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宰相》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回 西门为妞死 李彦只觉得耳边哄乱,哭喊声,吵叫声彼断不绝,抬起疲累的眼皮,见自己躺在地上,不远处有俩个人激斗正酣。 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双耳蜂鸣,脑中出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玳安,男,十八岁,西门庆的小斯。自幼卖入西门府,常伴其左右,深得主心,更被西门庆正妻吴月娘收为义子。 “什么?我穿越了?不是文人骚客,也不是财主宰相,更不是皇帝、皇子,竟然是他娘的小斯。小斯也就算了,还是西门庆的小斯,西门庆的小斯也无话可说,毕竟也算有权有势,但那个人不正是他妈的武松吗?明显西门庆要死的节奏!救还是不救?” 李彦躺在地上快速的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 虽然自己在前世开了几家武馆,对散打,泰拳,柔道都有颇深的造诣,但那可是武松啊,赤手空拳能打死老虎的主,何况现在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而自己身边…… “这娘们长得不错,啧啧,可惜了……” 可能是从小习武的原因,李彦的神经大条且思维发散,瞬间将注意力转移到身旁死去的歌姬身上。 哐啷…… 窗户破碎之声响起,西门庆被武松一脚踢飞出去,接着自己也翻窗跃出,楼里瞬间安静下来。 “完蛋,这个故事不是金瓶梅,而是水浒传。接下来武松提着西门庆的脑袋去祭拜武大郎,然后自首被发配孟州,然后拳打镇关西,再后来上了梁山。 可是……那是武松的事迹!和玳安这孩子毫无关系,施耐庵先生并没有说西门庆死后,一个叫玳安的小斯怎么样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彦躺在地上胡思乱想。 “安哥,安哥,起来吧,走远了。” 李彦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蹲在自己旁边,他脑中有这小孩的记忆,是西门庆的棋童名叫定安,与玳安最是要好,二人狼狈为奸,一个坏,一个毒。 每每有人找西门庆办事,必须先经过这哥俩的盘剥。 “我们怎么办?” 既然他们关系很好,那还是问问吧,自己出门乱走没准会遇到仇人啥的,毕竟身处在不太开化的古代,一切小心为上。 定安语气急切道:“什么怎么办?赶紧回府啊,你不是后悔了吧?” 瞬间一条记忆浮现脑中:五个月前,武松在景阳冈打死老虎,被封为阳谷县督头,一时风头无两。而西门庆却作死勾搭潘金莲,害死武大郎。从那个时候这俩个坏小子便猜到了结局,早早的府里布好各种关系,只等西门庆一死,回去抢夺财产和美人,也算眼光长远。 “财产?美人?” 定安眉头舒展:“对啊,你吓死我了,反正现在想退也没有后路了,快走吧!” 李彦被拽起来拉着跑回西门庆的府邸。 不得不说西门庆是真有钱,七进的宅子果然气派,雕梁画栋,瑶草琪花看的李安目不暇接。仆人丫鬟就有三十多人,和府上下人来人往,皆行色匆匆。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李安悄声问道。 定安急道:“安哥,平时都是你主意多,怎的今日一个劲的反问起我来,先去找你干娘探探口风。” “吴月娘?” “哭!安哥,你咋不哭啊!” 李彦被他说的云里雾里,既然让哭那就哭吧,演戏嘛,挺好玩的,走一步算一步。 吴月娘年纪约摸三十左右岁,体形均匀,圆杏眼睛,抹着眼泪询问道:“你家爹到底怎样了?” 李彦一阵不爽,心里咒骂一句“你爹。” 定安急忙回道:“家爹被那歹人武二由狮子楼二楼踢下,然后……然后……呜呜呜呜。” “然后怎么样啊!”吴月娘跺脚道。 李彦实在哭不出来,说道:“被打死喽。” 吴月娘听后身子一软就要瘫,还好身旁有丫鬟搀扶。 这时又进来四个美艳的妇人,姿态各异,袅袅婷婷的走到吴月娘身旁,五个人抱头痛哭。 “啧啧,西门庆啊西门庆,家里的花这么香,非得去招惹那潘金莲,月娘端庄,春梅高冷,玉楼温和,雪娥体贴,李娇儿……活好,毕竟是勾栏出身,受过专业培训的嘛。” “各位夫人啊,那武松去县衙自首,县老爷竟然没有判处死刑,这口气得出啊!” 李彦向说话的人看去,原来是管家来昭,此人面善心毒,阿谀奉承是把好手。 吴月娘道:“依你之意如何?” 来昭义愤填膺道:“必须让县老爷把发配改成砍头,才能为家主报仇啊!” “那你还不快去?” “这……虽说家主与何县令有些交情,可眼下毕竟已经……所以,要想办成此事,得需要银子。” 吴月娘听完明显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他岂能不知此时府中大乱,每个人都想捞上一笔远走他乡,来昭拿了钱准是进他自己口袋。 “玳安,你平日里跟着官人寸步不离,最是了解他的人脉关系,你对这事怎么看?”吴月娘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干儿子,开口询问道。 李彦从进来就四下张望,这满屋子的值钱玩意儿,随便拿一件回到前世都是无价之宝,想到以后都归自己,心里一阵激动。 “主娘问你话呢。”定安捅了他一下。 “啊?问我啥?” 定安急忙解释道:“主娘,玳安今日萎靡,想来也是伤心过度,毕竟家爹是最疼他的?” 李彦又在心里骂一句“你爹。” 月娘耐着性子又问一遍:“来管家说用银子买凶徒武二的命,你认为此方法能否奏效?” “呃……不用了吧,人死不能复生,钱还是留给活着的人吧。” 李彦有自己的想法,一来他不愿意让武松死了,二来嘛……嘿嘿,这钱以后都是自己的,打水漂的事儿他自然不会去做。 吴月娘一邹眉,她本意是想让自己干儿子拿着钱去贿赂县令,却不成想得到这样的答复。 “姐姐,我觉得玳安说的有道理,既然已成事实,还是先发丧比较好。” 说话的人是专业技师李娇儿,她心中也是有所图的。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回 李娇儿有奸情 按理说西门庆的财产应该是正妻吴月娘掌管才对,但咱这位西门大官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把金库的钥匙给了专业技师李娇儿。 话说这李娇儿久居风月场所,练就一身外交本领,西门庆谈生意常带上她。 西门庆开了三家药房,其实只是幌子,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发家靠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其中最赚钱的是“官吏债”。 官吏债就是高利贷,但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借,得是进京行贿的举人才有资格。 这种贷款利息高达百分之三十,一百两银子放出去,一年后就能收回一百三十两。 李彦猜测李娇儿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思,也是想吞了西门庆的财产。因为玳安的记忆里这妮子不是很老实,暗地里和吴月娘的哥哥吴二舅私通款曲。 真是个养不熟的女人。 正在这时,有小斯来报:“花爹和二娘求见。” 花爹乃是花子虚,西门庆结拜兄弟之一。二娘便是其妻李瓶儿。 吴月娘对西门庆的酒肉朋友很是反感,但也不好驳了面子。 李瓶儿的大名李彦可是知道的,当看到本尊的时候确实被惊艳到了。 身材小巧但比例协调,衣饰精致,尽显尊贵。眉眼之间蕴藏万种风情,女人味儿十足,李彦不禁想起一个词“极品!” “嫂嫂,兄长他……真的?”花子虚一脸的悲伤。 吴月娘擦着眼泪道:“叔叔可得为我家官人做主。” 花子虚蹭的站起来,怒道:“那是当然,我这就去找武大讨个说法。” 月娘急忙道:“玳安,你与花爹一同前去。” 李彦也想再瞧一瞧打虎英雄武二郎,所以没有说什么,跟着花子虚出来。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花子虚突然止住脚步问道:“你家爹送给宰相的生辰礼可曾出发?” 李彦一愣,脑中一段记忆涌现,蔡京大寿在即,作为义子的西门庆备了五车奇珍异宝,锦罗绸缎。但迟迟未敢出发,因为阳谷县到汴京的路上集结大批土匪强盗,其中以梁山最为猖狂。 “还没有运走。”李彦如实的告知,大脑飞速旋转,花子虚问这个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也想分西门庆的财产吗? 花子虚长出一口气道:“太好了,我也为宰相备了一份薄礼,那便一同出发。” “哦,可是路上不太平,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送达。” 花子虚邹眉道:“大哥还没有疏通到位吗?” “应该快了。” “那就好,车队出发之时千万不要忘了通知我。”拿出一两银子又道“给哥儿喝茶。” 花子虚说完便带着李瓶儿走了,把报仇的话全然忘在脑后。 李彦嘴角牵动,心想“都是他娘的演员,哪有什么义气,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一个阻碍。如果能把花子虚的财产也吃了……” “李瓶儿,嘿嘿。” 华灯初上,李彦躺在床上举着银子发呆。 恍惚的来到宋朝,前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印象里最后一幕就是和朋友一起喝酒,也许是醉酒被车撞死,也许是被人害死,都说不好。 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李彦可不想做一辈子小斯,尤其是称呼更让他反感,见谁都喊爹,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订的规矩。 玳安的记忆就像是刻在脑中的一本百科全书,只有想知道的时候才会涌现,不如自己的记忆那样连贯。 他脑中第一个浮现的竟是李瓶儿。 “李瓶儿,本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遭遇强盗上门抢劫,李瓶儿趁乱偷出大量珠宝金银逃走,后来经人介绍嫁给花子虚。” 李彦仔细的品味了一番,这不像个好女人啊,那花子虚呢? “花子虚,叔伯花太监生前有权有势,膝下无子留下巨额财产一命呜呼,近日花子虚官司缠身,因为他的七个兄弟都告他谋杀叔伯私吞财产。” 李彦腾的坐起身,喃喃道:“原来他送礼是想让蔡京为他洗脱罪名,那我何不将计就计,吼吼,发财了!” “安哥,抓到了!”定安门也没敲,直接闯进他的小屋。搞得李彦一阵尴尬,他正在yy,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猥琐,明天得按一个门锁才行。 “什么抓到了?” 定安急道:“你到底怎么了!李娇儿和吴二舅往外偷财产抓到了,这还是你吩咐兄弟们做的。” “哦哦哦,是是是,现在怎么办?”李彦还是一脸懵逼。 “当然是告诉你干娘啊,处置这俩人,然后把金库的钥匙争取过来。” 借着微弱的烛火,李彦看到定安脸上那抹阴狠,心里便是一颤,暗道“这小子他妈的不会算计我吧。” 院中围拢很多人,吴月娘嘴里斥道:“不要脸的荡妇,吃里扒外,滚回窑子里做你的姐儿去,不要污了我的眼睛。” 吴二舅仗着自己是月娘的亲哥哥,说道:“西门庆已经死了,你还守着这个家有什么用?带着家产回娘家,兄长另给你寻一个年轻的,过门便是正妻。” “什么混账话,官人虽然不在了,但别忘了孝哥还在,西门家还有男人呢!” 西门庆妻妾虽然多,但只有一子一女。孝哥是月娘所出。女儿名叫西门姐儿,嫁给一个叫陈经济的穷书生,现下居住在西门府旁园,算是个倒插门的,不得西门庆待见。 “玳安,你跟我来一趟。”吴月娘说完便走回屋子。 定安一个劲向李彦使眼色,意思是钥匙,钥匙。 吴月娘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在院中的威严,反而是忧心忡忡。 “玳安,干娘最信任你了,孝哥还小,我又是女人,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在外打点。” 李彦站着不说话。 月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没一个省心的,我把来昭赶走了,以后你是府里大管家,可千万不要负我。”说着站起身便往李彦身上凑。 李彦一慌,后退俩步。虽然月娘风姿尚在,而且对于他来说三十岁也不算很大,但还是提高警惕,唯恐一步走错直接“gameover”。 什么浸猪笼,千刀万剐,宫刑,骑木马想想就不寒而栗。 虽然自己骑不了木马,但,万一呢? 耳边响起周董的歌“菊花残,满地伤……”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回 轮番的诱惑 李彦摇身一变成了府里的大管家,又有吴月娘的信任,可谓是说一不二。接下来的几天可把他累坏了,跑来跑去的忙着给西门庆发丧。本来不愿意这么做,但想一想以后西门庆的财产都归了自己,那也算对不起他,就没有什么怨言了。其中还有一段插曲值得一提。 那一日李彦坐在院中和喇叭匠打屁,也实在是无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性格开朗的李彦最喜欢的就是逗闷子,和府里的人他可不敢乱说话,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藏着八百个心眼儿。 “从前有个道士死了,阎王问他,你是什么人?他说自己是道士,阎王便放他还阳。染坊伙计知道此事,记在心中。他见到阎王也说自己是道士。阎王看着他一双被染成蓝色的手说,你的手怎么是蓝色的?那伙计便说:我曾给温元帅搔胞(温元帅是道教神仙,全身青色。胞=小弟弟)。” 这个黄色笑话是存在于玳安的记忆里,无聊时出现在李彦脑中的,他笑的没背过气去。 喇叭匠们听了也是大笑不止,纷纷讲起段子来,绝大部分都是带有颜色的。 “玳安,你随我来一趟。” 来人一身素衣,白布缠头,正是西门庆小妾孟玉楼。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孟玉楼绝美的身段,精致的五官,看的这些喇叭匠口水流出多长,要不是李彦在身旁,真的不惜犯罪也扑将过去。 李彦跟着孟玉楼进了她的内室,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顿时让他心猿意马。 “玳安呀,如今这府里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我懂你的心思,”一边说着一边用白皙的手指撩拨李彦的胸口“一直想要我不是?今个就全给你……” 李彦心跳加速,气血翻涌,这种场面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砰砰砰,砸门声音响起。 孟玉楼面露不悦,问道:“谁呀?” “玳总管可在屋里?月娘喊他过去,说有事吩咐。”门外传来定安的声音。 李彦干咳一声:“那个……我先去看看。” 不等孟玉楼说话,他转身出了屋子,心里一阵后怕。 定安拉着他走到无人之地道:“你疯了?这么明显的圈套你也往里钻?” 李彦出了屋子才有一段记忆浮现脑中,孟玉楼与知县的儿子李衙内有染。 那么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抓到自己的把柄,这样自己只能乖乖的配合她盗取家产。 好阴狠的孟玉楼! “其实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当然不会上当。”李彦辩解道。 定安叹口气:“那就好,不过李衙内可不是好惹的,现在和孟玉楼里应外合,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李彦想了想:“安排我和李衙内见面。” “好。我这就去办。” 看着定安的背影,李彦心里泛起猜疑,这个小子什么都知道,但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谋划?而是帮着玳安上位,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没搞清楚之前还是防着点好。 突然,灵堂里一阵吵闹声传来,李彦摇摇头,这又发生了什么事,寡妇不止门前是非多,门里也是不得消停。 他分开人群看到十几名男人,记忆中这些人皆是西门庆的朋友,还有几个是拜把子的哥们。 此时正为难月娘,要求她拿出银子贿赂县令,把武松判以死刑。 吴月娘是个精明的女人,她岂能相信这些泼皮无赖的话,一心想着把家产留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明确拒绝。这些人便以不贞洁呵斥吴月娘,屎尿齐泼,气的月娘掩面而泣。 李彦身为总管,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出头。 他走到应伯爵面前,知道他是领头人: “应伯爵,这属于家事,你们管不着,要是祭拜完了,就趁早离开,不要惹事。” 李彦的言语中丝毫没了往日的恭敬,反倒是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一反差让应伯爵很不舒服,骂道:“小狗崽子,你算什么东西?滚一边去,没有你说话的份。” 啪~ 李彦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搧过去,从小习武的他可没有好脾气。 其实他也不是率性而为,心里还是有所盘算的。 这应伯爵等人只是一群小混混,无权无势,只要处理得当,再有月娘帮助,打了也并没有大事。 “你!你敢打我?反天了?奴才打主子了!”应伯爵吼叫道。 “呸!我他妈是你主子!”李彦唾了一口。 应伯爵对身后人道:“打他,给我打他,打死了我担着!” 吴月娘见李彦为自己出头,心道打的好!她将身体横在李彦身前道:“我看谁敢!当西门家没人吗?” 有十几名手拿棍棒的家丁围拢过来,怒目而视应伯爵等人。 “好好好,奴才成了主子,好坏不分了,这偌大的家产就要败在你的手里!”应伯爵扔下一句狠话灰溜溜的走了。 “你跟我来一趟。”吴月娘对李彦说道。 李彦心里苦笑,这一个个的都是跟我来一趟,没有一件事能摆在台面上说的,这西门庆真是可怜…… “玳安,我该怎么相信你的忠心?” 虽然应伯爵不值得信任,但最后一句话还是点醒了吴月娘,如果玳安心怀不轨,自己该如何掌握。 李彦表现的很无所谓,道:“你要是信我,我继续留在府里,不信的话我可以走。” 这是一句软威胁,他知道吴月娘需要自己。 吴月娘叹口气,道:“我当然信你,只是这口头上的承诺……不如……” 李彦暗暗叫苦,又来美人计,这西门庆的女人怎么全是一个套路,真的是和他很配。 “不用这样,我还有事,先出去了。”李彦转身逃出是非之地。 因为心里的一个记忆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和玳安一样——主仆走一道。 贲二娘,这个女人开始是玳安相好,被西门庆看上,二人便成了连桥。 月娘的丫鬟小玉早被西门庆收用过的,但她又和玳安苟且过。 所以这段记忆让李彦觉着自己不能和他们一样,这般没有纲常伦理。 虽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做一名好人,但也不是这种坏法,这……有点太无耻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回 一箭好几雕 孟玉楼和李衙内这件事处理不好绝对是自己最大的威胁——李彦的心里话。 当他听到衙内俩个字就知道自己惹不起,连林冲都败在“衙内”之手,前车之鉴他怎敢轻视。 其实李彦学习成绩很不好,高中是花钱托关系上的,高考更是惨不忍睹。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他的长处就是交际能力和为人处世。 前世的李彦可谓是朋友遍天下,他曾经自己吹嘘过“哥们我从东北走到广州,不用花一分钱吃饭。” 是的,只要有武馆的城市就有他的朋友,就算没见过面,也属于慕名之友。 所以李彦想顺水推舟把孟玉楼送给李衙内,此乃一举俩得的好办法,既摆脱了孟玉楼,又能结交一个权贵,自己何乐而不为? 翠云楼,阳谷县最出名的青楼,此刻正莺歌燕舞,人声鼎沸。 被定安要求,李彦穿着锦衣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出现在翠云楼的大堂。 老鸨当然认识玳安,往常都是小斯打扮,今日摇身一变成了公子哥,还有点不适应。但瞬间猜出事情的原委,阳谷县谁不知道西门大官人死了,难道这小子继承了财产? 老鸨赶紧过来,一脸殷勤道:“哎哟,这不是西门府的哥儿嘛,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个找哪位姑娘相陪啊?” 李彦暗笑,场面话,绝对的场面话,记忆中玳安陪着西门庆来青楼从来没有找过什么姑娘。 定安接道:“李衙内在哪个包间?” 老鸨瞬间懂了:“俩位随我来。” 穿过人群上了二楼,走在楼梯上李彦不自觉的向下看了一眼,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从这些人眼神中看到了不同的意思,有羡慕,有嫉妒,有仇恨,还有不屑。 青楼包间的名字总是起的很文雅,什么万芳、闻香、婉君等。老鸨引着李彦停在一间叫凤栖堂的门前,说道:“李衙内可恭候多时了。” 定安掏出五两银子道:“有劳妈妈了。” 五两银子可是很多钱,平时西门庆来玩一晚上的瓢资也不过三两银子。 老鸨笑的合不拢嘴,拍着李彦的手道:“我给哥儿安排个俏的。” 李彦想起李娇儿被定安卖给了翠云楼,说道:“把李娇儿叫来。” 老鸨面露难色道:“哎哟,娇儿姑娘昨日便被张二官买了去,足足给五百两银子呢。” 张二官,在阳谷县继西门庆后排名第二的财主,所以西门庆叫大官人,他自称二官人。这回西门庆一死,估计这老小子便急着当大官人,要不然怎么把西门庆的剩货都淘走了呢。 李彦哪里知道这李娇儿可不是简单的女人,她掌握着西门庆和举子们中间的联络环节,张二官买了李娇儿等于夺了西门庆的官吏债业务,这斯正美得冒着泡呢。 “行吧,那不用了。”李彦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主位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旁边有个窑姐儿相陪,李彦只扫了一眼,便提不起兴趣,相比西门庆的老婆,这女人就是庸脂俗粉。 “衙内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是仪表堂堂。”李彦知道玳安没有和李衙内见过面,抱拳拱手说着前世的场面话,他也不知道在这里好不好用,反正恭维准不会出错。 那李衙内只用眼角瞟了一眼,淡淡的说:“约我来有事吗?” 李彦知道这是看不起玳安的身份,如果是西门庆约他,绝对不会是这般模样。不过也不用生气,这只是自己在阳谷县迈出的第一步,一定要隐忍才行。 “也无他事,只是前些日子无意间得到一幅天子的大作,在下才疏学浅辨不出真假,听说整个阳谷县只有您目睹过真迹,所以带来请衙内品评品评。” 李彦深知送礼的潜规则,必须一击即中,如果不能打动其内心,那这礼送了也白送。 所以千挑万选之后,李彦选择了这幅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 定安双手呈上,李衙内激动的把手擦干净接过去,恭敬的打开,声音颤抖道:“真迹!真迹!你看这眸子,你看这瘦金体,绝对是真迹。西门……嗨不是,玳安兄弟从哪淘换来这等稀事之物?” 李彦听后暗道成了,他想说西门庆,但是立即改口为玳安,这明显是认可了自己,所以端起酒杯慢悠悠的说: “哪来的我不知道,但以后去哪我可知道。” 李衙内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哈哈大笑,但还是问道:“依兄弟看,它以后会去哪儿?” 李彦也跟着哈哈大笑,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李衙内。 “爽快!我敬玳兄弟一杯。”李衙内心情大好,一口一个兄弟喊着。 李彦与他碰杯,说道:“以后衙内叫我李彦。” 李衙内愣了下,随即想到这斯拍马屁能拍到跟着自己姓,也算千古第一人了。心里鄙视,嘴上却说: “好的,好的,李彦兄弟,以后有麻烦尽管来找哥哥。” 李彦放下酒杯道:“除了这幅画,我还为哥哥准备了一份大礼。” 李衙内眼睛一亮,忙道:“哦?还有礼物?兄弟你这……太客气了。” “哈哈,这礼物不能拿出来,得衙内亲自去娶。”李彦故意把娶字说的很重。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李彦悄声道:“美人孟玉楼。” 李衙内的脸瞬间阴下来,那孟玉楼本来就是自己的,何必用他来送。而且二人正在谋划将西门庆财产全部吞并的事,这个时候接走孟玉楼岂不是等于放弃财产。 李彦看出他的心思,咂咂嘴道:“西门庆可还有一个儿子,那宰相蔡京不久前收到生辰礼便询问过他这个干孙子。” 李衙内是知道西门庆是蔡京的干儿子,一听这话心里也犯了畏惧。 李彦察言观色又道:“哥哥,只要我在府里,你还怕以后没有好处吗?” “哈哈,兄弟所言极是。” 李衙内心里一阵后怕,如果真如他所说蔡京很关注这个干孙子,那自己夺了财产岂不是自掘坟墓,因此对李彦露出感激之情。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回 窑子里的酒不好喝 如这般应酬李彦前世也曾做过无数次,他深知一句话“酒是白的,喝下去脸是红的。银子是凉的,握着心里是热的。” 没有什么人是酒桌上交不下来的,如果有那就再喝三杯。何况还有价值连城的宝贝铺路,所以,几杯酒下肚李彦和李衙内便勾肩搭背,亲兄弟相称了。 正当李衙内向李彦吹嘘自己房中术的时候,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毁了他们的兴致。 这个书生向西门庆借过官吏债,用借来的钱在京中走动关系,银子洒出去如同石沉大海,白白等了一年,也不见有委任书下来。如今还款期限已到,袖中只有俩缕清风,怎能让他不愁。 刚才从老鸨口中得知西门庆的亲信在此喝酒,所以厚着脸皮过来请求宽限一年。 李彦喝的迷迷糊糊,此时头脑已经发晕,舌头有点大。看着眼前胆怯的书生,虚荣心大起,前世的好爽脾气又上来了,醉醺醺的说道: “什么……狗屁银子,不用……不用还了,就当交朋友了。” 那书生愣了下,怯生生道:“您还是问问您家主人吧。” 李彦一听瞬间炸了,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酒水洒了一地,指着看呆了的李衙内道: “知道他是谁不?李衙内!他是我哥,几百两银子的事,你觉得我做不了主吗?你他妈小瞧我?” 那书生自然不会反驳他,连连说:“不敢不敢。” 李彦又道:“从今以后,只要有路过阳谷县的学子需要钱,就他娘的来找我李彦,我不要利息借给你们钱,苦啥不能苦教育嘛,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衙内见他这副嘴脸,心道真是个穷人乍富的傻帽,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还能得到更多好处,所以捧道: “那是,以后我兄弟便是李大官人,西门庆已经成为过去,从今往后这阳谷县你说了算!” 那书生喜不自胜,要不是身上有功名肯定跪下了,鞠躬如小鸡啄米一般:“李大官人,李大善人,我要将您的善举写成诗歌传扬出去,让世人皆知阳谷县出了个大善人!” 那书生说完便走了,李衙内也借口有事离开,屋里只剩下李彦和定安俩个人。 定安实在忍不住了,那会他不好插嘴,但此刻不得不说:“知道你这么做像什么吗?” 李彦又饮了一杯酒,抿着嘴道:“像……像什么?” “纨绔子弟。” “哈哈,你不如直接说冤大头。” 定安又道:“你能告诉我免去书生的债是什么意思吗?” 李彦醉酒的形态完全是出于习惯,这是前世的酒桌文化,有些话就是借酒遮脸说出来才能避免尴尬。 免债当然也有所图的,一是让李衙内看到自己很大方,这样他也会放心接走孟玉楼。二是李彦想名正言顺的从小斯变成主人身份。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古代,改变身份是很困难的,做一天奴隶,你在别人眼里就永远是奴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行善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而向学子行善,更是好办法中的好办法。 同样是施舍,施给乞丐和施给学子完全是俩种概念。乞丐最多送你一本书,上边写着降龙十八掌,然后招来更多乞丐。 而学子那是要做官的,这些都是潜在的人脉,有句话叫“你不知哪块云彩有雨。”既然不知道,那就多找些云彩,没准就中了呢? 这些话李彦自不会和定安说,因为还没有对他绝对的信任,只笑着打趣道:“哎哟,你看我一时喝猛了,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改了不是,下次,下次我注意。” 定安摇摇头,无奈道:“哎,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李衙内的事办的漂亮,你是住这里还是回家?” 李彦四下瞧了瞧道:“我还是回家吧,别染上什么病。” “小子!今天你走不了了。” 突然从屋内的大床后边走出俩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约摸三十多岁,庄稼汉模样。女的身宽体胖,一看那大脚便知是练武的。 李彦腾地站起来,后退俩步,手握着椅子,准备随时抄家伙干仗。 那男人一脸嫌弃道:“啧啧,这么多菜被狗舔过,只能倒掉,真是太浪费了。” 李彦道:“你们是谁?” 那女人道:“知道武二郎吗?” 李彦点点头。 “我们是来替他报仇的。”那女人撸起袖子道。 “西门庆已死,仇已经报了,我跟武督头无冤无仇,你们找错人了。”李彦急忙解释道。 “张青你还算个男人吗?你不会让我动手吧?”那女人瞪了男人一眼道。 李彦心里大喜急忙道:“二位好汉等等!你二位可是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 张青和孙二娘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西门庆的小斯竟然认识自己,说道:“你怎知我们名姓?” 李彦见有回旋余地,忙道:“久闻二位大名,其实在下也学过几天武艺,最是敬仰绿林中人,尤其是水泊梁山上的好汉,我正想带着西门庆的不义之财前往投奔。” “此话当真?”张青问道,但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李彦真诚道:“千真万确!” 孙二娘却有些不信:“你要是骗我们,小心你的脑袋。” “二位可以在阳谷县等上俩天,俩天之后载着金银珠宝的马队便会由西门府出发。”李彦信誓旦旦的说。 张青立即眉开眼笑,道:“小兄弟果然是爽快的人,方才见你免去书生的债便心生好感,现在看来,果真是明事理之人,痛快,痛快!我要和兄弟畅饮几杯,二娘,去让人撤换酒席。” 话刚说完,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老鸨从外边进来,摇着手帕道:“哎哟,万事大吉,一切太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原来这老鸨早就知道张青二人今晚要行凶杀人,自己则在门口放风。 她虽然也是梁山的暗探,却不希望自己的场子里发生人命,这个结局是最好不过了。 李彦可是吓的寒毛卓竖,这梁山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以后得万分小心,搞不好小命就玩没了。 gameover~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回 一盘大棋已落子 李彦的酒量自然是没话说的,与张青夫妇一直喝到天边泛红,天南海北一顿胡吹,无非是对朝廷的不满和奸臣的痛恨。最后在定安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回了西门府。 待进府的一瞬间,李彦立即恢复正常,全无醉酒的痕迹,他吩咐道:“去找二十名忠心的兄弟,我有事要他们办,千万不要吝啬银子,这件事如果办好了,我们就发彼财了。” 定安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露出些许的疑惑,但还是满口答应着去了。 李彦心里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他现在的处境是千头万绪杂乱无章,任何一件事情如果出现差错,都足以致命。 而眼前必须先解决许诺给梁山的金银物资,自己虽然掌管着金库的钥匙,但动用大量财产还是得经过吴月娘的同意才行。 李彦早就想好了办法,而且又是一箭好几雕的办法。 “干娘,送给宰相的生辰礼该出发了,不然会误了日子。” 李彦厚着脸皮对吴月娘叫了声干娘,没办法有事相求只能这样。 吴月娘穿着薄薄的睡裙慵懒的倚靠在床上,完全不避讳这个干儿子,倒像亲儿子一般。 “宰相的门路不能断,但是官人生前说过路上不太平,所以迟迟没有出发,难道事情有变化?” 李彦故作乖巧,说道:“主要的威胁就是梁山的土匪,官人生前曾派出人和他们谈和,如今消息传回,只要给梁山一些过路费便可保证我们车队安然无虞。” “过路费?需要多少钱?”吴月娘邹眉道。 “估计得五千两,外加一些生活物资,最主要的是药材。” 吴月娘立眉道:“怎么不将这宅院搬了去?” “干娘,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不是我们京里有靠山,哪能这般平静。阳谷县那些泼皮可都对咱们垂涎三尺,尤其是那李衙内。” “李衙内怎样?” “孟玉楼勾结李衙内里应外合想吞了家产,如果让他们得逞,我们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彦夸大其词的吓唬着吴月娘。 “啊?那可如何是好啊?官人刚没,这群狐媚便露出尾巴,让我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哟……” 吴月娘终究还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缠着小脚的女人,对她来说从府南门走到北门都是一件辛苦的事,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出过阳谷县,见识不是一般的浅短。 李彦暗自一笑,又道:“干娘不用怕,只要玳安活一天,就保西门家无恙。” 吴月娘擦干眼泪,掀开被子露出俩条玉腿,袅袅婷婷的走到李彦面前,娇弱道: “可是奴家还是不放心,男人的承诺不如裤腰带实在。” 李彦急忙后退俩步,拱手道: “请干娘相信我,玳安一心只为辅助小少爷长大。而且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如果传将出去,会给人留下口舌,那样我们就被动了。” 吴月娘想了想,眯着杏眼道: “玳安啊玳安,原来你心计这么深重,以前真是小瞧你了。”她顿了下,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若没点本事也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产。你自去办吧,我准许了。” 李彦心里大喜,又道: “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干娘,昨日我自作主张将孟玉楼送给李衙内。这么做是怕孟玉楼在府里不安分,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还是早些送走的好。” 吴月娘巴不得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主娘,看到这群“姐妹”就心烦,这件事倒是合了她心意,瞬间眉开眼笑道: “嗯嗯,做的不错,你也多多休息,去忙吧。” 李彦学着电视剧里的太监,后退着走出房间,心里乐开了花,吴月娘搞定,那下一步…… 花子虚~嘿嘿嘿嘿…… 花府与西门府只有一墙之隔,若是单比财力花子虚绝对不输给西门庆,但花子虚没有权势,而西门庆则是掌刑千户,相当于前世的公安局局长。 “花……爹。”李彦咬着牙叫出这俩个字,暗暗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 “送给宰相的生辰礼明日便出发,您这边可准备妥当?” 花子虚刚用过早餐,在院子里练习蹴鞠,见李彦过来,热情的招待着,毕竟有事相求。 “哦?甚好,我早已备下厚礼,只是你真的能确保安全吗?” 李彦哈哈一笑道:“我家主娘绝对不会做无把握的事,可以说万无一失。” 花子虚兴奋的一拍手,道:“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明日一早街口见。” “您稍等一下,不可安排太多人跟车,恐惊了那些山匪,有五六名车把势足矣。” 花子虚略微疑惑一下,但转瞬即逝,说道:“一切听哥儿安排。” 李彦长出一口气,他真担心花子虚会起怀疑。 孟玉楼,吴月娘,花子虚,梁山全部搞定,李彦突然有点佩服自己的办事能力,美得他对着铜镜仔细的打量了玳安的相貌。 “玳安这孩子长得不丑,而且还很标志,阴柔气质十足,正符合当前的审美,只需要设计一个合适的发型便可招蜂引蝶咯。” 定安又不敲门的闯进来,喘着粗气道: “二十名忠心的兄弟,十辆大车,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吩咐?” 李彦想了下道:“去金库取五千两纹银,装一车药材,省下的装生活所需。什么米、面、菜、酒、茶给我塞满十车。另外花子虚也有车队同行,安排人手在汴京附近埋伏,将他的礼品尽数截走,随行的人全部杀了,一个活口不能留。千万不能送回阳谷县,附近买间民宅藏好,留以后备用,能办好吗?” 定安露出钦佩的眼神,肯定的道:“没问题!” 李彦不放心的嘱咐道:“这件事一定要办的天衣无缝,否则你我皆不能活命。这里面有几个不固定因素,一是如果劫匪是吃生米的不怕梁山,你大可多给些过路费,我想那也是小股势力,吞不下这么多烫手的物资。二是找的兄弟们一定要可靠,封口费要给到位,必要的话可以杀了以免后患,但一定要做的干净。我本想与一起同行,但家里不能没人盯着,所以全靠你了!” 定安嘿嘿一笑道:“放心吧,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咱们那些兄弟个个忠诚可靠。” 李彦点了点头,又道:“记住,礼单一定要写阳谷县李彦,我们得立起自己字号,不能活在西门庆的阴影下。” 定安允诺着离开,李彦心道“其实最不稳定因素就是定安这个家伙,大量的财宝交由他手,如果一走了之或者礼单上写他的名字,自己就瞬间被架空。” “哎,听天由命吧。”李彦喃喃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回 李瓶儿和蹴鞠 十车送去梁山的物资和五车送进京城的财宝,浩浩荡荡的聚在西门府门前准备出发。 花子虚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礼品装了整整十车,而且全都是金银首饰,奇珍异宝,古玩字画。 这更让李彦坚信自己的猜测,花子虚的官司很麻烦,没准花太监还真是这斯杀的。 李彦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激动的不行,就算阳谷县呆不下去,凭借花子虚的这些宝物也可以东山再起。 他看到暗中观察的张青夫妇,轻轻的点头示意,张青抱拳表示感谢,而后压低帽檐消失在人群中。 根据他们的约定,李彦送给梁山大量物资,张青负责保护这一路的安全。李彦觉得自己赚大了,因为这件事办成了既结交了黑道,又巴结了白道,还饱了自己的口袋。 吴月娘迈着寸步在车队里来回穿梭清点数量,心疼的表情不以言表,貌美的脸蛋急的通红。 车队缓缓驶出阳谷县,众人长吁一口气,花子虚对李彦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完全不理会应伯爵等人的挑拨,拜把子兄弟似陌生人一样。 其实花子虚能和他们结拜完全是因为西门庆,西门庆一死,剩下一群吃秧子的泼皮,他自然不会搭理,甚至还嫌弃的不行。 李衙内派来一顶小轿从侧门将孟玉楼接走,这种事也不算光彩,他自然不会张扬。 吴月娘懒得检查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见只有一个大木箱子便哼了声让下人锁死了侧门。 “玳安啊,去我那坐坐,吃杯水酒,踢会蹴鞠。”花子虚邀请道。 李彦知道他这是心里没底,需要自己的定心丸,反正眼下也无事可做,不做推辞,与吴月娘打了声招呼,告知有事可差人去花府寻自己,便随花子虚而去。 李彦虽然历史不好,但也知道蹴鞠在宋朝非常盛行。代表人物高俅,这个以球技当上全国兵马大元帅的人,令天下人嫉妒。 花子虚带着他来到一处宽阔干净的院子,里面正有七八人切磋技艺,皆穿着青蓝色紧身衣,完全是正规足球队的感觉。 让李彦吃惊的是李瓶儿竟然也在其中,她发髻盘于头顶,肌肤雪白素颜无妆,贴身的运动服装尽显身材婀娜,尤其是那翘臀,紧致且圆润。 李彦使劲的吞了口唾沫。 如果说西门庆的老婆们是人间尤物,那李瓶儿绝对是堪称完美。李彦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的古典美女,而眼下却是伶俐灵动活泼的少女。 李彦不知道她具体的年龄,猜测应该不过二十二岁,又想了想油腻的花子虚,心里叹了口气。 可惜了…… 花子虚已经换好了运动衣,看到还愣在那里的李彦,喊道:“哥儿怎地不去换衣服?” 李彦摆摆手道:“你们玩,你们玩。” “好,那玳哥儿在一旁吃茶。” 花子虚走入场中,拿出手帕替李瓶儿拭去额头上的香汗,恩爱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醋,陈醋,白醋,米醋,山西老酸醋。李彦抚摸着自己的左胸。 玳安的蹴鞠技艺很差,记忆中一共也没有踢过几次。李彦看那皮球来回跳动,完全不会掉在地上,就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别说自己,就是前世国脚穿越过来也踢不了这么好。所以李彦不敢入场,怕自己露怯。 突然场中一声欢呼,花子虚率先踢进“风流眼”中,李瓶儿激动的眉毛都在飞舞。 哼…… 李彦下定决心练习蹴鞠,也并不是完全因为李瓶儿。他知道什么叫趋炎附势,虽然这是个贬义词,但事实上只有这种人才活得开心,想融入主流社会还不想穿西装,只有一个人能做到——996福报。 蹴鞠的规则很简单,没有肢体碰撞,中间立有三丈高的风流眼,双方人员分开站立俩旁,由左手边先发球,每个队员轮番触碰皮球,可用除了手以外任意部位颠球,最后传给队长,队长往往会表演几个难度大的动作,然后将球踢入风流眼,算得一分。如果中途落地,或踢出界,对手得分。 在这娱乐匮乏的年代,蹴鞠受到所有人的青睐,民间有诗云: 蹴鞠成功难尽言,消食健体得安眠。 本来遵演神仙法,此妙千金不易传。 李彦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了球场,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厌倦,因为还有幸与女神李瓶儿交谈了几句。 李瓶儿体力不支,提前下场休息,有四名丫鬟忙迎过去搀扶,场上神采奕奕,下场瞬间变的娇滴滴。 就是这个feeling,女神范,贵族范。 “夫人。”李彦表现的像个英国的绅士,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 李瓶儿眼角瞟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应该称呼我为二娘。” 李彦邪恶一笑道:“那岂不是叫老了?” 李瓶儿惊诧的看向他,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斥道:“油腔滑调,若把差事办好了有你的好处,办砸了仔细你的脑袋。” “一定认认真真的办!” 李彦把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几乎可以用调戏来形容。 李瓶儿怒道:“你!”但转瞬恢复正常,对身边丫鬟道:“累了,回去了。” 花子虚看到自己妻子的面貌似乎也意识到异样,看了李彦一眼,便有去踢球了。 李彦从花子虚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杀机,瞬间一个念头涌现出来: 花子虚必须死! 事实证明李彦的猜测是对的,花子虚没有挽留他吃午膳,虽然也算客气,但有了很严重的隔阂。 西门府的后勤伙食全由西门庆的小妾雪娥负责。 雪娥是丫鬟出身,因为样貌端正,又有些手段,哄的西门庆将她扶正。可惜做过婢女,就算是成了娘子也不受下人尊敬,连技师出身的李娇儿的地位都比她高。为了能在百花丛中有那么一点存在感,这女人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合府上下的日常琐事,也是个悲惨的女人。 但是……这雪娥也不是个贞洁的女人,竟然和西门庆的倒插门女婿陈经济有一腿。 正是一心只为银人妻,难免妻银子不孝。 可怜的西门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回 雪娥春梅和杀手 玳安对西门府里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甚至超过身为主人的西门庆。 记忆里他为了找到每个人的把柄煞费苦心,最近三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觉,所以武松砍死歌姬的时候,这孩子竟然心力衰竭吓死了。 府里有俩个人最让他头疼,其一是丫鬟翻身做主人的雪娥,第二个便是丫鬟身子小姐命的春梅。 前者性格温和,少有闲言碎语,自知身份卑微,也从不与人争锋,哪怕西门庆半个月不上她的床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玳安有股子韧劲,连续跟踪二十多天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那是一个朦胧的清晨,一处废弃的院落,一间残垣败瓦的房子里,一向文文静静的雪娥,此刻,却癫狂的输出着。 身下是一脸狰狞的赘婿陈经济…… 食色……性也。 至于春梅的小辫子,玳安临死也没有抓到。 春梅身为婢女却性格乖张跋扈,争风吃醋超越所有主娘。然而就是这个缺点明显的女人,却让玳安无处下手。 流言碎语满天飞的西门府里,竟然没有一条是关于她的,似乎那种不贞洁之事按在她身上立刻就不那么真实,因为她太爱西门庆了。 以至于缠的西门庆没了办法,不惜花重金从缅甸给她买来一个玩具——缅铃(自行百度) 此时正值深夏,没有空调的古代让李彦辗转难眠,他躺在床上思考着眼前的形势。 俗话说有备无患,外部关系打通固然能帮助自己,但内部也要尽快为自己正名才行,总做干儿子也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准哪天吴月娘找到相好的,一脚把自己踹了,还不得灰溜溜的滚出西门府。 另外花子虚那边也是一个威胁,必须得给他的官司加一把火才行。 李彦从来不把自己定义为好人,除非面对好人。 叮呤…… 门锁突然响动,李彦立即警觉起来。 屋里未燃烛火,屋外月明星稀,一道人影印在窗户上。此人身材高大,动作鬼祟,正用一把利刃挑划着门缝。 李彦悄悄的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心道“还好自己设计的插销不同于这个年代的门闩。” 他仗着有功夫在身,竟毫无畏惧,甚至有点期待。前世里都说传统武功是无用之术,今天还真想见识一下。 李彦趴在窗户旁,他在等待,如果这人能挑开门锁,自己则趁着屋里黑暗突然的刺过去,即便不能一击即中,也必然会被自己压在身下,然后利用所学的柔术技巧将其制服。 还有一种可能,这刺客没有打开门锁,放弃行动,那也必然会路过窗口,自己找准方位破窗刺出,也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嘿嘿,小子,你跑不了了…… 那人明显气急败坏,向后退了俩步,哐当一声将腐朽的木门撞个稀碎,身子也跌撞着跑到屋里。 李彦暗叫一声糟糕,没想到他会跑那么远,自己先手计划已然落空,屋内狭窄,难免会影响自己的发挥,所以他破窗跳到院中。 那刺客稳住脚步,忽听到身后巨响,下意识挥动手中钢刀围绕周身扫了一圈,此招攻防兼具。 待他看清情况,低声说了句“不好,要跑。”便拔腿追了出来。 李彦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跑,简直愚蠢至极。 只见那刺客的身高有1米9多,手中钢刀背厚把长,估计得有四五十斤量,方方正正的大脑袋上俩颗金鱼眼呼之欲出,大鼻子,大嘴巴,大手,大脚,活脱脱地煞转世。 李彦看了看手里五寸多长的匕首,犹如玩具一般,索性扔在地上,不如赤手空拳来的舒服。 那大汉见李彦没跑,而是站在院中待战,心里暗暗佩服,又见其扔掉手中的武器,要与自己比试拳脚,他想也没想也扔掉了钢刀。 李彦暗自咂舌,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人却没有急着杀自己,而是扔了武器要公平对决,莫不是智商有问题吧? 不出十分钟就会有大批家丁过来支援,等到那个时候再想刺杀,岂不是毫无机会? 耗他! 李彦深知自己和这壮汉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取胜机会渺茫,还好这里不是擂台,没有范围限制,完全可以利用灵活的身手耗光他的体力。 那壮汉大喝一声踏起一片沙尘向李彦扑来,李彦无心恋战,早就做好逃串的准备,什么梅花步,蝴蝶步,后滑步,八卦步通通忘记脑后,转身撒丫子就跑。 大汉怒骂一句,声音憨厚,李彦没有听清,故一边跑一边道:“傻大个你骂谁?” “我骂你!” “你骂我什么?” “骂你像个老鼠一样,有本事别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李彦才不会停下,自己两根胳膊加一起不如他一个手臂粗,这种差距绝对不会是技术所能弥补的。 一力降十会! “妈的怎么还不来人!” 李彦低声咒骂一句,虽然他住的很偏僻,但是这么大动静也该引起注意了。以往总能听到寻夜的家丁相互调侃,有时还会找他打会屁再走,今天怎么连条狗都没有。 “难道这里面有阴谋?” 李彦脚下不停,心里琢磨着,不时用余光看那傻大个,围着院中跑了十几圈后,果然累的气踹嘘嘘。 他也曾想打开院门出去,但试了几次都没拽来,应该是被人从外面锁死了,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刺杀。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噗通一声,傻大个直接跪在地上,直直的趴了下去,一动不动。 李彦喘着粗气,弯着腰休息了一下,试探着向他走去: “喂,傻大个起来继续跑。” “跑不动了,跑不动了,你是属老鼠的。”傻大个嘴唇都赖得张,从牙缝中挤一句话。 李彦见他毫无防备,如果这个时候拿起钢刀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好像有点舍不得。 这种憨厚的傻大个智商肯定有问题,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的,杀一个傻大个并不能解决问题,得留着他为自己作证。 因为李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吴月娘,能调走所有巡夜的家丁,绝对不会是一个下人,所以吴月娘的嫌疑最大。 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县老爷也不会帮着自己,必须将谋杀坐实才有可能打赢官司。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回 欲求不满的春梅 李彦放走了刺客,因为他有点可怜这个傻大个。 原来这个人叫宋三,由于力气奇大,样貌丑陋,人们都叫他今世孟贲。 他是阳谷县养牛大户孙员外的长工,西门庆在世时喜食牛宝,所以宋三经常送货上门。 正常人见到傻大个无非是感慨一句,转头便忘记了。 可有一位娘子并不能用正常来形容。 春梅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乃至让西门庆都对其畏惧。 那一日天气闷热,春梅摇着画有春宫图的扇子,踩着三寸金莲一步三扭的去厨房讨些酸梅汤喝。 待走至近处,听的厨房里有雄性动物的呼吼声,她便悄悄趴门观瞧。 只见一名壮汉赤裸着上身与一名胖胖的厨师比试腕力。黝黑的胸肌上下跳动,健硕的胳膊比她腰还粗,瞬间就迷恋上了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宋三。 酸梅汤也忘记喝了,回到房中闭着眼睛幻想起来,加之玩具的助力,灵魂飘升至九霄云外,着实酣畅了一回。 此后数月,春梅的脑中总有一个大汉挥之不去,朝思暮想。 身为丫鬟的春梅最是了解府里下人的心思,所以平日里待人和善,与做事一丝不苟的雪娥产生了明确的对比,雪娥得主心,春梅更得下人心。 这一日,她计算好宋三来府的时间,拿出银两犒赏厨房里的所有厨师,并允许他们将银子送回家里。自己则在厨房等候。 面对铁塔般的宋三,春梅矜持全无,言语挑逗无果,扑将过去。奈何宋三智商虽有残缺,但三观极正,言辞颇为激烈。 这更引起春梅的占有欲,一次不成便接二连三的创造独处的机会。宋三无论怎样也是个男人,慢慢的动了心,但他要求春梅出离西门府和自己回家。 春梅只是喜欢他强有力的身体,并没有真的感情,跟着西门庆好吃好喝,这傻大个不过是放牛娃,她怎会答应。 如此一来便断绝了联系,可宋三心里有了情愫,执着如牛般的性格让他无法忘记春梅。 西门庆一死,宋三便借口送牛肉进入府中找到春梅,告知心里的想法,要带她走。 春梅正恨那西门庆临死也没给自己转正,家里分财产也与自己无缘,苦无对策之时便把希望寄托在人高马大的宋三身上。 她认为吴月娘唯一的依靠就是玳安这个干儿,所以哄骗宋三把玳安杀了,自己就跟着他回家,生一堆小牛娃。 宋三信以为真,这才夜里撬门行刺,春梅配合他将附近的巡夜家丁打发到别处。 李彦几句话便哄的宋三全盘托出,加上玳安的记忆,基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个八九不离十。 “干娘,我今晚遭遇暗杀。” 李彦不顾深夜,来到吴月娘的房中。 吴月娘与丫鬟小玉同睡一屋,李彦知道这小玉对玳安颇有感情。 “没受伤吧?何人所为啊?” 李彦如实道:“春梅!” 吴月娘狠狠道:“明日送去大牢,严加惩治,不消停的贱坯子。” 李彦可不想这么处置,他需要卖傻大个一个人情,让其为自己所用:“最好不要报官,那县令贪得无厌,肯定会借机收刮银两,其实惩罚她办法很多。” “哦?你说说看。” 李彦已经掌握了吴月娘守财奴的弱点,只要用损失银子相威胁,瞬间就没了主意。 “找一个痴傻呆愣之人将其嫁了,让她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 吴月娘不由得露出惊恐的表情,问道:“是否太毒了些?” 这倒出乎了李彦的意料,没想到吴月娘竟有仁爱的一面。 小玉急忙道:“不毒,她能雇凶杀人,想必心肠坏的很,对付这种人什么办法都是可行的。” 李彦对小玉抛了个媚眼,后者抿嘴偷笑。 “好吧,那可有人选?” 李彦道:“有人选,本地一个放牛的,名叫宋三,此人正合适,又傻又呆,相貌丑陋可怖。” 吴月娘打个哈欠,道:“你今晚要留宿这里吗?” 突然的转变让李彦慌了神,急忙摆手:“不不不,我还要去把春梅控制住,不要让这斯跑掉。” 吴月娘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咯咯咯的笑了。 李彦转身出了屋子,暗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坐怀不乱了?这么轻易的错过了一场多人大戏,也许是环境让自己感到不安吧,所以会处处小心吧。 “喂,你这是惩罚她,还是帮助她?” 小玉追了出来,她知道春梅的性子,也知道宋三的身材,所以心里产生疑惑。 “哈哈,你个小机灵鬼,你会对主娘说吗?”李彦对小玉以安抚为主,毕竟这妮子常伴吴月娘,为自己吹吹枕旁风也是好的。 “看你表现咯。”小玉舔着嘴唇,眼神变得迷离。 李彦蜻蜓点水一般在其额头上亲了一下,忙道:“我还要去抓春梅,等处理完此事,有大把时间。” 小玉燃烧的心火没有得到发泄,望着李彦急匆匆的背影重重的跺了下脚,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寻无人之地去了…… 春梅不知道事情败露,在房中假寐,身边坐着一个打着瞌睡的丫鬟。 她可谓是做足了谋划,有意把丫鬟留在房中,待明日官府调查之时,她可让丫鬟证明自己从未离开卧房。 可惜,她没有想到凶神恶煞的宋三竟然败给一个弱不经风的小斯。 李彦不客气的踹开房门,借着昏暗的烛火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掐着春梅的脖子怒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丫鬟大声吼叫蜷缩在墙角。 春梅看到李彦狰狞的脸吓得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李彦松开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邪恶的笑了。 这种恶趣味在前世可是没有机会玩,会被判刑的,但在这个年代只要有势力,这简直不叫事。 李彦用被子将春梅裹好,扛着出了西门府送到宋三的被窝里。 宋三自然是感激的不行,跪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李彦还是不放心,这个憨憨搞不好会被春梅给玩死。 好人做到底,为了避免宋三成为阳谷县第二个武大郎,自己得为其安排妥当才是。 其实他也需要宋三这个煞神为自己摆平阳谷县小混混。 嘿嘿……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回 买房子买人 李彦在宋三的窝棚外听了半宿的“二人转”,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唱的他都有点飘飘欲仙了。 他并不是有这方面的癖好,只是夜已经很深,想到明日还要帮宋三买一处好的房子,回去也睡不到一个小时,便又要过来,何苦折腾。 本来以为宋三会陪自己在院里喝上几杯,也加固一下友谊,没想到这傻哥们递给他一坛酒,就去和屋里春梅增进感情去了。 直到天光大亮,李彦自己喝光了一坛子酒,倒不是玳安这身体有天赋,而是这酒实在是度数太低。甜丝丝的,不如前世啤酒浓度高呢。 宋三拾捣着裤腰带走出窝棚,见李彦还没有走,憨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彦心里苦笑,如果自己不为这个傻大个谋划,估计不超过三天他就是第二个武大郎。 “你认为春梅会和你住在这个窝棚里吗?” 宋三眉毛一立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是我的人了,由得她选吗?” 李彦没想到宋三还挺爷们,本来以为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必定会哄着天鹅高兴,没想到直接把天鹅翅膀撅折了。 其实也难怪,在男人为尊的古代,这也是普遍男人的想法,但,也得先瞧瞧自己女人是不是正经人。 “你娘子春梅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的,所以要想安稳的生活,除了那玩意儿好使,还得有银子支撑。以后你跟着我,家里事情都不用操心,我都给你安排妥妥的,而且每月还给你十两银子的零花钱,怎么样?” 李彦看到春梅透过窗缝偷听,也不避着她,心想听到更好,让她收敛自己的性格。 宋三吃惊道:“多少?十两?” 李彦点了点头。 “我跟你了。”宋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换成谁都会答应,放一辈子牛能攒下十两银子就不错了。 李彦加大声音道:“走吧,买房子去,把门锁死,里面人的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才行。” 宋三明白他的意思,进屋和春梅嘀咕了几句,便咔嚓一声锁上了漏风的破门。 在玳安的记忆里,有一个叫花大的人,在阳谷县做牙行生意,也就是中介。但这个中介不单单是房产中介,几乎所有的事他都可以帮忙办理,属于阳谷县百事通。 李彦找他还有一个目的,花大是花子虚的亲哥哥,也就是状告花子虚谋杀叔伯的四兄弟其中的一个。 李彦想给官司添一把火,又不能亲自出面,只能后背支持一下敌人的敌人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花大年龄约摸四十来岁,一脸的麻坑,右脸上有个包,包上长个痣,痣上还长着几根毛,总之样貌极其猥琐,一看便知是狡猾之人。 这斯做坏事无下限,什么贩卖人口,拐骗妇女,无恶不作。也正因如此,小日子过的还不错,至少在李彦看来是这样。 花大刚吃完朝食,扣着牙准备出门,正巧李彦刚要敲门,二人对视一会,然后皆露出虚伪的笑容。 “哎哟哟,稀客稀客,这怎么话说的,您过来也不差人先送个信,小人也好先净身漱口再来迎接您的大驾啊。” 花大对阳谷县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而且善于见风使舵,最擅长寻找风口这种事。 李彦在翠云楼的事迹他早就听在耳朵里,略加分析便已猜出一二,西门府要变天。 “哈哈,花大伯说笑了,我区区一个小斯,哪能受得了你这么捧,可折煞小人了。” 花大哈哈一笑:“您快里面请,赏个脸吃杯茶。” 李彦摆手道:“我今天来是请花大伯办事的。” “哦?可千万莫说请字,有事您尽管吩咐。” “我要给宋三兄弟寻一处宅子,三进的就行,家具齐备,离西门府近些,再买几名丫鬟下人。怎么样?这活接吗?” “瞧你说的,这是我老本行啊。不用寻了,眼下就有一处合适的,主家姓陈,原是开杂货铺的,这陈掌柜最近得了病,急需用钱,前俩天还托我把他家宅子卖了,你看这巧了不是?” 李彦也喜道:“那去瞧瞧?” 房子是好房子,窗明几净,院落归置的妥当,砖瓦也是近年换新的,只是家具老气了些,宋三满意的连连点头。 李彦看着进气少出气多的陈老头,心里一软,杀了一手反价,要价二百两,他愣是给了二百五十两,陈婆立马喊来大儿子雇车把陈老头拉走了,走的甚是慌忙,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 接着又让花大带着去了一趟人市。 人市,卖人的地方,吃不起饭,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就把儿女带到这来,头上插一根稻草,明码标价的往出卖。 虽然可以直接卖给窑子,那样价钱会更高。但有几个父母希望自己女儿变成窑姐儿,一遭入窑籍,一辈子也难改变身份。 比如李娇儿犯错,吴月娘可以毫无顾虑的把她卖到窑子里,因为李娇儿以前是窑籍。 如果是春梅犯错,她就不敢卖到窑子,因为春梅是奴籍,不是窑籍,所以只有生身父母才有权改变女儿的籍贯。 从人市里买人需要签协议,是奴,是窑,还是其他别的身份,都有相关的规定,父母有监督之权,如果以奴婢价钱买去,却转手卖到窑子里,这是犯法的。 李彦第一次感觉到心痛,看着一排排头上插着稻草,眼里充满恐惧的男孩,女孩,妇女,竟然有种要改变这一切的冲动。 这些可怜的人就像前世交易市场里的二手汽车,排列整整齐齐的等待着主人的挑选,他们不知道新主人是什么性格,易怒,易悲,埋汰,大咧,所有的缺点都得忍受着,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 其中竟然还有自己卖自己的。 那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与周围的人有点格格不入,其他被卖的人眼神里多是恐惧,而这个小姑娘却是希望,是希望别人给自己买了,自己推销自己: “我会洗衣做饭劈柴烧水,擦地,修瓦,垒墙……我什么都会,真的,什么都会。”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一回 红颜祸水李瓶儿 李彦见这个小姑娘与众不同,顿时来了兴趣,花大善意的提醒了一下价钱高。 是的,她确实比别人的价钱高出一倍有余,而且人长得也不是很俏,干巴巴的小胳膊没有多少肉,俩腮凹陷,面色惨白,似带病容。哪个有钱人也不愿意买个病秧子回家,所以在人市推销了四天也没有把自己卖出去。 而且这丫头还有条件,只做奴婢,不做妾。 在这个男人为了钱放弃尊严,不惜下跪,女人为了钱不在乎裤子的年代,能坚守信念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李彦毫不犹豫将她买了,而且签了一份让花大张目结舌的协议: 本人李彦,于崇宁二年将萱草姑娘买入名下,一不做奴隶,二不做妻妾,以兄妹相称。不限制其自由,不体罚辱骂…… 李彦还要继续说,花大把毛笔一扔,不瞒道:“我说哥儿,您这是买奴婢呢,还是买姑奶奶呢?以后我在这行还混不混了?” “行吧,大概就这意思,你记住,我们不是主仆关系,你是我妹妹,有完全的自由。” 李彦认真的对想萱草说。 萱草点了点头,拿过钱悄声道:“我可以回家一趟吗?” 李彦一耸肩:“随你。”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 李彦抖了抖手里协议道:“随你。” 萱草问了地址,李彦没让她去西门府,而是安排在宋三的新家,他是怕西门府的风气污染了这块白玉。 宋三都看不下去了,问道:“要不要我跟着?” “你能看好自己婆娘就行了。”李彦没好气的说。 接着又雇了两名稳妥的老妈子,年龄都过四十岁的,一来是怕年龄小被春梅欺负,二来都是正经人家的妇人,也能让春梅学学如何做人妇。 李彦对宋三道:“萱草那丫头不是丫鬟,也不是婢女,不许亏待她,不许打她的主意。” 宋三新婚燕尔满心欢喜,又遇到一个这么好的老板,自然唯命是从。 正当众人要出离人市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七八个人,众星捧月一般围拢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那人穿着不俗,右手拇指上带着一颗碧绿的扳指,一边走路一边揉搓,像极了李彦前世炫耀新鞋的模样。 花大连跑几步,弓腰施礼道:“张大官人今日这般清闲,亲自来买人。” 那人正是买了李瓶儿的张二官,果然不出李彦所料,西门庆一死,便成了大官人。 “花大啊,你来的正好,不用差人去寻你了,给我挑两名会拳脚的。” 花大略有为难的看了眼李彦,支吾道:“真不巧,小的正伺候李公子呢。” 张二官打量了下李彦,向身旁一位手拿扇子的书生问道:“这是哪位公子是?” 那书生用扇子遮嘴,凑近张大官人轻声的嘀咕了几句。 李彦猜测应该是说自己是西门庆的小斯,吞了主人家产等话。 那张二官听完,对李彦笑了笑道:“哦哦哦,阳谷县新秀,久仰久仰。” 李彦一怔,心道这人城府很深啊。 “不敢不敢,久仰张大官人,一直想去拜会,不得机会。刚才听闻您要寻拳脚师傅,难道大官人还好习武术?” 张二官脸上竟有点尴尬,道:“是啊,是啊,强身健体嘛。”顿了下又对花大说:“你自去吧,关于你兄弟的事,咱们日后再谈。” 花大急道:“您可得紧着办。” 张二官摆摆手带着手下走了。 李彦听到最后一句眼睛一亮,心里已然猜出大概,他转身打发宋三回去搬家,单独邀请花大去酒楼吃杯酒。 阳谷县最大的酒肆狮子楼此刻门庭若市,西门庆是这里最大股东,李彦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过来瞧瞧,今日正好借着请客的理由巡查一下,也为接手做准备。 让李彦有些失望,装修明显破旧,菜谱单一,不过是仗着名气维持着兴隆,一旦出现竞争对手,肯定是毫无悬念的惨淡收场。 但他今天来是另有他事,看着一脸殷勤的花大,假装漫不经心道:“你似乎有事求张二官?” 花大端起酒杯,嘻笑道:“没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提也罢,我敬公子一杯。” “关于你兄弟花子虚的事,我也可以帮忙。” 花大眼睛一亮,道:“如何帮?” 李彦喝了一杯酒,淡淡道:“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企图?”花大警惕道。 “哈哈,不用紧张,你先说说那张二官都要什么?” 花大邹眉,想了想:“张大官人一不要宅子,二不要家产,只要……” “要什么?”李彦心里不安起来,不会是李瓶儿吧! “李瓶儿!” 李彦紧绷的身子瞬间缓和下去,靠在椅背上悠哉的颠着二郎腿,哈哈一笑道:“这老色鬼,买了李娇儿又惦记李瓶儿,也不知身体行不行。” 经验告诉他,这种谈判越是紧张越要装作放松,必须让对方觉得自己很不在乎,才能有助于达成目的。 “公子想要什么?” “不能动的和活的我全要。” 花大仔细想了一下这句话,苦笑道:“您直接说宅子和女人就行了。” 李彦撇了下嘴。 “既然这样,我还是求张大官人吧。” “宅子和女人我出双倍的价钱买。” 花大激动的跳起来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决不食言。” “那我们可静等佳音了。” 从狮子楼出来,李彦便匆忙的回了西门府,他要寻找西门庆的委任文书,然后做一份假的,写成自己的名字,来诓骗李县令。 李彦早就想过,凭花子虚的财力,衙门那里应该早就给足了买命钱,自己就算搬光西门庆的家底也难以保证能将他定罪。 花子虚给蔡京送礼是怕张二官在京中的势力。 而自己的礼品还在路上,本来是要等定安回来在做这件事,但听到张大官人的目标是李瓶儿的时候,他坐不住了,不惜冒着杀头的罪名也要拦下这事。 李瓶儿啊李瓶儿……哎……红颜祸水。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二回 真正的危险 西门庆对自己的委任文书很是看重,一直收藏于书房的隐秘处,整个西门府也只有玳安知道放在哪里。 那是一副三十厘米长的黄绢横卷,上面盖着三章大印。 李彦铺在桌子上仔细研究起来,七七八八能读懂其中的意思,却没想到掌刑千户竟然是五品官职。不单单是公安局局长,还是阳谷县、清河县等附近周边城市的军区司令。 “是不是玩大了?” 李彦心里有些发虚,这种官职是需要皇帝和宰相联合批准的,定安能为自己争取到吗? 做假倒不是难事,记忆里玳安曾经自己用萝卜刻过西门庆的大印,这孩子有这个手艺。 现在就怕定安空手而归,这个谎可就圆不回来了,时间一长难免不会出现问题,李县令这些人可都不简单,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啊。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玉手扶门楣将脑袋探进来,她不敢进西门庆的书房,不止是她,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严令禁止。 李彦心里烦躁,合拢委任文书,放回抽屉:“没什么,无事学习一下知识。” “啧啧,还有这般兴致,我说一个消息,一准吓的你心肝掉一地。” 李彦也倚着门框歪着身子,打趣道:“你有喜了?” “呸呸,油舌的坏人。” “哈哈,那什么事?”李彦知道玳安死前和小玉翻云覆雨过,才会这么问。 “二旺快回来了。” 李彦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大量的信息涌入脑中。 二旺,三十岁,原京都颖昌府人氏,五年前逃荒至阳谷县,被西门庆收为亲信。他不同于玳安这种生活上的小斯,二旺是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此人有些拳脚,心计阴沉,不喜言笑,办事能力出众,西门庆死的时候正赶上他回老家探亲。 “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彦知道论资历和能力二旺都要比玳安强,如果让其与吴月娘见面,势必会成为吴月娘新的依靠。 “当然是主娘说的咯。” 得抓紧转移金库里的资产,手中有钱,心里不慌! 李彦瞬间做了这个决定,告别小玉匆忙去寻宋三。 小玉嘟着嘴,喃喃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彦就是李彦,虽然有玳安的记忆,但也绝对不是玳安,言行举止,日常行为都发生很大的变化,不止小玉这么想,整个西门府都看在眼里。 尤其吴月娘三番五次的勾引也是有意考证此事,如果是玳安绝对不会这般稳重。 以玳安的性格,第一次便已经和吴月娘发生了关系,因为这是一条捷径,夺财产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这让吴月娘对他的信任大幅度下降,所以写信召回二旺,来替代李彦。 李彦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或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想那么做而已。 宋三已经搬入新家,其实也没什么可搬的,最值钱的可能就是他睡得那张草席。 李彦寻摸了一圈也不见萱草丫头,宋三嘲讽道:“整个阳谷县只有你会被那个小姑娘骗。” “滚,我乐意。” 虽然嘴在倔强,心里也泛起嘀咕,难道这个年代的人就这么不可信吗? 转念一想,自己签的协议似乎也有问题,既然什么要求都没有,为何还用买字?不如说送的好,也许这丫头也这么想吧。 “走,跟我去办事。”李彦心情很差,没好气的说。 宋三倒是没有任何疑问,放下手里的扫帚带上钢刀跟着出了院门。 “你就不问问要去做什么吗?” 还是李彦先忍不住,这个憨憨怎么会如此听话。 宋三严肃道:“绝对不会是去放牛。” 简单,直接,看来宋三并没有想象中的呆愣。 李彦第一次进入西门庆的金库是有些失望的,并没有想象中金条堆成山,银子塞满库。安定几乎带走了八成的银子,剩下一些古玩字画,几托盘金锭,用桌布一兜就可以拿走。 还有就是房契、人契、股份协议,这些拾捣拾捣踹怀里就行了。 既然你吴月娘不仁,那就休怪我李彦不义了。 但想象总比现实美好,当李彦准备去西门府洗劫一番的时候,一匹快马嘶吼着从他身旁掠过,而马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二旺! 李彦恨的牙咬的咯吱响,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此时再想去转移财产肯定是不可能了,估计一进门就会被缴了金库钥匙。 而和玳安要好的兄弟全都跟着定安去了京都,现在府里没几个自己人。 明抢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是有王法约束。 李彦大脑飞速旋转,他想从记忆深处挖出有关二旺的缺点,或者某些把柄。 可惜一无所获,这个二旺平时寡言少语,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找窑姐儿也只找银儿。 “银儿?” 银儿是西门庆很早保养过的窑姐儿,没几天便玩腻了扔在了一边。 若说这银儿长相并不出众,而且还很胖,基本没什么人愿意找她,而西门庆是出于猎奇的原因,玩过那么几次。 那一阵西门庆自比唐玄宗,应伯爵戏言道:“玄宗可是环肥燕瘦皆尝过。” 因为这句玩笑话,西门庆才包了胖乎乎的银儿。 那二旺包银儿是一个什么心态?银儿的身价是被西门庆抬起来的,用同样的钱足够找到比银儿好很多的窑姐儿。 看来要想对付这二旺,需要从银儿下手。 有些人表面道貌岸然,正人君子,当趴在女人肚皮上的时候皆一般模样。 尤其是像二旺这种有抑郁症的人,心里定会积攒很多怨气,这些怨气里一定有些是西门庆施加的。 只要从银儿口中探出二旺对西门庆的不满,哪怕只有一句话,自己就能借此大做文章,占得先机,控告他对主子不忠心,这样没准吴月娘就会对他失去信任。 嘿嘿,李彦啊李彦,你真是个天才。 “你笑的好猥琐。”宋三鄙视道。 “去过窑子吗?” 宋三摇摇头。 “哥带你逛窑子去。” 宋三的金鱼眼冒着亮光。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三回 纵欲青楼 紫陌春光好,红楼醉管弦。 李彦和傻大个宋三来至翠云楼前,见里面已是擦踵摩肩,突然忆起原来今日是“评花榜”。 评花榜是青楼里的一种选魁方法,原是京都里那些大青楼才有的活动,仿照科举制度,品评窑姐儿们的才气,品行,样貌,风韵和音韵,区分出一二三甲。 可传到阳谷县这种偏僻小镇,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虽然也作为评选标准,但占的比例却已极低。以西门庆为首的这些土豪们想到一种最直接的办法——砸钱。 砸钱,是真的砸钱,窑姐们站在台上排列一排,下面客儿们拿着的铜板往自己支持的姐儿身上砸。 对,就是这么暴力。 被钱砸何尝不是一种乐趣,铜板越多砸的越疼,窑姐儿们叫的越娇艳。 砸钱的客儿们也乐在其中,如西门庆都是提前准备好五六袋子铜板,为了增加重量,将十枚铜板串在一起。 他会被安排在最前排的位置坐下,身下的凳子也有讲究,四根腿上皆按有轱辘,有俩个小斯负责推动。 西门庆左手拿着一托盘的钱,戏谑的瞧着台上的姐儿们,右手瞄准用力掷出,若砸中脚背,大腿,手臂,肚子会感到懊恼。 若砸中嘴唇,胸,下面中间位置,会获得掌声呐喊,他自己也是洋洋自得。 窑姐儿们也不闲着,砸中不同位置,会发出不同的娇呼,还有些主动用自己羞耻的部位去撞,来博取他的欢心。 后来愈演愈烈,今年的窑姐儿们上身只穿着肚兜,下身白布贴身短裤,瞧见有大串的铜钱扔上台,便扯开裤腰带来兜,一会就装的满满的,越是装的满客儿们砸的越重,只盼着她吃痛手中一松,那短裤便会被铜板坠的滑到脚脖,以此为头彩。 宋三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手里有铜钱没?” “你要干嘛?不会是也想玩吧?”李彦惊讶道。 “玩会儿呗,你不玩啊?” “这种低俗,庸俗,媚俗的事我怎么会做!” “快看,银儿在那。” 宋三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指着角落里烛光黑暗的地方道。 李彦踮起脚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胖胖的银儿,此时正揪着手绢,苦着一张脸,仇视的看着胯下鼓鼓的“姐妹”。 其实她有自知之明,本不想参加,可老鸨不允,凑数也算个女人,硬是将她安排在角落里孤零零的站着,当陪衬用。 李彦找到龟奴用银票兑了俩口袋串好的铜钱,笑嘻嘻的走向银儿。 “嘿,将这里加灯。”李彦对龟奴道。 银儿先是一喜,待看清来人,又恢复原样,这不是西门庆的小斯吗,想来也不是能捧场的主,不过是拿着零花钱耍一耍罢了。 “银儿姑娘,我可要砸你咯。” 李彦邪恶的眼神,邪恶的笑容印出一颗邪恶的心。 在前世不要说做出这种行为,就是想一下都会认为自己可耻,变态。 银儿双手夹在身前,遮挡着私秘部位,不耐烦道:“来吧。” 李彦一愣瞬间没了兴趣,这般死鱼模样难怪你生意不好,要不是老子有事求你,才不会搭理你。 李彦无趣的将自己口袋里的铜板扔到台上,宋三似乎玩的很开心,才投出几串。李彦则没好气的把口袋夺过来,手上用力,将整个口袋扔到台上。 银儿也感觉到异样,疑惑的看着这俩个人。 李彦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道:“领我去你房间。” 银儿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趾高气扬的对龟奴道:“把铜板替老娘收了,娘有贵客。” 说完拽着李彦的胳膊向楼上走去,一晃三摇,挺胸抬头,还不忘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全场,像极了一只刚下完蛋的母鸡。 这可难为了李彦,用袖子遮着脸,听着瞟客们的嘲笑,尴尬的进了房间。 房门刚关,银儿便唰的下解开了肚兜,漏出俩个傲人的大灯,明晃晃,亮堂堂,刺的李彦眼睛都睁不开,忙道:“你先穿上,我有事问你。” 银儿像没听到一样,原地转了圈,自恋道:“我美吗?” 李彦叹口气,自己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还是比较挑剔的,尤其是见过李瓶儿后,眼光更是高过头顶。 但现在没有办法,正事要紧,也不要求她穿上衣服,直奔主题:“西门府有个叫二旺的人,你还记得吗?” 银儿飘着媚眼道:“我谁也不记得,只记得官人你。” “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可走了。”说着便要揣起银票离开。 银儿急道“哎哎哎,别啊,我记得,那个心里不正常的一辈子也忘不了。” 李彦一听暗道有戏,坐下倒了一杯水,说道:“他哪里不正常?” 银儿穿上肚兜,大概明白了李彦的来意,也跟着对坐,抿着嘴说道:“提都不想提,就是个变态的。” “说说。” 银儿伸手要银票,李彦扔了过去。 “那斯心里绝对有问题,每次来都喝的醉熏熏的,进门便骂,开始我还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银儿说到一半突然捂着嘴窃笑起来。 “快说,怎样?” “原来他的婆娘和西门大官人踏云升仙呢,哈哈哈哈。” “你是说……二旺的老婆和西门庆有奸情?那你是如何得知?” 李彦心里激动,如果此事当真,二旺应该是恨西门庆才对,只要有弱点就可以利用。 银儿突然止住笑声,似乎不愿意说,但看着手里的银票,叹口气道: “开始我也不知道,喜欢打骂的客儿也是常有,不觉稀奇。只是每次办事的时候他与别人就很不同,偏让我讲与西门庆的过程。” 李彦疑惑道:“什么与西门庆的过程?” “还有什么?哪个姿势,多长时间咯等等,问的很详细,一遍一遍问。” 李彦瞪大眼睛道:“当真?” 银儿看着他表情道:“你不会也有这癖好吧?” 李彦哈哈一笑,用手撩拨下车灯道:“放心,我很正常。” 说完便快步走下楼,招呼着宋三离开。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四回 偷窥李瓶儿 根据银儿所说,二旺知道自己婆娘与西门庆有奸情,所以他心里产生扭曲,才包养下西门庆以前用过的银儿。 这明显是报复行为,不甘心自己被绿,也想绿回去才行,但又不敢真的去睡西门庆的婆娘,所以才找到被丢弃的银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刻想必已经在吴月娘床上了吧,吴月娘曾经说过“男人的承诺不如裤腰带实在”,想来对二旺也会是这个路数,因为她只有自己的身子这张底牌。 抓奸! 李彦让宋三回了家,因为这个傻大个爬不进那个狗洞。 玳安的记忆里西门府的北墙根下一处杂草丛生的隐蔽角落,有一个能直通西门府后院的狗洞,钻过这个洞,便是吴月娘所在的院子,也是西门府里最大最豪华的院子。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但黑云压顶,星月无光,西门府北墙下一片漆黑,李彦深一脚浅一脚的寻找着狗洞的位置。 凭借玳安记忆,剥开杂草,果然墙角下有一处砖瓦残缺的破洞。 钻过高墙是一条狭窄的死胡同,李彦不知道当初建房子的时候为什么要留出这么一个空地,如果把吴月娘的房子再往后延伸一米就可以与北墙贴合。 但这不是重点,李彦也不多想,伏低身子走向右手边的院墙,大量的蜘蛛网让他很痛苦,暗黑中伸出俩只手胡乱的撕扯着空气,这个画面异常诡异,还好这里没有人,不然会被吓死。 这道墙是隔开西门府与花府的内墙,李彦站在墙上,左手是吴月娘住的房子,右手是花府的房子,中间只有一墙之宽,李彦侧着身子刚好能通过。 狭窄的缝隙挤的他呼吸困难,但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吴月娘屋里情况。玳安在修缮房子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有一块青砖是可以拿出来的,这小子留了个心眼,一直没有补上。 抽出那块活动的青砖,一丝光亮从屋内照出,李彦将俩只眼睛贴过去,果然角度刚刚合适,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角度,这个年代都是很高的尖顶房,像吴月娘这个房子估计得有五米多高,李彦站在三米高的墙上,加上自己的身高,犹如上帝的视角一般俯视着屋内。 正值酷暑盛夏,床帏换成了薄薄的纱帘,吴月娘躺在床上,小玉拿着扇子为她扇风,二人嘴唇张合,声音很轻,李彦听不清她们的交谈。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并没有发生李彦想看到的苟合场景,这让他略感失望,难道自己的分析出现了问题? 将青砖塞回墙里,便想离开这个闷热且蚊虫很多的地方,但刚一转身,脑中一个念头浮现:花府的这个房子是谁住的? 有专家研究,人类偷窥的欲望远比探索宇宙更强烈,不然玛丽莲梦露的那张照片怎么会这么受欢迎。 李彦掏出匕首,忍受着汗水滴落在眼里的酸涩,艰难的转过身,找到一块有些松动的墙砖,将匕首插入砖缝,一点一点划开粘着的泥土。 那个年代没有水泥,而是用糯米混合黏土加上一些沙子等材料用来起粘合作用,当然也不如水泥那般坚硬。 这倒方便了李彦,约摸十分钟后,那块青砖便已松动。 李彦长出一口气,他猜测这间房子应该也是花府的正房,那里面住的一定是花子虚和李瓶儿,一想到李瓶儿那完美的身材,他心跳加速。 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他开始犹豫不决,这无疑是一种不健康的心理,偷窥吴月娘他并没有心里负担,因为有正事要办,而且吴月娘也非贞洁之人。 但李瓶儿不一样,那可是真正的良家妇女,心中难以接受自己的这种行为,便想塞回墙砖。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脆响,像陶器摔碎的声音。李彦动作停滞,随后凑过去。眼前一亮,只见那屋里布置考究,进门处有一扇画着仕女图的屏风,再往里面架上摆满花瓶,花瓶里插满各种盛开的鲜花,而花架的下边有一些破碎的瓷片,刚才的声响便由此而来。 屋里有一张偌大的木床,透过青纱的幔帐,李彦看到一双白如玉脂般的小脚,而脚的主人把头蒙在被子里,看不清面容。 床边站着一个男人,正是李瓶儿的相公花子虚,所以李彦猜测被子里应该就是李瓶儿。这般闷热的天气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可真是好生奇怪。 只见那花子虚胸脯起伏,双手掐腰,表情似乎很愤怒,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伸手又拿起一个花瓶砸向地上。 床上的女人明显身子一颤,估计吓得不轻。 李彦心里咒骂,本以为花子虚和李瓶儿很恩爱,没想到暗地里也这般模样。 但这也没什么,就是在前世夫妻吵架也属正常,男人摔东西也不是没有。 李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瞧见花子虚从墙上摘下一根藤条,这可惊住了李彦,暗道不会是要打李瓶儿吧? 果不其然,花子虚举起藤条抽在被子上,只听被子里发出沉闷的惨叫,那是女人的声音,并伴随着哭泣声。 随着藤条的抽打,那声音越叫越凄惨,薄薄的被子明显不能为她减少太多的痛苦,整个人在床上来回翻滚躲避。 花子虚似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伸手扯掉被子,李瓶儿的娇躯蜷缩起来,发髻散乱,梨花带雨,看的李彦攥紧了拳头。 并非完全因为挨打的是李瓶儿他才愤怒,哪怕换成随便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受到这般暴力,李彦都会是这个心态,现代的思维让他无法忍受打女人的男人。 这是天底下最烂的男人。 可他却无能为力,此刻出去只会让自己处于险地,没准还会被认为自己与李瓶儿有奸情,帮不上忙反倒会让她承受更多的痛苦。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花子虚送进牢房,本来他还对作假委任文书的事犹豫不决,但经过这件事后,李彦顾不了许多,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就是一死,又他娘的不是没死过!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五回 我这暴脾气 几十藤条抽打下去,李瓶儿洁白的衬衣上已印出斑斑血迹,花子虚似乎也打的累了,丢掉手中的藤条,摔门而去。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李瓶儿蜷缩着身子,纤细的手指捏着衣角,泪水打湿了床单,无助,无奈,绝望,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然而也是宋代女人的真实写照。 她能怎么样?反抗?制度不允许;离婚?没有这条法律;杀夫?一个小脚女人怎么能打的过男人;自杀?也就剩下自杀了。 想想李瓶儿的生平,就知道她不会自杀。 出生即是苦命的人,在大户人家当婢女的时候就没挨过打吗?显然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见挨打已经成为常态,无非是相公或者家主,藤条或棍棒,打的重些和轻些的区别。 家爹,主娘,砸妓,人市,毒打,处处透露着卑劣和丑陋。 李彦在墙上站了很长时间,直到俩间房子各自熄灯安睡,才失魂落魄的从正门回到西门府。 不出所料,门房里的家丁已经换了一批新人,开门的是一个精瘦的汉子,玳安的印象中没有此人的信息,简短的做了询问,他侧着身子让出一条过道,李彦迈步走了进去,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 他从在那名汉子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对管家该有的客气和尊敬,只有轻蔑和戏谑。 李彦三步一回头的走回小屋里,插好门锁,第一件事就是察看玳安的家产,轻轻的掀开地板,看到银票尽数还在,算是得到一丝安慰。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李彦几次从梦中惊醒,手中一直握着匕首,囫囵着算是捱到天亮。 同往常一样,换了身干净的短衣长裤,简单的洗漱过后奔厨房寻找吃食。 “玳总管,主娘请你去正堂谈话。” 李彦嘴里咀嚼着包子回过头,见是昨晚门房那汉子,想必是二旺的心腹,回了句: “稍等,再吃一个包子。” 那汉子应了声,站在一旁等候。 李彦摇摇头,心道:该来的早晚得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本以为能捉住二旺与吴月娘私通,然后加以威胁,可惜白白给蚊子送了很多血包,只见证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家庭暴力,其他的一无所获。 正堂是光明正大议事的地方,看来这俩人还真是清白如水。 吴月娘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抿了一口茶,身旁的小玉一个劲的向李彦施眼色,其中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危险的信号。 李彦的右手缩入袖口,时刻准备着拿出匕首。 二旺阴沉着脸站在吴月娘身前,右手搭在椅背上,样子很是随意,他根本没有将玳安放在眼里,那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孩而已。 “玳安来啦?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府里府外的忙活,这下可好了,二旺回来的正是时候,你也需要休息,养养身子,看这小脸白的,昨晚没睡好啊?” 吴月娘对李彦既不信任,也不怀疑,就是总感觉这孩子怪怪的,又说不好哪里不对。 但是论办事能力,她还是相信二旺的,毕竟西门家的生意一直由他代为搭理。 “干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李彦语气平静。 吴月娘又道:“好啊,以后在家里侍弄些花草,管管这些不听话的下人,外面的事儿就交给二旺罢,也是咱们娘俩的清闲。” 语气很是随和,让李彦无法拒绝,毕竟自己的身份只是下人。 “一切听您安排。” 二旺走到他面前,道:“听说你送给梁山强盗五千两银子?” 李彦看着他一张驴脸,说道:“是的。” 二旺突然一巴掌抡过来,朝李彦的脸上搧去。 还好李彦一直都保持警惕,微微后撤一步,轻松躲过。 二旺这一巴掌可是使出了全力,所以打空的同时身子向左踉跄了俩步。 李彦条件反射的抬起右腿一脚踢将过去,正中二旺的面门,顿时鼻血齐流,捂着脸坐在地上,骂道: “小崽子,我弄死你!” 李彦一听这话更是来气,他虽然不敢杀人,但是暴揍一顿还是可以的,大不了吃几个月牢饭,他可不是温吞的脾气。 突然,从门外闯进五六条精壮的男人,李彦收住拳头,改为锁喉,只要锁住二旺,这些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吴月娘将手里的茶杯碎在地上,喊道: “怎么这般没了规律,别忘了我还在这呢!当着我的面打斗,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娘没有?” 李彦将二旺从地上拽起来,手上力道不减,还口道:“是他先打我的!” 二旺也想辩解,可惜只能发出哼哧声。 “松开!松开!别在府里闹出人命!”吴月娘泼叫道。 “让他的手下都退出去。” 吴月娘这才仔细的打量了那几名男人,疑惑道:“这都是哪来的?府中何时多了这些我不认识的人?” 李彦略微松开二旺的脖子,这斯借机身子一滑脱离出去,抢过一根木棍,擦了下鼻血,又要扑过去。 “来啊!老子今天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李彦掏出匕首,身子退到椅子后面,恶狠狠的注视着二旺等人。 吴月娘见李彦掏出了刀子,吓得大叫一声,小玉也吃惊的捂着嘴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李彦,这不是她认识的玳安! 吴月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无力的拄着椅子扶手,看样是吓得不轻。 就这么对峙了五分钟,李彦胳膊都有些发酸,但不敢乱动。 “没完了是吗?要是这样,你们俩个都走吧!”吴月娘拍着桌子说道。 二旺眼珠转了下,将手里的木棍交给手下,伸出手道: “他把我打成这样,主娘您说这件事如何了结。” 吴月娘看着他满手的鲜血,又惊恐的看了看李彦,目光落在匕首上,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道: “玳安,这个家留不住你了,你走吧。” 小玉忙道:“玳安也是为了防卫,而且家爹死后他可是没日没夜的操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主娘怎么能这般做?” 吴月娘杏眼圆睁,眉毛一立怒道:“何时轮到你指责我了?你个贱蹄子是不是早就与他私混在一起了?说,是也不是!” 小玉噗通跪下,连连摇头否认。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六回 喝酒撸串没唱歌 李彦可怜巴巴的被赶出西门府,还好留了个心眼,早上出门前便将银票贴身带着,回屋子收拾衣服的时候还有俩个人跟着,所以没有机会去书房将委任文书带出来。 但他一点都不慌,因为有狗洞的存在,自己就可以随意出入西门府,玳安在府里生活了十几年,哪里可以藏身,哪里有矮墙简直太熟悉不过。 宋三见到背着包袱的李彦便是一愣,问道:“你要出远门?” 李彦苦笑一下:“我要进家门。” “你说给我买的房子,反倒自己搬过来了。” “别废话,你以为我愿意听“二人转”啊。” 李彦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一间厢房的门。没有想象中尘土飞扬,反而很是洁净,虽然布置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大木箱子,几乎没有什么摆件家具,但这也足够用了,比自己的小屋可是强很多。 宋三看着他开始铺床叠被,忙道:“你要住这间?”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哪有主家住下房,下人住正房的,我这就让春梅收拾东西。” 李彦拽住宋三的胳膊,抬头盯着他那双金鱼眼,一字一顿的说:“你,不是下人,我,也不是主人。” 宋三挠着后脑勺:“那我们是什么?” “兄弟,哥们,朋友,都行。” 宋三眨了眨眼睛,噔噔噔跑出门,二秒后又走进屋,喃喃道:“你他娘的说话真好听。” 李彦哈哈大笑,他知道这个傻大个出屋是抹眼泪去了。 “分人,我今天就是因为说话不好听才被赶出来的。” 白天无事,和宋三躺在床上闲聊,将自己在西门府里的事讲了一遍,当然其中稍有添油加醋,一来是显得自己勇武,二来能让故事更生动一些。 突然,李彦的意思模糊起来,觉得这一幕和前世有一次的场景很像,那天也如这般闷热,树上的禅叫个不停,也是躺在床上和一个朋友吹牛皮。 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南拳北腿一顿胡侃,然后支起炉子烤了一些串儿,拎来俩箱冰冰的啤酒,一直喝到天亮。 好怀念这种感觉…… 李彦随口道:“咱们烤串喝酒吧。” 宋三翻身坐起道:“好啊!” 李彦惊讶道:“你能听懂?” “为什么听不懂?难道不是烤肉吗?” “嗯嗯嗯,就是烤肉,用碳烤那种,你吃过?”李彦激动道。 宋三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咽了口唾沫道:“没吃过,但我看别人吃过,烤牛肉,烤鹿肉,烤鸡鸭,江鲫什么的。” 李彦也坐起来,一拍他的肩头道:“那还不赶紧去!” 宋三伸手道:“有钱才能吃。” 李彦毫不犹豫的甩出二十两银票,宋三拿着钱去准备了。 等了许久,估计得有俩个小时,直到正午时分,才听到宋三的大嗓门感自己,看到他雇了一辆驴车将采买之物拉回来,李彦便是好笑,这货真舍得花钱,还是自己给的有点多。 李彦一眼便看到了烧烤炉,他确定那是烤炉。 长约半米,宽约三十厘米铁皮器具,上下分为两层,上层是长槽形炉身,底部有数条条形镂孔像箅子一样。下层比较窄,用来装碳灰,底部还有四条马蹄样式的炉腿。 “我艹,原来这个年代就有烧烤炉!”李彦惊诧的感慨道。 宋三不听他感慨,带着那俩个伺候春梅的妇人,便开始收拾食材。而春梅则是坐的老远搧着扇子,一副主家婆的模样。 经过一阵忙活,当第一口鹿肉放在嘴里的时候,李彦简直想大吼一声舒服自己的畅快。 美味,绝对的美味。 但转头看见那俩名妇人干完活便离的远远的,心里不解,招呼道: “一起来吃呀,干活不吃饭怎么行。还有春梅也一起,虽然你没干活,我不也没干过嘛,哈哈,来来来,一起吃热闹。” 静,出奇的静,宋三刚嚼到一半的肉咕咚下吞进肚子里,差一点没噎到。 “公子,你说……让她们也吃?” 李彦道:“对啊,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她们在家里吃饭都上不了桌,得等爷们吃完了才能吃剩的。” 李彦按住心中怒火,喝了一杯酒,问宋三:“如果我非要她们一起吃呢?犯法吗?” 宋三想了想:“应该不犯法。” 李彦站起来道:“既然不犯法就来一起吃呀,这么多我们也吃不了,扔了也可惜。” 那俩名妇人慢慢的挪动过来,扭捏的挑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便背过身去咀嚼。 李彦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东西是根深蒂固了的,一时一刻是还不过来的,所以他也没在强求,而是每考好了一种肉,便让宋三端过去给她们三个吃。 有钱的宋三也不买以前那种甜丝丝的酒了,而且甘甜香醇的黄酒,直到酒足饭饱,肚子撑得溜圆,李彦又想到如果在前世下个活动,便是要去ktv嚎了,可惜这里只有青楼。 “不喝了,睡觉。”李彦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道。 宋三的食量惊人,还在兴致勃勃的往嘴里填肉,含糊着道:“睡这么早?晚上怎么办?” 李彦神秘一笑,打了个饱嗝道:“晚上还有活动。” “什么活动?” “你猜。” 李彦打算今晚去偷出委任文书,此事还是越快越好,多一天李瓶儿便多受一天的罪,哪怕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毁了,毕竟她是李彦来这个年代喜欢上的第一个女人。 而且也要去监视一下吴月娘和二旺,这个二旺绝对不会对吴月娘一点心思不动。只是此人善于隐忍,一天俩天可以忍,李彦绝对不信他能忍的住半个月。 尤其自己也被赶出府,现在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人了,还不得为所欲为。 还有一点李彦特别后悔,也成了他最担心的事,给梁山送银子为什么要告诉吴月娘,现在二旺也知道了,等于自己的把柄攥在他的手里。 虽然他暂时不会报官,因为现在报官会牵连吴月娘乃至整个西门府,但不保准狗急跳墙,这也是李彦乖乖交出金库钥匙的原因。 二旺心腹大患也! 【知道这一章废话很多,但都是为了以后带皇帝吃喝玩乐做铺垫,虽然有些早……见谅。后面会精彩的。求收藏,求评论,求求求】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七回 入伙梁山无量郎 李彦前几日还为自己的智谋沾沾自喜,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甚至还被赶出了西门府。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李彦总结了一下,这些天先是送走了西门庆的几个老婆,但这件事最大的获利者是吴月娘,不是自己。大量的金银财宝在定安手里,这小子要是远走高飞,李彦一点办法都没有。眼下又被二旺找到了死穴,可谓属于命悬一线。 看来想在这个年代混好,也并非易事。 李彦仔细的思考过,这种情况要想翻盘,唯有一个办法——作假委任文书。 这无疑是一招险棋,但也就只剩下这一步可走,只有权在手,一切的可以迎刃而解。 抓花子虚,拯救李瓶儿,干死二旺! 李彦一边想着已然钻进狗洞,站在了西门府的墙上。 通过砖缝看到吴月娘在屋中沐浴,小玉在旁伺候着,一如往常。 而李瓶儿的房中只有俩支摇曳的蜡烛,昏暗的光线略显凄凉。 花子虚并没有出现,李瓶儿坐在烛光下左手拄着头,慵懒的翻着一本线装书籍。 塞回青砖,李彦蹑手蹑脚的向书房摸去。 一路躲过婢女和家丁的巡查,顺利的将委任文书揣进怀里,连带着把西门庆书房里值钱的字画一扫而空。 然后他又回到那道墙上,因为实在是不相信二旺能无动于衷。 李彦得用玳安的精神激励自己,想当初这孩子跟踪雪娥半个月,这种锲而不舍的意志得传承下去。 当然监视吴月娘只是偶尔看一眼,主要还是看李瓶儿…… 直到俩边又各自熄灯睡觉,李彦才钻出狗洞,回到宋三的家。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后,让宋三找来笔墨纸砚还有萝卜,开始了作假工作。 本来以为很容易,就如同上学时模仿父母签名一样,把西门庆的名字改成李彦,然后将日期变换一下,但又一次被现实拍懵逼。 因为委任书是黄绢材质,刮不掉,洗不去,研究了整整一天,得出一个结论,必须得写一份新的。 可蔡京的笔迹岂是一朝一夕能模仿出来的,而且李彦毫无软笔书法基础,大概得从握笔开始练起,有天赋也需要练上几年,没天赋一辈子都做不到。 李彦急得对着柜子一顿拳打脚踢,如果这个办法也行不通,那就只剩下暴力了,杀了花子虚,杀了二旺,然后带着李瓶儿上梁山…… “梁山?” 李彦突然眼前一亮,前世的“人才”在监狱,这个年代的人才在梁山,为什么找他们帮忙,自己可是花了钱的,一百零八将,人多力量大啊。 翠云楼是梁山在阳谷县的联络点,也有收集情报的作用。 李彦一刻都不想耽误,直接找到了老鸨,告知来意。 老鸨神秘一笑:“正巧军师在这里,刚刚还说起公子,随我来吧。” 军师?不会是吴用吧?李彦心里稍微有点紧张。 被老鸨领着上了二楼,推开万芳阁的门,屋里的喧闹声传出来,李彦探头瞧去,里面坐着四个人,皆手拿折扇,皆书生打扮,看不出哪个是吴用,但以他多年的酒局经验,知道对门的位置是主位,而坐在主位上的应该就是吴用。 那人眉清目秀,面白长须,说起话来表情生动,张合手里的扇子,颇带儒雅。 通过老鸨引荐,果然确是智多星吴用,另外三位书生分别是:圣手书生萧让;神算子蒋敬;闭门书生刘荣。 而萧让正是李彦免去官吏债的那位书生。 五个人相互作揖行礼,自是一番客套。 吴用捋着故意仔细的打量李彦,笑道:“大富大贵之相,难怪有这般气度,出手便是五千两。” 李彦心里叫苦,心道要不你还给我吧,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客气道:“军师过誉了,闻听梁山做的都是替天行道的事,在下甚是钦佩,出一份绵薄之力。” 萧让接道:“李公子乃当世无双第一大义之人,曾说过“只要有学子路过阳谷县便无偿资助”这是我听到最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吴用等其他人皆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不如投奔梁山,一起做匡扶正义之事!”吴用道。 李彦思量一下,梁山倒是一条好的去处,只是割舍不下李瓶儿,但面对这般邀请也不好直接驳了面子。李彦的性格就是从来不让朋友没面子,自己也特别看中面子: “军师的邀请不敢拒绝,只是我在阳谷县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您容我些日子。” 吴用问道:“非也,投奔梁山也并非要住在梁山,如果公子答允,本人即可回禀晁天王将你的名字写在大旗之上,让所有的好汉都知道阳谷县里有自家兄弟,也可互相帮助成事。” 李彦眼睛一亮忙道:“当然愿意,求之不得,能与诸位好汉相列可是人生幸事。” “好,爽快,请兄弟告知字号,我好写进花名册里。”吴用问道。 “字号?无字无号,不如哥哥给取一个?” 吴用摇着扇子晃着脑袋思考片刻,忽的将扇子合拢,一敲桌子道:“兄弟你有三美,人美,心美,行美,哥哥送你一字“士美”,号:无量郎。” 李彦咂摸咂摸滋味,难道这是婉转的告诉我尚有不足之处?故问道: “哥哥说我有三美,然后取字:四美,不知我还差哪一美?” 吴用等人皆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不可仰。 “兄弟好生逗笑,士乃士大夫之士,非一二三四的四。” 李彦也跟着哈哈笑道:“才疏学浅,才疏学浅,见笑了。” 吴用摆手道:“无妨无妨,自家兄弟不打紧。我选这二字是因为古书有云:美士为彦。意思是德品出众的人。刚好兄弟又叫李彦,甚为贴合。” 李彦抱拳道:“哥哥大才,小弟以后必会多学多看。” 屋内气氛和谐,菜香四溢,李彦就是有这个本事,只要在酒桌上,他永远是焦点,哪怕是装傻充楞,也会哄得众人皆大欢喜。这不是阿谀,也不是献媚,完全是性格使然,哪怕和普通小商贩喝酒,他也会如此这般做。 但喝酒归喝酒,装傻归装傻,正事他从来都不会忘记,而且还会办的很完美。 【求收藏,求评论,求指责,求批评,求求求】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八回 书生该有的傲骨 酒过三巡,气氛异常融洽。 吴用等人皆是文人书生,所以聊的是诗词歌赋,古文经略,名著典籍。 而李彦虽然古文学造诣上不及这几位,但他有自己的优势,一个拥有二十一世纪灵魂的人,在见识见解和大局观的评论上,自是这个年代人所不能相比的,毕竟多进化了一千年。 举个简单的例子。 吴用劝说刘荣做事需要谨慎,多想多看,谋而后定,有道是: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 李彦随口说了一句:人生漫漫路,总会错几步。 便引来这四个人的沉思,这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随性。 李彦又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此话一出,导致气氛变得很尴尬,这完全和他们所知所学差异太大,一时间无言以对。 还好吴用不是普通的书生,能举旗造反,也必然是有叛逆心理的人,只是没做到李彦这么洒脱,多少还有点君君臣臣,本本分分的儒家思想。 李彦的与众不同倒是让吴用很是欣赏,二人亲近了不少。 李彦趁热打铁,唉声叹气表现出很郁闷的心情。 吴用见状问道:“兄弟为何这般?” 李彦又是长叹一声,说道:“哥哥可知阳谷县花子虚?” 吴用道:“有些了解,此人叔伯花太监生前颇受朝廷重用,着实收刮许多财宝,闻听最近亡故,财产尽归花子虚所得。此人常去飘香楼,未曾来过翠云楼,所以一直不得机会结识。兄弟与他之间……?” “不瞒哥哥,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斯仗着自己有钱,一向胡作非为,肆意欺凌旁人,弟弟我也深受其害。只因花府与西门府一墙之隔,每每遇到便被其辱骂,跋扈的很。” 李彦开始编起了瞎话,总得找个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惦记着人家婆娘吧。 吴用邹眉道:“依兄弟之言,这斯可留不得,此事交给哥哥了。” “哥哥打算如何做?” “明日我便安排几名兄弟埋伏在花府四周,只要这斯露面,就将其杀了,为兄弟报仇。” 李彦暗道,土匪就是土匪,就算学问再高,做事也是用这种粗暴的手段。 “哥哥,杀一个花子虚并不足以正阳谷县的风气,要想匡扶正义,还需从本质上解决。” 吴用道:“兄弟果然有无量的心肠,那可是已有计策?” “有!我这有一份西门庆的委任文书,只要仿照此书重写一份,可把名字改换一下,便可成为掌刑千户,而后名正言顺的惩治花子虚,将其不义之财拉回梁山。” 吴用接过文书看了看:“这倒不是难事,蔡京的书法是当下学子临摹的首选,谦让兄弟可以仿其九分。” “只是……这里面似乎有个漏洞,只可隐瞒一时,时间一久必然会被识破。” 李彦兴奋道:“一时便好,只要将我所做的事办完,便带着财产上梁山大营。” 吴用肃然站起,正了正头上的发冠,表情庄重,躬身下拜。 李彦急忙上前将他扶起,问道:“哥哥这是何意?” “我替梁山的诸家兄弟谢过士美先生,上次送去的药材可是挽救了很多将士的性命,这次又不惜以身犯险为梁山谋划,此等胸怀让吴某好生钦佩,我愿让出第二把交椅给兄弟!” 李彦心里略感惭愧,道:“哥哥莫说此话,都是自家人,这么说就过于生疏。更不敢舔居哥哥之前,只要在山上给弟弟留一把椅子就行。” 吴用感动的一塌糊涂,老泪纵横,拉着李彦的手道:“兄弟这便与我上山去见晁天王和各位兄弟。” 李彦忙道:“哥哥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办完这件事再去的好,弟弟也能风风光光的上山。” 谦让拿过那卷文书,瞧了瞧便道:“一个时辰即可写好,只是这大印需巧匠雕刻。” 李彦道:“我就会刻印,先生仿了便是。” 谦让拿着文书起身告辞,回家寻合适的笔墨纸张去了。 剩下四人继续饮酒等候,吴用对李彦的态度变了很多,似有尊敬的意思。 刘荣去了趟茅厕回来,便气愤道:“那张二官放官吏债竟比西门庆还黑。” 吴用接道:“怎地还有人去借官吏债?士美就在这里,却不来寻?” 刘荣道:“那我将同窗喊来?” 李彦被赶出西门府的事吴用还不知道,可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李彦是知道的,忙道: “共有几人?” “五位同窗好友,都是中了举的,闻听蔡京生辰,便想着走动走动,求得一官半职,谋个差事。” 李彦道:“那每人需要多少银子?” 刘荣道:“少则三五十两,多则百两。” “喊来,喊来,我每人给一百两银子。” 李彦兜里揣着玳安的所有积蓄,一共七百两银子,这也是他最后的家底。不过大话已说,气氛又烘托到这里,怎还可能说出拒绝的话。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大咧的人,从来都是今天有饭吃,绝不会为明天发愁的人。 吴用藏入里间屋子,毕竟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不能把翠云楼的底细曝光出去。 五名穿着长衫的书生相继走入屋内,虽衣着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落魄。但举人的傲气还在,面对李彦这个身无功名的“商人”,只略微点了点头,全做见礼。 李彦倒也不在乎这些,本就知道读书人有傲骨,他也觉得应该有傲骨。若一味的奉承迎合,反而会大大不妥,这些人是要担任国之重职的,如果一味是曲上奉主的油滑奸臣,对国家来说是百害而无一益。 试想一下若整个朝廷全是这样的大臣,那皇帝的每条决策都会受到所有人的赞扬,好的也就罢了。错误的呢?皇帝也是人,他就不会出错吗? 这就不是指鹿为马吗? 李彦豪爽的和每个书生碰了一杯酒,然后掏出银票,送出五百两银子,什么协议都没有签,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 待书生走后,吴用缓缓的从里屋走出,略有所思道:“你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 李彦哈哈一笑道:“传递温暖,点燃希望,如果能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固然好,即便种不下,但也不至于有错,既然完全正确的事,我何乐而不为?” 吴用摇着扇子试图理解这句话,但他永远不会理解。 因为他不知道李彦说的种子是个什么东西…… 【求评论,求收藏,跪求。】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十九回 美妆博主李瓶儿 假的委任文书到手后,李彦便关起门来开始刻章,宋三早上送一筐萝卜给他,晚上将作废的拿到厨房里煮了吃,如此反复的吃了几天萝卜,春梅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二人在院子里大吵了一架,不过很快宋三就用他的“长处”制服了春梅。 那委任文书上一共有三方大印,兵部的最是简单,蔡京颇有些难度,皇帝玉玺最是难仿。 玉玺是用大名鼎鼎的和氏璧雕刻而成,正面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字体倒也好仿,只需用一层薄薄的宣纸铺在红章上描出来,然后贴到萝卜上雕刻即可。 难的是玉玺那特殊的“防伪”标志。 因王莽篡位向其姑母王太后索要玉玺,王太后气愤之下用玉玺砸过去,摔在地上碎了一角,王莽命巧匠用黄金补全。 就是这个角给李彦的工作翻了几倍的难度,工匠的手艺再好,毕竟也只是补,而不是熔,几条条弯弯曲曲如同掌纹的裂痕清晰可见。 因其背后的故事能起警戒作用,后面的皇帝也没有进行修复,久而久之便成了其独一无二的防伪标识。 白天李彦埋头刻章,晚上烛光昏暗,不适合做这般精细之事,又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可以放松心情,李彦便去监视吴月娘,当然还有李瓶儿。 奇怪的是一连数天只见李瓶儿独守空房,花子虚像人间蒸发一般,再没有出现过,隔日李彦有意打听了一下,原来那斯一直在窑子里鬼混,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李彦倒是很开心他能这样,如果真亲眼目睹心中的女神和那货…… 怕是会忍不住扔鸡蛋进去吧。 而监视吴月娘也有很大的收获。 那一日,如往常一样闷热,七八名婢女们一桶一桶的热水提到李瓶儿的房中,眼看一场视觉盛宴即将开始,突然,李彦听到吴月娘与人争吵的声音。 他急忙转过身,见与吴月娘争吵的非是别人,正是西门府新总管二旺。 显然二人交谈已有一段时间,那二旺扣住吴月娘的胳膊按在床桅上,表情凶狠可怖,似乎在逼问什么事情。 吴月娘挣扎着身体,眼睛看向床头的一根红绳,玳安的记忆里,那根红绳叫摇铃,一头在吴月娘床头,另一头通向婢女的屋子。 吴月娘大喊救命,连喊数声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小玉也不知去向,李彦猜测应该是被二旺控制住了。 奇怪的是二旺并没有撕开吴月娘的衣服,行风流之事,而是一个劲儿的询问,吴月娘摇头不语。 李彦心道“这个变态应该是问吴月娘与西门庆合欢的过程吧。” 吴月娘似乎很是刚强,只歪着脑袋一言不发,二旺气急败坏松开手一巴掌搧过去,怒道: “只要你说出藏在哪里,我便放了那个杂种,不然我就将他的身世公之于众,到那时你可是人才俩空,身败名裂,可全便宜了那个废物陈经济。” 由于二旺很愤怒,所以声音很大,李彦听的清清楚楚。 藏在哪?什么东西?杂种?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李彦需要细细琢磨一会。 吴月娘听到这句话,瘫软在床上,停顿了好一会,道:“好,明日我带你去。” 二旺听到回复,瞬间眉开眼笑,骑在吴月娘身上,撩拨着她的脸蛋。 吴月娘怒道:“休要碰我,否则,你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 二旺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阴沉,则是笑嘻嘻道:“好好好,我不碰你。”说着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瞬恭敬道:“主娘安睡,小的告辞。” 二旺关上门后,发出一连串哈哈的大笑声。 屋里,吴月娘止住哭声,陷入沉思,良久后,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 那是杀机! 转回头,李瓶儿已然沐浴完毕,坐在镜前梳理着乌发,浓密的头发披散下来,配合精致的五官和与众不同的气质,淑女范十足,让李彦看的呆住。 百变女神…… 李瓶儿的动作舒缓,注视镜中的自己像看情人一样含情脉脉,嘴里喃喃的说些什么,李彦虽然听不清,但从语调和表情中猜出应该是在唱歌。 可能是长恨歌:六宫粉黛无颜色,回头一笑百媚生” 也或者是小曲二姐思夫:想你想的心烦乱,就在楼上画圈圈,大圈画了八十个,小圈画了五十三。 李彦相信是第二首,因为这种心情就如同男人洗澡时唱歌一样,搓着自己熊健的身体,一般都会唱:妹妹坐床头,呸,船头之类的歌。应该不会有人吊着嗓子唱:我的天阳。 在李彦眼里,李瓶儿就是一个矛盾体,有时高冷,有时活泼,有时安静,有时忧郁。 和花子虚秀恩爱的时候演得那么纯情,挨打后又是那么无助,眼下又表现的很舒心。 她对于自己的现状是满足还是怨恨? 这个问题困扰着李彦,也催动他不惜触犯法律,甚至是掉头的死罪,也想走进这个女人的内心。 李瓶儿将长发挽起,一支镂空的金钗斜插头顶,然后打开一个红漆锦盒,用嫩白的手指在盒中捻了一下,而后均匀的涂抹在脸蛋上。 又拿出一张红纸放入口中,双唇抿动,那张小嘴便如熟透了的樱桃般饱满,红润。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嘴角微微上扬,很是满意。 接着又打来另一个盒子,那里面有画眉的工具,一支最小号的毛笔,抹了几下染料,凑近铜镜开始描眉。 女人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尤为可爱,其中以画眉为最。 只见她小心翼翼勾勒着眉型,李彦曾经仔细观察过李瓶儿,她不是提眉,也不是细弯眉,而是一千年后流行的直眉,比这个年代流行的眉形画的要粗一些,尾部如笔锋一般带有劲力。 漫长的美妆“直播”终于结束,李彦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咬了多少个大包,但丝毫不影响他观看的欲望。 李瓶儿盯着镜子看了好久,脸上的表情也由平静转成阴郁,俩行泪水滑落,她闭了下眼睛,泪珠夺眶而出,然后长吁一口气,强颜欢笑一下,站起身从屏风后拿出一条…… 三尺白绫! 【李瓶儿:“不评论,我就死给你看!”】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回 隔墙有眼 李彦对李瓶儿又有了新的认识,以前以为她绝对不会自杀,但此时手里拿着白绫不是自杀还会是什么? 只见她踮起脚尖将白绫扔过床桅,又在合适的位置打个死结,表情木讷,眼中无神,如梦游一般。 李彦惊出一身冷汗,双手在衣服里胡乱摸索,掏出一块雕刻作废的萝卜,犹豫了一下后,便通过墙缝把萝卜扔了进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急中生智想起翠云楼的砸妓活动,奈何身上全是银票,没有现银,只好用萝卜代替,只要能打断李瓶儿的自杀行为,还管它是萝卜还是银子。 说来也巧,那萝卜像自带追踪器一样,精准的砸在李瓶儿那傲人的胸上。 李彦吓得一低头,暗中吐了下舌头,脸有些发烫。 这也算是一次间接的碰触了吧。 李瓶儿也被那突如其来的“暗器”下了一跳,身子后退俩步,待看清只是一块萝卜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要比普通的女人冷静的多,并没有尖叫和跺脚,而是抬起头扫视着面前的墙壁,最终目光落在了那缺一块砖头的地方。 “谁?” 她谨慎的问了一句,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偷窥,只一心想弄明白事情真相。 李彦捂着嘴道:“不要怕,我没有恶意。” 由于他捂着嘴,声音沉闷而诡异。 李瓶儿放下手中的白绫问道:“你要做什么?” 李瓶儿表面看起来淡定,其实心里早已被恐惧填满,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因为她不能喊,如果自己被外人偷看的事传扬出去,对她只有坏处,绝对不会有任何好处。 “不要寻短见,只要再等几天,你就自由了。” “自由?自由……”李瓶儿苦笑一声,喃喃的念叨着。 她声音很轻,墙外的李彦是听不到的,等了一会见李瓶儿没有动静,好奇的向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李瓶儿的眼神也看向他这里,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李彦只觉得蚊子也不叫了,蜘蛛也不爬了,连风吹树叶的莎莎声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让他犹怜的女人。 而李瓶儿看着李彦坚定的眼神,不知怎地,竟觉得无比的安全,她没有读出一丝恶意,而是很多很多的柔情。 她以为男人的眼睛里只有贪婪和欲望,还有花子虚的虚伪。 柔情……早已经随着母亲的过世而遗忘在心里的最深处了。 “什么是自由?” 片刻,李瓶儿认真的问了一句。 李彦下意识摸了下裤兜,因为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他又不想说: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这般肤浅的答案,但说的深了,一时又组织不好语言,他不由得想掏出手机查一查。 摸了几下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面对李瓶儿,他是发自内心的紧张。 “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来告诉别人。”李瓶儿见他不说话,失落的说道。 李彦一急,随口道:“言论自由,行为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 李瓶儿眨了眨眼睛:“可是你让我感到恐惧。” 李彦愧疚道:“抱歉,十分抱歉,我这就走。” “你等一下。” 李彦刚想转身,又急忙贴过去。 “你看我多久了?” 李瓶儿娇羞的咬着嘴唇,一想到自己沐浴的时候有个陌生男人看着,心里就很不自在,但她也奇怪,为什么会没有愤怒。 “你刚才沐浴我可没瞧见。” 李彦如实的说,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信,既然没看到又怎么知道沐浴,真是越描越黑。 李瓶儿听完俏脸如火烧一般,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腾地转过身去,用自以为很凶的语气道: “我会命人蹲守在哪里,若以后再来,便打折你的腿!” 这突转的画风另李彦一愣,听着李瓶儿奶凶奶凶的警告,心潮澎湃,暗道:真是可爱。 “遵命就是,不过……” “不过什么?”李瓶儿背着身问道。 “不过我会想你的” 李彦无耻的说完这句话,便将青砖塞了回去,他有还真点担心李瓶儿会喊人,所以先溜为妙。 屋里,李瓶儿反应激烈,大声道:“腌臜泼才!原以为你有所不同,这般看来也不过登徒子,浪荡货!” 她顿了顿,气的又道:“和娘说甚么狗屁自由,何不以溺自照,你个短命贼,横死贼……” 李瓶儿气的乱骂一通,将自己脑子里的“存货”一股脑的叨咕出去。 骂完只觉得很是痛快,竖起耳朵听了会,没有一丝动静,慢慢转身偷瞧去,墙上的窟窿不见了,更没有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 一切恍如梦境,要不是那块萝卜还躺在地上。 李瓶儿弯下身子,将萝卜拿在手中,看到平面有雕刻的痕迹,疑惑的抬起屁股坐在白绫上,荡着秋千陷入沉思…… 李彦气喘吁吁的跑回家,踹开门,用被盖在头上,大笑不止。 今晚会是一个好梦…… 次日清晨,李彦打了一盆清水,简单的洗漱一下,将贴身内裤放入盆中揉搓起来。 “衣服让王婶洗吧,不然你花钱雇她做什么?” 宋三自从遇到李彦生活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直接从地底升到了天上,堪比神仙一样。 腐败的气质渐渐的表露出来,颇有些财主的做派。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雇王婶和张婶是为了你那娇婆娘,又不是给你雇的。” 李彦的思维逻辑宋三怎么会理解,只道:“你就是个怪人。” “我不怪,只是和你们不一样。” “你还不怪?那丫头可回来了?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扔了,后悔不?”宋三一屁股坐在床上,嘲讽道。 “呃……后悔倒是不后悔,只是有些失望。” 萱草拿了银子后消失不见已有很多天了,李彦确实没有后悔,如果重新来过还是会这么做,只是被欺骗的感觉有些不舒服,哪怕过来打个招呼再走,李彦也会觉得欣慰很多。 宋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李彦专心的刻着印章,时间缓缓流逝,事情不会因你的静止而停滞,李彦需要尽快的把这件事做完,耽误越久越容易出现差错。 【评论,收藏,小的跪求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一回 一顿闷棍 阳谷县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一处荒僻的窄巷里站着五个头戴斗笠的人。 他们倚靠在长满青苔的墙上,脚旁立着手臂粗的木棍,嘴里相互逗着闷子,样子很是随意。 其中一名样貌粗糙,嗓音沙哑的男人用手肘怼了下身旁的人说道: “老五给哥儿几个说说昨晚玩的如何?” 老五嘴里叼着一根草梗,笑道:“值得一试,很润。”说完一脸的回味。 另一人见他这幅嘴脸,悄悄的从地上捡起一个口袋,突然遮住老五的眼睛,然后重重的搧其脖颈一下。 老五“哎哟”痛叫一声,将口袋扯下,拿起棍子对着他的屁股敲了一下。 啪,一声鞭响,精准的抽在老五的手背上,登时印出一道血痕。 “消停一点!” 使鞭之人个子矮小,穿着粗布短衣,生的眉清目秀,五官异常精致,气质和着装很是不搭。 老五捂着受伤的手背,一言不发,乖乖的贴墙站好,似乎很惧怕这个比自己瘦小很多的人。 那沙哑男人悄声道:“活该。” “滚。”老五回骂道。 小个子表情严肃,扫视一圈道:“在如此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她眼神格外凌厉,四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竟然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了头,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搓着脚。 见他们安静下来,小个子便转回身向巷子外面左右张望。 许久后,突然喜道:“来了!准备好口袋,不要出人命,往腿上打。” 老五紧走俩步来到小个子的身后,手中撑开麻袋,屏住呼吸等待着“猎物”。 李彦揣着委任文书准备前往县衙“行骗”,此时心情甚好,哼着小曲插着手出离宋三的家门,他哪里能想到一场棍棒“盛宴”正等待着他。 待李彦走至巷口,老五突然跳出去,一脚蹬在其小腹上,李彦肚子吃痛,身体自然向前倾斜,老五张开麻袋套了上去,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李彦自己钻进去一般。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出确是个打闷棍的老手。 瞬间又上来俩个人,一左一右将李彦架起,拉扯着拖进窄巷,脚下使绊,把他摔倒在地上,而后棍子如雨点般噼里啪啦打下去。 李彦蜷缩身体,护住头和肋骨等要害,嘴里大喊:“好汉留命,缺钱直说,我李彦不差钱!” 那些人显然不是为钱而来,手下力道丝毫不减,甩开膀子挥动木棍。 李彦被打的不轻,身上已然吃了二十几棍,每当他要摘下口袋的时候,总会有棍子打在他的手上,李彦慌乱中大喊宋三,因为出离家门不远,只希望宋三能过来救自己。 其实宋三本想跟着一起,被他拒绝了,这个傻大个满口的萝卜味,真怕哪句话说漏了嘴,可是满盘皆输。 突然,巷子里跑进一个瘦小的女孩,推开其中一名抡的正嗨的打手,挡在李彦身前,扯开嗓子喊道:“我已经喊人了,马上就来!” 四名打手皆是一愣,手中动作停滞,沙哑男人反应最快,举起棍子打向那若不经风的女孩,嘴里骂道: “臭要饭的,多管闲事,滚了开来!” 棍子直奔女孩头顶,女孩吓得闭上眼睛,但不闪不躲。 啪,鞭声又一次响起,直直的抽在沙哑男人的手背上,木棍应声而落,他暴叫一声:“你打我作甚!” 小个子淡淡道:“不许打女人。” 沙哑男人愤怒的用脚踢了下身后的墙壁。 “走吧。”小个子看了眼蜷缩的李彦,率先走出巷子。 其打手也紧跟其后,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一脸恐惧的瘦小女孩和被打个半死的李彦。 那女孩稳住心神,帮李彦取下头上的口袋,关心道:“公子怎么样?” 李彦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感觉浑身如刀刮一般灼痛,艰难的撑起身子,扫视四周见行凶的人以走,面前只有一个小女孩,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从对话中听出是她救了自己。 那女孩梳着马尾辫,头发散乱,脸上沾满泥土,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正焦急的看着自己。 “谢谢你。” 李彦扶着墙勉强直起身子,活动了下身体,左手和左腿最疼,因为他是侧着身子,所以大部分的棍子都落在左边。 “哥。” 那女孩试探着喊了一声。 李彦一惊,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开心道:“萱草?” 那女孩点了点头。 李彦不顾疼痛,晃动她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消失,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扯动左臂一阵刺痛,咧开嘴轻嘶一声。 “哥,我先扶你回去。” 李彦一瘸一拐的走回宋三的家,宋三此时在院子里打沙袋,脚下的步伐有模有样,李彦刻章乏累之时,便在院中这般活动身体,他觉得有趣,学来哄春梅开心。 李彦骂道:“宋三,你个聋子,老子被打死你都不知道。” 宋三本来心情大好,尤其春梅被他逗得捂嘴大笑,成就感满满,脸上自然也眉开眼笑。 他闻声转过头,笑容瞬间消失,噔噔蹬跑过来,推开萱草,喝道:“谁打的!” 李彦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头上,扯动嘴角道:“我他妈问谁去?” 宋三来回踱步,指着李彦道:“我就说和你一起去,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 李彦从怀中掏出那卷委任书看了看,见完好无损,靠在墙上仰头笑道:“只要它没事就好。” 他顿了下,有问道:“萱草,你看清那几人的样貌了吗?” “我有点害怕,只记住救我的那个人,个子比我好一点,但也没有高太多,模样长得好生俊俏,脸蛋很白,和她一样白。”萱草指着春梅道。 李彦没有说话,心里猜测应该是花子虚,想必李瓶儿将昨夜被调戏之事告诉了花子虚,而自己有过调戏李瓶儿的前科,自然而然就把目标锁在他的身上,这也不无可能。 而且李瓶儿说过要打折他的腿,今天确实没有一棍子打在头上,腿上挨的最多。 不能在等!必须立刻去县衙。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二回 可怜的小萱草 萱草的出现救了李彦一命,看似突然,实则这丫头已经在暗中跟随李彦很久了。 那一日萱草拿着钱跑回家,将身患重病的弟弟送去医馆,大夫号过脉后,便摇头叹息,直言相告已无力回天。 萱草不信,反骂其庸医,她买来一架手推车,推着弟弟又接连寻了四五家医馆,皆得到同样的答复。 那一日她花掉十两银子,买来俩车好吃的,逐个摆开,整整铺满一屋子那么多。 “豆儿,原来这世界上可以吃的东西有这么多。” 萱草和弟弟头抵头并排坐在床上,弟弟身子软绵绵的倚着她。 “豆儿,你要先吃哪一个?是……那个鸡,还是那个……那个东西?” 弟弟眨了下眼睛,手指略微伸了下,可就是这般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喘息加重,似乎做了很多重活一般。 萱草知道,就算将吃的放进他的嘴里,他也咽不下去,可还是撕了一块不知名的肉,塞进弟弟口中。 “到那边见到爹娘可千万别说……别说姐姐没……照顾……好你。” 萱草说到一半便哽咽的难以发声,拉着弟弟的手哀求道。 在这个成人都艰难度日的年月,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更何谈照顾别人,可她愣是让久病在床的弟弟活了一年多,竟然没有饿死,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姐。” 萱草的哭声戛然而止,连着抽动数下鼻子,硬生生将出气吸了回去,她不想让自己的呼吸掩盖弟弟微弱的声音。 “去找他。” 这个“他”指的是李彦,一个很怪很怪的怪人,这些日子萱草无数次和弟弟讲起李彦。 她对李彦的评价就是一个有钱的怪人,长得很俊的怪人,眼神温暖的怪人,总之就是很好的怪人。 豆儿只小她一岁,怎么会不知姐姐的心思,所以在临终前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豆儿!豆儿!” 萱草看着闭上眼睛的弟弟,放声大哭,撕心裂肺。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萱草哭累了便吃,吃饱了接着哭,直到邻居被吵的睡不着觉,过来说了句:人死了得入土为安,哭有什么用。 “我想和他多呆一会。”萱草抹着眼泪说。 那邻居见她一直哭,不堪其扰,便吓唬道:这种天气再过几个时辰便会腐掉,到那时豆儿的魂儿见不到阎王爷,就会成为孤魂野鬼,无法投胎。” 邻居帮着她在院中挖了一个大坑,用床上的席子一卷,豆儿便算入土为安了。 萱草在坑旁蹲了一宿,自言自语了一宿,前半宿说的是和弟弟小时候的趣事,后半宿说的却是只见过一面的李彦。 第二日,她将门锁好,便按照地址寻了过去,没有急着敲门,这丫头有自己的心思,她只知道李彦是个怪人,但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能用一张协议来断定,她想暗中观察一下。 经过几日的跟踪,让萱草对李彦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先是去青楼喝的醉醺醺的,而后又看见他半夜偷窥别人,这丫头气的差一点就丢石头过去。 可回到家又辗转难眠,那张协议里的内容总会浮现在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有李彦那抹温柔的眼神。 所以又不甘心的蹲在宋三家的门口,她见到总有俩个妇人从门里出来,猜想应该是李彦家的下人,便追上去询问,王婶和张婶告诉她,李彦可是一个大好人,她又笑的合不拢嘴。 本来今天是打算敲门进去的,刻意的选了件补丁少些的衣服,认真的梳了个马尾辫,然后对着水缸照了好半天,才锁好门,她不打算再回来,所以将钥匙扔进池塘里,去开始新的生活。 她走在青石板路上,马尾辫左右甩动,四周飘着朦胧细雨,湿润的空气将她围拢其中,此时,她的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颠着步子一路前行。 忽的看见宋三家的门打开,李彦从里面走出来,她快走几步想追过去,但又停住了,心里生出一丝胆怯,这与她想像中的见面方式不一样。 本来在家里已经将见面的情景演练了很多次,她认为应该是那俩个妇人开门,然后引着自己去见李彦,也许他在吃饭,也许还在睡觉,那自己可以找些活干,最脏最累的活,然后他醒了又如何说,如何做,能表现的更成熟一些,所有的过程都想了个遍,可就是没想过这种见面方式。 这突然的变化她需要再思考一下,所以她停住了脚步。 正当她愣神的时候,只见李彦被几个人套上口袋拽进巷子里,随后听到李彦的惨叫声,和击打声。 她心里着急步子迈的大些,青石板又被雨水冲的很滑,一个趔趄摔在水坑里,她顾不了许多,挣扎着爬起,便冲进巷子。 当那个木棍砸向她的时候,她是可以躲开的,至少可以偏一下头,但她咬牙没动,久经世俗让她心里有股子邪念:打的越重,以后越幸福。 这是一个十五岁女孩的心思,李彦不知道,宋三不知道,除了她自己谁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没有人经历过她的人生。 李彦听完萱草的讲述,同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放心,一切都过去了。” 萱草惊的瞪大了眼睛,双手不知放在哪里才好,也想搂着这个男人,可那双手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很不听话。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春梅身上,眼中尽是嫉妒。 “在家等着,我出去办件事。” 李彦拿起宋三的钢刀便往外走。 宋三喊道:“你又自己去,那雇我做什么?” “守好家,你要是跟来以后就别想住在这。” 李彦甩下一句让宋三暴跳如雷的话,拉着那把五十多斤的刀出了家门。 小雨还在下,路上的人熙熙攘攘,李彦所过之处皆鸦雀无声,只有钢刀摩擦石头发出的嘶嘶声。 这一天,整个阳谷县都在谈论着一件事。 西门庆的小厮玳安拽着一把大刀去了县衙!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三回 单刀赴县衙 李彦的这一举动引起整个阳谷县的关注,一路走来,身后已跟随数十人。 当他路过西门府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老管家来昭背着手站在门楼下,和李彦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那一瞬间,李彦想通了很多事,原来西门府里最有心计的是他。 先是用一招以退为进,与吴月娘一唱一和的退到幕后。然后利用自己为他们清理障碍,等自己没用的时候,又调来二旺逼走自己。而眼下重新现身,估计二旺已经魂归西天了吧。 李彦也怀疑过西门庆的财产数量不对,但玳安毕竟只是小厮,在钱财方面可远远不如二旺知道的多,二旺可是一直负责打理西门庆的生意。 所以二旺调查了几天之后,便认定吴月娘藏起了大量的财宝,才会有那句:藏在哪了。 至于私生子也好理解了,这来昭想必就是孝哥的亲生父亲,现在一家大团圆,真是用心良苦,心机深重。 当李彦路过翠云楼的时候,吴用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用扇子遮住半张脸疑惑的看着他,而后转回身派出几名手下跟随。 当路过飘香楼的时候,倒出乎了李彦的意料,只见花子虚匆忙的拦在他身前,小声的询问:这是何故。接着问他是不是送去汴梁的生辰礼出现了什么问题?因为他的探子有好些日子没送消息回来了。 花子虚这般模样,让李彦觉得打自己闷棍的另有其人,很可能花子虚根本没有离开过飘香楼。就算回过家,知道昨晚的事,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打自己,要打也是等生辰礼的事情办完,这一点城府花子虚还是有的。 那对自己下手的会是谁呢? 李彦继续拽着刀奔县衙走,路人见了纷纷让出一条过道,躲得远远的,但这其中有一个人很不同。 那便是以前的张二官人,现在的张大官人。 按理说自己与他毫无交情,只有一面之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可这厮竟然撩着袍子追着李彦很远,热情的邀请李彦吃茶。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 难道是张二官找人打的自己?这也不无可能,那天在翠云楼资助学生,可不就是断了他的财路。但既然能打闷棍,定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又何苦又做出这般举动,有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他会蠢成这样吗? 花大也站在人群中一脸焦急的瞧着李彦,本来张二官主动找过他,但他忘不了李彦许诺过的双倍价钱。贪得无厌的花大将张二官的帮助婉绝了,若这个时候李彦出现什么问题,那他还得转回头去求张二官。 主动变成被动,难免不会被狠狠的敲上一笔,急得他跺脚骂娘,但又不敢离的太近,唯恐惹事上身。 呜呜泱泱的人跟着李彦来到县衙,门里跑出十几名差官,皆一脸惊奇的看着李彦。 本来他们早就接到举报,说有人拎着大刀奔县衙来了,这些差官赌的正嗨,赤果着上身摇着色子,将举报的人大骂一通,赶出了班房。 不是他们渎职故意不去,而是觉得这种事太荒谬,完全不可信。若说出现杀人的事情,倒是会相信。 因为阳谷县看似小县城,但乃运河的交汇之地,也算是一个小的贸易枢纽中心,行商和外来讨生计的人比较多,难免会出现斗殴事、件。 但运河边有东平府的官差维持秩序,说是维持秩序,实则盘剥银子,这等油水丰厚的事,可轮不到阳谷县的小衙役,所以他们整日也是无所事事,大多是躲在班房里开个天门,小赌一下。 但接二连三的暗桩都来通报,就不得不重视起来,慌乱中翻找着自己的衣服和腰刀,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待他们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时候,李彦也到了县衙门口。 李彦识趣的扔掉钢刀举起双手,对领头的差官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武松被发配以后,自然会有替补接班,新的督头名叫王侩,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和善,待人亲和,只是能力上欠缺。 王侩也算老当差的了,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单枪匹马闯大营那都是说书人编的,单刀闹县衙今个让自己遇到了。 他拿不定主意,让手下去请示县令老大人。 李县令正与孟玉楼在牙床上温存,有下人敲门通报,说西门庆的小厮玳安提刀闹县衙。 那孟玉楼被李衙内接走后,算是走上了人生的巅峰。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除李衙内外,什么叔叔、伯伯、哥哥、兄弟、侄子、凡是李家的男人基本全都过了一遍筛子。 李县令前俩天才发生这么一个“红颜祸水”,严肃的批评了这一现象之后。他带着批判的思想,不惜以身试险,把孟玉楼抱上了自己的大床。 便一直没有出来过…… 孟玉楼听的的真切,这怎能不落井下石。 当初她入西门府的时候,带去的嫁妆拉上好几车。只四季的锦衣就装满五箱,插不下手去,几千两的现银,上好的布匹也有三百多筒。 尤其是俩张南京的拔步床,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乃身份的象征。 拔步床实为八步床,意思是长宽各八步长,一步为一米,有六十四平方那么大。 大,只是其中的一个优点,正体紫檀木构架,防蚊驱虫,且雕刻精美,做工繁杂。更有象牙这种稀有之物做衬,当然尽显尊贵。 俨然就是床中的劳斯莱斯。 而孟玉楼出离西门府之时,只带走一箱贴身之物。不是她不想带,是西门庆早就将的嫁妆变为已有,哪里还能较真出来是自己所有,所以面对这种反差,怎么能让她不恨李彦入骨。 “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敢做这般无法无天的事,可真是羞臊您,若不将他凌迟处死,官威何在?知道的说您爱民如子,不知道的还不说大人……不够刚硬。” 孟玉楼说完,妩媚的捂着嘴窃笑。 她咯咯的笑声甚是嘲讽,听的李县令怒火中烧,对着门外大吼一声: “升堂!”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四回 陷害花子虚 李知县带着满腔的怒火坐在正大光明的匾下甚是滑稽,胡子上还沾着春梅的唇色,他瞪着眼睛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俩班衙役用木杖击地,还真有点庄严肃穆的感觉。 李彦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那卷委任状,有师爷接过去,只扫了一眼,便立即收敛起傲慢的态度,恭敬的呈给李知县。 这可能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过堂,李知县看到那三章大印,便腾地站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文字,小心翼翼的将委任文书放在案桌上,对手下人道: “快将门关上,退堂,退堂。” 县衙的门咯吱吱关闭,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可真是奇事怪事,所以即便关门也并没有走,皆等待着这件事的后续,这可比听书好玩多了。 县衙里,李知县恭敬的将李彦引入后堂,吩咐婢女看茶拿点心,他则垂手站立一旁,等待这位行为异常的“大人”给出指示。 掌刑千户属于五品武职,在唐代时这种官职是贵族公子哥们的专属,不过是挂个名头吃皇粮而已。 传至宋朝,这种官职便成了权臣们生财之道,只要有孝敬到位者,也不管老弱病残赏个掌刑千户玩去,说是五品职位,实则是没有任何权利的空职。 即使这样,李知县也不敢小觑,他是亲眼目睹十几车奇珍异宝拉出阳谷县的,这么大的手笔,不要说封个掌刑千户,就是调去京里当差也是绰绰有余。 李彦很客气的拉着李知县一同坐下,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李知县实在绷不住了,询问道:“大人为何拿着一把大刀来找下官?” “这阳谷县不太平啊,今日早些刚出家门,竟被四五条壮汉打了一顿闷棍,险些要了我的命哟。” 李知县惊道:“竟有此事?是下官失职,我即刻派人去查,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知县大人不急,咱们的事再大都是小事,得先把上面交代下来的事办好不是?”李彦故弄玄虚的说。 李知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紧张道:“上面有事吩咐下来?” “当然,不然怎么会这么急来找李大人商议。” 面对李知县绝对信任的眼神,李彦心里有一丝得意,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方面天赋,说瞎话脸都不红。 “花太监的死讯已传至官家耳中,官家很是重视,毕竟他是从官家做端王时就侍奉左右,也算老奴了。官家登基后,更是受到重用,所以就多问了几嘴。不成想有那心术不正之人乱嚼舌根,竟说那花太监是被人害死。官家听后很气愤啊,故让宰相着手调查。宰相哪有空闲亲自处理,就把这份差事落在你我的头上了嘛。” 李彦一口气把早就编好的谎话说了出来,他仔细的想过这段话,几乎不存在一丝漏洞,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圣意真的就和天意一样难猜。虽然每隔几天都会有京中的消息传回来,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难辨。 地方官员要想做到万无一失,大多选择不分真假,一律按真的听,按真的办。 李彦便是抓住这个漏洞,量这李知县也不敢有所怀疑。 果然,这厮听完邹起眉头,用手捋了下胡子,忽觉得手上有点粘,低头一看,原是春梅的红脂,尴尬的搓了搓手,对着李彦支吾了俩句,没找到恰当的托词,只好极不自然的抽动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彦大笑一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恭喜李大人觅得佳人。我与衙内兄弟相称,这般论来还得叫您一声伯父,都是自家人千万别拘禁,不瞒伯父,小侄也常去翠云楼,男人嘛,活这一辈子无非是钱、权和女人,伯父有这雅好,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李知县感激的握着李彦的手,道:“那下官倚老卖老可就叫您一声贤侄了。” “自然叫的,自然叫的。” “贤侄啊,既然是自家人,那我们就想一想如何解决花太监的案子吧。” “伯父想如何破案?” 李知县将脑袋又向李彦凑了凑道:“那花太监是花大和花三杀的。” 李彦心里一惊,看来花子虚的买命钱真是没少孝敬,使得他不惜担着丢官的风险,也要为其开脱罪名。 “哦?据我了解是花大等人告花子虚谋杀叔伯,私吞财产,怎么反而原告成了被告?” 李知县眨了下松弛的眼皮,瞬间便猜出李彦的用意,这是直奔着花子虚来的。 “哈哈,贤侄有所不知,那花子虚出手可是大方,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会我便让人将花子虚送来的银子分出一半送到贤侄府上,保准你数上三天也数不完。” 李知县故作亲近的拍着李彦的手。 李彦瞬间把脸一板,抽出手道: “大人岂不知这种行为等于玩火,玩不好可是会心火自焚的。此事乃官家圣谕,宰相监办,你是认为宰相好骗,还是官家好欺?若知县大人一心赴死,可别拉上我李彦!” 李知县吓得急忙站起来,连连道:“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将那歹人的银子尽数退回,一两不留。” 李彦深知软硬兼施的道理,又眉开眼笑的拉着他坐下,道: “伯父也不用太过担心,到嘴里的肉哪有吐出的道理,上面只说惩治凶手,并没有说押解进京,我们只需在牢里将那厮……还担心死人会告你受贿吗?” 李彦用手做刀在脖颈处比划了一下,这副德行完全和电视剧演得一样。 李知县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他终于知道了李彦的用意,暗道够狠。 但转念一想,那花子虚虽无子嗣,但也有几位兄弟和妻子来继承家产,与他毫无关系,疑惑道: “贤侄这么做似乎没有一丝好处,那花子虚死后自有花大等人分得财产,那……” 李彦一笑道:“一切为了报案,将上面交代下的事办好,就烧高香了,还敢要什么好处。” 李知县当然不会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沉思一下刚想张嘴,听到门外有人咒骂道: “爹,那小狗崽子骗到咱爷们头上了,那副……” 那人一边骂着一边走进屋中,当看到李彦的时候硬生生的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彦站起身道:“李大哥这是与谁置气?” 来人正是李知县的儿子李衙内。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五回 可怜的花子虚 李衙内仗着父亲的官职也算是阳谷县的公子哥之一,但毕竟是官二代,与西门庆这种一代还是有些差距,所以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所以玳安的记忆里对他所知甚少,只知道这个人志大才疏,习文十几载却无半点功名,喜好走偏门,常去东平府和京中走动。 从李彦手里得到芙蓉锦鸡图后,他只欣赏了几天,便扔下美人孟玉楼,亲自带着宝物去了东平府。 经过几天的打点,终于面见东平府知府陈文昭,满心欢喜的将锦鸡图递上去,盼望着能赏个上差当当。 阳谷县隶属于东平府管辖,若真能在东平府谋份差事,倒算是他父亲的上级,油水丰厚自不用说,也可在家里扬眉吐气。 在客栈里等了好几日,都不得消息,急不可待又去府衙打探,怎料被告知那锦鸡图是赝品,知府大人正在大发雷霆。 李衙内一听可吓得七魂丢了六个,经人指点,又花了大量银子才买通知府的一个小妾,吹了几天枕边风,算是将此事压下去,不再追究。 他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还险些吃官司,一路上把李彦的祖宗翻出来问候了无数遍,心想只要回到阳谷县,便让父亲把那厮抓起来,狠狠的打上几百鞭子,一解心头之恨。 这才骂骂咧咧的进入家门,当看到李彦正与父亲同坐的时候,疑惑大起,尤其是李彦坐的是主位,父亲则在一旁恭候。 所以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李彦这一声兄长,叫的他鸡皮疙瘩掉一地,从心底里的厌恶不由得表现出来,他侧着头只冷冷道:“哪敢让您叫兄长。” 李彦见他这般模样就是一愣,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快速的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得罪他的地方,那为何会有这种态度? 李知县喝道:“逆子,还不快过来拜见李千户!” 李衙内智商并不残缺,所以见到父亲对李彦这般恭敬,就知道事情有些复杂,只好耐着性子,强颜一笑: “哎哟哟,失敬,失敬。几日不见竟做了大官,以后可不敢兄弟相称了。” 李彦心有疑惑,但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接道: “兄长这么说可就生疏了友情,自上次一别甚是想念,觉得与兄长有说不完的话,等哪日闲来无事,你我兄弟二人再去翠云楼把酒言欢。对了,我这里还有几幅字画需要请您辨明真伪呢。” 李衙内一听字画,更是气的连连咳嗽,一个劲摆手后退,惊恐万状。 这一反常让李彦心里猜出个大概,准是那幅芙蓉锦鸡图出现了问题。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从西门庆书房里带出的字画,恐怕皆是赝品。西门庆财大气粗,没有用赝品装饰书房的道理,怕是有人先自己一步换走真迹。 老管家来昭! 李知县见屋里气氛尴尬,忙道:“李大人,我觉得咱们得尽快抓捕花子虚,免得夜长梦多。” 李彦回过神来,说道:“花子虚在飘香楼,花大,花三,花四也需传来,毕竟他们是原告。” 李知县道:“下官这就去办。” 李彦忽的想起了张二官的反常举动,嘀咕道:“今日打我的人很有可能是张二官。” 他只是自言自语,心里想着嘴上便说了出来,但在李知县听来那就是一道命令。 与李衙内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李彦心里想的都是那西门府的事,自己稀里糊涂的被来昭当了枪使,帮他做了那么多得罪人的事,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突然心里一惊,那定安如果也是来昭的人,那自己岂不是输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惹来一身腥。 眼下需要尽快将花子虚的事处理好,然后绑着李瓶儿去梁山,才算安全。 时至正午,李彦和李知县爷俩儿一起吃过饭,便正式升堂。 李彦不便露面,与李衙内坐在屏帐后面听审。 李知县惊堂木一拍,瞬间拍没了花子虚孝敬的大量财宝,一丝情面不留。 想必花子虚悔的肠子发青,喂狗还能摇摇尾巴,这厮连舌头都不吐一下。 花大将早就写好的状纸递上去,李知县只扫个一眼,便立即定夺花子虚谋杀叔伯有罪,命人让花子虚画押等候处决。 花子虚怎能乖乖画押,怒骂李县令猪狗不如,拿钱不办事云云。 李县令怎能容他口无遮拦的骂下去,让手下施以重刑。 直打的花子虚俩边腮帮子肿的如倭瓜那么大,才停下手来。 李彦透过帘子缝隙向外瞟了一眼,见那花子虚跪趴着,嘴里血肉模糊,牙齿被打的散落一地,话肯定是说不出来了,但还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冤。 作孽…… 李彦心里产生一丝放弃的念头。 李衙内看着他痛苦的表情露出一抹邪笑。 放弃肯定是不可能,除非承认自己委任书是假的,说过的话也是假的,那样倒是能救了花子虚。 可是救了花子虚,自己的下场未必比他能好过多少。 李彦自我安慰,心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让你对李瓶儿施暴,今个也算是报应了。 花子虚办完,还需要解决来昭,此人比花子虚更可恨,只要能找到二旺的尸体,就能将其治罪。 西门府很大,埋个死人的地方还是有的,所以想来也不会费力运出府外,相比之下,就地掩埋才是最安全的。 但此时还需要李知县的配合,得想个办法让他立案调查。 焦虑和不安使得李彦魂不守舍,最后怎么退堂的他也没有留意,知道花子虚过不了今晚。牢里自会有杀人的刀,剧毒的酒,夺命的绳等待他,总之有一百个办法弄死他。 花大哥几个美得鼻涕泡吹起多高,连连叩首道“青天大老爷。” 李知县也是洋洋得意,捋着胡子义正言辞的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尔等要遵纪守法,下了去罢。” 如果不了解内情,李彦也许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主持正义的父母官。 但现在只会让他感觉战栗,这何止是吃人不吐骨头,可谓是吃人都吃出道德来了,怎能让他不怕。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六回 绝望的李瓶儿 李彦魂不守舍的出了县衙,并不是他的心有多么脆弱,而是花子虚的下场对他的打击有点大。 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和这个年代的人相比,算是有先天优势,谈笑间便可指点江山。 如今也是被逼的走上了绝路,假的委任文书如同捧在手里的一颗炸弹,引线攥在很多人手中,一不留神便尸骨无存。 这种感觉定会让他日日忧心,不要说享受重生的喜悦,度日都成了煎熬,这是何等痛苦…… 如果他现在离开,那有违初衷,杀花子虚的初衷。 自己走后,李瓶儿很有可能被张二官买去,想想那货厚大且随时带有油脂的驴唇,就觉得恶心。 也有可能花大会自己留下,他那张犹如地球表面的脸,和带有一撮毛的黑痣,笑起来一口乌漆嘛黑的牙,若亲在李瓶儿的俏脸上,想想…… 必须立即去花府! 花府上下乱成一团,花子虚被抓的消息传回府中,身为主娘的李瓶儿自然会主持大局,却没想到银子还没清点好,就传回定罪候斩的消息。 一切来的太快,即便处事不惊的李瓶儿也不免慌了神,以她的智慧,完全清楚出现这种状况,是银子无法改变的,明显蓄谋已久。 可花子虚一死,自己的未来也变的渺茫,虽然跟着花子虚算不上很幸福,但也是衣食无忧,一宅的主娘。 那花大哥儿几个对花府财产早已虎视眈眈,自己一个弱女子怎能守的住。 然后没有人有贩卖自己的权利,但一旦被赶出花府,美貌定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李瓶儿现在是这么认为。 如果她能丑一些,完全可以和普通寡妇一样,找个村庄落脚,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 她坐在廊下没了主意,下人们来回折腾,往外搬家具摆件等物,全然没有将她这个主娘放在心上。 一向高冷的李瓶儿没有维下一个心腹,她的心是孤独的。 花大、花三、花四的到来让府里安静下来,他们带来十几名泼皮好友,生怕人少了搬不动库里的银子。 当他们砸开金库之后,傻眼了,那库里干净的连个老鼠屎都没有。 他们可不信花子虚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败光,要知道那可是花太监用一辈子攒下的财产,不说能买下整个阳谷县,也差不了许多。 所以李瓶儿成了他们逼供的对象。 在这些人大老粗眼里,李瓶儿的柔弱和圣洁一文不值,即便天上的仙女下来,也不会怜香惜玉。 银子,才是他们的全部。 李彦来的很及时,花大的手里已然握着一根藤条,瞪大眼睛的逼问: “说!你把银子藏在哪了!” 李瓶儿绝望的看着那根藤条,她更希望那是一把刀,这样还能给个痛快。 “你敢打她,我保证你一个铜板都拿不到。”李彦从门外跑进来,怒喝道。 花大凶煞的嘴脸瞬间转变,和蔼,亲切,恭敬一股脑的全表现出来。 “哎哟哟,李公子,今日可是让整个阳谷县的人大开眼界,提刀闯县衙,古今第一人。” 李彦不想听他奉承,摆摆手道:“拿上东西赶紧滚蛋,之后这宅子和……是我的了,” 他想说这宅子和李瓶儿,但瞅见李瓶儿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便止住了。 花大一脸委屈道:“李公子,不是我们哥儿几个反悔,是那金库一两银子都没有,你让我们拿什么滚?” 李彦舔了下嘴唇,这倒出乎意料,从花子虚被抓到现在不超过俩个时辰,李瓶儿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财产转移走。 “你……是不是没找对地方?”李彦心虚的问道。 “不可能,我们这些兄弟偷偷摸摸也能翻到银子,何况如此明目张胆的找。” 其中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人辩解道。 李彦这下也没了主意,本来承诺双倍价钱购买宅子和李瓶儿,但他手里哪有那么多钱。原意是先打发了花大哥几个回家,等到晚上无人之时,带着李瓶儿去往梁山躲避。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拿不到银子花大几人怎会离开,他们不离开自己也走不了,耗上几天还行,时间一久难保不出意外。 花大见他不说话,嘿嘿一笑道: “李公子,您回家舒舒服服的泡个澡,然后睡上一觉,这件事就不要管了,至于我们的承诺,我保证给你留个活的。” 李彦知道花大的意思,他要审问李瓶儿。 “你要敢动她一下,不止一两拿不走,而且我让你和花子虚一个下场。” 李彦看着李瓶儿无助的眼神,嘴里恶狠狠的说。 李瓶儿似乎对他们的交谈完全不放在心上,只低头目视鞋尖出神。 她眼里没有泪水,也没有悲伤,像是在想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李彦没有看到,李瓶儿的右手缩在袖中,用力的捏着一块萝卜。 “公子,您这就不讲道理了,虽论势力我们哥几个比不上你,但此事若传了出去,影响您的形象不是。花大我斗胆说句该死的话,如果您今个真的这么办了,以后这阳谷县谁还敢和您来往?” 李彦主意已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打李瓶儿,可花大拿不到钱肯定是不会离开。 思来想去,李彦蹲在李瓶儿面前,用温和的语气道: “不如你说出藏在哪了,让他们拿走,也就清静了。” 李瓶儿慢慢的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屑。 良久,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瓶儿“呸”了一声,几滴唾液落在李彦脸上。 李彦脸就是一红,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唾弃,还是第一次。 明显李瓶儿是把自己和花大归位了一伙人,是唱白脸的那个。 花大可是找到了理由,一藤条抽过去,嘴里骂道:“李公子能容你个贱蹄子侮辱!” 他说这句话无非是想借李彦的名义来打李瓶儿,这样即便是打上了,想必李彦也说不出什么。 李彦眼疾手快,看着藤条落下,腾身而起,张开双臂将李瓶儿围拢身下,但没有接触到,还隔着一点距离。 花大的这一下可是用尽全力,他又没有习过武,不懂得如何收放自如,着实打了个结结实实。 李彦被抽的闷哼一声,不过心里大喜,可算有理由发飙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七回 空手套白狼 李彦结结实实的为李瓶儿挡下一藤条,这使得李瓶儿对他稍稍有所改观,但也只是稍稍有一点而已。 要知道花子虚为了问出财产的藏地,可谓是挖空心思。 什么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她如看戏一般的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以至于逼的花子虚实在没了办法,便以暴力解决。 最后,暴力也不能让李瓶儿开口,一气之下,将家里剩下的银子尽数搬去了飘香楼,不在回家。 说来这李瓶儿真是命苦,表面上是嫁给了花子虚,实则被花太监占为己有。 一个太监有权有钱之后也会想女人,虽然身体上不健全,但还是有颗男人的心,尤其是李瓶儿这种风姿绰约的女人,怎能让他不动心。 所以花子虚日日苦闷,心里确是恨花太监,但若说杀人,他可是万万不敢的。 尤其是面对擅长权谋之术的花太监,能在纷争的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摆弄一个侄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花太监疑心很重,唯独宠爱李瓶儿不遗余力,不管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一点即通。 花太监在晚年能有这么个红颜知己作伴,也算死而无憾了。 临死前他还为李瓶儿筹谋出路,首先便是把大部分的家产藏起来,只告诉李瓶儿一个人。 然后又让把花子虚变成了太监,不得不说这花太监的占有欲是真的强。 这俩件事做完后,便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李瓶儿对花太监的是没有好感的,本以为从原来的主家跑出来能活的好一些,谁知道落入花太监的手里。 这个不男不女的人怎么能有正常的心态,前几年也是受尽折磨,打骂实属平常,最主要与其同塌而眠,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是一种煎熬。 有多少难熬的夜晚,有多少羞耻的时刻,有多少自杀的念头,多到她已经数不过来了。 就是这样的环境,练就她处事不惊的态度,最近两年花太监年龄大了,性格也有所转变,李瓶儿算是舒心了一些。 但好景不长,花太监死后,又因为财产的事受到花子虚的折磨。 她深知隐瞒财产的重要性,只要掌握着钱,便可以继续留在府上,不至于被花子虚扔到路边,接受无尽的欺凌。 所以对李瓶儿来说,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说出财产的藏地。 李彦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一心想保住李瓶儿。 哪怕李彦知道李瓶儿的往事,也只会同情她,决不会有嫌弃的感觉,因为那并不是李瓶儿所能选择的。 李彦的思想跨越了千年,千年以后的人是开放的,这要比前世滥情的人好过不知多少倍。 李瓶儿也无从知道这些,所以她还是用看戏的心态,看着这群为了钱疯狂的男人们。 那一藤条抽下,花大吓得魂不附体,这个敢提刀去县衙,而且还安然无恙的人,究竟有多大势力,可不是他一个下流的人所能想象的。 “哎哟哟,这怎么话说的,您这是干嘛呀,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啊!” 李彦也豁出去了,暗中咬破舌尖,使劲吸了下,一口血水吐在地上,擦了下嘴角,道: “见血了,这可不好玩了。” 花大暗自叫苦,打的在重也不至于一藤条打吐了血,而且打的是后背,怎么会嘴里出血,这就是耍无赖啊。 “这……这……李公子,小人知错了。” 李彦眼眉一立,吼着嗓子道:“知错就完了吗?” “您想怎怎样嘛?”花大带着哭腔道。 “这事得报官,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是掌刑千户,你打了我,就等于袭警,不对,袭官。我想想啊,大宋律法,袭官轻则发配,重则嘛……凌迟!” 李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竟吓得花大尿了裤子,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似乎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一样。 而与花大一起来的人,皆连滚带爬的跑出花府,连花三和花四也是如此,全然不管不顾被判以“死刑”的哥哥。 这倒出乎李彦的意料,本意只是想吓一吓,为自己后面的话做些铺垫,不成想有这般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哪里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所谓的士农工商是上九流,而花大这种做牙行生意的人,则是下九流。 一上,一下本就差距甚大,还是官和民的区别,那个年代可没有人民公仆这一说法,不然怎么把县官称之为父母,完全是管教和约束贱民的,那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许久,花大瞪大眼睛,张大嘴,隔喽隔喽吸了一口长气,哇的一声鼻涕眼泪齐流,跪爬到李彦近前,扯着他的裤腿嚎道: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我一个人养活,您发慈悲,我给您磕头了。” 说完如鸡奔碎米一般,蹦蹦蹦磕个不停,只几下,额头上便印出血印来。 李彦看不下去,急忙蹲下身扶起,口中道:“不要这样,你今天不难为我,我也不会治你罪,宽限我几天,容我想想办法,一准把银子送到府上。” 花大抬起头,满脸黄土,眼角下垂,咧着嘴,五官扭曲,呆呆的说了声:“啊?” 李彦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你容我几天,多了不敢保证,买这宅子和……李姑娘的钱,一准送到府上。” 花大被李彦扶起来,忙作揖道:“可不敢要您的钱,可不敢要您的钱。” “这怎么行,怎能言而无信,算我欠下的,我这就给你写欠条。” 李彦左右环顾,找一个能为自己拿来笔纸的人。 花大趁机提着裤子,瘸着腿跑了,一边跑一边喊:“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李彦看着花大的背影,站在原地思考了良久,此时他没有摆脱花大而感到愉悦,而是想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李瓶儿默默的看完了整出戏,这是她见过最精彩的戏,而李彦最后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奇怪。 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这是个好人。 “这个世界还会有好人?” 李瓶儿不禁在心里疑惑着。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八回 接手花府 李彦故意把李瓶儿称呼为李姑娘,这其中传递出很多意思,以李瓶儿的聪明当然听的懂。 院子里的下人不敢动,知道这个人有势力,都打消了分割财产的念头,好奇的盯着李彦,想知道他下面会有什么举动。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从屋子跑出来,手上拿着笔墨纸砚等物,当见到花大已然离开,也退回人群后面低头站立。 李彦看的清楚,觉得这个小姑娘与众不同,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那丫鬟左右看了看,确定唤的是自己后,大大方方的向前走了几步,脸上没有胆怯。 “你叫什么名字?”李彦笑着问道。 “奴婢浣兮。” “浣兮,哪个浣?” “浣纱春水急,似有不平声。” 李彦挠了挠头,一个丫鬟都这么有文化,要想不露怯,还需多读书才是,他故作高深道:“好名字,你可认识我?” 浣兮眼珠转了下:“以前你叫玳安,但是刚才花大爹叫你李大人。” 李彦面带不悦道: “以后府里不许出现爹、娘,这样的称呼,你可以叫我李彦,或者李大哥。称呼她为李姑娘,或者瓶儿姐。这样亲切,没有距离感。” 浣兮邹眉道:“直呼其名多有不尊重,既然您不喜爹、娘这样的称呼,大可叫您少爷。” 李彦想了想,觉得也可以,要想改变这个年代人的思维,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少爷至少比爹好听,他点头表示同意。 “称呼就这么定了,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从此花府改为李府,若谁想离开,完全自由,你们的卖身契可一并带走。” 此话一出,下人们皆议论纷纷,多数还是看向李瓶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原来的主家花子虚才入狱不到一天,这个外人竟明目张胆的霸占宅院,而李瓶儿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难道他们之间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李瓶儿之所以不说话,是出于好奇,她的生活多是平淡乏味,难得有这么古怪的事。她倒不怕李彦是坏人,因为她就没遇到过好人。 说到底无非就是霸占自己,逼问财产,要么打,要么骂,她的力量渺小到花大都可以随意处置自己,何况是把花大吓个半死的李彦。 所以既已注定,那就随其自然。顺来顺受,逆来……也得顺受。 “好,既然没有人想离开,那我要分配工作了,浣兮,以后李府生活上的事,你全权负责,若拿不定主意,可问我或者李姑娘。” 浣兮惊讶的指着自己,低声道:“我?不行吧……我只是一个婢女。” “我说你行,你就行,没什么难的,当自己家就可以办好。现在天色已晚,通知厨房给大家做饭,帮李姑娘做几道她爱吃的。” “可是……可是……”浣兮听完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 李彦微笑道:“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这样,说的对错都没关系。” “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采购的钱了。” 浣兮虽然是普通婢女,但却是和有心的人,府里的风吹草动皆看在眼里。前几日便听人说家主拿走了全部的银子,全府只能吃存粮,青菜是院子里种的,肉类已是好几日没有吃到了。 “哦,这样啊,我这有一百两银票,你先用,用完找我要。” 李彦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很爽快的递给浣兮,心里却有点发愁。 玳安的七百两积蓄已然所剩无力,而这府里有三十几人需要养,宋三那边还有五个人,自己还承诺花大一定把银子给他。 “我承诺他干什么!”李彦在心里暗骂自己冲动。 浣兮接过银票露出笑容,露出俩个酒窝,笑道:“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 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身上的穿着绸缎大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李彦看此人年龄较大,便拱手道:“大伯是?” “老朽是花府的管家。” “哦,那您有何事?”李彦本以为这样貌不俗的老人是花子虚的长辈,却没想到是管家,看这做派和衣饰皆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有些惭愧。 也混了些日子,怎么就没想到给自己买身衣服穿呢。 “我很不理解,府里有管家为何还要让一个丫鬟主事,这岂不是乱了规矩。” 李彦受来昭的影响,对管家就没有好的印象,眼下见这老家伙自视甚高,随口道: “您这么大年龄了,也该回家养老了。以后李府管家是浣兮,不同意者可随时另谋高就,绝不强留!” 那老管家嘲笑道:“一个婢女怎能处理好府里的琐事?” 浣兮不满意的嘀咕道:“谁说婢女就处理不好。” 由于她声音很小,其他人听不见,但李彦离她甚近,听的清楚。 “浣兮姑娘,你把刚才的话大声说出来,不用怕。” 浣兮这姑娘倒也不惧,嘟着嘴道:“你怎知我处理不好?” 李彦欣赏的鼓掌,口中连声称赞。 那管家还是不服,又说了一些看不起的话,李彦本想发火将他赶出去,但念在他年龄大,没有那么做,耐着性子道: “既然老伯还是不信任,那我出几道题,考考你们俩,咱们用事实证明。” 李彦看了一眼李瓶儿,转回头道:“李姑娘最爱吃的水果是什么?” 浣兮迅速道:“荔枝!” 管家也道:“这妮子嘴快,确是荔枝。” 李彦一笑,想了下又道:“这道题让老伯先说,说一道李姑娘最爱吃的菜。” …… 李彦玩味的看着老管家,那老头哼唧了俩声,道:“每日都吃那么多菜,哪里有最爱吃的一道菜。” “浣兮你答。” 李彦看浣兮的眼神,便猜出这丫必定然知道。那种迫不及待和洋洋得意,与小学生想回答问题一模一样。 浣兮大声道:“热菜:白发齐眉;甜点:得汁鸳鸯筒;糕点是枣泥茯苓糕。主娘,我说的对不对呀?” 李瓶儿听她说完,终于连上带出一丝笑容,道:“你又不是伺候我的,怎会知道这些?” 浣兮嘿嘿一笑道:“多留心,多留意,就能知道。” 李彦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李瓶儿笑,那一刻如沐春风一般,所有的冒险值得。 李瓶儿余光瞟见李彦看自己,眼神直愣,立即收敛笑容,轻咳一声,表示不满。 李彦意犹未尽,眼神不离李瓶儿,敷衍的摆摆手道:“浣兮去安排晚饭,其他人也各归其位,我与李姑娘有话说。”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二十九回 我来自一千年后 李彦遣走下人,本想哄劝李瓶儿同自己上梁山,怎料李瓶儿悠悠站起,兀自走回房中。 李彦被晾在院中,极为尴尬,他厚着脸皮敲了几下房门,只听屋内传来李瓶儿的声音。 “李大人的戏还未唱完吗?” 唱戏?什么戏? 李彦一脸茫然,问道:“李姑娘所言何意?” “李大人大可破门而入,屋内只奴家一人,何必这般做作,扮君子模样,也不怕烦累。” 李彦莞尔一笑,他知道李瓶儿不相信自己,这倒也合乎情理。 今日急匆匆接管花府,确实心急,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所图不轨。 但现实不允许他“日久生情”,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李姑娘可知你已身处险境?” “最险莫过于人心,我不理,便无险。” 李彦愣了半天,这句话似乎毫无道理。 “我知姑娘丧夫心切,可今日若不是在下阻拦,姑娘难免会受些皮肉之苦,难道就不想改变吗?” 沉默一会后,听到李瓶儿的脚步声,行至门口处道:“花……官人……死了?” 李彦这才意思到自己口误,竟提前说出花子虚身亡的消息,但此时也不想掩饰,干脆如实告知:花子虚活不过今晚。 门从里面打开,二人隔着门槛,对视一会后,李瓶儿低下头道: “我一弱女子,命如草芥,李大人若看上这幅皮囊,拿去便是。若痴心财宝藏地,奴家即便是死,也不会说的。” “你无需这般自贱,李某不会强迫姑娘做任何事,放心就是。” 李瓶儿冷笑一声:“此话太过虚假。” “那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李瓶儿看着他急切的表情:“能否让我见我家官人一面。” “这……” 李彦没有想到她能提出这个请求,醋意大起,但是刚表完决心,又不好直接拒绝,一时无言以对。 李瓶儿失望的伸手关门。 “好!我答应你。” 当门关上的一瞬间,李彦脱口而出,他不想给李瓶儿留下遗憾。 其实见一面也好,即表明了自己的真心,又能对花子虚表达一丝愧疚,毕竟在花子虚这一案中,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坏人。 李彦让李瓶儿等一下,他迅速的跑回宋三的家,将所有人都叫到花府。 他安排宋三守好府门,不许任何人往外搬东西,当然也不许外边人进入。 安排萱草协助浣兮的工作,如果有人不老实,就告诉宋三,先捆起来,等他回来解决。 至于春梅,李彦只求她能安安分分的就好了,但不得不说,最近很老实,似乎很知足现在的生活。 萱草通过了解,已然知道了春梅是傻大个宋三的婆娘,所以解除了备战状态。 一下午的时间都坐在屋子里傻笑,回忆起李彦抱她的那一瞬间,小丫头开始浮想联翩。 女孩思起春来胜男孩几倍,她甚至想好了做出嫁那天要穿的衣裳。 李彦安排好,又来到李瓶儿的房门前,没等他敲门,李瓶儿穿着青衣小帽的走了出来。 “为何这般打扮?” 李彦端着下颚做品味状,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一番,想起一句诗: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管身处何种境地,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无法掩盖李瓶儿的美丽。 这种表情李瓶儿最反感,也最常见,淡淡道:“请大人带路。” 日落西山,天边一抹红霞未消,道路俩旁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李彦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这个年代独有的炊烟,和连绵的矮房灰瓦,觉得自己身处水墨画中一般,诗意盎然。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李彦心情舒畅,不由得哼起前世的歌,他背着手走在前边,李瓶儿迈着寸步跟在身后,她低着头,眼睛不时瞟一眼李彦的背影。 路过翠云楼,李彦有意的看了一眼二楼的露台,没有看到吴用熟悉的身影。 李瓶儿也随着他的看向翠云楼,轻轻的发出嗤鼻声。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当路过飘香楼的时候,李彦回过头笑道:“今早花大官人就是在这里被抓的。” 李瓶儿下意识扭头看去,见门口有四五名浓妆艳抹的姐儿,手里拿着绣花的手帕,动作妖娆的往里面拉客。路过的每一个男性,都会被抚摸几下身子,有惊慌失措躲避的,也有轻佻的摸下脸蛋,然后笑着离开,似乎占了很大便宜。 “女人的伤心地,男人的开心窝。” 李瓶儿轻叹一声,突然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一些危机,无依无靠的自己,将来会不会也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她说不准。 “说的好,但也不对,就是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没有贩卖人口的事,也会有女人自愿成为窑姐,哪怕法律禁止,也无法杜绝,你能说她们伤心吗?” “都是逼良为娼,哪有自愿为娼。而且很久以后的事情,也就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既未发生,你怎敢下此定论,未免太过轻浮了些。” 李彦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如实告诉她自己来自一千年后?被相信的几率不大,还需要慢慢渗透。 “其实有些事情超出了认知,人们就会选择不信,但千万不要否定它的真实性。” “你说的什么?”李瓶儿疑惑道。 “呃……听不懂?” “听不懂。” 李彦挠了挠后脑勺,道:“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不懂的事,就不会发生。我们的知识是有限的,绝对的否定,是不对的,思维不要被禁锢住。” “你刚才吟唱的词是谁写的?” 李瓶儿已经和李彦并肩而行,不再是一前一后。 “方文山作词,周杰伦作曲演唱的。” 李瓶儿问道:“哪个朝代的人?” 李彦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笑道:“哪个朝代?这个问题难住我了。” 李瓶儿对他的体贴有了一丝好感,脸上也不是那般冰冷,问道:“这有何难?” “如果我说他们是一千年后的人,你会不会又说我轻浮?”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边聊着,一边奔县衙而去。 花子虚被关在监牢,但牢头未必认识自己,还需要先找知县要个凭证才行。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回 进牢探视 李彦带李瓶儿来到县衙,李衙内热情的有点过头,各种奉承拍马使出了洪荒之力。 李瓶儿一直低头站立,犹如书童一般,倒也没有引起注意。 当李彦说明来意,李衙内带出少许为难之色,但转瞬即逝,表示亲自带他们去牢房。 阳谷县的牢房与县衙离得很近,高高的院墙颇有些森严。 在这个年代重罪砍头,轻些的发配充军,阳谷县既不是边疆,也非苦寒,所以没有外地囚犯的输入,一般都是本地罪犯。 被关在牢里的有俩种人,一种是家里能榨出油水的。二是乞丐、流浪汉进里面混吃混喝的,所以监牢占地面积很大,但使用的却只有甲乙丙丁四排矮房。 每排又有七间十多平米的小屋,李彦吃惊的看着这个十多平米的小屋,里面居然关着十几个犯人,离老远似乎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气。 看监的牢头名叫王五,是一位四十左右岁的男人,满脸胡须杂乱无章,右眉位置一道伤疤异常骇人,眼中充满戾气,一看便知是个狠角色。 李衙内对这个王五也颇为客气。 相互引荐过后,王五对李彦行属下礼,李彦急忙搀扶,说了些场面话,恭维和夸赞是混社会必备技能,李彦这方面有很多经验。 只几句话便说的王五哈哈大笑,漏出一口黄牙,二人像一见如故的老朋友一般,拉着胳膊坐下了。 李瓶儿站在李彦身侧,有些心急,贴近身子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手臂。 李彦眼珠一转,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 他不动声色,嘴上和王五说着客气话,暗中将手臂环顾胸前,一把抓住李瓶儿嫩白的玉手。 李瓶儿心里一急,用力抽手,奈何李彦握的很紧,她又不敢剧烈反抗,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好涨红一张脸任凭“摆弄”。 李彦见她不再“挣扎”,试探着将力道松了几分,用大母指轻轻搓挠其手背,那是一种像摸在丝绸上的感觉。 揉搓了好一会,李彦才满意的松开了手,这种“偷”来的感觉,令他血液沸腾,大脑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王五哥,我这次来是想看一看花子虚。” 李瓶儿松了一口气,终于进入了正题,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李彦是诓骗自己。 王五看向李衙内,道:“计划有变吗?” 李衙内摆摆手道:“不变,不变,让李大人见一面便是。” 王五引着李彦和李瓶儿来到丁字七号牢,那是最边上的最里面的一个单间,被安排在这里也是方便夜里“办事”。 李瓶儿从袖中掏出一对耳饰,递给王五,后者愣了下,这才注意到这个清秀的书童。 王五也是老江湖,看到耳饰和那张俏脸,便猜出是女扮男装。 早就听闻花子虚家中有一娇妻,生的肤白如脂,眉目如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李彦从李瓶儿手中接过那对耳饰,从怀里拿出仅剩的五十两银票,塞进王五手中。 王五大嘴一咧,道:“这……这太多了吧。” 李彦心里叫苦,五十两银子贿赂一个县衙牢头,恐怕天底下独一份,但手里又没有零钱,这里也不可能有找零业务,只好打肿脸充胖子道: “王五哥久处恶劣环境,差事辛苦,李某一点心意拿着便是。” 王五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五十两的银票,不敢往兜里揣,紧紧攥在手里,对手下人道: “还他妈愣着,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赶快给大人打开牢门。”说完还不忘提了那牢差一脚。 牢差被踢也高兴,这五十两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哪怕只分到三五两银子,那也是一家人两年的花销。 丁字牢房属于关押重刑犯,四周皆用青砖围砌,只铁门上开了一个小窗户。 牢门打开,李瓶儿深吸口气,慢慢的走了进去。 李彦让王五等人去外面等候,自己则倚靠在铁门上看着牢里。 花子虚已经虚弱的不行,手脚并没有被束缚住,但无力站起,瘫在草堆上艰难的睁开眼皮。 李瓶儿站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 李彦也不打扰,手心里托着那对耳饰,无聊的摆弄。 良久…… 李瓶儿转身出来,表情冷峻,背对着李彦道:“可以走了。” “啊?你们一句话都没说呢。”李彦吃惊的道。 李瓶儿没有说话,快步走了出去。 李彦向牢内看了一眼,花子虚也斜着眼睛看着他,眼角明显有泪水滑落。 “对不住了,花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彦愧疚的说了一句,关上铁门,也向外走去。 突然,隔壁六号牢房传出一个声音:“外面可是李兄弟?” 李彦一愣,这个声音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打开铁门上的窗户,一张大脸突兀的出现在门后。 “我艹,你吓死我了!” 张二官那张肥胖的脸紧贴着小窗户,李彦也离得很近,当铁窗户打开的一刹那,俩人的脸几乎要亲上一般。 “李兄弟,放我出去,我愿意赔偿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李彦道:“赔偿我?真的是你打的我?” “小人知道错了,只要放我出去,价钱随你开。”张二官的语速很快,带着哀求继续道:“啊啊,对了,还有李娇儿也一并送给你,一切都是这荡妇挑拨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李彦心下已然明了,原来是李娇儿在里面使坏,他冷哼一声道: “看你油腻的样,在这里也能减减肥,不是坏事,先待几天吧,过几天我们再谈。” “别啊,这里哪是人呆的地方啊,兄弟别走,一切好谈,一切好谈!” 李彦关上小窗户,听但张二官杀猪般的叫声。笑了笑,这李知县办事还真有效率。 李瓶儿已经出离牢狱,站在街道上等待。 李彦别过李衙内和王五,也走出那阴森之地,虽然一道墙之隔,似乎墙里面的空气都是臭的,让人窒息。 他连续几个深呼吸,将晦气吐出体外。然后露出笑脸,笑嘻嘻的向李瓶儿走去,想起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一阵酥麻。 如果能一路牵着她的手回家,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一回 一曲肝肠断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阳谷县的夜景虽不似前世那般霓虹炫彩,但一路上也灯火通明。 白天闷热酷晒,夜晚凉意习习,所以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如夜市一般的情景穿越千年感动着李彦。 道路俩旁小商贩们摆满摊位,每个摊位上都挂有花灯,而且花灯类型各异,五花八门。 如吹糖人的摊位上挂着三个动物花灯,猴子调皮,老虎圆润,带着斑点的小鹿异常可爱,尤其受小女孩欢迎。 李彦本想凑个热闹买一个来玩,但摸了摸口袋,打消了念头。 瞧见李瓶儿眼中的新奇,他故意把脚步放缓,悠哉的在人群中穿梭。 李彦很享受这种感觉,这就像前世和初恋压马路一样。 久违的青春…… 虽然俩人没有言语的沟通,但偶尔的眼神对视,足以表达一切。 他很坏的带着李瓶儿绕路,本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小时。 李瓶儿也猜的到,但是没有在意,也乐在其中。 走到一处门洞,汇集很多穿长衫的读书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异常安静。 李彦好奇的跳起看了一眼,见有人群中有几名书上,这倒引起了他的好奇心,难道这个年代还有演讲? 他拉着李瓶儿向门洞走去,其实二人早就拉在一起,这并不是李彦强行占便宜,而是李瓶儿主动。 原因是街道上的人太多,摩肩擦踵,李瓶儿怕自己被挤丢,情急之下拽着李彦的衣衫。所以李彦极其自然的伸出手牵了过来,而且还臭屁十指相扣那种, 待他们走进门洞,才听清原来这里有人在唱曲: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李彦愣住了,这歌词再熟悉不过,他激动的有些颤抖,难道还有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人,在这里唱前世的歌? “竟然是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李瓶儿惊呼出声,这是她一路上说的第一句话。 李彦这才恍然,难怪这么熟悉,苏轼可不就是宋朝人,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如果能结识一下,可有的吹了。 他见李瓶儿闭着眼睛听的痴迷,心道这妮子还挺文艺,只是这种平平的曲调,比前世可差的太多,无法打动他这个千年“灵魂”。 一曲吟罢,掌声如雷,李瓶儿使劲摆脱他的手,也跟着激动的鼓掌。 “用得着这么夸张?”李彦手里空了,心也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不解的问道。 李瓶儿瞪着眼睛,似乎想穿过人墙看到唱曲的人,随口道: “往日只从文字上看到东坡先生的词,就足以令我仰慕,今生竟有幸能听闻其曲调,真是太难得了。” 李彦嬉笑道:“要不我抱你看看里面是不是苏东坡?” 李瓶儿只顾着向里面看,竟没意识到李彦轻薄的话语,邹眉道:“我又不识先生样貌,即便看到又怎知是不是东坡先生?” 李彦拉起她的手就往人群里挤,李瓶儿吓得惊呼:“你要做什么?” 李彦不答,用力分开层层人群,嘴里念叨着:抱歉,让一让,抱歉,让一让…… 他野蛮的行为,引来一声声不满,李彦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全然不放在心上。 李瓶儿被他拉着在人群中前行,吓得如小猫一般,用另一只手牢牢的捂着帽子。 贴身而过的可都是男人,这有违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只要帽子一掉,她便会被识出是女人,会受到唾弃的。 她急的额头上渗出汗水,还好李彦和这些书生比算是强壮,那也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挤出人群,进入圈内,显得异常突兀。 李瓶儿哪敢抬头,用手挡着脸,目视脚下,背过身看到无数双脚,觉得不妥,又转回身,紧贴着李彦的后背,差一点就趴在上面了。 李彦挤出人群,见到靠墙站着四个人,手里皆拿着乐器,愤怒的看着自己。 他松开李瓶儿的手,抱拳道:“在下李彦,多有冒失,还请见谅,只因为太喜欢这首曲了,不知哪位是东坡先生?” “李彦?” “李彦!” “他是李彦?” ……… …………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李彦无偿资助学子的事迹,早已在读书人中传开。所以当他说出名字的时候,才会引起骚动。 那四人本来是京都人,四处游历,以唱曲扬名。所以并没有听过李彦的名字,但看到众人皆议论纷纷,也不敢小瞧,以为是本地的文豪大家,也吃不准。 所以纷纷以礼相待,其中一个样貌俊郎的书生道:“这位先生,吾等四人皆非东坡先生。” 李瓶儿躲在背后心里略有失望,但另一个念头比见苏轼更胜,那就是:这个人怎么这般鲁莽。 李彦道:“唱的太好了,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既然不是东坡先生,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先生留步,既已到场中,何不留下一首词再走?”俊郎书生大声道,颇有调侃之意。 李彦为难道:“这……我不会啊。” “兄台为何这般谦让,小生只是抛砖引玉,让所有饱学之士入场展示才是目的,吾等可以让先生的原创词曲流传万里,难道真的甘心放弃这个机会吗?” “呃,我……” 此时围拢的书生已沸腾了,他们也想见识下这个李彦到底是何等人,传闻他就是一个小厮,也有传言说是一代大家,众说纷纭,机会难得,怎能不起哄。 李彦见盛情难却,回头看了眼吓得脸色发白的李瓶儿,想到她所遇到的不公和暴力,拍了拍她有些发斗的手,心里已经确定以及要唱的歌。 这一举动虽有些出格,但那个年代龙阳之好也属正常,并没有引起不满和鄙视。 李彦走到四人面前,躬身施礼,对其中一个手拿铃鼓的人道:“可借我一用?” 李彦虽然没有学过乐器,但也知道这个铃鼓最是简单,只需摇晃和敲击便可发出声音,比清唱能强上一些。 “就把这首歌送给失意的你,是喜是悲,尘缘注定,不折磨自己,就把这首歌送给迷茫的你。屋外沧桑,屋内过往,告别昨夜的愁。 啦啦啦啦,啦啦,哦阿巴巴巴 啦啦啦啦,啦啦,啊巴巴巴巴 天都快亮了你又一夜无眠,不愿辜负心上的人,你不负杯中的酒,人的一生啊就一堆堆坎坷,不做寂寞的奴隶,你不做孤独的鬼。 啦啦啦啦啦啦,哦阿巴巴巴。 啦啦啦啦啦啦,啊呀阿丫丫。” 李彦唱了一首前世的流行歌曲,之所以选择这首歌,是因为他对前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ktv里唱这首歌,对他来说意义很大。 还有一点,这首歌的歌曲也算比较深刻,能鼓励李瓶儿脱离现状,敢爱敢恨,主宰自己的生命。 他唱出第一句便引起哄笑,这哪叫词,完全是大白话,词应该是: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也或者是: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这种意境优美的佳句。 但听到啦啦啦的时候,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这是一种穿透心灵的曲调,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 李彦略带沙哑的嗓音,唱的很投入,他闭着眼睛,右手晃着铃鼓,左手偶尔轻拍一下。 写歌的人用了脑,唱歌的人用了情,听歌的动了心,有故事的流了泪。 李瓶儿就是有故事的人,她前二十年的经历可以写成一部血泪史。 此刻捂着嘴,哭的如同泪人一般,彻底抒发了心中压抑。 书生本就是情感丰富的一类人,也有不少也留下了眼泪。 直到唱完,他们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有感情的成分,也有新事物带来的震撼,所以门洞里鸦雀无声。 李彦还以为他们不喜欢,尴尬的还回铃鼓,对着众人鞠躬道歉,然后拉上李瓶儿往外边走。 所过之处纷纷退避,让出来一条通道,倒是比进来时省力,但李彦觉得很尴尬,低着头灰溜溜的逃离。 突然,那俊郎书上道:“兄台,还请告知曲名。” 李彦头也不回道:“《点歌的人》。” 哗……掌声顿起,借着门洞里的天然混响,震得李彦耳膜发疼。 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拉着李瓶儿飞奔而出,见李瓶儿跌跌撞撞跑的很慢。 索性蹲下身将她背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回府里。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二回 色诱 李彦一口气跑回府门口,站在门洞里回身观望一下,见无人追来,才放心的将李瓶儿放下。 暗道自己冲动,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如果读书人感受到羞辱,没准会把自己撕碎。 李瓶儿一路上异常羞臊,把头深深埋进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男人的怀里。 但那首曲唱的真好听,啦啦啦的旋律在脑中挥之不去,甚至想哼唱出声的冲动。 此时脚着了地,心也忽的落了地,一个念头涌现:这个男人害死自己名义上的相公,而且霸占宅子,这会是正经人所为? 想到这些,不由得冷起脸,距离也远了些。 李彦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推开门让李瓶儿先进去,自己左右环顾一下,才把门合拢,推上三道门闩,平复一下急促的胡子。 心里咒骂宋三不靠谱,不在门房呆着,如果有人连夜往外搬东西,岂不是自己的损失。 但见到李瓶儿消失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 穿过长廊,绕过假山,一直到最里面的院子,李彦才追上她。 李瓶儿有意甩开他,所以走的很快,进入园子后,便将门关上,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门闩,因为这道门很久没有上闩了。 干脆靠在门上,用身子顶住。 李彦没有猜到她的心思,疑惑的推了一下,门开了一点,哐的一声,又重重的合上。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李瓶儿的背影,突然醒悟,自己又冒失了。 他是想着趁热打铁,坦白要带她去梁山的意思,所以没有想那么许多,一路尾随追来。 李瓶儿靠着门道:“李大人既说过不强求奴家,想必也是说话算数的大丈夫,何故又深夜撞门。”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有些话要对姑娘说。”李彦辩解道。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今夜已深,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请李大人回吧,免得败坏大人的清誉。” 李彦急道:“这些话一定要今晚才能说,明天真的迟了。” 李瓶儿沉默一会,道:“隔门也可说。” “你院中没有人吧?此话关乎生死,一定要慎重。” “院中无人,早已没有丫鬟居住此院了,大人快些说,奴家乏累,想要休息。” 李彦轻咳一声,组织下语言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吓人,你一定要镇定,莫惊慌,莫要呼喊……” 李瓶儿打断他的铺垫,道:“快些说。” “随我去梁山,那里安全,我们去那成亲,解脱世俗规矩,自由自在的活着,我定会疼你一辈子。” 李瓶儿声音明显带出恐惧,颤声道:“你是……你是梁山土匪?” “不是,我不是,我只是给了他们很多钱,他们能保证我的安全。” “相公送去京都的生辰礼也在梁山?” 李彦沉默了一下,心想要不要说谎,但转瞬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选择在一起,就不应该有所隐瞒: “没有,但是那十车生辰礼也没有送到宰相手中,我让人半路截了。” 李瓶儿声音低沉道:“所以你为了花家财产谋划许久,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是,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花子虚今晚就死在牢里,也是我让李知县做的。但,不是为了财产,是为了你。” “为了我?” “对,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欲罢不能,我知道这么做很坏,但那花子虚每日花街柳巷,沾花惹草,他不配拥有你。” 李彦本想说亲眼看到她被毒打,才下定决心,但转念一想,似乎说出自己偷窥的事,比坏人更不堪,直接成了小人。暂时万不能说,等生米做成熟饭,到那时再说吧。 沉默了有一分钟,李瓶儿缓缓的打开门,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真能待我好?” 李彦心里大喜,连连点头,忙道:“那是。必须的,一辈子,一辈子待你好。” “进来吧。”李瓶儿说完,自顾自的走向屋子。 李彦愣在原地,喃喃道:“进?进来?要这么快吗?不是还未成亲吗?” 他声音很轻,李瓶儿没有听到,推开上房屋门,见李彦没有跟来,疑惑道:“你后悔了?” “小狗才后悔。”李彦释然了,大步向李瓶儿走去。 她又不是未出阁的少女,该矜持时矜持,该主动时主动,这不正合自己的观念吗。 李彦一向讨厌婆婆妈妈的人,约,泡这种事前世也不是没干过,自己还犹豫什么,只要以后对她好便是了。 “要不要洗个澡?” 李彦有些紧张的坐在大床上,深吸了一口气,这屋里有和李瓶儿身上一样的清香。 他眼神飘忽,四下打量,既熟悉又陌生,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偷窥的那面墙。 李瓶儿从屏风后面绕出,已然换回绿色纱裙,头发随意披散。 当瞧见他看着那面墙发呆的时候,脸上一丝鄙夷之色闪过。 她走到床前,妩媚的伸手将李彦推倒,脸上带着笑容,缓缓的俯下身,直到鼻息扑在对方脸上,才停下。 李彦被挑逗的安奈不住,伸手环顾李瓶儿的腰,欲想将其压在身下。 李瓶儿吐气如兰,幽幽道:“急什么。” 李彦舔了下嘴唇,喘着粗气呼吸,心想难道她喜欢主动? 李瓶儿伸手从床围处拿来那条白绫,轻轻的遮住李彦的眼睛,道:“官人请闭上眼睛,让奴家伺候你。” 李彦感受着李瓶儿身上的柔软,早已魂飞天外,飘飘欲仙,哪能不乖乖听话。 咳咳! 男人的咳嗽声从头顶传来,李彦反应很快,伸手推开李瓶儿,翻身坐起,问道:“是谁?” 他警惕的注视着自己偷窥的那面墙,因为刚才的咳嗽声分明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突然,余光瞟见李瓶儿极速的扑向自己,由于他多年习武,条件反射的后退躲避。 待看清李瓶儿手里发着寒光的匕首,他惊出一身冷汗。 李瓶儿一刺不中,知道再也没有机会,气氛的将匕首扔向那面墙,嘴里大嚎一声,骂道:“泼皮无赖登徒子,短命贼!横死贼!你不得好死。” 骂完趴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彦呆呆的看着少一块砖的墙,暗道:好险,差一点自己小命不保。那咳嗽的人会是谁?想来应该不是敌人,救自己一命,难道是朋友? 也或者是最早偷窥吴月娘的那个人! 那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三回 李彦不是太监 李瓶儿觉得自己受到奇耻大辱,本以为李彦就是偷窥之人,没想到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眼前这个男人心肠狠毒,城府阴森,却偏偏能让自己感动。 偷窥之人言语轻佻,玩世不恭,却告诉自己什么是自由。 这俩人都曾走进自己的内心,也都做着卑劣的事,同样也都伤害着自己。 那一日,花大闯府之时,她以为会看到那双柔情的眼睛,却等来让她从心底畏惧的李彦。 李彦的可怕不是表面,而是内心,越是看起来恭敬有礼,越猜不透真实想法。 李瓶儿越想越委屈,她恨偷窥自己的人,为何不敢堂堂正正的现身,为何又阻止自己杀人。 她恨李彦,明明是一个杀人魔王,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危险。 李彦坐在床上,一会看墙壁,一会又看向痛哭不止的李瓶儿,纠结要不要拂袖而去,毕竟刚才差点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但下了几次决心,都无法对她产生恨意。 这他妈就是爱吧…… 爱到极致无恨,恨到极致是爱。 屋内烛光摇曳,一只飞蛾绕着床头飞了一圈,直奔木架上那台鎏金灯而去。 屋内光线一暗,发出青光火焰,几欲熄灭,它坚强的扭动身子,挣扎了几下,便重放光明。 飞蛾掉在灯油里,使劲的扇动着被烧焦的翅膀,而后越来越无力,直到一动不动。 这像是一个信号,不多时,大量的蚊虫由墙壁漏洞处飞进来,前赴后继,多不胜数。 李彦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想去把那块青砖塞回原处,还未迈开步,李瓶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彦一愣,疑惑的望向李瓶儿,后者趴在床上抽泣,整张脸掩在手臂里,似乎这一举动与她无关。 李彦握起她的手,又重新坐回床上,离得更近了些。 忽的一阵揪心的痛由手心传来,李瓶儿修剪精致的指甲抠进他的肉里。 嘶…… 李彦咬牙坚持,尽量让自己保持男人的阳刚和稳重。 不疼……那是骗鬼的! 可他愣是一声没吭,默默的忍了下来。 约摸一分钟后,李瓶儿的手慢慢放松,紧绷一天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突感乏累,不多时,便噙着泪水进入梦乡。 李彦见她喘息平稳,知道已然睡着,看着俩人沾满血的手还握在一起,呆呆出神…… 李彦睡眼惺忪,勉强睁开一条缝,窗外的阳光刺的眼睛发痛,他环顾四周,见自己躺在的床上,隔着薄薄的青纱帐,瞧见李瓶儿坐在化妆台前梳头。 回忆起昨夜帮安睡的李瓶儿哄了半宿蚊子,直到手臂酸痛,才看到有青纱这种类似蚊帐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脱掉李瓶儿的鞋,然后撂下青纱,又在里面忙活了好一会,确认没有一个蚊子后,才贱笑一下,躺在李瓶儿身旁。 怎料他刚躺下,李瓶儿梦呓的哼唧一声,手脚齐动,像树懒一样搭在了他的身上。 李瓶儿身上的香气似乎有安神效果,闻着味道,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他侧身躺着,手拄着头欣赏着李瓶儿化妆。 李瓶儿嘴抿着涂唇的红纸,双手束起长发,含糊不清道:“醒了?出去吧。” 李彦惊的下巴差点脱臼,因为李瓶儿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在经过一宿的“激烈”后,身心俱佳,然后翻脸不认人的状态。 “出去?为什么?” 李瓶儿拿掉嘴里的红纸,道:“因为我还没有想好,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李彦像一个被抛弃怨妇,沮丧的说:“可是我们都睡在一起了。”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谁知道你……行……还是不行。” 李彦气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行?来来来,试试,试试就知道。” 李瓶儿似乎很喜欢惹他生气,拱火道:“你不行。” 李彦蹭的跳下床,一下抱起李瓶儿,就往床上走。 李瓶儿发出一声娇呼,捂脸道:“你说过不勉强我,我现在还不想……” 李彦压在李瓶儿的身上,薄薄的夏衣难挡他肿胀的弟弟,也挡不住李瓶儿傲人的双峰。 二人感受着彼此的“突出”,心境各不相同。 李瓶儿经历过俩个太监男人,无根之人的变态,使她的心里产生阴影。 而这个男人搂着自己一晚上,却不没有发生关系,让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又是一个太监。 这种思想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很难再找出与其经历相似的人。 当感受到李彦的“傲立”,放下心来。 李彦则没有那么复杂,只是觉得这个瘦小的女人,却有着比例极不协调的大胸。 俩个人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当李彦看到李瓶儿用手死死的捂住脸,轻声问道:“真的不要?” “不要。”李瓶儿暂停截铁的说。 李彦扫兴的站起身,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他有正事要说,心结不解,寝食难安。 “你能随我去梁山吗?” 李瓶儿坐起身,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去梁山?那里都是匪盗,我害怕。” “害怕……害怕……”李彦喃喃的念叨了几句,觉得李瓶儿说的不无道理。 水浒传毕竟是小说,而这是真实的世界,小说里的英雄侠义,未必会发生在真实世界里。 说到底梁山不过是一群罪犯建成的土匪窝,如果真有心怀不轨之人,岂不是无处可逃。 自己要是有武松那样的武艺,也能保证李瓶儿的安全,可他没有经历过实战,对自己毫无信心。 可要是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砍头是最轻的罪,到那时又丢下李瓶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等待着霸凌。 何去何从!我该何去何从! 他心里着急,脸上也带出不悦。 李瓶儿察言观色,道:“你生气了?” 李彦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有些事拿捏不定。” “哦,可惜我一介弱女子,眼浅力微,帮不上官人的忙。” “不要这么说,你博学多才,在女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李瓶儿叹口气道:“女人毕竟是女人,很多事还得依靠男人。”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管动嘴,我来具体实施。” “那你帮我把那个洞堵上。”李瓶儿指着墙壁道。 李彦苦笑一下,这妮子,绕来绕去的就是想让自己办这件事。 哎……还是不信任自己啊。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三回 你不行 李瓶儿觉得自己受到奇耻大辱,本以为李彦就是偷窥之人,没想到竟然不是同一个人。 眼前这个男人心肠狠毒,城府阴森,却偏偏能让自己感动。 偷窥之人言语轻佻,玩世不恭,却告诉自己什么是自由。 这俩人都曾走进自己的内心,也都做着卑劣的事,同样也都伤害着自己。 那一日,花大闯府之时,她以为会看到那双柔情的眼睛,却等来让她从心底畏惧的李彦。 李彦的可怕不是表面,而是内心,越是看起来恭敬有礼,越猜不透真实想法。 李瓶儿越想越委屈,她恨偷窥自己的人,为何不敢堂堂正正的现身,为何又阻止自己杀人。 她恨李彦,明明是一个杀人魔王,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危险。 李彦坐在床上,一会看墙壁,一会又看向痛哭不止的李瓶儿,纠结要不要拂袖而去,毕竟刚才差点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但下了几次决心,都无法对她产生恨意。 这他妈就是爱吧…… 爱到极致无恨,恨到极致是爱。 屋内烛光摇曳,一只飞蛾绕着床头飞了一圈,直奔木架上那台鎏金灯而去。 屋内光线一暗,油灯发出青色火焰,几欲熄灭,它坚强的扭动身子,跳动了几下,便重放光明。 飞蛾掉在灯油里,使劲的扇动着被烧焦的翅膀,而后越来越无力,直到一动不动。 这像是一个信号,不多时,大量的蚊虫由墙壁漏洞处飞进来,前赴后继,多不胜数。 李彦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想去把那块青砖塞回原处,还未迈开步,李瓶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李彦一愣,疑惑的望向李瓶儿,后者趴在床上抽泣,整张脸掩在手臂里,似乎这一举动与她无关。 李彦握起她的手,又重新坐回床上,离得更近了些。 忽的一阵揪心的痛由手心传来,李瓶儿修剪精致的指甲抠进他的肉里。 嘶…… 李彦咬牙坚持,尽量让自己保持男人的阳刚和稳重。 不疼……那是骗鬼的! 可他愣是一声没吭,默默的忍了下来。 约摸一分钟后,李瓶儿的手慢慢放松,紧绷一天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突感乏累,不多时,便噙着泪水进入梦乡。 李彦见她喘息平稳,知道已然睡着,看着俩人沾满血的手还握在一起,呆呆出神…… 次日清晨。 李彦睡眼惺忪,勉强睁开一条缝,窗外的阳光刺的眼睛发痛,他环顾四周,见自己躺在的床上,隔着薄薄的青纱帐,瞧见李瓶儿坐在化妆台前梳头。 回忆起昨夜帮安睡的李瓶儿哄了半宿蚊子,直到手臂酸痛,才看到有青纱这种类似蚊帐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脱掉李瓶儿的鞋,然后撂下青纱,又在里面忙活了好一会,确认没有一个蚊子后,才贱笑一下,躺在李瓶儿身旁。 怎料他刚躺下,李瓶儿梦呓的哼唧一声,手脚齐动,像树懒一样搭在了他的身上。 李瓶儿身上的香气似乎有安神效果,闻着味道,很快就进入了熟睡。 他侧过身,手拄着头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李瓶儿嘴里抿着涂唇的红纸,双手束起长发,含糊不清道:“醒了?出去吧。” 李彦惊的下巴差点脱臼,因为李瓶儿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包养小白脸的富婆。在经过一宿的“激烈”后,身心俱佳,然后翻脸不认人的状态。 “出去?为什么?” 李瓶儿拿掉嘴里的红纸,道:“因为我还没有想好,你说过不勉强我的。” 李彦像一个被抛弃怨妇,沮丧的说:“可是我们都睡在一起了。”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谁知道你……行……还是不行。” 李彦气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行?来来来,试试,试试就知道。” 李瓶儿似乎很喜欢惹他生气,拱火道:“你不行。” 李彦蹭的跳起来,将李瓶儿抱到床上,压在身下。 李瓶儿发出一声娇呼,捂脸道:“你说过不勉强我,我现在还不想……” 二人感受着彼此的“突出”,心境各不相同。 李瓶儿经历过俩个太监男人,无根之人的变态,使她的心里产生阴影。 而这个男人搂着自己一晚上,却不没有发生关系,让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又是一个太监。 这种思想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很难再找出与其经历相似的人。 当感受到李彦的“傲立”,放下心来。 李彦则没有那么复杂,只是觉得这个瘦小的女人,却有着比例极不协调的大胸。 俩个人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当李彦看到李瓶儿用手死死的捂住脸,轻声问道:“真的不要?” “不要。”李瓶儿暂停截铁的说。 李彦扫兴的站起身,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他有正事要说,心结不解,寝食难安。 “你能随我去梁山吗?” 李瓶儿坐起身,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去梁山?那里都是匪盗,我害怕。” “害怕……害怕……”李彦喃喃的念叨了几句,觉得李瓶儿说的不无道理。 水浒传毕竟是小说,而这是真实的世界,小说里的英雄侠义,未必会发生在真实世界里。 说到底梁山不过是一群罪犯建成的土匪窝,如果真有心怀不轨之人,岂不是无处可逃。 自己要是有武松那样的武艺,也能保证李瓶儿的安全,可他没有经历过实战,对自己毫无信心。 可要是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砍头是最轻的罪,到那时又丢下李瓶儿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等待着霸凌。 何去何从!我该何去何从! 他心里着急,脸上也带出不悦。 李瓶儿察言观色,道:“你生气了?” 李彦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有些事拿捏不定。” “哦,可惜我一介弱女子,眼浅力微,帮不上官人的忙。” “不要这么说,你博学多才,在女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李瓶儿叹口气道:“女人毕竟是女人,很多事还得依靠男人。”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管动嘴,我来具体实施。” “那你帮我把那个洞堵上。”李瓶儿指着墙壁道。 李彦苦笑一下,这妮子,绕来绕去的就是想让自己办这件事。 哎……还是不信任自己啊。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四回 有些棘手 李彦被无情的扫地出门,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道将近四米高的墙,略微出神。 墙的另一面就是西门府,如果大白天的贸贸然去修墙,必然会被吴月娘和来昭看到。 如果他们也把那个洞修上,以后自己还怎么监视他们的举动和阴谋,这岂不是自己的损失。 再者说,给寡妇修墙这个事,传扬出去终究不是很体面,没准还会给李瓶儿带来不好的影响。 比如潘金莲第二这种称呼,也忒难听了些。 而且花子虚的尸首还躺在牢房,整个阳谷县的人肯定都在关注这件事,所以不能做的太缺德,哪怕买一个狗碰头的棺材,将其收敛下葬,总好过被人搓着脊梁骨骂。 经过一番思量,他认为此墙修不得,反正也待不了多久,还是用纸糊上,先凑合几天。 “官人在这里啊。” 李彦收回目光,看向说话的人,正是自己昨日认命的管家浣兮姑娘。 “浣兮呀,今天很漂亮哦。” 浣兮被他这句话羞的小脸通红,当着女孩子面这么夸,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这么说话的人通常被称做登徒子…… 还好浣兮这姑娘知道李彦与旁人不同,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丫鬟做管家,所以不予计较,飘飘施礼道: “我是来请李姑娘用朝食的,巧官人也在,那一并请了。” 李彦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李姑娘估计不方便出屋,麻烦你端过来一份吧。” “一份?” “一份,我跟你去厨房吃。” “厨房?” “对啊,你为什么这么瞪着我。” 浣兮这丫头不经意间竟流露出一种凌厉的气势,让李彦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没有,只是有点好奇,好好的饭堂不去,偏要去厨房。” 李彦伸手做请的手势,二人并肩走出院子。 “我有急事,简单吃一口就行。” 花府比西门府还大,从厨房就可以看的出来。 只是这么大的厨房里,竟空无一人。 浣兮掀开锅盖,水蒸气像蘑菇云一般腾空而起,她盛了一碗粥吹了几下,递给李彦,道:“人都被我赶跑了,你不会怪我吧?” “为什么啊?” 浣兮又端来俩个拳头大的包子,道: “我在府里好些年了,看着他们每天欺上瞒下,徇私舞弊,就很恼火。既然换了主家,不如干脆都换了的好。” 李彦嘴里嚼着包子,敷衍道:“你看着办吧。” 浣兮眉头一皱,没想到他竟这般随意,而且只简单的几个字,便没了下文,既没有责怪自己,也未说何时重新去买佣人,难道他根本就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李彦看出她的疑惑,但也假装没看见,因为他不可能告诉这妮子:过几天我们搬去梁山了。 毕竟才认识一天,毕竟梁山是土匪窝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彦打着饱嗝出了厨房,凭着感觉寻找着府门,如走迷宫一般,花府的格局和西门府有很大不同,愣是走了好几次冤枉路——穿过一个角门,又过一个瓶门,跨过俩个院子,然后一看……死路。 一路上不见人影,很多门半掩着,地上洒落着生活用品,丢弃的布料等物,甚是凄凉。 李彦心里无限感慨,这么奢华的宅子唾手可得,或者说已经得到,但是无福享受。 上梁山只能说是活着,却不是生活。 这一步步走来,差一点就无路可走,沦落到这地步除了自己的贪婪外,主要还是被人算计了。 算起来定安已经走了半月有余,阳谷县离京都汴梁也不过区区500里。若骑宝马一日可到,马车走的再慢,七日也足够了。 离蔡京生辰之日也过去五日了,按理来说,三天前定安就应该回来了。 所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李彦分析有俩种可能,第一种:定安叛变,携款潜逃,这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第二种:路上发生意外,定安被杀了,如果是这种,嫌疑最大的就是来昭。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谋深算的来昭已然让李彦做了一回螳螂,保不准定安与自己的下场一样。 李彦心里想着,终于走到了府门口,打开门,见傻大个宋三坐在石阶上,扭着头瞧自己。 “坐着里干嘛?” 宋三像受了极大的委屈道:“本想把门劈了进去,想一想赔不起,就没那么做。” 李彦笑道:“啥时候学的这么贫嘴?” “贫嘴是个什么玩意?” “废话多。” 李彦坐到宋三旁边,望向路上行色匆匆人,长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世界之大,没有我容身之地。 “事情没办好?”宋三也看出他有些忧伤,以为出现什么差错。 “办是都办好了,花子虚死了,我也做了掌刑千户,可这心里很不踏实。” “偷来的能踏实吗?” 李彦和宋三接触的久了,发现这傻大个并不傻,智力也不残缺,有些事情上还能说到点子上。 “是啊,全是假的,委任状是假的,宅子是假的,李瓶儿的态度也是假的,连身体都是假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李彦沉默一下,道:“分头行动,你去牢狱给花子虚尸体领出来,找个地方埋了,我去衙门借兵。” 宋三惊讶道:“借兵?你要打谁?” 李彦没说话,冲隔壁西门府努了努嘴。 “哥,给我安排点事,我也想帮你。” 萱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李彦一跳,这丫头何时来的,竟毫无声息。还好是她,如果这番对话让旁人听去,难免又是一件麻烦事。 李彦回过头,见萱草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头发梳的也颇有个性,这么一打扮还真有点美人坯子的感觉。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太瘦了些,如果俩腮能再胖点,能卖个好价钱…… 当然,李彦不会这么做,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宋三,李瓶儿和萱草这三个亲近的人。 宋三是他最好的朋友,李瓶儿是他的女人,而萱草,李彦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 这三人缺一不可。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五回 事情明朗 李彦用力的敲着翠云楼的门,龟奴陈皮揉着眼睛很不情愿的打开一条缝隙。 经过一夜的折腾,此时,窑姐儿们正和恩客熟睡,所以对于青楼来说,早晨是睡意正浓的时候。 龟奴当然也不例外,他们的工作也不轻松。 当看到来人是李彦的时候,陈皮瞬间精神振奋,脸上挤出数道褶邹,因为最近几日,李彦的大名几乎要磨破了他的耳朵。 “哎哟,大官人可早哩,这会儿菜酒未备,姐儿们未起,无人伺候您啊。” 李彦天性好交,又没有阶级观念,所以无论对谁都是态度和气。尤其对这种地位较低之人格外注意,他深知: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陈大哥,李某是来找鸨儿娘说些事儿。” 陈皮不敢怠慢,把李彦安排在隐秘的房间,快步去请老鸨。 李彦从老鸨口中得知,吴用等人连夜回了梁山,走的甚是匆忙。 他心里便是一惊,想起水浒传里晁盖死于毒箭,不会赶上这个节骨眼儿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梁山且得乱上一阵,估计没有精力帮助自己。 但这是他唯一退路,没得选择,便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的告诉了鸨儿娘。 老鸨承诺会派人将他的处境送到梁山,并安慰李彦;军师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李彦万分感激的出离翠云楼,直奔县衙而去。 等了好久,李知县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李彦暗笑,这是沉浸温柔乡太久,腿发软了吗? 李知县连续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道:“李大人这么早前来,出何事了?” “西门府管家来昭霸占财产,杀人灭口,证据确凿,请老大人速速出兵把那厮抓起来,以正国法。” 李知县接过丫鬟递来的补汤,一饮而尽,道:“属实?” “绝对属实!” 李知县有些犹豫不决,昨天刚杀了花子虚和张二官,今天又是西门府,这个李彦难道想把阳谷县所有的财主都弄死不成? “伯父,此事千真万确,还犹豫什么呢?那吴月娘可是风姿绰约,您就不想……” 李彦还不知道张二官已死,但能确定的是,张二官的家眷一定不会少了孝敬这个贪官,所以他现在不缺银子,只好用吴月娘来做饵。 如他这般年过花甲的老男人,对吴月娘成熟的韵味是毫无抵抗力的。 而且李彦通过玳安的记忆知道,在西门庆活着的时候,李知县是见过吴月娘的。 果然,如李彦所料,这个老色鬼精神焕发,似乎又充满“精力”,只是心里还有所顾忌。 “哎呀,这西门府可不是花子虚等人所能相比的,那是在朝中有势力的,搞不好会置本官于死地。” 李彦道:“伯父尽管放心,出了事儿,您尽管往小侄身上推,一切都是我私自办的。” “这……不好吧……” 李彦连连给李知县吃了三四颗定心丸,才同意分出一队差役听他调遣。 意外的是,老色鬼竟然送给李彦五箱子银锭,说是花子虚的孝敬。 李彦正好缺钱,没做推辞,全数收下,安排人送至府中,交给宋三。 差役集合完毕,李彦简单的做了下“战前动员”工作,其实就是告知他们要去做什么。 差役们一听是西门府,眼睛里全都闪着绿光,这绝对是大大的花差。 搜查尸体的同时,顺手揣点值钱的小玩意儿,没准能发一笔横财。风险小,回报大,只要当时不被抓到,即便事后发现缺少东西,多数都会选择吃个哑巴亏,没有人敢追到县衙来要。 而且看这情景,应该是这个小厮的私仇,所以从他手里还能得到一点好处。 差役们全是老江湖,也许办案能力上不行,但人情世故方面绝对都是一等一的专家。 所以各个精神抖擞,挺胸叠肚的跟随李彦前往西门府,一路之上,见者纷纷避让,如遇瘟神一般。 来昭早已得到消息,提前站在府门处相迎。其镇定自若的神情,让李彦有些心虚,难不成这老家伙把尸体运出府了? 来昭阴阳怪气的说道:“哈哈,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李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事啊?” 李彦喜怒不行物色,亲热的凑上去,拍着来昭的手道: “不瞒来大官人,小的们也是迫于无奈,有人报案说您府上出了人命,这才带着兄弟们前来走走形式。吃公家饭,没办法,一切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来昭哈哈大笑,道:“李大人可真是会做人,这笑里藏刀的本事早可是没发现。” 李彦扭回头使了个眼色,差役们推开门口的家丁,纷纷串入府中。 他们只听令行事,不论是非对错。 哪怕这次行动会有隐患,那也由上边来承担,所以他们无所顾忌。 “李大人这掌刑千户来的有些突然啊。” 李彦心里一惊,表面不动声色,笑道:“李某也没想到能得宰相厚爱,拿到委任文书的时候也是受宠若惊。” 来昭笑容顿消,阴沉道:“恐怕定安还未回来吧,不知这委任文书是何人带回来的?” “哈哈,您可能不知道,定安只是其中之一,俗话说有备无患嘛。” 李彦强装镇定,后背已经凉嗖嗖的了,他不确定这来昭还知道些什么事。 “可是据我所知……定安并没有把财宝送到宰相府上,而是交给了我的人。所以这就奇哉怪哉了,李大人是用何物打动宰相的?” 李彦哈哈大笑,来掩饰紧张。他装作嗓子不舒服,卡了一口痰,走远了几步,背过身吞掉,暗里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 脑中飞快运转,从来昭的话中可以肯定,定安是指望不上了。但也可以猜出替这老家伙送礼的人也没有回来,不然他早拿出真实的委任文书戳穿自己了。 李彦杀心大起,事情已经非常明朗,自己真真的做了俩次螳螂,他怎能不气? 原来这一切都在老家伙的筹谋之中。 首先宰相生辰在即,无奈半路有梁山截杀,备好的礼品难以送出。 所以他联合定安找到自己这个替罪羔羊,帮他送出生辰礼。 事后也可清清白白,只管把结交匪徒的罪名推到自己身上。 “可怕的来昭,心思如此缜密,我该如何是好。”李彦心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六回 相互试探 李彦对来昭又恨又怕,只希望衙役能翻出尸体,尽早处死这厮。 但眼下斗嘴还得继续,他心道:不能让这老狐狸牵着鼻子走,还需要主动出击。 李彦笑嘻嘻的重新走上台阶,故作神秘道:“孝哥儿可是好孩子,只是姓氏不好。”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来昭一愣,阴沉着脸道:“此话何意?” “来孝,不如西门孝好听。” 李彦说的随意,却在暗中仔细观察来昭的表情。只见这厮脸皮抽动,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惊骇。 他提着的心放下了许多,看来老狐狸还是有所顾忌的。 来昭谋划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自己不留一丝污点,名正言顺的接管西门庆的财产,如果孝哥儿的身世传扬出去,必会招来蜚语,自己多年苦苦经营的好人形象也一朝崩塌,前功尽弃。 他压低声音道:“这么做只能俩败俱伤,如果把来某逼急了,保不准会把大人与梁山匪人的故事传扬出去,孰轻孰重大人心里应该有所掂量。” 李彦满不在乎道:“好啊,你现在就可以去县衙,我也想看看李知县信你,还是信我。” 来昭见他这般强硬,牙咬的吱吱作响,心道:只需再等几天,真正的委任文书便可拿回来,到那时还不是想让你怎么死就怎么死。 但眼下不能与其针锋相对,好汉不吃眼前亏,迫于无奈,只好露出谄媚的笑脸,道:“开个条件,我们讲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住你的花府,我住我的西门府,我们双赢。” 李彦阅历丰富,怎能相信这等鬼话,笑道:“好啊,告诉我二旺的尸体藏在哪了。” “此话来某听的糊涂,那二旺见色起意,奸杀丫鬟小玉后消失不见,我家主娘也是向衙门报了案的,怎地大人不去破案,反而来问我?” “小玉也被你杀了!” 来昭阴笑道:“大人这话更让人费解,我怎么会杀人。” 李彦对小玉虽然没有感情,但毕竟是玳安的相好,而且还帮自己说过好话,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不难猜出,她的死应该也与自己有关,来昭怎么会容忍敌人的情人在自己身侧。而且小玉久伴吴月娘,必定知道大量私密,这更为她的身死做好铺垫。 李彦突然心里不舒服,这种感觉是不由自主的,他知道这是玳安的记忆在作怪,玳安这孩子对小玉还是有点感情的,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 共同体…… 比如春梅勾引他那次,也是这种感觉,李彦试图与玳安沟通,但并没有发生什么灵异的事发生,也感觉不到玳安的存在,所以应该不是同生。 “大人,全部搜查完毕,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一名衙役跑出来,抱着拳恭敬的说道。 李彦眯着眼看着他,那衙役对视一下后,眼神游离,随后把头压低,用幞头上的加个包对着他。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拿了好处。 西门府那么大,如此短的时间内,不要说搜查,就是走遍全府没有这般快。 李彦余光瞟见来昭嘲笑的嘴脸,强压住心中怒火,心道不能让这厮得逞。 老狐狸一定再等自己失态,然后从中作梗,让自己失去人心。 想到这里,他索性笑道: “看来还真是有人诬陷来管家,咱们这就去将那歹人关起来,为来管家洗脱罪名。只是……我这班兄弟们出来匆忙,早饭还没来得及吃,来管家是不是应该犒赏一下辛苦工作的兄弟们呢?” 来昭笑的很不自然,有笑样没笑意,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是五十两银票,一点心意,给差官老爷们吃茶。” 那衙役本来已经拿了好处,怎么会还要好处,推辞道:“不敢,不敢,为公家办事,职责所在。” 李彦哈哈笑道:“来管家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五十两十几个人,如何够分?” 来昭咬牙问道:“您说多少合适?” “我觉得至少每人五十两,不然怎么表明来管家清白?想必那藏尸之地也不会放在衣柜、木箱等这般明面,保不准就埋在哪颗数下,也或者……房子下面。” 李彦一脸坏笑,接着道: “很有可能在房子下面,快回衙门取挖土工具,什么锹啊镐的,通通拿来,对了,别忘和家里交代一下,可能要在西门府住上些日子,毕竟这么多房子,三五天也拆不完。” 来昭气的差点吐血,在心里把李彦鞭打了无数遍,简直恨到骨子里。这番话说的让自己无法拒绝。 他摸不透李彦的心思,这小子至从西门庆死后,如同变了个人一样,所以不确定他是否会真的那么做。 来昭与吴月娘一样,是个实实在在的财迷,每人五十两,十三个人就是六百五十两,可谓是大出血了。 要知道李彦给宋三买的那个三进的宅子才二百多两。 “来管家似乎舍不得,那还愣着干嘛,随我回去取家伙。” 来昭急忙拦住李彦,带着哭腔道:“别!我出,不就六百五十两银子嘛,容我去取!” “哈哈,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见识了,见识了,也足以证明来管家是清白滴,对不对。”李彦戏谑的说。 那衙役心里说不上高兴还是难过,本来在院子里已经收了十两银子,按规矩来讲,就不应该继续卡油。 可是一想到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便激动的不行,他们一年的俸禄不过区区十两银子。 那衙役面带愧疚,吭哧好一会,道:“多谢大人。” 李彦心里不悦,甚至是鄙视,但表面却不能带出来,依旧眉开眼笑的打趣道:“能多炸点就多炸点,反正老东西的钱也来路不正。” 这句话明显属于话里有话,暗藏玄机。 意识是:我知道你们收了贿赂,不要当我是傻子。 衙役怎能听不出来,吓得心跳加快。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这位掌刑千户一生气,完全可以随便按个罪名,去自己吃牢饭。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感动的不行,单膝跪地道:“大人!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必定赴汤蹈火报答您的恩德。” 李彦知道这句话是真心话,虽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会不会在阳谷县,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他急忙扶起那衙役,亲热的说道:“自兄弟,不必如此,以后相互扶持,有难同当,有福共享。”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七回 书生闹府(求收藏求评论) 本以为能把来昭正法,可忙活一上午,也只是让老狐狸出了一点血而已。 这完全不解恨啊…… 而且还得知定安真的不是自己人,李彦彻底心灰意冷,心底里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整个心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他垂头丧气的走回家,刚一进门,便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谈笑声,抬头看去,很多自己不认识的人,那些人看见李彦,瞬间闭上了嘴,空气瞬间凝固。 “对不起,走错门了。”李彦又气无力的抱拳道歉,快步退出大门。 当看到街对面熟悉的影壁墙后,他回头看了眼门上的牌匾,软趴趴的“花府”俩字写在漆黑的木框里。 没错啊,这是我家啊。 李彦转回身又走进嘈杂的院中,提起嗓子,吼道:“你们都他妈谁呀!” 寂静了几秒后,只听人群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哥,这群人要抢钱!” 李彦听出是萱草声音,正好怒火无处发泄。 入室抢钱?是不是可以打死勿论? 他抄起手臂粗的门闩,扫视众人,见皆身着浅色长衫,肤白细腻,有手握扇子的,也有把扇子插在腰间的,这幅打扮,实难与匪徒联系到一起,明显是读书人嘛。 “你们不去读圣贤书,为何来这里闹事,我李彦可有得罪你们的地方吗?” “他是李彦?” “对,是他,应该没错。” …… …… 李彦看着这群人向自己逼来,心道坏了,定是昨晚自己唱的那个歌惹的祸,他用门闩指向众人,紧张道: “千万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动手你们不一定行,实不相瞒,我是练过的!” 李彦的恐吓还是管用的,那些读书人听后止步不前,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年龄较大之人上前一步,恭敬的作揖行礼,道: “先生为何这般模样,吾等并无恶意,听闻昨日您曲动南门,才前来拜访,皆想再次临听天籁,若有不便,自会速速离去。” 李彦眨了眨眼睛,试探问道:“真,真的?” 那书生肯定道:“当然。” 萱草又从人群后面喊道:“哥,不要听他们胡说,刚才还逼我要打开箱子,明显就是想抢银子。” “先生,先生,我等并不知里面装的是银子,还以为是诗歌典籍……” 李彦看着半信半疑的慢慢向萱草靠近,警惕的左右环顾,众书生纷纷避让,闪出一条通道。 萱草正趴在一个红漆木箱上,左右手各按一个,俩条腿各搭一个,刚好把李知县送来的五箱银子压在身下。 面目狰狞,似乎正经历一场浩劫,视死如归的模样让人心疼。 “别怕,他们应该不是来抢钱的。”李彦摸了下她的头,安慰道。 “哥!”萱草眉头紧邹,一脸担心之色,生怕李彦受骗。 那书生失望道:“吾等这就告辞。” 众书生皆摇头叹息,依依不舍的往府外走。 “等等!”李彦急忙喊住众人,道:“吃了吗?” 书生们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那年龄大的似乎是领头人和发言人,开口问道:“先生,这,问这作甚?” “吃了没?” “没,没吃……” 李彦哈哈一笑,豪爽道:“烤肉怎么样?” 书生呆呆道:“烤,烤肉?先生到底何意?” “我请你们吃烤肉啊!不过先帮我办件事。” “何事?”书生警觉道。 “帮我把银子搬到后院……” ……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还真没错。 一箱银子约摸五百两,也就是30多斤,木箱沉些,总重量也不过一百左右斤。 俩个书生抬一个箱子,累的呼哧气喘,李彦则自己扛着一个箱子步伐稳健,在前面带路。 左转右转后,萱草问道:“哥,这是往哪放?” “放李姑娘院里。” “为什么!” 萱草早就知道这院子里有一个天仙般的娘子,早上曾哄着浣兮带她偷瞧了一眼,果然生的格外俊俏,皮肤白的如牛奶一般,比自己可美的太多,瞬间又把战火点燃,搭弓拉弦准备与李瓶儿“开战”。 李彦哪里猜到小姑娘的心思,打趣道:“作为一个好男人,基本的准则就是,上交所有的钱财给婆娘。” “不行!她不是你婆娘,她相公叫花子虚!”萱草肆无忌惮的停住叫,大吼道。 声音之大,所有的书生皆听个真切,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李彦涨红一张脸,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谋夺花子虚家产本就是事实,他心里也有愧疚,如果隐藏心里不提,倒也可当做没有发生,可萱草这一嗓子不仅刺到痛处,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一向很要面子,可现在却很没面子,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哐一下,将肩上的木箱扔在地上。 木箱应声而碎,白花花的银锭散落一地。 李彦指着吓的瑟瑟发抖的萱草,本想说大骂一番,但见这丫头靠在墙上,抬起手臂挡着身子,一副接受挨打的怯弱模样,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你,你回屋去,小孩子懂什么!” 萱草的性格要强,越是挨打越坚强,真不打她,反倒哇的一声哭了,捂着脸跑远了。 李彦心里一紧,心道:这丫头不会做傻事吧。 但当看到所有人都注视自己的时候,勉强露出震惊的笑容,道:“小丫头不懂事,我与李姑娘是……” 那年龄大的书生打断他的话,道: “先生无需解释,自古美人配英雄,以先生的才气,定不会是强人所难之人,必是俩情相悦,才子佳人的这等美谈。” 李彦默默的竖起大拇指,有学问就是不一样,愣是几句话把一件道德低下的事,直接捧到天上,感激道:“才子佳人在下不敢当,但俩情相悦是真的。” 众书生纷纷赞扬起来,什么渔阳鼙鼓、花丛懒顾、美待白头等等,你一言我一语,有些李彦能听懂是捧自己,有些听不懂,但看表情应该不是坏话。 管它好话还坏话,都当好的听罢,自己做的不正,还不许别人指责嘛。 当然,天下人都一般样子,都是喜欢听好话的,皇帝如此,玉帝也如此,佛主也不能免,何况李彦乎……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八回 敞开心扉 真诚对待 李瓶儿与浣兮正在院中折花,一群书生浩荡而至,甚是突然,惊的俩位姑娘花容失色,一时间手足无措,躲无可躲。 李瓶儿背过身去,用衣袖遮面,口中轻唤浣兮:“快将他们赶了出去。” 浣兮挡在她身前,待看到李彦赤果上身,晃晃悠悠的跟随人群进了院中,才放下心来,道:“姑娘莫怕,官人在后面。” 银子散落后,李彦便让书生们每人捡起俩锭,豪爽的送给了他们。 还剩下几十枚银锭,一时间找不到口袋,便脱掉短衫当做布兜来用,看的书生们目瞪口呆。 李彦贱兮兮的来到李瓶儿身前,敞开布兜,自炫耀道:“看看,全是成锭的银子,那四箱子全是。” 他以为李瓶儿会发出惊讶,或者高看自己,毕竟出去一上午就弄到这么多钱,普通人做梦都难以想象的。 怎知,李瓶儿连看都没看一眼,留下“放浪形骸”四个字,便气愤的“飘”回屋里,将门重重关闭。 李彦尴尬的站在那里,对着浣兮苦笑一笑,后者倒很开心,捂嘴咯咯的偷笑。 “浣兮姑娘,麻烦你去哄哄萱草。” “萱草怎么了?” 李彦尴尬的道:“我说了她几句,可能生我气了,这丫头自尊心较强,怕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帮我向她道歉,就说我知道错了。” “你?向她道歉?” 浣兮昨晚与萱草同睡一房,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很多事情,没有心计的萱草自然毫无保留,把自己如何被李彦买下,还有那个合同上的内容,等等所有和李彦有关的事尽数讲了一遍。 听完萱草的讲述,浣兮对李彦又有了新的认识,更加确认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好感倍增。 李彦打发书生们去买烤肉的食材等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轻敲房门,屋内没有回应,吓唬道:“再不开门,我可撞门而入喽。” “撞就是了,我怎能拦住李大人,您大可肆无忌惮,不必问惺惺作态,想怎样便怎样好了。” 撒娇…… 如果真是面对一个恶人,李瓶儿怎敢说出这番言语。能这么说,反而证明她对李彦人品的肯定。 李彦心枝粗大,听不出话里的细腻隐语,但他脸皮够厚,深知追求女孩需要锲而不舍的精神和真诚相待。 “你还没有看懂我的心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作假委任文书害死花子虚,并不是图他的财产,是为了你能更好的活着。我现在……” 李彦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本想继续说:我现在面临随时被砍头的风险,这也是为了你。 可是突然又咽了回去,怕这句话会吓到李瓶儿,这种烦心事自己承受就好了。 李瓶儿慢慢的打开门,与李彦直视,明眸中还闪着泪花,她幽幽道:“你作假委任文书?” 李彦点了点头,很想帮她擦去泪水,伸出去的手,停滞半空,又缩了回去。 “萝卜做的假章?” 那日李彦心急之下,把雕章作废的萝卜扔到屋里,那萝卜上还沾着红色印泥。 以李瓶儿的聪明,一眼便猜出是何用途,这倒也符合宵小身份之物,所以没有在意。 如今李彦说假造委任文书,便想起此事。 李彦突然有些尴尬,如果实话实说,那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偷窥行径,支吾俩声,没敢说话。 李瓶儿一脸期待,急问:“是也不是?” “是!” 李彦一咬牙,闭上眼睛,等待着李瓶儿搧来的耳光,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所以他做好准备。 等了约摸十几个数,并没有如期而至的疼痛,他微微睁开眼睛,见李瓶儿咬着嘴唇,泪珠像不要钱似得流淌,这般情景,让李彦惊慌失措,哎哟,哟嗨,哎呀呀,啧啧的叨咕一通,没有一句连贯的话。 “什么是自由?”李瓶儿突然问道。 “不受拘束,不受任何限制。”李彦慌乱中说道。 李瓶儿使劲摇头,声音提高道:“不是,不是!” 李彦突然醒悟,忙道:“言论自由,行为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 静,寂静…… 二人对视良久,李瓶儿主动投怀送抱,趴在李彦的肩头,哭的更凶了。 但此时的哭泣与刚才不同,此刻李瓶儿是幸福的,哀嚎声中带有笑意和诉苦,痛诉心里积攒多年的怨恨,委屈,悲伤还有软弱。笑自己终于脱离苦海,看到希望,光明,璀璨的人生。 李彦很久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记忆中上次抹眼泪,还是三岁时尿裤子被打的那次。 但此时眼里也起了雾,李瓶儿被打的的情景映入脑海,只那一次,便能理解她悲伤的心情。 哭是一个体力活…… 娇弱的李瓶儿悲伤过度,身子瘫软无力,哭声渐小。 李彦一把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安慰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李瓶儿扭过头,紧咬下唇,似乎有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说又不敢说。 “那你自己休息一下,我去外边瞧瞧,晚上一起吃烤肉。” 李彦以为她想一个人静静,所以起身欲离开。 “我已为人妇,而且……” “而且什么?”李彦重新做回来,温柔的问。 李瓶儿犹豫不决,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坦白,她知道李彦与众不同,但还是不敢确定这个男人能不能原谅自己。 毕竟与太监同处一室好几年,这种行为世俗之人万难能接受,无论是道德还是伦理都会让自己一文不值。 “我以前……其实……” 李瓶儿还是下定决心将一切托盘而出,她熟读书籍,心智也比较开化,知道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个道理。 如果这个男人不能接受,早知道要比晚知道的好,所以她一五一十的将如何被花太监骗到府中,名义上嫁给花子虚,暗地里却被花太监霸凌,等等之事说了出来。 李彦听后震惊之情难以言喻,心里五味杂陈。 说一点都不在乎那是假的,多少都有一丝不舒服,但更多的是同情,回忆起李瓶儿那无助的眼神,怜悯的道: “你的过去我没有机会参与,所以那与我无关,从今日开始,才是你我的新生,时间会遗忘所有不好的事,记住的只有幸福。所以,要多些甜蜜,老的时候也可有更多的回忆。” 这番白话情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李瓶儿心里深深的刻上李彦二字。 这比诗文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等,这般华丽的语言更打动人心,更多一份真诚。 李瓶儿缺的就是真诚相待……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三十九回 张二官死了 埋藏心里的秘密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心里舒坦许多,尤其是知道李彦并没有厌恶和嫌弃自己,更是破涕为笑,如获新生一般。 李彦也感觉到她的变化,连身上的气质都有所改变,身上的阴郁一扫而光,脸上多了些阳光和娇艳。 大哭一场后的脸蛋红扑扑的,将那嫩如婴儿般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皎洁。 此时此刻,作为一个情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李彦深情的盯着李瓶儿好一会,慢慢的,缓缓的,低下头…… 李瓶儿紧张的有些颤抖,当看到那双柔情的眼睛后,悬着的心踏实下来。 三纲五常束不住无情之人,三从四德难抵真情二字,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她闭上了眼睛…… 哐哐哐…… 刺儿的砸门之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李瓶儿羞的扯过被子盖在脸上。 李彦瞧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蒙被里了,心态直接爆炸,从刚才的沸点,直接降至冰点。 暴躁的打开门,见是宋三这个傻大个,气的他一个高鞭腿扫过去,砰的踢在宋三的大腿上。 宋三疼的哎哟一声,还好皮糙肉厚,急忙后退俩步,疑惑的吼道:“你疯了!” 李彦还没解气,追上去,左右开弓,十几腿踢出。 宋三用他那大手一一挡下,嘴里喊道:“你再踢,我可还手了!” “你好不好这个时候来?”李彦气的蹲下身,他可不想惹宋三还手,凭自己这小身板,挨上一拳就能直接看明天日出了。 宋三揉了揉发麻的手掌,不满道:“下次比武打个招呼,还别说,这小腿还挺有有劲。” “找我干嘛!”李彦没好气道。 “前院那些人是谁啊?又唱又跳的?” 李彦突然感觉不对,花府这么大,傻大个是如何找到自己的?疑问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萱草那丫头带我过来的,咦,萱草呢?”宋三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 李彦叹了口气,看来是萱草故意引宋三前来破坏自己的“好事”,这才明白这丫头为啥会生气了,原来是嫉妒自己喜欢李瓶儿。 “这妮子,够早熟的……”李彦苦笑一下,对宋三道:“那些人都是朋友,我请他们吃烤肉的,让他们玩吧,不惹事就行。对了,你为何去这么久?” 宋三坐到台阶上,眉飞色舞道: “今日可算见到稀罕事儿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劫牢反狱的呢,哎哟,给那些牢头打的哟,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其中,其中有个小个子,长得好生俊俏,白嫩嫩的,但出手着实很辣,手中一把软鞭,耍的出了神嘞。” 李彦惊讶道:“软鞭?俊俏的小个子?那岂不是打我之人?张二官就算坐牢,也没有重罪,不至于劫牢啊,疯了不成?这也太夸张了吧。” 宋三腾地站起,惋惜道:“哎呀呀,我要知道是那些人……一刀一个全给剁了。” “他们成功救走张二官了?” “倒是成功了,但只是张二官的尸体。” 李彦惊道:“尸体?张二官死了?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死的?” “听一个狱卒说是夜里被花子虚杀的。” 此话一出,李彦下意识看向敞开的门,透过对折的门缝,他看到李瓶儿白裙的裙角,知道她在偷听。 宋三并没有意思到此话哪里不对,继续道:“然后花子虚也畏罪自杀了,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屋门发出咯吱一声,显然是李瓶儿受到惊吓,身体颤抖碰触了那扇木门,才会发出声音来。 李彦叹了口气,向屋里走去,刚迈过门槛,就听到李瓶儿杂乱的脚步声,在他的注视下躺回床上。 “出来吧,没有什么背着你的,花子虚的尸体已经埋了,你要去祭拜吗?” 李瓶儿知道自己暴露了,索性站起身,问道:“你们是不是梁山匪徒?杀过多少人?院里的银子哪儿抢来的?” 李彦知道这妮子误会自己了,拉过她的手,牵着到了院里,让她也坐在台阶上,自己坐在中间,三人并排而坐。 他左手搂着李瓶儿,右手搭在宋三的肩上,感慨道:“人生事事无常,前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到了这个年代。我承认我有很多贪念和欲望,也用过很多手段做了些坏事,但是你们俩个加上萱草,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朋友。” “我们可以坦诚相待,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张二官也是因为我进的牢房,但,真不是我害死的。假的委任文书迟早要被揭穿,你们要是愿意和我去梁山,就提前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出发。如果不想落草为寇,那四箱银子留给你们生活。” “三哥,你要省吃俭用,也够一辈子的花销。李姑……瓶儿,我希望你能坚强起来,顺便帮我照顾萱草,等年龄大些,寻个喜欢她的,踏实的嫁了,拜托了!” 李彦叨叨叨的说了一大通,还在等那二人开口,就听院门外跑进一人,抹着眼泪道:“我才不要她照顾,我要跟你去梁山。” 这人正是萱草,使坏带来宋三后,怕李彦责怪她,就悄悄躲在院外偷听,一听李彦要把自己托付给李瓶儿,实在忍不住,闯了进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人,浣兮这丫头也进入院中,她也是来询问李彦,为何院中那么多陌生的人。 李彦见萱草还哭个不停,心里有些许内疚,不该凶她的,快步走过去,牵着她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自己则绕到三人身后,这样张开手臂,就全都抱住了。 颇有些伤感…… 毕竟要分开了,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李彦对他们是用了心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他们才不会孤独。 多少个长夜,是想着李瓶儿睡着的。 这么些日子,只有在宋三的家里是睡得最踏实的。 萱草坚韧的品质,让他有勇气面对阴谋阳谋。 所以他们是李彦感情的寄托。 浣兮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幕,体会到一种她从来没有过温暖…… “喂,你看上去像是个照相的。”李彦看着站在院子中间发呆的浣兮,打趣道。 李瓶儿回过头,眨了眨眼睛道: “何为,照相?” 李彦:“………………”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回 你浓 我浓 忒煞情多 李彦无意之间随口带出一句前世的语言,照相这个词应该如何解释…… “照相……就是她把咱们的这一瞬间定格到纸上,可以保留很久很久。” 李瓶儿道:“书上说前唐暗探有一种特殊本领,他们能把见过的场景准确无误的描绘出来,民间称这些人为画像师,浣兮竟有这种本事?” 浣兮道:“姑娘说笑了,奴婢的手是做糙活的,做不了这等精巧的事儿。”说着伸出一双粗糙的手,确实看得出是饱受沧桑。 李彦咂咂嘴,替她惋惜,这么标志的丫头,竟有双这等丑陋的手,看来也是个可怜的人。 “这手倒像是练武人的手。” 宋三伸出自己更是粗糙的大手,他与浣兮不同,浣兮是自卑,而他是炫耀。 李彦听宋三这么一说,好趣的又看向浣兮,后者快速的把手缩入袖口,岔开话题道:“前院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都是些饱读诗书的学子,我请他们吃烤肉,咱们也过去热闹热闹吧。” 宋三,萱草,浣兮三人出离院子,李彦伸手扶起李瓶儿,突然愣住了。 李瓶儿的手纤细白皙,也说得过去,毕竟这妮子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可萱草认识自己之前,要比浣兮辛苦很多,倒也不像浣兮那般不堪,一个丫鬟能做什么糙活,竟能把手弄成那样。 难道真如宋三说的这丫头练过武?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李瓶儿发现他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李彦回过神,暗笑自己像是惊弓之鸟,竟怀疑到一个丫鬟身上,笑道:“没事,你的手太美了,一时看的入迷。” 李瓶儿叹口气,伤感道:“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奴家已过桃李年华,深知容颜易逝,再过七八载便半老徐娘了,如果官人只看重朱颜,何不寻那碧玉年华的貌美女子做妻,扰我作甚!” 李彦一阵头大,这多愁善感的劲儿,林黛玉也不过如此了罢。 他这个老粗怎会知道,恋爱中的女人都一般模样,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千古不变。 看着那楚楚可怜的神态,急忙道:“我当然不会在乎外表,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李瓶儿仔细咂摸一下,笑道:“这话倒是新鲜,虽然皮囊一词粗俗了些,但也难掩其中的道理,不知是哪位先人说的?” “呃,是后人说的。” “你又来,说话总是云山雾罩,让人摸不到头脑。” 李彦也很无奈,穿越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自经历,谁会相信。 不想过多纠缠此事,以后慢慢解释吧,当务之急,先填饱那已经咕咕叫的肚子。 “走吧,我们也去吃烤肉。” 李彦说着向院外走去,当走到门口,见李瓶儿并没有跟来,还站在台阶上不动,疑问道:“走呀,想什么呢?” “官人自去罢,奴家屋里吃些糕点即可。” 李彦哎哟一声,走回去,拖起李瓶儿向外走:“有肉不吃,吃什么糕点,那些都是读书人,你倒和他们能聊到一起,每日闷在院里不烦啊?” 李瓶儿被拖行数米,口中一直念叨着:不可,不可。 见李彦不理她,急切的喊道:“你松开我!” 李彦被这一嗓子惊的停住脚步,疑惑的看向她。 “外面那么多男子,我一妇道人家怎可抛头露面,你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李彦道:“那一日在院中踢蹴鞠,也不见你有所顾忌,怎地今日却是这般模样?” “那,那不是扮成男子了嘛,身穿罗裙,岂可与男子同坐。” 李彦哈哈大笑,又拖着她往屋里走:“快去换衣服,快去换衣服。” 许久……李瓶儿缓步出来,身穿锦绣菱花淡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脸上的脂粉褪去,露出净白的肌肤,儒雅至极。 李彦摇摇头,被这个千变女神迷的不行,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什么当家花旦,玉女影后的,全一边玩去,妥妥的c位出道。 这番装扮唯独帽子让李彦别扭,两侧尖尖的,中间鼓起,像一只小船一般扣在头上,要多丑有多丑。 “回去换个帽子吧。” 李瓶儿疑惑道:“为何?” “有些丑……”李彦如实道。 “丑?此乃是大学士苏东坡先生所戴,因先生字子瞻,故叫子瞻帽,在当下最是流行,为天下读书人的象征,何丑之有?” 李彦一阵无语,没想到她竟是苏轼的铁粉,实实在在的迷妹一枚。 “我一定会帮你要到苏轼签名的,快走吧,饿死了都。”李彦拉起李瓶儿的手跑出院门。 “何为签名?你,你慢些,我跟不上……” “我背你呀?” “不要!” “要嘛……” “不!” 天近黄昏,一轮红日圆且大的挂在天边,金黄色云霞肆意的装典天穹,殊不知黑暗即将降临,也或者是自知将要湮灭,全力释放出最后的绚丽。 空旷的古宅,回荡着李彦和李瓶儿的嬉笑声,一个忘却过往的烦恼,笑的天真烂漫;另一个遗忘将要面临的危险,笑声爽朗豪迈。 ………… 阳谷县北城门,一人一骑飞奔而至,身后带起大片尘土,穿过入城关卡,也丝毫不做减速,只因此人身份特殊,乃本县知县的公子,又身着东平府通判官衣,势力之大,守城士兵怎敢得罪,不过是望其项背,小声嘀咕几句罢了。 今早还是李衙内,傍晚就成了李通判,其中关节,还得感谢那个被他诅咒了无数遍的李彦。 李衙内可谓是: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一大早便有东平府差官来请。 原来,那幅《芙蓉锦鸡图》竟是官家真迹,知府大人深感歉意,着封他为从五品通判之职。 十年不得志,一朝天下扬。 衙内之时便作威作福惯了,现如今手握重权,怎低调的下来。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必会找些精通古乐之人吹打相迎,造足声势,也让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瞧瞧,什么叫青云直上! 可眼下重要的是办好差事,据说宰相蔡京为此事震怒,下令让其剥皮而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一回 剥皮之刑 飞花传令 李衙内一路狂奔到县衙,门口值差的耿老头见是少主子归来,谄媚的迎上前去,牵过马缰绳,本想攀谈俩句,怎料转身功夫,人已经进了府门,轻呸一声,喃喃道:“瞧你个熊样,拽的嘞,不是混口饭吃,老子鸟你?” 蹭蹭蹭…… 从门里跑出五六名年轻的衙差,十几阶的台阶竟一步跃下,落地声息皆无,只腰刀发出叮啷的磕碰声,悠悠回荡,经久不消,人却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急个球子,回家收尸嘞?”耿老头低声咒骂道。 他转身坐回值班门房,从门上摘下一杆烟枪,按了按烟叶,努起嘴借着蜡烛的火苗点上一泡,吧唧俩下,一口浓烟吸入,正欲躺下享受。 突然,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霎时间便到了门外,老汉吓得趴窗观望,只见十几名县里最精锐的衙差列队整齐,其中一人拍打门环,喊道:“老耿头,速速开门。” 耿老头把烟袋随意一丢,踢头绊脚的往外跑,嘴里应着:“哎,哎,来咯,来咯。” 门刚打开,还未问上一句话,后背就被人用力的推了一下,踉跄的跌出门外,气愤的转回身,待看清来人,脸上顿时挤出笑容:“衙内,这么晚了还出公差,可真是……” 没有人听他的废话。 耿老头望着衙差们的背影:“可真是个祸害。” “是吗?” 这个声音几乎是贴着耿老头的耳朵发出来的,吓的他哎哟一声,瘫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可莫再叫衙内了,以后叫通判,当然,你愿意叫祸害,也没有人拦得住,只是你的舌头恐怕再也见不到牙齿了。” “不敢,不敢,小老儿不敢,师爷饶命,我知错了。”耿老头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只求这个阴阳怪气的师爷能放自己一马。 阳谷县都知道李知县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位师爷,一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见者无不心生恐惧。 知道别人最怕什么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这位师爷就是这样的人。 “知道剥皮之刑吗?先把人埋进土里,从头顶上划开一道十字,抓着头发用力一拽,撕拉一声,头皮掀起三寸来,然后顺着伤口往里倒水银,水银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那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剧毒之物,它会渗入肉皮和肌肉中,缓缓的往下流,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子,一寸一寸的切割着皮肉,受刑之人往往会痛苦的晃动身体,可越是挣扎,水银流的越快,过不了多久,整个人会脱离皮肤,“光溜溜”的从坑里爬出来,血肉模糊不清……” “啊!” 师爷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耿老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耿老头哀嚎一声吓死过去,那师爷冷笑一声,背手进入府门。 ………… 西门府火光冲天,无数支火把将黑夜照的通红,哭喊声不绝于耳。 邻院,花府内本欢歌笑语,李彦与众书生相谈甚欢,气氛搞起来后,他连唱了七八首前世的流行歌曲。 一时间,惊为天人,这般通俗易懂的词配上美妙的旋律后,竟能如此悦耳动听,这是他们做梦都无法想象的事。 李瓶儿崇拜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李彦一毫,反倒是李彦为了让她能融入氛围,提议玩个酒令。 玳安的记忆里,酒令有很多种,其中以飞花令最受文人骚客的喜欢。 本应击鼓传花,可眼下无处寻鼓,李彦将酒瓮倒置,用筷子敲击,作为鼓点,以大碗作花球传递,虽简易,倒也是这般意思。 那领头书生自荐为行令官,众人皆无意义,书生中又选出五名饱腹诗书之人作为客人代表,对战李彦等人主家。 李彦左右环顾,笑问道:“何人应战?” 宋三嘴上抹油,道:“打架我让他们一起上,念诗就算了,十个数里我只认识三。” 萱草和浣兮也连连摆手,李彦无奈,只好对李瓶儿道:“看来我方的生死存亡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李瓶儿也摆手道:“不行,不行,我怎敢在诸位面前献丑,你自去吧。” 李彦将她拉到圈子中间站立,道:“没关系,玩游戏嘛,输赢无所谓,开心就好。” 李瓶儿胆怯的站在人群中,脸涨得红红的,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任人摆弄的花瓶,而是能与文人同处的男子,这不是她做梦都想尝试的吗。 “可否吟自己作的诗词?”李瓶儿轻声的问令官。 “可以,可以,只要有韵对律,意境优美,有何不可。”那领头书生彬彬有礼的说。 李彦敲击酒瓮道:“开始咯?” 咚咚咚声音响起,瓷碗在六人中传递,李彦蒙着眼睛,无法使坏,只能随意停止鼓点。 “花钿委地无人收” 领头书生道:“好,乃长恨歌,请继续。” 萱草撅着嘴看向李瓶儿,醋意大发,对身旁的浣兮道:“不就是说带花儿的诗嘛,也不是很难,我也能说上十几句。” 浣兮捂嘴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飞花令是逐渐增加难度,第一个人吟首字是花的诗,到第二人便是第二字是花,第三人就是第三个字是花,七字为一轮,以此往复,难吗?” 萱草哼了声,没有说话。 咚咚咚…… “乱花渐欲迷人眼。” 领头书生道:“何兄这首也是醉吟先生的诗,继续。” 咚咚咚…… 李彦停止敲击,摘下面罩,见又不是李瓶儿,但有些失望。 那书生手握瓷碗道:“既然前俩位兄长皆用醉吟先生的诗,我便随着,春江花朝秋月夜。” 领头书生道:“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琵琶引,继续。” 咚咚咚…… 李瓶儿刚巧接过瓷碗,鼓点便停止,疑惑的转回头,只见李彦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眼睛上的黑布已不再,立即意识到这是故意耍坏,用那双媚眼狠狠的瞪了他一下,道:“挼尽梅花无好意。” 领头书生道:“这……在下才疏学浅,不识此诗,可否多说几句?” 李瓶儿道:“这是我平日里胡诌的。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领头书生摸着下巴沉思一下,道:“曲牌为清平乐,可以,继续。” 李彦蒙上眼睛,不敢继续使坏,把这妮子惹生气还得自己去哄。 咚咚咚…… 一轮下来,飞花令从第一个字开始,又停在李瓶儿手里,她脱口而出:“花自飘零水自流。” 李彦心中一笑,这首自己知道,大才女李清照的诗。 怎料,那领头书生问道:“可否再多说几句?” 李彦一愣,急忙扯下黑布,心道不会吧! 果然,李瓶儿道:“这也是我自己胡诌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领头书生仔细的品了品,道:“好词,曲牌一剪梅,继续。” 说完等了一会,见鼓声不起,众人纷纷疑惑的看向李彦。 而李彦则是震惊的看着李瓶儿,这首词是他仅会背的几首诗词之一,记得清清楚楚作者是宋代大才女李清照,怎么李瓶儿却说是自己所创,难道是李清照抄袭的?还是…… 历史事件总是扑所迷离,身处其中,也难免觉得虚幻,真相到底是什么,李彦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西门府怎么了?”宋三站起身,望着被火把照亮的天空道。 一阵喧闹声由隔壁传来,李彦回过神,把李瓶儿护在身后,心里一紧,不会这么快就败露了,来抓自己的吧。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二回 你怕死吗 等了片刻,见喧闹声并没有来自己府中,李彦把宋三唤到墙角,示意其蹲下。 骑在傻大个宋三的肩头,还是没有墙高,索性踩着肩膀站立起来,宋三的身高有一米九多,加上李彦近一米八的个头,叠加起来,刚好能扒着墙沿。 众书生也好奇的围拢过来,竟没有一人敢出门察看,这个年月,土匪横行,杀人比杀猪还简单,为了看热闹用生命做代价,可是不值得。 李彦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来昭那老狐狸有难,对自己来说便是好事。 他小心的露出半个脑袋,睁大眼睛向院里观瞧,只见院中已乱成一团,穿着紧身官服的衙差和西门府里的家丁已打在一起,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还是李彦穿越过来第一次目睹实战,仔细看了一会,觉得也不过如此,衙差倒还算身手敏捷,躲闪之余出刀踢腿可见有些功底。 至于西门府的家丁,完全是凭借蛮力乱抡乱砍,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杀红眼时,还有给同伙一棒子的。 很快,衙差们便以绝对优势胜出,家丁们倒了一地,有捂着伤口做痛苦状的,也有装死的,趁人不注意向暗处挪动身体。 局势稳定后,一个身穿大红官袍的人从树后走出,身边有俩个精装的衙差保护着。 