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重生之女配改命记》 第1章 重生选秀前 【第一次写,请多包涵。】 “记得我初入甄府,连丫鬟都打扮那么华丽,什么都是我没见过的。”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皇后并非真心帮我,皇上又何曾有一丁点喜欢我?” “可是姐姐,我没有办法,我必须得往上爬。” “初进宫时,我尝尽众人白眼。” “姐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其实我只是有一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做了人家的垫脚石,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活一回。” “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 “这条命、这口气,我从来由不得自己,今日,终于可以由自己做回主了。” …… …… “容儿,初来京城,咱们银钱不多,只能住这离紫禁城很远的客栈,委屈你了。”萧姨娘关切的声音在安陵容耳畔响起,惊得她差点从床沿上栽倒下去。 萧姨娘见状忙将她扶起来,担忧道:“怎么了容儿?是不是身体不适?” 安陵容微微甩了甩脑袋,方才缓缓睁眼看向萧姨娘,她一张被岁月侵蚀了的脸映入眼帘。 真的是萧姨娘! 她心脏为之震颤,到底是久居深宫,见识不俗,很快便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安陵容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三秒后便起身摆手:“我没事,姨娘莫要忧心。” 这是她嗓子没坏之前的声音,多么令人怀念啊! 萧姨娘将安陵容扶到床铺上坐下,又从行李包袱里摸出两个馍馍来,想着是安陵容许久没吃东西了,便将馍馍塞到她手上。 安陵容并不觉得饿,将馍馍还回去。 “姨娘,我只是舟车劳顿有些疲倦,睡一觉就好了。” 萧姨娘点了点头,让陵容自行安寝,自己则转身去收拾行李,安排吃食。 如果仔细瞧,便可发现此刻陵容放在床帐里的手还颤抖着。 陵容头埋进被子里,眼泪簌簌的流下来。 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她真的死过一回? 苦杏仁的苦味仿佛还在嘴里,身体的疼痛不及心里的解脱,那一瞬她仍不后悔自己当初的所有选择。 甄嬛!我不欠你什么了! 可我至死不甘心! 不甘心做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如今她重生了,是老天爷愿意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吗?是她死前的夙愿得到了应验吗? 想到此,安陵容不禁露个诡异的笑容来。 晚间,萧姨娘端来两菜一汤两碗米饭,和安陵容一块儿吃。 再过三日便是殿选,她家世低微,甄嬛倒是个梯子,可以利用甄家的势力为自己入宫造势。 不过一旦承了甄嬛的情,那么入宫必然成甄嬛一派。 倘若…… 安陵容权衡罢,还是决定入宫前不和甄嬛扯上关系,这辈子不在身上冠上一个甄字。 安比槐对她此次殿选期望颇高,然却目光短浅,不肯多给钱财,她的一切都是母亲林氏打点。 想到母亲,安陵容心底闪过一抹痛楚,那一别,便是一辈子没见过母亲。 而今生,恐怕同样难以见到。 萧姨娘闷头吃着饭,眼角的余光却在陵容身上,陵容自下午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股子鲜活的劲儿不见了,整个人沉闷了起来。 除此之外,陵容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看起来不像是养在松阳县的县丞之女该有的模样,倒像是高门大户的闺阁千金似的。 萧姨娘敢打包票,陵容还是陵容,绝对没换人。 只当京城这地界养人,陵容顿悟了,真是我佛慈悲。 半晌,安陵容放下筷子,她食不知味,因而吃得并不多。 “姨娘,眼下容儿要参加殿选,若是选上,便要去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受到的限制便就多了,有两样是我目前要紧的。”安陵容抬眸对萧姨娘道。 萧姨娘疑惑问:“是什么事?” “一为钱财,二为人脉。”陵容道。 “今日入京,我偷偷查看了一番,京城北地自与江南不同,容儿身上这一套织花段子便不合时宜了,但眼下囊中羞涩,并不得银钱来置办这些。” “再者便是人,容儿的情况萧姨娘自是知道,要入宫还需个可靠的帮手来充当自己的耳目才行。” 听陵容这般说法,萧姨娘瞬间明白了。 她立刻从包袱里拿出自己此次上京所携带的银两,一共二十两,一路舟车饮食,如今订了旅店,还剩个十两。 要完成陵容所说的两件事,是万万做不到的。 陵容摆了摆手道:“人靠衣冠马靠鞍,织花缎子虽然过时,容儿却也不嫌弃,那些个殿选的秀女是个什么情况,容儿也不放在眼里。” 萧姨娘道:“可万一因为没有像样的衣物首饰而落选,岂不成了遗憾?” 陵容摇头:“劳烦姨娘为我寻些纸笔来,陵容有法子得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萧姨娘点头照做,去店家那里花二十文钱要来了笔墨,萧姨娘不识字,陵容却是会的。 她上辈子入宫后时常配置调香,务求尽善尽美,和宫中香博士交流学习了许多,不知看了多少香方,有一些还是宫中不外传的秘方。 这些方子刻在她骨子里,便是死上十回也不能忘却。 只要说这是宫里传出来的秘方,必定令无数香料商人趋之若鹜。 不多时,陵容写出两张香方,都是她根据宫廷秘方改良的版本,传出去也无妨,不算宣扬了宫里的秘密。 一个便是雪中天信,取自梅花尖凝上的一团雪香。另一个是玉华醉醒,以牡丹花蕊与蔷薇花瓣做原材料。 待墨迹干了后,陵容便细细将两张方子里的诀窍都讲与萧姨娘听,并让她想办法卖出去,价钱自然是越高越好,但也不可忽略了自身,她们初到京城,以保全自身为要。 “我包袱里还有阿娘赠与的几张绣品,其中一幅双面绣是阿娘的绝技,劳烦萧姨娘一块儿卖了吧。”陵容眼底流过一抹痛色。 萧姨娘面带痛惜色道:“容儿,那是你娘给你的嫁妆,还是留着吧,姨娘还有些提己,虽不多,但……” “姨娘不必再说,我娘知道我的处境必然会理解,眼下之事要紧。” 第2章 殿选 合计完后,两人便在一张床上睡了。 天刚亮,萧姨娘替陵容安排好吃食后,便独自出了门去。 陵容一个人在客栈无聊,却因自己要殿选的缘故,尽量少出门为妙,便在客栈房间里撰写香方。 除了制香,她还得传母亲一身的苏绣手艺,只不过她没有母亲那般有天赋,但也算是同辈里的佼佼者。 她恨皇后、恨华妃、恨甄嬛、更恨无时无刻不在羞辱她的皇帝。 在宫中,她就是皇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罢了。 嗓音? 呵呵,一个鹂妃,便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重来一辈子,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和玩物。 晚间,萧姨娘捂着肚子鬼鬼祟祟的回来,一进门便叫陵容赶紧把门关上。 “姨娘,事可成了?” 萧姨娘大喝一杯水后,将怀里的碎银和银票都拿了出来。 “容儿可真神了,这两张香方被好几个香料商人哄抢,其中一个买了一百五十两,另一个则买了二百四十两,至于双面绣,被一位夫人看重,我用它给你换了一身新衣裳和首饰,只是还要按容儿的尺寸改,明日晚间去取,容儿入宫的衣裳有着落了。”萧姨娘兴奋到脸颊微红。 安陵容笑着摇头,她摸过这些银子道:“姨娘,我这里还有些香方,待我选秀那日,你一并卖出去。” 萧姨娘迟疑道:“我知你父亲年轻时候做香料生意,这些香方莫不是家中祖传?若是老爷知晓……” “我自小习得调制香料的手艺,这些香方不过是我闲暇之余自己调制出来的罢了,与父亲无甚关系。” “那便好,我担心你爹知道后对你不利。” 萧姨娘是林氏所救,自是忠心于林氏,对安陵容也当自己的女儿一般。 翌日,安陵容让萧姨娘出去租上个离皇城不远的小院。 按上辈子的轨迹,九月十五日进宫,便就还有些时日,秀女住在客栈岂不令人耻笑? 萧姨娘年轻时也受行商的哥哥耳濡目染,办这事速度很快。 找到伢子看了一上午的屋子,总算敲定了个一进房屋的小院,花五两银子将其租了下来。 又在伢子处雇人清扫了一番,当晚便同陵容搬了进去,脚程快的马车也在伢子处订好了。 殿选那日,安陵容穿着上辈子那一身织花缎子,不同的是,她头上是新做的白梅发钗,白梅缀着粉色,衬得她容貌极为清丽。 这便是萧姨娘用双面绣换来的首饰之一,另外的是一套京城时兴面料做的嫩绿色旗装,和与之配套的首饰。 令陵容惊诧的便是这白梅发钗,皇帝因着纯元皇后的缘故,每遇梅花必定睹物思人。 只不知今日这梅花是否能达到想要的效果了。 这发钗内她没有点缀香料,真正的香料在发钗下的珍珠之中。 上辈子是那朵海棠花引来了蝴蝶,可海棠并无香气。 这辈子她倒要瞧上一瞧,到底是她珍珠上的香料引来的蝴蝶,还是花引蝴蝶。 她住的地方离紫禁城较近,马车脚程快,便没和上辈子一样差点迟到。 不过她从善如流,多与姑姑说了几句好话,引得姑姑好一番夸赞。 她在宫中多年,早已经洞悉,这宫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有它另外的主人,秀女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宫里贵人的耳朵里。 重新踏入紫禁城的那一刻,安陵容抬头望向天幕,那一片金辉照耀下来,一弯候鸟正好飞过,这温暖的阳光坠落在她肩头,好像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肩膀。 她回眸一笑,那扇宫门缓缓关上。再回首,往前走,就像上辈子一样,不要回头。 霎那间,安陵容仿佛顿悟,整个人的气质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鹂妃娘娘的仪态自是没得说,重活一世,再次面对风波,她竟然多了一丝从容不迫。 原先那个自卑、敏感的陵容终究被这座围城消磨不见了。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安陵容拒绝了宫女递上来的茶水。 她隐隐立在人群之中,无人上前与她攀谈。 她便垂眸看向地面,思绪却飘散在了这座城的上空,回忆起当年入宫时的模样。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擦过,疼痛袭来,引得她五官微皱。 安陵容捂着肩膀抬眸,却见穿着一身琥珀黄配胭脂红旗装的高大女子正对她怒目而视。 “你这人杵在路中间做什么?没看到我正要过来吗?疼死我了!”语气里全是埋怨。 说罢,揉了揉手臂。 安陵容:??? 我站在路中间? 她回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绿植,难道她应该站到花盆里去吗? 见安陵容久久不回话,夏冬春再度开口:“怎么你是聋了吗?本小姐正问你话呢!你是哪家的女儿?挡着本小姐,害得我撞到了,真是不长眼睛!” 四周的秀女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时不时还和身边人小声说几句。 这场景竟和上辈子的一模一样,没有了茶水,她还是和夏冬春有了这起子交集。 可笑! 难道她避不开命运的羞辱么? 不知谁说了句“这是包衣佐领家的千金……”便无人敢上前说一个公道。 “问你话呢!你聋了吗?”夏冬春继续嚣张,伸手要去扯陵容肩膀,看样子是要动手了。 陵容一把捏住她的手腕甩开,对她行了个平礼道:“这位秀女,我只是站在这里并未动过,这也不是路中间,是你自己撞了上来,反倒打一耙。今日选秀,贵人就在里头,你如此不依不饶,若是让里头贵人知晓,恐有损你家族颜面,还请你不要如此咄咄逼人。” 安陵容并未说出她的家世,曾经她与夏冬春同住延禧宫,短短几天,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听了个遍。 夏冬春自诩家世过人,便在宫里无法无天,结果被华妃一丈红去了前程和性命。 她容貌艳丽,却过于愚蠢。 像这样的人,她不必与之交好。 “你!” 夏冬春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甄嬛和沈眉庄却走了过来。 甄嬛轻轻拉了一把安陵容,对上夏冬春:“还请夏姐姐莫要动怒。” 第3章 殿选2 见有人替安陵容出头,夏冬春面露迟疑,狠狠瞪了甄嬛身后的安陵容一眼,又道:“你倒是肯为她出头!你是哪家的?看你自负美貌,衣着打扮也不错,就不怕沾染了她这身穷酸气!” 甄嬛却道:“家父大理寺少卿,凡事不论衣着外貌,也不论出身高低,只看中一个理字,还请夏姐姐看清楚今日情形,汉军旗选秀,你如此不依不饶,怕有损汉军旗的颜面,若是惊动了圣驾,岂不罪过了?” 夏冬春冷哼一声,又白了甄嬛一眼,转头走了,还不忘骂一句“晦气!” 安陵容垂眸。 错了,原来一开始便错了! 她入宫仍穿了当年那一身织花缎子,是阿娘和萧姨娘连夜赶制,针脚难免粗糙了些,放到京城里来,就显得粗俗了。 她的出身原本就与这座紫禁城格格不入。 夏冬春是她进入这里的第一道劫难,挑剔她的出身,好让她知难而退。 当众对她羞辱,哪怕是没有茶水泼身,也发生了上辈子发生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吗? 难道甄嬛注定是她命中的贵人。 她注定和甄嬛产生交集? 再次看到甄嬛,那个活泼娇俏的甄嬛,和临终前见到的除了脸完全不同的甄嬛,陵容不禁红了眼眶。 姐姐…… 不到片刻,她恢复了一丝理智,对甄嬛轻轻一礼道:“多谢姐姐仗义出手,否则陵容还不知如何摆脱得好。” “你没事吧?”甄嬛关切问。 安陵容微微摇头。 甄嬛看安陵容今日这身打扮,虽然衣料过时,但钗镮首饰却是精致的,特别是发间那支白梅钗,衬得她越发清丽可人。 随后沈眉庄开口,三人相互见了礼,算是点头之交了。 这一次安陵容对甄嬛并没有无以为报的感激,夏冬春本质上就是错的。 但因着上一世的记忆,陵容仍对甄嬛感情复杂,她小心翼翼的掩藏起这种情绪,再度抬眸的时候,眼神里的痛楚便一一消散了。 只是沈眉庄,上辈子害了她一条命。 但她不后悔, 那时候她只要觉得甄嬛过得不好便内心欢喜,沈眉庄死,足以令甄嬛痛不欲生。 沈眉庄死后她也害怕甄嬛会怪自己,可那又如何?在这深宫,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反正上辈子的罪孽都烟消云散了,这辈子沈眉庄怎么样和自己无关。 三人相视一笑间,传来了安陵容立刻参选的话。 安陵容与甄嬛、沈眉庄两人辞别,随着被传召的几人一起进入殿内。 皇帝坐在上首,满脸的不耐烦。 这届秀女尽是些庸脂俗粉,他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若不是选秀流程已经开始,他恨不得当场甩袖走人。 再次经历这场景,安陵容内心没有丝毫的紧张,在太监宣读她的家世后,她从容跪下向皇帝和太后见礼。 她并没有用前世皇后调教过的嗓音,却又那般从容淡定,太后只一瞬便对安陵容产生了好感。 皇帝眼眸微睁,目光落在安陵容发间的白梅上,在阳光下,那朵白梅显得熠熠生辉。 松阳县地处江南,这便是个江南婉约女子,只是身份低了些,他没放在眼里。 江南女子多小意,仔细分辨,安陵容这份从容中似乎略带愁绪。 再一瞧安陵容的脸,一瞬间多了几分清雅,容色虽不十分艳丽,但考虑年少还未完全长开。 皇帝心想,若是到紫禁城里养上几年,未必不能容色翩翩。 “安陵容,赐香囊!” 皇帝面无表情,自带一股洞悉一切的上位者气势,手中翡翠珠串的流苏却随着手指盘动一颤一颤的。 安陵容如同上一世一般辞谢了皇帝和太后,就在此时,一只秋蝴蝶飞来,缓缓落在安陵容发间珍珠上,又飞起落在了那朵白梅花蕊间。 皇帝顿觉惊异,心中对选安陵容肯定了一分。 太后觉得这是祥瑞征兆,她喜欢老实本分规矩之人,看安陵容方才规矩的模样,这出身就不计较了。 于是出言夸赞了几句。 安陵容走在长街上,这次她没有丝毫的激动,只是觉得自己如飘萍一般,像这紫禁城中的幽魂。 阳光正好,她再度抬头。 以后这么好的阳光,她要多晒一晒。 回到住所,萧姨娘得知安陵容中选的消息,好一顿激动,又对着佛祖磕了几个头,直说安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个娘娘。 萧姨娘又将今日卖十张香方所得的一千四百两银票给了安陵容。 安陵容感激道:“这段时日多亏了姨娘帮衬。” 萧姨娘疼惜得看着安陵容:“早些年若不是你母亲,我哪有如今的日子过?帮你是我的本分,容儿莫要再说谢字。” 陵容拿出六百两银票交给萧姨娘。 “陵容离进宫还有两月,这段时间辛苦萧姨娘替陵容办两件事,一是耳目之人,二则是去外城购置一处小院,要靠近医馆那种,方便以后陵容接了母亲和姨娘进京赡养,至于剩下的钱,便留给姨娘带回松阳县老家去,务必请个好大夫为我娘医治眼睛,陵容感激不尽。” 萧姨娘一听陵容还为她做打算,心里暖暖的。 夫人没有儿子,只得了她一个女儿,她自己进了安家后知道安比槐为人,不愿给安比槐留下子嗣,容儿便是她们的依靠。 其他两房姨娘生了儿女,都还年岁尚小,又被教得小家子气,是不中用的。 安比槐竟还乐在其中。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这一点上,安比槐倒像个木头。 “至于我爹,如今我为宫妃,哪怕最末的答应,也与往日不同。我会修书两封,待我进宫后,姨娘将其带回松阳县交予我爹,平日里姨娘不必在他面前谨小慎微,望姨娘多多提醒我爹,有几分能耐办几分事,莫要过于贪婪,否则即便我为宫妃,在皇上面前不得脸也救不了他,甚至连累全族。” 萧姨娘自然知道宫中规矩多,连忙点头称是。 “小姐,奴婢都打听过了,您说的那位安小主下榻在京中一处院落,住所倒也方便,奴婢便自作主张,没有将人给请回来。”流珠俏皮的眨了眨眼,对甄嬛说着安陵容的情况。 一旁的浣碧不理解甄嬛的做法,问道:“小姐,那么多入选小主,为何你独独对这位安小主那般上心?还眼巴巴的要接人入府,结果人家并不需要。” 甄嬛坐在红木椅上,手里还捧着一卷书,听了后浅浅笑道:“那便罢了,我只是觉得与陵容一见如故,就像家中小妹妹一般,如今听闻她在京中一切方便,就不必有此一举了。” 第4章 贴身丫鬟 选秀结束第三日,宫里的传旨太监便寻到了陵容小院门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松阳县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贤德聪慧,品性柔嘉,端庄持雅,深慰朕心。今特封尔为正七品答应。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传旨太监念毕,待安陵容起身便一顿奉承,随后为安陵容介绍分配给她的教导姑姑芳吟。 “这位芳吟姑姑曾伺候过太妃娘娘,最是能干不过的了,安小主有福了。”传旨太监介绍道。 安陵容与萧姨娘对芳吟姑姑见礼,芳吟姑姑福身浅笑。 安陵容眸光掠过萧姨娘,萧姨娘牢记安陵容之前的嘱咐,从袖袋里拿出个装满碎银的荷包来,笑呵呵地塞进传旨太监的手中。 陵容双手接过圣旨后,也笑说道:“公公远道而来,陵容住处简陋茶水不佳,这点子心意还望公公收下,望公公多多担待。”陵容上辈子无钱,也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如今重来一次,便知晓了小人需要笼络,不可得罪的道理。 传旨太监捏了捏荷包,神色一顿,察觉里面碎银不少,更加真诚恭维道:“安小主客气了,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天色不早,陵容这有些粗茶淡饭,还请公公莫要嫌弃。”陵容又道。 传旨太监擦了擦鬓角的汗,捏着兰花指笑道:“不了不了,奴才还要去别的小主住所传旨,多谢小主盛情款待,奴才们就不多留了。” 太监们离开后,四个大内侍卫将此处小院给围了起来。 左邻右舍这才知晓这处出了个宫妃娘娘。 陵容收到了来自街坊邻居送来的各种物什,小到米粮鸡鸭,大到金银财宝。不过这些陵容都不敢收,一旦宫中知晓,便会怀疑她联合前朝。 这件事陵容自己无法解决,只能让芳吟姑姑出面解决。 芳吟姑姑初来乍到,也要向陵容证明她的能力,便联合这几个护卫制止了邻居们的这种行为。 陵容的世界总算安静了。 不到三天,萧姨娘给陵容领回来两个瘦弱女孩儿,小的十四岁,大的十六岁。 人领回来后,萧姨娘让她们自己去厨房烧水洗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 房间里,萧姨娘对陵容说起这两人的来历。 “这两个都是我在牙行里精挑细选的,均是父母双亡。小的那个叫妞妞,从山西逃荒过来,家里人都饿死了,就把自己给卖了。另一个则是从四川一路卖过来,原先是巡抚家的丫头,叫青青,巡抚调任就被主母转卖了,吃了不少苦头。” 安陵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待两人清洗完毕,萧姨娘便将其带到了安陵容跟前。 得知面前的是即将入宫的主子,慌忙战战兢兢的跪下来,也不知要做什么或说什么,还是青青反应快,磕头见了礼。 “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安陵容笑道:“我只是个正七品答应,当不得娘娘二字,叫我小主即可,你们且起来叫我好生看看。” 两人这才颤抖腿缓缓起身,并垂眸微微抬起下巴。 二人长期没得到好的对待,瘦得皮包骨,手脚粗糙,容色也一般,放在人堆里不显眼。 这倒是符合安陵容的要求。 “说说吧,都会些什么?”安陵容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对于芳吟讲过的宫规也是一遍就通,行走坐立都学得很迅速,芳吟十分满意。 且安陵容不骄不躁,为人谦和有礼,在芳吟看来,出身低微的安陵容在宫中未必不会有一番建树。 妞妞率先开口:“奴婢在家时做惯了农活,力气很大,而且很能吃苦,至于会什么……”妞妞除了做些基本的家务活照顾人以外,还真不会什么。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奴婢曾在巡抚夫人身旁受过三年教导,会按摩、煮茶,也会算数,而且奴婢记性好,只要是看过的人或事都能记住。” 青青在这方面明显比妞妞好。 安陵容总体来说对她比较满意。 对于这两人的去处,安陵容也有了计较。 “买你们来,也是因为我这么多年身旁没个丫鬟伺候,如今我即将进宫,幸得天恩,可带一名贴身丫鬟,进去了自然便是我的亲信。” 安陵容还没说选谁。 两人均是一副欣喜的模样。 这可是天恩,进了那皇城,能博得一个良好的前程,做大户人家的奴婢和做小门小户的奴婢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两人都知晓。 不过名额只有一个,妞妞知道她比不得青青姐姐。 “奴婢忠于主子。”青青立马跪下来朝安陵容磕了个头。 妞妞见状也急忙跪下磕头。 安陵容微微颔首:“看来你们都有想跟我进宫的意愿,我会禀明芳吟姑姑,请她教导你们三日,三日后我会宣布谁同我一块儿进宫。” 两人点头称是,对陵容愈发恭敬起来。 “姑姑知我远道而来,并未带贴身侍女,如今只得劳烦姑姑留意,替我选出一个合适的来。” 陵容拉过芳吟姑姑的手,芳吟姑姑只觉手中多了点东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而后笑道:“自是要多为小主考虑。” “多谢姑姑了,陵容感激不尽。” 待陵容走后,芳吟展开手中的纸,那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芳吟姑姑的脸笑得越发灿烂。 做了一辈子宫女,伺候过宫嫔,亦伺候过太妃,如今资历上去了,又派出来教导新入宫的妃嫔规矩。 宫女到她这份上,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平日里除了月例银子,也拿不到什么体己钱,既然安小主如此大方,她自是要多出些力的。 接下来三天,芳吟上午教习陵容规矩,下午便教导两个丫鬟,三人均受益匪浅。 三日后陵容选了青青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并将其改名为宝韵。 这个韵字是她原本的名字,宝韵欣喜异常,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重新叫回本名,心里对安陵容愈发感激了,默默发誓一定好好守护安陵容。 至于妞妞,则被安陵容改名为慧儿,待安陵容进宫后跟着萧姨娘回松阳县照顾母亲林氏。 第5章 入宫 白天安陵容、宝韵、慧儿三人还是听芳吟教习,萧姨娘也从中学到了许多。 特别是一些可以用来依样画葫芦,用来压制安比槐的规矩。 宝韵为了不给陵容拖后腿,除了照顾陵容日常外,拼命学习。 安陵容有空了也会教宝韵和慧儿读书认字,她可不希望进了宫自己的贴身宫女是文盲,被人稀里糊涂的陷害。 宫女是不允许识字的,害怕她们长见识后谋害主人,但满宫上下,妃嫔的宫女多少都识得一些字,陵容懂其中的道理。 而宝韵私下里会缠着芳吟请教,她嘴甜,做事又极为认真妥帖,芳吟被她哄到乐得找不着北。 在宝韵认真说出要奉养她老时,她恨不得当场认了她做干女儿。 她当了一辈子宫女,双亲早已不在人世,加之宝韵也是个苦命孩子,便更是对她掏心掏肺了。 安陵容乐见其成,背地里夸赞萧姨娘识人有道,给她找到这么个好人物。 萧姨娘被这么一夸,也红了老脸。 转眼便离入宫没几日了,教习姑姑须先一步回宫中汇报。 安陵容真心感激她道:“多谢姑姑这些时日的教导,陵容感激不尽,这是陵容闲暇之余所做护膝,秋日已来,冬日将近,京城寒冷,相信有了这对护膝,姑姑的膝盖也能好受些。” 芳吟感动得无以复加,接过护膝礼道:“多谢安小主记挂,此去入宫,安小主定要牢记一句话,皇宫之中变幻莫测,最不能信的便是人心。这宫中的主子只有三位,皇上、太后和皇后,安小主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奴婢望安小主走稳、走好。” 安陵容微微颔首,目送芳吟上了马车,而后宝韵追了过去,从马车窗户里递进去一包她做的茶点,小声道:“干娘,一路平安。” 宝韵红了眼眶,车内的芳吟亦是。 在宫外认了干亲,在宫内便也是一家人,为了干女儿,她少不得去打点一番。 只望她没看错这安小主吧! 九月十五日,在萧姨娘和慧儿的目送下,陵容上了接她的马车,一路叮叮当当到了贞顺门的偏门。 在这里下车后,她碰到了老熟人。 甄嬛跟沈眉庄。 芳若姑姑正在询问甄嬛住哪个宫殿,甄嬛看到了陵容后,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参见沈贵人、莞常在,沈贵人、莞常在万福。”安陵容上前行了礼。 甄嬛震惊一瞬后红着脸道:“快请起,才两个月不见,陵容怎得与我和眉姐姐生分了?” 陵容笑道:“自然不是,只是礼不可废,今见了姐姐即便是高兴也不能忘乎所以。” 这时芳若道:“小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早些安顿了,以后再叙旧也不迟。” 三人点了点头。 陵容便带着宝韵告辞了。 这辈子她靠自己成功入选,但并不像甄嬛那般特殊,因此仍旧被分配在延禧宫西偏殿乐道堂中。 仔细想来,皇后当初安排宫室,将她放置在家世颇为显贵的富察贵人,与不可一世又与她有过冲突的夏冬春中间,未必没有旁的心思。 乐道堂位置并不大,巴掌大的地盘儿,最里边儿是一张床,外面放置了置物架以及桌子。上辈子是宝娟一个人贴身伺候,再多上几个人恐怕连转都转不开。 这辈子她带了宝韵,至于宝娟……她对宝鹃的情感十分复杂。 一直以来,宝鹃所做确实十分符合她的心意,自己最落魄最潦倒的时候身旁都只有宝鹃一人,宝鹃想她所想,做她所做,是她手里唯一隐秘的依靠。 这辈子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宝鹃? 安陵容随着太监的指引一步一步踏进自己的宫殿,她一路看着这座牢笼,思索着自己即将被困住的一生。 在这牢笼里,每个人都必须去争,不争便是失去性命。 甄嬛懂得开局避开锋芒,那么她是否也应当如此? 她不爱皇帝,皇帝亦不爱她。 可这宫中要想衣食无忧,还得靠皇帝的宠爱,要有足够的筹码方可站稳脚跟。 安陵容现在脑子很乱,却又面上不显。 “小主,这便是您所住的地方了,您的一抬行李都已经稳妥放置宫中。”太监低头眼含期待,恭敬说着。 一旁的宝韵早已经训练有素,从怀中掏出个针脚普通的荷包递给太监道:“辛苦公公了,这是我们小主给公公们吃茶的。” 太监接过,欢天喜地地道了几声万福。 “你居然也能入宫?真是冤家路窄。”不远处传来夏冬春尖锐的讽刺声,只见夏冬春一身粉色旗装,面带嘲讽,不可一世道:“不过是个答应吧?” 陵容微微俯身:“夏常在万安。” 身旁的宝韵也跟着行了礼。 “你倒是懂规矩,哼!”夏冬春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陵容,带着人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一个梳着两把头,身穿淡青色旗装的宫女小跑了过来,对陵容行礼道:“安小主吉祥,奴婢宝鹃,是内务府安排来伺候小主的,除了奴婢,还有宝鹊和小田子。” 安陵容颔首,对宝鹃介绍道:“这是我带进宫的陪嫁丫鬟宝韵。” 按照规矩,陪嫁丫鬟不算在内务府安排的人范围内,因此内务府并未因为宝韵而裁撤她名下伺候的人。 和上一世不同,这次是两个丫鬟和一个太监伺候。上辈子她宫里是三个丫鬟,其中两个小的都不太顶用,甄嬛听说伺候她的人少,便拨了宫里的菊青过来她宫中,想到菊青最后的结局,安陵容眸色微沉。 其实她早在巫蛊娃娃时便察觉宝鹃吃里扒外,但她那时候拼命催眠自己,因为宝鹃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她又被所谓的仇恨冲昏了头脑……后来她趁着甄嬛出宫,命宝鹃毒杀了菊青,好好的一条人命在她手里流失了。 “原是我不配”这几个字害了多少人,就连她自己不也深受其害么? 在这深宫之中她孤身一人,孤苦无依,备受嘲讽、冷落与欺凌,只有宝鹃在她身边,无论她做什么宝鹃都从不给予否定,宝鹃在口头上永远向着她,这便是她一直留着宝鹃的理由。 “我初来乍到,宝韵对宫里的规矩还不算熟,以后还要劳你多多引导,莫要出错才是。”安陵容温柔道。 宝鹃,这一回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6章 宝鹃 “奴婢在宫中的年岁不过痴长了宝韵姑娘几年,当不得什么,小主若是放心,奴婢自当尽心竭力。”宝鹃面露欣喜说道。 进入乐道堂中,宝鹃便将其余两人都拉到了屋里,一起向安陵容行礼。 安陵容少不得敲打了一番。 她在打量这些人的时候,这些做奴才的也在打量她。 宫女皆是八旗出身,有一套进宫制度,太监则不然,均是穷苦人家出身,进宫大多是迫不得已。 安陵容出身汉军旗,父亲又只不过是个捐官,身份低微,这是底下众人的共识。然而进了宫,哪怕是个伺候了皇帝过夜的官女子地位也在奴才之上,因此他们不敢给安陵容脸色。 然而宝鹃却没在安陵容身上看到一丁点儿小家子气,反而在她身上品出了妃位娘娘才有的凌然气势。 这位主子似有大造化,不枉她千辛万苦、求爹告奶,花光银两才调来这位身边。 只是没想到她竟带着贴身侍女入宫,这一等大宫女的位置恐怕难以得到了,这让她有些吃味。 宝鹃今年十七,宝鹊十五,小田子十四,左右大家年纪都差不多。 安陵容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知世了,问清楚各自的分配后,便发了赏银,叫他们好好当差。 得到银子的众人欢天喜地的对安陵容说着好话。 这些夸赞的言语,安陵容爱听。 “行了,都下去吧,宝韵和宝鹃留下。”安陵容摆了摆手道。 “我不曾想你们竟有这般缘分,都是宝字开头,倒也省了许多麻烦。”陵容微笑说道。 不知为何,宝鹃总感觉这位安小主在对着她说话时带有几分阴冷。 “不过答应位置上只能有一名贴身大宫女,宝韵是我的陪嫁侍女,我不能委屈了她,宝鹃聪明伶俐我也不忍苛待了你,这样吧,你虽是二等宫女却也享有一等宫女的月例银子,缺的部分本小主私下补给你,你看如何?” 宝鹃听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跪下磕头谢恩道:“奴婢明白,多谢小主赏识,以后奴婢定为小主鞍前马后。” 只要安小主升为了常在,她这个二等宫女自然而然便会成一等大宫女。 安小主一定会在她的协助下前途无量! 宝鹃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你快些起来,以后你便负责我宫内外面的一切事宜,平时守夜也轮着来,两个小的还要你多费神。”安陵容抿唇一笑。 “是。”宝鹃欢欢喜喜的站起来,又抬眸偷偷看了安陵容几眼,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表情很是灵动。 宝韵虽在安陵容身边养了两个月,但终究多年的亏空难补,身量和容颜不如宝鹃。不过在气质上,宝韵却是不输宝鹃的,她得了芳吟姑姑的悉心教导,早已经脱胎换骨。 今儿个为了担得起一等大宫女的位置,可是铆足了劲儿在陵容身边提气,还真把宝鹃给唬住了。 “我乏了,要小憩一会儿,你们二人自行去吧。” 安陵容挥了挥手,两人给安陵容整理好床铺,便相携去了延禧宫宫女的住处。 宝韵和宝鹃以及宝鹊住在一个房间里,睡大通铺,小田子则有太监专门的耳房,与守延禧宫的小太监们住在一起。 陵容坐在凳子上,撑着手看向外面的庭院。 延禧宫外面光秃秃的,只放了几盆绿植和假山做点缀,抬头看过去,便只能看到这四四方方的天空,犹如一座巨大的囚笼。 她太累了,上辈子就争够了,这辈子不想再如同上一世那般争斗,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 甄嬛,这辈子我便看着你在这深宫之中浮浮沉沉。 陵容转身去了床上躺着,就这么躺着,好像格外轻松自在。 “宝鹃姐姐,宝韵初来乍到,还请宝鹃姐姐多多提点。”宝韵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枚鎏金镯子来套在宝鹃手腕上,笑道:“这是妹妹的一点子心意,还请宝鹃姐姐不要嫌弃。” 宝鹃受宠若惊,连忙道:“不不不,宝韵妹妹,这也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以后咱们一块儿伺候小主,便是姐妹了,姐妹见面做妹妹的自然要礼重姐姐。” 宝鹃推脱不得,只好收下,自己也小心套宝韵的话,旁敲侧击打听安陵容的喜恶。 入宫之前安陵容便对宝韵交代过了,虽然她们只有两个月的情谊,但也要装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这个鎏金镯子是安陵容特意交代给宝鹃的,另一枚送给了她。 虽不知道自家小主为何要这样做,但宝韵无条件相信主子,便什么也没问。 宝鹃旁敲侧击,宝韵也不是吃素的,几下便把宝鹃的家世给打听清楚了。 宝鹃出身于镶蓝旗包衣,属于下五旗,家里有阿玛额娘都建在,两个哥哥也分别在军中,只是还没什么建树,现在全家都指望着她在宫里有出息呢。 傍晚,安陵容等来了自己的晚膳。 许是刚进宫的缘故,要给新入宫的小主留下点好印象,因此安陵容桌上有四菜一汤,分别是葱椒羊肉、黄金鸡、鲜菇炒肉、清炒时蔬和鸭子汤。 以前为了维持身材,她吃得很少,整个人弱不禁风,为了体态更加轻盈,她不惜用上肌息丸,差点饿昏过去。 如今她看开了,活着都那般劳累,柔弱无骨又给谁看? 当时的自己傻的可怜,若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又来爱惜呢? 这般想来,安陵容这一餐吃了不少,不过她一人饭量终究有限,剩下的便恩赏了下去。 宫女的饭食质量奇差,因此虽然是主子剩下的餐饭,对她们来说算打牙祭了。 安陵容用餐是宝韵伺候下完成,用的公筷,自然也就谈不上底下人吃她口水这回事。 早上刚洗漱穿戴完毕,整个皇宫各处喧闹起来,原是入宫恩赏,连带着各高位娘娘们的赏赐一同下来了。宫女太监们正游走在各处,给新入宫的妃嫔送赏。 不多时,延禧宫进来几队人马,游走在富察贵人、夏冬春等人处,安陵容这里除了内务府惯例的赏赐,便什么也没有。 第7章 称病 夏冬春的的嘲讽之声在门外响起,屋内坐在暗处的安陵容早已经对此厌倦,宝韵和宝鹃站在门外,气鼓鼓得直面夏冬春小人得志的模样,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最后宝鹃受不了,直接转身进了屋子,留下宝韵一个人面对夏冬春。 “小主,您别听夏常在的话,和她一般见识。”宝鹃以为安陵容心里不好受,于是在她身旁出言安慰。 安陵容脸色很不好,却还是对宝鹃道:“无妨,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小主看得开就好,英雄不问出处。” 依稀记得上辈子宝鹃也说了同样的话。 只是心境终究不同了,她现在看夏冬春犹如看一个死人,和死人计较些什么? 夏氏愚蠢,不懂得收敛锋芒,她也用她这条命向所有新人证明了,在这宫中太过冒头,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就像是命运一般,她与甄嬛、沈眉庄三人初入宫便见到了宫中黑暗。 那时候她直接吓破了胆,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起来,缩在她这一亩三分地里,往日的娇俏活泼便是在夏氏死亡之后,全然消失殆尽了。 也不怪她后来与甄嬛离心,她的命终究和甄嬛不同。 甄嬛有着那样一张脸,注定要在这深宫里大放异彩的。 快到正午,送赏的人群退去,陵容便唤来宝韵和宝鹃道:“初入宫禁,延禧宫虽没有主位娘娘,但富察贵人却被恩赏住在主殿,我需得去拜见她,宝鹃前去问询一番,看看富察贵人是否愿意见我。” 宝鹃领命前去。 宝韵道:“小主,经过一晚上的闲聊,宝鹃此人我已基本摸清。” “辛苦你了。”安陵容伸手拍了拍宝韵交叠在腹前的双手,又道:“在这深宫,只有你我二人唇齿相依,其余之人皆要留个心眼,我们要弄清楚宝鹃、宝鹊、小田子的来历,确保用人用得安心。” 宝韵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小心行事。 没过一会儿宝鹃从外头回来,对安陵容道:“小主,富察贵人说不必去拜访她,她已经知晓了。” 不愿见,倒也省事。 她懒得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她深深的知道,那些人极看不上她,都觉得她是卑贱之人。 安陵容这三天似有病态之相,便没去看甄嬛,延禧宫离碎玉轩实在太远,她走一趟着实不容易。 于是她便在榻上躺了三日,装作身体不好却又不到要请太医的地步,宝鹃对此忧心不已。 如此,陵容与甄嬛再次相见是在三日后的阖宫觐见上。 为了确保夏冬春必死,安陵容全程旁观了皇后与华妃之间的互动,又见证了甄嬛、沈眉庄的表演,直到结束出来。 三人徐徐走在宫道上,还没说上一句话,夏冬春便追了出来,对着甄嬛和沈眉庄一顿嘲讽,然在看到陵容后,她面露一丝鄙夷,并将矛盾转嫁到陵容身上。 陵容还是说出了与上一世同样的话,夏冬春果然沾沾自喜,但她也并非全然愚蠢,很快反应过来,气恼得要上前打人,被周宁海一把抓住。 华妃不负所望得赏了她一丈红,这个鲜活却不知所谓的夏常将命丧冷宫。 但夏冬春毕竟出自包衣世家,安陵容象征性跪地对华妃求情,华妃毫不犹豫的讥讽了她一顿。夏冬春整个人瑟瑟发抖,拼命求饶,却还是被死死拽了下去。 三人吓得直哆嗦,甄嬛和沈眉庄平复心情后还算淡定,安陵容却浑身发颤,连说话都抖了起来。 她装的。 甄嬛不听劝,强行去看了井中的死人,当日便回了皇后,撤了绿头牌,闭宫隔断休养。 “这几日新进宫的小主就要预备着侍寝了,小主可要好好准备。”宝鹃柔声在安陵容身边说着。 安陵容勾唇轻笑,似在嘲讽,又似在怜悯着什么,看得宝鹃心里直发怵。 “你去回了皇后娘娘,说我身体不适,需要请太医前来诊断。”安陵容对宝鹃道。 宝鹃点头,出了门去。 “小主不想侍寝吗?”宝韵待宝鹃走后问。 “我家世低微,即便是皇帝召幸,也轮不到我。”安陵容平静地说。 她摊开两手,看了看这一双玉指纤纤,淡淡地说:“宝韵你瞧,我这双手用来绣花儿呀是极好的,你看到夏常在那一身血淋淋的模样了吗?我进宫第三日便手染了鲜血……在这深宫之中,多少明枪暗箭,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往后我手里不知要染上多少人的血。 宝韵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曾经在巡抚大人家也见到过主母打杀小妾,便也如同今日这般。 没想到深宫之中,高位妃嫔对低位妃嫔的打压竟也如此轻而易举,皇后娘娘连面都没出,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小主,夏常在的事和您无关,是她触怒了华妃娘娘,才遭此横祸,小主您别往心里去。”宝韵安慰道。 “所以你后悔跟着我进来吗?”安陵容幽幽问。 宝韵即刻跪下来表忠心道:“奴婢说过要一辈子伺候小主,如果不是小主奴婢现在说不定连命都丢了,奴婢这条命以后都是小主的,奴婢不后悔。” “你起来吧,以后别动不动就跪,入宫前我就说过,你要做我的耳目,你是我的心腹,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夏常在和那个惨死井中的宫女便是我们的最坏的结果。” “奴婢定不忘今日她人之惨烈。”宝韵起身,又对安陵容道:“今日在宫门口转角处,有个小太监将这个纸团交给了奴婢。” 说着,宝韵将纸团交给安陵容。 安陵容将其打开,这是芳吟传递过来的信息。 “芳吟姑姑说小田子是她安排的人,可信。”陵容将纸团递给宝韵,示意她将其销毁。 宝韵高兴道:“太好了,本来就是给小田子派的跑腿的活儿,以后用处可大了呢。” “多亏了芳吟姑姑,你找个合适的时候想办法给姑姑送些体己去,我那里还有个安神效果的香囊,你一并送与姑姑。” 宝韵满口答应:“是,多谢小主。” 半个时辰后,宝鹃带着一位太医上门。 “这位是太医院的李太医。”宝鹃向安陵容介绍道。 安陵容点了点头,微笑着对李太医道:“劳烦太医替我把把脉,我来自江南,初到京城,一直都有水土不服之症,入了宫外面大夫开的药不便再吃了,望李太医能帮我好好看上一看。” 第8章 病好了 李太医行礼过后,恭敬给安陵容把脉。 细细把脉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李太医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抱手礼道:“敢问小主平日里是否思虑过重,体有寒积,月事时疼痛难忍?” 一旁的宝韵道:“没错,小主手脚经常冰凉,且癸水至而疼痛不已,稍一被冷风吹,便会咳嗽不止,此次从江南到京城后,大吐一个多月,还是喝了差人从老家捎来的泥土水这症状才消失的,今日又受了大刺激,方才吐个不停。” 宝韵这样说,当是安陵容在宫外时便已经做的。 她只是令大夫开了几副催吐的药,磨成药粉来掩饰和伪装罢了。 进宫一开始她就在装病。 “那便是没错了,小主有两方面的问题,一个便是女子常有的寒症,另一个则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惊吓过度,一下子便又爆发了出来,微臣这便开方为小主调养。” “可对侍寝有碍?”安陵容说着,干呕了一声,一旁的宝鹃见状立刻去拿了茶杯来,安陵容喝了两口茶这才好些。 这……李太医再三斟酌后说道:“恐怕需要调养上两个月方能侍寝。” 安小主这般,若是在侍寝过程中出现干呕症状,有碍于房事,还是谨慎些好。 安陵容顿时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岂不是无法得见天颜?” 李太医为难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盼小主能在微臣的调养之下尽快恢复如初,也许要不了两个月。” 陵容见状,只好作罢,她道:“既然如此,劳烦太医开方吧。” 李太医对皇后回了安陵容这边的情况后。 皇后一阵叹息:“果真是如此吗?” “回皇后,安小主身体底子确实很差,恐怕需要一直进补才可。”李太医恭敬回道。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好生照顾安答应。”皇后皱着眉头说道。 “是。” 李太医走后,一旁的剪秋道:“娘娘,这莞常在跟安答应可真有意思。” “年纪小,一入宫就被华妃那阵仗给吓病了,也难为她们了。” 皇后垂眸思量片刻,对剪秋道:“你去捡些东西给莞常在和安答应送去,顺便安抚一番,让她们安心养病,别想太多,病好了再来给本宫请安。” “是,娘娘。” 安陵容躺在床上小憩,宝韵守在床前,宝鹃则靠在门口。 乐道堂里东西不多,摆件之流更是没有,剪秋过来后竟是觉得极为寒酸。 又看向仿佛要碎了一般的安陵容后,剪秋更是觉得烂泥扶不上墙,这个出身低微的小主恐怕在这深宫之中走不了多远。 “是剪秋姑姑啊!”陵容见了来人就要起身,被剪秋按了回去。 “小主莫要起身,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小主的,这支五十年份的老参,以及布匹衣料都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娘娘只一句话,小主好好养病,养好了再去同她请安。” 剪秋尽管看不上安陵容,面子功夫却十分了得,面不改色的安抚完安陵容后,还不忘告诫乐道堂里伺候安陵容的宫女,务必照顾好她。 剪秋走后,安陵容吩咐宝韵整理一些布料之类的,连同她绣的手帕一起,让宝鹊和小田子送去碎玉轩。 毕竟有选秀那日的情谊在,甄嬛生病,基本礼节还得到位。 更何况……她终究放不下甄嬛。 碎玉轩,甄嬛刚吃了药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发虚汗。 沈眉庄满脸担忧得给她擦拭汗水。 崔槿汐进来小声道:“小主,安答应让身边的宝鹊送来了东西。” 沈眉庄柔和道:“难为陵容了,今日吓得不行,却还惦记着嬛儿。” “是啊,陵容虽与我们只有几面之缘,却是个柔和善良的性子。”甄嬛道。 沈眉庄赞同道:“在这宫里长夜漫漫,多认识个人,闲暇之余还能有个伴儿在,也不落得个寂寞。” 崔槿汐迟疑了一瞬道:“安答应回宫后也宣了太医,如今和小主一样修养了。” “什么?” 甄嬛跟沈眉庄都震惊了。 “陵容生病这是我没想到的,只是我如今病着,也不方便去看她,姐姐,只能劳烦你帮我送些东西给陵容,也好作宽慰。”甄嬛拉着沈眉庄的手道。 沈眉庄点头:“是这个理,陵容生病了还不忘关心你,可见她是个良善的,我正有心与之交好。” 翌日,沈眉庄请安毕,亲自到延禧宫来看望安陵容。 安陵容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花了些银两在内务府定了个竹躺椅,那边有成品,当天就送了过来。 太医也说多晒一晒有助于恢复。 “给沈贵人请安,沈贵人万福。”陵容见沈眉庄过来,给她行了个礼。 沈眉庄倾身将她扶起,嗔怪道:“都是姐妹,别动不动就行礼,你也太规矩了。” “入宫前姑姑教的规矩,陵容不敢忘。” “我是在嬛妹妹处听闻安妹妹你也病了,便过来看看你。” “多谢眉姐姐和甄姐姐了,宝韵快拿了上好的茶和点心来。” “点心便不必了,我带了藕粉桂花糖糕来,你快些尝尝。” 两人在延禧宫絮絮叨叨了半晌,沈眉庄离开时面带微笑,手上还拿着个精致的荷包。 新入宫的人里,只有五人还能侍寝。 第一个侍寝的便是沈眉庄。 皇上接连宠幸了沈眉庄三日,这三日华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皇上让沈眉庄学习学习宫务,有培养她掌管宫权的意思。 紧接着发生了绿菊事件,华妃直接炸了,将沈眉庄当作了头号敌人。便在沈眉庄请安路上动手脚,令其请安迟到,小小惩戒了一番。 这些不过都是小打小闹,陵容听罢,就只当是个乐子。 十月风起,暑气消散,日头没那么晒了,上辈子一直活在阴暗之中,这辈子她倒爱上了这温暖的阳光,只要是晴日,总要去晒一晒。 闻着这陈茶的气息,安陵容不禁皱起眉头。 自她称病,御膳房和内务府那边愈发怠慢。 若不是她初入宫时带了些银两,又有芳吟姑姑帮着,恐怕日子还不如上一世那般。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在沉沦,她只是在等,等沈眉庄达到盛宠,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毕竟浑水才可摸鱼不是? 安陵容摸着手底下这幅刚绣完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刺绣图,无声笑了。 第9章 不是不争 “小主,最近富察贵人经常被华妃叫到宫中教导,早上出去,晚上才回,富察贵人每日在宫中大发脾气,这华妃娘娘磋磨人的手段也太……”宝韵瞧了一眼延禧宫正殿紧闭的大门,小声说道。 “华妃得宠惯了,骤然有人分去了宠爱,自然要恼怒些,这些话以后憋在心里,不必再说出来了,小心祸从口出。”陵容漫不经心道。 “是,奴婢一定谨记。”宝韵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前些日子小主新做的那一批润肤膏干娘已经私下里给卖出去了,深受宫女们的喜爱,都在问还有没有货呢。” 宫里明面上的主子不多,也只有主子们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才住在主子身边,剩下的几千个宫女以及太监等都在紫禁城四处工作,上班和下班都有时间,而且还是轮班制。 这里就是一座小城,夜里也有挑夫贩卖东西,宫女太监都会去买。 安陵容便是利用宫女需求这一点,成功实现了在宫里赚钱的大计。 不过是私下里偷偷进行,每月盈利除开成本和花销还能存下一点。 因此她的小金库一直都处于上涨状态。 不过年关将至,各处都需要打点,需要花钱,因此安陵容决定多做一些润肤膏卖出去。 这些润肤膏材料是托采买太监采买进来的,用的是芳吟姑姑的名头,没有经过内务府存档,成本极低。做出来的膏体更没什么香味,宫女用起来方便,不怕被管事发现而追究责任。 重生前的安陵容是决计想不到这些的,多亏了芳吟姑姑,果然身边有一位浸淫深宫几十年的长辈帮助做事都方便许多。 安陵容做这些都不在自己宫中,她只是借着调香的名义将核心部分做好,剩下的交给了宝韵,宝韵在芳吟姑姑的房间里完成成品,一次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 两人把宝鹃瞒得极好。 安陵容的身体在一点一点恢复。 她可不能像甄嬛一样病到杏花微雨之时,等甄嬛异军突起,她黄花菜都凉了。她装病只是不想入宫开局就面对群嘲,她也懒得跟这群人周旋,平白无故受那么多气。 终于在十一月底,安陵容上报了身体康健,正式恢复了向皇后的请安。 “嫔妾答应安陵容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安陵容微微垂眸,对皇后行了个大礼。 皇后坐在内殿的上首,淡粉色的唇缓缓勾起,柔声道:“安答应身子才恢复,快些起来吧。”而后她看向剪秋道:“剪秋,赐坐。” “多谢皇后娘娘。”安陵容欠身一礼后坐在了剪秋搬过来的凳子上,她抬头看向皇后,笑道:“嫔妾久病,多谢娘娘关照,嫔妾才能有幸安然坐在这里与娘娘说话。” “本宫身为皇后,照顾皇上的妃嫔是应该的。”皇后一席话,尽显她母仪天下的气度。 “大清和皇上有娘娘这样的皇后,真是大清和皇上之福!”安陵容发挥她嘴甜的技能,毫不犹豫地夸赞:“嫔妾有幸遇到这样好的娘娘,也是嫔妾的福气。” 皇后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这笑里倒是半点也不掺假。 “剪秋,你听听,安答应的嘴就跟抹了蜜一般,待会儿你去库房里将本宫新得的一罐槐花蜜送给安答应,让她带回去好好甜甜嘴。” 安陵容立刻起身向皇后道谢。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回去。 “好了,既然身子康健了,绿头牌也该挂回去了,就等着皇上翻牌子吧。” 安陵容从皇后宫中出来,抬头正好看见一整片蓝色的天空,晴空无云,真是好兆头。 “小主,您现在回宫还是?”宝韵扶着安陵容问道。 “我记得之前在内务府那边定制了一把月琴,不知做好了没有?” 一旁的宝鹃抢白道:“小主,已经做好了,咱们回去估计就送到了。” “那便回去吧,试一试月琴。” 回到延禧宫,安陵容刚好遇见富察贵人,不过富察贵人向来看不起她,冷哼着便走过去了。 富察贵人每月还能侍寝至少一次,安陵容在她面前不算个东西,她理都懒得理。 宝鹃小脾气上来了,待富察贵人进了屋,在安陵容面前想要吐槽,却又不敢说,只得道:“小主别和她一般见识,富察贵人向来如此。” 安陵容点头道:“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领回来了吗?” “还没有。”宝韵回道。 “宝鹃去取吧。”安陵容给了宝鹃一个安心的眼神。 “是,小主。”