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魂秘术》 第一章 终点站灵门村 我叫陈侨,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作为一个地地道道农村出身的孩子,我特别知道能来大城市生活是多么不容易,所以早早就开始找工作想留在这里。可是,爷爷的一个电话让我不得不改变主意。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电话也拉开了一个巨大迷局的序幕。 爷爷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正和几个混得不错的哥们儿吃散伙饭,酒正酣时,吹牛玩笑不在话下。喝的正开心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行了,哥儿几个,我去接个电话。” 座机号,我爷爷没有手机,这是村头老王家小卖铺的电话。 “爷啊,咋的了…” 啤酒白酒灌了不少,我的舌头都有点大了。 “小子,回来一趟。” 爷爷的语气有点奇怪,有气无力的。他老人家从小对我很严厉,说话一直都是铿锵有力的,要不是听见他习惯性地喊我“小子”,我都怀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而且,爷爷一直都是很支持我在外找工作的,还对我说过让我不要再回去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想到这,夜风再一吹,我这酒醒了一半。 “我这找着工作呢,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没啥事,爷有重要的话跟你说,明天务必回来。” “什…” “嘟嘟…” 老头儿挂我电话了? 我疑惑的挂上电话,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农村晚上休息都比较早,我爷爷更是一般八九点就睡了,能这么晚找我看来真是有急事。 回到酒桌上,我也没了喝酒的兴致,连忙和几个哥们儿告了别、买了明天一早的大巴票。我上学的城市离老家距离不近,要是想明天到家的话就得坐一白天的大巴车。 第二天,我早早的打好了行李,坐上了返乡的长途汽车。想到马上要回家了,我心里思绪万千。不仅仅是对我爷爷的担忧,还有很多疑惑。 我的老家在西北地区一个极偏僻的地方,穷且落后。穷到什么地步呢,就好比现在都9012年了,我老家还像内地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电都没通。这倒没什么,奇怪的是,我们家我和我爷爷两个人,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外来户。这么穷的村子,为什么爷爷要带我在这里安家? 那一年我13岁,我爷爷带着我来到这个叫栖凤村的地方安家。而我13岁之前的记忆则变成了是一片空白。我根本就不记得我父母的样子,也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据爷爷说,那年我们原本的老家闹了灾,父母亲戚都死绝了,爷爷才带着我逃了出来,我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丢失了记忆。 这个说法我一直信到了十八岁,直到我上大学之后我才开始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哄我呢? 我出生的时候都九十年代中期了,国内什么地方遭过这么大的灾能灭家灭族?还有,什么病能让人失忆?有一段时间我天天照镜子自我审视,回忆我小时候是不是得过脑瘫。 不过没用,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我爷爷就这一个说法。再问,再问就要烟袋锅子敲人了。农村还是比较传统的,我也不敢太和他老人家争执。 越长大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就越多。比如我十八岁之前我爷爷不许我晚上出门,天一黑都不行;比如老头跟我说23岁之前不能破童子身(这个老头是想多了);再比如,我爷爷总是夜里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然后不知去向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更奇怪的是,我居然一条都没有破坏过,就这么怂包的活到了今天。 我无聊的看着窗户外彻底黑下来的天,心里想着这次回家一定要跟老头问个清清楚楚的。至少得说说,我爹妈到底是个什么样吧? 就在我的思绪神游天外的时候,大巴车突然猛地一个急刹车,发出一声巨响! “操!你他妈的不看路啊?” 大巴司机拉开窗户破口大骂,好像是突然有个人冲到了马路上。 “开门!我要上车!” 一个穿着改良汉服加牛仔裤的年轻人神神叨叨的猛敲车门,看样子是过路的想打车。我瞅了几眼,除了被这年轻人的造型惊呆了之外也没啥好奇的。马上就到家了,我要抓紧时间眯一会儿,回去还要和老头谈判呢。迷迷糊糊的,司机好像和年轻人吵了几句,但还是让他上了车。 没想到,那个改良汉服居然跑过来坐到了我身边。 “哥们儿,有火儿没?” 我不耐烦的斜了他一眼。这货长得还挺帅的,是小姑娘们喜欢的那种,我对他更没好感了。 “车上不许抽烟。” “那不一样,别人点火是抽烟,我点火嘛…” 改良汉服故意拖长了尾音等着我发问。我心里冷笑一声,要是我有这搭讪的好奇心,还用守身如玉二十载吗,你爱说不说。 “我告诉你,”他自讨了个没趣,还是不死心的趴在我耳边说,“我是招鬼。” 我严肃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我看你就像鬼。” “你不信啊?” 改良汉服饶有趣味的冲我笑笑:“我告诉你吧,这辆车被附近的厉鬼钉了标记。再过一会儿,过了前面万安桥,这一车人都得死。”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虽然改良汉服看着不靠谱,可他是怎么知道万安桥这个名字的? 我们村里人都知道,“栖凤村前万安桥,万安桥下百鬼号”。万安桥的来历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可万安桥的鬼故事却是所有小孩儿的噩梦。我爷爷也给我讲过,说是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已经消失了的万安桥就会再次出现,踏上了就是黄泉路,去的是鬼门关。 爷爷说,那是因为修筑万安桥的时候出了大事,不得已用活人祭祀,以至于怨气冲天。平时还有神灵镇着,可到了七月十五这一天,鬼门关开、百鬼夜行,千千万万不能来这儿。所以他老人家从来不让我到这儿来玩。 我原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可是后来查了资料,才发现栖凤村太偏僻,平时根本就没人来,所以万安桥旁大多数时候都相安无事,可唯一出过几次离奇命案,全都是七月十五这天。 万安桥早就没了,改良汉服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小子也是栖凤村的人?我有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下,不,栖凤村绝对出不来这种奇葩。 “你怎么知道万安桥的?” “这你不用管,你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狐疑的打开手机,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我告诉你,”改良汉服神神叨叨的看着我,“栖凤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鬼门村。” 第二章 只有一个活人 鬼门村? 这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改良汉服突然收起笑嘻嘻的面孔,严肃的指了指窗外。 起雾了…雾气来的倒是不浓,只是铺天盖地的,夹杂着阵阵冷气。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顺着改良汉服的目光再往前看,瞬间被吓了一跳! 桥…… 茫茫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座桥!我惊恐的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石桥,刚才明明没有的!不,我在栖凤村活了二十多年,也没见过这座突然出现的石桥! 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万分惊恐的回头看着改良汉服。 “这…” “嘘!” 改良汉服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你看司机。” 对啊,突如其来的大雾,突然出现的石桥,大巴车司机竟然和没看见似的往前开。再一仔细看他的脸,我吓得血都凉了。大巴司机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最可怖的是他的眼睛里不见了黑眼仁,全是眼白! 我哆哆嗦嗦的看着改良汉服,说不出话来。 “你仔细想想,”改良汉服凑近我,“车上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多吗?” 不,不对! 栖凤村只是个小村子,做到终点站的应该没几个人。而且一路上的乘客上上下下,这时候应该没几个人了才对,可是现在得大巴车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乘客。更古怪的是,车里异常的安静,所有乘客都诡异得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这…这一车人…” 我紧张的看着改良汉服,下意识得握住了前排得座椅。 没想到的是,我这一抓,好巧不巧刚好碰到了前排乘客得头!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转过了头…真的只是转过了头,身体没动。 没有活人的头能180°旋转…… 何况,这个下午还和我聊过天的大哥,此时脸色惨白发青,然后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瘆人的笑。 他嘴里都是鲜血! “卧槽!!” 我没忍住喊了一嗓子,改良汉服想捂住我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就这一瞬间,车上原本还安安静静坐着的乘客齐刷刷地转过头死死的盯着我!和那个可怖的前排乘客一样,所有人都阴森森的笑起来,露出满嘴的鲜血! “真能添乱!” 改良汉服瞪了我一眼,紧张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支我从来没见过的管子。不过也不见他干什么,紧紧的握在手里。 “大师,上啊。” 我拉住改良汉服的袖子,偷偷在他耳边说。 “什么鬼大师,”改良汉服又瞪我一眼,“还不到时候。给我一支烟。” 这是他第二次要烟了。我已经彻底慌了,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支烟递给他。 改良汉服小心翼翼地捏着一点红色的粉末洒在烟头上,然后点燃香烟。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烟头产生的烟雾笔直的朝着前方延伸,散发出一种奇怪得味道。而就在这时,车上的所有乘客竟然又缓缓地转过了头。 我满肚子的疑惑,刚想开口询问,改良汉服又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鬼门关开喽!”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高喊了一声!这根本就不是司机大哥本身的声音! 这声音就好像是尖锐的金属片相互刮蹭一样,听了让人浑身发毛。冷森森的空气顺着我的脖领子灌了进去,配着还没干透的冷汗,让我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眼角一瞥,我发现原本还藏在雾气里的万安桥,已经无比清晰了。 “大师…”我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地在改良汉服耳边说,“发大招吧,咱们怎么逃出去?” 改良汉服突然冲我笑了一下:“谁说我要逃出去?我就是要进鬼门关!” “别…别开玩笑。” 改良汉服紧紧攥着手里的管子,不停的张望着,看得出来他也很紧张。 “谁开玩笑了,我盯这辆车很久了,谁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倒霉蛋在车上。我告诉你,鬼门村不是能进就能进的,我都等了整整一年了!” “大师你想进就进,别拉上我啊,我还是个孩子!” 眼看着大巴车就要上桥了,我紧紧的拉着改良汉服的胳膊,都喊岔了音儿!可是改良汉服根本就不搭理我,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啊卧槽! 就在我准备破罐破摔砸开车窗跳出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箫声!而箫声响起的时候,改良汉服在我身边突然站起来大骂了一句“卧槽”。 下一瞬间,更令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车上所有的乘客连同我坐着的这辆大巴车竟然消失不见了! 是真的消失了! 我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面上,改良汉服却好像早有意料一样稳稳地站住了。 我彻底惊呆了,闹鬼我都忍了,这他妈简直就是反人类! 我原地转了几个圈蹦跶了两下,甚至打了自己一巴掌才确定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现实。 “鬼呢?”我的手抖得厉害,颤抖着抓住改良汉服,“鬼呢??能解释一下不?” “你问他!”改良汉服没好气的甩开我的手。 顺着他的目光,我竟然才发现我们前面居然站着一个人!那是个小个子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正稳稳地站在…那个诡异现身的万安桥上。 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小个子男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他手里正拿着一支萧。刚才的声音原来是他发出来的,难道我们坐的这辆大巴车和满车的恶鬼,都是他“变”没的? “不自量力。” 那男人走到我们面前停住,目光落在改良汉服身上,就像一个教训人的长辈。 我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这人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一举一动颇有宗师风范,而且长得居然还和改良汉服有几分相似。 “你俩…不会是一家子吧?” 我扭头瞪着改良汉服:“耍我呐?!” “跟你没关系,”改良汉服不搭理我,别扭的转身要走,“赶紧回你的家。” 这他妈叫什么话!我不就是想回个家吗?又坐鬼大巴又要进鬼门关,裤子都湿了,这哥们儿说和我没关系? 我刚想骂两句,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停在了我们面前。 “行了,上车。” 小个子男人有点无奈的冲着我们说了一句。 改良汉服还没说话,我就先走过去拉开了车门。不管去哪儿,我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带着了。无意间回头瞥了一眼,万安桥还安安静静的矗立在雾气里。 “慢着,”那小个子男人突然回头扫了我一眼,“你八字是什么?” 第三章 回村 “什么?” 我一时间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愣住了。 “不告诉他。” 改良汉服转过身拉住我就要走。 “他让我来的。” 听到中年男人的这句话,改良汉服停住了脚步。 “跟我回去吧,全世界都在找你。” “哼,”改良汉服不屑的笑了一声,“找我,找我回去杀我吗?” 中年男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缓缓地说:“有些事情我们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你必须回去才行,只有回去了才能…” “对不起,”改良汉服冷冷的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我不习惯坐以待毙。” 说着,改良汉服回头看着我:“你走不走?”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持续蒙圈中…中年男人让改良汉服回家,改良汉服怕回家被打死不回去…这都什么和什么,黑社会啊? 我只是个无知弱小的吃瓜群众啊! “走,大师,咱怎么回去?” 改良汉服冷冷的扫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自己走了。 我心里简直万马奔腾,这时候他耍酷走了,我怎么办?改良汉服虽然神经,好歹是说过几句话的,那个黑西装中年男要是真的是黑社会可咋整。 中年男人这次并没有阻拦,走过来和我一起看着改良汉服的背影越走越远。 “孩子大了,不好带了,你说是吧…”中年男人冲我露出一个微笑,“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是甘源的朋友?” 原来改良汉服叫甘源。 “不是,我们在车上认识的,我就是坐车回家而已,”我连忙解释,“我叫陈侨。” 中年男人古怪的打量了我一眼:“是姓陈的?不是姓吴?” “瞧您这话说的,我就算被吓傻了也不至于不记得自己姓啥啊。” 中年男人又反复看了我几眼,直看的我心里发毛才点点头:“上车,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我张了好多次嘴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中年男人也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坐在后排,偶尔看着窗外。直到离开万安桥附近,他才开口问我要去哪儿。 “栖凤村,您要是不认识路,把我放路边就行。” 中年男人笑笑:“哦,你还有胆子一个人待着?” 我尴尬的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这不是大师您把邪魔外道都赶跑了嘛。” 出乎意料的是,中年男人笑得更厉害了:“小伙子,你真以为你上了那辆车是一个意外?” 他这句话吓出了我一身冷汗:“您这是什么意思?” “嗯,栖凤村,”他好像在品味栖凤村这三个字似的,“你的命格不一般。我们家甘源虽然有胆气,不过手艺还是潮了点,时间都算错了。跟你说句实话吧,今年的鬼门关出了岔子,应该是明天才能开,今天的鬼门关是为你一个人开的,那一车人都是你的陪葬。” “我说大师,”我被他这番话惊得脸部痉挛起来,“这玩笑可不能开。” 中年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吧,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见鬼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简直欲哭无泪啊!还想再追问几句,车子已经开到了村口。我无奈地道了谢,准备下车。谁知道中年男人又叫住了我,塞给我一张名片。 “对了,什么时候觉得害怕了,就拿着这张名片来找我,我叫吴彤。” 我盯着名片有些发愣,岑笙居—吴氏古玩,总经理吴彤。 就在我莫名其妙的时候,黑色轿车已经开走了,而我还站在村口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回乡奇妙夜? 除了这次见鬼的经历,我心里还有太多的疑惑。刚才神经一直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来不及细想,现在安静下来了,却让我越来越头皮发麻。 爷爷他明明严令禁止不让我七月十五到万安桥那里的,可前天打电话为什么让我一定要这一天回家?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我爷爷是想让我遇到万安桥;第二…刚才吴彤说过的,原本万安桥出现的日子应该是七月十六,我爷爷也直到这件事情。不管是哪个可能,都让人觉得细思恐极。 我爷爷,心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站了一会儿我忽然想到刚才吴大师说见鬼的日子还多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还好天都快亮了,农村人起得早,已经能看到人影儿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和爷爷问个清楚。 想到这,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 可是到家的时候,又让我震惊了一次。 我家的大门居然上着锁,而且落满了灰尘。看这样子,说是一年半载没人住也有人信! 不对啊,前天爷爷不是才给我打过电话吗? “爷!爷你在不!我是陈侨,我回来了!爷!” 我心里慢慢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在门口大叫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哎呀,这不是小豆子吗?” 我正喊着,身后突然转出一个人来。这人我认得,是隔壁的陈大爷,和我爷关系不错。 “大爷,我爷呢?” “你爷走了半年了,咋,你不知道?” 走? “你说清楚!”我心里一冷,着了急,“什么走了?” “你这小子,”陈大爷不满的扯开我拽着他胳膊的手,“还能哪个走,不知道那老小子上哪儿浪去啦!” 我这才踏实了一点。 “不对啊陈大爷,前天晚上我爷还在村头小卖铺给我打过电话呢。” 没想到我这句话一出,陈大爷的脸刷地白了:“你这小子别瞎说,哪个村头小卖铺?” “老王家啊,”我莫名奇妙的看着一脸严肃的陈大爷,“咋的了。” “老王家半年前被一把火烧没了,”陈大爷低声说,“人、东西,都没了,那地方现在还是一片废墟。谁给你打的电话?”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冷汗又下来了。 难道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特意骗我回来? 可是,我爷要走怎么会不和我说一声呢?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怕吓着陈大爷,连忙定了定心神,“大爷,我爷走的时候说啥了没?” “好像是说啥来的,哎哟你看,大爷老糊涂了都忘了。你三叔也在场,晚上他干活儿回来了大爷给你问问他。” 三叔是陈大爷的儿子,很孝顺,陈大娘没了之后就让大爷和他们一起住。 我道了谢,借了把斧子劈开了爷爷上的锁,然后送走了陈大爷。 为什么是我呢? 那个吴氏古玩的吴彤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鬼门关要为我开,什么是命格奇特?一脑门子的官司让我头疼不已,还是先进屋吧,说不定爷爷能给我留个信啥的。 第四章 爷爷的口信 推开了尘封的大门,我心里感慨万千。这就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小时候,我总是羡慕别人家热热闹闹,觉得我和爷爷两个人冷清。可没想到,现在爷爷也不知去向了。 我溜达了一圈,家里除了积了很多灰尘,和我走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让人失望的是,爷爷什么都没给我留下。更奇怪的是,离开这个决定似乎是爷爷临时做的,桌子上甚至还放了一只装着半碗水的碗。我爷爷是个非常仔细的人,绝不可能不打扫干净就离开。 因为没什么收获,我去村头老王家小卖铺转了一圈。果然和陈大爷说的一样,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我又试着拨了一下那个座机号,不出意外,空号。 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交织在一起,我发现我都快麻木了。 天黑了,村里还没通电,我只点了一盏油灯。实在是无事可做,我无聊的坐在桌旁发呆,脑子里一遍遍过着我这两天的经历可是还是一头雾水。唉,这时候要是改良汉服…哦不,甘源在这儿也行啊,至少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豆子,豆子在家不?我是你三叔啊!” “来了!” 对了,下午陈大爷说了,晚上让三叔过来告诉我爷爷的口信儿。 “豆子,你回来了!” 我一打开门,陈三叔就高兴得拍了拍我的肩膀。干活儿的人有劲儿,这一下子差点给我拍躺下。 “回来了,叔。” “对了,你上回不是还说要留下找工作吗,咋又回来了?” “害,”我苦笑了一下,“一言难尽。叔,你最近咋样?” “好得很,”三叔又拍了我一巴掌,“对了,你爷走的时候嘱咐过,要是看见你回来就告诉你,千万别回来!” 我跟被雷劈了一样看着陈三叔:“啥?” “哦,后面还有一句,要是回来了也千万别回家住…”陈三叔看着我的表情,笑容有些尴尬,“要是回家住了,不管晚上有啥动静,千万别管也别去看。” 我欲哭无泪,爷爷这是真有事瞒着我啊! 自己家里,能有啥动静,耗子? “行了,万一有啥事,你就…自求多福吧!” 陈三叔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朝里屋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不是,这是什么操作?