待看清那人面容,李彦惊讶的险些摔倒。 不正是自己的“哥们”李衙内吗?记忆中五品以上的官员才可着红袍,怎地一日不见,就生了?还升的这么离谱,那他去西门府又是做什么? 只听李衙内大声吩咐道:“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罪犯来昭!” “来昭?不好!”李彦心里叫苦,看这架势,来昭必定是犯了重罪,若这厮被活着带到县衙,难保不会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还得过去一趟,先给李衙内打个预防针,若让老狐狸先说出来,就显得被动了,最好能唆使李衙内直接杀了那厮,以绝后患。 想到这里,从宋三的肩头跳下来,后者一脸期待,还未等他开口,李彦用眼神示意不要问。随后对众书生道: “今日就此作罢,诸位速速回家,莫要胡乱走动,快快去吧。” 书生们见李彦一脸严肃,皆以为是匪徒行凶,纷纷抱拳告辞,行礼之时还保有读书人的风度,待走到门口,撩起长衫连滚带爬的往家跑,狼狈之态,不堪入目。 待院中只剩自家人时,李彦才对惊慌失措的三位女士道:“不要怕,是官府抓人,与我们无关。” 宋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钢刀,拧眉瞪目,一副赴死之状。 李彦不做隐瞒,把心里的担忧对宋三讲了出来,如果此事处理不好,可能会加速戳穿谎言的时间,若还想过安逸的生活,就立即回家,与自己划清界限,便不会受到连累。 宋三嘿嘿一笑道:“生活太无趣了,能淡出鸟来。” 李彦心里感激,知道他这么说完全是想帮自己,娇妻在家等着,怎就会淡了呢,拍一下他粗壮的胳膊道:“走,过去看看。” 萱草蹭的率先跑到前面,头也不抬的往外走,李彦压低声音唤道:“萱草,你做什么?” “我也要去。”萱草头也不回的跑出府门。 李彦气的一跺脚,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这不是添乱吗…… 没想到,添乱的不止萱草一人,李瓶儿也紧走进步,拉住李彦的胳膊道:“萱草去的,我也去的。” 李彦无奈,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估计一时半会也劝说不动,眼下不能耽误时间,必须再来昭咬出自己前先到。 不作言语,迈步出离府门,向西门府而去。 浣兮也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既没有萱草的张牙舞爪,又不似李瓶儿的娇缠,因为身份不同,亲疏远近不同,也使其渺小的如透明了一般。 李彦刚迈进府门,便爽朗笑道:“兄长,兄长,小弟前来贺喜,恭喜哥哥,贺喜哥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李衙内转回身,见是“恩人”李彦,依旧保持官威,板着脸道:“你怎知我在此处?” 虽然李彦是正五品,而他的从五品,但一个实职,一个空衔,差距还是很大的,所以他现在完全可以不用顾忌李彦的感受。 “弟弟我现在住旁府,刚才瞧见兄长大发神威,几刀便杀的这群反贼落花流水,心里着实佩服,便顾不了许多跑过来参拜,不打扰您办案吧?。” 一番刻意的吹捧,虽然很假,但李衙内很是受用,露出笑脸,伸手拉住李彦道:“过奖了,过奖了,不过,我若真动起手来,也和你说的差不些许。” 李瓶儿紧随李彦的后面,听到这二人一个不要命的捧,另一个不要脸的吹,觉得甚是可笑,实在忍受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李衙内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怒道:“你为什么笑?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李瓶儿吓得抓紧李彦的衣襟,躲在其身后,不敢说话。 “哥哥,不要动怒,自家人。”李彦打圆场道。 李衙内也是久经风月场所,见李瓶儿的动作便知道是女扮男装,火气也消了不少,道:“过来让我瞧瞧,长得俊不俊?” 李彦岔开话题道:“这西门府犯了什么罪,值得劳您大驾?” “跟你说话呢,让我看看!”李衙内气焰嚣张,不理李彦的话,盛气凌人的说道。 “哈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义兄,你随我叫,喊大哥。”李彦搂着李瓶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 李瓶儿头也不敢抬,胆怯的叫了声大哥。 李衙内银笑道:“贤弟这是哪寻摸来的雏?哪个窑子的?等你玩腻了,让哥哥也尝尝,这小模样挺招人疼的。” “兄长误会了,她是不是窑姐儿,是我的妻子。”李彦也没了笑容,略带不悦道。 李衙内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是傻子,不就是花子虚的婆娘李瓶儿吗?花子虚玩得,你玩得,我就玩不得?” 李彦实在忍不住,抓住李衙内的胳膊,一个背摔,将其重重的摔在地上,快速的抽出匕首,架在脖子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肚子,恶狠狠道:“怕死吗?我问你怕死吗!”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旁边的俩个衙差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自己的少主子已被人用刀抵着,所以不敢乱动,何况还有一个巨塔般的汉子挡在身前,非但没往前走,反而倒退了数步。 李彦继续问道:“怕死不?”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三回 这很艺术哇 李衙内被压的险些窒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一个劲儿问自己这个问题,这就好像小时候欺负他的人,也总问“服了没”,这种问题只有俩个回答。 服了……丢脸,没面子。 不服……又被揍一顿。 天生胆小的李衙内往往会不要面子,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喜庆些,然后乖乖的说句服了。 而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有人撑腰的,身边有县里身手最好的衙差,身后有自己的知县父亲,再后面还有知府,他岂能还那般软弱可欺。 所以闭口不言。 他硬气起来,让李彦很尴尬,刚才动手不过是脑袋一热,他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当把李衙内压在身下之后,也没了主意。 真的一刀宰了?先不说会惹多大麻烦,他可是从文明社会穿越过来的,心性还没有野蛮到敢杀人的地步。 李彦曾经目睹过杀鸡,心里就难受了好几天,一刀把鸡的脖颈切断后,那鸡并没有立即死去,而是耷拉着脑袋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血流了一地,才缓慢的倒下,可眼珠子还叽里咕噜的转动,吓得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吃鸡肉。 杀鸡如此,杀人岂不是更恐怖,李彦几番尝试割断李衙内的喉结,心里便幻想出这厮捂着脖子满院跑的情景。 所以迫于无奈,才一个劲追问那句怕死不。 僵持好一会,宋三矮下身子,用憨厚的嗓音问道:“还没弄死呢?你干啥能行,躲远点,别滋你一身血。” 说着便举起那把五十多斤的大刀,刀背上的铁环发出哗啦一声,再李衙内听来,犹如阎王的催命符一般。 “怕死!怕死!我怕死啊!” 一口气喊出三句,句句扎心,扎的衙差们摇头叹息,暗道真丢脸,不止你个人丢脸,我们也跟着没面子。 李彦止住宋三,俯下身去趴在李衙内的耳根处道:“哥哥,何必这样呢,一会你打兄弟一巴掌,给你挽回面子,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李衙内刚经历一场生死抉择,身上的水分全部转化成了汗水,口中干涩,哑着嗓子道:“什,什么请求。” “请哥哥当场杀了那来昭,能答应否?”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彦笑了一下,伸手拉起他,咂着嘴道:“兄长武艺生疏了,生疏了。” 李衙内撇着嘴,掸了掸身上的土,瞧着那副虚假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心,冷哼一声,对手下摆摆手道:“把罪犯就地正法。” 李彦凑近一步,半眯着眼睛,示意可以搧了。 李衙内咬着牙真想狠狠搧下去,但余光瞟见宋三那狰狞的五官,举高的手缓缓落下,轻轻的打了一下。 说是打,不如说是抚摸,就像窑姐拉客一般,摸的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 李瓶儿、浣兮、萱草等三个女人早就吓得抱在一团,其实是李瓶儿和萱草一左一右抱着浣兮,而浣兮这丫头目光如炬,俩缕寒芒在眼眸中流动。 之所以不被人察觉,倒不是她隐藏的好,而是没有人会关注一个丫鬟,她真的太没有存在感了。 有官差在倒地的人群中找到来昭,此时他后悔不已。 刚刚已然悄悄的挪到府门附近,本可以就此跑掉,当看到李彦和李衙内动起手来,不免有些好奇,想看一看这件事是何结局。 是李彦杀了李衙内,还是李衙内杀了李彦,还是二人同归于尽,不管是哪种结果,对自己都是好事。 所以他又悄悄的往回蹭了蹭几米,侧卧着等待看一场好戏。 却没想到结束的如此之快,转换的也这么快,几乎瞬间就把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不及逃跑,脑中还在思考着对策,就被衙差像拎小鸡似的拎到李衙内面前。 他不甘心的吼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我的靠山是宰相!” 李衙内冷冷道:“就是宰相亲自下的命令,要剥了你的皮的,就别在挣扎了。” “不,不可能,我送给宰相那么多金银财宝,没有嘉奖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处罚?” “哼,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用假画糊弄宰相,送假画这种行为,这种行为简直罪该万死,千刀万剐,天打雷劈……” 李衙内后面几句话是咬着牙说的,每说完一个诅咒,还不忘恶狠狠的看李彦一眼。 李彦见俩人一替一句的说个没完,照这么下去,马上就咬到自己了,轻声对李衙内道:“快些处死吧,和他废什么话?” “不行啊,宰相说剥皮而死,我等不敢违背啊。” 站着就是比躺下有底气,虽然语气不强硬,但也属于婉拒了李彦的请求。 活剥?李彦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剥,用什么方法剥,但一定不会痛快的死去,肯定是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以想象,这期间来昭必定会死咬自己,什么结交梁山,陷害花子虚,作假委任文书通通抖落出来。 “哥哥,那宰相大人只说剥皮,但又没有说是活剥,还是死剥。”李彦用匕首的柄捅了下李衙内的腰眼,威胁道。 李衙内吓的有些结巴,道:“杀,杀,杀了。” 来昭听到剥皮二字,已然吓得瘫软,气若游丝了,有那么一口气吊着,不至于晕死过去,这种状态下,还哪有心思咬李彦。 吴月娘哭的很伤心,她看出来李彦说话还很有分量,跪趴到李彦脚下,哀嚎道:“儿啊,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帮你干爹求求情,好不好。” 李彦差一点没给她跪下,哪有这么求人的,母子一场也就罢了,毕竟还是叫过俩声干娘,这一声干爹简直愚蠢至极。 看来吴月娘以往表现出来的睿智,不过是来昭在背后指使的,她根本没有搞明白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见李彦不说话,转头又看向金瓶儿,跪趴过去,道:“二娘,你帮忙求求情,看在西门大官人与你家官人结拜的份上,帮忙求求情。” 李彦捂着脑门,这娘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衙差道:“谁杀来昭,我赏二百两银子。” 这其中有一名衙差早上来过一次,半天时间六十两银子就到手了,对李彦自是抱有万分感激。 他早就听出此事其中的道理,定是李彦有什么把柄攥在来昭手中,才会这么着急处死他。 那衙差提起佩刀,走至来昭身后,豪不犹豫的斩下,斗大的人头骨碌碌的滚落,鲜血从截断处喷涌而出,来昭像一个人形喷泉一般,释放着最后的炫彩。 女眷们皆吓得尖声呼叫,吴月娘嗝喽一下,晕死过去。 李彦也是吓得一身冷汗,但转瞬又觉得特别漂亮。 就像,就像艺术作品一般,很具有欣赏价值……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四回 梦回前世 目睹一场骇人的事、件后,李瓶儿面无血色,被搀扶着回到府里,其中多有自责之意。 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李彦身处险境,暗恨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彦让宋三把家人接过来,在李瓶儿居住的院子旁边,找间干净的房子住下,宋三不在身边就很没有安全感,他现在很是依赖这个傻大个。 安排好一切后,李彦贼兮兮的钻进李瓶儿的被窝,迎来的却是一句不要。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确实没有那个心思,也只好忍耐下来,但这一宿可真是太难熬了。 开始还动手动脚,对李瓶儿的身体充满好奇,双手上下探索,当李瓶儿指向那面漏洞的墙壁,他便兴致全无,吹灭了房中的烛火,黑暗中,二人悄声低语。 “那个人不会放过我们。” 李瓶儿想起李彦用匕首抵着那大官的脖子,就心有余悸。 她内心很复杂,既觉得李彦鲁莽,又感觉他很爷们。 “是啊,他爹是知县,如今又坐了五品官,不会轻易忍受下这番羞辱,肯定会报仇的。” 李彦突然想起李衙内和来昭的对话,又道:“来昭是因为生辰礼中有假画,宰相才下令杀了他,同一时间,李衙内又升了官,难道是那幅芙蓉锦鸡图出了问题?” 李瓶儿抱紧他的脖子,扭动了俩下脑袋,找到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嗯”了一声。 李彦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假设定安和来昭是一伙的,那送给李衙内的芙蓉锦鸡图一定是假的,可现在正好反过来,送给宰相的那幅是假的,所以定安绝对不是来昭的亲信。 可,定安又为什么把生辰礼交给了来昭的人呢? 被劫?可能性不大,因为刚见识过,来昭手下的身手,他很自信定安带去的人,比这些人要强上许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彦做出无数种假设,可假设再合理,也终究不是事情的真相。 李瓶儿吐在他脸上的气息,使他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若论耍阴谋手段,自己不及来昭的十分之一,这老狐狸思维严谨,用财产做棋盘,用人性做棋子,最厉害之处,下棋的人也不是他自己。 不管是定安还是二旺,也或者是吴月娘和李彦,他们才是棋手,有欲望的棋手。 而来昭是控制棋手的人,利用这些人的欲望,为他办事,为他清除障碍。 其实来昭只差一步便成功了,就是这么一个小的疏漏,断送了的性命。 老谋深算的来昭尚且如此,他李彦能稀里糊涂的活到现在已经算很幸运了。 可幸运女神不会一直眷顾一个人。 他分析了来昭的失败,从中吸取教训,若想在这个年代安稳的活着,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有再多的钱,再聪明的头脑,没有强大的靠山,依旧随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张二官足够有钱了吧,还不是死的稀里糊涂的。 看似通讯不发达,天高皇帝远的,可那位宰相却能坐镇汴梁,指点天下。 一个遥远小县城里的一名财主的生死存亡,却与之息息相关。这般掌控能力,骇人听闻。 李彦长吁一口气,梁山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自己一无所知,小说水浒传里的情节,倒是能记个大概,可现实会和小说里一样吗? 换言之,这个不知是虚假还是真实的世界,会按照小说的情节发展吗? 一切都是谜…… 想解开谜团,就需要亲自经历,所以他这个千年之后的人,其实也没有太多优势,无非知道一些历史名人的名字。 名字? 李瓶儿,李清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李彦试探的轻声吟道。 记忆中这是李清照的词,如果李瓶儿能接的上来,说明李瓶儿和李清照是一个人,反之,就是其中有一个人抄袭。 李瓶儿没有说话。 李彦知道她没有睡着,又道:“凄凄惨惨戚戚。” 李瓶儿疑道:“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一时感慨。” 李彦心里很不舒服,怎么看李瓶儿也不是抄袭之人,可事实证明,她并不知道这首《声声慢》。 抄袭也没什么,李彦不是学者文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情节,只是李瓶儿把自己伪装成才女,实在过于虚伪了些。 一夜都处于朦胧状态,直到雄鸡报晓,李彦才恍惚进入梦乡。 这是一种不踏实的感觉,静夜里更甚,失眠多梦,只是心底的那股恐惧作怪。 至从穿越过来,一直以游戏的态度面对生活,所作所为总结四个字就是狂妄自大。 哪怕触犯法律,也不过只思考了半天而已,全然没有真正正视其中的危险。 直到目睹来昭被砍头。 如果真能一刀砍死,也算是解脱,就怕什么剥皮,凌迟这等酷刑,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 梦中,李彦身处在前世的场景,那是自己经营多年的武馆。 他无力的躺在地毯上,心里的无助感异常真实,似乎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 空旷的室内回荡着沙袋摇晃的吱吱声,愈来愈慢,愈来愈慢,直到静止不动。 突然,玻璃门被人推开,一颗能照亮世界的光头探进来,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李彦身上,随后又退了出去。 李彦认出那是好哥们王强,想张嘴喊他进来陪陪自己,却发不出声音。 片刻后,门口一阵骚动,几十人鱼贯而入,偌大的武馆里瞬间显得拥挤。 李彦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能准确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清楚每个人的性格,脾气。 这全是他的朋友。 王强笑嘻嘻的挠着光头,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道:“彦哥,多大点屁事,天塌下来有兄弟们一起顶着,跟他干就是了,光脚还怕穿鞋的吗,都是一个坑里尿过尿哥们,枪毙也死成一排。” 李彦莫名其妙的被其感动,张了几下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听到几十人哄乱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楚,但潜意识里知道,每个人都说着和王强同样的话。 “我遇到了什么事?” 李彦忽的从梦中惊醒,呼吸有些急促,四周的幔帐,让他意识到刚才是只是一个梦。 但,又非常真实…… 李瓶儿不知去向,一缕清风从窗缝吹进来,挂在窗框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哗呤声。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五回 收买人心 梦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印在脑海,心境的变化也感同身受,从开始的无力,到见着王强的欣喜,最后在朋友的鼓励下,变得充满希望,李彦仔细的回味着。 突然,李彦意识到一个问题,从一开始,他就靠别人,从来没有想过靠自己。 最初是倚靠定安,然后是吴月娘,接着是宰相蔡京,梁山等。 包括宋三在内,都是他倚靠的对象,殊不知,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打铁还需自身硬嘛。 这个年代还处于冷兵器,不比千年之后卫星定位,导弹满天飞的时代,自立为王也简单了许多。 北有水泊梁山,南有方腊起义,似乎我李彦也算义薄云天,何不发挥特长,广交好友,成立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呢? 想到这里,他蹭的串下床,已然有了初步计划。 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若论阳谷县最了解下九流的人,非花大莫属。 只有这些生活不如意的人,才更容易被收买。 也只有这样的人会为义气卖命,至于行为作风和人品问题,暂时不做考虑,先聚拢人气,有人气了才能招募到更多的能人异士。 而且聚集这群人也不会受到官府重视,最多被视为滥交之人,如果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估计不到俩天,就会引来官军镇压。 现在手里还有二千多两银子的本钱,不惜拿出一千两给花大,想必也能哄的开心,虽然还远远不够买花府宅子的钱,可有总胜于无吧。 剩下一千两足够上千人吃喝俩三个月,暂且先这样,等用尽了再说,大不了去抢,去劫,也比束手就擒的好。 有了方向便不再迷茫,心情也敞亮了许多,走到院子里,见李瓶儿穿着紧身衣裤,谨慎的踩着梯子往墙头上爬,动作格外小心,显然是有恐高症的。 李彦蹑手蹑脚的走到后面,忽的抓着她的小腿肚子,吼了一嗓子。 李瓶儿花容失色,惊呼出声,双腿嘚嘚发抖,嗔道:“官人好生顽劣,吓死奴家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偷窥吴月娘不成?”李彦嬉笑道。 “哈,若说偷窥,您可是一等一的行家,我才不会做那等浪荡行径,我是想把那块石头堵回墙上。” 李彦手扶梯子,吓唬道:“你说谁浪荡?你说谁浪荡?信不信我使劲晃动梯子?怕不怕?” 李瓶儿正色道:“若我摔下去,你会接着我吗?” “你试试。” 话音未落,李瓶儿竟然张开双臂,直直的后仰下来,吓得李彦心里一紧,暗道这妮子玩真的! 心里想着,动作不能迟缓,举起手臂,稳稳的拖住李瓶儿的后背,缓和一下冲力,而后抱在怀里。 李瓶儿的这个举动,足以说明对他已经有了绝对的信任,不然不会做出这么危险的动作。 四目相对,春意盎然,郎情妾意尽显,李彦知道瓜熟蒂落,可以食用了,忘情的吻了下去。 甜丝丝,润滋滋,李瓶儿那饱满的红唇弹力十足。 接吻是礼仪,唇吻是拍戏,真正的情人之间必是舌吻,浓浓的情意通过舌尖相互缠绕,进行无声的诉说。 金津玉液来回推送,混合,不分你我,共苦共甜,此乃真爱也。 良久,不知道过了多久。 浣兮怯怯的声音由院门外传来:“那个,你们好了没?有人找官人。” 李彦慢慢的停止了动作,把李瓶儿放在地上,眼睛不离李瓶儿,随口问道:“谁找我?” 浣兮支吾俩声道:“您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 李彦此时哪有其他心思,以为是昨日那些书生,故道:“谁呀,让他过会再来吧。” “他说有要事相告。” “到底是谁啊?”李彦听到有要事相告,不敢怠慢,已经准备出去了,但嘴欠的又问了一句。 浣兮背靠着墙,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以为李彦还不想出来,气愤道:“翠云楼的陈皮!” 刚说完,脑袋便被李彦敲了一下,她委屈的揉着脑袋,道:“是你非要问的。” 没有撒娇卖萌,没有楚楚可怜,浣兮表现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稳重,看起来不像一个女孩,也不像一个丫鬟,七分沉静,三分阴冷,似乎很介意李彦刚刚的那个举动。 陈皮在正厅等待了许久,震惊花府之大,羡慕摆件之奢华,可就是不见有仆人走动,冷冷清清的。 “怠慢哥儿了,处理些事,才来的迟了,还请陈大哥见谅。”李彦迈进门槛,便亲热的说道。 陈皮受宠若惊,整个阳谷县哪个财主对自己有过这般客气劲儿,身份卑微的连窑姐都不如,好听的叫一声陈皮,不好听的直接称呼为陈龟儿。 所以他颇为感动,也更加尊敬李彦,恭敬的道:“可折煞小的了,李大人叫我陈皮就行。” “还未吃朝食吧?边吃边聊。” 说完便拉起陈皮向厨房走去,一路上,李彦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陈皮就差跪地上感谢了,从小到大,除了自家亲人,还从未有过这种平等的感觉。 连浣兮都觉得奇怪,从衣着打扮上看,陈皮不过是在翠云楼做事的下人,最多也就是老鸨身边的打手。而自家的官人可是有官职在身,昨日连李衙内都敢打,今日却对一个地位底下之人这般恭敬。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李彦亲自盛了一碗米粥,递给陈皮,俩个大馍,一碟小菜,俩个鸡蛋一一摆好,侍候的妥妥帖帖的。 而后对浣兮道了声辛苦,他知道这丫头一定起很早做的这些东西。 浣兮倒不觉得辛苦,只是感觉府里空荡荡的用不是个事。 李彦又依照给陈皮的那份又盛了一份,对浣兮道:“麻烦姑娘送一趟。” 浣兮知道这是给李瓶儿的,应了一声,端着托盘走了。 李彦随手抓个馍咬了一口,道:“这丫头手艺不错,陈大哥尝尝。” 陈皮连声称是,恍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放下筷子,警惕的左右环顾,道:“小的有事传达给大人。” 李彦打着哈哈道:“没事,尽管说,整个府里都是信得过的人,虽然没有几个人。”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六回 起义造反(求收藏呐) 陈皮正色道:“昨夜张寨主来过小园子,鸨儿娘将大人的处境告知与他,张寨主连夜赶赴梁山,留下话来,让您今晚去园子里相会。” “张寨主?可是菜园子张青,张大哥?” “是的,梁山似乎有些变故,张寨主是从北边归来,顺路在此落脚,正巧赶上这事,看得出很是上心。还让小的转述,让您莫怕,就是困在牢里,上了法场,也一样能救的出来。” 李彦听了很是受用,这般看来梁山好汉还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豪气干云。 “陈大哥一大早跑来送信儿,兄弟甚是感激,一点心意,还请收下,留着吃茶听曲。” 李彦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银锭,塞进陈皮手里。 钱来的容易,花着也不心疼,李彦如果能载入史册,肯定会被评为古今第一败家子。 陈皮客气的推搡了几下后,便紧紧的握在手里了,对李彦千恩万谢,自会有那句:有事您吩咐,小的一定以命相报。 李彦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也叫套话,如结拜时常说的那句“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一样,古今结拜之人何其多,又有几位能做到同日死的。 刘关张三兄弟被奉为拜把子的典范,也相差三年,才陆续死去。 所以他可不相信,收一锭银子就能为之卖命,但李彦清楚,青楼是收集信息最好的地方。 常年聚集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官宦学士、来往行商,还是车船店脚牙,只要是男人,只要谈事,首选必是青楼。 让陈皮为自己卖命不一定行,但,换点情报出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最不济,有人闲聊时问起阳谷县李彦来,陈皮能为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一锭银子就没有白花。 抱着这种心态,那花钱绝对如流水一般了。 花大自从上次被李彦吓到后,回到家便萎靡不振,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去人市“做买卖”了。 每日里醉生梦死的,喝醉了就站在院子里骂,不敢指名,只骂姓李的不得好死云云。 好巧不巧,他家隔壁新搬来的也姓李,佃户人家,五大三粗的,结结实实的被打了一顿。 后来,连姓也不敢提了。 李彦和宋三扛着俩箱银子站他家门口好一会,直听的发懵,什么天降正义之雷劈死他,南边吹一阵风带走他等等,这般诅咒之语。 “这人怕是疯了,要不咱另找一个吧。”宋三叹息道。 李彦咧嘴一笑,道:“你不知道,他是被我吓成这样的,先进去瞧瞧再说,毕竟这厮也属于牙行的翘楚,人才难觅啊。” 宋三冷哼一声,表示不同意李彦的话,但还是用大脚丫子敲了几下门。 院里骂声顿消,打开门的一瞬间,花大差点没跪在地上,手扶着门环勉强撑着身体,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 “李,李大人,小的,小的胡说八道,天雷只会劈我,那南风也把我吹到地狱,滚烫的热水也淋我的身上……” 宋三这才恍然,瞪大眼睛喝道:“啖狗粪的竖子,你一个直娘贼也敢骂我家大人,这便取了你的鸟命。” 说着放下箱子便要打。 李彦赶紧阻拦,宋三打花大不用三拳,一拳下去估计也就离死不远了。 “没事,没事,花大哥心里不痛快,骂出来便是,大可当着我的面骂,我绝不还口。” 花大苦笑一声,心道:是不还口,你动手啊。但不敢说出来,继续哀求道: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这一次,若还有下次,让宋三兄弟一刀将我剁成俩截。” 李彦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今个来便是给花大哥送银子来的。” 宋三大脚一踢,百十来斤的木箱子登时飞起,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巨响,箱子破碎开来,白花花的银锭子散落一地。 花大看着自家院墙上的窟窿,打了个寒颤,早些年就听说这放牛汉宋三惹不得,十岁便有搏牛之力,以往少有交集,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还好自己够怂,稍微硬气一点,小命难保。 他没有感觉羞耻,反而对自己的明智沾沾自喜起来。 “宋三兄弟人中豪杰,佩服,佩服。”花大伸出俩个大拇指,连连道。 墙倒之声惊动了花大的婆娘,掀开门帘子,就开始骂骂咧咧:“这是哪来的混球,真当我花家没人了,也不打听打听阳谷县花大脚……” 话未说完,就见一只黑布鞋向自己飞来,下意识歪头一躲,不偏不倚正好拍在脸上,登时被鞋底子拍的七荤八素,鼻血直流,蹲在地上嚎啕起来。 花大一抖手,哎哟了一声。 刚才情急之下脱掉鞋扔过去,竟没想到能扔的这般准,赶忙瘸着脚颠过去,连连赔不是,谦卑之态不亚于面对李彦宋三二人。 李彦背过身无声的大笑,这一幕简直太喜剧了。但有一点他没想到,这无恶不作的花大竟然是个“气管炎”。 宋三可不知什么叫尊重,放声大笑,嘴里还念念有词。 …… 可能是银子起了作用,鼻子上还塞着俩团纸的花婆娘,眉开眼笑的送着李彦等人出离家门,最后还说一句:得闲来家坐坐。 李彦把此行目的告诉了花大,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憋着起义造反,只说买几名婢女丫鬟和有拳脚的人看家护院。 三个人足足走了三四里才到人市,李彦突然觉得有必要买辆“车”,这个车指的是马车。 一来能节省时间,二来彰显身份,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不去梁山。 其实他对梁山是存有顾虑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上这条路,那里再好,也不过是方寸之地。 而就在这么点儿土地上,生活着近千条粗鲁的汉子,若只身一人还好,携家带口的肯定多有不便。 李瓶儿和春梅的容貌绝对是件麻烦事,自己和宋三在身边陪伴还好,能震慑心怀不轨的人,但,既吃梁山饭,怎能不为其做事。 不用想就知道,必会有下山办事的时候,保不齐会有胆大狂徒不惜代价,趁机一亲芳泽,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就是宋三能原谅自己,他自己也没有活着的勇气了。 所以,不到万万万不得已,不会上梁山,这是李彦反复琢磨出来的结果。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七回 再访人市 距上次来人市并没有过去几天,可李彦就觉着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人市,还是那个人市,卖儿卖女的,卖自己婆娘的,卖大嫂子、小姨子的,五花八门,哀哀戚戚,并没有改变。 这个“人非”,指的是李彦。 李彦的心境与那日大不相同,还记得当时的心情是惋惜,悲愤,甚至企图帮助或拯救他们。 现在呢……淡漠,回避,排斥。 如果用人生的阶段来比喻,上一次就像是气盛的年轻人,那般的愤世嫉俗,不可一世。 现在则像是年过古稀的老者,看尽了世态炎凉和生死存亡,不想,也没有能力去帮助别人,只想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因为……自己死期将至。 花大如数家珍般开始介绍起来:“咱们阳谷县人市始建于五十年前,当时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大,经过漫长的发展,和官府不断的努力,逐渐形成这等规模。十里八乡,乃至周边几个县都奔咱这来买人,名气大了,买的人就多,买的人多了,卖的人就多。” “所以只要是您想要的,就没有买不到的,甭管是大姑娘,小媳妇,老妈子,童男子,歌姬,舞姬,茶姬,画姬,乐姬,使枪的,使棒的,耍刀的,练剑的,变戏法,您说吧,您想买啥?” 李彦听到“经过官府的努力”这句话后,便是一阵惊悚,这是很光荣的事吗?但看到花大骄傲的表情,觉得在他心里,确实是一件光荣的事。 思维不同,文化不同,观念不同,导致看待事情的是非对错也不一样。 这种观念如同思想钢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脑子里。 李彦自知无力改变,索性直接回避,不闻不见,对花大道: “十名妇人,烧菜好吃的优先,二十名稳当的小丫鬟,年龄不要太大的,三十名身手好的,忠厚的男人。” 花大应了声恭敬退去,待转过身便挺胸拔肚,趾高气昂起来。 这无疑是一批大买卖,不说能打破牙行记录,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刚入行的小牙郎们,几天甚至十几天也做不成一单,经验老辣的一天能做成一俩单,就可以收徒了。 而花大如果做成这一单,那绝对会成为牙行里天字号的人物,激动的心情,不亚于白得一千两银子。 只要扬名立万,银子还不是打着滚往怀里装。 李彦对这些看的明明白白,感慨真是千年不变,只是形式上变了而已,可心底里的那个文化属性一直延续到千年之后,而且还在继续…… 宋三兴奋的拍了李彦一下道:“快,快看,这娘们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看那个,那小姿势,那小腰条,小屁股蛋儿翘的,给我买一个。” 李彦扭头看去,原来他们俩人蹲着的地方,往左七八步远,便是艳区。 艳区里,专卖那些面容姣好的女人,也算是整个人市里最高档的区域。 比如四周支起无数个架子,顶上遮着纱布,其他区域享受不到的防晒待遇。 也比如在这里卖的女人们都有椅子坐,这明显就高了一个等级。 而宋三看的那些,多半是从窑子里放出来的姐儿,穿着暴露,动作妩媚,各个是情场老手,会抛媚眼那种。 李彦略微扫了一眼,便提不起兴趣,皆庸脂俗粉。 看美女不只能看样貌和身材,有样貌没有气质,如画是纸上的美人,过于平面,单调乏味。 有气质又有样貌,就变得立体了,可以从不同角度和位面来欣赏,耐品,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 “她们有春梅好看?”李彦问出一个异常无聊的问题。 宋三吧唧吧唧嘴道:“那倒没有,可就是觉得她们比春梅更吸引人。” 李彦打个嗨声道:“你这就是喜新厌旧,家花没有野花香,渣男。” “渣男是什么?” “那你把春梅卖了吧,我给你买俩个回去。” “行。” 李彦蹭的站起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以前我看错你了!” 宋三大嘴一咧,哈哈的笑道:“别说俩个,就是十个,二十个我也不换。” 李彦看出宋三是在开玩笑,这才重新蹲下,想了想,不能继续呆着这个地方,要远离,时间久了,保不准傻大个真动歪心思。 二人顺着人流向里面走,左右环顾,寻找着花大。 最终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才找到正“作威作福”的花大。 只见他坐在太师椅上,手捧着茶杯,旁边有一人帮忙撑着伞,俩人给搧着扇子,悠哉悠哉的点评着汗流浃背的武把式们。 李彦蹑手蹑脚的走到花大身后,双手放在其肩上,一边按摩,一边道:“我看那耍棍的小伙不错。” 花大抿了一口茶,头也不回道:“你懂个屁,下盘不稳,基本功不过关,回家蹲三年马步再出来吧。” 李彦故作谦卑道:“哦哦,那使刀的也还行?” “呸,学刀先学步,步乱刀法杂,一看就是没有好师父指点,不行,差的太多。” “那个用锤的总行了吧?” 李彦一连三问,问的花大有些气恼,放下茶杯道:“我说哪来的小崽子,是你买人啊,还是花爷……爷,爷,怎么是您啊。” 待转回头看清是李彦,花大瞬间变成一副苦瓜脸,眼眉嘴角都耷拉下来,腿肚子抽筋,站都站不直。 李彦把他按到椅子上道:“坐你的,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你练过?” 很明显,花大的点评一针见血,要不是他说的对,宋三早就一脚把椅子踹翻了,而现在,宋三也略带欣赏的看着他。 花大假笑一下道:“我哪练过,看的多了,自然能分出好坏,另外我这人就喜欢听别人闲谈,所以只会动嘴皮,不会练。” 李彦拍了拍他肩膀道:“那也是一种本事,难怪你能成为牙行第一,头脑很灵活,乐于专研,以后别干这行当了,跟着我做大事去。” 花大哎哟了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道:“这辈子没想过能脱离下九流,你这是救我出苦海啊。” 假,很假,非常假,李彦看的出来,但又不能说什么。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马屁拍的很假,你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只能说人家马屁拍的八面玲珑,而你,永远也学不来。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八回 夹缝中求生存 从几百人中选出三十人,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平日里看似粗枝大咧的花大,认真起来却是一丝不苟,甚至有些时候连李彦都觉得“差不多”了,却被他无情的踢入了备选,经过三次筛选后,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彦深深的感觉到,一个人的成功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是地位卑微的牙行。 就凭花大的这份执着,这份态度,李彦恍惚觉得如果他能有个好的身世,受过好的教育,一定会在官场中混的风生水起。 角落里一个乘凉的男人引起李彦的注意,他与别人不同,似乎并不在意卖个好价钱。 那人腰间缠着九节鞭,嘴里叼着草根,一副“咸鱼”姿态,头枕着手臂躺在树下,仰望着天空出神,偶尔向花大那边瞟一眼,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嗤之以鼻。 “花大哥,那个人好有个性,他既然不想赚钱,为何还来人市?”李彦压制不住好奇心,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花大不屑道:“这人名叫杨锦,口不能言,所以性格怪癖,不用理这厮,饿的急了,自然会起来寻食。前些日子被那死鬼张二官选进府里,不出半日,就将其哄了出来,想来也不是甚么好鸟。” 李彦好奇心更胜,有句话说:异相之人必有异能。 这个相不只是相貌的相,也有佛法中“示相”的意思。所谓示相,就是某件事脱离了人们认知的共性,再简单解释就是——另类。 他缓慢的走到杨锦面前,躺下身子,也将手放在头下,看着天空。充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刺的他半眯起眼睛,心里瞬间释然,这是个高人啊。 “你在练功。” 虽然杨锦不会说话,但李彦可以从表情中读懂,自己猜对了。 “练武之人眼睛的专注力确实很重要,你能做到直视太阳而不闭眼,也是一种本事,但这种练习方法会对眼睛造成永久性损伤。日光中有极强的紫外线,而眼睛中有很多蛋白质,紫外线可以使蛋白质变质。” 杨锦认真的听着,虽然他听不懂,但这个人能说出自己是在练功,就已然很了不起了。 李彦站起身,掸了掸后背的尘土,补充道:“如果不想成瞎子,以后就不要这么练了,练眼睛的方法有很多,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我,我叫李彦。” 李彦很潇洒的转过身,暗中吐了吐舌头,真是一本正经,故作高深的胡说八道。 这么做有俩种结果,一是蒙对了,把他当神,二是说错了,把他当傻子。 管它是哪种,反正李彦脸皮足够厚,想当年为了给武馆拉学员,不也是站在街上堂而皇之的“行骗”嘛。 都是为了招人,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 李彦把买来的六十人分成六组,让他们分批次的去往府里,一起走未免太过招摇了些。 又让宋三去订做一块牌匾,把花府改成李府。 他已经决定不去梁山了,因为他想到,大老远的来一趟宋朝不容易,却委身在水泊之中荒度一生,那还有何意义。 交代好一切,李彦只身前往翠云楼,一路上算计着手里的钱,十名妇人每人二十两,二十名丫鬟每人三十五两,三十条汉子是月工资,每月每人五两银子。 一共是一千零五十两。 李彦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买那二十名丫鬟…… 说到底还是虚荣心作祟。 这么算来,手里也没剩下多少钱了,李瓶儿那里有钱,可是怎么好意思张嘴要呢。 看来还得打吴月娘的主意。 来昭一死,剩下孤儿寡母的量她们也守不住偌大的家产。不要说守家产,吴月娘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一定,李知县对她可是垂涎三尺。 反正自己不争,也会被别人的夺走,至少落到自己手里,不能亏待了那对母子,这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李彦自我安慰,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这样便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没有办法,在这么一个社会环境,你不吃人,就被人吃,鲁迅先生早就说过这个道理了。 太阳已绕至身后,温度降低,阳谷县的百姓们开始活泛起来。哪怕日子过的再艰苦,也难抵人们对生活的渴望,在夹缝中生存了千年,这个民族早就练就了至高的忍术。 所有的黑暗,腐朽,不公,压迫,只要还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且乐着呢。 百姓如此,朝廷也一样,根据玳安记忆,李彦对大环境也略知一二。 宰相蔡京牵头贪污,下面的官员们还能有好? 内有方腊,梁山等起义军,北方有金、辽强敌,南有大理国,西有吐蕃,内忧外患,何尝不是身处夹缝。 而当今天子宋徽宗又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昏君,即便是李彦这种学渣,也曾耳闻过这位艺术家皇帝的一些事迹。 反而言之,李彦前世的老家在东北,也就是今辽地,。所以什么民族大义,他完全感觉不到,甚至还有种想回老家看看的冲动。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语言不通,无法交流。而且这个时期的少数民族还是半野蛮状态,没有文明,就不能讲道理,孔子都不敢去,何况他李彦乎。 不作死就不会死,李彦有自知之明。 翠云楼依旧欢歌笑语,楼上楼下嬉笑声此起彼伏,窑姐儿们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热情,客儿们从迈进那道朱门开始,便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每个人都身处在真实世界的幻境里。 只有李彦不同,正好与之相反,他是身处于幻境里的真实世界。 真真切切的感受着这里的好,这里的坏,体会着庙堂的高,人心的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面具后面一张张狰狞的脸,所以他是孤独的。 孤独中寻找着快乐,李彦点了支小曲,与歌姬隔着珠帘对坐。 款动丝弦,莺莺的歌声响起: 良夜灯光簇如豆。 占好事、今宵有。 酒罢歌阑人散后。 琵琶轻放,语声低颤,灭烛来相就。 玉体偎人情何厚。 轻惜轻怜转唧口留。 雨散云收眉儿皱。 只愁彰露,那人知后。 把我来僝僽。 ………… 弦止歌尽,那歌姬微微施礼,李彦苦笑一下,唱的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 没文化,真可怕,听曲都听不出味儿来。但还是得装装样子,不能让人看出来,道:“好曲,好歌喉,不知词作者是何人?” 那歌姬恭敬道:“回大官人,乃清真居士,周邦彦。” 周邦彦? 李彦来了兴趣,道:“帮我把词誊抄下来。” 他心里想着,家有才女,还怕学不会英语……呸,古汉语。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四十九回 宋江不是好人呀(求收藏) 歌姬为李彦沏了一杯茶,有小丫鬟送到李彦手里,而后二人又闲聊一会,李彦很不开窍的纠结人家的身世,追问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职位。 后者一直含糊其辞,所问非所答,卖弄文采,表现的很清雅脱俗。 聊了一会后,李彦也觉得无趣,越是表现的不食人间烟火,其实烟火气息更重。 不如李瓶儿那般真实,不会刻意的掩饰悲伤与恐惧。 其实这完全是李彦不懂其中的关节,沦落风尘的女子,怎会轻易的与人交心。 诉说起来,不免得又潸然泪下,若客儿是个感性的主儿,那也还好,若是纯粹来寻乐子的粗人,又该被鸨儿娘教训一顿了。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一名肌肤黝黑,身材敦实的男人走进来,李彦认出,正在菜园子张青。 他起身抱拳施礼,叫了声“大哥”。 张青还礼,向歌姬挥动衣袖,歌姬会意,在丫鬟的陪同下悠悠退去。 “兄弟坐。”张青面带倦容,显然是着急赶路所致。 李彦关心的问道:“大哥,是不是梁山发生了什么事?” 张青重重的叹了口气,伤感之情溢于言表,道:“晁大哥被毒箭射中,不治身亡,此时人心惶惶,已乱作一团。” 李彦颇有些费解,按小说中所写,晁盖死后,宋江被推举为寨主,怎么会人心惶惶呢? “那宋公明哥哥没在山上?” 提到宋江,张青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邹眉道:“兄弟怎知他?” 李彦突然察觉异样,这个“他”说的异常生硬,似有切肤之恨一般,打着哈哈道: “我哪里认识,只是略有耳闻,世人皆说郓城有位及时雨宋江,为人仗义疏财,可惜还不得一见。” 张青缓和一些,沉吟片刻,道:“不瞒兄弟,宋江那厮才是杀晁天王的幕后真凶,此话你信便信,不信权当哥哥没有说过。” “啥?什么?” 李彦惊的瞠目结舌,这明显不按套路出牌了,小说中宋江在浔阳楼提反诗后,是晁盖率领群雄劫的法场,怎么可能会杀了恩人呢? 若照这么发展下去,梁山岂不是要散摊子了? 张青看出李彦的疑惑,压低声音道: “此事切莫与他人说,我与兄弟一见如故,才以实言相告。宋江那厮狼子野心,一心想着诏安封官,晁大哥曾与其有过几番争执。而昨日听你嫂嫂言讲,那厮不商疗治,只守着晁大哥的病体啼哭,这才导致毒发身亡。” 李彦心道:原来这个时候宋江就已经表露出诏安的心思,若这般想来,还真是居心叵测。不难猜出,宋江完全是把梁山当成洗脱罪名的筹码来用。 “多谢哥哥直言相告,此事定会深藏心底,那宋江既是这样的人,何不将其杀之?” 张青道:“那厮颇有手段,有好些头领寨主被其所惑,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妄下结论,现下哪个也不敢说其不好,凭我一人之力,希望渺茫,且走且看罢。” 李彦深吸一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再言语,思绪已然飘回儿时。 记得看电视剧水浒传的时候,就觉得宋江不是个好人,打着民族大义的旗号害死一众好汉。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走廊传来,只听那人道:“鸨儿娘,安排个私密幽静的所在,本官约了张小官人谈事。” 老鸨恭维道:“哎哟,几日不见,衙内着红袍啦,您这是走的哪个门路呀。要老身猜想啊,定是那王母娘娘下到凡间,亲自加封的。都怪衙内您长得太过英俊,引的怹老家人青睐。不过啊,老身可提醒衙内一句,那老婆年龄可是不小了,您得注意身板,别被吸干了才好啊。” 脚步停留在李彦的门前站立一会,待老鸨恭维完,听到李衙内哈哈一笑,然后逐渐远去。 李彦心道:张小官人?这阳谷县姓张且能称之为官人的只有死了的张二官,其余姓张之户,哪位也不配让李衙内称呼一声官人。 难道是张二官的家人? 李彦好奇心又起,对张青道:“哥哥能否帮小弟一忙?。” “何事?” “还记得那日您与嫂嫂突然出现在凤栖堂,想必这翠云楼定是布瞒机关暗道,可否带小弟秘密去李衙内的堂中,我怀疑这厮对我不利。” 张青笑道:“兄弟果然伶俐,翠云楼的秘密竟被你一语道破,容我先去问问被安排在了哪间客房。”说完,便起身出门, 李彦敲着桌子,整理思绪。张青的言外之意明显不过,就是让自己不要去梁山,这倒也不用烦心,本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梁山不稳,终究对自己不利。 本想着在阳谷县暗中发展势力,等事情败露那天,还可与梁山内外勾结,占阳谷县为己有,如今梁山这么一乱,不知何时能停。 停总是会停的,只怕自己等不及就被…… 哎,如张青说的,且走且看吧,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片刻之后,张青匆忙回来,对李彦招手,径直向床后走去。 翠云楼的床都很大,而且是摆在屋子的正中,所以床的后面还有很大空间,摆放一些绿植,装饰物件。 张青从墙上摘下一副一人多高的山水画,李彦眼睛一亮,果然有暗门,但做的也过于粗糙了吧?门缝大的能插进手指去。 张青对着门有节奏的敲击五下,门被从里面推开,两名身材小巧的男人从里面钻出。对着张青行礼,然后疑惑的看向李彦。 李彦嘿嘿一笑,抱拳道:“辛苦,辛苦,在下李彦。” 那俩个男人恍然还礼,显然是有听过李彦的大名。 张青领着李彦穿行在暗道里,每过一段距离,便有一扇可以推开的木门,李彦知道,这条暗道是与前厅的走廊平行,门后是各个雅间的暗门所在。 走了约摸一百多米,已然到达尽头,张青蹑手蹑脚的将暗门推开一条缝隙,趴在上面向里观望一会后,才用力推开一人宽的距离,整个过程木门未发出半点声息。 李彦好奇的打量一下木门的合页,能做到开门无声,在这个年代想做到还是有些难度的。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回 张小官人 原来,这个暗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所以即使外面的人发现这扇门,也没进不来,除非将整个门砸碎。 但能在阳谷县开青楼,肯定是黑白俩道通吃的主儿,哪个不开眼的会惹这种骚气事儿。 李彦和张青二人躲在幔帐后面偷瞧,只见屋内坐有俩人,除了身穿红袍的李衙内,另一人头戴方巾,身穿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白布口袋,不知装有何物。那人背对着李彦,看不清面容,但看身材很是娇小。 李彦心道:这会不会就是那个使鞭之人? 只听李衙内道:“张小官人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那些牢差,花子虚那日已然不省人事,又怎能杀死令尊?而且花子虚也是被那厮害死,现下就住在花府,霸占了花家全部的财产,实为可恶。” 李彦瞬间就明白了李衙内的用意,这是要联合张二官的儿子对付自己。 张小官人道:“可是抓家父的是李知县,这作何解释?” “哎,那是被逼的啊,你应该知道,那日他提刀闯县衙,气焰何其嚣张,家父本要重重惩罚的,可最后却是匆匆退堂?你知为何不?” “为何?” 李衙内叹口气,俩手摊开,作无奈状,道:“他有委任状啊,皇封正五品掌刑千户,宰相蔡京又收了他大量财宝,家父实在得罪不起,不得不屈服其淫威之下啊!” 李衙内说的声情并茂,语气中带着不甘和愤慨,经他这么一说,如果不了解李彦的人,绝对会相信他的话。 那张小官人还算理智,疑问道:“既然他如此霸道,你今天又怎么敢和我说这些,我们又不相识,似乎没有道理帮我,而得罪那厮。” “我,这,嗨……本不想说的,但兄弟既然问了,我豁出去面子不要,也得让你知道这杂碎的真实面目。哥哥昨日去西门府办公事,那厮闻讯而来,怎料他见吴月娘貌美,竟当众耍起流氓。” 李衙内顿了顿,偷偷瞟了眼张小官人的表情,而后继续道:“哥哥我是百般阻拦,一再劝解,可毕竟官低一级。这厮趁我不备,从身后偷袭,用匕首逼我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我是宁死不屈啊,兄弟你看这道疤痕,就是那匕首留下的。” 李彦那柄锋利的匕首确实在李衙内的脖子划出血痕,有理有据,加上他不俗的表演天赋,张小官人想不相信都难。 李衙内趁热打铁继续道:“既然官面上不能治其罪,我们就暗地里下手。” “如何做?” 可能因为还未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来,张小官人前边几句话都是死气沉沉的,但这三个字的语调明显带出兴奋之意。 李彦心中苦笑,他真是找对人了,这张家小孩最喜欢打别人的闷棍。 李衙内端起酒杯道:“如果兄弟下定决心要杀那厮,就把这杯酒喝了,算是立下誓约,否则我可不敢说,毕竟这关系到全族人的性命。” 张小官人略作犹豫,最终还是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发出俩声轻咳,显然是不会喝酒。 李衙内嘿嘿笑了声:“此酒名为苏合香,乃是从皇城里弄出来的内中酒,为皇族专酿的,平常人家有钱也不一定吃的到,我存在翠云楼许久舍不得喝,今日特让鸨儿娘拿出来请兄弟品尝。” 张小官人似乎对酒并不感兴趣,淡淡道:“快说如何能杀了那恶人。” 李衙内稍有尴尬,一般来说,他说出这些话是给足对方面子,正常来讲,对方也应该恭维他才对,至少也会客气客气,可这张小官人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语气冰冷至极。 但他还算有些城府,立即入戏,一脸严肃道:“兄弟只要舍得钱,剩下的交给哥哥就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真能手刃仇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是你得告诉我,到底用什么办法?” 李衙内眼中带有不悦之色,道:“放心吧兄弟,交给哥哥你还不放心吗?来,喝酒吃菜。” “若不实言相告,恕陪奉陪,就此告辞。”张小官人起身就欲离开。 “不想报仇了吗?” 张小官人走到门口,停住道:“我自己也可将那厮杀了。”说完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布袋。 李彦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细微举动,立即猜出那口袋里必定是长鞭。 李衙内急忙挡在门前,张小官人退后俩步,警惕道:“你干什么?” “兄弟,兄弟,急什么,来来来,坐下,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李衙内殷勤的去拉张小官人,但被后者躲开,却也坐回桌前,道:“说罢。” “兄弟,你亲自动手也会落个杀人的罪名,与这种人同归于尽,岂不是不划算。其实我与水泊梁山的寨主晁盖交情颇深,晁大哥赏识我的武艺,曾几番邀请入伙,可哥哥是身为朝廷命官,怎能落草为寇,所以婉拒了。但是,凭我们的交情,再有银子开路,让他帮忙杀个五品官,还是能做到的。” 李彦和张青对视一眼,立即读出对方的意思。 这厮就是在胡扯…… 帮助杀李彦是假,骗钱是真。 听到这里,李彦心道是时候出去了,在听一会不知道还会怎么编排自己呢。 他趴在张青耳边,低声道:“姓张的交给我,哥哥去降住李衙内。” 张青点头同意。 李彦不敢怠慢,宋三曾经夸过此人鞭法出神,想必身手一定不俗,他慢慢的抽出匕首,嘴里无声的数着:三,二,一。 蹭蹭。 李彦和张青几乎同时串出幔帐,还未等张小官人反应过来,只觉得脖颈一凉,嘴也被一只手捂住。 “别动,休怪我刀下无情!”李彦恶狠狠道。 张青可没有这么温柔,拿起一个装满凉菜的盘子砸在李衙内的头上,李衙内连声都没吭出一下,登时就被砸晕过去。 盘子破碎的声音响起,动静之大,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李彦受到惊吓,手里一紧,差点失手杀了张小官人,但脖子上已然渗出血迹。 张小官人被吓得不轻,可以感觉到浑身发抖。 生死关头,命悬一线她怎能不怕,没有晕过去胆子已经够大的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一回 你长得真好看(求评论) 瞬间,李彦和张青就把这俩个“图谋不轨”的家伙制住了,只是李衙内有点惨,脑袋被开了瓢,血流了一地,若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必死无疑。 张青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死不死的,又不是自己儿子,就算惹来官府调查,大不了关门停业。 过些天,另寻一个门市,换个名字重新开张,再把老鸨和窑姐们一换,谁还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何况,梁山能在阳谷县开青楼,没有点白道势力怎么能成,凭一个小小的知县,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李彦哪里知道这么多,想着人家帮自己,可别给人家填了麻烦,对张青道:“哥哥觉得如何处置?” “一刀一个杀了省事。” 李彦嘿嘿一笑,冒出来一个坏主意,道:“那厮不是说与晁寨主要好吗?何不带到梁山,与寨主见上一面。” 张青一拍手道:“好主意,这厮的父亲还是知县,绑做肉票,要上万八千两银子,也不是难事。” 李彦道:“只是哥哥不再短时间内让他回来就行,千万等我把事情办完。” “放心吧,哥哥记下了。那这……小哥儿,一并带走吗?” 张青看了眼张小官,愣了一下,心道:这个男人长得也太嫩了吧,皮肤白也就算了,眸子也那般明亮,五官精致的很难不让人多看几眼。 要说梁山上最好看的莫过于浪子燕青了,但和这人一比,还是相差甚远。 由于李彦站在张小官人身后,并没有看到其容貌,他略微沉吟片刻,道:“算了吧,他也算受害人,父亲无缘无故的死去,任谁都会难过,我自和他言明便是。” 张青点了点头,扛起李衙内就往暗门处走。 李彦突然瞧见张小官腰间的布袋,一把扯下,打了开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确是一条青色软鞭,唤住张青,道:“哥哥将这东西也带走。” 张青伸手接了过来,钻入暗门。 自始至终,那位张小官一句话都没有说,身体也不再颤抖,似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没有武器的张小官,李彦当然不虚他,毕竟体重在这摆着,一个一百五十多斤,一个估计也就一百左右斤,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压制着呢。 何况个头还相差一个头有余。 “你信他说的鬼话?”李彦匕首略微放松一点,问道。 “他说的是鬼话,你说的就是人话吗?”张小官语气冰冷道。 李彦被怼的没有脾气,这人啊,要是不怕死,还真拿其没办法。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 他故意做出恼羞成怒状,学着影视剧里黑涩会大哥的动作吓唬着张小官——弯下腰,把脸凑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小刀在对手的脸上画圈,大多数都是这么演的。 但,当李彦与其对视之后,声音戛然而止,嘴巴还未合拢,却是很难再说出话来。 李彦看到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容,脸的轮廓圆润且立体,犹如是八百个精雕师呕心沥血,齐心合力之作。 皮肤光洁的找不到一丝杂质,皓齿朱唇,连嘴型都是李彦见过最最最完美的,增一分则厚,减一分则薄,长一厘则大,短一厘则小。 虽然眉宇间透着煞气,眼神中流露出冷峻,但,刚好使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不会有娘炮的感觉。 李彦吧唧吧唧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人有龙阳之好了,这小模样胜过千万美女,就是李瓶儿,也稍逊几分。 当然,李瓶儿的才气是她增分的地方,娇羞时惹人怜悯也是无人能比,但单论五官的话,还真不如眼前这个人。 心里想着,不自觉的念叨出来:“张二官肥头大耳的,怎么有你这么漂亮的儿子,是亲的吗?” 刚说完,只觉得手臂一麻,匕首脱手而出,甩落到花架子下面,紧接着,下巴被狠狠的打上一拳。 俩拳几乎是同时打出,一拳打向手臂,一拳打到下巴,使他没有机会闪躲。 李彦倒地的一瞬间,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好快的拳! 张小官人腾身站起,乘胜追击,对着李彦的肚子踩了下去! 李彦灵机一动,心道好机会。 不知道是对方大意还是不懂,打趟在地上的敌人哪能站在身侧,还离的这般近,最重要的是单脚支撑,这无疑都是最低级的错误。 李彦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他伸出右手抓住张小官人的脚踝,用力一拽,虽然身上挨了一脚,但也把对方拽到了。 紧接着,一个翻身便骑在身上了,搏击里管这个姿势叫拿到了骑、乘位,也就意味着已经占据绝对的优势,只要挥拳砸脸就好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摆脱,有俩种方法,起桥和虾行,但这都需要有超过对手的力气和技术才能做到,显然,对于瘦弱的张小官有点困难。 李彦举起拳头,对着面门砸去,那张小官用小臂挡住整张脸,包括眼睛。 这就更是外行中的外行了,眼睛要是挡上,还打什么打? 也是这个姿势,让李彦的拳停留在半空,突然觉得真把那张脸打坏了,属于暴殄天物。 所以心里一软,一拳掏其左肋。 但李彦忘了,这可不是擂台,而是没有规则的实战,刚打出俩拳,就觉得手臂一痛,像是被利器割破一样,暗道,这厮难道还有刀? 不敢继续攻击,连忙站起身后退,与其拉开距离。 张小官也就此解脱,快速的站起身,手上拿着一块沾着鲜血的陶瓷片,似乎还有一条肉皮挂在上面。 李彦大怒,自己心软不打他脸,可这厮竟趁机捡起破碎的盘子作为武器攻击自己,下手还这般狠辣。 他暗骂自己装什么仁慈,菩萨,生死只在一瞬间,刚才若是划在脖颈或者肚皮上,现在肯定站不起来了。 看着张小官恶狠狠的眼神,他不由得正视起来。 顾不得还在淌血的手臂,摆出站立架势,双手端在胸口,微微侧着身子,右脚前,左脚后,开始试探性向前移动,身体也颠动起来。 没有软鞭的张小官相当于少了一只手臂一般,她满身的武艺都在那条鞭上。 急中生智,撕拉一声,扯下一条纱帐,抖动几下,甩成一条长龙,向李彦的面门抽去。 “尼玛!还带这么玩的!”李彦怪叫一声,俯身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二回 滑不溜丢惹人厌 李彦的“仁慈”使他陷入被动,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那张俊朗的脸,多半还有“不许打女人”这句话。 想起那日被打闷棍之时,这句话异常突兀,若不是这句话,萱草也不可能完好的救下自己。 应该是心存感激吧。 李彦绝对可以称为大度的人,或者说是大条的人,别人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李彦不用十年,十天就忘得差不多了。 当然,前提是他认为这是个好人,像老狐狸来昭,阴损坏的李衙内,他可不会有这般善心。 此时,李彦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而张小官清理掉挡在面前的椅子后,也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 俩个人相互忌惮着。 张小官见识到李彦的近身功夫后,便不敢靠的太近,想起刚才被压在身下的无力感,一阵后怕,要是再来一次,先不说自己的运气还有没有那般好,就是羞也得羞死,被一个男人…… 再说李彦,当那纱帐带着风声,呼啸的抽向他的时候,立即意识到这是真功夫,绝对不是杂技! 而且马上就证实了他的想法。 只见张小官随意一挥,那纱帐像赋予了灵性一般,嗖嗖嗖,瞬间便缠住了椅子腿,轻轻一拉,少说也有二十斤重的红木椅子,便被提到空中,手腕用力一甩,登时抛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发出重重的破碎声。 接连甩出三把椅子,没有一次失误的。 这要不是真功夫,那什么是真功夫?虽然李彦不懂兵器,也没有练过兵器,但他知道一句话:五年刀,十年剑,一辈子练不会一条线。 软兵器即难练,亦难精,有加倍的勤奋和极高的悟性,还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天赋,没有天赋,一辈子也只是门外汉,门槛高不可攀。 李彦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试张小官的天赋,所以他躲在桌子下面,紧张的看着张小官。 心里却在叫苦,发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也不见有人进来瞧瞧,整个青翠云楼的人都死绝了不成。 他不甘心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外面也是一丝动静都没有,还真他娘的幽静,静的如同处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一般。 “你出来!”张小官横眉立目道。 李彦心道:我又不傻,出去被你虐吗? “你进来。” 张小官一愣,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桌子下面的空间才那么大点,进去干嘛?又喝道:“你出来!” “你进来。”李彦嬉皮笑脸道。 “你!”张小官气的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可说,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呢? 你吃了吗?你饿吗?这种关节,哪能说这些…… “你不要脸。”张小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完也颇感后悔,只希望对方没有听到才好。 可惜,李彦不止听到了,还听的格外清晰,这么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打肯定是不过了,若再不占点口舌上的便宜,他也就不是那个臭屁的李彦了。 “哎哟哟,是我坏坏,是我讨厌厌,是我烦银银(人人),是我……” 张小官气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怒发冲冠,抖动纱帐,向桌子下面抽了过去。 李彦早就防备这一手,迅速退后,钻出桌底,弓着腰,隔着桌子,摇晃着脑袋,一副不气死你不罢休的表情。 暗地里却抓起一个盘子,飞了出去。 气人的目的也是为了取胜,李彦知道,现在的处境没有人能帮得了自己,既然力取不成那就智取。 张小官面对飞来的盘子,毫不惊慌,微微歪头躲过,刚欲还击,又一个大瓷碗迎面而来,后仰躲过,还未站直身体,一把汤勺飞了过来…… 李彦见他左躲右闪,前蹲后仰,身手敏捷,动作舒展,犹如健美操运动员一般,直扔了八九个餐具过去,竟一下都没有砸到。 随手抓起一个酒壶,刚想扔过去,突然想起李衙内的那句话:这可是宫里的酒。 宫里的酒什么味儿? 李彦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的喝了俩口,吧唧吧唧嘴,辣的伸长了舌头。 这番动作,给了张小官还手的机会,一直处于被动,早就烦到了极致,而且洁白的长衫上沾了好多菜汤和油质,这可比语言的羞辱更令他愤怒。 大咧的人不懂什么叫洁癖,洁癖的人几乎没有好脾气。 正当李彦愣神的工夫,张小官手里的纱帐又抽了过去。 李彦反应不慢,主要是有桌子真道屏障,他身子一矮又溜到桌子下面了。 张小官这次可没有顾虑太多,飞起一脚瞪在桌边上,厚重的实木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极速向墙角退去。 李彦一愣,抬头看去,头上空空如也,一道粗大的房梁映入眼帘,暗叫不好。 果然,纱帐又直奔他面门而来,情急之下,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在光滑的地板上向后滑去,待滑到桌子旁边,他转身又钻了进去,仿佛只有在桌子底下,才有安全感。 但,这一次他失算了,桌子靠在墙上,退无可退,桌子底下空间狭小,更是躲无可躲,成了活靶子一枚。 张小官心里暗喜,急走俩步,到了攻击范围之内,狠狠的抽将过去,报仇,解恨全在这一下了。 李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既然躲不开,干脆不躲。 但,又不能让其抽在脸上,双手向上,举起桌子,只觉得膝盖一痛,好险没跪在地上,他怪叫一声,将桌子扔了出去。 哐当! 由于桌子实在太沉,李彦没扔出去多远,对张小官造成不了伤害,但还是延缓了他的动作。 李彦急忙向右扑过去,那是大床的所在。 他可谓是恐惧到了极点,连跑都不敢跑,直接用扑的了。 连折俩个跟头,滚到床的另一边,慌忙站起身,对着暗门一阵狂敲,还不忘回头观察张小官的位置。 张小官恨极了滑不溜丢的李彦,明显自己占着主动,却感觉没有占到一丝便宜,悲愤交加的他忘记自己的处境。 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她此时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只想着打败李彦!打残李彦!打死李彦! 所以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三回 洁白的紫罗兰 李彦使劲的敲着暗门,嘴里大喊着救命,几乎可以用嘶吼来形容。 看着张小官向自己这边追来,他不得不继续逃串。 这一次,大床成了他的屏障,几个翻身,又滚到了床的另一头。 张小官跳上床追过去,李彦绕着床桅又来到暗门这头,然后继续越床而过,就这般绕了四圈后,李彦灵机一动,顺手扯开卷着的幔帐。 绣着妖艳花骨朵的大红幔帐披散开来,把整张大床罩在其中,也挡住了张小官的视线。 这么一来,李彦着实轻松了不少,追击战也变成了躲猫猫。 张小官如疯了一般,左奔右冲,一刻不得停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额头上早已渗出汗珠,但还是有充沛的气力,仿佛身体里有股子东西驱动着,使他无法停下。 李彦累的呼呼大喘,心道:这可如何是头,总不能累死吧。 待再次来到床上之时,忽的瞧见叠在角落里的被子,嘴角牵动,露出一抹邪笑。 他快速的靠着床角蹲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透过布料的缝隙,向外观瞧。 只见张小官从左手边钻进大床,由右手边跳出,由绕至左手边上床,右手边跳出…… 如此反复三回,似乎也觉察到不对,李彦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他蹲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刚好正面对着李彦。 幔帐遮挡了屋内的烛光,床上倒不至于漆黑一片,但可见度也不是很高,所以他愣是没有看出床角的异样。 李彦知道抓准时机,举着被子扑了上去,待张小官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整个身体又被压在身下…… 俩条手臂被束缚在被子里,难以挣脱。 同一个地方,李彦绝对不会摔俩次,他死命的按住被子,将头抵住张小官的头,俩条腿缠住张小官的腿,整个身子腾空,用尽全力压制着近乎疯狂张小官。 约摸过了五分钟,张小官气力耗尽,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终没有摆脱,一气之下,用头磕向李彦。 嗡…… 李彦的额头受到重重的撞击,瞬间双耳轰鸣,眼前金星直冒,头脑昏昏沉沉,但即使脑子里只剩下一丝意识,也会支配着他战胜对手。 作为一名搏击选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李彦如此,张小官更是不堪,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体内的力气似乎被瞬间抽空一般,脑中一片空白,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漂浮向空中。 她躺在一片白云上,感受着徐徐的微风拂过肌肤,身上的毛孔皆膨张开来,瞬间变得异常敏感。 可惜,这种舒适感没有持续很久。 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向深渊坠去,强烈的失重感使她呼吸急促,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脏紧缩成一团。 她看见了地狱,四周都是滚烫的岩浆,炽热感灼烧着每一寸敏感的肌肤,凝结成无数缕丝线,渗进毛孔,钻入血管,她每一次呼吸,都释放出强烈渴望。 她的渴望受到了神灵的感召,伴随着刺痛,一股清泉从腹下生成,转瞬间流动全身,所过之处,火热感顿消,取而代之的是酣畅淋漓的快意。 她又重新升腾到了天空,架着五彩祥云上下穿梭,掠过茂密的丛林,飞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身旁绽放出一朵洁白的紫罗兰,她欲伸手触摸,但用尽全力,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那朵紫罗兰似乎有着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她一路追随而去,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又向下坠去,她惊恐的挥舞着手臂,嘴里大叫着:不!不! 她不想再回到地狱,她要美好,她要感受刺激,她想要那朵无暇的紫罗兰花! “啊!” 刺疼感又一次传来,她知道这是个信号,代表着甘泉的降临,祥云又一次接上她扶摇直上,上到那九霄云外…… 她死命的抱着祥云的身体,胳膊牢牢的锁住,双腿紧紧的盘死,唯恐稍有松懈,便会掉下去一般。 这种忘我的状态持续很久很久,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只一次次坠下,生起,坠下,生起,有数十次之多。 每一次坠下她都拼命的呼喊,不加掩饰的唤出内心的真实;每一次升腾,又格外珍惜,享受其中。 只是……那朵白色的紫罗兰永久的逝去。 李彦被撞后神志似有不清,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缓和一下后,便清醒过来,见张小官不再挣扎,而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以为自己压的太重,使其呼吸受到阻碍,本想调侃一番,但口干舌燥,胸口有一团热浪翻滚,片刻后分散至全身,汗水瞬间打湿衣衫,感受着身体的异样,惊呼一声: “春药!” 确是春药,张小官没有经验,李彦可知道,那种难以压制的强烈欲望,可不就是外力所致嘛,哪怕与李瓶儿同床共枕,缠绵悱恻之时,也能有极强的自控力,可眼下却是…… 此时身下的张小官如同磁铁一般,紧紧的缠着他,站立不起,索性用力翻身,结果导致自己被压在身下。 看着张小官迷离的眼神,李彦竟有心动的感觉,但转瞬暗骂自己,搞什么玻璃,家有美人等待,何苦在这里受煎熬。 他伸手去推张小官,当碰触到胸脯的那一刻,李彦愣住了,捏了俩下,确定那不是胸肌后,血液直接汇于一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暴力的撕开早已湿透的衣服,将张小官重新压在身下。 不知道是李彦的对春药有一定的免疫力,还是它对女人的药效更好。 当完成一次的时候,李彦已经不再受药物的折磨,神智也恢复正常,体温也降了下来。 但身边的张小官却还深陷其中,哀哀索取,痛苦呻吟。 李彦没有办法,臭屁的叹口气,又开始新一轮降雨。 整个过程是极其美妙的,当张小官褪去男装后,女性的魅力尽显无疑,常年习武的身材,使其没有一丝多余的肥肉,双腿纤细修长,李彦仔细的欣赏了好一会。 但,这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呢! 李彦几乎要哭出声来……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四回 紫色的紫罗兰(求收藏噢) “李大人?李大人?” 砰砰的敲门声吵醒熟睡中的二人,李彦梦呓着回应一句,房门被推开,而后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怎,怎么了?” 李彦立即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那张精致的脸,近在咫尺,几乎就是贴在一起的。 俩人身体交缠在一起,相互压着手臂,盘着大腿,每一寸皮肤相连,全无一丝缝隙。 所以张小官抽身不得,能做的只有撕心裂肺的呼喊。 进到屋中的鸨儿娘被吓了一跳,当自家的姐儿,骂道:“是哪个骚蹄子没打招就钻进大人被窝的,这还了得,当妈妈我死了不成……” 她嘴里念叨着,忽的掀开幔帐,只见一男一女,俩条赤果的身体缠绕在一起,男人正是她口中的李大人,而那个女人却是不认得,无须看脸,只看身材和皮肤就知道,这是个黄花大闺女。 “哎哟哟,大人自己风流快活了,也不为老身想想,若官府追问过来,可叫我怎么办……” 老鸨以为是李彦劫持来的良家妇女,咂着嘴,哀怨道。 李彦也知道羞臊,被这么盯着哪能自在,急忙道:“妈妈请先出去,一会我自会寻你,此事定不让翠云楼受到连累。” 其实,老鸨说这些话是有意调侃李彦,因为平日里他都是一本正经的,从来没有找过姐儿们过夜,今儿个遇到稀奇事,所以免不了打趣几句。 昨夜,张青走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不要去打扰李彦,暗道里的人撤走后,将这个雅间彻底封闭起来。 原来,这间房子处在走廊的尽头,所以走廊上还有一道可推拉的木门,这道木门关闭后,真的犹如与世隔绝一般。 而且,昨夜隔壁房间也没有住客儿,楼下又是库房,这便是为什么发出那么大动静,却没有人听到的原因。 也险些害死李彦…… 直至夕阳西下,傻大个宋三来寻,鸨儿娘才想起屋里还锁着人呢,才急忙忙赶来察看。 …… 老鸨扭着大屁股笑嘻嘻的离去,待听到关门的声响,李彦长吁一口气,对着把头埋在被子里的张小官道:“走了。” 他身体一放松,张小官用力抽出手臂和大腿,对着李彦的肚子踹了一脚。 这一脚可谓力道十足,李彦的身体像皮球一般,打着滚跌落到床下,小腹极速收缩,胃里一阵翻涌,还好肚内空空,没有呕吐出来。 着实痛苦了好一会,脸憋的发青,像虾一样蜷缩在地板上。 张小官的脸挂满冰霜,冷到极致。 她当然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恍惚间还是有些意识,只是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和欲望。 快速穿好衣服,拿着那条纱帐,赤脚站在李彦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蹲下身把纱帐在李彦的脖子上挽了个扣,膝盖顶其后背,身体后仰用力,这个杀人的动作再专业不过。 她此时的想法就是——杀了李彦,再杀李衙内。 李彦没想到昨夜如胶似火的张小官竟然要杀自己,好歹也算一夜夫妻,没有百日恩也就罢了,怎么刚穿上衣服就翻脸不认人。 他毫无准备,脖子就被死死的套住,喉结几乎要被勒断,想咳,咳不出,想咽,咽不下,只能不甘的张大嘴,瞪大眼睛,俩只手向后拼命的乱抓,却连张小官的衣边都碰不到。 逐渐的,李彦的手无力的垂下,瞳孔扩散,已然进入濒死状态,只需再有倒一杯水的时间,生命就可彻底结束。 也就是这时,张小官的心颤动了一下,觉得有异物从眼睛里流出来,她松开手好奇的抹了下,又流了一点,这是眼泪吗? 面对父亲的尸体都没有掉下一滴泪水,竟然在这个时候,为这个男人,流下陌生的眼泪,这不可能! 她扬起头,试图让泪水倒流回眼眶里,但她看到了无数朵紫罗兰。 屋顶的彩绘,画着无数朵紫色的紫罗兰,她在心里嘶吼:为什么是紫色,而不是白色! 那是她小的时候,患疾多年的母亲在弥留之际,送给她一朵白色的紫罗兰,母亲说:这代表即将逝去的爱。 而紫色,则是代表:在梦境中爱上你…… 李彦躺在地上拼命的呼吸,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由于颈静脉受到压迫,他的眼睛里已经充血,眼角也有少量的血流出来,所以看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包括张小官那张脸。 张小官无法接受这种妥协,用卑劣的手段占有自己,这不是她想要的相公,虽然下药的另有其人。 她知道是那壶酒有问题,也就意味着下药的人是李衙内,而不是李彦。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心软,放开了手。 但,不证明她就会嫁给李彦,父亲的死因扑所迷离,如果凶手是李衙内也就罢了,这厮被抓到梁山,估计也会受尽折磨。 可如果真的是这个夺走自己贞洁的男人呢?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李彦的面庞。 她不打算继续追查真凶,因为结果肯定是这俩个人其中的一个,刚才勒他算是报仇了,最后那一下抚摸,算是与这个男人告别。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阳谷县。 想罢,果断的站起身,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李彦艰难的伸出手,喉咙里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别,别走。” 说完,便昏睡过去…… 身体极度透支,加上惊吓过度和近乎于死亡的伤害,哪怕是再强壮的人,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待再次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疼,额头上搭着凉爽的毛巾。 幽幽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以不在翠云楼,而是非常熟悉的一张大床,非常熟悉的香味儿。 李瓶儿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毛笔,一边写着,一边吟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门被推开,浣兮迈步走了进来,后面跟随着一股凉风,吹的李彦一抖,心道:这秋天来的早了些吧。 “姑娘,你要的酒,今晚咱就不喝了吧?” 浣兮手里拿着一壶黄酒,却不想递给李瓶儿,而是搂在自己的怀里。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五回李家妻子 李彦听到李瓶儿吟的词后,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果然就是李清照,宋代大才女,可惜一生凄楚悲凉,遂成为一代婉约派诗人。 那这份凄凉是谁给她的呢,难道是自己? 可不,身陷青楼一夜未归,她新人燕尔,守着空房,自然是哀哀怨怨,有道不尽的愁绝。 可转念一想,也不尽然,还记得李清照第一任丈夫是有史料记载的,名为赵明诚,怎地会是《金瓶梅》小说里的花子虚? 而西门庆,吴月娘等人,也都是不存在于真实历史中的人物。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与后代熟知的宋朝完全不一样。 换言之,就是平行世界。 李彦刚穿越过来还有些担忧,唯恐一不小心改变历史轨迹,使世界崩塌。 但既然是平行世界,那完全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大可放开手搞发明创造,这样一来,这天下岂不是轻易就收入囊中? 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也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了,张姑娘又去了哪里,还记得她最后的神情,怎么有种告别的感觉呢。 李彦忍受着浑身的酸痛,坐了起来,这一举动,引起屋内二女的注意。 “官人醒了!”浣兮惊呼出声。 李瓶儿放下酒杯,拎起裙角,迈着寸步来至床前,拖着李彦的后背,想助其坐起。 可她终究还是孱弱,饶是用尽力气,也只能让李彦保持不倒,最后还是浣兮推了一下,才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李彦靠在床头,心虚的不敢直视李瓶儿,而是对着浣兮道:“我睡多久了?” 浣兮聪明伶俐,怎能看不出这一反常举动,她深知身为仆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没有理他,而是转身走了。 李彦心中苦笑:这个妮子,好拽的感觉。 没有办法,只好把目光转向李瓶儿,只是视线飘忽不定。 这也算背叛,虽然他与李瓶儿还未发生最后一步,但毕竟在口头上已定终生。 哪知,李瓶儿凑近过来,把被角掖了掖,道:“昨日院子里桂兰齐芳,才想起白露将至,秋意浓,官人身子尚且虚弱,就休要出去了,等明儿个让手巧的王婆婆为官人做几身厚衣,再……。” “过几日秋菊开了,成片的花瓣采摘下来,放在院子里晾晒,一片橙黄,煞是好看,有那不知事的丫头,常以为这地上怎还能生出鳞甲来……奴家为官人沏一壶菊花茶……” …… 李瓶儿自言自语,一副人妇模样,说到一半,不时还捂嘴咯咯的笑,只是眼里的泪水一直晃动,出卖了她那颗多愁善感的心。 李彦心里一阵难受,她不该是这种状态,很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在青楼里做了什么,而现在表现出来的温和,完全是一种无奈的祈求,祈求自己能留在她身边。 多么卑微的女人,哪怕面对一个纵欲到昏死的男人,也不敢说一句抱怨的话,而是用婉转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求得浪子回头。 李彦不由得心生怜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怎能受得了,自责之心大起,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带着歉意道: “不必掩藏情绪,这样只会让我更感愧疚,不如被骂上俩句还能好受些。只是,我对她并非没有情意,我是有心动的感觉的,所以我无法向你保证能忘记她,可是……可是我对你也……也有……” 李彦感觉自己特像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越说越心虚起来,有种欺负人的错觉,若不是处于男尊女卑的社会,要不是李瓶儿性情温和,量他也不敢说出这些。 “官人说的什么话,以为奴家是妒妇吗?既然喜欢,娶过门来便是,只是不知道这个她,是几个?” “呃……” 李彦被这句话羞臊的不敢抬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古至今能纵欲到昏迷不醒,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李瓶儿肯定以为自己以一对多,才导致这样的,忙解释道:“只一个。” 果然,李瓶儿吃惊的捂住嘴巴,呆了好一会,才道:“那官人对定是她万分喜欢,不然怎会如此……我倒迫不及待想向这位姐姐请教呢。” 李彦有点头大,还真是三从四德啊,原以为李瓶儿会介怀这件事,没想到好一个大反转,真就能想的这么开吗? “真的吗?你不介意?”李彦试探性问道。 李瓶儿想了想,道:“如果我说介意,难道就能左右得了官人的想法吗?不止不能,还会使官人对我产生隔阂。所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没有道理这么做,官人认为奴家说的对,还是不对?” 这小嘴简直太会说了,李彦有些后悔多问那么一句做。 这下好了,说对嘛,太渣了,难以启齿啊,对李瓶儿也不公平。 说不对吧,还忘不了张家姑娘,忘不了那美妙的感觉,冷峻的面庞,和柔若无骨的身体。 李瓶儿也察觉出来,捂嘴笑了,转回头对浣兮道:“你个机灵鬼还真说对了,确是与旁人不一样。” 浣兮也咯咯咯的笑。 李彦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俩个妮子笑的是什么,但看的出来笑的很真诚,索性也咧开嘴,跟着傻笑起来。 他这般呆样,惹的那俩个女人笑的更是开心,简直到笑不可仰的地步。 李彦终于忍不住,愁眉苦脸道:“你们笑什么呢?” 二女顿了下,等他说完,对视一眼,又笑了好一会,浣兮才幽幽说道: “那日官人回来,脖子上被勒出淤痕,宋大哥以为是那窑子干的,带上家里人去大闹一通,怒冲冲的去,败兴而回,再姑娘的追问下,这才言明,原来是败在女人的手里,刚才呀,全是姑娘打趣你呢。” 李彦疑惑的看向李瓶儿,后者笑道:“前些日我去了趟张家,见到了那位张小娘子,生得既俊俏又英气,索性替官人下了庚帖,也请人算了日子,你就好好将养身体,等着做新郎罢。” 李彦惊讶道:“她同意嫁给我?” 转瞬又觉得不对,这古代女人虽然对三妻四妾不在乎,但名分的高低向来最看重,以张姑娘的性格怎么会同意做小? 所以又问道:“那张姑娘同意做妾?” 李瓶儿道:“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李家妻子。” “那你?” “官人无须再为此时劳心,奴家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官人定不会负我。” 李彦没有说话…… 其实俩个人心里清楚的很,这其中的道理,但不能拿出来说。 毕竟李彦说过不在乎李瓶儿的过去。 而李瓶儿也不想提起过去的经历。 但,那是真实存在的,抹不去,擦不掉,也许只有做小,才能让俩个人都释怀吧。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六回 吃软饭 一连三天,李彦几乎脚没沾地,吃喝玩乐全在床上,只有拉撒的时候才站起来走俩步,也是被伺候的面面俱到。 洗头洗脸这种事情,全由李瓶儿亲自动手,闷了还有小曲听。 古琴、琵琶、长箫、短笛,李瓶儿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李彦想起翠云楼里歌姬唱的那个曲,便寻问起是否知道周邦彦这个人。 李瓶儿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若官人喜欢听银词艳曲,便买些歌姬回来,奴家可是不会唱。” 李彦嘿嘿一笑,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和不羞不臊的精神又哄的她眉开眼笑了。 每日里除了喝上几大碗又苦又涩的汤药,还服用各种益气补肾之物,人参、鹿茸,顿顿都有,冬虫夏草更是当零食那么吃。 若不是李彦拦着,李瓶儿就打发人到西藏采雪莲去了。 李彦开玩笑道:“饶是我有再多的钱,也架不住这般花呀。” “呸,就你那几盒银锭子,昏睡的第二天便不够请郎中的了。” 李瓶儿依偎在他的怀里,手里还举着被炸的酥黄的虫子,一个劲往李彦的嘴里塞。 李彦尴尬的搂紧她,嬉笑道:“那我岂不是一直在吃软饭?” “吃软饭是什么意思?” “据说古时有个很有钱的老婆婆,家里堆金积玉的,可唯独没有亲朋好友,自己孤苦伶仃度日。有一天,一个年轻小生主动找上门来,说要陪她走完余生,条件便是等她死后,家产都归自己所有,老婆婆就答应了。这老婆婆牙口不好,喜欢吃软饭,小生为表诚意,也跟着吃软饭。有一回,二人出游,在一家饭庄吃饭,小生要了俩碗米饭,特意叮嘱俩碗都要软饭。小二不解呀,就问道:老婆婆牙口不好,吃软饭,你一个年轻轻的小伙,怎么也吃软饭呢。知道其中缘故的人皆是大笑,由此吃软饭便传开了。” 李瓶儿听完,神秘一笑道:“那你还真是吃软饭。” “可你不是老婆婆,而是花容月貌,如花似玉,貌美如花,闭月羞花,花……花” 李瓶儿故意刁难道:“还有什么花?” 李彦一时词穷,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带花的成语,无赖道:“沉鱼落雁的美娇娘。” “哈,雪肤花貌,粉面桃花,笑靥如花……”李瓶儿一口气说了好几个。 李彦佩服道:“不愧是宋代第一才女李清照,我败得落花流水的了,娘子若是男儿身,必是披花戴红的状元郎。” 李瓶儿抿嘴笑道:“我看你是花言巧语,沾花惹草,花花太岁,还未给名份,就先帮人家改了名字。” 李彦抓着她的痒道:“看我如何辣手摧花。” “你不行。”李瓶儿左右闪躲着娇笑道。 李彦本想过几日办个像样的仪式后,再入洞房,可现在听李瓶儿这么说,哪里还忍的住,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啊。 如同一只小羊站在老虎面前问,你吃不吃我,那下场只有一个,哪怕那只老虎已经很饱了。 李彦忘情的吻了下去,不知怎地,他就喜欢亲李瓶儿那弹力十足的嘴唇。双手慢慢的探索着腰带扣,费了好一番力气后,俩人便赤果相对了。 关键时刻,李瓶儿认真道:“等下。” 李彦一愣,停在门口,疑惑的望向她。 “你大病初愈,身体……行不行……啊!!” “啊~!” 李彦没有回答她,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行! ………… ……… 一个小时后,全光焕发的李瓶儿倚靠在,筋疲力尽的李彦身上,略有所思道:“想来那些银词艳曲也非子虚乌有,嗯……做词之人还是有点学识的。” 虽然李瓶儿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但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这种鱼水之欢,不过是冷冰冰的器具而已。 所以也勉强算是初为人妇,有些感触也实属正常,只是才女就是才女,无论做什么事,都能联想到诗词歌赋,文学上去。 李彦的思绪则飘到了翠云楼,飘进绣花的幔帐里,倒不是和李瓶儿的感觉不好,只是没有那天有激情,没有张姑娘火辣。 当然,这其中有春药的“功劳”,如果给李瓶儿吃上一点,估计也热情似火。 但,不管什么原因,忘不掉就是忘不掉,想着即将要做新郎官,心里还是有点激动,也不知道媒婆说的怎么样了。 李瓶儿见他神情恍惚,猜测道:“再想张小娘子?” 李彦求生欲很强,急忙摇摇头。 但看着李瓶儿那张“不许骗我”的俏脸,又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瓶儿抱紧他,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我多希望你就是那个吃软饭的年轻小伙,陪我走完一生,我也有足够花一辈子的钱。” 李彦惊道:“一辈子?那是多少?” “堆金积玉。” 李彦左右环顾一下,笑道:“我可没看到。” 因为李瓶儿平日里很少走出这个院子,所以不可能藏的很远,若真的有藏,也只会藏在这个院子里。 “跟我来。”李瓶儿披上一件长衫,中空着拿起一支蜡烛,向屋子的北墙根走去。 李彦套了一个内裤,随后跟上,心道:有暗道不成? 果然,李瓶儿用力一推,那个花架子顺滑的向右侧移去,李彦低头一下,原来花架的底部隐藏着滑道。 移走花架,里面还有一层不起眼的墙纸,有一米多高,近一米宽。 揭下墙纸,李瓶儿从墙里一块一块的抽出青砖,见李彦傻愣在原地,嗔道:“来帮忙呀!” 李彦应了声,即使蹲下身,目光也不时的看向他偷窥李瓶儿的那面墙,他担心这种机密的事被别人瞧了去,毕竟那个咳嗽的人还隐藏在暗处,难辩其好坏。 不一会,一个一米乘一米的正方形洞口显露出来,里面一片漆黑,李彦回身也取来一支蜡烛,向里面照了照,模糊的看到无数只大木箱子,要比李知县装银子的箱子还要大一圈。 李瓶儿率先走了进去,道:“小心台阶。” 当下到密室里后,李彦连着咽了五六口唾沫,一排排,一摞摞,密密麻麻,多到数不过来的箱子塞的满满的,哪怕全装银子,也得有几百万两吧,何况李瓶儿说的是堆金积玉。 “一共六百箱,金银首饰,翡翠玛瑙,古玩字画,还有一些比较值钱的物件,用一辈子应该错错有余了。” 李瓶儿随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金条。 李彦如同像中了彩票一般,此时的心情无以言表,呆呆道:“足够招兵买马了。” 李瓶儿疑惑道:“招兵买马?” “我得自保啊,不一定哪天我就被咔嚓了,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七回 你这神棍 李彦可谓是春风得意,花太监混迹官场一生所得的金银财宝,珍珠玛瑙,尽数归其所有,陡然成为阳谷县乃至东平府的首富。 而且花大的婆娘,就是那个被鞋底子拍出鼻血的那位,殷勤来报,那张家姑娘闺名为师师二字,已然应了这门婚事,也找人算过了,五天之后便是吉日。 李彦听到这个消息,自是乐的不行,急着去见一下自己的未婚妻,却被花大嫂拦下,道:“自古也未曾有过这等规矩,难道短短五天都等不及吗?” 李彦只好作罢,若显得过于兴奋,难保李瓶儿不会多想。而且也知古人规矩甚多,即便自己想见,可这位未婚妻也未必会见自己。 李瓶儿请花大嫂操办迎娶的一干事宜,花大嫂满口答应,她们夫妻二人能傍上这位五品官,也算有了一门靠山。 这世道,没有好的靠山,手里的钱越多越是危险,出门买个菜保不准都会被打了秋风,无数只眼睛盯着呢,寸步难行。 打发了花大嫂后,李彦的心开始浮躁起来,小院子可呆不住了,闹着出去走走。李瓶儿见他生龙活虎的,也没有阻拦,唤婆子取来一身行头,伺候着李彦更衣。 “知道官人不喜欢宽袍大袖,我让她们改良的小了些,颜色也以淡雅为主,葱白和沉香这等颜色正合官人气质,我还特意还备了件大红袍,不知官人要不要试试?” 李彦张着手臂,看着李瓶儿那张小嘴一张一合,手里认真的系着扣子,心道:古代男人真好,讨个婆娘就是皇帝。 “不是不许穿绫缣五色华衣吗?” 李瓶儿道:“难道官人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李彦恍然,哀伤道:“穿着太过招摇,不是好事。”顿了顿,又道:“还好娘子提醒,不然真是高兴的昏了头。” 李瓶儿的目的达到,也很欣慰自己的相公聪明,一点就透,从桌子上取来一条镶玉腰带,替其围好,又道: “见官人从未戴冠,想来是不习惯,所以给官人扎一条东坡巾吧,虽然官人低调,但咱也与平头百姓区分开来的好。正所谓: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李彦苦笑道:“什么意思?” 李瓶儿退后俩步上下欣赏着自己的相公,眼里露出无尽的情意,道:“衣冠整齐,目不斜视,这样会使人见了就能产生敬畏之心,不怒而自威。” 李彦打趣道:“不怒自威得长成宋三那样。” 他想了想,转头问向浣兮道:“对了,宋三这几天忙些什么呢?也不来看看我,还有萱草,这丫头似乎消失了一般。” 浣兮一直在旁瞧着这对佳人,心里有说不出的羡慕,随口回道:“官人不提还好,提起来就气,宋大哥带着好些人每日里胡吃海塞,劝阻几次,也不听,官人快去说说吧。” 李彦眼睛一亮道:“为何要劝住,正合我意。”说完与李瓶儿告别,急匆匆走出屋子。 浣兮疑惑的看向李瓶儿,后者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道:这唱的哪出? 李彦一路走来,看到府里热闹非常,下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忙着,嬉笑声不绝于耳,看来每个人都很开心,也欣慰不少,浣兮确实有些本事。 来至前院,瞧见已是“人满为患”,形形色色的人席地而坐,席地而卧,姿势千奇百怪。 宋三正和几名与他身材差不多的人闲谈,听不清内容,但看其面容,就知道很高兴。 院中分开摆着三个巨大的炉子,炉火烧的正旺,上面烤的牛羊肉冒着肥油,他食欲大起,径直走到近前,掏出匕首割下一块,刚想放进嘴里,手腕忽的被人抓住。 李彦顿感不悦,转头看去,见身旁站着一人,那人身穿道袍,醉眼迷离。 李彦略带怒容道:“这是何意?” 那道士打个酒嗝道:“瞧你眼生,新来的吧?想吃李家饭,得有本事才行。” 李彦来了兴趣,道:“哦?还有这规矩?那道长的本事是?” 道士拍了拍胸口道:“贫道的本领岂是你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要想吃肉,先过我这关,凭本事吃饭。” 李彦好奇心大起,知道定是宋三的主意,眼珠一转道:“我能占卜未来,算命改运。” 那道士听了一愣,这是明显是抢自己饭碗啊,邹起眉头,上下打量一会李彦,见其穿着得体,不像骗吃骗喝的主儿。 “别闹,你换一个。” 李彦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为什么要换一个?” 道士凑近他,神秘道:“咱俩不能重复啊,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就不值钱了。” 这就是神棍啊…… 李彦执拗道:“不,我就会占卜未来,算命改运。” “你!”道士见他不上道,气愤的用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转而冷漠道:“即是这样,那就去别的炉子吃,我这不欢迎你!” “我今儿个还就在这吃了。”李彦把肉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那道士瞪大眼睛对身旁几人道:“咱们把这白吃的扔出去。” 宋三将这群人分成三类,一类是练武之人,和他一个炉子;二类是读书之人;三类则是由这个道士管理的歪门邪道,偷鸡摸狗之徒。 李彦并不知情。 这些歪门邪道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吃饱饭的地方,自然是格外珍惜,道士被封为炉官,有权利赶他们出去,怎能不听从他的命令。 登时站起好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李彦抬起来,嘴里喊着口号,奔府门外跑去。 李彦也没反抗,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怎么样。 还好,这群人还算有礼貌,轻轻的把他放在地上,而不是扔出府门。 李彦嬉笑的站在门口,抬头看到府门上的牌匾已经换成李府,笔力刚劲,满意的点点头,刚想迈过门槛重新进去找宋三,余光瞧见石狮子旁坐着俩个人,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是萱草丫头,而另一个则是人市里的那个哑巴。 他蹑手蹑脚的躲在石狮子后边,只听萱草道:吃吧,这不是他们的,是我哥哥的,我也不是从他们炉子上拿的,是厨房做的。 李彦捂嘴偷笑,难怪几天不见这丫头,原来是恋爱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八回 歪瓜裂枣和真本事 哑巴杨锦至从那日见过李彦后,对他深信不疑,理由很是简单,就三个字——听不懂。 别人懂,我不懂,那别人肯定比我高。 所以回家认真的思考一宿,第二天便前来向李彦求教。 不巧,那日李彦还在青楼昏睡,他只好蹲在门口等待,足足等了一天,终于见到李彦,但,是被抬着回来的,所以也没有请教成功。 李彦昏迷三日,休息两日,这五天里,他每天都来询问,与别人大吃大喝不同,性格孤傲的杨锦一直蹲在门口。 这引起萱草的注意,小丫头虽牙尖嘴利,但本性淳朴,尤其见不得可怜的人,心里生出怜悯。 先是拿食物给杨锦,当知道其口不能言时,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经过几日相处,萱草彻底被杨锦身上冷冰冰的气质吸引住了。 事实证明,小女生更喜欢高冷的男人,当然,也有喜欢逗比的,但为数不多,就算喜欢,也当做备胎,想转正,有点难…… 除非你是个有钱的逗比,可是,这与性格就没啥关系了,不要说是个逗比,哪怕是个傻笔也依旧会被很多人喜欢。 经过短短几日相处,这二人似乎可以心灵相通一般,有些时候,萱草能从杨锦的眼神中读出想要表达的意思,而杨锦也对这丫头产生了好感。 缘分就是这样,突然就来,容不得你准备,接好了一段佳话,接不好,闪到老腰。 李彦正听的津津有味,被身后突然的一嗓子破坏掉了。 “哎哟,大人病好了?” 李彦听声音就知道是花大这厮,转身望去,着实吓了一跳,这都是哪请来的神仙…… 只见花大身后跟着七个“歪瓜裂枣”,有趿拉着鞋,撇着嘴,一副无赖样的小痞子;有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神色萎靡的病秧子;有浑身肥膘,双手插袖,打着哈欠的懒汉;也有五短身材,形同侏儒,眼睛里却闪着贼光的小偷…… 李彦没有表露出一丝嫌弃的感觉,他一直认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要发掘出来,利用的好,往往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重要的是,还不用发工资,无非就是多一张嘴,他觉得这个买卖太划算了。 “辛苦花大哥,辛苦哥几个了,进去吃饭吧。” 花大嘴一咧道:“他们来吃饭,有什么幸苦的,李大人这是在说笑吧。” 李彦摆摆手道:“能从家里走过来,就是给我李彦面子,各位吃好喝好玩好,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我讲。” “都听见没有,都瞧见没有,什么叫义薄云天,什么叫平易近人,还不快拜谢大人?” 花大用袖子做抹眼泪状,对身后的人诚诚恳恳道。 那七个“歪瓜”也颇受感动,纷纷表了一番忠心。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至于用到自己的时候,办不办那另说,嘴里得先甜。 一番客气后,花大带着人进了院子。 李彦坏笑的看向萱草,后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然而此时,萱草并不知道自己是在恋爱。 她对杨锦道:“你不说见我哥吗,诺,他就是。” 李彦拍了拍杨锦的肩头道:“我们见过面。” 杨锦歪头看向被李彦拍过的肩头,表情冰冷,显然很不喜欢这个举动。 萱草看在眼里,心里一紧,急忙替杨锦辩护道:“他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 “哦,有个性,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李彦心里多少产生一些厌恶,心道:傲可以,可也不能太傲了吧,这还怎么相处啊。 杨锦用手比划下眼睛,又此比划一下天。 “你想学练眼睛的方法?” 杨锦点了点头。 “也行,不过你要让我看到你的本事。”李彦有意刁难道。 杨锦眼神瞬间变成失望,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萱草一把拉住他道:“你已经等五天了,难道就这么放弃吗?不就是露本事吗?你又不是没有本事,让我哥哥看看又能怎样?” 似乎被她的几个反问句说服了,转回身,抽出盘在腰间的九节鞭,嗖的一声,对着李彦的头顶飞去,下一秒,手里拿着李彦的东坡巾。 而李彦依旧背着手,一动没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倒不是他心如止水,主要是没反应过来。 杨锦从转身到收鞭,不到两秒钟,待李彦看清楚他手上的方巾后,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知道此时在动为时已晚,反而显得胆小懦弱,倒不如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还能留留点面子。 果然,他的做派让杨锦眼睛一亮,最直观的表达,就是表情不再是傲慢的样子,而是略微有点佩服。 萱草吓得惊叫一声,挡在李彦面前,撒泼道:“滚!快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看似在保护李彦,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底里确是想保护杨锦。 院子里一百多人皆听命于李彦,而杨锦的这个举动若是惹的李彦生气,只一声令下,哪还有杨锦的命在。 李彦摸了摸萱草的小脑袋,道:“没事,他无意伤我。” 杨锦咬了咬牙,竟然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那颗高傲的头颅,终于低了下去,磕在拳头上,以示恭敬。 李彦心里大喜,就这一手,足以说明自己的眼光正确,能得他帮助,无疑是多了一名虎将。而且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讲义气。 就好像一匹烈马,难以驾驭,但,一旦被降服,定会出生入死,忠心不二。 快步走过去,刚想伸手搀扶,突然想到他不喜欢与人碰触,虚空一拖,道: “杨大哥的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说实话,在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告诉你,不过我想杨大哥结交为弟兄,不知……” 杨锦迟疑了一下,眼神飘向萱草,而后点了点头。 李彦看在眼里,有些难过,知道他是因为萱草答应的,而不是自己。 转念一想,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只要给自己时间,什么样的铁石心肠都能给捂热了。 李彦做出请的手势,让杨锦走自己前边,态度极为谦卑。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五十九回 汴梁回来人了 李彦和杨锦再次返回府里,最先看到他们的还是那个神棍,因为其他人基本都喝的醉醺醺的,唯独他还算清醒,而宋三那伙人则在东墙角,书生们在西墙角。 那老道士蹭的站起来,喘着粗气向门口走去,李彦几乎能看见他脸上抽动的肌肉。 也难怪,李彦只要随便换一个本事,哪怕说点石成金,撒豆成兵,老道士也不会赶走他,毕竟吃的又不是他老道士家的饭,可偏偏李彦拗的和牛一样,怎能不气。 他走到李彦面前,压制住怒火,又给李彦一个机会,道:“小兄弟可是想清楚你到底会什么了?” “我就会占卜未来,算命改运。” 老道士撸起袖子,犯浑道:“好啊,那给道爷算算,如果不准……黄口小儿,休怪你道爷心狠,瞧见东墙根那些莽夫没有,掂量掂量自己够挨他们几拳的。” 李彦见他撸起袖子,以为要和自己动武,不成想最后还是玩嘴,笑道:“我掐指一算,老道士你大难临头,有血光之灾,若想改运,给官人我跪地磕一百个响头。” “哎我,我这无名之火嘿,不让你瞧瞧厉害的,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老道士嘴里说着,从腰间摸出一颗指甲大的圆球,和三个镀金铜碗,蹲在地上,道:“看好了,我把球放在这个碗里,现在开始慢慢,慢慢的移动,猜吧,球在哪个碗里。” 李彦真想一脚踹死他,这种烂戏法还好意思展示。 萱草嗤笑道:“这么慢谁看不到,当然是在中间的那个碗里。” 老道士得意的笑道:“哈哈,不对。” 萱草不信,用脚把中间那个碗踢开,果然空空如也,捂嘴惊呼一声,疑道:“我明明看到就在这个碗里。” 李彦本想嘲讽这丫头俩句,但见到杨锦也是一脸震惊,双眼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碗,暗道:古代人可真好骗。 老道士又来了一遍,这次萱草没敢自己选,而是问向杨锦,后者非常自信的指着最左边的碗。 “嘿嘿,和你们说,此乃道家最高法术,搬金术是也。”说着他洋洋自得的掀开最左边的碗,果然又是空空如也。 萱草频频向李彦点头,道:“这是位老神仙哇。” 李彦莞尔一笑,凑近老道士的耳朵,道:“其实哪个碗里都没有,小球就在你的手指缝里夹着。” 老道士脸色一变,这个戏法是他发明的,走遍大江南北,靠他骗吃骗喝,从来没有人能猜得出来,不成想,今天竟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娃娃道出了关节所在。 李彦之所以小声说,也是有意给他留着面子,接着又道:“道长若是有兴趣,我李彦还可以教教你三仙归洞。” “何,何为三仙归洞?”道士额头已渗出汗来。 “三个小球,俩个碗。” 道士一咬牙,道:“也罢,那就把占卜未来,算命改运让给你,贫道换成六丁六甲之术。不过,你得说话算数,把那个什么三仙归洞教给我。” 李彦拍了拍道士肩头,不再理他,径直走向宋三。 “宋大哥,这炉子添个人。” 宋三背对李彦而坐,有眼尖之人认出来,疑惑道:“这不是人市上见到的那个人吗?” 宋三听出是李彦的声音,晃悠着站起来,对其他人道:“这就是咱家官人,以后都听他的。” 众人急忙也都跟着站起,纷纷向李彦施礼,李彦笑着一一回应,道:“诸位皆是有大能耐的人,我李彦何德何能让你们听我的,以后都是兄弟,一家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大哥,不善言谈,以后都照顾一下。” 待众人看到杨锦那张臭脸,态度皆是一变,用眼角撇着杨锦。 其中一个汉子心直口快,道:“不是驳大人面子,我孙老八第一个不同意,倒也不是我等矫情,只是怕大人的好心喂了狗,这厮吃完张家饭,到显露武艺之时,竟转身离去,世上哪有这般人?” 李彦听到张家,来了兴趣,自己对未婚妻了解甚少,好像这个汉子在张家呆过。 转头对萱草道:“你先带杨兄弟去花园转转。” 萱草撅着嘴,拉起杨锦就走,口中嘟囔道:“谁稀罕和你们一起。” 待他们走远,李彦示意那个汉子继续说。 原来,他们练鞭的人都知道,张家有位公子喜好鞭法,只要会鞭之人路过阳谷县,皆被请到张府成为座上宾,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求便是留下鞭技。 说来也奇怪,去过张府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竟没有一位见过这位张家公子,多被安排在一间房子里,对着漆黑的墙壁耍鞭。 杨锦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当即离去。 那汉子讲述完,李彦心里大概明白了,难怪师师长得那么好看,阳谷县却无人知晓,若不是因为探究父亲的死因,相信也不会与李衙内约在青楼见面,可是……为什么会孤身前去?按理说她身边应该有人保护才对。 比如打自己闷棍时,不也是她亲自带人来的吗,应该有几个心腹人的,所以,这其中定有猫腻,至于是什么,李彦已经隐隐猜到,但还需要证实。 等嫁过来再说吧。 李彦又具体询问了一下,自己昏睡期间阳谷县都发生些什么大事,竟被告知什么事都没有。 李衙内突然失踪,身为父亲的李知县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有点太诡异了吧? 他不甘心又隐晦的追问了几句,众人依旧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几日衙门口连堂都没有升过。 李彦隐隐嗅到一丝危险,这就是暴雨前的宁静啊,绝对不是好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该筹谋退路了。 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府门口,表情异常焦急,眼睛从左至右环顾一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五分钟后,他走入院子,找到清醒的人就问:兄弟,你认识玳安吗? “兄弟,玳安可在这里?” 一连问了七八人,皆摇头不知,他急得扯开嗓子大叫:“安哥,玳安哥哥,你在哪儿啊!”声音中带着哭腔,有种山穷水尽的感觉。 这一嗓子太突然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那汉子没有停下的意思,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李彦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去,仔细端详那张黢黑的脸。 “小七!” 李彦惊叫一声,这个小七正是与定安一同去汴梁之人,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 难不成其他人都……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回 有破绽 算一算,距离定安出发去汴梁的那天,差不多已过去小一个月的时间,李彦早就对其不抱任何希望,却没想到,王小七突然回来了,看他狼狈的样子,猜出定是有事发生。 李彦知道此事不易声张,及时制止小七,拉着他奔后宅而去,宋三也感觉到异样,尾随其后。 那老道士眨眨眼睛,问孙老八:“那个小白脸是谁啊?” 孙老八看不上这些江湖术士,没好气道:“哪个啊?” “就是穿葱色长衫的那个。” 孙老八诧异的看着他,道:“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却不认识人家,笑煞旁人。” 老道士声音颤抖道:“难不成,难不成他就是李彦?” 说完,突然醒悟,可不是嘛,那会人家话里都带出来了,“我李彦可以教你”,老道士哎哟一声,拉着孙老八的袖子道: “老八兄弟,你帮贫道数着,一共一百个。” 老道士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如鸡奔碎米一般。 …… 李彦拉着王小七走进一间侧房,他只是觉得这个房子比较隐秘,但并不知道是谁在居住,府上这等事情都交由浣兮管理,自己从未过问。 等进入其中,感到后悔。 屋内摆设简单,异常整洁,地面擦拭的光洁照人,淡绿色的床帏扎在俩旁,床上红褐色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屋子正中用麻绳拉起一条衣架,衣架上晾晒着俩个绣花的红色肚兜,和一条绣着五彩凤凰的白色内裤。 明显这是一个女孩的闺房…… 但事情紧急,李彦也没管许多,让宋三将门关严,问道:“汴梁什么情况?为何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报信?” 他语气中多少带有埋怨,心想着,即使没有成功,也应该回来告诉我一下,也好做出相应的对策,可一走就是一个月,还带走了全部信得过的兄弟,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被耍的团团转,若不是命大,此时尸体都找不到了。 王小七的嘴角抽动几下,委屈道:“安哥,小七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李彦被吓了一跳,从王小七身上他能感觉到依赖,是他对玳安的依赖,如小弟被打了,寻找大哥求帮助的那种感觉。 “没事,不要哭,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讲讲。”李彦拉过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让小七坐下,自己则翘起屁股坐在桌子上。 小七抹了抹眼泪道:“本来去的时候很顺利,只用三天的时间,便离汴梁没多远了,按你的吩咐,把花子虚的人都杀了,将生辰纲藏在附近的下洼村,然后赶着车就进了汴梁城。我们住在一家叫招客老店,等着宰相府开门收礼。怎料,那来昭早已买通宰相府里的管家,设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待我们车马入府,串出几十名武艺高强的人,二话不说,对着兄弟们就砍,几十名弟兄只跑出七人,他们死的太冤了,安哥!” 李彦心里一紧,记忆中这几十个兄弟,都是和玳安相处最亲的人,不亚于亲兄弟一般,也略带悲伤道:“然后呢?” “定安哥带着我们跑出来的人回了下洼村,兄弟们提议回来从长计议,可定安哥执意不肯,非要用花子虚的那十车财宝走高俅的门路,实在是劝说不动,我这才偷偷回来报信,你快想想办法吧。” 李彦疑道:“你是偷偷跑回来的?定安为什么不主动派人回来报信?” “我不知道,大概齐他认为把事情办砸了,不好意思见你吧。” 李彦邹眉道:“那时间也不对啊,今天距宰相生辰之日已过半月有余,你应该十几天之前就回来了,为何拖至今日?” 王小七听后,更加悲伤道:“回来路上遇到水泊梁山的土匪,把我被抓去当了苦力,我心里想着哥哥,才冒着生命危险逃出来的啊。” 李彦目光一凌,注视着张小七道:“你可提我李彦的名字?” “谁?谁叫李彦?” 李彦叹口气,这定安的嘴还真严,看来他对自己和梁山的交情一无所知,拍拍他肩膀道: “这几日没有吃好吧?先跟宋大哥去吃饭,然后泡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缓一下精神,明日我们再详细研究。” 王小七站起身,看了看煞神一般的宋三,喃喃道:“宋大哥长得好生威武,不亚于那贼头领晁盖。” 晁盖? 李彦喊住王小七道:“你见过晁盖?” “我在梁山这就久,当然见过,那厮九尺身材,威风凛凛,好不吓人。” “哦,你是哪日见到的?” 王小七一愣,转瞬道:“前日夜里我逃出来的,白天还见他在操练水贼。” 李彦点点头,哈哈一笑道:“去吧,想吃什么就和宋大哥说,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事交给我。” 待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彦的表情瞬间僵住,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很明显,这王小七在说谎,从菜园子张青口中得知,晁天王于几日前就病逝了,他怎么可能见得到。 人一旦编造谎言,就会急着找一些证据出来,使谎话更真一些。 王小七就是想搬出晁盖,让他的谎话更具有可信度。 只是很不巧,晁盖死了,而且这件事李彦竟然还知道,不得不说,这种几率很小。 不要说在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就是千年之后,邻县死了个比较有名的人物,本县的人也未必会知道。 王小七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托词,竟出现这么大漏洞。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他可以不说最后一句的。 李彦长吁一口气,古代人哪来这么多阴谋诡计,还好幸运女神又一次降临,不然真不知道又会钻进什么圈套,谁摆下的圈套…… 而定安那边的情况又变得扑所迷离,王小七的话他现在一句都不信,得想个办法让他吐出真话来。 是刑讯逼供还是怀柔政策? 李彦懊恼的踢翻王小七坐过的凳子,身子一倒,躺在桌子上,闭目沉思起来,而头上……就是那个绣着彩凤的内裤。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双马尾的丫鬟走了进来,她嘴里哼着小曲,手里端了一盆清水,似乎心情很好。 待关上门后,赫然见到一个男人躺在桌子上,盯着自己的贴身内裤出神,她惊叫一声:刁徒泼皮! 紧接着,将手里满满的一盆水泼向李彦……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一回 丫鬟小沫 李彦还沉浸在深度思考中,全然没听到开门的声响,一声怒骂后,自己仿佛掉入大海中一般,口鼻里呛入很多凉水,他挣扎着坐起,抹了一把脸,瞧向“行凶”之人。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长相俏皮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浣兮设计的李府丫鬟裙,个子不高,但身材均匀。 头上扎着俩个简单的辫子,根部吊起老高,辫梢垂到肩头,头发又黑又粗,异常茂密。 鹅蛋脸,高鼻梁,五官中眼睛最是突出,将近一指宽的双眼皮下,长着一颗瓶盖大小的圆眼睛,哦,不是啤酒瓶盖,是脉动或营养快线的瓶盖。 李彦脑海里瞬间闪出一个词:卡哇伊…… 但此时不容他多想,眼看那“卡哇伊”张大嘴就要吼出来了,这一嗓子肯定“惊天地,泣鬼神”,若喊来七八个妇女,自己“流氓罪”可就落实了。 李彦一个箭步冲到近前,本来屋子也不是很大,所以只夸了一步,伸长手臂,便能碰到卡哇伊的嘴。 他本想用食指在她嘴唇上比划个“嘘”的动作,可一不留神……竟然……把食指插进了卡哇伊的嘴里。 也不知道卡哇伊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李彦帅气的动作给迷住了,愣是把到嘴边的叫声憋了回去,傻傻的呆立当场。 李彦也定格在那一刻,感受着食指传来的温暖和湿润,情不自禁的勾动俩下,那种感觉,仿佛摸在泡过水的海绵上一般,柔软且具有弹性,还有舒适的包裹感。 很尴尬,李彦知道应该抽出来,但,怎么能体面的抽出来,这是个问题,抽不好就真成了流氓了。 对视五六秒后,李彦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往出抽,他很怕这丫头大吼出声。 当手指完全拔出的那一下,李彦听到了“啵”的一声,和拔红酒木塞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音量不同而已。 手指出来瞬间,卡哇伊“哇”的哭出声来,像一个被夺走棒棒糖的小女孩,伤心至极,转头就跑。 她不是不想喊,是不敢喊,从小的教育告诉她,一个女人,被这般羞辱,传出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而且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第一次离开家门,无依无靠的,相比这个穿着贵气的男人,她一个丫鬟身份,谁会相信自己,谁又会向着自己。 所以理智告诉她不能喊,此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还好大管家浣兮是个和蔼的人,可以找她替自己主持公道。 李彦一拍脑门,这又是一件糟心事…… 不过……他看了一眼食指,脸上露出向往和邪恶。 李彦步履匆匆的回去换衣服,上半身几乎湿透,头发更是能拧出水来,这副狼狈样,让李瓶儿吃惊不小。 “官人,你这是……去荷花台了?” 花府,不对,现在是李府,靠近东北角的一个院子里,人工开挖出一池水塘,水塘上有九曲回廊,亭台水榭。 所以,李瓶儿以为他掉到水塘里去了。 急忙帮着更换衣服,埋怨道:“官人怎地和小孩一般,走路不加小心,那水塘下面污泥堆积,若是陷入……官人,为何只湿了上襟?” 李彦脱掉湿衣服,接过李瓶儿递来的棉布手巾,披散开头发,擦拭起来。 李瓶儿歪着头瞅着他,心里充满疑惑,但相公不说话,她也不好继续追问,毕竟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砰砰砰,三声敲门声响,浣兮推门而入,当看到李彦穿个大裤衩子站在屋里的时候,惊呼一声,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李彦无奈的一甩头发,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穿越过来这么久,李彦别的技能没学到,头发甩的贼六。 浣兮站在院子里喊道:“姑娘,能否出来一下,有些事要向您汇报。” 李瓶儿应了声,走了出去。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从小就在大户人家长大,自然看惯了男尊女卑,她的观念就是,家主买来的丫鬟,自是随便用的。 丫鬟伺候主家起居,难免会有碰触,一时兴起,解决一下,都是常事。 李瓶儿走到院中,见浣兮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鬟,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浣兮道:“你自己对姑娘说。” 那丫鬟哽咽着说了一句,然后就泣不成声了。 浣兮对着她胳膊扭了一下道:“哭有什么用呀,让姑娘为你做主,找到那泼皮,断了他手指!” 李瓶儿温柔道:“你别扭她,让她慢慢说。” 等了一会,浣兮急道:“还是我与姑娘说吧,有一个天杀的泼皮,偷偷溜进小沫屋子里,盯着她贴身的衣服,行为异常猥琐,小沫发现后,那泼皮竟把手指塞进了小沫的口中,这般放肆举动,就该五马分尸,凌迟而死,才痛快!” 李瓶儿惊讶的捂着嘴,转瞬变得愤怒。 丫鬟是可以随便用,但那只限于家主,外边的男人与家主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所以她拉着“卡哇伊”小沫的手奔屋里走,准备把这事和李彦说说,让他找出那个泼皮,加以惩治。 李彦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渐近,随手扯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他心情郁闷至极,心里也格外烦躁,想着怎么能从王小七的嘴里哄骗出实话来。 “官人,有件事与你说。”李瓶儿走至近前道。 李彦轻“嗯”了一声。 “有人非礼府上丫鬟,这事你得抓出正凶,好好的惩治,另外要以此为鉴,前院的那些粗人也需要好好管束一下。” 李彦心里一惊,没想到卡哇伊竟然把状告到这来了,他不敢转头,敷衍着“嗯”了一声。 李瓶儿见他这个态度,邹起眉头,提醒道:“官人,要以此为鉴啊,若不重视起来,难保以后不会发生更恶劣的事。” “嗯……” “官人,你身子不舒服吗?是不是受凉了?” 丫鬟小沫看向屏风上挂着的一件葱白色长衫,瞪大眼睛,试探的摸了下衣领,赶紧缩回了手,眼中又涌出委屈的泪水。 小丫头没有城府,一切都表现出来,浣兮没好气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官人和姑娘都在,你快去求求官人为你做主,这都不会呀。” 浣兮这么一说,小沫哭的更伤心了,然而她越哭,浣兮越气,又狠狠的扭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沫被掐的急了,喊道:“就是这件衣服,我认识这件衣服,是我泼的水,还是湿的呢。” 李瓶儿和浣兮张大嘴,吃惊的看向李彦。 李彦知道隐瞒不了了,蹭的站起来,张开手,作出生无可恋的样子,道: “就是我,惩治我吧,拉我去坐牢,打板子,砍头去罢。”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二回 皆是演戏 事实证明,有钱有权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肆意妄为的。 李彦没有被送去牢房,更没有被打板子,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反而因为此事,身边又多了一名佳丽。 听完李彦的解释后,李瓶儿贤惠的找出一件干爽的长衫,没有递给李彦,而是放在小沫的手上:“伺候官人更衣。” 语气不容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人契上可写着呢,有伺候主家一条,而且他的家人为了卖个高价,多加上一条——可通房。 小沫肯定是第一次给别人穿衣服,至少是第一次给男人穿衣服。 涨红着一张脸,颤抖着手,把扣子系错了顺序,只好又解开重新来过,当围腰带的时候,好似拥抱一样环住李彦腰的时候,她的脸也就贴在了李彦的胸膛上,这一切都让她心潮澎湃,那是一种被强迫又欣喜的刺激感。 小沫的样貌不符合这个年代人的审美,说好听的是别具一格,说难听一点是天生异相,只因为这个年代的人没有看过岛国动漫。 而李彦……正沉浸在自己的银欲中。 李瓶儿的大度,无疑让他以后能有更多的“幸福”,李彦不会装的跟个圣人似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要男人有的欲望他都有,所以,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会拒绝这种事的。 只是李彦的脑中还在思考一个别的问题,他从李瓶儿身上悟到了该如何对付张小七。 严刑逼供是个常用的办法,但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感化,才是王道。 可以猜出,王小七是被某人利用或威胁,才编造谎话欺骗以前的好兄弟玳安。 此时,王小七肯定忍受着良心的谴责,李彦有过这种感觉,那是一种似乎要脱离世界的孤独感,骗了最好的朋友,也就代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朋友。 李彦心里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他要演一出戏给王小七看。 换好衣服,走至前院,见院中众人围拢一圈,不明所以,上前察看。 只见那个老道士跪在地上,额头红肿,有气无力的磕着头,孙老八在旁边数道:“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李彦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这道士竟然当真了,急忙蹲下身,制止道:“道长何苦为难自己,在下不过是一句戏言。” 那道士见是李彦,愧疚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饶我一条命啊。” 绕命? 李彦恍然,原来是那句“有血光之灾”,老道士理解成自己要杀他,用力的将其扶起,道:“道长请随我来。” 拉起老道士,叫上宋三和孙老八向内宅走去。 这次李彦可没敢乱进屋,而是直奔花子虚的书房而去,这里只来过一次,因为远离李瓶儿的房子,本想弃之不用,重新选一个院子做书房,但实在觉得这个院子的太过雅致,所以还没有拿定主意。 进入一个扇形拱门,迎面是一个人形根雕,是以孔子的形象雕塑而成,长长的胡须,慈祥的面容,既不失圣人的睿智,也没有进行刻意的雕琢,完全是基于根材自生形态加以创作的,艺术价值很高,即便是如李彦一般的粗人,也惊叹其巧夺天工。 左手边是一小片竹林,葱葱郁郁的,阳谷县的气候并不利于竹子生长,但从其勃勃的生机上可以看出,是经过悉心照料的。 只因为苏东坡那一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所以,花府以前是有一个下人专门来伺候这些竹子的,至于现在有没有,李彦没问过,但以他对李瓶儿的了解,觉得应该会有,毕竟这妮子太崇拜苏轼了。 右手边则种植一些花,梅兰竹菊四君子一样不少的出现在不大的院子里。 书房内部更是考究,李彦只知道这些都是真品,至于作者是谁,有什么寓意,他暂时没这个心思。 李彦非常生疏的,扮成主人的模样请各位落座,老道士惴惴不安起来,宋三和孙老八却是很自在,东瞧西看的,眼中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咳咳,李某有件事需要老八兄弟和……道长” 李彦咳了一声,准备进入正题,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士的称呼,所以顿了一下。 老道士异常聪明,忙道:“贫道姓郭单名一个京,道号天机。” “哦,天机道长,此事关系重大,若能帮李某度过难关,定会感激不尽。不帮,李某也不会怀恨在心,二位可自作定夺,可有一条,此事不许外出声张,除屋内四人,若再有第五人知晓,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李彦说的很是诚恳,之所以选择这俩个人,是因为孙老八性子耿直,快言快语,符合接下来的计划。 而神棍郭京,一来,见其真的磕一百个响头,可窥其真心;二来,此人嘴皮子厉害,还自带妖气,善于蛊惑人心这一套,李彦自是不信,但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都很迷信,有他在旁协助,好些不合理的事,也能变得合理。 李彦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所以将自己如何做假委任文书,如何派定安一行人去京都送礼,一个月来渺无音讯,王小七突然而归,却对自己撒下谎言,其中的阴谋等等一并说了出来。 宋三听后,憨声道:“这种人留着作甚,我去翠云楼把他抓回来,扔炉子上烤了吃。” 李彦道:“不可,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京都那边的真实情况,还有是谁在幕后指使他这么做的,敌暗我明,颇为被动,若他死了,这一切都会成为不解之谜,所以要让他吐出真话。” 老道士比孙老八聪明,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道:“大人把这事交给贫道,想贫道北游金国之时,也曾见识过金人的酷刑,通通在这厮身上使一遍,保证全盘倒出。” “此乃下策,他毕竟还是在下多年的兄弟,我不忍心伤害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李彦表现出很重情义的样子,也是演戏给孙老八和老道士看的。 这种做法很高明,先是用王小七的背叛,来衬托自己的宽容和仗义,感动孙老八和老道士,然后再让这二人配合自己演戏,来感动王小七。 不得不说,李彦这一招玩的很绝。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三回 好演技(有看的吗?求评论) 四人密谋良久,仔细的商讨计策,为了确保能演的逼真,李彦又带着排练了几遍,直到夜幕降临,有丫鬟进来掌灯,这才出离书房,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按照计划,李彦大病初愈,宋三带着众食客敬酒庆祝,也对他的慷慨表达感谢。 到那时,院子里会支起第四个炉子,摆放些长桌板凳,看起来要比其他的炉子更尊贵一些,落座的也是以李彦和宋三为首的所谓的亲信。 关节就在于此。 李彦会安排傲气的杨锦与自己同桌,而刻意冷落孙老八等人,因此,孙老八便有借口指责李彦,然后再由宋三出手将孙老八擒下,执意要将其杀之。 这个时候,李彦再显露出仁义的一面,以德报怨,说的要多感人有多感人,然后,老道士郭京登场,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往李彦身上赋予些神话色彩的东西,这么一套下来,如果王小七被感动,说明对李彦还有情意,可慢慢的继续深入。 若这厮表现如常,看不出有被感动的样子,那么再动刑也不为迟晚。 …… 时值中月,皎洁的月光从天穹洒下,阳谷县的房舍、街道,似银砌一般,亮如昼,美如画。 李府,整个院子被篝火照的通红,人人的脸上带着笑容,只因为李彦又拿出不少的银两,买来更好的酒食,供他们享用。 这些人何尝有过这般待遇,无不对李彦感恩戴德,好话说尽,恭维声不绝于耳。 与李彦同桌的有宋三,萱草,杨锦,领头书生陈鹤,花大,余下一个空座是留给王小七的。 这厮在窑子里还未回来,不过李彦已经派出下人去喊,毕竟今晚他才是主角,就等着他回来,才能上演那出好戏,现在只不过是预热而已。 酒过三巡,李彦为了烘托气氛,又亮开嗓子唱了首《朋友》,书生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唱腔,没有了开始的排斥和争议,现在皆听的津津有味。 有天赋的读书人,还会效仿这种唱法,摸索着创作,在阳谷县周边地区,逐渐被人接受和喜爱,李彦的大名也传至更多的读书人的耳中,尤其是那句“无偿资助学子”,可谓震耳欲聋。 风头虽不及苏东坡那等大神,但在东平府境内,已有将俩人相提并论的文章出现了。 终于,苦等良久,主角出现了。 王小七在窑子把身体里的存货清仓后,满足的迈着方步回来,当走到府门口的时候,整理下衣襟,瞬间变得颓废起来,由眉开眼笑转变成烧眉耷拉眼。 这厮竟先演起戏来…… 李彦赶忙撩袍迎了上去,拉着王小七的手道:“兄弟你可算回来了,哥哥等候多时了,来来来,这边与我同坐,畅饮千杯。” 王小七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道:“我愧对哥哥啊,没把事情办好。” 李彦一边拉着他,一边道:“不是你的错,今日我们不谈那些,只喝酒叙情。” 待走到长桌前,转回身,搂着王小七的肩膀道: “兄弟们静一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好的兄弟,叫王小七,我们俩是生死之交,所以我希望诸位和他也能快速的成为好弟兄,为了我兄弟小七平安归来,一起干一个!”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纷纷举起酒碗,往嘴里就倒。 李彦向墙角看了一眼,孙老八立即会意。 啪…… 他重重的把碗摔在地上,与当前气氛极不和谐,所以,众人纷纷把目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孙老八摔了一个还不解气,抢过身旁人的碗又摔了下去,口中嚷道:“喝,喝个鸟!” 李彦装出很关心的样子,走到其近前,用温柔的语气道:“老八兄弟这是怎么了?我李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尽管提出来。” 孙老八按照事先约定,犯浑道:“你何止做的不对,简直是瞎了眼!” 哄…… 院子里登时嘈杂起来,纷纷议论这孙老八莫不是喝大了?怎地说出这种浑话,皆替他感到担心,好歹李彦也是五品官,一县的财主,花子虚怎么样?不是说弄死就弄死了。 就凭你孙老八一个看家护院的,也敢在他面前起刺,简直是找死一样。 还好这孙老八平时为人耿直,人缘还不错,没有一个出来落井下石的,都只是提心吊胆的看着李彦。 “哈哈,老八兄弟吃大了酒,李某不怪,哪位兄弟辛苦一趟,将老八兄弟送回家休息。” 李彦爽朗一笑,来缓解尴尬。 这时,站起俩人,都是和老八比较好的朋友,其中一人道: “大人真是有气度,老八他确实吃酒过头,我们这就送他回去,明日酒醒定会向大人赔罪。” 李彦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我李彦只想让每个兄弟都开开心心的,你们不开心,那就是我的失败。” 那俩人拱手施礼,而后过去搀扶孙老八。 孙老八哪能就此罢休,一甩膀子,走到李彦近前,指着李彦的鼻子道:“你果然瞎了眼,我明明没醉,你偏偏说我醉了。” 这一举动可不再是一般的羞辱了,在众人看来,孙老八是活不过今晚了,连他那俩个朋友产生弃之不理之心,这明明就是无理取闹。 再看李彦,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眯眯道:“那我倒要向老八兄弟请教一下,我李彦到底哪里瞎眼了。” 孙老八瞬间提起嗓子,把手指移向杨锦,吼道:“王小七,与大人是生死之交,坐上席,可以,我没有意见。可是他!杨锦!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又把目光投向杨锦,后者一脸茫然,做梦都没想到会把矛头指向自己,愣了一下后,欲起身离开,萱草气的一下拉住他道: “你坐下,听我哥的,我哥既然让你坐这,你还怕他们不成?” 李彦又是哈哈一笑,伸手搂住孙老八的肩头,苦口婆心道: “兄弟,兄弟!不就是个座位吗?都一样,不管坐哪里,都是我李彦的座上宾,皆同等看待,同等待遇。” 接下来,按照计划,孙老八该用力的甩来李彦的手,而李彦假装一不小心,被他摔了个趔趄,矛盾就此激化,把仇恨值推向巅峰,再由宋三出面,杀孙老八,李彦极力劝阻,达到显示他义薄云天的气度。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正在这时,府门口突然跳进一个衣着褴褛的人,拔起胸脯,扯开公鸭嗓子对院内喊道: “李大人这番做派也忒假了些,把我等扔在他处不管,也就罢了,毕竟我们有自知之明,可你的座位高人一等,吃的也必定与我们不同,哪里有同等对待,同等待遇一说?”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四回 弄拙成巧 这个衣着褴褛,满脸大胡子,不修边幅的人突然出现,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孙老八疑惑的看向李彦,意识是:排练时没这人啊?现在该怎么办? 而李彦也是一脸懵逼,俩人登时就愣在原地,皆没了说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起小眼来了。 宋三蹭的站起,立眉喝道:“直娘贼,我看你们可怜,给你们一口饭吃,竟也敢来这撒野,先吃我俩拳,若还能站立,就允许你入院同坐。” 李彦见宋三是真的生气,不像是演戏,正举起铁锤一般的拳头向那乞丐走去,心道:不好,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人命,传出去恐怕会给自己带来负面舆论,此时还不宜太过招摇。 “宋大哥,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有点没看懂。” 李彦急忙挡在宋三身前,示意其冷静。 宋三义愤填膺道:“这厮就是街头一乞丐,我见他可怜,居无定所,我和春梅正好搬到这个宅子里,原来住的那个院子空闲下来,就在那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居住,没过一天,又有七八个乞丐过来讨吃食,我就将他们一并安置了,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供着,没想到竟这般不知好歹,你不必阻拦,我非取了这厮狗命不可。” 李彦咂咂嘴,这事儿确实气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那乞丐冷哼一声道:“我也并不是非要争竞这些,只是刚才李大人的话有些刺耳罢了,何来的公平对待?” 宋三吼道:“你这厮和大人的吃食都是一样的,竟还不知足,难不成要比大人吃的好才行?” 乞丐像听到一件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道:“这种话骗鬼去吧,若我真和你们吃的一样,我愿自杀谢罪,要是不同,你宋三如何?” “好,记住你的话,若吃食不一样,我也当场切下自己的脑袋,给你当蹴鞠踢。” 宋三说的铿锵有力,异常笃定,那乞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心里有些发虚。 在场一百多食客早就忍不住了,孙老八在阳谷县还算有点脸面,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们不敢轻易得罪。 可这个乞丐不一样,这种连行骗都懒得去做的人,哪还有面子可言,机会难得,此时踩上几脚即能出气,又能在李彦面前混个脸熟,何乐而不为? 至从老道士被李彦叫走后,他们皆暗暗佩服老道的手段,一百个响头,就能让李彦记住他,这个好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能傍上这么个“散财童子”,还怕以后没有个好“钱”程? 所以纷纷伸出手指,张开嘴,什么难听骂什么,还有甚者捡起地上的石子,土块等物砸过去。 一时间,乞丐成了众矢之的,开始还胆怯的捂着头,挡住砸来的异物,可没过半分钟,身体里有一股阳刚之气油然而生,咬了咬牙,重新拔起胸脯,径直向李彦那桌走去。 能在巨大的压力下还坚持自己的想法,这种勇气绝对震撼人心,也足以得到别人的敬佩。 场中立刻安静下来,连李彦都有点喜欢这个倔强的乞丐了,至少说明他是一个不畏强权,而且胆子超级大的人,这种人,自己将来肯定用的上。 那乞丐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割了一块肉放入嘴里,吧嗒吧嗒,确定是普通羊肉,而不是更高等的肉后,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又端起酒壶,自斟了一杯,用嘴唇抿了一下,咂咂嘴,品味一番后,豪爽的一饮而尽。 然后他哈哈大笑几声,转回头,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李彦。 所有食客一言不发的盯着他,满脸期待,想一探究竟,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料,那乞丐说了句:好一个众生平等的李彦! 噗…… 将割肉的小刀对着左胸插了下去,倒地的瞬间,还对李彦竖起大拇指。 李彦心疼的一跺脚,兄弟二字脱口而出:“兄弟!” 这一嗓子完全是发自肺腑,没有任何虚假,声音之洪亮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李彦又忙道:“有会医术的没有?快快救人呐!” 人群中跑出一名头裹方巾的人,口中道:“快拿酒精,白布,清水来,再去医馆买些止血药物。” 李彦赶紧吩咐人去办,也叮嘱其余的食客切莫将此时传扬出去,然后将打发众人散去。 花费半天时间排练的大戏,没想到只演到一半,就烂尾了,而这个方法只可用一次,还得另想主意。 李彦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乞丐,真是有爱又恨,爱他不畏强权,敢于揭露不公,恨他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赌命之前就不能先调查一下吗…… 当然,也恨他破坏了自己的行动,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算破坏。 王小七死死的盯着李彦,陷入沉思,此时,他的心里有一黑一白俩个小人争吵不休,一会小黑人强势一些,过一会小白人又压过一头,但还未站稳,小黑人有占据上峰,争论数十回合,谁也没有真正赢谁。 “宋大哥,查查他有没有家人,一并接过来,如果这兄弟死了,他的家人我养着,如果没死,给他按宅子置地,有我李彦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 李彦说完,略带疲惫的向内宅走去,似乎在为乞丐的受伤而感到自责。 这些话像一把锋利的刺刀,扔进了王小七的心里,小白人稳稳的接住,一个回旋转身,将小黑人一劈俩半,小黑人连呻吟都没有,直接灰飞湮灭。 “安哥!” 王小七突然站起身,对着李彦的背影叫了一声,他知道玳安如今改名叫李彦,但多年的习惯难以改变,还是开口叫了声安哥。 李彦心里一喜,但故作镇静的转回身,疑道:“有事吗?小七。” “有,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说。”王小七神色中已透露出愧疚。 “很急吗?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啊,兄弟。” 李彦说完,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装的一手好逼。 王小七道:“如果不说,我今晚睡不着觉,而且此时紧急,不能再耽误了!” 李彦招招手道:“来吧,我们书房说。”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五回 师爷何于 王小七刚进书房,就噗通一下跪倒地上,鼻涕眼泪齐流,口中一个劲儿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安哥。 李彦并没有搀扶他起来,而是默默的等着他自己交代事情。 “安哥,其实跑出去的七个人里,没有我。我被活擒了……” 随后又是一阵哭声,缓了下又道: “宰相府里的人并没有打我,也没有问我任何事,只是关着我,直到三天前,咱们阳谷县的何师爷去了宰相府,我才……” 听完王小七断断续续的讲述,李彦心里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这王小七是他们圈子里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的人,平日里就经常受到欺负。 那日逃跑之时,定安让他留下断后堵门,带着另外六人先翻墙跑了,待他刚爬上墙头,脖子就被绳索套住,不得不束手就擒。 由于宰相生辰在即,大管家没有精力去理他,所以往后十数日,就一直被关在地牢里。 李衙内失踪后,以李知县的意思是立即封锁阳谷县,将翠云楼的老鸨,窑姐们尽数过刑审问。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下这位何师爷了。 何师爷,原名何于,出身贫寒,幼年丧偶母,父亲是个赌徒,所以他从小浪迹街头,善于观察,揣度人心,靠着说好听的话,别人愿意听的话,来博得一顿温饱。 随着年龄的增长,本事也越来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简单的温饱已经难以满足。 一日,他孤身一人,俩手空空,找到刚来阳谷县上任的李知县,没有人知道他与李知县说了些什么,只道一夜之间,摇身成了何师爷。 凭借一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起初着实帮助李知县断了些疑案,悬案。 当时民间流传一句话:何师爷开了天眼,俯视整个阳谷县,谁做了什么坏事,都逃不过他的第三只眼睛。 李知县也如获巨臂,衙门里一应事物皆交由何于搭理,自己落得清闲。 正所谓:乍穿新鞋高抬脚,久贫得志心气高。 手握大权后,开始作威作福起来,圈占田地,欺男霸女,俨然成了阳谷县第一恶霸,普通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威风的久了,便越来越猖狂,自认为除了上司李知县,没有人能管的了他。 一日,在翠云楼抢走了西门庆的女人,直接导致他后来被驱逐出阳谷县的结局。 连李知县都不敢惹西门庆,这厮却不开眼的惹了,李知县为保他一命,派他常驻汴梁,一来可躲避西门庆,二来为自己打探京中消息。 何于也真有些本事,几年光景,便在汴梁发展出自己的人脉资源,只是由于他身无功名,也非出身名门,所以交往之人多是权贵们的亲信,比如宰相蔡京的管家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西门庆死后,这厮才敢重返阳谷县,回来的第二天,就吓疯了看门的老耿头。 他自然是看过李彦的委任文书的,并没有发现异样,所以急忙阻止李知县,告知此事有些棘手。 一来,不知道衙内是不是在李彦手里做人质,如果贸然行动,恐伤到衙内性命。 二来,掌刑千户不是七品知县可以抓捕的,此事还要求助宰相,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李知县对何于无比信服,所以按兵不动,才出现一派歌舞升平的假象。 再说何于,连夜骑快马直奔汴梁宰相府,见到大管家翟谦,将李彦之事一并告知。 这翟谦听后道:这厮竟也敢作假文书。 又将他所知道的事尽数讲一遍,何于听后,如一颗大石落地,没有官职在身,就好办了。 现在只有一个担忧,就是怕衙内在李彦手里当人质,遂恳求翟管家将王小七交给自己,少不了一番孝敬。 翟谦要王小七也没用,乐的有人处理后事,二话没说,收下银子,带何于去了地牢。 王小七哪是何于的对手,不过一天的时间,连哄带骗带吓的就把王小七降服了。 他要求王小七去找李彦,暗中探查李衙内的下落,若五天之后没有得到回信儿,就带兵把李府上下杀个干净。 李彦急道:“五天从哪一日算起?” 王小七道:“从见到你的那天开始算。” 李彦的心瞬间凉了,五天之后那不正是自己娶亲之日,哪有这等巧合之事,一定又是阴谋,他烦躁的揉着太阳穴,把王小七打发走,自己一个人无助的蜷缩在椅子里。 此时已是午夜,整个宅院异常安静,只有蛐虫不时的发出吱吱声。 书房里的蜡烛熄灭过半,只剩下三俩支还在坚持,但也似病危的老叟一般,无精打采的了。 李彦双手盘于膝盖上,头埋在手臂里,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只有将身体尽量缩起来,才能抵御外部的严寒,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他的影子被拉长,映在身后的墙上,黑洞洞,阴森森,无比的凄凉。 跑? 往哪跑? 像何于这般聪明的人,肯定能想到自己会逃跑,恐怕早已在周围布满人手,日夜盯防,自己只要出离府门,必被围杀。 再者说,他能跑,李瓶儿能跑吗?六十箱财宝能跑吗?师师怎么办? 所以跑肯定不用想了。 既然跑不掉,还能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钢铁一般的汉子,也经不住轮番的打击,至从穿越过来,真可谓步步惊心,日日提心吊胆,他有点期待解脱,期待死亡…… 李彦的头顶处,房梁之上,有一个人倚靠着柱子,坐在那里,和李彦几乎摆出同一个姿势。 …… 恍惚间,李彦见自己身处在一辆汽车里,主驾驶位上的王强正满脸狰狞的转动着方向盘,扯着嗓子喊道:“妈的!干,干,干,干死拉到!” 后排座位有一人急道:“强哥,彦哥要不行了,血止不住啊!不要先撤吧!” “撤你妈了b,往哪撤,后路都被堵死了,,看见那台a8没,那小崽子肯定在那台车上,擒贼先擒王,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彦望向车窗外,俩边是浪花翻滚的大海,车子正极速的行驶在一条高高的大坝上,车后方,有几十人手拿铁棒,片刀,军刺等武器,追着车跑,也有捡起石头砸在后车窗上。 而前面大约五百米处,斜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车门打开,慌忙的跑下一个穿着运动服的黄发男人。 王强伸出舌头,狠狠的轰了一脚油门,直奔那黄毛撞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六回 梁上女子 “相公,相公?” 李彦虽然被李瓶儿推醒,但大脑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王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闻。 汽车突然提速所产生的推背感,感受异常强烈。他甚至能回忆起,当汽车即将撞上小黄毛时,瞳孔骤然放大,心脏收缩的那种紧张感。 “相公,你怎么了?” 李瓶儿见他双眼无神,直呆呆的盯着地面,不安的问道。 李彦突然回过神来,慌张的扫视一圈,见置身在昏暗的书房里,没有汽车,没有面目狰狞的王强,身边只有李瓶儿的倩影,和从动漫里走出来的小沫。 李彦心有余悸,喃喃道:“做了个梦。” 李瓶儿向小沫挥手,后者走过来,把手里的披风给他穿好,然后乖巧的退到一旁,垂手站立。 李瓶儿又走过来,重新整理一下,道:“夜深了,如果相公没什么要紧的事,就随奴家回房歇息吧。” “好。” 李彦叹口气,伸手搂住李瓶儿的肩头,就在转身之际,突然瞟见身旁的桌子上多出一张纸条,借着微弱的烛火,隐约可见上面漆黑的大字。 莫造反! 李彦急忙拿起那张纸,前后翻了翻,除了这三个字,再无其他。 “你写的?” 李彦的手有些颤抖,他明知道这不是李瓶儿的字迹,但还是傻傻的问了一句。 李瓶儿摇摇头,一脸疑惑,道:“进来时就瞧见了,还以为是相公再提醒自己。” “提醒?” 李彦后背发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这个人有可能和那日咳嗽的是同一个人。 既然能在自己不察觉的情况下,把纸条放在桌子上,若想杀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 因此可以推断,这人并无恶意。 但,为何不露面呢?这三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李彦膝盖一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下跪,他真的无助到了极点,此刻再也隐藏不住心里的情绪,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求求你出来一下,教教我该如何做,你是不是知道我怎么来的?那就麻烦你给我送回去,我他娘的受够了这里的阴谋,我不玩了,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去,求求你了,给我送回去吧,好不好,我真的不……” 李彦跪在地上,闭着眼睛撒起泼来,嘴里一个劲的嚷着要回去,俨然把写纸条的人当成了救世主,痛哭着述说,根本停不下来。 哪怕是李瓶儿哭着抱住他,也被他无情的甩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良久,良久…… 哭的累了,一头扎在地上,突然,他看到地板的缝隙里有一根稻草。 可能是情绪宣泄出来的原因,脑子变得比往日要机敏许多,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扬起头看向房梁。 眯起眼睛,试图要找出什么来,但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都没有。 耳旁传来李瓶儿和小沫的抽泣,这俩个女人看到李彦似疯了一般,吓得也跪在地上,哀哀痛哭。 李彦把二女扶起来,道:“你们为何跪下啊?” 李瓶儿还没有止住悲伤,抽泣道:“夫悲痛欲绝,是妾等无德。做妻者,悲夫所悲,痛夫所痛,夫死妇当随也。” 李彦宠溺的摸了摸李瓶儿的头发,道:“无需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是我的妻子,并不是附属品。” 这种超前的理念她们当然不懂,双眼有些迷茫。 李彦见她们情绪稳定,转过身拍了拍那根大腿粗的柱子,道:“拿支蜡烛给我。” 蹭蹭蹭,李彦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抱着柱子,双腿用力,十几纵,便攀至屋顶。 “相公小心啊。”李瓶儿担心的说道。 李彦用蜡烛向那条横梁照去,果然,如自己所料的一样,那里的灰尘有被擦过的痕迹,分布的很不均匀,而且隐约还留下俩个脚印。 他知道那根稻草是从棚顶上掉下来的,所以心中猜想,监视自己的人,定是在房梁上边,这么一看,果不其然,确定了是人,而不是神后,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 他手抓横梁,一个翻身骑了上去,李瓶儿吓得惊呼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巴。 那不是男人的脚,至少不是成年男人的脚,李彦用手比划一下,大约只有十五厘米左右。 这个年代,女人是裹小脚的,一般大家闺秀的脚,只有十厘米左右。 但,地位底下的女人不同,为了劳作,不会把脚裹的特别小。 如婢女出身李瓶儿,她的脚就有十五厘米左右。 师师的脚比李瓶儿还要大些,可能是从小习武的原因。 由此判断,监视自己的是一个女人。 浣兮! 李彦今天的大脑像加了配置一般,从四核直接提升到八核。 一下就想到了浣兮,那双粗糙的手,和眼中偶尔闪现的坚毅,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丫头。 想到这里,他顺着柱子极速的滑下来,道:“浣兮住在哪个院子?” 李瓶儿被问的有些发懵,用手指着北边,道:“她,她,就住那。” 李彦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快,带我去。” 一路上李瓶儿被拉的飞起,累的气喘吁吁,但,此时李彦没有心思怜香惜玉,他让二女在门外等候,从怀里掏出匕首,慢慢的推开院门。 李瓶儿惊道:“你要做什么?” 李彦习惯性的用食指放在李瓶儿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跟随他们跑过来的小沫看见这个动作,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一直以为李彦是有意羞辱自己,才把手指插进自己口中的,竟没想到原来是这般。 顿悟之后,就是无尽的娇羞。 李彦轻手轻脚的向房门移去,左手握着已然出鞘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不时的闪过寒光,让人望之胆怯。 只几步远的距离,李彦似乎走了好久,屋内未燃烛火,他不敢贸然进去,恐遭埋伏,则是贴在门上倾听一会,静的没有一点生息。 砰。 李彦用力的踹开门,但并没跳进屋,而是蹲在了墙根处,这般警惕模样,逗的李瓶儿咯咯咯的笑。 在她看来,李彦的动作简直滑稽的不行……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七回 莫造反 李瓶儿的笑声让李彦很尴尬,这才想起是有点多此一举,不管写纸条的人是不是浣兮,都不会伤害自己,要杀早就可以杀了。 点燃架子上的蜡烛,屋内瞬间亮了起来,浣兮的房间不大,装饰也很简单,除了绿植多一些,其余的摆件、家具与小沫住的屋子别无俩样。 床帏披散,李瓶儿走过去掀开看了一眼,而后向李彦摇了摇头。 走了? 李彦逐个抽屉检查,化妆用具和首饰皆在,柜子里的衣裳也没有动过的痕迹,唯一有异样的,可能就是没有见到一个铜板。 “相公,真是浣兮的字迹。” 李瓶儿正翻看着一策厚厚的账本,那上面是浣兮记入的府里的一应花销。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等待,还是不见浣兮回来,李瓶儿和小沫困得哈欠连天,虽无半句怨言,但李彦看着心疼,只好作罢,估摸着距离天亮已不足俩个时辰,先睡一会也好,明天才有精神处理事情。 一夜无梦,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照在大床上的时候,李彦便醒了。 这个年代没有闹钟,但李彦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物钟似乎变得更加敏感,对时间的掌控相差不过十分钟。 圣经上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子。 就好像失明的人听力好,而李彦失去的太多了,手机,电脑,汽车,马桶等等高科技产品,如果还生活在前世,这些东西几乎也算身体的器官一样,割舍不得。 至少每天早上点开手机,就能看到这个世界发生了哪些变化,虽然也比较片面,但总强过现在这样,如站在井底一般,只能看到阳谷县的这片天空,甚至,连阳谷县都看不全,只有李府这么大。 灵感突然迸发,为何不开家报社? 有人有钱有理念,至于市场,李彦相信一定会有,和自己一样想开脱视野的大有人在。 但这一切都要等自己稳定下来才行,把当下的危机度过去,不然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简单的洗漱,吃过朝食后,李彦找到正在练武的宋三。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一式都颇有些门道,劈、砍、挡、刺一套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动作,却没有一次重复的。 应该是有高人传授的。 宋三光着膀子,擦着汗向李彦走来,春梅永远都是一副地主婆的模样,搬把椅子盘着腿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似乎什么都不想,又似乎很多心事,难以琢磨。 这个年代的女人,要么全心全意伺候自己的男人,要么一门心思放在子女身上。春梅对她的男人说不上来很满意,多半是强迫的。 所以生活中也不可能像李瓶儿那样,对李彦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李彦倒是觉得他们应该要个孩子,巩固下婚姻,也可以让春梅有件事做,否则天天和行尸走肉一样,让人好不难受。 “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学我这套刀法?”宋三自豪的道。 李彦没心思和他打屁,将昨晚的那张纸条递过去,后者瞪着眼睛瞅了一会,揉吧揉吧扔了。 “你,你扔了干嘛?”李彦苦笑道。 “艹,又不是银票,有啥用。” 李彦这才想起,宋三不认识字,叹口气道:“昨晚我在书房睡觉之时,有人放在桌子上的,写着莫造反三个字。” “哦,你为什么在书房睡着了?” “我,这,大哥!你能不能找到这句话的重点!”李彦气的有些结巴。 “啥重点啊,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和李瓶儿睡,而是去睡书房,吵架了?” 李彦摇摇头,站起身向外走去,道:“收拾好了,叫上老道士郭京和孙老八还有王小七,去书房找我。” 对于宋三,普通的交流是没问题的,但是涉及到权谋和高深一点的问题,他就不懂了,也许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是武力解决不了的。 看来那句话也可以反着说:当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也为你关上一扇门。 宋三的个头和力气,就是上帝为他打开的那扇窗,而关上的,则是他的智慧。 约摸半个小时后,宋三等人鱼贯而入,但不止四人,后面还跟着昨晚自杀的那个乞丐,和会医术的中年男人。 李彦心里有些不悦,这个宋三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明明有机密的事要说,还带旁人过来。 当看到那乞丐一夜之间又生龙活虎的了,好奇心大起,明明亲眼瞧见那把小刀插进心脏的位置,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就算医术再高,也不至于到这种可怕的地步吧? 可能是看出李彦眼中的疑惑,那中年男人道:“范施主异于常人,我们的心脏皆生在左边,可他却是长在右胸中,奇哉怪哉。” 李彦这才恍然,前世也曾看过类似新闻,确实有心脏在右侧的人,若这般看来,这乞丐非但不是莽夫,还是个聪明人。 他肯定知道自己身体的异样,才做出如此举动,来博取上位的机会,或者引起自己的关注,有手段,又狠辣,这种人都是能成大事的人。 李彦对那二人抱拳道:“不知俩位哥哥如何称呼?” 乞丐没了昨日的傲慢,谦卑道:“小人姓范单名一个聪,在家排行老二,道上兄弟都叫我范二。” 李彦哦了声,道:“幸会,幸会,范二哥。” 咂摸咂摸滋味,范二……犯二……心道:能用自残博眼球,还真是犯二啊。 那中年男人抱拳道:“俗家名字早已忘却,老僧法号释明辨。”说着摘掉头上裹着的方巾,露出一个秃亮亮的脑袋。 可能是由于王强的缘故,李彦对光头的人都格外亲切,此人又是僧人,先不说是不是高僧,凡是能放下世间的花花绿绿,出家修行的,这本身就值得尊敬。 李彦自问做不到,诫色这一条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原来是出家修行的大师傅,那您不在寺庙里,为何来我府中,又扮成这副模样?我李彦不论僧道儒,能来就舍。” “阿弥陀佛,李善人慈悲,已然见识到了,老僧本是北方辽阳府广佑寺的主持,只因战火四起,寺庙被焚,才不得已远赴江南寻找一方净土,苦修佛法,超度世上的苦难之人。” 老道士郭京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着他。 李彦心里也是有些觉得这和尚做作,逃难就说逃难,说的那么高大上干嘛,但不表露出来,依旧笑道:“大师傅活佛,定能遇难成祥,李某祝您早日如愿。” 老和尚一愣,眼珠子转了俩转,没有说话。 《码着码着字,听到防空警报响,才想起今天九一八,身为辽宁人,深感惭愧……勿忘国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八回 老和尚释明辨 众人分宾主落座,范二和释明辨没有要走的意思,李彦也不好意思张嘴逐客,想来这二人也不可能与官府有什么交集,一个是落魄的乞丐,另一个是北国来的和尚,混口饭吃而已,只要不产生矛盾,还是靠得住的。 所以,李彦把昨夜发生的事毫无隐瞒的讲述了一遍,想听听众人的意见。 他们虽然没有亲口听到李彦说出造反二字,但既然伪造了委任书,已是死罪,又养这么多闲散人员,心里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让李彦没想到的是,那二人在不知道作假委任文书的情况下,竟然也猜出了他的意图,这般看来,都不是头脑简单的人。 和尚释明辨率先发言道:“老僧从北而来,一路上见识到战争的残酷,辽军所过之村镇,树长尸,井水红,俩百里滩涂,死尸堆积如山,长城城墙四丈高,可踏尸而上。阿弥陀佛……若李施主心怀慈悲,切要慎动刀戈。” 李彦知道,这个时期北方战乱不止,先是辽与金的大战,辽被灭国,而后蒙古崛起,又灭了金,最有名的将领就是金兀术了。 这些基本的历史知识,李彦还是知道的,但是具体怎么打的,打了几年,他就不知道了。 现在他挺后悔没有好好读读历史,像前世看穿越文,主角穿越前都像有预感似得,把那段历史摸得透透的。 当然,当时读着就感觉假,现在呢,感觉更假。 穿越前乃至穿越的过程中,完全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睡一觉,一睁眼,就穿了,哪能允许你提前做准备工作。 据说还有带着一个图书馆穿过来的,好家伙,李彦可真是羡慕死了。 他本想生产出水泥来,让墙能更坚固一些,省的老被偷窥,但苦苦思索水泥的做法,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不要说水泥,就是洗头膏,李彦都造不出来,所以也就断了他搞发明创造致富的念头。 言归正传。 那和尚说完,老道士也道:“贫道虽没有亲历战场,却是从金国一路走过来的,后方也不比前线好过多少,百姓的口粮被军队征用殆尽,冻饿而死日有发生,再过些时日,真的只能易子而食了。哎……种田者无粮可食,真让人可发一笑。” 听完一僧一道的话,众人皆沉默不语。 李彦身处和平年代,当然想象不到战争的残酷,但老和尚说的“树长尸,井水红”,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脑中似乎有一个画面:整棵大树上挂满尸体,摇摇欲坠,一股微风吹来,惊起苍蝇一片…… 摇轳上来,发现桶里装满血水,低头一看,井中浮尸飘荡…… 范二突然问道:“不反抗等死吗?” 李彦忽的打个冷颤,是啊,不反抗,就这么乖乖等死吗? 老和尚道:“不如李施主随老僧入了空门……” 还未说完,老道士一拍桌子道:“我早就看出老和尚你没安好心,果不其然,你的老窝被烧,无处落脚,见李大人有钱,就诓骗他帮你修寺庙,塑金身,用心叵测,当别人不知?” 待道士说完,李彦才阻拦道:“天机道长切莫动怒,大师也是为我着想,但李某六根不净,家有妻妾,俗世难抛,恐怕要驳了您的好意了。” 老和尚臊红一张脸,双手合十,低下头,道:“无妨,无妨,老僧只是一说。” 老道士不依不饶道:“修要装出一副高深模样,如你这般秃驴贫道见的多了。我问你,你们佛家说,万物皆有佛性,那街头流浪的秃尾巴狗是不是也可成佛?” 这句话有些过分了,老道明显把和尚比喻成秃尾巴狗了。 若和尚说:狗有佛性,那等于承认自己和流浪狗一样。 若和尚说:狗无佛性,那就是与佛法相悖。 李彦知道佛道两教素来不和,从西游记中就可以看出,有好些斗法场面,没想到今日让自己碰到了,但这问的也过于刻薄了些,他怕和尚下不来台,打趣道: “小狗自然有灵性,只是被掩盖在内心深处,若能得到大师这样佛法好深的僧人点拨,自是可以成佛的。” 老道士见李彦为其开脱,不再继续为难,冷哼一声,得意洋洋的扭头不语,一副胜利者姿态。 “狗子佛性有,毗卢爱饮弥勒酒。狗子佛性无,文殊醉倒普贤扶。扶到家中全酩酊,胡言汉语骂妻孥。” 说完,老和尚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首词里蕴含着禅机,李彦自是不懂,但隐约觉着是和尚赢了。 瞬息之间就能做首词出来,已然不易,且合题还富有哲理,更是难上加难。 以李彦浅薄的知识,理解为,和尚既没有否定狗有佛性,又没有确定的说,狗没有佛性。 而是用几句俏皮话轻巧带过,就好像禅一样,不可说,说不得,一说就错。 众人面面相觑,道士也哑口无言,嘟着嘴,不知道叨咕着什么。 宋三听不懂这些,一拍大脑袋道:“什么狗啊,弥勒,菩萨的,我听不懂,既然不能造反,那就等死吧。” 范二道:“怎么就不能造反?自古改朝换代,哪个不是造反?他赵家江山来的就光明正大吗?怎么偏偏我们不能反?” 宋三拍手道:“范大哥说的好,咱们把鸟皇帝赶下去,也坐坐那龙椅,岂不过瘾?” ……… …… 李彦听着俩个莽夫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已经把大宋江山揣入囊中,攥在手里了一般。 老道士还是很冷静的,止住他们道:“俩军对垒岂是儿戏?大军厮杀又怎是尔等所能理解的?那需要计谋,需要头脑,不是凭借几个人的勇武就能成事的。” 李彦眼睛一亮,还得有见识,有学问,说起话来才有道理,让人信服。 不像宋三等人,一味儿的异想天开,急忙询问道:“道长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老道士捋着胡子,道:“依贫道看来,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大人无需惊慌,大可开门等着他们来擒。” 宋三蹭的站起来,怒道:“恶道说的甚么狗屁话?” “哎,哎,你们看,莽夫就是莽夫,待贫道讲完。” “快讲!再说废话,三爷爷劈了你。” 老道一缩脖子,道:“在院中高搭法台三丈三,摆好香炉贡品,五色令旗,待他们杀来之时,大开府门,贫道我自会作法请来神兵神将……” 李彦揉着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心道:真他妈会说,我要不是个无神论者,就信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六十九回 你好傲气哟 李彦等老道士忽悠完,才悠悠道:“道长法术自然是高的,不过留作压箱底来用吧,万不得已,还是先不要暴露的好。” 老道士当然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李彦是在给自己面子,知道自己骗不到李彦,毕竟这个人可以轻松识破自己的戏法,所以乖巧的闭上了嘴。 李彦振作一下精神道:“各位哥哥,你们也瞧见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披红贴喜,兄弟我四天后就要大婚,然而小七兄弟带回来的消息也是同一天,衙门就动手杀过来,有什么办法能让衙门取消这次行动,或者避免杀戮?” 此话一出,书房里一片寂静,有低头扣指甲的,也有薅衣服上线头的,头发丝里都写着俩个字:没辙! 李彦叹口气,看来还得抓紧笼络那些读书人的心啊,出谋划策这种事儿,还得靠他们。 本来有意想叫上领头书生陈鹤的,但李彦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俗话说:仗义多半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不是说读书人靠不住,只是书读的多了,心眼儿也多出七八个来,实在不容易收买。 拉拢武夫可以仗义疏财,意气相投。和读书人相处就麻烦很多,得让他们真心的信服于你,那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 见没人说话,李彦只好继续道:“昨夜我想好一计,但有生命危险,不知各位可愿为我冒险?” 宋三立即道:“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李彦不理宋三,知道他肯定是没问题的,将目光落在王小七和孙老八身上。 “安哥,你说啥就是啥,小七出卖过你一次,你就是现在想要小七的命,小七也没有半句怨言。”王小七坚定的说道。 李彦点了点头,毕竟是相处好几年的兄弟,感情还是有的,而且根据玳安的记忆,这王小七早就无家可归了,若不是玳安和定安收留,不说饿死,也不会太好过。 王小七说完,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孙老八的身上。 孙老八沉思一下后,道:“我想先知道是什么计划。” 李彦点点头,他的反应是对的,毕竟刚认识几天的时间,任谁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命交出去。 “擒贼先擒王,夜袭县衙。” 这个计划完全是被梦中的王强所点拨,说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李彦也曾想过,那真的只是梦吗?还是有某种力量在操控? 每当李彦绝望的时候,都会梦到前世,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么简单吗? “就我们四人?”孙老八扫视一圈问道。 屋子里五人,他却说四人,很明显没有将老道士算在内。 当然,李彦也没想让他参与进来,这老胳膊老腿的,在一旁敲敲鼓,动动嘴还行,像这种刺杀行动,恐怕连县衙的墙都翻不过去。 老道士也有自知之明,眼珠子骨碌碌转,却不敢说话。 正当李彦准备回答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出一个声音:“哥,杨锦说他去。” 话音未落,屏风后面绕出俩个人,正是萱草丫头和哑巴杨锦。 李彦邹眉道:“胡闹,躲在暗处偷听,简直没有规矩。” 明面上是呵斥萱草,暗里却是再埋怨杨锦。 萱草是个小丫头不懂事,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也跟着做出这种事情来? 杨锦脸上带出些许尴尬,立即对萱草比划了几下。 萱草连连点头,等他比划完,惊讶道:“你自己?” 杨锦严肃的点点头。 萱草很不情愿的道:“杨锦说,说他自己就可以。” 说完,一脸担忧的望向杨锦。 孙老八冷笑几声,道:“那是县衙,不是集市,是去杀人,不是去买菜。明哨三四十,暗哨也有二十多,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凭你一个人?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 顿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道:“对了,你没有舌头。” 李彦顿感不悦,心里一丝怒火升腾,这孙老八的嘴也太毒了点,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当着瘸子不说短话,虽然是粗人,也不至于连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吧。 出乎意料,杨锦并没有生气,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反而用手拉住即将暴走的萱草。 李彦心里一惊,他泰然自若的性格,就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但李彦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忙道: “还是人多一点的好,相互能有个照应,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而且,此事还需要仔细筹谋,比如县衙里的布局,暗哨的分布位置,李知县睡哪间屋子等等。都要事先摸清楚,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所以我们需要抓一个衙差回来,从其口中…………” 李彦正滔滔不绝的分析着,杨锦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这厮不等他说完,连招呼都不打,径直的走了出去,对,就那么走了…… 留下李彦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 这,这也太有性格了吧……还真是不给人面子哈…… 就是萱草也觉得过分了,对着李彦做哀求状,道:“哥,别生气,我把他追回来。” 孙老八指着门,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你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就是这副拽的不行的臭德行,真不知道这厮有什么本事,早就想跟他比试比试了。” 杨锦的本事李彦是见识过的,这点他不怀疑,只是像这样的人,他自认为驾驭不了,真不知道萱草这丫头是怎么忍受的,是不是该为萱草另选一个靠谱一点的呢? “算了,我们研究我们的,不用管他,本来计划里也没有他。我是这么想的,现在的督头名叫王侩,去问问兄弟们谁与此人相识,帮忙传个话,就说我李彦要与其见上一面,最好能约在府里,只要把他买通了,从内部放放水,我们就轻松很多。” 孙老八道:“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大人能给他多少银两?” 李彦豪爽道:“随便开价,只要他开出价,我就给的出。” “真的?” “真的!” 孙老八还有些怀疑,一般都是想置对方于死地才会这么说,又追问道: “大人确定没有别的意思?王大哥是我义兄,我倒是可以帮大人说服他,但是这里面不能有差错啊,不然老八我可就背上了不仁不义的骂名,也就没脸活着了。” 李彦竖起三根手指道:“我李彦发誓,绝不会加害王侩大哥,有违誓言,出门被车撞……被乱刃分尸。”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回 刺杀前的准备 看到李彦立下毒誓,孙老八便没有了猜疑,抱拳请辞,急匆匆的出离府门,寻他义兄王侩去了。 对于劝说王侩这件事,孙老八可谓是信心满满。 只因前些日子他们一起喝酒之时,王侩表现出些许惆怅,询问下才得知,其母病情加惧,靠着天价药材吊命,饶是县衙督头油水丰厚,也被拖累的负债累累的了。 换成普通人家,早就放弃了治疗,可偏偏他王侩有赚钱的本事,又是一大孝子,所以就这么耗下来了。 最近县老爷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疯,终日连面都不露,公事积攒一堆,也不办理,更不允许他们出公差。 不出公差哪里还有油水可捞,靠着微薄的饷银维持生计还行,给老母治病是负担不起的。 只因如此,孙老八才有机可乘,软磨硬泡的,只用一天时间,便说通了王侩,二人一合计,李彦有的是钱,索性狮子大开口,开价一千两,办成此事就离开阳谷县,换个地方踏踏实实的够花一辈子的了。 本来李彦预算在五千两以上,竟没想到只要一千两,随便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十根黄橙橙的金条,递给孙老八,后者面部肌肉明显抽搐一下,应该是有些后悔,也或者是被李彦的财大气粗所震撼。 殊不知,这只是李瓶儿给他的零花钱而已…… 之所以给金条,是因为重量轻,好携带。 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根金条是十两,十根金条一百两,换成银子刚好一千两。 而一百两金子只有十斤重,随随便便藏在怀里就行了。 王侩拿到烫手的金条后,让家里人收拾东西连夜搬家,自己则去县衙布置去了。 李彦知道此事急不得,进县衙刺杀县老爷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彻底玩完。 想起以前电视里的大盗穿的都是夜行衣,遂吩咐人买来黑布,让老妈子们连夜缝制,至于款式模样,自是李彦教给她们,若让她们自己发挥,没准会做四条裙子出来。 同时也训练宋三和王小七一些简单的手语,比如前进,停止,后退,你先上,我先走之类的。 前院依旧还是那百十号食客,并没有添加新人,李彦也找花大询问过这个问题,后者一脸委屈道:附近十里八乡游手好闲的人皆在此了,剩下的都是老实巴交的佃户,或者是家有妻老需要养活的人,不同于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他们需要赚钱养家。 李彦觉得一百多人还是太少,毕竟这些人是第一道挡箭牌,人越多,官府越会忌惮,所以告诉花大,只要能连续吃七天,可赏一两银子。 又喊来范二,让他把现有的乞丐都散出去,找更多的乞丐、难民回来,登记造册,每招来一个人,赏钱一贯,招来十人封为小队长,每月可领一两银子固定的月俸。若招来五十人,封大队长,每月五两月俸。 不但如此,若你招来的那个人也招来了人,那凑够每五个人,你还可以获得一贯钱。 此方法是李彦前世从新闻上学来的营销手段,俗称金字塔模式,有文化的人很好理解,但想给这群乞丐讲明白,着实费了些力气,还好最后成功了,李彦也实实在在的成为了他们口中得傻子。 李彦心里清楚,这些人并不能替自己抵抗官军,或者卖命。真到官府杀来的那天,可能就一哄而散,各自逃串了。 但,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对抗官军,起义造反,而是想在这段时间内,让大量的人涌入阳谷县,把这潭水搅混,人多了治安肯定不会好,衙门自然得分出人手去管理。 至于以后怎么办,李彦把希望寄托在浣兮和定安的身上。 李彦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浣兮这丫头难道是公主?或者是某位王爷的女儿? 但转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会自虐的来到一个小县城里,给一个太监当丫鬟,而且一当就是好几年。 可纵然有多少不合理,李彦还是觉得这个丫头不是寻常人,留下三个字后,莫名其妙的消失,这种古怪行为,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害怕逃跑,一定是有一个惊天秘密的。 倒是和定安一起逃出去的那七个人,李彦报的希望就小很多,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多半是携款私逃了,花子虚那十车财宝,足够他们美美的花一辈子,换位思考,若让李彦处于定安那个位置,自己没准也会这么做。 可是,事情还没确定下来,也不能妄下定论,如果真被王小七猜对了呢? 毕竟定安和玳安是从小玩到大,有深厚感情的,希望小,不代表一点都没有,李彦一向很乐观。 暂时来看,这么安排下去,首先能保证自己顺顺利利的把师师娶过门,这件事办妥后,再做打算,是跑,是留,还是怎么样,在重新计划。 唯独让李彦烦心的是,自己不敢出门,每过十几分钟,就有暗哨从门前走过,有挑着扁担扮成农家汉模样的,也有牵着骆驼,扮成外来的行商,虽然都做了很好的乔装改变,但眼里不时闪出的精光,出卖了他们。 李彦靠在门上悠闲的磕着瓜子,见街道的拐弯处闪出一个卖货郎,手里摇着手鼓,头上戴着斗笠,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面容。肩头上挑着扁担,前后各有一个箩筐,颠着步子,一颤一颤的往前走。 当走到李府门前的时候,不经意间扭头向院子里瞟了一眼,当看到李彦正笑眯眯的盯着他时,紧忙又压了压帽檐。 “嘿,大爷,进来玩儿呀。” 李彦妖媚的把瓜子皮丢出去,还极为嘲讽的抖动俩下肩头,似乎想把他那不太丰满的胸肌甩动起来,语气中更是带出骚里骚气音调。 待那人的身影消失,李彦的笑容渐渐消失,又变的忧郁起来。 他看到那人步子轻盈,手臂健硕,双目有神,真恰似那句:虎背蜂腰螳螂腿。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衙役……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一回 恶趣味 突然,李彦感觉后背被拍了一下,转头看去,见是一脸愁容的萱草。 “怎么了?为什么一张苦瓜脸?” 萱草低着头,扯着衣角道:“哥,杨锦不见了。” “哦,不见就不见呗,你有没有去树上找找?”李彦漫不经心道。 萱草一愣,疑道:“为什么,要去树上找?” “你不感觉他很像螳螂吗?成天面无表情,拉着一张臭脸。” 李彦嘴里一边打趣,一边学着杨锦的模样,使劲的拉长下巴。 萱草嗔怪道:“哥,不许这么说他。” “哎哟哟,草长大要开花喽。”说完,看到萱草一脸严肃且即将要哭出来的表情,转而认真道:“不用担心啊,也许是在宅子里呆的烦闷,出去走走了呢。” “怎么可能会闷,他明明是……” 未等萱草说完,李彦抢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闷?你们不会……妹子呀,你才多大啊,这可不行啊,怎么着也得先处俩个月,考察一下人品再……这才几天你就……哎,真愁人。” 萱草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哥,你在说啥?” 呃…… 看着萱草天真无邪的表情,李彦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很明显这丫头根本没有听懂自己再说些什么。 这就好像前世给不同的女生讲内涵段子,老司机们听完瞬间笑的不行,而那些未经人事的姑娘们,一般皆是萱草这副表情,直勾勾,傻呆呆的懵逼状态。 “没啥,你继续说,他怎么了?” “哥,他肯定是自己去县衙了。” 李彦急忙捂住她的嘴,这等机密怎敢随便说,他可不相信这些食客全是普通人,肯定有官府暗探藏在其中。 压低声音道:“不可能,他是哑巴,又不是傻子,县衙是什么地方,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他活不到这么大,早就惨死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去县衙杀人吧,所以你不用为他担心,懂了吗?” 萱草想了想,点了点头,觉得李彦分析的有道理,道:“可他就是消失了呀,我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李彦无奈,这丫头算是被“狐狸精”给迷住了,又耐心解释道:“放心吧,他只是出去走一走,外边又没有饭吃,过一会就会回来的,来,开心一点。” 萱草虽然不说话,但还是嘟着嘴。 李彦拉着她,躲在门后,神秘道:“等着,一会让你看一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李彦趴在门缝向外观看,他知道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必有暗哨从门前过一次,就像被人设置好的程序一般,机械往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萱草逐渐没了耐心,道:“哥,到底什么啊?” 李彦嘘了一声,道:“来了。” 萱草也急忙趴在门缝上,左右看了看,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右手边走来一个骑着毛驴的老汉,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驴蹄子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嘎达嘎达声,清脆悠长。 待行至府门前,李彦突然跳出去,捡起一块石头扔在驴屁股上,嘴里大喝一声:“嘚~驾!” 那驴子屁股受痛,又听到熟悉的指令,只见它驴唇颤动,打了个鼻音,突然加速跑了开来。 还好坐在驴背上那人反应异常迅速,本来一副摇摇晃晃醉酒模样,也霎时间恢复正常,急忙坐直身子,抓紧驴鞍,口中连道:吁~吁~ 然后,哀怨的回头看一眼李彦。 萱草笑的很开心,李彦也笑一会,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可能也就只有这种恶趣味能让自己短暂的高兴了吧。 他在门口是再等孙老八,眼看天色渐黑,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对于度日如年的李彦来说,早一天干掉李知县和何于,就能早安稳一天,至于后果,李彦也想过。 无非就是东平府来人抓捕凶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就算起了怀疑,没有证据,也难以治罪。 能花钱买通,就花钱买通,钱没用,就继续杀,反正浣兮留的纸条是莫造反,又不是,莫杀人。 至于自己伪造文书,李彦猜测东平府知府绝对不知道此事,否则不可能这么消停,早就派府衙的人来抓他了。 之所以李彦能如此笃定,这还要感谢师爷何于。 这厮帮李知县分析李衙内成了李彦的人质,使李知县做起事来入束手束脚,生怕把李彦逼急了,来一个同归于尽,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当然更不敢向上禀报,知府可不管谁儿子,立功心切之下,定会无所顾忌的派兵来剿。 事实也证明,李彦的分析是对的,这些高手只监视,不敢动手,肯定就是这个原因。 哎…… 李彦又深叹口气,把手搭在萱草的肩上,准备关闭府门,与兄弟们畅饮千杯,一醉方休。 就在转身之际,余光瞧见一个人从街道尽头跑来,神色慌张,速度奇快。 仔细一看,不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孙老八吗。 心里一喜,差点迎上去,向前走了俩步,又胆怯的退了回来。 孙老八呼吸急促,额头上汗珠滴落,由于奔跑时用力过猛,步子迈的太大,把裤腰带扯的断开,来不及回家更换,索性双手提着裤子继续跑,样子狼狈至极。 不等李彦发问,先道:“李知县死了!” “什么!” 此刻李彦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亲眼看到武松暴揍西门庆的那一幕。 那是惊喜里带着一丝紧张,紧张中又有些许的疑惑,疑惑里夹杂着钦佩。 总之很复杂……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难以置信,等待着,期盼着,孙老八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孙老八还是很警惕的,左右环顾一下,轻声道:“杨锦做的!” “什么?那他……” 萱草这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还好李彦早有防备,及时捂嘴了她的嘴巴,剩下的话就含糊不清了。 这丫头拼命的想挣脱,眼里的泪水已然止不住了。 李彦深知事关重大,岂能让她胡乱嚷嚷,一手捂着嘴,一手夹起她瘦小的身板,大步向内宅跑去。 这一举动引起食客们的注视,但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二人的关系。 李彦强行解释道:“没事,家里出点事,都喝好吃好。” 老道士郭京察言观色,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站起身道: “没你们事,都吃你们的,依贫道看,这丫头定是撞了白魔,让贫道作法将那鬼怪驱离。” 说完,拎着裤腿跟了上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二回 杨锦的疯狂 萱草挣扎的像个泥鳅,饶是李彦有把子力气,也险些脱手。 书房距离前院较远,李彦心里着急,四下寻摸一圈后,迈步走向了那个隐秘的厢房。 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刚一进屋,便放开了萱草,这丫头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李彦让进孙老八和老道士后,警惕的把门关上,转回身才发现,这间房子的主人还在屋里。 小沫一脸茫然无措的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浣兮留下的账本,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还是年龄小,见识少,遇到点事便先慌张起来。 李彦颇感歉意,道:“我们有机密的事要谈,能否麻烦小沫姑娘去门外盯一会,不要让旁人听了去。” 小沫如梦方醒,猛点几下头,把账本放在桌子上,匆匆向外走去。 刚走俩步,转念一想,账本也是机密啊,又再次返回,拾在手里,这才安心的出去了。 轻轻的将门关严,负手站立,抿着小嘴,右手随意的弹着指甲,一双加大加量的眼睛,左右环顾,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的一举一动李彦皆看在眼里,心里猜测应该是李瓶儿让她接替浣兮的位置,从回身拿走账本这一举动,李彦就确定这妮子行。 慌乱中并不失理智,说明骨子里是个稳重的人,加以培养,日后,定能为自己管好家。 眼下顾不得小沫。 妹子萱草此时如同泪人一般,倒是不挣扎了,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在李彦身上,李彦搀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孙老八忙道:“杨大哥没死。” 称呼由杨锦变成杨大哥,足以说明,孙老八对杨锦态度上的转变,那会还是冷嘲热讽加看不起,现在提起名字就异常恭敬。 孙老八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敬佩比自己本事高的人。 换言之,越是平庸的人,越是嫉妒有本事的人。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萱草听的杨锦没死,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不止她如此,就连李彦也处于震惊状态,连话都讲不出来。 那可是县衙,而且还是白天,杀了知县,还能活着离开,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孙老八对他们的心情很是理解,因为自己那会听到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他跑的口干舌燥,一手拽着裤子,一手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咚狂喝几口,才细细的讲述起来。 原来,这孙老八和义兄王侩商讨完对策,便帮着王侩家里人悄悄的收拾东西,大件一律不要,挑些值钱的,好携带的物件装满一口袋,换洗的衣服找出俩身,用床单一裹,扔到早就雇好的马车上。 王侩家里有一母一妻一妾俩子一女,六口人,老母自是最尊贵,而且还带着病,所以横躺在车上,几乎占了一多半的位置。 正妻吴氏带着小女儿挤到车头,俩个儿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也有十岁出头,年轻,有的是力气,扶着车在地上跑,也不觉得乏累。 唯独苦了王侩的小妾苏氏,本就裹着一副小脚,身子又柔柔弱弱的,勉强的跟着跑出俩条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孙老八本想去扶,被吴氏唤住,道:叔叔莫理。 只四个字,孙老八瞬间就懂了,马车不停,继续前行,待他再回头看时,视线被层层人群所挡,已不见那苏氏的身影。 直到给王侩的家人送离阳谷县十余里,才匆匆返回。 怎料刚进城门洞,就瞧见一匹快马由城里奔出,一路横冲直撞,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来的太快,也太突然,值班的官兵平日里松怠习惯了,哪里能反应的过来。 愣神的工夫,那匹马就嘶吼着跑出了城门,官兵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脸懵逼。 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把拦马桩横在门洞口,也算采取了应急措施。 孙老八看的清楚,骑马之人正是刚被自己讽刺过的杨锦。 当那匹马路过孙老八身旁的时候,他清晰的瞧见杨锦也看向了自己。 杨锦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容,又似乎带着得意,总之很反常,绝对不是平日里那张没有表情的臭脸。 孙老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迈开步子奔县衙而去。 果不其然,街道上乱成一团,身穿官衣,腰佩宽刀的衙差们正挨家挨户的搜查,遇人也不言语,踹门就进,进去一通乱翻,然后再去下一家,动作麻利,但谁也猜不到其意图,好似走流程一般。 孙老八在人群中看到了王侩的身影,急走几步,来至近前,轻咳一声。 王侩正焦急的对手下做着安排,嘴里吼着什么绝不许放过之类的话。 看到孙老八后,打发走手下,拎起孙老八的脖领子凶狠道:“你是不是同伙?是不是同伙?” 孙老八知道义兄是在演戏,一边做求饶状,一边退到身后的小巷子里。 待进入巷子,王侩手撑着墙,挡着二人的脸,低声急问道:“怎么提前下手了?” 孙老八疑惑道:“什么提前下手了?” 王侩双眼突然变得凌厉,盯着孙老八好一会,但并没有看出异样,不像是装出来的,才道:“姓杨的那个哑巴不是李彦的人?” “杨锦?他……算是吧。” 王侩警惕的向巷子外瞟了一眼,道:“这厮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知县和两名当差的兄弟,妈的,我现在想走都来不及了!” “什么?他……杀了知县?!”孙老八惊呼一声,不敢相信义兄的话,又反问了一句。 “嘘,小点声。去告诉李彦,老子在给他收拾烂摊子,金条休想退回。” 说完,王侩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缓和下又道:“帮哥哥说几句好话,尽量少退些,哥哥请你喝酒。” 孙老八木讷的点点头。 这时,有一个衙差出现在巷子口,道:“头儿,这条街扫完了,要不要去下条街?” 王侩对着孙老八的屁股蹬了一脚,嚷道:“没你事就滚蛋,回家乖乖躲着,少凑热闹,给本督头惹急了,抓你回去顶罪,滚滚滚。” 王侩不经意的一脚,正好踹在了孙老八的裤腰带上,撕拉一声,早就糟粕的破布从中间断了开来。 孙老八踉跄着跑出小巷,只觉得裤裆一凉,下意识低头看去,见自己下身已然光溜溜的,一根“油条”笔直的迎风招展。 急忙蹲下身提起裤子,不顾众人的嘲笑,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那衙差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衙门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怕落下口舌,强忍笑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头儿,要不要去下条街。” 王侩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下条街?你敢去吗?” 那衙差低头不语。 王侩语气平静道:“告诉兄弟们,直接去西城。” 待衙差走远,王侩向街道尽头瞅了一眼,大拇指戳着刀柄,喃喃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希望你李彦是个人物。”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三回 挨家搜查 孙老八绘声绘色的把事情讲述完,当然,他的重点是放在义兄王侩如何费心费力,深入险境的帮助李彦料理后事,也好为接下来张口要金条打下基础。 而屋子里听的人,心绪万千,各不相同。 老道士郭京背靠着门,贼眼乱转,一边听着,一边思索,希望能从中找到自己可以帮上忙的,或者说,能让自己露脸的那个点。 萱草的心都放在杨锦身上,当知道杨锦骑马出城的时候,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不仅活着,而且还脱离了险地,真的好有本事。 忧的是,他这一走,还能否回来?毕竟人命关天,杀的还是朝廷的命官,肯定会满城通缉抓捕,应该不会回来,想必是远走他乡了。 失落感油然而生,小丫头又一次体会到失去亲人的感觉,如同弟弟死的那天一样,心痛,心碎,她夺门而出,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李彦追出门,表情严肃的对小沫道:“帮我看着这丫头,别做出什么傻事。” 小沫不敢怠慢,应了声,追了上去。 李彦这才稍微放点心,这个苦命的丫头。 待再次返回屋子,才想到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师爷何于没死! 他忙问孙老八:“八哥,那何于现在何处?” 孙老八舔了下嘴唇,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隐瞒,支吾道:“这个……这个我没问。” 李彦点了点头,沉吟半晌,道:“何于不除,后患无穷,麻烦八哥再去打探,但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说完,目光看向孙老八的腰带。 孙老八脸一红,道:“好的,我这就去,明日给你答复。” “等等!”李彦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道:“做身衣裳穿,事情办好另有额外奖励,这不算在里面,八哥先拿着。” 老道士眉毛挑起多高,那可是一锭银子,够他去窑子里潇洒很多次的了,眼中尽是羡慕,这使他更想参与到其中。 李彦疑惑的看着他道:“天机道长还有事?” 老道士弓着腰,笑嘻嘻道:“没事,没事,老道士随时等着您给安排事儿做呢。” “暂时没什么事,道长帮李某照顾好前院的兄弟们就行,若真有事麻烦道长的时候,您可莫要推辞啊。” 老道士连连摆手道:“大人这是哪里话,吃谁的饭,为谁办事,理所应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好些日子没去看望秀儿了,也不知过的好不好。” 李彦心里有事,略感烦躁,邹眉道:“道长有话不妨直言。” 老道士清了清嗓子,尴尬道:“能否也先给贫道一点银子,等下次有事做,我就不要赏赐了。当然,不敢要一锭,给点散碎银子就成。” 李彦不想和他废话,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道:“不用客气,拿去花吧。” 但心里有些后悔,是该换些散碎银子,打发小鬼,不能总是出手这么大方,赏罚制度不建立好,会给以后用人留下隐患。 老道士作揖离开,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李彦才陷入思考中。 他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未解,比如:杨锦为什么帮自己杀李知县? 若说单纯为了萱草,李彦是一百个不信,这说不通,因为即使不帮这个忙,他们俩个依旧能在一起。 甭说自己只是一个干哥哥,就是亲哥哥,也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幸福。 李彦也不觉得他是为了钱,若是那样,在杀人之前就应该和自己讨价还价才对,所以可以明确否定不是为了名利。 不图名,不图利,不为情,还有什么? 李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刚想倒杯水喝,忽的想起孙老八对着壶嘴喝过,又放回桌子上,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几趟,而后哀嚎一声,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抓着头发生闷气,气自己脑子笨。 …… 夜幕降临,漆黑笼罩着整个阳谷县,黑暗像一把巨大的笤帚扫走光明。 人们围着微弱的烛火,嬉笑怒骂,在这个娱乐贫乏的年代,小孩们最喜欢做的,就是让父亲给他们讲故事。 劳累一天的男人嘬一口小酒,笑眯眯道:今天我讲的不是故事,是真事儿。 妇女手里熟练的织着毛衣,冬季来临前还有三件要织,所以这让她有些匆忙。 夫妻多年,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要讲什么,手中不停,嘴里嗔道:“也不讲点好的,竟捡些吓人的说。” 男人骄傲道:你懂个啥,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娘们不懂。 妇女撇了下嘴,没有反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咱们县老爷死啦,杀死他的人,据说是一位侠客,这大侠路过咱们县,那么一调查呀,咦,这李老倌不是他妈的好人啊,杀了罢,就咔嚓一刀……”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 男人和妇女对视一眼,而后趿拉着鞋走到院子里,喊道:“我说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串门子?” “别废话,衙门办案,奉命搜查,速速开门!” 男人不敢多言,急忙跑到门口,刚拿掉门闩,瞬间窜进四道身影,皆身穿衙差官衣,右手押着刀柄,煞气凛凛。 其中一个领头衙差对着屋子里喊道: “奉命挨户搜查,十个数之内,喘气的都站到院子里来,有未出阁的姑娘,请回避,多有得罪了。” 那男人抱拳拱手道:“家中只有糟糠一人女眷,还未睡下,大人们大可进去搜查,无碍。” 那领头衙差笑道:“算了,不进去了,瞧你也是本分人,如果看到可疑的人,速速报官,听明白了吗?” 那男人连连称是,将衙差们送走,把门闩横好,就听到邻居家的狗汪汪狂吠,摇摇头,回了屋子。 孩子们吓得躲到母亲身后,那男人骂道:“怕个鸟,你们又没犯法。” 那妇人道:“你刚才还说了县老爷坏话,我怕……” 男人猛喝一碗酒,眼眉一立,全然没了刚才卑诺的样子,怒道: “就许他做,不许别人说,说话的犯法,做坏事当大官,什么鸟王法!”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四回 死亡四步半(求收藏呐) 男子又连喝几碗酒,借着酒劲儿开始撒筏子,平日里不敢说的话,大逆不道的话,一股脑的吐露出来。 起初那妇人还拦着不让说,后来也觉着自己男人说的对,事实就是如此。 再者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此时发泄完了,也省的去外面胡说,招来灾祸。 所以也就不阻拦了,偶尔还附和几句。 三个孩子年龄尚小,哪里能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只听一小会,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稚嫩的小脸不时牵动,闪过一抹天真的微笑。 应该是个美梦…… 砰砰砰! 连续且激烈的砸门声再次响起,那男人此时头脑有些发昏,血脉上升,怒气直冲头顶。 他将手里的筷子“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光着脚就往外跑,路过灶台的时候,顺手拎起一把切菜的尖刀,嘴里骂咧着走了出去。 妇人惊叫一声,怕自己的男人耍酒疯,丢掉手里的毛衣,也跟着往外边跑,奈何她是个小脚女人,即使表现的很着急,但速度比男人还是缓慢许多。 敲门之声还在无休止的响,似乎砸门那人的手是铁做铜铸的一般,不知疼痛。 男人打开门,就准备开骂,可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老爹,瞬间怒意全无,转而换成疑惑。 自己的这位老爹白日里也很少来自己家,怎地今天如此反常,而且前几日听母亲念叨过一嘴,说老爹近日来精神有些不正常,夜里常喊着何于的名字惊醒,想来定是那何于对老爹做了些什么,受到惊吓,不然不会这样。 男子与何于算是发小,亲眼目睹他由一个四处讨饭吃的孩子,一下子就做上了师爷,虽然几年未曾相见,但多少还有些交情,一直想找他说道说道,就是还没有抽出时间来。 今天又看到老爹这般疯癫模样,气的他要去找何于拼命,嘴里道:“爹爹莫怕,儿这就把那何大郎拎到您面前赔罪。” 那疯癫老汉正是县衙看门的耿老头,至从上次听完剥皮之刑后,便精神恍惚起来,常梦见师爷何于对他施加酷刑。 近日更是连门都不敢出,就怕走在路上遇到何于,奈何总是事与愿违,闭门家中坐,何于坑中来…… 再说师爷何于。 白日与李知县闲谈,无非是说些好话,以宽慰李知县念子之心。 李知县也喜欢听他说话,三言两语便能说出事情的本质,道破其中的重点,所以对他喜爱至极,似亲儿子一般对待。 突然,听到衙门口的登闻鼓响,李知县的脸立即阴沉下来,要知道,无大冤不击鼓,鼓声每响一回,都要如实向上汇报,直达天听,也会以此来考评下属的官绩。 每年为了完成政绩,都是衙门里的人自导自演,编造一些冤案出来,欺上瞒下。 像普通百姓,是近不得鼓前的,甚至连鼓槌都不预备,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把那玩意儿忘了。 怎料,今日突然鼓响,本就琐事缠身的李知县,怎能高兴的起来,怒骂句:狗刁民竟自带鼓槌! 何于劝大人莫要动怒,吩咐小厮先去询问。 不多时,小厮急匆匆跑回来,道:“禀太爷,师爷,有一杨姓之人手拿状纸,要告李彦杀人越货,勾结匪徒。” 李知县摆摆手道:“莫信,定是那贼李彦的阴谋。” 何于沉吟一下道:“老大人不妨去听听,也没准是真事儿。” 李知县纵然很不情愿,但也不想驳了何于的面子,毕竟以后都指望人家呢。 遂被三四个下人搀扶着坐到公案前,正大光明的牌匾下,用力一拍惊堂木,道:“升堂!” 威武…… 李知县拿起桌子上的状纸瞧了瞧,见上面写的甚是简单,和小厮说的一样,没头没尾,也没有事情的经过,不由的眉头一皱,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师爷何于。 “呔,原告杨锦,我来问你,被害人姓甚名谁,是何时,在何地,如何被害的,细细道来。” 杨锦一张嘴,阿巴阿巴的,手里胡乱比划了一通。 李知县看向何于,多少带出埋怨之色,心道:我说不管,你非得让来,是个哑巴,这下看你怎么办。 何于微微一笑,端起桌子上的文房四宝走到堂下,道:“且不要着急,把你的冤情,仔细的写在纸上,老大人自会与你做主。” 杨锦急忙上前几步接过后,并没有后退,原地跪了下去,握着笔使劲的粘了下墨,把毛笔当成刷子那么用,开始涂抹起来。 李知县深吸一口气,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何于。 何于也很尴尬,没想到这哑巴不会写字,无奈只好止住杨锦,道: “这般行为本该治你扰乱公堂之罪,奈何老大人仁德,又念你身有短缺,你且找个状师来,就此离去罢。” 杨锦放下笔,扯开身上的外衣,露出内衫来。 何于心里一喜,原来这哑巴的内衫上有文字,只是字体太小,看不清楚,忙道:“你近前来。” 杨锦急忙向前迈了俩大步。 “再近一点。”何于眯着眼睛道。 杨锦又迈了三步,此时离公案还有四米远,离李知县还有五米。他臂长一米,鞭长俩米,出鞭之时瞬间可跨出一米多一点,所以他的攻击范围是四米多,此刻心里有些着急,后悔刚才没多走一步。 正当杨锦为半米距离无计可施之时,李知县饶有兴趣的站起身,把胖大的肚子撂在桌子上,将脖子抻的老长,想看清楚那内衫上的文字。 杨锦嘴角微微翘起,看来老天爷也想让这贪官死。 咻…… 抽鞭,扬手,刺出,收回。 这个动作杨锦重复练过十万、百万次,快到可与眨眼相比。 李知县只觉得眼前一花,额头有刺痛感,伸手一摸,热乎乎的,黏糊糊的,疑惑的转头看向何于。 从何于惊恐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应该是遇害了,身子缓缓滑到公案下边,眼里充满不甘,他还没活够…… 过了好一会,衙差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哄的一声,大堂上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念叨着: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却没有一个人敢近前…… 何于第一时间躲到屏风后面,探出头向外偷瞧,只见那杨锦昂头挺胸,扫视一圈,视线所及之处,皆后退几步。 以他多年的经验,衙差们应该被收买了,恐性命有失,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从后门逃离县衙。 当见到王侩带衙差们挨家挨户搜查,惊吓过度的何于以为是在找自己,慌不择路,躲进一户人家的粪缸里,直至天黑,才敢出来。 不巧,他躲的这户人家正是耿老头的家,又不巧,耿老头正好来解手,二人对视一眼,耿老头大嚎一声:“何于!”转身便跑。 何于以为他要去喊人,不顾身上的恶臭,甩着汤汤水水就在后面追。 一直追到耿老头大儿子家,何于见是小时候的玩伴,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怎料,酒醉的耿大郎正视他为“杀”父仇人,二话不说,把刀插进入何于的小腹上。 何于猝……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五回 不解风情(看看又不要钱) 何于死的看似突兀,实则命所当然。 他就像一个政权的缩影,久以高姿态对面百姓之时,其实人们也就忘了你是谁。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匹夫自有匹夫之怒。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何况是耿老大,而且是吃醉酒的耿老大,不但吃醉了酒,还是一个对现状有颇多怨言的耿老大。 一刀捅下去,多少有那么些许的畅快,但,更多的是恐惧和后悔。 当衙差们闻讯赶来时,耿氏一家老小都吓傻了,没有哭闹,没有叫喊和求饶,如同没有灵魂的躯体一般,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男人、父亲)被衙差带走。 直至走远,消失,耿老大的婆娘才“嗷”的一嗓子喊出来,就像戏台上开戏之前的锣响,一声之后,接下来就是乐器齐奏,一家老小嚎啕大哭,左邻右舍,院前院后,无不穿衣来瞧。 此事当然也惊动了住在同街的孙老八。 ………… 李府。 李彦不知不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也难怪,近日来神经紧绷,尤其昨夜才睡三四个小时,李知县的死,让他缓解不少压力,虽然还有后患何于未除,但事情总算有了突破,只要再想办法解决何于,自己作假委任文书一事便无人知晓了。 恍惚间听到房门声响,慵懒的睁开眼睛瞧去,丫鬟小沫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提着灯笼,走进屋来。 灯身罩着浅红色纱布,布上绣着八仙插画,在幽黄的烛火照映下,显得格外生动。 李彦看着跳动的火苗和精致的灯笼,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这一幕似曾相识,仔细想来,前世许多古装剧里皆有这般场景,当置身其中之时,竟有点越发的不真实。 由于灯光昏暗,小沫又受了一点小刺激,所以有些魂不守舍的,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屋内,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她脑中想的都是敢爱敢恨的萱草,羡慕极了这丫头的性格,喜欢就说喜欢,想了就说想了,直来直去的,倒也活的洒脱。 自己虽出身书香门第,却也不及萱草活的明白,就算父亲没有弹劾奸臣王辅,没有被发配,自己也没有被卖为奴,想来也依旧会羡慕她的为人。 和萱草相处几个时辰,从其口中探听到家主李彦的一些事迹,但听着怎么就感觉不真实呢。 萱草对李彦的评价近乎于完美,善良,体贴,有礼貌,待人宽和,还仗义,正直,简直活脱脱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可那日对自己怎么就……就那般轻薄,难道因为自己的身份是丫鬟吗,还是个可以通房的丫鬟,才会让他刻意的看轻,还……还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的贴身之物。 小沫一边想着,一边脱下丫鬟裙,露出那件绣着菊花儿的红肚兜。 李彦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哪知道这丫头进门就脱衣服,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迷离之时,人家可是插好门闩了的。 此时,此景,此事,李彦一时没了主意,遥想那日,他只是看了眼晾晒在衣挂上的内衣,就惹来这妮子好一阵梨花带雨,还告到李瓶儿那里。 何况眼下是穿在身上…… 那酥嫩的香肩,突出来的锁骨下面,却有一对高高的山丘,每个山丘上都开着一朵傲气的菊花。 缓缓的将头钗取下,秀发如丝绸般舒展开来,翘起嘴唇,倾吐芬兰,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霎时间,屋内漆黑一片。 待几个眨眼之后,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外不太亮的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小沫的身影。 只见她袅袅婷婷的来至床前,慢慢的转过身,坐在床沿边,弯腰脱下鞋子和足衣,正了正枕头,优雅的撩起头发,躺了下去…… 待伸手去扯被子的时候,却摸到一个丝滑的面料,她在家里盖过绸缎的被子,可在李府她是丫鬟,只有麻布的料子,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转头望去…… 李彦知道不说话也不行了,都到这个关节,就别再等她喊出声了,快速的伸手把小沫的嘴捂住,急切道:“小沫姑娘不要怕,我是李彦!” 来的有点快,手和话几乎同一时间被小沫的大脑接收,所以只瞪了下眼睛,就恢复了正常。 终究是要走这一步的,她其实已然做好了准备,她与萱草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认命。 却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是这样的方式。 索性闭起眼睛,脑中回忆着待字闺中之时,家里长辈传授的伺候丈夫的秘术。 李彦见她情绪很稳定,放下心来,慢慢的拿开手,有点不安起来。 他在床的里面,后面是镂空的床菱,若想下床,只能走小沫那边,可此时这妮子难得的安静下来,不吵不嚷的,还怎敢轻易去打扰这份宁静。 李彦屏住呼吸,慢慢的撑起身体,一点一点的从小沫的身上跨过,小心翼翼的样子,犹如做贼一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站在床下,对着还在闭着眼睛的小沫深深地作揖,道:“感谢小沫姑娘谅解,是在下一时疏忽,请多多包涵。” 未等回应,提着衣角溜走了。 小沫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听着李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吗?也未必。 是被羞辱过后的恼怒吗?不见得。 倒像是失望。 就像去年岁末之时,便和父亲约定好了,于上元节那天带她去赏花灯。 所以她从初一就开始心心念念,满心期待,终于到上元节当天,父亲却轻描淡写的表达完歉意后,就出门去会友了。 那种失落,空虚,抱怨,等等的情绪百感交集,最重要的是,还不能与旁人述说。 因为她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为博得一句:小沫真乖,真懂事,下次,下次上元节一定带你去。 下次…… 这辈子与父亲能不能再见一面都不一定,哪还有下次的上元节。 小沫突然意识到,原来从那天开始,自己就已经死了,心死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六回 李清照(多一个收藏多一更) 李彦能“安全”的逃出来,心里稍稍有些庆幸,但没走多远,突然想起一件事,犹豫再三,还是折了回去。 轻敲了几下房门,只听屋内一通声响过后,小沫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惊恐道:“谁,是谁!” “我是李彦啊,我可以再进去一下吗?” 小沫听到李彦的声音,提着的心缓和了些,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下来,整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道: “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官人何事?” 李彦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桌子前,拎起茶壶,立即退出屋子,整个过程甚是痛快,可谓是目不斜视,待重新关好门,才又道: “小沫姑娘不要忘记锁门。” 说完就打算回李瓶儿的上房。 忽听到前院汉子们一阵吵闹,李彦叹口气,难怪小沫这么紧张,每日听着这种声音睡觉,也真是难为她了,看来还须把女人们往内宅搬,真保不准有喝醉的胆大之徒…… 李彦正想着,就瞧见俩条身影晃晃悠悠的向自己这边走来,心里一紧,不会这么快就被自己言中了吧。 他悄悄藏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准备抓一个现行,杀一儆百。 待那俩人走近,李彦会心一笑,原来是宋三和孙老八。 对宋三,李彦还是一百个放心的,而孙老八正为自己办事,进后宅也说的过去,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向自己汇报吧。 所以李彦不正经的本质又显露出来,等那二人走近,他突然跳出,吐长舌头,双臂伸直,两腿并拢,一蹦一蹦的学着僵尸模样。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这二人没有看过僵尸片啊,所以也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宋三弹一下李彦手里的茶壶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孙老八也看了眼那茶壶,微微邹下眉,并没有说话。 他动作极轻,李彦自是没有发现,嘿嘿一笑,打趣道:“赏花,赏月,赏娇娘。” 宋三扫了一眼空旷的院子,又抬头看了看乌云遮日的天空,喃喃道:“鬼信。” 李彦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对孙老八道:“八哥可是查到何于的线索了?” 孙老八道:“是的,那何于也被杀了。” “也被杀了?杨锦真是太有本事了。”李彦若有所思道。 孙老八打断了他的yy,道:“不是杨锦。” 李彦本来已经把杨锦想象成一个来去如风的大侠,似楚留香和陆小凤般的人物,孙老八这句话无疑是泼了一盆冷水。 孙老八接着道:“是耿年,耿大郎。” “耿年?”李彦仔细的想了想,这名特别陌生,自己应该不认识,问道:“这耿大……哥,为什么要杀何于?” 孙老八道:“据街坊说,是何于吓傻了耿老头,耿年为父报仇。” 李彦赞叹道:“好一位孝子!八哥可否帮兄弟个忙,请这位耿大哥来府里坐坐,李某想与其结交。” 他叹口气又道:“哎,有些惭愧,本来应该登门拜访,怎奈四下里遍布暗探,出不得府门,所以才斗胆提出这个请求,还望八哥帮忙解释清楚。” 孙老八道:“恐怕大人有失所望了,那耿大郎已然被衙差抓走。” “抓走了?那岂不是死罪?”李彦急道。 “现下阳谷县没有知县,没有师爷,无人判案,想来应该是先下牢狱,待新官上任之时,再行审判。” 李彦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道:“不能让一条好汉就这么死了,八哥明日先去县牢,找到牢头王五,就说我李彦拜托他照看好耿大哥,容我几天时间,想想办法。” 孙老八作揖离去。 李彦与宋三并肩向内宅走去,一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待走到一个宅院门前,宋三道:“我到了。” “哦,咱俩应该住的近点,也能保护我,但我又怕你们晚上搞的动静太大。说实在的,悠着点,你这附近住了好些小姑娘呢。”李彦一本正经道。 宋三敷衍道:“是是是,过一会我就趴你窗根,听听你们声音有多轻。” 李彦笑骂一句,心情畅快的走了。 如今俩个心头大患全部解决,而且还解决的这么意外,完全没用自己冒险,他怎会不高兴。 可以说这是李彦穿越过来后,最高兴的一天了…… 嗯……纵欲青楼那晚不算。 李彦开始哼起小曲来,想到三天后大婚,就可以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师师姐,就不自觉的想笑,有点期盼,有点紧张,有点激动。 李瓶儿还没有睡,很奇怪,今天屋里点燃了七八根蜡烛,照的灯火通明的。 这不是她的风格啊,这妮子一向喜欢朦胧,怎地今日如此反常? 带着疑惑敲了俩下门,二人隔着门对了下暗号: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李彦回道: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李瓶儿打开门,满面春风道:“相公!” “娘子!” “夜色冷如水,相公为何如此晚归?” 李彦走进屋子,张开手臂,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这些日子已然习惯了被人伺候着更衣,也或者说,是李瓶儿强迫他养成了这个习惯。 “有些事需要处理,怎么,想我啦?” 李彦拖起她的下巴,吻了一下。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啊?为什么哭哇?没让你守空房,我不是回来了嘛。” 李彦将李瓶儿搂在怀里,感受着她柔弱无骨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气血瞬间向丹田汇集。 李瓶儿抿嘴笑道:“相公难不成不知这是诗?” 李彦略带尴尬道:“对于一个学渣来说,诗词再美,也不过是应试背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忘却脑后了,我嘛,只记住几首开蒙的诗,和李清照的几首诗,还是失恋的时候读的,所以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记忆犹新。” 李瓶儿惊道:“奴家还以为李清照这个名字,是相公为奴家而起,这般听来,是另有其人?学渣,失恋,又是什么意思?” 李彦…… “李清照当然是你,因为《声声慢》是你写的啊。我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李清照,怎么会变成李瓶儿,要我想来李清照和李瓶儿是一个人,应该都是你。至于学渣,恋爱……” 咻…… 随着窗纸的破碎之声飞进来一颗石子,精准的打灭一支蜡烛,而后撞到花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才无力的落到地上。 李彦暗道不好,对着李瓶儿道:“快吹灭蜡烛。” 一番慌乱后,屋里黑了下来,李彦凭借记忆,拉着李瓶儿躲到床后,双眼死死的盯着门窗。 这是基本的生存常识,屋内亮,外面看的一清二楚,屋里黑,则看外面清楚,这是敌明我暗,还是敌暗我明的道理,往往躲在暗处的更有优势。 等了一会,见没有一丝动静,李彦试探性问道:“不知是哪路兄弟,只要不动手伤人,一切好谈。” 片刻,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我是杨锦。” 李彦心里暗骂一句:呸,杨锦说自己是杨锦,你骗鬼去罢! 来者不善,李彦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脱离险境……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七回 我是你干爹(求收藏和评论) 只听门外那人又道:“你出来。” “你进来!”李彦赖皮道。 门外那人可能觉得无趣,轻声叹息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迈步站在了房门口。 李彦仔细分辨好一会,看身影轮廓和那副吊了郎当的气质,还真是“哑巴”杨锦。 既已认出,就没有再躲下去的必要。 能明目张胆的在县衙里杀死知县,还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何等本事。 若想杀他李彦,就凭这点小聪明,小伎俩,着实改变不了结局。 “杨大哥,真的是你呀。” 他示意李瓶儿不要动,亲热的迎了出去。 杨锦还是那副死样子,面无表情,对他的亲热视而不见。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奔正题:“我帮你杀了李知县,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李彦点了点头,道:“有道理,你让我做什么?” 稍顿了下,又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忍住这么多年不说话的?” “你干娘现在的处境很不好,我希望你能帮助她。”杨锦无视掉他的废话,按照自己的思路慢慢的说道。 “我干娘?吴月娘?你和她……还有关系?” 李彦吃惊的看着他,脑子里飞速运转,经历过这么多阴谋后,不得不处处提防,生怕一不小心又掉入某人的圈套里。 “孝哥儿我自会带走,你只需要奉养你干娘即可。” 这句话让李彦很不解,他凭什么带走孝哥儿,而且“奉养”二字有些刺耳,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吴月娘干儿子了不成? 见李彦不说话,杨锦追问道:“不愿意?” “愿意,帮助吴月娘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走孝哥儿?” “你无需知道,按我说的做就行,算是我帮脱离险境的回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帮。” 这句话虽然说的生硬,但李彦丝毫没有听出威胁来,更像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交谈。 “您亲自开口,我一定会帮,只是,你这么大本事,为何不自己去做?” 杨锦助跑俩步,纵身一跃,跳起一米多高,脚尖轻点墙壁,双手扒住墙沿,俩臂用力一提,整个人便蹲在了四米多的高墙之上。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而且极具欣赏价值,犹如看成龙的电影一般。 其实这就是轻功! 像武侠剧里纵身一跳就能上房,或者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反复几次飞上城墙,那都是痴人说梦。 人再修炼也是人,永远都不可能凭借肉身摆脱地心引力。 能练到杨锦这样的轻身功夫,已经是人体的极限了。 “你比我有本事,而且我相信你会善待月娘,我只会杀人,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说完,他身子一转,跳到了西门府的院子里。 虽然李彦还有很多疑惑,但他知道,如果杨锦执意不想说,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只好悻悻的转身回屋,见李瓶儿还躲在大床后边,伸手点燃门口的一支蜡烛,道:“不用躲了,人走了。” 李瓶儿惊魂未定,颤声道:“没有开门声和关门声,他是如何进来的,又是如何离开的?” 李彦怔住了,突然想道:那面墙往左三四米,便是自己偷窥吴月娘的那个夹道,那块青砖原来是他的杰作。 是他在监视吴月娘,现在又要带走孝哥儿,难不成他才是孝哥儿的亲爹? 这太恶搞了吧! 来昭要是知道,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 吴月娘可真有俩下子,一次性和三个男人……还能让西门庆不起疑心。 不对,来昭也有可能知道孝哥儿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记得那日自己用孝哥儿身世相威胁,这老狐狸神情异常紧张,如果只是简单的为了名声,绝不可能这样。 现在想来,正好相反,他是害怕让别人知道孝哥不是他的孩子,他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接手西门府,这才会表现出那般紧张。 当然,这些都是李彦的猜测,事情的真像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死鬼来昭和吴月娘知道。 想到吴月娘,李彦一阵头疼,杨锦一口一个你干娘,而且语气中颇有些“我是你干爹”的样子。 但杨锦交代下来的事儿,还不能不办,虽然他说杀人不能解决问题,但他肯定不介意多杀一个“不孝”的干儿子…… 想来干娘……呸,这吴月娘眼下也没什么难事了,该走的走,该死的死,她应该只手遮天了才对。 难道是废婿陈经济? 对于这个陈经济,玳安的记忆里多少有些了解,此人表面上胆小懦弱,暗地里却是狼子野心,不然也不会为了报复西门庆,和雪娥私通。 但李彦并不担心,之所以叫废婿,是因为他真的废,整日里和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基本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对付他,太简单了。 李瓶儿只点燃三根蜡烛,就坐在床上闷闷不乐起来,目光呆滞,似有心事。 “怎么了?在想什么?”李彦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道。 李瓶儿缓缓的靠过来,手里抓着他的衣袖,若有所思道: “以往我却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多奇人,高墙都无法阻挡他们,那这薄薄的砖瓦,在他们眼里,岂不如同无物?就好像……就好像相公偷瞧奴家一般,时时被人注视,着实让人不舒服。” 李彦大笑一声,知道这妮子没有安全感,安慰道:“放心吧,能练成他这样身手的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而且这样的人骨子里都有傲气,有原则,不屑于做偷窥之事,除非,除非是带有目的性。”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偷窥呢?” 呃……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偷窥……那他就是采花大盗,江湖上自会有更厉害的人治他。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和现实生活中一样。总有一些仗势欺人的人,你能阻止他们调戏良家妇女吗?所以,既然改变不了现状,就强大自己,不做那个被欺负的人,偶尔还能惩治几个坏人,这也是我铤而走险的原因,宁可死,也不做奴隶。” 李瓶儿抬起头盯着李彦,她的双眼似乎天生带着迷离,喃喃道:“所以相公到底有没有看到奴家沐浴?” 李彦苦笑一声,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妮子竟然还揪住那件事不放,邪笑道: “这些还重要吗?来吧,让相公尝尝葡萄和木耳。” “啊,相公,木耳不能吃!” “胡说,我就要吃!” 屋子里隐隐传来李瓶儿的娇呼声…… 窗根下,一个犹如猩猩般的物种蹲在那里,伸出一只大手使劲的捂住嘴,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八回 荒诞(求收藏,更新稳定。) 日上三竿,李彦才悠悠转醒,这一宿睡得很香,很踏实。 哼唧着伸个懒腰,畅快的大吼一声,才瞧见李瓶儿站在屋子正中,手里拿着老妈子送来的夜行衣发呆。 “相公?你要穿这种衣裳?” 李彦翻身侧躺,手撑着头道:“有何不可?” “这,这怎么,怎么如厕?”李瓶儿将夜行衣摊在床上,指了指上身,又指了指下身,歪着头,邹着眉,做思考状。 李彦这才恍然,她当然没有见过连体服,这个年代,就是厚重的战甲,甲胄部分也只到膝盖以上的位置,其实叫战裙更为合适。 “这种衣服是特殊场合穿的,平时穿不到,帮我收起来,以后没准还能用上。” 李瓶儿应了声,折叠整齐,打开一个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件深红色大袍,袖口宽大的能把小孩装进去的那种。 “婚期仓促了些,临时做新的已然来不及,所以奴家让花大嫂买来成品,比量一下尺寸,与相公相差不离,只瞧着领口,袖口,衫角的镶边做工粗糙了些,幸好还有俩天时间,让婆婆们改一改,相公先试试合身否。” 李彦翻身下床,一听结婚,立即兴奋起来,张开手,道:“还有什么没准备的吗?我去办。” 李瓶儿抿嘴一笑道:“花大嫂姑母俩对相公的婚事很上心,全一手办了,等消停下来,多赏些酬劳,权当感谢了。” “姑……母?谁的姑姑?” “噗,什么姑姑,是姑母俩,就是花大嫂和花大哥夫妻俩。相公怎么连这都不懂。”李瓶儿嘲笑道。 “这方言谁能懂,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会是同一天?” 李彦突然想起王小七和何于的五天之约,而花大嫂把结婚的日子也定在同一天,这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猫腻? 此事不能冒险,还是谨慎些好,如果因为自己的大意,让师师有什么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李瓶儿帮他穿好新郎服,前后左右的打量,每个针角都仔细的看,随口问道:“什么同一天?” “此事说来话长,晚上再和你讲,我先去找宋三。”李彦心里着急,说完拎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相公,你不能穿这个出去啊,岂不是被人笑话死。” 这一提醒,李彦尴尬的笑了笑,他就是这种急三火四的性格。 三俩下脱掉大袍,揉吧揉吧扔在桌子上,又从屏风上拿起常衫,麻利的穿好。 李瓶儿嗔道:“为何做事这般毛躁,那宋大哥早些时来过,说做好饭菜在饭堂等你。” “宋三做的饭?会不会一股牛屎味儿。”他嘴里调笑着,拉起李瓶儿向外走。 …… 李彦坐在饭桌前,邹着眉头疑惑的看向宋三,而后者则是一脸得意之色,甚至还飞了俩下眉毛。 春梅在老妈子的陪同下,摇着婀娜的身子,懒散的走了进来,刚拿起筷子,也邹起眉头,嫌弃道: “今天谁做的菜?怕不是有病?木耳炒肉,木耳炒鸡蛋,木耳炒辣椒,木耳炒胡萝卜,这个,这个,竟然是木耳炒葡萄,疯了不成!” 说完啪一下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愤怒的环视周围一圈下人,俨然是主家婆模样。 李瓶儿听到木耳炒葡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低头不语,只因为性格的原因,没有发脾气,但心里很不开心。 李彦咂咂嘴,没想到昨天和宋三开几句玩笑,这货还认真了,真的去蹲墙根了。 不过这玩笑开的有点过头,李瓶儿的性格不似别人那般敢言,只会埋在心里难过,哎,又得费好一番口舌去哄。 宋三颠着大脑袋,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尴尬,还自豪道:“你男人我做的。” 春梅语气缓和下来,道:“为什么啊?做这些奇怪的菜?” “嘿嘿,有人爱吃葡萄和木耳。” 此话一出,李瓶儿实在忍不住了,掩面跑出了饭堂,小沫不明所以,看了眼李彦后,也追了出去。 李彦轻叹一声,道:“宋大哥开这种玩笑就不要叫上她们了啊,你只喊我吃饭就行了。” 宋三见李瓶儿哭泣着跑了,明显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也紧张起来,支吾道:“这,这很过分吗?” “你昨晚真去蹲墙根了?” “啊,是,可我就听到你想吃木耳,瓶儿妹子不让你吃,我起一大早,做一桌子木耳给你吃,这……” 看着他委屈的眼神,和一副我冤枉的表情,李彦信了。 若说宋三蹲墙根听声,他信。 捅破窗纸偷窥,李彦不相信。 事实也证明,这傻大个确实不知道“葡萄”和“木耳”真正的含义。 真是一场尴尬的误会…… 李彦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送进嘴里,尝了尝,道:“还不错,没有牛粪味儿。” 这句话可能触动了春梅的哪根神经,脸色瞬间就不对了,干呕一下,捂着嘴跑了。 剩下李彦和宋三面面相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早饭,竟已这种方式结束。 李彦不甘心,把椅子往宋三近前凑了凑,低声问道:“牛粪味儿,怎么了?” “你不知道,每一次做那个事前,都让我洗好几遍身子,说有牛粪味儿。” 李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嗅了嗅鼻子,道:“没有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这葡萄和木耳是怎么回事?” 李彦四下看了眼,见几个老妈子和小丫鬟都竖起耳朵听,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道:“各位都忙去吧,我们吃完自己收拾。”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李彦才指着宋三的胸:葡萄,又指了指下边:木耳。 宋三邹着眉头,认真的想了好久,才感慨道:“那木耳确实不能吃。” …… 之后俩天,李彦留意了一下,外面的暗探并没有因为何于的死而散去,依旧机械的重复着监视动作,有些心思缜密的食客也发现了异常,食客的数量明显减少。 反而范二那边发展的火热,乞丐和难民还是多的,大量衣衫褴褛,饥饿似狼的人涌入阳谷县。 正如李彦预想的一样,着实给衙差带来不小的压力,甚至还惹的王侩让孙老八传信过来,让李彦停止这个举动。 李彦口头上答应,心道:这王侩拿了钱,却没有走,是舍不得那身官皮啊,老子管你,事情还没结束,若再出点纰漏,还得靠他们保命呢。 所以只告诉范二规范一下,不要伤害老百姓,奖赏继续。 又散出点钱帮助耿年打点牢差,李彦相信,这些钱不会白花,那个耿大郎应该在牢里过的还不错,定会记着他李彦,只要想办法捞出来,无疑又多了一个可以为自己卖命的兄弟。 李彦就喜欢做雪中送炭的事儿。 当然,锦上添花也不是不需要,但只能是临时跑佛脚,遇到事再送,毕竟花凋谢的太快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七十九回 大婚(给个收藏吧,跪谢了) 随着一连串的鞭炮声响,宋三押着一顶八抬大轿出离了府门,精挑细选十几名打手,一路跟随保护。 李彦没有亲自去迎亲,是因为门口暗探未走,之所以还迟迟不对他动手,李彦猜测可能是忌惮着李衙内,也或者是没有得到雇主的命令,都有可能。 如果他离开府门,难保他这些人不会进来搜寻一番,府里这么多女眷,就是不出人命,吓也吓个半死。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李彦选择留在家里等待,也与张府传过口信,得到对方同意了的。 娇子走后,暂时无事可做,李彦邀请书生陈鹤,花大,老道士,孙老八,等一些姑且算是核心成员,到会客厅吃茶闲谈。 老道士换上新装,不似往常落魄神棍模样,看着也人模狗样的了,这一点李彦还是挺欣慰的,至少没有把钱都花在窑姐儿身上。 一个人自弃先从外表开始,所以老道士能把自己打扮一番,说明还是有上进心的。 李彦有心事。 早上起来之时,李瓶儿先是行一通大礼,搞的无比庄重,匐在冰凉的地上,拉都拉不起来,坚持做完一大套繁文缛节后,说道:相公燕尔新婚,奴家无可相赠,只愿相公与张大娘子,珠联璧合情如蜜,海警山盟石比坚。 这话李彦听着很刺耳,无可相赠?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出的钱,包括新娘凤冠上的那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却偏说无可赠送。 李彦追问下,才解释道:那些早已归了相公,非奴家所有。 这也好理解,李瓶儿向自己表忠心,或者说怕自己喜新厌旧,她失去宠爱。 可紧接着又写了一首词,李彦再三追问其含义,就是不说,让他自己去悟。 就他肚子里这点墨水,反反复复读了三四十遍,也难以想通,所以决定向最有文化的陈鹤请教一下。 李彦悄悄的向陈鹤使了个眼色,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二人走到厅角,尴尬的从怀中把那首词掏出来。 陈鹤读了一遍,疑惑道:“何人所写?” 李彦装作漫不经心道:“嗨,就是,就是我的一个,小妾。” “那就说的通了。”陈鹤紧锁的眉头豁然开朗道:“上阙: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这是再说大人你又买了一朵含苞未放的花,煞是漂亮。” 李彦听到含苞未放四个字的时候,心里一凉,看来这妮子对自己的往事还耿耿于怀,也难怪,若她也是含苞少女,又怎肯心甘情愿做小。 陈鹤接着道:下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这个嘛……” “怎样?”李彦急问道。 “是说,让大人比一比,她与新娘子哪一个更好看。大人恕在下多言,大人的这位小妾有犯上之嫌。” “哈哈,无妨,无妨,都是我的娘子,平等对待,都好看,都好看。” 李彦打趣着将纸条收入怀中,对书生做请的手势,归坐后,一边品茶闲谈,脑中一边想着如何找个机会去看一看李瓶儿,安慰一下。 但已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只听得鼓乐齐鸣,显然是迎亲队伍回来了。 老道士郭京嘿嘿一笑道:“贫道得先出去迎新娘子。” 李彦疑道:“为何?” “没贫道作法,那门前三煞不走,对大人不吉。”说完提着一个黄布袋子跑了出去。 众人簇拥着李彦也迈步向府门走去,路上,花大解释道:“驱三煞自古有之,老道士倒也没有胡说。青羊、乌鸡、青牛,三煞在门,新人不得入门,如果冒犯三煞神,不止会克损家里的长辈,还会没有后代啊。” 李彦连连点头称是,这个时候哪还会在乎迷信不迷信的,只要喜庆,只要开心,只要顺顺利利的办完,怎么着都成。 花轿在门口折腾了好一会,老道士疑神疑鬼的,把谷子,豆子等物撒了一地,大吼一声:急急如律令,三煞退避,算是结束了法事,指挥着娇夫们把花轿抬进院子。 李彦站在院子的尽头,花轿落在院子的中间,周围人散开,只等着李彦一步一步走向新娘子,寓意着鹊桥相会。 可就在这时! 忽的从食客中窜出四道身影,对着花轿伸出右手,李彦惊呼一声,因为他看到那四人的手臂上皆绑有袖箭,深知此物迅疾,此时若想阻止简直是痴心妄想。 李彦瞬间血灌瞳仁,急火攻心,险些没晕死过去。 只听,砰砰砰砰四声,四支带着麻绳的箭矢,分别钉在花轿的四根立柱之上,那四个刺客嘶吼一声,向后用力拽动麻绳,卯榫结构的花轿“哗”的一声散开。 四面轿围倒塌,一身红裙,头盖红布的新娘子依旧端坐在娇子中,似乎惊吓过度,又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一动不动。 下一秒,又极速窜上去一个样貌凶狠的人,手里赫然拿着切肉的小刀,只三步,便抵在了新娘子的脖颈上。 来的太快,纵然宋三等打手反应再敏捷,也阻拦不急,倒是那四个射箭的刺客,已然被乱刃分尸了。 那凶狠的人完全无视同伴的死亡,好似早已想到了一般,他挟持着新娘子,大吼道:“都不别动,动一下,我先杀了她!” 新娘子此时才意识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是刀,自己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她尖叫一声,嗓音里充斥着恐惧。 李彦眉头一皱,这声音有问题,而且自己的这位娘子也不会如此不堪,按理说娇子破碎的那一瞬间,她就应该有所警觉,凭她的身手,绝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擒住。 当然,也有可能盖头挡住了视线,所以反应慢了。 但,绝对不会被吓成这样。 再看那新娘子,浑身颤抖,双腿发软,要不是衣服厚,李彦都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尿了。 所以,这不是师师姐! 这么想来,李彦的心情倒是缓和了不少,但也是一条人命,又是女方的人,死在李府,终究不好交代,假装很紧张道: “好汉莫要冲动,一切好谈!”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回 大乱斗(给个收藏呗) 那刺客听完哈哈一笑,道:“爽快,感谢李公子多日来的款待,小的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大人放了李衙内,我保证新娘子安然无恙,若逼急了……休怪吾等无情。” 李彦听后就是一怔,这人性格粗大,言语中竟透露出还有很多刺客,不然他不会说“小的们”“吾等”这类字眼儿。 正当他犹豫之际,那假新娘子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吼道:“我非新娘子,我乃翠云楼娼妓李娇儿。” 说着,伸手拽下红盖头,露出一张哭花妆容的脸。 那张脸虽然被泪水打花了的浓妆,但还依稀能瞧出其风韵来,就像被暴风雨摧残过后的花丛,虽然破败,凌乱,但满地花瓣何尝不是另一种美——凄美。 那刺客显然不知道谁叫李娇儿,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了底气,六神无主的向人群中乱瞧,希望能从别人的眼神中获得答案。 果然,好些见过李娇儿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新娘子怎么变成李娇儿了?还是这位李大人娶的就是李娇儿,害怕羞耻,才乱编一个什么张家姑娘。 本来这些人就带着疑惑,因为他们皆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从来没有听说张二官家有位未出阁的小姐,今日才知,原来是偷龙转凤的把戏。 那刺客和这些食客接触已经有很多天了,每个人的身世,背景,他也略知一二,见好些本地人都表现出一副,这就是李娇儿的表情,他彻底死心了。 李彦也很震惊,虽然刚才已经猜出不是师师,但当猜测变成事实的时候,还是会有意外表现出来。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并不是你要杀的人,你去傻李彦,他就在那,你去杀他!”李娇儿依旧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当面与李彦撕破脸,来换取生机。 那刺客以为是李彦设好的圈套,认为早就摆好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来钻,所以,此时,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只能拼的一死,干死李彦,完成任务,还能在临死前给家里人多挣点赏钱。 主意已定,凶狠男人的目光突然一凌,抽动手里的小刀,划开了李娇儿的脖颈。 霎时间,一股深褐色的液体从刀口处喷出,她白皙的胸口被瞬间染红,沁成与红裙一样的颜色,从此,她便与这身嫁衣永不分开,这也算圆了她多年的出嫁梦。 李娇儿身体还未到下,那刺客大吼一声:“杀了李彦,死也值了!” 登时,食客中跳出好几十人,他们没有武器,多数拿着割肉的小刀,少数举着炉子旁的砖头,直直奔李彦而去! 再说宋三,当看到新娘子被劫持的时候,也没了主意,不敢轻举妄动,他深知李彦对这位娘子的喜爱。 但此时,既然新娘子已死,而且对方已然动手,该轮到这位煞神转世开始耀武扬威了。 他挥动五十斤的大刀,将身旁一个举着砖头的刺客拦腰砍断。 即使分成两半,那刺客的下半身还带着惯性的向前跑了俩步,将上半身甩在了后面,没有大脑的操控,最终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而那刺客并没有马上死去,躺在地上扭头看了眼宋三,又看了眼那口滴血的大刀,才服气的闭上眼睛。 院中开始混乱起来,谁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奔走逃亡,哭爹喊娘的嘈杂声震天。 此时最难的应该是李彦,因为那些刺客的目标只有他一人,饶是宋三再勇武,也不能瞬间杀死几十人。 这就导致一个很诡异的画面,一群人追着一个穿着红袍的人,而一个拿大刀的人追着那群人,还好院子足够大,遮挡物足够多,什么花坪,假山,水缸,都成了李彦的救命恩人。 突然,只听府门口一声大喝:“给我杀!又窜进十来条身影。 李彦抽眼看去,心里一凉,暗道:我命休矣…… 原来后、进来的那十个人各个眼熟,皆是这些日子晃荡在府门口的暗探。 本来府里的刺客手里没有武器,李彦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和武术的底子,逃跑之余还能反踢一脚,打上一拳,若不是衣服累赘,李彦还能玩的更溜些。 可府外来的这些人不同,他们手里都有家伙不说,而且每个人都是高手,这种情况,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就在李彦绝望的时候,却不成想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高手,竟一刀砍死了一名刺客! 而后,高手们陆续跟上,竟也奔着那些刺客而去,路过李彦身边,连瞧都不瞧一眼,仿佛当他是透明的一般。 战场又成了一边倒的趋势,这次是刺客跑,高手们追,十个人追着三四十人满院跑,有腿快刺客跑到府门口,心中得意,准备桃之夭夭。 怎料从门后边突然蹦出一条敦实大汉,满脸黑钢髯,手持俩把板斧,咧着嗜血的大嘴,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犹如做游戏一般,只片刻,就放倒了五六个要逃跑的人。 这些刺客一看此门不通,又绕道往后宅跑,李彦叫了声:不能让他们进去! 便和宋三一左一右堵住了俩个通往后宅的门。 刺客们顿了一下,瞬间做出了选择,那铁塔般的宋三肯定不好惹,而这位李大人手里没有武器,平时也不见练功,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李彦看着这群人又向他冲来,苦笑一声,自己还真是长了个找挨打的脑袋,二话不说,发挥特长,转身进院,将门一关,门闩横好,保命要紧! 他靠着门,呼吸有些急促,门被拍的砰砰响,李彦的身体也被撞的一弹一弹的。 伴随着嚎啕声,和嘶吼声,他闭起眼睛,脑中恶补着一场血腥的屠杀,前世哪里见过这等情景,就是在那次梦里,也不过是王强开车撞人而已。 也就是我李彦的胆子,换另一个人也吓瘫了! 李彦无耻的自恋一下,突然发现不对,那些高手到底是谁派来的? 本来一直当成是杀自己的,竟没想到是保护自己的,那不用问啊,只有一个地方能挑出来这么多的高手,且和他有交情。 可是梁山这段时期也不好过啊,到处征战,应该也兵力紧张才对,怎么还有闲心管我呢?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一回 善后 人间炼狱。 厮杀过后,院中一片狼藉,可以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来形容。 血腥味儿在空气中飘荡,似乎凝结成了实体,一个劲儿往李彦的鼻子里钻。 他捂住嘴巴,直呆呆的环视四周,梁山高手不知何时退走,食客们也逃的所剩无几。 老道士干净的道袍上沾着大片血迹,不知何时从尸体上蹭来的。 他心里虽然胆怯,却也没忘谄媚的向李彦表功。 十几名打手也只剩下五人,自知心里有愧,皆低头不语,其中便有“核心成员”孙老八。 当大量刺客群起之时,他们怂了,没有迎战,而是选择躲避,这才导致李彦被围攻。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有一人让李彦着实意外。 书生陈鹤吃力的推开一个刺客的尸体,艰难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雪白的袍子上溅有片片殷红。 他身子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直,第一时间正了正东坡巾,而后捧着袍缀,狂笑不止。 “白袍虽屡捷,皇榜未沾恩,哈哈哈哈。” 李彦从他苦涩的笑声中,感受到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儒生的悲愤。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李彦从地上捡起陈鹤掉落的玉佩,双手举过头顶,递过去。 陈鹤略微慌神,也同样恭敬的躬身双手接过。 只俩句诗,却胜过千言万语,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诗词的魅力。 陈鹤诗里的意思直白了说:你看,我一个书生帮你把刺客杀了,你李彦是不是该许我荣华富贵呢? 李彦回答的也很诚恳:我的就是你的。 突然,府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李彦心里一惊,以为又来敌人,急忙将陈鹤护在身后。 待看清来人,才放下警惕,原来是督头王侩带着衙差赶来。 其实,王侩很早就已经到了李府附近,只是出于习惯,喜欢做“善后”工作,所以直到尘埃落定,才慢悠悠的带着手下从暗处走出来。 不知为什么,李彦特想说出那句经典台词:警察,出来洗地啦。 事实也确实如此,衙差们开始吭哧吭哧的清点死亡人数。 一共四十四名刺客,这个数字让李彦心里一颤,百人食客里隐藏着近一半的杀手,而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还好这些人接到的任务是救出李衙内,而不是杀他,不然他早已死几十回了。 李彦看到几具熟悉的尸体,就是那日花大带来的懒汉、小偷、小痞子,病秧子。 这般看来花大夫妻俩的演技真是不错,一个暗中把刺客招进来,混入食客中,另一个策划婚期,挟持新娘,想必此时早已逃出阳谷县了。 可惜这么缜密的计划被师师破解掉了,难道她早就知道?才用李娇儿替换了自己? 这些不得而知,还需要亲自去张府寻找答案。 内宅也早已听到动静,聪明的李瓶儿把所有女眷聚在一起,她虽然担心李彦的安慰,但是深知贸然出去非但不能帮助李彦,反而会成为拖累,所以,只让机灵的小丫头远远观望,然后回去报告前院动态。 此时得知打斗已经结束,就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路飞奔过来,当看到院内有众多衙差未走,忍了又忍,只扶着门楣偷偷的注视着李彦,见其毫发无损,不像受伤的样子,才与春梅抱在一起哭作一团,相互安慰。 就在众人忙碌之时,府门处又跑进一个女人,这女人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抬起三寸金莲费力的迈过门槛而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却丝毫不影响她近乎发疯的情绪,挣扎着站起来,继续向院中跑。 见人就问:你看到孝哥儿了吗? 甚至对着死尸寻问:是不是你把孝哥儿带走了? 李彦仔细辨认,才从衣饰上瞧出这个疯女人竟是吴月娘! 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大气,李彦与其上一次相见才过去几天而已,却似乎苍老了十几,二十几岁。 看着她佝偻的背影,表露出的哀伤,李彦猜测,定是杨锦带走孝哥儿给她造成了莫大的打击。 想起那日与杨锦的对话,杨锦的那句:当然你也可以不帮。 足以证明他与吴月娘并没有太深的感情,至于为何俩人会有一个孩子,这其中的故事恐怕随着杨锦的离去,吴月娘的发疯,也就彻底无从得知了。 李彦走到近前,还未说话,吴月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表情异常恐惧,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孩儿啊,快走,来昭要杀你,干娘只能把你赶出家门,你可千万不要怪干娘啊。” 原来是这样啊! 李彦的心被瞬间感化。 他拉着吴月娘的手,穿过人群,迈过尸体,向后宅走去,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此刻,李彦真的把她当成干娘来对待。 忽的一个身影拦在了李彦的身前,废婿陈经济不知何时也追了过来,满面堆笑道:“不知李大人要把我家大娘带到何处?” 吴月娘瞧见陈经济,一下子躲在李彦身后,嘴里喃喃道:“我不知道藏哪了,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来昭藏的,你去问他,不要打我!” 李彦对宋三摆摆手道:“刀来!” 拎起那把五十斤的大刀,慢慢的举过头顶。 陈经济起初并不认为李彦敢当着众衙差的面动手杀人,所以强装镇定的昂起头,高傲的与李彦对峙,毕竟在他心里,玳安不过是一个小厮,自己再不济也是主子,怎能轻易的就怂了。 可惜李彦没给他装逼的机会,当大刀劈下来的瞬间,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 他后悔了,这辈子没有硬过,唯独想硬这一次,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决计不会打开府门看热闹,也决计不会来追偷跑出来的吴月娘,更不会挑衅李彦的胆量,可惜…… 咔…… 那柄大刀像砍柴一般剁入了陈经济的头骨里,李彦拔了两下,纹丝未动,想来应该是卡在骨缝里了,索性一松手,任其摔倒。 而后,看了眼王侩和众衙差,淡淡一笑。 王侩嘴角抽动一下,下令道:“陈经济是死于乱匪之手,都听清了吗?” 他带来的衙差皆是心腹,哪能不懂其中的道理,异口同声道:“是!” “各位差官大人扫除乱匪,还安于民,我李彦一定会有重谢的。” 说完,带着吴月娘向后宅走去…… 宋三一只脚踩着陈经济的脸上,俩只手握着刀柄,用力的拔了三下,又使劲晃动了俩下,才把大刀从头骨里抽出来,嘟着嘴埋怨道: “杀人都不会杀,刀他妈的都砍卷刃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二回 我是梁山提款机 春梅看着发疯的吴月娘,又看了眼躺在死尸中的李娇儿,心里莫名的生出庆幸感。 这俩个人她再熟悉不过,皆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年的“姐妹”,竟不成想西门庆死后仅短短月余,就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此时,再看向李彦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以前的小厮形象已然全无,变成了无比高大,无比有权势的男人,甚至远超西门庆在她心里的地位。 但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不是勾引这个男人,而是掌握住这个男人的兄弟宋三,只有这样,她才会得到善终。 春梅领悟的也不算晚,能悟到这些,就算是聪明的了,所以听到李彦称吴月娘为干娘的时候,表现出无比的贤惠和殷勤,一度赶超了李瓶儿。 李彦也发现这一变化,但无心理会,和李瓶儿诉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又返回前院,他放不下师师,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里萦绕。 师师会不会有危险? 宋三让人找来几辆大车,带人把尸体扔到车上,横七竖八的堆了老高,一不小心肚子里的器官洒落一地。 孙老八等人不时的跑到墙角狂呕,几次过后,也就习惯了,当然也是因为胃里没什么可以吐的了。 “老八,去喊范二带人来冲洗院子,不能只吃饭不干活,你带着兄弟们监督即可,不许让人进入后宅,有违反的立即杀了,一切责任我来担着。” 称呼上的变化让孙老八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以前还喊声孙大哥,眼下却是老八,知道自己由兄弟变成了手下。 不敢奢求自己能和宋三一样成为李彦的兄弟,因为他真切的感觉到心里有愧,忙答应一声,转身出离府门,喊范二去了。 李彦又对宋三道:“三哥,陪我去趟张府。” 宋三把手上的血迹在身上擦了擦,没有多余的废话,提起大刀跟随在李彦身后。 他心里没有那么多想法,也懒得去想,只知道李彦说啥就是啥,从遇到这个人开始,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是单调的放牛,练功,睡觉,仿佛心里有了奔头,虽然不知道奔的是啥,婆娘和房子都有了,还奔啥呢? 但就是感觉有奔头,想不通,就不想。 老道士也小跑着跟随,李彦回头看了眼,露出一抹微笑,知道这神棍虽然油滑,但强过那些跑掉的人数倍,慢慢来吧。 李彦不会拒绝每一个想与他成为朋友的人,这是他俩世都无法改掉的本性。 路过一家茶铺,突然瞧见茶棚里坐着的人异常熟悉,骑驴的醉汉,牵着骆驼的客商,挑着扁担的小贩皆在,还有拦在门口手拿板斧的那个壮汉。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他们是梁山派来保护他的,那么那个拿板斧的人,应该就是黑旋风李逵了吧,可是除了胡子黑了点,脸上的皮肤也不算太黑。 李彦不敢确定,只见那十几人纷纷笑眯眯的看向他。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李彦抱着拳走过去,对着众人作揖行礼,感谢搭救之恩。 那十几人坐姿各异,形态各异,但同一时间大笑着站起来,笑声爽朗,豪迈。 “兄弟为何这般见外?来这里坐。” 李彦看向说话之人,眼前一亮,暗道好生俊俏! 只见那人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细腰膀阔,嘴边有三缕胡须,面似堆琼,唇若涂朱,齿如编贝,五官样貌好似女子一般。 最夺目的要数他胳膊上的刺绣,一朵不知名的花儿绽放正艳,袖口只卷起一尺来高,瞧不见其全貌,也正是这样,才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神秘感,引的李彦兴致大起。 想前世之时,他对文身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纹了有十数处之多,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纹一朵花在身上,总觉得那东西纹在男人身上,会俗不可耐,却不成想这个男人却纹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那男人拉着李彦的手坐在长凳上,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彦一番后,赞道: “兄弟果真一表人才,军师称赞之时,我燕青多少有些不快,今日得见,哥哥我心服首肯,梁山第一浪子称号要归兄弟所有了。” 