自私，还是母妃的亲侄女，目前看着，还是值得他们拉一把的。 听到“表介介”开口点出来，小阿宝害羞地往宁如兰身上靠了靠，把小脸蛋埋了起来，又偷偷地露出一只大眼睛来，观察萧奕淮的反应。 “阿宝戴着很好看。” 小脸蛋露出来，两只大眼睛盛满了高兴的光芒，让萧奕淮的心情也莫名跟着高兴。 也许是因为阿宝一双大眼睛长得跟萧芸棠很像吧，让他不由自主地会对她心软。 萧芸棠哒哒哒跑到窗边的案几旁，踮起小脚脚，捧下来一盘糕点，转头冲着阿宝道。 “阿宝你来，刚刚姐姐答应要送糕点给你吃的，这个是桂花糕，也好吃的哟。” 阿宝瞬间被糕点吸引去了目光，小嘴巴动了动，但她舍不得离开“嘟母”香香软软的怀抱啊，还想吃糕点，小眉毛纠结成了波浪形。 宁如兰被怀里脖子伸的长长的小阿宝逗得忍俊不禁，俯身将人放下，“去吧，找你棠表姐玩去。” 萧芸棠朝阿宝招手，阿宝就颠颠地跑了过去，两小只一靠近，小脑袋就凑到了一起。 宁母看得很欣慰，府中人都很忌讳阿宝父母双亡这一点，甚至还传她是天生妨克身边人的“煞命”，所以阿宝从小到大都没有同龄的玩伴儿。 阿宝跟她还有阿墨不同。 他们喜静，偏守一隅，不接触人也不觉得太难过。 而阿宝是个天生爱热闹的小姑娘，总是被拘在院子里，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府中无事，不来外人时，明面上也是不限制阿宝跟阿墨出院子的。 有时候看着因为太寂寞无聊而蔫耷耷的阿宝，她便会心软，放她出去找人玩一玩。 但大人的喜恶总是会投射在小孩子身上，不知是大人教过，还是孩子们自己听说的，府中的孩子们排斥阿宝排斥的厉害。 每次出去都是含着眼泪回来的，有时候头发乱了，衣裳脏了，身上还带着伤。 无论她跟阿墨怎么问也不说是谁干的，好在这孩子天生乐观，睡一宿觉就又好了。 只是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的劝着，把她拘在院子里，跟阿墨两个人陪着她玩。 “嘻嘻。” “呼呼。” 两个小丫头突然笑成一团，嘻嘻哈哈的声音打断了宁母的回忆。 不同于看起来清清贵贵的皇子外孙，小棠儿一张小脸胖乎乎的，看着就喜庆极了，又爱亲近人，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却能跟阿宝玩儿在一处。 宁母心里熨帖极了。 这时候，福安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到萧奕淮身侧，低头耳语了几句。 宁知墨注意到，微微侧头倾听的萧奕淮刚刚笑意收敛了，眸子变得极其冰冷，在上首的母亲看过来时，瞬间恢复如常。 随后，他便听到萧奕淮开口了，“母妃，说起来，今日来宁府，咱们先去了老夫人的寿安堂，后就直接来了这里，还没去外祖母的院子里看看呢。” “不、不用了。” 宁母慌忙摆手，神色有些不自然，“没什么好去看的，都还是老样子。” “外祖母，棠儿之前听母亲说过，外祖母院子里有一颗老枣树，每年结的枣子都是又大又甜的，说起来，现在这个时候，枣子应该也快熟了，棠儿可以去看看嘛。” 宁母还未开口，阿宝先忙不迭的点头了，姐姐给她分享了好吃的糕点，还帮她吓退了凶凶的姣妹妹，阿宝正不知道要怎样对姐姐好呢。 一听姐姐想吃她家的枣子，顾不得去看祖母的反应，她先着急地答应下来，生怕萧芸棠不去，她还卖力地营销起来。 “介介去握，枣纸好次，甜哒，阿宝刚刚还数辽，有五个红的喔。” 她张开细细短短的小手指，比划给萧芸棠看，“都给介介，嘟母还有、还有表嘚嘚次。” 说完，拉着萧芸棠就要往外走。 萧奕淮也跟着站起身。 “娘，孩子们都想去，咱们便去一趟吧，反正离得也不远，女儿离家这么多年，也想再去母亲的院子看一看。” 宁如兰站起身，走到宁母身边，要扶她起来。 话说到这里，阿宝跟萧芸棠又已经走到门口了，宁母也不好再拒绝，只能顺着宁如兰的力道站起身。 一行人出了门，院中的宁家人还没走，四少夫人一见宁如兰，便想要扑上去哭诉，被宁大嫂扯了一把，才没喊出声。 勉强挤出笑面，跟在宁大嫂身后，朝宁如兰她们迎过去。 被晾了那么久，宁大嫂面上一点儿没有不满，挂着热情亲热的笑意。 “娘娘，三婶，眼瞅着也快要到午膳的时候了，不然咱们现在就往寿安堂去吧，母亲为这顿团圆饭，从前儿个就开始准备了呢。” “不急。” 宁如兰神色淡淡，“不急，四皇子跟九公主想要吃枣子，本宫正要带他们去母亲的院子看看。” 宁大嫂笑容滞了一下，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宁母，见她亦是有些勉强的样子，便稍稍放了心。 看来，三婶应该还没有跟瑞嫔娘娘说那些些不该说的。 脑子迅速转了几下，“何必要劳烦娘娘跟皇子公主，你们亲自折腾这一趟，只管好生歇着，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将枣子摘了，洗好了给四皇子跟九公主呈过来。” “母妃。” 萧奕淮直接开口打断宁大嫂，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咱们还是快些吧，棠儿那鬼丫头已经拉着阿宝跑远了。” 宁如兰点点头，扶着宁母往外走。 宁大嫂尴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面上的笑容。 她先自觉地往后退了推，让出了道，又紧着几步绕到头前去，从另一边扶住宁母。 “娘娘，小心脚下，往这边走。” 事已至此，人是拦不住了。 她现在只盼着，那三房的鲁姨娘没有把事情做的太过分。 背地里如何都无所谓，起码表面应该能过得去吧。 第160章 人善被人欺 一行人朝宁母所住的院子里走去。 萧奕淮刻意让福安提前了一些过去，确保不会有人因为接到消息，而提前去做些临时的表面功夫。 于是，他们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清晰地听到了门里传来的两个丫鬟的抱怨声。 “早知道也跟她们一样给鲁姨娘跟前的庄嬷嬷送些好处了，真是晦气，独独把咱俩派到这丧门子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两个灾星给被妨克到。” “不能吧，也就是在这一天装装样子而已，等宫里的贵人们走了，咱们还得回去呢，庄嬷嬷说了，这三夫人骨子里轻，享不得福，不用人伺候，每日亲自做些活儿才能睡得舒服呢。” “哈哈。” “哈哈哈哈。” 饶是宁如兰刚看到宁母不自然的反应，一路上心中有了些猜想，也没料到，能听到这样一番侮辱至极的话。 她怒不可遏，甩开同样变了脸色，欲要挡在她面前说话的宁大嫂，大步迈入门内，厉声呵斥。 “住口！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妄议主子！” 两个丫鬟闻声看过来，脸上还带着未尽的嘲笑之色。 待看清楚衣着华贵的宁如兰，跟她身后正用死亡凝视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宁大嫂时，瞬间明白了宁如兰的身份。 是、是瑞嫔娘娘！ 宁母院子里原本的下人，这几年被鲁姨娘寻着由头，调走的调走，发卖的发卖，这里早就没有伺候的人了。 听闻宁如兰要回府省亲，她们两个是临时受命来这里装装样子的。 假装伺候宁母，实际什么也没干，就是为了糊弄瑞嫔的。 可先前不是说不来了嘛，大夫人直接给安排到了瑞嫔早年住过的那个院子。 两个丫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用看瑞嫔那盛怒的脸色也知道，她们两个刚刚的那番话，已经贵人们悉数听了个正着。 眼前这位瑞嫔娘娘的权势和地位，是她们这些低贱的丫鬟所无法得罪的起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两个丫鬟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鼻涕眼泪哭出一大把。 “奴婢们一时糊涂，口无遮拦，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饶了奴婢们这一回。” 宁如兰转头看向宁大嫂，目光冰冷，宁大嫂的脸色同样难看极了，她要被这两个丫鬟的愚蠢气疯掉了，指着她们的手指都在颤抖。 “贱婢！两个贱婢，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这里口出妄言，议论主子，我看，你们两个是不想要这两条贱命了！” 命悬一线，两个丫鬟已经恐慌到了极点，将头磕得更加用力，额头上已经磕出了大片的血迹。 一直跟在身后委委屈屈憋了一路，找不到说话机会的四少夫人，眼睛一瞪，气势一下子上来了。 “两个不知死活的小贱蹄子，在我们宁府吃上了两天饱饭，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打量着主子好性儿是不是，来人，给我拉下去......”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宁如兰转头冷冷道。 眼前的院子，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还是之前的布局，甚至她还看到了，自己原先在家时，跟母亲与弟弟一同在院子角落里，亲手种下的那颗梧桐树，现在已长到枝叶繁茂了。 陌生的是，这院子跟记忆里那个相比较起来，仿佛褪了色一般，处处透露着简朴跟老旧。 原先院墙边种着一排排花花草草，现在变成了，排列整齐的几垄菜地。 原先养着锦鲤的水戏，旁边立上了竹竿，挂上了晾衣绳，上边一件小衣服正在风中瑟瑟发抖。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把宁家人往坏了想，可事实是当她跟淮儿在宫中艰难度日时，只有母亲偷偷托人捎来过一次银子。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那包银子是有整有零，散散碎碎还夹着两件旧首饰的了。 那根本就不是府里给的钱，母亲的日子过得并不比她的好，那包银子也不知是怎样攒下的。 她在院子里自己种菜度日，还要养活两个孩子。 是了，她终于想到，母亲那看着很违和的，生着跟绣娘一样的厚厚的茧子的手指腹，母亲说不定是在偷偷做女工，卖钱度日。 伴着满腔的愤怒，心中还有撕撕扯扯的酸疼。 强自镇定后，她理都不理，对身旁正张嘴跟她说着什么的宁大嫂充耳不闻。 对着玉珠跟露华吩咐，“将宁大老爷、宁大夫人，还有...” 她重重地强调，“还有宁三老爷请过来，另外，请禁卫军宋统领，去把鲁姨娘及她身边的庄嬷嬷，给本宫拿过来！” “是。”玉珠跟露华同时应声。 宁大嫂等人闻言，皆是心下一惊。 宁母不安地开口，“兰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娘没事儿，不用......” “娘，你一向不与人争，能让便让，以为息事宁人就可以避免冲突，偏守一隅就能坚持把阿墨跟阿宝养大成人嘛？” 宁如兰直接打断宁母想要劝说她的话，她之前的性子便是随了母亲。 凡事看得太淡，久而久之，就成了软弱。 生下棠儿这几年，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太过软弱、不争不抢只会让自己跟儿女变得越来越惨，越来越不幸。 她指着院子，“娘，你看看，看看你们三个现在过得日子！” “兰儿...” 宁母话未出口，先哽咽了出来。 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女儿他们母子的日子刚刚才好过了一些，若是此时为她出头，得罪了府中人，闹到陛下面前可该如何是好啊！ 她听说鲁姨娘那侄儿，可是朝中的红人啊。 第161章 棉花性子 这四年跟着丽妃跟嘉嫔来往多了，宁如兰也学到不少，此刻她气势强硬，语气坚定。 “娘，我如今是陛下亲封的瑞嫔，淮儿跟棠儿在陛下跟太后娘娘面前也颇有脸面，女儿完全有能力护住你们，三品侍郎如何？四品御前行走又算了什么！” 宁母听的眼睛通红，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宁大嫂心下“咯噔”一声，她明白，今日的事儿是糊弄不过去了，这瑞嫔娘娘是铁了心的要整治三房。 鲁姨娘那个蠢货！ 又蠢又毒！ 只这一日的表面功夫都做不齐整嘛。 果然，宠妾灭妻乃祸家之源。 现在只能希望，三房的事情不要连累到他们大房了。 “母妃，先跟外祖母去厅里坐吧。” 宁如兰点头。 进到屋内，宁如兰又是一阵气闷。 母亲的屋里的家具摆设都极其简朴，不说添置什么时兴的摆设，就连原先的檀木床跟百宝阁上的古董花瓶，还有她原先时候送的宫里御制珊瑚等物，都不见了踪影。 这哪里还是个正室夫人的屋子啊，连府里体面点儿的嬷嬷住的地方，都比不上。 跟进来的宁大嫂四下一打量，又在心里骂了鲁姨娘一通。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连表面工夫都不舍得做。 眼皮子浅的要命，想死别连累别人啊。 宁如兰直接把宁母往主位上扶，宁母刚开始没注意，坐下后才发现，连忙弹起来，慌乱地摆着手，坚决不坐。 想了想，宁如兰没勉强太过，把她扶到了左下首落座，自己转身坐到了主位上。 “大嫂，你也坐下吧。” 宁如兰对着宁大嫂淡淡说了一声，宁大嫂先慌不迭地对她行礼道了谢，才在宁母下首落座。 其余几个宁家人有些尴尬，没找到离开的机会，也不敢私自坐下。 刚刚四少夫人抢着出头被娘娘开口训斥，可是没留一丁点儿情面的，所以几人现在老实的很，不敢轻易做什么动作，只能尴尴尬尬地挪到在宁大嫂身后站定。 温大爷、温大夫人及温父被玉珠从老夫人的寿安堂强硬请过来，一路上心思各异。 一进了门，三人便感受到大厅里的凝重气氛。 大夫人是极聪明的人，四下一打量，又收到了，儿媳妇宁大嫂暗暗使的眼色，她此刻心下便有了数，并没有轻易开口。 温父见宁如兰端坐在上首，见他这个父亲进来还面无表情，也不起身让座儿，他有些不悦，正欲开口表达不满，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吵闹声。 “休要碰夫人。” “这里是宁府，你们凭什么要拿人！” “我好歹也是她的长辈吧，动刀动枪的，可问三老爷了？” “娘娘又怎样，娘娘就能仗势欺人嘛！我要去寿安堂，找老夫人跟府里的老爷们做主。” ...... 宁父一惊，听清门外那正是鲁姨娘跟她身边庄嬷嬷的声音。 这架势，似乎是宁如兰命人将她给拿来的？ 宁父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宁如兰，“瑞嫔娘娘，你这是要在我宁府做什么！” “三位先坐吧，待会儿自有问话的机会。”宁如兰面无表情，对着宁父冷冷开口。 宁大爷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听话地在右侧两个位置落座。 宁父愣了一下，宁如兰对着他还从未摆过宫中娘娘的谱儿，之前一直是，今日也是，从她进府开始，对自己的态度就是恭敬有加的。 扫了一圈儿，厅里两侧各有两个座位，左侧宁母跟宁大嫂坐了，右侧宁大爷跟宁大夫人刚刚也坐了，剩下的便是下人刚刚临时摆过来的凳子。 他坐哪里似乎都不太合适。 往上首一瞧，宁如兰右侧还有个主位。 他心下一松，娘娘又如何，一日是他的女儿，一日便得尊他这个父亲。 这不，巴巴的给自己留了主位呢。 宁父正欲抬脚往前去，一个胖墩墩从宁母身后蹿出来，手脚并用，三两下便爬到了那位置上。 宁父：“！！” 萧芸棠咧着嘴，对站在宁如兰身后的萧奕淮开口，“哥哥，你不坐，棠儿可就坐了嗷。” “坐吧。” 萧奕淮点头。 宁父现在是既尴尬又愤怒，他愤愤然瞪向宁母。 却被突然从宁母身后探身出来的宁知墨挡住了视线。 宁知墨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宁母，“母亲，阿宝吃了点心有些口渴，您给她喂些水吧。” 宁父的脸色变得铁青。 还是宁大嫂起身给他让了座，他才虎着脸，一甩袖子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鲁姨娘跟庄嬷嬷两个被人推搡着进来了。 鲁姨娘进屋，一看到宁父，便要哭嚎着向他扑过去，被宋副统领持剑柄一挡，踉跄了一下，跟扶着她的庄嬷嬷两人，正巧，双双摔跪在宁如兰面前。 宋副统领气场强大，脸色比身上的盔甲寒气还重，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向着宁如兰恭敬行礼。 “启禀瑞嫔娘娘、四皇子、九公主，微臣已将人带到。” “宋统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宁如兰礼貌点头。 “不敢，微臣受皇命要护卫娘娘，不敢休息，娘娘放心，微臣这就带人守在门外，您有吩咐，尽可高声示意！” 宋副统领声音大的很，确保屋内的宁家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临下去之前，余光瞥到，旁边坐在大大椅子中的胖墩墩，正用小肉手手，朝他比划大拇指呢。 这手势大侄女教过他的，是给他“点赞”的意思，赞他做的好。 嘴唇不着痕迹地勾了下，一转身，用寒意森森的眼神，压迫性地凝视了鲁姨娘跟庄嬷嬷这对主仆三秒钟。 看着她们刚刚才直起的腿，再次软倒，才大步走出了门。 “本宫若没听错，鲁姨娘刚刚在外喊的是，本宫母子仗势欺人？” 宁如兰自上而下，气场强大地睨了鲁姨娘一眼，声音沉沉。 鲁姨娘愣了一下。 她现在虽当着整个三房的家，但身份上终究是妾，今日这种场合，她是没资格到门前去迎客的。 所以这还是她，相隔十多年后，第一次见宁如兰。 在她的印象里，宁如兰就是个空有美貌，性子跟她母亲一样绵软可欺，还喜欢故作清高，不争不抢的小姑娘。 所以她根本没把宁如兰这次回府省亲放在心上。 碍于老夫人跟大夫人的几次暗示，才勉强让庄嬷嬷抽掉了两个人下人来装装样子，心里根本不屑于做那些粉饰太平的表面功夫。 因为她想了，就算宁如兰看出来又能怎么样，那么个棉花性子，难不成还敢冲自己发难嘛？ 第162章 惊人气势 “嘭”。 一只茶杯，碎裂在鲁姨娘眼前，打断了她的沉思。 萧芸棠觉得母妃气势虽然足，但还是太客气，太给宁家人面子了，跟崇庆帝还有太后想惩治人的时候，完全没法比。 于是，她帮了一把，小屁股往左边凑了凑，肉手手勾呀勾的，勾来一个桌上的茶杯，她抓在手里，狠狠地朝鲁姨娘面前砸去。 “嘭”地一声。 很好。 声音很大，位置正好。 干的漂亮。 萧芸棠冲底下惊了一抖的阿宝眨了下眼睛，看她眯起眼，露出小米牙，才转头，看向宁如兰。 心道，母妃，气势棠儿帮你造好了，你就大胆干吧。 随着这只茶杯落地碎裂，厅内气氛瞬间又凝重了几分，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宁如兰收到萧芸棠的眼神鼓励，气势又起了几分，她学着曾见到过得太后的样子， 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沉沉如炬，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鲁姨娘的脸上。 “鲁氏，你既不反驳，本宫就当你承认了，刚刚以下犯上的事实。” 鲁姨娘心中大骇，无暇再东瞎西想，摄于宁如兰身上上位者的贵气与威仪，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瘫软了。 张了张口，她竟没出得了声音。 紧攥起拳头，她勉强压下心中恐慌，恢复些镇定。 “启禀娘娘，民妇乃深宅妇人，好好在家中坐着，怎么也没想到，能突然被人持刀剑拿了，心中恐慌至极，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情急之下，慌不择乱，才一时失言，娘娘大人有大量，想必定会宽宥民妇这一次的。” 能让一向珍惜羽毛，遵规守矩的父亲，为她做下宠妾灭妻这种事情的女人，固然有她那个状元侄子的原因，但这人，也自然不是个好打发的。 宁如兰早有准备，她嗤笑一声。 “瞧瞧，这鲁姨娘好巧的一张嘴，几句话下来，就把自己以下犯上的罪责脱了个干干净净，还顺便将了本宫一军，照鲁姨娘这么一说，本宫若不宽宥，便是那小肚鸡肠、无容人之量的小人了？” 鲁姨娘的脸色煞白，她从未见过宁如兰如此强硬的一面，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畏惧。 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微弱无力。 “我...我没有...” 在绝对的上、下位关系里，任何的巧舌如簧，都是白扯。 见母妃掌握住了精髓，处理的游刃有余，完全把握住了节奏，萧芸棠在心里暗暗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娘娘......” 宁父也被宁如兰的一番气势给震惊到了，他从未想过，这个女儿如今竟是这样的强势跟不容置疑。 心下一沉，他明白，眼前的瑞嫔娘娘已经不是，鲁姨娘这种内宅夫人的小手段可以应对得了。 他拿出应对官场中上峰的态度看向宁如兰。 只是，甫一开口，便被宁如兰强势打断。 “没有？还有你鲁姨娘不敢做的事情？本宫且再来问你，这两个丫头是谁的人！” 宁如兰一挥手，承德会意，将两个额头磕的鲜血淋漓的丫鬟带进来，推倒在鲁姨娘跟庄嬷嬷面前。 庄嬷嬷眼珠子乱转一气，壮着胆子开口，“启禀娘娘，这两个丫头可是我们姨娘特意派到这里，伺候三夫人的。” “大胆！” 不用宁如兰开口，承德一巴掌扇过去，他跟在萧奕淮身边，文学武艺都随他学过一些，手上是有力气的，一巴掌便把庄嬷嬷那老脸扇到了一边，嘴丫子冒出血来。 “狗奴才，娘娘面前，也有你随意开口的份儿！” 训斥是冲着庄嬷嬷的，但承德阴戾的眼神却是直直的瞪向鲁姨娘的。 鲁姨娘只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打了个寒颤，从头到脚从毛孔中细细麻麻渗出了一身冷汗。 呐呐不敢言。 两个丫鬟眼看着在她们心中无所不能，一手遮天的嬷嬷跟姨娘被人训斥成这副样子，说训就训，说打就打，终于明白过来，此刻在这里，能做主，决定她们命运的究竟是哪位主子。 看也不再看鲁姨娘一眼，两人连滚带爬地转身，跪在宁如兰面前，身体颤抖，不敢抬头，只能拼命地磕头，希望能够被宽恕。 “娘娘，我们只是听命行事，都是鲁姨娘跟庄嬷嬷，叫奴婢们临时来三夫人这里装装样子的，求娘娘饶命啊！” 两个丫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鼻涕顺着血水淌了一大把，却还不敢停下。 宁如兰挥了挥手，承德便应声，把吵闹的两人拖出了门去。 宁如兰的目光再次转向鲁姨娘，声音冰冷如刀：“鲁氏，我只问你，我母亲的院子为何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原先的丫鬟婆子都到哪里去了！” 鲁氏呐呐开口，“那、那要问夫人。” “本宫再问你！” 宁如兰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听的萧芸棠小手手一疼。 哎，傻母妃，做啥子要拍桌子啊，那多疼哇，要像她那样摔茶杯才好的啊，可以直接摔到那老妇脸上去，打她个头破血流。 但拍桌子的效果也是不差的。 鲁姨娘经过这么一遭，已是要吓破了胆。 说起来，她跟宁大夫人跟宁大嫂这种有些家世的女子不同，人家是受过这种一代代传下来的宅斗精英教育的。 不是她这种已经败落了的破落家庭里，地位低下的庶女能比的了的。 她能有今天，也不过占了一个命好，摊上宁母这种性子软弱的主母了。 “娘娘，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鲁姨娘崩溃了，心中全然没了计较，只能对着她曾经瞧不起，不放在眼里的宁如兰磕头求饶。 ...... 第163章 处置鲁氏 宁如兰冷眼看着，眼神十分凌厉，没有一丝和缓之色。 这人现在在她面前磕头求饶，她若是心软绕过，保不齐等她回宫之后，这人便会重新抖起来，甚至还可能会变本加厉的磋磨她娘。 “鲁姨娘既不说，那你可有话说？” 宁如兰手指忽然指向鲁氏身旁的庄嬷嬷。 庄嬷嬷顿时一骇，红肿的老脸还在火辣辣的疼，她是万万不敢说出真相的，一时间，大脑疯狂运转，一双浑浊吊梢眼里的，泛黄的眼珠子一通乱转。 “三夫人院中的事情，奴婢不清楚...许是...” 见她仍不老实，宁如兰也懒得听她继续乱编下去，对着刚将两个丫鬟拖出去才进来的承德开口。 “拖下去打，打到肯说为止。” 承德：“......奴才领命。” “娘......”庄嬷嬷刚要扯嗓子喊，被承德又一记大巴掌扇过去，这次更狠，直接连着血水，喷出一颗黄牙来。 承德“哼”了一声，招呼了两个禁军大哥，帮他一起，把这个比死猪挣扎的还厉害的庄嬷嬷，给生生拖了下去。 “嗤。” 一声奶声奶气的嗤笑突然响起，萧芸棠状若天真地转头看向萧奕淮。 “哥哥，看来咱们这外祖家的主人们性格都很宽和呀，像这种在主子面前公然耍心机的刁奴都能忍受。” 萧芸棠手指向鲁姨娘，直接称呼她为“刁奴”。 跋扈是跋扈了些的，严格说起来，贱妾虽然是奴，但鲁姨娘是上了族谱的良妾，身份上不如正室，但也算是正经主子了。 不过依着她的身份，在场众人也没有敢反驳的，皇权至上，在萧芸棠这个公主面前，整个宁家，身份都在她之下。 “哥哥，皇祖母教过的，按照咱们宫里的规矩，对付这种嘴硬的，不开口的死鸭子，应该怎么做捏？” 冷峻着一张脸的萧奕淮，忽的轻笑一声，他站在宁如兰身侧，左手抱臂，右手轻点下巴。 “掌嘴。”他一开口，声音轻轻凉凉。 “一直掌到她说话为止。” “哦。”萧芸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鲁姨娘，“那就掌嘴吧。” 她抬眼看向才拖完庄嬷嬷出去，刚回来的崇德，声音奶呼呼的，“崇德，这个你有经验，你来。” 崇德：“......奴才领命。” 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崇德大步走到鲁姨娘面前。 鲁姨娘“嗷”地一声，连滚带爬，退至宁父身前，瑟瑟发抖地揪住宁父的衣摆，“老爷、老爷救救妾身啊。” 她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今日若当着府里众人的面儿，被掌了嘴，那真真是没脸面再活下去了。 宁父脸色难看至极。 他在心里迅速权衡一番，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里挣扎，只见他重重握住鲁姨娘的手腕，一把甩开。 站起身，态度十分恭敬地向上首的宁如兰低头行礼，“娘娘息怒，今日可是您回门省亲的日子，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以和为贵？” 不用宁如兰开口，萧奕淮嗤笑一声，声音中冷冰冰的。 “宁大人，这么看来您也是知道这些事儿的呀，既如此，倒也省力气，那就不用鲁氏来口了，崇德，你来说与母亲跟在场众位听一听。” 崇德木着脸，面无表情地开口。 “崇庆八年春，三夫人偶感风寒，鲁氏以她身边林嬷嬷年老体衰、照顾不周为由，不顾三夫人意愿，强行将林嬷嬷发配到郊外庄子上，一个月后，林嬷嬷卒，死因为失足落水。 同年夏，鲁氏又以院中两个大丫鬟偷窃为名，将人责打后发卖，因二人容貌尚可，有消息称，鲁氏将人发卖到了扬州妓馆，还从中大赚了一笔。 接下来的两年里，鲁姨娘又以各种借口，将四个小丫鬟治罪。有的被诬陷与外人私通，有的被说成是偷窃财物，无一例外，她们都被送至庄子或者发卖，没有好下场，其中一人更是被当场活活殴打致死。” 萧奕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冷声道：“宁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以和为贵？” 宁父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无法善了。 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四皇子，这些都是臣的家事，还请您不要插手。” “不插手？” 萧奕淮眸光森森，“崇德，你继续说，让宁大人听听，本皇子为何一定要插手他们宁家的事！” 崇德继续说道：“鲁氏不仅给无辜的下人随意罗织罪名，还多次指使庄嬷嬷等人，在府中四散谣言，诋毁三夫人，说她是丧门星，不配为宁家的主母。甚至...” 崇德提高了声音，“她还在府中公然议论皇家之事，拿瑞嫔娘娘跟四皇子您的身世当做谈资，无中生有、胡编乱造，侮辱皇家！ 不仅三夫人、墨少爷、阿宝孙小姐因为她之故，在府中苦受诽谤攻击，被排挤冷落，就连您跟娘娘，她都没放过！随意拿来侮辱、取乐。 实在是胆大包天，其心可诛！” 越说声音越高，越激动，崇德跟在萧奕淮身边，原本也是个沉稳沉默的性子。 近一、二年来，时常与九公主接触，经常还需要给她打下手，搞配合，所以戏精这套东西，如今他也是信手拈来，容易得很。 此刻，他就是红着眼睛含着泪，一副主辱臣死，悲愤至极，恨不得扑上去，生啖鲁氏血肉的模样。 看的萧芸棠在心里不住叫好。 瞧瞧，这就是成长了，深得她真传的好弟子啊。 萧奕淮看得眼睛一抽，他闭眼缓了缓，才勉强找回刚刚的情绪。 眸光森冷地看着宁父，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 “宁大人，你可听见了？这就是你所谓自己的家事？你的家事已经涉及到了皇家，涉及到了当朝瑞嫔娘娘跟本皇子的名誉！你有什么资格让本皇子不要插手！” 宁父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是极度恐慌的。 萧奕淮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每一句都狠狠地砸到了宁父的心上。 非议皇家，侮辱皇子，如果这些罪名坐实，不仅仅是鲁姨娘，连他也完了。 第164章 治罪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宁大老爷夫妇。 对视一眼，短暂交流后，夫妇二人一前一后开口。 “娘娘息怒，殿下息怒。” “都是府中管理疏漏，才让奸猾之人钻了空子，气大伤身，娘娘千万要保重身子。” 宁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兄嫂二人刚才的话一出，他瞬间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颓然地低下头，却触及到鲁姨娘惊恐求救的眼神，“老爷，我们还有孩子啊......” 宁父心中一震。 是了。 他现在只剩下鲁姨娘所出的三个儿子了。（可怜的宁知墨就从来没有被他放在心上过。） 兄嫂能轻易放弃，他却不能，为了儿子、孙子们的前程，他也不能让鲁氏被公然治罪。 不敢去看正讥笑着的萧奕淮，他将服软、恳求的眼神递给宁如兰，“兰儿，你看在......” “宁父，您也不必多言。” 宁如兰眼神凌厉，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今日之事，您作为当家老爷，难道就没有责任吗？纵容内宅争斗，任由鲁氏在府中横行，您这是失职，宠妾灭妻可是祸家之源，鲁氏所行之事，若让陛下得知，您可想清楚后果了？” 宁父被说得面红耳赤。 被曾经他不屑一顾，抛弃过、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斥责，父亲的颜面、老爷的颜面荡然无存。 但为了大局，他还是强行让自己稳住，坚持着求情。 “娘娘，就算她有万般过错，却也是你的庶母，你弟弟们的生母，此事闹大，对您跟两位殿下也没有好处的啊。” “哈哈。” 萧奕淮突然笑出声。 “今日本皇子算开了眼，宁家如今的家风好啊，不过传了三代，就真真是没一点儿宁大儒的风骨了。” 被人当着面儿骂“不肖子孙”，在场的宁家人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也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只能默默忍着。 宁母眼眶通红，她紧紧攥着拳，怕吓到阿宝，也怕会损了为她争气的女儿跟外孙的颜面，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强忍住汹涌在心头的血泪。 宁知墨面无表情，他对宁家没什么感觉。 阿宝懵懵懂懂，有些怕殿中凝重紧张的气氛，她贴在宁母腿边，朝着上首“表介介”的方向看去。 收到萧芸棠一个挤眉弄眼的鬼脸。 她便笑眯了眼，心中安定，也不觉得害怕了。 宁如兰将底下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她此刻心里，也是一片凉意，这就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曾经的家人啊。 “够了。” 宁如兰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坚定。 “鲁氏冒犯皇室，欺辱主母，诬陷数人致死，罪大恶极，其心可诛，应着人送往大理寺，严查严办，至于陛下那里，本宫也自会陈情，来......” “瑞嫔娘娘。” 宁如兰喊侍卫的话还未出口，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瑞嫔娘娘，老身求见。” 宁如兰眉毛蹙起，摆了摆手。 玉珠便朝外喊道，“进。” 宁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被个嬷嬷搀扶着踏进了屋内，呼吸急促。 宁大老爷跟大夫人连忙起身，欲扶她落座。 她不肯，坚持着颤颤巍巍的身体，给宁如兰母子行礼。 萧芸棠向上翻了个白眼，撇撇嘴。 得，又要开始墨迹了。 这老登，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 “老身拜见瑞嫔娘娘、四皇子、九公主殿下。” “祖母起来吧。” 宁如兰声音里有些许疲惫。 宁老夫人摇头，坚持跪着，她这样，宁府其他人也待不住了。 一时间，呼呼啦啦，齐刷刷跪了一地。 萧芸棠扶额，捏了捏眉心。 萧奕淮却不管那个，他挑眉，声音里带着玩味的笑意。 “宁老夫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恼羞成怒，要带人威胁我们母子？” “老身岂敢？” 宁老妇人眸子里迅速划过一丝不悦与阴毒，她直直看向宁如兰。 “娘娘，我们宁家虽然不如皇室显赫，却也是百年世家，有着自己的规矩和体面。 今日之事，一个人的委屈是小，整个家族名声是大，若是传了出去，宁家百年书香礼仪世家的清名毁于一旦，被人耻笑。 老身便只能一条老命撞死在皇宫门口，以向宁家先祖跟娘娘恕罪了。” 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让宁如兰跟萧奕淮同时心下一沉。 “哎呦呦，吓屎人辽，我可太害怕了。” 萧芸棠矫揉造作地瑟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 “老太太，您可要三思啊，在皇宫门口撞死可是大不敬的行为，要诛三族，这想法可千万要不得，还是您暗地里听信了什么邪术，比如说，用血肉献祭达到诅咒目的，哎嘛。” 她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是要谋害我皇祖母跟父皇嘛，吓屎人了，宋统领，宋统领快来啊，这有个想不开，要刺杀皇帝，带九族一起陪葬的老太太啊。” 宁如兰、萧奕淮：“！！” 没想到还能这样拆招，棠儿真机智，小脑袋瓜子越来越聪明了。 宁知墨：学到了，学到了。 阿宝眨眨眼：介介在干森么捏，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宁家众人：“......” 宁老夫人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血冲向头顶，心跳骤然加快，脑门两侧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从大不敬、诛三族到诅咒谋害再到直接刺杀、九族陪葬。 小丫头，一张嘴，利的很啊。 宁老夫人阴戾的眼神看向萧芸棠，萧芸棠回以单纯乖巧微笑脸。 “咣当。”一声，大门被突然推开。 穿着亮闪闪，泛着冷光的禁军，从两侧迅速进入，脚步齐刷刷地将跪在地上的宁家人包围起来，不断逼近，包围圈渐小，原本坚定挺直的脊梁瑟瑟发抖，面容惊恐地挤挨着。 ...... 第165章 宁老夫人 宋副统领一声厉喝，“何人胆敢造次！保护瑞嫔娘娘，保护皇子公主殿下！” 萧芸棠不再看宁老夫人，转头对着宋副统领星星眼。 “宋舅舅威武霸气！” 宋副统领嘴唇不自觉向上一挑，随即严肃脸。 “九公主莫怕，有卑职等在此，定不会让任何宵小有威胁娘娘跟殿下们的机会！禁卫军奉皇命，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剑指前方。 宁老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被萧芸棠如此扭曲，更没想到禁军会突然介入。 她注意到萧芸棠称呼这统领为“舅舅”了。 姓宋的统领，宁老夫人心下一沉，看来应是那大将军府的宋家了，那位同副后，地位尊崇的贤贵妃的娘家。 那丫头能如此称呼，显然她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宁老夫人盘算着，到此刻，她终于明白，眼前母子三人现在已是今非昔比，宁家，在她们面前是占不了便宜的。 今天这头，她是非低不可了。 想到这里，她努力稳住心神，试图挽回局面。“瑞嫔娘娘，四皇子，九公主殿下，老身绝无此意，只是一时情急，言辞失当，还望殿下们明鉴。” “哦。” 萧芸棠夸张地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您说要一头撞死是开玩笑，故意唬人的呀，哎哟哟，老夫人，这玩笑岁数大的人可开不得啊，您这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怕老天爷听到，真把老命收了去哇。” 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宁老夫人听了，差点要气的呕出一口血来。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朝宁如兰露出恳求之色，盯着她缓缓开口。 “瑞嫔娘娘，老身跟宁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您跟两位殿下绝无冒犯之意，刚才只是忧心家族声誉，才一时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顿了顿，她暗示性地给出承诺，“娘娘放心，鲁氏有罪，冒犯嫡妻，败坏宁家门风，宁家一定会还文氏公道，让她满意为止。” “母亲......” 宁父忍不住开口，他想要替鲁氏求情。 被宁老夫人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憋了回去，颓然地低下了头。 只一条冒犯嫡妻？ 萧芸棠听她轻飘飘这么来了一句，当下就要怼回去，却瞥见萧奕淮给她使得眼色。 她小心翼翼朝身边的宁如兰看了一眼，宁如兰脸色十分难看，眸子里除了生气、愤慨还有悲伤跟难堪之色。 她毕竟出身宁家，眼前这些人皆是她的血亲，萧芸棠小大人似的，长长叹出一口气，将脸扭到一边，她决定暂且不管，将此事交给宁如兰自己处理了。 宁如兰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宁家那些人，眉头紧锁。 很多年没跪过了，宁老夫人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从脚底板一直麻到膝盖，她心下一狠，面上却是一片凄惶，朝宁如兰可怜地哀求。 “瑞嫔娘娘，宁家传承百年不易，虽有过失，但还请您看在也出身宁家的份上，给家族留些颜面吧。” 宁如兰没说话，她先看向下首的宁母，宁母点了点头，示意她要顾及宁知墨跟阿宝两个。 接着看向宋副统领，“一场误会，辛苦各位，劳宋统领先将人撤出门外，本宫要先处理家事。” “是。” 长剑回鞘，宋副统领一挥手，禁军齐刷刷地后退，往门外撤去。 临走时，宋副统领还不忘用一双鹰眼，恐吓性十足地扫过噤若寒蝉的宁家众人。 别管这些人心里有多阴暗、计谋跟恶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白扯，刀剑悬在头顶之上，免不得要两股战战，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禁军撤出去，宁家众人才算喘得上来一口气。 “老夫人起来，坐吧。”宁如兰神色淡淡。 “谢娘娘。” 宁老夫人不敢再拿乔，在宁大夫人的搀扶下起身，坐到了右侧下首。 缓了缓麻木的腿脚，她定了心神，往上首看去。 正对上萧芸棠那单纯、无辜又友善的，呲起的两排小白牙。 宁老夫人：“......” 只觉得脑袋两侧的青筋又开始蹦个不停了。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心脏的位置。 “宁老夫人可决定好如何处理这鲁氏了？”宁如兰直截了当地开口。 她累了，懒得再跟这些人多费口舌。 宁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沉声道，“鲁氏冒犯娘娘跟皇子殿下，欺辱正妻，万死也不为过，宁家绝不姑息。” 一直瘫软在地上，喃喃自语，像疯魔了般的鲁氏，一听她这话，猛的抬起头，眼神疯狂，便想叫喊出来。 “老夫人，你......” “啪、啪啪。” 宁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突然冲出来，赶在鲁氏开口攀咬前，啪啪三巴掌，打的她脸部高肿，嘴角流血，说不出话来。 宁老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冲着宁如兰再次开口。 “娘娘，鲁氏这失德贱妇怎么死都不为过，只是她毕竟育有三子两女，是我宁家子嗣，也均在朝中领了官职，若是母亲德行败坏，他们的前程恐怕就要毁了......” 闻言，宁如兰表情动都没动一下，冷漠得很。 见她不接茬，宁老夫人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所以，老身恳请娘娘，不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宁府会将这鲁氏送到庄子上，严加看管起来，此生不得再见任何人。” “嗤。” 嗤笑声从对面传来，宁老夫人顺着声音去看，见宁知墨表情讥讽的看着她，心中大怒。 这小贱种竟敢在此刻生事！ “祖母，您是在开玩笑吧？将鲁氏送到庄子上，严加看管？这确定是惩罚？四姐嫁入宫中，大哥外出上任，我母亲在府里便一直受这鲁姨娘的气。 四年前，大哥遭遇不幸，这贱妇没了顾及，气焰更盛，在府中公然欺辱我母亲。 这四年间，我们三人，没有下人，没收到过一份月例，靠着母亲做女工，我带着阿宝种菜来度日。 您老人家明察秋毫，大伯父、父亲为官多年，鲁氏这行径，不是你们现在一句不知，就能脱得了关系的！” 第166章 中风? 少年眼眶通红，声音清脆，一番长长的质问出口，四座噤声，针落可闻，只能听见宁母压抑的啜泣。 宁老夫人一张老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张嘴想辩解，又觉得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无力，一时间，竟反驳不了宁知墨的质问。 萧芸棠跟萧奕淮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小舅舅经历不少，会是稍微圆滑一些的性子，没想到表层精明下，本质上竟是个宁折不弯的刚烈性子。 母妃之所以松口，外祖母之所以委屈求全，不过是先念着他跟阿宝姓宁，为他们做打算罢了。 如今他这一番话出口，算是扯开了那层遮羞布，与宁府撕破了脸皮。 这宁府，他们三人怕是留不得了。 显然，宁如兰也想到了这一点。 “宁老夫人。” 宁如兰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宁家百年传承，的确不易，但这并不是你们纵容罪恶、包庇罪行的借口。 鲁氏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南诀律法的底线，必须扭送至官府，依法处置。 当然，为保宁家上下，她诽谤皇子、侮辱本宫等，会累及家族的大罪，本宫可以看在同是宁家人的份儿上，暂且不与计较。” 宁老夫人脸色难看，但得了宁如兰这句准话，还是勉强点了头。 而鲁姨娘那边早被眼疾手快的老嬷嬷指使着丫鬟们将人牢牢绑住，堵了嘴巴。 听的此言，她当场昏死过去。 宁如兰继续开口，她沉声道，“还有，分家吧。” “分家”二字一出，宁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的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不、可、能。” 她恶狠狠地盯着宁如兰，一字一顿地强调。 在本朝，父母健在，若是分家，往往代表着家族不睦、父母不慈或儿女不孝，是会让人议论跟耻笑的。 尤其是在宁家这样的大家族中，分家往往意味着原本家族的分裂和衰败。 更何况，现在府中三位老爷，皆是宁老夫人亲生，对她这个母亲孝顺敬重非常。 不分家，她便能一直掌握着整个家族的后宅之事。 分家了，她可就没有理由再去插手别府之事了。 她绝不允许，儿子们脱离自己的掌控。 眼神凶恶，声音阴戾，“我宁家历经风雨，岂能因为这一时之困便分崩离析？分家，绝不可能。” 宁如兰眉头紧锁，正欲放狠话，便见萧奕淮从她身侧往前一步。 “母妃，老夫人既然不愿分家，那便算了。” 宁如兰没有打断他，她知道儿子此时开口，心里定是有章程的。 果然，萧奕淮由上而下，睨着宁老夫人。 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样吧，宁府可以不分家，只分府，从中砌道墙，将整个三房分出去，然后三房即刻分家，宁知墨记在正妻名下，便是宁三老爷唯一嫡子，得九成家产，留守祖宅，赡养父母，其余庶子分得一成财产，分家之后便即刻出府。” 宁老夫人闻言，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厥过去，她脸色铁青，抖着嘴唇，手指着萧奕淮，“你、你......” “当然了。” 萧奕淮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他此刻，身上的气势，莫名让人有种面对崇庆帝发火时的胆寒。 “宁老夫人慈母之心，您放心，只要您健在一日，宁三老爷便可留在府里尽人子本分。 宁知墨年纪虽小，但之前几年，他也算有了顶立门户的经验。 这样吧，本皇子进太学到今，还没有择选伴读，回宫之后，我便禀明父皇，让宁知墨随我一起进学，相信有本皇子在旁照拂，他定能顶立起三房的门户。” “你、你你你你......” 宁父“嚯”地起身，指着宁奕淮，气的说不出话来。 宁知墨大步走出，对着上首郑重跪下谢恩。 “谢娘娘、殿下厚爱，知墨不才，便在此发誓，我此生定会敬重母亲、奉养母亲，爱护侄女，护她长大，做好当家人的本份。”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强势、不容置疑地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萧奕淮勾起唇角，眸子里恶意满满，声音玩味。 “老夫人，别忘了，刚刚您可是当着禁军统领的面儿，亲口发下了，想血咒皇室的宏愿呐，按律，可诛九族。” “当然了，我们母子三人最是心软，肯定做不到眼睁睁瞧着宁府覆灭，救不了全族的人，那哀求皇祖母跟父皇，为宁府保下宁知墨跟宁宝儿这两根香火，还是能做到的。” 宁老夫人的脸色随着他的话，由铁青转为苍白，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你...你们......” 脑袋两侧一直疯狂跳动的青筋停滞了，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接着是眩晕，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 眼见着宁老夫人被四皇子殿下气到昏厥。 宁家人还怔愣着，上首的一声奶音高声喊到，“快掐人中！” 崇德的反应，只比萧芸棠慢了一点点。 他几步窜过去，表情狰狞，手上狠狠用力，掐住宁老夫人的人中穴位。 “咳...咳咳......” 宁老夫人发出几声咳嗽，她的眼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反应过来后，她眼神直直地透过人群，看向宁奕淮跟宁知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阴狠和恨意。 “竖、竖子......” 嘴唇动了动，声音含糊不清，让人听不清楚。 萧芸棠站得高，小眼神又好，她清晰地注意到，宁老夫人开口时，左唇角有那么一点点歪。 完蛋。 这下可摊上大事了。 她当机立断，趁众人六神无主，慌乱之际，一锤定音。 “瞧瞧，老夫人高兴地都晕厥了，好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再提什么九族之事了。 来人、来人，先送老夫人回去休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要让她老人家再操心了。” ...... 第167章 分家 场面本就混乱，宁家人一惊一吓间，心里仍仍恍惚着，还乱着手脚呢，听到有人指挥，便稀里糊涂地照着吩咐去做。 宁大夫人倒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正欲高声阻止众人，便听萧芸棠那边喊人了。 “宋舅舅，宋舅舅，带两个人进来，护送老夫人回寿安堂休养。” 一想到那闪着寒光的冰冷长剑，和那面容凶恶的侍卫统领，宁大夫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只顾着把自己往人群里躲，也忘记要说什么了。 ...... 屋内，宁大老爷、宁大夫人小心地觑着上首，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贸然开口。 那吓人的宋统领正端坐在侧呢。 刚刚趁着机会，萧芸棠把宁老夫人跟宁家那些人全送出去了，只留下了宁父跟宁大老爷夫妇商量分府分家的事情。 顺便还请了宋副统领在场做见证。 宁父心中悲愤，怒气冲脑，导致双眼通红。 他是礼部侍郎，自是知晓这事儿可大可小的。 当今陛下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如今萧芸棠兄妹抓着宁老夫人那句话，当做把柄不放，又有宋统领这么搁“偏帮”的人证在，若赶上陛下心情不虞，治宁家个“大不敬”之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此刻不得不屈服，不敢在明面上对宁如兰母子三人不敬，便只能把恶狠狠的目光瞪向宁母。 宁母感受到他的不满与凶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但随后，她就侧过身体，后背留给宁父，把另一侧的阿宝严严实实的挡起来。 阿宝懵懵懂懂的，她虽然小，但是并不笨，能看出来姑母、表哥还有表姐是在帮她们家，把那些坏坏的人都教训了，连祖父也不敢再骂人了。 阿宝非常开心，见祖母低下头在看她，她便咧开小嘴巴，冲祖母露出了个甜甜的微笑。 笑容美好，眸子黑亮又清澈，宁母一愣，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大儿子一样。 她心里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转而变得坚定，充满希望。 是了，分了府，分了家，她带着阿墨阿宝虽然与府中分开，好似没了家族庇护。 但从此之后，阿墨可以跟着四皇子念书，阿宝也不会再因为别人欺负而整日困在这一方小院子里而闷闷不乐了。 宁母摸摸阿宝的小脑袋，心中满是希望，对身后的宁父的态度也就更加的不在乎了。 不多时，玉珠跟崇德二人跟府中大少夫人还有管家把宁府所有账册、地契跟名下商铺等明面上的财产核算完毕。 至于暗地里那些，无论是宁如兰母子还是宁知墨都不想去计较，这些本来跟他们也没有太大关系，他们此刻只想快刀斩乱麻地，把事情在省亲回宫之前处理完毕。 玉珠跟崇德分别捧着誊抄好的分家账目递给宁如兰跟宁母。 大少夫人则脸色有些难看地把她那两份递给宁大老爷跟宁父。 玉珠管着整个永宁阁的账目，从未出过错，宁如兰是十分信任她的，粗略扫了一眼，发现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玉珠朝她点了点头。 她便明白了，宁府现在也不过是在勉力支撑着表面的一时光鲜而已，这样下去，彻底败落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闭了闭眼，她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即心中更加坚定。 不管传承多少年的世家，终究有衰败的那一天，她现在首要考虑的事情，是母亲跟阿宝她们。 “都仔细看看吧，看清楚些，若没异议，二位老爷便在这分府协议上签字画押吧。” 事已至此，分府已成定局，宁大老爷不欲再得罪宁如兰。 而且他心底里对分府的事儿也没有那么抵触，他作为宁府当家人，这一辈子却被官职比他高的弟弟在府中压了一头，心里的不满积蓄已久。 所以，在宁大夫人暗暗冲他使了眼色后，他便对着宁如兰点了头。 宁父无心关心那张分府单据，不可置信地看着没挣扎一下就点了头宁大老爷，“大哥！” 宁大老爷冲他摇摇头，“三弟，为了家族，你还是签了吧。” 宁父目眦欲裂，张嘴想吼出些什么，却在宁大老爷无奈恳求的眼神下，颓然地低下了头。 分府的事情落定，宁父沉浸在愤恨、难堪的情绪里，难受至极，对接下来的事情都持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所以分家的事情进展也很顺利。 对宁知墨提出来的，要求从鲁氏私产中先扣除她曾侵吞的宁母的嫁妆，也没有异议。 表情屈辱地在分家文书上签了字。 几人无心在这里待下去，事情办完，得到宁如兰首肯后，便筋疲力尽、挂着如丧考妣的表情，离开了这院子。 事情尘埃落定，宋统领知道接下来应该是宁如兰她们一家人私话的时间，便主动行礼道。 “娘娘，两位殿下，既无事，卑职等便先退下了。” “辛苦统领。”宁如兰颔首。 宋统领离开时，玉珠使了个眼色，永宁阁的宫人们也跟着她退出了屋外。 屋内，只有萧芸棠他们母子三人和宁母、宁知墨跟阿宝了。 一时间，无人开口，安安静静的。 缓了会儿情绪，宁知墨郑重朝宁如兰跪下，“娘娘，四姐......” 不同于刚刚在人前的强硬，在亲人面前的他，此刻出口即是哽咽，面上激动中透着彷徨，一时语塞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知墨，快起。” 宁如兰亦是刚缓过神来，今日种种，她心里的冲击也很大，毕竟是人生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上位者态度，来处理事情。 情绪消耗过大，身子便有些发软，起身欲扶宁知墨，却使不上力气。 好在身侧的萧奕淮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拖起宁知墨。 “小舅舅不必多言，一家人，无需言谢。” “...嗯！” 宁母搂着阿宝，看着他们两个人相互搀扶。 心里除了欣喜便是轻松，没有一丝想象中的凄惶。 她反而觉得以后的生活，满满的充斥着的，全都是希望。 第168章 父亲果儿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 玉珠轻轻敲门，打断了屋内的言笑晏晏，“娘娘，膳食备好了，现在可要用？” 宁如兰看向宁母，“娘，咱们先用膳吧。” 宁母点头。 没一会儿玉珠便带人将午膳摆了上来，一道道膳食虽没有宫中那般精美，却也丝毫不糊弄。 看出宁如兰的诧异，玉珠开口解释，“奴婢们本是打算在院里的小厨房自行准备的，没想到，大房那边的大少夫人，亲自带着膳食送过来了，奴婢查验过，没问题的。” 最后一句，玉珠放低了些声音。 “嗯。” 宁如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并不担心膳食会有问题，甫一进府，宁大嫂的心思就不难猜，想在她面前卖个好儿罢了。 后宫生活多年，宁如兰早就明白了，当你得势时，身边看到的就全是好人，恨不得争相献殷勤，一旦失势，别说人了，就连路过的狗，都会朝你狠狠地吠上两声。 显然这一点，屋内的其余几人也是深有感触的。 无人多说无关的事情，大家其乐融融地用过午膳，心里都各自舒坦了很多。 萧奕淮说让宁知墨作伴读，并不是随口说说，他是权衡好了以后才开口的，所以，午膳后，便跟宁知墨回了他的屋子，商量太学的事情了。 宁如兰本来是有午睡习惯的，可是省亲的时间太过宝贵，她舍不得睡，也拉着宁母到了里屋说话。 萧芸棠跟阿宝两个在旁边听着。 没过一会儿。 阿宝瞅瞅萧芸棠。 萧芸棠也瞅瞅阿宝。 阿宝小声唤，“介介。” 阿宝很喜欢萧芸棠这个“表介介”，这是她除了祖母跟小叔叔外的第一个玩伴，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对阿宝又特别特别的好。 她很想跟“表介介”一起玩，又不敢主动说，只敢小小声地唤人。 萧芸棠秒懂，她也有些待不住了，“阿宝，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阿宝双眼放光，小嘴巴立马张开，就想答应下来，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地看一眼宁母。 萧芸棠便道，“母妃、外祖母，棠儿跟阿宝妹妹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 “去吧。” 知道院外有禁军护卫，一般人进不了，棠儿有分寸，在不熟悉的地方不会乱跑，所以她也不阻拦她们出去。 宁母也对眼巴巴看她的阿宝点头，“去吧。” 阿宝欢呼一声，拉着萧芸棠哒哒哒地跑出屋外，到了院子里。 宁母这院子，看着简朴，实际上比永宁阁的院子还要大些，阿宝先拉着萧芸棠参观她的“游戏区。” 萧芸棠眼睛直直的看向各色各样的木质、竹制小玩具。 阿宝看着表姐姐惊呆的样子，捂着小嘴巴“咯咯咯”地笑了，她表情自豪。 “介都系，小苏苏做的喔，做很多，很腻害。” 萧芸棠点头。 确实厉害。 玩具多的，把院子这一角都摆满了，秋千、小木马，还有各种小动物形状的摇摇马，以及用竹子编成的小篮子、小桌椅。 材料虽然普通，但都精致可爱，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萧云棠心想，怪不得感觉哥哥很欣赏小舅舅的样子，原来是同道中人，都是手工爱好者啊。 她想起来，自己屋里的那些小弹弓、小弓箭，还有她很小的时候，萧奕淮第一次从皇寺回来过节，给她做的儿童小秋千。 因为阿宝经常会被府中那些孩子们排斥跟欺辱，宁母便把她拘在院子里玩，生性爱热闹的阿宝经常闷闷不乐，宁知墨便开始琢磨着给她做这些小玩具，几年下来，便攒了这许多。 萧芸棠忍不住俯身，认真看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兔子形状的摇车，它的眼睛是用两颗纯黑的鹅卵石镶嵌的，耳朵微微弯曲，看起来既生动又可爱。 “介介，你玩，你玩。” 阿宝跨上旁边的小木马，小身子示范性地前后动了两下，教给萧芸棠玩儿。 两人玩了一会儿，阿宝又拉着萧芸棠去看宁知墨带着她种的那些瓜果蔬菜。 萧芸棠一眼看过去，一方小菜园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几垄地开的齐刷刷、笔直笔直的，没有一棵杂草。 一下子就点燃了萧芸棠体内那种地爱好者的灵魂。 “介介，肘啊。” 阿宝拉着萧芸棠的小手要往后院走，她还想带表介介去看自己养的那两只下蛋的老母鸡呢。 萧芸棠眼睛放光地看着菜地。 阿宝歪了歪小脑袋，戳戳表介介软乎乎的小脸蛋，“介介在看什么捏。” 萧芸棠回神儿，“我在看菜。” “你又饿袅？” 阿宝摸摸小肚子，惊奇地比划。 萧芸棠：“......” “没有，我就是看这些菜长得好好呀。” “菜菜，阿宝都认识喔。” 阿宝骄傲地挺起小胸膛，她有帮小叔叔种菜，种菜时，她问过小叔叔好多好多遍菜菜们的名字了。 “窝来告诉泥，好不好哇？” “好。”其实打眼一看，都是些常见菜，萧芸棠也都认识，不过，阿宝很可爱，她乐得附和。 阿宝一只小手拉着萧芸棠，一只小手指着最近的长叶植物。 “介系韭菜菜喔，炒蛋蛋次，包饺纸吃，香哒。” 阿宝比划了一下，中间三根手指弯曲，大拇指跟小手指竖起。 夸张道，“好好次，窝一口就能次掉八颗。” 萧芸棠：“......” 她伸手，手动弯曲掉阿宝小手指，又帮她把食指抬起来，“阿宝，这才是八个。” 阿宝蹙起小眉头，仔细看了看手手，认真回忆了一下。 然后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对，介才素八个喔。” “嗯。”萧芸棠点头。 阿宝又拉她介绍另几种菜。 “介是大白菜，甜哒。” “介是小油菜菜，呜，不好次哒。” ...... 小菜园虽然不大，种植的蔬菜却不少，足够他们祖孙三人食用了。 说到最后，阿宝拉着萧芸棠，指着种在最远处的几株细杆状，大约萧芸棠半身高，隐隐约约挂着几串红的绿色植物。 “介系父亲果儿。” 萧芸棠：“！！？” 抑制不住激动，手指着那植物，“阿宝，你说这叫什么？” 第169章 辣椒 表姐姐突然激动起来，阿宝有些不明所以，她眨眨眼睛，“就、就系父亲果儿喔，系阿宝父亲留下的，阿宝寄几取哒名纸。” 萧芸棠盯着那植物的双眼放光，迈着小腿儿，几步跑过去，围着其中一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蹲在那里看了片刻后，她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小嘴巴，回头征求阿宝的意见。 “阿宝，姐姐能不能摘一个果子看看啊？” “嗯。” 阿宝一点儿没犹豫就同意下来。 表姐姐对阿宝特别特别好，给阿宝好吃弟弟糕点吃，帮阿宝还有祖母、叔叔吓跑凶凶的坏人，所以即使是阿宝最珍惜的“父亲果儿”，也愿意跟表姐姐分享。 萧芸棠小心翼翼地摘下那颗跟她食指差不多大小的颜色鲜红的小果子。 先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清新中带着奇异的辛味儿。 接着她捏住头尾两端，从中间将果子掰开，辛甜味儿更加浓郁，内部紧密排列的种子密密麻麻地嵌在果肉之中。 萧芸棠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小舌尖儿从口中探出。 “不、不能次的呀。” 阿宝见表姐姐对着那果子又看又闻，现在还要往嘴巴里面放，赶紧摆手，大声阻止。 “不好次哒，咬人的呀。” 别看这小果子长得颜色鲜艳、精巧可爱，一副很好吃的样子，实际上“坏”的很。 阿宝原先尝过的，只这么一小个儿，她的小嘴巴就像着了火一样难受。 那次阿宝的嘴巴都被“咬”肿了，哭了好长时间的，她可不想让姐姐也那么难受。 “斯哈。” 小阿宝眼睁睁地看着，表姐姐不听她的阻拦，坚持舔了那小红果子。 她“嘿咻”一声站起身，拔腿就要往屋里跑去喊人，谁知道，表姐姐不但没被“咬”哭，反而还“咯咯咯”地笑起来了。 “表介介？” 阿宝小脸皱成一团，担心地看着“傻笑”不止的表姐，不知道是该先去喊人还是该做些什么。 “嘿嘿嘿...呼呼...“ ”嘻嘻嘻...哈哈哈......” 感受到舌尖上的冒火的辣味儿，萧芸棠确定了，眼前这植物就是辣椒！ 辣椒哇。 这可是辣椒！ 麻辣火锅、麻辣烫、辣子鸡丁、水煮鱼...... 无数的美味佳肴从萧芸棠的眼前不重样儿地滚动。 皇宫御膳房美食千千万，还有慈宁宫的小厨房随她驱使，这几天她跟着太后老人家也是整日里吃香的吃甜的，伙食好的很。 若是有什么不知足，就是缺了这口辣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南诀王朝是没有辣椒的。 她打听过，南诀一般不食辣，但河边人家为了祛除体内潮气，会去医馆买一种用茱萸磨成的粉来做汤。 她还特意让人帮忙带过，品尝后发现，这种粉虽然有辛辣气，但带着一种十分明显的去不掉的酸苦味道。 而且，因为是药材，太后怕她贸然食用会有不妥，特意差刘医正来问过，这种茱萸粉存在微小毒性，少食尚可，多用却会损害身体。 于是，这几年来，原本无辣不欢的她就只勉强尝过那一次算不上美味的辣味儿菜。 嘴巴淡得很，冷不丁地发现了辣椒，怎么能不激动，不兴奋呢？ 她转头看向阿宝，激动地朝她比划：“阿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辣椒啊！是真正的辣椒！” “啊？椒椒哇。” 阿宝皱挠挠小脑袋，仍旧摸不着头脑。 “嗯！” 萧芸棠重重点头，捧着小辣椒就想直接站起身。 “哎呦。” 一下子没起来，摔了个大屁墩儿。 刚刚观察辣椒太长时间，小脚脚都蹲麻掉了。 阿宝赶紧颠颠颠地凑过去，“嘿咻嘿咻”地拉表姐姐起来，又屁颠屁颠地围着表姐姐拍土，把她表姐姐的小肥屁股拍的一颤悠一颤悠的。 萧芸棠眼睛亮亮的，拉着阿宝，“走，我们去找小舅舅跟哥哥去。” 阿宝点头。 两个人手拉着手来到厢房门外，屋内的萧奕淮跟宁知墨已经把事情谈好，正要出门呢，就听到两个小团子哒哒哒的脚步声。 于是，没等萧芸棠两个伸手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哥哥，你看。” 萧芸棠把手心摊开，献宝似的举给萧奕淮看。 “什么？” 看到妹妹神色中难掩激动，萧奕淮便知道这东西定不普通，他伸手捻起其中一半儿辣椒，放在眼前仔细查看，又嗅了嗅。 “辛味儿？” “嗯！辛辣的，这是辣椒啊，能做菜的！”萧芸棠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宁知墨看清后皱眉，“九公主认识这果子？这果子味道极烈，只一点点便会让人产生难以忍受的灼烧之感，我们还一直以为这是有毒性的呢。 阿宝有一次误食，嘴巴肿了整整一天，请了大夫来看，却说并没有中毒，不过，我们也不敢再尝试去食用，只因为是大哥留下的东西，年年种来看着，当个念想罢了。” 萧芸棠点头，“这叫辣椒，是一种蔬菜，味辛，可熟食也可以生食，还能当做调味品，不仅没毒，对身体还有好处，它性热，具有散寒除湿、活血化瘀等功效。” 她眨眨眼，解释道，“我曾经某本古籍上见过的，一模一样，就是忘记是在哪里看到的了，是慈宁宫还是太和殿，也许是惠妃娘娘从番外带来的书籍，具体忘记是哪本了，不然还可以找来给你们看看捏。” 她刚刚就找好了这理由，此刻拿来直接说一点儿都不心虚，反正是在后宫看的，难不成他们还能挨家去找嘛。 “确定？” 宁知墨有些怀疑，他也尝过这辣椒的，味道特别烈，可不像是能做菜的样子。 “嗯。” 萧芸棠坚定点头，“据说制成调料以后入菜，可以做一种叫火锅的美食，特别特别的美味。” 说到火锅，她没忍住吸溜了下口水。 “吸溜。” 阿宝听了表姐姐的话，配合着她的动作，也跟着吸溜了一下小嘴巴。 宁知墨：“......” 第170章 小肚子 萧奕淮看着两个小家伙一脸相同的馋样儿，忍俊不禁。 宁知墨无语了一瞬，转身回到房内，从柜子里找出一包东西拿出来。 “这是我这几年收集到的辣椒的种子，大哥原本留下的那一颗是种在花盆里的，我们还以为是用来观赏的，没想到挂果儿之后，果子红了茎叶反而渐渐枯萎了，母亲看着难过，我便自己偷偷尝试着从果实中取种子种在院子里，没想到歪打正着，也种出来了。” 他把纸包打开，成人巴掌大的纸包，满满一包辣椒种子。 “这辣椒种子易得，每根辣椒都能取出几十颗种子来，因为不知道可以食用，所以我每年就只用几粒，在院子里种上那么几株，够母亲跟阿宝有个念想就好，不知不觉竟存下这么一包来了。” 萧芸棠惊喜地看着那包种子，华夏血脉里的种植之魂熊熊燃烧。 这么一大包呢，可够种好几亩地了吧。 “拿着吧。” 宁知墨直接将种子递给萧芸棠，“母亲跟阿宝有院子里那几株看就够了，听四殿下说，你很喜欢种东西，还在宫里种出了红薯，这种子就送给你，跟普通种菜一样，很简单易活。” 萧芸棠一边不好意思地推辞，一边咧着嘴伸手，眼睛望着那包种子一瞬间也没离开。 “哎呀呀，小舅舅，这辣椒种子多珍贵啊，我可不好意思要啊，不能要、真不能要。” 宁知墨好笑地看着她，她现在这副样子跟阿宝看点心时候可是一模一样的。 让他看着就忍不住心软，伸手摸摸她圆溜溜的小发包。 “拿着吧，娘亲舅大，照理说，出生时就该给你见面礼的，只是当初大哥没来得及。 你没见过大舅，这便算我替大哥给你这个外甥女的见面礼了。” 一旁的阿宝听懂了小叔叔的话，眸子里划过一丝难过，转瞬又开心起来。 “介介，椒椒是阿宝父亲送给介介的喔。” 萧芸棠双手接过种子，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郑重承诺。 “小舅舅你放心，棠儿会好好珍惜大舅的这份礼物，辣椒若有牟利的一天，也定然会有阿宝妹妹的一份。” 宁知墨点头。 他想，大哥大嫂一定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冥冥之中，他们夫妻留下的东西，在今时今日仍旧在守护着阿宝，让阿宝的未来又多了一份保障。 萧奕淮抬头看了眼天色。 “走吧，去找外祖母跟母妃。” 屋内，宁如兰跟宁母正坐在榻上看什么东西。 萧芸棠跟阿宝一起开口唤，“母妃\/嘟母、外祖母\/祖母。” “孩子们回来啦。” 宁母脸上难掩慈爱，看着四个孩子一齐走进来，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阿宝踮着小脚脚，好奇地看着榻上的一堆物品。 “祖母跟嘟母在做什么？” 宁如兰笑着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儿，把手里的匣子打开给她看，“祖母跟姑母在整理东西。” “系人参。” 阿宝惊奇地瞪大眼睛，指着匣子情绪有些激动地回头，“小苏苏，系人参呀。” “阿宝喜欢人参？”宁如兰有些奇怪她的反应。 阿宝重重点头，“人参，好登西，阿宝寄道，大夫缩，祖母劳神过度，损了寿元，要用人参才能补回来的。” 其他话都说的含含糊糊的阿宝，把大夫给宁母诊断时说的话记得牢牢的，叙述的十分清楚。 “母亲！” 宁如兰担忧忧不赞同地看向宁母。 阿宝刚刚说的事情，宁母可没有跟她说，瞒着她，甚至还说她送的这人参品相难得，关键时候能保命，要让她再重新带回宫里去呢。 “没事儿，没事儿，那大夫故意说的严重罢了，阿宝小孩子不懂事，听风就是雨......” 辩解的话，在整个屋子里，大大小小五双眼睛，不赞同的眼神下顿住了，她无奈一笑。 “好吧，我知道了，会按大夫的话去做的，你们就别操心了，看看，这宫里的人参多好，用完这根参，祖母身体保证棒棒的，还能再活二十年。” 她俯身，安抚地摸摸憋着大眼泪阿宝。 阿宝眨眼，豆大的一颗泪珠滑落在脸蛋上，阿宝认真地看着宁母道。 “不系二十年，阿宝要祖母长命百岁，活的长长久久的。” “好。” 宁母抹去阿宝的眼泪，见屋内气氛凝滞，她有些无奈，朝看起来最容易哄的萧芸棠招手，“棠儿来外祖母这里。” 她将榻上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小裙子散开，对着萧芸棠道。 “棠儿，外祖母也不知道你的身形，得知你们要回府省亲的消息，便按照你的年龄，赶制了一套衣裳，你来比比看，可合适？” “很好看。” 萧芸棠摸了摸那裙子，不是她常穿的御制云锦，却也是流光溢彩的绸缎，品质看着就很好。 外祖母跟小舅舅还有阿宝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绸缎，还能看出赶工的痕迹，手艺跟她身上这件没得比，应该是府里那边临时给他们制的。 可见，她们三人平时穿的，比这还要不如。 但给她做的这件衣裳，料子质感细腻，色彩光亮，也不知外祖母他们是花费多少才买来的。 而且这衣裳表面几乎看不出针脚，宛若天成，足可见缝制这件裙袍之人的用心。 “是不是会有些瘦？” 宁母往萧芸棠身上认真比划着，看着那鼓鼓囊囊的腰腹处，蹙了蹙眉。 萧芸棠：“......” 下意识地提了口气，憋憋小肚子，“没、没事儿，我还能瘦呢。” 宁母“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用、不用，外祖母怕不合适，在里面特意留了两寸呢，兰儿，你回去以后，沿着这里把线放开，棠儿穿起来，应该就正合适了。” 阿宝眨眨眼睛，小手指伸出来，戳了一下表姐姐的小肚子。 “呼，好痒。” 提气收腹的萧芸棠破功，小肚子重新鼓出来，气的扭着身子要去捉阿宝。 屋内刚刚凝滞的气氛，被两个小的这么一打岔，又重新欢乐起来。 第171章 回家 祖孙、母子几人就这么说说笑笑时，玉珠敲门走进来了。 宁如兰笑容敛住。 玉珠轻声提醒，“娘娘，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收拾收拾回宫了。” 宁如兰轻轻点头。 宁母的笑容转化为不舍，“兰儿...” 女儿如今贵为皇妃，自然要回宫里生活的，宁母知道自己挽留不住，满心地不舍。 她拉着宁如兰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 “伴君如伴虎，你们母子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在宫中生活不易，处处都需要银子打点，等分家的银子送来了，娘再让知墨给你们捎去些。” “不用，娘。” 宁如兰脸上挂着笑，“女儿现在宫中过得很好，得陛下看重，也有三两密友，淮儿棠儿也都出息，银子我们尽够的，您不用操心，您要好好调养身体，等日后有机会，您还可以带阿宝进宫来看我们呢。” “过得好就好。” 这次省亲宁母也发现了，女儿现在的性子变强势了很多，应是不会像以前那么吃亏，有苦默默忍受的软弱了。 母子三人均是面色红润、衣着华贵，还能得陛下恩宠，破格回娘家省亲，可见现在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 又道，“娘真后悔，之前要教你凡事恭顺忍让，软性子便会遭人欺负，像你现在的性子就很好，能够立的起来。” 宁如兰笑着去调侃她，“娘还说呢，自己的性子比我还软，日后也要强硬些才好。” “唉，娘现在是终于醒得了。” 经过这一遭，宁母才醒悟，什么女子要恭顺柔弱、要温良恭俭让，都是虚的。 她也意识到自己性子软弱的不好了，只是这样过了大半辈子，冷不丁地让她强硬，怕是有些难度。 一时间她有些惆怅，怕自己变不了，还会给孩子造成麻烦。 宁如兰看出她心中所想，连忙安慰，“娘强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反正已经分了家，以后你们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家里只有阿墨阿宝，再没有人敢欺辱拿捏你们了。” “嗯，不用担心娘这边，兰儿...” 宁母仍旧放心不下，一时又想不到还要再叮嘱些什么。 萧芸棠带着阿宝凑过来，她拍拍小胸脯。 “外祖母，你放心吧，棠儿能保护好母妃跟哥哥的。” “哇，表介介好腻害喔。” 阿宝星星眼看着萧芸棠，满脸的崇拜。 萧芸棠的小胖下巴扬的更高了。 把宁母逗得忍不住笑，宁如兰的心里也暖乎乎的。 带上宁母给准备的，各种亲手做的吃食还有给两个孩子做的衣物鞋袜，一家人相携着往门口走。 远远的，便瞧见以宁大老爷跟宁大夫人为首的宁家人，规规矩矩地候在大门口处。 只是没见到宁父及三房的人。 行礼过后，宁大夫人主动开口，两个小厮抬了两只大木箱上前。 “这是臣妇准备的一些薄礼，还请娘娘跟两位殿下不要嫌弃。” 宁大老爷在一旁也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不管是分府还是分家，这里永远是娘娘的母家，有任何事，娘娘只管着人差遣。” 这话听的萧芸棠，忍不住偷偷撇嘴。 这老头儿脸皮还怪厚的咧，若不是之前那十年，他们避如蛇蝎一样对待失势的母妃，此刻她也定会被这夫妻俩情深意切的话感动到的。 “有心了。” 宁如兰淡淡点头，没有当面拂他们的面子。 俩人也松了口气的样子，挂着恰如其分的笑意，识趣地把空间重新让给了宁母。 宁母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变得通红。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后悔，自己当初若能强势一些，在府中掌握一些话语权，便能劝着丈夫运作一番，把兰儿从选秀的名单中剔除，这样兰儿便能嫁个普通人，自由安稳喜乐一生，母女俩也还能常常见面。 “娘，别难过，年节时，您可以带着阿宝进宫来看我们呀。”宁如兰拉着她安慰。 那边宁如兰劝宁母，这边萧芸棠也有些手忙脚乱。 小阿宝刚刚还不明白，一路上嘻嘻哈哈地牵着萧芸棠的手蹦蹦跳跳，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认识的“表介介”，马上就要离开了。 阿宝的眼泪，开始一颗一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阿宝，你别哭呀。” 萧芸棠不停安慰，手忙脚乱给她擦，越擦眼泪珠珠越多。 “呜，介介不肘。” 萧芸棠捧起她的小脸蛋，“等到年节时，阿宝要跟外祖母一起进宫来，知不知道？” “嗯、嗯，进宫就能、嗯、见到介介嘛？” 阿宝泪眼迷蒙，大眼睛红通通晕着泪水，便哽咽便向萧芸棠确认。 “对，进宫就能见到。” 萧芸棠点头。 “好。” 阿宝抹了把眼睛，重重点头，认真跟她约定。 “介介要等阿宝喔，阿宝一定会跟祖母进去宫里见介介的。” “好。” 萧芸棠小肉手伸出来，勾住阿宝的，教给她做“一百年约定”的方式。 认认真真在拇指上盖了章，阿宝才破涕为笑。 “娘娘，天不早了，上车吧，再不走，怕误了后宫落钥的时分。” 宁母依依不舍地放开宁如兰的手，摸了摸萧奕淮的头发，又亲自俯身，抱着萧芸棠上了马车。 萧芸棠刚钻进去，看不到姐姐的阿宝，突然暴发了，她“哇”地一声，哭出来，抬腿就要往马车上爬。 “要介介、要介介。” 她这么一哭，萧芸棠这心里也难受的紧，她掀开车帘，看到阿宝被宁母箍在怀里，挣扎的厉害，张着大嘴嚎，一着急，直接从马车上往下跳。 “小心。” 还好被眼疾手快的宋副统领给接了一下。 刚落地，就被阿宝熊抱住了。 “介介不肘，不肘，介介稀饭辣椒，阿宝种辣么多，辣么多，都给介介，好不好？” 阿宝用力抻着两只小胳膊，努力地给萧芸棠展示，她能给她种多少多少的辣椒，极力地想挽留住她喜欢的表姐姐。 萧芸棠直言道，“不行的。” 阿宝又要张嘴嚎。 萧芸棠哄她，“别哭，听我说。” 阿宝抽抽鼻子，努力地把一汪眼泪含在了大眼睛里。 “皇宫是姐姐的家啊，姐姐也有祖母还有哥哥姐姐们，都在家里等我，跟阿宝的家一样。” “回家喔？” “嗯，要回家的，阿宝想姐姐了，就来宫里看姐姐。” “森莫时候能去哇？” 萧芸棠想了想，“阿宝在家好好听祖母跟小叔叔的话，努力学习，到时候姐姐就可以让人来接阿宝进宫，阿宝就能常常见到姐姐了。” 第172章 马车内的梦境 “阿宝好好学习。” 阿宝懵懵懂懂地点头。 “嗯。” 萧芸棠伸手从自己脖子上取下，福牌玉坠挂到阿宝脖子上。 “姐姐最喜欢的牌牌送给阿宝，阿宝看到牌牌就像姐姐在身边一样，你在家要好好学习，好好长大，过不了多久，姐姐就派人来接你进宫。” 阿宝虽然早产，身体发育有些缓慢，但萧芸棠能看出来她是个小脑袋瓜儿极其聪明的孩子。 分了家之后，她跟着外祖母和小舅舅会有一个舒适自由的生活环境，可教育环境实在算不得好。 外祖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能教阿宝的东西有限。 宁家倒是有族学，但同龄那些孩子心里对阿宝的芥蒂根深蒂固，即使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明面不敢如何，暗地里的排挤跟冷落一定不会少。 所以，她想让阿宝一年以后进宫伴读。 像宋家表姐，宋霜凝做宜姐姐的伴读那样，阿宝也可以住在宫里，做她的伴读，跟她一起上宫中的女学，休沐时也可以出宫回家看望外祖母。 阿宝一听，只要好好学习，姐姐就会派人来接她进宫，登时就握着小拳头向萧芸棠保证。 “阿宝一定好好学，介介，早点来接阿宝喔。” “嗯，那你别哭，我走了。” “嗯。” 阿宝挥手，目送姐姐被抱上马车，大眼睛里重新蓄满眼泪，但这次她坚强着没哭出来来。 宁如兰进了马车后，擦擦眼睛，掀开车帘，朝着宁母笑着告别，“娘，保重身子啊。” 萧奕淮站在马车外还没上来，他朝着宁母跟宁知墨拱手告别。 “外祖母、小舅舅，我们这便回宫去了。” 最后他直起身，当着宁府众人的面儿，说道。 “小舅舅，你刚当家，想来定是缺人手的，崇德是从小伴着我长大的，我信重非常，他是我房里的总管，无论是管账、识人都有经验，便让他留在这里帮衬你们一月，待处理好了家中事务，也好回宫向我们母子详细汇报，叫我们安心。” 一番明晃晃的敲打，让宁府人听了，心上皆有些不自在，不过谁也不敢表露出来，在面上尽是一派恭敬的笑意。 马车驶出，萧芸棠偷偷从窗子往外看，见阿宝乖乖地倚在宁母腿边，冲着马车挥手，没听见哭声，才松了口气。 转头却看见宁如兰在默默地擦眼泪，“母妃。” “没事儿，母妃就是有些伤感。” 宁如兰摸摸萧芸棠的小脑袋。 “母妃别伤感，外祖母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好很好的，以后年节时，我们永宁阁也有亲人进宫啦，外祖母跟阿宝一定会来看我们的。” 萧奕淮也道，“等以后儿子跟小舅舅一起在太学读书，母妃还可以跟外祖母时常通信呢，以后想孝敬外祖母，给她们带东西，都很方便。” 宁如兰随着两兄妹的话，去畅想着以后的生活，本来因为离别而空荡恍惚的伤感，也被这几句话抚平了。 忍不住把乖乖巧巧的闺女搂进怀里，亲了一口小脑门，“棠儿真是母妃的贴心小棉袄。” 萧芸棠笑的眯起眼，伸出小手给萧奕淮。 “棠儿是小棉袄，哥哥是大棉袄，最暖和。” 萧奕淮笑着拉住那只勾呀勾的小肉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捏了捏。 ...... 马车晃晃悠悠，早起，午睡又没睡成的萧芸棠，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小哈欠。 “困了。” 大脑袋一头拱向宁如兰，耷拉着小眼皮，对着宁如兰撒娇。 宁如兰伸手把人打横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 萧奕淮伸手，把两只胖腿搭到自己腿上，又给人脱下小鞋子，再顺着肉乎乎的小腿肚子，一路按到了两只胖脚丫。 消耗了一整天，困倦极了的萧芸棠，舒舒服服地，没到两秒钟就打起了小呼噜来。 “呼～呼～” 宁如兰跟萧奕淮相视一笑，没再说话，也都闭眼养起神来。 迷迷糊糊地，萧芸棠突然感觉身下那种晃晃悠悠、一直在行驶中的感觉没了。 半梦半醒地，开口唤了一声，“母妃？哥哥？” 小肉手刚要往眼睛上揉，就被人一把攥住。 下一秒，温热的帕子呼到了脸上。 “乖棠儿醒了？咱们已经到宫中了喔，快醒醒神，这就要下马车了。” 随着帕子呼到脸上那温热又湿润的触感，萧芸棠的意识才逐渐从梦境中抽离开。 一时间还有些恍然。 短短半个时辰的路，她这梦做的汹涌又迅速，让人缓不过神来。 神色恍惚地就着宁如兰的手，喝下小半杯的水，萧芸棠这才算是找回理智，彻底清醒过来。 一下车，便见到慈宁宫的大宫女候在宫门内，神色激动地看着他们，朝后面摆手，“九公主回来了。” 她侧身，后头的宫人将太后的銮驾抬到了门口处。 萧芸棠看出宫人们神情中的急迫，赶紧哒哒哒跑过去，抬起小短腿，艰难跨过皇宫门口高高的门槛。 “可是皇祖母那里有事儿？” 大宫女点点头，解释道，“太后娘娘思念九公主心切，请公主殿下直接换乘銮驾，随奴婢们先前往慈宁宫。” 萧芸棠回身看向宁如兰。 宁如兰冲她摆摆手，“快去吧，别让太后娘娘久等。” “嗯。” 萧芸棠也不废话。 出宫一天，刚刚又做了那么个梦，即使没有銮驾来接，她也是打算先去趟慈宁宫，见过皇祖母才能安下心。 第173章 瘦了? 宫人们脚程很快，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銮驾便到了慈宁宫。 此刻慈宁宫里已经亮起了灯笼烛火。 萧芸棠刚一下銮驾。 便见，那等候在门口的宫人，撒腿向里面跑，边跑还边激动着汇报。 “九公主回来了，太后娘娘，九公主回来了。” “快让殿下进来。” 紧接着听到苏嬷嬷的声音响起来。 萧芸棠也没耽搁，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迅速往殿内跑。 “皇祖母。” “棠儿。” 太后一见到那胖墩墩的小身影，便冲她伸开了双臂。 