宝鹃又雀跃了起来,领取月例银子这种差事向来都交给心腹的,说明她也是小主的心腹。 待宝鹃走后,宝鹊将烧好的茶水端进来,行了礼刚要退出去,安陵容将桌上的半盘点心赏给了她,叫她和小田子分着吃。 这段时间,安陵容观察宝鹊,她的的确确如同上一世一般老实本分。 内务府分给她的宫女,只有宝鹃想法颇多,剩下的都老实忠厚,她的开局其实不算差。 “小主在与皇后娘娘说话时,奴婢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绘春偷偷和宝鹃说了话,具体说什么并未听清。” “留意宝鹃这段时间的举动,你一个人恐怕看顾不过来,叫小田子暗中协助观察。” “奴婢省得。”宝韵略有些兴奋,想到进宫这么久,从第一天起就防备的宝鹃终于露出了马脚,她高兴的简直睡不着觉。 一个时辰后,宝鹃捂着脸回到延禧宫,把月例银子交给安陵容后便行礼告辞回了房间,安陵容都来不及问一句。 “去瞧瞧,怎么回事,好好安抚一下。” 安陵容瞧着这一包不足称的月例银子,便是知道宝鹃受气了,恐怕遇到了某个高位妃嫔的贴身侍女之流。 不一会儿宝韵带着宝鹃进来给安陵容陈情。 “是华妃娘娘身边的颂芝姑姑,奴婢只是气不过她说小主,顶撞了她一句,她便令人将奴婢按在地上打。”宝鹃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像穿了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 第10章 偶遇皇帝 陵容拿出手绢替她轻轻擦拭道:“你一向不是冲动之人,定是颂芝仗着华妃撑腰,太过嚣张跋扈的缘故。” 宝鹃哭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再哭了,跪着给安陵容请罪。 她一个做奴婢的,怎么能当着主子的面诉苦,还攀扯上华妃宫中的贴身宫女? 安陵容表示不介意,还对宝鹃说了很多好话,赏了她两吊钱,宝鹃又稀里糊涂笑了起来。 过了两日,皇帝都没有翻安陵容的牌子,她并不着急。 上辈子皇帝偶尔会去御花园闲逛,如今冬天已到,万物凋零,皇帝多半不愿出门。 而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练琴。 果然不负所望,陵容和宝韵果真在雨花阁临近春禧殿的角落里找到个既偏僻又安静的亭子,亭子旁有几棵还未开放的白梅,此刻正是清晨,白梅虽未开却也散发着独特的气息。 自她上报身体恢复之后,她便每日都戴着选秀那日的白梅发钗,这算是她的一个小心机了吧。 纯元皇后独爱红梅,而她便只做白梅。 皇帝喜欢对梅悼忆纯元皇后,不拘泥于是红梅还是白梅。 她当真是对红梅恶心极了,宁愿欣赏白梅。 恰巧她的这支白梅钗子又状若桃花,她更愿意当它是缀粉的桃花,而不是白梅。 宝韵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摆上小碳炉和茶壶、茶盏,又端出一小碟子如意糕来,便立在一旁听陵容弹奏月琴。 她觉得自家小主实在厉害,既会制香、又会苏绣,还会弹琴。 宝韵愈发崇拜起陵容来,看陵容的眼神里都带着宠溺。 安陵容的月琴是上辈子为了争宠学的,她虽小门小户出身,先天条件不足,但她学习能力超强,学什么都肯下功夫,便是这月琴,也能弹得出几分韵味来。 这一刻她弹琴不是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她只愿弹给自己听。 《吟风弄月》是她弹得最好的曲子,她 慢慢弹着,一直弹了三遍,且一遍比一遍好。 给太后请安毕,从寿康宫出来的皇帝正烦闷着,忽然听到一阵曲调婉转的月琴声,他不自觉被这琴声吸引。 苏培盛上前要去探寻一番,被皇帝制止住。 “都留在这里,谁也不许上前。”皇帝说罢,大踏步往前走。 结果刚踏进能够看清楚安陵容模样的视野范围,就踩到了一根枯枝。枯枝发出咔嚓声,陵容正弹到末尾处,即将结束想再来一遍,被这声音给惊到了。 “谁?谁在哪儿?”安陵容惊得跳了起来,抱着琴便拉着宝韵躲进了假山之中。 皇帝大感惊异。 好一只脱兔! 穿着花盆底竟还如此敏捷。 陵容露出一只眼睛来,皇帝见状也躲了起来,不叫她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阁下是谁?莫要……莫要躲躲藏藏。”陵容鼓起勇气喊话道。 “朕……”见对面娘子遮遮掩掩,皇帝也起了玩儿心,高声道:“我是谁不重要,小娘子琴声甚美,若碎玉碰上了玉盘,有玲珑清雅之趣。” “你!登徒子!叫谁小娘子呢?莫要猖狂!”陵容跺了跺脚,拽着宝韵便从假山后跑走了。 皇帝看着脸红了一片的人儿逐渐跑远,脸上浮上一抹笑来。 一支白梅发钗从她发髻上悄然滑落,偏生那人儿还没察觉。 皇帝上前捡起发钗,沉神思索着。 “进来!”皇帝喊了一声。 苏培盛立刻躬身小跑上前:“皇上,奴才在。” “去查这支钗子的主人,这妮子丢了可不止这一点东西。”皇帝指了指石桌上的茶壶等物什。 安陵容和宝韵跑了一小段后便停下了脚步,她穿着花盆底,若不是宝韵拼命护着,她怕是得摔断腿。 “小主,刚刚那位……”宝韵有某一方面的猜测,但不敢确认。 “在这深宫之中,有谁能穿团龙纹又来去自如呢?” “自然是——”宝韵当即捂住了嘴。 “走吧,回延禧宫。”安陵容步履稳健。 宝韵接过月琴,亦步亦趋地跟在安陵容身后。 上辈子和皇帝相处过太多次,皇帝的脾性她一清二楚。 而且对于男的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若是一开始我便站出来亮了身份,恐怕在皇帝心里留不下什么印象。 她要做的,便是甄嬛曾经做过的事,甄嬛有杏花微雨,而她如今也要创造出一场月琴假山的邂逅。 傍晚,苏培盛便将结果呈现在了皇帝面前。 “禀皇上,奴才已经找到发钗的主人,乃是延禧宫的安答应。” “安答应?”皇帝蹙眉,表示之前从未听过此人。 “安答应是松阳县县丞之女,选秀那日还被太后夸赞过呢。”苏培盛这样一讲,皇帝便有些印象了。 皇帝“嗯”了一声后,对苏培盛道:“摆驾景仁宫。” 苏培盛立刻吩咐了下去。 皇帝在皇后处用完了晚膳,便与皇后坐在榻上闲聊。 这时,皇后叫来了司寝太监。 皇后道:“皇上,新入宫的秀女还有人没有侍寝呢。” 皇帝甩了甩手里的翡翠珠串,淡然道:“莞贵人如今还在病中,便只有一个安答应还没承寝了是吧?” 皇后愣了一下。 原来胤禛知道啊? “是啊,安答应进宫后也如同莞常在一般病了一场,前些日子大好了,臣妾便想着她还未曾侍寝,因此……”皇后说话向来喜欢不说完,让懂的人自己理解。 “那便安答应吧。”皇帝想到上午那只脱兔,脸上不自觉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那臣妾即刻命人通知安答应好生准备着。” 皇帝甩了甩珠串,起身出景仁宫,而后上了轿辇。 延禧宫内,安陵容正坐在梳妆台前。 “宝韵,报上去了吗?”安陵容问道。 “已经报了,小主,为何您不愿意直接接受传召呢?” 皇帝在养心殿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人来,正是烦闷的时候,徐进良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晃荡,引得胤禛更是烦躁。 “滚进来!” 徐进良无法,只得跪到了皇帝面前。 “怎么回事?” 徐进良为难道:“启禀皇上,安答应晚间把绿头牌给撤了,说是月信至。” 第11章 探望甄嬛 皇帝:“……” 他现在是有种燥气难以疏解,偏生看中的人又吃不着,他本有一股子怒意,但瞥见桌上那支白梅钗子,怒气又一下全消了。 “行了,去华妃那儿。”皇帝甩了甩珠串流苏,一旁的小宫女过来给他穿好鞋子。 徐进良也是为这位安答应叹了一口气,这好不容易皇后娘娘推了一把,竟这般没有福气。 跟上皇帝的徐进良来不及多想,他得赶紧派个脚程快些的小太监给华妃娘娘报喜去。 “小主,皇后娘娘的赏赐都快到宫门口了,听说小主不能侍寝后留下了两盆花,其余的都撤了回去。”宝韵对安陵容汇报道。 安陵容起身看向桌上的玉台金盏,凝眸微微蹙眉。 “宝鹃,把这花摆在门外,让这延禧宫添些色彩。” 宝鹃低着头瞟了安陵容一眼,也不敢问为什么,抱着花出了门子。 华妃听说皇上翻了安陵容的牌子,落寞得坐在门槛上,本已打算枯坐到天明,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惊喜,顿时翊坤宫里热闹了起来。 皇帝一来,华妃便呈上一桌子好菜肴,与之共饮、共醉,哪里还有半分愁怨? 晨光朦胧,安陵容穿着一身旧袄子在宝韵和宝鹃的搀扶下朝皇后的景仁宫而去,昨夜宫里落下了第一场雪,道路浅浅铺上了一层雪白,湿滑得很。 好在景仁宫就在延禧宫的旁边,走不了多远就到了。 安陵容到的时候,景仁宫里已经到了好些人了,就连华妃也早早坐在位置上喝茶。 众人见到安陵容进来,面上的嘲讽之意怎么也忍不住。 丽嫔见了安陵容,手上的帕子在嘴唇上轻轻点了点,眼里迸发出一抹戏谑的光来,笑道:“哎呀,有些人呀真是晦气,进宫许久,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结果自己没福气,白白失了这好机会。” 坐在对面的曹贵人轻笑出了声。 “哎呀,安答应是不巧,毕竟这也是谁都预想不到的。” 华妃扬起下巴冷哼一声,昨夜皇帝宿在她那里,她此刻坐在这里就已经显示出她得到的殊荣。 “有些人就是没福气,不像本宫,最是讨皇上欢心。” 华妃说这话时,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 齐妃道:“这女子来癸水,倒是有些讲究,我每个月都固定天数来,也不痛,太医说我身体可好了。” 欣常在也加入聊天:“姐姐这才是好福气,不像妹妹我每个月疼的死去活来的。” 在场的都是女人,聊一些私密话题倒也无妨,若是有太监或者外男在,断然不会说这些的。 在齐妃的歪楼下,话题直接偏移了。 安陵容进来后对此充耳不闻,对众人行了礼后坐在了自己位置上,听着她们的讽刺。 沈眉庄伸手安慰安陵容,小声让她别听这些。 安陵容柔柔地颔首:“姐姐知道我向来不在乎这些,她们愿意说就说去吧,反正我也少不了一块儿肉。” 眉庄认同道:“是这个理。” 皇后从内殿出来,妃妾起身向皇后行礼。 安陵容知道,今日皇后出来这样迟,必定是有心让她听到这些编排之语。 皇后向来都这样,善于搅浑一滩水,然后在里面摸鱼,趁机对目标一击必杀。 安慰了安陵容后,皇后又吩咐了华妃忙除夕夜宴之事。 离除夕还有一段时日,如今连腊八都还没到呢,宫中各处却都在为这个年运转了。 安陵容同沈眉庄一块儿走在长街上,这段时间皇帝进后宫次数不多,沈眉庄也就伺候了皇帝一回,倒也没像之前一样受到华妃搓磨。 “嬛儿病了有些时日了,今日我打算去看看她,不知妹妹可愿陪我一块儿去?” 面对沈眉庄的邀请,安陵容思量过后决定去一趟碎玉轩。 眼下宫中形势不同于长一世,上辈子她们三人没进宫前就成了团体,进宫后更是高调抱团,自然打成一派。 如今她没有刻意与甄嬛交好,宫里那群女人并未将她划到沈眉庄一派。 更何况,刚入宫之时,她不仅仅去拜访过富察贵人,宫里的嫔妃她都送上了亲手绣的荷包跟手帕,就连久病的端妃处也送了,这样广撒网的态度大大迷惑了她们。 尽管被骂了几句趋炎附势,到处巴结人,她却不在乎。 这都是在她称病之时完成,本人没有亲自去送,因此送给之前甄嬛的东西就不显得突兀了。 这一次是沈眉庄邀请她去甄嬛宫中,她一个答应,位份低,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几斤黑炭,便叫宝韵都带上了。 答应份例有限,她不得宠,这宫中冬日煎熬,无钱的宫女太监都有可能冻死,她一个低位妃嫔也不好过。 入冬时便去内务府买棉花加厚了被子,不能像上一世那样,把所有的被子都盖上了还冷得瑟瑟发抖。 那种不堪的日子她受够了。 想她上辈子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仍还想着甄嬛,把自己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了,浣碧竟恶语相向,她真的伤心欲绝。 浣碧是甄嬛的贴身侍女,所言所思所想都和她的主子息息相关,她不信甄嬛对浣碧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 后来浣碧成了甄嬛义妹,嫁给果郡王做侧福晋。 她敏锐的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从甄嬛对浣碧的态度来看,这其中必有猫腻。 且浣碧与甄嬛有三分相似。 安陵容正想着,碎玉轩的大门映入眼帘。 甄嬛正和崔槿汐几人做着冬衣,说到底下的下人越发惫懒。 流朱欢天喜地的来汇报道:“小主,沈贵人跟安答应过来看您了。” 甄嬛立刻放下阵线,欣喜地朝门口望了望,还不忘嘱咐道:“浣碧,快取了茶水点心来。” 说着,又虚弱了起来。 沈眉庄跺步上前道:“还病着呢,别太折腾了,快快坐下。” 甄嬛虚弱道:“虽还没全好,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浑身无力,不得挪动了。” 安陵容走在后头,自然失去了坐在榻上的机会。 反正她位份低,也轮不到她坐榻上,崔槿汐给她放了凳子,还贴心得铺了块垫子。 陵容点头笑着感谢。 “之前听闻安妹妹病了,不知是否好全了?”甄嬛气喘着说。 第12章 侍寝 “劳姐姐挂心,妹妹的病已经大好了。” “那便好。”甄嬛笑着点头,她额头上又蒙上了一层汗,崔槿汐见状给她擦了擦。 沈眉庄担忧道:“都病了这么些时日了,怎的还如此严重?太医的药竟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温太医的方子是有效的,只不过最近天寒,小主不小心受了凉,这才……”崔槿汐解释道。 甄嬛道:“无碍,姐姐莫要担心,我这只不过是潮热,大概是屋内太不通风的缘故。” 其实她只是因为欺骗了眉姐姐而心生愧疚,加之穿得厚,脊背发热,这才潮热。 这股热气很快便会散去。 安陵容瞧着刚见到甄嬛时,她的气色不太像病人,方才进来时又看到了撤下去的还没做完的衣物,心下便知晓甄嬛在装病了。 她一直都在装病! 甄嬛,上辈子输给你我不冤。你有女中诸葛之称,我不如你! 安陵容在思索,自己是否也应该勤加读书,至少不再稀里糊涂? 沈眉庄见甄嬛难受,不敢多待,怕影响她休养,便起身告辞了。 还不忘嘱咐甄嬛缺什么要和她说。 她今日带了红罗炭过来,比陵容的黑炭好,除此之外,还有些布匹、棉花,都是越冬的物什。 从甄嬛处出来,安陵容把沈眉庄送到了咸福宫后,才慢慢回延禧宫。 她故意绕路,先去了一趟之前弹奏月琴的地方,发现之前没有收走的茶盏等物已经不见了,落在地上的白梅发簪也被捡走,她只能祈祷是皇帝捡走的,为此她故意绕到养心殿附近。 胤禛正在养心殿外观赏雪景,忽然看到两个黑影越走越近, 仔细看后发现竟然是那日弹奏月琴的安答应,主仆二人目不斜视缓缓走着,就这样绕过了养心殿。 皇帝站在风中凌乱。 她们这是没看到朕? 她眼里竟然没有朕? 胤禛眸色微沉,忽然笑了起来,他气笑了。 这妮子,竟然敢无视朕的存在,待时机合适了,定要叫她知道眼里没有朕的后果。 安陵容眼神颇好,不然绣不得那精细的苏绣。 她早就发现了皇帝的存在,但他站在围栏后头,她不想跪地行礼,便装作没看见略过了。 反正皇帝也不会因此而罚她,目前她也没正眼瞧见过皇帝真面目,认不出来很正常。 回到延禧宫,宝鹃迎了上来。 “小主,内务府越发刁难咱们了,奴婢花五两银子也才拿回来几斤黑炭。” 一进门,宝鹃塞了个刚烧好的汤婆子给安陵容,又拿来干鞋给安陵容换上。 宝韵见宝鹃如此勤快,觉得有些反常。 “内务府踩低捧高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宝鹃,我让你去内务府取的红糖可有取回。” “自然。” “宝鹊会做醪糟圆子,你交给她做来大家一块儿吃着暖暖身子吧。”安陵容吩咐道。 “好的小主,小主最是会体恤人了。” 宝鹃欢喜地拿了红糖和糯米粉退了下去,也不好宝鹊一个人麻烦,便只好和宝鹊一块儿做。 “小主,今日从皇后娘娘那里出来,宝鹃和绘春又在小声交谈,绘春给了宝鹃一个荷包,荷包里具体装着什么,奴婢不清楚。” “盯紧宝鹃,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安陵容将汤婆子放到桌上,拿起一旁的绣活做了起来。 “是,小主。” 宝韵端了炭盆来,放置在安陵容旁边,热气很快便驱散了安陵容一身的寒意。 天越发寒冷起来,安陵容正在配置一款能修复冻疮的润膏,宝韵从外头回来,抖落了一身的积雪。 宝鹃给宝韵拿了干净的帕子,擦掉头上的冰霜。 “小主,今日我听说碎玉轩莞常在身边的奴才好些个都跑了。”宝韵兴冲冲着,顺带看了一眼宝鹊跟小田子。 天气冷,安陵容便叫伺候她的几个都进了屋里来,用一盆炭火也好暖和暖和,两个小的都很感念她的仁慈。 “定是莞常在不得宠,那些奴才见无利可图才走的。”宝鹃道。 此时安陵容开口:“我也不得宠。” 走了好,走了心思多的,留下来的都是忠仆。 宝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跪下道:“小主对下人最是仁善,即便是小主无宠,奴婢也愿意伺候着小主,绝无二心。” 宝鹊和小田子见状也立刻跪了下来,表示自己对安陵容忠心耿耿,绝不叛变。 “好了。”安陵容示意他们都起来坐回去,“你们是什么样的我一清二楚,你们对我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只是眼下我未曾侍寝,宫内处处受限,难为你们陪我一块儿吃苦了。” “奴婢们不觉得苦,反而少是非多自在呢。”宝韵笑道。 不得宠,就连冬衣都是自己缝制的,但安陵容一直在赚钱,每个月进账越发多了起来,说是过得艰难,实则并不难过。 她上辈子到了嫔位都没这么宽裕过。 傍晚,安陵容吃了饭准备休息,她月事结束后,绿头牌又挂了上去,但她并不指望皇帝能记得她。 入冬后,皇帝愈发不来后宫,每次来了宣得最多的还是华妃。 因此安陵容坦然接受躺平。 这时,徐公公满脸堆笑得领着人进来,发现安陵容正要躺下,顿时皱眉调笑道:“恭喜安小主,皇上今天翻了您的牌子,您可得好生准备一番,这凤鸾春恩车就快到了。” 安陵容猛然站起来,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平复下来。 “多谢公公。” 安陵容眼神示意宝韵,宝韵从善如流,拿出箱子里的荷包打赏了徐进良。 “这位是教导小主侍寝的刘嬷嬷,小主可准备着吧~”徐进良揶揄笑着躬身退了出去,一旁的小太监也放下各色物品跟着离开。 安陵容坐上了凤鸾春恩车,很快到了养心殿,由于冬日的缘故,害怕妃嫔得了风寒,因此特许安陵容穿上衣裳进入侍寝殿内,不必像之前一样棉被裹身。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安陵容也不知道皇帝抽了哪根筋记起了她,总之她坐在床铺上,觉得殿内十分温暖,自己穿的衣裳有些厚了,便脱掉了外衫。 第13章 欲擒故纵 自入冬以来,养心殿便烧起了地龙,温暖异常,这些延禧宫自然是没有的,安陵容觉得皇帝真会享受,做妃嫔没什么意思。 她低头看着双脚,正凝神间,胤禛迈步从外面进来。 “在盯着什么呢?这般出神。” 皇帝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陵容装作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似的,惊诧侧眸,愣在了那里。 见安陵容愣神,皇帝哈哈一笑,想着她定然是想起那日在雨花阁外之事了。 “想起我是谁了?” 安陵容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怯声道:“您,您是皇上?” 她赶紧跪下来请罪道:“嫔妾失礼,嫔妾那日不知是皇上,嫔妾进宫许久,未曾得见天颜,那日惊慌之下更是吓破了胆,请皇上恕罪。” 安陵容声音婉转如莺,皇帝听了只觉悦耳,身心舒畅。 不过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妮子,于是假装威严道:“可不止这一回。” 陵容抬头看向皇帝:“陵容不知,还请皇上示下。” “你仔细想想,还能在什么地方见着朕?” 安陵容低头思索起来,可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皇帝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似责怨道:“那日你路过养心殿,也不晓得向朕问安,只顾着自己跑了。” “啊?”安陵容见皇帝如此计较,虽表现出困顿模样,心里却有种皇帝被她玩弄的快感。 瞧,男人就是犯贱,当你不在乎他的时候,他却舔着脸贴上来了。 陵容这把欲擒故纵玩得可比甄嬛高明多了。 胤禛见她迷迷糊糊的,越发觉得她像只兔子,不禁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这辈子陵容第一次承宠,那种不经意间半推半就的手法拿捏到位,引得胤禛欲罢不能,一晚上叫了三次水。 胤禛本想破例让她宿在养心殿一晚,然陵容不想第二天面对其她妃嫔更加猛烈的炮轰,再加上延禧宫离景仁宫比养心殿近多了,她坚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延禧宫。 留皇帝一人在养心殿孤苦伶仃去吧。 陵容走得坚决,走之前甚至还瞪了胤禛一眼,惹得他哈哈大笑,待陵容走后,对苏培盛道:“安常在侍寝有功,赏赐加一倍,另外赏白银百两。” “嗻~奴才马上去办。” 这一晚宫中不知多少妃嫔咬碎了银牙。 华妃枯坐了半夜,直到后半夜才堪堪睡去。 安陵容回到宫中,又洗了一遍澡才上床睡了。第二天一早便被宝韵跟宝鹃拉起来收拾妥当,她有些不适,只能强忍着去往景仁宫。 在内殿给皇后敬完茶后,她才正式算做宫中一员。 等到了外面请安,其他妃嫔几乎都来了。 “哟,这不是安答应吗?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丽嫔最先开口说话。 曹贵人紧跟其后道:“初次承宠,自然要先向皇后娘娘请安,这是规矩。” “是啊,安答应虽然出身低了些,却是个极懂规矩的人,听说昨夜皇上要留安答应宿在养心殿,安答应坚持回了延禧宫呢。”齐妃酸言酸语道。 她说的是实话,却不知道自己的实话引得在场众人面色越发不自在起来。 留宿养心殿,一般人可做不到,说明皇上对安答应相当满意。 华妃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翻着白眼,安陵容只当自己没看到。 皇后说了几句和稀泥的话便令诸人散场了。 安陵容回了延禧宫,刚坐下准备叫人传早膳,宝鹃欢喜地跑进来道:“小主,苏公公来了。” 安陵容起身迎了出去。 上辈子苏培盛带人搜宫,她在苏培盛面前大骂他是个阉人,苏培盛没给他好脸色,在后头她挨巴掌的日子里又还了回来。 她明白,这些御前的人她一个也惹不起。 “苏公公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安陵容问。 苏培盛满脸堆笑道:“安常在大喜,皇上晋了您的位份,又让奴才给您送来这些赏赐,并吩咐奴才告知安常在,今晚仍旧由您侍寝。” 安陵容亲手将赏赐交到苏培盛手上,笑道:“劳烦苏公公跑这一趟,还请公公告知皇上,多谢皇上赏赐,陵容欣喜万分,不胜感激。” “这是自然,奴才还要回养心殿伺候皇上,奴才告退。” 苏培盛走后,皇后以及各宫嫔妃或多或少都送来了物品,安陵容让宝韵将其登记在册,并一一入库。 “小主,皇后娘娘送来一盆红珊瑚。”宝韵道。 “皇后仁德,我们更要尊敬,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单独劈一个册子,且单独存放,切记不要和别的东西混淆。”安陵容缓缓说道。 她从小便对香味极其敏感,这红珊瑚里的香气和祺贵人所佩戴的那一串红麝香珠分明一模一样。 看来皇后还是如上辈子一般,见不得人怀孕呢。 待一切收拾妥当,内务府给安陵容送来了常在位份的份例,安陵容一下子又入账五十两,外加布匹、绸缎、棉花若干,还有一名宫女和两名太监。 安陵容给宫女改名为宝应,两名太监还是叫原来的名字,分别是小和子和小才子。 众人朝着安陵容行了大礼。 “恭喜小主,小主如今侍了寝,咱们乐道堂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宝韵行完大礼,起身恭贺着。 其余人也跟着恭贺。 安陵容高兴,拿出三十两来叫众人分了。平均下来,相当于赏了一到两个月的月例。 安小主当真是大方。 刚来延禧宫的宫女和小太监也都纷纷进入状态,直觉跟着这样的小主有前途。 “皇上今夜还翻咱们小主的牌子,咱们可得好生准备着,小主忙了一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膳呢。”宝韵作为安陵容的贴身大丫鬟,自然开始使唤底下的人给安陵容端来早膳。 因为昨夜侍寝的缘故,今早内务府送来的吃食明显档次比之前不同。 第14章 除夕夜宴 新送来的茶叶也是今年新出的。 果然,那群人惯会见风使舵。 饭后,安陵容疲倦得躺在床上,吩咐宝韵去赏赐里捡一些御寒之物给甄嬛送去。 甄嬛以后还要扳倒华妃、对抗皇后,她必须与甄嬛维系好关系。 可以减少去看她的次数,但私下里送东西这种事在宫内屡见不鲜,不会太过冒头,从而被人盯上。 就像欣常在那样,和甄嬛保持似有似无的关系,即便是被挤压,也不会引火烧身。 晚上,安陵容被送到养心殿,有了昨日的食髓知味,皇帝知道了陵容的好处,今夜话也不多,直奔主题。 待事毕后,皇帝将陵容拥在怀里。 安陵容比皇帝几乎低了一个头,身上又不甚丰腴,在皇帝怀中便显得十分娇小。 “听闻容儿刚入宫便病了两月,现下如何了?” 陵容软声回道:“多谢皇上关心,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容儿已经大好了。” 胤禛抚摸上安陵容的发髻:“容儿这些日子都没发现自己少了点什么吗?” 说到这个,安陵容急了。 “自然发现了,容儿有一支白梅钗子,那日月琴遇到皇上,容儿的发钗不慎遗落,后来容儿唤宝韵回去找,发钗不见了,就连那套慌乱下丢弃的茶具也消失了,为此容儿伤心了好久,还好容儿遇到的是皇上,不然容儿恐害怕一辈子。” 胤禛搂紧了陵容,从枕头下摸出那枚梅花钗插入陵容发间,柔声问道:“这梅花钗对容儿来说有什么特殊吗?” “皇上还记得选秀那日吗?容儿便是戴着这梅花钗被皇上看中的,白梅引来蝴蝶,容儿喜欢带粉的白梅。” 这么一说,胤禛便想起来了。 她依稀记得这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此刻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 陵容念道:“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白梅非望远,当输一断神。” “这前两句是南北朝何逊的诗,后两句却未有见过。”胤禛思索片刻后说道。 “是嫔妾卖弄了。”陵容小声说道。 “竟是你作的?”皇帝大感震惊,忙夸赞道:“没想到容儿还是个才女,真是令朕感到意外。” “嫔妾自小生活艰难,未曾读过什么书,唯独因喜欢白梅而翻阅了相关诗集,有感而发了两句,当不得皇上的才女之名。”陵容浅笑道。 “哈哈,你有这个心已经足够好了。”皇帝大笑道:“宫中藏书众多,容儿闲来无事可去翻阅,朕可盼着容儿成就真正的才女之名。” 苏培盛在门外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大笑声,心里头安陵容的位置又前进了些。 这位安常在才侍寝两次便引得皇上如此开怀,可真是个妙人。 皇帝一连宠幸了安陵容四日,因着皇帝的宠爱,安陵容这几日请安都不太好过,特别是华妃,一双眸子里的嫉妒几乎化为了实质性的。 终于,第五日皇帝去了华妃处,安陵容总算不用再面对华妃的攻击。 一直到了除夕,安陵容都没受到皇帝召唤,就连皇后都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而停了日常请安,只需要每五日去一次即可,她也乐得清闲自在。 她每日便是调制润肤膏、看书、练字,偶尔做做护膝荷包之类的。 看书和练字是第二次侍寝后开始的,皇帝知道她略有才情,便恩赏她可以去藏书阁借书阅览。 能够阅读宫廷秘府的书,安陵容喜不自胜。 她上辈子只是皇帝的宠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一世,就冲着皇帝允许她发展学识这一点来看,她就已经摆脱了宠物的范畴,至少皇帝将她当成了一个人来看了,而不是玩具。 甄嬛号称“女中诸葛”,有一方面的原因便是她读了许多书,沈眉庄选秀那日只说自己略识得几个字,但她在闺中实打实通读了《四书》《五经》。 而自己却只在闺中读过一些《三字经》《千字文》,如果不是上辈子在宫中的积累,她压根和皇帝对不上几句话。 既然重来一次,自是要不浪费光阴,好生学习。 她自学有限,那一册《说文解字》都快被她翻烂了,皇帝似乎好为人师,指点她读一读《诗经》《论语》之类的书,她从中受益匪浅。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宴之时,安陵容穿着一身新做的粉色旗装前往宴会赴宴。 皇帝和皇后落座后,众人起身行礼。 “今儿是家宴,众人不必拘束。”皇帝用看似慵懒的语调说着。 果郡王允礼侧身对着皇帝道:“皇兄每回都说不必拘束,可是按照规矩来还是拘束。” 安陵容这才把目光放到果郡王身上,这位可以在宫中行走的郡王,之后浣碧的丈夫,似乎和甄嬛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皇上已经年过四十,而果郡王还是年轻俊才,那张酷似甄嬛却被浣碧认下来的小像……安陵容似乎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今儿个是除夕,也不知嬛妹妹如何?”沈眉庄忽然小声在安陵容耳畔说着。 陵容脸色一凝,心道:“甄嬛可是要在倚梅园和皇帝初邂逅的,自然是过得自在万分。” 但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于是她小声笑道:“恐怕是在宫里和流珠浣碧等人一块儿守岁呢,比咱们可要轻松自在多了。” “就你皮。”沈眉庄轻拍了一下陵容。 一旁的欣常在正认真看着皇帝和果郡王互动,不一会儿众人都举起了杯子,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今夜格外高兴,专门喊话华妃,缘由是年羹尧在前线拼命打了胜仗。 安陵容觉得宴会无聊,便和沈眉庄说了一声后,出去醒酒放风。 待会儿就会发生倚梅园事件了,她想找机会截掉甄嬛的倚梅园邂逅,和来年的杏花微雨,想看看没有了杏花微雨的甄嬛是否还能如同当年一样与皇帝同心,令其念念不忘。 但这一切操作起来很难,不行就算了。 今夜她只带了宝韵一人出来,两人走在宫道上,忽然一个人影从侧边阴暗处蹿了出来,差点撞到安陵容。 “谁,你是谁?急着做什么?”安陵容大声呵道。 第15章 倚梅园 宝韵扬起灯笼,那人的面貌露了出来。 “请小主恕罪,奴婢是端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吉祥,娘娘感染了风寒,身子愈发不好,可华妃娘娘不让任何太医前来看诊。”吉祥边哭边说。 安陵容看向了宝韵,犹豫一瞬后道:“端妃娘娘身体要紧,可我一个常在实在得罪不起华妃,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去太医院偷偷寻药童帮忙抓副寻常治疗风寒的药先紧用着,等除夕过了,明日我让宫里人偷偷送了太医开的更好的来。” 吉祥听后感激道:“多谢安常在,常在善心奴婢一定和娘娘好生说道,奴婢感激不尽。” “快去吧,你家娘娘还等着。” 吉祥抓着钱跑远了。 宝韵疑惑问:“小主,我们之前与端妃娘娘并无交集,为何小主今日要帮她呢?” 安陵容神色不明地道:“从本小主进宫起,从未见过端妃,端妃身边的吉祥怎么又会认识我呢?” “至于送钱给吉祥,不过是结一份善缘罢了,在这宫里,哪怕因为承宠而被人嫉妒得要死,表面上该良善的时候还是得多发发善心,至少能避免小人背刺。” 宝韵听后觉得悟了。 “小主说得对,端妃虽然受制于华妃,还是个病怏怏的,却也不简单。” “宝韵你要记住,能在这宫里活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安陵容正色道。 “奴婢记住了。” 这边皇帝已经出发前往倚梅园,安陵容提前进了园子,躲在一块巨大的假山后面,她和宝韵看到余莺儿正满嘴脏言,怒剪红梅。 不一会儿甄嬛出来,将一张小像挂在梅树枝头,并跪下来闭眼许愿。 那张小像果然是甄嬛。 陵容心下震惊,站在雪中一动不动,手中的汤婆子温度也不复之前那般温暖,有凉透之势。 “自到宫中,人人都求皇恩盛宠,我一愿父母妹妹安康顺遂,二愿,在宫中平安一世,了此残生,宫中争斗不断,要保全自身实属不易,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原来当初姐姐说的便是这段话。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这当真是好句子。 直到皇帝喊出那一句“谁?谁在哪里!”时,陵容便知道今日甄嬛和皇帝的初邂逅她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了。 她不能出现在皇帝面前,倚梅园满是红梅,而她喜欢的是白梅。 余莺儿此人必然会在宫中昙花一现。 而后可以借甄嬛的手除掉余莺儿和丽嫔。丽嫔是华妃的心腹之一,她心狠手辣,比起曹贵人那条只会在暗地里咬人的狗来说,是华妃明面上的刀子。 想及此,安陵容便期待着余莺儿的出现了。 只是那张小像,安陵容让宝韵悄悄取了下来。果郡王发现倚梅园中不仅有和皇上对话之人,竟还藏着别的宫妃身边的丫鬟,因此看向皇上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他心里多了几丝隐隐的期待,一种看戏的冲动,一次倚梅园的邂逅,竟然能牵引出这么多人,不愧是皇兄的后宫,果真有意思得紧。 皇帝和果郡王离开后,安陵容与宝韵也离开了园子,走了半晌终于又回到宴上,此刻宴会已经扫尾了,几个王爷都已离场,众位妃嫔也只剩下沈眉庄和淳常在了。 淳常在格外喜欢宫宴上的点心,贪嘴多吃了些,此刻正胀得有些走不动,沈眉庄便留下来等她。 见到安陵容回来,沈眉庄好一通嗔怪:“还以为安妹妹是回宫了呢,没想到你又回来了,这剩的全都是残羹冷炙,吃也吃不得了,你今晚可得饿着肚子。” “没关系呀,安姐姐要是没吃饱,可以来我宫里,今夜嬷嬷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点心,就等我回去吃呢。”淳常在天真说道。 “你呀,不是都吃撑了走不动道吗?”沈眉庄笑说。 “哈哈,我饿的快,雪天路湿滑难行,等到了我宫里,我说不定又饿了呢。” 安陵容也笑着说:“淳常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也无妨,我来赴宴前吃了些宝鹊做的点心,此刻正饱着,并不饿,多谢眉姐姐关心。”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沈眉庄道。 回到延禧宫,安陵容拿出那张甄嬛的小像,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最爱的荷包之中,而后令宝韵用锁给锁起来,轻易不得打开。 回到宫里她便觉得身子不对劲,第二天一早便发起了热,果然是昨夜在倚梅园中冻着了。 宝鹃去请了太医来,这次来的仍旧是李太医。 “小主这是受凉后染上了风寒,先施针退热,而后再开方。” “劳烦李太医了。”安陵容虚弱道。 “小主折煞微臣了,这是微臣分内之事。”李太医说罢,拿出银针来替安陵容扎上。 宝韵记得昨日安陵容答应端妃身边吉祥的事,便请李太医多开了几副药,多余的部分让小田子悄悄送进延庆殿。 端妃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吉祥端了一碗熬好的药来,端妃道:“是安常在送来的吗?” “小主,安常在为了给您开风寒药,生生把自己给冻病了。”吉祥声音有些哽咽,多少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人。 “难为安常在了,你去把我箱子里那一支步摇送去给安常在添喜吧,等我身子好些了,再当面感谢她。” 吉祥道:“娘娘,那可是你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轻易动不得的东西。” “无妨,人都快熬不下去了,枯守着嫁妆有何用?不如拿来做了人情,本宫看那安常在也是个极有意思的人物。” 端妃说着,忽然嗓子一片痒意,不由得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吉祥连忙让她把苦药喝下去。 至于蜜饯,内务府这个月并未送来,她月钱有限,没买着。 “娘娘您忍一忍,我给您端杯茶水漱漱口。” 端妃制止她道:“不必了,本宫早已习惯了。” 陵容病了后皇后暂停了她的请安,这又让她松快了起来。 “之前我绣的《心经》可送去太后那儿了?”陵容问道。 “回禀小主,今日一早便送去了,是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收的。” 第16章 余莺儿 安陵容点了点头,她入宫称病时便已绣好了经文,只等春节日献给太后。 选秀那日承蒙太后夸赞,她自是要回报太后的恩德。 更何况,在这宫中能得到太后的一丝庇护,便会安全得多。 君不见沈眉庄上辈子不是抱上了太后这棵大树吗?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小主,太后那边给各宫送来了赏赐,听闻小主感染风寒无法亲自前去拜见,还多加了一些,并嘱咐小主好生休养。”宝韵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向安陵容汇报。 安陵容咳嗽了两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感激道:“多谢太后赏赐,待我病好了,再去太后宫中谢恩。” 之后,安陵容每日都在抄写佛经,太后信佛,她投其所好。 她原先不懂佛理,更不信佛。 重生这种事发生在了她身上,她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不过哪怕是一场梦,能在梦里圆了她上一世的遗憾也很好,因此她开始信起了佛。 她信佛和太后信佛又不一样,她对佛无所求,因而只侍弄佛经,而不点檀香供奉。 主要是她自己善于调制香料,要在香料之中做文章的机会太多了,皇后便是因为惧怕别人在香料里下毒,才在殿中放置瓜果,以瓜果之香来调和殿中气味。 她这辈子制香,却从不在自己殿中点香。 “另外有一件事,听闻皇上宠幸了一个倚梅园的宫女,并封为了官女子。”宝鹃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安陵容百无聊赖问:“哦?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宝鹃躬身回复道:“听闻是叫余莺儿,会唱昆曲,皇上很是喜爱,现在六宫都传遍了。”宝鹃脸上有些愤愤然,似在替安陵容感到不值,但她终究没在安陵容耳畔嚼舌根。 华妃在翊坤宫里发了好一通脾气,被曹贵人高情商给哄住了。 “那余氏左右不过是宫女出身,身份低贱,再怎么得宠皇上也只拿她当个玩意儿,娘娘是何等的身份?不必跟这种人计较。”曹贵人语气平缓的说道。 华妃倒是冷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外头传来余氏来给华妃请安的声音。 “叫她滚!本宫不想见到这个下贱胚子。” 华妃刚熄灭下去的怒火瞬间升腾上来。 曹贵人连忙出声阻止道:“娘娘,那余氏眼下不过是个官女子,正是需要寻求庇护的时候,倘若就这样让她走了,她转头去了皇后娘娘处,对娘娘来说岂不膈应?不如让她进来看她怎么说?” 一旁的丽嫔也道:“娘娘,曹贵人说的有理,总不能便宜皇后。” 华妃这才松了口,叫人把余官女子引进来。 余莺儿骤然得宠,这天大的运气落到了她头上,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但没想到满宫都不拿她当回事,全看她笑话。 她只能找高位妃嫔来庇佑自己。 思来想去,也只有花团锦簇的华妃娘娘合自己胃口,便带上自己最好的东西来找华妃了。 进了翊坤宫,余莺儿才知道什么叫做宠冠六宫,翊坤宫里的装饰摆件无一不是富丽堂皇,这一点竟连皇后娘娘的景仁宫都难以赶上。 余莺儿瞬间觉得自己带的东西拿不出手,却也更加坚定了跟着华妃混的决心。 于是恭恭敬敬地朝华妃行了礼,表示愿意效忠华妃娘娘,为华妃马首是瞻。 “你不过是个官女子,哪里来的大脸觉得能得本宫青眼?”华妃坐在上首,十分不屑地说道。 余莺儿跪在下面,大着胆子抬头道:“娘娘有所不知,莺儿原先只是个倚梅园里侍弄花草地宫女,是八辈子的福气才被皇上看中,得封了官女子,莺儿早就倾慕华妃娘娘,娘娘不仅容貌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更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皇上时常对莺儿说要向华妃娘娘学习,莺儿这才来找的娘娘。” “是吗?皇上真这么说?”华妃一听,顿然把余莺儿给看顺眼了。 “是啊,皇上就是这般说的。”余莺儿心中道:华妃娘娘总不能真的去问皇上吧? 华妃高兴道:“既然如此,你起来吧,免得叫皇上知道,觉得我苛待后宫嫔妃。” 曹贵人看出这只是余莺儿的说辞,也觉得余莺儿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愚蠢,便也默认了。 余莺儿有了华妃撑腰,胆子便更大了起来,很快因为伺候皇帝高兴,成了余答应。 甚至连沈眉庄这样的宠妃都不放在眼里,当街让沈眉庄让路,偏生沈眉庄还忍了下去。 陵容知道后也只是笑着摇头,对宝韵道:“在这宫里,越是高调,死得也就越惨,你瞧着吧,余氏很快就会从高处摔下来。” “小主,李太医开的药见效不快,可见他平日里十分保守。”宝韵一边绣着帕子,一边说道。 “去查一查李太医的背景,及李太医擅长什么科,太医院中太医上百,这李太医平日里名不见经传,怕是不轻易掺和后宫事务之人。” 太医院共设院使一人,院判二人,御医十五人,其余吏目、医士若干,平时一般都称其为太医。太医不仅要负责皇帝及后宫妃嫔的看诊,皇族成员以及层次比较高的官员健康也由他们负责。 宝韵查到这位李太医名为李良中,原先是御医职,后因惹上了前朝官员被弹劾降至吏目,从此便在太医院沉寂了下来。 如果不是陵容入宫病了,他又恰好当值被宝鹃强行请了来,他是不愿给后妃看诊的。 李太医擅伤寒和妇人两科,一般病症不出猛药也是由于当年那件事。 陵容听后,便觉得李太医可以拉拢。 她和李太医或许有共同之处,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更容易惺惺相惜。 “你去将李太医请来,再为我诊一次脉。”安陵容吩咐宝韵。 不多时,李太医提着药箱过来。来的路上,宝韵旁敲侧击了不少,都被李太医一一化解。他大概知道今日安常在宣他的原因了。 “给安小主请安,微臣来为安小主请脉。” 宝韵放了个软枕在安陵容背后,让她稍微靠坐着,安陵容道:“劳烦李太医为本小主看看了。” 第17章 收太医 李太医仔细把脉过后,决定给安陵容调整药方,正要索要笔墨的时候,安陵容开口道:“李太医在太医院供职多年了,想必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心得。” “小主这是何意?” 李太医今年四十有二,按理说他这个年纪都足够当安陵容他爹了,在太医院浮浮沉沉十余年,历经两朝,见过康熙朝后期的朝堂和后宫争斗,站队失败,从此一蹶不振。 “明人不说暗话,听闻太医院院使和院判正打算编撰一套《医宗全览》,只有御医之上才有资格参与,李太医难道不心动吗?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好机会。”安陵容徐徐道。 李太医微默,安陵容便知李良中并非全然沉寂,他也在等,等一个可以翻盘的机会。 “本小主不才,眼下在皇上身边倒也有一两分得眼,若是本小主愿意帮李太医一把,李太医又当如何?” 安常在的名头李太医在太医院也略有耳闻。 皇帝初幸便连宠之四日,这在后宫除了华妃外,别人都没有过。 足以见得安常在确有过人之处。 “本小主要的也不多,只需要李太医护我周全,在药事上不叫人有可趁之机即可。”安陵容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李太医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于是他单膝跪地道:“愿凭小主差遣。” “李太医请起,本小主从不做那主动害人之事,李太医可明白?” “自是明白。”李太医汗湿了额头和鬓角,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上了贼船了。 宝韵将李太医扶起来,又给他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太医院吏目不过八品,年例四十两,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要养活一大家子着实紧张,因此他平日里除了在太医院任职外,还会偷偷去城外山上采药售卖,这才堪堪养活一家子人。 安陵容出手便是百两,可抵他两年半的俸禄,李太医见状又真心感激起安陵容来。 成了安常在的自己人,李太医开方也就不再畏手畏脚,正常方子吃下去,这风寒三日便可痊愈。 安陵容总算不用再受这小小病痛折磨。 元宵节第二天,安陵容带着几卷手抄的佛经以及一条绣着祥云纹的枕巾前去拜会太后。 上辈子她身份低微,从未与太后有过交集,这辈子倒是要好好抱紧太后的大腿,至少博得太后在世时的些许庇佑。 春节时献给太后的一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便是她给太后的敲门砖,太后收下了,还赐下了赏赐,只不过那时尚在病中,未曾亲自前去谢恩。 她也没挑选元宵节去,元宵节是皇帝和皇后在太后面前表演的时间,她正月十六去,恰逢民间正月十六有法会之说,这个时间点很合适。 安陵容站在寿康宫门前,等待嬷嬷前去通报。 不多时,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从容出来,笑着对安陵容道:“安小主,太后娘娘说,她刚见了果郡王有些疲乏,如今天寒地冻,小主身子又才刚刚好,安小主的心意她收到了,小主且回去多多休息,照顾好身子要紧。” 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常在,太后一般都选择不见,因而安陵容并不会因为没见到太后便情绪不稳。 “竹息姑姑,还请帮我向太后带个话。”安陵容对竹息道:“陵容感激太后娘娘,选秀那日得太后夸赞,陵容感念至深,入宫以后心里一直惦念着太后。” 说着,陵容从宝韵手里拿过献给太后的佛经和枕巾交到竹息手中。 “这是陵容抄写的佛经,怕太后看不清楚,特意将字抄大了些,还有一条枕巾,是我家乡的绣法绣的,望太后娘娘枕着安眠能睡得更安稳些。” 说完,陵容朝着寿康宫跪地行了个大礼。 竹息见安陵容如此虔诚的模样,不像是来作秀的,于是柔和道:“请安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向太后如实回复,安小主且回去吧。” “陵容告退。” 不多话,安陵容的目的达到了,也没必要继续在寿康宫耗下去。 整个正月和二月里,皇帝入后宫的次数仍然不多,但却会时不时传召安陵容入养心殿伴驾。 华妃见敬事房语录上安陵容只和皇帝睡过两次,皇帝进后宫十次有六次都在她这里,便也就没多难为她。 殊不知这是陵容故意而为之的结果,她身体不好的讯息早已深入人心,就连皇帝也对此深信不疑,便不敢多让她在房事上操劳。 陵容抱着月琴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皇帝在一旁批阅奏折,两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偶尔陵容换一首曲子弹,皇帝会抬头看她一眼。 他觉着安陵容和后宫其余女子有所不同,别的妃嫔伺候他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他有一丁点不舒服。 唯独安陵容做起自己的事时格外认真,眼里没有他的存在。 就好比她弹月琴,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仿佛这琴不是为他弹的一样。 容儿做事只凭本心,不事谄媚,倒也有君子之风。 安陵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上辈子胆小懦弱、沉闷不堪,只有和皇帝在床上的时候才稍微放开一点。皇上也只当她是个玩物,半点情爱都没有,巧了,她也不喜爱皇帝,不过当他是个向上爬的工具。 这辈子她也不可能爱上皇帝。 但她懂得什么样的人能得皇帝喜欢,于是她身上有沈眉庄的端庄与温柔、甄嬛自诩的才情、淳常在的天真烂漫、富察贵人的乐器…… 甄嬛拥有的才情她一时半会儿赶不上,但她会努力学习,一年不行,那就三年、五年,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个短板给补上来。 淳常在的天真烂漫是她进宫前在闺中时本身就具备的,在松阳县那个小地方,县丞之女已经是高级闺阁千金的存在,即便是她过得并不如意,那也比寻常女子好太多。 可以见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进京以后见到的闺阁千金都是朝廷高官家的,她的自卑感一下子到达了极致。 第18章 意外晋升熙贵人 这一世她必不会因为出身而轻贱了自己,她筑起了铜墙铁壁,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向上攀爬的决心。 总之,皇帝喜欢哪一面,她就展示哪一面给她看。只是陵容不知道,她不爱皇帝,如何遮掩,皇帝也能看出一二来。 只不过皇帝当她性格中有这一面的存在,做事踏实认真的人总是难以顾及别人,才没有多想。 皇帝还真喜欢这样的安陵容,愿意给她三分薄面。 不骄不躁,柔和微软却又不失刚硬,比起后宫其他或多或少有性格缺陷的女子来说,算得上是个完人了。 陵容似乎觉得这曲子不好,于是又换了一首江南小调,江南之音柔和清浅,胤禛一下子便舒缓了许多。 一曲毕后,胤禛夸赞道:“容儿的琴音越发精湛了。” “皇上谬赞,嫔妾感激欣喜。”安陵容莞尔一笑道:“只是嫔妾的水准怕还需要继续精进,前日里请了宫中善月琴的女乐指点,那人直接点出了容儿颇多不足之处,所以容儿还需继续刻苦练习,争取早日出师。” “容儿谦逊,满宫上下也只有容儿有这般好学的毅力了。” 安陵容起身盈盈朝皇帝拜下,感激道:“容儿在家时并不得父亲喜爱,因而想学而无从学,自从入了宫,皇上特许嫔妾去秘府借书,容儿感激不尽,定要用全部的努力来回报皇上。” 胤禛放下最后一本册子,起身拉起陵容的手来。 “你有这份心便是极好的了,朕不希望你为此宵衣旰食,累着自个儿。” 皇帝眼神凝聚在安陵容身上很是专注,安陵容轻轻抿着唇稍稍抬眸,那一汪春水般的眼眸就这样撞进了皇帝的心里,皇帝喉结一动,也顾不得此刻正是白天了,抱起安陵容就往偏殿走去。 苏培盛立刻叫人看好养心殿,自己则快步跟了上去。 这安常在也真是个妙人,只一眼便叫皇上把持不住,啧啧啧。 皇帝亲口说了不留,敬事房语录上便没有皇帝宠幸过她的记载,但皇帝不让太监按压她的穴位避孕,又是什么意思?安陵容只觉得皇帝虚伪无比。 李太医知道安陵容身子比旁的嫔妃弱,因此给了她一张五禽戏的彩图,让她每日早晚做上一套。 五禽戏多做之可延年益寿。 安陵容便开启了早晚五禽戏的生活,一段时间下来,她的身体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就连月事时也不那么疼痛了。 于是安陵容让宝韵等延禧宫的丫头、太监也都做起来,不过要偷偷的。 毕竟和富察贵人住在一个宫里,安陵容有什么大动作,富察贵人一眼便能看到。 “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这些令人羞耻的姿态给谁看?”富察贵人开口便有一股之前夏冬春的感觉。 安陵容笑道:“姐姐是在质疑太医给妹妹的方子吗?姐姐可知妹妹自从练了这五禽戏,手脚冰凉的毛病都好了不少,可见这是套养生好法子,姐姐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试一试。” 富察贵人不屑道:“本小主才不愿意,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多思考如何见到皇上。” “皇上日理万机,为的是家国百姓,嫔妾身为后妃,自然要以国为重,哪里能做那奔走之人,扰了皇上勤政呢?” “哼!牙尖嘴利!”富察贵人翻了个白眼。 “别叫你那一副小人面孔碍了本小主的眼,一天天的尽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富察贵人越说越激动,还要再讽刺两句,这时—— “你说谁上不得台面,朕觉得你才上不得台面,甚是碍眼!”皇帝单手背在背后,一脸怒容,大踏步走进延禧宫大门。 富察贵人整个一激灵,急忙跪地请罪。 安陵容向皇帝行了个礼,略带委屈地说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大步走到她跟前扶起她道:“病才刚好,就不要行礼了。” 转而怒视富察贵人:“你身为贵人,又出自满洲大姓,确是个不懂规矩、不能容人的,你瞧瞧你自己,安常在惹你了?你竟这样说她?” 安陵容眸框微红,对胤禛道:“皇上,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富察姐姐,是陵容自己练五禽戏扰了姐姐,姐姐这才责备的陵容,真不不怪富察姐姐。” “陵容自知身份卑微,比不得富察姐姐,陵容以后会小心的。”安陵容越说头垂得越低。 皇帝听后,更是愤怒,恨不得把富察贵人从延禧宫给踢出去。 富察贵人哪里听不出来,该死的贱人安陵容,这不是在给她求情,这是在给皇帝上眼药呢。 “你是朕选出来的妃子,谁也不能轻贱了你,你自己更不能轻贱了你自己。” 皇帝回过眸子来,看向正战战兢兢的安陵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不被宠爱的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受到来自兄弟的压力乃至嘲讽。 于是皇帝对苏培盛道:“苏培盛,晓喻六宫,朕今日就进安常在为贵人,并赐号熙,有和煦生熙,光明兴盛之意,从今日起,安常在就是熙贵人。” 安陵容愣在了原地,刚刚皇帝说什么?封她为熙贵人? 熙与熹同音,她先占了这个熙字,岂不是之后姐姐回宫,便不能是熹了? 安陵容心底流过一丝小窃喜。 皇帝见她钝钝的,笑着出言道:“怎么?高兴糊涂了?连谢恩都忘了?” 陵容这才回过神来,低眸垂顺道:“多谢皇上,只是陵容于未曾有助于后嗣,实在不敢忝居贵人之位,还请皇上看在苏公公没来得及通知后宫的份上,收回成命。” “朕金口玉言,说你担得起就担得起,你无须妄自菲薄。”皇帝扶起安陵容,牵着她的手坚定道。 安陵容仍有些惴惴不安。 “至于富察贵人,凌辱妃嫔,着迁出延禧宫正殿,住到东偏殿去,并禁足一个月,罚抄女戒二十遍。”皇帝一声令下,容不得反悔。 “朕觉着你住的地方实在太小,你搬到正殿去,以后朕来了,也好能迈得开步子。” 安陵容再次谢恩后,绯腹道:嫌弃我住的地方小,早干嘛去了? 不过面上她仍是恭恭敬敬的。 第19章 与皇后对话 当晚,安陵容使出浑身解数,让皇帝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后妃之德”,皇帝从未有这种新奇的体验,将安陵容楼在怀里,仿若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安陵容有上辈子伺候皇帝的经验,知道他的一切喜好,便如同拿捏了他一般。 连暖情香都用不上了。 毕竟这辈子皇帝对她多了那么一丝丝良心。 安陵容的这次晋升,直接扰乱了后宫里的一池浑水。 “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余莺儿也就罢了!不过是个玩意儿,她也敢和本宫抢皇上!还让皇上给她封了贵人,下一步岂不是要翻了天了?”华妃怒不可遏,将一桌子的物件尽数扫落在地。 曹贵人和丽嫔慌忙跪在地上,曹贵人撑着身子道:“娘娘息怒,左右不过是个县丞之女,当不得什么,哪里比得上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是啊娘娘,听闻那安……熙贵人一入宫就病了一场,除夕夜宴后又病了一场,可见是个身子不好的短命鬼,说不得哪天一场风寒人就给没了,娘娘没必要和这起子人争啊!”丽嫔也劝华妃道。 “病秧子?你们两个给本宫听着,既然她是个病秧子,那便叫她同端妃那个贱人一样,从此再也碍不了本宫的眼!” “这……”曹贵人为难:“娘娘……” “嗯?”华妃气场全开,曹贵人招架不住,只得道:“请娘娘容嫔妾想想。” 曹贵人跪在地上思索,片刻后,她扬眸面对着华妃道:“娘娘,嫔妾有一妙计。” “快说来听听。” 曹贵人起身,在原地转了转,手帕一扯,对华妃道:“只需如此……这般……” 翊坤宫如何暂且不论,沈眉庄听闻安陵容如今已是贵人,便早早送了东西过来为她庆贺,只是人却进了碎玉轩。 “嬛儿,你久居碎玉轩,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陵容如今已经是皇上的熙贵人了。”沈眉庄说此话时难免落寞。 甄嬛正绣花的手顿了顿,旋即放下针线,看向沈眉庄道:“姐姐是因为陵容得宠才这般闷闷不乐吗?” 沈眉庄垂眸,复看向甄嬛道:“陵容得宠我本应该很高兴的,她入宫后过得也十分艰难,还处处帮衬你我,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陵容初承宠时也被皇上连宠四日,我想着陵容总算是熬出头了,我的确是高兴的……” 沈眉庄语无伦次了起来,甄嬛见状,安慰她道:“这宫里,今日你得宠,明日她得宠,姐姐可有见过有哪个妃嫔像华妃一样长盛不衰的?” “还未曾。” “姐姐入宫以来不也一直被皇上宠爱吗?余氏出身不高,自然越不过姐姐去,至于陵容,姐姐且宽心就是,姐姐素有贤名,又得皇上青睐,准许学习六宫诸事,皇上的意思姐姐难道不明白吗?” 甄嬛私心觉得她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英雄不问出处,当今太后娘娘当年也是宫女。 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是连襟,如果乌雅氏没有出过一个太后娘娘,也不会获得如今的地位。 陵容按现在的发展势头,以后未必不能有大建树。 “好了~嬛儿,我没有嫉妒陵容的意思,我只觉得皇上的宠爱太过现实,谁受宠谁在宫里的日子便会好过,若是不受宠,嬛儿这几个月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你入宫前便带足了银两,恐怕整个碎玉轩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沈眉庄说的很有道理。 甄嬛不得不思索起将来,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出碎玉轩,装病不侍寝是欺君大罪,她必须为家族考虑,为妹妹玉娆的未来考虑。 晋升需要去向皇后请安,方可算数,因而安陵容一大早便梳洗打扮好,去皇后内殿请安。皇后冷落了她好一会儿,才让她进去。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安陵容跪地向皇后行礼,皇后虽不高兴,但事已成定局,她总不能违背皇上旨意,立马降了安陵容的位份。 “熙贵人伺候皇上辛苦,起来吧,以后要牢记后妃之德,争取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好。”皇后像是戴了个笑容面具,显得得体大方。 安陵容起身,剪秋安排了凳子和茶水点心,皇后显然是想留她说会儿话了。 “熙贵人进宫不久,还习惯吧?”皇后模棱两可说出这句话,倒是让安陵容感到诧异。 “回皇后娘娘,嫔妾在宫中一切都好。” “听说熙贵人来自江南烟雨之地,想来这紫禁城的风光和江南家乡有很大不同,既然你一切都好,那本宫便也就放心了。” 皇后闲聊似的继续说道:“进宫这般久,可有想家?” 说到家,安陵容眼圈微红,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母亲了。 “自是想念的。” 皇后接着道:“没记错的的话,你的父亲是松阳县县丞,想来你家世低微,入宫以后难免有落差,本宫希望你不要妄自菲薄。” “陵容此生有幸入宫,便是陵容最大的福气,想来父亲母亲也为陵容感动骄傲,能伺候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陵容便是死也无憾了。”安陵容真心实意道。 “你有这份心便是极好的,本宫最是欣赏你这样识时务懂进退的妃子。”皇后微笑着,像是一只引诱人入坑的大灰狼。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陵容能得皇后娘娘一声夸赞,也是陵容之幸。” 安陵容一番话滴水不漏,皇后无论如何暗示,陵容始终不接茬,两人又博弈了许久,皇后见陵容油盐不进,便也失了兴致。 “以后没事要常来景仁宫坐坐,本宫宫里的茶水点心虽不及华妃宫里的好吃,却也算得上美味。” “是,多谢娘娘,嫔妾以后一定常来。”安陵容低眸垂顺道。 待安陵容走后,皇后气得捶桌。 “真不知道这个熙贵人是真聪明还是假天真,本宫说了好一番话,竟然连一句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皇后愠怒道。 第20章 碎玉轩中 “娘娘莫要生气,说不定这熙贵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奴婢不明白,熙贵人出身低贱,娘娘何必费这份心思去拉拢她?”剪秋安抚皇后道。 皇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你可见过皇上对除了华妃以外的谁这样过?熙贵人入宫才几天?就连升两级,若不是个有手段的,她能走到这个位置?家世低微在皇帝宠爱面前算得了什么?只要皇帝喜爱她一天,她便有机会往上爬,直到爬到本宫头上。” “那娘娘为何还要拉拢,不直接把她按死?” “本宫何尝不想?但太后那里,本宫不得不顾忌。” “眼下本宫需要在新入宫的这些人里找到一把合适的刀子,熙贵人的家世便是我们可以拿捏的地方。”皇后低下头,眼底迸发出一股凌厉之意,似要把地面洞穿。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碎玉轩又收到了安陵容派人送过来的东西,浣碧嘴角向下弯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儿交到流珠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宝鹊将浣碧的表情记在了心里,回到延禧宫便将这件事讲给了陵容听。 陵容道:“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下回你送东西过去也要注意这些,找你宝韵姐姐领赏吧。” 宝鹊千恩万谢得出了门。 安陵容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望着天空。 没想到她这辈子这般快便晋升为贵人,遥想当年,她在后宫之中被人搓磨,自尊被皇帝践踏。 甄嬛一席惊鸿舞博得皇帝欣喜,而她连自我介绍都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一个“赏”字深深扎进她的心底。 她久久无宠,竟是连去圆明园的资格都没有。 沈眉庄在圆明园传出怀有身孕,无法争宠,甄嬛这才想起她来。 她才知道,自己若是想去圆明园,甄嬛一句话便可以办到。 可为什么甄嬛在宫里时不说,偏要等到沈眉庄不能侍寝了才安排?她若真想帮,去圆明园之前便可以。 可惜她和甄嬛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被甄嬛打扮成素雅的样子,通过唱曲引来了皇帝,是甄嬛将她引荐给了皇帝。 她从未考虑过我的自尊,在我得宠时,她亦吃醋,也截了属于我的宠爱。 甄嬛的自尊重如泰山,生产完不足三日便要去甘露寺受苦,而我的自尊就是可以在这宫里委曲求全的是吗? 甄嬛不是圣人,她在这宫中也不纯粹,我前世对她期望太高了。 一开始心存的是感激,直到后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发生,我才觉着甄嬛何尝不是自己身上的一层永远摆脱不掉的枷锁? 甄嬛真心待我,却总是存有施舍之心。她给我的任何东西,都带有三分怜悯,是她甄嬛给得起我,我应该感恩戴德的接着。 我稍有背离,在旁人看来,便是我罔顾往日情谊,是不忠不臣不孝的十恶不赦之辈。 没有甄嬛我便入不了宫禁,没有甄嬛我便只能龟缩在那小小的悦来客栈,成为天子近前一个被人耻笑的客栈小主。 所以我应该对甄嬛掏心掏肺的感恩,一辈子用自己的骨血去哺育甄嬛。 甄嬛是有孕封嫔,我当年何尝不是无子封妃?即便是甄嬛在封号上做了手脚,也是正二品的妃位。 我与甄嬛之间总算在这辈子划清了界限,甄嬛如今还需我来怜悯。 但我不会怜悯她。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重来一世,我都清楚的知道,给我们带来一切苦难的不是别人,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和姐姐平等的对话,是我梦寐以求的。 姐姐,往后的路,陵容期待你怎么走呢。 ……… 陵容清楚的知道,皇帝是见之总要给几分情面,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之人。 这辈子她只是弹了个月琴,稍微展露了一些粗浅的学识,便改变了在皇帝心中的定位。 可见皇帝并非是个糊涂虫,只要沿着他那套章法去做,便会在宫中保住荣宠。 眼下她怕是要面对更加猛烈的明枪暗箭了。 自从安陵容迁入延禧宫正殿,富察贵人被迫搬到延禧宫东偏殿后,便与富察贵人眼睛不对眼睛,鼻子不对鼻子。 富察贵人深深地恨上了让她吃了大亏的陵容,时常在自己屋子里大声咒骂陵容。 这几日安陵容深思倦怠,总想睡觉,夜晚睡了不够,白日还要睡上三四个时辰。 若不是来了月事,安陵容还以为自己怀孕了。 起初她以为是喝了李太医开的调理身子的药导致的,仔细想来并不是。 上辈子她多年未孕,是自己身体太差的缘故,因此这辈子才要好好调理,没成想竟然调理出问题来了。 宝韵扶着安陵容道:“小主是累了吗?奴婢扶小主去床上躺着。” “去请李太医过来为我请平安脉,我觉着有些不对。” 宝韵迅速反应过来,踏步就要出门去叫外面的宝鹃。 宝鹃那日被安陵容指使了出去,因而李太医被安陵容收服这件事只有宝韵一个丫鬟知道。 “等等!”安陵容伸手将宝韵召了回来:“先不要找太医,你偷偷去找芳吟姑姑,去找一个和我们宫里一模一样的熬药罐子来,药仍旧熬,只是这几日我假装喝药,正好试一试宫里人。” “这法子好,奴婢这就去办。” 安陵容点了点头,在床上又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一下午,醒来已是晚膳时间。 宝鹃端来了新熬好的药,宝韵拿过药碗冲着宝鹃笑道:“小主最怕喝苦药了,好宝鹃,你快去帮小主取些蜜饯果子来,小主定然会夸奖你。” “好,我这就去拿,且让小主等着。”宝鹃眸子滴溜溜的,看起来极有精气神。 待宝鹃走后,宝韵立刻将安陵容常用的手帕放进铜盆中,又给安陵容嘴角抹了一些药,然后将药汁子倒进了盆里。 等宝鹃回来,宝韵将空碗放到托盘里,并将托盘放在盆上,淡定的将盆子往外端去处理掉。 第21章 昏过去 xs7.com 药是有药味的,倒进花盆里味道也不会很快消散,最是容易露馅儿了。 安陵容嘴角用另一方帕子正擦着嘴,假装自己刚喝完了药。 “小主,蜜饯来了,是您最喜欢的梅子。”宝鹃将梅子送到安陵容嘴边,期盼的看着她。 她拿的是最酸的那一款。 最近熙贵人经常嗜睡,是孕期症状之一,她必须要确认熙贵人是否真的怀上了。 安陵容放了一颗梅子在嘴里,酸味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差点酸掉她的腮帮子。 在吃下梅子那一刻,安陵容便明白了宝鹃的用意,她强忍着梅酸,脸带柔和笑意咽了下去,对宝鹃道:“宝鹃真是越来越懂我的喜好了,这梅子甚合我胃口。” “能受到小主喜爱,是这梅子的福气。”宝鹃说着,将手里的小盘怼到安陵容面前。 安陵容又拿起一颗,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 伺候完安陵容吃酸梅子,宝鹃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安陵容在床边干呕出声,宝鹃见状,慌忙拿了痰盂来接着。 “小主你怎么了?小主没事吧?奴婢立刻差人去请太医来。” 安陵容淡定道:“许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的,不必请太医。” 说着,安陵容将手稍稍往小腹处靠了靠。 宝鹃一边帮安陵容擦拭嘴角,一边严肃点头。 自安陵容升为贵人后,宝鹃自然而然成了她身边的一等大宫女。 内务府那边又给安陵容补了一名太监和一名宫女,宫女改名为宝钏,太监改了个名字叫小忠子。 宝鹊升成了二等宫女。 至于小田子,也成了安陵容身边得力的小太监,目前管着其余三名小太监。 如今安陵容身边有除了宝韵外的四名宫女和四名太监伺候。 另外,自她入住了正殿,延禧宫的掌事姑姑跟掌事太监也来拜见过她,不过她没让其近身伺候,给了赏赐,令其仍做好本职。 她目前未至嫔位,绝不能将掌事姑姑和太监培养成自己亲信,否则就是犯了宫规。 至于甄嬛为什么可以收了碎玉轩的掌事,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因为她被皇后特许入住了正殿吧。 甄嬛向来是不守规矩的,她没有甄嬛那个运气,她必须遵守规则。 待给安陵容处理妥当后,宝鹃端着盆子退了出去。 “宝鹊,小主刚才不舒服吐了,我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能拿给小主吃了止吐的,你帮着多照看一下小主。”宝鹃吩咐完,便匆匆离开了延禧宫。 宝韵对宝鹊道:“小主想吃你做的如意糕,就等着你做了新鲜的来,让底下小的多帮帮你。” “好嘞宝韵姐姐。”宝鹊心思单纯,又得陵容看重,得了吩咐便高兴得去做吃食了。 那边,小田子已经得了宝韵的眼神示意跟出了延禧宫。 安陵容从床上坐了起来,喝了一口宝韵递过来的茶。 “如何了?” “宝鹃出门子了。” “盯紧一点,看她去哪个宫。”安陵容淡然道:“我此番只是稍微露出点破绽,她便迫不及待了,看来我晋升太快,引得某些人迫不及待了。” “药罐子替换下来后连同药渣一起偷偷交给李太医检查。”安陵容又吩咐道。 “小主放心,奴婢已经打包好,只等今晚便从小门处让小田子送去芳吟姑姑那儿。”宝韵道。 “新来的宫女中有没有得用的?”安陵容又问。 “宝应是从四执库出来的,至于宝钏,原先伺候过端妃。” 听到伺候过端妃几个字,安陵容不由得想起甄嬛那边跑走的几个太监,都是原先伺候过端妃的人。 那些人如墙头草一般,见风使舵,有时候还会反咬一口。 安陵容直觉只要曾经是端妃的人便会出现各种问题,于是她道:“看好宝钏,不能让她近身伺候。” “几个太监,重活儿都给他们做,平日里赏银多给一些就行。” “小主可是发现了宝钏的不对劲?”宝韵疑惑问道。 陵容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暂时没有,宝钏还需观察,也许是我太过谨慎了。” 安陵容也希望自己想多了,她每日跟防贼一样,防着她们的暗害,这种日子着实累极了。 这时,翊坤宫的宫女前来通知安陵容。 “华妃娘娘感念小主伺候皇上辛苦,要小主即刻前往翊坤宫,华妃娘娘要亲自传授小主经验。” “可是我们小主病了,不方便去娘娘宫中。”宝韵如实回道。 “病了?起不来身了吗?”那宫女姿态傲慢,活脱脱华妃在跟前似的:“华妃娘娘说了,只要不到要传太医的地步便算不得病,还请小主不要恃宠而骄。” “可是小主连晚膳都还没吃呀。”宝韵焦急道。 安陵容从床上撑起身,喊了声宝韵:“怎么了?” 宝韵进到内间,向安陵容陈述完,怨道:“华妃娘娘这不是成心磋磨人吗?” 安陵容思量片刻,对宝韵道:”扶我起来,替我梳妆,既然华妃娘娘传召,我自不敢不去。另外吩咐宝鹊给我端盘点心来,我垫垫肚子。“ “小主,您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去得好。”宝韵担忧道。 “华妃有协理六宫之权,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贵人,开罪不起华妃,今夜我带宝鹊去,宝韵你留下来看着殿内,若是有人做手脚,你尽管让人去做。”安陵容吩咐宝韵道。 “可是小主……” “没有可是,你让宝鹊带些吃的,别饿着自己。” 宝韵拗不过安陵容,安陵容一边梳洗一边吃着点心,她因为困倦的缘故,中午吃的不多,眼下已经饿了。 有了点心垫着肚子也没那么饿。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必须确保自己有力气,只要身体没毛病,做什么都有劲儿。 “熙贵人总算是准备好了,华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 延禧宫距离翊坤宫有一定距离,眼下冰雪将将消融,宫内阴冷无比。 安陵容穿着一身袄子,身上还披了一片披风,饶是如此,四周的风还是往她身体里灌,小腹处的疼痛令她清醒。 天上被一层云雾笼罩,还没黑下来,灰蒙蒙的一片,不甚好看。 第22章 各方反应 翊坤宫内暖洋洋的,安陵容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浓郁香气。 她对这股气息十分敏感,欢宜香。 皇帝独独赐给华妃的香,里面却含有大量麝香,偏生华妃还要日日闻着。 多么绝情的人,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容不下,为得他那可笑的江山社稷稳固。 安陵容眸色上带了几分怜悯,她这辈子换一种角度来审视华妃,竟也觉得她可怜。 一辈子活在欺骗之中,临死之前得知血淋淋的真相,不可怜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华妃坐在上首,睨视着安陵容。 安陵容屈膝行礼:“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本宫问你方才那是什么眼神?竟敢如此看本宫!”华妃语气拔高,怒道。 “许是嫔妾走神了,或者是娘娘看错了,嫔妾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安陵容淡然道。 华妃也是第一次仔细端详安陵容,她以前觉得安陵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可新进宫的几个人里,就数安陵容晋升最快,而且皇上还那么宠爱她。 一想到这里,华妃便气不打一处来。 安陵容真是个下贱胚子,和她抢皇上的全都下贱! “好了,本宫也不为难你,今日本宫叫你来,是觉得本宫身为后妃要为皇上分忧,要把皇上伺候好,便必须要有很好的磨墨技艺,本宫新得了一方上好的端砚,拿给你练习用,你必得对本宫感恩戴德。” 华妃说了好一大通,还表示自己十分通情达理。 陵容总算是体会到华妃搓磨富察贵人时,富察贵人的处境了。 “熙贵人!请吧!”颂芝扬起下巴,将安陵容带到了翊坤宫开辟出来给华妃当作书房的场所。 进来后,安陵容才发现桌子比平常用的要矮上一节,这让安陵容磨墨时不得不弯下腰。 弯腰后,安陵容更觉不舒服了。 不过没关系,她就等着华妃发难呢。 仔细分析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古怪之事,安陵容便察觉到自己中招了。只是敌人在暗处,她在明处,她找不到具体是谁。 如今便可确认,至少华妃有份。 但她觉着这手段更像是皇后的。 不急,只等今晚过了,便知华妃和皇后在里面分别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为什么不怀疑到别的妃嫔身上? 齐妃是个蠢货,多年来靠着天真和皇后庇佑在宫内稳坐妃位。 皇后留着齐妃,一方面是宣示自己的仁德,另一方面则是占领妃位名额,再就是为她想抚养的三阿哥抬高身份罢了。 至于欣常在和敬嫔,这两人在宫中稳坐钓鱼台,时刻观察后宫局势,谁也不得罪,只等到有人上岸了,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 丽嫔和曹贵人是华妃的走狗,并不单独算,若是华妃对她施展毒计,必定是曹贵人和丽嫔在实施。 只有端妃,是安陵容唯一捏不准的角色,她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出来咬你一口。 上一世曹贵人的温宜公主在周岁宴上被端妃用项圈套住,温宜之后便成了端妃的养女。她不相信端妃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温宜公主。 安陵容本就身体不适,如今强打精神,不到两刻钟,她便晕倒在地了。 “娘娘,熙贵人昏过去了。”颂芝见安陵容倒在地上,丫鬟宝鹊不知所措,快步到华妃处汇报。 华妃愣了一下,旋即翻了个白眼:“既然人晕过去了,那便派人抬回延禧宫吧。” “是,娘娘。” 安陵容不是装晕,她是真的睡过去了,之前积累的药性不会因为一次不吃便全然消失,她的确困极了,索性直接睡在了翊坤宫的地方。 这段时间读书颇多,现在她可不是个死要面子的娇滴滴小姑娘。 华妃即便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她都晕了还拘着她。 安陵容很快被抬回了延禧宫,一路跟随的宝鹊急得哭了一路,在外面伺候的跑腿太监已经将安陵容的情况通知了宝韵。 宝鹃还没回来,宝韵让宝鹊带个小太监一起去请李太医。 熙贵人晕倒在华妃宫里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 养心殿内,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苏培盛思量过后,决定向胤禛陈情:“皇上吉祥,奴才有事要禀。” 皇帝正满心烦躁,被苏培盛一打断,一点批阅奏章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微微抬头眼眸半眯:“讲!”那眼神犀利,仿佛在说,你最好真的有事。 苏培盛把头埋了下去:“今日傍晚,华妃娘娘传召熙贵人去翊坤宫,小半个时辰后熙贵人昏倒被抬回了延禧宫。” “什么?”皇帝震惊了一瞬,想到华妃那张娇憨的脸。 皇帝心想,世兰又调皮了。 世兰最是爱吃醋了。 熙贵人是他前不久才封的贵人,封贵人后他又宠爱了两日,之后国事繁忙,除了去华妃处两日,便再没去过后宫。 给熙贵人晋位乃是他冲动之下为之,事后他有一瞬的后悔,但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左右不过是个贵人,熙贵人虽出身低贱,却又有几分令他中意之处,他封贵人也就封了。 良家女再怎么样也比八弟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强,大不了之后想办法抬一抬熙贵人的母家就是。 还没等皇帝再多想一会儿,外头传来小夏子的声音。 “皇上,华妃娘娘身边的周宁海给皇上送来了燕窝红枣羹,说是华妃娘娘小厨房新做出来的,请皇上品尝。” 皇帝听闻华妃送了羹汤过来,打消了要去看延禧宫的想法,直接对苏培盛道:“让小夏子去延禧宫看看,熙贵人那边宣太医了没有,叫他们照顾好熙贵人,朕明日再去看她。” 随着苏培盛一声摆驾翊坤宫,今夜翊坤宫怕是又要灯火通明了。 景仁宫中,皇后正在暗自伤怀,忽然传来熙贵人在华妃处晕倒的消息,皇后拍案惊道:“什么?” “可有宣太医前去诊治?”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说,已经去请太医了。”剪秋低眸道。 “那熙贵人可有大碍?” “听说已经醒过来了,想来没什么大碍。” “皇上去看了吗?” “皇上去了华妃的翊坤宫里,此刻怕是已经歇下了。” 第23章 厌胜之术 “华妃……都这个时候了,华妃还真是不懂事。”皇后责备似的说道,说罢,她叹了口气,对剪秋道:“明日本宫亲自去瞧瞧熙贵人。” 安陵容被颠簸了一路,恰好“醒过来”。 天已经黑了,外面春寒正浓,宝韵进了屋将手靠在炭盆上烤了烤,这才给安陵容更换衣衫。 “宝鹊,都回延禧宫了,你怎么还哭?当心哭成个大花猫。”安陵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来。 宝韵道:“快去给主子做一碗鸡汤面来,小主饿了。” “小主都被折磨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奴婢都快吓死了。”宝鹊哭着念叨。 “好宝鹊,我没事,快去吧。”安陵容道。 宝鹊破涕为笑:“欸,奴婢马上去。” 屋里只剩下安陵容和宝韵两人。 小田子偷摸着进来后给安陵容行了个大礼,恭敬道:“小主,奴才今日跟着宝鹃,发现宝鹃姑娘偷偷在御花园西南角跟皇后娘娘宫里的绿梅有接触,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绿梅给了宝鹃姑娘一个小包,之后宝鹃姑娘去了御膳房给小主端了一些泡萝卜和酸梅子回来。” “你做的很好,稍后让宝韵赏你,你先下去休息吧。”安陵容对小田子道。 “喳!奴才告退,小主一定要保重身体。”小田子说罢,恭敬退了出去。 宝韵赶紧检查起屋内的陈设来。 安陵容也撑起身检查床铺,宝韵怕她累着,急忙让她重新躺下。 “今日必然有人有所行动。”安陵容笃定道:“只是不知道只是想小惩一番,还是要致我于死地。” “小主莫要忧心,奴婢左思右想,并无把柄捏在别人手上,必定伤不了小主分毫。” 宝韵一边说,一边掀开安陵容的枕头,结果一只扎着针的白色娃娃在枕头下露了出来。 “这……”宝韵看到这玩意儿,脊背发凉,冷汗直流。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安陵容拿起那布娃娃,上头写着华妃的名字,还有华妃的生辰八字。 华妃不会拿这个来冒险,做这件事只剩下一人——皇后。 上辈子她的确做过一个诅咒娃娃,还被皇后给发现了。 那是她第一次怀疑宝鹃。 而这一次她没做过娃娃,一个和上辈子相似的娃娃却出现在她枕头下。 宝鹃,你果然还是让我失望了啊。 “今晚,你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悄悄放到宝鹃床上去,上头写我的名字。”安陵容将娃娃交给宝韵。 “小主是想借机除掉宝鹃?” “既然宝鹃自寻死路,那我又何必挡了她的奔赴奈何桥的决心?”安陵容语气冰冷。 上一世她处境艰难,宝鹃另投明主情有可原,可这辈子她扪心自问待宝鹃不薄,宝鹃的背叛却比上辈子来得还要猛烈一些。 她真想问一句为什么,可现在还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 不多时,李太医提着药箱进了延禧宫,安陵容令其帮自己把脉。 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李太医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屋内伺候的丫鬟,见只有宝韵一个人,于是道:“小主最近是否经常困乏,且多睡不够?” “却有此症。” “微臣已经看过小主送来的药罐子,仔细检查了药渣,发现微臣给小主开的药中多了一味能伤人精神的毒药,多饮之后便有此症,长此以往,小主便会气血两衰,于梦中而死。”李太医叹了一口气,额头上浸出了汗珠。 他如今跟了安小主,安小主果然是个厉害的,短短时日便晋身为贵人,只是后宫之中的手段简直防不胜防,安小主这么快便中了招。 看样子,对方还想置安小主于死地。 这手段比起前朝后宫来说,不遑多让。 “李太医不必担忧,如今我发现的早,还没完全糟了算计,只不过这件事还望太医暂时保密。”安陵容道。 “小主想要如何?”李太医不解问。 “素闻李太医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不知可否用银针更改我的腕脉?” 李太医沉吟片刻道:“可以,但这么做有风险,小主必得承受巨大痛楚,且此痛三日后才可消散。” 安陵容当即道:“无妨,还请李太医再晚些时候为我施针。” 这样她便可以晚一点痛了。 “另外,若是明日皇后召别的太医为我看诊,还请李太医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知道我的病症和脉案。” “小主是想将中毒之事隐瞒下来?”李太医不愧是在宫中浸淫多年之人,这一下子便抓住了安陵容的目的所在。 “没错,眼下宫中并未有与我真正敌对之人,我势单力薄,对我能下如此隐秘之毒的必不是一般人,我惹不起。”陵容自嘲一笑。 李太医无声叹息。 翌日一早,安陵容便差人去皇后宫中告假,皇后知晓她身子又不好了,便免了她的请安。 妃嫔们散去后,皇后乘坐凤辇至延禧宫,与她同时来的,还有太医院的章弥。 看到安陵容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时,露出一贯的心疼和悲悯表情来。 安陵容见了皇后,立刻要起身向她行礼。 “天可怜见的,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起身了,快快躺下。”皇后眼神示意剪秋。 剪秋收到指示要给安陵容整理床铺,她直接拿起安陵容的枕头来,见枕头下没有任何东西,微顿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安陵容敏锐得察觉到了剪秋的神色变化。 “娘娘体恤嫔妾,陵容感激不尽,只是辛苦剪秋姑姑了。” 皇后道:“本宫身为中宫皇后,照顾生病的妃嫔乃是本宫分内之事,本宫今日请了太医院的院判章太医来为你诊脉,章太医医术高明,一定会让妹妹早日好起来。” 陵容怯怯地谢道:“多谢皇后娘娘为嫔妾考虑了。” 很快章太医便为陵容把起了脉。 章太医在后宫混了大半辈子,早就成了人精,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他一清二楚。 今早出门前,他特意问了昨夜为安陵容看诊的李太医,又仔细翻看了脉案,早已有所准备。 第24章 皇后来探 “熙贵人这是劳累过度,心肾不交导致的昏厥,加之之前连着大病两场,身体虚弱,稍微劳累便会显露疲态。”章太医看了一眼安陵容,旋即恭敬地对皇后说道。 “哦?”皇后颔首道:“本宫看过昨夜李太医出的脉案,和章太医所说差不多,那便请章太医开方为熙贵人治疗。” “娘娘折煞微臣了,开方乃是微臣分内之事,当不得一个请字。” 安陵容收回手,没人知道她整条手臂都在轻颤,手臂之疼,席卷全身。 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给皇后道谢。 皇后没得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也没什么兴趣继续留在延禧宫,嘱咐了延禧宫宫女几句便坐着轿辇回了景仁宫。 回宫后,皇后听又听了一次章弥的诊断。 “延禧宫宫女说熙贵人近来喜爱吃酸,她是否有孕?” 章弥道:“脉象上看,并未诊出有孕,且熙贵人正值月事期间,有孕的几率小之又小。”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后挥退了章弥,而后在剪秋面前发了好一通脾气。 “看来本宫还是小瞧了这熙贵人!”皇后咬牙切齿。 皇后离开后,皇帝才下早朝过来看望安陵容,彼时沈眉庄正坐在安陵容宫中。 “是眉儿啊,你也来看容儿?”皇帝半眯着眼,有审视的意味。 沈眉庄向皇上福了福身,而后轻言细语:“嫔妾平时与安妹妹交好,时常有些往来,听闻她病了,自当来探望,既然皇上来了,安妹妹有人陪,那么嫔妾便告退了。” “看着你们姐妹和睦,朕很是高兴。”目送沈眉庄离开,皇帝复看向陵容,关切道:“容儿如今好些了吗?” 安陵容道:“承蒙皇上关心,容儿已经好多了,只是容儿身子乏累,无法起身给皇上请安,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华妃实在是太过放肆,朕昨日已经斥责了华妃,你且好生养着,切莫再伤到自己了。” “容儿知道了,皇上放心吧,容儿都挺皇上的。”安陵容扯出一抹笑来。 皇帝又坐了会儿,因为国事缘故又回了养心殿。 不多时,皇帝的赏赐源源不断地进入延禧宫。 华妃在翊坤宫听说了这件事,有些吃味,曹贵人劝道:“娘娘不必忧心,昨夜熙贵人出那么大的事皇上都没去看她,反而来了娘娘这儿,足以见得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也罢,不过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蠢女人罢了,皇上都给她送赏赐了,本宫不送怎么行?” 华妃歪在美人榻上,准备呼唤颂芝,曹贵人打断她道:“既然如此,娘娘何不让嫔妾去跑一趟?也好探探虚实,毕竟太医并未说熙贵人……中毒之事,嫔妾实在不放心。” “那你去吧,本宫也不亏待了你,本宫新得了两支步摇,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就赏你了。” 曹贵人面上堆笑:“多谢娘娘。” 其余宫妃也都送了礼来,有的人送苹果,有的人送糕点,还有人送药材。 安陵容全都收了,让宝韵登记入库。 宝鹃有些惴惴不安,但她心理素质十分良好,面上跟没事儿的人似的。 陵容见她演戏,也和宝韵演起了戏,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似的,宝鹃甚至怀疑是不是她精神错乱了。 她到底有没有放过那个巫蛊娃娃? 还是说熙贵人发现了,但她心善,并未点出来。 宝鹃想了十几种可能性,每一种的结果都令人害怕,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把宝鹊推了上去,自己少入屋内伺候,不在安陵容面前晃悠。 “小主,宝鹃的狐狸尾巴已经开始颤抖了。”宝韵看人很厉害,她清楚的记得宝鹃得知皇后无功而返后的表情。 宝鹃是皇后的人,上辈子她嗓子被毒哑,也是皇后授意宝鹃干的。 皇后这个蛇蝎毒妇,她隐藏在所有人的后面,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处理掉那些阻挡在她面前的人。 这皇宫里的宠妃,那些未出世的孩子,多少人的性命交代在皇后手中? 皇后! 上辈子我已经没力气同你斗了,这辈子便以这皇宫为棋盘,亲自送你上路。 第二日,曹贵人带着华妃宫中的礼送到延禧宫。 安陵容已经正常坐在榻上了,曹贵人身子微偏,眼眸中含着一贯的笑。 “看着熙妹妹如今身子好些了,我就放心了,华妃娘娘没想到熙妹妹身子这般弱,到底是顾念着熙妹妹的身子,便让我带了礼来,还望熙妹妹多多担待。” 曹贵人是华妃身边最聪明的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就如同现在这般。 “那便多谢姐姐和华妃娘娘了。”安陵容正在摆弄娃娃,都是昨夜她和宝韵赶制出来的,安陵容头也不抬,拿着笔在娃娃身上勾勒五官,准备待会儿绣出来。 “妹妹这是在做些什么?像是些娃娃?” 安陵容抬头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我听民间说,若是想要孩子,便可做些玩偶,那些孩子便会被这些玩偶吸引,来到求孕者肚子里了。” “哦?民间还有这说法呢。” “是啊,姐姐回去也可试一试呢。”安陵容故作天真道。 曹贵人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笑,扯了扯嘴角道:“还是不了,我此生能有温宜相伴,已是我最大的福气。” “温宜公主冰雪可爱,想来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一说到温宜公主,曹贵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起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安陵容上辈子也怀过孩子,但可惜那个孩子五个月大了,被人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没保下来。 安陵容虽然未曾生养,却在曹琴默这里学到了许多育儿经验,安陵容并不排斥这些,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曹贵人离开时,深深看了一眼安陵容手中的娃娃。 仿佛一夜春风来,冰雪全然消融,阳光驱散白雾,洒落在宫廷的红墙之上,安陵容站在墙下,抬头看向天幕,碧空一片蓝,偶有几朵云。 “多么美的阳光啊!” 第25章 搜宫 “今年的杏花就要开了吧?”陵容回首问。 宝韵笑着回道:“出花苞了,过几日就开绽放了。” “春日百花将要开放,等过些时日便可去御花园采撷花朵来制作香粉了。”安陵容摸了摸宝韵的脸蛋儿。 宝韵养了半年,总算不是皮包骨,身上起了肉,比之前好看多了。 “自开春以来,华妃娘娘身子就不适,太医说是换季导致的,不管如何医治都无法康复。”宝韵小声在安陵容耳畔说道。 安陵容凝眸:“继续盯着,看她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华妃可没生病。 她身子康健得很。 近日富察贵人解了禁足,一碗羹让皇上想起了她,傍晚徐公公便来通知富察贵人侍寝,结果余答应在养心殿一曲昆曲唱走了皇上,富察贵人侍寝泡汤,在东偏殿发了好一通脾气。 想必明日给皇后请安时,又要被好一顿奚落。 入了春,她的身子也宣告好了,什么药也不用吃,正是乐得轻松自在的时候。 至于药罐子里的毒,基本确认是华妃一派下的,只是更多的证据她找不到。 她一个人单打独斗,不能和华妃直接对上,只等以后甄嬛成长起来,甄嬛便可做最锋利的刀,削华妃。 安陵容看月色正好,让宝韵提了灯笼,外出赏月。 长街上,偶尔有太监宫女经过,安陵容信步走着,忽然一阵铃铛响。 这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恰逢转角,安陵容懒得和余答应打照面,于是拐进了另外一条路。 却不曾想,她前脚刚踏过去,后脚就听到了余答应尖锐的训斥声。 “是你们惊了本小主的马,害得我受了惊吓,我可是要赶着去养心殿伺候皇上的,要是去晚了,皇上问起来,你们担待的起吗?” 余答应掀开帘子,对着车旁的欣常在和淳常在就是一顿输出。 “余答应,这位可是欣常在姐姐,位份比你高,你不能这样!”淳常在鼓着腮帮子道。 “只不过是个无宠的常在,伺候皇上这么多年,早就年老色衰,拿什么跟本小主比?本小主可是皇上亲封的妙音娘子!” 欣常在身旁的地上,灯笼烧起来的火还没熄灭。 她被余答应气得险些昏厥过去,怒道:“你不过是个答应,还是个低贱宫女出身,仗着皇上的宠爱在这宫里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已经是妃位了呢!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余答应被气了个仰倒,连忙道:“来人啊,将欣常在给本小主丢到慎刑司去!” 四周的小太监想上前,却又不敢动。 “还不快去!本小主今夜可是要侍寝的,眼下已经耽误了这么多时间,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有几个脑袋!”余答应语气中有几分威慑力,还真把众人给震慑住了。 她还特意交代慎刑司,若是惊扰到皇上和皇后,就拿慎刑司总管试问。 众太监无法,只得强扭了欣常在去慎刑司,一旁的淳常在吓了个够呛,哭着跑走了。 待这场闹剧结束,安陵容才从暗处出来。 “你怎么看?”陵容问身旁的宝韵。 铃铛声还在长街上响着,宝韵的目光从风鸾春恩车离开的方向收回来,她道:“想必余答应这次要倒霉了。” “何以见得?”安陵容反问。 “听闻欣常在潜邸时期就跟着皇上了,还为皇上生了个公主,虽说是常在位分,但也不是余答应这样毫无根基的人能动的,相信皇上听说这件事一定会治罪于余答应。” 安陵容没有再继续说,只是轻笑。 皇帝可不会因为欣常在而降罪于余答应。 皇帝子嗣不多,欣常在生了公主也才是个常在,可见皇帝平日里并没将她多放在心上,真正能动余答应的是太后。 有孝道压着,皇上就算再宠爱余答应也得顾及着太后的旨意。 而能致余答应于死地的是甄嬛。 偷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余答应抢的还是皇帝最为想要的东西,她不死谁死? 前世甄嬛要弄死余答应,却没有与她商量分毫,她觉得自己对甄嬛多有亏欠,便去了冷宫让苏培盛勒死了余答应。 可惜被沈眉庄一句“举止全完不像她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给否了,她只是想为甄嬛做点有用的事,得到她的肯定而已。 罢了。 她们之间终究是有跨越不了的鸿沟,她够不着甄嬛和沈眉庄的世界。 不过也幸好,这辈子不用再去讨好了。 皇后去了太后那儿上余答应的眼药,太后便下令褫夺了余莺儿妙音娘子的封号,并禁足半月。 作为中宫皇后,对这种无德后妃有处置之权,她为什么不愿意行使皇后职权呢?不过是不想得罪皇帝罢了。 可见余答应这段时间有多受宠了。 倘若是普通妃嫔,就比如之前没侍寝就被华妃打残的夏常在。当时就在景仁宫外,皇后不可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她始终无动于衷。 皇后习惯了借刀杀人,更何况华妃这把刀废了夏常在,还能给自己砍出一条豁口,这可把皇后给高兴坏了。 华妃的病一直不见好,便有人说是中了邪,皇帝立刻召了钦天监主簿季明远,季明远好一通计算后,对皇帝道:“启禀皇上,宫中近来有祟气横行,华妃娘娘此番久久不愈,便是祟气之故。” “那还不快去驱除祟气!”皇帝呵道。 华妃生病,前朝后宫均有影响,年羹尧正在外打仗,若是华妃病了的消息传了过去,难免影响他判断,更何况,看着华妃疼痛不安,他也心疼。 “微臣已经锁定祟气所在,还请皇上准许令苏公公前去搜查。” “哦?何处?” “便是在东南方向。” 季明远说罢,皇帝立刻道:“苏培盛,着人立即去搜宫。” 小田子一路狂奔,终于在苏培盛进入延禧宫之前赶到安陵容面前。 “小主,苏公公带人来搜宫了,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回来和小主汇报。”小田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安陵容看了一眼宝韵,宝韵微微颔首,眼神给予了一抹肯定。 第26章 巫蛊娃娃 “安小主,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搜宫,驱除祟气,还请安小主行个方便。”苏培盛躬身对安陵容道。 “苏公公辛苦了,可是因为华妃娘娘?” 苏培盛虽未说,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既然苏公公带了人来,那么我宫里的人就不帮着公公一块儿搜了,这要是没搜出什么来还好,要是搜出了东西,我宫里人可说不清楚。” 宝韵扶着安陵容坐在榻上,安陵容从萝筐里拿出绣品来做,除了绣品,萝筐里便只有些碎布头子。 一行人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搜出来,苏培盛愣了一下,暗中觉得事情不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正要带人走时,却听陵容道:“苏公公留步,既是搜宫,自然不仅仅要搜我内殿,不如将整个延禧宫都搜上一遍,皇上问起来,也没有任何疏漏。” “小主说的有理,奴才这就让人去宫人处一一搜查。” 那边搜富察贵人处的人回来也没搜到东西,便只能搜宫女和太监住所了。 宝鹃从外头进来,她方才偷偷去了御花园,回来就发现苏培盛正带人搜宫。 她想到听宫女儿们说的话,不禁打了个寒噤,忙跨进安陵容的正殿,便见安陵容正坐在榻上绣花,丝毫没有焦急的意思。 “小主,苏公公这是……”宝鹃想从陵容嘴里套点信息出来,于是装作不知道此事。 她猛然想起之前自己偷偷放在安陵容枕头底下,却失踪了的巫蛊娃娃。 整个人恍若置于寒冰之中,四肢麻木,脊背发凉。 “华妃被祟气侵袭,想来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搜一搜而已。”陵容眼神一凝,旋即又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宝鹃。 “宝鹃,怎么,你好像很紧张?” 宝鹃被安陵容点破,强打精神,镇定道:“小主哪里话?奴婢只是刚从外头进来,骤然听闻搜宫,有些诧异罢了。” 陵容点了点头:“也是,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苏培盛也暗自赞同这话,熙贵人面对搜宫还如此淡然,祟气定然与她无关。 这时,一小太监端着个盒子从门外匆匆进来。 “启禀公公,奴才在宫女宝鹃处搜到这个盒子,只匆匆看了一眼,觉得古怪便取来了。” 苏培盛抬眸瞧了一眼安陵容,而后拿起盒子稍微打开看了一下,一个扎着银针穿红衣的小娃娃正躺在里面,他吓得不敢再看,连忙关上盒子。 富察贵人扶着贴身侍女桑儿的手幸灾乐祸的扭腰进来。 “哎呀,看来熙妹妹也只会整这些歪门邪道的来害人,还以为妹妹多纯洁无瑕呢。” 安陵容并未理会富察贵人,她和富察贵人同是贵人,她有封号,自是大她半级。 苏培盛甩了甩拂尘,躬着的身子也没那么恭敬了。 “既然是从贵人宫女处搜出了东西,请熙贵人带那名为宝鹃的宫女同奴才走一趟,去养心殿见皇上吧。” 宝鹃惊恐万分,急忙跪下求道:“小主,小主!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做,小主一定要相信奴婢,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 “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冤枉!” 安陵容安抚宝鹃道:“本小主相信你一定的被冤枉的,但眼下东西是从你那里搜出来,还需去皇上面前证明你的清白。” 宝鹃声泪俱下,她入宫以来,一直以聪慧过人自诩,伺候人从未出现过差错,更不会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怎么会这样? 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床底下? 肯定是有哪个贱人陷害她! 一路上,宝鹃都在回忆自己哪里得罪了人。 宝韵是熙贵人进宫带来的陪嫁丫鬟,进来第一天晚上就送了她那么贵重的东西,之后几个月便是有什么好的都不会少她一份,平时给熙贵人端茶倒水的也是她多做,为的是照顾她身体。 宝韵绝不会陷害她,她没有理由和动机。 那便是宝应和宝钏,宝应从四执库来的,她从前就认识,背后没有旁人。宝钏原先是端妃的人,但她实在找不到端妃害她一个宫女的理由。 难不成是因为她对熙贵人太过重要? 安陵容到养心殿时,六宫嫔妃都到了,包括正在病中的华妃。 华妃一见安陵容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她跪下。 事实上,安陵容还真跪下了,只是跪到了皇帝面前。 众人凝神屏气,沈眉庄担忧得看着安陵容,想要替她说两句,却被敬嫔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一旁的皇后开口道:“皇上,熙贵人平日里最是守规矩不过了。” 皇帝打断皇后的话,凝眸看向安陵容:“是不是你做的?”皇帝盘着手里的珠子,眼神似冰,看着安陵容如看一个死物。 陵容两世头一次见皇帝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心里有一瞬的受伤,瞬间委屈感萦绕上了心头。 “还不是你?证据确凿了,熙贵人是想狡辩吗?还是说你不想承认?”华妃尖锐的呵斥声传来。 皇帝看了她一眼,再次问安陵容道:“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臣妾。”陵容淡然地说着,两个眼圈却在说话间逐渐变红,眼泪慢慢凝聚,泪珠子悬在里头,似落非落。 她这副被冤枉的受伤的模样,仿佛要击碎质问者的心。 皇帝骤然见得安陵容这般,见她还跪着,心里有一缕的不忍:“你起来回话!” 沈眉庄立刻扶了安陵容起身。 “皇上,今儿个晌午,苏公公来搜宫,从我身边一等宫女宝鹃床下搜出了个盒子,说这便是祟气的来源,嫔妾好奇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苏公公也没在嫔妾面前将之展露出来。” 皇帝睨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差点汗流浃背,他立刻呈上盒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一个身穿红衣的无辜娃娃展现在众人面前,一众宫妃纷纷抓了手帕捂嘴震惊。 曹贵人更是展露惊诧无比的表情,指着那巫蛊娃娃,呛道:“这可是杀头大罪?