李彦蹭的站起来,惊道:“哥哥是浪子燕青?” 果不其然,真是梁山的人! 李彦不由得又多看了李逵俩眼,后者咧开大嘴道:“俺叫李逵,人送绰号黑旋风,你可叫俺铁牛。” 旁边一个黄脸汉子打趣道:“铁牛休要吓到咱这位小兄弟。”而后转头对李彦抱拳道:“我叫薛永,人称病大虫,奉军师命令,跟随燕头领前来保护兄弟,咱们见过面,那日你险些将哥哥摔下驴去。” 李彦尴尬的拱手道:“对不住诸位哥哥,我还以为是敌人派来的暗探,才做出那般无礼的举动,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哥哥多多海涵。” 燕青拉着他坐下,笑道:“无妨,大丈夫不拘小节,军师每每提起兄弟,皆是满口称赞。前些时日闻听有澶渊盟的人出离京都,来至阳谷县,军师就料到定是对兄弟不利,这才命我等暗中保护。却不想兄弟好大魄力,竟杀了知县老鸟,可让我等佩服,不知兄弟这是要去往哪里?难道是上任做知县不成?” 原来,李彦急着去找师师,竟忘了自己还穿着大红的新郎袍,所以燕青由此对他进行打趣。 他尴尬一笑,如实道:“哥哥不知,我那新娘子竟不知怎地换了个人,我担心她有危险,这才匆匆前去探望。” 燕青并不知此事,但毕竟久混江湖,哪怕心里有万分好奇,也懂得不好探听别人的家事,更何况,他是有任务在身的。 “哦,兄弟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直言,只是……” 欲言又止,必有所求。 李彦忙道:“哥哥有话尽管直说,我李彦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燕青点点头,更为亲热道:“兄弟果然豪气干云,哥哥我也就不绕来绕去的了。此次下山除了保护兄弟外,军师另派有任务,命我等筹备大量军需物资。奈何我等能力不济,眼看大军开拔在即,却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筹到,不知兄弟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帮哥哥们交了这份差事?” 话已至此,再明朗不过,恐怕连宋三都听出来这其中的意思来了。 李彦邹起眉头,沉吟一下,心道:这是把自己当成提款机了,但此事万万不能拒绝。 思索一会,他瞬间豁然开朗,道:“哥哥们放心归去,五日之内,定会有足够多的银子运到梁山,哥哥只需派人相接即可。” 又闲谈了好一会,燕青等人才款步离去。 李彦叫来早就瑟瑟发抖的掌柜和伙计,道:“你们今天听到的最好都忘了。” 那二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称是,待再次抬头,见凳子上空空,李彦早已离去,而桌子上摆着一颗闪着亮光的银锭子。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三回 十里,长亭 距阳谷县十里,长亭外,官道边,俩个人,俩匹马,驻留于此。 其中一名样貌异常清秀的男子伸手折了一段柳条,手腕一抖,抽向地上的野花,花瓣四溅,在空中短暂的绚丽片刻后,终归于尘土之中。 她轻叹一声,似乎有着无尽的伤感惆怅。 长亭柳色才黄,倚马何人先折? 身旁一名年约四旬的妇人,关切的问道:“师师,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抬头看向阳谷县的方向,视线有些模糊,眼中有几滴晶莹的泪珠滴落,轻咬下唇,没有言语。 今天她本该穿嫁衣,戴凤冠,披霞帔,铺红毡,坐花轿的。 可世事无常…… 却依旧穿着一袭长衫,裹着方巾,依旧男儿装扮,出离家门十余里,送别亭前等待着最后的消息,从此,便枉望断天涯,两厌厌风月。 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只霎时间,便来至近前,紧勒缰绳,胯下的骏马接连嘶吼几声,踏起一片烟尘。 一个丫鬟打扮的俏皮女孩从马背上跳下,两只大脚稳稳的落地,对着二人作揖道: “姑娘,婆婆,事情出现意外,有几十名刺客突然杀出,李娇儿被刺客所杀,似有梁山之人参与其中。” 师师慌忙上前一步,紧张道:“他怎么样了?” 那俏皮丫鬟怔了一下,疑道:“谁,姑娘问的是谁?” 那妇人打了个嗨声道:“小丫头片子,属你跟着姑娘时日多,却这般呆傻,自是那姓李的。” 丫鬟略带惭愧,回道:“应无大碍,他似泥鳅一般,滑的很,四十几人竟也追他不上。” 听小丫鬟说完,忽的想起在翠云楼,他躲在桌子下的神情,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妇人和小丫鬟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尤其是小丫鬟,伺候她这么久,印象中,这位姑娘一向都是无比严肃且冰冷,处事不惊,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只听一句话,就笑的这般开心,而且这种笑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见那二人都瞧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出奇的涨红一张脸,强装镇定,辩解道:“只是觉得小桃说的有些好笑而已……” 妇人摇摇头,从小看着她长大,犹如自家姑娘一般,脾气秉性,最是了解不过。 至从那次一夜未归,回来后就性情大变,而今天所表现的姿态,俨然就是初尝爱果的娇妇模样。 “老婆子再劝姑娘一句,若不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师师恢复常态,又变回一张凛冬的脸,冷冷道:“主意已定,婆婆莫要再说,若再提起此事,师师定会认为婆婆是有意羞辱于我,师师绝不耻活!” 老妇人吓得身体一抖,知道自家这位姑娘性子烈,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遂不敢再多言。 师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丫鬟小桃,道:“务必亲手交给他。” 小桃接过信谨慎的揣进怀中,知道此一别就难以相见,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哽咽道: “小桃祝姑娘一路安好无坎坷,遇事定会逢凶化吉,呸,我这张烂嘴,姑娘全是吉,没有凶。” 师师颇为感动,扶起她道:“你不怨我打过你?” 小桃使劲儿摇头,道:“不怨,不怨,是小桃太笨了,练不好武艺,小桃心里知道姑娘是为我好。” 又叙说了一会,那妇人道:“好了,我与姑娘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下个客栈投宿,不能耽搁太久,你自去吧。” 小桃洒泪上马,依依不舍的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娇细的嗓音喊了声:驾…… 直到小桃消失在路的尽头,师师深吸口气,好像做了很大决心道:“我们走吧,婆婆。” 二人相继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 阳谷县,西城,张府。 此时,张府已然乱成一团,有跟花轿的人回来说,新娘子被杀了。 而府里管家的不知去了哪里,婆婆也久寻不到,还有那位只听说过,没有见过的公子也没露面,仿佛张府所有管事的人,一夜之间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府门口,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衣不遮体的男人端坐在门槛上,脚面上横放着一柄长刀,对着众张府众下人道: “人,可以走,东西,必须留下。” 一个嗓音沙哑的男人道:“老五,你都被赶出张府了,凭什么还管府里的事。” 另一个老妈子附和道:“对啊,我看这泼皮韩五想独吞张府财宝,所以才阻拦我们,用心险恶啊。” 泼皮韩五大笑俩声,道:“家主对我有恩,吃了俩年张府饭,如今张府有难,韩五定以死相护。” 那沙哑男人伸出手背,道:“你也有,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打的你吗?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韩五扯开早已破烂不堪的短衫,露出满身流着脓血的身体,道:“我已然这样,还会在乎一道鞭伤吗?” 沙哑男人把手里的纯金佛像一摔,怒道:“韩五,同一个锅里舀饭多年,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大战一触而发,俩个皆是敢搏命的主儿。 突然,从韩五身后传来一个憨厚的声音,道:“让开,都他娘的堵着门口干嘛?” 韩五转头看去,见身后站着三人,认出穿红袍的李彦和扛着大刀的宋三,还有一个脸生的道士。 他站起身,似乎完成了任务一般,对着李彦拱了下手,站到了府门的一侧。 李彦仔细观察一下这人,见他赤果的上身长满了疥疮,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还不时有脓水流出,异常恐怖。 “兄台,你这个得治啊。” 韩五一愣,与李彦对视一眼,急忙转移视线,道:“无药可治。” “胡说,你这是住的地方太过潮湿,不卫生,才滋生螨虫,导致引发皮肤病。我教你一方法,每日用盐水洗澡,用皂角一寸一寸的搓洗,另外注意床单被子勤换,晾在太阳下暴晒,再涂些硫磺药膏什么,很快就能好。” 宋三邹眉道:“你觉得他有家吗?”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四回 逃婚 李彦在门口听了有一会了,清楚的听到韩五与那沙哑男人的对话,虽然还不知道张府具体发生些什么事情,但眼前的这一幕却是似曾相识。 还记得那日花子虚死后,花府的下人们往外搬值钱的物件,此时的情景与那日一般无二,而这韩五明显是在阻止他们这一举动。 所以初步判断,韩五是个忠厚的人,这才与他多攀谈了几句,把前世治疗螨虫病的办法教给他,有心要与其结交。 沙哑男子也第一时间认出李彦,心里有些畏惧,毕竟李彦的大名在阳谷县已传为神话,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竟能从小厮一跃成为阳谷县屈指可数的大财主,家里食客过百,这是何等能力。 而且他曾经还打过李彦的闷棍,若此事被李彦知晓,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所以他悄悄的退到人群的后方,观察事情的走向,准备随时从侧门溜走。 而张府里其他的下人有很多不认识李彦的,见韩五让开了门廊,纷纷迈步就要出去。 李彦跨上一步,挡在他们面前,站在门槛上,伸出手,十分霸气的道:“刀来!” 可惜,傻大个宋三并不配合他装逼,没有把刀递给他,而是也走进院子里,道:“你说杀谁,我来杀。” 李彦好一阵尴尬,真想一个鞭腿飞过去,但此时还需要保持风度,毕竟这里是老丈人家,虽然老丈人早就死了…… “谁敢迈过这个门槛,格杀勿论!” 哗…… 二十多名张府下人顿时叫嚷起来,抗议之声此起彼伏,纷纷表示不服,吵道:你有什么权利管别人家的事。 李彦厚着脸皮道:“瞧见我这身衣服没,今个是我大婚之日,速速去喊你家师师姑娘出来,与我拜堂成亲,从此以后我就是这家的女婿,你说我有没有权利管?” 此话一出,哄笑声一片,有个妇人取笑道: “这位小官人怕不是得了痴心疯,老妇人在张府也有七八年之久,却从没听说府里有甚么师师姑娘,那位娼妓李娇儿已然嫁过去了,怎地还来寻?张府可只有那一位姐儿,剩下的皆是良人,不合小官人的胃口哩。” 李彦被怼的哑口无言,心里也一直想不通,师师为何把新娘子换成李娇儿,其中的用意何在,难道答应与自己结婚,就是为了用这个办法羞辱一下自己吗? 老道士见李彦不说话,知道此时该为主分忧了,急忙往前颠了俩步,故意把衣服上沾有血迹的地方往前拽了拽,恶狠狠道: “老猪狗,休要胡言乱语,小心道爷施法夺了你的魂魄!” 那妇人听有人骂自己,甩脸子就要还嘴,但,当看到鲜血的时候,忙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不敢言语。 李彦耐着性子又道:“哪位帮我传话于师师姑娘,我自有天大的好处给他,只需说一句话即可,就说我李彦求见。”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汉,捋着已然花白的山羊胡道: “想来这位便是李大人了,老叟说句公道话,此府里却无大人要找的人,张大官人膝下只有一子,名曰伯郎,可眼下也不知去向,大人就莫要胡闹了。” 李彦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说话的老头,见此人眼神镇定,倒不像是说谎之人,不由得邹起眉头,也心虚起来,难道师师不是张二官的女儿? 但转念一想绝无这种可能,那日在翠云楼她明明和李衙内说张二官是她的家父,对自己那种杀父之恨,也不像是假的。 而且瓶儿说她亲眼见过师师,她是不可能骗自己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李彦疑惑之际,只听远处马蹄声响,转身望去,驭马之人是一名女子,年龄约摸十六七岁,还未及笄,一条马尾辫上下左右无规律摇摆。 这女孩骑术非常好,转瞬间便来至府门前,身子后仰拽紧缰绳,那匹棕色的大马,前蹄陡然抬起,在空中连蹬数下,马嘴里打着响鼻,颇有些英武的味道。 女孩目光锁住李彦,灵巧的跳下马背,顾不得把马拴到桩上,紧跑几步,对着李彦躬身施礼,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过去,道: “原来官人在此,让奴婢好找,我家姑娘给官人的信,要官人亲启,亲看。” 李彦激动的跳下门槛,险些崴了脚,急问道:“可是师师姐?” 那女孩听到“师师姐”三个字,明显有些不悦,抬起眼皮,瞅了李彦一眼,冷冷道:“是。” 李彦一把抢过信,一边撕开一边道:“她去了哪里?为何要你来送信?” “官人看了便知。” 李彦噢噢了俩声,紧张的展开信纸,看到开头“冤家”二字,心里便是一紧,继续看去,表情越来越难看,当全部看完后,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新看了一遍。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急忙拽着那送信女孩的手臂道:“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丫鬟吃痛,不动声色的把手甩开,揉着胳膊,厌恶道:“出西门而去。” 李彦心里着急,迈开步子就打算去追。 “官人,我家姑娘已走多时,而且是骑马而行,你,你凭双腿能追的上?”女孩大声喊道。 骑马…… 李彦停止了脚步,呆立一下,而后快速的转回身,对女孩道:“姑娘,马借我一用,十倍价钱奉还。” 说完,笨拙的抓着马鞍,一只脚踏入马镫,翻身坐了上去,由于心里着急,还未等另一只脚插入马镫,屁股一颠,“驾”字脱口而出。 那匹棕马听到指令,后蹄用力一蹬,窜出俩丈远,而后停止不前…… 这匹马最通人性,它感觉到身子轻了,知道背上无人,疑惑的调转马头,只见刚才骑自己的那个人,正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它鼻子里噗噗噗几声,似有意在对其进行着嘲讽。 李彦没有骑过马,竟没想到推背感如此强烈,一不留神,直接后仰下来。 他伏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借着这一摔,哭出声来,以为别人会认为他是被摔哭的,但他撕心裂肺的模样,哪怕傻如宋三这样的粗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心痛所致。 李彦心如死灰,在这个没有高科技的年代,要想在偌大的大宋国里找到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一般,而且信中也明确告知,此一别,将永无再见之日。 是失恋的感觉。 李彦确定这就是失恋的感觉,虽然只见过一面,只有那么一次,但激情并未褪去,感觉依旧清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历历在目。 闭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能听到她的声音,摸到她的肌肤。 …… “姑娘,怎么停下了?天黑之前还有百里路要赶。” 张师师望着山坡上一片紫色的紫罗兰出神……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师师的信 冤家: 启信之时,你我相遥远方,非齿堕不相见,非发落不相肌。 吾父之死,虽那厮所为,汝也难逃干系。 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有果。 悔不该轻信李妓谗言,一时孟浪打汝黑棍。 惭愧,得知君无偿资助学子,师,腼颜人世。 此事起因于此,吾也算自食其果。 奈何,父仇若履虎,怎可结连理,与汝朝暮共眠? 故,相见争如不见。 师,只有弃乡土而远行于天角。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矣,望君共勉之。 此为一节。 于娼妓李氏,人契置于闺阁,或罚,或虐,或打,或囚,听悉尊便,然,不可使其惬意而活。 非师心毒蛇蝎,实乃端端是祸胎。 此为二节。 想当日,赴青楼之约,有四奴随同,然,春迷罢,却也未现其形。 师料想,定是与银贼沆瀣一气,谋害于师。 劳君之手,查证此人,严苛惩处。 闻听君有宠奴之癖,故,余下家仆望纳之,好生善待。 此为三节。 师对铜臭寄有憎恶,遂只换取少量银票,作为川资,亦为轻装简从。 吾族无人相托,无叔伯兄妹,无挚交好友,与君且算…… 余下祖产田契、金银物件、古文字画等物,尽归君处置。 师有一言相劝: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此为四节。 红纱床,紫罗兰,与君相缠绵。 心无理,世不容,何意安苍穹。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言尽于此,于今日起,恩仇不往来。 师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五回 爱未央(求收藏,给动力) 李彦发泄完,沮丧的找个墙角蹲下,重新打开信,认认真真的又看了一遍。 师师的信中一共说了四件事,李彦把自己所知,和信中的内容串联在一起,整个事情的脉络才清晰起来。 简单来说,起因就是李彦那日在翠云楼无偿资助学子,断了张二官的官吏贷业务,这也导致李娇儿将面临失宠的危险。 本来李彦把她卖回窑子,就怀恨在心,这件事让她对李彦的恨意又加重几分。 她自知自己没有能力出气,才花言巧语哄骗师师教训李彦,不得不说李娇儿识人还是很准的,若一般的大家闺秀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但师师不是普通姑娘,火爆的脾气尤胜男子,而且天性顽劣,所以就发生了前些日李彦被打闷棍的那一幕。 打完以后,不声张也就罢了,任凭李彦有天大的本事,短时间内也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可张二官是个胆小怕事,奉公守法的良民,得知此事后,不敢对宝贝女儿发脾气,把李娇儿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而后去寻李彦,想赔礼道歉,用钱摆平此事。 奈何那日李彦拽刀闯县衙,无心理他,苦的他追出俩条街,也没有拦住李彦,反而暴露了自己。 这才有李彦自言自语的那句:难道是张二官打的我? 其实李彦只是说说而已,并不能确定,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赶上李衙内从东平府失落归来,赔钱赔礼不说,还险些身入囹圄,故把所有怨恨皆算在李彦头上。 回来才得知,李彦被封了官,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小厮玳安,也就意味着自己要吃个哑巴亏,他怎能甘心。 所以这个坏小子从李彦的话中找到机会,才借李彦之名把张二官抓起来,与花子虚一起害死,栽赃到李彦身上,本想着张二官在京中有些势力,定会整治李彦,为自己出气。 奈何张二官不过是狐假虎威,京中并没有什么靠山,反倒其子是个莽楞的主儿。 带人大闹牢狱,打伤牢差数人,这件事本该治罪,将其绳之于法,但被李衙内压了下来,他另有所用。 这才约师师翠云楼畅谈,邀其合伙对付李彦,当见到师师俊俏模样之后,心里邪恶之心大起,当然,他还不知道师师是女子,奈何这厮早有龙阳之好,是个男女通吃的主。 遂让手下收买师师带去的打手,具体是怎么收买的,信中未提,也正是师师拜托李彦调查的事。 接着,李衙内又拿出寄存在翠云楼的春药酒,以合作为由强迫师师喝了一杯。 不巧李彦和张青突然杀出,毁了他即将到手的“幸福”,却不成想变相给李彦做了嫁衣。 一夜激情,药力褪去后,师师本想杀了这个夺走自己贞洁的人,奈何那春药并没有让她完全丧失心智,只是朦朦胧胧,似真似幻,激发心底的欲望,打破世俗的束缚和矜持的外衣,显露出动物最原始的本性。 之所以平时不对外表露出女儿身份,这一切都是张二官所为。 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太漂亮了,按理说这是好事才对,但生在那个年代,不止白银会带来祸患,好的容颜更是如此。 对于有势力的坏人来说,银子随处都可以弄到,但美娇娘不能错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所以张二官认为自己女儿的容貌如果传扬出去,必会引来官宦们的争夺,这些人多数都已年过半百,家里妻妾排到二十几位,不忍心让自己的心肝受此折磨。 再者说,如果真是大官们夺走,也算给自己找到一个靠山,最怕被土匪或者太监占了先机,土匪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太监会让他从此颜面扫地。 反复思量,这才让师师从小便以男子身份示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师师也就习惯了,而且脾气秉性也都趋同向男人,习武,打架,同男子一般无二,韩五和沙哑男人都不是其对手。 但随着年龄再次增长,已然是桃李年华的亭亭少女,女人的特性也开始慢慢的滋生出嫩芽来,这是荷尔蒙的作用,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 她当然也不例外,任凭外表看起来多么阳刚,可骨子里终究还是一个少女,夜深人静之时,也曾偷偷的换上女儿装扮,坐在镜前孤芳自赏一番。 所以,那一夜在春药的作用下,爆发了隐藏许久的积怨,梦呓般与李彦述说出埋藏在心底的渴望,表现出更为极端的热情,火辣。 事实就是如此,一种极端,往往对立面也是极端的。 虽然整页纸写的都是老死不往来,恩断义绝这种绝情之言,不知怎地,李彦就是读出一种不舍的感觉。 他猜想,若是没有张二官的死,师师对自己是有感情的,是有爱的。 至少对自己人品进行了肯定,不然也不会把仆人,祖宅田契等值钱物件送给自己,就算无人可托,一把火烧了便是,可苦要给杀父仇人? 这一点李彦异常欣慰,至于信中引用的一些古诗词,李彦不知出处典故,只能大概读懂其中的意思,就好像红纱床的后面为何要接紫罗兰,他就很是不解,看来还得回家请教瓶儿帮忙解读。 但李彦警觉的读出一个关键点——银票! 既然换成银票,必然会经过钱庄,就好像前世银行办理存取款业务,肯定会留有票根。 师师不会带着几车的银子去太远的地方存钱,想来定是阳谷县周边的钱庄。 那么这个时期,钱庄并没有“银联”业务,也就是说,取出的钱庄必须与存入的钱庄是一家才行。 这么想来,只要找到师师存入的钱庄,请他们留意一下师师在哪个分号取钱,也就知道师师到了哪个城市! 李彦想通这一点,激动的将信折好,放入信封,揣进怀里,他一刻不想耽误,让宋三和韩五看好张府下人,一个不许跑掉,带着老道士奔最近的和盛苑而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六回 钱庄掌柜 阳谷县一共有三家钱庄,分别是:和盛,广昌,正通。 虽然只有三家,但,作为一个小县城,这已然算是很多的了,毕竟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出远门的富商很少,靠着那几户有外地生意的老主顾帮忙维持着而已。 当然,钱庄也有对外贷款业务,但条件很苛刻,需要有抵押物才行,没有信用贷这一说法,哪怕你是本县有头有脸的财主,也不能刷脸贷款。 而且利率也是极高,通常是百分之三十以上,称得上是高利贷。 限制多,利率高,也就导致钱庄的业务少,小伙计做完日常工作,无聊的打起瞌睡来。 李彦和老道士站在屋里好一会,竟也没人搭理一句。 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伙计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坐在地上,背靠着椅子腿,张着大嘴,睡得正憨。 老道士用脚踢了踢小伙计道:“嘿,来生意了,快喊掌柜的出来。” 那小伙计睁开惺忪睡眼,扫视面前这俩位穿着怪异的人。 其中一个人个子很高,模样异常清秀,穿着大红色新郎袍,样式和布料都很讲究,只是沾满泥土,颇有些落魄之感。 另一个老道打扮,稀少的头发盘在头顶,没有玉钗横插着一根小木棍,身穿黄色对襟道袍,看上去也是脏兮兮的。 老道士见小伙计痴傻的样子,伸手在其脸上不重不轻的搧了一巴掌。 “你干嘛打我!”小伙计捂着脸疑惑道。 “道爷我是在救你,再晚一步,你的小命恐怕就没了,梦魔正抓着你的魂魄不放,道爷我这一巴掌下去,你看,瞬间清醒了吧。” 李彦知道老道士胡说八道,对着小伙计笑了下,道: “这位小哥儿,麻烦请你家掌柜的出来一见,我有事要与他谈。” 小伙计刚想发作,听到李彦说的话很客气,也就拱了拱嘴,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对李彦道:“这位官人不知有何事找掌柜的?是存钱还是借贷?” 李彦刚要说我既不存钱,也不借贷,但转念一想,怕又要和这小伙计多费口舌,故道:“和掌柜的说,十字街李彦求见。” 小伙计登时眼前一亮,惊道:“你,你就是李大官人?” “正是在下。” “哦,哦,二位快这边坐,请稍等,我这就去请掌柜出来。” 小伙计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扫了俩下椅子,慌里慌张的跑进内宅。 “您的大名果然好使,整个阳谷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道士又谄媚的拍了句马屁。 很快,李彦觉着自己的屁股刚沾凳子,就听门帘声响,走进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双手撩着袍缀,紧走几步,来至李彦面前,恭敬的抱拳道: “不知李大官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罪有罪,小的姓秦,单名一个厚,在家排行老三,熟识的人都喊我秦季。” 李彦一拱手道:“晚辈还是叫您秦掌柜吧。” 秦季连连点头道:“大官人随意,我等贱名不值当入您耳,不知大官人喜好喝什么茶,我让伙计泡来。” 此人的举动言语异常得体,完全是一副奸商模样,把姿态又放的极底,与这种人相处,极易自我膨胀,觉得高他一等,全然不知已经入了人家的“圈套”。 前世也有这种营销模式,其目的就是捧高顾客,让其掏钱爽快,不好意思拒绝商家的推销,不成想,眼前这个人的商业头脑这么超前,着实是个人才。 李彦又有了结交之心,他终究是要做买卖的,如果能得此人帮助,自己也会轻松许多。 所以更加客气起来,道:“秦掌柜不用费心这些,让小哥儿随便泡来就行,李某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秦季微一邹眉,立即恢复常态,道:“李大官人定是拿小的打趣,您都做不到的事,甭说我一个站柜的,就是知府也未必能帮得上忙。” 此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既坦明了不想帮,还不得罪你李彦,人家直接把你升到比知府还高的地位,让你被拒绝的美滋滋的。 但是,这件事对李彦太重要了,他早就想好了,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即使穷尽一生也要找到师师,就好像为了李瓶儿不惜作假委任文书一样,哪怕是死,也不让她孤零零的漂泊在外。 所以李彦眼神一凌,把杀陈经济时候的狠劲儿拿了出来,一字一顿道:“帮我,还则罢了,不帮,你看看这个东西。” 砰! 李彦从怀中掏出那把日夜不离身的匕首,熟练的拔出鞘,恶狠狠的扎在了红木的桌子上。 秦季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李彦看似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竟如此野蛮,不讲道理,三句话没过,就亮出家伙来,但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表情僵硬,依旧还算是笑脸,幽幽道: “哎哟,大官人这是做什么呀,本店只收银子,不收别的。我想大人可能是一时眼花,走错了地方,斜对面那家才是当铺,这是钱庄啊。和盛苑,京城字号,全国有十余家分号,就是宰相大人和太尉大人都有钱存在本号,朝廷里有不少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和本号有合作关系呢。” 恐吓,赤果果的恐吓! 不管你信不信,先把有权有势的人先提一遍,若一般的人听到这些估计也就放弃强硬行为了,毕竟能开钱庄,也决计不是一般的人物,可信度很高。 同样一番措辞,如果是街头卖梨的说出来,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当然,卖梨的也不敢说。 就好像前世人人都知道的那个道理,一个富豪戴着假手表,别人也认为他是真的。反之,一个穷鬼戴着个真表也总会有人问,是真的吗? 地位不同,导致这个人在别人眼里的可信度也跟着下降,可以说是势利眼,但,这就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听完秦季的话,李彦的心里也有些发虚,毕竟才来这个年代一个多月,还真不知道钱庄里面的事,只觉着水应该很深。 可是,就这么放弃了吗?道个歉,离开? “少他妈废话,我又不打劫你钱庄,就想让你帮个忙而已。” 李彦毕竟还是要脸的,很硬气的说了句软话……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七回 买银行 当李彦掏出匕首后,屋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其实他暗中是有些后悔的,只因为心里急着找回师师,才一时冲动,做出这般鲁莽的事,李彦知道,莫名其妙的豪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钱庄的小伙计端着茶盘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匕首,脚下没有停留,一转身回到内宅喊人去了。 即使前世的银行还配有保安,何况这个年代的钱庄,当然离不开打手的保护,尤其这几日阳谷县知县丧命,大量难民涌入,所以更加重视起安保问题,由以往的五名高手,增加至十名。 这些打手不同于普通看家护院的人,他们更为职业一些,皆是汴梁总部调过来的,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高手,而且他们与本地人全然不熟,所以不会管你多么有名望,只要对钱庄产生损害,就毫不客气的驱逐出去。 当然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出手伤人,甚至杀人! 李彦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身前围着的一圈壮汉,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表面上还尽量保持着优雅。 老道士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但看到李彦还能微笑,也稍稍有些依仗,以为他是有备而来,所以勉强还算镇静。 只是屁股已不是实实的坐在凳子上了,几乎是悬挂在半空,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小伙计躲在柱子后面,捂着嘴偷笑,还为那一巴掌怀恨在心,等着老道士被打的哭爹喊娘的时候,自己就凑过去,也扇他一巴掌解气。 幸亏,掌柜秦季忌惮着李彦的势力,毕竟在外人看来,他家里养着百十号的食客,而且拽刀闯县衙还安然无恙,这决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当然,李府早上尸横遍野的这件事还未传到他耳朵里,不然对李彦会更加客气。 秦季及时阻止了打手们,没有直接把李彦扔出去,而是继续耐心的讲着道理。 “嗨,这小伙计不懂事,让他沏杯茶过来,自己懒惰躲到一边,却喊来这么多人保护大官人,不要紧,您继续说,让小的帮什么忙?” “我想知道张府最近有没有在贵号存过钱,只是这么简单,秦掌柜完全不用如此紧张。” 李彦拔出匕首,拿在手里把玩,他虽然算不上亡命徒,但也绝不是胆小之人,面对四十名如狼似虎的刺客还能头脑清醒,何况是十名并不想要他命的打手。 秦季听完他的话,怔了一下,暗中苦笑一声,就这么点事也值得动刀子威胁,看来这传说中的李彦也不过是头脑简单之人,心里不由得对李彦轻视几分,表情上依旧是那副职业微笑,故作为难道: “这,这不行,本号需要对顾客负责,得为他们保密,这是钱庄的立庄之本,无论是谁也不能破坏这一规矩。” 李彦准知道会这样,所以也没有出现失望的感觉,点点头道: “秦掌柜说的对,可是你看见我这身衣服没?实不相瞒,今天是李某与张家姑娘的大婚之日,怎奈何我那不懂事的小娘子突然耍起小性子来了,和我赌气,一时任性逃婚离去。” “但她对我是有感情的,作为男人得追回来呀,您说是不是,她临走之时换了大量银票,没有办法只有求助贵号帮助,查一查她的行踪。” “我相信秦掌柜是个明白人,这对李某真的很重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办成此事的。” 李彦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当看到秦季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心里一喜,看样自己是猜对了,师师临走前果然在他这里换过银票。 当听到“不惜一切代价”,秦季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三句话不合就动刀子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又会是怎样? 秦季突然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沉吟一下,道:“其实在下很理解大官人此时的心情,也很远帮助您,奈何,行有行规,这规矩破了,和盛苑的招牌也就砸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啊。” 李彦可以看出,他说的很诚恳,也深知做生意以诚信为本,信誉第一,为顾客保密隐私确实很重要。 但,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秦掌柜,麻烦你通融一下,为了表示李某的诚意,此事办妥后,往贵号存上几万两银子,五年不取。” 五万两?还五年不取?秦季身体都颤抖一下。 要知道,钱庄不等于银行,存钱可以有利息拿,而是要交保管费的。 直白了说,李彦存进五万两,不但不会从钱庄拿到一个铜板的利息,反而每个季度都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具体的数额根据存钱的多少来决定的。 五万两,保管五年,粗略的算一下,保管费就要缴纳一万两之多。这让秦季怎能不动心。 钱庄内部也有排名,排名的标准,用前世的词叫业绩,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词,一般都说财团。 手里有多少财团,将影响掌柜的前途。 而李彦这一单若是做成了,无疑是他最大的财团,也就有望离开阳谷县这种小地方,调去京都汴梁生活。 他是见识过汴梁的繁荣,体会过那里的花花世界,也深切的渴望能去那里,所以李彦开出的这个条件确实打动了他。 但!他还是没有能力办到,因为这涉及到全大宋的所有分号,必须都没有私心的配合他。 他们内部掌柜之间相互竞争,勾心斗角都来不及,谁能真的帮他,所以,要想做成这件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秦季思考良久,还是惋惜道:“大官人的诚意在下看到了,很感动,可是真的无能为力。” 李彦深吸一口气,脑中极速运转,他没有别的路可走,要想找到师师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更无法想象一个女人在这乱世中飘零,会吃多少苦,遭受多少罪,挨多少欺负,如果落到坏人手里…… 想一想便不寒而栗,可能余生都会在自责中度过。 李彦咬着牙,问了一个无比大胆的问题: “如果买下和盛苑需要多少钱?”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八回 接手张府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 李彦颓废的从和盛苑走出来,神情也不像往日那般精神,十八九岁的年龄,三十左右岁的灵魂,走出六十岁老人的步伐,俩只脚几乎是摩擦着地面前行。 老道士出门便长吁一口气,偷偷瞧了眼李彦,终究没敢说一句话,连马屁都没敢拍。 任谁被逃婚都会难过,任谁听到百万两的数字,都会被吓到。 “至少百万两白银。” 秦季的这句话在李彦的脑子里左右撞击。 五两银子够一户三口农家花一年,三十两可以买个俊俏的小丫头,二百两可以买一座三进的宅子,一千两能买下花子虚和西门庆那种带花园的豪宅,五千两能让梁山对他刮目相看,一万两可以买个七品官,十万两……百万两…… 李彦有点不敢想象,粗略估算,就是掏空李瓶儿的积蓄,应该也只能凑出几十万两银子,而且这对李瓶儿不公平,他李彦怎么好意思开口? 所以,这条路被堵死了,秦季说的对,就是要他命,他也做不到。 不知不觉,已然走到张府门前。 李彦抬头看了眼牌匾,体型肥大的“张府”二字悬挂正中,颇有些张二官的气质。 他苦笑一声,迈步进了府门,见二十几人还聚集在院中等候自己发落,宋三、韩五、送信的丫鬟如同放羊的猎犬一般,分别在三个方向盯着这群人。 有眼尖的看到李彦回来,又开始怨声载道起来,每个器官都在述说着不满。 李彦有气无力的对众人道:“并非李某无理取闹,只因张姑娘交代下来的事情不得不办。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刚才确实有要紧的事,所以才弃诸位于不顾,我给诸位赔不是了,现在就开始处理此事,只要好好配合,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吃到晚饭了。” 李彦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从小桃的口中得知,自家的公子竟然是女儿身。 有在府里伺候七八年的老妈子、老仆人,皆震惊不已,这隐藏的也太深了吧。 确实,这位公子平日里很少露面,府中传言说他是个武痴,每日里只闭门习武。 年载的能远远看上那么一眼,也瞧其风度翩翩的,似乎带着仙气一般,根本没人会往女人身上联想。 不要说他们,就是沙哑男人等一众打手,时常与其接触,也没有看出异样,至少沙哑男子没有看出异样。 而泼皮韩五,见他对李彦恭敬的态度,应该是有所察觉的。 李彦知道小桃是师师的心腹人,所以把信中的内容一五一十对她言明,求助她助自己找到那个吃里扒外之人。 后者听后吃惊不已,本来带有婴儿肥的圆脸蛋,此时却扯成了瓜子脸。 她知道那日姑娘赴青楼一事,本想随着一起,但被姑娘拒绝了。 只因为那是青楼。 她倒不担心姑娘的安危,因为有好几位身手比自己好很多的人随同,而且姑娘自身的武艺也要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在她心里,姑娘应该是顶尖的高手了。 但那一夜,姑娘久不归来,连带去的韩五等人也都渺无音讯。 婆婆急得不行,接连派出几名下人前去翠云楼询问,皆得到同样回复:贵公子同李衙内早已离去。 直到第二日傍晚,天色渐黑之时,自家姑娘才孤身一人从后门归来,神情恍惚,发髻蓬松,脸色异常难看。 现在想来,原来那一夜和眼前这个男人在青楼…… 小桃虽未经人事,但女人天生早熟,偶尔也能听到老妈子们相互讲一些黄段子来打趣对方,所以对那方面多少有些懵懂。 再结合今日姑娘的那一抹嗤笑,那婆娑的泪眼,这才如梦方醒,也不禁仔细打量了李彦几眼,心道这人是用什么本事夺走姑娘的心的。 嗯……长得确实很俊,身材也不错,对人很亲和,也有些家产,和姑娘还真是般配。 可,可姑娘为什么还离开呢? 李彦见小桃盯着自己出神,疑惑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道:“小桃姑娘?能否帮助李某?” 小桃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的低下头,道:“全听官人吩咐。” “那先从厨房的人开始,小桃认为可信之人,点头即可,通过者可自行选择留下或者离开,小桃认为不可信的人,李某会归还人契,请另寻出路。” 老道士识趣的给李彦搬了把椅子,昂着头负手站立身后,颇有最亲近之人的感觉,其实也并没有接触几天而已。 倒是宋三,从来不会溜须拍马,转了一圈,找到一块石头,坐在上面休息,可惜那块石头稍稍小了一些,他肉肉的大屁股还是垂在地上,完全看不出石头的存在。 一共二十七名下人,被小桃点头的只有七人,李彦一阵咂舌,这丫头倒有些浣兮的模样。 但,比浣兮还是差一点,浣兮是一个不留,通通开除。而且新来的人经过她的安排和训导,还真是每个人都做的很开心,上下气氛异常融洽,这也是一种本事。 真想知道浣兮这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留下的七人经过允许,到厨房做饭去了,那二十人各自拿着人契离去,有不舍的,有迷茫的,当然也有为自由而兴奋的。 除了这些人,院中还剩下俩个特殊的人,一个是赤果着上身的韩五,另一个是惴惴不安的沙哑男人。 这俩人是那天跟随师师去翠云楼的打手,另外三人早已不知去向。 所以,当李彦问起那天的事,沙哑男人一推二六五,满口谎言,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将责任皆推给消失的三人。 “那天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何平他们说公子被李衙内从后门带走,说是带去清河县了,我就跟着他们追去了清河县,何平他们借口上茅房,等了好久也不见回来,才知道上当了,这才和老五又赶回家报信,是吧老五?” 沙哑男人说完用胳膊怼了下韩五,后者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地面。 这么明显的不屑,李彦怎能看不懂,猜测这韩五应该是有所顾忌,不好意思直言反驳。 李彦也不再追问,唤过宋三道: “三哥,带这二位兄弟先回府里,好生安置,尤其是韩五兄弟,烧些热水,用盐水好好清洗一下身子,转告瓶儿,今晚我在张府睡了,让她莫要担心。” 宋三应了声离去。 李彦看了看老道士,笑道:“道爷辛苦一天,可否陪李某喝上一杯?” 老道士受宠若惊,连忙道:“是了,是了。” “小桃姑娘不一起吗?” 小桃站在原地,看着李彦的背影,捻了俩下衣角,沉思片刻,而后嘴角微微翘起,忙追了过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八十九回 参观闺房 席间。 李彦让小桃姑娘和那位花白山羊胡子的老汉同坐,从他们口中探听到关于师师的许多往事。 小桃自不用说,贴身丫鬟,对师师的日常生活是无比了解的。 自打三年前买入张府,便被师师挑中,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丫头有双大脚。 从这一点也足以看出,师师还是个愤世嫉俗的姑娘。 生在一个想法一统,不允许张扬个性的封建社会,在天下人都以小脚为美,以缠足为荣的年代,她能够跳出世俗的束缚,有自己的原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这种人通常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被人们当成异类或傻子。 第二种就幸运一点,找到了一个让世人认可的哲学理念,能够支撑他的个性,最后被称为思想家。 说到底,人是一个群居动物,这种物种,往往都会有从众心理,和让别人从“我”心理。 “他们都这么做,我也得这么做”。 这就是从众心理,开始可能还有些矛盾,明明是错的,我真的要这么做吗?但,时间久了,也就那样了。 “我们都这么做,你为什么不这么做?你也得和我们一样”。 这种是“从我心理”,拿狼群来说,越是身体健壮的狼,越喜欢让其他的狼听从它的安排,头狼尤甚。 这种狼群,优势在于服从命令,捕猎时能做到齐心协力,分食时能乖乖接受不平等对待,无怨无悔。 优势很明显,似乎找不到一丝劣势,可放眼望去,除了几匹健硕的头狼以外,其余的狼皆目光呆滞,缄口不谈,只有面对头狼的时候,才又绽放微笑,伸长舌头,示意自己很幸福。 李彦也是如此,他无时无刻不再试着融入这个年代,包括李瓶儿要求每日伺候他更衣,梳洗。虽然这是爱,但何尝不是一种从我心理? 从这点看来,师师还真是个不一样的姑娘。 那山羊胡老汉是个老学究,读了一辈子儒经与诗卷,对世事,实事少有关注。 师师小的时候,便被张二官请到家里做教习先生,刚得知自己的学生是个女儿身的时候,还哭了鼻子,老泪纵横的嚷着失德。 后来,身旁的人听不下去了,怼一句:张家养你整整一辈子,你怎好意思这么说。 便不在言语。 老头在饭桌上颇有感慨道:伯郎自幼调皮,好动不好静,常常学着学着就溜的不见人影,也趁老叟打瞌睡之时,剪吾胡须,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当乐事来讲,当时真是异常气愤啊。 说完,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不再言语。 李彦心里好笑,知道这老头又想起自己的学生“伯郎”是个女子,又开始郁闷起来了。 经过一番交谈,李彦对师师多少有些了解了,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片面,床下冷峻,床上似火。 也产生了好奇,连喝几杯酒,对小桃道:“小桃姑娘,能否带我去姑娘的闺房看一看?” 小桃怔了一下,女人的闺房怎可让男子随意进去? 但转念醒悟,道:“姑爷随奴婢来。” 一声姑爷又道出李彦心里的哀伤,如果师师不走,这个时间,他们二人应该是在洞房里耳鬓厮磨吧。 张府并没有花府大,也不似那般豪奢,但自打进入那个月牙门后,就开始变的精致起来。 小桃带着他走在九曲回廊之中,绕来绕去的好久,依旧不见尽头,俩旁楼宇亭阁,假石奇林应接不暇。 约摸走了十几分钟,借着小桃手里的纱灯,隐隐见到一扇深褐色大门,土里土气的,显得异常老派。 若不是门上嵌着几朵镀金的梅花印记,还真看不出是女子居住的闺房,说是那老学究的住所,李彦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推开大门,绕过影壁墙,才瞧出是大家闺秀的闺房来。 院子不大,正房六间,俩侧各有四间厢房,窗棂异常漂亮,整体深红,犹如无数朵开着的花瓣,中间的花蕊是一圈金黄。 从玳安的记忆里得知,这叫“三交六椀棂花窗”,代表着宋朝最高级的木结构工艺水平。 小桃缓缓的推开正房门,迎面是一扇画着山水的屏风,墨色为主,仙鹤的眼睛一抹朱红,活灵活现。 “这是我家姑娘的画作。”小桃自豪的说道。 李彦本来已经绕过去了,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又回去瞧了几眼,看不懂,就知道很好看,云中有山,山下有溪,溪边有树,树旁有鹤,仙气十足。 “师师真是多才多艺。”李彦由衷的夸了一句。 绕过屏风,正中摆着一张红木长条桌,桌子上放着一张古琴,李彦疑道:“你家姑娘还会弹琴?不对,抚琴?” 小桃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道:“琴棋书画,我们家小姐都精。” “琴棋书画?那诗词歌赋呢?” 说完,看到小桃的眼神,李彦知道自己说错了,尴尬的笑了笑,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 小桃见他这个样子,愤懑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傲气道: “我们家小姐虽不好诗词歌赋,但拳脚功夫和骑术阳谷县没有几人能比,尤其善鞭技,凡是来过阳谷县的武术师傅,皆说我家小姐软鞭天下第一。” 李彦连连称是。道:“领教过了,领教过了。” 心里却道:杨锦也使鞭,不知他们俩人谁更胜一筹。回想起来,杨锦的鞭梢带有三棱钢刺,而师师的软鞭却没有。杨锦打自己帽子的时候完全是瞬息而至,快准狠,没有一丝花哨动作。而师师那日用纱帐做鞭,挥来甩去的煞是好看,柔中带刚,刚柔并济。如此想来,杨锦应该属于纯杀人技法,一击必杀。师师就是有点倾向于套路,但到底谁更厉害,只有比过才知道。 心里想着,已走到屋子的最右侧,面前又是一道屏风,画着几种盛开的花,用色艳丽,却不妩媚,每朵花开的都是中规中矩,美丽中透露着稳重,如师师为人一般。 看罢,李彦抬腿便想绕过屏风往后面走。 小桃急忙喊道:“喂!” “嗯?”李彦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小桃略有为难之色,张了俩下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原来,那道屏风后面是女子闺阁里最隐蔽的所在,放着沐桶,溺器(夜壶)等隐私物件,所以小桃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彦哪管这些,迈步就走了过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回 沐浴 沐桶和溺器倒是没有引起李彦的注意,因为这个年代女子的房间都是如此摆置,与李瓶儿也一般无二,没什么稀奇的。 但,对着沐桶立着一副真人比例的师师自画像,让李彦注视良久。 画风写实,眉目鼻眼能达到接近十分相似,李彦比量一下,连手指的粗细,长短也相差不大。 气质倒是与李彦脑中的师师完全不同。 因为这幅画里,师师穿着唐宫仕女图中的衣裳款式,以雅白和淡绿色为主色调的抹胸裙,露出如脂般的香颈。 李彦抻长脖子仔细看了下,胸口上方的那颗黑痣,与师师本身的位置完全一致。 一条近两米长的披帛萦绕于手臂间,似有清风将其拂起,很仙儿。 李彦不认识披帛,但是,对七仙女手臂上搭着的那条彩带,印象深刻,所以看到这个东西,立马就有种看仙女的感觉。 师师也确实有那种气质。 “小桃姑娘,这是谁画的?” 李彦心里微有醋意,他那夜是像欣赏艺术品一般,仔细的瞧过师师的身子,才能清楚的记住那颗痣的位置。 而作画之人竟也能把痣点的如此精准,想来临摹之时必也是观察入微,所以莫名的有些不爽起来。 “是姑娘自己画的,只因为老爷不想让别人知道姑娘是女儿身,所以才会放在这么隐秘的角落,即使是老爷,也不曾瞧见过。” 李彦霎时间开心起来,对小桃道:“我从现在开始就是你家姑娘了,此时,你家姑娘往日应该在做什么?” 小桃沉思下道:“沐浴。” “好,我也沐浴,哪里烧水?”李彦突发奇想,兴致勃勃的往外走。 咯咯…… 小桃捂嘴笑了起来,道:“我家姑娘可没你这般心急,你仿不来。” “好好,我从重新来。”李彦清了清喉咙,学着师师的冷峻模样道:“小桃,陪我去烧水沐浴。” “我家姑娘才不会亲自烧水,您且坐着,小桃这就去给姑娘烧水来。” 小桃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只觉得甚是很好玩,所以也一本正经的与李彦发起疯来,袅袅婷婷的出离屋子,轻轻的将门关严,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屋里剩下李彦自己,他触摸下师师的画像,但立即缩回了手,因为这感觉完全不对。 他踱着步子左顾右看,由屋子的右侧走至左侧放香塌的地方。 锦缎的被褥整齐的叠放在香塌之上,直到这里,李彦才隐隐的闻到师师身上的香味儿。 只因为她平日里刻意让自己与女子区分开,所以不会用任何熏香,而此时的香味儿,完全是女子自带的体香。 淡雅,清新。 李彦不由得想起贾宝玉那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此时他深有体会,古代的女子就是会让人痴迷,这种古典和柔和,是年代塑造的,学是学不来的。 当然,也不是说前世的女性就不好,各有千秋罢了。 李彦躺在床上,头枕着被子,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又仔细的读了一遍,懊恼的盖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小桃拎着冒着热气的水桶推门而入,熟练的倾入沐桶内,而后又轻轻关上房门离去。 整个过程很静,约摸五分钟后,小桃再次进屋,李彦折上那封被泪水沁湿的信,深吸口气,出门追上小桃。 “姑爷,不对,姑娘为何出来?”小桃笑着道。 李彦从她手里夺过木桶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提水,而自己坐等,那还叫什么男人。” 小桃打趣道:“您现在是我家姑娘啊。” “哎哟,过会再是吧,现在不是了。你家姑娘几天沐浴一次?每次都是你自己提水吗?” “我家姑娘俩天清洗一次,有下人把水提至房门口,然后再由我倒入沐桶里,别人是不允许进姑娘闺房的。”小桃说的很自豪,仿佛在炫耀着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李彦一次性提着俩桶水,脚下飞奔,尽管如此,还是用了半个小时,才将那沐桶装满。 小桃突然尴尬起来,低头揪着衣角。 李彦哪能猜不出她的心思,觉得异常可爱,一时兴起想逗逗这个小丫头,故张开手,闭上眼睛,也不说话。 “姑,姑爷,你现在是姑爷还是姑娘?” “当然是姑娘啊。” 李彦稍稍睁开一条缝,偷瞧着小桃,强忍着保持冷峻的面孔,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片刻之后,小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的抬起手,伸到李彦腰带的位置,然后把眼睛紧紧的闭上,头用力的扭向一旁,好像面前站着一个异常恐怖的鬼怪一般。 李彦哈哈一笑,不再打趣她,道:“这个就免了吧,我自己来即可。” 小桃如获大赦,飞快的绕出屏风,臊红一张脸,趴在桌子上,心道:当初婆婆说过,奴随主嫁,如果姑娘不走,那以后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姑娘为何走呢?姑爷人挺好的呀。 忽的又感觉到羞耻,我想这些做什么?小脸不由得更烫了些。 李彦倒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这小丫头好玩,并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最多是同萱草一样,当做妹妹来看待。 他泡在沐桶里,热气蒸腾着每一个毛孔,格外舒适,放松。 正面就是师师的画像,盯得久了,精神也开始飘忽起来。 身处师师住过的屋子,坐在师师用过的沐桶里,想象着师师的一颦一笑,仿佛将时空重叠了一般,俩个灵魂缠绕在一起,进行无声的交融。 ………… 距阳谷县一百里的县城,一家整洁的客栈,二楼的一间雅间里。 一个只露着香肩的少女,倚靠着崭新的沐桶,缓缓的捞起一捧清水,几个弹指,清水便顺着指缝溜走了,只剩下娇艳欲滴的花瓣,搁置在掌心中。 她注视着那个花瓣,呆呆出神。 “姑娘,差不多了,水都凉了,赶一天的路,该休息了。” “好的,婆婆。” ………… “小桃,我洗好了。” “哦,哦,来了姑娘。” 小桃左手拿着浴巾,右手拿着绣花的红色肚兜和一条纯白的短裤走了进来。 啊~!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一回 生药铺归我了 李彦躺在师师的香榻上,续接着在沐桶里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酣然入梦。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在张府吃过朝食,交代留守的下人,每日做好清洁工作即可,月奉和府内开销等一应事物如常供给,命小桃为管家。 如今府里没有主家需要伺候,还能赚到和往常一样的钱,下人们自然是高兴的。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已经把张府作为生存之地,就算得到自身人契,获得暂时的自由,然而,为了吃饭,还是会去别的府里做下人,所以,乐得自在,皆大欢喜。 当然少不了被李彦的为人感动一番,也确实这个年代如他这般“好”的人也不多。 哪个雇主不是想尽办法,变着花样的压榨劳动力,甭说这个年代,千年之后不也有996福报这种骇人听闻的鸡汤嘛。 小桃不知从哪找出一沓契约,有人契,地契,房契,田契,李彦粗略的看了一眼。 张二官不似花子虚那般坐吃山空,还颇懂些投资理财门道,购置有大量良田和门市,每年吃租也能获得不少银子, 但对于买和盛苑百万两白银来说,就显得太少了,不过是杯水车薪,瞬间提不起兴趣,捋了捋,揣进怀里,带着老道士出离府门。 李彦回头瞧了眼牌匾,对送出来的小桃道:“找个书法好的,重新写一块牌匾,把张府二字写的瘦一些。” 小桃看着李彦的背影,疑惑的抬起头盯着牌匾发呆,显然是没有读懂李彦的意思。 张府位于阳谷县的西城,而李府在东城,距离不算近,这让李彦又想起为什么不买辆车呢? 穿过一道木结构的牌坊,一股中药的味道悠悠传来,李彦下意识的向右手边看了一眼,脑中玳安的记忆涌现,那正是西门庆的产业,名为德济的生药铺。 虽然脑中对药铺里面的人和摆设所知甚详,但终究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体会,所以多少有些虚幻,就如同看电影一般,有视感,无体感。 现下西门府算是彻底完了,名义上的继承人孝哥儿消失不见,大娘子吴月娘发疯靠他李彦养老,废婿陈经济也死在他刀下,只剩下西门庆的女儿西门姐儿了。 就连玳安对这位西门姐儿都所知甚少,可以说从小就不受西门庆待见,除了供养一口吃的,基本与西门庆脱离了关系。 也是个苦命的人,只因为是女子,便得到这么不公平的待遇。 李彦知道,这位西门姐儿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所以西门庆的产业就如同已经放在李彦桌子上的一块糕点,随时伸手便可吃掉,今日正巧路过,怎能不进去瞧瞧。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写的好!”李彦看到药铺正门柱子上的对联,不由得赞了一句。 一个小伙计探出头向外边瞟了一眼,忽的惊呼道:“玳安!” 立即意识到自己口误,急忙道歉,连连赔不是,道:“李大官人,小的一时糊涂,您原谅小的。” 李彦背着手气宇轩昂的走进去,本来以前玳安来药铺也是狐假虎威的惯了,深知这些伙计欺软怕硬,都是蹬鼻子上脸的人,所以连理都没理那个伙计,径直走到待客区,大大咧咧的坐到正位上,也不言语,用深沉的眼神扫视赔着笑脸的掌柜,和站立一排的伙计们。 老道士察言观色能力很强,一眼便看出这里不同于钱庄,应该是李彦的主场,也傲气的坐在下手位置,翘起二郎腿,刻意的嗅了嗅鼻子,道:“药煎糊了嘿。” 那小伙计愁眉苦脸的回头看了眼炉子上的药锅,又看了看李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去吧。” 那伙计连应俩声,小跑着又走开了。 李彦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老道士,后者立即站起身,伸手俩只手接过去,对着伙计们撇了下嘴角。 “赵掌柜坐。”李彦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 赵文,西门庆的亲信之一,与二旺关系很好,管理着西门庆名下三家生药铺的生意。 此人对经商有些门道,主要是精通药理,也算是技术型人才,所以能收拢尽量收拢,毕竟这小阳谷县懂药的不多。 赵文近日来耳朵里灌满了李彦的事迹,二旺之死,来昭之死,都和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甚至一度怀疑,西门庆的死,也是李彦设计好的。 而且李彦崛起的同时,李知县和何师爷相继也被杀,估计都与眼前的这人有关,所以对李彦恭敬的不能再恭敬。 表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心里紧张的不行,坐下之后,试探性的问道:“李大官人驾临小店,不知有何贵干?” 李彦哈哈一笑,道:“驾临就生疏了,李某就是巡视一下。” 赵文暗中骂了句脏话,改俩个字,就把西门家的产业改成了李家的产业,太不要脸了些,但嘴里依旧应承着:是是是。 “行了,我挺忙的,对了,赵掌柜,有时间让小伙计把账本送到府上,明白吗?”李彦厚着脸皮道。 赵文皮把头压的很低,虽然嘴里继续称是,李彦知道,这老家伙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但,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办法,像这些人,不给个下马威,立立规矩,以后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祸害你呢。 李彦走到门口,一拍脑门,转身道:“有没有治疗皮肤病的药?类似于硫磺膏那种?” 赵文道:“硫磺粉倒是有,却没有什么,膏。” “粉也行,能治疗疥疮就行。” “东家稍后,我这就去取。”赵文说完,快步向药柜走去。 李彦微微一笑,轻声对老道士道:“看看,多识相。” 老道士一怔,明显没有看出其中的关节所在,但也假装明白的微笑着点头,做出一副确实如此的模样。 一匹棕色大马快速的从二人身边掠过,但没跑出多远,骑马之人急忙拽住马缰绳,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后拨转马头,向李彦走来。 李彦也注意到这一举动,定睛看去,原来是王小七归来,心里一喜,迎了上去。 王小七神色慌张,面容疲惫,应该是连夜赶路所致。 “安哥”,翻身下马就要说话。 李彦左右看了看,示意他回家说,然后嬉笑道:“帮我牵着马,我骑马回去。” 老道士拿上硫磺粉,见李彦又要上马,急走几步,声嘶力竭的提醒道:“大人小心呀!”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二回 斩草不除根 李府,穿过前院,有一座坐北朝南的重檐顶建筑,灰墙黑瓦,庄重大气,房脊上趴着麒麟等琉璃瑞兽,这便是会客堂所在。 堂内,李彦坐在正位上,手里捧着茶盅,吹了几下,一饮而尽。 右手边,宋三庞大的身躯陷入太师椅里,每晃动一下,椅子都会发出抗议的吱吱声,在他的脚下,放着那柄重新打磨锃亮的大刀。 老道士,王小七,分别坐于俩侧。 屋里异常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因为李彦的一时仁慈,斩草没有除根,给这个小团队又一次带到了死亡的边缘。 原来。 何于死后的当晚,李彦便让王小七带着三十颗夜明珠,和一副徽宗皇帝赏给花太监的亲笔字帖,连夜赶奔东平府去贿赂知府陈文昭。 名义上是为耿大走通关系,以求获得无罪释放,暗地里,李彦让王小七打探陈文昭的心思,探一探这位大人对李知府的死有何后续安排。 王小七到达东平府的第二日,便得到了陈文昭的召见,全要归功于那张字帖的魅力。 起初,事情发展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陈文昭对字帖爱不释手,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不但答应释放耿大,还要封李彦为府学教授称号,职权属于前世的市教育局局长,实则也是个有名无实的虚官,大概的意思就是表彰李彦一下,搬个良好市民奖章之类的。 然而,就当王小七满面欢喜的出离府门之时,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李知县之子,东平府通判,李浚,李衙内。 看到李衙内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王小七预感到不妙,买通引路的小厮,让其去偷听李衙内与知府的谈话。 不多时,小厮匆匆而回,张口便道:快走! 当王小七上马之时,小厮简短的讲了李衙内的来意。 “那厮拿来一份假的委任文书,栽赃是你家官人所为,而且还说李知县的死,也是你家官人杀的,快走吧,再晚就跑不掉了。” 王小七再次谢过那名小厮后,头也不回的出离东平府,路上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回来送信。 李彦知道,那份委任文书能骗过李知县,却骗不过陈知府。 因为,朝廷认命五品地方官,必然会通知当地最高官员,所以无论那份委任文书做的有多么逼真,陈文昭依旧能确定那是假的。 与这次的危机相比,以往的危险简直就是小儿科,不管是李知县还是何于,尽管他们有权有头脑,但终究手里没有兵。 要想凭那些养尊处优的洗地衙差抓捕李彦,得先问问宋三的那口大刀。 但陈文昭不同,他要想灭你李彦,简直再轻松不过,随便下道命令,让东平府守备调出千八百名官兵,徒手也能把你李府拆塌。 正当堂内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外走进一人,这人一进屋,李彦便立马起身相迎。 “陈兄,来的正好。” 来人正是领头书生陈鹤,那日徒手掐死刺客,给李彦交了一份“军令状”后,便正式获得李彦的信任。 陈鹤对着屋内众人拱手施礼,道:“诸位都在啊,我有一喜事要与诸位分享。” 李彦心里郁闷,但看到陈鹤一脸喜庆劲儿,也不好意思败了他的兴致,所以强挤出笑容,道:“难得还有喜事听,赶快说说,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老道士有气无力的插道:“如果是兄台写出什么好词,或者又听到一首好诗,这等无聊的事就不要说了。” “道爷此言差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兄弟之间不止要共患难,还得以兄弟的乐为乐嘛。”李彦制止老道士。 陈鹤嗅出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正色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未等李彦说话,老道士便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不成想,陈鹤听完哈哈大笑。 “此乃天意也,若此事提前一天发生,在下只能劝大人速速逃离,但眼下……”陈鹤笑眯眯的扫视众人,突然卖起官司来。 宋三抻长脖子,那双金鱼眼都快要瞪出来了,就等着他说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怎料,却偏偏停在关键地方不说了,立即泄气道: “艹,我刀呢,最他娘的膈应你们文人这么说话,急煞人了。” 除李彦外,老道士和王小七也是连连摇摇头,表示不满。 陈鹤慢悠悠道:“在下听说梁山已然兵分俩路,同时攻打东平府和东昌府,不日便兵临城下,所以,那知府老儿眼下没有心情管我们这等小事,反而大人此时应该要做出行动了。” 李彦听完心里一惊,看来还是按照水浒传里的情节往前走呢。 小说里是由宋江带兵攻打东平府,卢俊义带兵攻打东昌府,谁先破城,谁坐江山第一把交椅,结果宋三赢了,如果这么发展下去,还真是不用担心陈文昭了。 李彦想到这里,心情立即舒畅起来,道:“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真要好好感谢陈兄啊,不然我等还要为此事困扰许久,现在一身轻松了。” 陈鹤怔了一下,道:“大人是不是该做出行动呢?” “啊?什么行动?” “呼应梁山好汉,立起反旗,招兵买马,借此乱世,与赵家王朝分庭抗礼!” 陈鹤说的慷慨激昂,煽动力十足,把宋三等人心里的火焰彻底点燃,纷纷站起来附和:招兵买马,大干一场! 李彦思考良久,毕竟他是带着记忆重生的,也就是说,有一定的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比他们想的更多些。 待众人激情褪去,皆看向李彦,一脸的期盼着。 “各位兄弟先坐下,容我说一句,大宋气运未竭,时机未到,反不得。” 李彦一盆凉水泼下,众人皆唉声叹气起来, 陈鹤正色道:“大人何出此言,梁山兵强马壮,官军兵怠铠残,此一战结果已定。凭借大人与梁山的关系,借其力量成就一番霸业也无不可啊。” “陈兄有所不知,我与梁山不过是金钱上的关系,你们想,那李衙内本被抓上梁山,他是如何渡过八百里水泊逃出来的?” 李彦顿了顿,接着道:“俩种可能,第一种,他是被燕青等人带出梁山,借保护我的机会,向李知县讨要赎金,却不成想,我们把李知县杀了,所以李衙内对他们也就没有用处了,这才放走李衙内。” “第二种,他们故意放走李衙内,意在逼我上梁山,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过一词,叫逼上梁山,这一手他们做过,而且不止一次。” “当然,第二种可能性极小,毕竟我不如卢俊义等人声名远播,不过是有俩臭钱而已。” 陈鹤急道:“在下并非让大人归附于梁山,只是借这股风气而已,毕竟有梁山在前面顶着,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发展实力。” 李彦摆摆手,随口道:“那东平府太守董平没几日便会归顺梁山,而且再过一段时间,梁山被集体诏安,那么我们可能会成为梁山第一个被剿对象,所以,现在万不可造反。” 陈鹤眯着眼睛,疑惑道:“大人是如何确定董平会归顺梁山,又是如何笃定梁山会被诏安的?” “这……”李彦一时不慎,把话说的过于肯定,若都是宋三这等莽夫倒也听不出什么,可心思缜密的陈鹤立即察觉出异样。 李彦犹豫不决,要不要把穿越的事告诉他们呢?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三回 开始进入正轨 李彦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穿越”二字,就够他解释好一阵,何况还有“时空”“空间”等一系列延伸出来的名词,本来他的文化就不是很高,自己都不懂其中真正的意思,所以只会越说越乱。 而且就怕辛辛苦苦解释完了,他们不相信,岂不是很无聊。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梁山的军饷问题。 虽然在梁山放走李衙内的这件事上,让李彦心里很不舒服,但毕竟还是救过他一命的,而且攻打东平府,无意中又帮他化解了一次危机,权当感恩了吧。 其实那日燕青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李彦本想拒绝的。 第一,他不想用李瓶儿的钱做散财童子。 第二,这让李彦想起念初中时,学校里的那些小混混,就经常对老实的同学收取“保护费”。 他觉得这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不只收“保护费”的人可耻,被收的人同样可耻。 但,当时的情况,李彦还真不好意思拒绝,而且转念想到李知县,这老儿做一辈子官,定是没少收刮地皮,自己不取早晚也便宜别人,这才应了下来,用李知县的钱给梁山,他李彦便不会心疼了。 上次送去五千两,加上十车物资,所以这次也不能少于五千两,送礼可是门学问。 李彦前世在酒桌上听朋友讲过,如果今年比去年送的少了,不但不能让收礼的人欢喜,反而会让对方产生厌恶,所以不如干脆不送。 李彦曾问过:就没有例外吗? 朋友反问:有不收礼的官吗? 这个回答立马让李彦觉得,朋友的话特别有道理。 众人又谋划了好一会,直至日上中天,才确定了计划。 首先,需要探查到李知县放财宝的地方,和到底有多少钱,才能做出后续搬运安排。 银锭子可不像纸钞,几百万一个人就能拎走。 俩千五百两白银就装了五个大木箱子,而且,用脚丫子都能想到,那老儿肯定不会只有几千两这么少。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这是个贪官。 最后敲定的计划是,今天晚上李彦带队,先夜入县衙摸清情况。 老道士也不闲着,李彦让其去和孙老八沟通,通知督头王侩夜里撤走衙差,否则遇到就杀。 拿了那么多金条,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浪费。 最后,陈鹤又补充道:“可把范二手下的乞丐散出去,发布悬赏杀李衙内。” 李彦觉得这个注意好,要想做大做强,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事,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借别人之手,为自己办事,这本身就是一种高明的手段。 如耿大杀了何于,他李彦坐收渔翁之利,简直不要太舒服。 众人纷纷告辞,去办各自的事。 老道士去找孙老八;陈鹤去通知范二;王小七拿着知府的赦免文书去牢里捞耿大。 屋里只剩下李彦和宋三俩人,宋三看了眼李彦,憨憨的道:“他们都有事情做,那我呢?” “吃饭。” 李彦心情不错,得到陈鹤的协助,自己轻松不少,看来真的是,既不能重武轻文,又不能重文轻武,均衡才是王道。 路过小沫的住所,见房门大敞着,心里产生疑惑。 这丫头从来都是谨慎的不行,虽然屋子小,也勉强算是闺阁,平日里都是紧闭门窗,怎地今日如此反常。 带着好奇心绕道而行,假装不经意的路过,当走到门口时发现,身上长满疥疮的泼皮韩五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李彦迈步走了进去,左右环顾一下,见屋子里已然没有了小沫的物件,应该是搬走了,沙哑男人懒散的躺在床上。 他见到李彦和宋三进来,立马翻身坐起来,直勾勾的盯着二人,表情上有些畏惧。 韩五也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换成标准的坐姿。 但这二人并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沙哑男人是因为心中有鬼,怕言多有失,让李彦发觉出什么。 而韩五是心里有愧,因为他的失责,让主家陷入绝境,愧吃张家饭,以后也没有脸再吃保镖这碗饭了。 也正是这种心情,导致他出离张府,每日醉酒到不省人事,不管是垃圾堆,还是水洼,倒头便睡,才患上严重的皮肤病。 李彦虽然不知道这些,但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对韩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赏。 “给你买的药为什么不用?”李彦看着桌子摆着的硫磺粉,封纸还没有拆开,疑惑的问道。 韩五淡淡道:“不知如何服用。” 李彦心里一紧,打趣道:“还好你没服用,不然现在已经早死了。” “难道有毒?”韩五目光中透出杀气。 “服用当然有毒,硫磺粉是涂抹的,不是吃的。” 李彦走过去,用指甲戳了戳韩五的疮,而后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倒了碗清水,打开药包,把毛巾的一个角阴湿,又沾上一些硫磺粉,就欲往韩五身上涂。 韩五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怕死?” 韩五沉吟片刻后,道:“怕。” 李彦哈哈一笑,把硫磺粉在自己胳膊上抹了抹,道:“我不怕。” 整整用了半个小时,一包硫磺粉用光,才勉强算是涂的均匀了,再看韩五,俨然如同一个小黄人一般。 李彦乏累的伸个懒腰,悠悠道:“明天得多备几包。” 说完,自顾着走到水盆旁将手洗干净,便头也不回的出离屋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沙哑男人说一句话。 宋三拎着大刀,无聊的跟在后面,走出好远,才不满道:“其实这种事让旁人去做就行,你何必跟个娘们似的伺候他。” 哈哈…… 李彦背着手道:“你不懂,这叫礼贤下士,这韩五还颇有些义气,若能加入我们,做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二人说着话来至饭堂,早有丫鬟把李彦回府的消息告诉了李瓶儿和春梅。 这俩位大美人不知怎地,一夜之间好的如同亲姐妹一般了,相互搀扶着跨过门槛,各自对自己的男人露出娇艳的笑容。 李彦疾走几步,扶过李瓶儿坐在椅子上。 当初看她踢蹴鞠的时候,就是如此,场上生龙活虎,离开蹴鞠场立即变得娇滴滴的,这就是她的做派,绝不是刻意而为,这是骨子里散发的高贵的气质。 李彦对此很是着迷,对小沫道:“明儿个找人把门槛全部锯断。” 小沫应了声,安排下人上菜。 李彦对小沫道:“坐下一起吃。” “我?”小沫惊讶道。 李瓶儿道:“相公让你坐,你还犹豫什么?” 宋三嘟囔道:“明儿个我也娶个小的来。”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四回 夜入县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秋风瑟瑟,落叶莎莎,阳谷县县衙北墙根处突兀的闪过一抹幽黄的亮光,但转瞬即逝。 李彦吹灭宋三手里的火折子,惊诧道:“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看看这墙多高的吗?不照亮怎么看?” 宋三的俩只大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白光。 “蹲下,我骑你身上,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宋三轻声嘀咕道:“又骑我,你怎么不骑王小七?” “少废话!” 李彦只带了宋三和王小七俩人,像做这种翻墙入室的隐秘事,不同于打仗,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上次做的夜行衣也正好能派上用场。 “太高了,你翻不过去,我和小七进去吧,你留在墙外掩护,如果听到里面有动静,就直接杀进去救我们。” 宋三点了点那个硕大的脑袋。 李彦做好安排,率先踩着宋三翻上墙头,县衙里死一般的寂静,墙角的那棵大树上落着几只乌鸦,不时的发出凄惨的哀嚎,使这本来就阴森的地方显得更加诡异。 李彦扫视一圈,瞧出这个院子里无人居住,便与王小七先后跳下高墙,不做停留,直奔瓶门而去。 来之前已好功课,向孙老八仔细的询问过县衙的格局。 整个县衙占地极广,厅堂房舍三百余间,大体分为前院,内宅,花园三个部分。 前院乃办公区,对着府门的中轴线上,便是公堂所在,俩侧一共八十五间配房,左边为账房,押司等公用房,右边是衙差的班房,所谓左文右武是也。 穿过公堂便进入内宅,为眷属宅院,两侧有重檐双回廊配房,正面为琴房,面阔5间。 堂后院落两侧有配房,前后檐下皆有回廊,正面为会客厅。 出会客厅又一进院落,坐北朝南的正房,左右为回廊式配房。正房两侧有东西花房。 内宅向东,穿过一道屏门,便是花园所在,郁郁葱葱,有四季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也是李知县老儿的藏娇园。 经过仔细商讨,李彦觉得藏娇园也必是藏金园。 这才选择由此处翻墙,穿过瓶门,李彦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夹道里一片漆黑,对着王小七招了招手,二人贴着墙根,弓着身子,奔西而去。 李彦的目标是孟玉楼的住所,若大的县衙凭他们俩个人漫无目的翻找,就是找上半年也未必能找的到。 凭借着草图,很快便来到一个精致的小院,一路上基本不见人影。 至从李知县死后,其亲属家眷各自做鸟兽散,生怕走的慢了会连累到自己。 世态炎凉…… 此时,孟玉楼坐在一张竹藤编织的摇椅上,品着美酒,可以看出心情还很不错。 只因为李知县与她缠绵之时,无意间透漏出金库所在,现如今死的死,跑的跑,她孟玉楼独享无数财宝,摇身一变,又成了镶金边的寡妇,让她怎能不高兴。 想当初,第一任丈夫病故之后,留下大量遗产,那时她是何等风光。 整个阳谷县,乃至整个东平府都轰动一时,连三岁小孩都会唱:能娶孟玉楼,下辈子不发愁。 媒婆日夜不停的上门,队伍能排出三里地去,就是这种情况下,西门庆脱颖而出。 也是如今日一般的秋高气爽,也是如今日一般喝着美酒,那死鬼翻墙而入,一头扎进孟玉楼的怀里。 孟玉楼银荡的笑声传遍宅院的每个角落,只一夜,便被西门庆的床上功夫征服。 想着想着,她的手不自觉的伸向大腿内侧,双眼变得迷离,柔滑的舌尖,灵活的舔着上唇…… 砰! 紧锁的房门被人大力的撞开,俩个男人豁然窜进屋内,而后呆立原地。 只见孟玉楼的贴身亵衣已褪到膝盖位置,如脂的翘臀,茂密的丛林,一览无余,即使如孟玉楼这般“见多识广”的荡妇,也不免产生羞耻感。 但,更多的是惊吓。 李彦尴尬的咳嗽俩声,装假什么都没看到,缓缓的背过身去,其实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而王小七,明显还没有看够,虽然同在西门府多年,但他和孟玉楼身份相差悬殊,所以很少有接触,不像玳安是西门庆的亲信,可以自由出入内宅。 在他心里,孟玉楼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主娘,不论是容貌,还是身姿,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岂是翠云楼里窑姐儿所能比的。 这才一时把持不住,生出邪恶之心,回头对李彦道:“安哥,要不您先溜达溜达?” 李彦又看了眼孟玉楼,见其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但很明智,没有乱嚷乱叫,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虽然这女人本性放荡,咎由自取,但强迫女人做那件事,李彦还是于心不忍。 “算了小七,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王小七像魔怔一般,噗通跪在地上,道:“安哥,只要答应这一次,小七把命交给你!” 李彦眉头紧锁,深知王小七此时的心情,已然无法正常思考,这种着迷程度,不亚于“大烟”瘾发作,如果此时真的断然拒绝他的请求,免不了会产生隔阂。 “哥知道你的心情,但我的原则也不能变,这种事情还需要女人同意才行,不然与禽兽有何区别?” 李彦顿了顿,对孟玉楼道:“我兄弟看上你了,如果你能彻底收起放浪的性格,我便成全你们,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李彦没有把话说完,其实他想说,如果你拒绝,也就是选择死亡。 因为要想从她口中问出金库所在,不用点苦刑肯定是不行的,但,用过刑后,也势必会引起孟玉楼的仇恨。 这娘们姿色尚在,还有一身妖媚本领,若容她活在世上,保不准哪天就成了某大官的“宠物”,岂不是又一次为自己留下祸患。 李彦已经有教训,所以,斩草一定要除根! 孟玉楼何尝聪明,瞬间便猜出他们是为了财产而来。 深夜潜入县衙,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自己的房中,丝毫没有惧色,定是早已买通护府衙差。 眼下想呼喊求救肯定是无济于事,只有乖乖配合,才能保全性命。 “奴家也是被逼无奈,若能有个好的归宿,奴家又怎会任人欺凌,七郎真能好好待我,我愿意随七郎去。” 王小七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激动的抓着李彦的裤子:“安哥,你听到了吗,她同意了,她同意了!” 李彦轻叹一声,无奈的点点头,心道:红颜祸水不是瞎说的,上至君王,下至平头百姓,在女色面前,又有几人能坐怀不乱……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五回 藏宝之地 经过王小七这么一闹,倒也少了很多麻烦,至少李彦不用费尽心思的拷问孟玉楼了。 这娘们比绝大多数的女人识相,登时便摆明立场,做出一副“一家人”的态度。 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取李知县的藏宝之地,确实出乎李彦意料。 而王小七像发/春的公狗一般,急不可耐,围着孟玉楼转啊转啊的,只待她说完正事,便立即扑将上去,好好享受一番。 “金库钥匙被那老东西的儿子拿走了,大人即便去了,也是无用。” 孟玉楼又恢复往日的妖媚,翘着兰花指端起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不忘对李彦抛上几个媚眼。 “行吧,你们玩。” 李彦觉得自己在屋里有些多余,所以选择先去验证孟玉楼给的位置是否正确。 他刚要转身离开,孟玉楼叫道:“玳安!” 李彦眉头一皱,淡淡道:“请叫我李彦。” “好,李彦,你是否能保证我平安度过这一辈子?”孟玉楼的气势突然凌厉起来,大声的问道。 “不能。”李彦回答的很干脆。 孟玉楼又黯然下来,苦笑一声,指着杯子,对王小七道:“七郎给奴家倒酒。” 王小七如鬼迷心窍一般,无比听话的将酒倒满,而后双手递过去。 舐状如犬! “我认吴月娘为干娘,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吃的,春梅嫁给我兄弟,现在也生活在一起,如果你能改掉你的作风,我不敢保证保你一生平安,但只要我李彦活着,你就不会有危险。” “你确定?” 孟玉楼突然坐直身子,虽然嘴上还在反问,可心里已经信了,李彦的眼神实在太真诚了。 “我确定,只要你不作死。” “李大官人稍等。” 孟玉楼悠悠的站起来,走至香榻旁,在褥子下摸索出一把形状奇特的钥匙。 李彦眼睛一亮,心道:这娘们果然留有后手,多亏刚才耐着性子多说了几句,不然她怎会这么痛快的拿出来。 “这是奴家偷偷找人配的金库钥匙,但能不能打开,奴家可就不清楚了,还需要大官人自己去试。” 孟玉楼这次倒是出奇的老实,离的老高,便松开手把钥匙丢到李彦的手里,二人一寸肌肤都没有触碰到。 “谢了。”李彦把钥匙握在手里,对孟玉楼一抱拳,转身离开。 就在关门的刹那,王小七如饿狼般开始撕扯孟玉楼的衣服,李彦清楚的看到,她僵直的身体,高昂的下颚,轻蔑的笑容背后,掩盖着一颗绝望的心。 就如同那扇门一样,从开始的宽大,逐渐的变小,然后继续缩小,直到毫无缝隙,风吹不进,雨飘不进,所以,这一辈子也就没有什么能让其在乎的了。 李彦虽有同情,但此时无心多想,出离院子,向孟玉楼所说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回廊上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莎莎的树叶声,显得无比凄凉,毫无生气。 约摸走了将近十分钟,面前出现一堵黑色的高墙,正中一扇木门禁闭,门框的牌匾上写着“腾春阁”三个繁体字。 李彦找来一块石头,将门上一把普通的锁砸断,缓缓的推了一下,生锈的合页发出让他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随着门被打开,一股腐朽的味道飘出。 李彦从一侧的灯架上取来一支蜡烛,用火折子将其点燃,火苗跳动几下后,便挺直了身板。 借着微弱的亮光,李彦四下照了照,确实是粮仓,里面堆积着几百个麻布袋子,袋子上皆印着大大的粮字,用红笔圈起。 如恐怖片一般的场景,让李彦的心里产生一丝畏惧,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自己走到一半,门突然关上怎么办? 会不会从黑暗中跳出一只身穿官服的僵尸? 李彦苦笑一声,暗自摇了摇头,他胆子从来没有这么小过,哪怕让他在墓地里睡上一觉,也不会觉得害怕,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此时,此景都太过于陌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空旷的古建筑,才不免让他胆怯。 他清了清喉咙,随手抓起立在门口的扁担,为自己壮胆,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吱吱。 几声怪叫,一道黑影从他脚下闪过,李彦吓得后退几步,险些叫出声来,提高警惕,屏住呼吸,仔细的听了听。 这才发现,原来是粮库里的大老鼠,这里的老鼠常年不为食物担忧,吃饱睡,睡醒了吃,身体长得硕大无比,叫声也如同蝈蝈一般洪亮。 经过苦苦搜寻,终于在二楼的东北角找到了孟玉楼所说的暗门。 搬开遮挡的粮袋,让李彦吃了一惊,赫然出现一扇铁门,他好奇的用手敲了敲,毫无空音,看来还是用很厚的铁板锻造而成。 铁门的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里陷着一把足有俩个拳头大小的镀金大锁,严丝合缝,显然是定做而成。 大锁的中下部有一个铅笔粗细的钥匙孔,显得极不和谐。 李彦长吁一口气,胜败在此一举了! 小心翼翼的掏出那把钥匙,缓缓的插进钥匙孔,仿佛能听到锁芯弹珠的跳动声,气氛异常紧张。 咔! “哈哈!”李彦顾不得禁声,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窃,大笑出声来,犹如游戏打通关一般得意忘形。 片刻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双手用力一推,沉重的铁门徐徐打开。 一片漆黑。 李彦从地上捡起蜡烛,伸长手臂向里面照了照,隐约的看见一层层,一摞摞的大木箱子,整齐的摆放在不大的密室里。 好奇的打开最近的一个木箱,马上又失望的盖好,原来箱子里装的是五百两银锭子。 如果他还没有见过李瓶儿的财产,那一定会为一箱银锭而感到高兴,可人就是如此的贱,胃口一旦上来,就很难得到满足。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赚了几代人都花不完的钱,不享受生活,还要继续每日里拼死的工作,甚至吝啬的不行。 说好听的叫节俭,说不好听的就是财迷。 对自己都舍不得花,还指望他给别人捐钱,帮助穷苦人? 这简直就是笑话。 也许偶尔也会捐出一些,但绝对是有商业目的,或者政治目的,绝不会是出于善心。 有钱不花,其实也是一种犯罪,尤其是像李彦这样的富豪。 接连打开十几个箱子,李彦才满足的锁上铁门,心里激动的乐出花来……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六回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背锅李。 王小七显然没有宋三那么有战斗力。 李彦在院子里站立一会,又趴到门上听了听,确认已经“结束”后,才轻咳一声,道:“该走了。” “哦,哦,好的,安哥。”屋里传来一阵踏床声,王小七语气急切的答道。 片刻,王小七系着衣扣开门而出,挺胸叠肚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得到满足的嫖客。 李彦心里更加为孟玉楼感到惋惜,因为王小七明显是把她当成了窑姐儿,玩完就丢了,几乎没有一丝留恋,更看不到宋三身上的那股子专情。 孟玉楼衣衫不整的追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她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也许王小七这么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财产被拿走,人也留不住,岂不是人财两空? “要么留下,要么带我一起走!”孟玉楼似有威胁道。 王小七邹下眉头,敷衍道:“明天,明天带你走。”说着便用手拨开孟玉楼。 哪知,孟玉楼不依不饶,突然迸发出往日没有的气力,甩开王小七的手,恶狠狠道:“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你不要乱说啊,我可没有说过,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说要带你一起走,不过是玩一次罢了。全阳谷县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把你娶回家,也不怕被人笑话死,我王小七好歹也是黄花大小伙子,怎么能娶你……” 啪! 未等王小七说完,李彦实在忍无可忍,抬起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王小七被搧个趔趄,差一点摔倒,一手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李彦,虽然一句话没说,但表情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三个大字:为什么! “你是没说过,但我说过!我能答应你的请求,是因为她答应改过自新,你也接受了的?可你现在提上裤子就说这些嫌弃的话,还算个男人吗!” 李彦真的生气了,不只是王小七对女人的不尊敬,还质疑起他的人品来,为了得到女人的身子,就不择手段,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以后还怎么做兄弟,还怎么让李彦信任他。 “安哥!她是什么名声,你不是不知道,娶了她,我王小七以后还怎么在阳谷县混!”王小七极其委屈的辩解道。 李彦气的咬着牙连连点头,但,并不是赞同他说的话,而是为他的行为感到不耻,左右环顾一下后,忽的从袖口抽出那柄匕首,唰的拔出鞘,递给王小七道:“来,拿着。” “安哥,你要做什么?”王小七吓得退后几步。 “过来,拿着!”李彦声嘶力竭的喊道。 王小七不知道李彦要做什么,但是知道自己的老大生气了,不敢违抗命令,只好一脸茫然的乖乖的照做。 李彦抓着他拿刀的手,对着孟玉楼胸口的方向移去。 “安哥,安哥,这是做什么啊。”王小七用力的往回缩手,奈何没有李彦的力气大,只好带着哭腔问道。 李彦没有理他,当匕首离孟玉楼的胸口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下来,对孟玉楼认真的说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瞧着李彦那双不掺任何虚假的眼神,竟惹的孟玉楼泪流不止,看似一句无头无脑的话,却直戳她内心深处。 她孟玉楼岂能不知道自己的名声; 她孟玉楼又怎么会不知道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她孟玉楼当然知道能被负心汉杀了,是她最体面的死法! 她目视李彦,眼神极其复杂,片刻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李彦赞赏的点点头,浪子回头,老妓从良,不丢人。 谁说只允许男人做错事,女人就不允许,同样走错了路,迷失了方向。男人回头就是金不换,女人悔悟就无人理,这不公平。 “动手吧小七,给她一个结束,从此咱们兄弟一拍俩散,各走各的。” 王小七情绪有些失控,咧着嘴,哭丧着脸,吼道:“安哥,你别逼我,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做啊!杀了她,杀了刚刚还在床上伺候你的女人,从此你的心里永远背着一份情债,而且一辈子都还不了,我看你还开心的起来吗?” 噗通。 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王小七又一次跪了下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说着后悔的话。 “安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把我赶出去,我从小就跟着你们,你让我去哪里啊,我娶她,我娶她行了吧。” 李彦看向孟玉楼,询问道:“你什么意思?” 呸。 孟玉楼用眼角不屑的看着王小七,轻唾一声,便移走视线,仿佛多看一眼,能少活十年一样,无比的嫌弃。 “好,你让我刮目相看,从此阳谷县再无孟玉楼,不如改名叫李无双,如果你愿意,我养你一辈子。”李彦诚恳道。 四目相对良久,孟玉楼缓启皓齿,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这句话让李彦突觉尴尬,孟玉楼不知道,他李彦却是知道,千年之后的婚礼上,经常出现这三个字,当说出这三个字后,也就代表一对新人成功的结合。 此时,此刻,此情,此氛围,确实有无数支爱情的火花四处乱撞,只是李彦是无意识的,而孟玉楼是意识太强烈,强烈到无需李彦发电,她可以去他身体里自取,然后拽出来展示。 说白了就是:一厢情愿。 连跪在地上的王小七都被“火花”电到了,也不再哭了,瞅瞅李彦,又瞅瞅孟玉楼,傻呵呵的,直勾勾的,不敢言语。 李彦尴尬一笑道:“那你还不去收拾东西?但是千万别带太多,我们是爬墙进来的,不好拿。” “好。”孟玉楼破涕为笑,小跑着回到屋里。 “哥,你,你真要娶她啊?”王小七昂起头,呆愣的问道。 李彦一邹眉,道:“我说养他,我哪里说娶她了?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不是的,哥,你都给人家改名了。” “改名怎么了,我这是为她好,让她重新做人。” “不对啊,哥,你还给人家改姓了!” 李彦有些不愿意搭理他,没好气道:“你少废话,如果你不改臭毛病,我真把你赶出去。” “难道你不知道,妇随夫姓?你给她改姓,就是代表要娶她啊!” “滚……” 李彦抬脚把王小七踢开,向屋里走去。 “相公,我马上就好。” 李彦刚迈进门槛,孟玉楼回头瞧了眼,便很自然的叫出了相公二字。 天啊…… 不会吧!难道改个姓真的就代表要娶她? “哦。”李彦靠在门上,端着肩膀,嘴里啃着指甲,静静地看着孟玉楼的背影。 这翘臀,绝对是蜜桃臀,这小蛮腰,标准的纸片腰,肤白貌美的,尤其是骨子那股媚劲,麻人心脾,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 如果不知道她以前的经历,李彦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李瓶儿娇弱,楚楚可人,师师高冷,盛气凌人,如果加上孟玉楼的妖娆,也不算白穿一回了,死也值了。 但,真的会不计较她的过去吗?尤其是刚才还和自己的兄弟翻云覆雨,这也太难以承受了吧…… “相公,我好了。” 孟玉楼十分自然的挎上李彦的胳膊,语气异常亲密。 “啊……好,我们走。” 李彦想了又想,终究没有把她的手甩开,刚教训完王小七,轮到自己头上也那般做,岂不是有意戏耍孟玉楼了? 虽然自己是无心说出来的,但是,听在他们的耳朵里,不亚于前世的我娶你,几乎等同于一个意思,某些方面甚至还超过那句话! 所以,李彦默默的忍住了,确实不忍心让一个女人一夜之间被耍俩次,暂时先这样,等回府给她和吴月娘放一起,养老算了。 实在不行咬咬牙,也叫她一声干娘! 想到这里,李彦便不再畏畏缩缩,变的大方起来,反正拉着的是干娘,那就无所谓了,心里瞬间没有了隔阂。 王小七踩着李彦的肩头爬上高墙,而后一上一下的帮孟玉楼翻墙。 可试了几次,孟玉楼踩不到李彦的肩头,既使踩上了,也无法站立,这可急坏了李彦。 “安哥,骑肩头上,我从上边拉,你在地下推。”王小七轻声的喊道。 骑? 李彦看了看孟玉楼薄薄的罗裙,有点犹豫不决,这不好吧,还是尽量减少身体接触,省着以后不好甩。 只听宋三大嗓门道:“艹,干啥呢,这么费劲,要不从正门杀出来得了!” 听出宋三的不耐烦,李彦一咬牙,暗道:就他妈这一次! “上来!”他蹲下身,指着肩头道。 哪知,这回轮到孟玉楼犹豫不决了,支吾半天,一脸为难之色。 李彦有些恼火,说变一个人还真变了,而且变得这么快,不就骑一下肩膀吗,她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一激动说出一句东北方言,道:“快点,别墨迹了!” 孟玉楼虽然不知道“墨迹”是什么意思,但李彦的语气不容置疑,也只好抬腿跨了上去。 李彦只觉得脖根处软软的,也没有多想,立即站起身子,把孟玉楼送了上去。 “哥,你推一下,她不会配合,一个劲往下坠。” 王小七体格小,力气弱,再加上孟玉楼用反力气,拉了几下,都没有拉上去。 李彦开始推孟玉楼的大腿,可是这哪能用上力气啊,慌乱中不小心把手伸到孟玉楼的裙子里,推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啊!”孟玉楼娇呼一声。 李彦这才知道她为什么犹豫了,原来是没有穿贴身的亵裤,还中空着呢,心里一乱,直接缩回了手。 “不要推我了,我知道一个侧门,没有人看守。”孟玉楼道。 “知道侧门你不早说!”李彦在衣服上擦干手指上的水渍,埋怨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七回 都是聪明的女人 孟玉楼带着李彦左穿右绕,还真在一棵古树的后面找到了废弃已久的侧门。 看着李彦不信任的眼神,她急忙道:“放心,我不会骗你,这道门就是通墙外的。” 其实,李彦眼神里的意思是,她为什么每到一处宅子,都会做出这么多后备工作。 在西门府,她为自己留出好几条后路,不然也不会勾搭上李衙内。 在县衙,又是仿制钥匙,又是找侧门的,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心眼太多,而且特别不信任别人。 哎,李彦突然觉得自己亲手把祸水引回家了,不免有些后悔。 沉思片刻,使劲的在门上踢了一脚,嘭一声,木门却纹丝不动。 孟玉楼拦住他,道:“相公,是往里开的,而且没有锁,把门闩打开就行。” 李彦没有言语,他踹一脚不过是为了发泄一下而已。 …… 四个人走在漆黑的街道上,从左至右依次是孟玉楼,李彦,宋三,王小七。 王小七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孟玉楼。 一路上,只宋三问了句:找到了吗? 便一声没有,各怀心思。 直到进了府门,直到入了内宅,直到与宋三分别,李彦突然止住脚步。 “怎么了,相公?”孟玉楼疑惑道。 李彦尴尬道:“那个,第一你别叫我相公,第二,我和李瓶儿才是夫妻,所以在这个府里只有李瓶儿才可以叫我相公。” “你!”孟玉楼媚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仿佛从天上直接跌到土里一般,这种反差让她一时无言以对。 李彦无奈的解释道:“我带你去找吴月娘,我给你们俩个养老。” “养老……呵呵,我才二十四岁,就养老了?”孟玉楼难以接受,不甘心的质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知道给别人改名就是要娶她,请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很尊重你,但是在县衙的时候,之所以我没有马上说出来,我就是不想让你再失落一回,我给你找个伴,陪陪你。” 李彦苦苦解释,以求得原谅,但他不知道,越是这样,他好男人的形象越是扎进孟玉楼的心里。 “不!我就跟着你,这辈子不要妄想甩掉我,我会改,我不会乱来了!你死了,我给你守节,不,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彦即使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沉吟一下,选择暂时避战,先冷落几天,没准说起来就会简单许多。 “行吧,那今日你也不能与我同房啊,我让小沫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李彦瞟了眼她的下身道。 孟玉楼神色暗淡,只点了点头。 李彦硬着头皮推开李瓶儿的院门,见正房依旧点着灯,窗户上印出俩道人影,知道另一个人影是小沫,因为那俩个翘辫子印的一清二清。 “瓶儿,我回来了。”李彦没敢进屋,而是站在院子中间喊了一嗓子。 小沫推开房门,而后乖巧的让出正道,侧着身子,好奇的看着李彦身旁的女人。 “相公,这位是……孟姐姐?”李瓶儿走至近前,一眼便认出孟玉楼来。 西门庆和花子虚毕竟是邻居,还是拜把子兄弟,难免会有接触,相互认识也并不奇怪。 “瓶儿妹妹。”孟玉楼自来熟,一把拉住李瓶儿的手,摇晃了俩下,别特有多亲热了。 李瓶儿的笑容虽然有些僵硬,但也不失风度,依旧保持着那份优雅,道: “自打上次见到姐姐,就觉着姐姐貌若天仙,尤其是妆容格外精致,似我这等拙人涂不来的,这下可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向姐姐请教了。” “妹妹怎这般自贬,若你是拙人,那天下还有灵巧人儿吗?” …… …… 二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甚是开心,完全把李彦晾在一边。 李彦感觉差不多了,插嘴道:“好了,我今日累了,小沫辛苦一趟,给孟……姐姐寻间屋子。” 听到李彦喊累,三个女人不敢耽误,小沫对孟玉楼做请的手势,二人缓缓出离院门。 李瓶儿歪着头望着孟玉楼的背影,呆呆出神,笑容一点点消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此机会,李彦蹑手蹑脚的往屋里走,心道:赶快躺床上装睡,问起来可是不好解释。 突然,李瓶儿还是问道:“相公不是愚笨之人,也不是见色起意之人,可为何要收孟姐姐?” 似乎十分不解的询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逃避总不是办法…… 李彦搂着李瓶儿肩膀往屋里走,可是李瓶儿的脖子像定住了一般,即使往前走,也是盯着院门的方向看。 关上门,把李瓶儿按在椅子上坐好。 “我仔仔细细的和你解释,不会少说一句,更不会有一句假话。” 李彦蹲下身,伏在李瓶儿的酥腿上,一股香味扑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所以,相公并不知道改了姓就等于要娶了人家?” 听完,李瓶儿思索良久,他对李彦是一百个相信的。 “嗯,我发誓……” “不要发誓,我信相公。”李瓶儿急忙阻止道。 “那相公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 “哎,我打算先冷落她几天,没准这股劲过去了,也就接受了,把她与吴月娘放在一起,养着呗。” 李彦殷勤的给李瓶儿捏着肩膀,后者从桌子上拿过一颗葡萄,喂给他。 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旁边,一定会羡慕死这对恩爱甜蜜的小夫妻。 “相公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她是不会忘记的。” “你怎么知道?” “第一,吴月娘疯了,她没疯。第二,相公的好,她已经体会到了,从此世间其他男子皆看不进眼里。第三,她……”李瓶儿欲言又止。 “说啊,第三怎么了?” “相公恕奴家孟浪,第三,她形骸放荡惯了,不会甘于寂寞。”李瓶儿冰雪聪明,每一条都说在点上。 李彦叹口气道:“第一条,你说的很对,人是感情动物,不能如家禽般圈养。第二条,好像是在夸我,我有那么好吗?这天下就没有比我好的了?” 李瓶儿坚定的摇摇头:“没有!” “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嘛,也算你说的对。” “等等相公,王八看什么?” “呃,歇后语,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咯咯…… 引来李瓶儿一阵娇笑,断断续续道:“相公,那我们,谁是王八?谁是绿豆?” 李彦跟着笑道:“我是王八,我是绿豆,这个过了,如果你想听,以后给你讲,我还有一堆比这好玩的,咱们先说正事。” “嗯!” “第三条其实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看的出来,她是有心悔过。” 李瓶儿豁的站起来,踮起脚尖,与李彦目光对视,道:“相公,我不相信是王小七和她发生关系,肯定是你想吃葡萄了。” 看着李瓶儿楚楚可怜,呼之欲出的眼泪,李彦瞬间就投降了,忙解释道: “真不是我,真的是王小七把持不住,你相公我家里有这么好的娇妻,我何必吃她葡萄!” 李瓶儿摸了下眼泪,重新做回凳子上,得意洋洋道:“相公信了吗?” “原来你是在演戏骗我?” 李彦恍然醒悟,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几乎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怎么能让她不哭,大脑彻底短路,才导致如此跳脱的骗术,也能骗过自己。 “演戏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相公,女人都会骗人,而且越漂亮的女人,手段越高明。”李瓶儿吃了个葡萄,漫步尽心道。 李彦想了想,这句话为何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某个电视里的台词。 李瓶儿伸个懒腰,站起身,撒娇道:“好了相公,今个就先别想了,奴家想吃棒棒糖。”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八回 本分人耿大 李府,会客厅。 不知何时,李彦喜欢上了喝茶,可能是凉白开太过寡淡,毕竟是喝惯饮料的人,嘴里也挑剔的很,但,这个年代除了茶就是酒,不容你选择。 还好,李瓶儿制茶的手艺堪称一绝,什么菊花茶,玫瑰花茶,桂花茶,茉莉花茶…… 仿佛随便摘一束花来,经过她优雅的调制,就会变得极为可口。 这也是一种本事啊,李彦还曾想过要不要做一个饮品大亨,名字就叫“李师傅”,先从阳谷县开始,逐渐向周边覆盖,直至全国连锁。 但,李瓶儿一句话打消了这个念头:相公可知,这一壶茶价值几许? 原来,看似以花为原料,其实暗里兑了无数种辅料,而且每一种都价值不菲,这才能保证喝起来鲜爽回甘,汤色淡黄明亮,并且有理气,活血等药理功效。 所以,也就没有后续了。 李彦端起茶杯,深深的嗅了下,浓郁的菊花香沁人心脾,脑子也变得异常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似乎这茶里还能闻出李瓶儿身上的体香。 “大人,经过在下和范兄一天的选拔,选出三十名身强力壮,头脑冷静的人,给了些银两,已派往东平府,按照这些人的脚程,现下应该是入城了。”书生陈鹤道。 “辛苦二位兄长了。”李彦对陈鹤和范二点了点头。 老道士郭京道:“贫道昨日与孙老八喝酒闲谈,老八兄弟对大人还是很忠诚的,并且语言间可以听出,他对刺杀那日的行为,深感愧疚。贫道以为,大人不妨大度一些,毕竟阳谷县人才匮乏,若想成就大事,还需广聚各路人马。” 其实,李彦对孙老八确实心怀芥蒂,有一句话叫: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当然,王小七是个例外,知根知底,而且与玳安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已然生出亲情来了,也不为过。 可孙老八却不是很熟识,玳安的记忆里,无非是有这么号人物,没有正经事由,会些拳脚,以看家护院为生,信任度基本要重头建立。 眼下这个人确实很重要,他能起到李彦和王侩中间的联络环节。 “嗯,道长说的是,李某记下了,一会各位都去账房领些银两,道长帮孙老八带一份,虽然不多,也够维持生计,等拿到李知县的财宝,自然会分给大家。”李彦道。 这时,王小七从门外进来,对着众人抱拳行礼,而后对李彦笑道:“哥,你日思夜想的耿大郎来了。” 李彦豁的站起,心里激动的不行,这可是自己的忠臣良将啊,忙道:“你为何不把耿大哥带到这来?” 王小七尴尬一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可那耿大一进院就钻进门房里去了,拉都拉不出来,一个劲儿说,要给哥守一辈子门,我……” 哈哈…… 惹的哄堂大笑。 李彦也是莞尔一笑,这倒有些意思,虽然倔强,但也不失真实。 杀人可是重罪,尤其杀的还是县衙师爷,眼看就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突然跳出来一个恩人,让他坐牢的这些日子里,比神仙还舒适。 每日三餐准时,顿顿有酒有肉,牢头亲自斟酒,牢差给铺被褥,起初耿大都有点怀疑起人生来了。 难道蹲大狱竟是这般蹲法? 后来才得知,是一个财主保的自己。 那位牢头王五也曾见识过李彦的豪爽,一出手便是五十两银票。 从那次开始,他便经常琢磨,怎么才能和李彦接触上,如果能傍上这位主儿,以后决计会荣华富贵,三妻四妾也不再是梦。 所以,当看到李彦如此在乎耿大之时,认为机会来了。 他猜想这耿大和李彦的关系绝不一般,这才伺候的面面俱到,关怀备至,对自己的亲爹也就如此了。 而耿大把他的照顾全都归功于李彦身上,本来以为这是临死前的舒适,做梦也没想到这位恩人本事有如此大,简直手眼通天,竟然只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把他的死罪豁免。 最让他感动的是回到家后,见到老婆孩子,痴傻的父亲,年迈的老母,每个人对李彦都是满口称赞。 送米送粮送鸡蛋,还请来大夫给每个人做了全身的“体检”,有病抓药,没病补气,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种恩情凭他一个泥瓦匠,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今早,被王小七领着来到李府,看到豪门大院,便产生怯弱之心。 当瞧见扫院子的小丫鬟都是百里挑一的俊俏人后,他左右环顾一下,想起自己父亲的职业,便直接钻进门房,不肯出来了。 李彦带着众人来到院中,老道士溜须拍马从无顾忌,也不怕旁人嘲笑。 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只要李彦停下,便放在其身后,让李彦不忍拒绝。 王小七跑到门房,把耿大拉到李彦面前,道:“这位便是你口中的恩人了。” 耿大不敢与李彦对视,略微瞧了眼,只觉得这个人穿着和气质都贵气的很,而且仪表堂堂,虽然笑容可掬,但在他心里亏欠太多,不敢亲近,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李彦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耿大扶起,心里有些失望。 本以为能杀死何于定也是如杨锦一般的人物,却不成想是个老老实实的本分手艺人,身上更无半点功夫,嘴皮子也不利索,除了忠心,实在难找出其他可用之处。 索性直接如他所愿,帮自己守好门户,也不失为知人善用。 耿大感激的退去。 李彦深叹口气,人才难觅啊…… 转身之际,余光瞟见了一人,韩五赤裸着上身,依靠在回廊的柱子上,饶有兴致的看向这边。 “韩大哥为何不过来一起,站那么远岂不是显得生疏?”李彦大声喊道。 韩五倒也洒脱,丝毫没有犹豫,便走了过来。 “李大官人驭人之术了得,让韩五好生佩服。” “驭人之术?哈哈……”李彦笑道:“我李彦从不懂什么是驭人之术,我只本着一条原则,来了即是兄弟,不论以前是无赖还是大盗,只要以后堂堂正正的做人,不和我李彦藏心眼儿,我李彦皆一视同仁。”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九十九回 韩世忠 众人重新返回厅堂,除了韩五以外,那个沙哑男人也不请自来,只是远远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敢离的太近。 这一切都看在李彦的眼中,其实早就猜出他与李衙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师师口中的叛徒便有此人。 之所以没打没罚,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把他打死很简单,可这么做对李彦一点好处都没有,师师也一样,人都走了,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叛徒。 李彦想耳濡目染,把他感化,为自己所用,如果能策反过来,也算给李衙内身边插一颗自己的棋子。 所以,这些日子李彦对韩五异常亲热,对他刻意冷淡,做出这种反差,也是一种手段。 竟不成想被韩五识破,确实,这是驭人之术…… “韩大哥的口音似乎不像本县人。” 韩五道:“在下本是延安府人氏。” “哦,延安,这地名我很熟啊,那为何不在家里谋生,却千里迢迢来到阳谷县这么个小县城?” 韩五微微邹眉,没想到李彦会毫无顾忌的探听别人的隐私,又不好不答,沉吟一下道:“我杀了人,逃过来的。” 李彦肃然起敬,韩五本可以说谎的,随便编个故事,糊弄过去,竟没想到此人这般耿直。 “杀了人跑出千里,你也不怕累着。还有,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梅柳病?”王小七带着质疑的口气道。 韩五立眉道:“你这厮竟这般口无遮拦,若不是瞧李大官人的面子,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杀气! 一瞬间透露出的虎狼之气,让王小七不敢在继续言语,他本就与韩五体型上相差甚大,真动起手来,八九成不是韩五的对手。 “稍安勿躁,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动怒?”李彦解围道。 宋三最是护短,见王小七被欺负,火气立即窜了上来。 这傻大个可不管谁是谁非,只知道亲疏远近,一拍桌子道: “何时轮到你来猖狂?杀人便杀了,有何惧怕,也用得着逃亡千里,胆小如鼠之辈!怕不是名字都是假的吧?祖宗都能抛弃的人,也敢在你宋三爷爷面前耍威风!” 韩五紧咬牙关,但面对宋三,他不敢发作,俩人之前有过较量,力量上的悬殊让他无法取胜,更何况宋三是有招式的,并非单纯凭借勇武乱砍乱杀。 “宋三,莫要欺人太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韩世忠还没有怕死到忘记祖宗那么不堪!” 噗…… 李彦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流,见有人递来一块手帕,想也没想便接过来擦拭,一只温柔的手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 这才有所缓解,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 韩世忠!那可是大宋名将,几乎与岳飞齐名,只要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啊! 却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窝在阳谷县给财主做打手,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 “大人身体不适?”陈鹤问道。 李彦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对老道士道:“道长,其实我真的会看相,绝非虚假,今日咱俩且比试比试,就拿韩大哥来比。” “嗨,您是知道的,贫道我掐指一算啊,不用比了,大人您赢定了。所以啊,贫道就甭耽误工夫了,还是听听大人您的吧。” 老道士这张嘴可不是白长的,能吃天下饭,三五句话,明里暗里给李彦好一通捧。 “好,既然道长放弃了,那我自己来。”李彦走到韩五面前,笑眯眯的打量一下。 不得不说,虽然现在韩世忠还未得志,但眉宇间自带的虎威不时隐现,眉粗,眼大,四方脸,眼眸中隐隐透着智慧。 “韩大哥以后位列三公!”李彦豪气的道。 哈哈…… 厅堂内众人不加掩饰嘲笑起来。 就连韩世忠本人也仰头大笑。 唯独书生陈鹤表情严肃,待众人笑过之后,他喃喃道:“我信!” 嗯? 李彦疑惑的看着陈鹤,后者一本正经道:“我信大人的话。” 其实这里面所有人都是依靠李彦混饭吃,唯独陈鹤有野心,有建功立业之心。 “但是……”陈鹤顿了顿道:“我不信大人的相面之术。”说罢,转头看向一侧。 李彦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的见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仔细辨认,心里一阵反感。 原来,那小厮正是孟玉楼所扮,不知何时站到了李彦那把椅子的后面,那块手帕也是她递过来的。 瞬间就明白了陈鹤的意思,这是在暗中指责自己,孟玉楼是红颜祸水。 李彦无奈的长出一口气,拉着孟玉楼绕过屏风,走至厅堂后门,道: “孟姐姐何不在后宅赏赏花,踏踏草,怎地跑到前院来了?若府里呆的烦了,那就出府走走,寻些其他的乐子都可,何苦和我们这群男子凑到一起?” 孟玉楼听出李彦的言外之意,这是对她的身世有所嫌弃。 看看花的意思是养老,出去走走也就是说让自己可以走了。 但孟玉楼知道,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实属不易,怎能轻易退却。 昨晚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要缠住李彦,这辈子除了他,再也不会多看其他男人一眼了。 “相公莫气,奴家这就回后宅赏花。” 李彦看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孟玉楼身上那股子媚劲比春药还猛烈,以至于就算扮成男装,也被陈鹤一眼就辨认出来,并且看出这是个祸水。 返回厅堂,见众人议论纷纷,宋三正向陈鹤讲述些什么,见到李彦进来,竟止口不言。 李彦心里苦笑一下,不想东拉西扯,索性另起一个话题,道:“诸位,实在抱歉,我们说说正事吧。” “这还有外人在呢,说什么正事?”王小七对韩五存有芥蒂,阴阳怪气的道。 “哦,哦。”李彦装出恍然醒悟之态,对着门口沙哑男人喊道:“门口那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兄弟,我们要谈正事,你是不是应该出去呀?” 那沙哑男子道:“我叫郝大通。” “不重要。” 李彦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郝大通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也是个红脸的汉子,这种软刀子,比当面辱骂还难受几倍,故气乎乎道: “我这就回家,你也眼前消停了。” “你可以试试,试试你能不能活着出府门。”李彦威胁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回 忠心爱主 郝大通走后,韩世忠起身也想回避,被李彦坚决留下。 开什么玩笑,这等人才,打着灯笼都难找,自己送上门来,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 “韩大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不是很清楚,等空闲下来,李某再慢慢告知,眼下有一事需要解决。” “李知县这老儿做官二十余年,确实收刮了大量银钱,昨夜我大致数了数,约摸有三百多个大木箱子,其中大部分是银锭子,少部分为金银首饰,古玩玉器,诸位讨论一下,该如何搬出来?” 听到三百多箱,厅堂上如同炸雷一般,这些人皆是穷苦之人,没认识李彦之前,连大银锭子都没有握过,如今一夜暴富,他们怎能不激动。 宋三站起身道:“我去雇些马车,拉回来便是。” “宋兄弟,别着急啊,贫道以为,此事不可如此明目张胆,虽然阳谷县现在处于无官府状态,但是,可别忘记“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大人现在在本县虽能只手遮天,无人敢阻拦,可堵不住悠悠之口,若有一天朝廷派天官下来,只这一条,就能让大人陷入困境。”老道士郭京冷静的分析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宋三也听出其中道理来,重新坐下,憨憨的问道。 “天黑搬啊,借夜色掩人耳目,每日搬上三五箱子,不到百日便可尽数取来。”老道士道。 李彦摆摆手,道:“百日太久。” “大人可还记得,在下还帮大人搬过箱子,我瞧那箱子异常沉重,里面装的银子倒是很少,完全可以把三五箱合为一箱,这样一来,时间上便会大大缩短。”陈鹤摇着扇子道。 手推车! 突然,李彦想起前世的手推车,然而,玳安的记忆里立即也浮现出,一辆木头轮子的独轮车,这种车子小巧灵活,适合各种地形,而且也不像马车那般动静大,一次推上二百来斤完全不费力。 “容我说一句,县衙里面路窄弯多,而且粮仓离那道侧门又远,一箱一箱扛出来,着实费力,这屋里只有韩大哥与宋大哥有这力气,指着他们二人岂不是太慢,所以我们需要几台/独轮车。”李彦一边思考一边道。 宋三道:“这个简单,我知道哪里有卖。” “嗯,陈兄不必参加了,这等粗活我们来做就行。道长也不用参加,去通知孙老八,让衙差躲着点,今一宿就全搬回来了,省的夜长梦多。”李彦安排道。 陈鹤邹眉道:“大人这是在羞臊在下?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嗨,陈兄何出此言,李某绝不会看轻文人,反而这是敬重啊。那,这样吧,陈兄负责在家里轻点数量,统计成册,日后也好入账。” “入账?为什么要入账?”老道士道。 “这是我们在座所有人的财产,当然要写的清清楚楚的了。”李彦道。 “哈哈”陈鹤笑道:“哪有这般道理,我们不过是大人的手下,怎能与大人平分。” 老道士接道:“书生说的对,天底下都没有这个道理,您给我们的那叫赏,是您的恩赐,若不是大人带着我们,我们哪里有机会做这番事业。若真的日后取下江山,还能轮流坐皇帝不成?” 韩五蹭的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道:“你们要反大宋?” “道长说着玩的,只是把这俩件事做个对比,没有真要做皇帝的意思。”陈鹤笑着道。 “各位,韩某虽是一介草民,但也有效忠国家之心,恩师给韩某起名字之时,便苦口告诫,日后定要做个忠君爱民之人,若各位以生反心,韩某就此离去,但请你们放心,韩某从此不踏阳谷县一寸土地,闭口不提诸位一个不字。” 李彦急道:“韩大哥放心,我李彦绝不反大宋。” 听到李彦这么肯定,韩世忠才犹豫着坐下。 陈鹤和李彦对视一眼,皆一脸尴尬。 竟没想到韩世忠如此的愚忠,这让李彦更加肯定,没有重名,没有同姓,此韩世忠,便是后来的虎将韩世忠。 李彦恭敬地问道:“不知韩大哥对取李知县财产有何意见?是否觉得过于卑劣?” “何来卑劣只说,那厮贪得无厌,死的活该,大人为民除害,本是功德无量,取他财产也是理所应当。”韩世忠爽朗道。 李彦点点头,这就好,看来韩世忠还没到岳飞那么执拗,还是通些人情世故的。 众人又闲聊一会,便各自忙去了。 厅堂中只剩下李彦一人,他需要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和前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小说内容好好的整合一下,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按照什么规律进行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有钱了,但势力上却没有任何突破。 这个道理他早就悟到过,只有钱肯定是不行的,没有势力的加持,钱越多危险越大。 蔡京那条道肯定是堵死了,高俅还没有接触过,但小说中此人最忌恨梁山,主动找他做靠山不亚于自寻死路。 再有就是大太监童贯了,太监……肯定性格怪癖,想摸清他的套路有点难,如果这厮喜欢美女怎么办,还能亲手把小姑娘给毁了不成,他李彦万万做不来这种事。 思来想去,只剩下宋徽宗一人了,要靠就靠最大的! 但,转瞬间,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给自己俩巴掌,李彦你可真敢想,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凭金钱肯定是办不成的。 且走且看罢。 也许完全没有剧本,梁山直接杀到汴梁,宋江坐了皇帝呢? 那自己这个后方粮官也算有些功劳,定会得到庇护,所以想多了没用,还是办好眼下的事。 短短一个多月,这阳谷县被自己搅得天翻地覆,如果把李知县的财产搬回来,那就是合三家财力于一身了。 花子虚,张二官,李知县,眼下就差西门庆的了。 想来也好笑,西门庆本是第一个目标,可世事无常,现在却成了最后一个。 老狐狸来昭能把财产藏在哪呢? 突然,一个念头涌现,李彦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正巧撞到给他续茶的小沫。 哗…… 茶杯掉在地上,摔个稀碎,小沫吓得连连道歉。 李彦心里激动的不行,哪管什么茶杯,伸出俩只手捧住小沫的脸蛋,使劲的挤了挤,把那张薄薄的嘴唇挤的撅起老高。 忽的发现嘴唇上有一个黑点,以为是脏东西,没加思考,便伸出食指打算用指甲帮其刮下来。 当手指碰到嘴唇的那一刻,小沫突然凑了上去,竟毫不犹豫的把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一回 收了小沫吧 这一举动让李彦瞬间冷静下来,眼神有些发直的盯着小沫,后者把眼睛闭的紧紧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彦忍不住问了出来。 霎时间,小沫的眼泪如决堤一般,喷涌而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官,官人,收了小沫吧。”小沫带着哭腔,含糊不清道。 李彦缩回手,道:“为什么突然这样?” “没有为什么,官人到底收不收小沫?” “呃……收?不收?” 其实李彦心里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年龄太小了,虽然长得别具一格,很“卡哇伊”,如果穿上动漫制服,绝对和画出来的一般好看。 但,奈何李彦不好这口,毕竟有着三十岁的灵魂,对这种萝莉“性”趣不是很大。 看到李彦不说话,小沫绝望了,本来就很难以启齿,被拒绝更是羞臊的无地自容。 之所以她能做出这番举动,一方面有李瓶儿施加的压力。 当孟玉楼进府后,李瓶儿突然感觉到危机。 如果单论魅力和伺候男人的功夫,她自认为万万及不上孟玉楼。 如果孟玉楼是个良家妇女倒也罢了,她本来就没有想过“独享”李彦。 可这女人是有名的灾星,祸水,若自己的相公也被这种人迷住,怕也会步入前二人的后尘。 这才把心里的烦闷全撒在小沫身上,怪小沫无能,这么久了竟也没能让相公收了她。 李瓶儿深知男人对女人的身子都会有腻烦心理,无论这个女人有多么美,多么好看,长期面对同一副皮囊,终究会看腻。 如同吃菜一般,再好吃的菜,连吃一年也会吃吐。 所以她很早就把小沫当成通房丫头来提拔。 因为其年龄小,好拿捏,没心计,又听话,主要是没有坏心眼儿,不会给家里惹出祸端来。 综合考虑,小沫给她当配菜再合适不过了,既能帮李彦换换口味,又影响不到她和李彦的感情。 而小沫自己也有这种心思,毕竟收完了就名正言顺的成了李家人,不再是下人,奴婢。 李彦又是出名的“好男人”,宠妻狂魔,对女子多是尊重,从不见他呵斥过李瓶儿。 这才强忍羞耻,借着和李彦独处的机会,主动道出心意,可方法太稚嫩了些,不但没有抓住李彦的心,反而让其有为难之色。 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失败了,伤心的哭泣着跑开。 真难啊…… 李彦由衷的感慨一句,从来没有想过,拒绝女人是这么难,尤其是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 怕小沫想不开,一路尾随其后,直到关上房门,才放心的走入上房。 当小沫哭哭啼啼的进到院子里,李瓶儿便看见了,立即猜出其中的缘由,本想着过去哄劝几句,还未迈出门槛,就见李彦提着衣角追进来。 她一转身,躲进屋子里,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依旧剪着纸鸢。 “相公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前边没事了吗?”李瓶儿淡淡道。 李彦自顾着倒杯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李瓶儿的好。 “小沫今天有些奇怪,竟然突兀的说,让我收了她。” “哦,这有什么奇怪的?”李瓶儿漫不经心道。 “难道不奇怪吗?这么个小丫头,才十七岁,哪来的这般心思?”李彦拽过一把椅子,坐到李瓶儿旁边道。 “不奇怪,且去问问那些小丫头们,哪个想做一辈子奴婢,每日里洗衣做饭,挑水倒夜壶的,被相公收了,便不用这么操劳了,又怎能不想?”李瓶儿替李彦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丫头哭的厉害。” “这种事相公还来问奴家,厚脸皮去哪了?去哄呀,当初怎么赖着奴家的,就怎么去哄她,一准能哄好。” 李彦急道:“这怎么能一样,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对她又是什么感觉,完全不能相比。” 李瓶儿突然正色道:“相公,女人就像桌子上的菜,奴家就是那道你爱吃的菜,师师姐呢,就是你吃不到的菜,小沫呢,就是奴家身边的一碟小菜,相公不能挑剔小菜的味道,只是给你换个口味而已。但是,这桌子上还有一盘看着好吃,却馊了的菜,相公吃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李彦笑着捏了捏李瓶儿的耳垂,又摸了摸摇晃着的耳饰。 他记得这对耳饰,是那日用五十两银子从牢头手里换回来的,这妮子便一直戴着,虽然首饰多到数不过来,却也没有换过。 “妻之警示,相公定会熟记于心,时时鞭策自己。”李彦调笑道。 李瓶儿反驳道:“应该是妾,相公的正妻是师师姐。” 提起师师,李彦不由得又露出愁容。 百万两白银! 就是找到西门庆的财产,把这四家财产全部集合起来,也许将将能够,可是,够了又能怎么样? 真的倾家荡产把和盛苑买下来? 就为了得到一条信息? 而且,就算知道师师在哪里,也未必会见自己。 如果是用百万两救师师的命,李彦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这有点太虚无缥缈了吧。 李瓶儿善解人意,看出相公的心思,温柔的依偎过去,道: “相公放心,我相信师师姐不会忘记相公,也许只是一时想不开,出去走走而已,没准过些日子就会主动回来了。” “对了,你和她见过面,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瓶儿沉吟一下道:“那日她着男儿装,样貌……奴家自愧不如,不止长得俊俏,气质也是英气逼人,气概上不输相公,实不相瞒,若不是有相公在先,没准就被师师姐给迷住了。” 咯咯…… 一阵娇笑过后,又喃喃道:“虽然外表冰冷,寡言少语,但奴家很确定她对相公是有好感的,所以奴家才甘愿做小,若是不及奴家,奴家可不会这么大度。” 李彦点了点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就好比孟玉楼,不要说压过她做正妻,就是做小,甚至与其发生关系,李瓶儿都会生气。 虽然嘴上不说,但昨晚不还是急着收“公粮”了么。 这就是女人啊……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二回 尸体 李彦与李瓶儿聊了一会后,只见小沫站在门口,那双大眼睛哭的红彤彤的,沙哑着嗓子道:“官人,姑娘,午食做好了,在哪里吃?” “小沫你进来。”李瓶儿看着李彦的眼睛道。 小沫缓缓的走进来,没有了往日的伶俐,身体有些僵直,头都快要低到衣服里了。 李瓶儿继续盯着李彦的眼睛道:“今天晚上,把你屋子收拾干净,相公好习闻香,但切记要清香,不要艳香,懂吗?” 不顾李彦快要挤出来的眼睛,李瓶儿又问了句:“懂了吗?” “小沫懂了。” 小沫把头垂的更低了,但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去罢,午食拿过来吃。” 小沫应了声,缓步离去,迈门槛的时候,腿又抬起老高。 待屋子里剩下二人后,李彦才邹眉道:“瓶儿,你怎么能这么做,当着你的面,我又不能再一次拒绝她,让我好生为难。” 李瓶儿抿嘴笑道:“奴家就是知道相公不忍心拒绝,才这般做的。” “这是又为何啊,这种事要水到渠成才是最好。” “相公错了,师师姐不在,奴家姑且算是正妻,正妻有权利帮相公挑菜吃,而不是相公认为的好吃,除非相公不承认奴家的身份。”李瓶儿撒娇道。 “我当然承认你的身份,原来是这样的啊,那如果我去窑子呢?” 很显然,玳安的记忆力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实际上,这也只存在于法律层面,现实中又有几个男人能真的按照这个做,皆是自己选菜吃。 即便是男人违反了,女人又怎能怎样? 给自己的相公告上公堂吗?不会有人这么做的,至少大宋朝还没有一例这样的案子。 而李瓶儿此时拿出来吓唬“呆萌”的李彦,就再合适不过了,这妮子可是把李彦吃的透透的。 “去窑子?相公真的会去吗?”李瓶儿眼神瞬间变得迷离。 这一招百试不爽,果然,又得到李彦一大堆甜言蜜语加道歉。 当小沫提着饭盒进来时,正好看见一脸幸福的李瓶儿,依偎在李彦的怀里撒娇。 小沫眼中露出无尽的羡慕。 ………… 吃过午食,李彦搬来梯子,在俩个女人的关怀下,站到高墙上。 此时,他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抬头向远眺望,俩个院子的建筑尽收眼底,错落有致的屋檐,枝叶繁茂的大树,左右对比,一样华丽,哪个都不逊色。 如今却全归了他李彦,这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 而李彦每日里还为生存挣扎,几乎一刻都不得停歇,好好的欣赏欣赏这气派的宅院。 何时能稳定啊…… 李彦在心底感慨了一句,而后对着墙下的二女抛出一个飞吻。 李瓶儿伸出纤手回了一个飞吻,然后抓起一脸茫然的小沫,帮助她回了一个。 李彦费力的挤进墙缝,比半个月前费力了许多,心道:难道自己胖了? 一路挤出去,跳入吴月娘房后的那个死胡同,看到地上翻新的土地,便又激动起来,认证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其实,李彦第一次从狗洞钻进来,便看出异样,同样是土地,墙外杂草丛生,而墙里光秃秃的,当时只觉得好奇,并没有联想到来昭会把财宝埋在这里。 也许是受到李瓶儿藏宝库的启发,吴月娘房子后面有一道胡同,而李瓶儿的房子是直接贴到墙上的,但从屋里隔出一道墙,用作暗阁藏宝。 所以今天灵感突然迸发,想起这条胡同来,其实不用看,完全可以确定就埋在这下面。 因为以玳安对西门府的熟悉,李彦早就把每个角落,每个隐秘的地方都想过了,完全一点线索没有,唯独这个地方…… 李彦找到一片瓦,蹲在地上开始挖起来,越挖越能肯定,因为土质松软,近期绝对有挖开过。 嗯? 才挖有一掌多深,突然露出一个衣角,淡黄色…… 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挖了几下,黄色布料越露越多,李彦豁的站起来,丢掉手里的瓦片,连连后退几步,一股哀伤感不由自主的涌出。 那是玳安自带的感觉,并不是李彦的感觉,这种感觉他是控制不住的。 因为那黄色的衣服是小玉常穿的颜色! 李彦忍了又忍,硬生生的把这种感觉憋回去,但他知道不能再挖下去了,至少自己不能再挖下去了。 真的不敢瞧见小玉死后恐怖的面容,就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栗,埋在土里这么多天,必定已然被虫子…… 而且离他每日睡觉的房子这么近,李彦觉得自己承受不来,如果亲眼看到,必定夜夜都会为其所扰。 想到这里,李彦又返回院里,当脚落地的那一刻,还长叹一口气。 也是不由自主! 李瓶儿看出异样,尤其是瞧见他眼角那抹未干的泪水,道:“相公这是怎么了,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啊?有吗?不会吧?真的吗?” 这句话着实吓到李彦了,如果真如李瓶儿说的那样,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 也就是说,玳安还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何时现身,占领这具身体的意识,操控这具身体的行为,这就太可怕了。 忙问道:“哪里不一样?” “说不好……就是……有些不一样,你还哭了?” 李彦眨了眨眼睛,用满是泥土的手摸了下眼睛道:“有吗?我哭了吗?” 当看到小沫也肯定的点头后,李彦的心里颤抖了几下。 李瓶儿拉着他回屋,帮他清洗掉手上和脸上的泥土,又和小沫一起帮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期间,他都一言不发,目光呆滞。 因为,李彦在聚精会神的控制思想,企图与身体里的玳安产生联系。 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你在吗?你存在吗?你说话! 可惜,又一次徒劳无功,对于“借尸还魂”,李彦一窍不通,更无法解释穿越之谜。 但,他不禁生出一个疑问:如果现在有机会回到二十一世纪,那,他会怎么选择? 李彦瞧了瞧一脸紧张的李瓶儿……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三回 世道 李彦喊来宋三,韩世忠和小七,让这三人带着工具去把尸体挖出来,正好用刚买来的小推车推走,找个地方埋了。 安排好此事,李彦漫不经心的在院子里踱步,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如果能回到二十一世纪,他会怎么选择? 发达的科技,开放的社会,便捷的通讯,种类繁多的娱乐方式,无不比这个年代强上百倍千倍万倍,可,为什么还会犹豫呢? 优越感。 李彦终于从脑海里抓到这个词。 对,就是优越感,千年之后的灵魂生存在这个年代,有太多的优势。 凭着丰富的见识,善于变通的思想,和超前的意识,足以支撑他在这里一路前行。 而回到前世,他不过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相比那些成功人士,逊色的如同一个盲人,看不见前方的路,看不清地上的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会跌跌撞撞,坎坎坷坷,要么原地不动,要么举步维艰。 要想在前世用短短月余成为一个县的首富,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不想回去,更不想被玳安重新夺走身体,这才会产生焦虑。 想通这些,李彦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见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坐在了门房里,耿大站在身侧,垂着手,恭敬的低着头。 “耿大哥,坐下,我李彦没有那么多规矩。”李彦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哎。” “听小七说耿大哥是工匠,凭手艺吃饭,日子过的很安稳,又有三个聪明伶俐的公子,为什么会做出杀人的举动?” “回大人,可别称呼什么公子,像我等这种小民可受不起,大人叫我耿老大就行。” 耿大瞧了眼李彦的反应,见后者一脸温和,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下来,继续道: “不瞒大人,杀那畜生虽然是借酒壮胆所为,但也早就有此心,若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也要上那水泊梁山,跟着好汉们反了这赵家朝廷。” 这句话倒让李彦出于意料,看似老实巴交的耿大,骨子里竟有反心。 “耿大哥何出此言?日子过的不好吗?”李彦饶有兴致的问道。 “好?好得了吗?这大宋看似律法公正,可您不能细看,细看您就会发现,除了杀人放火杀无赦,谋反恶逆杀无赦外,其余的都是摆设。” “哦?还有这事?李某有些不懂,请耿大哥细说来听听。”李彦笑问道。 “我举个例子你就懂了,如赶脚的车夫,从本县接一活计,送五百斤粮食去东京汴梁,您知道的,为了保护官道平坦,大宋律法规定,走官道的马车最多载重六百斤,那,这个车夫才拉五百斤,按理说合理合法了吧。 “可偏偏有些路段却规定限重二百斤,过一辆罚一辆,那些狗官差们往那一站,一天收入千两雪花银……” 李彦打断了耿老大,道:“这就不对了,你刚刚还说律法规定是六百斤,怎么又变成二百斤了?不合律法,可以告他啊。” “大人呀,不是没有告过啊,可是没用啊,那法律还有一条附文,五个字,视情况而定。” 哈哈…… 李彦瞬间明白了,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这些收钱的官差利用律法漏洞,肆意敛财。” “哎,大人聪明,律法在他们眼里就是敛财的工具,好好的路,撒上一层细沙,就称是软路面,承重二百斤,无非就是要钱罢了,告也告不赢。” “都难,这种事不是推翻一个朝廷就能解决的,属于文化属性问题,千百年无法根治,耿大哥以后少对外说这等话,免的引祸上身。”李彦情绪低落道。 又和耿大聊了一会家常,耿大便也不再胆怯了,知道李彦性格随和,待人宽厚,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不禁好感更进几分。 李彦估算了一下时间,感觉应该挖的差不多了,起身便和耿大告辞。 刚要开门,王小七忽的推门进来,喘着粗气道:“哥!找到了!” “走!” 李彦也激动起来,和王小七快步向房后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多吗?” “哈哈,比李知县的还多!”王小七大笑道。 果然,待李彦钻进狗洞,见一整条胡同里堆满箱子,土里还埋着的好多,宋三和韩世忠几乎没处落脚,皆站在箱子上干活。 宋三乐的大嘴咧多长,道:“妈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说完,想了想,又道:“上辈子也没有见过。” 看着宋三语无伦次的样子,明显异常兴奋,打趣道:“你不好好干活,还让你放牛去,臭美什么。” “可别,现在别说放牛,就是我原来的东家让我来当,我都没有兴趣,还是跟你好,每天都能搞出点稀罕事出来。” 说罢,宋三双臂一用力,把一个一米多长的大木箱子,硬生生的从土里拔了出来,看的韩世忠张目结舌,重重的咽了口唾沫。 李彦回忆着吴月娘房子里的摆设,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道:“从这里刨开,直接送进房子,省的绕路麻烦。” 直至天色渐黑,屋里的箱子摞的老高,哥四个躺在吴月娘的房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李彦,宋老三,王小七躺在榻上,韩世忠怕自己的疥疮脏了褥子,执意躺在箱子上。 “哥几个,现在有钱了,你们以后想做什么?”李彦幽幽的道。 宋三道:“我想住这个房子。” “我他妈还想呢,哥,这房子让我住吧。”王小七争道。 他们完全没有听懂李彦的意思,其实李彦是在为未来担忧,而他们的视野只能看到这么远,甚至都出不了这间屋子。 “韩大哥,你呢?”李彦不理那二人,侧过头问道。 韩世忠沉吟片刻,喃喃道:“身为大宋子民要为国效力,好男儿就应当战死沙场。” “那你为何不去从军,却给张二官做打手?”王小七嘲讽道。 “你怎知我没有从过军?就因为我穷,没有钱贿赂那征兵吏,竟把我分配到火头营,一气之下我把那污吏给砍了,这辈子便再也无法从军。” 韩世忠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有些许的忧伤。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四回 婉约派诗人 吃过晚饭,借着黑夜掩护,哥四个每人一辆手推车来至县衙,李彦轻车熟路的找到那个粮仓,又开始干起活来。 虽然白日已累的半死,可此时依旧体力充沛,试想一下,那每个箱子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子,黄灿灿的金坨子,哪怕是身患残疾的人,也会爬着把它们拽回家,何况是几个年轻力壮的爷们。 约摸往返十数次,便已然搬的差不许多了,最后一趟,李彦打开一个箱子,给沿路上的住户挨家扔进去一个银锭子。 独轮车声音再小,也会发出咯吱吱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夜里,能传出好远,李彦早就注意到,有人趴在窗户上偷瞧了。 这才不惜散出俩箱银子给他们,不求能堵住他们的嘴,只求得自己心安。 偶尔有胆大的人拿到银子后,还轻喝道:“大官人万岁。” 大功告成,各自回房睡觉,李彦浑身上下脏的如同乞丐一般,本想自己烧水冲洗一下,奈何精疲力尽,困意袭来,晃荡着一路回到正房。 见屋里未燃烛火,知道李瓶儿已睡下,蹑手蹑脚的进入院子,轻推房门。 咦? 这妮子,相公还没有回来,竟敢锁门。 史无前例啊,往日都是坐等李彦回来,伺候完了才睡,今日先睡了也就罢了,还把门锁上了。 砰砰。 “何人击户?” “你猜呀。”李彦调皮道。 只听屋里道:“相公啊,奴家睡了,你且去厢房吧。” 李彦回过头,果然瞧见厢房里还亮着烛火,隐约能看到小沫这丫头趴在门缝向外偷瞧。 “妻呀,我回屋取东西啊,你先把门打开。” 李瓶儿信以为真,应了声,听到脚步声响,门被打开。 “是什么物件?让奴家帮相公取来。”李瓶儿横在门口道。 李彦上下打量一下,见其头发披散,像丝绸一般顺滑的垂在俩肩,薄薄的贴身睡裙,难掩曼妙的身姿,脸上无妆,素颜更显得五官精致,惺忪的睡眼,让人看了就想怜惜。 忽的,李彦拦腰将她抱起,抬腿将门关严,整张脸埋进那高耸的山峰中,肆意的摇晃着脑袋,含糊不清道:“我就是来取你的。” 李瓶儿娇呼一声,一边撒娇的拍打李彦,一边嗔道:“饿郎官,快放奴家下来,今个身子不适,吃不得。” “哦,对啊,忘记了。” 李彦悻悻的停止了动作,慢慢的把李瓶儿放在地上,温柔的在其嘴唇上亲了一口。 “相公怎弄成这副模样?” 李瓶儿用手掸了掸,发现无济于事,李彦简直太脏了,索性帮他脱下衣服。 “今个可累死了,不过收获满满。”李彦兴致勃勃的道。 李瓶儿打开门,对着门外喊道:“小沫,你这妮子一点眼色没有,自家相公回来了都不知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主娘,我,我看到了,只是官人他……”小沫从屋子里出来,泪眼婆娑的道。 不知何时,称呼由姑娘又变成了主娘,李彦只无奈的摇摇头,并没有出言更正,此时的他已然没有了刚开始的心气,不知不觉的正在被这个年代所同化。 “行了,你还委屈了,相公要沐浴,喊人烧热水来,你去花房摘些玫瑰花瓣。”李瓶儿吩咐完,轻轻的将门虚掩。 李彦把玩着桌子的纸鸢,道:“你是不是对小沫太凶了些?” “相公这是在责怪奴家吗?”李瓶儿惊愕的站在门口道。 李彦听出语气不对,急忙起身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温和道:“哪有,只是说说而已,你知道我是讲究人人平等的。” “恕奴家顶撞之罪,相公此言差矣,若人人平等他们就不该为奴为婢,所有的活计都要我们亲自动手,打扫院子,洗衣做饭,拾捞水塘里的落叶,这每样做下来恐怕一天都做不完,相公又怎么去做那些大事?” 李瓶儿的声音很轻,但头靠在李彦的肩膀上,嘴唇离李彦的耳朵极近,所以每吐一个字,都能感觉到她如兰的呼吸。 “嗯……相对平等吧,我们付他们工钱,他们为我们付出劳动力,然后言语上就……” 李彦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只存在于想象中,而且还是前世里最底层人的幻想,职业从来都有贵贱之分,人也一直都有三六九等。 这一次辩论李瓶儿胜了,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她多么希望李彦能说出让她无比信服的话,就好像那夜告诉她“自由”为何物一样,那才是她与众不同的相公,也是她所崇拜的地方。 而眼下,明显看到相公一天一天的随波逐流,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和其他公子哥一样,插花涂唇,俗不可耐。 二人各怀心思,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丫鬟们一桶一桶的往屋里提水,偶尔用眼角瞟他们一眼,然后羞臊的抿嘴偷笑,因为李瓶儿还坐在李彦的腿上,而她自己却不自知。 待沐桶装满,丫鬟们蹑声的退出去,小沫轻声唤道:“官人,主娘,可以沐浴了。” 李瓶儿这才如梦方醒,站起身,正了正衣襟,道:“奴家身子不适,要先去休息,且让小沫伺候相公吧。” 说罢,缓缓的走至床边,撂下幔帐,钻了进去。 李彦看着她柔弱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这妮子真是操碎了心,本可以开开心心的,却总是犹怜自扰,难怪你是婉约派代表,想的就是复杂。 艺术家啊,都有孤独的。 李彦心里苦笑一下,暗道,行吧,为了解决你这个不安,我就遂了你的心愿。 转头看向小沫,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帮他脱衣服,一时紧张起来。 “去沐桶那里脱光了等我。” 小沫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你不愿意?” “没有,小沫,愿意……” ………… 一阵拍打水声过后,一抹淡红从桶底缓缓飘出,与花瓣同浮于水面,二者各显其艳,花瓣似有羞愧的飘走,不多时,那抹红晕也消散不见。屋子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五回 范二有罪 这夜,露重霜浓,院子里秋风萧瑟,泛黄的落叶打着璇飞上天空,颇有深秋凄凉之感。 屋内,一朵鲜花草草的开了苞,露出粉嫩的花蕊,菜花人连摘俩片花瓣后,才心满意足的穿衣而去。 小沫坐在沐桶内,双眼空洞,表情阴晴不定,回想起自己也曾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父母手中的明珠。 出嫁之时,本该八抬大轿,穿红戴绿,不敢说一定会嫁入豪门,也必定是正妻主娘。 可天不遂人愿,做梦也没有想到,第一次却是如此潦草收场。 虽然这样,但内心却没有一丝惋惜,她喜欢现在的相公,如果没有他,自己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父亲被发配以后,她被卖为官妓,只因为相貌不好,连当妓/女的资格都没有,被妓院转手卖给人贩子,人贩子也嫌弃她不好出手,接连转手几次,便被带到阳谷县来卖,这才遇到了李彦。 小沫悄悄的擦拭干身上的水渍,听到床上传来李瓶儿的笑声和李彦低低的说话声。 听不真切说些什么,但可以想象,幔帐里的二人定是幸福的很。 穿好衣服,不敢言语,甚至连脚步声都不敢发出一下,慢慢的出离屋子,关严房门,回自己厢房去了。 …… 次日清晨,阳谷县下起朦胧细雨,与宋三一起吃罢朝食,一路谈笑着来至会客厅。 厅内,书生陈鹤,老道士郭京,韩世忠,王小七,范二,王老八一众人等皆早早聚于此处,相互攀谈,似乎聊的火热。 见到李彦进来,纷纷起身施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恭敬之意。 李彦笑眯眯的指着众人,打趣道:“一会出了这个门,在座的都是腰缠万贯的财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贫道要修个道观。” 李彦鼓掌道:“好,道长不为金钱所累,依旧保持初心,难得难得,我李彦加注五千两。” “呸,你不在道观里养上三五个娘们,我王小七以后倒着走路。” “哈哈,还是小七兄弟了解贫道,美人身侧卧,道法心中留嘛。” 李彦大笑不止道:“五千两没了。” 众人又调笑俩句,开始聊起正事。 “梁山替天行道,已然与守军交锋在一起,作为名义上第一百零九条好汉,人称绰号无量郎,得为梁山尽一份绵薄之力啊,哪位兄弟替李某走一趟,把一万两银子送去?”李彦环视一周,把目光落在孙老八身上。 所有人都读出了李彦的心思,皆把视线投向孙老八。 粗枝大叶的宋三扣着指甲,无心理会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他的任务就是时刻跟着李彦,保护其安全。 孙老八怎能看不懂,毫不犹豫道:“大哥,让老八走这一趟吧。” 这一声大哥叫的异常清脆,没有一丝尴尬,看的出对李彦是心服首肯。 范二自从自残那一刀后,便再也没有与李彦接触过,争功心切,道:“大人,让我也一起去吧。” “一会我去你那里,好好做下安排,我们该正规一点,不能再散漫了,赏罚制度建立好,另外也给每个人安排些事情做,让他们自力更生,活的有尊严一些。”李彦分析道。 范二立即紧张起来,道:“大人,你,你要去我那里?先容我回去交代一下。”说完便想溜走。 “站住!”李彦大声喝道:“怎么?范二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没,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想让兄弟们收拾一下院子,免得脏了大人的眼睛。”范二紧张道。 李彦从他表情中看到了恐惧,登时心里一紧,不再耽搁,立即安排道:“小七和老八装车,其他人随我去看看范二哥的家!” 说罢,李彦率先走了出去,余光瞟见范二拉着老道士的袖口,做哀求之色,而老道士一脸嫌弃的将其甩开,紧走几步,追了上来。 出府门右转,走上几百步便是范二的住所,也就是李彦为宋三买的那个三进的宅院。 大门紧闭,李彦刚想伸手推门,只听院子里传来嬉笑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立即怒发冲冠,恶狠狠的瞪了眼范二,抬起腿将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墙,只见院内十几名长相各异,身材各异,但皆脏兮兮,衣衫破旧之人,正围困着几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女人,行无礼之事。 倒是没有把这些女人们扒个精光,但身上的衣服已被撕扯的所剩不多,各个花容失色,哀嚎着护住前胸,其中竟还有一个怀抱稚童的妇女。 李彦大吼一声,惊得那些乞丐停止动作,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范二退缩到后面想要逃跑,被宋三恰着脖子拎了回来,扔到李彦脚下。 “大人饶命,我这也都是为了拢住这些人为大人所用,看在小人对您赤胆忠心的份上,饶我一次,饶我一次。”范二跪在地上,磕头如鸡奔碎米一般。 李彦毫不客气的一个鞭腿扫出,没有收一丝力气,带着风声结结实实的踢中范二的脑袋,只见范二瞬间载到在地,嘴里吐着白沫,不省人事。 而后唤过平日与范二走的最近的老道士,问道:“道长怕不是早就知道此事?” 老道士吓得瞪大眼睛,语无伦次道:“无上天尊,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老道我,不知。” 嗯? 李彦立起眉毛,注视着老道。 “知,贫道知啊。”老道士闭上眼睛,伸长脑袋,咬着牙道。 如果他一味的说谎,李彦没准真让他和范二躺在一起了,但这道士还算聪明,摆出一副“打我吧”的样子,李彦反而下不去手了。 不理老道,迈过范二尸体,向院中走去,刚走俩步,一股恶臭袭来,捏着鼻子,用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乞丐,视线所及纷纷后退一步,好像这道目光凝结成了实体一般,如一把长鞭抽向他们。 “陈兄,咱们今个便私设公堂,好好的审一审这个案子,凡有触碰到女人者剁手,左手碰过剁左手,右手碰过剁右手,俩只手都碰过,便剁双手,有更恶劣举动的直接砍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六回 督头王侩的小妾 这些妇女皆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被同样是乞丐,难民的男人们偷偷绑回来,作为玩物,养在院中,这等行为让李彦等人怒不可解,无法原谅。 经过漫长的审问,足足有三十几人参与其中,李彦毫不客气,按照事先说的方法处以重刑,而后丢出府门,任其自生自灭。 出乎李彦预料的是,范二这个领头人倒是干净得很,竟然没有一个女人指认他,起初李彦还以为这些女人们是怕遭到范二的报复,连连安慰好久,得到的答案皆是摇头,表示没有被他侮辱。 李彦不禁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范二,有些刮目相看,原来这厮还真是为了拢住人心,虽然方法恶劣了些,但也不失忠诚。 老道士察言观色,对着范二的屁股踢了一脚,轻声道:“别装了,快向大人赔罪,求得原谅吧。” 原来,李彦的那一脚踢的虽然狠,但还不至于踢死,只是短暂的昏迷,这厮早就苏醒过来,但不敢声张,躺在地上看着事情的走向,心里想着对策。 听到老道士这么说,也猜到自己危机已过,连忙爬到李彦脚下,道: “小人范二一心一意的为大人做事,不敢有半分松懈,就让小人戴罪立功,上刀山下火海,我第一个往前冲。” “行了,别说废话了,今日之事且饶过你,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我剥了你的皮,跟我说说,这些女人都是哪抢来的,我好为你擦屁股,给人家送回去。”李彦用眼角瞧着范二道。 “大人,她们都是难民,哪里还有家啊,连亲人都没有,若不是……” “少他娘吞吞吐吐的,还学陈兄卖关子,你配吗?”李彦喝道。 “不敢,不配,若不是把她们带到这来,用大人的食物养着,恐怕早就饿死了。” 范二说完,跪爬着后退俩步,眼睛一直盯着李彦的鞋。 李彦气笑了,道:“这么说,她们还应该感谢你啊?” “不是,应该感谢大人,感谢大人。” “放屁,别借我名义做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她们早就骂死我李彦了,知道不?” 突然,人群传出一个颤音,道:“我们不会骂大人,我们看的出来,大人是好人。” 李彦惊愕的向说话之人看去,身处险境还敢主动开口说话,可见此女子非比寻常。 仔细打量,见其面容消瘦,脸上满是泥渍,看不清相貌,但瞧其衣着倒不像是难民,虽没穿绫罗绸缎,但服饰上的刺绣颇有些讲究。 李彦能看出这些,只因李瓶儿每每为他更衣的时候,皆有一套说辞,什么花样款式,针角刺绣等,统统讲述出来,偶尔引经据典,也有用诗词来描绘,让李彦惊叹其学识渊博。 所以,日日受才女熏陶,李彦无意间对这个年代的时尚也略知一二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彦饶有兴致的问道。 “小女子王张氏。”那女人道。 “王张氏?已经嫁人了?你相公现在何处?” 听到相公二字,王张氏低低啜泣起来。 李彦最看不得女人哭,语气略带生硬道:“别哭了,你家住何处,我让人送你回去。” “小女子本是东昌府人氏,父母做主,许给阳谷县督头王大郎为妾,不成想过门刚半载,便遭逢劫难,一家人匆忙逃往外地躲避,那原配婆娘不让我坐车,于途中将我弃之不顾,这才落得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地步。” 呜呜…… 李彦听到阳谷县督头王大郎,便与陈鹤对视一眼,老道士郭京差点惊呼出声,但看了看前边二人,也立即止住了。 “哦,这么说来那原配还真是可恶,嫂嫂尽管放心,一会李某带嫂嫂回府,安心住下便是,待寻到你家官人,便送你们一家团聚。” 李彦本想直接告知他与王侩相识,但从陈鹤的眼神中读出一些信息,所以不动声色的说了个谎,先稳住王张氏。 其他妇人也纷纷自报家门,天南海北哪里都有,几乎都无家可归,引得院中哭泣声此起彼伏。 李彦一拍大腿道:“行了行了,别哭了,如果想走我李彦给你们盘缠路费,如果没地方去,就留在我李府做事,只要不惹事,便与其他人一样,供吃供住,每月有月利拿,什么时候想走随意。” 这般好的事真是打着灯笼难找,几乎没有不同意的,就连王张氏也有些心动,不想再回王家去了。 只是此女心机深重,没有表露出来,但俩只杏眼不时的偷瞧李彦。 心道:好生俊俏的公子,自家官人简直无法与其相比,若能嫁给这等俊郎,此生无憾矣。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玳安给西门庆当小厮之时,本就高过西门庆半头,但尊卑有别,所以成天素衣哈腰的,气质上就差了一截,这才无人在意。 而李彦的灵魂穿过来,皮囊虽然还是那副皮囊,气质上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就好像双胞胎兄弟穿同一件衣服,也必然会有优劣差距。 再加上有李瓶儿为其量身定做的衣服,精心挑选的配饰,穷极所学的为他打扮外貌,怎能还不好看? 李彦叫过范二,认认真真的定下规矩,按照前世军营里的内务标准要求他们,倒也不是他有意刁难,只因为这些人散漫惯了,先磨平性子,以后才能为之所用。 当然,若呆不习惯也可提出离去,这个不会强留。 范二哪还敢不应,连连点头称是。 安排好一切,便带着陈鹤宋三等人离开,当然包括那八名妇女。 待进入府门,李彦让宋三送女人们去后宅交给小沫,带着其余人等返回会客厅,他想知道陈鹤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陈兄的意思是?”李彦坐在主位上,语气谦和的问道。 陈鹤合上扇子道:“大人对王侩并没有完全掌控,以后朝廷无论派谁下来做知县,督头这个位置可都是他王侩的,所以……” “所以陈兄的意思是,利用王张氏来挟持王侩做我们内应?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妾,恐怕分量还不够让其为之冒险。” “哈哈!大人聪明,一点就通,如果……有个孩子呢?” 陈鹤眼里闪出一抹戏谑的神色。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七回 生个孩子吧 李彦猜出其心思,陈鹤是想让王张氏怀上孩子,然后告知王侩孩子是他的。 这样,孩子加上小妾,俩条人命在手,便多了一个威胁王侩的筹码,就算他与小妾没有感情,可亲生的骨肉不能不要吧。 李彦听完,眉头紧锁,心道:刚惩罚完别人,怎么你一个书生也要行出这等事。 老道士看出李彦的心思,打着哈哈道:“贫道看书生你白白嫩嫩的,怎么心里和那乞丐一般脏,刚教训完别人,你就出这馊主意,也就是你哟,若是贫道说出来,保不准现在躺地上咯。” “道长把李某想的那么冲动吗?放心吧,道爷你这么聪明,永远不会挨上这一脚的。陈兄啊,老道说的很对啊,我李彦此生最厌恶逼迫女人做那事,在我看来,这样的人简直猪狗不如,所以恕李某难以答应。”李彦恭敬道。 哈哈…… 陈鹤笑道:“在下没有让大人逼迫,如果是那王张氏自愿的呢?那你可还阻拦?” 这…… 李彦一时语塞,这他倒没有想过,王张氏会自愿给王侩带绿帽子吗?而且算算日子,此事若想合乎常理,还得在十天之内办成。 先不说十天之内能不能成功的让其怀上孩子,就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让一个良家妇女心甘情愿的背叛相公,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事。 陈鹤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幽幽道:“我相信大人的魅力,据我观察,那王张氏看大人的眼神春心荡漾,若大人主动一些,今晚便可同房。” 噗…… 李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没想到这书生还真是犀利,竟打起自己的注意来,这手美男计使得真溜。 “不行,不行,我有妻子,怎能做出这种事来?”李彦连连摇头。 陈鹤急道:“大人,此事关乎于生死存亡,切莫妇人之仁啊。” “书生说的对啊,大人又不吃亏,贫道瞧那娘们姿色尚可。”老道士附和道。 韩世忠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大哥觉得呢?”李彦突然问道。 “可以!” 看着韩世忠那认真的表情,李彦彻底没话说了,本以为他会说一些反对的话,义正言辞的斥责一番,李彦便也可借坡下驴,摆脱此事。 可竟没想到忠肝义胆的韩大将军也这般说,屋里一共就四个人,举手表决都三比一了,他李彦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好咬咬牙,勉强的点了点头。 书生陈鹤这才打开扇子,惬意的摇晃起来,本秋高气爽的,气温又极低,却整日弄把破扇子,扇啊扇的,倒也不嫌冷。 真应了那句话:要风度,不要温度。 这时,王小七跑进来道:“哥,车都装好了,何时出发?” 李彦看着汗渍未干的王小七道:“立即出发吧,一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多管闲事,有劫道的匪徒,就道出梁山旗号,如实的说。如果碰到吃生米的就多给些银子,把我的名号告诉他,下次再走这条路就熟识了。一回生,二回熟,土匪也是人,交朋友嘛,和谁不是交呢,懂了吗?” 小七连道几声明白,而后转身离去。 李彦带着众人各自领些银子,并没有成箱的搬,而是兜成包袱状,不显山不漏水的拿走。 老道士背着银子,两片薄嘴唇一咧,道:“和大人告假,我得去看看小红了。” 李彦知道这小红是老道养的一个暗娼,也不阻拦,打趣俩句,便让其潇洒快活去了。 “大人,若没有什么事,我也回去了。” 拿到银子的陈鹤也是一脸喜色。 虽然他自认为颇有些才华,却屡试不中,只能靠着好人缘,混迹于书生堆里,说是以文会友,不过是瞧谁出手大方,哄骗些银钱度日罢了。 没有办法,不比其他的书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陈鹤是有家室的人。 得知李彦出手大方,就想与之结交,但他是读书人,而李彦身无半点功名,不过是小厮出身,往好了说也就是个商人,主动上门怕被同窗取笑。 但又舍不得这个财主,苦苦思索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去,被人笑话,如果把他们全都带去,那就谁也别笑话谁了。 所以,这才哄骗书生们和李彦结交。 其实,李彦所唱的歌按理说是无法入他们眼的,歌词粗鄙不堪,毫无文采可言。 但,架不住陈鹤会说,分析起来滔滔不绝,把那些书生骗的一愣一愣的,而且词虽然不好,但曲调确实异常悠扬动听,这才出现前几日书生拜府的那一幕。 可以说,陈鹤的这一步走对了,前些日还是穷的叮当响的书生,眼下陡然富家翁,他怎能不喜。 李彦想了想道:“陈兄如不嫌弃把家眷接过来住,俩个宅子,这么多院子,随你选。” “这,不好吧?”陈鹤心里笑了开花,嘴里却说着反话。 “陈兄莫要客气,我当你是亲哥哥一般看待,就不要推却了,我看这间屋子就不错,以前是西门庆正妻吴月娘的居所,咱们只一墙之隔,过几日再从那道墙上修个扇形的门,那就更方便了。”李彦真诚道。 陈鹤感动的一塌糊涂,顾不得什么书生气节,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始发起誓言来。 李彦急忙单膝跪地搀扶,书生鞠个躬,李彦回一个,书生鞠一个,李彦回一个,说来也好笑,二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拜了把子。 有结义之情加持,陈鹤说起话来就更直白了,临走之前,再三叮嘱,今晚一定要拿下王张氏。 目送其离开,李彦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刚才自己是不是被这书生耍了,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拜了把子? 哎……人心呐! 但生米已然做成熟饭,此时后悔晚矣,何况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李彦不是楚霸王,不会看重兄弟情义,而被刘邦戏耍。 他书生陈鹤也不是刘邦,如果真有此心…… 还管什么结拜兄弟,保住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八回 京都来客 午后向暖,阴霾散尽,太阳重燃炽热,可雨滴似乎有所留恋,不肯随乌云离去,便下起了一场让人又爱又恨的太阳雨。 阳谷县和盛苑一改往日的懈怠,门前铺上厚厚的红毡,四名小伙计笔直的站在门廊处,本该打瞌睡的时辰,却被掌柜赶到外面站街,心里颇有些埋怨。 但是,这股子怨气只能憋在心里,因为今天驾临的不是别人,正是和盛苑最大的东家——烟永烟公子。 “啊……” 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伙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很不巧,钱掌柜刚迈出门槛便看到这一幕。 今日早起之时,钱掌柜收到一封信件,告知烟公子午食便到,让其做好接迎事宜。 钱掌柜不敢怠慢,命伙计去狮子楼预定一桌最好的酒席,匆匆的安排好各项工作,到花铺临时借来绽放最艳的鲜花,放置于店门俩侧。 他早就闻听这位公子最是风流,老东家膝下只有其一子,从小便养在金丝笼里,单单卧房便比一般富户的院子还大,整体二十间的一个大开间,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拔步床。 四周摆满琪花瑶草,歌姬,舞姬,伺候人等加起来有五十人之多,皆是千里挑一的美娇娘。 同处一室,日夜不离,可谓是花团锦簇,不枉活一世。 可就是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又怎么会受得了车马劳顿,不远千里跑到阳谷县这个小县城来,让钱掌柜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怎样,都要打起万分精神,伺候好这位公子,升职加俸,伺候不好饭碗不保。 “都精神点,千万别让我坐蜡,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钱掌柜恶狠狠的瞪着小伙计们。 “是。” “是,掌柜的。” 小伙计们听到掌柜的话,不由得又拔了拔腰板。 钱掌柜手搭凉棚,向街道尽头望去,透过稀疏的雨帘,瞧见由西向东缓步走来俩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两名重甲护卫。 其中一名护卫手里擎着一杆大旗,忽来一阵邪风,吹的旗面猎猎作响,斗大“卫”字霎时间舒展开来。 护卫后面,三匹骏马拉着一架如小房子一般的行辕,装饰奢华至极,四面的锦缎车帷,边沿挂有数十块湛绿的玉佩,随便掉下一个,都够普通农户吃上三五年的细粮。 此等气派,除了东家烟永又有几人能配? 钱掌柜登时紧张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口,今日故意翻出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这就是他聪明之处。 这一刻,钱掌柜听不到风声,雨声,路人的嬉笑声,眼中只有那辆缓缓而来的马车,心里只有车上坐着的东家。 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钱掌柜动了,几乎同一时间,五官齐心协力的拼出一个“笑”字。 笑的异常灿烂,笑的异常开心,提起衣角踏着泥坑迎了上去。 尽管他知道车里的东家看不到这一幕,尽管那辆车走的很稳,不用他推,可他还是跑到马车的一侧,效了犬马之劳。 吁…… 巨大的马车发出吱吱声停下,钱掌柜垂着手,低着头站在下车口,等待着东家。 良久…… 当这辆马车停下之时,车后面三十名带着腰刀的护卫便封上了这条街道。 刚开始,阳谷县的百姓们还当稀罕事看,皆想瞧瞧那奢华的马车上,会下来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但是,封路如此之久,有过路的百姓,开始发起牢骚,起初还很细微,不敢大声。随着抗议的人越来越多,便也就不再有顾虑,甚至有些单纯看热闹的人也参与其中跟着起哄。 一时间引起公愤,咒骂声此起彼伏,纷纷开始推搡起护卫来。 领头护卫见此情景,眉头邹了邹,他们不属于这位烟公子手下,本是京都卫社中的职业护卫,与这位公子只是临时的雇佣关系,所以对其并不畏惧,敲了敲车窗,道: “烟公子该下车了。” 片刻后,就听车里传出一连串男人的咳嗽声,久久不停,似乎每一声都是最后一声,咳的撕心裂肺。 又听一女子抱怨道:“催什么催,公子刚刚睡下,便被你这狗东西给吵醒了,你可知我哄公子睡熟有多不容易吗!” 而后语气又变得异常温柔道:“公子莫急,且让他们等着罢,不然千两白银雇他们做什么?” 咳咳咳…… “到了?咳咳咳……” 咳嗽声夹杂着一个虚弱的声音。 那领头侍卫冷冷道:“到了公子,请下车吧。” “好,咳咳……” 又是好一会,车夫用木棍把车帘掀开一道缝隙,一名瘦到不能再瘦的男人弓着背走了出来。 钱掌柜只瞧了一眼,便吓的低下头去,心道:前些年见到这位东家还是仪表堂堂的俊郎官,眼下怎地就病入膏肓了。看那张惨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两肉,眼窝发黑,脸颊凹陷,唇不覆齿,犹如活骷髅一般骇人。而那光秃秃的脑袋上还扎着淡红色的方巾,方巾中竟然斜插一朵红花,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你是分号掌柜的?” 车里又走出一名女子,一脸嫌弃的对着钱掌柜邹眉道。 这女人的衣饰雍容华贵,柳叶眉,招风眼,橘瓣的嘴唇,一缕青丝逃出发髻,垂在鼻间左右晃动,眉梢眼角道不尽的万种风情。 钱掌柜压低声音回道:“是是,小人姓钱,承蒙东家厚待,让小的搭理阳谷县钱庄,小的对东家感恩戴……” 未等他说完,那女人便不耐烦道:“跪下!” 钱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诧的抬起头,瞧见烟公子那张似睁非睁的眼睛,又急忙躲避开来。 “跪下,你不跪下公子如何下车?”那女子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懂事的人,气急败坏的道。 钱掌柜一咬牙,噗通跪在水洼里,心里不免产生一丝反感。 那女子身手倒也灵巧,重重的踩一下钱掌柜的后背,而后跳到地上,见绣鞋被脏水打湿,看了看那块离车半米远的红毡,失望的瞪了钱掌柜一眼。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零九回 摘星楼 面对同一场太阳雨,有人被打湿绣鞋而怄气,也有人兴致昂昂的坐在瑶阁中乐享其景。 难得如此清闲,李彦让小沫召集所有家人到摘星阁喝“下午茶”。 小沫似懂非懂的应了声,转身离去,一路上都在想下午茶是什么意思。 身为小妾兼李府大管家,她不得不多想一些,把相公的吩咐安排好,皆大欢喜,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万不能因为自己的无知,坏了相公的雅致。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思索片刻后,便抓到重点——茶。 李彦拉着李瓶儿出离院门,二人共打一伞,肩并肩,手拉手,一路谈笑风生奔花园而去。 路上遇到的下人纷纷侧身驻足,恭敬的不敢抬头直视,待这对金童玉女从身前走过,才痴痴的望着二人的背影发呆,眉宇间透露出无尽的向往。 “哎,要是有这么俊的郎君喜欢我,做小也行。”一个小丫鬟摇头叹息道。 “别做梦了,听说咱这位仙女般的主娘,也才不过是小妾。”身旁一个老妈子道。 “啊?不会吧!那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做正妻?”小丫鬟惊讶道。 “长什么不知道,因为正妻在成亲之日逃婚了。” 那个小丫鬟手臂一抖,托盘中精致的茶壶滑落,碎在地上,登时便摔的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老妈子呵斥道:“你个笨丫头,连茶壶都端不稳,还整日里做梦飞上枝头变凤凰,连累老娘我也跟着你吃瓜烙,这个月的月奉全赔了恐怕也不够啊。” 小丫鬟听到训斥,看着地上散落的陶瓷片,知道自己惹祸了,吓得低声抽泣起来。 “怎么了?”小沫听到声音,从旁边的院门走出来,问道。 “小沫管家,这丫头片子脚底拌了一下,不小心把茶壶碎了,她知道错了,还请您不要苛责她,都是老婆子我的错,是没有教好她,从我月奉里赔吧。”老妈子替小丫鬟哀求道。 小沫走过去揉了揉丫鬟的手,关心道:“没有烫到吧?” 小丫鬟使劲的摇了摇头。 “没烫到就好,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再去茶室沏一壶新的,走路脚下小心,尤其那摘星阁楼高台阶多,更要打起万分精神,若再碎了,可真的要扣你钱了。”小沫语速极快的交代完,便匆匆离开,安排其他的事情去了。 老妈子长出一口,脸上露出无比欣慰的神情。 在李府呆的就是舒坦,倒不是活计有多么轻松,而是让人心里舒畅。 她是第一批进府的下人,开始是一名叫浣兮的姑娘管家,对下人从不打骂苛责,为人极好,而且异常聪明,能掌控全局,把每个人的工作安排的恰当好处。 不知怎地,忽然那位浣兮姑娘消失不见了,把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提拔为管家,起初还颇有些怨言,认为她担不起这个职责。 接触几天后,觉得这位新管家人也非常好,不但能和她们相处融洽,而且善于观察,谁心情不好,她都能瞧出来,然后主动降低身份与其沟通,能帮则帮,不能帮就安慰。 尤其听说小沫管家昨夜被官人收了,每个人都为其高兴,从此由奴婢成了主子,她也就成了小丫鬟们励志的典范,原因是…… 小沫真的不怎么好看。 ………… 摘星楼,名字源于诗仙的那句“手可摘星辰”,也是为了突显此楼之高。 李彦往日都是远远的观看,这座楼阁太过太耀眼,足足有前世五层楼那么高,与之相比其他的建筑就显得低矮许多,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他还是第一次进到里面,推开门,见四面皆是窗子,屋内空荡,只有东南角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搁置一尊太上老君泥塑,手拿拂尘,满面堆笑,胡须及胸,盘腿坐于莲花之上,甚是和蔼。 李彦不禁打趣道:“早知他在,就不让老道士去暗娼了,祭拜祖师爷要紧。” 李瓶儿轻扭他胳膊,嗔道:“莫拿仙人玩笑。” 俩人嬉笑着踏上楼梯,二层也如一层般空旷,没有桌椅摆件,只是四周窗子上挂些字画,久无人理,粘上大量灰尘。 李瓶儿从头至尾扫视一圈后,眨了眨眼睛,便拉着李彦奔三楼走。 “这些字画值钱吗?”李彦问了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嗯……还行吧。”李瓶儿思索一下,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在李彦听来,想必应该是一些赝品或无名之人所作,否则李瓶儿不会只看一眼,便转身离去。 其实,这些都是赵家前几位皇帝的真迹,花太监费劲心思淘换来,挂在这座阁楼里供奉,而且还压过太上老君一头,怎能不值钱?随便拿出一幅到市面上,便可换取千两黄金。 但,这完全是因为政治因素,若单论艺术价值,却不值几个钱,毕竟不是每个大宋皇帝都是艺术家,至少徽宗之前还未出现过。 所以,这些字画是无法入李瓶儿眼的,就随口说了那句还行。 如果让李彦知道她口中的还行,却价值千两黄金,不气死才怪。 三层,四层,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二人拉着手直奔五楼。 李瓶儿体力不支,调皮的央求李彦抱她,虽然只剩十级台阶。 李彦又不是傻直男,怎会不懂其心思,撸起袖子,把美娇娘揽在怀里。 蹭蹭,飞也似的窜上楼梯,吓的金瓶儿一阵娇呼。 早有奴婢提前将五楼擦拭干净,此时正打扫到尾声,听到官人和主娘的声音,皆闭口不语,各自放下手中活计,站在原地等待。 当李瓶儿看到楼上有人之时,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略微有些娇羞。 李彦不管这些,抱着李瓶儿来至正中,稳稳的将其放在一张方桌之上,犹如菩萨一般将其供奉。 这更羞的李瓶儿捂着脸,娇滴滴道:“相公也不嫌臊得慌。” 哈哈…… 李彦仰头大笑,插着腰道:“我宠自己婆娘,何臊之有。” 说罢,还嫌不够,笑着对下人道:“你们说,臊吗?” 下人们哪敢违背他,皆连连摇头,但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回 风流人物 李彦推开格子门,一股凉风习来,空气中夹杂着古朴的气息。 阁楼的外部有一圈回廊,一只家雀从远方飞来,轻飘飘的落在栏杆上,圆圆的眼珠子瞅了李彦一会,歪了歪脑袋,似乎对其没什么太大兴趣,叽叽俩声飞入林中,消失不见。 李彦凭栏远眺,半个阳谷县收入眼底,气派的狮子楼与之遥相呼应,他心里一动,那以后也是我的产业。 视线向右移动,干净的街道,熟悉的商户,悠哉的行人,俨然是清明上河图一般的视角。 忽的瞧见自家府门处站着俩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从衣着上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人是耿大,另一人却不是很熟悉。 只见二人交谈几句,耿大便向内宅方向跑来,李彦唤过一个丫鬟,指着耿大道:“看见那个人没,把他领到这来。” 丫鬟答应一声跑下楼梯。 他又对着耿大的方向连吼几声,奈何全被微风吹散,笑着摇摇头。 李瓶儿啧怪道:“相公有把子好嗓门,不去挑担卖货可惜了。” 李彦知道,这是怪自己不够稳重,有失君子风度,也不够风雅,回过身,学着女子模样,飘飘下拜道:“相公知晓了。” 对于他这没羞没臊的性格,李瓶儿既气又爱,气他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一点主家爹的样子,当着下人的面一点威严都没有。 爱的是总能让她欢笑,身上有一种旁人没有东西,是天底下都少有的东西,翻遍史书,再也找不到与之类似的人。 “艹,谁起的破名字,灾星楼,这也他娘的也太晦气了。” 宋三憨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庞大的体格每踏一个台阶都发出沉重的响声,刚一露头,便对李彦道: “我说咱家大人,这名字改一改吧,骂谁灾星呢?” “摘星,不是灾星,你懂个屁。”李彦踮起脚尖比划道。 宋三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啊!摘星啊,嗨。”指着一个丫鬟道:“来,丫头,去把我娘子春梅喊来,告诉她,是摘星,不是灾星。” 这憨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连一向修养极好的李瓶儿也不由得捂嘴偷笑。 其实她大可以明目张胆的笑话宋三,因为后者比李彦的脸皮还厚,这点嘲笑简直不值一提。 “哎我说,这没有酒,没有饭的,你喊我来干嘛,干坐着?” 宋三也来到门边,向外看了眼,急忙往后退了退,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个,竟然患有恐高症。 “下午茶,喝茶吃点心聊天,一会小沫就带人端来了,急什么,先坐下呆着。”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耿大喘着粗气小跑着上来,环顾四周后,把目光落在李彦身上,道: “大人,有一位钱先生求见,自称是和盛苑钱庄的掌柜,问什么事也不说,要见吗?” 李彦心里一动,和盛苑钱庄主动找上自己,这事倒是有点意思,难不成价钱上有松动? 那也不至于掌柜的亲自上门啊,打发个伙计来就行了,怎么突然如此反常? 此事必有蹊跷,小心为妙。 “嗯……见,把他带到这来。” 李彦想了想,既然掌柜的亲自上门,必然有为难之处,自己要端住了,不能表现出太渴望,欲擒故纵,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耿大应了声离开。 宋三道:“和盛苑为啥找你,从没听说你和他们还有来往。” 李彦沉吟一下,目光看向李瓶儿,后者懂事的道:“相公有机密事要谈,奴家暂且告退。” “没有什么机密事,瓶儿。”李彦止住刚要起身的李瓶儿,为难道:“其实是关于师师的,我怕你多想。” “哦?师师姐?怎么回事?” 李彦尴尬的把那日去和盛苑的事说了一遍,也讲了他为什么要买和盛苑,最后义正言辞的表态,自己绝对不会倾尽所有买下和盛苑,就为那虚无缥缈的一个地址。 听完,李瓶儿笑道:“相公可以这么做,便能永载史册,成为万古风流人物的表率。” “我真怕了你这张小嘴,太会说了,有时候都不知道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李彦刮了下李瓶儿的鼻子道。 “风流人物,相公难道不认为是赞扬吗?”李瓶儿疑惑道。 这倒真问住李彦了,按理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明明是赞扬。 可是有些时候偏偏却又有嘲讽的意思,听着就不是很舒服。 所以李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他脑海中的俩个时代的记忆开始打架,深度沉浸于思考中,对外界的感知似乎也下降许多。 李瓶儿起初以为他在想什么事情,可时间一久便觉察不对,才连推他数下,可还是没有反应,眼神呆滞无神,身体僵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焦急的向宋三求助。 宋三弯下腰,也推了俩下,而后抬起手,啪,一个巴掌搧了过去,李彦的脸上登时印出四道红痕。 “你干嘛!”李瓶儿心疼的帮李彦揉着脸,喊道。 如反应迟钝一般,巴掌搧下去三四秒后,李彦才痛苦的惨嚎一声,然后一脸懵逼的看着宋三,问出和李瓶儿一样的问题。 宋三揉了揉鼻子,道:“你看,醒了吧。” 李瓶儿怕相公生气,赶忙解释道:“其实宋大哥也是好心,相公刚才的样子可吓死奴家了。” 李彦用舌尖舔了舔松动的嘈牙,道:“宋老三,你他娘的下手也太重了吧。” “相公刚才是怎么了?竟如痴傻一般,任凭奴家怎么唤都唤不醒。” 李瓶儿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红印记,又翘起一嘴不停的吹着凉气,心疼的样子无以言表。 “刚才?我只是在想你说的那句话啊,我想到了,风流在现下是褒义词,但是千年之后,不知怎地就变成了贬义词,所以这个史册还是不入为好。”李彦一本正经道。 李瓶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惊讶的无法闭上嘴巴,以前李彦也曾和她说过千年之后这种话,但当时只是觉得好笑,可今天她……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一回 枭雄 小沫带着一大串丫鬟缓步走上楼梯,阁楼里开始热闹起来,李瓶儿便也没有机会追问此事,不过看向李彦的眼神中,不免多了一些东西。 在李彦的提议下,每个人都端起茶杯,同饮一杯后,开始聊起家常来。 李彦环视一周,却不见萱草丫头,想到自己也有些日子没瞧见了,便问道:“你们谁见到萱草了?” 小沫坐在李彦身边,略显拘谨,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没有人知道吗?”李彦心里一紧,难道这妮子出了什么事? “相公别急,萱草无事,只是痴迷耍鞭,每日在院子里不停的练,谁劝也不听。”李瓶儿安慰道。 原来是这样啊。 李彦略微放下心来,想必是杨锦的走对她打击太大,没想到只短短几天的工夫,这丫头竟爱的这般深。 如果让她知道,杨锦和吴月娘有一个孩子,这丫头会不会气疯了? 还好吴月娘先疯了,此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不然真担心会传到萱草耳朵里,这丫头命够苦的了,着实不想让她再难过。 不来就不来吧,等有时间去看看她,开导一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草,而且一想到杨锦那张臭脸,李彦就觉得真没有啥值得爱的。 天底下好男人还是多的,必定给这个妹子寻一个人品好,样貌佳的郎君。 想到这里,李彦也就释然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嗯……茉莉花。”而后噘着嘴对李瓶儿道:“让我尝尝你那杯。” 李瓶儿翘着兰花指送到其唇边,另一只手掏出绣帕为其擦拭嘴角。 “嗯?葡萄酒?”李彦咂咂嘴道。 咯咯……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李彦呆萌的环顾一圈,见每个人都对自己笑。 察觉出不对,转头怒视小沫道:“你的给我喝一口。” 小沫畏缩的喂了过去。 “你也是葡萄酒!你们全是葡萄酒?为什么只有我是茶?”李彦撒娇道。 “相,相公您说喝下午茶,然后别人都说不喝茶,就全换成了葡萄酒。”小沫胆怯道。 哈哈…… 李彦大笑道:“好吧,下次我说喝下午酒。” 正在众人欢笑之时,耿大引着钱掌柜上楼,道:“大人,这位便是……” 李彦摆摆手,示意不用介绍,抱拳道:“我们认识,钱掌柜,别来无恙。” “李大官人真是闲情逸致,风流倜傥。”钱掌柜回礼道。 听到风流二字,李瓶儿紧张的看了眼李彦,见其并没有出现异样,才放心的把视线又看向钱掌柜,仔细打量一番,微微邹眉。 只见钱掌柜一身旧衣,周身无一件挂饰,头上戴着脱丝的幞头,靴背上沾满泥土,最主要的是膝盖上也有大片泥渍,这个形象怎么也不能与钱庄掌柜的联想到一起。 小沫见有客来,早就懂事的让出椅子,无声的指挥着小丫鬟拿来一个没有用过的杯子,倒满酒水。 “钱掌柜说笑了,偶有闲暇,与家人聊会家常,来,钱掌柜坐下聊。”李彦伸手做请的手势。 钱掌柜又客套俩句,才款款落座,看的出来,是见过世面的人,完全没有一丝拘谨,言谈举止大方得体。 “这是我娘子亲手酿的葡萄酒,像我这等没出过远门的人,觉着口感还行,不知道能不能入钱掌柜的眼,还请帮忙评价一下。”李彦举起茶杯道。 钱掌柜双手端起茶杯,笑道:“评价可不敢当,能吃到大人赏的酒,实在是荣幸之至。” 说罢,一饮而尽,但并没有立即咽下,而是在舌齿之间短暂停留,表情似有陶醉之意,约摸三四个数后,才见其喉结恋恋不舍的动了一下。 “若大人不说这是尊夫人所酿,小的恍惚间以为自己正坐在东京忻乐楼里喝酒呢,仙醪啊!”钱掌柜意犹未尽道。 李彦见其说的真诚,管他是真是假,只要赞扬就高兴,对着丫鬟道: “给钱掌柜再满一杯,这人啊,还是得出去走走,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如我等这般粗人,只能说出,好喝二字。” 钱掌柜歪着头看看茶杯道:“酒确是好酒,可惜这盛酒的器皿……” 哈哈…… 李彦等人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禁又是一番大笑,钱掌柜尴尬的看了看众人,也笑了俩声,只是笑的有些不自然。 “钱掌柜请原谅我等无礼,确实是一时忍不住,方才她们合起伙来骗我,她们喝的都是酒,就单单给我倒茶,这才用茶杯来喝酒。”李彦强忍笑意解释道。 钱掌柜笑道:“大官人真是幸福啊,一家人和睦融洽,羡煞旁人。”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小沫去取夜光杯来。”李彦文绉绉的拽出俩句诗,兴致高昂道。 钱掌柜拦道:“大人不必麻烦了,小的来是有正事要谈,大东家还在等着回信,不敢耽搁太久。” 一提起有正事,李彦反而把身子瘫到椅背上,心道:大东家,看来买和盛苑这事有点谱了,不过……不能太急,得先把水摸清。 “哦,有事钱掌柜尽管说,我李彦能帮的一定帮。”李彦装糊涂道。 钱掌柜一阵尴尬,沉吟一下道:“嗯……在下并没有什么事相求,反而给大官人带来一件喜事。” “喜事?难不成你东家是个俏佳人,想和我李彦结亲不成?” 李彦口无遮拦,毫无顾忌的拿别人东家打趣,不要说李瓶儿等女眷了,就连宋三都有些觉得尴尬,吧唧吧唧嘴,咂摸出其中的滋味有些不对。 如果换成以前,哪怕是昨日,听到这种话,钱掌柜也会认为这是羞辱,但是今天,他反而大笑起来,笑不可仰。 笑的李彦都有些心虚,警惕的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别冷不丁的掏出一把刀啥的。 片刻后,钱掌柜一脸严肃道:“枭雄啊枭雄,月余来,你李彦的名字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耳朵根子,扰的我吃不好,睡不安,就怕哪天你突然杀到钱庄,给我来个一勺烩,如今与你同坐,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李彦眯着眼睛道:“怎么讲?”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二回 京都四浪子 钱掌柜笑罢多时,似乎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用笑声发泄出来,李彦也不阻拦,静静的在旁边等待,不禁也来了兴趣,倒是想看看这个钱掌柜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大人,能否单独聊聊。”钱掌柜突然正色道。 单独?难道这厮还真是来暗杀自己的?看其身板也不像练家子,而且暗杀也没有说的这么直白的,更不会先发疯似的大笑一通,让别人看出异样。 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的事! 想到这里,李彦对李瓶儿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与钱掌柜说正事。” 李瓶儿一脸担忧的道:“让宋大哥作陪吧。” 李彦想了想,人家刚夸完自己是枭雄,就如此胆小,也太怂了些,而且凭借自己多年看权谋剧的经验,这厮有点投诚的意思,此时不能让其小看了。 “没事,都走,就我与钱掌柜单独聊。”李彦大手一挥,语气不容拒绝道。 宋三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我在一楼等着。然后恶狠狠的瞪了钱掌柜一眼。 钱掌柜与其对视一下后,立即转移了视线,心道:早就听闻养牛郎宋三是出了名的煞神,还真不是吹的,这种眼神还真如厉鬼一般恐怖。 此时,他暗自庆幸自己不是来伤害李彦的。 待众人散去后,李彦端起茶杯,惬意的喝了一口酒,看不出有一丝好奇之心,平淡的如同老朋友叙家常一般。 钱掌柜忍不住先发言道:“大官人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想啊,你说吧。”李彦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拿起一个糕点道:“嗯……松花糕,味道不错,钱掌柜尝尝。” 钱掌柜尴尬一笑道:“大人就不要再故作姿态了,此事关于小的身家性命,若大人还如此漫不经心,那小的可不敢把性命寄托在大人手上。” 故作姿态……就是演戏,既然人家看出来了,那还真没有必要继续演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 李彦立即正色道:“好吧,既然钱掌柜如此看重李某,李某就和钱掌柜正经一次。” 钱掌柜这才点点头,把钱庄里所有的事情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毫不保留的讲述给李彦。 俩个人聊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钱掌柜起身趴在地上连磕三个头,而后道:“从此以后,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李彦把他拽起来道:“都是兄弟,出了事我李彦扛着,有福大家一起享,告诉那痨病鬼,我李彦明天准时到。” 二人肩并肩下楼,当迈下楼梯的那一刻,紧张的气氛立即消散,言语间又开始打起哈哈来,聊的皆是名妓暗娼,吃喝玩乐。 宋三跟在后边听了一会,不满的嘟囔道:“艹,聊这些也不带上我。” 李彦和钱掌柜听后不禁大笑起来,这个傻憨憨真是可怕至极,可爱至极。 送钱掌柜出离府门,让耿大去喊书生陈鹤,此事虽然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但陈鹤不能不知,因为自己还需要让他帮着分析一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漏洞。 就算钱掌柜说的再真诚,毕竟也难看其真心,还是谨慎些好,那痨病鬼带来三十名护卫,而且听钱掌柜的意思,这三十人可敌千百人,一旦出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多时,陈鹤急匆匆跑进会客厅,李彦起身相迎,道:“大哥来的好快。” “兄弟急召,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而来,唯恐迟晚误事。” 陈鹤虽然口中喊着兄弟,但言语间异常恭敬,尤其那个“召”字,更刻意突出上级关系来。 宋三听出不对,道:“哎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拜把子了?聊娼妓不带我,拜把子也不带我,我不干了。” 傻大个突然耍起牛脾气来,逼的李彦和陈鹤跟他又重新磕了一回,叩拜完毕,这才咧开大嘴嘿嘿一笑,道:二弟,三弟。 李彦没办法,只能先陪他玩,喊了声:大哥,二哥。 其实拜完把子之后,宋三虽然当了大哥,但地位却是直线下降,以前都是他协同李彦坐正位,现在却甘居下手座。 他哪有陈鹤心眼多,拜完把子后,这书生眼珠一转,抢先坐了上去,假装不看宋三一眼,反正都成亲兄弟了,你宋三也不怎能把我怎么样了,第二把椅子谁抢到是谁的吧。 果然,宋三晃了俩下大脑袋,自己乖乖的找座位去了。 李彦把这些皆看在眼里,也没有说话,因为这无关紧要,并不能因此事就说陈鹤心术不正,只是秀才与兵的一番较量,自古以来书生的地位都比莽夫高,从三国演义的诸葛亮到水浒传的吴用,皆是同一个道理,只能说明在不允许动武的条件下,莽夫完败。 “二哥可曾知道和盛苑钱庄?”李彦开门见山道。 “当然听过,是个大钱庄,据说分号有几十家之多,其东家姓烟,乃是京都里的名门世家,其独子单名一个永,族里排行老七,人称烟七郎。”陈鹤滔滔不绝道。 李彦一时有些错愕,难道这书生在家里做完功课来的?怎么把跟他毫无关系的人记得这么清楚。 看出李彦的惊讶,陈鹤一笑道:“这不稀奇,阳谷县虽然小,却不闭塞,常有京都的书生来咱们这里游玩,除了谈些诗词歌赋,也论才子佳人。” “那烟七在京都便是有名有号的人物,乃东京四浪子之一。” 李彦邹眉道:“浪子?这不会也是赞扬吧?” 陈鹤怔了一下,道:“我说一首谣,大人自己品,是赞扬还是讽刺,此窑乃是京都三大花魁陈师师、赵香香、徐冬冬所唱。” 不愿穿绫罗,愿依烟七哥; 不愿君王召,愿得烟七叫; 不愿千黄金,愿中烟七心; 不愿神仙见,愿识烟七面。 李彦听完佩服的五体投地,若真能如这般活着,被叫浪子又有何妨,三个花魁同时为一个男人痴迷,就是情圣转世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这烟七到底是何方神圣,看来明日还需谨慎,谨慎,再谨慎。 “三弟?”陈鹤发现李彦的异样,轻声唤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三回 不能接手 李彦回过神来,喃喃道:“竟没想到这厮如此多情。” “三弟为何突然提起和盛苑?”陈鹤话锋一转,引入正题。 李彦也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完全沉浸在烟七的情史里无法自拔,俨然成了其脑残粉了。 略带尴尬道:“二哥不知,我想买下那和盛苑。” 此话一出,吓得陈鹤豁的站起,惊骇道:“三弟难不成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什么常识?小弟不懂。”李彦一脸疑惑道。 “自古有几种行当不可接,其中便有脚店与钱庄。” “脚店?钱庄?” 李彦自言自语俩句,他知道这个时期没有镖局,但官府有个衙门为转运司,负责运送官府物资,相应也承接民间委托。 当转运司忙不过来的时候,或者不是很重要的货物,就交给民营的脚店来运送,与前世的工程转包属于一脉相承。 可还是有些不解,为啥这俩个行当就为什么不能接手。 陈鹤见他还未懂,耐心解释道:“脚店不能接,因为那是老店主一刀一枪打通的道路,凭真本事和真交情吃这碗饭,立的不是字号,而是老店主的名望。” 李彦瞬间恍悟,确是这样,比如人家老店主与梁山交情好,可以从梁山地盘运货,可如果你贸然接手,虽然招牌还是那个招牌,可你依旧会被劫,因为梁山并不认识你新店主。 “脚店可以理解,那钱庄呢?”李彦问道。 “三弟想想看,钱庄靠什么收益?”陈鹤看出李彦对这方面基本一窍不通,也不卖关子了,自问自答道: “钱庄以吃息为生,客人将大量的银钱存入钱庄,托你保管,这是客人对商家的无比信任,所以这其中的人情世故有多深,三弟应该清楚了吧?” 要不怎么说还得多学习,经过书生这么一讲,李彦就想通了,说白了,钱庄不能接手的原因和脚夫也如出一辙,无非是一个与黑道的交情,一个与白道的交情。 这个年代有钱人多是官宦豪绅,也就是上层社会。 所以开钱庄需要与这个群体打交道,那必定首先自己也是上层社会的人,只有让这群人对你产生信任,才会放心把钱交给你保管。 可是…… “二哥,我李彦买和盛苑不是为了赚钱。”李彦尴尬道。 “不,不为了赚钱?”陈鹤难以置信道。 李彦只好把与师师的事情和陈鹤讲述了一遍。 “哈哈,三弟也是个情种,那既然不是为了赚钱,大可以直接买下来,我们又不是没钱。”陈鹤财大气粗道。 “需要百万两白银。” 陈鹤怪叫道:“百万两?” “开始那钱掌柜确实这么说的,所以我也就放弃了,但是就在方才,那钱掌柜亲自登门,此事有了转机,小弟一时拿捏不定主意,才把二哥叫来参详一下。” “这次开价多少?”陈鹤问。 李彦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万两?”陈鹤猜道。 李彦摇摇头道:“五万两!” 陈鹤气的发笑,他实在不明白李彦到底在干什么,这是请自己参谋事,还是在考验自己的承受能力,从百万两直接降到五万两,高时高出天际,低时跌入谷底。 就是让傻子来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卖店铺,差不多也不止五万两了吧,何况和盛苑在东京城寸土寸金的位置有一家总店,和四家分号之多,这五个店铺卖出去就是天文数字。 “愚兄迟钝,三弟你还是仔细讲述一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吧,哥哥我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怎会有这等好事。”陈鹤恭敬道。 哈哈…… 李彦笑了下道:“也未必是好事,这个价钱是我与钱掌柜商讨出来的价钱,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顿了顿接着道:“如今的和盛苑大不如前,正如二哥所说,老东家一死,烟家便彻底落寞。那个浪子烟七终日里花街柳巷,沉浸于女人双腿之间,对自家生意不闻不问。如今老主顾们对其缺乏信任,纷纷取出银两转存别号,眼下已是入不敷出,保不准还会有巨大的亏空。” “哦,这个下场也是必然,那这可就不单单是五万两了,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亏空,据说和盛苑强盛之时,连宰相等人都有钱存于其庄,想来几百万两也是有的,切莫贪图小便宜而吃大亏啊。”陈鹤苦口婆心道。 李彦抱拳道:“是是是,小弟记下了,明日便与那情种烟七会谈,二哥觉得应该以什么姿态面对他?” 陈鹤沉吟一下,道:“姿态……京都人最是讲究排场,自认为高人一等,对外地人皆有看贬之意,大可遂其心愿,顺杆而上,将那公子哥捧到天上,对谈判百利而无一害,这是没有争议。” 说罢,邹起眉头,问道:“倒是方才三弟言语之间,仿佛说与那钱掌柜商讨出来的五万两银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彦一笑道:“二哥果然机敏,一下便听出关节所在。只因那钱掌柜受到不平等对待,心里对东家产生怨恨,眼看大厦将倾,为自己找后路罢了。” “哦……所以三弟买下钱庄,这钱掌柜以后自然就是三弟的手下,赶早不赶晚,越早投诚越能受到重视,这钱掌柜倒颇有些头脑。如此对比之下,那烟七公子可就是没头脑了,哈哈。” 李彦也跟着笑了下,道:“哎,可能也真是个秧子,狗屁不懂的货色,偌大的家产短短几年就败光了,只换来“浪子”二字,可笑,可气啊。” 二人同时沉默不语,有些人的人生是值得思考的。 突然,陈鹤急道:“三弟,此事想来并非如此简单,如果那钱掌柜用的是苦肉计呢?” 苦肉计? 也就是说这钱掌柜表面投诚,其实是与烟七合伙做了个圈套。 李彦突然后背发凉,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防不胜防,自己什么都不懂,钱庄里的债务往来全得倚靠这钱掌柜来提供信息,如果这厮稍稍在里面动一下手脚,哪怕少写一个“0”都是天大的事。 看来这钱掌柜的话也不能全信!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四回 烟九娘 李彦心中有事,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辗转难眠,思考着其中的漏洞,这无疑是他穿越以来做的重要的决策之一。 走对了,便可以继续潇洒的生存于这世上,此步走错,带来的后果也将无法估量。 如果不是对师师的感情难以割舍,李彦决计不会冒这个险,思来想去,认为还是先见上一面,不做任何决策,权当探探口风,什么时候万无一失了,再做定夺,师师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因此委屈了瓶儿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 早起之时,李瓶儿也是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一边替李彦更衣,一边道: “相公昨夜为何睡得如此不实?惹的奴家也一宿未睡,是不是关于师师姐的事?” “妻聪慧啊,确是关于师师,今日要见京都来的烟七公子,商谈购置和盛苑钱庄之事。” 李彦觉得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对李瓶儿隐瞒,如果对同榻之人都说谎,那活的也太累了些,所以如实的告知。 “这些奴家全然不懂,帮不到相公,而且奴家认为相公可以处理好此事,毕竟相公连千年之后的事都知道。”李瓶儿用余光瞧了眼李彦的反应。 李彦一怔,转而喜不自胜,摇着李瓶儿的肩头道:“你终于相信我是千年之后的人了?” 说完,再看李瓶儿的眼神,猜出其根本不懂。 因为李瓶儿一脸茫然,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奴家以为相公是有预见后世的能力,怎么又是千年之后的人了?这实在难以解释,若相公说自己是千年以前的古人,也还说得通,想必是掌握那长生不老之术,有着千岁之龄的老寿星,奴家信的。但是,明日未到,世上便无明日所出生之婴孩,何况千年之后?” 李彦知道这个问题无法解释,不要说连地球是圆的都不知道的李瓶儿,就是看过宇宙星辰,踏上月球的前世科学家,也难以合理的解释穿越时间(空间)的这个迷题,所以他李彦自然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只有到你足够相信我的时候,才能想通这里面的事,就好像佛教和道教这等宗教,外人看来,那些神仙是虚无缥缈的,可他们教内弟子,却是深信不疑。”李彦无奈道。 又闲谈了几句,与宋三等人吃罢朝食,便到前院叫上陈鹤,三个人出离府门,奔和盛苑而去。 路上又碰到“送精”回来的老道士,简短打趣一番后,四个奇怪的组合,肩并着肩,肘挨着肘,大摇大摆的走在阳谷县的街道上。 最左边的是傻大个宋三,一把大刀扛在肩头,眼睛里不时闪出骇人的杀气,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避让开来。 宋三右手边是阳谷县新晋大官人李彦,由于这个年代的长衫没有裤兜,所以他习惯的动作也由插兜改成了插腰带。 两根大拇指插在镶着宝石的玉带之上,左边挂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囊,随着身体左右摆动,头上未戴冠,也没有扎巾,而是用一支玉钗将发髻束住,若仔细看,便能看到那细细的玉钗上竟刻有八仙过海的图案,细节彰显品质。 李彦的右边是书生陈鹤,依旧手拿一把折扇,依旧如往日一样穷书生装扮,不显山不漏水,极其低调。 再往右便是一身黄袍的老道,身板没有其他人那般笔直,微微有些驼背,右肩上永远挎着一个青色布袋,里面装着以前吃饭的家伙什,虽然现在用不上了,但也舍不得丢弃,其中有一本相书更是奉为至宝,每每空闲之余,都会拿出来品读。 不多时,这奇怪的四人组便来至和盛苑店铺门口,见一辆巨大的马车停在马路正中,有四名穿甲人看守。 老道士啧啧俩声道:“有钱就是好,乘坐这东西便是走到天边也不觉得疲累。” 李彦打趣道:“道长不知,此乃房车也,是房又是车,里面有卧房,厨房,茅厕,沐浴房,舒适的很啊。” “嘿嘿,老道士可不信,它又不是乾坤袋,外小内大,虽然相比普通马车算是大的,但也不至于如大人说的那般夸张,除非……厨房即是茅房,茅房又是厨房。”老道士笑道。 宋三大嗓门哈哈一笑道:“那岂不是一边吃一边拉?” 此话一出,惹的另外三人纷纷远离几步,皆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宋三也瞧出异样,疑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李彦叹一口气,拍了拍他肩膀道:“有些事吧,不必说的那么详细,点到为止最好,既能起到娱乐效果,又不失优雅,说的太明白,就俗不可耐了。” 四人相互开着玩笑,却不知道他们的举动皆被别人看在眼里。 此人端着肩膀倚靠在二楼的窗户前,透着一条窄窄的窗缝向外观瞧,俩片性感的嘴唇向一侧微微翘起,眼神中充满鄙视的神情。 她转回身道:“哥,你就让你妹妹委身于这等腌臜泼才?是不是太瞧得起他了?” “咳,咳咳,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族里那些老不死的虎视眈眈的盯着咱家财产,恨不得我马上死了。你再有本事也是女子,终有不便,所以哥哥临死前得给你找个可靠之人,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们的念想。” 说话之人正是李彦口中的痨病鬼烟七,而那女人则是其亲妹妹,闺名为妙梦,由于族内同辈排行老九,所以又叫烟九娘。 此女子正是让钱掌柜跪下的那名娇艳女人。 “哥,可妹妹就是想不通,京都里有那么多年轻才俊你不选,为何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烟九娘气愤道。 “京都?呵呵……”烟七苦笑一下道:“那京都里势力纵横,犬牙交错,要想找出一个身世干净人的太难了。咳咳……钱掌柜也说了,此人是个痴情种,对妻妾极好,想来你嫁过去也不会给你苦吃。 “咳咳……而且此人能在短短月余就有如此成就,虽然是在小县城里,但也不难看出其有过人的手段,再加上你的扶持,烟家的产业才能继续辉煌。” 烟九娘不满的撅起嘴道:“反正你也说了,他要是识不破咱们的圈套那就作罢。” “这是当然,那只能说明此人异常平庸,还配不上我妹妹。” 咳咳……烟七似乎说的话多了,又开始咳个不停。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五回 不能完成的考验 李彦等人被钱掌柜引到二楼一间宽敞的房间,走廊过道里站满了穿甲之人,宋三的大刀,李彦的匕首自然都被暂时收缴上去。 四人各自找好位置坐下,宋三可能感受到了穿甲人身上凌厉的气势,难得露出畏惧之色,两只大眼睛左右乱转,一双大手时刻握着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彦隔着陈鹤拍了拍他,轻声道:“大哥莫紧张,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放松就好。”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可被七八名脸上带着冰冷的面具,只能看到两只空洞/眼睛的人盯着,任谁也放松不下来。 李彦和钱掌柜对视一眼,后者急忙把视线移走,面无表情,从其脸上看不出一丝信息,他心里便是一紧,难道事情有变? 约摸等了十几分钟,就当李彦要绷不住想发火之时,只听走廊里传来一串咳嗽之声。 痨病鬼来了! 站在门口的两名穿甲人动作一致的打开房门,李彦定睛看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俩人,男的骨瘦如柴,形如骷髅,虚弱的连眼皮都无法全部睁开,每迈出一步,都用尽全身力气。 那女人则精神饱满,肌肤红润,身上的衣饰是李彦在这个年代所见过最熟悉的款式,有些像东洋国的和服。 其实李彦不懂,这种服饰又叫吴服,乃三国时期东吴女人们的日常服饰。 它比汉服贴身,塑形,因此更显女人身材婀娜。而且由于裙口较小,所以走起路来只能以寸步而行,彰显古典女人的娴熟和端庄。 普通人七八步的距离,而烟九娘搀扶着哥哥却走了许久,她清楚的感觉到哥哥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里不免生出悲凉,所以脸上也不见一丝阳光,有的是满满的惆怅。 可能被屋里的气氛感染,也可能是可怜病入膏肓的烟七,李彦四个人一直站立着等待,没有人发出一句埋怨。 终于烟七坐到了主位上,对着李彦等人摆摆手道:“请坐,咳咳……” 不知道扯到了哪根弦,烟七说完那俩个字后,便开始咳个不停,拉着烟九娘的袖子,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烟九娘眉头微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青色小瓶,颇有些为难道:“公子,今天不能再吃了,已经过量了。” 烟七咳嗽着伸出颤抖的手去抓小瓶,着急的神色不亚于饥渴的人看到清水。 “让奴家来吧,公子莫动了。” 烟九娘从小瓶里倒出两粒药丸,送入烟七口中,待看着烟七咽下,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但她又正好面对着李彦,所以李彦很轻松的就瞧见了这一异样,不由得心里一颤,暗道:这是翻版武大郎不成? 其实,这就是烟七和妹妹烟九娘的圈套,让妹妹以小妾身份入场,先微微透露出几个信号,让李彦以为这小妾要杀夫夺财产。 不要说李彦看不出来他们是亲兄妹,就是钱掌柜也被蒙在鼓里。 昨日,这兄妹下马车便给钱掌柜演了一出戏,言语中隐隐透露出烟家要完,引着钱掌柜说出李彦要买钱庄的事,其实他们早就从暗探口中知道此事,而且这次来阳谷县就是奔着李彦来的。 钱掌柜不知道其用意,全以为真,又急着向新东家邀功,便把自己猜测出来的事告诉李彦,最后俩人一合计,给出价钱五万两。 待钱掌柜兴冲冲的回来,刚一进门,便被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烟七和烟九娘犹如变了个人一般。 烟七虽然也还咳嗽,但并不是那么没有精神,烟九娘虽然也刻薄,却不是下马车时那种无脑女人的形象。 生死关头,钱掌柜只好把他和李彦俩人的对话完完整整的复述一遍,当听到五万两买和盛苑的时候,兄妹俩笑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用烟七的原话就是,如果和盛苑真的只值五万两,倒也省心了,就不用车马劳顿,千里迢迢的来到阳谷县了。 随即又向其询问了李彦的为人,当听到李彦与一家人相处极其融洽,宠妻无度之时,这个情种烟七似乎找到共鸣一般,一口认定李彦就是妹婿的最佳人选。 理由很简单,自己的妹子嫁给他不会受虐待。 所以兄妹一商议,既然李彦认为和盛苑已经亏空,那干脆就顺着这个思路来做套。 先做出杀夫夺产的举动,然后再给烟九娘和李彦创造独处的机会,让烟九娘勾引李彦与其一起做此事,并且告知烟家家产丰厚。 面对俩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无论李彦信了谁,他都算考验失败! 因为信钱掌柜说明李彦心智太浅,轻信于人,这种城府若放在京都里,不过俩天便能被玩死。 若相信烟九娘,那就是好色之徒,下流之人,也可以看出其不够稳重,为了区区五万两银子就铤而走险,弃妻妾家眷于不顾,嫁给这等人将永无宁日。 烟七倒是没有她想的这么多,反而觉得李彦应该选择妹妹,毕竟自己妹子的容貌在京都里,不说屈指可数,那也是上上等的,这样的美娇娘投怀送抱,几乎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至少他烟七是万不会拒绝的。 而且还能不用付那五万两银子,岂不是人财俩得? 至于手段不够光明磊落,这个就无关紧要了,光明磊落的人在京都里是混不下去的。 但烟九娘本身就对这种小县寡民抱有排斥心里,认为李彦与她不在一个层面,没有共同语言,可以说从骨子里都是鄙视的。 可奈何哥哥极力坚持,她也只好照做。 一来,从小便被灌输三从四德,在家从父,无父从兄,所以兄长的意思她不敢反驳。 二来,哥哥身患重病,时日不多,能让哥哥走的安享,不留有遗憾,也是妹妹该尽的义务。 这才设下如此苛刻的考验,无论信谁都算他李彦失败,基本上可以说不可能完成的考验。 这样,她既没有违背兄长的意见,也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从入门后,就没有用正眼瞧过李彦。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六回 喯儿一个 烟七吃下药丸,咳嗽声减缓,发出沉重呼吸声,颇为吃力的道:“李公子也瞧见了,烟某身体不佳,咱们长话短说,李公子打算出多少钱购置和盛苑钱庄。咳咳……” 李彦心里暗骂,你身体不好,我身体好啊,买和盛苑又不是买萝卜,怎能如此草率。 沉吟片刻后,恭敬道:“依在下看,烟大官人身子虽然暂时抱恙,但也无关紧要,有那神仙药丸盯着,想必不出几日便可痊愈了。” 这一番言语若在旁人听来不过是客套话,但烟家兄妹皆是一怔,很显然李彦是入了他们的圈套,也猜出那药丸是夺命的毒药,这不奇怪,都是他们兄妹预料到的。 可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烟九娘这才把视线从哥哥的身上移开,用眼角不屑的瞟了眼李彦,忽的身体一抖,眼睛一亮,由不屑转为仔细打量, “咳咳,多谢李公子为烟某解心忧,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清楚,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烟七没有注意到妹妹的异样,依旧把李彦往圈里引,只要李彦说出五万两,谈判立即结束。 话音未落,烟九娘突然问道:“李公子可知你头上的玉钗是出自何人之手?” 此言一出,烟七也不自觉眯起眼睛看向李彦的发髻,待看清花纹款式,不由得心里一喜,暗道:此事八九不离十。 原来,李彦头上插的八仙过海玉钗,和烟九娘今日头上插的八仙斗花龙玉钗,同出一人之手。 说是巧合也好,说是缘分也罢,都是极小概率事件,可即便是缘分,也是李瓶儿与烟九娘的缘分,与李彦却无半点关系。 只因为李瓶儿为李彦每一次装扮,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今早得知相公要去见京都来客,自然不能穿的太俗,让相公受人鄙视。 但一时又不知当下京都里流行何种风气,千挑万选之下,只好选择永远不会过时的古风。 而且知道相公心神不安,在言语间隐约道出她的想法: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其中的意思便是:相公已经不是以前的粗人,不能一味地用暴力解决问题,此次前去,莫要动怒,做到君子一样的谦虚,温和。要光明磊落的获取,即便没得到,也能够淡然接受。 但是,并没有说此玉钗的来历,所以李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转念又一想,这妖媚女人如潘金莲一般的人物,我又何故搭理她,没准这里面埋着什么圈套。 有银妇就必有奸夫,这女人定是要把此事搅黄,然后和奸夫吞得财产。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这么复杂,那“不知道”三个字也是难以启齿,说出来不够丢人的。 所以,李彦在脑中极速思考过后,选择避开烟九娘的问题,对烟七笑道: “在下是诚心而来,却没有看到烟大官人的诚心,一上来便问能出多少钱,这是怀疑李某的财力,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我等告辞。” 欲擒故纵! 李彦今天来就没有打算谈出什么实际问题,不过是试探虚实而来,面对如此心急的烟七,他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站住!” 两名穿甲人唰的抽出腰刀,横在门口,挡住李彦等人的去路。 宋三登时便压不住火气,就想动手,李彦急忙将其拦下,老道士也一把抱住宋三的胳膊,他们心里清楚此番动武,百分百不能活着离开。 “这……李某就不懂了,买卖,买卖,可以买也可以不买,何故做出这般强硬举动?”李彦回头依旧笑眯眯道。 烟九娘将手抱在胸前,用下颚指着椅子,霸气道:“没让你们走,就乖乖坐下,这些都是京都卫社里的高手,一共三十一名,如果李大官人认为可以把他们都杀了,那就请便。若是一不小心被他们杀了,那就不妙了,卫社最会给别人按罪名,大官人自己死了不要紧,可苦了家里的那几位美娇娘了,都会被判为罪女子,卖为娼妓。” 恶毒的女人! 李彦差一点就骂出声来,忍了又忍,咬牙道:“好啊,李某倒是想听听姑娘打算做什么。不过姑娘莫忘了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姑娘可以打开窗户瞧瞧,李某也不是好拿捏的,若我等走不出去,呵呵……你们也休想离开阳谷县。” 管你信不信,先吓唬吓唬再说,哪怕不起任何作用,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果然烟九娘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开始是惊讶,转而是欣赏,然后又有点欢喜,最后是争抢好胜。 从来都是她戏耍别人,恐吓别人,却不想在阳谷县被别人吓了一吓,虽然她并没有被吓到,但还是生出争锋之心。 烟七想的就很简单,三字:就他了! 如果真如李彦所说,来之前便安排好了退路,那真可以说是心思缜密之人,只有这种人才能更快的融入京都这摊浑水,不求能把烟家产业做的更强,自保应该没有问题了。 哪怕他没有安排人手,只是临时编的,也可以看出此人临危不乱,头脑敏捷,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只要本性合适,其余的都可日后培养出来。 李彦大摇大摆的重新做回椅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烟九娘,此时的眼神便没有那么纯洁了,既然扯破脸,索性还原本来面目。 但,他的本来面目是把烟九娘和荡妇潘金莲摆在同一位置,所以更多的是戏谑和轻蔑。 烟七轻咳一声,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妹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接收到哥哥的提醒,烟九娘摆脱李彦形同侮辱的眼神,道:“奴家倒也不是有意为难李大官人,只要说出那玉钗出自何人之手,就可放他们离去。” “如果我不说呢?”李彦幽幽道。 烟九娘一怔,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到李彦说话如此直接,不给人留有余地,怒道: “那就把玉钗留下,你不配戴!” 哈哈…… 李彦仰头大笑几声,道“就这样?” 说罢,伸出手抽出玉钗,顺滑的长发没有了束缚,登时便披散下来,他缓缓的站起身,躬身低头,极为恭敬的双手奉上。 烟九娘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哼了一声夺过玉钗,生起闷气,不在言语。 李彦抬起头,妖娆的一撩长发,对着烟九娘抛了个媚眼,嘴里还轻不可闻的打了个“喯儿”。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七回 腌臜泼才 眼看谈判要崩,若让李彦带着误会离去,下次再唤可就不一定能唤来了。 烟七一时情急,呵斥道:“妙梦也忒无礼了些,李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竟让你好一通奚落。” 咳咳…… “若让百姓们看到李公子从和盛苑披头散发的走出去,会作何感想,会怎么想我烟家?咳咳……” 烟九娘替哥哥轻拂后背,不敢反驳。 怎料,烟七越说越生气,使出浑身力气打落烟九娘的手,拄着椅背,颤抖的站起身,对李彦抱歉赔礼。 “李公子海涵,是妙梦一时糊涂,烟某代其赔礼道歉。”说罢,竟然要躬身下拜。 这还了得! 烟九娘脸色一变,慌忙上前扶住哥哥,急道:“他受不起您拜。” 烟七止住妹妹,道:“受的,以后还得仰仗李公子照顾,你莫要胡闹,依我便是!” 此番对话,其中的含义也只有这对兄妹能懂,表面上烟七是赔礼道歉,实则是临死前的托付,烟家的产业,妹妹的后半生都将寄托给李彦,所以,烟七才说:受的。也暗中告诉妹妹,你要依从我的安排。 这么一来,烟九娘心里一酸,便不加阻拦,哀伤的背过身去。 李彦虽然没有猜出这么多意思,但看着烟七虚弱的身子,真怕这厮拜到一半累死过去,只好无奈的上前一步,假惺惺道:“李某并非斤斤计较之人,烟大官人不必如此多礼,折煞小人了。” 烟七也实在没有力气拜下去,后退一步重新坐回椅子上,但依旧拽着李彦的手不放,俩只眼睛带着喜色盯着李彦良久,喃喃道: “李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风度不逊色烟某……咳咳……” 话说一半,又咳了起来。 李彦虽然知道后面应该还有“当年”二字,但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好歹你说出来啊。 这么断句,让他无法回答,谦虚点?说不敢当,不敢当,还是烟大官人好看…… 可面前这堆枯骨,与好看还哪里粘边,说是惊悚都不为过,说出来就显得太过虚假了。 所以李彦弯着腰,只礼貌性的点了俩下头,并没有说话。 烟七又一次咳的过瘾后,平稳一下呼吸,缓缓道:“这钱庄里也没个女婢,就让妙梦为公子束鬓吧。” 说罢,转头向妹妹使个眼色。 烟九娘撅一下嘴,有撒娇的意思。 二人的表情极为隐蔽,而李彦又被披下来的长发挡住了视线,所以并没有看见这一举动。 只听烟九娘无奈道:“奴家遵命就是,李大官人随我来吧。” 这回轮到李彦犹豫了,随她去哪里?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其实姑娘把钗还给在下就行,在下自己也会束的。”李彦无所谓道。 “此处无镜,不能束,还是跟我来吧。”烟九娘语速极快,说完便向外走,似乎很不耐烦。 “束得,束得。”李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坚持道。 烟九娘已然站在门外,见李彦并没有跟出来,反而坐在椅子上,瞬间心态炸了,娇喝道:“你这厮好生婆妈,当本姑娘愿意伺候你吗?” 李彦心道:好男不和女斗。 随即做出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子,假装没听到。 忽然觉得胳膊被怼了一下,转头望去,书生陈鹤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李彦从其眼神中读出俩字:快去。 心里不禁咒骂道:“这穷酸秀才又想利用我的“美色”。” 无奈,李彦只好迈步向门外走去。 一路上,李彦紧跟其身后,只因为烟九娘走路之时,会带出一股清香,类似于前世“心心相印”纸巾上的味道,清新雅淡脱俗,有着非人间俗尘的淡泊之味,更是李彦童年的记忆。 不知怎地,忽然对烟九娘有所改观,不但没有了反感之情,反而还觉得甚是亲近。 这才又重新打量一番。 烟九娘个子很高,李彦估量了下,差不多有一米七四左右,比例均匀,说是九头身也不为过。 紧绷的吴服包裹着翘起多高的蜜桃臀,蜂腰窄肩,白皙的脖颈处无一丝杂乱的头发。 最让李彦惊奇的是,那双三寸金莲每迈出一步,都会在地上留有莲花印记,这可好生奇怪,引起李彦的兴趣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回廊尽头,向左一转,而后又路过三四个房间,烟九娘突然止住脚步,转回身,刚欲张嘴说话,就觉得眼前一黑,李彦魁梧的身体便撞了过来。 烟九娘本就是小脚女人,又穿着窄裙,无法迈开步子,被此一撞,便直挺挺向后仰去。 此时,她哪里还能顾得上矜持,惊呼一声,伸出手开始乱抓,左右皆是空荡荡的走廊,唯一能抓的就只有李彦了。 所以慌乱之中一只手插入李彦的腰带之中,这才减缓了身体后仰的趋势。 由于李彦还在研究那鞋底机关,为何能留下莲花印记,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反应也慢了许多。 本想伸手拉其一把,却看到烟九娘提着自己的腰带,又重新直立身体,便也就把手负于身后,故意腆起肚子,笑眯眯的看热闹。 腰带本来就紧,他不绷着肚子还好,这一绷肚子,倒使烟九娘的手腕卡在腰带里面,抽不出来。 “放开!”烟九娘瞪着眼睛道。 李彦无辜的眨了俩下眼睛,摊开手道:“我没有碰你啊。” “肚子!” 烟九娘尾音拉的很长,气的跺了俩下脚,再强势,终究还是女人,急得差点哭出来。 李彦这才反应过来,用力的缩了缩肚子,忙道:“哎哟,这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烟九娘揉着手腕,不理他,轻蔑的用下颚指了指门,示意李彦打开。 屋子不大,但是可以看出,这只是外间,因为东南角还有一扇关着的房门。 烟九娘向那扇门走去,李彦也急忙尾随过去。 “你要干什么?”烟九娘回过头,没好气道。 “我,我哪知道要干什么?”李彦呆萌道。 “等着!”烟九娘呵斥一声,转身就走,嘴里喃喃道:“不知羞耻,腌臜泼才,女子闺房也想进。”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八回 斜开鸾镜懒梳头 李彦的脸皮怎会在乎她的咒骂,反而咧开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呸,屋里怕是藏着野男人吧。” 说罢,开心的自顾着笑了笑,扫视一圈,见屋内摆置还算整洁,除了墙角那个梳妆台以外,看不出一丝女人闺房的意思来。反倒是梳妆台与其他的装饰显得极为不搭。 这也不稀奇,钱掌柜还未娶婆娘,所以钱庄里都是大老爷们,突然来个女子,想必应该是临时淘换来的。 李彦当当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对着铜镜照了照,虽没有前世玻璃镜子那般清晰,倒也不算模糊,犹如自带磨皮效果一般,本就干净的脸庞,更照的没有一丝杂质。 用手捋了捋披散的头发,做出各种造型出来,玩的不亦乐乎。 这种乐趣是前世没有的,刚穿过来时,每日里为了洗头发愁,真想一剪子剪掉,剃个板寸,又精神,又省事,但听说那样会遭到鄙视,也就放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咔嚓一声门响,李彦正了正身子,好奇的用余光瞟了一眼。 可能是因为差点摔倒,对窄筒裙留下阴影的原因,所以烟九娘已然换了一身褶裙。 手里拿着一把象牙的木梳,款款向李彦走来,站其身后,从镜子中可以看到她那张高高在上的表情,和轻蔑的眼神。 烟九娘尝试了几次,一双纤细的手指停在半空良久,最终还是气急败坏的把木梳扔到梳妆台上,冷冷道:“自己束!” 转身坐到很远的椅子上,端着肩膀生起闷气。 这倒让李彦有些疑惑,原以为这里面会有什么圈套,如仙人跳啥的,他早就已经准备好坐怀不乱,念经当和尚了,反而来一出爱答不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也好,既然没有圈套,那就赶快束好头发远离此地,那些穿甲人身上的杀气确实让人恐惧,若真动起手来,就是有十个宋三,也未必能出的去钱庄。 李彦想到这里,手里开始加紧,这些日子都是李瓶儿为他梳头,本来就不是很熟练的技能,不免的又生疏许多,越是想快,越梳不好,不是左边掉出一绺来,就是后边忘记了。 气恼的乱抓一通,手腕一折,直接把头发从头顶上打了一个结,这回算是老实了,左右瞧瞧却不见玉钗,问道:“姑娘是不是该把钗还给在下呢?” 烟九娘本来一直没有看他,听到这句话便转过头去,见其狼狈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急走几步来至李彦身旁,前后左右的打量良久,笑道:“嗯……这才符合你泼皮的形象。” 李彦尴尬的笑了一下,俩只手还牢牢的抓住头发,道:“麻烦姑娘帮我插一下,腾不出手来。” 烟九娘笑了好一会,心里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空,站在李彦身后,用梳子蜻蜓点水一般打了下他的手道:“松开。” “不,不要吧,我刚梳好的。”李彦不舍道。 “你这也叫梳,松开啊。” 李彦叹了口气,确实难看了些,手一松,长发又顺滑的披散下来。 烟九娘用梳子轻柔的梳了几下,而后用小拇指挑起一缕发丝…… …… 只梳个头,烟九娘竟然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其细致程度不亚于绣花一般,专心致志,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不像李瓶儿那般喜欢与李彦探讨。 李瓶儿梳头也很细致,但不时会问李彦的想法,比如:相公,这一绺有没有很痛;相公,前面要不要甩出一缕风流梢来? 所以,从梳头便能看出二人的性格特点,李瓶儿是贴心可人。 而烟九娘却是强势霸道,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会寻问你的意见。 当然,这其中也有身份的原因,一个是自己的相公,另一个只是陌生人,说多了也会显得的太过轻浮。 可是…… 难道她不是轻浮女人吗? 如果是正经女人,怎么会杀夫? 终于,烟九娘嘴里咬着梳子,把那支玉钗牢牢的插入发髻之中,但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扶着李彦的脑袋,呆呆的盯着镜子中的李彦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李彦胆怯道:“好了吧?是否可以回去了?我怕我兄弟们担心。” 烟九娘恍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一声,竟出奇的低下了高傲的头,做娇羞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喂药的神情,李彦真会把她当做一个纯洁的小女人,可惜,李瓶儿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不敢继续停留,正了正衣襟,推门而出。 这一次是李彦走在前边,烟九娘走在后边,更可笑的是,烟九娘似乎也被李彦身上的香味所吸引,跟的极近。 李彦的身高自然不用说,肯定属于大高个,腰板笔直,年纪又轻,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再加上绝无仅有的气质,还颇有些吸引到烟九娘了。 二人相继回到会客厅,李彦第一眼便看到了陈鹤那邪恶的笑容,整张脸上写着俩个字:爽吗? 老道士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不敢流露出太多,怕被烟七看出来,只低着头抿嘴偷笑。 而烟七的注意力没在李彦身上,而是盯着其身后的妹妹,只看一眼便放下心来。 烟七是何许人也,京都四浪子之首,半生阅女无数,对女人的心思最是了解不过。 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随便拉来一个女人往他身前一站,不用交谈,只扫一眼,便能猜出是“几分熟”的。 对陌生的女子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的亲妹妹。 烟九娘一进门,便娇羞的低着头,这举动反常到不能再反常。 不要说面对外人,就是自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妹妹向其低过头。 因为烟九娘天资聪慧,尤其是对生意上的事极具天赋,十一二岁便能给父亲出谋划策,到十五六岁时,就凌驾于烟老爷子之上,做起幕后指挥了,烟老爷子负责跑跑场面上的事。 老爷子曾几度感慨:若我家梦儿是男儿身,这世上无人能与烟家比财力。 这也才导致烟七落得清闲,逍遥自在,永垂“青”史。(青楼的青)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一十九回 二十三府,四十六州 烟七咳了几声道:“李公子对舍妹梳的发饰可还满意?” 舍妹? 李彦心里一惊,这女人竟然是烟七的妹妹,可亲妹妹害亲哥哥又为哪般? 不禁出言提醒道:“姑娘的手艺自是无人能及,可还远不如她袖中的那瓶神仙丹,烟大官人还是多吃为好。” 李彦故意把多字咬的很重,拉的很长,说的很是直白,只要有一点城府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来。 果然,烟七和妹妹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 烟九娘掏出玉瓶,倒出十几粒药丸,戏谑的送入口中,用宽大的袖口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半眯着的桃花眼,可以看出是在咀嚼。 “这……”李彦疑惑的看着烟七。 可后者并没有为他解惑,而是笑道:“听手下人说,李公子买我和盛苑的原由是为了一个女人?” 听到手下二字,李彦下意识的望向钱掌柜,这厮说好的鞍前马后,可从李彦进到钱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提供一个有用的信息,一直站在远远的角落里,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大官人的手下可真是忠心耿耿啊。”李彦讽刺道。 烟七笑道:“钱先生确实忠心的很,所以烟某决定让他去为公子办这件事,两个月内若不能把二十三府,四十六州的分号跑遍,那就不用回来了,咳咳……。” 此话一出,钱掌柜身体吓得明显一抖,在这个年代,出差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风餐露宿,跋山涉水,土匪恶霸拦路抢劫都是常有的事,而且还只给俩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不能乘坐马车,必须骑马赶路。 骑马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短时间可能体会不到,一旦骑的久了,颠的浑身都疼,尤其是屁股,能磨掉一层皮去。 这一圈跑下来,几乎能要他半条老命。 噗通…… 钱掌柜涕泗横流,连连磕头道:“东家,小老儿为烟家效力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开恩啊。” 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此时哭的如同婴孩一般。 李彦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此事由他而起,轻声道: “这,李某深知此乃大官人的家事,外人不该多嘴,可实在不愿瞧见钱掌柜这般模样,尤其还是为了李某的私事,却让他如此为难,着实过意不去。” 可能是今日说的话过于多了,烟七面带疲倦,有气无力道:“好吧,既然李公子为你求情,我也网开一面,带着我的玉佩去吧,顺便代行巡查之责。” 咳咳…… 而后颤颤巍巍的走到李彦面前,扶着李彦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烟某累了,明日便返回京都,后续事宜让家妹与公子谈,烟某不在之时,还请公子务必照顾好妙梦。” 说罢,不等李彦发言,招手唤过两名穿甲人,一左一右搀扶其走出屋子。 李彦望着他佝偻的背景,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凄凉。 仔细品味烟七的话,总觉得其中有别的意思,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总之这兄妹俩怪怪的。 烟七走后,屋里一度寂静下来。 钱掌柜还处于震惊中,无法自拔,本以为东家烟七要惩罚他,但李彦的一句话,又转瞬间改为提拔。 拿着玉佩,代行巡查。 身为和盛苑的老伙计,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小县城掌柜的了,而是成为和盛苑管理层的人物,瞬间连跨数级,他兴奋的如在梦中一般,不禁对李彦更生几分感激之情,也隐约的猜出了东家兄妹这次来阳谷县的目的。 烟九娘坐在正位上,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李公子可还有事?” 听着她冰冷的语气,看着她桀骜不驯的气质,李彦觉得和她无法正常交谈,起身抱拳道: “多谢贵号能帮李某寻妻,感激不尽,若有用到李某的之处,只管差人到十字街相寻,李某定竭尽所能,今日多有叨扰,就此告辞。” 说罢,带着宋三陈鹤等人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只听烟九娘又道:“等等。” 李彦微微邹眉,有些不悦道:“姑娘还有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她们漂亮吗?”烟九娘昂头道。 “姑娘的她们,是指谁?”李彦疑惑道。 “你所有的妻妾。” “漂亮。”李彦敷衍的回答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烟九娘推开窗户,倚靠着窗楣,望着李彦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后从袖口中掏出一支刻有八仙过海纹饰的玉钗…… “钱先生,若有那女人的消息,先告与我知。”烟九娘若有所思道。 “是是是,小的明白。”钱掌柜依旧跪在地上,谄媚道。 “你明白什么?”烟九娘语气凌厉道。 钱掌柜吓得把头磕在地上,道:“不明白,不明白。” 烟九娘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都明白了,他是不是应该也能明白。” 说完,那双媚眼中充斥着柔情,脸上也添了一抹红霞。 …… 不知不觉间,在和盛苑竟呆了整整一个上午,宋三终于又拿回了自己的大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前走,似乎对穿甲人还心有余悸。 李彦猜出他的心思道:“大哥不必如此,若一对一,他们未必是你的对手。” 宋三心直口快,毫无隐瞒道:“可是我怕了。” “大哥怕的是他们身上的杀气,据说卫社的护卫皆是军营里千里挑一的老兵,是从战场厮杀中活下来的,所以才会让我们产生惧怕心理。”书生陈鹤道。 李彦笑道:“二哥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真是博闻多识,佩服,佩服。” 陈鹤玩味道:“想不出门也不行喽,这阳谷县恐怕呆不长了,趁这段时间再好好瞅一瞅这个美丽的县城吧。” 李彦邹眉道:“二哥要走?” “是啊。” “二哥有什么大事要办?难道真忍心舍兄弟离去吗?” 陈鹤对于李彦很重要,不亚于刘备对诸葛亮的信服程度,若没有诸葛亮的扶持,刘备不会和曹孙三分天下。 而李彦失去陈鹤,犹如失去一足,走起路来也会一瘸一拐。 陈鹤大笑道:“我怎会与二弟分别,还要倚仗二弟带着我等去京都风流快活呢。” “啊?”李彦被这书生说的云里雾里。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回 韩五杀蛇 李彦,宋三,陈鹤,老道士郭京,四人一路谈笑风生的往家走,可即便李彦如何追问,陈鹤也不道出为什么要离开阳谷县,只摇着扇子,晃着脑袋大笑不止。 问的烦了,便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老道士没好气道:“你这书生,抢贫道饭碗,其心可诛啊。” 哈哈……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待行至府门处,闻听远处街道上传出一阵阵惊叫声,似乎这声音还越来越近,所以四人并没有急着入府,皆站在门楼下向远眺望。 忽然,街道拐角处闪出一人,此人所过之处纷纷避让到俩旁,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尖叫出声。 李彦定睛看去,心里一惊,来人正是泼皮韩五,也就是未来的大将军韩世忠。 只见他周身缠绕着一条青色巨蟒,莽首如人头一般大小,张着的血盆大口,能将成年男人生吞,上下各呲出俩颗锋利的獠牙,恐怖异常。 韩世忠左手握着巨蟒上颚,右手拽着巨蟒的下颚,两臂的肌肉鼓起多高,竟仗着一股子蛮力使巨蟒合不上嘴,一人一莽暗中较力,僵持,此时正值秋高时节,韩世忠的脸上却布满汗水。 “大哥,快去帮忙!”李彦惊呼一声。 其实不用他说,宋三早就迈着大步跑过去了,只是一时心急,却忘记带上立在门洞里的大刀,竟空手而去。 待到近前,这才恍悟,再想回去取已然来不及,看了看自己的俩只大手,道:“韩兄弟,把蛇头给我。” 宋三的意思是:我来帮着你撑着蛇口,然后往回走,去拿大刀斩蛇。 怎料,韩世忠并没有松手,而是等宋三用力之时,也同时加大力度,如此一来,那条蛇口被撑的更大了些。 宋三呵呵一笑,道:“这个好玩,来看看他还能张多大。” 说罢,俩个天生具有神力的猛将皆使出全身力气。 咔…… 在二人合力之下,那条巨蟒的上下颚被硬生生的折断,蛇尾不甘的甩动几下,便软绵绵的从韩世忠身上滑落。 韩世忠一屁股坐在蟒蛇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也惊吓过度,收拢着心神。 李彦等人此时也已赶到,正掏出匕首,准备帮忙,却被这俩人的神威所震撼,呆愣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多谢宋大哥帮忙。”韩世忠站起身,抱拳对宋三行礼,而后抢过李彦手里的匕首,指着蟒蛇道:“好禽兽,长至这般大也是不易,偏偏不开眼来惹你韩爷爷,我倒想瞧瞧你有没有长心。” 说完便蹲下身在蛇腹部划出长长一刀,伸出手在蛇肚子里乱抓一通,而后哈哈一笑,拽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蛇胆。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韩世忠一抬手,便把蛇胆扔进口中,生生吞到肚子里。 “有毒!” 李彦大吼一声,可为时已晚,只见韩世忠抚摸着自己的前胸,重重的打了个饱嗝。 围观的人已经吓的四处逃散,好像韩世忠吃的不是蛇胆,而是人心一般让他们恐惧。 李彦有些惴惴不安,过了片刻,问道:“韩大哥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韩世忠一摇脑袋,道:“不止没有不适,反而目明眼亮,神清气爽。” “韩大哥犹胜汉高祖刘邦。”李彦攒道。 下午,众人品茶聊天,李彦又解一个心结自然心情大爽。 既然烟七答应帮忙寻找师师,就不用再购买和盛苑了,也就不必再去思考其中的利弊,今天也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只是胜的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鹤和老道士皆猜出其中的原由,只是见陈鹤不说,老道士也不便多嘴。 在这个小团队里,若真按照有用程度来排名,老道士自知自己是最无用的,陈鹤博学广闻,出谋划策。宋三和韩世忠神勇超群,孙老八和王小七外派办事。哪怕是乞丐范二也带着一群乞丐训练的火热,反观他老道士还是在吃闲饭,直到现在也什么功劳都没有。 所以他不敢抢陈鹤风头,在此事上一字不提,其实这也正是他聪明之处,能够认清位置,有自知之明,这种人至少不会招人烦,都喜欢带着他玩。 听着韩世忠讲述自己为何去金水湖洗澡,又如何与巨蟒在水中搏斗,又怎样被其缠身,无奈之下带着巨蟒穿过俩条街回家,听的众人一身冷汗,简直堪比神话故事一般。 但此时天色渐晚,日落西山,众人也只好意犹未尽的散去。 随着耿大推上李府那扇厚重的大门,代表着忙碌的一天即将逝去,又要进入各自的温柔乡中。 内院。 随着李彦的归来,本恬静的后宅变得聒噪起来,厨房里锅铲碰撞之声,开水的沸腾声,茶房里丫鬟们的争论声,所有的忙碌只为李彦一人,这就是帝王般的生活。 李瓶儿早就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可人的笑容,恭迎着自己的相公,她知道这种“独享”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所以格外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当李彦步入院子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细心的李瓶儿怎会看不出李彦发饰的变化,心里瞬间不安起来,知道早晚会有,却不知道有的这般快。 “怎么了瓶儿,为何这么看我。”李彦搂着李瓶儿的肩头道。 李瓶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相公的发鬓梳的甚是精致。” 李彦恍悟,这妮子看来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似你想的那般,进屋我仔细说给你听。” 进入屋内,李瓶儿便把李彦按在梳妆台前,第一眼就看出玉钗已不是早上出门的那支,但没有急着言明,而是抱着李彦的脑袋,细细的研究起来。 “好巧的一双手,好别具心裁的样式,原来京都里现下流行这种风格了。”李瓶儿若有所思道。 李彦嘿嘿一笑,伸手拔下玉钗道:“我还是喜欢妻为我梳的样式。” 哎呀! 李瓶儿娇呼一声,眼看着一件“艺术品”就这么毁了,她激动的剁了下脚,道:“奴家还未看清,可惜啦。” 但转念一想,又道:“相公明日再去让那位姐姐梳来让奴家看。” 李彦苦笑道:“哪还能再让人家梳,多无礼。” “这有何无礼,早晚是相公的人。” “瓶儿又乱说话,当你相公是人见人爱的潘安啊。” 李瓶儿指着玉钗道:“都交换信物了,相公何必还瞒着奴家呢?”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一回 花龙太子 听到李瓶儿这般说,李彦下意识的又看了几眼玉钗,疑道:“瓶儿是不是记错了,依旧是那根八仙钗啊。” “八仙确是八仙,可并非是八仙过海,而是八仙斗花龙。” “八仙斗花龙?”李彦又仔细的瞧了瞧,只因他早上也是匆匆扫了一眼,所以尽管现在如何看,却也没有看出其中的变化。 李瓶儿接过玉钗,坐到他的腿上,身子向后倚靠,使俩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个角度,而后用指甲指着玉钗上的纹路道: “相公你看这里,像什么东西?” “龙舟?”李彦答道。 “对,既有龙舟,八仙为何还各施法术过海呢?相公你再看这里,这又是什么?” “这是……龙吗?”李彦不确定道。 “对,这就是龙,传说是龙王第七子,遍体花鳞,所以被称为“花龙太子”。只因它瞧见龙舟上的何仙姑仙姿娇容,便开始想入非非,似魔似痴,迷的魂魄俱消。” 李彦插嘴道:“龙性好淫。” “呸,相公莫要插嘴。”李瓶儿轻唾一声,接着道:“然后,这花龙太子将平静的海面掀起一个巨浪,把龙舟打翻,神仙们各显神通。相公你看,这张果骑上毛驴,曹国踏着巧板,韩湘子有仙笛坐骑,汉钟离用蒲扇垫在脚下,蓝采和也有花篮,铁拐李抱着葫芦,只有吕纯阳,毫无戒备,掉入河中,但八仙却只刻了七仙,少了一仙。” “何仙姑。”李彦惊叫道。 “嗯,众仙掐指一算,原来何仙姑被花龙太子抓入龙宫,大仙们可恼的不行,杀死腾腾,直奔龙宫要人。”李瓶儿说到此处,便不在继续,放下玉钗,做无事状。 李彦正听的兴起,急道:“结果呢?有没有救出来?” “即便是龙王也不敌七仙,当然是救出来了。” “既然救出来,怎么瞧妻似乎有些不高兴?”李彦察言观色道。 “哎……”李瓶儿惆怅的轻叹一声,道:“那花龙太子被观世音大士锁在海底,永不见天日,可怜啊……” 李彦疑惑道:“这是自作自受,瓶儿何必可怜它?” “奴家并非说花龙太子可怜,奴家是为花龙太子的妻妾可怜,她们再也见不到夫君,自此孤苦无依,人道是相思最是难熬,难道不可怜吗?” 李瓶儿一边说着,一边用纤手捧起李彦的双颊,爱恋的凝视,似乎转眼便会消失一般。 李彦沉思一下,苦笑道:“瓶儿好坏,把我比做那花龙了,是也不是?” “奴家不敢,只是想提点相公,美色虽好,也切莫生出无端的贪念,那京都里皆是高门阔户,非官即贵,那女子也犹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岂是咱们可以垂涎的。阳谷县是小,却也能让相公逍遥自在,过些时日,便托几个靠谱的婆子,给相公娶上几房美娇娘,瓶儿也是愿意的。可相公一旦陷入京都的泥潭里,再想后退,就难了。”李瓶儿哀哀戚戚道。 听完李瓶儿的话,李彦这才知道陈鹤所说的要离开阳谷县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波澜,若真能去东京汴梁见识下,倒也不算白来一趟。 说实在的,阳谷县这地方还真的呆腻了,倒也不是他李彦呆一个月就腻了,而是玳安的记忆太深刻了,足足有十多年之久。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如果有一天真的摆平所有事,没有了生命危险,没有了赚钱的欲望,开始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现在想想,就已经很无聊了。 突然,又一个念头涌现脑海:她竟然是烟七的妹妹? 听烟七称呼她为妙梦,烟妙梦?名字这么淑女,可性格却是那般霸道,那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京都的女人还真是不寻常,随便来一个,就有堪比瓶儿的美貌,师师的冰冷,还有她们俩个都不具备的高贵,让人有一种渴望征服却又生出自卑的感觉…… 李瓶儿看着李彦呆愣的眼神,和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自己算是白说了,又不甘心补充道:“相公难道这么快就忘记师师姐了吗?” 此话一出,李彦瞬间不悦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师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李瓶儿比谁都清楚,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拨动一下,让他的心疼上一会。 孟玉楼那次是如此,这回又是如此,难免不让李彦怀疑,李瓶儿是借师师的名义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实这并不是让李彦不悦的地方。 真正让他不高兴的是,他认为李瓶儿大可不必借别人名义,因为在他心中,她与师师的分量是一样重,而她却总是自降身价,没有自信,直白了说,就是对李彦还没有足够的信任,这让他怎能不气。 可生气归生气,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语气却不能太硬,他了解李瓶儿的心性,天生自哀自怨,喜欢胡思乱想,若真的说的重了,不一定会难过几天。 “不要乱想,京都里有那么多出身名门的公子哥,怎么会跑阳谷县来找我,也许只是一时拿错了玉钗也说不定。再者说,他们还同意帮忙找师师,从此事便可看出,对你相公并没有兴趣,怎地我们先自作多情起来了。” 说完,李彦还不忘在李瓶儿的嘴唇上亲一口,也许只有付出足够多的感情,才能让她找回自信。 所以李彦说话格外注意,生怕一不小心就戳到这个婉约诗人的脆弱心灵,哭哭啼啼的再写一首凄凄惨惨戚戚出来,可就不妙了,后人得怎么骂他李彦啊。 “嗯……”李瓶儿当然也看到李彦的不悦,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急忙解释道: “其实奴家只是多几句嘴,若相公主意已定,那就放手去做,不管天涯海角,奴家这辈子都会随君去,与君共生死。还请原谅奴家方才的妇人之见,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被四面院墙若困。” 李彦宠溺道:“我懂妻的意思,防患于未然,家有贤妻,男人在外不做横事,放心吧,我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的。” “嗯……”李瓶儿甜甜一笑。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二回 破茧重生 “快,快去看看韩五!” 李彦和李瓶儿正吃着朝食,享受着清晨的恬静,却被宋三憨厚的嗓音吓了一跳。 他心里便是一紧,想起昨日韩世忠生吞蛇胆,难不成中毒身亡了? “韩大哥怎么了?” 宋三比划了好一会,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急道:“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随即,二人急促的向前院跑去,一路上李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心道:历史上著名的大将军就这么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他人生轨迹?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迹将会由何人去做? 正想着,已然出离后宅,当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就听到一串爽朗的笑声,这声音异常熟悉,正是李彦为之提心吊胆的韩大将军。 只见韩世忠依旧赤裸着站在院子当中,本该满是疥疮的身体变得异常雪白,犹如婴儿一般嫩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甚至连容貌都发生改变,不似以前那般土气,白皙的面庞衬托的五官都好看了些许,浓美大眼,散发出自信的气质。 “韩大哥这是破茧重生,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其实,李彦说这些也不算客套,本来人家以后就是如此,只是提前祝贺一下罢了。 如这种心里装着家国情怀的人,不是他李彦一个小财主能挽留下来的,尤其是亲眼目睹其杀蛇的壮举,更确定那句: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哈哈,没想到那禽兽的心竟有这般妙用,韩某若是早些知道,定不敢独享,必会与各位哥哥们分食。”韩世笑道。 李彦连连摆手道:“根据我的文化水平,只能解释为韩大哥这是以毒攻毒了,那蛇毒正好解了疥疮的毒,真是天意啊,总之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件快事啊。” “是啊,真乃神人……”沙哑男人弱弱的附和一句。 李彦转回头,气势登时变得凌厉起来,心道今天便和这个叛徒做个了断吧。 沙哑男人至从进入府中,便被晾在一边,自知有罪,不敢多言,府门近在咫尺,瞬息便可逃离,可他却不敢。 人的名,树的影,如今阳谷县只有一人为尊,便是李彦,他能跑出府门,能不能跑出城门?能跑出城门,能不能跑过十里亭? 沙哑男人毫不怀疑这一路上都会有李彦的手下,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妻儿,也正是放不下妻儿,他才没有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跑掉。 可被李彦这把软刀子割的实在太难受了,不如索性来个痛快的,打他一顿,砍下一臂,甚至直接杀了,也不用成天受此煎熬。 猜不到结果,便每日都惴惴不安,然后心里还会有一丝期许,一点希望,但每次又被李彦冷冰冰的眼神给浇灭。 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幻想好的一面,所以过一段时间,希望不免再次生出,然后再次破灭,精神备受煎熬。 今日借此时机,干脆和李彦说明白,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的心思和李彦不谋而合。 “李大人,你到底要将我关到何时?”沙哑男人语气颇有些刚硬道。 李彦这次没有无视他,道:“什么时候能把做过的坏事都坦白了,不带任何谎言,也就是你解脱之时。” 解脱…… 李彦很坏,用了个模糊的词,生是解脱,死也是解脱,到底是怎么解脱,又给沙哑男人套上一个精神枷锁。 “生也好,死也罢,反正我是不想这么活着了,您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沙哑男人颓废道。 众人走到会客厅,李彦在正位落坐,有专门负责会客厅的小丫鬟及时端来茶水。 “你自己说吧,我懒得问。”李彦抿了一口茶道。 沙哑男人本就打算破罐破摔,所以并没有显得拘谨,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理了理思路,把有关李彦和师师的事仔细的交代出来。 其中便包括他和韩五参与打李彦黑棍的全过程,从他的话中,李彦隐约听出师师调皮的性格,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翠云楼的往事,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来。 待沙哑男人都交代完,李彦才得知这厮与李衙内并没有很深的交情,不过是忘不掉师师打他的那一鞭子,心里生出怨恨,正巧李衙内撒出银钱拉拢,也就顺理成章的做出卖主求荣的举动。 但有个前提,他并不知道师师是女儿身。 沙哑男人说到此处之时,也是对天发誓,说的异常真诚,让人不得不信。 李彦沉思一下,这是俩个概念,很关键。 如果知道师师是女的,却依旧卖主,那就罪不可赦。若真不知道师师是女的,而选择卖主,倒也可以原谅。 谁还没做过错事呢? “我不杀你,不打你,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李彦道。 沙哑男人激动的站起身道:“要,要。” “去东平府找到李衙内,俩个任务,一是偷回假的委任文书,二是杀了李衙内,完成其中一个都可赦你无罪。放心去,我帮你照顾家眷,若你有不幸,我养她们一辈子。”李彦笑道。 沙哑男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知道照顾是假,当人质是真。 可他此时没有别的选择,咬牙道:“好!我去!” 倒也爽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宋三疑道:“就让他这么走,你不怕他跑了,不回来?” 李彦咂咂嘴道:“他要想走,早就走了,我又从来没有让人监视过他。” 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人啊,都会给自己画个圈,不敢逾越,其实,有些时候,大胆一点也未尝不可。” 看似再说沙哑男人,其实李彦是想到了京都汴梁,大宋的首都,政治与商业的中心,清明上河图里的世界。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耿大带着翠云楼的龟奴陈皮走入厅中。 一番客套后,陈皮给李彦讲述起今早翠云楼里发生的一桩怪事。 “有个天仙一般的美娇娘,带着二十多名护卫闯入翠云楼,赶走留宿的客人,正向鸨儿娘和姐儿们打探有关大人的事。小的担心此人要对大人不利,所以冒着生命危险来送信,大人还是躲一躲吧!”陈皮急切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三回 和仙姑 往后数日,阳谷县的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皆谈论着同一件事。 京都来的那个大马车上坐着一位比天仙还仙儿的女人,这女人来阳谷县的第一件事,便是包下俩座青楼。 一个女人逛青楼都会成为人们的谈资,何况是包下来,还俩个…… 短短三天时间,就把占据阳谷县“热搜”半月有余的李彦给比了下去,没有人知道此女子姓甚名谁,只瞧见那马车长期停在和盛苑的门口,便猜测应该是和盛苑钱庄的东家。 所以,烟九娘在阳谷县便有了一个响亮的绰号——和仙姑。 “仙姑”并不是只做出那一件惊天大事,她来阳谷县七天后,除和盛苑以外的另外三家钱庄纷纷挂上歇业牌。 其中的缘由普通老百姓不得而知。 因为神秘,所以传奇。 相比烟九娘,李彦这几日倒是轻松自在的多,每日里和兄弟们谈笑风生,与陈鹤探讨人生,与宋三切磋武艺。 王小七和孙老八也散财归来,带回来一个让陈鹤坐立不安的消息。 “东平府被梁山攻下了,太守董平归顺梁山,府库,府仓被掠夺一空,知府陈文昭全家被押到断头台,三声追魂炮响,眼看人头落地,不成想那打虎英雄武二郎出言求情,又给那老儿放了。”王小七可惜道。 李彦没有言语,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武松为人仗义,也最是性情中人,恩必偿,仇必报。 那日他手刃奸夫淫妇后,按照大宋律法,应该是定斩不赦。 是那陈文昭敬佩武松是条好汉,才一纸文书下到县衙,把斩首改为了发配。 李彦淡定,可陈鹤却震惊的呆愣半晌,悠悠道:“三弟能否告诉哥哥,你是如何预知董平会归顺梁山的?” “不是小弟有意瞒着二哥,此事一言难尽,不对,是多少言都难尽,这就不是用语言能讲明白的。”李彦无奈道。 陈鹤听他这么说,也识趣的不敢多问,虽然是结义兄弟,但上下级关系还是分清的好,皇上的大爷见到皇上也得下跪,这就是儒家的君臣思想。 老道士郭京最近几日不见人影,但并没有去暗娼,而是终日长在西山,打算寻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盖道观。 宋朝信奉道教,徽宗身边就有一个道家天师。 所以,李彦和陈鹤一商量,为了长远考虑,让老道士发展壮大,开枝散叶,若这“神棍”真有幸能混到皇帝身边,对他们这个团队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最后,李彦拍板决定,大力支持。 ………… 后宅。 李瓶儿不知道从谁口中也听到“和仙姑”的传闻,这个称呼与她和李彦那次聊八仙竟出奇的一致,心里不免生出一丝焦虑。 “相公,什么时候把何仙姑带回龙宫,让奴家也瞧一瞧,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仙子,竟在短短几日之内,就成了阳谷县万众瞩目的焦点。” 木制的大沐桶里,李彦和李瓶儿赤裸着相对而坐,小沫站在桶边,一手提着装满花瓣的竹篮,另一只手缓慢的捏起几片艳红的花瓣,均匀的撒入桶内,整个动作优雅,细致。 “小沫,你直接倒里就行,也真是不怕麻烦。”李彦岔开话题,对着小沫道。 小沫一笑道:“天黑夜深,下人都睡了,小沫也无事可做,伺候主娘和官人沐浴,不会觉得麻烦。” “小沫,你休要对他这般好,过几日便会带个仙女回来,你啊,恐怕永远也近不了身了。”李瓶儿打趣道。 “小沫不敢奢求太多。” 李彦笑着伸出手,在小沫的臀上轻掐一下,道:“这就对了,想相信相公,自会雨露均沾,千万不要学……每天给自己的相公讲什么八仙,什么花龙,我看就是害怕何仙姑比她漂亮。” 咯咯…… 这几日李彦有意无意的都在给李瓶儿打“预防针”,因为陈皮说烟妙梦去青楼,是为了从窑姐们口中探听他李彦的作风问题。 这一举动,就再明显不过了,心里已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面对这么一块大馅饼,李彦怎么会拒绝,只是这烟妙梦似乎并不着急,一连几日都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所以他也是干着急,没有机会接近。 “相公,今日不给你讲八仙了,我给你讲纣王和妲己的故事,好不好。”李瓶儿颇有兴趣道。 “瓶儿不用讲,这个故事我知道,总之你就是反对妙梦嫁给我呗?” 李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严肃起来,屋子的空气也霎时间凝固,小沫捏着花瓣的手停滞在半空中,难以落下了。 这个变化,来的有些突然,李瓶儿呆愣一下,而后缓缓的垂下头,一颗泪珠滴下,落在漂浮的花瓣上,好似那清晨的露珠一般,晶莹剔透。 “好了,瓶儿,我知道错了,千万不要哭,我会心疼的。”李彦坐到她身侧,安抚道。 李瓶儿从小便生活在一种压抑的环境,这让她无论遇到什么事,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会让自己保持坚强。 可至从得到李彦的宠爱,便再也不想回归到以前的生活。 她害怕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容颜的逝去,而失去现在的生活。 她更怕李彦的妻妾越来越多,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毕竟那“和仙姑”太强势了,无论是财力还是出身,都比她高出太多。 所以,李瓶儿能生出嫉妒的心,也不足为奇。 “不是相公的错,是,是奴家没有规矩,请罚奴家吧,跪院子,打鞭子,奴家都无怨无悔。”李瓶儿哽咽道。 李彦轻叹一声,爱恋道:“你就是整日闷在家里无事做,便开始胡思乱想。明日我们出去散散心,拿上你的纸鸢,我陪你去放。” 漫长的夜晚,若不行乐,岂不是很无聊。 不多时,李瓶儿也从悲伤中走出来了,调皮的从水底做了个“小动作”,让李彦登时便心火中烧。 “小沫,一起来,让你们见识下相公真正的功夫。” “小沫,就不要了啊”小沫腼腆道。 十分钟后…… “官人,我要!”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四回 你有目的 风柔日暖。 阳谷县南城最有名的建筑莫过于狮子楼了。 今日,狮子楼将要迎接一位贵客,厨子伙计们忙的不可开交,老掌柜安排好一应事宜,则趴在柜台里神飞天外。 他本是西门庆手下的一名亲信家奴,眼看着大厦倾倒,却无能为力,如今更是被以前的小厮踩过一头。 本来西门庆死后,他也做过无数的举动,妄图把狮子楼归入自己名下,可奈何,对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命重要一些。 …… 三辆气派的马车停在十字街李府的门口,三名车夫手里持着马鞭,笔直的站在车旁,等待着他们新的东家。 随着府门缓缓打开,一连串嬉笑声也由深宅大院传到街道上。 李彦穿着一身淡色长衫拉着李瓶儿走在最前面,宋三和春梅紧跟其后,俩人似乎为了什么事有些不快,各自扭头生着闷气。 再往后便是老妈子和小丫鬟们,每个人手里皆拿着物件,纸鸢,清水,茶具,点心盒,还有替换的衣服。 “大哥,二哥和老道士都知道了吧?” 李彦将李瓶儿抱上车,又将小沫揽在怀里,突然想起一事,便转头问向宋三。 他倒无所谓,但这可难为了小沫,众目睽睽之下,就被这么抱着,羞臊的不行,可又不敢说话,只好用双手环顾他的脖颈,一张脸埋到胸前,不敢抬头。 “他们说直接去金水湖,就不绕路来这了。”宋三回道。 “哦,那个,孙婆婆,有没有带一块干净的布?”李彦又问道。 一个老妇人抬起手道:“带了,带了,大官人从早上就念叨这事,老身可不敢忘。” 李彦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手拿纸鸢的小丫鬟道:“有没有带备用的?” “回主爹,有带的。”小丫鬟嘤嘤道。 李瓶儿掀开车帘子,嗔道:“相公往日可大咧的很,今日怎地这般精细起来,若再不上车,有人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嘿嘿…… 李彦笑了下,不顾围观的百姓,对着小沫的额头便吻了一下,这才将其放到上车。 小沫脚一粘地,犹如解脱了一般,飞快的钻进车里,躲到车角处,抿着嘴偷偷的回味着“幸福”。 