嫌我一个人不够害怕吗?回忆起昨天在大巴车上满嘴是血的那些乘客,我浑身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有点冷。 我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自我催眠。我一大小伙子我怕啥?对了,不是都说肩上、头顶三盏阳火吗,拍拍就好了!我啪啪啪一顿拍,别的不知道,感觉快脑震荡了。 回卧室之后,我关紧了门窗,才钻进被窝。昨天折腾了一下,铁铮铮的汉子也挺不住。 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笃、笃、笃…” 什么声儿? 睡得太沉了,我习惯性的以为是宿舍下铺的大傻子在踢我床。迷迷糊糊的刚想开骂,猛然间想起来,我是在老家!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我腾的坐起来,仔细听着声音的来源。 这是…敲窗户的声音? 我眯着眼睛看着窗户,怎么看怎么别扭。我家的窗户还是那种老式的纱窗,虽然没拉窗帘,不过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外面。 等发现了是为什么别扭之后,我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窗户上…有个白色的人形影子! 卧槽!说来就来? 那白色的影子不紧不慢的敲着窗子,也不急着有下一步的动作,好像猫捉耗子一样在调戏我! 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啊,哆嗦了一阵子之后,我突然心头火起!妈的,老字好歹也是血气方刚大小伙子,能被这个鬼玩意儿吓死吗?我忽然想起来老话说,鬼怕恶人! 对,想起来就做,我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把剪刀,冲着窗户就破口大骂!真是什么难听我骂什么,这辈子的脏话都想起来了,听的我自己都牙碜。 骂了一阵子之后,那白色影子窗户也不敲了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儿。我累得够呛,也不那么害怕了,索性坐下来喝口水准备接着战斗。 就在这时,白影子忽然伸出一只“手”,在窗户上写了两个血字…… 床下…! 我浑身激灵一下子,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床下…有东西? 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一幅幅恐怖电影画面,什么回魂夜回来找自己的尸体什么的…难道我的床下…?肢解的尸体…或者一具白骨?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冲过去掀开了我的床板! 尸体倒是没有,不过却放着一口黑漆棺材! 我的个妈呀,不会是我爷爷放的吧!这老爷子干啥呢? 一错神的功夫,窗外的白影子忽的不见了!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棺材里装的是什么呢?这念头蹦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好奇害死猫! 可是越是克制,这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感受就越强烈,就好像有什么力量控制着我让我去打开这口棺材。我擦了一把冷汗,棺材里的东西似乎有魔力,在召唤我把它放出来。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现在出是肯定出不去了…床底下这么口邪性的棺材在,屋里我也呆不住啊。 不管了,一狠心一咬牙,我缓缓地推开了棺盖…刚刚推开一条缝,棺材中突然渗出了猩红的鲜血!我惊得连连退后好几步,也不管有没有白影子了拉开门就想往外跑,可就在这时,黑漆棺材里又冒出了一阵阵夹着血腥味儿的白雾! 雾气越来越多,我根本就看不见门在什么位置。这下糟了,我心里瞬间绝望,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后退,猛地撞到了一个坚实的物体。我炸着胆子摸了摸,似乎是我的衣柜。身体有了依靠,我感觉不那么惶恐了。冷静了几秒钟之后,我决定试着能不能摸出去。 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突然手里一凉,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 那东西软软的、滑滑的…是一只人手! 卧槽!什么玩意儿! 我浑身血都凉了,差点就喊出声,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猛地扑在了我的身上! “鬼啊!!!!” 第五章 棺材里的东西 “别怕。” 就在我被吓得失去理智准备夺路而逃的时候,白色影子一把摁住我,突然出了声,还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更可怕的是,这女鬼身上软软的紧紧贴在我身上,一双瘦削冰凉的手在我身上按来按去…… 随着那只手冷冰冰的移动,我忽然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这女鬼按的位置有古怪! “大…大姐,有话好好说,我是良民!” 我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呵。” 女鬼一声冷哼,冰冷无比的双手猛地紧紧的扼住了我的脖子。 “这样就好,”女鬼紧紧按着我,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现在告诉我,你是姓吴还是屈?” “嗯…”我眼前发白,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我姓陈。” “姓陈?”女鬼突然停顿了一下,“告诉我你的八字?” “9……97年7月29……”我被女鬼卡的喘不过气来,“夜里,十一点多。” “不对啊,”女鬼仿佛愣住了一般,手上突然发力,“你给我老实点,说实话!” 她的力气很大,卡得我都要背过气去了。 不过,我这才趁机看清楚这女鬼长得什么样子…一点都没有我想象中的七孔流血脸色青紫,反而长得异常精致!她整个人得五官都小小的,十分立体,皮肤又光滑细腻…总之,我都忘了现在的处境,有点看呆了。 不过,这女鬼得眼睛里透着一丝冷冽,简直像个杀人不眨眼得女魔头。 “我再问你,”女鬼的眼神想把刀子一样刺在我的脸上,“你叫什么,生辰八字是什么!” 就在我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屋外忽然突兀的响起一阵乐器的声音。 这声音深沉浑厚,有点像那天吴彤的箫声,可又更低沉。 而就再乐器声响起得那一刻,屋里得雾气竟然淡了不少!难道,是有人来救我吗?不知怎得,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了改良汉服的面容…… 一种隐隐的预感涌了出来,爷爷的失踪、莫名出现的甘源、还有眼前的女鬼,是不是都是为了一件事呢…… “破我的阵?”女鬼冷哼一声,“下辈子吧!” 说着,女鬼走到屋子的西北方掏出三块小小的金属片,然后把它们摆成一条直线。 “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动。” 我看准机会想趁机逃跑,女鬼突然扭过头冷冷的扫了我一眼。 我讪讪的退回来,看着女鬼的一举一动。 她把三块金属片排好,手指绕着它们不断地在虚空中画着圈,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可窗外的乐器声不但没减,反而越来越近了。 “哼。” 女鬼冷哼了一下,突然双手合十,一声爆喝! “起!”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三个排成一排的金属片竟然全都自己立了起来!不仅如此,这三个金属片还不停的颤动着就好像附近有什么磁场似的! 我再一次惊呆了! 女鬼的行动起到了效果,外面似乎有人喊了一声什么,然后乐声忽然停住了。 就在这时,女鬼站起身来两步走到黑漆棺材旁,一把掀开了棺盖! 我忍不住好奇心,看了一眼,可就这一眼让我肝胆俱裂! 那黑漆棺材里安详躺着的尸体,竟然是我的爷爷! 他老人家骨瘦如柴,脸色铁青,身上还布满了尸斑…就那么双眼紧闭躺在那口黑棋棺材里! “哼,老东西。” 女鬼冷哼一声,就要伸手去翻动我爷爷的尸体。 可就在这时,我爷爷突然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没有眼白,黑漆漆的瞳仁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 “陈桥,你回来了。” “啊!” 我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终于受不住刺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豆子,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吼起来,接着一盆凉水毫无征兆的泼在我的脸上! “啊!” 我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眼前一片发黑。过了十几秒钟,我才发现我站在院子里,陈三叔一脸担忧的站在我身旁。 “这是怎么了小豆子,今天一大早我就看见你家门开着,推门进来就发现你躺在地上了。咋回事啊?” 太阳已经老高了,我的头还一阵一阵发懵。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对了,女鬼,乐声…还有…棺材! 想到这里,我一个箭步冲回了卧室。可是,我的床板还好好的放在床上,哪里有什么棺材?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梦吗? 不对!我连忙照了照镜子,脖子上有清晰可见的手指印。昨天根本就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我说小豆子,”陈三叔连忙追进来,“你这别是中邪了吧,可别吓唬三叔啊。” “没事,三叔,”我心里乱的要命,只想一个人好好的理理头绪,“可能是我梦游了,您回去吧。” “有啥需要的就和三叔说,别见外。” 我点点头。 “对了,三叔,我爷他走的时候您看见了吗?” “那可不,”陈三叔肯定地说,“还是我送他上的长途车。” “长途车?”我疑惑的问,“去哪儿的?” “哎哟,这你爷可没说,不过我看终点站是建州。” 建州?那地方离我老家有几百公里了,跨了好几个省,我爷去那儿做什么? “知道了,谢谢三叔。” 送走了陈三叔,我心烦意乱的掀开床板,果不其然下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默默的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理思绪。诡异的大巴车,为我而开的鬼门关,还有吴彤甘源、昨天的女鬼…这一切好像是一张网,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法挣脱。 八字…… 昨天的女鬼又问了我这个问题,还说不对。什么不对呢?我的八字不对? 我记得我从小就没有过过生日。每当我羡慕村里其他孩子过生日的时候,我爷总说,我的生日不吉利,不能过。可是我追问怎么个不吉利的时候,他却怎么都不说。 昨晚的黑漆棺材和棺材里爷爷的样子……就算是大白天,还是让我冷汗不止。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请问这是陈桥家吗?” 第六章 水中影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 眼前站了一个瘦高个,约莫四五十岁。 长相可是有点一言难尽,一张刀条脸,大麻子套小麻子,左脸颊颧骨上的麻子上还有一撮毛。 瘦高个堆了一脸笑,脸上的麻子都挤在了一起:“小哥,这是陈桥家吗?”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找我的? “你是哪位?” “嗨,我是…” 瘦高个的话说了一半,突然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 这过程很短暂,他的脸上也还堆着笑,可我却分明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这个莫名其妙来找我的,难道也和爷爷失踪的事有关? “这位小哥,你就是陈桥吧?” “我……”我留了个心眼,“你到底是谁啊?” “嘿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叫屈智生,”瘦高个自我介绍着,递给我一支烟,“不才,在洛阳做点古董生意。半年前,你爷爷联系我说你家有好东西,喊我来掌掌眼。这不,到了你们村,才知道你爷爷他老人家云游去了,找到了你。” 我家有宝贝?那我还能这么屌丝? “我爷爷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我家有啥。我看你是白跑一趟了。” 本来就没好气,他这么没头没脑的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他,小马扎一撤就想回屋。 没成想,屈智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两只又细又长的手指猛地扣在了我的脉搏上! “啊!” 一阵刺痛,让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屈智生的手指触碰到我手腕的那一刻,就仿佛一根针狠狠的扎在我的手腕上……那种疼,简直无法忍受。 “你干什么!” 我火大的想甩开屈智生的手,可却怎么都摆脱不了。 “疼吗,”屈智生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阴气缠身,沁入肺腑,能不疼吗?” 我心里猛然一动,他知道什么? “我不懂你说什么,”我终于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你不是古董贩子吗?怎么还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什么阴气!别瞎说!” “嘿嘿,”屈智生冷笑一声,抱着肩膀看着我,“要是不信我的,今晚十二点站在月亮底下照照镜子,看看你背后是啥。” “你吓唬谁呢!” 我心虚的退后了一步。 屈智生嘿嘿几声,扭头就走,走到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住,头也不回地说:“今晚看了,要是害怕就去村东头的村长家,我在那儿住。” 我愣愣的看着瘦高的背影。 昨晚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呢? 想起诡异的白衣“女鬼”和装着我爷爷“尸体”的黑棋棺材,我心里就总是毛毛的,越到晚上就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我实在挨不住,就想去隔壁三叔家里住一宿。能挺一天是一天,我得找到爷爷的下落。 三叔倒是爽快,给我安排了一间闲房。 躺在床上,我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这几天的事情。 想着想着,我的眼皮就不受控制的重了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居然看到爷爷就坐在我的床头!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没有可怖的黑色眼珠,和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爷爷!” 我猛地坐起来,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胳膊,可却突然发现,爷爷的周身围着一圈淡淡的雾气……我是在梦里?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真实 “爷爷,到底是咋回事?您这是……托梦给我吗?” 我多希望爷爷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可他老人家却不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家的方向。 他要我回家去?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爷爷突然呜咽起来,流出两行血泪!他含含糊糊的从嘴里挤出几个音节,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回家…… “啊!” 我大叫一声,猛地醒了过来。 翻身下床,猛灌了一大杯水,我才缓了过来。 想着发生的这些事情,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昨天晚上,那“女鬼”不是问我姓吴还是姓屈吗?这个屈智生的屈是不是那个屈? 就在我正琢磨的时候,我忽然听到隔壁我家院子里“哗啦”一声! 闹贼了? “汪汪汪……汪汪汪……” 就在这时,村子里的狗突然此起彼伏的狂吠起来!诡异的是,短短的几十秒后,又戛然而止,仿佛这些平时看门的狼狗突然都被什么东西吓住了。 村子里静的可怕……连一点点风声虫鸣声都听不到。 “哗啦!” 又来一声! 这声音我听清楚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我家的大门! “陈桥……陈桥……” “谁?” “快回家…陈桥…” 爷爷的声音!!! 顾不上害怕,我穿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果然,我家的大门已经被撞开了!我抄起一把锄头就冲了进去,不管是什么东西先给他来一家伙再说。 可奇怪的是……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手里紧紧地握着锄头。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了白天屈智生的那句话,月亮下照镜子……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镜子是没有,可我身边刚好有一口水缸。前两天下了场大雨,水缸里的水满满的。 鬼使神差的……我不有自主的就看了一眼平静的水面。 月亮的倒影和我的影子都映在了水上。这也没啥啊,屈智生这老家伙吓唬我?可这水面上的影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越看越奇怪…… 等我看出奇怪的地方在哪儿之后,吓得魂儿都飞了! 就在我的身后,还有一条黑黑的影子,而映在水里的那张脸竟然是我自己! 我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水缸,和另一个“我”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也就是几秒钟,水缸中我的另一张脸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异的笑。 紧接着,我就觉得一股大力猛地把我摁进了水缸里! 第七章 面具人 那力量很大,我根本就争脱不了。 渐渐的,我开始窒息、眼前发白,意识也开始模糊了……可即使是这样,我也能感觉到那只摁在我脖子上异常冰冷的手。 那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难道我就要这么死在我自己的家里了吗? 不,不行……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挣扎着,就在快失去意识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箫声!这不就是昨晚和女鬼斗法的那声音吗! “聒噪。” 我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应该就是那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东西!那声音低沉暗哑,就好像指甲划在金属片上一样,极其刺耳,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冷笑几声,好像拿出了两块木板敲击起来。 箫声和敲击声二者都逐渐急促,而箫声仿佛渐渐微弱…… 不过,也多亏了这箫声,那人似乎不得不放开了摁着我的手。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真是劫后余生! 可诡异的是,箫声不断,敲击声不停,我却看不到我周围有一个人!难道,那和我长得一样的东西,只存在在镜子里? 我忙不迭地爬起来站在水缸前,果然,看到我身后一道残影正在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木板。 而那张脸,模模糊糊的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出的确是我。 “看来你还没那么蠢。” 另一个“我”似乎是发现了我在偷偷看他,邪邪的回过头来看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猛然发现,“我”的脸上似乎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难道是用人皮缝合出我的模样吗? 他那一笑吓得我魂飞魄散,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进了堂屋里。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我进来的一瞬间,就立刻被浓浓的黑屋笼罩起来。堂屋里的家具甚至刚才的大门都消失了,到处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 我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试着摸了摸,可走了很远都没摸到任何物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在哪里? 箫声和敲击声仍在继续,可声音却仿佛远的离谱。 难道就刚才那么一摔,我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吗?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那光点不大,似乎是那种老式的煤油灯或者蜡烛。 这一点点微光让我的心安了安,仿佛是出于本能,我小心翼翼的向光点的方向移动。 可是,那光点仿佛永远都遥不可及,我怎么都走不过去……就在我焦躁不安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啊!” 我一个字还没出口,一只冰冷的手就迅速的捂住了我的嘴巴。 “作死啊,别出声。” 甘源! “怎么是你……” “闭眼。” 甘源松开了他的手,掏出那只随身的管子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你看看,你要去哪儿?” 就在木质的管子接触我额头的那一刻,我猛地心头一阵清凉,再睁开眼,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竟然站在一口深井旁,下一步就要踏进去了!那口井的井水里,正悠悠的泛着一个光点。不过那可不是什么煤油灯或者蜡烛的暖黄色,而是忽明忽暗的翠绿色。 我后怕的咽了口口水,如果不是甘源,那我今天一准成了这深井里的冤魂。 等等……这地方…… 这不是我家的菜窖吗?我猛地愣住,四处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没错,这就是我家的地窖,当时还是我和我爷爷亲手挖的。 只不过,这地窖我从来没有下来过。因为这地窖挖的极大,当时我还问我爷爷,又不打仗了挖防空洞干啥,被我爷爷好一顿打。之所以现在能认得出来,是因为我看到了我亲手在墙上刻的“陈”字! “认出来了吧?” 甘源把他的管子收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你家的地下,确切的说应该是你爷爷建造的另一个空间。如果不是血亲,是无法进入这个阵法的。” “阵法???” 我惊呆了,一脸懵逼的看着甘源:“我爷爷,就那个种地的老头子?会玩什么阵法?” “看来你真是个傻狍子,啥都不知道还给人家数钱呢。” 我难道不是个无辜的路人吗? “行了,哥们儿行行好告诉你……” 就在甘源准备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甘源一把拉住我,就往菜窖里的大缸后面躲,“刚才的雾气是我们触动了阵法,就算是你血亲的身份也只能进来不能使雾气消散。看来,破除阵法的应该是现在来的这个人。” 我心里悚然一惊,那得多厉害? 我们屏息凝神的躲在水缸后面。不管来的人怎么厉害,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我们藏好不久,一个一身黑衣的小个子男人就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类似道袍的服饰,脸上带着一个极其诡异的鬼脸面具。这面具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好像是什么傩戏里的。虽然使一身黑衣,可我还是能看到他身上斑驳惊心的血迹,大概是破阵时留下的。 “出来吧。” 男人暗哑的声音响起。 奇怪,这人的声音可不是刚才的那个“我”,是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声音。