萧芸棠乳燕投林一般扑到太后怀里。 太后手上用力，提住萧芸棠腋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放在膝头，搂在胸前拍了拍，又疼惜地捧住小脑袋瓜儿，在萧芸棠的小脸蛋儿上用力地亲了两口。 “乖宝儿，你可终于回来了。” 太后一日没见萧芸棠，心里空落落的失落，一整日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午膳勉强用了几口，由苏嬷嬷伺候着躺下，睡得昏昏沉沉的，再起来，便开始难受心悸。 这可吓坏了苏嬷嬷和慈宁宫的一众宫人们。 自从有九公主这么个福星相伴，太后娘娘日日开怀，身体康健，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犯老毛病了。 虽说叫了刘太医来诊脉，也说是并无大碍，但整整这一下午，太后都是神色恹恹，提不起劲儿的模样。 慈宁宫所有宫人的心都悬在半空中，惴惴不安，苏嬷嬷甚至提出，想让人直接去宁府接人。 还是太后给拦下了。 太后是在深宫里过了一生的，她能体谅瑞嫔省亲机会的不易，深宫女人，能与家人团聚是多么的难得。 若派人去传，势必会惊扰到宁家人，万一再有什么不好的猜想，对乖儿宝也不好。 她也不去歇息，就坐在慈宁宫大殿中等着，久等不归，本来她还想要去宫门接人的，好在被宁嬷嬷等人给劝住了。 因为宁嬷嬷说了，她老人家要是亲去了，免不了众人要跪拜啊，行礼啊，这时候天色本来就昏暗了，这一来一回的，就彻底黑了。 九公主殿下年纪还小呢，又那么招人喜爱，这样的小孩子黑夜里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外面，恐容易沾染上不好的东西。 太后这一听立马就打消了念头，忙活地又是让人拿护身符，又是安排人去院子里折桃枝的，确保銮驾四周都护上，任什么妖魔邪祟也靠近不了，才催着人去候在宫门口，等着接她的小孙孙。 这时候终于见到活蹦乱跳、毫发无损的萧芸棠，一颗焦急不安的慈爱之心才算安定下来。 “棠儿今日不在宫中，可是有人让皇祖母不开心了？” 萧芸棠捧起太后的脸，跟她轻轻地撞了撞脑门儿。 刚刚一进门她就发现了，太后今日的精神不济，敷了妆粉，也难掩有些憔悴、蜡黄的面色。 “没有没有，祖母身体好的很，乖宝儿别乱担心。” 太后笑着捏了捏她的元宝一样的小耳朵，即使浑身的不舒服，心里发闷，看到她这个贴心小棉袄，也顿时好了大半。 “苏嬷嬷？” 萧芸棠不信她的，搂住太后脖子，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旁边的苏嬷嬷。 这是她跟苏嬷嬷偷偷约定好的，所以苏嬷嬷也不瞒着，把太后不舒服、心悸，又胃口不佳、没用多少午膳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萧芸棠交代了。 “你这张嘴啊...” 太后无奈地伸出手，点点苏嬷嬷。 苏嬷嬷恭敬地行了一礼，“娘娘，九公主可是前日、昨日反反复复交代了奴婢好几遍的，今日要好好照顾您，看着您用膳、午睡，谁知道奴婢竟然一样也没做到，此刻自然不敢瞒着，还要跟公主请罪的。” 萧芸棠小眉头紧锁，嘴巴嘟起，小脸蛋鼓鼓的，显然是在怄气。 太后理亏。 萧芸棠看她的身体看得紧，特别是用膳方面，这小人儿一直坚信，也挂在嘴边常常叮嘱她，人是铁饭是钢，饮食不好身体自然好不了。 看她用膳看得紧呐。 没进蒙学时，午膳、晚膳几乎都在慈宁宫陪她一起用，有时候能起早了，早膳也得陪上那么一顿。 还学着她母妃，时常鼓捣一些调理身体的药膳方子。 不过还真别说，日积月累下来，她这病病殃殃的身子还真强健了不少，当初中毒后留下的气喘、心悸的老毛病一年都没犯过，连风寒都少有。 她知道萧芸棠最介意她糟践自己的身体，于是痛快承认错误。 “乖宝儿，是皇祖母错了。” “哼。” 萧芸棠两只胖手手掐腰，“我生气了。” “别气别气。” “哼...” 这声气哼哼还没从鼻子那里哼出去，小肚子率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萧芸棠：“......” 苏嬷嬷忍俊不禁，也想帮太后在萧芸棠那儿说说话。 “殿下还没用膳吧，要不奴婢先让人传晚膳？太后娘娘午膳用的不多，晚膳您可要让她多用些，把中午的那份儿，给补回来。” 太后赶紧道，“是啊，是啊，这看到乖宝儿，心里一高兴，哀家还真感觉饿了呢。” 萧芸棠拿大眼睛瞥她。 太后赶紧装可怜地，用手去揉揉肚子。 萧芸棠扭扭身子，从她腿上蹭下来，往前走了两步，胳膊往后伸，摇摇小手。 身后的太后跟苏嬷嬷相视一笑。 握上那只小肉手，祖孙两个大手牵小手，相携着往饭桌那边走去了。 慈宁宫小厨房的饭菜一直备着呢，一听屋内说要传膳，片刻功夫不到，紧锣密鼓地上了八碟菜。 萧芸棠是真饿了。 每次做完预知梦，都觉得身体仿佛被掏空一样，消耗极大，饿的很。 先给太后端了一碗滋养补汤之后，她直接两只小手抱起自己那碗，“呼噜呼噜”地一口气喝下了整整一小碗排骨汤。 太后本来慢悠悠的拿着调羹喝汤，一看她这样子，没由来地心疼了。 伸手夹了个大鸡腿放到她碗里，又认真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小脸，得出结论。 “乖宝瘦了。” ...... 第174章 海上危机 萧芸棠：“......” 听到这话她真是吓了一跳。 自己不过出去一日，就连上昨日夜里，满打满算，她跟太后分别的时间，也没足十二个时辰呢。 而且，今儿个因为有阿宝在，两个人比着赛吃，她吃的东西可不少，除了早膳用的不多，零食糕点还有午膳都没少用。 皇祖母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瘦的？ 可是太后就是觉得小孙孙明显瘦了，她心疼不已，给夹了满满一小碗萧芸棠平常爱吃的肉肉。 “乖宝儿快吃，多吃些，补补。” 萧芸棠：“......” 她“嗷呜”就是一大口，拿着小勺子，库库开始炫饭。 还不忘指挥苏嬷嬷给太后布菜，“唔，好好吃，给皇祖母也夹个这个，嗯，那个也好吃的。” 果然。 苏嬷嬷欣喜的看着，被吃的香喷喷的九公主这么一带，太后的胃口马上就好了，不知不觉地跟着吃下了大半碗。 饭后，因为天色已晚，莫名心悸一下午的太后，此刻虽然身体舒服了，但还是避免不了忧心，出于稳妥心理，便留萧芸棠在慈宁宫中留宿。 萧芸棠没反对，一方面，她有些放心不下太后的身体，另一方面，她还有事情要跟太后单独说呢。 被露华姑姑洗白白后，她披上披风，抱起自己在慈宁宫的专用小枕头，哒哒哒地跑到了太后的卧房。 “咚咚咚。” 敲门声响后，一颗小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 “启禀皇祖母，你的小乖宝贝儿暖床来喽。” 太后被苏嬷嬷扶着，刚要躺下，便见她来了。 连忙招手，又催着苏嬷嬷赶紧去抱人，“哎哟哟，你这个小捣蛋呀，刚沐浴完怎么就敢往外跑？” 又打开被子，“苏嬷嬷，快快快，快把这丫头抱到哀家床上来暖着。” 用被子结结实实地把人围上，摸了小手小脚，都是热热乎乎的，太后才算放下心来。 “皇祖母别担心，屋子离得近，棠儿绞干了头发，又裹了这厚披风才敢来的。” 萧芸棠像条肥肥胖胖的毛毛虫一样，往太后怀里蠕动了一下。 太后捏捏她的小鼻尖儿，“那也不许夜里乱跑，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要让皇祖母心疼死呀？” 萧芸棠赖皮起来，没人能抵抗得了。 全身被包的严严实实，行动受限，她就用肉乎乎的小脸蛋去贴太后。 “嘿嘿，一天没见皇祖母，棠儿想您了嘛，要一起睡，跟皇祖母在一起亲相亲相。” 太后拿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一听她说这话，那心里顿时暖乎的不像话了，把软绵绵的一团护在胸前，亲自给揉胳膊、揉腿的伺候着。 “皇祖母。” 见苏嬷嬷也退下了，萧芸棠状若闲聊地开口了。 “皇祖母，二哥哥最近有没有传信回来啊？” 她扒拉着几根小手指，“算一算，走了也有三个多月了，早就该到东海了吧。” 太后点头，“前些日子，哀家问过你父皇，你二哥来信回来，说是已抵达州港，不日就要换乘水路，水路难行，通信不便，算一算也有一旬日没派人捎信回来了。” “想你二哥了？” 太后摸摸她的小脑袋。 “嗯，棠儿想二哥，想叶哥，还想云起哥哥了。” 萧芸棠点头，声音软软糯糯的，心里却有些沉重。 要晚了呀。 今日她那梦做的又急又短，画面变幻剧烈。 但很明显地能看出来，事情是出在海上的。 梦中汪洋大海，宽阔无比，海风湍急，空气中湿度很大，云层很厚，有种下一秒就会压下来的沉闷感。 此刻一望无边，只有一艘大船独自在海中摇摆着航行，风吹的船帆猎猎作响。 本该是孤独苍凉的画面，可一秒，不知何时，像是一瞬间突然出现的一样，有密密麻麻的像大鱼一样的人，潜藏在水里，迅速游进。 靠近船底时，同时抛出铁索，勾于大船之上，狰狞的刀疤脸上眼神凶狠，血飞溅到眼睛里，血红一片。 那铁索既是攀爬的工具，又是特殊的武器，抡起来又凶又狠，爪爪见血。 少年将军拿着长剑奋力厮杀，下一秒却被铁爪瞄准，好在反应迅速，堪堪躲过，只划破了左臂。 二楼船舱内，一大一小两孩童，面色凝重，探查战况。 大的持枪，小的紧紧攥着小号的弓箭，箭矢搭在弦上，神色紧张，手却稳如磐石。 每次搭弓，皆能射中目标，即使射不中要害，也能帮助下边的兵士，阻一阻敌人。 但不多时，便被敌人那边察觉，一记铁索掷出，小少年持枪而上，被那力道带的，在地上滚了几滚才稳重，好在长枪使得妙，恰能制住铁索，没有受伤。 但这一下，小的那个却被暴露出来，角落里一支弩箭射出...... 梦境戛然而止。 萧芸棠揉揉眼睛，泪珠珠含在眼圈儿里。 “皇祖母，棠儿想哥哥们。” 太后把人搂紧了一些，手掌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棠儿不哭。” “皇祖母，咱们派人给哥哥们送些东西去，好不好，棠儿心里有些不安。” 萧芸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惊吓到太后。 “送东西？” “嗯。”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抚了抚胸口，明明刘太医诊断过并无无大碍，但她这一下午总是没由来的感到心慌心悸。 棠儿是皇室福星，又向来聪慧，若不是真的有所不安，她绝不会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棠儿，你可是有什么预感？”太后轻声问道。 萧芸棠不知该如何说。 太后身体不好，承受不住打击，而她那时有时无的能力也不能暴露于人前。 “不知道。” 她摇摇头。 “不知为何，棠儿就是想送东西过去，觉得一定会有用。” 不管梦准不准，也不管现在行事究竟晚没晚，她此刻只想把自己能做到的尽力去做。 好在。 她想，前些日子，自己终于把那个东西做了出来。 第175章 蒸馏法 也是巧了，她宫外王城大街上的那个铺子不远，有一家百年老酒铺，酒香纯正，远近闻名。 那家老掌柜已有些年纪，渐渐不太理事，把生意往儿子手中交了。他这人平常除了爱酒，便是喜欢寻摸美食，是王城里出了名的老饕。 萧芸棠那铺子里，除了免费赠送的，第一个花钱买的顾客，就是这老掌柜。 老掌柜这人不但爱吃喝爱玩乐，还极热情善谈，黄金薯球他吃的觉得高兴、满意，就主动站在铺子外面边吃边跟人攀谈、帮忙介绍，被他这么一带动，生意还真顺利了不少。 一来二去的，他就跟同样善谈的老徐聊到一起去了。 等到第二日，他上门的时候，还给老徐带了一小盅自己铺子里的好酒。 老徐那么一咂摸，就拍着大腿直呼那酒“够味儿。” 这年头，没有蒸馏工艺，酒的度数普遍很低，不然怎么会有《将进酒》中写的“颓然一醉三千杯，借问白发何从来”。 豪饮三千杯才得一醉，可见现在的制酒水平了。 所以对老徐这种老酒客来说，“够味儿”便是对一种酒最高的赞美了。 老掌柜得意，这酒是自己琢磨研究出来的，制作难得，并不在铺子里售卖，只留着自己喝。 因为老徐实在对他的脾气，才匀出一小盅带来给他品尝的，再多，老掌柜是不肯给的。 老徐碎碎念念，叨咕了一小天，萧芸棠不胜其扰，只觉得耳朵都被他磨叽出了茧子。 又想着算是因为她的原因，老徐被崇庆帝训斥又罚俸。 于是便琢磨着，把自己脑子里前世学的物理化学知识，串联串联，做个蒸馏提纯的高度酒出来，来堵他的嘴。 其实仔细想想，制作高度酒并不难，只需要两口锅即可。 自己酿酒的话，她是办不到了，她让人去老掌柜家的酒铺，选购了一些已经发酵好的酒糟。 这些酒糟中含有一定比例的酒液和水分，是制作蒸馏酒的基础。 又让人找来了两口锅架在她铺子的后院，一大一小两口锅，再加一些铜管，简单的蒸馏工具就算齐全了。 大锅用于盛放酒糟，直接放置于火炉之上。 小锅用于收集蒸馏液，放在下方。 两者之间用铜管连接，铜管作为连接两者的通道，同时也是冷凝酒蒸汽的关键，在其外部缠绕裹上厚厚的湿布，以帮助酒蒸汽在经过铜管时迅速冷凝。 被萧芸棠的行动力震惊到了，老徐呆愣愣地看着，他家小九老板说干就干，一丝犹豫也没有，小胳膊一挥，就把身边的几个人指挥的团团转。 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架子都像模像样地搭起来了。 老徐托着下巴，围着那装置转来转去的看，他本身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想到将北方火炕运用到司农寺的育苗室中。 装置不难，琢磨了一会儿，他便看懂了其中的门道儿，挥挥手，让帮忙的伙计退下，他亲自给萧芸棠打下手，点火。 随着火炉的加热，大锅中的酒糟开始升温，而酒会因为沸点低于水的特性，加热后先于水首先蒸发成蒸汽。 酒蒸汽再通过铜管上升，遇到外部的湿布时逐渐冷凝，就会形成液体滴入下方的小锅中。 “吧嗒、吧嗒。” 老徐蹲在小锅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刚刚滴下来的那滴酒液，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郁的酒香，老徐深吸一口，喉咙不自觉地上下吞咽了几下。 他不动地方地蹲守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滴一滴，小锅中逐渐积累了清澈的液体，这就是初步蒸馏出的高度酒了。 萧芸棠盯着那酒液，脑中一闪而过了什么，却被老徐的大呼小叫，惊飞了思绪。 “好喝啊。” 老徐按捺不住，偷偷伸出了一根罪恶的小拇指，沾了下酒液，放在嘴里仔细咂摸。 “神了，小九老板，您可真是神了啊，这酒可太够味儿了，已经可以说是我老徐生平喝过的最浓、最烈的酒了。” 萧芸棠看着他晶晶亮的眼睛跟同样晶晶亮的小拇指，表情一言难尽。 这老徐，还真是...... 不讲究啊。 若被礼部的人看到了，非得参他一个言行无状、有辱斯文的罪不可。 至于脑子里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抓住就是没抓住，萧芸棠也没再多想。 结果又过了几日，萧奕淮回宫的时候，给萧芸棠带了小药瓶那么大的小小一罐烈酒回来。 “这是徐司正特意让我给你带回来的，说是那次蒸的酒喝完了，他去铺子里用你那套装置又蒸了一次，这次他突发奇想，来来回回、反复蒸了三遍，到最后发现那原本浑黄的酒，竟变得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质，也变的更加烈口。” 萧芸棠将瓶塞打开，倒了滴在手背上，果真纯净如水，而且只一滴便酒气熏人，感受到手背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她突然抓住了之前一闪而过的那个想法。 酒精啊。 这脑袋。 她怎么能忘了？ 前世的化学课上，老师曾经提到过，酒的沸点远远低于水，酒液如果通过反复、多次的蒸馏，不止能得到高度酒，提纯到最后就是较高纯度的酒精啊。 酒精。 可以用来给皮肤伤口消毒，防止细菌感染的酒精啊。 太医院的院正刘太医是慈宁宫的专属御医，她也算跟他常常打交道，那老头儿是个隐藏的吃货，被她发现后用美食贿赂了，常常会帮她研究一些药膳方子。 一来二去接触多了，还会给她讲一些年轻时候的事情。 刘院正最爱说，也最是骄傲的，便是他年轻时外出历练，做过几年边疆守军的军医。 他提到过，现在的医术已经发现，流血不可怕，伤口感染才是致死的高发病。 所以在军中，只要伤口面积稍大些，军医为保其性命，便会用烧红的烙铁活生生的烫到伤口上。 这样虽然会遭受人体无法忍受之痛，也会有感染死亡的情况发生，但至少能提高这些将士们生的几率。 第176章 高热 七十五度是医用酒精的度数。 如果她能将酒精提纯到七十五度以上，便可以用来给伤口消毒，如果能大量生产，绝对会是改善战场医疗条件的一大措施。 毕竟，这可比用烙铁生烫温柔多了。 事关重大，她没有再让铺子里的人去办，而是让萧奕淮从宫外给她搞了一套小型的蒸馏装置，自己躲在永宁阁里研究。 反反复复地把一坛浊酒蒸馏了不下五遍，最终只得出约摸不到一百毫升的高浓度酒液，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测量器，为了验证是否能达到医用酒精的级别，她让宁如兰用棉线做了长长的灯芯，自己搞个“酒精灯”出来。 因为她依稀记得，酒精灯的燃料通常使用的就是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因为这个纯度的酒精具有较高的燃烧效率和适宜的燃烧温度。 萧芸棠小心翼翼地尝试去点燃灯芯棉线，幽蓝的火焰在她的眼前闪烁。 成了。 这就可以了，虽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纯度有百分之九九点五的医用酒精，但现在这个既然能被点燃，应该就已经可以达到消毒医用的作用了。 她本来还盘算着，是找个什么理由让刘医正帮她做下试验，或者自己偷摸再找机会试试效果呢。 没想到先做了那么个梦，二皇子跟陆云起那头先出事儿了。 这梦做的场景变化激烈，却比以往画面都更加清晰。 清晰到她能清楚地看见，那铁索每根爪勾上的倒刺，这伙海匪不可谓不歹毒，带着倒刺的武器，留下的创口不仅难以愈合，而且极易感染。 就算当时命保住了，如果伤口不能处理得当，发炎感染绝对是比失血还要致命的。 ...... 此刻，东海边境，临近码头的一个小镇。 朗朗月色下，叶长风正焦急大厅里走来走去，里面卧房内，随他们队伍出行的赵御医正在给昏迷不醒的人诊治。 “你别晃了，先坐下，越晃越难受，你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呢。” “不行啊，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白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热。” 叶长风摆摆手，见那人一副不赞同的眼神，只好一屁股坐下，拿过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口，才算勉强消下来点儿，急出的心火。 “赵御医，现在情况如何了？” 叶长风回头去看，便见满头大汗的赵御医提着药箱走出来。 “回小世子...” 叶长风一把将人拉过来，“别搞这些虚礼了，你赶紧说，二哥他现在如何了？没有大碍了吧？” 赵御医刚刚本就耗费了全身的精力，被他这么大力一拉，直接踉跄了下身子，差点摔倒。 还是一旁脸色略有些苍白的陆云起适时扶了他一把，才让他免于要以头抢地的危机。 “下官谢过世子。” “赵太医辛苦，先坐下说吧。” 陆云起提起茶壶，亲自给他斟了杯热茶。 热茶下肚，赵太医才算是缓过精神来，他冲着面前的叶长风跟陆云起摇摇头。 “下官不敢有所隐瞒，二皇子眼下的情形并不算好，伤口创面太大，虽然勉强止住了血，但只能保一时无虞，下官刚看了，那伤口周围已然是红肿不堪，愈合不了啊，此番突发高热，也是因这之故。” “那该怎么办？” 叶长风捏着赵太医的肩膀，将他身子扳过来，焦急地询问。 “咳咳。” 赵太医被他这么一惊一乍的拉扯，又呛了下口水，咳的撕心裂肺。 陆云起给叶长风使了个眼色。 后者摸摸鼻子，“对不住啊，赵太医，是我太心急。” 为表歉意，他还亲自给赵太医的后背，“咣咣”拍了几掌。 赵太医：“......” 他急忙起身，后退了两步，距离叶长风有了个安全的距离，才冲他们两个拱手。 “下官已给二皇子殿下服下了退热散，刚又在他伤到的左臂上行针，激发他的经脉之力，期望伤口能赶紧愈合。但，下官不敢瞒二位，情况不容乐观。” 眼见着叶长风又要窜起身来“抓”他。 不用陆云起他们再发问，赵太医自觉加快语速。 “发热，便是伤口感染的第一个征兆，下官这里有些草药，可以暂时缓解炎症，但药力有限，主要靠的还是殿下自己身体的愈合之力，若伤口久不愈合，势必会引起反复惊厥高热之症，那...便危险了。” 赵太医语气沉重，二皇子殿下若是真有不测，除了身边护卫，第二个被问责的，便是他这个随行太医。 届时，项上人头恐会不保。 可怜他还未娶妻，他们赵家三代单传，说不定就要从他这儿彻底断根儿。 小赵太医脑袋中一瞬间各种想法来回变幻。 他这会儿又突然想起了坚持送自己来历练的刘医正。 师傅啊，您老人家可要害死亲徒儿了。 还说什么趁年轻就要多行路多历练，军中好，军中机遇多。 他老人家就是因为年轻时在军中做过几年军医，看过的病患多，练出了手，还立了功，才能从太医院一众太医中，一路脱颖而出，直至坐上院正之位的。 这下可好，路还没走完，军中也还没去，小命儿倒先交代了。 路云起脸色更白了几分，他眉头紧锁，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看向小赵太医。 “赵太医，我记得之前在边关时，若遇到血流不止，或者伤口脓肿感染的情况时，军中大夫好像会以烙铁...” 陆云起的话还没说完，赵太医就急忙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陆小世子，您说的那法子，确实是军中的应急之策，但那也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烙铁烧红后，直接烙在伤口上，确实能止血，也能暂时阻止伤口进一步感染，但治愈率，实际非常低，一个不好，甚至可能会造成更加严重的损伤。 非但没有疗效，反而会加重病情。 而且那疼痛，绝非一般人能承受的，治愈后也会留下大片的、难以愈合的疤痕，二殿下，他毕竟是皇子啊。” 赵太医话只敢说到这里了。 皇帝，身体不可有瑕。 这话他可不敢明说。 “不到万不得已，性命攸关的时刻，此举绝不可取。” 往王城送信的人已经快马加鞭回了，他先用药尽力拖着吧。 但真要到那个时候，也就只能不顾一切，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第177章 嫌弃 “陆世子，叶公子，若没其他的吩咐，下官这就下去，再熬上副退烧药备着。” 小赵太医生怕叶长风冷不丁地再给他那么一下，见他们二人正皱着眉头思索，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匆匆地溜下去了。 叶长风揉着额角，小声冲陆云起嘀咕。 “还好你没事儿，不然现在留我一个人可怎么办，你都不知道，当时吓死我了，差点儿以为你要交代在船上了。” 陆云起没理他。 摸了摸贴身挂在胸前的荷包，那里头沉甸甸的，放着块儿心形的小石头。 棠棠送它时说是“幸运之石”，果真幸运，若不是有它挡在胸前，当时那支弩箭便会直接射穿自己的心脏。 棠棠小福星之名果真名不虚传，她又救了自己一命。 叶长风见他又不说话，只顾着摩挲胸前那只荷包，贱兮兮的伸出手去抓。 “你之前那么宝贝这石头，有事儿没事儿地搁那儿摸来看去的，我还寻思你魔怔了呢，没想到这次还真靠它捡回一条命来呢。” 陆云起胳膊一抬，用手肘顶开他那臭手。 不让摸。 叶长风习惯了他弟的冷淡，也不生气，不让摸荷包，他爪子一拐弯，往下揉了揉陆云起心脏的位置。 “这儿的伤好没好，还觉得疼嘛？” 陆云起气的，给了他那臭手一巴掌，本来不咋疼，都快好了，被他那臭手没轻没重的一揉，又疼的受不了。 叶长风看着他瞬间而出的冷汗，还有明显白了一度的嘴唇，唬了一跳。 “云弟，没事儿吧？” 他慌里慌张地按着桌子站起身，茶水洒了一桌子，衣袖都湿了，他也顾不上，就要高声喊人。 “咳咳，别、别叫。” 陆云起拽了他一下，“没事儿，我缓缓就行。” 当时那支弩箭虽然射在了石头上，但力道不小，感觉好像震伤了心肺一样，胸膛位置淤青了一大片，这两日还总是咳，呼吸也有些不畅快。 拳头抵着因为咳嗽而变得异常红润的唇色，等缓过这股疼痛，他才长长地舒出去了一口气。 叶长风心疼地看着他。 刚从边关回来时，瘦的不成人样儿，眼睛乌突突的没有神采，也不开口说话，把人吓得要命。 在姑祖母宫里精心养了一年多，会说话了，也好不容易长了点儿肉，有了点鲜活气儿。 这又不得不出来折腾，一路上胃口就不太好，折腾瘦了一大圈儿，眼瞅着马上到地方了，又遭到刺杀。 他这小表弟，咋多灾多难的呢。 “别在这儿守着了，你这身子骨还没好透呢，哥扶你去休息吧。” 叶长风拽着后脖领，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揪起来。 陆云起：“......” 这臭兄长是不能要了。 饶是他话再少，此刻忍不住要吐槽，“你能不能放轻些，老是一惊一乍的，还说我呢，你那胳膊不是也伤了，多注意些，还敢用力？” 叶长风尴尬地把揪衣领的手收回来，心虚地挠挠头。 反应过来，又乐得咧开了大嘴。 别看他云弟总是不搭理他，一张口就是嫌弃他的话，但实际那心里可惦记、可关心着他呢。 ...... 皇宫这边。 萧芸棠辗转反侧，几乎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卯时初，太后起床，她也跟着起来了。 “哈～” 太后回身看，胖嘟嘟的坐在床上的正揉着眼睛打哈欠的一小团儿。 “你急什么？没睡好就继续躺着睡个回笼觉去，小孩子就得多睡睡，哀家不用你陪。” “唔，醒了。” 萧芸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太后伸手。 太后便会意地拿着苏嬷嬷递过来的新衣服，亲自给她往身上穿。 普天之下能让她亲自伺候的就这么一个小团团，就连崇庆帝小时候，都是由贴身宫人伺候的，太后自己很少上手。 “么～” 伺候完人，被软乎乎地在脸上亲了一口，太后这心里就别提多舒坦了。 也怪，昨日的虚弱心悸，被乖宝儿陪在身边一宿，再醒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饿没饿，先去用早膳？” 太后把人放到地上，牵起小爪爪。 平常一听“干饭”就精神百倍，第一个冲出去的萧芸棠，今儿个却拒绝了。 “皇祖母，不是要给二哥、叶哥还有云起哥哥他们捎信去嘛，棠儿先回永宁阁去准备些东西，再写封信，您帮棠儿一起捎过去好不好喔？” “不先用早膳了？” “不了。” 萧芸棠皱了皱小鼻子，吸了一下空气里的香气。 唔，厨房王大娘肯定做她爱吃的小笼包子了。 还是肉馅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坚定地往外走，“皇祖母，我先回去拿东西，待会儿再来嗷～” 小笼包啥时候她都能吃到，还是臭哥哥们的小命儿比较要紧。 一大早的，还在梳头的宁如兰见到萧芸棠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来，头也没回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哒哒哒地跑回她自己的侧殿。 大头扎到柜子里，翻出了个什么东西，又要往外跑。 “等等，棠儿。” 宁如兰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的形象，手里拿着把梳子，赶紧往外追了几步，把人一把拉住。 “可是慈宁宫发生什么了？怎么一大早的这么急？” “没有，没有，是皇祖母要给二哥跟云起哥哥他们送信，我回来拿点儿东西好一起给送过去呢。” 萧芸棠着急地一口气说完。 崇庆帝每日下朝后都习惯到慈宁宫陪太后一起用早膳，太后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说送信的事情，她若是去晚了，万一那老登不等她可咋整。 于是她连信都没顾上写，拿到酒精就往慈宁宫跑。 “你等等，母妃也有东西。” 宁如兰没放人，摆着手让玉珠去里间把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拿出来。 “这是母妃给云起做的一身衣裳和披风，听说东海那边风大，他一个人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有没有细心的人提醒他加衣，还有几张补身的药膳方子，你一并拜托太后给送去吧。” 萧芸棠嘟嘟小嘴。 母妃对陆云起还怪好得哩，啥时候准备的这些，她都没发现。 宁如兰哪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好笑地掐了一把胖嘟嘟的小脸蛋。 “别作怪了，母妃给你也做了的，你先去慈宁宫，别让太后那边等急了，等办好事情，回来再试衣裳。” 第178章 送信 “好吧。” 陆云起那小子平常没少溜须母妃，在别人面前冷冷淡淡、三棍子闷不出一个的主儿，对着母妃却殷勤的很。 也不知是对了脾气还是怎么，母妃对他也十分的好，陆云起在永宁阁常常都跟自己一个待遇了。 她为这事儿，还真没少吃醋呢。 一路小跑到了慈宁宫。 “萧芸棠，你的端庄跟仪态呢？” 饭桌上崇庆帝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筷子上还夹了个咬了一半的萧芸棠最爱的、厨房王大娘特意给她做的小笼包。 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倒先挑起她的毛病来了。 不过想想待会儿还得指着他派人给带东西呢，萧芸棠没跟他计较。 “棠儿参见父皇，这两日没见父皇，如隔三秋，棠儿心里惦记的紧，生怕赶不上同父皇一起用早膳，脚步自然急了些，没注意仪态，还请父皇恕罪。” 小嘴叭叭叭的，话说的可好听了。 实际上那礼行的敷衍极了，根本不像嘴上说的那么恭敬。 不过难得她肯服软听训，没像之前那样出言顶撞，崇庆帝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行了，难得你还有份孝心，坐吧。” “谢父皇。” 萧芸棠刚坐上桌儿，王大娘那头儿就端着热气腾腾的两层小笼屉进来了。 圆鼓鼓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公主殿下，秋日里蟹肥，昨个儿内务府送来了一筐蟹，奴婢按您之前提过的蟹粉汤包的方子，自己个儿研究做了一份儿，您尝尝看，味道可对？还有鲜肉包儿，今儿奴婢也是按汤包儿的做法调的，您看看可还合口？” 崇庆帝：“......”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先前可没这两道菜啊，臭丫头要不来，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还吃不上新菜了？ 知子莫若母，太后一看崇庆帝那脸拉下来了，马上就反应过来他的不悦是出在了哪里。 “你啊，肚子里就是存不住话。棠儿不是说，新菜她尝过，口味、摆盘都达标了才算成品嘛，今儿个怎么还直接呈到皇帝面前了？” 太后笑着对着崇庆帝解释。 “棠儿这小丫头，知道哀家胃口不好，时常便带着慈宁宫小厨房的人研究新菜方子。之前给你送去的白切鸡、糖醋排骨、酱板鸭之类的，都是她觉得好的，这两道汤包听她叨咕了挺长时间，小厨房这还是第一次呈上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了小刁舌头这一关。” 崇庆帝心里这才舒服了。 他就说嘛，在这宫里，哪能有人敢糊弄他这个皇帝的。 萧芸棠明白太后的意思，蟹粉小汤包她刚吞了一个，赶紧往崇庆帝跟太后的碗里各夹了一个。 “父皇您尝尝，儿臣觉得王嬷嬷这新品做的还算可以，也勉强够格呈给父皇了。” 崇庆帝矜持地点点头。 看来九丫头最近长进不少，也开始知道孝敬他这个父皇了嘛。 一颗蟹粉汤包下肚，崇庆帝更满足了。 “这汤包儿不错，把方子交到御膳房一份儿，让他们加到朕平日的食谱中去。” 萧芸棠：“......” 好一个不要脸的老登，张嘴就要人家的方子。 “不想给？” 崇庆帝斜眼看她。 “哪能呢，棠儿研究新菜，纯纯就是出于对皇祖母跟父皇的一片孝心，只要您吃的舒心，棠儿这心里比得到多少赏赐都要满足。” “嗯。” 萧芸棠忍住想呲牙的冲动，偷偷磨了磨后槽牙。 老登越来越不好忽悠了，现在得他一份儿赏赐，不容易的很啊。 “刚听太后说，你也要往东海送东西？” 崇庆帝主动开口，他心里想着：朕可没白拿你的东西，待会儿还得找人给你差使呢。 “谢父皇，还请父皇稍等片刻。” 萧芸棠去到慈宁宫的小书房，提笔开始写信。 酒精易挥发，她用的只是普通的瓷药瓶，本来就只有不到一百毫升的量，路上一耽误，到陆云起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本来还想着试验后用这方子跟崇庆帝换些东西呢，现在也顾不上了。 不说陆云起跟她的关系了。 二皇子萧奕靖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他跟贤贵妃对她们母子一直都很友善，照顾有加，萧芸宜还是她的小伙伴儿。 还有叶长风，虽然不说特别熟，但也算她的发小了。 最主要的，这三个，任何一个人出事儿，那打击，对太后她老人家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 所以，她在给陆云起的信中把酒精的提纯过程还有对于外伤消毒抑菌、防止感染的重大作用，没有保留地，一一叙述清楚。 希望能够来得及吧。 好在崇庆帝向来对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很是相信，经过这么多遭事情的验证，他心底对萧芸棠是“天降福星”这说法，还是挺认同的。 一听太后说的，小福星突然有了不知名的预感，她老人家也莫名出现突发心慌心悸的症状。 崇庆帝越想心里越七上八下的，于是派了宫里最精锐的兵士，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往东海送信。 ...... 东海那边，二皇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愁的小赵太医的头发都肉眼可见地稀薄了不少。 自那日高热惊厥后，二皇子就在反反复复的发烧。 左臂伤口处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有了脓水，草药、金疮药都不起作用。 小赵太医心里明白，这是感染的征兆，他一开始给二皇子灌下退热药还算有些用，能维持几个时辰的体温。 到现在退热药的作用越来越微弱，二皇子几乎一整日里都带低热，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里猩红一片。 小赵太医想，如果二皇子最后真发热到人事不知，昏迷的程度，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把握，他也只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那千金之子的身上，试试那火烙之“刑法”了。 呜...... 第179章 一成把握 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满是血丝的叶长风坐在院中，狠狠地捶了两下石桌，又颓然地捂住了脑袋。 “退热药服下去还没到一个时辰呢，二哥他又开始发热了。” “咳咳。” 没忍不住喉咙里的痒意，陆云起拳头抵在唇边，压抑地咳嗽了几声。 他自小是听父亲说军营中的事情长大的，军士们受伤，一旦出现反复发热的症状，便意味着伤势加重，可能会命不久矣。 “没事儿吧？” 叶长风赶紧凑过来给他顺了顺后背，“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在这盯着就行了。” 陆云起摇摇头。 二皇子现在情况危急，离不得人，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下属们不敢擅自做主，还得他俩两个给拿主意。 “没事儿，再进去看看吧。” “好吧。” 叶长风知他主意正，也不再劝，伸手给他拢了拢衣领，便随着他前去屋内看二皇子。 这一看不要紧，两人吓了一大跳。 本来睡相很好的二皇子，此刻面朝里，身体卷成一团，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二哥？” 叶长风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二殿下一直没有醒嘛？” 陆云起询问屋中伺候的下人。 “是，赵太医说，退热药不宜间隔太近服用，便让奴婢给殿下加了床被子，看看能不能发出汗来。” 见叶长风唤了好几声，二皇子也没应，陆云起走过去，伸手一探，发现他整个人都烧乎乎的，往额头上一摸，都烫手。 “二哥、二哥。” 陆云起有些慌了，推了推二皇子，居然也没有动静。 不好。 这是高烧到昏迷了。 陆云起回头跟叶长风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就如同秤砣一般，沉沉坠下。 陆云起脸突然涨红，手都在抖，他强忍住喉咙里的痒意，压抑着不敢咳嗽。 叶长风吓得六神无主，他张大嘴，努力让自己的泪水不要落下来。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现在能下令做主的只有他跟云弟，他比云弟大，要担起兄长的责任来。 不能怕，不能哭。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小赵太医是刘医正的亲传大弟子，医术了得，之前那退热药不是都很有效的嘛，你去...” 他指着屋内的下人。 “让赵太医将那退热药再浓浓地煎上一副来，二哥吃了一定会没事儿的，之前没事儿，现在也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小赵太医急匆匆地端来了药，看清二皇子此刻的样子，拿药的碗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小世子，劳烦您。二皇子这样子不成，喉咙不开药喂不进去，待会儿下官按着穴位，您来往里灌。” 陆云起点点头，接过药碗。 叶长风帮忙扶起萧奕靖，小赵太医一边压住他手上的穴位，一边朝陆云起点头，“灌”！ 看着一碗药灌进去，还不等三人微松口气，昏迷的萧奕靖忽的咳了两下，将药液呕出大半来。 “去、去端盆凉水来。” 小赵太医不敢抬头看叶长风跟陆云起的表情，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只低声嘱咐屋内的侍从，端来凉水，一遍一遍的擦拭萧奕靖的额头、脸、胸膛跟手脚。 他低头将萧奕靖胳膊上包扎好的白布解开。 经过十几天的治疗，那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已经出现腐烂一般的迹象，伴随着血腥味儿，陆云起甚至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臭味儿。 叶长风刚刚强压住的眼泪忍不住了。 平常舒朗善谈、威武强大的兄长，这会儿人事不知地昏迷在这里，伤口上还泛着死气。 他移开眼。 眼神不敢落在萧奕淮的胳膊上。 他担心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扛不住，直接嚎啕大哭出来。 ...... 水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盆。 萧奕淮的高热始终没有彻底退下来。 天色渐黑，屋内已然昏暗，陆云起跟叶长风两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看着小赵太医诊脉后的再一次沉默摇头。 陆云起低下头，有些干枯的发丝垂落在肩膀上，肩膀瘦瘦的、薄薄的。 他抿抿嘴，将从肺部涌到喉头的咳嗽咽下，艰难开口。 “若是继续这样高热不退，还能再维持几日？” 小赵太医猛的抬头，看清他眸子里的认真。 沉默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若下猛药强压住热度，三日，下官可尽力一试。” 三日？ 等不及王城那边的回信了。 陆云起喉咙几度滚动，半晌，他张张嘴。 “若、若用火烙之法，你有几分把握？” 对他这一问，小赵太医心中早有准备，他先摇了摇头。 “一成都不到，世子恕罪，下官没有把握，二殿下这伤口已出现感染之兆，治疗时需先剜去腐肉，再行火烙之法，创口太大，更易感染，若是一次不成，可就真没有回天之法了。” “咳、咳。” 床上的萧奕靖突然又开始咳嗽起来。 “呕、哇......” 他这几日昏昏沉沉，除了用药用水，几乎没有进食，胃里早已没有东西可吐。 此刻突然大口呕出来，也不过只吐出来一堆隐隐泛绿的液体而已。 陆云起注意到，小赵太医一看着地上那堆液体，便开始神色惊恐，连诊脉都忘了。 “赵太医？” 叶长风开口问，他也同样看到了小赵太医的反应。 “呕吐物带着绿水...” 他声音颤抖，“这、这是胆汁啊，二殿下的情况比我之前想的还要严重。” 胆汁都吐出来了，二皇子已然是没法再继续服药了，即使强灌下去，也会像刚刚全都吐出来，他的身体根本吸收不了。 陆云起深吸一口气，看向叶长风，两兄弟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开口。 “用火烙之法吧。” “是。” 小赵太医沉重地点头。 “下官先下去准备东西，劳烦两位公子，着人多取几盏灯来，将屋内布置的越亮越好。” 第180章 天凉了 小赵太医回到自己的卧房，腿脚一软，直接栽倒在了榻上。 他伸手将榻上的药箱够过来，取出其中一个长条形的小木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在手里。 那东西是一把磨的锃光瓦亮的小刀。 小赵太医拿手指试了试刀刃，很好，师傅送他的这把刀，即使从来没用过，也依旧十分的锋利。 嗯，要是将来刽子手砍他脑袋的刀也能这么锋利就好了。 手起刀落，一定不会太痛苦的。 他又接着从盒子底部，翻出一个用白色的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的东西来。 嗯，这也是从他师傅那里传过来的。 小赵太医不由自主地想，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师傅永远是他师傅。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料到了他此行会用到这两样东西，师傅在他临行前都给备的齐齐全全。 自己现在一点儿都不用再多准备什么了呢。 片刻后，小赵太医写好了遗书，珍重地放在了刚刚装刀的盒子内。 他已经详细交代好了后事，可以英勇“赴死”了，时也命也，希望爹爹、娘亲还有师傅不要太为他伤心了。 小赵太医左手烙铁，右手小刀，视死如归地迈进了二皇子的院子，伸手叩上了房门。 “咚咚咚。” “砰砰砰。” 远处的敲门声同时响起来，比他的叩门声大多了。 被打搅了一下，不过小赵太医此刻也没有好奇别事的心情，他重新酝酿好刚刚那种不成功便成仁、视死如归的情绪，大步迈进了点着满屋灯火的“战场”中。 陆云起跟叶长风一左一右地站在床前，举着灯照亮，就在小赵太医要手起刀落之时......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好不容易蓄起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小赵十分懊恼地回头看向门口。 “滚！本公子不是说了，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可打扰，都不要脑袋了是嘛？”叶长风怒极。 “两位公子恕罪，属下有紧急要事儿禀报！王城来信了！” 闻言，三人皆震惊了一下。 算起来，他们派出的侍卫此刻应该刚到王城才对，怎么现在就有回信来了。 心里正犹豫着，小赵太医先开口，“倒也不急这片刻功夫，两位公子还是先去看信吧。” 主要他提起的那口勇气散了，现在手有些不稳，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再重新酝酿下。 陆云起点点头。 “赵太医稍等，我二人去去就回。” ...... 半刻钟后。 在屋内来回踱步的小赵太医刚调整好心态。 “赵太医！” “快出来，赵太医！” 小赵：“......” 去他个溜溜球的，这活儿今日是没法干了！ 崩溃的小赵太医一把打开房门，掐着腰，火气上头，就想不管不顾的拉着叶长风大吵上一架。 “赵太医快来。” 从侧屋迎出来的叶长风一把薅上小赵太医的脖领，连推带提的将人拽到了屋内。 文弱无助的小赵：“......” 好在陆世子态度还算客气，甚至少有的对他笑了一下。 “赵太医，先坐下，来看看这个东西。” 小赵兴致勃勃地伸手接陆云起递过来的小瓷瓶。 有救了！ 这一定是王城那头送来的秘药、神药！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瓶塞，一股浓郁刺鼻的酒气飘了出来。 ？ 小赵：“......” 难道是陆世子他们已经看穿了俺的胆怯，特意拿了烈酒来给俺壮胆的？ “下、下官不善饮酒，二位公子放心，赵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为二殿下行那火烙的救治之法，不必动用这酒。” “啊？” 叶长风突然凑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烫啊，你说什么胡话呢，本公子差点以为你跟二哥一样发了高热呢。” 看小赵太医还摸不着头脑呢。 陆云起向他解释道，“赵太医，这是王城那边刚送过来的，此物名唤酒精，可以消除伤口的毒性，起到防止感染的作用。” ！ 刚坐下的小赵太医“蹭”地一下又站起身，差点弄洒了手中的酒精，他小心翼翼地握紧了小瓷瓶。 眼睛抵在抵在小小的瓶口往里瞄，又放到鼻子下认真嗅。 “酒精？可是取自酒之精华的意思？” 他眼睛一亮，“是了，烈酒是有些杀毒作用的，我师傅年轻时外出历练，偶然间见过山中的捕蛇人，见过他们用烈酒清洗被蛇咬到的伤口。” “正是，酒精正是从烈酒中反复提纯而来的，比普通烈酒的作用还要更高。”陆云起肯定了他的猜测。 “赵太医，既然这酒精可以消毒，防止感染，二殿下如果用上这个，是不是就可以代替那危险的火烙之法了？” 叶长风凑到他眼前，急急地询问，眼神期待，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小赵太医迟疑地点了点头。 “不敢瞒二位公子，这酒精一物下官之前闻所未闻，不知先前有没有过治疗成功的案例，若真如陆世子所说能够消除伤口毒性，预防脓肿感染，那肯定比火烙之法的效果要好上很多。” “若是......” 叶长风急急开口，却被陆云起出声打断。 “赵太医只管放心，这酒精的效用本世子敢作保，你只管去准备好自己要做的事情，今夜先为二殿下退热，明日一早，便开始下刀治疗。” “是！” 小赵太医兴冲冲地退下了，现在终于觉得自己的脖颈长结实了几分。 “云弟？” 叶长风皱眉，不赞同地看着他。 “阿兄，芸棠做事从不会无的放矢，而且你先前也承认了，她确是有大运道的福星，不然，她也不会在我们未送信回去前就有所感应，及时送来了酒精。” 陆云起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你我心中都明白，那火烙之法的凶险，若说此刻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选择相信芸棠不是最好的决定嘛？” “那你也不能用自身作保吧？” “阿兄，那赵太医的恐惧不安你也看出来了吧，我若不那么说，他心中必会更加忐忑，治疗二殿下时若分了心神，岂不酿成大错？” “罢罢罢，反正为兄说不过你。” 叶长风心里想，平常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一天都不开一次尊口，一旦涉及到九公主，那真是口若悬河，一套接一套，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好。 想想，他眼神一暗。 还好云弟刚刚说那话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场，如果有个万一...... 端看那赵太医识不识相了。 乐颠颠的小赵摸了摸后脖颈，天凉了，还是先回房加件衣裳吧。 ...... 第181章 手起刀落 陆云起跟叶长风按照萧芸棠信上所教之法，命人找来了锅跟铜管等工具，又连夜敲开城中酒铺大门，将铺中最烈的几坛酒都买断了。 然后两人便关在屋内开始煮酒。 按照萧芸棠所说的，小心翼翼地把一大锅酒加热成只冒零星小泡却不沸腾又有蒸汽凝出的状态。 反反复复蒸了三遍，最终得到了一小坛，能够在萧芸棠随包裹带来的奇特小灯上，点出幽蓝色火焰的酒精。 奉命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也不知道他们在鼓捣什么，只觉得从门里传来的酒香越来越浓，几乎要将人醉倒。 两人深嗅一口酒香，咽了咽不由自主口水。 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渴望，跟佩服。 果真是将门虎子啊。 两位小公子这般小的年纪，尤其是陆小世子，将将一个大酒坛高呢，竟能豪饮如此烈酒。 了不起。 “这酒中妖精，要让我祖父看到了，一定会抱着坛子不撒手，宝贝的不得了。” 叶长风看着陆云起把从小赵太医那儿取来的白布跟小刀放进盆内，直接倒了半坛酒精进去浸泡。 他心疼的直抽抽，这烈酒原就是人家老酒铺的镇店之宝，存了许多年，现如今只余几坛的珍贵好酒。 他们拿回来之后是又煮又蒸，折腾到最后就得到这么小小一坛“酒中妖精”。 现在他家阿弟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倒了一半出来泡白布跟小刀。 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边说，边呲牙咧嘴的把手自觉伸了过去，由着陆云起给他在手心中倒了一些，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搓洗干净了每一条指缝。 两个人合力把浸泡好的白布拧干、晾起，然后静静等待天明。 叶长风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双手，他想着，要是祖父嗅到现在这么浓烈的酒香，说不定会忍不住直接来舔他的手呢。 嘿嘿。 到时候舔一口，自己就要冲祖父收五两银子，阿爹若要想舔也可以，但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谁让带的他总是见面就踹自己屁股的。 叶长风抬头瞄了一眼陆云起，见他正一手拿信、一手摩挲着胸前的荷包，很是专心致志的样子。 于是，他偷偷把小拇指伸到嘴边，双唇含住，使劲吸了一口。 “呸呸呸。” 好麻。 麻的他迅速蹿起来，像哈巴狗一样伸长了舌头，大口呼气，拼命往嘴里扇风。 “难受！好烧、好辣、好麻！” 陆云起：“......” 他就只少叮嘱了一句而已...... 赶紧倒了杯冷茶递给叶长风，“快含口水缓缓。” “芸棠还特意叮嘱了，这酒精虽是从酒中提取而来，却跟寻常烈酒不同，极其刺激，只能用于皮肤表面，人内里受不住，是喝不得的。” “唔、唔。” 叶长风眼神控诉。 “写了呀。” 陆云起指给他看，谁让他咋咋呼呼，信都没看完，就直接蹿出去揪人家赵太医的。 “咳、咳。” 叶长风摆摆手，口里的水咳出一半儿，咽下一半儿。 “谁能想到啊，明明闻着还挺香浓的，可害苦你哥哥我了，就舔了这么一下，从舌头直烧到嗓子眼儿。” 他抹了把嘴，搭上陆云起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话说回来，这‘妖精’真没问题吧，二殿下那伤口里可是活生生的肉，被这么猛的一烧，不能煮熟了吧。” 陆云起嫌弃的要命，皱着眉，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他的臭手。 “不是说了，内服不可，外用很好，你这爪子刚刚不是还用它来洗过，哪有灼热之感，你自己不也说了，用酒精洗完，手清清凉凉的，舒服的很嘛。” “也是嗷。” 叶长风挠挠头。 “不过，九公主倒还挺会起名字的，这东西外用清凉、内服灼热，怪的很，‘酒中妖精’之名，还挺恰当。” “消停歇会儿吧，等会儿天亮了，还要给二殿下治伤呢。” 明明取的是，“酒之精华”的意思，按这人的脑回路愣是给曲解成了“酒中妖精”，陆云起懒得听他说这些蠢话，靠到一旁的榻上，闭上了眼睛。 ...... “咕咕咕。” “喔喔喔。” “咕咕喔。” 院子两边人家的公鸡打鸣声响起。 陆云起跟叶长风猛的张开眼睛。 天光一瞬间从窗外投射进来。 叶长风搓搓脸，猛的拉开房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按照叶、陆两位公子的吩咐，下属们将二皇子移到全屋只剩一张床，进屋便一股浓郁酒气的侧殿中。 小赵太医也按照要求，把自己全身上下，连同指甲缝里都清理的干干净净，换上同样洁净整洁的棉质衣衫，他昂首挺胸，抬脚准备踏进屋内。 “给，戴上。” 蒙着半张脸的叶长风嫌他磨磨蹭蹭，一把将他拽进来，递过一块三角状的白布。 “嗯？” 小赵太医愣愣地接过。 “蒙住口鼻。” 叶长风翻了个白眼，这小赵儿越看越傻，感觉比老七萧奕轩那个憨货还要呆。 “哦、哦，好。” 小赵太医依言蒙上，刚刚那种雄赳赳，气昂昂，仿佛马上要做英雄的侠气瞬间没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活脱脱地像个蒙面盗贼。 来到床前，二皇子仍旧昏迷着未醒，他此刻脸色有些苍白，嘴唇脱皮没有一丝血色，但这也比高热时，危险的潮红要好上许多。 这酒精还真有奇效，昨日一整日都反反复复不退烧的二皇子，用那酒精，擦拭了额头、腋下及手心脚心后，竟奇迹般地退下了热度。 小赵太医视线转移到屋内除了床榻之外的唯一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比昨日大了好几倍的瓷罐中，装着满满的酒精。 他对治疗成功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心下安定，这可是满满的安全感呀。 旁边的托盘上，叠着整整齐齐的白布，看着竟比他药箱里，专门烫洗过很多遍的绑布还要干净柔软很多。 再旁边，陆世子突然点燃了一只造型奇特的灯盏，那灯盏还一闪一跳的冒着诡异的蓝光。 啊。 小赵太医明白了。 这一定是王城那边送来的，某种神秘的皇家祈福术法。 二皇子有救了。 治疗一定会成功的。 自己的脑袋也保住了。 小赵太医眼睛锃亮，浑身瞬间充斥了使不完的精气神。 拿过他那把师傅亲赠的锋利的小刀。 手起刀落。 ...... 第182章 冰糖百合蒸雪梨 南诀王城。 皇宫御书房内。 崇庆帝处理完政事，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七日了，距离东海那边送来“队伍遇袭，海匪凶恶，二皇子伤重”的报信后，已经七日没有新的消息了。 福安大总管知道崇庆帝此刻的心情，抬手挥退殿内伺候的人，自己走到他身后，帮着按压头顶的穴位。 “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嘛？” 崇庆帝闭上眼，仰起头，向后靠到龙椅背上。 福安小心翼翼，“回陛下，暂时还没有。” 因为离得近，他清楚地看到崇庆帝鬓角处几根新发出的白色发根，作为从小陪伴崇庆帝长大的贴身侍从，他一时心里忍不住发酸。 “陛下，东海路途遥远，侍卫们脚程再快，也还得再要几日才能回来，陛下要放宽心，有陛下这样福泽深厚的君父惦记，二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健康地度过这次难关。” 崇庆帝没说话，伸出手拧了拧眉心。 半晌，他拍了拍福安的手，坐直起身子。 福安倒了杯参茶递给他，“陛下喝杯参茶养养神、补补气。” 崇庆帝接过来抿了一口，还未等咽下，突然间喉头一痒。 “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压不住地呛咳起来。 福安见状，脸色一变，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上前轻拍崇庆帝的背部，以助其顺气。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福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左手如常地给崇庆帝顺着后背，右手反转，将刚刚崇庆帝擦嘴的帕子，藏到了袖内。 崇庆帝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他此刻的脸色由红转白，显然是刚刚剧烈呛咳过度，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福安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表露出来，他刚刚清楚地看见，那擦嘴的帕子上，有一丝丝血色的印迹。 福安不敢多劝，他怕惹了崇庆帝心烦，让他的心里更加不爽利。 他微微低下头，右手攥紧了袖子，心中悲哀惶恐、五味杂陈。 半晌，他轻声开口安慰。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二皇子的事情，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此事没传出什么风声吧？” 崇庆帝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压抑地咳了两声。 “陛下放心，奴才确认过，那信只有陛下一人打开过，传信的两个侍卫是陛下亲赐给二皇子殿下的禁军精锐，不会走露任何风声。” “那就好，此事有消息回传之前，绝不能让太后知道，母后老人家身体本就有旧疾未彻底根除，若在此刻得知靖儿重伤的消息，怕是会承受不住。” 别看他有这么多儿子，母后有这么多的孙子。两个大的，在他跟母后心中的分量自然是不同的。 他已然担忧心痛至此，何况母后呢？ 瑾儿跟靖儿两个，从小可是在母后跟前长大的，亲手照顾了几年的孩子出事儿，任谁都会承受不住。 正说话间，福安的干儿子德海从外间猫着腰走进来，站在书房门口，不敢迈进来。 只把个脑袋探出来，给福安递信儿，是有消息需要回禀的意思。 “陛下？” 崇庆帝摆摆手。 福安躬身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走到门口，瞪了一眼德海，小声训斥。 “什么要紧的事儿，非要在这个时候打扰陛下，不是让你们退下了嘛！” 德海憨憨一笑，将腰弯的更低，道了一声罪，开口解释。 “干爹别生气，儿子实在没法子，是皇后身边的绯红姑姑求见，来给陛下送皇后娘娘一大早起来炖的冰糖百合蒸雪梨了。” 福安拧眉。 德海小声讨好道。 “干爹恕罪，儿子这不是想着，一方面实在开罪不起那绯红姑姑跟皇后娘娘，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陛下近来火气大，又时常咳嗽，食欲也不好，这冰糖百合蒸雪梨正合适这时候用，万一能觉得合口呢？” 他转而又郑重道，“儿子听干爹的，干爹若觉得不妥，任她是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呢，儿子这就出去打发了她。” 福安睨了他一眼。 “行了，咱家还能真让你去得罪人呢，等着吧。” “嘿嘿，谢干爹。” 德海笑容憨厚，见了就让人觉得亲近、心生好感。 几句话的功夫，福安又转身回来了，对着德海吩咐。 “东西呈上来，陛下说人就先不见了，让她回去带话儿，皇后娘娘有心了，这甜汤陛下会用的。” “是，儿子省得了。” 德海面上冲福安笑嘻嘻的，很有父子间的亲近，礼却行的极其郑重规矩，没有一丝敷衍，他的腰弯的很低，几乎成了直角。 端着汤羹进来，他也不故意表现邀宠，而是如刚刚那样，本本分分地站在门前，等着福安亲自端走，呈给崇庆帝。 “皇后娘娘做这道汤的手艺，向来是极好的，陛下现在可要尝尝？” “嗯，放下吧。” 德海听了这对话，嘴角勾了勾，即使无人向他这边看，他也依旧躬下身，规矩地行完礼，才退了出去。 ...... 今日恰好是学堂休沐日。 慈宁宫这边从一大早已经热闹到了现在。 九公主带着一众皇子公主，叽叽喳喳地在后院来回忙活。 苏嬷嬷笑着对太后道，“咱们九公主啊，这精气神就是足，成日里就是这样爱笑爱动的，又爱亲近人，您瞅瞅，兄弟姐妹间玩的多好啊。” 太后听了这话满脸是笑，开口却是故作嫌弃的话。 “皮猴子成精一样，整日里就是带着人闹，哀家不用看都知道，早上新上身的这一件，金丝彩蝶的宫裙，指定又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还不是娘娘您让人给制的衣裳太多，咱家九公主要不费着点儿，哪里能穿的过来？小殿下这是不想浪费您的心意呢。” 太后伸出手指点点她。 “你啊，就护着她吧，现在是哀家说一句不是，你就能给她硬夸出十句来。” 第183章 辣椒育种 嘴上嫌弃是归嘴上嫌弃的，太后心里看萧芸棠那可是一丁点儿不好都没有的。 她原先经历过先帝时候后宫争宠争权，互相构陷、倾轧的乱象，为了避免崇庆帝的后宫的和谐，她不得不出面做个坏人。 在做了太后之后对待宫里的嫔妃还有皇子公主们均十分严厉，注重规矩而不近人情，除了在她身边养活过几年的太子跟二皇子外，其余孙辈儿皆不敢亲近于她。 太子跟二皇子都是自小懂事省心的孩子，心里虽与她也是亲近的，但相处起来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尊重大过于亲近。 萧芸棠没来之前，她们这慈宁宫何时有过这般吵吵闹闹的欢笑之声啊。 现在不光她变了性子，这慈宁宫上上下下都爱上了热闹，若小棠儿哪一日未到慈宁宫来跑来跳去，大伙儿心里头还都有些怅然若失，不自在呢。 苏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了一辈子，这一点自然也是看的十分明白的。 故而主仆两人闲聊时，才会对萧芸棠有事儿没事儿，夸了又夸。 当然了，苏嬷嬷无儿无女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遇上萧芸棠这么一个古灵精怪，没有架子，又爱亲近人的小公主，心里头自然也是没法抵抗，对她喜爱的不得了。 “走吧，在屋内坐了这么久，也乏了，咱们去院里看看那些小家伙儿们捣鼓的怎么样了？” 太后有时候觉得神奇的很，这小棠儿不仅是对她的脾气，就连爱翻腾土地、亲手种东西这一点都隔代遗传了先帝。 如果先帝还活着，也一定会十分疼爱、宠溺这个像他的小孙女儿的。 后院。 萧芸棠带着一众小伙伴儿在折腾那些辣椒种子呢。 按照宁知墨所说的，他也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种，看着像种子，便在春季按照撒菜种的方法撒了，约摸一个旬日多点儿的功夫，有的种子就能冒出小芽来。 也不用多照料什么，跟菜一起施点肥、浇点水，过两个月就能开出白色的小花来，等花期过了就开始一点点结果，由小长大、由绿变红，又是大概不到两个月的功夫。 萧芸棠记得前世种的辣椒那都是直接买苗回来种的，还真没自己育苗过。 所以她觉得，要像宁知墨说的那样，直接把种子撒在地里，等着发芽开花结果那么简单，现代人为什么不那样做的呢？ 宁知墨的方法可行，但肯定不是收获率最高的方法。 端看他种了四年辣椒，就只得出这么一包种子就可以看出来了。 她让萧奕淮找徐丰年要了司农寺历年整理的，关于蔬菜育苗方法的记录手册。 据萧奕淮回来时形容的，徐丰年一听是她要的，那眼珠子马上就滴溜溜地转起来了，殷勤的很，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们兄妹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作物，把自己那单薄的胸脯拍的“啪啪”作响，积极的不得了，表示要来鞍前马后地听吩咐呢。 萧芸棠才不理他。 辣椒不是关乎民生的粮食作物，她没必要像红薯一样“无偿”奉献出来。 她还指着这东西致富呢。 “妹妹啊。” 萧奕轩叼着根半青半黄的狗尾巴草，扎着裤腿，挽着袖子，拿着跟花锄回头问萧芸棠。 “你来看看这土，行不行了？” 萧芸棠想着育苗土，还是要疏松肥沃些的土壤为好，找内务府要了些宫中为种花准备的花肥，跟草木灰一些，拌到了后院原先种红薯的那块儿地里。 萧奕轩他们几人，自从跟着萧芸棠参与了红薯的种植过程，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所以对着要亲手播种的事情，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萧芸棠起身，伸长脖子往那边望了望，冲萧奕轩招手。 “七哥行的，翻一翻、晒一晒，待会儿再给装到这木板箱里，放到咱们的育苗房中就行了，你快过来歇歇。” 本来萧芸棠是带着慈宁宫原先给她帮忙的宫人们在做的，结果萧奕轩一来，就把活计给抢了过去。 萧奕轩拍拍手，擦了把汗水，额头上蹭上了三道黑印儿，他浑然不知，又把汗手往身上一抹，大步朝萧芸棠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宋霜凝抬眼一看，忍不住嘲笑他。 “萧奕轩，你好歹也是个皇子吧，能不能别这么邋里邋遢的，翻这么一小块儿地，就造的浑身汗津津的，脑门上还带着土。” 萧奕轩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幽怨道。 “还说呢，待了没一会儿全跑了，把本皇子一个人留在那儿干活，全来这里陪六哥了。” 他几步跑过来，俯身把大脑袋塞到萧芸宜跟宋霜凝中间。 萧芸宜手臂曲起向后给了他一记肘击，“臭烘烘的，别挨着我。” “呃。” 萧奕轩闷哼了一声，他六皇姐可真是女力士啊，力气越来越大了，随便给他来这么一下都疼的人直抽抽，他这肋骨不会是断了吧。 气的他刚缓过劲儿，就拿大头蹭了她一下。 “嫌弃你弟弟我？臭不臭？给你好好闻闻臭不臭？” 萧芸宜起身就要来抓他，“脏死了，胖轩，你这下死定了。” 萧奕轩“嗖”地一下躲到萧奕淮身后，冲她挑衅，“略略略，来抓我呀。” 这萧芸宜能忍？ 掐着腰就冲过去了，两个人围着萧奕淮来回转圈儿。 “好了好了，别闹了。” 这两个人一闹起来就没完，晃得萧奕淮眼晕。 “好了，都消停着些，奕轩马上完工了，待会儿让你们两个先试。”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哼”了一声，才停止打闹，萧奕淮掏出帕子来递给萧奕轩。 “先擦擦额头。” “嘟嘟嘟...” “噗噗噗...” 两人刚消停下来，依偎在萧芸棠的身边的萧奕景突然开始认真地吐着舌头发出“噗噗嗤嗤”的喷口水声。 “干嘛呢，小景儿。” 众人奇怪。 萧奕景卷了卷舌头，“约约...” 他皱了皱小眉毛，“七嘚嘚缩‘约约约’好好玩呐，窝缩不粗来。” ...... 第184章 独轮车 长了一点肉，但还是没有巴掌大的小脸蛋揪在一起。 萧奕景表情十分认真的苦恼。 “窝也好想缩‘约约约’喔。” 他学着萧奕轩刚刚的样子，眯起眼，吐着舌头，晃着小脑袋。 “约约...约约约...” 宋霜凝按住他的小脑袋瓜儿，转到自己这边。 “小景儿乖，不学你的傻七哥，那是傻话，聪明的小孩儿才不说呢。” “嗯？” 萧奕景歪歪小脑袋，向右转去看萧奕轩，小眼神含着隐隐的同情。 萧奕轩：“......” “小八别听那疯丫头的，过来，七哥教你，把舌头卷起来，略略略。” 萧奕景伸了伸舌头，又缩了回去。 宋姐姐说的对，仔细一看，这样子是有点儿傻的，自己是聪明的小孩儿，不能学。 萧奕轩：“......” 他刚刚是被小八那个小呆子给嫌弃了，对吧？ “做好了。” 萧奕安站起身，眼睛亮晶晶，他试着推了推，小车晃悠了一下，随后平稳地动了起来。 “六哥厉害呀！” 萧芸棠站起身鼓掌，给他竖了两个大拇指。 她六哥对于机关发明、木工制作这一块儿，可真是越来越有心得了。 早上那阵功夫，她让人帮忙准备了十个育苗箱，就是那用木头做成的那种方箱子，每个约摸成人一人抱的大小，到时候里面装上土，放到屋内，可以作为不同的育苗试验田来方便观察跟记录。 听到是她要用，内务府那边还真是实诚，用了上好的木料打制的，好木头自然分量也不轻。 来了约摸十几号人，每人搬着一个木头箱子哼哧哼哧地从内务府一路搬到了慈宁宫，累的直喘粗气。 萧芸棠冷不丁地就想到了，后世农村家里不可不备的运输小工具，独轮车了。 之前选小栗子的时候，就听人说了，后宫里有规定，不让在宫内行驶马车，除非采买货物运输时，可用矮脚马从宫门口往各处倒腾，其余时候，都是要靠人力搬运的。 正好萧奕淮跟萧奕安都在，萧芸棠便跟他们两个比划形容了一下。 没想到萧奕安一点就通，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有了谱了，图纸都不用，拿着根木棍蹲在地上就把萧芸棠所说独轮车的样子，画了出来。 正好内务府的人还没走，又让他们回去取了材料跟工具。 专心致志的敲敲打打了不过一个多时辰，萧奕安他就把成品做了出来。 “我想坐！” “六哥，我...” 萧芸宜跟萧奕轩同时开口，两人用眼神厮杀了一番，在萧芸宜狞笑着握了握拳头的威胁下。 萧奕轩委委屈屈地表示，“皇姐先请。” “哼。” 萧芸宜昂着脑袋，冲他傲娇地哼了一声。 然后凑到萧奕淮身边，变成了明媚又活泼的小妹妹样儿，跟他撒娇。 “四哥、四哥，你可不可来推我呀，六哥力气太小啦，肯定推不动的，求你啦。” 萧奕安：“......” 自己虽然白净了一些，但武艺课的成绩也很好的，好吧，而且最近他开始学做木工，常常搬木头、锯木头，手臂都练粗了些，推她的力气还是有的。 况且，自己做的这独轮小车行驶起来相当丝滑，省力的很。 不过见四哥已经在萧芸宜的软磨硬泡下站起身，往这边走了，他也没辩解什么，主动让出了位置。 “呦呼～” “咻咻咻～” 刚得到东海那边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消息，说是前些日子送过去的包裹起了大作用，二皇子殿下救治得当，现已脱离危险。 崇庆帝激动欣喜之余，冥思苦想，那包裹主要是太后那边准备的，都是些衣物吃食类的，他这边也不过添了封给靖儿写的封亲笔信而已，也没格外捎什么神药之类的呀。 没想明白的崇庆帝，决定亲自来慈宁宫问问太后。 一进门，正巧看着苏嬷嬷扶着太后从殿内出来。 “母后，您这是，要出门嘛？” 崇庆帝低低咳嗽了两声，才迎上去跟太后说话。 “皇儿可见过太医了？这两日怎么总是咳嗽？要注意身体啊。” 听到他还在咳嗽，太后皱了皱眉关心道。 “母后放心，太医已请过脉了，没有大碍，前两日没注意吹了风，已经无碍了。” 得知二皇子受伤的消息后，崇庆帝日夜忧心，又久不见新的消息传回，心里焦躁，体内火气大，再一吹风，便受了寒，开始咳嗽。 不过，他身体向来康健，这些小风寒，他也没当回事儿，现在已得知萧奕靖康健，无性命之忧，心中舒坦，觉得风寒也好转了不少。 “母后，要出门嘛？可是有事要做？” 太后笑着指了指后院，“去看看那些小家伙儿们，一大早开始就热热闹闹地笑到现在。” 崇庆帝此刻心情好，也不嫌他们吵闹了，而是饶有兴致地陪着太后往后院走，边走边搭话。 “哦？可是都聚在母后这里顽皮了？” 太后睨了他一下，不满道，“才没有顽皮，是在做正事儿呢，棠儿从宁家那里得了一种什么椒的种子，正带着他们在后院种地呢。” “又种地？” 崇庆帝不敢相信，自己竟生了一群喜欢种地的孩子。 刚种了一次红薯还不够，这又折腾上了别的。 先帝很喜欢土地，他常说百姓是国之根本，而土地则是百姓生存之根本，他每年都会去皇庄，亲自参与粮食种植。 自己那一众兄弟姐妹面上都附和着，做出一副同样喜欢的样子，跟在父皇身后，争先恐后地踩着泥水下地。 可心里没一个不嫌弃的，包括他也是，回去之后恨不得把自己泡上十遍，才能洗净臭烘烘的混着肥料的泥土味儿。 他们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家贵胄，自有无数人为他们服务，何须亲自干那些腌臜事儿。 做了皇帝之后，特别是经过几次天灾，他开始慢慢理解父皇说的，土地对百姓、对王国的重要性。 虽然他仍不喜欢亲自下地，但却学会了敬畏土地。 这也是他想要教给孩子们的。 只是没想到，小小的年纪的他们，根本不用教，已经自行学会了。 而且，十分地乐在其中。 ...... 第185章 邪火 “呦呼～” “咻咻咻～” 崇庆帝跟太后越往后院走近，听到的欢呼声跟笑闹声越明显。 幼崽们热热闹闹的玩耍声，听的两人心情愉悦，脸上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快走几步，刚进后院，便看到萧奕轩推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小车“嗖嗖嗖”在前面跑。 萧芸宜跟宋霜凝两个一边一个跟在后面紧着追。 “呦呼～小景儿，要抓到你了！” “嗷嗷～七嘚嘚，快哇...” 萧奕景坐在那车里头，紧张的吱哇乱叫，但两只眼睛却亮晶晶的，十分兴奋，头顶一簇呆毛迎风而立。 萧奕轩闷头往前跑，小胖子累的气喘吁吁，“呼～呼～”。 没力气了，两条胖腿一软，小车连同里面的萧奕景开始东倒西歪，他紧张地稳住握紧车把，还好这时一只大手及时出现，帮忙把车子扶稳了。 “父皇？” 萧奕轩喊人。 车子里的萧奕景“咻”地一下转过头，见崇庆帝似乎打算来抱他，慌里慌张地伸出两只小手手护住了脸蛋。 眼神紧张，小嘴巴微张。 父皇的嘴巴臭臭的，上次突然袭击，把他的脸脸都亲臭了。 崇庆帝不明所以，伸出手提着萧奕景的后脖领，把他从车里揪了出来。 萧奕景落地后偷偷呼了口气。 见到崇庆帝跟太后，萧奕淮起身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行礼。 崇庆帝挥挥手，叫起，他饶有兴趣地对着那辆怪模怪样的小车打量。 只有一个轮子的奇怪装置，不用费劲拉，推着立马就能动。 “这小车倒是新奇？可是内务府那边新制成的？” 萧奕淮道，“回父皇，此物名为独轮车，乃是六皇弟亲手设计而成。” “哦？” 崇庆帝惊奇地看向萧奕安。 在他的印象里，经常凑在一起玩儿的那几个小的。 萧芸棠古灵精怪、聪慧却刁钻，说话还常常噎人； 萧奕轩憨憨胖胖，贪吃爱玩，是个小草包； 萧芸宜咋咋呼呼，刁蛮跳脱，没有一丝文静气； 唯独稍大些的萧奕安还算顺眼些，虽然不是特别出挑，但还算靠谱守规矩，身上有些文雅之气。 崇庆帝本来还觉得一众矮子里面拔大个儿，能出个靠谱好学的带一带那些“不学无术”的呢，没想到这小子心思却在做木工上。 他有些头疼，自己继拥有了一众喜欢种地的孩子后，突然又有了个擅长做木工儿子。 萧芸棠现在对崇庆帝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熟悉，自然看懂了他眼神里的微微嫌弃。 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她开口道，“父皇，我六哥厉害吧，他看我育苗搬箱子太过费力，一下子就想出了这样的好点子。” “嗯...不错。” 崇庆帝勉强夸了句，对着萧奕安点了点头。 萧奕安眼睛非常明显地亮了一个度。 嘉嫔娘娘在后宫位份不高不低，年纪在一众妃嫔中也不算小的，有些体面但算不得受宠，属于崇庆帝一年能想起一次、两次的人物。 所以萧奕安私下里见到崇庆帝，跟他说话的机会其实不算多。 崇庆帝的子女众多，他又是个内秀懂事的性子。 不像萧芸棠那般出色大胆，会跟崇庆帝叫板，一来一回的据理力争。 也不像萧芸宜跟萧奕轩他们，大大咧咧地，有时候还会当着崇庆帝的面儿闯祸，被关注被训斥，当然，做好了也会被夸奖。 懂事的孩子存在感低，就会常常被忽略，不被人注意，但心里也很渴望父亲的关注跟认同。 此刻得了这么一句，萧奕安心里就挺满足了。 崇庆帝大步往地头边走，毕竟有红薯的事情在先，他现在对萧芸棠鼓捣的东西都挺感兴趣，不敢小觑，生怕会错过什么。 “这是种的什么新作物？” 崇庆帝话刚说出口，就猛地一脚踏上了萧奕轩刚刚才翻过的、松松软软的土壤。 身子不稳，立刻向一边倒去。 “陛下！” 福安惊慌大喊，慌忙要去扶。 萧芸棠他们几人闻声去看，睁大了眼睛。 崇庆帝虽然身边时时有人护卫着，但本身也是有些功夫底子在的，在即将摔倒之时，身体做出本能反应，迅速调整了一下身子，只踉跄了一步，便稳住了。 “皇儿没事儿吧？” 太后有些担心。 崇庆帝摆摆手，神情中有些得意。 “母后放心，儿子还是有点儿武艺的，区区土壤，能奈朕何？” 福安赶紧附和，“陛下真是身手矫健、英勇无比，这要换成奴才，可就要四脚朝地，摔个大马趴了。” 崇庆帝矜持地点点头，正是自得的时候，但只听到福安一人恭维，他对这些夸奖崇拜的话，听的还有些意犹未尽。 转头又去看自己那一众儿女。 萧奕淮眼睑低垂，看不出神色，萧奕安则是有些许担忧。 等等。 那几个小的怎么回事儿？ 崇庆帝居然在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失望。 失望什么？ 难不成是他没摔倒，这些倒反天罡的崽子没看成好戏失望的？ 岂有此理。 崇庆帝只觉得火气从脚后跟一路冒到头顶。 他心里刚刚才稍微感觉到这些小崽子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惹人喜爱，现在瞬间消散了。 他心里非常不高兴，但又抓不住这几个崽子期盼他摔倒，想看好戏的证据，只能黑着脸，沉声唤。 “萧芸棠，瞧你把太后这院子祸害成什么样子了？要种地也该规规矩矩的，寻一块儿不碍事儿的地方中，哪有你这样不成体统，祸害整个院子的名贵花草的？” 还没等萧芸棠出声怼他，太后先不愿意了。 刚刚气氛还好好的，突然就对着她的小孙孙们发邪火，这是存心不让自己有好心情啊。 “这慈宁宫是哀家的住所，哀家喜欢看孩子们种地，皇帝是觉得孩子们不成体统，还是在心里头对哀家不满意啊？” 说完，理都不理崇庆帝，一手牵着萧芸棠，一手牵着萧奕景，招呼着萧奕轩他们，转身就走。 被扔在身后的崇庆帝：“......” 第186章 无人在乎 没办法，被吼了一顿的崇庆帝，还得低着头去哄人。 “母后、母后，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崇庆帝紧着几步追到殿里去，低声下气地要跟太后解释。 谁知太后根本不理他。 太后是真的有些动气了。 这几天皇帝也不知道怎么了，火气大的很，动不动的就是一阵邪火，乱冲人发，她之前体谅他国事繁忙，许是在前朝有不顺心得了，又不能跟朝中重臣发火，寒他们的心，只能在后宫发泄发泄。 谁知道他一直这样，不但不知道收敛，还变本加厉。 就乖宝儿那般懂事的孩子，天下地下也难再找出一个来。 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国忧心、为父分忧，前不久还帮他推广红薯，立了功呢。 他这个做父皇的，想骂就骂，怎么舍得的！ 崇庆帝见太后一直不理人，像是真生了他气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该如何哄，便暗暗地给萧芸棠使了个眼色。 萧芸棠小嘴巴嘟起，嫌弃地歪了歪，斜睨了他一眼，“哼。” 崇庆帝：“......” 他偷偷在心里吐槽：老的、小的没一个是善茬，怪不得两个人特别对脾气呢。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没事儿人一样转移话题。 “母后，儿子今天过来，是有正事儿要跟您汇报呢。” 太后仍旧不瞅他。 他顿了一下，自顾自地往下说，“东海那边有信传回来了！” 萧芸棠“咻”地一声，抬起脑袋，睁大眼睛看他。 太后也转头看了过来。 崇庆帝嘴角勾了勾，拿起手边的茶，放在嘴边慢慢咂摸。 他还拿上乔了！ 萧芸棠气的想冲过去，把那杯茶夺过来，一下子全扬到他脸上去。 太后皱眉，没好气道，“还不快仔细说来。” 崇庆帝“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才正色道，“靖儿他们确实遭遇了危险，前些日子，在海上航行时队伍被海匪袭击了，那一帮海匪十分凶恶狡诈，随行队伍损失惨重，靖儿的胳膊也被那匪徒用铁爪钩伤到了。” “靖儿受伤严重吗？现在情况如何了？” 太后急的不得了，“还有云起跟长风，他们两个怎么样？” “母后别急。” 崇庆帝连忙安慰，“他们三个现在都已经痊愈、无碍了。”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 殿内十分安静，无人说话，大家都十分忧心。 崇庆帝接着说，“说起来，还多亏了母后，云起跟长风还算幸运，只受了些撞击伤，随行的太医便能诊治，靖儿当时的情况比较危急，伤口感染、高热不退，他们本打算冒险用军中那种危险的火烙之法处理了，还好母后送药及时，靖儿现在才能平安无事。” “哀家送的药？” 太后有些不明所以，她是让刘医正那边给准备了药的，但都是些滋养补身的药，也没有治疗外伤的药啊。 但崇庆帝却十分肯定的点头。 “信上确实是那样汇报的，说是多亏了王城这次送过去的药，那药对于消除伤口毒性，防止感染有奇效，靖儿正是因为此药，才能安然度过这一关的。” 太后没有纠结，想着改日找刘医正问问就好。 她不住地点头，口中念着佛号，“阿弥陀佛，上天保佑，他们平安无事便好。” 萧芸棠也大松了一口气，因为那梦到萧奕靖跟陆云起他们遇袭，自己这心里一直像压着块儿大石头一样。 东海路途太远了，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默默地等崇庆帝这边的官方消息。 好在，好在他们都平安无事。 至于崇庆帝说的那药，萧芸棠心里明白，说的就是酒精。 她环视了殿内一周，跟萧奕淮对了下眼色，萧奕淮微不可察地对着她摇了摇头，她便明白了。 此刻人多嘴杂，不是主动出头的时机，既然太后跟崇庆帝相互误会了，便先这样糊弄过去，之后再同他们讲吧。 左右不是个坏事儿。 ...... 午膳过后，萧芸棠估摸着后院的青椒种子跟育苗土经过一上午的日头照射，应该都晒的差不多了，便带着小伙伴儿们前往后院，开始劳作。 萧芸棠、萧芸宜还有宋霜凝带着萧奕景，每人熟门熟路地到工具房里取了属于自己的那把小铁铲，“嘿咻嘿咻”地往育苗箱里装土。 萧奕淮则带着萧奕安跟萧奕淮，帮着装车，用独轮车往育苗房里运。 崇庆帝看着他们分工明确，闷头苦干，一点儿不嫌弃脏，一点儿也不嫌弃累，不免有些触动，又感觉他们有些可爱，有些讨人喜欢了。 忍不住关心了一声，“孩子们，慢点儿干，注意点儿铲子，别伤到自己了。” 萧芸棠他们闻言一起看过去，表情有些神同步的，同款诧异。 崇庆帝：“呃，怎么了嘛？” 萧奕景眨眨眼睛，语气惊奇，“父皇，泥肿么还在喔？” 崇庆帝：“......” 萧奕轩抹了把额头，大大咧咧地探过头，“父皇，你今日不忙啊？” 萧芸棠忍笑。 崇庆帝无语，亏他刚刚还觉得孩子们真好，真讨人喜欢，现在看来，果然是错觉，分明还是烦人远大过于可爱的。 得，刚刚就算是自己想多了。 他拉着脸道，“朕走、朕现在就走。” “父皇债见。” 平常说话慢吞吞的萧奕景，难得反应快了一次，他欢快地冲着崇庆帝摆手。 崇庆帝想生气，又不知道该从哪里生气，瞪了萧奕景一眼，黑着脸，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萧奕景眨眨眼睛，又皱了皱小眉毛，回头问萧芸棠他们，“父皇，肿么了？系又森气了咩？” 萧芸宜习以为常地摆摆手，“不知道啊，反正他老那样，搞不清楚，不过不重要，咱们还是先干活吧。” “嗯嗯，六姐说的对！”萧奕轩深以为然地点头，“还是种地重要。 所以崇庆帝在他们面前发了一下脾气，就真的只是发了一下脾气而已，根本，无人在乎。 ...... 很快，十个种植箱满满当当地放到了育苗室内。 撒上了种子，等待发芽。 第187章 十皇子 萧奕恪跟萧芸柔两个常常听萧奕景讲他跟着萧芸棠在慈宁宫后院种红薯的事情，羡慕的不得了。 所以这次听到萧芸棠说又要开始种地了，两个人简直兴奋的不得了，举着手手、蹦着高儿强烈表示，自己也要参与进来。 甚至比萧芸棠自己都还要上心，一下学，就打算往慈宁宫跑，要去看苗苗、给苗苗浇水。 小栗子车一次只能拉两个人，平常都是萧芸棠赶车，他们三个人排班轮流坐的。 因为着急回慈宁宫看辣椒苗儿，萧奕恪跟萧芸宜两个人还主动把坐车的机会给了，腿短走路慢的萧奕景。 萧芸棠赶着小栗子车慢慢地向前行驶。 跟在车旁走路的萧奕恪心里有些着急，“九妹妹，让小栗子快点儿跑起来呀。” 平常性子都很淑女，做什么都轻轻柔柔的萧芸柔，此刻步子迈得很大，看起来甚至有一丁点儿她偶像萧芸宜的飒爽。 “九妹妹，可以加快速度，我跟八哥哥能跟上哒。” “好，那我让小栗子慢慢跑。”萧芸棠拉了下缰绳，控制着小栗子加快了一点儿速度。 小栗子按照萧芸棠的指示，四只蹄子哒哒哒地跑起来，坐在车上的萧奕景感受到凉爽的风从面颊上拂过，特别舒适，忍不住眯着眼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欢快一路，经过御花园附近宫道的时候，萧芸棠有意控制着小栗子放慢了一点儿行驶的速度。 