其实,李彦出府门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街道拐角处停着的那辆超大号的马车,和围在马车四周的穿甲人。 通过掀起的车帘,能清楚的瞧见妙梦那张精致的侧脸。 此时正低着头,翻阅着手里的书籍,似乎对李彦他们并没有兴趣,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看都不看上一眼。 所以,李彦这才抱着小沫打算气气这妮子,可直到他跳上马车,那妙梦依然心如止水,目不斜视。 挫败感油然而生。 李瓶儿歪着头盯着妙梦许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车帘,打趣道:“相公要不要去坐那辆大车?” 哼。 李彦顺势一躺,头枕着小沫的腿,不在言语。 三声鞭响,马车相继缓缓驶动。 待行驶到范二居住的宅院时,忽的大门一开,整齐的跑出二十几名男人,这些人散到马车周围,形成一道人墙。 这一举动,吓李瓶儿一跳,忙道:“相公,他们要做什么?” 李彦也有些好奇,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那二十几人着装统一,皆短衫紧裤,手脚打着绑带,头上扎着方巾。 扫视一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乞丐范二。 “范老二,过来。”李彦对着窗外喊道。 范二听到主子喊,哪敢耽误,脚下紧跑几步,来至马车旁,跟马车保持同样速度,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是哪找来的?” “哎哟,瞧您这话问的,您出门没有护卫哪行啊。”范二谄媚道。 “行吧,这么短的时间训练成这样,也实属不易,回去有赏。” “谢大人!” 李彦撂下车帘,又变回闷闷不乐的嘴脸。 “那大车就跟在咱们后面,相公不如去打个招呼,也省的自个在这生闷气。”李瓶儿劝道。 李彦一怔道:“你不反对了?” 李瓶儿笑着摇摇头,道:“如果是因为奴家原因,惹相公不开心,那就是不淑。” “其实,我倒不是有多么想见她,只是看那马车很是气派,还从来没坐过,想坐坐罢了。” 说完,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笑,尴尬至极。 “奴家也未曾坐过,不如带上奴家?”李瓶儿颇有兴致道。 “停车!”李彦坐在车里大吼道。 吁…… 赶车的车夫虽然疑惑,但不敢违背,纷纷止住马匹,站在原地等待指令。 李彦率先跳下车,又稳稳的接住李瓶儿,几十双眼睛投来好奇的目光,可这二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手拉着手向车后走去。 “站住!” 待走到大车近前,俩名穿甲人手里握着腰刀,拦住他们。 “让他们上来吧。” 马车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瓶儿躬身走进车内,与烟九娘四目相对。 良久……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李彦看看李瓶儿,又看看烟九娘,尴尬一笑道:“认识下吧,这位就是……” 还未等他说完,烟九娘便插道:“没兴趣知道,直接说吧,你们上我的马车做什么?” 说罢,又低下头,继续看她手里的账本。 傲慢无礼。 饶是李彦对女人的脾气再好,此时也难以忍受,拉起李瓶儿的手,怒道:“我们走!” 怎料,李瓶儿却无比淡定,拨开李彦的手,飘飘坐下,而且坐的离烟九娘极近,俩个人的膝盖几乎要贴到一起了。 “今日我与姑娘促膝长谈,都是女人,就无需伪装了,从我们的马车出府,姑娘便跟在后面,难道不是有目的而来吗?” 李瓶儿突然变了个人一般,连李彦都没有见识过的一面,身上散发着只有特别睿智的女人才会有的气质。 “呵呵,这位娘子恐怕是误会了,我一直都在看账本,无心再有其他目的,倒是请娘子说说看,我的目的是什么?” 烟九娘合上账本,优雅的拿起矮桌上的葡萄酒,抿了一口,戏谑的看着李瓶儿。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五回 李瓶儿和烟九娘 “你的目的就是我家相公。”李瓶儿认真道。 噗…… 烟九娘肆意的笑起来,从袖口中取出秀帕擦了擦嘴角,忽然变得妩媚,拎着绣帕一角从李瓶儿眼前拂过,轻浮道: “娘子若是想与人斗嘴,怕是找错人了。很不巧,小女子前些日刚和翠云楼的姐儿们学了些本事,娘子是否要见识下?” 面对烟九娘的攻势,李瓶儿淡定自若,毫不畏惧,微微一笑道:“那些姐儿们的本事自是高的,可惜并不在嘴上,难道姑娘就没有学点别的?” 李瓶儿终究是经过房事的女人,而身边坐着的又是自己的相公,床帏之中,二人说的话要比这露骨的多,所以说出这些话来也并不会觉得羞臊。 可烟九娘就不同了,首先还是一位未经人事,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其次她与李彦只见过一面,尚且还很陌生。 所以,若说一些浅薄的轻浮之语还可,一旦入了“境”,就不免会做出小女子的姿态,羞答答的了。 但她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转瞬间便调整好心态,脸上随即带出一抹挑衅的笑容,慵懒的伸个懒腰,而后突兀的将一双金莲从绣鞋中脱出,身子一转,便躺在了马车的软榻之上,罗裙摆动,妖媚的翘起二郎腿来,而叠在空中的那只脚悠哉的转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只脚离李彦的脸之有一拳的距离! 噗嗤…… 这次轮到李瓶儿笑了,捂着嘴道:“看来那些姐儿们也不够忠厚,拿了姑娘的钱却也没有教些真格的东西。” 顿了顿,突然做醒悟状,道:“哦,是了,官人从未宠信过她们,所以对我家相公并不了解,悄悄的告诉姑娘,相公最不喜欢的就是缠裹着的足,咯咯……” 烟九娘笑容逐渐消失,身体也僵硬了一下,视线忽的转移到李彦的脸上,见后者盯着自己的玉足发呆,立即意识到李瓶儿是在骗她,不由得又向前探了一些,喃喃道: “腌臜泼才,为何盯着本姑娘的脚看,难道自家的妻妾皆是大脚婆不成?” 李瓶儿也注意到李彦的神情,暗地里紧咬皓齿,李彦明明和她说过不喜欢女人缠小脚,今日却一直盯着不放,害的自己败了一阵,心里不由得生出醋意。 但此时质问,就等同于认输,只好隐忍下来,笑道:“相公,为何不揭开足衣仔细瞧瞧,想必烟姑娘也是答应的,是吧,烟姑娘?” 李彦一怔,听出李瓶儿语气中带着埋怨,急忙解释道: “不是的,瓶儿你看她戴的脚链多好看,我也想给你买一条来,阳谷县可没有卖的,只能找巧匠订做,这才多看了几眼样式。” 此话一出,二女的心境瞬间颠倒过来,烟九娘不亚于被一盆冷水泼头,前一秒还洋洋自得,后一秒暴跳如雷,豁的坐直身子,恼怒的扯下脚链,顺着车窗扔了出去,而后又重新拿起账本,自顾着看了起来。 李瓶儿由败转胜,自是沾沾自喜,但看出烟九娘已然没了心态,所以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正色道: “姑娘莫动真气,今日之事不会有第四人知晓,只有我们融洽相处,相公才无后顾之忧,这是咱们做妾的本分。” 烟九娘头也不抬道:“本姑娘才不会做妾。” “相公有妻。”李瓶儿道。 烟九娘沉默不语。 “既然烟姑娘有事要忙,那相公,我们回吧。”李瓶儿整理下裙摆起身道。 “好。” 这种场合,李彦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争锋,犹如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他就像一颗核弹,往往一句话便可结束战争,可输的一方将会一败涂地,这是李彦不想看到的。 “你走,他留下,我找他有商业上的事要谈。”烟九娘冷冷道。 李瓶儿又重新坐下道:“你也可与我谈。” 烟九娘抬起头,面目表情的看了看李瓶儿,而后正色道:“好,靠近金水湖西码头有片农庄,原属张家产业,可张府仆人说地契在李府,不知道李大官人有没有售卖权。” “西码头?这我得回去看看。”李彦邹眉道。 李瓶儿接道:“不用看了相公,师师姐留下的契书中确实有,小渔村,占地面积七十三亩,有居民五百余口。” “哎呀,妻厉害,真是过目不忘的才女,佩服,佩服。”李彦赞道。 这番由衷之言出口,他不免有些后悔,生怕再次伤到烟九娘,偷瞧一眼,只见烟九娘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烟九娘一旦进入谈生意的状态,就无心再想其他,天性如此。 “我要买下小渔村,你们开个价吧。” 烟九娘从小箱子里取出俩支水晶杯,然后倒入葡萄酒,分别递给李彦和李瓶儿,道:“东京忻乐楼出品,二位请。” 李彦看着晶莹剔透的杯子,用指甲轻弹一下,声音很闷,并不像前世的玻璃那般清脆,知道这个年代多是琉璃器皿,暗恨自己没有文化,如果会造玻璃,那银锭子还不滚滚而来啊。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忻乐楼了,带着好奇,抿了一口,口感很好,味道也还不错,与李瓶儿酿的似乎有些区别,但他分不出好坏,毕竟对酒文化上没有太深造诣。 反而李瓶儿似乎品出好来了,连连称赞,却把烟九娘的问题忘在脑后。 没办法,烟九娘只好又重复一遍。 “你买那做什么?”李瓶儿问了个很业余的问题。 烟九娘一邹眉,道:“此乃商业机密,怎可外泄?” 李瓶儿眼珠一转道:“哦,那就算了,我相公也没打算卖,多谢姑娘的美酒,告辞啦。” “等一下,难道就因为我不说做何用途,你就不卖我了?钱都不赚了吗?”烟九娘诧异道。 可能是因为美酒让李瓶儿有些兴奋,一改常态,对着烟九娘一笑,天真道: “因为我们不缺钱,如果姑娘非要不可,也不是没有办法……” 烟九娘急道:“什么办法?” “今日若能让我相公开心,小渔村就卖给你。” 李瓶儿咯咯一笑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六回 叶子牌 天高气清,鸥雁共翔,风月无边。 金水湖畔欢笑声不绝于耳,靠近湖水的一处草地上,李彦,李瓶儿,小沫,春梅,四人手中各自攥着一沓纸牌,玩的不亦乐乎。 宋三蹲在自己的婆娘身后旁观,不时的插一句嘴,却招来春梅的一阵白眼。 这些日子闲着无事,李彦和俩位娇妻学会了叶子牌的玩法。 叶子牌,是一种长条形纸牌,相传是唐后主李煜所创,起初上面只绘有几种动物,相互管制,有些类似于石头剪刀布的玩法。 传至宋代,花样便繁多起来,画像也由单一的动物衍化成历史人物,可供妇女婆子们闲时娱乐。 因为有扑克的基础,所以李彦学起来异常的快,只用五局,就将规则记熟,十局后,就摸出其中的套路,十五局后,便可与二女平分秋色,二十局后……小沫输得一丝不挂的了。 烟九娘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笑声,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再继续专心看账本了,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浮躁过。 放下账本,拉高罗裙,盯着脚踝出神,不由得想起李彦帮她捡回脚链时说的那句:戴着吧,我喜欢。 嘴角微微上扬,深吸一口气,似乎给自己打气,而后,从身旁的柜子里找出一面铜镜,补了补妆容,这才莺莺跳下马车,奔湖边走去。 路过陈鹤和老道士身旁时,这二人显得异常恭敬,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位才是以后辅佐李彦青云直上女人,无论是家世还是人脉,都要胜李瓶儿太多。 “去唤你们主爹过来,我与他有事要谈。” 陈鹤和老道士对视一眼,暗自苦笑,这烟九娘明显把他们当成李彦的家奴了,不过这也不能算错,所以并不反驳。 施礼作揖后,陈鹤转回身跑到李彦身边传话,只见二人耳语几句,不时用余光瞟向烟九娘这边。 良久…… 陈鹤略带尴尬的走回来,为难道:“我家官人说……说……” “说什么?”烟九娘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请姑娘陪他玩牌,若是赢了,就与姑娘谈小渔村的事。” 陈鹤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留意烟九娘的表情,本以为这贵族之女听到这等无理要求,定会拂袖而去。 哪知,烟九娘将手负于身后,嗤笑一声,傲气的迈步向湖边走去。 留下陈鹤和老道士面面相觑。 由于宋三总是胡乱出主意,春梅输的一塌糊涂,明知自家的钱也都是李彦给的,可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便也就兴致不高,让出位置。 烟九娘端正的跪坐在花布上,左手边是一脸崇拜的小沫,右手边是淡然自若的李瓶儿。 却把目不斜视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李彦,道:“此番对弈是否有失公允?” “怎解?”李彦盘膝而坐,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银锭子。 “四人对弈,其余二人皆是公子的人,免不了有所偏向。”烟九娘道。 李彦把银锭子摆成三个剪头,分别指向三位美娇娘,笑道:“不会的,她们不会帮我,因为你们三个才是一伙的。” “仙姑姐姐,小沫不会帮着咱们相公的,小沫有个请求,姐姐闲时能不能教我梳妆?”小沫一脸天真道。 烟九娘听到咱们相公二字,便惊讶的看向小沫,因为小沫的长相在这个年代人的眼里,不止不能称为好看,而且还属于丑的出奇,不然也不会连青楼都不收留她。 这不禁让烟九娘重新审视李彦。 李瓶儿心细,发现这一异常,笑道:“相公豁达大度,能容下江洋湖海,又怎会在意一次赌约。” 一语双关。 烟九娘聪慧不输李瓶儿,又怎能不懂,喃喃道:“是啊,还真是纳百川。” 她把纳字咬的很重。 斗嘴结束,牌局正式开始,与方才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一声不吭,无比专注。 因为有烟九娘这个高手的参加,将整个局面提升至另一个高度。 无论是哪一种对弈,皆是智慧与心理的较量,越是自信的人,气势上越能压倒别人,往往就是最后胜出的人。 这四个人里,小沫的气势明显排在最后,而且智力也不及其他人,所以,最先露出败状来。 李彦为了照顾小沫,不断的给其喂牌,导致自己也被拖累,面前的银两逐渐减少。 李瓶儿与烟九娘旗鼓相当,二女互不相让,可谓是针锋对上麦芒,皆打起万分精神,眼中不时透露出“杀气”,“拼死”出来做最后的决战! 随着一声冷哼,烟九娘摔牌而去,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犹如一只受了委屈的刺猬,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里,只展露出自身尖锐的刺甲,来告知别人自己是坚硬的。 李瓶儿虽然赢了,却高兴不起来,失落道:“其实相公这张牌不该这么出,奴家也觉得胜之不武。” “煞煞她高傲的性格,无关紧要了。” 李彦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心虚的看了眼马车。 “相公想去就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何必让她成为另外一个人。而且烟姑娘外表看起来傲慢无礼,骨子里却是不坏,奴家心里已然接受了这位妹妹。”李瓶儿宽慰道。 李彦感激的看向李瓶儿,为她善解人意所感动,能有这样的妻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 马车上,李彦尴尬一笑,厚着脸皮道:“妙梦这是不高兴啦?” “登徒子,滚下我的马车,还有,谁允许你如此称呼的,请叫烟九娘。”烟九娘头也不抬的呵斥道。 这一嗓子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马车周围的穿甲人以为雇主有危,握着腰刀就想帮忙。 陈鹤和老道士急忙拦在上车口,笑道:“无需紧张,小俩口拌嘴而已,不信你再听听。” 穿甲人半信半疑,也停下脚步,但依旧保持警惕,竖起耳朵听着车里的动静。 卫社能成立百年屹立不倒,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规定严苛,一旦接到任务,就不允许雇主有任何闪失,否则人头落地,不容协商。 也正因为这样,才得到贵族们的无比信任。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七回 马车有些震 单纯的烟九娘哪里能敌的过经验老辣的李彦,不过几个攻势,便褪去了坚硬的猬甲,露出柔软的“肚皮”来。 烟九娘今年芳龄整整双十,桃李年华,在这个年代算是大龄剩女了,与之同龄女人大部分都已为人母。 正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只因为她天赋秉异,烟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便舍不得将其嫁与旁姓之人,故一拖再拖,临终也未提此事。 烟老爷子死后,烟七只闻风月,不理尘事,所以,烟家的生意就全着落在烟九娘的身上,这么一来,便又拖了几个春秋。 女大思春,人之常情,虽然她自己心里着急,可奈何有如此自私的父兄,为了烟家产业,皆不愿为她做主婚事,身为女人,又耻于主动提起,夜深之时,不免潸然泪下。 直到烟七纵欲过度,患上重虚症,大限将至,众叛亲离之时,这才悔悟亲情重要,为了弥补妹妹,不顾车马劳顿,亲自来到阳谷县选婿。 李彦虽不是干柴,可烟九娘却实实在在是把烈火,一擦即燃。 那声娇呼,不过是李彦碰触了一下烟九娘的脚踝。 “其实若说这脚链的款式也并非特别漂亮,可戴在你的脚上就煞是好看,想来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缘故,人美,把花儿都显得美了。” 李彦毫不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伸手便把烟九娘的脚踝抓在手里,仔细的欣赏起来。 这无礼举动,惊的烟九娘娇呼一声,本想把腿抽回来,试了几下,可终究还是没有李彦的力气大。 忽的又听到这番甜到天际的赞扬,不由得俏脸一热,心跳加速,眼中瞬间流露出柔情来,凌厉的气势尽散。 烟九娘的一举一动李彦皆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就在她惊骇的注视下,李彦伸出舌尖,在其脚踝处轻轻的点了一下。 “所有人退后五十丈,不得违背!”烟九娘僵直着身子,俩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趁着尚有一丝理智,喘着粗气吩咐道。 听着穿甲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烟九娘登时便放松身体,慢慢的躺了下去,缓缓的闭上眼睛,脸上洋溢出不可言语的幸福。 李彦转动身形来至烟九娘身侧,看着其精致的妆容,姣好的肌肤,性感的嘴唇,不由得兴致“高昂”,一双大手由脚踝处轻抚直上,直到腰下,而后又返回至脚底,轻重有度,游荡有方,勾起烟九娘无限的遐想。 四唇相触,牙齿相碰,俩条肉舌相交在一起,那车上只剩下俩个人的呼吸声。 “嗯……” 李彦的手终于落到正位,烟九娘紧张的并拢双腿,将他的手牢牢的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无形中为李彦增加难度,他只好带着唇齿的余香,转而攻向其白皙的脖颈,果然,烟九娘腹部突然一缩,反应甚是强烈。 乘胜追击,一路下移,舌尖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当把那颗粉红色葡萄吃入口中的时候,烟九娘的身体骤然躬起。 登时便门户大开! 李彦哪能错失良机,扯掉丝滑的亵裤,也不管是不是珍贵材质,随手扔到角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头藏入山谷之内…… “不,不,这不行!” 烟九娘一时接受不了,伸出手欲将李彦推开,但当碰到头发的那一刻,霎时间被抽空力气,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推也就自然变成了抚摸。 …… 小沫摆好带来的茶点,忽的看到那辆大马车不住地晃悠,疑道:“是何人在推马车?相公和仙姑还在里面,这样岂不会很晃?” “小丫头片子,亏你还被李大人宠过,这都不知道。”春梅打趣道。 宋三听到娘子这般说,拿起一块芙蓉糕扔进嘴里,哈哈大笑起来。 小沫还是一脸茫然,转头看向李瓶儿,后者嫣然一笑,轻轻的摇摇头,转瞬又把头压的很低,一颗不易察觉的泪水滴在罗裙上。 春梅心细,对宋三道:“去去去,一边去,让我们三个妇人谈谈心。” 宋三不情愿的带走一盘子芙蓉糕。 “瓶儿妹子,李大人为人确实是无可挑剔,可你也不能太让着了啊,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这以后可怎么办啊?。”春梅道。 李瓶儿抿嘴一笑道:“相公自有分寸,我信相公。”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那京都女人多强势啊,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妹妹若让一寸,她便欺一尺,妹妹让一尺,她便要一丈,这如何是头。” “姐姐莫要说了,烟姑娘乃名门闺秀,京都望族,与相公最般配不过,而且,自家相公的为人,瓶儿最是了解。”李瓶儿依旧带着笑容。 小沫忽的听出其中的意思来,惊讶的望向马车,这次,她的眼神中便没有那么多天真无邪了,而是满满的忧虑和妒忌。 许久后…… 李彦坐直身子,喘着粗气,随手抓过一块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忽的闻到一股香气,嗅了嗅鼻子,发现是那块布上的味道,摊开一看,原来是那条被他扔到角落的亵裤。 烟九娘穿好衣服,正四下寻找,豁的看到在李彦手里,不禁咯咯笑道:“相公不打算还给我了吗?” 李彦转头看向烟九娘不禁又涌起一丝欲望,虽然发髻散乱,但女性魅力尤胜从前,双颊上透出一抹红润,与软榻上的那斑斑殷红呈相应之妙。 “这料子定值不少钱,不还了。”李彦说着便塞进袖口。 烟九娘淡淡一笑,先给李彦倒一杯酒,而后自己又喝了一口,道:“也好,那就用小渔村换它吧,明日把地契送到钱庄来。” 李彦接过红酒,气道:“咱俩都这样了,还和我用谈生意的口吻说话,你若这样说,那也罢,七十五亩民宅,怎么着……也得千两白银吧。” 烟九娘牵着二郎腿,眨了下媚眼道:“才一千两啊,早知道就不用费这么多口舌了,你走吧,我约了主顾,已然晚了,记的,你还需倒找我五百三十两,零头不要了,给五百两就行。” “啥!一条内裤值一千三百两?金的吗?”李彦怪叫道。 “金的才值几个钱,快下去吧,挺大个男人总是婆婆妈妈的。”烟九娘不屑道。 李彦颓废的走下马车,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一事,急忙扒开车帘道:“见主顾之前记得穿上亵裤。”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八回 年将至(跨度章节) 岁暮天寒,日长一线,转眼年根将至。 嘭…… 一声鞭炮炸响,由李府大院里传出,三个穿着大花袄的小男孩追逐打闹,童真的笑声不夹任何杂质,清脆,悦耳。 俩声马嘶,耿大从门房里跑出来,扯开嗓子喊道: “老大,老二,小三,主爹回府了,先莫要放炮,若惊到主爹,我不打烂你们屁股。”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李彦爽朗的笑声:“哈哈……耿大哥也忒小瞧我李彦了,我何时变得这般胆小?” 耿大憨厚一笑,接过马缰绳。 李彦双手空闲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大步向院里走去,王小七跟其身后。 “来来来,三个小老虎,让干爹瞧瞧你们手里的炮仗。” 耿大的这三个儿子皆不过十岁的年纪,但调皮的很,天不怕,地不怕,上房揭瓦,下湖摸鱼,无所畏惧,然而,说起来倒也奇怪,愣是对李彦怯的不行。 三人乖乖的站成一排,看着面前一身大红裘衣,肩披绒毛大氅,头戴着翻毛胡帽的尊贵男人,不敢说话。 耿大道:“快给主家爹拜年。” 老大老二立即跪地磕头,小三犹豫一下,迟迟不跪。 耿大见状对小儿子的屁股就是一脚,呵斥道:“快跪下。” 李彦拦道:“耿大哥何必打他。”蹲下身子,对小三:“告诉干爹,你为什么不跪。” “娘新给我做的衣裳,跪在雪上就弄脏了,所以我不想跪。” 李彦刮了下小三皴裂的脸蛋,打趣道:“俩个哥哥给干爹拜年都会得到压岁钱,你不跪,可就得不到喽。” “我不要这钱,我要像韩五叔那样骑着大马,帮主爹带兵,做事换钱。”小三昂着下颚道。 李彦苦笑道:“好家伙,你一句话便把干爹给判了,记住,你韩五叔带的不是兵,是护府家丁。”顿了顿,欣喜的拍了下小三的屁股,道:“干爹现在就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交给你做,敢不敢接令?” “敢!”小三的童子音异常尖锐。 “去后宅告诉你干娘,我回来了。”望着小三的背影,又笑道:“快点跑,若慢了可没赏钱。” 耿大忙解释道:“三儿还小,不懂事,您可别怪罪。” 李彦颇有些不悦道:“耿大哥说这话听着不是味儿,我若怪罪一个小孩子,岂不是我不懂事,何况这小三又没有错,重点培养,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 耿大连忙应了几声。 “小七,给三个小老虎压岁钱。”李彦说完,笑着迈步向内宅走去,可以看出其心情大好。 王小七从怀里掏出三枚银锭子,递给耿大,后者一愣,不敢去接,胆怯道:“小七哥儿,这有点太多了吧,给些散碎的就行。” “你何时看咱家官人花过散碎银子,给你就拿着,耿老大,不是我小七说你,你啊,真不如你家小三。”王小七把银子扔入耿大怀里,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追李彦而去。 …… 刚迈过内宅门槛,便看到小沫站在门口恭迎,飘飘下拜后,习惯性将李彦的俩只冰手接到自己的袖筒里,用力的揉搓几下,这是入冬以来小沫和李彦习以为常的事。 “家里可好?”二人共有一条袖子向院里走去,李彦关切的询问道。 “都好,倒是姐姐时常念叨相公。”小沫懂事道。 “念叨些什么?” 小沫学着李瓶儿忧郁的姿态,道:“”酒醒熏破冬睡,梦断不成归。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几时回。” 哈哈…… 二人同时大笑。 一路上老妈子和小丫鬟们纷纷给李彦拜年,说些吉祥话儿,李彦也不吝啬,通通有赏。 行至正房,李瓶儿手握暖炉,一身洁白站立雪中,白裘衣,白斗篷,白棉靴,犹如粉妆玉砌的一般,身旁俩株寒梅傲雪凌霜,这副画面,美到不真实。 “相公。”李瓶儿款款迎上前,一双噙着泪水的明眸仔细的打量着李彦,舍不得移开。 李彦抽出手,捧着李瓶儿的脸颊道:“天冷,屋里说。” 老妈子又端来俩具燎炉,屋子里登时便暖和起来。 李彦一杯热茶下肚,驱散身体里的寒气,舒服的呻吟一声,抱怨道: “为了找到能让妙梦满意的冰块,可冻着我了,也不知道她那冰库能赚几个钱。” “昨个范二捎来口信儿,说小渔村地寒土冻,等来年开春再行动工,询问相公是否同意。”小沫汇报道。 “上次我去的时候,见他们已经挖了百十平米,足够用的了,告诉范二让弟兄们回家过年。” 李瓶儿一边为李彦梳头,一边埋怨道: “烟姐姐也真是的,不就是一个藏时鲜的冰窖嘛,那冰坨子哪里不好取,非逼着相公去深山老林,这大雪抛天,天凝地闭的,若出点闪失可怎么好,她是离的远,不知心疼,可苦了我和小沫,成日里为此挂念……” “来让相公瞧瞧,是不是人比黄花瘦。”李彦用她的诗打趣道。 正这时,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帘外,道:“跟主娘回,京都送来三车礼品,领头的还是上次的王大郎,说烟家大娘子有话捎给主爹。” 李彦忙道:“把人领去书房,上最好的茶,京都人口叼,不要慢待了人家。” 小丫鬟应了一声。 “相公,我去前边照看一眼,想必烟姐姐送来的又是些隔季的鲜果,和一些稀罕玩意,小丫头们不知放哪儿,再糟蹋了好东西。”小沫道。 “让王小七去叫陈二哥,宋大哥他们,都去书房等我。”李彦吩咐道。 小沫答应着离开。 “相公一回来便火急的找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瓶儿问道。 李彦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道:“你这几天有没有看陈二哥出版的报纸,这哪行啊,娱乐板块不够抓人眼球,连载小说也断更了,还有让他写陈文昭贪污腐化,也写的也很隐晦,他在害怕什么?” “相公要如何抓人眼球?”李瓶儿不解道。 李彦沉思一下道:“看来是得捧红几个窑姐儿了,嗯……就从翠云楼里选吧。”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二十九回 @所有人(跨度章) 这五个月来,他们这个小团队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彦多项目同时进行,知人善用,保证每个人都有事做,不吃白饭。 首先,经过长达五天的耐心教学,二哥陈鹤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传媒,学会了如何编辑报纸,如何采集新闻。 然后利用他庞大的关系网,又邀来五十几名书生,做起前世“记者”加“编辑”加排版印刷的工作。 印出来的成品,再交给范二去卖,当然,不是让他亲自去卖。 如今的范二可不是那个用刀扎自己来博位的乞丐了,俨然成为大宋第一“包工头子”。 手下的劳工有五百多人,而且每天都在增加,正如陈鹤报纸上调侃的那句:跟着范二郎,不愁车与房,跟着范二哥,有房又有车。 李彦给他分配的工作就是最低级的,比如送报纸,卖报纸,小渔村地面翻建,地下冰窖,类似于这种出力不出脑的活计。 然而,尽管做的是出力的活,但,一旦发现力气比较大的人,就会立即被韩世忠拉去练兵,因为这事,双方还发生过一场百人大战,以范二完败告终。 结果是李彦搭进去不少医药费,陈鹤赚的盆满钵满,那一期报纸卖的贼好…… 李彦舍不得失去韩世忠这个人才,没有办法,这才允许他拉起一支队伍,本意是让他带俩百来人过过瘾就行了,却没想到一下子搞大了。 如今城里面可容不下韩世忠了,千人的队伍,清一色的骑兵,不说兵强马壮,也颇有些声势,最主要是后勤有保障。 李彦去过一次营地,感触很深,钱没有白花。 甭管什么样的人,到韩世忠手里,用不了半个月,便调教的如狼一样凶,如虎一样猛。 这就是天生的将领。 最后是老道士郭京。 老道士也没有让李彦失望,真如开始计划的那般开枝散叶了,眼下西山道观里,有道童三百多,道士一百多,每日里香火旺盛,信徒虔诚。 虽然这里面有陈鹤帮着宣传的功劳,但也不得不承认,老道郭京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人家能养姐儿传道俩不误。 宋三和王小七就很轻松了,一个是李彦的贴身保镖,另一个是亲随,约等于皇帝身边的那个大太监,跑个腿,传个令,接待客人什么的,类似于这种事情。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一下,那就是孙老八了。 孙老八与李彦之间总是有一种微妙的关系,若近若离的感觉。 本来上次给梁山送物资归来,他就可以算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了,可又因为一件是和李彦闹崩了。 李彦事后反思过,还真不能全怪孙老八,自己和陈鹤也有很大责任。 此事的源头就是督头王侩的小妾王张氏。 当初陈鹤让李彦用美男计勾引王张氏,让其怀上一子,好胁迫王侩为李彦做事。 可由于烟九娘的到来,那几天是李彦人生中最“忙碌”的日子,白天与烟九娘风花雪月,卿卿我我,晚上回家还得给李瓶儿交公粮,偶尔小沫也腼腆的参与进来,如此重的负担下,他还哪有心思给王张氏播种。 但,有个词叫坐享其成。 原来,王张氏很早就已经怀孕了,在王家时,便有了反胃症状,只是这丫头不懂,而王侩的原配大娘子却很有经验,这才趁乱将其丢下。 眼看王张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李彦良心有些过意不去,就把这事和王老八说了,从那日起,王老八便很少再来李府,想来应该是对李彦的人品有所怀疑。 而王侩接走王张氏后,心里一直存有芥蒂,无论王张氏如何解释,就是不相信那孩子是他的,再加上原配的挑唆,索性又把这可怜的女人送回了李府。 看着挺个大肚子,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王张氏,李彦心里一软,就又留下了。 王张氏心里清楚,若不是怕李彦报复,王侩早就联合原配将她杀了,所以对李彦无比的感激,只是,她的这份感激,让李彦哭笑不得。 每日站在内宅门口等着李彦回来,比小沫还积极。 见到李彦便一个劲儿的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姓李,是李彦的亲骨肉,扯着衣角让其给起名字。 后来,经过仔细分析,李彦觉得这王张氏是精神失常了,连打带吓,加上孕期焦虑,导致心里有股子怨气难舒。 她便自我调节,给自己洗脑,俗话说,谎言说过一百遍,就成真事了,王张氏就是典型例子,最后,洗的她自己都深信不疑。 一口咬定,于某日某夜,李彦和她好过一次…… 迫于无奈,李彦将她和吴月娘养在一起,命人精心伺候着,每隔几日就请大夫号号脉,保保胎,真如亲生的一般精心照料。 这也是除了孟玉楼外,让李彦最棘手的一件事了,找不到好的办法解决,只能咬咬牙养其一辈子了,难啊。 孟玉楼…… 说到孟玉楼,不得不提她的新名字李无双,由于李彦的无知,一激动给人家改了姓,换了名,让孟玉楼产生误会,并发誓这辈子就跟着他李彦了,再也不找别人。 要说这个女人一辈子发过的誓言肯定不止这一个,却唯独这次认真了,说不找,还真就不找了。 孟玉楼可不像王张氏那般简单,这个女人在后宅使了好些手段,甚至把李瓶儿还气哭过一会次。 还好有春梅帮忙,接连戳穿她几个手段后,又有意的奚落,嘲讽,时间一久,见李彦真不理她,可能自己也觉得无趣,便申请住回西门府,她原来的那个房子。 李彦当然是痛快的答应了,这再好不过。 只是,西门府现下正房住着陈鹤一家,旁院住着守寡的西门府姐儿,下院住着王小七和账房里的小伙计。 这群人凑在一起,李彦想想就觉着乱,可一时又想不出好的主意,每次与李瓶儿说起,后者立即打断,听都懒得听一句。 书房内,李彦坐在正位上,打量着京都烟家的来客,笑道:“烟七哥近来可好?” “多谢姑爷关心,家爹日有好转。” 王大郎虽是家奴,却是京都烟家的家奴,一身貂绒,长筒毛靴,雍容华贵堪比阳谷县的小财主了,但脸上倦意十足,看来路上是费了一番周折的。 “九娘可好?”李彦询问道。 “姑奶奶很好,让小人捎来口信,告知姑爷注意身子,少逛窑子,把精力放在经商上,尤其采冰耽搁不得,须是深山溪谷之中的冰,那里的冰低温持久,质地坚硬,即便是正午时分也不会融化,窖门厚度要一米以上,用稻草等物隔开……”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回 一千家丁对十万大军 王大郎滔滔不绝道,说的没完没了,李彦除了震惊其记忆力过人外,几乎没有听进去多少,暗暗埋怨烟九娘除了一句注意身体,便全是经商,经商。 待他讲完,李彦喃喃自语道:“一个破冰窖,能赚几个钱。” “经营之道,莫走捷径,莫急功近利,让你做,你便做,像个男人一样做事干净利落,休要婆婆妈妈的。” 话音未落,王小七拍案而起,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家官人这么说话呢,信不信让你用手爬回汴梁!” “你怪叫甚么,坐下!”李彦转头对王大郎道:“先生莫恼,小七性子急,一会我惩罚他。” 王大郎吓得噗通跪倒地下,道:“这是姑奶奶的原话,临行前,姑奶奶便猜出姑爷会说冰窖利小,就教小人说的这些话,真不是小的有意冒犯姑爷,您开恩啊。” “哎哟,王先生快起来,九娘啥性格我能不知道嘛,这像她说的话,在阳谷县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放心。”李彦安慰道。 王大郎胆怯的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早就听闻自家的这位姑爷是位杀人魔王,一方的恶霸,为人最是豪横,尤其是一路上报着他的名号,连土匪都不敢劫。 而且他手里有人有马,门客过千人,一言不合便亮刀子,自己还是老实点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剩下的那几句言词颇为激烈的话也不敢说出来了。 “帮我给九娘带给个话,就说相公想她了。”李彦非常自然的道。 “好的,好的,那小人这就告退了。”王大郎道。 “先生远道而来,一路上冰天雪地的,定是累坏了,不急着走,今晚李某给先生接风洗尘,暂且先随小七去客房休息吧。” 王大郎跟着王小七出离书房暖阁,到了外屋,瞧见煞神宋三,凶神韩世忠,恶棍郭京,玩命鬼范二等人,各个奇形怪状,相貌不惊人,不禁更想快点离开此地,一刻不都不想继续停留。 李彦握着暖炉,表情严肃,扫视众人,气氛异常紧张,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没人敢先说话。 哈哈…… 李彦大笑道:“怎么一个个的都苦着一张脸,明日便是年三十,这可不好,一点喜庆劲儿都没有。” “哎哟,您不说话,我们哪敢说话啊。”老道士谄媚道。 “得了吧,如今你老道士多大的权势,信徒遍天下,谁敢得罪你啊。”李彦打趣道。 老道士咂咂嘴,觉着有些不对味,这不是什么好话,也就嘿嘿一笑,没有接茬。 “二哥可是有什么事?” 陈鹤进屋便一言不发,忧心忡忡。 “哎……”陈鹤轻叹一声道:“恐怕有件事要让三弟烦心了,我本想过完年再说,可又怕耽误了大事。” 李彦正色道:“尽管说,能让二哥如此重视,定是大事。” “梁山攻下东昌府后烧杀抢掠,朝廷忍无可忍,集结十万人马前来剿匪,领兵之人是大太监童贯,此人久经沙场,原是西北监军之职,权倾朝野,来者不善,咱们务必要提前想好对策啊。”陈鹤唉声叹气道。 听完,李彦陷入沉思,十万人,那是何等阵势,一旦铺开,犹如大海一般无边无沿,梁山倚仗八百里水泊,可以毫无畏惧。 而李彦与梁山的交情几乎人尽皆知,若那童贯气急败坏,分出兵力来打阳谷县,他李彦可毫无胜算。 首先,阳谷县没有天险屏障可守,实力又不够,指着韩世忠一千人与十万人对抗,简直是以卵击石。 退一万步讲,就算能守住阳谷县,可他们没有提前屯粮,只要对方围而不攻,时间一长,也只能主动投降。 跑? “何时到?”李彦问道。 陈鹤结巴道:“已,已经到了。” “到哪里了?”李彦豁的站起身,激动道。 “梁山。”陈鹤道。 韩世忠难得的紧张,也腾地站起来道:“梁山距此不过百里,急行军一个昼夜便到,为何来的如此突然?” “探子路上吃大了酒,失足滑下山脚,便迟了俩天。”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思考对策,可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即使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韩世忠对李彦抱拳道:“大官人,韩五想先发制人,阻敌于百里之外。” “先发制人?” 李彦犹豫不决,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希望童贯能无视自己,虽然这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一旦答应了韩世忠,无疑是自投罗网,生死攸关,他不得不仔细想想。 “韩大哥有几成把握?”李彦道。 韩世忠大笑道:“一层没有。” 如果要是别人这般口气说话,李彦绝对会暴跳如雷,可面对这位大将军,真是气不出来。 宋三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大脑袋一晃道:“不就是打仗吗,怕个鸟,官军那群娘子兵,站在雪地上都吃力,更别说打仗了,我和韩五去会一会那什么狗屁西北监军。” “大哥别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对方是十万大军,我们才多少人,如何能打得过?”李彦哀声道。 “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刚才这些人在外屋侯着的时候,听到这句话也怒发冲冠,但得知是烟九娘让说的,又觉得好笑,此时,韩世忠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说完,也知道不妥,微微低下了头。 李彦被韩世忠骂的打个冷颤,不亚于冷水泼头一般。 是啊,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可能是牵挂太多,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银子花不完,娇妻爱不够,再也不是刚开始一清二白的小厮了。 想当初凭借着一股子冲劲儿,混到现在这个位置,每一次都是大难不死,冥冥中自有天助,这次会不会也如此。 反了吧? 反了吧! “好!那我们就阻敌于百里之外,从现在开始,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听命于韩大哥指挥,他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李彦突然找回一点感觉,最主要是有韩世忠这个名将坐镇。 “我们去就行,你和陈兄,老道,就在家等信儿吧。”韩世忠毫不客气的打击道。 李彦争取道:“我练过。” “拳脚。”宋三笑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一回 开战! 数九隆冬,梁山八百里水泊结冰三尺,两岸芦苇泛黄,一阵寒风吹过,沙沙作响。 冰面上,一名头戴斗笠,身穿单衣的渔人正破冰取鱼,手中持着两根锋利的铁钳子反复的砸击冰面,每一次落下,都会溅起大量冰花。 这人身侧,不见有鱼篓,而是放置着一架小巧的冰车,此车做工极其简单,取一块木板竖立,把刀片嵌入其底部,中心掏槽,将另一块木板横插过去,两端各留出一只脚的宽度,便可做成,整体只有蹴鞠大小,滑起来却异常灵巧,敏捷。 俗称“单腿驴”。 西岸,集结着大量兵马,持枪端戟,严阵以待,看似气势汹汹,实则怨声载道,只是这股子怨气不是用言语表达出来的,而起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大军正中,一辆雍容华贵的战车上端坐一人,年约四旬,面白无须,脑满肠肥,一对大耳,耳垂有俩寸多长,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不难猜出,此人正是西北监军兼枢密使,大太监童贯是也。 “那渔夫面对天兵,为何还能如此淡定自若?”童贯望着冰面问道。 战车旁一名穿盔带甲的将军回道:“若非聋瞎之人,想必就是梁山水寇,待末将派人前去打探一番。” 说罢,对身侧兵士做出安排。 不多时,五百名轻甲士兵出列,皆手持短刀,向冰面走去。 待行至湖中心位置,那渔人似乎也察觉到异样,停止动作,手搭凉棚眺望西岸。 哈哈…… 渔人捧腹大笑,用铁钳子指着那五百兵士道:“尔等这般德行,也来敢梁山送死。” 原来,那冰面光滑如镜,五百兵士难以站立,纷纷抽出短刀作拐杖之用,即便如此,也还是小心翼翼,踱寸步而行,生怕摔倒出丑。 但,殊不知这副狼狈模样已然丑的不能再丑。 那渔人知道时机已到,转身蹲在冰车上,两根铁钳子一左一右扎入冰层,双臂忽的用力一撑,犹如脱缰之马,迎着五百兵士疾驰而去。 两方呈鲜明对比,渔人犹如蛟龙一般灵活,洒脱。官兵似年迈老人一样孱弱。 只见那渔人穿梭于五百官兵之间,开始了肆意的杀戮,每一次挥动手里的铁钳子,都会倒下十数人。 倒不是他神通广大,一下便能打伤这么多人,其实只有一人带伤,余下皆是受到惊吓,自己滑摔在冰面上的。 正如宋三所说,这群娘子军站立都难稳,更何谈打仗。 不多时,五百名兵士还站立的已不足百人,湖面上哀嚎声骤起,铁钳子刺穿他们的双腿,腰腹,血流如注,渔人如鬼魅般不时出现在近前,接连补刀,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往岸上爬,碧绿的冰面被鲜血覆盖,呈一片艳红。 惨不忍睹! 正在这时,东岸鼓声大作,胜利的号角吹响,震天彻地,芦苇荡中现出无数条身影,如此寒冷的天气,这些汉子们竟赤裸着上身,露出壮硕黝黑的胸膛,纷纷指着西岸官军笑的异常开心。 这笑声犹如一把把利刃刺在童贯的心上,五百兵士被一人杀的全军覆没,这等屈辱若是传至京都,势必会震惊朝野,他也将会面临失去皇帝信任的风险。 其实,早在梁山打东平府之时,朝廷便想集结兵力来剿,只因徽宗皇帝信他童贯的谏言,待天寒地冻,水面结冰之时,方能一举杀入贼巢,直捣黄龙。 这才一拖再拖,以东平,东昌俩府为代价,换取这次一击必中的机会。 “先锋军听令,给我上!”童贯下令道。 西岸擂鼓响动,先锋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冰面,吸取前车之鉴,这次他们不急于求胜,先确保每迈一步都能稳住身形。 见官军发起总攻,梁山第一把交椅宋江宋公明喊道:“张顺兄弟速速回来。” 东岸赤裸的汉子们皆同时喊道:“张寨主回来。” 那渔人正是梁山水军寨主张顺,人称绰号浪里白条。 此人自小与哥哥张衡生在浔阳湖畔,水性精熟,传闻能潜在水底七天七夜,只是竟没想到冰面上的功夫也如此了得。 张顺首战告捷,喜不自胜,听到宋大哥召唤,不做停留,滑着冰车瞬息间便登上东岸,回到自方阵营。 各家寨主纷纷伸出大拇指夸赞,哥哥张衡道:“后面就瞧我的了。” 原来,这是梁山早就计划好的对策,张顺负责勾引,待大军行至湖心之时,便由张衡率领其麾下水兵投掷轰天雷,炸裂冰面,官军掉入刺骨的水里,不死也残,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挫败敌军士气,此计妙不可言。 轰…… 无数颗轰天雷从官军中间炸响,万人的先锋军哪里还能保持整齐的阵营,登时便哄乱起来,摔倒者不计其数,更有胆小的人生出逃跑之心。 童贯大怒,下令道:“后退者军法处置!给我冲上对岸!” 离岸边近的官兵听到命令,不敢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挤,而处于湖中心的官兵却还不知情,轰天雷依旧铺天盖地的抛来,他们不敢前进,转身就往回跑。 如此一来,前后推挤,拥在一起,可苦了中部的官兵,踩踏至死者越来越多。 冰面被压的咔咔作响,又有轰天雷协助,终于承受不住龟裂开来。 噗通。 随着第一个倒霉蛋的入水,霎时间湖面便如下饺子一般,落水声不绝于耳,层层叠叠,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没多时,整片水泊不见一块冰碴,水面浮尸无数,百里寒水被鲜血染红。 惨不忍睹! 大太监童贯等将领惊的目瞪口呆,一时难以接受,万名士兵就这么简单的葬身于湖水之中,此一仗输的一败涂地。 最重要的是,自己所主张的战略也不攻自破,如今还哪有冰面可行,又没有提前预备战船,面对八百里水泊,还如何取胜? 正当他痛心疾首之时,又一噩耗传来。 有一探子慌忙的来到战车前,单膝下跪,语气急切道:“禀大人,我方后路有一支骑兵突然杀出,来去如风,已冲破阵脚,该如何应对!”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二回 韩世忠破阵,宋三生擒童贯 这后面的骑兵正是韩世忠率领的李府家丁。 那日,书房商谈完毕,韩世忠便要求采购大量干粮,好在陈鹤和范二手下的人分布较广,周边各县皆有据点,一声令下,全员出动,由卖报纸改为采购,此时正值岁末,百姓们储备的物资丰厚,饶是这样,也买空了所有集市上的干粮。 但速度很快,只用半晌,四天的口粮便分发至千余人手中。 中午李彦等人做了一次简单的战前动员,下午便倾巢而出,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就是李彦也没有想到,竟能配合的这般天衣无缝,不免生出侥幸之心,对胜利多了一丝希望。 一百里,一夜便到,韩世忠让手下潜入丛林,稍作休息,自己则带着亲卫登高掠阵。 只见童贯的十万大军阵容散乱,士气低迷,对面恶劣的天气,竟还有些人只穿着单衣单裤。 整个大军分为三部,前部盔甲整齐,装备精良,后部略逊,但也算体面,中部就不堪入目,老弱病残皆混于其中,寒风一过,缩脖端胛者不计其数,哪里有天兵之威。 扫视片刻,韩世忠的目光由好奇转为轻蔑,又由轻蔑变成不屑,而后冷哼一声,对随行之人道:“此等阵型蠢不可及,摆阵之人只知其形不晓其意,活门漏洞百出,死门还未锁死。” 顿了顿,指着山下道:“由左翼杀进,至一里迂回,做赶羊之势,便可不攻自破,一会你持将旗跟在我马后,让兄弟们随旗而行。” “是!”身旁一名壮硕的汉子应道。 果然不出所料,千余轻骑成冲锋阵型,眨眼之间便来至官军阵前,韩世忠一马当先,犹如离弦之箭,直接刺穿大军阵脚,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盔甲兵器散落一地,士卒们纷纷四下逃串,毫无还手之心。 官军被打的出其不意,排阵之时,只一心向前,全然没有考虑后方,所以未派大将押尾,这才使韩世忠等人如入无人之境。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转眼便溃不成军,前赴后继的弃甲而逃,真如牧羊一般,一只獒犬便能驱赶上百只绵羊,一千轻骑追着十万人跑,若此时摔倒,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后面的人会踩着战友的身体逃亡,一时间,踩踏至死者无法估算。 童贯的大战车行驶异常缓慢,饶是安排几百人来推也无法使其提速,副将马万里还算忠厚,一直伴其左右,但眼见敌兵杀到,忙拦住逃跑士兵指挥断后,可这等情况下,谁还会听令,表面答应,转眼便绕路而跑。 马万里心里着急,正苦无对策之时,忽瞧见林中有一小径,与童贯商议一下,便命亲卫抬着臃肿的童贯奔小路而行,本以为这样就能躲过骑兵的追杀,却不成想惊起林中熟睡的煞神宋三。 由于一夜不停的急行,再加上宋三身大体沉,胯下的战马终于不受重负,于天明之时力竭而亡,如此一来,他便无法加入冲锋阵型。 宋三至从认识李彦,便每日养尊处优的惯了,韩世忠安排冲锋之时,他还没有睡醒,无精打采道:“韩老五,打仗得养足精神,我他娘的没睡醒咋打仗。” 韩世忠本就认为打仗非个人之勇,宋三又从来没有参与过训练,有无都可。 就这样,宋三被留在林中继续睡觉。 也是童贯倒霉,几百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林中,以为安全无虞,便放松警惕,缓下脚步,马万里解下水袋,道:“监军大人,喝口水吧。” 这句话不亚于拨动了一下死神的镰刀,直接将这些人置于死地。 宋三躺在石头上听个真切,暗道:监军俩字怎么如此耳熟…… 豁的想起在临行之时,陈鹤说大太监童贯便是西北监军,他登时便笑开了花,咧开大嘴嘟囔了一句:踏破草鞋找不到,得来全不费力气。 “谁!”马万里唰一下抽出腰刀喝道。 宋三扛着大刀晃晃悠悠的走出树林,往路中间一站,扯开嗓子道:“今世孟贲宋三,跪下喊爷爷,饶你等不死。” 马万里起初还惴惴不安,但四下巡视一圈,见并没有伏兵出现,略微放下心来,己方有二百多亲兵,而对面只一个傻大个,怕他作甚,随即压低嗓音,吩咐道:“杀了他。” 亲兵见只有一人,便也没有在意,只分出一个小队三十人去杀宋三。 怎料,宋三不退反进,手里大刀抡的呼呼带风,沾着亡,碰到死,不过片刻,三十人便无一生还。 童贯此时如鲠在喉,憋的着实难受,用尖细的嗓子吼道:“一群无用的东西哟,那骑兵打不过也就罢了薅,一个傻大个也不打过掰?杂家的前途就毁你们手里啦!” 马万里被骂的一阵脸红,气急败坏道:“一起上,一起上!” 不等他们动手,宋三已然杀到,将近两米的身高,单臂展开一米二三,大刀长度一米五,而官军最高者不到一米七五,矮的甚至只有一米六左右,无论是体型、力气,还是气势和心理皆弱于宋三。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未打先怯者必败无疑。 转瞬间,林中小径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马万里拿刀的手滴滴答答的淌着鲜血,震惊宋三的力气惊人,只磕了一下那柄大刀,便崩裂了自己的虎口,现在连刀都拿不稳,还如何应战,不免生出逃命之心。 他转头看了眼童贯,心道:今个就今个吧,你死了也好,把责任都推给你,我也好复命。 想罢,转身窜进树林。 “小狼崽子,好吃好喝养你十几年,就这样把杂家弃了掰?”童贯双眼如火,扯着嗓子喊道。 有眼尖的亲卫看见马副将都跑了,自己还打个什么劲啊,扔下武器,也钻进林中,不过七八个弹指,便一个不剩了。 宋三对着童贯嘿嘿一笑,道:“你这老鸟为何不跑?” 童贯以为宋三要放他离去,喜道:“多谢壮士饶命,若有一天到东京发展,便去找杂家,杂家保你骏马得骑,高官得做。” “哎哟,那你姓甚名谁得告诉我啊,不然我怎么找啊。”宋三擦着刀上的血道。 “杂家枢密使童贯,到东京街头,一问便知。” “哦!你还真是甚么狗屁监军童贯!” 宋三也有偶尔聪明的时候,使个小伎俩便骗的童贯自报姓名了。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三回 凯旋归来 阳谷县,李府,书房。 李彦双手抱头拄在书桌上,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兵法,看似在认真的学习,但瞧上一会便能知道,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书上,因为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没有翻页了。 “相公一宿没睡,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奴家盯会,若有消息传回来,一准叫醒相公。”李瓶儿走至近前,慢慢的合上书,抚摸着李彦的头发道。 李彦轻叹一声,道“瓶儿,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已经安排了范二预备马车,你和小沫带些金银细软走的越远越好。” “奴家是不会离开相公的,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李瓶儿坐在李彦的怀里,头靠在其胸膛上道。 突然,屋里又寂静下来,不多时,李瓶儿呼吸平稳,已然睡熟了。 李彦心里有个结,想一宿也没有想明白,韩世忠本来对大宋忠心耿耿,为何会率先提出主动出兵,做出这样反常举动,其用意何在? 不知又过了多久,小沫端来饭菜,李彦向窗外看去,见已至正午时分,心里不禁更加烦躁起来,食欲自然也就不振,只简单的吃了几口青菜,便放下筷子,在屋里踱步。 陈鹤安排人采买物资,范二带人送往前线,老道士领着道童在阳谷县十里亭静坐,打算为李彦逃跑争取时间,所有人都有事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小沫再次送饭之时,李彦彻底崩溃了,一夜加一天,连个探子都没有回来,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定安,事情办砸了,便自顾着桃之夭夭了,韩世忠和宋三会不会也是如此?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门外有个急促的声音道:“官人可在屋里?小的有军情禀报。” 李彦豁的站起来,道:“快,快进来!” 门帘掀开,走进一个精瘦的男人,脸上带着笑容,见到李彦急忙单膝下跪,道:“韩五哥让小的给官人报捷。” “报,报捷?韩大哥与官军交锋了?”李彦惊道。 那精瘦男人道:“何止是交锋,韩五哥大败敌军,宋三哥活捉大太监童贯!此时正押着这老鸟返回阳谷县,再过俩三个时辰便可进城了。” 李彦瞪大眼睛,结巴道:“你,你,你再说一遍!” “韩五哥大财敌军,宋三哥活捉童贯。” “你再大声说一遍!”李彦哈哈大笑,如疯了一般,跳着脚喊道。 “韩五哥以一千骑兵,大败十万官军,宋三哥孤身一人,夹道上活捉大太监童贯。”精瘦男人也被李彦感染,扯开嗓子喊道。 小沫和李瓶儿在珠帘后面也听的真切,激动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李彦笑罢多时,拍了下那男人的肩头道:“走,去迎接两位神人。” “相公等下啊,穿上大氅再出去!” 李瓶儿拿着衣服追了出来,可惜,李彦早已夺门而出。 骑在马上,无视刺骨的寒风,一路狂奔出了西门。 不多时,便来至十里亭,如今亭旁已不见野花,柳枝也光突突的,一眼望去,皆是皑皑白雪,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李彦见几百道童将整个官道堵死,只有屁股下一块蒲团用来御寒,一时间感动的不行。 老道士坐在亭里,早就瞧见李彦,但不敢相认,因为他与小道童们说,今日彗星闪过,需要在十里亭静坐一天一宿,方能增长功德。若此时自己动了,岂不是自食其言,以后便再也无法取信于人。 处于兴奋中的李彦可不管那些,走到看到身侧,激动道:“他们胜了!” 老道士眼睛一亮,差点惊呼出声,强行忍住笑声,咧着嘴角,似笑非笑道: “居士说的何意,贫道不懂,吾观再为天下苍生祈福,看居士乃大富大贵之人,若能布施千百两银钱,老道士有更好,更快的办法驱彗。” 李彦心里暗骂神棍趁火打劫,张口就要千百两,但奈何此时高兴,甭说千两,万两都毫不犹豫的答应。 众道童纷纷看向李彦,眼神中充满渴望,老道士的话他们是信的,可信归信,这冰天雪地还要坐上一宿,不得冻死几个,所以期盼李彦能点头同意。 “既然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李彦定会尽一份力,这钱我出了!”李彦回答的干脆利落。 老道士这才假模假样的缓缓站起身,道:“无量天尊,你们先回去吧,我与这位李居士还有话说。” 小道童们如获大赦,舒展早已坐麻的身体,纷纷向李彦作揖,而后一溜烟跑的一个不剩。 “真,真胜了?”老道士难以置信道。 李彦此时才微微感觉寒冷,紧了紧领口,道:“是啊,这韩世忠不愧为一世名将,其军事才能真是惊人,以千骑破十万,看来历史要被改写了。宋大哥也是位猛将,活擒童贯,真是福大造化大。” 如李彦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个模样,老道士摇着头,鼻涕甩出老远,感慨道:“无量佛,贫道又能享受生活了。” 转瞬间,忽的又意识到什么,疑问道:“活擒童贯?也就是说,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反了?” 李彦尴尬的点点头,道:“想必是这样。” 二人又恢复冷静,皆知如果是这样,可就不会享受什么生活了,朝廷必会源源不断的派兵来剿,韩世忠能确保每一次都大发神威吗? 以前想的是跟在梁山后面捡漏,才同意造反,如今梁山龟缩进水泊,而今后却要与官军正面相碰,他们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实力啊。 “以后官人想怎么办?”老道士忍不住问道。 李彦哈出一串白雾,喃喃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在二人为以后担忧之时,只觉得地面微微抖动,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 李彦正色道:“开心点,别坏了兄弟们的兴致。” 老道士应了一声,跟随李彦跑到官道正中。 李彦双手做拥抱状,等待着死里逃生的手足们凯旋归来。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四回 大太监童贯 千人队伍浩浩荡荡进城,李彦携韩世忠并肩而行,大胜归来,免不了杀猪宰羊畅饮一番。 一轮红日将及沉西,李彦喝至微醺,想起大太监童贯尚在府里,便是一阵忧虑。 若宋三当时将其杀了,倒也简单了,直接反抗到底。 可生擒回来,就颇有些棘手了…… 因为李彦知道,梁山终究会被诏安,如果此时他们反了,日后梁山剿的就不是方腊,而是他李彦了吧。 李府,书房。 李彦殷勤的将童贯让至正位,做出极为恭敬的模样。 “哎哟,让童大人受苦了。” 童贯一路上被绑在马背上,受尽颠簸,然后又在四面漏风的柴房里关了近一个时辰,一张胖大的肉脸冻得通红,身上的那点硬气劲儿也差不多被折磨没了。 连吃几杯热茶,才稍缓一些,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扫视屋里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李彦身上。 “这位小官人嗷,杂家与诸位可没甚么过节,为何偏与杂家过不去呢?”童贯尖细的嗓音道。 未等李彦说话,韩世忠冷哼一声,插道:“呸,狗贼童贯老儿,挟势弄权,祸国殃民,不扒汝皮啖汝肉难解满腔怨恨。” 嗯? 李彦恍然,这童贯乃西北监军,而韩世忠便是西北人,从军自然也是西北军,想来定是把旧账都算在童贯头上了,才会恨到此等地步。 童贯认出说话之人便是用千骑破他十万大军的主将,不由得心生畏惧,但久居官场,执掌西北兵权二十年,城府和胆识自然都胜于常人,依旧保持镇静,用带着正义的语气道: “这位小将军仪表堂堂,一身虎威,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若能为朝廷效力,定能功载千秋,岂不比落草为寇的好?” 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韩世忠豁的站起来,拽着童贯的领口便往外走。 李彦与陈鹤急忙劝阻,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哄的韩世忠冷静下来。 他本不是冲动的人,只奈何积怨太深,若不是童贯治军不严,允许属下胡作非为,韩世忠也不会怒杀募兵吏,导致其四处游荡,寄人篱下,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白白浪费几许大好年华。 童贯惊魂未定,问道:“这位小将军为何这么恨杂家啊?” 韩世忠咬牙切齿的将前因后果讲述一番。 “哎哟喂,真不是杂家推诿,这事儿绝不是童某授意的,童某也毫不知情啊,若能放我归去,定为诸位洗脱冤屈。” 童贯何等聪明,一眼便看出来李彦这些人身上没有匪气,更是猜到他们的心思,一句话便打动众人的心。 李彦和陈鹤对视一眼,悬着的心也放下了,童贯能为他们说话,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但,可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此事还需做的谨慎一点,谁也不敢保证这老鸟回到京都会不会反悔。 “童大人,不急,放心住着,待天暖花开之时,路面解封,再送大人离去。”李彦笑着道。 童贯眼珠一转,拍着大腿道:“可是来不及啦,会耽搁诸公前途啊。” 李彦等人皆是一愣,明显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 “你们不知,圣上已决定联金伐辽,待开春时节,大军开拔,进发幽州,到那时再回去可就晚了啊。”童贯惋惜道。 李彦邹眉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哎,杂家看得出你们皆是大宋子民,虽然和杂家存在误会,但与国家并无怨无恨。诸位都是有本事之人,尤其这位韩小兄弟,杂家希望你能念旧民涂炭之苦,复我中华往昔之疆啊。”童贯煽情道。 李彦心道好厉害的童贯,只几句话的工夫,便能洞察人心,不得不说,能稳坐高位二十余年,而不倒,确实是有真东西的。 转头望向韩世忠,果然,那家伙已经被说的气血翻涌,频频点头,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了。 其实,韩世忠有自己的心思,而且隐藏的很深,连李彦也没有看透。 从主张出兵开始,他就预谋好了,此一战,若胜,可扬名立万,如愿以偿,败不过是人头落地。与心中的执念想比,死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反而机会难得,错过了便一辈子委身于此。 他与老道士、范二等人不同,也许是因为能力不济的原因,这些人对眼前的生活很满足,。 但,韩世忠可是满腔热忱,心中又有大志向,脑中有大智慧的人。 刚才要杀童贯也是演戏,试探李彦等人的心思,如今眼看大事已成,而这个大太监没准还会是他的顶头上级,怎能不表现出一副虔诚模样。 各怀心计,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李彦始终不答应放童贯离开,也没有强硬的说扣留,只是很恭敬的表示让他多住几天。 这时,耿大来报,说有一个姓燕的人求见。 李彦心里一紧,姓燕,不用想,定是浪子燕青,表面不露声色,对童贯笑道: “童大人,实在不巧,来个老朋友,李某失礼,出去一趟,让我这几位兄弟伺候着大人。” 童贯也很客气的起身回礼,道:“李公子去忙。” 转身出门,待离开书房院子,低声问道:“耿大哥,来几个人?现在何处?” 耿大道:“只俩人,一个貌美小伙,另一个是黑脸大汉,被我让进门房等候。” 李彦点点头,迈步向门房走去,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梁山会来抢人,只是不成想来的这么快。 毕竟宋江是极力主张诏安的,有童贯帮忙,无疑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比再打下三个府衙来的还快。 待行至门房门口,燕青提前撩开门帘,嬉笑道:“燕青是奉公明哥哥和军师的命令,来给兄弟庆功的,此一战天下震惊,以千骑破十万大军,古今仅有,不出几日,兄弟的大名便会超越方腊,成为大宋的传奇啊。” 李彦招呼二人落座,咂摸咂摸燕青的话,觉得味道不对,似乎这里面有股子酸劲儿,还有试探之意,但又不确定,还需要在试探一下。 “哈哈,瞧小乙哥说的,我哪是什么传奇,梁山上的诸位哥哥才是真正的好汉,况且,小弟我并没有参与打仗,全是韩大哥的功劳。” 李彦听李奎喊燕青为小乙哥,便也跟着叫,显得亲近,何乐而不为。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五回 梁山抢人 燕青一拍手,道:“不成想兄弟手下竟有这等人才,若此事被宋公明哥哥知晓,定会亲赴阳谷县来请。” 哈…… 李彦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一声,明目张胆的抢人,但这次可打错了算盘,连自己都留不住韩世忠,假仁假义的宋江就更不可能了。 心里想着,表面上并不表露分毫,附和道:“宋大哥爱将之心早就有耳闻,想来定是如此,俩位哥哥这次来就不要急着走了,好好住上几日,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以感谢上次的救命之恩。” 李彦也是迫于无奈,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又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干脆都给你们“软禁”起来,慢慢的对付你们。 怎料,燕青比童贯难缠,并不吃这一套,笑道: “感谢就免了吧,一家人不说俩家话,兄弟也不要太见外,那梁山替天行道的大旗上,兄弟的名字每日迎风飘扬,聚义厅里,也专有一把椅子空闲着,只等着兄弟来坐。” 这话说的异常聪明,先把关系拉近,明里告诉李彦不要客气,暗地里为后面的要求做铺垫,让李彦无法拒绝。 “是是是,小乙哥说的是,麻烦回去待我向诸位哥哥问好。”李彦笑道。 果然,燕青见时机成熟,立即转移话题,道:“不知兄弟打算如何处置奸臣童贯?” 李彦冷哼一声,学着韩世忠的语气道:“狗贼童贯老儿,挟势弄权,祸国殃民,不扒汝皮,啖汝肉难解满腔怨恨!” 说完,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燕青,只见后者脸色微微一变,但转瞬即逝,恢复正常。 “好啊,兄弟能有这等决心,真是可敬可佩,今日公明哥哥还说,士美乃义薄云天之人,吾辈当奉为楷模,这才让我和铁牛前来请兄弟上山一叙。”燕青夸赞道。 李彦叹息道:“多谢哥哥一番美意,只是兄弟家里人多事杂,一时间难以分身,过几日,过几日定会前去,兄弟早就想和哥哥们痛饮一番了。” 燕青又一次被拒,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他也没想到李彦能如此执拗,不管他说什么,一律客气的回绝。 下手位,李奎瞪着眼睛看着李彦和燕青,不知道他们话中的意思,但临行之时,宋江的话他可是记得真真的。 让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都要把童贯带到山上。 见燕青一个劲儿东拉西扯,也不谈正事,气的拍了下桌子道:“哎我说俩位哥哥,俺铁牛也说一句,那甚么鸟人童贯在哪呢?带出来瞧瞧。” 李彦心道终于有忍不住的了,但如此一来,倒也没有办法直接拒绝了,只要不把童贯带走,见见又有何妨。 其实,李彦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愿意梁山被诏安的,因为一旦诏安了,这群草莽英雄便死伤惨重,生还者只有寥寥数人,既然历史已经被韩世忠改写,那李彦就来改写水浒传吧。 引着燕青和李奎来到书房,李彦直言不讳的把燕青的身份告诉童贯。 燕青率先作揖道:“枢密使大人受苦了,我家宋公明哥哥也想与大人一叙,请随我们上梁山吧。” 李彦心里一惊,没想到这燕青竟如此无视自己,在门房旁敲侧击,对接童贯的事闭口不谈,可眼下第一句话便让他李彦难堪,简直傲慢无礼。 只见童贯带出为难之色,向李彦问道:“李小官人的意思是?” 这老鸟经验丰富,略微察言观色,便瞧出李彦表情有些异常,正好他也不想去梁山见什么宋公明,索性把问题甩给李彦。 “呃……此事还得大人自己做主,这一路上免不了被冷风浸骨,李某可吃不准大人的身体还能否吃的消。” 李彦虽然让童贯自己做主,但话里的意思说的很直白了,这事不行! 而且还帮童贯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但,似乎有点太过明显,连李奎这种粗枝大叶的人都听懂了,疑问道:“我说小李哥儿,刚才在门房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说要吃这老鸟的肉,怎地换个屋子便改了主意,反而担心起他的身子来了,俺铁牛实在不能理解。” 李奎说的更直白,丝毫不给李彦留有余地。 其实人与人交往本就是这样,相互都在演戏,无论是好心还是恶意,很少有直言快语说出来的,皆是绕上七八个弯子,这样才显得有城府,有智慧。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孙子最先开始的,总之这种文化让人很虚伪,逐渐的就导致整个社会缺少信任。 李奎明显没有受到这种糟粕文化的污染,把戏言当真话听,并且质问出来,直接戳破李彦虚伪的外衣,让他不得不露出里面真实的骨肉。 “啊哈哈……”李彦干笑几声,道:“我也是方才听到小乙哥说宋大哥想见童大人,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既然宋大哥有这番美意,我李彦自是不能违背。” 一番牵强的解释后,李奎便也不吭声了,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宋三这个煞神,俩人站在一起,除了个头有差距,气势上倒还颇有些类似,俩人暗中扭着一股劲儿,皆看对方很不顺眼。 童贯借坡下驴,忙道:“哎呀,李小官人说的是啊,杂家这把老骨头确实难抵风寒了,不知宋头领见杂家有何事?” 此时,燕青已然毫不隐瞒,直接道:“枢密使大人有所不知,梁山上百十号兄弟皆有报国之心,宋大哥更是忠肝义胆。时常便与众人谈论忠义之言,每每说起这些,便痛哭流涕,为自己不能报效国家而悲伤,得知童大人在此停留,便命在下前来请大人过去,谈一谈能否帮吾等平冤昭雪。” 童贯听罢,登时来了兴致,今日大军挫败的如此惨重,即便他深受圣上器重,但面对此等不堪战绩,当着群臣的面也无力为其袒护,若真能将李彦和梁山同时招安,那回去可有的说了。 大军虽败,我童贯孤身一人奔赴贼巢,临危不惧,凭一张肉嘴说的贼寇为朝廷效力,这是多大的本事啊!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六回 一类人 当夜,燕青和李奎便在李府住下,次日又与童贯商议个把时辰,才和李彦告辞,此一趟虽然没有完成宋江交代下来的任务,但也算带着好消息回去了。 李彦上午依旧与往常一样,处理着日常工作。为了这场大战,所有人都没有踏踏实实的过年,所以,李彦不惜拿出万两白银犒赏众人,权当年终奖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李彦深知,成大事者必须要具备的条件,尤其在这个年代,声望好比什么都重要。 韩世忠嘴里不说,但意思很明确,希望能尽早安排童贯回京,若真的与辽开战,他定是要从军的,哪怕只做一名冲锋陷阵的小兵卒,也在所不惜。 下午,李彦心神不宁的与李瓶儿闲谈,小七跑来说,童贯要见他,有事相商。 来至书房,见陈鹤不知何时到的,而且可以看出二人相谈甚欢,屋里气氛异常融洽。 大太监童贯经过一夜的休息,脸色也恢复正常,雍容的气质尽显无疑,见李彦进来,带着笑容起身相迎,语气异常客气,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 当然,毕竟还处于“软禁”,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作威作福。 免不了客套一番,童贯对李府的饭菜大加赞赏,直言不讳道:“杂家以往对小门户人家不怎么看好,不过是能赚些臭钱,摆摆阔,过着自认为奢靡的生活,其实嗷,与京都真正的贵族相比,相差八万里了掰,但是,在李小官人府上呆那么一天哟,可真是让杂家刮目相看啊。” 童贯越说越激动,拍了拍李彦放在桌子上的手,神秘道:“却没想到啊,李小官家的祖上与杂家同为一类人掰。” 嗯? 李彦被说的有些迷茫,疑道:“这,不知童大人指的是哪类人?” 说罢,再看童贯明显一怔,笑容也顿时消失,邹着眉头注视李彦良久,见其不像是装出来的,问道:“李小官人真不懂?” “李某愚笨,确实没猜出来,还请童大人直言相告。” “那我问你嗷,这个宅子,不是族上传下来的吧?”童贯翘着兰花指,指着棚顶道。 “啊啊,对,并不是族上传下来的。”李彦含糊道。 童贯点点道:“那就对了,你看嗷,这梁枋上的彩绘有个名儿,叫做和玺彩绘,又名金龙和玺,这种彩绘呀,只有圣上的睿思殿才有,普通的小民啊,就是见都没见过掰。” 李彦恍悟,连连点头,以前没有注意,刚才看了一眼,也是吓一跳,还真画着五爪金龙。 这可不是小事,往大了说是图谋造反,想来这花太监还真是野心勃勃,在自己的书房搞这么一出,真是可笑,以为这样就是皇帝了吗? 但,也不能由此来断定和他童贯是一类人,也许是还乡的大臣也说不定,怎么就确定是太监呢? 似乎看出李彦的疑惑,童贯接着道:“昨日走到府门啊,童某心里就有此疑问。为何门口的石狮子两只都是雄的,今日看到这金龙和玺彩绘,还在摘星楼里挂着的书画嗷,杂家才知道,这宅子原来的主人还是本朝的同僚,若杂家没猜错,应该是广南镇守使花大人怹老人家掰。” 李彦被说的哑口无言,看来还得见多识广,如果不是从他口中得知,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门口的石狮子竟然公母之分。 但,摘星楼的画是怎么回事? 李瓶儿曾经对那几幅画评价过,只说还可以。 若说石狮子有可能是触及到李瓶儿的知识短板,她也不晓得其中的道道,还说得通。 但书画领域,那可是李瓶儿最擅长的,如果真要与太监有关,那一定会告诉自己啊,不至于一直丢脸的挂在那。 “不知那摘星楼里的书画有什么特别之处?”李彦不禁好奇的问道。 童贯翘着兰花指捂着嘴,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道:“李小官人是真不识货,那些个画儿哟,可特别的紧,皆出自同姓之人,而且嗷,有价无市,杂家也千金难求啊,没想到一下子看到七幅。” 千金难求? 这与李瓶儿说的正好相反,难道是这老鸟哄骗自己开心不成? “童大人莫不是打趣李某吧,李某虽然不懂,但曾经找人鉴定过,告知并非名品,不值几个钱。”李彦道。 童贯听完,竟然显得异常愤怒,拍桌子吼道:“是哪个浊蠢才说的吆,带来与杂家见,他懂个甚么呀,那七幅画儿啊,全是本朝圣人的大作掰。” “什么?”李彦怪叫一声,确认道:“童大人说,那七幅画,全是当今圣人的大作?” 童贯纠正道:“不是当今圣人,是本朝圣人,有英宗两幅,有神宗两幅,哲宗两幅,还有真宗一幅掰。” 李彦呆若木鸡,心疼不已,这么贵重的东西就放在那里无人搭理,任其落灰,真是暴殄天物,李瓶儿啊李瓶儿…… 太坑了! 看着童贯那冒着亮光的眼睛,李彦咬咬牙决定再大方一次。 “也不能让童大人白来一趟,童大人可以先挑俩幅带走,回府慢慢欣赏,我呢也学习一下,余下的等李某欣赏完,便也会一同送给大人。” 这次轮到童贯坐不住了,扯开嗓子道:“真的?” 李彦肯定的点点头,暗道:剩下的给不给,还须看你表现,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先用话套住,这样便又多了一个保命符。 童贯惊讶的合不拢嘴,欢喜的同时,又暗暗佩服李彦的大气,这等人物绝非小小的阳谷县能容得下的。 京都派系林立,鱼龙混杂,如这般底细清晰,能力出众的人,着实不多。 趁其根基维稳,先收至麾下,日后定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大太监童贯的脸色皱纹堆积,笑容明显与之前不同,不掺杂任何虚假,道: “从今个开始,李小官人的事儿嗷,那就是杂家的事儿了掰。” 李彦颇有些为难道:“童大人,李某有个请求不值当讲不当讲。” “讲呦” “能不能让李某进京做官?”李彦心虚道。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七回 睿思殿 阳谷县本属于偏居一偶的小县城,可能在朝堂之上,天子脑中,几乎从未出现过这个地名。 然而,就是最近的一个月,睿思殿的龙书案上,随手可取的位置,堆放着一摞奏折,小太监给这摞折子贴上标签——阳谷县李彦。 睿思殿,也叫御书房,位处于皇城内廷,宫殿规制极高,重檐庑殿顶,五脊四坡,铺设皇家御用的金色琉璃瓦,阔面九间,菱花的窗棂,朱红的漆面,前廊曲长,倚殿而建,俩侧围栏上摆满隔季之花,廊沿卷有雨幔,伏天垂挂丝帐,三五步便有一名金甲护卫持戟肃立,本优雅的环境,增添些许的深严。 殿内西暖阁里,一身便装的宋徽宗赵佶侧身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张委任文书,用手戳了戳右下角的玉玺印章,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脸上带出玩味的笑容。 而后将那文书放置到一旁的矮桌上,抬起头看向墙上的一幅画,苦恼的捏了捏眉心,对身旁太监道:“中间那小丫头叫什么来着?” “回官家,这姑娘叫萱草,是李彦从人市上买来的,并签下那张古怪的合约,她……”老太监回道。 赵佶抬手打断了他,道:“后面的事朕记得,只是忽然想不起这小丫头的名字来了。” 他眼神不离那幅画,注视良久,自言自语道:“有趣。” 大太监弯着腰,轻声提醒道:“官家,东平府知府陈文昭陈大人还在殿外跪着,恐怕快撑不住了” 赵佶轻敲额头,道:“传吧,这老儿没有死在水寇手里,要是冻死在皇城,朕免不了又要被御史台的婆子们烦。” 老太监应了声,躬身后退几步,转身出离暖阁,脚下颠着碎步,来至殿外廊中,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身子不由得一颤,对跪在冰冷石板上的陈文昭道: “陈大人快随杂家进去吧,官家有请,不过大人一定要注意言辞,若再次激怒官家,免不了继续受苦。” 陈文昭心里一怔,揉着酸疼的筋骨,低声疑问道“梁公公,那李贼恶贯满盈,不除了吗?而且童贯这厮还在其手里,为了活命,定会不惜一切讨好李贼,若让他们沆瀣一气,我们可就……” 这种话不需要说全,点到为止即可,都是聪明人,又怎会不懂。 这个老太监原名为梁师成,官至睿思殿校验太殿,主管出外传导御旨的肥缺,所有御书号令都经他手传出来,颁命至天下。 表面上是个老太监,为人和善,谦卑,而暗中却被前朝大臣们称为隐相。 隐相,即暗中的丞相,从此称呼上,便可窥探其权利之大。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宰相也是如此,蔡京怎能容忍有隐相的存在,所以,朝堂中最大的俩支派系由此而成。 童贯当然是不折不扣的蔡党成员,如今惨败被俘,作为政敌的梁师成,又怎能错过斩断蔡京膀臂的机会。 突然想到前些日,东平府知府陈文昭送来有关李彦的奏折,这才私下里让陈文昭弹劾李彦,进而使童贯有去无回。 陈文昭为人虽然贪财,但颇有些正义之心,听完李衙内添油加醋的冤情,自然对李彦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这才来京都觐见赵佶,极力控诉李彦的恶行。 怎料,不知道因为什么,圣上一个劲儿的袒护李彦,无论他怎么说,赵佶完全无视,置之不理,说的急了,竟让他跪到廊中“凉快”一下,醒醒头脑。 而眼下隐相又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知道是向他传递信号,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梁师成没有回答他,只给出一个眼神,便让陈文昭乖乖的跟在身后,重返睿思殿。 赵佶坐在龙书案后,没好气道:“你可想明白了?” 陈文昭伏在地上,不甘道:“微臣……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赵佶追问道。 陈文昭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支吾道:“微臣,微臣明白了,明白了……” 哼! 赵佶冷哼一声,将一摞子奏折扔到地上,呵斥道: “朕让你瞧瞧诸位大臣是如何评价李彦的,你当朕聋了?还是瞎了?会信你一己之言,枉杀国之栋梁!” 陈文昭趴在地上捡起一本奏折,粗略的扫了一眼,恭敬的放在一侧,而后又接连翻看了七八本,他越看越心惊,额头上渗出冷汗。 这些奏折皆是为李彦表功,有侍郎,太常,中书舍人,太中大夫等等五品以上大臣,其中有俩本最是惊骇,竟然是宰相蔡京和皇城司提举罗竹的奏本。 登时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夹在俩派之间,被梁师成当枪使,但又不敢发作,心里有苦难言,呆傻的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 赵佶气道:“东平府刚被匪寇洗劫,你身为知府,不思考民生问题,却跑到朕这里耍无赖,若不是念及你年岁大,绝不轻饶,快些滚回辖地,休要再烦朕。” 陈文昭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颤颤巍巍的走出睿思殿,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殿内,梁师成一边捡着奏折,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经过陈文昭的摸底,他对圣意有了深入了解,此时若再想从李彦下手整治童贯是不可能了,还需换个方法。 “拟旨,命新科进士葛士儒回阳谷县出任知县,并带上朕的圣旨,让李彦于春闱之时进京会考。”赵佶吩咐道。 梁师成怯声道:“官家,那李彦还不是贡士,若直接参加会试,是不是有违制度,不如先让其考一年乡试,这样也可信服其他学子。” “阿翁不会是要帮陈文昭说话吧?”赵佶不悦道。 梁师成忙跪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拟旨吧。”赵佶突然想起李彦派人送来的信,又补充道:“再下一道诏安令给童卿家,让他招安梁山,编军入册,以往所犯之罪皆可赦免。” 梁师陈停下笔,眼珠一转道:“官家,梁山人等匪气太重,若编到军中,难免会引起骚乱。” “阿翁想如何?” “老奴有一办法,望官家可做定夺。”梁师成放下笔,继续道:“江南地区匪头方腊自立为王,气焰嚣张赶超梁山,不如让童大人带领梁山匪寇,去打方腊,无论胜败,都是官家的幸事。” 赵佶沉思片刻道:“必方法甚好,输了也能消弱方腊贼人的兵力,赢了可视为练兵,待联金使节回来,便可直赴战场,甚免。” “拟,朕自即位以来,用仁义以治天下,求贤未尝少怠,爱民如恐不及,切念宋江、卢俊义等,素怀忠义,归顺之心已久,虽犯罪恶,各有所由。” “朕今特差枢密使童贯亲到梁山水泊,将宋江等大小人员所犯之罪尽行赦免。赦书到日,尔等速速南下,扫平叛贼方腊,不得延误,莫负朕心。” 梁师成奋笔疾书,将写好的诏书盖上玉玺大印,装入锦盒,小心的用封好,唤过一名侯着的小太监,让其送至宰相蔡京府邸。 小太监应声而出,不敢耽误,一路跑至蔡府。 蔡京正在花房陶冶情操,闻听有圣谕下来,急忙净身接过锦盒,取出圣旨,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脸色有些难看。 可以猜出,让童贯带领梁山打方腊这一招,必是梁师成出的主意,但旨意已下,现在再请皇上更改,恐触天威。 同时他又恨童贯无能,泱泱十万天兵,竟被千人匪寇一个冲锋打的溃不成军,这种耸人听闻的战绩,就是他想帮童贯辩解,也难以启齿。 这样也好,若真能平了方腊,也算将功补过,到那时自己在从中斡旋,童贯还可再次受到重用。 想罢,吩咐小厮取来相印,恭恭敬敬的盖在玉玺的下方,装入锦盒,再次交给小太监。 小太监再次出发,一路狂奔至官舍,寻到新科进士葛士儒,宣读旨意。 葛士儒跪下接旨,而后三乎万岁,将锦盒揣至怀中,一刻不敢停留,收拾包裹,到盛苑钱庄出示官职信件,贷钱买下一匹好马,连夜奔回阳谷县。 归乡心切,一路上除了填饱自己和马匹的肚皮,没有休息一个时辰耽搁,任凭雪路难行,也星夜兼程。 不为别的,只为早些回去拜见恩人李彦,若不是李彦无偿资助他进京赶考,又怎能有今日的衣锦还乡。 眼下恩人有难,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自己岂能还有心思睡的下觉。 不到俩日,葛士儒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西城,有守城的兵士认出他来,道:“这不是葛大郎吗?怎困成这副模样,莫不是路上遇到匪人,被劫了?” 葛士儒无心与他打趣,掏出官印道:“吾乃御封阳谷县知县葛士儒,尔等速速带吾去寻李彦李官人。” 守城士兵一看官印,吓得魂飞天外,这以为就是阳谷县父母大老爷,自己的顶头上司,哪敢怠慢,回道:“李大官人如今住十字街李府,县老爷请随我来。”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八回 倒插门姑爷 阳谷县,李府。 李彦,陈鹤,宋三,韩世忠等人跪在前院的雪地上听着葛士儒宣读圣旨。 在他们前面,童贯胖大的身躯伏在地上,样子恭敬至极,仿佛皇上能隔空看到他的举动一般,从内至外散发着奴才的气息。 第一道圣旨宣读完毕,李彦学着童贯的声音,也吊着嗓子三呼万岁,而后与众人相互对视,皆笑容满面。 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从此以后,他们以前所犯下的罪行烟消云散,不止如此,圣旨上还说,让李彦去京都参加会试,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从此要去花花绿绿的京都生活了,怎能不开心。 童贯感动的老泪纵横,皇上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下达圣旨,足见对这件事的重视,对他童贯的庇护之心。 “老奴,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认认真真的喊完口号,一边用袖口擦着眼泪,一边支撑起笨重的身体,着实拱哧了好半天,才费力的爬起来。 刚欲掸掉衣服上的积雪,就听葛士儒道:“枢密使,西北监军童贯接旨!” 童贯身子一怔,以为此事已然了结,竟没想到还有专门给自己的圣旨,不由得心里一紧。 毕竟他给大宋丢尽了脸面,还属于戴罪之身,所以无数个坏念头涌现脑中,吓得膝盖一软,直挺挺跪了下去,还好地上是厚厚的积雪,若是石板路面,膝盖骨非跪碎了不可。 葛士儒忍俊不禁,急忙用圣旨遮脸。 早就听闻这童贯为非作歹,为官不仁,今日这样做也算小惩一下。 所以,他故意把语速放缓,而且格外严肃,目的就是让童贯能多害怕一会。 但无论多慢,终究还是会读完,待听完圣旨上的内容,童贯发出一连串颤抖的“啊”声,犹如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般。 葛士儒见他呆愣原地,提醒道:“童大人接旨啊。” 童贯如梦方醒,又一次三呼万岁,双手接过圣旨,仔细的读了一遍,确认没有听错后,谨慎的揣入怀中。 突然发觉裆下有些发凉,尤其是一阵小风吹过,更是带来侵入肌肤的寒冷。 掀开前襟一看,身下的积雪正在融化,裤裆处更是有热气冒出,这才意识到,自己尿裤子了…… 葛士儒并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李彦身前,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 李彦吓了一跳,能替皇上宣读圣旨,定不会是一般身份,急忙回礼,道: “哎哟,大人折煞李某了,可受不起您这一拜。” “从前受得,现在受得,以后更受得。”葛士儒恭敬道。 李彦听出话里的意思,疑问道:“从前?我们认识?” 未等葛士儒说话,陈鹤上前一步,欣喜道:“恭喜文略兄高中,还给吾等带来这么好的消息,今晚必须不醉不归。” 葛士儒哈哈一笑,先对李彦道:“大官人怎不记得在下了?若不是您那日在翠云楼里,恩赏一百两白银,我哪有钱去东京赶考,此等恩情,如同再造,理当受的。” 转而看向陈鹤,惋惜道:“陈兄满腹经纶,可惜没有参与此次秋闱,不然定能上榜。” 陈鹤谦虚的摆摆手道:“文略过奖了,明君暂遗闲,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 李彦虽然没听懂,但也被气氛感染,脸上带着笑容,转身吩咐王小七取来一托盘银锭子,递到葛士儒面前。 葛士儒一愣,道:“李大官人这是何意?” “哈哈,随喜而已,葛大人莫要嫌少。”李彦热情道。 怎料,葛士儒笑容瞬间凝固,正色道:“葛某自幼鄙夷贪赃官员,早已立志要做一名清官,还望大官人收回。” 陈鹤对小七使个眼色,示意收回去。 他与葛士儒同窗近十载,深知其为人执拗,打趣道:“我家官人也无他意,不过是想沾沾文略的喜气罢了,千万莫上纲上线。” 葛士儒也觉得语气过于强硬,让众人感到尴尬,沉吟片刻,道:“大官人的好意葛某心领了,只是这也太多了些,难免有受贿之嫌,不如大官人把那匹马买了。” 李彦笑道:“好,这些银子就权当买大人的那匹马了。” 葛士儒连连摇头,苦道:“大官人可能没听明白在下的意思,那匹马是专门为您买的,若不是急着赶路回来,葛某是不会向和盛苑钱庄贷钱买马的,所以,大官人只需给葛某五十一两即可。” 李彦点点头,取来三锭银子递给了过去。 面对李彦亲自送过来的银子,葛士儒不好意思不接,虽然拿在手中,但还是为难道: “这是二十两一锭,多出来九两银子,这……” 陈鹤笑道:“进了李府没有散碎的银子,若非要让我家官人给你去找一两银子,那可就难为人了,还有,那和盛苑钱庄,文略兄就不用去了。” 葛士儒道:“若大官人去还,那这个钱葛某就不要了。” 说着,便把手里的银锭子往回递,可是无人伸手接,一时间又陷入尴尬。 正在这时,府门口一阵马蹄声响,众人转头望去,见来人身穿黑色貂绒,进门后,四下扫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李彦身上,咧开嘴哈哈大笑道: “姑爷,喜事,姑爷,喜事。” 李彦认出此人是京都烟府的王大郎,抱拳道:“是何喜事,能劳烦王大哥又跑一趟?” 待王大郎走到近前,先与葛士儒对视一眼,而后笑道:“看来小的日夜不停的赶路,还是晚了一步,大人竟然也没有休息。” 葛士儒回忆一下,想起俩日在和盛苑钱庄,正是此人为自己办理的官贷,微微点头,表示行礼,道: “不成想京都和盛苑与大官人还有交情,这些银子在下就更不能要了。” 李彦摆摆手,没有言语,第一次与酸儒打交道,搞得左右不是,随即让陈鹤处理此事,领着王大郎向书房走去,他知道圣旨能下来的这么快,其中肯定有妙梦的功劳。 二人进到书房,有小丫鬟奉上茶水点心。 李彦率先道:“王大哥先吃茶,驱驱寒气。” “多谢姑爷。”王大郎将茶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姑爷已经知道了,小的也就不赘述圣旨上的内容了,姑奶奶让您做好入京准备。” “九娘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李彦疑惑道。 王大郎扫视一圈书房,见那几位煞神不在,胆怯道:“就是……就是,姑奶奶给姑爷重新起了个名字。” 说完,急忙低下头,不敢与李彦直视。 李彦把茶水喷了一地,呛的咳嗽了好一会,难以置信道:“你说啥?九娘给我改名字?” 王大郎咽口唾沫,心虚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彦问道。 “姑奶奶说,您得做烟家的倒插门姑爷,但是您又已经有家室了,只好用名字区分开,若在李府,您还叫现在的名字,若在烟府,您就得叫另外一个名字。” 李彦玩味的笑了下,道:“听听九娘给我换的名字。” “其实就多一个字,中间添个邦,安邦立业的邦。” “李邦彦,名字不错,告诉九娘,我接受了。” 王大郎喜出望外,准备了一大套说词,以为会费好一番口舌,没有想到一句都没用上,李彦竟答应的如此之快。 凭借李彦的财力,虽然和烟家比还相差甚远,但也可称为大财主了,又如此年轻俊美,什么样的婆娘娶不到,根本没有必要去烟家当上门姑爷。 “王大哥能否直言相告,九娘为什么非要让李某做倒插?”李彦虽然能猜出其中的缘由,但还是忍不住要证实一下。 王大郎沉吟一下,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毫不隐瞒的讲述给李彦。 原来,王大郎从葛士儒的官印上看到是赴阳谷县做县令,而且其原籍也是阳谷县,就多留个心眼,旁敲侧击的询问几句。 当得知葛士儒是带圣旨回乡时,心里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怕与姑爷造反有关,所以不敢隐瞒,立即上报给烟九娘。 不巧,烟九娘正与族佬们会谈,他慌忙闯入后,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便又退出会客厅。 怎料,各位族佬不依不饶,非要求他当众讲出来。 烟九娘本身就大公无私,性情正直,现下又接替重病的哥哥当上一家之主,不想刚上位就与叔叔们产生隔阂,索性也命王大郎如实回答。 王大郎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烟九娘听罢,心里登时一紧,这次会谈的内容,本就是讨论李彦造反之事。 因为烟九娘利用烟家的人脉,为李彦求了无数的人情,这件事被族佬们抓着不放,认为这么做会连累到烟家,集体把烟九娘告到老祖那里。 若这道圣旨真的是宣判李彦的罪行,那她该怎么办? 是陪着李彦一起上断头台? 还是苟活于世,做一辈子无魂的行尸走肉? 烟家老祖见宝贝孙女六神无主,站出来安排道:“老二啊,让你大娘子进宫走一趟,问问灵儿丫头,官家到底是个啥意思呀。”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三十九回 烟家,八椽厅 老祖发话,烟老二不敢不听,遂唤过伴随小厮,低声吩咐几句。 “老二啊,在这八椽厅里没有隐瞒,你身为长辈,难道连这个都忘了吗?还是有意欺负我梦儿丫头!”烟家老祖用拐杖敲着地面,气愤道。 烟老二对小厮摆摆手,示意其快跑,而后带着一张苦瓜脸看向老祖。 他自幼便惧怕老父亲,年纪越大反而越甚,倒不是害怕会受到惩罚,而是怕年迈的父亲气出病来。 “爹啊,我哪敢欺负梦儿丫头啊,祖上规矩,谁坐中权椅,谁就是当家的,我不过偷偷告诉童儿,让秋娘烫好酒等我。” 烟老祖共有五子,老三夭折,老大就是烟七和九娘的爹,如今也已辞世,所以现下只有老二,老四,老五坐在八椽厅。 这三人皆属于烟九娘长辈,按理说老大死后应该从他们中间选出当家人,可奈何这三位都没有做商人的头脑。 老二是京都出了名的美食家;老四颇有些文化,自持清高,爱诗画不爱铜臭;老五倒是对经商情有独钟,一门心思争夺当家人的位置,可为人狡猾,善用小心机,蔫损坏基本全占,不够大气。 所以,相比之下烟九娘更显得出类拔萃,尤其她还是正妻长子的女儿,也就更受老祖的宠爱。 灵儿是烟老二的女儿,原名烟妙灵,年岁长九娘一轮,族里同辈排行老三,在阁时人称灵三儿,但如今贵为淑妃娘娘,且为徽宗诞下龙子,风头无两。 在烟家,只有老祖还称之为灵儿,就是亲生父亲烟老二,提起自己女儿来,也尊称为淑妃娘娘。 “爹,为了一个野小子,费这么大周折,值得吗?”烟老五不失时机的插嘴道。 听到五叔称呼自己未来的相公为野小子,烟九娘立刻心生不悦,但有老祖在,还轮不到她为自己辩解,所以把头压低,一声不吭。 “老五啊老五,怎么活这么大岁数,还不知道尊重人啊,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个是野小子。” 烟家老祖气的胡子抖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道: “哪怕你们其中有一个能撑起烟家,我梦儿丫头也早就出嫁了,何苦还坐在这里听你们口诛笔伐。” 烟老五不服道:“梦儿丫头确实有能力,但毕竟是嫁人,不是娶人,等再过些年头,您老不在了,那野……姓李那小子一身反骨,保不齐就把烟家产业变成李家的了,到时候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啊。” 砰! 烟老二最是孝顺,听到五弟出言不逊,重重的敲了下桌子,呵斥道:“老五,怎么跟爹说话呢!” 烟老五吓得一缩脖,这位二哥可得罪不起,俩个儿子为官,女儿为妃,烟家现有的官府靠山,一多半要依仗人家那枝儿。 “好了老二,老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大事上,我不会偏向任何一人,任何一枝儿。你们皆是我的儿子,孙子,孙女,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家凝聚在一起,而不是四分五散,各自为营。” 老祖顿了下,语气缓和道:“梦儿丫头啊,就你五叔提的这个问题,你说几句吧。” 九娘虽然坐在中权椅上,心却早已飞到阳谷县李彦的身上了,只期盼宫里的消息快点送回来,也好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到爷爷点名让她说话,她对各位叔叔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来,沉思一下道:“梦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李彦他也不会那么做。” 很没有说服力的一句话。 老五继续发难道:“丫头,你说你不会,我们信,叔叔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如果说那姓李的不会,五叔我可不信。你们瞧瞧他在阳谷县都做了些什么?接连吞掉好几个大户,前车之鉴啊!梦儿丫头,醒醒吧,不要想那小子了,五叔再给你寻个好的。” 很显然,烟老五这些话说到了点子上,连一向维护九娘的烟老二也跟着附和,登时八椽厅便哄乱起来。 咳咳…… “各位长辈,容小七说一句。” 烟七躺在一旁的轮椅上,病情越加严重,如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脸色苍白,虚弱的如同将死之人一般,但看到亲妹子一脸哀伤,提起全身力气,欲为妹子辩解几句。 老祖一敲手里的龙头拐,道:“安静,听小七说。” 待厅里静下来,烟七挣扎着想坐起来,可饶是用尽全力,也没有挪动分毫,反而引发剧烈咳嗽。 对于这位孙子,烟家老祖可谓是又爱又恨。 烟七的相貌无疑是烟家第三代里最拔尖的,而且也是和老祖最亲近的。 他从小便跟在老祖身边长大,老祖的一言一行,祖孙俩有九分相似,包括长大后风流成性,也颇有老祖真传。 如此惺惺相惜,所以更得溺爱,才会无所顾忌的胡作非为,导致如今病殃殃的身子,若自己能及时制止,也不会是这般模样。 老祖对烟七还是有些自责的。 “咳咳……爷爷,各位长辈,小七愿用性命保证,梦儿和李彦绝不会做出对不住烟家的事,咳咳,我与他见过面,此人头脑灵活,有胆识,讲义气,重感情,绝不会如五叔想的那么,那么,咳咳……” 老祖轻叹一声,道:“不用说了,你的意识大家都明白了,快回去休息吧,有爷爷在这,你就放心吧,没有人能欺负你妹妹。” 说罢,走上来俩个仆人,推着烟七出离八椽厅,听着咳嗽声越来越远,厅内众人皆是摇头叹息。 这时,一名小厮手里举着一个卷轴,跑进八椽厅,恭敬的递给烟老二,道:“宫里出来的消息。” 烟老二疑道:“为何这般快?” 那小厮道:“回主爹,主娘还未动身,淑妃娘娘便先一步将消息让小林子递出来了,说是给九姑奶奶的。” 烟老二把卷轴递给烟九娘,道:“既然是给你的,二叔做长辈的也不好先看。” 烟九娘急忙接过来,知道此事必定和李彦有关,因为她前不久才进宫见过三姐,并把阳谷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姐姐。 急忙打开卷轴,果然,和料想的一样,淑妃娘娘把圣旨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写在里面,而且还附带她的分析,表示很看好这位烟家未来的姑爷。 烟九娘的心瞬间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加掩饰的笑开了花。 老祖见宝贝孙女笑的这么开心,也捋着花白的胡子欣慰的笑了。 烟九娘看罢,将卷轴递二叔,烟老二看后也漏出笑容,起身递给父亲。 “哎呀,递来传去的做什么,老爷子那眼神还能看得清啊,二哥给我,我念出来就是了嘛。”烟老四不耐烦道。 烟老二脸一沉道:“自己看这叫家书,念出来就是懿旨,你想让父亲跪下听旨啊。” 烟老四被训斥一顿,悻悻的低头玩弄着手里的扳指,不再言语。 “哈哈。”烟老爷子笑道:“我不用看,便能猜到灵儿丫头写了什么,定是让梦儿丫头早些嫁给李小子,是也不是?” “爷爷……”烟九娘红着一张脸,撒娇道。 就在众人都笑容满面的时候,烟老五却板着一张脸,他认为在经商能力上,除了大哥以外,烟家便没有人能胜过他。 大哥死后,坐中权椅的一定是自己,却偏偏杀出个烟九娘来,他很不服气,认为女子就是女子,哪怕能力再强,也终究会嫁人。 “爹,各位哥哥,就算那小子被赦免了,也只能说不会连累到我烟家,可最终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梦儿丫头,五叔下面的话可有些不好听,你可别往心里去,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对事不对人。”烟老五道。 九娘现下心情大好,神采和敏捷也恢复如初,笑着道:“五叔尽管说,梦儿年龄尚小,经验和阅历都不及诸位叔叔,梦儿坐在这把椅子上深知责任重大,若哪里做错了,还请直言相告,梦儿一定虚心接受。” 突然的变化让烟老五呆愣片刻,烟九娘身上流露出无比自信的气质,让他瞬间产生强大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就如同大哥在世时一般,让他处处提心吊胆,生怕稍有不慎,便被大哥家法伺候。 他稳了稳心神,强压住心里的恐惧,朗声道:“梦儿丫头,我承认你在经商上是把好手,可你终究是个姑娘啊,是要嫁到他李家去的,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年两年发现不了,时间一长,皆是亲婆家,疏娘家。若此事不给出解决方法,五叔我可不同意。” “想必五叔早已有了办法,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烟九娘笑道。 烟老五歪着头,痞气十足,道:“是,五叔的意思是,你这辈子就别嫁人了……” 话未说完,余光忽然瞟见父亲的龙头拐杖飞来,他倒也灵巧,身子一软,直接躲到桌子底下。 砰。 实木的拐杖带着风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刚才坐的位置上,带着哭腔喊道:“老爷子,你想砸我啊。” 烟老爷用手指着他,气的浑身颤抖,道:“孽子,这种话是你当叔叔说的出口的吗!我都替你臊的慌,给我滚出烟家,从此不许拿烟家一文钱,滚,滚!” 第一卷 重生称霸阳谷县 第一百四十回 各方势力 烟老五躲在桌子底下,继续道:“我不滚,谁让我姓烟,生在烟家,死也在烟家,我为烟家传续香火,生的孩子代代姓烟,都管您叫老祖,可您宝贝孙女将来生的孩子,可是姓李,叫您外祖的,熟远熟近,您老心里要有数啊。” 烟老爷子拿这个不成材的小儿子没有办法,好歹也三十多奔四十岁的人了,却依旧撒泼打滚耍无赖,真让下人拖出去打一顿,倒也拉不下脸来,这一点,老爷子却不如自己的大儿子那般铁面无私。 而烟老二也只能口头上呵斥一下,动真格的就不灵了,他倒不是心疼五弟,是怕自己把五弟打了,老爷子也跟着难受,所以此时也只能是一边劝爹不要生气,一边瞪着五弟,半天也说不出实质性的东西来。 烟老四心无旁骛,奋笔疾书,根据眼前的情景写下一首打油诗: 齐聚八椽厅,是非难理清,小儿桌下躲,老子气不轻,神经,神经。 “爷爷,各位长辈,梦儿知道五叔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但梦儿也把话说清楚,若他不同意,我也不会留在烟家,因为……我……” 烟九娘声音虽然不大,却犹如重磅炸弹一般,轰炸着八椽厅每个人的心。 一群长辈逼的晚辈说出这般羞耻的话来,也着实有点难为情,但烟老五浑人说出来的浑话,也实实在在有些道理。 其实李彦的事迹,他们早就知晓了的,在烟九娘还未回京之时,八椽厅里就讨论过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也是唯一能破解的办法就是——上门姑爷。 但,在古代,倒插门可是一件极具耻辱的事情,秦朝时期送死的排头兵一般是俩种人,一个是犯人,另一个便是倒插门的男人。 宋朝虽然没有秦朝那么夸张,但地位也是极其低下的,哪怕贵为驸马,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郁郁而终的大有人在。 所以,烟九娘在赌,赌自己在李彦心里的地位,也赌在烟家的地位,她心里也拿出一杆秤,量一量到底该近哪一边。 烟老爷子重重的打个嗨声,对烟九娘张张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正如老爷子自己说的,他身为一家之主,绝不会偏向某个人,心里纵然对孙女有千万分不舍,但也绝不能因为一时糊涂,使烟家几辈人创下的基业归于旁姓。 老头子在二儿子的搀扶下,走出八椽厅,也就等于宣判了结果。 烟老五嘴角上扬,从桌子下爬出来,翘着二郎腿,哼起小曲,一副胜利者姿态。 烟九娘点手唤来王大郎,道:“去阳谷县,告诉李彦,若不当上门姑爷……”说到一半,喉咙有些哽咽,顿了下,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继续道:“世上再无烟九娘。” “姑奶奶……”王大郎年龄虽然不大,但也属于烟家老奴了,从小便与烟七一同长大,最是了解族里的勾心斗角,有些事情上,甚至要超过身为局内人的主家,此时不免替烟九娘有些抱不平。 烟九娘摆手打断他的话,道:“这般说就好,我相信李郎能懂。” 一句李郎,道出很多意思。 王大郎应了声,便要走。 “等等。”烟老五喊道:“王大啊,别急啊。” “五叔还想怎样!”烟九娘凤眉倒竖,不满道。 烟老五不由得打个寒颤,气势上也弱下很多,辩解道: “倒插门,那是得改姓的,但是呢,念在咱们烟家有香火,不需要他入祠填缺,所以,五叔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让他改个名吧。” 听完,烟九娘气笑了,终于,俩行屈辱的泪水从美眸中滑落。 “梦儿丫头,你可休要这样,五叔可没强迫你,有四哥给我作证,就是告到老爷子那里,我也不怕。” 烟九娘在烟家人的心里一向是才高行洁,犹如烟家的女神一般,尤其烟老大活着的时候,烟九娘俨然就是继老爷子之后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从小到大,还从未看到侄女哭过,不由得慌了神。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烟老四见事情要闹大,急忙卷起桌子上的“新作”,口中吟唱着自以为清高的诗,不动声色的溜了。 烟老五喊了几声,见四哥全然不理,心虚道:“梦儿丫头啊,不愿就算了,五叔只是提个建议,你哭个哪门劲的。” 烟九娘拭去眼角的泪水,恢复常态道:“五叔的建议甚好,告诉李彦,我烟九娘给他改名,若在烟府,便叫李邦彦。” 说罢,对五叔礼貌的施一家礼,转身离去…… 至此,发生在八椽厅里有关李彦的一场大戏,就此落幕。 而同样在京西一处阔气的宅院里,气派的书房中,有一老一少俩个衣饰雍容的人,秉烛夜谈。 其中一人便是在睿思殿伺候宋徽宗的“隐相”梁师成,而另一个乃身居少宰之职的王辅。 按理说,少宰的品阶仅次于宰相,算的上位高权重了,但却对阉人梁师成极其恭敬,言语间流露出来尊重,犹如孝子一般,事实上,王辅为了升官,还真对梁师成叫过干爹。 “这样都没有治罪童贯老儿,难道圣上糊涂了不成?”王辅恨道。 梁师成若有所思道:“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官家精明的很,如今朝堂浑浊杂乱,派系难分,想来官家是打算找一个底细干净,行为莽撞的人,打破眼前的局势,那童贯老儿能豁免无罪,还得感谢那李……” 话说一半,听到屏风响动,梁师成警惕道:“谁!” 脚步声响,从屏风后面袅袅婷婷走出一名女子,奴仆打扮,眉目清秀,手托茶盘,恭敬道:“奴婢是给二位大人奉茶的。” 王辅邹眉道:“怎么是你?莲儿去哪了?” 那婢女低着头,道:“回大人,莲儿姐姐吃坏肚子,身体不适,所以让奴婢替她当差。” “把茶盘放下,出去吧,记住,下次不许私进书房!”王辅呵斥道。 婢女应了声,走上前,将茶盘置于桌上,还未转身,突然,被重重的搧了个巴掌。 啪! 那婢女被搧的七荤八素,捂着红肿的脸,眼泪登时便掉下了来,委屈的看着梁师成。 “滚下去吧!”梁师成掏出手帕,嫌弃的擦着手,恶狠狠骂道。 王辅使个眼色,婢女啜泣着跑出书房。 而后,安慰道:“干爹,一个小丫鬟,不值得动气。” 梁师成冷哼一声,将手帕扔在地上,抿了一口茶水,道: “罗竹有本事啊,皇城司的察子遍布各个官员府邸,你切莫掉以轻心。刚才杂家看到她的双手比常人粗糙,所以才有意试探一下。” 王辅心里一紧,下意识转回头看向房门处,他也瞧着此女子陌生的紧,应该进府时日不多。 “怎么了?”梁师成发觉异样,疑问道。 “没事,干爹放心,这丫头来府有些年头了,一直做粗活,最近才提拔到内宅做事,应该可靠。” 王辅不敢说实话,怕被老太监训斥,而且刚才有留意到,那丫鬟模样倒是挺清秀的,如果还没“享用”就死了,不免有些可惜,所以故意隐瞒实情。 梁师成没有继续怀疑,喃喃道:“有一件事杂家一直想不通,那罗竹身为皇城司提举,不归三衙管理,可直达天厅,素来不参与党派之争,却也为那姓李的小子上了一本奏折,着实让人费解。” 王辅沉思一下,惊诧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人还未到京都,却能引起何方势力的关注,蔡京递折子,是因为童贯那厮,倒也合乎情理,淑妃娘娘是因为烟家,也还说的过去,那罗竹又是因为什么?” 一时间,厅堂里变的寂静无声,二人皆陷入沉默。 突然,梁师成眼睛一亮,道:“画,那副画。” “什么画?” “睿思殿西暖阁挂着一副李彦和他家人的画,此画出自翰林院画师之手,但并非画师臆想出来的,也就是说,官家身边的人早就与李彦有过接触,此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杂家猜测,定是罗竹手下的察子。”梁师成眯着眼睛分析道。 “这个好办,我与翰林院的画师颇有些交情,问出那个口述之人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有什么用呢?” 梁师成用食指敲着桌子,沉思好久,道:“此人来京,必定会给官场带来变革,多知道一些内情,终究不是坏事。既然都向其示好,我们也不能特立独行,做个套,先卖个人情。” “干爹的意思是?”王辅问道。 “在来京的路上做手脚吧。” 梁师成扶着桌子站起,正了正衣襟,迈步向屋内走去。王辅紧跟其后,绕过几个书架,墙上豁然出现一道暗门。 伸手在暗门上敲了几下,一名小厮开门走了出来,而后搀扶着梁师成走入暗道。 王辅躬身作揖,直至听不见一丝声响,才关上暗门,拉上一层布帘,有用书架遮挡个严实,才拍拍手,自言自语道: “李彦……卖人情……哼哼,这么有本事,去给阎王爷做官吧。” 脸上露出一抹阴狠之色。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回 明日进京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到了xx的季节。 此时,李彦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眼看离春闱之日越来越近,已不足月余,身为教习的李瓶儿压力倍增,手握诗经,时刻与其寸步不离,哪怕李彦如厕,也会被不停的催促。 “相公,以落雪为题,作诗一首。”李瓶儿站在茅厕外,捏着鼻子道。 然而,等了片刻,茅厕里只有李彦的哼唧声,她不禁又道:“相公,可作出诗来?” 李彦蹲在坑上,一脸懊恼,真不该同意让李瓶儿辅导自己,后悔没有听陈鹤的建议,去他的私塾听老先生讲经,虽然无趣了些,但,最起码不会追到茅厕来啊。 “瓶儿啊,不是不考诗赋的嘛,为何要还作诗?”李彦没好气道。 “相公啊,是奴家的消息陈旧了,前些时日才听说,东坡先生对科举做了改革,不再局限于大小二经义和策论了,保不准也会考诗赋,所以,我们得做万全准备啊。” 李瓶儿一口气说完,然后把脖子探出去老远,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哎,苏轼啊苏轼,你不只是我的情敌,还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有遭一日相遇,定和你好好的谈谈。”李彦提起裤子,咬牙切齿的道。 小沫早已备好清水,送至近前,歪着头,满脸嫌弃的模样。 “小妮子,竟嫌弃起你相公来了,昨夜是谁吵着吃棒棒糖来着。” 李彦把手上的水弹向小沫,后者嬉笑的躲开,也沾一些水回弹,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够了!”李瓶儿严肃的呵斥道。 小沫吐了吐舌头,不敢继续胡闹,端着水盆,怯生生离去。 “相公可作出诗来了?”李瓶儿语气缓和道。 李彦搂着李瓶儿走向会客厅,道:“不就是雪嘛,张口便来。” “好啊,吟给奴家听听。” 李瓶儿欣喜若狂,经过几个月的循循教导,李彦有明显的进步,虽然资质不好,百家姓也背不全,但某些策论上总会说出让她耳目一新的理论来,所以,期待值还是挺高的。 “吟雪。”李彦抽出腰间的扇子,唰的展开,迈着方步,煞有其事道:“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 李瓶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头垂的老低,挫败感油然而生,几滴眼泪也止不住的滑落。 “哎哟,我就说我不行,考个屁科举,跟皇帝老儿说说,给他十万八万两银子,卖个官给我得了,实在不行,我参加武举,也要比这轻松的多。”李彦对着椅子踢了一脚,气愤道。 这时,就听屋外一阵哄笑声,陈鹤与王大郎从门后现出身形,走进厅内,鼓掌道:“三弟好才气,这等诗也非寻常人能作,不失为歪才也。” 李瓶儿早与陈鹤熟识,擦干泪水,道:“叔叔就休要捧他了,还是想想怎么办才好吧,毕竟是奉旨参加会试,若真用这等劣文应考,怕会让天下读书人笑掉大牙。” “主娘莫急,正因为是奉旨会试,所以才无需担忧,圣上明知三弟连举人都不是,却下旨要三弟参加会试,即便是维护怹老人家的脸面,监考官员也决计不会让三弟出丑的,放心便是。” 陈鹤与李瓶儿之间的称呼很有趣,坚持称其为主娘,这也充分体现出书生酸儒,时刻提醒自己主仆关系,不敢逾越。 李瓶儿思考一下,觉得很有道理,突然气道:“那叔叔为何不早些说,苦的我这几个月日日劳心劳力,还若来我家官人心烦。” 陈鹤尴尬笑道:“难道咱家大人就如此笨拙吗?” “行了,别打趣我了,王大哥远道而来,赶快坐下歇歇。” 李彦及时制止俩个大文人的嘲笑,若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准没什么好听的。 如今李瓶儿的词被陈鹤发表在报纸上,笔名为李清照,已传遍东平,东昌等附近州府,一时间惊起不小的波澜。 随后,李彦紧抓话题,找文笔出众之人,以小说的形式,给李清照杜撰出一个悲情的身世,导致很多读书人纷纷去东京拜访李清照,打算一睹芳容,但,殊不知,这只是一个营销手段。 陈鹤就此事与李彦争论过,若时间一长,读者找不到李清照,岂不是会把怨气撒向报社? 李彦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说:山人自有妙计。 …… 王大郎笑着道:“姑爷,您在东京的府邸,姑奶奶已经备好了,与烟府相邻,虽不及姑爷现在这个院子大,但在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段,也属于上上等的了,姑奶奶说,要您立即动身搬家。” 说起烟九娘,李彦心里颇为不爽,每次都是派王大郎过来指手画脚,而且每一次的语气都像命令一般。 比如搬家这事,“要您立即动身”和“请您于近日动身”,意思都是一样的,却偏偏选择强硬的口吻。 哎,倒插门难啊…… “王大哥,回去告诉九娘,我已经再做准备了,只是还没有雇足马车,再有俩天时间,应该就可以了。”李彦捏着扇子道。 王大郎也听出李彦语气不对,笑道:“我家姑奶奶行事风格一向如此,不止对姑爷您,对整个烟家老老小小皆是同样语气,但王大能看出来,姑奶奶心里是迫切想见到姑爷,才要您立即动身的。” 听到王大郎这么说,李彦的心里多多少少宽慰一些,挤出笑容道: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这边要带的东西太多,又不想分很多次搬,所以需要的脚力,车夫自然多些。” “小人冒昧的问一下,您需要多少辆马车,也许和盛苑能帮上忙。” 李彦邹眉沉思一下,问道:“二哥,范二估算是多少来的?七百七十辆还是八百七十辆?我这天天背书,脑子都背傻了。” “开始预算是九百辆左右,可您说要把张府的物件也一并带走,就增至一千一百辆,昨日我问了一嘴,范二说还差二百多辆,周边已无马车可用,正让工匠们加紧赶造,估计有三俩日便能造好。”陈鹤道。 听到一千一百辆马车,王大郎脸上的肌肉不禁抽动一下。 一辆马车的总长是七米,车与车相隔三米,算下来一千一百两马车头尾距离是一万一千米。 而且,运物资的马车多是三匹脚力,就是这三千匹马,也不是有钱便能办到的,由此可以看出,这位倒插门姑爷的势力又壮大了很多,如果不算财力,只说能力的话,几乎可以媲美烟家了。 可是,如此张扬的进京,也太惹眼了些。 想到这里,王大郎出言提醒道:“那个,姑爷,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彦豪气道:“尽管讲。” “那个,一千多辆马车同时进京,是否太过于招摇?京都不比其他,那是天子脚下,皇亲贵胄云集之地,无事还要避让三分,若姑爷做出这般举动,免不了会被御史台盯上。”王大郎劝道。 陈鹤道:“王先生放心,我们有想到这些,已在京南小王庄置下宅院,做为临时落脚地,然后分批次进入,一天只进百余辆而已。” 听完,王大郎才点点头,可能意识到自己操了不该操的心,识相的不再言语。 李彦及时缓解尴尬,问道:“御史台是什么衙门?” 王大郎拿出在烟家该有的礼仪,不再抱有京都人优越的心态,恭敬道: “回姑爷,御史台负责纠察监察,弹劾百官,肃正纲纪之责。通俗的讲,就是挑毛病,上督皇族,中治官吏,下正平民,常常小题大做,风闻而动,就是圣上对其也颇有忌惮,官员若是被盯上,便是脱层皮能解脱出来,也大呼万幸。” 李彦啧啧俩声,道:“真是难,这些人能不能用钱收买?” “哈哈。”王大郎笑道:“若能用钱解决,那就好了,这些人皆是两袖清风的清官,正所谓正人先正己,执法犯法,哪有这等道理?” 李彦嗤笑一声,认为王大郎还是见识浅薄,做这种事完全不需要道理,知法犯法,执法犯法,一点都不稀奇。 他一直认为,世界上就没有不爱钱的人。 所以并不同意王大郎的观点,但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点点头,又与其聊了些东京的奇闻异事,市井文化,然后一同用过晚饭,才各自散去。 李彦拉着李瓶儿走在宅子里的人造水塘边,波光粼粼的水面印出晚霞的余晖,不时荡漾出层层红鳞,二人的心情惬意自在。 “相公,以后如这般安静的日子恐怕会很少了。”李瓶儿依偎在李彦的怀里,伤感道。 李彦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是担心她的宠爱会被烟九娘夺走。 而且得知李彦要做烟家倒插门姑爷的时候,气的哭了好些时日,险些绝食自杀。 还是李彦用尽浑身解数,深入浅出的为其开导,几乎把脑子里所有开放的思想全部灌输给她,才化解掉这次危机。 但导致的下场就是,李瓶儿知道了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制,女权主义,等等让李彦头大的东西。 “不如我们不随车队走,扮成行商,也好走一路玩一路,你觉得呢?”李彦心血来潮,激动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回 一路向西 第二日,鸡鸣报晓,李彦与李瓶儿已然站在阳谷县的西城门附近,等待开门出城。 二人并没有扮成行商,而是书生打扮,李彦身背箱笼,也叫书箱,是赴京赶考的学子们必备之物,一般会装些书籍,笔墨纸砚,换洗衣物等。 而李彦的箱笼里,没有书籍和文房四宝,只表面上有两身衣裳,而暗格下层,则藏着几百张五十两的银票。 穷家富路嘛,这一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小鬼”,能不用武力解决,尽量不用。 一来嘛,他对自己的功夫没有信心,如果只凭拳脚一对一,倒也不惧。问题是,这个年代的人喜欢拿家伙,什么刀啊,斧啊的,而李彦唯一精通的“武器”可能就是板砖了,但总不能扛着一摞板砖赶路吧。 二来嘛,钱能摆平的事,何苦非要打呢。 与李瓶儿商量一下,李彦连夜去集市买来箱笼,又去和盛苑要来万两银票。 和盛苑的新掌柜含泪望着李彦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不是被李彦的财大气粗所震撼,是因为这厮根本没给钱,完全张嘴就要啊…… “相公,我们不辞而别,宋大哥陈二哥他们会不会着急啊。”李瓶儿压低声音道。 李彦怕被阳谷县的百姓认出来,所以与李瓶儿的眼睛以下都蒙上捐布,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这个年代没有水泥,皆是土沙石路,官道上又有很多马车,干燥天气,会带起大量土尘,最浓郁时,视物不超十米。 所以,讲究一些的人走远路时,便会备几条捐布。 “没事,我有留纸条。” 李彦之所以不带宋三,是因为怕春梅途中撒泼,若宋三不在,可没有人能治得了她。 跟随车队行驶缓慢,最少也需要七八日之久,沿途住宿,饭食等生活上的事,虽然范二早已安排妥当,但终究不比家里舒服。 一向娇气的春梅想来肯定受不了车马劳顿,定会大闹几场,所以让宋三留下来,也给陈鹤和范二少些压力。 而萱草这丫头让李彦很是无语,本意是要带上她一起走,沿途也能看看风景,散散心,排解一下这丫头的相思之苦。 但听到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立即拒绝了,坚定的选择做马车,理由是——嫌累。 其实李彦知道,她是怕被“撒狗粮”,李瓶儿一向喜欢撒娇秀恩爱,这丫头怕是早就看腻了。 没有办法,只好随她。 随着一声锣响,西城们缓缓打开,出城的人排着长队,拿着官凭路引挨个通行。 自从葛士儒上任以来,阳谷县的风气好了很多,至少从守城兵卒的认真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以前如养爷一般,喝着茶水,打着秋风,如今也开始兢兢业业的工作了。 李彦恭敬的把路引文书递给大胡子兵卒,后者板着脸接过去,当看到名字时登时便露出惊诧的表情,用一双凹陷的眼睛仔细的瞅了瞅李彦。 “同名,同名。”李彦忙解释道。 大胡子暗中苦笑,文书上明明写着十字街,重名有可能,难道住址也能重复? 这李祖宗又闹哪一出,心里疑惑,但手上不敢耽误,忙盖上印章,恭敬的还给李彦,临走还道句:您顺风。 旁边副手不解道:“怎么不检查背囊便放走了?” 大胡子轻哼了声,道:“别问,问到心里就是病。” …… 十里长亭,送别地,此时聚集着大量人群,惜别之情异常浓郁。 有一老妇人折下手指长的柳梢,递给赴京赶考的儿子,书生看着那刚长出嫩芽的柳枝,泣不成声,道: “母亲如此偏爱,连留枝(柳枝)也只给我这么短。” 老妇人泪眼婆娑道:“孩儿啊,你十年寒窗苦读,为了什么啊,不就是登上皇榜,成为天子门生嘛。此一去,娘不要求你必须考上功名,但千万别回来了,在京都找个抄抄写写的活计,也好过看你嫂子的冷眼过日子啊。” “可是娘啊,孩儿想家啊。”书生泣道。 老妇人立即板起一张脸道:“想家也不许回来,这穷家有什么好想的!要不是有李大官人资助,你空有一肚子学问,也没有钱赴考,指着哥哥嫂子养你一辈子吗?” 书生还想说些什么,却惹来老妇人的不满,怒道:“快些走,休要再拖延了,你嫂子还等我回去带孩子呢,她好去给人作活儿。” 书生不敢耽搁,一步一回头的顺官道而去,直到消失不见,老妇人像炸裂的皮球一般,登时便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哭的撕心裂肺。 李瓶儿掏出手帕,蹲下身替老妇人擦着泪水,自己也感动的泪如雨下。 老妇人先是一惊,当看到李瓶儿白皙的耳垂上,扎着的耳洞后,神情安定下来,道:“谢谢姑娘了。” “婆婆爱子之心,真令小女子万分感动,虽还未成人母,却深有感触。我向婆婆保证,令郎这一路定平安无虞,而且日后在京都也能过的安稳,您就等着进京享福吧。”李瓶儿道。 这个老妇人要比其他妇人聪明很多,听出李瓶儿语气中的坚定,不像在安慰她,更像是提前告知结果。 只有大人物才会这么说话,因为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让平民百姓过的很舒服。 抬头又看了看李彦,登时便瞧出这二人的气质不一般,故意诈道:“二位莫不是李家人?” 李瓶儿一惊,转身看向李彦,她不知道能不能坦白身份。 “婆婆,我就是李彦,令郎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李彦也蹲下身,轻声道。 老妇人急忙翻身爬起来,打算磕头拜谢,被李彦死死的拉住,道:“切莫声张,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身份。” “大官人呐,你真是阳谷县的天啊,我老婆子活了半辈子,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心善的人,我们全家都得到过你的恩惠,如今更是资助我小儿子进京赶考,老婆子可怎么感谢你啊。”老妇人也压低声音道。 李彦笑道:“李某做这些事本意也没图回报,所以婆婆不用客气。可不能再耽误了,令郎越走越远,我们还得追他,就此别过吧,咱们京都见。” 二人告别老妇人,一路疾行而去,当李瓶儿最后一次回头时,见到老妇人对着他们磕头不止,不禁又泪眼模糊。 拉住李彦的衣角,看着李彦的背影,似乎又高大许多。 不会作诗,不会写文章,整日嬉笑没有正形,却能让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深感其恩德。 难道,这就是书中写的人性的光辉吗? 此时,在李瓶儿心中,什么文豪,什么苏东坡,全然没有自己的相公伟大。和做实事相比,锦绣文章如厕纸一般廉价。 走着走着,李瓶儿的脚步越发缓慢,毕竟缺少锻炼,突然远行,难免会觉得疲累。 本来二人打算雇辆马车,可想了想,既然体验书生的生活,那就一切按照真实的来。 “走不动了?”李彦放缓脚步道。 李瓶儿拭去额头上的汗,却抹下一层泥来,厌恶道:“这也太脏了,相公,找个地方梳洗一下吧。” 李彦打开范二手绘的地图,里面标记着沿路安排好的歇脚地,倒不是特意给李彦绘的,而是汇报车队行程的时候交给他的。 “瓶儿啊,距我们最近的客栈还有十里地,能再坚持一下吗?”李彦柔和道。 二人又行五里,李瓶儿实在走不动了,窜进树林,远离尘埃,坐在树下生起闷气,嗔道: “这一路尽是些车车马马,哪有甚么景色如画,书上皆是骗人的。” 李彦笑道:“你啊,就是死读书,读死书。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所以,你悟出什么来了没?” 李瓶儿嗤笑一声,调皮道:“悟出来了,悟出相公你是干啥啥不行,歪诗第一名。” “嘿,我这暴脾气。”李彦放下箱笼,眼珠一转,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只有喳喳的鸟叫,邪笑道:“此地甚好。” 相处这么久,李瓶儿哪会不懂他的心思,惊诧道:“这里?不行,太近了。” 说罢,突然意识到自己口误,羞的低下了头。 李彦大笑一声,故意打趣道:“近吗?那就再走远一些喽。” “不是,奴家的意思是,这里不行,四周没有遮挡之物,岂不是羞死人?”李瓶儿忙辩解道。 李彦怎还能控制的了自己,抱起李瓶儿向林中走去…… “相公,我们的银票!”李瓶儿抖着玉足,急切道。 “不用管,谁捡到,就是谁的。你想,若有人捡到那么多银票,还会往里面来吗?是不是转身便跑,这样也就不能坏了我们的兴致。” “呸,你这也太费钱……啊……相公,似乎更大了些。”李瓶儿痛苦的抓起一捧落叶,紧紧的攥在手里。 ……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也。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回 愚昧书生 日斜,李彦和李瓶儿终于在南乐县的一家客栈门口寻到了那个书生。 十年如一日闭门苦读,几乎很少出门,眼下瞧着客栈的伙计们铡马料也觉得稀奇。 他笑眯眯的放下背笼,从里面拿出拳头大的油锤,依着墙壁,席地而坐,用手遮挡住偶尔刮过来草沫,不紧不慢的吃着,而眼睛一直盯着草垛出神。 一阵邪风吹过,书生赶忙用身体护住油锤,可还是沾上大量草沫,他不禁有些懊恼,但舍不得扔,一根一根的摘掉,又吃了起来。 李彦摇摇头,走至近前,用自以为很酸儒的语气道:“兄台可知,逆风扯旗,迎风尿尿的道理?” 书生见来人也是儒生打扮,忙站起身,咽掉口中的食物,躬身施礼,道:“逆风扯旗,迎风……小生愚笨,不知何意。” 忽然觉得说出来很失体面,便没有继续说,但脑子里还在琢磨其中的意思。 李彦拉着他来到草垛的上风口,道:“逆风扯旗打不开,迎风尿尿湿一身。” 一旁的李瓶儿本来也在思索,当听到答案后,呆愣片刻,随即,便豁然醒悟,不由得捂嘴偷笑,暗怪相公没个正形。 那书生没有李瓶儿反应的这般快,而是转身比划一下,才明白过来,如参透很了不起的禅机一般,喜道: “砚兄好学问,佩服,佩服,做起学问来通俗易懂,实为吾之楷模也。” 李彦惊讶道:“你认识我?” 书生一愣,上下左右打量好一会,道:“不曾见过。” 李瓶儿急忙走上前,趴在李彦的耳朵上,道:“砚台的砚,不是相公那个彦。” “哦……砚兄,砚兄。”李彦尴尬的施礼,而后问道:“不知砚兄为何不进到店内,而是在门口停留。” 书生故弄玄虚道:“砚兄你看,这些人将干草铡碎,所谓何故?” 李彦心里苦笑,这书生的脑子真是读傻了,恐怕连耿小三儿都知道是喂马的。 但又觉着可笑,便也故作疑惑,啧舌道:“哎哟,这,这在下可说不好,想听听砚兄的高见。” “据吾猜测,北方要起战事。”书生一本正经道。 突然的升华,让李彦愣住了,从一堆干草,联想到国之战争,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据童贯所说,朝廷确实要联辽灭金,北方也的确要打仗。 但,如这等机密的消息,很明显,穷书生定然不会提前得知,难道真可以仅凭一堆草垛,便能推测出国家大事? 那也太厉害了吧! 李彦不禁问道:“从干草便能看出要打仗?” “砚兄怎会不知,古人有云:美草将为仗,孤生马岭危。”说罢,书生重重叹口气,哀伤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哈哈…… 旁边铡草的伙计们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大笑出声,其中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壮硕的汉子道: “读书人的脑袋——八百道弯;书生不敲门——笨到家了,这马料是为阳谷县李大官人准备的,难道,那李大官人要去攻打汴梁不成?哈哈……” 遭到汉子们无情的嘲笑,李彦和书生皆是异常尴尬。 尤其是李彦,早就应该想到是范二所购,那三千匹马吃喝也是个大问题,忽然觉得自己被这穷书生带傻了。 李瓶儿抿嘴笑道:“我们进去说话吧,肚子有些饿了。” 李彦点点头,便对书生做请的手势。 书生摆摆手道:“在下就不进去了。” “为何?天色渐黑,已无法赶路,还不早些住店歇下,兄台要去哪里?”李彦疑惑道。 书生笑的有些不自然,略带羞愧,想了又想,道:“小生,没钱住店。” 李彦眉头紧皱,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头顶,因为,他让陈鹤专办此事,一再言明,但凡进京赶考的学子找上门来,不问任何理由,一律资助一百两白银,而且上报到账房也是这个数目,怎地这书生却连住店的钱都没有。 难道陈鹤从中贪污? “兄台没有去找十字街李彦吗?” 书生语气恭敬,纠正道:“若不是李大官人,在下怎么会有钱进京。” “那就怪了,我们也得到李彦的资助,每人一百两呢,足够用到东京,怎地你却……?” “这个……”书生露出为难之色,很明显是不想说的意思。 若遇到旁人,见这种情况,也就不会继续追问了,可李彦不同,他必须要查出事情真相,这关乎陈鹤的人品问题。 “难道是那李彦有假,兄台拿到的银子不足百两?” 此话一出,书生登时不悦起来,原本听到李彦直呼“李彦”的大名,便生出反感心理,此时言语中更是带有侮辱的意思,急道: “休要胡言乱语,李大官人岂会做这等事,是在下把银子留给了家里人。” 李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想来陈鹤也不会贪扣穷书生的钱,毕竟他如今已是报社主管,每天都会有大量的银钱过手,又怎会在乎这百八十两银子。 “那没关系,我那一百两皆带在身上,反正也花不完,兄台可与我一起花掉。”李彦豪爽道。 书生还有些犹豫,但闻到客栈里飘出来的菜香,不免有些心动,咽了口唾沫,跟李彦后面进入客栈。 堂内面积很大,摆放着有十五六张方桌,但此时正是饭点,已经人满为患,谈笑说话之声异常聒噪,李瓶儿不由得紧皱眉头。 她哪里见过这般粗脖大嗓之人,聊的兴起时唾沫横飞,张牙舞爪,更有甚者赤裸上身,炫耀着身上的刺青。 小二将毛巾搭在肩头,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但三人扫视一圈,没瞧见一个空位,便也没有扭动脚步。 “相公,换一家吧。”李瓶儿趴在李彦耳边,轻声道。 未等李彦说话,小二神秘一笑,悄声道:“三位客官,里面有雅间。” “带路。”李彦小声对李瓶儿道:“附近十余里,只有这家算最干净的了。” 随着小二穿过厅堂,又绕过一栋二层小楼,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虽没有亭台楼宇,花团锦簇,但比起前厅来,却也算的上雅致。 四人来至一扇紧闭的屏门前,小二敲打门环,只听院中脚步声响,屏门徐徐打开,一名丫鬟打扮的俊俏少女站在院内,打量众人片刻,对小二道: “你忙去吧。”而后对李彦等人道:“客请随我来。” 李彦与李瓶儿对视一眼,并肩向门里走去,书生怯生生的跟在二人身后,俩只眼睛不时左右环顾,他哪里见过这般精致的宅院,一种压迫感使他脚步有些紧绷。 穿过一条回廊,李彦发觉有些不对,廊沿上挂着的红灯笼似乎很眼熟,但一时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当看到雅间名字的时候,李彦恍然大悟。 “凤栖阁。” 这不是阳谷县翠云楼里的堂名吗,看装饰倒和青楼有几分相似,难道这也是梁山的联络点? 心里带着疑问,不动声色的坐在圆桌前。 那丫鬟道:“三位客官,吃些什么餐食?” 这种场合,书生自然不敢说话,李瓶儿自顾着观察周围环境,李彦不客气道: “我们是第一次来,不知有些什么好的吃食,这样吧,捡你们店里拿手的菜,上个七八样,再烫一壶好酒即可。” 小丫鬟应了声,关门离去。 李彦摘下捐布,拿起桌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脸,又帮李瓶儿清理下污渍,虽然是不经意的举动,但恩爱之情毕现,看的书生目瞪口呆。 当见到真容的时候,心里惊叹起这二人的相貌,一个英气逼人,俊朗无双,另一个伶俐俏皮,阴柔绝艳。 只是……竟然是一对有龙阳之好的人。 书生心生退意,想着吃罢饭,便告辞离开。 不多时,丰盛的菜肴摆了一桌,李彦心里有些焦虑,他知道这些菜里会不会有毒,或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索性喊住那丫鬟,道:“姑娘且留步。” “客还有何吩咐?” “不要急着走,我们小门小户的,不懂得高级菜品,还请姑娘帮忙介绍一下,最好是每样都吃上那么一口。” 李彦眯着眼睛,右手已然缩进袖口,握住了匕首的刀柄,随时准备挟持这个丫鬟,当做人质。 果然,那丫鬟的表情微微一怔,但转瞬恢复如常,笑道:“客莫要说笑,天底下哪有客还未吃,店家先吃的道理。” “我让你吃,你便吃,给钱便是道理。”李彦站起身,向丫鬟凑近一步,做出请的手势。 那丫鬟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瞅了瞅桌子上的菜,又瞅了瞅李彦,心里挣扎起来。 她知道这菜里是下了药的,但具体是什么药,却没有问。 若是蒙汗药,倒也还好,要是毒药,那…… 所以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如何选择。 李彦迅捷的窜过去,将匕首搭在其脖颈处,对不明所以的李瓶儿,和痴傻的书生道:“快走,黑店!” 话音未落,就听屋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和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士美果真老江湖也。”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回 杀手组织——檀渊盟 李彦听到熟悉的声音,便也放下心来,缓缓的收起匕首,对进来的男人抱拳道:“小乙哥,你怎会在这里?” 那人确是浪子燕青,只是随燕青身后,又进来俩人,李彦看后吓得魂飞天外—— 一身头陀打扮的武松,表情异常冰冷,左手握着一柄无鞘的钢刀,明晃晃,亮堂堂,令人胆寒。 尤其是李彦,感受更是强烈,他穿越过来,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幕,便是武松怒杀西门庆,而且玳安也是被这柄钢刀吓死的。 所以,此刻,那种不能控制的情绪又油然而生,直击心灵深处。 “士美啊,我给你引荐一下。”燕青笑着道:“这位是武松武二哥,还曾是你们阳谷县的督头。铁牛兄弟就不必介绍了。” 武松抱拳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仪表堂堂,只是……好像瞧兄弟有些眼熟。” 李彦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恐惧,但脸色依然煞是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礼道:“武,武二哥也忒吓人了些。” 闻言,武松一愣,而后瞅了瞅手里的刀,道:“哥哥习惯刀不离手,若惊吓到兄弟,还请见谅。” 正说着,李奎怒吼一声:“时贼,俺铁牛断你双手!” 众人扭头观望,只见一名身材消瘦,个子矮小,样貌异常猥琐之人,不知何时竟站在屋内,手里攥着一沓银票正欲往怀里揣,被李奎的一声呐喊,吓得停止了动作, 薄片的嘴唇一咧,俩条山羊胡飞起老高,尴尬道:“我也是习惯……” 燕青笑道:“这厮也是自家兄弟,江湖人称鼓上骚时迁,虽是盗贼,却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想来是和兄弟开玩笑呢。” 时迁将银票归还到箱笼,尴尬道:“小李哥儿真不愧是大财主,身上竟带着这么多银票。” “时大哥用钱尽管取,给小弟留下几张就行,毕竟离京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李彦豪爽道。 李瓶儿早就躲在李彦身后,俩只手抓着李彦的衣襟,紧张的不行。 而书生吓得脸色苍白,呆傻的样子,犹如无魂之人一般,身体僵直,俩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武松手里的钢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青疑惑的看着书生,问道:“不知这位是?” “路上遇到的一位朋友,也是进京赶考的儒生,正好结伴同行。”李彦解释道。 “哦,兄弟身后那位是?”燕青又问道。 李彦反手搂住李瓶儿的肩头,道:“这是我的娘子。” 燕青点点头,顿了下,道:“让铁牛带那位朋友去邻间坐会,我与兄弟有机密的事要谈。” 李彦有些尴尬,转头望向书生,一时竟不好意思开口。 “我知道了,你们是盗匪!”书生突然怪叫道。 李奎和时迁一左一右架起书生就往外走,书生叫喊道:“我的书箱,我的书!” 生死关头,竟还惦记书籍,迂腐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李大哥,时大哥,千万莫要伤他。”李彦不放心的叮嘱道。 燕青将门关严,对李彦坐请的手势。 四人相继落座,这才谈起正事。 “各位哥哥怎么没有南下,却还在这里?”李彦疑问道。 宣读圣旨那日,韩世忠便随童贯去了梁山,洽谈招安和讨伐方腊事宜,宋江等人欣然接受。 没隔几天,便传来韩世忠扫清附近州府大小山匪五十余伙,队伍一度扩充到四千多人,李彦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组建千人骑兵,花了他十万两白银,转眼便成了韩世忠的亲兵,与自己毫无关系了。 “大军已然到杭州了,我等是作为垫后,处理一些余留问题,”燕青道。 余留问题? 李彦心道:因该是关闭各处暗哨吧,毕竟以宋江的官迷心理,既然被招安,一定会断掉所有后路,以免有人心生侥幸。 但嘴上却不能明说,只点点头,道:“那还真是巧了,胡打乱撞,竟在这里碰见诸位哥哥。” 燕青正色道:“确实挺巧,我等正要去阳谷县找兄弟,倒省去一天脚程。” 李彦一愣,疑惑道:“找我?” “嗯,前些时日得到探子消息,有大批檀渊盟的杀手离京,埋伏在进京官道上,我怕他们对兄弟不利,这才赶回来告知。” “又是檀渊盟,他们是什么组织?”李彦问道。 “杀手。” 李彦不解道:“上次雇主已经死了,也算是了解了,为何还要对我不利?” “兄弟有所不知,檀渊盟有些特殊,若说单兵武力,不值一提,质量参差不齐,功夫高者也有,但少之又少。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敢卖命,便可加入。如此一来,反而让人防不胜防。一般有任务下达后,便会蜂拥而至,无组织,无纪律,各使手段,直到目标死亡,赏金被领,才肯罢手,很是难缠。” 李彦邹眉道:“也就是说,只要我还活着,赏金便一直存在,所以我永远是他们的目标?” 燕青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我得明确告知兄弟,其实你的赏金已成双份,第一份只有一千两,可这次……却有万两之多。” “什么?又多一份?”李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搜索记忆,可饶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谁会花费万两白银杀自己。 自从何于死后,便没有和什么人结仇,若说仇视,应该是有的,树大招风嘛,但能出的起这么高悬赏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至少阳谷县里一个都没有。 燕青见他面露痛苦,安慰道:“放心吧,有我等在,就凭这些人也不足为虑,只要护送兄弟进京,就安全了,那些杀手万不敢在京都里动手。” …… 正事谈罢,与燕青武松等人喝酒聊天,但心里不安,酒喝的也很不痛快。 不多时,李彦便发觉舌头有些大,头脑发昏,坐在椅子上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燕青等人见他兴致不高,便不再打扰,起身告辞,有下人收拾碗筷,打来热水,然后匆匆离去。 李彦摇晃着将门锁死,囫囵着脱个精光,一头扎进浴桶里。 李瓶儿伺候着梳洗完毕,扶着他躺在床上,当床帏撂下的那一刻,李彦忽的一阵揪心的痛。 因为那大红的床帏竟然和翠云楼里的一模一样,无论是款式还是图案,都相差无几,置身其中,恍惚间,想起了与师师缠绵时的情景,加上酒劲未消,竟喃喃的叫出声来: 师师…… 李瓶儿将毛巾浸湿,打算敷在其额头,当听到这一声呼喊时,手里的动作停滞一下,心里微微泛出一丝酸楚,但也只是有一点而已。 毕竟几个月来,李彦每七天便会去张府住上一宿,她深知,李彦对师师的想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她不但没有伤心,反倒对李彦能有这份专情而感到欣慰,因为烟九娘要比她出色的多,若李彦是喜新厌旧之人,恐怕自己以后也会受到冷落,如此最好,不奢求独宠,但至少能分的均匀。 想到这里,李瓶儿露出一抹坏笑,变换嗓音道:“相公啊,师师好看还是李瓶儿好看呀。” “师师……” 李瓶儿撅起嘴巴,伸出拳头,对着李彦比划了俩下,不悦道:“那师师对你好,还是瓶儿对你好啊。” “师师……” 李瓶儿的眼中开始闪烁泪花,强忍住悲伤,又问道:“烟妙梦好还是瓶儿好。” “妙梦……” 两横泪水止不住滚落,李瓶儿无力的坐在床上,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心里充满悲愤和委屈,无法接受这个回答。 “她们都不及瓶儿的万分之一好。”李彦喃喃道。 李瓶儿瞬间破涕为笑,知道李彦是故意打趣自己,气的手脚并用,踢打李彦,嘴里嗔道: “一个是你打不过的,另一个张口便是登徒子,倒插门。可怜奴家日夜伺候周全,却及不上她们,还遭到戏弄,我不开心了,以后我也学拳脚,要胜过你才行,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哈哈…… 李彦一阵苦笑,这就开始了。 以前总听别人说老婆多了也痛苦,不以为意,如今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但,他娘的,就让这种痛苦来的更猛烈些吧! 不免又是一次翻云覆雨,二人疲累的相拥入睡。 …… 梦里,李彦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正被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行着狂奔。 狭窄的走廊里,站着无数的陌生人,纷纷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从这群人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信息。 忽然,强烈的灯光刺的眼睛要爆裂一般,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用心聆听着周围人的对话。 “不行,立即联系病人家属,需要马上转院。”一个沉闷的声音道。 “院里没有病人家属的联系方式,和病人一起的人都被警察带走了,现在也联系不上。” 那沉闷的声音急切道:“那就立即联系北京总医院,准备接收患者。” “联系北京?他……” “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不管他是不是杀人犯,在我眼里,都是病人,医生的责任是救人,宣判死刑归法院管,快去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回 遭遇埋伏 清晨,李彦来到院子里,看着潮湿的地面,才知道昨夜下过一场春雨,清新的空气弥漫四周,花香伴随着泥土的味道沁人心扉,畅快的伸个懒腰,他喜欢这种惬意,而不是昨夜梦里的无助感。 右手边房门被推开,书生胆怯的探出头扫视一圈后,小跑着出来,身上背着书箱,发髻散乱,肿着眼睛,对李彦抱拳道: “砚兄啊,多谢昨日款待,小生还要急着赶路,就此告辞了。” “昨夜没睡好吗?”李彦笑着问道。 书生沉吟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邹眉道:“很好,很好。” 不经常说谎的人,突然说起谎话来,是很不自然的,李彦又怎会看不出来,本想挽留几句,但想到檀渊盟的杀手为了拿到花红,这一路上绝不会消停,又何苦让书生也跟着冒险。 “行吧,那能否告知姓名,到了京都后,也好寻找。” 书生鞠躬道:“在下杨若冰,若有所思的若,冰壶秋月的冰。不知砚兄如何称呼。” “呃……”李彦犹豫一下,道:“在下姓李,名邦彦。” 书生一怔,眨了眨眼睛,疑问道:“李……邦彦?” 李彦点点,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道:“这个杨兄弟拿着路上用。” 一番推却后,终究拗不过李彦,只好道声谢,转身离开。 望着书生的背影,李彦不禁感慨万千,只一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使几十万男儿为此疯魔。 却只有寥寥数人能做到学以致用,融会贯通,大部分都是应试学习,从而变成老百姓口中的无用书生。 但李彦对此无能为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他不但不能改变时代,还在被这个年代所同化。 与其思考这些,还不如想想如何保命来的实在,这不是自私,而是有心无力。 他现下的处境,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这个年代的文化,就如同海里的风浪,无时无刻都在被其冲击,而他能做的只有紧抓船舷,不至于葬身海底。 至于航行的方向,就无关紧要了,若赶上风和日丽,也还能用手来控制一下左右。若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天气,除了随波逐流,还能有什么办法。 …… 与梁山众人吃罢朝食,李彦去了一趟南乐县的和盛苑钱庄,并亲手写了俩封书信,一封送往阳谷县十字街,通知陈鹤缓几日启程,另一封托小伙计送去京都,交给烟九娘或王大郎。 信中,李彦告知烟九娘,自己于四日后抵京,并让她帮忙雇佣几百名京都卫社的护卫,确保大部队能一路平安。 范二手下虽多,但毕竟只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若韩世忠还在,李彦便不用为此担忧了。 不知时迁从哪里淘换来一辆极为特殊的马车,四面木围皆比普通马车厚上三倍,门窗可开可锁,询问得知,此乃为防弩箭专门定制的,李彦惊叹,这就是军用悍马啊! 燕青与李彦和李瓶儿同坐车内,李逵和武松各持武器一左一右护航,时迁长鞭一甩,俩匹高头大马拉动沉重的车厢缓缓出发。 晓行夜宿,一连三日,皆相安无事,一切如常,距东京只剩三十余里,李彦稍稍放下心来。 一路上,与燕青谈天说地,出于感恩,李彦话语中有意透露出梁山众好汉的宿命,当然不会说的那么明显,但,凭燕青的头脑,多少都能听出些许来。 正当李彦昏昏欲睡之时,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几下,而后停止不前,燕青打开车门,见俩旁林木茂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棵小树,挡住前行的道路。 李彦以为是夜里的狂风将树吹断,正欲下车帮忙清理,被燕青一把拽住,警惕喊道:“有埋伏!” 这一嗓子如同触发了某种机关一般,无数支箭矢从天而降,目标明确,直直的射向车厢。 砰砰砰…… 燕青急忙关上车门,李彦听着箭头钉在木头上的声音,心里生出恐惧,他们有围板保护,那武松,李逵,时迁怎么办? 一轮箭雨过后,喊杀声冲天,武器的碰撞声和李逵的大笑声从林中传出,李彦这才放下心。 既然李逵能避过箭雨,那武松和时迁当然也没有问题。 燕青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道:“小李哥且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如狸猫一般,灵巧的从窗口跳出,落地声息皆无,转瞬间便消失在树林中。 李彦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这身手,真与前世的武术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俩种概念。 安抚一下李瓶儿的情绪,忽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手脚发痒,跃跃欲试,迫切想参与其中,打个酣畅淋漓。 但,转念一想,若把李瓶儿独自留在车上,岂不是危险,只好悻悻作罢。 正在这时,忽的瞧见一双脏兮兮的手扒在窗沿上,李彦反应很快,登时举起拳头,开始蓄力,待那人脑袋探出来时,猛的打将过去。 那人怪叫一声,后仰倒地,苦痛的捂着鼻子翻滚,霎时间,便有鼻血从指缝中流出。 李彦心里一喜,对结果很是满意,刚才他可是用尽全力,这一拳定能打碎那厮的鼻梁骨。 那种滋味,李彦也体会过,是酸爽的感觉,眼泪和鼻血会止不住的流,短时间丧失战斗力。 不容他多想,车门处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李彦判断应该是有杀手想踹门而入,不由得好笑,真是笨的要死,明明是往外拉的,却轴的和牛一样,还在不停的踹。 但这也刚好给李彦留出准备时间,其实他本可以将门锁上,奈何玩心大起,想看看这蠢人到底长个什么样儿,故掏出匕首,拉开架势,准备给其迎面一击。 那人连踹十几脚,似乎气急败坏,用片刀在门缝中一通乱拨,欲砍断门锁。 李彦摇头叹息,实在没耐心等下去了,后退一步,腰部用力,抬起右腿,重重的踹在门板上。 只听一声脆响,那蠢货额头受到撞击,登时倒飞出去,摔到马匹中间,一声没哼,便昏死过去。 来不及高兴,树林中窜出十数条身影,高矮胖瘦,丑傻憨呆,形态各异,但手里皆拿有凶器,刀,斧,锤,棍,铲,也各不相同。 李彦不敢托大,转身溜进车里,将门锁死。 只觉得马车一阵晃动,猜出杀手已然跳上马车,俩边窗户也有利器乱扫。 李彦将李瓶儿按倒在地板上,后者吓得面无血色,还好对自己的相公有莫名的信任感,也算老实听话,尚存一丝理智。 哐当一声,锋利的铲剪砸穿木门,李彦心里一紧,若再有几下,非杀进来不可。 “千万不要动!” 李彦交代一句,便起身来至窗口,偷眼向外观瞧,见杀手皆去了车头位置,等待着破门而入。 趁此机会,他学着燕青的动作,一个鲤鱼跃龙门,跳出车外,只是没有人家那般矫捷,落地的瞬间,还未调整好姿势,导致后背重重的拍在地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慌乱中瞟见车底藏着一人,尖嘴猴腮,两撇八字胡,一对圆豆眼睛与李彦对视一下后,露出尴尬的笑容。 靠…… 李彦怒骂一声,原来这时贼竟一直躲在车底,悬挂于车轴,若不是躺在地上,还真看不见这厮。 但此时来不及计较这些,眼看一众杀手纷纷向车尾跑来,李彦急忙翻身爬起,向反方向跑去,他心里想着把杀手引开,这样便能确保李瓶儿的安全。 但没跑几步,只见浑身是血的李逵从林中钻出,一抖手里的板斧便扫将过来。 李彦就地一滚,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嘴里喊道:“铁牛,是我!” “啊,原来是小李哥,为甚不呆在车里。”李逵如牛的嗓门喊道。 未等李彦回答,杀手们已追至近前,但当见到李逵的时候,如同面前有一道鸿沟一般,整齐的来了个急刹车。 李逵向前一步,那些人便后退一步;李逵向前俩步,那些人后退三步;李逵咧开嘴娃哈哈大笑,杀手们转身便跑。 可命里该绝,武松和燕青一左一右同时从林中窜出,没有多余的废话,提刀便砍。 不过几个弹指,就将十几条生命送入地府,狠辣程度,犹如死神降临,无情的收割着灵魂,不带有一丝怜悯。 从遭遇埋伏到结束,不过一刻钟左右,但那三人像是在血缸里侵过的一般,鲜血顺着裤管,发梢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相比李彦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四人,包括时迁在内,似乎毫无感觉,各自用树枝简单的清理一下血迹,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脸,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一起动手清理掉路上的障碍,重新坐回车上,李彦搂着李瓶儿一声不发,车厢内充斥着血腥味儿。 “士美没有参与攻打东昌府,害怕也属正常,有遭一日能上到战场,再回忆起今天,便不值一提。”燕青笑的依旧爽朗。 但李彦能感觉到李瓶儿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知道这是在反驳,意思是:千万不要去什么战场。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回 买报纸吗 马车晃荡着行至一个丁字路口,时迁拨转马头,往右一拐,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远方,路面也平坦许多,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李彦这才知道,方才走的那条路并非官道,可是,明知道会有埋伏,为何还要走小径? 燕青似乎看出李彦的疑惑,笑道:“若走官道需要过黑石涯,那里道路狭窄,俩边皆是镜面的峭壁,所以更适合伏击,恐怕会埋伏更多檀渊盟的人。” “可是,我还是不解,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辆车上?”李彦疑惑道。 燕青笑眯眯道:“是我们故意放的风,引来一小部分人檀渊盟的杀手,这样便能让他们知道兄弟你已经进城,也可确保后面车队不会再次受到攻击。” 听罢,李彦感动的一塌糊涂,只四人就敢做出如此冒险举动,真可谓艺高人胆大,同时,也足以证明燕青等人心思缜密和对朋友的仗义豪情。 当李彦再次看向车外,却不见李奎和武松的身影,疑惑道:“武二哥和铁牛去哪里了?” “他们满身是血,应该去找地方清理了,兄弟无须担心,此地距汴梁不足十里,檀渊盟不会在此动手。” “小乙哥误会了,我只是想当面谢过二位哥哥。” “兄弟之间不谈谢字。”燕青笑道。 李彦沉吟片刻,道:“那麻烦小乙哥帮我转答一句话给俩位哥哥。” “好。” “方腊可打,酒要少喝。” 燕青眯着眼睛品味这句话,应该能听的出,绝不会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应了声。 李彦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在他记忆里模糊的记得,梁山好汉打败方腊后,有很大一部分人皆死于庆功毒酒,但苦于当时没有用心留意,所以他不确定这其中有没有燕青,武松等人。 若是死在战场,也算好的归宿,落着个英雄的美名,可被奸臣害死,那就太过冤屈了。 李彦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能起多大作用,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什么预言。 即使当下他把每个人的结局清清楚楚的讲出来,也很难有人相信,人与人之间其实就是这样,不存在绝对的信任。 还有一点,他不知道现实还会不会按照小说写的那么发展,也许早已被打乱,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只求无愧于心。 吁…… 时迁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敲了敲门道:“不能再往前走了,车上的箭洞太过咋眼,若让巡防官兵瞧见,又需费一番口舌解释。” 燕青对李彦抱拳道:“那就送兄弟到这了。” …… 目送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李彦不由得又抱起拳头恭敬的深施一礼,若不是有家室牵绊,他真想与其同去,这种快意恩仇,热血澎湃的生活,应该是每个男儿都有的情怀吧。 李瓶儿乖巧的如同一只小猫,依偎在李彦身侧,经历过死亡后,更知道相公的好。 那奋不顾身的一跃,不惜以身犯险引走杀手,这种大丈夫行为,又有几个男人能真正的做到,由此,也足以证明李彦是个可以依托的人。 “走吧相公。” 李瓶儿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从袖口取出俩条捐布,替李彦围在口鼻处,踮起脚尖的那一刹,不知道惹来多少路人的唾弃。 二人并肩前行,又走了约摸四五里路,登上一个陡坡,忽的瞧见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城池,宏伟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边有几座高楼拔地而起,隐隐绰绰还能瞧见有人置身其中。 李彦心里生出一丝激动,暗道:京都就是京都,一砖一瓦,一楼一阁,无不彰显尊贵,阳谷县与其相比,不亚于玩具一般,这里才应该是“梦”开始的地方…… 正当他感慨之时,李瓶儿噗嗤的笑了,讥讽道:“相公,你此时可真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县寡民。” 李彦回过神来,喃喃道:“你相公吃过龙虾,住过高级酒店,坐过轮船,乘过飞机,登上过百层大厦,也算见过些世面,但,这里不一样,是另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渴望征服,渴望占有,渴望做人上人的感觉。” 说完,李彦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这就是野心啊! 李瓶儿有些担忧道:“做平民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别人踩在脚下,那样会很累的。” 李彦没有回答,拉着她手腕向前跑去,笑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他心里清楚,好不容来一回,绝不能甘愿平凡,正所谓世事无常,天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真实世界,如果哪天突然梦醒了,却什么都没有做,岂不是很可惜。 二人嬉笑着来至城门前,从书箱里拿出路引,如等待检票一般,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准备着进入汴梁这个庞大的“景区”。 一名身穿铠甲,个头高大的帅气兵卒接过路引,仔细的看了看,又示意李彦把书箱放在桌子上检查。 当看到那一沓银票的时候,微微怔了下,粗略的翻看几张,见皆是真品,便也没有阻拦,爽快的盖上印章,放行通过。 李彦本来做好被打秋风的准备,竟出乎意料的顺利,一时间倒有些不敢相信,臭屁的和兵哥哥贫道:你不拿俩张吗? 在士兵们的怒视下,和李瓶儿的推搡下才依依不舍的穿过门洞,还颇为惋惜的甩了甩手里的银票,嘴里发出啧啧声。 这副欠揍的模样,气的李瓶儿使劲扭了他几下,才嚎啕着恢复正常。 不知何时,身旁已站立一人,正恭敬的对他行礼:“姑爷,小的恭候多时了。” 李彦扭头看去,喜道:“钱掌柜!” 未等钱掌柜说话,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要买张报纸吗?” 报纸? 自家的报社并没有发展到京都啊! 李彦疑惑的转过头去,见那人弯着腰,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肩头斜挎着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厚厚的一摞纸,而手里拿着的正是李彦发明的排版格式。 正当他愣神之际,那卖报人又有气无力的道:“买张报纸吧,阳谷县土匪头子,要来京都做倒插门姑爷了,很好看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回 老乡骗老乡 正所谓,冤家路窄,那卖报人抬起头的那一刹,登时便愣住了。 李彦惊呼一声:李衙内! 此人正是与他有杀父之仇的李浚,李衙内。 那日,陈文昭在睿思殿弹劾李彦,却被皇上罚跪,还险些丢了性命,战战兢兢的回到东平府后,便害了一场重病,待恢复些精神后,越想越气,邪火无处发泄,想来想去想到了李浚。 若不是这厮状告李彦,自己也不会递上奏折,也就不会被梁师成利用。 点手唤来差官,吩咐道:拿下李浚小儿,杖毙! 差官接令却不动,为难道:那李通判早在五日前便出城了…… 李浚能参透形势,提前逃跑,还得归功于李彦对他的“培养”。 至从遇到李彦后,李浚可谓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从假画风波,到被劫去梁山,使他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当得知陈文昭从京都回来,便急火攻心之时,他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危险,不敢用命去赌,这才连夜逃离东平府。 出离东平府,又不敢回阳谷县,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流离失所,一路乞讨便走到了汴梁城。 如李彦看到汴梁城一样,他也是心潮澎湃,若能在此地混出名堂来,不仅能光宗耀祖,也许还能报了大仇。 可事与愿违,没有人脉,没有过人的本领,要想从京都脱颖而出,简直难如登天。 没呆几日,便被巡防士兵清出城内,理由是:在京都乞讨,有失皇城面貌。 正当他蹲在城墙根无心活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阳谷县老乡。 “哎哟,这不是李衙内嘛,搁在干嘛呢?” 李浚抬起头,看着说话之人脸上的那颗带毛的黑痣,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叫什么来。 “嗨,您怎么了,小人阳谷县花大啊。” 来人正是谋害李彦失败,举家逃跑的花大郎。 “哦哦哦,花大哥啊,我……歇会……” 李浚和花大虽然同在阳谷县生活十几年,但由于地位差距太大,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 想他风光的时候,每日走在街上,参拜攀关系的人多不胜数,他哪里会一一记得,不过有个脸熟而已。 但花大不同,这厮精的跟猴一样,早把阳谷县富户吃的透透的,甭说李浚穿的破衣娄嗖,就是毁了容,也依旧能认出来。 “修桥补路双瞎玩;杀人放火子孙多。哪儿说理去,李衙内啊,咱们是同病相怜啊,都是被那李彦害的,有家不能回。”花大蹲到李浚身旁,哀哀戚戚道。 一句话便戳到李浚的心窝,撇嘴道:“你怎会和我同病相怜,瞧你穿的多体面,再瞧瞧我。” “穿的好有啥用,这都是扮给别人看的。在这京都混日子,没有一身好行头,谁搭理你呀,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货。不瞒衙内,我多想回到以前,在阳谷县生活的日子啊。” 花大把煽情的本领使到极致,语气中诚恳带有悲愤,不仅如此,还硬生生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舍不得擦掉,把一张老脸使劲往李浚面前凑了凑。 “我也想回阳谷县,我想狮子楼里的大腰子。”李浚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嘶声力竭的泣道。 花大叹口气道:“得嘞,花大我也没别的能耐,请衙内吃一顿大腰子还是可以的,我知道一家,就在城南三里街,爆炒腰花儿做的贼好,吃完他家的,准保衙内再也不想那狮子楼了。” “啊?是吗?”李浚哪里能经受起这种诱惑,眼里含着泪花,有气无力道。 二人并肩进城,有花大的带领,守城兵卒也不再难为李浚,只是身份上有了小小的改变。 坐在何家酒楼里,李浚顾不得烫嘴,拿起筷子开吃,心急的模样,狼狈不堪,哪还有昔日作威作福的影子。 花大笑眯眯的瞅着他,道:“哎哟,慢些吃,管饱。” “花大哥,你就是我的恩人,有遭一日我李浚发达了,一定忘不了你。”稍微有些力气,便又开始做起“梦”来,李浚嘴里咀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 “哎哟,祖宗哎,可不能再叫花大哥啦,这要是让巡防官兵听到,您又该被赶出了。记住咯,咱们现在是爷俩,甭管谁问,您一口咬死喽,我就是你爹,明白了吗?”花大压低声音,急切道。 李浚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食咽下去,盯着花大的眼睛,犹豫良久,才不甘心的点下头,深感耻辱。 但,要想留在京都,除了听花大的,想不到别的办法,此时,他心里想起俩位古人,勾践和韩信。 花大嘿嘿一笑,不放心道:“叫一声。” 李浚不愿,疑问道:“需要吗?” “教习一下嘛,若真突然被问起来,也好做到没有破绽。” “爹。”李浚扭开头,生硬道。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完啦,一点都不自然。” “爹,爹,爹爹。”李浚一声声叫着,一声比一声自然,叫到后面,就如真的一般了。 “哎,这就对了。”花大笑的异常开心,知道李浚已是俎上之肉,任凭宰割了,诱导道:“不知衙内后面有什么打算?” 李浚忽的想起心里的“伟业”,咬牙切齿道:“此生不杀李贼,誓不罢休!” “啧啧,衙内孝心可敬,身处困境也不忘仇恨,让花大汗颜啊。我倒是认识一位柴姓大户,可以介绍给衙内,若能得到怹老人家的赏识,大仇可报!”花大坚定道。 “姓柴?花大……不是,爹爹何时带我去。” 一听到姓柴,李浚登时激动起来,要知道,在这赵家江山中,柴氏可是最尊贵的姓氏,世受优待,尤其还是京都柴氏,权利更是高到无法想象。 吃饱喝足,李浚不想耽搁,央求着花大将他领到柴府。 站在府门前,看着阔气的门楼,巨大的柴府匾额,李浚情不自禁的流出向往之情,暗暗发誓,一定好好干,得到重用! 花大不合时宜道:“嘿,甭做梦了,咱们得走旁门。” 跟着花大绕府半圈,从侧门进到院内,有一位老管家手拿木棍,正抽打一排奴仆,嘴里不干不净,骂的异常难听,旁边还有三名壮汉怒目而视,犹如牢狱一般森严。 花大对老管家行礼,谄媚道:“何公,活不下去了,跟您讨个差事。” “哦,什么关系啊?”老管家舒展一下身体,卷着袖子,轻蔑道。 “小人的儿子,还请何公给条活路啊。”花大哀求道。 “是吗?”老管家用眼角看向李浚,问道。 李浚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呆傻的看着院子里被打的那些人,从这些人空洞的眼神中,他没有看到一丝希望。 “傻子也敢往这送,赶快滚,别找打!”老管家怒喝道。 花大急忙捅了李浚一下,挤着眼睛道:“快叫何公!” “何公。”李浚低声道。 老管家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问道:“你管他叫什么啊?” “爹,爹爹。”李浚识趣道。 老管家点点头:“留下吧。” 话音未落,走上来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架起李浚就走,李浚吓得拼命挣扎,喊道:“这是何故?这是何故?” 花大语气中带着悲凉,安慰道:“别怕,爹会常来看你的。” 直到李浚消失,花大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对老管家连连哈腰,笑道:“欠调教。” “花大呀,你这只成了精的老猴儿,这又是打哪骗来的?要是给我带来麻烦,可得仔细着你的脑袋。”老管家吓唬道。 “哪敢啊,保证安全,爹死娘不在,光杆一个人,连邻居都死绝了,您老就放心吧。” “去账房领钱吧。”老管家挥挥手道。 花大急忙作揖,道:“得嘞,我谢谢您,您老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由此…… 李浚的仇人名单上除了李彦,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将他卖入奴籍的花大,当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他从此再无翻身之地。 经过无休止的毒打和教育,终于,李浚也和院子里的那些人一样了,眼神空洞,走路不敢抬头。 他几乎干过所有苦活累活,从掏茅厕开始做起,由于比较听话,老实,转而到相对轻松一些的修剪花草。 最近柴家在京都发印报纸,李浚凭借识字的优势,被优先选择。 今天可能是他从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头版头条上赫然写道:阳谷县土匪头子李彦,入京做烟家倒插门姑爷。 倒插门与奴隶相比,奴隶更好听一些,毕竟京都里奴隶有很多,倒插门却没有几个,这也是李彦能上头条的原因。 当然,这其中还有竞争对手相互诋毁的因素。 …… “李彦!” 当认出李彦后,李浚空洞的眼神中重新浮现出一抹色彩,那是愤怒的火焰,鲜血的艳红。 李彦震惊的拨了拨李浚的头发,疑问道:“你咋混成这个狗样?” 其实,李彦只是太过吃惊,没有组织好语言,绝不是有意侮辱。 虽然和李浚有仇,但过去这么久,他也忘的差不多了。 可这句话听在李浚的耳朵里,无疑是比骂娘还要扎心。 李浚气的咬牙切齿,瞪着血红的眼睛,骂道:“你才是狗,吃软饭的狗!”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回 惨遭鄙视 若说骂人,李彦身为八零后的东北人,自然不会输给李浚这个秧子。 曾几何时,互联网上兴起过一阵“打三项”的娱乐方式,直白了说,就是骂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段名为“语音小伙狂骂三十分钟”的录音,在那个年代,也算是风靡校园,如李彦这般的学渣,几乎都偷偷的听过,甚至还模仿过。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回过头看会觉得很幼稚,但异常深刻,难以全然忘记,此时一股脑的全喷了出来。 就在李彦滔滔不绝的口吐莲花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最肮脏,最龌龊,最污秽的语言,不加任何修饰,狂涌而出,万幸,其中有大量是他们听不懂的词,比如自行车,大炮等现代词汇,但这丝毫不影响其中的意思。 终于,气急败坏的李浚抡起挎包砸将过去,恨不得这一下就能把李彦拍死,以解心头之恨。 李彦怎能让他打到,微微将身体侧到一旁,抬起右手,抓住李浚的肩头,本想直接顺力将其扔出去,可余光瞟见李瓶儿正呆愣的站在身后,立即变化力道,改推为拽,使了个太极拳中以柔克刚的技巧——螺旋力。 如此一来,李浚便如陀螺一般,旋转着向后抛飞出俩丈多远,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凭借着满腔恨意,支配着身体艰难的爬起来,但大脑还处于晕眩状态,摇摇晃晃的走了俩步,如喝醉酒一般,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此时,围观的人已然很多,皆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他们才不会顾忌一个奴隶的脸面,纷纷伸出食指对李浚指指点点,嘴里起哄道:站起来,站起来。 李彦眉头一皱,架秧子的人他见过,但如此异口同声,还是第一次见,心里生出不悦,饶是脸皮再厚的人,也不想被人当动物一般戏耍。 “我们走吧。”李瓶儿拉起李彦,低着头道。 正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几名身穿银甲,腰悬宽刀的巡防官兵,其中一人唰的将刀抽出半截,喝道: “站住,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出手伤人,扰乱治安,引起散乱,好大的胆子!” 李彦辩解道:“你是不是眼神不好,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 由于心里不舒服,加上在阳谷县嚣张惯了,张口便没说出好听的话来,而且语气异常强硬,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京都内所有的士兵皆统称为禁军,若详细划分有四支,分别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 可无论是哪一支,都非寻常之人能进的,不是大将的后代,便是贵族世家的公子,用通俗易懂的话就是,根红苗正。 有皇恩的倚仗,又有正义的加持,他们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挑衅,尤其还是一个来至穷乡僻壤之人的挑衅。 从过检之时,他们就瞧着李彦不顺眼,苦于没有理由,无法惩治,这下好了,自己送上门来,不给你扣顶大帽子戴戴,都对不起禁军二字。 不由分说,其中一名小眼兵卒掏出绳索,便想锁住李彦。 钱掌柜急忙上前,压低声音道:“官长,这位是和盛苑烟家的姑爷,第一次来京,您抬抬手,给个面子。” 那小眼兵卒露出戏谑的笑容,摸着胡子打量李彦,讥讽道:“哦……你就是烟家那位倒插门的姑爷啊,还真是土匪的性子,可是!” 忽的提起嗓子道:“你别忘了,这里是京都!甭说你一个倒插门的卑贱之人,就是烟家的正主,也不曾这么嚣张过!今日若不将你绳之以法,哥几个无颜面对京都父老,你问问他们同不同意放过你。” 他深知围观人群的心理,这都是一些闲散人员,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所以故意提高声音,煽动百姓一起来嘲讽李彦,意欲再明显不过,就是想煞一煞李彦的傲气。 果然,人群登时便哄乱起来,无情的嘲笑和怒骂声不绝于耳,皆是以上等人的口吻指责李彦。 李彦也没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他倒不怕被群殴,奈何身边还有李瓶儿,所以强忍住怒火,没有爆发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笑着对钱掌柜道: “麻烦钱掌柜带我娘子去安全的地方,此事我自己来解决。” 钱掌柜知道,事情的发展已远超自己的能力范围,为难的叹口气,道:“那娘子请随我来吧,旁边便是和盛苑钱庄。” 李瓶儿哪里会舍下李彦,泪眼婆娑的决意不肯,一时间,李彦也没了主意, “大娘子,我家姑奶奶就在钱庄里,您和小人一同去求求她,现在也只有她能救大官人了。” 尽管钱掌柜不知道李彦要怎么解决,但主家吩咐下来的事,就得想办法完成,灵机一动,聪明的说出让李瓶儿无法拒绝的话来。 果然有效,李瓶儿伤心道:“相公一定要耐住性子,切莫再动手伤人,等奴家去求烟姐姐。” 说罢,跟着钱掌柜穿过人群,二人急匆匆向街边店铺跑去。 那几个兵卒如看戏一般,撇着嘴看着他们,待剩李彦一人后,才嗤笑道:“怎么着,还敢拒捕不成?” 李彦也笑道:“如果执法不公,我为什么不能反抗?” “好啊,倒要瞧瞧土匪头子有多大本事。”另一个壮硕的兵卒道。 话都说到这份个上了,如李彦这般的红脸汉子,怎还能忍得住。 即使明知对方用的是激将法,但也难压心头怒火,被打一顿是小,若此时软下来,以后在京都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正当他撸起袖子,准备讨打之时,人群中挤出一人,喊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兵卒们皆露出不悦之色,扭头看去,是位老熟人。 来人正是王大郎,与钱掌柜不同,王大郎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凭借烟家的势力,在京都也算颇有些脸面,黑白俩道都对其熟识。 “怎么着王大,你也想参与一下?”小眼兵卒打趣道。 “哎哟,小的哪敢啊。”王大郎作揖行礼,恭敬道:“各位,各位,容小的与我家姑爷说句话,就一句。” “给他这个面子吗?”小眼兵卒捋着胡子问身旁的同伴,样子极其不屑。 “给老王一个面子吧。”壮硕兵卒道。 “谢谢,谢谢各位官长。” 王大郎急忙来到李彦面前,耳语道:“姑奶奶不许你动手。” 李彦深吸一口气,又是这种语气!刚要发作,听王大郎又道:“姑爷,小鬼难缠,去衙门里保准没事,忍一时风平浪静。” “好吧。”李彦如同撒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无力起来。 眼前的形势确实对自己很不利,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这几个官兵,即便打赢了,也只是多加一条罪名而已,怎么算都不合适。 只好用一句名言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无奈,伸出双手道:“走吧。” 官兵们见他这般样子,立即觉得无趣起来。 小眼兵卒手腕一抖,麻绳精准的套在李彦身上,用力一拉,将绳扣锁死,而后如牵马一般,扯着李彦便走。 整套/动作异常熟练,显然是经过反复练习的手法。 这可苦了李彦,当被绳索套住的瞬间,犹如被百刀剜肉一般,险些叫出声来。 不由得低头看去,原来那麻绳中藏着无数支三角形锋利的铁片,那兵卒拽的越紧,铁片刺的越深,对待“不懂事”的李彦,他们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捆的已经紧到不能再紧了。 霎时间鲜血便浸透李彦的衣服,印出一圈殷红的血迹。 李浚作为被告,自然也被带走,只是对他并没有加以锁链,连踢带踹的驱赶着向前走。 而李浚完全不在意兵卒的侮辱,反而颠着脚步,一路皆在哈哈大笑,不时的还嘲讽李彦几句,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此时,李彦无心理会他,而是紧咬牙关忍受着刺骨的疼痛,额头上已溢出豆大的汗珠,每走一步,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铁片在肉里翻滚,搅动,甚至神智都有些模糊不清。 …… 烟九娘站在和盛苑二楼的窗口,端着肩膀,目视着李彦远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喜无忧,没有人知道她再想什么。 身侧,李瓶儿跪在地上,拉着她的裙角,苦苦的哀求,哭的如同泪人一般,不多时,心力交瘁,晕死过去…… 王大郎急忙上前掐其人中,做简单的急救措施。 李瓶儿这才悠悠转醒,长一吸口气,躺在地上,用猩红的眼睛,绝望的看着烟九娘,喃喃道:“就不该来京都,他就不该来京都……” 屋里,只有李瓶儿的啜泣声,和低语声,烟九娘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目光如炬,死命的盯着街道对面的阁楼,企图要看穿纱幔,看到站在纱幔后边的那个人。 良久,才若有所思道:“真像,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大郎斜眼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敢多问继续低头侯着。 又过片刻,只听烟九娘长叹一声,吩咐道:“给开封府递帖子,就说老爷子请王府尹喝茶。” “是。”王大郎脚步如飞,向楼下跑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回 京都开封府 城墙的南边,街道的右侧,烟九娘目视的方向,一座近五仗高的楼阁之中,站着一胖一瘦俩个男人。 微胖之人年龄约摸四十岁左右,蓄须,打理整齐,五官端正,颇有些和蔼之态。 身着淡蓝色圆领长衫,头裹青黑色纱罗软巾,负手而立,仪容庄严大方,尊贵与优雅不言而喻。 此人正是大宋的皇帝,当今的天子,李逵口中那个坐在龙椅上的鸟人——宋徽宗赵佶是也。 “罗竹啊,你急什么,再等等,潜着的还没有浮出来呢。” 在赵佶身侧,罗竹垂手站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替李彦求了五六次圣恩了。 饶是与圣上最亲近的人,眼下也不敢再胡乱说话,正所谓天恩难测,伴君如伴虎。 如他这般特殊身份,更该时刻警惕,若哪句话被皇上听出不忠来,轻则罢官免职,重则…… “罗竹啊,令妹有没有查出什么来啊?”赵佶由露台走至屋内,盘腿坐在榻上,吹着茶水道。 罗竹低着头,一双丹凤眼快速转动几下,三思后,道:“舍妹……最近被王少宰缠着,一时顾不得其他。” 赵佶冷哼一声,随手将茶盅置于矮桌上,洒出斑斑水渍,不悦的站起身,冷冷道:“去救你妹丈吧。” 有小太监紧走几步,伸出手腕搀扶其下楼,当行至楼梯口时,又恨恨的道:“让浣兮腌了那老东西,朕给她做主!” 罗竹立即跪下,三呼万岁,待脚步声渐弱,才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暗自苦笑。 他岂会不知道,圣上最后的一句话只是过过嘴瘾而已,若真能如此简单的杀了国之重臣,也就不会派人收集王辅的罪证了。 …… 李彦一路上跌跌撞撞,犹如被游街一般,横穿半个汴梁城,那官兵似乎刻意而为,所经之处,皆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李浚抓住机会,将挎包中的报纸不断的撒向空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度恢复往昔模样,他突然觉得这世上还有值得留恋的东西。 当路过金环街之时,右手边有一栋粉墙鸳瓦,透色纱窗的临街门面,二楼修有悬空围廊,廊沿翠帘高卷,绣幕低垂。 于帘下,站着一位绝色佳人,鬓亸乌云,钗簪金凤,眼含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纤纤玉手捏着一面绣花团扇,遮挡于口鼻之处,一双凝眸盯着街道上聚集的人群,痴痴出神。 一名老妇人由楼下急跑上来,将手中的报纸展于佳人眼前,苦口婆心道: “姑娘,要不老身就走一趟少宰府,告告人情,好歹把命保下来,毕竟也是……” 未等老妇人说完,那佳人忽的颤抖起来,紧咬皓齿,脸上露出一抹杀机,怒不可遏,气恼的扯下绣幔,而后又将团扇掷于街道,一拳重重的砸在围栏之上,登时便将白皙的手背擦出几条血痕。 那团扇飘飘下落,正中一公子哥怀中,面对突然飘来的团扇,那公子哥下意识的抬头观瞧,不禁惊呼出声:李师师! 这一嗓子犹如扯动丝弦一般,引起了连锁反应,一声声惊呼不断在人群中炸响,众人纷纷驻足观瞧,无不被围廊上佳人的美貌所吸引,更有甚者嘴角流出一串不明的液体,却不自知。 可惜,只一瞬间,那佳人便转身走入屋内,每个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息声,唯有拿到扇子的那位公子哥,依旧笑的如痴如醉,望着扇面上绣的紫罗兰花,久久难以平息心中的激动。 转身对随从吩咐道:“快回家向我父亲要钱,本公子要给李师师赎身!” …… 汴梁城,开封府,公堂。 提起开封府,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包拯包青天,可惜,包大人已故多年,更让人惋惜的是,其英灵不存。 如今的开封府府尹姓王单名一个革,以手段狠辣闻名,严刑拷打如家常便饭,最著名的就是那句:盗无轻重悉判死。 李彦被踢倒在公堂的黑石板上,强忍疼痛,抬头扫视四周,只见明镜高悬的匾下,坐着一位官威十足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和小眼兵卒细语着什么,眼角不时瞟向李彦。 不多时,小眼兵卒退下堂去,他的任务已然完成,路过李彦身边时,还不忘冷笑一声。 砰! 王革用力的拍一下惊堂木,公堂上登时便安静下来,厉声道:升堂! 俩排衙差用木杖击地,齐声呼道:威……武…… 李彦如在梦中一般,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但看到那一支支红头庭杖后,不由得臀部一紧,立即也严肃起来,他需要认真对待,若被这东西打上几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呔,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王革喝道。 李浚常见这种场面,懂得公堂上的礼仪,忙叩首道:“回老大人,草民被害人李浚。” “我叫李彦。” 李彦虽然语气不硬,但规矩不对,只一句话,便引来王革的厌恶。 王革板着脸,问道:“草民李彦,回答本官,尔是如何行凶伤人的?” “我没有伤人,更谈不上行凶,是他先动手打我,我是处于……” 砰! 未等李彦说完,王革又重拍惊堂木,朗声道:“上得堂来,还敢抵赖,藐视王法,酷刑伺候!” 说罢,从木筒内抽出一支红头竹签,扔至李彦身前。 有两名衙差接令,走到堂中,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条木凳,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起李彦,如杀猪一般,将其按在凳子上,一人撩起后襟,一人褪下长裤,李彦那雪白的屁股便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李彦眼睛一闭,遇到这等狗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好咬牙默默忍受。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老师爷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摆手道:“等等,且缓些行刑。” 王革邹眉瞅向老师爷,眼神中有指责之意。 二人转过身,背对着众人,老师爷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拜贴,三寸长,俩寸宽,中间一个鎏金的“烟”字,王革拿在手里,疑惑道:“烟老爷子?” 老师爷压低声音道:“正是,还请大人三思,被告只是柴府的奴隶,轻重立辩。” 王革点点头,将拜贴揣入袖中,又端坐回公案后,清了清嗓子,对衙差摆摆手。 衙差识趣的将李彦扶起来,动作异常舒缓,犹如捧着水晶一般,生怕一使劲碎了。 “李彦,本官问你,你有没有打李浚,一定要从实招来。” 李浚瞬间瘫软在地上,如冷水泼头一般,浇了个透心冷。 俩次虽然看似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但问法不同,也就注定结局不同,他对这里面的道道,再熟悉不过,难得有此机会为自己解恨,到头来还是没能惩治得了李彦,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甘。 李彦也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把城门口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听罢,王革一拍惊堂木,喝道:“如此说来,是这刁奴先大放厥词,并出手伤人的咯?” 李彦终于知道什么叫官字俩个口,上下都有理,心里鄙夷,但脸上却不能带出来,恭敬道:“大人英明,确是如此。” “来人,将这刁奴拖将出去,杖责三十,以惩其为奴不乖之罪。书生李彦……” 王革顿了下,接着道:“虽是出于自卫,但身为读书人却哄乱街头,口吐秽语,罚你抄写道德经十遍,隔日上交本府,可有怨言?” “没有怨言,老大人明辨是非,民之幸也。” 李彦能有什么怨言,连拍俩句马屁,不知道用在这里对不对,反正说好话,准没错。 “好,退……” 王革刚想说退堂,堂字还未出口,就见门口跑进一人,笑着道:“王大人等等,宰执有话带给王大人。” 王革认出,来人是少宰王辅的亲随,心中颇有忌讳,只欠了欠身,并没有站起来。 二人虽不属于一派,但同朝为官,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毕竟少宰乃正二品,他王革即便是龙图阁学士兼开封府府尹,也不过是三品头衔。 故客气道:“既然是少宰大人有令,下官不得不遵,那就请说罢。” 本来被拎出去准备行刑的李浚突然来了精神,激动的对身旁衙差道:“且慢,且慢,此事有变,此事有变呐。” 俩个衙差笑了下,其中一个打趣道:“你还挺懂。” 堂上,王辅的亲随挺胸昂头,傲气的指着李彦道:“此子于南门的所作所为,宰执皆看在眼里,若不严加惩治,难解民怨。李贼口齿伶俐,请王大人秉公执法,勿轻信他一面之词!” 王革牙咬的咯咯作响,审案哪有一番再番的道理,衙门口已聚集大量百姓,若此时改判,无疑是自打自脸,审的合不合理放一边,拿王法如儿戏,可是大事。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老师爷又从屏风后面绕出来,这次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 那男子摇着扇子,对堂下道:“哦?是吗?王大人那会在哪儿?我与官家可是在绛绫阁上,不知谁看的更清晰一些?”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回 铭记于心 罗竹的出现,使王革瞬间有了底气。 少宰又如何,整个朝廷,谁不知道罗竹就是官家的替身,看似只有监察权的皇城司,却比御史台更加难缠,御史台不过是一群酸儒,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现象而已,而皇城司可是专挖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深藏暗处,让人防不胜防。 王革也曾怀疑,自己的府里,是不是也有皇城司的察子,早就想与罗竹攀攀关系,可奈何此人孑然一身,无家眷子嗣,无父兄好友,无田产地契,无任何癖好,甚至连自己的宅院都没有,吃喝拉撒睡全在司衙,简直无懈可击。 罗竹受邀与王革坐在后堂品茶,聊的皆是无关紧要的话题,即便这样,也算破例而为,若搁往常,不要说喝茶聊天,就是面目表情,他都会控制在一个状态。 因为他知道的内幕太多了,对皇上也太过了解,生怕自己的一个笑容,会被别人误解为传递什么信息。 他就相当于官场上的风向标,只是这个“标”有些沉,一般的风吹不动。 而如今不同了,一场强烈的龙卷风,吹的他心里无法继续平静。 当得知妹子还活着的时候,瞬间便多了一个牵挂,也由原来的无欲无求,变得有所求,他求妹妹能活得开心,而女人最后的归宿终究还是丈夫,所以,不知不觉间,罗竹便把重心转移到李彦身上。 甚至连他都不知道,大宋朝一个新的党派正在悄无声息的孵化,待破壳的那一日,无与争锋! …… 李彦站在开封府的石阶上,回头看了眼巨大的匾额,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气,犹如死里逃生一般,暗自庆幸。 审讯过程真如过山车一般的刺激,他知道第一次免于杖刑,应该是烟九娘的功劳,但那位翩翩公子又是何人,权利竟然能大过宰执。 更让李彦费解的是,自己才进京一天,甚至刚踏进京都一步,怎么就会惹来这么多人的仇视,难道真是因为倒插门的缘故?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王大郎和钱掌柜一左一右搀扶他登上一辆马车。 掀车帘的动作使他手臂肌肉一阵绞痛,吸溜着冷气坐进车内。 车里只有烟九娘一人,正襟危坐于正中,手里拿着一册账本,看的专心致志,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瓶儿呢?” 李彦强忍着疼痛,将袖子卷起来,扒开早已血肉模糊的肌肉,清楚的看到,一枚三角形的铁片深陷其中。 他闭上眼睛,急吸俩口气,一狠心,将食指插进肉里,疼的他骂出一句脏话,咬着牙,把沾着肉沫的铁片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瞬间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滚滚滴落,无力的瘫软在座位上,犹如一滩烂泥一般。 马车发出吱吱声前行,但京都的路面再平坦,也不过是一块块石板铺成的,待行至接茬处,马车剧烈的颠簸一下,突如其来的震颤,扯动了李彦的伤口,忍不住又是一声痛呼。 “一群无用的东西,若再颠一下,通通给我滚到边境当伙计去!”烟九娘莺鹂般的嗓音怒喝道。 王大郎和钱掌柜对视一眼,皆露出惊恐的表情,缓缓驭停马车,哪里还敢继续前行。 “姑奶奶请稍候,待小人回去叫娇子来。”王大郎恭敬道。 “不用了,继续走。”李彦虚弱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 “这……”王大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听。 李彦掀开车帘,问道:“王大哥也欺李某是倒插门?” 王大郎急忙回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说完,用余光瞟向烟九娘,在接收到烟九娘的眼神后,才缓缓驱动马车。 李彦气愤的甩了下车帘,靠着车窗上,闭目不语,生起闷气来。 噗嗤…… 烟九娘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打趣道:“去管你自家下人,和我烟家人较个什么劲儿,他要是听你的,那才是怪事嘞。” 李彦忽然也觉得有些道理,暗怪自己糊涂,遇事不够冷静,被别人指责了一天,竟也在意起倒插门的身份来,对着烟九娘尬笑一下,问道:“瓶儿呢?” “伤心过度,身体又过于孱弱,导致昏厥,但已看过大夫,并无大碍,静养几天就能好,被我安置在钱庄了,放心吧,有人伺候着。”烟九娘盯着李彦还在往外渗血的胳膊道, 此时,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应该是自责,若能早些站出来制止那些兵卒,李彦便不会受到伤害。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的太多了,当看到绛绫阁纱帐后面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便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步走错,使烟家卷入错综复杂的党派斗争中去。 当然,她也没有想到那个小眼兵卒会如此狠毒,竟用这般冷酷的刑具,对付一个只是惹出一点小事的犯人,这也算是对烟家的挑衅。 “干嘛不等到家,让大夫给你医治,也能减少很多痛苦。” 烟九娘终究不是李瓶儿,只是看着心疼,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若换成李瓶儿,一定会用手帕帮李彦止血,还会撅起小嘴吹一吹,再流下一串惹人爱怜的眼泪。 “没有刻苦铭心的痛,哪来勇往直前的动力,来京都第一天,便给我好好的上了一课,我得牢记于心,不能辜负某些人的“好意”才是。” 李彦把铁片在衣服上擦了擦,露出其本来寒光,扔进香囊里收好,他准备永久保留。 突然问道:“王少宰是谁?” …… 马车缓缓停下,王大郎轻声道:“姑爷,姑奶奶,到家了。” 只称呼的顺序,王大郎便琢磨了一路,是将姑奶奶放在前边,还是将姑爷放在前边,思来想去,觉得姑爷今天比较脆弱,不能再惹到他,反而姑奶奶因为见到李彦的原因,不如昔日那般严苛,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便是京都,这便是生活在京都里的人,连奴仆尚且如此机警,何况官场乎? 李彦听完烟九娘的讲述,沉吟一下,喃喃道:“可真是厉害,连升八级,这王辅究竟有什么过人本事?”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一回 无赖对无赖 说着话,李彦钻出马车,见二十几名使唤丫头排成俩队,恭敬等候,从下车口直达烟府院内,李彦不禁暗自咋舌,九娘真是好大的排场。 举目望去,十几阶的玉石台阶,三丈高的阔气门楼,左右各有一根粗大的廊柱,柱子上挂有楹联。 上联:不求门庭若市; 下联:顾得温饱即可。 李彦不由得摇摇头,喃喃道:“还真是低调。” “低调点挺好,免受皮肉之苦。”烟九娘抿着嘴,盯着李彦滴血的手臂,嘲讽道。 李彦不甘示弱,用下颚指着悬挂在檐下的鎏金“烟”字,问道:“那个也低调?” 烟九娘媚眼轻瞟,瞪了李彦一下,嗔道:“行了,休要耍你那小机灵,贫个什么劲儿,再耽搁一会血就流没了。” “相公我体壮如牛,区区小伤,能奈我何?”而后,又亮出手臂肌肉,对身旁捂嘴偷笑的丫鬟道:“壮不壮?” 这群小丫鬟久居深宅,大部分都是从小在烟家长大,她们哪里见过这般粗糙之人,上到老爷子,下至五岁的小娃,皆是彬彬有礼,言谈举止文雅。 即便是最不着调的五爷,在下人面前,也起码能做到合乎体统,如今来了这么个另类,一时间纷纷笑出声来。 李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意道:“这就对了,不要整日板着一张脸,从我下马车就感觉到你们烟府缺少一股人气儿。” 烟九娘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李彦顽劣的性格,她早在阳谷县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当下也不以为然,不过是嫣然一笑,出奇的没有制止,心里反倒觉得和李彦在一起很轻松,在阳谷的那几天,也是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光。 “不像话!” 一声怒喝,打断了众人愉悦的心情,小丫鬟们立即收敛笑容,垂首站立,又恢复死气沉沉的模样。 听到声音,烟九娘便心生厌烦,知道是那位与自己不合的五叔,故意跑来找茬。 但碍于辈分原因,只好无奈的低下头,不敢直言顶撞,且忍着吧。 李彦眨眨眼睛,看到来人穿着华贵,衣饰精美,一时间倒也不敢莽撞,又瞧见烟九娘服帖的模样,略有些心虚,舔了舔嘴唇,甜甜的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 怎料,烟老五厌恶的冷哼一声,不屑道:“终究是穷乡里的小痞子,盗匪就是盗匪,没规没矩的,梦儿丫头怎么就选了你呢?” 李彦被气笑了,才来京都第一天,怎么好像全城的人都在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他们恨到这种地步? “那个,这位兄台,你与李某好像初次见面,李某也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请嘴下留德。还有,盗是盗,匪是匪,你可以说我是匪,但请不要连起来,毕竟我没有偷尊驾一文钱。”李彦客气的怼回去。 烟老五气氛的指着李彦,支吾好久,也没有说出一句整话,倒不是他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说。 所以,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反驳,气得他转移目标,指向烟九娘,撒泼道: “乱了,乱了,辈分乱啦,梦儿丫头,你就这么听着吗?” 烟九娘强忍笑意,她怎会听不出李彦话里的错误,只是装作心不在焉罢了。 以夷制夷。 她本意就是想让阳谷县无赖,与烟家的无赖对碰一下,看看到底谁更赖。 自从父亲死后,五叔就不断的找她麻烦,她怎能不借此机会,让李彦好好的发挥一下长处,也让五叔以后能有所忌惮。 所以,她并没有立即阻拦。 但此时,五叔把矛头指向自己,那就不能再装无辜了,恍然道:“哦哦哦,李郎,这位是五叔,你怎能称呼兄台呢?” 看着烟九娘似笑非笑的表情,李彦忽然意识到其中定有古怪,这妮子一向快言快语,思维敏捷,打断别人说话更是常有的事,这般反常,想来没安好心。 当然,这个好心是要加引号的,因为李彦相信烟九娘会害自己。 “哎哟,原来是五叔啊,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李彦说着,便习惯性的伸出手,想与烟老五来个握手礼,还好被烟九娘拽着胳膊拎了回来,痛的他惨叫一声。 “谁和你是一家人,我告诉你,梦儿丫头一天没嫁给你……不对!你一天没入赘到烟家,我烟老五便搅合一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美得你!” 说罢,烟老五拂袖而去。 “五叔呀,我就是那癞蛤蟆,您侄女这只天鹅我还就吃定了,准备份子钱吧,少一万两可拿不出手。”李彦对着院子喊道。 哈哈…… 李彦和烟九娘对视一眼,皆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人登上台阶,烟九娘道:“五叔心不坏。” “何以见得?” 李彦怎会看不出烟老五的为人,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如烟老五这般迫不及待就咬李彦一口的,也必然是没有城府之人。 与这种人为敌,舒服的不能再舒服,因为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背地里搞你,明面上把话就全抖出来了。 “如果我是五叔,我就客客气气的跟你聊天,直到把你血耗光。”烟九娘走到门槛停下,待丫鬟们把木台阶摆好,才提起裙角走进院子。 院中有俩顶双人台的小轿,烟九娘坐入其中一顶,轿夫稳稳抬起,奔深处走去。 李彦对俩个轿夫一笑道:“我可能有些沉,要是不远的话,你们领着我走过去得了。” 那俩轿夫恭敬道:“姑爷放心坐吧,小的们就是吃这碗饭的,确保稳妥。” 李彦坐入轿内,觉得很是稀罕,穿越以来还第一次坐人抬的轿子,稳是挺稳,就是太浪费人力。 灵光一闪,忽的想起电视上常出现的黄包车,若能在汴梁城开个出租车公司,肯定赚钱! “俩位小哥儿啊,你们一个月能赚多少银钱啊?” …… 一路上,李彦询问个不停,轿夫们也一一做出回答,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亲和的主家,能和地位低下的轿夫聊的火热。 若不是早些时日听王大郎讲述过这位姑爷的势力,还真就信了五爷的话,会认为李彦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既然知道,那这性质就变了,由鄙视直接上升到仰慕。 其实底层的人要求并不高,只要能稍微得到一丝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们就会以涌泉相报。 可是,这么肤浅的道理,又有几个贵族能懂?就算知道,能做到李彦这么接地气的,又有几人?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二回 莫步后尘 烟九娘带着李彦来到哥哥烟七的住所,因为那里时刻有医官侯着。 一番消毒,包扎,清洗过后,李彦换上烟七的月白色长衫,朱红白玉腰带,紫玉玲珑佩饰,转瞬间,便如换了个人一般,尽显放荡不羁的气质,风度逼人。 烟七仿佛从李彦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风采,激动的热泪盈眶,似乎病情也减轻许多,拉着李彦的手有些颤抖,害得烟九娘不得不停止束发,等待着哥哥把话说完。 良久。 烟七只重重的叹口气,无力的垂下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屋内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放心九娘,放心烟家,一切有我,”李彦一改往日的油滑,忽然严肃起来。 这句话明显说的过于自信,他李彦是什么身份,烟家又是何等分量,无论是人脉,还是背景,简直有天壤之别。 但,不知道怎地,屋内所有人都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仿佛很合乎情理,李彦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的霸气,让烟九娘不禁有些痴迷。 即便强势如她,内心里也期盼能有个肩膀依靠,以前对李彦是精神上的寄托,眼下,俨然一副小女人姿态了。 越是当家久了,越觉得力不从心,有些事情,还真就不是一个女人可以做的。 待李彦收拾整齐,烟七唤过王大郎,道:“去,去胭乐堂。” 胭乐堂,就是烟七酒池肉林的地方,整排厢房纵长有一百多米,却只有一扇朱门,可能是长久无人打理的缘故,窗棂上挂着薄薄的一层灰尘,颇有些凄凉之感。 王大郎手拿利斧,粗暴的将门锁砸开,李彦随众人进到屋内,不由得感慨万千。 只见右手边是一个巨大的室内汤泉,有俩根竹筒盘檐入户,想来另一头应该是连通某个水湖,做取水之用。 只是荒废已久,池中干燥,腐烂的花瓣堆积于池底,仿佛哭诉着以往的繁华。 左手边有无数张木床,李彦粗略的数了下,大约有十七八张,最显眼的莫过于中间的拔步床,做工精细奢华,尤胜西门府的那架。 李彦不禁在脑海中恶补了一下烟七纸醉金迷,荒淫无度的场景。 “那张床……叫拔步床,咳咳,以后我也用不到了,明儿个让人送到你府上,咳咳。”烟七虚弱道。 李彦走到近前,拍了拍结实的框架,啧啧俩声,道:“还真是好东西,可惜啊……” “可惜什么?”烟七问道。 “可惜我不喜欢睡炕。”李彦笑着打趣道。 烟七也笑了下:“京都里有多少男人做梦都想拥有一张拔步床,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李彦早就猜到这痨病鬼的意图,无非是想以他的悲惨经历来提醒李彦,莫步其后尘。 “实不相瞒,小弟我在阳谷县有俩架和这一模一样的床,但我一天都没睡过。这次进京搬家,连院中的根雕都搬过来了,却没让他们搬拔步床,实在是对此物无感。” 烟七点点头,道:“好,给我砸!” 一声令下,登时便窜进十数条精壮的汉子,手里皆持有板斧,气势汹汹的直奔李彦……身旁的拔步床而去。 不多时,价值万两白银的奢侈品便成了一堆烂木,场面还颇有些震撼。 烟九娘用手帕遮着口鼻,挡住屋内的飞尘,邹眉道:“走吧,哥哥。” …… 辞别烟七,跟随烟九娘缓步走在穷奢至极的宅院中,李彦这才感觉出差距。 西门府再大,花府再豪,但与烟府一比就显得逊色许多,就犹如暴发户和贵族世家的区别一样。 前者重奢靡,无内涵,后者更在意细节和布局,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纵观庭院之美,可以看出,这里的每一个摆饰,都是有大师级别的工匠精心设计过的。 “见到爷爷尽量少说多听。”烟九娘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爷爷能吃了我啊?”李彦双手插在腰带上,悠哉道。 烟九娘打了下他的手,道:“不要做这般轻浮的动作,越发显露你登徒子的本性,毕竟是面见长辈,行为举止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好,见到老爷子,我便跪下磕头,三呼万岁,这总行了吧。”李彦打趣道。 烟九娘没有说话,只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李彦便乖乖的闭口不言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烟九娘汇报工作,烟九娘如批阅奏折一般,熟练的做出回复,那些人得到指令后,无一例外,皆瞟眼李彦,才匆匆离开。 李彦从这些人的眼神中能读出一百八十个意思,但最多的还是嫉妒。 入赘确实是一件很耻辱的事,但也分入赘到谁家,如在大宋朝商贾世家中排名前三的烟家,那也仅次于驸马爷了。 有些地方,甚至要超过驸马,比如规矩没有皇家那般严苛,再比如烟九娘的美貌。 虽然谁也没有见过公主,但以烟九娘的样貌,已经算是美到极致了,他们想不出一个女人还能怎么美。 也许除了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李师师才能与之相比吧。 穿过一道瓶门,那些还没有轮到汇报的掌柜们便不敢继续跟随了,皆停下脚步,站在外面候着,一众丫鬟也只进来四人。 李彦看着院中古朴的气息,猜想这里应该就是老爷子的住所,心里也稍微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老爷子会怎么看待自己,会不会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烟九娘察言观色,心里偷笑,暗道:也有你紧张的时候。 但还是出言帮他缓解压力:“阳谷县冰窖筹备的如何了?暑季能不能投入使用?有多少渔户和农户有储存的意向?” 李彦听到这些头都大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嘟囔道:“一个冰窖能赚多少钱,交给范二了,过俩天问他吧。” 烟九娘不悦道:“世上哪有什么暴利行当,无非是积少成多,天道酬勤罢了。” “我想到一暴利行当,你要不要参与一下?”李彦激动道。 烟九娘轻哼一声,不屑道:“你能有什么好点子?是要兑妓院还是开暗娼?” 李彦:呸……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三回 新姑爷上门 听到烟九娘这般说,李彦反倒不想让她参与了,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告诫自己,一定要把“出租车公司”做起来,而且要做大,做好。 让这妮子后悔死! 又进一门,走入回廊,仆人便多了起来,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站在院子中间等候,杂而不乱,喧而不闹。 忽的身旁一名下人喊道:九姑奶奶到。 而后与李彦对视一眼,又道:还有九姑爷…… 只是,后一句明显没有前一句那么高亢嘹亮,语气中还带有少许质疑。 一名妇人闻声从房内迎出来,走至九娘近前,二人亲热的双手相搭,九娘给李彦引荐道: “这位养娘姓孙,是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如今又照顾爷爷起居,除了不姓烟,却比我更像烟家人。” 李彦展露出儒雅的一面,抱起拳,深施一礼,道:“干娘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那妇人听到称呼明显一愣,干娘与养娘可大不相同,养娘泛指年龄较大的女仆人,而干娘却亲近太多,古人最在意这些,尤其是大户人家,不要小看这一字之差,地位瞬间由仆转主。 “哎哟,可不敢叫干娘,得老爷子不弃,还能让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留在烟家做事,就感恩戴德了,哪敢被称为干娘,老奴可受不起。” 那孙妇人长着两片薄唇,说出话来干净利落,一看便知是八面玲珑之人。 李彦坚持道:“受得,受得。” “可不敢当。”孙妇人推却道。 烟九娘见二人没完没了,插嘴道:“他执意想叫,您应着便是,您是不知,这痴人在阳谷与乞儿也能称兄道弟,没有他交不来的人。” 说完,与妇人笑作一团。 正当他们谈笑之时,忽听有人喊道:“九妹快些,爷爷唤你们呢。” 李彦扭头看去,见上房屋门处站立一人,年纪约摸三十左右,生的一副白皙面皮,只是身材有些发福,不然也定是一位俊俏郎君。 “烟家的基因真好。”李彦心里暗道。 路过那人身前,九娘介绍道:“这是三哥,二叔家的,在户部当差。” 李彦抱拳作揖,连连问安。 那人掀开门帘,笑道:“得了得了,以后都是自家人,没那些礼数,倒是你们得快着些,若再磨叨一会,老爷子非亲自出来不可。” 听罢,烟九娘不敢耽搁,拉起李彦向屋内走去。 待进到屋内,李彦微微一怔,原来竟是一座佛堂,迎面便是一尊镀金大佛,香案上青烟缭绕,新鲜的瓜果贡品摆了满桌。 佛像下面,背对着屋门,一名身穿袈裟的秃头和尚蜷腿坐于蒲团之上,口中吟诵经文,无比专注。 烟九娘双手合十,匆忙的拜了拜,便又拽着李彦往里走去。 李彦暗道:大宋朝一向重道抑佛,不成想这烟老爷子竟如此与众不同。 绕过一扇屏风,烟九娘脚步放缓,对李彦打个嘘声,躲在绿植后面停下脚步。 只听里面有个男人道:“爹,你是没看见那盗匪是何等嚣张,总之我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咱们京都又不是没有男人,凭咱梦儿丫头的相貌,凭咱烟家的财力,招个入赘姑爷还不是轻而易举啊……” 李彦苦笑一声,听出是那位堵门的五叔,但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人家亲口说过,会一直搅合此事,这也不算背后使坏,倒是很好奇其他人会怎么评价自己。 烟九娘明显不给他机会,拉着他走了进去。 不大的内堂里,聚集着老老少少十数人,但坐着的却只有四位,正中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叟,老人下垂手坐着三个中年男人,其中便有那位五叔。 “五叔竟还称呼盗匪,不是让您把盗字去掉,只说匪的嘛。”烟九娘现出身形,打趣道。 烟老五瞧见李彦,登时便拉长一张老脸,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烟老爷子竟出奇的站了起来,目视烟九娘和李彦二人,眼中精光硕硕,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 既然老爷子都站起来了,其他人谁还敢坐着,也纷纷起身相迎,这一反常,让烟九娘都有些惊诧,忙疾走几步,搀扶爷爷坐下,不忘对李彦道: “李郎,快给爷爷见礼,给三位叔叔见礼。” 李彦微笑着一一作揖,二叔和蔼,四叔文雅,唯独五叔一撇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而后,烟九娘又把站着的逐个做以引荐,皆是同宗之人,有年长的李彦便行礼,有年幼的向李彦行礼,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异常和气。 一通繁文缛节过后,烟九娘拉着李彦来至老爷子近前,对一名小厮道:“添凳。” 这是李彦万万没有料到的,本以为会和那些晚辈一样站在两侧,竟没想到反而坐的比叔叔们还靠前,这是什么规矩? 那小厮搬来一把椅子,当走至烟老五面前时,竟被其拦下,喝骂道: “你这蠢人,难道连凳和椅都分不清吗?告诉你添凳,却搬来一把椅子,还不滚回去。” “行了老五,休要没完没了的,你若觉得不自在,就到街上串串去,莫扫了别人的兴致。” 烟老爷对小厮招招手,又对李彦道:“李小子,你五叔啊,就是个长不大的,若他以后再难为你,就让梦儿丫头扣他家月例银,让他那些花儿啊,鸟儿啊的,都饿死罢。” 不等李彦回答,烟九娘立即道:“瞧爷爷说的,梦儿丫头在您心里就这点度量?” 众人都听出烟九娘明里是说自己,暗里却是指责五叔的度量不够大,皆佩服烟九娘的机敏,这也正是她能做烟家当家人的地方,确实有过人之处。 烟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的格外开心,视线始终不离李彦分毫,打量许久,才感慨道:“像啊,真像啊。” “像什么啊,爷爷?”烟九娘笑问道。 烟老二接道:“李小子像老头子年轻时候的模样。” “不对啊二哥,爹是二十五岁有的大哥,三十多才有的你,等你记事儿之时,爹都已近四旬,哪还是什么年少?”烟老四摇着扇子,质问道。 烟老二反问道:“咱家谁最像爹?” “自然是小七。”说罢,烟老四也恍然醒悟,盯着李彦,啧啧道:“我就说嘛,他进来的时候,就觉着有些眼熟,二哥这么一提醒,倒还真和小七有几分相似之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四回 因果循环 众人又闲谈一会,烟老爷子让所有人都去邻间等候,堂内只剩下李彦和烟老爷子俩人。 “去过开封府了?”老爷子拨弄一下桌子上的熏香道。 李彦恭敬回道:“是的。” “用刑了?” “没有,只是被绳索勒到皮肉,上过药,已经没事了。”李彦如实道。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眯起眼睛道:“李小子,你和爷爷说实话,你到底属于哪派?” “什么哪派?”李彦疑惑道。 烟老爷子用一双鹰眼紧紧的盯着李彦,俩条花白的剑眉也竖立起来,堂内的气氛登时变得凝重。 “王辅要置你于死地,想来你应该是蔡党成员,可你今日有难,蔡党毫无作为,却是皇城司出面解救,老爷子我百思不得其解。” 李彦眨了眨眼睛,心道:蔡党应该是蔡京,皇城司是什么?是最后上堂来的那位公子哥吗? 他不禁暗自好笑,你老头子不知道的,我小头子也不知啊。 见李彦不说话,烟老爷子微微一笑,道:“其实这种隐秘的事,确实不好对旁人讲,但是,小子!”突然提高嗓音道: “不管是娶我孙女,还是入赘烟家,打今儿起,你算是与烟家同命相连了,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为了一大家子人,老头子不得不慎重啊。” 李彦看其真诚的表情,深受感动,知道老爷子已经接受他了,无论是用词还是语气,皆有敞开心扉的意思,这绝不是一场攻于心计的谈话。 “爷爷,小子绝不瞒您,我实在不知,若说我是蔡党,可能勉强算是,毕竟我能来京都,是依仗童贯和蔡京的帮助,至于王辅和什么皇城司,却是没有一丝交集。” 烟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好吧,这里面的事儿,老头子再琢磨琢磨,不过……你小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入官场哪行啊……” 顿了顿又道:“这样吧,反正这些日子你也无事可做,每天酉时到这佛堂来,老头子给你讲讲朝廷里的事。” 李彦立即站起身,深鞠一躬,道:“能得到您指点,真是晚辈的幸运。” 想这个鱼龙混杂,派系林立的朝堂上混出名堂,若凭他李彦自己摸索,绝对困难重重,每走一步,都会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此时,能有一位资历深,阅历广的人愿意倾囊相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李彦相信,这老爷子一言,就能胜过自己摸索半载。 生活中有些事常常也是如此,看似扑朔迷离,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的事,也许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层薄纸,他随手帮你捅一下,便够你参悟好久,这就是所谓的贵人。 烟老爷子对李彦的态度很是满意,对堂外侯着的老奴道:“请高僧来。” 老奴应了声转身离开。 只抿口茶的工夫,一位胖大的秃头和尚口喧佛号走了进来,先向烟老爷子施以佛礼,而后笑眯眯对李彦道: “李大善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彦惊诧的站起身道:“释明辨!” 原来,这和尚正是当初为范二治伤,后来被老道士用“秃尾狗”给挤兑走的那名辽地老僧,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竟能在烟家深宅里相遇,这也太巧了吧。 “阿弥陀佛,李大善人神采尤胜往昔,隐有腾龙之势,此番来京必会有大作为啊。”老和尚诚恳道。 李彦不由得在心里又将他和老道士做个对比,评来评去,最后认为俩人难分伯仲。 皆有一条伶俐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说胡话,总之就是,怎么讨喜怎么说。 “借大师吉言,希望如此罢。”李彦笑道。 烟老爷子招呼他们二人坐下,捋着胡子道:“有大师这句话,老叟就放心了。想来若不是大师点拨,梦儿丫头也找不到如此合心意的佳婿,大师对我烟家有恩啊。” 老和尚推却道:“不敢,不敢,事由因而起,亦由果而圆,老衲不过是因果之间的一粟芥子罢了。” 听完二人对话,李彦这才恍悟,原来烟七带着九娘去阳谷县是受老爷子的指令,而老爷子则是信了这老和尚的话,这老和尚能送给自己一位白富美,是因为吃了自己几天大锅饭…… 妈耶,这绕来绕去的……难怪和尚说是因果关系,这么想来,还挺有道理的。 但总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感谢和尚才是,更进一步证明,李彦命中注定与光头有缘。 不多时,烟九娘从绿植后面钻出,调皮道:“爷爷,大师,素斋已准备好了,请过去用餐吧。” 烟老爷子矫装怒容道:“明儿个我便让人把那盆景挪了,瞧你还怎么偷听。” 烟九娘走至老爷子近前,搀扶其往外走,伶俐道:“行行行,您这句话都说了十年啦。” 李彦与老僧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露出难以琢磨的光芒,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皆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而后,会心一笑,并肩向堂外走去。 …… 吃罢饭,天以黑透,李彦询问一小厮得知,原来已近亥时,也就是二十一点。 他突然想起李瓶儿来,平日里这个时间早已与其在床上轻语缠绵,而今日从府衙脱身,便直接来到烟府,正妮子为自己哭的晕厥过去,此时又被孤零零丢在钱庄,以她多愁伤感的性子,怕是又在凄凄凉凉惨惨戚戚,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但,瞧了眼身旁久别重逢的九娘,怎么好意思离开,又怎么舍得离开! 二人踱步来至烟九娘闺房,有一大群小丫鬟蜂拥而至,梳洗更衣,铺床脱鞋,面面俱到,几乎不用烟九娘动一根手指。 见这般情景,李彦不禁暗道:怕不是做“那事”也会让人帮忙吧? 还好,事实证明,李彦想多了。 而且,非但没有让小丫鬟帮忙,甚至连他李彦都没“忙”几下,全程目视着烟九娘把自己送至云端,又玩味儿的将他“弹夹里的子弹”掏空,才披着纱裙坐到梳妆台前扎起头发。 李彦盖着被子,颇有些伤感道:我他娘的竟然做了回女人。 怎料,烟九娘站在床头,冷冷道:“滚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去找你的瓶儿吧,明天再和你算总账。”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五回 红灯区 小丫鬟提着灯笼将李彦送出后宅,转身便要离开,李彦苦笑着拦住道:“姑娘且慢,李某不识路啊,能否找一个小哥儿,领李某去钱庄?” “奴婢失职,一时疏忽了,姑爷请稍候。” 正在这时,有两名中年男人手拎更鼓从黑暗中走来。 当行至近前,纷纷向李彦问安,李彦认出是白天抬轿的轿夫,闲谈道:“二位怎又做起更夫来了?” 其中一个圆脸男人道:“回姑爷,小的们晚上无事,又睡不了那么早,便自发找些活计来做。” 另一个方脸附和道:“是啊,是啊,姑爷为何还不入寝,这是要出门吗?” 李彦咦了声,道:“既然你们睡不着,而且又对道路熟识,不如跟我走一趟吧,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向二位哥哥请教。” 那二人连连摆手道:“姑爷可别这么说,小的们能有什么学问,还劳您用请教二字。” 李彦莞尔一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走吧。” 三人穿小径过大街,不多时便来至南门钱庄,一路上,李彦可真是大开眼界,所经之街道,无不灯火通明,沿街商铺即使打烊,也在门面上悬挂两盏烛灯,一来是为了照亮自家牌匾,二来为行夜路人照明街道,只从这一点,便足以秒杀阳谷县。 更不要说繁花似锦的金环街,午夜时分依旧人声鼎沸,车水如流,进出皆是雍容之人。 轿夫告知是什么教坊,李彦想来应该是青楼妓馆所在,俗称红灯区。 不由的生出一丝好奇,以前听陈鹤说过,京都有三位花魁,分别是:陈师师;赵香香;徐冬冬。 不知道长个什么样? 应该不会有瓶儿好看…… 即便比瓶儿好看,也定及不上九娘…… 若九娘比不过,那就只有师师姐了。 李彦万万不信,世上会有人长得比师师还标志。 想到这里,李彦不禁暗骂自己一句,怎么能用这三位佳人和窑儿姐比,真是罪过罪过,若让她们知道,非撕碎自己不可。 …… 敲开钱庄铺面,掌柜认出李彦,一番交谈过后,指引着穿过堂院,来至李瓶儿的居所。 不得不说,九娘安排的很是周到,即便屋内已然熄灯,仍有两名小丫鬟在门口值夜。 轻敲房门,屋内烛火忽明,有一名老妇人开门询问,得知是姑爷李彦后,才让进屋内,妇人则站到门外,忍不住嘀咕一句:怎地不留宿姑奶奶那里? 李彦蹑手蹑脚的来至床前,撩开帷幔,见李瓶儿面向朝里,背向自己,知道这妮子是在装睡。 相处这么久,他岂会不知道李瓶儿最是觉轻,甭说这么大的敲门声,就是狸猫过房踩出的瓦片声响,也能将这妮子惊醒。 李彦邪恶一笑,将一双冰手豁的伸进被窝,不管是屁股还是大腿一阵乱摸,嘴里变换声音道:“采花贼来了,小娘子可还能睡得安稳?” 果然,李瓶儿坐起身,嗔怪道:“那府衙老爷为何不将你发配去与羌人作战,却又放回来欺负奴家。” 说着,那张楚楚可人的小脸上又淌下两横泪花。 李彦急忙将其搂在怀里,回忆起堂上的情景,还真是惊险,差一点就落个屁股开花。 而且,这还是最轻的,若不是有那位皇城司的公子解围,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看来以后还是得低调一些。 片刻后,李瓶儿逝去泪水,疑惑道:“相公为何不在烟姐姐那里留宿,却半夜深更的跑到这来?” 李彦发自肺腑道:“心里惦记你啊,怕你一个人在陌生环境睡不着,所以过来陪你。” 怎料,李瓶儿忽的推开他,严肃道:“相公是真傻还是假傻,哪能弃烟姐姐于不顾,做出这般冷落人心的举动。相公可别忘记,眼下我们是在京都,以后还全得仰仗烟家,此时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这……” 李彦苦着一张脸,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烟九娘那刚做了回女人,又跑到李瓶儿这被说成是妇人,这俩妮子还真是有默契! 李瓶儿推着他道:“快些回去,多说上几句甜话,把往日厚脸皮的劲儿使出来,现在补救也不为迟晚,快去。” “那你就不想我吗?”李彦重如死猪,岂是李瓶儿能推的动的,反而一头扎进怀里,耍起无赖来。 李瓶儿摸着他的发髻,知道这是烟九娘束的,不由得心里一酸,感慨道: “但凡爱过的人,大抵都尝过相思的滋味,那是甜蜜与苦涩相杂糅。若少了相思,这段感情便如清澈见底的潭水,无鱼亦无莲藕,纵然纤尘不染,但终究缺少些许的美好。若过于平淡,也容易被遗忘。” “所以……相公,让奴家体会一下相思苦吧?” 李彦越听越觉得不对,果然,最后说出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来。 确实,自从生活稳定后,李瓶儿的创作能力大不如前,陈鹤的反馈最为明显,催稿催的厉害,没想到这妮子要上演一场人为苦情戏。 该不该配合呢? 李彦觉得不应该抑制住李瓶儿的才气,作词是她的兴趣,也是她人生的意义。 “那好吧,如果你想我了,就派人到烟府去找我。不过,每日酉时我会到烟老爷子那里,所以尽量错过这个时段,懂了吗?”李彦爱恋的抚摸着李瓶儿的秀发道。 …… 再次被赶出来,李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向贫嘴的他,反常的一句话都没说,便离开钱庄,当站在街道上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还是不认识路啊! 回头看眼紧闭铺门的钱庄,即使李彦的脸皮再厚,也不想二次敲门。 摸了摸怀中的银票,不由得露出一抹坏笑…… 甩开膀子,悠着腿,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奔目标而去。 站在粉墙鸳瓦的楼阁下面,整了整衣襟,抹了一把头发,立即变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挺胸昂头走了进去。 堂内灯烛荧煌,有浓妆歌妓数十,聚于主廊,各个容频娇丽,体态轻盈,披帛舞动,宛如仙境一般。 不见老鸨儿,一龟奴谦卑相迎,道:“官人可有熟识的姐儿?小的给您安排。” 李彦心里一动,道:“是不是有位叫师师的魁首在这坊内,我想与她叙谈叙谈。”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六回 盛世商贾榜 京都的龟奴最是见多识广,从李彦的这句话中,便猜出这位穿着华丽,样貌俊朗的公子非是京都之人,想来应该是外地豪绅氏族。 “公子,若见师师姑娘也好办,只需要在堂内等上片刻,便可见到。” 李彦点点头,心道应该是要表演什么节目,四下扫视一圈后,道:“那就请老哥儿给我安排个座位吧。” 龟奴犹豫一下,问道:“公子恕罪,小人冒昧问一句,公子是在哪当差,做何行当?” “来青楼还问这些?”李彦惊讶的问道。 “公子不知,来本坊的客们除了寻乐子外,还多有其他目的,所以堂内分有三区。您看,那二楼是天字区,专为官宦老爷们准备的,若想上楼,需出示鱼袋;左手边为文人墨客所备,是文字区;右手边是商客区,以财命名,图个吉利。” 听完龟奴介绍,李彦抬头看了眼二楼,见排列有暗阁十数间,皆垂挂粉色绣幔,人影隐约可窥,心道:这妓院想的还真是周到。 转而看向文字区,果然年轻人较多,衣着素朴,浅色调为主。 每人身后站有俩三名书童,那些书童皆手持巨幅书画,转着圈的展示。 李彦不禁问道:“他们举的是什么?” “回公子,那是干谒诗文,为自荐用,是儒生才子们入仕途的便径。”龟奴应道。 李彦恍悟的点点头,难道写那么大的字,原来是给二楼看的。 不禁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想与酸儒同坐。 又将目光转向财字区,五六排太师椅,稀疏的坐着十数名中年人,油头大耳居多,随从也是膀大腰圆,粗汉子形象。 李彦犹豫一下,道:“那就财字区吧。” 龟奴应了声,却依旧站着未动,又道:“小官人想坐几排?” “哪来这么多规矩?引路便是,还怕我出不起银子不成?”李彦颇有些反感,气恼道。 龟奴连连赔礼,痛快的领着李彦坐入第一排,道:“小官人需先付十两银子,若吃茶还要另付。” 李彦知道,这十两银子同前世夜店里的卡座费一个道理,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您吃什么茶?”龟奴笑问道。 “随便。” 李彦大咧着坐下,与右手边的男人对视一眼,相互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那男人转过头又与身旁的人闲聊起来,李彦则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一群舞姬们搔首弄姿,张扬个性。 片刻,曲停舞止,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李彦这才隐约听见身旁二人谈话的内容,不由得来了兴趣。 只听一人道:“柴大官人另辟蹊径,开创出报纸这一奇物,真不亏为大宋商界翘楚啊。” 另一人故作谦虚道:“何大官人过誉了,翘楚可不敢当,明有苏、烟俩家,暗里隐豪又多如牛毛,柴某这点财力,不值一提。” “柴大官人过于谦虚了,依在下看,再过一年半载,那盛世商贾榜上,柴大官人便可超越那俩家,稳居榜首啦。” …… 一个捧,一个谦,二人聊的火热。 李彦这才知道,那龟奴说的另有目的是什么意思。不是有钱人找存在感,逊色一些的说好话,攀关系罢了。 京都里的报纸原来是这个姓柴的人印的,抄袭也就罢了,竟还舔脸承认是自创,可见此人也够无赖的。 但李彦并不会过多鄙视,毕竟自己也算抄袭,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可是,盛世商贾榜又是什么东西? 听意思有点像财富排行榜,不知道自己能排上多少位。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身旁那位姓柴的男人笑着道:“这位小官人仪表不凡,以前不曾见过,想必非京都人士吧?” 李彦心里一怔,这么位大富豪竟能主动与别人攀谈,还真是少见,也笑着回道:“大官人好眼力,却非京都人。” “不知是哪个州府?” “呃……东昌府,东昌府。”李彦应付道。 不料,那柴大官人眼中精光闪动,来了兴趣,道:“可是东昌府的何家?” 李彦心里不爽,这堂堂一个大老板怎么像话痨一样,若告诉你真实姓名,咱俩都尴尬。 “不是何家?”柴大官人沉吟一下,猛然道:“那定是北城栾家?” “大官人说的都不是,在下姓韩,名世忠”李彦说谎道。 “哦哦哦,韩家……久仰久仰。”柴大官人说着,从随从手里拿过名帖,递给李彦,道:“这是柴某名帖,上面有住址,小官人代为转交给令尊大人,我相信他老人家会很感兴趣的。” 李彦双手接过来,看了眼名帖,故作受宠若惊的道:“哎哟哟,伯父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柴大官人,哎哟,今日能见到大官人真是三生有幸。” 柴大官人很满意李彦的反应,笑的五官堆积成一团,刚想说什么,就听一阵锣响,不由得激动道:“花魁来了!” 李彦也转头看去,只见三道回廊中站满衣饰统一的俏皮丫鬟,纷纷将手里的花瓣抛撒下来,一时间,整个堂内充斥着淡淡的花香。 “还挺会造势。”李彦不禁嘀咕一句。 忽的人声沸腾,惊呼声传来,霎时间琴管笛萧齐鸣,奏出颇为舒缓悠扬的曲调。 李彦随众人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一女子由二楼正中的暗阁处跳出,径直扯住棚顶的红绸,在空中盘旋数圈后,飘然落在舞台正中,如羽毛一般轻盈。 堂内所有人皆异口同声的喊道:师师!师师!师师! 这一幕确实足够震撼,无论是那女子的惊艳亮相,还是看客的狂热,让李彦想起前世的巨星来。 但,当看到花魁师师用丝巾遮脸之时,不由得有些扫兴。 虽然身段窈窕,发饰美观,举止大方,可毕竟脸才是评判美女最重要的一点啊。 “柴大官人,这花魁师师遮着脸,又怎知其到底是美是丑?”李彦问道。 “哈哈,小官人这就不懂了吧,越是不露才越美。”柴大官人色眯眯道。 李彦还是糊涂,不甘心道:“可是,随便找个丑陋之人,也遮住脸,岂不也能是花魁了?” “嗨,我们没看过,可有人看过啊,若她不美,那少宰大人又怎会不遗余力的捧她?” 而后,柴大官人突然神秘道:“坊间流传,这师师与圣上还有……懂了吗?” 看着她那猥琐的表情,李彦想不懂都难。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七回 跑不掉了! 只见一名老鸨儿模样的妇人走上台,大声道:“今日师师姑娘手上有伤,就不展示才艺啦。” 此话一出,堂内瞬间炸乱起来,纷纷站起身叫嚷抗议,就连李彦身旁的柴大官人也是啧啧叹息,连连摇头,失望的样子无以言表。 场面一度混乱,老鸨儿怕闹出事儿来,与花魁低头商谈几句,笑着道: “且听老身讲,师师姑娘说啦,为表达歉意,今日入妆阁者增至三人。” 一句话,便出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虽然也是喧闹,但明显能听出欢呼声来。 柴大官人激动的把一只肉手搭在李彦的胳膊上,呼吸有些急促,脸憋的通红。 身后下人急忙递来一粒药丸,吞下后,才缓过气来,颤抖着嗓音道:“三人,三人呐!” 李彦没听懂,问道:“什么三人?” “入妆阁啊,往日只有一个名额,一直被少宰占据,柴某空有千两黄金,奈何也无处使。今日三人,我的金子可算能花出去了。”柴大官人道。 李彦听到少宰二字,心里便是一紧,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二楼,不由得心生退意。 这时,有一位龟奴手拿竹签走至李彦面前,询问道:“敢问尊客儿如何称呼?” 柴大官人激动的情绪似乎还未褪去,一把抢过竹签和毛笔,道:“我替这位小官人写了。” 说罢,在竹签上分别写下柴富和韩世忠俩个名字,递给龟奴的时候,指着自己的名字,轻声道:“告诉鸨儿娘,若能抽中这支,赏千两黄金。” 龟奴当然认识柴富,十分恭敬的答应着离开。 柴富笑的合不拢嘴,好像结果已定一般,摩拳擦掌道:“早知道今日能见师师一面,我定穿那件云锦来。” “提前恭喜柴大官人了。”李彦逢迎道。 又与柴富闲谈一会,只见有三名龟奴将写有人名的竹签逐个递给老鸨儿,老鸨儿拿在手中,又展给花魁看,待花魁看过后,立即换下一支。 李彦觉得好笑,问道:“看名字选择?这能选出什么来?” 柴大官人也颇有些疑惑,喃喃道:“今日却有不同。” 良久,小丫鬟们围着花魁莺莺燕燕的上楼,老鸨儿捏着三支竹签,卖着关子道:“师师姑娘已然选择完毕,会是哪三位官人被选中呢?” 堂内众人嘘声不断,纷纷嚷着快点读出来。 老鸨儿一笑,道:“第一位……王少宰!” 堂内一片肃静,皆知道这是安排好的,却无人敢发出一句嘘声,就连柴富也只是微微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足见这王少宰的权势有多么恐怖。 “第二位……”老鸨儿笑道:“柴富,柴大官人!” 柴富登时差点背过气去,掐着自己的人中,缓了好久,才尖叫出声,拍着李彦的肩头,兴奋的不行。 李彦不动声色的离远一些,要不是柴富穿的绫罗绸缎,锦衣华贵,就这般举动,怎么看也不像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老鸨儿清了清嗓子,道:“最后一位……韩世忠,韩官人。” 李彦登时便是一愣,暗道不好,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几百人中,选出三位,这概率已然很小,而且,像柴富这种作弊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所以,用概率学来说,中奖率几乎为零! 这情况下,自己竟然能被选中,不用想,其中一定有猫腻! 李彦不顾柴富的恭喜,低着头便想逃走。 只听老鸨儿喊道:“请三位移驾二楼香熙堂,师师姑娘在那里恭候。” 此话一出,那个写签的龟奴拦住李彦道:“大官人走反了,请随小的来,从右侧上楼。” 李彦忙道:“韩某家里有事,就不去了。” 那龟奴一怔,明显出乎他的意料,竟还有人拒绝见师师,一时间不知如何才好。 李彦绕过龟奴,继续奔外走,又有两名龟奴挡住他,这次明显就没有那么客气了,虽然也带着笑意,但语气却生硬许多,冷冷道: “尊驾不要破坏本坊规矩,若选出三人,则去俩人,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本坊作弊。” 李彦从这二人的眼神中看出杀机,心中颇有忌惮,知道强硬肯定是不行了。 而且此时外面夜深人静,自己又不熟道路,即便是出去,恐也难逃追杀。 左右掂量,觉得还是在这楼里更安全一些,索性硬着头皮,随龟奴上到二楼。 推开香熙堂的房门,李彦警惕的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屋内只有柴富一人,才迈步走进去,心里起疑:杀人也应该分开吧,怎地把俩人安排到一起? 柴富对他嘿嘿一笑,道:“韩小官人真是走运,柴某千两黄金才换来这次机会。” 李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忐忑不安,环顾四周,不见打手,也不见什么花魁,只有重重幔帐,层层叠叠,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你和那王少宰有过节吗?”李彦忍不住问道。 柴富一愣,沉吟下,压低声音道:“小官人说这何意?” 从柴富的表情,李彦猜出他和王少宰绝对不和,不然,完全可以直接回答没有过节。 柴富虽然举止幼稚,但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也绝不会是愚笨之人。 听完李彦的话,笑容明显不似方才那么灿烂了。 “我怀疑这里面有事,还望柴大官人如实告知,在下学过几日拳脚,若真如料想的一样,咱们也可提前做准备。”李彦警惕的四下观瞧,压低声音道。 柴富看着李彦真诚的表情,立即坚信不疑,道: “韩小官人啊,柴某和那王辅确实有些误会,但他身为少宰,想来不会做出这种暗杀勾当吧?” 说完,眼珠转了下,不知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韩小官人,若能保柴某离去,条件随便开,只要柴某有的,绝不吝啬。” 李彦点点头,并没有说话,手已经缩进袖口,整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只听一个女人道:“二位尊客,师师姑娘要问三个问题,请仔细回答,答对者,才能一亲芳泽。”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八回 你羞辱我 那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由于纱幔阻隔,不知其身在何处,只听她继续道: “请二位官人说出自己妻妾的名字” 柴富面如死灰,性命攸关之际,哪还有什么心思回答问题,压低声音道:“小官人想怎么答?” 李彦心里疑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杀人何需这么麻烦。 但,当柴富说出这句话后,察觉他似乎很忌惮回答这个问题,遂回道:“柴大官人如实答便是,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小官人有所不知,柴某与王辅正是因为一个女人才有的过节……” 未等柴富说完,只听那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请二位速速作答。” 李彦率先道:“在下妻妾共四人,瓶儿,妙梦,萱草。” 柴富支吾道:“柴某,柴某妻妾共三十五……六个,名字……” 待柴富说完,那女子道:“韩小官人的回答似乎有些问题,你说有四人,为何只说出三个名字?” 李彦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的那位红颜与师师姑娘重名,在下是怕说出来,会让师师姑娘以为我要轻薄于她。” “那小官人的四位红颜中,哪一位是正妻?” 李彦沉吟片刻,道:“在下心里没有妻妾之分,若必须说出一个正妻……那便是师师姐。” “好的,二位官人稍作休息,容奴婢将答案告知师师姑娘。” 那女人走后,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忽的一股清风吹来,纱幔徐徐摆动,李彦眯起眼睛,企图借着微弱的烛火看穿幔帐。 片刻后,那女人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走来,轻声道:“师师姑娘见二位官人有些紧张,所以想为俩位吟唱一曲,以缓解心里的不安。”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脆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抚琴人用力之大,似要把琴弦扯断一般,铮铮声经久不息,如惊雷一般使人胆寒发竖。 待尾音尽消,那丫鬟问道:“二位官人从琴音中可听出什么来了?” “愤怒!”柴富抢先答道,身为风月老手,自然对音律颇有研究。 不知怎地,李彦听到琴声后,忽的想李瓶儿来,刚才在钱庄推搡他时,便是怒中有恨。 但这种怒不是真的怒,恨也不是真的恨,一切都是因为深爱自己,所以才会如此。 “相思。”李彦若有所思道。 听到李彦回答,那女人忍不住咦了一声,明显是很惊讶,但立即清了清喉咙,道:“请二位官人继续听。” “暑夏红幔魂销,秋风抚黄柳梢,冬雪凌寒增烦扰,春来难消。 “绣楼百花齐凋,胸中仇恨尽抛,妆阁香榻尚完好,郎可明晓。” …… 一段让人肝肠寸断的相思曲,如小溪一般潺潺的流进李彦耳中,歌者情深意切,琴声委婉淡绝,任凭再粗糙之人,也会被此真情所动。 曲罢,那女子开口道:“由于韩小官人所答更符合师师姑娘的心意,所以,韩小官人请随奴婢入妆阁。” 柴富一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并没有什么暗杀,立即怒视李彦,恶狠狠道:“姓韩的,你玩的一手好心机,暗杀是假,让柴某心乱是真!” 而后,大声嚷道:“我不服,我要求重来,刚才柴某是被这奸人所骗,才心烦意乱没有听出琴音,重来!” 李彦苦笑一声,刚欲解释,只见房门被人推开,走进五名龟奴,其中一人道:“柴大官人,还请遵守规则,切莫在此闹事,否则……” 柴富冷哼一声,不甘心的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用眼角余光冷冷的瞪了眼李彦,才拂袖而去。 “韩某也告辞了,家中还有些事儿。”李彦对着幔帐道。 那女人轻笑一声,道:“瞧韩官人气宇轩昂,怎地如此胆小,还怕我家姑娘会害你不成?” 李彦心道:你家姑娘不知道,那姓王的少宰可不好说。 犹豫一下,问道:“怎么不见少宰大人?” “奴婢不知,韩小官人有疑惑,为何不亲自问师师姑娘?” 李彦摸了摸袖口的匕首,又看了眼那五名龟奴,各个身材健硕,虎背熊腰,知道今晚只能任人摆布,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幔帐深处走去。 拨开三道绣幔,只见一名扎着俩个发髻的俏皮丫头笑脸相迎,又穿过七八道丝幔,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幔帐后面竟另有一方天地,四周空空,无任何摆件,只有墙上挂满彩绘字画。 一条长桌,一把方椅,当当正正的摆在中间位置,异常突兀。 一道珠帘将不大的房间一分为二,李彦坐在椅子上向对面望去,隐约瞧见珠帘后面端坐一位女子,高束发髻,面带粉色纱巾,墨绿色的对襟缀花襦裙,脚穿金丝绣边的浅色绣鞋。 一双纤手搭于小腹,只是在右手上,有几道结疤的擦痕,犹如雪地里的一串脚印,让人又爱又气。 良久,李彦见无人说话,尴尬的轻咳一声,道:“姑娘,这天也不早了,若没什么事儿,在下也该回家休息了。” “公子在京都有家吗?” 李彦听完便是一愣,故作镇静,笑道:“呃,姑娘说的是,韩某回客栈才对。” “公子姓韩吗?” 李彦一阵无语,知道自己早被认出来了,但这种语气,真是让人好不舒服。 但不敢放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分分钟便可要了自己小命。 胳膊上的伤口还未结疤,白天的教训怎敢忘记,忙忍耐道:“是是是,在下没报真名,其实姓李。” 怎料,那女人依旧刻薄道:“不敢报真实姓名,是因为怕丢人吗?” “姑娘此话何意,在下不懂。”李彦快要爆发了,暗中计算着和那女子的距离。 “不懂?举家来京,入赘烟家,做倒插门姑爷,攀上高枝,自己不要脸面也就罢了,可曾替你妻妾想过?”女子语气冷厉道。 李彦被说的面红耳赤,即便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般羞辱,恐惧瞬间消散,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杀意毕现,咬牙道: “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李某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哼。”女子冷笑一声,道:“只是为你的妻子鸣不平而已,她们对你惧怕,当然不会说这些。我一向快言快语,若听不惯,公子可以走了。” 李彦拍案而起,怒道:“故作神秘,不敢与真面目示人,纱巾背面,指不定是一张多丑陋的脸,也没准是老猪狗也说不定!李某今日便替京都所有的嫖客验验货!” 说罢,李彦抽出匕首,划开珠帘,直奔那女子而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十九回 大嘴巴子不要钱的搧 唰…… 李彦刀锋划过,黄豆大的珠帘犹如雨滴般散落一地,翻滚着向四面奔走,惶恐逃命。 而那女子依旧稳如泰山,明眸中闪出一丝不屑,待匕首探至极近,才微微抬起玉足,避过刀锋,直踢李彦手肘。 李彦只觉得肩膀一麻,不由得闷哼一声,整条手臂使不出一丝力气,匕首也应声掉落。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李彦知道这不是掌声,因为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搧的李彦七荤八素,但内心的刚强使他无法向一个女人服输,既使右臂骨折又如何!他还有左臂可用! 不做停息,登时便扑将上去。 怎料,那女子如狸猫一般敏捷,腾身跳起,由他头顶越过。 李彦只觉得腰部被重重的踹了一脚,加上他扑过来的惯力,哪里还能止住脚步,狠狠地撞在墙上。 万幸,墙面包着厚厚的纸布,才没有落得个万朵桃花开的下场,但眼前一片漆黑,暂时处于失明状态。 脑中残存的意识就是那把匕首,旋即转过身,急切的跪在地上摸索起来,突然手背一痛,动弹不得。 心如死灰…… 李彦知道自己与这女人相差太大,反抗也是徒劳,索性抬起头,将脖颈露出,准备承受那致命的一击。 啪! 那女人并没有急着杀他,而是选择继续侮辱,又一巴掌搧在其右脸,嘴里骂道:“这一巴掌打你不自量力!” 啪! 紧接着左脸又挨一下。 “让你薄情寡义!” 啪! 右脸。 “让你软弱可欺!” 啪! 左脸。 “让你败德辱行!” …… 足足打了十多下,李彦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左右摇晃,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俩腮更是肿起老高,头脑发昏,但眼睛已经恢复正常。 他盯着那女子,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如此近的距离,能清晰的看穿沙巾,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俊容。 “师师姐……”李彦嘴里吐血血水,含糊不清道。 师师身体一震,豁的站起身,冷冷道:“婆婆,把他扔出去。” 黑暗中走出一名妇人,用手帕擦着眼角,哀求道:“何苦呢,姑娘!” “你若不扔,我现在就杀了他!”师师用脚尖挑起匕首,稳稳的抓在手里,指着李彦道。 那妇人急忙扶起李彦,道:“扔,扔就是。哎……” “等下。” 师师走至李彦近前,扯动下他的右臂,而后用力上推,只听骨节发出咯噔一声,便重归原位。 又解下脸上丝巾,递给老妇道:“给他围上,他丢脸不要紧,给他家里人留些脸面。” 李彦站在原地,任凭老妇人如何拉扯,依旧纹丝不动,俩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师师的背影,无法挪开。 “走吧,大官人,来日方长。”老妇人轻声道。 领着李彦出离妆阁,不敢走青楼正门,而是从侧门悄悄离开,一直送到钱庄,亲眼见李彦进去,老妇人这才转身回去。 …… “姑娘,你这是何苦呢?”老妇人悲伤道。 师师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盯着自己红肿的双手发呆。 在她右垂手,还坐着一名男人,非是旁人,正是想置李彦于死地的王辅。 刚才师师打李彦的时候,王辅尽皆看在眼里,李彦每挨一下,王辅也跟着咧一下嘴,似乎开启疼痛共联一般。 而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也被揍成猪头模样,还有何脸面出门,不得被人笑话死。 “王大人,我听说今日你的人去过开封府?”师师冷峻的脸庞露出一抹杀机。 王辅身体一颤,立即跪下,道:“臣不知那李彦是郡主的……夫君……臣……有罪。” “圣公让你粉饰太平,诱导那狗皇帝出兵伐金,为何还会派童贯南下?”师师厉声喝道。 王辅心里一百个不爽,如果不是李彦帮助梁山招安,又怎会举兵南下。 心里想的,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他虽是大宋少宰,但一家老小皆在杭州方腊手里,府中更是谍影重重,稍有不慎,便满门惨死。 “是臣失算,若不是梁山……” 未等王辅说完,师师阻止道:“本郡主不想听借口,眼下大兵压境,杭州告急,我们必须提前启动计划。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将狗皇帝带来,若此事再出现闪失,后果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王辅恭敬道。 “出去吧。”师师冷冷道。 待王辅应声离开。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师师拿起桌子上的匕首,用食指挑了下锋利的刀刃,登时被划破一道口子,一滴鲜血滴在裙子上,使刺绣的花朵更妖艳许多。 嘶…… 师师习惯性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轻嘬一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妩媚,便能让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 “婆婆,他去哪了?”师师问道。 “回姑娘,去钱庄李瓶儿那了。” “哦。” 良久…… “婆婆,我是不是过分了?” “回姑娘,是的。” “哦。” 半晌后,两横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也许他有自己的为难之处。”老妇人道。 师师眼神飘忽,强忍悲伤道:“有难处也好,无难处也罢,与我何干。” 顿了顿又道:“若能杀了昏君,助圣公夺取赵家江山,再谈此事吧。如果起义失败,我就是叛贼,是要诛九族的。” 说罢,陷入沉思。 原来,那日逃婚后,她便一路南下,用不足月余时间来到杭州,见到久违的师父。 师师的武功是与一位名为庞万春的女侠所学,庞万春有个哥哥名为庞万里,是方腊手下头号大将。 通过庞万里引荐,方腊认师师为义女,又不过月余,便被派到京都做暗探。 一向叛逆的师师对造反情有独钟,做事兢兢业业,俨然将推翻大宋朝当成毕生心愿来看待。 不久前,童贯率领韩世忠和梁山好汉攻打杭州,生死存亡之际,方腊给师师下达一条“圣谕”,让其刺杀宋徽宗赵佶。 这是九死一生计划,即便是得手,也难逃一死,可饶是如此,师师依旧接令。 但,今天她的心里有些松动。 突然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个让他放不下的人……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二十回 敢打我的人 次日清晨,暖阳如沙,一缕早霞从窗隙间照射在李彦那肿如猪头的脸上。 房门推开,李瓶儿端着装有冰块的托盘,一脸疼惜的走进屋子内,余光瞟见桌子上的一方丝帕,突然愣住了。 那丝帕上赫然绣着几朵姿态高贵的紫罗兰花。 “师师姐?”聪明的李瓶儿瞬间便猜透原由,喃喃道。 一直处于呆傻状态,一言不发的李彦,听到师师二字后终于有了反应。 “她竟然去做歌姬……”李彦说出心中的疑惑,顿了下又道:“还说我败德辱行?” 李瓶儿吃惊的捂住嘴,歌姬俩字太刺耳了,与她印象中师师那英姿飒爽的形象反差太大。 正这时,敲门声响,门外传来钱掌柜的声音。 李彦登时拉下脸来,疾步走至门口,拎着钱掌柜的前襟将其扔在地上。 “姑爷,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小的做错什么了?”钱掌柜躺在地上,不敢起来,疑惑的问道。 李彦下意识将右手缩进袖口,想取出那柄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摸了几下,没有摸到,索性抄起台架上的花瓶,蹲下身,威胁道: “钱先生,我问你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说谎。但,李某今天心情很不好,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这花瓶可能会落在你的头上。” 钱掌柜看着李彦胖了一圈的脸,想笑却又不敢笑,脑子里瞬间转了八百个弯,却也想不透其中的关节。 但,有一点他知道,这匪性十足的姑爷肯定会说到做到,急忙谄媚道:“您说就是,知无不言。” “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师在京都?” 钱掌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惨了,不敢隐瞒,答道:“是。” 李彦点点头,道:“九娘是不是也知道?” “这……” 钱掌柜忽然支吾起来,毕竟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老奸巨猾的人。 登时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种情况下可不能乱说话,搞不好两头不是人。 “不说是吗?好!”李彦瞪着眼睛,高高举起花瓶,做砸击之状。 怎料,钱掌柜两眼一闭,咬紧牙关,摆出一副死也不说的模样。 片刻,只听门外传来烟九娘的声音:“砸呀,举这么久不累吗?” 啪…… 李彦愤怒的将花瓶摔到墙角,巨大的破碎声使屋内的二人心里一紧。 不管是钱掌柜还是李瓶儿,都知道李彦的性子,若真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可烟九娘却不知道,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端着肩膀,依靠在门楣上,啧啧道: “一大早儿就听下人说李大官人被打了,原来是这些蠢材说反了,是你李大官人要打别人。” 李瓶儿紧张的对烟九娘使个眼色,哀求其不要在说了。 因为李彦是背对着烟九娘,所以烟九娘看不到李彦那双猩红的眼眸,和杀气凌厉的气势。 “呵,算算帐吧,李大官人。你从阳谷县和盛苑拿走一万七千两银票,今儿个又打我下人,碎我花瓶,加在一起……就给俩万两吧。”烟九娘继续嘲讽道。 李彦气的胸脯鼓起多高,但,之所以还未发作,完全是因为昨天的教训,让他内心有所改变。 直白了说,就是更沉稳了,不然依他以往的脾气,那花瓶绝对毫不犹豫的砸在钱掌柜的脑袋上,而不是丢到墙角。 李彦拉起李瓶儿便向外走,当经过烟九娘面前时,冷冷道:“过几天我会连本带息的还给你烟姑娘,还请烟姑娘宽限几日。” 说罢,用手拨开堵在门口的烟九娘,向外走去。 “等等!” 当李彦转身的那一刻,烟九娘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脸啊,男人的脸,她烟九娘男人的脸,如今被打的跟猪一样,不比剜肉的痛苦,这是尊严的问题。 李彦脚下不做停留,径直穿过院子,向钱庄的大堂走去。 烟九娘顾不上矜持,紧追过去,因为大堂里有很多顾客,李彦的这副样子,不能被外人看到。 忙拦在李彦身前,美眸中泛着些许晶莹,颤抖着伸出手摸向李彦的脸,怜惜道:“谁,谁做的?” 李彦扭头躲开,冷冷道:“从今以后,我的事与你无关。” “登徒子!”烟九娘怒骂一声,委屈道:“与我发甚么火气,打架打输了回家骂婆娘,阳谷县土匪头子就这点本事?” “你……!”李彦被怼说不出话来。 李瓶儿忙将烟九娘拉到一边,邹眉道:“烟姐姐休要再说了,事情的起因是师师姐。” “他,他怎么会知道?昨夜不是睡在你这里吗?怎会去青楼?”烟九娘疑问道,心里不免也有些发虚,毕竟这件事是她刻意隐瞒下来的。 “我……都是我的错,昨夜使什么小性子,都是我的错。”李瓶儿嘤嘤泣道。 烟九娘沉思片刻,抚了抚李瓶儿后背,压低声音道: “哭什么,她又不是我们卖到窑子去的,与我们何干。我倒想去瞧瞧,一个开娼妓的,竟也敢出手伤人,简直太狂妄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李瓶儿急忙拉住烟九娘,道: “烟姐姐,不要去,事情闹大了,丢脸的还是咱家相公,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稳住相公情绪。” “走了,瓶儿!”李彦怒声喊道。 “来了,相公。”李瓶儿嘴里应着,脚步却缓慢扭动。 烟九娘忍了又忍,强颜欢笑的走到李彦面前,调皮的用食指勾住李彦的领口,道:“得了,算我不对,快回屋敷敷冰,不然会留下痕迹的。” “用不起你烟家的冰,住不起你烟家的房,我们小地方来的,还是住客栈好。”李彦冷哼道。 烟九娘松开领口,改为勾李彦的下颚,还好烟九娘的身高足够高,若是李瓶儿的高度,恐怕会很滑稽。 “哟哟哟,多大了?三岁?还是五岁?住客栈就不欠我烟九娘的了?” 烟九娘忽的把嘴唇贴在李彦的耳窝处,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登徒子,休想负我,不然小心你的……” 哈哈…… 烟九娘莺鹂般的笑声传出,而后,拽着李彦的袖子向屋内走去,边走边大声道: “先治伤,然后本姑奶奶带你去出气,敢打我的人,真当烟九娘好欺负啊!” 王大郎听出话里的意思,转身便跑,召集人手去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一回 闭门造车 一刻钟后,王大郎领着三十几名钱庄护卫站在院子里,将一张路上买来的报纸递给烟九娘,因为那上面头条新闻便是有关于青楼的报道。 “东昌府韩世忠与花魁师师夙夜合欢……有飞燕牛车之情……暗约偷期……” 烟九娘越读越惊诧,呆愣片刻,喃喃道:“柴富这是要找死吗?” 原来,那柴富回到府里,连夜召集主管报纸的手下,命令他们,明日头版头条一定要写一写“韩世忠”是如何与花魁调情的。 而且,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引用“飞燕牛车”的典故。 要知道,这句话有辱圣之嫌。 只因为汉武帝晚年对房事力不从心,于是寂寞难忍的赵飞燕便祸乱宫闱,用小牛车将精壮男子偷运至后宫,给汉武帝戴上大大的绿帽子。 而坊间传闻,师师与徽宗颇有纠缠,柴富的心思不言而喻,所以,烟九娘才会说,他是在找死。 与烟九娘关注的角度不同,李瓶儿接过报纸,则念道:“暑夏红幔魂销,秋风抚黄柳梢,冬雪凌寒增烦扰,春来难消。 “绣楼百花齐凋,胸中仇恨尽抛,妆阁香榻尚完好,郎可明晓。” 沉思片刻,问道:“相公,这真是师师姐的唱词?” 烟九娘软硬兼施,李彦彻底被治的服服帖帖的,此时正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踱步,整张脸写满了哀愁,嘟囔着腮帮子,无精打采道: “好像是。” 他虽然知道歌姬只卖艺不卖身,就如前世的明星一般。 但,当听到师师与徽宗和王少宰这种大人物纠缠不清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吃醋的感觉。 一方面他不相信师师会权利或者金钱取悦别人,另一方面又觉得压力倍增。 试想一下,任谁听到自己的情敌是当今天子的时候,都会生出无力感吧。 李瓶儿将李彦拉到椅子上坐下,笑道:“相公无需担忧了,且放心养伤,待伤好了,便把师师姐接回家。” “真的?”李彦激动道。 “嗯!”李瓶儿认真的点下头,道:“师师姐这首词的上阙写了夏、秋、冬、春,一年四季的心境变化,深刻表述出她对相公的相思之情。” “下阕嘛,则是有意向相公传递俩个信息。” “哪俩个?”李彦和烟九娘同时问道。 李瓶儿抿嘴笑道:“一,师师姐说已经忘却了仇恨,不再记恨相公你了。二嘛,妆阁香榻尚完好,郎可明晓?” “什么意思啊,瓶儿就别卖关子了。”李彦急道。 李瓶儿故作无奈的叹口气,道:“看来奴家这三个月教习当的很失败啊。” “你的师师是要告诉你,她还是干净的,笨的跟头猪似得。” 烟九娘说完,突然意思到口误,用眼角偷偷瞟了眼李彦,果然后者正目视着自己,眼神中充满愤怒的火焰。 “哎……既然是打情骂俏,也就没咱啥事喽,走啦。”烟九娘伸个懒腰,起身向门外走去,刚迈出门槛,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 “对了,爷爷那里先不要去了,让他看到你这张猪头也会问个不停。” 说罢,对李彦吐了吐舌头,转身溜了。 直到烟九娘走远,李彦才豁的站起身,指着房门道:“烟九娘,你,你伤风败俗,败坏门风,门风败坏……” 李瓶儿笑道:“行了相公,一句都没说对。” “你来,你帮我骂她。”李彦气呼呼道。 “奴家可不敢。一个是正妻,一个是姑奶奶,奴家不过一妾室,哪敢以下犯上。” 看着李瓶儿那呼之欲出的眼泪,李彦瞬间没了脾气,安慰道:“什么正妻,姑奶奶的,以后相公就疼你,都给你。” 钱掌柜躲在角落里,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转瞬又憋了回去,连忙现出身形,解释道: “小人不是笑话大人,小人是想起一则趣事,才忍不住笑的。” 李彦冷哼一声,道:“是关于猪头的吗?” 哈哈…… 屋内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 以后数日,李彦几乎把钱庄的后院变成了木工坊,每日木屑飘飞,害得李瓶儿无处晾晒衣服。 钱掌柜帮他寻来三名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又按照李彦的要求采购来大量的木材,然后,便紧锁前后院门,除烟九娘以外,谁也不许私进,送饭也是放在门口。 用李瓶儿的话就是:相公,你这是闭门造车啊。 这句话太准确了,李彦造的就是车——黄包车,也叫人力车。 虽然及不上马车宽敞,奢华,也不及轿子舒服,灵活。 但,黄包车的优势也很明显,就是大众化。 如果将马车比作这个年代的豪车,那黄包车就是代步车。 如果将俩人抬的轿子比作大排量的越野车,那一个人拉的黄包车就是节能环保的小轿车。 定位不同,所以适用人群不同,李彦几乎可以预感到,此物一出,必会风靡京都,乃至整个大宋朝。 再加上前世出租车运营的方式方法,收租子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现在唯一难搞的就是专利问题。 很显然,这个年代无处申请专利,而且京都正有一位以抄袭起家,又贼不要脸的柴胖子。 最重要的是,这不要的胖子财力还异常雄厚,手下能人云集,各个领域无孔不入。 柴富最拿手的就是用资本无情的打压小户,先收购,不同意,便抄袭。 据烟九娘说,被他盯上的行当,几乎没有能突破他魔爪跳出来的。 这也直接导致京都无人再想开辟先河,研制新的东西,反正造出来也会被无情的夺走,谁还会浪费精力做这等无用功之事。 所以,迫不得已,李彦还得与烟家合作,利用烟家的声望吓一吓柴富,让他抄袭时有所忌惮。 然后再与转运司合作,创办出车牌号和运营证等证件。 转运司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无理”的请求,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增收,傻子才会驳回。 所以,异常痛快的答应了。 在李彦的指挥下,烟九娘显示出其过人的执行力,二条“护城河”很快就建造出来了。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办法。 李彦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直接投放到饱和状态! 为此,还与烟九娘起了一番争执,最后,李彦用一年不盈利,只为打响品牌的理论,彻底征服了烟九娘。 那一日,烟九娘仰望李彦好久。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二回 赵佶拉仇恨 京都,皇城,睿思殿。 雕龙的红木软榻上,徽宗赵佶认真的擦拭着一件小玩意儿,如持至宝一般,格外小心,不时还吹上几口“龙气”,本乌黑的生铁,愣是打磨的如镜面一般光洁。 殿中另有俩人,分别是隐相梁师成和少宰王辅,二人垂手站立,眼神时有交集。 “王卿家,李彦此人如何?”赵佶漫不经心道。 王辅俯首回道:“此人……甚好。” “甚好?”赵佶哼笑一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王辅道:“说说,哪里好?” “他,他……” 赵佶将那小玩意儿放在手心,送到王辅面前,道:“卿家看看此为何物?” 王辅探头仔细瞧了一会,回道:“像门闩。” “嗯,罗竹从阳谷县拿回来的。”赵佶用手指拨动几下滑杆,道:“朕就在想,若能将这门闩做大,用于城防,岂不是牢不可破?” 王辅眼珠快速转几下,回道:“依臣看,恐怕不适用,此物乃铁器,坚硬虽胜过木,却亦重于木,就西门木闩为例,须五六名兵卒齐力方可操作,若换成铁制,重量将会增加十几倍不止,岂是人力所能做到?” “你做不到?”赵佶问道。 “臣,做不到。” 赵佶忽的笑了,语调极为戏谑道:“对啊,你做不到,朕也做不到,可是有人能做到。朕下旨招他进京,却被王宰执吓的不敢出家门,朕是不是该跪下来求求你王少宰放过他呢?” 噗通。 王辅直挺挺的跪在玉石地板上,磕头道:“臣,不敢,臣冤枉啊!” “冤枉?你当朕的察子眼瞎吗?不是你打的,难不成是老鸨儿子打的?还是娼妓打的?烟家人被娼妓打了,却忍气吞声,这说不过去吧,王卿家!” “这……” 赵佶这一番自以为是的分析,让王辅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王辅也不会想到众人眼中的花魁,会是一个武功极高的女人。 更想不到,阳谷县的一个小泼皮竟是花魁的夫君。 奈何有苦难言,要想保住家人性命,只能咬牙承认。 “臣,知罪,还请圣上开恩。” “春闱在即,你作为主考官,职责是替朕选拔可用之人,应该谨记这一点。” “臣牢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定不负圣恩。”王辅磕头道。 “去吧,和誊录官商讨一下,千万别弄出岔子,若让御史台抓到把柄,朕也保不了你。” 王辅胆怯的退出睿思殿,眯起眼睛看眼春阳,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又似有千万团怒火攻心,真是冰火两重天的体验。 最近,他真是太烦了…… 梁师成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熟练的放在龙书案上,犹豫下,道:“官家是不是过于高估李彦了,毕竟来京也有些日子了,也不见他走动关系,扩展人脉,却整日沉寂在自家宅院里。老奴眼拙,没看出此人的过人之处。” “阿翁说的是啊,依他在阳谷县的行事风格,按理说应该报复王辅才是,真就忍了?”赵佶沉吟一下,问道:“是不是恨意还不够?” “官家请明示?” “他的家眷到哪了?”赵佶道。 “车队应该快到黑石涯了,官家请早下决定。” 赵佶叹口气道:“去做吧,朕想要一头猛兽,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这太让人失望。” 正说着,只见一名小太监匆忙来至殿下,道:“启禀官家,李彦出家门了。” “哦?去哪了?”赵佶饶有兴致道。 “回官家,哪也没去,而是带着几百人哄乱街头,说是宣传什么新造出来的人力车。指挥使虞大人请示官家,是否镇压。” “朕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转运司递过折子,说什么车牌号,什么证?”赵佶敲着额头,苦苦搜索记忆。 “运营证。”梁师成提醒道。 “对,运营证,去回虞侯,不用镇压,让李彦尽情的耍。” 赵佶突然变得兴奋,跳下软榻,登上靴子,对梁师成道:“走,陪朕看看去。” …… 东京汴梁城,右掖门外街,属于内城外街,又名——大内右掖门外街。 由于近皇城,所以这条街道多是司衙,官邸,连御史台和宰相蔡京的宅子皆设此地,所以平日里颇为森严,过往行人大声说话都会被制止。 可是今日,随着李彦的车队驶入,细心的人会发现,街道上巡防的官兵尽数消失不见。 这十几天里,烟九娘几乎把全京都的木匠都聚到一起,没日没夜的赶工,终于生产出三百七十架人力车。 然后又让所有的伙计下人充当车夫,操作异常简单,也不需要有多大力气,所以只简单的培训个把时辰,便可以轻松的拉着人力车奔跑了。 李彦和烟九娘一合计,是时候展露一下了,所以,才出现几百人哄乱街头的场景。 能引起这么大骚乱,不单单是新事物带来的冲击,实则另有高招。 李彦借助烟七的名望,又许下重金,将陈师师,赵香香,徐冬冬三名花魁在内的三百多名窑儿姐请出青楼,坐上人力车跟随宣传,造势。 最前头三辆车,分别坐着李彦,李瓶儿,烟九娘,只是那两女的车上多加一道蓬布,遮挡住二女的娇容。 于他们后面才是那三位花魁。 这就是李彦的高明之处,他深知炒作的精髓,神秘产生好奇,正如料想的一样,围观人群皆被那两辆车吸引了,关注度远超三位花魁。 有人猜测是新晋的那位名为师师的花魁,也有人猜测应该是皇家的哪位公主,据理力争,众说纷纭。 所以,皆一路尾随着车队,不肯散去,期盼着最后能揭晓答案,为他们解开谜团。 当车队行至右掖门外街的时候,烟九娘心里便是一紧,大声出言提醒,却被淹没在围观人群的呐喊声中。 透过缝隙,瞧见人越来越多,几次伸手,终究没能掀开篷布,因为她耻于与窑儿姐同行。 没有办法,只好暗暗祈祷,祈祷宰相和御史们能无视他们,只要不当场拦停,哪怕事后告到皇上那里,她也有办法解决。 烟九娘握紧拳头,后背香汗淋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三回 此子可用 右掖门外街,蔡京官邸。 身为大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官邸,自是奢靡至极。 