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一命。” 我和甘源相视一眼,看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东西”。 “哼,”鬼脸男人冷冷的笑了笑,“吴家的血脉就是这么怂包软蛋的么?这可不像是风水大家族啊。要是被庄家人看到了,是不是要笑掉大牙?” “庄稼人”又是什么? 意外的时,甘源好像异常的激动,蹭的一下子窜了出去。 “哼,那敢问阁下又是那条路上的英雄、那座山上的好汉?” 这家伙真是沉不住气,可是都到这个地步,我不出去也不合适。于是我只好也慢吞吞的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鬼脸人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鬼门村吴家的秘术,到底在哪里!” 第八章 吴家秘术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秘术?” “你爷爷给你留下的东西,”鬼面人一双漆黑的眸子透过诡异面具愣愣的盯着我,“五行村木属吴家的终极秘术。还在装糊涂?” 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甘源,他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鬼面人。 “你是说,吴家秘术在这里?” “小子,别装了,”鬼面人讥笑几声,“你来这里不也是为了秘术?你以为你们吴家真的是外表看上去的风水大族吗?没有秘术的支持,外强中干罢了。” “甘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吴家,什么五行村!” 我被眼前这两个人搞得快要抓狂了。我只想知道,这个我住了二十年的家到底有什么秘密,我的爷爷到底是什么人! “八字能改,姓氏也能改,可面相改不了,”鬼面人看着我,“你根本就不叫陈桥,你姓吴。你爷爷就是当初叛走吴家的通天鬼手吴陆爻。当年从吴家带走的东西,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还?”甘源眼神一凛,“你是吴家人?” “嘿嘿嘿嘿……”鬼面人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你就当我是你那个想亲手杀了你的老爹,不好吗?哈哈哈……” 甘源脸色一变,双手攥拳捏的紧紧的:“看来你还真的是吴家人。怎么,来杀我?” 鬼面人刚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这声音开始的时候极细微,只是若有若无的存在着,可慢慢的,金属声渐渐开始刺耳。 “哦?”鬼面人冷笑,“庄家的小辈也来破阵了。也罢,让我们见识见识通天鬼手的本事。” 话音未落,随着金属声的越来越激烈,菜窖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口黑漆棺材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瞬间落在了我们面前。然后,浓浓的黑色雾气开始从棺材里渗透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说来也奇怪,就在雾气弥漫起的那一刻,金属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有人受了伤! “还想什么呢!跑!” 黑暗中,我感觉到甘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然后带着我狂奔起来。 那黑色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隐藏的利器,我看到黑袍鬼面人手里拿着一只长长的木管挥舞着,好像在和什么厉害的东西搏斗! 可是我和甘源却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方向,被甘源拉着一路横冲直撞的没命逃跑。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家的菜窖有这么大吗? 可甘源去不出声,只是紧紧的攥着我的手。 “甘源?” 不对! 想到一些细节,我瞬间冒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刚刚甘源明明是站在我的左侧,可为什么拉着我的这只手是从右侧伸过来的?还有,甘源就算长得秀气也是个大小伙子,可现在拉着我的这只手柔软纤细,分明是个女人! 我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身边的甘源是假的,那我现在也不可能还在我家的地窖里,我感觉至少跑了有几公里。 越想越觉得害怕,我的手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月弯弯…” 就在我拼命想办法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好像一个女人哭着在唱童谣…… “月弯弯,吴十三;十三郎,吃冰糖;冰糖甜,粘牙膛,一头撞在棺材上;爹娘哭,棺材笑,捉住十三郎,拿命做嫁裳……” 什么十三郎? 棺材为什么会笑? “呼”的一声,四周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了烛光。黑雾不见了,甘源和鬼面人也不见了……我竟然身在另一个石屋中。更诡异的是,这石屋竟然四周光溜溜的,根本就没有门。 而我的面前,就停放着那口诡异至极的黑漆大棺材。 棺材的一旁是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石凳上坐着一个凤冠霞披背对着我的女人。怪异的是,那女人的伸手绑着一根细细的锁链。 “你……你是谁?” 我后退了几步,紧紧的靠在墙面上。 烛光映照下,那女人没有影子…… “我是陆霓裳,”那女人的声音格外的好听,“是被你爷爷关在这里的鬼母。你爷爷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的血脉踏入了这个阵法的深处,我要将他留下来的口信告诉你。” “什么是鬼母?” 陆霓裳扑哧笑了一声:“鬼母可操作方圆百里内的所有阴魂。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听上去很牛叉!这么一个人,是被我爷爷关在这里的吗? “我爷爷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刚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 “问题真多,”陆霓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还是先说你爷爷的口信吧。” 我点点头,心里无比的激动又有点忐忑。 爷爷他会不会告诉我,我其实是个流落民间的风水大家族的富二代,就等着家里人来接过去继承百万遗产…… 不过,陆霓裳第一句话就打破了我这个念头。 “第一,”陆霓裳悦耳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你是陈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是陈侨,都只是陈侨。” “第二,”她顿了顿,“很多事情不是不告诉你,而是不到时间,不要自己去找答案,也不要去找你爷爷。第三……第三,如果你碰到了我,要把我收下。” “什么叫把你收下?” “过来,”陆霓裳冷冷的说道,“打开这条绳索,把你的血滴在我的额头上,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 什么? 这可是鬼母啊……让我过去放开她?还给她当主人? 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可是,忽然一阵大力,我就想被揪着脖领子一样,直接拽到了陆霓裳的面前! “解开绳索,”陆霓裳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就告诉你一切。” 第九章 通天灵手吴陆爻 陆霓裳的声音如此殷切,可我听起来却不寒而栗。 “要我解开绳索可以,反正我根本就无力还手,只能任你摆布。不过,既然你没有操纵我的手,就说明我必须是真心的帮你才可以,对不对?” 陆霓裳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 “就算你蒙对了。” “是我爷爷把你关在这的,而你想要恢复自由,就得由特定的人……比如爷爷的血亲我来释放你,对不对?” 陆霓裳没说话,算是默认。 “好,我可以合作,但是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真不愧是通天鬼手的后人,”陆霓裳的声音冷如寒冰,“脑子很聪明。但你也要知道,惹急了我,就直接杀了你。暗无天日的日子,反正我也过习惯了。” 陆霓裳的声音不大,可却像一把时刻指着我喉咙的刀子,令人心惊肉跳。 “你放心,实在不愿意回答,我也不强迫。做买卖,就是要互惠互助嘛。” “油嘴滑舌,”陆霓裳冷哼一声,“问吧。” 我深吸了口气,没想到,我的这些疑惑居然是一个女鬼解答的。 “第一个问题,我爷爷……到底是什么人?” 陆霓裳沉默了起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猜不到她现在的心情。不过,再开口的时候,陆霓裳的声音竟微微有些发抖。 “我看,你不如问吴家到底是什么人。” “吴家、我爷爷,还有你究竟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我都想知道。” “知道栖凤村为何叫栖凤村吗?那便是因为我。” 我心里无比诧异,陆霓裳就是村名里的那只凤? 刚想开口,陆霓裳便自嘲的笑出了声:“多势力的一群人啊,栖凤村。以前,这里就叫做陈家沟。三百多年前,我被当时的皇帝选中进京当了个小小的嫔妃。陈家沟向来穷山恶水,连官太太都少见,何况进宫。于是,这里的人便认为山沟里飞出了凤凰,改名栖凤村。” “可我却不愿意进京。那时我虽然年幼,可却也是大地方逃难才来到这里,懂得什么叫宫门深似海、冷暖人情。更何况……那时我已有了婚约,有了我愿相伴厮守的那个人。可是,为皇帝搜罗秀女的官员看中了我的美貌,村民们也舍不得我能带来的荣华富贵,他们竟然安排了一个女子勾引他和他通奸,还当着我的面……我心如死灰,终于去了京师,进了皇宫。” “那你怎么又会回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插了句嘴。 “我是嫁入了宫门,可却是末代皇帝。贼人闯进京师杀进宫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我只是刚入皇宫,连皇帝的面都还没见上,就被贼人掠走……他们将我玩弄至死,还给我穿上了大红的喜服,挂在皇帝的寝室里。” 陆霓裳说的平静,可却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我恨,我恨栖凤村的人,恨这天下的所有人。守不住天下的亡国之君,抛弃妻女的皇帝夫君……本来,我因怨恨一灵不灭,只是在皇宫游荡。可是,栖凤村的人竟然因为担心和我扯上关系被贼人问罪而杀了我一家四口!可怜我的爹娘和两个弟弟……都被活生生的打死扔进了深井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或许,在那个时代,这样的惨事不会少见。 能怪谁呢?怪没用的君王,还是作恶的贼人,抑或是因无知而变成恶魔的村民……终究是时代的错罢了。 “所以我回到了这里,我想报仇,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等等,”我打断她,“你的时代和我爷爷的时代,还挺远的吧。” 陆霓裳点点头。 “栖凤村的村长很精明,在我回来不久,就在村西修了一座关帝庙。那段时间,我只能徘徊在村外,进不来。直到后来,关帝庙没了香火也就没了神力,我才得以回到栖凤村。没想到的是,我就快要弄死几个仇人后代的时候,你爷爷来了。” “我爷爷?什么通天鬼手?” 陆霓裳点点头:“那时候我怨气极大,吞噬了附近的不少怨灵,已经修炼成了鬼母。可是在你爷爷面前,我却没过几招就被镇压在了这里。后来你爷爷也搬了过来,就在上面盖了宅子住下。” 我仔细想了想:“也就是说,在我爷爷搬过来之前,就已经把你压在这儿了。” “没错。” “大概过了有多久,我爷爷才搬过来的?” 陆霓裳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思考。 “我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外面似乎又改朝换代了。” 也就是说,早在解放以前,我爷爷就挑中了这块地方! “那吴家呢,又是什么?” 陆霓裳想了想,缓缓说道:“我知道的那个吴家,是我的时代就已存在的。而你爷爷和你的吴家和他们,应该是同一家,因为我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 “那当时那个吴家,是什么?” “我还在皇宫的时候,就曾被镇压过,其中请到的就有吴家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吴家好像发生了内乱,不然也不会容我几百年之久。关于他们,我也就只知道那是个风水大家族,但却极其神秘,并不常在京师出现。我听说……他们好像时代居住在一个地方,守护着什么。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我仔细回味了一下陆霓裳说的话,理清了思路。 我爷爷就是当年能轻松镇压鬼母的通天鬼手吴陆爻,而出于某些原因,他带着我从吴家出来躲在了栖凤村。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吴家,是个从三百年前开始就十分有威望的风水大家族,只是这个家族又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轻易挪动地方,应该是在守护什么东西。 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时候,一股阴风袭来瞬间拉回了我的思绪。 陆霓裳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该你履行承诺了。” 我看着陆霓裳的背影。既然是爷爷让我这么做的,那一定有他老人家的意图。仔细想想,有个鬼母当保镖,也挺拉风的…… 只是,当我正要伸手去解开陆霓裳身上绳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陈侨,你确定要放开这个厉鬼?” 第十章 夜走灵 我回头一看,喊住我的竟然是昨天逼问我八字的“女鬼”!不过,她今天可不是一身白衣的恐怖打扮,而是干净利落的polo衫和牛仔裤,再加上她本身精致明艳的面容,看上去极其青春靓丽。 这女人扮鬼吓我! 想到这里,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不也是鬼吗,别五十步笑百步。” “鬼母真是编的一手好故事啊。” 这女人根本就没打算搭理我,鼓着掌一步步走了过来。 “放肆。” 陆霓裳的声音凌厉冷冽,似乎要把整个石屋都冻成冰。 “您是凤凰,说我放肆我也得受着。不过,为了出去编这么一个故事骗个傻子,也污了您的名头吧?”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可是又敢怒不敢言。我可没觉得这个女人没陆霓裳恐怖。 “哦?”陆霓裳冷笑,“你说我骗他,倒是说说,怎么个骗法儿?” 那女人讥笑几声,看着我说:“你就没想过,这位凤凰为何不转过身来?” 她这么一说,我才仔细打量了陆霓裳的背影。那根细细的丝线似乎没有帮在她的身上,而是只绑住了她的一只右手。按理说,她转个身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陆霓裳竟然没有露过她的脸。 陆霓裳沉默了半晌:“你姓庄。” “庄家庄憬,”年轻女人冷冷的说道,“不才,您那张面皮正是我爷爷剥下来的。” “你说什么?她……” 我惊讶的看着庄憬说不出话来,陆霓裳的脸……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背对着我们的陆霓裳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凄凉的惨笑。 “那把刀,我记得。” 说着,她缓缓地转动身体面向我们。 璀璨明丽的珠翠霞冠之下,竟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张脸,肌肉不规则的扭曲着,五官的部分只剩下了五个黑漆漆的大洞……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退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我爷爷说过,你的怨气就是你的容貌,所以才剥去了你的脸,”庄憬也难得的收起了傲气,平静的说道,“你的死也不是因为被贼人侮辱。你嫁入皇宫本就是因为自己爱慕虚荣,也因此抛弃了自幼定下的婚约。进宫后,你为了权势勾心斗角,阴谋败露后不得已悬梁自尽。可你自恃美貌把失败的原因都归结于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不是吗?所以才含着怨气回到栖凤村,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弟弟还有已经有儿有女的未婚夫一家…” 陆霓裳的身体僵住了,血肉模糊的脸变得更加的狰狞和扭曲! “难道他们不该给我偿命吗!” 陆霓裳歇斯底里的吼着,我能看到她的舌头在嘴巴那个位置的洞里滚动着…… “我在宫里过的有多苦,多艰难,就因为我的出身我的家世!他们算什么我的亲人,不仅不帮我还因为两个儿子三番五次的进京来找我要钱,拿我当摇钱树!你们知道吗,连我第一次怀胎,他们都没提过一句!我受尽冷眼,还要受他们的奚落……” 我听了陆霓裳的话,不寒而栗。看来,什么时代都有“伏弟魔”啊。只不过,这也不能成为她化作厉鬼杀人的理由啊。 “你说的我爷爷的部分也是骗我?” 陆霓裳转过脸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没有。我被镇在这,确实是你爷爷做的。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不要信他!”庄憬提高声音,“这个阵法是你爷爷设的,唯一能破阵放走他的只有你的血。陈侨,你想一想,这样一个连父母兄弟都能害死的东西,放出去是什么后果?” 我看看庄憬,又看看陆霓裳。 爷爷啊爷爷,为什么给我这么多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 我叹口气:“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我爷爷还这么厉害,也不知道我还能决定一个什么鬼母的自由。我就想问一句,陆霓裳,这么多年,你身上的戾气洗净了吗,你还恨吗?” 陆霓裳愣住了,嘴巴微微颤动着说不出话。 “你还在怨,不是吗?那么多的人命也平息不了你的怨。对不起,我不能放你出去。” 庄憬看着我,眼神颇有些意外。 “是你爷爷要你收下我的,你连他的话也不听么?” “我不知道我爷爷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我顿了顿,“不过我想,他也会尊重我的决定。或许再过几年,你怨气平了,我还会回来放你出去。” “呵呵呵呵呵……” 陆霓裳大笑,笑声绝望而凄凉。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再回来吗?” 女人真是善变! 我看着陆霓裳浑浊的眼球突然变得满是杀意! 买卖不成仁义在不行吗! “姓庄的娃娃,你今天既然来了,就替你爷爷偿命吧……” 说着,陆霓裳伸出葱管一般白嫩纤细的手,指了指我们身后的墙壁。就在一瞬间,石屋里原本温暖明亮的烛火突然闪烁起来,变成了翠绿色……而在这翠绿色的烛火里,冒出了一张张恐怖诡异的人脸,一时间鬼哭狼嚎,仿佛身在十八层地狱! “夜走鬼来了,”庄憬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鬼母放出了夜走鬼。” “那是什么!” “就是百鬼夜行,”庄憬强定心神,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柄细长的柳叶刀,“布阵来不及了,一会儿我顾不上你,自求多福吧。”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庄憬。 这就顾不上我了?!刚才是哪位好汉和鬼母硬刚来的? 面前的陆霓裳可不管我此时的内心戏有多精彩多丰富。 她轻声呢喃着:“月弯弯,吴十三;十三郎,吃冰糖;冰糖甜,粘牙膛,一头撞在棺材上;爹娘哭,棺材笑,捉住十三郎,拿命做嫁裳……” 话音还未落,从鬼火中冒出的厉鬼一瞬间向我们扑了过来…… 第十一章 陆霓裳 一瞬间,阴风惨惨,整个石屋的温度骤降。可是,那些鬼物甚至都没有给我一个打哆嗦的机会,简直转瞬就到了我的眼前! 这可比3d鬼片真实的太多了,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死状各异的鬼魂,甚至还看到了好多熟人……我小时候不小心落水溺亡的二丫,几年前刚过世的二大爷三叔公,甚至还有浑身焦黑的村头小卖部的老王……原来那些死去的冤魂都被困在了这里! 老王那血肉模糊的面皮上流淌着脓水,咧着嘴阴惨惨的看着我,似乎在让我偿命! “卧槽,救命啊!” 我浑身发抖,扭头就想跑路! 可跑了没几步我才想起来,这石屋是没有门的! “庄憬!救命啊!” 庄憬柳叶刀出手,猛地一划,那些稍微低级点的新鬼就消散了好几个。我这才发现,她的柳叶刀是个老物件,不仅已经沁出了零星的铜绿,而且还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各种符咒。只是这刀在庄憬手里看上去并不怎么得心应手,就好像是偷来的一般。 “到我这来!” 庄憬还算仗义,几个手起刀落打散了一些冤魂,然后把我护在了身后。 这女人还算有良心啊。 不过,就算我们手里有柳叶刀那样的神兵利器,可鬼母的力量似乎是源源不断杀之不尽!在一遍遍重复的歌谣声中,不断有各式各样的冤魂厉鬼从烛火中涌现出来。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冤魂似乎越来越厉害,甚至还有明清服饰的军卒。 庄憬渐渐支撑不住,挥刀的手越来越慢……而我也浑身哆嗦,一股股刺人肌骨的寒气不断地侵入我的体内,大脑也越来越沉。 我第一次知道,撞鬼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我的大脑里有无数个说话的声音,有的告诉我死了就不痛苦了,有的说吊死才是最快乐的死法,还有的告诉我我从小就无父无母是他们不要我了……现在,爷爷也不要我了…… 死了就好了,就解脱了…… 爷爷……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箫声! 这箫声沉郁顿挫,竟然如金戈之声一般瞬间让我清醒过来。而就在我恢复意识的那一刻,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陆霓裳高高的悬浮在半空中,仿佛女王一样睥睨众生。而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小个子男人,是那个古董店的吴彤! 让我惊讶的是,他身边还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是庄憬,男的是甘源,他们两人现在都满脸灰败的颜色,紧闭着双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吴彤似乎意识到了我的清醒,他一边吹着萧一边扭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讶然。 我连忙跑过去查看甘源和庄憬两人的情况。 庄憬还好,随着箫声愈盛,脸色慢慢好转。可甘源却仿佛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身上全都是刀伤几乎是泡在血水里的…… 陆霓裳的歌谣和吴彤的箫声混在一起,终于,石屋内的冤魂慢慢的全部消散不见。 “当年吴陆爻把你封印在这,是让你真心悔过,不是积聚力量伤害他的后人的。” “呵,”陆霓裳轻蔑一笑,“若不是我的能力被封印在了这石屋里,就凭你?也想解我的局?” 吴彤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天下气运,顺势而为。吴家小辈倒也不敢破了鬼母娘娘的局,只是把这里的封印加固的能力,还是有的。” 陆霓裳面色一变:“你当真要和我作对?放我出去是他通天鬼手当年亲口所说,怎么,人没了这话就不作数了吗?” “你说什么没了!” 我放下怀里的甘源,慌忙跑过来:“我爷爷怎么了!” 陆霓裳勾起嘴角,会心一笑:“原来是鬼手消失了啊。我说呢,怎么都感知不到他的气压。甚至我都能独自催动这个局带你过来了呢。” 爷爷他…… 我的情绪一瞬间崩溃,痛苦的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好了,我们吴家人的事不劳鬼母娘娘操心,”吴彤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看封印也解不了您的怨气,还是送您上路吧。” 陆霓裳听到“上路”两个字,脸色猛地巨变! “不,你不能!当年吴陆爻都只能封印你……你,你不可能……” “吴陆爻不能送你魂飞魄散是因为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吴彤平静地说,“我们吴家的术数,宫商角徵羽,宫属喉音,五行为土;商属齿音,五行为金;角属牙音,五行为木;徵属舌音,五行为火;羽属唇音,五行为水。