虽然阖宫上下所有人，几乎听到车上挂着的铃铛声响起来，就会知道是九公主赶着车到了，主动避让，但小心无大碍，萧芸棠安全驾驶的开车准则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平常都是无事的，今日刚过御花园，忽然从一旁的花圃里窜出了个小孩子，冲到了小栗子面前。 萧芸棠眼疾手快，赶紧拉紧缰绳，大声喊，“小栗子，快停下，快停下！” 好在刚刚已经先降下了速度，即使撞到人，也不会产生什么大的伤害。 可对方是个很小的孩子，看着还没有萧奕景大的样子，走路都不稳当呢，哪怕小栗子很听指挥，及时地停下来，萧芸棠他们四个人也吓了一大跳。 萧奕恪先冲了过去，查看小娃娃的情况，萧芸棠跟萧奕景也赶紧从车上下来。 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那小娃娃是十皇子萧奕瑞。 “十弟弟，你为什么要突然冲过来！你怎么回事儿啊！” 萧奕恪凶巴巴地冲他问。 “泥肿么肥事儿！” 见他凶，十皇子当即呲着牙，学着萧奕恪的话，瞪着眼睛朝萧奕恪表情更凶地吼了回去。 “你还敢对我大声！”萧奕恪走到他旁边，拔高声音，弯下腰瞪他。 十皇子一点儿都不带怕的，呲着牙，眼睛睁得溜圆，回瞪他，抬起小拳头，就朝萧奕恪“咣当”一拳。 萧奕恪可不是受气的主儿，别看他平时对萧芸棠、萧芸柔还有萧奕景三个人照顾有加，十分包容，帮挑食的萧芸柔吃她不喜欢的食物，甚至还常常要打扫萧奕景的剩饭，任劳任怨的好哥哥样子。 但他也是个很有脾气的调皮小子，对其他人可不会惯着。 当即扬起粗粗黑黑的小巴掌，但考虑了一下，他没直接打过去，收起巴掌，只用一根手指就把呲着牙挑衅的萧奕瑞给“啪叽”一下，戳倒了。 萧奕瑞愣了一下。 坐在地上眨了眨眼睛，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懵瞪样子。 似乎这是他打完人第一次遇上会还手的。 呆呆看了萧奕恪两眼，然后嗓门尖锐，“哇”地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哭喊声，“你敢打我？八哥哥打我！哇...我要让人打洗你...” 被这尖锐的嚎叫声吓了一哆嗦，萧奕景往萧芸棠旁边凑了凑，小手指抠了抠耳朵，两条眉毛像毛毛虫一样纠结在一起，十分不理解地看向萧奕恪。 萧芸柔也哆嗦了一下，红着眼睛，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小碎步倒腾到萧奕恪身边，轻轻拽着他的衣角，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看着萧奕瑞张的大大嘴巴，她右手动了动，然后犹豫着，才弯下腰拍了拍他的后背。 “嘘，嘘，不哭了。” 萧奕瑞转头环抱上萧芸柔的腿，告状一样指着萧奕恪道，“八哥哥打我！他敢打我哇！” 萧芸柔皱着眉头，略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裙角沾染上的湿印儿，两条腿往后推了推，胳膊伸长，快速在他后背拍了两下，“不哭不哭。” 萧奕瑞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立刻停止哭声，扬起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花脸蛋。 这才发现他抱着的人，居然不是他的奶嬷嬷，而是七姐姐。 他扭扭屁股，往后蹭了两下，红着眼睛往四周找，本来都停止哭声了，看到往这边跑的奶嬷嬷，又“哇”地一声哭出来。 朝奶嬷嬷张开两只小手，“李嬷嬷，李嬷嬷，有人打我啊，哇哇哇......” “不哭不哭，殿下不哭。” 李嬷嬷连跑带颠地过来，把萧奕瑞抱在怀里哄。 等萧奕瑞止住哭声，李嬷嬷立刻对准了萧奕柔，语气凶恶。 “七公主，你为什么要欺负十皇子！” 萧芸柔被吼的眼圈一红。 身后的萧奕恪一把拉过她，“跟七妹妹无关，本皇子动的手，因为他突然蹿出来拦车，而且还是他动手打我的！” 那李嬷嬷语气里满是不屑，“那你也不应该还手啊，我们十殿下年纪还小呢。” 萧芸柔眼睛红红的，小声跟她讲理，“年纪小也不能随意动手打人呐。” 李嬷嬷眼珠子一瞪，态度更凶了，声音尖细。 “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打人能有多疼啊？你们身为哥哥姐姐，都不知道让让弟弟嘛？就这点儿肚量？” 遇上这人蛮不讲理的人，萧芸柔本身又不是会吵架的性子，她张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那刁钻的李嬷嬷，只把自己气的眼泪含眼圈。 萧奕恪才不管那些个，他直接刚道，“本皇子就这点儿肚量了，怎么了，我还就打他了！” 李嬷嬷突然做出了让人十分不适的奇怪表情，她嗤笑一声，冲萧奕恪翻了个白眼儿。 “八皇子您可别动气，身为皇子，当有点儿肚量的，不过奴婢也能理解，惠妃娘娘毕竟出身于外邦小国嘛，有些礼仪规矩不懂，您自然嘛... 啧啧啧...” 第188章 刁奴 母妃被人无故攻讦，萧奕恪气的眼睛都红了。 身侧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登时就想直接冲上去踹人。 “李嬷嬷好胆量，这是在以什么身份，质疑堂堂皇子的教养问题！”萧芸棠厉声道。 那李嬷嬷连萧芸棠也不太放在眼里，她不紧不慢、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声，“九公主言重了，奴婢并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本公主看你就是那么个意思！” 萧芸棠对眼前这个刁恶的李嬷嬷很是厌恶，她从一开始就对萧奕恪还有萧芸柔这两位皇子、公主没有一丝尊重，特别是对待萧奕恪的态度，不只是单纯的轻视，还隐隐带着故意针对的恶意。 看到萧芸棠态度强硬，李嬷嬷还是叫屈，她大声狡辩道。 “九公主，误会啊，苍天可鉴，奴婢只是心疼十皇子被欺负，可真没有说八皇子没有教养的意思啊！九公主可不要误会。” “死性不改！” 萧芸棠厉声呵斥，指着她道，“你现在是在说本公主诬陷于你了？” “奴婢不敢，只是九公主真的错怪奴婢了。” 李嬷嬷面上看似恭敬，语气却全是不服气。 萧芸棠看着她突然笑了。 “本公主不与你这刁奴多费口舌，只管找个让你无从反驳的人，来判判对错。” 找人？ 李嬷嬷猛的想起来，这九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啊。 是带子福星。 还种出了红薯。 颇得太后跟陛下的喜爱呢。 她原先认为，这九公主纵使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四、五岁大点儿的小孩子，运气好罢了，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哪成想，九公主反应这么快，思路这么清晰呢。 她一时间有些慌张，赶紧朝自己嘴巴上装模作样地打了轻轻两巴掌。 “九公主恕罪、九公主恕罪，都是奴婢太着急，说错话了，奴婢认错，自罚两个嘴巴，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这一次失言吧。” 谁知道这九公主会找来什么人啊？ 李嬷嬷越想越心慌。 听说贤贵妃、德贵妃、丽妃、嘉嫔等一众在在后宫位高权重的娘娘们，都很疼爱她的。 “娘娘们都事务繁忙，千万不能随便惊扰，奴婢卑贱之躯，不值当公主费心，您看在十皇子跟仪嫔娘娘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哟。 这是拿仪嫔来压自己？ 萧芸棠气笑了，她呲起小白牙，笑的好看。 “既然你说娘娘们事忙，本公主自然是不便打搅了。”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 心里有些得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脑筋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哪知道萧芸棠笑容灿烂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公主，去、找、太、后！” 萧芸棠转身就上了小马车，招呼着萧奕恪他们三个，就要往慈宁宫去。 “九公主、九公主，不可啊。” 李嬷嬷大骇，抱着十皇子想冲到萧芸棠车前拦人。 萧芸棠挥挥手。 露华带着萧奕恪他们三人的贴身宫人一同上前，冷着脸，气势强大地把李嬷嬷逼退到边上，让开了路。 李嬷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芸棠他们四个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恼怒地一跺脚，抱着十皇子快步往仪嫔宫里回了。 一路上萧芸棠呲着牙冷笑，萧奕恪气鼓鼓的，萧芸柔则有些蔫，萧奕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闭着小嘴巴，眨巴着眼睛，识趣地保持沉默。 到了慈宁宫，四个人直奔殿内。 太后跟苏嬷嬷本来还奇怪呢。 最近这几天，几个小家伙儿那是一进门，就要先往后院育苗室跑的，种地的劲头儿可大了，今儿个倒是奇怪。 但等他们进了屋，走近了，太后才发觉小家伙儿们表情不太对。 “这是怎么了？” 被对他们好的皇祖母这么一关心，萧芸柔被那李嬷嬷给气的，强忍了一路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七妹别哭，我现在就去打死她！”萧奕恪鼓着脸，攥起拳头就要往外冲。 “恪儿等等。” 太后赶紧让苏嬷嬷去拦人。 她皱着眉，“怎么一张口就打啊杀啊的，受什么委屈了，先跟皇祖母说说。” “有坏人，缩八嘚嘚，缩七姐姐，还缩惠娘娘，骂人，还缩我姐姐，不能教训她。” 萧奕景这时候动作一点儿都不慢，小嘴叭叭的跟太后告状。 “哦？难得这宫里还有这么不开眼的人呢。” 太后露出萧芸棠脸上的同款冷笑。 四个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太后叙述了一遍。 萧芸棠又凑到太后身边嘀咕了一通，太后点头，看向苏嬷嬷。 “你去将惠妃请来，再派人去趟仪嫔宫里，把仪嫔跟十皇子，还有那刁奴一并叫过来。” 本来太后直接下懿旨处置那李嬷嬷也是很简单的事儿，但萧芸棠感觉这里面好像还隐藏着别的事情，她观那李嬷嬷刚刚的态度，对他们只是轻视，但对萧奕恪还明显怀着恶意呢。 没一会儿惠妃跟仪嫔两个人前后脚到了，两人在门口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互翻白眼。 萧芸棠立刻明白了，这两人之前是有旧仇的。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惠妃跟仪嫔一起向太后行礼。 太后没立刻叫起，瞥了她们一眼，冷冷地道，“起来吧，赐座。” 二人起身，又互翻了个白眼，各自走到一边落座。 刚坐下，就听太后凉凉出声，“仪嫔，听说你宫里的李嬷嬷，公然顶撞皇子公主，还敢攻讦惠妃，质疑八皇子的教养问题？” 仪嫔一听，眼睛立马瞪起来，火气一上来就想直接拍桌子骂声“放屁”。 但理智尚在，太后面前，她还不敢那么造次呢。 只能压着火气，站起身，“回太后娘娘，是误会，刚刚李嬷嬷带着十皇子回宫，已向臣妾讲明了来龙去脉...” “哦？” 太后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看向她，“哪里误会了？” 仪嫔信心满满，张口就来。 “十皇子年纪小，走路不太稳当，在御花园差点被九公主的小马车撞到，可能是惊慌之下发小孩子脾气，不小心碰到了八皇子，八皇子还手时被李嬷嬷撞见了，李嬷嬷是照料十皇子长大的，难免护主心切，边跟八皇子发生了两句口角。” ...... 第189章 场景再现 太后之前已经听萧芸棠说过了，那李嬷嬷巧舌如簧，一张嘴十分擅长颠倒是非，无理倒能搅三分。 见仪嫔这副自信无畏的样子，显然被李嬷嬷蒙蔽的很是彻底。 太后懒得听她再说下去，抬了抬手。 说的正起劲儿的仪嫔便不甘心地噤了声。 太后看向怀里的萧芸棠。 萧芸棠道，“皇祖母，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太后点头。 惠妃跟仪嫔有些诧异地看着祖孙两个，不是要判李嬷嬷冒犯八皇子的官司嘛，太后怎么又问起了九公主，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李嬷嬷看着从上首下来的萧芸棠，心里慌慌的。 萧芸棠哒哒哒地跑到萧奕恪他们三个那里，“我们来将刚才的事情演一遍。” 她刚刚就想好了，观那李嬷嬷嚣张的气焰，做这种跋扈的事情定不是一次两次了，能蹦跶到现在，可见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这人本身就难缠，她那张嘴十分能颠倒是非。 十皇子还十分依赖倚重于她，仪嫔也对她深信不疑的样子。 他们几个又是小孩子，嘴巴上自然是要吃亏的。 所以萧芸棠想了个场景再现的招数。 萧奕恪跟萧芸柔听到这话有些懵，问道，“演出来？” 萧芸棠肯定地点头，“对，演出来。” 萧奕景眼皮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的，小脚脚激动地在地上跺了跺，“演戏哇，景儿肥演戏。” 萧芸棠经常陪太后看戏打发时间，萧奕景被宸妃带到慈宁宫之后，也跟着看了不少。 宸妃身子弱，有时候不能到慈宁宫陪他，他聪明又有孝心，看了戏，便记在心里，学着台上的样子，回宫后像模像样地表演给宸妃看。 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模仿，小伙伴儿办家家酒的时候，就属他演的最像。 萧芸棠便安排道，“小景儿，待会儿你就演十皇弟。” 萧奕景咧着小嘴巴，重重点头，“嗯。” “刚刚在御花园那里，十皇弟的动作跟话，你都能记得住嘛。” “能！姐姐放心心。” 生怕失去这次表演机会，萧奕景赶紧拍着小胸脯表示。 萧芸棠点点头，萧奕景的小脑袋瓜子确实聪明，记忆力很好，在学堂，背起文章来比他们几个都快。 萧芸柔见萧芸棠向她看过来，眼睛里有些期待，脸蛋红红的，“我、我没演过戏。” 萧芸棠安慰，“没事儿的，七姐姐，待会儿你就演你自己就可以了。” “嗯。” 萧芸柔赶紧点头答应，演她自己的话，那她肯定没问题，这样就不用担心演不好，会拖后腿，坏九妹妹的事情了。 “我呢？我呢？” 萧奕恪生怕这么好玩的事情，自己会被落下，迫不及待地要求萧芸棠给他安排角色。 萧芸棠道，“八哥哥你也还演你自己，我来演李嬷嬷。” “好。” 萧芸棠冲着太后道，“皇祖母，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去院子里吧。” 苏嬷嬷扶着太后起身，率先到了院子里落座。 惠妃自然没意见，萧奕恪经常带萧芸棠她们回家玩儿，所以她见惯了孩子们的古灵精怪。 仪嫔跟在后面往院子里走，心里嘀咕，早就知道太后十分宠溺九公主，宫宴也常常把九公主喊到身边伴驾，没想到私下里更宠，由着她一个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闹腾。 不过她很相信李嬷嬷的话，心里自然是不怕的。 看着萧芸棠她们有模有样地上了小马车，摆好了阵势，她还饶有兴致搂着萧奕瑞，摆好了看戏的姿势，津津有味儿的看了起来。 萧芸棠赶着小栗子从门口往太后她们这方向走，萧奕恪跟萧芸柔两个人在车旁，为了还原，两个人还特意蹦蹦跶跶地作出了欢快的样子。 饰演十皇子的萧奕景在他们即将走近时，突然从旁冲出来，拦住了小马车。 小马车立刻停下来，萧芸棠他们三个人一脸惊慌。 ...... 四个人十分卖力的表演着。 演到后面萧芸棠跟李嬷嬷对上那段，萧芸柔已经越放越开，自发地扮演上当时的萧芸棠。 跟萧芸棠饰演的李嬷嬷针锋相对地争辩上了。 当时的情况被他们四个原原本本地还原出来。 李嬷嬷看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贼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的飞快，拼命地想着应对之策。 仪嫔看得呆了，愣愣地开口，“不、不是这样的，这跟李嬷嬷说的不一样啊...” “奏系介样的！” 萧奕瑞从仪嫔怀里窜出来，激动地指着萧芸棠她们，惊奇地大声道。 “母妃啊，奏系介样的，演的一模一样，好腻害的喔。” “就是这样的？” 仪嫔表情诧异，忙拉过激动的，正原地蹦着两只小脚脚的萧奕瑞，“瑞儿，你跟母妃好好说，他们演的是真的？” 萧奕瑞重重点头，“嗯。” “是你想要主动去拦车的？” 萧奕瑞小脑袋一点，承认了。 “对哒，叮叮当当好好听，小马马好阔耐，窝想摸摸小马马，还想跟他们一起坐车车。” “呃，那他们...” 仪嫔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情的真相都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萧奕瑞见母妃问完了，激动地跑到萧芸棠他们身边，哈哈笑，凑到萧奕景眼前，一脸惊奇。 “八嘚嘚，你好腻害哇，你肿么会跟窝缩话一样一样的哇？” 萧奕景翻了个小白眼。 将脑袋扭到一旁，才不理他呢。 萧奕瑞也不恼，又颠颠地，分别跑到萧奕恪、萧芸柔跟萧芸棠眼前说话，三个人跟萧奕景一样，均翻着小白眼，不理他。 萧奕瑞有些不高兴，他后知后觉地，似乎明白自己被排斥、被讨厌了。 不过这次他没像以往那样不顺心就开始发脾气，而是嘟嘟嘴，蔫头耷脑地回到了仪嫔跟前，把身子缩到仪嫔怀里，小眼睛偷偷地往萧芸棠他们那边看。 仪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恼恨，她眼神似喷火一样，愤怒地瞪向李嬷嬷。 李嬷嬷双腿抖了一下。 “娘娘，奴婢...奴婢...” 第190章 离间 任她如何的巧舌如簧，面对这明晃晃的摆在面前的事实，一时间也找不到狡辩之语。 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向仪嫔跟十皇子。 仪嫔这人，脾气火爆，爱憎分明，之前认定李嬷嬷忠心老实，便对她偏听偏信，十分信任抬举。 此刻李嬷嬷被萧芸棠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儿狠狠拆穿，让她这个当主子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一时间又羞又恼，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见李嬷嬷还有脸向她卖可怜，仪嫔顿时怒不可遏，“你...你这恶奴！” 她脑子简单，一时间火气上头，又想不到什么词来骂人，只能干巴巴地骂了句恶奴。 看着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可笑。 不过，坐在对面，看似跟她有旧怨的惠妃，此刻却没有落井下石。 她冷不丁地插嘴问了句，“这恶奴一定是在你面前颠倒是非的卖惨、哭嚎，告诉你是八皇子和这几个孩子嚣张跋扈，不仅欺负了十皇子，还要无故惩罚于她？” 仪嫔转头看向惠妃，“你怎么知道的？” 惠妃冷笑一声。 “她在本宫手底下时便是如此行事的，不但欺下瞒上，还故意纵容教坏皇子，让皇子养成唯我独尊的习性，做母妃严厉管教，她这个嬷嬷反而百般顺从，渐渐地便会使咱们母子离心，让皇子只亲近她一个人。也就是因此，本宫才会将她重罚后赶出宫，退回内务府去处置。” 仪嫔下意识反驳，“可是她说......” “说什么？” 惠妃直接强势地夺过话头，“是说本宫暴虐无常，霸道无理，常常虐待于她？还是说本宫目中无人，尖酸刻薄，或者是心机深沉、两面三刀，故意拿你流产的事情在背后取乐？” 仪嫔惊住。 惠妃怎么像是开了天眼一样，这番话说的就跟李嬷嬷当时走投无路，求到她宫里，同她诉苦时卖惨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看到她呆若木鸡的表情，惠妃便知道自己全猜对了。 当初她自番国来南诀和亲，虽一入宫就被陛下封了妃位，但陛下并不十分宠爱她，后宫嫔妃面上对她客气，实则很是疏离排斥。 有一日，她甚至发现有两个小嫔妃在背后偷偷嘲笑她行事粗鄙，不识礼数。 她气的不行，想冲上去理论，又怕说不过人家，再惹了更大的笑话，招人非议，正想着要不要就此忍下，便见到仪嫔冲了出来。 气势强大、言辞犀利地把两个小嫔妃狠狠训斥了一顿，说的她们面红耳赤，跪地求饶。 惠妃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英姿飒爽的仪嫔，她们两个都是性格直爽、不耐烦弯弯绕绕的性格，彼此间越聊越投机，关系便越来越好。 后来她们两个人又前后脚怀孕，本身天大的喜事儿，但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后，仪嫔小产，惠妃却平平安安地产下了八皇子。 仪嫔一见惠妃跟八皇子就难免会想起自己无缘的孩儿，不想徒增伤心，便开始有意避开惠妃。 惠妃刚生产完，又要坐月子，八皇子又离不得人，想去见见仪嫔吧，又怕她看到孩子，心里头不得劲儿。 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渐渐疏离了。 什么时间开始针锋相对的呢？ 惠妃想了想，那阵她发现李嬷嬷在她宫里搬弄是非、打压其他宫人，故意纵着八皇子的坏脾气，企图离间他们母子，她忍无可忍之下，将人狠狠地教训、责打了一通，并退回了内务司。 不曾想，没过几日，她便见到李嬷嬷出现在了仪嫔身边。 她没多想，生怕仪嫔同她一样会被蒙蔽，便立刻向仪嫔揭露了这恶奴的为人及其所行恶事。 谁知道仪嫔态度冷漠，不但不听她的，反而还夹枪带棍地讽刺了她一顿。 她心里自然十分不爽，但念着以往的情分，还是耐着性子找机会跟仪嫔解释了几次。 但仪嫔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她的态度一整个大转变，敌意满满，甚至故意带着李嬷嬷一起阴阳怪气地讽刺她。 那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呐，一直被人敌对，冷嘲热讽，哪能受得了？忍了几次，她也不想再解释了，控制不住地当面骂了回去，一来二去的，两个的关系从亲密无间变得势同水火。 只是她没想到，这李嬷嬷恶毒卑鄙的很，不但教唆仪嫔敌视她，还在心里将孩子也一同记恨上了。 这次让她寻到机会，便故意欺负、辱骂恪儿跟几个孩子。 这恶奴简直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要不是碍于太后在场，她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扯光她的头发，撕烂她的臭嘴。 现在只能暂时忍着，她压着情绪，斜睨了一眼，蠢兮兮、呆呼呼的，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的仪嫔。 李嬷嬷见此情形，早已面无血色，冷汗连连，没想到惹了九公主几人，会引发这样严重的后果。 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可经不起严查啊，她在心里迅速盘算。 完全脱罪是不敢想了，不如现在就认错，堵了这些人的嘴，反正仪嫔蠢得很，她回去之后再哭一哭、哄一哄，总能把她糊弄过去的。 “扑通”一声，膝盖着地，李嬷嬷对着仪嫔，开始哭天喊地、声泪俱下的求饶。 “娘娘，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了，不敢奢求您原谅，只求娘娘看在奴婢侍奉您多年，又尽心尽力地伺候十皇子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呆滞中的仪嫔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的样子。 惠妃拍了拍手掌，嗤笑一声。 “这恶奴向来能言善辩、有颠倒是非之能，如今认错这般快，背后必然还牵扯着别的严重的事情。” 仪嫔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暗暗咬牙，心里恨毒了惠妃，她暗暗发誓，她若是度过这次难关，重新得势，必要找机会弄死这惠妃跟八皇子。 可现在，只能先低头求饶。 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在仪嫔怀里的十皇子，看着平日里几乎无所不能的李嬷嬷，此刻突然变成这样，他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无助地看向站在太后身边的萧芸棠，萧芸棠没理他。 太后朝他招了招手，他犹豫着低头，正巧看到李嬷嬷磕头抬头时露出的狰狞表情，哆嗦了一下。 然后磕磕绊绊地冲太后跑了过去。 ...... 第191章 惩治恶奴 仪嫔也跟着望向太后的方向，她想征求一下太后的意思。 但太后并不想过问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冲她摆摆手，然后弯下腰搂过颠颠跑过来的十皇子，摸摸小圆脑瓜儿。 李嬷嬷这一看机会来了，膝行两步冲到仪嫔面前，额头上的血水合着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样子好不可怜。 她哭的凄惨，“娘娘、仪嫔娘娘，奴婢纵有千般不是，对您的忠心是苍天可鉴的啊，在娘娘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可是奴婢一心一意陪在娘娘身边一起走过来的，这些年奴婢没有功劳总有苦劳，您开开恩，就饶恕奴婢这一回吧。” 总归是陪在身边多年的人，仪嫔看她这样子，难免有些不忍，刚刚的满腔愤怒消散大半，心里开始动摇了。 “这是可以轻易饶恕的事情嘛！”萧芸棠突然开口质问。 萧芸柔壮着胆子帮她附和，“要、要是下次再犯呢？” 萧奕恪反应也不慢，大声道，“有坏毛病人，是很容易再犯的！” 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还会现身说法，“因为我就是这样的！” “要系饶过辽他，让别的宫人肿么想，宫里的人就该，不、不服管教辽。” 萧奕景跟在太后身边的时候多了，也看过太后处理宫务的场景，这句话就是模仿的太后。 刚被儿子蠢得蚌埠住了的惠妃，见仪嫔下意识地朝她这边看过来，立刻添油加醋地烘火。 她表情意味深长地提醒，“别忘了我的前车之鉴，这恶奴记仇的很，要是哪天十皇子无意中得罪他，让他记恨上了，你可想过后果？” 仪嫔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事关儿子，容不得她有一丝心软跟马虎。 她一脚踢开李嬷嬷，起身郑重向太后行礼，“太后娘娘，臣妾被恶奴蒙蔽，驭下不严，让皇子公主们受了委屈，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这就回去查明真相，严惩恶奴，再来向太后娘娘请罪。” 太后挥挥手。 仪嫔行了一礼，然后上前接过十皇子，抱起他转身大步向外走。 “九姐姐、七姐姐、八嘚嘚、九嘚嘚！”十皇子在仪嫔怀里不老实，挣扎着招手喊人。 不过萧芸棠她们四个人，谁也不乐意搭理他，听到他喊，眼皮都没抬一下。 自仪嫔站起来请罪、说要回宫严查开始，李嬷嬷便已经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了，她知道她这次完了，凭自己这几年来做的种种，按照宫规，足够掉几回脑袋了。 仪嫔不见旧情，她猛的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惠妃，惠妃嗤笑一声，自上而下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知道惠妃这里绝无可能帮她说话，慌乱之际，她竟大胆地把目光对准了太后，太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苏嬷嬷摆摆手，自有两个宫人上前，在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哭嚎时，便一把堵住她的嘴，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了下去。 “好辽，坏人终于走辽。” 萧奕景拍拍小胸脯，装深沉大人样儿，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惠妃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叨扰太后娘娘了，此事，臣妾亦有错。” 太后心里本是不喜惠妃的。 惠妃出身番外属国，母国民风开放，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便是如此，来到南诀后生活习惯一时之间也难以转变，闹出了不少笑话。 不止宫里很多嫔妃瞧不起她，一向重规矩礼仪的太后心中也是对她有些不满，喜欢不起来。 但自从萧芸棠入了蒙学，跟八皇子等人成了玩伴儿，常常带着他们来慈宁宫玩耍。八皇子虽然调皮捣蛋，但单纯热情，四个人在一处玩耍时，也很有兄长的担当，会爱护弟妹，也会关心、孝顺她这个皇祖母。 同时，萧芸棠她们又常常在太后面前夸惠妃，说惠娘娘讲的故事如何好玩，惠娘娘做的点心如何好吃，惠娘娘教他们跳舞唱歌，惠娘娘如何如何好。 渐渐地，太后心里对惠妃也产生了一些好感。 在后宫生活了一辈子，什么隐私宫斗她没见过。 不用惠妃再请罪解释，她也能猜到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小人从中作梗，惠妃跟仪嫔两个人又是同种倔强耿直的性子，让人抓到了机会，使了奸计离间，结了仇怨。 这也就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了，她跟皇儿两个从上位起就有意压着，所以后宫环境相对单纯干净。 要赶上先帝那个群魔乱舞的时期，凭两人这段位，早不知道让人害死多少回了。 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她也不想多训斥什么，表情认真地提点了一句。 “你们私下里关系如何，哀家管不着也不想管，只一条，但凡伤着皇子公主们一根汗毛，就是触了哀家的底线，哀家绝不轻饶！” “是。”惠妃恭敬地应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悠悠说道。 “行了，别在哀家这里杵着了，心里既然放不下，就去帮一把吧，哀家看仪嫔那脑子，也是够呛能处理妥善。” 惠妃轻笑了下，“是，那臣妾先行告退。” 太后摆摆手。 惠妃看了一眼八皇子。 八皇子赶紧摇着脑袋，冲她挥手，“母妃你自己先走吧，别管我，我这边还有要事儿呢，等弄完我自己再回去。” 惠妃有些无语。 在心里腹诽自己的儿子，说的跟真格的一样，臭小子，还要事儿呢，打量老娘不知道，就是不想回宫学习。一天天的连篇整的课文都背不下来，动不动就被陈祭酒罚写大字儿，笨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再看他只剩了闹心，惠妃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不管萧奕恪，自己离开了。 看着她走远，太后挥挥手让殿里除了苏嬷嬷以外的宫人下去，又朝着四个孩子招手。 萧芸棠四个人一窝蜂涌到太后面前，仰着小脸看向她。 第192章 太后教孙 太后挨个摸摸小脑袋瓜儿。 看着他们，眼神慈爱，“四个人刚刚做的都还不错。” 听到夸奖的话，萧芸棠四个人齐齐咧开小嘴巴，同款得意小表情。 萧芸棠亲昵地用脑门顶了顶太后的巴掌。 太后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后表情严肃了一些。 正色道，“不过，做的还是有些欠缺的地方。” 四个人又一起眨眨眼睛，认真地看向太后。 太后接着道，“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哪里，欺软怕硬、颠倒是非的小人都有很多，你们是南诀的皇子公主，身份尊贵，只要心怀正义、占据道理，为什么要怕那些小人啊？” 太后看向萧芸柔，“这一点棠儿做的还好一些，你们三个人要听好了，只要你们有理就万事不怕，对付小人，就要拿出皇子、公主的气势，立起来，想办法镇住他们，占据上风，那些小人自然不敢造次，不敢把你们当成小孩子糊弄。知道了嘛？” “知道了！” 四个人一起点头，萧芸柔脸蛋红红的，但这次回答的声音很响亮。 太后有些欣慰。 “下、下次...” 萧奕景手举的高高的，开始发言，“下次债遇到介样的事情，窝们就可以寄几解决辽。” “景儿要怎么解决啊？”太后笑着问他。 萧奕景攥着小拳头，像模像样地挥了两下。 “景儿保护嘚嘚姐姐，有坏人，窝不怕，大声镇住他们，跟他们缩道理，要系敢不服，还敢坏，窝一拳就把他们打倒，给打服。” “嘻嘻嘻...” 小奶音清清脆脆，慷慨激昂地说完之后，自己捂着小嘴巴，先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太后被他逗笑，故意问，“你这么小一个人儿，能打得过谁啊？” 萧奕景眨眨眼睛，摇摇晃晃但像模像样地给太后表演了个扎马步的姿势。 “哼哼哈嘿。” 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左右各出了两拳。 “四嘚嘚教了景儿打拳，景儿多次饭饭，长高高，四嘚嘚还教武艺，到时候，景儿长大了，阔以保护你皇祖母、保护母妃、保护姐姐、嘚嘚，把坏人全都打跑。” “好。” 太后慈爱地握了握他的小拳头，景儿越来越活泼，爱说话，身子也更加强健了，有孝心还有志气，有这么一个好孩子，宸妃那边，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一把将四个孩子搂在一起，太后欣慰非常，声音里笑意更浓，“全都是好孩子，好好努力，学好知识、学好武艺，让皇祖母早点看到你们能自己解决事情的那一天。” “嗯。” 四个人一起点头。 看过冒出绿芽，长势喜人的辣椒苗儿，浇过水，又一起在慈宁宫热热闹闹地陪太后用过晚膳，这一天才算安安稳稳地结束了。 第二日四个人从学堂回来，路上便听到不少宫人在议论李嬷嬷的种种恶行。 原来以为李嬷嬷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欺软怕硬已经很可恶了，没想到她还做过很多更令人发指的恶行。 她欺上瞒下，蒙蔽仪嫔，在她宫里头兴风作浪，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打压所有不顺从她的宫人，甚至还逼死过一个小宫女。 她故意教坏十皇子，一味顺从他、惯坏他，让他只同自己亲近，然后偷窃十皇子的贵重饰品、玩具，与人合伙，偷卖到宫外，谋取私利。 “太坏了！真的好想狠狠打她一顿啊。” 萧奕恪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昨天没有抓住机会，将那个恶奴狠狠教训一顿。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萧芸柔也攥了攥拳头，小脸蛋激动的通红，眼睛里往外冒着小火苗儿。 萧奕景更是义愤填膺地，原地挥了一遍，萧奕淮教给他的强身拳法，假装正打在那可恶的李嬷嬷身上。 萧芸棠点头，表示认同。 听了一路，说的都是李嬷嬷怎么怎么可恶，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就是没听到有人说出她最后的结局。 估摸是查出的罪名太多，牵扯广了，仪嫔不好直接做主，要交给崇庆帝跟皇后定夺了。 不过萧芸棠想想也能猜到，涉及到人命还有皇子的事情，肯定会从重处罚，李嬷嬷的脑袋这次应该保不住了。 真是恶有恶报啊。 活该。 慈宁宫管理甚严，很少会有说闲话的，萧芸棠四个人在外面发泄一通过后，转眼便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欢欢乐乐地去育苗房照看他们宝贵的辣椒小苗苗了。 晚膳过后，萧芸棠驾着小栗子马车回到了永宁阁。 进到屋内，便看到宁如兰忧心忡忡地坐在榻上发呆。 “母妃。” 萧芸棠撅着屁股爬到榻上，唤了声母妃，见宁如兰没反应，又到她眼前挥了挥小手手。 宁如兰这才回神儿。 萧芸棠转个身儿，仰躺到她怀里，懒洋洋地睁着大眼睛，从下而上看着宁如兰。 心里道，母妃可真是美啊，在这种死亡角度下，看起来，还是那么美。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别人都说她长得像母妃，那她长大了，岂不也是个顶顶的大美人儿啊。 嘿嘿，真是赚到了。 宁如兰看着躺着躺着，又突然发起呆，捂着小嘴巴，笑的跟捡了金子一样的闺女，有些好笑。 她伸手，爱怜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儿啦？” 萧芸棠回神儿，不满地用脑袋撞撞她，“哼，才没有呢，棠儿是大好人，才不干坏事儿捏。” 母女两个人抱成一团儿，闹够了，萧芸棠又想起宁如兰刚刚忧心忡忡的样子了，开口问道，“母妃，你刚刚怎么在发呆，有什么事情嘛？” 宁如兰习惯了，凡事不瞒她，“母妃今日听说，仪嫔宫里出事儿了。” “是那李嬷嬷的事儿？” 萧芸棠感叹，这后宫果然是无秘密啊，八卦已经都已经传到她母妃这儿了。 “你也知道？” “嗯。” 萧芸棠把昨日慈宁宫的事情加上今日放学回来一路上听说的事情，跟宁如兰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宁如兰点头，补充道，“不止呢，听说仪嫔宫里，那李嬷嬷都已经成了派系，好几个人跟她坑瀣一气，偷拿宫中财物，欺压身份低微的小宫人。” “胆子也太大了。” 萧芸棠没想到，那李嬷嬷的胆子，比她想象的还大呢。 “是啊。” 宁如兰感叹了一声，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萧芸棠耳朵边说悄悄话。 “棠儿，你说......” 第193章 不是不报 “咱们永宁阁......” 宁如兰偷偷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压的更低了些，“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呐？” 玉珠跟露华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又随她入宫的丫鬟，她自然是不会怀疑她们两个的。 只是宁如兰觉得，这两人成日跟她在一起，是一个脾性，不厉害没有威严，万一让底下的人蒙蔽了而不自知呢。 原来母妃忧心忡忡就是为的这个啊。 萧芸棠忍笑，“不会有的。” 还以为母妃前几日在宁家气势强大，“大杀四方”是真的开始强势起来了，谁知道在心里还始终发着虚呢。 “真的？你怎么知道？” 宁如兰有些兴奋，把萧芸棠拉起来，认真地看着她询问。 当然是萧芸棠跟萧奕淮两兄妹，早就在私底下特意注意过、调查过了。 毕竟有皇后那么个虎视眈眈的潜在威胁在，萧芸棠怎么可能心大的一点儿防备都不做呢。 以前永宁阁人员简单，只有他们母子跟玉珠、露华两个贴身大宫女，外加院子里两个管洒扫的粗使小宫女。 两个粗使小宫女没什么野心，只是偶尔会在背后嘀咕两句，宁如兰性子太软太傻，不会争宠笼络皇帝之类的，大的心思是没有的。 后来永宁阁日子慢慢变好，她在太后跟崇庆帝面前渐渐有了一定地位，内务府那边见风使舵，早把该有的人员给添置齐全了。 宁如兰为人善良宽厚，从不随意打骂人，永宁阁恢复荣宠，各项待遇都不错，现在这些宫人都以在永宁阁当差为荣。 特别是他跟萧奕淮还种出了红薯。 宫里这些宫女太监多出身于王城周围及不远的地界，可以说红薯的第一批受益者就是这些地方，自己当差待遇好，又能惠及到家人，所以现在这些宫人对他们母子三人都是怀着既尊敬又感恩的态度。 当然了，皇后娘娘也不是全然放心他们的，比如说他们宫里，那个管侍弄花草的小太监，萧芸棠猜测应该就是皇后安插来的眼线。 不过，这也没做什么，应该就是监视递消息之类的，皇后娘娘应该是把重点全放在了贤贵妃一系上，对他们没势力的，那是不屑主动对付什么的。 反正他们母子坦坦荡荡，也不争宠也不争权，也不结党，忠君又爱国，老实又听话，爱监视就监视去呗。 再说了，她搞事情的时候，比如说这次种辣椒，那都是在慈宁宫里干的。 太后可不是白给的，皇后的手现在应该还伸不到太后宫里去。 但这些东西，萧芸棠又不好跟宁如兰直接明说，只能找了理由给她解释。 “母妃，你又不是糊涂蛋，咱们宫里东西少没少，你跟玉珠、露华两位姑姑还能不知道嘛，再说了，哥哥长大了，还当官了，这些人是不敢欺瞒咱们的，还有啊，宫里人都知道，棠儿是特别特别聪明的小公主，谁要是想干坏事儿，就会怕被棠儿识破告诉皇祖母被狠狠惩罚。” 宁如兰被她这傲娇又自恋的小模样逗笑，想了一下，放下心来，“你说的对。” “嗯嗯。” 萧芸棠老成持重地拍拍她母妃的手，安抚道，“所以你不要担心嗷。” 宁如兰看着她这小模样，忍不住把胖墩墩一把搂在怀里，上下左右地揉搓了一遍，逗得她“咯咯咯”地笑，然后爱怜地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大口。 第二日一早。 母女两人用早膳时，玉珠拍着胸脯走进殿里，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 玉珠没说话，看了眼萧芸棠。 “不妨事儿，说吧。” 儿子女儿都聪明早慧，有些时候宁如兰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比她这个做母妃的看待事情还要长远。 所以宁如兰现在养成习惯了，有事情不瞒着，母子三个一起商量。 玉珠后怕似的拍拍胸脯，长长吐出一口气地才开口。 “公主爱吃的甘草蜜饯不多了，奴婢刚刚想着去内务府领，刚到那儿，就看见他们在往外拖人，血淋淋的，背后打的没个囫囵样儿，奴婢壮着胆子瞅了一眼，应该是仪嫔宫里那个李嬷嬷，吓得赶紧往回走，都走到门口了，还能听见里面嚎叫声一片呢。” 宁如兰叹了口气，“仪嫔这次大动肝火，应该是气的不轻，这都没自己私下里处罚，而是直接交给了皇后娘娘，所以内务府才能拿人。” “嗯。” 玉珠点点头。 一旁的露华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她开口问道，“娘娘，说起李嬷嬷，您还记得不？” “什么？” “就是小公主出生时，内务府送来咱们宫里的那个奶嬷嬷，也姓李的？” “哦，对对，好像是姓李。” 过去四年多了，宁如兰有些记不清了，那奶嬷嬷一共在永宁阁也没待上三天。 头两天人还算规矩，可等她刚生产完，着人唤她来喂奶时，她竟然撂了挑子。 偷偷拾掇好了包袱，找理由说自己感染了风寒，不能喂养公主，要即刻回内务府去。 明摆着就是看她这胎生下来的是个公主，永宁阁当时又是个门庭冷落、失了宠的情况，嫌弃跟着她们没前途，着急找别的好去处奔。 当时她被气的不行，棠儿又饿的哇哇叫，好在她这次是二胎，奶下的快，情急之下自己尝试着亲自喂养，才没饿坏了孩子。 现在想起来，好脾气的宁如兰依旧有些愠怒，她骂道，“那人不是个好的，心眼子顶顶坏。” “对。” 玉珠也跟着骂了一句，“捧高踩低的下作东西！” 露华点点头，接着道，“奴婢倒是隐隐乎乎听说，她好像是仪嫔宫里那个大李嬷嬷的亲妹妹呢。” “呀。” 玉珠突然一拍手，“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刚就在寻思呢，内务府门口听到那掐着脖子一样的嚎叫声，怎么有些熟悉呢？好像就是那小李嬷嬷的声音呢。” “看来大李嬷嬷的那些腌臜事情她也有份参与。”宁如兰猜测。 “一定跑不了她，姐妹两个都那么坏，真真是罪有应得，可见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玉珠恨恨道。 “说得好！” 萧芸棠冲玉珠比划了两个大拇指。 ...... 第194章 牛皮糖 用完早膳后，萧芸棠驾着车顺路去接了萧奕景，一同到了慈宁宫。 比哥哥们读的太学好一些的是，他们小孩子的蒙学是“上六休一”的制度，所以今日又是他们的休沐日。 四个人早就约好了在慈宁宫会合。 可是萧芸棠、萧芸柔跟萧奕景在院子里等了又等，萧奕恪还没出现。 “八嘚嘚肿么还没来捏？” 萧奕景抻着脖子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也没见到有人来。 萧芸柔皱皱小鼻子，有些懊悔，“早上我还在宫里等来着，后来没见八哥哥来找我，还以为他直接来慈宁宫了呢，哎呦，早知道我应该找他一趟的。” “那窝们现在去找他，姐姐，好不好喔？” 萧奕景眼巴巴地看向萧芸棠，征求她的意见。 小嘴巴不自觉地动了动，吸溜。 好像好长时间都没吃到惠娘娘做的奶酪核桃仁包包了捏。 结果，三个人还没等走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萧奕恪黑旋风一般逃命似的冲了进来，累的哼哧哼哧地大喘气。 “八哥哥，你...” 还不等萧芸柔问完。 萧奕恪手指着侧殿，“快！呼、呼、快藏起来！” 跑的呼哧呼哧，这前儿还没顺好气，话的不顺畅。 来不及详细解释，见萧芸棠他们三个人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里，愣愣的不动弹，萧奕恪急的直接上手推他们。 这一路推到了侧殿的萧芸棠平常休息的卧房内。 还不等松口气儿，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把个大脑袋探了出来，吩咐宫人们，“嘘，保密，谁也不许说我们躲在这里嗷。” 见宫人点头了，他“砰”地一声关上门，站在原地使劲儿深呼吸了两口，气都没彻底顺好呢，又踢掉了鞋子，爬到了窗边的榻上，小心翼翼地将窗子打开一条缝，谨慎地观察着。 萧芸棠三个人愣愣地站在地上，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如临大敌的动作。 “八嘚嘚。” 萧奕景眨眨眼睛，配合着此刻的气氛，做出紧张的小表情，用气音唤了一声萧奕恪。 “嘘...” 萧奕恪转头冲他们嘘了一下，然后招招手，示意他们到榻上来。 三个人配合着，蹑手蹑脚地爬到了榻上。 萧奕恪神情紧张地指指窗外。 三个人好奇地挤在一起，从小缝隙中向外观察。 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大脑袋团子气喘吁吁地从慈宁宫门外跑进来，这团子脑袋大，脸胖，身子却矮矮小小的，所以跑起来有些滑稽，还有一种摇摇晃晃地，不太稳当的感觉。 那团子一进门就鼓着嘴巴大声喊人，“八嘚嘚！八嘚嘚！” “系十皇弟！” 萧奕景瞪大了眼睛。 萧奕恪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嘘，别出声，让他听见就遭了。” 萧芸棠皱眉头，小小声询问，“八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他这是在追你嘛？” 萧奕恪表情沉痛地点点头。 “可别提了，我都要被烦死了，也不知道为啥，一大早的，仪嫔娘娘突然带着十皇弟上门了，好像说是什么道谢还是道歉的，反正说了一大堆好话，我母妃就跟她和好了，两个人去了里间说话，就让我带那十皇弟玩儿。” 萧奕恪一张黑脸上全是生无可恋。 “你们不知道，这十皇弟特别特别烦人，黏着人就不放，动手动脚的，那小嘴巴还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把我脑袋都说痛了。” 他摊摊手，“我拼了命才勉强把他甩掉的，谁知道他腿那么短，倒腾的还挺快，这一会儿，就追过来了。” “那怎么办？” 萧芸柔神情紧张，她胆子不大，昨日刚见识过李嬷嬷的凶恶，晚上回宫后还后怕了半宿。 那十皇子别看年纪小，但嗓门大又能叫唤，还动手打人，她看到了，心里有些发怵。 “没事儿，咱们躲在这儿，不出去，他找不到我，肯定马上就走了。” 萧奕恪拽着正偷偷把窗缝拨大，企图把小脑袋探出去看热闹的萧奕景的后脖领，往后拖了拖。 在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实点儿，小心让那牛皮糖看到你，一粘上就别想再甩掉。” 屋外，萧奕瑞四周环顾也没看到萧奕恪的影子，但他也不是傻的，被李嬷嬷教大的孩子，自然是很会使唤人的。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宫人，“泥，过来！看见窝八嘚嘚了嘛？” 宫人早得了萧奕恪的吩咐，自然不会多嘴，她走到萧奕瑞身边，行了一礼，“回十皇子的话，奴婢不曾看见。” 萧奕瑞皱眉，手指不自觉地放到嘴边，吸了吸，“可系，本皇纸明明看见辽，他奏是跑到介个门里来的喔。” 宫人继续摇头，“奴婢不知。” 屋内，萧芸柔嫌弃地吐槽，“十皇子他好脏啊，还吸手指。” 萧奕景眨眨眼睛，赶紧抓住话头儿，举手表示，“吸手指废肚肚疼，景儿不吸手指哒。” “嗯。” 萧芸柔丝毫不吝啬夸赞，“景儿是干净的好孩子。” 萧奕景满足地咧开小嘴。 屋外，萧奕瑞还没走，他指着正殿对宫人显摆道，“介里窝昨日来过的哟，系皇祖母的宫殿。” 宫人没吭声。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八嘚嘚、九嘚嘚都在，还有七介介、九介介、她们也在喔。” 宫人低下头，仍旧没吭声。 萧奕瑞吸吸手指，突然眼前一亮，“八嘚嘚不在，那窝九嘚嘚在不在？” 宫人摇摇头。 小主子们都在一起呢，他要是说一个人在，岂不把人都暴露了。 “七介介捏，在不在？” 宫人继续摇头。 萧奕瑞又问，“九介介咧？” 这次看宫人又要摇头，他突然发了脾气，大声吼道。 “好辽，你真系太烦人辽，只废摇头，一直摇头，烦洗我辽。” 说着，他竟然伸腿想要去踢那个宫人。 第195章 紧追不舍 “住脚！” 萧芸棠一把打开窗户，指着他大声厉喝。 被她的大嗓门震到，萧奕瑞抬起的小脚脚颤抖了一下，赶紧放下来，惊喜地朝着萧芸棠的方向望过来。 “九介介！” “糟糕！” 萧奕恪“啪叽”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慌里慌张地从榻上蹭下来，迅速穿上自己的鞋子。 跺跺脚，声音焦急，“快下来，赶紧跑，可千万别被这牛皮糖给缠上了！” 上半身扑到榻上，伸长胳膊，拽着萧奕景的一只小脚脚，就把人拖到了榻边，三两下套上鞋子。 萧芸棠跟萧芸柔也迅速穿好鞋子。 萧奕恪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鬼鬼祟祟地趴到门缝里，正巧见到萧奕瑞那个笨蛋，颠颠颠地进了侧殿里，朝着对面小书房找去了。 他捂着嘴巴偷笑了一下，朝着萧芸棠三人道，“我现在打开门，咱们一起冲出去！” 见他们点头，萧奕恪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冲！” 四个人配合默契，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嗖嗖地冲出了侧殿。 萧奕瑞找完小书房没见人，迈着小短腿儿，摇摇晃晃地转身，见这边卧房的门大开着，他仰着大脑袋“哈哈”大笑着，颠颠跑过来，“九介介，窝来辽。” “呀！” 卧房里空空如也，他挠挠头，趴到床底看了一眼，没人。 不死心，又踮着小脚脚打开衣柜门，也没人。 嘟嘟着嘴巴，萧奕瑞站在原地，看了看大开着的窗子，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一双眼睛卡巴卡巴的。 “介里木有九介介、也木有八嘚嘚。木有关系，瑞儿再去别处找。” 正殿里的太后跟苏嬷嬷已经听到了刚刚的动静，正好从殿里走出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 刚刚的那个宫女向太后行礼，“回太后，是十皇子在找八皇子跟九公主他们。” “九公主他们人呢？” 太后奇怪，刚刚那三个小的不是一直坐在院子里嘛。 宫女先是摇摇头，又给太后使了个眼色，悄悄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太后看她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得了萧芸棠他们吩咐的才不能直说的，应该是为了躲十皇子，躲到后院去了。 这几个孩子一向都是大大方方，对人友善的，现在这么躲着，可见是不太待见这十皇子呀。 太后低头看向十皇子。 萧奕瑞卡巴两下小眼皮儿，奶声奶气地仰起大脑袋给太后问好，“皇祖母好。” “嗯，瑞儿要不要跟皇祖母去殿里吃点心？”太后摸了摸他的大脑门。 萧奕瑞动了动嘴巴，摇摇头，“瑞儿要找八嘚嘚跟九介介。” 他想到什么，指着大开着的窗户，皱着小眉头跟太后告状，“刚刚，九介介就在那里喔，窗户还系姐姐打开滴，可系，窝一进来，就不见辽，八嘚嘚也不见辽。” “这样啊。” 太后被他这副纠结的小表情给逗笑了，温和地问，“你找他们要做什么呀？” 感受太后的慈爱，萧奕瑞转身亲亲热热地抱上太后的小腿蹭了蹭，奶声奶气地道，“玩儿，瑞儿想跟嘚嘚介介一起玩。皇祖母，他们在哪里哇？” 太后伸手托了托他的大脑袋，这孩子小嘴巴挺甜，还挺爱亲近人的，本质肯定不是个坏的。 之前有些许坏脾气，应该都是被那刁奴李嬷嬷给养歪了。 还好发现的早，孩子还小，性子来得及扳正过来。 她低头看看萧奕瑞那满眼期待的样子，这孩子若是能被棠儿他们接纳，将来一定能成长的不错。 她家乖宝儿就是有那种能力，能够把一众兄弟姐妹都给带出来，比如说小景儿，之前那么一个瘦瘦弱弱的小闷葫芦，跟着棠儿一处玩儿之后，不但身体强壮，性子也变得调皮开朗，常常还会出人意料地爆些小金句，惹得人捧腹不止。 乖宝儿真不愧是她们南诀皇室的小福星呀。 “皇祖母？” 萧奕瑞蹭蹭太后，“嘚嘚介介捏？” 太后回神儿，“皇祖母也不知道啊。” 孩子们的事儿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太后相信萧芸棠做事，是有自己的分寸的。 萧奕瑞嘟嘟嘴巴，不过也没闹，可能是被仪嫔教过了，或者刚刚想发脾气被萧芸棠吼过了的原因。 他往窗外的方向看了看，奶声奶气地问太后，“那窝去找找喔？” 大脑袋摇摇晃晃的，还挺可爱，太后心里挺稀罕他的，笑道，“去吧。” 萧奕瑞顶着个大脑袋，迈着小短腿，颠颠颠地往花园里面跑，边跑边喊人，“八嘚嘚、七介介，泥们在哪里哇？” 后院育苗房里，萧奕恪紧张兮兮地，把耳朵贴在门口，感觉外面那小牛皮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萧芸柔担心，“八哥哥，他一会儿就要找到这边了，怎么办啊？” “那我们就继续跑！”萧奕恪握紧了拳头。 “森么时候跑哇？” 萧奕景蹑手蹑脚地凑了过来，用气音问。 “现在！” 萧奕恪小手指比划了一下“三、二、一！” 四个人再次飞奔出去。 背对着他们的萧奕瑞，听到脚步声，小耳朵一动，“咻”地转过大脑袋来，正正好好看到跑在后面的萧奕景的背影。 “九嘚嘚！” 他兴奋地抬起手臂喊，“九嘚嘚！九嘚嘚！我在介里哇！” 就是知道你在这里才跑的！ 萧奕景四个人听到他的喊声，默契地在心里同时吐槽，并且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九嘚嘚！九嘚嘚！” 好不容易找到人的萧奕瑞自然不肯放弃，不管不顾地倒腾着小短腿，在后面紧追不舍。 边追边招手边喊，“九嘚嘚、八嘚嘚，窝看见泥们了，等等窝呀！七介介、九介介！” 小嗓门大的很，听的清清楚楚的哥哥姐姐们，这下子闷头往前跑的就更加用力了。 第196章 清洗伤口 “呼～” 萧奕柔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表示疑问，“他、他怎么可以做到一边跑，一边喊的声音那么大的？” 萧奕恪嫌弃道，“他脑袋那么大，嘴巴也大，声音自然就大。” 吐槽的话音刚落，喊声停止，四个人清楚地听到“啪叽”一声响，从后方传来。 萧芸棠四个人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萧奕瑞四脚着地，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趴在地上。 四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齐齐转身看向惨兮兮的萧奕瑞。 突然摔倒的萧奕瑞懵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见哥哥姐姐们都停下来了，他顿时兴奋的不得了。 眼睛亮晶晶的，大脑袋艰难地扬起来，一只胳膊抬起，冲他们挥了挥。 “嘚嘚、姐姐！” 叫完之后，见哥哥姐姐们没走，还在等他！ 萧奕瑞开心的不行，小胳膊小腿一用力，“嘿咻嘿咻”地爬了起来，正要朝他们飞奔过去。 还不等迈出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儿，愣愣地低头，两只手手的掌心脏兮兮的一片，泥土混着小石子，还有血丝渗出。 “哇...呜哇哇...” 疼痛瞬间传到大脑，萧奕瑞大嘴一张，“哇哇”地嚎了起来，声音震飞了一片鸟雀。 萧芸棠他们四个人也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别的，撒腿就往回跑。 “十皇帝，你怎么了？” “没事儿吧？” 萧奕瑞仰着大脑袋，闭着眼，眼泪哗哗淌，听到哥哥姐姐们的声音，呜咽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可怜巴巴地把手手举给他们看。 “窝、窝有事！” “窝、窝摔倒辽，好疼，手手好疼，呜、哇哇......” 坚强地回答完两个问题，然后大嘴巴一张，“哇哇”就是嚎。 “我看看。” 萧芸棠托起两只小爪子，见到他掌心磨破，伤口处不仅有脏兮兮的泥土，还有细小的石子，可见是真的疼的不轻。 这时候仪嫔宫里新派给萧奕瑞的贴身宫人凑了过来，萧芸棠摆摆手，“这里有我们，你速去请太医来慈宁宫。” 宫人看了一眼萧奕瑞，还在哇哇哭，但却乖乖的任由萧芸棠拉着手，他低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飞奔出了慈宁宫。 “除了手手，还有哪里疼？” 萧芸棠被大嗓门吵的耳朵疼，伸手捏住了萧奕瑞的嘴巴。 “呜～” “先别哭，坚强点儿，好好说。” 萧芸棠跟他商量，然后赶紧趁着那两管大鼻涕流下来之前，松开了手指。 萧奕瑞吸了下鼻子，看了看手手，瘪瘪嘴还想哭，但想到九姐姐说让他坚强，就硬憋了回去。 吸了吸肚子，不疼。 又原地跺跺小脚脚，“呜，腿腿也疼。” 含在眼圈里的大颗眼泪唰的继续流淌，刚吸会回去的两管大鼻涕也无法抑制地往下掉。 萧芸柔实在忍不住了，拿起手帕塞到萧奕恪手里，又握着萧奕恪的手腕，把他手里的手帕呼到了萧奕瑞的脸上。 萧奕恪：“......” “噗～” 萧奕瑞正好被鼻涕堵着呼不上气，就着萧奕恪的手，使劲地擤了一把。 萧云柔嗖地一下，把手手背到了身后。 萧芸棠假装看不到萧奕恪那副生无可恋、人都要裂开了的表情。 她蹲下身，从上而下捏了一遍萧奕恪的两条腿，见他没有非常明显的疼痛应激反应，才松了口气。 “十皇弟，没事儿走两步。” 不敢碰掌心，就攥着他的手腕，试探地牵着他往前走。 萧奕瑞又擤了下鼻涕，听话地跟着萧芸棠的脚步往侧殿走。 正殿里太后跟苏嬷嬷听到声音也跟了过来，看见萧奕瑞惨兮兮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伤了一个。 萧芸棠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把萧奕瑞安置到了窗边的榻上。 “十皇弟，先坐下，看看腿腿。” 萧奕瑞乖乖照做。 萧芸棠跟萧奕恪两个，亲自上手一起脱掉了他的裤子。 外表看着脑袋大身子小，实际上身上还是挺有肉的，小短腿肉乎乎，胖的膝盖都蜷出了肉褶褶。 肉肉的、白生生的膝盖，红了一大片，好在并没有破皮。 萧芸柔没有伸手，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膝盖没有破。” 萧芸棠“嗯”了一声，右手伸出来，轻轻按上萧奕瑞的膝盖，“这样子会不会疼？” 萧奕瑞泪眼迷蒙，听九姐姐的话，仔细地感受了一下。 “腿腿不疼，热乎乎的。” 说着，好似连手上的疼痛也忘了，竟然还抻着小胳膊要去挠挠腿。 “腿应该没事儿。” 萧芸棠松了一口气，揪住他的手腕，看了看掌心，问题不大，两岁的小孩子，骨头还没长结实呢，刚刚听那声“啪叽”，就知道摔的不轻，还好就只受了皮外伤。 她让萧奕恪接着攥住萧奕瑞的手腕，自己爬到榻上，从柜子里翻出个小匣子，打开匣子拿出一个小瓷瓶儿来。 原先那瓶酒精捎给陆云起他们后，她又找机会另外提纯了一瓶，正好放到了她在慈宁宫的这间卧房里。 找苏嬷嬷要了一大块棉花，团了几个小球球出来。 “苏嬷嬷，你从旁边按住他的肩膀，八哥哥、七姐姐，你俩两个攥住他的手腕嗷，小景儿，过来坐在他腿上，按住了。” 众人不理解，但习惯性地配合着她的吩咐。 萧芸棠用棉球沾上酒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萧奕瑞的掌心，没触及到伤口之前，萧奕瑞虽然被几人桎梏地难受，但掌心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所以他也没反抗，任由萧芸棠施为。 等到灰尘擦干净，萧芸棠重新换了个棉球，一把按到了伤口处。 “嗷～” 酒精的刺激都让伤口泛出了白沫儿，可见会有多疼，萧奕瑞“嗷”地一声，嗓门大的震得房顶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小身子挣扎的厉害，堪比上了案板的小猪，萧奕恪他们四个人都差点没按住。 萧芸棠深吸一口气，不去听他凄惨的嚎叫。 低头抓紧手上的动作，一鼓作气，迅速地将那两只小爪爪上的伤口，通通用酒精，来来回回地、好好地清洗了一遍。 结束之后，萧奕瑞还在闭着眼睛，张着大嘴巴嗷嗷嚎。 萧芸棠一把捂住。 “好了好了，洗完了，不疼了，等太医来之后，上了药就好了，可别嚎了，耳朵都要被你给震聋了。” “呜、呜、呜哇...” 萧奕瑞快委屈死了，呲着牙齿就想咬她。 然后就被萧芸棠，狠狠在嘴唇上拧了一下。 “哇、哼、哼......” 再想嚎，又被萧芸棠凶恶的眼神吓退，只能委屈巴巴地，吸着鼻子抽噎着。 ...... 第197章 血脉压制 太后原本看着萧芸棠的动作还有些惊讶，她竟不知道，棠儿什么时候还通晓了医术。 再看到孩子们间的互动，尤其是见难搞的萧奕瑞被萧芸棠轻松拿捏的时候，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正巧这个时候，殿外传来通禀的声音，是刘医正到了。 刘医正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儿，长胡子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偷偷深嗅了一鼻子。 行礼过后，太后叫起，刘医正这才抬头，看到榻边众人的造型，愣了一下赶紧又低下头，唇角弯了弯，行至榻边坐下，捧起萧奕瑞的手掌查看。 “这是已经清洗过了？” 刘太医皱了皱眉，小孩子的身体娇弱，伤口若不清理得当，比大人更容易感染脓肿，严重时还会引起高热反应。 故而，不能直接用生水清洗，需要取干净帕子，沾晾凉后的沸水仔细擦洗，把伤口内外的异物清理的干干净净才行。 萧芸棠把还剩了点底儿的酒精瓶子递给刘太医。 “是我用酒精给他清洗的，您给看看，处理的可还得当？” “酒精？” 刘太医接过瓶子，嗅了一下，嘿，原来殿中这浓烈的酒味儿是从这儿传来的呀。 烈酒确实可以用来清洗伤口，有消除伤口毒性，防止感染的作用，只不过太过难得所以不常用而已，既然有这烈酒，十皇子这伤口又不大，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了。 九公主果然聪慧啊。 刘太医也没多嘴问这酒精的事情，托着萧奕瑞的两只手掌仔细查看，见伤口清洗的非常干净，便给直接涂上了金创药，包扎了起来。 “十皇子伤口不大，注意着点儿，别太使力，也别沾水，约摸两日就能好全。” “再看看腿腿。” 萧芸棠从萧奕景屁股底下抽出一条光溜溜的胖腿来递给刘太医，又拍了萧奕景一巴掌，“下来！” 萧奕景坐的还有些意犹未尽呢，他现在正经是有点儿小调皮在身上的，面上乖乖巧巧，心里总是暗搓搓地憋着点儿想捣蛋的小心思。 不过萧芸棠发话了，他是不敢不执行的，毕竟血脉压制这一点谁都逃不掉，若是慢了，他姐姐是真的会给他小巴掌伺候。 “嘿咻”一下抬起屁股，从萧奕瑞身上翻了下来。 脱离桎梏的两条小胖腿立马抡了起来，刘太医没有准备，没握住，一只小脚脚差点儿蹬到他的鼻子上。 萧芸棠大眼睛一瞪，迅速出手，一把捉住脚腕，在那肥嘟嘟的小腿肚子的软肉上，恶狠狠地拧了一圈儿。 “嗷～呜...” 熟悉的痛感传来，萧奕瑞只嗷了一声，就感受到掐在另一腿上的手指，他立马识相地消音，嘴上委委屈屈、哼哼唧唧，但两条胖腿是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动了。 刘太医：“......” 还得是九公主啊，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让仍旧桎梏着萧奕瑞的八皇子、七公主还有苏嬷嬷都让开。 “敢动！” 萧奕瑞刚露出不老实的苗头儿来，就被萧芸棠阴恻恻地吼了一声。 有萧芸棠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萧奕瑞老老实实，躺的直直的，任由刘太医“上下其手”、捏来捏去。 “十皇子，这样疼嘛？” “不疼辽。” 萧奕瑞其实也就摔的时候疼了那么一下，现在早就缓了过来，除了两只手掌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别的地方都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刘太医收回手，对着太后汇报，“太后不必忧心，微臣看着十皇子别的地方应是没有大碍，两只手掌的擦破伤也不算严重，将养两天便能好全了。” “那就没事儿了！” 萧奕恪学着萧芸棠挥巴掌的样子，拍了一下那光溜溜的大腿，“不嫌羞，快起来把裤子穿上。” 萧奕瑞哼唧了一下，之前跟着萧奕恪跑了一路，刚刚又费力挣扎了半天，现在这样躺着还挺舒服，他有些不想起。 于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小身子鼓鼓涌涌的没动弹，但转头见萧奕恪朝他瞪了眼睛，又要扬巴掌。 他可怜巴巴地把缠着纱布的小爪子举起来，“窝木有手手哇。” 萧奕景一听，小脑袋立马从旁边凑过来，“窝来，窝们来帮他穿裤几哇。” “好。” 萧奕恪跟萧奕柔也非常感兴趣，三个人拉着萧芸棠一窝蜂挤在萧奕瑞身边。 扯衣服地扯衣服，拽裤子的拽裤子，拿袜子的拿袜子，各干各的，把萧奕瑞扯的哇哇直叫。 这四个人呢，包括才三岁的萧奕景在内，都挺自立，平常是会给自己穿衣裳的，也都自以为可以帮萧奕瑞穿好衣裳，结果忙活了半天，累的满头是汗，还是歪七八扭的没穿好。 旁边的苏嬷嬷，开始还笑着在一旁看着，她听太后的，一般对皇子公主们想做的事情是不多加干涉的。 可看到萧奕瑞被折腾的哇哇直叫唤，实在不忍心他继续被那么摧残，劝了一句，“小主子们，要不还是让奴婢来吧。” 四个人互相看看。 “好。” 爽快地放开萧奕瑞，让开了地方。 只见萧奕瑞已经被翻了个儿，凌乱地趴在那里，扎扎着两只小手手，露着穿了半截的裤腿的小短腿儿，像个小王八似的无力扑腾了几下，仿佛刚刚遭遇了一场无情地洗劫一般。 苏嬷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轻轻地将萧奕瑞抱起来。 萧奕瑞眨巴眨巴，疑惑地看向萧奕恪，“八嘚嘚、九嘚嘚、七姐姐、九姐姐，你们木有给窝穿上裤几的么？” “没有。” 萧奕恪看着苏嬷嬷三两下，利利索索地萧奕瑞穿戴整齐。 “为森么？” “不会穿。”萧奕恪挠挠头。 “哦，那好滴叭。” 本来有些小坏脾气的萧奕瑞，被哥哥姐姐们按在那里，折腾蹂躏半天的却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让嫌弃他，躲了他半天的萧奕恪四个人心里突然有些许愧疚。 萧奕瑞小屁股往榻边蹭，两只脚脚小心翼翼地够到地上，站好，歪歪大脑袋，看着萧芸棠他们。 “你们肿么不跑了咩？” 第198章 接纳 正愧疚着的四个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默契点头。 再由萧奕恪开口回答他，“不跑了。” “为森么？” 萧奕瑞皱皱小眉头，他还有点儿喜欢到处找哥哥姐姐们的捉迷藏“游戏”呢。 萧奕恪犹豫着伸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大脑袋，“因为我们决定带你一起玩儿了。” 小眼睛立马发了光，亮晶晶地，声音里满满的雀跃，“真哒，真的跟窝玩嘛？” “真的。” 四个人同时点头。 萧奕瑞控制不住的兴奋，大脑袋晃晃，原地转一圈儿。 又尝试着曲起膝盖，想蹦一下表示喜悦，但可能是因为大脑袋实在有些份量，没能蹦起来，只好两只小脚脚，轮流抬起来，笨拙地跳了跳。 萧芸棠四个人看着他的蠢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表情上也带上了一言难尽的意味。 萧奕瑞敏感地察觉到了，不蹦跶了，不放心地跟萧奕恪确定了一下。 “八嘚嘚，你真滴原谅窝辽，不怪窝昨日打你咩？” 昨日晚上，母妃亲自搂着他睡觉的，还跟他讲了很多很多道理。 他现在明白了，之前李嬷嬷说的不对，他是皇子，虽然很尊贵但也不能目中无人、为所欲为，突然冲出来拦九姐姐的小马车是很无礼、很危险的行为，所以八哥哥训斥他是应该的。 可他后来又打人，又无理取闹，又哭着告状，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不对的，是让人很讨厌的行为，所以今日一早，母妃就带着他给八哥哥道歉了。 八哥哥不接受，哥哥姐姐们躲着他，不理他，也是应该的，他并不生气的。 只是心里面有一丢丢难过而已，不过，现在哥哥姐姐们都愿意理他了，还帮他治疗，帮他穿裤子，带他玩儿，他真的好高兴呀。 萧奕瑞表情认真，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萧奕恪，忐忑地等着他回答。 “不怪你啦。” 萧奕恪摆摆手。 本来昨日他是非常生气的，已经把萧奕瑞当成坏人了，因为萧奕瑞不仅动手打了他，那个讨厌的李嬷嬷还吓唬七妹妹，讽刺他的母妃。 可是昨晚母妃跟他解释过了，萧奕瑞跟萧奕景一样，也是他的弟弟，而且昨日也没有帮李嬷嬷撒谎，而是诚实地承认了，他们四个人演的就是还原当时的场景，可见本性并不坏，都是被李嬷嬷给故意教坏了脾气。 今日萧奕瑞跟着仪嫔娘娘来宫里，认真给他道了歉，他心里其实当场就原谅他了。 之所以不带他玩儿，也是觉得他太过黏人，话太多而已。 见他点了头，萧奕瑞的小眼神又看向萧芸棠他们三个。 “那你以后不能随便大声吼人、踢人喔。”萧芸柔板着小脸认真冲他道。 “好！” 大脑袋真诚地点了两下。 “好，那我也不怪你了。”萧芸柔谨慎地翘起一根手指，帮着他把散下来的头发，往耳朵捋了捋。 本来她是很生气萧奕瑞那些无礼的行为。 可是刚刚接触下来，她发现，萧奕瑞也不是纯粹的熊孩子，脾气虽然有些急，但好在愿意听他们这些哥哥姐姐们的话。 所以她也就愿意接纳他了。 萧芸棠无可无不可的，随意地点点头。 她本来也没有怪过萧奕瑞，这算啥啊，自己原先见过的被惯坏的熊孩子比比皆是，比他操蛋的多。 她毕竟也算是个成熟的灵魂了，怎么可能跟一个两岁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刚刚到处躲，完全就是配合小伙伴们玩儿呢。 再说了，小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抽了，大巴掌伺候一顿就好了。 萧奕景看哥哥姐姐们都点头了，也没有意见，之前他是小伙伴儿里面最小的，现在能来个更小的，看起来还蠢兮兮的小弟弟，他也能做大哥训小弟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萧奕瑞兴奋地摇了摇两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小爪子，骄傲地大声宣布，“窝们以后就系好盆友了。” 大脑袋迫不及待地扑向萧芸棠他们，冲的四个人猝不及防，身子晃了一下，才把人扶住。 萧奕瑞站稳后，眨巴眨巴眼睛，“对不起，八嘚嘚、九嘚嘚、七姐姐、九姐姐，窝又做错辽，窝下次一定乖乖滴。” 虎是虎了点儿，但学会知错道歉了。 太后看了半天孩子们的互动，很是欣慰。 没有大人胡乱参与，小孩子们哪有仇怨啊。 兄弟姐妹们就应该这样，虽然会闹矛盾，会生气，但简简单单的生气之后简简单单的和好，真心实意，丝毫不掺杂别的。 她就知道，有乖宝儿在，一定能把兄弟姐妹们都带好。 宫里头，都和和睦睦的，多好啊。 萧奕瑞第一次有了这么多同龄的玩伴儿，在慈宁宫待了一整天，一直哈哈笑个不停，跑来跑去的，玩的特别疯。 偶尔嗓门太大，惹得哥哥姐姐耳朵疼，被拧一把，拍一巴掌，也没事儿人一样，咧着小嘴巴继续调皮捣蛋，皮实的很。 一直玩到用完晚膳，仪嫔宫里都派人来接了，他还死活不愿意跟哥哥姐姐们分开。 “明日再玩！” 萧芸棠曲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大脑门。 “对，你先回去，等明天我们下学了，再一处玩呀。” 萧芸柔耐心地劝哄。 “听话！” 萧奕恪对他还是有些嫌弃的，可没有对萧芸棠他们三个的耐心，皱着眉吼了一句。 萧奕景眼珠子转了转。 掐着腰，板着脸，学着萧芸棠平常教训他的样子，严厉道，“十弟弟，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再也不带你玩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哼哼唧唧扭着身子的萧奕瑞，立马老实了，由着宫人把他抱起来。 “那明日，窝到宫门口那里，接你们喔。” “嗯。” 看着萧芸棠他们点头答应下来，他才乐颠颠地被宫人抱出门了。 四个人互相看看，均长长地叹了口气出来。 牛皮糖这个词，形容的确实贴切啊。 这小子，真的是太过黏人了...... 第199章 自恋 第二天下了学堂，萧芸棠四个人刚进后宫大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萧奕瑞。 “嘚嘚、介介！” 等了好一会儿的萧奕瑞原本叉着两只小腿儿，软趴趴地靠坐在墙边，一听见小马车上的铃铛响，“咻”地一声转过大脑袋，眼睛亮晶晶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兴奋地朝萧芸棠他们招手。 小短腿儿颠颠颠地往前冲，往前跑了两步后，随行的贴身宫人劝了一句，他蹬地一下刹住了两只小脚脚。 赶紧往墙边跑了两步，让来了路，因为哥哥姐姐们教过了，拦在马车前面很危险，好孩子可不能那么做。 “吁～” 萧芸棠停下了小马车，朝萧奕瑞招招手。 萧奕瑞屁颠屁颠地跑上前，“九介介，车车呀。” 他高兴地不得了，一脸艳羡地看着坐在车上的萧芸棠跟萧芸柔，还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摸了摸垂下来的纱帘。 “小车车坐不下了，要轮流坐的。” 注意到他刚刚还算懂事儿，知道要提前避开行驶中的马车，萧奕恪比较满意，特意从另一边走过来，牵起他的手腕。 “今天让你七姐姐坐，明天轮到哥的时候，让你先坐。” “那窝不坐辽。” 萧奕瑞乖巧点头，“让七介介跟九介介坐。” 萧奕恪非常欣慰，这小子现在还是挺听他这个哥哥的话嘛。 谁知道那萧奕瑞大脑袋突然仰了起来，小手指指着小栗子，声音雀跃，“窝骑马马呀。” 正低着头专注蹭蹄子的小栗子忽然停下来了，直起身，侧过脑袋不屑地斜睨了这小矮子一眼。 “不可以！” 萧奕恪黑脸严肃，斩钉截铁地否决他的提议。 “为森咩？” 萧奕瑞嘟嘟嘴巴。 “小栗子不让人骑得，会顶你！”萧云柔细声细气地解释给他听。 “顶翻你喔！” 萧奕景使劲儿向前伸了一下脖儿，眼睛瞪得溜溜圆，恐吓的意思都写在脸上。 萧奕瑞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小栗子，然后冲他们全然不在意地摆摆，他那刚解开绷带的小爪子。 “不废的，它稀饭窝的呀，特别稀饭，那天窝突然跑粗来，离他那么近...” 萧奕瑞两根小手指捏在一起，给萧芸棠他们看，“那么近喔，小栗纸都木有顶我哒，他稀饭窝哒。” 前面，小栗子突然不屑的打了个响鼻，朝着空中，嘶鸣一声，样子神气骄傲极了。 惊的萧奕瑞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小身子晃了晃，好在被萧奕恪及时扶了一下，才没有摔倒。 萧芸棠适时开口，打破他的自恋幻想。 “十弟弟，那天是我看御花园人多，已经提前让小栗子慢了下来，再加上当时你拦车之后，八哥哥反应及时，立马就冲上去了，小栗子才没有来得及顶你呢。” 萧奕瑞呆了呆，不可置信的问道，“系真的咩？” “对！” 萧奕恪三个人声音非常齐。 萧奕瑞愣愣地转过大脑袋，看了看小栗子，“窝不信！” 小马马明明就是喜欢他的呀，母妃说了，他是特别可爱的。 看看一脸肯定的哥哥姐姐们，又看看小栗子，他还是不死心，“窝试试。” 迈着小短腿儿，颠颠跑到小栗子面前。 小栗子大眼睛向下，瞥了这小不点儿一眼，连动都没有一下的意思。 萧奕瑞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没看懂小栗子眼神里的不屑，他自恋的以为，小马马都不顶他，果然是喜欢他的呢。 一边伸长胳膊，踮起小脚脚要摸小栗子垂下来的鬃毛，一边打算向哥哥姐姐们炫耀。 “嘶嘶...” 小栗子萌萌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四只蹄子突然动了动，低下脑袋冲萧奕瑞威胁性的发出吼声，掀起了一边的牙齿。 呼出的热气扑到了萧奕瑞的脸上。 “嗷～” 他吓得“嗷”的一声，小短腿儿紧急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迅速跑到萧奕恪身后，藏起来，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地探出大脑袋来，谨慎地觑了一眼小栗子。 萧芸棠三个人见状，无情地“哈哈”嘲笑起来。 萧奕恪把他从身后拉出来，在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胆子不小啊，还敢主动挑衅，就你这小矮子样儿，都不够小栗子顶一脑袋的呢。” 萧奕瑞委屈屈，指着小栗子，仿佛受到欺骗一样，小声跟哥哥姐姐们告状，“它肿么不稀饭窝的哇。” 四人组无语。 这十弟弟真是常见常新，每次接触都能发现他新的一面。 萧奕瑞是真的委屈了，大脸蛋儿都皱成一团，他仿佛是真的搞不懂一样，指指自己，又指指小栗子。 “它不寄道我好可爱的嘛？我很白啊，脸蛋软夫夫，你摸摸。” 为了自证，他拉着萧奕恪的手，呼到自己的脸蛋上。 萧奕恪胡噜了两下，觉得手感确实不错，又掐了一下。 萧奕柔捂着嘴巴笑了一下，“十弟弟，小栗子只喜欢九妹妹一个人，只知道她可爱的。” “九介介，小栗纸稀饭你，不顶你的哇？” 萧奕瑞吸了吸手指，向萧芸棠求证。 萧芸棠跟萧奕柔走下车来。 萧奕柔利落、快步走过去，一把攥住萧奕瑞的手腕，把他已经含到唇边的食指抽出来，嫌弃地用帕子包起来，使劲擦。 “嘿嘿。” 萧奕瑞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挠挠大脑门，七姐姐说过不让他吸手指头的，刚刚肿么又忘了。 萧芸棠走向不安的小栗子，伸手安抚。 小栗子非但不生气，反而配合地低下头，把脑袋主动蹭到了萧芸棠的掌心里。 萧奕瑞满眼羡慕，刚被萧芸柔擦干净放下的小爪子，忍不住在身侧抓了抓。 两只小脚脚偷偷地，一步、一步往小栗子跟前挪，小爪子不安分的对着小栗子垂下来的鬃毛蠢蠢欲动。 只是还没有接触到，就看到小栗子“咻”地一下转过脑袋，对着他的大脸蛋喷了口热气。 吓得他赶紧收回来小爪爪。 萧芸棠看得好笑，“还骑马马嘛？” “不、不、不骑辽。” 大脑袋拨浪鼓似的猛摇一气儿，看得出来这次的态度是非常坚定了。 第200章 立规矩 萧芸柔本来是要主动让给弟弟坐车的，但萧奕恪坚决不同意。 谁都喜欢坐车车，他们三个人也是商量好，一直轮流着坐的，连最小的萧奕景也从来没有耍赖过。 萧芸柔性子柔顺，本来就容易受欺负，而萧奕瑞这小孩儿是有点儿被惯坏的小霸道在身上的。 既然接纳了他，以后要常常在一处玩儿，就断没有委屈一个，惯着另一个的说法。 说清楚之后，萧奕瑞也没闹，很懂事儿的牵着两个哥哥的手手，说自己可以走，等明日轮到他的时候再坐车车好了。 懂事儿的孩子值得奖励一次。 萧芸棠摸着下巴想了想，小栗子能拉几百斤不成问题，而萧奕瑞脑袋虽然大，但身子挺小一个，萧芸柔又瘦，本来也占不满一个座位。 她猛的吸了下肚子，在自己跟萧芸柔之间腾出了一个小空隙来，把萧奕瑞勉强塞进去了。 站到车上，萧奕瑞这下子兴奋地跟什么一样，四周环顾着，觉得自己有种傲视群雄的感觉，呜呜哇哇地吵了一路。 “哇！天上的白云云跟介我一起动耶！”仰着大脑袋惊奇地指着天空喊。 “哇！比小鸟还快耶！追不上我们辽。” 萧芸棠他们四个人本来是习惯一边走，一边聊天的，这下子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心情，只觉得耳朵边一直嗡嗡作响，吵的不得了。 在大嗓门的哇哇惊叹中，小马车终于行驶到了慈宁宫院里。 艰难忍到小主人们下车后的小栗子，都忍不住使劲甩了甩脑袋，一副耳朵被折磨的不堪忍受的模样。 叫唤了一路的萧奕瑞体会不到他们的心情，依旧是活力满满，黏人的很。 牛皮糖似的黏着哥哥姐姐们不放，小嘴巴一直不停地叨叨叨，对一切都十分好奇，都能说上两句的样子。 就连太后忍不住揉了揉脑袋，并且让人提前上了晚膳，用过晚膳之后，太后便揉着混浆浆的脑袋回卧房歇息了，萧芸棠他们几个人谁也没有逗留，立马就闪人了。 大伙儿的耳朵这才算得了清净。 赶着小马车回永宁阁的路上，萧芸棠才察觉到宫里的气氛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 平时她总能看到角落里有三三两两的宫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叽叽喳喳聊些八卦，现在一个个走到宫道上，都低着头，谨小慎微的样子。 回了永宁阁，他们殿里宫人的表情虽不像外面看到的那样一脸凝重，但萧芸棠总感觉他们好像也沉默了不少。 不明所以的萧芸棠推开门，宁如兰正坐在梳妆台前卸拆首饰。 “母妃，你今日出门了？” “嗯，皇后娘娘召后宫嫔妃一同去未央宫议事来着。” 宁如兰将钗环都卸掉后，向萧芸棠招了招手。 萧芸棠哒哒哒跑过去，趴到宁如兰膝上，撒娇打听，“皇后？议什么事儿啊？” 宁如兰就知道她一定会问，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跟萧芸棠说这些事情了，她四周看看你，压低声音跟闺女吐槽。 “其实也不是议事儿，到了那里就是听训、立规矩，讲了一遍宫规，让各宫严厉管好各自的宫人。” 萧芸棠反应过来，“是因为仪嫔宫里的事儿？” “嗯。” 宁如兰小小声，“那日玉珠在内务府看得没错，听说是皇后亲自下令严惩的，仪嫔宫里的那几个，加上涉及到的帮他们倒卖东西到宫外的小李嬷嬷等人，全部活活杖毙，罪魁祸首李嬷嬷身死尚不能消，连累全家获罪，都被贬为罪奴，发配边关了。” 这么重！ 怪不得今日后宫里的气氛都不对劲了。 皇后可真是雷霆手段啊。 宁如兰接着道，“皇后娘娘说了，之前是她太过宽容，治乱需用重典，这次便是给阖宫上下一个震慑，以后若有人再敢触犯宫规，便要连坐，奴才犯罪，便是主子约束不力，各种嫔妃也得跟着受罚。” 萧芸棠皱皱眉头，“那这次仪嫔娘娘也受罚了？” 宁如兰点头，“皇后娘娘说，念在是初犯，从轻处罚，罚了她禁足三月以及半年份例。” “这还算是轻的？” 仪嫔家家底儿怎么样不知道，这要赶上两年前的永宁阁，别说罚半年份例了，就是只罚两个月，那都是要揭不开锅的。 唉，明日打听打听，看看仪嫔家的具体条件，本来就被李嬷嬷那几个恶奴贪污了不少，又被皇后一下子罚了这么多，可别让新吸纳的大脑袋小弟饿到。 宁如兰也跟着皱眉，“说是下次就不会这么不痛不痒了，除了罚份例，还要让嫔妃去跪佛堂，抄宫规呢。” 