坊间流传一则小故事:有一举子为了巴结蔡京,不惜花重金买来蔡府的一名老仆,名义上是做妾,实则想对蔡京的喜好做更深入了解。 新婚之夜,行完房事,举子问妾以前在蔡府做何活计。 妾答:膳堂,面食厅,蟹黄包子房,擀皮组的组长…… 听完,举子欲哭无泪,蔡府里包蟹黄包子的下人就有一百多名,拌馅,和面,擀皮,看灶,各司其职。 所以,举子的这次投资算是赔大发了,连一顿相府包子都没吃上,因为这老仆只会擀皮…… 此故事虽真假难辨,但绝不夸张,经历过三次任相,三次罢相的蔡京早就看透了皇恩,如今再次调回宰相位置,怎能还如以前那般任赵佶玩弄。 掌握重权后,便开始拉帮结派,不过一载,党羽就遍布朝野上下。 几个月前,更是迫使赵佶设立讲议司,自任提举,用他的党羽高俅,吴居厚、王汉之等十余人为僚属。 从此重要的国事,如宗室、国用、商旅、盐泽、赋调、尹牧,所有决策,无不出自讲议司,赵佶被彻底架空。 此时,宰相府会客厅里座无虚席,白发白须,只剩三五颗黄牙的蔡京坐于主位,下垂手坐着两名心腹,分别是太尉高俅和尚书吴居厚,再往下,依次按官职大小排列。 “高大人,那个,杭州战事,如何了?” 蔡京毕竟已过古稀之年,显然气力不足,说一句话要喘好几口气,才能讲完。 “回宰执,童大人这次可是占尽风头,反贼方腊连连败退,相信用不了多时,便能凯旋而归了。”高俅答道。 “好,好,等童……” 蔡京突然住声,邹起俩条雪白的长眉,聆听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不用吩咐,早有手下人跑出去查探,堂内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还从未有过这等奇事,莫不是城内有人造反?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 不多时,一名下人跑至蔡京近前,附耳道:“造势之人乃阳谷县李彦……” 蔡京听完,沉吟不语,问道:“是谁调走的巡防兵?” 下人回道:“虞侯。” 摆摆手,驱退下人,抿了抿嘴,琢磨片刻,缓慢的呷了口茶,直到喧闹声走远,才放下茶盏,道:“高大人,我们接着说。” 蔡京不提,众人也不敢问,堂内又恢复正常,继续商讨国政,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一个时辰后,蔡京宣布散会,众人相继走出蔡府,坐上各自轿撵,才向仆人询问刚才所发生之事。 …… 会客厅内仍留有一人,便是太尉高俅。 “老大人,刚刚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相府门前喧闹。” 蔡京从丫鬟手里接过丝帕,擦了擦嘴角,道:“是,是阳谷县那小子。” “就是那个敢杀知县的匪头?” “是,是他,真是不消停,进京第一天,就闹到开封府,夜里又在金环街的教坊里,与王辅的人动手打架,被打的,还挺严重。这才稳当几天啊,又开始闹腾起来了,真是不省心的泼猴。” “大人方才为什么不治治他,这般没有规矩,成何体统。”高俅气道。 蔡京嘿嘿一笑,道:“虞侯这个时候把兵撤走,高大人还看不懂吗?” “难道……是官家授意的?” “此事不管是不是官家授意,但有一点,我能肯定,官家是想用这小子的莽愣劲儿,来打破京都的僵局。” 高俅大笑道:“就凭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官家可真是个痴人。” 蔡京摆手反驳道:“此言差矣,这小子胡打乱撞倒让他撞出来一条锦绣大路,烟家的势力,皇城司的罗竹,前些日子,宫里传出消息,阉人梁师成也转变态度,我们不得不慎重啊。” “如此说来,依下官之意,不如趁其羽翼未丰先……”高俅竖掌为刀,阴狠道。 “不急,再瞧瞧,此子利用好了,将会是把利刃。” “老大人是想……” 高俅与蔡京对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 …… “阿嚏,阿嚏。” 李彦坐在人力车上连打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四下张望,见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出几倍,满意的对耿大道:“耿大哥,回府!” 一声令下,几百号车队登时四散开来,他们要把坐车的窑儿姐们送回各自的青楼楚馆。 围观人群紧随李彦那三辆车,不肯散去,还好烟九娘有远见,早早的雇佣了十几名卫社的穿甲人维护秩序,才没有让激进分子有机可乘。 李彦也暗暗庆幸,还好有保护,要不然,这群人保不准真会冲到二女的车前,掀开篷布一窥究竟。 待停在烟府门口,这群人更加激动了,他们知道,那带车轮的人力车是没有办法上台阶的。 所以像一只只被揪住脑袋的鸭子一般,纷纷伸长脖子向里观瞧,皆不想错过二女下车的精彩时刻。 李彦看着这些人赤裸裸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痞样,心里一阵不爽,低声暗骂道:又不是丫的美人出浴,用得着这样嘛,京都人都这么饥渴吗? 他们越是这般,李彦越不想让他们看到,遂吩咐轿夫取来两顶轿子,在府门处来了个无缝对接,将二女抬进烟府。 失望的人们开始不安起来,铺天盖地的咒骂声响起,李彦笑嘻嘻的站在台阶上,对着下面竖起中指,而后唱着歌悠哉的进府去了。 有耿大等人善后,为百姓们讲解人力车的优点,和费用问题,毕竟他们接受新鲜事物能力着实很差。 所以,耿大像演电影一般,反复演示乘坐人力车的方法,精确到如何摆手,如何上下车等等细节。 李彦将李瓶儿安顿好,便与烟九娘并肩走在烟府的花园中,有路过的下人纷纷向李彦打招呼,而烟九娘对这种坏规矩的做法,也早就习以为常了,索性装作看不见。 至从李彦消肿后,便每日酉时去佛堂听老爷子讲述官场之事。 所以烟府的下人们很快便对李彦熟识,而且还异常亲近。 原因就是,李彦和别的主子不同,他从来都是平易近人,不高人一等,而且还特别风趣,他说的话,常常会让人捧腹大笑。 如今,烟府小丫鬟们的春梦皆是同一个人……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四回 大喜大悲 农历二月二,春意正浓,日长夜短,即便穿越到古代已有半年光景,李彦却依旧不习惯鸡鸣而起的作息规律。 晨光熹微,烟九娘早练归来,不顾依旧赖在香榻中熟睡的李彦,对丫鬟们摆摆手。 瞬间有十几名小丫鬟涌入,屋内登时便纷乱起来,每个人手里皆拿着一支蜡烛,对着房梁,墙壁一通乱照。 “你们找什么呢?”李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询问身旁一丫鬟。 那丫鬟俏脸微红,含羞道:“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 “迷信……”李彦打个哈欠,伸着懒腰道。 …… 烟府的宅院里,靠近九娘的住所有一小型花园,里面种的花草不说国色天香,那也是奇葩异卉。 每一类品种都有专人精心照料,现下正值初春时节,庭院内百花争艳,芬芳漫过矮墙,飘散至空气中,方圆几里皆可闻。 于花园的凉亭中,烟九娘一手捧账本,一手拨弄着算盘,不时紧邹眉头,不时嫣然一笑。 在亭外,有十数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垂手站立俩侧,等待着东家的传唤。 这些人皆是各个店铺的掌柜,是独当一面的商界精英,但在烟九娘面前,却恭敬的不能再恭敬,谦卑的不能再谦卑。 正所谓:能人背后有能人。 烟九娘无疑是烟家背后的那个能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是人力车的出现,更让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新的事物,新的理念,新的模式,皆是前无古人的经商之道。 只运营不过几天,收益便远超其他行当。 如今京都人谁还走路,花上一两文钱便可享受专车服务,好面子的京都人可不会错过这个时尚。 若放在以前,想拥有专车接送,那是极为奢侈的事,也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因为不止要买轿子或马车,还需要养轿夫,那可是一大笔持续的开销,非官宦富商不配有此待遇。 但他们不知道,烟九娘的背后,还有一位高人。 此时,这位高人正在不远处,享受着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李彦拉着李瓶儿的手漫步于花丛之中,闻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心情也是自在逍遥。 “说好的今日只散心,可烟姐姐依旧有处理不完的公事。”李瓶儿眺望着凉亭,笑着道。 如今这二女相处甚好,不争不抢,非常有默契的遵守单双号规则。 “不用管她,女强人的世界咱们不懂,也许她乐在其中呢?”李彦喃喃道。 又行几步,一只彩蝶扇动着翅膀从花海中飞出,绕着二人不停的转动,李瓶儿下意识的伸出纤手,再看那彩蝶竟真如有灵性一般,飘落在她指尖上。 “相公!你看!”李瓶儿激动的叫道。 “常听人说招蜂引蝶,今儿个还真是头一次见,这可稀罕,说明吾妻之美堪比飞燕玉环。”李彦捧道。 提起杨玉环,李瓶儿嘴角微微一笑,俩条手臂伸直,一边吟唱着白居易的长恨歌,一边舞动起曼妙的身姿。 这还是李彦第一次看李瓶儿跳舞,不由得有些欣喜,不愧为才女,会的就是多。 李瓶儿跳的舞名为惊鸿,乃大唐宫廷舞蹈,通过肢体动作,表现出鸿雁在空中翱翔的优美形象,极富韵味,舞姿轻盈、飘逸、柔美,尽显女性魅力。 这番连唱带跳吸引了很多小丫鬟们的围观,皆对李瓶儿投来羡慕的目光。 烟九娘也放下账本,与众人一同观看。 直到李瓶儿舞完,她站起身带头鼓掌,完全是发自内心,丝毫没有妒忌的想法。 索性对众掌柜道:“今日就这样吧,你们量情定夺,本姑奶奶也要偷个懒。” 李彦看到外人已走,欣喜的抱起李瓶儿向凉亭走去。 俩个老妇人将一个大托盘放在石桌上,李彦看着托盘里那个像山峰一样的食物,惊奇不已。 “这,这是吃的吗?”李彦惊叫道。 烟九娘白了一眼他,道:“收起你那没见世面的样子,是驼峰。” “我吃过骆驼肉,但是将整个驼峰完整的蒸熟,还真是第一次见。”李彦奇道。 一名妇人由上至下连切数刀,那驼峰便如鲜花一般绽放开来,随着肉皮的打开,一股热气夹杂着肉香从峰苞中溢出。 李彦深嗅一口气,垂涎欲滴,拿起筷子挑了一块酥皮,当放进嘴里的那一刻,不禁轻哼一声,脑中浮现俩个词:香脆可口,油而不腻。 吃着珍馐美味,喝着琼浆玉液,伴着绝世佳人,闻着桂馥兰香,听着百鸟鸣春,宛如人间天堂一般。 却不知,正有一场悲痛即将到来。 耿大郎领着一人由屏门走进园内,俩人神色慌张,面带愁容,与李彦爽朗的笑声呈鲜明的对比。 “我该怎么和他说啊。” 说话之人书生打扮,模样也算标志,只是由于连夜赶路的原因,燕窝有些凹陷,他停下脚步,踌躇不前,一副焦虑不安的感觉。 “陈兄,早说晚说,早晚得说,我相信姑爷是开明之人,定不会怪罪于你,何况陈兄还是姑爷的结拜兄弟,无需担心。” 随耿大郎进园之人真是书生陈鹤,李彦与李瓶儿一时兴起,乔装打扮提前进京,将搬家事宜交给陈鹤主管。 当得知会遭到檀渊盟伏击的时候,便开始辗转难眠,虽然有卫社保护,一路上还是不停的祈祷,希望不要出现差错。 可是,事与愿违,当车队行至黑石涯,无数块巨石毫无征兆的从涯顶滚落,任凭卫社的护卫身手再好,此时也难以有所作为,不过是护送众人靠墙躲避罢了。 说来也奇怪,那些埋伏之人似乎并不想赶尽杀绝,扔下的巨石只聚集在二百米的范围之内。 但,就是这二百米,才是让陈鹤最闹心的。 因为那是为李彦定做的大车所在,也是整个车队最华丽的一辆车。 由于李彦不在,车上只坐着萱草一人。 听到巨响,萱草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她拨开车窗看了一眼,便又陷入昏睡,忽的听到车外护卫呼喊,才惊慌的走出车厢。 可就是这时,一块重约千斤的大石头翻滚着从涯壁奔下,压死三名护卫后,力道丝毫不减,不偏不倚的正中那辆大车。 而车上的萱草也没能逃掉……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五回 欲语泪先流 陈鹤一跺脚,咬咬牙,直奔凉亭走去。 李彦余光瞟见陈鹤,登时激动的站起身,喊道:“二哥来了!路上辛苦,快过来尝尝这玩意儿,你绝对没……” 话说一半,看到陈鹤苦着一张脸,便意识到不好,心里一紧,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官人,请,借一步,说话。”陈鹤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李彦等人,低头道。 李彦缓慢的走下台阶,询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鹤点点头,胆怯道:“路上遇到伏击,二娘,二娘……” 二娘便是小沫,陈鹤虽然有时叫李彦为三弟,但对李瓶儿和小沫却是始终保持主仆称呼,李瓶儿是主娘,小沫也就理所当然的被称呼为二娘。 “小沫?她怎么了?”李彦急道。 …… 当听完陈鹤的讲述,李彦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呆傻在原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失去亲人,那是一种难以置信和无法接受的感觉,脑子里瞬间被小沫的身影填满,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又重新来过一次,印象深刻到骨头缝里。 从第一次与这丫头产生误会到最后在茅房外互泼冷水,所有的过往,历历在目。 一滴泪水在李彦眼中打转,他努力的忍住悲伤,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 李瓶儿和烟九娘也察觉异样,向耿大郎询问,后者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嘴,但当看到烟九娘带有怒意的眼神后,只微微道:“路遇埋伏。” “谁,谁出事了?” 李瓶儿最是了解李彦,立即意识到有人出事,而且出事的人不是小沫就是萱草,也只有这俩人,能让李彦这般难过,即便是吴月娘也不会露出如此模样。 “小沫!”李彦咬牙道。 啪…… 李瓶儿拿着酒杯的手无力的垂下,她的心如同这满地的瓷片,碎成了无数块,每一块都在诉说着她的悲伤。 凝重的氛围瞬间充斥着小院,即便是和小沫只有一面之缘的烟九娘,也不禁潸然泪下,用手帕抹了抹眼角,道:“是檀渊盟做的?” 陈鹤摇头表示不知,当卫社奔至山涯上的时候,那些人早已逃走,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干净的连脚印都擦掉了,只剩下无数个马蹄坑。 二女一左一右安慰李彦,当然,李瓶儿的情绪不比李彦能好多少,但骨子里永远是以夫为尊,即使自己再难受,也要先顾着李彦的感觉。 良久,李彦恢复些神智,喃喃道:“这丫头真是可怜,活着经历了那么多的曲折,死了连个尸体都没落下,瓶儿,你说咱们是不是不该来京都?” “如果我不来京都,她便不会死。要不是我嫌弃她脚小走的慢,带上她和咱们一起走,她也不会死。如果我也坐在车里,也许能及时发现问题,可以带着她逃过一劫也说不定,这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啊!” 李瓶儿连连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扑在石桌上,掩面而泣。 “哭也不是办法,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活着的人就应该为她讨个公道,杀人偿命,抓出凶手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烟九娘冷静道。 经过烟九娘的提醒,李彦瞬间找到了情绪的宣泄点,朗声问道:“檀渊盟在哪?带我去。” 王大郎苦笑一声,道:“姑爷,檀渊盟是杀手组织,做的是违法的勾当,他们哪有固定据点啊。” “总得有办法找到他们吧?不然怎么发布悬赏?”李彦疑问道。 王大郎摇头道:“找不到,他们也许是街头的乞丐,也许是路边的商贩,总之檀渊盟的人无处不在。若想发布悬赏,只需往汴河里放三盏花灯,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放,马上放,让他们来联系我,来一个杀一个!”李彦怒道。 烟九娘呵斥道:“胡闹,这里是京都,不是阳谷县,杀人是犯法的。即便你知道他们是杀手,若他们死不承认,你也没有证据向府衙证明,反而会让你落下杀人的罪名。” “姑奶奶说的有道理,正是因为这样,檀渊盟才会成为大宋第一杀手组织。”王大郎劝道。 陈鹤插口道:“若潜入檀渊盟里,是不是就能混进他们老巢?” 此话引来烟九娘的怒视,暗道此人真是无脑,乱出注意,以李彦冲动的性格,一定会铤而走险。 果然,李彦的眼神中露出询问之色。 王大郎跟随烟家兄妹多年,对烟九娘了解的程度要比别人多太多,而且作为仆人,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主子的情绪变化。 这完全不需要刻意而为,早已养成一种习惯。 “也不行,因为他们不讲感情,不过是杀人工具罢了。接收任务也是口口相传。比如我现在要拿花红,只须穿着破衣娄嗖去街头走动,自会有人主动搭讪。”王大郎说谎道。 听罢,李彦又懊恼起来,若真如王大郎所说,还真是找不到檀渊盟的据点。 除非抓到一人,严刑逼供,可是,这样做也会使自己犯罪。 无懈可击啊…… 正这时,有下人来报:苏家大管家求见。 烟九娘未作回答,而是对李彦道:“苏家便是卫社东家,想来是护送任务失败,告罪来了。若按照规矩,那执行任务的两百名精英护卫皆尽数处死,这将会使苏家大伤元气,而且还要给予二十倍的赔偿金,那也是天文数字啊。” 李彦回忆起那日在青楼柴富与旁人的对话,知道烟家与苏家是位列盛世商贾榜前二,所以疑问道:“不能吧,苏家就这点财力?” “苏家的财力自然是非常雄厚的,但,那是二十倍啊,雇佣的价格是每名护卫一千两,二百名便是二十万两,如果赔偿二十倍……就是四百万两。” 当听到四百万两的时候,李彦等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然而,烟九娘继续道:“四百万两苏家倒也出的起,可那二百名护卫,却是他们损失不起的,卫社一共不过才有四百多名护卫,每培养一人,都需要数年的时间,耗费的精力和物力是不可想象的。” 李彦听出烟九娘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于心不忍,要替苏家求情,沉吟一下道:“梦儿的意思是?” “李郎,何不借此机会,卖苏家一个人情,毕竟杀了那二百护卫对咱们没有任何意义,若能结交下苏家这股势力,对你日后在官场上绝对会有帮助,你还记得爷爷是怎么评价苏家的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六回 谈判 此苏家非眉州苏家,乃杭州苏家,三代经商,传至苏简时,已是浙商翘楚。 苏简,字俊彦,取才智出众的意思,还是宰相蔡京所赐。 那一年,蔡京二贬出京,于杭州洞霄宫为提举。 由宰执降到洞霄宫提举,这无疑是断崖式跌落,前者万人之上,后者道观看门人,可以想象,当时蔡京是何等心情。 就是这种困境下,身为富商的苏简却极为看好蔡京,不遗余力的帮助其重登相位,此等雪中送炭之情,蔡京怎能不予以厚报。 所以,苏简实实在在是蔡党。 烟府,佛堂。 苏简亲自,烟九娘不敢慢待,请出老爷子作陪。 一来,她与苏简有辈分差距,苏简与烟父同年。 二来嘛,也是烟九娘一直郁闷所在,身为女子,会见个小商户还行,面对与烟家齐名的苏家,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倒不是烟九娘能力不济,而是担心对方会认为这是有意在羞辱他,毕竟这个年代还是看轻女人的。 烟老爷子一身轻便装扮,神采硕硕,显然是持颜有术,手盘双核,面带笑容坐于主位之上。 于下垂手,李彦与苏简左右落座,烟九娘自有座位,不在位列。 一番客套后,转入正题。 “世伯,老爷子哎……”苏简突变画风,深叹一口气,哀伤道:“终日捉鹰,反被鹰啄,小侄无颜见您老啊。” 烟九娘提前与烟老爷子讲述了事情经过,此时也是感慨万千,堂堂卫社,竟折的这般惨。 按理说苏简屈尊亲自来请罪,多少也要给些面子,毕竟俩家无任何仇恨,可奈何,此事乃李彦家事,烟老爷子也不好做主,所以只陪着叹息摇头,作惋惜状。 老爷子沉默,把苏简搞得有些迷茫,一时不该说些什么好,尴尬的端起茶盏,脑中极速旋转,观察眼前形势。 烟九娘悠悠站起,走至李彦身侧,极为恭敬的给李彦续好茶水,又不声不响的坐回原位。 此举看似平常,实则内藏文章。 京都人都知道,李彦是倒插门姑爷,所以苏简从一开始便没有太看得起李彦,导致与老爷子一直聊天,却将李彦晾在一旁。 烟九娘刻意表现出恭敬的态度,一则是提醒苏简,谁才是此事的关键。 二则嘛,也是让李彦压制火气,莫意气用事。 苏简何其聪明,立即改变对李彦的态度,献媚道:“早就耳闻烟家九娘有倾国之貌,令全京都世家公子魂牵梦绕,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真是美若天仙,李贤侄,好福气啊。” 这是夸人的最高境界,不同于直白的谄媚逢迎,苏简明里夸赞烟九娘,暗里却是说李彦有本事,能娶到京都公子哥儿梦寐以求的娇妻。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李彦更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微微笑了下,道:“是是是,能得九娘青睐,吾倍感荣幸。” 苏简乘胜追击,道:“贤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也可谓是人中龙凤,与九娘真乃天作之合。老爷子,你家有这一对金童玉女,真是羡煞旁人啊。” “哈哈。” 烟老爷子听罢朗声大笑,这句话正说到他心坎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对李彦的喜爱程度赶超烟七。 “贤侄啊,这次事件完全是错在大意,但苏某绝不推卸责任,今日只为请罪而来,也谈下赔偿事宜。” 李彦愣了下,心道烟九娘不是说有赔偿规则吗?怎么还需要谈?故道: “李某痛失爱妾,非金钱所能弥补。” 苏简尴尬的附和道:“是是是,但事已发生,苏某也没有回天之术,能做的只有抚慰亡者的家人,还请贤侄谅解啊。” “伯父的心意我家相公定是理解的,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还处于悲痛之中。”烟九娘见李彦不说话,立即接口道: “我烟家人每每出行,必请卫社保护,也算老主顾了,对卫社的条例也知晓一二,不知伯父所说的谈,是谈什么?” 苏简尴尬的笑了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正如烟九娘所说,出了事就按照条例办好了,还有什么谈的必要? 但,他实在舍不得那二百精卫的性命,豁出去老脸前来,就没打算体面的出去。 “九娘说的对,只是……能不能让苏某用钱买回那二百名精卫的性命,毕竟他们跟随苏家多年,与我有着浓厚的感情,平日里更是如子侄一般看待,实不想见到他们惨死。”苏简诚恳道。 烟九娘回道:“伯父的心情我们理解,只是我相公失落的心情不是用银钱所能安慰的。” 嗯? 听完烟九娘的话,李彦不禁扭头瞟了一眼,见其一脸严肃,颇有些撕破脸的架势,生出一丝疑惑。 但转瞬即逝,登时便猜出其心思,暗自苦笑。 心道:九娘还真是用心良苦,见自己不温不火,她便突然转变态度,这是打算唱红脸,来逼迫自己去唱白脸。 哎…… 李彦没有办法,知道此时还不能闹翻,毕竟烟家身后有宰相罩着,只图一时之快,带来的后果也将会是他无法承受的。 “九娘说的正是李某想说的,只是苏伯父开口,李某不敢回驳,一切遵从便是。” 苏简大喜,道:“多谢贤侄了,这样,苏某为表诚意,二十倍赔偿金五日内送到府上,另外附加一百万两纹银,作为买命,可好?” 未等李彦作答,烟九娘抢道:“伯父,依九娘看少了。” 苏简道:“那多少合适?” “二十倍赔偿金,额外再加四百万两。”烟九娘狮子大开口道。 苏简登时脸色煞白,按理说,对方提出来,就得做到,这是息事宁人最好的办法,可奈何他着实拿不出八百万两。 一时陷入困境,只好看向烟老爷子,只求老爷子能替自己说句话。 烟老爷子始终沉默不语,因为他意识到这件事绝对不会只是意外这般简单。 卫社从事护卫行当几十载,少有出错,凭的绝不是运气。 这次护送李彦家眷进京,对于卫社来说,绝不是什么艰巨的事,如檀渊盟这种不入流的杀手组织,岂能让卫社翻船。 而且事发地还是黑石涯,那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伏击之地。 且不要说经验丰富的卫社,就是脚店行到此地,也会派出探子先查验,再通行。 卫社能在这里栽跟头,想来另有蹊跷……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七回 以利相拢 烟老爷子不动声色,而是把目光投向李彦,如此一来,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皆汇集到李彦身上。 苏简的老管家站在一旁暗暗生气,他哪里见家主这般低声下气过,不由得心生恨意,眼神中颇有厉色。 可,谁又会在意他呢…… 李彦沉吟一下,觉得绷的差不多了,烟九娘一直在拼命抬高,为的就是突显自己和善,也好把人情做大,让苏家对李彦有感恩之心。 遂道:“这样吧,除了赔偿金,额外的就不要了。” 什么? 此话一出,不要说苏简,就是烟九娘也震惊到了。 虽然四百万两未必能给,但二百万两苏简总会出的。 二百万两是什么概念,如烟家这般商贾世家,全国一年的入账也不过才二百多万两白银,这还不是纯利,若去掉纳税,送礼等等繁杂的开销,能净赚五十万两,已然是很不错了。 那可是烟家七年的净利啊,李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不要了? 当然不会,李彦自有打算,就在众人惊诧之时,他话锋一转,道:“可我有个请求。” 苏简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客气道:“贤侄请讲,苏某能做到的,一定答允。” “我想用那四百万两入股卫社。” “这……”苏简一怔,低头沉思起来,掂量着利弊。 李彦也不着急,悠哉的喝着茶,淡定的模样仿佛势在必得一般。 良久…… 苏简似乎想通了什么,豁的抬起头,坚定道:“好,我同意!” 烟老爷子满意的捋着胡子道:“真是精彩,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老夫能在暮夕之年见证一场时代的变革,无憾矣。” 老爷子说的再明显不过,今日的这个决定,往小了说,会割裂商界三足鼎立的格局,若往大了说,将会是朝堂上的一次巨变。 资本虽然不能摆平所有的事,但资本可以将难事变得简单,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相比利益往来,结亲也只是小儿科,毕竟利益的捆绑才是最牢固的,就好像俩个人同处一条船,没有人会傻到把船掀翻。 接下来便是商讨如何划分责任,如何分配利益等等相关事宜,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仅仅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将几百万两的生意敲定下来。 …… 苏简坐在马车上,回忆起佛堂里的事,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他并不觉得亏,反而是解决了一块心病,笑的异常开心。 旁边的管家郁闷了一天,忍不住问道:“主爹,您怎么还笑的出来,烟家明显是在落井下石啊。” “哈哈……”苏简爽朗笑道:“蠢材,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老奴愚蠢,实在想不出哪里好来,还不如给他一百万两白银的好。主爹辛苦经营多年的卫社,现在却要与别人共同管理,着实让人不爽。” “我来问你,苏家的生意能做到京都来,做到全国三甲,依仗的是什么?” 老管家邹眉想了下,道:“依仗宰相的信任。” “嗯。”苏简点点头,道:“如果把那李彦比作落魄时候的蔡京,你还觉得亏吗?” 说罢,又喃喃道:“宰相年岁大了,野心也大了,迟早是要出事的啊。此事不过是前兆而已,若眼下不变,苏家恐将会遭遇大劫啊。” 老管家瞬间明白了苏简的心思,近年来,蔡京确实太疯狂了,独揽朝政,藐视圣上,有点谋权篡位的架势。 苏简这是在给苏家寻找后路,可是…… “主爹,这李彦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能与罢相的蔡京相比,他有那么大本事?”老管家说出心里的疑惑。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是你得明白,烟家老爷子那可是人精,他能把赌注压在这小子身上,我们为何不随智者走呢?” “而且,据说梁师成和罗竹也对这小子颇为看好,这俩人皆是官家最亲近的人啊,若不是官家授意……” 忽然,苏简眼睛一亮,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颤抖的抓着老管家的手道:“我想通了,我想通了,看来这一步棋真的走对了!” 而后,对老管家吩咐道:“立即!马上!撤走所有檀渊盟的骨干成员,有多远赶多远,不得命令,不准出现在京都,不对,是不许出现在北方,违者灭九族。此事一定要做的隐秘,千万不能让李彦察觉出异样,快去!” 马车缓缓停下,老管人匆忙下车,然后又继续前行。 苏简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暗庆幸。 原来,苏家既是卫社东家,又是檀渊盟的幕后掌管者,一黑一白,一明一暗,相辅相成,苏简靠这俩个组织赚的盆丰钵满。 但,此次失败还真是大意…… 卫社每次接到委托,都会做出风险评估,李彦这次也不例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零风险。 因为李彦本身就和沿路的山匪异常熟识,甚至可以说是对其崇拜,保护还来不及,哪能做出对李彦不利之事。 再者说,半年前韩世忠扫匪,附近几乎有点气候的山匪尽数被招安,哪还有什么隐患可言。 而檀渊盟又是自家的组织,所以,经过简单分析,便放松警惕。 烟九娘说的不错,卫社只有四百名精卫,可她却不知道幕后还有几千人配合行动。 一般来说,十名精卫为一小队,一小队执行任务,至少要跟随一百名探子。 然而,当评估为零风险后,苏简大意的撤走所有的探子,去执行别的任务,这才造成了丢脸翻车的局面。 出事之后,苏简一直不解,到底是谁策划的这次伏击。 可就在方才,突然灵光乍现,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圣上! 最初苏简也曾想过是赵佶所做,因为那千斤巨石可不是一般草寇山匪所能布置的,其中必有官军参与。 但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想不出赵佶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下旨传唤李彦进京,为何还明知李彦不在车上,却依旧行刺杀的举动,看似毫无意义。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八回 小沫与浣兮的信 但是,当想到蔡京独断专行,一切都可以说通了。 此次伏击,看似针对李彦,暗地里却是圣上给他苏简下的警告,真是天恩难测啊…… 苏简掀开车帘,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京都要变天了……” …… 李彦接过李瓶儿递过来的一沓纸,疑惑道:“这是?” “小沫与浣兮来往的信件。”李瓶儿美眸红肿,看来是哭了许久的。 “浣兮?” 李彦惊讶的接过信,他知道小沫每个月都有几封从京都寄来的信,也曾问过一嘴,但小沫的回答说是一个远亲,李彦便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她确实是京都人,有个远亲也实属正常。 打开第一封信,日期是半年前,粗略的算下,应该是浣兮离开的十天后。 小沫妹妹: 姐姐已到京都,你万不会想到,姐姐我此时就在你原来的家里。 这间宅子赁给一田姓商户,但一直无人居住,还保持原来的模样,很温馨,姐姐已经把它买回来了,以后回信可寄到这里。 我已托人去打听令尊的情况,相信再过几日便可得到回复,但姐姐要说的是,不管结果如何,切莫为此产生沮丧心里,更不要做傻事,好好活着。 浣兮亲笔。 李彦深吸一口气,心情极度压抑,从第一次见到浣兮就觉得这丫头与旁人不同,竟没想到如此有义气。 接着又打开第二封信。 小沫妹妹: 以后不要再说感谢的话,我待你如亲妹妹一般,若再说,我可就不理你啦。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妹妹,令尊依旧健在,而且还受到高看,并没有分配到太劳累的活计,每日里只管抄抄写写,也算自在。 是不是很高兴?姐姐也为你高兴。 他,怎么样了?还想着造反吗? 浣兮亲笔。 李彦沉思一下,这个他,明显说的是自己,当初留下纸条,今日又在信里询问,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又打开第三封信,看了下日期,便是一怔,竟然距第二封有三十天之久。 小沫妹妹: 这么久没收到回信,是不是等的心急了? 你的两封信姐姐都收到了,只是脱不开身寄出去。 他与世人皆不同,身上有股子很特别的东西。 他爱造反就造吧,但切记一点,若真到山穷水尽之时,提醒他来京都,找皇城司的提举罗竹,定能保他无虞。 …… 浣兮亲笔。 读完第三封信,李彦瞬间明白了罗竹为什么会出现在开封府公堂上,原来是浣兮的缘故。 但同时也有些疑惑,既然浣兮有这么大本事,能让罗竹帮助自己,为什么还会脱不开身? 他立即打开第四封信,希望能找到答案。 小沫妹妹: 王辅这老儿确实荒淫无度,作恶多端,但姐姐一定会查出他的罪证,为令尊,为被他陷害的人报仇。 他竟然杀了知县,真是让人担忧,不知道还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 浣兮亲笔。 王辅? 李彦心里一紧,原来小沫的仇人是王辅,再联想到脱不开身这个词,想来浣兮应该是潜入王辅的府里了吧。 卧底这种事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最危险的事情,希望这丫头能逢凶化吉。 急忙又打开第五封信,李彦突然邹起眉头,因为这封信的标题没有妹妹二字,而且内容也极少,少到只有俩个字——珍惜。 李彦疑惑的看向李瓶儿,后者递过来第六封信。 小沫: 不要说那些无用的话,既然已成事实,珍惜便好,世上男子很多,但如他这般好的却只有一个。 你说的对,我听到这消息是生气了,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因此就放弃调查王辅,因现在不只是为了你,还为了很多枉死之人。 浣兮亲笔。 李彦一口气把剩余的信尽数读完,当读到二人和好之后,不由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整理思路,从这二十几封信中,李彦读出了很多东西。 罗竹为什么帮自己;小沫的仇人是王辅;浣兮现在还在王辅的府里,等等。 当然,还有浣兮对自己的情意…… 李彦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浣兮那张标志的脸,虽然不如师师,九娘,瓶儿她们出众,但身上那股子韧劲也是旁人没有的。 应该是神秘感吧…… “相公打算怎么办?”李瓶儿缓缓道。 李彦沉思一下,道:“仇一定得报,但以我现在的力量,与少宰还相差太大。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联系到浣兮,信中说那王辅荒淫无度,真怕这丫头她……” 说到一半,李彦闭上了嘴,暗笑自己真傻,当着李瓶儿的面说别的女人,这不是找不愉快嘛。 李瓶儿怎会看不出李彦的心思,坐到镜子前,补着妆,漫不经心道: “奴家可不敢管,但相公得提防着师师姐和烟姐姐,当心再次变成猪头模样。” 李彦尴尬的咳一声,烟九娘倒还好,最多是冷热交替卷一顿,但想到师师…… 李彦不由得打个寒颤。 师师是真狠,下手毫不留情,李彦对她颇有畏惧,以致于这些日子每每去找她,大概率都被赶出来,只有偶尔俩次隔着珠帘,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闲话。 但又没有任何办法,李彦猜测师师应该是有什么目的,不然以她火爆的性子,即便是死,也不会受人胁迫。 所以,只能任由其去做。 正想着,陈鹤敲门进来,道:“一天只能进二百辆马车,先可着主娘的物件搬的,范二带人将主院收拾妥当了,你们要不要搬过去住?” 李彦看了看漆黑的院子,道:“今儿个就这样吧,领着兄弟们去吃顿好的,我请客。” 陈鹤领命欲走,李彦叫住道:“大哥怎么没和你同来,这么久不见,也不想我?” 陈鹤哈哈一笑道:“大哥郁闷着呢。” “哦?怎么了?” “进城过检之时,他那柄大片刀被查收了,嚷着要去和禁军玩命,被嫂嫂使劲抽了几巴掌,才冷静下来,此时正蹲树下生闷气呢,任凭怎么叫也不回屋。”陈鹤笑道。 李彦听到抽几巴掌,苦笑一下,意味深长道:“还真是兄弟同命。” 说完,脱掉上衣,露出胳膊上的疤痕道:“跟大哥说,我这就是和禁军作对留下的,让他掂量着办。” 陈鹤瞪大眼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难以想象,李彦在京都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孤身一人,却依旧敢嚣张,这才是真汉子啊! 李瓶儿啧啧俩声,讥讽道:“行了行了,穿上吧,这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也不怕叔叔笑话。” 而后又对陈鹤道:“距离春闱只有五天了,按理说朝廷应该派人来找相公了,可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我们理解错了,圣上本意就是让相公自己考?” “这……”陈鹤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支吾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二十九回 花车巡游 宣和三年,二月初九,今日,东京汴梁的天气格外晴朗,春和日暖,云淡风轻,一派盎然。 宣德门外有一条阔约百步的街道,俩侧官衙林立,中心为御道,不得人马行往,向南行三里至顺应门,北三里可入天子皇城,故此街得名——顺天大街。 顺天大街,贡院门口,此时车水如流,人影如织,放眼望去,穿浅色长衫的书生居多。 在街头一处相对僻静的拐角,一辆锦缎披围的马车停于此处,马车的侧面,一个鎏金的烟字彰显出主人的身份。 车上,李瓶儿再一次替李彦整理衣襟挂饰,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滋味。 烟九娘也一改往日风格,极为小女人的从点心盒里取出一块糕点,亲自喂过去,却遭到李彦的嫌弃。 她不悦道:“快吃,京都人讲究这个,科考前必须吃一块状元楼的花糕,寓意好,能高中。” 李彦把糕点痛苦的塞进嘴里,抱怨道:“一早上又是莲子羹,又是甘蔗酥,又是高粱饼的,这又来个状元糕,我怀疑你们要撑死相公。” “呸呸呸,捡些吉利的说。”说着李瓶儿又在他腰间拴上一个福袋。 李彦苦笑一声,道:“真没必要,结果已定,若圣上想让我中,不用考也能上榜。若他不想让我中,吃龙肉也没用……” 话未说完,一只玉手捂在了他的嘴上,烟九娘邹眉道:“休要胡言乱语,这里不比府上,若让用心叵测的人听了去,将会大祸临头。” 李彦伸出舌尖挑逗了下烟九娘的玉手,烟九娘娇嗔一声缩了回去。 这时,马车外传来王大郎的声音:“姑爷,您的考舍是癸字九号间。” “癸字九号?”烟九娘愤恨道:“那岂不是最里一间?” 王大郎回道:“是,是的。” “是哪个混账东西分的考舍,这是有意要羞辱相公,快去打听一下,距入场还有些工夫,看我不告他御状!”烟九娘恼道。 “是。” “王大哥,不要去了。”李彦掀开车帘叫住王大郎。 而后对烟九娘嬉笑道:“靠后好,从小到大我都是坐后排,习惯了。在我们那,前排是学霸区,中间是休息区,后排养老区,你们相公太累了,可得利用这四天好好的睡一觉,补补精力。” 说罢,装腔作势的伸一个懒腰,打上一个长长的哈欠。 这般轻浮模样,登时引来二女的“报复”,左右肋各挨一记重“拳”。 宋三扫兴的拍着车窗道:“嘿,我看别人都进去了,你怎么还不着急?” 一句话,车内停止打闹,三人皆一脸严肃起来,李彦更是长吁一口气,道:“分开四天啊,我会想你们的。” “去吧,别婆婆妈妈的了。”烟九娘整理下发鬓道。 李彦在二女的脸上各香一口,才恋恋不舍的跳下马车,被陈鹤,宋三,范二等人,众星拱月一般围拢着向贡院门口走去。 待行至近处,见并没有入场的迹象,李彦怒视宋三道:“你学坏了,竟然骗我。” 陈鹤笑道:“你没想到吧,有一天会被大哥骗到。” “哎……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这一路你都经历了什么?可不如以前纯洁了。”李彦抱怨道。 宋三挠着脑袋傻笑…… 就在他们谈笑之时,只听一人朗声喊道:快看,花车来了! 此话一出,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皆扭头看向街道尽头。 李彦等人也随众人的视线看去,只见一架四匹脚力的马车由南至北缓缓驶来,不见车厢,而是改装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层层花瓣向四周绽放,惟妙惟俏。 于莲花正中,站立一名身材窈窕的俊俏女子,鬓扎艳红,略施粉黛,莺鹂般的声音隐约可闻,车旁有管乐伴奏。 “是徐冬冬!”有眼尖的书生吼道,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后边还有,后边还有!”另一个书生嚷道。 …… 一名衣饰华贵的书生不屑的冷哼一声,用余光扫了眼李彦,见其气质不凡,衣品不俗,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似乎找到同类一般,用扇子傲慢的指着人群道: “看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偏远小民,不过是几名歌妓而已,就把他们激动成这个样子,还哪有半分儒生的傲骨。” 李彦心里暗暗发笑,这才叫以貌取人,地域歧视,殊不知他李彦也是个偏远小民,只是有俩位品味好的娘子帮忙搭配罢了。 看着那书生傲娇的模样,李彦有意逗逗他,故操着前世东北口音道:“可不咋地,没见过世面,豆是不中。姆们那旮沓的银,可不这样式地。” 说完,再看那书生愣了片刻,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看李彦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嫌弃,急忙拉远距离,往旁边撤了几步。 哈哈…… 陈鹤等人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还好有乐器声掩盖,不然这般肆无忌惮的大笑,定会引来官兵的注意。 花车一辆接一辆的从贡院门前徐徐驶过,四大花魁皆来为学子助威,这群儒生们也如同吃了兴奋剂一般,情绪激扬,考前的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胜过之前数倍的音浪,片刻之后,开始异口同声的喊道:师师!师师!师师! 李彦眯着眼睛,表情异常严肃,因为他看见师师竟然没带着面纱就出来了。 而且今日的妆容,颇有些妖艳之感。 只见她身穿仙娥裙,肘挂粉帛,高束双环望仙鬓,俩条涂红的宽眉,型如海鸥的羽翼,眉梢如剑锋一般延至鬓角深处,于额头上,蔽着一朵梅花金钿。 眸如秋水,似星辰般深邃,红唇皓齿,肤若白玉,坐于花车之上,翘起兰花指,优雅的拨动丝弦,口中吟唱着委婉的曲调,如此佳人,足以让世间万物为之倾倒。 待花车行至贡院门口时,更是停驻不前,直至一曲吟罢,从身旁花瓶中折下一朵紫罗兰,递给车下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捧着花,向人群中走来。 登时。 贡院门口所有的学子同时发出刺耳的惊呼,他们不知道这朵花是送给谁的,同时,又都认为这朵花是送给自己的。 至少,结果没出来前,他们有很长的意淫时间……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回 师师也有调皮的时候 李彦认识这个小丫鬟,就是在妆阁向他和柴富提问的那个,而且,当看到紫罗兰的时候,便猜到这支花是送给自己的。 突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还生出些许的紧张,他做梦都没想到,师师竟会这么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给自己送花,一时间有点飘忽忽的。 小丫鬟越走越近,直奔这边而来,李彦暗中擦了擦手心上的汗水,等待着此生最为高光的时刻…… 然而…… 就当李彦伸出手去接的那一刹,小丫鬟俏皮的虚晃一枪,突然向右偏移三十度,走到傲娇男近前! “什么?” 李彦眼睛快要瞪出来了,但没有生气,没有羞耻,没有愤怒,因为整颗心都被一种情绪填满,那就是疑惑! 这完全太出乎意料了…… 但有个人比他更震惊。 傲娇男张大嘴,使劲的眨了眨眼睛,颤抖着接过花,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激动的热泪盈眶。 “师师姑娘祝公子金榜题名,连中三元。”小丫鬟飘飘下拜,嘤嘤道。 虽然对着傲娇男,可眼神却刻意的看向李彦这边,嘴角还露出一抹淡淡的坏笑。 李彦瞬间读懂了师师的意思,无奈的摇摇头,将目光投向花车。 只见师师用团扇遮脸,但一双明眸却与李彦隔空对视良久,直至花车消失在视野范围…… “啊!” 傲娇男至从接过鲜花后,便一直呆傻出神,此时仿佛灵魂回归一般,突兀的叫出声来。 他看了看手里的花,突然疯笑着挤出人群,连滚带爬的向花车远去的方向追去。 李彦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个不停。 宋三疑惑的拍了他一下,问道:“你干嘛呢?没事吧?” “别打扰我,我再为刚才那书生祈祷。”李彦认真道。 “为什么?” “哎……挺好个孩子,就这么让师师弄疯了,真是罪过啊,罪过。”李彦说到罪过的时候,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她就是张二官的女儿?”宋三的大脸上写满震惊,而后喃喃道:“确实漂亮,难怪你哭成那个德行,要是我,我也哭。” 陈鹤与宋三不同,则想的更深一些,压低声音问道:“三弟让大娘去做歌姬,可是有大事要做吗?” “我?”李彦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敢让她去做歌姬?除非我活腻了!” “那,大娘为何还这么做?” 陈鹤分的很清,知道师师是李彦的正妻,但既然已经叫李瓶儿为主娘了,也不好就此改口,索性称呼师师为大娘,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二哥聪明啊,一语就道出了我的疑惑,她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做,可依她的性子,逼问又不起任何作用,除非她主动说出来,不然永远不会知道。”李彦正色道。 “我有办法。”陈鹤坏笑一下,转而看向范二,道:“派一个人去妓院做龟奴,暗中打探一下。” 范二苦着一张脸,指着陈鹤道:“你不会让我去吧?你看我像龟奴吗?”说罢将俩只手伸了出来。 李彦看着十根手指带着九枚大金戒指的范二,摇摇头道:“确实不像,不过,范二哥啊,咱能不能不要这么俗气,整得跟暴发户似的。” “难道他不是暴发户吗?”宋三讥讽道。 李彦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一人,忙道:“范二哥,立即派人回阳谷县把翠云楼的陈皮喊来,他有经验,人又机灵,最主要还知根知底。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越快越好,若请不来,就派你去。” “是是是。”范二对李彦颇有些畏惧,不敢扎刺,连声应道。 …… 贡院外面,靠近门口栅栏处有一名用纱巾挡脸之人,虽然也是书生装扮,但,若有眼尖之人,便可瞧出不同来。 因为此人不像其他苦读书生那般瘦弱,而是有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肚子,并且眼中不时放出睿智的精光,一言不发的扫视人群。 这人非是旁人,正是此次春闱会试的主考官——少宰王辅! 身为少宰,却弄成这副装扮混迹于学子中,也着实有自己的苦衷。 说出来可能不会有人相信,距入场开考只剩下不到一刻钟,却还未想出考题,真是史无前例啊。 倒不是王辅平庸,也不是他怠慢,反而日日为此焦虑。 只因为那日从睿思殿听完赵佶的那些话,便开始琢磨,怎么能让李彦从百名考生中脱颖而出。 本以为师师会了解李彦,所以跑去虚心请教,怎料,被告知:不是很熟…… 所以,王辅才做出这般举动,企图能从考生身上找到灵感。 功夫不负有心人。 只见身旁一个样貌土气,愚昧气质十足的考生,捧着书本道:“大考在即,怎么还有心思看什么花车?” 他本来是自言自语,却不成想被另一名考生听到,立即嘲讽道: “你这叫临时抱佛脚,十年寒窗虚度,平日里不知用功,指着这么点工夫,又能记住多少文章?” 那愚昧书生反驳道:“学无止境,十年苦读,但也不能放弃眼前珍贵的时光,难道你能保证所有的知识就都融会贯通了吗?” 另一个考生唰的打开折扇,傲气道:“不敢说胸有成竹,但至少是成竹在胸,其实啊,考来考去就是先贤那点东西,难道还能出一百个人名的怪题不成?” 说罢,这书生傲气的仰天长笑。 这二人的对话,王辅尽数听在耳朵里,豁然向贡院走去,边走边扯掉脸上的纱巾。 此时,他脑中已有题目,不禁露出释然的笑容。 守门官兵哪里能不认识王辅,赶忙打开朱门请了进去。 那俩个书生直勾勾的盯着王辅的背影,显然是受到惊吓。 “砚兄,恐怕你惹祸了。”愚昧书生痴傻的说道。 那傲气书生岂会不知,当看到官兵恭敬的眼神后,便意识到此人非同寻常,既然混在考生之中,必有阴谋,只是一时想不到动机是什么。 …… 一阵鼓响过后,几名身穿圆领官袍的人从贡院走出来,待站定后,其中一人朗声喊道:辰时已到,宣和三年春闱应试,准备入场!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一回 奇葩的试题 众书生逐个排队进入,因为需要验明身份,所以行进的极其缓慢。 李彦掏出保结看了一眼,不禁又露出笑容。 俩日前去礼部领保结的时候,还闹出一段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保结,顾名思义,需要有担保人来为应试考生做担保,保证其不作弊,不冒籍,无犯罪史,五人为一结。 所以,需要找到五个保人。 李彦还清楚的记得,当陈鹤,宋三,范二,钱掌柜还有圆脸车夫站在礼部主事面前时,那主事的脸瞬间变成紫青色。 但顾忌李彦身份复杂,主事没有立即发火,只为难道:官人,保人得找有功名之人。 这可难住李彦了,他在京都又没有朋友,去哪找五个有功名的人。 索性撒泼道:“反正是皇上下旨招我进京的,你们看着办,若我没有保结,参加不了应试,后果好像会很严重哟。” 主事吓得身体一怔,他只是一名六品官,哪里担得起这么大责任,遂找来上司二品侍郎官。 侍郎姓曲,为人机敏,善逢迎,对官场大小秘辛颇为关注。 当即决定,他为李彦担保,又强迫主事也在保结上签字,如此一来,还差三人,又陷入僵局。 礼部官员是很多,可总不能五个保人都出自礼部啊,这有点太荒唐了。 还好烟二叔家的俩位兄长受烟九娘的请求,也在保结上签下名字,剩下最后一人,却磨蹭了一天的时间。 正当众人穷途末路之时,罗竹摇着扇子走进礼部,道:“官家口谕,朕为李彦担保。” 那主事颤抖着在保结上写下赵佶二字…… 李彦把保结递给检查官员,后者差点跪在地上盖戳,恭敬的样子无以言表,非常刻意的将红章印在离皇上名字极远的角落。 …… 顺利进到贡院内,并没有李彦想象的那么奢华,庄严。 一排排低矮的房舍,倒是与阳谷县的牢狱极像,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排,李彦提着装有食物的餐盒向癸字排走去。 从头至尾,第一间为癸一,最后一间为癸八,李彦回忆一下,确定没有记错,王大郎说的就是癸九。 带着疑惑,又走进邻排,当走至最里面看到壬九的时候不禁呆住了。 正当李彦愣神的时候,只听身后一人轻声叫道:“砚兄,李砚兄。” 李彦听声音异常熟悉,转回头发现竟是愚昧书生杨若冰。 遇到熟人,不免闲谈几句,李彦问其路上是否有危险,现下住在哪里等等。 而后,又豪爽的将食盒里的食物分给王若冰一半。 后者看着花样繁多,精致到花纹的糕点,露出羡慕的眼神,何况还有谣传是“应试兴奋剂”的参片,不禁对李彦的身份产生怀疑。 李彦全然忘记自己身处贡院,依靠在门楣上和王若冰闲谈起来。 监考官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将李彦带到远离考场的癸字九号房。 若将王若冰的号舍比作经济房,那李彦这间绝对是总统套房。 其实,贡院里根本没有癸字九号房,这原本是为龙图阁的学士们誊录官所准备的住所。 此时,屋里正有两名龙图阁老学究等待着李彦,他们是奉圣谕来替考的。 …… 考题下达,那俩位龙图阁学士看到题目后,皆叫苦不迭,纷纷抱怨王辅,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李彦拿起考题看了眼,只见上面写道: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 “俩位大人,这很难吗?”李彦无知的问道。 那俩个学士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有疑惑之色,不约而同的想道:圣上怎么如此看重一个胸无点墨之人…… 其中一个长眉学士耐心解释道:“考题要求写出孔圣人的七十二名弟子,和汉光武帝麾下的二十八员大将,那可是整整一百人啊。而且,还要分别论出他们的贤德和功绩,依老夫估算,若想解答圆满,试卷恐怕要摞起半丈高。” 李彦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下,一丈为三米六,半丈……一米八! “这……”李彦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学士叹息一声,道:“行了,小官人去休息吧,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说罢,从后面书架上抱起一摞书,开始查阅起来。 …… 而考场内,早已炸开了锅。 当考生们拿到题目后,纷纷表示抗议,要求主考官出来解释。 王辅倒也不虚,站在院中喊道:此乃贡院严肃之地,若再有违反条例者皆视为主动放弃,立即赶出考场,绝不姑息! 显然,这个回答无法让考生们满意,一时间踢门砸桌子者无数。 王辅言出必行,接连清出去二十几名闹事者,才压制住一场“暴乱”。 因为会试对考生们来说太重要了,错过这次,还需要再等四年,若是富家公子还好。对于穷书生而言,伤害可就太大了。 他们有些人来京都参加会试,是掏空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所以,他们只有背水一战,后退则亡。 却有俩个人极其淡定,一个便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那个傲气书生。 此时正涨红着一张脸不敢抬头,若让这些考生知道祸源是他,非活撕了他不可。 而另一个竟是愚昧书生王若冰。 他有俩个不闹事的理由,一是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二嘛,正是傲气书生说的那俩个颠倒成语,胸有成竹和成竹于胸。 对他来说,难的并不是人名和论,难的是时间。 若想在四天之内,写这么多内容,显然不太充裕,还好李彦送给他很多人参片,此物含在嘴里,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所以,王若冰不准备睡觉了,急忙唤过监考官,要来一摞纸张和十支毛笔,外加一壶墨水,开始奋笔疾书,争分夺秒的写起来。 …… 李彦无聊的拄着脑袋,桌子上放着那枚三角铁片,想着心事。 这王辅到底是个什么人? 据烟老爷子说,此人志大才疏,能力平平,不过是会讨赵佶欢心罢了,可此人又能连升八级。 真是个迷啊…… 但,眼下王辅是李彦在京都的第一个仇人,王辅一日不除,小沫便一日不能瞑目,他李彦也就寝食难安!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二回 三足鼎立 这四天对于贡院的考生们来说简直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头悬梁,锥刺骨,辣椒水,十八班武艺尽用,只毛笔就写坏了整整一车,用纸更是无法估算。 于二月十三日申时,贡院内一通锣响过后,监考官们便开始驱离考生。 这些考生们各个精神萎靡,黑着眼眶,摇摇欲坠的走出考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几名精神相对脆弱的考生,坐在台阶上哭起鼻子来。 李彦站在贡院门口的高台上,眺望着天边的晚霞,畅快的伸个懒腰,脑中浮现出李瓶儿和烟九娘的俏脸,不禁有些欢喜。 这时,有两名监考官架着一个考生从门里走出来,只见那名考生浑身瘫软无力,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嘴角竟还沾有斑斑血迹,仔细一看,发现是愚昧书生王若冰。 李彦好奇的走过去,询问道:“两位大人,杨兄是在下的同乡,不知他所犯何事?” 监考官瞧见李彦,知道这位是癸九字房的“异类”,所以不敢怠慢,恭敬道:“这位考生四天未眠,才精疲力竭,口吐鲜血昏睡过去了。” “哦,那俩位大人这是要带他去哪?” “奉少宰命令,将其送至官舍。” 李彦知道,官舍里住的皆是已然上榜的进士,由于没有分配到实职,所以只能临时居住在官舍里,吃住全免,而且还有少许月奉可拿,也算是朝廷对读书人的厚待。 可是……毕竟还不是官,所以官舍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李彦对两名监考官施礼道:“不如把他交给在下吧,府中有现成的大夫,这样他便能更快的将身体调养好,免误殿试。” 两名考官对视一眼,不由得对李彦生出一丝敬佩。 要知道,同为一期考生,那就等同于竞争对手,少一个对手,就多一分上榜的希望。 若搁其他考生,不落井下石就已然是宽厚之人了,却没想到李彦能放下身段,主动要求替对手治病。 这种品质,在京都里可真是太少有了。 陈鹤等人此时也迎了过来,李彦不顾众人阻拦,背起王若冰向马车走去。 一路上,王若冰鼾声如雷,烟九娘几次说话都被其打断,气恼的扭头生起闷气。 李瓶儿看到王若冰,忽然想起那日十里亭前送别的情景,不由得有些伤感,那种伟大的母爱,让这个多愁伤感的诗人又产生了共情。 本该喜庆的日子,却被王若冰搅的死气沉沉。 …… 贡院内,王辅看着堆成小山的试卷,嘴角微微翘起,他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赵佶的那句:你得为朕选拔可用之人。 便是他做出这个荒唐举动的原因。 王辅回去琢磨了很久,他认为这个可用之人绝不是单指李彦一人,应该暗藏深意。 依他对赵佶的了解,和朝廷当前的局面,立即分析出圣上是想培养自己的势力,与蔡党对抗。 如此说来,京都的公子哥儿们一个都不能留下,因为这些人的家族早就站好队列,而且,大多数都是蔡党。 王辅很聪明,只简单一招,便名正言顺的清理掉二十几名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嘛,脾气总是比普通人火爆的,遇到极不公平的事情,反应也会更为激烈。 老奸巨猾…… 但眼下又遇到一个难题,看着院子里堆如小山一般的试卷,心道:这可这么誊抄啊…… 同样为难的还有那俩名龙图阁学士,作为誊录官,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不禁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王辅。 最后,王辅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下令比厚度,哪个考生写的文字多,纸张用的厚,字体工整,便录取谁。 两名学究虽然心存不满,觉得太过儿戏,但嘴上不敢说,如果惹恼这位少宰大人,吃苦的可是他们自己。 几名监考官拿着尺子,开始满院子量考卷的高度,不到两个时辰,上榜名单便交到了赵佶的龙书案上。 赵佶拿着上榜名单,满意的点点头,道:王爱卿最懂朕心思。 …… 右掖门外街,蔡京府邸,书房。 “呵呵,呵呵,哈哈哈……”蔡京扫了眼名单,咧开干瘪的嘴大笑起来。 而后将名单递给高俅,叹息道:“量厚度,选贡生,官家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看看他宠信的是个什么东西!哎……本官真想告老还乡,过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啊。可,可把大宋的命运交给王辅这种泼皮管理,怎能让本官放心啊。” 高俅放下名单,道:“老大人,官家这明显是冲着您来的,得早做准备啊。” “此言差矣,高大人还是不了解官家啊。”蔡京摆手道。 “老大人的意思是?” 蔡京沉吟一下道:“据说官家最近再读汉末三国,本官猜想,他是要仿古啊。眼下朝堂只有俩方势力,官家有危机感啊,想培养一支新的势力出来,三足,才最为稳妥。” “大人英明,可是,若让那新的势力与王辅勾搭在一起,我们岂不是很被动?”高俅一双贼眼闪着精光道。 “嗯,嗯,高大人此话有理。”蔡京点头表示赞同,思考一下道:“得让李彦这小子知道,是王辅在檀渊盟上发布的悬赏,让他们互斗去吧,本官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国政,哪有精力陪他们玩。” “明白,但是,还有一个人,老大人准备怎么处置?” 蔡京看着高俅的眼睛,俩个都是人精,只对视一眼,便能立即读出其中的意思,犹豫道:“苏简这小子是看我年岁大了,要另谋出路啊,算了,不用管,随他去吧。” “大人心地宽和,让下官敬佩。”高俅谄媚道。 蔡京突然站起身,走到一株盆景前,抚摸着枯萎的花瓣,惆怅道:“高大人,人得服老啊,你今年五十……?” “回老大人,下官五十有六。” “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我们只管把握好大方向,只要他们不把船掀翻,就留出空间,让他们蹦跶吧。”蔡京意味深长道。 …… “相公,三天后就殿试了,要不要在复习一下,临阵磨枪嘛。” 李府现下已然收拾妥当,李瓶儿依旧住最奢华的院落,屋内布置也如阳谷县一般无二。 此时,二人在大床上缠绵,当李彦要做最后冲刺的时候,李瓶儿竟说出一句与当下毫不相关的话题,害得李彦瞬间疲软下来。 “你,你太坏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李彦搂着李瓶儿,喘着粗气道。 李瓶儿娇笑一声,道:“太快了嘛,奴家还没……” “再玩一会嘛……”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三回 不要脸的胖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发榜之日,皇榜前人头浮动,心情各异,丑态百出。 有掩面遁走的落榜之人,也有上榜后喜极而泣的人,但,少有一边看榜,一边咬牙切齿的…… 李浚李衙内的身板不如以前直了,似乎是被脖子上的那个布袋坠的,背驼的很严重。 “小人!小人啊!” 他紧紧的的攥着拳头,看着皇榜上李彦的名字,眼睛里充满炽烈的火焰。 陈鹤带着阳谷县好友也来替李彦看榜,刚挤进人群,就被愤怒的李浚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那两名好友见李浚衣着褴褛,袋里装着一摞报纸,知道是竞争对手的人,哪还能忍让。 其中一人伸手抓住李浚的脖领,硬生生将其拽了回来。 经历过无数次毒打的李浚早就没有了傲气,忙是连连道歉,嘴里说着好话,卑微至极。 陈鹤整理下冠巾,本想开口教训俩句,但当看到卖报人面容的时候,却吃惊的叫出声来:“李衙内!” 李浚疑惑的抬起头,但转瞬又将头压低,羞耻感油然而生。 身处异地,遇到同乡之人,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但此事有俩个极端。 一是暴富之人怕遇同乡,因为他怕别人会向他借钱。 二是落魄的时候怕遇到同乡,因为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李浚拼尽全力挣脱束缚,瘸着一条腿向街道远处跑去,俩滴热泪夺眶而出,这种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日在开封府被打板子后,忍着疼痛狼狈的蹭回柴府,却没有获得同情,反而因为惹出祸事,被老管家又毒打一通。 几度昏死,几度清醒,他趴在潮湿的“狗窝”里,孤零零的舔舐/着伤口,没有任何人给予帮助,更没有药物治疗,柴府像丢弃无用的物件一般,任他自生自灭,毫无怜惜之情。 老管家已对他宣判了死刑,认为他绝对无法活下来,所以只每天派人察看一次,如果死了,尽快扔掉,如果活着就给一口猪食吃。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浚奇迹般的活下来了,而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竟然是仇人,是李彦那张小人得志的笑容。 …… 陈鹤望着李浚的背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若说李彦与他有多大仇恨?倒也未必。 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李知县是李彦的绊脚石,李彦是李知县的眼中刺,李浚颇有些无辜。 陈鹤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皇榜,看到会试第一名李彦,他一点也没有吃惊,因为李彦已经和他讲述了考试全过程。 所以,只开心的笑了下,并没有表现出太兴奋。 反而是同来的俩名好友,却激动的不行,高声喊道:“会元,会元呐,第一啊!” 陈鹤打开扇子,悠哉道:“会元罢了,咱家大人必会连中三元。”说罢,他想了想,李彦并没有参加乡试,故口改道:“两元。” …… 李府,会客厅。 “二哥好像有什么心事,怎么闷闷不乐的?”李彦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悠闲的磕着瓜子道。 陈鹤沉吟一下,道:“没,没事。”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将遇到李衙内的事告诉李彦。 不告诉吧,有意隐瞒是为不忠。 告诉吧,可看到李浚那落魄的模样,又于心不忍。 要知道,李彦派出去很多人杀李浚,如果让其知道李浚在京都,想来定不会放过。 这些日子,陈鹤对京都也做过深入了解,他知道李彦风头正盛,可谓是抓到一手好牌,弄死李浚如捏死臭虫一般轻松。 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李彦与陈鹤相处也有些时日,怎会看不出来陈鹤在说谎,故笑道:“二哥有什么事要瞒着兄弟吗?” 陈鹤听出李彦语气中带着质问,不禁身子一怔,忙坐直身体,恭敬道:“不敢,只是……” “说吧,咱哥俩还需要这样吗?” “是是是,今儿个在街上遇到李衙内了。” 说着,用眼角瞧了眼李彦的反应,见其没有表现出惊讶,不禁生出一丝疑惑,继续道: “很惨,瘸了一条腿,在街上卖报纸。” 当听到瘸一条腿的时候,李彦惊讶的叫了一声:“怎么会瘸了呢?那日还好好的。” 陈鹤疑问道:“莫非三弟早就知道那厮在京都?” “也不是很早,但是很巧,来京都第一天便在城门口遇到了,我胳膊上的伤还是拜他所赐。”李彦戏谑道。 陈鹤心里一紧,知道自己保不住李浚了,索性实话实说吧。 “那厮在给柴富卖报纸,若想找他,去柴府即可。” 李彦低头沉吟片刻,对钱掌柜道:“我今日没有安排吧?” 小沫死后,李府便没了管家,李彦本来想让师师的婢女小桃接任,却遭到烟九娘的严词拒绝。 理由是:你以为管家只管家? 没办法,谁让李彦是倒插门呢,只能遵从烟九娘的意见,将钱掌柜派来为李彦管家。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李彦觉得确实如烟九娘说的一样,管家果然不单单是管家。 如今京都的小官小吏,小商小户都争相巴结李彦。 在这些人眼里,现在的李彦就如潜龙一般,日后那是要一飞冲天的。 所以都想趁其还没“腾飞”,赶紧先把队站好,若错过这个机会,难度将会连翻数倍,而且竞争对手也会更多。 其实做这种事,还真是越早越好,若再过些时日,李彦将会是他们仰望的存在。 所以,这些人来到府里,最先接触的肯定是管家。 钱掌柜需要进行筛选和摸底,甄别出谁可交,谁不可交,每个人的脾气秉性,身世经历等等一系列复杂的工作,直到了解的差不多了,才汇报给李彦知晓,然后安排见面。 所以,如此说来,小桃确实不如钱掌柜合适。 “您有事尽管去办,家里有小的盯着就行。”钱掌柜恭敬道。 李彦掸了掸前襟上的瓜子皮,又拍了拍手,懒洋洋的站起身道: “走,去会一会大宋朝的x化腾。” “x化腾是谁?” “一个不要脸的胖子。”李彦嬉笑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四回 泡妞论 李彦将柴富的名帖递给门房,可能是因为穿着华贵的原因,并没有过多询问,很快便见到了柴府的管家。 当李彦报出名字后,那管家的笑容明显僵硬了许多,他岂会不知道柴富对李彦恨之入骨,隔三差五便发表一章讽刺李彦的报道出来。 所以,反过来想,李彦肯定也是恨柴富的。 那么,此时亲自前来又会是什么事呢? 管家把李彦,陈鹤,宋三请到小厅房落座,吩咐丫鬟上茶,不管暗里怎么恨,怎么掐,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毕竟都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不过是一个管家,没准哪天风向变了,李彦和柴富和好了也说不定。 若那时候李彦想惩治自己,还不是一句的事儿。 “李大官人,不知几位前来,所谓何事啊?”老管家笑道。 “管家哥儿,李某想找柴大官人谈一个买卖,还请安排见面。”李彦亲切道。 “哦,谈买卖啊,那诸位请吃茶稍后,容小的去请示一下家主。” 说罢,老管家走出门外,寻个无人角落,对一名小丫鬟道:“去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然后告于我知。” “是是是。”小丫鬟连应几声,端着茶具走进厅内。 她对李彦的名字并不陌生,常常有识字的下人为讨丫鬟们芳心,主动念报纸上的奇闻异事给她们听。 女人嘛,最是八卦,像国家大事,生意往来这些,并不能让她们产生兴趣,反而对烟家倒插门姑爷津津乐道。 京都里没有人不知道烟家,若谈论起烟家肯定绕不开烟九娘,虽然少有人见过其真实样貌,但能让京都公子哥争相提亲,就足以说明一切。 小丫鬟给李彦倒茶的时候,有意用余光瞟了眼李彦,心道:是什么样的人物,能盖过京都公子哥们的风头,获得烟九娘的青睐。 当瞧见李彦那张俊朗的脸,和风度翩翩的气质的时候,一股热浪由身体不知名的地方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大脑高地。 忽的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这世上只剩下她与李彦俩人,身旁所有的事物皆不复存在,痴傻的呆愣原地,眼睛露出欲望的火焰。 李彦在其他方面也许不行,但对付女人肯定是仅次于烟七的高手,不然也不会只见两面就能拿下烟九娘。 这看似简单,实则有很多细节都需要有极为精准的把控,过软,会让女人觉得你没有男人味;过硬,又让女人觉得脾气不好;过冷,会觉得无趣;过热,又失去神秘感,让女人不想探究;过慢,会影响感情进度;过快……容易翻车。 所以,对付女人是一门学问,而李彦就是这个领域的顶尖学者。 “哎哟,姑娘这是怎么了,茶水都洒了呀。”李彦一把抓住小丫鬟的嫩手,温柔道。 登时,小丫鬟的脸更红了,见李彦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也开始犹豫不决,思考要不要把手抽出来。 对视片刻…… 李彦嘿嘿一笑,松开一只手替小丫鬟将溜出来的一缕秀发挽回耳后,缩手时,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用手背缓缓的掠过小丫鬟那红润的脸颊,而后才慢慢落下。 那小丫鬟像被点了穴道一般,任凭李彦轻浮于她,一动不动,甚至还无比享受。 其实,出于女人的含蓄和矜持,那丫鬟本想躲开的,可手还被李彦攥着,虽然攥的一点都不紧,但,这就是她最好的借口啊! 在没有攻破女人防线的时候,男人是需要给女人一块布的,让她用来遮住。 但,当全面占领后,如李瓶儿和烟九娘那般,也就不再需要什么布了。 当然,还有一种是“你愿意我愿意,今夜就可以”,这种另说。 言归正传…… 经过一番挑逗,小丫鬟哪里还记得老管家的吩咐,倒完茶便红着脸跑出去了。 老管家拉住她,道:“听到什么了?” 小丫鬟支吾道:“挺,挺好的。” 老管家眉头一邹,摆摆手赶走小丫鬟,捋了捋山羊胡,思考片刻,露出一丝笑意。 他把那句“挺好的”,理解成李彦他们在屋里夸赞柴富好…… …… 柴府,会客厅。 柴富坐在上手位,摆弄着一块碧玉,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都不看李彦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句:找柴某有事吗? “哈哈,柴大官人莫不是还记仇?那日真是场误会,今儿个就是特意来赔罪的。”李彦朗声笑道。 “赔罪?哼,哼哼。”柴富用眼角瞪了眼李彦,讥讽道:“赔罪就空着手来啊?” 李彦被怼的一愣,这么大财主竟然说出这等话,还真是少见,竟比李彦的脸皮还厚。 “有事说事,柴某很忙,没工夫和你狗扯羊皮。” 啪! 也不知道是宋三太用力,还是桌子质量不好,随着声响,那桌子瞬间散成一堆废木。 宋三指着柴进骂道:“老东西骂谁是狗?” 柴富被这一声巨响吓得着实不轻,手一抖,那块碧玉登时便落在地上,碎成无数块。 “我的玉!我的玉啊!俩千两银子买来的啊,你赔!”柴富哭丧着脸道。 屋内俩边的暗阁里忽的窜出十数条身影,每人手里都拿着棍棒,院中不知何时也站满了人,怒气汹汹的盯着李彦等人,只待柴富一声令下,便扑将过来。 但,这些人不过是普通家丁而已,不要说宋三,就是李彦都没有产生一丝畏惧。 “我们赔就是了,不过,李某得先向柴大官人买一个人。”李彦笑着道。 “谁?” “一个叫李浚的,在贵府卖报纸,他是李某的同乡。” 柴进用眼神询问老管家,后者点了点头,示意有这人。 “哦……他对你很重要?”柴富饶有兴致的道。 李彦犹豫下道:“呃……算重要吧。” “好啊!去,把什么浚的领来。”柴富对管家吩咐道。 李彦没想到柴富竟然能这么痛快的答应,立即站起身,抱拳道: “多谢柴大官人给李某面子,李某也必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格。” 怎料,那柴富冷哼一声道:“谁说我卖给你了?” “那,你这是?”李彦疑惑道。 “我打不了你李彦,自己的家奴总能打吧!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同乡被活活打死,我要让你心痛,让你编假名字骗我!让你得罪我!” 柴富疯狂的喊完,似乎很解气一般,舒心的呼出一口气,又抚了抚自己的心脏,一脸惬意。 “我,我他妈好心痛啊……”李彦似笑非笑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五回 世道人心 李浚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他含泪将包里的报纸卖完,打算回府再取一些,刚一进府门,便被管家叫住,告知家主要见他,李浚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他拼命工作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家主能注意到自己,以求获得重用,忙对管家道:我要不要换身干净衣服啊? 老管家不耐烦道:“家主还在等着,快些走吧。” 此时,李浚还是没有看出异样,因为他完全活在梦里。 其实很容易理解,若他没有梦,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无论是在阳谷县还是京都,风光还是落魄,李浚都是理想主义者,或者说是一个单纯的人。 随着老管家进入厅堂,他恭敬的低着头,不敢与家主对视,若单从礼节上来说,李浚可是行家,因为他从小便见惯了别人是怎么恭维他父亲的,所以,有样学样,这一点做的相当不错。 他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李浚,叩见主爹,愿主爹身体安康,名冠群伦。” 有意卖弄学识,文绉绉的甩出一句生僻词来,暗中用余光偷眼扫视俩侧,见有好几双男人的大脚,猜想因该是有客在,接着又道: “诸位老爷们前途似锦,财运亨通。” 柴富嘿嘿一笑,脸上的肥肉颤抖几下,道:“哎哟,你还别说,阳谷县出来的还真不一样,奴隶像公子哥似得,公子哥看起来倒像是奴隶。” 李浚以为是在夸自己,忙又磕头连连道谢加谦虚。 这幅贱样,让李彦一阵无语,柴富明明是在嘲讽他们,可这李浚竟当好话听。 回忆起二人第一次在翠云楼见面的场景,那时候的李衙内何等高傲,若不是有价值连城的宝贝铺路,定不会看他李彦一眼,现在却变成这般卑贱模样。 京都啊,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李浚,你可认识他?”柴富指着李彦问道。 李浚疑惑的抬起头,顺着柴富的手指方向看去,登时便瞪大了眼睛,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咬牙道: “李贼!小人!吃软饭的狗!化成灰我也认识!” 宋三刚欲起身,被陈鹤拉住,用眼神示意等等。 “哎哟,哎哟,这有点意思。”柴富来了兴趣,问道:“李浚是吧?你与他有过节?” 李浚此时哪还有理智,满脑子只剩下仇恨,恶狠狠道:“何止有过节,我恨不得抽其筋,啖其肉,喝其血,扒其肉皮做足衣,割其头颅做溺器……” 待他骂完,柴富对老管家道:“这他娘的是个人才啊,早怎么不告诉我,啧啧,埋没了,埋没了啊,以后就他负责写这类文章,好吃好喝的养着。” 老管家点头称是。 至始至终,李彦都笑眯眯的看着,一言不发,等所有人都说完后,才慢悠悠的站起身,道: “好吧,看来李某与柴大官人的生意算是谈崩了,那李某也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柴富一副胜利者姿态,道:“不送!” …… 出离柴富,三人走在京都的街道上,一言不发,各怀心事,与满面笑容的过往行人呈鲜明对比。 宋三忍不住气道:“为什么不弄死那厮,这也太窝囊了!” “大哥,京都不比阳谷县,杀人是要吃官司的,打打杀杀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这里的人啊,只崇拜权利,屈服利益,无权无势,要想活着,要么昧良心,唯有做狗。”陈鹤感慨道。 李彦叹口气,道:“做狗也宁愿做一条野狗,被关在笼子里,一辈子都要看人眼色行事。” 陈鹤品味一下,道:“三弟这次能忍住,还真出乎我的意料,这是好事,说明三弟心胸越来越宽了。” “既然骂我能让他过的好一些,那就让他骂吧,对我又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真有点于心不忍啊。” 陈鹤问道:“其实,你这次并不是去要李衙内的命,而是想帮他,对不对?” 李彦笑了下,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叠成方块,扔给路边一个唱曲的小女孩,转身继续往前走。 那女孩不知道李彦扔的是什么东西,好奇的打开,歪着脑袋瞅了一会,她没见过银票,更不认识字,所以并没看懂。 不知何时,一个长相猥琐,脸上有颗痣的男人蹲在他身前,手里拎着一贯铜钱,道:“小丫头,想要这钱吗?” 唱曲的女孩点了点头。 那男人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衙门里的捕快,那张纸是罪证,你拿着会惹来麻烦,快些给我。” 那女孩一听是罪证,吓得急忙递过去,一双眼睛不安的来回晃动。 “你家大人呢?”男人不紧不慢的将银票揣进怀里,漫不经心问道。 这句话像戳破小女孩泪腺一般,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道:“刚进城,父亲就得病死了。” “啧啧,真可怜。”男人满脸同情,道:“我最见不得可怜人,你叫一声爹,我认你做干女儿。” 女孩警惕的打量着男人,没有说话。 那男人嘿嘿一笑道:“没关系,不愿意就算了,这一贯钱给你。” 说罢,将钱递了过去。 女孩自小随父亲四处游走,靠唱曲卖艺为生,有打赏的好心人,但从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捕快,想来不会是坏人。 她咬了下嘴唇,叫道:“爹。” “哎,这就对了,收拾东西,跟干爹回家,我花大从不骗人,以后就拿你当亲闺女一样看待。” 小女孩露出天真的笑容,抱着破三弦跟了上去。 …… 柴富心里畅快极了,吩咐下人炒几个小菜,他要美美的喝一顿,李浚作陪。 当然,不是陪着一起喝酒,而是跪在身侧骂李彦,当下酒的作料…… 这时,一名小丫鬟突兀的走进屋内,柴富看到那丫鬟后,笑容顿时凝固,筷子也停在半空,一副很胆怯的样子。 “员外,大娘子唤您去后宅一趟,说有事交代。”小丫鬟动作恭敬,但语气不容置疑。 柴富忙放下筷子,应道:“好的,好的,去回大娘子,小的这就去。” 李浚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有些疑惑,这根本不像是夫君对娘子的态度,反而…… 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六回 绝望的李浚 李浚被管家带到一间厢房,当进屋的那一刻,他找回了自信。 这里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堂一般的地方,窗明几净,气氛温馨,摆放整齐的书案上堆积着大量纸张,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墨香。 比他那潮湿的“狗窝”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李浚心潮澎湃,暗暗发誓,一定好好写,争取再进一步,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管家将他安排在一个角落里,书案也比别人小上许多。 但,这都无关紧要,能坐在这里已然很知足了。 铺平纸,拿起笔,填饱墨,停顿一下,忽的发现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他当然清楚柴富的意思,但那都是口头语言,若真把那些脏话写在报纸上,太粗俗了些,也不够文艺。 他李浚绝对不会这么做。 直到柴富走到他面前,他还在端着笔思考着标题。 “哎……”柴富叹口气,对身旁的下人道:“带走吧。” 李浚听到柴富的声音,从沉思中醒过来,急忙道:“主爹,我想出来了,标题就叫:软饭狗李彦巴结宰相,贿赂主考官,会试作弊。” 啪…… 柴富反手就是一个大嘴巴,金戒指将李浚的脸颊刮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登时便有鲜血渗出。 几名手下走上前,把李浚扯出屋子,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依旧不甘心的喊道:“主爹,一定能大卖啊,相信我!” “你爹巴结宰相,你爷巴结宰相,你祖宗巴结宰相。”柴富气愤的擦了擦手上的金戒指,骂道。 本来柴富对李浚颇有些好感,毕竟俩人有共同的仇人,但,那句话一出,好感顿消,因为,真正巴结宰相的是他柴富…… 原来,柴富的大娘子乃蔡京的女儿,此女奇丑无比,膀大腰圆,有近一百七十斤的体重,而且性格泼辣,残暴,仗着娘家的权势,常常对柴富实行家暴。 就在李彦迈进柴府时,便有宰相府的人找到大娘子,让柴富与其结交,好方便将王辅找檀渊盟要他命的消息,渗透给李彦。 怎料,柴富竟冷嘲热讽的把李彦挤兑走了。 蔡京女儿大怒,逼迫着柴富,立即去给李彦赔礼道歉,若把这件事完成好了,还则罢了,若办砸了,从今以后永远也别想下床! 柴富苦着脸离开后宅,左右思量下,决定把锅都甩给李浚,一口咬定都是这厮挑拨的。 所以才发生了“编辑部”里的那一幕。 可怜的李衙内,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破灭,而且破的还是那么快,与开封府那次如出一辙。 此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拉扯着前行,若不是身体被捆着,他绝对会一头撞死在墙上,报仇的心思也如青烟一般随着灵魂飞到九霄云外了 …… 李彦几人刚端起饭碗,钱掌柜便来请示:有柴富柴员外求见姑爷,还带来一人,说是给姑爷赔罪。 “什么?” 这可太出乎众人意料了,刚在柴府被奚落一顿,屁股还没坐热,柴富就追过来赔罪,这是唱的哪一出? 难道有人替自己抱打不平,威胁柴富? 可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李彦与陈鹤对视一眼,此事不能轻视,里面有什么阴谋也说不定。 “见吗?”钱掌柜问道。 “见,就在饭堂见,倒要看看这胖子玩什么花样。”李彦扒拉一口饭道。 不多时,柴富颠着一身肥肉走进来,五官堆积,脸皮如同枯萎的菊花一般皱巴着,未言先笑,抱拳道: “哈哈,李贤侄啊,柴某不请自来,多有叨扰啊。” “哦,来都来了,就别说客套话了,找李某什么事啊。”李彦嘴里咀嚼着食物道。 柴富左右看了看,见并没有多余的椅子,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故作陶醉道: “贤侄家的厨子好手艺啊,色香味俱全。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不知柴某有没有口福尝一尝李府的美味佳肴呢?” 宋三忍不住呸了一声,陈鹤也是第一见到脸大到如此地步的人,但并不作声,到底用什么态度面对,还得李彦来决定。 “来,给柴大官人搬把椅子过来。”李彦吩咐道。 就在柴富拿起筷子的时候,李彦又道:“柴大官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柴富恭敬道:“您说,柴某洗耳恭听。” “蹭烟,蹭饭,其人必贱。”李彦不客气道。 哈哈…… 柴富大笑着掩饰尴尬,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无所谓道:“这句话柴某觉得很有道理。” 你赢了! 李彦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不要脸,但一点办法都没有,能做到这般荣辱不惊,也是一种本事啊。 “说正事,这么急着追过来,不会只道歉这么简单吧?”李彦转入正题道。 柴富对手下人摆摆手道:“带进来。” 不多会,五花大绑,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半死不活的李浚被拉进饭堂。 奇怪的是,这次面对李彦竟没有像以前那般咬牙切齿,只耷拉着脑袋盯着地面,要不是还能站立,李彦丝毫不怀疑他是个死人。 “贤侄啊,你我之间的误会都是源自于这厮,今日我给你带来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这是人契,送给贤侄了。”柴富将一张纸递给李彦。 李彦接过人契一边看,一边戏谑道:“这不好吧,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看柴大官人和他才是真爱啊,更何况,我还欠大官人一块价值千两的美玉呢。” “嗨,什么千两,一文都不值,路边捡来的。”柴富肉疼道。 “花大!” 当看到落款的时候,李彦不禁叫出声来,因为卖方签名一栏中,豁然写着花大的名字。 李彦瞬间猜出事情原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同情的瞟了李浚一眼,将人契放在桌子上,道:“多少银子,我买了。” “休要提银子,君子之交淡如水,提银子太俗,只要贤侄不记恨柴某,就行了。”柴富笑道。 李彦哪里会相信这种鬼话,淡淡道:“柴大官人绝不会是为此事而来,说说另一件事吧。” “哈哈,贤侄聪明。”柴富压低声音道:“贤侄对宰相印象如何?”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七回 挑拨离间 宰相?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变得正色起来,因为李彦万万没想到,柴胖子竟然和蔡京有关系。 少宰王辅都把李彦玩的溜溜转,更不要说宰相了,尤其是权倾朝野,可以指鹿为马的蔡京。 所以,李彦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与柴富对视良久,从其眼神中读出一丝期待。 柴富当然期待李彦说出蔡京的坏话,但,这种概率几乎为零,除非是傻子,不然没有人会那么做。 “宰相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李某在阳谷县的所作所为相信您也有耳闻吧。若不是宰相,李某恐怕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李彦道。 柴富点点头,道:“这就好,实不相瞒,宰相是柴某的岳父老泰山,此次前来也是奉怹老人家命令,宰执很看重贤侄啊。” 李彦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忙道:“在下何德何能,让宰相大人看重,若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还请宰相大人尽管吩咐。” 但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疑惑,按理说柴富与宰相有这般亲密关系,烟老爷子肯定会告诉自己,怎地提都没提过,只说柴富有块祖传的免死金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得罪。 烟老爷子绝不会刻意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难道连他都不知道? 还是……这柴胖子狐假虎威,编出来骗自己的? 李彦脑子有点乱。 只听柴富道:“贤侄也切莫过于谦虚,柴某虽不好学,但对科举还略懂一二,今年考题的难度堪称史无前例,如此情况下能居于榜首,足以说明贤侄博古通今,日后必是国之栋梁啊。” “不敢当,惭愧。” 李彦这句话倒是出于真心,又不能直说自己其实一个字都没写,只好道句惭愧来掩饰尴尬。 哈哈…… 柴富爽朗笑道:“今日也没有外人,想必再坐的都是贤侄的心腹,柴某为表诚意,向贤侄透露一件秘事。但此事可关乎于柴某的身家性命,无论贤侄信与不信,都不要把柴某卖了啊。” 来了! 李彦暗道:终于进入正题了,前面都是铺垫,后面的才是关键! “怎么会,同为宰相效力,我怎么会出卖您呢。” “好!”柴富把酒一饮而尽,故作英勇就义的姿态,道:“柴某听说,贤侄的车队在黑石涯被檀渊盟的杀手埋伏了?” 李彦点点头道:“确有此事,而且李某痛失一爱妾。” “难道贤侄就不想报仇吗?”柴富诱导道。 李彦心里冷哼一声,心里已然明白了柴富的阴谋,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但并不戳破,愤恨道:“怎么不想,做梦都想报仇,奈何檀渊盟神出鬼没,无处可寻啊。” “非也,非也。”柴富连连摇头道:“檀渊盟不过是一把刀,把刀折断有什么用呢?贤侄要找到拿刀之人啊!” 李彦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李某也正在查,可能力有限,一时半会还找不到线索。” 柴富伸出食指,在酒杯里沾了一下,道:“贤侄来看。” 说着,在桌子上写出一个名字,然后急忙用袖子擦掉,神兮兮的。 “王辅?”李彦读出声来。 “哎,哎,贤侄怎么……这可不是柴某说的啊,少宰大人可是位大好人。”柴富咧着大嘴,伸出大拇指道。 其实,柴富写出王辅来,李彦并不意外。 若柴富真是蔡党,那王辅就是他们的死对头,而且官职高,权利大,把李彦和王辅挑拨成敌人,当然是理所应当,无论谁弄死谁,他柴富都赢。 就算柴富不是蔡党,对他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姑且相信,即使不是王辅悬赏,李彦也会把王辅立为敌人,只有杀了王辅,才能替小沫报仇。 但,此事若没有百分之百把握,李彦是不会轻易去尝试的。 反而柴富的态度让李彦产生怀疑,就算挑拨离间,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完全可以过几天找个更好的借口。 所以,此事定还有别的阴谋。 柴富见李彦不做声,而且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就没必要再继续惺惺作态了。 他站起身道:“柴某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诸位用餐了,请便。” 李彦站起身道:“李某还未吃完,就不送您了,钱大哥,替我送送柴大官人。” 钱掌柜应了一声,领着柴富出离饭堂。 待脚步声走远,李彦对陈鹤道:“二哥可听出什么来了?” 陈鹤沉吟片刻,刚欲张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发现李浚还呆愣的站在一旁,改口道:“三弟打算如何处置他?” “也够可怜的,好不容易跑到京都,却被花大给卖了。”李彦把人契递给陈鹤道。 “啊?”宋三别的没不懂,但这句话他听懂了,插嘴道:“花大也在京都?” “应该在吧,但这事还得问他。” 李彦走到李浚面前,用手在其眼前晃了几下,道:“嘿,不恨我了?不骂我了?是花大将你卖到柴府的吗?” 李浚沉默不语,眼睛都没有动一下,依旧看着地板。 “我看看。” 宋三推开李彦,甩开膀子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李浚直接被抽倒在地上,惨叫一声,而后破口大骂: “李贼,快些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百试百灵。”宋三拍了拍手,傲慢道, 李彦蹲在李浚面前,笑道:“你自己都说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我,那我肯定不能杀你了。” “你想怎样?” 李浚知道此生报仇无望,现在只求一死,所以听到李彦不杀他,并没有高兴,反而异常难过。 他以为李彦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他,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真的受够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异常凄凉,李彦好一阵心酸,对陈鹤道:“二哥给他找个房间,让他哭个够,但一定要绑好,千万别让他自杀。” …… 李彦失落的回到正房,走到李瓶儿身后,将其紧紧的搂住,然后把头埋进脖颈处,用力的嗅了嗅鼻子,一股清冽的香味儿使他大脑有些清醒。 “怎么了?”李瓶儿敏感的问道。 李彦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懦弱。 他害怕京都,同时又后悔来京都……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八回 被规矩束缚的人 李彦豁的从睡梦中惊醒,那是突然掉进万丈深渊的失重感,异常真实。 他拼命的挥手乱抓,砰的一声巨响,手背重重的甩在床桅上,不由得痛呼一声,坐直了身体。 “相公,做噩梦了吗?”李瓶儿忙走过来问道。 李彦点点头,回忆着梦境道:“瓶儿,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梦吗?” “当然记得。”李瓶儿取出丝帕替李彦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关心的问道:“这次又能接上?” “不止能接上,而且我发现,在我的梦里,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这个年代的场景,要么不做梦,做梦就是前世,这太奇怪了。”李彦抓着头发,苦恼道。 李瓶儿像哄小孩一般将李彦搂在怀里道:“是不是为明日殿试焦虑?我记得相公说过,每一次面临艰难抉择的时候,才会做那种古怪的梦。” “瓶儿,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啊?我脑子现在一片混乱。” “相公有没有听过庄公梦蝶的故事?” “听过。” “相公现在就和庄公一样,分不清到底是蝴蝶变成了庄公,还是庄公变成了蝴蝶,可相公何不换一种想法?” “如何换?” 李瓶儿继续道:“无论是蝴蝶,还是庄公,其实都不重要。若成蝴蝶,那就飞舞于花丛,做最快乐那一只。如果是庄公,就继续考究天道之法,这俩者并不冲突。” “我就是怕突然有一天醒来,发现你们都不在了。”李彦叹息道。 李瓶儿咯咯笑道:“奴家看相公快入魔了,也许只有一人可治。” “谁?” “师师姐。”李瓶儿坏笑道:“相公敢不敢对师师姐讲这些?” 李彦嗤笑一声,逞强道:“有何不敢?” …… 洗漱完毕,吃罢朝食,李彦忐忑的走出后宅,心里有些后悔,没事闲的和李瓶儿打这赌做什么? 一想到师师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便汗毛倒竖。 第一次差点被勒死,第二次被打成猪头,经历俩次惨痛的教训,怎么还不长记性? 但,若想彻底忘记师师,那也是不可能的,并不是因为师师长得美貌,而真的就是对原配正妻的那种感觉。 如果抛弃三观和道德等一切因素,只论人类最真实的心性,那么,完全可以确定的说,男人绝不是独爱物种。 法律的诞生就是用来抑制人类天性的,当然,不可否定这是好事,若没有约束,那人类将永远与猛兽一般凶残。 但,换一种角度思考,生而为人,却要被条条框框束缚,人类文明发展越强盛,反而人类的幸福感越少,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李彦心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走出后宅,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他下意识抬头看去,见院中的槐树下坐着一长一幼俩个人,年长那人正是大病初愈的杨若冰,年幼的是耿小三儿。 只见二人一替一句的背诵着诗经,李彦不由得被这氛围感染,不忍心打扰,依靠着门楣静静的看着。 初晨,春芽,古树,学子,稚童,读书声,构成一副极为和谐又纯朴的唯美画面。 这才是“岁月静好”最好的诠释。 杨若冰虽然也有自己的执着,但绝对是李彦见过的人中,思想最干净的一个。 可惜,这种美好并没有持续太久,被一声咒骂搅个稀碎。 “李贼,李贼!” 不用看便知道是少爷秧子李衙内,李彦苦笑一声,扭头看去,只见陈鹤手里拽着绳头,另一边捆在李浚的身上,二人相互较劲拉扯。 “二哥,不用拉他,让他骂好了。”李彦走过去,解开李浚身上的绳子道:“你可以骂我,但我得给你定俩条规矩。” 李浚做梦也没想到,李彦会为自己松绑,一时间楞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你不许进到后宅骂我,第二,在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许骂我。违反这俩条,我就打你。”李彦举起拳头吓唬道。 这一下真把李浚吓到了,忙用手护住头,惊恐万状。 因为他见识过李彦的本事,知道自己打不过李彦,却没想到,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拳头打在身上,迟疑的放下手,呆呆的看着李彦,一言不发。 “行了,不用管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想死也拦不住,不能捆一辈子吧。”说罢,李彦便向槐树走去。 陈鹤叹口气道:“李衙内啊,这回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世上没有比他再好的人了。” “呸,休要惺惺作态,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父仇不共戴天!”李浚吐口唾沫道。 陈鹤无奈的摇摇头,道:“真是鸡同鸭讲,这一夜白忙活,得了,走吧,还尿不尿了?” “不尿!”李浚扔下俩个字,便追李彦而去。 槐树下,杨若冰已经知道了李彦的真实身份,极为恭敬的深施一礼道:“恩公。” “这么见外,没必要,叫我李彦就行。”李彦摸了摸耿小三儿的脑袋道。 杨若冰道:“昨日瞧见大官人居榜首之位,小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惭愧,惭愧。”李彦尴尬道。 “惭愧的是小生才是,尽管四日未眠,也只写出来九十五人,还累的吐血昏睡。而听人说,是大官人将小生背出考场的,这等差距,怎能不佩服。”杨若冰感谢道。 “李贼!李贼!”李浚不合时宜的插嘴道。 “刚定的规矩,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你不许骂我,就饶你这一次,若再有下次,肯定打你,听到没!”李彦呵斥道。 可能是被李彦的气势给镇住了,李浚竟反常的点了点头,然后站到一侧闭口不言。 李彦正好借这个机会转移话题,不想过多谈论考试的事,因为那与他李彦无半点关系,捧得越高,反倒越觉得羞耻。 故改口道:“明日殿试策论,杨兄可有准备?” 杨若冰疑惑道:“这,策论如何准备?” “比如,关于杭州战事,或者是伐辽。策论嘛,当然就是这些大事。”李彦道。 “伐辽?何时伐辽?”杨若冰惊讶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三十九回 师师又要炸 “李某说的是假设,那日杨兄提起北方战事,所以李某就这么随口一说,但此事真要好好的想一想。” 其实,李彦是有意提醒杨若冰。 对于殿试,李彦还是很重视的,因为站在朝堂上,面对文武百官,可无人能替他回答策论。 所以,这些日子,李彦看似嘻嘻哈哈的,实则想了很多。 他与烟老爷子学到很多东西,对朝廷的官员,甚至是皇上赵佶都有很深的了解。 综合各种因素,李彦推测此次策论,很有可能就是即将要发生的联金抗辽事件。 “燕山自古以来便是吾中原土地,此仗可打,而且是非打不可!”杨若冰义愤填膺道。 “好!” 李彦拍了拍他肩膀,向府外走去。 站在府门口,对远处“趴活”的人力车夫招招手,车夫知道来活了,开心的跑过来。 这些车夫是范二从周边州县招来的穷苦人,所以并不认识李彦。 要说管理能力,范二绝对是个人才,但是分管的太多了,难免会出现疏忽,看来还需要招贤纳士才行啊。 耿大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彦身后,关心道:“大人出去怎不带上宋三?” “哦,耿大哥,没事,在京都里可没人敢乱来,三五个路口便有武侯班房,安全的很。”李彦坐在车上,笑道。 “大官人要去哪?”车夫恭敬道。 “金环街。” “李贼,别走!” 李彦一拍脑门,对车夫道:“快走,快走。” 车夫不明所以,但谁给钱听谁的,穷苦人身体好,拽起人力车狂奔。 怎料,那李浚虽然瘸了一条腿,但跑的却不慢,也是因为在柴府干体力活锻炼出来了,扒着车沿开始拉扯李彦的衣服,企图把李彦拽下车。 车座只有那么大,李彦无处可躲,浅色的面料被摸出好些黑手印,火气登时窜上头顶,举着拳头呵斥道:“你在碰我一下,我就打你!” 果然奏效,李浚收敛很多,只是嘴里还叽叽歪歪的骂个不停,好似能把李彦骂死一般,乐此不疲。 人力车停在一座粉楼门口,有龟奴笑脸相迎,帮李彦结算车费,当看到脏兮兮的李浚时,没有好气的踹了一脚。 李浚挨了龟奴一脚,丝毫不敢反抗,乖乖的忍受着,好像应该如此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反而李彦心里有些不舒服,掏出一张银票道:“给他吃茶的。” 龟奴虽有疑惑,但不敢违背,拎着李浚向包间走去。 李彦已经熟门熟路了,但他都选择上午来,一是因为上午人少,二来,他是来找自家娘子的,当然要与嫖客区分开。 虽然有一半几率会被师师拒绝…… 但今天不一样,明天就要殿试了,想来师师肯定不会驳了他的。 果然,妆阁内,还是那个空旷的房间,还是那道珠帘,二人相互对视凝望,良久无言…… 旁边的小丫鬟强忍笑意,每一次都是如此,先对视一刻钟,然后才说话,真不知道打的什么哑谜。 “有事?”师师冰冷的声音道。 李彦献媚道:“我中了,会元。” “一个字没写,竟也有脸说,滚吧!” 李彦邹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突然想起来,师师能有现在的名气,很大原因是王辅捧的,立即不悦道: “你和王辅到底什么关系。” “闭嘴,不该问的不要问,如果没事,赶紧走。”师师语气依旧冰冷。 “你……” 李彦丝毫没有脾气,失落的站起来转身欲走。 “明日殿试策论,可有准备?” 嗯? 李彦愣住了,这个问题听着耳熟啊,沉吟半晌,结巴道:“策,策论怎么准备?” “如果明天的论题是伐辽,你该如何作答?” “我……燕山自古以来就是吾中原土地,此仗可打,而且非打不可! “好!”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其实很好笑,但李彦却笑不出来。 师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知道自己在考场的举动,这不稀奇,想来是因为师师心里有自己,才会问王辅这些。 但,联金伐辽这等与她毫无关系的国政,也会提前知晓,这就很奇怪了。 而且,师师似乎还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难道她憎恨大辽? 说不过去啊,她一介女子,又怎会接触到异国人。 正当他愣神之际,只听师师道:“你进来。” 什么? “我,进,去?”李彦难以置信,故一字一顿的问道。 “进来。” 李彦确认没有听错后,胆怯的掀开珠帘,当瞧见师师天仙一般的俊容时,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激动。 说到底二人也只有那么一次而已,还是处于朦胧中,所以并不是很亲近,反倒有些许的陌生感。 但俩人心里都有对方,时常牵挂对方,也视对方为夫为妻。 “君子之修身也,内正其身,外正其容。再瞧瞧你,这是和别人打完架来的?” 师师端坐在椅子上,用眼神指着李彦衣服上的手掌印道。 李彦掸了掸,无所谓道:“都是李衙内那秧子,一双脏手乱摸,回去就换。” “你说什么!李衙内?”师师蹭的站起身,音量瞬间提升几倍,横眉立目道:“他在哪?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李彦瞠目结舌,暗恨自己一时大意,竟忘了李衙内和师师有杀父之仇,如果此时告诉在楼下,那李衙内的性命肯定不保…… “说啊!”师师怒道。 李彦吓得退后两步,支吾道:“在……在……你能不能冷静点。” “休要废话,到底在哪!”师师开始扎紧袖口了。 “在楼下……” 师师也愣了下,但转瞬间便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我先杀了那厮,再回来收拾你!” 说罢,从墙上摘下软鞭,向门口走去。 李彦懊恼的拍了下头,疾走俩步拦在师师身前道:“冷静一下啊,你听我说,其实他……” “滚!”师师举起鞭子作势要打。 李彦急中生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果然,师师鞭子停在半空,没有抽下来。 李彦没有停顿,趁着师师没反应过来,忙跪爬到她前面,抱紧大腿道:“对不住了,师师姐。” “你要做什么……” 李彦双手用力,将师师高高举起,又利用柔术技巧,把她摔倒在地上,接着顺势压了上去,死死的锁住师师的四肢……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回 妻不厌诈 俗话说,力从地起。 任凭师师的武功再好,但,当双脚离地后也是无可奈何,又被李彦突然的一跪给迷惑住了,完全没有料到李彦竟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李彦的柔术也不是白练的,若不能近身也就罢了,可一旦让李彦近身,那比拼的就是力气和缠斗技巧了,毫无这方面训练的师师,哪里会是他对手。 这也不怪师师,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终有一天要与人躺在地上搏斗……还俩次。 当然,据江湖传言,也有女人学地躺拳的,但毕竟是少之又少。 试想一下,一个貌美如花的俏佳人,面对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粗鲁劫匪,二人对峙片刻,即将动手之时,俏佳人怒吼一声:等等! 然后兀自的躺在地上…… 这场面确实不堪入目。 “冷静,冷静,你听我说。” 李彦喘着粗气,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若此时被师师挣脱,那后悔将不堪设想。 “放开我!”师师又羞又怒,将脸转到一侧,躲开迎面而来的呼吸,奋力的扭动身体,试图抽身脱离。 可俩人的身体如同被粘住一般,动作出奇的一致,任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束缚。 “你冷静,我就放!”李彦豁出去了,也大声喊道。 “小瑶,还愣着做什么,椅子下面有刀,给我杀了他!”师师吼道。 李彦心里一颤,暗道坏了,竟然忘记屋里还有一个人,忙用带着愤怒的眼神盯着小丫鬟道:“小丫头,我们夫妻俩的事,你最好少管!” 怎料,那小丫头对他的威胁视若无睹,虽然也带有恐惧之色,但还是从椅子下面拿出匕首,用力的拔出鞘,慢慢的向李彦靠近。 “那是我的刀!”李彦不甘心的喊道,此时已经语无伦次了,因为他毫不怀疑师师的杀心。 那丫鬟走到李彦后背,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问道:“郡,郡主,要,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死的!”师师咬牙道。 “大,大官人,对不住了!”小丫鬟将匕首高高举起,对准李彦后心位置,便要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一男两女三个声音同时喊道:等等! 男的自然是李彦,他哪能甘心稀里糊涂的死去。 其中一个女声是师师,因为她想改口要活的。 而另一个女人则是一位老妇人。 这老妇人便是从阳谷县一直跟着师师的那个婆婆,早上采买归来,刚一进门,便看到了让她魂飞魄散的画面,来不及多想,立即出声阻止。 小丫鬟急忙停止动作,其实,她对李彦的印象一直不错,因为李彦从不会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话,而且长得还俊…… “婆婆,休要阻拦,这厮轻薄与我,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师师怒道。 老妇人尴尬道:“姑娘,他轻薄你……这,这从何说起啊。” 其实,老妇人想说:你们之间还用轻薄这词? 师师一愣,也意识到话里的毛病,又道:“他回护李衙内,不让我报仇!” 李彦立即插嘴道:“我不护着他,但是你先听我说完!” “不听,立即松开我。” “不听就不松。” …… …… 二人各不相让,据理力争,吵个不停。 “行了!你们俩个又不是小娃娃,躺在地上……这成何体统,有什么话站起来说不行吗?”老妇人跺脚道。 李彦急道:“婆婆,我怕一松手,她又要杀我。” “姑娘,给老身个面子,能不能饶大官人这一次?”老妇人哀求道。 师师沉吟一下,道:“好。” 听到师师答应,李彦长出一口,暗自庆幸,今日还好有这位婆婆,不然恐怕又难逃一顿毒打。 本来紧绷的身子立即放松下来,软绵绵的压在了师师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没有了李彦的束缚,师师立即抽出双手,将李彦推向一侧,翻身跳起,举起鞭子就要抽打,当看到李彦半死不活的表情,又悻悻的放下了。 “快说,说完我好去报仇。” 李彦坐在地上,开始讲述起李衙内的悲惨经历,当然,肯定会添油加醋,大加渲染,总之说的极惨。 本来只死李知县一人,李彦却说成是满门被杀;本来只瘸了一条腿,李彦说是五脏六腑都有病,已然活不了多久了。 听完,师师也颇受出动,但这并不能说服她,冷声道:“也好,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那我提前送他上路,也免受病痛折磨。” “你!”李彦没想到师师竟然这般冷酷,一着急喊道:“杀了他,从此就背上罪名,难道你的大事不办了吗?”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视李彦,震惊之情无以言表。 良久…… 师师开口道:“你是如何得知?” 有门! 李彦心里暗喜,竟然真的猜对了,此时若不诈出实情,以后将会更难办,也许连见面都是奢侈。 “当然是王少宰告诉我的。”李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这也很好理解,师师和王少宰走的那么近,肯定是同伙无疑。 “可恶!”师师怒道:“都告诉你什么了?” “他,他当然是全说了。”李彦忽的想起小丫鬟刚才对师师的称呼,立即道:“郡主。” 师师眯着双眼凝视李彦片刻,最终泄气道:“好吧,你随我来。” 李彦紧张的跟在师师身后,向里间屋走去,脑中快速转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郡主? 难道师师是大宋朝郡主? 不对啊,他姓张,而且从小便在阳谷县长大,怎么会是郡主,而且郡主也不会闲的跑来当歌姬。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惊的李彦一身冷汗。 师师推开一扇镂花的朱门,率先走了进去,刚迈过门槛,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道:“你先等会。”然后将门合上。 片刻后,只听屋内传来椅子的倒地声,李彦心里一惊,暗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时心切,推门闯了进去。 屋内布置温馨,摆件精致,迎面便是红木的梳妆台,粉红的幔帐,淡蓝的丝帘,俨然是一间女子的闺阁。 师师正吃力的搬着一个比她还高的肖像画,明显被李彦惊吓到了,呆楞在原地,而那幅画…… 画的竟然的是……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一回 入魔道 那巨幅上画的竟然是李彦的肖像! 师师本想把画移到屏风后面,没想到李彦敢擅自闯进来,一时间五味杂陈,羞意,恼意,恨意,情意,齐涌心头。 “别藏了,我都瞧见了。” 刚看到时,李彦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只呆愣片刻,便拽起一副臭屁模样,悠哉的走到那幅画近前,开始品头论足起来。 “嗯……眉毛像,鼻子再挺一点就好了,嘴嘛,其实可以多加点朱砂,耳朵,你看看我耳骨这里,这里有个痣……” 刚开始,师师还一脸愤怒的注视着李彦,心中想出一百种杀人的方法,恨不得一一在其身上实验一遍。 当李彦把耳朵凑近的那一刻,忽的心里一揪,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这段记忆又很模糊,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过类似的场景,做过类似的举动。 反正就是异常亲切,就如与至亲之人相处一般,让她完全摒弃杂念,彻底放松下来,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心态,烟消云散。 师师收回思绪,打断喋喋不休的李彦,将画随手放置一旁,道:“坐吧,我们谈一谈起义大事。” 起义? 李彦心里惊骇,但不敢表现出来,依旧装出一副痞样,大咧的坐到床上,翘起二郎腿,道:“谈吧。” 还好师师不够了解李彦,不然一定会看出破绽。 李彦有个与正常人截然相反的习惯,越是重视的事,越喜欢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翻滚着惊天巨浪。 再一个就是,一向贫嘴的李彦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简练过,这完全是不自信的表现,唯恐言多有失,才变得惜字如金。 说到底还是相处时间少,了解不够…… “王辅有没有和你说具体的计划?”师师也懒得管他,直进正题道。 李彦抓起被子,使劲的嗅了嗅,露出一脸回味的表情道:“我无法确定他会不会骗我,毕竟我们之间有仇,此事若是他编造的,你还是不要听的好,不然,你肯定会生气。” 滴水不漏! 李彦说的每一句话,都属于模棱俩可的废话,任凭师师怎么想,都会觉得有道理。 因为王辅和李彦确实有仇,那日在开封府公堂上发生的事,足可以支撑这一说法。 后面那句会让你生气,就更是高明的语言艺术。 既然师师伪装成歌姬,那想来定是要以色诱为主,但凡正常一点的女人,对这种事都会有忌讳,何况是脾气火爆的师师。 师师抢过被子,扔到一旁道:“我可以如实告诉你,他并没有骗你,但你有选择的权利,可以拒绝加入。” “你让我闻闻,你走后,前俩个月还能从你床上闻到这个味儿,但俩个月后突然就没了。”李彦拽过被子道。 “你,你睡我床?”师师惊讶道。 李彦傻笑一下,道:“每七天睡一次,很准时的喔。” 屋内瞬间寂静下来。 师师并没有表现出小女人的羞涩,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彦出神。 此时,她有些后悔把这个男人卷进来。 良久,…… 她冷冷道:“你走吧,把这件事忘掉,我们不需要你帮忙。” 李彦暗恨,这妮子着实是难对付,说来说去也没道出事情的本质,反而突然又变得冷厉,这可怎么办? “同生死,共患难。”李彦试探道。 怎料,师师忽的呵斥道:“说了不让你帮忙,就休要多管闲事,若刺杀失败,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里的妻妾想想,她们都是无辜的,有大好的日子不过,参合进来做什么!” “什么?你要杀皇帝?”李彦豁的站起来,惊恐的喊道。 师师的惊讶程度不比他少,因为从李彦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从一开始便在说谎诓骗自己。 而李彦听到起义的时候,就知道师师是上了方腊的贼船。 但,他以为师师的作用只是收集情报,如梁山的翠云楼一般,所以并没有吃惊,却不成想竟然是刺杀皇帝! 纵观整个历史,从古至今,有名的刺客无数,但成功案例几乎为零,如荆轲,专诸,张良,这般人物都以失败告终,她不过一介女流竟也敢行此举动。 李彦咬牙暗恨方腊,一定是这逆贼给师师洗脑了,不然绝不会这样。 “你骗我!”师师咬牙道。 “不是我骗你,是我早就猜到你有大事要做,不然依你的脾气,怎能屈身为姬?听我一言,就此罢手,随相公回家,让他娘的方腊,哪凉快去哪。” 李彦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师师的手。 “你再敢口出狂言,对圣公不尊,休怪本郡主无情!”师师闪身退到一旁道。 “狗屁郡主,再过一段时间,方腊都被杀了,你还给谁当郡主?”李彦顾不得许多,继续伸手拉师师。 “你若再说,我真不客气了!”师师继续闪躲道。 李彦气馁道:“你信我,还是信反贼方腊?” 一句话,登时便问的师师哑口无言。 她怎会不知刺杀皇帝是死路一条,她怎会不知杭州节节败退,她又怎会不知,谁才是真正对她好…… 可,狗皇帝赵佶荼毒百姓,玩物丧志,祸国殃民,任用奸臣,皆是事实。 若继续让他坐皇帝,不知道还要惨死多少无辜百姓,哪怕圣公不在,也决然不能违背当初立下的誓言啊! 师师咬牙道:“本郡主当然信圣公。” “你!”李彦气的一拳打破那副画像,道:“既然你信什么狗屁圣公,为何不画他。闺阁里挂上,会客厅挂上,饭堂挂上,连茅房也挂上他的画像,实在不行就时刻戴在身上,日日瞧,夜夜念……” 啪! 师师这次的巴掌与那日大不相同,因为是颤抖着身体打的,所以,完全没使出多大的力气。 而且意义也不同,上次是真的为了打而打,但这次分明是情不自禁的打。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也不用对我说这些,我们从那日分别之后,已无任何瓜葛,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妻,那就写一封休书送来。”师师背对着李彦道。 “好!我这就回去写休书,我要休了你这个魔女!” 李彦气愤的拂袖而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二回 殿试前的疯狂 鎏金烟字的马车缓缓的驶在顺天大街上,直奔大内皇城行去,车前车后围拢数百人,有逐利的商人,有不得志的读书人,还有身怀绝技的江湖人,也有混迹街头的浮浪子,形形色色,各怀心思。 只因为车里坐着的人即将成为状元郎。 若说当下让京都人最津津乐道的事,莫过于烟家的那位倒插门姑爷了。 此人还未抵京,名号便传遍街头巷尾。 一个是大宋朝富豪之家,被京都公子哥儿们奉为女神的美娇娘,另一个是荒野小县的匪贼,如此身份悬殊,背道而驰的俩个人,竟也能产生感情,说书人都不敢这么编,却在现实里上演了,怎能不吸人眼球。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可以给他们无限的“创作”空间,比如有一种传言,说李彦是天纵奇才,三岁便阅尽经书,五岁能出口成章,十岁百步穿杨,十五岁统领三军,十九岁千骑破十万大军,此等人物,与烟九娘也算般配。 这种传言就比较符合童话故事的情节。 当然也有很恶毒的传言,说烟九娘是被匪贼李彦劫走,强行玷污,这才导致女神委曲求全等等,众说纷纭,各式各样的谣言。 但,所有的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或者被新的舆论所覆盖,毕竟在京都的这座大城里,每天都有新鲜的事物发生,没有人喜欢老生常谈。 可是,自从李彦进京后,就变成了永久“置顶”,史无前例。 从南门受辱开始,人们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而从开封府安然无恙的出来,又给人一种神秘感,紧接着百妓游街,被誉为浪子,后来的人力车的风靡,科举夺榜首,李彦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如今,没有再编造谣言了,因为李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编出来的故事,也远不如他做出来的精彩。 包括这次殿试,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可言,状元郎必是李彦无疑,若此时有人说一句:还没考怎么能确定。 那这个人一定会遭来无数白眼,甚至会被认为是傻子。 马车上。 李彦苦着一张脸坐在正位上,左边坐着一脸愁云的李瓶儿,右边坐在闷闷不乐的烟九娘。 “相公,你这状态真让奴家担忧,一会就要面圣了,能不能做状元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啊。”李瓶儿邹眉道。 李彦板着脸道:“做什么狗屁状元,再过几年皇帝都被抓去当俘虏了!” “相公!莫要口无遮拦!”李瓶儿急的几乎要哭出声来。 烟九娘讥讽道:“妹妹休要管他,他自己找死,谁能拦住?他若惹出事来也连累不到妹妹,放心吧,姐姐保你安然!” “烟姐姐,不要再说了,求求你说句软话吧,若相公出事,我也绝不会独活。”李瓶儿擦着眼泪道。 看着李瓶儿的眼泪,烟九娘颇有触动,语气稍有缓和道:“也不知道在教坊受了哪门子气,回来就乱发脾气,不敢得罪那歌……她,我们就任凭你欺负啊?” 本来想说歌姬,但看到李彦冒火的眼神,硬生生的咽回去了。 烟九娘扭过头去,继续埋怨道:“即便是瓶儿妹子脾气好,任你打骂。我烟九娘做错什么了?你以为我愿意替你搭理买卖啊,还不是你当甩手掌柜,把范二晾在一边,实在没了注意才找到的我。” “相公从没有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李瓶儿坚定道。 烟九娘叹口气,爱恋道:“你就是个痴人,如果以后还这样,有你罪受。” 李瓶儿哪里不知道烟九娘的意思,摇头道:“即便师师姐回府,相公依旧会一视同仁的,对吗相公?” 看着李瓶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彦实在不忍心伤他,但心里的火气未消,勉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嗯。” 昨日,李彦是真的生气了,他气师师宁可相信反贼方腊,也不信他李彦。 明知道起义不能成功,却依旧倔的跟头牛一样。 皇帝是那么好杀的? 即便把赵佶杀了,人家还有儿子,孙子,赵家江山还在,讨伐方腊的大军丝毫不受影响,结果还起一样。 可你张师师呢? 皇帝去教坊难道没有御前侍卫跟随? 就算逃出教坊,汴梁城门一关,你又将如何? 李彦想不通,以师师的聪明伶俐,怎能看不透计划里的缺陷。 这完全是一个不给她留任何生路的计划。 几次研磨,真有心写下一纸休书,可又落不下笔。 一想到师师父母亡故,孤身在外,如今更是被卷进反贼的圈套里,便于心不忍。 休书好写,不过三五十字,便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可这几十字会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啊。 思来想去,李彦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才生起闷气。 不巧的是昨晚轮到烟九娘,带着一肚子火的李彦迈进院门,便看到范二在烟九娘这里请示工作,这让他瞬间“爆炸”,直言骂范二吃里扒外。 范二不敢回言,连连点头,随即找个借口溜了。 可烟九娘不是温吞性子,从小到大几乎很少会受到委屈,唯一一次还是在八椽厅那次,可即便是那次,烟老五也没有对她大吼大叫。 而且,烟九娘自认为是处于好心替李彦管理生意,却惹来一句吃里扒外。 本来与李彦分住两府,她心里就颇有些忌讳,有时候觉得不像是一家人,李彦每次来都如寄宿一般,“你烟家”“你房间”“你的床”“你饭菜”等等一切用词,都异常生疏。 考虑到李彦背着倒插门耻辱的名声,也是不易,所以,一直隐忍没发。 可这一次却实在忍不住了,连本带息尽数翻了出来。 要不是有机灵的丫头喊来李瓶儿,看烟九娘的架势,估计最后会给李彦写一封休书,也说不定。 …… 车内的气氛终究没有缓和,李彦和烟九娘各倚一角,谁也不理谁。 只有李瓶儿不厌其烦的劝说李彦,上到朝堂尽量少说话,要么干脆不说话。 随着马车一路前行,街道上开始安静下来。 耿大郎敲了下车门,道:“姑爷,到宣德门了,所有人都要打此处下车步行入皇城。” 李彦应了声,当钻出车厢的那一刻,只听烟九娘淡淡的说一句:我错了…… “是我错了。”李彦回了一句,便跳下马车。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三回 一切为了殿试 “李贼,李贼。” 李彦刚跳下车,就传来李浚的咒骂声,然而,未等李彦开口,便有俩名金甲侍卫走过来,作势要把李浚带走。 “诸位,诸位,这是在下朋友,我们相互嬉谑惯了,一时间没忍住,多有冒犯。”李彦忙替辩解道。 听罢,那俩名侍卫对视一眼,重归原位。 李浚吓得微有颤抖,不自由的把头压的很低,但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瞟了眼李彦。 “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李彦低声嘲讽一句,见李浚又变得老实,才放下心来。 心道:真是个惹祸苗,得找个机会教训教训这厮,他花样作死不要紧,总让自己背锅可是难受。 一场小闹剧尘埃落定,李彦这才举目望去,见置身于空旷的翁城正中,四面皆是高高的宫墙,红漆朱门,兽首金环,四座角楼雄伟壮观,尽显古典建筑之美。 不远处的城门下已聚集多名儒生,李彦不敢耽误时间,对着宋三和陈鹤作揖辞别,那二人急忙回礼,陈鹤道:三弟无需多虑,自有天佑。 李彦知道陈鹤的意思,点了点头,又看向范二,后者尴尬的笑了下,脸上明显带着胆怯。 昨日可真是吓到他了,回去一宿没睡,认认真真的做了自我反思。 他范二能用半年时间,由流民摇身变成显赫的土财主,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切都是李彦拜所赐。 所以,提醒自己,时刻注意言行,生怕一不小心再惹到李彦,又过回乞讨生活。 “范二哥,昨儿个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了,以后生意上有难以抉择的事,就去找九娘,好不好?”李彦笑着道。 范二急忙弯腰道:“哎哟哟,您可别道歉,小的受不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听您的。” “姑奶奶忙得很,没工夫管你李家的事,还是让他去教坊的好。” 马车里传来烟九娘阴阳怪气的调侃声。 “别听她的,就找她。”李彦对着车窗反驳道。 李瓶儿掀开车帘,不放心的又嘱咐一句:相公要谨记奴家说的话啊。 李彦伸出右手,对着她做了个飞吻,而后大摇大摆的向城门口走去。 当转身的那瞬间,又变回一张苦瓜脸。 策论!到底是怎么论啊…… …… 俗话说,富贵不过帝王家,李彦一行二十名儒生跟着老太监走在御道上,哪还有半分高傲的心气,皆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东瞅瞅西望望,一双眼睛已然不够用了,恨不得再长出十双八双来,才好看个仔细。 走了约摸一刻钟,行至一座红墙绿瓦的宫殿门前,老太监突然止住脚步,用尖细的嗓音道: “诸位大人们,须先研礼后面圣,殿内有礼部的官员等待,请逐个排队进入,从现在开始,便对你们的礼仪进行考核,若不合格者,礼部会上奏给官家,还请诸位正视。” 一听考核,儒生们立即收敛笑意,拔直腰板,双手负于身前,十分做作。 李彦扫视一圈,从人群中瞧见一脸严肃的杨若冰,便觉得好笑。 由于早上李彦与烟九娘生气,所以出来的比较晚,杨若冰提前走了。 当李彦行至途中时,见其被一群妇人围拢,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只好不断哀求。 本想过去帮忙,却被陈鹤给拦下了,告知曰此乃一幸事。 听陈鹤讲述完,李彦才知道那些妇人是在为自己的女儿选婿。 每次金榜题名后,京都里有些小势力的人家便蜂拥而出。 她们专挑榜上有名,出身穷苦的儒生“下手”,如同押宝一般,将女儿许配过去。 不止如此,还会对女婿进行资助,衣食住行,人情往来等等一切费用全包,当然,也不是无偿的,他们自有一套规矩。 待殿试结束,若真能封个一官半职,便算是押对人了,再去索要回报。 当然,肯定不会是原来那么多,少则三五倍,多则十倍都有。 李彦听罢,嘿嘿一笑,道:也挺好,该经历的就得经历一下。 而眼下看到杨若冰发髻凌乱,衣衫不整,便猜出他并没有找到“赞助”。 因为没有一个投资人会让他这副模样进皇城,既然是押宝,肯定得包装一下,不说穿上绫罗绸缎,至少也能帮着束好发髻。 就当李彦出神之时,一名头戴黑色幞头,俩边各探出一尺长的翅膀的礼部官员走至近前,呵斥道: “上到朝堂要专注,要全神贯注!” 李彦嘿嘿一笑,并没有在意,而是对他头上的帽子很感兴趣,和孙猴子被封弼马温时戴的一摸一样,现在亲眼看到,觉得甚是可笑。 他却不知道,这种官帽俗称长翅幞头,也叫直脚幞头。 传闻这种官帽是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发明的。 他坐上龙椅后,对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同僚很不放心,尤其讨厌文武大臣在朝堂中交头接耳,评论朝政。 一日早朝,他在听取某个大臣奏章时,发现两侧有不少官员窃窃私语,很不礼貌。 赵匡胤心里有点恼火,但不露声色。 退朝后。他想出个办法,传旨下去在幞头纱帽后面分别加上长翅,目的是让官员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上朝时不能再窃窃私语,否则一转头就会打了旁边人的脸。 此方法果然奏效,便一直延续下来。 李彦随众人进到殿内,迎面一张长条桌上放着临时所用的青色朝服。 那礼部官员声色俱厉道:“诸位,也许以后我们将会是同僚,但后面这半个时辰内,你们必须听孙某的,若学不好礼仪,受责罚的不止你一人,孙某也会连坐。” 李彦咬牙忍受着刺耳的回音,心道:喊那么大声作甚! “所以,若哪位礼仪不过关,孙某是绝不会让他去触犯龙颜的。诸位历经艰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还望珍惜。” “好了,先把朝服换上,再教习跪拜大礼。” 终于,姓孙的官员结束了滔滔不绝的训斥,李彦听到跪拜大礼就觉得很不舒服。 自从穿越以来,他还一次没有跪过,不知道会不会有耻辱感。 想到以后日日都跪个不停,李彦不由得打个寒颤,做官的念头也减少许多。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四回 一个字,打! 皇宫大内,沿中轴御道过宣德门进大庆门有一处阔约万平的巨大广场,又名大庆殿前广场。 此时,正有数百名官员排列整齐的分站俩侧,于正中御道上,摆有二十张矮桌,无凳,但有一黄色蒲团。 李彦等人研礼完毕,便被老太监带到此处进行笔试。 身为会试第一名,李彦自是坐在最前排的位置,本是无上光荣的事,可他却高兴不出来。 因为李彦从俩侧官员的脸上看出了期待之色。 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屏气敛息,全神贯注的盯着他,这让他感受了到巨大的压力。 优雅的铺平宣纸,慢条斯理的填饱狼毫,舒展一下四肢,理了理袖子,做了一大通小动作后,这才将笔尖置于纸面上。 但,半晌不动…… 官员们逐渐失去耐心,由期待变成了疑惑,又由疑惑变成了质疑。 一刻钟后,见李彦还是一字未写,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人皆是文官,自然对会试也有关注,当得知考题是一百位古人的时候,无不惊骇,一致认为,无人能解答圆满。 如今看到李彦这副模样,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那摞近乎完美的试卷绝不是出自此人之手。 反观第二名的杨若冰,拿到考卷后愣了一下,问监考官:金是哪一国? 此一问迎来众儒生的附和,纷纷表示不知道还有金国。 因为,考试的题目为联金伐辽,而金国原本是极北之地一支名为女真的小部落,兴起并没有多久,又一直在关外和辽兵作战,与中原未有任何交集,所以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待监考官解释完,杨若冰紧邹眉头,思虑良久,开始奋笔疾书。 而李彦还在端着毛笔,摆着书写的姿势,依旧一字未动,听着官员们低声细语,心道:这次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索性豁出去了! “咳。”李彦轻咳一声,吸引官员们的注意,暂时停止议论,又投来期待的眼神。 李彦不紧不慢的拉动笔锋,写了个提手旁,引来官员们的惊呼: “写了,写了。” “快看,他写了。” 李彦暗中苦笑一下,紧挨着又写了一个丁字,然后缓缓的放好毛笔,吹了下墨迹,搓着手对监考官道:大人,在下答完了。 啊? 官员们惊诧的瞪大眼睛,下巴掉了一地,会试写了半丈高,殿试却只写一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监考官也一脸茫然道:“真,真的写完了?” 李彦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也想多写几句,但奈何对繁体字只认识,不会写,本来想写“必须打”三个字。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繁体的“须”字长什么样。 所以,只好就写一个“打”字。 “您确定不改了?” “不改了。” 听到李彦再一次坚定的回答,监考官无奈的卷好卷纸,递给身旁的一名小太监,那小太监举着卷纸向天庆殿跑去,嘴重复的喊道:阳谷县李彦试卷…… “大人,他要拿去哪里?”李彦羞红一张脸道。 “当然是交给圣上和诸位大臣评阅。”监考官道。 “哦。” 李彦低下头,脑中快速的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交一个字的殿试考卷,从古至今他算是第一个,也绝对是最后一个。 如此惊世骇俗,不用想就知道会引起哗然,肯定会遭来非议,得提前想好一个缜密的解释才行,否则会试作弊就露馅了。 …… 大庆殿里,气愤异常古怪。 赵佶百无聊赖的坐在龙椅上,厌烦的听着殿下俩派无休止的争吵,他的内心异常焦虑,只想着快点结束殿试。 因为今早有太监来报,说他豢养的大虫难产,性命危在旦夕。 情急之下,欲把殿试取消,还好有皇后阻拦,这才一脸不甘的坐在龙椅上闷闷不乐,大臣们辩论的内容,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心绪早已飞到那只母大虫的身上了。 正在这时小太监拿着李彦的答卷跑进大殿,施礼完毕,举着试卷道:“启禀皇上,阳谷县李彦笔试完毕。” 赵佶大喜,心道:不愧是朕亲选之人,果然懂朕心。 “呈来,呈来。”赵佶连连招手道。 小太监呈给隐相梁师成,梁师成又恭敬的呈给赵佶。 赵佶满心欢喜的打开试卷,但转瞬间便一头雾水。 当看到只有一个字时,不由得轻咦一声,眼神瞟向梁师成,见后者也是一脸惊恐,赵佶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若被蔡党和御史台等大臣们看出异样,那会试作弊就板上钉钉了。 这种大罪,不止李彦会被处死,所有监考官员皆同罪,当然也包括王辅。 那他费尽心思的把李彦从阳谷县招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何况还有王辅,若王辅死了,那整个朝堂可就没有人能与蔡党抗衡了。 隐相梁师成虽然是王辅的上级领导,可出身不行,毕竟是宦官,权利再大,也只能在暗中较劲,明里却不敢议论国政。 想到这里,赵佶立即稳住心神,装模做样的仔细品读,不时还满意的点点头,发出嗯嗯声。 还好他与大臣们相距较远,所以并没有引起猜疑。 但殿内有一个人是知道实情的。 就是那名递卷纸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明明亲眼见到试卷上只有一个字,可皇上却看了这么久,而且还看的津津有味,心里猜测:都说官家最爱书法字画,难道是因为那个“打”字写的太好? 由于蔡京坐在椅子上,视线较低,正好能与小太监平视,所以看的很明显,立即觉察出异样来。 待赵佶放下试卷,蔡京慢慢的站起身,老态龙钟的走到殿中,双手捏着笏板,恭敬道:“请圣上将这位考生的策论念于百官听。” “哦,宰执莫急,待殿试结束,自会把前三甲的试卷念给众卿听。”赵佶心虚道。 蔡京低着头,嘴角微微一笑,心里已然明了。 但他不急于一时,脸上的带着戏谑的表情,施礼回归座位。 心道:看看你们下边的戏怎么唱……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五回 杨若冰受到蔡京赏识 试卷接连送到赵佶手里,前十九卷都让他异常满意,无论是立场还是学识,都颇为不错。 唯独一名为杨若冰的考生,让他恼羞成怒,只看到一半,便将试卷弃在脚下。 因为杨若冰不仅反对联金伐辽,还说要联辽抗金,并口出狂言,说什么辽灭宋危。 王辅察言观色,见皇上这般气愤,不由得有些疑惑,暗道:是哪里出纰漏了吗? 原来,那日会试结束收卷之时,每个考生都要回答一个问题——对伐辽的看法。 若持反对意见,那这名学子的试卷便直接成为废纸。 只有持赞同意见的考生,才有资格量高度。 而有两个人不同,一个是李彦,另一个就是杨若冰。 李彦是因为考场特殊,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溜走了,但后来也通过师师对其进行了询问。 但杨若冰则没有,那日会试结束,他便吐血昏厥,监考官一时疏忽,也或是见其可怜,总之,阴差阳错的把他的试卷搬到了院子里。 而且为掩盖自己失职,并没有如实告知王辅。 蔡京抓到机会,指着赵佶脚下的试卷,道:“能否让老臣阅读一下那张试卷?” “给他,给他。”赵佶不耐烦道。 梁师成捡起试卷,递到蔡京手里。 蔡京看罢一遍,略作沉思,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良久,才喃喃道:“此子眼界在吾等之上啊。”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蔡京一向自负,朝堂上的大臣十有八九都瞧不上眼,认为皆是平庸之人。 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尔等泛泛之辈…… 而今天竟给一个晚生这么高的评价,怎能不让他们骇然。 王辅接过试卷,带着疑惑看完,笑道:“宰相大人莫不是老了,竟称赞此等谬论,可笑至极。” 蔡京冷哼一声,轻蔑道:“尔泛泛之辈,岂能看懂其中深意。” “呔,宰执这句话有影射圣上之嫌!”一名浓眉大眼的御史抓住把柄,朗声呵斥道。 哼! 蔡京冷哼一声,并不理那名御史。 整个朝堂,蔡京最惧的就是这些御史,各个如包拯转世,铁面无私。 无论多大的官员,哪怕是王公贵胄,只要有错,皆一视同仁的参上一本。 还不能与其争论,因为这些御史都是能言善辩之人,且饱读律法,总能说出让你哑口无言的道理。 “请皇上传旨招这位考生上殿,让他当着百官的面,亲口说说为何不可联金伐辽。”蔡京道。 赵佶心里不愿意,但又不能轻易违背蔡京,敷衍道:“传。” “传阳谷县考生杨若冰觐见。”梁师成大声道。 不多时,一脸书卷气息的杨若冰战战兢兢的走进大庆殿内,不敢抬头,恭敬的行跪拜大礼,口中三呼万岁:阳谷县举子杨若冰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赵佶斜眼看着杨若冰。 “谢吾皇。” 蔡京颤颤巍巍的走至近前,道:“抬起头来。” 虽然杨若冰不认识蔡京,但依旧乖乖的照做,因为他知道,只要能出现在皇城里的,一定都是大官,尤其是站在殿内的,那可都是五品以上大员。 “杨若冰。”蔡京抿了抿干瘪的嘴,道:“本官来问你,你为什么反对联金伐辽?又为什么说辽灭宋危,你不要怕,详细的讲述出来。” 杨若冰有种飘忽忽的感觉,十年寒窗,只为今朝,怎能不好好珍惜,沉吟一下,组织好语言,朗声道: “学生以为,金乃辽之叛军,与吾大宋的方腊反贼无二,吾中原上国,一向以仁治天下,若联手反叛,似乎有悖儒家礼教。” “金乃不通礼数、不读孔孟的蛮族,若助其增长气焰,发展壮大,必会对中原膏腴之地虎视眈眈。辽国向来尚武,若连辽都败给金,试问,吾宋又如何抵挡?” “所以,学生愚见,吾宋与辽现下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故学生主张联辽抗金。” 蔡京听完,拍了拍杨若冰的肩头,道:“说得好!” 殿内立即传来多人的附和声,大部分都是蔡党成员,其中有听出道理来的,也有些人完全是为了逢迎蔡京而说。 这让赵佶更加不悦,冷冷的瞪了眼王辅。 “皇上!”王辅接受到“信号”,走至殿中大声喊道。 声音之大,盖过所有蔡党,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王辅继续道: “臣以为应听取多方意见,何不把同为阳谷县的李彦传上殿来,听听他的想法,若持有不同观点,也好让这二人当面辩论一番。” 赵佶暗暗叫苦,心道:还叫李彦?你是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嗯……爱卿啊,要不换个人吧?” 王辅似乎没懂赵佶的意思,坚定道:“李彦乃会试第一,此事他必有高见。” 嗯? 赵佶心里泛起嘀咕,王辅一向最懂他心思,怎地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难道李彦写一个字是有意而为? 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某种策略? 想到这里,赵佶来了兴趣,把大虫难产的事暂时抛开,对梁师成道:“行吧,那就传李彦。” “传阳谷县考生李彦觐见。” …… 李彦见杨若冰被叫进到殿内,颇为他高兴,心道:如果有个手机就好了,把这一幕录下来,放给他的老娘看,一定会为小儿子感到骄傲。 但面对俩侧官员复杂的眼神的时候,又觉得异常尴尬,真想直言告诉他们,老子就是一文盲,爱咋咋地。 …… 李彦被太监领到殿内,不同于杨若冰的拘谨,李彦虽然心跳加快,紧张的已经快死过去了。 但性情使然,依旧大咧的如同串亲戚一般,笑着对俩侧的大臣点头问好,却惹来众人嘲笑。 他毫不在意,走到杨若冰身侧,看了眼御台上的赵佶,忽的想起叩拜大礼来,立即跪在地上,极不标准的道:那个,奴,奴才李彦,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由于一时心急,教的礼仪都忘了,倒想起电视剧里常出现的一个称呼——奴才。 殊不知这奴才一词虽然早就有,但只有满清时才流行,而他面对的却是大宋皇帝……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六回 李彦讨皇上欢心 李彦的称呼让殿内所有的文官不爽,太监才称奴呢,纷纷指责李彦给读书人丢脸。 “呔,天下读书人,皆是天子门生,尔莫要胡乱称呼。”浓眉大眼的御史不失时机道。 “哦哦,门生李彦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彦改口道。 赵佶哈哈大笑,他倒没有一丝不快,反而觉得李彦甚是好玩。 从小锦衣玉食,豢养皇城,接触的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所有人都应该是这个样子,这就与“何不食肉糜”是同一个道理。 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人这么不懂规矩,一时间玩心大起,感觉异常稀奇。 赵佶笑道:“平身,近前俩步,让朕瞧瞧。” 李彦向前迈了两大步,抬起头与皇帝对视,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再进俩步……” “再进俩步……” 李彦一直走到御台下面,赵佶啧啧俩声道:“果然一表人才,要不状元就给他吧?” 殿内群臣想笑却不敢笑,他们对赵佶的心性岂能不了解,用老百姓的话,就是个少爷秧子,不然,蔡京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只手遮天。 “不可,国之大事,怎能如此儿戏,皇上三思。”蔡京道。 “非也,宰执你来看,他面如冠玉,眉似远山,眼含秋水,齿白纯红,尤其这个头,哎对了,你可会踢蹴鞠?朕还缺一个边卫,我看你正合适。”赵佶将身子压低,满脸期待道。 李彦做梦也没想到皇帝会这般亲和,紧张感立消,智商也归其原位,本想吹上几句,突然想起欺君可是大罪,只好如实道: “门生,踢的不是很好。” 但这句话在赵佶耳朵里就是谦虚,指着李彦道:“咦~想当初高俅也说他略会,踢上才知道这厮再骗朕,那一下午朕都没碰到蹴鞠。” 李彦笑了下,刚欲说话,蔡京插嘴道:“皇上,先说正事吧。” “先说正事,先说正事。”赵佶收敛笑容道。 蔡京走到李彦面前,上下打量许久,道:“长得确实周正,可若是没有内在,外表再好看,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本官问你,对于联金伐辽你有何想法。” “在下的想法已然写在试卷上了,就一个字,打!”李彦霸气道。 可他不知道,他的那张试卷,被赵佶偷偷的塞进龙椅的夹缝里了。 赵佶一捂脸,暗道:完咯,丢人丢大了,一个字朕读了一刻钟。 殿内一片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就连非蔡党成员也忍不住跟着起哄。 唯独大殿倒数第三排,有个人却感觉到羞耻,此人正是烟家二叔的公子,李彦的大舅哥。 蔡京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笑着道:“你是说,你的试卷上只有一个字?” 这时若再看不出端倪,那就是傻子了。 李彦淡定道:“在下并没有说试卷上只写一个字,在下是说,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字,打!” “说的好。”赵佶不由得夸赞一句。 如蔡京这样的人精,怎会被这点伎俩骗到,遂问道:“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打。” 李彦放下心来,只要不让自己写就行,立即道:“在下与杨兄意见一致,燕山自古以来便是吾中原土地,此仗可打,而且是非打不可。” 此话一出,又惹来哄笑,烟三公子真想脱掉朝服转身回家,也不想忍受身旁人的羞辱。 “这是你家那倒插门吧?” “哎,烟大人,九娘那丫头不错啊,怎么找了个傻子?” “回去赶紧让九娘写休书,你烟家的脸早晚让这小子丢尽了。” …… …… 李彦疑惑的扫视一圈,实在想不明白,这么霸气的一句话,有什么可笑的,但当看到杨若冰一脸衰样,才意识出不对来。 杨若冰为难道:“恩公,我们不一样。” 李彦急忙走过去,问道:“在家不还一样的吗?” “金国啊,在家说的是伐辽,您没说金啊,那金国是反叛,我们天朝上国怎能联合反叛呢?” 杨若冰好一通解释,李彦才恍然大悟。 看着朝堂上一张张带有讥讽的笑脸,他实在绷不住了,热血冲头,怒喝道: “笑,笑,笑个屁啊?在家里受气出来的吗,到朝堂上捡笑话来了?” 鸦雀无声…… 死一般的寂静…… 连那个浓眉大眼的御史都愣住了。 一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考生;二是,觉得李彦说的有道理,无法反驳。 确实啊,这是朝堂,笑个什么劲儿啊! 赵佶拍手大笑,道:“好,好,骂的好,果然没让朕失望。” 我靠…… 李彦听到皇帝都支持自己,那还怕个屁啊,立即精神抖擞,与百官对视,毫不落下风。 “本官问你,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懂不懂?”蔡京道。 李彦笑道:“耿小三儿都懂,宰相大人请直言。” “若辽被灭,吾大宋便与金相邻,若金来攻吾宋土,该如何?” “宰相大人这话说的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吾大宋疆域万里,兵精将广,众志成城,万众一心,还怕他蛮族不成?” 李彦的人生准则就是:拍马屁,准没错。 蔡京气道:“狂妄!是谁给你的自信!” “皇上!”李彦对赵佶抱拳道。 赵佶笑的合不拢嘴了,连连点头。 “你,你……”蔡京气的连退数步,拄着椅背,才勉强能站立,表情苦痛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来人,将此人轰出去,罢黜他的功名,贬为庶民。” 李彦毫不示弱道:“此事得皇上说了算,若皇上让我做庶民,我就乖乖做庶民。” “不不不,朕封你为状元,国子监博士,御书房行走,散朝。” 赵佶可好久没有见过蔡京吃瘪了,顿时身心俱佳,食欲大振,着急回后宫用膳,所以直接把散朝说出来了。 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可不能这么看着,登时走出十几名,纷纷跪在地上喊道:“不可,不可啊,请圣上收回成命,此人万万不能做状元!” 御史出来了,自然也少不了蔡党成员,一时间,殿内还站立的所剩无几,有些摇摆的人左右看看,有种鹤立鸡群的危机感,立马也跪下了。 就连烟三公子都跪下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七回 蔡党逼宫 赵佶看着殿下跪倒的大臣,怨恨之心更甚,身为天子,却处处受到钳制。 但众怒难犯,爱怜的瞅了眼李彦,重新坐回龙椅,清了清嗓子道:“众卿家这是何故,有不同意见提出来便是,难道你们要逼宫不成?” 大臣们齐呼不敢。 李彦扫视一圈,也意识到危机感,心里颇有疑惑。 他一直认为,古代的皇上就是九五之尊,说话最有震慑力的人,应该是每一个决定,都会得到所有人赞同,全票通过。 而眼下看来,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由此也能看出,蔡京的势力远远超出烟老爷子的想象。 “皇上,您还是收回成命吧,门生确实不配当状元,请另赐旁人。”李彦跪在地上,诚恳道。 赵佶听到他如此说,知道是有意给自己台阶,故对李彦的喜欢不减反增,倔强劲突然上来了,朗声道: “请诸位爱卿告诉朕,殿试谁才是主考官?” 这个问题很简单,殿试又称廷试,还称御试,一个御字,足以说明一切。 但群臣们却无一人回答,因为只要说出答案,就等于同意让李彦做状元,而得罪蔡党。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明哲保身,能做到这种官职,岂会连这些都不懂。 赵佶见无人回答,气愤的指着群臣道:“你们,你们……陈大人,你为人最是公正,卿告知朕,殿试谁也主考官?” 陈大人便是那名浓眉大眼的御史,此时,他心里也颇有些为难。 因为他发自内心的认为,李彦真的不合适当状元,甚至不能称之为读书人。 无底线的阿谀奉承,不分青红皂白的逢迎圣意,此等小人行径,对大宋绝无半点好处,只会祸国殃民。 但被皇上点名,又不敢不答,只好为难道:“是,是圣上您。” “即是朕主考,众卿还为何反驳朕的旨意。” 赵佶语气平淡,可话里的意思已明显带出怒意,似乎有撕破脸的架势。 “圣上息怒,臣等遵旨便是。”蔡京笑眯眯道。 赵佶一愣,竟没想到蔡京会率先同意,反观王辅却是一言不发。 “好,拟旨,朕封李彦为新科状元,国子监博士……” 未等赵佶说完,蔡京突然道:“皇上等等!” “你!”赵佶怒目而视。 蔡京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走至殿中,行礼道:“老臣以为,封状元可以,封官就免了罢,正所谓学而优则仕,老臣在此子身上,并没有看到半点学识。” “做状元,不封官?”赵佶疑惑道。 “是的,老臣认为如此最好。当然,圣上也可自行裁定,但,老臣是万万不会在委任文书上盖相印的。而且老臣相信,三省六部所有官员也不会盖印。”蔡京威胁道。 赵佶咽了口唾沫,扫视一圈,忽的心里没有一丝底气,连王辅在此事上都不与蔡京作对,如果自己继续执意坚持,恐怕难以收场。 碍于皇家尊严,并没有表现退缩,而是改口道:“宰执以为如何?若真不封半点官职,恐怕会让黎民百姓耻笑啊。” “皇上英明,所以,老臣以为还是封杨若冰为状元的好。”蔡京不依不饶道。 赵佶暗自运气,牙咬的咯咯作响,对着百官道:“众卿家也是如此想法吗?” “皇上英明,宰相高瞻远瞩。” 如排练好的一般,无数人异口同声,声音之大,可绕梁三日而不消,在赵佶听来,这每一道余音都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着赵家的政权。 此时,赵佶才认识到事情的可怕,事实远比想象的要糟。 本以为蔡京和王辅能相互制约,可以做到平衡,现在看来,王辅并没有那么大能力。 而他已如汉献帝一般,实实在在的成了一个傀儡皇帝。 “那即是如此,一切任凭宰执做主吧。”赵佶颓废的站起身,走下御台,当迈下第一个台阶,又不甘心的抬起头,道:“真要封李彦为符宝郎!” 蔡京愣了下,转瞬笑道:“遵旨!” 哼! 赵佶挥袖而去。 亲眼目睹一场逼宫大戏,使李彦对朝堂党派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蔡党无疑是最庞大的,已经到了可以左右圣意的地步,就眼下的形式来看,如果蔡京想当皇帝,也并非难事。 但,由于宋朝重文轻武,今日参与朝会的皆是文职,如手握兵权的太尉高俅,就没有出现。 所以,李彦无法确定除童贯外,是否还有领兵的将军是蔡党成员。 而王辅倒是让李彦很失望,本以为这位少宰也是权势通天之人,不成想竟毫无话语权。 当然,这里面也有王辅本身对李彦不友好的因素。 总之,这厮一句好话都没有帮自己说。 赵佶走后,自然是蔡京主导,有大臣将蔡京的椅子搬至正中间。 “诸位同僚,奉圣上旨意,让本官选拔新科三甲,本官深知责任重大,不敢疏忽,所以,本官以为……” 蔡京顿了下,接过考生们的试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考卷从中间撕开,道:“除杨若冰为状元外,就不选榜眼和探花了。” 啊? 众人先是一怔,而后发出震耳欲聋的附和声。 只一个朝会的工夫,便轻而易举的毁了王辅谋策许久的计划,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如搏击一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没有任何作用。 这一次的较量,赵佶输得一塌糊涂,王辅输得一败涂地。 至于李彦……也好不到哪去。 只听蔡京讥讽道:“哦,对了,圣上还钦点一位从七品符宝郎,这可是天恩啊,李大人还不快跪下谢恩?” 任凭李彦狂妄,可此时也毫无脾气,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但还是跪下道:“谢主隆恩。” 哈哈…… 又引来百官的嘲笑。 一人指着李彦道:“一会称自己为奴,一会又说主,李大人难不成真是奴籍?” 李彦也忽然意识到有问题,因为这句话也是清朝的词,心里暗恨,真是受满清毒害太深了。 无法辩解,只有默默忍受,一直熬到散朝,才蔫头耷脑的从大庆殿走出去,与旁人的满面春风呈鲜明对比。 而新科状元杨若冰则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敲锣打鼓的在京都转圈去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八回 暴乱 李彦心事重重的随人群走出大内皇城,刚入宣德门的门洞,便被喧天的锣鼓声拉回思绪。 举目望去,顺天大街上涌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而人群的最前面,陈鹤,宋三,范二,王大郎等与李彦亲密之人,则满面欢喜的等着迎接状元郎回府。 范二为了讨好李彦,可谓是做足准备,不止找来鼓乐队造势,更是连夜做出十几个条幅,此时正高高的举着。 李彦止步在门洞暗处,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觉得深感羞愧,一时间进退两难。 烟三公子见他这副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迈步走至王大郎近前,道:“别敲了,没中。” 没中? 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烟三公子,纷纷围拢过来,询问情况。 “不止没中,还丢人了,赶紧收了吧,他在门洞里都没脸出来了。” 烟三扔下几句话,便掩面坐上马车离去,与烟九娘的马车插肩而过,哥俩只对视一眼,没有任何交谈。 “不好!” 烟九娘豁的抓紧李瓶儿的手,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怎么了?烟姐姐。”李瓶儿紧张道。 “李郎恐怕有危!” …… 李彦被宋三护在身后,穿过拥挤的人群,忍受着各种嘲笑和指责,一路向马车走去, 京都的百姓们见李彦并没有骑马出来,就知道是落榜了。 一时间叫骂声无数,人心就是如此,风光时不缺奉承之人,败落了,也不乏有落井下石的人,身处舆论中心的李彦,除了默默承受这一切,别无他法。 李彦不知道的是,于京南有一家规模巨大的赌场,却是因为他的失利,而赚的盆满钵满。 几天前,这家赌场宣布开盘的时候,百姓都以为赌场疯了。 买李彦做状元的赔率是一赔一,榜眼一赔三,探花一赔五,落榜一赔十。 这无疑是捡钱一般,几乎半个京都的人都有押注,无一不买状元。 其中,更有好些赌徒把全部身家押在状元上,却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而敢开这种盘口的人,那绝对是…… …… 从人群深处传来一声怒吼:“李彦赔钱!” 这一嗓子似乎给狂热的赌徒们打了一针兴奋剂,场面瞬间陷入混乱,即使有宋三开路,也不时有拳头打过来,被李彦一一化解。 而陈鹤,范二等人早已被淹没在人群里,不知所踪了。 宋三使出蛮力,却依旧无法拨开层层人群,气的大吼一声,就要开启“嗜血模式”,拎起挡在身前的一名胖子,便要砸向人群。 那近一百七十斤的胖子被宋三举过头顶,眼里充满惊恐,此时,他深切的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李彦见状忙在身后勒住宋三的喉咙,如果任由傻大个把这个人肉炸弹投出去,那被砸到的人不死也残。 别人的性命李彦自不会在意,可如此一来,宋三是要吃官司的。 “大哥!不要乱来,这是京都!” 李彦的后背不时被踢上一脚,打上一拳,可现下唯一的念头,就是止住宋三的狂暴。 喉咙终究是脆弱的,宋三后仰的同时,也松开了胖子,虽然还是摔在地上,但没有大伤。 就在这时,李彦的余光瞧见一道寒光,那是铁器才能反射出来的光芒,毫无疑问,有人动凶器了! 拿刀之人口鼻上遮着纱巾,身穿紧身短衣,眼中浮现出的杀意告诉李彦,此人绝不是普通的民众,这是一名专业的杀手! 说时迟那时快,匕首已探至李彦近前,而李彦的双手刚从宋三的脖颈上拿下来,此时想闪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 只见一道人影从李彦的身后窜出,直接将那名刺客扑倒在地,刺客微微愣了下,而后便举起匕首欲刺那人有肋。 李彦看到清楚,扑倒刺客的人正是李浚,心里很是感动,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这位少爷秧子奋不顾身的救自己一命。 但眼下李浚有危,来不及多想,李彦的身手自然是灵活的,飞起一脚,准确无误的踢在刺客的手腕上。 咔。 李彦看着软绵绵的手腕,似乎能听到骨节的断裂声,那匕首也应声而飞,不知去向。 也许这是李浚第一次与人动手,表情异常狰狞,掐着刺客脖子的手狂抖不止,嘴里还喊着什么,发音很不清楚,口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滴向刺客…… 狂热的百姓被赶来的穿甲人隔开,苏简亲自带队,虽然他也输了很多钱,但作为合伙人,不得不为李彦着想。 “贤侄啊,苏某来迟了。” 李彦感激的对苏简抱拳,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这属于雪中送炭的情意。 刚要说话,忽的想起李浚还掐着刺客,忙蹲下身把李浚的手掰开,道:“留活口!” 李浚喘着粗气站起来,豪气的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却忘了救的是仇人。 武侯和巡防兵也相继赶到,人群四散逃离,干净的顺天大街上散落一地的鞋子,视线可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贤侄先回府,苏某与官兵解释。”苏简手里拿着那把匕首道。 李彦感动的不行,道:“大恩不言谢,只是这刺客一定……” “掰开他的嘴!”苏简和李彦同时喊道。 可为时已晚,穿甲人探了下呼吸,而后无奈的摇摇头。 李彦惋惜的叹口气,与苏简告别,带着宋三和李浚找到烟家马车。 二女掀开车帘瞧见李彦完好,虽然狼狈一些,却不见有伤,这才放下心来。 李瓶儿抓着烟九娘的手,真诚道:“幸亏烟姐姐提前安排卫社的人,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 “这不是我安排的。” 烟九娘与李瓶儿对视一眼,皆露出疑惑的神色。 “二哥没事吧?”李彦见陈鹤在马车旁等待,开口询问道。 “我又不是他们目标,倒是你没事吧?” “这次多亏李衙内,不然还真有事了。”李彦搂着李浚道。 “他?” 李浚抹了一把鼻涕,表情十分骄傲。 ………… “啊!我的宝贝戒指!” 突然,一声惨叫从狭窄的胡同里传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四十九回 吃个火锅压压惊 李府,后宅。 李彦趴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短裤,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已无完好之地。 烟、李俩位娇娘一左一右坐在旁边。 “这里疼吗?”李瓶儿手里拿着跌打扭伤膏,温柔的为其涂抹。 “然后圣上怎么说的?”烟九娘着急的询问着。 李彦咧着嘴,道:“不疼,瓶儿。皇上说封我为符宝郎,然后就走了。” “这里呢?相公。” “就这么走了?那蔡京答允了?” 李彦苦笑一下道:“这里也不疼,瓶儿。蔡京自然是嘲讽一番后答允的。” “相公,要不要用冰敷一下?” “符宝郎才从七品,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 …… 二女性情不同,关注的事也不同。 李瓶儿更在意李彦的身体,而烟九娘关心的则是朝堂上发生的事。 一人一句的问着,互不干扰,倒也形成一种另类的和谐。 有小丫鬟敲门道:“回主娘,餐食已备好,请移驾饭堂。” 李瓶儿答允一声,道:“蘸料可加胡椒粉?” “加了。” “好,你先去告知诸位叔叔,在稍等片刻。” 李瓶儿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干净衣衫,替李彦换好,而后将梳子递给烟九娘道:“姐姐束的好。” “咯咯。”烟九娘接过梳子,娇笑道:“想起在阳谷时,这拙人自个儿束的头发,妹妹若瞧见,定会笑的肚子疼。” 李瓶儿也捂嘴笑道:“相公是拿刀的手,哪里握的好梳子。” “休要提刀,只有蠢人才握刀。”烟九娘忽的大笑道:“以后李郎握的是印玺。” 烟九娘之所以称呼李彦为李郎,是因为二人还未举行仪式。 以烟老爷子的意思是,待李彦披红戴红时,隔日便操办,人生俩大喜,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同时进行。 可眼下却…… 李彦也不搭茬,静静的听着二女打趣自己,心思却飞向别处,朝堂上有太多想不通的事,千头万绪,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待束好发髻,李彦长吁一口气,收起愁容,左右各香一口道:“走,吃火锅去!” …… 李府,饭堂。 堂内正中有一张长条桌,桌上摆满时蔬和肉类等食材,而首尾各摆着一个热热腾腾的铜锅,碳火正焰,锅里的水咕嘟嘟的冒着泡。 此时,饭堂里人声鼎沸,嬉笑怒骂声此起彼伏。 主位空出,俩侧坐满人,依次是宋三,陈鹤,范二,王大郎,钱掌柜,耿大郎,还有还了新衣服的李浚。 西侧,用幔帐将饭堂临时隔出一雅间,摆有一张方桌,桌上一口铜锅,食材少肉多蔬,餐具精致,银碗,银筷,银勺,粉红的桌布,一看就是为女眷准备的。 主位让出俩个空位,顺次是磕着瓜子的春梅,陈鹤之妻陈何氏,然后是闷闷不乐的萱草丫头,不请自来的孟玉楼,还有站在一旁身份尴尬的小桃。 除吴月娘和王张氏外,所有的女眷皆在列。 但相比长条桌的喧闹,女眷这桌安静的出奇,无一人说话,也许只有眼神交汇时,才礼貌性的点点头,笑一下,气氛甚是尴尬。 有小丫鬟掀开门帘,李彦率先弯腰钻进饭堂,二女相视一笑,互相谦让,最后烟九娘拉着李瓶儿的手跟了离去。 李彦一进屋,众人纷纷起身目视李彦,喧闹声立止,只剩下宋三吃粉条发出的吸溜声。 “大哥好胃口,看的我都馋了。”李彦快步走到过去道。 二女走进雅间,和所有女眷一一见礼,春梅见到李瓶儿,才打开话匣子,亲热的如同姐妹一般。 宋三这才抬起头,含糊不清道:“饿了就得吃。” “嗯,是这个理,咱们也吃吧,不然就没得吃咯。”李彦对众人摆摆手道。 哈哈…… 众人逢迎的大笑,除陈鹤外,每个人的心思也各不相同。 王大郎和钱掌柜自然是打心底羡慕宋三,傻人有傻福,不止娶美娇娘,还能和李彦结拜,尽管毫无礼数,却也不会惹李彦生气。 耿大则拘谨很多,得知李彦要他参宴时,一百个不愿意来,架不住陈鹤会说,连哄带吓唬,给骗来了。 李浚想的就太多了,穿着新衣服,又能坐在饭桌上吃饭,还能得到别人的笑脸,突然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而且,整个李府的氛围与他呆过的县衙和柴府都不一样,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极为和谐。 当然,除了他对面的范二除外。 范二是一脸愁容,愁眉不展,愁眉苦脸…… 只因为宣德门外混乱之时,几个小泼皮趁乱把他拉到窄巷,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一个不剩的抢走,那是他辛苦俩年所得,怎能不心疼,所以,苦闷的谋划着该如何寻回来。 “范二哥你的金戒指呢?”李彦敏锐的观察到了异样,疑惑的问道。 但这句话又引来哄堂大笑,因为李彦没来之时,他们已经给范二好一顿损了。 范二忍受着滴血的心,凄凄惨惨的又把被抢的过程叙述一遍。 “行了,别闹心了,和我今日在朝堂上丢的人比,你这屁都不是。”李彦嬉笑道。 陈鹤抓到话头,立即询问道:“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回来开始,陈鹤就想问,心里充满疑惑,本来应该稳稳夺状元的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李彦叹息道:“蔡京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几乎已经把皇上架空了。” “皇上越是看重三弟,蔡京越不遗余力的打压,所以,无形中三弟就成了蔡党的死对头。”陈鹤分析道。 “何止啊,可能除了皇上,我已经被孤立了。”李彦哀愁道。 陈鹤眉头紧皱,喃喃道:“三弟啊,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啊。” “不行就回阳谷县,把葛士儒杀了,继续造反。”宋三拍桌子道。 他的嗓音极大,女眷那边也是听的仔细。 只听春梅喊道:“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 “爷们说事,娘们少插嘴。”宋三回道。 正在这时,耿小三突然跑进来,道:“干爹,有人找您,不等通报就闯进来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回 御赐金锅 日渐西沉,霞光万道,春阳穿透云缝散出五彩光芒,整个京都被余晖笼罩,宛如仙庭一般。 人们将注意力由状元郎身上移开,纷纷举目观瞧这一奇观。 就在此时,皇城大内宣德门正门毫无征兆的又一次打开,有见多识广的人惊呼:难道有俩位状元不成? 宣德门为皇城正门,唯皇帝独行,平日上朝的大臣皆由俩侧旁门进出,哪怕是王公贵胄,也是不允许走正门的。 但,有俩种人能获此殊荣。 第一个便是皇帝大婚之日,皇后的凤轿可以由正门进入。 第二个便是新科状元,殿试结束后,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由此门出皇城,昭告天下。 而今日,宣德门正门刚刚关上,状元郎还未走出百丈远,怎地又重新打开? 原来,赵佶回到后宫后,越想越气,暗暗责怪梁师成办事不利,更是险些下旨将王辅等人砍头。 还好有皇后郑氏阻拦,才没做出自断膀臂的蠢事。 郑氏出身官宦人家,自小生得一张俊容,深受其父宠爱,不仅让郑氏学女德,还允许她与男子一样研读论语,诗经等书籍。 可谓是福慧双修。 郑氏见赵佶闷闷不乐,为哄其欢心,生出一计。 “既然蔡京殿试越权,不顾天子颜面,本该官家钦点状元,却被老贼独揽,官家也大可做出一事,盖过状元风头,岂不舒心?” 蔡京听罢,犹豫不决,道:“这样恐怕会惹来宰相的不满。” 郑氏深知赵佶心性懦弱,鼓励道:“官家何故担忧,蔡京在京都的党羽再多,也不过文臣而已,虞侯还是忠于官家的。” “对对对,朕有虞侯坐镇,何怕蔡京老贼,只是,怎么做才能盖过状元风头?” 虞侯乃郑氏堂哥,深受皇恩,二十出头便统领京都禁军,与罗竹的皇城司一样,不归三省六部管辖,直听命于赵佶。 赵佶传来罗竹,从罗竹口中得知,李府正大排筵席,准备吃火锅。 遂对吩咐道:“将朕御用金锅赏给李彦,另外把宫里的上等食材尽数送去,有多少送多少,你亲自去,记住,金锅一定走宣德门正门,排场要大,要超越状元的风头。” 罗竹怎能不懂赵佶心思,领命而去。 …… 围观的百姓瞠目结舌的盯着那个从宣德门出来的步撵发呆,从小生在天子脚下,也算是阅历丰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只见那步撵上并没有坐人,而是放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金锅,跟随步撵之后,无数的宫女太监排列两队从大内走出,首尾相距五里,有好事的人数了下,足足有四百八十人之多,这还不算道路俩旁维护秩序的禁军。 罗竹和虞侯骑着马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远远的看到杨若冰的游行队伍,罗竹冷笑下,道:“虞侯,前方有人挡路啊。” “罗提举的意思是?”虞侯反问道。 “官家口谕,见金锅如朕亲临,我们后面可是官家,难道状元郎不该让一让吗?” 虞侯立即会意,在他眼里,新科状元狗屁不是,姐夫是天子,自己又掌管京都所有城防,这等身份地位,又怎会在意一名穷书生。 立即点手唤来手下:“官家御驾出行,沿途不许有任何人阻挡,若有违逆者,可先斩后奏。” 手下哪能不懂,这明显是冲状元郎来的,当即带着一支小队,向游行队伍跑去。 这群粗汉子哪管那么多,不由分说,打跑鼓乐队,将状元郎杨若冰拽下马背,像拎小鸡一般扔到人群里,“肃静”“回避”的牌子散落一地,看的百姓们连连惊呼。 杨若冰惊恐万状,不知何意,呆傻的坐在地上出神。 身旁有一老者轻拉他衣角道:“状元公,宰执有请。” …… 李彦见耿小三儿夺门而入,一时也慌了神,心道:难道是宰相来寻报复?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门帘掀开,罗竹和虞侯一前一后走进饭堂。 李彦立即认出罗竹,忙起身来至近前,躬身行礼道:“小人李彦,见过提举大人。” 罗竹唰的打开扇子,笑眯眯的打量李彦,这还是和李彦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不免连连点头,颇有些喜爱,俨然当成妹丈来看待。 虞侯和李彦对视一眼,二人皆露出尴尬,原本应该由罗竹引荐,可罗竹只顾着欣赏,却忘记了此事。 “见过大人。”李彦虽然不认识虞侯,但能和罗竹并肩,猜测也非官及贵,谦卑的深施一礼。 虞侯双手相搀,道:“某姓郑,受皇恩任命京都警备巡查之职,今日奉官家旨意,与罗提举同为李大人庆功。” 姓郑? 现在的李彦可不是初入京都时那般无知,跟随烟老爷子学习多日,对京都大小官员早已了如指掌,听到姓郑,又掌管京都警备,脑中立即浮现一人。 遂试探着问道:“莫不是国舅爷?” 罗竹此时已回过神来,笑道:“叫虞侯吧,他最厌烦别人称呼国舅爷。” “给虞侯见礼。”李彦重新施礼道。 “行了,行了,某粗人一个,没那多讲究,倒是锅里的汤可要烧干了。”虞侯笑道。 听罢,罗竹立即将扇子插在腰带上,双手抱拳高举过顶,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道:“圣上口谕。” 以李彦为首,如陈鹤,宋三,范二等阳谷县来的人皆呆愣不动,他们哪里听过这个词,还好王大郎率先跪下,这才纷纷效仿。 女眷里也唯有烟九娘懂,拉着众人也跪下听旨。 罗竹这才继续道:“朕与卿同餐。” 嗯? 李彦抬起头,弱弱问道:“没了?” “没了。”罗竹笑道。 “这……圣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李彦疑惑道。 罗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所有人,道:“都起来吧,官家只此一句。” 但当看到女眷雅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忽的暗淡一下,虽然隔着幔帐看不清晰,但也瞧出里面皆是莺莺燕燕的女子,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妹子来。 虞侯道:“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还有公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一回 罗竹和浣兮 送罢虞侯,李彦与罗竹并肩而行,虽然二人只见过一面,不知怎地,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那日在开封府还好有提举大人为在下开脱罪名,不然免不了会受到皮肉之苦,早想登门拜谢,却听闻提举大人身份特殊,遂也不敢莽愣,今日机缘正好,请受在下一拜。”李彦真诚道。 罗竹微微一笑,略作停顿,待李彦拜完,才将其搀起,道:“此乃圣意,罗某受不起。” 李彦环顾四周,见宫女太监们排列两队,像没有尽头一般不断的涌入府里,忽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道: “我不过一泼皮,殿试让圣上丢尽颜面,圣上非但不怪,还大发隆恩,真是惭愧。” 罗竹压低声音道:“此处非讲话之地,可有僻静所在?” 李彦立即会意,领着罗竹来到书房。 至从来到京都,李彦也是第一次进书房,里面的装饰皆是由李瓶儿布置。 一进门,罗竹的目光便被根雕吸引,李彦也暗暗称奇,这么个庞然大物,范二是如何搬进屋里的? 那根雕光洁度尤胜从前,应该是重新涂过漆蜡,但依旧不失其韵味,想来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见罗竹不坐,李彦也不敢先坐,只好站在一旁等着。 片刻后,罗竹收回思绪,强颜欢笑道:“想起一则往事,见笑了。” “提举大人喜欢,明个儿就让人送到大人府上。”李彦不失时机道。 罗竹轻笑一声道:“与我不必如此,知你是圆滑人,但我一向不喜做作。” 这句话说的异常耿直,李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 按照他的性格,肯定要说“是是是”,可这不还是做作吗? 犹豫一下,索性岔开话题道:“浣兮丫头……” 李彦并没有说完,而是轻声试探一下,因为他不确定罗竹是否愿意谈论这个话题,毕竟皇城司是像“特工”一般的机构,肯定会有很多禁忌。 “浣兮丫头怎样?”罗竹笑着道。 李彦来了精神,既然接茬,那就代表可以问,大胆道:“她可还好?” “好,但还在外地,再过月余便让你们小俩口重逢。”罗竹笑着道。 小俩口? 外地? 李彦脑中飞转,立即猜出其中的关节——因该是浣兮为了救他,故意隐瞒实情,编造出来的谎言。 而且浣兮给小沫的信中,有明确告知她在王辅的府里,这一点罗竹显然是在说谎。 李彦不敢戳穿,因为他并不知道浣兮和罗竹是什么关系,唯恐乱说话会害了浣兮,忙附和道:“谢大人。” 罗竹正色道:“你现在应该有很多疑惑,但能抛弃其他,只问浣兮丫头,我很欣慰啊,也不枉她为你付出那么多,很好。” “是啊,浣兮丫头吃了太多的苦,在下深感愧疚。”李彦厚着脸皮道。 此话似乎拨动到罗竹的心弦,登时扭过头去,从袖中取出丝帕,擦了擦眼角,忍住悲伤,苦笑道: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罗某还想多一句嘴,这丫头自小好胜,性情也如男儿一般豪爽,但脸皮极薄。若生活中有冲撞妹婿的地方,请多担待,亦或者告诉我,我来教说。” 原来如此! 李彦豁然开朗,原来浣兮和罗竹是亲哥俩儿,那,这事儿就得好好解释一下,可不能再继续误会下去了,他对浣兮可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感情。 想罢,李彦忽的站起身,对着疑惑的罗竹恭恭敬敬的施以全礼,道: “既然提举大人是浣兮的亲哥哥,那在下也只好实话实说了,其实,在下与她并无夫妻之情,那些不过是浣兮为救在下,而编造的善意的谎言。” “你说什么?”罗竹一脸质疑道。 李彦继续道:“在下也知道浣兮在王辅的府里,冒昧的问一句,您为什么让她去冒这个险?” “你还知道什么?” “没了,浣兮与在下一个小妾时常往来书信,也仅此而已。” 罗竹陷入沉思,回忆起那日妹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满脸幸福的讲述她与李彦的甜蜜往事,竟然是假的! “你与舍妹相处多久?” “不足月余”李彦如实道。 “呵呵……”罗竹发出一阵苦笑,连连摇头道:“这小丫头,竟把我都骗了。” 刚说完,突然邹起眉头,凝视着李彦道:“你得娶她!” 李彦惊的后退俩步,尴尬道:“这,不合适吧,您也瞧见了,在下已有妻妾。” “虽然你们相处不长,但我能看出来,她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假的。”罗竹肯定道。 李彦为难道:“在下觉得这事还有待考证,也许浣兮只是出于侠义之心,也未可知。” “嗯……那此事暂且搁置,但以你现在的处境,竟敢和我坦白这些,你就不怕会失去我的帮助?” “在下觉得,应该做人要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即使最后以失败告终,也无愧于心。” “很好,很合我胃口,你这妹婿我认定了。”罗竹又打开扇子,高兴道。 李彦心中苦笑,这与印象中的“特工”很不一样啊,不是应该神神秘秘的吗,怎么如此直白。 见李彦不说话,罗竹道:“此事不用想了,就这么定了,你若没什么疑问,我可走了?” “有有有。” 李彦怎会没有疑惑,眼下形式不明,又同时和蔡、王两党结仇,今日在朝堂上更是出尽洋相,又路遇袭击,似乎整个京都的人都在排斥他,怎么才能破解现在的处境? “请提举大人教教在下,以后该怎么办?” 罗竹笑着道:“以后?既然官家如此看重你,何不借这个优势做大自己的势力?” “可是在下已成整个官场上的笑柄,谁还会与我结交?”李彦苦恼道。 “非也,难道你看不出来今日朝堂之上皆是蔡党成员?京都里的文武官员有千人之多,朝堂上不过区区几十人,何谈整个官场?看不惯蔡京的官员大有人在,只是没有人能将他们团结在一起罢了。”罗竹自信道。 “王辅也不行?”李彦问道。 “哼……”罗竹冷哼一声,道:“跳梁小丑,早就不得官家信任,只是眼下无人取代他。”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二回 赌坊仙客楼 罗竹笑着道:“其实,几天前我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的结果。”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李彦震惊不已,怪叫道:“为什么?” 罗竹四下扫视一圈,见屋内没有可藏人的角落,压低声音道:“此事古怪在客仙楼。” “客仙楼?” 罗竹从李彦的表情上看出疑惑,解释道:“客仙楼是京都最大的赌坊,于几日前开出盘口,你中状元的赔率是一赔一,至少有一半京都人都买你中,若你真中了,那他岂不是自寻死路?敢开出这种盘口,只有俩种可能,要么是傻子,要么是……” 李彦痴傻的道:“绝不会是前者,没有人会傻到这种地步,实不相瞒,就是在下没进皇城前,也认为自己稳中状元。” 突然,李彦直起身子,期待的问道:“那这仙客楼的东家是谁?” 罗竹慢慢的摇了摇头。 “连您都不知道?您不是专门负责打探情报的吗?” 情急之下,李彦有些口无遮拦,说完也颇有些后悔,这句话明显是再质疑罗竹的办事能力,立即解释道: “我,并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只是惊叹这京都的水深。” 果然,罗竹面带尴尬,白皙的脸庞少有泛红,但没有发怒,而是叹息道: “你说的对,确实是我失职,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也派过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察子,可无一例外,皆莫名其妙的失踪,一丝线索都查不到。” “那仙客楼处于京都最混乱的北城,沿城墙而建,左邻暗渠,右有汴河,逃跑极为简单,而且客仙楼的地下早已挖空,官府剿过不止一次,但收获不大,然而没过几天又死灰复燃,现在俨然是京都里的地下王朝。” 李彦惊骇,一直以为天子脚下的治安肯定是最好的,没想到竟也会有这种事发生。 这么想来,今日有人当街行凶也就不奇怪了,毕竟赌徒是没有理智的。 李彦邹眉思考一下,恍然道:“蔡京绝对是客仙楼的保护/伞!” “保护/伞?” “嗯,就是幕后主使,起保护作用,您想,我能来京都还是仰仗蔡京和童贯牵线,按理说,蔡京应该拉拢我才是,然而今日在朝堂上却不遗余力的打压,不留一丝情面,之所以做出这么反常举动,想来原因就在于此。”李彦分析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但此事求证极难,你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不用求证,只要扳倒蔡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李彦眯着眼睛,无意间露出一抹杀机和自信。 罗竹尽数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若搁旁人,不要说与蔡京作对,就是听到名字都会吓得颤抖。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遇到正事却毫不含糊,有这种勇气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没准日后还真是个人物。 “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就此别过,有事尽管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李彦挽留道:“为何不留下来一起吃啊。” “罗某从不在外面用餐。” 其实,罗竹没有说,他也从不在别人的家中停留超过一刻钟,但,此例于那日开封府破掉了,还是为他李彦而破。 “哦,那既是如此,在下也不便强留,我送您出府。” “留步,若让御史台看到我们如此亲热,定会惹来麻烦,罗某自行离去。” 罗竹用扇子轻敲李彦的肩头俩下,而后自顾着走出书房。 …… 李府,饭堂。 为了能将御赐的食材尽数的摆出来,堂内足足多加出十张长桌,由于李府并没有预备这么多,所以,好多是从烟府搬过来的。 当烟老爷得知皇上赐金锅时,不顾身份尊贵,也走出佛堂站在府门口看热闹,攥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王大郎带人回府搬桌子时,可吓了一跳,老爷子竟然出府了,忙跪地上磕头问安。 怎料,老爷子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崽子竟也还行,倒是我那孙女和孙女婿算是白疼了,看来御赐的宫宴老头子是没口福吃咯。” 王大郎替李彦解释道:“姑爷再和皇城司提举罗竹谈事,想必谈完就会来请老祖宗了。” “那你姑奶奶呢?”老爷子不依不饶道。 王大郎苦笑一声,在烟府呆二十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老爷子这么矫情过,回头用眼神瞟了眼手下的一名小孩。 那小孩倒也机灵,转身跑回李府。 不多时,烟九娘提着裙角,迈着寸步疾走过来,揽住老爷子的胳膊道: “听他们说爷爷使小性子了?是梦儿丫头疏忽了,给您赔罪了,李郎还在陪罗大人,这事可怪不着他。” 烟老爷子指着烟九娘的鼻子,打趣道:“哎,倒插门,倒插门,说说而已吧,你啊,早晚姓了李。” “走吧,爷爷,不要说这些遭人烦的事了。”烟九娘撒娇道。 “是啊,若不是倒插门这个名声,李彦这小子也不至于让人笑话,说起来……哎……”烟老爷子叹息道。 烟九娘也露出一抹悲伤,但转瞬即逝,想到今早还和李彦吵架,晚上便忘记了。 甚至连因为什么吵架都忘记了,能如此不记仇,可能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做到吧。 祖孙俩刚走出俩步,就听身后有人道:“我说梦儿丫头,你五叔可在门口站半天啦,你眼里只有老爷子,就没有五叔啊?” 可以看出,烟老五今天心情大好,竟满面笑脸的和烟九娘说话,这倒出人意料。 烟九娘打趣道:“哟,这可不敢,五叔一向看不上李郎,怎敢让您屈尊。” 烟老五掐腰大笑道:“嘿,从今天开始我就喜欢这小子了,如果没有他,我上哪赢那么多钱去。” “什么?”烟九娘和老爷子同时止住脚步,一脸质问的看着烟老五。 烟老五在自己嘴上轻拍一下,道:“我这张嘴哟。” “说清楚,怎么回事!”烟老爷子墩着龙头拐道。 烟老五没办法,便把仙客楼开盘的事说了出来。 别人都压李彦中状元,可他却是看不上李彦,那天喝完花酒,迷迷糊糊的压了李彦落榜一万两……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三回 殊途同归 李彦辞别罗竹再次来至饭堂,刚迈进门槛,便觉察屋内气氛不对。 因为他没有听到宋三,范二等人的大吵大叫,疑惑的抬起头,只见所有人都站在角落,一言不发,而正中的那张条桌前,竟坐着烟老爷子。 李彦忙戳着手走过去,挤出谄媚的笑脸道:“哎哟,爷爷大驾光临,也不见有人通知我一声,让您老等这么久,孙孙真是罪该万死。” 与烟老爷子接触久了,自然也了解老爷子的性情,外表看似严肃,实则内心如孩童一般顽劣,尤其喜欢听奉承话,多假都没关系,只要你说的出口,老爷子就能当真的听。 但这次,烟老爷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捋着胡子发出几声大笑,而是一脸庄重的指着椅子道:“坐下。” 李彦缓慢的落座,利用弯着腰之时,用眼角扫视一圈,企图寻到烟九娘,能从其眼神中读出些信息。 可惜,烟九娘在幔帐里,只能模糊的看到她曼妙的剪影,显然无法传递出任何消息。 视线继续右移,屁股刚刚沾到椅子边,便蹭的跳起来,动作异常浮夸,好像那椅子上装了弹簧一般,吃惊的捂住嘴巴,道: “五,五叔?” 此时烟老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神也有些暗淡,因为赢来的十万两银子,即将要上交“充公”,他怎还能高兴的起来。 “为什么不坐啊?”烟老爷子道。 李彦尴尬道:“爷爷您就别打哑谜了,五叔还站着,哪有我坐着的道理,孙婿犯了什么错,您老明说吧,要打要骂都随您,就不要用软刀子割肉了。” “嗨,你理解错了,犯错的是你五叔。还有他们……”老爷子指着陈鹤等人道:“我也没有让他们站着,是他们自己不坐下的。” 宋三嘟囔道:“您老穿的这么阔气,谁知道您是干嘛的,我还以为是皇帝来了呢。” 哈哈…… 憨态可掬的宋三无意中将屋内的气氛缓和下来,众人皆被他逗的大笑不止,尤其烟老爷子,更是露出招牌动作,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盯着宋三道: “这大个子忒讨喜,老头子喜欢。” 李彦笑道:“他是孙婿的结拜大哥,天生神力,刀法了得,若没有他的保护,孙婿恐怕早死在檀渊盟手里了。” “嗯,看着便像一员虎将。”烟老爷子夸赞道。 李彦指着陈鹤道:“这位是孙婿的结拜二哥,饱读诗书,足智多谋,孙婿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向他请教,现下负责报社刊发,颇有些成绩。” “嗯,识文断字的儒生,却没有书卷气,不孬,老头子最看不上读死书之人。” …… …… 李彦将众人一一介绍,烟老爷子也逐个点评。 当然,关于李浚还是有所隐瞒的,毕竟他们的恩怨往事,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 所以只说是好兄弟,然后刻意的突出讲述今日救他性命之事。 听罢,烟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道:“李小子以真心换真情,才能结交下这许多的过命朋友,可是……” 老爷子话锋一转道:“在阳谷县可以,但京都不行,京都人的真心都喂狗了,只剩下一颗黑心。就比如你五叔,他早知道有人对你不利,却一直隐瞒不说,哪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 “爹,我真没想那么多,完全是,完全是为了解气。”烟老五看了眼李彦道。 “什么人对我不利?” …… 听完烟老五的讲述,李彦嘿嘿一笑道:“这事还真怪不到五叔,其实方才在书房里与罗提举谈论的也是此事,这件事即便早就知道,也无可奈何,那仙客楼水太深,连皇城司都渗透不进去。” 烟老爷子叹口气道:“是啊,烟家的生意从不涉及娼妓和赌坊,所以老头子只闻其名,却也不知其内情,此事还得靠你自己摸索。” “是。”李彦恭敬的施礼道。 天色渐黑,有几名小丫鬟点燃烛火,金锅里的汤加了一遍又一遍,碳换了一批又一批。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整个屋里十几号人,除宋三以外,其他人还没有吃到一口热菜。 此时话已说开,李彦向老爷子请示,是否可以吃了,烟老爷笑着刚欲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耿小三儿的声音。 “干爹,又来人了!” 随着门帘掀动,走进两人,进到屋内,环视一圈,不理旁人,径直走到李彦近前,纷纷施礼。 “安哥!” “大人。” 李彦一一托起,打趣道:“老道士越发胖了,想来定是私吞了不少神仙钱。” 而后,又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道:“小七,我的好弟弟,辛苦你了。” 来人正是老道士郭京和发小王小七。 这二人本不同路,不知怎地竟也能走到一起。 老道士带着几百道童一路云游而来,饶了很多弯路,所以迟来。 而王小七则留守城外,每日安排马车进京,想来今日是最后一趟,也就不用继续再返回去了。 二人见到李彦都异常亲热,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李彦及时打断,道:“先见过烟老爷子,然后一边吃,一边聊。” “大人先别说,容贫道算一算。”老道士故弄玄虚掐着手指,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谁也听不懂语言,豁的惊乍道:“哎呀,老爷子与贫道殊途同归啊。” 李彦咦了声,问道:“怎么讲?” “点到即止,点到即止。”老道士神秘兮兮道。 李彦转头看向烟老爷子,只见老爷子用眼角不屑的瞅着老道士,嘴角撇起多高,一副厌恶的表情,立即恍然大悟。 殊途同归的意思是:用的方法虽然不同,但目标和结果是一样。 也正如道家和佛家一样,无论是哪一种修行,结果都是死后成仙。 而老道士能机敏的看出烟老爷子信佛,这就是他的本事。 李彦笑了下,趴在老道士耳边道:“秃尾巴狗。” “哎呀,高人啊。”老道士不禁赞叹道。 “爷爷,这回可以吃饭了吗?”李彦请示道。 说也凑巧,正当烟老爷子刚要说话之时,就听耿小三儿带着哭腔道: “爹,你去门房坐着吧,这活小三儿干不了,她们怎么都不等通报就往里闯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四回 二女争风 李彦望向屋门,心里暗道:这次又会是谁? 当门帘掀开的那一刻,所有人无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来人,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她会来! 霜艳天姿,千娇万娇,凤髻浓梳,蛾眉淡扫,樱桃口,杨柳腰,玉笋纤纤擢素手。 “师师!”李彦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怎料,师师并没有理他,厉眼扫视一周,而后自顾着走入雅间,身后的老妇人则礼貌的对众人行礼,也跟了进去。 雅间里的女眷无不被师师的气场震慑到了。 男人好看多半是“男生女相”,同理,女人美到极致便是“女生豪气”。 师师不止生的一张精致绝色的容颜,更是有着女人少有的云龙之气。 雅间内最激动的莫过于小桃,她在李府最是尴尬,奴非奴,主非主,说奴没主,说主又没名分。 “姑娘!”小桃跪在师师脚下,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师师语气平淡,道:“起来,休要哭哭啼啼的。” 小桃深知自家姑娘的脾气,破涕为笑,抹着眼泪站到一旁,不再言语,只是脸上也多出一抹傲气。 李瓶儿与师师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日师师是男儿装,所以只看到其英姿飒爽的一面。 而今日不同,身穿纱裙又添娇艳,英姿却丝毫未减。 与其相比,李瓶儿顿时觉得自己暗淡很多。 “师师姐。”李瓶儿恭敬施礼道。 返观同样心高气傲的烟九娘,虽也有所震惊,但转瞬即逝,礼貌尚有,语气可不是很好,轻巧道:“原来是师师小姐驾临,可真令我们李府添色增彩啊。” 此话一出,李彦心里便是一紧,时刻准备窜过去解救烟九娘。 因为,在宋朝小姐这个称呼专指青楼楚馆里的女人,而后一句“我们李府”和“添色增彩”也同样带有嘲讽的味道。 还好,也许是今天心情好,也或者其他别的什么原因,脾气火爆的师师并没有发作,竟也史无前例的斗起嘴来。 “想必这位便是烟家九姑娘吧,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京都里都传烟家九娘异常聪慧,怎得却连李、烟都不分。 姑娘说你们李府,若此话出自瓶儿妹妹的口,师师倒也无言以对。 可师师所知,这偌大的李府里,可没有一处是你烟九娘的独闺,果然是商女啊,颜之厚矣,非寻常人能及。” “你!”烟九娘被戳到痛处,有些气急,俏脸泛红,脑子快速转动,琢磨着如何怼回去。 确实,这李府里有李瓶儿的院落,也有为师师准备的院落,暂且小桃居住,甚至给小沫的灵牌也单独空出一个院子,还真就没有她烟九娘的院子。 “师师今日不是为斗嘴而来,烟姑娘若是想和师师同坐,便到此为止,若不屑与我为伍,那请便。”师师做出请客的手势。 “好一口伶俐齿,小丫头也忒尖酸刻薄了吧?”烟老爷子见孙女吃瘪,忙帮腔道。 师师扭过头,透过幔帐看向烟老爷子,小桃机灵附耳道:“烟家老祖宗,烟九娘的爷爷。” “原来是烟老爷子,您德高望重的,何故插口我们妇人的讪牙闲嗑,若晚辈真说句不好听的,您面子也挂不住。您有您的孙女,师师自有师师的爷爷,若师师的爷爷也在,您老将何以自处?” 待师师说完,李彦才小心翼翼,装模作样的,轻声呵斥一句:“师师,怎么和爷爷说话呢!” 而后,忙谄媚的对烟老爷子道:“爷爷,师师性子直,如男子一般口快,但心肠不坏,平日里也没有这么能说,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回头我好好的教训她,绝不会有下次。” 说罢,胆怯的瞟了眼师师,他担心师师一鞭子抽过来,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还好,师师很给面子,并没有发火的迹象,才放下心来。 烟老爷子站起身,道:“李小子,你这太闹腾,乌烟瘴气的什么人都有,还是佛堂清静自在。” “既然这样,孙婿就不留您了,随后就让人把金锅给您送过去。”李彦搀扶着烟老爷子手臂道, 烟老爷子摇摇头,拨开李彦的手,道:“这是圣上恩赐,你怎敢转送。” 说罢,拿起龙头拐对着烟老五的屁股蛋儿戳了下,道:“逆子,随我回府,休要丢人现眼。” 至从师师进屋,烟老五的视线始终不离其半寸,挨父亲一拐杖才如梦方醒,忙扶起老爷子的胳膊,路过李彦身旁时,轻声问道: “她就是那位新晋花魁师师姑娘?” 未等李彦说话,烟老爷子挥手就是一巴掌,正打在烟老五的嘴上,怒喝道:“少说话,你还像个人。” 这时,烟九娘从幔帐里走出来,走到另一边搀扶烟老爷子,却被老爷子推开,道: “老头子虽然年岁大了,但身体还行,腿脚灵便,眼睛不花,头脑也没有糊涂,倒是你,梦儿丫头,好好想想吧。” 烟九娘何时见过爷爷对自己生气,一时间流下委屈的眼泪。 目送着爷爷离开,才不动声色的撇掉泪珠,重新振作精神,挺胸昂头的走进雅间。 李彦长吁一口气,对陈鹤等人道:“都坐下吃吧。” 然后,鼓起勇气走进雅间。 女眷们见李彦进来,本坐着的人也站了起来,春梅放下手里的瓜子,懒洋洋的揣手看戏。 李彦走到萱草身后,将其按在椅子上,宠溺的摸下脑袋,先对春梅和陈鹤的娘子道:“让二位嫂嫂见笑了。” 那二人微笑着回应几句客气话。 李彦扫了眼孟玉楼,二人皆有些尴尬,只点了点,没有言语,这才轮到自家婆娘。 看着三女的表情,李彦颇感头痛,李瓶儿失落,烟九娘争锋,师师冷峻,哪一个他都不想薄了,但又很难将一碗水端平。 因为眼下只有两把椅子,如果再添一把椅子,该让谁坐? 让谁坐都是厚此薄彼! 沉吟一下,道:“九娘,瓶儿,你们先吃,师师姐深夜来访想必有事,容我们先去谈事。” 烟九娘冷哼一生,坐下道:“烤一只猪头来,姑奶奶要吃。” 李瓶儿噗嗤一声笑了,附和道:“奴家也要吃。” 李彦见二女笑了,登时心情大好,大胆的牵起师师的手走出雅间,对钱掌柜道:“告诉厨子烤一只猪头!”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五回 接近神的体验 李彦拉着师师的手走在李府的长廊中,小桃挑着绘有鸳鸯图案的花灯在前边带路。 非常默契,没有人说过要去哪里,但,三个人的心里皆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你手心好多汗水。”师师语气中带出些许紧张,这与她平时的形象差异甚大。 李彦舔了下干燥的嘴唇道:“可能因为口渴。” 小桃脚步顿了下,有些诧异,心道:这叫什么回答,口渴和出汗有什么关系? 沉默片刻。 只听李彦道:“你有些发抖。” “天热吧。”师师生硬道。 小桃抿嘴偷笑,心道:原来这二人紧张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又有几步,二人皆回过味儿来,立即停下脚步,几乎同时机械的扭头看向对方,对视一下,李彦率先大笑起来,毫无克制的笑声,撕裂黑夜的寂静,传出去很远。 师师倾城一笑,美眸微眯,一丝柔情从缝隙中透出,让李彦看的如此如醉。 情不自禁的…… 李彦缓缓收敛笑容,将嘴唇凑了过去…… “停!” 师师不合时宜的打断,将纤手抽出李彦的魔爪,故作嫌弃的甩了,而后又咧着嘴在李彦的衣衫上擦了俩下,才背着手自顾着继续向前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哎!”李彦颓废的叹息一声,追了上去。 师师目视前方,道:“我问你,为什么没当上状元?” 李彦跟在身后,还未从挫败感中走出来,伸出食指,对师师的杨柳腰虚空的比划一下,心道:戳你一下,肯定蹦起来,看你还端不端的住。 但也就想想罢了,因为他看到了师师腰带上挂着的鞭囊。 “问你话呢?”师师粗暴的将李彦拎到身侧。 李彦眼珠一转,漫不经心道:“还不是因为王辅从中作梗。” “他?怎么可能?”师师正色道。 “有什么不可能,他巴不得我死。” 其实,李彦完全是出于使坏,故意犯小性子,报复一下方才破坏气氛的“仇”。 可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师师对王辅的信任日渐减少,刺杀计划已实施月余,却连赵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每一次问起,王辅皆含糊其辞,找借口一推再推。 所以,师师认为这是王辅的缓兵之计, 会试那天不带面纱出现在贡院门口,也是刻意为之,试图越过王辅让赵佶知道她的美貌,好主动来寻,以达成刺杀目的。 奈何…… 京都百姓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奇葩考题和李彦的身上,所以,对她那惊鸿一瞥,倒也没有维持几天的热忱。 昨日,杭州又有噩耗传来,圣公方腊手下八员大将死伤过半,粮草紧缺,若童贯再不退兵,恐坚持不了多久,要求师师尽快完成刺杀大计。 这才不请自来,主动登门来找李彦。 她以为是赵佶亲临,到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口金锅,颇有些失望。 当然,她不会在李彦府上行刺杀举动,只是想和赵佶见一面罢了。 这一切李彦是完全不知情的,不然肯定会被气死。 他以为师师想通了,放弃了刺杀的念头,回来与他过日子。 李彦尽情的编造王辅的坏话,师师气的咬牙切齿,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被小桃领进一个院子。 当师师看到三交六椀棂花窗时,便是一愣,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李彦不失时机道:“从你家窗户上卸下来。” “千里迢迢,你运它作甚?”师师稍稍有些感动。 “原汁原味。” 小桃推开门,快步的走进去燃起蜡烛,李彦笑眯眯的做出请的手势,表情洋洋自得,因为他等一天等了好久了,也幻想过无数次,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被师师看到。 师师似乎有所察觉,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几扇窗户就让她这么感动,所以,她不确定坚强的外表还能维持多久,因为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再快速跳动,带着炽热的火焰扩散开来,仅存的一点信念也被渐渐残蚀。 她知道迈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李彦果断的搂着她的腰,向屋里走去。 就差这一下! 其实生活中有很多事也是如此,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如果有人推那么一下,也许就有选择了。 师师迈进门槛,迎面就是她画的那副仙鹤山水图的屏风,伸手轻抚一下,家的感觉异常强烈,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两横热泪滚滚掉落。 提起裙角,疾走几步,绕过屏风,那张古琴依旧原封不动的躺在桌子上。 指尖勾动丝弦,发出一声不太清脆的音色,嘴角微微上扬,回忆起小时候练琴的场景。 “娘,这琴音不好。” “什么时候能用音色不好的琴,弹奏出好听的曲调,那时你才有资格嫌弃琴。否则,就是琴嫌弃你。” “噢,知道了,娘。” …… “娘!”师师无法止住悲伤,趴在琴上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小桃也跟着嘤嘤啜泣。 良久…… 李彦抹了抹眼角,爱抚着师师的后背道:“可以了,哭多了伤身。” 怎料,师师忽的转回身,双手环顾李彦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继续痛苦,悲伤像止不住一样倾泻而出,所有的苦楚都在这一刻释放。 小桃默默的走出屋子,将门轻轻关严,而后倚靠着门瘫软的蹲了下去,用极轻的声音念叨着:“李郎,你终究如愿了。” 屋内,李彦温柔的将师师抱起来,向床边走去。 如果把往日的师师比作霸气的老虎,此时的师师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她娇羞的把头迈进李彦的怀里,等待着世上最美好的时光,也是上帝留给人类唯一一个最接近神的体验。 半个时辰后…… 二人如那天从翠云楼醒来时一样,四肢紧紧的缠绕在一起,身体贴合的无一处缝隙。 “相公,和上次感觉不一样啊。”师师若有所思道。 “上次?”李彦回忆一下,苦笑道:“上次你叫了一夜的娘。” 师师忽的眼前一亮,道:“对,就是这种感觉,上次云彩里有我的娘亲,可这次没有。” “那是春药的功劳,让你产生幻觉。”李彦的手不老实的乱摸,带有师师体温的肌肤要比丝绸还滑,手感极好。 “教坊有春药,下次……”师师坏笑道。 “不要,不要,太吓人了!” 李彦惊恐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六回 太极玲珑灯塔 师师坐进一顶小轿,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李彦目送着她离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女人真是天底下最犟的人,任凭李彦如何劝说,依旧坚持己见,就算不为方腊,为了天下苍生,也要置赵佶于死地。 “哎,真不知道你会不会改写历史。” 李彦轻声嘀咕一句,因为他知道赵佶最后是被金国抓到东北做了俘虏,才会有岳飞那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如果赵佶死于师师手里,那满江红还会不会有,岳飞还会不会有? 李彦无奈的苦笑一下,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下还是先摆脱自己的困境吧,古人云:太杞人忧天会死的很惨。 “耿大哥?你怎么不在后宅?” 耿大郎憨厚的笑道:“门房没人不行。” 李彦转身将府门关上,门闩插好,拍拍手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来了,回饭堂吧,难得热闹一回,赏个脸啊,耿大哥。” “哎哟。”耿大郎连声道:“可别,跟您去就是。” …… 饭堂。 烟九娘抵头掣肘在餐桌上,撅着小嘴,一副愤恨的样子,另一只玉手紧紧的握着筷子,用力的扎向猪头。 “烟姐姐,它已体无完肤,您就饶了它吧。”李瓶儿打趣道。 烟九娘放下筷子,气道:“你呀,怎么还能笑的出来?谈什么能谈这么久,一定是……” 李瓶儿道:“我当然知道,可师师姐是相公名正言顺的正妻,这有什么可气的呢?” “可她是,她是教坊里的女人啊!”烟九娘厌恶道:“想想就恶心,以后他休想再碰我。” “烟姐姐是不知师师姐的性子,我倒是略知一二,据我想来,师师姐是有事要办,而且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才会委身在教坊。”李瓶儿分析道。 “为什么这么说?” “一来,师师姐身怀绝技,相公也不是对手,而且性格火爆,应该不会是受人逼迫。二来嘛,张家在阳谷县也属殷实大户,师师姐从小锦衣玉食,与相公发生误会后,才不辞而别,但,走后把所有家产尽数留给了相公。所以,由此断定,师师姐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听罢,烟九娘沉默半晌,觉得李瓶儿分析的有道理,刚才只顾着与师师争锋,头脑也不灵活了。 现在冷静的想想,确实如此。师师的性格从其外貌中也能窥探出几分,一身正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取悦别人的人。 想通这些,心情稍有缓和,笑着道:“也是够厉害的,能把李郎打成猪头,下手真狠。” 李瓶儿嬉笑着附耳道:“这还是轻的,上一次差点勒死相公,足足昏迷四天呢。” “啊?”烟九娘瞪大眼睛,吃惊道:“因为什么啊?” …… 王大郎掀开门帘,李彦迈步再返饭堂,一股肉香迎面扑来,不禁食指大动,胃口全开。 主位当然还给他留着,那口金锅也自然没人敢用,李彦夹起几片羊肉投了进去,举起酒杯道:“本来想和哥几个好好吃顿酒,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事,为表歉意,我先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同饮。 李彦也着实饿的不轻,顾不了许多,先填饱肚子要紧,大口吃酒,大口吃肉,一番风卷残云后,便酒酣耳热,微醺状态了。 余光瞟见陈鹤和老道士不时有眼神交汇,就知道这二人有事,索性问道:“道长以后有什么安排啊?” “没……”刚说一个字,被陈鹤用力怼了一下,立即改口道:“有。” “说吧。” “贫道想在京都盖一座太极玲珑灯塔,您以为如何?” “挺好,要盖就盖全京都最高的。”李彦赞同道。 老道士眼睛一亮,没想到李彦竟如此开通,方才的顾虑全无,喜道:“大人和贫道想到一起去了,只是……” “没钱?”李彦猜道。 “钱……有一点,只是京都一地难求,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办法……”老道士吞吞吐吐道。 李彦沉吟一下,对着雅间道:“九娘,烟家在京都可有空闲的地皮要赁?” 只听烟九娘回道:“不赁,只售,怕你买不起。” “那你说个价,我听听。”李彦笑道。 “东西南城没有空闲的,只北城一处,售价……一百万两。”烟九娘狮子大开口道。 北城? 李彦听到北城,立即来了感兴趣,因为罗竹说过,北城是京都的混乱之地,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三不管地界,房价自然也比别处要低。 “你别欺负我们外地人不知道,北城的宅子不值钱,一口价三十万两,卖的话就买了,不卖我们另寻。”李彦故作精明道。 怎料,师师激动的掀开幔帐走了出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大,去草拟合同。” 李彦知道上当了,三十万两烟九娘还这么激动,想来也就值十万两。 但出于面子,又不好直接反悔,眼珠一转道:“我们可是盖道观,还要盖一座贼高贼大的太极玲珑灯塔,你那院子够大吗?” “足够!”烟九娘自信道。 …… 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在合同上签字,不甘心的问道:“你那院子到底值多少钱?” 烟九娘美滋滋的把合同揣进袖口,颠着轻盈的步子向外走,喃喃道:“吃饱咯。” 王大郎跟其身后,当走到门口时,暗中对李彦伸出俩根手指…… 很明显,那不是胜利手势,更不是“耶”,而是,俩万两…… “奸商!”李彦咒骂一句。 老道士倒没想那么多,认为这是左口袋进右口袋,无关紧要。 倒是他自己能省一点是一点,毕竟盖塔的钱才是笔巨款,举起酒杯敬李彦一杯。 陈鹤放下杯子,道:“三弟明日便要进入官场了,打算怎么办?有没有什么计划?” “计划?”李彦敲了俩下桌子,道:“蹴鞠!皇上让我给他踢边卫,可你也知道,我这技术不行啊,这很难办。” 陈鹤笑道:“朝堂之上,皇帝竟和你谈论蹴鞠?” “嗯。” “学,一定要学!”陈鹤坚定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七回 主持大局 陈鹤饮一杯酒道:“给你们讲个故事。” “想皇上还是潜龙之时,就喜欢玩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花鸟鱼虫,珍禽猛兽,但凡世上有的,怹老人家是无一不好,其中以蹴鞠为最。 太尉高俅便是用球技讨得皇上欢心,才一路青云直上,由街头无赖做到太尉重职。 传言,有一个伴皇上身侧多年的人眼红高俅升官,遂也找到皇帝,委屈道:小的对皇上忠心耿耿,伺候周到,怎地那高俅连连升官,而小的还是闲职一个,这不公平。 你们猜,皇帝怎么回他?” 老道士啧啧道:“与天子这般说话,岂不是作死?” 陈鹤笑着摇头道:“非也,皇上没有生气,而是说:你长了高俅那样的好脚了吗?” 短短一则小故事,便把赵佶的昏庸无道讲述的淋漓尽致。 虽然真假难辨,可能会有夸张,但,正所谓空穴来风,所有的传言都是有原因的, 李彦笑道:“如此说来,还真得好好练练蹴鞠。我信不着京都人,范二哥派人回阳谷县请几名蹴鞠高手过来,我要组建一支球队。” “领命。”范二站起来道。 众人又聊了一会蹴鞠,李彦瞧见女眷那边似乎气氛不是很活跃,萱草更是趴在桌子上假寐。 遂让女眷就此散去,各自回房睡觉。 饭堂里剩下一群粗老爷们,那话题就开始变得多样化了,羡慕李彦的同时,不忘踩老道士几脚,王小七更是不客气的直言:老道士绝对是想在塔里养寡妇。 从始至终,王小七只说了这一句话,这让李彦觉得很不正常,而且,还非常刻意的回避与李彦对视,这是心虚的表现,显然是有事隐瞒。 陈鹤轻触李彦手肘,用眼神领着他看向李浚。 只见李浚一脸幸福的傻笑,他有好久没过这样舒心的日子了,虽然不发言,但眼里写满羡慕。 当然是羡慕这些能和李彦做朋友的人,回想当初,自己也有此机会,但错过了,才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罪,如果能重来,一定不会选择与李彦成为敌人。 而且与李彦相处时间长了,越来越觉得李彦为人是真的好,不然也不会舍身相救,他是真的被感动了。 “是不是给李衙内也安排点事做?”陈鹤压低声音道。 李彦点点头,沉吟片刻,琢磨着李衙内的优点。 知人善用嘛。 他忽的想起什么,拍拍手道:“我说一件正事。” 众人将目光投向李彦,饭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彦道:“李衙内,感谢今日的救命之恩,我们的前仇旧恨能不能就此结束,从今日开始好好相处?” 李浚见突然提起自己,颇有些紧张,忙道:“不提也罢,我已经忘记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彦拍了下桌子道:“既然这样,我有一件事要交给衙内去办。” 李浚顿时笑意全无,坏念头涌现,心道: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以德报怨,好吃好喝的招待,原来是有目的的。 “衙内别误会,我不会害你。”李彦察觉出李浚的异样,解释道: “咱们初来京都,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抓紧建起人脉网,京都的大小官员,奇人能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每个行当的人,我们都得结交。 李某思来想去,此事非衙内你不可。第一,你懂礼节,有学问,无论哪种场合都能做到不失礼,这很难得。 第二,想当初衙内能用一幅画换来五品官,这充分说明,你有超于常人的交往能力。 所以,把衙内是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衙内愿不愿意帮……” 李浚蹭的站起来,道:“我愿意,我愿意。” “好好好,坐下坐下,眼下有一个人需要重点关注,那便是国舅爷虞侯。此人非蔡党,实实在在是皇帝亲近的人,也算和咱们是一路人。 与他结交,我估计不是什么难事,投其所好吧,想必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毕竟你是这方面的行家。 要人给你人,要钱给你钱,古董字画也有很多,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必要时也可使些手段,但暂时不要违法,我们实力还不够。” 李浚激动的摩拳擦掌,连声感谢。 确实如李彦所说,他在阳谷县时,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做这种事绝对是游刃有余,而且还非常感兴趣,怎能不让他兴奋。 老道士如愿以偿,李浚也异常高兴,众人不断举杯,又过半个时辰,舌头开始发木,眼神变得迷离。 李彦摇晃着站起身,端着酒杯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来吧,杯中酒,喝完各自回屋睡觉。” 喝罢,李彦晃晃悠悠的向门口走,王小七帮其掀开门帘。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李彦突然止住脚步,忽的看向王小七,后者忙转移视线。 李彦更确定他有事瞒着,伸手抓住领口,揽在怀里,作出醉酒状态,嬉笑道:“今晚咱哥俩睡,找找以前做小厮时候的感觉。” “我,我跟老道士一屋。”王小七假笑道。 “挤一挤嘛,我也想和道长切磋切磋占卜后事的能力。”李彦不容置疑道。 …… 屋内。 李彦和老道士吃茶闲聊,王小七则借口醉酒躺在床上睡了。 “道长,你信不信我会占卜算命?”李彦笑道。 老道士嘿嘿一笑,眯起三角眼道:“信!而且是坚信不疑,还有大人那洞穿人心的本事,老道士可早就领教过了。” 李彦暗暗对老道士竖起大拇指,很明显,道士已看出端倪,配合着他吓唬王小七。 “其实这种能力有时候也会给我带来苦恼。”李彦叹息道。 “哦?怎么讲?”老道士附和道。 “比如,当看出有兄弟欺骗我时,就很难受,我想让他主动说出来,可他执意不说。道长,对这种离心离德的兄弟,你说该如何是好?” “依老道看嘛……杀了比较好。” 王小七蹭的从床上跳起来,喊道:“牛鼻子老道,你坏的流水!” 而后,噗通跪在李彦面前道:“安哥,我说,前几天我见到定安了,他带着财宝去辽国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八回 借尸还魂 原来,定安逃出宰相府后,又受到追击,打斗过程中,脚下一滑,滚落到山下,还好山岭较陡,追击人懈怠,就没有下山寻找,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还好他听取李彦的意见,提前在京外小王庄置下一处宅院,将花子虚的十车财宝藏在那里。 忍受着伤痛回到小王庄,一连等了五天,也不见有人回来汇合,知道这一次算是损失惨重,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把银子丢了,人也死个干净,此时就算回去,也是只有他与玳安俩人,面对花子虚的报复,怎么可能还有生存的希望。 所以,这小子直接将发小玳安放弃了。 在小王庄过上了财主的生活,娶了俩房妻妾,安稳下来。 怎料,李彦的车队也在小王庄落脚,定安听说是阳谷县一个叫李彦的大官人,就生出疑惑。 一来,这名字有些熟悉,但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二来,他在阳谷县十几年,没听说有叫李彦的大官人。 起初,他也和当地村民一样,坐在村口大柳树下看热闹。 马车一辆接一辆赶进村子,一天下来,后面还排着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小王庄的百姓无不惊叹。 突然,定安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王小七! 登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想起那日在翠云楼,玳安和李衙内在饭桌上说的话。 “以后衙内请叫我李彦。” 当时他也以为是拍李衙内的马屁,可现在想来,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他与玳安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实在太了解了,所以,很早就发现玳安和以前不同,而且变化很大。 只是当时置身其中没有多想,现在冷静的想想,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那就是换了个人啊! 当然,他肯定不会想到有穿越这种事情,但,民间有借尸还魂的这一说法。 反复思虑后,他盖棺定论,一定是这个叫李彦的野鬼,借着玳安的尸体还魂了,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就发展到这等规模。 尤其听说李彦杀了很多人,包括李知县在内,他唯恐会招来报复,一刻不敢停留,立即吩咐妻妾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王小七安排好车队后,忽的想起随定安进京时也曾在此落脚,颇为感慨。 吃罢晚饭,闲来无事,带着两名手下,溜溜达达的来到那个藏宝的宅子。 本来他没报多大希望,认为定安他们一定是转移财产跑到别的地方了。 可当看到大门上崭新的对联时,生出些许疑惑。 说来也巧,他刚要敲门,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四目相对,呆愣片刻,定安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王小七仗着有两名好手跟着,如疯了一般大骂定安,三人跳墙而入,将定安和家人堵在屋里。 当看到定安带着妻妾打包东西要跑,怒气登时窜上头顶,举刀便要砍。 定安苦苦哀求,好话说了一箩筐,大打感情牌,还说妻子已有孕在身。 一来二去,王小七还是心软了。 二人找间小屋子,推心置腹的一番长谈,王小七彻底被定安说服了,他也开始坚信不疑,李彦就是借尸还魂。 因为,他也觉得玳安就是变了个人。 所以,王小七放走定安。 定安临走时还告诉王小七,如果混不下去,就去幽州找他。 …… 李彦听罢闭上眼睛,暗暗运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之所以敢做假的委任文书,都是源自于对定安的信任,否则也不可能以身犯险,不留余地的做事。 也可以说,自己能有今天,也都是被定安逼的,若没有定安去巴结宰相,他应该会一步一步稳定的发展。 真是又爱又恨啊! 李彦忽的把脸凑到王小七近前,恶狠狠道:“我就是厉鬼。” 吓得王小七嚎啕大哭,双腿发软,向房门方向爬去。 李彦一个箭步窜过去,踩住王小七的肩头,道:“你现在去杀了定安,我便饶你不死。当然,你也可以半路逃跑,但你要想清楚了,我可有千里追踪的本事。” “安哥,他的妻子已有小孩,我下不去手啊!”王小七哭喊道。 在崩溃的状态下,最能看清人心。 如王小七这般状态,且不要说编造谎言,就是半句假话都不会说,说出来的话完全不过脑子,而发自肺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李彦便能知道王小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不再继续吓唬,将其从地上拉起,放到椅子上,安慰道:“这世上哪有借尸还魂,但我还真不是玳安。” 前半句本来让王小七止住哭声了,但听到后半句,又陷入绝望了。 老道士也一脸匪夷所思,怎么看王小七也不像是说谎,如果最亲近的俩个人都这么认为,那此事还真有蹊跷。 “行了,别哭了,这件事以后慢慢解释,定安走几天了?”李彦询问道。 “二十多天。”王小七啜泣道。 “二十多天……” 李彦念叨一句,本来他想亲自去追定安,与其见上一面,但听到二十多天便放弃了,就算骑快马也要追好些天,而他需要陪着皇上。 “小七,你去追上他,但不是杀他,是劝他回来,回来一起共事,何必去那么远受苦呢?”李彦真诚道。 王小七为难道:“如果他不回来呢?” “不回来?”李彦沉思一下,忽的一个念头涌现,立即道:“这样,你告诉他,近几年幽州会有大仗,辽会灭亡,千万不要生活在城里,找个山村躲着,金国会入主幽州,稳定后再出来。” 王小七愣愣的点点头,哭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当我是厉鬼吧,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会这样。”李彦不想解释,继续道:“我还有一件事让他做。” “什,什么事?” “待金国占领幽州后,我要他去讨好金国有权势的人,我可以供给他银子。”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小七疑惑道。 李彦长叹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恍惚,喃喃道:“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那一天终究会来,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我们也得提前安排好后路啊。” 老道士眼中露出一抹恐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五十九回 胆小勿入 老道士虽然不知道李彦说的那一天指的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 也许,也许真会占卜,也说不定…… 既然事情已经清晰,李彦也就没有继续逗留,起身与老道士告别,推门走了出去,老道士打趣道:“小心遇鬼。” “哈哈。”李彦仰天大笑,道:“我就是厉鬼。” 走出院子,忽的一阵凉风袭来,地上的树叶吹的沙沙作响,犹如引路人一般在李彦前面飞舞。 李彦紧了紧领口,虽然已入春,但早晚温差还是很大的。 想来是因为这个年代没有污染,没有前世的温室效应,所以暑期来的更晚。 不要说这个年代,就是前世都感觉异常明显,从小生在东北,还记得小时候冬天下雪能有一米厚,而长大后,再也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有一年甚至一场雪都没下。 那可是东北啊,任谁想,都是不正常的事,人类早晚会把自己玩灭绝了。 想到这里,李彦肆意的笑了起来,真是杞人忧天,心道:凭你一个凡夫俗子也配思考人类的命运? 走进一道长廊,月色被树叶和廊沿遮挡,只有俩侧灯架上的蜡烛发出诡异的黄光。 烛火一闪一闪的跳动,仿佛在挣扎着最后一丝生命。 终于,当李彦迈出长廊的那一瞬,身后的烛火同时熄灭。 李彦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瞳孔骤然放大,整条长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可就在这黑暗中,李彦似乎感觉到有个东西在走动。 近了…… 更近了…… 忽然,从廊中窜出一团黑影,李彦条件反射的蹲下身子,那黑影快速的从他身边掠过。 “艹!”李彦站起身,怒骂一声。 原来是一只黑色的野猫。 “哎。”李彦叹息一声,心道:都说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 他是白天既说了人,晚上又说了鬼。 所以,心虚了吧,活该! 李彦自嘲着继续向前走,忽的光线暗淡下来,路面也看的不是很清晰,抬头望去,一朵乌云正缓缓的随风飘动,一点点吞噬着月亮的光华。 一时不慎,李彦被绊了一下,踉跄着连跑几步,可最终还是没能稳住身形,重重的摔在石板上。 可怜兮兮的咧着嘴,挣扎着爬起来,他觉得膝盖应该是破皮了,好大个人了,走路还摔跤,讲出去真是让人笑话死。 那是? 李彦半跪半卧之时,忽的发现身旁一个院子的大门打开着,而屋里的房门竟也打开着,正对门的桌子上燃有两支蜡烛,照出淡淡的光亮。 桌子前面…… “你是谁?”李彦站起身,疑惑的问了一句。 桌子前面的人并没有回答他。 李彦眯起眼睛,走进俩步,轻轻的哭泣声由屋内传来,声音悠长凄凉,是女人的嗓音。 “你怎么了?在李府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可以和我说。”李彦迈进门槛,向院中走去。 哭声越来越清晰,那女人背对着李彦,一身雪白的衬衣,长发披散在后背上,不回头,也不作回答。 李彦四下张望,见俩边的厢房一片漆黑,疑惑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那女人哭声更厉,仿佛有无尽的悲痛需要倾述。 李彦心里生起自责之心,以前一直以为府里的下人都很开心,竟没想到只是表面现象,暗地里却哭的这般厉害。 迈过门槛,李彦左右看了看,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屋内的摆设异常简单,也可以说,太简单了,简单到一张床都没有,只有零零散散几盆绿植。 “相公。”那女人忽的开口说话了,带着哭腔叫了声相公。 李彦以为她是在思念自己的相公,也没多想,安慰道:“姑娘,你叫什么啊?你相公怎么了?我也许可以帮你。” 寂静…… 连哭声都没有了。 李彦疑惑的走进屋子,笑道:“不用怕,我是李彦,我真的可以帮你。” 砰! 突然一阵狂风,将屋门关上。 那女人缓缓转过头,道:“相公,你有想过小沫吗?” 李彦面目狰狞的瞪着那个女人,凌乱的头发下面,隐约能看到一双硕大无比的眼睛,那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有的眼睛。 而且,还有俩颗赤红的眼球,那种红比花还艳,比朱砂还妖,就如同两颗滴着血的弹珠,空洞的注视着李彦。 但看其轮廓,李彦能认出她就是小沫。 双腿发软,指尖颤抖,虽然恐惧,但更多的是悲伤。 李彦慢慢的伸出手摸向小沫的头发,内心的酸楚油然而生,哭泣道:“可怜的丫头,都是我不好,应该带你一起走的。” “为什么没有呢?相公不是常说一视同仁吗?” “我……”李彦被问的一时语塞,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自责道:“是我不对,是我嫌弃你脚小走的慢,所以没有带你,请你原谅我,原谅我。” 李彦低下头,痛哭不止,一想起小沫不幸的身世,便由心底里生出同情。 这丫头从来没有争竞过什么,永远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性格,也正因为这样,李彦多多少少都带有欺负她意思。 比如,从来没有和她一起同眠过,每一次都只是匆匆了事,要么就是起辅助作用,现在想来,真是深感愧疚。 正当李彦悲痛拒绝之时,小沫忽的抬起头,将一双接近半米长的脚放在桌子上,嘲笑道:“相公看看这个脚可好?” 李彦盯着那巴掌大的脚指甲,嗓子眼儿像卡住了一个未剥壳的鸡蛋,发不出声音也合不上嘴,只能惊恐的拼命摇头,企图甩掉这一恐惧。 “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李彦心里反复念叨着。 “一定是在做梦!”李彦突然喊出声来。 “相公,你确实在做梦。” 睁开眼睛,看到李瓶儿的俏脸,紧张的心顿时缓和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慨道:“这个梦好真实。” “相公哪一次做梦不真实?”李瓶儿打趣道:“快起来吧,没准一会宫里会来人。” “嗯,好。” 李彦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忽的感觉膝盖一痛,惊诧的低头看去,只见俩条腿的膝盖上皆带有斑斑擦伤!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回 恨杀长安美少年 李彦心有疑惑,刚要询问,便止住了。 这件事有点灵异,说出来怕吓到李瓶儿。 其实,最好的解释就是喝断片了。 前世也曾有过这种情况,喝完酒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有一次甚至连车停在哪儿都忘记了,第二天绕着整个市区跑了一圈才找到,还好他生活的城市不是很大。 …… 洗漱完毕,吃罢朝食,拿起陈鹤送来的俩份报纸,其中一份是自家的,另一份则是竞争对手柴胖子刊发的。 果不其然,柴胖子毫不吝啬笔墨,借题发挥,把李彦好一顿踩。 似乎李彦没当上状元就成了京都的罪人,还煽动赌徒去李府堵门,讨要输掉的钱。 “真他妈无耻……”李彦无奈的摇摇头,将报纸撕个粉碎。 拿起自家报纸,内容就舒服多了。 陈鹤将皇帝御赐金锅的事好一顿捧,怎么出的宣德门,怎么驱赶的状元郎,每一个装逼的细节都写的清清楚楚,丝毫必现。 “那个,你过来。”李彦点手唤来李瓶儿房里的小丫鬟,道:“麻烦你跑一趟,告诉陈二哥,这篇就不要刊发了,毕竟杨若冰是无辜的,这样写有些过分。我们要与柴胖子区分开,不能无耻到没有底线。” 李彦看着小丫鬟似懂非懂的眼神,又重复说了一遍。 小丫鬟这才答允着出去。 李瓶儿见李彦无所事事,从柜子里翻出蹴鞠,期待的问道:“踢一会吗?” “踢一会呗。”李彦也来了兴趣。 半个时辰后…… 李彦穿着短衫,卷着袖子,躲在院子的树下大声道:“瓶儿啊,吾的爱妃,踢个蹴鞠而已,你至于准备这么久吗?” “来了。” 李瓶儿整理着冠巾走出屋子,紧身衣,小打扮,妆容也改变许多,俏皮的模样配合他玲珑的身段,别有一番滋味。 “要不先回屋一趟吧。”李彦五官飞扬,贱兮兮道。 李瓶儿充耳不闻,抬脚踢飞李彦手里的蹴鞠,动作异常敏捷,平日里娇滴滴的样子消失不见,倒颇有些英姿勃发的架势。 “接好,相公!” 蹴鞠在李瓶儿的脚上连颠数下,忽的传给李彦。 “好嘞!” 李彦扎稳马步,全神贯注的望着抛飞过来的蹴鞠,脑中快速的将动作演练一遍,信心十足的等待着起脚的最佳时机。 可…… 有句话叫: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腿和脚联合起来给脑子上了一课,大概意思就是:我们哥俩不配合,你想再多骚操作也没用。 李彦信心满满的踢出一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与蹴鞠擦身而过,一双四十五码的靴子脱离身体,打着旋飞向李瓶儿。 “什么……” 李瓶儿惊呼一声,但转瞬冷静下来,抬起腿用鞋底挡住靴子抛飞的劲道,而后立即改变方向,动作异常迅捷,远超靴子下垂的速度。 只见她脚尖轻轻一勾,李彦的靴子便停留在她的脚背与脚踝中间了。 “我天呐!太神奇了吧?”李彦吃惊的捂住嘴巴,不由自主的喊出这句话来。 李瓶儿咯咯笑道:“相公耍无赖,踢蹴鞠还用暗器伤人。” “瓶儿,你也太优秀了吧,让别人怎么活?”李彦不失时机的拍了一波马屁。 正当他们嬉笑之时,只听东院墙处传来一声巨响。 二人疑惑的扭头看去,整个墙体肉眼可见的晃动一下,紧接着响声越来越密集。 终于,那道高墙再经历十多次砸击后,不受重负,哗啦一声,几块砖头掉了出来,墙上赫然多出一个大洞。 王大郎鬼鬼祟祟的趴在洞口瞅了一下,见院内二人都注视着自己,尴尬一笑,立即缩回脑袋,道:“姑爷不要过来。” 砰砰砰…… 一刻钟后,一扇不规则的门硬生生的敲了出来,烟九娘拎着裙角,小心翼翼的穿过门洞。 进到院子后,立即又恢复傲气模样,昂起下颚,避开二人视线,道:“开个门,能方便一些。” 李瓶儿打趣道:“方便什么啊?” “方便……”烟九娘刚欲回答,忽的反应过来,故作凶狠道:“臭瓶儿,你敢打趣我。” 李彦摇摇头,心道:应该是被师师的话刺激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李府的正房几乎被占满了,如果烟九娘真提出要个院子,反而是给李彦出难题。 院子小了,与烟九娘身份不配,院子大了…… 话又说回来,李府最大的院子就是李瓶儿的这个,但与烟九娘在烟府的院子比,还是相差甚远。 毕竟人家那是带私人花园的,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你们在踢蹴鞠?”烟九娘饶有兴致道。 “烟姐姐一起吗?” 李彦穿上鞋,插嘴道:“她只会打算盘,怎么可能会踢蹴鞠。” 呵…… 烟九娘冷笑一声,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至近前,抬起三寸金莲踩了下蹴鞠,不见她怎么用力,那蹴鞠如同有灵性一般跳起多高,足,膝,肩,背,皆可运球、颠球。 最重要的是,整个过程双手一直负于身后,云淡风轻的完成着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俨然一副宗师气派。 “蹴鞠当场二月天,仙风吹下两婵娟。 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扑蛾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笋,红裙斜曳露金莲。 几回蹴罢娇无力,恨杀长安美少年。” 李瓶儿诗兴大发,再与烟九娘传球的空挡,即兴作诗一首。 李彦的古文水平当然不能全然理解诗里的意思,但他抓住几个关键词“婵娟”“金莲”“恨杀美少年”。 不由的坏笑一下,立即生出一个主意——既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何不捧出一支“梦之队”出来。 如前世的足球俱乐部那般,打比赛,赚名气,得利益。 叫巴萨?还是皇马,曼联? “不好,不好,有点太脱离现实。”李彦揉着下巴,心道:该叫什么战队名呢? 烟、李二位娇娘你来我往踢得正欢,做梦都不会想到,她们的相公正绞尽脑汁的打着她们的主意。 “家爹,有为姓梁的公公说有圣旨宣读,让您速速去接旨。”一名丫鬟跑进院子道。 “梁师成?在哪?” “在书房等候,陈二爹相陪。”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一回 口谕 李府,会客厅。 这个传说中的隐相给李彦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老辣。 按理说,梁师成和李彦的官职差距,简直不要太大,却丝毫没有“上差”的官威。 二人寒暄几句后,梁师成微笑着询问道:“李大人可准备好接旨了?” 李彦不敢怠慢,收敛笑容,立即跪在地上,虽然对这种感觉极其反感,但,身不由己啊,还是小命要紧。 没有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云,而又是口谕。 大概意思就是,李彦符宝郎做的非常好,尽责尽职,功绩卓越等等鬼都不信的话,遂,晋升为秘书省校书郎。 宣读完毕,李彦三呼万岁,疑惑的站起身道:“校书郎几品?归哪个衙门管?” 梁师成嘿嘿一笑道:“这不打紧。” 不打紧? 这个回答让李彦一头雾水,官职大小无所谓,但,总得知道去哪坐班吧? 陈鹤施礼道:“冒犯公公,替我家大人问一句,官服去哪里领?” “不打紧。”梁师成摆摆手道。 李彦和陈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迷茫,但又不好刨根问底,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测。 一名随从的小太监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铁器递给李彦,李彦疑惑的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后,吃惊道:“这不是我做的门插销吗?” 梁师成点头道:“正是,官家对此物很是喜欢,终日研究,反复擦拭。官家的意思是,要将它放大,然后用于城防。曾让大内的御造坊看过,他们无人能办到,不知李大人可有方法?” 这…… 当然办不到! 以这个年代的工业水平,能做出这么一个小插销已然很不错了。 要不是阳谷县的那位老铁匠喜欢猎奇,而且经验丰富,打死他都不会费劲巴力的做这个东西。 李彦沉吟半晌,心道:肯定不能说不行,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行。 毕竟这是接到的第一份差事,如果一口回绝,那岂不是触皇上的晦气。 “这个得容下官好好琢磨琢磨。”李彦没有把话说死。 梁思成笑道:“不急,此事可慢慢来。” 他把“慢慢”俩字说的异常慢,这其中要传递的意思就在明显不过了。 “多谢公公。”李彦感激道。 送梁师成出府,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突然压低声音道:“李大人的顾虑明日便可揭晓。” “恭送公公。” …… 李彦、陈鹤回到会客厅,二人开始分析起来。 “三弟可读懂什么意思了吗?”陈鹤笑问道。 “似懂非懂。”李彦摆弄着手里的插销道:“这东西慢慢来,也就是说根本不用做,只应承下来就好。而梁公公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应该是明天会有人安排我入职吧。” “完全不对,依我看,正好相反。这个东西才是最要紧的,必须立刻,马上开始做,至于明天揭晓嘛……”陈鹤思考一下道: “古来封官皆有诏书,同时带来官帽,官服金银鱼袋等信物,像今日这般草率,却是闻所未闻。” 李彦邹眉道:“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陈鹤摇摇头,道:“阴谋,应该不至于,梁师成胆子再大,也不敢假传圣旨。若皇上想对付我们,还需要耍手断吗?所以,此事不用过多担忧,明日便能知晓。” 李彦叹息一声,问道:“那城防之事?” “此事万不能轻信梁师成的话,首先,我们与他敌友不明,而且,既然皇帝非常重视,又为何不着急?岂不是有违圣意?所以,我认为应该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有道理,可是,要想到把这个门划一模一样的用在城门上,打死也做不到啊。制造难度就不用说了,当今还没有一个铁匠有这个本事。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么大的实心铁棒,可不是人力能拉的动的。”李彦无奈道。 陈鹤刚欲说话,被门外的争吵声打断,等了片刻,范二拽着老道士的胳膊走进厅堂。 老道士率先开口道:“大人啊,范二犯浑了,您管管吧。” 范二反驳道:“是我犯浑还是你有异心?” “吵什么啊,把事情讲清楚,让我和二哥听听。”李彦笑道。 …… 原来,老道士拿到烟家地皮后,便开始寻找能工巧匠,毕竟盖塔不同于盖房子,那是一件相当有技术含量的工程,不仅要结实耐用,还得美观。 但这件事被范二知道了,他认为玲珑塔没什么难度,自家的工匠便可以做,何必把银子给外人。 老道士哪能相信他的鬼话,一言不合,二人开始互揭老底。 范二说老道士是白眼狼,现在发达了,就忘记以前的兄弟。 老道士不甘示弱,直言嘲讽范二就是一个乞丐,见没见过玲珑塔都不一定,还打算盖,简直是不自量力。 俩个颇为熟悉的人,都见证过对方落魄时候的样子,揭起短来,也相当赤裸,听的手下们一愣一愣的,最后可能他们也觉得难为情,才拉扯着找李彦评理。 毕竟李彦是他们的幕后东家。 虽然对道观用“东家”这个词有些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然老道士也不会因为地皮来求李彦。 听完二人讲述,李彦也颇有为难,看着范二土里土气的样子,真无法相信他能盖出好看的玲珑塔。 李彦只犹豫一下,那俩个人精便得到答案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指着范二道:“你看看,你看看,大人也不相信你能盖出来。” “哎!”范二跺下脚,气馁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盖玲珑塔肯定有大利。” 陈鹤打开扇子道:“我一个主意能让你们俩个都满意。” “什么?” “道长把这个工程交给范二哥,让范二哥去雇佣能工巧匠,道长负责监督质量,范二哥负责控制花销,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老道士和范二对视一眼,皆满意的点点头,齐齐向陈鹤施礼。 李彦想起一事,问道:“范二哥,书房的根雕是怎么搬进去的?” 范二自豪道:“那根雕着实废了一番工夫,足足立了三个绞盘,才能移动它。” 绞盘? 李彦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一章写的自己都想吐。)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二回 闲来无事 李彦让回阳谷县接蹴鞠高手的人同时把老铁匠接来,高薪聘请,不要吝啬银子,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在京都安家,置宅子买地,毕竟人才难觅。 虽然他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过来的,见识过工业革命,科技大爆炸等等一系列人类壮举,可奈何他本身是一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要文化没文化,要技术没技术,唯一的优点就是比这个年代的人眼界宽,格局大。 前世有人说过:眼界决定境界,格局决定结局。 有个小故事,能真切的表达出这一道理: 传言有位乞丐,机缘巧合救了皇帝的性命。 皇帝问乞丐:“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乞丐答道:“求皇上划两条街做我的地盘,以后讨饭就再也不怕被人赶出来啦!” 乞丐的这个请求,暴露了他的眼界,也正因为如此,注定他一辈子只能混迹于乞丐之间。 而这个眼界是怎么来的呢? 无非三种方法:读书,旅行,交朋友。 读书是最简单的获取方式,正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写书人用几十年才悟出的道理,浓缩成几十万字的书。后人读了,就相当于多活几十年,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 而旅行就需要自己参悟,虽然来的慢,但相比读书更刻骨铭心,因为那是切身体会。 交朋友同读书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和他的长处,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万幸,这三点李彦都有。 千年之后乃信息时代,每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接收新的知识,即使是快餐文化,那也是文化,远比农耕时代的人懂得多。 所以,李彦的眼界绝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所能比的,依仗这个优势,足可以支撑他在这个年代逍遥,这也是他不想回到前世的原因。 言归正传。 李彦想起阳谷县十里亭前李瓶儿的承诺,遂又吩咐范二,让回去的人把杨若冰的老娘也接到京都。 当然,这得让其自行决定,毕竟杨若冰的兄长嫂嫂还在阳谷县,对于老妇人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强求。 一天无事,今夜轮到九娘“侍寝”。 其实,与其说九娘“侍寝”,不如说李彦“伺寝”九娘,这妮子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无论何时,气势上都压过李彦一头。 可能只有“喂饱”后的短暂片刻,才温顺那么一会。 倒是烟老爷子的态度让李彦心里很不舒服。 烟九娘和李彦去佛堂问安,却吃了闭门羹,想来应该是还在生气,毕竟老道士和师师的身份与老爷子的三观不合。 吃过晚饭,二人又去看望烟七,这个曾经的风月之王,现下已然垂目难睁,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气若游丝,靠着各种补药吊命。 烟九娘已经开始为其筹备后事了,估计也就是月内的事。 躺在床上,烟九娘潸然泪下,一来为哥哥悲痛,二来为自己的婚事难过。 上一次是因为小沫,延缓婚事。而哥哥若是故去,她想守孝一年。 也就是说,一年之内,李彦和烟九娘都是“偷欢”状态,短时间内没有什么,若时间一长,此事流传出去,还不知道被人怎么耻笑,她怎能不伤心。 经烟九娘提醒,李彦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毕竟身处于封建朝代,人们的思想也保守很多,如果再来个未婚先孕,那真就成了京都人的笑柄了。 “哎……” 李彦长叹一声,知道结果如此,却也无可奈何。 李府,烟府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难免有嘴碎的传扬出去,这是无法控制的。 照当前的形势看,如果此事传到柴胖子耳中,定会添油加醋大肆宣扬。 这更让李彦下定决心要打垮柴胖子,把京都的话语权掌握在自己一个人的手里,这样才不会被动。 其实,李彦也没有意识到掌握话语权有多么重要。 当然,朝廷也没有人懂,只觉得报纸就是一个新奇好玩的东西,就和妇人闲谈一样,皆是张家长李家短的屁事。 但,突然有一天李彦把它用作政治工具的时候,官员们才知道其中的可怕,同时也让赵佶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也间接让李彦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李彦醒来时,烟九娘已经不见人影。 现在府里,除了李彦和李瓶儿外,都忙碌的很,有各自的事做。 烟九娘不用说,烟家和李家所有生意上的的事,都要经过她的把控,每天都有大量“奏折”需要批阅,各铺面掌柜更是排着长龙等待“接见”。 范二和老道士为盖道观的事早出晚归,根本没时间瞅李彦一眼。 李衙内身残志不残,精心打扮一番后,梳着整齐的头发,带着两名小弟,便出了家门。 李彦坐在门房里都看傻了,恍惚间觉得李衙内又回来了,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天生的理想主义者,某些时候也挺有魅力的。 “耿大哥,你知道什么叫,干什么像什么吗?”李彦把头从窗户上缩回来,滋一口道。 耿大郎憨厚一笑,道:“我看您就是这样的人,堂堂家主跑到门房来看大门,而且还跟小的们一样碎叨。” “哈哈。”李彦大笑道:“我又不是天生的贵族,所以本质上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李彦忽的停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外面。 透过门房的小窗户,他看到宋三拉着春梅的手从后宅走出来,而且二人有说有笑的,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宋三也被附体了?怎么和变了个人似得? 当走到门房的时候,宋三敲了俩下门,威胁道:“耿老大,如果咱家大人问到我,就说我去人力车坊了,别说差了啊!” 耿老大无奈的看眼李彦,连声应承着。 “问他,问他去干嘛?”李彦轻声道。 “那宋大哥这是要去哪里?”耿大郎道。 宋三不耐烦道:“你今天咋这么多话,我陪娘子去买脂粉。” 噗呲…… 李彦忍不住大笑出声。 “谁在里面?” 宋三推门而入,当看到李彦之时,表情异常尴尬,回头怒喝道:“败家娘们,我说不去,非得让我去。” “得了,得了,别演了,绝对不是嫂子让你去的。”李彦缓和笑容道:“去吧,帮我给瓶儿和九娘也带一份,回来给你报销。”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三回 亡宋谁知是石头 一连五天,梁师成每日如上班打卡一般准时来李府宣读口谕,李彦的官职也是连升数级,由从七品符宝郎硬生生提到三品正奉大夫。 然而,还是没有官服官帽等象征官员的物件。 李彦狠心拿出神宗的一幅墨宝,梁师成才道出实情。 原来,不管是秘书省校书郎还是正奉大夫,皆是散官虚职…… 原因就是宰相和中书省官员不同意加封李彦,所以,这就相当于只有赵佶一人承认,其他人都不承认的自嗨职位。 此等奇葩事,也许只有赵佶能做的出来。 但,不管怎样,谢恩还是要去的。 …… 汴梁城东北角,有一尊巍峨入云的峭壁,峭壁之下,是绵延不绝的山峰。 如果近瞧就会发现,整座山峰皆是用巨石堆积而成。 此地便是皇家园林——艮岳。 民间称其万岁山。 万岁山整体占地约七百五十亩,相当于七十一个足球场,五千户一百平米户型的房子。 园内由南北俩山为主体,山脉皆是东西延伸,周环相拱,构成纵山环列,中间平芜的形势。 要知道,汴梁可是平原之地,既无自然山脉,更没有奇峰异石,所以,造山所用的花石皆是由全国各地开采而来。 往往一块巨石就重越几千斤,陆路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走水路运送,汴河上的船只多到数不清,真可谓是舳舻千里,帆墙如云。 李彦随梁思成由华阳门进入,迎面便是一座道观,名为华阳宫。 看到道观,李彦来了兴趣,故作疑惑的问道:“梁公公,此地为何还有道观啊?” 梁师成道:“大人不知,此园并非是园林这般简单,更是龙脉所在。” “哦?大人可否讲与下官听?” 李彦知道,赵佶笃信道教,既然院内有道观想必离不开道士的挑唆。 多打听一些事情,总不是坏事,一来避免因为无知而说错话,二来也为老道士郭京探探底。 李彦和陈鹤最终的目的是要让老道士混到赵佶身边的,以达到里应外合的目的。 但赵佶身旁已有多名所谓的“天师”,若想突出重围,必定也是一路披荆斩棘,困难重重,这等难度,丝毫不亚于李彦在官场上的难度。 梁师成自豪道:“以前这里是一洼地,阴气极盛,常有妖鬼之言流传,日落后无人敢打此处独行。刘天师最是精通风水学,当即指出缺陷,算出会影响皇室繁衍。只有抬高地势,叠山理水,才能与之相克。这才建起这座气派恢宏的万岁山。” 听罢,李彦心里一阵叹息,气派是足够气派,可就因为狗屁老道的一句话,便这般劳民伤财,也忒昏庸无道了。 若不是开采花石纲,方腊也不会起义,方腊不起义,师师就不会去教坊,说来说去,使他们夫妻分开的原因竟是这座园林。 想到这里,李彦不由得在心里连呸几声,再看石峰可就不是石头了,而是民脂民膏,是一具具带血的尸体。 当然,李彦还没有耿直到把心里话说出来,忙附和道:“气派,气派,真是巧夺天工,能主持修建这个园子的人,定也是一位神人。” 他一句无意中的马屁却拍对了地方,只见梁师成瞬间笑的花枝招展起来,翘起兰花指捂住嘴巴,道:“大人过奖了,不敢有负天恩,尽职尽责罢了。” 嗯? 李彦微怔,而后立即醒悟过来,故作震惊道:“莫不是梁公公主持修建的这座园林?” “正是杂家。”梁师成笑道。 “哎哟,李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梁公公绝非凡人,定是星宿临世,只是下官眼力不够,但下官知道一位老道人,擅于占卜和星象学,如果公公感兴趣,可牵线让你二人相识。”李彦不失时机的将老道士推举出来。 “好,那就有劳大人引荐了。”梁师成饶有兴致道。 说着话,二人来至山脚,李彦抬头仰望,陡峭的台阶足有百余,两侧种植万株梅花,处处充斥着奢靡。 “哎,走吧大人,官家在峰顶等着呢。”梁师成面对高高的台阶也颇有反感。 …… 山顶,揽秀轩。 李彦与梁师成走至雅轩门口,只听里面传来赵佶的怒吼:好,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与朕作对,朕让你们作诗夸赞朕的艮岳,你们倒好,明里暗里的讥讽,以为朕听不出来吗?从现在开始,若再有违背朕心思者,丈刑! 梁师成和李彦非常默契的止步不前,站在门口偷听。 只听赵佶又道:梁大学士,听听你的大作。 赵佶说罢,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朗声道:“官家!臣等皆是善意,千万不要再建了,就此罢手吧,尚有回旋的余地,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赵佶喝道。 那男人沉吟片刻,而后哈哈大笑道:“臣有诗一首。” “吟来。” “万岁山来穷九州,汴堤犹有万人愁。 中原自古多亡国,亡宋谁知是石头!” 啪! 赵佶将御案上的砚台碎到地上,指着梁学士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本意要将梁学士拉出去斩头,奈何宋朝祖训,不杀士大夫和言事者,赵佶也不敢破,故一时语塞。 这首诗最通俗不过,连李彦都完全听的懂,仔细分析一下,觉得所言异常到位,真是说到李彦心坎里去了。 这一路李彦所思所想都是这个意思,被这位学士一语道破关节。 艮岳虽然不是直接导致北宋灭亡的原因,但也是无数个原因之一。 李彦心里对这位姓梁的学士暗暗敬佩,说真话难,当面说真话更难,当着皇帝的面说真话,更是难上加难。 一句话可能就小命玩完,再严重点会株连九族,这得是多大的勇气,多么正直的人才敢这么说。 李彦扪心自问,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再他心里,江山反正也是你赵家江山,与他李彦有何关系。 辽来跟辽,金来随金,只要不是他自己做皇帝,旁人谁当皇帝他李彦还不是一样。 总之,无论什么事,都没有保命要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四回 赵佶的动物园 赵佶虽然昏庸,但不弑杀,一声怒吼将所有大臣驱赶出雅轩。 那些大臣路过梁师成身旁时,皆用鼻孔发出冷哼声,表情极为不屑,反而梁师成一直保持着微笑,对每个人都异常谦卑。 待群臣走远,梁师成的笑容才渐渐消失,眼中似有似无的露出一抹杀机,看的李彦心里一凉,暗中替那位耿直的梁学士担忧。 “李大人,我们进去吧。”梁师成笑道。 “公公请。” “大人请。” 李彦走入揽秀轩内,这回没有殿试那般紧张,恭敬的低着头,行跪拜大礼。 略等片刻,才听到赵佶有气无力道:“爱卿平身。” “谢皇上。” 李彦站起身,偷偷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前面,只见赵佶颓丧的拄着头,一脸闷闷不乐,似乎余怒未消。 轩内寂静无声,小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喘,梁思成也垂手站立一侧,一言不发。 约摸一刻钟后,赵佶喃喃道:“亡宋谁知是石头……” 忽的问道:“李卿家,你觉得这句话该当何罪?”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容不得李彦多想,立即道:“死罪!” “死罪?”赵佶疑问道。 “死罪!”李彦坚定道。 “可朕不能杀他,自古明君广开言路,朕不想被后人唾骂。” “皇上圣明。”李彦立即道。 赵佶又道:“爱卿这一路过来,有什么感想?” 毫无疑问,这明显是需要李彦说奉承话,抚慰他破碎的心灵。 “臣极为震撼,此园林取五岳之精华,纳三山之灵气,雄盖泰山,险胜华山,秀优衡山,奇超恒山……” 李彦措词摘句,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四个,哼哧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想起来最后一个是什么山,只好一脸尴尬的傻笑。 本来赵佶看重的也不是他的学识,能说出这些已经很满足了,笑道:“还是李卿家合朕心意。” 阴霾一扫而空,起身道:“朕让你瞧瞧稀罕物。” 说罢,满脸神秘的向轩外走去,犹如孩童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秘密基地”一般,极为天真可爱。 李彦嘴角微微翘起,转身跟在身后,心道:遇到这种皇帝,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明知道他将来的结局会很惨,可又不能告知,说出来可能就和那位梁学士一个后果,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一路想着,来至一扇石门前,有小太监转动机关,随着几声巨响,门被打开,赵佶率先走了进去。 李彦进入石室,立即来了精神,只见俩侧排列数个木笼,第一个笼子里赫然趴着一只吊睛白虎,双目之上又生双瞳,额头王字粽毛异常明显。 那白虎见有人进来,立即裂开大嘴,露出锯齿獠牙,带着一股腥风扑将过来,幸好木栏足够结实,将其阻挡下来,即便如此,也吓得李彦后退一步。 倒不是李彦胆子小,而是,真的太近了! 前世他也曾去过动物园,但都是隔着玻璃,即便是允许自驾的野生动物园,那也是隔着车窗。 而且,前世动物园里的老虎哪能与眼前这个猛虎相比,动物园里的老虎永远都是懒洋洋的状态,而这只猛虎,绝对是野性十足。 赵佶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笑道:“无妨,安全的很。” 李彦嘿嘿一笑道:“皇上都不怕,微臣贱命一条,又有何惧。” 第一间石室里皆是老虎,有十数只,听着虎啸继续前行。 第二间石室相对宽敞很多,豢养着十七八只白鹤,让李彦震惊的是,这么高的山上,竟也能引入活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赵佶对身旁一人挥了下手,那人立即会意,也不见其往嘴里放任何物件,只卷起嘴唇,竟吹出鹤鸣。 再看池中仙鹤,犹如收到命令一般,纷纷喔喔的鸣叫起来,场面极其壮观。 李彦心道:当皇帝就是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而且有人陪你玩。 待鹤鸣平息,那驯兽师跪在地上道:“万岁山瑞禽迎驾。” 赵佶龙颜大悦,当即赏银千两,官升一级。 这着实给李彦上了一课,本以为凭借自己脸皮厚拍马屁的功夫,能脱颖而出,怎料,赵佶身边根本就不缺这种人。 而且,各个都有独门绝技,他李彦会什么? 想到这些,不禁心生焦虑,他的优势到底是什么呢? 第三间、第四间,足足有三十六间之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得,土里钻的,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无所不有。 最让李彦吃惊的就是第三十六间。 那不是一座石室,而是木结构阁楼,里面养着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五名身穿兽皮,披头散发,脸上抹着色彩的蛮族女人。 赵佶解释道:“此乃金国美女,是武议大夫马政出使金国时抓回来的,作为贡品献给朕取乐,可奈何蛮人野性难驯,毫无乐趣可言,只好豢养此地。” 李彦听完便是紧邹眉头,既然要联金灭辽,又为何抓人家女人,真是…… 见李彦表情凝重,赵佶疑问道:“卿家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有。”李彦忙改变态度,收起鄙夷的神情,掩饰道:“微臣只是觉得这群野人忒不懂事,想帮您教训一下。” 怎料,赵佶从身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条软鞭道:“好啊,若爱卿能驯服她们,朕重重有赏。” 李彦缓慢的接过鞭子,暗暗叫苦,本是一句玩笑话,赵佶竟也当真。 咽口唾沫,回头看了眼那五名金国女人,见每个人都一脸凶态,眼神凌厉的看着他,不由得汗毛倒竖。 如果不是有绳索束缚着手脚,李彦毫不怀疑她们会冲过来与自己拼命。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跑来禀报,王少宰有要事上奏。 听罢,赵佶对李彦道:“看爱卿的本事了。” 说完带众人离去,阁内只剩下李彦和五名金国女人。 李彦苦着脸看向她们,试探问道:“你们会说宋话吗?” 等了一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哎……”李彦长叹一声,道:“金国,想来应该是满清女真人的祖先,讲的应该是满语。可我虽然是满族,却是个假满族。皇上让我打你们,我又下不去手,蛮族女人也是女人,我对女人一向温柔,若我不打你们,没准他会打我,可怎么办好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五回 金国野女人 李彦哀哀戚戚的念叨小半个时辰,从四岁开始说起,事无巨细的回忆着,直到把那五名金国女人都磨叨的睡着了,也不想停歇。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当着她们的面,李彦可以毫无顾忌的吐露心声,因为她们完全听不懂,又不似自言自语那般无聊。 又过一会,他也有些疲累,索性盘腿坐在地上,继续讲述十五岁那年的市青赛。 “王强那孙子从小在少林寺学套路,七岁开始学自由搏击,十三岁练泰拳,和我在擂台碰上那年十七岁,已经拿过省冠军了。” 李彦双肩抖动,自顾着傻笑一会,拍了拍身旁金国女人的小腿肚子,道: “你说这孙子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居然和老子硬钢地面技巧,这不是找死嘛,好歹我也是柔术黑带。最后让我用十字固降服了,” …… …… “后来我们的武馆学员越来越多,在省里也算小有名气。这孙子天生就是个刺头,借着武术界打假风波,着实出了些风头,后来……” 说到这里,李彦忽的感觉脑袋一阵绞痛,犹如无数支钢针刺入一般,痛苦的捂着头蜷缩在地上,凄惨的呻吟声把金国女人惊醒,皆呆愣的瞅着他。 良久,李彦艰难的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再次回忆一下那段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 王强打假风波以后发生的事,完全都忘记了,只记得在ktv唱歌,然后,一睁眼就躺在狮子楼了。 “那段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会不会与我来到这个年代有关?”李彦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只听石门响动,一股凉风吹进石室,李彦不由得打个寒颤。 方才的剧痛让他渗出大量汗水,整个衣衫都处于潮湿状态,小风一吹,便冰冰凉凉的贴在身上了。 李彦回头看去,只见进来一位美妇人,约摸三十左右岁,穿着素朴,但很干净,发髻整齐,五官清秀,脸上未涂半点脂粉。 那妇人进来后与李彦对视一眼,眼神中明显带出疑惑,四下环视一圈,见无旁人,开口问道:“你是?” 李彦忙站起身,道:“在下是正奉大夫李彦,奉皇上旨意驯服这几位金国女人。” 妇人撇了眼他脚下的鞭子,问道:“那为何弃鞭不用?” “是这样的……”李彦胡诌道:“在下觉得要以德服人,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哦。”妇人将手里的食盒递过来道:“既然如此,那今天就由你来喂吧。” “我喂?”李彦怪叫一声,指着自己鼻子道。 “你不是以德服人吗?变了?” 李彦真想问问这女人,你算老几,你是干啥的,我堂堂三品正奉大夫,竟容你一妇人支配着做事。 但转瞬打消了这个念头,初来匝道,完全不知深浅,这里的人可都是赵佶亲信,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那妇人见李彦不说话,转身走出石室,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哎……”李彦打开食盒,轻叹一口气道: “不瞒你们,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给女人喂过饭,倒也不是觉得耻辱,只是有点对不起我那几位娘子。” 李彦见只有五碗白米,又是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可怜啊,前边的老虎还有肉吃,人竟然比不过老虎。但我又无能为力,你们也是寄人篱下,那只好有什么吃什么咯。” 他走到第一个女人面前,盛了一勺子饭送到嘴边,怎料,那女人将头扭到一边,连瞅都不瞅一眼。 “为什么不吃啊?” 李彦又追过去喂了下,那女人又把头甩到另一侧。 “饿肚子很难受的,想出去得先保命啊,这个时候就别挑食了。如果以后我还能进来,一定给你们带好吃的。但现在你们得给我个面子,让我把差事交了,这样对大家都好嘛。”李彦愁眉苦脸的哀求道。 其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对着李彦连连呲牙,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李彦试探着走过去,将勺子送到那女人近前,问道:“你要吃?” 果然,窈窕女人主动低下头把勺子含在嘴里,将米饭“搜刮”干净,开始慢慢的咀嚼,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李彦。 “这就对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如果有机会就赶紧逃出去,回东北,回草原,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雄鹰。”李彦嬉笑道。 窈窕女人吃光一碗米饭,李彦又拿起一碗走到另一个女人面前,而那窈窕女人依旧对李彦呲牙。 李彦苦笑一下,对窈窕女人道:“一共就五碗,你的已经吃完了。” 说罢,将米饭喂给另一个女人。 奇怪的是,竟遭到那个女人的拒绝,如第一个女人一样,将头甩向一侧,而与李彦对视的那一刹,李彦仿佛从她眼神中读出一抹恐惧之色。 窈窕女人继续对他呲牙,李彦似乎有些懂了,难道窈窕女人是她们的首领? 为了认证这一想法,李彦将勺子又递过去,果然,窈窕女人有恃无恐的吃掉了勺子上的米饭。 李彦心里生出一丝不悦,都这个处境了,还尊卑有别呢。 但很无奈,她不吃饱,其他人又不敢吃,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喂她。 李彦故意使坏,当窈窕女人的嘴唇刚碰到勺子的时候,忽的将勺子移动几分,女人继续向前,他又移开,反复三次后,就脱离她可以活动的范围了。 窈窕女人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怒目而视,露出俩颗锋利的虎牙。 李彦开心的笑道:“该,都这个时候了,还耀武扬威,你怎么这么自私。你都吃光了,她们就得饿肚子,哪怕你是公主,此时此刻也和她们一样是阶下囚,只有五个人,你们若再不团结起来,可真的没人能帮得了你们咯。” 那女人可能被耍的没了食欲,终究不再继续呲牙,李彦这才将剩下的饭公平的分给另外四女。 刚放下饭碗,余光瞟见门后走出一道身影,李彦心里一紧,暗道:坏了,那妇人没走,而是藏在门后偷听。 “她们是逃不走的。”那妇人收起食盒道。 李彦忙解释道:“我这么说,不过是想骗她们吃饭而已。” 那妇人轻哼一声道:“他们又听不懂。” 当走至门口时,转身道:“你话里的意思,似乎对皇上的这种行为很不满意?” 李彦吓得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哪敢对皇上不敬。” 妇人没有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六回 淫词艳曲 妇人走后,李彦捡起鞭子,对着那名窈窕的金国女人作势要打。 因为他猜想这有可能是赵佶对他的一次考验,但当看到她们身上一道道刚结成血块的伤疤时,又放弃了,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李彦不敢再乱说话,只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们。 又过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一名小太监走进来,道:“李大人,官家询问是否训……” 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金国女人的身上未添一道新伤,疑问道:“李大人这是还未开始?” 李彦谦逊的抱拳行礼,道:“公公,李某觉得这几名金国女人蛮不开化,非鞭打所能驯服,还需慢慢调教,以德感之。” 小太监理解的点点头:“李大人说的是啊,打过很多次了,依旧野性难驯,官家又有颗仁慈之心,不忍伤她们性命,只好安置在这里,与那些虫禽一起豢养着。如果大人能感化她们,官家一定会重重封赏大人的。” 仁慈? 李彦心里暗骂,将活人锁起来还是仁慈? 但脸上不敢表露,连连道谢。 而后随着小太监又回到揽秀阁,把敷衍小太监的借口又与赵佶讲述一遍,没想到竟获得赵佶的赞同,索性把驯服金国女人的事全权交给李彦负责。 李彦无奈,只好跪地接旨。 …… 往后数日,李彦每天往返于万岁山和李府,想尽办法哄金国女人高兴,穷极所能的将具有东北元素的物件带过去,如噶了哈、冰嘎,皮筋、花棉袄,二人转等等,只要能想到的,皆轮番表演给金国女人,企图得到认同。 当然也有各种东北美食。 出乎李彦意料的事发生了,虽然没有获得金国女人的认可,却无意中讨到赵佶的欢心。 这个秧子皇帝异常博爱,只要是他没见过的物件,都会爱不释手,直到研究通透,才珍藏起来,再去寻找下一个能让他开心的东西。 李彦正应了那句: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七八天后,便与赵佶的结下深厚的“友情”,得知赵佶喜欢听淫词艳曲,李彦立即能投其所好,完美的将二人转中的“大俗”发挥至极致。 以往入赵佶耳的淫词艳曲都是经过文人打磨过的,最少能做到语境优美,偶尔夹杂点床帏中的羞羞事。 李彦……就毫无忌讳了。 自小耳濡目染接触的都是荤段子,张口便来: 莺莺我上身脱下,一件大红袄啊, 这个八福罗裙,我脱下来扔一旁啊。 莺莺我赤身裸体,虎皮上卧啊, 张君瑞在一旁,可是着了忙啊。 掏出我的蒲花棒,三四寸长啊, 张君瑞抖抖银枪,奔赴了战场啊。 就好比一根黄瓜,来把缸沿满啊, 不用倒油添水,它自来汤啊。 我们二人在葡梅架下,眉眼相对啊, 莺莺的樱桃小口,叼住我的x肠啊。 只成想读书人,没有多大劲儿啊, 还没过五分钟,二马又投唐啊。 头一回干这事,火烧又火燎啊, 第二回干这事,就好像蜂蜜沾白糖啊。 …… 崔莺莺与张生的故事,来自于唐朝武则天时期的一本传奇《莺莺传》,主要讲述的是贫寒书生张生,对没落贵族女子崔莺莺始乱终弃的故事。 类似于这等俗腔李彦最少会十七八段,赵佶倍感亲切,非常符合他的口味,也因此,李彦得到不少恩赐。 可就是官职还是正奉大夫的虚职,没有再继续提升。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李彦发现赵佶根本不想废掉蔡京,无非是寻求平衡,以保住自己的皇位而已。 也难怪,若朝堂上没有蔡京主持政务,他赵佶又岂会这般悠闲自在。 至于少宰王辅,与李彦也一般无二,无非是有实职在身,管理些杂事还可,若真处理国政,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将大部分心思还是用在讨赵佶欢心上。 …… 这一日,君臣三人正谈笑取乐,有小太监通报,国舅爷虞侯求见。 不多时,一身虎威的虞侯走进亭中,跪拜皇上赵佶,李彦和王辅纷纷向其施礼,四人或站或坐闲聊一会,虞侯转入正题。 