光天化日之下,宫禁之中,怎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这话一出,无人不看向安陵容,华妃更是怒目。 第27章 一场闹剧 “熙贵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宝鹃是你的贴身宫女,你别和本宫说,你和你贴身宫女不熟吧?”华妃嘲讽道。 安陵容凑近巫蛊娃娃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恍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向后倾倒。 沈眉庄和宝韵接住安陵容后,宝韵让陵容稍稍靠着沈眉庄,自己跪在了皇帝面前。 “请皇上明察,我们小主绝没有做过这种事,更何况小主若真的做了,又怎么会放到宝鹃床下?小主平日里从不会去宫人房里。” “你是熙贵人的陪嫁丫鬟,你自然向着自己的主子!”华妃当即驳斥道。 这时安陵容微微抬手,沈眉庄将她扶到皇上面前站定。 “皇上,陵容此生得以入宫伺候皇上、太后已是八辈子的福气,一是嫔妾自知身份卑贱、无德无才,二是嫔妾于后嗣无功却忝居贵人之位,可嫔妾不知得罪了谁,竟有人用这恶毒的法子诅咒嫔妾,让嫔妾无故受此灾祸?” 安陵容悲痛万分、委屈不已,泪珠子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滑落。 美人垂泪,别有一副美感。 什么?熙贵人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欣常在和敬嫔好似明白了什么,走到那巫蛊娃娃处仔细端详,敬嫔更是拿护甲翻动了娃娃几下。 只见上头分明用红色笔墨写着:熙贵人安陵容几个字,旁又用小字写了安陵容的生辰八字。 妃嫔的生辰八字本就在内务府有记档,生辰八字不过关,根本进不了殿选。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拿到。 欣常在语无伦次地指着那巫蛊娃娃:“这……这上面……分明是熙贵人的生辰八字和名字。” “什么?” 在场之人无一不震惊。 “这个巫蛊娃娃是从熙贵人的一等宫女宝鹃处搜出来的,说不定是宝鹃觉得熙贵人对她不好,在诅咒自家主子呢。”一直在宫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博尔济吉特氏突然开口。 苏培盛拿起无辜娃娃仔细检查了一番,又递到皇帝面前,皇帝见了,怒不可遏道:“把宝鹃那个贱人给朕拖进来!” 宝鹃万分惶恐,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跪在地上的身体佝偻无比。 安陵容强打精神,指着宝鹃痛心不已地道:“宝鹃,我平日里待你不薄,我哪里惹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宝鹃当真是百口莫辩,加之皇帝威压在此,几乎是吓破了胆。 “小主您要相信奴婢!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奴婢冤枉!” 皇后一个眼神甩过去,一旁的齐妃开口道:“要不熙贵人仔细想想,平日里对宫里的下人莫不是太严苛了,连这种诅咒主子的事也敢做。” 宝韵跪着回道:“奴婢斗胆,小主平日里待下人最是和善不过,不仅不会亏待,反而处处为我们考虑。” “不可能!” 华妃忽然大喝一声,曹贵人眼见得华妃就要口不择言,立刻站出来道:“娘娘,此事怕是另有隐情,熙贵人入宫以来接连大病几场,莫不是也与此有关?”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怕是熙贵人入宫之初便得罪了人,才会被人诅咒,那么又是得罪了谁呢? 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皇帝怒呵道:“够了,此事容后再查,宫女宝鹃胆敢在宫中大行巫蛊之事,赐鸩酒,家中父母兄弟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宝鹃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丢了命,连全家的命都丢了。她看向皇后,正当她想求皇后之时,两个太监狠狠的捂着她的嘴巴,将她拖了出去。 “熙贵人管教宫人不利,罚一个月月例,并禁足,好好反省半月。” 皇帝终究是生气了。 这些后宫腌臢事他自小便见得多了,早已经理清楚了前后关系。 即便是熙贵人无辜受害,他也只能先惩罚她,不然华妃便会一直病着。 安陵容低眸跪地道:“嫔妾接旨,只是嫔妾还有一事,望皇上成全!” “你讲。”皇帝有些不耐烦道。 “宝鹃是嫔妾的贴身宫女,嫔妾待她不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嫔妾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还请皇上准许嫔妾在宝鹃饮下鸩酒之前问询一番。” “你的宫女你自行处理便是。”皇帝大手一挥,便给此事定了调。 安陵容走在宫道上,她拒绝了沈眉庄的陪同,只与宝韵一路。 “宝韵你瞧,今日之事只需稍微往下查,便可知道其幕后之人是皇后和华妃,可皇上为了保住华妃,便选择了立刻杀了宝鹃牺牲我。”安陵容自苦一笑道。 “皇后?”宝韵不解。 “宝鹃一直都是皇后的人。”安陵容冷然道:“巫蛊娃娃也是皇后授意宝鹃放在我的枕头底下。” “你难道忘了之前皇后来我宫中,剪秋一定要替我收拾床铺了吗?” 宝韵捂住嘴巴,那个巫蛊娃娃上是华妃的名字,她亲手丢进炭盆里,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还有那些安陵容做出来的小玩偶,也被她烧了个精光。 如果不是她烧得快,今日华妃怕是要用那些玩偶做文章了。 没想到小主未卜先知,哦不,未雨绸缪,在宝鹃床下提前放了巫蛊娃娃,这才使得华妃跟皇后的算计全都落了空。 可是这场闹剧至今,除了宝鹃,华妃和皇后可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安陵容看出了宝韵的想法,解释道:“我在后宫不过是个小小贵人,家世低微,在前朝一无所靠,华妃背后是年羹尧,皇后背后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你觉得我今日能凭借巫蛊娃娃扳倒这两方当中的谁呢?” 宝韵忽然觉得在这宫中很是煎熬,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别人的算计。 这种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安陵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这深宫之中,她接触不到任何外面的人。巫蛊之事中,她能做的便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她相信,一件事若是在人的心里生了根,必定会发芽结果。 华妃不是喜欢花团锦簇吗?前世她也的确是登峰而狠狠跌落,如今她要做的,只不过是一点一点的削减华妃在皇帝心目中深种的情根。 第28章 曹贵人好像发现了真相 屋子被卸了钉子,风稍微那么一吹,便会轰然倒塌呢。 至于皇后,她隐藏得太深了,她手里却握着皇后致命的把柄,只等有一日,时机成熟,才可将其一击而落。 不急,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总还有得玩儿。 她现在算是借此事激流勇退了,接下来就看甄嬛如何崛起。 待其余嫔妃都散去,皇帝对华妃道:“你身体不好,最近少出来走动,回翊坤宫休息去吧,朕一定会找出祟气所在,定让你快些好起来。” 华妃无法,只得福身告退。 皇后欲言又止,皇帝道:“皇后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出来让朕听听。” “臣妾只觉得这其中蹊跷的很。”皇后小心打量着皇帝的神色,生怕哪里说错了惹了他不高兴。 “华妃怎么一定笃定熙贵人宫中的巫蛊娃娃是针对自己的呢?” 皇帝皱眉道:“宫里闹出巫蛊之祸,皇后觉得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臣妾身为中宫皇后,自是有责肃清内廷,说起来也是臣妾管教后宫不力,臣妾知罪。”皇后跪地埋首,显出无比自责的模样。 “那么华妃受祟气所扰之事便交由皇后去查,朕给你半月时间。”皇帝说罢,让皇后退出养心殿。 过了半晌,皇帝下令道:“妄传鬼神、祸乱后宫,致使后宫人心惶惶,斩立决!” 苏培盛汗流浃背。 皇上怕是知道了真相,但没有直接点破。 翊坤宫里燃了两炉子欢宜香,华妃躺在榻上,闻着这几乎令人憋闷的香气,好似心里头就安稳了似的。 曹贵人和丽嫔坐在小凳子上,温宜在曹贵人怀中扭来扭去,不太安稳的样子,曹贵人蹙眉,她的温宜不喜欢这个香气,但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无法劝动华妃,只能委屈女儿了。 “娘娘,不好了娘娘,钦天监主簿季明远被皇上下令斩杀了。”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跑进屋里来,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是从养心殿的方向跑回来的,此刻季明远已经被拉向刑场了。 “什么?”华妃心底一顿,慌乱感涌上心头。 “难道皇上发现了什么,因此才斩了季明远?”丽嫔颤巍巍的说道。 “皇上定是知道了本宫在装病,皇上这是在保本宫呢。”华妃几乎是定在了原地,她眼睛盯向某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年世兰虽然大胆跋扈,却也不是个傻子,她对朝政局势看得比年羹尧可清楚多了,因此才因为季明远的死如此恐怖和害怕。 曹贵人安抚了温宜一番后,对华妃道:“娘娘,眼下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且听听皇上对……”曹贵人没说出巫蛊娃娃几个字,“症结便是后续是皇上亲自查,还是皇后娘娘去查。” 周宁海听后,对华妃三人道:“皇上命皇后娘娘十五日之内破除此案。” 曹贵人担忧地看向华妃道:“娘娘,若是皇上查此事也就罢了,皇上一定会看在年大将军地份上宽恕了娘娘,可若是皇后娘娘,难保皇后娘娘借机对娘娘发难,依嫔妾看,娘娘还需早做打算,切勿让皇后娘娘抓住了把柄。” 华妃当即怒道:“你个蠢笨之物,若不是你去熙贵人处带回熙贵人正在做人偶娃娃的消息,本宫怎么会演了这么一出,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华妃说着,整个人气势变得凌然可怖起来,曹贵人招架不住,只得跪地解释道:“娘娘,原本我们已经借机在熙贵人喝的汤药里下毒,可没想到她竟然会没事,嫔妾观这件事中颇有蹊跷,说不定熙贵人早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谋,这是在借我们的手除掉宫里有二心的宝鹃,可惜熙贵人猜错了,宝鹃根本不是我们安排的细作。” 曹贵人说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华妃见曹贵人丢了魂似的,提醒她道:“继续说!” “不对,娘娘不对劲啊。”曹贵人仰头看向华妃:“熙贵人既然能识破下药,为什么没有顺藤摸瓜去将熬药之人给解决了,反而要解决宝鹃?据我所知,宝鹃平日里根本不管熙贵人的汤药熬煮。” “宝鹃到底是谁的人?”丽嫔忽然问道。 听曹贵人这么一说,华妃也反应过来了,安陵容本可以借机向她发难,却只是浅浅拖了一个宝鹃下水,这简直匪夷所思。 除非安陵容根本没发现中毒,但她的病好了,且没有太医说她中毒,那么她一定是察觉了什么,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 “娘娘也发现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吗?”曹贵人趁机暗示华妃聪慧,顺便道:“嫔妾觉着,这一整件事中,皇后娘娘似乎也参与了,宝鹃或许是皇后的人。” “你说什么?皇后那个老女人?”华妃的脾气一下子炸开,伸手抓起茶几上的天青茶杯往地下狠狠砸去。 “如此一遭,皇后必定已经抓住了娘娘的把柄,娘娘快些决断吧,此事不能再拖了。” 曹贵人知道,无论是谁要害安陵容,安陵容都是受害者,她被禁足已经是对她最重的惩罚,多的便不能够了。 经过这样一分析,华妃心中已经有了法子,于是对曹贵人和丽嫔道:“本宫知道了,你们两个都回去吧,都各自管好嘴巴,有什么不该说的要是传了出去,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华妃的狠话向来很有分量,丽嫔和曹贵人懦懦称是,快步退出了翊坤宫。 且说安陵容带回了宝鹃,在延禧宫正殿里,宝鹃跪在安陵容榻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觉得自己无比冤枉,希望安陵容能够向皇上陈述,保住她一条性命。 安陵容歪坐在榻上,眼神冰冷,语气森然:“宝鹃,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是想让我亲自揭开你丑陋的面具吗?还是说让我将你的心掏出来,摆在众人面前践踏!” 宝鹃从未见过安陵容如此狠戾的模样,她就好像九幽里的厉鬼来到人间索命,她的一双手,紧紧攥紧了自己的咽喉,令她窒息。 第29章 宝鹃之死 宝鹃被吓得直哆嗦,眼泪控制不住,刷刷地往下流。 她做了,她真的做了! 她把巫蛊娃娃放到了熙贵人的枕头底下,等待皇后上门来揭穿。 可是巫蛊娃娃消失了,皇后派人斥责了她。然而熙贵人一直没找她发难,她战战兢兢了许久。 她在延禧宫的待遇还如同从前一样,她天真的以为熙贵人不会再和她计较,没想到熙贵人压根没打算放过她。 她真的没有诅咒过熙贵人,可她百口莫辩。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宝鹃。”安陵容用一种极为好听的声音喊出这两个字,霎那间宝鹃以为是春日的黄鹂在唱歌了,那般悦耳。 “我很好奇,你背叛我,你得到了什么好处?”安陵容的语气出奇地平缓了许多,就好像在拉家常一样。 她说的是背叛,而不是害她。 宝鹃顿然,捂着脸哭道:“小主,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家中有两个哥哥,他们资质平庸,唯独奴婢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入了宫后奴婢只不过想拼命的往上爬,奴婢不觉得这有错,终于让奴婢能来到小主身边,可做了宠妃身边的丫鬟又如何?” “奴婢的哥哥竟然成了遛鸟斗狗的赌徒,家里眼见得就要给被他败光了,奴婢的月钱根本就养不起他们,奴婢这是没办法。” “皇后娘娘救了奴婢一大家子,奴婢只能潜伏在小主身边,伺机而动,只有这样,皇后娘娘才能彻底保住我哥哥。” “啪!” 巴掌的响声从宝鹃脸上传来,宝韵手起巴掌落,宝鹃被她这种独特的扇耳光方式给撂倒了,她的嘴角缓缓渗出鲜血。 “啊呸,背叛就是背叛,说什么苦衷难言之隐?” 说着,宝韵将宝鹃手腕上戴的鎏金镯子给强行取了下来,险些弄断她的大拇指。 “小主赏赐的东西,你不配!”宝韵怒道。 安陵容摆了摆手,颇有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你以为真的是皇后帮了你?”安陵容太清楚皇后拿捏人心的手段了,她继续说道:“你是我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却替皇后做事,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被皇后掌控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皇后恨不得立刻斩草除根才是,你觉得乌拉那拉氏会放过你一大家子?简直是笑话!” 与虎谋皮,为虎作伥,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就如同上辈子那样,她斗累了,不想活了,宝鹃等一干延禧宫的宫女太监全都走在她前面,提前给她陪葬。 宝鹃哭个不停。 她不过是胆子大了些,想拿皇后和安陵容两边的好处罢了。 皇后娘娘许诺给她钱财,护她家人,而且皇后说过不会伤害熙贵人,她跟着熙贵人也会获得大宫女的体面。 可是一切好像都不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的。 安答应进宫带了陪嫁丫鬟,她在二等宫女的位置上等啊等,终于等到安答应封了常在,她自动成了一等大宫女。 她不觉得满足,因为安陵容有重要的事从不与她商量,如此她更坚定了和皇后合作的决心。 安陵容隐约猜到宝鹃是想两边通吃,做个双面细作,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婪注定会被贪婪裹挟而失去性命。 上辈子宝鹃的下场不比这辈子好,这辈子她只是提前步入结局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小主,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宝鹃朝安陵容不停地磕头,泪水和鼻涕流淌到了地板上,一片湿漉漉的,很是难看。 安陵容不想再同她说话,微微蹙眉,宝韵会意,让人将宝鹃拖了下去。 宝鹃一死,安陵容便借机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宫内人的布置,一等宫女的位置空着,安陵容叫底下的人努力,看表现酌情升任。 太监小才子是华妃安插在延禧宫的眼线,那药渣中多出来的药也是此人所下,安陵容寻了个由头将其打发了出去。 芳吟姑姑得了消息,将自己认的干侄子李进想办法给送了过来。 最近芳吟姑姑被调到了御前,和芳若姑姑一起管理御前后勤事务,安陵容之后要得到养心殿的消息可谓更加容易。 她甄嬛有苏培盛和芳若姑姑暗中斡旋,如今自己也有了芳吟姑姑,安陵容差点笑出了声。 机遇是靠自己把握的,她这辈子只是浅浅经营,竟在这宫里慢慢扎根了呢。 如今她名下仍然是四名宫女、四名太监。李进和之前封贵人时送来的太监小金子原先是同一个屋的关系,小金子倒也成了知根知底之人。 另外两个,背后虽无人,却也容易被收买,不过安陵容平日里就给的多,外头的轻易也破不开他们的嘴巴。 至于宝钏,安陵容决定留下她,日后以作他用。 华妃无法侍寝,皇帝便更加偏爱余答应,妙音娘子的唱戏声日日在宫禁上空回旋,多次扰人清梦,偏生皇帝喜欢,也就无人敢在明面上说她的不是。 神奇的是,华妃受祟气冲撞的病竟是逐渐好了起来,皇后左查右查,最后也只能查到个太监身上,将其发进慎刑司受了二十几道刑法都没改其口。 巫蛊之案便就此了结了。 皇后当晚便头风发作,宣布暂停六宫请安,高位妃嫔轮流侍疾,安陵容倒是自在,她没资格给皇后侍疾,又在禁足期间,不用操这份心。 待禁足解了后,便时常去欣常在和敬嫔处走走,或者和沈眉庄说说话。 至于甄嬛,安陵容并未前去看她,免得打扰她和皇帝御花园杏花微雨。 她仔细想过了,甄嬛一定要和皇帝见面,也只有甄嬛这张脸才能够扳倒皇后,只要甄嬛和皇帝情深似海一天,皇后便不会好过。 所以杏花微雨必须给甄嬛。 一场大雨降落,皇帝果真病了,华妃不愿有人夺了她的宠爱,便强行将沈眉庄等人都赶了去,自己独自侍奉皇帝。 甄嬛得知皇帝得了风寒的消息,心中的疑惑更是得到了证实,小女儿家的思恋好像有了落脚之处。 雨停过后,她便日日去秋千处,表面上是去荡秋千,实则是期盼那个人的到来。 不出几日,安陵容便听到了碎玉轩莞常在晋升为贵人,余莺儿被降为官女子、迁出钟粹宫的消息。 甄嬛,你终于敢冒头了。 xs7.com 第30章 莞贵人 安陵容躺在懒人椅上晒太阳,宝韵怕她晒黑,跑到内务府使银子做了把大伞,这样安陵容既能够欣赏外边的风景,又能有一射之地的阴凉。 “小主果真慧眼如炬,余答应这一回算是被打入冷宫了。不过这莞贵人生得一副好容貌,如今得了皇上的青眼,华妃娘娘怕是又要不高兴了呢。”宝韵悄悄在安陵容耳畔说着。 安陵容笑道:“在这宫里最忌讳的便是冒头,你见我之前冒头,扯出那么大一件事,新人旧人层出不穷,且看这浑水,越是浑浊,才越好摸鱼。” “奴婢知道了,多谢小主教导。”宝韵福了福身,给安陵容端来一盘宝鹊新做的糕点,安陵容一边品茶,一边吃着糕点。 对面东偏殿的富察贵人正在练琴,琴声如珠玉,悦耳动听,安陵容听着听着便视线模糊起来。 这样的日子真逍遥啊。 这是她上辈子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景仁宫中,皇后正在练字,她无其他擅长,唯独书法一绝,深受内外朝臣赞誉。 剪秋进来时,皇后正在书写一个和字,似乎心绪不宁,笔锋有些炸开了。 “本宫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皇后看也没看剪秋一眼,只听得剪秋带来的消息。 余莺儿被降为官女子,是情理之中的事,宫里人谁不当她是个笑话? 皇后感叹完,立刻道:“找人看着她,不许她闹。”皇后深知道余莺儿的秉性,这种攀上了皇帝的小人最是难缠,处理起来,若是过了,难免引得皇上不高兴。 毕竟余莺儿是那片梅林子里出来的,皇上对她有特殊情愫在里边儿。 剪秋又道:“余氏轻浮,本就不配伺候皇上,这满宫妃嫔就没她这样不知检点的,仗着得宠,以下犯上,折辱碎玉轩莞贵人。” 皇后听到莞贵人三个字,顿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比起余氏降位,甄嬛得宠更在情理之中。 皇上始终忘不掉姐姐,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和姐姐有重聚的那一天,甄嬛三分似姐姐便已夺了他诸多心神。 想到这里,皇后心下一阵落寞。 只一瞬,皇后便又想通了,越级晋封又如何?皇上想要什么不能得到?皇后心中想要一片祥和的,可她手里揉碎方才练字的纸张的动作却出卖了她。 她心中颇不宁静,嫉恨再次升腾起来。 不急,她还有的是时间,甄嬛得成长起来,这样才会令华妃惊慌失措,从而不择手段,让她拿捏到破绽。 上一回熙贵人之事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可见熙贵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皇后暗自捏紧了手中的毛笔,剪秋见状,知无法劝慰皇后,只能心疼得看着她。 甄嬛骤然得宠,皇帝开了私库,命小厦子送赏,带着一大群人给甄嬛送来极其珍贵的物件,其中一把蓝田玉箫更是精妙绝伦。 甄嬛站在台阶上,柔和笑着迎接赏赐,有种不真实的愉悦感。 除了皇帝赏赐,皇后以及六宫其他妃嫔也都送了贺礼来,一下子堆满了库房。 沈眉庄听闻甄嬛晋升,派人前来询问安陵容是否要一块儿去探望甄嬛,陵容这才起身,吩咐宝韵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贺礼拿上。 两人到碎玉轩时,送赏太监刚刚离去。 这一次,安陵容并未给甄嬛行大礼,只是浅浅福身的平礼,甄嬛知道安陵容重规矩,也回了礼。 陵容与甄嬛同为有封号的贵人,她先晋封,出于礼貌才称甄嬛一声姐姐。 如今三人,只有沈眉庄还是个没有封号的贵人了。 沈眉庄亦不是真正的完人,多半在暗地里独自伤神过了。 陵容和她二人的关系自是没有上辈子那么亲密,不过陵容有心,看出沈眉庄是想拉拢她与甄嬛交好,这倒是与上辈子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有所不同。 沈眉庄深谙抱团才能取暖的道理,她是想让自己也拥有如同华妃那样的小团队呢。 安陵容并未戳破这些,关系嘛,处一处也就出来了。 谁让她也和欣常在、敬嫔也时常小聚呢?和这两位交好,也是为了学习深宫苟道。 上辈子她畏惧惊恐宫中那些有势的妃嫔,就连宫女太监都可以欺辱到她头上。这辈子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三族赔命,她无所畏惧。 因为陵容也是有封号的贵人,浣碧便不敢拿凳子给她,而是搬出把椅子来,还贴心给陵容放了小茶几在一旁,方便茶杯点心拿取。 陵容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掠过这些细节,心里却觉得讽刺极了。 看吧,不管是甄嬛还是沈眉庄,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人。 不再过多关注这些细节,沈眉庄已经拉着甄嬛说了好一顿恭喜的话,沈眉庄入宫半年多,已经见识过不少宫斗戏码,具有了居安思危的想法,提醒甄嬛道:“只是从此不知道又有多少双眼睛要盯着你看了,你可要当心呐。” 甄嬛面色不由的凝重起来,点头道:“我知道。” 陵容接着沈眉庄的话茬道:“皇上看中甄姐姐,未侍寝就先晋封,有皇上恩宠,姐姐不必担忧。” 甄嬛道:“就是因为未侍寝晋封,隆宠太盛,反而不妙了。” “姐姐不必太过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陵容接话道。 沈眉庄拍了拍甄嬛的手背,安慰道:“如今余答应因为羞辱妹妹而进了冷宫,妹妹可要小心才是,不过有余答应做榜样,想来没人敢轻举妄动,皇上恩宠你,你可要好好把握。” 提到皇上,甄嬛脸上表露出一丝娇羞,又忽然想起前阵子安陵容所遇到的事来,关切的对安陵容道:“听闻你宫里的宝鹃背地里诅咒你,此事可解决了?” “自然,宝鹃背后有人指点,只不过是因为我得宠,又无人撑腰,才想置我于死地。”安陵容淡然地说道。 甄嬛震惊不已。 “陵容尚且如此,不知我以后会不会遭遇横祸 ,若是我一人遭灾也就罢了,怕的是连累家族祸及父母。”甄嬛伤神道。 第31章 杞人忧天 “姐姐这是杞人忧天了,如今姐姐最要紧的是将身子养好,成了那真正的贵人,便也就名正言顺了。”安陵容眨了眨眼,揶揄道。 沈眉庄赞同道:“安妹妹说的没错,我们姐妹同心,今后在宫中相互照应,一定不会轻易被人算计了去。” 安陵容骤然听到这话,有顷刻间的愣神,在看到甄嬛这张脸时,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她和甄嬛之间终究是理不清楚。 余莺儿被迫迁居到了如同冷宫一样的宫殿里,心里憋屈极了,整日整日的咒骂甄嬛。 她本也想背着人做个娃娃出来转嫁怒气,但宫里前阵子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只能找到宫内的一棵小树撒泼。 那棵树都被她踢断了,自个儿唯一的宫女也备受折磨,天天遭她打骂。 翊坤宫内,黄规全带了几大包银子来孝敬华妃,华妃仗着自己协理六宫的权力,对着黄规全便是一顿阴阳。 黄规全是华妃的远亲,诸事还得仰仗华妃背后的关系,不管华妃如何,都对她一阵套热乎,不敢甩脸子看。 “皇上近来又封了一位贵人,你们内务府少不了上下打点,最近忙着了吧?”华妃这话意有所指。 “多谢娘娘体恤。”黄规全躬身谄笑道:“不忙,不忙,只是个贵人的差事,不费什么功夫。” 黄规全还以为华妃是真的在夸赞他做得好,没有让新晋的贵人压过了她的风头。 没想到华妃下一句几乎拿捏住了他的命门。 华妃似有委屈,却又像真心为黄规全着想。 “眼看得她得宠,当初你们没少克扣她吧?小心皇上听了她的枕头风,便是本宫也帮不了你们。” 黄规全顿时汗流浃背了起来。 内务府踩低捧高是基本操作了,这些做奴才的总想从皇权运转体系中捞取更多钱财,因此在甄嬛沉寂这段时间,克扣了甄嬛宫里不少东西。 如今甄嬛异军突起,这对于内务府来说不是好事。 黄规全趁着夜色亲自送钱过来,便是想求华妃庇佑,指点迷津。 华妃尽管心里头不舒服,却也只能保了黄规全,让他好好送些人过去。 黄规全就是个人精,听华妃的语气,便知道要帮华妃安插自己人进去。 黄规全走后,华妃坐在椅子上生了许久的闷气。 自打新人入宫以来,不是这个新人被皇上宠爱,就是哪个新人成了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禛一个接着一个,她的心好痛,她做不到无视,更是没办法淡定。 甄嬛这边也在做着思想建设,她经历过之前几个月“养病”的沉寂生活,也算是感受到了后宫生活的不易。宫女太监见风使舵,根本不把无宠的小主放在眼里。 但熙贵人的例子又活生生摆在她面前。 恩宠太过,便会被六宫侧目,争斗不休。 崔槿汐劝慰她道:“小主,无论您是否得宠,都避免不了后宫争斗,小主与沈贵人情同姐妹,便是被她人视为一党,沈贵人那边若是受了什么计谋,小主难免不会受到牵连。” “还有熙贵人,她虽对其他人也是和和气气的,但奴婢观熙贵人对小主与旁人似有不同,若被有心人瞧见,熙贵人也会被视作小主一党,小主若得宠,他日有人引起争斗,熙贵人也不会独善其身。” “更何况,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小主,这是躲不掉的,您只能往前走,入了宫禁,小主便和宫外的姑娘们不同了,有时候祸福都是没得选的,都和家族绑定在了一起。” 崔槿汐一通分析,甄嬛觉得很有道理。 眉姐姐与她自小一同长大,与旁人情分自是不同。 陵容虽是选秀那日才认识,她仅仅是帮她说过几句话,得她惦记许久,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更是暗中帮扶。 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总是要记住的。 眉姐姐有意要维护她们三人的姐妹关系,她何尝不明白眉姐姐的意思? “我求皇上对我真心,但也只求保我甄家平安。”甄嬛脸上还带着些小女儿家的天真。 入了宫廷,求一颗皇帝的真心,便是华妃也恪守着不敢全然要皇帝的真心。 崔槿汐笑道:“小主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了。” 甄嬛既见了皇帝,便不能再继续装病下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甄嬛的病缓缓好全,这满宫上下都翘首观望的莞贵人终于病愈。 这段时间,皇帝多入后宫,然而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甄嬛处,他也没宣甄嬛侍寝,安陵容知道皇帝在等着甄嬛病愈,为甄嬛守身呢。 是日,安陵容在欣常在的储秀宫里做着绣活,欣常在的宫女进来汇报说,皇帝赐了莞贵人汤泉宫沐浴。 皇后得知此事后,因身子不适,自请不去汤泉宫。 欣常在放下手中的绣活儿,笑着对安陵容道:“皇上可真宠爱这位莞贵人,说起来,莞贵人晋升那日,妹妹你还亲自去贺喜过呢。” 安陵容唇角微勾,一抹微笑便挂在了脸上。 “沈贵人盛情邀请,妹妹也想去探望莞姐姐,便一块儿去了。”欣常在虽然是常在,但她毕竟是潜邸时期的老人,又育有淑和公主,安陵容称一声姐姐并不为过。 “说起来,这位莞贵人我也只在新人第一次觐见皇后的时候见过一次,往后啊她便病了,在碎玉轩里没出来过。”欣常在颇为遗憾的说着。 “姐姐以后见莞贵人的机会多着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安陵容朝外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两把头,穿着淡粉色旗装的女孩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她手里还拽着根风筝线。 “淳常在自莞贵人病了后便被挪到了姐姐宫里,姐姐每日怕是见到她也十分快活。”安陵容回过头来道。 欣常在温柔笑道:“淳常在年纪小,进了宫也是个小女孩儿模样,连样子都没长开,还保留着孩童习性,见了她我便想起我女儿来。” “想必淑和公主比淳常在还要可爱些。”安陵容并不是说虚伪恭维的话,而是真心觉得。 她上辈子若是能正常怀上那个孩子,说不定还是个可爱的女儿呢。 可惜她最后留不住。 第32章 夏冬春还活着? 说到孩子,欣常在不免落寞下来,她只不过是个常在,没资格抚养孩子,以至于淑和一进宫便被送去了阿哥所,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 而她好不容易又怀上一胎,却和芳贵人一样,莫名其妙的小产了。她的孩子一定是被人害了的,绝不是自己身子不好才没的。 可恨自己在宫中竟然找不到真凶,只能沉寂下来,默默忍受。 芳贵人身后无人可依,疯了便被挪去了冷宫。 而她还在坚持着,都是因为淑和的缘故。 她必须活着,还得好好活,这样淑和才能谈以后。 从欣常在处出来,安陵容和宝韵走在长街上,也没急着回去,因而两人越走越偏,直到路过一处残破宫所。 宝韵觉得此地阴森森的,不像是人能待的地方,便要拉着安陵容快速走过。 陵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抬手制止宝韵,对她道:“你先别急,这里应当是冷宫,我要进去看看。” “什么?小主千万别进去呀,冷宫里关押的全都是废妃和犯了事儿的宫女,贸然进去,要是伤到了自己可怎么办?”宝韵拉着安陵容,不赞同的说。 “不会的。”安陵容稳住身子,转头对宝韵道:“我只在外边儿看看。” 余莺儿死的时候,她亲自来过冷宫,那时候她战战兢兢,却又胆大无情,如今再要进去一次,便是要亲眼看看这些所谓的废妃和犯了错的宫女,身在冷宫是如何魔疯的。 “你就在这看着,若是有情况,立即进来向我通报。”安陵容就这样将宝韵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踏进了冷宫的大门。 冷宫里不仅住了本朝的罪人,还有许多前朝康熙帝时期的废人。 “皇上~咦嘻嘻,看我美吗?”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啊哈哈!杀了这个贱婢,本宫要让她不得好死!” “皇上万福金安,皇上……” 安陵容一边走,一边听着这些人的疯言疯语。 要说整个宫里哪里知道秘辛最多,便是这冷宫了。 正当她在里头观察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陵容有一瞬的僵直,在心里默念三遍“子不语怪力乱神”之后,才看向脚部那只手。 那手干枯得不成样子,好似一厉鬼,安陵容仔细看手的主人。 那是个被打断了腰椎的蓬头垢面的女子,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像是臭水沟的味道。 再仔细端详片刻,不待安陵容开口,那趴着的人说话了。 “救救我,救救我!”喊救命的时候,安陵容便听出了这声音是谁的了,是那个每日对她冷嘲热讽的夏冬春。 她竟然还没死! 上辈子夏冬春被挪去冷宫以后,她便再没听说过此人的消息。那般严重的伤,又缺衣少食,怕是熬不过冬日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松手!”陵容厌恶地抬脚,夏冬春本就枯瘦地可怕,力气比陵容小,陵容很容易便挣开了。 “夏常在,看来你福大命大,就连冷宫都杀不死你。” 夏冬春似乎听出了是陵容的声音,整个人止不住得颤抖起来,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可是这世上再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她被一丈红以后,挪到冷宫生不如死。 她原先可是京城里响当当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好恨,恨安陵容,恨甄嬛,恨沈眉庄,最恨的当属华妃。 她恨华妃为什么那么狠,要断绝她的生路? 她只能在这冷宫里细数天数活命,倘若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家里人从此对她不管不顾,她根本活不到现在,或许在冰冷的冬日就已经死了。 现在她生不如死,仇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她身在冷宫,苦苦等待希望。 夏冬春死也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安陵容。那一瞬,夏冬春的情绪线直接溃不成军,她整个人都疯魔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夏冬春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绝望:“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你一定很高兴吧?怎么?你也因为犯错被打入冷宫了?” “如你所见,本小主现在已经是皇上的熙贵人了。”安陵容语气平淡,她可没什么报复夏冬春的快感,或许上辈子见了夏冬春还有,这辈子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夏家一定极其溺爱这个女儿,才导致了她不可一世的愚蠢,不然送这样的女儿进宫有什么好处呢?只会把全族的脑袋拴到裤腰带上面罢了。 就冲着她在冷宫待了大半年还活着这件事,便可断定夏家确实不简单。 眼泪从眼角滑落,夏冬春无疑是绝望至极。 凭什么安陵容都可以坐上贵人之位? “既然你没死,那便好好在冷宫度日吧。”陵容不想和夏冬春过多纠缠,她来冷宫是为了警醒自己,目的达到了,还看到了夏冬春的惨状,简直意外收获了。 见陵容要走,夏冬春慌忙拉住她的裙角,急道:“你别走,别走!” 陵容回过头,居高临下盯着她,讥讽道:“怎么,夏常在还有何吩咐?” 夏冬春支支吾吾半晌,陵容已经有些不耐烦。 “你……你能不能帮我报仇?”夏冬春声音很低,说话间还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给听了去。 “什么?” 安陵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夏冬春重复一遍道:“我恨华妃,如果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像现在一样生不如死。” 夏冬春将华妃两个字咬的极重,似要把华妃吃了一般。 安陵容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帮你报仇?凭什么?” “你若是帮我,我把夏家在宫里的人脉都交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保我性命,还得派个人来照顾我。” 夏冬春在冷宫待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再愚蠢也通过不断反思聪明了几分。 她深深的明白,在冷宫这个荒芜的地方,根本没有别人进来,今日碰到了安陵容,若是不抓住机会,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已经等不起了。 第33章 竟然去了延禧宫 她真的好想爹爹和娘亲。 可是爹爹因为她的事被皇上厌弃,如果不是哥哥还在前线,夏家就被她给拖累了。 她不该做这般不懂事的女儿。 夏冬春声泪俱下,哭的十分伤心,在安陵容眼里她愈发难看了。 初见夏冬春时,她容貌艳丽,一身苏绣打扮的娇媚可人,却因为气质和脾气而显得十分粗俗。 皇帝还是将她选入了宫禁之中,是真的出于她名字好听吗? 夏家是包衣武将世家,和沈眉庄一样,家族里有人在军中颇有建树,虽比不上济州协领的沈家,却也算高门了。 重来一世的陵容读了许多史书,也初步懂得了一些政事,她觉得皇帝选的每一个人都并不简单。 当然,除了她。 她无论如何思考,都想不出,家世如此低微的她是如何进了宫的。 安陵容当然想不明白,选秀当时她低头不得直视天颜,便没看到自己入选的前因后果。 她能入选,属实是皇帝和太后博弈的结果。 皇帝在安陵容那一队进来时,一眼瞧过去心下不耐,准备一个都不选。 之前那么多人都没一个符合皇帝心意的,太后为后嗣计而焦灼不满。 当安陵容被撂牌子赐花时,她的淡定从容打动了太后,太后一句“你倒是懂规矩”,便是在给皇帝台阶,要他收下这个江南来的家世低微却直面皇帝、太后也面不改色的规矩女子。 只是这会皇帝恰好看到了海棠花,恰好有一只蝴蝶因香气而被吸引过来。 一切就是那么巧合,安陵容成了皇帝的安答应。 或许这就是宿命。 “你现在是皇上的熙贵人,可放眼整个后宫,哪一个宫妃的家世比你还低?我夏家虽不是顶尖,却不容小觑,我需要你安陵容,你若是帮我,就等于帮你自己。”夏冬春坚决不能让安陵容就这样将她撒开,要想活命,就必须紧紧拽住安陵容。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冲动,是冷宫的这段日子让她头脑清醒。她日日面对这些身在冷宫的疯子,时不时还有人在她耳边讲康熙朝后宫的秘辛,她就算是头猪也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所以她要自救,她绝不能死在这儿。 安陵容沉默片刻,蹲下直视夏冬春的一张枯瘦的脸,提手捏着她的下巴,狠道:“我家世的确低微,但还靠不上你们夏家的施舍,你记住,是你求的我,倘若有一天你背叛我,我会将你碎尸万段,还让你整个家族陪葬,别怀疑我的能力!” 夏冬春被安陵容这突如其来的狠劲儿给吓到了,她已经记不太清之前安陵容在她面前的模样,但她此刻看到安陵容时心里发怵是真的。 “对,对,我不会背叛你,我现在一无所有,你知道的,我没那么大抱负,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活着。”夏冬春一张脸脏兮兮的,安陵容陡然松开手,她痛得呼出了声。 “三日后的傍晚,我再来冷宫,届时你便兑现你的承诺,我自会安排下一步。”安陵容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灰尘,回眸道:“要是让我发现你耍花招,我不介意冷宫多一个暴毙的废人。” 鹂妃娘娘的气场全开,那股子阴险狠辣的气息如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夏冬春的喉咙,她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安陵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出了冷宫大门,宝韵立刻上前扶住她,只一秒,她又是那个温柔的熙贵人了。 “小主,您怎么这会儿才出来,奴婢担心极了。” 安陵容摸着宝韵的手背,轻轻安慰她道:“我在里面听了一些疯妃讲故事,一时之间入了迷,好宝韵,辛苦你了。” 宝韵脸上出现一抹红霞,嗔道:“伺候小主是奴婢的责任,奴婢才不辛苦呢。” 两人慢慢走回延禧宫。 夜间,刚看完一册书的陵容准备去看星子,她的视线望出去,天幕被限制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内,她觉得无趣极了。 “小主,宝鹊新做了牛乳饮,将糯米搓成丸子加入凉奶茶中,又往里头铺了些果子,可好喝了。” 宝韵给安陵容端了牛乳饮来,陵容接过,问道:“新做的那一批润肤膏都卖出去了吗?” “小主放心,咱们做的东西早就一抢而空了,不过奴婢把这一批钱分了一半给芳吟姑姑打点御前的人,又留了下一次的成本,所以没拿多少回来。” “无妨,孝敬姑姑是应该的,我做润肤膏太久,有些腻了,御花园中花草正茂,明日你同我一块儿去御花园,采些香花香草来咱们做些香粉,再托人卖到宫外去,获利怕是比宫中的还高呢。” “好呀,咱们家小主最是能干了。”宝韵很高兴能和安陵容学这些。 她是个孤儿,这辈子打定主意要跟在安陵容身边一辈子的,生死祸福相依。 眼下趁着年轻,多存点银子,以后老了才好有依靠。 她偷偷了解过宫里的太妃生活,年轻时候不得宠的太妃,老了后若是没有银子,日子也很难过。 所以她明白小主为什么要拼命存银子了。 安陵容抄录完一本佛经,拿起月琴来练习。她今日新得了一本曲谱,趁着皇帝和甄嬛打得火热,六宫侧目之时,她练习曲目不会有人关注。 富察贵人因为琴艺高超,已经被华妃拉去表演过一回了,气得她砸了一套白瓷。 安陵容有上次研磨的经历,属实不想再被针对。 皇帝正要去找甄嬛,不知怎么的,他选择了绕路。 轿辇路过延禧宫,听到其中传来清雅的月琴之声,宛若天籁之音。 皇帝心中逐渐浮现出那日荒亭之中,惊起跳入假山之中的人儿来。 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好似皎月般清纯。 皇帝抬手,苏培盛立刻会意,高声道:“停!” “去延禧宫,好久没见过熙贵人了。” 苏培盛微微一顿,立刻安排抬轿子的太监掉头。 皇帝的心思变化多端,可怜了莞贵人,现在怕是在碎玉轩翘首以盼呢。 第34章 臣妾也知道自己好看 甄嬛坐在碎玉轩门口,双手撑着下巴,满心满眼都是期待。 可惜今夜注定要失眠了,小厦子匆匆过来,躬身道:“莞贵人吉祥,皇上差奴才来向莞贵人说一声,他今夜不来碎玉轩了,莞贵人早些休息。” 甄嬛有片刻的错愕,但很快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微笑着问小夏子:“可是皇上有要紧事?” “皇上去了熙贵人宫里,小主就别多问了。”小厦子低眉道。 “熙贵人?”甄嬛脑海里浮现出陵容的面容来,她甩掉陵容的画面,对小厦子道:“多谢公公告知。” 小厦子忙摆手:”莞贵人客气了。“ 待御前的人走后,浣碧嘴巴一撇,很是不高兴的从房内出来。 “小主,今儿个一早皇上就说了晚上要来,结果去了熙贵人那里,熙贵人算什么,竟敢抢了小主的恩宠!” 甄嬛眼神一凝,斥责浣碧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熙贵人?她是皇上的妃嫔,皇上去她那里在正常不过。” “可是……”浣碧下意识想要反驳甄嬛,甄嬛却转身进了屋内,不再听她说话。 明明熙贵人出身低贱,凭什么她可以获得皇上的恩宠,而自己…… 浣碧心里憋着气也跟着进了屋。 甄嬛缩在榻上,整个人放空了起来,她在思考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悲伤情绪弥漫开来。流珠见状,去找了崔槿汐来,槿汐姑姑年纪大,懂得多。 “小主这是怎么了?”崔槿汐担忧问道。 甄嬛抬头看向崔槿汐,眼含泪光,自嘲道:“他本就是帝王,注定不可能只将情爱都分给一个人,我原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和旁人不同,可现在看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小主明白就好,但有一点,皇上爱重小主这是真的,小主不必妄自菲薄,只是帝王总是要为江山社稷考虑,为后嗣计,小主要放宽心,以后才能长久啊。”崔槿汐语重心长道。 “我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可是真正轮到我时,我的心还是会痛。”甄嬛泪珠滚落:“我总算是明白华妃的滋味了,但我不是华妃,不可能真正嫉妒她人恩宠。” 崔槿汐叹息道:“深宫之中,小主要活得清醒且明白。” 甄嬛点了点头,随后被崔槿汐劝去睡了。 安陵容正认真练习月琴,这首曲子稍微有些难度,她上手了好几次,断断续续弹着,并不算特别流畅,皇帝进来了她也没发现。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宽大的影子,她才后知后觉的抬头,正好对上皇帝一双笑眯眯的眼眸。 “皇上!” 陵容放下手中的月琴,满脸惊喜得跳到皇帝面前,伸出手就要搂他,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将手给缩了回来,怯怯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都准备伸手接住这妮子了,没想到她好不容易主动一回,又给收了回去,当即气了个半死。 “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快些起来吧。”皇帝表情严肃了起来。 “容儿许久没见皇上了,实在太过想念,方才逾越之举,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安陵容略带羞涩的说。 她眼眸澄澈,精神头很足,一看就是在宫里享福的人,一点疲倦之色都没有。 皇帝看着这样的安陵容觉着高兴,便不计较刚才她缩回去的举动了,揽过她的身子,柔声道:“你这妮子,朕这不是来了吗?许久不见容儿越发好看了。” 安陵容低眸羞道:“臣妾也知道自己容貌好看,并不丑陋。” 皇帝眉毛一抖,他竟不知安陵容还是个自恋之人,这倒是新鲜。 “皇上可用了晚膳了?”安陵容又问。 皇帝颔首道:“朕在养心殿用过了,今日特意来瞧你。” 安陵容心里tui了一声,特意来瞧我? 这六宫谁不知道你一大早就和甄嬛说了晚上去碎玉轩? 虽不知道皇帝又为何来了延禧宫,但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做该做的事。 皇帝很久没和安陵容同榻而眠,今夜兴致颇高,安陵容也不是吃素的。这晚,延禧宫直到后半夜才熄了灯。 富察贵人看到正殿的动静,整个人很不是滋味,但她又斗不过安陵容,只能独自生闷气。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便起身去了前朝,安陵容双腿还有些发软,穿戴好后,宝韵给她揉了揉,才去了景仁宫请安。 好在景仁宫离延禧宫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安陵容来得不早也不晚,便坐在位置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水等待。 一杯茶下去,一众妃嫔便都到了,就连华妃也是踩着点过来的。 华妃是出了名的爱吃醋,要是之前看到哪个妃嫔受宠,便是要多怼几句的,不知怎的,今日却没有对安陵容发难。 早会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正当安陵容出来,要和甄嬛打招呼时,华妃踱步过来,她先是漫不经心的挑眉看了一眼安陵容,旋即对着甄嬛道:“哟,这不是莞贵人吗?怎么,眼底青黑,昨夜怕是一夜没睡吧?” 甄嬛被乍然讽刺,忍气道回道:“臣妾昨夜看书入了迷,不觉看晚了些,娘娘连这也要说吗?” “是看书还是羡慕他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华妃瞥向一旁的安陵容,挑拨道:“你说是不是啊?熙贵人。” 安陵容道:“娘娘此言差矣,莞姐姐向来对书卷爱不释手,时常一看书便忘了时辰,陵容入宫后也多读书,期望能有莞姐姐那样的才华,陵容羡慕莞姐姐还来不及呢。” “哼!只怕到时候一山不容二虎。”华妃见两人沆瀣一气,留下一句话,气冲冲的离开了。 甄嬛目光触及华妃离开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沈眉庄走过来拉起她的手道:“嬛儿,华妃一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这是在离间你和陵容呢,你可千万别上当了。” “妹妹知道华妃的脾性,不会多想。”甄嬛赞同的点了点头,手帕轻轻拂过陵容的肩膀,微笑道:“刚才多谢陵容为我解围了。” “姐姐不要客气,今日一早我便料到有此一遭了。”安陵容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看似在为甄嬛说话,实则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甄嬛对安陵容受宠终究是吃味的。 第35章 和夏冬春合作 “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休息了,两位姐姐请便。”陵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沈眉庄关切道:“可是又感染了风寒?” 陵容摇头:“倒是没有,只是早上被凉风吹了一下,回去休息片刻就好了。” “那你快些回去,入宫后你三番两次生病,简直堪比病西施了。”沈眉庄揶揄着说道。 安陵容走后,沈眉庄跟随甄嬛去了碎玉轩。 转眼到了和夏冬春约定的时间,安陵容乔装成宫女的模样,悄悄进了冷宫。 皇宫里并没有专门的冷宫,前朝冷宫是囚禁康熙帝废妃的,后头陆陆续续进了好多犯错的人,本朝便也沿用了过来。 夏冬春这次并没有趴在地上,安陵容见她换了件衣裳,手和脸都干净了许多,想来是有人打理过了。 “你终于来了!”见到陵容,夏冬春有一丝窃喜。 “夏家自会庇佑你,你何必牵扯我?” 安陵容说这话时,带了几分警惕和几分冷意。 