她有点忧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唉，母妃也要多注意咱们永宁阁的宫人了，免得出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 萧芸棠握握她的手安慰，“我看他们都收到消息了，规矩了不少，再说了，咱们宫里没有特别蠢的，不会顶风作案的。” 宁如兰捏着萧芸棠的小脸儿笑笑。 在心里打定主意，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加约束，多加注意永宁阁的宫人。 也不是没有开心的事情。 转眼间，又是一个旬休日。 萧奕淮不仅自己回来了，还特意把留在宁府半月的崇德也召回来了一趟。 “分府、分家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老太太忙着休养不理事，大房那边大夫人跟大少奶奶都挺配合的，按照账册，规规矩矩的划分好了财产，没有故意为难。 分家的时候闹了一下，三老爷不满，四、六、七舅爷也有不服的意思，但八舅爷态度十分强硬，僵持了两天，被大老爷压着，按照规矩分了，但三老爷有些私产私下里给了四舅爷，奴才问过三夫人跟八舅爷的意思，说是不在意，让随他们去，奴才便也就没去讨。 分府后，奴才着人将通往老宅的墙加高砌死了，又随管家陪着八舅爷一起，采买、培训了下人，郑管家很难干，府中现在基本上也算是上了正轨的。” “郑管家？”宁如兰有些奇怪。 萧奕淮解释，“小八舅自己找的，说是大舅舅在任时的师爷，大舅舅出事后，他也没有了官职，就在家酒楼做了账房先生，这几年对外祖母跟小八舅多有照顾，种的菜就是卖到他那家酒楼的，绣品也是他帮忙牵的线。 儿子也去见过了，目前瞅着还算是可靠的。” ...... 第201章 盐碱地 萧奕淮跟崇德两个人详详细细地跟宁如兰说了这半个月以来，宁家发生的所有事情。 得知母亲他们分府分家的事情都还算顺利地处理完成，以后又有了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管家帮衬，宁如兰这一直以来提着的心也算是可以放下了。 “崇德，辛苦了，你做的很好，宁大人的私产，既然母亲跟八弟说了不愿追究，那便随他去吧，左右那些东西也不值当多惦记什么。” 宁如兰冲着崇德赞许点头。 至于宁大人，宁府老宅，她如今也算是看透了他们的自私与凉薄，现在母亲能带着阿墨阿宝分府别居，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 崇德低头谢赏，又冲着萧芸棠道，“郑管家的夫人贤惠能干，乃是他先生的独女，自小是与师兄弟们一起读过书的，一身才华并不输男子，老夫人便做主，请了她来给阿宝小姐做先生，阿宝小姐最近用功的紧，成日里吵嚷着要学好功课，好来宫里见表姐姐呢。” “是嘛？” 萧芸棠有些不相信，那日接触下来，她便发现了，小阿宝的小脑袋反应虽快，也能看得出来是个聪慧的，但有些许的“不学无术”。 宫里的小孩子们，不说五岁启蒙，一般在三岁之前就把三字经、千字文熟背了，简单的数算自然也是早就掌握了的。 可阿宝呢？ 那日在宁家给她分糕点时，她看得清楚，小阿宝是皱着眉头，扒拉着小手指算了好几遍也没数明白的。 外祖母能培养出母亲这种文艺女儿，自身的才学肯定是有的，而小八舅说话行事皆有理有据，看得出来肚子里也是有墨水的。 按照两人对阿宝的重视跟爱护，不可能是不愿意给阿宝启蒙，所以她猜，阿宝之所以是个小学渣，定是因为她那小心思根本就没放在学习上，成日里就惦记着玩耍跟吃喝。 只是没想到，只一日的接触，阿宝就很愿意听她的话，为了见她，每日在家里奋发图强地读书。 萧芸棠心里美滋滋的。 摸摸自己肥嘟嘟的小圆下巴，看来她还是非常有个人魅力的嘛。 正美滋滋的自恋呢，就见她哥萧奕淮在那儿悄咪咪地发呆，眉头紧锁，皱的能夹死只苍蝇了。 萧芸棠这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能让向来运筹帷幄、风轻云淡的她哥哥露出这么明显的愁容，一定不是个小事儿。 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指戳戳萧奕淮，“哥哥，怎么了嘛？” 萧奕淮回神儿，不解地望向她，“什么？” 萧芸棠抹了一把脸，学着萧奕淮刚刚的表情，嘴角向下，两条小眉毛滑稽地弯曲成好几个弯儿。 指指自己，又指指萧奕淮，“你刚刚，苦大仇深的哇。” 萧奕淮：“......” 除了眼前这小丫头，应该没人能做出这种丰富多彩的表情了吧。 他想，自己刚刚的脸应该不会是棠儿这么副扭曲的样子吧。 宁如兰跟崇德那边也停下了话头，一起望过来。 她语气担忧，“淮儿，可是你外祖母那边？” “不是，母妃快别瞎想。” 萧奕淮赶紧打断她，“外祖母那里无事，一切都顺利得很。” “那是你在太学过的不舒心？有人欺负你？” 一听母妃的语气越来越焦急，萧奕淮赶紧抬手阻止她继续猜想。 “母妃快别忧心了，儿子在太学里好的很，是司农寺那边的公事。”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正睁着眼睛听的认真的母女两个人，耐心解释着。 “王城下边有一西陵县城，县城底下有个青石村，不知怎的，村上的土地近些年越来越不好，种什么都不出息，听说红薯产量大易种植，县令特意上书父皇，求了特殊照顾，给那村里赊了足足三百斤红薯种子，结果这才刚种下不足一月，茎苗竟大批量的枯黄、病死。” 萧奕淮紧皱着眉头，“县令不敢隐瞒，上报后父皇震怒，严厉斥责了那县令及下属的主簿、县尉、里长、村长，连司农寺派去督导红薯种植的官员也没能逃过。 又下令徐丰年亲自去当地解决问题，徐丰年带着司农寺一干有经验的官员去了，发现整个村子上，大部分的土质都十分贫瘠，甚至可以说是不适合种植任何作物。” “那百姓呢？” 崇德不自觉出声，他是苦人家出身，赶上大旱，家里揭不开锅，眼瞅着就要饿死，父母才一狠心将他送到了宫里，虽然那阵他才只有三、四岁大小，但对贫穷之家的记忆始终清晰。 萧奕淮声音沉了沉，“土地是老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全家老小的花销嚼用都在里面，土地种不出东西来，村民自然贫穷的很，年轻人还好，偶尔能打到些零工或给人做长工维持生活，但老人跟孩子多的家庭，日子过得就十分艰难，几近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 “可怜呐。” 宁如兰叹了口气，“那司农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们啊，红薯不是说很易活的嘛，怎么会种不出呢。” 萧奕淮摇摇头，“县令算是个好的，知道了红薯的消息，也是欣喜若狂，还以为终于能给村子里带来生机呢。见村民们家中没有余钱余粮来购换种子，还特意上书父皇，做担保赊的种子呢，谁知道，竟是这么个结果。” 他搓搓脸，从兜里拿出个木盒子递给萧芸棠。 “司农寺上下连夜翻找了地方志、古籍，才得知那种地是天然形成的，叫做盐碱地，土又咸又苦，没有肥力，现在偶尔还能勉强收获一点儿，再过上几年，就会彻底荒掉，最后连根草都长不出。” “盐碱地？” “嗯，这是徐丰年特意让我带回来给你看的。” 萧芸棠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是一整块板结在一起的土块儿，表面有一层白白的东西，应该是土壤中盐分随水分蒸发而在地表结晶析出形成的盐霜。 不好办。 看这土的样子，再结合萧奕淮的形容，确实就是盐碱地没错了。 第202章 小幸运 萧芸棠的小脑袋疯狂检索。 好歹曾经也是阅遍各大网站种田文的资深者了，盐碱地这个词儿出现的频率不低，她还是有点儿熟悉的。 那些书里的主角都是咋做的来着？ 萧芸棠现在只恨自己读书不认真，没有把那些种田文当做考试中阅读理解一样，逐句逐字地拜读，理解。 唉，怎么就那么目光短浅，只喜欢看些情感纠葛的恶俗情节呢，遇上这种有用的知识点，反而都是一眼带过。 好像是用什么东西，与土壤中的盐分发生化学反应来着，能降低盐碱性。 具体是用什么东西来着，硫酸钙还是硫酸亚铁还是啥反应来着？ 不行，知识全还给老师了，特别是有了手机后，遇到事情不是百度就是小红书，脑子里根本记不住任何知识。 让她再想想，化学反应行不通的话，好像还能排水洗盐来着。 只要在盐碱地周围挖掘排水沟渠，进行大量、反复的冲刷、灌溉，就能将盐碱地中的盐分随水分排出，从而降低土壤盐分含量。 嗯，这个靠谱，理论上应该就是可行的。 她动动嘴唇，把到嗓子眼里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个工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委实不小，按照渣爹以往的那抠抠搜搜的尿性，能拿出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来支持她才怪呢。 不狠狠骂她一句异想天开，胡作非为就是好的了。 伸手挠挠头，把小脑袋上依旧不算特别浓密的头发丝，抓的乱糟糟的。 自从萧芸棠的好搭子，德贵妃娘娘高龄有孕后，她就不太敢再去德阳宫里蹭洗发膏了，所以这头顶就又开始变回稀疏毛躁的状态了。 萧奕淮看不下去她折磨自己的样子，抓住她的小胖爪爪，不让她再挠头。 “好了，徐丰年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让你看一眼，也没说必须让你把问题给解决了，盐碱地千百年来就存在，始终无人能解决，不要让自己太过为难，实在不行的话，哥哥还可以从父皇那里想办法呢，让他下旨迁村，离开盐碱地，百姓也能有活路的。” “唉，那淮儿你多上上心，你父皇要是不同意，母妃这边也帮忙说说。” 宁如兰也觉得，改善土壤太过艰难，反而是萧奕淮迁村的办法更容易实现一些。 “介介！九介介！” 心里正惦记着事情呢，院子里传来很大声、很清脆的小奶音，萧芸棠抚了抚额头。 小十那个小牛皮糖又来了！ 本来萧奕瑞最黏的人是他八哥哥萧奕恪的，可自从坐过一次小马车后，他最爱去的地方就变成了永宁阁，顺理成章地黏上了萧芸棠，或者说是小栗子。 他是典型的人怂瘾大，记吃不记打。 小栗子非常记仇，每次见到萧奕瑞这个曾经妄图想骑它的大脑袋小矮人，不是作势要顶翻他，就是发出嘶鸣威胁、再不就是喷他一脑门混着鼻水的热气儿。 可人家萧奕瑞就是十分执着，每日屁颠屁颠地来看小栗子，讨好它，尝试着跟它亲近。 这么久了，连小栗子的鬃毛都没摸到过一下，他却整日乐此不疲。 萧芸棠无奈，耷拉着脸陪在一旁，萧奕瑞怂唧唧地拉着萧芸棠的衣服，从她身后探出大脑袋来观察小栗子的心情。 小栗子长睫毛上挑，不屑地瞥了偷偷摸摸的小矮子一眼，不过今日的心情还算是不错，没有做出要攻击、威胁的意思来。 萧奕瑞见状，胆子也大了一些，从他的贴身宫人那里取了个大布袋，拿在手中，小脚脚试探着，一步、一步挪到小栗子马头下边。 见小栗子还没冲他喷气儿，高兴地不得了，嘴巴差点儿咧到了后脑勺。 小手掏啊掏，抓出一大把翠色欲滴的鲜草，递过去。 “小栗纸，给你次，这是窝母妃特意让人去御马厩给你要来的，好次的牧草哟。” 小栗子眼睛向下，十分不屑地瞥了这大脑袋小矮子一眼，连头都没低一下。 萧奕瑞鼓鼓嘴巴，用力地踮起两只小脚脚，把胳膊又抬高了一点儿，小身子晃晃悠悠笑的，嘴里执着地，“给，次呀。” 小栗子瞅瞅他，然后在他面前第一次，纡尊降贵地低下马脑袋，叼了两片叶子放在嘴里嚼巴起来。 许是觉得味道还不错，一低头，舌头一卷，把小爪爪里的牧草都卷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萧奕瑞兴奋地不得了，两只脚轮流蹦起来跳跳，冲萧芸棠激动显摆。 “九介介！小栗纸稀饭窝辽，它次辽窝带的草草喔。” 萧芸棠揉揉耳朵，本来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下，看清萧奕瑞手里抓着的东西，眼睛一亮，几步跑过来，拿起一片认真看。 原来是三叶草啊。 前世路边总是种着大片大片的三叶草，她住的孤儿院里也有一大片，她跟小伙伴们天天蹲在那里，执着地从大片的三叶草中，寻找这代表幸运的那一片四叶草，仿佛只要谁找到了，就能收获一生的希望跟幸运一样。 可惜了，她就从来都没有找到过。 在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了好久，即使等到后来长大了，每次看到路边有三叶草丛，她都有想蹲下来扒拉的冲动。 她还特意查过三叶草的习性呢。 三叶草，学名苜蓿。 苜蓿是一种重要的绿肥作物，种植苜蓿可以改善土壤结构，增加土壤有机质，提高土壤肥力，而且它具有耐盐碱的特性... 等等... 耐盐碱！ 耐盐碱啊！ 她呆呆地看向掌心里那棵翠绿的小植物。 一、二、三，有三片叶子。 不对，她捻起茎杆，放在眼前认真地看着。 在三片大叶子的夹缝中，一片小小的脆弱的小叶子，正在努力舒展着充满生机跟活力的躯干。 这是独属于她的幸运草！ 萧芸棠的心跳猛地加速，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棵小小的四叶草，就像是奇妙的命运，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 得来的时机如此巧妙，又恰到好处。 ...... 第203章 种草抵债 “哥哥！” “哥哥啊！” 萧芸棠声音欢快，嗷嗷喊着，整个永宁阁里都听见了动静儿。 萧奕瑞被她突然的大声吓得手一抖，掌心里的苜蓿叶子全都掉到了地上。 小栗子刚想低头去吃，却舔了个空，气的它又重重地朝萧奕瑞的大脸上喷了股夹带着鼻水的热气出来。 呜。 萧奕瑞被喷懵了，明明小栗子刚刚才喜欢他一点点的，怎么又发脾气了。 连忙伸手从袋子里掏了一大把苜蓿叶儿，踮着小脚脚，讨好地递到马嘴边，可小栗子实在是个傲娇的小马驹，看都不看一眼，脑袋昂的高高的，姿态摆摆的足足的。 屋内正跟宁如兰说着话的萧奕淮听到自家胖妹妹那一声声急切的召唤，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出了门外。 “棠儿？” “哥哥快来！” 萧芸棠欢快地招手，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四叶草举给萧奕淮看。 从头到脚看过一眼，完好无损，又见萧芸棠脸上表情雀跃，萧奕淮提起来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慢悠悠地走过去。 配合着低头，认真看萧芸棠举在手心里的东西，夸赞，“很漂亮的小叶子。” 闻言，萧芸棠咧着小嘴，露出几颗整齐的小白牙。 果然，他哥哥就是很识货的。 因为跟小栗子培养感情又一次以失败告终，遭到打击的萧奕瑞原本正耷拉着大脑袋沮丧呢。 听到兄妹两个在夸他带来的叶子，小耳朵动了动，颠颠颠的跑过来献宝，小爪子抓起一大把放到萧芸棠摊开的手掌里。 又把大布袋子往萧奕淮手里送，仰着大脑袋，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四嘚嘚、九介介，给你们，多多哒，管够儿。” 萧奕淮：“......” 萧芸棠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手里那把乱糟糟的草叶子。 “嗷”地一声，气的把那大脑袋上圆溜溜、肥嘟嘟的大耳垂给狠狠扭了两圈儿。 “萧小瑞，你干得好事儿！” 吼完蠢弟弟，就急忙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把乱糟糟、混在一起的叶子摊到地上，挨个拿起来放在眼前检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那个，宝贝的幸运之叶。 萧奕瑞委屈屈。 蹲在姐姐身边，小爪爪揉揉自己发热的耳垂，不敢吭声说话，只能偷偷地小声呼一口气，来安慰自己。 萧奕淮也同样没看懂其中的门道儿，不过他向来是不会觉得萧芸棠有错的，对于大脑袋上挂着的红彤彤的耳朵，他选择视而不见。 瞥见小栗子面前的地上也散落着一些叶子，他弯下腰，伸手拉萧芸棠起来，指指她手里的叶子，“这是牧草？” “嗯。” 萧芸棠仔细地将手里脆弱的小四叶草，交给一旁的露华，吩咐她帮自己夹到书中去收好。 才转头跟萧奕淮解释，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我想到了，青石村那些盐碱地可以尝试着种这个牧草，牧草的生长力很顽强，种起来也不麻烦，小栗子很挑食的，但它都很喜欢吃这种草，到时候可以将这种草卖给御马厩或者民间的马场。” 萧奕淮陷入思考。 这事儿不太容易办，那地虽贫瘠，但百姓偶尔也能种出些干瘪的粮食来，若说种菜也好，专门种牧草的话，怕百姓们一时间会接受不了啊。 见他不说话，萧芸棠心中焦急，但又无法将苜蓿的习性以及对盐碱土质的改善作用全盘托出。 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是如何了解到那些知识的。 虽然萧奕淮基本上是无条件地相信她的，她也无意太过防备在这世上最亲近的、可以信任的人。 只是这几年兄妹俩一起处理各种事情，对外界尚且能找个理由搪塞，但对敏锐的萧奕淮来说，那些理由根本无法成立，他是心知肚明她的那些不合乎常理的奇异之处的。 不过既然彼此之间没有挑破，萧芸棠便也就这么掩耳盗铃的糊弄下去了。 “哥哥，反正现在已是过了种植作物的季节，红薯苗已然是救不活了，改种别的更是行不通，倒不如尝试着种种这牧草，万一活了，多好啊。” “种什么？” 萧芸棠话音刚落，便听到院门口处传来崇庆帝的声音。 “见过父皇。” “见见父、皇。”萧芸棠扯了下萧奕瑞，萧奕瑞便呆呼呼地跟着兄妹两个一同向崇庆帝行礼。 “起来吧。” 崇庆帝盯着萧奕瑞看了看，有些奇怪道，“这个是小十吧，他怎么在这儿呢？” 萧芸棠偷偷撇嘴。 说他是渣爹，真就没冤枉他，连自己的儿子，都险些没认出。 “十皇弟来永宁阁找棠儿一块儿喂小马驹玩儿。” 崇庆帝点点头，没再多问萧奕瑞的事情。 他是知道的，九丫头别看人长得胖，说话有时候也噎人，但在后宫里人缘儿好的很，而且是老少通吃，不止太后以及很多嫔妃喜爱她，就连一众皇子公主也喜欢围在她身边转。 看到地上散落的绿叶儿，他想起来刚刚听到的话。 “你们刚在说什么呢？要种什么东西？” 尝到红薯的甜头儿，他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了，只要萧奕淮、萧芸棠这俩有农务天赋的兄妹说要种植东西，他是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支持并参与的。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后，默契明白争取的机会来了，于是由萧奕淮开口汇报向崇庆帝汇报。 “回父皇，知道父皇近日来为青石村盐碱地的事情忧心，儿臣们也在冥思苦想，刚刚棠儿倒是提出了个想法，但不知当说不当说...” “快说来听听！” 崇庆帝一听是这件头疼的事儿，赶紧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萧奕淮从布袋里掏出几棵牧草给崇庆帝展示。 “这是牲畜马匹很喜欢的一种牧草，因为是草类，易种植好打理，生命力又很顽强，对土壤的要求很低，或许可以试一试在青石村的盐碱地上种植。” “草？” 崇庆帝皱眉，表情中透露出失望之色。 还以为是又发现什么高产的新型作物了呢，没想到是要种这劳什子的牧草。 第204章 发根松动 “牧草有什么好种的？” 崇庆帝一下子就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抬步便往屋内走。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跟瑞嫔说说话呢。 近日也不知是怎地，那次风寒咳嗽之后，就总觉得气力不足，精气神不好，算起来也好长时间没来永宁阁见瑞嫔了。 在他身后，萧芸棠朝萧奕淮努努嘴，然后便哒哒哒地小跑着，屁颠屁颠地跟上崇庆帝的步伐，追着他一同进了门。 “父皇，你又不相信棠儿小福星了嘛？” 萧芸棠腆着鼓鼓囊囊的肚子，站在崇庆帝面前。 小手指伸出来比划，“您看啊，其一，那地种什么都不成，一年比一年贫瘠，司农寺已经考察过了，再这么下去，没几年就彻底变成荒地了。 其二，牧草虽然不值钱，但无论是宫里的御马厩还是兵部养马处，对牧草的需求数量都非常大，也是要专门种植的，若是在盐碱地上种活了，现在占着的良田是不是就能腾出来了。 其三，父皇，棠儿听说西陵县的那批红薯种子可是赊欠您的，他们的地都种不出东西来了，钱指定是还不上了，倒不如让他们种上牧草，若是种成了，直接以草抵债，反正咱们宫里也需要嘛。” 崇庆帝陷入思考。 宁如兰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水，说话的语气柔柔的。 “陛下，您不是一直觉得南诀耕地不够，想要想办法开垦荒地，增加耕种面积嘛，既然想了很多办法都行不通，倒不如试试种牧草的法子，万一活了，就可将不少良田腾出，这也算变相地扩大耕种面积了呀。” 顺着她的话，崇庆帝若有所思地点头，“嗯，那就在青石村先种种看吧。” 不过对此事，他仍旧不抱太大希望，看着一旁的萧奕淮，随口道，“就由淮儿带着司农寺全权负责此事吧。” “嗯嗯。” 萧芸棠疯狂点头，赶紧替萧奕淮答应下来。 “父皇您放心吧，我四哥可是顾问大人，一定能将差事办的好好的。” 生怕他突然反悔，萧芸棠极力表现着，拍着挺起的小胸膛，一副我哥哥最优秀，我给我哥哥作保的骄傲样子。 “儿臣领命。” 萧奕淮呼噜了一把萧芸棠毛毛躁躁的小脑袋瓜儿，忍不住低头笑。 “好了，去玩吧。” 崇庆帝不耐烦的挥着手赶人，三个人杵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也不懂个眼色。 萧芸棠偷偷在心里翻他白眼，拉着哥哥弟弟离开了屋子。 好不容易才能休沐一日的萧奕淮，一点儿没清闲上呢，又被自家胖妹妹安排上了任务。 有些头疼地闭眼，自己揉揉太阳穴，缓过劲儿之后，低头一看，那胖墩墩正哼着小曲儿，咧着小嘴儿，一副高兴的不得了的模样。 唇角不由自主地跟着翘起来，弯腰掐了一把手感很好的小脸蛋儿，认命般地出宫，去司农寺做苦力去了。 ...... 苜蓿牧草的事情交给了萧奕淮，萧芸棠可是放心的紧，没人再比她哥哥做事情更加靠谱的了。 反正她又出不得宫，也帮不上别的忙，所以转眼间就把事情抛在脑后，每日跟她的四个小伙伴一起欢欢乐乐的吃吃玩玩。 这一日下了学，照常跟萧奕恪他们四个，去育苗房，给长势很好，已经绿油油一片的辣椒苗苗浇水。 没等忙完呢，苏嬷嬷神情急匆匆地来后院儿寻人了，说是崇庆帝急召。 拍拍身上的土，萧芸棠五个人跟在苏嬷嬷身后，努力扒拉着小短腿。 到了正殿一瞧。 好家伙，吓了一跳，满屋子的人眼珠子贼亮的盯着他们呢。 不止太后跟崇庆帝在，太医院的刘院正还有几个人资历深的老太医都来了。 “父皇这是要干什么啊？” 萧奕恪挠头。 “人好多呀。” 萧奕柔打了个哆嗦，往萧奕恪身后躲了躲。 五个人上前给崇庆帝行礼。 太医院的几个人已经听刘医正说过，之前萧芸棠使用酒精的事情了，刚刚又跟太后还有崇庆帝对了信息，几人心中对酒精的来历已经有了猜测。 知道那多半就是出自眼前矮矮胖胖，年纪小小的九公主之手。 所以他们看待萧芸棠的目光分外敬重，恭恭敬敬地给五个人行礼。 萧芸棠被几个白胡子老头儿看的心里发毛，连忙摆手。 “几位老太医不必客气，快坐下吧。” 在一众热切的目光包围下，萧芸棠小心翼翼地挪着小碎步来到太后身边，把身子挤进太后温热的怀里，才有了些安全感。 总感觉这些老头子的眼神不对，带着不正常的热情，跟隐晦的算计。 老太医们不好盯着太后看，只能把热切、渴望地眼神投向一旁的崇庆帝。 “咳咳。” “棠儿啊...” 语气温柔的不像话，瞬间让萧芸棠警觉起来。 崇庆帝：“......” 在她防备的小眼神下，崇庆帝的慈父扮演不下去了，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东海那边又来信了，你二哥已经痊愈了，随行的赵太医给太医院也捎了封信回来，详细汇报了治疗过程，提及一种叫做酒精的药水......” 萧芸棠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酒精啊，过去这么长时间，她都要忘记了。 一直盯着她的几个人，见到她现在的表情，便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酒精竟然真的是出自年仅四岁的九公主之手啊。 白胡子老头儿们，看向崇庆帝的眼神更加热切了，恳求之色十分明显。 崇庆帝看向萧芸棠，希望她能自觉地接话。 但萧芸棠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声不吭。 懵懵地看着他，小眼神里单纯干净，仿佛没有一丝算计的样子。 崇庆帝：“......” 这表情有些似曾相识，让他有种莫名的，想挠头的冲动。 但是他又不敢直接挠，因为他耳朵里好像听到了幻声。 “啪嗒、啪嗒。” 好像是头顶处传来的，头发根儿松动的声音。 第205章 无私 “陛下...” 等了半分钟，见崇庆帝表情奇怪地只顾着揉太阳穴不说话，刘太医按捺不住开口催促，眼巴巴地看向崇庆帝。 被一众白胡子老头儿，用满含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崇庆帝心里一阵恶寒。 “咳咳。” 他硬着头皮对萧芸棠道，“那酒精是你给捎去的吧，太医院觉得十分有用，想讨个方子...” 萧芸棠闻言，小手托上了肥嘟嘟的下巴，大眼珠子叽里咕噜地一顿转。 崇庆帝一看她这表情，头皮更痒了，有种被小狐狸盯上，随时准备要薅他羊毛的感觉。 他想了一下，决定先发制人，冷着脸，表情不悦。 “朕怎么听说，你在宫外时，曾寻了法子，亲自给徐丰年做了一种提纯精炼的高度白酒，那家伙满朝堂地显摆啊，说是九公主制的酒，香飘万里、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口味儿。” 崇庆帝斜眼看她。 “成日里小嘴叭叭地，一会儿说要替父分忧，一会儿说要孝顺父皇，从朕这里讨走了多少赏赐，怎的有为难的事儿就来找父皇，有好酒反而想不到朕了呢？” 萧芸棠：“......” 她竟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确实也是这样的，对渣爹，她一直以来信奉的都是能薅多绝不拿少，白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的。 反而对待别人，她想的是互惠互利，不吃亏但也不占人家一点儿便宜，时不时地就会给些好处。 她在心里扒拉着小手指算计，前几日刚给萧奕淮争取了个差事儿，盐碱地治理好了肯定算大功一件，到时候定要好好跟崇庆帝讨赏的。 这个是不能让步的。 她的辣椒育苗非常顺利，到时候种植过一季，就能在铺子里推出新菜肴了，到时候免不了要跟崇庆帝求出宫的机会。 还有宁知墨跟阿宝那边，伴读人选他们自己有一定的决定权，但要在这个时候把崇庆帝惹不高兴了，那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难保不会给他们小鞋穿，故意为难。 再来说酒精，当时做高度白酒时，是在宫外铺子里进行的蒸馏提纯，虽然在场的人不多，但也没有故意保密，铺子里不少都是宫里头出来的人，崇庆帝若要盘问，肯定也是隐瞒不住的。 算了算了，这酒精是能救人性命的东西，早一日推广出去，便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要想马儿跑，也需要让人家先吃饱。 想要长期高效地薅崇庆帝的羊毛，也得讲究可持续发展，给他一些缓冲的时间，万一薅急眼了，就不好了。 于是萧芸棠作出了一副大气的模样，对着崇庆帝摆手。 “父皇啊，你跟徐丰年比什么？烈酒伤身，父皇龙体贵重，嘴上更要节制，您当这酒精是怎么来的？那就是棠儿想给父皇一个惊喜，想为父皇制出一款天下无双的好酒，才误打误撞下把酒精制出来的。” 小嘴叭叭叭的一顿说好话，把崇庆帝哄得面色和缓，眼神里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满意跟自得。 看到他的表情，萧芸棠偷偷在心里翻白眼，面上却带着恭敬地微笑。 “好酒虽然没酿成，但这酒精能救了二哥，还能让父皇满意，棠儿辛苦研究这一场，也算有所成就了。” 看着几个老太医，表情焦急，似乎有些没耐心继续听她说话了，萧芸棠也不再吊他们的胃口。 摆出一副为国为民为父无私奉献的伟大模样，小爪子一挥。 “棠儿作为一国公主，享受皇恩浩荡，自然应当为父皇分忧，为百姓造福。” 她走到崇庆帝面前行了一礼，言辞恳切。 “这酒精的方子，本就是为父皇研制的，既然父皇觉得有用，棠儿愿无偿拿出来献给父皇，以助我朝太医院救死扶伤，造福万民。” “好，好，好！” 崇庆帝连说三个好字，显然对萧芸棠的表态十分满意。 “朕的九公主果然不同凡响，有此等胸怀，不愧是我皇家的血脉。” 刘太医和其他几位老太医也是面露喜色，纷纷起身，对萧芸棠行礼表示感谢。 “九公主大义，老臣代天下百姓谢过公主。”刘太医激动地对萧芸棠拱手。 萧芸棠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刘医正不必多礼，这都是本公主应该做的。” 崇庆帝见状，心情大好，对萧芸棠说：“既然如此...” 来了！ 萧芸棠期待地看过去，虽然没想要酒精赚钱，但是赏赐嘛，给多少她都是不嫌多的，也不枉她刚刚绞尽脑汁、慷慨激昂地费了一大兜口水。 小耳朵竖起来，把崇庆帝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既然如此，你便快快地把方子教给几位太医，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你现在就带着太医们做一遍，你那个什么蒸馏、提纯吧。” “呃...” 萧芸棠愣了一下。 难道是刚刚大方装过头儿了？ 渣爹今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了，以往他不是最爱听好话，一被恭维就上头，激情地赏金赏银嘛？ “福安，去，你亲自去内务府走一趟，让他们挑最好最烈的酒拿给九公主，炼制酒精。” 萧芸棠：“......” 好嘛。 狗还是皇帝狗。 果然不能对渣爹抱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希望。 小脑袋一撇，不想再看他一眼，耷拉着小脸儿，吩咐露华回永宁阁把蒸馏的器具取来。 崇庆帝摸摸鼻子，嘴角轻挑了下。 刘院正跟几位老太医的医术都相当高明，可是看到萧芸棠带着萧奕恪跟萧芸柔几个小孩子，小手小脚，但逻辑清晰地组装器具，点火蒸馏，短短的时间，便通过简单的装置提纯出了酒精。 他们触动、惊叹、情不自禁地激动。 “这世间竟然存在如此神奇的制药法子！” 几个老太医，捧着装着酒精的瓷瓶，来回查看，像是捧着什么奇珍异宝。 刘医正小心翼翼地倾斜瓷瓶，滴出一滴液体在手上嗅闻。 几个老太医不舍得随意浪费，只能争先恐后的捧着刘医正干瘦的老手。 聚在一起，争着抢着又是看又是闻的。 萧芸棠：“......” 在场众人：“......” 第206章 又是顾问? 原本站在一旁的萧奕柔，看到几个老太医的动作后，攥着小粉拳头，忍了几下都没忍住。 哒哒哒地跑到蒸馏器具前，“嘿咻”一下子，搬起那个接冷凝酒精的小锅儿，“咣当”一声放到几位太医面前。 一张小瓜子儿脸累的粉扑扑的。 “太、太医，给、给你们，这里也有酒精，可以看。” 一直没挤进去的王太医，“蹭”地转过头，感激地朝萧芸柔一笑，蹲下身，宝贝似的护着小锅儿，不让刚刚一直挤着他几个太医一起看。 霸占了一个小锅儿，蹲在那儿欣喜地观摩，王太医光是又闻又看还不够呢，咂摸了一下嘴巴，想了想，偷偷摸摸伸出小拇指，在锅底抹了一圈，放到嘴巴里吸。 萧芸柔：“......” 表情一言难尽，噔噔噔后退了几步，跑到了萧芸棠跟萧奕恪他们的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 “哈、哈......” 王太医突然跳脚，疯狂往嘴里扇风。 本来聚在一起的几位老太医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老王。” “老王，这是怎么了？” 王太医舌头伸的老长，急的说不出话。 萧芸棠赶紧取了茶水来，扒拉开一众老头儿，把茶杯递给已经辣出鼻涕来的王太医，“快漱漱口！” 王太医漱了口，才勉强缓解了嘴巴里的灼热刺痛感。 “王爱卿没事儿吧。” 王太医老脸一红，对着崇庆帝行礼，闭着嘴巴摇头，一言不发。 若是此刻远在东海一神秘小岛上的叶长风在场，一定能跟这老头儿有不少的共同话题可说。 崇庆帝见萧芸棠把酒精的蒸馏提纯方法全部演示完毕，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致。 他对着太后道，“母后，朕前朝还有些折子没阅完，这就先回去处理了。” 太后摆摆手，“去吧，注意着自己的身子。” 崇庆帝应下，又转头吩咐刘医正带着太医院众人，早日熟练掌握酒精的制作方法，并且要尽快提纯出一批酒精，派人去往南诀各处军队驻地，把酒精的使用方法推广下去。 “是。” 众太医神情严肃，领了命令。 崇庆帝瞥了萧芸棠他们一眼，没说话，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刘医正本欲带着众位太医向太后告辞，看到一旁站着的萧芸柔跟萧芸棠，想到了什么。 “太后娘娘，您前些日子跟臣提起，七公主想要进太医院学些医术？” 太后点头。 萧芸柔虽然性子有些内向，但是个很有耐心又有爱心的小姑娘。 她跟着萧芸棠他们常常去慈宁宫后院种地、玩耍，自然被后院儿养着的兔子吸引去了注意。 最开始给萧芸棠跟陆云起养着玩儿着的那两只兔子，繁殖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一年能生好几窝、子子孙孙，挤挤攘攘的一大堆。 萧芸棠没什么耐心，一开始跟太后要兔子养，就是想着或许能用小动物撬开陆云起禁闭的心房，后来两个人整日忙东忙西的，也没什么意思玩兔子，便把兔子全权交给了慈宁宫的宫人。 养的兔子多了，就避免不了互相咬架，或者生病交叉感染的情况，宫人们喂兔子还可以，毕竟不是干专业养殖，有些情况他们也处理不了。 萧芸柔对那些兔子很上心，每天都要看看，要是有小兔子受伤了，她便急的不得了。 看到萧芸棠常常会跟刘太医讨论一些食谱、菜谱，她便也壮着胆子跟刘太医请教，小兔子的医治问题。 久而久之，太后以及萧芸棠这些小伙伴儿们就发现了她对医学的兴趣跟天赋，萧芸棠便提议，让她进太医院系统学习。 太后跟刘太医提过，但刘太医一直挺犹豫的，没有松口答应，他想着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公主，担心她受不了太医院的辛苦跟严格的规矩。 但看到她刚刚跟着萧芸棠一起提纯酒精时展现出的能力，心里便有了几分认同。 当然了，也不光单纯因为这个，他心里还打着一点儿别的算盘。 “不知七公主，何时有时间来太医院学习啊？” 刘医正态度和蔼地看着萧芸柔。 “刘太医，你的意思是七公主可以直接进太医院啦？” 萧奕恪高兴地凑过来问。 刘太医点头，“之前觉得七公主年纪尚小，本来就在启蒙，若是多学一门医术，不免太过辛苦，会有精力跟不上的情况，但老夫刚刚见七公主制作酒精时得心应手，有此能力，学起医术来应当不会太过吃力。” 萧奕恪高兴地看向萧芸柔，“太好了，七妹妹，你能进太医院了。” 萧奕瑞呆呼呼地凑过来搭腔，举起小手手来，指着手心里那日受伤后，没褪完的痂痕。 “太好辽，七介介，以后、以后窝再受伤，就让你来帮窝，包扎嗷。” 边说他还边蛐蛐了一眼萧芸棠。 显然是对萧芸棠那日残暴的消毒方式，给他带来的惨绝人寰的疼痛，仍旧心有余悸。 萧芸棠：“......” 刘太医望向萧芸棠，语气中带着诱惑，“九公主，不知您对我们太医院可感兴趣，可以跟七公主两个人作伴，一起来学习哟。” 身后几个老太医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的想法，跟着疯狂点头。 萧芸棠无情拒绝，“谢邀，我不学医。” 刘太医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腆着笑脸，“不学医，那到太医院挂个职位怎么样？” 检验红薯的那次，就是由他亲自带队的，九公主好像有那么点儿官瘾在身上，本来要跟陛下给她那一众参与的兄弟姐妹都讨官儿做的，可惜被陛下拒绝了，只给了四皇子一人顾问的职位。 既然司农寺有个皇子顾问，他们太医院如何不能拥有一个公主顾问呢。 他们太医院跟别的地方还不一样，可以封女官的，现在就有不少女医官。 他转头面向太后，“太后娘娘，九公主天资卓绝，想法奇特又敢于尝试，正适合我们太医院，老臣认为，九公主完全可以胜任太医院顾问一职。” 身后的老太医互相对视一眼，朝太后齐刷刷地行礼。 “微臣附议。” 第207章 窝也不去 对于刘医正夸奖萧芸棠的话，太后虽然很受用，但想了一下还是犹豫着道，“可九公主并不懂医术。” “有酒精这一物便足以服众！” 不用刘医正开口，嘴巴刚恢复好的王太医急急抢答。 其余太医也跟着狂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 放眼整个天下，医者众多，其中也不乏神医诡医的存在，但也基本都是沿用前人的手记跟药方，做些改良出来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还真没有见过萧芸棠这样的，自己闷头研究着，就能制造出拥有如此奇效的神药酒精，所以，萧芸棠进入太医院，是完全有资格的。 刘医正见太后依旧有些许犹豫，他赶忙表示，“娘娘跟九公主若是同意，微臣回去便立马草拟奏折，呈报陛下。” 他心里想着，自己作为太医院一把手，一直兢兢业业，在宫里也算有些声望，而且几乎从未跟陛下提过什么格外的要求，如果只是给九公主申请一个顾问的虚职，陛下应该不会驳他的面子。 太后转头看向萧芸棠。 “棠儿，你意下如何？” 萧芸棠有些犹豫，能打进太医院内部，自然对她是很有好处的。 而且还是主动邀请她当官的，萧芸棠这心里边，一时间还有些小骄傲，细想想，自己确实还挺能干的嘛，优秀。 不过，她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儿，“酒精是误打误撞、巧合下才制成的，以后我可能都做不出来其他药了。” 要说种地她还能折腾一下，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经验，但医学知识，她真的是知之甚少。 一听她松口，刘太医立马表态，“没关系、没关系，酒精这一物便已经让微臣等受益匪浅了，九公主不必有心里负担。” 话虽是这么说，刘太医这心里还是充满期待的。 九公主就是谦虚，连那等神奇的蒸馏提纯术都能想出来，可见九公主是极富有创新创造精神的。 酒精已经出现了，别的还会远嘛？ 而且宫里人不是都说九公主是天降福星嘛，他们这些在宫里做太医的，其实活的很不容易，每一天都处在心惊胆战中，动不动地就要被威胁着，要被拉下去陪葬。 人生很看运气的，福星小公主要是成了他们太医院的顾问大人，自然就会庇佑住整个太医院。 萧芸棠眼珠子一转，继续谈条件，“该不会要让我做很多事情吧？” “九公主莫担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平常的时候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可以不来。” 刘太医越想越觉得九公主对太医院无论是实用意义，还精神意义都太重要了，一听她质疑，生怕她会拒绝，连忙急急开口解释。 “顾问大人不用整日在值的，就像四皇子在司农寺当差一样的，平日里尽可以忙自己的事情，得空了，偶尔到太医院来一趟，指导我们一下就行。” 萧芸棠点头，又问道，“太医院我可以随便进出？” 刘太医忙承诺，“当然可以，以后太医院各处，九公主你自由出入，研究所需药材，也可以自如使用。” 感觉很不错。 萧芸棠有些动摇了。 刘太医连忙加码，“还有俸禄哟。” “俸禄？” 萧芸棠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这个熟悉的小眼神。 太后感到有些许的无奈。 棠儿，可真是个小财迷哟。 刘太医使劲点头，“对，发俸禄的！” 萧芸棠问，“多少？” 刘太医低头想了想，参考萧奕淮的司农寺五品顾问的俸禄，估摸出了个数儿，比划了两根手指出来。 “不低于二十两！” 萧芸棠挑了下眉毛，瞬间觉得有那么一些些没意思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渣爹防范心越来越重了，羊毛越来越难薅，二十两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嘛。 萧芸棠思来想去，到太医院任职，目前看着确实找不到什么坏处，于是点点小脑袋，“好吧。” “您同意了？”刘太医兴奋地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萧芸棠点头。 刘太医兴冲冲地搓手手，“那臣这就回去，立马上折子，找陛下申报。” 刚要跟太后行礼告辞，眼角的余光瞥见剩下的三个孩子。 见到他望过来，萧奕恪连忙摆手拒绝，“婉拒了嗷，本皇子长大了，那是要当将军的人，才不去太医院学习呢。” 萧奕景也跟着直摇小脑袋，“窝也不去的。” 学堂里，陈祭酒盯他盯的好紧，除了课堂上的启蒙学习，还常常给他塞书，格外给他布置作业。 母妃说，陈祭酒是有大学问的人，要听他的话，跟着他好好学、认真学。 所以他即使对太医院也有那么一丢丢好奇，但是也没多余的精力再去学习了。 刘太医见状也没勉强，朝太后行礼后，便急匆匆地准备往外走。 “等、等等。” 清脆的小奶音响起，萧奕瑞摇摇晃晃地往前跑了几步，张开胳膊，把人拦下。 大脑袋扬起来，小眉头皱皱着看向刘太医，“你、你还木有问窝捏。” 刘太医摸不着头脑。 从萧芸棠小时候，他就开始跟一众小团子们打交道，对于婴言婴语自然是能听懂的，但十皇子的意思，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萧奕瑞鼓鼓脸，认真地看着他，然后自顾自地说拒绝的话，“窝、窝也不去太医院的喔。” 刘太医：“......” 见刘太医没说话，萧奕瑞生怕他要争取挽留一样，急急忙忙地收回胳膊，往旁边挪了挪。 看看他有点白的长胡子，想到哥哥姐姐教过的，好孩子要尊老讲礼貌。 他扒拉着小手指解释。 “窝很忙呀，要次饭饭，碎觉觉，要陪母妃缩话，要去接嘚嘚、介介，要陪皇祖母，还、还要喂小栗纸、浇苗苗、摸兔兔，窝、窝真哒很忙的喔，不能去太医院哒。” 刘太医：“......” 好嘛，这小日子过的还真挺丰富多彩的。 “好的，十皇子殿下，老臣知道了。” 刘太医赶忙弯腰拱拱手，郑重其事地对着萧奕瑞表达了遗憾之情，然后带着一众太医，毫不留恋地快步离开了。 第208章 喜脉 “六哥慢点儿！” 宫道上，萧奕轩推着个独轮小车，喊走在前面的萧奕安。 萧奕安边走边低头，神色认真地摆弄着手里的一个细长条，圆筒状的小管儿。 见他没听到，萧奕轩吭哧吭哧地推着装满东西的小车，紧跑几步，跟了上来，用肩膀撞了一下萧奕安。 “六哥、呼、别看了，走慢点哇。” 被他这么一撞，萧奕安才回过神儿，把那东西塞到袖筒里，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接过独轮车。 萧奕轩嘴巴里叨叨咕咕，“也不知道叶哥跟阿起捎了什么东西回来，这么一大堆，要不是你又制了辆小车，咱们还真拿不下呢。” 萧奕安笑笑，“九妹妹她们还不知道呢，这么长时间，阿起总算是寄信回来了。” “是啊是啊，小没良心的，大半年了才来这么一回信，那日曾舅爷突然来太学找咱们，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生怕他们又出什么事情了。” 萧奕轩边抱怨，边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了一片果干儿，放在嘴里嚼。 “路途太远了，他们又在路上，写信捎东西都不方便，只能靠二哥跟父皇之间通信来传递消息，叶哥跟阿起即使有心，也不好要求那些侍卫，专门给咱们捎信。” 萧奕安很能理解，他朝着小车里的大包小裹努努下巴，“这不，一安顿下来，马上就惦记咱们了，不但有信，还送了这么多东海特产回来呢。” 萧芸轩自己叼着这条果干儿，又掏出一条塞到萧奕安嘴里。 “算他们两个有心了，知道捎好吃的回来，哎，六哥，这东海的零嘴儿可真好吃啊，果干比咱们王城这边的甜很多。” 他一脸憧憬，“你说我要是提了，父皇能不能让我也去东海历练历练啊。” “唔”。 萧奕安嘴里被他塞的满满当当，没有空余的地儿，来打破他那一会儿一个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个推着东西，刚进到后宫，就看到萧芸棠那几个小的，围成一堆儿，坐在小花园树底下的石桌旁。 “是九妹妹他们。” 萧奕轩也看到了，大声喊，“妹妹！” 萧奕瑞“咻”的一下转过大脑袋，热情地朝两人招手，“六嘚嘚、七嘚嘚，你们下学辽！” 萧奕轩几步跑过来，揉了一把咧着小嘴巴朝他笑的萧芸棠的小脑袋瓜儿，“你们在做什么？” 萧芸棠亲昵地撞了撞他的胖肚子，“来接你跟六哥下学。” “这么乖啊。” 萧奕安把小车停在一旁，走过来帮萧芸棠顺了顺毛毛躁躁的头发丝儿。 萧奕瑞从凳子上蹭下来，噔噔噔凑过来，小爪子拉着萧奕轩，仰着大脑袋看他，“七嘚嘚，窝们在玩扮家家酒喔。” 哦，这定是妹妹教的游戏。 萧奕轩怀念地笑了一下，没进太学的时候，这家家酒的游戏，他们几个也是常在一处玩儿的。 “你看，介系脉枕跟小药箱喔。” 萧奕轩看向桌上的东西，哟，像模像样的，几乎跟太医们用的一样，这玩具做的好啊。 他不知道，这可不是玩具，是刘太医亲自让人专门给萧芸棠做的，当然了，萧奕柔也有一套。 他呼噜地一把萧奕瑞的大脑袋，很配合地问，“那十弟，你现在是太医喽。” 萧奕瑞咧嘴，露出四颗小白牙，兴奋地点头，“系呀，系呀，窝就系太医喔。” 所有的哥哥里面，除了每天在一起的八哥哥跟九哥哥，他最喜欢的就是萧奕轩了。 萧奕轩爱笑爱玩儿，每次见面，都愿意带着他一起玩儿。 萧奕瑞拉着萧奕轩在身边坐下。 “七嘚嘚，你坐你坐，窝给你把脉。” 萧奕轩从不扫兴，配合着他的动作把左手伸出来。 萧奕瑞十分严谨地，在萧奕轩的手腕下边，垫上一个小脉枕。 萧芸棠偷偷拉萧奕安的手，示意他注意看两人。 只见萧奕瑞一只细细瘦瘦的小爪子搭在萧奕轩白白胖胖的手腕上。 眯着眼，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捋胡须，另一只小爪子搁在下巴处，一下一下慢悠悠的捋着空气，像极了一个极富经验的资深老太医。 萧奕轩忍俊不禁，憋着笑问，“小十太医，我这是什么病？” 萧奕瑞先是皱了皱眉毛，然后又施展开来，像模像样地点点头，仿佛这才严谨地确定好了脉象一样。 扭着小屁股，从凳子上蹭下来，然后对着萧奕轩拱手行礼。 “恭喜恭喜，介位贵人，您有喜辽，系喜脉！” 围观的几人，“扑哧”一声，同时笑喷出来。 萧奕轩满头黑线，感觉右手痒痒的，有点儿想打小孩儿屁股的冲动。 偏偏萧奕瑞不知道收敛，还沉浸在自己是个资深老太医的角色里无法自拔，他继续给出诊断，“还系双胞胎的喔。” “哈哈...” “哈哈哈...” 萧芸棠他们几人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出来。 萧奕轩气的，怼了一下他呆呼呼的大脑袋，“你个小庸医，双胞胎你个头啊。” 萧奕瑞扭着小眉毛反驳，“窝不系庸医。” 然后他看着萧奕轩，“嘿”地一声坏笑出来，伸出小爪爪戳戳他的胖肚子。 “大肚肚，就系双胞胎的哇。” 萧奕轩：“......” 围观几人的笑声更大了。 萧奕瑞也跟着呆呼呼的仰着大脑袋笑。 萧奕轩气的一把就把人揪起来，按趴到腿上，扯下了小裤裤。 “啪”，给了清脆的一巴掌。 萧奕瑞小脸一呆，“嗷”地一声叫出来，惊起了藏在小花园里的一片飞鸟。 萧奕轩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把人揪起来放到地上。 气呼呼地推起小车就走，“你完蛋了，小庸医，这一车东海捎来的美食，你一丁点儿都别想分到了。” “东海的？”萧芸棠激动地站起身，看向萧奕安。 萧奕安确认了她的猜想，“对，就是叶哥跟阿起捎过来的。” ...... 第209章 礼物 孩子们都聚在了慈宁宫，一时间大殿里吵吵嚷嚷，叽叽喳喳热闹的不得了。 看完陆云起跟叶长风寄来的信，太后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这趟东海之行，波折不断，现在总归是顺利抵达，找到了神医所在的岛屿。 虽然云起身上的毒素想要彻底拔除，需要几年的治疗时间，但总归是无性命之忧了。 这就很好了。 “皇祖母...” 萧奕瑞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扑到太后怀里，仰着大脑袋一脸委屈。 太后将人搂到怀里，慈爱地摸了摸大脑袋，“怎么了，瑞儿怎么不开心了？” 萧奕瑞委屈的不行，小爪子指着底下正在分东西的萧奕轩，控诉道，“七嘚嘚，不给窝发礼物。” 萧奕轩瞥见他跟太后告状，“哼”了一声，气呼呼的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说了不给你，你个小庸医。” 虽然态度不好，但见萧奕轩终于理他，萧奕瑞有些开心，从太后怀里出来，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儿，没脸没皮地凑到萧奕轩身边。 仰着大脑袋，大声辩解，“窝、窝不系庸医哒。” “不是庸医是什么？” 萧奕轩没好气儿地在他的大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萧奕瑞“嘿”地笑了一声，腆着大脸道，“窝、窝根本不会医的哇。” 咧着大嘴笑，他刚刚偷偷问过八哥哥了，庸医是说医术不好的人，可是他根本不会医术的哇，所以自然不是庸医的。 萧奕轩竟无言以对。 萧奕瑞黏黏糊糊地凑过去，踮着小脚脚，去看桌子上的摆着的东西。 揪着萧奕轩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讨好，“七嘚嘚，窝以后再也不缩喜脉辽，也不缩你系双胞胎辽，你也给窝礼物好不好？” 看着小蠢蛋清澈愚蠢的小眼神，萧奕轩这心里是一点气儿都没有了。 拧了一下那颇具些厚度的小脸皮，“好吧。” 萧奕瑞一下子开心起来，笑眯了眼睛，“七嘚嘚最好辽，窝最稀饭七嘚嘚辽，天下第一稀饭七嘚嘚。 好听的话不要钱的输出，直把萧奕轩奉承的脑袋晕乎乎的。 萧奕恪偷偷在一边撇嘴，明明昨日还说过，天下第一喜欢的人就是八哥哥呢，这转头，又拿一样的说词，去哄他七哥了。 萧芸棠听的也有些好笑，这小十，别看顽皮的让人头疼，整日里聊猫逗狗，但因为一张小嘴儿甜的很，十分会哄人。 所以慈宁宫阖宫上下，包括他之前坏脾气时候，被发过火的宫人，现在都没有特别不喜欢他的。 萧奕轩指着桌子上摆开的大大小小的匣子，问道，“你想要什么？” 萧奕瑞踮着小脚脚，两只小爪子扒在桌子边，抻着大脑袋看，“窝都想要的喔。” 胃口不小。 还挺贪心呢。 萧奕轩没惯孩子脾气，直接拒绝了，“不行，还有别人没分到呢，只能先选一个。” “那好的叭。” 被萧芸棠他们教育了一段时间，他现在很愿意听哥哥姐姐们的话，要求被拒绝了也不闹也不歪缠发脾气，很容易就接受了。 还笑嘻嘻地用大脑袋蹭蹭萧奕轩，“那七嘚嘚帮窝挑。” “给你选个吃的吧。” 萧奕轩从大大小小的礼物中，选了一包鱿鱼干递给萧奕瑞，因为是东海那边的特产，他也没见过，就是感觉闻起来挺香的，应该很好吃。 萧奕瑞接过小匣子，小鼻子嗅了嗅，咂摸咂摸嘴唇，拿出一根就开咬。 萧奕轩有些眼馋，问到，“好吃嘛？” “好次...” 萧奕瑞苦着脸，“但系好硬，窝、窝都咬不动喔。” 吃力地啃了几下，除了咂摸了点儿味道出来，肉肉是一点儿也没咬到，他呲着几颗小门牙给萧奕轩看。 萧奕轩从他抱着的匣子里，取了一根鱿鱼干放嘴里嚼嚼。 唔。 鲜甜咸香，很有嚼劲。 好吃。 用刚刚拿过鱿鱼丝的油手，呼噜了一把萧奕瑞的大脑袋，指点道，“多咬咬就不硬了，就香了。” 萧奕瑞呆呼呼地点头，小嘴巴继续吃力咬着，跟那根鱼干奋斗到底。 所以这一下午，托这鱿鱼干的福，萧芸棠他们倒是暂时落了个耳朵清净。 听到萧芸棠说的，陆云起平安抵达神医所在的岛屿，宁如兰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云起哥哥在信里特意说了，母妃给他做的披风非常合身，海上风大，多亏了有那披风抵挡早晚的寒气。” 知道宁如兰惦记陆云起，萧芸棠尽量详细地把陆云起信上所提的事情说给她听。 又从带回来的东西中，翻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宁如兰。 “他还特意给母妃捎了礼物回来，母妃快看看，可喜欢嘛？” “这孩子，一向有心。” 宁如兰接过小盒子，打开，珍珠天然的光芒在灯火的映衬下，更显温润柔和。 宁如兰在宫里这些年，也算是见过世面得了，即使是她，此刻也被这珍珠的品相震惊到了。 陆云起送的这是一颗约摸有鸽子蛋大小的天然粉珠。 这么大的珍珠，宫中每年收到的贡品也是有过的，粉珠稀罕些，不过在宫里也常见人佩戴，但如此大的粉珠，说实在的，宁如兰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的。 “这、这也太贵重了。” 珍珠拿在手里，宁如兰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是陆云起当面送的，她定是要推拒回去的。 她自问没为陆云起做过什么，不过是怜他身世可怜，给棠儿准备吃的用的时，也会顺便给他做一份儿，就手的事情，不当个什么，她也从来没有要从那孩子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如今，那孩子竟然从东海千里迢迢，专门给她送了如此贵重的东西来，她真是觉得受之有愧啊。 “母妃拿着吧。” 萧芸棠见宁如兰为难，便劝了一句，前世作为一个孤儿生活了二十八年，现在她完全能理解陆云起的心思的。 陆云起敏感细腻，年纪虽小，反而能将他人真心或假意分辨的清清楚楚。 宁如兰的每一次关怀跟照顾，都出于真心实意的心疼跟爱护，这对于失去双亲，内心彷徨的陆云起来说，是最接近于母亲的情感。 陆云起对宁如兰的感情，应该不仅仅是感激，更是亲近跟孝顺。 “母妃，收下吧。” 萧芸棠继续劝道，“云起哥哥知道您对他的好，他心里感激着呢。您若不收，他反而会难过的。” 宁如兰听萧芸棠这么说，心中的纠结稍稍缓解了一些。 她轻轻地抚摸着那颗粉珠，感受着它温润的触感，如同那个孩子给她的感觉一样。 第210章 荒地 “棠儿。” 萧奕淮回到永宁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今日太学休沐，他也并不得闲，一早便跟着司农寺众人去了青石村，亲自去查看苜蓿种植的情况。 萧芸棠本来已经困得有些迷迷瞪瞪了，是强撑着眼皮在等萧奕淮的。 被他这兴奋的声音一唤，也打了些精神出来。 “哥哥，你今日去青石村看苜蓿了？” 萧奕淮走到榻边，揉了把她躺的毛毛躁躁的头发，“困了怎么不先去睡？” “唔，等哥哥。” 萧芸棠抓着他的手借力，慢腾腾的爬起来，坐在他身边，还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胸膛。 “哥哥，苜蓿种的怎么样？” 说起这事儿，一贯淡定的萧奕淮都控制不住兴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喜意。 “很顺利，种子发育的特别快，这才几天的时间，第一批种下的，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一片。” “老百姓们高兴的不得了，特别是村里的老人，虽然种的只是牧草不是粮食，但他们依旧充满喜悦，直说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地长出这么多东西来了。” 萧芸棠咧着小嘴点头。 能种出来就好，再坚持种上两年苜蓿，这地里的盐碱成分就能淡化掉不少了，到时候老百姓们便可以再次种上粮食。 萧奕淮把又耷拉下眼皮的萧芸棠往怀里搂了搂。 “我跟父皇汇报过了，明天带你出宫好不好，一起去青石村那里看看。” 萧芸棠迷迷糊糊听到他说这个，心里是很兴奋的，但身体实在是太困了，勉强掀起眼皮确定了一眼。 然后眼前一黑，意识抽离。 “呼～呼～” 听到小小的呼噜声，萧奕淮跟宁如兰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均笑的温柔。 怕惊醒她，萧奕淮没让露华上前从他的怀抱里接人。 而是自己轻轻动作，把胖乎乎、沉甸甸的小身子搂在怀里，细心地让宁如兰用小披风帮忙裹住，一路送到了侧殿的床榻上。 给脱掉了外衣跟小袜子，又拿着打湿的温热帕子，亲自给擦了肉乎乎的小脸、小手，还有臭烘烘的小脚脚，伺候的人舒服地“嘤咛”一声，裹着小被子，香香沉沉地睡去了。 ......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萧芸棠先蹬蹬小胖腿，扭扭小屁股，然后小手手从热乎乎的被窝里伸出来，揉揉眼睛。 清醒了一点点，再喊人，“露华姑姑。” “公主醒了？” 露华掀起床帐，笑着把人扶起来，坐着缓缓神儿。 萧芸棠发了一会儿呆，才清醒过来，眨眨眼睛。 “露华姑姑，哥哥在不在，我昨晚迷迷糊糊的，好像听他说了，今日要带我一同出宫呢。” 因为平常都是不做梦的，所以萧芸棠想着，应该是真的，没等露华回答，小嘴先咧开了。 果然，露华从柜子里给她拿来了，之前为了出宫，准备的其中一套棉布衣裙。 “是真的，四皇子一早就起来了，没离宫，正在书房里读书呢，还特意吩咐奴婢了，不着急出宫，不让吵醒您呢。” “嘿嘿。” 萧芸棠小嘴巴咧的更大，哥哥对她最好了。 也不知道萧奕淮是如何说服的崇庆帝。 总之，萧芸棠用完早膳，便跟着萧奕淮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宫门。 门口，徐丰年正倚在马车旁，跟车夫闲聊。 “老徐！” 萧芸棠兴奋地，嗷嗷叫了一声。 “小九老板！” 徐丰年也回以十分的热情。 两个人一直以来互惠互利，多次合作都非常的愉快，此刻再见面，不由得，又有了一起共事的那种欣喜。 马车咕咕噜噜，车厢里萧芸棠跟徐凤年聊的热火朝天，说铺子、说提纯酒、说红薯、说苜蓿，两个人说不完的话，还时不时互相恭维着，然后一起乐得呵呵笑。 看得萧奕淮心中无奈，只得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一老一小，两个长相差异很大、没有一丝相象的人，却时不时地默契露出的十分相似的、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狡诈的表情。 西陵县城属于是王城的外县，离得并不算远，他们没进县城，直奔的青石村，马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到了。 “徐大人来了！” “四公子今日也来了。” 许是最近常常来的缘故，村民对一行人并不陌生，村口树下坐着的几个老人还热情地跟徐丰年还有萧奕淮打起了招呼。 “按照您的吩咐，村长一早就带着壮劳力去了荒地那里开垦。” “徐大人，那地荒了许多年了，几乎什么都长不出来，这苜蓿真能行？” 徐丰年对村民们没有一丝当官儿的架子，态度很和善，对他们的质疑也很耐心解释。 “老伯，行不行的，试了才知道，就像现在这些地，也说是盐碱地，不好种东西，可你瞅瞅...” 老徐往远处的山脚下指了指，“才几天的功夫啊，成片的绿，这苜蓿虽然是牧草，可是能卖钱哇，咱们大家伙好好种、用心种，陛下说了，这些牧草种出来他全要，要给宫里贵人们骑得御马做草料呢，卖了钱，咱们买吃，日子一样能过得起来。” “是呀。” “是呀。” 几个老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成片的绿色，看着就觉得充满希望，日子好些年没有这样子有奔头儿了。 萧奕淮小声跟萧芸棠解释。 原来青石村不止存在盐碱地，还有多年以前，因为同样的问题，种不出东西，已经荒废掉的，大片大片的荒地。 徐丰年见了心疼，将所有盐碱地都种上苜蓿之后，便提议着在荒地上试种。 第211章 笨犁 不便暴露身份，徐丰年对外声称，萧奕淮跟萧芸棠兄妹是家中子侄，他带着来村中见世面的。 故而没有带侍女来，萧芸棠小胖手一摆，坚定拒绝了老徐的殷勤怀抱。 看着正在抽条身板子有些瘦削的萧奕淮，萧芸棠吸吸胖肚子，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分量，没忍心让哥哥背。 胖乎乎的一小团儿“哼哧哼哧”跟在二人身后往山上爬。 别看徐丰年是一部主官，但工作喜欢亲力亲为，经常上山下河，亲自参与劳作，看着是个瘦弱的文人，但实际上体格子好的很，全是精瘦肉，爬个小山坡，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上山这一路上，老徐走的是游刃有余，脸不红气不喘，精力十分充沛，那嘴巴一直叭叭叭地奉承个不停。 “真不愧是九公主您啊，有志气能吃苦，勇攀高峰不认输，再瞧瞧您这腿脚，多矫健有力，一看就不是平凡之人。” “呼～呼～” 萧芸棠累的喘不上气，没有余力张口吐槽他，只能在心底里疯狂翻他白眼。 勇攀高峰？ 默默地回头瞅了一眼爬到一半儿的小土坡，萧奕淮的表情有种一言难尽的无奈。 他倒是有余力开口，但跟徐丰年共事这么久，每每听到他说出这种夸张的、直白的奉承，都有些接受不能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而且接触时间长了，他就发现了，老徐这个人吧，他奉承你的时候，你不能表现的谦虚，也不能随便搭话。 因为一旦开口，他就会“变本加厉”，夸的越发起劲儿，不要钱的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叭叭叭地往外扔。 于是他十分识相地选择，闭上耳朵，闷头往前爬。 徐丰年也不尴尬，自己一个人也能叭叭叭地一直说，来来回回地不重样地夸两兄妹。 艰难爬到山顶，微风一阵阵吹拂，夹杂着耕作的气息。 三人往下一看，山脚下村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 身后，小小的一块儿开好的地垄，在布满枯黄的杂草跟凌乱石块儿的大块荒地中十分显眼。 萧芸棠三个人顺着地头儿，刚刚似乎才被暴力踩倒野蛮清出的一条一人宽的小路，来到了山脚下。 看到村民劳作的场景，萧芸棠目瞪口呆。 只见村民们个个汗如雨下，男人们正在用铁镐或者木锹翻土，女人跟孩子们或用手拔草，或拿着小铲抠地里的石块儿。 而在这一大批人的身后，三个人笨拙地控制两头老牛，拉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犁架子，艰难又缓慢地开出一条垄沟来。 这古老又原始的一幕，让她狠狠地抽动了嘴角。 她指着那个由三人两牛控制的，终于到了地头儿，却憨憨地停在那里，没办法调头，只能又喊了两个人，大家伙儿小心翼翼，嘿咻嘿咻地喊着号子扛起来，人力改换方向的工具，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什么？” “犁具啊。” 徐丰年跟萧奕淮两个人均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显然是见到过这玩意儿的。 徐丰年还耐心地给她科普呢，“您没见过吧，这是犁地用的犁具，能帮着节省人力，很好用的。” 萧奕淮也解释了一下，“这地已经荒了几年，开荒起来有些难度，体谅村民辛苦，这犁具跟耕牛还是徐司正跟东陵县令软磨硬泡借来的呢。” 那这笨玩楞似乎还挺珍贵？ 萧芸棠听完两人的话，呆愣了几秒。 她之前在慈宁宫种红薯的时候，跟太后说完以后，隔了一宿，宫人们就将地垄给处理好了，具体最开始是如何翻得地，她还真就没有特别关注过。 直接就拿着宫人给准备好的多小铁铲开种了呀。 “百姓们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种地、开荒的？” “哪能啊？” 老徐叫唤了一声，也就是他看这地荒的实在太久，青石村的村民们日子过得艰难，各个面黄肌瘦、身体羸弱，不像是有力气的样子，他才厚着脸皮去东陵县令那里，硬是磨了个先进的犁具来用的。 “之前的地，哪能用上这个啊，犁具精巧制作不易，耕牛也珍贵的很，普通人家可不用起，百姓耕作，大多都是用铁锹，一锹一锹翻出来的。” 萧芸棠伸出小肉手一巴掌拍在小脑门上。 啊！ 勤劳耐苦的南诀百姓啊！ “小九侄女儿？” 人多口杂，到了这里，徐丰年便自动改口了。 萧芸棠放下小肉手，认真看着徐丰年，“老徐，咱们一起做个真正好用、先进的犁地工具好不好？” 虽然生活在城市里，但好在小时候条件一般，没有卫星电视可以看，每天固定时间都只能看中央卫视，所以也曾经津津有味儿地看过不少农业频道。 不说能立马复刻出来，总归大致上，她是知道耕犁的样子的。 亲眼看到如此原始、笨拙的、白白浪费力气的劳作方式，简直让她没法忍。 她迫切地想做个好用的耕犁出来，但最近刚好整出了酒精，若是一下子把耕犁也画出来了，就多少有点儿妖孽了。 跟徐丰年这个识趣儿的聪明人合作，应该是个不错的方式。 徐丰年挠挠头，指着刚刚调转完方向，又开始慢吞吞挪起来的“笨犁”，“这不是挺先进了嘛？” 萧芸棠看不得那蠢东西一眼，有些暴躁道。 “哪里先进啦？不但连方向都不能调转，还得先用人工清理一遍，才能耕作，这究竟是服务人类，还是人类伺候它啊？” “好、好吧。” 徐丰年倒是无可无不可，他向来对萧芸棠的能力认同得很，要不然也不会暗搓搓地怂恿着萧奕淮把她从宫里带出来了。 本来是想着九公主能不能在种地上给点儿宝贵的意见，没想到她的关注点落在了犁具上。 不过无所谓，九公主出手必是精品。 这一点徐丰年是不怀疑的，就比如他每晚喝的那一小盅好酒，要不是有九公主，他老徐这辈子恐怕都享受不到如此美酒的。 作为司农寺司正，他骨子里很热爱农业，但凡是对百姓好的东西，他都是有兴趣的。 “小九儿老板，大胆做，老徐永远跟在你后边干！” 第212章 鬼斧神工 有这么件事情吊在眼前，三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开始急躁了。 徐丰年跟萧奕淮两个人召了村长来回话儿，勉励了几句，给疲惫的村民们展望了下美好未来，打了波鸡血，便带着萧芸棠匆匆折返回司农寺了。 机械化是不敢想了。 好在脑中还有个小时候看过的农业频道曾介绍过的曲辕犁的轮廓在。 作为经过中华儿女几千年严选过的存在，方方面面的性能一定没问题，萧芸棠决定就照着曲辕犁的方向来研究。 不过这方面到底算是门外汉，萧芸棠拜托老徐找了个“笨犁”来，准备拆开研究一下，又让萧奕淮派人去太学接了，萧奕安那个进化的越来越强悍的手工小达人过来。 由着几个人去拆那“笨犁”，萧芸棠跟对木工不感兴趣，厚着脸皮跟萧奕安“蹭假”出来溜达的萧奕轩两个人，去了萧奕淮的办公桌那里。 萧奕淮这书案是司农寺的原有的成品，不是特制的，所以看起来很高。 萧芸棠上上下下比量了一下，不管她是站在地上，还是蹲在凳子上，都不太适合。 苦恼地挠挠小脑袋瓜儿，最后踮起小脚脚，索性把她哥哥，在书案上摆放整洁干净的笔墨纸砚全部划拉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准备研磨将脑海中曲辕犁的样子复刻出来。 “直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萧奕轩皱眉，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提起来。 然后自己单脚着地，抬起一只小腿，原地蹦了两下，把脚上的靴子“拔”了下来，放在萧芸棠刚刚做的位置上，拍扁了两下。 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皱巴巴的帕子来，平铺到靴子上，才满意地把萧芸棠按了下去。 “地上凉，你坐哥哥的靴子上。” 把妹妹安置好，他自己不讲究地在旁边一屁股坐下，拿过砚台，开始给萧芸棠研磨。 萧芸棠用小脑袋亲昵地向左蹭了一下萧奕轩肉乎乎的肩头。 这是母妃跟玉珠、露华她们外，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呐。 从小，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照顾，她跟萧奕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甚至要比萧奕淮还多。 在萧芸棠的心里，萧奕轩是跟萧奕淮有相同分量的兄长，是她无论之后有多少亲密的小伙伴儿，都越不过去的存在。 萧奕轩见萧芸棠突然撒娇，只好放下手里的砚台，从怀里掏了掏的，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认真挑了个饱满的，长得最好看的，甜甜的芒果干儿塞到了她的嘴里。 “唔。” 萧芸棠舌尖动动，眨眨大眼睛。 “吃吧，叶哥跟云起捎回来的果干儿可不多了，这是哥哥没舍得吃，特意留的，给你吃，边吃边画。” 萧奕轩那拿过果干儿，还沾着点儿粉面儿的粗粗胖胖的手指，呼噜上了萧芸棠的小脑袋瓜儿。 萧芸棠：“......” 感动的情绪转瞬即逝，脑袋没好气地向上轻撞了一下萧奕轩的下巴，听到他小声呼痛了，才坏笑着，拿起毛笔，俯身开画。 她一边努力回想着，脑海中不太清晰的曲辕犁的形状，一边皱着眉眼认真画画。 半晌。 她瞪着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跟萧奕轩面面相觑。 萧奕轩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他妹妹这画技，真是不画不知道，一画吓一跳哇。 干啥都行的他妹妹，画画的技术竟然如此“鬼斧神工”，简直、简直就跟鬼画符一样啊。 他在这，瞪着眼睛努力看了半天，还是没从那黑乎乎的一片中，看出来任何门道。 也不知道刚刚认真了半天，究竟画出了个什么来。 萧芸棠挠挠脸蛋，无视她七哥那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眼神，低下头，重新着了墨。 哼。 刚刚是想选个技，玩个花样儿，画立体图来着，所以才没画好。 果然，来这儿之后，她只能入乡随俗，改画平面图了。 又过了片刻功夫。 努力画了四、五张图出来的萧芸棠已经有些暴躁了。 别说曲辕犁了，她连个犁铲铲都没复刻出来。 算了！ 算了算了！ 暴躁地把几张画团成一团儿。 抱着圆滚滚的胖胳膊，撅着小嘴巴，跟自己生起了闷气。 萧奕轩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见萧芸棠立马气呼呼地瞪了过来，他赶紧憋住笑意，摸了摸鼻子，捻起笔。 “要不你来指挥，哥哥给你画一画看？” 萧芸棠略显怀疑地看她七哥抓着笔的那几根粗粗短短的胖手指。 不过，因为这是她七哥嘛，她没忍心打消萧奕轩的积极性，勉强点了点小脑袋。 但不得不说。 别看萧奕轩的手指可可爱爱，看起来笨笨的样子。 但他的画功却很不错，可以说非常强。 仅凭萧芸棠的叙述跟比划，他就能将萧芸棠印象里，曲辕犁的样子画个七七八八出来。 萧芸棠惊喜地趴下身子，凑近一点儿细细观看，毫不吝啬地竖大拇指。 “牛哇，牛哇，七哥哥，你可太厉害了！” 萧奕轩从小就喜欢听好话，尤其是来自他妹妹的夸赞，受用得很，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力气满满的。 “妹妹，你说，还想要什么样的？哥哥全能给你画出来！” “哥哥，这里只要一根杠杆。” 萧芸棠最不能忍受那“笨犁”的一点儿就是，不知道如何设计的，那犁竟然不是用来拉的，而是要用两牛同时抬着，三个人在后头儿同时扶着。 改完之后，萧芸棠拿在手里仔细看，努力回忆着，“这里还要再圆一点儿，弯一点儿才好。” 曲辕犁之所以叫做曲辕犁，便是因为犁辕是弯的，还能回转自由，不用像之前在田里看到的那“笨犁”一样，到了地头儿，还得几个人扛起来，手动调转方向。 萧奕轩这个“手替”，最好的一点儿就是，他不会像别人提出什么质疑，而是完全认真地看着萧芸棠的要求来画。 第213章 碎嘴子 不厌其烦地按照萧芸棠的想法增增补补，萧奕轩拎起画儿，皱着眉头看了一通，然后挠挠脸，表示自己，那是一点儿都没看懂。 外面的萧奕安已经把原有的耕犁整个拆解了一遍，然后又快速、重新组装上了。 身边不止徐丰年跟萧奕淮在帮忙，他旁边现在还围上了一群在小声蛐蛐咕咕的司农司官员。 “了不得啊，瞧瞧六皇子那手法儿多利索啊，咱们这还没看出门道儿来呢，人家三两下又给装上了。” “可不，天之骄子啊，皇家的这些孩子，没一个是白给的。” “要我说啊，能跟咱们四皇子，小顾问大人玩儿一块儿的，当然不是普通人，肯定有本事啊。” ...... 司农寺这些官员碎嘴子这一点，萧奕淮早就发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一个个的都跟主官徐丰年一模一样，表面上是一副老实巴交、朴素正直的清苦学究模样，私底下活脱脱的全是碎嘴子，整日里唧唧喳喳，闹闹哄哄的。 萧奕安不管那些，他对机关器物这一类东西的悟性极高，只拆完又装完一遍耕犁，便对其中的构造跟原理理解了个七七八八。 盯着那耕犁，他眉头拧的很紧。 怪不得七妹妹要叫它“笨犁”呢，确实是笨重、费力的很。 犁地不快，还没办法深掘，需要先用人工清理一遍才能使用，使用时还得用两牛三人来进行控制。 萧奕安抚了抚额头，到底是哪个大聪明发明出来的工具啊，这么一想，他就完全不能忍，只觉得自己的“厌蠢症”都要犯了。 但等到萧芸棠跟萧奕轩的画拿出来，他立马就是眼前一亮，更加顾不得身旁人的唧唧喳喳，立马闷头苦干起来。 曲辕犁的构造比起原有的耕犁来说，其实是更加简单的轻便的，所需的木料也不多，唯一的难点可能就在于打造出一根弯曲的犁辕出来。 这对于萧奕安、萧奕淮还有徐丰年三人的来说却不成问题，不多时，所需要的木质零件，一件件都准备好了。 萧奕安此刻小脸儿绷着，十分认真，他让萧奕淮跟徐丰年扶住犁辕，由自己亲自上手将零件一一组装上。 萧芸棠跟萧奕轩两个人帮不上忙，便蹲在一旁，同款托腮姿势，看着萧奕安只用短短时间便将画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曲辕犁给打造了出来。 萧奕安盯着曲辕犁认真看了一会儿，拧着眉毛，把原本那耕犁上带着的铁犁铲取了下来，放置到曲辕犁的犁床上。 正愁没有牛来试犁呢，徐丰年跳起来，指着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司农寺的一个黑瘦黑瘦的官员道。 “老王，你力气大，你来拉。” 老王：“......” 转头看看，怪不得大人独独点他的名字呢。 刚刚还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同僚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后退了一大步，只把他一人扔在了原地。 奸啊，这些人简直太奸滑了！ 苦着脸，拎起绑在曲辕犁那犁辕上的缰绳，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活该！” 徐丰年在心里没好气儿地骂了一句，自己平素对手底下的人太过宽容，惯的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 真当皇子公主们都是可以随便围观、议论的了，要不是这几个小殿下宽宥，九公主跟他关系好，非得治他们一个不敬的罪名。 尤其是这老王，嗓门那么大，生怕自己八卦、议论的那些话，当事人听不到是不。 该给个教训。 老王苦着脸，拖着耕犁到了一旁的小块儿田地里，卯足了劲儿，当牛做马地躬身一拉，萧奕安扶着曲辕犁竟跟着缓缓的、顺畅地动了起来。 他们身后，整齐、笔直的一排垄沟出现在众人眼前。 “真的可以！” “这犁看着比原先的小那么多，地耕的竟然也不赖。” “这东西太好了啊，不仅不用两头牛，甚至力气大些的汉子都能够拉动。” ...... 萧芸棠他们还没发话呢，默默跟过来的司农寺的碎嘴子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徐丰年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嗡嗡声才停止。 老王哼哧哼哧地拉着犁回来，累的满头大汗，刚放下犁，抬起头便看到他家司正大人拿着块帕子迎了过来。 “多谢...” 话没说完，徐丰年眼神都没给一个，便从他身边擦过，径直走向了身后的六皇子。 恭维道，“六皇子殿下辛苦了，快擦擦汗，歇一歇，这曲辕犁的改进也太妙了，不仅轻巧，效率还这么高。” “是啊是啊。” “殿下们奇思妙想，才华斐然，咱们南诀百姓真是有福了。” ...... 司农寺的碎嘴子们终于找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开口的机会，一窝蜂的涌过来，簇拥着萧奕安跟萧芸棠他们，就开始不要钱似的夸赞。 “哎呀，哎呀，应该的。” “都不值得一提。” “大人们过誉了。” 爱听好话的萧奕轩咧着张大嘴，被夸的得意洋洋，嘴里却还不忘说着谦虚的场面话。 萧奕安则是皱着眉头盯着身后的两排地垄看，那眉毛拧的很紧，显然对这成果不是特别满意。 萧芸棠蹲在曲辕犁旁边看了一会儿，朝着萧奕安招手。 “六哥，你是不是觉得犁地的时候有些使不上劲儿？” 萧奕安在她旁边一同蹲下，点点头，指面前的地垄，“地犁的也不够深。” 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种过地的，知道眼前的地垄有些差强人意，不算成型，要想种东西，恐怕还得人工再处理一遍。 萧奕安想了想，把犁铲卸下来看了看，“犁没太大问题，这犁铲做的不好。” 不得不说，她六哥在这方面真是行家啊。 萧芸棠也是这个意见，她比划着给萧奕安看，“这里，三角形的这里，若是再做的长一些，鼓一些呢？” 萧奕安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长一些的话，就可以带起更多的土，鼓一些，力气也会更重，妹妹，你太聪明了。” 萧芸棠摆手，“六哥才聪明呢，我是刚刚看到六哥试验时，才突然想到的，这都是六哥你的功劳。” 两个人谁也不居功。 却听到那头萧奕轩的大嗓门，“嘿，这算什么啊，我四哥、六哥还有我妹妹都能着呢，做个耕犁，手到擒来的事儿，根本不在话下！” 萧奕安：“......” 萧芸棠：“......” 在他身边的萧奕淮终于忍不住了，指尖冰凉地揪上那大言不惭的家伙的后脖领子...... 第214章 贿赂朕? 几个人修修改改，才确定了最终的犁铲草图。 “就这样吧，先做出一个来试试看效果，再说。” 萧芸棠觉得已经很接近了，不太有继续修改的余地了。 “到哪做啊？” 徐丰年突然问了一声。 “你不知道在哪做？” 萧奕轩眨眨眼睛反问道。 萧芸棠跟萧奕安也望了过去。 木头部分萧奕安自己就能打，但打铁他不会哇，几个人已经默认把这那件事交在徐丰年身上了。 徐丰年吓得直摆手，“老、老徐可没有这个权限，我倒是知道兵部那边能做。” “兵部还管打铁？” 徐丰年点头，“有打铁的，但是得有陛下的手谕，人家才能给做。” “还得找父皇？” 萧芸棠拧着眉毛。 要求提的太多，崇庆帝那边已经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每次都得要斡旋很久，才能达成目标。 “没错。” 萧奕淮确定了徐丰年的话。 在南诀王朝，兵部并不是一般的部门，不仅负责统筹军队，还管理着南诀的兵器、马匹、矿冶等重要用度。 故而兵部的管理也是最严格的，若想调动，必须要皇帝亲临或者手谕才行。 “交给我吧。” 萧奕淮摸摸萧芸棠的小脑袋瓜儿，把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萧芸棠摇摇脑袋，“这个时候父皇估摸不在御书房了，天不早了，哥哥，你们待会儿不是还要回太学那边嘛，还是我回宫找父皇方便些，我去说吧。” 论拿捏崇庆帝，还是她更有经验一些。 看她坚持，萧奕淮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没再逗留，萧芸棠着急回去办事儿，便先回了宫里。 回到永宁阁的时候，萧奕瑞依旧契合不舍，很有坚持精神的，在院子里进行，每日跟小栗子“培养感情”的任务。 小栗子也依旧是一副，爱搭不理的高贵模样。 萧芸棠有些无奈，她原本以为，按照萧奕瑞的性子，对小栗子也就是新奇些，三分钟热度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较劲儿上了。 一人一宠都执拗的很。 “小瑞儿。” 听到姐姐的呼唤，被小栗子打击的丧眉耷眼的萧奕瑞大耳朵一动，立马打起精神来，哒哒哒，摇摇晃晃地冲着萧芸棠，“九介介、九介介”边跑边喊。 “小殿下，可不敢大声吵嚷。” 玉珠急急忙忙过来提醒，“陛下在呢，正跟娘娘在屋内下棋。” 哟，正好了嘛，这不是。 萧芸棠一乐，省的还得特意去找人了。 呼噜了一把萧奕瑞的大脑袋，“小栗子今天喜欢你了嘛？” 萧奕瑞鼓鼓脸。 “很、很快辽，它今天都只系不理窝，木有冲窝发脾气，也木有来喷窝哟。” 萧奕瑞只低落了一瞬，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好吧，你继续努力。” 萧芸棠呼噜了一下大脑袋顶上的一撮呆毛儿，可怜的小家伙儿。 “嗯。” 萧奕瑞自觉收到姐姐的鼓励，攥着小拳头，很有精气神儿的样子。 “什么？” 崇庆帝拿着棋子儿，正思量着下一步棋呢，就听见萧芸棠叭叭了一句。 “要打个超级好用的犁铲。” “犁地用的？” 崇庆帝一边落下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萧芸棠见他这不在意、不重视的样子就有些来气，但是毕竟还要求人，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对，犁地用的，是我跟四哥、六哥、七哥，还有司农寺的徐大人一起新研制的曲辕犁，犁地特别厉害！” “你们还会做耕犁？” 崇庆帝眼睛依旧落在棋盘上。 “对啊，犁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只差个好用的配套的犁铲了。” 萧芸棠认认真真地回答他。 “哦，那什么曲辕犁好用嘛？” 萧芸棠：“......” 简直想咬人。 渣爹是上岁数，阿尔茨海默症了嘛。 要这么空耳，翻来覆去地问。 崇庆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萧芸棠呲起来的一排牙，忍笑，突然觉得小胖丫头这副样子还挺可爱，就忍不住想逗一逗。 眼瞅着棠儿眼睛里小火苗都冒起来了。 宁如兰赶紧帮着说话，伸手拿过崇庆帝手里的棋子，“陛下，你就别逗孩子了。” 崇庆帝摸摸鼻子，这才转过身，用正眼看萧芸棠。 “兵部事务繁忙，每日需要做的事情都至关重要，你突然要让人给打个新奇的犁铲出来，可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萧芸棠鼓鼓脸。 突然从袖袋里，掏出一锭小银元宝儿，小脸傲娇，“啪”地一声拍在崇庆帝面前。 崇庆帝被搞得一愣。 “这是做什么？” 萧奕瑞小爪子抱在自己两只臂膀上，脸上的表情是跟萧芸棠如出一辙的傲娇，大脑袋昂的高高的。 “拿、拿去，给窝九介介做铲铲，有钱能使鬼推磨，父皇，你介下怕辽叭。” 崇庆帝：“......” 见父皇无话可说，像是真“怕”了一样，萧奕瑞一脸得意。 崇庆帝没好气儿地戳戳他的大脑袋，“你又不在自己宫里，怎么成日里待在永宁阁？” 崇庆帝发现自己最近见到这大脑袋儿子的次数也太高了，每次到慈宁宫或者永宁阁都能见到这小子。 萧奕瑞小脚脚往后躲了躲，避开崇庆帝戳人的手指，仰着大脑袋，认真跟崇庆帝辩解。 “窝、窝很好呀，九介介稀饭窝，窝也稀饭九介介，窝们系好盆友，窝就阔以在这儿辽。” 他看宁如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宁娘娘，也稀饭窝，窝阔以来。” 萧芸棠：“......” 倒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在萧奕瑞大脑袋的小容量里，他认识的所有人，所有物体，除了暂时还没搞定的小栗子，全部都是喜欢他的。 这一番话，听的崇庆帝也颇感无语，自觉无言以对。 逃避似的转头看向萧芸棠，点点手边的那略显小颗的银元宝。 “这是贿赂朕的？” 第215章 惹官司 “系吓唬你哒”。 故意不理萧奕瑞当然是没有用的，人家自然会把大脑袋凑过来，嗓门很大地插嘴。 崇庆帝挑眉。 萧芸棠则是一头黑线，被小瑞儿这么一搅和，把她刚刚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只能对着崇庆帝使劲摆手，“不是啊。” “啊？不系喔！” 萧奕瑞腆着张大脸，眨巴了两下眼睛自己小声嘀咕着。 萧芸棠见他此时一张小嘴还叭叭叭地句句不落，便没好气儿地转头瞪了他一眼。 “窝、窝说错辽。” 被姐姐瞪了，萧奕瑞眼睛眨巴眨巴地，咧着小牙牙，勇敢认错。 崇庆帝看得有些好笑，他突然发现，之前那些看起来差不多，看了就觉得吵闹厌烦，见过之后就会忘记长相的小皇子公主们。 只要跟萧芸棠常常在一起玩耍后，就会变得个性鲜明，让他能记住，相处起来，自己这心里偶尔还会感觉有那么一丢丢可爱。 