原来,他在京西新建一座酒楼,不日便要开业,求赵佶赏名,赐墨宝。 赵佶刚听完西厢记,索性直接取名为西厢楼,笔墨纸砚伺候完毕,刚劲有力的瘦金体跃然纸上。 “官家可知,您的书法可是堪称千古一绝,就是千年以后,也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李彦立即谄媚道, 赵佶很是受用,本身对自己的书法也是相当自信,只是一般夸人,都说古今少有,却很少有人说千年之后少有。 遂更正道:“李卿家,这就不对了,千年之后的事,谁能知晓呢,此等言语也忒夸夸其词了些,以后少说。” 李彦心里暗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立即辩解道:“非也,并非臣浮夸,而是有位能占卜后事的道长所言,微臣不过是转述罢了。” “哦?”赵佶立即来了兴趣,道:“这位仙长真有这等神术?他现在何处?” 李彦道:“不如这样,明日虞侯酒楼开市,官家何不私服而去,一来可探访民情,二来,有天子为虞侯酒楼坐镇,生意必定会长久兴隆,这也是官家对臣子的一番恩德。同时,微臣去请那位仙长与官家见面,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此话一出,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首先赵佶是满心期待的,探查民情和坐镇酒楼他没兴趣,但对那位能占卜后事的道士却是极为憧憬,如果真的可以预知后事,还愁江山不稳? 而虞侯则是对李彦颇有感激,正如李彦所说,以天子的名声做生意,想赚钱不要太简单,谁不想尝尝皇上吃过的饭是什么个味儿。 但有一人却开心不起来,那便是少宰王辅。 李彦与皇上走的越近,王辅的心越受煎熬。 因为师师交给他的任务,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完成,更从未与赵佶提过教坊里有师师这样一位美人。 而他知道李彦是师师的相公,今日又唆使赵佶出大内,依王辅想来,这明显是要在酒楼里动手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七回 师师要杀皇上 李彦之所以挑唆赵佶出宫,一来是想卖虞侯一个人情,二来能让老道士直接接触到皇上。 可王辅哪里知道这些,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去了趟教坊,他可不敢用家人的性命做赌注。 …… 第二日,天公不美,京都飘起毛毛细雨。 但这丝毫不影响京都文人的雅兴。 身穿白衣站于高阁之上,凭栏远眺,举起手中金尊盛接雨滴,兑着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畅快淋漓的吟唱一首新作,颇有些诗仙太白的架势。 …… 李彦与烟九娘和李瓶儿商谈一番,最终还是让烟九娘陪着他一起去。 马车一路颠簸奔京西。 车上,李彦嘴里叨叨个不停,老道士认真的聆听,这才叫临时抱佛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么快就有机会让老道士接触到皇上,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二人仔细思考着怎么获取赵佶的信任,赵佶会问什么问题。 首先可以确定的,就是联金伐辽的后果,绝对是必问题目,回答倒也简单,只要往好了说,准没错。 至于如何取得信任,老道士觉得还得使出杀手锏——三仙归洞。 经过李彦的点拨和老道士的升华,此时的三仙归洞可再是一个小球那般处级水平了,老道士最多可做到五仙甚至六仙,就连李彦都大加赞赏。 做事必须要有专研精神,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此道理可用任何行当。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老道士率先走下马车。 此时再看老道士,可不同于在马车上时的一脸谦卑模样,俨然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老神仙。 身侧伴有四名伶俐的小道童,其中一个掏出请柬,西厢楼伙计不敢怠慢,侧身在前边引路。 待老道士风头过去,李彦才钻出车厢,站在车板上居高临下扫视一圈,见围观的有几百人之多,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但还是文人居多。 这群文人对李彦可是极为崇拜,不只是升官这么简单,最主要的,还是李彦无偿资助学子这件事上,让他们生出好感。 围观人群中不乏有被李彦资助过的,而且绝不在少数。 毕竟那一段时间,无数的学子绕路千里也去阳谷县领那一百两银子。 前期还是单纯的缺钱,后期就衍化成一种风气,再后来,李彦会试夺榜后,京都兴起“李门”的这一说法。 也就是李彦门生的简称。 这群书生拉帮结派,以曾获得过李彦的资助为荣,眼下俨然成了京都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当然,这其中也有陈鹤这个资本家在幕后操纵。 他们每天做的事就是美化李彦,打击柴富。 李彦对众人挥了挥手,跳下马车,转身将烟九娘直接揽在怀里,抱下马车,毫不忌讳旁人目光。 他也无须在意这些,毕竟能骂的词,基本上也都用过了,最后无非落得个浪子称号,李彦倒也欣然接受。 不用递名帖,那车上鎏金的烟字就是最好的名片。 商铺开业能请到烟家,也是一种宣传手段,毕竟,烟家在京都也是有些地位的。 尤其能亲眼瞧见烟九娘盛装出席,更是一饱他们的眼福。 有伙计在前边引路,一楼堂厅皆是小门小户之人,所以,直奔二楼而去。 刚一上楼,李彦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因为他看到师师赫然坐在堂中,在其身旁,便是一脸惴惴不安的王辅。 李彦心里已有答案,但还是故作淡定,与众位官员相互行礼。 当走至王辅面前时,狠狠地瞪了眼师师,却后者被直接无视,如陌生人一般说着客套话。 “李大人风流倜傥,烟九娘子国色天香,真郎才女貌,让师师好生羡慕。”师师起身施礼道。 烟九娘也不是蠢人,这等场合决计不会像在府中那般失态,立即回道:“师师姑娘过誉了。” 简单打完招呼,李彦与烟九娘寻到一处靠窗的位置,二人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进行交流,李彦看出烟九娘眼中的疑惑,烟九娘看出李彦眼中的焦虑。 李彦手搭在窗沿上,将食指沾湿,不露声色的在桌子上写了四字:让范二闹。 幸好,李彦给烟九娘普及过简体字。 有一次李彦见烟九娘记账,成篇的繁体字书写起来极浪费时间。 而且这种账本只是给她自己看的,所以教会烟九娘写简体字,虽然被烟九娘戏称为“懒人字”,但也一直用着,也觉得颇为省事。 让范二闹? 烟九娘红唇轻启,从其口形,李彦能分辨出是皇上二字,立即对烟九娘伸出大拇指。 烟九娘之所以猜出此事与皇上有关,还多亏李瓶儿那天的一番分析。 “师师姐能委身教坊,定有什么事要做,而且一定是大事。” 她也曾猜想过,师师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大事,但一直没有答案。 今天,在这种场合,这个气愤,还有李彦从未有过的焦虑,她已然猜出个大概。 师师携同王辅而坐,说明师师的目标不是王辅,而比王辅再大的官就是宰相蔡京,但蔡京今日并不来赴宴。 那就只有皇上了! 烟九娘低头开始思考利弊,一双美眸盯着桌面左右晃动,久久拿不定主意。 李彦急的险些起身离席亲自去寻范二,可转念一想不行。 范二此时可能在京北监工,往返最少也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若师师在这段时间行刺怎么办,他还需留下来时刻想办法阻止师师。 但见到烟九娘犹豫不决的表情,立即露出恳求的眼神,伸手抓住烟九娘的玉手,轻重交替的捏了几下,表达自己内心的焦急。 烟九娘眉头紧锁,这绝对是她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也是她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件事。 处理不好便会惹来塌天大祸,更是用整个烟家人的性命在帮李彦,她怎能不怕。 又过片刻,正当李彦要放弃恳求烟九娘时,烟九娘却站起来了,道:“李郎安坐,九娘想起一事,需要去一下。” 李彦站起身,故作姿态的问道:“如此急吗?” “确是很急,还望李郎见谅。”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八回 谎话连篇 李彦站在窗口看着烟家的马车咯吱吱走远,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厅堂内不断有官员进来,相互熟识的打着招呼,说着违心的奉承话,看到师师后,无不露出油腻的笑容,上前攀谈。 李彦越看越不舒服,趁着皇上还没来,索性下楼呆着,眼不见心不烦。 走到楼梯口,见虞侯带着两名手下迎面走来,李彦施礼作揖。 虞侯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可以的,疑问道:“李大人为何闷闷不乐?” 李彦灵光一闪道:“虞侯可还记得下官说过的那位能占卜后事的仙长?” 虞侯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可是昨日在万岁山李大人要引荐给官家的那位?是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来不了了?” “没没没,来了,来了,被安排到雅间了,只是……”李彦欲言又止,脸上故意露出少许惊恐的神色。 虞侯心里着急,道:“李大人就不要吞吞吐吐的了,今日来的宾客多,忙的不可开交,你还是快说吧。” “好,方才在来时的路上,仙长占卜一卦,大凶!” 李彦紧邹眉头,悄悄瞧了眼虞侯的反应,果然被吸引了,没有继续催促,而是全神贯注的想听到下文。 “卦中的意思是说,今日圣上有危!” “啊!” 虞侯惊出声来,这是他的酒楼,如果皇上在这里发生意外,他也万万无法脱责,肯定会被抓去问罪。 何况,他还是汴梁城禁军的最高指挥,更是罪上加罪。 “带我去见那位仙长!”虞侯一把握住李彦的手腕道。 二人由伙计指引着来到老道士所在的包间,门一打开,李彦发现屋里坐着四名道士,这四名道士各坐一偶,谁也不理谁,皆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其实,这是没有底气的表现,谁也不知道哪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所以皆不敢第一个说话,装出高深莫测的模样给别人看。 虞侯也是一愣,也没想到竟有这么道士来找“饭碗”。 作为一名武将,自然没那么多礼数,只对着众道士微微抱拳行礼,而后向李彦投来询问的眼神。 李彦走到老道士郭京身侧,道:“郭道长,这位是虞侯大人,汴梁城都指挥使,负责皇城治安,同时也兼管圣上安危,刚才闻听道长算出今日圣上有危,故来询问情况,道长可否将卦象细细的向虞侯坦明?” 李彦对老道士的临场反应还是很有信心的,简短的传递出一些信息,老道士便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果然,老道士口打嗨声,自责道:“贫道半生占卜未有一失,可这一次,真希望是贫道算错了。” 虞侯立即问道:“可是有刺客行刺?” “虞侯不知,占卜之学乃是窥探天机之术,皇上是天之子,给天子占卜,自然也不同于其他人凡人那般清晰。想来还是老道士法力太浅,只能算出今日这座酒楼有乱象降临。” “乱象?也就是说,并不一定与皇上有关?”虞侯稍稍放下心来。 李彦默默对老道士竖起大拇指,心道:果然厉害,说出来的话真是滴水不漏,这方面真得向老道士学习。 世界上有俩件事最让人苦恼,说话不明和吃饭不饱。 李彦接口道:“虞侯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惊了圣驾,岂不是咱们做臣子的罪过?” “可今日来往皆是本侯好友,也不能都散了吧? “倒也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只需派出几名高手时刻保护在皇上身侧即可,另外下官还有一个请求。”李彦道。 “什么请求?”虞侯疑问道。 李彦尴尬一笑道:“下官一向胆小,可否派两名穿着铠甲的官兵保护在下?” 虞侯眉头紧皱,竟没想到李彦会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心中不免生出一丝不悦,但看在昨日为自己说好话的份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好。” 而后,转身对手下吩咐道:“去安排,找死忠来,一定要谨防远处射来的弩箭,另外给李大人派两名好手,保护李大人。” 李彦开心的鞠躬道谢,对老道士挤了下眼睛,后者一脸茫然,完全是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配合李彦演戏,这种感觉,着实让他提心吊胆。 …… 不多时,两名身穿铠甲的士兵走到李彦身前,同时抱拳行礼,道:“供大人差遣。” 李彦摸着下颚仔细打量片刻,满意的点点头。 个子高,身材壮,表情冷峻,气势凌厉,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李彦从怀里掏出一沓五十两的银票,足足有十几张之多,笑嘻嘻道:“俩位兵哥儿,其实在下并不需要保护。” 那俩位士兵明显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接道的任务明明是保护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竟这般说,一时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彦笑道:“在下和虞侯说需要保护,只是托词,其实是想让二位保护另一个人,当然,不会让二位白白辛苦,这里有一些散碎银子,给二位喝茶。” 说着便把银票分成俩份,塞进两名士兵的手里。 士兵们惊喜的将银票攥在手里,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一出手就是几百两,这也太豪了吧。 傻子才会拒绝,俩位士兵冷峻的面容消失不见,取代的是欢喜,纷纷鞠躬作揖,道:“大人吩咐便是,小的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彦扶起二人,道:“不用赴汤蹈火,只需要替在下保密即可。” “好。” “说来羞愧,在下一直仰慕花魁师师,竟没想到被王少宰捷足先登,在下看着他们坐的那么近,心里便十分嫉妒,二位能不能以保护师师的安危为借口,将二人隔开?”李彦尴尬道。 “这……那是可是少宰大人啊。” “少宰又有何惧,你们有正当理由,而且还有国舅爷虞侯为你们撑腰,量他也不敢对你们如何,李某可用性命担保,决计不会有任何问题。” 俩名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对视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六十九 暗送秋波 李彦再次返回二楼大堂,装作若无其事的径直走向靠窗的座位,仿佛置身其外,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那俩名士兵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师师身后,也不言语,一左一右将其护在中间。 师师眉头微蹙,冷冷的看向李彦,知道定是李彦在其中使坏,语气颇有些不悦道:“二位军爷这是何意?”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兵卒回道:“末将奉虞侯军令,保护诸位大人安全。” “既然是保护诸位大人,可二位军爷为何离师师这般近?” “奉军令。”那士兵冷冷道。 师师妩媚一笑,道:“少宰大人,这二位军爷身上的气势真是吓死小女子了,您可否让他们站远一些。” 此时,王辅才意识到李彦真正的心思,不禁有些后悔,但面对师师的要求,不敢违背,做模做样的清了下嗓子道: “你们去吧,本官以为虞侯有些多虑了,去转告虞侯,不必这般草木皆兵,若搞得太过拘谨,反而会坏了官家的雅致。” 疤脸士兵咬牙道:“末将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王辅暗中大喜,对李彦也是十分佩服,短短片刻工夫,便能让兵卒如此执着,甚至不惜顶撞他王辅,这等驭人手段,真是恐怖。 殊不知,李彦的驭人手段就是银子,大量的银子…… “师师姑娘,他们只听命于虞侯,本官也无能为力啊。”王辅一脸无辜道。 师师心里纵然火气怒腾,但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依旧可怜兮兮道:“那小女子只好换一位置了。” 说罢,飘飘起身。 她这一动作引起堂内所有人的注意,皆投来期许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偷偷的伸出脚,将旁边的椅子勾的近些,这样就能与师师来个亲密接触。 师师捏着扇子挡在口鼻处,美眸扫视一圈后,最终将目光定在李彦身上,道:“宰执安坐,师师去窗边透透气。” 李彦权当没听见,自顾着转动一枚铁片,这个铁片便是李彦从肉里抠出来的那个,他一直随身带着,时刻提醒自己要注意言行,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此物非金非银,一个生铁而已,倒能让李大人爱不释手,连师师都不瞧上一眼。”师师坐到李彦的身侧道。 李彦将铁片递到师师近前,煞有其事道:“师师姑娘不知,这生铁可是用李某的血肉锻造而成,所以李某才时刻带在身上。” 师师故作惊讶,凑近身子仔细察看,此时二人的肩头已然贴在一起了,堂内众人无不羡慕李彦能有这般艳福,同时暗怪自己愚笨,来的比李彦还早,怎么就没坐靠窗的位置呢。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彦恨不得推开师师,起身逃离酒楼。 原来,师师正用右手拧着李彦的左肋软/肉,力道之大,不亚于用刀剜肉。 “师师有一请求,不知大人可否答允?” 师师常年打鞭,右手最是有劲,此时更是毫不留情,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李彦知道她的愤怒。 “请,请说。”李彦表情死板,额头上已渗出汗珠,却依旧咬牙忍受,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师师,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杀皇上。 “师师突然想吃京南三里街的糖锅,一定要冯家老铺的,才正宗,不知道李大人可否帮师师买来。” “好。”李彦从牙缝中挤出一字。 师师心里一喜,忙松开手道:“那有劳李大人了。” 呼…… 李彦长出一口气,缓慢的将手伸进怀里,看似再取银票,实则使劲的揉了揉被掐的位置。 突然,他感受到指尖有粘稠的感觉,心道:太狠了吧,都掐出血来了。 暗暗用余光瞟了一眼师师的右手,只见其食指上带着一枚极大的水晶戒指,其中一根钩爪如针一样竖立着,本金黄色的材质,已被李彦的鲜血染成暗红色。 李彦哀怨的将手拿出来,故意在师师眼前晃了一下,意思是:你看看,都出血了。 怎料,师师如没瞧见一般,又问道:“李大人可否帮师师买来?” 李彦无奈,点手唤来疤脸兵卒道:“麻烦兵哥儿差个小伙计去一趟京南三里街,到苏家老铺买些糖锅给师师姑娘,坐人力车去,李某多给赏钱。” “是是是。”兵卒应声便要离开。 师师妩媚的笑下,道:“军爷等等,师师想让大人亲自去。” “反正是买糖锅,谁买还不是一样?”李彦故作疑惑道。 “去不去嘛。” 在旁人眼里,师师是在撒娇,但是,在李彦看来,这句话的语气应该是异常生硬的:你快去! 果然,那带戒指的手又伸向李彦的软肋。 李彦可不想再尝试一次那种痛苦的感觉,忙站起身张开双臂重重的伸个懒腰,而后转身趴在窗户上,不再搭理师师,假装看街上的风景。 此时,师师的忍耐已临近极限,真想将李彦顺着窗户掀翻出去,但想到那件“大事”,又默默忍受下来。 身旁的兵卒疑惑道:“还去吗?” “不吃了。”师师冷笑一声道。 李彦趴在窗户上,突然觉得这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因为外面街道很乱,只要声音不大,屋里人便听不真切,故抬起腿,蹬了下师师的椅子。 师师会意,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才摇着扇子站起身,与李彦并肩伏在窗口。 “别做傻事!”李彦轻声道。 师师用团扇遮住口鼻,语气冷厉道:“休要坏我大事,否则老娘先杀你!” 李彦疑惑的看向师师,笑道:“何时改称呼了?以前是本姑娘,如今却变成老娘,你还真是越来越泼辣了。” “李郎,看在你我有夫妻之实的份上,可否让奴家办成此事?”师师见威胁已不起作用,又改为说软话,语气中颇有些柔情。 李彦正色道:“就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才不会让你做出这等蠢事,你看看这四周埋伏多少武侯,多少察子!杀了他,你也决计逃不出去,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你送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回 思想战争 师师的眼神有些飘忽,可能是被李彦的真情感动了,目光凝视街道上过往的行人,道: “在闺阁时,我从未思考过人生,我以为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愚蠢和懒惰,我认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就好像学鞭一样,只有付出努力,才会有进步,出成绩。” 李彦侧头看向师师,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多愁善感的时候。 师师顿了下,继续道:“我和婆婆从阳谷县走到杭州,这一路遇到的事,让我知道以前是多么幼稚。 我先是怨天,为何人生下来就不平等,有人生在豪门贵族,有人生在贫困之家,为什么有人异常聪明,又为什么有人生来痴傻。 可又过几天,我发现这不是老天的错。” 李彦喃喃道:“是制度。” 师师惊诧的转头看向李彦,犹如刚认识一般,眼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因为在她印象里,李彦就是一个小泼皮无赖,只是这个泼皮有点仗义,有点专情,还有一丢丢俊俏。 从来没想过李彦竟也思考过这么高深的问题,而且还一语中的,这不得不让她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泼皮。 李彦似乎被师师所感染,也悯人忧天道:“想要做到人人平等,简直是痴人说梦,至少千年以后也没有做到,我觉得再过俩个千年差不多。” “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等均之。圣公可以做到!”师师坚定道。 李彦冷哼一声,道:“纵观历史,哪一次起义的口号不是如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贵贱,均田免粮;一律平均!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等等诸如此类,可是呢?这些不过是既得利益者煽动民心的工具而已,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圣公与别人不同,唯有他懂穷苦人,我相信他。” 李彦叹口气,深知洗脑的厉害,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喃喃道: “没成事前,他是农民,一旦坐上龙椅,被万人膜拜,呼唤着万岁的时候,他就会被权利蒙蔽,到那时他想的并不是穷苦人,而是如何巩固自己的皇位,握牢手里的权利,你懂吗?” “不懂。”师师语气缓和很多,渐渐的有点试着接受李彦的想法。 李彦心里暗暗较劲,这是一次他与方腊的交锋,是一场思想战争,胜利品就是师师,所以他不能输! “你的圣公为什么要当皇帝,为什么不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因为他有欲望,权利的欲望,他与所有的帝王一般无二,你仔细想想,他在自己的朝堂上可做到人人平等了吗?他与众人平起平坐了吗?”李彦语气凌厉道。 “若像你这般说来,穷人就不该活着,发现无法改变命运,就死了算了,省的受苦受累,岂不是更好?” “哈哈……”李彦苦笑道:“就算世上剩下俩个人,也会有贫富差距,何不把活着当成一次体验?” “体验什么?” “体验这所有的苦辣酸甜,悲痛哀愁,还有……”李彦忽的把头凑近师师,坏笑道:“还有爱人之间的甜蜜。” 师师已是尝过禁果的人,怎会不懂李彦话里的意思,回忆起那种飘忽忽的感觉,不由得脸庞有些发烫,娇羞的低下头。 李彦乘胜追击:“宝贝,放弃吧!” “宝……贝?” 师师瞪大眼睛,在她的脑海里可从没有出现过这个称呼,不同于前世,这个年代宝贝二字还只用于形容最珍贵,真喜欢的物件上。 李彦点点头,宠溺道:“你就是我的宝贝,跟我回家,让我宠你,一辈子都让你开心幸福。” “真……真的吗?” 师师眼眸中已泛出泪花,明显被李彦的情话感动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传来怒骂声和老百姓的惨叫声。 “滚开!滚开!” “不要打花花,不要打我女儿。” 李彦和师师同时看向街道,只见几名武侯挥动着手里的马鞭,抽打着过往的人群。 一名小女孩由于步子迈的慢些,身上重重的挨了一鞭子,花衣服被抽出一道口子,女孩疼的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看到这一幕,李彦心里咯噔一下,忙转头看向师师。 果然,这妮子眼中的感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眼神。 “艹!”李彦在心里怒骂一声,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这个不长眼的武侯一鞭子破坏掉了,结果白忙活一场。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名武侯早就被李彦和师师杀掉千八百次了。 “只要比现在好,就行!” 师师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便站起身坐回椅子上。 李彦无话可说,面对这种场景,语言就显得太苍白了。 哪怕说出花儿来,也不如那一鞭子深刻。 不多时,街道上的武侯和官军越来越多,李彦居高临下,犹如看电影一般欣赏着皇帝的威严、气派。 一顶三十二人抬得大轿子由远至近缓缓而来,轿子四周挤满穿着重甲的禁军,显然是虞侯刻意安排的,平日没有这么森严。 李彦无奈的笑笑,心道:刺客在屋里坐着,街道上安排那么多人又有什么用,真怕你到屋里就放松警惕了。 龙撵在酒楼门口停下,有一群人恭敬的跑到俩侧站立,李彦觉得颇有些眼熟,其中一个…… 那不是王辅吗? 李彦惊讶的回过头,发现二楼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与师师两人。 “呵呵,你当的好差,真是愚蠢至极。”师师忽的开口嘲讽道, 李彦老脸一红,忙拎着衣角跑向楼梯口。 “无需着急,他活不过今天,自然也不会治罪于你。” 身后传来师师的讥讽。 忽的李彦止住脚步,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师师,左右掂量一下,觉得不能下去。 上楼梯时,赵佶定是走在最前面,然后是大臣们,再后面才是护卫。 而楼梯口只有这么大,如果师师趁此时动手,那下面的护卫只能干着急,完全无法解救。 想到这些,李彦笑嘻嘻的靠在楼梯口不走了,用颇为气人的表情盯着师师。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一回 反转 噗! “护驾!” 砰!砰!砰…… 突然,楼下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和武器的碰撞声。 李彦忽的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师师,只见她淡定的摸着水晶戒指,仿佛对楼下的打斗毫不关心,但从其僵硬的表情和做作的举动,便可看出还是很紧张的。 原来不是师师亲自动手,而是另有他人! “圣公万岁!” 楼下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不难猜出,此人已死…… 怎料,师师不悲反喜,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容,那是李彦都不曾见过的笑容。 “看看去吧,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不亲眼见证,实在太可惜了。” 师师站起身,向楼梯口走来,路过李彦身旁时,伸出食指在他的左肋上轻戳一下,又忽的把脸贴近,停在鼻尖几乎要碰上的距离,红唇轻启,吐息如兰,妩媚道: “相公,大事成矣。” 这一瞬间,李彦脑海中浮现出东方不败的形象。 像,太像了! 师师现在的表情,动作,语气,简直和东方不败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嘲弄世俗的霸气…… 李彦胆怯的问道:“那,那句,那句圣公万岁可是得手的信号?” 师师不作回答,拎着裙角,缓慢的走下楼梯。 二人停在楼梯的拐角处,李彦惊恐的向下看去,整个一楼大堂一片狼藉,除了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禁军,便只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那十几具尸体了。 其中一具尸体身着黄色龙袍,胸口处刺着一支拇指粗的弩箭,只余少许箭尾留在体外,想来肯定是必死无疑。 可是! 穿龙袍之人并非赵佶! 那人仰躺在地上,李彦看的再清楚不过,只是眉眼间和赵佶有些许的相似,但绝对不是赵佶本人。 很明显,刺杀失败了! 想到这里,李彦担忧的望向师师,后者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此时,李彦必须及时点醒她,醒的越晚,失望越大! 可刚欲开口说话,只听脚下传来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这些日子,李彦每天混迹在万岁山中,陪伴赵佶玩乐,所以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喊话之人就是隐相梁师成。 屋内登时发出一连串铠甲摩擦的声响,打扫“战场”的禁军们跪倒一片,李彦也不敢站着,双膝跪地,伏下身体。 忽的想起身旁的师师,忙抬起右手,用力的对着膝盖窝连敲俩下,而后又将其身子压低。 李彦怕她见到赵佶后不顾危险的冲过,用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嘴里碎碎念叨着:别冲动,还有机会,千万别冲动,还有机会,以后我帮你杀他…… 赵佶被簇拥着从一个雅间走出来,身旁有隐相梁师成和皇城司提举罗竹,还有国舅爷虞侯。 此时,李彦和才醒悟过来,原来并不是他毁坏的刺杀计划,而是早就已经暴露了,不然赵佶不会从酒楼里面走出来。 而故意安排一名替身,为的就是引出刺客,好一举歼灭。 师师的心在滴血,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那十几人皆起义军的高手,竟这样冤死了,心里除了自责,就只有怨恨。 此次行动是由她一手策划,就连王辅也是以为她会亲自动手,那,为什么会暴露了呢? 师师想不出来哪里出现了问题。 赵佶捂着鼻子,扫视地上的尸体,不忍道:“清理干净吧,好生安葬,说到底还是朕的大宋子民,如果没有反贼方腊,他们就不会死。” 听到这句话,李彦的心已经彻底凉了,连刺客是方腊的手下都知道,想必师师应该也暴露了。 “瓶儿,九娘,相公先走一步,有缘千年之后再见!”李彦要紧牙关,准备与师师赴死。 赵佶一步一步的踏上楼梯,李彦的心也越来越紧张,毕竟即将面对死亡,没有人能保持淡定。 但心里已做好计划,赵佶身侧只有梁师成,罗竹,虞侯三人,这三人中只虞侯有些战斗力。 所以,只要师师对赵佶动手,李彦便在第一时间挟持虞侯,也许尚有一丝生机。 “抬起头来。”赵佶停在师师身侧,笑着道。 师师缓缓的抬起头与赵佶对视,美眸中尽是妩媚,哪还有半分仇恨。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支袅。 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 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赵佶笑着念出一首街头流传的诗歌,而后赞口道:“不错,确是惊艳,起来吧,师师姑娘。”说着,便伸手欲扶。 李彦估摸着师师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动手,身体绷紧,蓄势待发! 怎料,罗竹突然移步挡在二人中间,道:“堂内人多,官家须防流言,若师师姑娘有意,你们二人还会再见面的。” 赵佶扫兴的瞪了眼罗竹,但还是点了点头,立即恢复常态,迈步向楼上走去。 大堂里又嘈杂起来,兵卒忙着清理尸体,文臣们战战兢兢的从门外鱼贯而入,发着抖往楼上涌。 李彦将心灰意冷的师师扶到楼梯一角,用身体将其遮掩在身后,这样便无人能发现她的异样,自己则是笑着对每位官员抱拳施礼。 这些人中,最恐惧的莫过于王辅了,只见他用双手扶着楼梯扶手,才艰难的登上楼,路过李彦身边时,极不自然苦笑了下。 其实,归根究底,这件事的责任全在王辅。 如果不是他错理会了李彦的心思,,也就不会去给师师传递消息,便也就不会出现今日的失败。 而眼下情况不明,他不知道赵佶是怎么提前得到消息的,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暴露。 这种提心吊胆最是难熬。 李彦也不比他好多少,按理说赵佶能查到刺杀行动,那也定能查到主谋师师,可看刚才赵佶的表情,不像是要杀师师的意思。 反而罗竹的那个举动似乎刻意而为,难道是罗竹有意袒护师师? 正想着,范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和看守的兵卒说着什么,无意间发现李彦,二人对视一眼,李彦轻轻的摆摆手。 范二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二回 疑团重重 李彦送走师师后,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到二楼,趴在门板上向堂内偷瞧,见里面气氛严肃,赵佶坐在一张长桌前挥洒墨宝,大臣们皆手足无措的站立俩侧,李彦高抬腿,轻落足,企图混进人群,就好像一名迟到的学生想偷偷溜回座位一样,越是小心翼翼,越容易引起关注。 果然,大臣们皆扭头注视着李彦,脸上皆露出戏谑的神情。 “李卿,来来来。”赵佶放下笔,对着李彦招手道, “是。”李彦应了一声,迈步走了过去,心里惴惴不安。 赵佶眯着双眼注视他,突然问道:“李卿与师师姑娘很亲密啊?” “没,没有。”李彦大脑飞速旋转,一边揣度着赵佶的心思,一边思考如何能回答的完美。 “微臣与师师只有两面之缘,我们是以琴会友。” “那李卿帮朕看看,像还是不像?”赵佶指着桌子上的宣纸道。 李彦这才看见,原来赵佶在画师师的肖像,心里不由得醋意大发,但不敢表现出来,故作姿态道: “官家不愧为书画大家,只短暂接触一次,便把师师姑娘的天姿娇容画的惟妙惟肖,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微臣实在太喜欢了,能否将此作赏给微臣?” “哈哈,好!那就赏给李卿了。” 李彦忙跪地谢恩,样子异常做作,慢慢的将宣纸卷起来,如持珍宝一般拿在手里,心里却想着:出门就撕丫的! “听虞侯说,李卿家提前预料到了这场刺杀?”赵佶突然语气凌厉道。 预料? 李彦非常敏锐的抓到这个字眼,心道:赵佶这是不相信自己啊,才有意出言试探,不然不会用预料二字。 立即回道:“微臣不敢贪功,乃是郭仙长占卜得知。” 听罢,赵佶悠悠的站起身,道:“朕一直坚信这世上有仙人存在,想朕还是端王之时,就有一位白须仙人登门,走时留下“吉人当继大统”这句话,那时,朕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后来,朕继承了皇位,这才参悟出来,这吉人二字合起来便是佶啊! 从此,朕便一直寻觅那位老仙人,奈何苦寻无果,想来老仙长应该是飞升了。” 说到此处,赵佶重重的叹口气,又道:“如今朕身边有刘混康道长,但刘道长擅于风水,对占卜预测却是不精,终究难补朕之遗憾。” 顿下了,突然抓住李彦的手道:“如今爱卿给朕带来这样一位仙人,真让朕感激涕零,阿翁拟旨!” 李彦还沉浸在赵佶的神话故事中,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着实吓了一跳,心道:这是要给赏赐吗? “晋升正奉大夫李彦为尚书左丞,提举睿思宫使……”赵佶说到一半,突然看到梁师成并没有动笔,怒道:“阿翁为何不拟?” 梁师成为难道:“官家,中书省和宰执大人不戳印,写了也是无用啊,您还是口谕罢?” 这句话让赵佶有些难堪,别人不知道,他赵佶是知道的,梁师成口谕的意思说白了就是: “动动嘴,过过瘾就得了。” 这怎能不让赵佶生气,今天来给虞侯捧场的都是与蔡京对立之人,如果今日他赵佶认怂了,那这些大臣会怎么想。 皇上都如此惧怕蔡京,他们还怎敢继续与蔡京作对,没准一股脑都变成蔡党也说不定。 想罢,立即强硬道:“朕金口玉言,说了便不能更改,阿翁且速速拟旨,拿去让他们盖章,若执意不肯,那……” 赵佶指着李彦道:“那就让他自己刻假章,他有这个手艺。” 此话一出,大臣们开始骚乱起来,纷纷交头接耳,表情各异。 李彦则想的更多,梁师成一向沉着稳重,刚才那句话明显不应该说,这分明有意拱火啊。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赵佶啪的一拍桌子,怒道:“你们休要窃窃私语,有什么话就对朕说,你们可是要反对朕?” 群臣纷纷跪倒,口呼万岁。 朝堂里也没有几个衙门敢像御史台那般顶撞赵佶,而今日正巧也没有御史台的官员,所以,当然没人出言反对。 梁师成刷刷点点拟好圣旨,递给身旁的小太监道:“去宰相府,把官家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宰相大人。” 一场闹剧至此算告一段落,李彦摇身一变,官职升到正二品,升职的速度远超宠臣王辅,本该高兴才是,可李彦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惑,首先,赵佶是怎么知道刺杀计划的? 还有罗竹那一挡,又是什么意思? 梁师成故意说错话,帮助自己升官,他的居心到底是什么? 是好意,还是给他李彦挖了一个更大的坑? 李彦觉得如果搞不清这些问题,那他只是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棋子,被卖了都不知道。 但一时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心里乱成一团,如果此时陈鹤在就好了。 正想着,只听赵佶道:“李卿家,那位仙长在何处啊?” 李彦收回思绪,道:“官家稍等,臣这就去请。” 赵佶连连挥手道:“不劳仙长大驾,朕为表诚意亲自过去。” 这倒也符合赵佶的心性,如果他觉得值得,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所以李彦也不阻拦,在前面为赵佶引路,心里默默祈祷:老道士啊老道士,李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胜败全凭你那张伶俐嘴了,今天若成功了,日后你便是大宋第一天师,养七八十个寡妇也不成问题。 如果今天败了……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如果没有取得赵佶的信任,今天提前预知刺杀的事,必定会成为罪证。 很有可能会认定是他们联合刺客,给皇帝演的一出戏。 那可是欺君的死罪啊! 一路上,李彦默念了无数次阿弥陀佛,临到门口,才突然意识到不对,打开门的瞬间,在心里喊了声:无量天尊! 赵佶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其余的道士皆一扫而过,最终把目光落在郭京的身上,因为这神棍与别人不同。 那几名道士见皇上进来,纷纷站起来行礼,只有老道士郭京依旧稳如泰山,继续盘腿打坐,只凭这一举动,就让赵佶另眼看待!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三回 你得娶我妹 老道士能有今天的成就,是真的有些本事的,他不同于陈鹤和范二,那二人多多少少都受到过李彦的指点。 无论是金钱上的资助,还是超越这个年代的经商理念,李彦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他们。 而郭京却没有得到这方面的帮助。 原因很简单,李彦不是道士,当然不会教给他这些。 …… 赵佶虔诚的走至老道士近前,口尊仙长,主动搭话。 再看老道士,竟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喃喃道:“皇上请坐。” 李彦站在门口都看傻了,手抓门框,为老道士捏把汗。 赵佶一向阴晴不定,如果突然犯起性子来,你老神棍有几个脑袋砍? 还好,赵佶被老道士给唬住了,盘膝坐下道:“听闻仙长有占卜后事的能力,朕想请教几个问题……” 未等赵佶说完,老道士插口道:“前日贫道夜观星象,南方有紫霞闪过,昨日贫道再看,那紫霞已移至汴梁城,皇上懂了吗?” 噗…… 李彦差点没笑喷出来,懂个锤子啊…… 赵佶也是一脸茫然,但又极好面子,不想直说不懂,而是沉思一下,问道:“紫霞乃是祥瑞,道长是说有祥瑞从南方而来?” “皇上聪慧,一点即通,从天象上看,确是如此。” “那这祥瑞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再过月余便可知晓。”老道士神秘道。 赵佶点点头,又道:“朕想问仙长,大宋国运还有几许?” “哈哈。”老道士突然大笑起来,道:“天下百姓有米方可生存,用菜果腹难活过二载,国运也是如此。” “啊!”赵佶惊呼一声。 这一嗓子来的太突然,护卫们还以为皇上出事了,纷纷拔刀向屋内涌来,李彦想阻拦,却拦不住。 这群护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冲撞之力极强,直接把李彦挤到一处角落。 只听赵佶吩咐道:“除这位仙长和他的道童,把其他人都关起来!” 顿时,屋内一片哗然,他们虽然不知道关起来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好事! 又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架起李彦便往外走,李彦撒泼道:“皇上,微臣无罪啊!” 赵佶瞪了眼护卫道:“那是真的爱卿!” 俩个护卫这才松开铁钳子一般的手。 赵佶又道:“李爱卿也去门外候着吧,朕要与仙长单独谈。” “是是是。” 李彦躬身退出屋内,轻掩房门,此时他倒放心很多,因为老道士已经抓到了赵佶的心理。 只是……这神棍也有点太狠了,他故意说那句话,就是想置其他道士于死地啊! 李彦在门口等了片刻,见还不出来,无聊的在廊中踱步,思考着今天所发生的事,试图能理出一丝头绪来。 正当他魂不守舍之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疑惑的回过头,只见罗竹正笑眯眯的看着他,笑容颇有些玩味儿。 “罗提举。”李彦施礼道。 罗竹忙双手相扶,道:“可不敢当,左丞大人现在可在罗某之上,应该罗某称您为大人才是。” “不敢当,不敢当,若没有罗提举的帮助,在下岂能有今天。” “嗯?”罗竹一怔,疑惑道:“你都猜到了?” 李彦笑着点点头道:“大概猜到了,能探查到这次刺杀行动,想来没有几个衙门能做到,然而又将师师这个主谋隐瞒下来,那只有罗提举一人肯如此帮助李某了。” 罗竹拍了拍李彦的肩膀道:“妹婿啊,此事罗某能帮你一回,却没办法帮你两回,你要好自为之啊。” “是是是,在下谨记,只是妹婿这一称呼……”李彦为难道。 罗竹的笑容瞬间消失,板着脸道:“不管你有几名妻妾,我妹子在你李家得有一席之地!” “这种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此事还得听浣兮丫头的意见……俗话说的好……” 李彦吭哧瘪肚的找词拒绝,但罗竹并没给他留余地,直接打断道:“浣兮已经从王辅那出来了,你回府就能见到。” “什么?” 有点突然,这主动送上门的婆娘还真是少见。 对于浣兮,李彦真没多大感觉,毕竟接触时间短,而且浣兮本身也没有太多的女人味儿,直白了说,就是没有吸引男人的地方。 身材瘦瘦小小的,皮肤也不白,胸不大,屁股不圆,腿不长,样貌也与烟、瓶相差甚远,李彦是真的无感。 但看到罗竹一本正经的表情,又不敢驳了这个京城特工头子的“一番好意”。 看他这架势,如果今天李彦拒绝这门婚事,明天就会被请去“喝茶”。 迫于无奈,李彦只好点头答应。 又等半晌,房门终于打开了,赵佶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看样子聊的很不错。 李彦谄媚的跑过去,明知故问道:“官家可解了心中忧愁?” “哈哈。”赵佶未言先笑道:“甚好,甚好,与仙长相谈甚欢。” 说罢,迈步向外走去,身穿铠甲的护卫们忙围拢其身侧,如一团白云一般飘走了。 李彦望其背影发呆,真是可怜可悲,纵观历史,可能除了那几位亡/国之君,也就他赵佶最悲哀了。 自以为能掌控全局,实则被耍的团团转,蔡京,罗竹,梁师成,王辅,哪有一个真心对他。 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后半生吃尽人间苦楚。 …… 马车上,老道士美得已然无法合上嘴了,两撇八字胡飞起多高。 李彦道:“道长是否太狠了些?” “大人说的可是那几名道士?” “是啊,你一句话,他们有可能会被关上一辈子,这难道不是太毒了吗?” “大人不知道同行是冤家?对待冤家,为何还要手下留情,那岂不是给自己留祸害?”老道士无所谓道。 “话虽如此,可他们毕竟没得罪你啊。”李彦不甘心道。 老道士见李彦对此事颇有忌惮,改口道:“无妨,大人既然不喜贫道的这种做法,过俩天找个借口放出来便是,这还不是贫道一句话的事。” 李彦指着老道的鼻子,大笑道:“道长你飘了,如今攀上真龙,我这条地头蛇恐怕早晚会被你舍弃。” 李彦这是硬话软说,他打心底觉得老道士做事太狠,真怕有一天自己也被老道士给斩草除根了。 毕竟老道士的真假虚实李彦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道士反应极快,立即跪下道:“大人若不相信贫道,现在就可取贫道性命,绝无怨言!”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四回 鬓插红瑰浮浪子 李彦忙扶起老道士,正色道:“道长无须这样,李某此生不忘道长卧冰踏雪长亭阻敌的恩情,你我也算同患过难,难道还不能同富贵吗?” “如果没有大人的帮助,老道士做梦都梦不到能有今天的成就。贫道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早已发过誓言,这辈子都会以大人马首是瞻。”老道士声泪俱下道。 “哈哈,不要说什么马首是瞻的话,我李彦别的不敢吹,对待朋友敢说从来没有亏心过。在我眼里,大哥,二哥,范二,小七,还有道长你,就是李某在这个世界的至亲,绝不是主仆关系。” 老道士掏出手帕,醒了一把鼻涕,笑道:“这方面贫道是深有体会,大人的宽和绝对古今罕有。想当初大人在阳谷县做的那几件大事,贫道真是一点忙都没帮上,俨然就是最没用的人。可即便如此,大人依旧不弃,而且让贫道活的有尊严,这种感动是无法言表的。” 二人在马车中回忆往昔的点滴,有高兴也有悲伤,但无论当时是什么心境,如今皆可以用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这就是过往云烟,往事如白云,似轻烟,随时间而淡,随风吹而散。 李彦道:“道长那句“以菜果腹不过二载”真是把我惊出一身冷汗。其实,皇上绝没有要搬倒蔡京的意思,至少在没有人为他管理国政之前,他还不想这么做。” “现在有了。”老道士神秘一笑道:“蔡京不倒,大人终究难以成事。既然有此机遇,何不取而代之,大人也感受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风。” “哈哈。”李彦苦笑一声道:“李某哪会处理国政,若真要我管,那还不得天下大乱啊,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非也,国有三省六部,门下省、中书省、内史省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每部各设有尚书一名,侍郎两名,主事等官员无数。他们才是具体做事之人,而宰相是管他们的人。就好比陈鹤,范二,贫道去具体做事,而大人则掌握大方向即可,这不是很简单吗?” 李彦大笑道:“老道士啊,就你这张嘴真是天下少有,繁乱复杂的国政被你说的如过家家一般简单。你可知道,这大方向若出现一丝偏差,那执行到州府时,就会偏到斜角,再到县时,没准就打一对折。有时候本是利民的好事,却因为这一丝偏差,反倒成了当地官员收刮民脂民膏的工具。会被老百姓骂死的啊,李某还是不做的好。”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大人心怀天下苍生,贫道只想眼前的权利,是贫道拙笨了。可是大人啊,现在老百姓过的就好吗?天下官员无不以迎合蔡京为目的,哪管百姓死活?” “道长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当前制度的缺陷,上级有任命下级的权利,如此一来,为了升官发财,那肯定是玩命的谄媚上级官员。说到底,还是百姓手中无权啊,若把权利交给百姓,哪个地方官员还敢藐视百姓的意愿?” 这句话让老道士陷入沉思,把权利交给百姓? 那还要皇帝做什么? 李彦拍了拍老道士的肩头道:“别想那么多,李某现在就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对了,你说的紫霞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贫道听说杭州战事捷报频频,不过月余童贯和韩世忠便可班师回朝,借此由头,打个引子而已。” 提起杭州,李彦不禁又想起师师,这妮子现在一定伤心欲绝。 不过也好,早点断了念想,也少了一份担忧,最好明天就自己搬回李府,这样便可时时与她相处……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一身乞丐打扮的范二掀开帘子道:“大人到家了。” 李彦收回思绪,伸个懒腰,笑道:“到家好,洗澡澡,睡觉觉,搂着婆娘来一……” “来一什么?”范二满脸淫笑道。 李彦跳下马车,对着范二的屁股踢一脚道:“车马炮的炮。” 三人笑嘻嘻的进入府门,耿大跑出来相迎,对李彦悄声道:“有客人在厅堂等大人。” 客人? “哦。” 李彦迟疑一下,豁然醒悟,应该浣兮这丫头。 心道: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呢?谦卑?还是高冷? 思来想去,李彦觉得还是表现的“二”一点比较好,让这丫头对自己没兴趣。 …… 李府,会客厅。 李彦见李瓶儿,烟九娘,浣兮三人聊的火热,所以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 “浣兮姑娘,相公到现在还未归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李瓶儿喃喃的问道,语气中带着悲伤,李彦心里一暖,无论何时何地,瓶儿都最贴心。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家兄定会保官人周全的。” 屋内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李彦颇为感慨,浣兮为了给小沫报仇,孤身潜伏王辅的府邸,这种狭义心肠,远超世上多数男儿。 “瓶儿放心吧,罗大人是官家身边最亲近的人,有罗大人保着相公,想来也定是安全无虞。”烟九娘安抚道。 屋内忽的寂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就是身处室外的李彦都能感觉到。 浣兮的到来,对于李瓶儿和烟九娘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二人本相安无事的执行单双号“政策”,突然多出一个人,必定会从他们身上分走一些。 但虽有不愿,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浣兮身后有罗竹撑腰,她们又深知罗竹对李彦的重要性。 所以,连烟九娘都不敢反对。 李彦等不下去了,随手从窗台上的花盆里折下一支艳红艳红的玫瑰花,斜插入鬓,又将领口的扣子解开几个,扮出一副浮浪子模样。 而后,忽的跳过门槛,张开双臂大声喊道:“surprise!” …… …… 屋内三女皆直勾勾的盯着李彦,表情各异。 李瓶儿用手捂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烟九娘邹紧眉头,一副嫌弃的表情。 浣兮则是瞪大眼睛,眼中尽是迷茫。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五回 浣兮(此章废话多) 她们的这种反应正合李彦心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玩个绝的! 就在三女的注视下,李彦拽着领口“嘶”的一声将衣衫扯开,几颗纽扣崩飞出去,雪白的肚皮展露无疑。 而后,李彦翘起兰花指,嘴里打着锣点,迈着寸步在厅内不停的转圈。 “锵锵锵锵锵锵……” 李瓶儿最先反应过来,对小丫鬟喊道:“快去找宋大哥来,只有他能治好相公!” 小丫鬟应声而去。 烟九娘急问道:“相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找宋三?” “因该是痴傻症,在阳谷县也有过一次,是宋大哥一巴掌给搧好的。”李瓶儿焦急道。 “打一巴掌就能好?”浣兮问道。 “嗯!” “确定?” “嗯!确定!” “我试试。” “打的必须得狠,我们没那么大力气,还是等宋大哥来吧。” 浣兮撸起袖子,道:“我的力气应该可以。” 听着三女的对话,李彦心里暗暗叫苦,使劲瞪了眼李瓶儿,后者微微一怔,立即醒悟,转身捂嘴偷笑。 浣兮挡在李彦面前,抬起巴掌,瞄准李彦的脸蛋就抡了过来。 “嚯嘿。” 李彦哪能让她打到,早就有所准备,当巴掌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立即蹲下躲过。 “咦?”浣兮轻咦一声,低头看了眼李彦,也跟着蹲下身,重新举起手,搧将过来。 李彦找准时机,身子后仰,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心道:这样看你还怎么打? 可是…… 他还是“轻敌”了。 俩次都没搧中,浣兮心里着实有些气恼,从小便与哥哥罗竹一同学武,虽然以轻身功夫为主,但武学这东西属于触类旁通,所以多多少少也练过一些拳脚。 可如今却愣是搧不到一个患有痴傻症的人,怎能让她不气! 浣兮眼眸一瞪,突兀的凌空跳起,在空中翻转一圈后,重重的坐在了李彦的胸脯上。 这一压绝对有几百斤的重量,李彦只觉得胸口一痛,不自主的翘起身体,如此一来,正好把脑袋送到了浣兮面前,这个角度真是要多合适,有多合适。 浣兮得意一笑,抬手便要搧。 只听李瓶儿惊呼一声:“住手!” “嗯?”浣兮疑惑的回过头。 “相公,别装了,再装又成猪头了。”李瓶儿尴尬道。 “咳咳……”李彦连咳几声,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投降。” 烟九娘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忽然觉得李瓶儿要比她更了解李彦,略微有些不悦,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官,官人,您这唱的是哪一出?”浣兮疑惑道。 李彦苦笑一声,拍了拍浣兮的腿道:“咱能不能站起来说话。” “啊!抱歉,抱歉,我一时着急……” 浣兮突然反应过来,羞红一张脸,欲站起身,就在这时,只听门口传来宋三憨憨的声音。 “我艹,还是三弟会玩!但你能不能把门关上啊!” 说完,便转身跑了。 这一下浣兮羞臊的更厉害了,忙站起身躲到屏风后面,不敢再出来。 李瓶儿过来帮着李彦整理衣衫,嫌弃的扔掉头上的那支玫瑰,回头对小丫鬟道:“回房去取一身新衣来。” 烟九娘站起身,掸了掸裙角,阴阳怪气道:“没意思,走了。” 李瓶儿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的看向烟九娘,道:“烟姐姐可是生气了?” “没有,有什么可生气的。”烟九娘冷声道。 “那烟姐姐来帮相公更衣吧?”李瓶儿退到一旁道。 “我可没这闲工夫。” 说完迈步向门口走去。 “九娘不留下来吃饭吗?”李彦漫不经心道。 “不吃你们李家饭。”烟九娘停在门口道。 “哦。”李彦淡淡的哦了一声。 烟九娘站在门口等了一下,见李彦没有下文,火气登时窜上头顶,恶狠狠回头瞪着李彦,道: “就你这般轻浮模样,早晚会惹出祸端,到那时,休想让姑奶奶帮你。” 嗯?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烟九娘身上,连浣兮也从屏风后面探出头观瞧。 李彦毫不慌张,嘿嘿一笑道:“九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人们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我从第一面相识到今日整整二百天,比海水还深一倍呢,我不信你会这么无情。” 烟九娘身子一怔,忙拨动心里的算盘,结果让她异常吃惊,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正正好好二百天。 “你,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烟九娘火气全消,一双美眸闪出晶莹。 李彦一脸坏笑,心道:没这点本事还敢三妻四妾? 慢慢的走过去,轻抚烟九娘的发梢,忽的将其抱起,大笑道:“走咯,吃饭去咯。” 烟九娘破涕为笑,娇弱的轻拍俩下李彦的肩头,便爱意满满的闭上眼睛,双手环顾脖颈,沉浸其中。 李瓶儿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一笑,转头对浣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浣兮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吐出二字…… “是他!” …… 李府,饭堂。 本来一桌丰盛的晚宴,却没有人动筷,屋里传来经久不息的啼哭声。 原因是浣兮吃饭前依旧没有看到小沫的身影,不由的问了出来。 李瓶儿梨花带泪的将小沫遇害的事讲述出来,听的屋内众人一阵心痛,尤其是浣兮,哭的最是伤心。 从小沫买入李府的第一天,浣兮便对她的身世很是同情,所以当亲妹妹一样看待,而且不惜以身犯险找到王辅的罪证,眼看大仇得报,需要的人却已不在。 伤心加失落的感觉齐涌,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伤心的一次了。 哭罢多时,李彦带着她到小沫的牌位前烧香。 当李彦推开门的那一刻,忽的愣住了,屋内空空,只有几株绿植,正中间放着一把椅子,椅背冲门,这…… 忙唤来主管这间院落的小丫鬟,质问道:“为何要在这里放把椅子?” 小丫鬟疑惑道:“这不是主爹您放的吗?” “我放的?我什么时候放的?我为什么要放?”李彦激动道。 “那,那天夜里您搬着椅子过来,还哭了好久,您忘了吗?”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六回 师师有危 李彦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心道:难道那天发生的事是真的?小沫真的回来找过自己?还是自己解锁了某种特异功能?例如阴阳眼什么的。 他以前从不迷信,但至从重生后,开始有些动摇,毕竟穿越这种离奇的事都是真的,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发生呢。 浣兮祭拜三炷香,又自言自语了许久后,情绪才稍稍好转,可能哭的久了,身子有些虚弱,倒退俩步坐在椅子上发呆。 “小沫是个可怜的姑娘,你知道吗?” “我知道。”李彦回道。 “她能和你说这些,想来你们的感情应该还不错,以前我一直以为……毕竟她不漂亮。” 李彦苦笑道:“还真不是她说的,是她遇害后我看了你们往来的书信,才知道的。” “你,你看过我写的信?”浣兮惊诧的回过头道:“哪一封?” “全部都看了。” 浣兮忽的站起身,背对着李彦道:“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信!” 李彦忙解释道:“我也是为了找出凶手才看的,如有冒犯姑娘之处,还请海涵。” “你怎么还叫我姑娘?”浣兮扭捏道。 此话再明显不过,以李彦的情商完全能读懂其中的意思,但奈何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收这丫头,所以故意装作糊涂,岔开话题道: “你在王辅的府里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只要能找到罪证,吃点苦也没关系,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也不觉得苦。” 李彦追问道:“你既然是皇城司提举罗竹的亲妹妹,为何不留在京都享受闺阁生活,却跑到阳谷县给花太监做丫鬟?” 浣兮有些为难,把目光投向李彦,鼓起勇气道:“此时只能与我相公说。” 呃…… 李彦突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尴尬的咳了几声,转头看向屋外。 很巧,正好有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忙的走进院子,看到李彦后飘飘施礼道:“主爹,门外有个叫陈皮的求见,说是您阳谷县的同乡,可耿大哥却不认识,给银子也不要,只说有急事找您。” 陈皮? 李彦忙拎起衣角向外面走去,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当初为了找到师师委身青楼的动机,才将阳谷县翠云楼的陈皮接到京都,算来他在教坊也有一段时间了。 按理说李彦早就知道了师师的动机,陈皮也就不用呆在教坊,可奈何李彦把他给忘了。 如今主动找上门来,还说有急事,那一定是和师师有关。 想到这里,李彦更担忧了,迈开步子奔向府门,他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要买这么大的宅子。 …… “陈,陈皮,快说,发生什么事了?”李彦喘着粗气道。 陈皮上下打量一下,辨认出确是李彦,才开口道:“皇上方才来教坊了,听说是来找师师姑娘的,小的也不知道这件事重不重要,但大官人让小的盯着师师,小的……” “重要,重要,去账房领赏。”李彦语速极快,转头对耿大道:“让所有人各自逃命吧,老子恐怕回不来了!” 李彦眼中充血,咬牙切齿的扔下一句让耿大瘫软的话,便跑出府门,招手叫来一辆人力车,直接掏出十张五十两银票道:“有多快,给爷跑多快!” …… 李彦跳下人力车径直走进教坊,门口有重兵把守,但与李彦很熟,因为这些都是赵佶贴身护卫,护卫们纷纷对李彦抱拳,没有任何阻拦,很轻松的就进入楼内。 一楼大堂只零零散散有几个人,但李彦知道这不是嫖客,应该是赵佶带来的人。 穿过大堂,刚要迈步上楼,忽的腰带被人从身后拽住,李彦不耐烦的回头观瞧,见是少宰王辅,疑问道:“有事?” 王辅红着一张脸,眼神迷离,喝的醉醺醺的,大着舌头道:“官家,官家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你,你来晚了。” 李彦左右警惕的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喝醉了就少说话,小心脑袋搬家。” 说完,便想继续上楼,刚转过身,腰带却又被王辅拉住,李彦气急败坏,拎着王辅的领口道:“你他妈要干啥!” 王辅神秘兮兮道:“我是再救你啊,官家有备而来,带进去五名内廷女侍卫,师师今天,跑不掉了,你去了只能把事情搞得更糟,不如让官家睡一晚上,你和师师都能活命……” “睡你妈了弊!”李彦怒吼一声,对着王辅的鼻子就是一拳。 王辅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脸嚎叫,登时引来堂内所有人的注意,但没人上前,皆呆愣的看着。 在护卫眼里,这两个人都是文官,且都是赵佶身边的宠臣,他们俩个打架,帮谁?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李彦管不了那么多,不顾众人的目光,抬腿向楼上跑去。 熟门熟路的来到师师的妆阁,听到悠扬的琴声从阁内传出,李彦才略微放下心,长吁一口气。 虞侯亲自带着两名护卫站在门口把守,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虞侯。”李彦恭敬的施礼,道:“下官有公事找官家。” “公事?你能有什么公事?”虞侯疑问道。 “此事关系甚大,须亲自向官家禀告。” 虞侯半信半疑道:“真的?” “借下官十个胆子也不敢欺君。” 虞侯对身旁护卫使个眼色,道:“李大人不要误会,职责所在。” 李彦点点头,敞开双手,配合护卫搜身。 那护卫也着实仔细,从头至尾摸了个遍,李彦有点怀疑这厮是过瘾来的。 推开门,进到阁内。 李彦缓慢的穿过层层幔帐,心里合计着找个什么借口能支走赵佶。 又穿过两道丝幔,隐约看到几个人影,可就在这时,师师歌尽琴止,屋内顿时寂静下来,李彦的脚步声显得异常突兀。 “谁!”一声女人的低喝,随之而来三道敏捷的身影,只一息间,便窜到李彦近前,或刀或剑齐齐抵在李彦的脖颈处。 “臣李彦,求见官家。” 赵佶本来沉浸在琴曲中无法自拔,被李彦这么一闹,兴致全无,不悦道:“谁让你进来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七回 军棋破危机 李彦对女侍卫们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将剑锋拨开,然后小跑到赵佶面前,双膝跪地,用异常悲壮的语气道: “臣扰了官家的雅兴,臣有罪。可是,臣能为大宋的国运延长百年,死不足惜!” “哦?此话何意,说来听听。”赵佶道。 “臣方才陪郭仙长下棋,臣执红子,仙长执黑子,交手没过俩回合,臣的司令便撞上了郭仙长的炸弹,臣的炸弹又被郭仙长用工兵尽数毁掉,如此局势,臣必败无疑。可最后却是臣赢了,郭仙长口喷鲜血,三呼回宫晕厥!” 李彦是实在没得编,只好又把老道士拉出来做引子,他其实本想说下围棋,可奈何他对围棋一窍不通,反而赵佶是行家,只好把唯一会的军棋编进其中。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谎言。 国运、棋局、吐血、占卜、遗言,这么多元素加一起,也足够让赵佶相信了。 “李卿家,你说的朕好生糊涂啊,你与仙长对弈的是什么棋啊?朕好像从未听说过啊?” “回官家,那叫仙棋,是郭仙长夜游太虚幻境带回来的。” “哦?爱卿能否将这仙棋的玩法教给朕呢?”赵佶两眼闪光道。 “臣遵命,可是官家,当务之急您得摆驾回宫啊!” 赵佶疑问道:“爱卿方才说延长大宋国运一百年,这也是郭仙长占卜到的吗?” “是……不是!” 李彦刚要说是,但立即改口,因为他编谎话之前,怕赵佶把老道士传来对证,所以,说老道士晕厥过去了。 而且为了渲染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只说了三呼回宫。 赵佶这么问明显是有意在找漏洞,还好李彦机智的反应过来。 “这个不是仙长占卜出来的,是臣说的。” “好大的胆子!用大宋的国运吓唬朕,你不要命了吗!”赵佶呵斥道。 李彦压低身子道:“臣不敢,臣是这么想的,仙长定是算到官家在宫外会有危险,才三呼回宫。而官家您的安危关系着大宋的国运,若您有不测,那大宋就缺少一位旷世明君,所以臣才那么说的,还请皇上饶恕。” 赵佶沉思一下,没有找到漏洞,态度立即转变,站起身亲自将李彦扶起来,道: “爱卿的忠心朕看到了,陪朕一起回宫,教朕下仙棋。” “遵旨。” 说罢,李彦跟着赵佶向外面走去,刚迈出俩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师师。 由于有珠帘相隔看不太真切,但隐约可见里面有几道身影,绝不是只有师师一人。 可没有理由询问,只好提心吊胆的往外走。 珠帘后面,一名女侍卫“唰”的将长剑还鞘,略微抱了抱拳道:“失礼了。”而后飞身跑出屋子。 师师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两颗空洞的美眸盯着李彦远去的背影出神。 片刻后…… 一串泪珠从师师如脂的脸颊上淌下来,喃喃道:“相公的心,师师也感受到了。” …… 皇城大内,睿思殿。 赵佶依靠在龙榻上,看了看李彦,又看了看王辅,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此时王辅已经清醒,支吾道:“此事与李大人无关,是臣吃大了酒,有些胡搅蛮缠了。” 听到王辅这么说,李彦悬着的算是放下了,真怕这厮一时气不过,把实话说出来,那就必死无疑了。 “朕招你进京是为什么,李大人?”赵佶突然问道。 “是,是为官家分忧。”李彦恭敬道。 “分什么忧啊?朕身边没人吗?用你来分忧?”赵佶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臣愚笨,请官家明示。” 这一刻,李彦实在不想继续忍下去了,感觉自己在赵佶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如果说白天的李彦还是“忠心耿耿”,那么现在就是“大逆不道”。 “你还想让朕怎么明示!朝野上下全是蔡党,朕要你们何用!” 赵佶气愤的将桌上的物件摔在地上,却依旧不解气,指着李彦还想继续训斥,只听门口小太监道:“皇后娘娘驾到。” 李彦和王辅跪在地上迎驾,俩人的心性基本相同,表情凝重,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 门帘一掀,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彦和王辅齐声道:“皇后娘娘千岁。” 没有听到平身二字,而是得到指责。 “俩位大人可真会做官,把君王气到这样也是古今少有呢,若依本宫的意思,通通发配到边境去,省的见了心烦。” 李彦虽然第一次与皇后见面,但只凭这一句话,便将她与赵佶画一个等号了,心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口子一个比一个昏庸。 李彦心里有些期盼能被发配出去,至少不用继续受这种窝囊气。 到时候招兵买马,反了你赵家江山! “行了,你们回吧,朕累了。”赵佶有气无力道。 …… 李彦和王辅一路闷头走出宣德门,二人皆没带随从,站在顺天大街上,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苦笑一声。 而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道而行。 俩人虽然有同样的心境,但恩怨纠葛太深,注定无法成为好友。 …… 李彦刚进府门,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以宋三,范二为首,密密麻麻有几百号人在院里集合,皆高举火把,手拿利刃,一副赴死状态。 “赶快收了!”李彦急忙喊道。 “哎?这不回来了吗?耿大这厮净胡乱说话。”宋三疑惑道。 李彦不理宋三,对范二道:“快把人散了,这是京都,如果此事传出去,那就是造反!” 范二激动道:“如果大人出意外,我们就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李彦颇受感动,搭着范二的肩膀,真诚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想活着回去,但也不是这种死法,我们还有很多大事要办,快让兄弟们散了。” “散了,散了。”范二对众人挥手,吩咐一句,而后喃喃道:“活着回去?我也没想活着回去。” 前院交给范二,李彦迈步向后宅走去,他知道此时后宅也定是乱成一锅粥了,现在有点后悔出门时把话说的那么重。 希望这件事不会闹大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另外最近只能一天一更,过几天会回复的,抱歉。 《浪子宰相》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浪子宰相》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八回 师师回头 李府,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站满了人,李彦推门的瞬间着实惊到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 呜…… 瞬间,屋内的嚎啕声犹如炸锅一般响起,虽然啼哭,但不悲伤,而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陈鹤情绪低落,抹着眼泪来至近前,表情无比严肃,破天荒的对李彦怒喝道: “下次遇事能不能稳重一些,你现在不比以前,你的生死关系着几百上千人的性命,如果你再晚回来一会,前院造反,后院立即就多出百十条冤魂!来,你看看她们,如果你还在乎她们,以后就不要做这种蠢事!” 李彦被训的有些脸红,但知道这是善意,带着愧疚鞠躬道:“二哥,我知道错了,跟你道歉。” “跟我道歉做什么,我又不想陪你一起死!”陈鹤扔下一句话,便拉着妻儿走出书房。 李彦望着陈鹤的背影,觉得他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相公,陈二哥说的都是气话,他是最忠于相公的,这个还是他分给我们的。”李瓶儿拿着一个小瓷瓶道。 “这是什么?” “水银。” “水银!”李彦惊呼一声,环视一圈道:“他给你们水银做什么?这种东西有毒!” “陈二哥说,如果相公造反罪名坐实,我们都会被卖为官妓,所以我们……” “哎呀……”李彦后悔的拍了下脑袋,道:“各位家人,我李彦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赶快把那东西处理掉,最好用土掩埋,不要暴露在空气中。” 钱掌柜领着下人们走出书房,李彦站在门口始终保持鞠躬姿势,对每个都致以歉意。 其实她们有很多人完全不用死,尤其是年龄大的妇人,因为她们不会被卖为官妓,无非是换一家为奴罢了。 可这些人依旧选择同死,原因只有一个,在李府她们是“人”…… 屋内只剩下李瓶儿和烟九娘,奇怪的是,烟九娘竟出奇的冷静。 “九娘,让你担忧了。”李彦主动哄道。 烟九娘喃喃道:“我没有接水银。” “这很好啊,选择活着是每个人的自由,不必在意这些。” “是,我得为烟家活着。”烟九娘失落道。 “没人会怪你,你又何须介怀呢?” 李瓶儿插口道:“可是烟姐姐带了刀。” “刀?” “她要刮花自己的脸。” 李彦心里泛起酸楚,今天的事对她们来说确实不公平,但李彦当时真没有想这么多,他哪里会想到这个年代的人能忠诚到这种地步。 “把刀给我。”李彦从烟九娘的袖口中搜到一柄做工精致的匕首,把玩俩下,笑道:“九娘就是九娘,一条亵裤一千两,那这把刀怕不是要万两白银?” “呸,浊蠢材,登徒子,她对你那么重要,你何不搬到教坊去住,还回来做甚!”烟九娘埋怨道。 “都重要,你们在我心里都一样重要,哪个也割舍不下,无论你们之中谁遇到这种事,我都会这么做的。” “什么?我们可听浣兮说了,她和王辅密谋刺杀皇上,如果她还有下次,你是不是还要帮忙?”烟九娘立眉道。 这一句话问的李彦哑口无言,因为他不想说假话骗二女,如果师师有危险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 正当他无言以对之时,书房们被人推开,一道莺鹂般的嗓音传来:“烟妹妹无须为此担忧,师师前来登门赔罪。” 李彦扭头看去,只见师师一身素衣白裳走到屋内正中,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高声道:“京都歌姬师师请李大官人收留。” “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李彦吃惊的看着反常的师师,吓的差点也跟着跪下,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日被打的画面。 “请李大官人为师师赎身。” “赎赎赎,当然赎,你快起来。”李彦走过去搀扶道。 忽然,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赎不得!” 李彦恼怒的抬头看去,只见浣兮和罗竹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刚才说话的正是浣兮丫头。 “罗提举。”李彦抱拳施礼,而后不悦道:“浣兮姑娘为何说赎不得?” 浣兮道:“如今皇上对她痴迷,若此时将她赎身,就等同于和皇上作对,你说赎得赎不得?” 未等李彦开口,烟九娘忽然厉声道:“赎得!” 就连李瓶儿也一改娇滴滴的语气,爽快道:“我也认为赎得!” 李彦听到二女这么说,感动的一塌糊涂,热泪盈眶道:“好啊,真好啊。” 浣兮和罗竹登时楞在原地,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情景,无法理解道:“你们就不怕触犯天威?” 哈哈…… 李彦大笑道:“怕……怕也要做,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活什么劲儿,罗提举,您说呢?” 罗竹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喃喃道:“是这个理儿,今日把浣兮也娶了,后面的事罗某来处理。” “多谢罗提举好意,今日李某不想再虚假了,索性把实话都说出来吧,李某对令妹只有敬佩,没有半点感情,所以,恕难从命。” “你还真是耿直,就不怕得罪我?”罗竹没有怒意,反而更喜欢真实的李彦。 “说实话,怕。也正是因为怕,才拖到今日坦明。” “相处长了,自然就有感情。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却是难寻,我还是那句话,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浣兮红着脸道:“哥!你……” 她暗怪哥哥说的太直白,完全没给自己留面子,哪有女方如此主动的,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 但,罗竹没想那么多,只知道李彦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他无欲无求,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少有接触到女人,甚至连青楼也没有去过,所以对女儿家的心思是一窍不通,用前世的话就是:比钢铁直男还直的直男。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十五岁那年偶遇花太监。 一刀下去,血染根雕,从此男非男,女非女,成为世界上第三类人……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七十九回 狸猫换太子 书房的根雕后面忽然传来一女人的声音:“我有一办法,可让师师姑娘脱身。” 嗯?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样貌艳美,身材婀娜的女人袅袅婷婷的走出来,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却依旧平淡如常,毫无畏惧之色,显然是经历过风浪的人。 “孟姐姐?”李瓶儿邹眉道。 来人正是孟玉楼,也叫李无双,只是后面的那个名字鲜有人知,就算知道也无人认可。 刚进李府之时,也曾闹过些日子,处处与李瓶儿作对,然而李瓶儿是温吞性子,要么不予理睬,要么偷偷生闷气。 最后,春梅实在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接连让其吃几次亏后,才老实下来。 要知道,春梅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想当初在西门府时,以女婢身份便可与众“姐妹”争风而不落下风,其手段可想而知。 如今在李府更是相当于二号女主人,有此依仗,孟玉楼自然也就不是对手,最后只好乖乖的住回西门府她原来的院子里。 虽然远离李彦,也企图说服自己忘记李彦,奈何心和身体是诚实的,每每夜深人静,形单影孤之时,便会回忆起阳谷县县衙的那个夜晚,翻墙的那个时刻,滑进去的那一瞬间…… 然后,默默打开西门庆的“遗产”玩上一会。 期间,王小七也主动寻过她,却被无情的拒绝了,在外人看来,俨然变成一个专情于李彦的女人。 她自己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直到今日众人准备同死之时,她恍然醒悟,原来她追求的是身份和地位,也就是虚荣。 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所以她退缩了,陈鹤发水银之时,她躲到根雕后面,又犯起老毛病,谋划着如何搬走李彦的家产,重新做回镶金边的“寡妇”。 可天不遂她愿,李彦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一时有些羞愧,待听完众人对话,更是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扪心自问,论才气,不及李瓶儿之万一,财力和能力方面,更是不能与烟九娘相比,美貌上照师师逊色许多,哪怕是这位叫浣兮的丫头,也有个有权势的哥哥做靠山。 而她孟玉楼有什么? 可能唯有床上功夫能拔得头筹,可李彦多情但不滥情,依仗这个技能终究没办法走进他的心。 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韶华流逝,直至人老珠黄,凄凉的荒度余生。 思来想去,心生一计。 “我有一办法,可让师师姑娘安全脱身。”孟玉楼再次重复一遍。 李彦疑问道:“你?你办法?” 孟玉楼也不绕弯子,直奔正题:“让我代替师师姑娘去教坊。” 此话一出,屋内的女人们皆露出尴尬的神情,纷纷低下头。 因为她们知道这句话中更深层的意思。 李彦也有些尴尬,邹眉道:“孟姐姐无须出卖身子来帮助李某,这等人情李某可还不起。” 罗竹接道:“官家瞧见过师师姑娘的容貌,此方法不可行。” “呵呵……”孟玉楼抽出丝帕,扭着曼妙的身姿来至罗竹面前,妩媚道:“罗提举难道不知男人在床上皆一个德行。” 说罢,还用刻意的用眼神瞟了眼李彦。 这个“小”动作的幅度太大了,导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四女齐刷刷的看向李彦,目光中带有“杀气”。 李彦顿时露出冤枉的表情。 孟玉楼哈哈大笑,又道:“只要你们能让皇帝上床,我就能保证他从此不会再去想别的女人。” 自信! 也可以说:技高人胆大…… 浣兮还未经人事,哪里听过这么赤裸裸的言语,转身出离屋子。 “你真的这么有自信?这可不是儿戏,若是出现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罗竹道。 孟玉楼道:“我最是怕死,方才所有人都做好赴死准备,唯独我没有。所以,我都敢做,你们又有何惧。” 顿了顿,嫣然一笑,撩拨着罗竹的发梢道:“提举大人是要先试试吗?” “小娘子自重。”罗竹忙后退两步,与孟玉楼拉开距离,但有些心潮澎湃,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 李彦已然猜出孟玉楼的心思,暗道:此女最是心高气傲,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与其一辈子哀怨的老死,不如让她搏一搏,没准还真能成。若进宫当个妃子啥的,也算是她的福气,后宫的勾心斗角,她也能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孟姐姐如果真的确定如此,我们这就为你安排,只是……”李彦说到一半,便不在继续。 孟玉楼也算聪明,拿起桌子上李瓶儿的那瓶水银道:“放心,若是失败,我便饮它而死,保证不会说出诸位。若我成功了……” “咯咯。”娇笑一声,道:“奴家也万不会害李郎。” 李彦的脸越发苍白,不敢再让她说下去,忙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孟姐姐大可坐师师的轿子回去,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安排吧。有什么要求就让教坊的陈皮传达给李某,李某一定倾尽所有来满足,天色已晚,今日便这样吧。” 孟玉楼飘飘下拜,道:“此一别,怕是终生不会再见,愿君长乐。” 说罢,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扭头的同时,一滴泪水甩到罗竹的脸上,后者翘起兰花指擦拭下来,放在口鼻处闻了闻,眯起眼睛,警惕的抬头看着房梁…… …… 孟玉楼和罗竹走后,书房里的气愤有些凝重。 由于师师心中有愧,坐在一旁不言语,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浣兮还是一外人,也没有资格参与,嘟着嘴巴看热闹。 烟九娘看了眼闷闷不乐的李瓶儿,叹口气,知道此时只有她来挑破话题了。 “李郎,来这坐。” 李彦苦着一张脸,慢慢的蹭到烟九娘的身旁,像个犯错的小孩一般,抠着指甲。 “直说吧,几次。”烟九娘毫不避讳,直言道。 所有女人皆抬起头盯着李彦,等待着他的答复。 李彦咽口唾沫,傻笑道:“一次都没有。” “你觉得有人信吗?”烟九娘现在是众女的全权发言人,说的每句话都代表着她们的心声。 “为什么不信,真的没有……”李彦解释道。 烟九娘扭头道:“师师姐,要不你来审审?” 李瓶儿忙拉住李彦的胳膊道:“相公招了吧,不要等师师姐动手了。” “你这妮子也来敲边鼓,和稀泥。好吧,我招。” 说着,李彦竖起食指,想了下,把中指也竖了起来。 “俩次?” “不是,是俩指……”李彦苦笑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回 周邦彦给柴富代笔 次日清晨,李彦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揉了揉眼睛,却被食指和中指上包着的纱布刮到眼角,引起一阵不适,酸涩的淌下一串眼泪。 昨夜,他与四女讲述完“两指”的典故后,烟九娘和师师商议着要将他那两根手指切掉,最后还是李瓶儿和浣兮帮着求情,才同意削平指甲作为惩罚,但必须用纱布紧紧的缠起来,要求最少缠上一个月,二女才悻悻作罢。 李彦抹掉眼泪,起床气顿时上来了,恼怒的伸手欲解纱布。 忽的听到师师的声音:“你敢!” “脏了,换一条。”李彦瞬间软下来,这才想起昨夜是留宿在师师这里。 “起床吧,洗漱完再换。”师师坐在梳妆台前,小桃伺候着为其束发。 李彦习惯性的坐在床边等待来人伺候他穿鞋,而脑子里在想怎么才能让皇上接纳孟玉楼。 “卖什么呆呢?动作快点,洗漱好了,去院子里打趟拳,看你身体虚的。”师师讥讽道。 “哦。” 面对师师,李彦一点脾气都没有,乖乖蹬上靴子,从屏风上取下长衫,一边穿一边想着要不要寻个世外高人回来,请教一下如何破软鞭。 穿好衣服,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毛巾,囫囵着擦把脸,又用盐水漱俩遍口,而后坐在桌子上准备吃朝食。 老妇人盛好粥递过来,李彦忙起身相接,道:“可不敢当,婆婆以后瞧着便是,让小丫头们动手就行。” 老妇人微微一怔,没有反驳,笑道:“是了。” 师师透过镜子皆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心里说不出来的甜,误打误撞也能嫁给一个让她十分钟意的郎君,想来一定是娘亲在天上牵的红绳。 那日若不是看到紫罗兰,李彦早死在自己手里了。 想到这里,师师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嘴唇微动,无声的感谢着母亲。 李瓶儿贴身丫鬟妙儿敲门进来,对众人行礼道:“陈二叔差人把报纸搁在主娘那了,主娘让奴婢送过来。” 李彦刚欲说话,小桃接茬道:“怎地还称自个是主娘,也该改口为二娘了。”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把目光投向她,她见到这般样子,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僵硬,辩解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家姑娘才是正妻。” 师师蹭的站起身,狠狠的一巴掌打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小桃直接侧倒在地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什么时候添了毛病?到院子里跪着去!” 小桃擦了擦嘴角的血,呜咽着出了屋子。 师师重新坐下,拿起梳子道:“刚才发生的事就不要与瓶儿妹妹说了,听到了吗?” 妙儿吓得双手颤抖,结巴道:“是,听到了,主,主娘。” 这一声主娘叫出来,李彦长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师师性子忒爆,还好李瓶儿温和,想来不会争竞与她一个称呼。 故没多作理会,对妙儿道:“把报纸给我吧。” 一边吃饭,一边看报,如往常一样,先看柴胖子刊发的,然后才是自家的,因为柴胖子依旧乐此不疲的保持每天一骂,这多多少少都会让李彦生些闷气,这时再看自家的,心情才会有所缓和。 咦? 今天倒是与往日不同,头条竟然不是骂李彦,而是柴胖子作的一首词: 千红万翠,簇定清明天气。为怜他、种种清香,好难为不醉。 我爱深如你,我心在、个人心里。便相看、老却春风,莫无些欢意。 李彦嘿嘿一笑,暗道:这柴胖子还挺内秀,外表那般猥琐,真没想到竟也能写出这等婉约的词。得拿给瓶儿瞧瞧,不能让这胖子自己出风头,让瓶儿替我也写一首,压倒他。 想罢,卷起报纸笑嘻嘻道:“师师姐,我吃好了,先过去了啊。” 师师站起身道:“你还没打拳呢。” “等明儿个让他们在院中吊个沙袋,我在打吧,今天就免了,有点事先去了啊。” 李彦毫不顾忌屋内其他人的眼光,在师师的脸上香了一口,迈步走了出去,路过小桃身边时,瞧瞧道: “起来吧,认个错,你了解她的脾气,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桃看着李彦的背影,留下两行委屈的泪水,双手死死的抓着衣角。 …… 李府,挼梅园。 在李彦的提议下,三女将各自的居所用花名来冠个雅号。 李瓶儿摘她词中“挼尽梅花无好意”中的挼梅二字。 而烟九娘不愿做这等俗气事,很是排斥,索性李彦帮她取,叫做“采菊园”。 其中也有意使坏,当然,肯定不会让烟九娘知道菊花还有另一层含义,只说高雅傲霜的意思。 师师自然不用说,一向钟情紫罗兰。 “相公?”李瓶儿放下汤勺,起身迎了过来,伸手替李彦整理衣衫道:“一大早怎地就过来了?” 李彦把报纸递过去,端起李瓶儿喝了一半的粥,一饮而尽道: “给相公也写一首词,一定要胜过柴胖子的这首,争取中午前能刊发出去。” 李瓶儿读了一遍,不禁邹起眉头,沉思一下,又看了一遍,喃喃道:“这明显是周邦彦的曲风,并不是柴胖……柴富作的词。” “这也能看出来?”李彦吃惊道。 “当然,来京都后,我有读周邦彦的词,他的特点就是杂,他能把雅和俗揉到一起,淫冶恻艳和清旷豪达兼收在一首词里,比如这首词的上阙和下阙就充分说明这一问题,还有……” 李彦听的头都大了,最后问道:“也就是说,如果瓶儿你写一首词,署名就算是我,也会被猜出来是李清照的作品,对不对?” “嗯,完全可以看出来。” “那算了,如果让你的粉丝知道你在李府,那我就不得消停了。”李彦伸个懒腰,又道: “我得去找罗提举商量下该如何处理孟玉楼的事,这是个大事,搞不好赵佶那秧子会震怒,杀了我们倒不至于,孟玉楼恐怕会有危险,最好能做到万无一失。” “相公,虽然你对皇上不满,但也不要直呼其名,如果说顺嘴了,哪次一不留神当面溜出来,那就惨了。” “哼,老子早晚弄死他!”李彦冷哼一声夺门而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一回 孟玉楼的情趣薄纱裙 晨光熹微,空气中凝结着湿湿的露珠,将青瓦和墙壁洗刷一新,使其色泽更加饱满、光鲜。 淡淡的薄雾在楼宇之间徘徊,宛如仙宫一般带有灵气,不由得让人诗意大发。 “啊!” 李彦手插腰带穿行在九曲回之廊中,神经质的喊了一嗓子,引来下人们驻足观瞧。 “啊!” 小丫鬟们眨着迷离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李彦尴尬一笑,肚子里没有墨水,终究还是抒发不出来。 刚走到前院,便瞧见范二领着四人由府门处迎面走来,待行至近处,才看清,原来是阳谷县蹴鞠社里的高手,其中还有一名老妇人,李彦仔细回忆一下,忽的想起是杨若冰的母亲。 “伯母,李彦未曾远行,多有失礼,还请见谅。”李彦对老妇人躬身行礼道。 老妇人紧张道:“哎哟,李大官人可折煞老身了,我给您磕头了。” “哎哎哎,咱们不兴这个,年长为尊,您受着便是。”李彦忙拖住老妇人道。 “大官人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老妇人由衷的夸赞一句,而后四下张望,道: “怎地不见我那不争气的二郎?” 李彦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至从那日顺天街金锅辱状元后,杨若冰便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伯母不要担心,如今杨兄弟是状元郎,自是有公事要忙,我这就让人去寻。” 老妇人笑道:“不用寻,不用寻,公事要紧,我一老婆子看不看不打紧。” 李彦点手唤来钱掌柜,让其给杨若冰的母亲安排住处,而后才对那几名蹴鞠高手道: “诸位远道而来,定是乏累,今日让人带你们放松一下,逛逛京都,泡个温泉舒服舒服,养好精神准备训练,李某志在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蹴鞠社团,你们有信心吗?” 那三个小伙子摩拳擦掌道:“有信心!” “好!今天一切花费李某包了,尽情享受。” 说罢,李彦拉过范二耳语道:“快去打听下杨若冰的下落,最好把他喊回来与母亲见上一面。” 范二连连应声,领着那三人离去。 李彦心里颇有些不舒服,这些日子竟把杨若冰给忘记了,如今面对老妇人的寻问,有种亏心的感觉,也不知道这小子去哪了。 “官人这是要去哪?”身后传来浣兮的声音。 李彦回过头,见浣兮手里拎着一个包裹,疑惑道:“你去哪?” “去教坊给孟娘子送东西,哥哥说今日正午皇上便去。” “送东西?她的东西?是什么?”李彦疑问道。 “这……”浣兮脸蛋泛红,支吾道:“女人的衣物,你就不要问了。” “哦哦,那我们一起去吧。” 二人招手叫来两辆人力车,向金环街粉楼而去。 …… 有龟奴帮着支付车费,李彦率先走进大堂,刚一进门,便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啜泣声。 早上的青楼应该最是安静才对,因为客儿和姐儿们辛苦一宿,正是熟睡的时候,普通人大声说话都要被老鸨子呵斥,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在这个时候哭。 李彦不由得转头看去,只见墙角蹲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把头埋在膝盖上,哭的异常伤心,但力气不足,显然是已哭许久了。 陈皮迎上来,看出李彦眼中的疑惑,解释道:“听说是昨天夜里卖进来的,哭一晚上了,越打哭的越厉害,鸨儿娘怕闹出人命,只能任由她耍,若影响大人心情,小的将她扯走。” “不用。”李彦的心里忽然想起萱草丫头,这瘦小的身材和无助的模样,比萱草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不忍,同情心泛滥,走过去道: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如没听见一般,继续自顾着哭泣。 “你告诉我叫什么,我好给你赎出去。”李彦真诚道。 听到赎出去,小女孩才抬起头,红肿着眼睛道:“我叫风铃……呜呜呜……” 李彦对陈皮道:“让鸨儿娘把风铃丫头的卖身契给我拿来,我给她赎身。” “好的。”陈皮小跑着走了。 只听屋门响动,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窑儿姐,刻意用骚里骚气的声音道:“官人,把奴家也赎了吧,奴家很会伺候人的。” 李彦只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你若外面有情郎,我便予你赎身。” 那窑儿姐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成想得到一句如此有义气的话,脸上轻浮的笑容消失,疑惑道:“可是真的?” “真的!”李彦坚定道。 怎料,那窑儿姐盯着李彦看上一会,不声不响的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老鸨子扭着大屁股走下楼梯,道:“大人何苦呢,这种事情在京都每日都会发生,大人又能救出去几个。” 李彦淡淡一笑,道:“碰不上也就罢了,既然让李某碰上了那就是缘分,实在不忍心看着小丫头受到摧残,鸨儿娘速速将人契拿来,李某还有正事要办。” “哎……”老鸨子叹口气,递过来一张纸。 李彦扫了一眼,忽的紧邹眉头,急道:“卖她的人你可熟识?” “啊……倒也算熟人,大人觉得人契有问题吗?” “他住哪里?”追问道。 “这可不知道,都是上门送人,却没有去过他家。” 李彦收起人契,脸上带有愤怒,暗恨花大这个败类,真是坏到流浓。 来京都不过月余,便遇到俩个被他拐卖的人,这等下三滥必须早日弄死,不然不知道还会祸害多少可怜人。 浣兮提醒道:“官人,我们得上楼了。” 李彦点点头,对陈皮道:“把风铃送回李府,交给萱草丫头,让她们俩一起玩。” 说罢,带着浣兮走上楼梯。 …… 妆阁内,孟玉楼打开包裹,取出一件让李彦脸红的薄纱裙。 白色丝织,光滑、透光,布料很少,少到胸前漏着俩个窟窿,李彦咽口唾沫,心道:这不就是情趣内衣吗…… 孟玉楼抿嘴一笑,毫不避讳旁人的目光,轻轻扽了下肩带,她身上的裙子便无束缚的滑落到脚下,一副无暇的酮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浣兮惊叫一声,忙捂住李彦的眼睛。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二回 床上床下两缠绵 李彦识趣的转过身去,但孟玉楼的娇躯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倒也不是他有多色,只是单纯对美好事物的喜爱罢了,如果说孟玉楼的身体不迷人,那真得去瞧瞧老中医了。 孟玉楼将纱裙穿好,外面又重新套上那件淡红色的绣花石榴裙,对着李彦嫣然一笑,而后坐回椅子上。 动作优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的从包裹中取出一支玉箫,翘起兰花指,从头至尾用心的抚摸、擦拭,嘴里哼起一首李彦从未听过的小曲。 内容无非是郎情妾意,男欢女爱,卿卿我我,难舍难离,可……怎么有种凄凉之感呢? 李彦目不转睛的盯着孟玉楼,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置身于硝烟四起的战场之中,而孟玉楼仿佛是一名视死如归的小兵,她信念坚定的坐在战壕里,默默的等待着舍身取义,为国尽忠。 手中的箫也不再是一支愉悦别人的乐器,而是一把钢刀,一杆长枪,一柄放着寒光的利刃,死亡,还是重生……在此一举! 李彦叹口气,不忍再看,失落的背过身,重重的眨俩下眼睛,把泪水弄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咯咯……”孟玉楼发出一连串娇笑声,戏谑道:“后悔呀,那李郎把奴家娶回去吧?” “……” “我不过是想过的好些罢了,难道这也有错吗?若我有李瓶儿一半的福气,何须如此。 对,我是一个追逐名利的女人,便被世人说成水性杨花,可我有的选择吗? 你们男人哪一个又落下风了?为了金钱和美色,无所不用其极。 阴谋诡计、欺诈奸滑都是惯用的伎俩,却不会遭到耻笑。 如果有来生,死也不做女人!” 李彦闭上眼睛,喃喃道:“这不是男人和女人的的问题,是社会……” 话未说完,只听门外由远至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后,又听到罗竹的声音:官家,您慢着点,不如先通报一下,让师师姑娘贴好花黄前来迎驾。 “不用了,朕彻夜难眠,不想再等。” 浣兮警惕的竖起耳朵,忽的惊道:“不好,是皇上!” “不是正午吗?怎地来的这般早?”李彦急切道。 推门的声音响起,知道赵佶已进到屋内,如果此时让他撞见李彦和浣兮,非但此次计划前功尽弃,还会背上欺君的罪名。 千钧一发之际! 孟玉楼指着大床道:“躲进去!” 李彦苦笑一声,突然有种被抓奸的感觉,心里不愿,但此时已无路可退,附身爬在地上,滚进床底。 浣兮也跟着翻身滚了进去,漆黑中与李彦撞个满怀…… 孟玉楼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淡定的将纱布系在口鼻处。 她今天的发饰和妆容与师师一般无二,而且二人的身材也颇为相似,所以只要不摘掉面纱,想来赵佶也不会看出异样。 只是……怎么能保住面纱,这是个难题! 空荡的妆阁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弹指,赵佶便穿过幔帐,站在孟玉楼面前了。 孟玉楼飘飘一拜,口呼万岁。 “师师姑娘不要太拘谨,可否用过朝食?”赵佶关心道。 “刚刚吃过,却没想到官家来的这般早,可真是惊到奴家了。”孟玉楼娇滴滴道。 “哎呀,至从昨日听过师师姑娘的琴音,朕便耿耿于怀难以忘却,正巧今日闲来无事,想再一次欣赏姑娘抚琴,不知可否能让朕如愿啊?” “今日奴家不想抚琴,只想吹箫,不知官家爱听否?” “箫也好,师师姑娘还真是才貌双全啊。” 孟玉楼娇羞一笑,而后背过身去,将面纱掀开一角,竖起玉箫,贴于红唇之上,待再次转身看向赵佶,悠扬的曲调也随之缓缓流出。 李彦借着箫声掩盖,小心的爬到床边将围布掀开一条缝隙,只见赵佶眯着眼睛,表情痴迷,似乎已入曲中。 一曲奏罢,赵佶鼓掌道:“不错,不错,虽略有瑕疵,但妙在韵味上,朕怎么听出师师姑娘曲中似有不甘,又似有千言万语难尽言的感觉。” “多谢官家夸赞,奴家不过是学个样子罢了。” 说罢,孟玉楼主动坐在赵佶身侧,开始润杯,醒茶,烹茶,动作异常娴熟且优美,简单的煮杯茶,却能将女性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片刻后,满上一盏热茶,放在嘴边轻吹几下,美眸不时向赵佶瞟上一眼。 此时的赵佶,哪还有天子威风,简直与民间老色鬼一般无二,银欲之心尽显。 孟玉楼将温凉可口的茶递到赵佶嘴边,故意将身子伏底,领口瞬间大开,道:“官家请用。” 赵佶喝完茶却咬住茶盏不放,视线紧紧的盯着孟玉楼的领口深处,眼睛瞪得老大,似有惊讶之色。 看罢多时,忍不住伸手摸去…… “咯咯……”孟玉楼松开茶盏,敏捷的转圈躲避。 赵佶的手停滞在半空,略微有些尴尬,可就当他要缩手之时,只见孟玉楼伸出她那双又细又白的玉指,一点一点的探索过去。 慢慢的,缓缓的,如久别重逢的情人一般,相互凝视、进行无声的倾述。 她说:两情长相依,许誓不相离…… 他说:朝朝暮暮连理枝…… …… …… 指尖碰触! 赵佶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欲望,拦腰抱起孟玉楼向大床走去。 孟玉楼依偎在赵佶的怀里,放肆的娇笑…… …… 浣兮用力的捂着耳朵,闭紧双眼,脸色微有潮红。 李彦耳朵里灌满了男女情爱之声,借着一丝亮光,隐约能看清浣兮的侧脸,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要窒息一般,不禁张开嘴连喘几口粗气。 又过片刻,他的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起初还掐着自己的大腿,时间一长觉得很不过瘾,终于…… 浣兮只觉得臀部一疼,险些没叫出声来,忙用手捂嘴,转头怒视李彦。 可也只是一瞬间的愤怒而已,转眼便化为一潭清水,水中是无尽的柔情。 衣衫褪却…… 李彦趴在浣兮耳边道:妮子,我轻点,你可千万莫出声。 浣兮双手抠着李彦的胳膊,咬紧牙关,重重点了下头。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三回 谋定而后动 李彦对孟玉楼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觉醒,听到床上那二人依旧爱意浓浓,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 这俩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哪来这么多话可说? 孟玉楼在这方面绝对是专家级别! 而初尝爱果的浣兮心里如吃了蜜一般甜,虽然某个地方很痛,如撕裂一般的痛,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听着李彦平静的呼吸声,她用手指隔空描绘着李彦的五官,企图用这种方式把这个男人牢牢的刻进心里。 见李彦睁开眼睛瞧向自己,瞬间俏脸微红,羞臊着扭转身子,避开李彦的视线。 但,她却忘了现在的处境,翻身的同时,手背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床板,登时便引起赵佶的注意。 “嗯?孟娘子,方才是什么声音?” 李彦熟睡之时,孟玉楼主动揭开面纱暴露自己的身份,赵佶只询问了几句,便不再理会。 师师也好,孟玉楼也罢,在赵佶眼里都是美人,眼下有一个就够了,管她是哪个。 至于另一个,来日方长,早晚也会收入囊中。 又过约摸一个时辰,李彦尿意袭来,肚子憋的涨痛,有种随时呼之欲出的冲动,凑近浣兮耳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浣兮微微邹眉,其实她也不知道。 办完那事后,她便一直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但她有听到赵佶和孟玉楼吃午饭,现在回忆一下,还真过去很久了。 遂轻声回道:“可能酉时吧。” 李彦痛苦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尿尿,憋不住了。” 浣兮微微一笑,伸手在他的小腹上轻柔几下,忽的一推,道:“此方法可止住半个时辰。” 李彦长出一口气,身子顿时轻松许多,感叹古人真是神奇,竟然还有这等奇葩功夫。 殊不知,浣兮从小便被培养当暗探,除基本的飞檐走壁,轻身提纵等功夫外,也训练很多旁门技艺,例如忍尿、闭息、软骨。 正这时,只听屋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官家,酉时已过,该回宫了。 赵佶“嗯”了声,然后对孟玉楼依依不舍道:“今日得回了,朕明日派人将你接进宫。” “十一郎,既已入夜,马滑霜浓,不如休去。”孟玉楼娇滴滴道。 赵佶还未搭话,李彦先在心里咒骂起来,暗道:何故还要挽留,难不成把我们俩个大活人忘了? 还好,赵佶不为所动:“今儿个可不行,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李彦心道:有个屁国事,你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吧。 像天子出宫沾花惹草这等事,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大忌,比如那句经典台词:皇上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乾隆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不小心中标,惹出四十多集爱情剧,还好是个女儿,若是儿子,可能就是战争剧。 言归正传。 孟玉楼伺候赵佶穿衣,束发,一切完毕后,二人才恋恋不舍的告别。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彦连滚带爬的从床底出来,狂奔到屏风后面寻找夜壶去了。 孟玉楼看到李彦这般模样,啼笑不止,但,当瞧见浣兮的那一刹,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气愤。 如她这般经验丰富的人,怎会看不出浣兮的异样,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唇红全无,尤其是二人对视之时,浣兮眼神飘忽,面带羞臊,这明显是刚“运动”过啊。 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啐道:“呸,好一个专情的李郎,好一个黄花闺女,躲在娘床下也能行出这等事,真叫我这个荡妇鄙视。” “你!” 若是旁人受到这种侮辱,怎么着也得回上几句,可浣兮最是善忍,只说出一个字,便径直走出屋子。 李彦也听的清楚,深感歉意,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对孟玉楼恭恭敬敬鞠上一躬,没有说话,追浣兮而去。 看着李彦的背影,孟玉楼轻咬下唇,捡起桌子上的橘子皮丢了过去。 …… 李府,书房。 李彦回到家便喊来所有人开会,其中也包括女眷。 待众人坐定,李彦拿出风铃丫头的人契递给陈鹤,吩咐道:“范二,明儿个撒出人手寻找花大,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就杀了,这厮不死,天理难容。” “是,大人。”范二站起身回道。 陈鹤看罢人契,无奈的摇摇头,对范二道:“不用撒人手,只需要让风铃丫头形容出花大家附近的街道特点,就能缩小范围,这样会快上许多。” “还是二哥聪明,就这么办。”李彦附和一句,而后又道:“还有一事,孟玉楼终究不是师师,大家想想办法,如何能彻底断绝赵佶的念想。” 书房里开始沉默,所有人都陷入思考。 烟九娘见没人说话,起身走过来,双手搭在李彦的肩头道:“我倒是有一注意。” “哦?”李彦眼睛一亮,拉住烟九娘的手道:“快说。” “我听说圣上很听皇后的话,如果能把圣上去教坊的事透露给皇后,想来会有些作用。” 陈鹤点头道:“嗯,此方法可行,但,皇后深居后宫,寻常人可接触不到,如何渗透啊。” 李彦用手指轻柔太阳穴,陷入沉思,李瓶儿关心道:“相公若是头疼就先休息吧,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 咦? 听到李瓶儿说话,李彦突然灵光一闪,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李衙内,明天把周邦彦请到府上来。” 李浚坐在最后面,忙站起身道:“我,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李彦语气不容置疑,顿了下又道:“这样,大哥明天陪李衙内走一趟,咱们先礼后兵,多带礼品,如果软的不行,就给他绑来。” “好。”宋三憨憨道。 陈鹤疑惑道:“三弟绑那周邦彦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李彦神秘一笑,转头对烟九娘道:“九娘,做好接管柴胖子生意的准备,能吃多少就看你能力了。” 烟九娘眉头紧蹙,不放心道:“接管柴富的生意?那是需要大量银钱的,李郎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不说清楚,我心里很不踏实。” “是啊相公,你就别神神秘秘的了,我们都被你说糊涂了。”李瓶儿也道。 “你们就不能让我装一次深沉吗?”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四回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汴梁城,东城。 紧贴城根的荒凉之地,黄土铺垫的路面布满凌乱的车辙,夜里常有粪车由此出城,每次颠簸,都会洒出一些带有颜色的污水,日子一久,使整条街都弥漫着刺鼻的臭味,所以,这里就有了一个响亮的称号——臭街。 在臭街上,有一圈零星夹杂几块青砖的土坯院墙,正中立着一扇褪色的老旧木门,门前俩颗空了心的槐树,院内两侧十间厢房摇摇欲坠,窗棂上的窗纸残缺不全,显得异常凄凉。 五间正房还算归置整齐,房檐上挂着七八串红透了的辣椒,家徒四壁,一床一桌一箱两椅,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具,于东墙上挂着一根手指粗的藤条,仅此而已。 饶是这么简陋的住宅,也是花大连蒙带骗花光所有积蓄才购置下来的,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 此时,花大夫妻俩不得不舍弃它,再次远走他乡,因为仇人李彦的势力越发壮大,让他们心生恐惧。 屋内燃着昏暗的烛火,花大嫂一边收拾行囊包裹,一边抹着眼泪,此一行终点何在,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走晚了性命难保。 吱呀一声,花大推门而入,他刚去了趟金环街的教坊,将最后一件“货物”出手,这也是他在京都的最后一桩生意,拿到银子后便匆匆回家,路上一刻不敢耽搁。 “哎哟,我说你快着点,眼瞅着城门就要关了,你怎么还磨蹭个没完。” 花大埋怨一声,将一条浸过石脂的破布缠在蜡烛根部,石脂最是助燃,此物粘火即着,那条破布犹如一根引线,另一端搭在堆满被褥的木床上。 “我舍不得,这房子虽破,却也值千两白银,就这么一把火烧了,我心疼啊。就不能缓些日子再走吗?至少也能卖上几百两啊。”花大嫂伤心道。 “你以为我不心疼啊,我得做多少次买卖才能赚到一千两,可,可那厮竟然重用李浚这秧子,你说,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钱和命我都想要。”花大嫂哀嚎道。 “得了,得了,快些走吧。”花大抢过包裹挂在肩上,迈步向外面走去。 …… 范二根据风铃的描述和手下车夫的指引,很快便寻到了臭街,可惜来晚一天,花大的“豪宅”早已是残垣断瓦,一片狼藉,烧成黑炭的梁木还隐隐冒着热气。 “烧死了吧?”一名车夫道。 范二摇摇头:“花大姑母俩比贼还贼,能被烧死?走吧,回去汇报给大人。” …… 范二这边失利,李衙内那边却是出奇的顺利。 周邦彦掀开礼品瞄上一眼,便坐上李府的马车。 “周兄,久仰久仰,早该拜会,奈何公事缠身,今日唐突的请周兄过府一会,实是有事相托。” 李彦走进会客厅,热情的打着招呼,寒暄几句,便直奔主题。 “李大人真是爽快人,有事您尽管吩咐,下官一定尽力办好。”周邦彦恭敬道。 “坐坐坐。”李彦故作疑惑道:“周兄的佳作李某早在阳谷县之时便有耳闻,着实欣赏周兄的才气,不过……周兄最近很需要钱吗?” 周邦彦一怔,显然没听懂话里的意思,他还以为李彦是请他来写词曲的,可眼下听这意思有些不像。 “不知……大人何出此言啊?” 李彦笑道:“李某没别的意思,无须紧张,只是昨日看到报纸上有一首周兄的词,而署名却是柴富,这才有此疑问。” “大人好眼力。”周邦彦有些尴尬,接着道:“实不相瞒,钱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世人皆爱,周某自然也不能免俗。” “说的好,我就喜欢与敞亮人说话,扭扭捏捏的着实烦人。李某直言了吧,今日周兄要是能作出一首好词,价钱随便开。”李彦豪爽道。 周邦彦眼前一亮,早就听人说阳谷县匪头李彦挥金如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立即来了精神,使劲拔了拔腰板道: “在下昨日畅饮千杯后有感而发,现在就写给大人看,还请赐文房四宝。” “不急,李某不要这首。” “嗯?大人还未看,为何就否了?”周邦彦疑惑道。 “听李某说一段趣事,然后请周兄根据这段事赋词一首。” “哦,大人请讲。”周邦彦脸上稍有不悦。 李彦组织下语言,便把赵佶和孟玉楼偷情之时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 当然,李彦不会耿直到实话实说,如果告诉周邦彦偷情之人是当今天子赵佶,恐怕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写,而是随便编造一个名字出来。 待讲述完,周邦彦嘿嘿一笑道:“不成想大人有此雅趣,想必那人就是大人您吧?” “呃……”李彦眼珠一转,回道:“惭愧,惭愧,被周兄猜出来了,正是在下,不知周兄需要斟酌几日?” 周邦彦站起身,唰的打开折扇,目视脚背,悠哉的在厅内来回踱步,片刻后,忽的抬头道:“有了!” “快去抄录!”李彦对身旁一俊俏“小厮”道。 那“小厮”快步走到书案后面,铺平纸,端起笔,一双明眸看向周邦彦。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品箫声。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彦滔滔不绝,一气呵成,李彦不由得暗暗称赞,先不说质量如何,只这种自信就是一般读书人所不具备的。 还是胸中有墨啊…… 李彦虽然不懂好坏,可有人懂。 那名俊俏小厮便是李瓶儿伪装的,她的责任就是鉴赏这首词的质量,刊发出去会不会广为流传。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词得达意,要明确写出赵佶和孟玉楼的所做作为,让赵佶一听便知道写的是自己。 李瓶儿对周邦彦的才华也颇为震惊,如此短的时间便能作出词来,实属不易。 虽然自认为会写出比这更好一些的词,但得需要更长的时间。 总体来说也算过得去,是周邦彦的风格,遂对李彦微微点了下头。 李彦立即会意,大笑道:“周兄好才气,李某真是佩服佩服加佩服。” “那是不是可以谈谈价钱的事?”周邦彦问道。 “不急,不急,周兄坐。” 周邦彦邹眉道:“李大人对这首词不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 “那为何还……” “哈哈。”李彦从李瓶儿手里接过纸,递给周邦彦道:“请周兄把它卖给柴富柴员外。” “什么?” “是的,没听错,周兄可以赚双份钱,但条件是不能告诉柴富是我让你卖的,一口价一千两,周兄可愿意帮李某这个忙?” “一千两?”周邦彦重重的咽口唾沫。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五回 后宫安,则无敌。 一千两买一首词绝对是天文数字,所以,周邦彦只犹豫一下便欣然同意了。 周邦彦走后,李瓶儿坐在李彦身侧道:“相公,此人太贪财,不可信。” “嗯,不过这件事无妨。” 李瓶儿略有惆怅道:“相公的这盘棋,奴家已经猜出个大概,但很替相公担忧啊。” “你猜出来了?来来来,说说看。” “相公是想利用柴富报纸的影响力,让皇后知道皇上去过教坊,然后再借皇上的刀,杀掉柴富,对不对?” 李彦拍手道:“聪明!” “可是到头来还得相公自己去捅破窗户纸,否则没有人知道词里写的是皇上,也就无法达成目的。” 李彦坏笑道:“妻是不知你相公的手段,我还有杀手锏没用。” “是何杀手锏?”师师带着小桃从门外走进来,笑着道。 李瓶儿忙站起身,让出主位,走到更远一点的椅子旁,不敢立即坐下,则是先向师师行万福礼。 返观师师,回礼倒也回礼,只是微微点点头,而后便很自然的坐在主位上,道:“相公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李彦虽然带着笑容,可心里却很不舒服,师师与李府格格不入,依旧保持着唯我独尊的高傲姿态。 可能是入府时间短的缘故吧,要想改变一个人的观念,还需要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影响,烟九娘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这可苦了李瓶儿,毕竟她与烟九娘不住在一个宅子里,而且也没有正妻和小妾之分,所以并没有多少交集。 而师师不同,即生活在一起,又是李彦八抬大轿的正妻,李瓶儿在身份上自然低师师一等。 李彦用眼神安慰下李瓶儿,后者抿嘴一笑,算是回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贴小广告。” 师师嗤笑一声道:“为何与我说话前面不加妻?” “哈哈,师师姐想多了,你们都是我的妻,爱妻。我绝不会厚此薄彼,更不会有妻妾之分,所以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有。”李彦拉过师师的手道。 “还可以这样吗?那以后见面谁向谁行礼?” “都可行,也都可以不行,完全自愿。” 师师邹着眉头,道:“这算什么?我并不是非要做正妻,你也可让瓶儿妹妹来做。可宫里尚有皇后,府里若没个正妻管着,岂不是很乱?” “为什么会乱?有事大家一起商量,没事各呆各的,平等相处,怎会乱?” “你这想法很荒唐,就比如,就比如,那个事,怎么商量?不得是正妻安排吗?” “那个事?”李彦迟疑一下,醒悟道:“师师姐是说我晚上住哪里吧?” 师师白了他一眼道:“知道就行,非要说出来干嘛。” “嗯……这事确实值得思考,有两种方法,一是轮值,二是抽签。”李彦顿一下,坏笑道:“还有一种,就是……都睡一起。” “你想的美,我哥哥的拔步床可砸了,你再也买不到那么大的床。” 烟九娘带着王大郎从门外走进来,语气中带有嘲讽。 她进到屋内,并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走到李彦身侧站立,王大郎识趣的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她身下,这才缓缓坐下,用手戳一下李彦脑袋道: “说,你是不是也有那个想法了?” 李彦嘿嘿一笑道:“你不同意可以不参加。” “我也不同意。”师师冷冷道。 “没关系,瓶儿和浣兮同意也行。”李彦继续调笑道。 烟九娘指着李瓶儿,故作凶狠道:“你是不是也不同意?” “我……我听相公的。”李瓶儿支吾道。 “算了,你这温吞性子,我和你较不起劲儿,还好浣兮丫头不和你一样,她定不同意。”烟九娘坚定道。 这时,只听头顶上传来浣兮的声音:“我觉得我们应该听官人的?” 众人惊诧的抬头望去,只见浣兮趴在横椽上,双手垫在下颚处,一脸天真的看着下面。 “哎哟,小丫头,你属老鼠的吗?爬那么高做什么呀,脏不脏啊?快下来。”烟九娘招手道。 闻言,浣兮应了声,竟然直接翻身滚了下来,屋内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从地面到房梁怎么着也有五六米高,这丫头竟然就这么滚下来了,那还不摔出个好歹来? 李彦心里一紧,此时再想去接已然来不及,但他对浣兮还是有信心的,知道她不会做傻事,定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并没有太惊慌。 果然,当离地面还有两米之时,浣兮腰眼用力,凌空扭转身体,双脚稳稳的踩到地面,微微屈膝作为缓冲,而后便像没事人一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对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俩颗可爱的虎牙。 烟九娘拍着胸脯道:“可吓死姑奶奶了,你还真是皇城司的察子,挺好的姑娘,罗提举怎么就忍心让你学这个玩意儿。” 师师眼睛一亮,武痴劲儿又上来了,忙道:“浣兮妹妹的轻身功夫真是高明,不知是怎么练的?” “武学上的事,你们以后有时间再切磋,眼下浣兮已经答应了,那现在我们可是三票,少数服从多数,所以……”李彦搓手道:“阳谷县有拔步床,明儿个我便让人运来。” “你不算,现在是二对二。”烟九娘精明道。 “我不算?为什么?我不算人吗?” 烟九娘摆弄着手指,漫不经心道:“你要非这么理解,我也不反驳。” “好啊,那既然这样,我再娶个听话的回来,这样就稳赢不输了。” “你敢!”众女异口同声道。 而后相互对视一眼,皆绽放出比花还美的笑容。 李彦将她们一个一个的拉到身边,又把她们的手叠放在一起,真诚道: “虽然我的博爱给你们带来不公平,但我努力做到最好,绝对一视同仁,永远记住,我们是最亲最亲的一家人。可以耍小性子,但只可以对我耍,你们相互之间千万不要,听懂了吗?” 众女被李彦的真诚所感染,皆正色的点点头。 李瓶儿自不用说,陪伴李彦时间最长,最了解他的为人,大咧起来天下第一,可一旦严肃,那说的必然都是最真的真心话。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烟九娘对李彦各方面都佩服的很,无论是经商还是做人,都自愧不如,所以动真格的时候,还是很信服李彦的。 师师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早就对李彦心服首肯。面对死亡,却毫不畏惧,从赵佶的刀下将她救出来,有胆量,有担当,天下少有的血性男儿,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浣兮的心理就如同她趴在梁上向下看一样,喜欢,羡慕,想参与,仅此而已。 这时,只见范二扒着门探出一个脑袋,胆怯道:“大人,我侯半天没敢进来,但事情紧急,我必须得说,花大放火烧家跑了,追是不追?”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六回 天助我也 李彦绕过众女,急问道:“跑了?知道往哪个方向跑的吗?” “不,不知。”范二回道。 “艹!”李彦暴躁的骂出一句脏话,抬脚将身旁的椅子踢飞出去。 哐当一声,椅子撞到花架上,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花瓶掉落的声音。 范二缩了缩脖子,不自觉退后一步,不敢言语。 “你就不能冷静一点吗?”烟九娘不满道。 “不好意思,没忍住。” 在李彦的计划里,花大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就算赵佶下令处死柴富,那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罪名才行。 而李彦本意是想让花大指认柴富违法购买来历不明的奴隶,只这一条就足以致死柴富,可眼下花大跑了,那就要另费工夫寻找柴富的罪证。 但柴富能在鱼龙混杂的京都脱颖而出,定也非平庸之辈,这种人又怎会让别人轻易查到罪证? 再加上不能惩戒这个人渣,着实让他不快。 “追!拿着我的金鱼袋,去询问守城官兵,快去。” 李彦从腰间解下标志品级和身份的金鱼袋,随手扔给了过去。 “是。”范二小心翼翼的捧着金鱼袋转身跑了出去。 …… 次日清晨,李彦着实睡到自然醒。 师师和浣兮的到来,彻底打乱李瓶儿和烟九娘的单双号规则,眼下也没讨论出一个全票同意的结果,所以李彦处于“放养”状态,任由自己选择。 吃过朝食,李彦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报纸,满意的笑了下,因为他看到柴富已经钻进圈套,周邦彦昨天的那首词赫然出现在头版上,署名还刻意加大加粗,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殊不知,现在有多狂傲,以后死的就有多惨。 “柴胖子,即使你真是蔡京的女婿,这次也得死!”李彦得意道。 浣兮坐在一旁,满眼爱意的盯着李彦,今日她从头至尾都有改变,一改往日紧身装扮,也换上一身淡紫色的对襟襦裙,发髻高挽,由以前的垂挂髻变成盘于头顶的元宝发髻,前面留出齐齐的留海,成熟中带着可爱,稳重又不失天真。 正这时,一名小丫鬟走进屋内,恭敬的递过来一张名帖,李彦疑惑的打开,只见五个刚劲有力的正楷:皇城司,罗竹。 李彦苦笑一声,心道:来就来呗,还弄的这么正式,怎么做完亲还不如以前随意,反倒拘谨起来了。 将名帖推到浣兮面前,对小丫鬟道:“罗提举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等着官人回话。” 听罢,李彦忙站起身亲自去迎。 只见罗竹已然进到院内,身后跟着十数名丫鬟,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院子的布局。 “大哥,您直接进来就是,还递什么名帖啊,这不折煞我们了。”李彦改变称呼,随浣兮一样改口叫大哥,这样才显得亲近。 怎料,罗竹连连摇头,正色道:“此言差矣,大宋乃礼仪之邦,规矩最为重要。我今日是以娘家人的身份而来,主要的目的是想看看我妹子以后的生活环境,如果太差,我会直言不讳的提出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未等李彦答话,浣兮手扶门楣,娇嗔道:“哥,你就不能给你妹妹留些脸面,这种话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哈哈。”罗竹不怒反笑,摇着扇子道:“好,那进屋说。” “大哥请。” “妹丈请。” 二人进到屋内,罗竹大致扫视一圈,露出不满意的神情。 也难怪他会这样,浣兮居住的院子要比师师和李瓶儿小上许多,这倒也不是李彦偏心,完全是因为先来后到。 “要不重新置个宅子吧,银子我出。”罗竹啧啧道。 “这,不用了吧?”李彦不好一口拒绝,支吾道。 浣兮忙道:“我觉得挺好的,小点反而温馨。只是还没有打理而已,再过些日子来,肯定会让哥哥耳目一新的。” “哎,好吧,有什么需求尽管跟哥哥提,哥哥以前只顾着忙衙门里的事,亏欠你太多,以后慢慢弥补吧。” “哪有什么亏欠,哥哥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浣兮笑道。 “好!”罗竹叹口气,也带出些许笑意,道:“你们打算哪天举办仪式,我好求官家赐婚。” “赐婚?”李彦惊讶道。 “是啊,这样不是更体面一些嘛。” 李彦沉默不语,他想起与李瓶儿、烟九娘、师师,这三女也都没有操办正式的仪式,如果单单和浣兮办了,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埋怨。 “哥哥,这个以后再说吧,眼下我们还有事要办。”浣兮见李彦不说话,知道定是有所顾虑,所以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 “哦?你们有什么事?”罗竹饶有兴致道。 “我们……”浣兮欲言又止,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李彦。 李彦爽朗一笑道:“没关系,既然都是一家人,那自然是什么都可以说的。” 得到同意,浣兮便把李彦“一箭双雕”的计划详细的述说一遍。 她趴在房梁上把李彦和李瓶儿对话听个真切,所以对整个计划也有很清楚的了解,叙述起来还真和李彦心里想的没多大出入。 听罢,罗竹思考片刻,道:“方法可行,没想到你才接触官家不过月余,便对怹的心思拿捏的如此准确,这一点你要胜过我啊。” 李彦谦虚的客套一下,而后道:“只是眼下花大逃走,还需另找罪名治罪柴富,这是一难事,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供我参考?” “我对柴富这个人了解不深,他不参与政事,所以就没有过多注意。只知道此人行事圆滑,善经商,总的来说还算本分人。若想找他的罪名还真是有点难度。” 李彦长叹一声,不免有些泄气,眼下那首词已刊发出去,想来不日便会传到赵佶耳中,若不借着这股子热劲儿搬倒柴富,以后再想铲除将会更加困难。 怎么办才好呢……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有丫鬟来报:小七哥儿押解一男一女回府,说是主爹在阳谷县的仇人,询问怎么处置。 “仇人?”李彦心里隐隐猜出答案,但还是不敢肯定的问道:“那男人长什么模样?” 小丫鬟想了下,道:“回主爹,微胖身材,个子不高,其他的没太注意。” “脸上可有一个大黑痣?” “嗯……”小丫鬟眼睛转了转,突然提高嗓音,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 李彦重重的拍下桌子道:“太好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七回 恶人自有恶人磨 罗竹和浣兮兄妹二人留在院子里叙旧,李彦则快步向前宅走去,心里美得开花,鼻涕泡差点没乐出来。 至从穿越过来,便是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可谓要什么来什么。 而这次更是如此,从金国回来的王小七竟然能把逃跑的花大给抓回来,这简直就是天助啊! 可是,该如何让花大指证柴富呢? 很明显,只要花大揭发柴富,也就等于把他自己罪行给坐实了。 非法拐卖人口可是杀头的重罪,这个老贼精肯定会宁死不从,看来此事还得智取…… 一进厅门,李彦就看到跪在地上的花大姑母俩,正不住地哀求小七放了他们,许诺着会回报千两黄金,万两白银。 小七坐在椅子上悠哉的喝着茶,看样子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余光瞟见到李彦进来,忙放下茶盏站起身笑道:“哥。” “做的不错,哥没有千两黄金,但是有千两白银,去账房领银子吧。”李彦拍了下小七的肩头,无所谓道。 “谢谢哥,定安那边答应了哥的要求,发誓会认真的完成您交代的事。” “好,知道了,去吧。” 王小七施礼走出会客厅。 李彦手插在腰带上,围着花大姑母俩转了两圈,那二人吓得不敢说话。 他们见识过李彦的手段,阳谷县那场嗜血大乱斗他们是在场的,只是后来梁山好汉突然出现扭转战局,他们立即意识到形势不利,才趁乱逃走。 但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怎能轻易忘记。 “花大哥,花大嫂。”李彦阴阳怪气道, 花大忙向前跪爬几步,道:“李大官人啊,小人可没有得罪您的地方,为何要这般对待小人啊?” “哈哈……”李彦大笑一声,心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强行辩解,真是死不足惜。 相比花大的作风,李彦更欣赏李浚的直言直语,至少李浚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还能骂的出口,这一点就挺招人喜欢。 而如花大这种满口谎言的奸诈之徒,就算李彦耗尽一腔热血,估计也难以换来真诚相待。 当然,李彦也不可能把心血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不过是利用一下罢了。 所以,李彦故作姿态道:“是啊,谁说不是呢?快快,给花大哥,花大嫂松绑,你看这事儿闹得,这不是大水坑了龙王庙,自家人坑自家人吗?” 钱掌柜帮二人解开绑绳,花大揉着手腕站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谄媚道:“大官人说错了,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诶~” 这个“诶”字李彦拐了五道弯,表示不赞同,摆手道:“非也,非也,李某说的就是坑。” “是小人无知了,大官人说是坑,那准是坑。”花大没有脾气道。 “真不懂?” “不,不懂……” 李彦冷哼一声道:“人生四大喜之一便是他乡遇故知,你与李衙内同为阳谷县老乡,一顿饭的工夫你就把他给卖了,还逼迫他喊你爹,你说你缺德不缺德?” 李彦故意避重就轻,没有说花大和檀渊盟杀手里应外合的事,这也是不想让花大抱有必死之心,只有心里还有求生的欲望,才会更珍惜活下去的机会,也更容易被李彦利用。 果然,花大顿时来了精神,一脸悲伤道:“哎哟,这件事小人也是出于好意啊,李衙内一心想攀高枝,小人就托关系将他送进柴员外的府里,这,这有何错?” “好意?好好一个人现在瘸一条腿,还差点饿死在柴府,你还敢说好意?” 花大的眼泪终于挤出来了,把他那坑坑洼洼的大脸往李彦面前凑了凑,尤其是那双婆娑的泪眼更是来个“特写”,委屈道: “这,这不能怪小人啊,小人也不知道柴府对下人那般苛刻,要是知道会这样,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让李衙内去柴府受苦。” “行,算你会说,那再跟我解释下风铃丫头。难道把她卖给窑子也是为她好?” 花大咽口唾沫,没想到只一天的工夫就败露了,这也太快了吧,但依旧辩解道: “那丫头没有亲人,小小年纪跪在街头乞讨,小人见她太可怜,才领回家里养着。可这丫头会拉弦儿,小人就想啊,这么好的才艺不能荒废了啊,所以就把她送去教坊,这样她也能凭手艺吃饭,不是比跟着我们受苦要好太多了嘛?” 李彦气的想笑,花大这张嘴可能只有老道士能和他比试一下,“哦哦,这么说来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可不是嘛,上有苍天,下有厚土,中有鬼神,花大我从不做昧良心的事。”花大信誓旦旦道。 “嗯嗯嗯,是这话。”李彦挠着下颚道:“那既然这样,你就走吧。” 花大瞪大眼睛,微微愣了下,而后急忙深鞠一躬,便扯着花大嫂就往门外走…… “等一下,花大哥急什么?”李彦不紧不慢道。 花大不甘心的停住脚步,刚燃起来的希望被这三个字无情的浇灭,颤颤巍巍的转过身道:“大官人这是啥意思啊,刚才不还说让我走的吗?” “对啊,我说让你走,可我没说让你婆娘走啊。”李彦抠着指甲道。 “啥?您这不玩笑了嘛,我们姑母俩一起过这么些年了,可不好分开,再说了,您府上俊俏的小丫鬟一大堆,还缺她一个拙手拙脚的枯树皮吗?” “缺啊,怎么不缺,今天你有俩个选择,一是把你婆娘卖给我,你走。二是,你俩都留在李府,我好吃好喝的给你们送终。”李彦把好吃好喝刻意说的很重。 花大岂能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吓得身体一抖,噗通跪在地上道:“大官人一向心善,连李衙内都原谅了,何苦为难我们这对贫贱的夫妻,您开恩啊。” “这句话我爱听,我确实比你善良。”李彦站起身走至花大近前,继续道:“这样吧,我在给你一条选择。” “您说!您说!”花大频频点头,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去开封府揭发柴富非法购买奴隶,表现的好,就放让你们姑母俩远走高飞。否则,那就对不住了,你婆娘归我了。我正好缺个拉人力车的车夫,花大嫂体格不错,我看正合适。”李彦揉着下巴,一脸坏笑的看着花大嫂。 花大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我一妇道人家去拉车,还哪有脸活着啊!” “怎么样?花大哥想选哪个?”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八十八回 可通房 花大老泪纵横,可以看出,这次不是演戏,是真的眼泪,伤心道: “花大我不管有钱还是没钱,从来不去窑子。打我手里卖出去的妇女丫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长得俏的有,身段好的也有,胖的,瘦的,年轻的,年长的,什么样的都有,可我从来没碰过她们一根手指啊……” 未等他说完,旁边情绪近乎崩溃的花大嫂插嘴道: “眼下都到这地步了,你磨叨这些还有啥用,要不是你不中用,何苦到现在还孤零零的没个一男半女。大官人要听实话,你就说实话,没准他善心大发就放咱们走了,你越是这样,不越是惹大官人生气吗?” 李彦忍不住忙背过身偷笑,这花大嫂一时心急竟把实话说出来了,花大并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而是……不行。 “你!” 花大被戳穿短处,老脸一红就要开骂,但看到精神快要失常的婆娘,又忍住了。 他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没准还会加倍刺激到花大嫂,如果失言把勾结檀渊盟的事说出来,那可就死定了。 “是,我是不行,但我总可以摸……” 李彦立即打断花大,不想再听废话,不耐烦道:“快点,到底如何选择,我数十个数,如果你还不选择,那就都留下吧!” “一,二,三……” “七,八,九……” “我选!”花大经过一番权衡后,喊道:“我选,我去开封府揭发柴富!” “好!钱掌柜,取纸笔来,让花大哥亲自写卖身契。”李彦笑道。 花大忙道:“大官人,小人揭发完不会也被砍头吧?真的会放我们走吗?” “当然,我李彦从不骗人。再说,我现在是正二品尚书左丞,官家亲封的睿思殿提举使,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恩宠吗?”李彦自豪道。 “不知道。”花大摇摇头。 “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知道我比开封府府尹的官职大就行了。我保证,只要你揭发柴富有功,我便动用一切关系把你捞出来,这样总行了吧?”李彦信誓旦旦道。 “行!” 花大对李彦的人品还是很相信,终于释怀了,毫不犹豫接过笔纸,跪下地上开始起草人契。 业务异常熟练,但,写到一半突然停笔,看了眼花大嫂,而后咬咬牙继续写了起来。 李彦吓一跳,忙阻拦道:“哎哎哎,把“可通房”三个字勾去!” 话音未落,只见花大嫂突然怪叫一声捂住老脸,坐在地上乱蹬着她那俩条粗壮的短腿,竟然害起羞来…… 看的李彦异常尴尬。 花大得到李彦的保证,心里也放松不少,嘿嘿一笑道:“留着吧,这是为了能让大官人更清楚小人的诚意啊。” “呃……”李彦摆摆手,示意钱掌柜收下人契。 “那小人现在就去开封府了啊。”花大谄媚道。 “不急,等我安排。钱掌柜,给他们找间客房,派俩名兄弟好生伺候。”李彦吩咐完,便坐回椅子上抿了口茶,心里暗暗高兴。 钱掌柜领着花大二人刚离开,从门外又进来两人,张口便称呼李彦为“恩公”。 李彦抬头看去,来人正是状元郎杨若冰和其母,放下茶盏起身给老妇人施礼,老妇人连说不敢当。 “恩公,我们母子一来是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多日的照顾,又把我娘亲接到京都,大恩不言谢,请受若冰一拜。”说罢,躬身施礼。 李彦忙双手相搀道:“不必,不必,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又出自同乡,李某也是做能力所及之事。” 杨若冰继续道:“二来向恩公辞行。” “辞别?你们要去哪里?”李彦疑惑道。 “宰相派下官去接任杭州府府尹。” “杭州?叛匪剿干净了?”李彦惊讶道。 “是的,枢密使童大人发来捷报,先锋将军韩世忠生擒方腊,眼下正领着大军凯旋而归,想来再过数日便可抵京。”杨若冰道。 活擒? 李彦心里一紧,暗道此事万不能让师师知道。 表面不动声色,关心道:“此一去杨兄定要小心,叛军首领虽擒,却也要谨防漏网之鱼。这样吧,李某去卫社雇些穿甲人来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 “不用了恩公。”杨若冰拒绝道:“宰相已派兵士与下官随行,想来定安全无虞。” 李彦微微一怔,“哦哦,还是宰相想的周到。也罢,那李某就不再挽留杨兄了,希望你到杭州后能大展宏图,也算不枉你闭门苦读十年!” …… 站在府门口,李彦看着杨若冰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很明显,他已经站队了,而且是站在蔡京的队列,也可以看出蔡京很器重他,不然也不会派他去收拾杭州残局。 “童贯、韩世忠要回来了……”李彦喃喃道:“生擒方腊……,不行啊,方腊不能活着进城!” “大人再想什么呢?”李浚从人力车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李彦身前,疑惑道。 “哦,没想什么。” 李彦收回思绪,转身回府,忽然想起一个事,忙把李浚拉到门房,道: “跟你说件事啊,你别冲动,花大被小七抓回来了,现下就住在府里,但是你不能着急报仇,留下他还有大用。” 听到花大的名字,李浚的笑容瞬间凝固,但转瞬便恢复正常,苦笑一声,道: “我已经不想报仇了,仇恨只能让我痛苦,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不敢再乱折腾,大人放心吧。” 李彦思虑下道:“倒是对你放心,可是如果你们二人碰见终究是尴尬,不如你去老道士那清闲几天?” “好,遵从大人安排。”李浚笑道。 李彦拍了下他胳膊,笑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除了那儿大一点,其余的地方都不大。说真的,还是李贼听着顺耳。” 哈哈…… 门房里爆出爽朗的笑声,声音中不带任何杂质,完全是由心而发。 耿大笑道:“大人这种性格可真是少有,身份这般尊贵,竟还与我们说笑。” “屁身份,只要没坐上龙椅,都丫的屁民。” 此话一出,门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李浚和耿大不由得咽口唾沫,心脏突然狂跳不止,这可是株九族的话,李彦竟这般轻松的说出来了。 “逗闷子,开玩笑的,别当真。”李彦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怎料,李浚和耿大齐刷刷跪下,道:“大人放心,无论您做什么,我们都跟着,哪怕是……” “哎哎哎,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说了。” 二人点了点头,各自站起身。 正这时,只听府门外马车声响,李彦透过小窗户看去,只见隐相梁思被小太监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李彦眼睛一亮,心道:“赵佶知道的有些快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二卷 八十九回 搬弄是非(恢复日六千。) 梁师成刚进府门,就见到李彦从门房里走出来,疑惑道:“李大人何故在门房?” “哦,闲来无事,在此坐坐。” 一位朝廷的二品大员竟闲到自己看门,也属实是奇葩。 只因为所有国政皆由蔡京代劳,所以不用上朝会,李彦自然也就无事可做。 梁师成神秘道:“马上大人就没这般清闲了。” “哦?请公公明示。” 梁师成左右看了看,将旁人驱远,才轻声道:“大人看柴富刊发的报纸了吗?” 李彦心里一喜,果然猜对了,但表面依旧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柴富的报纸下官实在不敢看,公公不知,这厮将下官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我又何苦自找不快,还是眼不见为净罢。” 梁师成发出一连串奸笑,道:“杂家就是知道李大人与那柴富有仇,所以才向官家推举你来处理此事,过会啊,你便能痛痛快快的报仇雪恨啦。” “哦?”李彦故作疑惑道:“下官有些糊涂,怎么报仇雪恨啊?” 梁师成笑道:“这样,我们车上说,莫让官家等太久。” 马车上,梁师成毫无隐晦的把赵佶要杀柴富的心思告诉李彦,并连连叮嘱切莫在这个关节触赵佶的眉头,一定要应承下来。 这些李彦自然懂,不要说赵佶正火冒三丈,就是平日里,李彦也是把阿谀奉承做到极致。 正义直言? 那是有才华的人该做的事,李彦有自知之明,对于他来说,还是先保命要紧,至于大宋亡不亡,他眼下真的没心思管,也没有能力改变。 …… 皇城大内,睿思殿。 李彦刚一进去,便发现殿内气氛不对。 王辅战战兢兢的站立一侧,只用眼角瞟了眼李彦,便又低下头。 这二人现在的关系很是微妙,王辅害小沫一家四分五裂,雇檀渊盟杀李彦,这都是无法原谅的仇恨。 但是,李彦却总觉得小沫的死另有隐情,就如苏简说的那样,能把巨石运上黑石涯,绝不是檀渊盟杀手可以做到的。 另外师师和王辅之间的复杂关系,也让李彦对其有些忌惮,不得不延缓对付他。如果把王辅逼急了,势必会将师师反贼的身份揭露出来。 所以,综合考虑,李彦并没有对王辅下手,而王辅也不敢轻易动李彦,俩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赵佶端着肩膀坐在龙书案后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于身侧坐着衣饰华贵的皇后。 这还是李彦第一次正视皇后,只见其一身深蓝色风袍,双手交叉于小腹,俩条宽大的袖口垂在膝上。 面抹美妆,却依旧能在其脸上窥见岁月的痕迹,李彦猜想她应该有四十左右岁,但这就已然算是保养很好的了。 若换成民间妇女,这个年龄已然是暮春之年,孙辈都满地跑了,想来花大嫂也不比皇后大多少,可这二人的差距就是天壤之别。 “李卿,柴富你可熟识?”赵佶语气冰冷道。 李彦低头道:“回官家,还算熟悉。” “你们的报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对大宋有何益处?” “这……”李彦听出话里的意思是要封禁报纸,立即警惕起来,仔细琢磨一下道:“益处很大,臣的报纸可以辅助官家做事。但同时又益处不大,柴富的报纸只会造谣生事。错不在报纸,而在撰报之人。” “嗯……”赵佶想了下,道:“此话在理,听说那柴富与李卿一直不合,甚至还出言诽谤,李卿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臣……臣也不堪其扰,可一想到他每年都为大宋缴纳巨额税赋,就不敢惩戒他。” 不得不说,李彦的情商有明显提高,说出来的话以大宋的利益为出发点,任谁听来也都是忠心爱主的典范,就连一向厌恶李彦的皇后也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 “难得李卿有此大义,但也不能委屈自己,朕今日就赐你特权,让虞侯陪你去讨个公道。”赵佶道。 “讨,讨公道?” 李彦不知道这讨公道的尺度到底是多大,是打一顿,还是杀了,赵佶并没有说明白,所以没有立即接旨。 未等赵佶开口,虞侯从后堂绕出来道:“走吧李大人,本侯定会让你解气的。” 李彦听到虞侯的声音,才想通为什么皇后这么快就知道了。 姐夫出去偷腥,虞侯身为小舅子当然会第一时间告诉姐姐。 无意中却给李彦帮个大忙,使其减少很多工作量,不用再偷偷去贴小广告了,还真是天助我也! 美滋滋! 只是……杀柴富难道不需要罪证的吗? 李彦不敢再问,向赵佶和皇后行礼,随虞侯骑马出离皇城。 坐在马背上,李彦忍不住还是问道:“虞侯,我们要如何惩治那柴富?” “哈哈。”虞侯笑道:“李大人以为如何能出气?” 李彦心里咒骂一句,明明是替赵佶出气,偏偏按在别人的头上,后人若提起此事,那背锅的还不是他李彦? 但事已至此,也无须多说,柴富不是岳飞,并不会被后人记住。 所以,杀了他也不会让李彦和秦桧一样成为千古罪人。 “这厮足足骂下官一个月,下官自是恨不得抽筋拔骨,乱刃分尸。” “好啊,那就乱刃分尸,怎么解气怎么来。”虞侯无所谓道。 沉默一会,李彦又试探性问道:“此人在朝廷里没有靠山吗?” “靠山?”虞侯邹起眉头盯着李彦,道:“难道他有你的靠山大吗?” 李彦被他那双虎眼盯得着实有些不自在,用大笑缓解尴尬,“是是是,能得官家圣恩,真是下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就当他扭头看向左侧的时候,忽的又与另一个眼神交汇在一起。 孟玉楼站在教坊的悬空围廊上死死的瞅着李彦,恨不得钻进他的眼睛里,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因为赵佶走后,她激动的一宿没睡,画上最精致的妆容等待着来人把她接入皇宫,从此便一飞冲天。 但直至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夜入三更,等到旭日东升,等到时近正午,等到李彦骑着马从楼下路过…… 她死心了。 原来皇上他妈的也那样,和王小七一个鸟样,皆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狗杂碎—— 还是李郎最重情…… 但她不知道的是,赵佶不来接她是因为李彦从中作梗,现在不知道,以后不知道,至死,她也都不会知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二卷 九十回 自杀(恢复日六千欢迎入坑) 柴府大门紧闭,虞侯经验老道,提前让武侯和城防兵士将四周院墙围住,还真抓到几个钻狗洞出来的小厮。 几名士兵由狗洞爬进去,毫无阻拦的打开府门,铠甲响动,无数士兵列成两率先进府,虞侯和李彦走在正中,不紧不慢的跟了进去。 站在院子中间,虞侯命令道:将柴府所有人集合到这里,快! 有武侯搬来两把椅子,李彦推辞几下便坐下了。 忽的有个兵卒来报:柴富上吊自杀了! “什么?”李彦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虞侯也是微邹眉头,捋了捋胡子,道:“把所有金银珠宝,值钱的物件登记造册,本侯好回禀官家。” 转回头,看到李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笑道:“可惜了,让这厮死的这般舒适。” 李彦忙摆摆手道:“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可是,他心里却生出一个疑问。 在李彦印象中,柴富是个还算大咧之人,这种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结束自己生命。 就算宫里有人走漏风声,让他提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也罪不至死啊。 最少还有搏一搏的机会,怎么可能稀里糊涂的就上吊了呢? 这完全不合情理。 难道……上吊之人不是柴富?是个替身? 李彦坐不住了,对虞侯道:“下官想去验明正身。” “验明正身?”虞侯乃武将,心思比较粗大,没有想太多,回道:“李大人去吧,本侯就不过去了。” “好好好,虞侯安坐,下官去去就回。” 李彦提着衣角向后宅走去,一路上有士兵指引,不多时便来至柴富上吊的院子。 简单的扫了眼院内的布局,李彦断定这里应该居住的应该是柴富的正妻。 有几名兵卒正往外搬贵重物品,见李彦到来皆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柴富在哪?”李彦亲切道。 一名样貌俊朗的兵卒指着正房道:“回大人,悬挂于那间屋子。” 悬挂一词使李彦咽口唾沫,只往前迈了一步,便回头拉住俊朗兵卒,从袖口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道:“可否帮李某把那厮摘下来,放到地上?” 俊朗兵卒不敢接,连声道:“大人吩咐即可,无须这样。” 李彦的原则就是“多散财,广交人”,可怕的不是花钱如流水,而是有钱无处花。 在官场中生存,人心最重为要,收拢人心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贿赂。 这个年代有权利就等于有钱,但有钱却不一定有权利,李彦深知只要握住权,那金钱便会源源不断的找上门来,所以,李彦从不吝啬买心的钱。 李彦看着躺在地上身体僵硬的柴富,无奈的叹口气,总说世事无常,现在真是感触颇深。 当仇人直挺挺的摆在眼前时,任谁也恨不起来,前些日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活人,今日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哪还会有一丝恨意,只有无尽的凄凉和胆寒。 谁又敢肯定下一个不会是自己呢? 李彦转身欲离开,可就在这时,忽的瞟见北墙根花架有些不同,因为其底部并不是紧贴地面,而是悬空着一指高。 若所有花架皆如此倒也不会引起李彦的注意,想来是底部有腿支撑,可就是因为别的架子都是紧贴地面,才显得它异常突兀。 李彦脑中浮现出李瓶儿藏宝地就是花架下面,难道…… “兄弟,有鞭子吗?”李彦对俊朗兵卒道。 “鞭子?”俊朗兵卒迟疑一下,从腰带上解下马鞭,递给李彦,问道:“大人是要?” 李彦重重的甩了下鞭子,鞭花啪的一声脆响,满意的点点头道:“兄弟能不能帮李某把院里的人都支走,李某定有重谢。” 那兵卒猜到李彦要做什么,眼神中闪过一抹恐惧和厌恶。 鞭尸这种事虽然可耻,但架不住金钱诱惑,尤其是重谢,咬咬牙答应下来。 待院门合拢,李彦拿着鞭子走到柴富尸体旁,扭过头不忍看,挥动鞭子重重的抽了一下,登时便把柴富的衣服抽出一道裂痕。 啪啪啪,接连不断的抽下去,李彦心里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最后道了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嫌弃的扔下鞭子向北墙根跑去。 他使出全身力气去推动花架,只听嘎达一声,直接将机关破解,硬生生用蛮力推开花架。 顾不了许多,从袖口取出烟九娘那柄镶满名贵玉石的匕首,用刀柄敲了敲,发出咚咚声,心里一喜,暗道:果然是空的! 仔细寻找,终于看到一处细微的接茬,将匕首插进去撬了一下,只见那暗门微微一开,便又重新合上了。 嗯? 李彦挠挠头,脑中冒出两个东西:弹簧?皮带? 又试探性撬了下,这次则用刀鞘塞进张开的缝隙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刀鞘竟然嗖的一下弹飞出来,落到一米开外的地上,李彦吓得连退几步,一股凉风从领口吹进背后,不由得打个寒颤。 这太诡异了! 尤其是身后便是柴富的尸体,怎能不让他浮想联翩,只一瞬间,额头上就渗出无数颗汗珠。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回头看了眼柴富,李彦把匕首换到右手,紧紧握住,青筋暴突,咬着牙又向暗门走去。 因为李彦努力克制恐惧,不去想那些妖魔鬼怪的事,暗示自己定是柴富设下的奇怪机关,用来吓唬偷盗者。 如果就此离去,那将会与巨额财宝失之交臂,李彦很不甘心。 他又找来一摞书,深意一口气,慢慢的将匕首插入缝隙,停顿感受一下,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微微用力撬开一点,将一本书塞进去。 没事! 又撬起一点,再塞进一本书。 等了下,还是没有动静。 李彦胆子越来越大,可直到塞进第六本书,刚要塞第七本书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 那六本书突然跑进了暗门里面! 不对,与其说“掉进”不如说是被某种力量吸进去的,非常整齐,速度也奇快,几乎只一个眨眼的工夫,就进去了。 李彦心脏狂跳,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其实撬的时候并不费太大力气,只有在他松力的时候,里面才会有股力量将门关上,如果…… 此时,李彦热血冲头,脑中只有财宝,大量的财宝,那是大宋朝排名第三富有的商贾多年积攒下来的财产,怎能不让他为之疯狂! 和上次一样,他先塞进一本书,又塞进第二本,第三本,可就在这时,他并没有塞进第四本,而是忽的丢下匕首,十只手指牢牢的勾住门边,用尽吃奶的力气猛的将门拽开! 可就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李彦就看见……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二卷 九十一回 降服胖女人(入坑日六千) 李彦打开门的瞬间,才看清原来里面藏着一个胖乎乎的女人,所以才会出现“飞刀鞘”、“吞书”等“灵异”事件。 那女人也惊恐的盯着李彦,嘴张的老大,但发不出声音,从气质和衣饰上可以看出不是仆人,一身加大号的襦裙刺绣颇为讲究。 二人对视一下,胖女人的眼神突然向下转移,李彦立即猜出其心思,迅速伸腿将匕首踢飞。 正所谓眼随心动,练过武的人都知道这点。当一个人想做什么动作之前,一定是先用眼睛去看,然后才伸手去取。 据说也有人练到手动眼不动,那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李彦还未曾遇到过,而眼前这个胖女人很明显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那女人的手停在半空,惊诧的看向李彦,吓的后退几步,露出绝望的神情,因为她看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练过。 李彦躬身钻了进去,左右环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确是藏宝库无疑,大大小小红色的木箱摞了一层又一层,丝毫不逊色李知县的财产。 登时心情不好,搓着手问道:“你是柴富的女儿?” 胖女人不答。 李彦挠了挠头,心道:不会是哑巴吧? 其实他脑海里浮现出很多身份,但又一一否定了。 首先想到的便是蔡京的女儿,但来时的路上李彦有意试探过虞侯,如果柴富真是蔡京的女婿,那不管是虞侯还是赵佶,多少都会有所忌惮,但李彦并没有看出这一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连烟老爷子都不知道这事。 所以,李彦分析,定是柴胖子说谎。 小妾? 估计也不是,柴富的口味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 丫鬟就更不可能了,这种隐匿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一个丫鬟知道。 那就只剩下女儿了。 李彦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这个胖女人和柴胖子的身材还真是如出一辙——脸肥屁股大,没腰全是胯。 “不用怕,我不是什么好人。”李彦说完忽然意识到口误,连呸几声,改口道: “说错了,我不是坏人,尤其对女人更温柔。这样,你乖乖的让我把你绑上,等我夜里来取走财宝,就放你走,好不好?” 李彦说着无耻的话,一步步向胖女人逼近,怎料,那胖女人依旧一言不发,只用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没有绳子,看来得借你腰带……” 忽然,李彦只觉得小腹一紧,而后整个人也倒飞出去,足足抛飞出三米远,才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痛苦的捂着肚子,但也只是一瞬间,便不得不向左侧翻滚。 因为胖女人乘胜追击,动作异常迅捷,已然追到近前,甩动又粗又壮的右腿,向他脑袋扫来。 “过分了啊!” 李彦躲开致命一击,迅速翻身站起,想利用说话的工夫缓一下状态,可是,胖女人并不给他机会,又是直直的扑将过来。 这次李彦没躲,因为他看到这女人既没出拳,也没踢腿,而是伸手向他衣领抓来。 这是要摔跤啊! 李彦心里一喜,待胖女人双手抓牢,他立即反向别住胖女人的关节,微微用力,脚下使绊,二人便噗通一声倒在地板上,大量的灰尘刺的李彦几乎窒息,但此时还哪里在乎这么多,拼尽全力,打算做出十字固。 胖女人身大力不亏,倒比师师的力气大上很多,奋力挣扎摆脱,可无论怎么扭动,终究逃不脱李彦的束缚。 要说地面技术,李彦敢说这个年代没有人能比他厉害,当然,如宋三这种天生神力的除外。 只片刻,十字固成型,胖女人感受到左臂几乎要断裂的疼痛,用右手使劲锤击着李彦的小腿,可这个姿势根本发不出力气,最后只好放弃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李彦是有意让着她,不然再稍微用一点力气,便能将手臂折断。 听到胖女人呜呜声,李彦确定是哑巴无疑,心里一软,放开手,忙翻身爬起来,警惕的注视胖女人。 “别动了啊,让我给你绑上。”李彦试探的伸手去解胖女人的裙带。 那胖女人躺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李彦,但并没有继续反抗,显然是被打服了。 一番操作后,李彦如释重负的拍拍手,对被捆成粽子一般的胖女人道: “别怕,我李彦决计不会伤害你,只图财,不害命。当然,前提是你乖乖配合,不然,我也不介意让别人杀了你。” 说完,李彦不再停留,转身钻出藏宝库,封好暗门,拽回花架子,刚欲推门离去,想了想,走回柴富尸体旁,捡起马鞭和匕首,叹口气,又重重的抽上十几鞭子,才悻悻离去。 毕竟他在屋里呆这么久,如果柴富尸体上的鞭痕太少,难免不会让人引起怀疑。 不断有兵卒从别的院子中搬出值钱的物件,倒是那名长相俊朗的兵卒一直站在门口等待,见李彦出来,忙谄媚的道:“大人办完事了?” 李彦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道:“嗯,奶奶的,不骂他百八十句,打上几十鞭子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从袖中又取出十张五十两银票塞给兵卒,而后手插腰带大摇大摆的向前宅走去。 俊朗兵卒望着李彦的背影,心里一阵胆寒,再看银票之时,脸上显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仿佛银票上沾有污秽之物一般,忙用两根手指拎起银票,晾在半空,咧着嘴不知该不该揣进怀里。 正这时,有几名兵卒哄闹着围了过来,毫不客气的一人一张分了,其中一人拿到银票后,放在鼻子下面使劲的嗅了一下,陶醉道: “就是这个味儿,银子的味道。” 这个动作引来俊朗兵卒极度不适,胃里顿时翻滚起来,转身扶着墙狂呕。 “嘿,猴子,咋了?吃坏东西了?”众兵卒不解道。 俊朗兵卒指了指院子,一边作呕一边道:“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看去,什么事能让猴子吐这样?” “走走,看看去。” 众人进到屋子,当看到几乎衣不蔽体的柴富时,皆露出恐惧之色,饶是那两名上过战场的兵卒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得是多大仇啊……竟然把尸体鞭成这样!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二回 独眼武侯张统帅 回到前院,见院中已然聚集几十名柴府的奴仆,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有,大部分都忧心忡忡,为以后担忧。 也有几名姿色还算不错的女人抹着眼泪,哭哭啼啼,李彦猜想这些人应该是柴富的小妾,她们知道即将要被卖到窑子里,才会哭的这般伤心。 而虞侯的注意力则在那些零零散散的财宝上,他邹着眉头拿起一个青蓝色花瓶,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啪的摔在地上,怒道: “他妈的,就这些破烂货?他凭什么在盛世商贾榜上排第三?这让本侯如何向官家交差?” 李彦走过去扫了一眼,确实少的可怜,只有简简单单十几箱银子,珍宝首饰有那么两三箱,古董字画也是十分劣质,连李彦都能看出来并非值钱物件。 但他不能顺着虞侯说,那样没准会把房子拆了寻找藏宝库,思考一下道: “虞侯不知,生意人并没有太多积蓄,钱都压在货上了,能有这么多流动资金已然算很不错了。” 虞侯回头看了李彦一眼,半信半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宋每个州府都有柴富这厮的商铺,经营着各类买卖,只京都就有几十家铺面,自然需要大量银钱囤货。” 李彦顿了下,压低声音道:“下官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变现!将柴富的买卖打包出售,不就立即有大量银钱了吗?您也好完美的交了差事。” “打包是个什么意思?”虞侯疑惑道。 “就是把所有的商铺一次性卖出去,这样快捷,省去很多琐事。” 虞侯立即醒悟过来,指着李彦道:“你个坏小子,别以为本侯是武将脑子就不好使。在京都能一次性收购这么多商铺的商人可不多,而你婆娘烟九娘是最有实力的。你是不是想从中捞钱啊?” “哎哎哎,虞侯可冤枉下官了,这完全是为您分忧解难啊。既然虞侯不信,那就当下官没说过,下官有几个脑袋,敢在您眼皮子底下耍心眼。”李彦嬉笑道。 “哈哈……”虞侯坐在椅子上仰头大笑,而后对李彦招招手。 李彦忙把耳朵附过去,虞侯才轻声道:“能超过二百万两不?” “绝对能,还不止。”李彦信誓旦旦道。 “多出的送到我府上,懂吗?” 李彦坏笑一下,站起身连连点头,“懂,懂。” “懂个屁啊,过来。”虞侯又道:“夜里去,再从这些娘们中选几个俏的,一并送过去。” 李彦嘿嘿两声,“没问题,这事交给下官,保证让您满意。” 虞侯哈哈一笑,掸了掸手上的尘土,道:“本侯要去向官家交差,具体清点工作就交给李大人了,可千万莫出差错,若让官家震怒,后果自负!” 李彦一脸堆笑,抱拳行礼恭送虞侯离开。 待起身的那一刻,不禁在心里咒骂一句:老东西! 很明显,虞侯这是想吃又怕烫嘴,所以让李彦来承担责任,正如他走时说的那句:后果自负! 谁负? 当然是你李彦负,清点工作交给你,出售权利也交给你,如果被其他衙门查出漏洞,赵佶质问下来,第一个治罪的便是李彦。 任谁也不会怪到他虞侯头上。 如果不是为了藏宝库里的财产,李彦万不会当这种替罪羊,可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他准备搏上一搏。 虞侯带走所有兵卒,只留下二十几名武侯看管着柴府奴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李彦能更方便行事。 李彦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做的完美。 院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因为没有他的命令,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一个个抻长脑袋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就能和虞侯平起平坐的俊俏少年,心里猜测着李彦的身份。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认识李彦的,比如柴府大管家,还有那名和李彦只见过一面,便被迷到“忘我”境界的小丫鬟。 思虑片刻,李彦觉得此事还需要把武侯们支开,全换成自己人的好。 对着一名武侯招招手,因为李彦看出此人的服饰与其他人不同,显然是武侯的统领。 “叫什么?” 当那人走至近前,李彦才看出其右眼残疾,一颗没有瞳仁如死鱼一般的眼球在眼眶里来回转动,面相凶恶,一道刀疤贯穿左右脸,腰间佩戴一柄窄刃短刀,身高八尺左右,虎背熊腰,颇有些煞气。 “下官武侯统帅张大敬。” 李彦咦了一声,起身道:“你就是那位九年武侯破案过千,人称五尊阎罗的张大敬?” “大人还知道某?”张大敬疑惑道。 “何止知道,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京都能做到夜不闭户,可以说全是张统帅的功劳啊。正如民间流传的那首歌谣,其中有一句是,“汴梁有张帅,百姓得安睡,张帅一到,群贼皆尿”,这是多大的赞美啊!” 李彦不遗余力的吹捧一波,心道:给你说高兴了,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好办事,说话又不浪费什么,何乐而不为? 果然,张大敬被捧得有些飘忽,嘿嘿一笑道:“大人过誉了,职责所在,不敢言功。” “谦虚,太谦虚了。”李彦惋惜的摇摇头,咂舌道:“张帅一身虎威,可惜为朝廷效力九年,却仍是个不入品级的武侯,真是埋没人才了。本官今日算是与张帅结识了,定会在官家面前为张帅邀功的。” 张大敬激动的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朗声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哎哟,张帅快起来。”李彦忙扶起张大敬,轻声道:“都是为官家做事,无须谢我。眼下有一件事,如果张帅能办好,便又多一份升职的筹码。” 张大敬立即来了精神,左眼中一抹精光闪过,“请大人明示。” “柴富死的蹊跷啊,而此事正放在官家案头最上层,时刻关注着,如果张帅能调查出真正的死因,岂不是在官家面前露脸,如果让怹老人家记住你张帅的名字,那还愁升官无望吗?”李彦真诚道。 张大敬如醍醐灌顶一般,连连点头,激动的双手无处安放,最后郑重的给李彦抱拳施礼,道:“多谢大人提点,下官这就去办。”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三回 落子 李彦拦住张大敬道:“别急,你得把柴富的尸体带回武侯班房藏起来查。” “这……大人啊,有句话叫死尸不离寸地,案子没理清前,是不能动尸体的。”张大敬耐心解释道。 李彦连连摆手,反驳道:“不离寸地?一会大理寺便来人抢功,还能轮到你张帅吗?是不是傻。” 说罢,感觉张大敬还有些犹豫,又补充道:“放开手做,只要不被大理寺抓到正形,本官保张帅无事。” 吃了李彦的定心丸,张大敬咬咬牙,下定决心道:“好!那就全仰仗大人了!” “嗯,记住,查出结果直接告诉我,其余人问起,打死也不要说。我也好直接替张帅去官家那里邀功,省的被别人夺去功劳。” 张大敬很是感动,接连道谢后带着几名武侯向后宅跑去。 不多时,两名武侯抬着一个门板从后宅出来,快速向府门外跑去,路过身旁时,李彦扫了一眼,见门板上盖着一层棉被,若不知实情,还真没人联想到他们抬得是一具尸体。 张大敬没有言语,只向李彦抱了下拳,便迈步跟了出去。 李彦望其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但转瞬又正色起来,因为他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而后道: “都提高警惕,跑了一个便是死罪,本官有事先离开一下。” 交代完,李彦出门招来人力车,一路狂奔回李府与众人商议对策。 心道:此事定要做到万无一失,稍有差池便会大难临头。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富有程度,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但商贾榜排名第三的财产简直太诱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心中有盘大棋,特别大的棋,若想实施,那是需要有大量银子支撑的,所以,他实在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 李府,书房。 如那日一般,李彦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包括女眷和老道士郭京,重视程度不亚于面临劫难。 屋内的气氛也是异常紧张,皆瞧着李彦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李彦扫视一圈,开口道:“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件大事要说,柴富上吊死了,眼下虞侯将抄家大权交给我……” 还未说完,书房内便瞬间炸开锅,一个个眉飞色舞叫嚷起来,陈鹤一拍手道:痛快!三弟好手段,这件事上我没帮上什么忙,真是惭愧。 老道士奸笑一声,道:“大人,能否拨点银子给贫道,范二这蠢货不知节制,短短月余,便花我十几万两银子。” “放屁,臭道士你休要在大人面前嚼舌根,无砖无瓦拿你老道士大牙盖玲珑塔?我还不得新盖砖窑,新修冶铁作坊,请大量匠人回来,就你那十万两银子,还不够买原材料的呢,我范二的本钱也都砸进去了……” 李彦听出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是配合演戏给他看,无非是想要银子,不耐烦打断,道:“此事暂且搁置,我懂二位的意思,等眼下这件事办完,我便与九娘和二位详谈,放心吧,你们做的都是正事,我定会支持到底的。” 老道士挠挠头,瞪了范二一眼,嘟囔道:“我就说骗不过大人,直接了当的说就行,可这厮非得耍心眼,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范二则低头不敢说话。 “没事。”李彦摆摆手,道:“柴富这件事,我在回来的路上想到对策,你们听听看,如果哪里有漏洞就直接提出来。” 他转头对烟九娘道:“首先,九娘你立即去接手柴富在京都的铺户买卖,我不管值多少钱,反正天黑之前必须拿出三百万两银子给我,有问题吗?” 烟九娘快速转动几下眼睛,思考片刻后,道:“三百万两烟家占几层?李家占几层?” “一半一半吧,或者你自己决定,反正两家的钱都在你手里管着,你自己拿主意。”李彦笑道。 “我觉得烟家占三层,李家占四层。” 李彦疑惑道:“剩下三层是何意?” “苏家,这么一块大肥肉我们不能吃独食,那样会引来嫉妒。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苏简也拉上,还能卖他一个人情。”烟九娘分析道。 “好,九娘想的周到,此事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吧,抓紧办。” 烟九娘应了一声,带着王大郎急匆匆出离书房,李彦看着她一双金莲小脚,不放心叮嘱道:慢着点走。 待烟九娘走后,李彦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又安排道:“范二哥放下手头的事,准备十辆人力车,把后座掏空用。再找十名可靠的车夫,三更后去柴富后宅的藏宝库搬财宝。” 范二站起身,道:“领命,那我这就去安排了啊?” “去吧。”李彦点点头,对老道士道:“道长至关重要,你马上进大内去陪皇上聊天,顺便探查消息,若有对我们不利之事,能维护就维护,不能维护就派道童带回消息。二哥你留在家里居中坐镇,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我。” 老道士领命离去。 陈鹤也回应一声,想了下道:“柴府已经没有士兵把守了吗?” “士兵没有了,虞侯这鸟人怕沾上麻烦,撤的干干净净,还有十几名武侯留守,不过没关系,晚上我去找他们喝酒唱歌,这咱拿手。” 陈鹤点点头道:“那我去置备食材和烤肉器具,压仓房许久,可得好好收拾一番。” “好。” 陈鹤起身离去。 “大哥,小七,李衙内,你们三个跟我走。” 说罢,李彦站起身,重重的伸个懒腰,又紧了紧腰带,感慨道:“一切准备就绪,剩下就交给天意吧。” “等下。”师师从身后走过来道:“听了半天,合着没我事?是看不起我这个妇人吗?” “哎哟!”李彦绕过椅子搂住她,谄媚道:“还好师师姐提醒,不然忘了暗室里还关着个胖女人。这样,今晚三更你和范二他们一同去柴府,你的任务就是制服那胖女人,然后带回家来,不过师师姐小心,那女人有些力气,我与她交过手,应该是练过武。” 师师嗤笑一声,道:“你与她交过手,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那就是没打过你咯。” “呃……”李彦略带尴尬,道:“看来是我乱操心了,连我都打不过,当然也打不过师师姐。” 师师嫣然一笑,端着肩膀昂头挺胸,一副傲娇的姿态。 浣兮道:“相公,我去找我哥哥,让他提前把沿路可疑的人清走,免得走漏风声。” “妮子,过来。”李彦对浣兮摆摆手。 浣兮慢慢的走过去,疑惑的盯着李彦,可就在这时,李彦忽的把头探过去在她嘴唇亲了一口,这丫头顿时羞臊的背过身去,嗔怪道: “相公怎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等羞耻之事,也不嫌骚的慌。” 李彦哈哈大笑……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四回 被盯上了 李彦把柴府的奴仆分成三类,首先从柴富三十几名娇妻里选出十几名年纪轻、长得俏、身条好的交给李衙内看管,待晚上给虞侯送银子时,一并送过去。 又将编纂报纸的八名书生挑选出来,他们的结局李彦说不好,也许下狱,也许是砍头,毕竟柴富“畏罪自杀”,而侮辱皇上这件事总得有人背锅吧,如果一个不杀,赵佶的心里定会不舒坦。 李彦将这些人交给宋三看管。 最后便是老管家、小丫鬟、老妇人了,等待他们的就是转手官卖。 “大,大人。” 安排好,李彦刚欲转身离去,就听一个女人莺莺的喊了一句,顺声音看去,原来是那日被他调戏过的小丫鬟,正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满脸哀求,李彦心里一软,对小丫鬟招招手,示意近前来。 小丫鬟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推开身前的武侯,跑了过来,噗通跪在李彦脚下,道:“求大人收留奴婢。” 李彦吓了一下,还好她说的是“收留”而不是“收了”。 眼珠转了下,点手唤过王小七。 看了看小丫鬟,又看了看王小七,心里一喜,这二人年龄相仿,倒也算是般配,故道:“小丫头,叫什么名?” “婢女小蝶。” “起来说话。”李彦笑道:“他叫王小七,是我兄弟,如果你看得上他,我这就做主让你们结为连理。” 小丫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不看王小七,而是死死的盯着李彦,似有千万言语要说,但又难以启齿,急的小脸通红,一双嫩手使劲的揉搓衣角。 “这样吧,小蝶姑娘慢慢考虑,不着急回答,先让小七送你回李府,可好?” 李彦哪能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但他是万不会戳破的,一来怕尴尬,二来还得花心思婉拒,麻烦的很。 再看王小七也是一脸不情愿,将李彦拉到一旁,悄声道:“哥,这丫头长得倒也俊俏,可是这么俏的小丫头肯定和柴富通过房,你怎么乱点鸳鸯啊。” 李彦恍然醒悟,对啊,柴富这个老色鬼怎能放过这么香的窝边草,心里想着,嘴上却依旧辩解道: “得了吧你,你还嫌弃起别人来了,三天一次窑子,五日一趟暗娼,老道士的藏娇屋你也没少去吧,你当我不知道呢?少废话,先送回李府,这件事以后再说。” 王小七不情愿的嘟囔道:我是男人,这怎么好比。 “回来。”李彦拉住王小七,想了下道:“把她交给春梅嫂子,让嫂子帮你观察下还是不是黄花闺女。” 小七嘿嘿一笑,道:“哥,从小数你主意最多。” “滚吧,从小……,我小的时候你在哪。”李彦对着小七的屁股踢上一脚,嬉笑着道。 安排好一切事宜,李彦坐在椅子上闭目陷入沉思,将此次行动在脑海里如演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又一遍,把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情况尽量都想到,又一一作出破解之法。 俗话说,有备无患,做好万全准备,省的临场出错。 待再次睁眼,已时近傍晚,李彦拄着头看向西方天穹,碧蓝的天空飘着无数朵橙色的云彩,一丝丝,一条条,就如同七仙女腕上的披帛,仙气飘飘,随风款动。 似乎受到李彦的感染,院内所有人也都遥望这一美景,脸上皆露出释怀之情,至于想通了什么,谁也说不好。 但至少这一刻他们心里是祥和的。 良久…… 李彦长叹一口气,收回目光,扫视一圈席地而坐的众人,不禁有些头疼。 很显然,他是不会亲手将这些人卖入窑子或转售为奴的,但又不想收留这些人。鱼龙混杂,收回李府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李彦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武侯听令,将这些人男女分开锁在两个屋子,让厨师生火做饭,等待明日圣裁。” 思来想去,李彦把他们的命运交到赵佶手上。 武侯们纷纷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马鞭,驱赶着众人。 哭声大作,李彦不忍心听,转身出离府门,站在门口叉腰站立,心道:此时要是有支烟就好了。 走下台阶,折断一根草梗叼在嘴里,依靠着门柱看着过往的人群发呆。 忽然,李彦眯起眼睛注视着街道的拐角处,因为他看到胡同里不时探出一颗脑袋,鬼鬼祟祟的向他这边偷看。 李彦吐出草梗甩动两条大长腿追了过去,那人明显受到惊吓,转身便往胡同里面跑。 二人一前一后在胡同里狂奔,最近时只相距十米远,接连拐了七八道弯,那人领着李彦跑进一条笔直的死胡同。 李彦心里一喜,从袖口中取出匕首,心道:看你还往哪跑! 怎料,那人跑到尽头,速度却丝毫不减,凭借一股子冲劲竟攀上四米多高的围墙,动作之轻盈,完全不逊色浣兮。 那人蹲在墙上回头看了眼李彦,嘴角微微上扬,似有嘲讽之意,而后踩瓦离去。 李彦喘着粗气竖起中指,毕竟他能做的也就样了,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妈的,开外挂,自带威亚,真是玩不起。” 回来的路上,李彦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人定不是皇城司的察子,罗竹也用不着派人监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什么事大可直接询问。 那还会是谁? 赵佶? 还是……蔡京? 李彦忽然汗毛倒竖,不管是谁,对他来说都是百害而无一益,说明已经被人盯上了,看来今晚行动更要加倍小心才行。 回到院中,见陈鹤领着十几名书生架起烤炉,羊腿,猪肉,酒坛等吃食摆了一地。 李彦回手关上府门,和陈鹤走到无人之地,压低声音道:“我们被人盯上了,通知范二必须做到完全隐密,若无把握,也可取消行动。另外让浣兮去找罗竹帮忙,此事万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陈鹤深知其中的危险,正色的回应一句,快步出离府门。 李彦对着大树踢上一脚,以求能缓解心里的紧张,而后解开腰带畅快的嘘了一泡尿,接连打了几个冷颤,舒服的低吼一声。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五回 空的!空的! 夜半。 师师一身男儿装扮,腰间挂着鞭囊,脸上未抹半点脂粉,但也难掩其烁烁的气质和精致的容貌,还好月高星稀,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漆黑一片,所以没有引起关注。 于她前方有一人力车,二人始终保持着五米左右距离,直奔柴府方向而去。 很明显,转移财产的行动开始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想在阳谷县之时,也是如今日这般,李彦带着他们乘着夜色掩护将李知县收刮多年的财产变为己有。 与那日不同的是,这次要更加危险,变数更大。 李彦将指挥权交给范二,自己则负责稳住前院的武侯。 …… 柴府东南角胡同口的墙根下,范二身下铺着一层脏兮兮的棉被,身上穿着褴褛的乞丐服,发髻蓬松,满脸的滋泥,脖颈处枕着一根枯木,看似在睡觉,实则两只眼睛叽里咕噜的来回乱转。 一辆人力车由远至近跑来,待行到范二身旁时,二人对视一眼,人力车瞬间调转方向,拐入范二身后的胡同里,消失在黑暗中。 又隔片刻,第二辆人力车从不知名的小巷子里跑出来,依法炮制,与前面那辆一样,对视一眼后,拐进胡同里。 第三辆,第四辆,第五辆…… 第十辆,也是最后一辆,师师看到范二时着实吓了一跳,平日里穿金戴金,五马长枪的土财主,怎地扮成乞丐却也毫无违和感,倒比真的还真,心里不禁暗暗佩服,果然人不可貌相,这易容的本领还真是高明。 她哪里知道,范二整整要了三年饭,以至于一年前还是乞丐,若没有遇到李彦,还不知乞讨的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又岂会不像。 “大娘,这里。”范二夹起铺盖,率先溜进胡同。 柴府的侧门悄悄打开,范二和师师闪身而入,那十名车夫早在院内等候,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严阵以待。 早有机灵的手下摸清路线,众人没有过多言语,高抬腿,轻落足,尽量不发出声响,排成长队向藏宝的院落跑去。 按照李彦所说,两名力气大的人推开花架,嘎达一声,机关破除,范二拨开众人,来至近前,从怀中取出匕首,只轻轻一撬,暗门便吱呀呀的打开了。 范二回手接过一支蜡烛,警惕的向里面照了照,果然,一个被捆的五花大绑的胖女人蜷缩在地上,嘴里没有塞任何东西,却不发出半点动静,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恐惧的盯着他们。 要说范二的胆量和担当还是有的,身先士卒,率先钻进暗室,只见摞的整整齐齐的几百个大木箱子,不禁咽口唾沫,对身后人吩咐道: “先把胖女人抬出去,别让大娘进来了。” 手下领命,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胖女人,外面有人接手,连拉带拽的将胖女人拽到屋内正中间。 师师蹲下身子,伸手掐住胖女人脸颊两侧,微微用力,那胖女人便不自主的张开嘴巴,借着烛光,师师看到让她揪心的一幕。 那胖女人的舌头竟被人齐齐的割去! “真是可怜,先跟我回去吧。”师师伸手解开胖女人的绑绳。 就在这时,只听暗室里传出一声咒骂,“妈的,箱子里全是空的!” 师师心里一惊,下意识转头看去,可就当她把注意力放在暗室时,那胖女人抓住机会,抬脚踹在她的左肩上。 这一脚力道奇大,痛得她闷哼一声,身子也侧翻在地板上。 那胖女人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爬起来向门外跑去。 师师顿时怒火中烧,使了一招“乌龙绞柱”凌空腾起,迈步便追了出去。 怎料,那胖女人看似憨呆,实则心思细腻,她知道奔跑并非她的强项,所以从窗台上拿起一根手腕粗的门闩,躲在门后,准备来个突然袭击, 师师刚踏出门槛,就觉得一股恶风迎面而来,这时就看出师师的厉害之处。 凭着感觉,立即向后弯腰,堪堪躲过致命一击,看着木棍从眼前扫过,心里一阵后怕。 但此时来不及多想,弹指间手中多出一条五尺长的软鞭。 那胖女人见一击不中,心里很是懊恼,知道又遇到一位高手,所以不敢停留,生出怯意,夺路而逃。 师师已然站稳身形,哪里还能允许她再次溜走,挥出手里软鞭抽将过去。 嗖嗖嗖,鞭花如吐着信子的灵蛇,朝着胖女人的右腿极速的窜了过去。 噗通…… 胖女人右腿被捆,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师师手腕一抖,收回软鞭,抬腿踩在胖女人的后背上。 这时,范二等人也从屋里追出来,三五个小伙子接替师师按住胖女人,又有人取来绳子,重新将胖女人绑好。 “大,大,大娘,您没事吧。” 范二着实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结巴,他刚出钻出暗门,便看到那惊险的一幕,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还好师师身怀绝技,那一棍子没有打到,不禁暗暗庆幸。 若此时师师出现意外,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李彦会疯狂到什么程度,没准他们这些人都会跟着陪葬。 “没事!抬走!”师师也是惊吓不小,冷冷的吩咐一句,又问道:“里面怎么回事?什么空的?” 范二快速回道:“并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少许银子,挨个检查了,几乎全是空的。” “不好!快走,恐怕有诈!”师师紧张道。 也难怪师师如此分析,堂堂大宋巨富柴员外的藏宝库里竟然只有些白银,这是一件极不正常事,就如同窑子里没有女人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十辆人力车出离胡同,便四散分开,其中一辆车上坐在捆住手脚胖女人,范二和师师一左一右在地上奔跑跟随。 片刻后,便消失在黑暗中,街道上又重回宁静,只有柴府的前院不时传出男子的大笑声。 而有一个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趴在柴府的门楼上,闭气敛息,左眼里寒光闪烁。 一只黑猫“喵”的一声跳上门楼,人、猫对视一眼,黑猫明显受到惊吓,立即弓起身子,准备逃离,那人却比猫还敏捷,瞬间抽出短刀扫了过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六回 逃命要紧 李彦表面上和十几名武侯吃喝的正嗨,实则内心紧张的不行,暗暗为范二他们捏一把汗,算了下时间,感觉应该差不多搬完了。 遂歪歪斜斜的站起身,装出醉酒状态,大着舌头道:“诸位,本官,不胜酒力,就先回府了。” 武侯们哪里敢多言,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员,能与他们一起喝酒这就已经够奇葩的了,谁还敢挽留,于是纷纷起身抱拳行礼,嘴里喊着恭送大人。 李衙内搀扶着李彦出离府门,待门关上后,李彦立即撒腿窜进胡同。 与刚到京都时不同,现下李彦已经将汴梁的大小街道岔路口记个大概清楚,不走大道,带着李衙内抄小路向家跑去。 可有一人要比他更了解京都的道路。 那便是当了九年武侯的张大敬。 白天,李彦诓骗张大敬将柴富的尸体带走调查,张大敬心里便有了疑惑,他办案多年,练就一身怪异本领,尤其“嗅觉”最是灵敏,登时就识破李彦是在说谎,可官阶差距太大,不敢明面反驳,只好顺着李彦的意思做事。 但,他多出个心眼,出府门之后,见街道无人,便翻身攀上门楼,伏在凹陷处暗中观察。 范二装乞丐指路,十辆人力车进柴府后宅,出来时多出个胖女人等等,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已然猜出个大概。 在门楼上趴一天也着实饥肠辘辘,尤其是李彦一群人还在下面大口吃肉,更是馋的不行,一刀斩杀黑猫后,拎起尸体便往嘴里倒血,以慰五脏庙。 直至李彦装醉回家,他轻声骂了句:狗官。 而后一个翻身,抱着门口的柱子滑了下去,身体虽然高大,却是灵敏的很,落地声息皆无。 翻高墙,踏青瓦,穿小巷,过大街,终于,在离李府只隔一条马路的胡同里截住了李彦和李衙内。 李彦放缓脚步,眯起眼睛,盯着胡同尽头的一道黑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还是能感觉到浓重的杀气。 “兄弟,若无大仇还请放李某过去,日后定有重谢。” 李彦停住脚步,离那黑影保持二十米距离,嘴里说着客气话,暗里却摸出袖中匕首,双手背与身后,以防不测。 “张某很好奇,如果李大人死在家门口,明日的报纸上会写些什么。” 李彦听出话里的意思,知道来人目的明确,就是奔着杀他来的,轻声对李衙内道:“快走。” 李衙内吓得有些颤抖,但突然义气上头,反驳道:“你走!” “他的目标是我,所以我走不掉,你快回去喊宋三过来。” “那你怎么办?”李衙内关心道。 “没事,我顶一会。” “好!” 李衙内迟疑一下,应声离去,一瘸一瘸的原路返回,他见识过李彦的本事,比自己要强太多,尤其相处一段时间后,更是当偶像一般的崇拜,所以对李彦信心十足。 却不知李彦心里虚的很,来人的镇静自若就足以说明其并非平庸之辈。 直到李衙内走远,那人才缓慢的抽出短刀,将刀尖抵在墙壁上,一步步向李彦逼近,狡黠的月光照在刀身上泛出道道寒芒,钢铁和砖石磨擦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李彦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一句:妈的,杀个人搞得这么阴森干鸟! “李大人,选个死法吧。” “张帅?” 随着二人距离缩短,李彦忽的看清那人的面容,尤其是那颗没有色彩如死鱼一般的眼珠,瞬间就认出来是武侯统帅张大敬。 “大人若是不选,小人可就替您选了。”张大敬一步步靠近,沾着猫血的嘴角微微上扬,甚是诡异。 李彦后退一步,随即笑道:“你杀不了我。” 这句话倒是出乎张大敬的意料,脚步明显顿了下,但转瞬也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自信。” “我有天助!”李彦神秘一笑,把视线越过张大敬,看向其身后。 张大敬心里一紧,立即弯腰回头,将刀竖在身前做防守状,聚拢目光环视四周,却没看出一丝异样,更没有暗器打来,心里生出疑惑,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上当了! 果然,待他转回身,李彦早已跑出去一百多米,在拐进另一条胡同前,还故意停顿一下,喊出两字,好像是白白胖胖的白白。 张大敬笑了下,助跑两步,登上身侧的高墙,而后纵身一跃,跳到旁边的屋顶上,踩着房脊,如狸猫一般敏捷,向李彦逃跑的方向奔去。 李彦脱离危险,心里欢喜的不行,左绕右绕了好几次,来至一条极窄的胡同里,忽的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大筐,灵机一动,钻了进去。 怎料,那筐下扣着三只鸭子,他的这一举动,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本来熟睡的鸭子瞬间惊醒过来,一边逃跑,一边嘎嘎的叫个不停,叫声传出去老远,宁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亮。 李彦“哎哟”一声,丢掉筐继续奔跑。 本来张大敬已经找不到他了,站在最高的房顶上四下观瞧,心里也颇为着急,今晚若不能把李彦杀了,那京都他也就无法再待下去了。 忽的听到鸭子的叫声,忍不住笑了下,便顺着声音飞奔过去,果然,又重新看到李彦的身影。 他不再敢托大,脑中快速分析一下路线,便跳进一户人家的院里。 李彦被鸭子扰的心烦意乱,漆黑中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想着跑就行了。 穿出胡同,一股刺鼻的臭味袭来,街道变得宽敞许多,李彦顺着墙根的阴影继续奔跑,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才在一颗光秃秃的槐树旁停下,准备恢复点体力再继续跑。 喘了几口粗气,抬头看到身侧的破门没有关严,灵机一动,推门而入,打算躲进民宅。 进到门内,李彦差点骂出声来,院内没有房屋,只有一地瓦砾,两边的院墙也是倒的倒,塌的塌,四周一片空旷,显然无处藏身。 不但如此,而且还更容易暴露。 “大人,你还真是能跑。”张大敬从断墙后面绕出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彦。 李彦咽了口唾沫,打趣道:“张帅,你说这户人家也是奇怪,房子都倒了,门却还立在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哈哈……”张大敬仰头大笑,道:“你也算我杀过的人中比较冷静的一个,那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七回 把张大敬忽悠瘸了 李彦的冷静完全是装出来的,面对死亡又有几人能淡定自若,除非是早就不想活了。 可李彦想活,迫切的想活着,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家里有如花似玉的娇妻,身后有众多的追随者,金库里堆放着用不尽的金银财宝,而且还官居二品。 试问,这种日子又怎会放弃一丝生存的机会。 “等一下!”李彦止住张大敬的脚步,朗声道:“张帅在京都也算个人物,怎地杀人竟这般糊涂,也不让李某死个明白?” 张大敬扫视一圈,见身处在臭街,心下坦然,知道此地夜里少有行人,最多也就是拉粪车打此路过,便也不再心急杀李彦,摸着短刀的刀刃道: “李大人真可谓风云人物,自打进入京都就掀起一场又一场风波,升官的速度也是让张某万分佩服,本以为大人是定倾扶危的神人,能够解救大宋子民于水火之中……” 说到这里,张大敬叹息一声,语气中带有愤怒,“可惜,今日才看清楚你真实的面目,狗屁的神人,不过是一个贪财的小人罢了。 你与柴富生意上有冲突,却不用生意上的规矩办,而是利用手里的权利将他害死,手段卑鄙至极。 最可恶的是,你竟然连尸体都不放过,狠毒到令人发指! 张某也想公事公办,奈何官职相差太大,但,不杀你又愧对手中钢刀。 大人,张某说的对吗?” 他不过是戏谑的问了下,不成想李彦竟义正言辞道:“没错!” 张大敬一愣,眨了下眼睛,道:“那好,既然大人也这么认为,张某就给大人个痛快的。” “可是!”李彦后退一步,大声道:“可是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张大敬邹眉不答,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彦哪能错过替自己辩解的机会,立即道:“第一,柴富之死与李某无关,第二,鞭打尸体也是迫于无奈,请张帅听完再做决定。” 这句话倒是勾起张大敬的好奇心,将短刀插回刀鞘,道:“好,张某洗耳恭听。” 听就好办! 李彦克制住心里紧张,迈步向张大敬走去,他这么做并不是鲁莽,而是有很深的心计。 一来,显得亲近,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增强;二来,贴近张大敬,动手的时候也好使出他的柔术技巧,只要近身缠斗,李彦还是有把握制服张大敬的。 张大敬倒也不惧,右手搭在刀柄上,巍然站立,用眼角瞧着李彦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愿意,瞬间就能划破李彦的脖颈。 “是柴富主动写反诗挖苦皇上,皇上才派我和虞侯前来问罪,当我到柴府时,他已经上吊自杀了,所以,柴富的死与李某没有半点关系。” “哼哼……”张大敬冷笑一声,道:“张某搬尸体时便已看出柴富并非上吊而死,白绫的吊痕迹中隐藏着一道颜色更深的细小勒痕,明显是有人先用绳子将其勒死,然后再悬挂到白绫上伪装成自杀!” “什么?” 李彦惊呼一声,这句话倒是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本来他也不认为柴富会自杀,但一直没想通其中的关节,听完张大敬的分析,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如果柴富是被人所杀,那么嫌疑最大的便是胖女人。 也就是说,胖女人绝不会是柴富的女儿。 那胖女人杀柴富的动机是什么? 灭口,一定是灭口! 柴富定是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胖女人才杀人灭口,再伪装成自杀,已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 张大敬见李彦不再说话,叹口气道:“若无话可说,那我这就送你上路,天也不早了,现在死没准还能赶在鬼门合上之前进去。” “等下,胖女人!一定是胖女人做的!我与虞侯一同进的柴府,是听完士兵报告,才知道柴富死了,所以,柴富怎么可能是我杀的?”李彦激动的贴过去,故意把手扣在张大敬手腕上,时刻准备着打断他拔刀。 这句话倒是让张大敬有些相信,因为他亲眼看到人力车上多出一个胖女人,但依旧质问道:“那为何要鞭尸?” “嗨!”李彦尴尬道:“鞭尸确实是我不对,但也迫于无奈,我若不这么做,那暗室里的财宝就都归了虞侯所有。为了不让他如愿以偿,我才出此下策的。” “哼!说来说去还是贪财的小人,你拿去和虞侯拿去又什么不同?休要再辩解了,受死吧!” 嗯? 张大敬本想拔刀,可忽然察觉手腕被李彦钳制住了,试了两下,竟也没有抽出来,不由得怒视李彦,心道:我已经给你解释的机会,你还和我耍诡计。 “别急,别急。”李彦挤出一张笑脸,继续道:“急什么,我拿到钱和虞侯拿到钱怎么能是一回事呢。不知张帅有没有听说过,李某为人最是仗义疏财?” 张大敬犹豫下,点了点头。 他还真听过这个说法,尤其是那些酸儒们,老是将李彦的名字挂在嘴边,说什么无偿资助学子,什么阳谷县第一大善人之类的言语。 李彦心里一喜,忙借坡下驴,“所以,李某拿到钱是要回馈百姓,回馈天下众生的! 以李某的财力,完全可以在阳谷县过着比神仙还潇洒的日子,可李某还是不惜以身犯险奉诏进京,张帅说这是为什么?” 张大敬呆滞的摇摇头,表示不知,其实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只是眼下他已然带入到李彦的情绪里,所以,不想打破李彦意气风发的抒发感情,只想作一名聆听者。 李彦也没让他失望,用更为激昂的语气道:“还不是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外有蛮族觊觎,内有乱贼祸国,如果此时李某还拔弃万事,清净自处,那就真的愧生为人!愧做炎黄子孙!” 说到此处,李彦偷偷瞄了眼张大敬的反应,见其一脸激动之情,知道此方法奏效,便寄出最后的大招! 他重重的叹一口气,哀伤的背过身去,四十五度仰望着月亮,惆怅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噗通! 张大敬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对着李彦连磕三个头,而后抽出短刀,举过头顶,恭敬道:“是小的一时糊涂,冤枉了大人,还险些错杀国之脊梁,请大人赐小的一死!” 这俩句诗是突然出现在李彦脑海中的,只觉得很是豪迈,便张口说了出来,其实他也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竟没想到效果这般好。 殊不知…… 张大敬也不懂,也只是觉得很悲壮,仅此而已……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八回 狮虎斗 张大敬送李彦回府,一路上相谈甚欢,从街边小吃聊到花街柳巷,从世俗又聊到朝堂,零零种种五花八门,颇有些一见如故之感。 李彦也趁机摸清张大敬的身世经历,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眼下看似唬住张大敬了,这厮若是有一天醒悟过来,也好有办法对付他。 毕竟张大敬的暗杀能力绝不是檀渊盟这种菜鸟所能比的,九年刑侦经验,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最可怕的是,武力值还极高,又有智谋,如果做杀手完全可以称的上是一流了。 二人正走着,突然张大敬停止说话,立即止住脚步,表情变得警惕起来,粗厚的手掌慢慢摸向腰间的短刀,两只耳朵动了下,而后,忽的抬头看向左侧的房脊,道: “何人鬼鬼祟祟,是朋友就下来叙谈,是敌人可以动手了。” 李彦听完心里一惊,也转头看去,心道:五尊阎罗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注视良久,房梁上依旧一片漆黑,哪有什么朋友敌人,李彦有些怀疑这个张大敬是不是听错了。 就在这时,忽的听到胡同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李彦不自觉的往张大敬身后迈了一步。 张大敬的身子微微压低,全身肌肉紧绷,一只虎眼死死的盯着胡同口。 片刻间窜出数十条身影,将整条胡同堵个水泄不通。 李彦眼睛一亮,道:“大哥,不要冲动,我没事。” 为首之人正是傻大个宋三! 半个时辰前,李衙内一瘸一拐的跑回柴府去搬救兵,宋三一听李彦有危险,登时蹦起多高,碎掉手里的酒碗,抄起篝火上最粗的一根木棍就往外走。 而院中的武侯们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站起身,留下三名成熟稳重之人看守犯人,其余的纷纷跟随宋三而去。 一顿酒虽然不至于有多么深的交情,但李彦所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给他们留下了太多好感。 更何况,李彦是二品大官,不说权倾朝野,也是深受皇恩,如果真能借此机会和这位风头正盛的大官攀上关系,那以后的仕途岂不是会顺很多? 李衙内领着众人回那条胡同时,李彦和张大敬早就跑出去很远了。 有经验丰富的武侯从墙壁上看到划痕,猜测李彦多半已经被劫持了。 这时,李府也收到消息,师师、范二等人也带着手下赶来,一时间胡同里聚集百十号人。 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一阵哄闹却没有一个好的主意。 师师的火爆脾气上来了,心中怒气无处宣泄,又想起与李衙内的仇恨,接连抽了李衙内几鞭子,要不是宋三等人从中劝说,估计李衙内非死在师师的鞭下不可。 李衙内的脸上被鞭花抽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但他自知有罪,不敢吭声,眼睛一红,蹲在墙角嚎啕大哭。 正当他们哄闹之际,一名皇城司的察子从房顶上扔下三块瓦片,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待人群安静下来,那人言明身份,并告知李彦向城北方向跑了。 范二立即将众人分成三队,他带车夫们从东边胡同过去; 师师带着李府家丁为一队,走正街而去; 宋三则是领着武侯走西边胡同,众人散开寻过去,这样也能避免发生遗漏。 最先寻到李彦的是宋三和武侯这只队伍。 当武侯们看到张大敬的时候,不禁愣了下,但转瞬就散到道路两旁贴墙站立,因为他们对张大敬的惧怕已深入骨髓。 如果真是张大敬劫持的李彦,那不要说他们这十几人,就是再加十几人也敌不过张大敬手里的那柄短刀。 若是张大敬救的李彦,那他们就属于玩忽职守,私离岗位,是要被重罚的。 所以,无论是哪种结果,对他们都是不利,无奈,只好乖乖站到一旁等候处置。 宋三听到李彦的声音,没有回话,而是怒视张大敬,表情立即变得凝重,因为他看出张大敬身上的气势格外凌厉,不敢轻视。 “别紧张,是张帅救的我。” 李彦虽然很期待看一场“狮”与“虎”的对决,但刀剑无眼,若真伤到宋三可就不好了,所以及时出来解释,随便编造一个谎言,使气氛不再那么凝重。 “哦。”宋三丢掉手里的木棍,向李彦走来,上下打量一番,见并没有受伤,傻大个憨憨一笑道:“没事,真好。” 这句话差点没把李彦感动哭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道出他心里的担忧。 李彦心里一暖,锤了下宋三的胸口,道:“我有天助,没那么容易死。” 这二人的兄弟情义被张大敬尽数看在眼里,也是着实羡慕,再扫一眼自己的手下,差距一目了然。 不禁暗暗自责,后悔平日里管的太过苛刻,没有和他们交下如兄弟一般的情义,只有无尽的畏惧。 反思一下,也走到李彦身前,拱手道:“既然大人安全了,那下官也就此别过,柴富的尸体会送回柴府,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彦笑道:“没有,再次感谢张帅今日的救命之恩,此等大恩来日再报。” “不用,只要大人记住说过的话就好。” “那是,那是。”李彦颇有些尴尬,知道这张大敬看似粗犷,实则心系苍生,最看不得百姓受苦。性格又直,常常直言不讳的揭露官场的不正之风,所以,即便他一身本领,却依旧是一名小吏。 宋三听出张大敬语气中的不恭,登时立起眼睛往前上了一步,紧紧的贴在张大敬身前。 他的威压使张大敬也生出争斗之心,二人就用胸膛进行角力。 李彦并没有劝解,他认为不动手就不会造成伤害,这样较劲也挺有意思的,血性男儿就应该如此,故抱起手臂站在一旁看热闹,默默给宋三加油。 一炷香后…… 张大敬脸憋的通红,身体开始有些颤抖,明显是坚持不住了,宋三抓住机会,怒吼一声,使出全力推着张大敬连连倒退十几步。 “我输了。”张大敬侧过身子,主动认输。 其实李彦不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角力,实则二人都动用了内劲,比动手比试还要危险很多。 以至于张大敬回到家连吐三天污血,从此也落下病根,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九十九回 野心已生 李府,书房。 李彦抹掉李瓶儿脸上的泪珠,忍不住深深的吻了下去。 虽然这次有惊无险,但也差一点就死在张大敬的刀下,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 安慰好女眷坐回主位,看着众人一脸严肃,打趣道: “怎么都这个表情,我不是没事吗?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应该吃饺子放炮仗庆祝才是。” 范二看眼老道士,老道士看眼陈鹤,三人眼神交流下,最终还是陈鹤开口道:“三弟啊,柴富的藏宝库里是空的。” “什么?”李彦瞪大眼睛,惊讶道:“怎么可能?那盛世商贾榜上胡说不成?堂堂第三的巨富,怎么可能会没有钱?” 陈鹤苦笑道:“三弟可知盛世商贾榜并非官宣,而是民间无聊之人私搞的,可信度不高。” “不对,不对,其中定有隐情。”李彦连连摇头,忽的想起胖女人来,分析道: “张大敬说柴富并非自杀,而是被人勒死后吊在房梁,造成上吊自杀的假象。做出这般举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想灭口,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胖女人。”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这好办,让贫道去会一会她,保准明天一早就全招了。” “牛鼻子老道,你啥时候换口味了?”王小七打趣道。 “小七哥儿休要胡言,贫道说的是逼供。” “哦哦,你有什么逼供手段?” “针!”老道士阴狠道。 王小七瞧了眼老道士的胯部,若有所思道:“嗯嗯,确实是针。” “你呀,说正事呢,怎么总是乱岔话题。” 李彦抿嘴笑着听他们相互打趣,觉得甚是欣慰。 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心也大了许多,遇到烦心事也不急着去计较,反而格外冷静,颇有些超脱的意思。 “行了行了,别闹了,先说正事。”陈鹤见李彦没有开口,他忍不住出言制止,而后转头对李彦道: “胖女人的事可以暂且放一放,反正人在我们手里,何时审问都来得及。虞侯那边的银子和女人是不是先送过去啊,再耽搁一会天就亮了。” 李彦“哎哟”一声,拍一下脑袋道:“还好二哥提醒,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思考一下,探出身子,喊道:“李衙内,李衙内?你他娘的总坐那么远干什么。” 李浚不敢直视李彦,用袖子挡住脸,往前边扭了俩个椅子的距离,道:“大人吩咐就是。” “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去做。”李彦看出异样,招手道。 “大人有事就说吧,小的这就去办。”李浚坚持道。 这般举动,更让李彦好奇,索性站起身快步走至近前,伸手拽开李浚的胳膊,登时心里一紧,一道触目惊心的鞭伤几乎贯穿整张脸,最深的地方甚至可以窥见白骨。 不用问,这一定是师师所为。 扭头瞪了师师一眼,师师同时也看向他,看出李彦眼中的责怪之意,本想辩解一番,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看出来李彦是真生气了。 “钱掌柜,快带李衙内去治伤。”李彦不知道说什么好,支吾一下,说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我没事,大人是想让我去给虞侯送银子吧,我这就去。”李浚站起身便往外走。 李彦忙拉住他,道:“你伤成这样就别去了,让范二哥去吧。” 李浚转回头嘿嘿一笑,只是笑的很是苦涩,眼中噙泪道:“大人不要阻拦了,此事就得我去,这些日子虞侯的管家收我不少礼品,此事不用,更待何时。” 说罢,对李彦抱拳行礼,礼数异常标准。 “好吧。”李彦深受感动,道:“钱掌柜替李衙内准备马车和大夫,一路走,一路治。” 钱掌柜应了声,扶着李浚出离书房。 李彦叹口气,转身坐回主位,继续道:“说回胖女人,我觉得最好不要直接用刑,这与我的为人准则不符,先怀柔试试吧,不行再说。” “大人心肠仁慈,真是天下苍生之福。”老道士奉承道。 李彦笑问道:“我心肠好,与天下人何干。” “哈哈!”老道士捋了捋稀松的胡须,摇头晃脑道:“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他这般说,但屋里除宋三外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只有君王才配谈天下。 李彦的不反驳,也是有意透露心里的决定,聪明人之间说话从来都是朦朦胧胧,只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动作,就能代表所有。 如果李彦呵斥老道士胡说八道,那就说明李彦并没有夺天下之心。 反之,说明李彦的野心已生,是该他们表态了…… 陈鹤最先反应过来,笑了下,“我同意老道士的话,大人之宽仁堪比历代明君。” 这句话就颇有些露骨了。 王小七措词良久,最后实在憋不出好词,拍腿道:“我不知古时明君什么样,但我王小七知道,哥比那徽宗老鸟要强上百倍!” “诶~”李彦止住王小七,道:“如果不想我死,出去可别乱说。” “哈哈。”王小七笑道:“难道哥哥还把小七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成?” 男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打趣,女人们也是聊的火热,屋内的气氛特别和谐,虽然都是一宿未睡,但谁也没有困意,精神异常饱满。 良久…… 李彦忽然想起花大,对老道士道:“我记得道长从阳谷县时,就曾说过自己有高明的行刑手段,这次又是主动的提出来,看来道长是很想露一手啊。这样,既然柴富已经死了,花大也就没有用处了,我可不想养他一辈子,就把他交给道长处置吧,如何?” “嘿嘿。”老道士坏笑一下,道:“好哇。” 李彦好奇道:“我想听听道长想用什么手段。” “古人云:自作自受,作茧自缚。对于花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感受下绝望。” “怎么做?”李彦问道。 老道士想了下,道:“道观里有砖,就让他们夫妻俩给自己盖墓吧。” “老道士你真有意思,他们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盖墓?”王小七嗤笑道。 “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跑过去告诉他:花大哥,你盖的是自己的墓地。”老道士嘲讽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回 新姿势与新规则 (又到一百回,感谢给我订阅的朋友,万分感谢,无以为报,努力把故事写的精彩吧。) 老道士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毒。 依他的意思是把花大姑母俩骗到道观,然后让他们住在一间小屋里,每天做的事就是为自己的房子垒院墙,当垒到一定高度时,再撤走梯子,堵上门,最后让这姑母俩活活的饿死,感受绝望。 这也就是老道士所说的作茧自缚。 若是对付别人,李彦万不会让他这么做,倒不如一刀杀了来的痛快,可花大这对夫妻着实是人渣中的人渣,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死有余辜,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鸡鸣时分,李瓶儿打个哈欠道:“相公,距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不如先休息一下吧,白天还得去给皇上交差,可莫要没了精神。” 李彦想了想,赵佶最是懒惰,召见大臣一般都是已近正午,算一下还有四个多小时可睡,故点点头,对众人道:“那先就这样,都去休息一下吧,其余的事睡醒再说。” 众人起身离开。 烟九娘一只手搭在浣兮肩膀上,拄着头无精打采的埋怨道:“姑奶奶疯了才陪你熬夜,你们都能睡觉,我马上就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真是疯了。” “烟姐姐还不是为相公着急,还哭了一鼻子呢。”浣兮“无情”的揭露事实。 烟九娘勾了下浣兮的鼻子,“妮子,你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说罢,站起身打个哈欠,对李彦做模做样的施礼道:“奴家告退了。” 李彦嬉笑着捏了下她的翘臀,道:“去吧,别太累,该撒手就撒手,让王大哥他们去办,不要老是信不着别人。” 烟九娘屁股吃痛,娇嗔一声,妩媚的白了眼李彦,没有说话,扭着身子走了。 “相公,那奴家也先回去了。”李瓶儿笑着道。 “嗯,好。” 浣兮察言观色,瞅了瞅李瓶儿又看了眼师师,忙站起身,道:“那奴,那我也去了。” 本来想说奴家,可终究没习惯,一溜小跑追李瓶儿而去。 屋内只身下李彦和师师俩人。 师师低着头,道:“我也走了。” “你去哪?”李彦板着脸道。 师师哪里受过这般冷对,火气登时窜上头顶,抬起头怒视李彦,道:“当然是回去睡觉。” “你为什么要打李衙内啊。”李彦还是强硬不起来,语气缓和道。 “我打便打了,何须理由,本意是要取他性命。”师师恶狠狠道。 “哎……”李彦叹口气,道:“师师姐,你不觉得你与李府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吗?包括替你去教坊的孟玉楼都比你懂事。 我非常不赞成你的做法,按理说我应该当着众人的面指出你的错误,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当面教子,背后教妻。 我也是顾及你的颜面,所以并没有这么做,眼下屋内只剩下咱们二人,你就不能放下自尊心,好好的谈谈吗?” 听完李彦的话,师师收敛怒意,不知是触到哪根神经,竟然奇迹般的撅起小嘴,颇有些委屈道:“我还不是担心你。” 李彦的心瞬间化了,跋扈的师师突然变个风格让他既新鲜又激动,登时心跳加快,抓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相公,我可以回去了吗,还真有点困了。”师师继续道。 “回?”李彦邪恶一笑,:“你可回不去了。” “啊?”师师疑惑的抬起头,忽的被李彦吻个结实。 挣扎一下,便不由得双手勾住李彦的脖颈,闭上双眸,渐渐达到忘我的境界。 突然,只觉得裙子被李彦掀起,吓得她惊叫一声,道:“这里?” 李彦不理,自顾着解开腰带。 “这,这里?”师师又问一句。 “嘿嘿,该解锁新姿势了。”李彦无耻道。 …… 午正。 李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汴梁的街道上,不时对围观的人群挥手致意,也不管是骂他的还是夸他的,反正只管笑着打招呼就是,脸皮足够厚,也只有脸皮厚,才能混得开。 于他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车上拉着二百万两银子和柴府的那些破烂字画古董。 马车的后边,武侯们圈着十几名精神崩溃的书生,皆是帮柴富编攥过报纸的人,如今吃了柴富的瓜烙,还未等李彦上奏给赵佶,就先有旨意下来要求处死这些人。 李彦跪拜接旨,不禁有些惋惜,虽然其中也有写文章骂他的人,但有几篇文章李彦觉得写的真挺好,着实是个的材料,编造的故事绘声绘色,李彦差点就信了。 可圣命难违,当然,李彦也不想为他们冒险触赵佶的眉头,所以命令武侯将这些人带去行刑,他则借口去大内交差,躲得远远的,免得沾上晦气。 …… 皇城,睿思殿。 老道士陪着赵佶同坐在塌上下棋,李彦在旁边看了一会,忽然有些迷茫,这军旗明明是他教给老道士的,怎么反而自己有些看不懂了呢? 赵佶翻出一张司令,重重的叹口气,道:“完咯,朕的小司令又要被仙长的大工兵给吃了。仙长还有一个炸弹隐藏在暗处,朕没有司令,如何破解,输咯,输咯。” 老道士嘿嘿一笑,“皇上可以把地雷走到这个位置,便能截住贫道的军旗。” “咦,好主意!” 李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司令,大工兵?最不能忍的就是地雷会走路…… 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老道士学艺不精,学的时候东拉西扯,李彦以为他脑子灵活,能够记住规则。 现在看来还是大意了,这记得完全不对啊,靠着强大的扯谎本事硬生生的重新建立起规则来。 还好李彦及时发现,不然哪天赵佶心血来潮下旨找他进宫下棋,这还不得闹出大笑话来。 “李爱卿这次差事办的不错,要不你来与仙长下一局?”赵佶笑道。 李彦差点被口水呛到,背过身连连咳嗽几声道:“不了不了,臣身体抱恙,还是少待为好,免得传染给您。” “哦,即是如此,那李爱卿去吧。”赵佶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童枢密使凯旋而归百姓定会夹道欢迎,是不是太张扬了些?” 李彦愣了下,登时明白过来,眼珠一转,道:“何必回京呢,依臣看,童大人还是驻扎到封丘县比较好。” “哈哈。”赵佶点点头,道:“此事爱卿去办吧。” “遵旨。”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回 搞定孟玉楼 李彦从大内回来的路上,去了趟金环街的教坊。 设套害死柴富,救师师脱离赵佶魔爪一事办的着实漂亮,李彦可谓是人财两得。 但,看似完美的一件事,却让李彦有些羞愧,因为谋划计策的时候,有一个人被忽略了,导致李彦无论从道德,还是道义上都觉得对不住她。 …… 本已准备好进宫做娘娘的孟玉楼,如今又被孤零零的扔在教坊里,终日哀哀戚戚,食欲不振。 不用通报,李彦轻车熟路的推开门,悄悄的穿过纱幔,脑子里琢磨着该如何向孟玉楼解释。 忽的,就听屋内传来孟玉楼的怒喝声:我说你烦不烦呀,老娘说不吃就是不吃,从早上一直问到现在,你就没别的话可说吗? 嗯? 李彦心里一凉,暗道:难不成这孟玉楼老毛病复发,又开始勾引到男人了? 想到这里,便止住脚步,隐藏在幔帐后面打算听个仔细,如果她真的寻到归宿,倒也省事了。 “孟姑娘,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啊,不吃饭哪有力气生气啊。你看你的脸色差的,不要再闹了,身体会吃不消的,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吃一口吧,吃一口吧。”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语气中带着哀求,李彦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觉得异常熟悉,突然,他苦笑一声,暗怪自己疑神疑鬼,这声音不正是龟奴陈皮嘛。 想罢,不再停留,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进到阁内,只见孟玉楼素面朝天的坐在床上,发髻散乱,面容憔悴,很是颓废。 但当见到李彦走进来,忽的尖叫一声,惊的花容失色,忙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咒骂道: “死鬼,挨千刀的,来了也不说一声,是想看我的笑话不成?” 陈皮蹲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粥,看到孟玉楼这个姿态,不禁疑惑的回过头,当见到李彦的那一刹,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但转瞬间便暗淡下去,将手里的碗递给李彦道: “大人,您劝劝吧。” 李彦机敏的捕捉到陈皮的眼神,一时有些愣神,呆呆的接过碗,思考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开门声响,陈皮出离妆阁。 李彦看了看手里的碗,又瞅了瞅被窝里的孟玉楼,叹口气,坐在床沿边,温和道: “孟姐姐,何苦呢,进不了宫也许是好事。常言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城,整日勾心斗角的自不必说,从此你就没有自由了啊。” “我现在就有自由吗?终究还是被你卖到窑子里了。”棉被里传来孟玉楼沉闷的声音。 “我卖你?”李彦苦笑一下,拽开棉被,指着自己鼻子道:“孟姐姐,你可得凭良心说话,是我李彦卖的你吗?” 孟玉楼伸手抢被子,拽了几下没有拽动,恼怒的捂着脸道:“就是你卖的,明日我便接客,我对每一个客人都讲阳谷县的匪头李彦是如何杀死知县,抢夺财宝和美人的,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哈哈……”李彦大笑一声,打趣道:“你这么说也没人信啊,客儿肯定会问你:玉楼啊,你这么漂亮,他为啥没把你抢去啊。孟姐姐,你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孟玉楼忽的把手放下来,盯着李彦的眼睛,激动的问道:“我,我在你眼里真的漂亮吗?” “这……你先把粥喝了,我再告诉你。”李彦尴尬的将汤勺送到孟玉楼嘴边,心道:女人啊,关注的点确实不一样。 “你先说!”孟玉楼撒娇道。 李彦没办法,“漂亮,当然漂亮,如果谁说你不漂亮,要么是双眼失明,要么就是无根的太监。” 咯咯…… 听到他这般回答,孟玉楼满意的娇笑一下,然后眯起眼睛看着李彦,妩媚的用舌尖轻轻点了下勺子里的粥,而后灵活的左右舔舐,缠绕,俨然把汤勺当成了李彦的那件器物一般,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着,片刻后,那沾着热气的香舌顺着勺柄一点点的向上游动…… 李彦只觉得食指一烫,立即醒悟过来,豁的站起身,咽口唾沫道:“孟姐姐好技术。” “那就坐下来让奴家伺候官人。”孟玉楼从身后抱住李彦,两个傲人的双峰紧贴着李彦的后背,语气中似有万般爱意。 李彦放下粥碗,轻轻的挣脱出来,蹲在床边,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道:“我还有公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今天只是路过上来瞧瞧你。本来不该现身,可又不忍心见你这般萎靡下去,才……” 说到这里,李彦止住话题,又道:“照顾好自己,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要宅子要地,我无不满足。也或者让媒婆帮你寻个踏实的男人,以我亲姐姐的名义出嫁,保证让你嫁的风风光光的。” 呵…… 孟玉楼冷笑一声,露出绝望的神情,她又怎会听不出李彦言语中有婉拒的意思。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李彦这般三番五次的拒绝她,她以前一直认为天下的男人皆是一个德行,但李彦的出现彻底颠覆她对男人的认知,可越是这样,越想挑战。 一次次挑战,一次次失败,每一次都如被剥去一层皮似得痛苦,这种痛要持续好久才能消化。 但,当再次遇到李彦,还是按捺不住,即便明知道会撞得头破血流,却依旧乐此不疲。 都说漂亮的女人是狐媚,却鲜有人知,男人太有魅力也可以是“妖”。 当李彦打开门的那一刻,就听孟玉楼声嘶力竭的威胁道:明日我便接客! 李彦摇摇头,毅然决然的迈出妆阁,轻轻的合上门,转身见到陈皮低着头站在门口,心里瞬间想通了刚才他的那个眼神。 “陈皮,把腰板直起来,你不是这教坊的伙计,你是我李彦的人。”李彦拍了下陈皮的肩膀道。 陈皮迟疑的抬起头,与李彦对视之时,眼神飘忽不定,喃喃道:“大人这么快就好了。” 醋,明显的醋意! 李彦灵机一动,笑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大人请吩咐。” “从明儿个开始每天给你一百两银子。” “这是……做什么?” “嫖!” “嫖?嫖谁?” “孟玉楼。”李彦指着妆阁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二回 熏熙堂 李彦用一下午的时间帮陈皮收拾外表,锦缎的长衫,白玉的发簪,镶嵌宝石的腰带,二两银子一袋的香囊,千层底的长靴,一身置办下来足足花了几百两银子。 再看陈皮,可就不是那副龟奴形象了,虽然气质上还差一些,但只看穿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富户家公子哥儿。 “大人,您这是何意啊,小的有些糊涂。”陈皮怯生生的跟在李彦身后道。 李彦手插在腰带上,左右环顾,终于在众多的幌子中找到了那间名叫熏熙堂的香铺。 “你喜欢孟玉楼对吧,我给你提供银子和手段,你就负责追。” “追?追是啥意思啊?” “就是……” 李彦还真有点不好解释,如果单纯说睡她,好像也不对。因为睡不是终极目的,李彦是想让陈皮拿住孟玉楼的心。 “就是让她感动,让她喜欢你,离不开你。” 陈皮毫不掩饰内心的苦涩,“大人可莫要取笑我,如孟姑娘那般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李彦忽的止住脚步,正色道:“你嫌弃她?” “我怎么会嫌弃她?”陈皮连连摆手,“小的自幼被卖进窑子里做龟奴,是这世上最低等的人,就是乞丐也会鄙视的那类人,我又怎会嫌弃别人,更何况是天仙般的孟姑娘。” “那就好。”李彦悬着的心放下来,如果陈皮嫌弃孟玉楼,那这件事还真不好办了。 重新迈步向胭脂铺走去,回头笑道:“自信一点,如果你能让孟玉楼嫁给你,我保让你后半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陈皮摸了摸身上滑溜溜的绸缎,默默的点了点头。 …… 熏熙堂,李彦从烟九娘和李瓶儿口中无数次听到过这个名字,据说是京都卖香薰、胭脂等同类商铺中最有名的店铺,价钱高的离谱,却依旧被富婆们青睐,就如同前世的奢侈品一样,让女人欲罢不能。 进到店内,果然如传言的那般热闹,人影如织,宾客满堂,但几乎全是女人,他们俩个大男人进来反而引起所有人的关注,纷纷转头看向他们。 李彦脸皮极厚,自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反而笑着对众人点头,而陈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张大脸红到脖根,站在门口不敢往里面走。 “这位官人是帮娘子选胭脂水粉吗?”柜台里一位画着浓妆,气质很是优雅的美妇人道。 李彦走到柜台前,扫视她身后的货架,暗暗震惊,先不说质量好坏,只包装就给人逼格满满的感觉。 “是的,想替我家娘子买胭脂,但我是一个粗人,不知该如何选择。”李彦敲了下柜台道:“这样吧,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脂粉配上一套我瞧瞧,如果合适我便买了。”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出现一些骚乱,女客们纷纷交头接耳,对着李彦的穿着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美妇人也是打量下李彦,见他衣饰不俗,但还是不放心问了句:您确定都要最上等的? 李彦挠挠头,笑道:“买劣质的就不来你们家了。” 这句话暗藏夸赞,美妇人捂嘴笑了下,瞬间对李彦的好感倍增,回头吩咐女婢道:“去给这位大官人配来。” 片刻后,小丫鬟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子从内堂走出来,篮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大人看看可还满意?” 这期间,那美妇人有看到李彦腰间的金鱼袋,所以称呼上由大官人换成了大人,态度也恭敬很多。 李彦拿起一个瓷瓶,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道:“不错,很香。” 咯咯…… 店铺里顿时响起女人们的娇笑声,李彦知道露怯了,尴尬的把瓷瓶放回篮子里,不敢再评价,直接道:“如这一模一样的帮我拿五套来。” 啊? 本哄乱的店铺瞬间安静下来,连美妇人都吃惊的张大嘴巴,良久,才结巴道:“大,大人说几套?” “五套!”李彦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美妇人眼珠转了转,笑道:“大人可能真不常来小铺,容我给您介绍一下。这瓶是南海珍珠研磨而成的粉料,有美白护肤的效果;而这一瓶乃采至天山上的雪莲,经孙大师调配,又加入许多名贵药材,有驻颜之功效;而这一瓶是深海珊瑚礁……” 李彦一边听着,一边摸了摸袖口中的银票,知道这是再给他台阶下,美妇人介绍的任意一个材料都价值不菲,何况还是经过大师级别的工匠调配成的成品,肯定更是天价。 “这样吧,您直接说要多少银子。”李彦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打断美妇人道。 美妇人思考一下,“五千两。” 噗…… 李彦一口茶水喷出来,呛的连连咳嗽,他本以为会要十万两的高价,没想到说半天竟然才五千两,摆手对美妇人道:“不要……不要……” 美妇人莞尔一笑,对小丫鬟道:“大人不要了,拿回去吧。” “等下。”李彦缓过来,朗声道:“不要五套,要十套。” 哄…… “十套?” “十套!” “他要十套!” 一时间店铺内炸开了锅,妇人们连连惊呼加羡慕,有些年龄小一些的女孩更是两眼闪着小星星,对着李彦思起春来。 “大人,您没玩笑?”美妇人正色道。 “没有没有。”李彦从袖中取出厚厚的一沓银票,开始翻找起来,把五十两、一百两的放到一边,捋出几十张一千两、五千两的银票,数出五万两,递给美妇人道: “这一套我现在拿走,另外那九套麻烦贵铺派人送到城西李府。哦,对了,李府你可能不知道,就在和盛苑烟家的旁边,应该很好找。” 美妇人接过银票,呆愣道:“冒昧的问一下,您可是李彦李大人?” “嗯,对对对,不才正是李彦。” 美妇人苦笑一声,道:“您这是有意考验奴婢吗?” “什么意思?”李彦疑惑道。 “这是您家买卖呀,您还给钱干嘛?” 李彦恍然道:“哦,我还真不知道是烟家的买卖,不过烟家是烟家,李家是李家,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 “不是,这是李家的买卖,是主娘的买卖呀。” “瓶儿?” 这还真出乎李彦的意料了,但看美妇人不像是说谎,心道:这妮子做这么的大买卖,自己竟丝毫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冷落她了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三回 你们太坏了 李彦把那套买来的胭脂交给陈皮,不放心的叮嘱道:“无论孟玉楼怎么问,一定咬死是你自己买给她的,明白吗?” 而后便忧心忡忡的坐上人力车。 李彦隐隐猜到烟九娘和李瓶儿要做什么,如果自己猜的准确,那么李瓶儿名下绝不会只有这一家胭脂铺。 很明显,李瓶儿并没有经商能力,一切都是烟九娘在操控,也就是说,烟九娘出钱出力,却在为李瓶儿打工,所有收入皆归入李府名下。 那么,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烟家的店铺削弱,再用李家的店铺取代其在商业中的价值。 这妮子想转移财产! 虽然对烟九娘的这一做法很是欣慰,但手段并不高明,终有一天会被识破,那样她烟九娘就会名誉扫地。 李彦爱财,但更爱老婆,他绝不想看到有一天烟九娘被人戳着脊梁骂。 必须立即制止! …… 人力车停在李府门口,耿大从门房里跑出来付了车费,李彦表情凝重的问道:“可有看到九娘?” 耿大察觉出异样,不敢多言,只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 李彦径直向后宅走去,府里的下人们纷纷对李彦施礼,但每个人都可以看到李彦脸上的怒色,因为这与往日相差太大,甚至有些下人还从来没有见过李彦板着脸的样子。 推开李瓶儿的房门,果然看到烟九娘和李瓶儿相对坐在书案旁,悄悄的商讨着什么。 而这二女见到李彦推门进来,瞬间紧张起来,慌乱的收拾起案上的账簿。 李瓶儿提着裙角拦在李彦身前,故作镇定的伸手替李彦整理衣角,“相公不是进宫陪驾吗,怎地回来的这般早,可是有什么事?” “行了,别藏了,我都知道了。”李彦拽过一把椅子,气哄哄的坐下道。 “你,你知道什么了?”烟九娘停止手里的动作。 “我刚去过熏熙堂,也去了另外几家,你们这么做会受到唾弃的。”李彦话里真真假假,其实他并没去别的店铺,只是想诈一下二女。 果然,听他这般说,李瓶儿不敢继续隐瞒,低声道:“奴家知错了。” “知道不对还做,你们又不是小孩子?我这么傻都能发现,又岂能瞒过烟家的三位叔叔?你们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啊。”李彦痛心疾首道。 李瓶儿看了眼烟九娘,扯着裙角道:“烟姐姐说这是为相公的大事做准备。” “大事?”李彦将目光投向烟九娘,询问道:“什么大事?” 烟九娘倒没有李瓶儿那般胆怯,反问道:“你说什么大事。” “这……什么大事也不能这么做啊,背上骂名,失去人心,还谈什么大事!”李彦怒道。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良久,烟九娘才淡淡道:“如果我说这是爷爷安排的,你信吗?” “爷爷?怹怎会做这种安排?”李彦质疑道。 烟九娘嗤笑一声,“我也不信,可他就是这么说的。想来应该是二爷爷和三爷爷那边有什么苗头了吧。爷爷为了不让他们得逞,不得不这么做。” “二爷爷,三爷爷?” 李彦曾在烟九娘的口中听说过这两位老人,年轻时便和烟老子争夺家产,最终被烟老子排挤到江浙一带,据说靠着过人的经商本领,白手起家又重新成为本地的商界翘楚。 而如今烟老爷子年龄大了,烟家没有男人支撑,又开始蠢蠢欲动,毕竟他们是有资格与烟九娘抢当家人之位的。 想到这里,李彦也无话可说,这也正说明烟老爷子信任他,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那好吧,此事暂且不提,但你们先不要扩张了,等我回来再详谈。”李彦叹口气道。 李瓶儿听出话里的意思,忙问道:“相公要去哪里?” “我……”李彦警惕的起身将门关严,道:“赵佶让我去接童贯,但此事千万不要让师师姐知道。” “为什么?”李瓶儿问道。 李彦犹豫一下,觉得不应该瞒着她们,实说道:“韩世忠生擒方腊,打算押送到京都行刑,而师师姐是他的义女,如果让他进京,我怕师师姐一时冲动又行傻事。” “那相公是想提前杀了方腊?”李瓶儿聪慧道。 “嗯,绝不能让方腊活着进京。”李彦点了下头,又道:“另外童贯大胜而归,赵佶担心蔡党居功自傲,所以有意让去我灭灭童贯的气焰。” “这,相公岂不是很危险?那童贯手握重兵,相公去军营里挑刺,这不等于羊入虎口吗?不行!不能去!”烟九娘斩钉截铁道。 李瓶儿也担忧的附和道:“是啊,烟姐姐说的对,如果真惹恼了童贯,来个先斩后奏,皇上也是没有办法的呀,相公还是推掉这个差事吧。” “放心,军营里有咱们人,量他童贯也不敢这么做。”李彦胸有成竹道。 “相公说的是韩大哥?可是这么久没见,人心都是会变的啊,保不准就倾向童贯了呢?奴家还是觉得危险。”李瓶儿道。 李彦嘿嘿一笑,“你们真不相信相公我驭人的能力,不要说半年不见,就是三五年,七八年,十年、二十年不见,我也有把握他不会变心。” 烟九娘娇媚一笑来至李彦身侧,弯下腰,把脸贴的极近,仔细盯着李彦,不时还发出啧啧声。 “九娘,你看什么呢?”李彦被瞅的有些心虚。 “啧啧,我看看李郎的大话是从哪个孔里冒出来的,还十年二十年,你怎么不说一千年。” 一千年? 李彦看了看李瓶儿,又看了看烟九娘,伤感道:“如果真生活在一千年后,你们二人一个大才女,一个女总裁,恐怕连正眼都不会看我一眼。” “烧糊涂了吧?”烟九娘摸了下李彦的额头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烟九娘听不懂,可李瓶儿是知道的,忙坐在李彦的腿上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们会一直陪着相公的,对吧,烟姐姐。” 说罢,向烟九娘使个眼色。 烟九娘似懂非懂,学着李瓶儿也坐到李彦另一条腿上,道:“啊,对啊,我们一直陪着李郎啊。” 看到她们这个样子,李彦从失落中走出来,左右手分别环住二女的细腰,道:“走之前让相公稀罕稀罕吧。” “不!我坚决不同意一起!”烟九娘厉声道。 李彦与李瓶儿对视一眼,二人同时露出一抹坏笑…… 一刻钟后…… “你们太坏!”烟九娘蜷缩在被窝里,身上已无一件贴身衣物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四回 梁山的困境 次日清晨,李彦领着宋三悄悄的出离府门,先去骡马市买来两匹骏马,又去铁匠铺为宋三寻一柄趁手的兵刃。 说来也巧,刚一进铁匠铺,宋三的目光便被一根“虎头仗”吸引住了。 据铁匠铺掌柜说,两日前有四名北国大汉不知是何原因落困在京都,为凑足回乡的盘缠,才不得不变卖这根虎头仗。 起初铁匠铺掌柜不想收,因为这根仗虽然做工精细,但分量太大,足足有百十斤重,使用之人得有过人的膂力才行,所以,掌柜怕砸手里卖不出去。 因此就出一个很低的价钱,怎料那北国大汉竟然同意了,只拿到钱后用极其生硬的官话说了句:早晚都是我们的。 李彦好奇的追问京都为什么会有北国人? 那掌柜摇头表示不知。 虽有疑惑,但李彦也没有多想,拎了下虎头仗,着实吓一跳,掂一掂分量,没有一百斤也得八十以上,通体铸铁打造,手感极好,顶端是一只虎头形象,四颗锋利的铁獠牙龇出三寸来长。 “能趁手吗?”李彦将虎头仗递给宋三,不放心的问道。 宋三抓到虎头仗的那一刻双眼烁烁放光,在手里转动一下,极为开心的点了点头。 没有讨价还价,三百两银子成交,当二人再次骑在马上的时候,李彦不由得为宋三胯下的那匹马担忧起来。 城内人多,跑不起来,二人驭马穿行在人群中,有认识李彦的又开始指指点点起来,李彦早习以为常,笑着面对一切,倒是宋三的驴脾气上来了,举起虎头仗就要追过去。 李彦忙出言制止,笑道:“大哥何须在意?” “被这群鸟人说三道四,心里很不痛快。”宋三怒道。 “没必要,有首歌叫沉默是金,我唱给大哥听。” 宋三撇嘴道:“哪有心情听。”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 当行至宽敞的街道,李彦脚后跟一踢马肚子,胯下粽马由闲庭信步变成小跑,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夹杂着淡淡花香的春风,李彦不由的有些心驰神往,大声喊道: “大哥,听好最后一句:笑骂由他去,我依然洒脱的做人。懂了吗?” 宋三望着李彦的背影,嘀咕一句:不懂。而后也驱马追了上去。 路过城门,李彦毫不减速,离百米远便举起金鱼袋,喊道:“本官奉旨出城,速赖城门,违者格杀勿论!” 守城兵卒哪敢怠慢,虽然心有怨愤,却也急忙挪动拦马桩放李彦和宋三过去。 “呸,什么东西,不就是攀上高枝了吗,不够他嘚瑟的。”待李彦走远,其中一个小眼睛兵卒鄙视道。 身旁的另一个高个子兵卒将拦马桩搬回原位,戳着戳手上的泥,打趣道:“少说话,保平安。” “怕他作甚!” 高个子兵卒嗤笑一声,道:“老弟啊,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若不是你家里散尽家产帮你托关系求情,烟家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踏实呆着吧,能混一天是一天。” 小眼睛兵卒被说的无言以对,失落的蹲在城墙边,用刀柄重重的砸了下地面。 …… 出离汴梁城李彦和宋三一路狂奔,目标很明确——城南五十里外童贯大营。 …… 梁山招安前首领一百零八人,手下兵士两万有余,然而短短半年光景,却阵亡六十多人,失踪十几人,只剩下寥寥二十几名首领,和几千步卒。 其中的缘由让人闻之心痛,纵然有童贯使坏的因素,但宋江的无能也是原因之一。 每次攻坚无不是梁山好汉们打头阵,宋江对童贯的决策从不反驳,即使明知道是坑也让兄弟们往里跳,嘴上说什么忠义肝胆,其实还是官场上阿谀奉承那一套。 但是,宋江卖兄弟求荣的算盘很快就行不通了,因为打过几次硬仗后,善战的大将几乎尽数殒命,这也导致后期梁山的进攻疲软无力。 韩世忠又突然显露过人的军事才能,一日下三城,打的方腊连连败退,两者一对比,高下立判,梁山也因此受到童贯的冷落。 此次看似大胜归来,梁山众人却都垂头丧气,表面不说,但心里无不对宋江生出质疑。 尤其眼下又被童贯赶出中军大营另立营地,还断了粮草供应,人吃马喂皆靠他们自己索取,俨然是要逼他们做回打劫的流寇。 一间破旧的木屋里,几把破烂不堪的板凳,宋江身上披着湛红的披风,一手窝着馒头,一手端着井水,扫视一眼屋内的寨主,终于落下两行悔恨的眼泪。 “大哥,要俺铁牛说今晚就连夜杀到汴梁,把那鸟皇帝烹了吃肉,我们保大哥坐龙椅当皇上。”李逵大嗓门喊道。 但此时谁还有心思听蠢人说蠢话,无不摇头叹息。 李逵见无人答言,一脚踢翻身下的凳子,怒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就这么活活饿死不成?” “铁牛休要胡闹,燕青和武松兄弟已经去想办法了,你乖乖等着便是。”宋江呵斥道。 李逵立眉道:“这二人没准顺路跑了也说不定,再等下去,真就活人让尿给憋死了。” “放肆!”宋江把手里的馒头扔在地上,喝道:“眼下若是连自家兄弟都不信,你还能信谁!” 正这时,只听门外传来武松的声音,“哥哥说的是,这铁牛怕是脖子痒了,是想让武二用朴刀帮他刮刮。” 众人顺声音看去,只见门外走进四人,武松和燕青自不用提,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名俊俏的小郎君,只见那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膀阔肩宽,仪表堂堂。 俊郎进到屋内环视一圈,而后露出真诚的笑容,对众人抱拳行礼,称呼众人为哥哥。 吴用激动的跑过去,扇子掉在地上也不去拾,一把拉住俊郎的手道:士美!兄弟啊!你来就好办了! 宋江听到“士美”二字,也心生希望,当看到俊郎腰间的金鱼袋后,“噗通”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口尊:李大人。 (今天状态不佳,多多包涵。)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五回 取代宋江 于那俊郎身后弯腰跟进一人,身高过梁,大脑袋、大眼睛、大鼻子、大嘴,所有的器官都比平常人大上一倍,手里拎着一根造型骇人虎头仗,煞气凛凛,真可谓是一员虎将。 这二人正是李彦和傻大个宋三。 武松和燕青奉宋江命令去给众人寻找吃食,二人在村庄里兜转一圈后,发现都是穷苦百姓,哪有多余的粮食够他们千人吃。 走投无路,只好重操旧业,做起老买卖。 很巧,正当这二人劫持一辆运粮车的时候,李彦和宋三及时赶到,本想做一番行侠仗义之事,可走到近前认出是武松和燕青。 李彦下马询问,燕青苦着脸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李彦走到粮车旁,问道:“老哥儿,你这粮食卖不卖?” 那粮商早已吓得神志不清,哆哆嗦嗦道:“好汉饶命啊,小老儿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你们要是抢走粮食,我一家七口全得饿死啊。辛苦一年就产下这么些粮食,本来在本县也能卖,可听人说运到邻县能卖个好价钱,我也是一时糊涂,世道这么乱,我还乱走什么……” 李彦打断道:“老哥儿,不用怕,我是买你粮食,你运到邻县卖多少银子,我就给你多少银子。” 最后,李彦连马车一并买下来,当掏银票的时候,燕青的眼睛都绿了,不自由的咽口唾沫,心道:打仗卖命有什么用,真不如跟着这位小财主混。 当然,这是他心里的想法,并没有对别人吐露。 …… 有米便可以埋锅造饭,营地里又欢声笑语起来,这群粗汉子好像天生乐观,他们只会为今天的肚子忧愁,完全不在乎明天有没有饭吃。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会不计后果的冲锋陷阵。 李彦看到宋江跪在地上谦卑的姿态,心里很不舒服,也可能是自带的刻板偏见,从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就讨厌宋江。 所以,并没有及时去扶,而是对屋内众好汉一一施礼,宋江趴在地上倒也不急,因为他这种人的性格就是,只要比他大的官,那做什么都是对的。 但有和宋江要好之人看不下去了,首先就是军师吴用,而后是李逵,花荣等。 李逵直肠子,瞪大眼睛道:“俺说小李哥,宋大哥可给你跪好一会了,你是不是当了大官,便不把我们梁山兄弟放在眼里,你可别忘了,那日要不是我们帮忙,你早就死了,还哪有今日的威风劲!” “小子,敢和我家大人这么说话,我看你是找死。”宋三举起虎头仗道。 李彦止住宋三,而后故作姿态,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忙敲着脑袋道:“哎哟,是小弟的错,一时疏忽,没有看到宋大哥,快,快起来。” 虽然嘴上客气,但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按理说应该上前搀扶,最不济也象征性的做一个搀扶动作,可李彦皆没有。 他之所以这样,其实另有原因。 一路上从燕青嘴里听到梁山的惨状,他多少能想到现在众好汉的心情,所以,他就是想与宋江“分庭抗礼”,或者说要是取而代之。 既然主意已定,肯定要摆明态度给众人看,所以自然不会给宋江好脸色。 经过一番试探,李彦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只有寥寥数人还依旧对宋江保持恭敬心,大部分都冷眼旁观,可以看出,宋江已失去人心。 “李大人此次前来可带圣谕啊?”宋江从地上爬起来,丝毫不觉得羞辱,反而火急火燎的询问他的仕途。 李彦这才仔细打量下宋江,只见此人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三角眼,厚嘴唇,颚下胡须收拾的异常板正,只看样貌就能猜出是虚伪之人。 “没有。”李彦顿了下,又道:“宋大哥恐怕听不到圣旨,只能听到童枢密使的军令。” “此话何意?”宋江疑问道。 李彦毫不留情,“难道宋大哥不知那童贯已给官家上过奏折?” “奏,奏折?末将不知啊。” “童贯说咱们梁山兵懒将怠,不堪重用。”李彦使坏道。 “啊?”宋江惊诧的看向李彦,险些哭出来。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无法冷静,顿时乱成一团,纷纷叫嚷着要去找童贯讨个说法,己方死了那么多兄弟,到头来却被说的一无是处,怎能让他们不气。 李彦的这个瞎话能骗过官迷的宋江和无脑的莽夫,却有一人是骗不了的,那就是军师吴用。 二人对视一眼,李彦心虚的转移视线。 吴用暗暗叹一口气,思虑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戳穿李彦的阴谋。 他知道眼下大势已去,宋江无法再重塑威信,就算识破李彦也难逃被童贯拆分的命运,与其让童贯得逞,还不如让李彦如意,至少也能善待剩下的这些兄弟。 李彦知道时机成熟,大声道:“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待屋内静下来,继续道:“如今形势对我们不利,敌众我寡,若贸然去问责会让童贯老儿抓住话柄,治你们个叛军之罪,没准还会被载入史册,永世受人唾弃。这样一来,你们以前的仗白打了,血白流了,更对不起已经阵亡的兄弟们。” “小李哥,那你说该咋么办啊?” “是啊,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冤枉吧?” “对啊。” 一时间质问声不断,但听在李彦心里确实欢喜的紧,因为这些人明显有依靠李彦的意思。 “不用着急,小弟当然不会让诸位哥哥们蒙冤,我的意思是先不要去那么多人,有三两个随我去童贯大营找那老儿说道说道,若我不行,你们再去也不迟。” “我去,我去。”宋江急忙向前跑两步道。 李彦嘿嘿一笑道:“宋大哥不能去,我需要三名武功高、不怕死的哥哥相陪,如果那童贯真的气焰嚣张,我们便直接杀了他!” 说到这里,李彦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屋内所有人愣了一下,而后顿时炸开了锅,他们跟随宋江这么久,对童贯从来都是能忍则忍,早就忍无可忍,李彦正好投了他们的脾气,哪能不令他们兴奋。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回 假仁假义 只三言两句,便获取了人心,李彦这招不可谓不高明。 虽然有漏洞,还漏洞百出,但并没有人揭穿。由此也可以看出众好汉对宋江已经失望透顶,急需来一个人拯救他们。 李彦不过是赶上风口而已。 随即,李彦人群中选出武松,燕青,鲁智深三人,加上宋三,这四人往李彦身后一站简直堪称完美。 宋三和鲁智深身高体型相差无几,用的也是都是力大势沉的兵刃。 武松与燕青身高又差不多,武功绝对是当今顶级。 李彦心道:若随时出门都这配置就好了。 但也就想想罢了,燕青还好,剩下这三人的脾气性格一个比一个暴躁,点起火来都是串联的,点燃一个一起爆,到那时自己拼老命也拦不住三个人啊。 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吧,惹出事来还不得他去“擦屁股”。 武松和鲁智深从不骑马,所以四人徒步而已,还好距离童贯大营才五六里路,说着话眨眼便到。 站在山坡上,李彦还是第一次看到古代军营,不免有些心旷神怡,看着一排排营帐发起呆来。 如果以后他李彦真想办那件“大事”就必须得学习领兵,在家时脑中幻想的简单,无非是人换人,军师旅团营,一级管一级。 但真看到实景的时候心里生出质疑,“我真的行吗?” 这时,燕青好像看出来什么,指着连营道:“七万大军便有如此阵势,若指挥二十万大军那该是何等气派?” “小乙哥儿可能指挥二十万大军?”李彦痴痴道。 “哈哈!”燕青爽朗一笑道:“一万兵士我都指挥不了,何谈二十万。” “有那么难吗?”李彦不甘心道。 燕青想了想,道:“若有三五名大将分担,倒也没那么难。” 李彦回头看眼武松和鲁智深,“两位哥哥能带多少兵?” 鲁智深挠了挠秃头,道:“冲锋陷阵行,指挥就算了吧。” “哎……” 李彦叹口气,心道:看来还是得指望韩世忠啊。 昨日在家和烟九娘说韩世忠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变心,其实就是吹牛而已。 想当日在阳谷县之时,韩世忠便没有立下誓言要追随他,而是一心想参军为国效力,这才有主动出击大破童贯大军。 表面上是帮李彦分忧,实则暗地里也是有意显露他的本领,让朝廷对他重视,确实,人家做到了。 如今赵佶俨然把他当成大宋的战神一般。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让韩世忠站自己这边呢? 正当李彦胡思乱想之时,只见从军营里跑出一匹快马,带起一路烟尘奔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李彦手搭凉棚望去,只见马上端坐着一员小将,身穿银色铠甲,白色披风在身后抖动,很快便来到山坡之上。 那小将圈着马绕着李彦等人转了两圈,语气极其嚣张道:“梁山的人,为何不在营中呆着,来此何事?” 李彦邹眉道:“哎哟,不知这位军爷是?” “某乃枢密使大人的偏将。” “偏将?”李彦拽着马缰绳,道:“偏将几品官?” “这……”那小将被问的一愣,大宋朝最是重文轻武,武将的品级都小的可怜,他一个偏将若论起来也就勉强算是七品。 李彦叫他不答,从腰带中取出金鱼袋,递给小将,“在下不才,区区二品中丞,不知有没有军爷大?” 那小将不敢伸手接,忙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末将,末将有眼无珠,还请大人恕罪。” 李彦假仁假义的扶起小将,笑道:“此言差矣,你们可都是有战功之人,要比本官可大太多了,应该是本官给你跪下才对。” 说罢,作势要跪。 那小将忙把另一条腿也跪下,哀求道:“大人就不要再玩笑末将了。” “我还真不是玩笑,绝对认真的,你们都是经历过九死一生之人,我李彦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你若不信就上马,让我为你牵马坠蹬可好?” “啊?” 李彦认真道:“没事,你上去试试。” 那小将半信半疑的站起身,翻上马背,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眼前这个笑里藏刀的大官到底有何居心, 李彦倒也没有什么居心,如果真非要说居心的话,那就是想学一学三国的刘备,用假仁假义换取人心。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但做了总比不做的强。 就这样,李彦牵着缰绳和小将一路闲聊来至营门前。 无非是想摸一摸童贯的底细,但收获不大,小将明显有意回避重要的话题,专捡些不痛不痒的事说。 有把守营门的兵卒见李彦为他们头儿牵马,免不了要踩一踩李彦,拍几句小将的马屁。 但是,那小将可不敢给他们这个机会,还未等兵卒们开口,他先道:“这位是李中丞,速速去请枢密使大人来。” 李彦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童大人日理万机,何苦劳烦他跑一趟,我们直接去寻他便是。” 小将不敢反驳,连声应是。 李彦依旧手不离缰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马穿行在营帐中,引来无数兵卒围观。 “兄弟们好,兄弟们辛苦了。” 当兵士们知道牵马之人是朝廷二品大官的时候,无不感到震惊,他们哪里受过这般待遇,纷纷鼓掌表达心里的激动。 李彦心里美滋滋,知道这方法奏效了,果然还是刘备高明,回家得好好读读三国才行。 正走着,只见前方跑过来一人,李彦一眼便认出正是韩世忠,韩大将军。 “韩大将军。”李彦忙松开缰绳,作势要跪。 韩世忠本没想跪,但看李彦这般,他先噗通跪下了。 “韩某不知大人到来,所以迎接来迟,还请见谅。”韩世忠真诚道。 李彦单膝跪地,看着韩世忠,也颇为感慨,一晃分别半年,此时再看这泼皮韩五犹如换了个人一般。 一身亮银甲,亮银盔,腰间挂着大刀,脚穿厚底的靴子,身板笔直,神采烁烁,有种说出来的气质。 “韩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的关系还用说这些吗?”李彦故意套近乎,想试探下韩世忠的反应。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七回 反常的童贯 韩世忠对李彦还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李彦不惜花费重金为他打造一支千人骑兵,他哪有底牌与童贯抗衡,如果没有梁山水泊的一鸣惊人,也就没有现在的韩大将军。 俗话说: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韩世忠为人虽然也忠孝爱国,重情重义,但却不似岳飞那般死板,情商还是很高的,懂得如何与人相处,更知道怎么维护人际关系。 这也正是后来岳飞蒙冤屈死,而韩世忠却能寿终正寝的原因。 “大人,请帐内说话。”韩世忠站起身,恭敬的道。 李彦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童贯那胖大的身躯,疑惑道:“不知童枢密使在哪里,官家有口谕下达。” 闻言,韩世忠脸上闪过一抹鄙夷之色,但转瞬恢复正常,笑道:“大人先进帐,已经派人去请枢密使大人了,想必在处理什么军务吧。” 李彦察言观色,敏锐的捕捉到韩世忠的异样,不禁生出欢喜,看来韩世忠对童贯并没有太好的印象,甚至还很不屑,那这就好办了。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哦,童大人还真是辛劳,那我们就在这等童大人吧。” 李彦的官职比童贯还是差上一级的,枢密使乃从二品文职,文官带兵是大宋的执政方略,由太祖赵匡胤开始即是如此,目的是避免武将造反。 听到李彦这般说,韩世忠也不好反驳,二人各怀心事站在营帐前。 良久,李彦抬头看向西方,见日渐西沉,再看眼四周的将士,无不露出焦急的神色。 李彦权当没看到,双手插在腰带上,索性闭起眼睛,脑中猜测着童贯迟迟不来,到底居心何在? 下马威? 不对,李彦虽然没有童贯官职大,但也是代表赵佶而来,虽然这个年代没有钦差大臣,可也等同于这个意思,他童贯又怎敢明目张胆的怠慢? 难道真要造反不成? 正当李彦胡思乱想之际,听到一声奸笑传来:嘿嘿,慢待李大人了。 李彦收回思绪,睁开眼睛,只见童贯拖着肥胖的身体晃晃悠悠的穿过人群,嬉笑着对李彦拱手打招呼。 “童大人日理万机,自然分身乏术,不碍事,不碍事。下官本不想打扰大人,奈何官家的口谕不敢不宣,这才……” 李彦说着客气话,但表情异常严肃,毕竟他是奉旨来打压童贯气焰,如果变现的太谄媚,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再看童贯,负手而立,果然一副居功自傲的姿态,与被俘阳谷县时战战兢兢的样子大不相同。 李彦邹眉道:“童大人是要站着听旨吗?” 童贯对身旁的小太监使个眼色,那小太监立即跪伏在地上。 “这是?”李彦不解道。 “啊……童某半年来征战多地,膝盖也因此受到损伤,实在是无法跪下听旨,这小崽子就权当是童某了,想来官家也会体谅的。李大人宣读便是。” 还能这么玩? 李彦脑中快速转动,觉得童贯有点太反常了,平叛有功,傲肯定是要傲的,但也不至于傲到无视皇上吧。 难道他要反? 想到这里,李彦不禁心跳加快,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还真是危险了。 就算宋三和鲁智深等人武功再高,也打不过几万大军啊。 “嗯嗯嗯。”李彦连连点头,却不敢再提口谕之事,“这样吧,既然童大人身上有伤,那咱们屋里坐着聊。” 童贯也不客气,被两个小太监搀扶着走进大帐,径直坐在主位上,坐稳后,小太监又吃力的将他两条粗腿抬到桌子上,而后又有两名样貌清秀的侍女一左一右为他按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极其娴熟、自然,显然不是第一次这般做。 李彦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三观尽毁,常听人说古时军营里不许出现女人,怎地他童贯却是这副做派? 偷眼看向韩世忠,李彦放下心来。 只见韩世忠把头压的很低,表情凝重,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显然是对童贯的所作所为深感羞耻,想来是碍于官职差距,不敢直言顶撞,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李大人宣读圣意吧。”童贯不冷不热道。 “好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官家说童大人平反有功,让下官来问问童大人有没有什么诉求,只要童大人说出来,官家无不恩准。”李彦编谎道。 既然风向有变,李彦肯定不会傻到用生命去试探童贯是否有造反之心。先用好话将其稳住,待摸清军营里的状况,再决定用什么方法应对。 童贯嘿嘿一笑,“回官家,童某的诉求就是饷银该加一加了。” “好的……” 未等李彦说完,童贯摆手道:“算了,此事童某还是和宰相说吧,就不劳烦官家操心了。”顿了下又道: “李大人与官家这般回,就说童某没有诉求,只愿大宋长治久安。能听懂吧?” “能,听的很懂,再明白不过。”李彦有些安奈不住,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怪异。 童贯哪会听不出来,伸出手臂搭在侍女的肩头,依靠着侍女的支撑慢慢的站起身,走到李彦身前,眯起眼睛道: “童某虽身在杭州,但对京都的事也略知一二,童某认为李小官人还是先看清当前的形势,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凭一时勇猛,怕很难长久,童某良言相劝,李小官人千万不要步了柴员外的后尘啊。” 李彦冷笑一声,听出话里的意思,原来这老鸟并不是要造反,也不是对赵佶不恭,而是对他李彦不满。 这也就能说通童贯为什么如此反常了。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彦也就不需要继续伪装,童贯能在这时候提起柴富,足以说明他们之间有着非凡的关系, “谨遵教诲。”李彦瞪大眼睛,不卑不亢的与童贯对视。 童贯冷哼一声,“那你先回吧,大军明日便可入京。” “官家有旨,命童大人将大军驻扎到京北” “什么?”童贯忽的提高嗓音,“杂家这就进京面见宰相!”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回 有醋意 李彦一边说着,一边向营帐的深处走了几步。 此时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虽然门口有宋三、鲁智深、武松、燕青四人把守,但还是不自觉的站到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难道童大人眼里只有宰相,就没有皇上吗?”李彦忽的转身,指着童贯的鼻子呵斥道。 突如其来的“大帽子”,让童贯有些愣神,虽然心里确实如李彦说的一样,他只听命于蔡京,对赵佶的圣旨不屑一顾,但那只能藏在心里,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啊。 李彦见他这般模样,目的已然达到,深知软硬兼施的道理,尤其眼下还身处险地,更是不能逼得太紧,谨防童贯狗急跳墙。 故放下手,语气微有缓和道:“应该是下官多虑了,想来童大人还是忠于官家的,不然又怎会不辞辛劳的去南方平叛。” 童贯眨眨眼睛,忽的反应过来,一时疏忽竟被这小子给唬住了,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没有接李彦的话茬,而是转身出离大帐。 掀开门帘,便看到宋三和鲁智深这俩个恶神,吓得他连连后退,又重新站在营帐正中。 宋三着实给童贯的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畏惧的不行,颤抖着声音道:“你们,你们这是何意?” 宋三憨憨一笑,俯身钻进帐中,将手里的虎头仗重重的插进土里,道“监军老鸟,可还认识三爷爷?” “你要造反不成?”童贯伸出兰花指,指着宋三道。 此时,营帐外童贯的亲军也发现异常,纷纷解下弩箭,瞄准帐中众人,更有几人闯进帐内,抽出腰刀护在童贯身侧,警惕的看着宋三。 童贯这才有些底气,“此乃军营重地,你,你休要胡来,不然他们手里的弩可不管你是谁。” 李彦一直没有说话,默默的观察形势,权衡利弊—— 如果现在杀了童贯,那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出去,毕竟李彦不想死。 但当看到童贯亲军拿出弩箭,立即放弃了。 这么近的距离,武功再高也挡不住百弩齐发。 杀童贯简单,手起刀落的事,可若是因此激怒这些亲军,那后果就是变成刺猬。 “大哥不要玩笑。”李彦来到二人中间,和稀泥道:“童大人多虑了,我这位哥哥性格憨厚,没有恶意,他只是想与大人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童贯撇撇嘴,哪里会相信这等鬼话,但也不敢用性命相搏,指着宋三道:“大个子,你让开,杂家要出去。” 宋三转头看向李彦,眼中有询问的意思,见到李彦点头,才拔出虎头仗侧身站到一旁,但依旧用戏谑的眼神盯着童贯,好像看一个玩偶一般。 “哼!”童贯冷哼一声,快步出离大帐,被亲军簇拥着向远处走去。 至始至终,韩世忠都未发一言,他虽然已算是朝廷官员,但对朝廷里的事却是所知甚少。 他只知道童贯和蔡京要好,算是蔡党一派,但他并知道原来蔡党和皇上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从刚才李彦和童贯的对话中,让他有了新的认识,按理说他应该及时站在李彦这边,或者说站在皇上这边,但他没有,而是选择中立。 李彦也觉得好奇,刚才童贯话语中明显有侮辱赵佶的意思,韩世忠应该有所表示才对,怎地竟还能坐的住,这与他忠肝义胆的人设不符啊。 “韩将军再想什么?”李彦忍不住问道。 “没,没想什么,军营里伙食不好,大人是不是趁着天未黑透去城内投宿?”韩世忠低头道。 李彦越来越好奇,这童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韩世忠不敢与他作对? “不了,李某不是娇生惯养之人,能填饱肚子就行。”李彦漫不经心道:“韩将军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刚才在想什么呢?” 韩世忠见李彦一个劲儿追问,不免邹起眉头,他不擅长说谎,思虑一下,道:“此事只能与大人单独说。” 李彦心里一喜,忙对宋三道:“大哥先出去。” 宋三盯着韩世忠,“韩五,你要是敢动我家大人一根手指……”弹下虎头仗上的铁獠牙道:“我就把它插进你的眼睛里。” 韩世忠苦笑一声,了解宋三是什么性格,所以没有说话。 “韩将军勿怪,这虎头仗是他今日刚得到的,喜欢的不行,所以跟谁都要显摆显摆。”李彦打趣道。 宋三被戳中心思,尴尬道:“心里知道就好,非要说出来做什么。” 说罢,用虎头仗拨开帐帘,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韩世忠来到李彦身前,叹口气道:“大人可还记得阳谷县的张二官?” 嗯? 张二官? 那不是师师的父亲吗? 这个时候提起张二官,能是什么事? 李彦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来,索性直言道:“韩大哥有话直说吧。” “大人如果忘记就算了,权当韩某没说。” “别,话说一半最闹心,当然记得,他是李某妻子的父亲,又怎会不记得?”李彦拉住韩世忠道。 韩世忠点点头,道:“听到大人这么说,韩某就放心了,本以为大人早已忘记那门亲事了呢。” “哦,韩大哥可能还不知道,李某已经找到师师了,我们夫妻早就团聚了。”李彦笑道。 韩世忠瞪大眼睛,质疑道:“找到了?怎么可能?” 李彦正色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看韩世忠的反应,李彦隐隐猜到、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师师和方腊之间的关系。 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多留个心眼,竟然说的那般直白,如果韩世忠用此事威胁自己,那就麻烦了,所以不免担忧起来。 韩世忠重重的叹口气,道:“这件事困扰我好多久了,憋的我着实难受,既然大人与她是夫妻,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 “你说!” “您的那位妻子是反贼,而且还是方腊的义女!”韩世忠声音很低,但语气却异常急切。 “哦,竟然是这样,那韩大哥着什么急呢?” “韩某落魄之时幸得张二官的收留,张家对韩某有恩,实在不想看到昔日的恩人死在眼前。” 李彦恍然大悟,颇受感动,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师师不会有事。” 韩世忠一怔,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醋意……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回 空虚的阉人 韩世忠的那抹醋意异常短暂,李彦自然无法察觉,对韩世忠抱拳道:“韩大哥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瞒你说,刚才我还腹诽韩大哥了,先给你赔个不是,请韩大哥原谅。” 韩世忠被羞个大红脸,他哪里是看重恩情,完全是出于对师师的好感。 陪着师师练鞭好几年,难免会生出感情,不知道师师是女人也就罢了。 当知道后,便再也无法忘怀,心里无数次幻想师师穿上女儿装,抹上胭脂后会是什么模样,一定是倾国倾城。 但也只能埋在心底,因为师师已为人妻,不敢再有奢求。 韩世忠顺嘴答音,“不用道歉,不用,不用。” 李彦哈哈一笑,知道韩世忠已经没有任何悬念,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心情当即畅快许多,朗声道: “营中可有酒?我要与韩大哥畅饮千杯。” “韩某从不在军营里喝酒。”韩世忠义正言辞道。 说完,也觉得语气过于生硬,又道:“大人马上要大难临头,怎么还笑的出来?” “大难临头?什么意思?” “方腊知道我是阳谷县的人,便问我是否认识师……”韩世忠本想说师师,但立即止住,改口道:“尊夫人。” “然后呢?” “竟没想到这厮用尊夫人威胁我,要我放他走,不然就把尊夫人是他义女的事宣扬出去。” 此处,韩世忠有所隐瞒。 那日他与方腊闲聊,当方腊得知韩世忠在阳谷县呆过一段时间后,便旁敲侧击的询问是否认识师师。 韩世忠不知道方腊的用意,便实言相告,可能是对师师过于思念,也可能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一时糊涂,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方腊老谋深算,立即听出韩世忠对师师有情意,抓住把柄,先是威胁,而后发下重誓,如果韩世忠能帮他脱离险境,就做主把师师嫁给韩世忠。 