夏冬春背后的势力比想象的要强大,她之前的打算恐怕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我是家中幺女,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另外有三个庶姐,我爹娘现在还能护着我,但年纪都不小了,待爹娘百年以后,若我还活着,以后我哥嫂怕是不太同意,我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却也不傻。”夏冬春举起爪子,略带悲伤得说。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安陵容语气中带了几分讽刺。 “你还讽刺我?看看你现在的处境,不过就是比我有些位份,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拿出来的?”夏冬春潜意识里还是对陵容的鄙视,不过这份鄙视中带了些怜悯。 安陵容听出了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她最讨厌的便是看不清形势的人,看来夏氏得知她愿意帮她后,又飘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既然你不是诚心的,我不多奉陪了,夏氏,你好自为之。”安陵容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夏冬春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她潜意识里只剩下“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你别走,我求你!求求你,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夏冬春整个人跌下了床铺,狠狠摔在了地上。 安陵容寻声回眸,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盯着她,夏冬春回忆起三天前安陵容的那个眼神,如今好像复现了,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哦?你错了?错在哪儿?” 毕竟夏冬春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她没有显赫的家世,在这后宫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不似甄嬛和沈眉庄等人,宫外有父母兄弟可以帮衬。 她一无所有。 所以夏家的那点子势力,她必须笼络到手,但她决不允许夏冬春凭此骑在她头上。 “我以后唯你马首是瞻,绝不背弃你!我发誓,若违此誓,我夏氏一族,不得好死,只求你能庇护我。” 安陵容啧啧两声:“你不过是个冷宫废人,即便皇上没剥夺你的常在位份,你在冷宫也过得猪狗不如。”安陵容拉起夏冬春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面前。 “只有我能帮你!知道吗?”安陵容一字一顿道。 夏冬春拼命的点头,然后从袖袋里拿出个炭笔写的名单来,对安陵容道:“这是我夏家在内务府和各宫的暗线,这里只有一半,我得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才能给不另一半,我相信你也不会背弃我。” 安陵容接过那张揉皱了的纸,除了名字,里边儿还有一些暗号。 看来夏家包衣世家的名头不是浪得虚名的。 内务府的御药房总管竟然是夏家的人,怪不得夏冬春没死,一定是药给足了,才保下一条命来。除此之外,广储司、都虞司都有夏家的人。 各宫里,皇后、华妃和敬嫔宫中也有夏家的暗线,不过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这还只是一半的暗线,要是拿到另一半,安陵容不敢想象,整个紫禁城都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用了你的人,该给你什么我自会安排,你且在冷宫等着,我会想办法让你过舒坦些。” 夏冬春鼓起勇气道:“最好让那些疯子离我远一些!” 安陵容看着夏冬春这副得寸进尺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夏冬春像是个被剥光了供人观赏的小丑,她捂着脸,不知是羞愤还是什么。 “笑什么?笑什么?”她急急的喊着。 安陵容拂掉身上的尘土:“笑你愚蠢。” 夏冬春听了后,又痛哭了起来。 安陵容倒是兑现承诺,她用夏冬春的人分别去宫外采买了一些零碎物资,悄悄夹带进皇宫来,然后又悄然送到了夏冬春处。 冷宫宫女也被她给收买了,让其放松些,给夏冬春一些优待。 等一个月过后,夏冬春甚至拥有了一把轮椅。 她终于不用在冷宫里爬来爬去了,夏家的人在暗处,再怎么想要帮她,也不能像安陵容这样有条理地为她打算,夏冬春觉得自己这份名单交值了。 安陵容为了办成这些,到底是花了大价钱,轮椅也是拆开了带进来的。 每个太监办事都相互不知晓,因而没有人拼凑出一整个事件的经过。 便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安陵容第一次在权力机器底下暗渡陈仓,这让她拥有了更加新奇的体验,那是一个只有小人物的世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完全看不见的世界。 在这里,小人物如同蝼蚁一般活着,却有很大的力量。 接下来几日,皇上一直都宿在甄嬛处,还给了她椒房之宠和民间大婚婚仪,引得六宫上下眼热。 安陵容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后宫众人又将目光都放回了甄嬛身上,甚至有人可怜安陵容,只一次便又被忘却了,安陵容根本不将这些流言放在眼里,她新做的一批香粉已经打包好送到了芳吟姑姑那里,只等时机成熟,便可送出宫去。 如此,安陵容倒是盼着母亲和萧姨娘能够快些进京,这样才好方便她的赚钱大计。 第36章 松阳县来信 “小主,刚收到松阳县那边的信件,是小主母亲寄来的。”宝韵带着个包袱进来,将信放到安陵容面前。 安陵容看着信封上的陵容亲启几个字,激动得落下泪来。 “是母亲,母亲终于给我寄信了!” 宝韵抹泪笑道:“小主快拆开看看吧。” 安陵容双手颤抖,连剪刀都握不住了,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打开。 “小主安……”安陵容骤然看到开头几个字,顿时泪如泉涌,是啊,她成了皇帝的妃子,同母亲就有了君臣之别,她再也不能在母亲膝下尽孝了。 “臣妇在家中一切安好,得萧姨娘相助,你父亲如今对我不似从前那般冷漠,也学会了顾念家里,兰姨娘得了疮病去世,子岩记在我名下,你有了嫡亲弟弟,日后也好做依靠……” 安陵容细细得将信读了三遍,看到母亲一切安好,她又哭又笑。 不一样了,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宝韵,准备笔墨,我要给父亲母亲写信。” 很快笔墨齐全,安陵容提笔,忽然顿住。 她竟不知从何说起。 愣了好半晌,她才缓缓写下一行字,就这短短一行字,仿佛吸干了她所有力气。 她的一生,到底是为了谁而活的啊? 娘亲为了爹奉献了一生,而他爹三妻四妾,根本不顾她娘的死活。 其实早些年他们一家三口也快乐过一段日子。 她从小就对气味敏感,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慢慢学会了闻香、识香、配置香料,父亲见她如此有天赋,自是倾囊相授,还花钱聘请了香料高手给她做老师。 可从什么时候父亲对母亲产生了厌恶心了呢? 是从捐官开始的,自从父亲当了官,他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母亲熬瞎了眼也不管,自己拿着当官贪来的钱娶了三个姨太太。 生了好几个庶出子女。 她这个正经嫡出大小姐还要受妾室的气,更别提母亲受到的伤害了。 上一世,父亲先是押送军粮不利被下狱,她在宫中求爹告奶才将其捞出。 为此她和甄嬛分道扬镳,投靠了皇后。 后来父亲升任知府,贪墨八十万雪花银,也是因为她,才得以苟活。 她在宫里没落,父亲亦被处死! 所以她的一切苦难都和父亲牵扯在一起。 这辈子她决不允许父亲有任何拖她后腿的行为,他必须安分守己,否则她不介意亲自送他一程。 安陵容打定主意后开始写第一封信,她要先写给安比槐。 其中提到一些利害关系,务必让安比槐莫要坏了规矩,又暗示了一番年羹尧之事,安比槐就算再糊涂,也不能不好好思量。 再就是给母亲写信,这封信足足十八页,满是一个女儿对母亲的依恋。 她真的好想好想见到母亲,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泪水滴落在薄薄的纸张上,宝韵替她擦了又擦。 安陵容一边写一边缓缓对宝韵说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宝韵对自己父母的记忆很是模糊了,此刻听了安陵容的述说,心里也闷闷的。 “明日便托人将此信递出去,找人帮忙送回松阳县。”安陵容将封存好的信交到宝韵手中。 这是个带有暗格的盒子,写给安比槐的信连同一张两百两的银票一同被封在暗格之中,写给林氏的信则在明面上。 安陵容清楚的知道,一旦有人获得写给安比槐那封信,便会引发各种麻烦,所以格外小心。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成。”宝韵保证道。 “听芳吟姑姑说,这宫里的妃嫔有孕,待八个月时便可宣召自己的母亲进宫陪产,这或许是个能够见到夫人的时机,只不过这得看小主的缘分呢。” 宝韵一边收拾桌案,一边对陵容道。 “我也想,可这事儿强求不来。”安陵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说。 上一世她为了争宠,用肌息丸伤了身子,又被皇后日日灌下避子汤,早就无法正常生育。 她的孩子是吃药得来的。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药方。 或许可以找李太医看看那极为霸道的方子。 翌日,小田子请了李太医来为安陵容请平安脉,安陵容拿出当初皇后给她的药方,对李太医道:“请太医看看这方子,是否能使人有孕。” 李太医拿过方子仔细看了半晌,他舒展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敢问小主是在何处得了这等害人之物?”李太医问道。 “是个冷宫里的人给我的。” “小主可千万别动了吃这方子的念头,这方子颇为霸道,能强行提升女子有孕的几率,但十分损伤母体跟胎儿,胎儿怕是也生不下来。” 安陵容问道:“不知李太医可否有法子将其变成一张好方子?” 李太医沉思片刻后,道:“这恐怕有些难度,不是微臣药学不精,实在是对药量的把控和选择上有极高的要求,恐怕短时间内难以配制成功。” “太医尽管去做就是,需要银钱也只管开口,我想太医能将其配置成功,对我大有用处。” “小主切莫吃药有孕,药有三分毒,总是存在高风险的。”李太医仍劝安陵容道。 “陵容听太医的,不会做这种损害身体的事。” 待李太医走后,宝韵唏嘘道:“没想到吃药有孕竟然有这样的风险,我听说华妃娘娘每回侍寝之后都会喝上一碗坐胎药,但多年以来,华妃娘娘一直未曾有孕,是坐胎药伤身子所致吗?” 安陵容摇头:“我也不知,总之这其中有些秘辛一定是咱们不知道的,宝韵你可以暗地里打听打听,切莫叫人看出了是你。” “奴婢明白。” 这日,安陵容一早便去了皇后宫中,和一众妃嫔等了许久,只见甄嬛姗姗来迟。 甄嬛半蹲着给皇后行礼,一副做错事的惶恐模样。 皇后面上露出慈悲的笑来,并不计较甄嬛的迟到之罪,这更是引起了一众妃嫔的不满。 华妃在皇上赐下开光棉被后,率先向甄嬛发难:“莞贵人平日里不是最守规矩的吗?怎么,今日竟然也请安迟到?” 说着,华妃盯了一眼皇后:“皇后倒是大度,竟然不责怪,还给赏赐,若是他日莞贵人诞下皇子,岂不一下子就赶上齐妃了?” 齐妃连着翻了两个白眼,一旁的丽嫔帮腔道:“齐妃娘娘是个有福气的,哪像四阿哥他娘?连四阿哥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去了。” 第37章 淳常在是真的天真无邪吗 丽嫔张口便是诅咒,甄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皇后怒止。 四阿哥不得皇上喜爱,乃是后宫禁忌。 安陵容上辈子躲在延禧宫不敢出门,没见过这一幕,仔细看来,一切仿佛就像天注定了一样,甄嬛会成了那没娘的四阿哥的嫡亲额娘。 皇后生了气,也没心思在这里和这些人耍嘴皮子,直接叫人散了去。 安陵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等众人都走了才慢慢出了景仁宫。 一出去便看到华妃在离间甄嬛和沈眉庄。 待华妃走后,安陵容才追上甄嬛和沈眉庄二人,此刻两人心情皆不好,连带着对安陵容也不如往日般平和。 “今日你和陵容也算见识了,华妃平日里最是见不惯妃嫔得宠。”沈眉庄神色落寞,又带有几分委屈的说道。 甄嬛想和沈眉庄说些体己话,奈何陵容在一旁,不便多说。 陵容看出来两人并不想与她多交流,于是道:“陵容宫中还有事,本不想叨扰两位姐姐的,只是陵容有一件事想问甄姐姐。” 甄嬛微笑道:“安妹妹有什么想问的,快快说来。” “姐姐今日怎会因困倦而迟了请安?姐姐从前可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到底是身子出了问题还是怎的?早些请太医来瞧瞧,陵容担心姐姐身体。” “多谢妹妹关心,我回去定会请太医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安陵容没必要留下,宝韵上前扶起陵容的手,两人快步离去。 沈眉庄见陵容转过了墙角,这才对甄嬛道:“在这宫里,除了你我,便只有陵容如此关心咱们了。” “是啊,陵容是个好的。” 两人回了碎玉轩,沈眉庄因华妃离间之事又伤神了好一阵。 甄嬛感念两人共侍一夫,怕姐妹之间出现嫌隙,急忙道:“华妃本就得宠,她也就罢了,姐姐你可怪我?” “不是你,也会有旁的人,在这宫里,还是得有知根知底的人才好,当年你我二人不是约定过要嫁也嫁一对兄弟,好做妯娌吗?如今你我共侍一夫,夫君还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我怎么会怪你呢?”沈眉庄这一席话,几乎是掏心掏肺了。 甄嬛生病闭宫那段日子,她孤立无援,苦苦支撑,若不是有安陵容出现转移了部分视线,她怕是要被华妃等人给磋磨死。 然她真正能信任的只有甄嬛一人。 “陵容虽与我们交好,但终究不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更何况,巫蛊之事发生后,我总觉得陵容心思颇深,她不是一个我们能真正交心之人,眼下她也与我们交好,不曾害过我们,难保将来不会。” 原本沈眉庄有心与安陵容交好,想要做到交心那种程度,但安陵容巫蛊事件处理了贴身大宫女宝鹃,那种武断的程度,是她沈眉庄全然没有的。 她心念柔和,陵容似乎更果决,某些时候,她真有些害怕安陵容。 但她家世摆在那里,再如何,也不可能翻出华妃那样的水花来。 甄嬛低眸不知在思考什么,只听沈眉庄继续道:“若是你我在这深宫都不能相互扶持,反生了嫌隙,那往后几十年的光阴,又该怎么熬的下去呢?” 沈眉庄一脸愁容,她时常在宫中看到敬嫔数砖头,这何尝不是一种排解寂寞的方式? 她不想以后是这个结局。 “姐姐,有些事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无法避免,但无论是否得宠,我与姐姐的情谊不变,我永远站在姐姐这一边,纵得皇上宠爱,姐姐也千万不要与我生分了。”甄嬛握住沈眉庄的手说道。 沈眉庄叹息道:“以你的容貌,我的姿色,得宠是意料中事,只要咱们齐心,守住家族,守住我们自己的底线就好。” 两人一直聊到了下午,如果不是甄嬛困倦不堪,沈眉庄还不想离开。 甄嬛反思自己是否太过招摇,皇帝的宠爱是真不假,但皇帝不是她一个人的皇帝,她是后宫所有妃嫔的丈夫。 他宠爱自己过盛,便会引来他人的不满,或许她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 当晚她便规劝了皇帝,皇帝被这后宫之事搞得厌烦,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自由宠爱,他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翌日皇帝去给太后请安便被太后一袭先帝专宠舒妃,引得六宫不安的话给劝动了心思。 到底因为他是皇帝,不能太过任性。 安陵容一大早便去宝华殿祈福,并将自己手抄的佛经送去供奉,等过些日子,再将这些佛经给太后送去。 她在回途路上遇到了淳常在,淳常在和自己的宫人在躲猫猫,见了安陵容便邀请她一块儿玩儿。 安陵容闺阁中时也和弟弟妹妹们玩儿过,便起了兴致来,拉着宝韵一块儿加入。 宝韵平日里在安陵容身边端庄持重,哪里有过这样快活?很快便解放了天性,和安陵容藏好了等淳常在找人。 淳常在是这方面的行家,直接在树后面抓出了安陵容,又在莲叶缸后头找到了宝韵。 如此玩儿了两轮后,淳常在摸着肚子说自己饿了,陵容笑道:“不如去我宫里?宝鹊今日新做了点心,正等着我回去吃呢。” “真的吗?熙姐姐我可以吗?”淳常在眼神亮了起来,凑近安陵容期盼着问道。 “当然,之前在欣常在姐姐宫里不是说好了你随时都可以来延禧宫吗?”安陵容略带了些哄小孩儿的语气,在家中时,她也这般哄着弟弟妹妹。 “那我就不客气了!” 淳常在在延禧宫吃了点心喝了牛乳茶,又蹭了安陵容一顿饭,等回去时天都黑了。 在回储秀宫的路上,淳常在看到皇帝的车驾从长春宫里出来,皇帝似乎脸上带了些怒意,淳常在不敢近前行礼,便躲到了暗处。 待皇帝的轿子走后,她才远远跟着,一直跟到了碎玉轩门口,她听到里边儿有一阵悲伤的琴声,皇帝落了轿子进去了。 淳常在在暗处思索片刻,转头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来,拉着丫鬟回了碎玉轩对面的储秀宫。 “小主,这淳常在可真是有趣。”宝韵不禁感慨道。 安陵容亦是笑道:“在这宫禁之中能保持这样一份天真无邪的,除了淳常在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不知是讽刺还是实话实说。 淳常在上辈子可惜了,还没成长起来就成了华妃的手下亡魂。 这辈子她若是好好活呢? 第38章 沈眉庄落水 翊坤宫内,沈眉庄在昏暗的灯光下终于抄完了账本,她眼睛酸痛,整个人疲惫不堪。 华妃看也没看沈眉庄抄的账簿,只扫过沈眉庄菜色的脸,面露不愉道:“沈贵人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字怎么看着不堪入目?” 沈眉庄知晓是华妃在刁难,却只能忍着:“娘娘宫里烛火太暗了,嫔妾实在看不清楚,还请娘娘见谅。” “本宫夜里不喜明亮,沈贵人多多担待。” 华妃似在训诫,漫不经心道:“只有你自己抄了账簿,方才知道这宫中开销庞大,本宫这也是为了沈贵人好,期盼沈贵人早日熟悉宫物,好为皇后和本宫分忧啊。” “只不过沈贵人这字,实在是不怎么样。”华妃眼睛向下看,丝毫没给沈眉庄一个眼神。 沈眉庄见状,没有法子,只好说道:“嫔妾再去抄录一份。” 华妃已然睡意朦胧,却还是想折腾她,轻轻打了个哈欠:“你抄去吧,本宫打个盹儿。”又吩咐掌事宫女颂芝,命其再去灭两盏灯。 这便是有意要折腾沈眉庄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延禧宫,小田子从外面回来,看见安陵容正在刺绣,便上前请安,然后道:“小主,今夜皇上翻了齐妃娘娘的牌子,而后又从齐妃娘娘宫中出来,不知去了何处。” 听到这个消息,安陵容正坐在烛台下看书,翻书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宝韵今夜月色挺好,你和小田子陪我去千里池放一盏花灯,为皇上和太后祈福。” 是夜,皇帝不耐齐妃一直说三阿哥长高的事,又嫌弃她年老色衰,却一身粉色,留下一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的话,转头便离开了长春宫。 苏培盛知晓皇帝这是对莞贵人无法忘怀,于是便叫抬轿子的太监往碎玉轩方向去。 皇帝知道这不是回养心殿的路,却坐在轿子上一言不发。 甄嬛一曲湘妃怨,婉转悠扬的琴声如泣如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皇帝在外听到曲子,便知晓了甄嬛的心意。 于是跨步进了碎玉轩,两人在碎玉轩内,一个弹琴,一个听曲,好一幅郎情妾意之景。 翊坤宫内,沈眉庄在昏暗的环境下艰难地抄完了账本,华妃此时已经昏昏欲睡,颂芝正为她捏着腿,华妃见她起身向自己行礼,闭眼问:“抄完了?” 沈眉庄低眉道:“嫔妾自知字迹不佳,不得娘娘青眼,所以将账簿各抄录了两份,还请娘娘过目。” 华妃此刻困意袭来,坚持不住,也不看沈眉庄抄的是什么了,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本宫看完自会告诉你的。” 沈眉庄闻言,暗自欢喜,这轮折磨终于结束了。 从翊坤宫出来,丫鬟彩月为沈眉庄鸣不平。 沈眉庄心里恨极了华妃,却又告诫自己要平和。 毕竟现在的华妃势力庞大,绝非轻易能够撼动得了的,不可与之正面硬刚,只能留待来日。 沈眉庄得了采月的安慰,稍稍宽慰了些,于是笑着说道:“翊坤宫离千鲤池近,听说皇上在那儿添了许多灯火,夜晚看红鱼最是漂亮,你陪我去走走吧。” “是,奴婢遵命。”采月见自家主子脸上有了笑容,便跟着笑了起来。 千鲤池里的红鱼是州府献上来的贡品,每一尾都精致无比,平日里在池中游荡,宛若一朵朵绽放的红莲。 沈眉庄当即起了喂鱼的心思,只是手里的鱼食不多,便叫太监小施回去取。 安陵容在千鲤池的另一边坐着看月亮,手里的花灯并未点亮,小田子则站在沈眉庄身后的假山侧边,虽然他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这样安排,但主子的要求他照做就是了。 宝韵小声道:“小主为何不去放花灯?奴婢见眉庄小主在池子边喂鱼,小主何不与她一叙?” “今夜月色甚是美丽,见到了这月亮,花灯也就黯然失色了,这池中红鱼甚多,足以令人神往太公钓鱼。” 宝韵没听明白安陵容的话,安陵容笑着不再说下去,只是安静地等着。 且看今夜是否能在池子里钓起沈眉庄落水事件里的这条大鱼呢。 来到千鲤池时,她特意观察了池子周边的几条路,再结合沈眉庄如今所站之地,便可推测推她之人从何方向来,又从何方向逃走。 果不其然,小施走了没多久,华妃宫中的掌事宫女颂芝便出来了,颂芝声音纤细柔和,脸上带着一抹迷之微笑,见了沈眉庄后,行礼道:“原来小主在这儿啊,叫奴婢好找。” 沈眉庄自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端庄,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会叫人看出了她性格下的另一面。只见她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对颂芝道:“姑姑遍地寻我,是不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颂芝回道:“娘娘说她新得了几方好墨,念沈贵人抄书辛苦,想赏赐给小主,谁曾想小主走得太快,没一会儿便没了影儿,奴婢斗胆,还请小主回去取一下。” 沈眉庄拒绝不得,便叫身旁的采月去取。 此刻的沈眉庄还没意识到危险将近,她自信的以为华妃的手段也就那样,更何况是在宫禁之中,华妃即便再嚣张,也不至于杀人吧。 安陵容摇了摇头,只觉得沈眉庄愚蠢,不过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只能笑自己愚蠢,而不能说沈眉庄。 她缓缓起身,拿起火折子点燃了花灯。 小田子还以为安陵容是想推沈眉庄入水,于是点了点头,快步冲了出去。 没成想这会子有个黑影比他先一步推了沈眉庄,他这一脚下去,正中了那黑影。 沈眉庄“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没入了水中,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小田子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拽住那推沈眉庄落水之人,只是那人力气甚大,没几下便挣开了。 安陵容将花灯放入千鲤池中,而后迅速脱掉鞋子跳入水中,沈眉庄摸到安陵容就如同拽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正当小田子愣神之际,便听到宝韵大喊救命。 小田子当即跳入水中和安陵容一起将沈眉庄救了上来,由于这次救人及时,沈眉庄只呛了少许水,整个人虽然昏沉,却没有完全昏迷。 安陵容浑身湿透了,宝韵连忙将自己出门时顺手带的披风给她披上。 这时,翊坤宫的侍卫才姗姗来迟。 第39章 人证物证俱在 小施和采月一前一后跑过来,发现沈眉庄和安陵容在一起且浑身湿透,顿觉不妙。 安陵容强打精神道:“你们家小主落了水,快些传轿子来,送回咸福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咸福宫,将沈眉庄挪到床铺之上。 敬嫔这才发现安陵容衣上也是湿的,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说沈贵人去翊坤宫受华妃娘娘训示,怎得如此狼狈的回来了?还有妹妹你这一身又是?” 宝韵对着敬嫔行了个礼道:“敬嫔娘娘万福,我家小主这是冒险救沈沈贵人才……还请娘娘行个方便,奴婢已经叫宫里的小田子回去取衣裳了。” 敬嫔听罢立刻道:“多亏了有妹妹,不然沈贵人今日一遭怕是遭罪不小,还请妹妹挪步到我宫里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切莫生病了才好。” 安陵容礼道:“那便多谢姐姐了。” 宝韵扶着安陵容去了敬嫔的正殿,已经有宫女给安陵容拿了敬嫔早些年比较纤瘦的衣裳来。 皇帝怒气冲冲的询问太医:“沈贵人现下如何?” 太医紧张到脊背发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回复道:“回皇上的话,沈贵人现已无大碍,只是呛了水,受了惊吓,需要安神静养,臣等已经开好方子,可以熬药,即刻服下,调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 皇帝面无表情地嘱咐:“你一直是伺候沈贵人的,要好生为她调养才是。” “是,微臣谨遵皇命。” 太医赶忙带着人前去配药,一刻也不敢耽搁,皇帝则带着一众妃嫔踱步到了沈眉庄床前。 才不过一刻钟,后宫里听闻此事的宫妃全都赶了来,沈眉庄屋子里乌泱泱的全是人。 甄嬛听闻沈眉庄落水,震惊的差点掀翻了古琴,一路上担忧焦虑极了。 眉姐姐定然不是自己落的水,姐姐没这么蠢,那么到底是谁要害姐姐? 沈眉庄半躺在床上,只在口头上给皇帝行了个礼,又倒了回去,一双眸子盯着床幔毫无神采。 她不明白,自己对华妃那般忍让,可为何华妃还是不愿放过她? 若不是有陵容,对了,陵容呢?陵容去哪儿了? 皇帝见沈眉庄苍白的脸和绝望的神色,冲着伺候沈眉庄的宫女发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沈贵人的?” 采月等人跪地求饶。 不等皇上发话,采月大着胆子对皇帝道:“皇上恕罪,都怪奴婢不好,如果不是奴婢听了颂芝姑姑的话回翊坤宫取徽墨,小主也就不会遭此横祸。” 皇帝一听此事和翊坤宫有关。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和隐忍,片刻之后又转成了愠怒。 “怎么一回事?”皇帝坐在一旁宫女搬来的凳子上发问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往也就罢了,这次华妃做的实在太过了,该给她个教训。 “小主今夜从华妃娘娘宫里出来,便想到皇上近日在千里池安排了许多明灯,于是去千鲤池喂鱼,鱼食不多了,小主便让小施去取。” “不一会儿颂芝姑姑来说华妃娘娘要赏小主徽墨,小主便派奴婢去取,谁曾想等奴婢回来小主竟然落了水,如果不是熙贵人跳下池子里救了小主,恐怕我们家小主凶多吉少,还请皇上为小主做主啊!” 采月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 皇帝眉头紧皱,这事儿竟然还牵扯到了熙贵人。 皇帝摆了摆手,人证物证均在,他该思索如何才能保下华妃。 敬嫔躬身对皇帝道:“采月说的没错,的确是熙贵人救的沈贵人,现下熙贵人正在我宫中换衣裳,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过来。” 敬嫔刚说完,安陵容便在宝韵的搀扶下来到了存菊堂。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见她头发未干,身上穿的也是敬嫔往年穿过的衣裳,便心中有数了。 沈眉庄见了安陵容,挣扎着要起身,她眼神热切,对陵容道:“妹妹你身子可好,有没有不适?” 甄嬛见沈眉庄激动如斯,轻轻安抚她道:“眉姐姐莫要太过激动,太医说你还需静养。” 安陵容两辈子头一回见沈眉庄这般情绪,心里生出异样的色彩来,柔声对沈眉庄道:“陵容没事,因着有小田子搭把手,这才将姐姐救起,姐姐如今身子虚弱,可要好好养着才是。” 沈眉庄道:“是,我一定好好养。”说着,她从床上翻身下了床,不顾众人劝阻跪在皇帝面前。 “皇上,是有人推了臣妾一把,臣妾才落了水!”沈眉庄悬在眼眶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很快汇聚成一条溪流。 “臣妾不知得罪了谁,竟然想要了臣妾的命,若不是有陵容相救,臣妾恐怕再也无法睁眼看到皇上了。” 皇帝轻抚沈眉庄的肩膀,将人给扶了起来,安置到床上,安抚道:“朕已经知道了,眉儿放心,朕一定为你找出真凶,严惩不贷。” “多谢皇上,臣妾感激不尽。”沈眉庄的眼泪打湿了枕头。 这时,苏培盛小跑了进来,躬身对皇帝道:“皇上,华妃娘娘到了。” 华妃一身素衣,头上发髻仍在,却没戴几件钗环首饰,她眼底有一小片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皇帝沉声问道:“外头夜深了,你怎么过来了?” 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华妃现在就掺和进来。 华妃现在在场,人证物证俱在,他又如何能对华妃小惩大诫? “臣妾听说沈贵人落水,也顾不得入睡了,马不停蹄的赶来,沈贵人可好些了?”华妃语气中有几分担忧。 甄嬛眉头微蹙,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安陵容。 安陵容瞟见外面的宝鹊向她招手,无奈起身退了出去。 华妃满脸疼惜地看向沈眉庄,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给躲开了。华妃尴尬了一瞬,旋即说道:“可怜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竟受了这样的罪。” 敬嫔语气中略带不忿:“娘娘尽管宽心,太医说了,沈贵人只是伤了神,静养就无事了。” 华妃抬起头来,还想说上几句,却听沈眉庄道:“娘娘好谋算,若不是娘娘嫔妾何必受这个罪?” 第40章 安陵容反水 华妃抬手的动作一顿,对皇帝道:“皇上,一定是宫中侍卫巡查不严才导致沈贵人落的水,沈贵人刚才说是因为本宫的缘故,才落了水,臣妾实在不解。” 转而,华妃又改了口风:“也对,是臣妾协理六宫无方,还望皇上降罪。”华妃说着,盈盈跪了下去。 皇帝并没有让她起来,而是道:“侍卫巡察都有班次,何况侍卫之事也不归你管,你不必在这上面自责,若是真的将罪于你,皇后统领六宫之责,也难辞其咎。” “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说真话?” 皇帝此语情绪颇沉,帝王威仪瞬起,华妃惊而求道:“皇上,一切都只不过是个误会!” “哦?”皇帝提起了语气:“你倒是说说是何种误会?” “今日夜里,臣妾派颂芝告诉沈贵人,有几方好墨要赏赐给她,臣妾本意是要让沈贵人重新回翊坤宫一趟,原是因为臣妾宫里还炖着东阿阿胶桂圆羹。” 华妃说着神色威胁得看了安陵容一眼:“臣妾想着沈贵人抄书辛苦,便要一并赏赐给她喝,谁知颂芝只带了采月回来,奴婢这才让宫里的太监去请沈贵人,可能是因为天太黑吧,沈贵人又一个人在千鲤池边,许是吓着了也说不一定。” 沈眉庄听华妃的诡辩,当即激动道:“你胡说,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皇帝紧皱的眉头越发深了。 “皇上,天色虽晚,但臣妾毫无睡意,还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沈眉庄眼角滑落一片泪珠,很快没入了枕头中看不见了。 “那么请问沈贵人当时是背对池子,还是面向池子?”华妃发问道。 “喂鱼自然是面向池子。”沈眉庄隐忍难受至极。 “那你怎知是不是意会错了?本宫给宫中太监下发的命令,许多人都听到了,更何况千鲤池离翊坤宫不远,本宫即便是要对你下手,又怎么会选在这个地方?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是本宫做的吗?本宫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 华妃越说越有理。 “娘娘,嫔妾听说熙贵人身边的小田子亲眼看见了有人推了沈贵人,您说沈贵人糊涂,难不成旁人看了也糊涂,更何况事发当时,熙贵人和她的宫女宝韵也都在场。”甄嬛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娘娘您尽可以让翊坤宫上下一条舌头,难道还能令旁人也如此吗?” 华妃没想到此事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原本也是她一时兴起所为。 沈眉庄出了翊坤宫以后,尾随的太监便回来汇报沈眉庄去了千鲤池,她原就想置沈眉庄于死地。 即便是没死,也找不到证据来对付她。 千算万算没算到千鲤池旁竟然来了个安陵容。 原本的计划被完全打断,她此行便是为了脱罪而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华妃眼角的余光瞟了沈眉庄一眼,忽而她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请熙贵人和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前来问话?” 皇帝抬眸看向华妃,按捺住心中的不解,嘴里吐出一个字:“准!” 很快安陵容便带着宝韵和小田子进了存菊堂。 “你们且好生与本宫说说究竟看到了什么?”华妃居高临下地盯着安陵容。 安陵容艰难的抬头,用受伤的眼神看了一眼沈眉庄和甄嬛,旋即对皇帝道:“臣妾今夜见月色正好,便起兴去千鲤池旁放灯,臣妾到时并没注意千鲤池对面,只听见有人落水,那人正大喊救命,臣妾一听是眉姐姐的声音,想也没想便跳下水池子救人了,并没看清楚是谁害了姐姐。” 甄嬛诧异地看向安陵容,沈眉庄则是满脸震惊。 “哦?是吗?熙贵人可要想清楚了,免得有人又说是本宫在威胁你。”华妃很是得意地说道。 “臣妾的确没看清楚。” 华妃追问:“那你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呢?” 小田子和宝韵异口同声道:“奴婢(奴才)也没看清楚。” 宝韵微微抬起眸头,仍是垂眸道:“是小主先发现的沈贵人落水,奴婢和小田子当时在摆弄花灯,后知后觉,小主跳入了水中,小田子才跳下去的。” 华妃得意道:“看吧,本宫就说是个天大的误会,所谓的人证,没看清楚算什么人证?” 沈眉庄简直恨极了华妃,眼下陵容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反水。 没了目击者,便也奈何不了华妃。 安陵容继续说道:“皇上,当时情况危急,臣妾救人要紧,也顾不得什么了,只不过待臣妾将沈贵人救上来后,等了许久也不见侍卫前来,这是否也是侍卫的疏忽?” 甄嬛接话茬道:“巡查千鲤池的正是翊坤宫的侍卫,华妃娘娘协理六宫,已是十分辛苦,臣妾们都敢念华妃娘娘的恩德,只是眉姐姐之事毕竟出在翊坤宫旁边,这要是传出去了,恐有损华妃娘娘的威严。” “臣妾斗胆提议,不如撤换了翊坤宫的侍卫,换上新的一批,强令他们勿要玩忽职守,如此娘娘和皇上也好放心。” 华妃自知今日有惊无险,换一批侍卫也是向皇帝递上一个台阶,否则皇帝要真追究下来,她恐怕难以掩盖。 ”臣妾觉得莞贵人说的有理,的确也有侍卫的问题,那么臣妾便请皇上为臣妾换上一批新的侍卫来保护臣妾的安危吧。“ 华妃都给了台阶,皇帝也就不好再继续追究下去,跟何况他也不想追究华妃的过错,年羹尧还需要稳,华妃在后宫不能传这种恶名出去。 “行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皇帝垂眸思索:“毕竟是因华妃而起,传令下去,华妃禁足翊坤宫一个月,并罚三个月月例。” “皇上!”华妃震惊。 “够了,此事因你而起,你好好回去反省。”皇帝起身甩手,华妃见皇帝真的生气了,只得扭着身子行了礼快步出了门。 皇帝凝视了一眼跪着的安陵容三人,又转身瞧了瞧沈眉庄,甄嬛看出了皇帝要离开的意思,出言道:“皇上,天色已晚,您明日还要早朝,不如早些回养心殿休息,眉姐姐这里有臣妾守着。” 第41章 恨之入骨 皇帝走后,安陵容宝韵将安陵容扶起来,此刻她已经泪流满面。 沈眉庄闭眼流泪,十分不理解安陵容为什么不说实话。 “就在刚才,华妃身边的颂芝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将此事大白,便叫我松阳县的父母不得好死。” 安陵容声泪俱下,痛苦道:“两位姐姐,今日实在对不住,陵容迫于无奈,终究是违背了良心。” “什么?华妃竟如此嚣张?”甄嬛震惊地无以复加:“难怪刚才妹妹会改口,竟然是被威胁了,难为妹妹了。” “陵容对不起眉庄姐姐,实在是我势单力薄,家族承担不起华妃的怒火,不像姐姐们有好的家世支撑。” 沈眉庄也重新睁开眼睛,安慰陵容道:“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华妃势大,我等尚且拿她毫无办法,你又如何能与她抗衡呢?” “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舍身救我,我哪里还能在这儿和你们说话?陵容的救命之恩,我一定谨记在心,永生不忘。” 沈眉庄言辞恳切:“你也受了寒凉,还没请太医看吧,你快些回去请个太医把个平安脉,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 “等我好些了,再亲自登门道谢。”沈眉庄继续道。 安陵容点头道:“听沈姐姐的,我这就回去了。” 甄嬛亲自将安陵容送出了咸福宫,又让小允子沿途护送。 待安陵容走后,沈眉庄愤恨切齿道:“她竟然如此狠毒!我以为在宫中和这些人相处只不过是面和心不和,也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这般歹毒,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我都忍了,可今日她的的确确想要我的性命!” “你前脚才出翊坤宫,后脚就遭此横祸,分明是她步步算计,她竟这样有恃无恐!”甄嬛眉间怒意盈满。 “她见你我二人得宠,怕咱们羽翼渐丰无法控制,便想办法先除掉一个,好让你势单力薄,无法与她抗衡。”沈眉庄便是道出了原委:“原本陵容有证据在身,可她竟能威胁陵容,令其不敢开口。” 甄嬛义愤填膺道:“我不信她华妃手眼通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年家就是势力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去。” “可是皇上今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皇上摆明了是要保华妃,这样大一件事只是禁足就了事了,可见华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甄嬛听了沈眉庄一席话,十分心惊,也深感华妃的受宠程度。 她想倘若有一天自己也如同眉姐姐一样遭到生死灾祸,皇上是否会站在她这一边?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甄嬛歉意地对沈眉庄道。 “嬛儿,不关你的事,即便是没有你,她也对我恨之入骨。如今我奈何不了她,未必今生都奈何不了她。”沈眉庄咬牙切齿。 她牵起甄嬛的手:“在这宫中也只有你我二人能够守望相助,如今我被害,你也一定要小心着些,千万不要着了别人的道。” 甄嬛点点头,表示她一定会注意。 安陵容回到延禧宫,皇帝的恩赏便送到了。 苏培盛亲自送了皇帝的赏赐到延禧宫来,安陵容颇为惊讶的问道:“苏公公,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念着贵人救沈贵人有功,命奴才送来这些赏赐,宽慰小主。” 安陵容闻言感激道:“多谢皇上,陵容救沈贵人乃是出自自愿,并非想要什么赏赐,还请公公将赏赐都收了回去。” “小主言重了,您此举最是心善不过,皇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还请小主一定收下。”苏培盛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养心殿内,皇帝听着血滴子的汇报。 夏刈单膝跪地,抱拳对皇帝道:“奴才已经查明,熙贵人今晚到千鲤池纯属巧合,另外,华妃娘娘宫中今夜对付沈贵人也是临时起意,若是沈贵人不去千鲤池,便不会发生这件事。” 皇帝听完夏刈的汇报,挥手让其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熙贵人一张娇俏的脸不停在他脑袋里浮动。 这宫中最近颇不安宁,似乎很多事都与她有关,但她总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看来华妃的妒忌确实需要约束一些了。 回到自己屋里后,安陵容便将敬嫔的衣裳给脱了下来,并命宝鹊亲自洗了凉晒干后再送回咸福宫。 宝韵将小田子叫了进来,自己亲自去守门。 “老实说,今日若不是华妃宫里的太监误打误撞,你怕是要将沈贵人踢下池子里去。”安陵容坐在榻上,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小田子。 小田子慌忙跪地求饶道:“小主恕罪,是奴才会错了意,以为小主要借沈贵人落水来陷害华妃娘娘。” 安陵容没想到小甜子竟是这个脑回路。 “我最初叫你站在那儿是为了救沈贵人,而不是害她。”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求小主原谅。”小田子不停的磕头,很快额头便青了一块儿,渗出了血迹。 “我最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没有下一次。”安陵容沉声道:“你可看清楚了,今夜你所抓之人是谁?” 小田子得了安陵容的赦免,当即回答道:“天太黑,没看清楚脸,只记得那人走路一瘸一拐。” 华妃宫里的宫人只有一个是瘸子,便是他身边的首领太监周宁海。 “去查周宁海的底细,是何时进的宫,又如何成了华妃宫里的首领太监。”安陵容对小田子道:“将功折罪吧。” “是!奴才一定将此事办好。”小田子如蒙大赦。 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是两个系统,宫女均是八旗出身,而太监则更多是穷苦人家。 周宁海一个瘸子能在翊坤宫里坐上首领太监的位置,定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或许其背后还有意想不到的故事。 又是一夜的闹剧,安陵容入睡时,已经是后半夜。 皇后得了消息,感念安陵容的勇敢,又怜惜她落了水,便免了她三日的请安。 第二日傍晚,皇帝处理完政务,便来到延禧宫。 安陵容正和宝韵讨论一个花样子,见到皇帝过来,陵容表现出又惊又喜的模样。 皇帝关切问道:“朕的容卿昨夜做下那样英勇的事迹,朕十分感佩,只是容儿你也跟着浸了水,身子可有大碍?” 安陵容得了皇帝的关心,心里一阵宽慰,笑着说道:“容儿已经宣太医来把过平安脉了,康健的很,并无大碍。” “那便好。” 第42章 太后召见 皇帝第一次仔细端详起安陵容来,她长着一张娟秀的脸,一双美眸浅浅泊着些水痕,宛若小鹿一般温柔恬静,眉若清风,透露着些许清纯。 她身姿纤弱,肤若凝脂,一举一动皆如扶风一般,令人心生怜惜。 皇帝从没想到,他甚少拿正眼看的安陵容竟生得如此美丽。 而这美丽的容颜之下,潜藏着一颗善良的心。 比起后宫那些心思深沉的人来说,这样的安陵容很符合他的心意。 安陵容还不知道,她冒死就像沈眉庄这一举动,让皇帝成功给她戴上了十级滤镜。 “皇上为何这般看我?”安陵容见皇帝凝视着她久久不动,不由得有些心惊。 她从未被人如此审视过。 皇帝哈哈一笑,调侃道:“朕的容卿甚美,朕一时看呆了去。” 安陵容乍一听皇帝的夸赞,顿时红晕从耳后蔓延到了整张脸。 “皇上莫要取笑臣妾。”安陵容微微偏过头去,羞涩着说道。 想到安陵容的自卑感,皇帝赞道:“容儿担得起这份夸赞。” 想必这话没少对甄嬛说吧? 安陵容面上虽然高兴,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 皇帝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他愿意给是他的施舍,而自己便是要靠他这份宠爱在这后宫里活下去。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去奢求皇帝的真心。 旋即安陵容更羞怯了,皇帝见她如此模样,不觉喉结一动。 当晚,皇帝宿在了延禧宫。 华妃宫里又碎了一批瓷器。 甄嬛久等皇帝没来,便知他不会来了,于是去了咸福宫探望沈眉庄,直到三日后,沈眉庄好得差不多了,皇帝才又恢复去碎玉轩。 景仁宫中,皇帝送了一方鲁墨给皇后,意图十分明显,便是要皇后多加约束华妃。 只可惜皇后并不接茬,她心里期盼着华妃多多犯错才好。 华妃原先在王府时就十分嚣张,如今进了宫,背后有年家撑腰,又十分得皇帝喜爱,便更加助长了其耀武扬威的作风。 皇后心里明白,欲令其死必先令其疯狂。 新人这才进宫不到一年时间,华妃便闹出两件大事,皇后不信皇帝能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得了她一世。 “皇上一心只想后宫安宁太平,有些事不了了之也就算了。”皇后慨叹道。 剪秋附和着笑:“只是咱们这位华妃娘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些话别挂在嘴上乱说,叫底下的人听了去。”皇后肃然道。 剪秋立刻唯唯称是。 “去御药房拿些补品给沈贵人和熙贵人送去,另外再挑些好的首饰送去给熙贵人,嘉奖她救人之功。” “是,娘娘。” 安陵容摸着小腹,期盼着能有一个孩子降落。 上辈子她孤苦无依一个人,在这宫里孤立无援,处处受人辖制,这辈子她想大胆一点,有个孩子能陪伴自己,哪怕像曹贵人的温宜那样。 不过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便是要安排好松阳县的事。 华妃轻易便能威胁她,要取她父母性命,这样的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但安陵容不打算让她死个彻底,还得谋取一番利益才行。 送回家的信已经去了多日,也不知父亲母亲收到没有,特别是父亲,自己往后的命运便捏在他手里了。 正当安陵容愣神之际,太后那边派人来传她。 太后召见? 安陵容低眸沉思片刻后,对宝韵道:“你去将柜子里那幅观世音菩萨相取出来,到时候呈给太后。” “是,小主。” 去拜见太后,安陵容没有坐轿子,而是和宝韵一块儿走着去的寿康宫。 太后最是不喜轻浮之人,安陵容今日穿得十分素净,头上簪了玉簪和和一支步摇,零星用了点珍珠做点缀。 “延禧宫贵人安陵容拜见太后,愿太后祥康金安。”安陵容规规矩矩的对太后行礼。 太后仔细打量了一眼安陵容,而后才说道:“起来吧,竹息,赐座!” 安陵容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抬头微笑着对太后说道:“臣妾第一次得太后召见,心下欢喜,臣妾闲暇时绣了一副观音相,想献给太后,还请太后赏脸一观。” 太后只是听说安陵容救了沈贵人,宫中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舍生救命之事,主角又是之前除夕和元宵节都送了礼来的安陵容,便起了见她一面的心思。 没想到对方还带了礼来。 安陵容呈上礼物后,方才起身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孙竹息缓缓展开卷在一起的观音图,那一尊观世音立在丝绸之上,透着立体感,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太后不禁在心里惊叹,而后笑着看了一眼安陵容,又对竹息道:“你瞧,这熙贵人可真是心灵手巧的人,这副观音相绣的栩栩如生,这刺绣技艺满宫上下恐怕没人能出其右。” “能得太后夸赞,是臣妾的荣幸。”安陵容柔声道。 太后高兴,笑呵呵地说道:“你既送了哀家这么多东西,哀家自不好让你空手而归,竹息,去将哀家妆奁里那支点翠簪子拿来,哀家要送给熙贵人。” “太后……”安陵容欲言又止:“臣妾只不过小小心意,当不得……” 还没等安陵容说完,太后制止她道:“那都是哀家年轻时候戴过的东西了,还要你不嫌弃才好。” 安陵容摇头道:“臣妾不嫌弃太后,臣妾喜欢太后。” 听了这话,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看着安陵容,微微点头,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个实在人,心中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新入宫的嫔妃当中,也只有这个熙贵人愿意同她多亲近了。 既然是个好的,那么皇帝多喜爱几分,便也是正常的。 倒是希望熙贵人能够保守这份心境,才能走得更加长远。 要是再给皇帝添个一儿半女,想来这样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孩子定然不会差。 从太后宫中出来后,安陵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更加顺畅起来,连带着周围的环境,也似乎更加清晰了。 太后这一关终于入门了,往后她在宫中,至少有了一点点靠山。 不过皇后是太后的侄女,一旦触及到了皇后,太后对她定会手不留情。 所以这个靠山既要用,便要用的得当。 第43章 八卦的夏冬春 这日,安陵容向皇后请安,多日不见的沈眉庄也来了,只是甄嬛向皇后告了病假。 沈眉庄刚落座,皇后便说了些安慰人的套话,听得安陵容昏昏欲睡,昨夜她点灯看书,又看晚了些。 皇后话音刚落,一旁的丽嫔翘起了大尾巴:“沈贵人这是全好了?真是恭喜啊!”丽嫔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叫人听了不舒坦。 “听说皇上时常去探望沈贵人,想来沈贵人好的更快吧。”丽嫔接着说道:“怕是不知这千鲤池竟成了热闹之地,时常有人前去晃悠,怕都想像沈贵人一样获得皇上的圣眷呢。” 齐妃假装没听懂丽嫔的潜台词,细声说道:“沈贵人落水,得熙贵人相救,看来熙贵人才是沈贵人命中注定的救星啊。” 安陵容瞥见齐妃的眼神,淡淡一笑道:“嫔妾只不过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救星二字。” “想来沈贵人是个有福气的人。”齐妃又道。 “齐妃说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沈贵人的福气恐怕还在后头呢。”皇后也附和了一句。 沈眉庄道:“嫔妾的确大难不死,但不知是不是有福气,因此嫔妾打算去宝华殿祈福,以求在这后宫之中平安度日,别到时候连活着的福气都没有了。” 丽嫔听罢,便知沈眉庄话里有话,于是道:“神佛一天保佑这个,保佑那个,怕是顾不过来沈贵人了,与其求神佛保佑,不如自求多福啊。” “丽嫔娘娘说的是,但求自求多福,才是长远之道。”沈眉庄颇有深意的看了丽嫔一眼。 “好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什么求不求福?