五行五音渡一切冤魂孤鬼,自然也能为鬼母娘娘超度。” “吴……吴先生,”我艰难站起来,走到吴彤的身边,“我想留下她,她能感知我爷爷的下落。” 吴彤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没有理吴彤,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走向了还飘在空中的陆霓裳。 “下来。” 陆霓裳表情惊愕,可却还是听话的落了地。 “我以我血脉,恢复你自由身,赐予你新面容,许你为奴,积功德洗冤孽。你可愿?” 陆霓裳凌厉的眼神一瞬间温柔了下来。 “我愿。” 我点头,划破中指,一滴鲜血点在了陆霓裳的额头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陆霓裳脸上的皮肉迅速的生长复原,直至恢复成了她从前那般的倾国倾城。接着,陆霓裳身上的凤冠霞披也变成了一袭白衣,颇有些仙气。 她跪了下来。 “我愿为鬼奴。” 可就在这一刻,我好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 吴家和庄家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中午了。 我的整个身体就像被几顿重的卡车碾过一样,浑身的每一处都酸痛无比,稍微动一动都能疼的想原地自尽。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想了足足有五秒钟才意识到我眼前这个包扎的像木乃伊一样的人形物体是甘源。 “我怎么了?” “你偷人家老婆,被打成了二百五,是你爹我看你可怜就你一条命回来。” 看着甘源那张欠扁的脸,我真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给他俩大嘴巴子。 可惜了,别说鲤鱼打挺,我手指头动动都费劲。 就在我恼怒的时候,空气里突然幽幽的飘来一个诡异冷冽的声音…… “敢戏弄我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陆霓裳的声音! 鬼母!那不是梦,我真的收服鬼母了! 甘源吓得一蹦三尺高,后腿了好几步:“陈侨你牛,你现在不得了了!” 我费力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别……别整那没用的,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整件事情太复杂了,”甘源坐了下来,整个人忽然有些颓唐,“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碎片,或者说,连我家里那些居上位者,也只是知道冰山一角。我这次来栖凤村本来就是想进鬼门关找秘密的,谁知道又遇上了你。” “先说说你是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母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过了一小会儿,我就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 “我、你、还有昨天出现的吴彤以及你的爷爷通天鬼手,严格意义上应该都是同属于一个家族。我们家族在风水界的名声很响,被称为管器吴。在明面上,或者说官面上,我们吴家以做民族管乐器闻名,可私下里,那些乐器以及吹奏出来的声音,却是我们的武器。那天在石屋里,吴彤的话你也听到了,宫商角徵羽,五音对应的就是五行,因此,可以用声音设五行阵法杀人灭魂。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甘源意料之中的瘪了瘪嘴:“你这个脑子听不懂也是正常的,那些都不重要,你就知道很厉害就行了。” 我这次重重的点了点头。 “后面的话就很重要了,你好好听。” 甘源似乎有点沉重,猛灌了一大碗凉水才接着说下去。 原来,吴家自明朝始,凡有族谱几百余年,也算是风水术数界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但是有几件怪事却连吴家自己也无法解释。比如,吴家人全都命中注定一样的是木属性人,且短寿易早夭。但同时,在术数方面的吴家人又似乎出生便天赋异禀。就好像吴家人世世代代都用自己的寿数换了这无比精妙的术法。 更可怕的是,吴家几百年的历史在某一个时期似乎被迫中断过。也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在此之前关于吴家的记载一律消失。如今的吴家人,只知道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他们滔天的本事和无法控制的木属性命局;而第二件事,则是吴家人人都务必祭拜的一尊神像。这神像无名无姓,平时用象征无形之木的青色麻布罩着,除了家主之外谁都不知道这神像的来历、长相以及姓甚名谁。关于这尊神像的另一个传说是,这位就是当年为吴家人逆天改命、赋予能力的命主,而时机到了,献出命主选定的血脉,便可迎接命主重临凡世。 我沉吟了片刻:“这是神话故事吗?” 甘源苦笑:“你能想象的到你身边所有的人八字五行全都属木吗?这简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可这事偏偏就发生了。陈侨,不瞒你说,吴彤和庄憬刚见你的时候应该就从你的人面风水上看出来了,你也是木性人,你也姓吴。” “庄憬又是谁?” “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 甘源有喝了口水,接着说。 几百年来,吴家也出了不少风水奇人。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当时风水术数界的顶峰,他们不甘心自己奇诡的命格,也不想如此被人牵着鼻子走,于是也做出了一些努力想勘破迷局。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总是有了一些收获,比如找到了庄家。 那是在前清,京师出了一桩大事。当时乾隆爷的亲侄子家闹了鬼,说是被王爷折磨死的新娶格格还魂复仇,一时间凶的人仰马翻。王府里有人知道吴家的本身,便请旨召吴家人进京捉鬼。可没曾想,当时的吴家家主奉诏进京之后,却发现事情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摆平了,而摆平这件异事的居然是协办大学士庄有恭。只不过,这位庄大人异常低调,就算是吴家家主也是意外之间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庄有恭就是庄家先祖?” 甘源点点头。 吴家家主找了个借口在京师住了下来,开始暗中观察庄家。在观察了一阵子之后,他得出了结论。从人面风水来讲,庄家人人人面方白细,眉高眼深,正是典型的金命人。 为了进一步探知秘密,吴家家主不惜动用美男计,迎娶了庄家一位庶出的小姐。和这位庄夫人结合后,吴家家主得知,原来庄家和吴家一样也有一个时代相传的秘密。那就是,庄家也供奉着一尊命主的神像。从身体上反应出的是,庄家人的术数更加纯粹,几乎可以不依靠外物而是利用自身身体的五行推演,因此庄家人普遍金气入肺,死于肺疾者甚多。 还有一件事是庄家夫人临死前告知的,可惜还没说完人就咽气了。这件事也成为了吴家世代相传的一句话——庄家的祖坟里藏着秘密。 说完这些,甘源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些事情,什么百年前的迷局,就是爷爷带我背井离乡的原因吗? “你爷爷的事情我不清楚,”甘源似乎猜出了我的想法,“我来这里,根本就是误打误撞遇见你的。你知道,这个几百年的迷局关系着我的命运,所以我想破解他。庄家的祖坟就在你们村子附近,我头偷偷去看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所以才打听到了鬼门关的事想来碰碰运气。” “那么多年都破解不了,你怎么破,”我有些诧异,“你怕自己短寿吗?” 甘源苦笑。 “你记得吧,我之前说了血脉的事情。吴家的老东西们通过代代推衍,计算出能让命主重生的血脉就在我们这一辈。他们现在认为,那个应该被献祭的吴家子弟,就是我。” 第十三章 灵哭坟 我震惊得看着甘源:“怎么献祭?” “谁知道去。” 甘源无所谓的坐下,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据说是某种夺魂的仪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肉献祭,大概类似夺舍吧。” “可是,”我还是疑惑不解,“既然那个所谓的命主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为什么还要让他回来,而且……让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复生这也太扯了吧。” “如果有一个人,他只是动动手指头就给了你无比高强的术法和几百年的财富、权力,而且你发现他的能力不仅仅是让你一个家族有如此的地位……陈侨,既然有金命家族和木命家族,你想想?” “你的意思是,会有五行五个家族!” 甘源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所以,如果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归自己所有,那你得到的是什么?逆天改命,天下也不在话下,不是吗?你不知道,吴家内部也出了很大的问题,地位、权力、力量……他们需要命主回来。” 半晌,我和甘源都沉默着。 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吗? 只是举手之间就决定了五个大家族荣辱并赋予了他们超乎常人的能力。甘愿说得对,如果有这样的力量存在,那这世界几乎可在一手中掌握。不过,问题还是有很多。这五个家族是怎样被选出来的,又为何彼此毫无联系;最关键的是,那位命主是怎样做到能在几百年后归来的。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去庄家祖坟,”甘源站起来,“陈侨,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你知道最奇怪的点是什么么,从你的人面风水上我竟然只能判断出来你的木属性,而你的命格和命局就好像被一层薄雾挡住一样非常模糊。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爷爷动的手脚,但是我总觉得,这个风水大局你会起很关键的作用。” 我点了点头:“我想如果能找到我爷爷,很多疑惑就能解决。” 其实我有太多的疑惑,比如那个我爷爷约见的古董贩子屈智生,还有在水缸里看到的“我”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带着诡异面具的男人…… 我和甘源又讨论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进展,这几个人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最终,我们决定先赶往庄家祖坟去一探究竟。 又休息了一整天,我和甘源踏上了去庄家祖坟的行程。 按甘源的话说,庄家祖坟距离栖凤村并不远。为了掩人耳目,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们才出发。不过,村西头的乱葬岗子是出村的必经之路,这大晚上的还弄得我心里有点发麻。 我记得,小时候爷爷说过这片乱葬岗子是老坟,下面不知道埋了多少代了,不太平,一直不让我去。 好在这天明月高悬,我身边有甘源倒也不是特别害怕。 可就在路过乱葬岗的时候,甘源突然皱起眉头回头望了望。 “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甘源一句话让我起了一身冷汗。这么亮的月亮,又是空地,能有谁跟着? 除非,是看不见的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旁的老坟之间鬼火闪烁,突然传出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哭声。这哭声,如泣如诉,此起彼伏…… 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伸手抓住了甘源的手腕。 “奇怪,”甘源转过身仔细的打量着这一片冒着鬼火的老坟圈,“这片坟地在风水上也没什么出奇的,既不是煞穴也不是凶穴,更是连阴气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些鬼东西呢?而且,鬼母在这里,这些东西还敢出来,这是什么道行。” 甘源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你是说,有鬼?” 甘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我的身后。 忽地一阵阴风吹过,我不由自主的顺着甘源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没让我一屁股坐地下! 就在我的身后,几个身穿白色袍子的长发女人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坟头前,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而这些女人和我的距离,也就不到一米。我甚至能看到他们长发下无神的眼珠和死灰色的脸。还有,她们个个都踮着脚,穿着花花绿绿的寿鞋。 “怎……怎么办?” 我哆哆嗦嗦的屏住呼吸倒退着躲在甘源身后。 “不是人,”甘源疑惑的歪着头,“可也没有阴气。奇怪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甭管是什么了,先解决吧……妈呀!” 我话才说了一半,那几个漂浮着的女人突然动了起来! 她们机械的张着嘴巴,呜呜咽咽的唱着什么,然后忽然一起向坟地的方向飘了过去。 “鬼哭坟,月下魂,亥子水,引路人……”甘源默默的念着,“我知道了,这几个东西是接引仙子,之所以没有阴气是因为他们都是用术力控制的纸人。” “什么是接引仙子?” “别废话,跟上!” 甘源完全不理会我,一个箭步就跟着那些女人冲进了坟地!没办法,我只好跟着他往前走。 可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第十四章 白骨坑 我下意识的想回头,甘源却头也不回的一把拉住了我。 “别回头,别出声,屏住呼吸。” 我不敢说话,只好大气也不敢喘的跟着甘源往坟地里走。前几天刚下过雨,踩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别提多难受。更可怕的是,我总觉得有个什么东西紧紧的贴在我的后背上,还不住的在我的耳畔吹凉气。 这种又好奇又恐惧的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好在走了几分钟之后,甘源停下了脚步。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跟着他藏在一个枯坟后面。越过荒草丛生的老坟,我紧紧的盯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就在我们不远处的空地上,那几个“接引仙子”正围着一个类似于祭台一样的石头物体不断地转着圈。她们的双手舞动着,黑色的长风也无风自动,在这寂静无人的乱坟圈子,让人格外的毛骨悚然。 野地里蚊子多,我忍不住低下头想挠挠脚踝上的大包,可就这么一看,我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我和甘源的影子旁,竟然还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身形颀长,脑袋歪歪的,可不就是正靠在我的后背上吗? 这是人是鬼?! 我吓得一个趔趄,猛地回头一看! 这东西一张惨白惨白的大脸,头发直垂到地上,一双黄黄的眼珠子里竟长着一对立瞳。我一扭头,那东西的脸立刻贴了上来,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嘿嘿的怪笑。一股恶臭扑来,差点给我寻晕过去。 “不是叫你不要回头吗?” 甘源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我无意间一回头,接引仙子和那个祭祀用的石台,竟然都消失了! 是这个怪东西吓跑了她们吗? 不过,看甘源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是因为我出了声…… 更让人意外的是,我和甘源墨迹了半天,这怪东西竟然一点就这么傻呵呵的一直看着我们。要是它的技能就是傻乐,倒也不太让人害怕。 “这是个坟夜叉。” 甘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吓呆的我,和傻笑个不停的怪东西。 “天长日久,老坟里的阴气和坟气就会滋生出许多精怪。这些东西我们一般都叫坟夜叉。有的是草木变得,有的是石块泥土。你看眼前这个智障的样子,估计是困在枯坟里的一条死蛇。它们无非就是窜出来吓吓人,没什么杀伤力。我刚才叫你不要回头,是不想吓着你。” “什么玩意儿都能成精啊?” “也不是,”甘源看上去有些疑惑,“这东西一般都长在灵气比较强或者怨气比较强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能先把他解决了再思考人生吗?” 我实在受不住了,忍不住打断了甘源的自言自语。 那坟夜叉根本就没有一点注意甘源的意思,就是死死的盯着我不动。 难道在鬼物眼里,我是块肥肉吗?鬼母又去哪里了呢? 甘源几乎是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中的管子,然后另一只手指着坟夜叉虚画了一个圈,那坟夜叉就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嘭的一声在我眼前爆裂,奇丑无比的污血瞬间溅了我一身。 “一定要这样吗!” 我跳起来,不满的看着甘源。 “我们不走了,”甘源没理我,“陈桥,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 “你爷爷那种人,怎么会真的随机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呢?就算是避世,也一定是经过一番周密的推衍才对。你看这地方……” 说着,甘源把我领出荒坟,指着眼前的乱葬岗子。 “我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不,最大的不对其实是,这么一个乱葬岗,竟然干干净净的连阴气都没有。可是,我们刚才看见了接引仙子,甚至还看见了坟夜叉,说明这地方根本就是有阴气的。那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你是说,有人把阴气掩盖起来了?” “没错,”甘源点点头,“确切地说不是有人掩盖了阴气,是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阵法。坟地这里不简单,不仅有阴气,还是个巨大的阴气旋涡。陈桥,栖凤村有大秘密。” “那我们回去?” “明天白天,我们……” 甘源话还没说完,忽然面色凝重的掏出了一只罗盘。 “阴气,阴气来了。” 他这一句话让我无比紧张。刚才只是个坟夜叉,再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平白起了一个炸雷!雷声伴随着闪电,把整个乱葬岗照的亮如白昼,也就是在这时,我和陈桥都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就在坟地的中央,天雷劈开了一个巨型深坑。而在这深坑里,到处都是白惨惨的人骨!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让人震惊和恐惧的场景,就在眼前的大坑里,几乎有几百具已经化作白骨的尸体纠缠在一起。看他们扭曲的姿势和杂乱无章的摆放顺序,似乎这些人都是被活埋的…… “这似乎是个陪葬坑。” 甘源扭头看了看我:“你听说过栖凤村有什么大墓吗?” 我摇摇头,我和爷爷作为唯一的外来户,再往前倒几十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况有什么古墓。 “可是陪葬坑有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岭呢?也没见过陪葬坑埋在乱葬岗子里的。” “这太离奇了,”甘源也点点头,“陈桥,粗看那些白骨的样子,至少买了有百年以上。而且,白骨散发出的质气和阴气竟然被完美的遮盖在地下,这么大的手笔,一定是个术法奇人。” 我看着眼前震撼的场景,心里不由得认同了甘源所说的话。 我爷爷带我来这个有穷又落后的小村子,或许真的是有别的用意。 我家地下镇压的鬼母,还有今天坟地里平白冒出来的白骨坑,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吗?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我爷爷安排出来的呢? 第十五章 风水失灵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甘源就起身想去村长那里问问陪葬坑的情况,可奇怪的是,村长家竟然大门紧锁仿佛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过。询问了邻居之后我们才得知,几天以前,村长说要去镇里开什么会慌慌张张的走了,搞得大家还以为年过古稀的老村长是被查了水表。 我和甘源对视一眼,村长走的那天,刚好是鬼门关开的日子。 难道,村长真的知道些什么? “走吧,”甘源摇摇头,“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我看了,你们村的阳宅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要去看阴宅。” “你是说我们村的坟地?” “对,最好是能还能知道你们村的历史。” 我想了想,村长不在的话,那就只有村里的六祖爷了,他老人家是村里最年长的,应该知道些关于这个村子的事情。 不过,去找六祖爷的路上我们碰到了三叔,又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仍然是鬼门关开的那一天,一向身子骨硬朗的六祖爷,竟然中风了! 更诡异的是,很多人都亲眼看到六祖爷不仅嘴歪眼斜,身上还长了两个影子……更加上老人家一直胡言乱语发着烧,说什么“他”回来了,弄得人心惶惶。村里的赤脚医生老杜和神婆王老太都轮番去过了,一会儿说六祖爷是冲了撞客一会儿说是染了风邪,各有各的说法可就是治不好,眼看着老人家够瞧的了。 细问之下,我们才知道那天发生的怪事远不止此。什么母猪上树井水冒泡,更有不少人声称夜里做梦梦到死去多年的亲友回来探望……种种事迹,村里人还以为是要地震了。 这一切仿佛真切的告诉我们,栖凤村隐藏着一个非常巨大的秘密。 本想着可以直接询问鬼母,可奇怪的是自从她被我收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甘源推测,可能是阴气冲天的陪葬白骨坑下掩埋着什么让鬼母不愿意出来的东西。 我不禁暗暗咋舌,这栖凤村这么多的怪事,我活了二十来年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先去看看六祖爷的情况。身边有甘源这么个“大师”,不用白不用。 “小豆子,”三叔疑惑地打量着甘源,“你这个朋友靠谱吗,王老太可是都给吓跑了。” “叔,您放心,”我打着包票,“我这个朋友是大城市来的,厉害。” 三叔虽然还是怀疑,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听说六祖爷的孙子已经去县里找先生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六祖爷的家就在我家不远的地方,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 还没进门,甘源就盯着大门皱起了眉头。 “咋?” “六祖爷高寿?” “哎呦,说起六祖爷,那可是我们村有名的老寿星,”三叔抢着说,“其实我们也记不清六祖爷他老人家多大岁数了,估摸着有小一百岁!” “不对,”甘源疑惑地摇着头,“这家的风水格局,摆设布置,都不像是有长寿之人。” “你会看么,”我小声凑到甘源耳边,“六祖爷他老儿子都八十了。” “虽然我们吴家不是以风水见长,也不可能连简单的阳宅风水看错,”甘源看着我,“走吧,进去看看再说。” 一路走进六祖爷家的院子,就看见甘源拿着个罗盘四处转悠还频频摇头,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见到了六祖爷,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甘源连眼都没抬一下就说道:“被阴气冲了,无根水加上雄鸡血,点在眉心,等六个时辰。” 也是实在没办法,六祖爷一家人按着甘源的办法去张罗了。 我们也没再停留,甘源拉着我走了出来。 “喂,你靠谱么,”我有点没底气,“六祖爷就那么简单?” 甘源面色有点凝重:“就是那么简单。可你们村的风水不简单。” “什么?” “乱的,”甘源烦躁的揪着他改良汉服的带子,“都是乱的。” “赶紧说。” “你们村的阳宅风水都是失效的,”甘源顿了顿,“就比如说刚才的六祖爷,明明家里人人长寿,可却是个妨主的格式,更绝的是院子里那根妨主母的柱子都杵天杵地了,可六祖奶却硬朗的跟年轻人一样。” “风水之说,也不可尽信吧。” 甘源摇摇头:“失灵也没有这么整的。我刚刚又回忆了一下,你家是个多子多孙人丁兴旺的格局可你家只有你和你爷爷两个人;你隔壁三叔家,是个孤寡孤独的绝户局,可他们家孩子都能组足球队了。还有,粗粗看来,你们村里几乎每一家的风水全都失灵。” 虽说也有点奇怪,可是我还是理解不了甘源为什么如此忧虑。 “风水之说,来源于自然万物,”甘源只好又和我说起来,“凤、水,山川地理。粗浅一点说,风水之术失灵,就好像太阳西升东落,河水倒流一样的不可思议。这么说明白没?” 我点点头:“那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甘源的双眼凝望着远方:“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风水阵法,直接干扰到了整个村子的风水磁场。可是为什么我们的术法又正常运转,没有失灵呢?” “你说的那个阵法,会不会和鬼门关有关?” “还真有可能,”甘源认真的想了想,“其实鬼门关也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那后面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是直通阴曹,那么巨大的阴气还真的有可能会扰乱地面上的风水。或许,白骨坑根本就不是什么陪葬坑,而是以毒攻毒的中和鬼门关里冲出来的阴气?” “要不我们再去那里看看,说不定可以得到什么信息。” 甘源点点头:“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做一件事。” 第十六章 黄皮子 甘源带着我,又回到了昨晚的乱葬岗子。 就算是大白天,一进坟圈子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怪诞的坟夜叉和惊悚的接引仙子可是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可出乎意料的事,坟地竟然完好无损! 奇怪,昨天的炸雷不是在地上炸出了一个深坑吗? 我和甘源对视了一眼,都是满眼的疑惑。 “会不会是有人把这里给埋起来了?” 甘源面色凝重:“三个可能,第一,这里的阵法太过于强大阴气和灵物修复了地势;第二,昨天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也是阵法;第三,就是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人为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我们周围一直都有一股力量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甘源,栖凤村的人你都了解吗?” 我知道甘源想说什么,可我突然给不了他答案。 活了二十几年的栖凤村,我真的敢说了解吗? 见我不说话,甘愿也不再追问,我们两个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眼前一个个鼓起的坟包,一时无语。 “我爷爷在我家留了那么多后手,或许还有什么线索,”我凝眉看着甘源,“再在这里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甘源点点头:“也好,再走一遍你家地窖。” 我和甘源简单去三叔家混了口饭吃,就回到了我家。 看着熟悉的家具摆设,我心里复杂无比。爷爷啊爷爷,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告诉我这一切呢。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眼角一瞥忽然看到内屋忽的闪过一双黄灿灿的眼睛! 那是个什么东西? 甘源显然也看到了,手里瞬间握住了他的管子,双眉一挑示意我跟上去。 看见甘源的武器我也有了几分底气,大白天的,还能闹妖精? 我们两人立刻追着进了内屋,那双黄黄的眼睛竟然消失了。我的房间不大,也就十来个平米,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加上一个老式大衣柜就是全部的摆设,根本没有藏东西的地方。难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 就在我和甘源四下寻找的时候,我床下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笃……笃……笃……” 那声音就仿佛是一只枯干的手在不断地敲着床板,想到那一晚在床下发现的棺材,我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大白天的,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甘源伸出一只手放在门板上,似乎是在感受什么。 不知怎么,这声音搞得我心烦意乱,再加上那天的经历更让我有一种愤怒的情绪,也没和甘源商量,我上前一手就掀开了床板。 就在我的床下,赫然放着一口黑漆管材,只是棺材盖已经不知去向。 接着,一双闪着幽光的黄灿灿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和甘源。 那竟然是一只毛发已经发白的黄鼠狼子! 小时候爷爷就跟我讲过民间灰白黄狐柳五大仙,这黄鼠狼是最阴险狡诈也是最聪明的,要是身上的黄毛长出了白毛,那就是有了道行成了精了。其实,我们村虽然偏僻,但这些野物似乎并不多也没什么仙家崇拜。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黄鼠狼,还是只长了白毛的老黄鼠狼子。 看眼前这一只,那悠悠冒光的小眼睛,似乎是想对我说什么? 这念头刚在我脑子里冒出来,黄鼠狼突然嘴角一钩,露出一个十分邪异的笑!也就在这一瞬间,那对诡异的黄色眸子一闪,不见了! “哪儿去了!” “你看!” 甘源指着黑漆管材,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深深地黑洞!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这老黄鼠狼是不是在给我们指路? “这不是我们上次走过的路,”甘源探头看着黑漆漆的洞穴,“不是去鬼母石屋的路。” “不管了,先下去看看。”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我总觉得爷爷不会安排什么危险的东西。 “等等。” 甘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短香点燃了夹在手里。 “引魂香,”甘源解释着,“下面有邪物烟气会有反应。” 隔了大约几秒钟,那支引魂香还是毫无异样。甘源这才灭掉短香,第一个跳了下去。 “下来吧,”幽深的地洞里传来甘源的声音,“不深,是一个地道,有台阶。”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灯光照射在黑洞里,果然按甘愿所说,下面是一个不长的楼梯,没走一会儿就落了地。 奇怪的是,甘源就背对着我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一动不动。 “甘源?”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头顶上传来“砰”的一声! 坏了!洞口被顶住了! 顾不上甘源,我立刻冲上去猛推,可洞口上的石板仿佛被焊死了一样,根本就推不动。而且无论我怎么喊叫,都没有人应答。 甘源始终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 静……死一般的寂静,冷汗一滴滴从我的额头滴下来,我甚至能听得到我胸口“咚咚”不停地心跳。 就在这时,甘源突然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 不,那不是甘源! 长在甘源脸上的,是一双黄鼠狼的眼睛! “啊!” 我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往回跑。没走几步,就撞倒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好像是个人! 第十七章 加入 “摸够了没!” 正当我确认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一团火焰“呼”的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地洞,庄憬手举着一个火折子满脸鄙视的站在我的眼前。 “你……”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刚刚洞口的石板明明是封闭着的,她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关闭石门的人就是庄憬?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还没问出口,庄憬反而先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这是我家,”我没好气的说,“我在这里很反常吗?倒是你,三番两次的跑到我家还扮鬼吓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桥!” 我话还没说完,甘源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在前面等你半天了!” “什么?”我挠挠头,“你刚才……对了,你刚才一直站在我前面不动,还变成了黄鼠狼!” 庄憬噗嗤一声冷笑:“这傻子被黄皮子迷了。” “你怎么在这?” 甘源看到庄憬,也是满脸的怀疑和警惕。 “我知道的比你们更多,”庄憬微微扬起下巴,显得有些骄矜,“合作,怎么样?” “哪儿就合作,”我看着庄憬,“你先说,你的目的。” “十二岁那年我从京师随长辈回乡祭祖,无意中发现一块牌匾,牌匾上刻着……” “命主……”甘源喃喃道。 “命主神隐。” 庄憬并不意外甘源的接话,点点头,接着说:“当时这块牌匾藏在老宅子的阁楼里,上面盖着一块上等的黑色丝绸。关于这块牌匾,和上面刻着的这四个字,我偷偷问过族里的长辈,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这里供奉的,是一个不能被大家知道的神灵……不过,虽然牌位不知道,我却听说过我们庄家的由来。” 虽然不是个听故事的好地方,但我还是被庄憬的故事迷住了。 “庄家在明朝以前并不姓庄,姓什么已经没人记得了。据说,当时庄家突遭变故,有一位大恩人救了我们全族人,也正是这位能人给庄家改了姓氏。自此以后,庄家人突然拥有了引导五行金气的能力,体质八字也越来越偏执,直到全族人都成为了金命。而那位大恩人似乎留下了什么遗言,有关于财富、能力、权势……以及人人都想追求的一切。” 人人都想追求的一切。 我细细的品着庄憬的这句话,也就是说,庄家那位恩人留下的是可以主宰世界的秘密。 “所以你猜测,那位恩人就是命主?” “不是猜测,我虽然在庄家并没有什么地位,可是我和庄家的嫡系长孙却关系很好,就在不久前,他告诉了我一个关于庄家最核心的秘密。” 庄憬看看甘源又看看我。 “命主的遗命。当年这位命主给庄家逆天改命之后,留下了一个遗命,数百年后,必有一个契机,在庄家族人中会产生一个与命主血脉相通之人,而此时命主便会舍肉身成仙归来。到那时,庄家便可随之鸡犬升天,也入长生之境。” 两个大家族的故事几乎是一样的,只是庄家这个版本里加入了一条更吸引人的结果,那就是得道成仙……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存在吗? “你还是没说你的目的。” 庄憬看看我,不屑地勾了勾唇。 “像我们这种大家族里的边缘子弟,想先一步拿到那个秘密,得势成仙,很难理解吗?” 说实话,对我而言是很难理解。从小到大,我的朋友不多,一直都是和我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像庄憬、甘源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根本就想象不到那是一个什么世界。 “那么你刚才说的,”甘源说道,“你比我们知道的多的,是什么?” 庄憬习惯性的勾唇:“我进过庄家祖坟。” “庄家祖坟里到底是什么?”甘源急不可耐的问。 庄憬反问:“你进过吴家祖坟吗?” 甘源的眼里少有的暗淡下来:“我没有资格。” “据我所知,吴家祖坟秘不示人,就连家族长辈也鲜有人知,为的同样是保护祖坟里守着的秘密。我相信,吴家祖坟里的秘密和庄家的,要么是同一个,要么就是相辅相成。所以,庄家祖坟辛秘还不够资格合作吗?” 我和甘源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里寻找着答案。 “多个帮手也没坏处,”我先开了口,“既然要知道最终的答案,那么交换两族的信息也是必要的。” 甘源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示意我们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这个地区的一处阴阳脉,”或许是想要表示诚意,庄憬主动说,“其实我也是为了寻找吴家的通天鬼手才误打误撞发现的。” “所以你之前一直问我的生辰八字?” “没错,”庄憬递给我和甘源一只火折子,“我从你的面向看出来你是木命人,想到有可能和鬼手有关系。” “为什么找我爷爷?” “你不知道吗,”庄憬疑惑地看着我,“当年你爷爷出走吴家,正是因为他从庄家和吴家祖坟里带走了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我突然想到古董贩子屈智生,他不就是想找我爷爷要什么东西吗? 可是我家又藏着什么让人眼红的宝贝呢?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走在最前方的甘源突然停了下来。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哭?” 第十八章 多出来的影子 我屏住呼吸,果然听到前方幽深的黑暗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那哭声仿佛是一个年轻的深闺小姐在诉说自己苦等情郎的凄凉,呜呜咽咽的,无比哀怨。 “仔细听。” 我刚想出声,庄憬却打断了我。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快快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是西厢记的唱词。” 我仔细听着,这唱词哀婉凄凉,可不正是戏词里的崔莺莺在念张生吗? “没错,”甘源点点头,“好像就在前面。” “一路小心点,”庄憬默默的抽出了她的柳叶刀,“这里是阴阳脉,按说不会有什么孤魂野鬼,有的话就不是普通货色。” “等等。” 甘源突然拉住了正准备前行的庄憬,谨慎的看着我们脚下。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看着别扭。原来,火折子映衬之下,我们脚下跟着的竟然有四个影子。我、庄憬、甘源,明明才三个人! 一……二……三…… 四! 确实是四个影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跟在我们身后?从刚刚的洞口到这里少说也有半个小时,我们三个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我和甘源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准备给后面这主来个突然袭击,可庄憬才不管我们想什么,她眼神一凛,猛地举起柳叶刀就转身向身后劈去! “哗啦!” 我和甘源同时回头,被庄憬劈开的竟然是一团雾气! 刚才是雾气凝结成了影子? 就在我们愣神的一瞬间,我无意中一瞥,地上的影子又变成了四个。 这可就奇了,刚刚那团雾气不是被庄憬劈开了吗?难道那东西没有实体?可这样一个东西,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如果它刚才下手,那后果简直不敢相信。 庄憬也被眼前的一幕整的一脸不解,不过她迅速镇定了下来来,右手无名指微曲,拇指掐在食指上,似乎是什么掌决。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庄憬厉声喝道,“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滚出来,别让姑奶奶亲自动手。” 我和甘源暗暗啧舌,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有什么妖魔鬼怪能有庄憬这样的气势啊。 “布个阵吧,”甘源声音都变轻了,“甭管是什么东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刚想赞同,却猛地看见地上的影子起了变化! 那原本和我们一样黑黢黢的影子,突然伸出了一只细细长长的手。那只手乍一看和人一样,可仔细看就会发现,竟然有六个手指,而且指甲齐长,正向着庄憬的方向抓了过去! “小心!” 我猛地拉了庄憬一把,可庄憬却不领情,她眼神一凛,一刀就向着那影子的手臂砍了过去! 不对! 无论我们怎么用力,砍到的都只是影子,而影子是根本就砍不坏的!不管是我和甘源,还是庄憬,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认为那影子就是跟着我们的东西……不对,完全不对,应该对付的是那东西的本体! 影子……本体…… 果然,庄憬奋力一击完全没有给影子造成任何伤害,而她自己的胳膊却留下了六条深深的血痕。这还是庄憬足够敏捷,不然,这条胳膊可能都够呛。 “上面!” 我观察着火光和庄憬的伤势,果然看到我们上方的墙壁上扒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圆圆的脑袋,浑身裸露着粉色的皮肤,四肢和身体都无比细长,看着就像一只被扒了皮的壁虎。可就是这东西,却长了一张人的脸。此时,他就那么趴在石壁上,满眼怨毒的看着我们。 尤其是庄憬。 妈的,这东西有智力? “这是什么!” “管它是什么!” 庄憬一声娇叱,柳叶刀翻飞,瞬间迎了上去。 可那东西实在是太快了!快的简直像一阵风!庄憬的柳叶刀根本就没碰到它一根汗毛,而就在这俄顷之间,那东西竟然重新消失了。 我们三人背靠背呈品字站在洞穴中,六只眼睛几乎是无死角的扫射着四周,可是,就是不见那东西的身影。 而就在这时,刚刚那若有若无的凄婉戏腔,竟然慢慢的近了! “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能在这幽深无光的阴阳脉唱戏的,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甘源伸手掏出管子吹了起来……曲音抑扬,我瞬间感觉浑身暖了起来,不像刚才一般阴冷,似乎这曲调能驱散阴阳脉中的森森鬼气。 借着乐声,庄憬也拿出来我见过的那种小铁片,在地上排列着,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几片金属就立了起来,我们三人四周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红线围成的圈。 唱戏声停了,那呜呜咽咽的凄凉哭声也戛然而止。 可是,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我们眼前的墙壁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无数条黑影!这些黑影推推搡搡的,似乎……似乎是想破墙而出!我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刚才偷袭庄憬的那东西居然是藏在了墙壁里?可看这些影子的状态,似乎一时半会出不来。 “哗啦!” 仿佛是为了打我的脸,洞穴的墙壁立刻脱落了一大块!瞬间,黑影们争相恐后的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墙壁脱落的更多了! “跑!!” 我拉了一把目瞪口呆的甘源,不要命的向前跑去。庄憬也不是,跟着我们一起狂奔。 而就在我们身后,潮水一般的黑影子仿佛万马奔腾一般,眼看着伸手就能抓到我们的后心! 完了,这下死定了! 第十九章 灵池子 我感觉这些影子简直激发了我的潜能!真的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这么远! 庄憬和甘源时不时的还想反抗一下,可那些黑影子的数量简直无法想象,像钱塘江的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更可怕的是,这些东西好像根本就不怕我们的阵法! 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跑跑跑!!!” 我使劲拽着还想着做法反抗的甘源和庄憬,奋力向前奔跑。可就是这样,我的身上还是被抓出了许多献血淋漓的道子,那东西的爪子仿佛钢刀一样,只要碰上就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糟了!”跑在最前面的甘源突然大喊一声,“没路了!” 我一边狂奔一边顺着甘源的目光看过去,就在他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地面上有粼粼的反光,似乎是个水池? “淌过去就好了!” “淌个屁!”甘源大骂,“那是鬼池子!” “就是阴河,”庄憬在我后面一边跑一边解释,“只渡死人,阳人勿入,掉进去不仅肉身会死而且灵魂也会消亡!” 完了!这不就是魔酸?要是一脚踏进去,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没有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眼看着甘源已经一脚快踏入了鬼池子,而我们身后,那些长爪子的黑影子也马上就追上来了! 庄憬爆喝一声,转身奋力一击! 带着金属光晕的柳叶刀似乎有雷霆之势,但也仅仅是砍倒了第一排的黑影……那些后面的却更加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转瞬之间,庄憬已经被无数个黑影子抓在手里! 糟了! 我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 甘源见状,立刻划破手掌,将挤出的鲜血抹在了他那根不离手的管子上,瞬间,原本漆黑如墨的管子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绿色光波,那层光波虽然微弱,但就在这微弱的绿光里似乎映衬着什么咒语。接着,甘源拿起管子,发出一个极响亮的音! “砰”的一声,纠缠在庄憬身上的影子被炸出去老远。 剩下的黑影似乎是害怕,瑟瑟的堆在我们面前迟迟不敢上前。趁这个机会,我和甘源迅速把庄憬拉了回来。 由于失血过多,庄憬的脸色白得吓人,已经晕过去了。 “继续发大招吧大师,”我手忙脚乱的扯下衣服给庄憬包扎着,“炸死丫挺的。” “来不了了,没血了。” 我这才发现,甘源的脸色惨白如纸,不必庄憬好到哪儿去,看来刚才那一下子耗费了他太多的心血。 “怎么办?” “等死吧,”甘源似乎累极了,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被这些东西弄死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要是下了鬼池子,可真的就烟消云散了。”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看着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冷的庄憬,还有话也没力气再说的甘源,突然生出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和愧疚。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或许不是因为有我这个什么书法也不会的拖油瓶,他们两个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看着身边的人受伤害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想到这,我猛的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甘源惊讶的看着我,有气无力的拼命挤出一句话。 “我相信我爷爷不会不留后手,”我笃定的看着甘源,“这是我家,是我爷爷经营了二十年的地方,即使是地下的阴阳脉,他也不会毫不知情。” 甘源的脸色更差了,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你疯了?” 我没回话,只是转过脸来看着那些跃跃欲试的黑影子们。 “我是陈桥,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我相信你们都不能伤我,对吗?” 接着,我拾起庄憬的柳叶刀,狠了狠心一下子划开了我手腕上的动脉。我下手狠,赤红的鲜血不要钱似的从手腕中喷涌而出。 我走上前,用力甩了甩我的手腕,那些流出来的鲜血一下子都甩在了最前面的黑影子上!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我们三人都有一线生机,而赌输了……正如甘源所说,只有等下辈子再投胎了。 几乎就在沾染上我鲜血的同时,那些黑影子同时爆发出了极其凄厉的惨叫声,他们身上鲜血覆盖的地方仿佛被硫酸腐蚀一样冒出了呲呲作响的白烟! 赌对了! 刚才那些诡异的黑影子也沾了庄憬和甘源的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足以说明,我爷爷确实在我身上留下了让我保命的东西。 那就是我的血,是我们家族的血脉! 趁伤口还没愈合,我撑着一口气迅速在我们前面用鲜血画了一个圈,希望能阻挡那些鬼魅一般的影子。 昨晚这一切,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甘源的身旁。 