这件事着实困扰韩世忠许久,一边是美人,一边是高官厚禄,让他寝食难安。 但也只是寝食难安而已,其实心里早有抉择,不然也不会拖到快进京还没有做出选择。 他心里还是倾向于做官的,毕竟这是他的执念和追求,也是他恩师对他的期许。 如果就此和方腊离去,也就代表着要放弃这似锦的前途,又回到逃亡生活,他不甘心,也不愿意这么做。 所以,当李彦问起时,他直言相告,他的意思是让李彦去放方腊,竟没想到人家已经在一起了…… …… 李彦听完并没有吃惊,因为完全在他意料之内,这也是他以身犯险的原因。 “方腊关在哪?带我去,必须在进京之前杀了这厮!”李彦坚决道。 韩世忠露出无奈的神情,支吾道:“这,他,恐怕不好杀。” “为什么?” “呃……”韩世忠跺下脚,似乎下很大决心,道:“在童贯的营房里。” 李彦疑惑道:“童贯要他做什么?难道这太监发现什么了?” “那倒没有。” “那是什么?你就别支支吾吾的了,有什么话快说罢!”李彦急道。 韩世忠咬咬牙,不再隐瞒,把自己所知道的通通讲述出来。 李彦越听越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可耻。 原来,那童贯虽然是个无根之人,竟比正常人还贪恋女色。 杭州破城之时,安排亲兵冲进方腊的“皇宫”,把“皇后”、“妃子”好看的女婢一窝蜂的抢回来,从此夜夜笙歌,与小太监们肆意玩弄。 后来,童贯还是觉得不过瘾。 有一次他搂着“皇后”路过方腊的囚笼时,看到方腊一脸怒意,悲愤欲绝,突然感觉很有趣。 索性让手下将方腊关在他的营房中,让方腊亲眼目睹他调戏那些“妃子”。 很多朝代都有太监祸国的案例,因为太监的心理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即使有再大的权利,再多的金钱,然而心里还是空虚的,为了能弥补这种空虚,往往会做出极端的事,最常见的就是报复。 所以,童贯能这么做,也不算奇怪。 李彦咂咂嘴,思考一下,心道:既然不能暗杀,那就只能明杀了。 “有了!”李彦眼睛一亮,道:“既然童贯这么喜欢玩,那不如陪他玩一次。” “怎么做?” “你现在就派人去告诉童贯,我要和方腊单挑。” 韩世忠惊讶道:“你?和方腊单挑?” “怎么了?”李彦反问道。 “你可知那方腊异常凶狠,武功极高,你这么做等于送死啊。”韩世忠毫无客气的道。 李彦摸着下巴道:“这么厉害?那你是怎么擒到的他。” “擒他的时候,他已是强弩之末,即便如此,还是杀了几十人才力疲被擒。” 李彦点点头,“眼下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管不了那么多,先用我来引诱童贯答应此事,然后在换宋三或者武松他们上,如果直接告诉童贯是宋三单挑方腊,我怕那老鸟没有兴趣看。” 韩世忠看了李彦一眼,道:“如果宋三和武松也打不过方腊呢?” “哈哈。”李彦大笑道:“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打虎英雄武都头,这世上还有比他厉害的人吗?” 韩世忠叹口气,“希望如此吧。” 主意一定,旋即韩世忠走去营帐去做安排。 李彦在营帐中来回踱了两圈,心里想着怎么和武松他们解释。 本来是来杀童贯的,现在改成杀方腊,难免他们不会起疑心。 梁山的这些人以后还有大用,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 正这时,那四人相继走进帐中。 鲁智深率先问道:“小李哥儿,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童贯那老贼?” “鲁提辖莫急,杀他容易,我们脱身难,此事还得想个完全之策。” “俺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鲁智深把铁铲往地上一剁,放开嗓门道。 李彦嘿嘿一笑,知道对付这种性格的人不能来硬的,“鲁提辖英雄虎胆,一世豪杰,与童贯这厮换命岂不是可惜,请你们相信李某,明日定会想出一个既能杀了童贯,又能脱身的好主意。” 燕青点头道:“我相信小李哥儿!”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回 你这辈子为谁拼过命 李彦思虑一下,觉得不应该用计谋诓骗这三位好汉,俗话说,没有不通风的墙,既然要与之结交,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免得日后落下不厚道的名声。 即便这三人不愿意帮忙,那还有宋三在,实在不行他李彦自己上,总之无论如何,今晚必须干掉方腊。 想罢,李彦对三位好汉郑重的抱拳施礼,“三位哥哥,解决童贯之前,小弟有件私事要办。” 燕青回礼道:“小李哥儿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但说无妨。” 李彦不放心的瞧了眼武松和鲁智深,见那二人也是微微点头,才继续道:“今晚我要杀方腊。” 此话一出,燕青登时严肃起来,邹眉道:“方腊乃朝廷重犯,难道是皇上授意小李哥儿这么做的吗?” “不是。”李彦摇头道:“是小弟的私事。” 燕青还有些犹豫,武松冷笑一声,傲气道:“哥哥这就去帮你取那厮的首级来。” 说罢作势就要走。 李彦感动的一塌糊涂,没想到武松竟然能仗义到这等地步,忙疾走到武松面前,道: “哥哥不急,正如小乙哥所说,方腊是朝廷的重犯,不可硬来。我已经让韩将军去安排擂台,以比武的名义将那厮杀了,这样就没有人能说出什么来,至于皇上那边,小弟自会解释。” 武松点点头,没有多言,径直坐到身侧的椅子上,将朴刀立在一旁,端着肩膀开始闭目养神,颇有些大侠之风范。 “你们谁也别抢,一定要把什么蜡的让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宋三墩了下虎头仗道。 鲁智深瞟了一眼宋三,没有说话,但多少带出一丝轻视,好在宋三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强,不然这两人非先打起来不可。 不多时,铠甲声响,韩世忠走进帐内,对李彦道:“童贯同意了。” “童贯同意没用啊,方腊可答应了?” “方腊也答应和大人单挑,眼下正在吃饭,不过……大人啊,你真的有把握吗?”韩世忠不放心道。 李彦咽口唾沫,他怎么可能有把握,问道:“只跟我单挑吗?换成别人不行吗?” 韩世忠抿起嘴,摇摇头,“恐怕不行,我出来时,听到童贯对方腊说,如果能杀了你,他就放掉方腊的妻儿。” 这就尴尬了…… 但事已至此,一时间又没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若现在反悔,还不让童贯笑话死。 咬咬牙,想起前世那句经典的电影台词——你这一辈子有没有没为谁拼过命! “凑你妈!拼了!” 李彦怒骂一声,暴躁的扯掉长衫,随手甩在地上,露出贴身的白色中衣,卷着袖子道: “实不相瞒,在“老家”时,小弟我也算是一流高手,到你们这边就不行了,因为你们都拿兵刃。当然,交手的人全是和我体型差不多的。韩大哥,那方腊有多重?” 韩世忠打量下李彦,“要比大人壮很多。” “很多,是多少?”李彦有些心虚。 “大概……多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 “……” 李彦琢磨一下,蹲在地上从长衫的袖口中摸出匕首,插入靴子里,这才略微有些底气。 “大人的匕首好精致。”燕青眼尖的发现刀鞘上闪着贵气的宝石,饶有兴致的打趣道。 “哈哈……”李彦尴尬道:“我的那柄丢了,这柄是贱内平时护身用的。” 燕青微微一笑,更确定了放弃随梁山吃苦的念头。 众人又闲谈几句,童贯的那名偏将来报,方腊已经准备好。 李彦“啊”的怒吼一声给自己打气,随即跳动脚步开始热身,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组合拳,前手拳加后手拳,拳里加腿…… 他的这番动作看的所有人一脸茫然,这些人皆是练过的,但愣是没看出李彦打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更没有看出拳里的门道。 李彦嘿嘿一笑,也不解释,颠着步子随那偏将出离营帐。 …… 擂台设在军营中一块宽阔的地方,说是擂台,其实并没有台,只是几百名穿着盔甲、手持火把的兵卒圈出一个直径二十米左右的场地。 此时方腊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束缚,连上衣都撕个稀碎,露出黝黑壮硕的胸肌。 四方脸,浓眉大眼,一对偌大的招风耳,被火烧剩半截的披肩发,发梢打着卷,似乎刚做完锡纸烫一般。 李彦穿过人群,当看到方腊的这副形象时,恍惚有种回到前世看摇滚现场一般,还别说,方腊不愧敢自立为王,确实很有创新精神。 等下! 李彦忽的意识到什么,对着方腊喊道:“迪克牛仔!” 再看方腊,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李彦想了想,又道:“黑豹?零点?动力火车?周杰伦?” 一连说了好几个前世的歌星,李彦这么做是想认证下、方腊是不是与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人,毕竟这个年代留这种发型太稀少了,也可以说方腊是独一份。 最后从方腊疑惑的眼神中确定,是他想多了…… 但是,就在他胡言乱语的时候,武松连招呼都没打,拎着朴刀窜入场中,没有多余的废话,举刀便砍。 方腊并不知道谁是李彦,随即与武松打在一处,先是侧身闪过临头劈来的一刀,又弯腰躲掉凌厉的横扫,而后,后退一步避开武松的扫堂腿,极其轻松的躲过三招,化解了武松先手的优势。 第四招便由被动转为主动,飞起一脚踹向武松的胸口。 武松刚刚站起身,来不及躲避,只能将朴刀横在胸口抵挡。 方腊的这一脚踹个结实,虽然踹在刀背上,不能给武松造成什么伤害,但依旧让武松连退数步。 说的慢,实则这四招打的极快,从武松砍出第一刀到被踹退,整个过程只用了两秒钟而已。 眼下二人分开,童贯看出不对,用尖细的嗓子喊道:“小王八崽子,不说是李彦那小子亲自动手吗?怎地换成这个憨货?” 一句话中夹杂着大量的脏话,武松立即转头怒视,可找个半天也没看到童贯的影子。 但就在这时! 不知哪个兵卒递给方腊一把腰刀,方腊将刀拿稳后,毫不客气的向武松头顶劈砍下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一回 单挑方腊 可怜,打虎英雄一世英名毁于朝夕…… 擂台上注意力不集中,其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输。 尤其是这种生死搏斗,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岂是输掉比赛那么简单。 当刀离头顶只剩两拳距离时,武松终于反应过来,凭着功底好,硬生生往右扭动五寸…… 啊! 一声惨叫,武松捂着左肩倒在地上! 那五寸虽然保住一命,却无法保住左臂。 方腊的刀贴着他肩头砍下去,一道血箭喷出,武松的左臂便与身子永远的分离了,无声无息的掉在地上,浸红一片土地。 李彦、鲁智深、燕青等人惊呼一声,纷纷跑过去抢救武松。 鲁智深横在方腊身前,手中的大铲抖了三抖,嘴里的钢牙咬的咯咯作响,脚下硬生生跺出一个深坑。 真想一铲拍死方腊,可奈何他一生磊落,是有原则、有规矩的人,比武就是比武,不能因为己方败了就耍赖,群起围攻,即使再恨,也要先下挑战书。 “狗杂毛,直娘贼!可敢与洒家一战!” 方腊看出鲁智深身上的杀气,不由得退后一步,眯起眼睛刚要回话,只听童贯那尖细的嗓音又道:他也不是李彦那小子,让李彦出来比试,别人杀了也是白杀,杂家不会兑现承诺! 原来,这童贯怕有意外,提前安排亲军组成人墙将他围在里面,当有热闹看时,亲兵就蹲下身子,当他要说话时,便将他遮住,所以武松找半天都没有找到他。 李彦和燕青抬着晕死的武松出离场地,韩世忠立即派人去请军医,燕青脱下上裳,替武松止血,点手唤过一名兵卒,也不管熟悉不熟悉,恶狠狠道:按着! 那兵卒乖乖的按住上裳,忍不住偷瞄一眼燕青身上的刺青,露出羡慕的眼神。 花儿,很多花儿,姹紫千红,千姿百态的花儿。 燕青甩了甩手上的血,从那兵卒的腰间抽出腰刀,就要与方腊玩命。 可此时鲁智深刚被拒绝迎战,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见到燕青这个举动,伸手拦下来,道: “不急,按规矩来,如果小李哥儿也没能杀了这贼子,才轮到我们。反正今晚这贼子必死!” 这段时间,李彦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因为他忽的回忆起一个桥段,“武松单臂擒方腊”。 可事实却是手臂断了,也没能擒住方腊。 也或者说,武松的这条手臂本不该断,因为历史和撞车,里是武松擒方腊,可历史确实韩世忠擒的方腊,如果不是替李彦打擂,武松完全没有断臂之忧。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李彦! 想到这里,李彦觉得对不起武松,深感愧疚,猛的抬起头,瞪着充血的眼睛,无法控制满腔的热血和心中的战意,此时他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有一个执念,便是杀了方腊,为武松报仇! 没有权衡利弊,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快步走到场中,对方腊道:“我是李彦,我要与你比试拳脚。” 方腊上下打量李彦几眼,扔掉手里的钢刀,仰天大笑,因为他看到眼前的人肤白嫩肉,文质彬彬,说是儒生都有人信,而且年龄也不大,与这样的人打,真是太轻松了。 李彦知道这是瞧不起自己,但没有在意,多年比赛经验告诉他,对手越大意,反而越对自己有利。 登时一个箭步冲过,抡拳便砸。 但终究相距太远,等他冲到近前,方腊早就回过神来,看着迎面而来的拳头,不躲不闪,而是也直直的打出一拳,准备互换一下,看看谁的力气大,谁的拳头硬,谁的抗击打能力强。 很明显…… 李彦的身体素质不如方腊。 一拳打在方腊的左脸上,方腊只微微扭了下头,而李彦却被直接掀翻在地上,左眼登时肿起多高,眼眶里一片鲜红。 方腊轻蔑的看着躺在地上李彦,冷笑一声,但并没有急着进攻,因为在他眼里,李彦就如同三岁儿童一般没有丝毫威胁。 场外,宋三快忍不住了,隐隐有爆发的冲动。 李彦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左右晃悠两下,才稳住身形。 方腊见他这个模样,认为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放松警惕,四平八稳的走到李彦面前,道:“就这样吧!”说罢,抡拳便砸。 就在这时,李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敏捷的伸手环抱住方腊的腰,大吼一声,竟然将二百多斤的方腊抗在肩上,脚下转动一圈,借着惯力与方腊同时重重的摔在地上。 看似这二人都摔倒了,其实暗藏玄机,李彦的身体并没挨到地面,完完全全的压在了方腊的身上。 翻身、骑乘、砸拳。 左脸,右脸,小腹,右脸,肘击,肘击…… 李彦似乎找回在八角笼里的感觉,几十拳打下去,丝毫不觉得疲累,反而身心俱佳,这是胜利的快感,是男人骨子里的野性。 “爽!”李彦不由得喊出一句。 但他还是小看方腊的抗击打能力了,虽然满脸是血,但方腊的意识并没有糊涂,只是没和人有过这般地上较量,一时不知如何防守反击。 可时间一长,他逐渐摸出李彦的套路,立即将手臂挡住脸,这样便可以很有效的挡住砸来的拳头。 李彦心里一紧,没想到方腊这么快就会防守了,两根粗大的手臂把脑袋挡的严严实实,这还怎么打? 打手臂? 那打一宿也打不死人啊! 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只听宋三憨憨的声音:靴子!靴子! 靴子? “靴子!”李彦立即恍然,真是当局者迷,怎么把它忘了。 李彦可没有什么武德,也或者说对付方腊不敢有武德。 利用出拳的空挡,旋即伸手入靴,抽出来那一刻,刀鞘就已经推开了,反手握刀,对着方腊的手臂刺了下去。 方腊只觉得小臂一痛,不自觉的放下手,可就当他想看清发生什么的时候…… 李彦闭起眼睛将匕首插进方腊的眼睛里,力量之大,直接没掉整个刀身! 那还活个屁呀……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二回 取童贯首级 李彦杀人的经验终究还是太少,确定方腊没有气息后,竟然将匕首拔了出来,滚烫的鲜血从眼眶里喷涌而出,瞬间渐了他一脸。 但此时已然杀红了眼睛,囫囵着抹一把脸,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童贯。 “童贯!出来!” 李彦拎着匕首,指向童贯的亲军,怒声喊道。 那些亲军着实被李彦的气势吓到了,战场他们上过,人也杀过,但杀人能把自己弄成血葫芦似的,他们却是从未见过。 最重要的是此人是皇上派来的,也就是说,他所做的事好像可以代表皇上——鬼知道是不是奉旨办事。 所以,一时间纷纷后退,谁也不想正面与李彦发生冲突。 童贯做梦也没想到方腊会死在李彦手里,第一次见到李彦时,他就觉着这个年轻人城府颇深,工于心计,肚子里应该有墨水。 今天却见识到李彦嗜血的一面,确实惊吓不小,尤其看到宋三、鲁智深这两个恶神各持武器向他这边跑来,瞬间便吓得魂魄皆飞。 童贯心生退意,对亲军下达射杀侵犯之人的命令后,转身便跑。 亲军犹犹豫豫的取出弩箭,相互对视一眼,皆不想射出第一箭。 如果这些亲军中有一个人果决一点,李彦今晚必死无疑。 万幸,都是瞻前顾后的人,忌惮着李彦的“钦差”身份,愣了那么七八秒钟。 就是这七八秒钟,让李彦逃过一劫,韩世忠的手下动作整齐的将他挡个严实。 也是这七八秒,宋三、鲁智深、燕青已杀入人群。 短兵相接,弩箭不但不能发挥出威力,反而成为累赘。 只见这三人似虎入羊群一般,杀得这些弩手们死走逃亡,转眼便溃不成军了。 留下亲军断后,童贯则向营门处跑,身前身后围拢十数名小太监,一个个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哭爹喊娘的相互拉扯着前行。 “给杂家把营门打开!”慌乱中,童贯对守门的兵士喊道。 守门的兵士早就换成了韩世忠的人,对童贯的命令置若罔闻,皆板着一张脸瞪着童贯。 在这个大营中,若投票选出一个最不受待见的人,那非童贯莫属。 荒淫、暴戾、无能、官僚、跋扈,几乎所有不好的词都可以非常契合的按在童贯身上。 其实童贯以前也没有这么昏庸,毕竟也曾指挥大军和羌人真刀真枪打过的,而且还是完胜,不然他又怎会稳坐西北监军十几年。 但,自从败给韩世忠后,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也从那时起开始一蹶不振,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所以,这次征讨方腊他就是一个傀儡,还是多人的傀儡,京都里有蔡京和高俅指手画脚,军营中有韩世忠软硬兼施,可怜这么大的枢密使兼西北监军威信尽毁。 其实,让梁山打冲锋虽然是蔡京的意思,却也得到韩世忠的默认,那段时间,韩世忠尽全力收拢人心,由最开始的三千亲卫一跃而起,眼下这营中最少有两万人对韩世忠马首是瞻。 剩下的要么是后勤,要么是混吃等死的老兵油子,全是韩世忠看不上的人。 见守门的兵士无动于衷,童贯狐假虎威道:“小猴崽子,连你们也反了不成?” 其中一个兵士唰的抽出腰刀,厉声道:“反就反,有何不敢!早死晚死,早晚要死,死之前能把你这阉人杀了,也算为大宋做一件好事!” 说罢,举刀就要砍。 旁边一名兵士忙拉住他,压低声音道:“别冲动,你难道不记得韩将军是如何说的吗” 冲动兵士听到这句话,火气登时消退不少,悻悻的将刀还鞘,背过身气呼呼道:“不能亲手宰了这阉人,真是太可惜了。” “别抱怨了,按照韩将军说的做吧,别坏了他的大事。”另一个兵士道。 刚才那一瞬间,童贯真以为就这么死了,毕竟身旁的这群小太监毫无战斗力可言。 见他兵士把刀还鞘,长出一口气,暗道庆幸,语气也不敢继续强硬,带有哀求道:“几位小将军啊,今日放童某归去,来日定当重谢,高官厚禄,金银美女,保你用一辈子也用不完。” 呵…… 众兵士皆嗤笑一声。 童贯再次受挫,一时没了主意,只听身后一阵嘈杂,不由得扭回头,一眼便看到鹤立鸡群的宋三,手里的虎头仗都舞出幻影来了,凭借一己之力逼的他那两百名亲兵连连后退,眼看就打到眼前。 童贯知道此门是出不去了,一巴掌搧开挡在身前的小太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平时走路都费劲,现在竟然小跑起来。 绕着营墙跑了半圈,喘着大气对守门兵士道:“开营门,快给杂家开营门。” 然而,如刚才一样,守门的兵士依旧毫无动作,更是用戏谑的眼神瞅着他,仿佛看到他狼狈不堪样子,很是解气。 此时,童贯彻底绝望,虽然还有两个营门没去,但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噗通坐在地上,仰天大骂,“韩世忠!韩世忠啊!你个白眼狼!要不是童爷爷放权给你,你能有今天的威风!” 骂完韩世忠还不觉得过瘾,又道:“李彦,李彦小儿,耳不过跳梁小丑,若倒退二十年,童爷爷非打的你满地找牙!” “童贯!”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童贯转身看去,只见来人赤裸着上身,借着月色可以清晰的看到其身上的刺青。 那人一脸怒容,双手握着寒光烁烁的钢刀,一路小跑向他奔来。 屏住呼吸,知道寿命将尽,脑中回忆起他安富尊荣的一生,最后,思绪停留在阉他的那把刀上,仇恨的泪水夺眶而出。 噗…… 燕青非常精准的砍断童贯的鼻子,肥大的脑袋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几米远。 “小乙哥,不要浪费,把首级带回去放在兄弟们的牌位前。” 鲁智深没有燕青跑的快,所以迟到一步,拖着大铲喊道。 燕青应了声,抓着头发拎起来,打趣道:“这是我见过最重的脑袋。” 哈哈…… 连守门的兵士都笑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三回 童贯藏娇的帐篷 军营,韩世忠的营帐里,童贯的人头滴着血放在桌子上,脸上的眼泪干涸成两道泪痕,略显凄凉。 “嘿,这老鸟死前哭过。”宋三贴近人头,饶有兴致道。 然而,李彦却没有兴趣看,这有点超出他的控制,赵佶只是想打压一下气焰,并没有说杀死童贯。 毕竟在赵佶的眼里,童贯对大宋还是有些用处的,甚至童贯的死有可能让蔡党采取极端措施,也说不准。 而此时,李彦才彻底看清韩世忠的为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耿直,反倒是心计很深。 不难猜出,若没有韩世忠的帮忙,仅凭宋三、鲁智深、燕青三人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杀死童贯的,只要分出几千人钳制这他们,那童贯就有足够的逃跑时间。 而韩世忠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完全是为民除害这么简单,多半是想取童贯而代之。 这倒与李彦的心思不谋而合,只不过一个是想取代宋三,一个想取代童贯,虽然目标不同,但性质却是一样。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单单说战场上的皑皑白骨,也可以指朝堂上的争斗,如果不干掉你的上级,那你永远都是下属…… 但话又说回来,也不能因此就否定韩世忠的人品,毕竟童贯确实该杀。 当然,李彦此时还没有发现韩世忠对师师有情,如果让李彦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还会和韩世忠称兄道弟吗? “小李哥儿为何闷闷不乐?”燕青敏锐的察觉李彦的心思,笑着道。 李彦当然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再想韩将军能不能安抚好军心,若是发生兵变可就麻烦了。” 正说着,韩世忠掀开帐帘走进来,重重的叹口气道:“几位也太冲动了些,说好的杀方腊,怎地把童贯也一并杀了?” 鲁智深冷笑一声,“让着老鸟多活一天,都是我们的耻辱,若不是他指挥无方,我们怎能死去那么多位兄弟!” 听罢,韩世忠也不反驳,只摇头叹息,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 李彦看的清楚,却也不揭穿,要想在混乱的朝堂上如鱼得水,韩世忠还真得有股子狠劲。 毕竟他与李彦不同,一个是文官,一个武将,本来武将就不受重用,要是不用些手段,那一辈子也只能冲锋陷阵,难有指挥百万大军的机会。 鲁智深和燕青商议一下,道:“小李哥儿,韩将军,我们二人先带着童贯的首级回营,让兄弟们也都乐呵乐呵。武二哥就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待他醒来,我们再派车接走。” “放心交给我吧,武二哥对我有恩,定会竭尽全力照顾的。”李彦郑重道。 “好!那就此别过。” “二位哥哥一路好走。” 众人相互抱拳行江湖礼节,而后鲁智深和燕青走出营帐。 宋三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破布,正专心致志的擦着虎头仗上的血渍,对他来说,没有比今天更开心的事了。 “大人。”韩世忠突然道:“还有一事需要处理,否则祸患无穷。” “哦?韩大哥说来。” “既然尊夫人是方腊的义女,想来方腊的女人中也有知道此事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这句话说的很明显,这件事他韩世忠不会帮忙,是让李彦自己去处理。 韩世忠终究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方腊一共有多少女人?”李彦问道。 “本来有五十几个,路上生病死了一批,不堪受辱自杀一批,眼下还有十三人,另外还有其他人的女眷十五人,都在童贯的帐房里。” 即便李彦有一百个不愿与这群女人打交道,但也不敢置之不管,想了下,站起身道:“去看看吧。” …… 当进到童贯的住所,李彦才知道为什么韩世忠称其他的为营帐,而唯独提到童贯这个叫帐房。 七个营帐相连驻扎,连接处有一道拱门,门上有珠帘装饰,四周还有花架摆件,帐壁上挂着名人字画,绒毯,书桌,木床,浴桶,屏风等家宅物件一样不缺,甚至可以说是极尽奢华。 “啧啧,还真是会享受,这哪像打仗,乾隆巡游也不过如此。”李彦自言自语道。 韩世忠当然没有听懂“乾隆”是什么,所以怔了下,觉得无关紧要,便也没有接这话茬,而是领着李彦穿过拱门,走进第二个营帐里。 第一个营帐是童贯接见手下人用的,那么第二个营帐开始就是这厮的“后宫”了。 只见七八名妇女手脚上捆着绳子,嘴里堵着东西,侧身躺在绒毯上,看到李彦和韩世忠进来,又喜又羞。 喜的是没等回那个变态的太监,而是来了两个俊俏的小郎君,对她们来说是肯定是一件喜事。 而羞的是她们身上没有一丝布料,完完全全打着赤裸。 李彦只看一眼,便从屏风上拽下几件衣衫,又取出匕首,将每个人的捆绳解开。 待女人们穿好衣服,李彦才询问她们和方腊的关系。 这些女人见李彦为人和蔼,没有恶意,不由得好感倍增,没有隐瞒,纷纷如实回答。 有几人是方腊的“妃嫔”,也有几人是方腊手下大臣或大将的妻妾。 李彦挠挠头,道:“方腊有一个义女,你们谁知道在哪里,说出来,本官不但放你们走,还有重赏。” 迂回问法。 这七八个女人听到重赏,不由得露出贪婪的目光。 李彦敏锐察觉到这一异样,忙补充道:“当然,如果说谎编造,那后果会很惨,比被现在的处境还惨。” 此话一出打消了她们贪财的念头,纷纷失落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接着,李彦又进到第二个营帐,如刚才一样,帮女人们松绑,穿上衣服,问出同样的问题,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不知道。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直到最后一个营帐,李彦了解完身份后,便产生浓重的兴趣。 那营帐里只有两人,一个是方那位腊所谓的皇后,而另一个则是王辅的妻子!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四回 王辅的女人 王辅的结发夫妻王杨氏年龄约摸三十六七多岁,长得很周正,颇有些熟女韵味,但也只是中上等一类,并不是特别出众的那种,不要说和“皇后”比,就是前两个帐篷里的“妃子”,也有好几位要胜过她的。 而童贯把她安排在最后的帐篷里,和“皇后”享受同等“待遇”,很明显不是单纯冲着样貌,更多的是因为其身份。 如果说蔡京和梁师成是冤家对头,那童贯和王辅就是死敌。 依童贯变态的心性,又怎会放过这么好侮辱死敌的机会。 可怜王杨氏先做方腊的人质,终于望眼欲穿的盼来朝廷军队,却不想又遇到一个心里不正常的阉人。 李彦不由得叹息一声,说起来王辅也是他的仇人,可即便有血海深仇,他李彦也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杀手。 但……利用一下也是可以的。 李彦旋即露出恭敬的态度,“原来是夫人啊,失敬失敬,李某与王少宰同朝为官,而且关系甚近,所以李某攀高叫您一声嫂嫂。 嫂嫂无须再担忧,李某定安然无恙的将您送回府。” 出乎意料的是,王杨氏异常冷静,若是此事放在另一位女人身上,不说会喜极而泣,那也是感恩涕零。 毕竟劫后余生的这种感觉确实值得如此。 出乎李彦意料的是,王杨氏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当然也没有站起来,穿好衣服后,眯着眼睛的注视李彦,半信半疑道: “大人真的和我家相公要好?不会又是那阉人的阴谋吧?” 李彦正色道:“嫂嫂多虑了,那童贯已死,怎还会有什么阴谋。” 王杨氏的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李彦良久,终究没有发现破绽,才深吸一口气,翻身跪在地上,“妇人求大人一事,还请大人务必答应。” “嫂嫂尽管说,李某必全力以赴。” “妇人不幸落在阉人手里,本该一死以保贞洁之身,奈何那阉人用我三个孩儿的性命相威胁,这才苟活至今。既然大人与我家相公要好,妇人也就没有牵挂,求大人将他们带回京都,不知大人能否帮忙?” 李彦听出话里的意思,王杨氏这是要寻短见啊。 不禁多留个心眼,接着搀扶的机会,离王杨氏近了很多。 “嫂嫂即便不说,李某也应该如此,定会将三位侄子安然无虞的送回去。另外嫂嫂也不要想不开的好。”李彦劝解道: “李某非常敬佩嫂嫂的贞烈,但此事也并非嫂嫂能决定的,有此心就够了,何必非要走那一步?想来少宰大人也会理解嫂嫂,更不希望嫂嫂撒手人寰。还请嫂嫂多为孩子想想,坚强的活下去,陪着他们长大成人才是最重要的啊。” 王杨氏深受感动,抿了抿嘴,鼻子发酸,眼睛通红,但硬是刚强的将眼泪咽了回去,“我主意一定,大人是拦不住一个一心寻死之人的。” 嗯? 李彦微微一怔,心道:这王杨氏倒聪慧的很,知道自己要阻拦她自杀,看来也非寻常人家的女儿,难怪王辅不惜做反贼也要保护妻儿的安全。 “虽然理是这个理,但李某不会让嫂嫂在李某眼前自杀而不顾,所以,还要再委屈下嫂子,等见到少宰,你们夫妻二人怎样,那李某就管不到了。” 说着,李彦捡起绳子,又重新把王杨氏绑上,甚至比以前绑的更紧了。 王杨氏知道没有李彦力气大,倒也不挣扎,只微微叹口气。 绑好之后,李彦把韩世忠叫进来,把王杨氏身份如实说出来,让其为王杨氏安排两名可靠的丫鬟,谨防自杀。 童贯打仗带出来的丫鬟还是很多的,两个靠谱的人,还是很轻松的,所以点头答允。 等韩世忠和王杨氏离开,李彦立即换一副嘴脸,仔细打量下“皇后”,虽然有些狼狈,脸色也略有苍白,但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娇小身材,体态均匀,该瘦的地方瘦,该翘的地方翘,樱桃小嘴微微翘起,媚眼中透着娇弱,肌肤雪白,手指纤细,俨然是江南小家碧玉型的美女。 这方腊还是艳福不浅啊。 就连李彦都不免有些心动,要不是家有三位不逊色她的娇妻,加上自控力强,真保准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咳咳。”李彦故意咳嗽俩声,掩饰刚才意淫的尴尬,问道: “听说方腊还有一个义女潜伏在京都,你可知道她在哪里?说出来,本官不但放你走,而且还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那“皇后”明显眼睛一亮,贪欲大起,急切道:“大人说的可是一位叫师师的姑娘?” 李彦心里一紧,不禁有些后怕,还好韩世忠及时提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女人的嘴巴也太不牢固了,只简单的一句诱惑,便出卖同党,看来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对,是叫师师,你知道她在哪?告诉我,你便可以拿着大量银子远走高飞。”李彦从怀里取出银票,在手里撸一下道。 “她,她在京都里做歌姬,想来很有名才是,大人又怎会不知?” 说罢,突然意思到什么,忽的露出惊恐的神情。 刚才她脑子里只有银子了,这么明显的破绽竟然没有发现。 正如她说的,师师在京都里很有名,既然李彦知道叫师师,那又怎会不知道在哪! “你,你在骗我,对不对?”“皇后”终于反应过来,明知故问道。 李彦将银票揣进袖中,又摸出匕首,咬咬牙,快步向“皇后”奔去。 当匕首离女人的鼻子还有一拳距离是,突然停止了动作,怒吼一声,又往前递了递,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悻悻的将匕首还鞘,放回袖口,道:“师师是我妻子,你说我应不应该杀你?” “你妻子?”她顿了下,惊恐道:“我保证大死都不说,我用生命保证!” “我不会信你的,只一句话你就把她卖了,说明你智商很低,有些人不会要你命也能问出想问的东西,所以,还是死人最稳妥。给你一宿时间自己了断,如果明天你还活着,我会让手下人继续折磨你,你好好想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五回 各怀鬼胎的调情 李彦留下一句威胁的话,便转身离开,逼女人自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果将她和别的俘虏一起带回京都官卖,凭她这俊俏的小模样,肯定会被权贵们哄抢,若落在哪个王爷的手里,那对李彦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李彦惆怅的走回韩世忠营帐,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这女人不自杀,那该怎么办…… “想什么呢?”宋三嘴里嚼着馒头道。 “如果我让你杀一个女人,你杀吗?” 宋三连连摇头,“这种事你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二人相处这么久,李彦当然知道宋三不会答允此事。 不要看宋三外表粗狂,杀人如麻,但对女人真是好到极致,所以,春梅不许他纳妾,他就乖乖照做,这一点,就连李彦都自愧不如。 “韩大哥去哪了?”李彦询问道。 “说是安排明日进京之事。” 进京? 虽然童贯死了,但还是不能让这七万大军进京,必须驻扎到封丘才行。 之所以不是原地驻扎,而是绕过汴梁去京北封丘,看似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实则有更深的含义。 前些时日,李彦听说出使金国的武议大夫马政归朝,带回来一个消息,让赵佶重燃联金灭辽的心思。 这马政奉命去和金国谈判,也着实费了很大的劲,因为去塞外的道路被辽军封锁,只好乘船沿着海岸线向北前行,由山东登州停靠,金、宋两国使者多次谈判后,达成海上盟约,协商: 双方各自进军攻辽,金军攻取辽上京(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南)与中京大定府(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 而宋军攻取辽的西京大同府(山西大同),和南京析津府(北京)。 并且马政答应金国,辽灭后,将原来每年献给辽国的岁币转给于金国,金则答应将燕云十六州还给宋。 一心想收复失地的赵佶对谈判结果相当满意,只是碍于蔡京的反对,才一直密不外宣。 李彦从老道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经过深思熟虑,觉得此时应该推泼助澜一下。 这才说出让童贯将大军驻扎到京北封丘,赵佶登时就听出李彦话里的意思,心里乐开了花。 因为辽国的析津府就在汴梁的北方,出兵攻辽,一向都在封丘集结兵力。 此举也可暗地里向蔡京表明赵佶攻辽的决心。 所以,无论童贯是生是死,都不影响让大军去封丘的计划。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一名小丫鬟端着羹肴走进营帐,放下羹汤后,忽的看到李彦的手背擦伤严重,竟兀自的掏出手帕,替李彦擦拭起来。 李彦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做出这般举动,思绪立即被打乱,收回手,厉声问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因为他觉得若是没有人吩咐,一个小丫鬟哪敢做出这等放肆举动。 李彦一直坚信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首先想到的便是韩世忠,当见识过韩世忠的城府后,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 那丫鬟听到李彦的质问,先是疑惑的愣了下,而后忙跪在地上道歉,“没有人让奴婢这么做,是奴婢看到大人的手还在流血,才忍不住想帮大人清理一下,奴婢完全是出于好意,不知道这么做会冒犯大人,还请大人宽恕。” 李彦放下筷子,想了下,道:“哦,是我小题大做了,来吧,那就有劳姑娘了。” 那丫鬟欣喜的站起身,极温柔的握住李彦的手,细心的擦拭起来,不时的轻吹上一口香气,用眼角挑逗李彦一下。 呵…… 李彦心里苦笑,这拙劣的演技,骗骗火气壮的小伙子还行,对付他李彦嘛……,似乎还差上几个档次。 如孟玉楼那般成了精的“人间妖孽”、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勾引到李彦,更不要说一个资质平平的小丫鬟。 明知有阴谋,但李彦也不急着揭穿,反而很有兴趣知道到底是受谁指使,目的是什么。 “大人今晚是要留宿军营吗?”那小丫鬟装作漫不经心道。 “对。”李彦简短的答道。 “那大人可要受苦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 小丫鬟停止手上的动作,瞄了眼身后的板床道:“看大人衣饰华丽,面相尊贵,想来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您再看看那冰凉梆硬的床板,大人可怎么受得了呀。” “哈哈。”李彦大笑一声,顺着丫鬟的思路道:“你倒也伶俐,一眼就看出本官出生即享富贵。但我多少还是个男人,连你一个弱女子都能睡,我又有何睡不得?” “多少还是个男人。”小丫鬟重复李彦的这句话,不由得捂着嘴咯咯的娇笑起来,“奴婢第一次听说男人还有多少之分?那大人有多少呢?” 说到多少二字的时候,故意将语速放慢,对李彦抛出一个媚眼。 这就很明目张胆的挑逗了,连宋三都听出意思来了,拿馒头的手停在半空,眼眉飞起多高,戏谑的看着二人,准备往下听。 李彦打趣道:“很多很多分,都快溢出来了。” 那丫鬟眨了眨眼睛,琢磨一下,才想明白话里的暗喻,饶是有心里准备,也羞个大红脸,但没有想象中的娇嗔着离开,而是咬了下红唇,道: “不瞒大人,奴婢虽然地位卑微,但向来喜欢睡软塌,不如大人去奴婢的营帐瞧瞧?” 说到此处,偷偷瞟了眼李彦,见李彦色眯眯的盯着她,知道快成功了,忙乘胜追击,继续引诱道:“香的紧,大人不去肯定会后悔的。” 咳咳咳…… 宋三连咳几声,哇的将馒头吐在地上,抓起虎头仗道:“我去外边凉快凉快。” 说罢,逃也似的出离营帐。 李彦和丫鬟谁也没有理他,而是相互凝视,表面上都含情脉脉,实则各怀鬼胎。 “就这里吧,我有点急。”李彦嘴里说着急,手上却是一动不动。 那丫鬟眼珠转了下,“不好吧,会来人的。” “没关系,这里我官职最高,吩咐一声即可。” “好呀,那奴婢遵命便是。” 李彦出离营帐,对四周的守卫道:“全部向前跨出三十步站定,没我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营帐,如果韩将军回来,就说本官在办事,他会明白的。” “是!” “是!” …… 十几名兵士相继答道,他们岂会不懂这“办事”是什么意思,当然不会有任何意义。 吩咐完,李彦并没有急着进到营帐内,而是在外面踱了两圈,因为他只猜出这是个阴谋,但具体是什么阴谋、目的是什么,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如果真的没人指使,只是这小姑娘想攀龙附凤,那可就尴尬啦。 调情到这个地步,然后放空枪,真就成没多少分的男人了。 真难! (这段时间,我会陆续修改以前的错别字,如果提醒有修改章节,各位老板不用搭理。另外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大量错别字,出一个,短一毫米!)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六回 原来你姓蔡 李彦轻轻的将帐帘掀开一条缝隙,偷眼向帐内看去,只见那丫鬟坐在床上,表情焦虑,不安的拉扯搭在胸前的发梢,哪还有半点狐媚劲。 看到这里,李彦不禁更加疑惑,深吸一口气,变回色眯眯的样子,搓着手进到营帐内,连声道:“小美人,官人回来咯。” 那丫鬟立即露出笑容,将假面重新“戴”起来,娇滴滴道: “大人怎去这么久,可真想死奴婢了,还以为大人不会回来了呢。” “嘿嘿,怎么会呢。”李彦用食指勾起丫鬟的下颚,道:“那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大人好坏……”丫鬟站起身,来到李彦身后,伸手去帮他脱长衫。 可就在这时,李彦忽的发现那丫鬟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接着就感觉双臂一紧,被褪去一半的长衫束缚在袖口里,动弹不得。 暗叫一声不好! 用尽全身力气转动身子,而后提膝向丫鬟的小腹撞去。 那丫鬟明显没有料到李彦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而且竟然还出这等奇怪招式。 李彦的膝法是学自泰拳,所以,这个年代的人没有见过。 当然,中国武术中也有膝击的招式,但不会像泰拳那么张扬,大多是隐蔽起膝,以破坏对手重心为主,或者截击对方的进攻。只有在对手失去反抗能力时,才会高起膝,攻击对方胸、腹、头等要害。 所以,小丫鬟一时不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痛苦的惨叫一声,匕首也随之掉落,捂着小腹蹲在地上,汗水和泪水齐落,一张脸憋成紫红色。 李彦弯腰捡起匕首,在手里掂了下,分量很轻,不是男人用的,或者说,不是战场上士兵用的。 所以,可以断定是这女人自己的防身武器,这就将韩世忠排除在外了。 “为什么这么做?”李彦正色道。 那丫鬟感受着肠胃的绞痛,如死过一般的痛苦,哪有多余的心思回答问题。 哎…… 李彦摇摇头,倒了一碗热汤,递过去道:“喝了会好很多。” 那丫鬟抬头看眼李彦,半信半疑的接过去,咬着牙喝光,那热汤带着一股暖流进到胃里,果然舒服了许多,本纠缠在一起的肠胃似乎瞬间舒展开来,大口呼吸也不是很痛了。 李彦搀扶着她坐到床上,自己则坐在较远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用匕首扎着桌子上的蚂蚁,玩的不亦乐乎,似乎刚才经历生死一线的不是他,而是另有旁人一般,毫不在意。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那丫鬟脸色凝重道。 李彦漫不经心道:“着什么急,杀你太简单不过,但杀之前我得问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呵呵。”那丫鬟冷笑一声,“天真,既然敢来行刺,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面对一个置死亡于不顾的人,你竟然还有这种想法,真是愚蠢至极。” 哈…… 李彦气的想笑,这女人现在的状态与之前的做作截然不同,语气中异常冰冷,不亚于师师的冷,看来这才是她本来的面貌。 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反其道而行之。 李彦哈哈大笑,笑中带有讽刺的意味,那女人邹眉疑惑的看着他。 “落在我手里可就由不得你喽,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你觉得自己骨头够硬,可以试试,只要你能抗住五十种,我就放你走。”李彦阴狠道。 那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四下扫了眼,然后失望的闭上眼睛。 “是想寻死吗?可惜,这帐篷里连个柱子都没有,不如你试着撞棉被看看,没准就撞死了呢?哈哈……”李彦无情的嘲笑道。 “闭嘴!”那女人捂住耳朵,李彦的笑声让她毛骨悚然。 李彦将匕首重重的剁在桌子上,起身来到床边,双手分别抓住女人的手腕,高高的拎起来,那女人挣扎几下,终究没有李彦的力气大,索性放弃挣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李彦把她两只手腕并在一起,用左手紧紧的握住,闲出来的右手在其脸上画着圈圈,阴阳怪气道: “随军出征风餐露宿,没想到还能把皮肤保养的这么细嫩,想来定是深受童贯的喜爱,那阉人才会对你照顾有加。你到底用什么手段俘虏那阉人的心的?” “呸!不要碰我!”那女人连躲几下,厌恶道。 “哟哟哟哟哟,啧啧啧。”李彦发出一连串的怪音,把变态演的淋漓尽致,连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高超。 继续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的风流倜傥,你连阉人都能伺候,难道还会嫌弃我吗?不要再装了,亮出你的绝活,如果真把我伺候舒服了,没准一开心就放你走了也说不定。” “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休要再说那些让人恶心的言语,老娘再吭一声就不姓蔡!” 嗯? 李彦忽的放开手,退后一步,惊讶道:“你姓蔡?” 那女人眼珠转了几下,知道自己一时口误说错了话,但依旧辩解道:“姓蔡怎么了?难道不许姓蔡吗?” 只是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已经细不可闻了,因为连她自己都感觉很苍白无力。 如果是在街上,酒楼,茶社,等等任何一个别的地方,姓蔡都不会是什么错误的事。 但,这里是军营,童贯的军营,那就免不了与蔡京扯上关系。 李彦心里已然猜出个大概,这女人不是蔡京的直系孙女,也是同族。 应该是蔡京安插在童贯身边传递消息用的。 而且还是明插,非暗插,不然以她的姿色还不够让童贯对她照顾有加。 想通这些,李彦不禁想起柴富家的那个胖女人。 第一时间杀人灭口,她到底想掩盖什么? 还记得那日柴富亲口说自己是蔡京的女婿,但似乎京都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消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李彦“嘶”了一声,拍了拍头,感觉脑子里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突然,他忽的扭头看向那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坏笑,心道:既然这两个都是蔡京安插的眼线,执行的任务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胖女人性格倔强不好询问,但这个妮子似乎要简单许多。 想到这里,李彦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七回 喵喵 那女人瞪大眼睛,双手护在胸前,惊恐道:“你,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李彦邪恶一笑,“你说我做什么,当然是行刑咯。哦不对,这不算刑罚,应该是死刑犯临死前的美味佳肴,是让犯人临死前开心的事,你就闭眼享受吧。” “滚!你个无耻小人,泼皮无赖登徒子,快些杀了本姑娘!” “就不。”李彦将她推倒在床上,膝盖抵住双腿,按着肩头,道:“宰相也真是舍得,让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孙女跟在童贯身旁,真是个狠心的老头。” 此言一出,那女人不再挣扎,而是疑惑的盯着李彦,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咦? 猜对了。 李彦心里暗笑,看来那胖女人的舌头还真是割对了,这么禁不住诈,显然是没有做好“岗前培训”,就匆忙的安排“就业”了啊。 “嗯哼。”李彦认真的点了下头,站起身,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吗?” 那女人邹眉道:“什,什么意思?” 李彦背过身,将双手负在身后,哀愁道:“看来宰执的担忧是对的,你果然不能胜任,真让他老人家失望。” “不!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爷爷怎么还怀疑我?”那女人嘤嘤抽泣道。 有门! 李彦开始胡编起来,“你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姓氏,这等失误就是致命的,你死也就罢了,但你会让蔡家陷入危机,你知道吗。” 突然,那女人抽泣声停止,疑惑道:“不对啊,你是李彦,是蔡家的敌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彦心里一惊,但表面依旧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蠢得要死,若没有宰相的帮助,我又怎能从一个平头百姓直接升到二品高位。也难怪,你怎会知道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高级策略。” “那你为何杀童贯?”那女人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这……”李彦一时语塞,为了不让她引起怀疑,并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思考如何应对,慢慢的袖口中取出手帕,装作关心的样子,温柔道: “丫头,先擦擦眼泪吧,书上说泪水有腐蚀性,长时间挂在脸上会把皮肤熬坏的。” 此时,那女人几乎已经相信李彦了,知道是朋友而非敌人后,警惕心少了许多,而且心境也有明显变化。 此刻再看李彦可就不是生死仇敌了,而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邻家大哥哥,帅气,温柔,有智谋,有手段,还有武力的完美型男人。 女人都喜欢可以驾驭自己的男人,越是强势,越喜欢,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得有强势的资本。 如果是遇事就躲在石榴裙下求保护的懦夫,那你对她的强势就是大男子主义,还会受到厌烦。 “多谢。”轻声细语的道声谢,接过手帕看了一眼,帕上绣的是紫罗兰花,本来男人的手帕绣花会让人觉得很娘,但还好是紫色,颇有些英气,这倒也符合李彦的气质。 微微一笑,放在眼角擦拭,一股沁人心扉的香气袭来,不由得让她有些心旷神怡。 身处军营半年之久,接触到的男人皆是散发着臭气的粗汉子。 她的高档香料也是断货许久,采买回来的皆是小地方的庸脂俗粉,又怎能和京都里的香粉相比。 闻起这味道,一时间竟忘记了自身的处境,闭起眼睛,悠悠的回味着,脸颊处露出思春的腮红。 李彦见到这一幕,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索性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也好进一步了解蔡京的心思。 “杀童贯也是宰执吩咐这么做的,因为……” 未等李彦说完,那女子插嘴道:“他早就该杀。” 而后,竟然哀求道:“你能告诉我,这是京都哪家香铺的香料吗?” “这……” 虽然李彦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女人,但反而更不好询问了。 因为她现在对什么童贯,什么蔡京都毫无兴趣,看这架势马上就能与自己谈情说爱了。 “香熙堂。”李彦也就知道这一个香铺的名字,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那女子邹眉道:“香熙堂?我为何不知道?在哪条街?” “新开没多久,姑娘不知也不足为奇,就在西市何家老店旁边。” 那女人眼睛一亮,“那以前就是卖胭脂扣的商铺,叫做……,叫做……,哎哟,我给忘记了。嘻嘻。” 这嘻嘻一笑,看的李彦心里一痛。 其实她骨子里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却因为政治因素被逼的阴狠毒辣,为了家族的辉煌,甚至不惜献出鲜活的生命。 权利,你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彦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想着该怎么处置她…… “我可以叫你李彦哥哥吗?” 李彦:当然……可以。 “我叫蔡喵喵。” “蔡……喵喵?”李彦笑道:“怎会给你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蔡喵喵也笑道:“爷爷本来想好别的名字,但刚说出姓,就听身旁的猫“喵喵”的叫了两声,打断了爷爷的话。爷爷只好重新说姓,这猫竟又喵喵叫了两声,爷爷一生气,索性就说,那就叫喵喵吧,然后就忙公务去了。” “你爷爷给孙女起名字竟这般草率,这是不负责任啊。” 蔡喵喵愣了下,因为她从来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一句指责她爷爷的话,无不是阿谀奉承,附炎趋势,假的让人作呕。 但李彦的这句话又明显触动她的内心,蔡京一共有八个儿子,孙子孙女有二十几个,而他又监管朝政,哪里还有心思想晚辈的事情。 如果是孙子倒也还偶尔关心一下学业,而孙女嫁出去就是外姓人,自然不会得到更多的宠爱。 可偏偏她们从小就被父母、师长教育要忠于蔡家云云的言语,内心早就产生排斥,只是不敢提起罢了,毕竟家法无情。 所以,听到李彦指责自己的爷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如找到知己一般,眼含春色的望着李彦,就差说出“收了我”这三字了,但脸上可是写的再清楚不过。 离“情圣”只差一步的李彦又怎会看不懂,尴尬的扭过头,岔开话题道:“童贯死了,你也就不用在军营里受罪了,是不是很开心?” 怎料,蔡喵喵道:“没用的,我还会被安排去监视别人,毕竟在他们心里大事要紧。” 大事! 李彦知道这大事一定很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八回 原来你有妻子 可就当李彦想进一步打探那大事的时候,就听帐外传来韩世忠的声音:大人,末将要进帐取一样东西,可否方便? 李彦心里暗骂:怎地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节骨眼回来。这么一打断,估计很难再重新找回话题了。 但也没有办法,拔出桌子上的匕首还给蔡喵喵,对着帐门道:“韩将军,进来便是。” 闻言,韩世忠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眼神在李彦和蔡喵喵身上各停留一下,而后径直来到床前,道:“麻烦姑娘让一下。” 此时的蔡喵喵已然做回自己,做回宰府的那位千金大小姐,往日装出来的卑贱恭顺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目中无人的高傲。 “哼!”蔡喵喵冷哼一声,起来站到一旁。 韩世忠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本来态度谦和,语气温柔的和小丫鬟说话,就已经让他很不舒服,若不是给李彦的面子,他哪里会这般做作。 却不成想“热脸贴了冷屁股”,顿生不悦,心道这女人也忒势利了些,不过是与李彦苟且一次罢了,还未得任何名分就开始这般狂傲,若是让她进到李府,那还了得? 韩世忠伸手从褥子下面取出一张纸,叠了几下揣进怀中,待转回身,就丝毫不掩饰愤怒的情绪,指着蔡喵喵道: “给本将跪下!” 这一嗓子来的甚是突然,李彦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韩世忠,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蔡喵喵也是一怔,本来她与李彦聊的正欢,心里痒痒的,麻麻的,甜甜的,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的感觉,可就当她陶醉其中之时,却被韩世忠这个莽夫破坏了,她哪能不恨。 所以,听到韩世忠让她跪下,瞬间点燃心中的怒火,凤眉倒竖,提高嗓音道: “韩将军好大的官威,不知小女子犯了什么错?。” 营帐内瞬间火药味十足。 李彦也被搞得迷迷糊糊,这韩世忠怎么就突然发起脾气来了呢? 真是难以琢磨…… 但出于好奇,他并没有及时制止,而是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本将军让你跪下,还需要理由吗?这里是军营,不是暗娼、窑子这等污秽之地,岂能容你这个狐媚乱来。”韩世忠厉声呵斥道。 李彦忽的邹起眉头,听出韩世忠话里有话,看似在训斥蔡喵喵,实则是含沙射影的影射他李彦。 “你!”蔡喵喵瞪大眼睛,紧咬牙关,脸色发青,显然被气的不轻。 她堂堂宰相的孙女,竟被人说是污秽之地的狐媚,而且说她之人还是一个六品武夫,这等屈辱怎能忍受。 但生气归生气,蔡喵喵还是有些理智的,至少没有抄起匕首和韩世忠拼命,有可能是自知打不过。 她忽的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砸向韩世忠。 韩世忠以为是暗器,当即侧身躲开,而后唰的抽出腰刀,直奔蔡喵喵砍去。 李彦惊的“哎哟”一声,还好他离蔡喵喵要比韩世忠近,毫不犹豫的扑将过去,二人齐齐的摔在地上,躲过致命一击。 蔡喵喵被压的连咳几声,感受到李彦的“突出”,瞬间俏脸羞得通红。 李彦之所以做出英雄救美的举动,倒还真不是因为蔡喵喵,而是怕韩世忠杀了蔡喵喵后,自断前程,甚至身死。 那可是宰相的亲孙女,再生疏也是骨肉相连的一家人,就算不为亲情,为了蔡家的脸面也决计不会轻饶行凶之人。 可韩世忠并不知道这些,暗骂李彦是个多情种,心里不免对师师生出一丝怜悯。 故道:“李大人何故袒护她,难道还要把姘头带回家不成?你有没有为师……尊夫人想过。” 李彦瞬间明白了韩世忠的心思,眯起眼睛道:“李某的家事,怕是还轮不到韩将军来操心,莫要说我与蔡姑娘什么都没做,即便做了也是由师师来说,与你韩将军有何干系?” 这次,李彦是真的生气了,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惦记着,而且还妄图插手自家的事,恐怕是个男人也冷静不下来吧。 韩世忠被说的哑口无言,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悔恨涌上心头,立即单膝跪下,“末将一时莽楞,冲撞大人,还请治罪。” 见到他这般模样,李彦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无奈的站起身,来至韩世忠近前,双手搀扶,道:“忘了吧,此事以后休要再提,懂吗?” 韩世忠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李彦说的此事是什么事,当然不是今日冒犯之事,而是暗指师师。 “原来你有妻子?”蔡喵喵难以置信的瞪着李彦,一边后退,一边摇头,眼睛里充满委屈的泪水,嘴里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就有妻子了呢?” 李彦叹口气,刚要解释,就听蔡喵喵嘶声力竭的喊道:“我不听,登徒子!” 说罢,转身跑出营帐。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李彦尴尬的看了眼韩世忠,解释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韩世忠刚被斥责一顿,哪还敢接茬,把头压低遮掩脸上的鄙视。 “哎……”李彦叹口气,拱了下手,道:“不早了,韩将军歇下吧。” 而后,无奈的摇头出离营帐,有兵士指引着他回自己的营帐暂且不提。 李彦走后,韩世忠伫立原地良久,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他即便有一百个不服,但也无济于事,谁让他官职卑微,说话也是没有份量。 “呼……” 韩世忠长出一口气,平静下情绪,转身整理床铺,准备睡觉, 可就当他抖被子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块金色的牌子掉在地上,疑惑的捡起来,刚看一眼,便惊出一身冷汗。 “哗啦啦”铠甲响动,韩世忠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绝望。 因为他看到那牌子上写着:蔡氏嫡系孙,见牌如见元长。 元长乃蔡京的字,天下人皆知,韩世忠又怎会不知。 坐在地上回忆起刚才的事,韩世忠不禁一阵后怕,这才知道李彦并非袒护女人,而是再救自己。 当即生出报恩之心。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九回 历史不容假设 李彦唉声叹气的回到营帐,宋三与他说话都置之不理,躺在床上开始思考眼前的乱象。 三个女人,一个是方腊的“皇后”,此女不除后患无穷,可到底该怎么除?难道真的要逼他亲手杀女人不成? 思虑良久,终无对策,下定决心,如果明日还没自杀,也就只有破例一次了。 另一个女人是蔡喵喵,这妮子并不知道师师是反贼,所以无关紧要。 想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孩,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便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时刻准备赴死,怎还能下得去杀手。 第三个便是王辅的妻子王杨氏,这妇人聪慧的紧,在她面前说话还需谨慎。 另外李彦已经想到该如何利用她和她的孩子了,如果计划成功,不但能为小沫报仇,还能替小沫的父亲洗脱冤屈。 所以,为了小沫,李彦就做一次违反道义的事。 总得来说,这次险没白冒,收获颇丰。 突然,李彦“哎呀”一声翻身坐起,懊恼道:“怎地这般糊涂,竟然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宋三刚躺下,埋怨着板床太小,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这让他如何睡觉。 “哎我说大人,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是啥时候做下的,得治啊,怪吓人的。” 李彦没心情和他打趣,匆忙出离营帐,向韩世忠的营帐跑去。 因为他忘记的事就是告诉韩世忠把大军带到封丘驻扎,眼下还不知道韩世忠是什么态度,如果意见不同,还需多费一番口舌,明早大军一动,说什么都晚了。 可就当他胡思乱想之时,忽的发现身旁的营帐内有两道黑影,动作异常诡异。 因为帐内燃烛,便会有影子映在帐壁之上,外面的人能清楚的看到轮廓。 李彦停下脚步,越看越觉得不对,因为这个营帐正是童贯七间账房的最后一间,也就是关“皇后”的那间,而看那两道黑影的动作明显是有人在蓄意谋杀。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有人再替自己解决麻烦啊,奇了怪了,会是谁呢? 李彦不由得好奇心大起,瞧瞧的抽出匕首,在帐壁上捅了个指甲大小的洞,而后俯身偷眼向帐内看去。 只见一身铠甲的韩世忠满面狰狞,双手紧紧的拽着一条白绫,于他身下跪着一个女子,看穿着和背影,不用想就知道是“皇后”。 那条白绫缠在“皇后”的脖子上,双手无力的垂下,身体已然软绵绵的了,要不是韩世忠拉着,早就像水一样瘫在地上了。 虽然韩世忠是在帮他李彦做事,但李彦的心里突然生出杀意。 一来觉得韩世忠太狠,而且本事大,且一身反骨,若是让其得势,会很难控制,搞不好会成为他李彦最大的敌人。 二来觉得韩世忠还是忘不掉师师,他是怕给师师带来祸患,才出手相助,虽然是好意,但李彦总觉得不是滋味。 知道帐内事情,李彦不再继续停留,军营里巡逻的士兵几分钟一趟,要是被发现那就尴尬了。 绕过童贯的账房,来到韩世忠的营帐前,守门的兵士见李彦去而复返,一脸疑惑的问道:“大人为何不歇息?” “哦,我找韩将军有事要说。”李彦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那兵士回道:“韩将军没在帐内,出去有一会了。” 李彦“嗯”了声,道:“我进去等韩将军。” 兵士不敢阻拦,掀开帐帘让李彦进去。 正这时,只见韩世忠也步履匆匆的回来了,那兵士道:“李大人,将军回来了。” 李彦没理,径直走进去,坐在椅子上发呆。 韩世忠进到营帐,表情异常恭敬,因为李彦刚救他一次,心里感恩万千,最主要的是,眼下他已经算是得罪了蔡党,如果再不和李彦搞好关系,那在朝堂上可就没人替他说好话了。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此时必须站队李彦。 “大人,这么晚了,怎地又过来了?” 李彦收回思绪,道:“哦,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有件事要向韩将军讨教一下。” “大人请讲。” “韩将军可能不知,今年殿试的题目是联金灭辽,本官觉得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收复失地,那肯定要支持出兵的,可是,我却落榜了。 这个心结在我心里一直解不开,实在想不通错在哪里。 刚才躺下之时,又想起这事,耿耿于怀、辗转难眠,忽然想起韩将军是军事天才,就又过来打扰,希望将军能为我解除心里疑惑。”李彦旁敲侧击道。 韩世忠眼睛转了下,问道:“不知最后夺榜之人是如何作答的?” “状元也是咱们阳谷县的人,他的回答是金国锐不可挡,需联辽抗金,理由是辽灭大宋危,并用唇亡齿寒的道理来比喻宋、辽之间的关系。” 韩世忠哈哈大笑,道:“真乃书生愚见,联辽灭金对我朝有何好处?难道要以藩属国出兵助辽吗?灭了辽国既能收复失地,还能一雪前耻,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那将军就不怕辽灭后,金国会对我朝用兵?”李彦疑问道。 “哼!”韩世忠冷笑一声,“辽国一直对我中原的丰沃土地虎视眈眈,难道金灭了,辽就会老实吗?说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整军经武才是关键。” 李彦叹口气,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是两条路都说得通,历史上虽然是金灭了宋,那也是因为宋选择联金灭辽。 如果假设宋朝选择联辽灭金,又岂会知道宋会不会被辽灭。 当然历史不容假设,李彦也不想改变历史,因为顺着历史走,对他是有利的。 他可以凭着记忆中的历史知识来预测后事,占领先机。 如果真乱来一气,他李彦这个后世穿越的未来人,也就毫无优势可言了。 眼下听到韩世忠这般回答,立即放下心来,直言道:“刚刚只是想试探下韩将军,其实我这次来军营主要的目的就是、让韩将军把大军带到京北封丘驻扎,当然,这也是官家的意思,不知韩将军可否同意?” 韩世忠一听官家二字,登时跪在地上,激动的喊道:“末将,末将接旨。” 这半年的血汗没有白费,终于有机会接触到最高指令,他怎能不激动!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回 夜袭丫鬟门 李彦将韩世忠扶起来,道:“我还有一件私事要韩将军帮助。” 韩世忠恭敬道:“大人吩咐便是。” “明日我直接回京,就不随军绕路了,所以请韩将军准备两辆马车,我要把武二哥带回京都养伤,另外王杨氏和她的孩子也一并带走,她们对我有大用。” “遵命。”韩世忠低头道。 看着他恭敬的样子,依李彦的性格本该客套一番,可又觉得应该煞煞他的气焰,便也就没有理会,起身欲离开。 怎料,韩世忠拉住他胳膊道:“大人留步。” “嗯?韩将军还有事?” 韩世忠扭扭捏捏的从袖中把蔡喵喵的那块令牌掏出来,递给李彦,道:“大人,这……” 李彦接过令牌,心里已然明白,韩世忠是怕蔡京惩治他,这才向李彦求助。 忽然,一抹寒意袭来,李彦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看向韩世忠,这厮果然眼露杀意。 “此女不能杀!”李彦忙打消他的念头。 闻言,韩世忠像撒气的皮球,顿时萎靡下去,苦着脸道:“今日我把她得罪不小,日后恐怕会……” 李彦插嘴道:“即便日后怎样,眼下也不能杀。这妮子是蔡京的掌上明珠,若此时无缘无故的失踪,你作为营里暂时的最高指挥者,又怎能逃脱干系,蔡家怎会轻易的放过你。” “那,那,眼下也不会放过我了啊。” “不不不,蔡京的心胸没那么狭隘,最多在朝堂上打压你,不至于取你性命。反而若是杀了蔡喵喵,蔡家定会不计后果的报复。到那时,不要说你,估计这七万大军都要一起陪葬。”李彦吓唬道。 韩世忠心头一凉,连连对李彦作揖,“多谢大人指点,差点就铸成大错。还望大人在官家面前多多为末将美言。” “放心,我们什么关系,我李彦对待朋友从不藏私,当然……”李彦顿了下,又道:“对待敌人也从不手软。” 说罢,便自顾着离去。 韩世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 李彦出离营帐,一边走路,一边摆弄着手里的令牌,回想起蔡喵喵跑开时愤怒的眼神,觉得还是得稳一稳这妮子,哪怕是出卖色相,也不能让她回家乱说。 当然,最关键的是在其口中探听到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 眼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等她回到家知道自己是在骗她,根本不是一伙人,到那时再想取得信任可就比登天还难。 想罢,点手唤来一名兵卒,询问道:“你可知丫鬟们住在哪个营帐?” “大人请随我来。” 李彦跟随兵士来到童贯营房旁边,兵卒指着帐帘上画着血淋淋大刀的营帐道:这些便是了。 李彦挠挠头道:“这可如何找啊……” “大人是想找人吗?” “对啊,我找一个年龄约摸十八九岁,长得很甜,笑时左侧有一个酒窝,你认识不?”李彦连说带比划道。 那兵卒木讷的摇摇头。 李彦看出这个家伙是个不解风情的呆板性格,挥挥手道:“行吧,你去忙,我自己找。” 待兵卒走后,李彦犹豫一下,走到第一个营帐前,怎料,还未等他开口,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呵斥:混账东西,难道没瞧见帐帘上的刀吗? 李彦被骂的有些尴尬,“看到了啊。” “看到还不快滚远些,你是不要命了吗?” 李彦瞬间恍然,原来这画像是这个意思,想来是童贯怕有兵士精/虫上脑,对丫鬟们用强,才在帐帘上画上一把血淋淋的大刀,起震慑作用。 而眼下童贯已死,她们觉得无人保护,才会变成惊弓之鸟,出言不逊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其实心里虚的很。 “姐姐们,我找蔡喵喵,蔡喵喵可在这个营帐?”李彦用最温柔的语气道。 “这里没有什么喵喵、汪汪的,我看你就是诚心图谋不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离开,我们可喊人了。”营帐里传来冰冷的警告。 李彦啧啧两声,“姐姐们,都穿着衣服呢吧,小弟可进来了。” 说罢,李彦豁的掀开帐帘,横在门口,两只眼睛向里面一通乱扫,企图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蔡喵喵。 他这一举动像捅了马蜂窝一般,丫鬟们尖叫着往帐篷的深处跑。 叫声在空旷的夜里传出去好远,登时就有一队巡逻的士兵撒腿往这边跑,但是被那名木讷的兵士拦下来,对众人摇摇头道:“别去,是那位二品大官。” 众巡逻兵士纷纷摇头,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官的哪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看过童贯的所作所为,更深知这一点。 那群丫鬟叫了几声,忽的发现闯帐之人不是兵卒,而是一个气质儒雅的年轻人,叫声也不免小了很多,其中一个仗着胆子问道: “你,你做什么?” 李彦扫视一圈,没有看到蔡喵喵的身影,咂嘴道:“我找人啊,叫蔡喵喵,十八九岁,长得很甜,两根辫子垂在前边,笑时左侧有一个酒窝,你们认识吗?” 众丫鬟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您是不是记错了,是不是叫苗苗?苗苗姑娘左腮有酒窝。” 听罢李彦觉得自己真蠢,蔡喵喵怎会用真实姓名,苗苗和喵喵发音差不多,想来定是同一个人。 “对对对,就是苗苗,她在哪个营帐?” 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丫鬟道:“奴婢带大人过去吧。” “有劳,有劳。” 那丫鬟在前边引路,道:“苗苗姑娘是枢密使大人的远方亲戚,所以格外照顾,不与我们同住,她自己住一个营帐。” 李彦从这丫鬟的话里听出酸意,心道:都这般处境,还在相互嫉妒,真是可悲…… 但嘴里却连连称是。 那丫鬟神秘一笑,“奴婢认识大人,亲眼目睹您杀方腊,真是勇武过人,让小女子万分敬仰。”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李彦客气道。 忽的,那丫鬟止住脚步,妩媚道:“大人何必去找那未经人事的丫头,就让奴婢伺候您吧。” 李彦被这突兀的变化吓了一下,但转瞬就释然了。 没办法,太有魅力有时候也挺麻烦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一回 英雄的落幕 次日正午,两辆马车晃荡着驶离军营,车后跟随着十名骑兵。 李彦坐在第一辆马车里,车内还有三名小男孩和一名被捆成粽子似的美妇人。 直到此时,王杨氏才隐隐猜出李彦的心思,经过几番试探,李彦无奈的将真实想法讲了出来。 听罢,王杨氏沉默不语,为了孩子的安全,她现在别无办法,只能配合李彦威胁自己的相公。 好在李彦承诺不会让王辅身死,最多就是被贬出京都。 这个结果王杨氏还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在她心里,王辅并不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真的不适合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就比如悬赏杀李彦这件事,做的就相当没有道理,若那个时候她在王辅身边,定不会让王辅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 可事已至此,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归根溯源还是怪她自己为什么要回杭州探亲,如果不回杭州,也就不会被方腊抓为人质,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 所以,她多少还是有些自责的。 李彦看着默不作声的王杨氏,心里暗暗佩服,能做到这般淡定的女人世上少有,这份淡定是源于她懂得思考,知道权衡利弊,善取舍,不难想象,王辅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多半是因为这个女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就很舒服,不用李彦开口,王杨氏便主动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西竹林外,与君依旧。 “什么?”李彦疑惑道, “你把这四句话说给我家相公听,他自然会懂。”说罢,便闭上眼睛。 “哦。” 李彦应了声,在心里默念几遍,想来应该是王辅与王杨氏年轻时约会的暗语,不由得会心一笑,也不便多言。 与王杨氏的成熟冷静相比,蔡喵喵简直就是个愣头青。 昨夜李彦来到蔡喵喵的营帐,见帐内空无一人,四下寻找无果后,才从守门的兵士口中得知早已出营。 李彦心生惋惜,还真是稍纵即逝啊,探查蔡京底细的大好机会就这么错过了,眼下要想知道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胖女人身上了。 “大人。”宋三拦住马车,敲了下车窗道:“打虎英雄想见你。” 闻言,李彦钻出车厢,向第二辆马车走去。 经过一宿加一上午的调理,武松的精神略有好转,伤口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的躺在车里,双眼望着顶棚出神。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断一条手臂就是灭顶之灾,如果说以前武松的战力是九分,那断臂后可能只剩下四分,连五分都很难达到。 很残忍,但现实就是如此,不会像那样出现奇迹,哪怕是里的杨过大侠,断臂后也是发疯很久,自暴自弃,乃至于隐居深山。 之所以隐居,还不是觉得谁也打不过了,才会这样。 试想一下,如果杨过没有奇遇,没有遇到神雕,那一辈子也就在山洞里郁郁而终了。 “武二哥。”李彦语气悲伤的叫了声。 武松收回思绪,脸上带有愧疚道:“是哥哥无能,没能杀了方腊,反而让那贼子砍断手臂……” 李彦瞬间被武松的义气感动,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的折服。真的是那种不求回报,完完全全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豪情。 “二哥,你这么说只会让兄弟更加愧疚,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若不是方腊那贼子偷袭,定伤害不到哥哥分毫。”李彦打断武松的自责,发自肺腑道: “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亲哥哥,跟兄弟回京,待过些时日,兄弟找人疏通关系,为哥哥谋一大官当当,岂不美哉。” 武松摇摇头,“不了,哥哥今已残疾,不愿再染世俗之事。伤好之后,寻一清静之地,作一名清闲的道人,便十分好了。” “道人?”李彦叹息一声,“也罢,任从哥哥的心。京都有一道观,观主郭道长与弟弟要好,哥哥就去那里吧,这样我也能时常去和哥哥谈心,可好?” 武松犹豫一下,而后点点头。 沉默片刻,又道:“小李哥儿,可否回营地一趟,此一别恐再难相见,我想与梁山的弟兄们道个别。” “好!” 李彦答应一声,掀开车帘,唤过一名兵卒,吩咐几句后,那兵卒催马追上头车,与车夫简单的沟通一下,两辆马车原地调头,奔梁山的营地驶去。 路上李彦为缓解武松的郁闷,笑道:“其实哥哥在狮子楼斗杀西门庆那日,小弟就在当场。” 武松回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道:“不记得了。” “我提醒哥哥一句。”李彦清了清喉咙,忽然提高嗓音,怪叫道:“武松!” 武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道:“记得了,记得了,那日确实听到有人叫武二的名字,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头。” “哈哈。”李彦笑道:“我可是亲眼目睹哥哥的雄姿,可惜,后来的大闹飞云浦、醉打蒋门神、血洗鸳鸯楼、夜走蜈蚣岭,小弟就无缘得见了。” 武松惊讶道:“你怎知道的这般清楚?” “这……”李彦一时高兴,竟然大意的将里的情节说了出来,眼下面对武松的询问,不知该怎么回答,沉吟一下,道: “哥哥的英雄事迹早就人所皆知,小弟自然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还有人将哥哥的故事编攥成书,一直流传到千年之后呢。” 武松尴尬的笑了笑,“你个小鬼头,休要用好言哄骗我武二,定是张青哥哥告诉你的,是也不是?” 李彦嘿嘿的笑了下,没有否定。 “哎……,一百零八位兄弟,归来无几,相比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武二已然算是幸运的了。所以小李哥儿不用为我担心,我想的很开。” “哥哥可有后悔过?”李彦忍不住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无怨无悔。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兄弟,此生便无憾矣。” 李彦扭头看向车外,忽然心生退意,觉得带着家人隐居才是正道。 正所谓:英雄最后终都要远走天涯。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二回 愚忠 当他们到梁山营地时,又有二十几匹快马也一同到来,每匹马后面都挂着两坛子酒。 领头之人与李彦打个照面,相互抱拳行礼,但没有说话,因为同为二品官,所以没有上下级之分,最重要的是二人阵营不同。 李彦知道此人名叫杨万里,饱读诗书,颇有些才气,是蔡京军师一般的人物。 再看看那二十几坛子酒,心里已然猜出个大概,蔡京这是要对梁山动手了。 这一天终究要来,只是没想到竟这般快,应该是童贯的死导致的吧。 算一算时间,从童贯被杀,到现在不过是二十个小时,从大营骑马到京都,路上就需要将近八个小时,然后再准备毒酒,再送过来,也就是说,基本没有什么争议,蔡京和赵佶杀梁山的心很果决。 听完杨万里宣读圣旨,看着毒酒倒进碗里,李彦忽的想起武松说的话,如果此时他李彦还冷眼旁观、见死不救,那还真愧对苍天了。 但既然杨万里能拿到圣旨,那一定是经过赵佶同意的,蔡京权利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伪造圣旨。 这就很不好办了…… 直言相告就等于同时与赵佶和蔡京两派作对,那无疑是自掘坟墓。 按理说方腊的死,童贯的死,都与李彦有莫大的干系,若论罪惩处的话,首先就得是李彦才对,可看眼前的形势,似乎没他啥事,所以不用想就能猜出,定是赵佶袒护的结果。 正当李彦胡思乱想之时,只见李逵啪的摔掉手里的碗,抄起斧子来到杨万里身前,恶狠狠道:“狗官,俺来问你,这是甚么酒?” 那十名禁军挡住李逵,杨万里毫无胆怯,阴阳怪气道:“圣旨里已经写的很清楚,是庆功酒啊,将军。” “去你娘的庆功酒,明明是下了毒的毒酒,俺们替那老鸟出生入死,那老鸟不知感恩,反而要害死俺们,哪有这等道理。俺铁牛先杀你这狗官,再去京都杀掉所有赃官污吏,最后把赵佶老鸟大卸八块,一泄心头之恨!”说着,李逵抡起斧子就要砍。 “铁牛!休得无礼!”宋江端着酒碗的手有些颤抖,眼中含泪道。 李逵回过头,用板斧指着众人,质问道:“你们不抄家伙,还等什么?” 人群一阵安静,这些人久走江湖,哪个人的阅历也都要胜过李逵,又怎会看不出来是毒酒,却没有人说话。 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即便不喝这毒酒,杀掉来使,最终的结局还是逃亡,梁山已经不是半年前的梁山,再也没有实力与官府相抗衡,而且,经过一次次的生离死别,早已心灰意冷。 不只对朝廷心寒,对宋江也很失望,这般心境下,还有什么可争的,所以皆是缄口不言。 此时,宋江也是万念俱灰,自知有错,无颜面对身后的兄弟,只把李逵叫到身边,端起酒坛满了一碗酒,递给李逵,笑道: “铁牛可愿与哥哥一起尽饮此碗。” 李逵瞪大眼睛,“哥哥失心疯了不成,这酒里有毒!” “哈哈哈哈哈……”宋江仰头大笑,“既然铁牛怕了,那哥哥自饮。” 说罢,“咕咚”一口干掉碗里的酒,笑着用袖子抹了下嘴,摔碎手里的碗,道:好酒啊,好酒! 李逵似乎突然开窍了一般,好像看懂了宋江的心思,所以宋江喝毒酒时,他并没有阻拦。 待宋江把碗摔碎后,李逵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哥哥说是好酒,那定是好酒,哥哥从不骗铁牛。” 仰起头一饮而尽,咂咂嘴,又道:“没尝出味儿来。” 伸手拎起酒坛,对众人道:“对不住诸位哥哥了,今日这酒铁牛可独饮了。” 此言一出,引得好汉们重燃豪情,纷纷围拢过去,吵着要酒喝。 当然,也有几人生出退意,大和尚鲁智深便是其中之一,怒吼一声,挥动手里的大铲砍死一匹马,而后气愤离开。 杨万里瞧见他离开也不敢阻拦,知道这大和尚不好惹,逼的太紧没准小命不保,而且走一两个也无关紧要,成不了什么气候。 反而戏谑的看着李彦,笑道:“李大人不喝一碗解解渴?” “呸。” 李彦看着好汉们即将殒命,心里一阵发酸,哪还有心思与这小人斗嘴,背过身去不再理会。 酒一杯杯的喝,歌一首首的唱,泪一串串的落,声音却越来越小,半晌后,能站立的已没有几人。 这无疑是悲伤的事,但同时又是振奋人心的事。 这与前世看电视不同,看电视是置身其外,懵懂其中意,当切身体会过这个年代的制度和人心后,又有另一番感悟。 李彦必须看完,如果还想自立为王,那梁山就是前车之鉴,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万里见任务完成,冷笑一声,带着禁军回去交差。 让李彦欣慰的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愚忠的随宋江自杀,首先鲁智深气愤而走,燕青也没在其中,另外军师吴用和小李广花荣还活着。 “二位哥哥,今后有什么打算?”李彦问道。 吴用抬头看看李彦,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随兄弟们一起去。” “嗯?”李彦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们两人不喝酒,是要替兄弟们收尸,士美自去吧。”吴用摆手道。 李彦本还想劝说几句,但看那二人决心已定,便拱拱手道:“两位哥哥,小弟在京都的府邸很好找,如果……” “士美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去吧。”吴用打断李彦的话道。 “好吧。” 李彦应了声,出离营地,失落的钻进马车,顿时愣住了。 小小的车厢里已然挤满了人,仅挨武松而坐的是大和尚鲁智深,右侧坐有两人,一个是燕青,另一个黑脸汉子李彦眼生的紧。 燕青介绍道:“他叫阮小七,绰号活阎罗。” 李彦忙抱拳道:“原来是阮七哥,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李大人,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小七啊。” “哎哟,可别叫什么大人,不敢当,不敢当。” 燕青笑着打趣道:“李大人这般说,是不想收留我们吗?” “哪敢啊。”李彦心里高兴,大笑道:“真是求之不得。”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三回 乌龙(废话多) 马车一路向汴梁城方向行去,正好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到城内。 其中一辆马车在李府正门前停下,耿大郎打开旁门疑惑的探出头,当看到宋三时,又忙大开府门,迎接众人进院。 鲁智深搀扶着武松慢慢的走上抬价,燕青和软小七跟在身后四下打量,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感叹京都之繁华,李府府门之气派。 有宋三领着好汉来至会客厅,并让钱掌柜安排饭食和住所,钱掌柜满口答应,而后疑惑道:咱家大人没与你一同回来吗? …… 李彦指挥着另一辆马车绕过热闹的街道,最后停在李府的侧门。 这个门极少打开,有七八名家丁日夜看守,当见到李彦时,不由得一愣,但转瞬露出恭敬的笑容,“大人为何从侧门回来了。” 李彦笑道:“几位兄弟辛苦一下,把车上的人抬下来。” 由于怕那三个小孩在街上乱叫,李彦索性也将他们捆绑起来,嘴也塞个严实。 那家丁听到抬下来,便知道事情不简单,表情立即变得凝重,心道终于有我们表现的机会了,但当看到是三个小孩和一个妇人的时候,不免有些失望,这根本没有挑战啊。 李彦领着他们把王杨氏送到浣兮的院里,本打算让师师看着更为稳妥,但又怕师师认识王杨氏,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排好王杨氏后,李彦又回挼梅园李瓶儿那里,想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毕竟中衣上还沾着方腊的血。 推开门,只见烟九娘也在屋内,二女相坐对饮,聊的正欢。 李瓶儿看到李彦后,惊叫一声,手里的杯子啪的掉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由于烟九娘背对着门,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李彦,见到李瓶儿这般模样,还以为是进来贼人,惊恐的回过头,当看到李彦后,拍了拍胸脯道: “吓死个人,你这眼睛怎么了?啊!这是你的血吗?伤那里了?” 李彦搂着烟九娘,又揽过李瓶儿,心里一暖,这就是家的感觉,有人关心真好。 “不是我的血,是方腊的血。” “你,你亲手杀的?”烟九娘瞪大眼睛,而后怒道:“宋三这货干什么吃的,怎地让你亲自动手?” “诶~”李彦止住烟九娘,道:“休要这么说大哥。” 李瓶儿找来干净的衣服,二女上下起手替李彦更衣,又用毛巾擦擦脸,李彦道:“我去陪几位哥哥吃饭,你们早些睡,不用等我。” “你可好长时间没去旁院了。”烟九娘嗔怪道。 “明日去,今晚我想去师师姐那里,早知道,晚知道,早晚都要知道,不如趁着眼睛有伤告诉她,这样她也就不忍心对我发火了。”李彦坏笑道。 “相公真聪明。”李瓶儿伸出大拇指道。 烟九娘冷哼一声,双手交叉于胸前,用眼角瞪着李彦,撇着嘴,泼道:“瞧你这点出息。” …… 夜半,烛光暖。 白、红酒喝了有七八十斤,小丫鬟们一趟趟将做好的采肴送上桌,一摞摞空盘子收拾下去,无不惊叹这四位的饭量大。 王小七知道断臂之人是阳谷县都头武松后,俨然变成一个迷弟模样,不住的给武松夹菜,而后问东问西,还要拜武松为师,学习能打死大虫的功夫。 不得不说,武松的身体是真的结实,断臂只短短一天,便又能大吃大喝,大说大笑的了。 “这位小哥儿要想学武不应该找我啊,我可不如大人的本领高。” 王小七嘿嘿一笑,不信道:“武都头说笑了,咱家大人那三脚猫功夫小七还是知道的,恐怕连您一根手指都不如。” “哎哎哎!小子,别捧一个踩一个,你拍武二哥马屁我不管,可你这么贬低我,那就太不厚道了啊。”李彦抓起一粒花生米丢向王小七。 “嘿嘿,我说的是实话。”王小七接住花生米,扔进嘴里,蹲在椅子上道。 武松道:“我说的也是实话,这条手臂是方腊砍断的,而方腊是被大人杀死的,你说我们俩谁更厉害。” 此言一出,王小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小眼睛眨巴两下,胆怯的瞟眼李彦,而后老实的坐下,不敢再说话。 因为他想起“借尸还魂”的这件事,现在更确信李彦就是“厉鬼”。 武松见他不再纠缠,也自顾着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的尽兴,喝的尽兴,聊的尽兴,碰完最后一杯后,各自回房睡觉。 李彦吩咐王小七明日带四位好汉逛一逛大汴梁,而后摇摇晃晃的奔师师的院子走去。 轻敲房门,小桃打开门后吃了一惊,紧张的问道:“大人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李彦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进屋子,道:“小桃今晚去厢房睡吧。” 小桃抿了抿嘴,关门离去。 “怎么?没看到相公回来了吗?嗝。”李彦打着饱嗝,晃晃悠悠的来至床边,直接扑压在师师的身上。 师师用力的推开他,道:“这两天你去哪儿了?问谁、谁也不告诉我,我觉得自己在这府里是多余的,是让人嫌弃的。明日我便搬回阳谷县,不留在这里碍眼了。” “嘿嘿。”李彦把脸在师师的脖颈处蹭了蹭,深深的吸了一口体香,道:“乱说,谁敢嫌你碍眼啊,毕竟你连我都敢打,她们还不是怕的要死。” “那你的行踪她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这又算什么?”师师的语气缓和了些,轻轻抚摸着李彦的头发道。 李彦暗中给自己壮了壮胆,又打个酒嗝,装作很醉的样子,含糊不清道:“方腊被我杀了。” “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方腊被我杀了。”李彦又重复一遍。 这次师师听清了,惊的目瞪口呆,沉默良久,喃喃道:“怎么杀的?” 这倒出乎李彦的意料,本以为师师会立即爆炸,不成想竟如此淡定,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缓缓的将比武过程讲述出来。 听罢,师师抱紧李彦,道:“下次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咦? 李彦豁的抬起头,疑问道:“你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 “他是方腊啊!” “方腊怎么了?” “没事……” 李彦彻底无语了,原来师师对方腊并没有深厚的恩情。 好大一个乌龙啊,但也要感谢这个乌龙,倒让他办成了很多事!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四回 金国女人跑了 皇城,睿思殿,外堂屋。 昨晚,李彦踏踏实实的睡到自然醒,一洗身上的疲倦,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拉过晨练回来的师师又在床上温存半个时辰,才梳洗吃饭,然后坐着人力车奔皇城大内而去。 不用通报,不用请示,李彦悠哉的穿过层层宫殿,来至睿思殿御书房,得知赵佶还未到,便大大咧咧的坐在外堂屋的椅子上,一脸坏笑的看着王辅,后者也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紧不慢的从小太监手里接过茶盏,轻轻的捏起茶盖,舒缓的拨开茶叶,闭起眼睛闻了闻茶香,撅起嘴轻吹几下,动作异常飘逸,一改往日的粗鲁,可就当小太监要恭维他几句的时候…… 李彦忽的仰头一饮而尽,对着王辅嘿嘿一笑,道:“好茶,好茶。” 王辅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转移视线,心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还以为李彦这厮去了一趟军营就变得懂礼数了呢,没想到还是一个混不吝的泼皮无赖。 “王大人,下官在军营里听到几句词,久思不解其意,不知王大人可否为学生解惑啊?”李彦笑道。 听到军营二字,王辅的身体顿时一颤,隐隐嗅出一丝危机,因为他今日来找赵佶也是为此事而来。 官军击溃方腊,夺回杭州,可却依旧没有妻儿的消息,情急之下,冒着暴露的危险派人去杭州打探,可山高水远,汴梁和杭州相距千里,探子一来一回就用了将近月余,所以,他直至昨日才得知自己的妻儿被童贯抓进军营。 这才早早的来到睿思殿等候,打算弹劾童贯,救出妻儿。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童贯已经死了。 所以眼下听到军营二字,便掩饰不住激动的情绪,忙正视道:“李大人谦虚了,不如说出来让本官也欣赏一下。” “嗯,那王大人可得听清楚了。”李彦缓缓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西竹林外,与君依旧。” “啊!”王辅惊的低吼一声,颤抖着身子,双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彦见王辅的反应过于强烈,唯恐言多有失,忙伸手压了压,道:“看来这首词还真的是佳作,不然怎能让王大人激动成这般模样。”说罢,用眼神瞟了眼身旁的小太监。 经他提醒,王辅才努力克制住情绪,问道:“写词之人姓甚名谁?” “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嫂嫂,娘家应该姓杨。” 王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从李彦话中可以听出自己的妻子还活着,“不瞒李大人,本官实在太喜欢这首词了,可否把作词人引荐给王某认识一下啊?” “当然可以,这位嫂嫂正在下官府里做客,待向官家交完差事,王大人便可同去。”李彦笑道。 而后,二人陷入沉默,小太监垂手站在一旁,眼珠子左右转了下。 又过片刻,梁思成从内堂走出来,道:“官家传召二位大人。” 说罢,三人相继进入内堂, 赵佶一脸愁容的坐在塌上,于他身旁站着一名中年男人,李彦只瞟了一眼,便对赵佶行跪拜礼。 “平身。”赵佶语气平淡,说不上喜怒,继续道:“李卿办的好差事,杀死反贼方腊也就罢了,怎地还把童枢密使给斩了,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吗?” 虽然言语中带有质问,但李彦可以听出,绝不是要治罪于他,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李彦也不回避,直言道:“臣对童贯这厮真是忍无可忍,官家是不知他在军营里行出的龌龊之事,若您也在当场,定会气的亲手砍了他。” “哦?说与朕听。” 李彦便将童贯的荒淫,暴戾,专横,跋扈等等事迹添油加醋的讲述出来,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的赵佶咬牙切齿,不住地大呼“佞臣”。 “官家莫要动气,龙体要紧,还好李大人明察秋毫,果断为朝廷除去祸害,此乃大功一件。”梁师成轻声道。 王辅也及时附和道:“臣也觉得这件事李大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官家应该给李大人封赏,而且还得是重赏,这样才能安军心。” 赵佶没有理会这二人,而是转头看向那中年男人,“马爱卿觉得呢?” 姓马?此人难道就是出使金国的马政? 李彦心里一惊,不由得多看两眼,只见马政一身朝服,瘦脸庞,薄嘴唇,细短的眉毛,相貌异常平庸,只是那两颗深邃的眸子彰显出此人的聪敏。 “回官家,臣认为王大人一语中的,眼下没有比安抚军心更重要的事了。”马政道。 赵佶点点头,脸上带出些许笑容,因为他想要实施出兵灭辽的政策,全得依仗这四个人与蔡党抗衡。 所以,必须先把这四人的心拢到一起。 “既然卿家们都如此说,朕也不能吝啬,阿翁拟旨。尚书左丞李彦诛贼有功,故赏……金带1条、金花银器200两、衣著、细衣各100匹、马2匹、金镀银鞍辔1副……” 李彦听着赏赐的东西,暗中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道真抠,重赏不应该是黄金万两吗,怎会是裤腰带、衣服、马鞍子这些东西。 虽然心里不屑,但脸上还是要表现出感恩涕零的样子,忙跪地谢恩,加上几句肝脑涂地,以身许国这样悲壮的话。 “哎……” 怎料,拟完圣旨后,赵佶重重的叹口气。 李彦察言观色,试探性问道:“官家可有烦心事?” “哎……”赵佶又叹口气,道:“李卿可还记得那几位金国女人?” “当然记得。”李彦回道。 “竟然让她们跑了。” 跑了? 李彦心里顿时有点小欢喜,嘴上却道:“哎呀呀,这可麻烦了,若让她们跑回金国,没准会破坏我朝与金国的盟约啊,官家有没有派人去追啊。” “追了啊,可她们竟然还有接应之人,虞侯险些死在那群蛮人手里,眼下已然登船出海,哎……” 李彦忽的回忆起给宋三买虎头仗时,铁匠铺掌柜说的话,想来接应人就是那几位了,只是万岁山把守严密,她们是怎么逃走的呢?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五回 滚出京都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李彦才知道,原来是万岁山里出现了“内鬼”,而这“内鬼”非是旁人,正是看守她们的那位妇人。 这妇人本是赵佶的妃子,不知遇到什么事,突然变得性情冷淡,说话直来直去,十分不讨人喜欢。 但也只是不讨喜,并没有犯错,所以赵佶没理由将她关进监牢,索性让她去看守和照顾金国女人,也权当是给她的冷宫。 赵佶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这等没有道理的事情,不但放走金国女人,还一头撞死在万岁山的石壁上。 其实,李彦第一次见那妇人的时候,便看出她是个外冷心热之人,身上的冷漠不过是掩盖内心的狂热。 想来那妇人也是爱过赵佶的,而且爱的还异常狂热,只因为对赵佶失望透顶,心境上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那妇人能放走金国女人,李彦倒也不觉得奇怪。 当然,这都是李彦的心里想法,嘴上还是要安慰赵佶几句的。 “官家也许是多虑了,不过几个女人而已,金国虽然不通教化,但也是知轻重的,定不会因为几个女人而与我朝为敌,那就太不明智了,所以,官家无需担心。” 此言一出,原本低头看地的马政斜眼瞟了李彦一眼,眼中充满嘲讽的意思。 整个朝堂上还没有人比马政更了解金国,更没有人比他了解那几名金国女人,毕竟,是他亲手抓回来。 心道:黄口小儿,狂妄自大,若告诉你那金国女人的身份,恐怕要吓死你。 当然,他不会说出来吓李彦,因为吓到李彦的同时,也会吓到赵佶,没准赵佶一生气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也说不定,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马政始终保持沉默。 赵佶听了李彦的话,心里宽慰许多,有气无力道:“但愿如此吧。” 殿内安静片刻,赵佶又道:“明日朝会上要商讨出兵灭辽之事,想来定会有人反对,三位爱卿回去准备一下吧,不要让朕失望。” “是,臣告退。” “臣告退。” …… 李彦领完赏赐出离大内,刚出宣德门,就见王辅在马车上对他招手。 “王大人还没走呀。”李彦坐上马车,翘起二郎腿,打趣道。 王辅皮笑肉不笑,谄媚道:“王某这些日子心里挂念妻儿,真是寝食难安,如今得知贱内在李大人府上,心里欢喜得紧,此恩情王某必会倾尽家产报答。” “嗯嗯,就应该这样。”李彦不要脸道。 王辅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没想到李彦说的这般直接,完全不给他台阶,意识到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不知大人的条件是?” 李彦挠了挠头,轻描淡写道:“条件就是……带着家眷滚出京都。” “什么?”王辅眯起眼睛,“大人可不要太过分,别忘了,你妻子的把柄还在我手上。” “你是说师师吗?” “是!”王辅咬牙道。 “哦哦,一会下官便带王大人去见她,你当着她的面再把这句话重复一遍。”李彦笑道。 王辅顿时露出惊恐的眼神,气势立即软下来,苦笑一声,哀求道:“大人为何非要让王某出京都呢?王某可以辅佐大人啊。” “这句话听着还像人话。我还是如实告诉你吧,要不是看在你妻子的面子上,我定不会让你活着。让你活着就对不起我的妻子小沫,还有她的家人。”李彦板起脸道, “看在……我妻子……的面子?”王辅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情绪有些崩溃,道:“你们……,你们……,做什么了?” “哎哎哎,停!” 李彦忙止住王辅,知道这厮理解错了,“我和你妻子可是清清白白的,可别乱想。我说的是,要不是你妻子聪慧,明大义,我肯定不会让你活命。” “哦哦,是是是,是王某一时糊涂,错怪大人了,贱内比大人年长一轮有余,又怎会……”王辅释然道。 “呵呵。” 李彦尴尬一笑,因为他想起王杨氏赤裸的躺在童贯的营帐里,想来也定是承受过一定程度上的侮辱,眼下看到王辅这么在意此事,不免替王杨氏感到担忧。 “其实,你妻子答应了。”李彦道。 “大人,难道王某留下来辅佐李大人都不行吗?” 李彦不客气道:“辅佐我?说的好听,还不是舍不得少宰的身份,看见你就厌恶。要是没有你妻子为你出谋划策,你能有今天的高位?劝你一句,善待你的妻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踏实的过日子。若还想光耀门楣,就用心教导后代子孙,你是不行了。” 这番发自肺腑的耿直言语,羞得王辅无地自容,确实如李彦所说,妻子不在身边,真是没有主心骨。 “哎,大人教训的是,王某谨记于心。” …… 马车停在李府门口,李彦率先跳下马车,王辅紧跟其后,二人相继进到院中。 穿过长廊,李彦领着王辅来到浣兮的院子。 当浣兮和王辅碰面的时候,王辅惊的眼睛差点掉在地上,指着浣兮结巴道:“怎么,怎么会是你?” “哼……”浣兮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挽着李彦的手臂道:“那女人安静的很,就是小孩闹了点,被我杀了。” “什么!”李彦忽的转身瞪着浣兮,如避瘟神一般的后退两步。 王辅更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鼻涕眼泪齐流,嚎啕道:吾的儿啊!可怜的儿啊! 突然,李彦看到浣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和脸上那抹坏笑,就知道是这鬼丫头的恶作剧,轻弹浣兮的脑袋一下,道: “别闹了,快带我们过去吧。” 浣兮嘿嘿一笑,“就是吓唬吓唬这个老色鬼,我潜在他家的时候,他竟然还想……呸!” 王辅抹掉泪眼,真是吓得不轻,忙翻身跪下磕头道:“小姑奶奶饶命,小姑奶奶饶命啊。” 连磕十几个头,李彦才制止道:“行了,饶过你了,起来吧。” “是是。”王辅爬起来,四下张望,“小人的妻儿在哪呢?” 李彦笑了下,暗道这王辅也算识趣,由本官到王某,又由王某又到小人,看来是真的怕了。 如果真能乖乖的臣服自己,那还真可以考虑要不要继续利用下去,毕竟重新扶持一个少宰大官协助自己,那可是相当不易的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六回 劳燕分飞 浣兮并没有把王杨氏和三个孩子捆起来,而是被安排在内室好吃好喝的对待,李彦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李家的家风。 众人绕过屏风进到屋里的时候,就听三道清脆的童子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不对,是秋收冬藏,收藏的藏,不是宝藏的藏,重背!”王杨氏严肃的训斥道。 王辅躲在绿植后面,看到这么温馨的一幕,不免又是老泪纵横。 “王大人,有一点李某很不解,你这三个孩子看着好像相差不大,最多也就差一岁,但又不像是三胞胎,你怎么办到的?”李彦轻声道, 王辅抹掉泪水,笑道:“大人不知,贱内体寒不能生养,这三子皆是妾所出。” “哦……”李彦恍然,感叹真是个值得敬佩的女人,为了非亲生的孩子而忍受折磨,这是何等的胸襟。 当再看向王杨氏时,不禁更尊敬许多。 王辅抹掉眼泪,露出笑容,转身走进堂内,张开双臂道:“利儿,欲儿,熏儿。” 那三个孩子怔了下,忽的涌进王辅怀里,父子重逢免不了有很多话要说,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述说着他们的经历,有快乐也有悲伤,但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就只有好玩的事了。 看到这一幕,李彦的心也颇受触动,搂着浣兮打趣道:“你啥时候给相公也生一个啊。” 浣兮娇嗔道:“瓶儿姐没生,烟姐姐也没生,奴家急什么。” 这句话说的李彦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来和李瓶儿在一起有半年多了,也没有采取设么措施,怎地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一个人没反应,也可能是她身体的原因,怎地九娘和师师也没任何动静。 这就不得不怀疑自己了…… 想到这里,李彦轻声嘀咕一句,“看来真得看看老中医了。” “相公再说什么?”浣兮没懂什么意思,轻声问道。 “没事。”李彦淡淡回了一句,转头看向堂内,忽然,他看到王杨氏脸上闪过一丝决绝,暗道不好,大叫一声,“不要!” 可为时已晚,或者说他的叫声根本拦不住寻死之人。 只见王杨氏弯着腰撞向五米外的柱子,可由于脚小,跑的并不是很快。 这就给浣兮解救的时间,这妮子从小接受训练,可谓是身怀绝技,其中一项便是暗器,不敢说百发百中,也是打的极准。 但在家里呆着哪能带镖在身上,急中生智,抽出头上的发簪,对着王杨氏的脚踝处打去。 “啊。” 王杨氏脚腕吃痛,登时摔倒在地上,李彦和浣兮跑过去一前一后将她挡住。 “你救我做什么啊?”王杨氏埋怨道。 李彦安慰道:“嫂嫂何必寻死呢?” 而浣兮则端着肩膀道:“姐姐,寻死也别在我的屋子吧,为什么不回家再死呢?” “住口浣兮。”李彦呵斥道。 浣兮撇撇嘴,吐了吐舌头。 王辅此时也反应过来,痴痴的推开孩子,来到王杨氏身前,竟然直直的跪在地上,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王杨氏双手遮脸,用力的摇头,只剩下哭泣,哪还能说出半句话来。 “说啊,为什么啊!”王辅似乎察觉到什么,拼命的摇着王杨氏肩膀,不甘心的问道。 “看好嫂嫂。”李彦对浣兮道,而后拉起王辅走向外堂屋。 “到底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王辅如魔怔一般,被李彦拉扯着前行,嘴里还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待来到外堂屋,李彦将他按在椅子上坐稳,严肃道:“你冷静下,我告诉你为什么。” “你,你说。” “是童贯,我找到嫂嫂之时,她被童贯捆在帐篷里。” “童贯?”王辅眨了眨眼睛,道:“他,他不是阉人吗?” 李彦不知如何说,只好点了点头, “阉人而已,他又能怎样,哈哈。”王辅嗤笑道。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接你妻儿回家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谈。” 王辅笑着站起身,可刚迈出一步,突然又颓废的瘫软下去,双眼瞪得老大,喃喃道:“李大人啊,你说那阉人会怎么办呢?” “呼……” 李彦长出一口气,看来王辅还是接受不了,第一次嗤笑只是在心里安慰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这次发问则是觉得骗不过自己的心。 “如果不是阉人,什么都做了,你是否能接受她呢?”李彦干脆直接把话说到底,看看王辅最后的底线在哪。 “我们是男人啊!男人是要脸的啊!李大人!” “那依你的意思,她可以去死了,对吗?” “我也不想她死啊,可她行出这等丑事,再让她进王家的门,王某何以面对列祖列宗啊!”王辅声泪俱下道。 “你确定?” 王辅狠心的点点头。 “好吧,那就留在李某府上,你可千万别后悔。”李彦吓唬道。 “你,你留她做什么?”王辅疑惑道。 “她能把你这样的蠢货推上少宰之位,肯定是有过人本领的,这么有本事的人,李某自然是收为门客,奉为上宾咯。” “可她是女人,哪有女门客啊?” 李彦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还真就信女人,男人有时候太虚伪,而且野心还大,说不定哪天翅膀硬了就背后插/你一刀。女人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与她们相处,真心是能换来真心的。” 听完李彦的话,王辅似乎悟道些什么,眼珠转了转道:“李大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升到二品,果然有超过常人的手段。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收回刚才的话,这就带她回家。” “好好好。”李彦如释重负,编造一堆瞎话,总算能让王辅改主意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内外堂的珠帘处传来王杨氏冷淡的声音,“不必了,请给妇人一纸休书吧,从此我们永不相见。” 王辅站起身,不解道:“为何?我都说要带你回家了。” “活这么大,你还没活明白吗?既嫌弃又何须勉强,若以利相交,我又何须屈辱于你王家。” 李彦听出王杨氏的决绝,重重的叹口气,一时也没有反驳的话。 如果让李彦代替王杨氏对王辅说一句话,那便是: 有一天你能到我的心里去,你会看到那里全是你给的悲伤。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回 皇子伴读 王辅的态度让王杨氏彻底心寒,也或者是耻于再进王家的门,她内心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李彦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王杨氏毅然决然的让王辅写下一纸休书,而后便转身进到内堂屋,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 其实,在这个男权社会,女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如王杨氏这般有能力女人,也拦不住王辅取几十个小妾。 不可否认,他们爱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也是会变质的啊。 如果说年轻时竹林里约会是爱情,那么军营受辱时就是亲情,以头碰柱是想做个了断,但,当听到王辅只想利用她,而不是因为感情去接受她,这一刻,她又重生了。 从此,世上再无王杨氏,李府多了位为人亲和、面面俱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能为李彦出谋划策的后宅大管家——杨大姐。 …… 看着王辅带着三个孩子失落的坐上马车,李彦从心底里觉得王辅是愚蠢的,没有王杨氏的辅佐,他对李彦毫无可用之处,但暂时还不能让其离开,因为得先把出兵伐辽的事情办完。 正当李彦感慨之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嗓音,“干爹,您在看什么?” 李彦收回思绪,低头看去,只见耿小三儿放学归来,肩头上斜挎着一个破了洞的书袋,脚上的鞋子也打着好几个补丁,抬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你怎么这副模样?” 李彦心里顿时不悦起来,虽然耿大一家的工钱没有宋三、陈鹤、小七他们几人多,但也不至于买不起衣服啊。 毕竟吃住都是由李府统一供应,不用他们花一分钱的,怎地却把孩子弄成这个德行? 耿小三儿显然没明白李彦的意思,疑惑道:“干爹觉得三儿哪里不好?” 李彦拉着他坐在门槛上,试探问道:“你爹娘最疼你们三兄弟里的哪一个?” “最疼?”耿小三儿想了想,自豪道:“当然是最疼小三儿啊,娘说小三儿聪明,懂事,以后能办大事。” “那为何给你穿成这样,书袋破了也不换新的,还有,你就这一双鞋吗?”李彦质问道。 耿小三嘻嘻一笑,“原来干爹说的是这个呀。” “嗯。” 耿小三歪着脑袋,神秘道:“是我故意这么穿的。” “哦?为什么啊?”李彦惊讶道。 “因为私塾里其他人都穿破旧的衣裳啊。” “哦。”李彦瞬间明白过来,“你才这么大,就能有这样的想法,干爹真为你骄傲,但也不能为了合群就变得虚伪,最好还是做真实的自己。” “三儿现在就是真实的自己啊,娘说过,我们家要不是有幸遇到干爹,小三儿可能连私塾都读不起呢。” “哈哈……”李彦摸了下耿小三儿的脑袋,笑道:“学会拍马屁了,这可不好。但悄悄的告诉你,干爹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但被人夸捧的时候,还是很享受的,你说干爹是不是很虚伪?” “嗯。”耿小三儿郑重的点点头。 “你应该叫耿直。”李彦宠溺的看着耿小三儿,真是越看越喜欢,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不好好培养真是可惜了。 忽然想起自己“不育”这事,喃喃道:“也许以后只有你来继承干爹的家业了。有机会干爹向官家请示一下,把你送去宫里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耿小三儿眼珠转了下,理解不了李彦话里的意思,再聪明也终究是个小孩,见识和阅历方面约等于零,所以,他又怎会知道和皇子一起读书是个什么概念。 …… 李府,后宅,一个偏僻的院子。 李彦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杨氏站立于他身侧,对面坐着从柴府抓回来的胖女人。 “杨姐坐啊。”李彦客气道。 杨氏道一声谢,便很自然的坐下,丝毫没有谦卑之意。 “名字知道,身份不详,还是哑巴,我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其实我就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柴富,杨姐可有什么好办法?”李彦苦闷道。 杨氏打量下胖女人,笑道:“最好的办法大人不用,那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杨姐指的是什么?” “她身上一道伤痕没有,很明显大人不想使用酷刑。” 闻言,李彦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尤其与杨氏对视时的眼神,让他觉得这个女人聪慧到可以洞察一切,这种被扒掉衣服赤裸展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李彦突然理解了曹操为什么要杀杨修,很有可能曹操面对杨修时,就是李彦现在的这种感觉。 如果杨氏是男人,无疑是可以威胁到李彦的存在。 “那杨姐说的笨办法是什么?”李彦问道。 “不如大人把她交给妇人,让妇人试一试。” “其实李某叫杨姐过来,也正有此意,但杨姐小心点,这女人身上有功夫,千万不要给她松绑,尽量避免与她单独相处。”李彦提醒道。 杨氏笑了下,“她不会杀我的,那样对她没有一点好处,不但出不去府门,还会让大人没有心里负担的使用酷刑,我觉得她不会行出这等傻事。” 此话一出,胖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本来她还想着有机会挣脱绑绳,便挟持这个女人,可听完杨氏话,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同理,能舒服谁也愿意受罪,至少胖女人不愿意死,因为她心里还有个坚实的靠山,她相信,只要耐心等待,那个靠山就能把她救出去。 “好吧,那一切拜托杨姐了。”李彦起身施礼道。 杨氏飘飘下拜回礼,“原为大人效劳。” …… 出离小院,李彦抬头看了眼天空,见太阳微有西斜,猜测应该已过正午,吹了下垂到嘴角的那缕风流梢,微微一笑,惬意的将手插进腰带,大步向烟府走去。 上次探望烟七的时候,烟七已然睁不开眼睛了,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苟延残喘,李彦有种想将他捂死的冲动,免得再继续受罪。 可李彦只能想想,毕竟这个年代没有安乐死这一说法,不要说那么做,就是说出来都会让烟九娘怀恨在心,所以李彦自然不会自找不快。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八回 娶几个才知足 去烟府不用走正门,可以直接从李瓶儿的院子里过去,也就是那日烟九娘让王大郎开的那道小门。 李瓶儿院中的梅花开的依旧艳丽,正有俩个小丫鬟蹲在地上修剪枝桠,两人皆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银铃般的笑声异常悦耳,似乎有魔力一般,让李彦瞬间忘却心中的苦闷。 这就是青春啊! 李彦侧身依靠在门上,痴痴的看着,他实在不忍心破坏这青春洋溢的气氛。 片刻后,忽的瞅了瞅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大笑出声,心道:我今年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怎地就怀念起青春来了,不是应该享受青春才对吗? “主爹。”两个小丫鬟听到笑声,纷纷站起身对李彦施礼,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没事,没事,忙你们的,忙你们的。”李彦忍住笑意,摆摆手,而后迈步奔上房屋走去。 “主娘不在屋里。”一个小丫鬟喊道。 “哦?去哪了?” “去烟府花园踢蹴鞠了,”另一个小丫鬟回道。 “哦哦,多谢多谢。” 李彦随便拱拱手,大笑着穿过那道连通两府的拱门。 直到李彦走远,那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紧张道:“黛姐姐,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没有呀,妹妹,我脸上呢?是不是有脏东西?” “也没有啊……” “那主爹笑什么啊?” 两个小丫鬟噘着嘴,气恼的丢掉手里的剪刀,开始闷闷不乐起来,若再想听她们笑,估计得两天之后了…… …… “好球!”李彦做作的鼓掌道。 烟九娘的小花园里,李瓶儿、烟九娘、师师三人对战阳谷县请来的蹴鞠高手,三女配合的相当默契,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相公。” 三女停下动作,向场边走来,动作一致的从袖中取出秀帕擦汗,却因为性格的原因,擦汗的状态也大不相同。 李瓶儿娴雅,姿态娇弱;师师英气,不拘一格;九娘高贵,细致入微。 “来来来,相公抱抱。” 李彦贱兮兮的迎上去,将李瓶儿揽在怀里,又在其红扑扑的脸蛋上香了一口。 而后转身去抱师师,怎料师师伸出食指在李彦的胸口重重的戳了下,嗔道:“成何体统。” “你不要拉倒。”说罢,转头又奔向烟九娘,“相公稀罕下。” “哎哎哎,好啦好啦好啦。”烟九娘应付的抱了下,便推开李彦。 虽然被拒绝,被嫌弃,但李彦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这种体验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三个女人,三种性格,没有高下之分,皆是那么完美,那么优秀,足以满足李彦的虚荣心。 这就是李彦的青春…… 坐在花团锦簇的小院中,闻着花香,听着鸟鸣,品着茶,聊着天,享受着岁月静好,直至夕阳西下,才依依散去。 李瓶儿和师师回李府,李彦和烟九娘留在烟府用餐。 吃过晚饭后二人牵着手去烟七那里坐一会,而后又向烟老爷子问安,这才回到九娘的闺房中,享受二人世界。 有丫鬟们挑满热水后关门离去,李彦与烟九娘对坐在浴桶里,相互凝视,良久无语。 终于,烟九娘打破沉寂,“阳谷县小泼皮如今是朝廷二品大员,真是难以置信。有时候我就想,你到底有何本事,能受到皇上如此重用,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你哪方面特别厉害,索性就不想了……” “想这些做什么,我……” 烟九娘气愤的向李彦撩去一捧清水,责怪道:“我还没说完,你休要插嘴!” 李彦抹一把脸,“好好好,您继续。” “所以我索性就不想了,但真当我不想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你特别厉害,文能用连环计搬倒柴富,武能杀死反贼方腊,这么个文武双全的男人,确实能让女人倾倒。” 烟九娘顿了下,忽的严肃道:“李郎,我想问你一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啊……问,问吧。”李彦结巴道。 “你这辈子打算娶多少女人?” “啊?”李彦被问的一愣,铺垫这么多,竟然问出这么个问题,思考一下道:“我觉得有你们就已经足够了,不会再对别的女人产生兴趣。” 烟九娘嗤笑一声,明显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用手拨弄着浴桶里漂浮着的花瓣道: “李郎这话也忒敷衍了些,并不是非得对人感兴趣才要拥有。梦儿下面的话有些不合适,李郎不要生气。” “嗯,尽管讲。” “李郎对浣兮丫头可有兴趣?”烟九娘轻声询问道。 李彦瞬间变得郑重,如实道:“九娘说的对,娶浣兮确实有其他因素,罗竹对我有恩,我无法拒绝。” “只是恩吗?难道不是因为罗提举的地位?”烟九娘追问道。 李彦连连摇头,“绝对不是!我敢对天发誓。” “李郎不用发誓,我只想问,如果眼下有一个比罗提举更有权势的人,要与李郎联姻,李郎会是什么态度?” “哈哈,怎么可能,九娘说笑了,这虚无缥缈的事,说它干嘛,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白白浪费这大好时光啊。”李彦一边说着,一边扑向烟九娘,搅动浴桶里的水一阵荡漾。 “等下!今日必须把此事说明白。”烟九娘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用力的推开李彦,眼泪汪汪的道。 李彦心里有些不快,邹眉道:“九娘到底要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绕来绕去的,让人好不心烦。” “你与蔡京的孙女有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烟九娘质问道。 李彦瞬间恍然,难怪烟九娘这么反常,原来是因为蔡喵喵。 不对啊……,她是如何知道蔡喵喵的呢? “九娘说的可是蔡喵喵?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做。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军营里还有你的人?” “她去熏熙堂了,而且明确表示要买和你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料。” “这……”李彦苦着脸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是你误会了。” 话音刚落,就听屏风后边传来一声怒喝,“你把我的绣帕都给她了!还说是误会!” 李彦吓得忙转回头,就看见一脸“杀气”的师师正卷着袖子向他走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九回 三鞠躬 李彦着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在军营里与蔡喵喵发生的事讲述清楚,并立下重誓,绝不会再对任何女人产生兴趣,这才躲过一次“群殴”。 解释清楚后,李彦环视三女,坏水上头,故意泼湿师师的襦裙,而后一脸愧疚的跨出浴桶。 正当师师责怪之时,李彦豁的将其抱着怀里,直奔大床而去,嘴里还吩咐李瓶儿带烟九娘过来。 烟九娘怨恨的拍一下水,本来应该是“独享”,却变成了“分享”,她哪能不气,好在李瓶儿善解人意,道:明日、后日还给你。 这才哄着烟九娘也登上香塌。 师师嘴里骂着李彦,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奈何被李彦压在身下哪还能逃的掉。 弹指间,便被褪去外衣,一盏茶后,丝布不挂,一炷香后,紧抱李彦,一刻钟后,飘飘欲仙,一个小时后,脸颊红润的缩在床角偷偷观看…… …… 纵然李彦有一百个不愿意醒来,但还是得起床,因为今日是大朝会,赵佶上一次朝不容易,也可以说,至从殿试那天后,便再也没有上过朝,如果这还请假,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今日他还算是个主角,是与蔡京辩论的主力成员,所以更不能去晚,若还没开始辩论就让人拿住把柄,那可真是丢人现眼带砸锅了。 李彦迷迷瞪瞪的爬起来,小心翼翼的下床,当站在地上的那一刻,突然发现必须得喊起一个来。 回头看眼睡得正香的娇妻们,他真不忍心打扰,但奈何他找不到朝服在哪,思来想去,这种事还得喊瓶儿。 轻推几下,趴在耳边呼唤两声,李瓶儿才睁开惺忪的睡眼,她第一次睡得这般实,只因为昨天真是太累了—— 替蹴鞠累的…… “相公。” “嘘……”李彦轻声道:“我工作服在哪?” 李瓶儿疑惑道:“什么服?” “嗨,朝服!” “朝服啊,昨天烫完就挂在我屋子里呀,相公要它做什么?”李瓶儿明显还没睡醒,大脑属于短路状态。 “穿朝服当然是上早朝啊,你继续睡吧,我自己去找。”李彦留下一句话,便登上靴子向屋外走去。 李瓶儿“哦”了一声,身体缓缓倒下,但当头碰到枕头的那一刻,突然惊叫道:“上朝!” 这一嗓子太突然了,师师和烟九娘也纷纷惊醒。 李彦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听到这声惨叫,不由得苦笑一下,知道肯定都醒了,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等下相公,我去取,你不知在哪。”李瓶儿叫住李彦,慌忙的穿上衣服,推门跑了出去。 烟九娘看了眼计时用的蜡烛,忙披上衣服,迈着碎步往门外走,边走边埋怨道:“相公为何昨晚不说,眼下离钟楼鸣响只剩不到半个时辰,若朝会迟去,那真是荒唐死了。” 来至门口,对着院内厢房喊了几嗓子,叫醒下人后,安排着打水造饭等一应事宜。 师师则打着哈欠替李彦束发,李彦对着镜子坏笑一下,“师师姐觉得怎么样?” “嗯?”师师先是一愣,而后瞬间理解,用梳子尖重重的扎他肩头一下,“你也不怕短命。” 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瞅了一眼,见烟九娘没有听到,才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李彦也觉得此话有道理,前车之鉴就在那摆着,还怎敢胡来,只好悻悻的闭嘴,不再言语。 …… 终于在钟楼鸣响之前,李彦进到皇城,此时,大庆殿前广场上早已站满身穿朝服的官员,但看他们放松的状态,就知道朝会还未开始,不然不会出现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情况,甚至还有人磕着瓜子,袖口中藏着茶壶的事情。 李彦一路走,一路看,真是惊掉下巴,形形色色,千姿百态,这哪里像开国家会议,不夸张的说,和赶集一般无二。 有小太监指引着来到一侧殿,毕竟身份不同,如李彦这等官职,也就不用站在广场等候了。 当他进到殿内,原本哄乱不堪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二十几人整齐划一的将目光投向他,李彦倒也不虚,这几个月别的本事没长,心理素质绝对强大了太多。 因为他无时无刻都是焦点,几百几千人都承受下来了,何况这区区二十几人,虽然这二十几人身份尊贵,但在李彦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包括坐在主位上病殃殃的蔡京,在李彦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而已…… 之所以他会这样想,全是路上给自己催眠的结果。 他这次是要和蔡党明刀明枪的正面硬钢,说不虚那绝对是假的。 李彦就算再有心计,也不敢和活了七十多年的老狐狸相比。 毕竟蔡京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纵横数十年,而且对政治和人心都了如指掌,你拿什么和人家斗。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李彦觉得必须剑走偏锋,不能按照常规路数来。 “哟,宰执来的这般早,下官有礼了。”李彦手里捏着笏板,嬉笑着冲蔡京连鞠三躬。 蔡京笑眯眯的捋着胡子道:“李丞无须多礼,起来吧。” 咦? 本来李彦想的是三鞠躬是给亡人的礼节,这一下不说直接气晕蔡京,至少也能气个半死吧,可看眼下这架势,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一局对阵,李彦落个惨败,正当他慌乱之际,只听高俅讥讽道:“李大人对宰执还真是孝敬,竟然行出这么大的礼节,真是佩服佩服,” 李彦心里暗恨,怎么就把“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这个说法给忘记了呢,真是大意了。 但他怎能在嘴皮子上吃亏,立即回道:“高太尉有所不知,下官对宰执的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所以,下官每一次见到宰执都倍加珍惜,每一次都当最后一次那么对待,真担心过几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此言一出,殿内登时炸锅,众人皆听出李彦话中带有诅咒的意思,这等“护主”的机会他们怎会放过,纷纷伸出手指、指向李彦,各种罪名脱口而出,好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特别熟练。 其实就是事先准备好的…… 只不过原本是想在朝会上说出来,而眼下受到刺激,提前说了出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回 老年痴呆 李彦一脸笑意的接受着谩骂,环顾一圈后,发现满屋子皆是蔡党成员,而且都是铁粉那种,心里不禁咒骂起那个领路的小太监。 很显然,肯定还有别的侧殿供帝党成员等候上朝,而那个不开眼的小太监竟然直接把他送进虎口,真是太狠了,如果是有意而为之,那这里面的阴谋可就太大了。 如果把此次朝会比喻成两军作战,那,小太监的这种做法无疑是把主将引到敌人腹地。 李彦自然没有赵子龙那般神勇,可以在百万军中杀个三进三出,更没有诸葛亮的诡辩之术,舌战群儒而不落下风。 但,他也不会就此转身离去,脑中极速思考着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境。 好在群臣不像村头泼妇那般喋喋不休,看李彦不还嘴,便也就兴致不高,骂声渐渐弱下来。 李彦嘿嘿一笑,道:“累了吧。” “呸,真不要脸。” “厚颜无耻!” …… …… 只三个字又引发新一轮骂战。 待殿内再次安静,李彦突然正色起来,眯着眼睛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李某听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今天想分享与诸位听,只有五个字,欺老不欺小。” 说罢,李彦豪气的拂袖而去,待站到殿外,长出一口气,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气势真能把人压垮,要不是他的内心足够强大,今天必栽跟头。 …… 殿内鸦雀无声,众大臣回味着李彦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再看看大口喘气的蔡京,皆心慌起来。 常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蔡京今年可七十多了,满打满算还能有几个年头可活? 虽然八个儿子有六个是学士,但无不是在蔡京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皆不堪重用,与其父相差甚远, 而且老大蔡攸向来与蔡京不睦,这事众所周知。 所以蔡京死后,那他们可还指望谁? 蔡京也瞧出众人的心思,惊叹李彦小小年纪就能做到杀人诛心,最主要是胆大,有些人心里有,但嘴上不敢说,可李彦不同,似乎没有他畏惧的事。 “老夫,老夫且死不了呢。”蔡京只能不咸不淡的说上一句,企图稳定“军心”,可此时,这句话就有点太苍白无力了。 …… 一通鼓响过后,大庆殿内,蔡党、帝党分列两旁,赵佶端坐在闪着金光的龙椅上,扫视群臣,片刻后,言道: “大宋自建国以来,便与契丹常年交战,先帝曾大败契丹于澶州,但先帝仁爱,不愿看到百姓为避战乱而流离失所,成为天涯浪荡、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悲惨流民。 这才含泪签下澶渊之盟,企图用仁心感化。 朕继位后,虽与辽未有大争端,但小摩擦不断,足以说明辽贼野心不死。 如今辽节节败退,此绝佳的机会,朕决定对辽出兵,一举灭之,完先帝未成之伟业。” 李彦听着赵佶激昂慷慨的、说了足足有十分钟的开场白,演讲功底真是不错,没有照本宣读,可以感觉到,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 蔡京作为百官之首,理应率先发言。 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中间位置,躬身道:“老臣有不同意见。” 意料之内。 所以,赵佶并不奇怪,淡淡的回道:“宰执请讲。” “老臣以为,三足鼎立应两弱者相交对抗强敌,若助强者,只会让强者更强,日后定也被其反噬,请陛下三思。” 赵佶微微点头,道:“宰执之言也不无道理,众卿家也都与宰执意见一致吗?” 此话问出,殿内出现一丝骚乱,群臣们如蚊蝇之声一般低低细语,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一人站出来发言。 李彦低头听了一会,知道该自己登场了,横跨一步,朗声道:“臣有不同意见。” “李爱卿请讲。”赵佶笑道。 “回陛下,臣觉得宰相大人毕竟年岁已大,胆小也实属正常。吾朝这些年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三军将士摩拳擦掌,早已急不可待。而且吾朝与金国并无家仇国恨,又有什么理由出兵伐金呢?臣听人说,到了一定年龄之后,都会患一种疾病,好像叫什么老年痴呆症。所以,陛下应该派一名善治脑病的御医给宰相瞧瞧,以防万一。” 这就是李彦路上琢磨出来的“偏锋”,抓住蔡京年老体衰的弱点不放,正常辩论恐难以胜出,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反正有赵佶袒护,蔡京也不能把自己怎样。 与殿试那日不同,那时李彦无官无职,又初入京都,不敢过于放肆。 如今他在朝堂上也算是重臣,说出来的话分量也不可同日而语,自然畅所欲言,发挥不要脸的强项。 反正名声也臭到极致了,正所谓债多了不愁,难道还在乎再臭一点吗? 哄…… 朝堂顿时乱作一团,赵佶惊的瞠目结舌,咂咂嘴,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有心顺着李彦的意思说,但看了看脸色发白的蔡京,又有些于心不忍,如果真一下子把宰相气死在朝堂上,那后人会怎么说他。 李彦可以不计后果,但赵佶不行,不说非要青史留名,那也不能遗臭万年啊。 所以支吾两句,没有言语,假装衣领不舒服,低下头慢条斯理的整理起来。 蔡京指着李彦,半天没说出话来,因为他一生都在算计君子,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一个泼皮当面对质,所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似乎与李彦这样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和他讲道理不过是对牛弹琴。 其实,蔡京不知道后世有一句名言,“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很明显,李彦就是那个装睡的人,大宋朝的军队战斗力到底是什么档次,李彦不可能不知道。 幽州境内多是平原,在平原上打仗骑兵就是无敌的存在,而大宋朝全部骑兵加一起不过十万人,战马不足六万匹。 而辽国常备骑兵十二万人,但,重要的是,每名骑兵配备三匹战马。 且不说契丹人的单兵战力有多强,就拿两方的数据作对比,李彦还怎敢狂妄自大到这等地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一回 出兵伐辽 让赵佶意外的是,朝堂上的蔡党似乎突然哑巴了一般,若放在以前,此时想来早就对李彦口诛笔伐了,可今天却是出奇的淡定。 那些替蔡京愤愤不平的大臣,反而是御史台的“婆子”们。 “陛下!李丞的这番言语实在有失体面,臣建议将出言不逊之人驱逐出朝堂,以正朝纲。”浓眉大眼的御史道。 赵佶摆摆手,“嗯嗯,李卿休要再胡言乱语,朕警告一次,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陛下。”李彦恭敬的回了一句,退回原来位置。 轻描淡写的揭过此事,群臣皆看出赵佶的意思,更知道风向要变,这等关键时刻,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阿翁,传马政和那个辽人。”赵佶对梁师成道。 “传武义大夫马政和辽人马植进殿。” 李彦听到辽人马植,便是一怔,心道原来赵佶还有杀手锏,这个关节能传一个辽人上殿,想必不会是一般人,定是携带机密之人。 不多时,二人走至殿中,行跪拜大礼,三呼万岁,赵佶满意的让二人平身说话。 马植率先说道:天朝大兵压境,辽国必亡,陛下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华往昔之疆,代天谴责,以治伐乱,王师一出,必壶浆来迎。 听罢,蔡京萎缩在椅子上,长叹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李彦心里一惊,怕不是死了吧? 过了一会,看到其手指动了下,才放下心来,如果此时蔡京死了,那政务由谁处理,若强推给无能之人,只会让国内陷入混乱。 这么一来,就变成内忧外患,到那时,恐怕赵佶也不敢再出兵伐辽了,这不是李彦想看到的。 “说的好!下去领赏吧!”赵佶拍手道。 这就完了? 李彦失望的摇摇头,原以为这马植是什么重要人物,原来只是到殿上吹捧一番,想来这些话赵佶在背地里已经听过不止一遍。 真是无聊至极,这马植是不是辽国人都不一定,没准就是个乞丐,被拉过来客串下辽国人。 赵佶臣子还真干的出来这种事! 马植退下,轮到马政开始大吹特吹。 他倒不吹大宋,而是吹捧金国,简直把金国吹的如神仙一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摧枯拉朽。 甭管什么词吧,总之就想表达一个意思——金必胜,辽必亡。 最后讲述出他与金国的海上盟约,辽灭之后,金国愿意把燕云十六州还给宋。 赵佶听完,疑惑的看向蔡京,“宰执觉得如何?” 蔡京摇摇头,有气无力道:“老臣无异议。” “好!”赵佶蹭的站起来,激动的在御台上来回踱步,吩咐道:“传小将军韩世忠。” “传,进武校尉韩世忠进殿。”梁师成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不消片刻,只听铠甲声响,一身正气的韩世忠披甲进入大庆殿,显然这是赵佶事先恩准过的。 韩世忠激动跪在地上,三呼万岁,由于太渴望这一天,声音中都略微有些颤抖。 “平身。”赵佶往前走几步,眯起眼睛瞅了一会,可能看的还不是很清楚,摆摆手,道:“近前来。” 韩世忠向前迈出两大步。 “哎呀呀,小将军仪表堂堂,真是一身虎威啊。”说罢,又转头看向李彦,“朕,文有李丞,武有韩帅,何愁辽贼不灭!” 此言一出,蔡京坐不住了,韩世忠现在不过是进武校尉,说起来将将从六品官职,就算平反有功,也不可能直接封帅啊。 “陛下,慎言啊!”蔡京抖着手道。 赵佶“哦”了一声,道:“朕想封韩小将为右卫大将军,宰执可有意见?” “不可啊,此子不过是初绽锋芒,资历尚浅,战功不丰,岂能连提数级。” “那……,封正三品右骑常侍?” 本来韩世忠听到右卫大将军时,心里笑开了花,但立即被蔡京否定,空欢喜一场,顿时有些气恼。 当听到赵佶要封他三品常侍,觉得也很好,刚要谢恩,却又被否定,此时,他杀蔡京的心都有了。 “不可!”蔡京斩钉截铁道。 赵佶颇有些为难,想了下,又道:“正四品诸位大将军?” “不可!”蔡京继续反驳道。 “这……,正五品马军都指挥使,这总行了吧?”赵佶苦着脸道。 蔡京叹口气,点了点头。 “好,拟旨,封韩世忠为马军都指挥使,赐子爵。”赵佶忙夹私添个爵位进去。 韩世忠跪地谢恩,心情真是大起大落,从二品滑到五品,好在最后多给个爵位,可以看出圣恩很浓,既然得圣宠,还怕升不了吗。 既然出兵,那肯定需要有一个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军营里的大帅,童贯一死,那只剩下太尉高俅,太尉官职本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由他领兵出征,无可厚非,就连李彦都说不出什么来。 当然,赵佶也不会有意见,他对高俅太了解不过,若说踢蹴鞠,他是行家,打仗嘛…… 所以,给他兵权也不敢造反,但赵佶似乎忘记一点,出兵就是去打仗的啊,不会打仗,那还打个什么仗? 但赵佶不管这些,他心里只想着不反我就行,高俅不会打仗,不是还有韩世忠呢吗。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早会,便结束了早朝,至于具体的作战计划,行军路线,粮草供应等事宜,那是户部和兵部的事,李彦自然无法参与,他也不想参与。 因为,他知道此仗必败! 然后,几天后传来一个让李彦啼笑皆非的事。 不知道高俅缺了哪根弦,出征前竟然向赵佶要走两名妃子和无数名美女随军出征。 高俅果然比童贯厉害,童贯还遮遮掩掩,高俅这厮直接明目张胆的要,而且要的还是皇上的妃子。 更奇葩的是赵佶竟然答应了…… (历史上向赵佶要妃子的是蔡攸,由于剧情需要,张冠李戴,多多包涵。我以为网络是以娱乐为主,所以从不生搬硬套的大段普及历史知识。我相信能选择读历史的书友、也定是对历史有一定了解的,无需从中学习什么。我这本其实算不上历史文,但多少是这个意思吧,供君一乐,善莫大焉。)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二回 随便官人刺哪里 短短月余,封丘县便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出征前一日,韩世忠亲自到府辞别,李彦大摆宴席为其饯行。 高俅倒也没亏待他,足足配齐一万五千名骑兵,尽数交由他来指挥。 骑兵机动性要比步兵强上很多,自然不用和大部队一起走,属于独立营。 所以,这也算遂了韩世忠的心愿。 …… 那日朝会上王辅从头至尾一言未发,让赵佶大为失望。 至从杨氏被困杭州后,王辅便一直碌碌无为,这下更是彻底“失宠”。 也可能是因为赵佶有了李彦这个“新欢”,便忘了王辅这个“旧爱”,现在赵佶的眼前红人非李彦莫属。 李彦趁此机会买通十几名言官一齐弹劾王辅,罪名五花八门,贪污腐化,横行街市,滥用职权,强抢民女等等。 当然,这也不算诬告,王辅得势之时确实疯狂过一阵,赵佶大笔一挥直接交由开封府审理,梁师成也曾试图为他开脱,奈何每一次见到王辅都是喝的醉醺醺的,颇有些自甘堕落的架势,梁师成也就放弃了。 开封府知府王革是个两面三刀之人,既是蔡党,又想和罗竹、李彦结交,当然,还和烟老子有很深的交情。 所以,李彦送去五千两银子,保下王辅一家人的性命。 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遵守当初承诺,另一方面也是有做给杨氏看的意思。 而后又请王革为小沫的父亲翻案,调出案宗一看,还真是冤枉的,气的李彦差点派人去追杀王辅。 小沫的父亲是因为看不惯王辅的跋扈,所以三番五次弹劾王辅,才引来王辅的报复。 眼下沉冤昭雪,李彦派王小七去把老丈人接回京都养老。 小沫的事至此告一段落,虽然李彦也知道杀小沫的真正凶手、并不是王辅雇佣的杀手,但奈何没有线索,也只能暂且搁置。 这一个月来,李彦除了陪三女练习蹴鞠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和燕青、宋三呆在一起。 武松和鲁智深搬去道观常住,一个花和尚,一个恶头陀,再加上一个百无禁忌的老道士,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李彦去过一次,很难融入,索性就不去了。 所以,空闲时李彦就向燕青请教刀法和刺青,在汴梁民间有专门的刺青组织,名曰锦体社。 李彦先是在手背上纹了个蝎子,感觉还不错,又在左臂上纹一把左轮枪,一来二去便上瘾了,回家劝说师师也去纹,师师喜欢倒是喜欢,但条件是只允许让女人给她纹。 这个年代去哪里找女纹身师,所以也就作罢了。 至于李瓶儿、浣兮和烟九娘,前二人喜欢,但介意纹到自己身上。后者干脆厌恶的不行,导致每次伺寝烟九娘的时候,都用白布紧紧的遮住,像刚从战场上下来似得。 烟七在一个夜里终于永远解脱了,意外的是烟老爷子看到孙子装进棺椁后,竟也在第二天无声无息的去了,用老和尚的说法就是——祖孙本是同命人。 这可哭坏了烟九娘,烟家两个对她最好的人相继离去,怎能不伤心。 还好有李彦陪伴、安慰,才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但可以清晰感觉到,烟九娘的心离烟家更远了,很少再去八椽厅开会,还变得独断专行。 李彦劝解几次,但都被无效驳回,眼看着烟家争夺财产的大战一触即发,却没有办法阻止,二叔、四叔、五叔那边更不待见他。 所以李彦能做的只有默默关注,暗中替九娘布局,别人他不管,九娘是万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的。 …… 这一日,李彦和燕青坐车路过金环街时,一把扇子精准的砸在李彦头上,李彦知道定是孟玉楼这妮子,所以捡起扇子并不言语,吩咐车夫继续走。 可燕青哪能忍受这般屈辱,没和李彦打招呼,敏捷的跳下移动中的马车,几个攀爬便站在孟玉楼身前了。 待来到二楼,燕青才看清扔扇子的竟然是个女人,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尴尬的抱拳一笑,便想离开。 孟玉楼已经不是第一天在环廊上等着砸李彦了,前几次皆没砸中,今天好不容抓住李彦的“小厮”,怎还能放手。 所以她拽着燕青的袖子不放,燕青尴尬的不行,一心想要离开,二人便拉扯起来。 可能力气太大,也可能是衣服太糟,“嘶”的一声将袖子扯开一道口子。 孟玉楼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一双媚眼恨不得盯进燕青的肉里,那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儿让她喜欢的不行。 “这位小哥儿,能不能在奴家身上也刺一朵花儿出来,随便你要刺哪个部位。”烟九娘抛着媚眼道。 燕青单身多年,火力壮的能烤熟一头牛,怎能经住孟玉楼诱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李彦从楼梯爬上二楼,正好看到这一幕,灵光一闪,藏进幔帐里。 孟玉楼拉着燕青来至妆阁内,倒上茶水,含情脉脉的递过去,娇滴滴道:“怎么称呼?” “燕青,燕小乙。” “小乙哥儿,你身上别处可还有刺青?” “有。” “可否让奴家一观?” “这……”燕青有些犹豫。 孟玉楼咯咯笑道:“看小乙哥儿是有功夫之人,想来定是位豪杰,人道是大丈夫不拘小节,难道还在乎让别人瞅上一眼不成?” “好吧。” 燕青答应一声,背过身,缓缓褪掉上裳,露出后背上的万紫千红。 孟玉楼惊呼出声,而后咬紧下唇,不自觉的伸出纤手摸去。 当手指碰触到后背的那一霎,燕青身体忽的一抖,肌肉登时紧绷起来。 雄性荷尔蒙顿时让孟玉楼欲/火焚身,感受到身体某个地方痒痒的,不由得夹紧双腿,猛的从后边抱住燕青,火热的嘴唇带着热浪吻在了燕青的耳根处…… 而燕青却没有躲避的意思。 李彦看到这里,已然知道后面将要发生什么,摇摇头,转身离去。 刚关好门,就见陈皮从远处走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李大人?”陈皮疑惑道。 李彦拍了下陈皮的肩膀,“我吩咐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这,这种事急不来啊,再给小的一些时间。”陈皮哀求道。 “哎。”李彦叹口气,道:“算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你以后不用呆在教坊了,去找范二吧。” 话音未落,只见陈皮将手里的汤碗摔在地上,瞪着眼睛怒视李彦,差一点就骂出口了,可最终还是没敢,抹着眼泪跑开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三回 请你客气点 李彦看着陈皮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心道:多情的女子,痴情的郎。不是你的,纵然付出千般好,也终究还是个备胎。 不知道孟玉楼这次的感情能维系多久,更不晓得燕青是不是和王小七一样,只是贪图一时快乐。 其实李彦特别希望孟玉楼能有个好的归宿,似乎在孟玉楼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李彦为了活着,活的滋润,不惜名声扫地,在朝堂上对年长之人出言不逊,等等这一切作为,在外人眼里何尝不是极其卑劣。 而孟玉楼就如同女版李彦,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抛开道德问题,她实实在在是个悲情女子,最重要的是,孟玉楼对师师有恩,对李彦有恩。 仇未必非要报,但,恩必须偿还,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出离教坊,招手唤来一辆人力车,怎料,他刚坐在车上,就被两个穿着紧身装扮的男人挡住去路,车夫疑惑道:“您二位这是?” 那两人不理车夫,而是对李彦道:“我家主人让李大人上车叙话。” 李彦不由得眉头一邹,这个“让”字,听着异常刺耳,先不管对方的主子是何许人也,多大的官职,看手下人的这份傲慢,就能窥见其主人的人品了。 顺着男人的手指看去,只见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停在对面,车身上没有任何装饰,无法辨认出身份。 “我如果说不去呢?”李彦轻蔑道。 那两人明显一怔,似乎没想过会被拒绝,眼中寒光一闪,“不去也得去! 李彦感受到这二人身上凌厉的气势,知道非寻常之人,应该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不然“杀气”不会这么大。 不禁有些疑惑,这里可是京都,普通的打架斗殴都会被治以重罪,竟还有人敢如此嚣张。 所以,李彦还真不信他们敢明目张胆的在街上劫持。 “不管你主人是谁,请先学会客气,否则就是有天大的事,李某也不奉陪。” 那两个男人刚想说话,只听马车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和他说个请字,不就好咯,天天板着一张脸,我不止一次说你们了吧,就是改不掉,这下遇到对手了。 那两个男人老脸一红,微微低头道:“请李大人过去。” 李彦扭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蔡喵喵趴在车窗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白嫩的脸颊处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弯月型的头帘遮住额头,中间短,两侧长,一对细眉微微提起,末梢用粉色脂粉勾勒,一直延伸至发鬓里,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笑意。 虽然没有师师那般惊艳,却也算赏心悦目,李彦提起衣角就要下车,可双脚刚沾地,突然想起那日发下的誓言,又乖乖的坐了回去。 蔡喵喵疑惑道:“过来呀。” 李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避开蔡喵喵的视线,支吾道:“我家娘子不让我和你玩。” 蔡喵喵一怔,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冷的吩咐道:“把他带上来。” 说罢,放下气愤的放下车帘。 “是。” “是。” 那两名手下推开车夫,一左一右架起李彦便走,李彦作势挣扎几下,对车夫喊道:“你看仔细了,我是被逼的,如果我妻子问起来,我会寻你去作证的。” 那车夫楞楞的点点头。 李彦半推半就的坐进马车,笑道:“蔡姑娘别来无恙。” “你把我爷爷气病了,你知道吗?”蔡喵喵冷着一张脸,道:“我今天来就是要教训你一下,为我爷爷报仇。” “真病了?严重吗?”李彦假仁假义的关心道。 “官家都去探望爷爷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哦?” 李彦心里泛起嘀咕,看来蔡京能久居高位,也并非偶然,而是有真本事。 如果赵佶真想整他,随便抓一个罪名都能诛其九族。 贪污腐化,大权独揽,结党营私等等,几乎已经人尽皆知,赵佶却视而不见,反而每天窜达李彦和蔡京作对。 这么一想还真挺没劲的,李彦就算窜上天,也扳不倒蔡京,因为赵佶离不开他,大宋没他不行。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蔡喵喵见李彦不说话,惊恐道。 李彦收回思绪,笑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坏吗?” “挺坏的,还满口谎言,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说实在的,你爷爷的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事?”李彦故作憨厚,表现出很愚蠢的样子,直接问了出来。 果然,蔡喵喵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质问道:“你认为我会说吗?我突然发现你好笨噢。” “是是是,不说就不说,反正像造反这种事确实不好说出口,我……” 话未说完,蔡喵喵蹭的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一脸担忧道:“不要说乱!” 李彦掰开她的手,憨憨的道:“为什么不能说?” “别说,千万别说,让车外边那两人听到,你会死的!” 蔡喵喵声音很低,但语气紧张,而且细微的表情也毫无表演痕迹,真实到不能再真实。 李彦心里一沉,没想到蔡京还真憋着造反,蔡京的大事果然与李彦的大事是同一件事。 可怜的赵佶,俨然是一只戴着皇冠的羊,随时都有可能被分而食之,如果不是小舅子虞侯护着,蔡京哪还会搭理他。 说到虞侯,李彦也颇为头痛,既贪财,又好色,若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无疑是致命的缺点,可在虞侯身上,却变得微不足道。 只因为他掌握这大宋禁军的指挥权。 李彦对禁军印象最深的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 八十万啊!那是何等阵势。 后来李彦和其他官员闲聊才知道,其实并没有八十万,其中有七十万是夸大宣传,实际上驻扎汴梁的禁军只有十万人而已。 李彦初听到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从古至今吹牛就没有停止过。 一万骑兵就可以号称五万铁骑,五万人就可以说是十万大军,超过十万就可以自称百万雄师了。 不只是军事,文人也有这个毛病。 历史上说话最夸张的莫过于诗仙李太白了。 飞流直下三千尺! 白发三千丈! 千里江陵一日还! …… …… 最后杜甫听不下去了,耿直的写了句“李白斗酒诗百篇”,嘲讽了李白好几千年。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四回 无心插柳 (对不住,跑题了……) 蔡喵喵这丫头真是没什么心机,由于担心李彦的话会惹来杀身之祸,一时心急,就把那件大事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了李彦。 李彦得知事情的真相,当然也就识趣的乖乖闭嘴。 而蔡喵喵低着头,俩只手紧紧的抓在一起,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这种感觉就像夺走了别人的玩具,欣喜的同时还有种负罪感。 马车内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李彦起身道。 蔡喵喵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道:“等下呀!” “蔡姑娘还有什么事?” “其实,我只是想请你去喝酒。”蔡喵喵厚着脸皮道。 “宰府千金明目张胆的绑架一个有妇之夫去喝酒。蔡大姑奶奶,此事要是传出去,您还想不想嫁人了?”李彦摸着下颚,戏谑的打趣道。 蔡喵喵俏脸一红,而后可怜兮兮道:“我这次回到家,突然发现身边没有一个敢说真话的人,我有一肚子话想说,所以只好来找你咯。当然,我知道你有四房妻室,但只是说说而已,难道这个她们也管吗?” “说话嘛……,倒是可以,只是我怕你有别的非分之想。”李彦不正经道。 蔡喵喵连呸几声,道:“本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才不会给你做妾,我蔡家女儿都是要做正妻的。” 说罢,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惆怅,回忆起那日她主动和母亲表露心声,但被严词拒绝,理由是:李彦之为人,卑鄙无耻,顽皮贼骨,岂能嫁给这样的人。 二来,李彦已有家室,蔡家女儿又怎会给人做妾。 蔡喵喵对第一条没有同感,但第二条让她无力反驳。 李彦嘿嘿一笑,心道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倒也好,没准能从她口中再打探出别的消息来。 “我今日可没带银子,不要指望我结账。” 蔡喵喵抿起红唇,美眸笑成两道残月,“亏你讲的出来,早就说是本姑娘请客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彦的聪明之处就是懂得如何与各种人相处,类似于蔡喵喵这种头脑简单的贵族大小姐,一定要表现的蠢一些,这样才能与她处在同一个频道上。 马车停在怡乐楼门前,李彦看着牌匾,感慨万千,从阳谷县时就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时候无比的渴望,可真到京都却被各种事情困扰,一时竟然忘记了。 更世事难料的是,陪同之人不是善制酒的瓶儿,也不是非怡乐楼酒不喝的九娘,而是死对头的孙女,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贵客两位,楼上请。”小二一边引路,一边吆喝道。 店内一楼的食客纷纷扭头观瞧,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是不配上怡乐楼二楼的,这一看不要紧,有眼尖的认出李彦,又有少数人竟认识蔡喵喵,两方一对,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李彦变蔡党了。 这个消息简直太震撼了,有几人立即飞奔出酒楼,奔走相告,只半日便传的沸沸扬扬,本来有好些准备脱离蔡京的大臣,一时间又开始摇摆起来。 当然,李彦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的,猜出是蔡喵喵的一个小阴谋,那些认识蔡喵喵的食客也应该是她安排的,不然她一个深闺女子,怎可能会有那么多人认出她。 李彦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是蔡喵喵安排的不假,但目的却不是为蔡京巩固人心。 而是想利用这种方式、向家里表明非李彦不嫁的决心,正如李彦所说,明目张胆的请男人喝酒,这种女孩谁还敢娶。 没人要,那就只能给李彦做小喽。 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另一个意思,当父亲为此事夸赞她的时候,她险些气晕过去。 小二指引着二人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包房,刚一进屋,李彦就被墙上的一首词吸引了目光,因为那正是李瓶儿的《声声慢》,而落款却是一个叫林苏的人。 小二察言观色,忙道:“大人对这首词感兴趣,可买回家去。” “嗯?”李彦疑问道:“这不是装饰用的吗?怎地还卖?” “大人不常来本店,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买。” 李彦有些不悦,没版税法就是不行,用别人的词卖钱,还这么理直气壮。 心里有气,嘴里也没有好话,看了眼倒茶的侍女,抬杠道: “女人也卖吗?” 那侍女身子一颤,腼腆的看眼李彦,娇羞的低下头。 怎料,那小二道:“小人刚才说了,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卖,小人这就去给大人取人契。” 李彦本来想怼小二,没想到反而让小二把自己怼了,忙止住小二,指着蔡喵喵道:“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她。” 小二心里一惊,这才听出李彦话里有找茬的意思,顿时变得恭敬许多,不敢继续言语。 蔡喵喵正担心自己的计划、怕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忧心忡忡的喝着茶,突然听到李彦的这句话,呛得连咳几声,而后开玩笑道: “小二,去把我的人契拿来。” 小二尴尬的陪笑,然后识趣的领着伺女离开。 “为什么生气?”蔡喵喵问道。 “哪有生气?” “呵……,这还不叫生气,嘴都快撅到天上了。” 李彦岔开话题道:“酒呢?说好的喝酒,为什么只有茶?” “急什么,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那侍女端着两个精致的小坛子走进来,摆好后,突然发现不知该给谁先倒酒,所以愣在当场。 “你去吧,我们自己来。”蔡喵喵摆摆手道。 李彦心里一惊,单独相处可不好,如果传到师师等人耳中,那就百口莫辩了,忙道:“你别走,给我倒酒。” “下去,不用你倒酒。”蔡喵喵伸手夺过李彦面前的那个小坛子,撕开密封,亲自倒满。 侍女失望的走出包间,将门关严。 李彦咂咂嘴道:“那小丫头长得好看,我还没看够,你怎么就给赶跑了呢?” “没看够以后再看,如果非要今天看,那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你选一个吧。”蔡喵喵悠悠道。 “为什么以后看不到?” 蔡喵喵无奈的按着太阳穴,“你怎么这么笨,我会杀她啊。” “你为什么要杀他?” 蔡喵喵:……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回 绑架 蔡喵喵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我想听你说爷爷的坏话,所以如果这些话让她听到了,她必死无疑,懂了吗?李蠢。” “你的爱好真奇葩,竟然想听别人骂自己的爷爷,李某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蔡喵喵也喝一口酒,饶有兴致道:“说说,你是怎么把我爷爷气病的?” “想听吗?想听给本官人倒酒。”李彦敲着桌子道。 蔡喵喵把椅子往李彦身旁挪了挪,倒满一杯酒,手拄着下巴,两只眼睛注视着李彦,道:“说吧。” …… …… 二人在怡乐楼里足足呆了一个时辰,李彦看着小脸通红,眼神迷离,开始胡说八道的蔡喵喵,明显已经进入醉酒状态,借口家里有事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又止住脚步,前世的思维告诉他,不能把一个醉酒女孩独自留在外面,所以,搀扶着下楼打算放到马车上,再自行离去。 刚出包房门,就见小二端着两杯茶走过来,道:“二位贵客,小店秘方解酒茶,喝一杯吧。” 蔡喵喵嘿嘿一笑,“懂事,本姑娘正口渴的紧,赏。”说罢,一饮而尽。 小二将另一杯递给李彦,李彦摆摆手表示不喝,怎料,那小二道:“怡乐楼的酒后劲很大,如果不喝这茶,多半会头痛,所以大人还是喝一杯吧。” 李彦没有多有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扶着蔡喵喵走下楼梯。 当来至门口时,那辆马车早已停好等待,只是不见那两名护卫,李彦没有多想,扶蔡喵喵上车,这丫头上车后倒头便睡。 李彦刚要下车,只听车夫“吁驾”一声,突然马车左右摇晃一下,缓缓开始前行。 摇晃的那个瞬间,李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用力的甩了甩头,但越甩越昏沉,心道这酒后劲还真大! 趁着意识清醒,李彦喊道:“认识李府吗?麻烦车户哥儿把我送回府。” “好的,李大人。”车厢外传来粗狂的声音。 李彦的身子慢慢萎靡下去,意识也变得模糊,过了不知多久,似乎听到车夫与别人说:车里坐的是宰相孙女。 李彦心生疑惑,这句话很奇怪啊,如果到了宰相府怎么可能说是宰相的孙女,应该称呼姑奶奶才是。 李彦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奈何浑身瘫软无力,连抬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而且困意袭来,好像五天五夜没睡觉一般,从来没这么困过。 马车短暂停顿一下,又开始摇晃着前行,李彦也在摇晃中睡了过去。 …… “姐夫,小姑奶奶怎么办?” “先绑上吧,等救出你二姐再放回去。” 恍惚中,李彦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这让他隐约感觉到危险,脑袋昏昏沉沉,身体麻木无知觉,突然想起水浒传里最常见的东西——蒙汗药! 难道被人下药了? 李彦知道此时必须清醒过来,试探几次睁眼,可都徒劳无功,眼皮上像坠着千斤东西一般沉重。 一狠心,把舌尖咬破,一股血液的腥味冲破蒙汗药的麻痹,直达味蕾。 李彦心里一喜,暗道有门,狠下心又咬了一次,这次可能咬的大了些,疼的他差点叫出声来。 也正因为太过疼痛,脑子瞬间清亮了不少,试着动了下手指。 有感觉! 脚趾? 也行! 片刻后,李彦的神智彻底恢复清醒,虽然还很虚弱,至少能正常思考,可以睁开眼睛了。 李彦留个心眼,并没有把眼睛全睁开,而是睁开一条缝隙,偷偷观看。 只见身旁堆满破旧的生活用品,破箱子,破坛罐,破桌子,凌乱不堪,墙上还挂着锄头等农具。 李彦快速分析一下,眼前的情况加上那句“车上坐的是宰相孙女”,想来应该是身处城外的一户农家。 扫视一圈,没看见刚才说话之人,蔡喵喵被绑着手脚躺在离自己三米外的草垛上。 李彦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也被绑上了,还是五花大绑,要比蔡喵喵的“待遇”优厚很多。 还真是绑架啊! 李彦虽然害怕,但没有慌乱,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必须要保持冷静,才能自救! 忽的想起刚才绑匪的对话,有两个关键词“救你二姐”和“小姑奶奶”。 小姑奶奶明显指的是蔡喵喵,这么说来,还真是宰相府的人。 而那个二姐是谁? 很明显,绑匪的目标不是蔡喵喵,而是他李彦,那么,救出你二姐,也就是这次绑架李彦的目的。 而李府眼下只有一个人符合被救的条件,那就是胖女人。 想通这些,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就连柴富的死和空空如也的藏宝库都可以解释了—— 蔡京要想造反必须养兵,养兵就需要大量的银子做支撑,而柴富就是蔡京的赚钱傀儡,所以,杀柴富也是怕他在公堂上把这件事招出来。 李彦相信自己的猜测不敢说百分之百正确,也是相差不会太大,如果继续深挖的话,可能连汴梁的那个赌场都是蔡京赚钱的工具。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只有蔡京才会有底气开出那个看似赔死的盘口,然后引诱赌徒们纷纷下注,他则在殿试上狠狠的打压李彦,狂割一波韭菜。 哎…… 李彦默默叹口气,谨慎谨慎,提防提防,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人利用了,而且手段高到天际,要不是这次绑架,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真是太恐怖了! 利用你与你无关,这是什么境界啊! 想到这里,李彦不禁害怕起来,鬼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阴谋正在布局,而自己还傻得呵的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看来还是想的简单了。 “京都啊,古人啊,你们太可怕了!” 李彦只能苦着一张脸在心里无声的呐喊,却什么也做不了,等待着那两个劫匪的到来,顺应着剧情的发展。 那种无力感又重新回来了,就好像听到童贯大军兵临城下的那次一样,可那次身边还有家人和朋友。 而这次,只有一个敌人的孙女……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六回 穿亵裤怎么小解 李彦试着挣扎绑绳逃走,可饶是用尽全力,也不见有松动的迹象,还真是专业,捆得不是一般的紧! 还好只是绑住身体和四肢,没有把他固定在什么东西上,所以勉强可以换个姿势,不至于把手臂压麻。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直身子。 曲着双腿,后背靠着柱子,李彦认真的扫视屋内每一样器具,企图找到能割开绳子的锋利物件,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五步远的那个破坛子身上。 瓷片的锋利程度绝对可以当刀用,但,前提是先把坛子打碎。 很明显,李彦现在的姿势是不可能移动那么远的,而且,打碎坛子势必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如果因此惊动劫匪,那就立即陷入被动。 思来想去,李彦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不禁有些气恼。 就在他绝望之时,忽的想起袖口中的匕首,暗骂自己真笨,有刀不用,却去找什么瓷片,智商堪忧啊…… 但他自己是拿不到匕首的,还需要蔡喵喵的帮助。 想到这里,李彦扭头看向草垛,只见蔡喵喵睡得异常香甜,小脸通红,呼吸均匀,不时还发出几声梦呓。 “喵,喵,喵喵,喵喵喵……。” 李彦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所以悄悄的学了几声猫叫,试探一下。 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蔡喵喵没醒,也不见有人进来,略微提高些音量:喵喵!喵喵!蔡喵喵! 一声比一声大,终于,在达到李彦嗓音极限的时候,蔡喵喵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嘶吼。 “啊~” 比海豚音还高的叫声足足持续半分钟,才缓缓停下,惊恐的环顾四周,当发现李彦也被绑着的时候,才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喃喃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你绑架了呢。” 李彦气的哭笑不得,这蔡喵喵怕不是傻子吧? 什么逻辑!什么智商! “小姑奶奶,你看清楚咯,我们被别人绑架了。”李彦翻个白眼道。 闻言,蔡喵喵如梦方醒,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顿时又恢复紧张,警惕的晃动着脑袋重新打量四周,最后总结道:真的啊,真的被绑架了。 李彦本想嘲讽几句,但想到还是逃命要紧,故道:“我袖口有匕首,过来拿。” “哦哦。” 蔡喵喵回应一声,慢慢的蹭下草垛,一蹦一蹦的来至近前,蹲下身子,捏了捏李彦的宽袖,“没有啊。” “没有?”李彦心里一紧,暗道不会是让绑匪搜走了吧,“银票还在不在?” 本来很严肃的一句话,竟没想到蔡喵喵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下,道:“你个骗子,满口谎言,骗女人酒喝。” 李彦急道:“你怎么还有心情胡闹!再耽误一会,劫匪就回来了!” “你竟然怕了?你竟然也知道害怕?你连我爷爷都不怕,竟然会怕劫匪!我记得你好像还是阳谷县匪头。”蔡喵喵眼睛瞪得老大,新奇道。 如果用一个前世词汇来形容李彦此时的心情,那就是:mmp! 他恨不得立即痛骂蔡喵喵一顿,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能那么做,因为要想逃出去,必须有蔡喵喵的帮助才行,压住火气,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道: “姑奶奶,求求你别再说废话了,一会劫匪回来你哭都哭不出来。” “为什么?劫匪无非是要银子嘛,给他便是。本姑娘别的没有,就银子多。”蔡喵喵傲娇道。 “虎娘们!”李彦终于忍无可忍,恶狠狠的骂出一句脏话,但这个词蔡喵喵未必听得懂,反正解气就行。 “你虽然不算太漂亮,但还是有些姿色的,这些劫匪长年累月的躲在山里,可是很少能碰到女人,你在他们眼里绝对就是仙女一样,你认为他们会轻易的放你走吗?” 李彦的这番吓唬果然有效果,只见蔡喵喵脸色苍白,身体发抖,结巴道:“他,他们会怎样?” “他们会把你衣服扒光,扔到草垛上……” 未等李彦说完,蔡喵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顺势而落,用力的摇头,喊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李彦心有怨愤,一时没忍住说的有些过火,实则他也是没有想到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蔡喵喵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这般差,只三言两语便吓成这样。 其实不只是蔡喵喵,换成任意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听完这些话,也都会这般模样,李彦不是女人,当然理解不到这种恐惧。 “别哭了!你要是还想出去,从现在开始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许再有废话!听明白没?”李彦怒喝道。 蔡喵喵止住哭声,抽泣着点点头。 “去把那坛子打破。”李彦指挥道。 蔡喵喵抹了下眼泪,粉红色的画眉颜料花的满脸都是,吸了吸鼻子,向坛子蹦去。 可刚蹦两下,便止步不前,弯着腰收拢小腹,回头哀怨的看着李彦。 “看我做什么,快去呀,抱起来,砸碎。”李彦急道。 蔡喵喵眼中噙着泪水,一脸哭相,但不敢说话,蹦两步,停一下,蹦两步,停一下,终于在李彦的催促声中蹦到坛子前面。 异常痛苦的拾起坛子,转身抛向李彦。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破坛子落在地上碎成无数块瓷片,李彦快速的甄选出一块最锋利的,用下巴代替手指、指着瓷片,欣喜道:“这块好,这块好。” 说完,抬起头见蔡喵喵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气道:“傻了吗?没傻就快过来啊。” 怎料,蔡喵喵泪眼婆娑道:“你骂我,你总骂我,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嘛,我,我要忍不住了,呜……” 听完蔡喵喵的哭诉,李彦才反应过,难怪这妮子刚才一脸痛苦的回头看他,原来是这样啊。 “大解还是小解?”李彦询问道。 “小。” “小的没事,去那箱子后面,我看不到。” 蔡喵喵回头看了一眼箱子,却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李彦疑惑道:“又怎么了?姑奶奶?” 蔡喵喵嘶声力竭的喊道:“穿着亵裤如何小解!”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七回 淅沥沥,哗啦啦 亵裤? 李彦这才注意到蔡喵喵的捆绑方式是不能自己褪下亵裤的,简单的动动手指没问题,但手臂的活动空间还是有限制的,像掀起襦裙脱亵裤这种复杂动作,确实办不到。 “那就穿着尿,回到家再换。”李彦没好气道。 蔡喵喵哭唧唧道:“不行,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那你过来,我帮你脱。” 蔡喵喵止住哭声,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道:“你……,你的手根本动不了,怎么帮我?” “我还有嘴啊。”李彦一本正经道。 蔡喵喵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副既尴尬,又好笑的画面,沉默片刻后,竟然噗呲一声破涕为笑。 “你真是个奇葩。”李彦一脸懵逼道。 蔡喵喵向破木箱子蹦去,一边蹦一边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屋内沉寂一会,只听蔡喵喵又道:“李彦。” “嗯?” “把耳朵捂上。”蔡喵喵道。 李彦微微一怔,但转瞬就反应过来,这妮子是担心嘘嘘时会发出声音。 “你是真傻,我能捂耳朵就替你脱裤子了。你尿吧,我唱歌。” “你先唱。” “好!还记得、你总是靠着我肩膀,在雨中我们紧紧相拥。”李彦唱起前世的流行歌曲《在雨中》。 蔡喵喵也在歌声的掩盖下,放心的解决着内急。 歌词原本是:在这场淅沥沥、哗啦啦的雨中。 可李彦唱到:在这场…… 突然戛然而止,就听空旷的破仓房里回荡着“淅沥沥、哗啦啦”的声音,同时还有蔡喵喵的咒骂,“李泼皮,李小人!你不得好死!” 李彦嘿嘿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捉弄一下这个宰府千金,被绑架本来应该是一件特别忧心如焚的事,却因为有蔡喵喵而变得欢乐。 又过片刻,蔡喵喵羞臊的站起来,撅着小嘴怒视李彦,但眼神中却是三分责怪,七分柔情。 “傻站着干嘛呢?快过来啊。”李彦舔着嘴唇坏笑道。 “哼。” 蔡喵喵冷哼一声,但依旧听话的蹦到李彦面前,伸手去捡陶瓷片,就当她蹲下的时候,李彦用力的偏头看向她的裙底,嘴里发出啧啧声,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喵喵,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脱的?”李彦臭屁道。 蔡喵喵用力的划着绳子,仿佛在割李彦的肉一般解恨,咬牙切齿道:“没脱!” “不可能,没脱不会发出淅沥沥,哗啦啦,呲呲的声音。”李彦经验丰富道。 蔡喵喵腾的站起来,恼羞成怒的将陶瓷片抛飞向李彦。 嘶…… 李彦只觉得脸颊一痛,深吸一口冷气,不由得歪头躲闪,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右脸上划出一道手指长的伤痕。 “不和你闹了,快点割吧。”李彦正色道。 蔡喵喵支吾道:“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怪你,是我太轻浮,活该如此,来吧。”李彦笑道。 蔡喵喵重新捡回陶瓷片,又开始割起绳子,只是这次没有刚才那般暴躁了,不紧不慢的划着,不时偷瞄一眼李彦脸上渗血的伤口,有点心不在焉。 突然,蔡喵喵毫无征兆的把头凑过去,一对红唇紧紧的贴在李彦的伤口上。 李彦吓了一跳,刚想躲开,却忽的感受到、一个带着体温的舌头触碰到他的肌肤,上下左右来回摆动,频率极快,异常灵活。 他脑中登时闪过两个字:天才。 这明显是天才呀。 “上天给你一条伶俐舌,你却用来舔伤口,真是暴殄天物。”李彦一本正经的惋惜道。 蔡喵喵将嘴里的血水吐在地上,心情好了很多,手上动作不停,嘴里疑问道:“那应该做什么?” “应该……”李彦欲言又止,收起轻浮的表情,“没事,你长大就知道了。” “长大?我都及笄三年咯,还要长多大?”蔡喵喵不服气道, “十五岁及笄,加上三年,你十八了啊?和浣兮是同岁,但浣兮却比你成熟很多,看来还是娇生惯养的缘故。”李彦对比道, “浣兮是谁?” “我妻子。”李彦坦诚道, “噢。” 屋内陷入寂静,二人同时沉默不语,各想心事,只剩下陶瓷片摩擦绳子发出的嘶嘶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蔡喵喵轻呼一声,陶瓷片也应声而落。 李彦紧张的扭头看去,只见她食指的指尖处渗出大量血珠,一滴滴的滚落在地上,虽然看不见伤口,但凭感觉就知道不会很小。 其实,蔡喵喵替李彦舔舐伤口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因为愧疚而做出的无用之举。 而是这个年代的人习惯第一时间用唾液给伤口消毒,据传这样能防止伤口感染,也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破伤风。 这个习惯其实李彦小时候也有,尤其是手指出血,下意识的就塞进嘴里嘬上两口。 所以,当看到蔡喵喵手上出血的时候,突然找到童年的记忆,一低头,将蔡喵喵的手指含在嘴里,使劲的吸了两下,而后转头吐掉血水。 “太深了,必须包上,千万不能进脏东西。”李彦看着那道裂开的皮肉,紧张道。 蔡喵喵咬着嘴唇,忍受着疼痛,道:“不行,还是先割绳子要紧。” “先包扎要紧!” “先割绳子吧,在再耽误下去,匪人就回来了。”蔡喵喵翘起食指,捡起陶瓷片道。 可就在这时,只听仓房外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姐夫,事情办妥了吗?没被跟踪吧? “嗯,我从火药库屋顶趴好一会才下来的,量他们也找不到。人醒了没?” “我也刚回来,买了些吃食和酒,这荒山野岭的,不喝上一口怎么熬漫漫长夜。” “哈哈,好,先去看看那厮醒了没。” 李彦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忙对蔡喵喵道:“快,快回草垛上趴着,假装睡觉。” 蔡喵喵脸色惨白,忽的想起李彦吓唬她的那些话,顿时慌了神,两步跳到草垛旁边,一头扎了进去,连续摆动身子,将整个人都藏进干草里。 李彦强忍笑意,这妮子真是喜感十足,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都会说出让人哭笑不得话,或者行出让人惊掉下巴的举动。 比如那句:小二把我人契拿来。 看似简单的一句自黑,但在这个年代却很少有人能说得出口,尤其还是女人,更是万里难找。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二卷 一百三十八回女生的智慧在于懂装不懂 门锁响动,紧接着仓房的门吱呀呀打开,两个男人相继进到屋内,李彦眯眼偷看,不由得心里一惊,暗道:是他! 走在前边的男人个子不高,均等身材,皮肤黝黑,五官说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属于中等样貌,但那双贼眼李彦可是记得清楚,正是那日在柴府门口偷窥李彦,被李彦追出几条胡同,然后上房逃走的那个男人。 当时猜测其身份,着实困扰李彦好几天,但现在不用想就知道,他就是胖女人的丈夫,宰相府的下人。 “姐夫,这药劲这么大吗?竟然还没醒。” 突然,贼眼男人猛的揪住小舅子的脖领子,道:“人呢?人去哪了?” 小舅子愣了下,扭头看向草垛,疑惑道:“会不会躲里面去了?门上着锁,窗户也完好,应该不会逃掉。” 听完小舅子的分析,贼眼男人冷静下来,“找找。” 二人在窗台上取来蜡烛,向仓房里面走去, 蔡喵喵听到脚步声走远,悄悄的探出小脑袋,对着李彦张了张嘴。 读其唇语,李彦觉得应该是:现在怎么办。 其实,李彦很想告诉她,劫匪是你们宰相府的人,大可不必如此。 但转念一想,这二人能这般做,没准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很明显,胖女人被抓后,蔡京没有做出任何救人的举动,问都懒得问一句。 可能也正是因为蔡京的这种态度,才逼迫这对二人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绑架李彦。 如此情况下,就很难保证他们是否还对蔡京保有忠心,也就不能肯定蔡喵喵一定是安全的。 快速分析一下,李彦也用唇语回道:回去! 蔡喵喵听话的缩回脑袋。 “姐夫,这就奇怪了,门锁着的,窗户也封的很严实,小姑奶奶难道遁地了不成?” “再找找。”贼眼男人冷冷道。 李彦眯着眼睛看到小舅子走到破木箱子后边,便知道要坏。 果然,小舅子敏锐的发现地上有一滩水,疑惑抬头看了眼棚顶,而后弯腰伸出手指沾了一滴,点在舌尖上,仔细的品味一番后,却依旧皱着眉头。 李彦看他的动作异常老练,显然是受过侦查训练的,但…… 忍住不能笑! 李彦咬紧牙关强忍笑意。 “发现什么了?”贼眼男人走过去,疑惑道, “味道很奇怪,不是房梁中存的雨水,倒有点茶味,难道有人来过?”小舅子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贼眼男人粗鲁的推开小舅子,用蜡烛照了好半天,最后从木箱子下面拽出一块刺绣精致的白色锦缎,铺平摊在木箱上,二人惊讶的对视一眼,显然已经看出来是女人的亵裤。 李彦也看个仔细,突然知道蔡喵喵是怎么脱的亵裤了,别人的亵裤是用松紧带束缚,而她的亵裤则是用宽绸绳绑的,只要解开扣子,便直接能掉到脚下。 也就是说,她担心的不是如何脱,而是如何穿…… 李彦还看出一点,这二人对仓房并不熟悉,因为摔碎的那个坛子还七零八落的蹦飞满地都是,他们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想来应该是临时找的地方,由此可以推断,他们计划的很匆忙,忙就容易出错,没准家里已经有线索了也说不定。 正当屋内三个男人都愣神的时候,只听蔡喵喵怒喝道:“狗东西,可是察事营的人?” 那两个男人身体一怔,顺声音看去,只见蔡喵喵整个身体都埋在干草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一脸凶狠的怒视着他们,样子有趣至极。 但他们不敢笑,脑袋里灌满了愚忠,主人大于天,少主人比天大,无论何时何地,都时刻准备为主人献出生命的思想,让他们不敢对蔡喵喵不敬。 二人忙快步走到屋子正中,单膝跪地,贼眼男人道:“奴,艾齐义给小姑奶奶见礼。” 小舅子紧接着道:“奴,藤逊给小姑奶奶问安。” “少废话,有这么见礼的吗?有这么问安的吗?难道你们要反不成?”蔡喵喵豪横道。 “不敢,不敢。”姐夫艾齐义恭敬道。 “那抓姑奶奶过来做什么?”蔡喵喵将身子挪出干草,站起身道:“还不快给姑奶奶解开。” “这……” 艾齐义和藤逊对视一眼,皆露出为难的表情。 “这什么这呀,爷爷常说察事厅子的人最忠心,最可靠,原来爷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等我回去,就告诉爷爷,察事厅子其实不是他想的那样,让爷爷全杀了,一个不留!”蔡喵喵张牙舞爪道。 李彦听着蔡喵喵耀武扬威,默默为她捏一把汗,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摆你那姑奶奶的架子,若真给这哥俩逼急了,可怎办好…… 怎料,那二人并没有一丝怒色,知道蔡喵喵是夸大其词,蔡京不可能把察事厅子的人都杀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严肃道: “还得委屈姑奶奶一宿,等奴把娘子换出来,定会安全无虞的送您回府。” “换你娘子?拿谁换?我还是他?”蔡喵喵疑惑道。 “当然是李彦小儿,这厮把奴的娘子关在府里日夜鞭打折磨,奴一时心切,才做出违反规章之事,还请姑奶奶回府后,帮我二人向宰执解释,若能宽恕我们的罪过,我们还愿意回察事厅子做事。”艾齐义真诚道。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合着把我抓来,就为了让我给你们传话,那我晓得了。松绑吧,我现在就回去帮你们传。”蔡喵喵突然聪明起来。 可那二人似乎并不好骗,机警得很,犹豫一下,依旧是艾齐义道:“请小姑奶奶原谅,现在还不能放您走,请再忍耐一个晚上。” 蔡喵喵的火气又被点燃,怒道:“你们绑他与我何干,怎地就不能放我走?” 小舅子藤逊忍不住,道:“小姑奶奶哟,您就别闹了,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难道还不查不出来您和李彦的关系吗?如果此时放您走,您肯定会引人来救,是也不是?” 蔡喵喵被戳中心思,一时无言以对,抿起嘴,眼睛斜上四十五度开始想词。 “那,那你们给我解开绳子,手脚绑的麻了,还有,我肚子饿了,要吃东西,要吃京南功德坊熏熙堂的璎珞粉。” 李彦心里一动,暗道:这妮子的呆傻难道是装出来的不成? 京南、功德坊的熏熙堂不正是李瓶儿和烟九娘开的那个香铺嘛,而璎珞粉也正是李彦常用的香料的名字。 这一招真是聪明至极,不知道的人还真会把璎珞粉的粉,当成粉皮的粉。 看天色已然不早,想来自己被绑架的事家里人也应该知道了,如果此时有个男人去买璎珞粉,定会引起注意,然后尾随前来…… 这妮子! 原来是在扮猪吃老虎!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九回 环环相扣 果然,那二人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阴谋,这也不奇怪,一来香熙堂开业不久,虽然在京都有些名气,但也只有女人才去关注,而且是富户家的女人,如他们这般粗鲁的汉子,又哪里听过。 艾齐义思考一下,觉得蔡喵喵的要求并不过分,宰相孙女的饮食上自然是不能和常人一样的。 而且,如果伺候好这位小姑奶奶,也许真能得到宰相的宽恕,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提升个职位啥的,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掏出匕首隔断蔡喵喵的绑绳,道:“小姑奶奶,希望您不要妄图逃跑,眼下天就要黑了,就算我们不拦着,您一个人在山林中,也危险的很。这里的山民比野兽更危险,您懂我的意思吧?” 蔡喵喵撇撇嘴,活动一下手腕,冷哼一声算是回答,而后径直走到李彦面前,捡起陶瓷片就要割绳子。 这一举动真是要把艾齐义和藤逊气疯。 由于艾齐义一直在京都当差,离蔡京更近,脑子里愚忠的思想更胜一些,所以只是出言制止,脸上带出为难之色。 而藤逊不同,一直身处外地,当听说姐姐有难后,才走关系调来京都当差,前后不过十几天而已。 所以,“思想教育”更为薄弱,对蔡喵喵的敬意要少很多,再加上他形骸放荡惯了,本性立即暴露。 “小姑奶奶!”藤逊不客气的抢过陶瓷片,随手扔到墙角,而后把脸一点点凑近蔡喵喵,坏笑道:“你要这么不老实,那我也不老实了!” 蔡喵喵作出害怕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道:“你,你不要乱来,我爷爷会杀你的。” 听到这里,李彦心里咯噔一下,同为男人,他当然能听出藤逊语气中的渴望。 蔡喵喵啊蔡喵喵,刚夸完你聪明,怎地就行出这等蠢事。 在劫匪的眼皮子底下割绳子,这个智商,真是低的离谱,哪怕是五岁小孩,也不过如此吧? 正当李彦为蔡喵喵担忧之时,艾齐义掐住小舅子的脖颈,甩到一旁,喝道:“不要对少主无礼!” 顿了下,换成恭敬的语气道:“小姑奶奶要是还这么做,奴也就只好再把您绑上了。” 蔡喵喵惊恐的点了点头,“我不做便是。” “好,那一言为定,奴这就去给您买璎珞粉。”说罢,艾齐义起身欲走。 “等下!”蔡喵喵叫道。 “您还有什么吩咐?” “让他去,你留下来,不然我害怕你走后,他会对我……”蔡喵喵可怜兮兮道, 艾齐义眉头紧皱,颇有些为难之色,转头看到小舅子眼里冒火的目光,认为蔡喵喵说的对。 如果真让这小子伤害到蔡喵喵,那就再也没有机会留在察事厅子做事了,而且还会被永无休止的追杀,后半辈子都会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你去,从南城门进去,第三条横街见到李家老店向东走,没多远就是功德坊,进坊后找人询问一下,务必在关城门之前出来。”艾齐义道。 藤逊一愣,心里的欲/火勾起来三丈多高,哪有那么好熄灭,使小性子道:“我不去,找不到。” “少废话,找不到就问,小姑奶奶喜欢吃的铺子,肯定很有名,问一下就知道了,去吧。” “姐夫~”藤逊声音中带着哀怨道:“咱们犯下这么大的罪,你还妄想回京都,是不是太天真了。左右都是浪迹天涯,在这之前,你就成全弟弟一次,弟弟也尝尝大家闺秀是个啥味儿。” “混账!” 艾齐义早就对小舅子的为人看不顺眼,在外面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每每犯下错误,都要他这个做姐夫的去收拾烂摊子,豁出老脸到处走动人情,烦都烦死了。 今天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是一巴掌,喝道:“少废话,快去!” 藤逊结结实实的挨一嘴巴,三丈高的欲/火拍下去两仗,剩下一仗也变成怨恨和愤怒,嘴上没有言语,心里咒骂着走了。 看完整出戏,李彦佩服不已,原来又是这妮子的套路。 如果让熟悉京都的姐夫去买璎珞粉,此计划成功的几率要大打折扣,而那个对京都不熟的小舅子则不一样,在这个百姓认知程度很低的年代,偏远寡民对京都的繁华只有耳闻,所以,未必会看出熏熙堂是个香铺,也就顺理成章的到柜台前买璎珞粉。 但这其中有两个重要的问题。 一是,蔡喵喵怎么知道小舅子对京都不熟。 二是,她怎么知道小舅子有色心。 其实还有第三点,蔡喵喵怎么知道姐夫会刚直不阿。 但李彦转瞬就想通了,能不惜冒这么大的危险救妻子,想来和妻子的感情非常好,也就不会是一个贪色之徒。 第二点李彦隐隐也能猜到,因为当姐夫和小舅子同时看向内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姐夫的面目表情很单一,只有疑惑。 而小舅子要复杂很多,疑惑中带着惊奇,惊后后是猥琐,当参拜蔡喵喵时,还恋恋不舍的回头多看一眼。 总之,可以断定,蔡喵喵是个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之人。 看似简单的装傻充愣,但能将计谋拴的这般瓷实,那是需要超出常人几倍的智商、才能做到环环相扣,不露破绽。 至于他怎么知道小舅子对京都不熟,李彦想破头也想不到,但牢牢记在心里,等有机会必须要问清楚,不然憋在心里难受的很。 蔡喵喵的这番神级操作,也着实给李彦上一课,蔡京孙女的城府都如此恐怖,那老狐狸蔡京得到什么程度? 想明白这些,李彦的脸不禁有些发烫,为自己以前的狂妄自大感到惭愧。 实实在在做了一回跳梁小丑,也许蔡京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就像他李彦鄙视王辅一样,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生杀大权早就捏在手里。 之所以还未惩治自己,不过是蔡京哄赵佶开心的缓兵之计罢了。 想通这些,李彦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出兵伐辽很有可能是蔡京开始篡位的信号。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回 炫富牙打掉 “喂,喂,别装了,药劲没这么大。”艾齐义狠狠的踢了李彦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李彦的思绪打乱,索性学蔡喵喵装傻。 “啊?你是谁?我在哪?你要干什么?”李彦假装刚睡醒,半睁着眼睛来个懵逼三连问。 蔡喵喵噗嗤一声笑出来,“李大人装傻的本领真是高明呢。” “也不行,比你还差的远呢。”李彦意味深长道。 蔡喵喵表情僵住一秒,但转瞬即逝,翻个白眼,然后走到破桌子前用酒清理手指的伤口。 艾齐义看她没有跑的意思,也就不再管她做什么,转头怒目瞪着李彦。 片刻后,竖起中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日艾齐义上房后,回头轻蔑一笑,意在侮辱李彦,而李彦对他比出中指。 回去后艾齐义百思不得其解,耿耿于怀,所以第一时间问了出来。 “这……”李彦当然不会傻到如实说,笑了下,道:“fuckyou的意思。” “伐客油?什么意思?”艾齐义邹眉道。 “女真话,你真棒的意思。” “哼!”艾齐义冷哼一声,虽然不信,但一时也没有反驳的理由,自顾着扶起一张破凳子,坐在门口位置,望着外面发呆。 蔡喵喵从裙子上撕下一小块布条,啧啧道:“可惜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而后,一边包扎手指,一边漫不经心道:“李彦,你还会女真语啊?” 李彦有气无力的“嗯”一声,顿了下道:“帮帮忙,扶我坐起来,胳膊都压麻了。” “哎哟,这可不好,你得问他同不同意。”蔡喵喵调皮道。 “艾大哥,我能不能换个姿势啊?还有,我尿急啊,让我尿个尿好不好啊。” 艾齐义现在心里烦得很,刚才一冲动搧了小舅子一巴掌,不知道这个坏事做尽的小舅子会不会怀恨在心,一时气不过把他卖给官府换钱花、也说不准。 “闭嘴!再说话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彻底舒服。”艾齐义抽出匕首,吓唬道。 李彦小声嘀咕道:“那是我的匕首,真没人性,尿尿都不让尿。” “嘿嘿,穿着裤子尿,回家再换。”蔡喵喵笑道,本来应该是嘲讽,但脸颊上的酒窝又让她显得异常可爱。 李彦深吸一口气,没有搭理他,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心里盘算着家里现在会怎么办。 应该已经知道了艾齐义的交换条件,不用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自信李彦还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艾齐义会不会信守承诺,别接到胖女人后来个撕票,那就亏大了。 所以不能坐以待毙,还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 其实,最先得知李彦被绑架的是范二。 早在李彦喝酒的时候,那名车夫就把他看的事、告诉了分管人力车公司的小头目,听到事关大东家,小头目不敢大意,立即上报给范二。 意气风发的范二正为冶铁作坊成功炼出铁来而兴奋,听到小头目的汇报后哈哈一笑,根本没当回事。 在他心里,李彦不是神,也差不许多。 “咱家大人被劫?”范二笑着拍了拍小头目的脸,十个闪着金黄的大戒指异常醒目,“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也不会在京都。” 小头目陪着笑脸,嬉笑道:“是是是,下边人夸大其词了,要小人想,就是那妮子想和咱家大人睡觉。” “小子,你还是不知道咱家大人的本事,今天我还有事,等哪天喝酒时再和你说,滚吧。” 小头目鞠躬后美滋滋的走了,心里筹划着哪天请范大官人喝酒。 二个时辰后…… 范二跪在李府的会客厅里,手指上光秃秃的,金戒指和带着血丝的槽牙洒落一地,两腮肿的跟河豚似得,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三儿,三儿,好了好了好了,再打就打死了,给贫道个面子。”老道士抱住宋三的胳膊道。 “牛鼻子,你躲远点,小心三爷爷连你一起打!”宋三牛脾气上来了。 “宋大哥,别打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想对策,等相公回来再追究责任也不迟。”李瓶儿急切道。 听到李瓶儿说话,宋三才悻悻的放下大手,坐回椅子上,抄起虎头仗,硬生生的砸碎一块地砖。 “主娘不用拦着,这是小人应该受的,如果我能立即去解救大人……”范二嘴里吐着血沫,含糊不清道, “行了,你主动说出来,就说明你还是忠心的,事情太突然,难免会大意,下次注意就行了。”烟九娘邹眉道。 师师气的快要晕过去,呼吸急促,一分钟能达到一百多次,大脑严重缺氧,坐在椅子上已经摇摇欲坠的了。 李瓶儿离得最近,忙替其安抚后背,喂一口茶水,这才略有好转,开口第一句就是:冤家!死了也活该! 三女同时陷入沉默,回忆起那日李彦发下的誓言,而短短月余就破誓去和蔡喵喵见面,真是可恨。 陈鹤在客厅门口焦虑的踱步,等着浣兮从皇城司归来,简直望眼欲穿,转回头,对一个女人道: “你把刚才说的再讲一遍,不要有纰漏,你看到的和你猜测的,通通说出来,越详细越好。” 那女人便是李彦在怡乐楼调戏的侍女,只因为无意间听到艾齐义和小二的对话,听出他们要下药迷倒李彦和蔡喵喵,然后实施绑架。 这女人没去宰相府送信,而是选择李府,心里的小算盘就不言而喻了。 …… 而宰相府知道的也不慢,艾齐义和蔡喵喵的两个护卫虽然不属于一个部门,但也是经常见面,熟识得很。 艾齐义借着请客为由,将两人迷晕在怡乐楼二楼的包间里,没费吹灰之力就搞定贴身护卫。 破绽出在小舅子藤逊的身上,他负责摆平蔡喵喵的车夫。 一棒子敲晕后,才想起绳子忘在昨晚留宿的暗娼那儿了。 时间紧迫,回去取肯定是来不及,索性又打两棒子,扔到干涸的脏水渠里。 然后把马车赶出胡同,停在怡乐楼的门口,交给姐夫。 怕姐夫责怪,没敢如实相告,然后按照约定他先出城回仓房等着了。 马车夫是被一个倒夜壶的妇人泼醒的,醒来后发现马车没了,进怡乐楼一问,蔡喵喵已经走了。 立即意识到不对,撒腿跑回宰相府汇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一回 蔡家不团结 其实,这车夫连打他的人张什么样都没看到,但面对蔡喵喵父亲蔡绦的追问,一时心急加害怕,便一口咬死是李彦绑架的姑奶奶,打他的人也是李彦的手下。 蔡绦起初还有些不信,李彦官至二品,怎会做出这般愚蠢的举动,有手下回来报告:南门的职守兵卒说姑奶奶的马车出城了。 这下蔡绦心里有些慌了,突然回忆起坊间传闻,烟家九娘能嫁给李彦、就是先被绑架侮辱,才不得已委身求全,这下他不得不信了。 一定是李彦故技重施,娶到蔡喵喵后,再和他政见不和的时候,以为蔡京也会畏首畏尾,而他却可以凭此依仗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蔡绦已经坚信不疑了,但父亲蔡京并未痊愈,不敢打扰,马上派人去开封府报案,要求开封府知府王革天黑前找回蔡喵喵,否则革职查办。 王革颤抖着读完宰府送来的信,看到宰相蔡京的大印,一刻不敢耽误,立即派飞毛腿传来张大敬,暗中让小厮给罗竹递消息。 汴梁城第一鹰犬非武侯统帅张大敬莫属,但王革平时很少和这位五尊阎罗打交道,认为张大敬太直,无法成为心腹人,但此时王革没得选择。 张大敬忍着咳嗽站在王革面前,脸憋的发青。 至从那日和宋三比斗内力后,便伤到脾肺,落下气短、咳嗽的病根,这属于内伤,不是一般药物能调理好的,当然也不是不能治,只是张大敬的财力还吃不起那么名贵的补药。 汴梁武侯统帅,听着很威风,实则就是个小吏而已,如果他不那么正直,还能有点外捞,可奈何他武人文性,貌凶心善,常常忧国忧民,抱打不平,有点钱不是救急穷苦人,就是自己喝闷酒花了。 所以面对天价药材,也只能嘿嘿一笑,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 看完宰府的信件,张大敬第一个想法就是此事有些复杂,绝对不会是李彦所为。 他与李彦接触过一次,虽然时间短,但聊的深,那个夜晚是他少有的热血沸腾的时刻,彻底被李彦的豪言壮志所征服。 对李彦的印象好到不行,简直就是能救大宋子民于水火的圣人一般。 这种人怎能行绑架之事,而且做的还这么粗糙。 不用具体分析,就说绑架一个人怎么可能直接请出来喝酒,从这一点,李彦的嫌疑就彻底排除了。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复杂了,会不会是朝堂上的权斗,蔡京要对李彦动手,才下达一条这样的命令。 那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不被卷入乱流,也或者能帮助李彦破解这次危机。 张大敬知道王革的为人,所以并没有直言相告,咳嗽着领命,准备带人去李府“搜查”一番。 明里搜查,暗中有传递信息的意思。 可就在这时,宰相府又传来口令,撤掉对李彦的控告,并要求王革不许再查。 王革哭笑不得的称是,转回身把蔡京八辈祖宗问候一遍。 “既然没事了,张统帅也回去吧,切记,此时万不能声张出去。” 张大敬带着疑惑出离开封府府衙,虽然没有上边的命令,但张大敬还是想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宰府之所以撤销命令,是因为蔡喵喵的那两名护卫醒过来了。 如车夫一般,一脸懵逼的询问怡乐楼掌柜姑奶奶去哪了,那掌柜也是一脸茫然,自己家也丢一个伙计,一个侍女,找遍楼里楼外都没找到。 护卫这才发现不对之处,不可能两个人同时醉倒,一定是艾齐义在酒中下药,二人商议一下,赶紧跑回宰府报告。 蔡绦听完讲述,发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同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继续隐瞒。 蔡喵喵被李彦侮辱事小,大不了关在金丝笼里养一辈子。 但,要是察事厅子的艾齐义联合李彦一起做的,那就很有可能是针对那件“大事”来的! 蔡京听完儿子的讲述,当时就想通关节所在,摆摆手道:让开封不要管,查什么查,查来查去的,最后怕是要查到咱们头上。 蔡京的话俨然如圣旨一般,立即有下人飞奔至开封府。 “爹,喵喵她……”蔡绦胆怯道。 “不要紧的,无须担心,艾齐义是想救出他的姘头。小王八羔子,不好好办差,到底搞一起去了,想来时间还不短了呢,记得前年调他回江西练兵,他是死活不去。也怪我,当时就应该想到的。” 蔡京躺在塌上慢条斯理的说着,“吩咐下去,彻查察事营,诸如此类,立即……” 说到这里,顿了下,本想说立即处死,可又不忍心,察事营里都是千里挑一的忠心之人,而且综合能力还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杀一个少一个。 故无奈道:“查出来赶回江西吧。给他们钱去秦楼楚馆,为什么还要儿女情长呢?” 最后一句话的腔调很怪异,因为他这辈子也没有体会过爱,妻妾虽多,但从未爱过。 在他眼里,女人不过是生育和利用的工具,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包括他的女儿,孙女。 那儿子和孙子总爱过吧? 实则也没有,不过是创下的家业需要有人继承罢了。 八个儿子,眼下留在他身边的不过三个。 老三蔡翛,任保和殿大学士; 老四蔡绦,官至徽猷阁待制。(徽猷阁是皇宫一处藏书的宫殿。待制,相当于侍从,从四品官职。) 老七蔡脩,学士位,闲职。 …… 而老大蔡攸,则出府另住,不但人搬出去,心也不和父亲在一起,虽然碍于父子情分没有公然和蔡京对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也正因如此,赵佶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太保等重职。 在高位却不处理政务,平时里与赵佶谈论道家神变之事,表演市井淫/秽的把戏来博赵佶宠爱。 老二早夭。 老五蔡鞗,娶赵佶的女儿“茂德帝姬”赵福金为妻,独住驸马府,不与蔡家往来。 老八,犯错被蔡京杖毙。 由此可见,蔡京是个冷血动物,心中只有权利,也可以说,他这辈子只为权利而活。 所以,蔡喵喵的生死,也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蔡京不说救人,蔡绦也不敢提。 所以,就这样,贵为宰府千金的蔡喵喵,遇到危险只能自生自灭,颇有些心酸…… 也正是因为蔡京的这种性格,才有后来的蔡氏反目,互相倾轧。 (我没灌水哦,本书第二卷大boss蔡京理应详细介绍,而且后面蔡家“二子判父”的故事,也很精彩的哟,我发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二回 归宿 蔡府暂且搁置不提,说回李府。 浣兮一身紧衣,驭马奔行在京都的石板路上,此时顾不得什么规章法制,该缓行的路段也未做减速,沿途的巡防兵士见到马头上的皇字金牌,知道是皇城司的办差官,也就不作阻拦。 就这样,浣兮一路畅通无阻的来至李府门前,紧拽缰绳,枣红马发出一窜嘶吼,未等站稳,浣兮飞身跳下马背,只两步便跨上十几层台阶,身子如羽毛一般轻盈。 耿大呆呆的看着浣兮的背影,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当浣兮跑至离会客厅还有十几米的时候,突然慢了下来,因为她并没有带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一想到众人期许的眼神,就深感愧疚。 “四娘,怎么样?”陈鹤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急切的问道。 会客厅里所有人都追了过来,围拢在浣兮周围,纷纷开口询问。 “对不住,哥哥他并没有安排人监视相公,所以……皇城司对此事也所知甚少,只有开封府送过口信,说宰相孙女遭人绑架,怀疑是相公所为,不过,后来宰相府又否认这一说法。”浣兮低声道。 “没了?”陈鹤不甘心道。 浣兮点点头。 众人大失所望,原本把希望全寄托在手眼通天的皇城司身上,却不成想带回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 皇城司负责监察百官,却唯独遗漏李彦,能享受这等特殊待遇的,可能整个朝堂也没有几人。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在某种情况下,却变成坏事,真可谓是,人生事,难尽如人意。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之时,耿大向这边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个香囊和一封书信,口中喊道:“有大人的消息了!” 陈鹤当仁不让,抢过书信读了出来,“明日卯时小孤山风来亭,带上苏珍和千两黄金来换,最多来两人,多一人切李彦小儿一指,五人断一臂。” “是相公的香囊。”李瓶儿打开香囊,从里面拿出一个三角形的铁片,立即泣不成声。 烟九娘忽然问道:“送信之人长什么样?” 这句话好像炸雷一般,宋三、范二等人疯了似的往府外跑。 烟九娘摇摇头,叹息一声,“一群莽夫。” 陈鹤将信递给李瓶儿,疑惑道:“苏珍是谁?” 苏珍是谁? 众人相互对视,眼中尽是迷茫。 “她就是苏珍。” 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纷纷扭头看去,只见杨氏和胖女人并肩站立,说话之人正是以前王辅的妻子,现在李府的内宅大管家——杨氏。 经过一个月相处,除了烟九娘以外的女眷都对杨氏很熟悉,也很亲近。 杨氏的聪慧她们深有体会,倒不是做了什么惊人的大事,恰恰相反,杨氏做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如采买安排、炉灶改良、花草培植等等事无巨细。 而就是这些小事,反而更能突出她与众不同。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几乎被众人忘却的胖女人、在杨氏的感化和尊尊劝导下,不但和杨氏成为了朋友,而且还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当然,这个谈是杨氏用说的,胖女人用写的。 其中就包括蔡京蓄谋造反,还有和艾齐义的爱情往事。 杨氏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汇报给李彦,因为她要遵守对胖女人的承诺。 两人约定,如果艾齐义和宰府再过一个月还没有救她的举动,那她就为李彦做事。 反之,杨氏不许把秘密告诉任何人。 …… 艾齐义的两个条件均已达成,千两黄金对于李府来说是不过是九牛一毛。 所以,眼下要想的是,谁去小孤山换人。 胖女人要求杨氏能陪她前去,也算做最后的告别。 如此一来,只剩下一个名额,除李瓶儿和烟九娘还有老道士外无不争相恐后,包括陈鹤也在其中。 “杨姐姐脑子灵活,遇事能想到好主意,所以,我觉得最好再去一个身手好的人,必要时也能采取强硬。”李瓶儿冷静的分析道。 在李府,或者说,在陈鹤、宋三、老道士等阳谷县这些人的心中,李瓶儿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于师师和烟九娘,甚至要远超那二位。 陈鹤扫眉耷拉眼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语,这一下可牛坏了宋三,拿着虎头仗指着众人,指着指着,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燕青和孟玉楼有说有笑的走进府门,向院中走来,顿时暴跳如雷,怒喝道:“燕青!狼子贼心!” 燕青也是红脸汉子,哪能平白无故受此羞辱,当即邹眉还口道:“宋老三,何故口出恶言,燕某是给大人做事,可不端你宋三的饭碗!” “既然知道主人是谁,为何还这般高兴,今早是你陪同大人出门,大人才被劫走,而你却安然无恙的回来,定是你与贼人里应外合串通好的!” 宋三没有道理的一番分析,让燕青更加摸不着头脑。 疑惑道:“大人,被劫?” 哼! 哼! 呵! 燕青环视一圈,非但没有一个人为他解惑,更是见到一张张难以言表的冷面,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没有遇到过的尴尬。 责怪、鄙视、厌恶、憎恨、敌视、轻蔑…… “燕某做错什么了?”燕青迷茫的轻声嘀咕着,“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然而,依旧没有一个人给他答复,好像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耻辱。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受欢迎,我先走了。”孟玉楼眼中闪着晶莹,转身就要离开。 燕青一把将她拉住,揽在怀里,四目相对,柔声道:“你走,我又怎会留下,我们一起走便是。” 多少年了! 孟玉楼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了,碎成七零八落的心在这一刻重新拼凑起来,但依旧不放心的问道:“我们,去,哪?” 未等燕青开口,立即自答道:“是回教坊吗?” 很显然,这是孟玉楼不自信的表现,她最担心燕青说回教坊,所以,害怕受伤,则先自伤。 “回那里作甚,世界这般大,一起浪迹天涯岂不快哉?”燕青笑容如春。 孟玉楼的嘴张的好大,却难发出一丝声音,无语凝噎。 二人相拥走出李府,消失在街道尽头,如两片落叶,蓬勃过,枯萎过,漂浮过,淡漠过,最后与泥土相融,似乎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三回 璎珞粉 李府众人对燕青这般冷漠,其实也正如宋三说的那样,今早是燕青随李彦出门,所以,在他们眼里,燕青就是李彦的随从,主要责任肯定是负责主人的安全。 如果只是没尽到职责,也尚可原谅,像范二那般教训一下即可。 但,因为女人失职,那就得另说了,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孟玉楼…… 反正事已至此,走了便走了,也就没人再放在心上。 眼下无事可做,只能期盼着明日卯时能平平安安的把李彦换回来。 怎料,师师一抖手里长鞭,要和宋三较量一下。 宋三还没傻到和师师比斗,虽然不甘心,却也将最后那个名额让出来。 商讨完毕,众人纷纷散去。 李瓶儿拿着香囊寻到烟九娘,央求着带她走一趟熏熙堂,她要为李彦重新配一种香,而府里的材料单一,以不能满足需求。 …… 藤逊这一路嘴里没停,怨天怨地怨空气,好像世间万物都欠他似得,踢野花,掰树杈,捡起石头砸狗,把抗柴的老头摔倒在地上,然后大笑着离去。 入城后,顿时蔫如老狗,低着头一声不响的往前走,此时就算被打上一巴掌,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进南门,过三条横街,李家老店,东走。” 藤逊从心里默念着,果然,没走出多远便看到写着“功德坊”的木制牌楼。 走进坊门,街上红男绿女应接不暇,两旁商铺林立,幌子密集,看的他眼光缭乱。 终于,经过一番寻找,找到了熏熙堂三个字。 看着阔气的门脸,藤逊心虚的摸了下袖中的银票,才昂头走了进去。 进到堂内,突然愣住了,扫视一圈不见有桌子、食客,只柜台前围拢着五六名莺莺燕燕的俏妇人。 而柜台里面更是站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娇娘,肤白貌美,雍容华贵,似乎每个头发丝都散发着尊贵的气质。 藤逊看上一眼自卑心顿起,忽然觉得前三十年白活,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定不会虚度光阴,浑浑噩噩的活着。 “这位……”柜台里站着的正是烟九娘,但眼下,饶是如烟九娘这般伶俐的人,也结舌起来,因为她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冒失的客人。 藤逊与李彦不同,李彦穿的、戴的、配的、挂的,那都是精致的物件,而且还长着一副阳光的外表,逛一逛香铺倒也不太出奇。 而藤逊穿着麻布的短衣,短裤,头上无戴,粗布的绳子扎在腰间,一没挂玉,二没配香囊,面色土黄,贼眉鼠眼,流里流气,这副形象,确实不像能买香料的主。 “可有璎珞粉吃?”藤逊双手交叉在袖子里,只有捏着银票,才有勇气开口说话。 闻言,烟九娘心里一惊,瞬间意识到不对,尤其那个吃字,更是细思极恐,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对众女客笑道:“诸位姐姐,小铺有新货,不妨去后堂看看?” 女客们听到新货,便是眼前一亮,知道烟九娘是香铺的东家,没准一高兴能给个优惠价,岂能错过这个机会,便也不再嘲笑藤逊,纷纷往后堂走。 待女客们进到后堂,烟九娘才对站在门口的藤逊摆摆手,笑道:“这位客官为何站那么远,要吃璎珞粉不是?这里来。” 藤逊咽口唾沫,虽然猜出有些不对,但两只脚还是不听话的向烟九娘走去,一双眼睛盯着烟九娘的俊容,简直不想离开分毫。 “客官可带银子了?”烟九娘嫣然一笑道。 藤逊像丢了魂一般,把双手从袖中抽出,一沓厚厚的银票扔在柜台上,喃喃道:“都给你,都给你。” “哟,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需要这么多,一张便够。” 烟九娘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张,拎到眼前略微一扫,便认出是自家钱庄和盛苑的银票,心中已有答案。 借着银票的遮挡,对站在身侧的王大郎使个眼色,然后道:“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天底下最了解烟九娘的绝不是李彦,也不是烟七,烟老爷子等人,而是得力助手王大郎。 收到眼神的王大郎立即拔起腰板,道:“行,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店铺里还有买卖,就先回去了。” 烟九娘接着话茬道:“有客在,不便远送,王掌柜好走。” “莫送,莫送。”王大郎对着藤逊爽朗一笑,微微点下头,而后大步流星向铺外走去。 来至店铺外,王大郎瞬间变成另一个人,急切的搓着手,脑中盘算着该怎么办。 回李府搬救兵太远,肯定是来不及。巡防兵士的巡逻路线很难琢磨,要想找到,可得翻一番功夫。功德坊街口倒是有个武侯的班房,日夜都有武侯职守。 但,武侯懒惰成性,终究不如巡防兵士可靠,别没打过匪人,反而让烟九娘等人陷入危险…… 正当他心急如焚之时,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中,顿时喜上眉梢,撩起衣角跑过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张帅!救命啊!” 被拉之人一身墨绿色紧身官服,腰间悬着一把短刀,面相凶狠,一只眼睛没有眼仁,深邃的刀疤贯穿左右脸。 此人正是人称五尊阎罗的武侯统帅张大敬。 张大敬从开封府府衙出来后,直奔案发之地怡乐楼,进到李彦和蔡喵喵喝酒的那个包间,残羹剩酒早已清理干净,张大敬走了一圈,失望的出来,显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又进到旁边的包间看上一眼,张大敬嗅了嗅鼻子,突然发现两个包间的香味有很大不同,立即回到那个包间,使劲的吸一口气,将味道记在心中,这是此案的唯一线索,他怎能不重视。 经验丰富的张大敬绝不会因为线索小而忽略,只要有线索,就能顺藤摸瓜,哪怕看似毫无意义的香料味道。 下楼来到大堂,又对掌柜和伙计一一做了询问,除了丢失两个人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所以,张大敬决定先从香味儿入手,因为那香味简直太浓了,浓到不正常。 人都走了好几个时辰,而香味却还在,这难免不让他怀疑,没准是劫匪用来迷人的熏香也说不定。 所以,张大敬便来到香铺最多的功德坊,机缘巧合,又被王大郎拽住求救。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四回 张帅擒贼 张大敬闻到的正是李彦和蔡喵喵身上璎珞粉的香气,也正是因为这二人同用一种香料,才会久久不散,让张大敬以为是迷人的熏香。 “怎么了?”张大敬严肃道。 王大郎用最快的速度,最精炼的语言把李彦被绑架和匪人出现在熏熙堂的事讲述出来。 闻言,张大敬甩开王大郎,右手按在刀柄上,快速向熏熙堂跑去,但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侧身在门后向里面偷瞄一眼。 只见屋内只有一名男子,立即锁定目标,但那名男子与柜台里的女人离得太近,如果贸然进去,那女人定会被歹人劫持。 眼珠一转,张大敬两三下便脱掉身上的官袍,然后在街上寻找穿短衣窄袖之人。 如此紫醉金迷,一掷千金的繁华地段,几乎都是穿宽袍大袖的富户,短衣还真是少见。 万幸,还真让他找到一个,立即走过去,拉住那人道:“脱衣服!” 那人一愣,显然是外地来京都看热闹的,所以不认识眼前这位五尊阎罗,但看其面相凶狠,不敢反驳,只胆怯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张大敬哪有工夫和他解释,将官袍塞进那外地人的手里道:“我跟你换。” 本来张大敬是想借官袍来亮出自己的身份。 怎料,那外地人不但不认识张大敬,还不认识武侯统帅服,看着花花绿绿的,倒比自己的衣服好看许多,也新上许多,立即欣喜的点点头。 二人交换完衣服后,张大敬拍了下那人的肩头,意味深长道:“看见武侯躲着走。” 说罢,便向香铺跑去。 那人没把这句叮嘱放在心上,穿着新衣服大摇大摆的向武侯房走去…… …… “掌柜的,可有乌沉香?”张大敬掀开门帘走进熏熙堂。 烟九娘一眼认出张大敬,悬着的心立即放下,“哟,客儿要乌沉香,那得去后堂瞧瞧,也不知怎地,这两日都来买乌沉香。” “快去,快去,某急用。”张大敬大大咧咧的坐在靠近门口的凳子上。 烟九娘对藤逊笑道:“客官少陪,妇人去给那位客儿取香。” “等下!”藤逊隔着柜台一把拽住烟九娘的手腕,警惕道:“你这究竟是什么店?怎还卖香?” 烟九娘笑容有些僵硬,心脏突突的狂跳,勉强保持震定,佯装恼怒道:“客官这可不好,怎地还动起手来?” 闻言,藤逊意识到刚才一激动,竟做出无礼举动,尴尬的把手松开。 倒不是因为他有君子风度,而是怕闹出误会,引起争执,招来官兵。 藤逊刚一松手,烟九娘便快步向后堂走去,脱离险地,靠在门后使劲的拍了拍胸脯,而后扒着门缝向外观瞧。 “兄台哪儿人啊,看着眼生。”张大敬拿起桌上的橘子,漫不经心道。 “江宁府。” “江宁好啊,人杰地灵,富饶之地,一直想去,没得机会,兄台何时归故里,带某一起可好?” 藤逊焦急的看着后堂门,敷衍道:“好的,好的。” 张大敬站起身,咳了几声,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向藤逊走去,“兄台住哪,改天好去拜会。” 藤逊立即警惕起来,认真的打量下张大敬,这才发现此人相貌凶恶,膀大腰圆气度不凡,心生疑惑,转身就要离开。 “诶?”张大敬一把扯住藤逊的后脖领,“话说一半,怎地说走就走,也忒没礼貌了吧。” 此时,若藤逊还不知道中计,那就枉在察事营混这么多年了,二话不说,反手扣住张大敬的手腕,脚下扎稳马步,打算使个过肩摔。 奈何,他力气全用在女人身上了,只剩下一副糟粕的空皮囊,试了两次,张大敬纹丝未动。 “到我了啊。”张大敬把橘子扔进嘴里,另一只手抓住藤逊的腰带,双臂一用力,将藤逊举过头顶,但自己也累的连咳数声。 “你要做什么?”藤逊惊恐道。 “咳咳……妈的!身体真不如以前了,不去班房了,就在这吧。” 张大敬咒骂一声,重重的将藤逊摔在地上。 而后,抬起右脚踩在胸脯上,道:“说罢,李大人在哪?” “你,你杀了我吧!” “哟呵,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爷最喜欢剃硬骨头。”张大敬伸手从内衣上取出一根梅花针,吹了下,道: “有人说用针刺脚心最疼,我试了下,还行。又有人说刺手指甲里最疼,我又试了,也不太疼。一个道士和我说刺眼睛最疼,我试……,咳咳……” 藤逊看着张大敬的眼睛,七魂已经吓飞了六个半,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我试完,就变成这样了。可我不能白试,我得用在犯人身上,谁让咱是吃这碗饭的呢,你说呢,江宁来的兄弟。” “我说,我全说!”藤逊崩溃的喊道。 张大敬哈哈一笑,把针插回内衣。 就在这时,门帘掀开,三个武侯押着那个外地人鱼贯而入。 “张头,您的衣服……,被……,偷了?”其中一个武侯语气怪异的、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张大敬抬起脚道:“捆上。” 那三名武侯早就见怪不怪,张统帅一个月抓的贼此他们五年都多,随便在街上走一走,就能破案,这本事早就领教过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将“王法”套在藤逊的身上。 “兄弟,咳咳,要我看,咱们还是换回来吧,你穿着好像没我穿的好看,不然他们为什么抓你。” “是是是。” 换好衣服,张大敬吩咐武侯把藤逊带回班房,而他却没走,对着后堂喊道:“都出来吧。” 前面发生打斗,后堂的女人们怎么可能听不到,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看到贼人被擒,无不长出一口气,纷纷逃也似的离开香铺。 烟九娘和李瓶儿心里挂念着李彦的安危,自然不会就这样离去。 “多谢这位差官出手相救,此等大恩,待李郎回来定会厚报。”烟九娘道。 听到李郎,张大敬眉头一动,问道:“您是李大人的夫人?” 烟九娘飘身一拜,“正是,妇人姓烟,排行第九,人称烟九娘。” 张大敬收起傲慢,整了整衣袖,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双手抱拳道:“下官是武侯统帅张大敬,方才不知是中丞大人的夫人,让夫人受惊了。” “张帅智勇过人,真是京都百姓之福。不知……,张帅要把那歹人带去哪里?” “下官带回武侯班房审问清楚,也方便解救李大人。” 烟九娘脸色一变,道:“张帅能否不要过问此事,把那歹人送到李府?” “嗯?” 张大敬忽的抬起头,眼中的凶光好似一把利刃,让烟九娘一阵胆寒。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五回 审讯 宰相府报案后立即撤回,就已经引起张大敬的猜疑,如今李家也不让旁人插手此事,不用想就知道,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张大敬没有好奇心,他就不会破那么多奇案、大案,正是因为他痴迷于此,才造就出一位带有传奇色彩的京都武侯。 但,张大敬并没有驳回烟九娘的要求,连声应是,转身离开香铺,拿上立在门口的短刀,快步回到武侯班房。 …… “说吧,人绑哪去了?”张大敬一只脚踩着凳子道。 腾旭跪在地上,眼珠来回乱转,心里还想着怎么能逃出去,所以没有及时回答。 “哎……不让你受点罪还真是不行。”张大敬唰的抽出短刀,吩咐道:“扒了。” 两名武侯上下其手,弹指间便扯掉了藤逊的上衣。 “你,你要做什么?”藤逊惊恐道。 “借你身上二两肉下酒。” 话音未落,藤逊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肋下顿时传来隐隐刺痛,起初感觉还不是很强烈,可三个数后,剧痛弥漫全身,如火烧一般难以忍受。 又有武侯端来一个小碟,张大敬用拇指和食指在碟中捏了一些白莹莹的粉末,而后忽的按在藤逊肋下的伤口上。 “啊!” 藤逊撕心裂肺的痛呼出声,只一瞬间,额头上便布满豆大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卖熏肉大饼的老何和我说过,新鲜的肉用盐腌一下,味道会更好。咳咳,这二两是我的,我可从不吃独食,京都武侯有点多,所以还得再借几斤,兄弟挺住啊。” 张大敬慢条斯理的说着,悠闲自得的擦了擦手,看不出是给人用刑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做一件极其斯文的事。 酷刑是审讯的一种手段,但不是审讯的目的,审讯的目的是攻破犯人的心里防线,招出犯罪事实。 在审讯这方面,张大敬绝对可以称得上行家,倒不是他手段有多毒辣,正好相反,他经手审问的犯人,要比别的犯人少受很多破肉之苦。 但,唯独他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外号。 原因就在于攻心。 张大敬能看出犯人的心里变化,精准的掌握尺度,何时说话,说什么话,用什么语气说话,都是学问。 所以,不用再割第二刀,藤逊招的无比详细,恨不得把仓房里有几把椅子,几张桌子都说出来。 “捆上吧,送去李府。”张大敬将短刀还鞘,表情变得凝重。 就在武侯们给藤逊上绑绳的时候,班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的踹开,屋内众人皆是一愣,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武侯的官职不大,勉强算是公职人员,但又是独立的一枝,按理说应该归入开封府,可他们和真正的衙差还有区别,编制很乱,责任很乱,所以也就养成了散漫的毛病。 正如他们自嘲的那句:我们是一群吃皇粮的孤魂野鬼。 大人物懒得理他们,普通百姓怕他们,所以,主动到武侯班房找茬事,还从未见过。 武侯们带着疑惑扭头看去,只见一名铁塔般的汉子低着头进到房内,一对大眼睛珠叽里咕噜的环视一圈后,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张大敬的身上,憨声憨气道: “是你啊。我家主娘让我把人带回去,人在哪呢?” 宋三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王大郎截住张大敬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又撒腿跑回李府搬救兵。 张大敬对宋三多少有些畏惧,没有多言,对武侯摆了摆手,而后径直离开武侯班房。 “狗东西。”宋三低声怒骂一句,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下打的极重,只听一声脆响,藤逊一声没吭晕死过去。 他打范二的时候并没有用全力,因为他知道范二是自己人,再生气也不能打死。 但藤逊不同,要不是留着还有用,宋三真想一下将他拍死。 武侯们终于知道张大敬为什么离开了,这傻大个就是个浑人,纷纷后退一步,与宋三保持距离。 “真不抗揍。”宋三悻悻的说一句,夹起藤逊晃晃悠悠的走了。 …… 张大敬到马厩取来一匹快马,在城门将关之时出离汴梁城,按照藤逊所说一路向仓房奔去。 不到半个时辰,张大敬便隐约看到山坳处有个农家院,房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他将马拴在路边的树上,弯腰向农家院跑去。 土坯的围墙低矮,张大敬蹲下身才能挡住,竖起耳朵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心里起疑。 突然喉咙一痒,险些咳出声来,憋着气飞奔到远处,使劲的咳了几声,低声咒骂一句。 “妈的!” 而后,又快速的奔回去,这次没有在围墙停留,敏捷的翻过围墙进到院子里,绕开亮灯的那个房子,先把另一间房子看了个清楚,确定没人之后,才又转回亮灯的房子。 这就是张大敬老练之处,一般人肯定会直奔亮灯的房子,而忽略黑暗的屋子。 其实,夜探民宅最危险的地方、恰恰就是这些黑着灯的房子。 这是一个常识,屋里亮外黑,则屋里看不见外面。反之,屋里黑,外边亮,那外边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屋里看的清清楚楚。 张大敬忍住咳意,用手指捅破窗户纸,虚一目眇一目向里面看去。 只见屋内一片凌乱,破桌破椅破柜子杂乱无章的堆放,右手边有一垛干草,地上散落着十几块碎瓷片,倒也和藤逊描述的一样。 但是……人呢? 砰!砰!砰! 突然三声巨响传来,张大敬下意识的蹲在地上,待看清原因后,无奈的摇摇头。 原来是火药库试炮。 张大敬不在犹豫,一脚踹开仓房的门,腰刀出鞘,闪身进到屋内。 破门之音,抽刀之音,还有咳嗽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 他站在屋里环视一圈,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一块瓦片从房顶滚落下来。 张大敬身形一闪来到院中,眯着眼睛盯着房顶。 突然,一道黑影从房后跳下,向远处跑去。 “站住!” 张大敬怒喝一声,抬腿便追! (状态不佳,水字保持更新,下一章可以略过。)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六回 小树林 张大敬终究还是慢一步,刚追到房后,那黑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不甘心的叹口气,终日打雁,却让雁啄了眼,看来那贼人没有说实话啊。 可眼下想城门已关,回是回不去了,只好将马拴在院子里,二次进到仓房。 双手放在脑后,躺在草垛上,呆呆出神,张大敬心里疑云重重,李彦和宰相府应该是政敌才对,但他们却在一起喝酒…… 张大敬想破头也猜不出缘由,但他并没有灰心,反而觉得更有意思。 …… 离农家远十里外是一处荒无人烟的树林,若是白天还有附近的山民来次捡柴,晚上少有人至。 但此时,一声声娇呼从林中传来,一声高,一声低,偶尔还夹杂着苦笑和男人的咒骂。 李彦和蔡喵喵相对被捆在两棵数上,由于艾齐义匆忙,所以只绑住他们的上身。 “姐姐!能不能别喊了,一会把狼招来,我们都会被活生生的吃了。”李彦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喊,不喊等死啊?”蔡喵喵翻个白眼,继续着求救。 “喵喵,说实话,你为什么装蠢?” “你才装蠢,我是真……”蔡喵喵突然发现不对,连呸几声道:“你是真蠢。” 李彦嘿嘿一笑,心里明白这妮子还在装,“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看出藤逊对京都不熟悉?” 此话一出,蔡喵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严肃道:“原来你看出来了,这么说来,你也不是真蠢,也是在装的。” “彼此彼此。”李彦回道。 话已说破,蔡喵喵像变个人一般,没有了刚才的天真无邪,反而有些惆怅。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李彦追问道, “我为什么要回答。” “你变的还真快,翻脸不认人啊,我可唱歌咯?”李彦戏谑道。 “呵……”蔡喵喵轻蔑的冷哼一声,闭上眼睛。 李彦无趣的撇撇嘴,心道:这妮子的本来面目原来是这般冰冷,那,在营地里吃醋跑开也应该是假的,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脱身的理由。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分析,这妮子对自己的喜欢也是假的,那故意透露出蔡京造反,又是什么意思呢? “喵喵,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清你了。你和你爷爷有仇吗?为什么把他造反的事故意告诉我。” 李彦不想再和蔡喵喵打哑谜,那样只会让他更迷茫,索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有故意告诉你吗?我是被你骗了。” “真的?那你能不能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啊,我很急啊。”李彦哀求道。 蔡喵喵忽然想起什么,笑道:“比憋尿还急吗?” “别提,别提,一提我就想尿。”李彦急忙制止,但突然又邹眉道:“你怎么又不冷了?到底哪个是真的你啊?” 闻言,蔡喵喵长叹一口气,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李彦。 良久后,郑重道:“李彦,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不会笑,这辈子都不会笑。但遇到你后,我总想笑,无时无刻不想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李彦心里有些触动,可以看出,蔡喵喵说的非常认真,如果不是发自内心,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但,他是发过誓的啊…… “噗嗤……哈哈……”李彦闭上眼睛,肆无忌惮的大笑,讽刺意味十足,实则他是想摆脱心动的感觉,也有让蔡喵喵死心的意思。 这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伤害,一个女人鼓起勇气向男人表白,却得到这样的嘲笑,估计连死的心都有。 但蔡喵喵却不以为然,因为她可以听出李彦笑中的含义。 虽然二人接触时间不长,但蔡喵喵知道李彦绝不是一个没有礼貌,不尊重女人的人。 无情的嘲笑不过是有意而为之罢了。 “你不用笑啦,对我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蔡喵喵道。 李彦立即止住笑声,恢复正常,无奈的摇摇头。 “我回答你,因为爷爷的所有部下我都认识。” “哦,原来是这样。” 李彦失望的点点头,这就和看魔术一样,如果不知道其中的技巧,就会感觉很神奇,当看过揭秘教学后,顿时索然无趣。 “我们不会在一起,所以……” 李彦心里突然生出负罪感,利用蔡喵喵喜欢自己来骗取信息,这种做法很不光明磊落,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实话实说。 “我知道。”蔡喵喵微笑道:“我当然知道,只是想趁着还有些自由,把喜欢的事做了,不留下遗憾。” 李彦忽的从这句话里听出太多东西,但一时又难以理清。 “什么叫还有些自由?你以后就没有自由了吗?” “不用在问了,这些以后你会知道的。”蔡喵喵伤感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爷爷造反的事告诉皇上吗?” 蔡喵喵眯起眼睛笑的异常开心,嘲讽道:“李蠢呀李蠢,我要是怕,我还会告诉你吗?你脑子是不是被尿别坏了?” “别提,别提!” “哈哈。”蔡喵喵抬起脚踹在李彦的肚子上,笑道:“尿吧,尿出来就舒服了。” 这一脚虽然不重,但也着实让李彦难受的要死,顿时脸涨的通红,真恨不得就穿着裤子尿了,突然想起浣兮,如果此时她在就好了。 蔡喵喵踹了一下,看出李彦的异样,邹着眉头思考一下,道:“李彦,要不,我用脚帮你?” 一句话顿时让李彦破功,强忍笑意道:“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会让人误会的。” 蔡喵喵双脚并拢,专心致志的用左脚将右脚的鞋蹭掉,然后继续脱足衣,所以没听懂李彦话里的意思,随口道: “这有什么误会的,我只是想帮你,如果你被尿憋死,这树林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会害怕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刚说完,只见蔡喵喵忽的把脚抬起来,直接伸到李彦眼前,笑道:“你看到我的脚了,你得娶我。” “看到脚就必须娶回家,那去海边走一趟岂不是三妻四妾咯?”李彦打趣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七回 一夜夫妻 就在李彦和蔡喵喵在小树林里“调情”的时候,艾齐义被张大敬吓得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 本来他已是惊弓之鸟,眼下又看到五尊阎罗插手此事,瞬间有种想放弃的冲动。 原来,藤逊走后,艾齐义的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他对小舅子还是很了解的,似乎从来没办成过什么大事。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听到火药库方向传来三声追魂炮响,便再也坐不住了。 虽然明知道是火药库试炮,但这也太不吉利了些,只有法场上砍头才放三声炮呢…… 所以,他把李彦和蔡喵喵弄上马车,一直跑出十里外,寻到一片没有人的小树林,将二人绑在那里,又把马车拴在很远的地方。 做完这些后,他孤身回到农家院,趴在仓房的房顶上等待。 果然,没有等到小舅子藤逊,却等来武侯统帅张大敬。 当张大敬踹门的时候,他就想跑,奈何心里太过紧张,脚下一滑,蹬掉一块瓦片。 万幸,张大敬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唯我独尊的五尊阎罗,而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病人。 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飞身上房,而是站在院里观瞧,这就给艾齐义充裕的时间逃跑。 可眼下又迷失了方向,虽然月光很足,但也不能和白天相比,只觉得四周除了树还是树,一座山连着一座山,真是心急如焚。 …… 蔡喵喵歪着头,咬着嘴唇,眯起眼睛,全身的肌肉紧绷,脸上的五官皆替脚指头用力,似乎在做一件极其复杂的事,实则就是帮李彦脱裤子。 李彦嘴里叼着长衫的下襟,低着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时还含糊不清的指挥。 “再右一点,再右一点。” “不对,高一点。” “蔡喵喵,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总往中间踩什么啊!” 蔡喵喵抿嘴忍住笑意,经过好长时间的摸索,终于把外面那层白色中裤褪到膝盖位置。 “呜……呀。”蔡喵喵俨然变成一个小色女,双眼瞪得溜圆,啧啧道:“竟然是红色的。” “艹,本命年不行啊,快点!”李彦不耐烦的催促道。 “本命年?你多大?” “三十六!”李彦没好气道。 蔡喵喵嘿嘿一笑,没有理会,用脚勾住亵裤的松紧带,道:“就差一下啦,脱完后,你要是不娶我,那我只有死了。” “哎呀……姐姐,你就当做好事了行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马上就能升七级。”李彦憋的快要炸了。 “别废话!娶不娶我?”蔡喵喵继续威胁道。 “不娶。”李彦咬牙道。 “哼!”蔡喵喵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边,脚下用力一扯,李彦瞬间有种重生的感觉。 “其实,你大可说假话骗骗我,反正我们也不能在一起。”蔡喵喵语气中带着埋怨。 “我已经骗过你很多次了,所以这件事上,我不想骗你。”李彦长出一口气,无尿一身轻,着实舒爽。 “那……我们就做这一夜的夫妻,今天晚上,我叫你相公,你叫我娘子,等明天天一亮,你还是李彦,我还是蔡喵喵。” “多大了?还陪你玩过家家,快帮我穿上。” 蔡喵喵眼前一亮,刚想扭头,但突然意识到不对,继续歪头看向一边,“就这么呆着吧,凉快。” “蔡喵喵!你可别后悔!”李彦怒喝道。 说罢,李彦开始学着蔡喵喵蹭掉靴子,然后又脱足衣。 蔡喵喵听到响声,大概能猜出李彦在做什么,但又不敢去看,疑问道:“你要干嘛?” “哼哼!就你有脚,我没有脚呀,我腿还比你长呢,我要让你也凉快凉快。” “不要!”蔡喵喵惊呼道。 李彦不过是吓唬她罢了,并没有做任何实际行动。 “我帮你穿上,只是,不看着根本找不到啊。”蔡喵喵委屈道, “看吧。” “可是,我不想看,我又不是你娘子。”蔡喵喵继续为难道。 “好吧,那我们就做一晚上夫妻。”李彦妥协道。 “那你叫一声。” 李彦清了清喉咙,“娘,子。” “什么啊!是娘还是子,连起来。” “娘子。”李彦带着感情叫道。 蔡喵喵顿时喜上眉梢,不再有忌讳,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用脚替李彦穿好裤子。 而后一脸幸福的看着李彦。 对视良久无语,说来也奇怪,当真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后,这二人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时,只听马车声响,蔡喵喵以为是有路过的人,忙大喊救命。 但看清来人后,顿时失望的撇撇嘴。 艾齐义用了一个时辰,终于找回那间农家院,这才能顺着大路找回马车,又来到李彦和蔡喵喵这里。 “艾大哥,我老老实实的配合你交换,能不能别捆着了,我又打不过你。”李彦恳求道, 艾齐义一声不吭的解开绳子,有重新把手脚绑好,虽然没有放开他,倒也轻松了不少。 马车缓缓前行,李彦坐在车厢里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按照这个方向走,只会离京都越来越远,难道事情有变? “艾大哥,我们继续这么走,就赶不回来交换了。”李彦试探道。 艾齐义依旧一言不发。 李彦瞟了眼蔡喵喵,突然发现这妮子一点都不紧张,而且还一脸笑意的盯着他。 “你就不怕回不去吗?”李彦疑惑道。 蔡喵喵使劲的点点头,道:“怕,我特别怕,我特别怕回去。” “呃……”李彦尴尬道:“我觉得你不像宰府千金,更像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儿。” 一句话戳到蔡喵喵痛处,但这妮子并没有表现出伤心,起身坐过去,将脑袋靠在李彦的肩头,压低声音道: “你说对了,宰相府是这个世上最冰冷的地方,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没有友情,有的只是权谋和利用。你值得利用,今天你就是他孙女。明天不用你了,你连只猫都不如。” 李彦叹口气,他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把蔡京造反的事告诉我,是想让我打碎冰窖,救你出来。 但是,你太高估我了,和你说实话吧,我无能为力,皇上有的,蔡京都有了,所以,皇上是不会相信他造反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八回 背对背拥抱 夜入三更,李彦困意袭来,看着躺在他怀里熟睡的蔡喵喵,突然心生怜悯。 想起一首歌谣: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李彦心中冷笑,蔡京已过古稀之年,却还没有参透人生真谛,依旧对权利执迷不悟,甚至连至亲的生死都漠不关心,看来,他才是这世间最蠢之人。 马车发出吱吱声晃荡着前行,在寂静的夜里犹如摇篮曲一般催眠,李彦眼皮沉重,不知不觉间进入梦境。 梦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被封印的躯壳里,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手不能动,脚不能移,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唯有耳朵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二号床有要换洗的衣物吗?”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沉稳的语气中可以猜出年龄应该不小。 “没有了杨姨,早上我都洗好了。” 又一个女人回道,嗓音很甜美,而且未言先笑,听着非常阳光、亲和。 李彦快速的在脑中勾画出一副恬静的画面,可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将这份平静破坏,紧接着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 杂乱声过去后,又一个老气横生的声音:“哎,我早就说不让你喂它,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你水瓶碎了,我烟掉水盆里湿了,你今天甭喝水了,我也抽不上烟了。” “嘿嘿,我看它是在做好事,医生再三叮嘱抽烟对身体恢复有影响,您老就是不听,您是想常住这里不回家了吗?”女孩笑着道, “你这张嘴啊,我是说不过你。”男人顿了下,长长的叹口气,道:“我啊,住的时间再长,也长不过二号床的那个大侄子。” 女孩没有接他话茬,而是学了两声猫叫,“喵,喵,张嘴,昨天特意给你买的三文鱼味儿的猫粮。” 李彦忽的感觉嘴唇发痒,心里一惊:难道我是那只猫? 想到这里,恐惧感油然而生,家里娇妻还等着他回去,怎么就重新投胎了呢! 他不甘心,用尽全力的嘶吼出声,猛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蔡喵喵那张娇嫩的俏脸引入眼帘,这妮子正用头发搔着李彦的鼻孔,但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的呆住。 “原来是梦……”李彦重重的咽口唾沫,喃喃道。 “你睡觉一向这么沉吗?和死猪一样。”蔡喵喵用手拢着头发道。 李彦一喜,惊叫道:“你没被绑?我们得救了吗?” 但转瞬又颓废下去,因为他看到艾齐义的大脑袋从车外探进来,瞅了眼李彦道:“下车!” 李彦见天光大亮,突然想起交换之事,急切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别做梦了,你可能回不去咯。” 蔡喵喵把头发束好,率先钻出车厢,语气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什么意思?不交换了吗?艾大哥,你不救你娘子了吗?”李彦跳着追出车厢,连问几句。 艾齐义拽住他的衣领扛下马车,又对蔡喵喵摆了下头。 蔡喵喵捏着衣角,一脸羞涩的向李彦走来,当走至近前时,腼腆的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李彦。 “啥意思?”李彦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二人。 艾齐义也无奈的摇摇头,道:“背靠背。” “艾大哥,啥意思呀,你娘子还等你救她呢!” “话真多。” 艾齐义从车上拿过一条绑绳,将李彦和蔡喵喵捆在一起,然后拉着绳子的另一段向悬崖边走去。 “艾大哥!我要是死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娘子了!”李彦不敢前行,原地疯狂的撒泼。 艾齐义面目表情,无精打采道:“不杀你。” “哦。” 李彦答应一声,慢慢的向悬崖边横移,由于他和蔡喵喵背对背的捆着,所以需要两个人配合非常默契才行。 没走出五步,蔡喵喵已经骂四句李蠢了,李彦一生气,索性弯腰背着蔡喵喵走。 依照艾齐义的吩咐,二人坐在一个四面被石头遮挡的凹坑中,双腿又绑上绳子,这还不够,艾齐义又解下腰带,分成两段,一段塞进李彦的口中,另一段塞进蔡喵喵的嘴里。 尽管蔡喵喵连吓带骂的排斥,但终究还是没能避免。 蔡喵喵嘴里发不出声音,用鼻孔哼道:“我要杀了你。” 李彦觉得应该是这个意思。 “我去睡觉,你们千万不要耍花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艾齐义向马车走去。 “嗯哼嗯……” 蔡喵喵用鼻子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李彦一句没听懂,心里正郁闷,所以也就没搭理她,这妮子哼唧一会,可能也觉得无趣,便不再出音了。 二人倚靠着仰头望天,这也是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朵朵白云从头顶飘过,蝉联往复,无休无止,李彦呆呆出神,梦里听到的对话在脑中挥之不去,犹如烙印一般深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由远至近传来马蹄声响,“哒哒哒”的节奏很慢,可以感觉到,骑马之人并不着急赶路。 又过片刻,李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燕郎,那有个马车,不如去问问能不能把它买下来,奴家真是骑不惯马,颠的筋骨酸疼。” “孟玉楼!”李彦激动的从心里喊道,“燕郎难道是燕青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彦瞬间情绪激动,哼唧着就想站起来,奈何艾齐义捆人的技术很是高明,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惹来蔡喵喵的不满,大概可能是李彦挣扎的幅度太大,勒到她了。 “这位兄弟,你就一个人出行吗” 李彦听到这个声音,更激动了,果然是燕青! 心里默念着:小乙哥儿救命,小乙哥儿救命。 只听艾齐义回道:“你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贱内骑不惯马,如果兄弟是一个人,我们用这匹马换你的马车,当然,不会让兄弟吃亏,再补加二十两银子。”燕青道。 “不换,不换。”艾齐义没好气道。 “五十两,您要不要再考虑下?”燕青不甘心道。 “说不换就不换,速速离去,不要打扰爷睡觉。” “你!”燕青语气中带着怒意。 孟玉楼劝道:“算了,不换就不换吧,燕郎休要惹事,我们走吧,奴家还可以坚持,等进到城里,还怕买不到马车吗。” “好!”燕青道。 好个屁呀!别走呀! 李彦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朋友就离自己不足十米的距离,却无法告知,这种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受!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九回 解救 正当李彦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听到孟玉楼道:“李郎等等,这块玉……” 闻言,李彦猛的向自己腰间看去,顿时喜出望外,本来应该挂在腰带上玉佩、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想来应该是撒泼的时候刮掉的吧。 心里默默祈祷:孟姐姐,弟弟的性命可就掌握在你一念之间了! “是你的吗?”孟玉楼道, 李彦如坠寒潭一般,从头发丝凉到脚心…… “哦,是我的。”艾齐义道。 “走吧,玉楼。”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李彦绝望的闭上眼睛,如果来的是李瓶儿、烟九娘、师师,即便是浣兮,四女中的任意一人,都能看出那是李彦的玉佩,可偏偏却是没有替他更过衣的孟玉楼…… 真是天意难测,早知今日,当初怎么就不和她…… 呸呸呸。 想什么呢,现在可是兄弟的老婆,正所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如……嫂子…… 不对,是兄弟妻不客……不可欺! 正当李彦胡思乱想之时,忽的又听到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挺稳后,只听燕青道:“玉楼躲远些。” “燕郎小心!”孟玉楼关切的叮嘱一句,后退着站到一块石头边。 而这块石头,离李彦和蔡喵喵的距离不足三米,只要她回下头,就能看到被捆在坑洼中的二人。 可……孟玉楼太关心燕青了,以至于目不斜视,眼神不离其分毫。 “嗯嗯哼嗯哼……”李彦拼尽全力的哼哼着,却被燕青和艾齐义的说话声无情的掩盖。 “兄弟去而复返,意欲何为?”艾齐义跳下马车警惕道。 “把李大人交出来,放你离去。”燕青铿锵道。 “哈哈哈……”艾齐义发出一连串大笑,轻蔑道:“模样倒是俊俏,婆娘也很漂亮,大好的日子不过,何苦回来寻死呢?” “交出李大人,我可以放你走。”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艾齐义将匕首出鞘,掂了两下,反手握刀,而后压低身子,作饿虎扑食状。 燕青没有兵刃,所以不敢大意,跨开双腿,等着对手出招。 “哼!”艾齐义冷哼一声,手里的匕首刺向燕青的右肩,身形奇快,动作简练,没有花哨的招式,以求一击必杀。 但,他终究还是被燕青的外表迷惑了,出手后才知道,眼前这个俊郎竟是位高手。 李彦对燕青信心满满,因为燕青是能把李逵打服的主,就这一点,足以说明其身手不凡。 果然,对手来势虽凶,但燕青毫不慌乱,微微侧身让过刀锋,而后双拳变掌,一上一下切在艾齐义拿刀的那条手臂上。 艾齐义关节吃痛,五指瞬间伸直,掌中的匕首也高高的抛飞出去,还好收招及时,才不至于被燕青卸掉手臂。 当匕首刺向燕青的时候,孟玉楼吓得娇呼一声,忙扭头躲避,不敢再看,可当他再次睁眼时,就看见李彦和一个女人绑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会吃醋,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做出恼怒状。 但,突然发现内心深处毫无波澜,甚至连担忧的感觉都没有,更不要说嫉妒。 发现这一变化,真是吃惊不已,但她知道,现在心里装的都是燕郎,已经容不下旁人了,包括近乎完美的李彦, “嗯嗯哼嗯嗯……”李彦对着孟玉楼一顿挤眉弄眼。 孟玉楼回头看了眼,见燕青并没有受伤,才略微放心,小心翼翼的跳下石头,捡起被燕青打飞的匕首,开始帮李彦割绑绳。 三两下,李彦手上脚上再无束缚,站起身适应一下,感觉并没有麻木,弯腰捡起一块蹴鞠大的石头,骂骂咧咧的向马车方向跑去。 “mmp,绑老子一天一宿,尿都不让撒,我干你老母!” 李彦气势汹汹的样子,还着实有些吓人,最主要他名气太大,如果说张大敬让艾齐义感到恐惧,那面对李彦时就是胆寒。 武艺高低暂且放一边,就说气病蔡京这件事,那得是多大胆量的人、才敢做的事。 正所谓:没有三把神沙,不敢倒反西岐。 用屁股想都知道,李彦绝对身怀绝技。 想到这里,不敢继续停留,连出两拳逼退燕青,转身便跑。 可惜……艾齐义的屁股这次失算了。 李彦本来还犹犹豫豫,两个高手缠斗,他作为第三者该怎么插手,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啊,更没打过这样的架…… 但,看到艾齐义逃跑,李彦心里踏实了,嘿嘿一笑,纵身跳上马车,闭起一只眼睛瞄了下,而后把手里的石头投掷出去…… 嗖…… 只见那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无比精准的掉在艾齐义的脑袋上。 当然,扔石头不可能有声音,这个“嗖”是李彦用嘴配的音。 “小乙哥儿,按住!”李彦开心的蹦起多高,本来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竟不成想真的中了。 燕青快速跑到艾齐义近前,探了探鼻息,又捡起那块带血的石头,高高举起准备做个了解。 可就在这时,只听蔡喵喵大喊道:“手下留情!” 嗯? 燕青停止动作,疑惑的看向说话之人,然后转头看向李彦,他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关系,所以,愣在那里。 当听到蔡喵喵出言制止,李彦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通了好多事。 但看到蔡喵喵祈求的眼神后,心里还是一软,无奈道:“小乙哥儿,留他一命吧。” 燕青扔下石头,拍了拍手里的土,将孟玉楼抱上马背,然后牵马抬腿便走。 这一顿操作看的李彦目瞪口呆,仿佛燕青眼里只有孟玉楼,而其他人都消失了一般,看都不看一眼。 “小乙哥儿,你要去哪儿?” 燕青不理李彦,但李彦不可能不理燕青,心有疑惑不解,那还不得难受死。 燕青止住脚步,一脸无辜的回头看向孟玉楼。 “孟姐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李彦望着马背上的孟玉楼道。 “没什么意思,我们走的远远的,省的招人烦。”孟玉楼讥讽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回 绑架的真相 “烦?这,这从何说起?”李彦死死的拉住缰绳,“我是看着小乙哥儿进妆阁才离开的,我本意就是想把你们凑成一对,又怎会烦你们呢?” 燕青看到李彦诚恳的表情,颇有些过意不去,“小李哥儿,事已至此,也无需细问了,感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我和玉楼主意已定,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今后一别,他日江湖再见。” “这,不回来了吗?”李彦不舍道,眼睛有些湿润。 燕青摇摇头,轻轻拨开李彦的手,牵着马向前走去。 “李彦,其实你人品一直不错,不然我不会告诉燕郎那玉佩是你的。”孟玉楼悠荡着脚坐在马背上,笑的像个孩子,笑容里尽是骄傲和炫耀。 李彦被她感染,湿目大笑,双手拢音,对着二人的背影喊道:“孟姐姐,李彦祝你幸福,小乙哥儿,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和盛苑钱庄,推门便进,想拿多少拿多少,那是咱自家的买卖。从明日开始,全大宋和盛苑的匾额上都加注燕、孟二字。” “谢喽。”燕青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燕郎,奴家屁股疼。” “那怎么办?要不我背你吧。” “好呀。” …… …… 目送二人远去,李彦才收回目光,长长的叹口气,知道定是在李府受到排挤,才会想去浪迹天涯,回去必须把这件事查明白,此风不可助。 除了这件事,就是蔡喵喵了,那一句“手下留情”足以说明一切。 “都走远了,你还楞着干嘛,羡慕呀,我也可以陪你浪迹天涯,你去不去啊?” 李彦转回身,认真道:“如果你今天不把实话说出来,我就拿走你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然后把你扔在这自生自灭。” “你会这么狠心吗?李郎?”蔡喵喵可怜巴巴道。 李彦没好气的摆摆手,“不要学个词就乱用,天亮了,我们之间那种关系已经结束,你现在是我敌人的孙女,而且还蓄谋绑架我,你认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蔡喵喵嬉笑道:“看来以后不能叫你李蠢了,还挺聪明的嘛。” 李彦抢过匕首,忽的抵在蔡喵喵白皙的脖颈上,咬牙道:“我只要一用力就能杀了你,怕不怕!” “虽然很想配合你,但是,我真没有害怕的感觉。”蔡喵喵嘻笑道。 “妮子,你当我是开玩笑吗?”李彦捡回绳子,一边绑艾齐义,一边道: “实话告诉你,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吃送到嘴边的肉,给你时间考虑,等我绑完他,你再不说实话,哼哼!” “然后呢?”蔡喵喵背着手,笑眯眯道。 “然后?然后就是你一辈子的噩梦!” “好期待。” 李彦绑人的技术真不是一般的差,把所有的绳子都系在艾齐义的身上,才满意的掸掸手,腰部一用力,硬生生把近二百斤的艾齐义扛在肩上。 “哎呀……。”蔡喵喵惊呼一声,“你好勇武噢。” 李彦把艾齐义塞进马车,喘着粗气道:“我真怀疑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那打个赌吧。”蔡喵喵笑道。 李彦面无表情,粗鲁的拉着蔡喵喵就往坑中走。 “打不打赌呀。”蔡喵喵依旧镇定自若道。 李彦默不作声,待跳下石头,立即将蔡喵喵按在地上,然后开始解腰带、长衫、中衣、中裤。 蔡喵喵表情有些僵硬,但依旧打趣道:“你胳膊上的刺青好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李彦依旧不理,俯下身,手开始不老实的向下探索。 “李彦,你不能这样。”蔡喵喵有些慌了。 李彦掀开裙子,手触摸到中间位置时,忽的一愣。 中空? 但转瞬醒悟,想起这妮子在仓房脱下后就一直没穿。 想通后,便作势要脱自己的大红亵裤…… 当李彦的手碰到她敏感位置时,蔡喵喵惊呼一声,伸手去推李彦,奈何她力气太小,推了几次也没有推动。 眼看李彦要进行到最后一步了,这下真的急了,“啪”的一声,不轻不重的甩了李彦一个巴掌。 果然好用,李彦的动作瞬间停滞,疼倒是不疼,但他必须得停,再不停,那就真的进去了。 他本意只是想吓一吓蔡喵喵,让其说出谋划绑架的目的是什么,并不想真与她发生关系。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猥亵”这一个办法了。 “不想?那就说实话,为什么要绑架我。”李彦借机问道。 此时蔡喵喵彻底相信李彦会做出无礼之事,因为她可以感觉到,李彦的“那话儿”已经鼓鼓、大大的了。 “我,我只是想和你呆的久一点。”蔡喵喵闭着眼睛道,一串眼泪顺眼角流下。 “就这么简单?不许骗我,把详细过程说出来,我能听出真假。”李彦吓唬道。 原来,那日蔡喵喵亲眼目睹李彦怒杀方腊,然后又斩杀童贯,让她觉得李彦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由于她早就对蔡家不满,但奈何是女儿身,就算她再聪明,也无法摆脱世俗观念的束缚,名正言顺的脱离蔡家。 这才用刺杀为引子和李彦先接触一下,实则也有考验的意思。 对李彦的坐怀不乱和临场反应颇为满意,这才假装吃醋离开。 当然,韩世忠的出现是个意外。 回到京都后,她便撒出亲信调查李彦,当得知艾齐义的娘子被李彦关在李府后,便开始策划这次绑架。 先是找到和艾齐义同为察事营的孙斌,让其故意透露给艾齐义、蔡喵喵要和李彦一起喝酒,并隐喻艾齐义是时候动手了。 所以,直到现在,艾齐义还不知道自己被蔡喵喵利用了。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藤逊的出现就是蔡喵喵失算的地方,好在她反应够快,三秒之内,就想出一个让藤逊自投罗网的计策。 而策划这起绑架的最终目的,她已经在真真假假中透露出来了,就是让李彦搬倒蔡京,帮助她脱离蔡家。 李彦听完她的讲述,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很想说一句:你真自私。 可看到蔡喵喵可怜巴巴的眼神,又无法开口。 对女人,李彦终究还是心软……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一回 强吻 李彦对蔡喵喵的印象就是一个善于伪装的聪明女人,情绪阴晴不定,说话真假难辨。 直到现在,李彦还无法确定蔡喵喵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那想想她对李彦做过的种种羞耻之事,也太不拘小节了吧,也或者说,太不择手段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毫不怀疑,蔡喵喵绝对属于曹操那类人。 李彦知道,和这种人相处会非常累,时刻都要保持警惕,而且脑子必须灵活,否则就会被她算计,甚至被卖了都不知道。 当然,还有一种假设,也许蔡喵喵对他的喜欢是真的。 可是,她又为什么那么害怕和李彦发生关系呢? 李彦看一眼坐在身旁欣赏风景的蔡喵喵,轻轻的叹口气,她悠闲自得的神情,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重重的挥了下手里的马鞭,嘴里喊道:驾! “驾什么驾呀,再这么跑一会它就累死了。”蔡喵喵笑道。 “为什么?”李彦不解道。 “蠢啊,你不吃饭跑的动呀?” 李彦一心想着回家,倒把这件事忽略了,艾齐义睡觉时停留的地方是石子地面,并没有野草可吃。 环视四周,只见右手边有一条溪流,岸上葱绿一片,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歇脚地。 李彦拽动缰绳,将马车赶下主路,压着嫩草,向小溪行去。 “呜……这里还挺美的嘛。”蔡喵喵站在小溪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徐徐的微风,表情惬意的很。 李彦没心思享受美景,他被一个问题所困扰,本想让马喝些溪水,可溪边土质松软,人走上去都能踩出坑,马车肯定会陷在里面,手头上又没有可以盛水的器具,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什么呢?你把它放开啊。”蔡喵喵似乎察觉出李彦的困惑,转身道。 李彦傻傻道:“怎么放开?” “哎……”蔡喵喵老气横秋的叹口气,然后走到马车旁,撂下车架下面的支腿,熟练的松开肚带,卸下鞍套,最后一拍马屁股,道: “去吧。” 那匹马似乎能听懂一样,慢慢悠悠的向小溪走去。 李彦看的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堂堂宰府千金,竟然会给马卸套,你不是亲生的吧?” “我不是在京都长大,从小就开始学各种东西,哪像你这般幸运。我十二岁之前还不知道自己是蔡家人。”蔡喵喵伸个懒腰道。 “我怎么就幸运了?” 蔡喵喵嘴角牵动,似嘲笑,又似羡慕道:“手段粗陋的夺取阳谷县两家财主的财产,还能安然无恙,又借助烟家的势力来到京都,阿谀奉承哄骗皇上开心,你真的太顺了。” “你好像很了解我,但粗陋这个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可是做过精细谋划的。”李彦拔一根青草放在嘴里咀嚼几下,然后呸的吐出去。 蔡喵喵撇撇嘴,很不以为然,但没有继续嘲讽李彦,而是蹲下身也拔一根草,掸去泥土,扔进嘴里道:“苜蓿草,从波斯传来的,易生长,喂马最好,如果没有它,我们中原的战马会更少。” “哦哦。”李彦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呵……”蔡喵喵无奈的冷笑一声,“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懂。你只需要阿谀奉承就能活的很开心,真羡慕你的无知。” “蔡喵喵,你过分了吧!”李彦板起脸道:“先是粗陋,然后阿谀奉承,现在又说我无知,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我。 知道一个波斯就很了不起啊?我还知道孟加拉、缅甸、泰国、印度、老挝、越南、巴基斯坦、哈沙克斯坦。 再远一些,美国、澳大利亚、墨西哥、加拿大。还有欧洲那边的英、德、法、意……” 蔡喵喵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彦,她无法分辨出李彦是否在说谎,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但,看到李彦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不像吹牛,那他一个阳谷县来的小泼皮,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呢? 这不得不让蔡喵喵重新审视李彦。 “怎么样?你知道几个?” 李彦从蔡喵喵眼神中看出惊讶,所以越说越起劲,索性把他知道的地名通通说了出来,从国家说到城市,从城市说到当地风俗、种族、肤色、信仰,直到说的口干舌燥,才横打鼻梁,骄傲道:“我还无知吗?蔡大千金?” 