拜佛要有自己的诚意,别一天到晚诋毁神佛,本宫今日也乏了,都散了吧。”皇后不耐道。 甄嬛之所以告病,是发现了有人在她的补身药里下了毒,安陵容懒得去凑这份热闹,她转身回了延禧宫。 最近富察贵人沉寂了许多,也不爱出门子,平日里不是弹琴就是睡大觉,安陵容觉得很奇怪。 积极争宠的人竟然不去争宠了。 晚上,甄嬛和沈眉庄联手捉住了小印子。 小印子原先是从碎玉轩出去的,跟着师父康禄海在丽嫔那遛了一圈,又被指派给了余官女子。 此次是人赃并获了。 皇帝能护得了华妃,总不能连冷宫里的余氏也护着吧? 甄嬛狠道:“这件事得向皇上皇后汇报。” 沈眉庄担忧道:“人赃俱在,余氏抵赖不掉,只是皇上若还念及着旧情,那余氏便是第二个华妃了。”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崔槿汐说道:“小主并未死于余氏的毒药和诅咒,余氏便还有活命的余地,但是那欺君之罪可不是余氏能担得起的。” 沈眉庄疑惑的看向崔槿汐。 “小主可还记得当初奴婢问过你,除夕夜里,倚梅园,是否有鱼目混珠之事?”崔槿汐盯着甄嬛,慢悠悠的说道。 沈眉庄满脸疑惑,甄嬛却了然于胸。 华妃尚在禁足,即便如此,翊坤宫仍是富丽堂皇。华妃身旁丽嫔和曹贵人带着宫女围了一圈,正在给她梳洗打扮。 周宁海拖着病脚一瘸一拐的跑进来。 周宁海低眉焦急道:“娘娘余氏身边的小印子进了碎玉轩后便再也没出来过,怕是已经被抓了。” 华妃恨道:“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丽嫔低声说道:“娘娘,太监都是没根儿的东西,扛不住刑,此刻怕是已经招了。” 周宁海听此,面露鄙夷,片刻后又掩饰了过去。 “余氏活不成了,但她会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呀?” 华妃不耐道:“你的意思是?”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丽嫔狠厉道。 站在后头的曹贵人立即制止道:“不可!娘娘若是此时动手,反而在人前暴露。” 华妃道:“余氏要甄嬛的命是为自己报仇,与我们何干?她若是胡乱攀扯我们,便叫她好看。” 曹贵人解释道:“她的生死的确与咱们没关系,可毒药毕竟是丽嫔娘娘出的,难免不牵扯到丽嫔娘娘,只要有足够的筹码,余氏定然说不出咱们。” “什么筹码?”丽嫔问。 “余氏是想活命,可她更想让自己九族活。”曹贵人狠戾道。 这边,崔槿汐已经从养心殿出来,皇帝当即下令废余氏入冷宫。 余氏也是个难缠的,进了冷宫还各种叫唤,嚷嚷着要见皇帝。 夏冬春在一个稍微隐蔽的房间里喝着茶,悠闲的吃点心。 听到外头余氏凄惨的叫唤,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阿珍,问道:“外头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休息啊?” 阿珍道:“回禀小主,听说是余官女子被皇上下令打入了冷宫,此刻正不服气呢。” “什么八卦,这样好听,快仔细说来给我听。”夏冬春眼前一亮。 安陵容给她捎了些民间的话本子,她每天就看这些话本打发时间,话本早就被她看完了,正无聊的紧。 现在有新的宫内八卦,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 阿珍组织了语言,断断续续的说着余氏在外头的故事,她知道的不多,很多都是自己拼凑的。 “那她为啥被打入冷宫了呢?”夏冬春好奇的问道。 “这个……还不太清楚。”阿珍回道。 余氏嘴巴里骂着甄嬛贱人,又祈求要见皇帝,看起来这事儿和甄嬛有关啊。 夏冬春脑海里浮现出甄嬛的样子。 她就知道甄嬛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仔细去外面打听了,一有新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夏冬春挑了挑眉。 阿珍无奈,自家主子自从得了熙贵人相救,如今性格大变,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是冷宫宫女,负责冷宫的日常打扫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冷宫一般都是关押废妃的地方,脏点、乱点、差点没有人关注。 这里的月例银子也是最少的,不过好在事儿少。 现在跟了夏冬春,每个月可以拿到双份的银子,只需要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不用担心宫里的斗争波及到自己。 在阿珍看来这是一件好差事。 而且这位挪进冷宫的夏常在,人傻,还对下人好,她吃什么喝什么都愿意分给她,简直是人间理想主子了。 第44章 甄嬛去冷宫 冷宫里的事暂且不论,话说甄嬛进了养心殿内,皇帝以余氏废弃进冷宫、终身幽禁作为下毒事件的结局。 甄嬛感到皇帝的旧情实在太多,无奈道出了当日倚梅园中的祈福内容,皇帝先是审视了甄嬛一番,接着才无比欣喜的接纳甄嬛才是他所怀念的倚梅园邂逅之人。 这简直是意外之惊喜。 皇帝高兴地赐死了余氏。 安陵容在延禧宫听闻此事,便想起上辈子自己去冷宫亲杀余氏一事,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甄嬛,有人要害甄嬛,她便恨极了那个人。 一定要出手解决了她,免得甄嬛心里不痛快。 可没想到,这件事竟成了沈眉庄心中的一个疙瘩,未必不是甄嬛心中的疙瘩。 所以这一世,她完完全全不再掺和此事。 得知皇帝要去京郊视察的消息,安陵容头一次提了一碗薄荷水前往养心殿。 苏培盛看到安陵容那一瞬都惊了,这位熙贵人可从来没主动来找过皇上。 确实,甄嬛没得宠之前,安陵容也曾是养心殿的常客,陪着皇帝,给皇帝红袖添香。 但那都是皇帝宣召她去的,她从未主动过。 皇帝有一段时间没宣过安陵容侍寝了,骤然听闻她前来,自然宣见。 安陵容盈盈一礼道:“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臣妾感念皇上辛苦,特意做了这薄荷水过来请皇上清凉清凉。” “快些起来,你甚少来养心殿,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朕很高兴。”皇帝嘴上说着高兴,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的表情。 不过安陵容都习惯了皇帝的一贯表现。 毫不在意的起身,捧着薄荷水走到皇帝身边。 皇帝端起薄荷水,一旁的太监用银针试过之后,方才喝进嘴里。 “你在里面加了蜜糖?”皇帝忽然笑说。 “是啊,臣妾试了多种口味,最终还是加糖更好喝一些。”安陵容回答道。 她敏锐地观察到皇帝似乎格外喜欢甜食,自然要投其所好。 “容儿有心了。”皇帝喝完薄荷水,只觉整个口腔连同内腹清凉无比,一身的烦躁感都消散了。 “皇上喜欢就好。”安陵容也没再继续多说些什么,只是像以往一样拿着墨条给皇帝研墨。 皇帝还以为安陵容会提一嘴余氏之事,没想到她一个字也没说,这倒出乎意料了。 看来容儿是真心为他身体着想。 殊不知,安陵容只是来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的。 皇帝去京郊视察,留苏培盛解决余氏。 余氏不肯就死,苏培盛束手无策。 丽嫔那边急了,余氏不死,倘若她经受不住,供出自己来,岂不是让自己也跟着陪葬? 曹贵人要照顾温宜公主没有时间,余氏下毒一事全程都是丽嫔在操办,东窗事发,最害怕的莫过于丽嫔。 “慌什么?皇上金口玉言,余氏她不能不死。”华妃瞧着丽嫔来回踱步,心里头跟着发慌,但还不至于到丽嫔那种地步。 “哎呀娘娘,臣妾都快急死了。”丽嫔忽然停下来道:“不如臣妾派人去冷宫叫那余氏就范?” 华妃怒道:“蠢货,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心里有鬼吗?” “那咱们就这样看着?” 华妃白了丽嫔一眼。 甄嬛正和沈眉庄说着话,忽然浣碧从外头跑了进来,汇报道:“余氏在冷宫中大吵大闹,非嚷着要见皇上最后一面,才肯就死。” “这个时辰皇上怕早已经出宫门了,难不成真要等到皇上回来再将她给赦免了?”沈眉庄厌恶道。 甄嬛沉思后问:“皇后娘娘知道吗?” 沈眉庄蹙眉:“皇后这几日头风发作,连床都下不来,自然是管不了事。” “那就只有华妃了。”甄嬛道。 浣碧摇了摇头:“华妃也是身子不爽快,什么动静都没有。” “余氏素日里就和华妃有牵连,华妃怕是避嫌还来不及,怎会沾染这档子事?”沈眉庄看向甄嬛。 浣碧皱着眉头,满脸厌恶地说道:“余氏在冷宫中形如疯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不仅砸了毒酒,撕了白绫,还大声咒骂我们小主不得好死。” “这种话可不要乱说。”沈眉庄立刻制止浣碧。 “对不起小主,奴婢失言了。”浣碧自责道。 “不碍事,”甄嬛道:“现下是想如何才能让余氏心甘情愿的去死。” “嬛儿可是想到了什么?”沈眉庄道。 “是她害人在先想要了我的性命,怎敢还有脸说冤枉?”甄嬛拉过沈眉庄的手说道:“眉姐姐,我要去一趟冷宫,送这余氏一程。” “嬛儿,这冷宫是不祥之地,去不得。”沈眉庄心里一惊,连忙道。 浣碧瞪大眼睛,一脸焦急地附和着沈眉庄的话:“是啊小主,我也听别人说过,那冷宫是关押被废弃的妃嫔的地方,据说连先帝废弃的妃嫔都在那里呢!”说完,她紧张地看着甄嬛,希望能劝住她。 甄嬛镇定道:“我心意已决,余氏必不能活到皇上回来。” “嬛儿!”沈眉庄一急,重重的喊了一声甄嬛。 “眉姐姐,不必劝,本就是我和余氏之间的纠葛,我就是去找她说说话,不会怎么样的。”甄嬛回过头来说道。 事已至此,沈眉庄也没办法再劝。 甄嬛点了崔槿汐一同前往,浣碧和流珠都被留在了宫里。 朱漆的大门被崔槿汐一把推开,甄嬛缓缓抬脚跨进冷宫,余氏就被安排在冷宫门前不远处的屋子里,甄嬛强作镇静,不敢多看旁的一眼。 余氏被几个太监按住身子,挣扎尖叫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皇上,放手啊。” 苏培盛见是甄嬛来了,立刻恭敬行礼道:“莞贵人安,莞贵人怎么来了这里?” 甄嬛道:“余氏想必还有话要说,公公,我来看看,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不敢当,不敢当。”苏培盛面上难为情的说道:“是奴才没用,同余氏在这里耗了太多时间,这才惊扰到了小主。” 余莺儿衣衫褴褛破烂,惊叫道:“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甄嬛!我要杀了你!” 苏培盛赶忙让人将余氏给拉远了,避免伤到甄嬛。 第45章 她是狠毒,甄嬛是正义 “方才听你一言,便知你并非冤枉。”甄嬛对余氏道。 余氏挣扎着,又要冲上来扯甄嬛的衣裳,苏培盛道:“你们几个没吃饭吗?” 几个太监立刻加重了力气,将余莺儿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余氏,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不!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你不肯就死,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甄嬛轻轻拂去袖子上沾染的灰尘,沉声道:“我药里的毒是你下的,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听此,余莺儿面目狰狞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是我指使人干的又如何?甄嬛,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皇上降位,更不会失宠于皇上。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让你受尽折磨而死!哈哈哈哈!” “贱人是你哄的皇上非杀了我不可!皇上那么喜欢我,他喜欢听我唱昆曲,喜欢我在养心殿给他红袖添香……” “你这般不肯就死,不就是想死的明白吗?”甄嬛微微一笑,对余氏道:“那我便来告诉你……除夕夜,倚梅园中,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余氏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情,整个人瞬间松了下来,太监们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贱人!是你,竟然是你!”余氏满脸泪痕,失魂落魄:“我原以为,除夕夜,倚梅园中……哈哈哈,游园惊梦,游园惊梦啊!” 余氏还在哭喊:“甄嬛,你不死在我手里,必定会有人帮我了结你,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甄嬛!你不得好死~”余氏声音惨烈至极。 甄嬛不再多说,崔槿汐护着她出了冷宫。 走出来之后,甄嬛才发现自己冷汗直流,浑身湿透了。 她忽然身子一软,崔槿汐赶忙接住,担忧道:“小主,你怎么了?” 只听甄嬛微弱的声音:“我……我没事,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那我们赶快回宫,宣温太医来看看。”崔槿汐扶起甄嬛,两人朝碎玉轩走去。 苏培盛见余莺儿心存了死志,于是叫人重新拿了白绫来,眼神示意小厦子,而后人出了门去。 小厦子之前本就被余氏折磨过,此刻正是报仇好时机,余氏得了白绫仍然不肯死,也就不怪他们用手段去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了。 甄嬛当夜便病了,温太医开了安神药,吃了也没什么效果。 沈眉庄一脸责怪地看着她,不过一会儿,安陵容也来了碎玉轩,不过她是偷偷来的。 “安妹妹来了?”沈眉庄对着安陵容福了福身。 “我在宫里听说甄姐姐亲自去送了余氏一程,回来便不好了,便过来看看,姐姐现下感觉如何?” 甄嬛躺在床上,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她动了动嘴巴,也不想开口说话。 沈眉庄道:“嬛儿是被吓到了。” “姐姐不该去的,苏公公毕竟是皇上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处理这些事来自有办法。”安陵容似有些埋怨地说道。 崔槿汐端了一碗糖水进来给甄嬛喝下,有了甜味刺激,甄嬛这才勉强说出话来。 “终究是我和余氏的恩怨,如此也分明了,我只是去说了些真相,也没做别的事。” 安陵容微微垂着头,神色不明的看着甄嬛。 上辈子她去了冷宫送余氏一程,没想到竟成了和甄嬛分道扬镳的导火索。 如今她什么也没做,甄嬛却自己去了。 安陵容不禁思考,如果自己上辈子没去,是不是甄嬛也会去? 如今看来,甄嬛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她骨子里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不仅仅是她,沈眉庄同样如此。 都有一股子狠辣在里面。 但不同的是,甄嬛和沈眉庄自持一种大家闺秀的优越感。 她去杀了余氏就是狠毒,甄嬛去就是正义。 真是一个极大的令人感到讽刺的好笑话! “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余氏已死,我们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沈眉庄道。 安陵容点了点头,对甄嬛道:“我带了些苹婆(果)来,果香浓郁,有安神之效,姐姐可将其放置在枕头旁,好入睡。” “多谢陵容,你有心了,天色已晚,快些回去休息吧。” 甄嬛赶人了,安陵容也不多留,在宝韵的搀扶下出了碎玉轩。 “这莞贵人还真大胆,冷宫说去就去了。”宝韵吐槽道:“现在余氏死了,想必莞贵人一定会睡个好觉吧。” 安陵容冷笑:“这真凶还没抓出来,她怎么会睡得着呢?” 宝韵闻言,满头问号。 翊坤宫,华妃没滋没味的吃着西瓜,漫不经心地问:“死绝了?” 颂芝小心翼翼回道:“死得透透的,听说是苏培盛着人给勒死的,尸体送去外面的时候,有人看到脖子都断了半根儿,可吓人了。” “这些个太监,没根儿的东西做事儿倒是挺利索的,得罪皇上身边的人,这个下场也算是抬举她了。” 颂芝打着扇子:“听闻余氏死前一直在咒骂莞贵人,一句关于咱们的话都没有。” 华妃似笑非笑:“算她识相!从前小看了那个病歪歪的甄嬛,没想到她竟这般心狠,能去冷宫那个地方亲自了结了余氏。” 果不其然,没几天,宫里传出了鬼神流言,大家都在说是余氏的鬼魂回来了。 有个小太监亲眼看到了白色的鬼影,富察贵人更是被吓昏了过去。 “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害她,她来找我做什么?”富察贵人抱着被子哭道。 欣常在安慰她道:“所以它只是从你身边儿过去了,并没害你呀!” 话虽然如此,但富察贵人还是感觉毛骨悚然的。 淳常在冷不丁问道:“那你们说说,她死的那么惨,会去找谁啊?” “这……”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安陵容也没像上辈子那样欲盖弥彰。 宫里闹鬼这事儿就这样蔓延了下去,到处都在上演着白衣女鬼的传说,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只不过鬼神之说若是闹大了,叫太后和皇上脸上都不好看,皇后的头风不得不好了起来。 皇后掌控六宫,后宫动静皆在眼底,自然要为这场灵异事件添砖加瓦。 便提议做一场法事,特意强调超度冷宫里的亡魂,来坐实了这冷宫女鬼的传说。 第46章 丽嫔疯了 xs7.com 华妃不信鬼神之说,但流言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得到疏解,便只能同意了。 六宫妃嫔都亲临宝华殿法事现场,等待法师作法完毕,天快黑了,皇后便邀六宫妃嫔到景仁宫去。 甄嬛脸色惨白,但好歹有精神可以起来走动,于是便向皇后道谢,皇后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尽显一个皇后的雍容和大度。 外头突然电闪雷鸣了起来,估摸着要下雷雨了,皇后便不再留下众人。 丽嫔见外头一阵白一阵黑的,心里装着鬼,便更加畏畏缩缩了起来,不过在华妃面前,她还是强打着精神,不敢表现的过于害怕。 皇后目送着众人出去,低声对剪秋道:“瞧着吧,今夜还有一场好戏。” 剪秋不太明白,但却等着看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好戏。 天黑的厉害,打着灯笼也不太能看清楚。 华妃等人率先出了景仁宫,曹贵人不在,华妃失了智囊。 甄嬛紧随其后,见了华妃和丽嫔仍是恭敬行礼告别:“恭送华妃娘娘,恭送丽嫔娘娘。” 华妃挑眉道:“本宫瞧着莞贵人似乎脸色十分憔悴,想来最近余氏没少来找你吧?这噩梦缠身的滋味好受吗?” 甄嬛左顾右盼,好似在确认着什么,随后偷摸着对华妃说道:“娘娘还别说,那东西似乎有灵性,会缠人的。” 华妃不屑道:“皇上说了,不语怪力乱神,本宫看你真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了,竟敢胡言乱语。” 富察贵人急道:“娘娘,嫔妾是真的瞧见了,就连嫔妾的贴身宫女也看见了。” 周围黑漆漆的,凉风时不时的扫过来,气氛越发凝重。 甄嬛低声道:“对啊,若不是真的有冤魂,为何连皇后娘娘都要请宝华殿的法师来超度?” “真的不是在危言耸听啊!”富察贵人又补充了一句:“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不知那法师能否压得住?” 丽嫔本就内心不安,此刻更是慌张,不禁小声问:“法师也压不住吗?” “她死相凄惨,一定怨气很深,压不压的住,谁知道呢?”富察贵人害怕道。 两人一人一句,好似一唱一和,竟说得华妃也不自信了,华妃无法捂住两人的嘴巴,只好快步上了轿子,此刻还是回翊坤宫安全些,丽嫔赶忙跟了上去。 刚转角没多久,众人便听到了丽嫔的惨叫声,宫人奴才们也纷纷大呼“有鬼”。 那白衣女鬼围着丽嫔转了两圈,丽嫔被吓破了胆儿,双手上举,不知放到哪里,嘴里还叫嚷着:“有鬼!她来了,她的鬼魂来找我了!” “救命,有鬼!” 甄嬛等人赶紧上前查看。 富察贵人一瞬间仿佛是自己的说辞得到了证实,大喊道:“她来了?她来了是不是?” 华妃蹙眉呵斥丽嫔道:“哪里有鬼?你叫嚷个什么?” 丽嫔早就被吓到神志模糊了,此刻只想找救命稻草,哪里还管华妃说什么话。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药、药是我弄的,可我没想要害死莞贵人!” 丽嫔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模糊不清的吐露着一些话。 华妃顿时慌了,直言丽嫔失心疯。 一众人都懵了,余氏下毒背后竟然是丽嫔。 华妃和甄嬛、沈眉庄两人拉扯片刻,不多时,崔槿汐请了皇后来,华妃又与皇后饶舌失败。 丽嫔最终被皇后带去了景仁宫。 安陵容看着华妃断了一臂,回到延禧宫中,高兴得让宝韵取了梨花酒来,小酌了几杯。 她甚少喝酒,但今日之事值得庆贺。 不愧是甄嬛,对付华妃从其身边的小人物入手,一步一步蚕食了华妃在宫中的势力。 不像她,一开头便遇到华妃亲自下场装病的巫蛊之事。 她根本无从对付华妃。 华妃损失了丽嫔,为了让自己脱罪,比皇后先一步搬出太后,太后为了后宫和皇帝的颜面,不得已将丽嫔定成了失心疯,并且打入冷宫。 太后在皇后面前提点了沈贵人,又夺了华妃协力六宫之权,如此便是对华妃的惩罚。 此事了结之后,皇帝终于从宫外回宫,没想到一回来,后宫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皇帝心疼甄嬛,见完了太后便去到了碎玉轩,宽慰了甄嬛一番。 甄嬛趁机跟皇帝上了华妃的眼药,导致华妃暂时失宠。 翌日从甄嬛宫中出来,皇帝早朝时路过延禧宫,忽而想起出宫前日安陵容送来的薄荷汤,便想着下朝之后去瞧上一瞧,小妮子说不定也被吓坏了。 不过在早朝时看到甄嬛的父亲甄远道咳嗽了两声,便又将安陵容给忘了,宣了甄嬛去红袖添香。 当夜,浣碧在碎玉轩外假山处烧纸钱被曹贵人撞见,浣碧祈求曹贵人良久,曹贵人才答应替她保守秘密。 是日,安陵容去拜见太后,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 太后揶揄她道:“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娘,成日里跟哀家这个老太婆混着算个什么事?还是要多把心思放到皇帝身上去。” 说罢,太后让安陵容送一壶东阿阿胶桂圆羹去养心殿找皇帝。 皇帝正在和皇后、甄嬛以及沈眉庄聊天。 安陵容进去时,正值沈眉庄说出折了各宫份例成现银的法子。 眼见得皇帝眉目间有不悦之色,已经在提示沈眉庄了,可惜沈眉庄没听明白,皇后本就对沈眉庄学习管理后宫有意见,更加不会指点出其中的问题来。 沈眉庄是大家族的闺阁千金,从未接触过小人物的生活,她哪里知道紫禁城的小人物生存之艰呢? 收走了绿豆汤,又克扣各宫例菜,以为折了银钱会下发到小人物手上,却忽视了上面的层层剥削。 只能说明沈眉庄没什么管理领悟力,看不到底层人的困苦。 现在是小小贵人的例菜角度出发,去衡量满宫上下的开支,便要将妃嫔的例菜缩减大半。 若是妃位,岂不是认为人人都过得如同她一般宽裕?那底下的答应、贵人还要不要活了?那些四执库、浣衣局的更底层宫人还有活路吗? 第47章 圆明园避暑 上辈子便是因为沈眉庄折银的法子,她原本艰难的日子更加难过,险些饿死在宫中。 叫她如何不恨? 沈眉庄自持正义,做的君子一派,实则如同空中楼阁一般,经不起一点风雨摧残。 皇帝还询问甄嬛怎么看,怕是已经觉得沈眉庄不必再学下去了,若是甄嬛给出满意的答复,皇帝定然会直接扶持甄嬛去分权平衡后宫。 陵容进来后,装作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给皇帝和皇后行了礼,然后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还好太后准备了一壶羹,不然这么多人还不够分。 太后包衣出身,眼线遍布后宫,谁去了皇帝这里大概一清二楚。 安陵容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做事一定要小心,万万不可露出马脚来。 皇后见皇帝“三宠”皆在此处,便不好做那扰兴致之人。 想着早点定了去圆明园避暑的名单。 “端妃身子不好,去圆明园好受一些,容儿还没去过圆明园,也跟着去。”皇帝说着,瞥了安陵容一眼,见她正期盼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升起一抹愉悦感来。 皇后笑道:“有子嗣的自不必说,只是华妃……” 皇后还没说完,只见曹贵人抱着温宜公主走了进来。 皇帝问道:“你怎么来了?” 曹贵人抿嘴一笑:“皇上许久没见公主,臣妾特抱了公主来给皇上瞧瞧。” 曹贵人一支凤穿芍药步摇,便让华妃重新复了宠,这简直是在甄嬛和沈眉庄的心尖子上扎刀子。 “姐姐,华妃此人跟了皇上多年,在宫中根基颇深,又有年大将军在后头支援,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扳倒她。”甄嬛握住沈眉庄的手,低声说道。 “嬛儿,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一次不行,不一定次次都不行。”沈眉庄咬牙切齿。 两人在去往圆明园的路上又说了好些体己的话。 安陵容同是有封号的贵人,但终究不如甄嬛得宠,因此被安排在沈眉庄车驾的后头。 这一路,甄嬛若是没有被皇帝传召,便和沈眉庄在一起,仿佛把安陵容给忘了似的。 安陵容对此已经不在意了。 宝韵透过车窗给安陵容递来一张纸条,这是夏家暗线传来的新消息。 安陵容打开纸条,只见上头写了一行字:沈贵人于太医江诚处得生子秘方。 看来是被华妃复宠给逼急了,又或者是家族那边给了压力,急着想要一个孩子来维护自己的地位。 也是,这宫中,新人进了快一年也没个喜讯传出。 沈贵人又是新人当中侍寝第一人,怀孩子这种事,也是要争一争的。 圆明园比宫里安逸多了,绿植树阴遍地,水池假山环绕,香花纷繁,就连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沉醉的清新。 安陵容不是第一次来圆明园,只是这一次心境不同,所以见圆明园处处精致,心情更觉舒爽了。 她被分到了武陵春色,这里种着一片桃林,此刻已经过了桃花开放的季节,桃林郁郁葱葱,倒是有几颗能吃的桃树接了果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宝韵感慨道:“小主,这里可真美啊!比宫里好一百倍,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安陵容亦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里一步一换景,三步一折,曲径通幽,再加上这潺潺流水和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倒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她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眼前的景色上,不禁感叹道。 “打听清楚其他人都住哪儿了吗?”安陵容回过神来又问。 “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皇后娘娘住上下天光,华妃娘娘在清凉殿,莞贵人被分在碧桐书院,沈贵人则是在闲月阁。” 不等主仆二人再继续说下去,黄规全带着几名太监和宫女进了来。 黄规全露出一贯的谄媚笑容:“给熙贵人请安,熙贵人吉祥,奴才奉旨给小主送些伺候的人来,皇上吩咐了,为了让小主住得更加舒坦,特意给小主送了冰鉴过来。” “黄公公辛苦了。”安陵容笑容满面,对黄规全道:“还得劳烦公公去跟皇上回话,说我等下亲自前去谢恩。” 黄规全思索道:“这会子怕是不成,皇上正在引见楼练习骑射,不太得空,小主可歇一歇再去。” “多谢公公了。”安陵容让宝韵给了黄规全赏银。 黄规全欢天喜地离去,留下两个宫女并两个太监。 安陵容照例给了赏银。 得了银子的几人,欢天喜地的帮安陵容安排好住宿。 待安陵容从床上起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宝韵,给我打点水来,我要沐浴更衣。”待安陵容梳洗完毕,宝韵端来了晚膳。 看着桌上的两个素菜一碗绿豆粥,安陵容惊了。 无奈还是得靠它来填饱五脏庙。 她知道沈眉庄削了后宫妃嫔例菜,没想到削的这么狠。她一个主子都如此了,更别说底下的宫人。更何况皇帝每年来圆明园的时间有限,留给圆明园宫人挣钱的时间不多。 “宝韵,你去内务府那边单独买一些绿豆和糖,让底下人熬成汤,分给咱们宫里的人喝,另外在咱们宫里人原本的月例银子基础上再加一吊钱。” 安陵容说完又补充道:“你给自己加两吊。” 宝韵脸上挂着欣喜若狂的笑容,兴奋地说道:“多谢小主!咱们小主不仅容貌美丽动人,心地更是善良无比!” 安陵容听此也笑了起来。 “在说什么呢,笑得这般开心?”皇帝的声音陡然出现在武陵春色。 安陵容仿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行礼道:“皇上,不知皇上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宽恕。” 皇帝虚扶起安陵容来,假装责备道:“是不是朕不来看容儿,容儿就想不起来看朕?” 安利容当即面色惶恐,又带了几分羞怯道:“是皇上政务繁忙,容儿不忍打扰,更何况,皇上心系甄姐姐,容儿在甄姐姐面前自惭形秽,自愧不如,便是更加不想出门子了。” “你这妮子倒还吃起了醋来。”皇帝顿时高兴了起来。 对于妃嫔的这点小心思,他乐见其成,并且十分享受。 “皇上还说呢,容儿感激皇上给容儿分配了个这么好的地儿,圆明园风景如画,在此地游览,倒是心旷神怡。”安陵容抬眸,一双水汪汪的澄澈眸子撞进了雍正的心里。 第48章 只需稍微引you 她微微一笑,如春风般温暖,又似春花般绚烂,让人心生欢喜。 只见她轻轻抬起玉手,将一缕刚洗净还未束起的秀发别到耳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小巧玲珑的耳朵。 她的动作轻柔优雅,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而灵动。 皇帝看着眼前的美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涟漪,一抹暗香吸入鼻中。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安陵容的脸颊,感受着那细腻柔滑的触感。安陵容微微一颤,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但并没有躲开。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说道:“朕喜欢看你笑。”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安陵容低下头,眼中暗涌流动,嘴角再次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轻轻地握住皇帝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动,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情感。 “那臣妾就多笑笑给皇上看。” 皇帝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心中一暖,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安陵容靠在他的胸膛,聆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好似充满了幸福和安宁。 宝韵自动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很快里边便传出了某些令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的声音。 甄嬛回到碧桐书院,内心还带着些惶惑不安。 她没想到皇帝的疑心病会那样重,只稍微提及了一下果郡王,便引得他怒意大发。 “小主是不是疑心有人披露了您当年与皇上的私事?”崔槿汐低声道。 甄嬛垂眸道:“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崔槿汐皱眉:“可是这种事只有咱们宫里和小主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连奴婢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 “流朱姑娘对小主忠心耿耿,必不可能说了出去,曹贵人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甄嬛道:“流朱从小便跟了我,我是信得过的,她绝不会与曹琴默牵连在一起,来出卖我。” “奴婢也这么想,莫非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甄嬛恍然想起之前和浣碧走在圆明园中,浣碧也曾提及过此事,当时皇上身边的小厦子刚好过来。 如此,甄嬛也不得不相信是无心传扬,便这样传到了曹琴默的耳朵里,给了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崔槿汐安慰道:“别的都不要紧,只要皇上信任小主就好。” 翌日一早,皇帝从安陵容床上起来,安陵容被皇上的动静给弄醒了,但她不想起身伺候皇帝,就佯装身子疲倦歪在一旁。 皇帝见了,呵呵笑道:“朕的容儿也学会躲懒了。” 安陵容娇嗔地撇嘴道:“皇上还说呢,是谁昨晚不让臣妾好好休息的?”她那娇艳欲滴的脸蛋微微泛起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惹人怜爱。 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羞涩和埋怨。 皇帝见她这副模样,恨不得天立刻黑下来,只不过朝政更为重要,再贪也得等政务处理完了。 早膳已经摆了上来,宝韵很有眼力见儿的将几个素菜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皇帝穿好衣服过来,看到一桌子的清粥小菜,平日里的水晶饺子灌汤包,竟然一个也不见,顿时皱起了眉头。 安陵容也起了身,懒懒散散的披了件衣裳出来,疑惑问:“皇上,可是这早膳有何不妥?” “这御膳房是越发的会做事了。”皇帝说着,摸了摸安陵容的脸,对她道:“朕忙着早朝,便不在容儿这用膳了,你休息休息,顺便逛逛园子。” “是,臣妾恭送皇上。”安陵容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地说道。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对皇帝的尊重和顺从,但又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沈眉庄只提议了宫妃膳食折银,而真正执行这条的是皇后,皇后想要御膳房送什么来御膳房便只能送什么过来。 皇帝在回勤政殿的路上直接传令给了御膳房,让他们对妃嫔膳食做调整,不得一点荤腥都不见。 皇帝还是要给皇后面子的,最终的背锅侠便只有沈眉庄一人,他也要借此事来敲打敲打沈眉庄。 若再不行,便只能换人了。 华妃在宫里发了好一通脾气,心里更是恨死了沈眉庄。 但她惯会体恤下人,便自己挪了钱补贴宫人,一时之间宫人们对她感激不尽。 沈眉庄最近爱上了喝酸梅汤,一天从早喝到晚,总是喝不够。 安陵容刚从皇后宫里请安出来,便顺道去闲月阁。 她还要利用这次沈眉庄假孕来削弱华妃呢,等华妃的势力逐步瓦解,再想办法攻克她。 甄嬛正在劝沈眉庄少喝点酸梅汤,又寒又酸,总是伤脾胃的。 “小主,熙贵人来了。” 浣碧通报了一声,又看向安陵容,眼底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了。 安陵容捏了捏宝韵的手,宝韵会意,对她微微点头,旋即拉着浣碧去外面聊了。 浣碧见宝韵如此热情,也不好伸手殴打笑脸人,宝韵嘴巴甜,三两下便将她哄得乐的找不着北,心里对宝韵多了几分好感。 熙贵人得宠,那也不如自家小主,还不是要来巴结她这个莞贵人身边的丫鬟。 “安妹妹来啦,快来坐~”沈眉庄见安陵容走进来,立刻给她安排了位置。 安陵容对沈眉庄有救命之恩,哪怕没能拉下华妃,这份恩情她也得用一辈子去还。 “两位姐姐在聊什么呢?”安陵容坐下后问道。 “刚还在说呢,天气炎热,我宫里的茯苓熬制的酸梅汤比御膳房的好喝,我便多喝了几碗,嬛儿正不依呢。”沈眉庄笑道。 甄嬛嗔怪地看了一眼沈眉庄。 “酸梅汤酸的很,偶尔用来解解暑也就罢了,怎的姐姐爱上了?莫不是身体上有了什么……”安陵容盯着沈眉庄看来看去,最后将视线落在她肚子上。 甄嬛和沈眉庄对视一眼,十分疑惑。 “我听我娘说,若是怀了孩子,便会出现嗜酸或者嗜甜的症状。”安陵容不急不慢地说道。 第49章 偷偷换药 对面二人脸上均是震惊的神情。 甄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眉庄:“什么?眉姐姐怀孕了?”她心中满是惊喜和兴奋,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沈眉庄也是惊诧,对安陵容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也只是猜测,想来姐姐以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吧?” 沈眉庄思索片刻后点头说道:“确实不曾。” “为保险起见,还是宣太医看看吧。”甄嬛担忧道:“要是怀孕了,当然是好事,但若是没有,难保没人不学曾经的余氏。” 提到余氏,沈眉庄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整个人谨慎了不少。 甄嬛正要让流朱去请温太医,岂料流朱道:“小主不知道,温太医一大早便去给护国公府的孙老太爷瞧病了,要等到老国公的病好了才能回来呢。” 这时,茯苓带了一名太医过来,禀告道:“小主,太医院的刘畚刘太医来为小主请平安脉了。” 甄嬛和沈眉庄都十分疑惑的起身,安陵容也走了过去,正好看看这个刘畚长什么样。 她上辈子第一次来圆明园,沈眉庄已经被降位且关禁闭了,因而没有经历过这一遭。 但这一次她在这里,事情的走向便会变得不同了。 更何况,她还要借沈眉庄被陷害假孕一事去做些别的。 刘畚看起来十分高大,却又身子纤细,嘴巴上方留着两撇八字胡,自带几分奸诈感,给陵容的感觉不像是个好人。 茯苓被沈眉庄支使出去后,她才问道:“这位太医看着眼神的很,以前从未见过。” 刘畚请安后,一脸谨慎地说:“微臣以往没伺候过小主脉象。” “你说话像是济州口音,你是济州人?” “小主聪慧,微臣是才从济州调到太医院的。” 太医是济州人,沈眉庄自动给刘畚戴上了可信任的滤镜,便让他把了脉,并问询道:“这几日我极爱喝酸梅汤,不知可有影响?” 刘畚恭敬道:“夏日炎炎,小主爱喝酸甜之物,也要适量,否则伤了脾胃便不好了。” “我身体可有别的毛病?”沈眉庄追问。 “小主身子康健,并无别的问题。” 刘畚这样一说,沈眉庄便觉得有数了。刘畚走后,甄嬛颇有一种虚惊一场的感觉。 “还好眉姐姐没事,不然可担心死我了。” 甄嬛说完,沈眉庄摇头无奈道:“我身子你是知道的,哪有那么娇贵?” “只是姐姐如今没有孕信,姐姐伺候皇上也有一年了,不知何时才有好消息呢?”甄嬛眨眨眼,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和调侃。 沈眉庄羞涩地瞪了甄嬛一眼,旋即看向安陵容道:“安妹妹伺候皇上也快一年了,也没见好事,不过事在人为,我这里恰好有。” 说罢,沈眉庄从箱子里抽出一张药方来,对甄嬛和安陵容说道:“这是我软硬兼施,在太医院妇产千金一科最拿手的江诚太医处开的助孕方子,你们也拿去,照方调养,一定能生个男孩儿。” “在这宫里,皇上进后宫的日子始终有限,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未来才有盼头。”沈眉庄又补充道。 甄嬛疑惑,江诚的弟弟江慎是照顾曹贵人母女的,他开的药方怎么能信任呢? 安陵容好奇问道:“姐姐这方子当真管用吗?” 沈眉庄道:“这方子我已经吃了好几回了,觉得还不错,况且江诚的底细,我已派人多方打听清楚了,他与弟弟向来不睦,是可信的。 如此说来,甄嬛也不得不放下心中的疑虑。 安陵容趁机道:“不如姐姐让妹妹将此方子誊抄一份?” “你尽管抄去,我便盼着等你的好消息了。”沈眉庄笑着说道。 得了助孕方子的安陵容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武陵春色,安陵容将此方子又誊抄了一份放进暗格之中,并吩咐宝韵请李太医过来。 半个时辰后,李太医提了药箱过来,先给安陵容把了平安脉,而后道:“小主的脉象有些奇怪,不知最近月事是否规律?” 安陵容道:“规律的,这个月也快来了。” 李太医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半个月之后,微臣再来为小主请一次脉。 “好,有劳李太医。”安陵容颔首,拿起一旁从沈眉庄处抄写来的方子道:“请太医帮我看看这个方子。” 李太医接过方子看了良久才道:“这是一张极好的助孕方子。” “上回我给太医那个霸道方子,不知太医是否配置出了温和版?” “已经配置成功了,只是微臣并不建议小主使用,用药怀孕的孩子始终不如自然怀上的好。”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我一直遵太医嘱咐,劳请太医将那方子一并给我吧。” 李太医旋即将在心里复盘了无数次的改良版(皇后)助孕方抄录了一份给安陵容。 “小主,您莫不是想吃上一吃?”宝韵担心的问。 “当然不,我这辈子也想开了,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不被别人牵引着走就成。” 来圆明园之前,安陵容还是想要个孩子的,来了圆明园之后,她领略了园子里的风景,想着人生短暂,不要去强求什么,便看开了。 “只是这助孕方子,我们要拿给别人用!”安陵容眼眸半眯。 不是假孕吗? 要是这假孕变成了真孕呢? 安陵容对比了两张药方上的药,里头只有三味不同,那么药味熬出来的,变化就不会太大。 夏家的人在行宫这边的暗线更多,这是康熙朝就埋进来的,因此安陵容在行宫里动手脚更快。 沈眉庄在不知不觉间便喝上了安陵容给她换掉的药,这药虽然改良过,但还保留了一丝霸道。 毕竟上辈子自己肌息丸伤了身子都怀上了孩子。 到了行宫,皇帝召见过沈眉庄两次,不怕她怀不上。 这日,沈眉庄和甄嬛在园子里逛,正有说有笑的却遇到了曹贵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曹贵人安排的小宴里。 皇帝和皇后也到场了。 沈眉庄还是那样爱喝酸梅汤,并且表现出了恶心呕吐的迹象。 在场的有欣常在和齐妃,都生养过,便知这是有孕的信号了。 当即要请太医来。 第50章 圆明园的四阿哥 沈眉庄一时之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点名要刘畚前来。刘畚收到颂芝指示,成功给沈眉庄把出了喜脉。 皇帝认真比对过沈眉庄侍寝的日子,没有什么差错。 安陵容暗自调笑,离沈眉庄最近一次侍寝是十日前,再快也把不出喜脉来,所以刘畚在撒谎。 随后皇帝想晋沈贵人为嫔位,却被皇后给劝了下来,皇帝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个封号。 沈眉庄摇身一变成了惠贵人。 远在宫中的太后听闻此事,高兴得将自己怀十四爷时戴过的和合二仙簪子赏给了沈眉庄,一时之间沈眉庄风头无两。 “嬛儿,如今我怀有皇嗣,怕是难以兼顾到你,有道是独木难支,你要和陵容多多交流才好。”沈眉庄认真的对甄嬛说。 甄嬛点头道:“陵容是个好的,我本意也是要与她做姐妹。” “那便好,我宫里的主位敬嫔娘娘也是一位和善的人,我如今有了身孕,敬嫔对我十分眷顾,我投桃报李,多与她有所亲近。”沈眉庄微笑着说。 “在这后宫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姐姐这么做是对的。” 二人就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甄嬛才回了碧桐书院。 沈眉庄怀孕后无法侍寝,甄嬛、富察贵人和安陵容便成了皇帝时常宣召之人,只不过安陵容虽时常被宣召,却并不常伺候皇帝过夜,因此她躲过了许多宫妃的冷嘲热讽。 甄嬛一直都是皇帝最为喜爱之人,华妃回回都要讽刺她几句,不过对甄嬛来说都没什么杀伤力,也就任其而去了。 华妃回回都像打在棉花上,时间久了更加恼怒,竟觉得自己胸口疼起来。 太医看后,让华妃少生气,否则长此以往于身体无益。 华妃这才收敛了些。 这日,甄嬛约了安陵容去逛园子,安陵容见日头大,本不想出门,奈何甄嬛一片盛情。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勤政殿外。 甄嬛假装不知道四阿哥,苏培盛倒是愿意当个解说,三两句便道出了四阿哥的身份。 安陵容瞄向那个跪在勤政殿外的皇子,想起上一世四阿哥见甄嬛得宠,急于攀上些许关系的样子。 这孩子也是可怜,生母是被算计的棋子,因而连他也遭到了皇上的厌弃。 然而皇帝这辈子的运气恐怕都用在了夺嫡胜利上,在后嗣上遇到宜修这么个毒妇,导致后来竟无更好的子嗣继承大统。 之前传言他十分厌恶四阿哥,结果还不是只能用这个儿子。 将其换个生母,抬高身份,就能改变四阿哥骨子里带着的卑贱血脉吗? 皇帝做到他这个份儿上,真是可笑。 如果她的推测没错,甄嬛一定是斗倒了皇后的,毕竟她死前留下了一句足以令皇后毁灭的话。 那么四阿哥的命运不言而喻了。 要么是亲王,要么便是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安陵容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两人走在池边,荷香四溢,正说话间,四阿哥跟了上来。 四阿哥小小一人跪在两人面前,用稚嫩的声音请着安,十分规矩的模样。 安陵容知道四阿哥真是看上了甄嬛,甄嬛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几乎每日都可以见到皇帝,和甄嬛打好关系,便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小小年纪心机手段便已初见锋芒,可见其是个聪明人。 甄嬛的礼数一贯到位,她亲自扶起了四阿哥,两人一阵寒暄,四阿哥便轻而易举傍上了这位皇帝的宠妃。 安陵容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这一切好像上天注定的一般。 四阿哥和甄嬛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无需说出露骨的利益,便已经知晓对方想要什么。 与甄嬛对话差不多了,四阿哥又看向安陵容,恭敬道:“这位便是熙娘娘吧?儿臣也认得熙娘娘,不知熙娘娘可认得儿臣?” 安陵容没想到这辈子的对话竟然不同,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哪里不认得四阿哥呢?四阿哥长得很是英俊,叫人见了便不会忘怀呢。” 要比嘴甜,满宫上下无人比得过安陵容。 四阿哥觉得皇帝的两个宠妃都十分和善,但最得皇帝圣心的还属莞贵人。 安陵容很有眼力劲儿的走开了。 宝韵十分困惑,待四周都无人了,才低声问安陵容道:“小主,听说四阿哥是个丑陋宫女的孩子,皇上便一直不喜欢,可为何莞贵人却要十分亲近呢?” “以后有关四阿哥生母之事莫要再提。”安陵容呵道。 “宝韵,我且问你,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是谁?” “自然是皇上。”宝韵不假思索的说。 “既然最尊贵的人是皇上,那皇上的儿子难道就差了吗?”安陵容面无表情的说:“即便他的母亲身份再低微,那也是皇帝的儿子,是皇子,不容他人贬损。” “是,小主,奴婢记住了。”宝韵见安陵容生气了,赶忙道。 安陵容脑海里浮现出四阿哥的模样。 作为皇子,四阿哥天生就有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他一个被皇帝厌弃的孩子,从小便养在行宫里,却知道甄嬛是皇帝的宠妃,能够一眼便认出。 他是如何知道甄嬛的样貌? 既然知道宠妃的模样,那么宫里的点点滴滴,他是否也知道呢? 可见四阿哥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你回去之后,准备些衣物吃食悄悄的给四阿哥送去,别叫任何人看见了。”安陵容吩咐宝韵。 总之,不知未来的情况下,暂时不得罪四阿哥就是了。 倘若有一天四阿哥不再是优选,届时再伺机除去。 宝韵也没问为什么,低声称“是”。 转眼便到了温宜公主周岁宴,安陵容给温宜公主准备了一只皇帝赏的翡翠镯子,不是特别贵重,但也没落在她人礼物之后。 宴会中,久病不出的端妃突然到场,并送了只金项圈给温宜公主。 安陵容心底闪过了几分戏谑,这圈子就好像命运的绳套,便是这只金项圈圈中了温宜公主,以至于日后公主成了端妃的孩子。 第51章 华妃复宠 霎那间,一些个算计的线索在安陵容心中闪过。 上辈子端妃能够抚养温宜公主,是多亏了甄嬛在其中斡旋,但她这辈子从这场生辰宴会上便品出了几分别的东西。 端妃似乎早已有了夺走温宜公主之心。 从甄嬛宫中跑出去的康禄海等人曾经是端妃宫里的,伺候自己的宫女宝钏也是端妃的人。 端妃藏得可真深啊。 或许,皇后那句端妃还保留着当年的眼光,也意有所指。 甄嬛的容貌和纯元皇后相似,皇后深知,端妃亦如是。 一阵寒暄过后,甄嬛觉得宴会场上觥筹交错,酒气喧天的,十分气闷,于是跟安陵容说了声后,便出去了。 安陵容给了宝韵一个眼神,宝韵会意后悄悄退了出去。 这边宴会还在继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舞姬们轻盈的舞姿如同蝴蝶般翩翩起舞。歌舞毕,曹贵人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要求妃嫔们将自己所擅长的写下来进行抓阄,抓到哪个便表演哪个。 甄嬛此刻还没回,浣碧左右看过去,没见到甄嬛,心中十分焦急,于是写了个惊鸿舞上去。 反正小主在闺阁之中时,时常练习惊鸿舞,这便是小主除了琴以外最为擅长的东西。 想必曹贵人也不会对小主做什么,即便是做了,小主也能应付得来。 甄嬛回来后,曹贵人正好开始抓阄。 宴会是曹贵人主办,皇后又是大清尊贵的国母,不可能出来表演节目娱乐宾客,更何况曹贵人也得罪不起皇后。 皇后见只是写一幅字给温宜,便也乐呵呵的写了。 端妃一眼便看出场面上有勾心斗角的事要发生,不想在此看猴戏,于是起身告辞。 走的时候,端妃朝着安陵容微微一笑,还轻轻点了点头。 安陵容回了端妃一个浅浅的笑容。 当曹贵人念出甄嬛的纸条时,甄嬛震惊了,一旁的沈眉庄更是不知说什么。 沈眉庄知道甄嬛能跳舞,却不知甄嬛会跳惊鸿舞。 甄嬛看了一眼浣碧,写纸条时她并不在场,唯有浣碧知晓她会惊鸿舞一事,这是浣碧写上去的。 浣碧小声道:“小主,可是有何不妥?” 甄嬛没有回她。 等到齐妃等人说出这惊鸿舞的故事时,浣碧才惊觉她做错了什么,浣碧偷偷瞟了一眼主位上的皇帝,见他面色凝重,心里更加没底了。 最终甄嬛还是去换了跳舞的衣裳。 皇帝一抬眸便见甄嬛一身粉色舞裙走进来,这时沈眉庄提议自己抚琴来给甄嬛助兴。 这一世安陵容并未在两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的歌喉,沈眉庄也就没提议她唱歌。而她在纸条上写的是月琴,月琴和沈眉庄的古琴也可以连奏,沈眉庄便请她合奏。 安陵容自然不会拒绝。 这样就意味着她之后不用再表演了。 反正待会儿果郡王的笛声也会盖过她的月琴。 正适合蒙混过关,还能混到赏赐,何乐而不为呢? 余氏安陵容和沈眉庄以及甄嬛三人商量过后便开始了表演。 不得不提一句,甄嬛的舞姿的确十分精妙。 