真是奇了怪了。 他望着萧芸棠，语气很好地问道，“不是吓唬也不是贿赂，你这是？” “借用费。” 萧芸棠赶紧答。 “借用费？” “嗯，就是借用一下父皇你的兵部，让他们给做个犁铲。” “这不是贿赂？”崇庆帝有些许无语。 谁知道萧芸棠十分认真地摇头，“当然不是贿赂，而是公平公正的交易。” 崇庆帝挑眉。 一副劳资等着听你瞎掰的表情。 萧芸棠：“......” 小脸蛋儿憋红了一瞬，脑子转啊转的，终于脱口而出一句。 “贿赂是见不得人的，只能背地里偷偷地进行，公平公正的交易则是像棠儿现在这样按照规矩，光明正大的提出请求，给出交换条件。” 这话一出口，听的崇庆帝是一个怔愣。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知道萧芸棠人小鬼大，很是聪慧，但没想到她能总结这样精准的道理来。 心情大好，也不再故意逗她，当场答应下来。 “好好好，那朕现在接受你的交易了。” “真的？”萧芸棠眼睛亮了一瞬，没想到一直故意为难的崇庆帝，突然爽快起来。 “君无戏言。” 萧芸棠立马噔噔噔地跑到书房，抓了笔墨纸砚，“呼哧呼哧”地跑回来，朝崇庆帝面前一放。 “父皇，君无戏言，你给我写个条儿。” “什么条儿？” 崇庆帝被她这番急三火四的操作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手谕啊！” “哦哦，行吧！”崇庆帝捻起笔。 宁如兰欲抬手去拿砚台。 达成目的萧芸棠，赶紧呲着小白牙狗腿道，“我来，我来，母妃，你休息，我来给父皇磨墨。” “窝介介废墨的喔。” 被萧芸棠瞪了后，憋了一小会儿，没敢开口的萧奕瑞，瞅准时机，赶紧插针见缝的说好听话。 萧芸棠用小肉手握着墨锭，萧奕瑞狗腿地递上砚台。 崇庆帝瞥了一眼，两个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孝顺的好大儿，心中勉强满意，低头写好了手谕，还从袖袋里掏出了私章盖好。 “拿去吧。” 随手将纸张撇过去。 萧芸棠立刻捧起来，仔细地查看一遍。 “小心着些，别晕了墨。”宁如兰提醒。 确认无误后，萧芸棠心满意足“没关系，吹干就好了。” 萧奕瑞一听，自己表现的机会，这不是来了嘛。 立刻凑过去，深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朝着纸张呼呼地吹。 “呼～呼～扑哧～” 连汤带水地喷了一口大的出来，萧芸棠听到声音不对，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介、介介？” 萧奕瑞呆呼呼地看着纸张上星星点点的口水痕迹，傻眼了。 “小瑞儿！” 气的萧芸棠立刻揪住他的大耳朵咆哮。 “宁娘娘、宁娘娘！” 耳朵落在人家手里，萧奕瑞只好小手手朝宁如兰的方向抓呀抓的求救。 “好了，好了，小瑞儿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宁如兰赶紧劝架，把那只红彤彤的大耳朵解救出来，有些无奈地将人搂在怀里。 这个最小的啊，比之前那几个还要更顽皮，每天蹦蹦哒哒，反反复复地闯祸，刚刚才得罪了姐姐，一通伏小做低地把人哄好了，没到一刻钟，这又惹了一脑门子官司回来。 萧奕瑞躲在宁如兰怀里，偷偷观察萧芸棠的态度。 “介介哇，窝不系故意哒。” 萧芸棠看着纸张上，星星点点晕出来的十分明显的口水印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余怒未消地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萧奕瑞的大脑门。 萧奕瑞一动不敢动，呆呼呼地任由萧芸棠把他脑门戳的通红。 “好了好了。” 宁如兰赶紧把好脾气的小呆子往身前搂了搂，给揉了下大脑门。 素日里被哥哥姐姐们教训惯了的小呆子一点儿也不抱委屈，傻乎乎地看着宁如兰笑，“谢谢宁娘娘，宁娘娘坠好，坠漂酿了。” 宁如兰一听就忍不住笑。 淘气是真的淘气，该哄人的时候，小嘴巴也是甜的很，任谁都对他生不起气来。 轻轻地给他吹了下大脑门，收获了一个热情亲昵的抱抱。 “马屁精！” 萧芸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了。” 崇庆帝心情不错地帮忙打圆场，用下巴点了点桌上那小小的银元宝。 “棠儿，银子收起来吧。” “父皇，你不要？”萧芸棠惊喜。 原本就是想空手套白狼的，刚刚是被崇庆帝逗急眼了，才奕冲动，掏了银子出来。 崇庆帝斜眼睨她，作势要伸手去拿，“你要非想孝敬，朕也可以...” 话音未落，崇庆帝只觉得一道残影从眼前飞过，然后桌子上那小银元宝儿就没了踪影。 萧芸棠笑的见牙不见眼，根本不敢想象打给崇庆帝的肉包子还有回来的时刻。 “么。” 狠狠亲了一口手里可爱的小银子，“宝贝儿，你可回来了，姐姐爱你。” 崇庆帝：“......” 宁如兰：“......” “介介！” 傻乐的萧奕瑞委屈了，姐姐对那个小破银子，比对他还好。 他也想要做被姐姐亲亲的宝贝儿弟弟呐。 第216章 黑主事 萧芸棠把银子一揣兜，连忙招呼萧奕瑞，“小瑞儿，我们走。” 上一秒还在委委屈屈，有些想闹别扭的萧奕瑞，被姐姐这么一召唤，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介介，肘去哪里？” “带你去吃东西。”萧芸棠喜滋滋呼噜了一把大脑袋。 “好耶。” 萧奕瑞兴奋地原地蹦了一下。 萧芸棠向崇庆帝跟宁如兰行了一礼，“父皇、母妃，你们继续下棋吧，棠儿这就带弟弟下去了。” 萧奕瑞学着她的样子行礼，仰着大脑袋声音很大，“父皇、母妃，你们继续下棋吧，窝跟介介去次东西喽。” 宁如兰轻笑。 萧芸棠略显无语，提醒小傻子，“小瑞儿，那可不是你的母妃。” “啊。” 萧奕瑞眨眨眼睛，摇摇大脑袋，看着宁如兰，“嘿”地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 “窝缩错辽，系宁娘娘，不系母妃哟。” “没关系。” 宁如兰越来越喜欢，精神气十足、爱亲近人，小嘴儿又甜的萧奕瑞了，并不介意他喊错称呼，温柔地笑着，“跟姐姐去吃东西吧。” “谢谢宁娘娘，你真系天底下坠坠，好看的人儿。”萧奕瑞一张嘴，好听的话就不要钱的输出。 崇庆帝看得好笑。 萧芸棠则是无奈扶额。 宁如兰却被哄的一直笑，“小嘴巴真甜，去吧，在永宁阁多吃点儿。” “嗯！” 萧奕瑞乐颠颠地黏着心情不错，对他也多了些许耐心的萧芸棠，一直“介介”、“介介”地叫个不停。 他现在好像长大了一点点，很懂得看哥哥姐姐们的心情来撒娇捣蛋，见萧芸棠态度不错，便很会蹬鼻子上脸，一会儿要姐姐帮他拿点心倒果汁，一会儿又要到院子里玩秋千消食。 一直玩到天色黑黑，还想耍赖皮，留在永宁阁跟姐姐一起睡。 被萧芸棠拽过来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才老实一点儿，最后，又哄着他，坐上喜欢的小栗子拉的车，才算把人送回到了仪嫔宫里去。 闹腾了一整天，萧芸棠身心俱疲，回永宁阁之后，衣裳一脱，倒头就睡，还是露华看人睡着后，轻手轻脚地给擦洗干净了。 睡了个香喷喷的好觉，第二日一早，赶在萧奕瑞那个黏人精来拜访之前，萧芸棠便驾着小马车往宫门口去了。 青石村那边恰好出了点儿事情，徐丰年跟萧奕淮要亲自去解决，故而派了寺里的王大人接上萧奕安跟萧奕轩在宫门口等着萧芸棠呢。 “九公主，您这么快就拿到陛下手谕了？” 黑黑瘦瘦的王大人笑容谄媚地迎了过来，一早上值的时候，接到徐司正的工作安排，都给他惊讶坏了。 那可是兵部啊。 他们司农寺之前想做些工具时，也不是没打过交道的，难进的很，一点儿同僚的情面都不讲。 陛下那头儿又抠抠搜搜不批折子，要不是他们司正徐大人脸皮厚点儿，能连续一段时日地软磨硬泡，定也是进不去的。 到底是九公主啊，就是受宠，就是能！别人十天半个月都批不下的手谕，她这一晚上就给搞定了。 老王大人笑的更加谄媚了，“哟，公主小心脚下”。 “公主请上车。” 萧芸棠：“......” 这几声公主让他叫得，怎么听着还有些许令人羞耻的感觉呢。 甩了甩脑袋，萧芸棠转头假笑，小白牙一呲，“王大人，您肩膀不疼了？” 老王大人：“......” 噎住了。 萧芸棠眉毛一挑，“这就走吧。” 于是，一路上消消停停地到了兵部。 真不愧是兵部啊，大门气派的很，门口还站着两排穿甲持刀、威风凛凛的士兵。 萧芸棠递交了崇庆帝的手谕，一行人才得以进入。 入了门，也不许擅自行动，是由一个冷脸寡言的士兵领路，七扭八拐的，直接到了一个叮叮咣咣正在打兵器的地方。 穿过竖着各种刀枪棍棒，枪叉剑戟的忙碌的大院子，来到最里面，看见了一个光着膀子，浑身腱子肉，仿佛铁塔一般的彪形大汉。 那大汉，两只胳膊比老王的腰还粗，左手按在一把长条状的厚铁片上，右手一把大铁锤抡的虎虎生风，火星子乱飞。 “好危险啊，离远些。” 萧奕安跟萧奕轩两个人，下意识地把萧芸棠挡在身后。 等了一小会儿，见那大汉还在专心致志地抡铁，看也不看他们这行人一眼，老王大人只好抖着腿，躲着火星子两股战战地凑上前，“黑主事...” “砰！砰！砰！” 声音完全被打铁声掩盖了。 老王大人只好提气，大声喊人，“黑主事！” “老王大人好没礼貌，竟如此随便地给人家取绰号，也不能见人家黑，就喊人黑主事吧。”萧奕轩小声跟萧奕安还有萧芸棠蛐蛐。 他吐槽道，“还好意思叫人家黑主事呢，自己也没白多少啊。” 萧奕安跟萧芸棠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高大威猛、健壮非常，另一个干瘦如猴、耸肩驼背，体型上差异极大，肤色上一个黑的发暗、一个黑的发亮，站在一起，颇有些相得益彰的感觉。 老王引着人过来介绍，“小殿下们，这位是兵器堂的主事，黑主事，这是六皇子、七皇子跟九公主殿下。” 黑主事行礼。 萧奕轩眨了眨眼睛，跟萧芸棠对视了一眼。 不是绰号。 还真是姓黑啊。 萧奕安比两个弟弟妹妹靠谱些，思维没被带偏，极有涵养地托了一把黑主事。 “主事不必客气，我们兄妹突然造访，打扰了。” 黑主事摆摆手，豪爽地道，“六皇子客气了，殿下们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说完，他看了看萧芸棠，突然对着她一拱手，直接将腰弯成了九十度，行了个隆重的大礼。 刚刚还在跟萧奕轩一通挤眉弄眼，说人家小话的萧芸棠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大跳，小脚脚连忙往后倒腾了两步。 “黑主事，你这是做什么呀？” 第217章 小棉袄 行完礼，黑主事直起身，看着萧芸棠他们眼含激动，声音洪亮。 “回殿下，卑职家乡在汾县，那里气候干旱，三五年便会遇到粮食减产的情况，今年降水格外稀少，更是闹起了饥荒。卑职听说，近几年的年景不好，赋税收不上，边疆又发战事，国库不丰，正是九公主您跟几位殿下种出了红薯，陛下才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拨粮赈灾，挽救了卑职家乡汾县那数以万计的百姓，卑职在此感谢殿下们的救命之恩！” 原来是这样！ 萧芸棠此刻也不觉得黑主事气势凶煞了，她赶紧摆手道。 “黑主事，您不必客气，既然身为南诀皇室，享受百姓供养，那生来便有护佑天下人的责任，不必言谢，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黑主事这么一听，心里越发感动了，看着萧芸棠的眼神都泛着光亮。 萧芸棠赶紧提出请求，“不瞒黑主事，我们几人今日来打扰，正是要做一件惠及天下百姓的农具。” 黑主事顿时眼前一亮，“黑某不才，打铁的手艺勉强能拿出手，若不嫌弃，九公主尽管吩咐。” 照理来说，黑主事已经坐上了主事的位置，他主管的是研究和开发兵器这一块儿，寻常的器物是不必亲自他亲自动手的。 但他这人忙碌惯了，对铁器制作又是真心喜爱，用他的话来说，打铁是他老黑一生的爱好，一天不摸下锤子，浑身都不得劲儿。 所以他常常亲力亲为，手艺好，打出的兵器也极受士兵们的喜爱。 “好，那本公主就先谢过黑主事了。” 萧芸棠看向老王大人，给他使了个眼色。 老王大人赶紧从袖筒里取出犁铲的图纸，递给黑主事。 黑主事接过来看了看，“这是？” “是犁铲。”萧奕安解释道。 “用这个犁地？” 黑主事从小就跟着父辈打铁，他没种过地，但原先也是打过农具的，看着手中的图纸，有些许稀奇，他原先并未见过这种样式的器具，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能打出来嘛？”萧奕安见他有些迟疑了，赶忙询问了一声。 “能打是能打，不过......” 若是刀枪斧棍这一类兵器的，他老黑在改良发明上还略有心得，农耕工具类的还真说不太好，提不出什么意见来。 瞅他的表情，人精似的老王大人便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生怕这个憨直的同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他赶忙给解释了一下。 “黑主事无须担心，这犁铲之前确实没人做过，几位小殿下改良了现有的耕犁，做出来了一款轻便好用还能提高翻地效率的曲辕犁，这犁铲便是四皇子跟九公主殿下结合曲辕犁的特点，特意琢磨出来的，你只管先打出来，让殿下们去试验看看。” “好，那就先打出来看看。” 老王大人这么一解释，黑主事便放下心来了。 既然是几位小殿下精心研究出来的，那一定不同凡响。 换句话说，就是一次不成，左右也就是他老黑多费了一些功夫罢了。 九公主跟几位小殿下大义，对他们汾县百姓有活命之恩，既然是殿下们想做的事情，他老黑一定全力帮忙，配合到底。 萧奕安左右看看，黑主事那敞开的打铁间里，摆着一圈儿明显能看出来还不是成品的兵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黑主事，不知这犁铲的制作需要多久？” 黑主事没立即回复，而是低头认真琢磨了一下图纸后才开口。 “回殿下的话，老黑现在便开始准备着，明日应该能先做个雏形出来，到时候殿下们先看一看，若有不合意的地方再改进，如何？” “好。” 萧奕安感激地点头。 从昨天到刚刚的一路上，没少听徐丰年跟老王大人嘀咕，兵部的人不好打交道，没想到这黑主事如此帮忙，能推了其他事情，先给他们做犁铲。 “那黑主事便费心了。” 老王大人非常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生怕人家会反悔，得了准话便要立即告辞，“黑主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王大人哪里的话，您慢走，几位殿下慢走。” 急着干活儿，黑主事也没多挽留。 萧芸棠一行人又被刚刚领路的冷脸士兵，一路送到了门外。 进宫门之前，老王大人提醒，“九公主殿下，明日还要再去兵部，得麻烦您再给陛下请个手谕啊。” 萧芸棠：“......” 不过进去了一趟，她也多少了解到兵部森严的规矩，只好又去找了崇庆帝。 崇庆帝斜睨了半晌，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站在下首的乖巧闺女。 “嗤”，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 平日一副顽皮的气人样儿，小嘴叭叭的，轻易不肯让他这个父皇一句话。 但每次求到他或者想从他这儿讨东西的时候，便会装乖，软软糯糯的，像是个孝顺可爱的小棉袄一样。 无语了片刻，崇庆帝掏了腰牌扔过去。 “拿了腰牌记得老实着些，想办的事情就快些办，办完了赶紧回宫去陪你皇祖母，还有学业也不能落下，不然陈祭酒考教的时候不及格，可不要找朕来哭。” 萧芸棠慌忙接过他隔空抛过来的腰牌，目的达成，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上也不愿意同这个唠唠叨叨的爹多计较。 “多谢父皇！” “再见父皇！” 敷敷衍衍的行了个蹲礼，萧芸棠毫不留恋的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崇庆帝的视线。 崇庆帝：“......” 乖巧可爱什么的都是假象，果然还是那件四处漏风的小臭棉袄呢。 第218章 效果明显 有了崇庆帝亲赐的腰牌开道，待遇就是不一样。 领路的还是昨天的士兵，还是一样不苟言笑的沉默，但不再紧张、一直闷头催促他们走了，而是由他们一路上大摇大摆，东张西望。 进了黑主事的小院子，萧芸棠一眼就瞄到了特意放在石桌上的犁铲。 见他们进来，黑主事立刻放下手中的大锤，擦了把汗，快步迎过来。 “小殿下们，王大人，你们看看这犁铲如何？” 黑主事是出了名的手艺高超，之前他们司农寺来兵部打器物，原本就是想找黑主事的，谁知道直接就被兵部给否了，只派了个小徒弟来给做。 小徒弟手艺尚且不错，那黑主事这师傅做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了。 他没什么意见，便没开口，看向萧芸棠他们。 萧奕安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黑主事确实厉害，做的出犁铲与他们画的图纸一般无二，只是...... 他盯着犁铲边缘，用手指小心试了试，指给萧芸棠看，“不够锋利。” 萧芸棠原本觉得眼前的成品已是极好，但被萧奕安这么一提醒，印象里曲辕犁耕地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拉动之间，那犁铲的边缘在阳光的映衬下，反射出刺眼的银光，看着确实是十分锋利的。 黑主事低下身，“犁铲不同于兵器，作用于土地上，略厚些可便于使力，像常用的铁锹类的，都不会做的太薄。” 萧奕安皱了皱眉毛，似乎没想好怎么去说。 萧芸棠接过话头，她指着犁铲解释给几人听。 “曲辕犁主要作用于荒地开垦跟翻地使用，你们看，尖角的这一面是需要一直扎在地面里的，需要保证一定的深度，然后用力向前拉动，将原本坚硬的地面顺利破开，不断地向前走，若是不够锋利，稍微一钝，要不然拉不动，要不然就会越拽越浅，没办法持久地扎在土里。” 黑主事到底是常年和兵器打交道的，器物原理，略微一点拨，他便立刻能想明白。 “九公主说的有道理，卑职明白了，这就来改进。” 说干就干，他拿着犁铲就准备朝打铁的工作台走。 “黑主事等下。” 萧芸棠叫住了他，指着犁铲有些像三角形弯度的内置面给他看。 “如果能将这角度做的弧度更大些，也能够将力更加集中在顶点上，也会使犁铲在土地中扎的更深。” 黑主事一听，眼睛更亮了。 知道能种出红薯的九公主一定很厉害，但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聪慧到如此地步。 清脆的小奶音道出工具制作的关键，太妙了！ 这种集中着力点的窍门，他之前便隐隐发现了，在打兵器的时候，也会有意做出些巧思。 如今被九公主这么一总结，他便更加确定了。 “那明日我们再过来。” “好。” 依旧不客套，黑主事简单应下，拎起犁铲就往操作台那边走，着急干活去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修了几天，终于得到了一个让萧芸棠跟萧奕安同时竖大拇指的完美犁铲。 收到小殿下们大拇指的肯定，黑主事觉得自己心里这成就感，比被崇庆帝还有上官夸奖都要满足。 “殿下们回去试验，若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只管来兵部吩咐老黑，老黑随时准备为殿下们服务！” “有劳黑主事。”萧奕安郑重道谢。 “黑主事，你人真好。”甜兮兮的小奶音是出自萧芸棠的小嘴巴。 “黑主事辛苦了，给！” 萧奕轩是最实惠的，他从兜里掏出一袋随身带着的，自己最喜欢的肉干递给黑主事。 “打铁不容易，饿了就吃，别客气！” 黑主事被这三位感动的不得了，积极地拎着犁铲，亲自将人一路送到了大门口，还做出承诺。 “小殿下们以后若有用到黑某的，尽管派人来差遣啊。” ...... 四个人迫不及待地回了司农寺。 为了看对比的效果，那天犁了一小半儿的地还留在那里没动，萧奕安将犁铲装到曲辕犁上，“非常合适。” 期待的含着暗示性的眼神看向老王大人。 老王大人：“......” 可怜他老王，酸痛了几天的肩膀刚刚舒服一些，又要开始当牛做马了。 认命地背起缰绳，老王大人站在低头，勤勤恳恳地弯腰向前，用尽全身力气，太阳穴青筋毕露。 “哞...？” 身后扶着犁的地的萧奕安及旁边的萧芸棠等人只能看到犁铲扎的深入地里，大块大块的土壤翻到两侧，犁地的效果是比上一次好了很多。 但对新犁铲的优点感触最深的还是正亲自“当牛做马”拉犁的老王大人。 他明显地感觉到，同样的土地，同样的犁，这一次比上次轻松了好多，他最开始那一下，是跟上一次一样，卯足了全身力气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蹿出去了，行走的顺畅极了。 一口气儿犁过一垄又转头回来，老王微微喘气，感觉自己现在是头不昏、眼不花，一卯劲儿还能耕上半亩地呢。 喝过九公主殿下亲自递过来的水，老王感觉自己更精神了。 “差别这么大？” “这次明显翻多了很多土出来。” 司农寺的一众同僚们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老王赶忙蹿过去。 “不止呢，不止呢。” “你们这次犁的这么深，反而比上一次更加省力呢，我都没出汗，小殿下们的脑袋真是太厉害了，神器啊，简直是神器！” 老王夸张的比划着，不断地故意恭维着萧芸棠跟萧奕安他们。 司农寺的同僚们看着他嘚瑟卖乖的样子有些酸。 故意逗他，“老王，不是你上次差点儿出丑，背地里会回家锻炼，力气变大了吧？” “不是不是，我看老王这是一回生二回熟，当牛做马成习惯了，自然觉得轻松了。” “哈哈哈......” 被说笑老王大人也不恼，抱着臂膀，傲娇的不得了。 “爱信不信，不信你们自己就去拉犁试试。” “你们羡慕了吧，我老王得小殿下们信任，再让我去拉犁，我也干！” 正吵吵成一团的时候，门口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崇庆帝大步走进来，徐丰年跟萧奕淮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见过父皇\/见过陛下、四皇子殿下。” 萧奕安带着萧芸棠他们见礼，老王大人跟着一众司农寺官员也连忙跪下行礼。 “都平身吧。” 第219章 我也要去 “耕犁改进的如何了？” 崇庆帝刚刚在御书房召见了徐丰年跟萧奕淮，关心了一下青石村苜蓿的荒地种植进程。 得知现在一切进展顺利，村民每日里干劲儿十足，整个青石村呈现欣欣向荣之意，对他这个皇帝敬佩爱戴非常，崇庆帝一听，龙心大悦。 又听萧奕淮提及萧芸棠跟萧奕安他们那头儿，耕犁的改进也有了初步的成果，心情十分不错地带着他们亲自来司农寺观摩了。 伸手呼噜了一下萧芸棠的小脑袋瓜儿，“九公主为了这耕犁，可是费劲了心力，还特意跟朕借用了兵部，朕倒要看看，这改进后的曲辕犁可是像她说的那般厉害？” 萧芸棠皱着眉头，嫌弃地躲开他的那只臭手。 真讨厌哇，本来发质发量就不好，还总是对着她的脑袋动手动脚。 果然啊，自己烦崇庆帝这个渣爹，不是没有道理的。 经常被崇庆帝训斥的萧奕轩，见了他本是想躲在后面，保持低调不出声，争取不被他注意到的。 毕竟逃学这事儿他在崇庆帝那里也算有前科。 而且这两天他是蹭萧奕安的假出来的，父皇若追究起来，他恐怕又又又要被罚了。 但是这么一听，崇庆帝居然质疑萧芸棠跟萧奕安费劲心力做出来的曲辕犁，他顿时忍不住了。 “父皇！” 萧奕轩从老王大人的身后蹿出来，激动地伸手就去拉崇庆帝。 “父皇，您刚刚是没亲眼看到啊，这曲辕犁可了不得了，犁地特别厉害，王大人拉着毫不费力，歘地一下，半亩地都犁完了，可太好用了。” 崇庆帝丝毫没有准备，要不是有那么一点点武功底子，怕不是要被萧奕轩这虎儿子拽了个趔趄。 “毛毛躁躁地像个什么样子！” 拧着眉毛，崇庆帝一看萧奕轩那肥乎乎，憨头憨脑的样子就没好气儿，开口就是不耐烦地训斥。 “怎么哪都有你啊，不老老实实地在太学里用功，成日里瞎跑什么？” 萧奕轩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习惯了崇庆帝的恶劣态度，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难过。 但萧芸棠可忍不了她七哥被那么对待。 碍于崇庆帝君父的身份，萧芸棠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当场给怼回去，只能绷着小脸，冷冷淡淡地提醒一句。 “父皇，不是还要看曲辕犁嘛？您还是先过来查验成果吧。” 徐丰年也适时帮着打圆场，“是呀是呀，陛下，您难得来司农寺一次，可要多给微臣们一些鞭策跟建议才是。” 崇庆帝本来就是觉得那曲辕犁或许有大用，才抽空亲自来看一看的，被他们这一提醒，顿时想起来了正事。 瞥都没瞥一眼耷拉着脑袋的萧奕轩，他径直往试验田的方向走去。 看到一片犁好的田，跟小心摆放在地头儿，那构造并不算复杂比传统耕犁明显小了一大圈儿，让人感觉有些“缺胳膊少腿儿”的曲辕犁，他有些怀疑，“这东西具体怎么个厉害法儿？” 萧奕安正想要跟他细细解释，被萧芸棠伸小手儿拦了一下，她看向萧奕安，“六哥，再做一次试验吧。” 不耐烦听渣爹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不中听的话，直接用事实说话，现场一演示，他自然能直观看出曲辕犁对比传统“笨犁”的优势区别。 萧奕安点点头。 转身精准地看向站在徐丰年身后一众司农寺官员中的老王大人。 老王大人：“......” 好嘛，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成习惯，待会儿那些萧家人走了，他就要建议司正大人尽快给司农寺购置一头耕牛回来。 有了一回经验，萧奕安跟老王大人这次配合的更加默契，曲辕犁的使用比刚刚还要顺畅。 不需要再多做解释，崇庆帝自然能看出曲辕犁的优势。 他亲自走到地头仔细查看，又弯下腰捻了把土块儿。 这块地原本就是司农寺闲置的试验田，虽没有荒地那般难以开垦，但整体土壤也是偏硬的，无论是用之前的耕犁还是人力来翻地，怕都是颇费力气的事情。 但刚刚两人一犁轻轻松松，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整块地儿都深翻了一遍，甚至连耕牛都没有用到。 他瞥了一眼老王大人，干干瘦瘦，这人体格还不算太健硕呢。 崇庆帝指了指曲辕犁，“将这犁放倒。” 老王大人赶紧动手，动作轻柔地把曲辕犁放倒在崇庆帝面前。 崇庆帝上前，蹲下身认真观察曲辕犁的整体构造，重点看了萧芸棠特意指定兵部给打造的犁铲部分。 果然！ 这犁铲有巧思。 制作的简单又精妙，跟传统犁铲相比，不再是近平面，而是将角度做的更弯，边缘更加锋利，难怪可以那么强势地破开硬土呢。 怎么他先前就没有想到要这样来改进呢！ 真是太妙了！ “这个曲辕犁到荒地里试过没有？” “禀告父皇，曲辕犁今日才刚刚制成，还没有来的及到荒地试验。”萧奕安一板一眼的回答。 “那现在就去试！” 正是兴头儿上，崇庆帝立即拍板下决定。 “是！” 萧奕安本来也是打算要去试效果的。 萧芸棠跟萧奕轩也自觉跟着。 崇庆帝眉头紧锁，“你们几个也要去？” “父皇，这曲辕犁他们三个乃是研制的主力，图纸由芸棠跟奕轩所绘，成品是奕安亲手打造而成的。”萧奕淮跟崇庆帝解释了一下。 崇庆帝点点头，脸色稍缓，“那奕安跟奕轩跟着去，芸棠留下，回后宫去！” “万一有不合适的，还有地方需要改进呢？父皇，我要去的哇。” 萧芸棠赶紧表态。 崇庆帝斜睨她一眼，“朕看已经不错了，若是需要改进，自有你哥哥们和司农寺这些大人去做，你就不用操心了，老老实实回后宫去陪太后跟瑞嫔吧。” 萧芸棠小脸一呆。 在这儿等着她呢。 狗爹！ 又犯了“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的毛病！ 不就是刚刚给了他那么一丢丢冷脸看，这就要小心眼地报复回来嘛？ 第220章 湿湿的 萧芸棠先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通。 然后立刻苦着小脸，扁起嘴巴，小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几乎是瞬间，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萧奕淮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萧奕安跟萧奕轩默默对视一眼。 来了。 这就是消失已久的，妹妹\/九妹妹那轻易不拿出来的使用的实力派演技之哭戏功力。 崇庆帝吓了一跳。 九丫头脾气虽然臭了点儿，总是暗搓搓地怼他，但脸皮一向厚的很，总是由着他训的，若是觉得吃了亏，受了委屈，也恨不得叫嚷着全世界都知道，还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无声地掉过眼泪呢。 徐丰年也吓了一跳呢，他没想过，一向厉害至极的小九老板还有这么一面呢。 老王大人则是不同了。 他最近几成日里跟萧芸棠、萧奕轩他们共事，回到府中不由得也会把小孙子小孙女叫到眼前关切、陪着玩耍一番，正是人生第一次感觉小孩子们可爱、惹人疼的时候。 根本见不得萧芸棠这样委屈的哭泣，他顾不得要在陛下面前谨言慎行、低调不出头儿的为官准则，一时没忍住就贸然开了口。 “陛下，要不就带上九公主吧。” 说什么公主要安分守礼，不可轻易外出、抛头露面，全是狗屁的场面话。 之前用到人家的时候，还不是让小公主小小年纪一趟一趟地往外跑，给他张罗铺子，现在陛下他倒开始说这些了？ 徐丰年瞅了老王一眼，也凑过来，跟崇庆帝商量，“陛下，带上九公主吧。” 崇庆帝朝萧芸棠那里瞥了一眼。 眼泪珠子是一刻没停，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不间断地往下掉。 他赶紧改口，“行、行，带上就带上吧。” 萧芸棠立刻阴雨转晴，小手一摸，眼泪说没就没，小白牙呲起来，“棠儿谢过父皇。” 崇庆帝：“......” 徐丰年等人：“......” 萧奕轩跟萧奕安再次默契对视。 妹妹\/九妹妹说了，招数在精不在多。 看吧，这招儿虽然久不用一次，但每次一出，效果都是杠杠的。 萧芸棠看都不看崇庆帝一下，迈着小短腿儿，哒哒哒积极地带头儿往外走，“别浪费时间了，咱们这就赶快走吧。” ...... 萧芸棠之前去过一次青石村了，说实在的，她感觉曲辕犁效果很不错，应该也不用再改动了，本来没多少兴趣跟着去荒地试验的。 刚刚之所以卖力演戏，不过是看不惯崇庆帝的小心眼跟区别对待。 一路上老老实实地坐着，也没像萧奕轩那样子兴奋地往外探头探脑，乐颠颠的嗷嗷叫。 崇庆帝没理会萧奕轩的“不庄重”，倒是时不时地会瞥萧芸棠一眼。 没去青石村，司农司的人给就近找了块儿王城边上的荒地。 等崇庆帝跟萧芸棠他们下了马车，走在前头儿徐丰年已经把东西都准备了，还不知从哪里特意找了耕牛来。 跟萧芸棠预计的一样，曲辕犁在荒地上使用没有丝毫问题，由耕牛拉犁，更加能看出曲辕犁耕地的效率，一刻钟左右，半亩地左右的荒地便犁的规规矩矩。 崇庆帝看着这种成效，龙心大悦，还特意亲自上手扶犁，亲身感受了一番曲辕犁的优秀之处。 “回宫。” 呲着大板牙，兴奋地大手一挥，一行人浩浩荡荡又马不停蹄地往宫里赶。 回到宫中，崇庆帝根本无暇顾及萧芸棠他们几个，甚至连自己的午膳都没用，便带着萧奕淮跟徐丰年去了御书房，召集丞相跟户部尚书等一众官员开始研究曲辕犁制作、推广的事情。 萧芸棠：“......” 早知道，她先前就不因为置一口气，跟着白白折腾一趟了。 狗爹不做人，连顿饭都没安排他们。 跟萧奕安、萧奕轩三个人都饿的受不了了，小腿儿倒腾的飞快，直奔慈宁宫。 太后吓了一跳，都没顾上问事情原委，便喊着苏嬷嬷，赶紧让小厨房给他们整治膳食。 累了饿了一整个上午，三个人见到饭食便是一顿狼吞虎咽，等到吃饱喝足了，便开始困得东倒西歪。 太后心疼的要命，也不多问，先让孩子们进侧殿去歇息。 三个人爬到榻上，一秒钟都没用上，就睡着了。 萧芸棠这一觉睡的黑黑沉沉，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好像有人在耳边哼哼唧唧，不多时，声音没了，但自己身上的被子却好像在一点点地往下脱落。 猛的睁开眼睛，缓了两秒钟，她才意识到，身上的被子确实在一点点往下坠。 先赶紧伸手给按住，等看清楚情况后，她无语极了。 萧奕瑞那小家伙儿，上半身趴在她的被子上，一只腿勉强搭在床边，另一只腿还垂在床下。 看得出来，应该是很努力想往床上爬，却没爬上来的缘故。 但奇葩的是，这小家伙儿竟然心大地，直接以这样一副姿势，直接睡着了。 萧芸棠轻轻弹了一下大脑袋上的立起来的一撮呆毛，认命地坐起身，把他另一条没能上床的小短腿儿给拽了上来。 “介、介介...” 萧奕瑞终于舒服了，呢喃几声，在萧芸棠的床上翻滚了几下，然后彻底睡熟了。 萧芸棠看着鸠占鹊巢，一整个横躺在她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臭小子。 没好气儿地拧了拧那粉扑扑的小脸蛋，认命地给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萧芸棠正跟太后还有萧奕安、萧奕淮四个人在正殿里坐着说话呢，就听到侧殿那边传来了动静。 小奶音嗷嗷叫，“介介不见辽，九介介，你在哪里喔？” 萧芸棠无语。 “皇祖母，我先去侧殿带那个小烦人精过来。” 萧芸棠跟萧奕轩两个人一起到侧殿的时候，萧奕瑞已经不再大声叫唤了，他正叉着两条腿腿，大脑袋愣愣地看向自己腿间。 “不系做梦哇，窝、窝尿床辽......” 第221章 不存在的外人 萧芸棠跟萧奕轩一进门就看见他在床上这副造型。 “小瑞儿？” 萧奕瑞呆呼呼地抬起头，“七嘚嘚，九介介，窝、窝刚刚做梦辽，梦见下雨了，好多水水啊，把窝小裤几都淹湿掉了。” 萧芸棠跟萧奕轩一听，目光同时地一寸一寸移向萧奕瑞身下的床铺。 果然，床铺上水渍明显，晕湿了好大一片地方。 哥哥姐姐不说话，萧奕瑞小短腿动动，爬到床榻边往下蹭。 他蹭的小心翼翼，两条腿腿先放下来，上半身保守地趴在床上，小屁股一扭一扭地使劲儿。 萧芸棠跟萧奕轩不由自主地被那摇来晃去的小屁股蛋儿吸引去了目光。 果然，从屁股蛋儿到大腿根全都湿漉漉地一片。 眼看着小脚脚勾到地上了，萧奕瑞喊着哥哥姐姐就要朝他们扑过来。 萧芸棠跟萧奕轩两个对视一眼，表情均有些惊恐，同时后退了一大步，厉声喝止住萧奕瑞，又赶紧喊门外的宫人进来给他换裤子。 直到萧奕瑞被清洗干净，换好衣服之前，萧芸棠跟萧奕轩两个人都严格地与他保持了距离，站在一旁抱着臂膀观看。 萧奕瑞穿戴整齐后才被宫人放下来，他仰着大脑袋，没事儿人一样就朝着哥哥姐姐哒哒哒地扑腾过来。 哥哥姐姐站起一起，故意没理他，他愣了愣，然后厚着脸皮，把大脑袋往两人中间塞，挤啊挤的，才心满意足地把身子塞进去。 腆着大脸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理他，都在看宫人换新床铺呢，他也顺着哥哥姐姐的目光去看。 看到宫人扯下来的被褥明显的一大块儿湿地图，他这前儿才觉出了一些不好意思。 心虚地挠挠大脑袋，然后小爪子在前胸掏啊掏的，拿出一个小荷包，小荷包打开，里面有两块儿拇指大小的芝麻糖，是刚刚宫人才给他装上的零嘴儿。 小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又不自觉地动了动小嘴巴，吞了两下口水，才决定好了。 两爪子分别抓了，一块儿给萧芸棠，另一块儿递给萧奕轩，讨好地对着两个人笑，“七嘚嘚，九介介，次，次，甜甜哒。” 萧芸棠跟萧奕轩自然是知道他打得什么鬼主意，坏坏地笑笑，也不拒绝他，默契地同时把糖接过来，扔到嘴里，香喷喷地嚼着。 萧奕瑞紧张地看着他们把糖吃掉，自己的小嘴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蠕动，把小爪爪里沾的两粒芝麻，捻起来放到嘴巴里，也假装大口大口的嚼的香甜。 萧芸棠跟萧奕轩两个人眼睛里均浮出笑意。 这个小呆子。 欺负起来果然很有意思。 吧唧吧唧吃过了芝麻糖，两个人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萧奕瑞还在那儿津津有味地，咔呲咔呲地嚼着空气呢，见两人这就要出门了，赶紧吞吞口水，闭上大嘴，小爪爪揪住两人的衣角。 用商量的口吻道，“七嘚嘚，九介介，粗去之后，别、别告诉别人，窝、窝尿床辽。” “别人是谁？” 萧奕轩伸手在他的大脑门上弹了一指头，“皇祖母问的话能不能说？” 萧奕瑞小手手保护住大脑门，摇摇小脑袋，“不，不能缩哒。” “那你心里就是认为皇祖母是外人的喽？” 萧奕轩双手抱臂，眉头一挑，语气故意变得严肃，“好啊，小瑞儿，亏皇祖母平日里对你那么好，给你好吃的好玩的，你竟然把她当外人？我这就去告诉皇祖母。” “别、别去！” 赶紧伸出小爪爪抱住哥哥的腿，把人拦住，小脸蛋皱成一团儿，扬起来，激动表示，“不、不系，皇祖母是好祖母，不系外人，瑞儿好稀饭皇祖母哒。” 哥哥不说话。 他只好自己纠结地道，“那、那皇祖母可以缩。” “那你六哥哥呢？” 萧奕轩努力憋着笑，继续“拷问”他，“六哥哥给你做了小木剑，小风筝，他是外人嘛？” 萧奕瑞小眼睛疯狂眨动，“也、也不系。” “那尿床的事情可以跟他说嘛？”萧奕轩步步紧逼。 萧奕瑞呆呼呼地顺着他的话去思考，“不系外人，可、可以缩哒。” “乖。” 萧奕瑞苦着小脸儿松开萧奕轩，打算这就往门外去呢，没想到又被萧芸棠叫住了。 “皇祖母不是外人，六哥哥也不是外人，那八哥哥呢，七姐姐呢，你景哥哥呢？是外人嘛？” 萧奕瑞呆住了。 他愣愣地回答，“八嘚嘚帮窝赶跑小虫几，七介介帮窝擦手手，景嘚嘚教窝背诗......” “所以他们对你来说是外人嘛？” 萧芸棠捋了一把大脑袋上那撮已经开始不太支棱的小呆毛。 萧奕瑞赶紧使劲摇小爪爪，着急道，“不、不系外人哒。” “那......” “也、也可以缩啦。” 声音闷闷的，头顶上的呆毛更加耷拉了。 这下说完了叭。 萧奕瑞嘟着小嘴巴，丧眉耷眼地低着大脑袋，拖着小手小脚要往外走。 谁知道还是被拦下了。 “仪娘娘是外人嘛？她可是你母妃，惠娘娘呢？你总吃她宫里的糕点，还有宁娘娘呢？你不是说好喜欢、好喜欢宁娘娘的嘛？” 萧奕轩刚说完，萧奕棠就接着列举。 “还有苏嬷嬷、露华姑姑，王大娘，小福子，小宝子......” 连番的灵魂拷问，终于让萧奕瑞崩溃了。 小脸憋的通红，“全、全都不系外人喔。” 越想越崩溃，他仰着大脑袋，“哇”地一声哭出来，“窝、窝尿床，都，都几道了，哇......” 萧芸棠跟萧奕轩一看，完蛋，逗孩子上瘾，一时间没掌握好分寸，竟然把人给气哭了。 萧芸棠赶紧哄。 可萧奕瑞沉浸在尿床被宫里所有人嘲笑的可怕想象中，悲伤情绪根本无法抑制。 张着大嘴巴就是嚎，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情急之下，萧奕轩在袖子里随手一掏，一颗杏脯就扔到了张开的大嘴里。 “哇...” “唔。” 萧奕瑞大嗓门儿被嘴里的东西止住，他疑惑地眨眨眼睛，一边还在大颗掉眼泪，另一边的小嘴巴已经“吧唧吧唧”，津津有味儿的咂摸起来了。 第222章 不重要 因为玩过火，把人给逗哭了。 两个哥哥姐姐残存的那么一丁点儿良知，让他们自觉地闭紧了嘴巴。 于是，尿床的事情，暂时没能出得了慈宁宫侧殿的屋子。 萧奕瑞又变成了每日里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小孩子。 出宫令牌被收走，日子恢复到以往的规律生活。 直到下一个休沐日到来的那天。 辣椒出苗顺利，已经完全长到可以栽种的程度了。 一大早，萧芸棠的一众小伙伴儿就已经积极地齐聚慈宁宫后院了。 辛苦劳作一上午，刚刚要收工，萧奕淮突然找了过来。 他最近既要负责青石村开荒的事情，又要忙着参与曲辕犁制作推广事宜，同时还不能落下太学里的学业，整个人忙的是脚打后脑勺，已经好些时日没回宫里了。 大中午难得见到他，萧芸棠他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 “四哥！” 萧芸宜第一个亲亲热热地黏上去，有些撒娇地冲他抱怨道，“宜儿都好久、好久没见到四哥了。” 被搂住的手臂僵硬了一下，萧奕淮伸出另一只手，在萧芸宜的脑瓜顶上拍了一下，“乖。” 一触即收，萧奕淮使了个巧劲儿，把手臂抽了回来，跟萧芸宜保持了一点儿距离，面上却很客气，一副温和兄长的样子。 “最近功课如何？四哥记得你喜欢对对子来着，正巧近日有看到一本有意思的诗集，回头儿让人给你送来。” “...好...谢谢四哥。” 萧芸宜挠挠脑袋，略有些艰难地应下。 想想她书房里另外几本萧奕淮送的诗集，她就有些崩溃。 她只在四哥面前跟人对过一次对子，怎么哥哥对她的印象就成了对子狂魔呢，每次只要她一撒娇，马上就会得到一本晦涩难懂的书，对此，她已经要累绝不爱了。 萧奕淮自觉已经完美答对完萧芸宜，做到了一个被小妹妹爱戴的兄长的本份，于是他不再看萧芸宜，而是径直来到萧奕安面前。 “父皇已经命工部开始生产第一批曲辕犁了。” 萧奕安有些不可置信，“不是说还要再讨论看看嘛？前朝的那些大臣们，都同意了？” “嗯！” 萧奕淮单手握住他的肩膀，语气满是赞赏，还夹杂着一丝丝骄傲。 “大臣们一致同意，都对曲辕犁的精妙赞不绝口，迫不及待地要向民间推广呢。” 萧奕安笑的眉飞色舞，在信任的兄长面前，他不需要虚假的谦虚，故意说些谦逊的话。 “嘿嘿，太好了四哥！” 看他这样子，萧奕淮也跟着笑，“第一批就要生产一百架呢，而且不盈利，到时候会当做奖励发放给优秀的开荒者，并且父皇决定，要把你们呈上来的曲辕犁图纸直接向民间公布出去，争取让百姓们都早日用上曲辕犁。” 萧奕安听了这话，眼睛更是兴奋地晶晶亮。 萧奕棠过来拱拱他，“六哥，你这次可做了大好事儿，百姓们使用曲辕犁，就会大大提高劳作效率，不仅能种好原有的地，还能有余力继续开荒，他们的日子会变得更好的。” “不错不错。” 萧奕轩也凑过来连连点头，给萧奕安跟萧芸棠竖大拇指。 “是咱们共同做的。”萧奕安赶紧纠正。 萧奕淮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 “棠儿说的不错，不光百姓的生活会变好，原有的荒废的土地都会逐渐被整理出来，南诀的土地种植面积会有很大的提升。” 他看着三个因为百姓生活变好，而由衷高兴的弟弟妹妹，心中充满骄傲，他一改往日里的淡定表情，脸上明晃晃的挂着笑意。 “还有你们高兴的地方呢，待会儿父皇应该就会派人来给你们送奖赏了。” 萧奕淮的话音没落呢，前院就传来了动静儿。 苏嬷嬷喜不自胜地过来找人，“六皇子、七皇子、九公主，快随奴婢来，陛下有圣旨到呢。” 不光得到赏赐的三个人开心，其余小伙伴们也都替他们高兴，一窝蜂的簇拥着他们到前院接旨。 这次崇庆帝很大方。 不光萧芸棠、萧奕安、萧奕轩三个亲生的得了赏赐，黑主事，还有徐丰年、老王大人，包括萧奕淮在内的崇庆寺一众官员都得了三倍俸禄的实惠赏赐。 大家全都开心不已。 萧芸棠跟萧奕淮两个人回到永宁阁，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几个大托盘的赏赐。 “咻呼～” 萧芸棠兴奋地扑过去，挨个拿在手里稀罕。 宁如兰坐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她就知道小财迷会有这番表现，所以特意没让人收起来，而是一直原样摆着，等她自己回来看的。 “母妃，我厉害不厉害？” 萧芸棠得意地冲着宁如兰问，求夸夸的意思明显。 这一套夸夸流程，宁如兰十分熟悉，毫不吝啬地竖大拇指。 “棠儿真厉害，又得了这么多赏赐。” 萧芸棠骄傲，“虽然是六哥哥做的，但是我的贡献也很大的哟。” 宁如兰赶紧点头，“对对对，棠儿可是大功臣呢，每日忙得很。” “嗯。” 宁如兰把人搂过来，抱在怀里，“那大忙人能不能歇几日啊，耕犁改造完了，辣椒也种下了，近日就在永宁阁陪陪母妃，不要忙来忙去了。” “好。” 最近她跟哥哥两个人都忙得很，几乎都没怎么陪过母妃，想想实在是不应该，毕竟哥哥那么忙，还是她给找的苦差事呢...... “母妃，还没跟您汇报，这几日小舅舅入太学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明日开学，他便能同儿子在一处读书了。” 萧奕淮今日抽空回宫，除了给萧奕安他们报喜，也是想着把宁知墨顺利入学的事情跟宁如兰说一声，免得母妃她总是放心不下。 “这么快！” 宁如兰惊喜，“母妃原本还想跟你们两个商量，什么时候趁着父皇来永宁阁，咱们三个再配合着，把这件事情敲定呢。” 萧奕淮笑笑。 因为办差，他最近跟崇庆帝接触的机会多了一些，便找了个不错机会，把事情提了。 除了太子跟二皇子的伴读人选是父皇当初亲自斟酌着定下的。 他们底下的这些皇子，大多是各自定下再呈报上去的，因为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崇庆帝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多为难他什么。 第223章 志向 日子过得顺利，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已经到了宫里要准备过年的时候。 后宫各处张灯结彩，萧芸棠他们几个人身上的衣裳又厚了一层，蒙学里也到了放年假的时候。 闲下来的四个人加上一个黏人的小尾巴萧奕瑞，在屋里待的憋闷了，便穿的像五个球球似的，排排坐在永宁阁的小院子里边烤火，吃着惠妃娘娘差人送过来的亲手做的各种新奇香甜的特色点心。 “呜哇，真好次。” 萧奕景跟萧奕瑞两个人如今胃口都好的很，赛着伴儿的吃东西。 现在这俩的体型对比原来的样子，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穿的厚实，坐在那里俨然成了两个圆滚滚的球球。 露华给他们拿来了一篮子红薯跟栗子，摆放在炭盆上烤着。 “这还是阿宝送来的那些栗子嘛？”萧芸棠看着栗子便想起了阿宝。 自从小舅舅宁知墨到了太学给萧奕淮做伴读，每次回宫的时候，萧芸棠跟宁如兰都能收到宁府的礼物。 除了外祖母亲手做的一些衣物，其余多是阿宝准备的小东西。 有的时候是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给萧芸棠写的信，有的时候是自己觉得画的不错的小画，特意送来给表姐“检查”的，还有自己跟祖母新学的打络子，也惦记着宫里的姑母跟表姐。 更多还是她吃了觉得喜欢的食物，比如这个栗子，就是入了冬后托人捎进来的，为此阿宝还特意费了三张大纸，用硕大的歪歪扭扭的字迹，给萧芸棠写了如何烤出美味栗子的独特小技巧。 想到阿宝，露华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是，还是阿宝小姐送进来的那些栗子呢，九公主不是特意留下的这些，要同几位小殿下一起尝尝嘛，奴婢见今日正巧生了炭盆，便给拿过来了。” “阿宝介介？” 萧奕瑞嗅嗅鼻子，暂时没闻到香味儿，便又抬起头来接话。 他成日里就喜欢黏人，萧芸棠他们去上学，他也闲不住，挨个宫里晃，宁如兰人温柔，对小孩子最有耐心，永宁阁还有小栗子在，所以是他最常来的地方。 他又爱说话，好打听，听人说了什么，都想要上前搭两句话，故而阿宝这个人，他也是知道一点儿的。 “嗯，栗子是阿宝家的庄子种的，烤起来很好吃。” 边等栗子，萧芸棠边跟他们说些阿宝曾经跟舅舅在家里种菜卖钱的事情。 萧奕瑞听的津津有味儿，“就跟窝们在慈宁宫一起种菜菜一样哒。” “不止呢。” 萧芸柔一脸惊叹，“他们好厉害的，还能去卖钱钱。” 萧奕景点着小脑袋，“陈先森说，做人要自食其力，老百姓种菜卖菜很辛苦哒。” “嗯，还有可能会吃不饱，母妃说，她之前从家乡来南诀的路上，看见过很多乞丐。”萧奕恪皱着眉毛。 “乞丐是森么哇？”萧奕瑞还不懂。 萧奕恪想了想，解释给他听，“乞丐就是要在路边乞讨，要饭吃的人。” “为森么要饭次？” 萧奕瑞大大的脑袋瓜儿里全是疑惑，他生来是天家贵胄，在宫里锦衣玉食，不愁吃喝，自然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不容易。 萧芸棠正想要趁此机会给他上一课呢，就听到萧奕景开口了。 他揪着小脸儿，慢吞吞，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们家里木有米饭次，老百姓很不容易的，他们也木有银子，一家人只有几块田地，还要交税收，要系赶上收成不好的时候，木有粮食，就要卖田地、卖房子换米米，吃完了就会变成乞丐，讨饭次，讨不到就会饿肚肚、饿瘦、饿死......” 小奶音逐渐低下去，萧芸棠没想到一直生活在宫里，小小的萧奕景竟然会懂得百姓多艰的道理。 萧芸宜是个感情充沛，心地柔软的小姑娘，登时就含了一泡眼泪。 “好可怜，九弟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是陈先森缩的。” 陈祭酒虽然没有正式收萧奕景做弟子，却时常会在课余外，给他另外加课。 萧芸棠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儿，“陈祭酒说的很对，百姓生活不易，而且他们交的税，都是给我们吃的。” 萧奕恪、萧芸宜还有萧奕瑞三个人从来没听过这些事情，一脸不解地看向萧芸棠。 萧奕瑞急急来口，“为森么要送给窝们次？” 萧芸棠认真道，“因为他们是南诀的子民，需要我们的庇护！” “嗯，窝们是皇家人，一定要爱护保护百姓。”萧奕景绷着小脸，语气严肃。 “好！” 萧奕恪弯着胳膊比了比，“我长大以后要做个大将军，守卫南诀，庇护百姓。” “八哥哥厉害！” 萧宜柔星星眼，她也赶忙道，“我、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我以后也要对百姓好，帮助百姓。” 站在门口的崇庆帝跟萧奕淮已经听了一会儿。 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几个孩子的话题，崇庆帝便没让人惊动，颇有兴趣地站在原地偷听。 听到这里，他心里是既酸涩又自豪，百姓多艰，但是皇室心中有百姓，孩子们有志向，爱民如子，何愁日子不会越过越好！ “窝、窝们都要保护老百姓！” 见哥哥姐姐们都表态了，萧奕瑞更是激动地站起身，举着小胳膊喊口号。 萧芸棠习惯性劝学，“那咱们要多读书、多学习，多练武，长大了才能才能有用，有能力保护百姓们。” “好！一言为定！” 萧奕恪伸出拳头，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 “一言为定！” 萧芸棠、萧芸柔跟萧奕景也郑重地伸出自己的小拳头跟萧奕恪碰在一起。 “为、为定！” 萧奕瑞两只小拳头攥的紧紧的，挤过来，放到哥哥姐姐们对在一起的稍大一些的拳头上。 然后先抬起一只给哥哥姐姐看，“窝要好好读书，读好多好多书，比父皇还多！” “好！” 被哥哥姐姐们赞许了，他更加激动了，另一只小拳头用力地扬起来，大声道。 “窝还要好好练武，练很厉害很厉害的武，能把父皇都打的头肿！” 萧芸棠四人：“......” 这小瑞儿，两句好话之后又没个正经了。 听的哥哥姐姐一头黑线。 他自己倒是捂着小嘴巴，“嘿嘿嘿”地偷笑起来。 第224章 打板子 “萧奕瑞，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头肿是个什么意思？” 崇庆帝突然从身后出声。 萧芸棠五个人闻声转头，只见他冷着张脸，从门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萧奕淮跟在崇庆帝身后，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五个人赶紧给崇庆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都起来吧。” 崇庆帝自觉在他们的位置坐下，然后目光落在萧奕瑞身上，“瑞儿，你刚刚说的头肿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天高地厚的萧奕瑞，态度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奏系，窝将来学好武功，要打父皇一个鼻青头肿的意思哇。” 萧奕淮：“......” 大意了，忘记了这是个看不懂眼色的。 萧芸棠想给萧奕瑞那张破嘴捂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赶紧争取补救，“父皇！” “父皇，十皇弟的意思呢，是父皇您英明神武、武艺高强，强壮如牛，他要以您为榜样，认真读书，努力习武，争取长大了能成为像父皇这样优秀的人。” 崇庆帝挑眉，“是这样嘛？” “对。” 萧奕柔刚刚也接收到了萧奕淮的眼神暗示，她鼓起勇气，看向崇庆帝，小声又坚定地跟萧芸棠维持一个战线。 “没、没错，是九妹妹说的这个意思，父皇，我们大家刚刚都在说，要学习父皇，好好保护百姓的。” “保护百姓，需要打个鼻青头肿？小十，你自己过来说。” 萧奕瑞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刚刚的热血还没下头，他现在是一脸的无所畏惧，仰着小拳头对着崇庆帝挑衅。 “父皇，你、你等着，窝要好好学武功，打败你，打你鼻鼻青、头肿肿哒。” 仿佛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他一顿慷慨激昂完了，又开始捂着小嘴巴偷笑。 “嘿嘿。” 萧芸棠几人齐刷刷的抚额。 小瑞儿...... 真是...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了。 救不了啊，救不了。 完全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蹦跶。 果然，崇庆帝听清这话后，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萧芸柔觉得怕怕的，然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父皇，十弟他年纪小，童言无忌...” 萧奕淮刚想劝一下，崇庆帝直接挥手让他闭嘴。 “萧奕瑞！” 崇庆帝直直地瞪向那圆滚滚的大脑袋，“朕得好好教训你一下了。” 萧奕瑞也不傻，听了这话，自然知道气氛不对了，他大脸一凝，两只爪爪伸出来，保护住了自己的大脑门。 萧芸棠看得无语。 对着崇庆帝，苍白的求情，“父皇，小瑞儿他嘴巴笨，没把门的，实际上心里最尊敬您了......” “嗤。” 崇庆帝嗤笑一声，直接爆了粗口，“老子还受用不起，他这种尊敬呢。” “父皇，小瑞儿不是故意的......” “那是有意的！” 萧奕恪也想求情，同样被崇庆帝怼了回去。 萧奕瑞小脚脚动动，小碎步，尝试着往后挪动了两下。 “站好了！” 崇庆帝语气严厉，“倒反天罡！朕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站起身，揪住萧奕瑞的后脖领子就把人提起来了。 萧奕瑞蹬蹬小脚脚。 咦？他飞起来喽。 新奇的体验，让他一下子忘记了现在的处境，没心没肺地冲着身后的神情焦急的哥哥姐姐们，呲着小米牙乐。 萧芸棠等人：“......” 一路把人拎到屋内，崇庆帝嫌弃地把人放下，自己一屁股坐到正位上，不着痕迹地甩甩了胳膊。 臭小子，可真有分量啊。 “陛下？” 宁如兰看他们父子几人这副样子进来，便是想打圆场，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崇庆帝伸手按住她，示意她先别说话。 宁如兰只好在他旁边坐下。 “福安，你去，你找本书拿过来。” “陛下，要什么书？” 崇庆帝突然要书，福安也有些没搞明白他的意思。 “随便。” 福安只好躬身下去，由崇德引着，去了萧奕淮的书房，从书架上拿了第一本书下来。 崇庆帝伸手接过，还赞了一声，“拿的不错，很应景。” 萧芸棠悄悄伸长小脑袋，好奇地瞄了一眼。 《孝经》。 她忍不住抽抽嘴角，没想到福安总管这个时候还不忘黑幽默一下呢。 福安：“......” 他只不过是想着，正好用这《孝经》来提醒一下陛下，十皇子虽然口无遮拦，但心里肯定还是想着要孝顺陛下的。 “萧奕瑞！” 崇庆帝狞笑一声。 萧奕瑞眨眨眼睛，两只小脚脚不自觉地向后蹭了蹭，他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危险。 “背靠在那里站好。” 崇庆帝指了指墙角的位置。 “为森么？” 萧奕瑞呆呼呼地观察了一下，那个位置，现在正好从窗户外面射进来了阳光，暖洋洋的样子。 “受罚！” 崇庆帝严肃地盯着他。 在他不善眼神的压迫下，萧奕瑞一步一蹭地，挪到那个角落里。 小爪爪不老实地垫在屁股后面，小身子站的歪歪扭扭的。 崇庆帝脸黑黑的，厉声喝道，“站直了！” 圆滚滚的小身子晃了一下，不敢再调皮，努力地站好了。 崇庆帝大步走上去，站在他面前，严肃地盯着他。 萧奕瑞嘟嘟着小嘴，没敢吭声，也没敢瞎动。 “哼。” 崇庆帝伸手把那本《孝经》放勉强安分下来的大脑袋上。 “顶好了，掉下来一次，就是一个大板子。” 萧奕瑞脖子顿时僵硬住了，感觉头顶的书本摇晃了一下，他赶紧伸爪爪扶住。 “父、父皇。” 崇庆帝冷着脸看他。 “介里好热哇，窝、窝冒汗辽，阔不阔以，去那边站哇。” 不舒服就要说，萧奕瑞很懂得要照顾好自己的。 崇庆帝：“......” 脸色依旧黑沉沉的，眼神里却有一丝无奈的笑意，“那里，站好！” 萧奕瑞两只爪爪扶着书本，小脚脚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另一个阳光晒不到的角落里，叉着两条胖腿，不规不矩地站“好”了。 崇庆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没看到，回身刚坐下，又听他提出新问题了。 “父、父皇啊。” “大板子系打窝爪爪，还是打窝屁屁哇？” 第225章 呆头呆脑 崇庆帝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 “闭嘴！少说话，不然两个地方一起，都重重地打！” “唔。” 可能是感觉崇庆帝的气压越来越低，萧奕瑞不敢再说话，伸出一只爪爪把自己的嘴唇捏住，手动闭麦。 可是脑袋大大的，书本厚厚的，只剩下一只小爪爪扶不住，突然感觉头顶上的书本晃了一下，马上就要掉下来，他慌里慌张地赶紧用两只爪爪扶好。 “呼～” 萧奕瑞瞄了眼似乎没注意到他这点儿小动作的崇庆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崇庆帝哪里是没看到。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罢了。 后宫孩子众多，他又早过了为人父时的新鲜劲头儿，对后来这些小的，是没多少重视关注的心思，做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会定期差人问一下学业、健康之类的罢了。 可自从萧芸棠带着一众兄弟姐妹常年盘踞在慈宁宫后，他每次到慈宁宫请安，太后都会拉着他说些孩子们的事情。 久而久之，他对小孩子也多少有了些了解。 比如看到现在不太老实的萧奕瑞，他就想起来太后说过，小孩子的本性就是活泼爱动，没办法像成年人那样，听话本分地稳稳当当待在一个地方。 所以说是要惩罚，但他实际上对萧奕瑞的表现也没有多加苛责，对那些小动作选择了视而不见。 “陛下尝尝这花茶。” 宁如兰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清火静心的菊花茶。 崇庆帝端起茶，抿了一口，在场的人便知道，他现在应是已经消了大半的气，让萧奕瑞顶书罚站墙角，便是对他口无遮拦的所有惩罚了。 萧芸棠和萧奕恪他们也不急了，到这里才算是替不省心的弟弟松了一口气。 可惜萧奕瑞既感受不到父皇的有意放水，也体会不到哥哥姐姐们为他担忧的心情。 崇庆帝刚刚的厉喝不过让他老实了三分钟，就又开始作妖了。 先是觉得屁股痒，要挠挠，但刚被吼过，还不敢直接把书放下来，只摇摇晃晃地，动作滑稽地用肥嘟嘟的屁股在墙上蹭啊蹭地。 蹭了半天，刚刚解了痒，又觉得大脑袋沉沉、书本也沉沉，小脖颈顶的实在太辛苦，瞄了一眼专心喝茶似乎顾不上看他的崇庆帝，便自己偷偷缩了脖子，左晃晃右晃晃，只用两只爪爪抓着书本装样子。 做这些小动作吧，虽然很不老实，但总体还是没太放肆，勉强还在崇庆帝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范围之内。 可是这小子还不满足。 许是因为阳光变幻了方向，从旁边渐渐跟上了他现在的位置，萧奕瑞晃晃脑袋，动动手，踢踢脚，无聊了一会儿，又被暖融融的阳光晒着，困意上涌，他索性眼睛一闭，直接叉着两条胖腿腿在墙角那里半倚半站地开睡了。 萧芸棠：“......” 她瞄了一眼崇庆帝。 崇庆帝正跟宁如兰说着话，神色间有些许疲累之色，却没见多少怒气。 她突然想起来几年前在中秋宫宴上，初见崇庆帝的样子。 那时候的崇庆帝威严俊美，不怒自威，一双狼目里全是森寒冰冷，眉头一直深深地皱着，凌驾于全世界的自私自负。 而现在，他的面庞依旧成熟英俊，眉中心的沟壑也依然存在，却好似没有那么威严了，带着一些憔悴，眼睛里的冷光也少了很多。 萧芸棠想着，果然，养孩子是费爹啊。 之前的渣爹只管生不管养，自然是潇洒俊美的很，而现在的他，或自觉或被动地常跟着她们这一中小伙伴儿打交道，气着气着，他的气量便上涨了许多，人自然看着没那么易怒可怕了。 “啪。” 重物落地的响声，从角落里传来，吸引住了殿里众人的目光。 萧芸棠顺着声音去看。 真的无语。 萧奕瑞那小子不知道什么已经自觉地叉着胖腿腿坐到地上了，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盯着地上的书本，明显是一副没睡醒，反应不过来情况的迷瞪样子。 “萧奕瑞！” 刚刚还被萧芸棠在心里暗暗夸赞，气量上涨，情绪稳定了的崇庆帝，当即一声暴喝。 萧奕瑞撅着小屁股，两只小爪爪拄在地上，正要发力起身呢，被他这声暴喝，吓得小身子一抖，一个屁蹲儿又坐下了。 萧奕恪赶紧上前，揪着他的后脖颈，一把将人提起来，顺手把刚刚捡起来的《孝经》，“咣”地一声，重重地拍到那呆呼呼的大脑袋上。 “唔。” 萧奕瑞条件反射性地，两只小爪爪忙不迭地举过头顶，稳稳扶住。 崇庆帝：“......” 就这呆头呆脑、记吃不记打的样子，打多少板子怕都是不能好用的吧。 可又不能不罚。 他目光转移到小呆子面前，大一号又黑一号的同样一副呆呼呼模样的另一个呆瓜儿子。 头顶的青筋忍不住又疯狂跳了起来，他伸手按住，语气有些无力地命福安再去取一本《孝经》来。 福安领命很快回来，崇庆帝摆了摆手，让他把书直接递给了萧奕恪。 “萧奕恪，为兄者，亦有教授弟弟的责任，萧奕瑞今日就由你这个八哥来教，你去，把《孝经》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教好他孝顺、尊重君父的道理。” 萧奕恪看着书脑袋就疼，苦着脸接过。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萧奕瑞之后，才将书翻开。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生无可恋地直直念了半刻钟。 崇庆帝没叫停，他自己先念不下去了，念出了一脑袋的火气，叉着腰恶狠狠地冲着萧奕瑞教训。 “听懂了嘛！自己知道不知道错！” “造、造错辽。” 萧奕瑞应的很快，别看他敢冲着严厉的崇庆帝小嘴巴叭叭，耍小动作。 但在萧奕恪他们这几个哥哥姐姐面前可不敢犟嘴一下。 因为，血脉压制这东西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哥哥姐姐们对这个最小的弟弟那是真的说打就打的。 他如果不想小屁股开花的话，只能乖乖低头认怂。 第226章 定胜糕 萧奕恪把人往崇庆帝面前提近了些。 虎生虎气地大声道，“父皇，十弟他现在知错了。” 崇庆帝挑眉，看得有趣。 萧奕恪伸手揪了一下大耳朵，“你自己跟父皇说。” “唔。” 萧奕瑞皱着小脸儿，不敢反抗。 “那就说说看，都知道什么错误了？”崇庆帝悠闲地问。 被萧奕恪又瞪了一眼之后，萧奕瑞保持着，头顶书本，两胳膊向上扶的姿势，软乎乎地开口总结。 “窝错辽，窝不阔以缩要打父皇哒，也不能缩要把父皇打的鼻轻头肿，那、那系不对哒，窝、窝要听嘚嘚介介的话，要孝顺父皇，要尊、尊敬父皇。” 崇庆帝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他还以为这小呆瓜儿子没心没肺，憨的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也不太傻嘛，这么快就可以明白这些道理。 看来......刚刚那调皮的样子，纯粹是在故意耍熊，不怕他这个父皇啊。 崇庆帝又看看脸黑乎乎，在一旁虎视眈眈，拳头攥的硬邦邦的萧奕恪。 这个黑皮憨瓜，也不简单，能让弟弟这么听话，不光是武力，智商肯定也是有一些的，可见平日里学业不好，定是懒得动脑筋的缘故。 唔。 逼一逼，呆瓜也是可以有潜力的。 看来他应该找机会跟陈祭酒好好聊聊给皇子、公主们加重课业的问题了。 萧奕瑞鼓鼓大脸蛋儿。 他爪爪好酸喔。 “父、父皇啊，窝认错辽，再不敢辽，现在把书书拿掉叭。” 崇庆帝回神儿，严肃道，“再顶一刻钟！” 萧奕瑞皱皱小鼻子，“可、可系窝顶不动辽。” 说着，他自己就要将举的酸软小爪爪放下来了。 “萧奕恪，你去，看着他。” 崇庆帝这下可知道怎么对付那小子了，指着萧奕恪命令道，“书掉了就打板子，由你来执行。” 萧奕瑞一听，都不用萧奕恪发话，爪爪立马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再反抗，挪着小步子，一步三回头地观察萧奕恪的脸色，最终还是走到了刚刚的小角落里，腆着胖肚肚，老老实实地顶书站好。 崇庆帝满意地点头。 转头看到一旁站着的萧芸棠几人，想起来刚刚听到的，他们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 招招手，“过来坐吧。” 态度和蔼地表示赞扬，“你们在院儿里说的话，朕都听到了，芸棠说的很对，百姓辛苦劳作，每年交赋税供养了朝廷，作为皇子公主，有责任也有义务要爱护百姓，庇护百姓。你们的志向都很不错，要好好努力，坚持下去。” “是，父皇。” 萧芸棠他们郑重点头，应下来。 崇庆帝脸上笑意更浓，他想起来什么，转头问福安，“朕让你带回来的定胜糕呢，快拿来，分给九公主他们尝一尝。” 原先只觉得御膳房新进的糕点，想着瑞嫔会喜欢，便让福安装了一匣子带来永宁阁。 如今，分给这些有志向的孩子们，倒觉得十分应景。 他兴致浓郁，亲自招呼着福安挨个给萧芸棠他们分，还慈爱地喊萧奕恪也过来坐下，一同品尝。 萧奕景现在胃口很好，对什么都很有食欲，小爪爪拿起一块儿定胜糕，“嗷呜”一大口。 含糊不清地评价，“唔，香香软软哒。” 崇庆帝十分开怀，也跟着拿起一块儿，“喜欢就多吃些，父皇管够儿。” 这边几个人气氛很好地，津津有味儿地品尝着糕点，互相交流着意见。 忽然听到“啪”地一声响。 他们的目光疑惑地投向角落。 萧奕瑞呆呆地盯着落在地上的《孝经》，又看了看他们拿着糕点的手...... 仰着大脑袋，“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哇哇哇...呜呜呜...窝不系故意哒，是爪爪木头抓好，书书才掉下辽，嗷嗷嗷...呜呜呜...掉地上辽，别打窝，别打屁屁，别打爪爪，好疼、好疼哇，哇哇...哇哇哇...” 仰着大脸蛋儿，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萧奕瑞又是伤心又是害怕，委屈的不得了，张着大嘴，就是嚎。 嚎的崇庆帝脑仁疼。 “呃...”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声道，“朕还没打他吧。” “哇...爪爪好疼，屁屁也好疼哇...啊啊...” 萧奕瑞沉浸在伤心的情绪里，向前摊着两只爪爪，好像已经被打的很惨的样子。 萧芸棠无语。 萧奕柔呆住了。 萧奕恪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萧奕景眨巴眨巴黑亮的眼睛，看看萧奕瑞，又看看崇庆帝，鼓鼓脸，突然大声喊出来。 “十弟弟！别哭辽，已经到一刻钟辽，不用罚站啦！” “哇哇哇...呃...嗯。” 哭声戛然而止，萧奕瑞抽泣了两下，抬起手背在鼻子跟嘴上那里一摸。 睁开通红的小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子顺着白里透红的小胖脸滑到嘴唇上，他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唔，不顶书书，不罚站辽？” “嗯！” 萧奕景用力点小脑袋。 萧奕瑞又抽泣两下，歪着大脑袋看崇庆帝，“也不打爪爪、不打屁屁嘛？” 崇庆帝看着他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样子，嫌弃的不得了，本来不想搭理，又实在怕极了他那魔音穿脑的功力，只好点着头应下。 “对，不打你。” “嘿嘿。” 眼泪还没擦干呢，得了准话儿的萧奕瑞转瞬间变了副面孔，嘴巴已经“嘿嘿”笑起来了。 他噔噔噔，摇摇晃晃地冲着崇庆帝扑过来，边跑边喊，“父皇，给窝一个哇，窝也要次糕糕哒。” 小崽子邋里邋遢地扑过来，崇庆帝吓了一跳，赶紧手动制止，一巴掌顶住萧奕瑞大脑门，勉强跟小埋汰隔出了一胳膊的距离。 萧奕瑞呆呼呼地扭着小身子，冲着崇庆帝讨好，“父皇，瑞儿肚肚饿嘛，也给瑞儿一个美味的糕糕次哇。” 小鼻子哭的红彤彤的，两泡眼泪依旧在小眼睛里含着，还没收回去，大脸蛋儿上却已经浮出了讨好的笑容，眼神清澈又愚蠢...... 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崇庆帝一时间搞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想法，空闲的那只手赶紧捻起一块儿定胜糕塞给他。 “可以，你赶快吃吧，啊。” 第227章 没心没肺 “嗷呜。” 萧奕瑞咧着大嘴，抓过点心来就高兴地咬了一大口，吃的香喷喷的，完全没有受罚后一丁点儿的心理阴影跟闷闷不乐的情绪。 宁如兰看他吃的大口，连忙让玉珠给倒了牛乳来喂一口。 “唔，蟹蟹宁娘娘。” 萧奕瑞嘴巴鼓鼓囊囊的，但还不忘用小奶音甜兮兮地跟宁如兰道谢。 宁如兰见状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心想，这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皮实啊。 “十弟弟，你、你手手脏。” 萧奕柔强忍了一会儿，还是看不下去了，小小声招呼着萧奕瑞到她身边来。 萧奕瑞可能习惯了，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摇摇晃晃地跑过去。 “你慢点儿。” 崇庆帝扶额，怎么看着就那么呆呢。 但可能是一上午，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吃吃喝喝的时候，萧奕瑞只顾着淘气，要不然就小嘴巴不闲着一直叭叭叭地插话，没顾上吃东西，又被罚站了那么久，现在是真的很饿了。 被萧芸柔强制拉着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花猫似的大脸蛋儿、擦干净了两只小爪爪之后，就开始一手抓着一块点心，左右开弓地往嘴巴里塞东西，连吃了两块点心，又仰脖子，咕噜噜喝下了一大杯牛乳。 萧奕恪把人拉过来，隔着衣裳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小肚子，“饱了没有？” “木有哇。” 萧奕瑞眨巴眨巴眼睛，吸吸小肚皮感受了一下，然后十分诚实地摇了头。 崇庆帝：“......” 只能说，还好自己是皇帝，不然谁家有这么一群“饭桶”儿女，可如何养活的起。 “陛下”。 宁如兰站起身，捂嘴轻笑，“反正也快到午膳的时辰了，今日不如就一起留在永宁阁用膳吧。” “好耶！” 萧奕瑞双眼放光，立马大声欢呼。 崇庆帝只好点头。 一起热热闹闹地用过午膳，许是真有事，又或者是被吵闹地实在受不了了，崇庆帝并没像之前那样留下，而是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永宁阁。 等到晚膳，听玉珠跟露华他们八卦，才知崇庆帝下午是去了仪嫔宫里。 仪嫔之前因为治下不严的事情，被恶奴李嬷嬷连累的禁足还没解除。 萧芸棠想着，崇庆帝这次突然过去，应该是要跟她谈小瑞儿的教育问题。 虽然崇庆帝当时比较大度，对于萧奕瑞倒反天罡，企图打他这个父皇一个鼻青头肿的不当言语，只轻轻给了个罚站的处罚，但依着他一贯小心眼的品行，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的。 又不能跟个不知事的三岁孩子多追究，便只能把一些火气发作在仪嫔身上了。 看来一顿训斥指定是少不了的。 萧芸棠想着仪嫔那略显火爆的脾气，不免替萧奕瑞那肥嘟嘟的小屁股担忧了两秒。 果不其然，第二天，萧奕瑞来慈宁宫的动静比以往低调了太多。 不但没有一进院子就开始大声嚷嚷着喊人，小腿儿扒拉着疯跑，而且还老老实实迈着“沉稳”的小步伐走到殿中。 先是毕恭毕敬地给太后行了礼，看到萧芸棠跟萧奕恪他们以后，头一次规规矩矩地耐着性子给哥哥姐姐们行了礼。 “小瑞儿，你在干什么？” 萧奕恪吓了一大跳，简直被他这一反常态的操作迷的摸不着头脑。 他甚至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萧奕瑞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扯了扯他头顶上的呆毛。 确定这孩子是没问题的。 “呀...” 萧奕瑞疼的呲牙咧嘴，直摇晃着大脑袋，刚想大声，又突然想起来什么，退后一步，朝着萧奕恪笨拙地拱手。 “回八皇兄，窝系在给你们行礼哇。” “为什么？” 萧奕恪弯着腰，将脸凑到他眼前，好奇又认真地盯着他。 萧奕瑞眨眨眼睛，“父皇跟母妃缩的，缩要介样做才对，有礼仪。” “父皇昨日系又去教训你辽么？” 萧奕景皱着小眉头问他。 萧奕瑞小脚脚往后推了推，躲开萧奕恪几乎要贴上来的黑脸。 仰着大脑袋看向前面坐着的萧奕景，他嘟嘟小嘴巴，有些告状似的道，“嗯，父皇都不笑，一直介样...” 小爪爪手动把唇角压下来，想了想又把眼角也往下压了压，“凶凶的，缩窝、还缩窝母妃，然后母妃拍了窝小屁屁...” 边说话，他便侧过身把屁股撅起来，用小巴掌轻轻拍了下，“母妃缩，以后要好好行礼，还要敬重父皇，不然，不然就还要打我屁屁，重重地打屁屁喔。” “那以后都要这样行礼话，你能做到嘛？” 萧奕恪呼噜了一把他的大脑袋。 萧奕恪先举起两只爪爪捧着哥哥的大手，不让他瞎呼噜。 然后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苦恼地跺了一下小脚脚，“窝、窝做不到的呀。” 萧芸棠听的差点儿笑出声。 “那怎么办啊？” 这次萧奕瑞回答的很果断，腆着胖肚肚，嘿嘿一笑，“那窝现在奏可以不做辽。” 他那大大的脑袋瓜儿里很机智地想着，左右他也是逃不过母妃的巴掌了，那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太后在一旁听的十分无语。 不过看着萧奕瑞转瞬间就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高高兴兴地朝哥哥姐姐们扑过去，几个小家伙闹成一团儿，“咯咯咯”地放肆大笑。 太后脸上不自觉地跟着爬满了笑意，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大道理。 她想着，小瑞儿就现在这样开开心心也挺好的，反正这孩子本性不坏，有些小调皮但也犯不了什么大错，没必要过分压制他的天性。 就这样快快乐乐地长大吧。 第228章 小孩子 不用上学的四个人加上一个活泼好动的萧奕瑞，挨个宫殿地玩耍、转悠。 没几天就在屋子里困不住了，盯上了人工湖那边养着的几条大锦鲤。 刚在慈宁宫汇合上，萧奕恪就迫不及待地招呼了。 “走，咱们今儿个还去小园子里喂鱼！” 昨日太后是让人给他们几个准备喂鱼专门的鱼食，但不知道是宫里的这些鱼日子过得太滋润，还是大冬天的懒得动，对他们的投喂并不感兴趣。 勉强露个头儿，就又甩着尾巴沉到水底去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萧奕恪想的什么招儿，一早上竟不知从哪里挖了满满一小罐的蚯蚓来。 萧芸棠又哒哒哒跑到小厨房，跟王大娘要了两个大白馒头揣上了，“走。” “哎...” 苏嬷嬷刚想要出声阻止，就见几个人一溜烟地跑出门去了。 她有些无奈地回头问太后，“那湖里的锦鲤养了几年，陛下很是看中的，一直吩咐着人用特制的鱼食仔细喂养，几个小殿下拿着蚯蚓馒头的，若是一不小心给喂坏了，陛下不会怪罪吧。” 太后略微想了想，然后笑道，“随这些皮猴子们去吧，在屋子里拘了几天，憋闷的上蹿下跳，吵的哀家头晕，既现在都看上了那鱼，就随他们高兴去玩，喂死便喂死了，左右皇帝大冬日的也没那个闲心去赏鱼，过后儿你着人偷偷采买了给补上就是，他也看不出来。” “呃......” 苏嬷嬷看着太后那一副宠孙无下限的模样，也不好再劝，只得哭笑不得地应了下来。 哼哧哼哧地比着赛跑到湖边的小园子里，萧奕恪刚打开罐子盖儿。 萧奕恪的小爪爪立刻想伸过去抓，他之前不知道蚯蚓是何物，冷不丁感受到软软腻腻的触感，吓了一大跳。 大脑袋刚凑过去瞄了一眼，就“嗷”地一声，摔了个屁蹲儿。 “那......” 小爪爪勾呀勾的，比划给萧芸棠他们看，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形容，只呆呼呼地张着大嘴，把眼睛瞪的圆圆的。 萧奕景看他的样子实在好玩儿，便坏笑着凑过去，伸手从萧奕恪的罐子里捻出了一条长长的，不断挣扎蠕动的蚯蚓出来，作势要往萧奕瑞大张的嘴巴里面扔。 “哇......” 萧奕瑞刚要叫唤，立马反应过来，两只小爪爪立马交叠在一起，严严实实地捂住嘴巴，小脚脚蹬啊蹬的飞快，小屁股快速在地上摩擦，往后挪动。 “别吓唬他！” 萧芸棠敲了一下萧奕景的小脑袋瓜儿，把可怜兮兮的萧奕瑞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是蚯蚓，不咬人的。” 萧奕瑞两只爪爪在后面紧紧抓住萧芸棠的衣裳，谨慎地待在两个香香软软的姐姐身边，坚决不肯靠近萧奕景跟萧奕恪这两个臭哥哥一步了。 萧奕景把蚯蚓撇到湖面上，然后冲探头探脑的萧奕瑞做了个鬼脸儿。 “嘿嘿嘿。” 萧奕瑞没心没肺地又开始咧着个大嘴巴冲着人家笑了。 “鱼鱼来了！” 萧奕柔指着湖面激动地小声惊呼。 萧芸棠他们赶紧低头去看，只见几条胖乎乎的大红锦鲤，摇摆着尾巴游过来，张着大嘴争着抢着去叨那条蚯蚓。 “次辽次辽！” 萧奕瑞小爪爪指着其中一条额头带着点儿金黄的胖锦鲤，开心极了。 “真的吃掉了！” 萧奕恪赶紧又抓了几条往水面上撒，那些胖锦鲤们更激动了，大力地甩着尾巴，挤挤挨挨地撞在一起抢食儿。 萧芸棠跟萧芸柔也掰着馒头屑往下撒，也许是秉着来都来了，没吃到“肉”，吃块儿馒头也是好的，那些大胖鱼一改昨日的傲娇，长得大嘴，吃的十分欢实。 “它们很喜欢吃呢。” 萧芸柔掰着馒头屑儿，高兴的眼睛笑眯眯的。 五个人坐在小亭子里，倚着栏杆喂锦鲤，看胖鱼们争食，正不亦乐乎时，忽然有婴儿的啼哭声，一阵阵随着风传来。 “谁在哭？” 萧芸柔左右看了看，也没见到人影，便有些怕怕的往萧芸棠身边凑了凑。 哭声听不真切，一阵一阵的，断断续续的，在静谧的、四下无人的小园子里显得有些许诡异。 萧芸棠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系、系谁哇？” 萧奕瑞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没人应，哭声却停了。 “被窝吓跑辽，没系的。” 看出两个姐姐的紧张，萧奕瑞仰着大脑袋，拍着小胸脯安慰。 可是，话音未落，啼哭声再次传了过来。 “哼！” 萧奕瑞有些恼火了，他竖着大耳朵听了一下，然后小爪爪一指左侧，“在那里！” 萧芸棠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儿就去追。 “哎......” 小短腿儿扒拉地还挺快，眨眼间就从小路拐了进去，来不及多想，萧芸棠他们只能跟在后头儿追。 萧奕瑞七扭八拐的，从小路边的小林子钻了出去，下了个坡，竟然就是一个宫殿的院墙了。 “呜哇...呜哇...” 小婴儿的哭声更加明显地从宫墙内传来。 “安儿乖乖，安儿不哭。” 伴随着小婴儿尖锐的哭声，有妇人隐隐约约的哄声传到萧芸棠他们的耳朵里。 “德贵妃娘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芸棠小耳朵一动，便反应过来，这是她好久没见的好搭子，德贵妃娘娘哇。 因为是高龄育子，德贵妃娘娘这一胎怀的很不容易，几乎从确诊怀孕后，便一直闭门静养，连宫宴都没有出来参加。 萧芸棠自然也不便上门打搅，所以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来过德阳宫了。 上个月倒是听太后说提起过，德贵妃娘娘早产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她还特意给准备了礼物，想等德贵妃出月子了便来恭贺呢。 “是十妹妹嘛？” 萧芸柔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 萧芸棠跳起来看了看，虽然宫殿都长得差不多，但她依稀记得，德阳宫宫殿上的琉璃瓦很漂亮，跟现在这个差不多。 萧奕恪纠正了一下，“是九妹妹的十妹妹。” “嗯？为什么是九妹妹的？”萧奕柔歪着脑袋问他。 “嘿嘿。” 这事儿萧奕恪比较有发言权，他当时还因为这个闹了笑话儿。 “你们忘啦？宫里人不是说，九妹妹是带子福星，德贵妃娘娘高龄，本来命里是没有这个孩子的，都是因为跟九妹妹亲近受到了福泽，九妹妹的功劳让她有了身孕的，才生下了十妹妹的。” 萧芸棠：“......” 萧芸柔跟萧奕景不约而同地想到，那段时间，他们跟着萧芸棠一起被后宫众嫔妃“围攻堵截”的事情。 都忍不住看着萧芸棠，“哈哈”笑起来。 萧奕瑞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架不住他的大脑袋瓜子跟当初的萧奕恪一样会发散。 眼睛睁得圆圆的，惊呼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样，“十妹妹是九介介的小孩纸！” ...... 第229章 我很有用 萧芸棠：“......” 定定地看了看萧奕恪，她当然还没忘了之前萧奕恪说德贵妃娘娘的孩子是她的那番话，这兄弟俩的脑回路真的是绝了。 萧奕瑞尴尬地一把捂住萧奕瑞的大嘴巴，然后拎着大耳朵，苦口婆心地解释。 萧芸柔踮起小脚脚，担忧地想朝院墙里面望，“十妹妹怎么一直在哭啊？” 婴儿啼哭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尖锐变成现在细细弱弱的哼哼，却一直没停。 “安儿乖乖，安儿不哭啊。” 大人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哭腔，隔着院墙萧芸棠都能感受到德贵妃现在的焦急与惶恐。 听太后提过，德贵妃孕期胃口一直不好，这胎怀的很艰难，孩子又是没足月的早产儿，一生下来就瘦瘦小小的。 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抱出来，连满月酒都没有办呢。 “九妹妹，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萧奕柔有些踟蹰，她没跟德贵妃娘娘说过话，也从来没来过德阳宫，现在要是贸然去拜访，也不知道德贵妃娘娘会不会怪罪。 但听着小婴儿的哭声，她心里又很是担心。 萧芸棠想了一下，虽然现在上门有些许的冒昧，但德贵妃娘娘人很好，之前对她也很好，现在明显是焦头烂额、有些六神无主的状态，她们去了，兴许能帮忙哄住十公主呢。 对于这一点萧芸棠没太大把握。 不过，她着，这辈子她好歹也是亲自参与把自己养大了的过程，多少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育儿经验在身上的。 不过在进门之前，她选择把爱惹是非、小嘴叭叭的萧奕瑞先给解决明白。 弹了一下那直愣愣在大脑袋翘着的呆毛儿，萧芸棠捏着萧奕瑞的肥嘟嘟的小下巴，控制住他那不老实的小脑袋，让他认真看向自己。 指了指院墙，“小妹妹在里面哭的很可怜，德娘娘现在很着急，心情不太好，我们待会儿去了是帮忙的，不能添乱知道嘛？” “嗯！” 萧奕瑞自信地点着大脑袋，“窝帮忙呀，九介介，窝很有用哒。” “你有用个屁！” 萧奕恪没好气儿的冲着他毛躁躁的后脑勺轻拍了一巴掌。 “待会儿进去了，跟在哥身边，不许乱跑，也不许大声说话，知道不？” “哼哼。” 萧奕瑞有些生气地嘟嘟嘴巴，“哼哼”两声，故意扭过大脑袋不去看他。 萧奕恪一巴掌揪过大耳朵来，“你是驴子嘛，哼哼唧唧的，跟你说的话听没听到？” 萧奕瑞小爪爪扑棱扑棱地把自己的大耳朵解救出来，他控诉地看向萧奕恪，强调道，“八嘚嘚，窝系很懂事的哇。” “你？懂事儿？” 