蔡喵喵扭头避开他的眼神,没有回答,自顾着给马套上鞍,一言不发的钻进车厢。 …… “驾。” 李彦悠动马鞭,驱赶着马车向汴梁方向行去。 约摸又过一个时辰,蔡喵喵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到李彦旁边,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彦,眼神很是怪异。 “不要这么看着一个男人,会让人误会的。”李彦打趣道。 “误会什么?” “误会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李彦厚着脸皮笑道。 “那不用误会了,我确实爱上你了。” 李彦爽朗一笑,“蔡喵喵,虽然你伪装的手段很高明,但我觉得你要是再矜持一点,就更完美了。比如你在军营时对我用的美人计,真的很差强人意,这方面需要多练习下。” “你好像很会啊,那不妨教教我啊。”蔡喵喵笑道。 李彦也来了兴趣,放下鞭子,往蔡喵喵近前挪了挪,一本正经道: “表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感情自然流露,一定要抓住人物的性格特点。比如那天你扮演的是一个想攀高枝的丫鬟。 那你想一下小丫鬟和我的身份,差距很大是不是?所以,一定要表现出胆怯和忐忑,怎么可能不经过允许就敢给我擦伤口呢。 由此可见,你没有掌握好一个小丫鬟的心理,其实你的内心还是宰府千金,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办?” 李彦卷起袖子,比划道:“比如我是你,我现在手上端着碗汤,慢慢的放在桌子上,突然发现我手上有伤。 注意!这里一定要表现出很惊慌,可以捂嘴,也可以惊呼,但声音一定不能太大。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抬头与我对视,眼神中要有……唔……” 正当李彦慢慢抬头的时候,蔡喵喵忽的扑过来,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樱桃小口紧紧贴在他的嘴唇上,停顿一秒后,疯了似得的狂吻…… 李彦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老子他妈的被强吻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二回 生死时速 李彦理智的后退挣脱,但蔡喵喵就像挂在他身上一样,尤其是揽着他头的那两条手臂,更是力气大的惊人,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体里哪来的这么大爆发力。 蔡喵喵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柔软的香舌硬生生顶开李彦的牙关,无比霸气的“杀”进李彦的“老巢”,开始肆无忌惮的“围剿”,完全占据主动,而李彦的“齿兵舌将”还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侵犯。 暗处波涛汹涌,大杀四方,但表面却看不出那般激烈,不知何时,蔡喵喵由坐姿改为更舒服的跪姿,将整个身子牢牢的挂在李彦的身上,若此时有过路人看到,一定会认为是李彦偷吃了蔡喵喵的糖果,惹的蔡喵喵去他嘴里索要。 因为……真是太甜了! 李彦连续后退,直到半个屁股悬空,才不得已停下来,被强吻的感觉很奇怪,有种欲迎还休的感觉。 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一下,李彦的身体不自主的向后仰去,吓得他张开双臂乱抓一通,终于在即将落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右手抓在门边处,左手抓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李彦感觉应该是马尾巴。 下一刻便认证了他的想法,那匹马突然吃痛,立即疯狂起来,从悠哉的散步变成了竞走,再由竞走改为奔跑,而它跑的越快,李彦扯的越紧,扯的越紧,马跑的越快…… 李彦余光看到两旁的树木飞快的倒退,耳朵里灌满呼啸的风噪,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速度没有六十迈也得五十多,此时摔下去,断胳膊断腿是肯定的了,运气不好的话,没准还会头撞石头而亡。 但蔡喵喵这妮子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危险,也或者是毫不在乎死亡,依旧我行我素,闭着眼睛沉浸其中。 突然,前方的一颗大树出现在李彦的视野里,如果马车还按照现在的路线跑,那他们探出去的上半身将会和大树来个亲密接触,那……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之间,李彦快速做出取舍—— 认可摔残,也不撞死,所以,李彦毅然决然的送开了手。 但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李彦并没摔下去,而是悬停在半空。 正当他又惊又怕的时候,蔡喵喵终于停止了“侵犯”,双臂一用力轻松的将他提了起来。 下一刻,马车紧贴着那颗大树略过,前后不到二秒钟,李彦吓得脸色惨白,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暗道:还真他娘的是生死时速。 蔡喵喵像没事人一样抓起缰绳,拽停马车。 “吁……” “你他妈疯了吗!”这是李彦第一次骂女人。 怎料,蔡喵喵满不在意,灵巧的跳下马车,用手背抹了下嘴唇,嬉笑道:“我想做的事都做完了,没有遗憾了。至于你救不救我出蔡府,那是你的事。” “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我们差一点就摔死了。”李彦气愤道。 “瞧你那小胆儿,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蔡喵喵讥讽一句,走向另一个岔路口,走出几步后,背对着李彦喊道: “人不能活的太平淡,有时候需要刺激一下。那个人不要杀,利用的好,将会是一把利刃。另外多谢你的指点,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矜持的……对你。” 她把“对你”二字说的极轻,李彦没有听到。 “你去哪儿?”李彦大声问道。 蔡喵喵没有回答,而是唱起那首《在雨中》,但跑调极其严重。 李彦呆呆的望着蔡喵喵消失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妮子,跑调了。” 说罢,舔了舔嘴唇,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驾!” …… 师师、杨氏、胖女人苏珍、藤逊,四人在小孤山的凉亭里坐了一上午,越坐越心寒,虽然已经猜到艾齐义不会来了,但依旧不舍的离开,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而李府早就乱成一锅粥,卯时一过,山下的宋三就跑回李府告知情况,陈鹤的意见是:此事已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眼下必须报官,让朝廷撒出人手去寻找,并通知各个州府张贴画像悬赏征集线索,这样找到的几率会更大。 陈鹤的意见一致通过,眼下可顾不得什么家丑,什么阴谋败露,众人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先找到李彦,其他的一切好说。 就这样,赵佶也在李彦被绑的第二天正午收到消息,当即将罗竹训斥一顿,倒不是为李彦担心,而是责怪罗竹失职,没能做好本职工作,这么大的事,他竟然知道的这么晚。 还好是李彦,若是换成旁人,估计赵佶会更生气,毕竟眼前的红人待遇还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李彦刚入京都时,罗竹是他的靠山,那此时,在某些方面,李彦完全可以成为罗竹的靠山,而取决于谁是谁靠山的唯一因素就是赵佶的宠爱。 很悲哀,但这就是现实…… 帝制时期确实如此,不然怎么会称之为天子。 当然,骂归骂,找还要找的,一道圣旨下去,大理石、开封府、皇城司等衙门立即着手办理。 但效率着实有点尴尬,直到申时(下午三点)李彦赶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进城,龙图阁的大学士们才画好六十张李彦的肖像,然后再拿到兵部盖上加急火牌,当送到驿卒手里的时候,驿卒们已经在宣德门广场上等候将近三个时辰了。 六十名驿卒满嘴怨言的拨转马头准备连夜奔袭,可就当排队出宣德门、门洞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画像上的人骑着白马迎面走来,悠闲自得,无比轻松,哪有一点被劫持的样子。 驿卒一脸懵逼的找到上级,上级一件懵逼的再找上级…… …… 李彦之所以做出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也是有原因的。 当他赶着马车回到家后,得知赵佶已经知道此事,心里便惴惴不安起来。 这次绑架牵扯的事太多了,无论是软禁胖女人,还是蔡京造反,甚至是凶手艾齐义在内,李彦一件事都不想让赵佶知道。 而且回来的路上,他心里已经想到对付蔡京的办法,如果这个时候让二货皇帝赵佶知道,保不准会搞出什么意外。 所以,李彦打算等这盘大棋落子那天,再和赵佶坦明。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三回 处理家事 李彦闲情逸致的状态不只迷惑了驿卒,也骗过了赵佶和京都所有的官员、百姓。 所以,第二天也就没有人再议论此事,都以为只是一场误会,李彦为这场“误会”起了个崭新的名词:说走就走的旅行。 陈鹤于第二日在报纸上就此名词长篇大论一番,顿时掀起一场旅游的热潮。 但,能骗得了外人,骗不过家里人。 李彦从大内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跪榴莲”。 当然,肯定不会是真的跪,一来,制度不允许,二来,她们脑中也没有这个概念。 但还是被骂的狗血淋头,师师牵头,参与者有烟九娘、烟九娘…… 李瓶儿和浣兮肯定是不会参与其中的,前者性格使然,后者使然的性格(能懂吗)。 被训斥完,就轮到他训斥别人了。 待师师也无话可说之时,李彦放下手里的茶盏,正色道:“我说几句。” 其实,师师等人说归说,骂归骂,但动起真格来,还是以男人为尊,这种思维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所以,书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燕青和孟玉楼为什么走?”李彦立眉环视众人,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惭愧的低头。 “都不说是吗?那就这么坐着吧,咱们一起反思,直到有人说出真相为止。我想不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小乙哥儿救我可不是一次两次,这个瓶儿你是最清楚的,我问你,当时你挽留没有?” 李瓶儿愧疚的摇摇头。 “你……”李彦本想继续斥责几句,可看到李瓶儿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一软,没有说出责怪的话。 “孟玉楼不惜代价帮师师解危,这你们都知道的,虽然她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救你可是事实。师师,我问你,他们走的时候,你挽留没有?” “没有!”师师昂头道。 “你……”李彦端起茶杯,掩饰尴尬,轻声嘀咕道:“做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他们心里非常清楚,李彦对待家人和朋友一向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看着无比严肃,实则不会真的实施什么惩罚。 但,这次他们想错了,李彦这次准备“杀虎给猴”看。 “大哥,据说是你逼走的燕青?” 其实李彦在关押艾齐义和藤逊的时候,提前向杨氏询问了这一情况,所以对当时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宋三没想到突然把矛头指向自己,摇着没有多少脑仁的大脑袋,半天也没编出个好的借口,索性一拔胸脯道:“啊……对啊,就是我。” 春梅一翻白眼,明显对自己男人的智商很不满意。 “承认就好,做错事就得惩罚,我答应小乙儿哥把所有和盛苑钱庄的牌匾下面加注“燕孟”二字,我说到就得做到。 你今晚收拾收拾,明早就动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三府,四十六州吧,必须全都走到了,而且要亲手把牌匾挂上去。钱掌柜去过一次,你路熟,陪着他一起去吧。”李彦看向管家钱季。 钱季会意的点点头,因为李彦提前和他打过招呼,明里看似惩罚宋三,实则是想稳固下烟家的买卖,尤其是江南一带。 因为烟老爷子死后,烟家在江南的那一枝儿果然开始蠢蠢欲动,并且已经和烟老五搭上线,半个月前就开始秘密的书信往来,还好李彦早有安排,在烟家三个叔叔身边皆安插了眼线,才及时发现这一问题。 但此事烟九娘并不知道,李彦之所以瞒着她,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 眼下烟九娘对烟家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尤其是前些日子烟二叔提出查账以后,彻底寒了九娘的心。 可以想象,如果此事让烟九娘来做的话,肯定会做的更绝情。 反而李彦还有一点不忍之心,包括对江南的烟家,李彦还是认为能化干戈为玉帛才是最好的。 所以,此次钱季是先去摸摸底,看看江南烟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然后再做裁定。 “和盛苑是烟家的,你说加字就加字呀,也没问问我同意不?”烟九娘不满的嘀咕道。 李彦扭过头,笑道:“给你冠名费。” “冠名费……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那你给多少?”烟九娘嗔道。 “自己去库里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瞅你那傻样。”烟九娘捂嘴笑道。 宋三后知后觉,才想明白李彦的意思,这明显是份苦差事啊,他立即反驳道:“我,我不想去。” “为什么?说个理由。” “我,我。”宋三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一下,回头看眼春梅道:“我离不开我娘子。” 屋内顿时哄笑一团。 这句话惹来春梅的吐槽,“瞧你那点出息,别有事就往我们妇人身上推。” 李彦莞尔一笑,他相信宋三说的是真的,无论在外面多么残暴无情,回到春梅的房中瞬间变的极其温柔,李彦不止一次看到宋三替春梅洗脚。 对此李彦很欣慰,这就叫铁血柔情,铁打的汉子也有柔情的一面,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李彦走到范二身旁,一屁股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搂着范二的肩膀道: “你不去也行,范二哥一共掉了六颗槽牙,就按一颗一万两银子算,你拿出六万两赔给范二哥,那你就不用去了。” “去去去,我们去。”春梅立即接口道,然后狠狠的拧了下宋三。 “一颗一万两,金的吗?”宋三不服道。 “你说对了。”李彦对烟九娘道:“九娘,拿出十万两银子给范二哥,让他做一口金牙戴上。” 此话一出,七尺男儿的范二掩面而泣。 虽然李彦说的嘻嘻哈哈的,但屋里的人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情意,那是对家人一般的感情。 更重要的是,从李彦身上他们看到一个东西,叫做担当。 虽然李彦有钱,但是十万两银子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本来是宋三和范二之间的矛盾,他却主动的揽在自己身上,轻轻松松的化解开。 其实他就算不这么做,范二也说不出什么来。 要知道,看似范二的产业铺的很大,实际上除了人力车以外,其他的都处于投入阶段,并没有实现盈利,尤其是冶铁作坊和窑炉,更像无底洞一般往里砸钱。 当然,其中也有李彦要求的精益求精和创新研发的原因。 但无论什么原因,李彦今天所表现出来的风范,俨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一家之主了。 陈鹤看在眼里,很是感慨,心道:被绑一次能有这么大的进步,值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四回 梅妒菊羞 次日清晨,李彦一边享受着李瓶儿的贴心服务,一边读着陈鹤刊发的报纸,小日子惬意的很。 要说四女中最能安抚李彦心灵的,唯李瓶儿莫属。说个贴心话,聊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李彦也只敢和她说。 吃罢早饭,李彦从屏风上取下镶玉的腰带,忽的闻到一股清香,很好闻。 “瓶儿,换香料了?”李彦打开香囊看了一眼,见到那块三角形铁片还在里面,才又放心的系好。 李瓶儿抿着唇纸道:“相公不喜欢吗?” “没有,我都行。”李彦扎好腰带,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藤逊在武侯房呆多久?” “这可不知道,那日奴家吓的要死,哪还能留意这些。” “行吧,我去问藤逊吧,来,香一个。” 李瓶儿闭紧嘴巴,使劲的摇了摇头。 哈哈…… 李彦爽朗一笑,很清楚这妮子的心思,肯定还在介怀他与蔡喵喵的马车之吻,所以并没有强求,大笑着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突然门帘一动,烟九娘和一身男儿装扮的师师迈步走了进来,烟九娘用食指戳着李彦脑门,把他又戳回屋里。 “二位爱妻,何故做出这般举动?”李彦拿腔拿调道。 “少贫,严肃点,说个正事。”烟九娘挎着师师的胳膊道:“从今天起,你就甭去我们那儿了,我和师师住一起了。” 李彦顿时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脑中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两个如花如玉的美人躺在床上……“磨豆腐”…… “别,别闹……”李彦脸色惨白,这个年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贵族养男宠的也不在少数,尤其师师今天的装扮,真可谓是英气逼人,让多少男儿自愧不如。 烟九娘吃惊的张大嘴,凤眉紧锁,大叫道:“你竟然真的相信!” 听她这么说,李彦立即换副嘴脸,嬉笑道:“我怎么可能信,不过是装出来的。” 烟九娘长吁一口气,装模做样的拍拍胸口,狠狠的白了李彦一眼。 “烟姐姐,实不相瞒,我差点就信了。想当初第一次见师师姐的时候,我真的被迷住了。那时我就和相公说过,如果师师姐是男子,我定以身相许,咯咯……”李瓶儿捂着嘴娇笑道。 闻言,师师学着李彦的姿态,双手插在腰带上,粗着嗓子道:“瓶儿啊,香一个吧。” 哈哈…… 众人笑不可仰,屋内气氛异常融洽。 笑了一会,烟九娘忽然正色道:“我不管谁是主谁是妾,反正这件事我做主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李彦一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是有些奇怪,烟九娘虽然霸道,却也从没这样过,为人还算开明,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啊?”李彦不安道。 “从今往后,你出门必须让师师姐随同,一来能照顾你,二来能保护你,此事不许反驳。”烟九娘强硬道。 李瓶儿眼珠转了转,没敢说话,而是紧张的看向李彦,因为她知道,烟九娘说的那两条其实都是捎带,真正的目的是想制止李彦再和蔡喵喵接触。 这不由得让她回忆起李彦唯一一次对她生气,就是因为自己阻拦李彦和烟九娘在一起,与这一幕惊人的相似,她不禁有些为烟九娘担忧。 怎料,李彦哈哈一笑,道:“如果师师姐同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瓶儿默默的低下头,心情有些复杂…… “那走吧,我今天要出城一趟。”李彦搂着师师的肩头走出屋子。 众人走后,李瓶儿把丫鬟支出屋子,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铺平宣纸,提起毛笔,含泪泼墨,这下一首名为“桂花”的词,下阙是: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这里的梅暗喻她自己,菊则是烟九娘,而桂花却是师师…… …… 李彦先是找到藤逊,询问一下张大敬审问他的全过程,也好做到知己知彼。 眼下,胖女人苏珍、艾齐义、藤逊皆住在李府的旁院,由杨氏负责三人的饮食琐事,除了行动不自由外,倒也没有亏待,不打不骂,好吃好喝的招待。 这三人也没有怨言,相对来说,似乎在这里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出离李府,保不准会被蔡京追杀,因为他们身上的秘密太多。 尤其当艾齐义知道苏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时,更是吃惊不小。 本以为李彦为人残忍至极,做梦也想不到会这般温和。 毕竟鞭打柴富尸体的事人尽皆知,对待一个死人都能痛下毒手,更何况审问一个活人。 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也正因为有如此大的反差,才让艾齐义对李彦产生浓厚的兴趣。 其实这种兴趣说白了就是臣服的前兆,古人的忠心都是由此为前提。 所以,三人抱着这个心态,自然不会有所隐瞒,藤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讲述出来。 李彦听完便告辞离开,心里颇有些为难。 张大敬很棘手,为人正直,能力又强,而且喜欢抱打不平,如果不先将他稳住,对李彦即将要布置的大局来说,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 但,怎么才能控制住这种人呢? 杀肯定是不能杀的,张大敬的为人和做过的事,足以让李彦刮目相看。 而且张大敬绝对是京都百姓心中的英雄,杀英雄的代价可太大了,李彦很清楚这一点。 权利再大,也难堵悠悠之口。 李彦不怕被人们指责是浪子,或者是奸臣,因为这都好洗白。 可一旦杀了张大敬,那就是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哪怕以后救一百个张小敬、李大敬,也不能洗脱他杀张大敬的过错。 所以,李彦必须要花心思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当然,这件事不急,可以慢慢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农家院不远处的那个火药库。 那天听到火药爆炸的声音,李彦激动的不行。 在这个还以冷兵器为主的年代,火药这个神器还只用于制作烟花爆竹、信号炮等无用之物,当权者并没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也正是这样,给李彦的“大事”更多一份成功的保障!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五回 轰天雷凌振 汴梁城十五里外有一处人烟寥落的开阔地,五六座黑色石头搭建的高大房屋甚是突兀的矗立在这里,于正门匾额上写有“东京火药局”五个大字,后面又用朱红颜料加注:禁火。 凌振是火药局的副炮手,人称轰天雷。 提到轰天雷,最先想到的当然是童贯攻打梁山那次,张衡利用轰天雷炸破冰面,不费一兵一卒冻死一万官军的壮举。 但张衡和他的水军只是执行而已,说到底,凌振才是那场胜利的真正功臣。 此人燕陵人士,善于制造火炮,对火药的执迷程度不亚于蔡京恋权。 当年随呼延灼的大军攻打梁山,被阮小二在水中活捉,因此归顺梁山。 到梁山后,依旧一门心思放在火药上,研制出种类繁多的火炮,如子母炮、金轮炮、风火炮、车箱炮、轰天炮等…… 梁山大聚义排座次时,根据天降石碣的显示,凌振对应星号为地辅星,排梁山第五十二名。职务为“掌管专造一应大小号炮”。 号炮,就是打仗时放的信号炮,有指挥和震慑敌军的作用。 最出彩的一次就是梁山征田虎时,凌振曾受命彻夜放连珠炮,搅得盖州将士彻夜不得安眠。 但,完全没有发挥出火药的真正威力。 由此可见,一代天才就这么被埋没了。 尤其是梁山招安后攻打常州之时,连战几天下来死伤无数,却依旧没有攻破城池。 凌振主动请缨,要用风火炮轰开城门,怎料被宋江当场拒绝,直言此非兵家正道,乃投机取巧之术,会遭童贯大军所耻笑。 并自负道:小小的常州城,明日可破。 至此,凌振彻底心灰意冷,待剿灭方腊后,他并没有随军凯旋,而是提前回到京都,凭借对火药的熟悉,在京南十五里火药局谋得一份副炮手的差事。 上梁山前,凌振是火药局的副使,而大仗打完,他还是火药局的副使,兜兜转转数年,却又回到起点,不禁让人惋惜。 而凌振做梦也想不到,今天的这个不速之客,将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李彦对守门的兵卒亮出金鱼袋,兵卒不敢怠慢,立即让进院内,安排在一间简陋的石屋内,转身跑开去喊正、副二使。 不多时,由门外走进两人,进屋内鞠躬作揖。 一个身材肥胖的人率先道:“下官牛贲拜见大人。” 另一个皮肤黝黑,双眼无光,庄稼汉模样的男人道:“下官凌振,拜见大人。” 李彦略过细白嫩肉的牛贲,将目光落在凌振身上,只见此人衣服上布满孔洞,手背、右脸皆有大面积灼伤,心中已然有数。恭敬回礼,谦逊道: “二位无须多礼,李某今日没有公事,而是为私事而来。” 牛贲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是这样的,李某过些时日有喜事要办,需要大量烟花爆竹来庆祝,不知局中可有?”李彦试探道。 牛贲面露为难之色,他们这个火药局是存放和制作信号炮的,怎么可能有烟花爆竹,本想如实说没有,却又不想错过巴结李彦的机会,故支吾道:“这个,这个……” 李彦察言观色,看到牛贲用胳膊肘一个劲儿怼凌振,笑道:“不碍事,但说无妨。” “回大人,局中没有烟花爆竹。但是,凌副使可以改良。”牛贲终于忍不住了,抢着道。 凌振不满的瞪牛贲一眼,冷哼一声,表情很是不悦。 李彦心里一喜,越是傲气的人本事越大,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但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咋舌道: “哎哟,你们行吗?我要的量虽然不大,但我的要求可高。当然,银子是不会少付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来回撸了两下。 李彦出门带大量银票的这一习惯、烟九娘和李瓶儿也早就了解,所以不用交代,早起更衣之时她们都会检查,多拿少补,当然,一次都没有多过…… 看到银票,牛贲喉结明显一动,呼噜一声贪婪的咽口口水,“能,凌副使的手艺古今少有,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你说呢,凌副使?”李彦不放心的问一句。 凌振“哎”的叹口气,抱拳道:“大人吩咐吧。” “好,我需要的爆竹能打出三里远,炸开之时可以崩山飞石;我还要一种拳头大的爆竹,引线一指长,能炸出无数铁丸,五米之内可穿甲胄;我还要一种受重既炸的爆竹;我还要,重量不超过三十斤,爆炸的冲击力可以将这个屋子摧毁。” 李彦一边留意凌振的反应,一边将前世的大炮、手雷、地雷还有炸药包,用这个年代人可以理解的语言叙述出来。 李彦说大炮时,凌振吃惊的抬起头;说手雷的时候,凌振微微邹眉,似乎陷入思考;说地雷的时候,凌振眼前一亮;说炸药包的时候,已经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了,如果不是身份差距太大,想必他会把李彦抱住。 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这么些年,就没有一个朝廷大官重视过他制造的火炮,虽然他知道火药对军事的重要性,奈何没有一个官员给他展示的机会。 然而,今日这二品大官所要的哪是什么爆竹,明显是带有杀伤力的火炮。 所以,凌振激动道:“大人,大人可是要带去辽地战场?” “不不不,凌副使误会了,家用,家用。”李彦笑道。 此言一出,牛贲和凌振惊恐万分,这种东西家用?骗鬼呢吧,鬼也不信啊…… 李彦见状知道要谈崩,立即岔开话题道:“此事不急,能否带本官巡视一下仓库,这是公事。” 这就是说话的技巧,李彦故意把李某换成本官,又把公事二字刻意突出,意在给牛贲和凌振施压,软硬兼施,开始表现出来的亲和,不过是为后面的强硬做铺垫,提醒他们不要忘了李彦的身份。 当然,李彦是二品文官,按理说管不着这二人,但巡视一圈火药局的权利还是有的,顺便挑点毛病出来,都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除非他们做的没毛病,但!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二卷 第一百五十六 不能总硬,该软也得软 牛贲不敢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惴惴不安的在前面带路,李彦和师师并肩跟随,凌振心不在焉的走在最后。 这还是师师第一次随李彦出来办事,当李彦掏出银票的那一刻不禁眉头一邹,心道:真是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财不露白都不知道。 所以,她立即警惕起来,右手时刻放在腰间的鞭囊处。 李彦也察觉出她的异样,暗中好笑,但并不急着出言提醒,因为偶尔瞟一眼她冷峻的面容,还是很养眼的。 在库房里逛了一圈,牛贲也做出讲解,李彦虽然读书少,但还是可以听懂的,大概就是硫磺、雄黄、硝石等一些耳熟能详的材料。 李彦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的点头。 突然发现一个木箱子里装着几个球状物体,人脑袋大小,有引线露在外面,通体漆黑,像极了前世的炮弹。 “这是何物?”李彦问道。 凌振眼睛一亮,暗道:行家。 因为那正是他引以为豪的风火炮,射程远,威力大,破坏力极强。 故抢着道:“它叫风火炮。” “风火炮……”李彦摸着下颚,想了下,道:“能否给本官打上一炮看看?” 凌振刚想张嘴,牛贲抢先道:“大人,这,这不好吧,毕竟数量都有记录,若让兵部知道有缺少,下官饭碗怕是不保。” “哦哦哦,是是是,本官理解。”李彦连连点头,突然!正色道:“既然这样,那明日就让凌副使接替你吧。” 牛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惊讶道:“什么?大人这……这就……” “过分是吗?看你吃的白白胖胖的,想必没少往自己口袋里揣吧,要不要本官安排人调查下?”李彦冷哼一声,继续施压道: “这样吧,不如我们打个赌,若你没做出违法乱纪之事,本官主动向官家辞官,要是让我查出点什么,那牛大人可休怪官法无情。” 牛贲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瞬间老泪纵横,哀求道:“下官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大人开恩,大人开恩。” “呵……”师师轻蔑的冷笑一声,最看不上软骨头男人,当即背过身去。 李彦却不能和师师那般做事,深知处事圆滑的道理,无论和什么地位的人接触,都要相处融洽。 直白了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说胡话,不得罪人,不招人嫉恨,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所以,当牛贲做出这幅举动的时候,李彦知道施压已经到位,再逼恐怕就要怀恨在心了。 故扶起牛贲,假装疑惑道:“牛大人这是何故啊?本官的意思是,牛大人把火药局的管理权让给凌副使,然后本官在兵部给牛大人谋一份差事,难道牛大人不想去兵部? 哦,是了,一定是牛大人对火药局有感情,所以不舍得离开,哪怕是升职加薪,也是不愿的,那既然……” 听完李彦的话,牛贲就仿佛刚做完过山车一样,整个人都是飘忽忽、晕乎乎的,八核大脑只剩下一个还能正常运转,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哪还能保持理智。 未等李彦说完,立即抱住李彦的大腿,仰起头哀嚎道:“我愿意去兵部,我三百个愿意。” 师师开始还对李彦的“怀柔政策”感到疑惑,在她心里完全没有必要讨好一个不入品级的小官,心里颇有质疑。 但,当牛贲跪在地上哭泣、哀求、感谢的时候,突然感受到李彦的厉害之处,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只用言语就把另一个人治的服服帖帖的。 这种服帖绝不是单纯势力上的欺压,而是更为高明的手段。 毋庸置疑,从今以后,这个姓牛的必会对李彦百依百顺,感恩戴德。 因为,今天这一幕深刻到可以让他牢记一辈子。 师师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太震撼,太“荡气回肠”,以至于连她都觉得,今天的这件事,她会永生难忘。 “牛大人起来吧,我们可以去试炮了吗?”李彦的笑容异常和蔼。 牛贲点头如捣蒜一般,“能,能能能,放此火炮最好到五里外的那个荒山,不知大人可否愿意移驾?” 李彦点点头。 “那下官这就去安排。” 说罢,快步向仓房外走去。 “凌大人,我们先过去吧?”李彦做出请的手势。 凌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哪里有过这个待遇,对方可是二品大员,而他只是一个小炮手,是天和地的差别。 差距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竟然能如此礼待他,一时也是感动的不行,连声称不敢。 “诶~”李彦老练的摆摆手道:“凌大人无须客气,若相处长了,你便知李某和京中的贵族不同。其实李某出身卑微,就是几个月前,李某还在阳谷县做小厮呢。” 凌振突然一怔,缓缓的抬起头,疑问道:“阳谷县?敢问李大人可认识阳谷县的李彦、李大官人?” 李彦嘿嘿一笑,抱拳道:“李某正是阳谷县的李彦。” “哎呀,吴军师果然没有夸大,士美确是人中龙凤。”凌振称赞道。 李彦也是一惊,吴军师明显说的是吴用,而且士美这个称呼也只有梁山上的人才知道,难道…… “难道哥哥是梁山好汉“轰天雷”凌振?”说完,李彦尴尬的笑了,拍着额头,道:“糊涂啊,真是糊涂,其实我早就该想到是哥哥你啊,这大宋朝还能有几个善用火药的凌振啊!” 说到这里,李彦正了正衣襟,掸了掸袖口,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道:“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凌振急忙回礼,但不再拘谨,因为有梁山这个关系的牵连,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就好像刚过完新婚之夜的小夫妻一样,亲亲腻腻、甜甜蜜蜜的。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好的不要不要的。 二人勾肩搭背的走出库房,喜笑颜开。 师师跟在后面,看着李彦的眼神很怪异,似乎有种不认识的感觉,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心头,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他对自己的胆怯、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以他的城府,如果想用手段的话,自己恐怕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但是他没有,而是堂堂正正的把自己娶进家门。 “李郎……”师师默默的念叨一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七回 打一炮 三人来至山脚下的一处空地,在他们南边约摸一里外是一座连草都不长的石头山,李彦看着半山腰一个个不规则的深坑,就知道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试炮了,但对距离还是有些不满意,故问道: “凌大哥,这里就是风火炮的极限距离吗?” 凌振沉吟一下,道:“还可以再远一些,不过……需要改一下投炮机。” “投炮机?”李彦忽然想起一词,问道:“投炮机与投石机有什么区别吗?” 凌振表情尴尬,如实道:“其实就是投石机。” 李彦哈哈一笑缓解尴尬,没有继续说话,转过头看向别处,心道:还以为是靠火药压强推射出去的,原来是最原始的方法,看来要想制造出大炮,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多时,牛贲带着十几名兵卒过来,身后的平板马车上载着一个木结构框架的器具,近四米高,中间吊着一根六米长的圆木,一头拴着绳子,另一头是勺子型。 李彦从电视中见过,这东西就是古代战场上最原始的投石机,将石头放在勺子里,然后用人力快速拽动另一端的绳子,勺子里的石头便能抛飞出去,和跷跷板一个道理。 “太落后了。”李彦无奈的摇摇头,轻声嘀咕一句,顿时少了很多兴趣,只有把期望寄托在炮弹上了,希望能“一鸣惊人”。 十几名兵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投炮机搭好,凌振亲手把风火炮放在勺子上,牛贲看向李彦,李彦点下头示意可以开始,这才喊道:3、2、1、放! 兵卒们拉动绳子,勺子迅速升起,到达最高点的时候,风火炮抛射而出。 看着风火炮抛飞的轨迹,李彦略微有些吃惊,要比他想像的远很多。 哄…… 一声巨响在山谷中回荡,炮弹撞击山体发生爆炸,产生大量烟尘,烟尘里面发生什么看不到,但有无数块石头从烟尘中四溅而出,场面很是壮观。 李彦对爆炸的威力很是满意,待回音消散,一边鼓掌一边道:“果然非同凡响,好东西,两位大人辛苦了。” 牛贲和凌振也是一脸自豪。 众人又重新回到火药局,李彦没有进去,停在门口,向凌振讨要一桶火药,而后道: “李某答应牛大人的事会在近日办好,牛大人回家等消息即可,到兵部任职后,牛大人可不要忘了李某啊。” 牛贲脸色顿时变得郑重,这句话再明显不过,他虽然官职小,但也早就听说朝堂上分两个派系,既蔡党和李党(也叫帝党),立即恭敬道:“愿听大人差遣。” “好,有你这句话,李某就放心了。”李彦拍了下牛贲的肩头,表现出很亲密的样子,而后又对凌振道:“凌大哥,今晚小弟在府中设宴会友,不知凌大哥赏脸否?” 师师一愣,心道:会友?自己从早上就跟着他,却从没说过要设宴会友,为何说这谎言? 其实,李彦的人情世故师师这个“直女”又怎会理解。 这种请客方式在官场中最是常见,尤其是上级请下级吃饭,一般说的都很婉转,很少会直说。 其中的道理很复杂,笼统说有两点,一是身份不对等,二是给对方留出婉拒的余地。 果然凌振犹豫一下,支吾道:“士美往来的宾客非富即贵,哥哥就不去了吧。” “非也,凌大哥去了就知道,绝对没有富贵之人,而且还有旧相识。”李彦神秘道。 凌振眼睛一亮,“旧相识?是哪位?” “凌大哥去了便知,小弟还有些琐事要办,先行一步。”李彦翻身上马,抱拳行礼,而后一抖缰绳,与师师一前一后奔汴梁城跑去。 目送李彦走远,牛贲转头看向凌振,眼神中充满羡慕,二人平时关系不错,经常互开玩笑,但此时,牛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牛,有话就说,咋还这怂样了呢?”凌振笑道。 牛贲听他这般说,放下心来,恢复往日神情,色眯眯道:“李大人身边那小厮可真俊俏,你说花多少两银子能买过来?” “老牛,我觉得你白吃三十多年干饭,连男女都分不清。” “哦?你说那小厮是女扮男装?”牛贲震惊道。 凌振没理他,转身走进火药局。 “怎么会是女的啊?啧啧,真可惜,糟蹋好东西了。”牛贲轻声嘀咕道,语气中尽是失望。 …… 李彦和师师较起劲来,不停的催动胯下马,可总是差上七八米的距离追赶不上,心里异常不服。 至从那日在师师家门口从马背上摔下来后,发誓一定要学骑术,如果当时他会骑马,没准就能把师师追回来也说不定。 痛定思痛,练习的非常勤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和李瓶儿背书,但一旦抽出空闲就和宋三去郊外驰骋。 李彦的进步异常明显,不出月余,便可将宋三远远甩在身后。 总结经验,宋三太重,马跑不起来,然后又和王小七比,半月后,王小七也落于下风。 接连又向阳谷县骑术好的人发出挑战,皆一一击败,俨然成为阳谷县骑术界的翘楚,受众人追捧。 开始李彦可没什么自信,毕竟有几位是以此为生,靠着赛马赚钱养家,十几年的刻苦训练,岂是他几个月能比的,所以旁人提起时还坚决否认。 可人人都如此说,时间一长,就信以为真了,当再有人提起时,只笑着谦虚几句,实则内心已然接受。 但眼下他用尽全力,甚至超长发挥,舍生忘死的拍打马屁股,却依旧追不上师师,挫败感油然而生。 师师起初并没留意他的反常,只偶尔瞟一眼,确定保持一定距离就行,可突然看到他一脸狰狞,坐在马上歪歪斜斜的,心里便是一紧,怕李彦出现闪失,忙扯住缰绳缓缓的慢下来。 二人并肩而行,李彦一阵后怕,刚才差一点掉下马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师师姐骑术真好,刚才用了几分力?” “没有用力啊。”师师耿直道。 李彦:“……”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八回 自制小炮 师师的耿直虽然让李彦很不舒服,但也让他感受到危机,当一个人掌握大权之后,从此便与众人脱离出来,这种脱离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而是必然现象,这也是汉民族一直传承的文化。 当你高高在上,掌控着他们生杀大权、荣华富贵的时候,他们必然会奉承你,极少有敢出言顶撞的,长此以往,就变成如赵佶一般的孤家寡人,甚至是那位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李彦不想成为这种人,所以需要改变,但同时又生出一个想法,应该在赵佶身边多安插这种人,眼下只有他和老道士俩人,似乎还是薄弱,这事需要好好琢磨。 不消多时,二人翻身下马,自有人接过缰绳牵回马厩,既已到府,师师的任务也算结束,打声招呼,回自己院子去了。 李彦唤来家丁,让其去一趟道观,喊老道士、武松、鲁智深,晚上前来赴宴,又通知灶上多备菜肴,安排好一应事宜后,迈步向书房走去。 书房的院中有个小型竹林,眼下生长正好,远远看去一片翠绿,美不胜收。 但李彦并不是来欣赏美景的,他在竹林中来回走了几趟,选中一棵长得不太好的竹子,从袖中掏出匕首,从根部将其砍断,又切成九小节。 李彦拿起其中一节,从开口的那端用力的往里面吹气,感受到尾部密封严实,才满意的点点,抱着九节竹子进到书房。 坐在书桌上,李彦戳着手,略微有些兴奋,这还是第一次尝试制造大炮,虽然前世在网上看过类似小视频,基本流程都知道,但真正动起手来,不免有些慌乱。 他先在竹节的尾部开出一个小洞,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事,足足花费半个多小时,原因是没有合适的打孔工具,只能用一根比较粗的针慢慢刺。 小孔打好后,便往竹节里倒火药,由于是第一次尝试,所以李彦没有倒太多,只倒入少许。 然后找来棉花和一根小木棍,将棉花塞进竹节里,用木棍捅严实,目的是起密封效果,这是火药爆炸产生推力的必要条件。 做好这些后,便是引信了,东北叫“捻儿”。 李彦一拍脑袋,竟然忘记向凌振要捻儿了,拄着脑袋冥想一会,终于想到一个替代品。 从抽屉里取出棉绳,然后走到灯架前,把棉绳浸在灯油里,顺着竹节上的孔洞,把棉绳塞进去,一个简易的“大炮”就此做完。 大炮做完不打上一炮怎么能行,李彦把笔架上的毛笔取下来,挂一张宣纸上去,将炮口对准宣纸,刚要点火,突然想起什么。 坏笑一下,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出蔡京两字,才满意的取出火镰。 李彦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留出很长的引信,饶是这样,点完火后还是跑出去很远躲避,他可不想毁容。 砰…… 竹筒冒出一团明火,而后就崩飞出去,在空中翻转数次后,掉落在地上,书房里顿时火药味弥漫。 李彦足足呆愣五分钟,才慢慢的走过去,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蔡京”,喃喃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呢?” 竹筒倒飞出去的原因他是知道的,是后坐力导致,应该提前固定好竹筒,就不会出现这个情况,那“蔡京”为什么没事呢? 难道是炮弹打飞了? 炮弹? 李彦差点被自己蠢哭,想起堵完棉花后,并没有往里面放什么炮弹…… 真是蠢到极致! “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重头再来!” 李彦用一句名言安慰自己,便捡起地上的竹筒,检查一下,还可以继续用。 倒进去火药,塞上棉花,做好引信,又用绳子将竹筒绑在砚台上,这才拿起一粒花生米放进竹筒里,掏出火镰…… 正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李瓶儿慢悠悠的走进来,待进到屋内,立即邹起眉头,掏出手帕捂住口鼻,疑问道:“相公,这是什么味儿啊?” “去墙角站着,老公给你看个好东西。”李彦笑嘻嘻道。 李瓶儿听话的“哦”了声,乖乖照做。 砰…… 李瓶儿根本没有心里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不轻,尖叫一声,紧紧的抱住李彦。 “没事,去看看。” 李彦安慰一句,拉着李瓶儿的手向书桌走去,离得老远他就知道这次成功了,因为“蔡京”的身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孔洞。 “蔡京这次死定了!”李彦信誓旦旦道, 李瓶儿看着写有蔡京名字的宣纸,关心道:“相公是不是在朝堂上受气了?” “没啊,为什么这么说?” “奴家听人说把仇人的名字写在玩偶上,然后用针刺玩偶,这样就能折损仇人的寿命,相公是不是也想这么做,奴家可以帮你做玩偶。”李瓶儿认真道。 “这……其实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想试试炮。”李彦邹起眉头道:“为什么能从你语气中听到怨气,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还是谁惹到你了?你温吞性子不想与人计较,大可告诉相公,相公帮你去讨公道。” “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李瓶儿强颜欢笑道。 李彦又怎会察觉不出她异样,但既然执意不说,肯定有难言之隐,这种情况还需要先调查一下,有眉目后再慢慢渗透,这才是一个暖男应该做的。 “瓶儿你不要小看这个东西,此物一出,天下尽归我手。”李彦拿着竹筒炫耀道。 怎料,李瓶儿对此毫无兴趣,而是幽怨道:“蔡家那位姑娘也包含在内吗?” 李彦“嘶”了一声,装作牙疼,捂着腮帮子道:“哎呀呀,怎么突然好酸啊,牙都酸倒了。” “坏人。” 李瓶儿娇嗔一声,转头收拾起桌子上的竹屑、纸屑,可就是背过身的一瞬间,笑容突然凝固,这种难以言表的心情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体会的到,哪怕是善解人意的李彦,不也没理解吗。 “晚上我要招待客人,都是粗汉子,所以你们就别参与了,和九娘、师师、浣兮,你们一起吃吧。”说罢,李彦出离书房向会客厅走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九回 突火枪 会客厅里宾朋满座,陈鹤、武松、鲁智深、老道士、凌振、范二、李衙内等一众人等皆已到齐,李彦来的晚些,所以没有看到梁山好汉重聚时的样子,但看到他们聊的火热,就知道关系应该不错,心里也踏实下来。 无论什么年代,想要想办大事,首要条件都是广聚人才。 这个道理李彦最清楚,何况他本性就喜欢交朋友,所以自然是水到渠成。 众人虽然身份不同,但见到李彦进来还是纷纷起身相迎,相互寒暄一会后,陈鹤命人在会客厅支起一张长桌,不多时酒菜齐至,杯盘叠摞,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席间聊的皆是抱打不平、扬善除恶的侠义事迹,李彦听的如痴如醉,虽然和水浒传里写的差不许多,但这又是另一种感觉。 原汁原味的感觉。 侠义之事从侠义之人嘴里说出来,才够纯正。 李彦回忆起前世的武侠,突然理解为什么金庸、古龙之后再无武侠,不是文笔不行,而是那些人心中没有江湖,一个不知道江湖为何物的作者,怎么可能写出武侠的精髓。 众人一直喝到深夜,李彦哈哈一笑,举杯道:“喝罢杯中酒,诸位哥哥随小弟去书房一趟,小弟给哥哥们展示一件稀罕玩意儿。” 十几号人呜呜泱泱来至书房,有下人添椅加凳,端茶送水,李彦趁着这个工夫将火药倒进竹筒,塞上引信,填充“炮弹”,做完准备工作后,对众人道:“哥哥们这边来。” 众人闻言围拢过去,凌振看到火药桶便来了兴趣,知道定是与火药有关,不禁挤到最前面,聚精会神的看着。 李彦笑道:“这是我下午所做,时间紧,做工粗糙了些,但不妨碍使用。我现在要做的是利用火药的压强,将竹筒内的花生米推出来,穿透那张宣纸。” 众人顺着李彦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纸上写着蔡京二字,不禁纷纷大笑出声,武松直肠子,毫不客气道: “小李哥儿童心未泯,竟做这等幼稚之事。既然如此恨那蔡京老贼,那咱们就好好筹谋一下,找个机会夜入宰相府把老贼杀了,岂不比这来的痛快?” 说罢哈哈大笑,但刚笑两声,忽然意识到气氛不对,除鲁智深陪他笑外,其余人皆一脸严肃,也只好尴尬的闭上嘴。 陈鹤、老道士、范二、李衙内这些人怎么可能会笑,一来不敢,二来不同意武松的话。 李彦年龄虽小,但心智绝对成熟,不敢说超过老道士,那也差不许多,所以,他们可不敢小看李彦。 而凌振则是应了那句:内行看门道。 别人不懂,可凌振明白什么是火药的压强,只稍微观察一下,就已经知道李彦要做什么了。 但并没有震惊和新奇,因为这种管状火器以前就有,名为突火枪,材料都一模一样,也是以竹节为主体,填入火药和弹丸,十五丈内可穿破甲胄,最远可达四十丈。 他不笑的原因是对火药的崇敬,就好像道士对老君、和尚对佛祖、读书人对圣人的那种敬畏之心。 而李彦并不知道这个年代已经有突火枪了,原以为凌振会欣喜若狂,却没想到反应平平,只邹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心有疑惑,但也没急着问,拿出绳子就要把竹筒绑在砚台上。 凌振疑惑道:“李大人为什么不拿在手里?” “啊?” 李彦没有惊到凌振,却被凌振惊到了,突然想到,拿在手里岂不就是枪了吗? “不好吧,凌大哥。如果炸膛了会伤到手指的。” 凌振微微一笑,拿起竹筒道:“无碍,李大人倒入火药的分量还不能破开坚韧的竹筒,而且凌某可以预测,筒内的花生米会穿破宣纸后再飞出两丈远。” 说这些话时,凌振的眼神中皆是自信。 李彦暗暗佩服,只看一眼火药的份量,就能知道打出多远,果然是专业人士。 只是……看到凌振手上的烧伤,不由得咽口唾沫,这伤疤说明他也有失手的时候…… “小李哥儿尽管做便是。”凌振道。 既然如此,李彦也不好再说什么,取出火镰点燃引信后,立即背过身去,双手捂脸,心道:只要脸没事,爱炸哪炸哪。 砰…… 众人皆是一声惊呼,因为他们看到竹筒冒出一道火蛇,而后宣纸应声而破,至于花生米是如何射出去的,只有武松和鲁智深这般高手才能捕捉到。 老道士好事的迈出六步,低头一看,惊呼道:“真的有,还是两颗!” 这时,李彦才说出心中疑惑,“凌大哥难道早就做过此物?” 凌振微微一怔,道:“此物再放大一些便是突火枪,十年前便有,只是罕有人知,李大人真是博文广识。” “哦……原来这个年代就有枪了啊,那凌大哥可曾想过用这种办法打出风火炮?” 凌振哈哈一笑,道:“这不可能,突火枪已经是竹子的极限,要想打出风火炮必定要填入更多的火药,那样会炸膛的。” “不用竹子,用铁管。” “铁?”凌振苦笑一声,“那还需建造冶铁作坊,凌某可不会冶铁。” 范二忙到:“冶铁作坊咱有啊。” 此话一出,凌振陷入沉默,到此时,他突然有种进贼窝的感觉,难不成这些人又要反? 他已经跟着梁山反过一次了,到头来什么变化也没有,白白浪费几年光景,所以,难免会有排斥心理。 李彦猜出凌振的心思,笑道:“凌大哥想哪去了,李某造火器绝不是要造反,而是对付造反之人。” “哦?又有人要造反?”凌振吃惊道。 李彦点点头,看了眼写着蔡京名字的那张纸。 “既然这样,凌某愿意出一份绵薄之力。” “凌大哥深明大义,甚好,甚好。但诸位哥哥万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那蔡京老贼耳目通天,如果让他闻到风声,恐怕会提前防范,到那时再想杀他,可就比登天还难了。”李彦义正言辞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回 浪花朵朵开 那夜之后,李彦算是把凌振和范二拴一起了,连续数日二人都形影不离,日夜研究李彦给他们的图纸和对“产品”提出的要求。 大炮、手雷、地雷这些都可以慢慢来,李彦让他们先从炸药包入手,并将他记忆里的知识通通教给这二人,然后便放手让他们自己去研究。 李彦当然不会参与一起制作,因为他帮不上什么忙,这种东西还得靠专业人士来做。李彦只需告诉他们、炸药包最里面是大剂量的炸药,然后用油纸包裹,油纸外面再包一层牛皮纸,牛皮纸外面是布料。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年代油纸是有的,一般都用来做雨伞。可真正意义上的牛皮纸是没有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另找替代品,那就是范二要解决的事了。 当然,也不是范二亲自去,他手下还是有能人的。 炸药也是同理,李彦不想禁锢凌振的思维,所以只提出要求,让凌振尽管大胆去研制。 千万不要小看一个人才的能力,李彦说的越笼统,凌振所能发挥的空间越大,没准最后会有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为了掩人耳目,李彦又用李衙内的名字在城外建造一个爆仗作坊,这样就可以明正言顺的采购火药。 当然,采购的量还是有限度的,仅仅够凌振来做研究,要想大批量生产,还需要另想办法。 李彦把主意打在老道士身上,这货没事就给赵佶炼个“长生丸”、“壮阳丹”之类的丹药,前些日子还“孝敬”李彦十颗,李彦当着他的面踩碎了,并狠狠的痛斥一番。 虽然做法有些过激,但也并不是一时冲动,李彦仔细想过,如果不及时制止此类事件,没准日后这些人真就把他当“昏君”一般欺瞒。 果然,从那日后老道士再也不敢说瞎话骗李彦,因为他知道,李彦要比他想象中的精明、博识、理智。 但这件事也刚好给李彦启发,用给赵佶炼丹的名义采购硫磺、硝石等物,岂不是既合理又合法,最重要的是,还不需要他李彦出钱,自有国库来报销。 所以,李彦找来老道士商议,老道士二话不说,直接揽在自己身上,至于具体怎么操作的,李彦也没细问,但多少都能猜出来,无非是忽悠赵佶研制新的长生不老药云云…… 至此,炸药的事告一段落,李彦给他们的期限是上元节前,也就是八个月的时间研制出三十个炸药包。 因为李彦要在上元节那天给蔡京来个“浪花朵朵开”,以起到震慑和圈禁蔡京的目的。 “浪花朵朵开”是李彦给这次计划起的代号,并且陈鹤手下又专门成立一支浪花小组,但“浪花”到底怎么开,只有李彦一个人知道。 这个浪花小组的工作就是开发广告市场,仿照前世的电梯广告、车身广告,这种新媒体方式去运营。 当然先从自家的人力车开始铺起,而宣传的内容也是自家店铺里的商品。 比如熏熙堂有一款名叫“羡仙藻”的护肤产品,广告词便是:要想皮肤好,早晚用仙藻——功德坊熏熙堂荣誉出品。 履铺:飞一般的感觉。 成衣铺: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和盛苑钱庄:因为信任,所以选择。 ………… …… 两个月以后,满大街都是李彦抄袭的广告语,别人穿越是文抄公,李彦穿越抄广告语。 这也是被逼的,谁让他没文化呢,也没有那些大佬开挂的记忆,红楼梦、三国、封神等名著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真是羡煞旁人。 但李彦真正的目的不是室外广告,而是室内,尤其是那些在京都比较出名的店铺,对他的计划尤为重要。 俗话说利益至上,只有让那些店铺的东家见到真金白银,才会同意在自己的店铺里摆放别人家的产品。 李彦不惜花费大量银子,使出各种手段,先树立几个典型,签下一年的合约,而且是先付钱那种。 只需要在大堂的角落留出一平米的空间,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只要不傻,基本每个商家都会同意。 当然,李彦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把同类商品放在同类店铺里推销,在怡乐楼的大堂里摆醇乐楼的酒,不被丢出来才怪。 不以盈利为目的商业行为让烟九娘好不舒服,这几个月花钱如流水一般,俨然已经入不敷出了,若不是家底雄厚,恐怕早就把积蓄掏空,可还是惹来烟九娘一次又一次的财务赤字警告。 李彦听在耳朵里,做到心中有数,只要计划成功,就能搬倒蔡京,他便可以取而代之成为大宋朝万人之上的宰相,到那时随随便便搞点事情出来,银子还不像流水一般的来。 所以,眼下一切的花费都是值得的。 至从那日与蔡喵喵分别,这妮子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一长,师师和烟九娘也就放松警惕,不再时时刻刻的跟随。 期间王小七接小沫的父亲回到京都,李彦对这个老岳父礼待有加,当然,也是出于对小沫的愧疚。 奈何,老爷子在李府没住几天,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开始怀疑起李彦的人品,找李彦谈过两次话,传授一些为臣之道。 李彦每次都恭敬的听训,然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因为老爷子满脑子都是愚忠,如果像他说的那般耿直,李彦恐怕早就卷铺盖滚出京都了。 老爷子也似乎感觉到这一点,留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便气匆匆回他原来的家了。 李彦本想给他谋份差事,但想想还是放弃了,最适合老爷子的衙门莫过于御史台,但给老爷子弄御史台去,就相当于给他自己挖坑,可以提前预知,不出三天必会反目成仇。 眼下御史台盯李彦盯的很紧,李彦做事也是处处小心,还好赵佶这段日子有好东西可玩,没心思理会李彦的商业扩张。 所以,御史们的奏书连睿思殿的门都没进,直接扔库房压箱底去了。 赵佶很满意现状,有蔡京为他处理政务,李彦帮他钳制蔡京,和谐的很。 在他心里,现在的大宋朝国泰民安,河清海晏……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一回 先敲诈五百万两 八月骄阳似火,李彦赤裸着上身依靠在怡乐楼二楼的窗边,前胸、后背又多出好几处刺青,烟九娘见阻拦不住,也就选择接受,久而久之,反而喜欢的不行,每每房事之时,都要燃着烛火,拉开幔帐…… 于李彦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身白衣,形端表正,坐姿挺拔,与李彦吊儿郎当的样子成鲜明对比。 “苏伯父,你说这京都还有哪儿好玩?” 那中年男人正是盛世商贾榜上排名第三的江南商人、卫社的大东家苏简,当然还有一个李彦不知道的身份——杀手组织檀渊盟的幕后黑手。 柴富活着的时候,苏简排名第二,柴富死后反而成了第三,烟家依旧稳居榜首,第二却被一个叫范聪的人夺走了。 但苏简一点不急,因为他知道,这个范聪就是李彦手下那个全身闪着金光的“土鳖”范二。 之所以上榜的是范二而不是李彦,原因很简单。 “盛世商贾榜”,商贾两字就充分回答了这一问题。 官员是不在其列的,不然榜首肯定是蔡京,榜二也会是哪个王爷,烟九娘估计得排出十名开外。 “李贤侄,这些日子我可陪你玩了个遍,就不要再难为苏某了。”苏简笑着道。 李彦躺在榻上,头枕着窗台,二郎腿高高翘起,身侧还有两个侍女伺候着扇风,一副骄奢淫逸的腐朽形象。 “那可不行,侄儿还没尽兴,苏伯父理当奉陪才是。” 苏简心里苦笑,暗道哪有这个道理,但嘴上不敢说,知道李彦的厉害,轻易不能得罪这个“太岁”。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十几日就花费五万多两银子。 花点钱倒是小事,可就顾着玩了,生意上的事被手下人处理的一团糟,苏简的家里可没有烟九娘,万事都要他自己去处理,如果再耗下去,估计离关门不远了。 “贤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苏简忍了十天,终于忍不住了。 听罢,李彦也是长出一口气,如果苏简再绷几天,服软的可能就是李彦了。 只因为宋三和钱掌柜归来,带回一个让李彦十分不爽的消息。 柴富死后,烟九娘只吞并了其在京都的买卖,并没有一锅端掉,这也是李彦的主意,做事不能太绝,给柴家小辈留条活路。 却没想到让旁人钻了空子,苏简就是其中之一。 想当日烟九娘已经给他分去柴富的三成生意,可这老小子不知足,竟然把柴富在南方的所有店铺吃了个遍。 各种威逼利诱,手段异常狠毒。 最重要的是,当地官府插手之时,苏简竟搬出李彦的名号吓唬本地官员,可除了卫社的收入分给李彦,其余的钱李彦一分都没见到。 虽然李彦的名声不好,但也不能随便让人糟蹋,如果这口气还能忍,他就不叫李彦了。 当然,主要还是烟九娘施加的压力,成天唉声叹气的埋怨李彦败家,冶铁、火药、广告、玲珑塔,这四个项目简直就是无底洞,十天的支出比烟府和李府五年的开销还多。 堪比银价的铁矿石扔进熔炉里化成一滩火水; 同等重量火药包更是银子的数倍价值,“砰”的一声,化为一缕青烟; 广告业务更是无法理解,俨然成了京都人的笑柄,投放广告一天是一两银子,可李彦承包一个店铺的空位一个月给三百两,只要会算数的都知道稳赔。 当面称呼为商业奇才,后背都说李彦是个秧子,真可谓是花钱找骂。 玲珑塔已经盖到四层,再有三层就能完工,也是割舍不掉。 所以,短短几个月,李府的金库已然搬空一多半,银子用的也差不多了,再花就只有金条和玛瑙玉器了。 迫于压力,李彦只能出门“寻食”,宋三和钱掌柜没回来前,也想过去找苏简,但苦于没有理由。 这下抓住把柄,李彦还不得挤出尿来。 其实,李彦还不想和苏简闹翻,毕竟把他从蔡京身边拉过来不容易,这个关节打压蔡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对方做嫁衣。 尤其苏简有卫社做依仗,轻易还真不能动他。 那些穿甲人被训练的早就不在乎生死,如果把苏简逼急了直接把保护改成刺杀,李彦恐怕连家门都不敢出。 当然,这种情况不会轻易发生,毕竟杀了李彦,他苏简从此也只能浪迹天涯。 “伯父真想知道?”李彦严肃道。 “真想知道。” “好。”李彦挥挥手驱退所有人,屋内只剩下他和苏简,这才坐起身子,正色道:“打着我的旗号做买卖,我却一无所知,伯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苏简立即明白,笑道:“原来贤侄说的是这件事,是苏某的错,给李贤侄赔不是。” “完了?”李彦立眉道。 苏简一怔,“那依贤侄之意如何?” “道歉不如赔钱来的实在。” “贤侄想要多少。” 李彦故作姿态的沉吟一下,道:“五百万两。” 苏简的笑容突然消失,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两下,肉疼道:“这是不是太多了,把江南所有的商铺都加起来,怕也只值这个数。” “伯父不同意?”李彦眯着眼睛道。 苏简看出李彦脸上的阴狠,想起他在阳谷县做过的事,不由得心有余悸,强颜欢笑道:“苏不敢不同意,只是五百万太多了,苏某一时拿不出来。” “可以分两次给,先给一半,下个月再给另一半。你知道,我这人很好说话的,不然早在刚来京都之时,这钱就应该是我的。”李彦无耻道。 苏简心里把李彦的祖宗尽数问候一遍,当初也没免的啊,那是用卫社的股份顶的,如今拿着分红,还有脸提此事,真不是一般的无赖。 “行不行啊,伯父给个痛快话,谈完好让侍女们进来扇风,小侄都汗流浃背了。” 苏简无奈的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也有权衡利弊,这次给完钱,以后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打李彦旗号了,也算一劳永逸。 而且李彦要比蔡京好上很多,想当初蔡京几乎不给他留多少,直到打造出卫社,才勉强和蔡京有谈判的资本。 “来,伯父爽快,干一杯。”李彦哈哈大笑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二回 试开一朵 苏简这杯酒喝出一种苦涩的感觉,放下酒杯,抱拳道:“那苏某这就回去安排了。” “等下,不急,一起看个好东西。”说着,李彦随手把腰带搭在窗外。 “这是……” 哄! 就当苏简茫然的时候,两条街外,正对着怡乐楼窗户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一朵由烟尘组成的蘑菇云腾空而起,顿时火光冲天。 “这……这……”苏简吓得瞠目结舌,知道此事必定和李彦有关,但这是什么东西? “还好拿对了,起火的是一户民宅,如果我搭出去的是长衫,伯父的府邸恐怕要不保。”李彦阴阳怪气的笑道。 苏简心里只有两个字“疯子”,如果起火的是自己府邸,不要说穿甲人,就是有神仙保护也扛不住啊,顿时心生恐惧,胆怯道:“五百两银子今晚就送到府中,苏某可以走了吗?” “不送。”李彦嘬一口酒道。 苏简走后,李彦看着爆炸的方向,微微一笑,喃喃道:“威力竟然这么大,试水成功,可以批量生产喽。” 那爆炸之地破坏力虽强,却没有伤到一个百姓,因为李彦提前将那民宅买下来,为的就是这次实验,在野外试一百次,不如真刀真枪的来一次,同时也能看看被吓者的反应。 这就是李彦的“浪花朵朵开”,只是这次只开一朵,待元宵节逼蔡京交权的时候,可就是三十朵齐开,这阵势,这冲击力,这感官刺激,还怕蔡京不乖乖听话? “要是能在宰相府和皇宫里也炸一下,震慑力绝对更大。”李彦摸着下颚处稀疏的胡茬,自言自语道。 半个时辰后,李彦看到火被扑灭,才放下酒杯,穿上李瓶儿专门给他做的t恤,夹着长衫和腰带等零零碎碎向包间外走去。 刚想推门,王小七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将房门关严,喘着粗气道:“哥,你真是神了,张大敬果然在第一时间出现了。” “张大敬……”李彦念叨一句,无奈的叹口气,“这张大敬还真是难缠,他算是盯上我了,元宵节前必须治服他。” “哥,其实你直接给他调去外地就行,何必这么麻烦。”王小七接过长衫道。 “你不懂啊,如果给他调出外地,京都老百姓不找我玩命才怪。京都的小鬼儿都靠这位五尊阎罗压着呢,如果他走了,所有的小鬼儿都出来欺行霸市,你去抓吗?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 “开封府不比武侯权利大吗?难道开封府都不行吗?”王小七问道。 “哈哈,傻孩子,我比开封府权利还大呢,我能震慑住小鬼儿吗?这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多学着点吧。”李彦打了下王小七的胸脯道。 其实这一下李彦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王小七却连咳数声,涨红一张脸道:“哥,你下死手啊。” 李彦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手,忽然想起一事,急道:“那张大敬还咳嗽吗?” 王小七想了下,道:“咳,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 难道是…… 燕青的突然离开,导致李彦学一半的刀法,也不得不放弃,但始终不甘心,所以找到宋三。 可学了两天,李彦觉得宋三的刀法不适合自己,全是大开大合的招式,要么就是以力取胜,李彦更倾向用巧劲儿,只好作罢。 但宋三教给他一种吐纳之法,说是可以强骨健体,增加气力,也就是前世武侠里常出现的气功。 开始李彦不信,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吐纳了一段时间,有一日早起之时感到胃里翻涌,忽的吐出大量浑浊之物。 从那以后,便觉得神清气爽,精气神有明显改变。 师师的反馈最为明显,再也不说他虚了…… 由此激励,李彦便坚持下来,后期身体的变化不是很大,但精力充沛,伺候四女绰绰有余。 今天无意中的一拳,不禁让他想起张大敬,想起那天夜里宋三和张大敬角力的事,当时李彦并不知道这二人在比拼内力,还以为只是比斗蛮力。 现在想来,张大敬应该是受内伤了,难怪一直不见好转。 想到这里,李彦快速穿上长衫,带着王小七出离怡乐楼,坐着人力车直奔百草堂。 百草堂,京都最有名的药铺,与其他的药铺不同,这里只卖高档药材,如人参、龙涎香、燕窝、熊胆、藏红花等。 所以,平时店内没有多少客人。 站台的掌柜眼尖,一眼便认出李彦,小跑着绕出柜台,殷勤道:“李相,您怎么亲自来了,需要什么派人言语一声,小的给您送到府上。” 李彦微微一怔,不由得对药铺掌柜多看两眼,他升右丞相这事可没有几人知道,却不成想一个药铺掌柜的耳目竟有这般神通。 “啊,贵姓?”李彦坐到椅子上。 “小人免贵姓何,家中排行老大,李相可叫小人何大。” “何掌柜,李某有件事想问你,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彦客气道。 “李相问便是,小人知无不言。” “好,我问你,武侯张统帅可来过贵铺?” 此言一出,何掌柜脸色顿时不太自然,原以为李彦会问一些药材上的事,竟没想到是官府的事,这两头都是惹不起的主,不回答肯定是不行,回答不好也容易捅娄子,所以一时间没了主意。 李彦察言观色,看出他的心思,暗道还真个机灵的人,“不用怕,李某和张帅是朋友,见他最近咳的厉害,只是想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并无其他意思。” “是是是。”何掌柜虽然不太相信,但知道躲不过去,如实道:“张统帅的病是内伤,由于伤到脾肺,才会一直气短干咳,久不痊愈” “这么说来连贵铺都没有办法医治?” 何掌柜忙道:“办法肯定是有的,但张统帅并没有抓小店的药。” “你有办法,他却不来治,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有仇?” 何掌柜苦笑一声,道:“小人哪能和张统帅有仇,只是,只是药价太贵……” 李彦瞬间明朗,五尊阎罗威风八面,却没钱治病,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从你铺里挑最好的、对症的药,熬得了送到张统帅家里去,等张统帅痊愈后一起算药费。” 说罢,李彦起身向外面走去,何掌柜跟在后面,苦着一张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了。 李彦走到门口回头道:“不许让张帅知道是我给他的买的,否则你可拿不到钱。” 何掌柜只能连连称是……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三回 军营变楚馆 李彦出离百草堂,打开折扇放在头顶,遮挡住阳光的直射,王小七一边对人力车招手一边道:“哥,你何故给那厮买药又不让他知道,这银子岂不是白花了吗?” “哈哈……”李彦大笑着坐上人力车,道:“你以为张大敬如你一样笨?他有一百个办法查到是我买的,听过一句话没,无形的装逼最为致命,同理,无形的好处最是难却。” “大人,去哪里?”车夫问道。 “回府。” “好的。” …… 张大敬从爆炸现场停留一会,便转身离开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开封府等衙门肯定要去询问情况,既有府衙的差官插手,自然也就没张大敬什么事了。 其实他也着实没看出什么端倪,民宅的主人说是存放的烟火发生爆炸,属于意外事件。 倒也合情合理,李彦在城外有个烟花作坊他是知道的。 开封府差官表示同情,只罚了些银子,叮嘱以后要多注意禁火,便匆匆离去。 张大敬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当行至家门口时,见到院门大开,立即警惕起来。 要说汴梁城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张大敬的家了,哪怕王爷府邸隔三差五也会有飞贼关顾一下,但没有一个贼人敢去五尊阎罗的家里偷东西。 所以,张大敬十几年来从不锁门。 他在家时,便将院门打开,出门时则关上,久而久之成了约定俗成之事。来访之人见门关着,也就知道家中无人,另选时间再来。 这种反常很难不让敏感的张大敬引起警惕,右手握着刀柄,慢慢的移动步子向屋门走去。 张大敬的家与普通民宅一般无二,只有一个小院和一栋两层木制小楼,就在他刚要推门之时,只听二楼窗户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恩公,你干嘛呢? 张大敬撤后一步,抬头看去,笑道:“小宵啊。” 但转瞬又邹起眉头,压低声音,紧张道:“小猴崽子!你当逃兵了不成?” 二楼那人名叫吴宵,京都人,十三岁时家逢劫难,家人皆死在歹人手里。 是张大敬经手此案,见他孤苦无依,便留在家里居住,半年后被舅舅接去外地抚养,长大成人后投军从戎。 直到半年前封丘县聚兵,吴宵随军再次来到京都,向上级请一天探亲家,这才与分别五年的恩人再次见面。 张大敬听到吴宵去打辽人,深感欣慰,亲自为他磨刀送行。 可眼下战争还未结束,这个小子却出现在京都,难免不让他想到逃兵,顿时火冒三丈。 吴宵笑道:“可不是逃兵,走后门回来的。” “哼!”张大敬冷哼一声,推门进到屋内。 吴宵从二楼跑下来相迎,伸手就要帮张大敬解佩刀护腕等物,怎料,张大敬毫不客气的推开他的手。 “嘿嘿。”吴宵吃瘪,倒也不气,提起水壶倒一杯茶水,递给张大敬道:“恩公先莫恼,等我解释完再气也不迟。” “临阵脱逃,没什么好说的,念在以前还有一段交情,在我没反悔前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给你绑去兵部,咳咳。”张大敬耿直道, “恩公,都说了不是逃兵,办的伤病离职,你就算绑我去大理寺也没用。” “伤哪了?” 吴宵咧嘴一笑,打趣道:“伤到脚后跟了。” “哼,是见到战场上死人吓回来的吧?你舅舅竟也给你办这等手续,我看他的官也做不长久了。”张大敬不屑道。 “谁说的,我舅舅调京都来了,人家可是连升数级呢。”顿了下,吴宵解释道: “如果真打辽人也就罢了,宵儿不是怕死之人。可那高俅哪是去打仗啊,十几万大军驻扎良乡三个月不动,中军大营改成秦楼楚馆,明码标价的招嫖,其中还有两个皇上的妃子,丽妃二百两,祺妃三百两,其余女人论姿色出价。没钱的兵士也可以在军中赚钱,会写字的抄书,会画画的画插图,会木工的打些家具卖,哪还是军营啊,就是个大集市。” 张大敬无奈的摇摇头,高俅是什么样的人,他岂会不知,叹口气道:“难道朝廷就不管吗?” “管,当然管。”吴宵用戏谑的口吻道:“圣旨上称赞高俅是古今少有的贤臣。” “为什么?”张大敬疑惑道。 “高俅赚来的钱自己留一小部分,大头送给皇上盖万岁山,皇上又怎会不夸他,别人出征打仗花钱,唯独他高太尉打仗赚钱,这是多大的本事啊。” 啪…… 听到这里,张大敬狠狠地将手中茶杯握碎,顿时鲜血直流,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浑身颤抖,而后连咳数声。 “恩公,上次见你便咳嗽,怎地现在还没好?”吴宵拍着张大敬的后背,关心道。 “咳咳,出兵近半年,难道一仗都没打吗?” “打了,打了一下仗,那日辽国骑兵袭营,打了一仗……”吴宵越说声音越小。 张大敬激动的抓住他衣领,“咳咳……胜了,咳咳,还是败了?” 吴宵见他气成这副模样,胆怯道:“恩公你就不要问了,先喝口水压一压。” “快说!咳咳……” 吴宵被他逼的几近崩溃,喊道:“输了,那高俅下令撤军,十几万大军被一万骑兵追的溃不成军,一支辽国箭矢射穿我的鞋跟,我光着脚跑出二十里……” “啊!” 张大敬哀嚎一声,怒火攻心,一口气没缓上来,晕死过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恩公!恩公!”吴宵蹲下身紧张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一双手在张大敬身上乱抓。 正这时,敲门声响,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张统帅可在家?小人是百草堂的伙计,给张统帅送药来的。” “送药?” 吴宵连滚带爬的将门打开,拉住小伙计的胳膊道:“快些救我恩公!” 小伙计也看到躺在地上的张大敬,忙把药罐放在桌子上,凭借着在药铺学来的知识进行施救。 不多时,张大敬悠悠转醒,口中呼道:“大宋要亡啊!大宋要亡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四回 你猜对了 吴宵唰的抽出张大敬的短刀,架在小伙计的肩头道:“今日之事若敢吐露出去半个字,我定杀了你。” 小伙计连连点头,口中大喊不敢。 “放开他,你杀他有什么用,杀他能挽救大宋吗?”张大敬虚弱的喊道。 小伙计将药倒入碗中,喂到张大敬嘴边,道:“喝一口吧,张统帅。” 张大敬昏沉之际以为是水,仰头一饮而尽,可咽下去后才发觉口中有药味余留,疑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是药啊,百草堂的药,专治张统帅的病。” “百草堂?”张大敬邹起眉头,“我何时买你百草堂的药了?” “是,是,是一位大人买的。”小伙计想起老掌柜的叮嘱,结巴道。 “谁?” “您还是去问我们掌柜吧,就不要难为小人了。”小伙计带着哭腔道。 吴宵重新提起短刀,吓唬道:“妈的,让你说,你就说,哪这么多废话,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小伙计起初还指望张大敬能解救他,怎料,张大敬把头扭向一旁,慢悠悠道:“捂着点,别把血溅到地上,不好收拾。” “遵命!”吴宵坏笑道。 “我说,不要割我舌头,是李大人。” “哪个李大人?”吴宵追问道。 “就是倒插门到和盛苑烟家的那个李大人。”小伙计哭泣道。 吴宵转头看向张大敬,见后者点点头,这才松开小伙计,道:“滚吧,记住,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听见没?” 小伙计抱上药罐抹着眼泪走了。 “恩公,那姓李的为什么给你买药啊?”吴宵扶起张大敬。 “哎……看来是该见一面了。”张大敬自言自语道。 …… 李彦和王小七坐着人力车回到李府后直奔会客厅,厅内早有十几号人等待,陈鹤、范二,宋三、凌振,还有新成立的浪花组一众成员,见到李彦回来,纷纷起身相迎。 “坐坐坐,都坐,威力不错啊,凌大哥果然厉害。量产炸药包的事交给别人去做吧,凌大哥继续研制手雷、大炮、地雷。”李彦笑道。 怎料,凌振板着脸道:“做炸药包是为搬倒蔡京,那别的东西用来做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听出不对味,会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李彦笑容逐渐消失,正色道:“既然凌大哥问起,我也就不再隐瞒,你猜的对,我确实有反心。” “哈哈……”凌振腾地站起身,指着李彦道:“反贼,其心可诛!” 闻言,宋三抄起虎头仗骂道:“狗东西,三爷戳烂你的嘴。” “大哥!坐下。”李彦极其淡定道。 “他,这,他?”宋三回头看向李彦,虎头仗指着凌振,表情很不甘心。 “坐下,坐下。”李彦摆摆手,而后对凌振道:“小弟很钦佩凌大哥对大宋的忠心,更欣赏你的耿直,可凌大哥还是所知甚少,不知道大宋已到无法挽救的地步。皇上无能,官员腐败,制度缺失,律法不明,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早已满目疮痍,只需要一阵风便可摧毁。” “当真不能救了吗?”凌振疑问道。 李彦无奈的摇摇头,“本以为没有童贯的军队能好一些,可高俅比那阉人更甚数倍,此仗必败无疑。” “那就……” 凌振刚说出两个字,只听耿大道:“大人,有个叫张大敬的求见。” “这么快?”李彦轻声嘀咕一句,思虑片刻后,道:“请进来吧。” 不多时,张大敬和吴宵一前一后走进厅内,二人抱拳行属下礼。 李彦微微欠身表示回礼,问道:“张帅有事?” “下官是来感谢李大人的。” “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京都百姓需要张帅,本官不过是为民解忧,分内之事。”李彦语气平淡,轻描淡写的带过。 张大敬依旧保持抱拳姿势,目视地板,一动不动,也不说说话。 片刻后,李彦喝一口茶,疑问道:“张帅还有事?” 张大敬咬咬牙,噗通跪在地上,道:“请大人解救大宋百姓。” 这个举动着实吓李彦一跳,本以为张大敬是来拒绝他买药的,却不成想说出这么一句话,立即认真起来,上前扶起张大敬,道:“张帅何出此言?” 张大敬将吴宵所言如实和李彦讲述一遍,屋内众人皆痛斥高俅荒唐,李彦也是大吃一惊,连他都是第一次听到此事,想必赵佶也定不知情。 “你从辽地回来?可有韩将军的消息?”李彦转头对吴宵道。 “韩将军连胜几仗,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高俅夺去骑兵指挥权,一日夜里,韩将军带着五千骑兵冲破营门离去。”吴宵跪在地上道。 “起来说话。”李彦扶起他,急切道:“去哪了,知道吗?” 吴宵摇摇头。 李彦转回身,背对着众人,脸上立即露出一抹坏笑,高俅的这个骚操作无疑是给蔡京做死局,如果此事让赵佶知道,怕是连“浪花朵朵开”都用不上了,直接就能搬倒蔡京。 李彦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眼珠一转,用力扔出去,做出无比愤怒的姿态道:“乱臣贼子!祸国殃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张大敬望着李彦的背影,热泪盈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令他心潮澎湃的夜晚,一激动,又惹来一连串的咳嗽声。 “张帅保重身体,京都百姓需要你。”李彦关心道。 张大敬忍住泪水,发自肺腑道:“下官该死,这几个月一直跟踪大人,请大人治罪!” “哦,为什么跟踪我?”李彦明知故问道。 张大敬异常耿直,想也没想道:“下官怀疑大人有造反之心,现在看来真是糊涂。” “哈哈哈……”李彦仰天大笑,笑声持续良久,笑的吴宵一阵胆寒,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突然,李彦眯着眼睛,目光如炬的看着张大敬,一字一顿道:“你猜对了。” 张大敬回退一步,习惯性的把手搭在刀柄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明明心里很希望听到这个答案……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五回 召回杨若冰 宋三见他这个动作,忙跨出一步挡住李彦,双手横握虎头仗,警惕的盯着他。 “无碍。”李彦推开宋三,走到张大敬身前,拿着张大敬的手,抽出短刀,放到自己的肩头,道:“想为大宋尽忠就杀了我,想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就和我一起干。” 李彦并不是赌徒,所以,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是有足够信心的。 他相信张大敬守护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和他一样的黎民百姓。 陈鹤等人皆为李彦捏把汗。 良久…… “哗啦”一声,短刀掉落,张大敬重新跪倒在地上,坚定道:“我跟您干。” 李彦大笑一声,“跟我干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张大敬疑惑的抬起头。 “从今以后不许再下跪。” 哈哈…… 危机解除,会客厅众人开怀大笑。 …… 往后数日,李彦和李衙内频繁请京中官员吃饭,这些都是经过李衙内摸底通过的人。 当然,肯定不是说造反的事,而是把高俅在军中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们,并让他们选择是否参与弹劾高俅,一切自愿,绝不强求。 说来好笑,最后立功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御史台的“婆子们”,这群清廉正直的御史们足足在睿思殿门前跪了一天一宿,才逼的赵佶重新审视此事。 直到把李彦招去谈话,赵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爱卿啊,你说高俅真的有错吗?他给朕赚那么多钱,朕怎么还能下得去手杀他啊?” 李彦听完差一点忍不住骂出口,无奈的叹息一声,“官家,国事为重,此次出兵的目的是为灭辽,可半年过去,大军仍在良乡停留,而金国那边已取得大胜,眼看就要杀进幽州,不能再犹豫了。” “依卿之意如何?” “必须立即进军,与辽做生死决战。”李彦坚定道。 “哎呀,能打过吗?”赵佶担忧道。 李彦看着他怯懦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一点九五之尊的霸气都没有,但此时必须得给他信心。 “既然大军已出,也不能一仗不打就回朝吧,能不能打过,还得让高太尉试一试啊。” 赵佶紧张的敲着桌子,咋舌道:“实不想让那么多好男儿死在疆场上,要不撤军吧。” 闻言,李彦立即哭笑不得,可以肯定,赵佶确实是昏君,但绝对不是暴君,这心肠仁慈的简直堪比菩萨。 既然赵佶主意已定,李彦也不好继续坚持,只好逢迎了事,但本打算利用此事除掉蔡京的目的算是失败了。 但还有一事李彦不得不提。 “官家,宰执年老体弱,也不能太过操劳,得寻一可靠之人替他分忧了。” 赵佶赞同的点点头,道:“朕也时常这般想,可奈何朝堂无可信之人,要不李卿你试试?” “官家就别讽刺臣了,臣这点墨水您是最清楚的,不过臣可以推举一人,此人处理政务的能力很强。” “哦?说来听听。” “官家可还记得杨若冰?”李彦试探道。 “杨若冰……”赵佶想了下,道:“朕记起来了,是今年的状元郎,可他和蔡京走的很近啊。” “官家误会了,杨若冰与臣是同乡,本来关系很好,只是被官家赏给臣的金锅撞了下,才被迫投奔蔡京。但臣对此人的品性特别了解,绝对是忠君爱主之人,只要多给封赏,臣相信他定会听命于官家的。” “哦哦,他有这个能力吗”赵佶怀疑道。 “肯定能行,据臣所知,他仅仅用半年时间,就能让杭州重焕生机,足见其能力出众。” 赵佶惊讶道:“哦,哦,原来蔡京派去杭州的是他啊,朕也有所耳闻。只是……李卿真有把握?” “臣有一义妹已到出嫁之年,臣打算将这位义妹许配给他,这样,他便是臣的妹丈,想必就不会再去帮蔡京了。” 赵佶想了下道:“朕也有一女已到出嫁年纪……” 李彦心里一紧,没想到赵佶竟然“截胡”,他这些日子一直为这件事困扰,搬倒蔡京之后,由谁来处理朝政? 思来想去还是杨若冰有这个能力,尤其知道杨若冰在杭州的成绩后,更加肯定这一想法。 这才三番五次的劝说萱草丫头,可谓是苦口婆心,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让萱草答应了,可赵佶又想横插一脚,真是可气…… “李卿的义妹?可是一个叫什么草的小丫头?”赵佶突然问道。 李彦一怔,“叫萱草,官家怎知她?” “随朕来。” 李彦跟在赵佶身后来到暖阁,顺着赵佶的手指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暖阁的墙上挂着一副画,赫然画着李彦、李瓶儿、萱草还有宋三,而身后的房子正是他们在阳谷县时李瓶儿的住所。 宋三、萱草、李瓶儿三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李彦则是蹲在他们身后,两臂张开抱住这三人,脸上的笑容异常生动,眼神皆注视同一个方向。 李彦清晰的记得,那里站着的应该是浣兮。 那日还用照相打趣浣兮,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照”下来了,而且还送给赵佶,这妮子竟然一直没告诉自己,直到现在,李彦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府。 “朕非常喜欢这副画,尤其是中间的这个……萱草,李卿能否告诉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丫头笑的这么灿烂,脸上却带着泪珠?” 李彦一时语塞,反问道:“作画之人就没告诉官家吗?” “作画之人就是罗竹的妹妹,她说进到院中便看到这一幕。” 李彦提着的心放下了,暗道浣兮这个妮子还是有良心的,回去赏你个大大的吻。 那日李彦刚杀掉花子虚,想跑路去梁山,所以对李瓶儿交代后事,让她照顾萱草,没想到萱草躲在门后听到了,就哭个梨花带雨,后来又被李彦逗笑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但李彦不能如实说,想了下,立即编出一个超级感人的悲情故事,将萱草塑造成一个历经磨难的可怜人,目的就是让赵佶同情,不再抢走萱草的幸福。 果然,赵佶同情心泛滥,非但不“截胡”,还主动“点炮”,直接将萱草收为义女,以公主身份出嫁! 李彦美滋滋的磕头谢恩。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六回 重开政事堂 又过半月,于九月初,李彦和杨若冰在睿思殿重逢。 在李彦的力荐下,杨若冰的官职连升数级,直接升到从二品参知政事。 参知政事简称为参政,原是唐朝官职,当年设此官职的目的就是分割宰相权利,眼下放在杨若冰身上最合适不过。 而后,又在李彦的建议下,赵佶重开政事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要与蔡京的讲议司争权。 可蔡京听闻消息,并没有做出太大动作,只递上两封奏折表示不满,便再无动静。 据李彦猜想,这老贼定是在憋什么“大招”, 俗话说,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平静的。 蔡京现在的云淡风轻,很有可能是掩人耳目之举,毕竟朝堂上一朝一夕的得失,并不能说明什么,赢了也还是赵家的臣子,如果真让蔡京的大军杀到汴梁,那时就是改朝换代了。 李彦从艾齐义口中得知,蔡京的军队在江西一带操练,老贼精明的很,将各营分开训练。 所以,艾齐义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兵士,他只知道有一万左右驻扎在隆兴府。 在这个交通极不发达的年代,江西对于李彦来说真是个遥远的地方。而且不知道沿路州府是什么态度,真怕哪天大军突然就出现在汴梁城下,打个措手不及, 面对这个难题,李彦能做的也只有让罗竹派出大量察子盯住蔡京,因为大军杀到的前夕,蔡京不可能还留在汴梁城等死,必会出城与军队汇合,到那时只要扣住蔡京,便可要挟其撤兵。 很被动,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另外,高俅接到撤军的旨意后,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有可能是真觉得打不过辽军,撤军总比打输了回去好听。 但李彦还是嗅到一丝危机,如果高俅表面上撤军,实则暗地里与蔡京串通一气回攻汴梁,那就无力回天了。 所以,李彦建议赵佶提前收回高俅的兵权。 当然,为防止高俅狗急跳墙,肯定是先加以封赏,用赏赐为借口调高俅提前回京,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旁人。 经过半个月的煎熬,传令兵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高俅仅带着三千亲信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这下李彦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 经过十多天的相处,萱草和杨若冰的感情稍稍有些起色,这还要多亏李彦超前的思想,不断的给这二人创造见面的机会。 这一日,天朗气清,碧空如洗,九月中旬的气候不冷不热,极其舒适,李府的花园里谈笑之声此起彼伏。 这已经不知道是李彦第几次组织聚会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聚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萱草这丫头接受杨若冰。 如今萱草的身份可是赵佶的义女,称号是“柔福帝姬”。 帝姬就是公主的意思,起初李彦也不懂,历朝历代除满清叫格格外,其余朝代皆是公主,哪怕是宋太祖、太宗、仁宗、英宗等等先帝时期也都叫公主,怎地唯独到赵佶这里就改成帝姬了呢? 经过烟九娘的解释李彦才知道,原来是赵佶浑身的艺术细胞无处挥洒,所以在女儿们的称谓上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由他钦定,专门颁诏,凡是他的女儿们一律不再沿袭“公主”的称谓,改叫“帝姬”。 帝姬听起来确实比公主要有震慑力,但同时也会引起另一个误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帝王的姬妾。 赵佶当然不管这些,他自己高兴便好。 所以,李府上也有了一个帝姬,还好萱草并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丫头,对这个身份也没有太多在意。 但一向愚昧刻板的杨若冰却在乎的很,坐姿异常拘谨,和萱草说话时也恭敬的有些过头。 李彦看着这二人平淡如水的交谈很是头疼,就杨若冰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怎么可能追到女孩。 同时也为杨若冰庆幸,他也就是生活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要是在千年后,这货找老婆都难。 “草儿,玩个游戏吧?”李彦穿着t恤衫,七分裤,盘腿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笑眯眯道。 闻言,萱草来了兴趣,笑道:“好啊。” 李彦摆摆手招来和陈鹤下棋的老道士,道:“道长的三仙归洞,你在阳谷县就看过,就让道长做局,咱哥俩猜,猜对的人可以让猜错的人做一件事,敢不敢玩?” 萱草邹眉道:“做什么事?” “你还怕哥害你啊?肯定是你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放心便是。” 萱草想了想,李彦确实不会害她,但还是有些不安,揉着手帕思虑良久,才勉强点点头。 “开始吧,道长。”李彦冲老道士使个眼色道, 老道士比猴还精,岂会不知道李彦的用意,咧嘴一笑道:“没带小球,用花生米代替。” 说罢,拿过三个空碗,把那粒花生米放在其中一个碗里,然后开始极其缓慢的挪动三个空碗,只挪三两下,便道:“猜吧。” 未等萱草说话,坐在桌子另一端看账本的烟九娘噗嗤笑出声来,放下手里的账本,走过来道:“道长这是在羞辱我们萱草丫头的智商吗?” 老道士嘿嘿一笑,“三娘也可猜。” 烟九娘在烟家为九娘,到李府便是三娘,李瓶儿和师师不分一二,一个是主娘,一个是大娘,所以烟九娘自然被称为三娘,浣兮是四娘。 “草丫头,咱赢定了,就在中间这个碗里,我可看的真真的。”烟九娘信誓旦旦道。 李彦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自取其辱。 “我看也是这个碗,哥,我就选中间这个。”萱草道。 “开吧,道长。”李彦点头道。 老道士神秘一笑,忽的把中间碗揭开,烟九娘顿时愣住了,因为那碗里空空如也,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李彦。 李彦摊开双手,一撇嘴,作无辜状,道:“我猜右边那个。” 老道士伸手把右边的碗打开,瞬间传来烟九娘的惊呼声,“天啊,它怎么可能在这个碗里?” “愿赌服输,草儿,我让你做的事就是亲若冰一下。”李彦笑嘻嘻道。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七回 忘了吧 听到这个要求,萱草极力排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李彦顿时火冒三丈,蹭的跳下椅子,愤怒的指着萱草,半晌无言。 如果萱草只是出于害羞不亲,李彦肯定不会这般模样,实则他敏锐的发现,萱草的右手紧紧的握着鞭囊,而囊上用金线绣着一个“锦”字。 萱草还没见过李彦生气,顿时流下眼泪。 烟九娘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打圆场道:“嗨,这哥儿俩怎么和小孩子似得,玩个游戏值得生气吗,亲一下是吧,我替萱草丫头亲了。” 说着,来到李彦身侧,在李彦的脸颊上亲一口,暗中使劲的拧了下李彦的胳膊。 “九娘,你不知道……”李彦话说到一半,余光瞟见尴尬的杨若冰,又咽了回去。 众人中只有烟九娘和杨若冰不知道杨锦的存在。 如李瓶儿、浣兮、陈鹤,宋三,老道士,等等李彦从阳谷县带出来的人,谁不知道萱草对杨锦情有独钟,就连师师也是知道的。 因为萱草和师师有同样爱好,二人经常在一起练鞭,小丫头有心里话藏不住,早就对师师倾述了。 “我知不知道不要紧,但你这么和柔福帝姬说话,就是以下犯上。”烟九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打趣道。 李瓶儿悄悄扯了下烟九娘的衣角,挤了挤眼睛。 “萱草,跟我这边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彦知道不能当着杨若冰的面和萱草谈杨锦,所以迈步走到池塘边。 萱草不敢不听,抹着眼泪跟在后面,烟九娘贴心的把手帕塞进她手里,安慰道:“不用怕,你哥也都是为你好,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萱草点点头。 “丫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杨锦?”李彦直奔主题道。 萱草也不隐瞒,点头道:“是。”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一个二手老男人,还是个哑巴,他有什么地方吸引你的,值得你对他念念不忘。”李彦气恼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想和他呆着,即便他不说话,我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你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李彦嗤笑一声,道:“他有个孩子,你知道吗?” “什么?”萱草瞪大眼睛。 李彦乘胜追击,“不知道吧?他就是个骗子,骗了你的感情就消失不见,一年多了,他找过你吗?傻丫头,别在执拗了,杨若冰年轻有为,你过门便是正妻,哥哥让他以后不许再娶,想来他也是听的,这是多大的幸福啊,你看看有多少人羡慕你,别再闹了,听到没?” 萱草哭声更大,抽泣着道:“这些日子我总感觉杨锦再找我,也许他就在京都,就在我们身边。他武功那么高,可能隐藏起来看着我呢,他应该是看到我要和别人定亲,才不出来露面的,哥,你能不能取消这门婚事啊,我不想嫁人了。” “别闹了!”李彦怒道:“这都是你的幻想,他武功再高能进府里来吗?你知道的,咱家现在府里府外藏着几百名高手,连蔡京派来杀我的高手都望风而退,何况他杨锦?把鞭囊给我。” “干什么?”萱草捂着鞭囊道。 “给我。”李彦扯过鞭囊,将鞭子扔在地上,又捡起一块小石头装进去,扬手扔进池塘里,而后掸了掸手,道:“没了,从此以后杨锦就没了。” 萱草痛呼一声便要跳河,李彦早防备她这一手,一把揽在怀里,爱恋的抚摸着小丫头的头发,道: “好了好了,哥不会给你亏吃的,有些东西该丢就要丢,有些事该忘就得忘,人要往前看,不能太钻牛角尖。” 萱草嚎啕大哭,用手捶打李彦几下,哭着道:“杨锦不顾生命危险帮你杀李知县,他才走的,哥难道你忘了吗?” “记得,记得,他是个侠客,如果他能回来,我绝对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可现在他生死不明,你难道等一辈子吗?” 萱草趴在李彦怀里又哭了一会,抬头道:“那如果杨锦回来,就取消这门婚事。” “哈哈,好,哥答应你,如果杨锦“砰”的凭空出现,我就让你们在一起。”李彦笑道。 萱草听到“砰”这个词,瞬间破涕为笑,推开李彦道:“他是妖怪吗,还“砰”的出现,哥你坏死了。” 李彦嘿嘿傻笑,心道:他能出现才奇怪了呢。 兄妹二人坐在河边又聊一会,才有说有笑的并肩回去,但花园内只剩下一众女眷。 “人都去哪了?”李彦疑问道。 烟九娘接口道:“让我打发走了,你们两个又哭又闹,又搂又抱的,知道的说你们兄妹感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 说到这里,顿了下,白了李彦一眼,又道:“你让杨兄弟怎么想?所以都让我打发走了。” “哦哦,走了也好。”李彦抬起屁股坐在桌子上,抓起一把瓜子,漫不经心磕着。 “草丫头,甭再胡思乱想的了,就这门婚事,有多少人羡慕你知道不?哥哥是一品宰相,夫君是二品参政,用皇家的仪仗出嫁。 啧啧,不要说别人,姐姐我都羡慕死了。 你哥说了,你出嫁是李家大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虽然是杨姐姐操办,但出钱的可是你烟姐姐我。 所以,有什么要求啊,你就和我说,只要家里有的,都给你拿去。 你瓶儿姐也是豁出去了,鸽子蛋大的夜明珠一口气给你五颗。 咱还有啥不知足的呢? 行了,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小丫头,你就可劲儿笑吧。” 说罢,烟九娘对着众人摆摆手,拿起账本出离花园。 李彦“呸”的吐掉瓜子皮,道:“快,都劝劝,今天谁说的最好,我住谁那。”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三女的不满,纷纷拿起桌子上的水果砸向李彦,李彦左躲右闪,忽然瞪大眼睛,指着师师道:“师师!你把水果刀放下!” 哈哈…… 萱草笑着看李彦和三女打闹,心情顿时好上许多,看了眼杨若冰坐过的椅子,再回想一下烟九娘的话,不禁陷入沉思。 柔福帝姬、一品宰相、二品参政,这些官职有多大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至从跟着李彦,便再也没有为钱愁过……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八回 结婚 萱草和杨若冰的婚期定在十月十五,是老道士算的日子,说什么水官解厄,乃大吉之日。 传言道家有三官:天官、地官、水官。 上元九炁赐福天官;中元七炁赦罪地官;下元五炁解厄水官。 三官的诞生日分别为正月十五天官赐福、七月十五地官赦罪、十月十五水官解厄。 所以,这三天又被称为“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 十月十五这一日,就是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俗谓下元节。 老道士捋着胡子道:花轿必须在卯时三刻上桥,于桥上停留一刻钟,让鼓手们吹吹打打,并安排人负责往河里投猪肉六两,羊肉六两,枣六两…… 李彦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述风俗习惯,心道:古人结个婚真是麻烦,自己还需要结四次,累都要累死。等把蔡京搬倒,掌握大权后,和瓶儿她们商量下,问问集体婚礼同不同意,这样就能轻松很多。 …… 鞭炮声响,烟九娘拿着扫房的掸子把李彦打醒。 “哎呦,宰执大人,您妹子都要出门了,您这当哥哥的还赖被窝呢?” 李彦忽的翻身坐起,拍了下昏昏沉沉的脑袋,责怪武松和鲁智深不讲究,逮到个机会就把他灌醉。 “九娘,快,快更衣。”李彦蹬上靴子道。 烟九娘从屏风上扯下长衫,一边埋怨着一边替李彦穿衣服,还不时斥责丫鬟:傻站着干嘛,去打热水啊。 李彦这边匆忙,前院更是乱成一锅粥。 众人呜呜泱泱的都拥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议论。 老道士肩上背着黄布兜来回踱步,隔一会便问一下道童时辰,眼看吉时要过,老道士咬牙道:“萱草丫头,别等了。” 萱草身穿大红婚衣,披着红盖头,站在会客厅正中,坚定道:“不,哥肯定会来的。” 因为新娘子出家门前需要向长辈行跪拜大礼,可萱草父母双亡,李彦自然就成了萱草的娘家长辈。 可李彦这个不着调的昨晚和武松等人酗酒到深夜,而烟九娘起的早,便想着让李彦再睡一会,就没有将他唤醒,先去前面帮忙张罗了。 直到最后一步跪拜长辈,所有人都寻不到李彦,这才找到烟九娘…… 然后,就发生前面烟九娘打醒李彦那一幕。 “李大人来了……” “来了,来了。” 只见李彦拎着前襟从后宅跑来,一脸焦急的扫视院中众人,大声问道:“我妹子在哪呢?”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纷纷指向会客厅。 “哦哦。”李彦迈过门槛,便看到一身红衣的萱草,忙走到近前,愧疚道:“都是哥哥不好,昨夜吃大了酒……” 未等李彦说完,老道士急切的插嘴道:“大人,别说了,快坐那让新娘子给你磕个头,赶紧上花轿吧。” 李彦连连点头,慌里慌张的坐在椅子上,萱草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道:“萱草父母早亡,弟弟也暴病故去,要不是哥哥收留,萱草不知道现在身处何种境地,萱草……” 她说的异常慢,每个字每句话都发自内心,众人静静的听着,很多人都流下感动的泪水。 连老道士都不再催促,因为他也投入到萱草的心境中,这种感觉,他老道士一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 待萱草说完,李彦弹掉泪珠,笑着道:“说这些干嘛,虽然嫁出去了,但想回来便回来,这个家永远欢迎你。” “可以上轿子吗,丫头?”老道士轻声问道, 萱草点点头。 李彦一直送到府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萱草坐进花轿,又目送花轿走远,才重重的叹口气。 “大人,差不多进去吧,围观的人太多,小心有暗弩射来。”吴宵提醒道。 李彦多想随花轿一起去杨府喝杯喜酒,但他现在不敢乱走,因为一个月前有消息从宰相府传出来,蔡京让察事营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暗杀他。 这也是意料之内,当初蔡京不放在眼里的小泼皮如今真真正正的能和他分庭抗礼,还不落下风,他当然会采取强硬手段。 所以,李彦不敢掉以轻心,暗中有皇城司监视,街上有张大敬带着武侯巡逻,府内还有吴宵等高手日夜站岗,出行有宋三和鲁智深贴身保护。 李彦点点头,转身进到府内。 …… 萱草坐在花轿中,偷偷的掀开盖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条长鞭,木制的鞭柄上刻着一个“锦”字,这是她昨晚连夜刻上去的。 一滴泪水落在上面,萱草用手指轻轻的拭去,好像抚摸爱人的脸庞一般轻柔。 “杨锦,你到底在哪啊……” 萱草哽咽的呢喃一句,把轿帘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花轿一颠一颠的向前走,整个婚嫁队伍排出去一里远,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围观的路人眼神中尽是羡慕,可萱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置身事外一样,所有的喜庆,气派都与她无关。 “停!落轿。” 走到一座桥上,老道士指挥着众人行祭拜仪式。 桥下是汴梁河,河道很宽,旭日照在河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 两边停有大小船只十数条,京都的房子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的,所以这些渔民一般都以船为家。 喧闹的送亲队伍将渔民们从梦中唤醒,纷纷钻出船舱站到船板上、逆着阳光眯眼向桥上观瞧,嘴里发出啧啧的羡慕声。 其中有一条小船,船上的帆布已破的看不出样子,很显然,这是一条只居住不打鱼的船屋。 于小船上站着一名灰衣男人,男人双手拉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那小孩听到喇叭声显得异常开心,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成人很难听懂的语言。 “新娘子。”灰衣男子弯下腰,笑着道, 孩童跺着小脚,学着语调重复一遍。 萱草的目光从河面扫过,最后被那孩童可爱的动作吸引,抿嘴一笑,可就当她要放下轿帘的时候,忽的看到灰衣男子抬起头看向这边。 萱草的身子颤抖一下,抓着帘轿的手攥的没有血色。 “仪式完毕,起轿。” “等等!”萱草大喊一声。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九回 是杨锦 萱草掀开轿帘,跳下轿子绕过众人向桥下跑去,红盖头在奔跑的时候被风吹到空中,而后慢悠悠的落在汴梁河里,随波流向远方。 杨锦的心也如那盖头一样沉入河底,此时,胸前的大红花再也不是耀眼的喜庆,更像是一种讽刺,忽的回忆起上一次戴红花游行,也是这般羞辱。 他翻身下马来到桥栏旁,伸手扯下胸前的红花,嘶吼一声扔进河里,一双猩红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新娘,握着拳头的手有些颤抖。 人们的脚步止了,鼓乐声停了,连一向能说回道的老道士都愣在原地,看着船板上的灰衣男子发呆。 那确实是杨锦! 杨锦怎么会出现在京都? 杨锦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京都? 杨锦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京都的汴梁河旁? 晚了……一切都晚了…… 老道士看一眼悲痛欲绝的杨若冰,知道自己惹祸了。 如果不是他说什么水官解厄,就不会路过汴梁河,如果不是他说什么祭拜河神,就不会在桥上停留。 不走这条路,不在桥上停留,就不会遇到杨锦! “哎呀!” 老道士懊恼的跺一下脚,扬手搧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比谁都清楚杨若冰对李彦的重要性,眼下杨若冰受此重辱,肯定会怀恨在心,这明显是逼友投敌啊。 李彦费劲千辛万苦组建起来的政事堂,因为他老道士的一时糊涂,而拱手送给蔡京,想想李彦愤怒的表情…… 老道士撒腿就跑,小道童看到师父走了,便也跟在后边跑。 “别他妈跟着我,去,去李府送信,告诉大人,新娘子遇到哑巴杨锦了,如果李大人问起我,就说我跳河自杀了!”老道士挥动袍袖驱赶着道童,跳着脚喊道。 …… 送走花轿后,李彦和众人坐在会客厅里品茶聊天,武松早已从断臂的失落中走出来,如今自创出一套单手刀法,虽然不如以前的双手朴刀那般凌厉,但另辟蹊径,一招一式都异常诡异,他自己也颇为满意。 就当众人聊的火热之时,一个小道童怯生生的跑进会客厅,扫视一圈后,眼神落在李彦身上,轻声道:“新娘子遇到哑巴杨锦了。” 听罢,李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个“问好”涌现,强稳心神道:“在哪里?” “汴梁桥。” “道长呢?” “我师父说他跳河了。” “武二哥帮弟弟守好家门。”李彦交代一句,大步向门外跑去。 鲁智深忽的站起来,从门口拿起大铲追了出去,喊道:“你不能出去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彦头也不回的喊道。 宋三抄起虎头仗紧随其后。 离府门还有百米远,李彦便大喊开门,吴宵一脸懵逼的看着众人,不知发生什么事,但不敢违背,抽掉门栓,打开府门。 “大人,你要出去吗?”当李彦踏上石阶,吴宵才反应过来,拦在李彦身前道。 李彦哪有心情与他解释,弯腰从腋窝下钻了过去。 他刚出府门,街道上的人皆停住脚步,但转瞬间就分成两派厮杀起来,其中有一人手持匕首向李彦扑来。 那人离李彦最近,三两步便冲到李彦面前,嘴角微微上扬,认为此一击必中无疑,他甚至都想好拿到奖赏后该临幸哪家暗娼了。 啪…… 李彦脚下不停,微微侧身躲过刀锋,抡起右手狠狠的搧了一巴掌。 之所以是巴掌而不是拳头,因为他现在很不爽,需要打人解气,而搧嘴巴比拳头要痛快的多。 那人做梦也没想到,朝廷的右丞相竟会是个练家子,而且武艺还这么高。 但他后悔已然来不及了,鲁智深毫不客气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李彦在宋三和鲁智深一左一右的保护下向汴梁桥跑去,路上遇到最凶险的就是躲在二楼的弩手。 好在李彦出府门就一路狂奔,没有给敌人送消息准备的时候,所以弩手们都很匆忙,没来得及找到最佳的射击位置,只趴在窗口向下射击。 鲁智深早有提防,手里的大铲像盾牌一样挡住射来的弩箭,宋三用后背替李彦挡下一箭,好在射程较远,宋三皮糙肉厚,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弩手暴露位置后,收尾的便是武侯统帅张大敬。 至从吃了百草堂的药后,五尊阎罗又重振雄风,胸不闷,气不喘,飞檐走壁,攀高纵远如履平地一般,似乎脚下比以前还轻盈了些。 今天出门的京都百姓都很有眼福,看到了张大敬从不在人前展露的绝技。 只见张大敬如狸猫一般穿梭在露台、幌子、雨搭、廊沿上,灵巧的身手让人拍案惊奇,即便隔一会就有一幕血腥的事情发生,也丝毫不影响他们跟随观看的兴致。 就这样,李彦在众人的保护下跑到汴梁桥边,送亲的队伍还停留在原地,只是寻不见新郎官杨若冰。 询问才得知,杨若冰刚刚离开这里。 而新娘子萱草穿着一身红袍坐在一条破船的船板上,双腿探出船身搭在汴梁河上,一晃一晃的与身旁穿灰衣男人说着什么,眉眼间竟是笑意。 “还真他妈的是杨锦!”李彦对着桥栏踢了一脚,无奈道。 伫立半晌,李彦压制住心中怒火,挤出一丝笑容向破船走去。 “草儿,你在这干嘛呢,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等着你呢,快跟哥回去。”李彦笑着对萱草道。 萱草回过头看到是李彦,立即眉开眼笑道:“哥,你看,杨锦!他真的在京都。” “看到了,走吧,先去结婚。”李彦作势去拉萱草。 萱草立即由喜转怒,拉着脸道:“哥你说过的话不作数吗?你说过只要杨锦回来,就让我们在一起的。” 闻言,李彦一时语塞,转头看向抱着小孩的杨锦,怒骂道:“别他妈装哑巴了,像个男人一样说句话,如果你希望她好,就劝她离开你。” 此话一出,萱草惊讶的转头看向杨锦,而杨锦把头埋在胸前,不敢直视李彦,他也知道自己一时糊涂,破坏了萱草的幸福,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但,还有些自私的想法。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回 磕头道歉 “原来你会说话啊,你真的会说话吗?”萱草高兴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的在船板上转圈。 李彦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是错的。 人与人不同,有的人认为有钱才配说幸福,而有些人认为幸福并不一定要有钱。 很明显,萱草就是后者。 她不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她知道穷人的日子不好过,她体会过饿肚子的感觉,但她依旧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是真的因为…… ……爱吧。 李彦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不再去打扰他们,脑中浮现一段这样的话: 有人辞官归故里, 有人星夜赶科举。 少年不知愁滋味, 老来方知行路难。 李彦拦住想要登船的宋三,自言自语的说一句,“且走且看吧。” 这句话不是说给宋三听的,也不是说给萱草和杨锦,而是说给他自己。 如果因为这件事让杨若冰疏远他,那他之前几个月的筹谋将会毁之一炬,不但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给蔡京做了一身精美绝伦的嫁衣。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日日筹划,夜夜苦思,猜到了一百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却败给了天意…… “老道士啊老道士,你他娘的就是个扫把星,参与两次结婚,哪次也没弄圆满。” 李彦嘀咕一句,刚欲钻进花轿,转头看到一个身穿道袍的小道童,意味深长道:“让你师父去李府等我。” 那小道童眼珠一转,“我师父说他跳河了。” “那就把尸体捞出来送到李府。” …… 杨若冰穿着大红新郎袍一路上接受着路人的嘲笑,失魂落魄的往家走。 赵佶御赐的官邸,虽然没有烟、李府那般奢华,却也算是高门阔户。 杨若冰的哥哥嫂嫂带着一众亲人站在府门口等待着迎亲的队伍,有些人还是特意从阳谷县接来的老乡,门楼上挂着两条长长的鞭炮,府门口的街道上摆着七八张方桌,桌子上堆满瓜子、糖果、花生等零食,凡是路过的人说句吉祥话都可以随便吃。 “哎哟,他杨嫂,我打小就看你家杨二郎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这不,做上大官喽,还娶皇上的闺女,哎哟哟,可真是给咱阳谷县长脸。”一名妇人磕着瓜子道,怀里鼓鼓的,揣满糖果和花生。 杨嫂用眼角瞥一眼妇人,轻哼一声,讥讽道:“那年我家二叔找你借一瓢米,你连瓢底都没给铺满,现在后悔了吧,若当初你敞快一点,没准我家二叔一高兴、给你儿子在京都里安排个差事也是有可能的。” “嗨,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他杨嫂咋还记得。”妇人突然愣了下,指着街道拐角处,疑惑道:“那不是你家二郎吗?”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扭头看去,无不呆愣原地。 那不是杨二郎还能是谁,怎地自己走回来了? 大白马呢?花轿呢?送亲的队伍呢? “哎哟!八成是被女方退婚了吧!”妇人惊叫道。 “呸呸呸,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杨嫂伸手抓向妇人的头发,那妇人也不示弱,扔掉瓜子便要还手,众人急忙将两人分开,一时间杨府门口乱作一团。 杨若冰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穿过人群,两只耳朵像失聪一般,听不到周围的鼓噪,任凭众人推来搡去,他只闷头向前走。 低头坐在堂内缓了好一会,杨若冰才听到二哥和母亲的声音。 “儿啊,新娘子呢?” “小二,送亲的人呢?” 杨若冰抬起头,呜咽着哭出声来,委屈的泪水滚滚而落,“娘,儿对不起您。” “没事,没事,发生了什么和娘说,一起想办法。”杨母安慰道, “都出去,都出去,外边呆着去,吃东西堵不上你们的嘴,都来这找什么乐子。”杨嫂驱赶着众人。 “新娘子跑了……”杨若冰啜泣着把桥上发生的事讲述一遍。 听完,杨母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打紧,大户人家的小姑娘都宠坏了,一时贪玩也说不定。娘这就去找李大人主持公道,李大人可是个明事理的主,不会不管的,放心吧。” “娘,我跟你一起去。”杨大道。 正这时,只听府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有人喊道:新娘子来了! 杨母一拍手,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是贪玩,这不来了嘛,儿啊,你如今可不比以前,遇事一定要沉稳,怎还能这么沉不住气呢?” 杨若冰也抹掉眼泪,嘿嘿傻笑一声,向门外跑去。 花轿落地,鼓乐声止,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花轿,皆想看看皇家的女儿长什么样。 可…… 李彦掀开轿帘,扫视一圈,不管旁人的惊恐万状,将目光落在杨母身上,三两步来到杨母面前,噗通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杨母差点吓晕过去,双腿一软也跪在地上,眼前这可是一朝的宰相,在他们眼里那就是神仙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 “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啊,可折煞老身了。”杨母不安道。 李彦诚恳道:“本想与您老结为亲家,可事情闹成这样,彦愧对您老,愧对杨兄弟,给您磕头认错了。今日主动上门,是想请您收下我这个义子,若您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了。” 李彦也是被逼无奈,当前挽救败局的唯一办法就是上门道歉,用真诚感化杨家。 “哎哟,李大官人这说的哪里话,老身有这般福气做梦都要笑醒,老身收了,收了。” 李彦知道杨母必然会答应,因为从阳谷县十里亭第一次见到这妇人时,就感觉这妇人很懂事理,脑子也灵活,要比阳谷县其他妇人强上太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彦才敢行此举动,不然真甩脸子拒之门外,那可要尴尬死。 “干娘在上,请受彦儿一拜。”李彦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地上,等待着搀扶。 “好孩子,快起来,咱有话屋里说,屋里说。”杨母扶起李彦道。 李彦一手拉着杨母,另一只手拉着一脸茫然的杨若冰,娘三个并肩向院内走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一回 祸不单行 李彦使出浑身解数,又道歉,又磕头,又认干娘,还把嫁妆通通送给杨家,算是解除了这次危机。 颓废的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唉声叹气,真应了那句:求人不如求己。 如果他李彦自己能处理政事,还用得着这样低声下气? 扫视一眼厅内众人,除陈鹤外皆是武夫,不禁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重武轻文了,不然怎么混到现在只交下一个文人朋友? 这个问题得好好反省一下。 而要想把陈鹤提拔起来,还得从科举开始,明显是来不及了。 “老道士哪去了?”李彦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质问道。 范二与老道士关系最好,忙出来解释道:“道长自知有罪,选择跳河自尽,幸好被路过的渔夫救出来,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 “那我去看看他。”李彦作势要走。 “大人,大人,算了吧,金牙太贵,饶他一次。道长去皇城了,此事惊动了皇上,道长帮你解释去了。”范二如实道。 李彦听到金牙二字,不由得气笑了,重新坐回原为,重重的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转头对烟九娘道: “有时间去看看萱草,看看缺什么送点过去,先给他们置办个房子吧,也不能总住在船舱里啊。” 烟九娘一扭身,道:“不去,爱谁去谁去。小丫头不是厉害吗,让她自生自灭去吧,你们李家的事我可懒得管。” 李彦重重的把茶杯扔到桌子上,厉声道:“你总李家李家的什么意思,再敢说一句,就回你烟府去,别在李家呆着。” “你!”烟九娘豁的站起身,指着李彦,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咬牙道:“好!我走!” 众女眷忙拦住烟九娘,好言好语的安慰,烟九娘嘤嘤啜泣起来。 李彦不耐烦的对陈鹤、宋三等人摆摆手,众人识趣的离开,并把房门关严。 “我为你那亏本的买卖日夜操劳,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到头来让我滚回烟家,李彦,你个负心汉,你是不想让我活了。”烟九娘借机大吐苦水,小嘴一刻不停的撒着筏子。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累,可我刚才不也在气头上嘛。再者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子,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不管吗?”李彦哄道。 “你当她是妹妹,他可拿你当哥哥了?不说别人,就说我烟九娘,要不是听我哥哥的话,你以为我会嫁给你这个阳谷县土匪头子啊?”烟九娘继续埋怨道。 “过分了啊九娘,我比别人差吗?怎么就不能嫁给我?”李彦嬉笑道。 “差,差太多。” “差哪?说出来让她们也听听。” 烟九娘撅起小嘴,求助的看向李瓶儿、师师、浣兮三人。 四个女人思考半晌,结果谁也没说出一条来,毫无疑问,李彦和这个年代的男人比,在宠妻方面绝对能拔得头筹。 …… 一场闹剧结束,距离上元节只剩三个多月,李彦本以为会就此消停下来,却不成想这次毁婚只是前戏,即将发生的事让杨若冰与他彻底决裂,也直接导致他后来落魄出京都。 这件事还需要从毁婚那日说起。 李彦出丑,最高兴的肯定是政敌蔡京,当蔡京得知此事后,笑的合不拢嘴。 当即决定,把自己的孙女蔡喵喵嫁给杨若冰! 话说蔡喵喵那日与李彦分别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转道去了江西,她也正是利用绑架为借口脱离蔡京的管控,才可以自由做事。 至于回江西做什么,且听我慢慢道来。 蔡喵喵自小在江西长大,有文武各两位师父,她回京后,这四位师父并没有跟着一起,而是留在军中为她拉拢人心。 也就是说,早在三年前蔡喵喵就已经为脱离蔡家做安排了。 眼下蔡京在江西的五万大军几乎都听命于蔡喵喵和她的四位师父,而蔡京对此事却一无所知。 蔡喵喵本可以在江西不用回来,但五万大军人吃马喂开销巨大,她又不想强抢百姓,所以一时还离不开蔡京的支助。 所以回去稳定下军心,又速速赶了回来,这次归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夺取蔡京的家产。 却不成想蔡京来一招釜底抽薪,竟然要把她嫁出去。 …… 这一日,杨若冰刚从政事堂出来,有两个男人拦住了他。 那两人很恭敬,抱拳道:“杨参政,宰执有请。” “宰执?”杨若冰知道,这个宰执绝对不是李彦,疑惑道:“宰执请我做什么?” “宰执就在马车里,去了便知。” 杨若冰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但车身并无任何标志,半信半疑道:“真是宰执?” “真是宰执。”男人语气坚定道。 既然宰执找上门来,杨若冰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他本也没想拒绝。 虽然李彦道歉的态度异常诚恳,但完全没留下心结那是假的。 疑惑的来到马车旁,整理下衣领,道:“下官杨若冰拜见宰执。” “上来吧。”马车内传来蔡京苍老的声音。 登上马车,掀开车帘,刚探进一个头,便停了下来。 只见车内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便是蔡京,另一个竟是位妙龄少女。 此女子五官俊俏,皮肤白皙,身材均匀,发饰精致,眉眼间有种说不出来的灵气。 “没事,坐吧。”蔡京指着少女对面的座位道, 杨若冰尴尬的坐下,用力的收了收膝盖,就好像那少女的腿上有数道钢针一般不敢碰触。 那少女见他拘谨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脸颊上的酒窝立即浮现,就好像画中的仙子活了一般的惊世骇俗。 杨若冰虽然官职高,但毕竟才出来历练一年,很多大场面他是没有见过的,尤其是与一位让他心脏狂跳不止的女子坐这般近,更是前所未有。 其实,他对萱草并没有太多喜欢,更谈不上爱,不过是合适罢了。 可眼前那这位女子给他的感觉大不相同,这女子就是书上说的颜如玉,是出现在他梦中的一个不现实的俏佳人,是他对妻子的完美的刻画,是他的愿望与梦想……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二回 蔡京的计谋 蔡京面带和蔼,捋着胡子打量杨若冰许久,而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道: “至从殿试那日看过你的答卷,老夫就认为你才是栋梁之才,比那姓李的顽童要强太多。杭州一行更印证了老夫的推断,短短半载便能有此佳绩,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杨若冰垂头听着,待蔡京说完,忙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自认为尚有不足之处,还请宰执指正。” “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甚好。”蔡京满意的点点头,而后道: “其实,老夫调你去杭州就是想让你历练一番,同时也能做些功绩出来。本想着等明年杭州局势彻底稳定后、再将你调回京都任职。却不成想官家如此看重你,提前将你调回来了,也是好事,也是好事。” 蔡喵喵无聊的扣着指甲,似乎对这二人的谈话毫无兴趣,却不知她单纯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蔡京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透漏着劝诱,杨若冰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再蔡喵喵听来,这场谈话像极了一只老狐狸勾引小绵羊自己出笼子的故事。 “惭愧,惭愧。”杨若冰谦虚道。 蔡京停顿一下,话锋一转,“不知老夫前几日递给官家的奏折,杨参政可看到了?” “啊……”杨若冰快速的回忆一下,如实道:“不知宰执说的是哪一本?” “江西闹饥荒一事,难道官家没有转到政事堂吗?” “哦哦,看了,看了。只是……”杨若冰欲言又止。 “无妨,尽管讲来。”蔡京按了下杨若冰的肩头道。 “请恕下官顶撞之罪,下官觉得江西饥荒并没有到非救不可的地步,虽伏季收成欠佳,可江西的气候不似北方这般寒冷,眼下十月秋熟之节,不如先观察一下成效如何,再做打算。毕竟……” 说到这里,杨若冰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毕竟国库紧缺,官家又想重整大军伐辽,这种情况下,还是能省则省吧。” 蔡京无奈的摇摇头,赞同道:“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杨参政也体会到老夫的难处咯,咱们也算有同愁之人啊。” 嗯? 杨若冰心里一惊,忙道:“宰执最后一句话是何意,仇者何人啊?” 嗯? 闻言,蔡京迟疑一下,顿了有四五秒钟,毕竟年岁大了,反应也不如年轻时那般敏锐。 呵呵…… 蔡喵喵捧着一本书,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看似好像在笑书里的内容,实则她是听出来蔡京和杨若冰话里的误会和各自的心思。 首先蔡京说的是“同愁”,哀愁的愁,蔡京的意思是处理政事不易,用“同”字拉近与杨若冰的关系,当然,也是为后面的话做铺垫。 而杨若冰却听成“同仇”,仇人的仇,充分说明杨若冰潜意识里把李彦当成仇人,不然他不会这么想。 那句“仇者何人”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一个绞尽脑汁的拉拢,一个曲意迎合,可真碰撞到一起时,这二人却还不知道,这怎能不让蔡喵喵讥笑。 当然,也只有如她这般聪明、机敏的人、才会觉得好笑,换一个愚笨的人可能就错过了。 “喵喵!休要这般,谈论国事之时发出痴笑,规矩何在!”蔡京立眉道。 “不打紧的,姑娘看的是什么书,竟能大笑出声?”杨若冰好奇道。 蔡喵喵忙把书盖在胸口,抿嘴道:“也没有啦,就是一本写京都趣事的话册,女孩子的闺阁读物,你们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东京趣闻录?有趣,有趣。”杨若冰看着封面道。 蔡喵喵强忍笑意道:“你可千万不要看。” “哦?这是为何?” “嗯……”蔡喵喵眼珠斜上四十五度想了下道:“因为这是写给我们小女子看的,男人不宜看。” 杨若冰还要说什么,但蔡京抢言道:“胡言乱语,休要再胡闹,不然下车等着去!” “噢。”蔡喵喵撅起嘴应了一声,哀怨的瞪一眼杨若冰。 这个眼神就好像万伏电流一般涌入杨若冰的身体里,每个关节、每个器官、甚至是每寸肌肤,每个毛孔都忽然酥麻起来。 “蔡姑娘开朗活泼,宰执莫要怪罪于她,是下官的原因。”杨若冰突然激发了内心深处的那股子闷骚,说出一句以前打死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哄女人的技能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杨若冰在那股“电流”的帮助下将它发掘出来,并且运用的非常得当。 “此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谈正事。看来杨参政对江西的困境还是所知甚少啊,隆兴府知府派人送来万民书,足可见事态的严重性,若不及时调拨救灾银,恐有叛乱发生。方腊余党还未清剿干净,如果此时江西再出祸乱,哎……杨参政!不得不防啊!” 蔡京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激动的眼圈红晕,颤抖着将杨若冰的手握在他自己的手里,真可谓是感人肺腑,就好像江西已经发生造反之事了一样。 “老大人啊!”思想单纯的杨若冰哪里是蔡京的对手,瞬间被老狐狸忧国忧民的善心所感染,悲切道: “险些因为下官的无知给朝廷酿成大祸,还好老大人及时匡正,下官这就去起草奏书,让官家尽快赈灾!” 说罢便要起身,却被蔡京按住肩头,“杨参政莫急。” “老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蔡京听着杨若冰一口一个老大人,就知道肉已进锅,煮熟只是早晚的事了,笑道:“方才杨参政还说国库紧缺,怎地还让官家拨赈灾银?” “老大人难道不是此意吗?”杨若冰疑惑道。 “杨参政不妨想一想,除了国库,还有哪儿的银子富足充裕?” 听完蔡京的话,杨若冰瞬间想起李彦给萱草置备的丰厚的嫁妆,不禁心里一动。 暗道:只义妹出嫁就有这般待遇,那家里的财产还不富可敌国啊。 想到这里,脱口而出,“若论财富的话,大宋朝恐怕无人能与右相比肩。” 蔡喵喵忽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三回 瓶中梦 蔡京听罢眼前一亮,本以为还需要徐徐善诱,竟没想到杨若冰说的这么直白,心里石头落地,接口道: “是啊,李大人仅用一年光景就积累下巨额财富,也属实有些本事。但,终究离不开本朝对商人的宽松政策,眼下国难临头,这些商贾之家可不能再冷眼旁观了。尤其是盛世商贾榜上的家族,更应该起表率作用,杨参政觉得老夫之言有无道理啊?” 杨若冰一愣,疑问道:“不知老大人说的盛世商贾榜是什么?” “这本书里就有。”蔡喵喵眯着眼睛笑道。 “那可真是奇书,此书作者是谁?他又是如何得知谁家里有钱,谁家里没钱呢?” “没有人知道作者是谁,但他书里讲的很多细节都很真实可信,想来也不是捕风捉影这么简单,更有些事在事后得到印证。所以,人们对书里的盛世商贾榜还是比较信服的。”蔡喵喵解释道。 “哦?那排名第一的是哪一位?”杨若冰好奇道。 “和盛苑烟家。”蔡喵喵留意着杨若冰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你口中的右相排名第二,第三是卫社苏家,第四是江南商人孙玉。” 杨若冰明显对后几位不感兴趣,当说到烟家时,蔡喵喵从他眼中看到一抹惊讶,说到李彦时,眼神立即转为嫉妒,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机灵的蔡喵喵捕捉到了。 “奇书。”杨若冰喃喃道。 “看来杨参政对京都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啊。”蔡京故作沉思,顿了下道:“喵喵从小聪敏懂事,杨参政可还喜欢?” 此言一出,蔡喵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里一紧,已经猜到蔡京下面的话了。 杨若冰与她的反应正好相反,顿时喜形于色,笑道:“老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蔡姑娘金枝玉叶,又有倾国倾城之貌,自然是人人喜爱。” “好,那既然这样,老夫现在就做主将她许配给你。” 话音刚落,蔡喵喵急道:“爷爷,孙女的婚事怎能这般草率,再容孙女想想吧。” 其实,她知道这句话说了也等于没说,因为蔡京根本不会听取她的意见。 果然,蔡京眼眉一立道:“休要放肆,你的婚事自有长辈为你做主,还由不得任性妄为。” “是。”蔡喵喵表面上乖乖的低头,暗中玉齿紧咬,怒不可遏。 杨若冰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踌躇一下,噗通跪了下去,已然改口称呼蔡京为爷爷了…… “起来孩子,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啊。”蔡京捋着胡子,笑道: “这样,起草奏折也不急于一时,让喵喵带你去各个坊市走一走,你才能更深入的体会到老夫的心情。” 蔡喵喵噘着嘴,装作小女孩姿态,撒娇道:“爷爷,您也不怕让人笑话,喵喵还是回府吧。”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连我的话都敢反驳,当蔡家的家法于无物吗!” 蔡喵喵听到家法二字,不禁打个冷颤,没敢继续言语,灰溜溜逃出马车。 杨若冰站起身,笑着给蔡京深施一礼,抱拳道:“多谢爷爷成全。” “去吧。” “是,爷爷好走。” 杨若站在街上,双手抱拳目送马车走远,立即露出开怀的笑容,对蔡喵喵作揖道:“蔡姑娘好,小生这厢有礼了,还请多多指教。” 此时,蔡喵喵的心里复杂的很,既有对蔡京的恨,又有对杨若冰的厌恶。 最主要的是——她不能嫁人啊! 她是有大事要做的,嫁人也就意味着要搬出蔡家,而且行动也会受到限制,她怎么可能同意!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摒弃心里复杂的思绪,忽的露出一张无比天真的笑脸,歪着头道:“若冰哥哥可带银子了?” 杨若冰看着她的笑容,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心情畅快的不行,毫不犹豫的回道:“带了,带了。” “嗯……”蔡喵喵可怜兮兮道:“前些日子我看到一支金叉很是喜欢,可爷爷管得严,我没钱买……” “我买给你啊,我买给你。”杨若冰连声道。 “若冰哥哥你真好,那我们走吧,店铺就在离这不远的功德坊里。”蔡喵喵说完转身就走,一双纤手背于身后,腰板挺得笔直,马尾辫随着步子左右摇摆,走出两步后,回头冲着杨若冰调皮一笑。 杨若冰的瞳孔突然收缩,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没有嘈杂的叫卖声,没有车轮压在石板上的咯吱声,没有人力车的摇铃声,没有…… 因为,他眼里只能容下蔡喵喵一人! 蔡喵喵带着他来到一家名为瓶中梦的金饰店铺,从店名就能看出来,这家店的主人是李瓶儿和烟妙梦所开。(烟妙梦既烟九娘) 这是一家专卖精品首饰的店铺,如熏熙堂一样,在京都,乃至整个大宋朝,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店内装饰极其奢华,铺银贴金,地面铺的是与银子等价的白玉石,所有的柱子都用金箔纸包裹,只一条丝绸的幔帐便可让普通人家吃上两年的细粮,更不要说用来隔断内外堂的、那道用红玛瑙串成的珠帘。 二人进到内堂,杨若冰吃惊的合不拢嘴,珍珠翡翠这些他不懂,但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他是识得的,尤其是中间那副《瑞鹤图》,明显是天子的真迹。 “这家店铺难道是官家开的不成?” 杨若冰轻声念叨一句,而后摸了摸袖口中三张十五两的银票,不免有些不安,心中估算着应该不太够用。 蔡喵喵坐在堂内镶玉的椅子上,用眼角瞟了一眼对着瑞鹤图作揖的杨若冰,冷哼一声,而后熟络的翻看着画册。 “客儿喝点什么?”一名年轻貌美的侍女道。 “我对贵铺的“百花春色”恋恋不忘,回去后找遍坊市也没寻到一样的,难道是贵铺自酿?”蔡喵喵笑着道。 “客儿说对了,就是我家主娘自酿,如果客儿喜欢,尽可以带走一些回去品尝。”侍女恭敬道。 “果然有点本事,难怪那个蠢货对我都……”说到一半,瞄了眼侍女突然止住声音,继续翻看着画册。 侍女似乎也听出话里有些不对,轻声问道:“客儿说什么?” 蔡喵喵抬起头,嘿嘿一笑道:“没什么,我是说贵铺真会做生意,还可以让客人把茶水带走,很是贴心呢。” “这是我家主爹特意吩咐的,说是什么五星级服务,奴婢不大懂,但今日听到客儿这般说,忽然觉得主爹还真是厉害。” 说这句话时,那侍女目视窗外,眼神迷离,一脸的心驰神往。 蔡喵喵抬起眼皮,板着脸盯上好一会,见那侍女依旧沉寂在自我陶醉中无法自拔,不禁心生怒意,用力的敲了敲桌子,道: “诶诶诶,醒醒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侍女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低下头,连声道歉。 “没关系,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蔡喵喵意味深长道。 侍女见她没有责怪,暗暗松口气,好感倍增,谄媚道:“客儿的情郎这般年纪就挂金鱼袋,客儿真是好福气呢。” “是啊……”蔡喵喵把画册放在桌子上,指着一支款式精美的金叉,道:“可惜家中已有四位娇妻,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嫁给他。”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四回 付钱! 侍女惊讶的看眼杨若冰,见其呆头呆脑,土里土气的着实不像有四位妻子的人,但依旧道: “这不打紧的,想我家主爹也是有四名妻妾,但对每个娘子都一般好,依奴婢看来,这种好男人就应该娶上三十个、五十个的才正常。客儿选这支叉吗?”侍女一张小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 蔡喵喵好气又好笑,气李彦真是个招蜂引蝶的浪子,一个小婢女竟也和她做同样的春梦。 笑侍女异想天开,当日和她都那样了,却还是没能…… “嗯,对。”蔡喵喵冷冷道, 她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侍女心里一寒,心道:这人怎地这般奇怪,方才还和蔼的很,突然就冷若冰霜。 她心里想着,嘴上不敢继续多说,恭恭敬敬的作揖离开,走到柜台旁倒一杯“百花春色”,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道:请客儿稍等一会儿,便作揖欲走。 “等下,既然你家主爹允许带走,想必也定是允许将百花春色的制作方法告诉客人吧。”蔡喵喵抿一口道。 “这,这,我家主爹没有交代。”侍女紧张道。 “一定是允许的,你就告诉我吧。”蔡喵喵的语气不容拒绝。 “是,取沙蜜十五两,炼去糈米一升,蒸熟,以水五升……,……同纳器中密封,五七日可饮,若再多存几日,香醇更甚。” “嗯,去吧。”蔡喵喵淡淡道。 蔡喵喵和婢女聊天的时候,杨若冰一直心无旁骛的欣赏着墙上的字画,俨然把此次出行的目的忘在了脑后。 又过片刻,侍女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您选的叉,请试试合适否。” 蔡喵喵看向杨若冰,嗤笑一声,喃喃道:“这才是真傻。” 说罢,合上锦盒,起身便走,掀开珠帘的那一霎,拉着长音,无奈道:“给钱啊,若冰哥哥。” “哦哦哦,这么快就选好了。”杨若冰意犹未尽的收回思绪,从袖口中将那三张银票拿出来,双手递给侍女。 侍女刚要去接,可当看到银票的式样便是眉头一邹,因为十五两银票和一千五百两可是大不一样,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说。 蔡喵喵从珠帘外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然猜出大概,提醒道:“叉是三千五百两,这家店铺的东家是李彦。”说完抿嘴一笑向外走去。 杨若冰对侍女尴尬一笑,余光瞟见蔡喵喵走远,才收回银票,支吾道:“我与右相……同朝为官,可否先欠着,晚些定送过来。” 那侍女也算见多识广,礼貌一笑,“让奴婢看一眼大人的金鱼袋吧?” “哦哦,对对对,金鱼袋上有名字。” “原来是杨参政,您自去便是,何时顺路带来就行,无须刻意来送。” “多谢,多谢。” 杨若冰连连作揖,而后小跑着追出店铺,掀开门帘,慌里慌张的往外走,险些撞到站在门口发呆的蔡喵喵。 “你急什么?”蔡喵喵撇嘴道。 杨若冰憨憨一笑,“我怕你先走了。” 蔡喵喵本应该嗤笑,但她还没有玩过瘾,所以变成咯咯咯的娇笑,道:“难道你自己不识回家路吗?” “小生确实不识路,但车夫识路,我告诉他们住哪条街即可,方便的很。” 蔡喵喵打个哈欠,向街道东边走去,漫不经心道:“方便吗?人力车也是李彦的产业。” 杨若冰愣在原地,看一眼街道上来往穿梭的人力车,突然生出厌恶之感。 …… “客儿选什么脂粉?” 蔡喵喵带着杨若冰进的第二家店是熏熙堂。 “璎珞粉。”蔡喵喵有气无力道。 柜台里站着一个韵味十足的成熟女人,她早就认出蔡喵喵,但依旧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语气中没有丝毫芥蒂,但心里怎么想的,主、客儿二人都心知肚明。 “实在抱歉,客儿要的璎珞粉本店已经不再售卖,您是否去别的铺子询一下?” 成熟女人语气虽恭敬,但话里的意思可有些带刺了。 蔡喵喵又怎会听不出来,右手忽的举高作势要打,但突然又想到什么,落到一半的手改变方向,摸了摸头上的发叉,道: “以前常听人说店大欺客,今日本姑娘见识到了。” 成熟女人终究不是烟九娘,她不过是店铺的掌柜,而且还知道蔡喵喵的身份,所以,也就只敢说那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再往深说,吓死她也不敢,胆怯道: “不敢,不敢,您误会了,本店确实没有璎珞粉了。” “他现在用的什么香?”蔡喵喵质问道。 成熟女人强装镇静道:“客儿说的是谁?” “他。” “奴婢不知道客儿说的是谁。” 蔡喵喵眯起眼睛,:“姑奶奶最后问一遍,再跟我装糊涂后果自负!他现在带什么香!” 蔡喵喵的气势格外凌厉,成熟女人心生胆怯,如实道:“我家主娘专门配的香,不对外售,也没有剩余。” 蔡喵喵长吸一口气,冷哼一声道:“又是她。” 这期间,杨若冰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因为什么吵架,感觉蔡喵喵突然就生气了,心里有点不舒服,认为蔡喵喵太专横跋扈。 但想到母亲那句“大户人家的女儿都娇生惯养”,便也就释然了。 蔡喵喵压了压火气,随便指着柜台后面的货架道:“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每样双份。” “好的,您稍候。” 侍女回应一声向内堂走去,不多时,拿出一个竹篮,里面装着蔡喵喵指过的胭脂,恭敬的放在柜台上。 未等成熟女人说话,蔡喵喵一把抢过去,留下一句:付钱!也是李彦的铺子,便气呼呼的走出店铺。 杨若冰有一次经验,所以这次没有掏钱,也没有询问价格,而是轻车熟路的解下金鱼袋放在桌子上道:“本官姓杨,与右相同朝为官,今日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银子在身上,明日一准送来。” 成熟女人听到杨若冰,顿时惊的瞠目结舌。 萱草悔婚之事京都人尽皆知,更何况她还是李家的掌柜,自然比外人了解的还要多些。 尤其是杨若冰和蔡喵喵在一起,更是让人震惊,而且还帮蔡喵喵付钱,那他们的关系…… 要不要告诉主娘和大娘? 还是偷偷告诉主爹? 成熟女人愣在那里胡思乱想,这可急坏了杨若冰,以为金鱼袋不管用,忙又解释道: “右相拜家母为干娘,我与右相算得上结义兄弟,请放心,明日准送来。” 成熟女人回过神,恭敬道:“好的,好的,杨大人好走。” 杨若冰长吁一口气,道了声谢,出离店铺。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五回 带我去李府 杨若冰走后好久,成熟女人才重重的叹口气,最终她也没弄明白应该把此事告诉谁,所以也就不再想此事,继续做本职工作。 出离熏熙堂后,蔡喵喵又带着杨若冰来到一家专卖女人衣饰的成衣铺,选了一件款式新奇的白色衣裙,无袖无领,而且裙摆还未及膝盖,偷工减料,价钱却贵的离谱。 在杨若冰看来,似乎这样的衣裳只能在闺房中穿。 但他不知道,这种裙子在一千年后叫连衣裙,不止不在闺房里穿,大街小巷皆可以,而且这已经是最保守的衣服了。 起初李彦设计的初衷也没想过要摆在铺子里卖,毕竟确实不符合这个年代的思想和风气,有点太脱离社会。 之所以还设计出来,是因为李彦让裁缝给他做t恤衫和七分裤的时候,烟九娘等人看着新奇,觉得夏日炎炎之时,要是能穿这身衣服在小花园里呆着、会很清爽自在,所以,商量着都要做一身穿。 李彦宠妻不是嘴上说的,见妻子们喜欢,索性一口气画了十几种款式供她们自由选择,这连衣裙就是其中之一。 烟九娘看着成品,敏锐的嗅到商机,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保守思想不过是男人灌输给女人的,就好像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一样,都只是男人的想法。 但女人爱美之心是老天赋予的,并不会因为世俗的禁锢而改变,尤其是那些贵族家的小姐们,终日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多少都会有空虚的感觉,所以,猎奇心理会远超常人。 最好的例子就是蔡喵喵。 当蔡喵喵第一次进这家成衣铺的时候,也被展示柜中的新款式震惊到不行,呆愣许久,呢喃一句:这是给人穿的吗? 然后……买了十几件带回家,躲在闺房里偷偷穿。 时间一长,再加上成衣铺侍女的“洗脑”,便也就习以为常了。 成衣铺侍女们经常用烟九娘和李瓶儿等人当“模特”,每介绍一款衣服的时候,都会说这是我家主娘她们最喜欢穿的。 这句话每次都刺激着蔡喵喵的神经,她认为定是李彦喜欢看,所以他的妻妾们才喜欢穿…… 蔡喵喵换上连衣裙对着铜镜垫脚转了一圈,瘦瘦的腰身,白皙的肌肤,修长的双腿皆展露无遗,连她自己都觉得好有魅力。 当然,出内堂的后,还是得换上襦裙。 因为这家铺子只卖女人的衣饰,所以,杨若冰进门后瞄了一眼蔡喵喵选的衣服,就被侍女请到一个雅间,这是专门供男人们休息的区域,喝喝茶,逗逗鸟,走的时候付钱,都可以在这个区域完成。 有前两次经验,杨若冰对侍女亮出金鱼袋,然后报出李彦的名号,便拎着装有胭脂的竹篮子跟在蔡喵喵后面走出成衣铺。 来到街上,蔡喵喵突然止住脚步,用讥讽的口吻道:“杨大人是没带银子出来,还是家里没银子,为何每一次都要报那李贼的名字,我跟着你很丢人的,知道不?” 杨若冰被她说无地自容,一张脸羞得通红,解释道:“有银子,只是没带。” “那你欠他这么大的人情,不去府上道声谢,是不是说不过去?我可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蔡喵喵终于把她的目的说出来了,从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的那一刻起,套路就已经开始了。 蔡京筹钱资助江西,也是蔡喵喵给蔡京下的圈套,却没想到蔡京把主意打到李彦头上,这是蔡喵喵不想看到的。 所以,她要利用杨若冰带她进入李府,好提醒李彦加以防备。 当然,也有最后看李彦一眼的意思。 因为一旦拨款到位,蔡喵喵便可以利用这笔巨款筹措物资,举兵攻打大理国。 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但无论结局怎样,李彦终将会成为她记忆深处的那一抹甜丝丝的回忆。 她的身体最后给谁不知道,也许是与哪个国家的皇子联姻,也许是某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也或者是决胜千里的将军……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将永远停留在那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一个姓李的泼皮身上。 …… 以杨若冰的经验阅历怎会识破这么复杂的圈套,李彦和蔡喵喵被绑架的时候,他还在杭州,所以也不知道这二人的故事。 而且被女人无情的嘲笑,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羞愧难当,这种心境下,他只能乖乖照做。 二人坐上人力车向李府而去。 …… 李彦的蹴鞠技术有明显进步,勉强可以做陪练了。 而李瓶儿、烟九娘、师师三人,经过长达一年的训练,球技可谓是突飞猛进,本来底子就很好,再有专业的培训,完全不逊色蹴鞠社里的社员。 尤其是她们三人日日生活在一起,所以配合上很快就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境界,一个眼神便能猜出对方的心思,默契度堪称完美。 李彦之所以这么迫切的训练她们,其实这也是“浪花朵朵开”计划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三十个大剂量的炸药包相继爆炸,产生的破坏力可想而知。 如果只炸民宅,倒也不会伤及百姓,可那样就少了很多的震慑力和感官刺激。 所以,李彦把爆炸的目标扩散到京都知名的店铺、衙门、官邸、甚至大内。 衙门首选肯定是开封府,届时知府王革会提前把衙差派出去。 官邸就更容易了,随便选择一个同阵营的大官即可,比如牛贲,事后给他们补贴一座新的府邸即可。 至于大内,李彦还没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所以暂时搁置。 其中最难的就是店铺,而且爆炸最多的也是店铺。 店铺广告推广就是为爆炸准备的,上元节的前一天,浪花小组会把炸药包伪装成商品投放到各个店铺,时辰一到,会有专人点燃引信。 可这里面有一个难题,知名商铺必然会有很多的顾客,李彦不想伤到这些无辜百姓,所以才想到一个能把所有人都集合到安全地方的办法。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六回 浪花计划的说明书 李彦的办法就是让三女挑战京都最顶级的蹴鞠社,这样便可以吸引一批喜爱蹴鞠的人前去参观。 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蹴鞠,所以李彦又做出很多后手。 首先便是由三个女人组成的球队,从这一点就足够抓人眼球。 男权社会,女子球队可不多,甚至可以说从未有过。 尤其是由京都第一名姬、大宋第一商女,还有一位闻名遐迩,诗词界最神秘的婉约派女诗人李清照,这三女随便一个人都会震惊四座,更何况组合到一起! 至从师师离开教坊后,民间就流传各种猜测,很大一部分人认为是被赵佶收入后宫。 但,即便是这样,爱慕她的人也并不会减少。 当然,这其中有个担忧,就是师师的出现会不会让赵佶重启色心。 李彦权衡利弊后,觉得可以这么做。 因为搬倒蔡京后,朝堂上只剩下他李彦一个派系,赵佶能依仗的也只有他李彦一人。 赵佶虽然昏庸,但并不傻,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与李彦反目成仇,而丢掉龙椅。 当然,到那时李彦也不怕与赵佶作对,本就奔着挟天子的目的去的。 就算有虞侯十万禁卫军保护,李彦也不畏惧。 毕竟他手里掌握着大炮这个神器,在这个年代,大炮肯定具有原子弹一般的震慑力。 真要逼到非打不可的地步,李彦想好了,就对着大内皇城打上七八十炮,就算赵佶能躲过轰炸活下来,想必也会吓个半死。 如果这还不能让他老实,就用地雷把皇城圈起来,出来一个炸一个。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可不会扫雷,当超出他们认知的时候,那只会用一种办法解释,就是神迹。 所以,李彦不想隐瞒师师的存在。 …… 烟九娘的传奇故事家喻户晓,流传于大街小巷经久不息,俨然是小商人膜拜的偶像,女人们心中的标杆。 没有人想象的到,这么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商人,大宋朝的首富,站在蹴鞠场上踢蹴鞠来取悦他们,将会是怎样一种体验。 这可能是百年难遇、千年难遇的事情,绝对是大宋开国以来的第一次,也肯定是最后一次,因为人家不缺钱。 正所谓:绝版才有价值。 …… 至于要不要曝光李瓶儿的身份,李彦还真犹豫了好久。 如果说暴露师师会引来赵佶的仇视,那曝光李瓶儿就是与天下读书人发出宣战。 李清照这个笔名早在阳谷县的时候就已经风靡全国,李彦为了减少麻烦,让陈鹤给李清照编出一段假身世,将李清照生活的城市写在汴梁,没想到会惹的大量狂热的诗迷、不远千里去京都寻找李清照,却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因为这事,陈鹤还和李彦抱怨过一回,但被李彦无视掉了。 可那个时候李彦并没有料到有一天他们会真的去京都。 当来到京都后,李彦才知道诗词的影响力,同样也感受到危机。 每个月都会有几千人聚集在庆芳街游街寻找李清照。 庆芳街也就是陈鹤故事中李瓶儿生活的街道。 这条街道的住户也都很有生意头脑,纷纷利用李清照的名字或诗词里的名句给自己的店铺取名,五花八门,丰富多彩。 李彦也去过一次,笑着进去,攥着拳头出来的。 因为有些人为了赚钱真是没有底线,其中以一家妓院为最,窑姐们以清照起名也就罢了,连他妈龟奴都叫何清照、王清照、张清照,要不是陈鹤拦着,李彦真想放一把火烧了妓院。 所以,也就是说,李彦曝光李瓶儿的身世后,李府门前将会永无安宁。 最主要的是,对付这些人还不能用暴力,无非是一些情感丰富的书生,也或者是有些小钱的浪荡公子哥儿,李彦还真下不去手杀他们。 这个难题直到张大敬的出现才解决,这位五尊阎罗不只能镇压小鬼,也可以威慑普通人,那道标志性的刀疤和没有瞳仁的右眼,再加上武侯的帮助,足可以把诗迷心中的狂热浇灭。 到那时,李彦再让李瓶儿封笔一段时间,想来也就没有太大的事了。 但在这之前一定要好好利用下李瓶儿的名气,所以这段时间,李彦强迫李瓶儿连续写十几首词出来。 …… 广告推广是为了把炸药包合理的放进店铺。 挑战蹴鞠高手是为了把汴梁城的百姓吸引到安全地方。 由此可见,李彦足足用一年的时间策划“浪花一朵朵”,花费的精力、物力、财力、人力不计其数,最后的目的就是逼蔡京退位,挟天子,统治大宋朝! 当然,回报和风险一直都是成正比的,如果计划失败,将面临的后果也会相当严重。 但,李彦信心满满,与陈鹤、杨氏推演过无数次,把所有会发生的意外都考虑过,包括一些非人为因素,比如天气,可即便这样,每次推演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获成功。 李彦等上元节这一天等的花儿都谢了。 炸药包的成功研发;三十八门铁皮大炮试射成功;第一颗地雷炸响;手榴弹的钢珠四溅,等等等等的一切,都让李彦信心倍增,同时也使他野心膨胀。 两个月前,李彦又让凌振团队研发榴弹炮、迫击炮等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但始终没有碰触枪,因为李彦的知识和这个年代的工艺水平不可能研发出连射枪,如果枪不能连射,那就很鸡肋,未必有弩箭好用,所以,李彦放弃了。 军队方面,韩世忠暗中与李彦传过书信。 高俅因为韩世忠频频立功而撤掉他的骑兵指挥权,这件事让他极度愤怒,这种情绪直接影响到他对大宋朝的忠心。 他带着五千亲卫夜破营门而走,本意也想自立为王,奈何他只会打仗,不懂敛财之道,心又善,不想强抢百姓,导致无法为五千骑兵提供补给,这才又想起李彦这个财主。 正好李彦也有反心,二人一拍即合,但李彦的最近的支出也很大,没让韩世忠继续招兵。 所以,半年多还是那五千骑兵。眼下隐藏在离汴梁城五十里外的小王庄,待上元节那天,这些骑兵也有重用!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七回 流鼻血了 那些都是后话,我们言归正传。 蔡喵喵和杨若冰坐着人力车直奔李府,门房耿大对杨若冰自然熟识的很,所以没有多想,直接带着这二人进到内宅,穿过李瓶儿院里的屏门、来到烟九娘的小花园。 一路上,蔡喵喵两只眼睛像做贼一般东瞅西望,虽然李府没有宰相官邸奢华,但处处都大不相同。 首先下人们的状态就有天壤之别,宰相府的下人们走路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大声,连咳嗽都要寻个无人之地。 而李府…… 要不是有耿大的解释,蔡喵喵会把每一个小丫鬟都看成是李府的主人,不但说笑打闹,嬉戏追逐,还敢热情的与客人打招呼,真就像主人招待客人一般自然。 至于工作,蔡喵喵好像只看到有几名老妇人在修剪花草,既使干活,脸上也带着一种享受。 而其余人都闲的很,摇着扇子,磕着瓜子,坐在长廊的椅子上谈笑风生,下棋娱乐。 竟还有弹琴奏曲,泼墨作画的,每个人都张扬个性,这不禁让蔡喵喵有点三观尽毁。 进入小花园的一瞬间,忽的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有男人声音,也有女人声音,蔡喵喵敏感的分辨出其中就有李彦的声音。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这一刻她心里很后悔,后悔来李府看到这些、听到这些,这让她的心无法平静。 她还有些害怕,怕看到李彦和妻子们恩爱的一幕,这会让她无法冷静思考,也会让她的心支离破碎。 “蔡姑娘,身体不舒服吗?”杨若冰发现异样,关心的问道。 倒也不是杨若冰心细,只因为蔡喵喵脸色苍白,表情沉重,任谁都能看出不对来。 蔡喵喵沉吟片刻,想到蔡京即将对李彦实施的阴谋,如果不及时告诉他,一定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风险。 想到这里,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走吧。” 耿大引着二人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绕来绕去,来到一处开阔地。 蔡喵喵双手握紧,手心有大量汗水,脚步不停,扫视着场中众人,临到近前时,默默深吸几口气,昂起骄傲的小脑袋,脸上的酒窝重现,步子也轻盈起来。 她又伪装了…… 李彦踢着踢着蹴鞠,眼角突然瞟见耿大带着两个人进到花园里,开始并没有留意,耍了几个高难度动作后,将球传给队友,然后才回头仔细观瞧, 这一看不要紧,登时便吓得魂不附体,杨若冰身边那个颠着步子走路的小丫头不是蔡喵喵吗? 她怎么会来这里? 她怎么会和王若冰在一起? 砰…… “哎呀,抱歉,抱歉,小人不是有意的。” 正当李彦愣神之时,蹴鞠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来,精准无比的砸在李彦的脸上,这也直接导致比赛停止,李瓶儿等人纷纷围拢过来。 李彦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股黏黏的液体从鼻孔里流出来,没想太多,眼睛盯着蔡喵喵伸手抹了一把鼻血。 抹完感觉还在流,这才收回目光一看,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疑惑道:“我的手怎么出血了?” 李瓶儿嗤笑一声,掏出手绢轻柔的帮他擦拭,娇嗔道:“我的傻郎君,哪里是手背呀,是鼻子流血啦。” 蔡喵喵目睹着蹴鞠飞向李彦,本想出言提醒,但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坏坏一笑,等着看好戏。 果然,李彦被砸的鼻血直流,她本该大笑出声,可看到李彦那双带有温度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心疼和悔恨。 应该提醒她的…… 可是,这个想法也只停留短暂的一瞬间而已,因为李瓶儿的“入镜”使画风突变,也让蔡喵喵的心态产生大反转。 活该!怎么没砸死你呢…… 李彦鼻孔里堵着纸和王若冰作揖行李,弯腰的瞬间,还用余光瞟眼蔡喵喵,眼中有责怪的意思。 你不该来啊…… 蔡喵喵的机智又怎会看不出来,但,只一撇嘴,翻个白眼,意思自己体会。 姑奶奶就来了,怎么着…… 李彦立即领会她的意思,不禁心里一紧,暗道:今天要出事! 杨若冰作完揖后,按理应该给众人介绍同行之人,可他没有,而是直接将在三家店铺欠钱的事讲述出来。 他心里着急,语速也说的极快,一心想着快点道完谢,然后带着蔡喵喵离开这里。 毕竟李彦和蔡京是死对头,他担心李彦知道自己和蔡喵喵的孙女在一起、会把萱草的嫁妆要回去,那他可就很难还清这笔巨资了。 杨若冰的视野很窄,见识浅薄,所以心里的算盘也很小,这是人之常情,可以解释得通。 李彦频频点头,实则他比杨若冰还急,就差提前说送客了。 待杨若冰说完,李彦摆下手道:“无妨无妨官家要的淮宁府知府冤假错案的公文可整理出来了赶快取来交给我我好交给皇上此事十万分火急。”(不加标点你懂的) “好的好的下官这就去。”杨若冰抱拳就走。 可刚走出两步,忽的发现蔡喵喵没有跟过来,依旧背着手站在原地东张西望,返回来提醒道:“我们走吧。” “你自去吧,我再呆会。”蔡喵喵漫不经心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听出不对味儿来,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然说出这种话,也太语出惊人了些。 看她穿着打扮很阔气啊,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应该这么没有素质,没有教养才对。 李瓶儿等人虽然都听过蔡喵喵的名字,却没有见过本人,所以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姑娘应该是喜欢园子里的花草吧,杨参政大可先去,我带着姑娘在院子里转一转,待取回公文,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再走也不迟。”李瓶儿心柔,看不出蔡喵喵的蛮横无理,想着帮她缓解尴尬。 怎料,蔡喵喵目视李瓶儿,问道:“你心肠不错,你是几房?” 闻言,李瓶儿也愣住了,几房?怎么说?按理说是大房,可出身不如后面那三位,所以…… 不可能对一个外人讲这些啊…… 正这时,李彦转头就跑,蹭蹭蹭三两下爬上一颗大树,坐在树杈上不肯下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八回 蔡喵喵舌战四女 蔡喵喵的一句几房,问的李瓶儿哑口无言,一脸尴尬,手足无措的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本想给这小丫头缓解尴尬,却不成想这小丫头说话百无禁忌,有点太过于自来熟,反而让自己很尴尬。 正这时,浣兮笑呵呵的插嘴道:“瓶儿姐入室最早,所以是主娘。小丫头,你叫什么啊?谁家的?” 蔡喵喵没有回答浣兮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道:“哦……,原来你就是主娘,姿色上等,懂配香,会制茶,举止文雅,言谈温韵,体态娇弱,书卷气十足……” 她端着下颚仔细打量李瓶儿,像老色鬼看俏佳人一样双眼放光、品头论足。 前几句说的都是好话,可当看到李瓶儿一双大脚的时候,突然凑到近前嗅了嗅鼻子,而后啧啧两声,道: “可惜出身不好,连自己是主娘的身份都不敢对外说,你这种人啊,外表看似淡泊名利,实则内心敏感多愁,不然也不会写出“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这样矫情的词来。” 她顿了下,将目光移到烟九娘和师师身上,“二位谁是菊花,谁是桂花?” 李瓶儿吃惊的看着蔡喵喵,突然心生恐惧。 这小丫头怎么什么都知道,连她是李清照的身份都知道,而且还把诗里的暗喻准确无误的解读出来,这种被扯掉遮羞布赤裸裸展示的感觉让李瓶儿羞愧难当,泪水顿时止不住的流下来。 其实,蔡喵喵也只是猜测罢了,她首先观察到李瓶儿对自己主娘的身份难以启齿,便觉得这里面有事。 当看到李瓶儿的大脚后,立即分析出是自卑所致,而后又闻到李瓶儿身上的梅花香,忽然想起报纸上刊登的那首词,心里立即有了答案。 蔡喵喵调查李彦那么久,岂会不知京都的报社是李彦的产业,而这个叫李清照的词人似乎只存在于报纸上,她早就猜测过,写词之人定是李彦妻妾中的一个。 所以,方才穿过题有挼梅园院落的时候,她就差不多敢肯定了,再加上李瓶儿的书卷气质和身上梅花的香味,便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个主娘就李清照,这才能准确的说出来。 虽然其中有猜测的成分,但不得不说蔡喵喵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远超常人。 就当众人还在震惊之时,蔡喵喵又张开小嘴道:“我看过你的画像,你是教坊花魁师师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李蠢还真是艳福不浅呢。” 虽然说师师的这些话很平淡,看似没有恶意,但“师师小姐”这个称呼就是最大的讽刺,在宋代,小姐是妓/女的专用词,所以称呼一个良家妇女为小姐,就足够引起对方的愤怒。 可未等师师发怒,蔡喵喵又继续嘚啵起来,这次是指着烟九娘道:“那不用说咯,你就是烟家九娘,善经营,有能力,说实话,我也很钦佩你。” 烟九娘听完,心里不由的生出一丝自得,这小丫头尖酸刻薄,点评前面二人毫不留情面,可到自己这里不也是没的说。 但她的高兴只存在一瞬间,蔡喵喵下面的话便让她恼羞成怒。 “听说你是先被李彦绑到土匪窝,然后才嫁给他的,是真的吗?不瞒你,咱们有一样的经历,只是我奋力反抗来的,才没让那登徒子得逞,你是不是没挣扎呀?” 此话一出,三女立即猜出蔡喵喵的身份,纷纷转头怒视李彦,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就是你惹下的风流债! 李彦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忽然瞟见师师从桌子上拿起鞭囊,吓得他转身就跑,三两下爬上水塘边的一颗大树上,像树懒一般抱着树杈,一动不动。 师师拎着鞭子追到树下,怒道:“你给我下来!” “不!黄莺偷眼觑,不敢下枝来。”李彦一时激动竟然作出一句诗来。 李瓶儿抹着眼泪也来到树下,关心道:“相公小心些,这个季节树枝脆的很,千万不要乱动。” “妮子,你还担心他做什么,掉下来摔个腿断骨头折、一辈子躺在床上才好,我认可伺候他一辈子,也不想让他出去让狐媚子勾搭。”烟九娘不客气的瞪眼蔡喵喵,恨恨道。 蔡喵喵嘿嘿一笑,笑的异常天真,似乎对眼前的一幕很满意,实则内心痛到不行,不亚于承受着钝刀割肉一般的痛苦,如果仔细看,便可窥见她额头上早已布满汗珠,蜷在袖口的手攥成了青紫色。 正如论语里的那句“夫子自道”一样,指摘别人的时候,却也是在指摘自己。骂人者与被骂者的心境其实没有太大区别,有时候甚至更甚! 还好所有人的注意力皆在李彦身上,倒也没有人关注到她细微的变化。 一滴汗水滴到眼角,蔡喵喵非常自然的掏出手帕擦拭,可就在这时,忽的瞟见一道人影向她扑来,来不及多想,立即侧身躲过,脚下使绊,双手打其后背…… 被打之人正是烟九娘,只因为她看见蔡喵喵擦汗的手帕上绣着紫罗兰花,认出是师师的物件,火气登时窜上头顶,故伸手来夺。 怎料,蔡喵喵早就神经紧绷,尤其看到师师手里拿着鞭子,更是一直保持着警惕。 所以出手毫不留情,脚下使绊,一推后背,烟九娘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出三四米远,而后“噗通”一声落进池塘里。 其实蔡喵喵所使的招式很简单,只要练过武的人都能破解,至少不会这么狼狈。奈何烟九娘是一天都没练过,还裹着一双小脚,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哪里能招架她这一推。 落入水中的一瞬间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巨响,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用双脚找地,却只踩到软绵绵的池水,刚一张嘴呼救,顿时有大量凉水灌进肺里,引起剧烈的咳嗽,可越咳呛的越多,最后挥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着一点点向下沉…… 花园内顿时哄乱起来,尖叫声彼断不绝。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九回 打起来了 李彦在树上目睹全过程,见到烟九娘落水,急的他直接从树杈上跳进水塘里,还好前世在海边长大,多少熟些水性,拦住烟九娘的腰便向岸上游去。 来到岸上,将烟九娘平放在地上,心里的急,身体的冷,让他不住的颤抖,牙齿相互碰撞,发出咯咯声。 但这不影响他施救,用力的压着烟九娘的小腹,几口污水从烟九娘的嘴里吐出,见有效果,李彦又快速按压几下,然后捏住烟九娘的鼻子,进行人工呼吸。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烟九娘悠悠转醒,侧过身又呕出大量池水,这才后怕的抱着李彦痛哭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慢了,我该死。”李彦抚摸着烟九娘的后背,自责道。 “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安抚好烟九娘的情绪,李彦才注意到花园里早已乱作一团,刚才的那声哭喊是李瓶儿的声音,而师师同浣兮与蔡喵喵打在一处。 师师看到蔡喵喵用武功招式把烟九娘推到水里,瞬间恼怒起来。 其实她早就想动手,可她做人的原则不允许她对女人动武,因为与她相比,其他的女人都是弱势群体。 但!如果对方也会武艺,那就另当别论了。 “找死!”师师没有偷袭,出言提醒后扬手就是一鞭。 蔡喵喵出手后看到是烟九娘,顿时心生悔意,本想下水去救,却看到李彦从树上跳下来,便也就止住脚步。 正这时,忽的听到师师的声音,知道拿鞭之人要动手,不敢轻敌,快速向左侧连移数步,鞭梢贴着她右肩扫过,不可谓不凶险,只要慢上一点,就会被抽个结实。 刚躲过一击,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见那条软鞭在空中挽了个鞭花,又向她双腿缠来。 这时就能看出蔡喵喵的厉害之处,她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冲到师师面前,右手前伸,改拳变爪,欲抓住师师的脖领。 使用软兵器的人最怕近身缠斗,所以师师不敢原地停留,左右又都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无奈只能后退躲避。 一个前冲,一个后退,一个从容不迫,一个狼狈不堪,高下胜负立判。 李瓶儿可能看不出来师师要败,但浣兮可是内行,这个时候她又怎能袖手旁观,不用多想,已然向二人追去。 浣兮精通的就是轻身功法,所以身形要远超那二人,后发先至,只一吸之间就碰到了蔡喵喵的后背。 怎料,蔡喵喵突然止步,身子一矮蹲在地上,俨然是一个人肉“绊马桩”。 还好浣兮反应及时,脚尖点地,一个空翻从蔡喵喵头顶跃过,轻盈的落在地上。 “皇城司的轻身功法,你就是罗竹的妹妹,长得很一般嘛,原来这蠢货也利用女人拉拢势力。” 皇城司察子的功夫皆一脉相传,传承着玫推剑和甄闹辛二位前辈的绝技,所以懂行之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而蔡喵喵后两句就有羡慕嫉妒恨的意思了。 李瓶儿的才气,她自愧不如;烟九娘的经商头脑,自知不及;师师的美貌,她自惭形秽。 可浣兮…… 浣兮也听出话里的意思,但并不生气,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善隐忍,比这难听的话她都听过,所以也就不觉得什么。 师师吃亏一次,激发心里斗志,没有多言,举鞭又打,这次没有留情,专心致志,手里的软鞭有攻有守,一时间蔡喵喵陷入被动,再也无法近身,只好左右腾挪躲避,不时还要防着浣兮的偷袭。 短时间还好,可十几回合后越发吃力,她倒也有过以一敌二的经历,而且那二人的功夫要远超眼前这二女,最终还是败在她手里。 但是,那二人可没有浣兮这般敏捷的身法。 也就是说,对蔡喵喵产生威胁的并不是师师的软鞭,而是浣兮如鬼似魅的身法。 也或者说,防范软鞭的同时,还要防着浣兮飘忽不定的偷袭,这让她有些吃不消。 终于,在一次回头击退浣兮后,无法再躲过横扫过来的鞭子,知道败局已定,索性闭上眼睛,不想再反抗,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打,这也是她自找的。 可就在这时,只感觉一双大手重重的抓在她的胸上,忽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彦那张狰狞的脸,而后一声脆响,那条鞭子落在了李彦的后背上,再然后她就感觉自己倒飞出去,摔进花丛里。 她没有受伤,但是她也没有爬起来,而是双眼含泪的看着李彦指向她的手指,听着怒骂:滚!马上给我滚! 不知怎地,明明被骂了,却一点都不觉得耻辱,反而好想问李彦一句:是不是很疼? 可刚要开口,视线却被挡住,顿时心生不悦。 杨若冰一脸焦急的跑到她身前,关心的问道:“有没有摔疼?”然后伸手就欲搀扶。 蔡喵喵厌恶的抽手躲避,冷冷道:“滚,离我远一点,出卖朋友的小人。” 说罢,用眼角瞟一眼李彦,这才站起身跑出花园。 杨若冰呆傻在原地,他终于想明白了蔡喵喵的心思,原来自己被戏耍了一整天,她所有的笑容都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对自己厌恶到极致。 而造成这一切的又是李彦,这已经是第三次受辱了。 杨若冰咬着牙看一眼李彦,眼神中充斥着无限的恨意,握着拳头向花园外走去。 听完蔡喵喵的话,李彦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清醒过来。 原来她来李府是要向自己传递消息。 很明显,杨若冰和蔡喵喵在一起,肯定是背叛自己投靠蔡京去了。 可是……可是你这妮子为什么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啊,本来一番好意,却闹成这样,还险些要了九娘的命…… 这么一来,即使你是好意,我也不会感谢你…… 即使对你有情,我也不会再见你…… “师师姐,不要打!”李瓶儿拼尽全力抱住师师的右臂。 李彦转过头,淡淡道:“瓶儿你让开,如果师师有气,让她打便是。你们谁有气,都可以打我,只要不气坏你们自己的身体就行,来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回 老婆多也累 闻言,师师愤怒的扔下软鞭,用力跺一下脚,而后蹲下身子,把头迈进膝盖里,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呜呜的痛哭。 显然她是为最后那一鞭子而生气,也可以说,她是恨李彦替蔡喵喵挡下那一鞭子。 那一鞭子挡的太明显了,哪怕是虚弱的烟九娘都能看出来李彦是故意的,失望的闭上眼睛,吩咐小丫鬟搀着她回房。 李彦忍着后背的疼痛收拾残局,先安抚师师,再安慰李瓶儿,好在浣兮没什么事,让其把李瓶儿领回屋子。 他自己则是把哭虚脱的师师抱回李府。 “现在没人拦着你了,想打就打吧。”李彦对着躺在床上的师师道。 师师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其实,她这次来并不是……” 未等李彦说完,师师冷冷道:“不想听,我累了,想睡一会,你出去吧。” “哦,好,那我晚点再过来。” 李彦起身出离屋子,将门合严,快步向烟九娘的院子走去。 烟九娘倚靠在榻上,面无血色,头上缠着白布,样子虚弱的不行,桌子上晾着一碗刚熬好的药。 李彦端起药碗,坐在烟九娘的旁边,贴心的把药吹凉,抿一口试试温度,然后递到烟九娘的嘴边,道:“可以了。” 烟九娘长叹一声,把药喝光,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哀怨道:“我差一点就死了。” “怎么会,有相公在,怎会让你有危险。” 烟九娘回忆道:“你知道我临死前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为什么要上树?” 李彦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尴尬道:“还不是亏心。” “做了吗?”烟九娘正色道。 李彦支吾道:“没……” “你说实话,我不希望我的男人是负心汉。” “真没有,但是……但是看了。”李彦如实道。 “为什么看了却不做?” 李彦把小树林里发生的事仔细的讲述一遍,并且告诉烟九娘、蔡喵喵与蔡家有仇等等。 听完,烟九娘扭头咬下嘴唇,忍住即将掉下的泪水,哽咽道: “我不管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以前常听人说,死过一次的人、心胸都很宽广,那时不能理解,现在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 “别乱想,睡一觉就忘记了,我以后真的不见她了,放心吧。”李彦笃定道。 烟九娘摇头叹息。 二人又聊一会,直到烟九娘睡熟,李彦才悄悄出离屋子,吩咐小丫鬟机警一些,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去挼梅园找他,便寻李瓶儿去了。 …… 李彦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椅背,忍受着后背传来的灼痛,含糊不清道:“瓶儿,我梦境灵验了。” 李瓶儿弯着腰,帮他涂药,“相公说的是哪个梦?” “就是野猫打碎水瓶弄湿烟的那个,嘶……” 李彦感觉到李瓶儿的手突然加大力气,不禁生出疑惑,李瓶儿的手像水一般柔,对力度的掌握精准得很,以前涂药膏不会让他感觉到一丝痛感,今日这是怎么了? “哎呀,抱歉相公,弄疼你了。” 李彦关心道:“妻是不是累了?要不让浣兮来吧?” “没有,没有,相公你继续说。”李瓶儿淡定道。 浣兮坐在离这二人五步远的位置,学着李彦也反坐着椅子,把下颚搭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一声不发,就这么静静的旁观,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瓶儿你想,我梦到野猫把香烟弄到盆里打湿了,和蔡喵喵把烟九娘打到水塘里,这完全如出一辙啊。”李彦分析道。 “嗯,蔡喵喵就是猫,香烟就是烟姐姐,还真是。”李瓶儿附和道。 “可是……我梦里的水瓶碎了,这水瓶难道不是瓶儿你吗?但你没什么事啊,所以还是不对。” 由于李彦背对着李瓶儿,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李瓶儿的表情变化,但这一幕却被浣兮看在眼里,不禁“咦”了一声。 李彦转头疑惑的看向浣兮,后者用手指着李瓶儿,喃喃道:“瓶儿姐姐哭了。” 李彦忽的想起蔡喵喵说的那句“梅定妒,菊定羞”,忙转过身,一把将李瓶儿揽在怀里,质问道:“那首词真是你写的吗?为什么我没看到那张报纸?” 李瓶儿坐在李彦腿上,泣不成声,连连摇头。 “好,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去找二哥,如果是他故意瞒着我,看我不砍断他右手,让他以为再也没办法写字!”李彦吓唬道。 果然,李瓶儿忙道:“此事不怪二叔,是奴家的意思。” “哎……”李彦叹口气,道:“瓶儿,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我,怎能还这么想呢?” “奴家……非完璧……是……” “不用说了,我懂了,明天我就去和她们说,你是主娘正妻,她们全是妾,这样能不能抚平你破碎的小心灵?”李彦调笑道。 “相公这是要置奴家于山峦之上吗?” “为什么这么说?”李彦疑惑道。 “孤立起来啊。” “哈哈……”李彦爽朗一笑,“不会的,她们没有意见的,就数你心眼最小。不过话说回来,你不多愁善感、也就写不出来那么婉约的诗。所以,掌握好度,听见没?” “嗯,相公转过来,药还没涂好。”李瓶儿释怀的笑道。 李彦骑在椅子上沉默一会,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浣兮,我问你一事。” “哦。”浣兮正神游天外,忽然听到李彦喊她,忙收回思绪。 “我一直想不通,你学到一身绝技、不去监视朝里的权臣,而是在阳谷县花太监的府里,难道花太监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不成?” “这……”浣兮为难的吐出一个字。 “没关系,不勉强,毕竟你属于皇城司的人。” 李彦话里带钩,嘴里说着不勉强,但实际上暗藏威胁。 说白了就是:你不说,那我也就不当你是自己人了。 浣兮听出话里的意思,难得露出慌张,噗通跪在李彦面前道:“我说便是,是我哥哥,我是去为我哥哥报仇。” 李彦忙扶起浣兮,疑惑道:“罗提举和花太监有仇?” 浣兮悲伤道:“是,我哥他其实,其实也是太监,是花太监亲手……”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就是说、花太监是你杀的?”李彦惊讶道。 “是。” 啪…… 李瓶儿手里装着药膏的瓷碟掉落在地上,而后立即给浣兮跪下,连声道谢。 李彦也不阻拦,确实该谢,浣兮让李瓶儿少受好几年罪,而且杀完花太监后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暗中保护李瓶儿。 那次李瓶儿刺杀李彦时,发出的咳嗽声想来也应该是浣兮,虽然当时听着是男人的声音,但对于满身绝技的浣兮来说,变换嗓音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至于为什么阻止李瓶儿杀李彦,这就不需要问了。 也许是怕李瓶儿受到牢狱之灾…… 也许她很早很早以前就有关注李彦…… 都说不准,就让她埋在心底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一回 杨若冰自立派系 (今日一更,抱歉。) 杨若冰的负气而走,让李彦产生危机感,他也曾带着礼品以拜访干娘的借口去了一趟杨府,但也不知是杨若冰隐藏的好,还是真的没有投靠蔡京,总之,李彦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九娘修养几天后便恢复如初,只是李彦总感觉她的眼神中好像少了些什么,但到底少什么,李彦也想不透。 思来想去,觉得烟九娘应该是心里受到创伤,这只能慢慢弥补,多用心就是。 师师的性格倔强,不是哄哄这么简单的,毕竟那一鞭子挡的太伤她心,李彦把前世的甜言蜜语、土味情话,送奢饰品等招数用尽,也勉强让师师允许他在屋里坐一会,可也就是坐一会,时间一过,准时“送客”。 …… 这一日,李彦奉召来到睿思殿,他的右眼皮跳了一路,心里发虚,脑子里不断的回忆着蔡喵喵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蔡喵喵虽然出言中伤几女眷,但绝不会故意挑拨他和杨若冰之的关系。 因为这是两种概念。 蔡喵喵之所以那么尖锐刻薄讽刺众人,无疑是羡慕嫉妒恨。 也许她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甘愿一辈子相夫教子的活着。 但,她再强势,终究还是个女人,她何尝不想有一个宽阔的肩膀来依靠,而不是整日在权谋里、厮杀中度过。 所以,当看到李瓶儿她们在李彦的保护下活的自在,笑的开怀,妒忌心立起,她甚至认为自己都没有李府的丫鬟们活的舒心。 在这种心境下,她又怎能冷静的下来。 李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深信不疑。 这次赵佶召他进宫,李彦认为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故让家里做好准备,大炮装车,手榴弹出库,训练好的炮手们严阵以待。 …… 李彦摸了摸怀里的信号炮,整理下衣襟走进睿思殿。 赵佶一如既往的坐在龙书案后,于殿内还有三人。 杨若冰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李彦脑中没有这个人的记忆,看其穿着不太像汴梁的风格。 虞侯懒洋洋的依靠在殿内东墙的柜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瓷瓶。 整个大宋朝也就他敢在睿思殿这么松弛,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虞侯的权利远超那几位王爷,但李彦至今也没看出此人的厉害之处,倒是觉得此人又贪财,又好色,不像是有大本事的主,可就是很得赵佶的喜爱。 “李卿来。”赵佶面色沉重,语气平淡的说道, 李彦急走几步,从赵佶手里接过一本奏折,内容很长,大概意思是江西没有饥荒,隆兴府粮食产量相比去年还有提高。 “这?官家,这是什么意思?江西没有饥荒不是好事吗?官家怎地还闷闷不乐?”李彦疑惑道。 “卿再看这本。”赵佶又递过来一本奏折。 李彦先看一眼落款,是隆兴府知府的大印,当看完内容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封急奏,而内容与上一本正好相反,江西发生百年不遇的虫灾,奏请朝廷拨下赈灾银,并说明附有万民书。 李彦故意把阅读速度放慢,脑子里快速旋转,两本截然不同的奏书,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官家?很明显其中有人在说谎。”李彦如实道。 赵佶吧唧吧唧嘴,沉吟片刻,道:“这本说隆兴府没有饥荒的是政事堂杨参政所呈,说隆兴府闹饥荒的是讲仪司所呈。朕对此很疑惑,所以才召李卿过来参详一下其中的缘由。” 听完赵佶的话,李彦瞬间明朗,因为他知道江西是蔡京的藏兵之地,所以,蔡京此时谎报饥荒索要赈灾银,想来应该是给他的军队发军饷,甚至有可能想用这笔钱出兵造反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李彦不由得用眼角瞟一眼杨若冰。 这么大的事被他瞒的死死的,李彦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小子应该不会与自己同心了。 可同时又将蔡京一军,难道他想自立派系不成? 野心不小啊…… 正如李彦所猜,那日杨若冰又羞又怒的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苦苦思索三日,终于让他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要想不再受此侮辱,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大自己。 他很聪明,立即就分析出眼下阻挡他强大的人不是李彦,而是蔡京。 他的政事堂与蔡京的讲仪司职权一样,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现在各地送来的奏折还是先进讲仪司,然后再由赵佶转给政事堂,待政事堂给出意见后,最后才是赵佶御笔亲批。 也就是说,政事堂的存在无非是起牵制蔡京的作用,如果能把蔡京搬倒,那朝堂上就是政事堂一家独大。 所以,他亲手写一封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杭州一个姓吴的衙差班头手里,此人是杨若冰在杭州任职时的得力助手,也可以说是心腹。 他命吴班头暗访江西隆兴府的饥荒情况,杭州与隆兴府相距不是很远,骑快马三日便到。 吴班头在城内城外走上一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隆兴府非但没有饥荒,反而收成比前几年更好。 吴班头也算机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发公文书信,而是骑马直奔汴梁城。 十天后,吴班头与杨若冰见面,并把在隆兴府看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 杨若冰是一个思维发散的人,想当初在赶考的路上看到农户铡马料、却能联想到即将有战事发生,所以当知道蔡京无缘无故要赈灾银后,立即想到蔡京养兵造反。 他只思虑一宿,便毅然决然的选择赌一次,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筹码,那就是李彦。 就算他的猜想是错的,李彦也不会袖手旁观,因为政事堂的失败也就是李彦的失败。 这才瞒着李彦给赵佶呈上蔡京造反的奏折,逼迫李彦与他站到一起。 杨若冰这一招很高明,可谓是阴损毒坏占全了。 也正如他所料,李彦思考片刻觉得此事没有别的办法,明知道是杨若冰的圈套也得往里钻。 最主要的是,搬倒蔡京也是李彦想做的,如果能用此事把蔡京搬倒,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蔡京倒后杨若冰敢滋屁,那就把“浪花朵朵开”送给他,只要最终挟天子统治大宋的目的能达到,对李彦来说,给谁看都是一样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二回 技高一筹 想通这些,李彦故作惊恐道:“官家,如果江西真的没有闹饥荒,那宰执索取赈灾银恐怕要图谋不轨啊。但首先得搞清楚,是不是有人诬告宰执。” 李彦的这些话很高明,有种置身事外的意思,先把自己摘出去,就算后面有什么反转,也不会怪罪到他。 因为他还不清楚赵佶到底是什么心思,毕竟这昏庸的“老头”经常做出惊人且没有道理的举动。 赵佶指着那个李彦不认识的人道:“他刚从隆兴府回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难道还会有假吗?” 李彦转回头,眼神陡然凌厉,质问道:“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是砍头的重罪,尤其是诬告宰执大人,你九族可都洗好脖子等死了吗?” 那人正是杭州衙差吴班头,本来面圣心里就紧张的不行,被李彦这么一质问,当时吓得跪趴在地上,声音颤抖道: “小人不敢乱说,更不敢诬告宰执大人,小人只是把在隆兴府所见所闻如实讲述出来,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事啊!” 李彦蹲下身,抓着吴班头的脖子将其拎起来,“休要胡说,若没人给你命令,你又怎会去隆兴府调查此事,又怎会来京禀奏。本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速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否则治你大不敬之罪。” 突然的审问让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赵佶疑惑的看着李彦,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般举动,但觉得很好玩,也就没有插言,挑着眉毛,兴致勃勃的观看。 虞侯手里依旧拿着那个瓷瓶,但不再转动,把目光移到李彦身上,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屋内除吴班头外最紧张的莫过于杨若冰了,他低着头,眼珠快速转动,思考着李彦话里的意思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做局,难免有些不自信。 “有命令,小人本是杭州府衙差,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去隆兴府调查饥荒,小人是接到杨参政的命令才去的,请大人明鉴。” “哦,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在进睿思殿之前你都不知道这件事和宰执有关?”李彦抛出一根“稻草”,让即将奔溃的吴班头抓稳。 这种问话方式是大宋朝公堂上最常用的伎俩。 就好像李彦刚进京时在开封府过堂一样,王革一前一后的两句问话,看似一个意思,实则暗藏玄机。 李彦当时并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有一次和李衙内闲聊,才又多掌握一门“学问”。 所以,当听到吴班头说他是衙差的时候,李彦才学以致用。 吴班头成日混在公堂,岂会不知这句话的意思,没做思索,脱口而出,“是,是啊,小人之前对此事一无所知,所以更不可能蓄意诬告宰执,还请宽恕小人无心之过。” 听罢,李彦点点头,道:“起来吧,本官信你。” 而后转头抱拳对赵佶道:“官家,看来是宰执再说谎。” 赵佶玩心大起,笑道:“李卿是如何得知?” “回官家,若此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与宰执有关,那就无法作为实证,因为我们不知道他是否和宰执有仇,故意隐瞒实情。反之,则说明他就是纯粹的如实奏报,所以可信度很高。” 赵佶沉思一下,问道:“那也许是他说谎呢?其实早就知道,但装作不知道。” 李彦哈哈一笑,道:“官家乃九五之尊,有真龙血脉,不要说他第一次来睿思殿,就是臣在睿思殿也不敢有半句谎言。而且方才臣用话语进行威吓,就是要给他再多施加一些压力,如此重负下,他哪还敢编造出假话。” “哎呀呀。”赵佶激动的站起,绕过龙书案,握住李彦的手,语气真诚道:“李卿真是大才啊!这等本事可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朕要封卿为太傅,去教导朕的儿子们,不知李卿可愿意啊?” 李彦心里一喜,只是自以为是的小露一手,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太傅? 这是又要升官啊…… 虽然他现在对官职已经没多大兴趣,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小幸福,立即跪在地上谢恩,表现出受宠若惊的姿态,道: “官家如此信任臣,臣定不负圣恩,愿意将所知所懂倾囊相授。” “好好好,卿明日便到国子监任职。”赵佶又坐回龙椅,提笔拟旨。 “臣领旨。”李彦将圣旨拿在手里,瞟了眼紧握拳头的杨若冰,得意的翘起嘴角。 杨若冰精心做的局,却被李彦三言两语的抢走风头,他怎能不气。 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就应该先联合蔡京搬倒李彦,毕竟蔡京的年岁已高,最多再有几年的寿命,待蔡京一死,那还不是坐享其成。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做局者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历史上这种事也没少发生,“计”不如人,那只能默默承受。 李彦见杨若冰不说话,只好自己重提蔡京话题。 “官家,臣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傅请说。”赵佶俨然把李彦当成国之栋梁一般看待,称呼和语气也颇为恭敬。 “既然江西没有灾情,那蔡京……恐怕……恐怕……”李彦故意表现出吞吞吐吐,诚惶诚恐的样子。 “但说无妨。”赵佶其实早就猜到李彦要说什么,这不过是君臣二人的默契罢了,一个欲言又止,一个装作糊涂,既表现出朝廷对老臣的尊敬,又能揭穿事实。 这也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只有小孩子才会直接奔着喜欢的玩具去,大人都是欲擒故纵,峰回路转。 但也有例外,大人在kvt选“佳丽”的时候就会又变成小孩儿…… “恐怕蔡京有反心!”李彦语气坚定道, 没有意外,屋子里所有人都没有意外,因为每个人都早已料到。 如果吴班头要是能再聪明一些,他应该表现出一些惊恐。 但人和人还是有差距,李彦能平步青云,绝不是运气和别人的帮助这么简单,他自己本身还是有些东西的。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三回 逼子叛父(一) “太傅可有应对的策略?”赵佶邹着眉头,颇有些担忧,语气中带有恳求之意。 李彦思虑一下,斩钉截铁道:“立即将蔡京控制起来,而且必须要快,若让他闻到风声跑掉,那事情就麻烦了。” “可是……证据不足啊,仅凭一道奏书和一个人的证言,就对一朝宰相动手,传出去恐遭来非议啊。”赵佶天性优柔寡断,为难道。 “官家,事已至此,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抓起来的好,稍有差池就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大战啊。”虞侯终于开口了。 “好吧,既然卿们皆如此想,朕……哎……”赵佶长叹一声,悲伤道: “原来蔡攸早就暗中提醒过朕,只是朕当时没能理解。想那蔡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朕又放权给他,难道这都不能满足他的贪念吗?可惜啊,这么大的年岁,却还要受那牢狱之苦,朕心里真……” 李彦听着赵佶大发善心,不禁暗自好笑,堂堂一国之君,连这点杀伐果决都没有,成天跟个圣母似的替别人哀伤,岂不知你的下场要比所有人都惨。 还记得前世看过一部宋朝历史剧,有一个桥段印象特别清晰。 金兵攻下汴梁城后开始奸/淫掳掠,把所有的皇室成员当做俘虏对待,尤其是徽宗赵佶和其子钦宗赵桓,还有二人的皇后,更是遭受到金国的牵羊之礼。 牵羊之礼是极其侮辱人的做法,仪式的内容就是让他们脱光衣服,披上羊皮,并在脖子上系一根绳子,由金国统治者牵着,就像牵一只温顺的绵羊一般。 重要的是,俘虏必须赤裸着身体! 自古汉人女子最看重贞节,连洗脚的时候,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脚,更何况赤裸着身体游街,这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所以赵桓的皇后不堪其辱,选择自杀身亡,但赵佶的皇后,也就是虞侯的姐姐,选择隐忍,终日在金人的侮辱下苟活,不过也没活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如果不是受到这么大的屈辱,岳飞也就不会含恨写下那首脍炙人口的《满江红》。 所以,李彦现在篡夺皇位,也算解救赵佶一家,至少李彦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人,不会让女人们受此大辱。 想到这些,李彦更加坚定篡位之心,而且必须要快,要在金国打来之前改革军队,重塑社会风气,不求能打败强大的金国骑兵,暂时先能自保就行。 待时间一长,研发出更具有杀伤性的火器,还愁不能统一………… …………地球? 李彦等赵佶悲伤完,才提醒道:“官家为什么不让蔡攸蔡大人出来指证蔡京,那样更能让天下的百姓相信,您的决策是英明的。” “哎呀,这……让儿子指证父亲,恐怕有违礼法吧?” “臣觉得无妨,人们只会认为蔡攸大人是一位深明大义之人,为了天下苍生不惜大义灭亲,这是一件多么感人肺腑的壮举啊,想来蔡攸大人也很愿意这么做。”李彦不紧不慢道。 “会吗?”赵佶还有些迟疑。 李彦回道:“官家不如把蔡攸大人传来一问,若他不同意,臣再另想办法。” “好吧,传太保。”赵佶吩咐道。 虞侯抱拳领旨,转身的时候扫一眼李彦,刚巧,李彦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因为谁也没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东西。 李彦是笑眯眯的牲畜无害,虞侯是平静的寡淡如水。 不多时,蔡攸穿着一身道袍来到睿思殿,身上还有一股子柴火味儿,显然是在家炼丹的时候接到口谕,来不及换衣服便匆匆赶来。 “臣蔡攸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蔡攸跪在地上呼道。 “爱卿平身。”赵佶只说出四个字,便把视线落在李彦身上。 李彦怎会看不出其中的意思,赵佶这是难以启齿,让他来做这个坏人。 面对蔡攸,李彦没有顾虑,因为这货能痴迷道术和炼丹,就可见其肯定是头脑简单的人。 蔡攸和老道士不同,老道士知道是假的,为了骗人才去做。 而蔡攸不知道是假的,被骗了才去做。 虽然做同一件事,但又有天壤之别。 “蔡大人。”李彦对蔡攸深施一礼。 蔡攸忙回礼,道:“哦哦……李相。” “朕已经加封李彦为太傅。”赵佶插嘴道。 闻言,蔡攸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嫉妒,而是恭敬的重施一礼,“太傅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李彦彬彬有礼道。 这种繁琐的礼节每天都在上演,所以,李彦也就习惯了。 待礼毕,蔡攸才问道:“不知官家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的。”李彦抢先接口道:“宰执年岁已高,官家为照顾他老人家,想把他接到皇宫居住,蔡大人作为宰执的长子,不知对此事有什么意见没有?” 蔡攸眉头紧皱,听出这绝对不是赵佶的意思,因为赵佶知道他与父亲蔡京不合,便猜出必是李彦的阴谋,但依旧答道:“这件事既然是官家的意思,那无须问臣的意见。” “难道蔡大人就不想知道官家让宰执住哪吗?” “住,住哪?”蔡攸嗅到一丝危机,警惕道。 李彦微微提高嗓音,道:“大理寺!” 蔡攸惊讶的抬起头,先看看李彦,而后又把头转向赵佶,结巴道:“臣,臣,没意见。” 赵佶有些不忍,怎么说也是生身之父,轻声问道:“蔡爱卿有想法尽管讲来。” “没有!”蔡攸思虑一下后,还是选择明哲保身,不听,不说,不看,不问。 可他不问,李彦也得说,“蔡大人不能没意见啊,你得有意见啊。” “这,这叫什么话?”蔡攸略带怒意。 “蔡京向朝廷索要赈灾银,实则是在江西养兵,这等大逆不道诛九族之罪,蔡大人如果还没意见,那可是会受到连累的。”李彦吓唬道。 果然,蔡攸一听诛九族,立即慌张起来,叫道:“有,有意见,只要不受他的连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四回 逼子叛父(二) 李彦满意的点点头,做出请讲的手势。 原来,蔡京早在二十年前第二次被革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了,开始时势力也很小,也只有千百来人。 可当发展过万的时候,遇到一个机缘又重回朝廷做上宰相,所以造反之事也就此搁置,但并没有散兵,反而加大力度发展。 这也是蔡京疯狂敛财的原因。 五年前,蔡攸见到蔡京造反之心难以遏止,心生恐惧,这才选择脱离蔡京自立门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没事还在赵佶面前打打小报告,诉诉忠心,防范的就是蔡京落败之时不会受到牵连。 李彦疑问道:“那如今他的兵力能有多少?” “这个下官不知,五年前已有八万大军。” “五年前八万?”李彦惊呼一声,急道:“那现在岂不得有十六万?” 虞侯笑道:“李大人多虑了,依本侯看来,五年前八万,现在还是八万。” “哦?虞侯为何这么笃定,难道听到什么消息不成?” “李大人没带过兵,不知道十万大军的开销,正所谓十户养一兵,李大人可以算一下。而且如果大军动起来,可就不是十户了,那是要翻上三倍的。所以,仅凭一个贪官收刮来的钱财,是不足为十六万大军提供补给的,何况还要锻造兵器,制造攻城器械等开销。”虞侯道。 李彦赞同的点点头,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下,如果是三户养一兵,那十万大军需要一百万户,而一户平均就算四口人,那也是四百万人口。 要知道,就是眼下昌盛富饶的汴梁城也不过百万人,如果是隆兴府,能有十万人就很不错了。 这还没算买马,养马,兵刃铁器,这些要远超养兵之钱。 李彦算完着实吓一跳,但非常同意虞侯的推测。 因为他最近也是养着韩世忠那五千骑兵,每十日送一次补给,每次李彦都肉疼好久。 他本以为韩世忠的骑兵是精兵,所以才花费巨大,现在想来,韩世忠还是有替他节省的。 “难怪蔡京拖到今日也没有动兵,原来是动不起。”李彦喃喃道。 “八万大军也不是小数目啊,太傅可有办法对付?最好不动刀戈就能平息,不然江西的子民又要受苦喽。”赵佶摇头叹息道。 李彦道:“官家莫急,此事容臣想想,一定会想出万全之策。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住蔡京。” “嗯,太傅胸有大略,朕信你。” 李彦对蔡攸道:“眼下需要蔡大人大义灭亲,当堂指认蔡京造反,还请蔡大人念在天下苍生和大宋朝的国运,摒弃杂念挺身而出啊。” “这……好吧。” 李彦太坏了,直接拔高到大宋的国运,让蔡攸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只要拒绝就是对大宋不忠,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太好了,江西的百姓一定会牢记蔡大人的恩德。”李彦虚假道。 蔡攸不作掩饰,长叹一声,若不是被逼无奈,谁也不想把亲生父亲置于死地。 李彦思考一下,又道:“蔡大人一个人还是略显单薄,还需要再加一人。” 蔡攸眼前一亮,心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种挨骂的事不能让我一个人做啊…… 说来他也是真沉不住气,心里想着,嘴上立即道:“臣附议,此事还需要驸马参与。” 听罢,李彦差点笑出声来,这蔡老大单纯的可爱啊。 但又生出疑惑,蔡京和蔡喵喵都很聪明,一个老谋深算,一个狡诈多谋,怎地蔡攸却这般呆傻。 难道是“神仙丹”吃的太多? 正在李彦心里高兴的时候,赵佶又开始煽起情来,叽哩哇啦的说一大通“不忍心”,“不愿意”,“不落忍”等胡话。 待他说完,李彦给以最后一击:官家,此事要想成,必须要狠下心来啊! “好吧,传驸马。”赵佶有气无力道。 虞侯再次出门,李彦故意用眼角瞟着他,果然,这次虞侯眼里多了一丝敌意。 难道他和驸马关系好? 还是因为自己表现得过于聪明,太抢风头,招来他的妒忌? 李彦不禁心里一寒,无论什么原因,看来这虞侯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虞侯得想办法解决掉啊……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一身红袍,样貌阴柔,涂脂抹粉,头插红花的驸马来到殿内,悠悠跪拜,娘里娘气的三呼万岁,一点气势都没有,更像是哭坟的。 李彦仔细打量下驸马蔡老五,见其跪姿拘谨,小腿不住的颤抖,就断定是个胆小之人,不然不会这样。 跪拜大礼过后,赵佶给蔡老五引荐李彦,李彦谦虚的抱拳行礼,蔡老五上前搀扶,可…… 可就当他的手握住李彦手的时候……李彦就觉得手心一痒,疑惑的低头看去…… 顿时在心里怒吼一声:妈的!你个老玻璃! 只见蔡老五一边抛着媚眼,一边用留着长指甲的小手指挠李彦的手心,嘴里细声细语道:“早就听人说小李大人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后咱们还要多多往来才是。” 李彦忍着恶心,不露声色的笑道:“是是是,能得到驸马爷的肯定,真是下官之幸,必会多来往。” 蔡老五刚要张口说什么,李彦不给他机会,立即抢言道:“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哦,哦,说正事。”经过李彦提醒,蔡老五才想起眼下是在睿思殿,立即又不安起来。 李彦见他胆小,便话中带有恐吓,不时加一些“如果驸马爷不同意,那后果将会怎样怎样”的话。 如此一来,蔡老五还哪敢不同意,尤其见到蔡老大都同意了,那他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即翘起兰花指,立下誓言。 三位证人准备就绪,那幅万民书也在睿思殿,眼下是人证物证俱在,就差犯人了。 如抓捕柴富一样,依旧是李彦和虞侯带兵同去,骑在马上,二人相视一笑。 若论官职,李彦现在要大过虞侯,但人家是皇亲国戚,这是一道壕沟,不是官职大就能弥补的。 所以,李彦还是谄媚的说话,怎么捧怎么说,俨然把虞侯夸成如西楚霸王一般的战神。 其实,他这是在为后面的计谋做铺垫……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五回 攻破蔡京府邸 不多时,二人骑马来至右掖门外街。 身穿亮银甲的禁军将蔡京府邸围个水泄不通,虞侯看出不对,点手唤来一名校尉,疑问道:“为何不进府拿人?” 那校尉道:“回虞侯,宰相府作殊死抵抗,府墙上有弓箭手和强弩,院中还有长戟甲士,正要请示虞侯,是否要进行强攻。” “哼,老狐狸。”虞侯冷哼一声,抽出腰间宝剑,剑尖指天,怒声道:“本侯奉圣旨捉拿蔡京,全体将士听令,砸开府门,如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是!是!是!” 万人齐呼,声音响天彻底,场面异常壮观。 待呼喊完,手持盾牌的兵士排成防御阵型慢慢向府门接近。 李彦坐在马上要高出众人,所以视野特别好,只见府墙上果然出现百十号头扎白布的人,手里持着弓箭和弩箭,对着盾牌兵就是一通连射。 奈何盾牌皆是精铁所制,弩箭再利也难破其防御,甚至连前进的速度都丝毫不受影响。 李彦摇摇头,无奈的叹口气,认为蔡京真没必要抵抗,就这种薄薄的府门,早晚都会攻破,这种形式下要么自杀了解,要么乖乖投降,作这等无用功有什么意义…… 正这时,只见府墙上换了一波人,这些人手里不是弩箭,而是一块块巨石,三五人合举着一块石头砸向盾牌兵。 虞侯看的清楚,眼睛一瞪喊道:“小心!” 可为时已晚,那些盾牌兵只顾着往府门方向移动,却没有留意上方,结果被巨石砸的四散开来,人仰马翻,墙上弩手抓准机会,又是一轮箭雨,可怜那些盾牌兵无一生还,皆像刺猬一样插满箭矢,一命呜呼。 第一轮进攻宰相府大获全胜,有一中年人探出脑袋喊道:“吾等背水一战,必会拼个鱼死网破,若不想再伤及无辜,还请让出一条道路放宰相出城。” 虞侯用剑尖指着喊话那人道:“蔡绦!休要做无谓的抵抗,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倘若还不开门受降,别管本侯屠尽你蔡家族人!” 李彦心里咯噔一下,这莽夫可不是说说而已,杀人对他来说如家常便饭一般,如果真杀红了眼,进府乱杀一气,那蔡喵喵…… “墙上可是蔡大人,在下李彦啊,劝您还是打开府门的好,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您的晚辈想想,如果不再继续抵抗,我保证不会牵连到你蔡家小辈……”李彦心里一急,说话有些直白,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不对,立即改口道: “官家一向宅心仁厚,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所以,千万不要再有侥幸心理,薄薄的府门不可能挡住几万禁军,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啊。” 蔡绦嗤鼻道:“李彦小儿,休要说那些假仁假义的话,我蔡家几十口早已做好共同赴死的准备,门破之后,绝不苟活。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即先杀了……杀了……滚!” 李彦明白蔡绦没说出来的话,他是想说先杀了蔡喵喵,心道:真狠,都说虎毒不食子,这蔡绦竟然要杀自己的亲闺女,难怪蔡喵喵这么着急脱离蔡家,还真是没有人情味儿。 所以,他不敢继续说话,只能默默祈祷蔡喵喵机灵一点,找个隐蔽的地方躲着。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就到,虞侯早就等的迫不及待了,举起长剑发出总攻指令。 接下来的一幕让李彦心生不忍,虞侯没有作出任何策略,完完全全是用将士的生命铺路,一排倒下,又上一排,如此往复。 后面的人更是直接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行,只用一刻钟,便有几百兵士冲到门楼里,开始用器械砸门。 但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水汇集到石板缝里如雨水一般流淌,触目惊心。 又过一刻钟,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府门终于承受不住撞击倒在地上,这就像是一声冲锋号角,无数的禁军怒吼着冲进府里。 李彦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听着厮杀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完全可以想到那副惨烈的画面。 不多时,一名铠甲上沾着斑斑血迹的校尉跑到虞侯面前,报告道:已清理掉抵抗的人,其余人也都控制起来,可搜遍全府也没见到蔡京的身影。 虞侯和李彦对视一眼,二人皆意识到不好,原来蔡绦抵抗并不是无用功,而是再给蔡京拖延逃跑的时间。 “虞侯,赶紧派人出城去追,东南西北都要派人,这老儿狡猾的很,未必会直奔江西。”李彦翻身下马,提醒道。 “嗯。”虞侯对那校尉道:“听见没,快去安排。” 校尉领命跑开。 李彦走进府门,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蔡京的府邸,果然气派的不行,一进院落堪比皇宫的大庆殿广场,正北是一座雄伟壮观的重檐顶殿宇,于门梁上悬挂着一块匾额——讲议司。 院子中哭喊声、打骂声乱作一团,禁军们手持利刃把几百人圈在一起,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不惊惶无措,面带慌张。 李彦匆忙扫视一眼,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蔡喵喵,又站在原地把尸体粗略的看了个遍。 他心里担心,脸上也表露出焦急,一旁的虞侯尽数看在眼里,质疑道:“李大人这是再找人?” 李彦嘿嘿一笑,道:“虞侯啊,可惜喽。” “什么可惜了?” “你看这些被杀之人有好几位是姿色出众的佳人,难道不可惜吗?”李彦知道虞侯好色,所以顺着其心思道。 果然,虞侯经他一提醒,也面露惋惜,啧啧道:“这群不知怜香惜玉的小子,也真下得去手。” 埋怨一句,转头对身旁的近卫道:“吩咐下去,休要再伤女眷,尤其是年轻俊俏的。” “是!” 听完,李彦才略微放下心来,有这道命令,就能保证蔡喵喵的安全。 蔡京府邸很大,所以兵士们还在挨屋收查,不时有躲起来的人被翻出来、带到院子里,李彦又看一会,对虞侯道: “虞侯,实不相瞒,我还没来过宰相府,这次得好好看看。” 虞侯眼睛一眯,回忆起李彦鞭打柴富尸体的事,不禁心生厌恶,但又没理由拒绝,只微微的点点头。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六回 香艳情史 李彦小心翼翼的躲着尸体前行,实则是把每个尸体都看上一遍,当然,很多都是一眼带过,比如身体胖大的,手指粗糙的,类似这样的不用细看就知道不是蔡喵喵。 站在讲议司门口,李彦警惕的四下打量,尤其房梁,仔仔细细观察一遍,确认没有异样后,才迈步向屋里走去。 李彦步子很慢,心里感慨万千,虽然屋内的摆置被兵士们“践踏”过一次,撞的东倒西歪,狼藉一片,但依旧难掩往日的气派。 李彦看着那把极尽奢华的太师椅,慢条斯理的整理下发冠、衣领、袖口,下襟、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没有说话,弯腰停留五秒后,直起身子,转身便欲出去。 就在这时,只听角落里一声猫叫:喵…… 李彦立即激动起来,疑问道:“谁在那里?” 喵…… 李彦警惕的走过去,猛的掀开掉在地上的纱幔,就见一只花猫蜷缩在书堆里,似乎是刚睡醒,侧着身子,慵懒的伸着懒腰,看到陌生人也丝毫不怕,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瞅着李彦不放。 “喵。”李彦蹲下身,笑嘻嘻的叫一声。 那只花猫竟也回应一声:喵…… 李彦突然喜欢的不行,伸手抚摸两下,柔柔的绒毛,手感极佳,忍不住将它抱在怀里,打算长时间体会这种撸猫的“快感”。 “救不了人,那我就救一只猫吧。”李彦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过你得改改口音,在我家喵喵可是禁词,如果你不想挨鞭子,以后最好闭嘴。” 李彦抱着猫不紧不慢的走在抄手游廊中,每路过一个屋子,都站在门口学两声猫叫,有胆大的兵士打趣道:大人这是逗猫呢,还是逗我们哥几个呢? “哈哈,你这是在逗我。”李彦爽朗一笑,态度亲和,转身继续往深宅走。 那兵士提醒道:“大人先不要去,那边还没有清理干净,刚才有位兄弟就被暗弩射伤。” “是吗?还有人潜伏在暗中?” “是啊,这座府邸就像一个迷宫,暗室无数,地道相连,还有夹层可以藏人,设计者真是煞费苦心。” “哦,你们小心一些。”李彦淡淡的说一句关怀的话,依旧向里面走去。 那兵士疑惑的看着他,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无奈的摇摇头,喃喃道:“一个文官胆子还挺大。” 另一个兵士用刀鞘捅了下他,戏谑道:“你呀,真是无知者无畏,他那是逗猫呢吗?他那是呼唤小情人呢?” 此言一出,屋内的兵士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围拢过来,皆兴致勃勃的问:什么意思?讲讲,讲讲。 “你们看看东京趣闻录就全知道喽。” “我买过,没买到,京都哪家书店有卖?” “这……这还真不知道,我也是从我那位在大内当差的小舅子那里看过一卷,正巧那卷写的就是咱这位浪子太傅和蔡京孙女蔡喵喵的香艳情史。” “真的假的?他们两家可是仇敌。” “是啊,当时我也不信,以为是无聊之人杜撰出来的,笔者连名字都没留,可今日他这么一叫“喵喵”啊,我可就不得不信啦。那声音里,啧啧,充满爱意啊……” 哈哈……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大笑。 …… 李彦来到一间没有兵士的院子,站在院门口向里面张望,四周皆是低矮的房舍,院内有两排竹子做的晾衣架,可以看出这是下人的住所。 也正因为这样,才没有兵士关照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拿。 李彦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如果里面藏着十几条大汉可就惨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进去怎么能找到蔡喵喵? 突然灵光一闪,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金牌,想了想,把金牌挂在花猫的脖子上,将有字的那一面露在外面。 金牌的正面写着:蔡氏嫡系孙,见牌如见元长。 想当日李彦在军营和蔡喵喵调情,韩世忠为师师抱打不平,痛斥蔡喵喵为娼妓,蔡喵喵一时生气就用这块金牌砸向韩世忠。 事后韩世忠拿着金牌向李彦求救,李彦觉得这块金牌可以用来忽悠人,便偷偷的觅下没有还给蔡喵喵。 没想到竟然用在这里,真是世事无常。 李彦多了一道护身符,胆子也大很多,一边“撸猫”,一边警惕的向里面走,嘴里反复的学着猫叫。 喵,喵喵,喵喵喵…… 推开第一道房门,李彦伸着脖子对里面喊了几声,见屋内狭窄,不能藏人,便转身去第二间。 可正当他转身之时,只听屋内传来一声猫叫。 李彦立即心里一紧,听出叫声不是猫发出来,因为这声音简直太粗了,还有点男高音的浑厚。 想到这里,李彦贴着墙根站立,轻声道:“我是李彦,我不会害你,我是来救蔡喵喵的。” “李大人,姑奶奶没在府里。” 李彦闪身进到屋里,急问道:“快告诉我她在哪,我好去通知她不要乱走。” “李大人放心,我家姑奶奶不在汴梁城。” 李彦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立式柜子,提醒道:“兄弟,躲在柜子里没用啊,很容易就被搜到了,我给你看门,你快换一个地方。” “谢谢大人提醒,小人并没在柜子里。” 李彦疑惑的走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果然空空如也,猜测道:“难道柜子后面有暗道?” “大人聪明。” “你不怕我出卖你?”李彦关上柜子道。 “不怕,姑奶奶临走时对小人说,遇到难事可以去找大人帮忙,大人是姑奶奶信得过的人,小人还有什么可怕?” “蔡喵喵去江西了,对吗?”李彦问道。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去?” “小人留下来是等军饷的,可眼下……” 话说一半,就听院内铠甲声响,李彦忙道:“别说话,如果能逃出去,想办法去李府找我。” 说罢,转身出离屋子,抱着猫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兵士们。 那些兵士正有说有笑的往里走,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警惕的拔出腰刀,待看清是李彦后,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中一个人问道:“大人怎会在这里,太危险了。” “随便走走,你们搜你们的,喵喵。”李彦漫不经心的往外走去。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七回 尝尝熟透的 李彦知道蔡喵喵不在府里,心里畅快许多,哼着小曲回到前院。 院子正中摆放着桌子,蔡府众人排着长队逐个询问登记,李彦扯过一把椅子,坐在虞侯旁边,翘起二郎腿无聊的逗猫。 “找到了吗?”虞侯突然问道, 李彦心里一惊,但表面不露声色,回道:“官家身边应该有这老儿的眼线,不然怎能逃的这么及时。” 虞侯淡淡的“嗯”了声,没有察觉出异样,便也就没再说话,其实他也只是诈一下而已。 又过一会,只听一个女人道:“妇人蔡郑氏,夫君,夫君……”说到一半,眼神瞟向摆放尸体的方向。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一名负责登记的文职官员呵斥道。 李彦看她服饰考究,发髻新潮,气质端庄,从脸上的高档脂粉可以猜测最差也是位小妾。 那女人转头后,李彦才看清正脸,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会是蔡喵喵的母亲吧? 李彦又仔细看了看,甚至站起来,走到了抄录官身后。 像啊,越看越像…… “大人,有什么不对吗?”那抄录官以为李彦有事,恭敬的起身询问。 “没事,你继续问。” 李彦眼睛不离那女人,伸手把抄录官按在椅子上,心里知道失态了,肯定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为了不让虞侯起疑心,此时万不能停止,必须继续演下去。 “快点说,你夫君是谁?”抄录官质问道。 那女人被李彦盯的心里发慌,把头压低,轻声道:“妇人的夫君是四郎蔡绦。” 李彦暗吸一口气,心道:果然是蔡喵喵的母亲,这得救啊…… “带走带走,下一位。”抄录官不耐烦道。 “等下。” 李彦色眯眯的向蔡郑氏走去,由于身高差距太大,蔡郑氏又低着头,他只好躬着腰,歪着脑袋看,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声,痞气十足,将色狼演绎的淋漓尽致,要是留点口水出来,就更完美了。 虞侯不知何时也走过来,拍了下李彦的肩头,阴阳怪气道: “不应该啊李大人,听说你家中有四位娇妻,另外三位不清楚,可烟家九娘咱是知道的,那可是京都数的上号的美人儿。这妇人虽有些姿色,但和烟九娘比,相差也太大了吧?而且她的年龄……哥哥说句不好听的,都能当你娘了,怎么竟也让李大人如此失态?” 听罢,李彦借机站起身,嘿嘿嘿嘿的淫笑一通,而后将虞侯拉到一旁,神秘道: “虞侯,俗话说东坡肉虽好,但总吃也会腻啊。不瞒您说,我一直都想尝尝这熟透了的是个啥味儿,今儿这个正合我意……嘿嘿嘿嘿。” 虞侯盯着李彦打量许久,最终也没能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俨然就是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拍拍李彦的后背道: “没想到你竟有这爱好,那哥哥得成全你,那边第三间屋子里有床,去吧。” 李彦疑惑道:“虞侯怎知那间屋子有床?” 说完,突然恍然醒悟,哈哈大笑,心里暗骂:老色鬼,这么快就嚯嚯了一个。 李彦来到蔡郑氏身前,笑嘻嘻道:“跟我走,本官要单独审问你。” 蔡郑氏哪会不知他的意思,连连后退,嘴里骂道:“瞧你年纪轻轻,怎地这般下流,我蔡家固然有罪,但也容不得你这个畜生都不如的侮辱,再逼我,我就自杀给你看!” 说罢,蔡郑氏拔下发钗,抵在自己的喉咙处。 李彦大吃一惊,心里怒吼道:不要啊,如果你这么死了,我以后怎么面对蔡喵喵啊! 可蔡郑氏终究还是没有经验,只顾着防李彦,却不知身后还有人。 虞侯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扭一捏,发钗便掉落在地上,而后往前一推,蔡郑氏踉跄的向李彦扑去。 李彦心里一松,左手抱猫,右手接住蔡郑氏,一把揽在怀里,对虞侯道:“多谢虞侯。” 然后搂着蔡郑氏往小房走。 蔡郑氏奋力挣扎,一边扭动身子,一边骂李彦“混账东西”。 “能让本官看中,你就偷着乐吧,再挣扎一下,本官就去找几个乞丐来,你看着办。”李彦松开手吓唬道。 果然好使,蔡郑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彦,因为他还没见过这么猥琐的人,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过分的话,瞬间让她冷静下来,心道:必须先假装答应,才有机会寻死。 李彦怕她寻死,所以不敢松手,踢开房门,然后再用脚把门关严,刚一回头,就见蔡郑氏举手向他搧来,忙轻声道:“蔡喵喵。” 蔡郑氏身体像触电一般颤抖一下,挥来的手也停在半空,疑问道:“你是谁?” 李彦收起轻浮的表情,正色道:“出于无奈,多有得罪,还请伯母原谅。” “呸,休要假仁假义,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侮辱!”蔡郑氏似乎入戏太深,一时没听明白李彦的意思。 李彦尴尬的邹起眉头,把花猫脖子上的金牌从袖子下面抽出来,道:“这是蔡喵喵的东西,你认识吧?” 蔡郑氏扫了一眼,紧张道:“怎么会在你手里?你难道把她……” “伯母,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成流氓,刚才只是扮出来给他们看的。” 李彦心里叫苦,蔡郑氏显然不如她女儿聪明,如果刚才是蔡喵喵,恐怕第一时间就能猜到了,这智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扮?扮的?你为什么要扮?” 李彦长吸一口气,心道:与笨人说话真累。 无奈,只好把事情的缘由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蔡郑氏听,最后还发誓保证,只要她乖乖配合就能救她出去。 蔡郑氏哀伤道:“我一妇人,逃出去又能去哪里,娘家早已不知去向,难道要我去街头乞讨不成?” “乞什么讨啊,您女儿眼下去了江西,我送你去见她啊,你们母女劫后团聚,岂不美事?”李彦真诚道。 怎料,蔡郑氏闭上眼睛,绝望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她一直都恨我,肯定不想见到我。” “这……” 这倒出乎李彦的意料,本以为蔡喵喵只恨蔡京,却没想到连母亲也恨,这就难办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八回 捧杀 但事已至此,李彦还是决定先把蔡郑氏救出去,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母女会反目为仇,那可是血脉相连啊。 李彦趴着门缝警惕的向外面看一眼,见一切都如常,虞侯这个老色鬼并没有过来听墙根,才微微放下心来。 “伯母,无论怎么说小侄得先救您出去,若蔡喵喵不要您,那就在李府养老,也好过被官卖为奴。”李彦语气诚恳道。 蔡郑氏很受感动,做梦也想不到李彦会救她,在宰相府里,几乎每个人都骂李彦是卑鄙无耻之人。 所以,久而久之,李彦在她心里也是一副恶人形象,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泼皮,可今日一接触才知道,那些不过是恶意丑化,原来李彦这么重情义,甚至可以说是暖到极致,不由得好感倍增,重重的点点头,表示答应。 “伯母,一会出去后,您得装成被我侮辱了,明白吗?” 听完李彦的话,蔡郑氏竟害羞的低下头。 李彦无奈的翻个白眼,这明显是没听明白啊,继续指引道:“那个,伯母,如果您被我侮辱了,可不会是这种情绪,要表现出恨意。还有,您的发髻和衣服太工整,是不是需要弄弄?” “这……发髻和衣服怎么弄啊?”蔡郑氏疑问道。 李彦:…… 如果是蔡喵喵说出这句话,李彦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帮她解决,可眼前这位是蔡喵喵的母亲,差着辈呢,李彦说话都要刻意避开一些露骨的词。 终于在李彦的指导下,蔡郑氏把头发抓乱,脸上的脂粉抹花,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裙角撕掉一条,做完这一切,蔡郑氏咬着嘴唇,红着一张脸,娇羞的背过身去。 “伯母,这不行啊,您不能一言不发,您得叫啊。”李彦提醒道。 “还……还要叫?”蔡郑氏惊讶的看向李彦。 李彦坚定的点点头。 蔡郑氏紧张的双手捏着衣角,轻启红唇,发出一声让人酥麻的——啊~ “不不不。”李彦惊的差点跪在地上,“不是这样的,是……骂我。要有愤怒、耻辱、绝望的情绪在里面。” 李彦开始给蔡郑氏上表演课,说的吐沫横飞,可最终还是没能教会这个“笨学生”,即便让她模仿刚才在院子里的情绪,却也找不回那种感觉,让人一看就很做作。 “这不行,这样是骗不过虞侯的。”李彦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然过去半个时辰,如果时间太长,也会让人起疑,李彦迫于无奈,把猫放在桌子上,金牌收回袖中,没有给蔡郑氏心里准备,直接将她扛在肩上。 蔡郑氏惊叫一声,反应很是强烈,奋力拍打李彦的后背,嘴里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虽然语气很生气,也很真实,但李彦觉得还是差一点,索性把手伸进襦裙里,在蔡郑氏的大腿上重重的掐了一下。 李彦这一下拧的可是不轻,痛的蔡郑氏泪水直流,再加上被男人摸到大腿的羞耻,立即骂出声来,“李彦,你无耻,休要用这等下流手段,我就是被卖为奴也不需要你这么帮我!” 李彦咬咬牙,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再提醒她注意言语了,随便骂吧,反正外人听来都是一个意思。 想罢,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蔡郑氏突然又止住骂声,李彦只好故技重施,又掐了一下。 就这样,李彦扛着哭喊着的蔡郑氏直奔院内走去,引来所有人的注视,目光中有愤怒,有鄙夷,有不屑,有厌恶,有仇视…… 总之就是没有一丝好意。 这倒也不怪他们,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想歪,可他们谁又知道李彦心里的苦,为了救人不惜背负满身骂名,是对是错外人很难了解。 不难想象,过完今天李彦的名声肯定又臭上几分,但他不在乎,正如他给宋三唱的那首歌一样—— “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是非有公理,任你怎说,休理会讽刺与质问,笑骂由人,我依旧洒脱的做人。” …… 虞侯没有看出异样,笑着道:“感觉怎么样?” 李彦舔下嘴唇,邪恶一笑,道:“确实不一样,还真是泄火。” “哈哈……”虞侯大笑一声,继续道:“蔡京抓到了。” 李彦刚要说话,就听蔡郑氏哭声渐弱,似乎也对虞侯的话感兴趣,但这可不行,李彦不露声色的又拧了一下,蔡郑氏“嗷”的一声又开始痛哭。 “虞侯,容我先把这骚蹄子带回家,咱们睿思殿见。”李彦装作尴尬道。 “这么烈吗,还是兄弟你不行啊?”虞侯打趣道。 李彦嘿嘿的附和两声,道句一会见,便一溜小跑出离府门。 站在门楼的台阶上四下张望,见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围上写有报社的字样,李彦知道那是陈鹤的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兵士们为他驱赶看热闹的人,硬生生隔出一条过道,可挡得住人们的身体,却挡不住人们的眼睛,众目睽睽之下,强抢良家妇女,简直猖狂的没有边际。 李彦听着带有攻击性的咒骂坐上马车,陈鹤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疑惑道:“大人,为何行此举动,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马车徐徐前行,愤怒的人们依旧尾随着怒骂,还好有武侯在前面开路,否则将寸步难行。 李彦瞟一眼泪迹未干的蔡郑氏,无奈的叹口气,道:“她是蔡喵喵的娘,我得救她啊。” 陈鹤表情严肃,欲言又止,也叹口气道:“本来明日的头条想写您与虞侯为民除贼的事,现在看来,得先替您洗白名声。” “辛苦二哥了。”李彦强颜笑道。 “这倒也没什么辛苦的,就怕报社会因此失去百姓的信任,受到攻击,那就麻烦了。”陈鹤直言道。 “二哥说的对,那就先不急着洗白,等风波过后,我做上几件善事,到那时再洗,会更容易些。明日还是报道铲除蔡京这件事吧,不要以我为中心,不留余力的捧虞侯,最好能捧成无往不胜碰的大将军。” “前些日大人还说必须除掉他,现在为何又要捧他,难道你们的关系有变?”陈鹤疑问道。 李彦嘴角牵动,阴狠道:“捧即是杀……”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九回 去江西 李彦坐着马车回到李府,不敢走正门,从侧门而入,因为蔡郑氏的这副形象要是被烟九娘、师师她们看到,那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李彦把蔡郑氏交给杨氏,简单的交代几句便出离府门。 杨氏可比蔡郑氏聪明太多,李彦刚说出其身份,杨氏就立即明白了,平淡的说一句:大人放心吧,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虽然李彦三番五次提醒杨氏不要用奴婢这个称呼,可杨氏依旧执意如此,所以,李彦也没有办法。 但在他心里,杨氏是和陈鹤一样的军师,是可以为他出谋划策的人,甚至某些方面要强过陈鹤。 比如女人与生俱来的细心和敏感,这是李彦和陈鹤都不具备的,推演“浪花”计划时就可以充分看出这一点。 整个推演的过程都是杨氏主导,推出问题来,才轮到李彦和陈鹤想解决的对策,李彦甚至想过让杨氏女扮男装混进政事堂,以她的能力绝对可以取缔杨若冰。 但这都是后话,眼前应该想的是蔡京死后,江西的几万大军该如何处置。 不难猜出,蔡喵喵这个时候回江西,肯定也想夺兵权,李彦毫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这妮子简直就是女版的曹操,妥妥的奸雄。 但柜子后面那人说的“留下来等军饷”这句话,不得不让李彦深思。 很明显,这个军饷肯定不是朝廷给的,想来还是依靠蔡京,但如今蔡京失势,不可能再有补给送到江西,这才是个大事! 与其说是大军,不如说是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有粮食吃时,他们安心训练,甚至可以维护当地治安。可一旦断粮,李彦毫不怀疑他们会做抢夺百姓的勾当,变成几万土匪。 “大人,到宣德门了。”鲁智深掀开车帘道。 李彦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向大内走去。 这些日子李彦可不敢再坐人力车,他从艾齐义口中得知,察事营里有好多人对蔡京保有死忠,即便蔡京死了,杀李彦的行动也不会停止,所以,余孽不清除干净,李彦永远不敢大意。 不多时,李彦来至睿思殿,不用通报,直接进到殿内。 李彦扫了一眼殿内众人,将目光落在蔡京身上。 只见蔡京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身上没有了往日的威严,花白的头发披散开来,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加深许多,面色憔悴,形容枯槁,俨然进气多,出气少了。 “太傅来啦?”赵佶主动与李彦说话。 “臣方才家中有事,所以来迟,还请官家恕罪。” 赵佶不悦道:“虞侯都告诉朕了,太傅喜欢大可向朕讨要,何必急于一时?真是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李彦心里暗骂:你说的简单,给我之前肯定会先审问一番,如果审出点什么,那还会给我吗? 心里想着,但脸上不能表露,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道:“是臣一时糊涂,见她姿色不错,所以没忍住,就……就……请官家治罪。” 赵佶压制心里火气,深吸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太傅要以此为戒,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李彦准知道结果是这样,赵佶还指望他来解决江西难题,所以才有恃无恐的认错。 “谢圣恩,臣必定谨记于心,不敢再犯。” “平身吧。”赵佶伸出右手虚空一拖,表达对李彦的尊敬,接着道:“太傅没来时,他就已经都招了,你还有要补问的吗?如果没有,就押去大理寺吧。” 都招了? 李彦心里一紧,接过供状仔细阅读起来。 待看完,李彦才稍稍放心,虽然蔡京把军队的数量,藏匿地点,武器配备,将领名字等,都说的很详细,但并有提到蔡喵喵。 “官家,臣没什么可问的,可是八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人不能放任不管,朝廷必须立即接手,时间一长难免生出反叛心里。” “这也正是朕担忧的事,太傅有什么好办法吗?”赵佶问道。 李彦用余光瞟一眼殿内众人,有政事堂的杨若冰,还有大理寺的官员,户部,兵部等等也都俱在,虽然人数众多,却皆是低头不语,俨然置身事外,都在观察局势动向。 “臣以为平叛不如招安,将这八万人编入官军,再让他们北上攻辽,才是上策。”李彦道。 “此办法固然好,可他们会同意吗?” 未等李彦开口,杨若冰向前一步,道:“官家,既然太傅能说出办法,想必也有应对的策略,为何不让太傅去试试?” 李彦心里冷笑一声,看来杨若冰下定决心要脱离自己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把李彦支出京都,江西距离汴梁少说也有二千多里,一来一回最少也需要月余,他足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拉拢人心,组建杨党。 二来,江西现在情况不明,李彦没准招安不成反被杀,这种结果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性很大。 虽然李彦瞬间就识破杨若冰的计谋,却没有出言反驳,因为他还在权衡利弊。 如果去江西能把八万大军收入自己麾下,那就不亏。 到那时,随便杨若冰在京都如何折腾,李彦完全可以无视掉。 俗话说枪杆子里出政权,朝堂上的夺权不足为虑,反而让李彦惴惴不安的是手握禁军兵权的虞侯。 要是能把虞侯也带出京都…… 赵佶听完杨若冰的话,心生质疑,问道:“太傅真有应对策略吗?” “回官家,臣心里确实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李彦道。 “太傅不妨讲出来让众卿家一起商议。” “是,臣觉得去江西不能臣一人去,还需要一员大将压阵。俗话说,先礼后兵,臣先带着军饷去劝他们招安,如若没谈成,便可直接出兵围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哎……朕实在不想看到内战发生,可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了。”赵佶唉声叹气道。 “官家,此一战必须速战速决,所以要用精兵,而且还要有一个万人敌的大将军,不止能起到震慑作用,也可事半功倍。” “太傅可有人选?”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回 临死悔悟 李彦瞟一眼身穿铠甲的虞侯,回道:“非虞侯莫属。” “虞侯?”赵佶邹眉道:“虞侯不能去,虞侯一走,何人守卫京都。” 李彦做无奈状,“除虞侯外,臣想不出哪位将军还有这个能力。” 赵佶感触颇深,冷冷的瞪一眼高俅,抱怨道:“若韩小将军在就好了。” 李彦没有接话,韩世忠现在还不能暴露,那是他的杀手锏,挟天子全指望那五千骑兵呢。 “官家。”虞侯突然向前一步,抱拳行礼。 李彦心里一喜,看来没白费口舌,这虞侯现在已经飘飘然了,如果不是李彦一路上的吹捧,他不会主动请缨,眼下正迫不及待的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神威”。 “虞侯讲。”赵佶道。 “官家,臣愿意去江西镇压叛军,禁军可暂交副将军代管。” “这……”赵佶有些犹豫。 李彦立即接口道:“官家大可放心,京都安全无虞,臣与虞侯不出月余便可归来,到那时,朝廷又多出八万装备精良的军队,还愁攻不下辽国吗?” 李彦最后一句话咋一听是废话,实则直戳赵佶软肋,现在没有什么事比收复失地让赵佶更欢喜的了,只要能打败辽国,赵佶可以做任何事。 同理,只要事关辽国,他的脑袋也开始糊涂,李彦对这一点很清楚,所以才加以利用。 果然,赵佶眼前一亮,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宋的版图再逐渐扩大,面带激动道:“虞侯有信心吗?” 虞侯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怎么可能会说没信心,所以铿锵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必成!” “好哇,一文,一武,你们二位就是大宋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朕要为你们设宴送行。”赵佶激动的走到殿中,一手拉着李彦,另一只手拉着虞侯。 正这时,蔡京耷拉着脑袋冷笑一声,这一声异常刺耳,使殿内的气氛瞬间从燃点降至冰点。 赵佶一脸尴尬的坐回龙书案后,心里很想问一句:宰执是否有不同意见? 可现在蔡京是犯人身份,哪有向犯人询问意见的道理,故吧唧吧唧嘴,忍回去了。 高俅察言观色,看出赵佶的心思,知道该他发言了。 他现在属于万人嫌。 因为韩世忠的事,赵佶看不上他,李彦更是打心底里厌恶他,杨若冰也不需要一个只会踢蹴鞠的奸臣,三省六部现在都远离他。 换句话说就是,以前他和蔡京有多亲近,现在朝堂上的官员就想离他有多远。 但高俅毕竟混迹官场几十年,头脑还是可以的,他刚才一直在旁听,终于听出一些东西来。 虞侯指挥打仗的能力到底如何,高俅是最清楚的,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上过战场,但兵部每年都会进行沙盘推演,虞侯也有参与。 如果让高俅用一个词形容虞侯,那就是“想当然”。 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弟弟在沙盘推演中各种想当然,他率领的五千人可以攻下有两万守军的坚城,问其原因,他便抽剑指天,大喊:吾从戎七载,纵横演武场,所挡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 就这样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却被李彦夸上了天。 如果只是嘴上夸夸也就罢了,说明二人关系好,可李彦明显是要让他去实战啊。 就禁军那些公子兵,以多打少吓唬吓唬百姓还行,若真和八万大军打起来,还不是送死一样? 高俅认为以李彦的心机,不会不知道这些,既然知道虞侯不行,还执意让他去,那只有一个说法能解释的通——借刀杀人! 李彦要借那八万大军杀掉赵佶的禁军。 想通这些,高俅也就可以猜出李彦的造反之心。 尤其听到蔡京那一声冷笑,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跟随蔡京十几年,每天都在揣度蔡京的心思,一个眼神便可猜出七八分来,更不要说这么明显的冷笑。 但他留有心眼儿,当下李彦红的发紫,圣眷正浓,如果此时和赵佶直言李彦有反心,赵佶肯定不会信的,没准还会受到反噬。 所以,灵机一动,他想让蔡京来说这些话,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这些话从蔡京嘴里说出来,效果会更好。 即便赵佶当时不信,事后也会难以忘却,就像一根刺一样,永久的扎在赵佶的心里,他也可以偶尔拨动一下,利用“这根刺”重获重用。 想到这里,高俅上前一步,轻声道:“官家,犯人蔡京似乎还有供词要说,不妨听听。” 这句话正合赵佶心意,假惺惺道:“是吗?那就姑且听一听罢。” 高俅大喜,走到蔡京身边,蹲下身子,握住蔡京的手,暗中使个眼色,道:“官家恩准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蔡京微微抬起头,瞄了高俅一眼,又看一眼赵佶,似乎力气用竭一般,又重重的把头垂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 “我,我想我家的花猫了,你们谁能,谁能帮我照顾好,照顾好它啊。” 高俅急道:“我可以带回府里养着,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蔡京咧嘴笑了下,道:“你,你握疼我了,看来,你不行。” “不要说猫,说点别的。”高俅逼问道。 二人的对话李彦在一旁听的清楚,高俅没听出蔡京的暗喻,可李彦却听出来了。 这花猫指的正是蔡喵喵,而且这些话也正是说给他李彦听的。 李彦心里有些不舒服,蔡京冷血了一辈子,临死想起家人来了,这明显是和李彦托付后事呢。 确实如李彦所料,当听到虞侯说李彦抢走了蔡绦的妻子,蔡京的心瞬间就被李彦感化了。 以蔡京的智商,很容易就猜出李彦不是贪慕蔡杨氏的美色,而是为了救人。 因为他府里的女人比蔡杨氏漂亮的有太多太多了,李彦偏偏看中她,那只有一个原因,她是蔡喵喵的母亲。 李彦不忍心让蔡京带着遗憾走,接口道:“我与那只花猫很是投缘,白天还一直抱着,确实伶俐又可爱,你即便不说,我也会带家去。” 蔡京干笑两声,讥讽道:“行,那只猫顽皮的紧,你坏,你能降住……降住……” 话未说完,蔡京身体软绵绵的摔倒在地板上,一朝权臣就此陨落…… 赵佶闭上眼睛,悲伤道:“朕的宰执啊……”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一回 精明的烟九娘 李彦在京都的权斗也随着蔡京的死而终结,如今的朝堂上,李彦可谓是一家独大,虽然三省六部重要的官员还都处于观望状态,但又谁敢对李彦说一个不字呢。 毕竟他们都是眼睁睁看着蔡京倒塌的,而且还是瞬间就塌了,这足以震慑大部分官员。 尤其是那些四品以上的官员,官职越大胆子越小。 当然也有一些不甘平凡的人,一颗不消停的心开始蠢蠢欲动,打算在混乱中捞上一把,可终究抵不过金钱的诱惑。 罗竹的皇城司俨然成了李彦的耳报神,朝廷中哪位官员稍有风吹草动,立即传到李府交给杨氏,然后,杨氏再加以分析,若值得拉拢,就让李衙内去送银子,如果是眼高手低的庸人,则让吴宵带人吓唬一下,便也就老实了。 …… 虞侯申请用四天时间整顿禁军,本来赵佶想让他带五万兵去江西,而这位虞侯看完陈鹤刊发的报纸后,立即上书表示两万兵足以。 这四天里,李彦也没闲着,如果不能保证家里绝对安全,他怎能安心出门,所以,临行前紧锣密鼓的处理了很多事。 首先就是控制住杨若冰。 李彦的办法很简单,用照顾干娘为借口把杨母接到李府居住,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软禁当人质罢了。 杨若冰虽然有意见,可也是无能为力,而且聪明的杨母非常积极的配合,所以,就算告到睿思殿也没用。 再有就是烟家的几位叔叔。 四叔、五叔还好,一个沉迷诗词,一个没有心机,量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 但二叔不同,三个儿子皆有些本事,可以帮他出谋划策,而且还有一位娘娘做靠山,完全有和李彦叫板的资格。 还好烟老二不似烟老五那般糊涂跑去联合外人,说到底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只是他也有危机感,总觉得烟九娘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做空烟家,让他们家族败落下去,所以总是嚷嚷着查账。 烟九娘不堪其扰,让人把全国各个铺子今年的账本通通给烟老二送去,从此,父子四人便淹没在堆成小山的账本里出不来了。 李彦很理解烟老二的心情,若不是李彦拦着,烟家还真就从首富榜上掉下来了。 所以,李彦临行前有必要和这三位叔叔还有几位大舅哥聊聊,不求能达成共识,最起码能保证不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惹事。 …… 烟府,八椽厅。 烟九娘的发髻永远都是一丝不苟,妆容永远都是大气尊贵,身上的服饰更是精致到每一个针脚,说话永远都带有居高临下的口气。 她坐在主位上,双手抱怀,翘着二郎腿,抖着三寸金莲,用眼角瞧着东张西望的李彦,不满道:“你能不能不要来回乱晃,晃的我头晕。” “头晕你别看我啊。”李彦不咸不淡的回怼一句,而后摸了摸厅内八根柱子中的一根,啧啧道:“这可是金丝楠木,你们烟家可以啊,盖这个八椽厅得花不少银子吧。” “不清楚。”烟九娘淡淡道。 李彦坐到软榻上,道:“我听人说,每一根金丝楠木上都有人命,这种木头生长在深山里,砍伐的时候会死人,运输的时候会死人,据说上梁的时候要用人血祭祀,否则必出人命。” 烟九娘打个冷颤,抬起头四下扫视一圈,埋怨道:“你说的我都不想在这呆着了,你喊他们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还不是稳定人心,我这一走少说也得一个月,后院可万不能起火。” “你也忒不自量力了,我这几位叔叔可是油盐不进的主,道理是讲不通的,而且还不知足,月例银一加再加,就连四叔一家的日常花销也快赶上李府了,就好像那银子是汴梁河里捞上来的一般,毫无节制。”烟九娘气愤道。 “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嘛,这你还真不能扣扣搜搜的,容易起矛盾。” 烟九娘苦笑一声,“我的郎哟,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哪个铜板上没有我烟九娘的心血。干脆今儿个我就把话挑明咯,从此烟家的买卖我还不管了呢,我也不要烟家一个铜板,只需要垒一道高墙、把我的院子和烟府隔开,从此我改姓李了还。” “哈哈……”李彦捂着肚子大笑,打趣道:“在李家时,老自诩为烟家人,在烟家又说是李家人,九娘啊,你就不怕两头都不要你?” “怕?呵呵,不要就不要,娘自个也能活的很好。”烟九娘冷哼道。 “嗯,如果别人说这句话我不信,但你绝对有这能力。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把广告业务转亏为盈的?” 烟九娘白一眼李彦,道:“还有脸提,自己想去。” 李彦嘿嘿一笑,大概能猜出烟九娘是怎么做的,从起草合约的时候,这精明的妮子就留有后手。 她在合同上约束那些店铺十年内不准与别人合作类似广告摆放业务。 眼看一年的期限将至,那些尝到甜头的店铺东家纷纷主动上门请求续约,而这个时候,烟九娘直接把价格压到最低。 并告诉他们,不和自己合作就等于赚不到这白来的钱。 起初那些店铺东家无法接受断崖式的压价,纷纷表示不再做这笔生意,可回到各自的店铺,看着以前放广告的那个角落空空的,越看越生气,左思右想之后,觉得与其放一个盆景还不如赚点钱来的实在,再少也是钱啊。 就这样,又都回头找烟九娘续约。 另外,花钱投放广告的那些人也得到了实惠。 以前一家小铺要想打出名气往往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经营,可经过广告的宣传,立即满城皆知,一个月后,店里的客人要比以前增加数倍。 尤其另类的广告词更是深入人心。 最坏的是李彦喜欢用“京都最好”,“销量第一”等误导人的话宣传,这么一来,原本销量第一的店铺就会受到影响,然后不甘心的也来花钱宣传。 烟九娘再微微提些价钱,就这么一增一减,便把一项血亏的生意扭转过来了……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二回 撂挑子 其实烟九娘不知道,李彦之所以把租金抬那么高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那些店铺都是要放炸药包的,李彦给出的价钱刚好是店铺炸毁后重修所需的钱。 而现在蔡京死了,浪花计划也就不用继续,李彦本来想停止广告业务,可一问才知道,竟然奇迹般的盈利了,顿时对烟九娘佩服的五体投地。 正当李彦和烟九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之时,门口的王大郎干咳一声,对这二人使个眼色,意思是:来了! 李彦托着一脸不情愿的烟九娘站到门口相迎。 只见烟老二手盘佛珠走在中间,左边是眼神不好的烟老四,眯着眼睛,靠下人领着走路,明显近视眼很严重。 右边则是撇着嘴的烟老五,鼻孔看人,一副“我有钱,我怕谁”的架势。 这三人身后跟着五位与烟九娘平辈的烟家年轻人。 “三位叔叔好,诸位哥哥好。”李彦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 烟老二微笑点头,还算客气,烟老四“哦”了声,进到屋内,烟老五冷哼一声,看都没看李彦一眼。 五个平辈倒还好,可能是忌惮李彦的官职,纷纷施以大礼。 众人各找座位落座,烟九娘打算把主位让给李彦,顿时惹来烟老五的不瞒。 “九娘你坐,我站着就行。” 李彦把烟九娘按在椅子上,转身绕到身后,胳膊肘拄着椅背,手指缠绕着烟九娘的发梢,笑道:“我把各位叫来是想商量一件事……” 未等李彦说完,烟老五插口道:“不是九丫头叫我们来的吗?怎么又成你了?这可不是李府,你官再大,在烟家也只是个倒插门的赘婿,让你进八椽厅就已经破坏规矩了,你闭嘴,让九丫头说。” 烟九娘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表情凝固,既气五叔说话难听,同时又担心李彦生气动粗。 李彦也感觉到她的变化,轻轻拍一下烟九娘的肩头,示意不用紧张,而后笑呵呵走到烟老五身旁,道: “五叔啊,其实在这之前我还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心想着都是一家人,你又是九娘的长辈,可能是一时糊涂做下的错事,等找个机会单独提醒你一下就算了。可你是真不知道悔改啊,这就怪不到我了。” “什,什么事?”烟老五有些心虚,但依旧嘴硬道:“甭跟我来这一套,我烟老五什么场面没见过,你吓唬我呢?” 李彦无奈叹口气,对钱掌柜使个眼色。 钱掌柜点下头,从袖中取出一沓书信,递过来。 李彦拿着信,阴阳怪气道:“要说五叔的字还真是不错。” “我用你夸,我还有事,没工夫和你磨叨。”烟老五起身欲走。 “五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你能躲哪儿去?”李彦拦住烟老五道。 “李小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烟老二问道。 李彦将其中一封递过去,“二叔看了便知。” 烟老二带着疑惑接过去,打开信纸,只看一眼,便瞪大了眼睛,转头怒视烟老五。 一个眼神,吓得烟老五瘫软在椅子上,捂着胸口装病,哼唧道:哎哟,哎哟,胸口好闷,快点让我回去吧。 待烟老二看完,重重的把信拍在桌子上,指着烟老五道:“老五啊,你呀!你呀!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啊,这要是老爷子活着,还不打断你的腿!” “二哥,这不是我写的啊,都是这小子的诡计,他想挑拨咱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您可别上他的当。”烟老五辩解道。 烟老二突然冷静下来,似乎被这句话有所触动,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道: “李小子,老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封信而已,并不能说明他联合外人算计烟家。当然,二叔也不认为是你在中间搞鬼,你肯定也不会这么做的,是吧。二叔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啊?” “这十封信是钱掌柜从江南带回来的,新中说五叔联合江南烟家夺走和盛苑,这还有一封是我写给江南烟家的,让他们收手,还没送出去。既然二叔不相信有这件事,我觉得我也就没必要再管了。”李彦一边撕信,一边道。 烟九娘听个仔细,一把抢过去,一封一封的看,越看表情越凝重,最后气的浑身发抖,重重的跺一下脚,将信扔向烟老五,委屈道: “我说江南烟家今年怎么事事都赶在和盛苑前面,愁的我寝食不安,原来是出家贼了!” 烟老五咽口吐沫,伸着脖子道:“你们夫妻可真厉害,一唱一和的就想把事情坐实,把和盛苑经营不善的错全都推到我身上,你们做梦去吧,二哥的眼睛是雪亮的,二哥,你可要相信你五弟啊!” 说罢,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烟老二,连烟九娘也想知道二叔是什么态度。 烟老二稳了稳心神,慢条斯理道:“我觉得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老五再混,也不可能去和……” “不用说了,李郎,我们走,从此烟家的事与咱们无关!”烟九娘气的拉起李彦便向外边走。 “九丫头!” “九丫头!” 烟九娘这么一下决心,屋内烟家男人顿时慌了神。 其实,烟老二心里已经相信是烟老五做的了,只是出于袒护五弟,才说出那些话。 他很清楚,如果此时烟九娘撒手不管,后果就是被江南烟家吞并,因为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接手的。 要知道,生意场上的事千头万绪,瞬息万变,细枝末节的事多如牛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每件事都关系着存亡。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有这个能力,他们也懒得去管。 如烟九娘这样的经商天才还需要起早贪黑的操劳,若交给他们管理,哪还有时间读佛经、赌钱、作诗、溜鸟、娶小妾、嫖暗娼…… 所以烟九娘一撂挑子,纷纷追了出来,小辈们说好话哀求,有叫九妹的,有叫九姐的。 烟老二也豁出老脸,装模作样的搧自己一个小嘴巴,实际上连脸皮都没碰到。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三回 烟妙灵和赵构 烟九娘似乎决心已定,不管怎么说,怎么劝,依旧拉着李彦向外走,搞得李彦都有些不好意思。 就当他要开口劝说的时候,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十个太监打扮的人,手里皆拿着仪仗,“肃静、回避”等牌子,进到院里,规规矩矩的分列两旁,而后又有四名宫女快步走进来,往地上一个劲儿的掸水。 李彦好奇的看着,心里泛起嘀咕,猜测着这是什么礼数。 所以,他也就没看见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了,只有他一个人如鹤立鸡群一般的站着,异常突兀。 烟九娘拉了下他衣角,轻声道:“跪下。” “为什么?难道爷爷复活了吗?”李彦蹲下身,轻声打趣道。 “休要胡言乱语,是淑妃娘娘驾到。” 李彦笑道:“就是你那三姐烟妙灵啊?” “你……” 烟九娘刚要生气,只听一声尖细的嗓音喊道:“淑妃娘娘到!” 李彦站起身,微笑着抱拳鞠躬。 “大胆!还不快跪下相迎!”一个首领太监嚷道。 闻言,李彦眉头一邹,抬头怒视那太监,身上的气势陡然凌厉,索性连拳都不抱了,将手背到身后。 那太监久在后宫当差,不知前朝事,更不认识李彦,虽然看到腰上挂着金鱼袋,但狗仗人势,仰仗着淑妃娘娘的权势,倒也没有畏惧,对身旁的小太监道:“给我把他按地上!” 未等那两个太监动手,就见一架两人抬的步撵进到院里,撵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李彦眯眼打量,不禁再一次感叹烟家的基因好,如烟七、烟九娘等这代人一个赛一个的白皙、俊俏。 这位烟妙灵更是没的说,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淡抹胭脂,紧绷的肌肤吹弹可破,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好像随时能滴出眼泪来,男人看了不由得打心底里疼惜。 “住手!”烟妙灵高声呵斥,而后淡淡的道:“掌嘴五十。” 那首领太监应了声,卷起袖子笑呵呵向李彦走来。 “混账!本宫让你掌自己!” “啊?”那太监震惊的愣在原地,虽然心里有疑问,但不敢反驳,用力的自搧起来。 烟妙灵的步撵后面还跟着一个步撵,那个步撵上坐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 看到这里,李彦瞬间就明白了。 烟妙灵这是知道他升太傅,特意前来给儿子拉拢人心。 据李彦所知,赵佶有二十几个儿子,长子赵恒,原配皇后所出,也就是后来的钦宗。 而烟妙灵的儿子排行老九,封康王。 李彦第一次听烟九娘提起时也大吃一惊,随口便说一句:泥马渡康王! 是的,李彦没有猜出,这个故事说的就是赵佶第九子康王赵构,后来的南宋创造者。 烟妙灵走下步撵,双手叠在小腹上,形态端庄优雅,对李彦微微点头。 “臣,李彦拜见淑妃娘娘。”李彦抱拳鞠躬道。 “太傅无须多礼,快快平身,你们也都起来吧。”烟妙灵语气轻柔,嗓音娇弱,这倒和烟九娘的莺俪嗓有很大不同。 而后,烟妙灵招手唤来赵构,道:“快去见过太傅。” 赵构瞄了眼李彦,脸上写满不情愿,因为他和李彦也只相差四五岁而已,从小目中无人惯了,所以从心底里排斥赵佶给他安排一位这么年轻的师傅。 “拜见太傅……”赵构有气无力道。 李彦笑嘻嘻回礼,“见过康王。” 礼毕,赵构立即撒腿跑到烟九娘面前,抱住烟九娘,开心道:“小姨,你上次教我的方法果然有用,我的店铺赚钱啦。” 不知怎地,李彦突然醋意大发,可能是因为赵构抱的也太紧了吧。 烟九娘满脸尴尬,陪笑道:“好好好,赚钱就好。” 烟妙灵看出院内气氛不对,疑惑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时候自然不用李彦多嘴,他气呼呼的盯着赵构,心道:抱妻之仇,不共戴天! 烟老二不敢隐瞒,如实的讲述给女儿,烟妙灵无奈的叹口气,道:“按理说本宫没有资格再管烟家事,但五叔也太过分了些,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今儿个不打醒你,恐怕日后还会惹出大祸。” 说罢狠狠地瞪一眼烟老五,再看烟老五,瞬间瘫坐在地上,不敢说话,不敢反驳,不敢辩解,只有乖乖等打。 “打三十板子算了。”烟妙灵吩咐道。 一声令下,两名手拿红头仗的小太监架起烟老五便往外走,院内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求情。 又过一会,只听木棍击肉的声音从墙外传来,每打一下,烟老五都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父亲大人,我要为爷爷上柱香。”烟妙灵丝毫不在乎叫的死去活来的烟老五,语气平淡道。 “好。” 烟老二答应一声,率先出离院门,其余人众星捧月一般围拢着烟妙灵向祠堂而去。 李彦没有跟着去,待众人走远,来到烟九娘和赵构近前,直接横到二人中间,打掉赵构拽着烟九娘胳膊的手,道:“九娘去祠堂吧,我要给我的学生上课。” 烟九娘怎会看不出来李彦的心思,轻轻拧了下李彦的后背,还是听话的走了。 “小姨……” 赵构刚要追上去,李彦疾走一步拦在他身前,笑道:“你留下来上课。” “就你?”赵构用眼角轻蔑的看着李彦,撇着嘴道:“我知道你,一个偏远小县的泼皮,不过是会拍马屁罢了,你能教我什么?” “我能教你什么……”李彦坏笑一声,道:“我娶了你小姨,还不能说明我本事大吗?” “呵,这叫什么本事?”赵构咧嘴嗤笑,可转瞬间就来了兴趣,激动道:“是啊,你是用什么办法娶到我小姨的?” 李彦拔了拔胸脯,挺了挺腰板,故作高深一笑道:“这就是我要教你的学问,在我老家叫泡妞,也可以叫撩妹,想学就给我鞠个躬。” “泡妞?撩妹?”赵构听到两个脑海中没有的词汇,登时双眼放光,深深的鞠一躬道:“求太傅教教我吧。” “嗯……孺子可教也,学习态度还不错嘛。”李彦摸着下颚,一副老学究的口气,继续道:“泡妞三要素,高、富、帅。啊,当然,这个你不用考虑,没有比你家再有钱的了,那我就教你如何成为国民老公吧……” 第二卷 步步惊心入汴梁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四回 李彦与赵构坐在院子里足足聊上一个时辰。 期间,烟妙灵祭拜完烟老爷子回来见到二人竟能这么投机,欣喜的不行,立即吩咐下人搬来凳子、桌子、茶水、点心等吃食,并让两个宫女们在旁边伺候着,她则带着烟家众人去八椽厅商议事情。 李彦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烟妙灵会和烟家人说什么,无非是眼下李彦在朝堂上地位很高,一定要恭恭敬敬的捧着云云。 其实她是想让李彦帮她儿子上位,不然也不会一进门就连打两人,掌??首领太监,杖责亲叔叔,这一切都是做给李彦看的。 赵构可能是因为身体里有烟老爷子的基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才,对泡妞这门学问悟性极高,可谓是一点就通,并且还能举一反三。 李彦觉得他以前只是没开窍而已,毫不怀疑经过他的点拨,以后的成就绝对可以超过他的舅舅烟七,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能只有理论,主要还是实践,两名宫女就是实践的对象,经过一番挑逗,最后那两个宫女被李彦和赵构撩的小脸通红,眼前小心心直冒,欲望从双腿之间喷薄而出,迷离的眼神,充血的红唇,扭捏的身姿,夹紧的大腿,都在诉说两个字…… ……想要。 李彦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去挑逗一个宫女,其实他是想收买这个宫女做他的眼线。 毕竟前朝官员是进不去后宫的,而赵佶的真实想法和对外人不能说的话,往往会在后宫吐露出来。 而李彦和后宫的人碰面的机会可不多,想把察子安插到后宫更是难上加难,如今天这等良机真是十年难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彦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用一个承诺换来一颗忠心。 当然,这些话都是背着赵构说的。 烟妙灵给烟家人开完会后,李彦在烟家的地位明显上升,轮着番的给他敬酒。 而烟九娘也看在三姐的面子上与烟家重归于好,看似一切都异常和谐,实则各藏心机。 李彦知道烟妙灵想让他做什么,他必须答应,因为他需要借助烟妙灵稳住烟家。 烟妙灵知道烟九娘的心已经不在烟家,搬空是早晚的事,但她必须假装不知道,权当送给李彦的礼物,因为烟家利益与她儿子的皇位相比,不值一提。 有点乱,但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就是这样组成的,甚至比这还乱。 总之一句话,达成自己的目的,让对方也满意,这就是最成功合作。 可烟妙灵不知道,李彦压根就没想过双赢,因为他要通吃…… 不过席间李彦出于好心,以算卦为借口送给赵构一句话:亲岳疏秦兴杭州。 岳指的是岳飞,秦当然是秦桧,杭州是赵构定都之地,至于他能理解多少,李彦也不太关心。 毕竟,等他从江西回来后,赵家的江山就易主姓李了,历史也将改写,如果没有靖康耻,很有可能接下来的事也都不会发生,那这句话就是一句废话。 …… 四天转眼便到,虞侯派人送来消息,大军提前出发,让李彦压着粮草和送给江西军饷跟在后面。 李彦听后咧嘴一笑,这正合他意,用半天的时候和户部做好交接,便带着一百五十多辆马车出离汴京城,向南行去。 …… 李彦、师师、蔡郑氏、浣兮四人坐在一辆超大号的马车里,师师和蔡郑氏沉默不语,看着李彦和浣兮玩打手背游戏。 “师师姐玩不玩?我玩不过浣兮,她反应太快了。”李彦贱兮兮道。 “无聊……”师师扭过头,冷冷道。 李彦撇下嘴,悻悻的又跑回去缠浣兮。 “李郎,下雨了,你的那些火药……” 正当李彦和浣兮笑的前仰后合之时,师师突然出完提醒道。 “啊?还真下雨了啊?”李彦弯腰跑到窗口,伸出手,几颗豆大的雨珠落在手心里,后怕道:“还好杨姐姐提醒带雨布,我下去看看。” 李彦跳下马车快步向车队走去,他们一行有千余人,五百名禁军兵士,两百名吴宵带领的李府家丁,五十个卫社穿甲人,还有一百多车夫,剩下零零散散的有厨子、大夫、丫鬟等等。 李彦把宋三和鲁智深留在家里,这样他能放心很多,要说忠诚,在李彦心里宋三绝对是头位,而大和尚鲁智深刚正不阿,言出必行,答应帮李彦守好家眷,想来也定能做到,没有后顾之忧,李彦便可以安心做事。 “大人,您怎么下来了,淋湿衣服,小心生病。”吴指挥着众人盖雨布,转头看见李彦,立即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 “我没那么矫情,其他的车无所谓,这两辆一定要保证不能沾到雨水。”李彦指着紧挨着大马车后面的两个车说道。 “大人放心,小的懂。” 李彦点点头,伸手掖了掖雨布,对众人道:“停一停,先把蓑衣换上,斗笠戴上,前面要是有村庄店镇就暂避一下,我们不急,物资完好最重要。” “是!” “遵命!” ………… …… 交代完,李彦还是不放心的绕着那两辆马车走上一圈,这两辆车上装着大大小小五十多个箱子,浮层的箱子里装的是衣物、吃食等用品,而里面却夹带着十箱手榴弹,十箱地雷,这都是李彦要送给蔡喵喵的。 那个躲在柜子后面的人叫孙斌,是蔡喵喵留在京都的亲信,李彦从他口中得知蔡喵喵已经掌握五万大军,但并没有反宋的意思,而是要攻打江西南边的大理国。 李彦得知这一消息后,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蔡喵喵果然有本事,而且有胆量,竟然敢去打段氏大理国。 所以,李彦送给她二十箱火器,助她成功。 但同时也就意味着李彦这一趟可能会空手而归。 (七十万字,感觉再写下去也没啥意思了,所以……太监了,我的q是2174224347,发订阅截图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