然十王爷却并不放在眼里,一边看还一边评价:“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皇帝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恨不得把十王爷一脚踢出去。 突然之间,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从门外传来,果郡王闪亮登场。他身着一袭锦衣,腰间挂着好些个香包装饰,一派风度翩翩。 甄嬛的舞姿在笛声进来之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原本略显僵硬和固化的动作,此刻变得更加轻盈、灵动起来。 她的舞步如同仙女下凡般飘逸,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抬手,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而那笛声,似乎与甄嬛的舞姿产生了共鸣,相互呼应,让整个表演越发显得完美无瑕。 在场看热闹的妃嫔和宗亲面色难看起来,当然也不乏欣赏之人。 只是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华妃复宠做铺垫。 没有惊鸿舞,就没有楼东赋,就没有华妃复宠。 这一环扣一环,直叫人心里害怕。 华妃又会成为那个宠冠六宫之人,只是皇帝终究不会像以前那样爱她,这份宠越发为政治服务了。 深夜,武陵春色内外一片寂静,安陵容盘腿坐在床铺上,白日里高高盘起的发髻此刻松散下来,整个人也没有白日里紧绷的神色。 烛火的柔光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看起来格外温婉。 宝韵立在床边,低头对安陵容小声道:“小主,奴婢今日尾随莞贵人,瞧见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鞋戏水……”宝韵说着,眼神紧张了起来。 “莫不是看到了些不该看的?”安陵容好似了然一般问。 “是,奴婢看到果郡王竟公然调戏莞贵人,不仅看光了她的脚,还说出什么玉纤纤之类的话,奴婢……奴婢觉得臊的慌!” 宝韵虽然吃过不少苦,但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看到男子调戏女子的行为,不自觉的便不好意思起来。 安陵容一个已婚少妇,懂得多些,却也觉得果郡王属实无理,实在放\/荡。 哪有一个王爷见了皇帝的妃嫔还敢这样的? 这话放到谁的耳朵里,都只会觉得这男的是个花花公子,流氓一般,在他身上冠上“风流”二字,不过是抬举他罢了。 原来甄嬛和果郡王之间发生的事除了倚梅园小像外,还有“玉纤纤”,想必在那不为人知之处,甄嬛和果郡王还发生过更多事呢。 “两人似发生了口角,莞贵人穿好鞋子跑走了,后来敬嫔娘娘出来找莞贵人说了会儿话,奴婢小心在外头听着,是关于四阿哥的。” 没想到敬嫔竟会出来做这个好人。 在这宫里,像敬嫔这样四平八稳的妃子可就她一个,不争即是争了,往后升到妃位,还有了协理六宫之权。 就连一直不曾拥有过的孩子,甄嬛都送了她一个,还有谁比她更稳健的呢? 安陵容觉得敬嫔这种为人处事的方法和态度应当学上一学,以后她也要四平八稳才好。 那种人生的起起落落,这辈子就别再经历了。 第52章 假孕? 皇帝知晓甄嬛与华妃之间的间隙,便故意让她到勤政殿外听见一些前朝大臣的奏请,以示他宠爱华妃多么的不得已,务求甄嬛莫要误会。 甄嬛是个聪明人,隐约知晓了皇帝的无奈,心里更是甜丝丝的。 她作为后宫妃子,没资格对前朝的事指手画脚,但那一刻她更加明白了前朝后宫之间的联系和影响力。 生日宴后,沈眉庄成日在闲月阁里安心养着胎。 至于安陵容,每日除了读书习字,便是在宫里做五禽戏和晒太阳,就在这潜移默化下,她的身子越发好了。 不似入宫之前那般消瘦,不仅长高了,还圆润了不少,这倒是意外之喜。 上辈子她疯狂减肥,为了复宠,不惜牺牲健康,一想到这个,安陵容便觉得自己愚蠢。 好在老天爷对她格外怜惜。 皇帝对沈眉庄这一胎十分期待,沈眉庄怀孕便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还很行,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孩子。 因此皇帝近日常来后宫,不知不觉间,安陵容的侍寝次数竟比华妃还要多了。 皇帝的宠爱能给安陵容带来更多的资源,她终于攒够了配置香料的资本。 于是让宝韵去内务府拿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原材料回来,准备制作足以令人动情的香料。 华妃在酝酿阴谋对付沈眉庄,平日里除了口头上对安陵容多有贬损外,倒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动作。 时机成熟,宫里一众妃嫔齐聚闲月阁,对沈眉庄送上各种祝福。 嫉妒的,羡慕的,看热闹的皆有之。 宠妃们聚集在一起只会扯嘴皮子,皇帝心下烦躁至极,这时徐公公进来请皇帝翻牌子。 这一屋子的妃嫔,翻谁的牌子都不合适,皇帝干脆点了皇后的名,这样即便是华妃,吃醋也不敢直接冒犯皇后。 皇后高兴得嘴角的笑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皇帝既然翻了牌子,那么继续留在闲月阁便不合适了,妃子们送着皇帝皇后出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 黑暗的角落里,茯苓故意露出马脚来,众人以偷窃罪名冠之,茯苓坚决不认。 茯苓见时机已经成熟,对着皇上磕头诉道:“皇上饶命啊,不是小主的胎像不稳,而是小主根本就没怀孕啊!” “我们小主来了月事,染红了裤子,这才让奴婢去处理干净,欺君之罪,奴婢实在惶恐不安,只能冒死向皇上坦白。” “什么?你简直胡说八道。”沈眉庄震惊至极,一脸茫然,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辩起。 皇后严肃道:“这些东西是惠贵人的吗?怎么上面会沾上血迹?” 齐妃当即道:“莫不是惠贵人这一胎有问题?” “难道惠贵人是见了红?”欣常在疑惑问。 “皇上,这真的是小主月信染污的。”茯苓磕头道。 “这不是!这不是!”沈眉庄气急,当即翻了白眼,差点晕倒在甄嬛的怀里,却又强撑着醒过来,不得不面对眼下的困局。 这时,安陵容忽然道:“也不怕各位姐姐和皇上笑话,哪有女子本人来了月事,自己还不知道的?你说是吧,惠姐姐?” 安陵容还特意关照了沈眉庄。 不等沈眉庄说话,甄嬛反应过来,指着茯苓:“眉姐姐平日里从不让你近身伺候,又怎会让你去做丢弃衣物这等私密之事?你在撒谎。” 华妃见势头不对,立刻道:“莞贵人、熙贵人和惠贵人平日里走得近,都这个时候了,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陵容道:“华妃姐姐说的是,嫔妾不仅和莞姐姐、惠姐姐走得近,欣常在姐姐那里嫔妾也经常去呢。” 华妃嗤了一声,顺带着翻了个白眼:“惠贵人怕不是像茯苓所说的那样,是在假孕争宠?” “我……臣妾没有……”沈眉庄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全。 茯苓赶紧磕头道:“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 甄嬛道:“你敢发誓,是赌上了自己的九族吗?” 茯苓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竟是瑟缩了起来,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她接了这活儿开始,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眼见得局势越发混乱起来,皇后道:“行了,别再说了,惠贵人有没有孕叫太医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旋即,皇后看向皇帝,皇帝此刻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碍于皇后的面子,顺着她的话道:“去太医院请章弥过来替惠贵人诊脉。” 惠贵人憋在胸口的口终于顺了过来,开口道:“皇上,臣妾的胎一直是太医院的刘畚在看顾。” “无妨,章弥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高明,诊孕脉对他来说不成问题。”皇帝打断沈眉庄的话。 皇帝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阴谋,只是这事关乎自己的后嗣,他不得不重视。 安陵容站在一旁轻轻捏了捏宝韵的手,宝韵点了点头,悄悄消失在夜色里,不过片刻她又回来了,在安陵容的耳畔耳语了一番。 一行人又重新回到闲月阁。 沈眉庄跪在地上,眼泪悬于眼眶内,整个人状若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要故作坚强。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怎么可能假孕争宠?臣妾的确想要怀孩子,这才私下去找太医院的江诚江太医要了张助孕的方子,可臣妾从未想过要假孕,是太医院的刘畚确认臣妾有孕的啊。”沈眉庄跪地喊冤。 皇帝不耐道:“一切等太医来看过了再说。” 安陵容福了福身,对皇帝道:“皇上,既然惠姐姐的胎是由太医院的刘太医照顾的,孕信也是由他诊出,不若将牵扯此事的刘太医、江太医一并请来,也好证明了惠姐姐的清白?” 皇帝抬眸看了一眼安陵容,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既然如此,那便都叫过来。”皇帝令苏培盛立即将剩余两位太医都请来。 沈眉庄还跪着,皇后柔声对皇帝道:“皇上,惠贵人还跪着呢,若真是怀有皇子,如此跪下去,恐怕对胎儿不利。” 皇帝这才给沈眉庄赐了坐,顺带着安陵容也给赐了凳子。 第53章 助孕药方 章弥在来的路上突然被不知道哪里蹿出来小猫给绊倒了,整个人腿剧痛无比,动弹不得,前去请人的太监觉得实在不好交差,赶紧催促章弥想办法。 只是医者不自医,而他又不上骨科一门,只好忍着痛,冷汗直流,对小太监道:“劳烦公公立马前去太医院请周太医来为我正骨,我的小腿恐怕骨折了。” 太监叹气道:“哎哟诶,我的老太医,这可真是急煞奴才了,您且等着,奴才去去就回。” 周太医被抓了来,给章弥正了骨,又上了两块夹板。 章弥不敢耽搁,一瘸一拐得往闲月阁而去。 皇帝久等章弥不来,周身的气息越发凝滞,妃嫔们皆不敢出声。 江诚竟比章弥先到,没有章弥的那第一手脉,江诚只好偷偷望了望颂芝,颂芝悄悄递了个眼神给江诚。 约莫小半刻钟,跪在地上的江诚才晃晃悠悠起来。 他脊背发凉,不知作何回答。 皇帝见状,厉声道:“惠贵人的胎如何?” “回……回皇上,惠贵人的胎很奇怪……”江诚抱着手,不敢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这屋子里凉快的很,你满头大汗是什么意思?难道惠贵人没有怀孕?”皇帝疑心病起,整个人的气势和威压又更上一层楼。 “这……”江诚低着头,只一瞬便道:“惠贵人的脉象上看,她似有孕,又似无孕,臣行医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奇怪的脉象。” “什么叫似有孕似无孕?江太医还是拿个准话出来。”皇后道。 华妃看戏的眸子顿时凝重起来,她双手搅动着手里的帕子,死死地盯着前方,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 “到底有孕还是没有孕,江太医竟连这都看不出来?”华妃强压着心里的那一缕慌张,提高了声音问。 “微臣一个人的话说了不算,还请皇上多请几个太医来瞧上一瞧。”江诚鬓角的汗珠子滚落,淹没在地毯里消失不见。 “太医院的李良中太医也擅妇儿科,还请皇上恩准。” 江诚都这样说了,皇帝也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便准了江诚之言。 若真是华妃,那么这次就给她个教训。 李太医还没到,章弥却是一瘸一拐的进来了,皇帝问:“你又是做了什么?” “请皇上恕罪,微臣在来的路上走太急,不小心摔折了腿,请擅正骨的周太医接骨花了些时间,微臣有罪。”章弥略咬牙忍痛道。 皇帝冷道:“医者不自医,你又年纪不小,朕不追究,现在朕命令你替惠贵人看看。” “是,微臣多谢皇上。”章弥转身去沈眉庄身边,用一块丝帕隔开,细细给沈眉庄把脉许久。 “回皇上,惠贵人这……不像是有孕的脉象,请恕微臣医术不足之罪,微臣实在不善妇儿,不知江太医可看出了这其中门道?”章弥回复完皇帝,转头又问江诚。 江诚道:“惠贵人乍一看分明是没有孕信,但脉像却又有孕的样子,故而微臣无法下结论。” “这方面还是江太医更专业,微臣在这方面不如江太医。”章弥一席话,是肯定了江诚的看法,也是将皮球踢回给了江诚。 总算回到了假孕争宠的话题上,华妃好似抓住了重点,心里头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惠贵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口口声声要太医院的刘畚来替你诊治,难不成你私下里和刘畚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华妃娘娘这是笃定了眉姐姐故意假孕了?”甄嬛问道。 “太医不都说了吗?惠贵人的脉象上显示无孕,难道还想抵赖不成?”华妃语气又挑衅起来。 “江太医难道忘了,日前,眉姐姐向你讨要了一张助孕的方子。”甄嬛看向江诚。 沈眉庄这会子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开口道:“是,那几日我一直吃江太医开的药。” 江诚摇头:“小主的确向微臣要过一张方子,起初微臣只觉得不妥,这世上哪有这样灵验的方子?若真有微臣早就拿出来献给各位小主了,臣觉得十分不妥,可惠贵人多方向微臣施压,微臣无奈这才开了方子,只是这方子还有个作用,便是推迟月信,还请皇上治罪。” “可是要不是有孕,为何小主爱吃酸的,还时常恶心呕吐?”采月壮着胆子问。 “这……臣不得而知,或许是吃多了酸的,于脾胃上有所损伤,这才导致的恶心呕吐。”江诚回道。 “不可能!”沈眉庄当即跪地对皇帝哭诉:“皇上,臣妾实在冤枉啊!照江太医这么说,臣妾只是月信推迟,那刘畚为什么要给臣妾有孕的诊断呢?” 沈眉庄见自己百口莫辩,第一次委屈得向皇帝磕头,渴望皇帝还她清白。 皇帝沉声问:“方子呢?在哪儿?” “就在妆奁最下面的抽屉里,臣妾一直将其收在那儿,从未动过。”沈眉庄笃定道。 采月得令后前去翻找,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这时,宝韵从抽屉的夹缝处抽出了张折叠的纸来。 “采月姐姐,是不是这个呀?” 采月感激得看了一眼宝韵,小声道:“多谢你,宝韵妹妹。” 得了方子,采月急忙将其交给苏培盛,苏培盛拿着方子去请示皇帝。 华妃看这势头不对,眼神死死盯着曹贵人。曹贵人也慌了,茯苓明明告诉她方子已经偷出来了,怎么可能还在原地? 曹贵人汗流浃背起来。 茯苓也惊觉事情并没有朝想象的方向发展。 而且她明明偷走了方子,这会怎么可能出现在惠贵人的妆奁盒子里? “让章弥看!” 皇帝话音刚落,李太医提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跪在皇帝面前请安。 “你来的正好,去和章弥一块儿看看那方子有何不妥。” 李太医点头称是,起身后的一瞬又偷偷扫视了一眼屋内的妃嫔,见安陵容正端正坐在凳子上,不由得缓了一口气。 这位主没事就好,不然牵扯出他来,小命可就要不保了。 两人看过方子后连连点头。 章弥拱手道:“皇上,这的确是一张助孕的方子。” 江诚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还好他自己承认了助孕方子,却没说这方子真的能使人怀孕,那么他就还有救。 第54章 沈眉庄小产 “不过却没有推迟月信的作用。”李太医接着章弥的话说道:“反而是极好的助孕方。” 皇帝端起一旁的茶杯怒气冲冲的往地上砸去。 “荒唐!这简直是荒唐!都合起伙来欺骗朕!”皇帝一怒,底下的妃嫔奴才们纷纷跪地缩着不敢动。 皇后带头跪在最前面,片刻后她小心翼翼抬眸道:“皇上别生气,不如再让李太医给惠贵人把把脉,确定惠贵人是否真的怀有龙裔?” 皇帝沉默一瞬,手指轻抬:“都起来,你们再给惠贵人好好看看,去太医院将今日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叫来,要是诊不出来,朕诛你们九族!” 皇帝发话了,章弥也不敢在其中和稀泥,仔细把起了沈眉庄的脉来。皇帝没让他直接说结果,而是等到江诚和李良中一块儿看完后,才将脉象写到纸上交给皇帝看。 无一例外,太医全都诊出了沈眉庄有孕,但是胎像不稳,有些虚浮,像是有用药痕迹,不知是否会对胎儿造成损伤。 而且胎儿不足一个月,因此脉象上看不太出来。 苏培盛拿来了侍寝的册子,皇帝仔细比对后发现沈眉庄的月份对应的是最后一次伺候他的日子。 也就是说,之前刘畚诊出来的有孕脉象根本不准确。 苏培盛向众人宣布了最终结果,华妃和曹贵人疯狂头脑风暴起来。 皇后则是十分惊讶。 没想到沈眉庄竟躲过了这一局,她可真是幸运,而且她当真怀孕了。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皇后乐呵呵的说道。 “不管如何,惠贵人总算是沉冤昭雪了。” “恭喜妹妹了。”敬嫔也笑着说。 齐妃见沈眉庄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整个人也十分恍惚,附和道:“早知道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可不要再伤心了,不然伤的孩子可就不好了。” 皇帝肃然的脸上总算挂上了几丝笑容:“惠贵人既然有孕,那便好生养着,朕期盼着惠贵人能足月为朕生下皇子。” 沈眉庄虽然嘴上谢着恩,但心里却对皇帝失望至极。 若是没有那张方子,是否自己今天就要完了?不仅自己会丢了性命,而且还连累家族。 “皇上,宫女茯苓和太医刘畚两人怎么处理呢?”皇后问道。 “宫女茯苓,杖杀!刘畚,斩!” 皇帝语气森冷。 江诚慢慢将自己挪到几个太医身后,缩在一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期盼不要被皇帝给记起来了。 几个太监冲出来,要将茯苓拖出去,不知谁趁着茯苓挣扎求饶,场面混乱,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茯苓的态度陡然发生了转变。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太监钳制她的手,扑在了皇帝面前。 “皇上,奴婢不是有心要攀咬惠贵人,奴婢这么做都是迫不得已,奴婢是被逼的啊!求皇上看在惠贵人龙胎没有事的情分上,饶恕奴婢一命。”茯苓大声诉道。 皇后眼神底下闪过一抹流光,像是自己的怒气即将找到一个发泄口。 “哦?谁逼你了?” 茯苓跪着的身子往后一坐,身体瑟缩抖动着,像是被毒蛇猛兽盯着了一般。 华妃的眼神就像猛兽,看得茯苓胆战心惊, 就在刚才,抓她的太监对她说,自己的全家人都被华妃给杀了,现在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和全家一起下地狱是再好不过的。 一时之间,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茯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身子前倾,指着华妃道:“是华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也是华妃娘娘指使奴婢诬陷惠贵人假孕!” “华妃娘娘买通了刘畚,让刘畚在惠贵人吃的治痘药中下推迟月信和使其嗜酸和呕吐的药,却没料到惠贵人竟然真的怀了孩子!一切都是华妃娘娘指使的!”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片刻后又神色各异起来。 “贱人!你胡说,竟敢污蔑本宫,你是惠贵人身边的奴才,不会是惠贵人借着有身孕布局来陷害本宫吧?” 此时此刻,华妃脑子转得疯快,还真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 沈眉庄才从震惊中回转,只觉得小腹有隐隐不适,她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提高声气道:“嫔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华妃娘娘,竟引得华妃娘娘三番两次对嫔妾下死手,难道娘娘是因为上次没有在千鲤池淹死臣妾,所以才又使出这样的计谋?” 这一席话无疑是直白的揭开了华妃的遮羞布,一点情面也没给她留。 “还望华妃娘娘三思,眉姐姐可没能力能够买通三位太医来为难华妃娘娘。”甄嬛也反应了过来,智商上线,占领高地。 茯苓知道自己对抗华妃不过是蚍蜉撼树,但她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可华妃娘娘手里捏着奴婢的家人,奴婢不得不这么做。” 茯苓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沈眉庄,眼泪哗哗往下流:“惠小主,奴婢对不住您,奴婢这就为您赔命!” 说罢,茯苓朝墙撞去。 敬嫔道:“快拦住她!她要自戕!” 只可惜没来得及,茯苓当场撞墙而死,血花溅得满地都是。 沈眉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背上全是冷汗,突然她痛苦的捂着肚子。 “我肚子好痛!”沈眉庄捂着肚子疼痛席卷全身,痛得她五官紧皱在一起。 皇帝蹭的起身,皇后当即道:“太医,快来给沈贵人看看!” 沈眉庄很快被挪到了床上,肚子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 “好痛,皇上……嬛儿,我肚子好痛。” 江诚满脸焦灼,沈眉庄这脉象看起来是动了胎气啊。 皇帝显然不太信任江诚,命令李良中和章弥给沈贵人诊治,片刻后,章弥回复道:“惠贵人动了胎气,情况不太好,需要立刻保胎。” 沈眉庄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某处滑落,这股暖意很快被疼痛席卷,变得不那么真切了。 “天啊,小主见红了!”采月捂着嘴惊呼。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救沈贵人!”皇帝大喝一声,整个人阴郁得可怕。 “是,微臣立马去给小主开方煎药。”章弥惶恐万分。 “来不及了。”正在给沈眉庄把脉的李良中道:“请皇上节哀,孩子已经没了。” 第55章 褫夺封号 李良中起身跪在皇帝面前,小心翼翼道:“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惠贵人,给小主的身子降低伤害,这样才能避免小主不失去生育能力,微臣这里有一剂良方。” 皇帝急道:“还不快去开方,务必保证惠贵人身子无事!” “是,微臣即刻就去。”李良中离开前眼角的余光扫过安陵容。 沈眉庄这一胎如果不遭今日的祸事,便可安然无虞,只是可惜今日她动了大怒,体内又有好几种药的药性冲突,孩子保不住才是意料之事。 只听得章弥道:“不知惠贵人此前是否为了怀上孩子而吃了不少的药?” 采月回答道:“小主有孕前的确吃过不少太医院开的药方,其中有江诚江太医开的助孕药,也有刘畚刘太医开的祛痘方。” “祛痘方还在吗?” “在的,奴婢这就去拿。” 很快采月将刘畚开的祛痘方子交到了章弥手上,章弥仔细看过后,顿时心惊肉跳,跪地对皇帝道:“皇上,这张方子虽然是祛痘良方,其用药却有推迟月信以至伤胎之功效啊!” 皇帝还未说话,一旁焦灼的华妃开了口:“这么说来,这还是张避孕方啊,也难怪惠贵人小产了,这怀上了还吃避孕药,是怕自己和胎儿的命大是吧?还是说只要不怀就能一直得到皇上的宠爱?” 华妃话里话外都在谴责沈眉庄为了争宠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皇后见皇帝久久不语,揣度了一瞬,问皇上道:“皇上,您看这惠贵人也不是有意的……” 看似在说好话,实则在处处埋坑。 甄嬛听出了不对劲,立刻抢白道:“皇上,倘若眉姐姐一直吃江太医开的药,必定无虞,若不是遭了算计,孩子怎么可能保不住?”甄嬛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哀伤,皇帝抬眼看向她,那和故人有着五分相似的容颜似乎在隔着时空与他对话。 当年纯元也是用如此眼神凝视着他。 “惠贵人孕育皇嗣辛苦,朕念及其失子之痛,与之同哀,擢升为嫔,择日举行册封礼!” “可是华妃,方才宫女茯苓说华妃还与刘畚有关系,莫不是沈贵人体内推迟月信的避孕药也是华妃命刘畚所下?”齐妃见这是一个整华妃的好机会,在皇后的眼神示意下,不禁佯装狐疑。 此话一出,众人又将目光移到了华妃处。 如今茯苓一死,死无对证,只有刘畚还没归案。 皇帝问道:“刘畚何在?” 苏培盛赶忙躬身回道:“回皇上,刘畚今日未当值,奴才已经派人去他住所查看,刘畚却是人去楼空了。” “什么?”甄嬛惊诧出声。 如今能证明华妃戕害眉姐姐的人证只剩刘畚一人,难道华妃先下手为强了? “皇上,臣妾冤枉,茯苓已死,死前却攀咬臣妾害沈贵人,不就是为了让臣妾百口莫辩吗?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最是清楚!即便是刘畚今日在这里,也不可能是臣妾害的沈贵人,皇上臣妾冤枉!”华妃站出来,委屈巴巴道。 “够了!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皇帝一怒,华妃顿时萎靡了下去。 如今证据确凿,难道还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做出那昏庸皇帝才做得出来的事吗? 齐妃坐在角落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宫里也就华妃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嚣张了。 皇帝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对苏培盛道:“传令下去,全力搜捕刘畚,格杀勿论!” 说完,皇帝看向华妃道:“华妃你如今越发不像话,晓喻后宫,华妃褫夺封号……降……”皇帝看到华妃那张脸,便想起远在西北的年羹尧,语气逐渐软了下来。 “撤去协理六宫之权,禁足清凉殿,无召不得出。” 皇帝一句话便定下了沈眉庄假孕事件的结果,所有人都不服他但判决,但他是皇帝,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忤逆他的决定。 皇后想再多说一句话,见他如此模样,完全不敢开口。 “皇上,臣妾……”华妃跪地还想辩驳,却被皇帝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天色不早了,朕明日还要上早朝,都散了。”皇帝双手背在背后,一个眼神也没给众妃,径直大踏步也离开了闲月阁。 沈眉庄已经痛昏了过去,李良中一剂药下去,她肚子里还没成型的胚胎便全都滑了出来,这个孩子终究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皇后见皇帝走了,留下几句劝慰的话也走了,剩下的一众妃嫔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沈眉庄,也都不想再留下,纷纷踏步除了门槛。 闲月阁便只剩下敬嫔、甄嬛、安陵容和躺在床上昏迷的沈眉庄。 “熙贵人还要留下来吗?” 敬嫔一句话,倒是让安陵容感到意外。 这后宫没有一个愚蠢的人,敬嫔是个很有智慧的,她一早便看出来,安陵容在这场风波中必定出了不少力。 “嫔妾虽然住得远,但沈姐姐尚且还在昏迷中,嫔妾想多陪陪她。”安陵容声音中带了些哭腔,听着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她本想借此机会送沈眉庄一个孩子的,只可惜沈眉庄终究是个福薄之人,孩子没保住。 改良后的药方对身子的伤害已经降至最小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眉庄流产,大概是跟刘畚所开之药有关吧。 “是啊,你们毕竟是有一起进宫的情分在的。” 敬嫔感慨了两句后,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库房里取出些珍稀药材来,要送给沈眉庄,以作补身子之用,而她本人也回自己的住处去了,不在闲月阁打扰甄嬛复盘。 “如今眉姐姐竟被华妃欺负到这个份儿上,陵容,我好害怕,我害怕华妃再动手段,眉姐姐彻底招架不住。”甄嬛一双眼睛像开了闸似的,眼泪掉个不停,整个人也颤颤巍巍的,流朱赶忙扶住了她。 安陵容道:“姐姐,华妃狠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我们进宫,华妃没有一日不想除掉我们,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巫蛊娃娃之前,我便已经中毒了,只不过找不到证据,便没有声张罢了。” “竟有此事?”甄嬛十分震惊。 第56章 不共戴天 “若不是我当机立断,哪里还有今日的熙贵人呢?我宫中的宝娟也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好在如今我宫里算是干净了。” “华妃!”这时床铺上传来了眉庄痛苦压抑的声音:“华妃害我落水,差点要我性命不够,现在竟然害了我的孩子!华妃!我要华妃死!” “华妃,你不得好死!” 沈眉庄的怒气值仿佛达到了极限,整张脸憋得通红,涕泪齐下,采月见了,赶紧给她擦拭。 她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就在一个时辰前,那里还有个小生命,是她千盼万盼的孩子。 “从此刻开始,我沈眉庄与华妃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甄嬛急急忙忙去安慰沈眉庄:“姐姐,你刚失了孩子,身子还很虚弱,千万别再动怒了,当心伤了身子。” 沈眉庄攥住甄嬛的手,忽的伤心欲绝道:“嬛儿,我的孩子没有了,孩子没了……我好痛啊!”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肯回避华妃的锋芒,如果我再低三下四、伏低做小一点,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孩子就不会离开我?”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哀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 甄嬛紧紧握住沈眉庄的手,眼中满是泪水,心疼地安慰道:“眉姐姐,你别这样,我心疼。” 沈眉庄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眼神空洞而无助,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都是我的错!”沈眉庄自责地说道,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安陵容想到前世自己的那个孩子,也是吃这副药得来的,只可惜是个注定保不住的孩子,她即便是有感情,也做不到像沈眉庄这样悲痛欲裂。 不过戏要做足了,安陵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双眸布满了红血丝的她顿时眼泪汪汪的。 “眉姐姐这是遭了大罪了,即便是再伤心,也不能亏了身子,太医方才新送来了汤药,眉姐姐快些喝下吧,皇上升了姐姐嫔位,姐姐以后就是惠嫔娘娘了。” 沈眉庄见安陵容在这儿,红着的眼睛里满是疲倦,她道:“陵容,今日若不是你,恐怕我此刻已经万劫不复,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还清欠你的恩情。” 安陵容摇了摇头,扯着手帕说道:“姐妹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姐姐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小月子坐好了,以后才有力气对抗华妃不是?” “孩子以后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姐姐莫要太过伤心了,该是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但姐姐也莫要因为一时的气愤就去做不理智的事,扳倒华妃还得从长计议。” 话虽然不好听,但句句是真话。 甄嬛和沈眉庄都深觉有道理。 夜已深,安陵容自知和沈眉庄之间的关系比不上甄嬛,再说闹了一晚上她也累了,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小主今夜这招暗渡陈仓用得可真好。”宝韵不禁感慨。 “那还得是宝韵你聪慧,没有露出马脚来,药方呢?” “已经留在惠嫔处了,相信惠嫔看了后一定会对小主更加感激涕零。”宝韵勾着唇角,无声笑着。 安陵容看她脸上的笑,心地隐秘处没来由传来一阵爽感,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事情的发展只需要一点点的改变,便可以达到别样的效果。 此刻沈眉庄怕是恨不得生啖华妃的肉呢。 也不枉自入宫以来,她对沈眉庄那么多的筹谋了。 现在她已经开期待沈眉庄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恶心华妃了。 沈眉庄在甄嬛怀中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平静下来。甄嬛一双眼睛都熬红了,坐在沈眉庄的床沿上,却也没有任何困意。 甄嬛仔细复盘了一夜,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姐姐可还记得江诚说过的话,有关于那个药方子的,江诚说那药方有推迟月信的作用,可太医院的章弥和李良中却否认了推迟月信,还说那是一张极好的助孕方子。” 沈眉庄惊觉事情不对,立刻让采月将药方拿出来,细细瞧过后,她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道:“这药方根本不是江诚开的那个,准确的说,不是江诚所写。” “上头的药是对的么?”甄嬛眼眸中迸发神采,好似发现了可突破的点。 “不,药方中的东西是对的,这是陵容抄写的那个方子,昨日那般混乱,陵容却能迅速判断,还将自己所抄的药方拿了出来,假装是江诚写的那份……”沈眉庄看向甄嬛,一时之间,心情十分复杂。 “华妃真是好算计!恐怕真正的药方已经被茯苓这个贱婢给偷走了。”沈眉庄恍然后,怒道。 采月回忆了一下,也道:“小主,奴婢想起来了,昨日奴婢在妆奁盒子里怎么也找不到药方,这方子是熙贵人身边的宝韵从匣子缝隙中抽出来的,奴婢当时也没多想。” 沈眉庄又恸哭一顿。 “可怜我的孩子,竟然在他们的算计下……” “而皇上仅仅是夺了她的封号,可见皇上爱她之深!那我们这些人在皇上眼里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听沈眉庄说到这个,甄嬛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武陵春色,安陵容坐在梳妆台上,小田子躬身在一旁,给安陵容请安。 “药渣都处理干净了?”安陵容拿着一副粉色玉耳坠在耳垂处比对,她今日的妆容很是寡淡,这耳坠不合适,她又将其放回了妆奁盒子里。 “请小主放心,药渣都被奴才和了稀泥倒进荷花池子里了,保证毁尸灭迹。”小田子捏着拳头,很是自信的说。 “行,找你宝韵姐姐领赏去,另外要随时关注四阿哥和华妃的动向。” “奴才谢小主赏,奴才一定盯紧了。” 安陵容摆了摆手,让小田子退下。 这会儿沈眉庄一定是察觉到了那张抄录的药方,沈眉庄查出有孕之前,喝的一直都是李太医改良过后的那张方子。 如今她用自己抄录的江诚方子救了沈眉庄一命,难保沈眉庄不会去检查药渣。 第57章 一缕梅香 于是安陵容用夏家的暗桩偷摸着把沈眉庄埋药渣的地方挖走了,又把江城方子里的药熬煮开了捞出,放到了沈眉庄的平日里埋药渣的地方,重新埋起来,恢复原状。 偷梁换柱,莫呼如是。 沈眉庄打死也想不到,她吃的能助孕到药不是江城开的那个,而是安陵容给她安排的。 从此以后,沈眉庄对她的亏欠只会越来越深。 华妃被褫夺封号禁足反省,回到清凉殿便将自己殿中的瓷器给砸了个遍,曹贵人更是被华妃用茶杯砸出了血,给狠狠折磨了一顿。 曹贵人瘫坐在地上捂着鬓角,鲜血从指缝中蔓延出来,她不敢叫唤,只能捂着鬓角,一边心底愤恨,一边又无可奈何,为了女儿不得不委曲求全。 “娘娘,嫔妾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茯苓的家人捏在娘娘手里,她本该为娘娘做事才对,不然娘娘不会放过她,茯苓为什么叛变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还有,明明做的是假孕,惠嫔怎么可能怀得上?这其中定有蹊跷!” 曹贵人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昨夜发生的事,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假孕局,怎么就暴露了呢? “你还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若是本宫被皇上厌弃,你就给本宫好好等着吧!”华妃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曹贵人此刻思绪翻飞,心里头恨死华妃,却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眼下本宫还要在清凉殿禁足,无召不得出,还没了宫权,这不就是变相的把本宫打入了冷宫?本宫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华妃一连好几次动手都失利,损失不少,更为难过的是皇上对她的惩罚一次比一次重。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就要失去妃位了。 更重要的是失去皇上的宠爱。 忽得,曹贵人灵光一闪,转换跪姿,对着华妃行了个大礼,高兴道:“娘娘,您没有失去皇上的宠爱,相反,皇上心里有您才是啊。” 华妃听了曹贵人的话情绪有所缓和,却也疑惑不解,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谋害皇嗣,这可是多大的罪名啊!可是皇上仅仅是褫夺了您的封号,且将您禁足,这惩罚对比起杀头大罪来说不足挂齿。” 曹贵人眼神亮开了,笑道:“可见在皇上心中还是娘娘更重要。” “禁足,也只是在表面上是给惠嫔一个交代,更多的还是为了保护娘娘不受伤害。” 华妃在地上转了一圈,眼神里止不住的欣喜,她一下落座到榻上,漫不经心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如今娘娘可不能够再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了,只需安心在清凉殿等待即可,待此风波过去,皇上定会亲自将娘娘迎出清凉殿的。”曹贵人继续道。 “那本宫倒是不能辜负皇上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你回去吧!给本宫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到底有没有给本宫认真做事,温宜公主已经过周岁,你这个当娘的要是立不起来,以后指不定日子不好过呢。” “是,嫔妾告退。”曹贵人缓缓退出清凉殿,待出了殿门,再回头看向这紧闭的大门,脸上的恨意再也隐藏不住。 皇后在景仁宫中暗自神伤,今日看到沈眉庄失子的惨状,她不禁想起当年自己的孩子弘晖。 同时,她心里也一阵一阵的暗爽。 多亏了华妃,沈眉庄的孩子被她轻而易举的就杀死在腹中了。 “娘娘,皇上实在太纵容华妃了,惠嫔没了孩子,竟只是夺了封号,还有惠嫔竟然封嫔了……”剪秋一脸愤愤说道。 “够了,皇上做什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些你少去关心。”皇后呵止道。 剪秋福了福身,点头道:“知道了娘娘。” “剪秋,惠嫔没了孩子,一定伤心欲绝,你去库房里点些补品给她送去,让她好好养身子。”皇后按捺住神伤,吩咐剪秋。 “是。” 待剪秋出去,皇后看向窗台下面放着的一盘鲜果。 华妃死也不会知道茯苓为什么会突然爆出她来。 而如今,茯苓的家人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三日后,皇帝去看了沈眉庄,没得到沈眉庄几分好脸。 本想去找甄嬛,但一想到甄嬛和沈眉庄情同姐妹,见到甄嬛便会想起沈眉庄来,于是径直去到了武陵春色。 安陵容正坐在荷塘边的池子处焚香,皇帝最近送来许多赏赐,她手头更宽裕了,有了钱就重新拾起了她的老本行。 经过几日的炮制,安陵容配制出了寿阳公主梅花香,此香与雪中春信、春消息被称为梅香三绝。 如今沈眉庄被打击下去,又是一个争宠的好时机,怎可放过? 皇帝一双手背在背后,信步走来,闻到空气中一缕清幽的梅香,不禁感慨:“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安陵容闻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起身行礼:“皇上好兴致。” “没想到容儿竟还懂得这焚香雅趣,这梅香闻着不像是宫中香博士手笔。”皇帝单手扶起安陵容,也笑道。 “臣妾听闻皇上最近夜间不能安睡,便想起自己在闺中时学了些制香手艺,只不过学得浅,便同宫中的香博士讨教了一番,跟随古香方配置出了这一缕能够安眠的梅香,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自然是满庭芳香,不过也不及容儿半分容色倾城,令朕心旷神怡。”皇帝低头看向靠在怀中的女子,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容,情话张口就来。 安陵容微微仰起头,眼神中透着娇羞和欣喜,她轻轻一笑,如同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 “皇上喜欢就好,也不枉费臣妾这么多日的努力。”安陵容满足的笑着。 皇帝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子的发丝。 这一刻皇帝体会到了一种和甄嬛相处起来完全不同的感觉。 熙贵人十分乖巧,她虽出身低,但肯学习,而且是为了他而学习,这一份勤劳比得过宫中任何一个妃嫔。 她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感激,对他的爱意,让他只想怜惜。 当晚,皇帝与陵容一同安眠,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当即大手一挥,从自己私库里挑了好些宝贝送到安陵容处。 皇帝似乎对这一缕梅香格外流连,一连五日都宿在武陵春色。 第58章 浣碧吃味 当晚,皇帝与陵容一同安眠,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当即大手一挥,从自己私库里挑了好些宝贝送到安陵容处。 皇帝似乎对这一缕梅香格外流连,一连五日都宿在武陵春色。 “小主,看来皇上很喜欢和小主在一起,小主可真有福气。”宝韵一边服侍安陵容吃早膳,一边高兴得说着。 安陵容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只是这笑并不达眼底。 皇帝之所以宠她,不过是因为那一缕梅香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与皇帝之间也是各取所需而已。 皇帝在他这里获得他想要的故人的感觉,而自己则获得荣宠。 早膳过后,安陵容坐在榻上绣着要给太后的生辰礼,这是一卷《维摩诘经》,字绣的很大,方便太后观赏。 不多时,宝韵进来回道:“小主,四阿哥在外头求见。” 安陵容有些诧异,四阿哥来她这儿做什么,不应该去找甄嬛吗? “让他进来。”安陵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转而去到八仙桌旁,又吩咐了宝韵准备些瓜果点心。 “儿臣给熙娘娘请安,熙娘娘万福金安。”四阿哥端着一副恭敬的姿态向安陵容请安。 安陵容快步将四阿哥扶起来:“阿哥快快请起,我只是个小小贵人,当不起四阿哥如此大礼。” “熙娘娘是皇阿玛的宠妃,自然是儿臣的庶母,来给熙娘娘请安是儿臣的本分。” 四阿哥不愧是和甄嬛一个阵营里的最后的赢家,说话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我只是不希望阿哥累着自己,这大热天的,你还来看我,便说明你是个极为有孝心的孩子,先喝口水,吃些糕点,散一散周身的暑气吧。” 四阿哥乖巧的坐在陵容给安排的位置上,看着陵容亲自给自己安排吃食,面上笑容很是真切。 他又瞥见整个武陵春色的布置,摆件、装饰无一不精致,还有消暑最好的冰鉴,里头冰块充盈,不像自己盛夏炎炎,连份例里的冰都要被底下的人克扣。 书架上搁置着《四书》《五经》,除此之外,还有些史书、游记、佛经,想来这位熙贵人也是个心底柔和的女子,这才得了皇阿玛的宠爱。 比起莞贵人也不遑多让。 四阿哥迅速在心里盘算,如果他时常来熙贵人这里,碰见皇阿玛的概率是否高一些? 但是他又不敢直面皇阿玛,害怕皇阿玛是真的不要他。 看到四阿哥愣神,安陵容好奇的问:“阿哥在想什么?” 四阿哥回过神来,咬了一口双色马蹄糕后笑说道:“熙娘娘这里的糕点真好吃,儿臣一时之间吃迷糊了,还望熙娘娘不要怪罪。” “喜欢吃便多吃一些。”安陵容道。 四阿哥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左右是个孩子的缘故,还很稚嫩,不能完全收敛起心中的想法。 安陵容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目的。 不过是一个乞求父亲关注的孩子,和自己当年何其相似? 在松阳县的时候,安陵容也如同四阿哥一般,每日在那个小院儿里期盼,可是后来父亲变心了,不仅厌弃了母亲,还连带着厌弃了她。 好在安陵容尚存有一丝理智,不会因为四阿哥和她小时候一样就同情他。 这宫里的一切,哪怕是一只蚂蚁都要怀疑它的动机。 四阿哥在安陵容这里一直赖到下午都没见到皇帝,他还有许多功课要做,不便继续留着了,于是带着一兜子糕点离开了。 当晚皇帝果然没来武陵春色,这让安陵容意识到皇帝是多么不待见他的这个儿子。 同时,她也觉得极为讽刺。 爱之欲其生,厌之欲其死。 上辈子为了迎甄嬛回宫,胤禛只一句话便抬高了四阿哥的身份,还将其放到身边亲自教导,可不像如今这样嫌弃。 翌日,安陵容在皇后处请安回来,收到了甄嬛的邀请。 沈眉庄小产之后,安陵容几乎每天都去看她,但自皇帝经常来看她后,她便不怎么去看沈眉庄了。 她伺候皇帝没时间。 既然甄嬛邀请,她也不好抹了甄嬛的面子,于是和她一起到了闲月阁。 沈眉庄如今已经下地走动,只是被丫鬟们保护着,不得见风。 小月子得坐好了才不会落下病根。 浣碧正等在闲月阁外头,见到了安陵容,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熙小主伺候皇上辛苦,本不用过来的,小主也是,怎么能劳动熙小主呢?”浣碧心里憋着气,也不顾自己什么身份了,当着安陵容的面说出一句不合时宜与身份的话来。 安陵容面色一凝,上辈子浣碧起先还对她和颜悦色的,直到自己得了宠,她就对自己鼻子不对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辈子她一直有宠,浣碧骨子里的那股看不起她的劲儿早早的显露出了原型。 之前背地里编排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舞到她面前来了。 她自然没有好脸色给浣碧看。 即便是眼下她表面上与甄嬛交好也不行。 甄嬛顿而觉得不对劲,对浣碧道:“浣碧,我这有些热,你回去替我取一面扇子来。” 浣碧翘着嘴,朝着两人福了福身,快步离去。 甄嬛见安陵容面色不虞,忙转移话题:“妹妹难得得空,我这才请了妹妹来一同探望眉姐姐,听闻眉姐姐这几日恢复的不错,也算是喜事一件了。” 安陵容微微颔首,柔和笑道:“这便好。” 两人边说边进了闲月阁。 沈眉庄看到她二人,冷然的面上总算缓和了些。 “看到姐姐脸上有了血色,妹妹我也放心了。”安陵容率先开口,只是这语气中多少有些疏离,甄嬛便知道安陵容受了浣碧的气,此刻还没消。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一会儿话,有太监来闲月阁呈报皇帝去了武陵春色,让安陵容立刻回去。 安陵容歉意得笑了笑:“抱歉了两位姐姐,陵容得先走了。” 甄嬛脸上挂上勉强的笑容:“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第59章 陵容有孕 待陵容走后,沈眉庄轻轻抚摸上甄嬛的脸颊,无奈道:“那日我便同你说过,不要将自己的真心全然交予皇上。” “宫中妃嫔这么多,皇上宠爱这个,宠爱那个,根本就宠不过来,你在皇上那里终究是不同的,皇上宠爱你,可却要权衡前朝和后宫的平衡。” “姐姐,我知道的,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心里好痛。”甄嬛神伤起来,眼泪几乎要掉落,又被她憋了回去。 “哎!”沈眉庄大叹一口气。 “嬛儿,我如今是想清楚了,我入宫乃是背着满门的荣耀,所以我主动去争宠。” “可忽略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势单力薄,根本无从抵抗他人的暗害,我恨华妃,却拿她没办法,因为她有年家的家世撑着,只要年家不倒,华妃便可无虞。” “姐姐,我又何尝不知呢?” 沈眉庄决定不再冒头了,她需要沉寂下来。 皇帝的宠爱如镜花水月,他一颗心尖尖上站满了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她又何必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 两人在闲月阁中互诉自己入宫以来的苦闷,颇有掏出心扉的坦诚。 安陵容不知道这一切,即便是知道了,她也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和谁坦诚。 她只知道,她背后没有家世撑着,在这宫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皇帝的宠爱。 她必须牢牢抓住,才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十分清醒。 她早就被这见不到自由的地方给逼疯了,只要她能得到快乐,让自己舒坦,她可以犯下任何罪孽。 谁让她在这宫里如同蝼蚁,步步艰辛呢?她的所有的不甘心,都是因为那些人高高在上,他们眼里从来没有她这样的蝼蚁。 她想,自己的重生不是为了还清上辈子的罪孽的,而是要她真正的做她自己的,更何况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调整好心情,安陵容跨步进了屋子,皇帝坐在榻上,单手捧着一卷书在阅读。 皇帝看着她进殿,嘴角微微上扬,他将手中的书册随意一扔,开口道:“你倒是和惠嫔她们关系亲热,把朕丢到一旁去了。”他故意装作一副被人冷落的可怜模样。 安陵容不禁笑出声来,她娇嗔地说道:“皇上就知道取笑臣妾!惠嫔娘娘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身子恢复得不错,臣妾很是高兴,皇上定是累了吧?臣妾给您揉揉肩。” 说罢,她走到皇帝身边坐下,轻轻给他揉着肩膀。 