萧奕恪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儿。 萧奕瑞嘟着嘴巴，扭头找萧芸棠评理，他很认真地对着萧芸棠强调，“介介，窝现在系嘚嘚了，长大辽，照、照顾妹妹，很懂事，很有用哇。” “好。” 虽然不知道萧奕瑞他这做任何事都过分自信的想法是怎么产生的，但萧芸棠还是一向秉着先鼓励后训斥的教育方法的。 “小瑞儿很懂事儿，知道照顾妹妹，是个好哥哥，但你是第一次做哥哥，今日先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不乱动，待在八哥哥身边好好学习怎样做哥哥好不好？等你学会了，下次亲自照顾妹妹。” “嗯。” 萧奕瑞乖乖地答应下来，被姐姐夸奖了，他现在上头的很，咧着大嘴巴忍不住“咯咯咯”地笑。 笑了两声，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身份可是不一样了，已经是哥哥了，要、要沉稳，他立马闭上了大张的大嘴巴，偷偷用小爪爪捂好了，低着脑袋小声地笑。 四个哥哥姐姐在他头顶上，互相对视一眼，眼睛里也是忍不住的笑意。 顺着院墙，拐了弯，就到了德阳宫的正门，五个人由看门的小宫人，引到屋内。 刚一进门，就看到德贵妃娘娘抱着个在襁褓中哼哼唧唧哭泣的小婴儿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 “见过德娘娘。” 五个人规规矩矩地小声行礼。 德贵妃看着他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快快起来，坐吧，十公主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哄不好，哭个不停，离不得人，几位殿下别见怪。” “十妹妹。” 萧芸棠往前去了两步，对着哄不好的小婴儿喊了一声。 没想到小小婴儿竟真的神奇般地停下了哭声，迷蒙着大眼睛朝她这边看过来。 “十妹妹，你好呀！” 萧芸棠一见有作用，又赶紧地唤了一声。 小婴儿脑袋晃了晃，小爪爪努力抬起来向她这方向抓了抓，抓了两下都没抓到，小嘴巴又瘪了起来。 “呜...呜哇...” 萧芸棠这下子不再犹豫了，几步跑到德贵妃身边，伸出一根肉肉的小手指，碰了碰那挥舞的小爪爪。 “十妹妹，我是你的九姐姐呀。” “嗝～” 小爪爪一把就将萧芸棠的手指攥的紧紧的，哭声戛然而止，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出来，还伴随了一个大大的口水泡泡。 萧芸棠笑的眼睛眯了一下。 她仔细地看了下小婴儿，果真是太后说的那样，早产的十公主长得瘦瘦小小的，看着就是一副先天不足，细细弱弱的样子，难怪哭起来像小奶猫儿叫一样，让人感觉那么可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产的原因，皮肤光滑白皙的德贵妃娘娘生出的十公主，不但瘦弱，皮肤还红红黑黑的，一个多月也没太长开，小脸儿还有些皱皱巴巴。 不过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黑珍珠一样，跟萧芸棠的眼睛很像。 萧芸棠发现了，崇庆帝虽然是邪魅狂狷的凤眼，但她这一代的皇子公主，不少都是长着一双她这种圆眼，特征很是明显。 据太后所说，她的眼睛跟先皇长得很像，应该都是隔代遗传的缘故。 别说，因为这双眼睛，原本丑兮兮的小婴儿却让萧芸棠越看越顺眼了。 她晃了晃被紧紧攥起来的手指，温柔地冲着小婴儿笑道，“十妹妹。” 第230章 给洗洗哇 “咿呀。” 这次小婴儿的反应更大了，小嘴巴一咧，露出了个甜甜的“无齿”笑容。 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臂，发出来好几声类似高兴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呀，看来安儿很喜欢九公主的呀。” 见孩子停止哭声，不再继续闹气地哭，德贵妃也是终于松下一口气，她感激地冲着萧芸棠一笑，然后动作轻柔地把萧芸安竖抱起来一点点，好让她离萧芸棠更近了一些。 “咿呀。” 萧芸安再次发出高兴地一声，却松开萧芸棠的手指，扭着小脑袋朝德贵妃的怀里拱。 “十妹妹这是怎么啦？” 萧芸棠不解地问德贵妃娘娘，她没理解到这小小婴儿的操作。 德贵妃娘娘笑了一下，拍拍萧芸安的小身子。 “九公主，安儿她这是很喜欢你呢，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要见了喜欢的长得好看的人，就很兴奋，离得近了还会这样子害羞。” “是嘛？” 萧芸棠惊讶，她还能记得，自己一个多月大的时候，视力还没完全发育好呢，看什么都是白茫茫、模模糊糊的一片。 这小黑丫，这么小，已经能分清美丑了？ “嗯。” 德贵妃娘娘确定地点头，她也是观察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了小闺女这个特性的。 不过她只说了前半段，没说后半段的事情。 自家这个小闺女，竟是个“好色”的，对美与丑区别对待的很。 她出月子的时候，虽然没大肆办宫宴，但娘家人还是到了的。 她家大公主嫁的是威远侯府的世子，驸马文韬武略，人品脾性都是上等，哪哪都好，就是长相上有些许一言难尽。 不能说是难看，但黑黝黝的大方脸绝对跟俊美搭不上边儿。 大公主刚刚查出身孕，小夫妻两个正是对小孩子特别喜爱、感兴趣的时候。 驸马兴致勃勃地表示，想抱下小安儿，她不好拒绝，便让嬷嬷给递了过去。 谁知道平时娇娇气气的小安儿，到了驸马怀里，只掀开眼皮瞧了一眼，然后便紧紧闭上，打了个小哈欠，直接睡过去了。 直到驸马告辞离开，都沉沉睡着没醒来，喜得驸马一直不舍得放下，只呼小公主太给面子了。 他长姐家的两个小外甥自从生下来，只要见了他这个舅舅就大哭，抱都不让抱一下，他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受到小孩子的喜爱呢。 那兴奋的样子，搞得德贵妃都不忍心解释了，只得让他这么欣喜地误会下去了。 萧奕景他们在后头听了，也惊奇的不得了，他拉着萧芸柔赶紧凑到萧芸棠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小小声道，“十妹妹稀饭窝嘛？” 萧芸棠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瓜儿，把人往身前拽了拽，“你自己过来试试看。” 萧奕景学着萧芸棠的样子唤，“十妹妹，你好哇。” “咿呀。” 萧芸安好奇地扭过小脑袋，虽然不像刚刚对待萧芸棠那么兴奋，但也很面子地发出了一声高兴的“咿呀”。 这就让萧奕景很满足了，他咧开小嘴巴，冲着萧芸棠笑眯了眼睛，“介介，十妹妹也稀饭窝哦。” “对，十公主很喜欢你这个九哥哥呀。” 能看出来这些小家伙儿对自己闺女是充满善意跟喜爱的，德贵妃对他们的态度更加和蔼亲近了。 “嗯。” 萧奕景依偎在萧芸棠身边，笑眯了眼睛。 萧芸柔也惊奇的不得了，她略带羞涩地提高了一点声音，期待地叫了一声，“十妹妹。” “呀～” 萧芸安在德贵妃怀里兴奋地蹦跶了一下，咧开没牙的小嘴，给萧芸柔啵了一个大口水泡泡。 不用德贵妃娘娘说，任谁都能看出小婴儿对她喜欢的意思。 萧芸柔也是圆满了，她是个细心，知道惦记小伙伴儿的小姑娘，对着身后没上前，似乎有些扭捏的萧奕恪、萧奕瑞兄弟俩招呼。 “来呀，快来看十妹妹，好可爱的。” 萧奕恪对小婴儿不是很感兴趣，但萧奕瑞有热闹不凑，老老实实地待着却是有些反常的。 他磨磨蹭蹭地拽着萧奕恪的衣裳，几乎是被他拖着走过来的。 但都到跟前了，他也不靠近萧芸安，而是扭扭捏捏地躲在萧奕恪身后，只把半个大脑袋探出来。 他看了看萧芸安，又看了看德贵妃娘娘，许是刚刚被哥哥姐姐们耳提面命地叮嘱过，不许乱说话，又或许是他长大了一些，知晓了一些人情世故。 只见他偷感很重地伸出小爪爪，拉了一下萧芸柔，又看了一眼德贵妃娘娘，小小声指着萧芸安跟萧芸柔嘀咕。 “七介介，洗、洗洗哇，快洗洗。” 萧芸柔：“......” 萧芸棠三个人：“......” 德贵妃有些没听清，“十皇子说什么？是说喜欢小安儿嘛？” 她没见过萧奕瑞几次，所以不了解他的本性，看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还误以为这是个特别羞涩、认生的小孩子呢。 笑着安慰了一声，“没关系的，小安儿也喜欢十哥哥的，等她长大了，就跟你们一处玩儿。” “唔。” 一听德贵妃娘娘要让这个“脏兮兮”的小黑孩儿跟自己玩儿，萧奕瑞赶紧用力的摇晃大脑袋。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萧芸棠从旁边紧急地一把给捂住大嘴巴。 背对着德贵妃娘娘给了他一个凶恶的眼神。 萧奕瑞眨眨眼，识趣地闭紧嘴巴，老实了下来。 不过，他也是要坚决躲在哥哥姐姐们身后，拒绝靠近萧芸安就是了。 萧芸棠四人：“......” 没想到你这狗都嫌的臭小子，还有挑剔、嫌弃别人的那一天啊。 “德娘娘别理他，他是喜欢十妹妹，不好意思靠近呢，等接触久了，熟悉一下就好了。” 没办法，萧芸棠只能干笑着，替他解释了一下。 不过被萧奕瑞这么一闹，四个人也怕控制不住，这小子还会说出什么惊人、尴尬的话来。 也没敢再继续再待下去，客气地向德贵妃娘娘告辞离开了。 第231章 亲疏有别 出来以后，萧芸柔先是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没好气地隔着帕子戳了戳萧奕瑞的大脑门。 “你就够脏得了，如今还有脸嫌弃上别人了？” 七姐姐没用力，戳的一点儿也不疼，大脑门痒痒的，萧奕瑞笑嘻嘻地、亲昵地伸小爪爪去握人家的手指。 萧芸柔被他笑的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略弯下身，捏着帕子仔仔细细地给他擦大嘴巴角儿的口水印子。 他是被这样伺候惯了的，大脑袋扬的高高的，老老实实地任由萧芸柔给擦。 一脸享受的大爷模样看的让萧芸棠觉得好笑，伸出手弹了弹他头顶上的呆毛。 好奇地问，“你跟姐姐说说，刚刚在殿里为什么要那样，你怎么还能嫌弃上十妹妹了呢？” 一提这个萧奕瑞来劲儿了，他小嘴叭叭叭地开始告状。 “她脏脏呀，要洗洗，七姐姐缩，小孩纸要干净，脏脏的，别人不稀饭的。” 不但要说，小鼻子还皱皱的，配合着作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究竟哪里脏了，不是很干净嘛？” 萧奕恪拧了一把他正在作怪的小鼻子，“人家还是小婴儿，老老实实地躺在母妃怀里，哪像你，邋里邋遢的到处皮，这爪子一会儿不洗就是黑的。” “哎呀。” 萧奕瑞扭扭小身子，他张张嘴巴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鼓鼓脸，两只爪爪比划了小圆形出来，“不洗脸脸，脏得很，黑乎乎哒。” 萧芸棠他们这才明白过来。 搞了半天，脏啊脏的嫌弃，原来是在说十公主长得太黑。 想起白皙圆润的德贵妃娘娘，竟然生出来个黑瘦黑瘦的黝黑色的小丫头来，萧芸棠也忍不住有些憋笑。 不过笑归笑，弟弟还是要教育的。 她清咳一声，严肃着小脸对萧奕瑞道，“不可以以貌取人，十妹妹虽然皮肤不算白，但她长得很可爱啊，不能轻易小瞧任何一个小时候的丑丫头，等她们长大了说不定就会出落成你可望不可即的大大美女，女大十八变，你有没有听说过啊？” “啊？” 萧奕瑞呆呼呼地挠着大脑袋。 “一边儿去。” 萧芸柔嗔了萧芸棠一眼，九妹妹哪里都好，就是偶尔不着调的时候，总喜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动作轻轻地把萧奕瑞挠的乱糟糟的头发抚平，耐心地跟他道。 “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皮肤都会黑一些红一些的，不是脏，瑞儿不能嫌弃十妹妹，不然她要伤心的。” “桑心哇？” 萧奕瑞卡巴卡巴眼睛。 “嗯，她喜欢你这个小哥哥的，你要是嫌弃，她一伤心，就还会哭哭的。” “哭啊！” 萧奕瑞急忙捂了一下大耳朵，一脸怕怕的样子。 “不、不让她知道。” 这意思就是还是嫌弃，还是觉得人家黑黑的看起来很脏的样子，只不过要偷偷的说。 只要十公主不知道，就不会伤心，也不会哭了。 萧芸柔：“......” 大脑袋瓜子还挺有逻辑的。 萧芸棠被他逗得不行，背对着他，尽情地笑了两秒钟，才严肃着脸转过身来。 指了指萧奕恪，对着萧奕瑞道，“八哥哥皮肤也不白啊，你怎么不嫌弃他，不说他脏脏呢？” 萧奕恪配合着抱着臂膀，一副他要回答不好，就要立马大巴掌伺候的态度。 萧奕瑞睁圆了眼睛。 然后“嘿”地一声笑出来，小腿扒拉着跑到萧奕恪身边，抱着他的腰亲昵地蹭蹭。 咧着大嘴巴看向萧芸棠，小声音里带着些许自豪跟理所应当的偏袒。 “系窝嘚嘚啊，瑞儿嘚嘚，大大好人！” 萧芸棠：“......” 好、好吧。 毕竟是。 好充分的理由呢！ 人家萧奕瑞就是这么坦坦荡荡的两副面孔！ 大大的脑袋瓜儿里自有一套“亲疏有别”的处事标准。 萧奕恪在他头顶上高兴地两眼睛亮晶晶的。 不过见萧芸柔跟萧芸棠两个人接连在教育这蠢弟弟上吃瘪。 他一把捏住萧奕瑞的后脖领，粗声粗气地命令道，“不许再说十妹妹脏，以后说一句，就打一巴掌屁股，知道嘛？” “造！” 一秒犹豫都没有，答应的清脆又响亮。 萧奕瑞夹着屁股蛋子，表情十分严肃地使劲点了大脑袋。 “我才不缩！” 看吧。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面前，任何巧言善辩都是无用的。 萧芸棠跟萧芸柔对视了一眼之后，都忍不住在身侧试着攥了攥小拳头。 在十公主皮肤黝黑这件事儿翻篇以后，萧奕瑞自己想着想着又开始兴奋起来。 跑在前面，蹦蹦跳跳地一刻老实气儿都没有。 想到什么，又回头蹿到哥哥姐姐们身边，“窝现在系哥哥辽？” 他才反应过来呢，他现在已经不是宫里最小的弟弟了，刚刚见到的十妹妹比他还小呢。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极了。 他一直都是喊别人作哥哥姐姐的，忽然之间，自己也成为哥哥了。 瞬间有了长大的感觉，激动得不得了，对刚刚还嫌弃得不得了的十公主，也马上产生了浓浓喜爱之情，甚至这就立马打算掉头回去了，要亲耳听到小妹妹叫他一声哥哥呢。 萧芸棠拎着大耳朵把人揪回来。 “你老实些，十妹妹还小呢，等她会说话了，才能喊你哥哥呢。” “啊？” 萧奕瑞小眉毛皱在一起，“那、那她森么时候才会缩话啊？” 这哪里有个准确的时间，每个小孩子开口的时间都有差别，萧芸棠看着固执着着急要答案大脑袋，只好先糊弄了个模糊的时间。 “差不多明年吧。” 萧奕瑞立马装模作样地开始扒拉着小手指算，整张小脸蛋儿皱在一起，然后深叹了一口气。 “明年还要好久好久喔。” “不久。” 萧芸棠掐了一把他那手感绝佳的小脸儿，“以后，你好好做哥哥，多多陪她玩儿，照顾她，等她会说话了，第一个就喊你叫哥哥。” “嗯！” 萧奕瑞立刻开心起来。 两只小脚脚兴奋地向上蹦了一下，他最喜欢当哥哥，也最喜欢当第一了。 第232章 十四王叔 看着萧奕瑞摩拳擦掌的兴奋样子。 萧芸棠偷偷坏笑了一下。 让萧奕瑞喜欢上十公主，她还是有点点私心在的。 这孩子实在是太黏人了。 好不容易不用上学，有时候她也想要睡个懒觉，但精力充沛的萧奕瑞缠他们几个缠的不行，一大早的就“介介”、“介介”在找上门来喊人了。 所以，她私心里，也希望十公主能分散一些萧奕瑞的注意力，两个小的在一处玩耍，就不会那么缠着她了。 ...... 很快地，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是年节了，宫里照常忙碌的很，浩浩荡荡地举行各种大型活动跟宴会，每日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户部在年节前统计出了好消息，王城各地的第一季红薯大获丰收，百姓们可以过个肥年，朝廷也增加了不少税收。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崇庆帝龙心大悦，不但一改往日里抠抠嗦嗦的作风，雨露均沾地给后宫众嫔妃和皇子公主们丰厚赏赐，还顺手提高了宫人们的年节待遇。 以至于整个皇宫欢乐一片，气氛好得不得了。 祭祀、参宴、看戏、诗会......一个活动接着一个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元宵节后才渐渐停止。 年后两场“贵如油”的春雨，把时间推进到了春耕阶段。 值得一提的，崇庆帝这一次是特意带着所有在王城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去参加的天子亲耕仪式。 除了在襁褓中的十公主去不了，连说话还不太利索，干不了活，只能从旁做些捣蛋事情的萧奕瑞都带上了。 尚未出宫时，萧芸棠便注意到崇庆帝身后，除了太子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莽服的青年，长得跟崇庆帝很是相似，甚至表情都带着如出一辙的森寒傲气。 年岁看着跟是太子差不多大。 这次是天子亲耕仪式，到场的俱是萧氏皇族，这人位置又跟太子比肩。 萧芸棠小脑袋的八卦因子嗖嗖嗖地往外冒，这青年不会是那她那渣爹遗留在外才找回的什么私生子吧，而且一回来就给这么高的位置，似乎还得是什么初恋、白月光的儿子才对。 妈耶，表面上才消停了一段时间的皇后娘娘，还不得重新使劲发疯？ 这次春耕仪式，他们还能顺顺利利的嘛？ 萧芸棠大眼睛狗狗祟祟地东张西望，想从周围的随侍跟禁军中，探查出一二不对来。 “嘘。” 萧芸宜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伸手捅捅萧芸棠咯吱窝。 萧芸棠跟她一对视，便知道六姐姐这是又有“新情报”要跟她分享了，连忙把小耳朵凑过去。 “看到太子哥哥身边那个了嘛？” “嗯嗯嗯！” 萧芸棠眼睛瞪得贼亮。 萧芸宜就喜欢跟萧芸棠在一起聊天，无他，萧芸棠回回情绪价值都给的特别满，配合的很好，无论她说什么都一副特别感兴趣，求你赶快说的求知若渴的小模样。 心里得到满足，萧芸宜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那个就是咱们的十四王叔，皇爷爷最小的那个儿子，勇忠亲王。” “啊。” 萧芸棠恍然大悟，她记得了，太后跟她提过来着。 崇庆帝那一辈兄弟姐妹关系疏离，虽然她名义上有很多皇伯父、皇叔跟皇姑的，但直到现在还在世的却不多，跟崇庆帝关系好的更是寥寥无几。 其中唯一一个在朝中任职的就是最小的十四王叔，先皇驾崩时他才将将五岁大，所以崇庆帝继位后也还让他留在宫中，这个弟弟也算是他亲自教养过的。 这个十四王叔从小便是聪明又好强，琴棋书画、刀枪武艺均是十分出色。 他十二岁那年，恰逢各藩国遣使臣前来纳贡，有一使臣飞扬跋扈，在宫宴上屡次出言挑衅崇庆帝。 十四王叔彼时年少轻狂，面对挑衅，二话不说，提枪就干。 一人干趴三个。 大大挫伤了藩国使臣的锐气。 崇庆帝大悦，当场将他晋为亲王爵，封号勇忠亲王。 出宫开府时，崇庆帝不舍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远走就藩，便亲自让内务府在王城内给他建造了一个豪华、舒适的府邸。 可这勇忠亲王性子倔得很，偏偏要去先帝给他划的那个贫瘠、偏远的封地，只偶尔回王城来看过几次生母静太妃。 不过近几年，他好似都没回来过，所以萧芸棠一直也没见过他。 “他怎么过年节的时候没回来，现在才回来呢？” 萧芸棠觉得这人性子确实挺古怪，团圆的日子不在，刚过完年反而出现了。 萧芸柔压低了声音，“听说父皇是去信让他回来团圆参加除夕宴的，但是他不听，直到父皇生气了，下了圣旨，他这才匆匆赶回来的。” “啊？” 萧芸棠瞪圆了眼睛。 这人不仅性子古怪，胆子还怪大的咧。 萧芸宜冲她挤挤眼睛，萧芸棠赶紧凑过去。 “听说，父皇这次让他回来是为了给他安排亲事的，他不想成亲，所以才故意拖着不回来的。” “他还没成亲？” 南诀王朝男子及冠便就开始议亲了，在十六、十八岁之间便基本都成亲了，这勇忠亲王应该二十多了吧，确实挺少见的。 “没有呢，所以父皇这次特意下了圣旨，让他务必回王城，把亲事完成...唉。” “怎么了？” 萧芸棠正听的好好的，萧芸宜突然开始叹气了。 “听说这个十四王叔性子倔强，脾气很不好，一回来，便跟父皇大吵了一架，把父皇气的心口疼，还召了太医呢。” “我天，好厉害。” 萧芸棠惊呼，这个勇忠亲王果然是很勇啊。 这几年，她极力控制着，平日里也只敢小小的惹崇庆帝，是一次也没敢把他气到要召太医的程度哇。 萧芸宜白了她一眼，叮嘱道，“见到他客气点儿，千万别主动去招惹他，他要是上来脾气，父皇都拿他没办法的。” “嗯嗯嗯。” 萧芸棠满口答应着。 往前看去的目光却是透着十足的好奇跟跃跃欲试的。 毕竟，好不容易碰见这么个有趣的人呢。 第233章 不理人 到了皇庄，一众萧氏皇族人跟在崇庆帝身后，按照排名品级列队站好。 前面钦天监正孙天衡身着华丽的祭祀服装，慷慨激昂，动作浮夸地念着祝祷词，崇庆帝跟太子的人皆是神情肃穆、认真严谨的样子。 而萧芸棠则是跟萧芸宜、萧芸柔等公主们一起站了中不溜的位置，表面上全是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模样，实际上早不知道已经神游到哪里去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冗长复杂的祭天仪式才算完成，终于可以开始春耕了。 崇庆帝今日身着象征着丰收与希望的青色龙袍，头戴金冠，立于田埂之上，手持犁耙，目光炯炯有神。 随着他破开了第一块儿土，身后的皇子公主跟萧氏皇亲们，也纷纷开始动作，气氛也顿时从刚刚的庄重严肃变得热闹开来。 徐丰年带着一众司农寺官员，从旁指导辅助，但凑着凑着就挪到了萧芸棠这边。 他们看到萧芸棠俱是开心的不得了。 “九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啊。” “大概得有一个多月了吧，您怎么也没抽空来咱们司农寺逛逛。” 萧芸棠每来一趟司农寺，都能发现点儿好东西，给他们带来政绩跟赏赐，所以司农寺上上下下无一不盼着她多来几趟的。 这么想着，他们对萧芸棠的态度就更热忱亲热了。 “一月不见，九公主殿下长高了许多。” “也更加有福相了。” “微臣们可终于见到您了。” “不知怎得，我这一见到咱们九公主殿下吧，就感觉天都比刚刚要晴了。” 萧芸棠：“......” 在司农寺官员面前，她时常会为自己脸皮不够厚而感到无所适从呢。 由于无言以对，所以只能笑着面对。 萧芸宜把头昂的高高的，一副还是你们有眼光的肯定表情。 萧芸柔眼睛晶晶亮，认真地听着，还不住地跟着点头，很是为萧芸棠的高人气感到骄傲呢。 “我九介介就系很厉害哇。” 萧奕瑞一看这边有热闹，屁颠屁颠地迈着不利索的小短腿儿就过来了，被土坷垃绊了一跤也没顾上喊疼，认真地扮演迷弟的角色，爬起来就开始吹萧芸棠的彩虹屁。 司农寺的官员们愣了一下，又开始气氛很好地笑起来了。 萧芸棠扶额，赶紧岔开话题，看向老徐，“青石村的苜蓿长势如何，后来开的那些荒地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徐丰年笑的见牙不见眼，话还没出口，先给萧芸棠竖了个大拇指。 “要不说您是这个呢，先前在盐碱地种下的那些，这一冬也没耽误长，前些日子已经收割完一茬了，乡亲们伺候的仔细，牧草品质极好，兵部跟御马厩抢着定，说是有多少要多少呢。” 嘴巴咧的极大，说的唾沫横飞的，“青石村现在是干劲儿十足，一冬天都没闲着，曲辕犁好用的很，荒地已经开垦的差不多了，草籽刚扬上，恰又赶上两场春雨，昨日我亲自去看了，小苗苗出的极密，收获指定差不了。” “那就好，徐大人辛苦了。” 虽然本意是想通过治理盐碱地，让萧奕淮填些不算打眼又实实在在的功绩。 但亲耳听到老徐描述的青石村从一片死寂变成欣欣向荣的模样，她也打心眼里替百姓们开心、充满成就感的。 “不辛苦。” 徐丰年咧着大嘴，指指崇庆帝的方向，“那九公主您忙，老徐先去陛下那头儿瞅瞅。” 一年之计，他们司农寺也就是在春耕这一日，皇帝亲耕的仪式上，能勉强有点儿出头的机会，他可得抓住机会猛刷存在感，说不定陛下一高兴，能从手指头缝里露点儿给他们司农寺呢。 “去吧去吧。” 萧芸棠看着围在崇庆帝身边的一众宗室，礼部以及孙天衡带的钦天监的官员，便很能理解老徐想要着急“争宠”的心思，挥挥小手，让他赶紧去了。 这么一瞅，萧芸棠倒是意外发现，原本跟太子一起陪在崇庆帝身边的勇忠亲王不知道什么时候，避开了那边热闹，躲到了离他们这里不远的大树底下。 再仔细一瞅，萧芸棠那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还在她身边待着的萧奕瑞已经悄咪咪地向那边摸过去了。 生怕晚一秒，他就会瞎说话，冒犯到那个据说脾气很不好的十四王叔，萧芸棠赶紧拉着萧芸宜跟萧芸柔追了过去。 刚一靠近，就听见萧奕瑞的大嗓门。 “请问，你系谁哇？” 还好，在认识的人面前，这小子还知道要懂些礼貌，声音虽然大了一些，但总归会说个“请”字。 倚着树干假寐的勇忠亲王萧若武早就发现了有人靠近，不过他懒得理而已。 听到声音很大的问话，他懒哒哒地掀开眼皮，瞥了一眼萧奕瑞这个小不点儿，嘴角嘲讽地勾了勾，然后重新闭上眼睛。 “哎，你、你肿么不理人哇？” “不、不能假装听不到别人缩话的，不理人不好。” 萧奕瑞哇哇叫，一声比一声大，但萧若武仿若未闻一样，始终闭着眼不理人。 眼瞅着萧奕瑞就要气的伸手扒拉人家了，萧芸棠赶紧快跑了两步，在紧要关头把人拦了下来。 萧奕瑞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姐姐们，他一下子委屈坏了，气鼓鼓的告状。 “六介介、七介介、九介介，他不理窝啊，很不好！” 这人都不算是不好，而是很不好了。 可见脾气还不错萧奕瑞这次确实是生气了。 萧芸棠摸摸大脑袋，对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萧奕瑞鼓鼓小脸蛋，虽然生气，但还是很听姐姐的话，不出声了。 萧芸棠跟萧芸宜对视一眼，各自拉过一个小的，给萧若武行礼。 “见过十四王叔。” 萧若武先是皱了一下眉，然后略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起来吧。” “王苏？” 萧奕瑞好奇地看着萧若武，“你系窝的王苏嘛？窝肿么木有见过你？” 萧若武没理他。 萧芸棠只好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小瑞儿，这是十四王叔，先前一直在封地驻守，所以你没见过，王叔是长辈，你要好好行礼，要尊重王叔。” 第234章 自知之明 “嗯！” 萧奕瑞满口答应下来，仰着大脑袋看萧若武。 他现在懂事儿多了，只要跟他说清楚，他就会很听话。 姐姐说要尊重王叔，那他就很大度地不生气了。 他是真正的小孩子，天真烂漫，对什么都充满疑问，而面前从来没见过的萧若武，就是他现在大大的脑袋瓜子里第一等好奇的事情。 他又是一向待人亲热的，不见外地盯着萧若武，跟人家很大声的攀谈，“王苏，你的衣裳好漂酿哇。” 眼看此处似乎已经躲不了清净的萧若武想走了。 可能是知道了王叔不爱说话。 萧奕瑞贴心地不用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王苏，你腿腿好长啊。” “王苏，你长得好高啊。” “王苏，次什么能长高高？” “王苏，窝最稀饭次嘚嘚介介们种的红薯，能吃一大盆，好好次，王苏稀饭次红薯嘛？” “王苏......” 萧若武：“......” 一时间只觉得，似乎一百只蜜蜂围着他“嗡嗡嗡”，头疼得很，他忍耐到了极限，抬步就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萧奕瑞一把拽住他的衣角，扬起大大的笑脸。 “王苏，你要肘了嘛？窝还米有缩窝的名纸捏？” 萧若武盯着自己衣角上的小爪子，又听到“王苏”两个字的时候，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跳。 他疏离地尽量用不那么冰冷的声音道，“大脑袋，我听不懂你说话。” “谁系大脑袋哇？” 萧奕瑞好奇地左右看看，认真地对比了一番三个姐姐的脑袋，最后眼神停在因为头发毛躁，有些蓬蓬起来，所以看着比另外两颗脑袋略大一小圈儿的萧芸棠身上。 萧芸棠：“......” 萧芸柔秒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小声提醒，“十弟弟，王叔说的大脑袋是你啊。” “窝？” 萧奕瑞一根小爪爪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地看着萧芸柔，“大脑袋缩的系我？” “嗯！” 三个姐姐同时确定地点头。 萧奕瑞有些许崩溃，他是个极其“自信”的大脑袋，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敌可爱、漂亮的，还从来没有被人说过脑袋大呢。 一时间既惊异又生气，对这种评价难以接受，他大声地冲着萧若武道，“窝、窝才不系大脑袋，你、你不许叫窝大脑袋！” 萧若武一摊手，“可是我已经叫了啊。” 气人的很。 “窝、窝要打你辽！” 萧奕瑞小巴掌扬起来了，但没有动作，只是威胁着，“窝打哭你呀！” 之前被萧芸棠他们耳提面命地教导过，不能随意打骂人，那是很不好的行为，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要跟人动手了。 萧若武眉头挑了一下，忽然对这个聒噪的小家伙儿来了兴趣，他现在不着急走了。 直起身，抱着臂膀，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奕瑞。 萧奕瑞：“......” 放完狠话，他才突然感受到“敌我”力量的悬殊，小脚脚不受控制地紧着后退了两步。 后退到了萧芸棠她们身边，才又找回了一点点勇气。 他支棱着大脑袋上的呆毛儿，语气贱贱的，有种小人得志的那种感觉。 “窝、窝们人多哇，窝和六介介、七介介、九介介，一起来打你，你这下怕辽吧？” 萧芸棠三人：“......” “十弟弟。” 萧芸柔小小声唤他，“我打不过王叔的呀。” 萧奕瑞看向萧芸棠跟萧芸宜。 意思是，没关系，他还有两个姐姐在呢。 萧芸棠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抚额，无奈地对视萧奕瑞期待的眼神。 “别想了，我们四个加在一起，也是打不过王叔的。” “为森么？” 萧奕瑞根本不信。 明明九姐姐平常拍他小屁股的时候就很有力气啊！ 怎么会打不过捏？ 萧奕瑞对三个姐姐同样有种盲目的自信，他对武力值什么的没有丝毫概念，只固执地认为世界上打人最疼的就属他的哥哥姐姐们了。 萧芸宜揪了一把他有些耷拉下来的那撮呆毛。 “没有为什么，十四王叔可是很厉害的，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打倒三个大胡子使臣。” “桑个哇？” 他捏着小爪爪比量。 年节宴会才刚刚过去，对那些来南诀朝贺的藩国使臣他现在还很有印象的。 有的大胡子高高壮壮的很吓人，他专门偷偷仔细瞅过，比自己父皇还高呢。 可是皇叔能一次打倒三个耶。 萧奕瑞立马睁大了眼睛，惊叹，“王苏那么厉害？” “嗯，很厉害！” 萧芸宜肯定的点头。 萧奕瑞偷偷看向萧若武，小眼神里往外冒着小星星。 可是当他跟萧若武对视上的时候，突然又有些害羞跟傲娇了。 哼哼唧唧了两声，他扬起大脑袋，大声宣布。 “窝、窝介介缩你很腻害，缩窝们打不过你，那今、今日就饶过你吧。” 便放狠话，小脚脚还边谨慎地往萧芸棠身边靠。 萧若武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萧奕瑞又来了能耐，小毛毛重新抖搂起来，像是得到胜利一样开心。 “王苏他走辽。” 三个姐姐同时头痛扶额。 萧奕瑞却自信道，“他系怕辽。” 三个姐姐又一同看向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你怕不是个小傻子吧。” 善良的萧芸柔忍不住纠正了他一下，“十弟弟，王叔这不是怕你。” 萧奕瑞可不相信，小眉毛飞舞着，“不系怕，那系森么呀？” 萧芸柔不忍心说实话打击他，找了个借口，“可能、可能是他没听懂你说话吧。” “窝缩话好清楚哒。” 萧奕瑞自信的不行，说话不清楚这一点儿人家也是不承认的。 那耿直的萧芸宜就忍不住打击他了，直接挑明残酷的真相。 “王叔他是不想搭理你好吧。” 萧奕瑞“嘿”的一声笑了。 “可系，他本、本来就米有想理窝的呀！” 结果说了这么多的话，算起来他还是赚了呢。 萧芸宜、萧芸棠、萧芸柔：“......” 竟然无言以对。 是谁说萧奕瑞盲目自信来着？ 人家分明是个多么有自知之明的大宝宝啊。 第235章 出事了 萧芸棠目瞪口呆。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萧奕瑞这小家伙儿究竟是太聪明还是仍旧呆呼呼了。 可能这孩子的思维方式就是这样的清奇吧。 “哼哼。” 突然他又开始气哼哼的了。 显然还是对萧若武说自己是大脑袋的话，耿耿于怀，他傲娇掐腰。 “哼，他、他不理窝，窝也不要理他辽，以后、以后都不理他辽。” “好好好。” 萧芸柔仔细地拿着小手帕，把他因为太激动，话说的太急而口水嗒嗒的嘴巴擦干净。 萧奕瑞配合地仰着大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又冲着萧芸棠跟萧芸宜伸小爪爪，“六介介、九介介，咱们都不理他哦。” 萧芸棠跟萧芸宜不答，他就睁着大眼睛一直固执地等着。 小家伙儿还挺有心眼儿，学会拉帮结派了。 “好，不理。” 看到萧芸棠跟萧芸宜笑着答应下来，他才又开心地咧着嘴巴了。 非要挤在姐姐们中间，满足地一手拉着一个，“那窝们肥去吧。” “走。” 春耕仪式结束后，回到宫中，日子恢复正常。 学堂已经开课了，萧芸棠开始了每日蒙学、慈宁宫、永宁阁三点来回转的日常生活。 上上课、陪陪太后、玩玩游戏、吃吃美食，又种下新一季的辣椒，这几日过得十分充实，他们倒也没有再碰见那勇忠亲王。 萧芸棠想起来忍不住跟太后打听，“皇祖母，十四王叔是已经走了嘛？” “嗯？” 太后有些诧异，萧芸棠竟突然没来由的关心起勇忠亲王来。 萧芸棠解释，“春耕的时候，我们几个跟王叔见过，还一起说了话，这几日倒是没在宫中见过他。” “哟。” 太后这下更惊奇了，“他同你们一处说话了？” 显然太后也是知道勇忠亲王那不爱搭理人的性子的。 萧芸棠笑着把那天萧奕瑞如何缠上他的事情跟太后详细说了一遍。 惹得太后也跟着发笑，“他那冷冰冰的倔性子，就得小瑞儿这样的来治一治呢。” 萧芸棠点点脑袋，反正这一次短暂接触下来，她就能感觉到那十四王叔的烂脾气了。 “皇祖母，王叔是已经回北洲县了嘛？” 太后摇摇头，“亲事没定，他是不可能走的，你父皇发话了，这次务必要把亲事给他定下，否则不让回封地。” 说起这件事儿，她也跟着头疼呢。 静太妃是个老实巴交、安分守己的性子，对她一向尊重的很，当初在崇庆帝的继位问题上，她带着萧若武亦是做出了十分明确的选择。 所以，她是愿意给她该有的体面跟尊重的。 无论是萧若武的教育、分封还是婚姻问题，她都没有胡乱插手，而是属意于完全交给静太妃这个生母。 只可惜崇庆帝对这个弟弟太过于看重，差不多给当成了儿子养，事事上心。 当然在有些事情上就做的不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她这个母后很无奈，却只能从旁看着不发表意见。 “哦，这样啊，但最近都没见过他呢。”萧芸棠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许傻。 崇庆帝虽然把十四王叔视同亲子，但他毕竟是个王爷，除皇子外的成年男性，是不能随意出入后宫的。 所以萧若武应该是住在自己的王府，她当然是不会见到了。 “你十四王叔很忙的，除了来宫里陪静太妃，还要处理公务啊，他是西州的藩王，西州的大小事情都要上心。” 太后对萧芸棠的问题从来不敷衍，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儿，耐心解释给她听。 “别看他性子不大好，但是做事情很认真，能力又强，你父皇私下里常常赞许他把西州县治理的好呢。” 萧芸棠点点小脑袋。 有真本事的人，脾气难免会怪异一些，傲气一些的。 人往往就是不经念叨的，刚刚才说过萧若武的事情，很快地，第二日萧芸棠他们一下学就再次见到了这个十四王叔。 刚到慈宁宫门口，还不等踏进门呢，萧芸棠就听到里面，传来崇庆帝的怒喝声，“你有胆再敢说一遍！” “无论说多少遍，臣弟都是那个意思，此战不可退，退让就是懦夫的表现！” 声音清冽且坚定，这是萧若武！ “好、好！狂妄至极！不怕死，那朕今日便砍了你！” 瓷器碎裂声便随着崇庆帝爆发出的更大声的怒吼，然后便是嘈杂的一连串的尖利女声。 “皇帝，不可！” “陛下、陛下息怒。” “武儿，快跟陛下认错！” “王爷，认错啊！” ...... 萧芸棠在门口犹豫了一秒要不要进去，但随后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铁器碰撞的清脆响声。 糟了，肯定是出事了！ 一切想法抛诸脑后，她不管不顾地往殿内跑。 刚踏进殿门，便见到崇庆帝怒气冲冲的举着一把侍卫的佩刀，戾气十足的喝骂，“都给朕滚开，谁要是再求情，朕便一同都砍了！” 殿中已经乱成一团。 静太妃哆嗦着，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虚弱模样，被贤贵妃扶着。 太后坐在上首，气的说不出话来，胸口起伏不定。 皇后站在她身边，帮忙顺气。 其余所有宫人、侍卫们均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萧若武跪在殿中央，脖颈子直直地梗着，看着崇庆帝的表情是一脸的固执倔强，丝毫没有要认输低头的意味。 崇庆帝怒极，眼瞅着手中的大刀就要挥到萧若武身上了。 “父皇三思啊！” 萧芸棠来不及考虑更多，小炮弹一样冲上去，一把抱住崇庆帝的腿。 崇庆帝被这实心的胖墩墩如此卖力地一撞，脚步不稳，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刀恰巧落在萧若武眼前。 萧奕恪不知道怎么想的，跟着萧芸棠的动作也向崇庆帝扑了过去，从右边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 吓得眼泪都飙出来的萧芸柔，忍着害怕，丝毫没犹豫地帮着从左边抱上去。 哼哧哼哧，最后一个跑进来的萧奕景眨眨眼睛，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哥哥姐姐都抱上父皇，他也哒哒哒地围了上去。 第236章 气急攻心 崇庆帝：“......”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不了了。 众人呆呆地看着挂在崇庆帝腿上的、突然蹿出来的四个人，缓不过神来。 萧若武表情奇异。 整个慈宁宫里顿时死寂一片，静的能听到崇庆帝因为愤怒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松开！” 崇庆帝暴躁地挪了一下脚，呃...丝毫未动。 他只能红着眼睛，低头暴喝，“给朕滚开！” 萧芸棠紧紧环抱住崇庆帝的大腿，“不滚！” 萧奕恪不开口，但听到萧芸棠的回答后，闷头跟着用力。 萧芸柔吓得眼泪飙的更快了，大颗大颗地无声淌，但手上的力道一点儿没小。 萧奕景更是插着缝隙，一屁股坐到崇庆帝的脚上，双手双脚缠在崇庆帝的小腿上。 “你们要造反嘛！” 崇庆帝无力地暴怒，“咳咳...咳...” 一口气没上来，他开始不住地咳嗽，身上的积蓄的气一下子散去了不少，但一双眼睛还是红的吓人。 萧芸棠直直地对上他，“儿臣们不是造反，只想救王叔，父皇，您息怒啊，这刀要是砍下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父皇可就没弟弟了。” 没弟弟了...... 崇庆帝心神猛的一震，眼神清明了许多，身上的戾气开始消散。 “快、快把皇帝手中的刀拿下来！”太后才顺好了气，便赶紧发话。 众人观望了一下，无人敢动，贤贵妃将静太妃扶到椅子上，亲自到崇庆帝面前，“陛下，将刀给臣妾吧。” “咳咳...” 崇庆帝没有动作，但也没有要继续发火的意思。 贤贵妃自然是了解他的，知道他这是已经散了怒气，便大着胆子，从他手里拿过了刀。 刀被侍卫插回刀鞘的那一刻，殿里众人皆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咳咳...” 崇庆帝尝试着动了动腿，但四个份量结实的“腿部挂件”，仍紧紧地桎梏在他腿上，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可以松开了。” 崇庆帝只好尴尬开口。 “父皇确定不砍王叔了？”萧芸棠仰着小脑袋问。 崇庆帝：“......” 刀都交出去了，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他说出来多尴尬啊，好像他这个一言九鼎的皇帝刚刚在故意闹着玩儿一样。 崇庆帝瞪了四个团子一眼，似乎想要利用眼神的压迫，让他们赶紧把手放开。 但这四个是谁啊？ 根本就没再怕的，仍旧紧紧粘在他腿上，一丁点儿不放松。 怒气褪去，崇庆帝尴尬地察觉到，自己的里裤似乎有正在一点点下落的趋势，他顾不得要嘴上的面子了，没好气皱着眉道。 “赶快放手，朕一言九鼎，说不砍就不砍了。” “嘿嘿，这就放、这就放。” 确定崇庆帝理智完全恢复，萧芸棠立马换了副讨好的面孔，赶紧松开胳膊，小手手还贴心地给他抻了抻有些皱巴的龙袍。 崇庆帝又瞪了一眼另外三个。 三个“挂件”赶紧识趣地自动脱离，学着萧芸棠的样子，排成一排，冲着崇庆帝谄媚地笑。 崇庆帝没搭理他们，隐秘地提了一下裤子后，神情复杂地盯着萧若武。 萧若武还是那样一副大无畏的坚持模样，但眸子的倔强少了一些，多了一些复杂跟些许担忧。 眼瞅着殿中的气氛又要朝着紧张的氛围去了，苏嬷嬷的喊声突然响起。 “太后、太后您怎么了？” 太后倚在苏嬷嬷身上，扶着额头，一脸虚弱的样子。 “皇祖母！” 萧芸棠急切地冲上前。 “叫太医！叫太医！”崇庆帝大声冲着周围的侍从们喊。 “母后！” 崇庆帝亲自扶着太后起身，刚一进到内室，太后便皱着眉微不可察地推开了崇庆帝。 其他人没有看清楚，另一侧的苏嬷嬷跟萧芸棠看得清清楚楚。 崇庆帝不敢再去扶，只能略后一步，看着太后在苏嬷嬷的照拂下，躺到了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母后。” 崇庆帝担忧地唤。 太后眼皮都没动一下。 萧芸棠看着太后比以往似乎白了一些的嘴唇，心中十分担忧。 她顾不得皇帝、皇后、贵妃什么都在，固执地挤上前，“皇祖母。” 太后伸出手。 崇庆帝连忙接过。 “啪”地一声，太后把他打开，继续朝前伸手。 萧芸棠赶紧伸出小爪爪握住，站到前面的脚榻上，上半身小心翼翼地趴在太后的榻上。 “皇祖母。”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 太后这才微微睁眼。 “棠儿不怕，皇祖母没事儿，只是有些头晕，躺一会儿便就好了。”太后有气无力地安慰她。 “刘太医来了。” 福安赶紧喊。 众人把路让开，崇庆帝焦急道，“别管那些虚礼了，快去看太后！” 萧芸棠用小脸蛋儿依恋地蹭了一下太后的手，才把位置让给刘太医。 刘太医动作迅速地搭上太后的脉，放在太后的手腕上探查了片刻，皱皱眉，又换了一只手把脉，才开口询问病情。 “太后可是觉得头晕胸闷？” “是有些晕。” “手脚无力，呼吸不畅？” “嗯。” 刘太医点点头，收回手。 “太后身体如何？”崇庆帝着急询问。 “回陛下，这乃是急火攻心之症，太后本就有旧疾，近两年宽心调养，又有九公主陪着常常运动，才康健了一些。刚刚情绪起伏过大，心脉承受不住，所以才头晕目眩，胸闷气短的。” 崇庆帝一时间愧疚难当，赶紧询问，“该如何调养？” “微臣可以开些舒肝养气的药来为太后疏通一二，但此病最需要的还是太后自己能够平心静气，切忌不可受惊、不可动怒，要一直保持心情愉悦。” “好、好。” 崇庆帝连声答应，“快去开药。” “那微臣先行退下。” 刘太医低头告退。 “母后，您现在感觉如何了？”崇庆帝满脸愧疚地坐到太后床边。 太后一言不发，闭上眼，微微向里侧过头去。 崇庆帝知道太后是在生他的气，不敢再逗留，连忙表示。 “母后宽心调养，您放心，儿子行事会多注意分寸的。” 听到这话，太后才微微睁开眼睛。 崇庆帝赶紧又承诺，“您放心，儿子这就让老十四回王府了。” “嗯。” 太后重新闭上眼。 崇庆帝一扫内室所有人，“棠儿留下照顾太后，其余人不得打搅。” 第237章 装的? 崇庆帝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随他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萧芸棠、太后跟苏嬷嬷。 萧芸棠守在床边。 “娘娘，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苏嬷嬷端来水，萧芸棠赶紧爬上床要扶太后起身。 可不等她伸手，太后便“蹭”地一声，自己坐了起来。 萧芸棠看得愣住了，眨眨眼，惊讶道，“皇祖母，你？” “哀家没事儿。” 太后笑着从表情似乎没有丝毫惊讶之意的苏嬷嬷手里接过杯子，咕噜噜喝下了大半杯水。 “刚刚便渴了，算他们识相，走得快。” 萧芸棠吞吞口水，“皇祖母，您、您刚刚该不是装的吧？” 太后这演技也太好了，把她都骗得一愣一愣的，可真不愧是从后宫中一路厮杀出来的“狠人”啊。 谁知道太后却摇摇头，“也不完全都是装的。” “那你？”萧芸棠着急了。 “没事儿、没事儿。” 太后赶紧把人搂到怀里，“就是血气上头，没站住眼前一黑，躺了一下便无事了。” 太后刚刚是真的被崇庆帝气到心跳加速、头晕目眩的，搁之前非得大病一场，可这两年跟着萧芸棠成日里走走跑跑的，身子真是强健了许多，稍微换下，便恢复正常了。 “太好了，您刚刚真的是吓死棠儿了。” 萧芸棠紧紧依偎在太后胸前，十分依恋地抱着她的胳膊不放。 这两年的相处，祖孙俩的感情十分浓厚，不止太后疼她爱她护她，她也是打心眼里尊重爱戴这个祖母，所以刚刚太后突然发病，她是真的心慌恐惧的不得了。 “你还知道怕？” 太后拍了把怀里肉乎乎的小身子，“刚刚冲上来抱着你父皇大腿不放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那又不一样。” 萧芸棠拿小脑袋撞了撞太后的胳膊。 “哪里不一样了？” “我拦着父皇，抱父皇大腿不放，父皇若要发火，伤的只是我，又不是皇祖母......” 太后听了这话，一瞬间是又酸又暖，只觉得心软的不像话。 直接把萧芸棠像小宝宝一样打横抱到腿上，狠狠地亲了两口小脑门儿。 “好乖宝儿，不愧是皇祖母的乖宝贝儿，今个儿若不是你冲上去拦着，你父皇恐怕要酿下大错，你王叔要是在这儿没命了，可要出大乱子。” 太后最开始的眩晕还真不是装的，她心里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帝王突发雷霆之怒，殿内乱成一团，众人六神无主，她倒是能拦着，但当时身子不争气，气血上头，根本出不了声。 那大刀寒光凛凛，那么多人在场都不敢上前，偏棠儿不怕事儿，带着几个小家伙，扑上来把她父皇给牢牢抱住。 救了勇忠亲王的命，也救了崇庆帝这个皇帝的名声。 说到这里，萧芸棠这才有机会问今日突然出事的缘由。 “皇祖母，父皇不是很喜欢王叔嘛，怎么就要拿刀砍他了？” “唉...” 太后摇头叹息，屋内没有外人，她便直言道，“你父皇啊，气量不大。” 萧芸棠在心里狂点头，何止是气量不大啊，用小气来说更恰当吧。 被气狠了，太后此刻也不想再给崇庆帝留面子了，她没好气的开始吐槽。 “可能是他之前做皇子的时候，隐忍蛰伏，心里压抑的太久，刚登基为帝的时候，还算能虚心听取意见，凡事会忍一忍。但一言九鼎的日子过久了，飘了，越发受不了别人的忤逆了，朝中的大臣们习惯他的脾气，轻易都不会惹怒他，谁能料到，碰上你十四王叔那么个又直又犟的倔脾气。” 嗯，萧芸棠接着在心里疯狂认同，这兄弟俩的脾气都挺差的，一旦对上了，谁也不让谁，就免不了一场灾难。 “本来是个好事儿来着，皇后、贤贵妃他们过来请安，正巧遇上静太妃带着你王叔过来，便关心了几句他成亲的事情。” “王叔不愿意成亲？” 这十四王叔萧若武可不是个能任人摆布的性子，这么多年都坚持着没有成亲，这次又怎么会乖乖地听崇庆帝的安排，是以，萧芸棠猜测，两方应该是从这件事上爆发出的矛盾。 “嗯。” 太后点头，“他啊，对婚姻大事排斥的很，静太妃又管不了他，怕他这样会忤逆你父皇，今日母子俩便来慈宁宫，想着让哀家从旁给调节调节。” 太后叹了口气，接着道，“谁知道赶巧了，这边话还没说上几句呢，你父皇就从门口进来了，还专门让福安捧了一堆世家小姐的画像，兴致勃勃地让你王叔挑。” 萧芸棠捂了捂脑袋，两个十分自我的人，这种情况下，不吵起来都对不上这种巧合。 “本来只是在成亲这件事儿上吵了几嘴，结果说着说着，那俩人就扯到了朝堂上的事情，争论的厉害，你王叔那张嘴，不说话时还好，一开口锋利的很，什么天灾、战乱、朝臣贪污、边境败仗、不战议和之类的，每一句都在往你父皇的痛处踩呢。” “难怪父皇会发火。” 萧芸棠捂脸，这王叔可太勇，太敢说了。 太后点点头，“还有更厉害的呢，你父皇越生气，越骂他，他说的越狠，最后简直口无遮拦了，说什么百姓日子艰难，战乱流离失所，都是你父皇偏听偏信，御下不严，错用小人的缘故。” “额滴个天爷啊。” 萧芸棠睁大了眼睛。 这哪里是敢说，简直是把崇庆帝最重视的脸皮一把扯下来，扔在地上，疯狂踩踏呢。 这可真是... 太过瘾了！ 萧芸棠现在是简直佩服死这个王叔了，对萧若武此人她属于是越了解越喜欢啊。 显然太后也是这么想的，她毫不留情地道，“依着哀家看，你王叔这些话说的是一点儿毛病没有！” 萧芸棠错愕。 这么冲，确定没毛病嘛，皇祖母？ 太后揉揉她的小脑袋，把道理解释给她听。 “太宗皇帝时，有一臣子当朝指着他的鼻子骂昏君，可太宗不但没杀他，反而认真听取他的建议，后来还拜他为丞相，君臣时常争论激烈，相互争论驳斥，但就是这样，因为有人时时在旁鞭策，君臣共勉，才开创了本朝盛世。” 第238章 秘药 “明君！” 太后的话让萧芸棠想到了唐太宗跟魏丞相，忍不住感叹，“明君贤臣啊。” 太后点头。 “父皇总说他效仿太宗皇帝，做一代明君，带领南诀王朝再次创造盛世...” 太后忍不住摇头，“可是他气量不够，听不进去意见，也容不得别人反对，唯我独尊惯了啊。哀家之前也劝过他，凡事要缓一缓，策群臣之力，广纳意见再做决定，他之前也能听进去一些，可有时候情绪一旦上头，他便控制不住。” 说到这里，太后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索性一股脑把事情都跟萧芸棠说了。 “其实今日的口舌之争都是表面诱因，实际上你父皇还是心里发虚，被你王叔说的恼羞成怒了！” 知道关键信息来了，萧芸棠静悄悄的竖着耳朵听，生怕她一旦暴露出多余的表情，太后就会停嘴。 “林国舅上书，西北羌族遣使臣来朝，准备签订和平盟约。” 羌族！ 屠戮阳城，杀害陆云起父母亲人、不共戴天的羌族！ 显然太后也是记起了这一点，她声音冰冷，充满厌恶。 “那羌族，不久前的冬日还屡屡犯我西北边境，滋扰百姓，如今却厚着脸皮来签订什么劳什子的和平盟约，要求我南诀提供红薯种子并且派遣善农事的工匠去教授他们种植之法。” “不可轻信！” 萧芸棠激动出声。 太后点头，“你父皇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林国舅上书，草原势力经过一个冬天的争夺，不知怎的，羌族竟吞并了几个部落，势力壮大，隐隐有成为草原第一大势力的趋势。” 萧芸棠皱紧了眉头，两条小眉毛扭曲成一团儿。 太后接着道，“此刻正值春季，草原上马草肥美，繁衍生机的时刻，南诀也正是春耕季节，两方谁也不想开战。” 萧芸棠点头，蛮夷犯边，往往是秋冬季节，粮食短缺的时候，春季开战，无论是对敌我双方来说，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如果红薯给了羌族，他们便能更加壮大，若是统一了草原，实力增强，对南诀来说不是更大的威胁嘛？” 太后沉痛点头。 棠儿虽小，却能明白姑息养奸的道理，但皇帝却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对南诀的将来的隐患选择视而不见。 “你父皇有他自己的考量。” 太后没办法再说下去了，难道她要跟萧芸棠说，崇庆帝是因为羌族提供的一种，据说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族中秘药，而选择把她辛苦为南诀百姓培育出来的红薯种子，轻易拿出来交易嘛？ 怎么劝都无用，事情已成定局。 皇帝早已命林国舅在秘密推进这件事情了，甚至，他已然开始服用那秘药了。 勇忠亲王是皇帝视同亲子，也是他唯一一个信重倚重的弟弟，如今只是碰了一下这件事，都被他刀剑相向。 太后是最懂崇庆帝性子的人，她知道，此事已无法挽回。 她这个做母后的，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装聋作哑，帮他粉饰太平罢了。 萧芸棠看出太后情绪的不对，知晓不是继续追问的时机。 伸出小手，乖巧地揉揉太后的眉心，“皇祖母别皱眉，不要生气，太医说了，要心情愉悦才能长命百岁，皇祖母要健健康康的一直陪着棠儿，父皇不听话，那我们不要理他。” “嗯。” 暖乎乎的小手贴上来，太后的心里熨帖了许多。 事情已成定局，多想无益，她要听棠儿的，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万一... 万一真的出现差错，她恐怕是唯一一个，还有可能劝动皇帝的人了。 太后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顺着萧芸棠的话，轻笑了一下。 “好，我们这次都不理他，晾他一晾，让他自己难受去。” “嘿嘿。” 萧芸棠亲亲热热地搂上太后的脖颈，想了想，又开始操心。 “那王叔怎么办？不管的话，父皇会不会严厉处罚他？” “放心。” 太后揉了揉这个“小操心”毛躁躁的小脑袋瓜儿。 “你父皇才舍不得呢，你王叔这么久不回王城，他心里惦念的紧，刚刚不过是脾气上头，不管不顾了而已，要真伤了你王叔，他不知道要怎样悔恨一辈子呢，你拦了一次，他现在气散了，便好了。” 太后道，“你王叔不会有事儿的，这两兄弟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那她就放心了。 萧芸棠点点小脑袋。 太后拍拍她，“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才不惜的去理他们那些破事儿。” “嗯。” 太后当即对苏嬷嬷交代，“传令下去，哀家身体不适，除了孩子们，其余人等一概不见，尤其是皇帝！” “是。” 苏嬷嬷笑着答应了下来，并把刚刚煮好的汤药，呈了上来。 太后皱眉，任性道，“快把这苦药汤子丢出去，哀家现在已然无事了，不用喝药。” 太后早些年几乎是到了以药为食的程度，每日灌下去的苦药，比用的食物还要多，病好了之后，对喝药这件事儿抵触的很。 一见她使性子，苏嬷嬷便有些没办法了，只好看向萧芸棠。 萧芸棠伸出小手接过药碗，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 “棠儿特意交代过刘老头儿了，不许给皇祖母开苦药汤，这药清清凉凉，一点儿不苦，皇祖母乖嗷，喝下去，顺顺气，身体会更舒服一些。” 太后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一把将药碗接过来，闷头喝下去。 “那药也是能乱尝的？你让哀家喝，哀家还能不听你的嘛？非要拿嘴巴去尝，平白惹皇祖母担心。” 萧芸棠赶紧地讨好笑笑。 从袖子里把随身带的小荷包掏出来，拿出一个莲子糖，塞到太后嘴里，自己也含了一颗。 “棠儿亲手做的药糖，给皇祖母甜甜嘴儿，生津润肺不上火。” 她讨好地在太后胳膊上拱了拱，“神农尝百草，棠儿给皇祖母尝药，皇祖母忘了，我现在可是太医院的顾问大人呢。” 第239章 教育 午睡后，萧芸棠陪着太后在院子里活动。 本来苏嬷嬷他们总觉得太后不舒服就该在床上躺着休息，但萧芸棠想着老年人多多活动是好事儿。 何况太后今日有些气着了，容易气血不畅，一直在室内躺着，不免会更加烦闷，倒不如多在外面走动，开阔一下心情。 果然，溜达了一圈儿太后神清气爽了很多。 但没一会儿，宫人通传，崇庆帝求见。 “不见。” 太后止住了脸上的笑意，语气有些许冷淡。 苏嬷嬷见状也没有多劝，而是亲自去门口回绝了崇庆帝。 崇庆帝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做的太多，惹恼了太后，也不敢就真的轻易离开，而是心甘情愿地带着人站在慈宁宫门外等着。 这一下午崇庆帝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让内务府来送赔罪礼品，又是写了亲笔信向太后请求原谅的。 可惜太后这次是真的对他动了气，对他现在这种种的大孝子的行为，依旧不假辞色，没有轻易松口让他进门。 太后就是不见。 崇庆帝是又后悔又担心的，但他也不敢硬闯慈宁宫，只得一连几日都来门口站岗，向太后表明认错的态度。 这一日，刚批完折子，处理完政事，崇庆帝便直奔慈宁宫来了。 本来是依旧抱着吃闭门羹的准备来的，可到了门口，却发现今日的慈宁宫门口并没有守门的宫人。 他立时一喜，想着太后还是心疼他这个亲生儿子的，不舍得怪他太久，这不，今日就已经让人给他留门了。 崇庆帝想了一下，示意福安跟那些侍从们留在门外，不必跟进来，他是预备着不让人打扰，母子两个好好谈谈心的。 可没料到，这前院儿安安静静的，进了正殿也一个人都没看着。 正摸不着头脑呢，忽然听到后院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好奇地一个人去寻，刚拐进院子，就惊奇地看到太后头顶系着块儿巾子，穿着一身暗色的棉布衣裳，左手挎着一个竹篮，右手拿着两颗绿色的苗苗，正弯腰往地里摆放。 “母后......” 崇庆帝呆在当场。 这跟他预想的，太后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满脸憔悴地跟他这个儿子怄气的场景，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呢？ “嘻嘻，水水来辽。” 萧奕瑞拿着个小水瓢，边跑边脆生生的喊，身后两个宫人分别担着水桶，小心翼翼地往这边来。 “咦？父皇！你肿么来辽？也系来干活、帮忙种椒椒的嘛？” 萧奕瑞仰着大脑袋，好奇地大声问崇庆帝。 太后跟萧芸棠他们听到喊声，都停下手中动作，向崇庆帝这边看过来。 太后轻皱了一下眉头。 苏嬷嬷小声解释，“大家此刻都在后院里，十一皇子刚刚应该是去唤那两个守门的宫人来帮忙打水了，估摸着陛下就是趁这个空挡进来的。” 萧芸棠瞪了一眼那边的萧奕瑞。 她就说嘛，皇祖母都没松口，渣爹是怎么能进门的。 太后摆摆手，“不用理他，咱们继续干活。” “嗯。” 萧芸棠咧着小嘴巴答应下来，偷偷用看好戏一样的目光，瞥了一眼崇庆帝。 既然太后都发话了，地里众人，无论是萧奕恪他们还是身子僵硬犹豫着要不要去给崇庆帝行礼的宫人们，都装作看不见一样，继续低头忙活儿手里的事情了。 崇庆帝：“......” 被当做空气一般给冷落了，他只能厚着脸皮自己贴上去，“母后，您这是在做什么？” 太后眼皮都没抬一下。 崇庆帝摸摸鼻子，继续上赶子找话题，“母后身体可大好了？这几日感觉如何？” 太后依旧不理。 “呃......” 无论他说什么，太后都不接茬儿，他悄悄给萧芸棠使眼色，那臭丫头却跟他装傻，呲着小白牙，眨巴这大眼睛，跟他玩故意看不懂这一套。 萧奕瑞原地看了好一会儿，顶着大脑袋摇摇晃晃地蹭过来，小爪子捅捅崇庆帝的大腿，声音很大地道，“父皇，窝皇祖母还系不理你哟。” 崇庆帝：“......” 本来在场人都不敢抬头，他还能厚着脸皮继续下去，被萧奕瑞这呆瓜儿这么大嗓门一点明，他顿时觉得尴尬的要命。 盯了一眼萧奕瑞的大脸，又对着他扭来扭去的胖屁股磨了下牙，崇庆帝朕恨不得，直接给他两巴掌，但看了看太后，只能攥着拳头忍下了。 一见他那嘴巴似乎又开始蠕动，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呢，崇庆帝索性不理他，撸起袖子，三步并作两步，踏进土地里。 不敢直接往太后身边靠，他便挤到萧奕恪那里去，伸手夺了人家的小篮筐。 “父皇！” 萧奕恪拧着眉毛看他。 崇庆帝没好气儿地拍了把他的后脑勺，“鬼叫什么，朕是来帮你们一起干活的。” 从篮子里随手抓了一大把辣椒苗就按到地里。 “不是这样的！” 萧奕恪心疼地捡起被大力攥的歪七扭八的绿苗苗，这可是他们几个亲手用辣椒籽培育出来的苗苗啊，父皇怎么能这样糟蹋。 这是什么语气？敢对朕发火！ 崇庆帝忍着火气怒瞪一眼萧奕恪。 萧奕恪根本没看他，只顾着低头挨颗检查，轻轻捋顺那把绿苗苗。 萧奕恪把手中的小水瓢放下，摇摇晃晃地挤过来，特意走到崇庆帝面前，把他手中的竹筐往下拽拽，动作轻柔地捻起两颗辣椒苗，撅着小屁股，把苗苗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然后用小手浮上土。 扭头看崇庆帝，“你介样、要介样子种地才行哇。” 崇庆帝学着他的样子种下了一株。 “对、就系介样的。” 萧奕瑞腆着胖肚子，一副你很上道的说教表情。 “父皇，粒粒皆辛苦，种地不容易，不能儿戏，不能糊弄，要认认真真干活儿，苗苗才会顺利长大，才会有收获的呀。” 崇庆帝：“......” 虽然小奶音含含糊糊，他没有完全听懂，但不妨碍，他能深深感受这小呆瓜儿的可恶之处。 萧芸棠竖着耳朵，在旁边偷着乐。 这是先前萧奕瑞不耐烦干活，她用来教训他的话。 没想到这小子，记忆力不错，一字不差地用来“教育”崇庆帝了。 第240章 孝顺儿子 萧奕瑞是个极其热情的小朋友，又特别地爱说话，慈宁宫上上下下没有他聊不到人。 所以在场的人，除了崇庆帝听的含含糊糊，大家是都完全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此刻，都装作听不见，在心里憋笑，面上如常，却都竖着耳朵，默不作声地偷窥这父子俩的互动。 萧奕瑞捡起刚刚放下的小水瓢，语重心长地叮嘱崇庆帝。 “父皇，你学废了，就在介里认认真真地干活嗷，窝忙呢，浇水水去辽。” 他摇摇晃晃地扭着小屁股，撅哒撅哒地往地头儿走。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每次哥哥姐姐们批评完他，如果他及时改正，做的好，就会得到夸夸跟鼓励。 于是他回头，大声冲着崇庆帝鼓励道，“父皇，撸起袖子猛劲儿干，窝、窝很看好你的哟。” 噗...... 萧芸棠差点儿要忍不住喷笑出声，左右看看，发现大家均是在低头艰难隐忍笑意，有的头差点儿埋进土里，肩膀却忍不住在轻微颤动。 只是太后十分淡定，依旧装作看不见也听不见地专注手中的动作。 崇庆帝委委屈屈地向太后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被太后熟练的动作惊愕到了。 他原本以为，太后穿着围着头巾，穿着普通百姓的棉布衣裳，无非就是兴致上来，想体验一下老百姓的种植生活，却没想到，太后是真的亲自在种地，动作那么的熟练。 他又四下看看，宫人们不说，几个孩子干得也是有模有样，他们手上、脚上沾满尘土，弓着腰，额头隐隐沁出汗水，却一声苦不叫，认认真真地干着。 就连最小的萧奕瑞，路尚且走的摇摇晃晃呢，“教授”起他来也是有模有样的，能看得出来，也是个熟练工种。 崇庆帝吞吞口水。 他这是什么命啊？ 明明是天家贵胄来着，但小时候父皇爱种地，他只能装样子，争着抢着表现出勤奋热爱的样子。 如今他成了皇帝，又摊上这么一群疯狂热爱种地的孩子们，如今把母后都带“偏”了，搞得他这个做父皇的、做儿子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崇庆帝只能撸起袖子，认命地弯下老腰，别别扭扭地开始卖力干，还得强迫自己打起十分精神，不能出错。 没看到萧奕恪那大憨瓜正不错眼儿地盯着他“监工”嘛。 若是干不好，这大憨瓜再叫来萧奕瑞那个小呆瓜，一憨一呆，啥话都能往外冒。 他这个做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太后终于发话，“就干到这里吧，先回去用午膳。” 崇庆帝差点流下感动的泪水，华丽的龙袍上脏兮兮的，他仰头四十五度角深沉望天，右手却很不潇洒地扶着酸痛的老腰。 萧芸棠憋笑。 萧奕瑞精力充足地哒哒哒跑过来，仰着大脑袋，好奇地看着崇庆帝。 “父皇，你又肿么啦？” 语言上崇庆帝并不想搭理这个小呆瓜儿子，行动上却觉得萧奕瑞勉强能给自己一点儿“支持”，他把左手撑在萧奕瑞的大脑袋上。 萧奕瑞不老实地扭扭脖子，皱着眉头，伸出小爪子去戳崇庆帝的腰眼儿位置，并且很大声的询问，“父皇，你屁股疼哇？” 崇庆帝膝盖趔趄了一下，气急败坏地拂开小呆瓜儿的爪子，很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腰眼儿，吼道，“瞎说什么？这是腰！” “哦，那你腰疼，系腰不太了好哇？” 被崇庆帝怒吼，萧奕瑞反射性地用小爪爪捂住自己的大耳朵，但这样子再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均隐晦地瞄了过来，连一直不理他的太后都往这边看了。 崇庆帝：“......” 有些无力地硬撑，咬着牙坚持道，“朕、不、疼！” 虽然现在可能没人相信，但他的腰挺好的，也不是疼，只是有些酸而已。 南诀有天子亲耕的传统，他每年都会参加春耕仪式，以表示帝王对王朝农业发展的重视。 但每次都是走走过场而已，从来没有弓着腰实打实地干这么久，他刚刚又憋着一股气，想着不能被太后跟一群小崽子们落下，便干得极其卖力，一时间累狠了，自然免不了腰酸背痛的下场。 “不疼？不疼你为森么要介样子哇？” 萧奕瑞皱着小鼻子，小爪子扶上自己的屁股，学着崇庆帝的姿势。 可恶！ 崇庆帝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恶的小呆瓜！ 左手在身侧用力攥紧，不然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直接呼上那扭来扭去的肥屁股。 还好太后紧急叫停。 “好了，小瑞儿，别叨叨了，厨房做了好多你们爱吃的，快回殿里用膳了。” “耶～” 萧奕瑞顿时把崇庆帝抛在了脑后，欢呼一声，摇摇晃晃地跑到太后身边，叽叽喳喳地撒娇喊饿去了。 崇庆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出来，不然他怕自己会气闷而亡。 刚迈出一步，身后的萧奕恪赶上来，一言不发，虎头虎脑地往崇庆帝腋下一钻，扶上他的腰。 崇庆帝：“......” 本来这时候有个儿子牌“小拐杖”扶着，还是挺贴心的。 但被萧奕瑞刚刚那么一闹腾，他总觉得现在不是那么受用了，而且萧奕恪这么一过来，周围那些隐晦的目光似乎又朝他的腰眼位置聚拢来。 “不、不用...” 崇庆帝想拒绝，可萧奕恪闷头闷脑的不说话，也不放手，只固执地用自己的小身板撑着他的身体往前走。 看着他黑黝黝的脑门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崇庆帝突然就不抗拒了，甚至还别扭又慈爱地摸了一把孝顺儿子的脑袋。 萧奕恪甩甩头，突然对着崇庆帝憨笑出声。 “父皇，你别摸，我昨日没洗澡，今日又出了汗，脑袋臭烘烘的...” 崇庆帝：“......” 萧奕恪见他不出声，以为他不信呢，只好把脑袋往上顶了顶。 “父皇，你闻闻，真的很臭！” 第241章 和解 崇庆帝手狠狠地抖了一下。 果然，他就不该要指着这些小崽子们学会孝顺的。 一路走回来，崇庆帝越走越别扭，觉得自己浑身汗津津的，刚到正殿，就立马喊宫人伺候，要就地在慈宁宫里沐浴更衣。 当然了，他也没忘了臭烘烘的萧奕恪，特意嘱咐了宫人亲自盯着，让他们把八皇子浑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搓洗一遍。 一刻钟左右，这父子两个才从浴室里折腾出来。 “吃饭吧。” 太后亲自夹了菜到已经马上要流口水的萧奕瑞碗里。 劳作了一上午，大家都饿了，纷纷下筷子夹菜，饭桌上除了咀嚼声，安安静静的，崇庆帝见太后依旧是绷着脸，没给他眼神的态度，也没敢开口，低着头专心用膳了。 很快地，午膳吃好，几个小的也开始耷拉着脸皮犯困了。 “去睡吧。” 太后赶紧让宫人们把孩子们分别带到隔壁的侧殿去午睡。 太后也起身往内室走。 崇庆帝自觉跟上。 “苏嬷嬷你先退下吧，别让人进来。” “是。” 直到母子两个这是有话准备说了，苏嬷嬷连忙退下，又吩咐殿里的宫人离开，自己亲自守在门外。 内室里只剩下母子两人，崇庆帝开始伏小做低，亲自奉了茶躬身递给太后。 太后这次没再拿乔，接过茶轻抿了一口，“坐吧。” 她目光沉静地看向崇庆帝，“皇帝，你也在慈宁宫陪了大半日了，有什么要说的话就直接说吧。” “母后，那日是儿子行事太过冲动。” 崇庆帝刚坐下又再次起身，认真给太后行礼赔罪，“全是儿子的错，母后别生气了，儿那日不该火气上头，差点伤了王弟。” 太后重重地放下茶杯，强调道，“你不是伤，而是差点当场杀了他。” “是，儿子太鲁莽了。” 被太后毫不留情地点明，崇庆帝有些羞愧。 “唉。”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已经为难了这么久，太后也不想他太过下不来台，主动软了语气，拉着他坐下。 “你啊，近些日子行事真的急躁了些。” 崇庆帝低头认真听训。 太后叹息一声，酝酿着开口。 “自本朝高祖皇帝打下南诀江山，太宗皇帝开创盛世，历经几代沉浮，虽有波折，却也算国泰民安，赶上你皇祖父讲究仁义治国，抵触战争，惟愿和平，又因你父皇这一朝，众皇子夺嫡，消耗了国力，母后知道，这江山你守的不容易。” 太后停下话头，拍拍崇庆帝的手，崇庆帝心里头一酸，“母后......” 太后接着说，“你自小要强，又志向远大，一直想要效仿太宗皇帝，带领南诀再次走向盛世，这些年你做的也很不错。守住了南诀疆土，让百姓能够安稳生活，使得王朝人口增长，现在又有了红薯，解决了饥荒问题，国家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 能够听到太后的理解与赞扬，崇庆帝很感动。 可太后突然话头一转，严肃着问他，“可是皇儿，南诀如今周围外敌环伺，内部亦不安定，你看不到嘛？” 崇庆帝低下头，“母后，儿知道。” 太后抓着他的手，“先皇时，朝臣结党营私、徇私舞弊、相互构陷的乱象你忘了嘛？” 崇庆帝急急开口，“儿没忘，儿绝不会......” 他一直对子女要求严格，甚至到了苛责防范的地步，就是想要从小压制住他们，杜绝他们生出不安分的想法。 太后摆摆手，又质问道，“十年前的赈灾贪墨案，你忘了嘛？” 崇庆帝神色开始凝重，赈灾贪墨案牵扯众多，几大世家跟朝中重臣均有牵连，百姓民不聊生，饿死者众多。 可他却不能够深挖到底，下了狠心，也不过只能够将表面推出来的那些人重重惩处，最后的幕后黑手至今隐藏着。 甚至，那一场重大天灾，不仅百姓死伤严重，四皇子也无辜被陷害牵连，小小年纪被迫拘于皇寺祈福“赎罪”。 “还有两年前西北的那场败仗，陆家的惨事，皇儿，你都忘了嘛？” 崇庆帝深深低下头。 这一点，他对太后永远愧疚。 “儿、没忘...” 太后闭了一下眼睛，把眼睛里的泪水强行憋回，收起脆弱，她严厉地看向崇庆帝。 “那么，你告诉哀家，勇忠亲王哪一点说错了？你要拿刀砍人？太宗皇帝的祖训还在祠堂里供着呢，你不是一直自诩有太宗遗风，把他当做毕生榜样来学习，如今，你学成了几分？” 崇庆帝羞愧。 他没想到太后提起陆家，并不是想要拿西北的事情来为难他，而是真心地在为他考虑，在提醒他。 “母后教训的是，是儿子行事不周，太过自我，太过武断，儿子改。” 崇庆帝郑重看向太后，“儿子已经取消了明年的选秀，驳斥了礼部要大建寿陵的提议，儿已经在擢选可靠的官员，准备派人暗中查探各州各府的财政，深入民间百姓，也命兵部提升武器装备，积极练兵，优待边境兵士。” 太后点头。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一些事情上或许会做出糊涂的选择，但他还是愿意弥补跟改正的，不会一错到底。 “那勇忠亲王呢？” 崇庆帝有些许不好意思，回想起那日自己挥着大刀砍向王弟，也感到十分后怕。 他赶紧跟太后表态，“朕已经跟王弟好好聊过了，不会在婚事上再勉强他，随他心意。当然，朕也跟他说了，以后该提意见，该反驳朕，还是要继续做的，朕也会积极听取，综合考虑再下决定。” 太后对崇庆帝的处理比较满意，不过她饶有兴趣地追问了一句，“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崇庆帝顿了一下，摸摸鼻子，“他没说话。” “没说话？” “嗯，就点了下脑袋。” 好吧，这还真是勇忠亲王的作风。 崇庆帝对此也很无奈，他见太后轻笑了下，又不吭声了，想了想便试探地开口。 “说起来，朕还要多谢谢棠儿跟几个小家伙儿，要不是他们，朕这次恐会酿成大错，后悔一生啊。” 太后闻言，立马认同地点了两下脑袋。 崇庆帝知道自己是才是说到太后的心坎里去了呢。 没办法，他只好绞尽脑汁，强迫自己违心说出了各种各样的好话来夸奖萧芸棠跟那几个常常倒反天罡，噎的他难受的小家伙儿们。 “好了好了，虽然小家伙们确实表现不错，但也不能夸赞太多了。” 太后越听越高兴，简直要有合不拢嘴的趋势。 “棠儿可是上天赐予咱们的小福星，当得起夸赞。” “那倒是。” 太后自己也忍不住了，当即拉着崇庆帝的手，开始夸起萧芸棠来。 母子两个人也终于破除嫌疑，和好了。 第242章 好好相处 就在萧奕瑞差不多要忘掉十四王叔这个人的时候，他便在宫门口，等萧芸棠他们下课的时候，再次碰到了萧若武。 小小一个胖团儿坐在宫墙边，两只小爪爪拢在怀里，抱着五个大橘子。 初春的时节，便是宫里，果子也不多，这橘子还是内务府那边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才储存完好的。 除了皇后，普通的嫔妃自然分不到，这是送到慈宁宫的那一份儿。 哥哥姐姐们都要上学，他一个人蔫嗒嗒的在慈宁宫里钻来钻去的不老实，太后看着眼晕，只好哄着人来亭子里吃东西。 “小瑞儿乖，来跟皇祖母吃橘子，这橘子特别难得，你乖乖的，皇祖母就只给你留着，不给你哥哥姐姐们吃好不好？” 太后摸着他的大脑袋，逗他。 谁知道萧奕瑞一听这话，立马把大张的嘴巴闭的紧紧的，不肯吃一口，就跑到小花园里去做秋千了。 太后唤他也不听，跟他说话也不理，陪着坐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些起风，便想着去殿里添件衣服，再给萧奕瑞拿件小披风出来。 谁知道，就这么一错眼儿的功夫，这孩子就不见，连同桌子上果盘里装的那一盘六个橘子也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 一问宫人才知道，她们刚一进屋，萧奕瑞便摇摇晃晃地跑到亭子里，一边扒拉着橘子往怀里揣，一边嘟嘟囔囔地数着。 “八嘚嘚一个，七介介一个，九姐姐一个，九嘚嘚一个，嘿嘿，小瑞儿一个。” 还不贪心，一个人一个揣够了，就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跑了，说要去接哥哥姐姐们下课去。 “这臭小子。” 太后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苏嬷嬷也跟着笑，“奴婢刚还奇怪呢，十皇子素日里最喜欢吃橘子了，刚刚都张着嘴巴要接了，怎么突然又没胃口了呢。” “可不，哀家还以为他是贪玩儿，顾不上吃，原来是惦记着哥哥姐姐，不肯自己吃独食呢。” 太后笑笑，又想起他的调皮样子，故作嗔怒道。 “棠儿平日里还总说他呆呼呼的，今儿一看，这小子小心眼儿还不少呢，一听说不给他哥哥姐姐吃了，就趁着咱们离开的功夫，赶紧地揣了就跑。” 苏嬷嬷哪里不知道，太后这是明贬暗褒，变着法儿邪恶想夸小孙子呢。 她便顺着意思，把几个皇子公主挨个夸了一通，惹的太后一直笑意不断。 再说回宫门口这头儿。 萧奕瑞抱了橘子出来，也不肯给宫人拿着，就自己揣了一路，累的呼哧呼哧的，张着大嘴巴直喘粗气儿。 到了宫门口，宫人一看时候还早，便取了垫子，让他靠着宫墙边儿坐着等萧芸棠他们下学。 坐着坐着，萧奕瑞的大脑袋瓜儿就开始一点一点地犯困了。 怀里的橘子便咕噜噜地滚出去了两个。 这可不成，他要带给哥哥姐姐们吃哒。 大脑袋瓜儿一下子就清醒了，“嘿咻”一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睛紧张地盯着地上咕噜噜的橘子，扒拉着小短腿赶紧去追。 好不容易追上，撅着小屁股刚要去伸小爪爪去拿，眼前就出现一个黑色的大靴子。 先把两个橘子拢到怀里，他才好奇地仰着大脑袋向上看，先看到绣着威风凛凛地蟒蛇的黑袍，接着便是萧若武面无表情的冷峻的面庞。 萧奕瑞眨眨眼睛。 “大脑、呃...小瑞儿？” 话到嘴边，萧若武紧急换了称呼。 是王苏！ 萧奕瑞眨眼睛的动作一停，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有些熟悉的高高壮壮的人，是那个不爱理人的十四王叔啊！ 他顿时警铃大作，小脚脚噔噔噔地后退了两步，搂着橘子，转身就跑回了宫墙那里，把刚刚放在地上的另外三个橘子，一起抱好。 然后一脸警惕地瞄着萧若武。 萧若武：“......” 心里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有心跟萧奕瑞说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他本来是很不喜欢小孩子这种软唧唧又吵闹的生物。 所以每次回宫请安，他都是会故意避着那些侄子侄女走的。 不过即使遇上了，小孩子们见到他冷脸严肃的样子，也都是战战兢兢地打个招呼就赶紧离开了。 谁知道春耕时候碰到的这几个小家伙儿那么与众不同啊。 特别是这个排行第十的大脑袋侄子，看到他在那里，不但不害怕，还特意走过来，十分热情地跟他说话。 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大一些的他还能客套两句，可这个小的，奶声奶气地字都说不清楚，却话痨的很，“王苏”、“王苏”，叽里呱啦地一直说，说的他脑袋都晕呼呼的，也听不太懂。 本来心里就因为皇兄让他完婚的事情不痛快呢，又被吵的心烦，他想着自己日后同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交集，不在意地随口应付了一句就离开了。 谁知道，在他跟皇兄激烈争吵，惹得皇兄暴怒要砍杀他，众人都不敢拦，这几个小家伙却突然冲上来，抱着皇兄的大腿，就给他这个不受人喜欢的王叔求情。 当时，看着几个软乎乎却十分坚定地喊着“要救王叔”的小团子，他心里震撼无比，第一次感受到骨子里血缘亲情的浓烈。 这几日回去之后，他满脑子想的不是皇兄要如何惩处他，找他算账，或者为婚事烦心，而是一心想着，他该如何跟几个小团子好好相处起来。 其实他已经连续几日借口给母妃请安进宫了。 知道小团子们喜欢去慈宁宫，他每次还都特意往慈宁宫那边走一趟。 可惜一次也没碰上，偶尔听到慈宁宫里传出来的笑闹声，他又犹豫着不该贸然去打搅。 今日恰巧碰到了，可这孩子又一改往日的热情，对着他一脸防备。 没有跟小孩子接触过的萧若武捏了捏身侧的拳头，凶着脸向萧奕瑞逼近...... 第243章 不搭理他 看着萧若武走近，萧奕瑞环抱着大橘子的小爪爪紧了紧，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他索性一转身，哒哒哒地直接跑到了宫门口那里。 守门的士兵赶紧将人拦下，“十皇子殿下，没有令牌，您暂且不可跨越这道门的。” 萧奕瑞嘟嘟嘴巴。 来送给、接过萧芸棠他们那么多次了，想要死皮赖脸或是尝试着浑水摸鱼偷偷溜出去的事情他也没少干。 但一次也没成功过，所以不能随便出宫的规矩他还是懂得。 警惕地转头，偷偷向后瞥了一眼，只见萧若武冷着张脸，“气势汹汹”地“追”过来了。 萧奕瑞这下子也来气了。 大橘子是他掰着小手指头儿，认真数过的，哥哥姐姐们还有他一人一个，没有多余的。 “你......” 他鼓着小脸儿，皱着小眉毛，就想直接跟夏若武干。 却听到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嘚嘚、介介！” 萧奕瑞立马顾不得萧若武了，大眼睛瞪得亮晶晶的，小爪爪因为抱着东西不能伸出来摇，就把两只小脚脚交替着在原地蹦来蹦去。 “小瑞儿！” 萧奕景坐在车上，远远地就听见萧奕瑞的大嗓门了，他咧开小嘴儿，笑的眯起眼睛，热情地跟弟弟招手。 “九嘚嘚！” 萧奕瑞一边回应萧奕景，一边挪动小脚脚赶紧把路让开。 “吁～” 进入宫门后，萧芸棠把小马车停下。 “奕恪、奕景、芸柔、芸棠。” 萧若武挨个唤道，他早把几个人的名字打听到并记下来了。 正兴奋地往萧奕恪跟萧奕柔手里塞橘子的萧奕瑞顿时警铃大作。 拉着萧奕恪的胳膊就道，“八嘚嘚，窝们快肘。” “嗯？为什么要快走？” 萧奕恪皱着眉看向正鼓着小脸用力推他跟萧奕柔的小犟牛。 萧奕瑞累的一边喘粗气儿一边蛐蛐，“王苏、王苏不系好大人，他想抢窝的橘子哇。” 萧奕恪瞄了一眼，正在努力调整着严肃正经的表情的萧若武一眼。 虽然十四王叔现在的样子的确有些奇奇怪怪，面容扭曲，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抢小孩子的吃食吧。 他抬手照着萧奕瑞的后脑勺来了一小巴掌，“别瞎说。” 萧奕瑞委屈，脸蛋儿气的红彤彤的，八哥哥不肯信，他只好去拽萧奕柔。 “七介介，你忘辽？窝们不系缩好辽，一起不理介个王苏嘛？” “没忘、没忘。” 萧芸柔赶紧安抚一下这小子，然后扬起脑袋看萧芸棠。 萧奕瑞这时候机灵的很，也跟着看过去，还义正言辞地对萧芸棠道，“九介介，你、你也答应了的，不、不理呀。” 萧芸棠刚刚已经听到萧奕瑞说的那些话了，又看到他现在情绪上来，一直强调着不要理王叔。 虽然孩子气了一些，但萧若武之前对他们的态度确实太过冷漠，她便尊重了萧奕瑞的想法。 “好，听你的，你先上车。” 虽然是两人座的小马车，但萧奕瑞除了脑袋大并不太占地方，勉强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 “好耶。” 萧奕瑞欢呼一声，手脚并用的急慌慌爬上了小马车。 虽然决定不理会萧若武了，但毕竟是长辈，萧芸棠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原地向萧若武行了一礼。 “驾！” 萧芸棠轻拉缰绳，小栗子抬起蹄子，哒哒哒向前踏步。 路过萧若武的时候，萧奕瑞神气地站在车上，大声指挥，“小栗纸，快跑起来哇。” 然而，小栗子理都没理，依旧稳稳当当地踏着步子。 萧奕瑞撅撅小嘴巴，然后跟萧芸棠提要求，“九介介，你缩，你快缩，让小栗纸跑起来哇。” “为什么要快跑？”萧芸棠没听他的。 萧奕瑞一脸担忧。 “不快跑，王苏就要来追窝们辽，他、他不系好大人，还缩窝系大脑袋，窝、窝才不给他大橘子次。” 萧芸棠看着呆宝宝实在是忧心忡忡、坐立难安的样子，便如他所愿，拉动缰绳，让小栗子加快了一点点速度。 萧若武站在原地，抿着嘴巴，看着小马车走远，心里头有些许挫败，想喊人却喊不出声。 虽然萧奕瑞小奶音含含糊糊的，但他耳力很好，刚刚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是他先前的冷漠态度伤害到了这些小家伙儿们，所以他们现在已经决定一起不理他了。 回想了一下，自己一共跟他们见过两次面，每次的表现都很差劲，恐怕小家伙儿们心里已经认定自己不是个好大人，好王叔了。 从来没有跟小孩子接触过，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转身去了静太妃宫里，想着问一问静太妃，该如何才能跟小孩子们亲近起来。 听到儿子的来意，静太妃立马兴奋了起来。 想要亲近小孩子们可是大好事儿啊。 九公主他们那么可爱，相处之后，儿子说不定就会喜欢上小孩子，就会想要娶妻生子了呢！ 静太妃兴冲冲地拉着萧若武不放，口若悬河地说了一下午，重点说了萧芸棠福星小公主的种种事迹。 不但将众兄弟姐妹们凝聚在一起，相处和谐，还聪明早慧，带头儿种植出了红薯，提纯了酒精，改进了耕犁...... 萧若武越听越惊奇，之前总觉得小孩子总是哭唧唧的，脆弱的惹人心烦，从来不知道，一个四岁的孩子还可以优秀到这种程度。 他想起来，那日命悬一线时，几个团子那么勇敢机智地冲上来把皇兄劝下，保下了他的命，确实是非同一般的小孩子。 越想他越对萧芸棠他们感兴趣了，盘算着回封地之前的时间安排，他突然有了主意，兴致勃勃的告别静太妃。 朝崇庆帝所在的御书房大步走去。 第244章 狩猎 萧芸棠几个人到了慈宁宫之后，就听太后跟苏嬷嬷说起了，萧奕瑞长了小心眼儿，学会偷偷给他们送橘子的精彩事迹。 萧奕瑞大耳朵红彤彤的，假装听不到一样，低着大脑袋，用小爪爪一点一点地抠橘子皮。 橘子的汁水很多，他小爪爪又小，费劲巴力地抠一下，就只能剥下来指甲大的果皮，还沾了一指头的汁水。 他就忍不住放进嘴巴里，吸溜一下，再吸溜一下。 虽然刚刚带他洗过爪爪，小爪爪白嫩嫩的并不脏，可萧芸棠实在看不得他吸手指的样子。 用帕子垫着，从他手里拿过橘子，两下掰开，去了皮，又连着帕子递回给他。 “九介介好腻害，窝最稀饭九介介辽。” 