甘源的眼眸里满是震撼:“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相信我爷爷一定在我身上留了后手,”我用力扎紧伤口上的布条,“可我又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了。” “这样治标不治本,”甘源忧心忡忡的看着仍然不肯退去的鬼影子,“你有多少血可以流?若是你会阵法还能坚持一阵,现在我们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现在的处境确实危险,可刚才的事情给了我很大的信息。 我靠在甘源身边,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这是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状况我完全不知道,只是有一样能让我坚持下去,那就是对我爷爷足够的信任。 “咕嘟咕嘟……”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眼前的鬼池子突然好像水开一样冒了泡,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钻出来了! 第二十章 坠入深渊 我和甘源看着这惊悚的一幕都愣住了,如果这时候鬼池子里再冒出个什么妖魔鬼怪,那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了! “咕嘟咕嘟……” 鬼池子里的水仿佛煮沸一般依然在不断地冒着泡。这时候,那些原本还跃跃欲试的黑影子突然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它们扭曲着、挣扎着,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 “咕嘟”声越来越大,那些黑影子也变得更加的狂躁。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数不清的黑影子竟然争先恐后的钻进石壁里不见了!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甘源摇摇头,紧紧的握住管子,警惕的望着还在冒泡的鬼池子。 “大概是影魅一样的东西。” 我还想再问,甘源却摆摆手,示意我小心鬼池子。 “从来没见过阴河会冒泡的,陈侨你注意着点,我布个阵。” 我点点头,想了想还是撕开包扎好的伤口,把鲜血滴在我们的前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可就在我的血滴在鬼池子旁的那一刹那,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普通石块,可我的血滴上去之后竟然发出了耀眼的黄色光晕。 还在布阵的甘源立刻赶了过来:“你做了什么?” 我摇摇头,刚想说话,却忽然发现鬼池子竟然恢复了平静,与此同时,那怪异的光晕延伸出来,变成了铺在鬼池子上的一条光桥。 甘源震惊的看着我:“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吗?” “一周之前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术法,”我没好气的瞥了一眼甘源,“不过,这好像也是我爷爷给我们铺的路?” “是给你。” 甘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手捡起一块碎石扔了过去。 果然,碎石稳稳地落在了光桥上。 我点点头,背起还在昏迷的庄憬率先上了光桥。照庄憬这个伤势,再不救治保不齐真的这条命就丢了。我们身后的路已经被黑影子堵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甘源,能不能告诉我阴阳脉到底是什么?” “这个世界有阳世,就有阴界,阴阳脉就是介于这两个世界之间的一个界限。真正的阴阳脉是很难被发现的,一般都是人为创造出来的阴阳路。阴阳路许进不许出,进去了就是另一个世界。” “也就是说,我们再往前走,可能通向的是阴间?” 甘源点点头:“阴阳脉是人世和阴间的边界,按理说受阴阳法则保护,是最干净的。活人和死人都见不到才对,可是我们一路走来,竟然已经见了那么多怪事和邪祟。所以,具体通向哪里我也不清楚。” “既然这地方在我家的地下……”我沉吟了一下,“会不会通向鬼门关?” “哗啦!” 甘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我们脚下传来一阵恐怖的碎裂声! “跑!” 我大吼一声,拽上甘源就开始狂奔! 鬼池子还没走完一半,那支撑着我们的黄色光桥却开始一点点变得支离破碎。细小的黄色光晕碎片掉在鬼池子里,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血不起作用了吗? 根本来不及细想,我们现在做的只能是不断地奔跑逃命。可是鬼池子太长了,加上身上还背着庄憬这么个百十来斤的大活人,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完了,跑不动了……可是明明还有几步就到了对岸!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我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使劲把庄憬抛给了已经上岸的甘源,可是我自己却重重的跌落在了鬼池子里…… 冰冷的液体覆盖在身上的那一刻,我立刻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能听到甘源在大声的呼唤我的名字,可是那声音却越来越远。慢慢的,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能感觉到冰冷无比的池水正侵蚀着我的肌骨甚至我的意志。这是一个绝对安静又绝对黑暗的世界,可奇怪的是,我感觉我还活着…… “阿桥。” 就在我无比困惑又无比焦虑的时候,一个女人异常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可为什么又这么熟悉…… “阿桥。” 又是一个陌生却熟悉的声音,这次是一个男人。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面对你,”那个温和的男声说,“其实我和你娘一直都很想你,很想很想。” “你……” “不要说话,阿桥,”女声响了起来,“在这里,活人泄露气息是很危险的。”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心里却酸酸的,似乎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着,一滴一滴躺着鲜血……如果我真的还活着,这时候应该已经泪流满面了。 “长话短说吧,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嗯,”又是那个异常温柔的女声,“还是我来说吧。阿桥,或许你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但是我们确实是你的爹娘。我们的家族,正是风水大家族吴家,而你的名字按族谱来说叫吴清侨。在你出生之前,家族发生了很大的内斗。那时候,以你爷爷为代表的一派,认为命主归来之事是无稽之谈,为了这么荒谬的事情把无辜的孩子送去献祭简直就是谋杀;可另一派,代表着吴家正统嫡系的一派,则认为吴家必须遵循祖训,迎接命主,以此改变吴家人的宿命并且获得更大的利益。” “我和你的母亲都死于那次内斗,”男声响了起来,“你爷爷拼死抱着你逃了出来,并且保存了我和你母亲的一丝魂魄,安置在这个阴阳脉里,就是为了等你过来,告诉你这一切,告诉你你是谁……” “我爷爷他在哪儿……” 听到这里,我已经泪流满面了,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抱歉,阿桥,”女声开口,“我们只是一段记忆,只保留到我们死的那一刻,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你。” 第二十一章 未来的路 “没有多少时间了。”男声突然打断道。 “阿桥,你记着,你就是你爷爷亲自推算出的那个血脉,”女声忽然急促起来,“我和你爹只能跟你说到这了,风水大局已经启动,一定要阻止命主回来,你爷爷其实不是不相信命主将会回归,而是命主回来会……会……” 那声音戛然而止! “娘!娘!爹!” 我不顾一切的大喊着,挣扎着想抓住他们!可是一切都是枉然,现在的我更像是一片虚无,更别提伸手去抓…… 或许我永远都想不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我的父母。二十多年,我没有一个夜晚不去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在哪儿……如今,我“见”到了他们,可没有几分钟,我甚至都没有亲口喊过爹娘,他们就已经化作了虚无。 进了鬼池子里,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了…… 那我的父母…… “砰!” 我的脑子里还是一团混沌,身体却猛地坠了下去,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面上! 我……活了吗? “起来吧。” 费力地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而站在我面前的居然是陆霓裳。 “你……” “这里是阴阳脉,”陆霓裳的声音闷闷的,浑身模模糊糊的似乎在雾气里,“我不能呆的太久,所以,你的时间很短。” “又是时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时间多一点……” 陆霓裳的眼中滑过一丝怜悯,但很快就消失了:“有些人出生就带着使命。” 她轻轻挥了挥手,在一旁的石桌上多了一本古朴的线装书,线装书上写着四个大字——《吴家秘术》。 “这就是你爷爷从吴家带出来的东西,从现在开始,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要把整本书融会贯通。只有这样,才能和那些人有一战之力。” “那些人……是谁?”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该你知道,”陆霓裳的声音淡淡的,“你只需要变强、不断变强。现在你已经发现了血脉的力量,其实你爷爷在你身上留下的远不止这些,你会慢慢明白。”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有接受,或许陆霓裳说得对……有些人的命运,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只有我不断变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为我父母报仇! 我立刻抛掉一切杂七杂八的念头,如饥似渴的读起了那本吴家秘术! 只是读了之后我才发现,这本吴家家传术法之博大精深,简直令人震惊!从阴阳五行到各种阵法、术数、风水、甚至中医、天文、地理……短短半个时辰根本连读都读不完一遍!我只好挑那些我认为最重要的细细的去学去理解…… 短短半个时辰,我已经流了一身的汗。 我发现,即使是原本我认为是无稽之谈的风水术数,也有着内在的一套逻辑和规则。作为典型的命格偏激成木性的吴家,所学的术法也都是利用这一点,将自然风水中的木气和自身的命局结合起来加以导引然后变成无比强大的利器。 而我的体质和血液,似乎更容易学习这种术法! 很快,时间就到了! 陆霓裳轻轻的挥了挥手,我瞬间进入了一片黑暗……紧接着,我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了甘源那张焦急的脸。 “发生了什么……” 一张嘴,才发现我的嗓子哑的厉害,几乎说不了话。 “你沉下去了,”甘源轻声说,“我还以为……过了很久,你自己又浮了上来,然后鬼池子的水已经干了。” 我在甘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浑身上下仿佛被车轮碾过一样的疼。 回头看了看,鬼池子的水果然干了。 “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我捏着太阳穴,“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陈侨,你和我交个底,”甘源严肃的看着我,“没人能在鬼池子里活下来,你是第一个。虽然我可能没什么资格问,可是看在我们同一个家族的份上,你告诉我,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说,还是不说? 在我看见我爹娘最后那段记忆,或许我会对甘源和盘托出。可如今我已经知道,我爹娘……就是死在吴家的手上。 谁知道甘源的亲朋长辈是不是沾着我爹娘的鲜血? 甘源,只能对不起了。那本吴家秘术,注定在我爷爷的安排之下只能被我一人看到。 “我真的不知道。” 欺骗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好像梦见我爷爷,可是模模糊糊的,然后就从什么地方摔下来,再睁开眼,就是你了。” 甘源满脸的怀疑:“真的吗?” 说着,他突然伸出手捏在了我的寸关尺上,捏的我生疼。 “你的身体确实是个普通人,”甘源仍然是疑惑不解的看着我,“最多因为血脉的问题比普通人好一点点,可是为什么能从鬼池子里活着回来吗?” “呸,”我有气无力的给他来了一下子,“活着回来不好吗?” 甘源没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背起了庄憬,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喂,”我大喊一声,“就不能扶兄弟一把吗,腿还软着呢!” 甘源哼了一声,还是回头准备扶我,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看着我的身后一下子愣住了! 第二十二章 黄泉阴宅 我顺着甘源的目光回头,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我身后不到半米的空地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画着戏妆的女人。此时,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而她的脚下,根本就没有影子。 那女人见我回头看她,水袖一甩,行了个礼。 “郎君,莫不是要去那鬼门关莫?” “是,”甘源抢着说,“麻烦娘子指个路。” 女人又微微福了福,示意我们跟着,然后就向前飘去。 甘源一把拉起我,迅速跟了上去。 “真他妈邪了门了,”甘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这地方风水波动是有多大,阴阳脉里这么多鬼东西。” 或许是声音稍微大了点,引路的鬼娘子回身默默看了看甘源,又给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们从原本毫无斧凿痕迹的自然石洞进入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里,这通道不知为什么,给我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可是又似曾相识。 我也曾走过这样幽深安静的通道吗? 可直到我看到前面石门上的雕像,我才意识到这是哪里。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走廊通道,而是一座大墓的墓道。我们现在,正是在一座地下的坟墓里!可奇怪的是,这大墓的墓制颇为奇怪,看不出哪个朝代,连周围的雕像也诡异恐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就到了,”鬼娘子满面笑意,“郎君们勿急。” 甘源看了看我,点点头示意跟上去。 又走了百十来米,我们终于来到了紧紧闭锁着的石门前。我们刚刚停住,石门前就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红绿小袄的童儿,他提着灯笼,冲鬼娘子作了个揖。 “相公们等的久了,快进来吧。” 我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小童儿,才发现到底是哪里让人觉得不对劲。原来这红红绿绿的小袄小裤,竟然是寿衣!而且,童儿脸色惨白灰白,小脸蛋却长着两坨红圈圈,再看他的眼睛……这孩子竟然是纸扎的! 想到这,那小童儿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似的,转过头来对我嘿嘿一笑。 “吓着相公了,童儿我忌火,相公们的折子还是灭了吧。” 说着,它张嘴“噗”的一吹,我和甘源的火折子瞬间熄灭! 突然而来的黑暗让我和甘源有点措手不及,可同样就是一瞬间,我们的眼前再次亮起了微弱的光。 我们居然已经在石门内了! 鬼娘子和刚才那纸扎的小童儿都已经消失不见,而那扇墓道尽头的石门就在我们身后严丝合缝的关闭着,推也推不开。 在我们面前,赫然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宅院,刚才那扇厚重结实的石门仿佛就是这宅子后花园的一个侧门而已。就在宅院回廊的墙壁上安着一只只小小的长明灯。这所宅子死气沉沉不见任何活物,暗无天日的紧靠着墙上的烛火照明。更诡异的是,宅院里只见房门,不见窗户。 就这么所宅院,说是活人住的我都不敢相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打墙了,”甘源也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我们现在可能已经不在阴阳脉里,是那个戏妆的女鬼把我们引到了这里,这阴宅的主人想让我们来。” “这种是常见吗?” “十辈子见不着一回,”甘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陈桥,你命格不错。” “咋说?” “招鬼招邪。” “呸。” 我没好气的瞪了甘源一眼。 “咳咳……” 或许是这阴宅的寒气太重,甘源背上的庄憬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味道……” 庄憬还是异常的虚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伏在甘源的背上,可她抬眼的一刻,瞬间呆住了。 “什么……” 我惊讶的看着庄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同样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刚刚还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人气的大宅,此刻竟然瞬间生机勃勃!回廊上站着拎着食盒的小厮,几个小丫鬟在花园里嬉笑打闹,就连原本一潭死水的池塘里都突然变出了金黄相间的锦鲤和亭亭玉立的荷花莲叶…… 这宅子…… 就仿佛突然被泼上了颜色一般,或者说,这宅子突然活过来了。 我细细的一闻,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怪不得刚刚庄憬问“什么味道”。对于我们几个饿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来说,这香味简直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和甘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一点,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些“人”应该都不是活人。 “姑爷来了!” 忽然,一个扎着发髻的小丫头跑了过来,俏生生的拉着我的手。 姑爷? 让我震惊的不仅是这个,而是这丫头的手……居然是热的! 活人? “姑娘,”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哟,”那丫头小脸一绷,“姑爷说笑了,我们窦家好歹也是栖凤村的大户,虽比不上你们吴家,但也不至于认不得自家女婿呀。”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甘源突然笑了,“我看你也是读书识字的吧。” “自然,”小丫头脸色颇有些得色,“叫姑爷的朋友笑话了,跟着小姐也曾读过几篇诗书。” “那我考考你,如今是什么哪一年?你姑爷的名讳又怎么写?” “先生看不起人,”小丫头嘟起小嘴,“如今是正德六年!姑爷的名讳是上吴下敬苒,字梓榄!” 正德六年,那不就是明武宗?我看了看同样眉头紧锁的甘源,看来我们都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姓吴的,大概率就是我们的那个吴家。 正当我开口再问,忽然一个颇有些雷厉的中年妇人喝到:“翠衫儿,你这丫头磨粉什么,姑爷到了还不快请进来!” 第二十三章 灵宅之主 “哎!就来!” 小丫头翠衫儿吐了吐舌头,面露惧色:“姑爷快跟我走吧,王妈妈生气了那可不是好惹的。今日可算准了时辰,老爷要见您呢。” “见我?” “是呀,姑爷您是怎么了,前日提亲的时候不是约好了今日来接受我们老爷的考验吗,考验通过了才能娶四小姐呢。” 这下坏了,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鬼宅子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接受什么考验,谁知道这个鬼老爷会整什么幺蛾子?要是通过不了呢? “快走!” 翠衫儿见我面露难色,二话不说拽了我的衣袖就往前走。 我顺着翠衫儿的手臂往下一看,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什么时候我原本的白衬衣西装裤已经变成了一身明制的长衫! “哦,对了,”翠衫儿突然回头,“我们五大族的术法考验,旁人可不许看。姑爷的两位朋友,麻烦等一等,自有人安排妥帖的。” “那可不行,”我连忙摆手,“我这两位朋友是我请来的,不能不周到。对了,这两位也不是外人……” 我看了看甘源和庄憬的脸色,见他两人无异议,便接着说道:“都是我的族兄族妹,算不得旁人。” “那也不行,”翠衫儿小嘴一嘟,“姑爷,再不去老爷小姐都要生气了!” “哎,”甘源连忙说,“梓榄你去就是,我们等你。” 你大爷的甘源!我狠狠瞪了他两眼,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如果这鬼宅的一众老爷小姐知道了我是个冒牌货,一定会活吃了我! “没错,”谁知道庄憬在一旁也说道,“去吧,别让人家等着急了。谁知道接下来剧情怎么演……” 庄憬后半句话声音极低,只有我能听得到。 按庄憬的意思,难不成,我们现在都是剧中人? 没办法,我被翠衫儿连拉带扯的拖着往前走……一路上家丁奴仆们不少,对着我指指点点,仿佛看耍猴一般。 “翠衫儿。” 没走多远,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拦住了我们。 “这位就是梓榄兄?” 这年轻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相貌也英俊,只是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他提着一只灯笼站在廊下,虽然满脸笑意,可却难掩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怨毒。 或许是出于本能,我瞬间感到这人不简单。 “表少爷,这可不就是我们姑爷,”翠衫儿似乎很不把此人放在眼里,“您快找个凉快地儿歇着去,风大别再发了病。” “咳咳……” 那位表少爷受了翠衫儿一通排揎倒也不闹,只是咳嗽了一阵,细声细语的说道:“我听说姑父弄了些好玩意儿,只是想着别伤了未来妹夫。” 好玩意儿…… 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真是脸上笑嘻嘻,心里问候你,明明我和甘源都姓吴,为啥倒霉的总是我?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位表少爷对我有种奇怪的敌意,好像巴不得我被鬼宅的主人窦老爷子折腾折腾。 “表兄不必挂怀,岳父他老人家自是知道亲疏远近,不会与我为难。” 话音未落,我就发现这位表少爷脸色大变,眼睛像毒蛇一般死死的盯着我。可令人惊恐的是,这句话根本不是我说的! 是有人借我的嘴,说出了这句话……难道,是那位真身姑爷的亡魂借了我这个冒牌货的嘴?我再想张嘴说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此时的我,更像是寄身在这躯壳里的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这五百年前的一出深宅大戏。 “那就祝梓榄兄马到功成,抱得美人归。” 表少爷咬牙切齿的落下这一句,转身离开。 “我说姑爷也不必跟那个人置气,”翠衫儿在一旁说,“谁不知道表少爷一事无成又清高孤傲,心里这是惦记着我们四小姐呢。他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也就是吴家这样的大家才配得上我们窦家,您说是不?” “是是……” 我忙不迭的点头。 卧槽!我又可以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琢磨,翠衫儿就拉着我站在了正堂的门外。 “老爷,姑爷到了!” “进来吧。” 几乎就是同时,屋内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声音浑厚低沉,显然是个练家子。直到现在,我的冷汗才再一次浸透了衣衫。刚才的翠衫儿、表少爷充其量只是让我心里发毛,可现在,我感觉我就是那个要去见老丈人又啥也不会的糊涂女婿…… 见我犹豫,翠衫儿丝毫没含糊,上来就推了我一把,一个趔趄,我就到了这座宅子的大堂内…… 我暗暗地打量了一番,说是金碧辉煌或许有些过了,但这家绝对是一等一的大户,布置摆放都极其讲究。