萧奕瑞看着萧芸棠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巴咧着，露出四颗小米牙来。 萧芸棠揉了一把大脑袋，“小瑞儿，你跟姐姐说说，下午的时候，皇祖母不是说了，橘子是留给你一个人吃的，不让拿出来，你怎么还自己偷偷拿了，跑来送给哥哥姐姐们啊。” 萧奕瑞小嘴巴塞的满满的。 他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故意躲开旁边太后的目光，小手指在底下不老实地抠来抠去，含含糊糊地说着。 “要分享啊......” “嘚嘚介介们是好人啊......” “好登西要一起次啊......” 反正大脑袋摇摇晃晃地转着，小嘴巴叽里咕噜地回答着，但人家就是不说，自己不听话，拿了橘子就跑的事情。 太后跟萧芸棠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一脸的笑意。 不过小家伙知道惦记着哥哥姐姐们是好事儿，她们也就随他糊弄去了，并不舍得批评什么。 “母后。” 崇庆帝大步走进来，摆摆手，让行礼的人都起来。 他刚坐下，就对上萧奕瑞脏兮兮的嘴巴，不由得嫌弃，“这是吃什么呢？” 视线往下，看到萧奕瑞小爪爪里捧着的一半儿有些烂乎乎，汁水哒哒的橘子。 萧奕瑞一见他盯着自己看，立马把爪爪里的橘子塞到了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动作急急的，生怕崇庆帝会抢的他的橘子一样。 顾不上咀嚼，先扬起两只脏呼呼的爪爪，含糊不清地道，“木有辽，窝都次光了哟。” 崇庆帝看着他边说还边从嘴巴里淌了汁水出来，只觉得自己这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直跳了。 这小呆瓜还真的是一贯的让人不忍直视啊。 太后也有些无语，赶紧让苏嬷嬷呈上了一盘新鲜的橘子，又让宫人带萧奕瑞下去清洗。 崇庆帝想起萧奕瑞刚刚吃的口水哒哒的样子，对这盘橘子就不太有食欲了。 他看向太后，“母后，勇忠亲王难得回王城来一次，又未赶上年节家宴，这几日就要启程回封地了，王弟走之前朕想带他还有皇子公主们去狩猎场玩一玩，热闹热闹。” “好耶！” 萧奕恪激动地差点儿跳起来，之前举办狩猎活动时，因为他年纪太小，都未能有机会跟随，现在终于能够参加了，他开心的不得了。 可太后却不太同意。 “想要给勇忠亲王饯行，在宫里举办一场隆重的宴会即可，何必要去折腾着去狩猎场，更何况还要带着孩子们。” 崇庆帝知道太后不会轻易答应，于是耐心劝道。 “母后，儿臣知道，此时正值春季并不是狩猎的好时机，也不会让棠儿他们进山涉险，只不过在圈养起来的场子里活动活动罢了。作为皇家儿女，虽然年纪小，但也到了要培养勇气的时候，十四王弟骁勇善战，正好让棠儿他们亲眼见识一下，也算是难得的机会。” 太后仍旧不松口。 崇庆帝便暗暗给萧芸棠使了个眼色。 萧芸棠早就听萧芸宜说过，她皇兄们随父皇一起参加狩猎的事情，极其有趣，还可以见到很多的小动物。 于是她立马搂着太后开始撒娇，外加一通安全保证。 太后被她晃得眼晕，只好答应下来，不过冲着崇庆帝依旧没好气地叮嘱。 “你可要让人准备周全了，棠儿回来以后，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哀家都不依的。” “母后放心，朕一定加派人手保护，而且让孩子们只在帐篷附近活动，不进山，不会有危险的。” 太后不放心但也没办法。 孩子们总归是要长大的，皇家儿女，长大以后，什么都要学，她若过分拘着，反而是耽误了孩子们。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又向崇庆帝详细地追问。 “都有谁去？” 崇庆帝说了一些大臣的名字，然后道，“太子妃生产在即，这次便让太子留在府里，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大一些的公主都要去，再带上棠儿这些小家伙们。” “皇后留在宫中照应，贤贵妃跟惠妃懂些武艺，便让她们两个跟着去。” “可以。” 太后点点头，搂着萧芸棠又问了一句，“不带瑞嫔去？” “瑞嫔不善骑射，不会骑马，还是留在宫里吧。” 崇庆帝不在意地直言道。 惹得萧芸棠在心里，又大骂了几句渣男。 不过她想着，宁如兰应该对这些打打杀杀、吵吵闹闹的事情应该不会感兴趣，便也没有再为她争取。 “父皇，我想骑自己的小马驹去。” 萧奕恪赶紧举手申请，然后就被崇庆帝瞪了一眼。 “都要骑马去？”太后更不放心了。 崇庆帝赶紧解释，“母后快别听那臭小子的，才刚学了几天骑术就忍不住瞎显摆了，到时候大人们骑马，载着这些小家伙儿们。” 太后点点头，见他想的妥当，这才算放心了些。 崇庆帝看着萧芸棠四个人道，“顺便好了，三日后，朕带你们去狩猎！” 不等萧芸棠四个人开始欢呼，萧奕瑞急急地从外面跑进来。 “父皇、父皇，窝、窝也粗，狩猎！” “不带你！你不许去！” 崇庆帝立马驳回萧奕瑞请求，恶劣一笑，他可没忘了这小呆瓜儿之前对他的种种可恶行径。 “窝、窝下次给你橘子次！” 萧奕瑞赶紧死皮赖脸地扑到崇庆帝的腿上，开始跟他谈条件。 谁稀罕！崇庆帝嗤笑一声。 萧奕瑞继续争取。 “窝窝教你种地辽！” “窝鼓腻你！夸你！” “窝、窝还帮你揉屁屁辽！” ...... 第245章 载我嘛 两日后，一身绯红骑装的萧芸棠被宁如兰穿戴整齐，迫不及待地拉着萧奕淮到达了宫门口前的场地。 在乌压压的一群人中，成功地跟萧奕轩、萧奕安他们汇合上了。 等了不多时，崇庆帝带着贤贵妃跟惠妃还有三皇子、萧芸宜、萧奕恪以及歪缠了好几天，终于让崇庆帝松口把他带上的萧奕瑞就到了。 众人连忙行礼、打招呼。 “参见皇兄。” 萧若武原本守在宫门外正在跟随行侍卫首领叙话，见到崇庆帝到了，便大步走过来汇报。 众皇子公主们也纷纷给他这个王叔见礼。 萧若武面无表情地点头致意，然后就默默地退到了一边，离萧芸棠几人的距离很近。 他抿抿嘴唇，观察了一下几个小家伙儿，看来看去他觉得，还是胖乎乎、一直咧着小嘴笑的很可爱的萧芸棠看起来好说话一些。 便清清嗓子，尽量声音柔和地唤了一声，“芸棠？” “嗯。” 萧芸棠本来在认真地听萧芸宜说最近宫里宫外的八卦，正听的开心，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正想回头去找，便被萧奕瑞紧张兮兮地拉了一把，强调道，“九介介，不要和他缩话哇。” 萧芸棠无语。 这小家伙儿素日里不是个记仇的，调皮捣蛋的时候没少挨他们的巴掌，但打过就忘，转过眼就黏黏糊糊地缠上来，一点儿记仇的意思都没有。 但不知怎的，也许命里就性格相克，他这次还真就跟萧若武杠上了。 萧奕瑞皱着小眉头，“咱们不理他，跟他缩话，就系理他辽。” “小瑞儿，不要那么小气嘛。” 萧芸宜捋了一把他的大脑袋，力气大的直接把他捋了个趔趄。 萧奕瑞摇摇晃晃地站好，然后跺着小脚脚，着急辩解。 “哼！窝、窝才不小气，系他先不理窝们的呀。” 似乎是想起春耕那日的事情来，他气呼呼的掐着腰，扭着胖屁股，“他不系好大人，他缩窝系大脑袋，哼！” 萧芸宜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 “六介介坏坏，笑窝。” 萧奕瑞委屈巴巴，控诉地看向她。 生怕他不依不饶地歪缠，萧芸宜赶紧收敛了笑意，严肃地点头，当即改口，“是，不是好大人，那我们还不理他。” 看来大脑袋三个字对一向极为自信自恋，觉得自己可爱漂亮的人见人爱的萧奕瑞来说，确实是杀伤力很大啊。 萧芸棠感叹，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也当即爽快地点了头。 萧奕瑞这才满意，又咧开小嘴巴，在哥哥姐姐们身边钻来钻去地淘气了。 崇庆帝看向萧若武，问道，“可安排好了，谁来载这几个小的？” 萧若武连忙表示，“皇兄，我来带他们。” “不要！” 萧奕瑞这一嗓门大的震人耳朵，萧芸棠他们也直摇小脑袋。 不被待见的萧若武：“......” 崇庆帝盯着他们开始皱眉。 在他即将开口训诫的时候，萧芸棠赶紧举手表示，“我要坐惠娘娘的马儿。” 面对小福星的主动亲近，谁能拒绝得了，惠妃立马就高兴地答应下来了，“好，陛下，臣妾可以与九公主共乘。” 崇庆帝点头。 萧奕恪一看自己母妃被九妹妹先行定下了，他生怕自己会被父皇随意分配给看起来就非常严肃的王叔，赶紧拉过三皇子。 “三哥，你骑术那么好，带弟弟一起呗。” 被弟弟用崇拜渴望的眼神看着，本就豪气直爽的三皇子没有犹豫地就一把揽过了虎头虎脑的萧奕恪。 “好小子，有眼光！” 萧奕恪立马咧开了大嘴，同他说好话去了。 “窝、窝坐先生的马。” 萧奕景慢吞吞地举起小手。 今日陈祭酒也在随行官员的名单里，听到萧奕景的话，他站在后面，向崇庆帝拱手行了一礼。 崇庆帝便答应了下来。 萧芸宜拉过自己身边羞怯的萧芸柔，“七妹妹，我的小马驹还没长大，载不动两个人，今日便让我母妃载你好不好，到时候我骑着小马驹就在旁边。” 萧芸柔脸红红地看向贤贵妃，贤贵妃对她温和一笑，便答应下来。 崇庆帝最后看向萧奕瑞。 仰着大脑袋一直看热闹的萧奕瑞，卡巴卡巴大眼睛，呆住了。 他左右看看，哥哥姐姐们都找好了人，就只剩下他了，左右看看，发现其余人都不太熟悉。 大脸蛋儿顿时僵硬了，纠结后，他瞄向旁边的萧奕轩。 拽着他的衣角，仰着大脑袋，“七嘚嘚，你骑马马，载窝，好不好哇？” 萧奕轩倒是想答应，奈何自己那骑术实在是拿不出手，被四哥严厉教导了大半年，才勉强能驾驭住小马驹了，要说载人，他是万万不敢的。 为难地看向萧奕瑞，“不是七哥不想载你，你刚刚也听六姐说了吧，小马驹还没长成，没办法载两个人的，他指指身后被宫人牵在手里的马驹，你看看，忍心把小马驹累趴下嘛？” 不忍心。 萧奕瑞瘪瘪嘴，小孩子嘛，对小动物有种天然的爱护之情，更何况，萧奕瑞一直自诩是小栗子的好朋友，那么对待小栗子的同类，他肯定是下不了狠心的。 小眼神扫了一圈儿，他又瞄上了萧奕淮，摇摇晃晃地跑到萧奕淮跟前儿，可怜巴巴地，“四嘚嘚，你的马马大，你载瑞儿一起好不好呀？” 萧奕淮骑术倒是没问题，但萧奕瑞太小了，他有些迟疑，也怕崇庆帝不放心，于是便望向崇庆帝，“父皇？” “不可。” 崇庆帝挥手打断，“这臭小子不是个老实的主儿，你怕是治不住他。” 萧奕淮本也是有些担心这点的，见崇庆帝拒绝了，便也没再争取，顺着他的意思，歉意地看向萧奕瑞。 萧奕瑞嘴巴一瘪。 然后突然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两只小脚脚惊慌地在空中踢了踢。 头顶传来一个低沉、不带有太多情绪的声音，“皇兄，还是让臣弟来带他吧。” “窝不要！” 萧奕瑞小身子立时在空中激烈地扭了起来。 说好了不理的，他才不要做王叔这个坏大人的坏马马呢。 可惜抗议无效，崇庆帝点了头，也没人再理会他的反应，哥哥姐姐们都欢呼着跑向各自的马匹。 他也被面无表情的萧若武用挣脱不开的铁手给一把甩到高头大马上。 吓得他惊慌失措地趴在马背上，两只小爪爪紧紧地抓着大马的鬃毛，然后被脾气不好的大马喷了个十分不屑的响鼻儿。 第246章 感受到侮辱 “乘风！” 在脾气不好的大马想要扬起前蹄，把扒在它背上那个热乎乎的小团子甩下来的时候，萧若武严厉地呵斥了它一声，然后一个翻身上马，乘风便老实了下来。 “不怕！身子坐直了，有、有王叔在。”萧若武别别扭扭的安慰了一句。 萧奕瑞眨眨眼睛，壮着胆子扭了两下，然后一鼓气儿坐了起来。 “哇！” 他惊呼一声，眼睛瞪得晶晶亮，“窝好高哇。” 他年纪太小，偶尔出行，也只能跟母妃一起坐车。 除了小栗子一匹马，他还从来没有离别的马这么近过，更别提是这么大、这么高的马了。 而且他早就对小栗子蠢蠢欲动了好久，但别说让他骑在背上了，偶尔让他小爪爪碰下鬃毛，那都得是他“奉上”了新鲜食料或者刷背伺候的小栗子心情很好的时候。 所以他现在格外激动，“嘚嘚、介介，看！窝好高啊！” 忍不住挥着小爪爪跟站在地上还未上马的哥哥姐姐们显摆。 萧若武坐在他身后，眉头紧拧着，看着眼前颠上倒下、晃来晃去，一刻也没有老实气儿的小肥屁股。 “坐好了！” 感受到身下乘风被萧奕瑞的大嗓门吵的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了，萧若武赶紧伸出一只胳膊把人控制住。 “窝、窝坐的很好哇。” 知道自己没理，但萧奕瑞就是觉得萧若武语气有点凶，于是他转头不服气地对着萧若武哼哼了两声，然后鼓着小嘴巴，斜着小眼睛，表情十分傲娇地看着萧若武。 萧若武没理他，只是默默地让手臂又略收紧了一些，把面前很不稳定的小团子牢牢地保护起来。 “出发！” 随着崇庆帝一声令下，两列禁军侍卫像箭一般御马冲了出去。 崇庆帝一打马鞭，火速前进。 “驾！” 萧若武声音低沉，拉紧缰绳，按捺已久大的乘风“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哇、哇哇哇！” 萧奕瑞傲娇造型顿时维持不住了，激动地尖叫起来。 乘风速度极快，要不是有萧若武的手臂紧紧护着，他的大脑袋早就东倒西歪了，哪有现在呆毛迎风而立的威风样子。 很快地乘风便带着他们超过了萧奕轩、萧奕安他们，又超过了前面的惠妃跟贤贵妃。 萧奕瑞面面俱到，路过哪个哥哥姐姐都要尖叫着大声打招呼。 “哇，七哥哥，窝呼呼飞起来辽！” “哈哈，乘风跑哒好快，三嘚嘚、八嘚嘚再见！” “九介介，窝来辽！” ...... 虽然表情得意、言语极尽显摆，声音也很大，但其实极速行驶的马蹄声、风声更大，他再怎么几哇乱叫，别人也很难听见他在说什么，能听清的，耳朵受尽折磨的只有萧若武跟乘风这一人一马。 好不容易到达了辽阔的狩猎场，萧若武迅速下马，将呆毛炸立的萧奕瑞从乘风的马背上拎下来。 嘴唇动了两下，他没忍住，好奇地问了句，“小瑞儿，你、你的嗓子还好嘛？” “好呀！” 大叫了一路的小奶音依旧十分清脆，兴奋头上的萧奕瑞积极又高兴地回他。 萧若武轻笑了一下，伸出大掌，按了按他那一头杂乱的呆毛。 咧开的小嘴巴僵硬了一下，萧奕瑞突然想起来，他是要不理这个人的。 “哼哼。” 两条小手臂端起来，萧奕瑞把大脑袋一扭，又恢复了斜眼看人的傲娇姿态。 萧若武：“......” 很快地，众人都已经陆续到达。 萧奕瑞盯着一头杂毛奔向哥哥姐姐们，小脸兴奋地发红，赶紧向他们显摆。 “八嘚嘚、九介介...你们看到了咩，窝的大马马跑的好快哇，嗖的一下，窝就飞到介里了。介里好大哇，窝看到有好多好多蓬蓬。” 也不用他们回答，萧奕瑞急着显摆，忙不迭地拉着他们往营地那边跑，去看他刚刚早到那一会儿的发现。 本就是为了狩猎、放松来的，也没讲究太多的复杂流程，略歇了一会儿，崇庆帝便让福安讲解了一下本次狩猎的注意事项跟奖赏规则。 然后把萧芸棠这几个小的交给贤贵妃跟惠妃，自己带着人上马跑进了山林，扬起一片灰尘，再眨眼营地便空空落落了。 “都、都跑辽。”萧奕景眨眨眼睛，呆呼呼地望着远处的山林。 “忘、忘记带窝们辽。”萧奕瑞着急地跺小脚脚。 “山林危险，父皇不让咱们进的。”萧芸柔弯下身，替萧奕瑞拢了拢那一头杂毛。 “母妃，我也想去打猎。” 萧奕恪渴望地看向惠妃。 “我还特意带了弓箭来呢。” 萧芸棠也很失望，临出宫的时候，她还跟宁如兰说，要打只小狐狸回来，给母妃做袖筒呢。为此她专门带了萧奕安给她特制的弓箭。 这套小弓箭萧奕安反复改良了几次，她又专门练习过一段时间，现在的准头儿已经很不错了，十次里总能射中一两次的。 “九公主，陛下给你们准备了狩猎场地的。” 听到他们嘟囔，狩猎场的管事儿急忙凑过来介绍。 “在哪里？快带路！” 萧奕恪兴奋地原地跳了两下，揪着管事就让他赶紧带路。 萧芸棠他们也都高兴起来，就连萧云柔眼睛里都闪着小星星。 管事儿一边让人呈上几套迷你的小弓箭，一边带他们绕过帐篷，来到营地后方。 “几位小殿下，这就是陛下给你们准备的狩猎场了。” 管事儿躬着身，笑意盈盈地指着面前一块儿用栅栏围起来的不大的场地。 栅栏里面圈着十几只剪过翅膀的野鸡、几只肥墩墩一看就是精心饲养过的兔子，以及两只咩咩叫的小羊羔。 萧芸棠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萧奕瑞却欢呼一声，小脸憋的通红，向着圈里的野鸡拉开了玩具一样的小弓箭。 第247章 望远镜 萧芸棠左右看了看。 其余几个家伙，包括一直吵着要去山林里打猎的萧奕恪也是拿着弓箭兴致盎然地对着圈养起来的小动物比比划划。 抱着臂膀在一边无语地看了片刻，萧芸棠终于无聊地待不下去了，她站起脚尖往四周看看，看到了不远处一个耸立起来约摸两层楼高度的高台。 “那是什么？” “回九公主的话，那是狩猎台，站在那里可以观察到山林内的情况。” 孙管事虽然一直在狩猎场这里当差，但对萧芸棠这个福星公主在宫里的受宠程度也早有耳闻，故而对她的问话，回答的非常恭敬认真，并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有所敷衍。 “贤娘娘、惠娘娘，我想去那里可以嘛？说不定能看到父皇他们打猎时候的样子。” 萧芸棠指着狩猎台问贤贵妃跟惠妃。 贤贵妃跟惠妃娘娘正在手把手地指点萧奕瑞跟萧奕景拉弓。 闻言便朝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那了望台虽然高了一些，但修建的很开阔，登台的路又有宽阔的石阶，周围还有一圈护栏，看着很安全的样子。 又见萧芸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对“狩猎”游戏兴致缺缺，便点点头同意下来。 “瑞儿先自己试试。” 惠妃摸摸萧奕瑞的大脑袋，示意他自己去玩，便站起身想要亲自陪萧芸棠往了望台那边去。 “不用惠娘娘，棠儿不乱跑，去那里看看就回来，让孙管事陪我过去就行了，您就留在这里陪八哥哥他们吧。” 惠妃本来还要坚持呢，但就一错眼儿的功夫，萧奕恪就扔了弓箭，一条腿搭上了栅栏，冲着圈场里一只红尾巴的野鸡使劲儿了。 “萧奕恪！赶紧给我下来！” 惠妃娘娘急忙跑过去，一把将人从栅栏上拖下来，拧着耳朵狠狠转了几圈。 “一会儿没盯着你，就给老娘皮，栅栏也敢翻？掉下来有你好受的！还有，那别看些动物体型小，到底也是野物，野性难驯，凶得很！” 似乎是为了惠妃娘娘的话，那只红尾巴的野鸡突然扇着被剪掉翅尖地翅膀疯狂地扑腾起来，尖嘴对着靠近它的兔子，就是狠厉地一叨，直接让兔子的屁股见了血...... 但萧奕恪见状，不但没害怕，反而更兴奋了，从惠妃手下挣脱出来，扑倒栅栏边看得津津有味儿。 惠妃无奈，蠢儿子这样子，一看就老实不了，她也不敢轻易离开了。 只能认真地叮嘱了孙管事跟露华，又吩咐了两个禁军要寸步不离地护卫，才放萧芸棠离开。 萧芸棠咧着小嘴儿，拒绝了孙管事要抱她上去的请求，撅哒着头顶上特意配合身上骑装梳的高耸小辫儿，嘿咻嘿咻地扭着身子，自己爬上了狩猎台。 到了狩猎台上，萧芸棠更惊奇了，因为台上竟然架着一台望远镜。 看着九公主大张着小嘴巴的模样，孙管事笑着过来介绍。 “殿下，此物名为望远镜，乃是兵部那边新研究出来的神奇物事儿，人站在原地，便能通过此镜，看清几里地之外的事物。” 见萧芸棠这小身高是不可能够到望远镜了，他极有眼色地唤来小宫人搬来垫脚石。 “殿下若有兴趣可以一看，这个方向恰好是对着陛下他们打猎的那片山林的。” 别看他说的头头是道，其实狩猎场拿到这台望远镜也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情。 要不是陛下要带人过来狩猎，春季是山林里繁衍的季节，动物凶悍的很，虽然提前围了地方做了清场，但谁也不敢保会不会隐藏的危险。 故而内务府那边才特意让人送了这望远镜来，便于随时监察山林那边的动静，要不然兵部的好东西，怎么会轮到他们这个小小的狩猎场呢。 说起来这个望远镜，萧芸棠挠挠小脑袋瓜儿，她有些不确定了，这里面或许还有一丁点儿自己的贡献？ 她记得之前随萧奕淮跟徐丰年外出青石村看苜蓿草种植的那个时候，登到山坡上的时候，她似乎提了句关于望远镜的事情，徐丰年还颇有兴趣地问了几句。 当时她本想着回来之后找机会跟萧奕安说说，看看能不能找材料把望远镜给做出来。 但后来因为忙着改造耕犁的事情，便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但孙管事分明说的是兵部那边研究出来的，萧芸棠又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巧合了，按理来说，兵部那边，除了铁管事相熟一些，萧奕淮跟徐丰年应该也搭不上关系啊。 萧芸棠挠挠因为扎了高耸小辫儿，而略有些发紧的头皮，想不通她便不想了。 晃晃悠悠地站到垫脚石上，不用孙管事叫，她便熟稔地把一只眼睛贴到了细筒上。 这望远镜虽然没有孙管事说的那么清晰，但看的距离是不差的，萧芸棠刚贴上去，便看到了带着一队人穿梭在密林里的崇庆帝。 该说不说，前些日子还有些憔悴虚弱的崇庆帝，现在看起来很有些帝王该有的威仪跟神勇，骑着他那匹枣红色的神驹，一马当先，大氅在身后迎风猎猎，对准飞奔的猎物“嗖嗖”放箭，看起来十分激烈的样子。 萧芸棠也跟着激动，聚精会神地看上了瘾。 “九介介！” 萧奕瑞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 萧芸棠的眼睛这才离开望远镜，转回头去看，是萧奕瑞、萧奕恪他们几个都上来了。 萧奕瑞扒拉着小短腿，仰着大脑袋哈哈笑着跑过来。 “九介介，看。” 萧芸棠低头去看，小爪爪里一根红色的毛毛。 “呀！” 高台上风大，萧奕瑞眼睁睁地看着一阵风把那根宝贝羽毛从爪爪里面吹走。 顾不上显摆了，他呆呆地惊呼了一声，然后赶紧撅着肥墩墩的小屁股去追。 萧奕恪几步过来，手里抓着一根鲜红色的漂亮尾羽递给萧芸棠。 眼睛亮晶晶的，黝黑的脸蛋浮着一层光，声音里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九妹妹，给你这个！是我刚刚亲手射中的野鸡！” 萧芸棠配合着竖起大拇指，“八哥哥，你好厉害呀！” 第248章 羽毛 终于找回来宝贝羽毛的萧奕瑞，哒哒哒地跑过来，挤过来张着大嘴巴急急插话。 “九、九妹妹！窝刚刚一只也木有射中，介个系八嘚嘚给窝的！” 萧芸棠无语，那你还一副急着想炫耀的表情为了个啥。 伸手揪了一把他那一撮迎风飞舞的呆毛，“瞎喊什么？九妹妹也是你叫的，喊介介！” 人家大瑞瑞知错就改，立马叭叭着重新说，“九介介，窝刚刚一只也木有射中，介个小毛毛是八嘚嘚分哒。” “没关系，你还小呢，回去多练练，长大了就能像八哥哥这么厉害了！” 虽然并不知道打击为何物的大瑞瑞可能并不懂得沮丧，但从小对一众小伙伴儿劝学成习惯了的萧芸棠还是脱口而出了一番勉励的鸡汤。 “嗯！” 大瑞瑞自信点头，咧着小嘴巴，摆弄着小爪爪里八哥哥送的宝贝绒羽，很喜爱、很高兴的样子。 萧奕恪偷偷解释道，“这只白颈血雉只有四根大尾羽，两根最长的送给了我母妃跟贤娘娘，另外两只漂亮的给你跟七妹妹。” 所以萧奕瑞小爪爪里的才是轻飘飘的小小绒毛，而不是流光溢彩的鲜红尾羽了。 “谢谢八哥哥，八哥哥最好了。” 萧芸棠最喜欢萧奕恪的一点就是，他是真的对她跟萧芸柔这两个妹妹有种偏爱的照顾。 别看他黑黑的，憨乎乎的，总是大大咧咧，很皮实很粗糙的样子，对待不老实的萧奕瑞也是动不动就一巴掌呼上去，但对两个妹妹却温柔细致的很可靠。 同样得到礼物的萧奕景，仔仔细细地把自己那根比萧奕瑞略大一圈，略漂亮一点点的绒羽收到荷包里，然后走的稳稳当当地被萧奕柔牵了过来。 “介介，你在介里看森么呀？”他歪着小脑袋瓜儿，慢吞吞地问萧芸棠。 “在看父皇他们打猎。”萧芸棠指了指远处的山林。 萧奕景眨眨眼睛，又向前努力地伸长脖子，“木有看到哇。” “来。” 萧芸棠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试图把人勒到那块大大的垫脚石上。 萧奕景配合着向上提气，憋的小脸通红，但除了上身的骑装被勒起来，露出了只剩一层里衣遮挡的鼓鼓囊囊的小肚子，小身子是纹丝未动。 萧奕瑞抓住机会，哒哒哒跑过来，伸出小爪爪戳一戳。 “嘻嘻...痒，十弟弟别闹。” 萧奕景痒的扭来扭去，尝试了半天的萧芸棠也终于放弃了。 她伸手捏捏萧奕景的小脸儿，“小景儿，最近吃的胖乎乎，我都已经抱不动你了。” “嗯。” 萧奕景一点儿不脸红，反而像得了夸奖一样高兴。 他从小长得瘦弱，胃口不好，母妃整日里绞尽脑汁就是为了让他多吃一口，现在他吃饭棒棒，身体棒棒，长肉肉了，也长高了，母妃不用再替他发愁，身体也好了很多。 萧芸棠也很高兴，说起来，这是她亲眼“看着”长大长壮的孩子呢，掐掐他肉乎乎的小脸蛋。 “来，站到这上边来，用这个望远镜看。” 萧奕景顺着萧芸棠的指示把眼睛贴上去。 “哇！” 小嘴巴张的大大的，“窝看到三嘚嘚、四嘚嘚还有六介介他们辽！” “有兔叽，还有小狼...” “狼？” 萧奕恪立马窜过来，“在哪里？” 萧奕景张着小嘴巴，扑闪扑闪着眼睛，呆呼呼地指着望远镜，“八嘚嘚，介个，有小狼！” 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萧奕景从石头上下来，拉萧奕恪过去，“你来看！” 萧奕恪立马凑过去，同样惊奇地张大了嘴巴。 “我也看到了！三哥哥他们竟然猎到了一匹狼啊，好厉害！” “噗...七哥哥追着兔子跑，射了好几箭，都没射中...” 一直在旁边仰着大脑袋的萧奕瑞，脖子抻的老长，又拿小爪爪揉了好几次眼睛，也没看到哥哥说的场景。 他回头呆呼呼地怀疑了人生半天，才发现哥哥们没跟他一样踮着小脚脚去看山林，反而一直在摆弄着一个长筒子。 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长筒子好像不太平凡，他立马大嗓门地嚷嚷起来。 “八嘚嘚，让窝看，让窝看，窝也要看！” “嘘，等着！” 萧奕恪恋恋不舍地从望远镜上移开眼睛，从石头上下来，先给了蹦蹦跳跳不老实的萧奕瑞来了一下，成功把人镇压住之后。 “先让你七姐姐看！” 他先让不争不抢，一直安安静静在旁边等着的萧芸柔上去看。 等她惊奇地脸蛋红扑扑的，主动让出位置后，才把萧奕瑞拎了上去，粗鲁地按着大脑袋，对准望远镜。 “哇！” “窝、窝看到辽，大马马、大树，发发！” 萧奕瑞回身跟哥哥姐姐显摆，然后被萧奕恪一把拎了下来。 “好了，看到就行了，现在又轮到你九姐姐看了。” “窝、窝还看一会儿。” 萧奕瑞扭着身子不从，扒拉着小手小脚就想往垫脚石上爬。 孙管事看见两个小皇子吵成一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皇子们自然是金贵的不得了，哪个受伤了都是大事儿，还有这望远镜，珍贵的很，他这狩猎场只有一个，损坏了自己也是当不起的。 “八皇子、十皇子，哎哟哟，殿下们......” 正不知道该怎么劝呢，就听到远处的阵阵马蹄声。 “是父皇他们回来了！” 萧芸棠喊他们，“咱们快下去，看父皇猎到了什么好东西！” 两个人这才停下来。 往台阶下走的时候，萧奕瑞没皮没脸地就要去拉萧奕恪的手，被还没消气的萧奕恪打了下爪爪。 委委屈屈地自己摸着小爪爪，也不肯走了，站在原地拉长了小奶音叫人，“八嘚嘚～” 一见萧奕恪回头看他了，立马讨好地笑笑，然后伸出了两只小胳膊...... 萧奕恪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十分认命地，走到他面前蹲下了身子。 “八嘚嘚最好辽！” 萧奕瑞欢呼一声，立马蹿到萧奕恪背上，牛皮糖一样紧紧粘着。 萧奕恪赶紧拍拍脖子上的“夺命”小爪子。 “咳、咳，勒死人了，赶紧松开些，待会儿给你扔下去了，信不信？” 第249章 大老虎 了望台下面贤贵妃跟惠妃早已经带了大臣和宫人们等候着迎接。 崇庆帝一马当先，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高兴样子，不待从马上下来，便高声问道，“看来，朕是第一个回来的？” 几个留守的大臣，这么一听赶紧涌上去大拍龙屁，听的崇庆帝心情越发舒畅，他一挥手，跟在后面的侍从便抬了一只健壮的马鹿跟若干兔子、野鸡等猎物上来。 “瞧瞧，朕今日的战果如何？”崇庆帝高高的昂起脑袋。 围观众人又是一顿不要钱的马屁输出。 跟着萧芸棠他们一起从台上的下来的孙管事也不甘示弱地从缝隙中挤了过去，抓住了个话头，立马开口。 “马鹿是这山林中警惕性最高的动物，行动敏捷，奔跑速度又极快，可是极为难打的，寻常人别说猎杀了，连个踪迹都能寻到，但陛下却能一击即中，实在是神箭手啊，陛下英明神武，奴才佩服！” “雕虫小技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崇庆帝是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熨帖，咧着张大嘴哈哈大笑，便还愣要做出这是他的寻常操作，让众人不必大惊小怪的样子。 今日能来伴驾的，不是朝中重臣也是在崇庆帝面前颇有位置的大臣，自然对他的脾性很是了解。 见他难得有这么开怀畅快的样子，便纷纷顺着孙管事的话，不停地夸赞崇庆帝的武艺。 萧芸棠几个人倒不用去跟着上去拍马屁，反而对躺在地上的马鹿有更浓厚的兴趣。 要不是萧芸棠跟萧芸柔在后头拉着拽着，萧奕恪跟萧奕瑞两个都要控制不住地扑上去看了。 但不得不说，崇庆帝这次还挺厉害的，马鹿除了脖子贯穿着一根利箭，身体上没有明显外伤，明显是被一箭毙命的。 崇庆帝久居宫中，还能有此准头儿，倒也对得起那些夸赞了。 就在这个时候，萧奕祺、萧奕淮带着萧奕轩还有萧芸宜那几个弟弟妹妹们回来了。 虽然没像崇庆帝一样带回大件儿，但也是收获满满，什么野鸡、野兔、飞鸟、狐狸、小狼之类的，扔了一地。 惹得气氛更加欢腾，大臣跟宫人们也是围着夸了又夸。 萧芸棠感慨，在南诀王朝当值的这些人还真是不容易啊，最起码的一点，词汇量就得积累的十分丰富，她晕乎乎地听了半天了，即使是意思相同的溢美之词，但这些人说的，还真就没有一次重复过呢。 可真是，了不起啊。 欢欢乐乐地又等了一会儿，出去打猎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带着或多或少的猎物返回到营地了。 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从帐篷里出来的崇庆帝，四下里扫了一圈儿，脸色微变，提高了声音问道，“勇忠亲王何在？” 众人脸上笑意还未收敛，身子已是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勇忠亲王竟然还未回返。 崇庆帝脸色铁青，眼中带着焦急之色。 狩猎场虽然提前清理过一遍，将大型猛兽做了驱赶，但毕竟是野外山林，谁也不敢保证，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 之前来狩猎时，也偶尔会发生有人迷路或受伤的事件，所以在出发前，崇庆帝便强调过，一定要在圈起来的安全范围内活动，不可跑远，也不可深入山林，免得发生意外的情况。 可现在，勇忠亲王却迟迟不见踪影...... 萧奕淮严肃着脸上前一步，“父皇，儿臣请命，先前去迎一迎王叔。” “对，儿臣也去！” 作为哥哥，三皇子连忙站出来。 只是还不等崇庆帝点头，上头的了望台上便传来萧奕恪的喊声。 “回来了！王叔回来了！” 刚刚发现萧若武未归，众人惊慌的时候，萧芸棠便想到了了望台的望远镜，只是她小短腿儿不给力，便提醒了萧奕恪赶紧去台上拿望远镜找人。 众人顺着萧奕恪挥手的方向去看，只见萧若武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自山林而下，速度极快却很稳健，只是一身墨黑的骑装，到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等他骑马来到近前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跑到了望台上的萧奕瑞，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 “大脑斧！有大脑斧啊！” 嗓门比不远处的马蹄声还要大，但一口含糊不清的小奶音却让人没有听明白。 等到萧若武勒马，一个转身停在众人面前，大家才看清他马背上趴着的凶兽。 也才明白过来，十一皇子叫嚷的是大老虎的意思。 勇忠亲王竟然打了头老虎！ 包括崇庆帝在内，大家都惊呆了，一时间除了头顶上萧奕瑞兴奋的叫嚷声，现场十分安静，安静到能听清马儿因为托着重物奔跑的呼哧气喘声。 萧若武沉默着下马，将已经断了气儿的老虎一把从马背上掀下来，砸的地面似乎都颤了颤。 萧奕瑞被兴奋的萧奕恪从了望台上跑着背下来，一路冲到这老虎近前。 萧奕恪倒是兴奋的不得了，还大胆地想俯下身去摸摸虎须呢。 只是苦了萧奕瑞。 这小家伙看热闹的时候激动，真正到了这骇人的猛兽面前，却吓得小心肝乱颤。 带着哭腔“哇哇哇”地一声喊出来，“窝、窝怕！” 便喊便伸着小爪爪向后死命地挣扎着小身子，萧奕恪本就屈着膝盖弯腰看老虎呢，被他在背上扭来扭去，身子踉跄不稳。 眼瞅着萧奕瑞就要掉下来，与地上死不瞑目流着鲜血的虎头的来个亲密接触，一双大手抓住他的后脖领子。 萧奕瑞当即手脚并用地缠在萧若武的胸膛上，紧紧贴着。 萧若武把大手在身侧的衣角上蹭蹭，然后略生疏地拍拍大脑袋，“不、不怕，已经死透了。” 萧奕瑞被铁臂环抱住，耳朵里听着有些僵硬的冷冰冰的安慰，突然就感觉不是那么的怕了。 扭扭小身子，紧锁在萧若武脖子上的小爪爪也收回来，欲盖弥彰地遮在眼前，从爪爪缝中去偷瞄地上的大老虎。 崇庆帝也反应过来了，看到老虎、马匹身上均带着不少的血渍，赶紧关切地询问，“可有伤到？” 萧若武抱着萧奕瑞单手行礼，“多谢皇兄关心，臣弟无碍。” “好！好！好！” 崇庆帝这才高兴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赞他勇猛。 围观的大臣得到信号，开始了新一轮的词汇量比拼。 第250章 不自耗 没有悬念，崇庆帝当即宣布，此次狩猎，勇忠亲王摘的桂冠，又同时表扬了萧奕祺跟萧奕淮他们几句，还很豪气地给了丰厚的奖赏。 又很有兴致地吩咐人，“去，将这马鹿还有野鸡兔子料理了，待会儿朕要与王弟以及众爱卿一同品尝。” 孙管事喜滋滋地领命，带着猎物退下，准备亲自盯着厨子好好地在崇庆帝面前露一手儿。 距离午膳还得好长一会儿，贤贵妃跟惠妃照顾着崇庆帝回营帐歇息了，那此刻便是众人的自由活动时间。 萧奕淮、萧奕轩他们需要回营帐洗漱换衣服，萧芸棠他们几个也在外面待了这么长时间，有些口渴了，便也手拉着手打算跟着回去喝点水，歇息一下。 走出了两步，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停下来一找，才发现有些安静，平日里小嘴巴一刻不停，总是叽叽喳喳的萧奕瑞竟然没有跟上来。 赶紧回头去找，才发现，那家伙竟然还还黏在十四王叔身上，没有下来呢。 萧奕瑞此刻也不怕老虎了，正腆着大脸，星星眼崇拜地看萧若武。 小爪爪揪着人家的衣领不放，嘴巴里黏黏糊糊的。 “王苏，你好腻害啊，你肿么能打到大脑斧的呀。” 早上的时候还被故意冷落，这一上午萧若武都在惦记该从哪里入手，才能跟几个“记仇”的小家伙冰释前嫌，亲近起来呢。 没想到，萧奕瑞突然之间又肯理他了，还这么的热情...... 萧若武有些茫然，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有些没准备好，还听不太懂萧奕瑞含糊的小奶音，就呆愣了一下。 没得到他回答的萧奕瑞也不生气，小爪爪亲亲热热地摸上萧若武搂在他身上的大掌。 “王苏，你手手好大哇，手手大才能打得过大脑斧嘛？” 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什么，扭着小身子，小爪爪又摸上了萧若武带着点儿胡茬的下巴。 “王苏，嘿嘿，母妃缩老虎的胡须摸不得，窝摸摸王苏的胡须，王苏比大脑斧还腻害。” 小团子的体温很高，小手手又热又软，摸在他脸上、手上都痒痒的，萧若武僵硬着身子，任他放肆地摸来碰去，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的糙皮会划伤小团子娇嫩的爪爪。 萧芸棠看着两个人互动的样子，没忍住咧嘴笑了一下。 萧奕恪却扶额，大声唤他，“萧奕瑞！” 萧奕瑞咧着大嘴看过来。 “你过来！” 萧奕恪像招呼大狗狗一样，勾了勾小手指。 萧奕瑞扭扭身子，从萧若武身上下来，顶着大脑袋摇摇晃晃地跑过来。 萧奕恪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小声训道，“不是你说的，让我们都不要理王叔嘛，怎么你反而自己缠上去了？” 萧奕瑞眨眨眼睛，“嘚嘚，王苏，他打到大脑斧了耶。” “你忘了他叫你大脑袋了？” 萧奕恪提醒了他一声，避免这小子出尔反尔，这会儿一起说话了，过一会儿想起来又赖皮着不让他们搭理王叔了。 萧奕瑞呆呼呼地挠了挠大脑袋。 先是气呼呼地鼓了脸，又纠结起了小眉毛，然后向后瞅瞅，大声地叫萧若武。 “王苏！你以后都不叫窝大脑袋辽，好不好喔？” 萧若武愣了愣，揉揉耳朵，声音是够大的了，但除了“王苏”两个字，其余的他都没听懂。 萧奕瑞焦急地跺了跺小脚脚，又大声喊，“你缩系不系呀？” 系鸭？ 什么鸭子？ 萧若武实在不明白，刚刚不是看老虎看的起劲儿嘛，这会儿怎么又提起什么鸭子了？ 没办法，他只好大步走过来。 许是刚刚才猎杀了老虎，身上还带着肃杀的血气，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的时候，除了跺小脚脚的萧奕瑞，萧芸棠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紧张的压迫感。 萧芸柔忍不住攥紧了萧芸棠的手。 可萧奕瑞完全感受不到啊。 他想着，自己都跟王叔和好了，却迟迟得不到确定的答案，难不成王叔现在还感受不到自己的可爱漂亮美，又要叫他是大脑袋？ 萧奕瑞拧起了小眉毛，有些不满地凶了一声，“王苏！” 萧芸棠几个人在心里同时紧张了一下。 谁知道听到萧奕瑞催促的萧若武比他们还紧张呢。 原本思量着，打只老虎来，小团子们一新奇，就能愿意理理他了。 没想到理是理了，又卡在了交流上，这童言稚语的他听的实在是云里雾里，又怕猜错了，回答的不好，又把小团子们再“得罪”一回。 一时间面对凶恶的老虎都不眨一下眼睛的勇忠亲王，面对几个小团子，却急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细心观察到他焦急到无措的眼神，萧芸棠这才反应过来。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清清嗓子，赶紧给两个从中翻译起来，“王叔，小瑞儿是在问您，能不能答应，以后都不叫他大脑袋了？” 萧若武这才明白了，自己究竟是怎么把人得罪了的。 他赶紧点头。 心里却觉得好笑，小家伙儿还挺在意形象。 就是吧。 这事儿其实也不太怪他吧。 身侧的大掌动了动，忍不住想要跟面前的大脑袋比划一下。 这头围都不用比，眼睛看着就比旁边四个哥哥姐姐的要大了两圈儿了...... 萧家大瑞瑞虽然别的事情上钝感了一些，但在这个问题上可不好糊弄。 察觉到萧若武眼神有异，立马警觉起来，为自己正名。 “窝、窝漂酿哒，母妃缩窝阔耐，稀饭窝，皇祖母稀饭窝，八嘚嘚稀饭窝，七介介、九介介、九嘚嘚全都稀饭窝哒。” 又是一大段奶音输出，萧若武求救似的看向萧芸棠。 萧芸棠吞吞口水，有些翻译不出口。 这家伙也太不自耗了吧。 在他那大大的脑袋瓜子里，认识的所有人，看见的所有事物，就不可能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 第251章 皮猴子 “九介介，你缩系不系？” 也许是见到萧若武一直在看萧芸棠，萧奕瑞自信地腆着大脸，拉过萧芸棠来为自己的话“作证”。 萧芸棠没好气儿地伸出小手撸了一把他的大脑袋，“是是是，你最可爱了，所有人都喜欢你，行了吧。” 专爱听好话的萧奕瑞高兴地咧开大嘴，然后小眼睛一挑，期待地看向萧若武。 这下不用萧芸棠翻译，萧若武也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咳...之前是王叔不对，不该说你是...咳咳...你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试探地伸出大手，停在空中，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学一下萧芸棠刚刚的样子，撸一撸那圆溜溜的大脑袋瓜儿。 “嘿嘿。” 听了好话，非常满意的大瑞瑞，咧着大嘴巴得意地笑开，又哪里会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把自己的大脑袋瓜子往人家手掌下边凑去了。 又转头臭屁地冲萧奕恪得意地显摆，“八嘚嘚，你听到木有哇？” 碍于萧若武在场，萧奕恪不好无视他，只能配合地点了点脑袋，“听到了，听到了。” “嘿嘿。” 萧奕瑞沉迷在好听话中，捧着自己的大脸给萧奕恪看，“王苏缩窝很阔耐捏。” 萧奕恪：“......” 知道这是个话痨，高兴起来必是要把这件事情反反复复说个不停的，萧奕恪干脆直接无视他了，对着萧若武说话。 “王叔，那老虎是山林之王，凶的很，你是怎样猎到它的啊？” 萧奕恪本来听说了萧若武拳打蛮夷的事情，心里就对这个王叔很有些崇拜之情，只是先前护短，因为萧若武对弟弟妹妹们很冷漠，他才跟着不理他的。 如今萧奕瑞这小子已然“叛变”，他便不再掩饰对萧若武的崇拜，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好奇地追问。 萧若武正愁要跟他们说些什么来拉近关系呢。 萧奕恪这么一问，正好给了他开口的机会，他耐心地跟几个小家伙儿解释了当时的情况。 不过除了萧奕恪听的激情澎湃，其他几个均是一头雾水，听不懂的模样。 萧若武四周看看，捡起不远处的一根树枝，然后蹲在地上，在沙土上开始作画。 “系大脑斧！” 萧奕瑞指着萧若武寥寥几表便勾勒出来的老虎画像，大声叫唤，激动地喊哥哥姐姐们来看。 “少咋咋呼呼的，安静听王叔说话！” 萧奕恪赏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才算解救了几个人的耳膜。 萧奕瑞敢怒不敢言，嘟嘟着脸蛋儿，皱着小鼻子蹭到了萧若武身边，软乎乎的一小团倚在萧若武的胳膊上。 小孩子的体温让萧若武的心头软了又软，他换了一只手执树枝，仍旧画的有模有样。 声音还是一贯的有些没有波动的低沉，但解说的却非常细心，被打断了也没有丝毫不悦，而是耐心地听着萧芸棠他们叽叽喳喳的询问跟讨论，句句有回应地给出答案。 不知不觉间，因为陌生带来的疏离感不再，几个小家伙都开始亲亲热热，“王叔、王叔”地叫个不停了。 萧奕瑞还拉着人去了他们的小围猎场，萧若武大手捏着玩具一样的小弓箭，当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个“一箭双鸡”。 惹得这几个小家伙又是一阵拍手叫好，争着抢着要帮王叔提战利品，黏着人家不放，跟到了营帐里，殷勤地又是给王叔倒水，又是给王叔捏肩的。 这“父慈子孝”的场面让从外面掀起门帘进来找萧若武说话的崇庆帝顿时吃醋不已。 ...... 皇家狩猎场的位置绝佳，风景极好，东面环山，西面有水，孙管事为了这好不容易一次的露脸儿机会，是煞费苦心。 直接让御厨把烤架设在了西面山脚下的河边，不但可以看风景，还能让久居王城内的贵人们享受垂钓嬉戏之乐。 崇庆帝今日精力十分充沛，又是难得的好兴致，听孙管事这么一说，当即带着萧芸棠他们便先往河边去了。 还夸下海口，要亲手钓条大鱼烤来给他们吃。 萧芸棠暗自在心里头想，莫不是感觉打猎被萧若武抢了风头，见儿女们弃了他这个父皇都去围着萧若武了，崇庆帝是想着通过钓鱼来搬回一城，找点儿场子回来吧。 如今早就不是冬天，春日里山脚的风景的极好。 这里是皇家狩猎场的地方，若是没有活动，大部分时间山里都是宁静的，所以这边山间的小动物很自在，并不是很怕人。 萧芸棠他们哒哒哒往河边跑的时候，萧奕瑞忽然停住了，伸出小爪爪朝着山腰处激动地喊，“快看！那里有只小猴纸！” 他卡巴卡巴眼睛，转头看向惠妃，“咦？这只小猴纸瘦瘦哒，还长辽长毛，不系皮猴纸哇，不像窝八嘚嘚......唔。” 萧奕瑞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奕恪从后面狠狠地捂住了嘴巴。 “小声点儿，大家都能听到呢！我不要面子的哇。” 别人听不懂，萧芸棠、萧芸柔跟萧奕景三个人是一下子就明白的。 捂着小嘴巴咯咯唧唧地偷笑开。 萧奕恪哀怨地看了一眼惠妃娘娘。 都是母妃，总是要喊他作皮猴子，小瑞儿这呆家伙这次来狩猎，便吵着要来山里抓只皮猴子来看一看。 “面纸有森么用哇，又不能当饭次！” 萧奕瑞听萧芸棠说过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记到大脑袋里去了，这一下子福至心灵，嘿嘿笑着大声反驳萧奕恪。 萧奕恪瞄了一眼身后的崇庆帝，然后侧身隐蔽地举起了巴掌，捏着萧奕瑞嘚瑟的脖颈子，咬着后槽牙威胁。 “面子不能当饭吃，你看这个巴掌能不能吃！” 萧奕瑞眨眨眼睛，两只小爪爪立马捂住大嘴巴，不敢再出一声了。 “哼。” 第252章 晒干 装作看不见，不去管孩子们的官司，崇庆帝他们几个大人坐下，身边的宫人便将准备好的钓鱼竿跟饵料、木桶等呈上。 被收拾过一顿的萧奕瑞已经老实了，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安静地在萧若武旁边，规规矩矩地排排坐下了。 孙管事准备的极其周到，还给他们专门准备了儿童钓竿，虽然小了些，但该有的功能跟大钓竿一模一样。 萧芸棠他们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兴致勃勃地学着大人的样子，把竿子甩了出去，然后眼睛也不眨地开始盯着浮漂。 崇庆帝开始指点，“做的不错，钓鱼呢，不能大声吵嚷惊了鱼，还要专注不能走神。你们要记住啊，鱼漂一旦动了，如果感觉鱼的力道很大，那一定不要贸然用力，要跟父皇说。” 见几个团子受教了乖乖点头的样子，崇庆帝满意地开始钓鱼了。 旁边跟来的大臣们虽然有心趁这个机会奉承几句，可崇庆帝刚刚教孩子的时候专门强调过了，不能吵嚷。 一时之间，众人便只能安安静静，专心致志地钓鱼了。 萧奕瑞第一次接触钓鱼活动有些新奇，又受到氛围影响，勉强专注了一会儿。 可也只限一会儿，他的小屁股便没办法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坐着了，左看看，右挠挠，实在无聊了，摸摸肚子，小爪爪便熟门熟路地往旁边萧奕景的荷包摸去了。 萧奕景虽然年纪同样小，但他本身是个很专注认真的孩子，但也没扛住萧奕瑞爪爪的骚扰。 萧芸棠本来借着钓鱼在神游天外呢，耳朵里却听到悉悉邃邃的声音。 低头一看，便见到两个胖墩儿，一大一小的脑袋瓜儿凑在一起，明目张胆地偷吃。 嘴角扬起坏笑，她曲起手指，一人给了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唔。” 萧奕瑞受惊，小爪爪不自觉地抓住了身前的钓竿。 抬头瞧见使坏的九姐姐，他正要讨好地笑呢，结果下一秒，小身子猝不及防地被手中的钓竿大力带着向前扑腾。 “啊！快松手！” 萧芸棠惊慌叫出声，这明显是有大鱼咬钩，奋力挣扎，才把萧奕瑞拖拽起来的。 崇庆帝跟萧若武两个人，听到她的喊声，反应过来后就立即伸手去抓萧奕瑞，可慢了一步，萧奕瑞连滚带颠地扑腾到了河里。 “哇哇哇！” 萧奕瑞闭着眼睛疯狂大喊，然后感到了怀里有些许异样，壮着大胆睁开眼睛。 “哇，窝抓到大鱼辽。” 萧芸棠：“......” 这河水看着挺深，其实也不过是光线折射的作用，实际上岸边这里只有萧奕瑞站起来之后的肩膀那么深。 想想也是，孙管事做事周全，既然给他们准备了小钓竿，又怎么会不事先测量好水深呢。 萧奕瑞这小家伙儿运气也不错，竟然没淹到，扑腾了两下便在水中站住了。 甚至还抱住了那条咬钩的大鱼，高兴地吱哇乱叫地大声显摆，丝毫没有吓到的模样。 岸上众人此刻也是无语，事情太过戏剧，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担心十皇子了。 糟心。 崇庆帝揉揉脑袋，冲萧若武摆摆手，“你去，给他揪上岸来！” 萧若武正要行动呢，众目睽睽之下的萧奕瑞又开始了表演。 那鱼滑溜溜地，又很大一条挣动不停，萧奕瑞被它带的摇摇晃晃，眼瞅就要抱不住了。 然后...这家伙急中生智，竟然一个大头，朝那条鱼撞了过去。 一次不成，第二次卯足了劲儿，连鱼带着自己的大头扎进了水里...... 岸上众人：“......” 好在萧若武十分可靠又身手敏捷，在他刚扎进去的那个瞬间，便迅速出手，一把将人捞到了岸上。 “咳...咳...” 萧奕瑞躺在岸边的大石头上，一边呛水，一边不忘紧紧抓着鱼不松手。 那条可怜的鱼被大脑袋重击两次，早就昏的不能再昏了，老老实实地任由萧奕瑞抱着。 宫人赶紧取了两条毯子，一条披到萧若武身上，一条将萧奕瑞裹起来。 萧若武将肩头的毯子取下，一同裹在萧奕瑞身上。 “王苏，嘿嘿，看窝抓到辽大鱼。” 萧若武见人不再呛水，会嘿嘿笑了，也跟着放下心，把萧奕瑞捧起来给他看的大鱼，捻起来交给宫人，他自己把人裹严实了，便抱起来准备回营帐。 “大、大鱼...” 萧奕瑞赶紧不老实地扑腾，被萧若武轻轻在屁股上拍了一下。 “丢不了，让宫人帮你看管着。” “嗯！” 萧奕瑞这才老实，冲着拿鱼的宫人大声叮嘱，“不、不能次嗷，窝要带回宫里，给皇祖母跟母妃熬鱼汤喝。” 崇庆帝一听，这才觉得青筋直蹦哒的太阳穴好了些。 皮是皮了些的。 呆也是挺呆的。 但好歹还是有颗孝心的。 “快带十皇子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再让御医好好看看，开一剂预防风寒的药汤。” 崇庆帝感念他对太后的孝心，这才慈父心“作祟”，多嘱咐了两句。 “阿嚏！” 萧奕瑞裹的像个毛毛虫一样，趴在萧若武的肩膀上，蛄蛹了两下，大声喊道。 “父皇，窝不肘，在介里晒干了就好辽，窝还要留下钓大鱼鱼捏！” 众人：“......” 崇庆帝：“......” 管他风寒不风寒，劳资就不该多这句嘴！ 萧若武嘴角轻挑了一下，把毯子往上使劲儿一提，将人连头罩住，把大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上，便带着人大步离开了。 萧奕瑞：“......”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伴着烧烤架那边传来的肉香，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因为，除了萧奕瑞“钓”上来的那条大鱼，众人竟然全部都一无所获...... 营帐里，萧若武坐在床边，刚刚还一直喋喋不休，哼哼唧唧还要去钓鱼的小家伙儿，已经摊开双手双脚，腆着小肚皮，“呼呼呼”，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萧若武轻轻探探额头，不热。 又摸摸小爪爪、小脚脚，软绵绵，热乎乎的。 “唔，大脑斧...大鱼...” 萧奕瑞睡梦中翻了身，小爪爪挠挠屁股，嘴巴里面还在不甘心地哼哼唧唧。 第253章 烧烤 在狩猎场玩了一天，等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宫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知道太后没见到人一定是不会放心的，所以萧芸棠几个人直奔向慈宁宫，把在狩猎场的事情叽叽喳喳地围着太后，你一句我一句，热热闹闹地说开了。 提的最多的就是萧若武那个王叔。 这个说王叔竟然猎到了一只老虎，如何如何地英武骁勇。 那个说王叔箭术天下无敌，能够一箭射穿两只野鸡。 王叔烤的肉也好吃，王叔骑得马也大，王叔长得也好看，声音也好听。 反正现在的王叔是哪里都好。 太后一边搂着两个，耐心的听着他们叽叽喳喳，“你们开始理十四王叔了？” 几个人几乎每天都在慈宁宫，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太后，故而太后是知道他们几个前些日子联合起来决一致不理萧若武的事情。 回宫的路上，萧奕瑞是被搂在萧若武的大氅里，一道骑马回来的，萧若武要回王府，分别的时候他还抱着人哼唧了一会儿不舍得撒手呢。 所以一见太后问这话，他赶紧地举着小爪爪给王叔正名。 “王苏现在系个好大人了，他认错辽，他还、还缩窝可耐，他稀饭窝，窝也稀饭他辽。” 太后自然也是知道萧奕瑞那点子全天下都喜欢他的自恋毛病的，萧若武又那么个凡事不耐烦的冷漠固执的性子。 看着萧奕瑞晶晶亮的眼神，太后伸手摸摸那扬起来的大脑袋，也不好打击他，便顺嘴夸了一句。 “咱们小瑞儿就是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啊，十四王叔自然也会疼爱你的。” “嗯。” 萧奕瑞高兴地咧开大嘴巴，拱到太后怀里一顿乱蹭。 “皇祖母。” 萧芸棠笑弯了眼睛，“我们跟王叔约好了，明天下学后，他来慈宁宫找我们，一起做好吃哒。” “哦？” 太后这下子倒是惊奇了，一向对小孩子敬谢不敏，甚至抵触成亲的萧若武，竟然真的愿意陪棠儿这几个小的玩儿。 不过太后看着萧芸棠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想想也是，棠儿这个小福星那样子讨人喜欢，萧若武这个王叔抵抗不住也是正常的。 她连声答应下来，“好好好，那你们下了学就过来，皇祖母再让人给你们备好爱吃的点心跟果子。” “皇祖母最好啦！” 萧芸棠扑到笑眯眯的太后身上一顿蹭，五个孩子围着太后闹成一团儿，整个慈宁宫都处在欢快热闹的氛围中。 殿里殿外的宫人们脸上也都不自觉地跟着笑。 萧若武身边的侍卫跟他一样靠谱，萧若武抱着萧奕瑞从河边离开的时候，把那鱼甩给了他，他便真的按照萧奕瑞的要求，把鱼收拾齐整，妥善装回宫里了。 所以今儿个晚膳，太后跟萧芸棠他们便喝到了由大瑞瑞“亲撞”回来的美味鱼汤。 ...... 第二日，萧芸棠他们下了学之后，回慈宁宫的路上是难得的安静。 因为今儿个宫门口缺了咋咋呼呼的萧奕瑞在等着，这小家伙儿黏上了萧若武，此刻正是对王叔各种好奇、喜爱的时候，早早地就等在了慈宁宫，甚至为了等萧若武，连平常最黏的哥哥姐姐们都顾不得了。 萧芸棠刚把小马车赶到院子里，还不等下车呢，就听到了小花园里面萧奕瑞的大嗓门。 “王苏、王苏，窝来帮你！” “窝会、窝会。” “哇，王苏好腻害！” 话说昨日，萧奕瑞在狩猎场那边呼呼大睡了一中午，醒来的时候，自然错过了午膳时河边的烧烤宴会。 大脑袋委屈的不得了，特别是听萧芸棠他们对萧若武亲手做的烤鸡反复夸了又夸的时候，馋的口水跟眼泪一起狂流。 为了安抚他，萧若武只好一个人拿着弓箭骑马上山又猎了几只野鸡跟兔子回来，答应今日给他再补上一顿，才算把这难缠家伙的大声嚎叫给止住。 萧芸棠四个人站在原地互相看看，闻到空气中散发出来的烟火味儿，便知道里面已经开烤了，欢呼着争先恐后地冲到了小花园里。 萧若武一个大体格儿坐在个儿童小椅子上，一看就是十分长眼神的大瑞瑞托过来孝敬的。 他正不停地翻烤着烤架上的肉串，萧奕瑞亲亲热热地趴在他后背上，帮着倒忙，却又让人生不起气来，因为这小子嘴巴实在太甜了，软乎乎地凑在人耳朵边上，不停地夸夸夸。 “小瑞儿！” 萧芸棠喊他。 萧家大瑞瑞的小耳朵一动，嘴巴顿时咧起来，“嘚嘚、介介、嘚嘚...”地欢快地转身跑过来。 两只小爪爪油乎乎的，嘴巴上还带着两道黑乎乎的灰渍，一看就是刚刚才偷吃过的。 萧奕恪紧忙按住那大脑门，警惕地把人控制在一胳膊之外的距离。 萧奕柔则迅速上前，一边嫌弃一边动作熟练地揪住那胡乱挣扎的小爪爪，拿着帕子，把油乎乎的小指头挨根擦干净。 “嘚嘚、嘚嘚。” 萧奕瑞着急地想往萧奕恪身上扑。 然后被萧芸柔没好气儿地，一把将帕子糊到那脏兮兮地大嘴巴上。 “唔。” 萧奕瑞捧起帕子，胡乱地在嘴巴上抹了一把。 “嗯？” 萧奕柔眉头一竖，他赶紧讨好地笑笑，两根小指头捻着一角帕子，仔仔细细地把黑乎乎地大嘴巴擦干净，萧芸柔的表情才算恢复柔和。 萧奕瑞讨好地把帕子递过来。 萧芸柔赶紧嫌弃地摆手，“你、你收着用吧。” 看着萧奕瑞自然地把粉色的小手帕团成一团儿，塞到胸前。 萧芸柔有些惆怅地想，前几日母妃还说呢，她的帕子越用越费了，隔两天就得新做一批，要不是如今他们宫里日子好过了些，还怕是要供不起了呢。 可她能怎么办？ 之前只需要顾八哥哥一个人就行，现在添了个十弟弟，一错眼儿的功夫就会把自己造的不成人样儿，每日都得费上至少两条帕子...... 摸摸袖筒里仅剩一条的干净帕子，她忧伤又乐观地想着。 还好，九妹妹跟小景儿两个人是会自己揣帕子擦的...... 第254章 蘸料 衣领上带着几个油乎乎的小爪印，俊脸被火烤的红扑扑的萧若武，这个时候看起来分外地柔和、没有距离感。 手中这一把肉串烤好，他便起身，把烤肉的工作交给一旁的宫人，然后一把抱起萧奕瑞放在自己肩头，“走，吃烤肉去。” “哇哇哇，窝好高哇。” 萧奕瑞立马兴奋地开始大叫，两只小爪爪紧张地抓住了萧若武的发髻。 萧若武：“......咳，瑞儿快松手。” 萧奕瑞放过了发髻，但可能还是感觉有些怕怕，找来找去，又顺爪薅上了萧若武的耳朵。 萧若武：“......” 有些后悔扛这个小家伙儿了。 不过后悔归后悔，听着萧奕瑞“哈哈哈”高兴地大笑声，他便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注意到旁边萧奕景羡慕的眼神，他略一犹豫，便用一手扶着萧奕瑞，然后蹲下身，用另一只臂膀把萧奕景也一同扛了起来。 萧奕景：“？！！” 呆愣愣了两秒钟，然后无声地咧着小嘴巴笑开来，眼睛里亮晶晶的，既羞涩又欣喜。 宫里小孩子生来就是天家贵胄，但除了极少几个受宠的，都是由各自母妃教养着长大，作为父皇的崇庆帝并不会给予过多关怀，偶尔想起来，也不过问声课业如何，是万不会像萧若武这样把孩子举到肩膀上的。 所以不止萧奕瑞跟萧奕景激动的不成样子，稍微大一些的萧奕恪、萧芸柔包括萧芸棠在内，都有种羡慕的期待。 同时几个孩子在心里对萧若武这个王叔都开始更加的亲近跟孺慕。 亭子里的太后跟静太妃看着叔侄几个人热热闹闹地走过来，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若武这是？” 太后忍不住小声问静太妃。 静太妃眼睛笑的弯弯的，“这是对了眼缘了，太后您不知道，前几日孩子们不理他，他这个笨嘴拙舌的上火的不得了，每日里接着来给妾这个母妃请安的由头，常常去宫道上想巧遇几个小殿下，没搭上话，又丧头耷脑地来找我讨主意呢。” 太后听的一乐，“他这是开始转性子了，能跟孩子们玩到一块儿是好事儿啊，哀家看这要不了多长时间，你惦记的那件事情就不用愁了。” 静太妃摇摇头，“从小到大脾气都犟的很，若是说多了，恐怕又要躲回封地，几年也不回来看一次了，妾现在也不多奢求什么，端由着他自己吧。” 太后轻轻拍拍静太妃的手，以示安慰，“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武是个有成算的，慢慢地想开了。” 静太妃点点头，见几个人走近了，便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笑着看向他们。 “你这个做王叔的，也不说稳重些，瞧瞧把两个孩子吓得，小脸蛋儿都红了。” 不等萧若武说话，萧奕瑞一听王叔被批评了，这哪里能行，赶紧帮王叔辩解。 “静祖母，很好玩，窝一点儿也不怕怕，王苏系个好王苏，很好，坠好辽。” 萧奕景反应慢了一点儿，虽然慢吞吞地，但小嘴巴也在尽力帮忙，“窝、窝也不怕怕，王苏抱的稳稳的，您不要缩王苏好不好？” 静太妃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加开怀。 太后更是笑出声来，指着她道，“瞧瞧，现在王叔才是最亲的了，昨儿个从宫外回来，这几个小家伙就围在哀家耳朵边，不停夸王叔这里好那里也好的，若武也惯着他们，昨天刚烤完肉，今儿又给单独做一顿，现在又哪里能听得进去你说他们王叔一句不好啊？” 静太妃笑着点头，“可不，我可是不敢再说了。” 她又抬头嗔怪地看了一眼萧若武，“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将孩子们放下啊。” 萧若武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把肩膀上的两个小家伙放下。 刚一坐下，两个小家伙就自觉地一左一右贴在了他的身上。 惹得太后跟静太妃又是一顿笑。 萧若武照顾两个小的，也没忘了另外三个大的，亲手取了烤好的肉串，递给他们，“趁热着尝尝看。” 萧芸棠咬了一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赶紧起身哒哒哒跑到小厨房，拿出一个小罐子，又利索地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铛铛铛。” 萧芸棠献宝一样打开小罐子，取了勺红红黄黄的粉末出来撒在肉串上。 眯着眼睛咬了一口，“超级美味！果然是蘸鞋底子都好吃的秘制调料！” “又做什么怪样子呢！” 太后戳戳她鼓起来的小脸蛋，又帮她把嘴角沾上的调料粉撒干净。 “唔。” 萧芸棠也不吃独食，兴冲冲地挨个给他们倒了一小碟。 “这是新研制出来的蘸料粉，可以蘸肉串吃哒。” 她吃的喷喷香，让人看着就极有食欲，又加上她话说得夸张，大伙儿都对这“蘸鞋底子都好吃的秘制调料”好奇的不得了。 就连本来不打算吃烤肉的太后跟静太妃都夹了一块儿烤肉，学着她的模样，裹上蘸料，一口塞到了嘴巴里。 “斯哈斯哈。” 萧奕瑞大声地吸溜着口水，眼眶里甚至酝上了眼泪，“嘴、嘴巴痛痛。” 萧芸棠急忙倒了果子水给他，让他含到嘴巴里。 这蘸料是她让小厨房的王大娘用晒干的辣椒磨成粉末加了芝麻、花生等东西调制成的。 因为怕他们第一次吃辣椒会不适应，特意只做了微微辣的口味儿。 但这辣椒这东西，有人天生不耐受，一丁点儿都吃不得，萧奕瑞看起来就是这样子的。 不过桌上的其余几个人都接受良好，尤其是萧奕景，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大口大口地往小嘴巴里面塞着，“唔，好次。” 萧若武也是喜欢的不得了，“棠儿，这东西？可是茱萸制成的？” 果然是见多识广的王叔。 太后一听，便皱了眉头，“棠儿，那茱萸粉乃是药材，不可瞎作食用，之前不是答应过皇祖母，不再随意用它做调料了？” 一见太后担心，萧芸棠也顾不得卖关子，赶紧把小红辣椒掏了出来...... 第255章 回封地 听闻这辛味儿调料居然是由后院中那些辣椒晒干制成的，又由太医院验证过食用性，太后才放下心来。 之前棠儿兴致冲冲地鼓捣那些辣椒种子，宝贝的很，都不放心宫人们经手，自己带着那几个小的一下学就一头扎到后院里。 收获之后却没见她拿出来用，太后还以为是种植失败了，怕她受打击，也没敢细问，不久前还亲自帮着种下了新的一批。 “辣椒？” 萧若武捻起一根干辣椒放在手中细看，又仔细嗅了嗅，最后咬了一点点放在嘴巴里面细品。 “这东西倒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口味着实不错，茱萸味辛，可去除体内寒气、湿气，冬日远行的人或生活在河边的渔人会常常食用，本王便是曾经游历时尝过，不过茱萸除了辛味儿，还带着去除不掉的苦涩味道，不是很可口，这辣椒比茱萸还要辛辣霸道，十分够味儿，又没有别的怪味儿，实在是难得。” 萧芸棠拍拍小手儿，高兴地给萧若武竖大拇指。 “王叔就是王叔，果然有见识、有品味，辣椒属辛温之物，可驱寒祛湿，使身体产生热量，利于发汗，温中散寒，同时还能促进消化，改善胃口，调节脾胃呢。” 太后揉揉她的小脑袋瓜儿，“到底是太医院的小顾问大人了，说起医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萧芸棠吐了吐舌头，对太后的这番夸奖很是受用。 太后没好气地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小脑门，“不谦虚，就爱听人夸是吧？” 萧芸棠“嘿嘿”笑出声，抱着太后的手指一顿磨蹭，太后也愿意逗她，拿手指勾勾她的小下巴，掐一把小脸儿，惹得她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祖孙两个的感情，不用说，任何人也都能看得出究竟是有多亲近。 静太妃素日里虽然低调，不太出门交际，但在宫中生活多年，情商是非常够用的。 一见桌上气氛这么好，太后此刻兴致又高，便顺势跟着夸萧芸棠。 “九公主说的极是，人上了年纪，胃口难免差一些，像这些烤肉之类的油腻食物，更是不太喜欢，但刚刚这料粉一撒吧，我倒觉得用的极好，一口接一口的，竟不知不觉吃了一大串儿。” 太后也跟着点头，嘴上却道，“这丫头贪嘴，别的不说，但在食这一道上，却很有些研究，她说好的，自然是不会差的。别说你了，哀家刚刚也是用了不少。” 萧芸棠多会做人呐，赶紧表示，“皇祖母跟静祖母喜欢，就是棠儿最高兴的事情了，等会儿就让小厨房多准备些，静祖母若是哪天没胃口了，撒些辣椒粉来开胃。” 孝顺的孩子谁不喜欢，静太妃心里熨帖极了，连忙道谢。 当然，萧芸棠也不会忘了萧若武，“小厨房准备的很多，王叔也多拿一些回去。” 说起来这个，太后免不得多关心一句。 “若武这次在王城多住些日子吧，几年未回，你母妃不说，哀家也知道，她这心里定是惦记你的很。” 萧若武手一顿，眼神愧疚地看向静太妃，想了一下，还是摇了头。 “封地那边事务多，路途遥远，不便离开太久，三日后，我便打算启程回去了。” 静太妃黯然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言不发，静静地垂着眼睑，不肯看萧若武。 “母妃，我......” 萧若武想张口说些什么，实在是愧疚难当，又收了音。 太后见静太妃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便多说了一句。 “不光是你母妃，你皇兄也常惦记你，封地偏远，他有意留你，你何不留在王城的王府中，也能时常进宫见到你母妃，或是接她出宫奉养，亦不是难事。” 萧若武一听，心中更是愧疚非常。 “西州贫瘠，干旱少雨，百姓生活艰难，又与属国比邻，实在需要人镇守、治理，而且那里距离太过遥远，皇兄在王城不免会鞭长莫及。西州毕竟是先帝赐给我的封地，我既然享受百姓食禄供奉，也该对他们负责。” 说起百姓，他眼神坚毅，但看向静太妃却不免有些黯然。 他深知母妃对他的牵挂，可他身为封地的王爷，肩上扛着的是一方百姓的生计和安危，这份责任让他无法轻易放下。 “母后，我母妃年岁已高，身体无法承受这一路的艰辛，况且，我亦不忍，她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还要随我这个不孝子背井离乡，远去西州。故而只能将她依旧留在宫中，还要母后您多费心了。” 太后叹了口气。 她也算是看萧若武从小长大的，知道他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再改变。 “若武，你的心思哀家明白，不必你说，哀家自会照料好你母妃，但你也要记得，西州百姓需要你，你的母妃也需要你。回到封地之后，可要多写些信来，常常报平安，让你母妃跟哀家放心。” 太后心里不好受，对静太妃她心里也带着亏欠，毕竟，萧若武守的是她儿子崇庆帝的江山。 瞅着静太妃低头不语，眼圈却通红一片，她在心里深深叹气，却不免又得多说些。 “若武，哀家知道你不喜听这些，却还是要多一句嘴，你如今年岁不小了，婚姻大事应该考虑了，既然不喜欢你皇兄安排的那些世家贵女，便自己多上心。在西州那边找也可，不拘身份地位，只要是良善的女子，你真心喜欢，我们便都不会横加阻拦的。” 本来是不抱希望的，谁知萧若武听了，还真的认真点了头。 “若武明白，母后、母妃你们放心，我会认真考虑的。” 静太妃听到这里，终于肯抬起头了，她眼中带着难过不舍还有一丝欣慰。 “有你这句话，母妃也算有了些盼头，倒不是逼你，只是每每想起，你一人多年孤身在外，连说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做母妃的这心里，不好受啊。” 萧若武脸上露出深深歉意，他站起身行礼，“母妃，儿子知错了，这次回去，一定多上心，有了人选，便第一时间写信回来向母后、母妃汇报。” 静太妃点头，手里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忍不住晕出的泪水。 气氛沉重，几个小的均是屏息不语，嘴巴辣的红通通的萧奕瑞，都不敢再吐舌头“斯哈斯哈”了。 萧芸棠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岔开话题，软软地问道。 “王叔，你明日忙不忙，棠儿突然想到了一种东西，需要王叔来帮忙做” 萧若武点头，他的事情基本都安排妥当了，本来就是特意留的跟几个小家伙培养感情的时间。 第256章 晃晃挤挤 萧芸棠高兴的不得了，拍着小手，“王叔，你真好，最好了。” 小孩子的笑声清清脆脆，十分悦耳，很容易便能感染到其他人。 所以，被她这么一打岔，静太妃的心情好了很多，桌上的气氛也重新热闹起来。 萧奕瑞跟萧奕景两张小嘴儿，叽叽喳喳地缠着萧芸棠打听，萧芸棠却神神秘秘地不肯说。 惹得连太后都有些好奇了，“乖宝儿，你这是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啊？” 萧芸棠得意的捂着小嘴巴，“皇祖母，你明日就知道啦。” 还挺神秘，太后无奈又宠溺地笑笑，“好，那皇祖母就等着明日。” “静祖母明日也来看。” 萧芸棠热情邀请，她想使唤着人家儿子干活，总不能还霸占着母子两个的相处时间吧。 静太妃感受到她的好意，便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 萧芸棠又嘱咐萧若武，“那王叔，你明日可要早点来喔。” 萧若武爽快地答应下来。 因为好奇萧芸棠究竟要做什么，第二日他早早地就来到了慈宁宫。 一进院子就见到了拉小车的小栗子，正在墙角那里，自在地嚼着草料，便知道萧芸棠他们已经到了。 可是四下里一扫，便没有见到人影儿，他便抬步走进殿内，给太后跟静太妃请了安。 “母后、母妃，几个小家伙呢？怎么不见人？” “窝来辽！” 话音未落，便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萧奕瑞哼哧哼哧地跑进来。 “王苏，九介介让窝来找你过去。” 萧奕瑞摇摇晃晃地给太后跟静太妃行了礼，便拉过萧若武的大手，要牵着人往外走。 “去哪儿？” 萧若武还摸不着头脑呢，见他小脚脚迈门槛抬的很艰难，便一把将人拎起来，坐在自己胳膊上。 萧奕瑞高兴地咧了大嘴，“冲哇，前进小厨房，去做好次哒。” 萧若武配合地向前跑起来，乐得萧奕瑞又是一阵疯狂地大笑。 快乐肆意的笑声传到殿内，让太后跟静太妃的心情也变得更好。 “你这下可放心了？”太后笑着问静太妃。 静太妃点头，小声跟太后道，“看来这次不是在敷衍，是真的开始喜欢小孩子了。” 太后拍拍她的手，“放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兴许就这一两年，若武成亲了，也给你添个大孙儿。” “那就借太后吉言了。” 静太妃想着太后说的孙儿，便不自觉的笑眯了眼睛。 萧若武按照萧奕瑞的指挥来到慈宁宫的小厨房。 能看得出来萧芸棠搞得是个大工程了，因为案板已经提前被宫人们给抬到了院落里。 萧芸棠几个小的，正挽了袖子，哼哧哼哧地卖力洗红薯，周围没有也没有宫人在帮忙。 萧奕景小小一个坐不住板凳，撅着个肥屁股，袖子束了起来，双手抓着一个他脑袋那么大的红薯，一下子没拿住，红薯掉到木盆里，扑腾出了一地的水花。 小脚脚受惊后退了两步，眼瞅着就要摔个屁墩儿。 萧若武赶紧大步上前，俯身一捞，把人抱到了怀里。 萧奕景呆呼呼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王苏！” “嗯，景儿吓没吓到？” 萧奕景摇摇小脑袋，然后皱着小眉毛，跟萧若武告状。 “王苏，介个大红薯，太不听话辽。” 萧若武笑了一下，蹲下身，把两个小家伙放下来，挽起袖子，三两下就把两筐红薯洗好了。 “哇，王叔好厉害！” 萧奕瑞和萧奕景一边围着萧若武转圈圈的夸赞，一边伸出小爪爪给他帮倒忙。 “王叔，来吧。” 萧芸棠踮起脚，拍拍案板上的菜刀。 “来？来做什么？” 萧若武满脸疑惑地按照她的指示拿起了菜刀。 萧芸棠小肉手做切墩儿状，“切红薯，切的碎碎的，待会儿做好吃的。” “切碎就行？” 萧若武从出生起还从来没有干过切菜这种事情，不过见小侄子、小侄女们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他便也没有说拒绝的话。 他不会切菜，但萧芸棠说了，切碎就行，他便一丝不苟地拿出用剑的态度，开始认真地切，很快便掌握了用菜刀的技巧，把两筐红薯全部切成碎末儿。 他一边切，萧芸棠一边带着萧奕恪他们，把红薯碎渣渣都装到了吊起来的纱布上。 “王叔，把纱布沉到水桶里，一直晃。” 萧若武也不问为什么，闷头就做。 他想着，反正是答应了小侄女来帮忙的，左右就是陪着玩，不能食言就是了。 晃了没一会儿，水桶里原本的清水已经越发浑浊，纱布上的碎渣渣也少了很多。 “开始挤，纱布里的水要挤干。” 萧芸棠伸出小手手，攥着纱布，给萧若武示范了一下。 萧若武有的是力气，两只大手用力，很快地，纱布里的红薯渣渣已经彻底变成粉末，纱布都险些被拧干掉。 果然，找王叔来帮忙是没错的。 力气可真大啊！ 萧芸棠对萧若武这个任劳任怨的“苦力”十分满意。 指着旁边两大盆切好的红薯渣渣。 “王叔，继续！这两盆也要来晃晃、挤挤！” “王苏，最棒！” “王苏，腻害！” 萧奕瑞跟萧奕景两个人，在旁边星星眼地看着无所不能的王叔，挥舞着小胳膊给萧若武打气。 萧若武：“......” 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手臂上酸痛的肌肉，然后挤出了个笑脸，“好！” 在一声声赞叹中，萧若武拖着两条发酸的手臂，把整整两大筐红薯晃晃挤挤完成。 没等歇上多大一会儿，又要起身按照萧芸棠的要求。 一个个地，反反复复地把静置好的水桶，倒掉上层的清水，直到两个多时辰过去，得到了桶底厚厚的，灰白的一层泥沙状的东西。 第257章 酸辣粉 萧奕瑞伸出小爪爪去戳戳桶底泥沙状的东西。 “变、变成泥土辽。” 不过说是这么说，小表情里也带着嫌弃，但大脑袋瓜儿一想到九姐姐平常做的那些好吃的，嘴巴里面就忍不住分泌口水。 喉咙动了动，萧奕瑞偷偷摸摸地就想要把小爪爪往嘴巴里面放。 他要尝第一口呢。 萧若武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腕，看向萧芸棠。 萧芸棠十分惊喜，她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第一次尝试便得到了成品。 西州土地贫瘠干旱，无论是黍米或者麦子产量都极低，并不适宜种植。 但其实那边地广人稀，日照时间长，倒是可以大面积的种植耐旱的红薯。 萧芸棠昨日里听到萧若武那番爱护百姓的话，内心极受震动，便想帮王叔，帮西周百姓做些什么，自然便想到了红薯。 但西州那边若是大力推广红薯种植，百姓自身消耗不了，那边又地处偏远，运输距离过长，势必要将红薯再进行加工，萧芸棠第一反应便是极易储存、耐放又相对简单易做的红薯淀粉。 可现在的红薯泥浆，想要变成红薯淀粉还需经过一夜继续沉淀，外加一日晾干才能成型。 看到萧奕瑞的馋相，旁边萧奕景跟萧奕恪、萧奕柔三个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萧芸棠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美食，红薯粉条！ 说干就干。 但萧若武卖卖力气还行，接下来的精细活儿萧芸棠就有些不放心他来做了。于是赶紧催着人把小厨房的宫人给找了回来。 王大娘这两年配合着萧芸棠开创出了无数新菜，早就配合默契，也不问为什么，一切严格按照小殿下的指示去做就对了。 萧芸棠让王大娘取了一桶红薯泥浆，再加开水及少量素油调成合适的稠度，再用漏勺把糊糊往加热好水的锅中沥去。 这红薯调成的糊不同于白面糊糊，颇有些黏度，不断从漏勺中滴落但不并断裂，而是变成一条一条跃入烧开的水中。 王大娘动作利落，没一会儿便煮出了满满一锅，灰色半透明状的红薯粉条来。 围观的几个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刚刚明明还是白灰色的泥浆，煮到锅里竟然变成这种晶莹剔透的样子了。 但没有什么香味儿出来，几个人还算是克制。 “吸溜、吸溜。” 眼睛贼亮的萧芸棠控制不住，狠狠地吸了一下口水。 王大娘回头一看九公主是这番表现，便知道眼前这东西定不平凡，所以别说萧奕瑞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了，王大娘都忍不住想立马端起大碗。 “还没好！” 萧芸棠赶紧指挥着王大娘给每只大碗进行调味儿，除了日常的盐、糖、葱花，另外加了多多的陈醋跟她之前特意让王大娘泼滚油炸出秘制辣椒油。 再用小厨房里吊了一晚上的高汤一浇，霸道的酸辣香味儿立马溢满整个小厨房。 “哇...吸溜。” 这下子不止萧芸棠一个人吸溜了，屋里的人都同时吞咽着不由自主分泌出的口水，连表情最淡定的萧若武都忍不住动了两下喉头。 萧奕瑞跟萧奕景两个人更是口急的不行，个头儿矮看不到灶台，两个人一左一右扒着萧若武的大腿开始试图攀爬。 萧若武：“......” 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里裤，他赶紧俯身，把两个皮猴子一把抱起来。 “就这么着急啊？” 萧奕瑞肥屁股坐在萧若武的胳膊上，但大脑袋冲着灶台那里不断使劲，小爪爪够呀够的。 “香、要次，王苏，九介介，要次面面。” 萧芸棠也忍不住了，赶紧吩咐宫人把碗端到前面正殿里去，当然吃饭不忘厨子，她还特意给小厨房留下了满满一大海碗。 “皇祖母、静祖母，好次的来辽～” 萧奕瑞一进门就激动的挥着小胳膊喊。 酸辣粉香味儿霸道，不用他说，一端到殿里，太后跟静太妃便闻到了。 太后自然也是习惯了萧芸棠时不时的新菜，招呼着静太妃移步到饭桌前。 也没问是什么，率先拿起筷子，稍微那么一搅拌，红油汤汁裹在红薯粉条上，一根根越发莹亮光泽，酸辣香味儿也更加浓郁，让人忍不住就胃口大开。 萧芸棠想吃了。 萧奕恪跟萧奕柔紧盯着这太后的筷子。 萧奕景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啪嗒。” 萧奕瑞的口水直接从嘴巴里滴到了桌上。 太后：“......” 萧奕瑞挠挠大脑袋，赶紧拿袖子去擦口水，还不忘提醒太后。 “皇祖母，你快点儿尝尝哇。” 桌上都是守规矩的好孩子，纵使再馋嘴，也都等着她先吃第一口再动筷儿呢。 太后笑笑，赶紧夹起一根颤颤巍巍的红薯粉条，送入口中。 嘴巴里瞬间感受到霸道的酸辣调味儿，太后胃口大开，然后轻轻一咬，微微的张力，弹了一下牙齿，感觉有些像年糕的劲道，却又兼着面条的爽滑，口感极为丰富，软软糯糯，顺着汤汁滑下了喉咙。 暖乎乎的。 太后感受到胃里满满的舒适感。 “爽滑劲道，弹弹的，又酸又辣，好吃！”太后毫不吝啬地给出了高度评价。 她赶紧催促静太妃，“快尝尝，你昨日不是很喜欢那辣椒粉嘛，这个更好，特别开胃。” 静太妃赶紧拿起筷子，太后又招呼着早就迫不及待的萧芸棠他们赶紧动筷儿。 一口酸辣粉入肚儿，萧芸棠正眯着眼睛回味呢，就听到筷子跟勺、碗劈了啪啦碰撞的声音。 转头一看，萧奕景跟萧奕瑞这两个小的，一手勺，一手筷子，更笨拙的跟大碗里滑滑弹弹的红薯粉作斗争。 闻着香味儿，口水嘀嗒了一桌子，到现在还一根粉儿没吃到嘴巴里去。 大家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个小家伙儿简直委屈到不行。 “要王苏喂。” 萧奕瑞一转头，大脑袋冲向萧若武。 萧若武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挑起一根红薯粉。 “啊。” 还没等递过去，萧奕瑞早就扬起脑袋，嘴巴张得大大的，早就准备好了。 第258章 红薯淀粉 在苏嬷嬷跟萧若武的帮忙下，萧奕景跟萧奕瑞两个小家伙终于心满意足地嗦到了美味的酸辣粉。 辣的斯哈斯哈的，也不肯下桌，嘴巴仍旧张的大大的，等着人投喂，直吃了个小肚皮滚圆，才算罢休。 当然了，桌上的老老小小，有一个算一个，都吃的碗底空空，心满意足。 太后这才问道，“这面味道可真不错是，什么制成的，又叫个什么名字？” “皇祖母，口味又酸又辣，索性就叫它酸辣粉好了。” 萧芸棠赶紧给酸辣粉正名。 太后点头，“你说的算，虽直白了一些，到也很恰当，这东西不是面，是粉儿？” 太后有些没明白，这个粉字是从何而来。 萧芸棠赶紧给她解释了一下，他们是如何从红薯制成了红薯淀粉，又把红薯淀粉浆制成红薯粉条的。 静太妃拿着帕子亲自给萧芸棠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感叹道，“这红薯可真是难得的好东西，竟然能制出这么多的美食来。” 又忍不住喜爱之情，摸了摸萧芸棠的小脑袋瓜儿。 “九公主真聪慧，竟然能想出做淀粉这样的法子来呢。” 萧芸棠眼珠子一转，索性给红薯淀粉再按一层神秘的来历。 “静祖母，先生教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棠儿最喜欢做好吃的了，可能是白日里想的多了，夜晚里竟然梦到了老神仙，老神仙告诉我做红薯淀粉的法子，还说这红薯淀粉用途可多了，除了做酸辣粉，还能做菜吃，做点心吃，做好多好多吃的呢。” “老神仙教的？” 太后一听立马重视起来，她一直坚信萧芸棠就是南诀皇室的福星，对她的种种神仙论一向都是深信不疑，十分敬畏的。 “嗯。” 萧芸棠使劲儿的点着小脑袋。 “棠儿真有福气，能的老神仙赐教，怪不得这红薯粉条如此美味呢。” 太后喜不自胜，她决定待会儿定要设香案，给老神仙上炷香，添些供奉，好让他多多给萧芸棠赐福，给南诀赐福。 萧若武感受了一下肚子里的热量，接着太后的话说，“不光是美味，似乎还特别有饱腹感，应该可以作为主食。” “还可以储藏。” 萧芸棠见他们对神仙论很是推崇，索性把事情一股脑推到了梦里的老神仙上。 “神仙说了，这个红薯淀粉做好了，晒干以后，可以像小麦粉跟米粉那样，一直保存一、两年都不会腐坏。” “棠儿，你说真的？” 萧若武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把吃的太饱，大脑袋昏昏沉沉，偷偷打瞌睡的萧奕瑞吓了激灵，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 萧若武赶紧把人揪到怀里，安抚地拍一拍。 “这么大人了，一惊一乍做什么，差点儿把孩子吓到！” 不等太后发话，静太妃先出声埋怨了他一下。 太后赶紧阻止，“不怪若武激动，若真像棠儿说的，红薯淀粉能保存住两年之久，这法子怕是要有大用了。” 太后赶紧吩咐人去找崇庆帝，又让苏嬷嬷带人封锁小厨房，不准人进出。 得知红薯淀粉并没有经过宫人们的手，而是由着叔侄几个亲力亲为制成的，太后更是高兴，“棠儿考虑就是周到。” 萧芸棠得意。 太后把人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果真是南诀的小福星啊，又立了个大功。 之前崇庆帝还发愁过，红薯虽然很好，产量极大，推广的也十分顺利，但是唯有一点儿不如其他粮食作物，就是无法储存太久。 红薯收获后，在阴凉干燥处，仔细放置，最多可储存半年。 暂时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还在推广期，有朝廷回收做种子，可随着红薯全国大面积种植后，想必家家户户必会有短时间内吃不完的红薯。 粮食不但要解决眼前的温饱问题，最重要的是要耐储存，以备不时之需，但红薯显然并不具有这一特性。 但现在，棠儿有了做红薯淀粉的法子，可保红薯一两年不腐坏，这样子的话，不管是各地来回运输，还是天灾时，万一朝廷一时腾不出手，靠百姓自家的储存也能抵挡一阵儿，不至于再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从小厨房那边回来的苏嬷嬷，已经看过那木桶里的淀粉了，赶紧给太后复命。 “回娘娘，奴婢刚刚看过了，那桶里的泥浆现在已经有了些成粉的迹象了。” 太后抱着萧芸棠喜不自胜。 “这下可好了，若是将来百姓家里有多余的红薯，也不至于会坏掉了，尽可以做成红薯淀粉来储存了。” 萧若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再不是之前那种常见的淡定沉稳状态了。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把萧奕瑞往上抛了抛，“你九姐姐这个梦做的可太好了。” “哇...哇哇哇...” 冷不丁被抛起来，萧奕瑞吓得大声尖叫，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爪爪紧张地攥成小拳头。 静太妃忍不住呵斥他。 “越发没有规矩了，哪里还有个做王叔的样子，刚刚一惊一乍的就不说你了，现在竟然冷不防地把人往上抛，吓到十皇子怎么办！” 萧若武赶紧陪笑，好脾气地认错，“母妃说的是，是儿子无状了，您别生气。” “静祖母，别缩王苏，窝、窝不怕，很好玩。” 一看王叔被骂，萧奕瑞刚缓过来，就立马开口帮萧若武说好话。 生怕静太妃会不相信，还自己瞪着小腿儿，在萧若武怀里踢踏，身体力行地给静太妃展示他的皮实。 静太妃：“......” 太后看着略有些无语的静太妃，跟脸上带着些小得意，十分活泛的萧若武，还有一桌可爱又聪慧的小家伙，脸上便忍不住笑的更加开心。 “母后心情不错啊。” 崇庆帝从门外走进来，给太后跟静太妃行了礼。 萧若武也赶紧起身，带着萧芸棠他们给崇庆帝行礼。 崇庆帝摆摆手，坐下先抿了一口茶水。 “母后这个时候，唤朕来可是有急事儿？” 第259章 说话的艺术 “是关于红薯淀粉的事儿！” “红薯淀粉？” 太后赶紧将萧芸棠带着萧奕景这几个小的还有萧若武做出了红薯淀粉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真？” 