此时,厅堂里站满了人,老老少少皆是锦衣华服。就在我对面,上垂手的位置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一双锐利地眼眸仿佛刀子一样刺在我身上…… 这位,应该就是鬼宅的主人窦老爷了吧。 “吴家嫡长孙吴敬苒,拜见岳父大人。” 我深深地作了个揖,接着,一个不属于我的声音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不必拘礼,抬头观瞧。” 我听话的抬起头,同时也找到机会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窦老爷,只是这一看,我却看出了问题! 第二十四章 傀儡术 窦老爷生的剑眉虎目,颇有些武将的风范,只是此时他的灾厄宫上竟然有一团若有若无的青气,而且这青气绵长,几乎笼罩了了整个印堂。奇怪,怎么会是青气?《秘术》里说,青气主惊讶、愤怒,又生在灾厄宫上,说明将会发生一件事情令窦老爷极其愤怒,然后因此事发生血光之灾! 我又暗暗的打量了屋内的其他人,这些人皆是灾厄宫萦绕青气。 难不成,是家变? 还有一件事情验证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想,看窦家众人的面相,果然都是标准的火命人。这个“窦”字,在五行属性中可不就是火吗?庄憬的“庄”是金,吴姓属木…… 结合庄憬说的,他们庄家是因为命主的救命之恩才改了姓氏,而所有亲族血脉的命格也自此都发生了变化,那么,吴家、窦家会不会也都是这样呢?小丫头翠衫儿告诉我们,如今是武宗正德年间,因此或许是火命人窦家遗留下来的阴魂或者记忆,想告诉我们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 我正胡思乱想着,窦老爷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你是在给我相面?” 我猛地一激灵,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一堆鬼物之中! “小婿不敢。” 又是我自己的声音……我算是看明白了,哪个正主吴敬苒只有怼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像现在这种尴尬危险的时刻就只有我自己。 “不必拘谨,”窦老爷微微一笑,“你们吴家的人面风水之术老夫也是眼热的,如今你若是成了我们窦家的姑爷,少不得互相切磋。” 原来相面的功夫窦家并不会,看来五行五家族技能也并不是通用的。 “不过嘛,”窦老爷笑容更盛,“今日你来我本意也是想见见你的本事,本事小了,也配不上我的四姑娘。” “爹……” 一个细若蚊喃的声音娇滴滴的唤了一声:“莫取笑女儿。”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这就是窦家的四小姐吗? 虽说本少爷活了二十多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可是各位樱花国女老师也见过不少,但这么美的女人我从来都没见过! 五官精致立体,皮肤白皙如春天的嫩笋一般,尤其是那股子清纯中带着娇憨的气质,简直把人吃的死死的,怪不得病秧子表少爷见了我一副杀父仇人的模样。要是有这么一个表妹,我也不想拱手送给外人啊! “哈哈哈哈哈,”窦老爷一阵爽朗的大笑,“怎得,不是你闹着要来看吴世侄的,现在倒害羞起来了!来,我们窦家的女儿不必如此惺惺作态,阿四,你亲自来出题!” 真不愧是火命人,我心中暗道,就是豪爽! “是。” 四小姐倒也不忸怩,几步便走到大堂中央,微微冲我行了个礼。 “我们窦家的女儿没有那么多讲究,既然你来了……我便考考你!” 就算是性格中的火性偏执,到底也是个闺中的女子,四小姐只看了看我,便立刻羞红了脸。不知怎得,我心里突然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这感觉,好像是我亏欠她许多! “小姐请出题。” 四小姐点了点头,伸手从人群中拉出了一个丫头。 那丫头穿的倒是不错,只是人高马大的,表情十分木讷。 “我这贴身丫头最近愁眉不展的,可问又问不出来,”四小姐抿嘴一笑,“她呀,是个哑巴。所以得请你来看看,我这丫头怎么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看来这一关是考我相面了。 “在下无礼了。” 我上前一步,和那丫头面对面站着。 颧骨高耸、嘴唇薄如刀锋,说明为人刻薄嘴不留情,这样的人多爱嘲讽,人缘不佳;父母宫、兄弟宫凹陷,简直就是个克父克母克全家的极品命格!不过,这丫头奸门上倒是一丝泛红,可见是春心萌动了,只是这桃红里泛着黑气,不是什么正桃花。 幸亏我看了也遗留下来的《吴家秘术》,不然今天可真是玩砸了。 只是,我侃侃而谈了一番,四小姐和窦家众人都是一副笑而不语的样子,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难道,是我说错了? 不可能啊,我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丫头,突然发现一丝不对! 错了,全错了! 就在这一瞬之间,这丫头的脸竟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是刚才的面相! 现在的她,脸色灰败,额头凹陷,双眼无神……这分明,分明就不是个活人! 大惊之下,我看到一旁的四小姐偷偷给我递了个颜色。 “这丫头……”我沉吟了片刻,“怕是已经死了有月余,死因或是因奸不允,丢了性命。死前也不是哑巴,而是牙尖嘴利惯了,人缘极差。” “哈哈哈哈哈,”窦老爷一阵大笑,亲自走了过来,“不愧是吴家的嫡系,这丫头确是死了月余,也确是因奸情被害。世侄说的无一处错漏!” “敢问,这丫头如今仍如此栩栩如生,可是用了窦家的火族傀儡之术?” 我的嘴里再一次发出了真吴敬苒的声音。 “正是,”窦老爷满眼赞许,“吴家老爷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可见是准备传你衣钵啊。” 可就在我刚要客气两句的时候,那一直沉默的傀儡丫头,竟然开口说话了! “我……冤!” 第二十五章 灵宅中的冤灵 傀儡丫头这一开口,满屋的人都露出了无比惊讶的神色,连窦老爷也低低的“咦”了一声,四小姐更是吓的退后了一步、放开了拉着那丫头的手。 “我”很自然的上前一步,把四小姐挡在了身后。四小姐虽然害羞,但缺偷偷地露出了一个甘之如饴的甜笑。 妈的,我在心中暗骂,这个吴敬苒很会嘛。 “不应该啊,”四小姐在我身后低声说道,“我们窦家的傀儡术是把死人的灵抽出来再加上施术者的意志,我没让这丫头说话啊。” 说着,四小姐右手手掌掐了一个掌诀,想要控制傀儡丫头。 “怎么样?”窦老爷凝眉。 四小姐摇了摇头:“控制不了了,她体内有灵,虽然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别人塞进去的,不过那灵很强大,在抗衡我的术法。” “嗬嗬嗬嗬嗬……”傀儡丫头机械的扯了扯嘴,露出一个怪异诡谲的笑容,“吓着老爷小姐是丫头我的不对。不过,今日也请老爷小姐为我伸冤!” “伸冤,你说说,”四小姐好奇的从我背后探出头,“你哪里冤枉了?” 傀儡丫头面色瞬间灰败了下去,甚至露出了点点尸斑,双眼也流出了两行血泪。我心里清楚,四小姐的术法应该是完全失效了。 “慢着。” 只是,傀儡丫头刚想说话,就被窦老爷打断了。 “听说吴家的看相驱邪术法都很厉害,吴世侄,你来断断这冤魂之案如何?” 窦老爷虽说是笑呵呵的看着我,可是一双眼睛却如同刀子一样扫在我的脸上。那眼神,似乎是在审视、怀疑我! 我突然感到有一丝不对! 整个窦家的人都会傀儡术,可却很少有人能再次把灵放进傀儡里,就算有人可以这么做,也没有任何必要。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外人所为,这个外人又必须得懂得风水驱邪的术法。 还能有谁?窦老爷是在怀疑我! 说实话,我都怀疑我自己,确切的说是怀疑吴敬苒!难道真的是这位准姑爷为了抱得美人归亲手导演的一出大戏吗? “既然岳父大人说了,那小婿就恭敬不如从命。出了这等事情,岳父大人不说,我也不会让四小姐处于危险之中。” 这小嘴叭叭的,我心里一阵鄙夷,还不知道心机有多深呢。 “哎,”窦老爷却笑容顿减,“岳父这两个字还不敢当。” “我”微微一笑,平静的看着那被附了体的傀儡丫头:“你面相不佳,颧骨高人缘差,人中短穿不暖,确是个短命的面相,按说寿数到了自不必逗留人世、装神弄鬼……只是你生前奸门黑里泛红,必是邪桃花缠身,我看你这冤枉是与奸情人命有关,是也不是?” 傀儡丫头点点头:“先生说得不错。” “那你说说,冤在何处?” 听到“冤”字,傀儡丫头血泪流的更甚,活脱脱一个冤魂厉鬼! “那人……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奴婢只知,那人身穿黑衣,声音温润如玉,虽然奴婢总也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却知道他心里有着奴婢……” “混账,”人群中一穿着好似家族主母的贵妇人喝道,“我窦家门风甚严,你一个奴婢丫头是如何与人私通有染?阿四,你身为主人,竟浑然不觉?” “嗬嗬嗬嗬……”傀儡丫头仰天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大夫人,四小姐不是你亲生也不必什么屎盆子都扣上来,丫头我既然已经死了,就能替小姐说句公道话了!?” “你!?” 大夫人气得咬牙切齿的,可迫于窦老爷又不敢有所举动。 “黄杏,”四小姐眼眶瞬间红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原来这短命的丫头叫黄杏啊。 “多谢小姐,”黄杏微微下拜,“那人……” 即使是已经死去多日,谈到旧情郎的时候黄杏的脸上还是露出一抹娇羞。此时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等着这冤魂讲述自己的故事。 原来,黄杏其实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的这位情郎!那位情郎每次和黄杏密会,都是深夜出现且面容隐藏在一团迷雾里,有时候黄杏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梦。可要说是做梦……那人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和黄杏抱在一起的也是无比真实;可要说不是做梦,自己每次和那个人约会为什么别人又都看不到? 说起来,黄杏迫于家规,再加上不想给四小姐找麻烦也着实苦恼了一阵子,可是黄杏这个鳏寡孤独的命格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确实不容易,也就这么自欺欺人的过下去了。直到某一天…… 那个人突然消失了! 而黄杏也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黄杏的肚子显得越来越大,黄杏本人也做出了种种孕妇一样的动作和生活习惯,不过身边的人却竟然都没发现黄杏的肚子大了,在黄杏玩不下腰干不了重活儿的时候,还遭到了王妈妈他们的批评。 这下子黄杏的心里毛了,她本意确实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有了身孕,可现在这种情况……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所有人都被施了障眼法? 就在黄杏犹豫着决定要不要告诉四小姐的时候,她要分娩了…… 就在那个夜晚,曾经软语温存的黑衣男人亲手撕开了黄杏的肚子,拎走了那个一出生就只会笑不会哭的孩子。 而黄杏,则是无比怨念的倒在血泊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那个对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拎着带走…… “不!”四小姐有些失态的喊了一声,“可我们看到的不是这样的!” 第二十六章 那个人是谁 在四小姐的故事里,事情就简单多了。黄杏只是个窦府无端暴毙的丫头,就算四小姐着实伤心了一阵,但一个丫头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那天,四小姐如往常一样清晨醒来后等着黄杏来梳妆洗漱,作为贴身丫头,这些活儿都是黄杏做惯了的。虽然这几个月来这丫头有些反常,总是推说生病,不过四小姐总还是习惯性的叫她的名字。 只是,黄杏却再也不会回答了。 在丫头们的房间里,四小姐发现已经僵了的贴身丫头,她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表情也无常,只是身下莫名的留了一滩红。四小姐本想亲自查查,不过窦老爷却说,这丫头和四小姐呆惯了,正是做傀儡的好材料。 四小姐想,反正做了鬼儡也算是在自己身边,也就随他去了。 奇怪…… 能自己怀孕却不让别人发现的,这是什么情况?《秘术》上并没有记载,这不是吴家的术法。看窦老爷凝重的样子,应该也不是窦家的火族术法。难道,还有其他家族的人掺和进来吗,那可就太热闹了。 “那个人,你还能回忆起什么?” 我盯着黄杏可怖的脸,一字一句地问。 阴阳两界自有自己的规则,死人虽然偏激阴狠,但却是不允许说谎的,所以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相信黄杏的话。 “我只记得他总是一身黑衣,身材体型……奇怪,我怎么都记不得了。” 显然,是背后那个真凶模糊了黄杏的记忆! “既然如此,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让你能记住的?” “他的话很少,每次来都……都只是和我温存。” 黄杏说到这里,四小姐的脸一下子红了。 “哦,对了!我记得他总是说……总是说什么他与我是最配的,我们生出的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现在想来,或许他只是图一个孩子……” 说着,黄杏又流出了两行血泪。 “等等,”一旁沉默已久的窦老爷突然发了话,“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已不是一个简单的测试了。你们都先回屋,窦家上下人等皆不可议论今天的事,否则家法处置。烦劳吴世侄书房一叙。” 我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窦老爷遣散众人之时,四小姐偷偷的看了看我,对上我的目光后,飞快地羞红了脸。 黄杏也被人在天庭上封了符咒,带了下去。 “世侄,这件事你怎么看?” 到了书房,窦老爷的脸色愈发的凝重。 “不瞒你说,老夫方才确实怀疑过是你吴家秘术所为,毕竟,我们虽然都是受命主恩惠的五行家族,可火克金,金克木,与我窦家联姻对你吴家是百利而无一害,不过……” “不过刚才取鬼胎的术法却不是我吴家的。” 听了窦老爷的话,“我”微微一笑,并不懊恼。 “你也看出来了?” “女子怀孕后,再在分娩当日子时杀之取子,这种炼阴阳胎的法子小侄也曾听家父提起过,能遮蔽面目不被人察觉的办法也有,可奇就奇在,隆起的肚子是如何不被别人发现的呢?” 窦老爷看着“我”,脸色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是在揣度“我”的话有几分是真,良久,他才装模做样的长吁了一口气。 “唉,本想是为我窦家择一良婿,可没想到却招了此等邪术,世侄,你说可是有人要害我窦家?” 他在说谎。学了吴家秘术,我清楚的看见窦老爷鼻宫上一抹淡淡的黑气,鼻宫代表信任,正说明窦老爷没说实话。我猜,凭着那诡异的炼胎术法,窦老爷已经猜出了是谁害了黄杏!可是,他又为什么不说呢,因为惧怕,还是包庇? “我”沉吟片刻:“或许,可以从这炼阴阳胎的术法入手。据我所知,炼阴胎、鬼胎,湘西的陈家,松江的白家,还有京师附近的闻香会都深谙此道,民间邪士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在生死之交从母体中取出的阴阳胎,还真是少见,更加之孕妇肚子隆起却不被发现,这小侄就不知道乐。您可有何指教?” 窦老爷满脸的凝重,在书房里来回的踱着步。 我能感觉到,那个吴敬苒其实对整件事都心知肚明,可是他就是不说,仿佛在和窦老爷博弈。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我在另一个人身体里,或者我身体里住了两个人……我突然想试试,现在这副身体受了伤我会不会疼呢? 呸呸呸,我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奇害死猫! “世侄,我倒是直到有一家的术法如此,这阴阳胎可和炼阴胎做小鬼儿不一样。炼阴阳胎,最好的就是自己与一女子的亲身骨肉血脉,能与自己心心相印,想法相通。这阴阳胎其实还是活物,还能长大,只不过长大的是半人半尸的怪物,最终是用来炼尸魔的。此法伤风败俗,阴狠无比,早就被命主亲令禁止……如今……” “您是说,庄……” 窦老爷直接抬起手制止了我:“哎,世侄,我与你只是讨论,切不可胡乱揣度。” “我”轻轻笑了笑:“伯父,如今命主不知去向,一说隐遁山林、一说埋骨地下,我们五大家为命主世代守墓是应该的,只是人心不齐……我吴敬苒既然愿意做窦家的女婿,那么吴家自然愿意和窦家站在一起。五行相生相克,这对您来说可是也没有坏处啊。” 窦老爷又在沉吟着,似乎被“我”的话打动…… 可就在这时和,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声嘶力竭的喊道:“老爷,不好了!” 第二十七章 化骨 怕什么来什么,我暗暗的捏了捏眉心,这鬼宅的事情怎么没完没了呢?也不知道甘源和庄憬现在怎么样了,吴敬苒和窦老爷把火引到了庄家,别再对庄憬有什么不利。 “混账。” 窦老爷本就气不顺,让这个莽撞的小厮弄得愈发生气。 “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没看到有客人在吗?慢慢说,什么事!” 那小厮揣着大气,满脸的惊悚,这才慢慢平静下来:“黄杏……黄杏……她,化了!” “化了?” 我和窦老爷异口同声的问道。 “对!化了!老爷、吴少爷,快去看看吧,小姐夫人都快吓死了!” “快走!” 窦老爷一马当先,忙不迭的跑了出去,而我紧随其后。 一路上我都在细细的品着那小厮的意思,一个人……怎么能化了呢?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我的身体又能被我自己控制了! 吴敬苒的出现,好像是有规律啊!又仔细的想了想,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真吴敬苒的出现,都是在推动“剧情”的发展!就比如刚才在书房的那一阵推波助澜,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金命的庄家,只有在这种无关紧要、或者吴敬苒作用不大的时候,才会是我自己出现。 这是什么道理,也是鬼附身吗?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我们跟着小厮来到了刚刚关着黄杏的房间,只是令人惊喜的是,庄憬和甘源也站在人群里!看庄憬的样子,已经无需甘源搀扶,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甘源见到我,立刻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说话。 “化了……” 走在最前面的窦老爷突然停住脚步,喃喃的说着。 我好奇的拨开人群往里一看,却差点没隔夜饭都呕出来! 只见原本贴在黄杏额头上的镇魂符早已化成了一堆灰烬,而黄杏本人则被剁成了饺子馅一般一缕一缕的摊在地上……更恶心诡异的是,她的皮被完整的剥下,内脏也完好无损的对方在旁边。在这堆“饺子馅”的前面,是用鲜血写成的几个大字…… 背叛的代价。 背叛? 我凝眉,是说谁背叛谁呢?黄杏喊冤,所以背叛了那与她生子的黑衣男人? 不过,窦老爷的反应却别我预料中更加的强烈。 “金杀之术……金杀之术……庄家,是庄家……” “伯父,”真的吴敬苒又冒了出来,上前一下子搀住了有些失态的窦老爷,“切勿妄下结论引起轩然大波,还是让小侄查清楚。” “查清楚……查清楚……” 窦老爷好似慌了手脚,伸手随意的切了个掌决,地上属于黄杏的那摊饺子馅就瞬间灰飞烟灭。 好强的实力!不愧为火族家主! 只是,窦家人人自危,却不曾有闲情逸致注意自家家主的这份实力。 也不知怎得,我下意识看了眼人群,就看到窦家的表少爷一双毒蛇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被发现之后才立刻走开。 这件事情,难道和这位表少爷有关? 事情越来越复杂,我心里好似一团乱麻。当时就不应该跟着那老黄皮子下了地道!这鬼宅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尚不可知,现在又卷进了几大家族的恩怨,到底要如何脱身呢? 我刚想在人群中寻找甘源,却被窦老爷拉着又回到了书房。 “世侄,看这金杀之术,确是庄家无疑了!只是,庄家为何要对我窦家的一个丫头下手?” “伯父,”吴敬苒再一次开口了,“小侄倒是觉得有两种可能。只是,这两种可能,对窦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说说看。” “第一,的确是庄家所为,火克金,窦家是庄家的克星,若是庄家想要独吞命主留下的秘术和财宝,必然要先从窦家下手,拿下窦家,其他家族也就迎刃而解;第二,是其他家族栽赃陷害为了挑起两大家族的矛盾……不过,您是窦家家主明白,五行术法都是根据我们的命格体质来运用的,若不是金命人,恐怕用起金杀之术难度很大,所以,第二种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世侄说的不错。” 窦老爷满面愁容,眉头紧锁,不时地叹着气。 “如今这情况,那凶手……捉也不是,不捉也不是。” “您说的对,此时若是处理的不好,必会挑起庄家与窦家两家的矛盾,甚至,会变成五大家族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那依世侄你……” “我”微微一笑:“此事,您就交与我处理,算是小侄迎娶四小姐的一件礼物!” 第二十八章 尸变 就算是在同一个躯壳里,我也不知道吴敬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件事情,会是他做的吗?虽然五行术法在五大家族中需要相匹配的命格才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可是,连我和甘源都能和庄憬走在一起,吴敬苒这么聪明的脑子就不能来个里应外合? 不过,吴敬苒却没再和窦老爷透露自己打算如何处理,只推说夜色不早,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迈入房间的那一刻,我又获得了自己身体的使用权。 不行,得赶紧找到甘源他们! 可就在我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抠门声。 “敬苒哥,你在吗?” 是四小姐? 就冲这个称呼,我心里就给吴敬苒挑大拇哥,真是富家贵公子,撩妹小能手。 “我在。” 只是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四小姐来找我做什么?明代礼教森严,她既然这个时候来,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怎么了?” 我起身打开房门,四小姐果然是一脸神色慌张。 “敬苒哥,你……你能不能来我房间一趟?” 见我面色古怪,四小姐顿时羞红了脸。 “哎呀,你想什么呢!我房间里出了点怪事,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看着四小姐焦急的神色,我也没多犹豫,立刻跟着她走了出去。可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我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就算没去过窦家的小姐闺房,可我也能感觉到,四小姐带着我走的路越来越偏僻,甚至我都怀疑还是不是在窦家。 月色下,我无意中一低头,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位“四小姐”的身后,竟然挂着一条毛茸茸的黄色尾巴! “等等!” 我立刻停住喝了一声,那四小姐缓缓回头,发出一阵凄厉尖锐的冷笑。 这哪里是什么四小姐呀,满脸黄毛、尖嘴獠牙,分明是个穿着女人衣服的老黄皮子!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把我和甘源引下来的那一只? 看见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老妖怪,爷能困在这鬼宅里人认不认鬼不鬼的跑不掉?可是再一想,这老黄皮子难道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东西吗?按理说,我和甘源、庄憬应该是困在了鬼宅主人设置的幻境之中才对,老黄皮子是怎么出现的? 如今他扮作四小姐的样子把我骗出来,难道是想害我那么简单? 可是,老黄皮子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就那么静静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别多管闲事,”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老黄皮子突然开口了,“滚回你的地方去。” “我?” 这地方明明是它带我来的,我自然算不上是多管闲事,看来,它是对吴敬苒说的。 “你就不怕吴家?”我冷笑一声,准备先唬住它,“敢在窦家装神弄鬼,还骗吴家的人,看来你背后的力量也不一般啊。” 老黄皮子忽然变了面色:“既然你都知道了,这是庄家和窦家的事,你们吴家不要卷进来。” 我突然笑了,一个黄鼠狼再成精成怪,会这么清晰的知道什么庄家、吴家?再有,大晚上的把我骗出来却不对我下手,反而一上来就把庄家说出来,这陷害的意图还能再明显吗?