崇庆帝作为皇帝，早就预见到了红薯将来会出现的难以储存的弊端，已经着人试验了各种方法。 其中仿照面粉及米粉的磨制方式，想要把红薯直接磨成粉保存的方式也早就试过了，均以失败告终。 所以，现在甚至不用太后细说，崇庆帝便立马明白了红薯制成淀粉后的好处。 太后给苏嬷嬷使了个眼色。 苏嬷嬷便亲自去厨房提了一桶还未干透的红薯湿粉过来。 崇庆帝这个时候也不嫌弃了，直接亲自上手接过木桶，抱在怀里，仔细查看。 见桶底厚厚的一层灰白色的东西，他忍不住伸手进去摸了摸。 滑滑黏黏的，很细腻的感觉。 他惊奇地问，“这个真的是红薯制成的？怎么不是粉状？” “回皇兄，这确实是红薯制成的，再经过一日的晾晒，便会成粉。” 萧若武主动回答，他理解崇庆帝此刻的不可置信，因为这如果不是他亲手制成的，现在恐怕也不敢相信，红薯还能变成这样的形态。 “如此简单便可制成，简直不可思议。” 崇庆帝听萧若武粗略叙述了一下红薯淀粉的制作过程，他感到十分惊讶。 先前他也找人研究过，甚至那边还在不断进行试验，也尝试过将红薯直接磨制，可惜红薯并不能够像小麦、栗米一样成粉，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像萧若武说的那样做呢？ 太后带着一丝丝炫耀的心思，“也不怪普通人想不到，这可是神仙特意给棠儿的指示。” “神仙？” 南诀皇室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十分敬畏，崇庆帝对这些方面更是深信不疑，一听“神仙”二字便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见他看过来，萧芸棠立马仰起小脑袋，避免与他的对视，尽量表现出了一副高深神秘的模样。 太后抱着萧芸棠解释。 “棠儿听哀家说过，你这个父皇为此事时常忧心，便整日惦记着想替父分忧，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亦或者是孝心感动上天，昨天夜里做梦，竟然真的梦到一位老神仙，老神仙不吝赐教，传授了红薯淀粉的法子。” 不愧是在后宫中一路爬到金字塔顶尖的女人，说话就是有技巧，相同的事情让她这么一说，崇庆帝顿时把一张脸笑开了花。 甚至还特意不顾萧芸棠的轻微挣扎，把她从太后怀里抱到了自己腿上。 要知道，他自诩严父，包括太子跟二皇子在内，他都不会轻易抱一下，更不会让孩子们坐在他的腿上。 脸上带着欣慰、慈爱的笑容，他看向萧芸棠的眼神中满是赞赏跟骄傲。 刚摸完红薯未擦的大手撸着萧芸棠的脑袋，嘴里夸赞道。 “九公主仁孝，既得神仙青睐，必定是上天赐予的福气，但你可要好好珍惜，记住，日后要更加怀着一颗敬畏之心，神仙的恩赐是用来造福整个南诀王朝的，不可骄傲，亦不可有私心、隐瞒的想法。” 萧芸棠只差一点儿就没忍住骂出脏的了来了。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做出了认真受教的表情。 因为她对崇庆帝这个疑心病十足，自私利己的父皇早就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不过待在他怀里，浑身的毛孔都在表示拒绝，为了避免自己会当众哕出来，萧芸棠借着要喝水的动作，从他怀里赶紧“逃”了出来。 听他这一番话，太后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笑容在脸上停滞了一瞬，太后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调。 “她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事情的重要程度，得了法子，又怕是自己梦中臆想，贸然汇报，又把白惊动你这日理万机的父皇一场，只得求了她王叔，拜托了兄弟姐妹们帮忙，在窝在小厨房里干了一上午，刚有点儿眉目，哀家便赶紧让人去禀报你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没有一句指责，却实实在在的句句都在点崇庆帝。 崇庆帝回过味儿来，赶紧表示，“等到红薯淀粉制成，棠儿自然是首功，朕要重重赏赐于她的。” 这还差不多。 有了这句话，萧芸棠心里边好受了不少，毕竟其他的都是浮云，得到手里的赏赐才是实实在在的。 太后也满意地点了头。 见她脸色好看了，崇庆帝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又准备去研究米桶里的红薯，却瞥见萧奕恪、萧奕景几个小家伙亮晶晶的期待眼神。 萧奕瑞更是举着小爪爪，大声问出声，“父皇，八嘚嘚、七介介、九嘚嘚还有王苏，还有窝，都帮忙做粉粉辽，那窝们有木有赏赐哇？” 崇庆帝眉头一皱，瞬间回忆起，之前在萧芸棠还有萧奕轩他们那里“吃亏”的事情，便习惯性地想要开口训斥萧奕瑞。 “小瑞儿，为父分忧，为南诀做贡献，不能以换得赏赐为目的，但是咱们的父皇既英明又慷慨，自然是有错必罚，有功必赏，所以不必你自己讨要，父皇心中自然有评判的标准。” 萧芸棠跟在太后身边，自然也是学了些说话的艺术的，对于崇庆帝这种人，该顺毛捋的时候就不能逆着来。 所以抢在崇庆帝开口之前，小嘴巴快速叭叭了一通。 崇庆帝虽然不喜她的突然插话，但一听“明君”二字，立马通体舒畅，收起了原本想要训斥的神情。 点头道：“棠儿的话说得极是，朕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赏罚分明，只要是对南诀有贡献的，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但这做红薯淀粉的法子，还是要详细整理出来，也要早日交由朝臣试验，等到完善之后，才可向民间百姓推广。” 崇庆帝低头看向萧芸棠。 目的已经达成，萧芸棠才不耐烦再跟进后续的杂事儿。 红薯淀粉都整出来了，酸辣粉也吃到了，那么凉粉、煎饼、麻辣烫还会远嘛？ 她那宫外还有个美食铺子急需新菜食谱呢。 才没有时间答对崇庆帝呢，再说了，多跟这渣爹接触一次，她都能因为憋气而短寿一日。 “王叔知道。” 萧芸棠赶紧把萧若武推上去，“那些粉粉都是王苏亲自切完两筐红薯后做出来的，王叔最清楚制作方法了。” 第260章 凉粉 “做了这么多？” 崇庆帝惊讶。 萧若武感受了一下仍旧还带着酸痛的肩膀，木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崇庆帝大掌拍上他的肩头，“做的不错！” “应该的。” 萧若武肩头一阵麻痒，赶紧侧身避开崇庆帝的大掌。 “臣弟这就将红薯淀粉的制作方法写下来吧。” “好。” 崇庆帝点头，苏嬷嬷那边快速地把笔墨纸砚呈了上来。 萧若武将一直赖在他怀里坐着的萧奕瑞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笔来书写。 萧奕瑞看了半晌，眨眨眼睛。 “王苏，你再画一画喔！” “安静些，别打扰到你王叔！”崇庆帝张嘴便是一通不悦的训斥。 萧奕瑞抿抿嘴巴。 萧若武却没理崇庆帝，而是将手中的笔放下，专注地跟萧奕瑞说话。 “瑞儿是说，还要画一画？” 萧奕瑞抬头地瞄了一眼崇庆帝，然后贴着萧若武小小声说话。 “对的呀，窝听九介介他们缩过哒，老百姓他们好多都不认识字哒，种红薯的时候，四嘚嘚画了画，他们就能看懂辽，王苏画画很腻害，会画大脑斧......” 萧奕瑞用小爪爪比划着，“大脑斧很像，画很好，王苏现在也画，把做粉粉的事情画下来，所有人就都能看懂辽。” 萧奕瑞小奶音断断续续，虽然还是有些含糊，但萧若武最近这几天每日陪着几个小家伙，自然也不是当初那个王叔了，连听带猜的，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瑞儿说的对，王叔，这个方法不错的，写上步骤，再配上图画说明，可以让人一目了然。” 萧芸棠赶紧肯定道。 萧奕瑞这么一听，大脑袋顶上耷拉下来的呆毛又重新支棱了起来，咧着小嘴巴，期待地看向萧若武。 萧若武又一次被孩子们的聪慧惊讶到了。 他也只不过是在狩猎场中给他们解说猎杀老虎的过程，画了一次图画给他们看，这小家伙竟然就记住了，还能由此想到来安排他做事了...... 萧若武摸摸萧奕瑞的小脑袋瓜儿，“小瑞儿的建议非常不错，很有用，王叔这就按照你说的，给画下来。” “嗯。” 萧奕瑞大声答应下来，嘴巴高兴到咧的大大的，还充满干劲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趴到桌子上，伸出小爪爪，认真地给萧若武磨墨。 萧若武勾起唇角，执笔开画。 崇庆帝脸色不自然了一瞬，莫名觉得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有些许刺痛他的眼睛。 好在萧若武听从萧奕淮跟萧芸棠他们的意见，采取了之前画老虎的那种简略勾勒法，加上制作步骤简单，所以约摸一刻钟的功夫，就将红薯淀粉的制作过程写好、画好了。 萧奕瑞睁着大眼睛，煞有介事地跟在萧芸棠旁边，帮王叔“检查”。 见到萧芸棠点头了。 他也赶紧重重点了两下大脑袋，“王苏，做、做的不错喔。” 萧若武轻笑一声，然后将纸张交给了崇庆帝。 崇庆帝取了制作手册，还不忘记吩咐人将做好的三桶红薯粉浆给拿上后，直接离开了慈宁宫。 萧芸棠偷偷翻了个白眼儿。 “本来还想着晚膳咱们做凉粉吃呢，这下好了，全给父皇拿走了。” “凉粉？” 萧奕景咂摸了一下，嘴巴里面还没完全消失的酸辣粉味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九介介，凉粉好次嘛？” “好吃，滑溜溜又弹弹的，拌上调料，加上花生碎碎，可香了。” 萧芸棠想起来凉粉的美味，也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两个馋嘴的小家伙儿一对视，立马默契地看向萧若武，同时开口。 “王叔，厨房里还有红薯，咱们再去做粉儿来吃叭。” “还做？” 萧若武立马觉得刚好一些的胳膊又开始麻痒酸痛了。 “肘！” 大瑞瑞是个行动派，精神头儿十足，一听来活儿了，立马从椅子上蹭下来，拉着萧若武就要往门外走。 萧若武：“......” 太后赶紧拦人，“可别闹你王叔了，忙活了大半天，这才歇会儿，你们怎的又要胡闹了。” “无妨，母后，并不算费劲的，既然小家伙儿都想要吃凉粉，儿臣便随他们再去做一次吧。” 萧若武没发现，深藏在自己冷漠威严外表下的，宠孩子的基因已经开始觉醒了，他俯身，一边把艰难迈门槛的萧奕瑞扛到了肩膀上，一边大手牵上了萧奕景凑过来的软乎乎的小爪爪。 太后：“......” 静太妃脸上带笑，“娘娘，就随他去吧，难得这回来一次，还不跟侄子、侄女们好好亲近亲近？孩子们喜欢他，那是他的福分呢。” “那几个小磨人精啊，整个宫里都惯着，就没有能抵抗得了的。” 太后冲静太妃小声道，“哀家眼瞧着，若武跟他皇兄可不同，以后定会是个宠孩子的慈爱父王呢。” 静太妃顺着太后的话去憧憬，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若真有那么一天，妾身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放宽心，定然会的。” ...... 凉粉跟粉条的制作方法其实大差不差，相同的切碎以及淘洗挤压过程，唯一不同是，凉粉乃是把调制好的红薯粉浆盛入容器中上锅蒸熟，晾凉后再切成合适的大小，加入油盐糖醋，葱花香菜，外加喷香的花生酱跟花生碎那么轻轻一拌。 晶莹剔透颤巍巍的凉粉，外表均匀裹着秘制酱料，让人还没送到嘴巴里，便不自觉地分泌出了大量的口水。 比起调味儿霸道的酸辣粉儿，味道柔和又醇厚的凉粉显然更受欢迎了。 把萧奕瑞跟萧奕景两个小的吃的是眼不睁，头不抬，脑袋都恨不得埋进碗里去。 第261章 不亲 第二日慈宁宫里。 太后正跟静太妃、萧若武还有萧芸棠他们几个人在慢悠悠地用晚膳呢。 今日慈宁宫的晚膳，淀粉含量严重超标，因为萧奕景跟萧奕瑞两个在她耳边叨咕一天，成功地把萧芸棠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所以她一下学便钻到了小厨房里，拉着王大娘用提前让萧若武准备好的材料，好好地做了一顿红薯粉宴。 能在慈宁宫当差，王大娘的手艺自然不必说，什么小鸡蘑菇炖粉条，蚂蚁上树，流汁宽粉，烤苕皮......只要是萧芸棠想到的，就没有王大娘复刻不出来的。 正吃着呢，就听到门口的传报声，“皇上到！” 众人刚要起身，便见到崇庆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后面的福庆拎着个匣子小跑跟着。 崇庆帝挥挥手，阻止了他们行礼，兴冲冲地在太后身边坐下。 “母后，成了！” 福庆打开匣子放到太后眼前。 太后看到泛着点点灰色的，带着颗粒状粉末，忍不住上手抓了一点出来，放在掌心里慢慢查看。 这粉末虽然掺杂着很多颗粒状，但用手指轻轻一捻便可散开，捻开后形态像面粉，但手感却更加细腻，细细滑滑的。 “皇帝，这便是那红薯淀粉？” 饶是对萧芸棠极其信任，还品尝了许多淀粉食物，太后仍然无法把红薯跟眼前的淀粉联想在一起。 “嗯！” 崇庆帝激动点头，“朕已经让御膳房、户部尚书和司农寺官员，全部查看过了，即使还没真正试验，但初步判定这淀粉若是保存得当，至少能储存两年都不腐坏！” 红薯如此高产，若是在加工成红薯淀粉储存上两年，对于目前粮食为大的南诀王朝来说，无疑会对人口的保存与增长带来极大的保证，这等推动王朝发展的大事儿，怎么能令崇庆帝不激动呢！ 他甚至从昨儿下午带着三桶红薯浆回宫开始，便一直坐立难安，等到了现在。 太后也很高兴，“这下你可放心了？棠儿都跟你说了，那是老神仙赐予的法子，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对、对，天佑南诀啊！” 崇庆帝激动地看向萧芸棠，“棠儿！” 他坐的这是萧芸棠本来的位置，所以他一坐下，萧芸棠便自动去桌对面，萧奕恪跟萧奕柔那边坐了。 距离太远，崇庆帝只能“神情”呼唤，无法用行动来表达内心的激动。 “恭喜父皇！” 萧芸棠假笑应付了一下。 桌上的人也赶紧随着萧芸棠的话给崇庆帝道喜。 “好、好、好！” 崇庆帝被这么一顿恭维，心情更是澎湃难抑了，眼睛亮的吓人。 “吧唧。” 原本习惯性坐在萧芸棠身边，现在变成紧挨着崇庆帝座位儿的萧奕景，刚刚偷偷咬了一大口苕皮，可苕皮太有嚼劲了，他又贪吃，一口塞的小嘴巴满满当当的，又舍不得吐，只好卖力地吧唧嘴，用小米牙努力奋斗。 崇庆帝闻声去看，他心情极好的这个时候看着小猪一样，鼓着小脸蛋，吃的喷喷香的萧奕景，也不觉得嫌弃了，而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觉得可爱了。 “唔。” 感受到旁边那道灼热的视线，萧奕瑞疯狂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闭上嘴，呆呼呼地扬起小脑袋，觉得崇庆帝这眼神似乎有些熟悉，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想，众人只见他大惊失色，咕噜一声把苕皮艰难咽下，然后动作异常迅速地扭着小屁股从椅子上蹭下来。 “父皇，父皇不要抱窝呀。” 萧奕瑞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惊慌失措地从崇庆帝身后绕过，一脑袋扎到太后怀里。 “皇祖母，父皇又要抱窝辽。” “抱你？” 太后好笑地把人抱到自己怀里坐好。 萧奕瑞一看离崇庆帝又近了，立马慌里慌张地拿两只小爪爪捂住自己的脸蛋，往太后怀里躲了躲。 “他又想亲我辽。” 太后原本对他的此番行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听他说这话，立马想起之前被崇庆帝激动之下亲了一口后，萧奕瑞嫌弃到疯狂洗脸、擦脸的样子。 萧奕瑞自以为小声的告状，“父皇凑凑，胡子扎，狠亲窝，都把窝亲疼辽。” 萧奕瑞把小脑袋深深埋在太后怀里，连最喜欢吃的东西都顾不上了。 太后笑着看了崇庆帝一眼。 崇庆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果然。 顺眼、可爱什么的，全是假象。 这些逆子就不配得到他的拳拳父爱。 太后只得帮着表现太过直白的小孙儿挽回一下，“皇帝，孩子们都长大了，会害羞，不喜欢又亲又抱，你就别再那么逗孩子们了。” “母后说的是。” 崇庆帝面上老老实实地顺着台阶下，实际上心里疯狂吐槽。 什么长大了，不喜欢亲亲抱抱的，全是托词。 当他没看到那几个家伙天天赖赖唧唧地围在太后身边蹭来蹭去地撒娇嘛，昨日儿他还见萧奕景这个兔崽子黏兮兮地赖在他王叔的怀里不下地呢。 还有萧芸棠，都是多大的臭丫头了，动不动地就跟太后撒娇，在她脸上“吧唧”来上那么一口，还总暗搓搓地排挤他，晚上抢着跟瑞嫔睡在一起。 当然，太后说完这个理由，也觉得有些许偏帮的意思，于是，她赶紧给崇庆帝个甜枣儿。 “皇儿公事繁忙，这个时候过来，定是还未用膳吧，正好，慈宁宫今日准备了这个红薯粉宴，皇儿可要好好尝尝，若是尝的好了，也可选些简单、不费事的方子，同淀粉的做法一起告知百姓。” 太后招呼着苏嬷嬷，“哀家尝着这凉粉儿最是可口，快快着小厨房，给陛下调制一碗新的呈上来。” 被太后这么一关心，崇庆帝顿时通体舒畅了。 苏嬷嬷很快地将凉粉端上来，崇庆帝就好像那望闻问切的老太医一样，新奇地盯着凉粉看了一通，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颤巍巍的凉粉送入口中。 只这么一口，吃过无数山珍海味的崇庆帝都眼前一亮。 他很快将一碗凉粉下肚，“这凉粉儿的味道确实不错啊，既开胃又很有饱腹感，完全可以吃饱肚子，母后，有了这红薯淀粉，南诀百姓又多了一条生路啊。” 第262章 一言既出 “皇兄！” 萧若武“咣当”一声重重跪下。 萧芸棠下意识地伸出小肉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皇兄，西州土地贫瘠，百姓谋生不易，臣弟斗胆，想为西州百姓求得这红薯种子，以及，这红薯淀粉的制作方法。” 崇庆帝凝着脸，思考了一下，“经过之前几季的种植，红薯种植正在户部跟司农寺的监管下，逐步由王城向周边地方迅速推广，朕预计，一到两年以后，全国范围内应该基本能普及完成，也包括西州。” 崇庆帝虽然没明着拒绝萧若武，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红薯推广乃是重要的公事，是交由户部跟司农寺官员统一监管的，有既定的推广章程，他作为皇帝，也不能贸然插手。 “皇苏，你想要红薯次嘛？窝，窝有，都给你哇。” 萧奕瑞边说边扭着肥屁股，想要从椅子上下来，去回到自己宫里跟母妃取红薯来送给萧若武。 萧芸棠宫外的铺子里经常推陈出新，王大娘的爱徒金勺小宫女，如今已经是珍奇美食铺的金勺大师傅了，不用萧芸棠亲自上场，她自己便主动带着厨房里的研究各种红薯制品。 萧芸棠他们不方便出宫，每每研制出一个新菜，她便会将方子跟红薯一同都送到宫里来。 萧芸棠又是个大方的，她吃了新菜也不忘几个兄弟姐妹跟疼爱她的娘娘们，各宫都常送一些，所以仪嫔宫里自然是有红薯存货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崇庆帝脑筋一动，主意立马打到了萧芸棠的身上。 “咳，棠儿，你宫外那铺子里，这一季应当也收下了不少红薯吧。” 萧芸棠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咳咳。” 崇庆帝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朝孩子伸手不太光彩。 但他刚刚的话，确实也不是故意在推脱萧若武，如今红薯的事情早就传遍南诀，各地官员闻风而奏，全是上书跟他讨要红薯种子的。 但纵使户部跟司农寺那边马不停蹄，加班加点地干活，百姓地里红薯产量再大，终究是“狼多肉少”，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慢慢地向外繁殖，才能推广到全国。 他知道萧若武封地贫瘠，支撑的很是不易，也想给他破例，但一旦要是开了这个先河，分散在全国各地的萧氏宗室皇亲可是不少，必会闻风而动，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时候他是给还是不给？ 所以这个破例，绝对不能从他这里打开。 不过，若是因为叔侄之间情谊浓厚，小侄女送给王叔的离别赠礼，任谁也不会多加为难，他们也不敢为难太后心尖尖的小公主。 “若武，你久不回王城，还不知道吧，朕先前为了推广红薯种植，在王城大街那里开了家珍奇美食铺子，后来赏赐给棠儿了，这丫头可是整个南诀除了朝廷以外，能拿出最多红薯的人了，你若想要红薯，不妨跟这丫头商量商量。” 萧若武转头看向萧芸棠，但没有开口。 作为王叔他没为孩子们做些什么，如今却要朝着小侄女伸手，他实在觉得有些开不了口。 被无视的萧奕瑞有些不开心，他伸出爪爪拽拽萧若武的胳膊。 “王苏，瑞儿宫里有红薯哇，介么大一筐，都给王苏次。” 萧若武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膝盖，蹲在他面前，伸出大手摸摸他的脑袋。 “王叔谢谢瑞儿，不过王叔要红薯不是为了吃的，而是要用来种地的。” “种哇。” “嗯，给西州县的百姓们种，他们种了红薯就不会再饿肚子了。” 萧奕瑞小眉毛皱扭起来，整张小脸皱巴成一团儿，小爪爪摸向自己的小肚肚。 “不、不饿肚肚，饿肚肚难受。” 他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很难受的，之前他贪嘴，吃多了果果，导致积食发烧了，御医给他开了苦苦的药汤，不仅要喝药汤，还一整天都不能吃饭饭，他的小肚肚都饿瘪了。 “王苏，要、多少红薯哇，一百个够不够哇？” 他现在正在学数数，一百个对于他大大的脑袋来说就是最为了不得的数字了。 可是他的王叔还是摇了头。 萧奕瑞这下子没办法了，他只好把目光看向他那大脑瓜里最“无所不能”的哥哥姐姐们。 萧芸棠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萧若武身边，将他拉起来坐下。 萧若武略有些羞愧地看向萧芸棠，用商量的语气认真问她。 “棠儿，红薯匀给王叔一些可以嘛？” 不等萧芸棠回答，他又急急忙忙地表示。 “你放心，王叔不能白要你的，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以提出来，若是没有，王叔也会将金银补给你。” 听了萧若武的这番话，萧芸棠的心里才算舒服些。 “”王叔，你想要多少斤？” 萧若武欲言又止，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终是无法说服自己向小侄女狮子大开口。 “五百斤，可以嘛？” 听说红薯产量极高的，虽然西州土地贫瘠了一些，但他们用心打理，不敢说能有王城这里一斤种子收获百斤红薯的回报，就算能收上五十斤，两季之后，西州百姓的生活也能好上许多了。 最起码，在青黄不接的冬季，不至于再出现饿死的情况了。 萧芸棠没点头，也没摇头，她只问萧若武。 “五百斤够嘛？多种些，才能得到更多的收获。” “确实是这样的没错。” 萧若武点头，但毕竟红薯现在十分金贵，是连皇兄都不敢随意应承他的程度，萧若武也不敢跟小侄女多要。 谁知萧芸棠十分豪气，“我给王叔一千斤！” “当真？” 萧若武惊愕地站起身，他激动地跟萧芸棠确定，“棠儿，你是认真的？” “本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263章 生个女儿 萧若武笑道，“好，咱们的福星公主说话算话，王叔代西州县的百姓多谢你了。” 萧芸棠被夸的脸蛋红红，小胖手一挥，很是大方地承诺。 “除了一千斤红薯种子，我再送王叔几架新型的曲辕犁。” “曲辕犁？” 萧若武眼睛一亮，虽然他没见过这曲辕犁，可萧芸棠这时候特意拿出来说，一定是个好东西。 “嗯，是我六哥改造的，不管是开荒还是耕地都极有效率，王叔既说西州地广人稀，那这曲辕犁一定能派上大大的用处。” “如此，王叔多谢棠儿的慷慨了。” 萧若武特意向萧芸棠拱手道谢。 “不用谢，王叔，都是为了造福老百姓啊。” 即使今日萧若武不提要红薯的事情，萧芸棠预备着要跟他做这一场买卖的。 如今世道多艰，她虽还年幼，但上天赐予她这一场造化，她此生又是受百姓供养的皇室公主，那么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萧若武此人虽性格有些激进，但却不是她一开始认为的冷清冷性之人。 这位王叔待她们兄妹真情，待国家忠心，待封地百姓赤诚，值得相交，她愿意让利，也希望此举能够惠及到西州县及周边的百姓。 造福百姓。 萧若武一怔，回王城这段时间，他在宫里听的最多就是萧芸棠这福星公主的事迹，心中知这九侄女聪明早慧，不似一般孩童。但他却没料想到，九侄女小小年纪，心中竟有如此大格局。 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矮墩墩，萧若武突然觉得，萧芸棠这周身似乎在散发着光芒，形象顿时高了八尺。 像对待平辈大人一样，萧若武正色中带着敬意，“我南诀的福星公主，果真是非同一般。” 萧芸棠小白牙一呲，“那是，那是，本公主好大方，好厉害的！” 不是她不想谦虚一些，实在是心中肉疼非常。 整整一千斤红薯啊，萧若武刚刚分明说了不白拿，由她开价的。 可话赶话的，她不自觉地被捧高一些了，就自己主动升华成大义凛然、大公无私的奉献了。大大地过了嘴瘾，谁让自己嘴巴比脑子快，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面上笑嘻嘻，心中疯狂滴血了。 见她丝毫不扭捏，萧若武便更加欣赏萧芸棠了，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来。 萧芸棠赶紧伸出小胖手接过。 “王叔，这是何物？” “这是忠勇亲王的腰牌，带上这个，西州县境内，你可自由出入，权利等同于本王。” “棠儿谢过王叔。” 萧芸棠一听有这好东西，一声也不客气，她也不管将来能不能用的上，小胖手迅速地把那腰牌塞到了自己怀里。 萧若武看着白白胖胖、活泼灵动的萧芸棠，心中越发觉得她可爱，大手痒痒的。 所幸侄女年纪还小，萧若武忍了片刻，终于控制不住地伸手抱起萧芸棠放在怀中。 萧芸棠不自在地扭了两下身子，“王叔，我可以自己坐的。” 萧若武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萧奕瑞见状也凑了过去，贴贴萧芸棠，还不忘跟萧若武分享体验感。 “王苏，窝九介介香香软软又好看，抱起来很苏服的，对不对？” 萧芸棠：“......” 脸色囧囧地推开萧奕瑞凑过来闻的大脑袋。 萧若武见状大笑出声，确实，小丫头瞅着白白胖胖的，实际抱在怀里更有分量，沉甸甸的、软绵绵的，好抱的很。 他不免想起静太妃的话来，若是将来能有一个像萧芸棠这样聪慧灵动的小闺女，那让他早日成婚，也不是不可以啊。 崇庆帝这才惊讶地发现，这段时间，萧若武最近的性子竟然变得柔和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种冷冰冰、硬邦邦的，说话都好像带着尖刺一样。 尤其是他现在怀里抱着萧芸棠，显得他整个人分外有人情味儿。 “好啊。” 崇庆帝不自觉地开口赞道，他觉得特别欣慰，这次强行让王弟回宫真是做对了，叛逆的弟弟终于在他这个皇兄的殷切期盼下成长了。 再一想到萧若武很快又要启程回那偏僻遥远的封地了，他的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儿了。 像一个老父亲一般，语重心长地对着萧若武说话，“王弟，以后要常回王城来啊。” “是皇兄，臣弟知道了。” 萧若武立马答应下来。 崇庆帝一愣。 王弟今日居然句句有应答，之前他说上三句，萧若武也不一定能开一次“尊口”，他若是絮叨的多了，或者说了他不爱听的，要不就摆臭脸不作声，要不就直接回怼他，哪里有这么“乖巧”的时候啊。 他惊喜地问，“是真的知道了？” 萧若武态度很好地点头，“真的，以后臣弟会经常回王城来跟皇兄汇报封地事务的。” “好、好！” 崇庆帝心情十分愉悦，一愉悦吧，又忍不住要旧事重提。 “封地百姓固然重要，但你也不能一心都扑在公事上面，也是时候找个王妃成婚，早日为咱们萧氏皇族绵延子嗣了。” 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一通话顺嘴秃噜完，崇庆帝也有些后悔了，挺好的气氛，明知萧若武非常抵触这个，他又答应了不管，嘴里怎么又开始说这事儿了呢！ 不过，他作为皇帝，断没有改口哄人的道理，也只能硬着头皮，板起脸来。 静太妃生怕萧若武脾气上来，会再次触怒崇庆帝，正想着要如何开口转移过这一话题呢。 便听到萧若武语气还不错地开了口。 “皇兄说的是，若是遇到合适的人选，臣弟会考虑成亲的。” “当真？” 崇庆帝大喜，“你之前不是抗拒的很，说是短时间内绝不考虑成婚的事情嘛？” 萧若武揉揉萧芸棠的脑袋，“因为臣弟，也想尽快生一个像棠儿这样的乖女儿。” 崇庆帝：“？？？” 萧芸棠：“......” 太后跟静太妃两个老太太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看着叔侄两个轻笑。 第264章 画像 “棠儿聪慧灵动、大气可爱，若不是她是皇兄珍爱的小公主，臣弟真想直接将人拐回封地亲自养育了。” 崇庆帝：“......” 平日里虽然嫌弃萧芸棠的时候要喜爱的时候多的多，但被萧若武这么一说，顿时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似乎产生了些许危机感呢。 萧若武大手温柔地拍着萧芸棠，继续道。 “听说棠儿极有福气，还有带子的好命格，那王叔多抱抱，蹭蹭你的福气，将来定要生个像棠儿这样的小闺女。” 他现在心情极好，话也多了不少，“皇兄，你不必担心，臣弟会抓紧的。” 崇庆帝无话可说，只好默默点头。 谁知道一直在太后怀里乖巧坐着，默默竖着小耳朵听的萧奕景突然开口了。 “九介介，聪明、好看，软夫夫，窝、窝将来成婚，也要生一个窝介介样纸的小娃娃捏。” 太后：“？？？” 萧若武：“？？？” 萧芸棠：“......” “你闭嘴！” 崇庆帝一个暴栗子敲在萧奕景的小脑袋瓜顶上。 好疼。 萧奕景瘪瘪嘴，眼泪含在眼眶里，小爪爪委委屈屈都捂上脑门，小身子往太后怀里躲了躲。 “活该！” 太后没好气地拍了一把他的小肥屁股，“让你再随便乱说话！” 但批评是批评，她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轻轻拿开萧奕景捂在脑门上的小爪爪，一看小脑门上红了一大片，心疼了，转头教训起了崇庆帝。 “做什么要跟孩子动手！他才多大一点儿，知道什么？不过是素日里最喜欢棠儿这个姐姐，觉得好玩儿，又顺嘴学了若武的话去，你这个狠心的父皇就动手打人？” 崇庆帝：“......” 被训斥了一通他感觉到好委屈，忍不住小声辩解。 “母后，就这您还能惯着他？这臭小子竟敢妄言要生他姐姐当女儿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倒反天罡，占朕的便宜啊？” 太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静太妃也跟着抿嘴笑。 萧奕瑞左看看，右看看，刚想张嘴贱嗖嗖地说什么，被萧芸棠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大嘴巴。 “唔。” 萧奕瑞眨巴眨巴眼睛，求救似的看向萧若武。 萧若武并没有给帮忙，反而曲起手指，轻轻地敲了下他的大脑门。 然后朝着崇庆帝拱手，“都是臣弟考虑不周，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这些不恰当的话，才让小景儿学了去，皇兄可千万别动气。” 崇庆帝摆摆手，“不怪你。” 不过他也不敢再大声了，毕竟前段时间才刚刚被太后训斥过气量狭小。 于是主动地转移了话题，改跟萧若武传授王城那些红薯种植推广有关的举措了。 ...... 两日后的清晨。 天刚蒙蒙亮，萧若武进宫向太后跟静太妃辞别。 西州县路途遥远，出发的太早，他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出了后宫，站在门口时，他抬头望向天空，今日恰逢十六，满月还未消失在苍白的空中，他忽然感觉心里凉凉的，从小生活在这高墙里，却是第一次觉得在这里生活其实也不错，也是第一次在离开的时候感觉到如此的不舍。 他忍不住回头望，长长的宫道在朦胧的天色中更显悠长...... 他们都是小孩子，此刻怕正睡得香甜呢，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他怕是已经出了王城的范围，也不知道他走后，他们会不会很快地把自己这个王叔遗忘。 “王爷，该启程了。” 下属站在宫门外朝他提醒。 萧若武点点头，正要大步踏出宫门，便听到身后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他立刻回头，便见远处太阳升起，驱散了长长宫道上弥漫的白雾，一匹憨态可掬的短腿儿小马神气地昂着头，伴着金黄色的暖光朝他奔来。 “王叔！” 萧芸棠坐在小马车里，激动地朝他招手。 萧若武顿时一愣，心中一时间翻滚着各种情绪。 “哥哥，快停车！” 萧奕淮拉着缰绳，将小马车稳稳停在萧若武身边。 “见过十四王叔。” 萧奕淮拉了拉要激动往萧若武身上扑的萧芸棠，带着妹妹给萧若武规规矩矩地行礼。 “快起来。” 萧若武没让他们弯腰，赶紧将两人扶起来。 “你们怎么起的这般早？” 萧若武见萧奕淮虽是一副妥妥当当，清醒精神的样子，但萧芸棠却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正用小胖手揉眼睛。 “我跟哥哥来送王叔。” 小奶音软绵绵的，让萧若武心里软了又软。 知道萧若武今日启程回封地，萧芸棠原本是要在慈宁宫留宿，然后给萧若武送行的，可昨日恰逢萧奕淮回宫来住，她惦记着哥哥，便回了永宁阁。 强撑着早起，却还是晚了一些，约摸着够呛能赶上萧若武到慈宁宫拜别太后的时间了，她便让萧奕淮驾着小马车，直接送她来了宫门口。 “不是说不用送的嘛？你们还小，要多睡睡的。” 萧若武没忍住弯腰把人抱到了怀里。 萧芸棠亲昵地搂上萧若武的脖子。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能感觉到萧若武对他们的真心喜爱，这个是极有责任感的好王叔，对他们包容又照顾，离别在即，此一去，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萧若武心中肯定是想要再见一面的，所以她非要来送这一场不可的。 “哥哥。” 萧芸棠扭扭身子从萧若武怀里下来，然后跑到萧奕淮身边，冲他伸小爪爪。 萧奕淮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王叔，这个送给你。” 萧若武接过匣子，打开，立马放了一个小册子，一个小卷轴。 萧芸棠指指小册子，“这是四哥专门整理的红薯种植有关的注意事项，还有他从六哥那里要的曲辕犁的图纸，王叔带回去看。” 不等萧若武道谢，她又取出小卷轴打开，“这是我让四哥画的像，王叔想我们了，就可以看画像，不可以忘了我们哦。” 借着微弱的天光，萧若武看到小小的卷轴上，栩栩如生地画了五个孩子的画像，萧芸棠他们四个均是咧着嘴巴冲他笑的开心，萧奕淮在画像的最后头，也抿着嘴巴浅笑。 “画的真好。” 萧若武心里暖的不行，把画像仔细收好，连同小册子一起，珍之重之地放在怀里揣好。 第265章 送别 “王爷，该启程了。” 随行的侍卫本不忍心打扰，但看了一眼天色，还是忍不住轻声催促了一句。 “谢谢你，小棠儿。” 萧若武弯下腰，轻轻摸了摸萧芸棠的小脑袋瓜儿。 “不客气，王叔，你在西州那边要好好的，想家了，就回来喔。” 萧芸棠也有些舍不得萧若武这个王叔，用小脑袋儿恋恋不舍的蹭着他的大手。 “嗯。” 萧若武点头答应下来。 “不要太辛苦，要吃好喝好。” 很稚嫩的小奶音，很质朴的叮嘱，可却让萧若武听的心里头酸酸涩涩的，他越发舍不得萧芸棠。 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突然一把将萧芸棠抱在怀里，狠狠地在萧芸棠的小肉脸儿上亲了一口。 “呀！” 萧芸棠立马伸出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小脸蛋儿。 王叔竟然还搞突然袭击这一套。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萧芸棠小脸蛋儿粉粉的，“王叔，就只能给你亲这一次喔，皇祖母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长大了，不能再亲亲抱抱了。” 萧若武朗声笑起来，“好，王叔晓得了。” 动作轻柔地将萧芸棠放到小马车里，又转身拍了拍萧奕淮的肩膀。 “走了，下次回来的时候，王叔给你们带礼物。” 在兄妹两个的目送下，萧若武大步走出宫门，迅速上马。 “王叔，一路平安。” 萧芸棠挥着小手。 萧若武点点头，腿上用力，一夹马腹，便离开了皇宫，转个弯不见了。 “王叔走了。” 萧芸棠有些难过的小声道。 萧奕淮懂得妹妹这种重感情，不忍分离的情绪，他跳上马车，揉揉萧芸棠的小脑袋，“没关系，以后总还有见面机会的。” 又掐了一把萧芸棠的小脸蛋儿，“王叔还说会给你带礼物呢。” 萧芸棠本来有些小难过的情绪，“嗖”地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喔，也不知道王叔会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萧若武特别的大方，这次的红薯种子，萧芸棠既然顺嘴说出要送给他，用来造福西州百姓的了，就没想往回收银子。 可萧若武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很喜欢金子，不仅给了双倍有余的价钱，还特意让人将银票换算成金子，直接送到了慈宁宫里。 萧芸棠两只爪爪托着小胖脸儿，期待道，“哥哥，你说王叔会送我什么呢？听说西州那里有石矿，会产各种颜色的宝石，还有，还有，王叔说西州日照时间长，瓜果儿极甜，这次太匆忙没有带，下次他一定会带的吧......” 萧奕淮见她情绪变好，才放心下来，脸上跟着笑笑。 “兴许中秋团圆宴的时候，王叔就回来了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坐好了，咱们回宫用早膳去。” 萧芸棠点头，“哒哒哒”地马蹄声响起。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萧若武的方向，挺好的，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他们之间的情谊不是假的，萧若武这次回王城也算圆满，不仅跟崇庆帝说开了成婚的事情，还带了那么多红薯种子回西州，之后一定会顺利的。 回宫的路上，兄妹二人迎着刚刚才正式开始升起的太阳，暖绒绒的朝霞如同丝带一般悬挂与天边，整条宫道看起来静谧又美好，萧奕淮拉了拉缰绳，让小栗子慢悠悠地迈着步子拉车。 萧奕淮没有说话，静静地一边赏景一边赶车，行至半路，忽然感觉腿上一重，低头一看，萧芸棠微张着小嘴巴，倒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的正香甜呢。 他轻轻笑出声，眼神更加柔和，细心地把萧芸棠身上歪七八扭的小披风盖好，把小车驾驶的更加平稳了。 等到萧芸棠回笼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在永宁阁里榻上了。 宁如兰把将小胖手揉着眼睛的宝贝闺女抱起来拍拍，抱到饭桌上，接了玉珠递过来的帕子，给她擦擦脸，醒了神儿。 “母妃，我哥哥呢？” 萧芸棠左右看了一下，也没见萧奕淮的身影。 说起儿子，宁如兰叹了一口气，“说是青石村那边发生些情况，要紧着跟徐大人一起过去一趟，回来用了早膳，便走了。” 萧芸棠点点头。 有些心疼她哥，也莫名有一些心虚，毕竟青石村的差事还是她给萧奕淮主动揽的呢。 说起来她哥哥还真挺不容易的，在宫里，要惦记她跟母妃，在太学要勤学苦练，维持头名，在皇子所还得操心六、七那两个小哥哥，宫外边还有司农寺的差事，青石村的项目...... 桩桩件件的全是事儿，可萧奕淮愣是没叫过一句辛苦，反而样样都兼顾的非常到位。 有时候萧芸棠真挺庆幸的，幸好，这辈子的哥哥，是萧奕淮这么个能干人儿啊，一点就通，责任心极强，所以她才能悠悠闲闲地保住现在脑瓜顶儿的这些发量啊。 因为知道萧若武已经离开的事情，不仅是萧芸棠，今日萧奕恪、萧奕景还有萧芸柔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陈祭酒可能也从萧奕景那里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即使萧奕恪频频走神儿，回答不出问题，他也没有过多批评，反而早早地便给他们下了课。 萧奕瑞照旧在宫门口接他们，只是跟以往精力充沛，一见他们就吱哇乱叫不同，萧奕瑞今儿个也有些蔫吧，甚至都没自己走路，而是趴在宫人的背上闷闷不乐的。 萧芸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又想着太后今日早起给萧若武送行，精神头儿定然也是不好，索性便让露华去了趟慈宁宫解释，她则带着萧奕瑞几个人回了永宁阁。 没想到是，原本以为要在青石村那里忙碌很久的萧奕淮竟然已经回了永宁阁。 “哥哥？” 萧奕淮听到敲门后，应了一声后回头去看，门口五个小脑袋瓜儿，上上下下排列的整整齐齐。 “进来吧。” 片刻后，包括萧芸棠在内的五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萧奕淮的书房里，乖巧地捧着茶杯，喝水水，顺便看萧奕淮将一本本书放置到书架上。 第266章 挖出石头 “好多书书呀！” 萧奕瑞歪着脑袋感叹。 萧奕恪则是一脸担忧，“四哥哥，等我将来进太学读书，也有这么的书，要看要背嘛？” 还不等萧奕淮回答，萧奕瑞大惊失色，大声喊道，“窝、窝不要读书辽。” “你，你不读书，你要干嘛呀？” 被他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萧奕景扭着小眉毛看向他。 萧奕瑞昂着大脑袋瓜儿，理所应当地道，“窝一直玩呀。” “你现在都四岁辽，再过一年，就长大辽，五岁就必须开始启蒙辽。” 萧奕景伸出一根小指头，认真比划给萧奕瑞看。 萧奕瑞眼珠子转转，果断回道，“再过一年，窝、窝也不长大，一直四岁，就阔以一直玩辽。” 萧奕景：“......” 他眨眨眼睛，似乎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他了。 萧奕瑞伸出小爪爪认真地数了一下，把大拇指头按下，比划着四根小手指头，得意地抖搂地头顶上的呆毛儿，“窝四岁，永远都四岁，不长大，不就行辽？” 可以。 这话说的很瑞瑞。 萧芸棠无语。 “啪。” 萧奕恪忍不了这个呆瓜，一个巴掌拍到萧奕瑞的后脑勺上。 “你是不是傻啊？你说四岁就是四岁了？年龄都会一直随着时间变大的。” “窝、窝奏系不变。” 大瑞瑞捂着后脑勺，坚定地犟嘴。 “好好好，你犟你厉害，看到时候先生打你屁股不？” 萧奕恪嘴上不与他争辩，只是伸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小肥屁股。 “啊！” 萧奕瑞很大声嚎了一下，不依不饶地用大脑门去撞萧奕恪的肚子。 然后就被萧奕恪跟萧奕景这两个哥哥，无情地联手教训了一通。 萧芸棠：“......” 还真是个小呆瓜。 见萧芸柔拦架了，她便不再去理会那闹哄哄成一团儿的几个，而是起身走到萧奕淮身边。 “哥哥，你今日怎么把书架上的这些书都重新翻下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萧奕淮翻遍了书架上的所有书本，均是一无所获，他这个时候回宫，除了要查找资料，也有把东西给萧芸棠看一眼的目的。 他几步走向书桌，取了个匣子递给萧芸棠。 因为司农寺及青石村那边很多人都看见了，并不是个秘密，所以他也没背着人，“这是青石村那边刚刚发现的。” 青石村上两季的苜蓿草均的收获，获了利，村民们尝到甜头儿，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又有曲辕犁这种利器相助，开荒的热情与日俱增，老老少少日日忙在地里，誓要把青石村的每一寸土地都开掘出来物尽其用。 原本是一切顺利的，可开到最后一片荒山时，却遇到了问题。 那片荒山位于青石村的西北角，碎石土块横生，土质坚硬，荒废多年，连荒草都少长，平日根本无人问津。 可勤劳的青石村人好不容易有了出路，他们对苜蓿草的耐活性信心满满，恨不得处处种满，现在正是看不得一寸土地浪费的时候，便决定要把这片荒山也开垦出来。 山上的土质异常坚硬，他们虽奇怪，却也觉得可能是因为荒废太久的原因，下了大力气去挖，可是当锄头好不容易撬开土块，却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东西来。 村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在山上各处尝试着探索，一挖开，整片小山坡基本都是一样的情况。 这下子村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村长做主，让人挖出了几块“石头”出来。 那些石头表面很是粗糙，有种像风化过的样子，在地里成片成片地看起来像是白色，挖出来又感觉似乎染上了泥土的黄色。 说是石头，却也不像，质地看起来坚硬，但是锄头一敲，脆的很，很容易就裂成了小块儿。 村民把它扔到火堆里，能着，而且那火苗“蹭”地一下蹿的更高，还有种呛人的气味儿出现。 拿一块儿扔到水桶里搅一搅，还能溶解。 这“石头”太过诡异，村民们从来见过这种东西，日子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忌讳。 正好，司农寺的官员来例行巡查，村长便将此事上报了，徐丰年对这些猎奇的事情向来很感兴趣，又念着青石村是萧奕淮负责的，便拉着他亲自去了青石村，带回来这一匣子诡异的“石头。” 萧芸棠看着形状各异，棱角分明的白色块状物体，伸出手指摩挲了几下，表面颗粒分明，十分粗糙，轻轻一嗅，除了泥土的味道，也并无其他明显的特殊气味儿。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激动地看向萧奕淮，“哥哥，你刚刚是说，这东西在水中能溶解？” 萧奕淮点头。 “村长是这样说的，刚拿回来，光顾着翻书找资料了，我还没有亲自试验过。” “承德，承德，快、快拿个水盆过来！” 萧芸棠高声喊承德去取水盆。 承德一见九公主激动的都跳脚了，赶紧地就往门外跑。 萧芸棠等不及，抱着匣子“哒哒哒”跟在他后面，去了院子里。 捻起一块较小的“石头”就扔在了水盆里，事实就像村民说的一样，那“石头”进了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解。 萧芸棠眼睛一眨不眨，瞪得晶晶亮，蹲下身，就要把小肉手插到水盆里。 “小心些！” 萧奕淮一把攥住她的小胖手，严肃道。 “知道是什么东西嘛，就敢把手直接往里面放，万一有毒性呢！” 萧芸棠呲牙一乐，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缝儿，也不用把手伸进去试了，她刚刚靠近水盆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所以大概已经能确定这究竟是什么了！ “哥哥，我们要发财了！” 萧芸棠小肉手捂着嘴巴，“咯咯咯”地偷笑个不停。 萧奕淮本还想要严肃地说教她几句，被她这么一笑也没了脾气，无奈地曲着小手敲了她两下便作罢。 被敲了也不恼，萧芸棠咧着嘴巴，又往水盆里丢了几个大块儿的“石头”，拿着承德准备好的木棍，卖力地搅拌着...... 第267章 硝石 白色“石块”的融化速度没有刚刚那么的迅速，但萧奕淮跟承德两个人却眼看着那木盆里的水随着萧芸棠的大力搅拌，“石块”的消融，逐渐的由透明状态开始结晶，出现明显的冰碴...... “结、结冰啦？” 承德使劲儿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奕淮。 但饶是一向淡定的萧奕淮此刻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太敢相信眼前见到的这神奇的一幕。 “咯咯咯。” 一阵清脆的笑声打断了呆愣中的主仆两人。 萧奕淮跟承德同时望向萧芸棠，只见她两只小肉手一起捂在嘴巴上，脸上只露出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小身子还控制不住似的在一耸一耸地抖动。 承德：“......” 萧奕淮：“......” 这笑声实在太有感染力，萧奕淮没忍住跟着笑起来，他伸手大力的揉了一把萧芸棠的小脑袋。 萧芸棠这才停止她那小脑袋瓜儿里无数的美好幻想，拉拉萧奕淮的衣角，指着这会儿已经开始结成冰坨坨的木盆。 “哥哥，这是可以制冰的硝石啊。” 大眼睛里闪烁着克制不住的激动，显然是已经深深沉浸在即将看到大笔金子入账的幻想中了。 萧奕淮没开口，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任谁也想不到，那诡异的“石头”竟然会有如此妙用，而且发现的竟然这样的突然，突然到，饶是他再深沉、淡定，也要被这“破天的富贵”给震昏了头脑。 王城属于偏南一带，冬日里虽也会有落雪，但气候并不算严寒，有结冰但冰层并不算结实，甚至达不到可以长期储存的程度。 但王城的夏季却是一年中最漫长，也是最难熬的季节。 炎炎夏日，骄阳如火，连喘息里都带着热气，所以夏季的冰自然成了很珍贵的存在。 像他们皇宫里的用冰，便是冬日里从北地那里着人开采了，然后再运输到王城专门挖的地下冰窖中储藏的。 世家各族的储冰方式大同小异，其中过程用到人力、物力均不是小数目。 所以即使皇室中人在夏日里也不是都能用的上冰的，至少，在他妹妹萧芸棠没有得到太后青眼之前，夏日里，他在永宁阁中就从来没有见过一块儿冰。 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儿，萧奕淮的头脑瞬间清醒，刚刚被萧芸棠带起来的“即将要发大财”的杂七杂八的妄想也迅速消失殆尽。 “老实些，这些硝石从青石村开采出来的事情并不是个秘密，想瞒下是不可能的，避免给青石村的那些村民们招祸，此事必须尽快上报给父皇。” 萧奕淮手下轻轻用力，让萧芸棠正盯着木盆放光的小眼神看向自己，低声给她解释了一遍。 随着萧奕淮的话出口，萧芸棠眼睛里的小星星一颗一颗消失了。 萧奕淮看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也不会让你白白忙活的，哥哥保证，尽量给你争取一些赏赐好不好？” 萧芸棠嘟嘟嘴巴。 万恶的皇权社会，周扒皮一样的渣爹，她不想一直喝汤，什么时候能啃上骨头，吃上大肉啊！ “好了。” 萧奕淮瞥了一眼，正吵吵闹闹地从书房里面出来的几个小家伙，“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御书房求见父皇。” 说着，他向萧芸棠伸出手。 萧芸棠攥了攥手里的匣子，下意识地一把藏到了身后。 萧奕淮：“......” 不用等他再发话，萧芸棠瘪瘪嘴，万分不舍地匣子放到萧奕淮手上。 “哥哥，你快走。” 小脑瓜子迅速扭到一边，一副眼不见心为静的模样。 萧奕淮也不敢再惹她难受，带着承德，大步走出了永宁阁。 听到他们走远的脚步声，萧芸棠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拉拉着脸，变得蔫头耷脑的。 难受。 真的难受。 跟当初错失了五百万彩票一样的难受。 “四哥哥怎么突然走了？” 萧奕恪揪着萧奕瑞的一只大耳朵，把人一路从书房里给拎了出来。 “有公事去见父皇了。” 萧芸棠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萧芸柔察觉到她声音里的不对，轻轻拽了下萧奕恪的衣角，给他使了个眼色。 萧奕恪便松开了手底下张牙舞爪，哇哇叫唤的萧奕瑞，跟萧芸柔两个人，拉着萧芸棠坐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九妹妹，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萧芸柔拉过她的小胖手，小心翼翼地询问。 萧芸棠摇摇小脑袋，这事儿说起来跟她关系其实不大，青石村那边已经发现硝石遇水则融的特性，许是量不够没达到结晶的浓度，不过按照徐丰年跟萧奕淮两个人的严谨，发现结冰反应是早晚的事情。 比起之前的那些，这次毕竟没付出，瓜分不到利益也属正常，她纯属是看着面前“泼天的富贵”，却得不到，心里难受、眼红而已。 见她不说话，只一味地耷拉着小脑袋，没有精神头儿的样子，萧奕恪着急了。 “九妹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大胆说，八哥哥去给你出气！” 他一边急急地开口，还一边煞有介事地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萧芸柔也急忙掏出针袋，“我、我也能帮忙，谁要是欺负九妹妹，我、我就拿银针扎他的痛穴。” 不同于萧芸棠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萧芸柔是真的对医学方面很感兴趣，每日雷打不动地去太医院报到，认认真真地学习，而且已经正式被刘医正收为了弟子，开始学习他的独门针术。 萧芸棠看着两人眼中的关切，顿时觉得自己的尸体暖暖的，似乎又可以快乐地支棱下去了。 “真的没事儿......” 只是暖心的话不等说完，萧芸棠就已经忍不住炸毛了，“蹭”地一声站起身。 “萧奕景！萧奕瑞！你们两个家伙，在、干、什、么！” 第268章 冰棒 就在三个哥哥姐姐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功夫，萧奕瑞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注意到地上的木盆了。 伸出小爪爪在盆里试探了一下，竟然是冰冰凉凉哒！ 他呆呼呼地眨眨眼睛，又心虚地往萧芸棠他们那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等了两秒钟，见没人看他。 小爪爪便忍不住在盆面上锤了锤，萧芸棠不过是想确实那东西是硝石，能跟水反应结冰而已，并没有想一次试验出什么配比，所以那木盆里看着像是冻了一整块儿冰，其实并不结实，萧奕瑞用小爪爪一锤，便碎的四分五裂了。 萧奕瑞呆呆地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了小爪爪，掩耳盗铃般地背在身后，紧抿着大嘴巴不敢出声，小眼睛紧张地往萧芸棠他们那边觑觑，见三个哥哥姐姐围成一团儿说的正欢，确实没人管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背后的小爪爪也开始对着木盆再次蠢蠢欲动。 “你做森么呢？” 萧奕瑞紧张地扬起大脑袋，发现是萧奕景，他眼珠子一转，伸出小爪爪拉了拉萧奕景的衣角，示意他蹲下。 “九嘚嘚，有好登西！是冰棒棒哟。” 去年夏季的时候，实在燥热难当，慈宁宫自然是有冰块儿的，萧芸棠便带着小厨房的人把冰棒研究了出来。 萧奕景跟萧奕瑞两个人都是吃过的。 萧奕景蹲下身，歪了歪小脑袋，他有些馋了，咽了咽口水，“介介又做冰棒辽嘛？” “嗯！” 萧奕瑞坚定地点着大脑袋，指了指木盆，“在介里，一大盆哟。” 萧奕景眨眨眼睛，有些迟疑，“介介做哒？木有棍棍，也木有颜色捏？” 天气实在太热，萧芸棠懒得折腾，便在小厨房就地取材，做的是一些果汁冰棒，自然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 “不、不几道。” 萧奕瑞有些心虚，“可、可能是新品种捏，窝尝尝就几道辽。” 小爪爪从盆里捏起一小块碎冰渣放进嘴巴里面。 “唔，凉凉哒，好次。” 他赶紧又拿了一块儿递给萧奕景，“九嘚嘚，你也次。” 萧奕景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萧芸棠他们。 “唔，嘚嘚介介们缩话，忙呀，介里有一大盆，次不完哒。” 萧奕瑞小爪爪托着那一小块儿冰，抵在萧奕景的嘴边。 感受到嘴唇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萧奕景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木盆，身侧的小手偷偷比划了一下，大大的盆，有很多的...... 没抵抗住冰棒的诱惑，萧奕景张开了小嘴巴，“唔。” 许是因为偷吃的紧张，或者是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冰棒了，那盆里的冰本是清水制成的，根本没有甜味儿，两个小家伙却蹲在木盆边上，两颗脑袋抵在一起，咂摸地越发津津有味儿了。 不怪萧芸棠一眼看过去就火从脚后跟窜到了头顶，直接炸了毛。 只在是两个小的越来越“放肆”，只含着小块儿冰还觉得不过瘾，直接用两只爪爪各自捧着一大块儿冰，正要贴上去舔。 “萧奕景！萧奕瑞！你们两个家伙在干什么！” 听到姐姐的狮吼，本就心虚地萧奕瑞立马松了爪爪，“啪叽”摔了手中的冰块儿。 萧奕景吃东西一向积极，萧芸棠喊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把脸凑上去了，被那么一吓，他紧张地一头撞了上去，嘴唇就黏到了冰块上。 “唔。” 他吓坏了，赶紧伸舌头去舔，但也拿不下来。 萧芸棠走近一看，误以为他现在还想着吃，顿时火冒三丈。 “还敢舔，赶紧把这冰给我扔了！” “唔...唔...介介，粘、上、辽，救救窝。” 萧奕景急的小屁股乱晃，可是那冰块粘的牢牢的，就是不下来，他吓坏了，赶紧呜咽着向萧芸棠求救。 萧芸棠：“......” 顾不上收拾缩着大脑袋，蹲在一旁装老实鹌鹑装的萧奕瑞，萧芸棠赶紧哒哒哒就近跑到萧奕淮的书房里。 还好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完全凉了，她赶紧又提着茶壶跑出来。 对着萧奕景黏在冰块上的嘴唇一顿浇，才算是把他小嘴巴成功解救下来。 萧奕景呆呼呼地一只爪爪摸着自己冻的麻木掉的嘴唇，另一只爪爪还攥着化掉了不少的冰块不放。 萧芸棠见了又不免冒起火来，“还不扔了那冰块儿，是不想要爪爪了嘛？” 萧奕景缩缩脑袋，赶紧扔掉了手里的冰，小手手掩耳盗铃一样地在身侧蹭蹭。 萧芸棠揪着他的一只耳朵就把人拎到了正殿。 萧奕瑞鹌鹑装的正上瘾，见萧芸棠只拎了萧奕景一个人去，还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 谁料，下一刻，肥屁股上就挨了几脚。 萧奕恪抱着两只手臂，“只说了小景儿，没说你是吧？还不麻利地自己跟上去？” 两只小爪爪护住肥屁股，小脚脚慢吞吞地挪了挪，萧奕恪偷偷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嗯？” 一见萧奕恪的巴掌扬起来了，他立马不敢磨蹭了，讨好地笑笑，“窝、窝来辽。” “这是怎么了？” 听到吵闹声，宁如兰从内室走出来，一见他们这副样子，赶紧上前把萧奕景的耳朵从萧芸棠手里解救下来。 嗔怪地看了萧芸棠一眼，“有事情好好说嘛，做什么要揪弟弟的耳朵？” 萧芸棠嘟嘟嘴巴，顾不得要生气，赶紧喊玉珠跟露华他们取了汤婆子出来，给萧奕景跟萧奕瑞抱着暖肚子。 她仔细想想，硝石的具体成分肯定是不记得了，毕竟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但依稀记得应该是含钾一类的，溶于水制成的冰，含有杂质，不适于食用，但应该是无毒的。 想到这里她稍稍放下些心来，无毒就好，至于未完全溶解的杂质跟硝石表面未清洗的污渍，顶多让这两个淘气小子拉回肚子，吃些苦头罢了。 不过，想是那么想，萧芸棠还是放心不下，央求了宁如兰，派人去太医院请了刘医正过来，给他们两个人仔细看了脉相，确定真的无事了，才算放下心。 但被他们两个家伙儿这么一折腾，萧芸棠倒是无心纠结硝石制冰盈利的归属问题了。 第269章 轮作种植 知道几个小家伙儿定是要留在永宁阁里用晚膳的，宁如兰早已经让玉珠去御膳房里交待好了。 因着萧奕景跟萧奕瑞有那么一出乱吃冰块的事情，宁如兰便没敢让人准备鸡鸭鱼肉那些油腻的，而是让人熬了浓浓的红枣小米粥，配的葱油小花卷，又加了几个青菜，便是他们的晚饭了。 好在几个小家伙儿在一起的时候，赛着伴儿吃饭，是吃嘛嘛香，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绝佳的，将小米粥熬的稠稠的，又带着红枣的甜味儿，萧奕景跟萧奕瑞两个人呼噜噜的喝着，就差把脸埋到粥碗里了。 看到他们两个人吃的肚皮圆滚滚，饱了之后，还在那里挤眉弄眼的，你戳我一下，我挤你一下，精神头儿十足地搞小动作，宁如兰跟萧芸棠他们也算放了心。 就算跟宸妃、仪嫔关系再好，如果孩子在永宁阁里吃坏了，闹了病，多多少少也会让人心里头儿愧疚不安。 吃饱喝足又在永宁阁消了食之后，萧奕恪他们便要回去了。 宁如兰还特意吩咐了玉珠跟露华分别去宸妃以及仪嫔那里解释了一下白日里的事情，叮嘱她们晚上再留意一下萧奕景跟萧奕瑞的身体情况。 宸妃跟仪嫔都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心里也都清楚自己孩子是有多么的顽皮，对宁如兰不仅没有怪罪的心思，反而还很感激跟不好意思。 但依着他们的关系，若是直接送东西给宁如兰反而显得生疏，于是两位娘娘想了又想，最后都默契地选择了给萧芸棠送礼物。 萧芸棠一看玉珠跟露华带回来的东西，顿时就乐得见牙不见眼了，咧着小嘴，把东西搂在怀里摆弄。 “母妃，你看！” 宸妃那里送了一套做工精巧的宝石镶金项圈，仪嫔送没有她那么精致，但却很实在，是两个适合萧芸棠手腕大小的金镯子。 萧芸棠仔细敲了敲，还是实心的！ 宁如兰扶额，“你这个小财迷啊！” 她算是发现了，她家小闺女财迷喜爱金子这一点，跟她小福星的名声一样深入人心，没看到，现在给她送礼物的全部都开始“投其所好”了，从原来的布匹、玩具各种东西，现在清一色地换成了沉甸甸的金子。 萧芸棠将两个实心金手镯戴在手腕上一顿臭美，“嘿嘿，实心的，实心的。” 宁如兰听到她碎碎念的内容，又看到她那副像偷了腥的小猫咪一样的高兴模样，再多的无奈也都消失殆尽了。 母女两个人等了一会儿，天完全黑沉下来，萧奕淮那边还不见影子，便知道他又是急着去忙公事，直接宿在皇子所那边了。 宁如兰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总是拘不住的，只是萧奕淮小小年纪便离宫多年，回来之后在身边没住上一年，又搬到了皇子所，她这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受的。 “母妃，小棉袄今儿晚上留下来给你暖被窝好不好？” 萧芸棠看出宁如兰情绪不太对，便一头拱到宁如兰怀里不下来，撒娇卖痴地要留在正殿跟她一张床睡。 “好了好了。” 宁如兰扛不住她拱来拱去地折腾，像小宝宝一样的把人横抱起来往内室走。 有这么一个暖乎乎、沉甸甸的小胖妞在怀，宁如兰心里纵有再多的不舒服也顾不上了。 一日没见太后，萧芸棠心里有些惦记，第二天一下学，便跟萧奕恪、萧奕景他们直奔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却见太后正带着苏嬷嬷跟萧奕瑞在后院的辣椒地里浇水呢。 “皇祖母，全天下最好的皇祖母，我们来了。” 萧芸棠夸张地大叫，小炮弹一样冲到太后怀里，抱着她老人家的腰，就晃来晃去的不放松。 “皇祖母，你真好，这下辣椒苗苗全都喝饱水了。” “哎哟。” 太后赶紧拍拍她的肥屁股，“小祖宗哎，你可轻些晃吧，皇祖母要给你摇散架了。” 萧芸棠咧着小嘴巴，终于停止摇晃，但却抱着太后的腰哼哼唧唧地不撒手。 太后一向惯着她，纵使她现在已经圆滚滚地坠手了，太后还是稀罕地把人抱在腿上。 “等到辣椒成熟了，棠儿给皇祖母做大餐，放到铺子里卖钱了，再给皇祖母一大笔分红！” 萧芸棠躺在太后怀里，十分豪气地挥舞着小胳膊。 太后听了这话笑意忍不住更深，调侃道，“哎哟，咱们小九老板好生大方啊！” “当然了，不差钱！” 被太后调侃，萧芸棠也不谦虚、也不脸红，反而更加夸张了。 太后配合道，“好好好，那皇祖母就跟着小九老板发财，等着分钱啦。” 提起这个，太后忍不住往内室里瞅了一眼，想着她放在妆奁上的那个匣子是不是应该换个更大的了。 萧芸棠孝顺又大方，带着兄弟姐妹们种红薯、种辣椒，得了赏赐或者卖了钱，从来都是大伙儿一起分。 不管太后缺不缺，她每次都坚持着给太后也分一份儿。 苏嬷嬷还特意从库房给太后寻了个小钱匣子，专门放萧芸棠给的“分红”。 那小钱匣子就放在妆奁上，太后每天看见了，都忍不住会笑上一会儿。 对萧芸棠种在后院的地，也就更加上心，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的，“哀家瞅着那辣椒应该是最后一茬了吧，你是不是又该安排育苗了？” 萧芸棠摇摇小脑袋，“不用育苗了，咱们直接种点儿大白菜跟白萝卜！” “不种辣椒了？” “嗯。” 因为萧芸棠之前突然想起来，连续在同一片土地上种植同一种作物，好像是会使土地某几种营养物质消耗更多，结构不均衡，影响土壤质量，还会使作物害病，产生危害。 这个问题她跟萧奕淮讨论过，还想让他给司农寺那边提个醒呢。 结果劳动人民可是相当有智慧的，南诀百姓们虽不知道产生危害现象的道理，但历史传承下来，民间自有一套轮作种植的经验，就是一块土地上种几年麦子，就会改种一茬大豆或者换成别的农作物。 这样不但可以改善土壤质地，还能杜绝一些病虫，所以根本不必萧芸棠多说，徐丰年反而给她送来了一套司农司轮作种植经验总结的手册。 第270章 土土不高兴 太后可以不问缘由，都听萧芸棠的。 可嗜辣爱吃的萧奕景紧张了，“介介，再不种辣椒辽？” “种啊，只是不能在这里继续种，要另寻了其他地方来种植。” “为森么？” 萧奕景呆乎乎地歪着小脑袋。 萧芸棠正要给他解释其中的道理呢，萧奕瑞虎头虎脑地跑过来了。 “九嘚嘚，笨！老系在介里种辣椒，土土都不高兴辽。” 萧奕瑞那大嘴巴总是一刻不停地嘚吧嘚吧，有时候萧芸棠实在被吵的脑袋疼，便会使唤萧奕景去教他背诗跟算数。 但别看人家大瑞瑞嘚嘚脑袋瓜儿不小，但实在是个徒有虚表的，常常萧奕景教了三、五遍他也记不住一个字儿，那大嘴巴里还会振振有词的找各种理由，气的嘴拙的萧奕景，只好戳着他的脑门，叫他笨蛋。 一听萧奕景问为什么，这下他总算找到机会了，当即把“笨”字给萧奕景还了回去。 萧奕景扭着眉毛，“土土，不高兴？” 萧奕瑞立马坚定地点头。 在他那大脑袋瓜里，很多东西都是拟人化的，所以他坚信，土地当然是有感情，是会不高兴的。 他抱着两条胳膊，故意把脑袋扬的高高的，拿“你不懂”的小眼神斜睨萧奕景。 “九嘚嘚真笨，辣椒辣辣的呀，土土也废辣的，要系一直在介里种辣椒，土土难受，就不高兴辽，不理辣椒，还让小虫纸咬辣椒，辣椒就长不大，死掉辽。” 不提萧奕景的反应。 萧奕瑞的这番话先把萧芸棠给震惊到了，她听的一愣又一愣的。 这小子现在怎么有种大智若愚的味道了呢。 虽然童言稚语听起来很可笑，可细一想，却也能说通，还真是那么个道理。 “小瑞儿，你跟姐姐说，这是你自己想的？”萧芸棠从太后怀里蹭下来，站在萧奕瑞面前，拿小胖手捏住萧奕瑞的下巴，来回地看着他那张胖脸。 “嗯！窝、窝就系几道，土土都告诉窝辽。” 萧芸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掐了一把他胖嘟嘟的大脸蛋儿，“你小子就吹吧。” 果然，大智若愚什么的全是错觉，不过是是小呆瓜歪打正着了而已。 萧奕瑞还想再叭叭两句，又被萧奕景过来拧了一下嘴巴，“小笨蛋缩谁笨呢？” “九嘚嘚，小笨蛋缩九嘚嘚笨。” “果然是个笨瓜。” 萧奕景当即冲他做了鬼脸儿，萧芸棠跟萧奕恪他们也被两个小家伙儿逗得哈哈笑。 萧奕瑞呆呼呼地眨眨眼睛，然后反应过来，又见众人都在笑他，委屈坏了，立马扑到太后怀里。 “皇祖母......” 太后赶紧把人搂到怀里拍拍，“都不许笑了，夸张是夸张了一些的，但咱们小瑞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系、就系。” 一听皇祖母帮他说话了，萧奕瑞头顶上的毛毛立马又抖了起来。 萧芸棠不理他，拉着萧奕景跟萧奕恪就把民间轮作种植的道理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 因为不再抱着还能占一股的希望，萧芸棠已经将青石村那个硝石矿给抛到了脑后。 可萧奕淮就没她这么悠闲了，跟崇庆帝汇报、展示完硝石制冰的过程之后，因为惦记着丧眉耷眼的萧芸棠，想着要给他家小财迷妹妹争取一份儿，萧奕淮愣是硬生生地把这桩差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崇庆帝亲派内务府副总管汪公公给他打下手，还让禁卫军宋副统领为他保驾护航，萧奕淮甚至连永宁阁都没来得及回去交待一趟，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青石村，封锁石矿，主持开采事宜，一驻守便是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间，宫内也算发生了件又惊又喜的大事儿，太子妃李婉儿诞下长子，也是崇庆帝的长孙。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萧芸棠属实是惊了一下，因为太后对太子妃的这一胎同样是关心非常，常常会挂在嘴边跟萧芸棠念叨着，小侄子大致的出生日子。 刨除皇后这个人，萧芸棠对太子跟太子妃夫妇的观感其实非常不错，尤其是太子。 太子上对太后仁孝恭敬，下对弟妹爱护有加，据萧芸棠听说的，太子有德有才，在朝中也素有贤名。 萧芸棠也始终记得太子被她坑了却不恼，撸起裤腿、挽起袖子陪她在慈宁宫里种了一下午红薯的事情。 再说东宫那边处事周全，永宁阁还有萧芸棠的大事小情，东宫那边的礼节更是从未落下，连宁如兰都对太子夫妇赞誉有加。 萧芸棠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早早便备下了给小侄子的贺礼。 但那日刚一下学，萧芸棠便感受到慈宁宫里气氛有异，苏嬷嬷更是等在门口，说是太后身体不适，将萧奕恪他们劝了回去，只放了萧芸棠一人进殿。 苏嬷嬷三言两语把事情跟萧芸棠交待了，太子妃在东宫不知怎的突然被冲撞了，动了胎气，怀孕八月早产。 民间有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的胎儿极为凶险，能顺利生产的寥寥无几。 东宫那边不敢耽搁，火速进宫请了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前去。 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有所感应，昨日还健健康康，一切如常的太后，早上起来便觉得心慌气短不舒坦，便请了刘医正来诊脉。 东宫来人请时，刘医正正在慈宁宫，太医院不敢耽搁，便直接派人来了慈宁宫。 所以即使想瞒也瞒不住，太后当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饶是她经事太多，一下子也没扛住，那可是她盼了好久的曾孙，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啊。 强撑着一口气在慈宁宫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太子妃诞下麟儿的消息。 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太后一下子便扛不住了，她又惦记着东宫那边，不肯让太子在这个时候分心，便不许苏嬷嬷走漏消息。 苏嬷嬷拗不过她，便伺候她吃了平常养身子的丸药躺下了。 这时候见了萧芸棠，苏嬷嬷才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主心骨，守在门口，第一时间将人迎了进去。 第271章 争宠 “皇祖母！” 没看到人之前，萧芸棠还能勉强维持着冷静，可在踏进内室，看到床榻上太后脸色苍白，病恹恹、似没有一丝精神气儿地昏睡在那里的时候，她再也绷不住了。 “皇祖母，您怎么了？棠儿害怕。” 萧芸棠是真的怕了，太后于她，可以说是定海神针一般靠山的存在，只要太后在，她在这后宫里就感觉有底气，可以畅快肆意地笑闹。 明明昨日里见到的还是脸色红润，说话声响亮，精神头儿十足，可以陪着她在园子里逛一个时辰的老太太，现在却病恹恹地躺在了那里。 萧芸棠恐慌的不得了，眼泪不自觉地涌出...... “棠儿，来...” 实在没有气力坐起身，太后强撑着扬起头，朝萧芸棠招手。 “皇祖母。” 萧芸棠几步就扑到床边，接过太后的手不放。 看着萧芸棠水润润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太后心疼地将手掌覆在她的小脸蛋上，用大拇指摩挲了两下。 “棠儿不怕，皇祖母没事儿的，过两日就好了，还可以陪棠儿去逛园子，跟棠儿一起种菜呢。” 萧芸棠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却竭力控制着情绪，努力咧开嘴巴，给太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嗯嗯，皇祖母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在太医院挂了职之后，纵使萧芸棠不学，几位老太医见了她，也会卯足了劲儿给她灌输自己的医学知识，几个月下来，萧芸棠也学了些皮毛。 小胖手拉着太后的手腕想要看看她的脉象，可一搭上脉，才现在她的几根手指正抖得不像话，根本无法静心诊治。 “唔。” 萧芸棠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无助地哭了起来，她咬着唇克制着不发出声音，可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手指缝里不听话地流淌下来。 一旁的苏嬷嬷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 “乖棠儿，不哭，不难受，你看，皇祖母现在就好了。” 太后心疼的不得了，努力地撑起半边身子，去给萧芸棠擦眼泪。 “唔，棠儿没用，棠儿错了，之前不好好学习，现在没办法给皇祖母诊脉......” 萧芸棠恨死了自己，明明知道太后年纪大了，又有旧疾，她怎么就不好好钻研医术呢，也不至于此刻会如此的束手无策。 “棠儿不难过，皇祖母这就让太医来诊脉好不好？” 太后一见她钻了牛角尖，也顾不得之前的考量，赶紧吩咐苏嬷嬷去传唤太医了。 “是，奴婢这就去。” 一听太后松口，苏嬷嬷生怕她又改主意，眼泪都顾不得仔细擦，赶紧地就转身出去安排了。 太后把萧芸棠的两只小胖手从脸上拉了下来，平常亮晶晶黑葡萄一样的一双大眼睛，已经哭的红肿起来，嘴唇上一圈儿牙齿的印记，已经深的发白了。 太后又气又心疼，“做什么要咬自己！你才多大，整日里顾着学业，又要照顾哀家，还得忙活铺子，给你父皇出主意，一众兄弟姐妹们的大事小情都要操心，谁说你没有用了，你是哀家最贴心、最有用的小公主。” 萧芸棠抬起手背，狠狠地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太后支持不住，重新躺了下来，她拉开身上的被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萧芸棠赶紧地踢了鞋子，爬上床榻，紧紧地依偎在太后身边。 太后轻柔地在她身上拍拍，安慰道：“傻孩子，皇祖母还没那么脆弱呢。太子妃突然难产，她生得早又遭了大罪，皇祖母一时间担心得紧，所以心里着急，才觉得不舒服的。不过现在好了，孩子平安降生了，你皇嫂也挺过来了，哀家这病也就好了。” 萧芸棠把小脑袋又往太后的肩膀处蹭了蹭，她小声道。 “没有人比皇祖母重要，太子妃不行，小皇侄也不行......” “乱说。” 太后打断她，不让她继续再说下去了，可手上搂着萧芸棠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 有这么一个热乎乎的小身子贴在怀里，太后心里只剩下熨帖，也顾不得因为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情而气闷、难过了。 有了萧芸棠开解，太后情绪不再郁结，服了太医给开的安神汤药，便跟着萧芸棠脑袋挨着脑袋，安稳睡去了。 可此刻，东宫的气氛却十分的剑拔弩张。 太子妃是受了冲撞才突然早产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侧妃林雅静。 作为一国太子，不可能只娶一个太子妃，但照太后跟太子自己的意思，本是要先定下太子妃，成婚后诞下嫡子或两年后再考虑纳侧妃的事情。 可皇后对这件事情却十分坚持，太子妃李婉儿出自丞相府，那是崇庆帝一早便指定的人选，她无力更改。 所以便退而求其次地给太子一气儿定下了两位侧妃的人选，而且是在太子大婚半年后，便不顾太子意愿，强行安排两位侧妃进府了。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本就在太子小时候的教养问题上与太后有过龃龉，太后不愿让太子夹在中间为难，再加上她之前久居宫外疗养，有些事情她不便也不能再插手了。 但太子与太子妃少年夫妻，相敬如宾，本就感情甚笃。 大婚半年，侧妃就进府，他心里对太子妃有愧，日常生活中对待太子妃便更加敬重、爱护。 一个月里只在两位侧妃房中各自留宿一天，其余时间都安寝在太子妃的正房中。 不知是不是后宫传言的，萧芸棠这个皇室小福星给带了子，在慈宁宫里抱过萧芸棠之后，太子妃真的很快就怀上了身孕。 太子妃怀上之后，两位侧妃开始彼此防备，相互争宠，可她们谁也没防备，太子对待她们的态度一丝一毫也未曾改变。 尊重是有的，疏离也是真的，除了每人一月一次的例行公事外，太子不是陪着太子妃，便是宁可单独宿在自己的前院里，也是不肯多看她们一眼的。 第272章 林侧妃 两个人嫁入太子府，那都是带着各自家族期望的，在她们自己的内心里，这样那样的憧憬自然也是不必提的。 可眼瞅着太子妃的大肚子一日日隆起来，她们却丝毫进展也无，使了万般手段，可奈何郎心如铁，太子一颗心除了放在公事上，便是落在太子妃跟她肚子上。 陈侧妃那里还好些，她本就是因为政治原因，进到太子府的，也自觉家世地位在三人中最低，从来也未想过要拔尖儿出头。 再加上太子对她虽无宠爱，却也是温和有理，在东宫该得到的尊重她一点儿不少，渐渐地便歇了争宠心思，佛系起来。 可另一位林侧妃就不同了。 林侧妃，林雅静，林国舅的嫡长女，当朝林皇后的嫡亲侄女，太子的亲表妹。 自小便知道长大后自己是要嫁给她的太子表哥的，在林家地位超然，一言一行皆是按照未来皇后的标准进行教养的。 盼了十多年，一朝赐婚，圣旨上却明晃晃地写着“纳为侧妃”四个大字，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林雅静的心里全是失落和不甘。从小到大，她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巨大的打击。 在她看来，自己明明是太子的亲表妹，是皇后嫡亲的侄女，按理说，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为她而准备的，本该是她唾手可得的。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将她从云端打落到了尘埃。 好在皇后是她的亲生姑母，是向着林家，向着她的。 太子妃进府半年，尚未怀上身子便安排她嫁进东宫了。 她本想着，自己与太子是嫡亲的表兄妹，自然旁人都比不得的，只要她一进府，必会获得独宠，届时她怀上皇长孙，又有皇后姑母跟太子表哥撑腰，纵使无太子妃的名头但实际上也会胜过她三分。 再等到太子表哥登基，不需要李相的势力之时，皇后之位早晚还会回到她的手里。 林家跟林雅静自顾自地打算的挺好，可太子却丝毫不配合。 林雅静跟陈侧妃同时进府，受到的待遇竟然是一模一样的，不仅没有丝毫的另外优待，甚至因为她进府第二日给太子妃行礼时态度不够恭敬，而被太子毫不留情地当众训斥。 自此，她不仅没有越过太子妃，甚至还被另一个侧妃陈氏给隐隐压了一头。 太子丝毫不留情面，她不敢在他面前吵闹，只得去跟皇后姑母哭诉，起初皇后还会开口答应帮她，只是不知皇后是如何跟太子沟通的，太子回府后对她的态度不仅没有改变，还禁了她的足。 待等到太子妃确定怀孕之后，她再去景阳宫哭诉，就连皇后也不站在她这边了，甚至严厉告诫她，要安分守己，不可过多肖想，更不可对太子妃腹中的胎儿有任何不好的心思。 但林雅静怎么能甘心就这样屈居于人下，她看着太子妃日益隆起的肚子，眼中满是嫉妒与怨恨。 太子妃现今已经有太子的宠爱，一旦在成功诞下皇长孙，她的地位将会彻底稳固。 皇后是她的姑母，更是皇孙嫡亲的祖母，如今还未出生，便能让皇后对她这样的态度，若是顺利降生了，自己便更加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谁都靠不住，林雅静不再指望皇后，她一边使尽手段争宠，一边开始暗中寻找机会，企图扳倒太子妃。 然而，都是出身名门，世家贵女自小便耳濡目染，心计哪里有简单的。 太子妃自从怀孕之后，身边便是层层防范，轻易不出院子。 太子更是对她呵护备至，小心谨慎的很，甚至直接取消了两位侧妃的晨昏定省，轻易不让她们打扰。 给太子妃安胎的御医是宫里直接指定的，没有皇后的帮忙，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太子妃又惯会做那温婉贤淑的一套，不仅牢牢地抓住了太子的心，甚至太子府中的下人也都跟着了魔一样，对她敬重有加，这让林雅静更加无从下手。 一来二去地便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太子妃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怀孕八个月了。 且太子妃肚皮尖尖，身边的嬷嬷私下跟她提过，像是男胎之相。 林雅静一日日，看着太子妃那即将临盆的模样，心中愈发煎熬，再顾不得等待什么万全之法了，她要立即行动，不惜一切代价让太子妃等不到足月生产的那一天。 临近生产，太子妃是小心再小心，早已经开始足不出户，也不见客了。 陈侧妃十分乖觉，早已经开始避嫌，恨不得离得太子妃的院子远远的。 可林雅静却三五不时地上门请安，而且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态度恭敬规矩，所以太子妃再不情愿，也不能次次都将她拒之门外。 今日里，太子刚走不久，林雅静便上门来请安。 太子妃正是困顿的时候，便想着请她进来，速速打发了她之后，也好清清静静地睡个回笼觉。 可林雅静一坐下，便是扯这个，说那个的，就跟听不懂话一样，反正就是赖着不走。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睡好，太过乏累，还是怎样，太子妃越坐越觉得心里发闷，喘不上气来，许是感知到她的情绪，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异常活跃，踢踢踏踏个不停。 太子妃无力应对，索性直接挑明，“林侧妃，今日我实在有些乏累，你先回吧，改日我再好好与你说话。” 她本以为林雅静会识趣地离开，可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甚至还凑得更近了一些。 她这一靠近，太子妃便嗅到一股轻轻柔柔的熏香味儿，不刺鼻，却让她心跳加快，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 她伸手轻抚着肚子，试图安抚腹中的孩子，可那孩子却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越发踢得厉害。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微微有些发白。 林雅静却像是没看到太子妃的异样，还直接奉茶递到她嘴边。 “太子妃身子沉重，今日便让妹妹亲自给您奉茶。” 太子妃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伸手打落茶盏，正要开口呵斥林雅静，却突然觉得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