只是看破不说破,我倒是想看看这幕后黑手到底想怎么样。 “那么黄杏呢,”我冷着脸,悄悄掐了一个克妖的掌诀,“既然庄家要对窦家下手,为何要大张旗鼓的用金杀之术灭了黄星的冤魂,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老黄皮子还要说话,可瞬间,一个凄厉的尖叫声从我身后的窦宅传了过来!与此同时,黄皮子的脸突然变了,那是一种介于人和动物之间的形态,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一张男人的脸! 等等,这张脸我怎么会感觉那么眼熟? 不行,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且,在我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黄皮子的身上“蓬”的一下子着起了大伙,没有几分钟,伴随着惨烈的尖叫和皮毛烧焦的噼啪声,老黄皮子瞬间变成了一地焦黑的尸体。 这是窦家的火族术法! 我明明马上就把话套出来了! “敬苒哥!” 我回头一看,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竟然是窦家四小姐? 难道刚才是四小姐在杀人灭口? 回头看了几秒钟,我才确定这是真的四小姐。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指着满地的焦尸:“这是你做的?” “啊!”四小姐显然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装的啊…… “刚刚翠衫儿去找我,说是你一个人朝着祖坟的方向走了,迷迷糊糊的,好像不是很清醒,”四小姐面色有些微红,“我有些担心,就赶来了,只是路上遇到了表哥,耽误了一会儿。” 祖坟…… 又是祖坟,难道五大家族的祖坟里,都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据说,吴家祖坟里的东西被我爷爷带出来了,而庄憬也说进过自家的祖坟……可是窦家呢,为什么在后来一点窦家的消息都没有? “没什么,”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和四小姐说,“对了,刚才那边传来喊叫声,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四小姐神色紧张起来,“似乎是内宅。敬苒哥,你快随我去看看吧。” 我点点头,立刻跟着四小姐往回赶。 奇怪的是,我刚才跟着那老黄皮子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竟然走了这么远!四小姐说的没错,我早已经迷迷糊糊之间走出了窦家大宅,现在正站在几座慌坟之中。 还是被黄皮子给迷了…… 我突然想起了陆霓裳,要是能再多学学爷爷留下的秘书就好了。 一路胡思乱想,我和四小姐很快就回到了窦家的宅院。 此时的尖叫声已经完全消失,整个大宅静悄悄的,更显的鬼气森森……我四周打量了一圈,窦家大宅仿佛处于一个深山之中,周围连一户人家都没有。 “敬苒哥,”四小姐明显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刚刚,明明让翠衫儿在大门口等我的。” “别慌。” 我安抚住四小姐,可自己却打了个寒噤。 吴家秘术中有一门观气的本事,虽然我还没学到家,可也能看到宅院里冒出的丝丝黑气。只是不知道,这黑气是因为窦家本就是死了几百年的家族,还是在这个幻境里宅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坏了,也不知道四小姐术法学的怎么样,保护不了我俩就糟了…… “这么晚了,我爹不可能不出来找我的,”四小姐都快哭出来了,“敬苒哥,我家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刚想安慰四小姐,远处却突然跑过来一个身影! 那人喘着粗气,走进了我才发现,竟然是窦家的表少爷。不过此时他十分狼狈,身上的白衣也已经满是污渍。 “不能进去,”表少爷满脸惊恐的看着我们,“不能进去……尸变了,窦家的鬼儡尸体全部都尸变了!” “什么!” 四小姐当时脸色就变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我也能感觉出来问题的严重性。大概,是窦家用来制作傀儡的尸体全都诈了尸! “我爹还在里面呢!” 四小姐虽然害怕,但却更着急,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我和表少爷同时去拉都还是慢了一步。 我心里更加紧张,如今形式还不明朗,四小姐这么贸然的闯进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就在我出言继续阻止的时候,窦家大宅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们三人都愣在原地,因为开门的那人,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黄杏! 第二十九章 控尸术 “桀桀……” 黄杏的嘴裂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冲着我们一阵诡异的怪笑。 “来了,就一起留下吧。” 更奇怪的是,黄杏的口中发出的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猛地灵光一闪想了起来,黄杏发出的声音竟然和引我出来的老黄皮子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 看来,老黄皮子和黄杏都是被那个幕后黑手给控制了,而且,那黑手或许就是和黄杏结下阴阳胎的男人!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呢?能在高手如云的窦家大宅自由出入,并和一个丫头暗通款曲,而且如今还能在窦家肆无忌惮的出现……我隐隐的觉得,或许这个幕后黑手就是窦家的自己人。 这样的话,刚才用火族术法消灭黄皮子也就说得通了。 只不过,还没容我进一步思考,四小姐就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四小姐娇俏的脸上满是寒霜,“肆无忌惮的在我窦家捣乱,难不成欺我无人?” “我?我是黄杏啊桀桀桀桀桀桀……” “你!” 四小姐怒极,左掌掐诀,右掌猛地推出!瞬间,黄杏的身体着起了大火,也就在这同一时间,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从黄杏的口中发出! 诡异至极,这声音并不是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仿佛几十个冤魂厉鬼同时尖叫。 就在我们准备上前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这是魂髦!别碰她!” 是甘源和庄憬!! “什么是魂髦?” 我话音还未落,四小姐的手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黄杏燃烧未尽的尸体,与此同时,黄杏的残破烧焦的尸体突然爆炸,浓郁的黑气四散而出!那些黑气,即使是我这种程度的术法,也能清楚的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冤魂恶鬼。 “啊!” 四小姐惊恐的尖叫一声,一个趔趄从宅门的石阶上摔了下来。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四小姐,同时转过身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那些冤魂怨鬼组成的黑气见了人仿佛见了食物的恶魔一般,争先恐后的往我身上扑。这感觉,仿佛硫酸泼在身上一样,烧的人皮开肉绽,痛到极致! “走!” 甘源冲过来拉了我一把,拽着我们就往外冲,同时伸手从怀中掏出了掺了鸡血的朱砂粉末向那团黑气洒去。 黑气碰到了朱砂粉末,仿佛遇到了克星!可是恐怖的是,大门里又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几具如黄杏一般被控制的尸体,瞬间自爆散发出了浓浓的黑气! 黑气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甘源不断撒着的朱砂也仅仅是只能撕开一个口子。 “我带你们走后门!” 四小姐从惊惧中缓过来,冷静了不少。她迅速的拉着我的手,向窦家大宅后门的方向跑过去。 等等,窦家后门,不就是鬼娘子把我们领进来的地方? 我和甘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找到了那个来的地方,会不会也同样能在这里回去? 不过,焦急万分的四小姐却没注意我们俩的小心思。还有,不知为什么,庄憬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对这一切都了然于胸似的……根本没有着急要走的样子,难道她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这边!” 跑了不知多久,我们终于跟着四小姐来到了后门,而此时,黑气也已经稀薄的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歇会儿,歇会儿,”我实在跑不动了,索性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魂髦是什么?” “是一种邪术,”甘源警惕的看着四周,“把横死人的魂魄在四前怨气最大的时候抽出来,然后数十个甚至数百个塞进一个尸体里。别说这些了,我们得进去看看情况。” “对,”四小姐急得一张小脸刷白,“敬苒哥,我们快进去吧!” 得,不能让人家白叫哥……我就奇了怪了,这种时候吴敬苒本尊为什么不出来展示一下,非要让我这冒牌货在这以身涉险。 “等一下,”就在我们一行人准备进去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庄憬突然开口,“这门上有个阵法,是庄家的破杀,触碰便会有血光之灾。” “你是怎么认得庄家的术?” 四小姐满脸疑惑,似乎对我这位“族妹”产生了一丝敌意。 “哦,”我连忙说,“阿憬小时候在庄家住过,自然了解一些。还是让她赶紧解了术法,我们进去看看情况吧。” 见我这么说,四小姐这才点点头,不过我能看得出,她心里还是怀疑庄憬。 庄憬倒是不介意,只是在我喊她“阿憬”的时候暗中给了我一脚…… 似乎这门上的阵法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庄憬双掌翻飞,几乎一个瞬息之间就解了术法。我和甘源一马当先,率先进了后院。 只是,我幻想了很多内宅的场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整个窦家大宅都静悄悄的……静的连一丝丝风声和虫鸣声都听不到。可诡异的是,在大宅中却满满当当的站着“人”…… 这些人全都了无生气的站着,一双双眼睛浑浊无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似的,就像一尊尊诡异的蜡像。 “这都是我们家做鬼儡的材料,”四小姐也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它们现在……这是我爹的手法,他把这些尸体重新控制住了。” 我悄悄松了口气,这要不是窦老爷自己做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不过,甘源和庄憬的表情还是一样的凝重。 “爹!” 四小姐也有些放松了戒备,急匆匆的往宅院里面跑。 “等等,”甘源拦住她,“这里确实有一股火族术法的气息,可却不是都老爷的。我猜,这些尸体或许也不是窦老爷控制住的。” “这不可能,”四小姐道,“我们窦家虽然人人修习鬼儡之术,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我爹一样做到把所有尸体控制住的。因为要想控尸,就需分出一丝魂魄,除了我爹之外,谁有那么强大的术力呢?” 我心念一动,望着漆黑幽深的院落:“或许,还有一人。” 第三十章 老熟人 “是谁?”四小姐急忙问。 我心里确实有一个人选,只是现在还没到说出口的时间。 “我们先去找窦老爷。” 岔开话题,我领着四小姐一起小心的往内宅走去。窦家的宅子极大,一个院落套着一个院落,一时之间寂静无比,一个活人都见不到。 直到跑到窦家的正堂,我们才听到大堂内传来一阵高呼!这呼声急促,同时还伴随着桌椅翻到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斗! “是我爹的声音!” 四小姐激动起来,上来就往前冲,我和甘源、庄憬紧随其后。就在大门被四小姐一把推开的那一刻,我们都惊呆了! 窦老爷举着双掌,显然是在掐着什么大诀,他身后是窦家的一众家人奴仆,而就在窦老爷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着铠甲的男性武将尸体,这具尸体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剑,正和窦老爷僵持着。 而让我和甘源惊呆的是,就在一旁的一个角落里,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 他,带着一个诡异可怖的傩戏面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看同样面色复杂的甘源。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条线一样把我们穿起来变成一个圆……老黄皮子在我家出现,把我们引下来,鬼娘子带着我们来到了窦家大宅,如今,连鬼面人都再次出现了。这一切,到底都预示着什么? 我总觉得,这好像就是一个局,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而我,甘源、庄憬,都只是这盘棋上的棋子。可是,他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阿四!快走!这个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窦老爷脸色通红,眼看是快要撑不住了。 “爹,我不走,”四小姐咬着唇,强忍着泪,“我们窦家的女儿,与家族同生共死!” “没那么糟糕。” 角落里的鬼面人突然出声,对着窦老爷说道。 奇怪,这鬼面人的声音和我们之前听到的不一样……或许,我们是被这面具弄得心慌意乱,才会觉得两者是同一个人。 其实细想就能知道,已经过了五百年,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只是这鬼面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好像声带被利物划破了似的。 “哼,”窦老爷冷哼一声,“阁下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能有什么高见?” “高见自然来源于实力,”鬼面人也不恼,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武将男尸的盔甲,“自己费劲控的尸如今掌握在别人手里,感受怎么样?” “你!” 窦老爷本就是强弩之末,被鬼面人这么一气,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爹!” 四小姐心疼得不得了,立刻冲过去扶住窦老爷,可也就是因为这样,窦老爷原本设下的结界瞬间崩塌……窦家众人皆是如受重击,嘴角流出鲜血,有些年轻的小辈,甚至腿下一软便瘫倒在地。 “不必再挣扎了,”鬼面人冷笑几声,“今日要想活命,交出窦家的火族秘术便是。” “原来,你是为了我窦家的秘术?” “神隐去了,”提到神隐,鬼面人的声音中难得的露出一丝畏惧,“难道你们要守着他那些东西一辈子?五行秘术为何需五行偏执命格配合窦无穷你不是不清楚,那是神隐为了让你们五行家族世世代代给他守墓!” “闭嘴!”窦老爷一声暴喝,“命主也是尔等能议论的?” “神隐在你们这些愚民眼中是神,可在我们眼中只是一团阴暗的污泥,”鬼面人冷冷的说道,“多年来,他窃取世间风水秘术之大集修成邪术迷惑主上,利用主上的信任竟建造仙人墓妄想重生!窦无穷,你在这穷乡僻壤许是不知道,如今主上英明判神隐欺君,你们这些喽啰也早就上了通缉令!” 我听着鬼面人和窦老爷的对话,整个人都懵了。 仙人墓……皇帝?神隐到底做了什么? 大致的意思,好像是神隐利用皇帝想达成自己修仙的愿望,可是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发现了……这其中,有一路势力是反对神隐的,鬼面人就是其中之一。 难道,当时我们遇到的鬼面人,正是反对神隐这一派势力的后人? 窦老爷怒极,大喝一声,双掌推出! 这一章带着雷霆之势向鬼面人拍了过去,就连我们都感受到了炽热的温度!而窦老爷浑身隐隐有赤红色的火气萦绕,宛然活阎罗一般。 这等术力,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企及的! 甚至,我觉得连陆霓裳都挡不住这一击。 可鬼面人却毫不在意似的冷哼一声,接着他嘴里爆发出一个个生僻的音节,似乎是一门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再接着,那身穿金甲的尸体,突然动了。 只见僵尸嘴里发出一声暴喝,上前一步硬生生的用手里的宝剑拦住了窦老爷的全力一击! “砰”的一声巨响,那古尸的宝剑瞬间开始龟裂直到碎成了一地粉末,可古尸却毫发无损,依然站在窦老爷面前。 “这是……” 甘源看着那金甲古尸,满脸的疑惑,似乎是在思考那人是谁。 “黑军首领石天应,”庄憬低声说,“窦老爷不简单,这种成气候的古尸都弄的来。” “对,是他,”甘源一脸敬畏的点头附和,“这货生前杀人无数,大小百余战,战战身先士卒,而且是后援不继战死沙场,戾气极大。看来,都来也也是当杀手锏来养的,只是如今成了别人的武器。” “那怎么办?” 甘源没好气的瞪我一眼:“你真以为你是人家窦家姑爷了?” 我没理甘源。 不仅是因为如今我确实已经慢慢的把自己当成了窦家的一份子,而且我还隐隐的感觉到,目前发生的一切或许吴敬苒都脱不开关系。 而且,还有那个暗中用火族术法杀死黄皮子的人呢?他和眼前的鬼面人,一定不是一个人。 “我再说最后一遍,”鬼面人冷冷的注视着在场所有的窦家人,“交出窦家火族秘术。” 第三十一章 真凶 “慢着!” 在甘源和庄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缓缓的走了出去,站在鬼面人的对面。 “窦家秘术只有一份,到底是给你们谁?” 鬼面人和众人又是一惊。 “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佯装淡定的微微一笑,“重要的是,你们既然都想要窦家秘术,难道不出来见见面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鬼面人饶有兴趣的看了我一眼,却冷森森的拍了拍古尸的肩膀,那古尸立刻上前走到了我的对面。 就这个距离,它一抬手就能掐住我的脖子! 不过我不在乎,如今这个局势,已经很明晰了。今日不仅鬼面人不会伤我分毫,而且,或许我还能知道更多想要的答案。 “黄杏肚子里的阴阳胎不是你做的,老黄皮子也不是你用火族术法烧焦的,窦家大门上的金杀阵法也不是你下的。” 虽然看不见鬼面人的表情,但我想,面具后面一定是一张惊愕的脸。 “从刚才的谈话看,你根本就不是五行家族的人,自然你也没有修过五行术法,行不出金杀、火族术法;再者,既然你称皇帝为主上,那么自然有大半可能是朝堂的人,即便不是也必定不会阴阳胎这种损阴德的邪术,何况这邪术还是神隐亲自禁止过的……” 鬼面人的手指在无意识的蜷缩着,我知道,我猜对了。 “所以,你,应该是朝堂上反对神隐的一方,然而却和窦家的某位亲眷达成了协议,里应外合、沆瀣一气,想窃取窦家的秘术!我说的,没错吧?” “就算你对,又怎么样?” 我微微一笑:“窦家的秘术只能窦家的人用,连我这个姑爷都用不了,这事……那位得了阴阳胎的窦家人告诉过你了吗?所以,如今得了窦家术法,到底是谁在得利?” 长久的寂静,半晌,鬼面人终于挥了挥手,古尸向后退了一步。 我长出了一口气,却不敢擦一把已经浸透衣衫的冷汗。 “我也是火命人,”鬼面人冷冷地说,“我也可以修行窦家术法。” “哦,是吗?”我又是一笑,“神隐的术法难道就如此大众了吗?五行家族术法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利用一切风水布局、命格强化了人身上的五行偏执,只有这样才可以发挥出某种命格最大的作用。金族人面白刻薄、火族人暴躁直率……且所有五行族人均因为命格畸形而早亡短寿、即使是长寿也是多病多灾。这些你可知道?” 鬼面人默不作声,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我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对着某人…… “我说的对吗,表少爷。”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面若白纸病病歪歪的窦家表少爷站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表哥!” 四小姐一阵惊呼,不仅是她,窦家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能想到,和鬼面人里应外合的窦家人,竟然是病弱的表少爷? “你闭嘴!”看到四小姐出来,表少爷失态的大吼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落得如此不人不鬼的下场?” “我……” 四小姐不明所以的冷了神,可表少爷却没再说下去这个话题。 他阴狠的看着我,重复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简单,”我大咧咧的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我看了你的面相。” 第三十二章 另有其人 其实,我一早就怀疑表少爷了。 从逻辑上,能在窦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勾引丫头黄杏生下阴阳胎,这就不是外人能做到的,再加上刚才老黄皮子死于火焚,以及窦家大宅门上的金杀阵法…… 尤其是这金杀阵法,几乎让我断定了幕后凶手就是表少爷。 因为我看过窦家众人每一个人的面相,全部都是非常标准且偏执的火命人,而只有表少爷,竟隐隐的是一张金命人的脸!如果凶手是窦家本族人的话,根本就没必要用这金族术法混淆视听,而且也用不出来。 可表少爷不同,他根本就不是窦家的人。后来,我又暗地问四小姐要了表少爷的生辰八字,果然是金命无疑。我猜测,或许表少爷根本就姓庄! 可奇怪的是,如果表少爷是庄家人,又为何给庄家抹黑,挑起火、金两族的争端? 解释完这一切,大堂内无比的安静。 “你说的没错,”表少爷冷笑一声,“我姓庄。” “表哥?”四小姐难以置信的看着表少爷,“你不是姓沈吗?姑母嫁去了姑苏沈家,去年姑父、姑母去世,你便来我家投亲,又怎么会是庄家人!” “呵,”表少爷冷森森的苦笑一声,“我只是姓庄,并不是说我就是庄家人,你们这些等级森严的五行术法家族,容得下一个外来私生子吗?” 听到这里,甘源的身体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或许是感同身受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表格,”四小姐急得快哭了出来,“这都是假的,不是你做的,对吗?” “是我,”表少爷回答的直截了当,“我不是庄家人,也不是五行家族……我,庄烟凌,六甲旬子弟。” 六甲旬? 我疑惑的看了看甘源和庄憬,看他们的表情,也同样没听过这个组织。 只是,一直在慢慢调息的窦老爷突然跳了出来,暴跳如雷的喝道:“荒唐!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六甲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庄烟凌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五行六甲,都是神隐的血脉,都是生生世世承受着短寿病痛折磨的守墓人!难道你以为五行族杀的尽同根同源的六甲旬吗?” “你……你……” 窦老爷的胸口不住的起伏着,又惊惧又愤怒。 “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了,”沉默了许久的鬼面人哑着嗓子开了口,“把火族秘术交出来,至于如何分配,是我们的事。窦无穷,交了秘术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窦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子人的性命,全都在你的手里掌握着,考虑考虑吧。” “你们休想!” 窦老爷猛吸了一口气,右手手掌抬起,还要再掐掌决! 我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窦老爷:“等等。” “你不过是个外姓人,”庄烟凌恶狠狠的瞪着我,“少多管闲事,我们或许还会给你留个全尸。” “既然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吗,”我冷静的看着庄烟凌的眼睛,“我只是好奇,一开始你不断用金杀之术,包括黄杏的死和窦家宅门上的阵法,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庄家,引起五行家族的内乱。可是,刚才你为何又提出六甲旬这个名字?”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表少爷庄烟凌竟然满脸的疑惑。 “你说什么?黄杏的的尸首不是你们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