一双手好似有魔力一般,只要她揉过的地方,紧绷的状态便会放松下来。 “朕的容卿当真十八般武艺俱全,扫清了朕一身的疲惫。”皇帝想也没想,情话又是张口就来,比起在别的妃嫔面前,他可一点也不含蓄。 “就你心地善良,俏皮可爱,心思单纯,朕就喜欢你这副模样。” 安陵容不知道皇帝在别人伺候的时候是如何反应的,她只能将这辈子的皇帝和上辈子的对比。 上辈子皇帝可从来不会和她说这样的话,总是三言两语便严肃起来。如今这副模样简直令她受宠若惊,她几乎就要迷失在这弥天巨网当中了。 最近皇帝老爱来安陵容这里,便是觉得只有到这里他才会获得片刻的宁静。 他不用去想朝堂之上的那些政务,更不用思考后宫的尔虞我诈。 她这里就像个风浪之中可以停泊的港湾,吸引着他。 有时候没有家世,也是一种好事,他不用顾虑太多。 而且安陵容在房事上极为开放,每次都令他欲罢不能。 如此妙人,当然要多多宠爱一些。 皇帝一把抓住安陵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摸着她的肚子缓缓的似带悲伤说道:“容儿,朕又没了一个孩子,你给朕生个孩子好不好?” 安陵容微微抬起头,一双圆润的杏眼瞪大,眼中闪烁着羞涩和惊讶。 她的双颊瞬间染上一抹红霞,带着一丝腼腆和不安,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夜两人酣畅淋漓。 沈眉庄升为嫔,她的册封仪式皇后决定放到回宫之后举行,皇帝没有异议,沈眉庄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不知怎的,安陵容最近不太舒服,平日里老觉得犯困,而且经常犯恶心,小腹处还隐隐作痛。 有过怀孕经验的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对宝韵道:“宝韵,去请李太医过来,对外说是给我把平安脉。” 李太医先是垂眸眉头紧皱,旋即脸上的褶皱散了又聚拢起来,他眉眼长了笑,躬身恭敬道:“恭喜小主,这是有孕了。” 安陵容嘴唇微张,震惊道:“我有孕了?” “已经快两个月了,只不过从脉象上看,小主最近房事过于频繁,恐于龙胎有碍,微臣这就为小主开上几剂药,小主切莫再与皇上行房。” 安陵容耳尖略发烫,宝韵一张脸更是红成了苹果。 “李太医,你知道的,皇上子嗣艰难,这怀不上的不算,怀上的也很难生下来,我听闻欣常在小产过一个孩子,莞贵人所住的碎玉轩曾经更是有一位芳贵人小产后被打入了冷宫,就往近了说,惠嫔的孩子才刚失去不久,因而我不希望胎儿还没坐稳之前就被人尽皆知。” “微臣自当为小主分忧。”李太医汗流浃背起来。 谁让他上了安陵容这条贼船呢? 李太医当即用自己的腿撞向柱子,安陵容听着便觉得十分疼痛。 “微臣这就提着药箱回去,对外宣称在去武陵春色的路上摔了一跤,未免冲撞了小主,所以才没有去请脉,小主体恤微臣,特令微臣下个月再来为小主请平安脉。”李太医咬牙道。 “李太医果然是个聪明人,是我让你受苦了。” 安陵容吩咐宝韵取五十两银子给李良中,让他回去后好生休养。 整个武陵春色里伺候她的人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将今日的事传出去。 当日太医院的院判章弥被一只猫惊得摔断了腿,这件事是安陵容暗中安排人做的,章弥的鞋子被她动了手脚,而那只野猫正好发了疯。 目的便是要院判晚些到,这样才能更好套路江诚。 第60章 故意闹别扭 自华妃禁足后,太医院的江诚被皇帝夺了御医的官职赶出了宫去,听说在回乡途中遭到匪盗劫杀,身首异处。 皇帝不能容忍太医院被人染指,华妃得知此消息后,更是夹紧了尾巴,不敢嚣张放肆。 李良中如愿以偿晋了御医之职,加入了编撰足以令他名垂史册的《全览》行列。 谁也不知安陵容为了沈眉庄假孕一事暗中做了多少手准备,然而就这一件天大的事,也只是动了华妃的一点皮毛。 华妃果然很难杀啊! 虽然想不通茯苓为何会反水状告华妃,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呢,华妃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久了。 她要做的不过是消磨皇帝对华妃的感情,等到年羹尧倒台,皇帝对华妃的眷顾总会小几分,那时候再趁机浑水摸鱼。 “小主,皇上差人送来螺子黛一斛,这可是波斯国进贡的贡品,用来画眉是再好不过了。”宝韵端着一斛螺子黛,满脸喜色,恭恭敬敬的呈给安陵容。 “听说今年波斯国出产的螺子黛少,总共进贡了三斛,这其中一斛就在小主这儿,可见皇上把小主放在了心上。”宝韵放下东西,拿起一旁的桃木梳子给安陵容梳头。 安陵容坐在梳妆台前,略有疑惑的问:“剩下的给了谁?” “是皇后娘娘和莞贵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螺子黛给了华妃吧? “好好感谢来送赏的公公,告诉他,劳烦告诉皇上,我稍后亲自前去谢恩。” “是,小主。” 安陵容自有孕后,便处处小心,用在脸上的、身上的东西都格外注意。 她自己做了口脂、胭脂等,又研磨出珍珠粉用来敷面,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含铅的粉一概不再用了。 如此竟然还让她研究出了一种近乎天然的妆容来,看似未施粉黛,实则暗藏乾坤。 脸上的肌肤瑕疵全被盖住,不管远看还是近看,皮肤都透露出水润般的光泽,显得青春靓丽极了。 李太医说多亏了她打了将近一年的五禽戏,这才有健康的体魄能安然怀孕。 因此陵容即便是怀有身孕,待胎儿坐稳后,也还是坚持打五禽戏,不过将一些较为危险的动作俭省了许多。 宝韵最是担心了,小主如今是双身子,万一没站稳摔着了怎么办? 安陵容表示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即便是穿着花盆底鞋也能健步如飞,她连冰嬉的都舞得极为传神,刀子一样的鞋都穿得,区区花盆的不过是小意思。 皇后知晓安陵容一直在打五禽戏,风雨无阻,多半没有孕信,也就没再过多关注她身体。 安陵容不知道自己打五禽戏还误打误撞规避了一些风险。 她得了皇帝的螺子黛,自是要去谢恩的。 换上那件入宫前用母亲给予的双面绣换取而来的淡绿色旗装,淡绿在这阳光明媚的时候最显清新。 再在头上插入几支玉簪,螺子黛描眉最是好看,为她整个面容增添了几分婉约与端庄。 此刻的她,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散发出宁静恬淡的气息。 勤政殿外,安陵容听着里头甄嬛与皇帝对话的声音,苏培盛迅速走出来,低眉对安陵容道:“小主,皇上和莞贵人正在里头呢。” 安陵容听罢,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来:“既是莞姐姐陪着皇上,那陵容便不打扰了。” 说罢,安陵容对着里头福了福身,转身毫不留恋得离去。 待走远了,宝韵才不解地问:“小主,都到门口了,为何不进去呢?即便是有莞贵人又如何?” “宝韵你不懂,我也无意多说,你只明白一点便好,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让出自己心爱的男人。” 宝韵似懂非懂。 她之所以走得决绝,是想起了上辈子的叶澜衣。 此人虽只是个驯马女出身,却深得皇帝宠爱,她桀骜不驯,时常对皇帝出言不逊,他却总能原谅她。 甚至还让她登上了嫔位! 安陵容恍然明白,在皇帝面前一味的柔弱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男人要给他几分好脸色,也要给他几分坏脸色,这样他才能时时惦记。 另外,她如今有孕,根本不适合伺候皇帝,她得处处小心,事事留意才行。 安陵容觉得冒险试一把,检测一下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究竟有几分分量。 不是她自不量力,是她对自己和皇帝看得太清楚了。 果然,皇帝听闻安陵容走时脸色不好,心里头也有些不舒服,甚至在甄嬛面前吐槽安陵容越发娇气了。 甄嬛只是笑笑,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皇帝挥手表示自己要批奏折了,让她自己去玩儿。 甄嬛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直觉告诉她,皇帝心情变了。 她因为沈眉庄的事,内心多少对皇帝还有些介怀,因而也没多说什么便出了勤政殿。 见苏培盛站在一旁,甄嬛想到了安陵容,不由问:“苏公公,方才熙贵人来了为何不进去?” “许是熙贵人有旁的事要回去解决吧,奴才也没问清楚,熙贵人便自个儿走了。”苏培盛说这话时语气中带了几分心虚。 他不敢说安陵容离去时脸上的喜色尽数消失,免得甄嬛多想。 因着这辈子安陵容身上没有冠上一个甄字,所以满宫里无人认为她和甄嬛是情深姐妹关系。 倒是沈眉庄,因着安陵容救了她一命,又时常去探望,便自动认为安陵容跟沈眉庄的关系更近。 沈眉庄与甄嬛又才是真姐妹,所以安陵容平日里还能听到不少挑拨离间的话。 苏培盛就是个人精,对此他一清二楚,也不好直接挑明了。 傍晚,皇帝再次问安陵容的事,苏培盛说了句安陵容今日打扮甚是素雅,皇帝便再也坐不住了。 但皇帝不可以在情绪上前后如此矛盾的,苏培盛主动递了台阶。 “哎哟,瞧奴才这记性,武陵春色的桃树结了果子,就剩最后一批了,奴才还没来得及去摘。”苏培盛垂头悄摸着望向皇帝。 皇帝放下御笔,顺着台阶往下道:“摘了还吃个什么?” “这桃子,当然还是新鲜的更好吃,皇上不若亲自前往?”苏培盛试探性问。 第61章 静待时机 见皇帝眼神有微微波动变化,苏培盛立刻高声喊了一句:“摆驾武陵春色!” 皇帝揶揄道:“你这厮,办事是越发麻利了。” “嘿嘿,都是皇上调教得好。” 傍晚了,安陵容一边吃东西一边压制自己恶心呕吐的冲动,宝韵试了好几个菜,才发现酸口和辣口的菜更得安陵容喜欢。 于是便将一盘酸菜豆腐端到安陵容面前,安陵容吃了几口,才觉着心里舒坦了些。 “御膳房那边要使些银子打点好,行宫毕竟不像宫里。”安陵容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上肚子,她月份浅,还没显怀。 要是有个小厨房就好了,吃的喝的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她能辨识香料,却没有辨识毒物的本领,若是以后有孕的消息披露出去,必定风波不断。 “小主放心,奴婢一早就去膳房那边使了银子,足足给了膳房总管八两银子呢,除了这个,副总管和各灶台师傅也都给了。” 宝韵又给安陵容夹了块儿蒸鲈鱼,安陵容闻到鱼味儿竟没有想吐,反而能吃。 不得不说这就很神奇了。 正吃饭时,皇帝不经通报走了进来,安陵容刚咽下一大块鱼肉,她不急不缓地用帕子擦了擦嘴,才起身对皇帝施礼。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语气带了些清冷,配上她今日这身绿色旗装,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起身吧,正吃着饭呢,正好朕也饿了,你陪着朕吃上一吃。”皇帝自顾自的坐到方才安陵容坐过的位置,宝韵立刻很有眼力见儿的给皇帝拿上一双干净的筷子。 “这些菜臣妾方才都吃过了,皇上还是再等一等,待御膳房的给皇上送新的来吧。”安陵容径直坐到皇帝右侧的凳子上,瞧了一眼桌子上的几道菜。 贵人份位的菜色连同碗碟都没有任何逾制,在皇帝面前就够看的了。 皇上抬眸看向安陵容的眼睛,那一双眸子澄澈而毫无杂质,他本升腾起来的别扭感一瞬间回落。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安陵容很特别,要说她容貌有多出众,比起华妃、甄嬛来,自是略逊一筹的。 但安陵容自带一股神秘感,让他忍不住去探究。 几天不见,他会想起她的清纯容色来,这一点和甄嬛全然不同,他通过甄嬛看的是他最爱的菀菀,而看安陵容时他只能看到安陵容。 “无妨。”皇帝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鲈鱼放进安陵容碗中,而后道:“皇后在后宫提倡节俭,朕更要做出表率,这些菜足够你我二人吃了。” 安陵容表面在笑,暗地里却是在吐槽。 少来!御膳房难道会因为皇帝临时决定不传膳,就不做皇帝的份例的饭菜了吗?这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 皇帝想吃饭了就得随时上菜,菜品还得无一不精致,做皇帝的即便是再节俭,也不可能真的如同寻常百姓一般。 “多谢皇上。”安陵容吃了碗里的鱼,却没有给皇帝夹菜的意思。 皇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安陵容的动作,不禁纳闷儿起来。 以往他来容儿这里,容儿都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怎的今日却这般了? 难不成是朕做错了什么?让容儿对朕产生了别的想法? 皇帝开始脑补起来,他寻思着自己并没有哪里不周到的,他甚至还将波斯国进贡的螺子黛送了一斛来给她。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顿饭下来,皇帝吃得很不是滋味,还是苏培盛见安陵容不似往日热情,这才亲自下场给皇帝布菜,皇帝拢共也没吃几口就饱了,然后留了句“政务繁忙”就走了,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一个。 安陵容见皇帝的背影远去,转身吩咐宝韵道:“把这些都撤了,给我上一盘山药枣泥糕来。” 随后安陵容吃了枣泥糕就靠在床上假寐。 皇帝左右想不通安陵容为什么变了,很是郁闷,只能去园子里疏解,恰逢浣碧在采摘莲花和莲蓬。 浣碧一张脸长得与甄嬛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 当皇帝的仪仗队出现时,浣碧手捧着荷花和莲蓬,急匆匆地跪下,向皇帝行礼。 她微微低着头,但眼睛却抬起了三分,让自己的侧面清晰可见。就在皇帝从高处俯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与浣碧的视线交汇,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朕记得你,你是莞贵人身边的丫鬟。”皇帝语气中略带了三分柔和。 浣碧欣喜皇帝还能记得她,于是高兴道:“是,奴婢是莞贵人的陪嫁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奴婢名叫浣碧。” 皇帝见她一身翠绿色的衣裳,不由得想起了陵容今日那一袭绿衣来,浣碧穿绿,头上还顶着朵大红花,着实不如陵容那般出落的如同仙子一般。 不过毕竟是甄嬛的陪嫁丫鬟,他也不能真的说她太过于俗气,免得叫人听了去,还以为是在打甄嬛的脸。 于是皇帝道:“你叫浣碧又穿一身碧色的衣裳,倒也和你名字相配,摘这些荷花作甚?” “荷花与夏日最是相配,奴婢想着给小主的碧桐书院添些雅趣,便私自做主了。”浣碧斗胆抬头对皇帝说道。 “你倒是个机灵的,朕正好要去看看莞贵人,你便一并跟着吧。”皇帝说完,轿子继续往前,浣碧满脸惊喜地跟在后头,脑子里不停幻想着一些和皇帝相处的画面。 欢喜的是皇帝记得她,那么是否意味着她也有机会? 武陵春色之中,安陵容听着小田子的汇报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碧桐书院的暗线目前如何?”安陵容随口问宝韵道。 “奴婢听闻碧桐书院外头伺候的小草平日里唯浣碧马首是瞻。” “告诉她,静待时机,另外浣碧的打扮太过俗气了,想办法让她容貌上更上一层楼,这样才讨人喜欢不是?” “奴婢悄悄的去办。”宝韵一脸势在必得。 上辈子她被这个贱婢多般瞧不起,就让这贱婢好生体会一把自己当年受过的苦吧。 第62章 浮光锦非浣碧莫属 浣碧和流朱是甄嬛的左膀右臂,而崔槿汐是甄嬛的智囊,不知甄嬛失了浣碧又会变得如何呢? 没过几天,浣碧头顶的大红花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富有层次感却又符合礼数的珍珠头饰,与碧色的衣裳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就连流朱都感觉浣碧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不像个丫鬟,倒像是那家闺房门里的小姐。 自那日皇帝似乎气冲冲从陵容处出来,皇帝便不再召见她了。 整个后宫都知道,安陵容失宠了。 甄嬛陪伴皇帝的日子更多了起来,每日都在碧桐书院和勤政殿之间奔走,也就忽略了浣碧的这一变化。 崔槿汐将其看在眼里,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 无奈只能任由浣碧发展下去。 这日,曹贵人的温宜公主吃了木薯粉导致中毒,安陵容便知机会来了。 她直接蹲守在端妃宫中,端妃虽是武将家族出身,却是从小养在宫中,于诗文方面颇为精通。 安陵容恰好积累了一批问题,正好一次性找个懂行的人给解决了。 端妃因着安陵容时常偷摸着接济她的缘故,也不好怠慢了她,更何况她这次来还带了一支五十年份的老山参,这支山参足以吊住她的命了。 于是两人在宫里讨论的火热,端妃自然没机会去给甄嬛解围。 甄嬛百口莫辩。 找不到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皇帝只能将她关了禁闭。 入宫到现在,除了余莺儿下毒,甄嬛还没吃过这么大一个鳖。 别人给她下好了套,她连反抗也做不到。 甄嬛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沈眉庄被无辜陷害的感觉,愤怒充斥大脑,仅保留的那一丝理智却无法拯救自己。 因为此事是华妃发现的,因此华妃又被皇帝给解除了禁足,只是封号没有恢复,所以都以年妃称呼她。 曹贵人用自己女儿的健康换来了年世兰的解禁。 年世兰虽在禁足,却起了用温宜来固宠的心思。 曹琴默敏锐的察觉到年世兰想要抱养温宜的想法,又因年世兰十分厌恶温宜啼哭,万般嫌弃,害怕温宜在年世兰手里受折磨,只好委屈了自己的宝贝。 曹贵人发誓,这是唯一一次,若还有下一次,要牺牲她的宝贝,她宁愿去死。 因而察觉到真相的皇帝,心里对曹贵人这个做母亲的也没了先前那般看重,甚至产生了厌恶。 但曹贵人毕竟是孩子的生母,背后受华妃胁迫,她的爱子之心也是不可抹杀的。 皇帝姑且放过了曹贵人一回,让曹贵人将温宜公主抱回去好生养着,再出任何问题,温宜公主就只能换个养母了。 曹贵人知晓以后,整个人几近魔疯,对年世兰越发恨了起来,却也无法真正和她撕破脸。 年妃意识到自己只剩一个走狗,不得不对曹贵人多加安抚。 不仅给银子,还让内务府那边好吃好喝的招待曹贵人,曹琴默确确实实得了好处,又继续在年妃身边周旋起来。 只是温宜不能成为年妃要挟她的筹码了。 东西用过一次还想用第二次,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道理? 甄嬛被禁了足,年妃一家独大,年羹尧在前线大战告捷,很快被皇帝恢复了封号,又变成了那不可一世的华妃。 “小主,这几件浮光锦是皇上赏赐给您的,您还没穿过呢。”宝韵从箱笼中拿出件浮光锦来,安陵容才恍然想起之前皇帝将上供的浮光锦全都给了她。 上辈子这浮光锦她除了送给皇上和皇后,便是甄嬛。 只是甄嬛转头就赏给了浣碧。 而浣碧穿着它出来招摇也就罢了,还舞到了她面前来。 简直不可原谅。 甄嬛做事向来周全,难道不清楚浣碧的性子,不清楚她的为人吗? 浣碧就是甄嬛的嘴巴,甄嬛不方便做的事说的话都是浣碧来完成。 在外人看来,浣碧做什么,便是甄嬛要做什么。 所以这辈子她没有将浮光锦送给任何人,但是现在,这浮光锦还真非浣碧莫属。 “浮光锦是个好东西,先前没有送,这会子正好送给莞贵人,你替我跑一趟,给莞贵人送两件去,另外莞贵人现在禁足,恐怕内务府那边不会好好待她,你再挑些果子来,一并送去。” 安陵容停了停,又道:“务必告诉莞贵人,我一定想办法解了莞姐姐的禁足,皇上一定会为姐姐沉冤昭雪的。” 果然,没过两天,小田子便带来了浣碧穿浮光锦在院子里招摇的消息。 甄嬛还真是没让她失望呢。 碧桐书院中,甄嬛在禁足,但宫女太监们还有行走自由,浣碧在外头逛了一圈后,回到住处。 她摸着满意的摸着自己这身衣裳,不愧是数量稀少的贡缎,这衣裳又好看又鲜亮,比她所有的衣裳都好。 小草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进门就看到了浣碧身着一袭粉色绸缎衣裳,整个人显得格外有精神。她笑嘻嘻地跑到浣碧面前,眼中满是羡慕和赞叹之情,感慨道:“姐姐今日真美,这衣裳穿在姐姐身上衬得姐姐像个千金大小姐似的,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哪个宫里的小主呢。” 浣碧一听,高兴的同时也不忘警惕,她敲了敲小草的脑袋:“你呀,嘴巴甜,但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哪里像什么小主了?”话虽然这么说,脸上的笑可没收住。 小草动了动肩膀,似在撒娇:“我说的都是实话,姐姐可不要不信。” “不过……”小草露出迟疑的表情来,浣碧问:“怎么了?” “姐姐生的和贵人小主有几分相似,只是平日姐姐要伺候小主,难免干活而伤了肌肤,我这里有新买的润肤膏,听行宫里其他姐姐说这润肤膏是从宫中那边流行过来的,一位姑姑做的,最是滋润,宫里好多人用,若是姐姐用上,保管皮肤水润鲜亮,岂不更添光彩?” 浣碧将信将疑的接过小草递来的装着润肤膏的小盒子,打开后,里边是乳白色的膏体,还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涂抹到手背上,手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嫩了起来。 “哈,真是好东西,在哪儿买来的?” 第63章 碧官女子 见浣碧上钩了,小草笑呵呵道:“哪儿还问这些,我一共买了三盒,自己留一盒,剩下的都孝敬给姐姐吧,姐姐平日照顾小草良多,这会子轮到小草报答姐姐了。” 浣碧心神一动,嘴唇抿出一抹笑来:“这怎么成呢?” “哎呀,姐姐你就收下吧,这东西好用也不贵,哪里比得上平日姐姐照顾我的情谊呢?”小草语气里全是对浣碧的感激。 被人捧着的感觉简直妙极,浣碧很是受用,便将两盒梅花香气的润肤膏都收下了。 “还有啊姐姐,我听说眉形依骨相而画,能更衬人,我听行宫里的姐姐们说,远山黛最是好看,我觉着姐姐的眉骨也适合画远山黛,不若试上一试?”小草点了点浣碧的眉毛,思索着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浣碧点了点头,一脸傲然的转过身来。 皇上也说过,小主画远山黛最是好看,她与小主本就有三分相似,若是画远山黛,岂不也如同小主一般美丽? 一连几日涂抹,浣碧原先粗糙的皮肤越发显得水嫩,穿上粉色的浮光锦也变的娇艳可人起来。 由于香膏梅花气息很浓,因而浣碧不敢去甄嬛面前伺候。 甄嬛也在赌气,她大概知道是谁背叛了她,她痛心不已,短期内不想见到罪魁祸首。 再过一个月就要回宫了,浣碧觉着自己若是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但是甄嬛禁足,皇帝不来碧桐书院,自己即便有想法也施展不开呀。 无奈,浣碧也只有干着急。 安陵容得浣碧愚蠢,皇帝不来,难道不能去找皇帝么? 于是浣碧在小草的鼓动下,小心窥探着皇帝的行踪,她一个奴婢,在行宫没有自己的人脉,两眼一抹黑。 一连碰了三天壁后,终于在一小太监处得到了皇帝的行踪,那是一张纸条,上头写着皇帝往莲花池去了。 而这个小太监一直低着头,浣碧完全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不知谁给她传递的消息,总之,为了自己的前程,不管是谁的算计,她都受了。 皇帝似乎喝了些酒,但还不到喝醉的程度。 今日他又偷偷在勤政殿悼念纯元皇后,不知怎么的,心里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安陵容,另一个则是与纯元皇后有着相似脸庞的甄嬛。 一时之间,皇帝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纯元似的,于是令苏培盛取了酒来,自己喝了几杯。 喝了酒的皇帝感觉自己浑身燥热,恰好外头已经阴凉起来,便趁着酒兴到处走,正好路过池子,见到满池的荷花,心里头的燥热被这满池的荷香给按了下来。 恍惚间好像有个人影在荷花池边,皇帝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只纤细的手小心翼翼地捻起粉色莲花上的蜻蜓翅膀,生怕将其弄坏。 而手的主人只露出侧边面容,她鼻尖不是很突出,若不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和若远山一样的黛眉,恐怕还看不出美人模样。 这几日在小草的督促下,浣碧吃得少,运动多,瘦了好几斤,整个脸更有了轮廓形状,侧面看去整个人单薄了许多。 小草给浣碧修饰过妆容,减少了她脸上的那一副苦相,保留了她原有的青涩。 这样原本的四分容貌也有了六分的美。 皇帝恍然一见,压根儿没认出这人是浣碧。 “你是谁?”皇帝肃然一问。 浣碧穿的是浮光锦,这料子皇帝还记得只赏赐过安陵容,如今怎会穿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 浣碧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整懵了,连忙跪下道:“奴婢是莞贵人身边的浣碧。” 皇帝凑近,便闻到一股隐约的梅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你是伺候莞贵人的。” “是,奴婢叫浣碧,皇上上次也问过奴婢的名字。”浣碧如实回答,她一直抱着出人头地的心思,等机会真的到了眼前,她反而怯懦了,想要放弃。 “原来是你,朕记得你,你原先喜欢穿一身碧色的衣裳,怎地今日穿着这浮光锦?” “是熙贵人送给我们小主,小主又赏赐给了奴婢。”浣碧道。 “熙贵人倒是会做人情,你身上的梅香呢?也是熙贵人赏赐的?”皇帝酒劲上来了,语气有些闷闷的。 她想起安陵容请教了香博士后调制出的那梅花香,和这个香气略微相似,却又不全然一样。 “不是,这梅香是奴婢早上侍弄梅花糕的时候蹭到身上的,许是没洗干净……” 浣碧撒了个谎,她还要继续往下说,皇帝却撩起了她的下巴,浣碧顿时僵住不敢动弹了。 皇帝此刻心烦意乱,看到眼前的浣碧,眉眼之间竟有一丝纯元的神韵,于是抓起浣碧的手,将她牵到莲池对面的房间里。 苏培盛见状哪里还敢说话,赶忙跟了上去,还不忘嘱咐一众太监把嘴巴闭上,眼睛和耳朵都得闭上。 皇帝宠幸了浣碧的消息仍是不胫而走,当夜就在后宫里掀翻了天。 甄嬛尚在禁足,崔槿汐得知此消息后也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只能干着急。 宫中多了个碧官女子的事,恐怕会让甄嬛崩溃。 于是碧桐书院上下都隐瞒着,不让甄嬛知道这件事。 浣碧身上有某种魔力似的,皇帝当晚对其甚是喜爱,把她安排在了勤政殿的偏殿留宿一晚。 芳吟姑姑负责安排浣碧的饮食起居,看到浣碧在擦着香膏,还一边说这香膏味道好似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许是偏殿熏着香,小主便闻不太清楚吧。”芳吟姑姑笑着说。 “或许吧。”浣碧不太确定得说。 翌日,皇帝再次召见浣碧,浣碧还如同之前一样画着远山黛,只是妆容不如头一回见得精致。 皇帝见了后觉着后顿觉自己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冲昏了头脑。 但人却又被他实打实给宠幸了,不好撩开,如今有个官女子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她。 “你伺候过朕,还没去拜见过皇后,你先去敬了皇后,再回碧桐书院去。” 皇帝一席话的意思便是让浣碧和甄嬛住在一起。 想到甄嬛,浣碧不禁打了个哆嗦。 第64章 余莺儿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甄嬛,她名义上的嫡亲长姐。 但皇帝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她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拜见完皇后,得了皇后的赏赐,便在宫女的指引下回到碧桐书院。 剪秋愤愤不平道:“娘娘,真是小瞧了这个莞贵人,自己禁着足呢,竟然敢干出向皇上献媚这种事,真不要脸!” 皇后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脸色十分难看。 她越来越看不懂皇帝了。 就浣碧这样的货色他也看得上,真是越发不挑食了。 “莞贵人想如何不必提,浣碧得宠,那是入了皇上的眼。” “可是奴婢想不通,她这样的人也配伺候皇上。”剪秋语气里仍是充满怨气。 皇后以为她是在借机骂甄嬛,便没多想。 崔槿汐见到一身华服的浣碧,愣了愣,又反应过来,俯下身行礼道:“参见碧官女子,碧官女子万福。” “姑姑这是做什么?”浣碧虽然得了皇帝宠幸,骨子里的奴才模样却是短期内改不掉的,她下意识的就去扶崔槿汐。 在甄嬛宫中,崔槿汐才是那掌事姑姑,她和流朱都得听崔槿汐的教导。 平日里听惯了的。 “小主如今身份不同了,奴婢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崔槿汐毕竟是在宫里当差多年的老人,规矩再熟悉不过了。 浣碧很快流下眼泪,她小声啜泣:“小主她……小主她知道了吗?” 说到这个,崔槿汐原本压下的情绪重新升了上来。 “贵人小主自是不知,奴婢已经替小主备好了西厢房,还请碧小主移驾。”崔槿汐不想浣碧打扰到甄嬛,浣碧也没有脸面见到甄嬛,于是去了西厢房。 安陵容听闻浣碧侍寝成功的消息后,高兴得晚上多喝了一碗汤。 无论是华妃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还是浣碧这样的小角色,她都能够撼动,在这宫里待的时间久了,她竟得心应手起来。 是时候学一学如何下棋了,安陵容摸了摸小腹,就当给孩子做胎教了。 第二天一早她,安陵容一边研究新得到的棋谱,一边吩咐宝韵道:“想办法将此事散播出去,就说是莞贵人因禁足害怕自己失宠,才推出浣碧来替自己固宠的。” “小主,就该这样,谁让浣碧瞧不起咱们?”宝韵恨恨地道:“之前莞贵人还没侍寝的时候,小主时常送东西过去接济她,这可是雪中送炭的情谊,浣碧倒好,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还嫌咱们给的黑炭烟太大,把她给熏着了。” 安陵容进宫后,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宝韵一清二楚。 这宫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真心待小主的。 小主明明举步维艰,便是出手害人了又如何?她宝韵甘之如饴。 浣碧对安陵容不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安陵容一直都没有和甄嬛明说,但甄嬛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若是甄嬛真心要和她交好,下定决心整治浣碧,安陵容恐怕还不会真的对浣碧下手。 怪就怪在浣碧本性从未改过。 既然她这只山鸡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自然是要成全她才好。 一个不受宠的官女子,若是没有接济,恐怕连普通宫女都不如。 浣碧会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安陵容大概能想通了。 她和甄嬛三分相似,又自视甚高,结合上辈子她被甄家收作义女,且母亲牌位送进甄家祠堂的事,浣碧的身份恐怕很有文章。 真妹妹假妹妹,浣碧恐怕真的是甄家人,或许就是甄嬛的妹妹。 不然为什么同样是忠心丫鬟,浣碧的待遇处处都比流朱好?浮光锦唯独只送给浣碧? 只是眼下她没有能力可以探查这些秘辛,夏家的暗线多是在宫中,外头的安陵容染指不了。 如今夏冬春在冷宫中,时不时传点儿疯子丽嫔的事儿出来。 听说丽嫔进冷宫时还保持着一些理智,后头有太监来给她灌了一碗药水,才彻底成了疯子。 不用猜也知道,要么是皇后做的,要么是太后的手笔。 丽嫔只能永远在冷宫里沉沦了。 这就是后宫,稍微松懈一下,便会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皇帝掌控着她们这些后宫女人的生死,她想要对抗皇帝,就必须在暗中等待。 她也不想落得个吃苦杏仁的下场,便只好小心经营,先让皇帝的其他女人吃点苦了。 浣碧待在西厢房里,整个人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昨夜皇帝第一次疼惜她,她内心是十分恐惧的,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至今记忆犹新。今早皇帝也没对她表现出更多的情绪,因此她更加惶恐了。 当初余莺儿受宠的时候,她心里十分羡慕,余莺儿不过是个普通宫女,却能够借着长姐的东风得宠,还在宫中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那是她浣碧不敢想象的事。 有时候她也会心存幻想,若是当初上位的不是余莺儿,而是她,她绝不会落得个惨死冷宫的下场。 如今她真的迈出了那一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似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甄嬛从睡梦中醒来,在被禁足的日子里,她成日无所事事,只能看些书籍打发时间。 只是好像身边少了点什么。 甄嬛仔细回忆,似乎她有几日没见过浣碧了。 想到入宫前父亲对自己的嘱托,甄嬛呼唤起流朱来,开口问道:“怎么不见浣碧?” 流朱脸上似有愤恨,欲言又止。 甄嬛察觉到它的异常,追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流朱脸颊落下两行清泪。 这时崔槿汐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颇为凝重。 “还不说吗?”甄嬛抬高了语气。 崔槿汐道:“小主不要为难流朱姑娘了,是浣碧……碧小主她……” “碧小主?”甄嬛惊愕不已。 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 她只觉得心好痛,从未有过的背叛情绪涌上心头。 “因着小主的关系,皇上将碧小主安排在碧桐书院,现在小主要不要见一见?”崔槿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缓和,生怕甄嬛受不了。 第65章 决裂 先帝时就没少发生过宫女上位的事,就当今这位太后,也是当初小选入宫从宫女做起的。 既然先帝开了这个先例,又有当今太后的成功,这后宫中自然不乏心比天高的宫女。 “见!当然要见!”甄嬛说话时已带了三分哭腔:“我要单独和她说话,你们都给我守到外面去。” 不多时,浣碧到了甄嬛处,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瞧甄嬛。 “你如今是有出息了,比不得之前。”到底是甄嬛先开了口。 “小主……”浣碧屈膝跪地,只是头微微抬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约莫能看到甄嬛的模样。 “你还叫我小主?爹都已经告诉我了。” 甄嬛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决堤,语气里带着些怨怼:“你明知道!” 浣碧瘪嘴哭:“长姐。” “是啊,你明知道,那你还为何?”甄嬛真的不理解。 浣碧跪在地上,思绪瞬间回笼:“我……我只是不想让我母亲继续做那孤魂野鬼,长姐,我也是爹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你不可以!你娘是罪臣之女,你这么做,把爹至于何地?把整个甄家至于何地?”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甄嬛再生气也得顾及姐妹之间的情分,她和浣碧有实打实的血缘关系。 难道真因为这件事而反目成仇吗? 甄嬛不是蠢人,她即便再难受,再生气,也不会亲手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更何况这个敌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长姐!”浣碧听到甄嬛如此说她的母亲心里很不高兴,委屈的喊出了声。 “其实就在入宫之前,爹就让我照顾你,你跟我入宫,便是要为你谋划一份好前程的。” “倘若在府里,你顶多配个小厮就嫁出去了,进了宫若是我得宠,你便可以挑一些你喜欢的好儿郎,到时候我在求皇上恩赏,让爹收你为义女,从甄府风风光光的出嫁,去做那人家的正室娘子,你娘的牌位便会请入祠堂,而你也能进入族谱。” 甄嬛痛心不已。 “你可真是辜负了我和爹对你的谋划。” 浣碧的一颗心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她跪爬到甄嬛面前扒着她的膝盖,用悔恨的语气说道:“对不起长姐,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我并不阻止你心里有别的想法,但是你伙同外人来害我,把我害到如今这模样,你高兴了?” “是曹贵人,曹贵人和华妃承诺我,这样我就能接近皇上,她们说只要我成为皇上的妃嫔,自然而然就可以救得了你。”浣碧仰着头满脸泪痕的说。 “糊涂!”甄嬛怒道:“你怎可相信华妃,相信曹贵人?” “对不起长姐,是我误信了传言。”浣碧简直悔不当初。 “你以为你如今做了官女子就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吗?这宫里踩高捧低,你不是没见过,一旦没有皇上的宠爱,会是什么下场你心里清楚。” “不扯别人,就说当初刚入宫时,我生病那段时日,内务府对咱们是什么样子你不是没看见。” “你敢保证皇上一定会宠爱你吗?你看看这后宫的女子,各个如同鲜花一般,哪一个超过了百日红?” 浣碧疯狂摇头。 面对甄嬛一声声的质问,她当真没法回答。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努力了那么久,也只是让皇上有了一夜的宠爱,而早上皇帝的反应着实令她内心不安。 但从另一个方面想,她未必没有那天姿,当初的余莺儿能做到,她为什么做不到? 还有安陵容,不过就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父亲不过小小县丞,却能从答应升到贵人,还是个有封号的贵人,地位等级平比长姐,她又凭什么? 凭她会巴结人吗? “浣碧,你只是看到了我的光鲜表面,多少明枪暗箭,你没有遭受过,你不明白。” 甄嬛收起了眼泪,垂眸叹息道:“罢了,木已成舟,由不得你我做主,你就安心当你的宫妃吧,你平日里跟小草玩的好,我让槿汐回了皇后,把她指来贴身伺候你。” 甄嬛的态度改变,浣碧悔恨的内心又多了一丝小窃喜,长姐这是接纳她了。 “只有一点要问你,你母亲的事,除了你我旁人可知?”甄嬛谨慎的问。 浣碧摇头:“没有人知道,奴婢知晓此事关系重大便谁也没有透露。” “如此甚好,我会修书给爹爹,让他安心。” “多谢长姐!”浣碧感激道。 从甄嬛所住的地方出来,浣碧只觉得一身轻松。从此以后,她也是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了,不再给人为奴为婢,还有人贴身伺候。 她露出期待的神情,心里暗暗的说道:“母亲,我终于熬出头了。” “爹爹,我也是你应该感到骄傲的女儿了!” 这模样和当初的安陵容如出一辙。 流朱一直等在外面,见到浣碧出来,直接冲到她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当你是姐妹,我们发誓要一起好好伺候小主,可是你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流朱一边说一边哭。 “你为什么要背叛小主?” 浣碧拿这样的流珠没办法,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见浣碧不回答,流珠更是气恼,自嘲一笑道:“呵呵,你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之人,那么奴婢拼死也要冒犯你一回,你这样做是彻底斩断了和小主之间的情谊,你令我感到恶心。” 流朱控诉着浣碧。 浣碧听了这话,原本热腾腾的一颗心也冷了下来。 她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一点,在伤害长姐上,她真的做错了。 “你不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帮小主。”浣碧道。 “你帮小主?”流朱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狠狠地说:“是,您能耐大,奴婢没见识,不懂得这些,还请碧官女子离开这里,以后我流朱都不再欢迎你。” “流朱……” “你走啊!”流朱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水渍,她指着去偏殿的路,痛苦的吼道。 浣碧无奈,只得离开,只是那离开的步伐有些许踉跄。 第66章 安比槐出事 碧桐书院里后续发生了什么,安陵容没兴趣再听,以后宫里将会更加热闹了。 这宫里的宫女,要在这宫里浮浮沉沉,谁不向往获得皇帝的宠爱,一飞冲天呢? 前有余莺儿,后有浣碧,未来说不定还有别人。 许是出于愧疚,皇帝两日后便解除了甄嬛的禁足。 于是宫中流传的,莞贵人为了固宠,不惜亲手送出浣碧来讨皇上欢心的流言更加真实了。 华妃知晓此流言后,暗中推了一把,这才使得流言越传越盛。 剪秋将此事说与皇后听,问要不要暗中推波助澜,结果皇后斥责了她,并且吩咐下去,以后这样莫须有的流言不可以再传。 面对皇后对甄嬛的维护,剪秋有些吃味,但没想到这条命令却起到了反效果,流言越发难以遏制。 皇后这招叫以退为进,利用了底下人的逆反心理。 特别是那些宫女,哪个不想一跃成为主子?如今又有人得宠了,那个人却不是她们,自然看不惯。 甄嬛还未解禁期间不能去给皇后请安,便不知道浣碧在外头遭到了华妃、齐妃、富察贵人和欣常在的联合攻击。 “哎呀,有些人存了害人的心思也就罢了,竟还想着用下作手段笼络皇上,我看着当真是胆战心惊的。”欣常在故意瞟了一眼坐在末端的浣碧。 行宫里的妃子不算多,浣碧这等身份本是见不到皇后的,皇后为了显示她的仁慈和大度,破例让浣碧坐了进来。 齐妃啧啧称奇:“是啊!这种事本宫头一回听说,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狗都摇头。” 浣碧知晓这是在说甄嬛和她,但她们没有指名道姓,她又卑微,不能反驳。 华妃对此事最是不齿,她直接指名道姓道:“莞贵人真是让本宫开了眼了,这平日里惯会装一副大义凛然,没想到内里竟是这般,本宫可做不出这种事来,真是给皇上丢脸。” “娘娘有所不知,人家家风淳朴,在外头还有贤良名声呢。”富察贵人适时补道。 她当然说的是反话,外头都在传莞贵人是什么狐媚子,为了得宠,不择手段。 皇后见势头差不多了,视线掠过额头鬓角都是汗的浣碧,对众人说道:“这些话以后都不许再说了,浣碧是皇上看中的人,和莞贵人无关。” “皇后真会说笑,皇上先前不看中,偏偏要等甄嬛禁足了才看中,这浣碧还有什么魔力不成?” 华妃说完看向浣碧,戏谑道:“你说是不是啊?碧官女子!” 浣碧连忙起身跪在皇后面前,哭道:“皇后娘娘明察,一切都是恶意揣度,嫔妾只是偶然遇到皇上,嫔妾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这一切莞贵人都毫不知情,还请皇后娘娘还嫔妾和莞贵人清白。” “好了,本宫知道了,也已经吩咐下去,你且好生起来,才伺候过皇上,也不要这般谨小慎微。” “多谢娘娘。” 一场请安风波就这样过去,回到碧桐书院,浣碧跟虚脱了一样。 最终掩盖不住,崔槿汐觉得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否则对甄嬛有大碍。 沉寂一段时间的沈眉庄亲自去到碧桐书院和甄嬛商量对策,奈何无法堵住悠悠众口,便只能吞下这个闷亏。 甄嬛对浣碧的意见更大了。 原先决定挪给浣碧的陪嫁直接减半,浣碧的份例又不高,甚至连她当大宫女的时候都不如。 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草把她照顾的很好,时不时不动声色的在她面前上些与甄嬛和沈贵人相关的眼药,导致她心理矛盾极其复杂。 多年的自尊告诉她,万事不要去求人,因此有苦浣碧只能自己咽下去。 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回宫了,安陵容思索着,上辈子自己父亲早在沈眉庄假孕之前就因为西北军粮一事锒铛入狱。 这回都快从圆明园回去了,还没有消息传来。 这是好事,西北军粮没遇上山匪,父亲没出事,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 华妃当初威胁她,若是她敢揭露沈眉庄落水真相,就叫她全家不得好死。 为了母亲,她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若是父亲出了上辈子那档子事,恐怕华妃会借机将她一家人一杆子打死。 安陵容其实也有些惶恐,她娘家若是一人都没有了,那么紫禁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她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可以随意欺辱任人践踏了。 有家和没有家是两个概念。 因此,她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安比槐,至少得让在不拖累自己的情况下活着。 还是母亲,两世加起来,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了,母亲的容颜她都有些模糊了。 安陵容轻轻抚上自己刚刚显怀的肚子,她才两个多月,就有一些明显了,离自己公布怀孕的时间不远了。 为了这个孩子不被过早的暴露,她不惜冷落皇帝,也让皇帝冷落了她。 只有这样做,她才是安全的。 落在旁人眼里,她在跟皇帝发脾气,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中的辛酸。 正当安陵容思索时,皇后身边的剪秋走了进来,对安陵容行了个礼后,低声说道:“熙小主,奴婢来传皇后娘娘的话,是有关于您父亲的事。” 安陵容瞬间睁大了眸子,站了起来,她穿得十分宽松,因此略微有些显怀的肚子在宽大的旗袍底下并不明显。 再加上垂落的扇面遮挡住了腹部,宝韵又很有眼力劲儿的扶住了她,因而剪秋什么也没看出来。 “姑姑,我父亲怎么了?”安陵容语气焦急的问。 剪秋叹了口气道:“安老爷辅助运送西北军粮一事,本来逃过了一轮匪徒,然而到了西北地界,又遭到匪徒袭击,如今下落不明了,有蒋文庆指认他弃粮逃跑,如今皇上正派人找着。” 安陵容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惶恐不安起来。 剪秋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出言安慰:“熙小主也不必焦急,皇上再公平不过了,若是您父亲没有犯错,便会什么事儿也没有。” 安陵容已经站不稳了,剪秋见势头差不多了,便福了福身离开了。 宝韵待剪秋走后,赶紧扶着安陵容坐下,宽慰道:“小主,没事的,安大人一定不会有事。” 第67章 陵容大义灭亲 安陵容瞬间恢复正常神色,除了心跳有些快之外,毫无旁的表现。 “你别担心,我确实没事。”安陵容拍了拍宝韵的手,以示安心道:“我肚子里揣着块免死金牌,不管我父亲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死,皇上为了孩子,必得保下我父亲。” “小主说的对,也不知这剪秋姑姑安的什么心。”宝韵冲着门口怨怼道。 “不管他们想用此事做什么文章,只要咱们不接招,便不会有任何伤害。”安陵容在脑子里迅速计算,以求利益最大化。 不过片刻,她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足以让自己安然到生产。 “马上就到传膳的时间了,你让小田子今日不要给御膳房打点,另外宝韵你去找皇上,就说我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说罢,安陵容来到梳妆台前,卸下了自己的钗环首饰,又去洗脸盆旁边卸了涂抹在脸上的珍珠粉妆,重新涂上自己新制的蜡黄色油膏,让整张脸看起来蜡黄无比,活脱脱老了好几岁似的。 宝韵跌跌撞撞到勤政殿,嘴里还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我们小主晕倒了。” 见到了苏培盛,宝韵立刻扑了上去:“苏公公,劳烦您给皇上说,我们小主晕倒了,这会子已经不省人事了。”宝韵演技十分逼真,声泪俱下,看得苏培盛也焦急了三分。 苏培盛知晓这几日安陵容和皇上正闹着别扭,但皇上有其他妃子陪着,显然不孤单。 富察贵人也才刚从勤政殿离开呢,是听闻了安大人的事后才走的,皇上因此事而震怒,直接下令诛杀了蒋文庆。 “不是奴才不给通报,实在是皇上此刻……”苏培是为难的说。 但宝韵不怕,她深知安陵容那块免死金牌的能力有多大,于是哭喊道:“皇上,我们家小主实在病来的厉害,还请皇上前去看看。” 坐在殿内的皇帝眉头紧皱,听到安陵容昏死过去的消息心底也是一顿,然他不可能因为此事就草草放过了那贪生怕死之人。 “外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有病就去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皇帝语气十分冷淡,但人却已经从椅子上起来了。 他单手背在背后,整个人身姿挺拔,大踏步走了出来。 “皇上,奴婢知道这么做是冒犯了皇上,今日午时剪秋姑姑给熙小主带来了有关安大人的噩耗,小主一时之间恐怕急火攻心,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宝韵在哭诉的同时还不忘在皇帝面前上了上剪秋的眼药。 听到安陵容如此可怜模样,皇帝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转头又听到了皇后身边的剪秋, 皇帝眉间的沟壑更深了。 安比槐一事今日早晨才传来,皇后的行动倒是快,她一贯贤良淑德,怎得今日这般作为? 武陵春色,李太医正在为安陵容把脉,他表现得又是欣喜又是紧张的,甚至还有三分叹息。 皇帝不禁问:“怎么回事?熙贵人莫不是病得十分严重?” 李太医惶恐得跪在皇帝面前,颤巍巍的抱拳行礼道:“并非如此,微臣恭喜皇上,熙贵人这是有两个月多的身孕了。” “你说什么?熙贵人有孕了?”皇帝难以置信的问。 随后他眉间舒展开来,脸上带了几分喜色。 刚踏进门的皇后,骤然听闻此事,惊愕得没反应过来,不过片刻她脸上便挂上了笑容,恭贺皇帝道:“恭喜皇上,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 皇帝也说道:“不错。” 转念,皇帝担忧道:“只是如今熙贵人为何昏迷不醒?” “这便是微臣要说的症结所在了。” “贵人初孕,应当是不自知的,恰逢微臣前段时间摔伤了腿,一时没来得及为贵人珍平安脉,这才让贵人胎孕拖到如今才诊出,贵人乃是骤然听闻噩耗,急火攻心以至于昏倒动了胎气,如今怕是要卧床保胎了。” 李太医将自己一早想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皇帝瞬间想起了宝韵说的话,狠狠瞪了皇后一眼,皇后被皇帝这个眼神刺痛了心,但面上仍带着得体的微笑:“那还请太医赶紧替熙贵人开方啊!” 李太医礼道:“微臣这就去。” 安陵容适时的醒来,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压着声音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宝韵扶着她靠在床上,皇帝走上前摸了摸她的手背,触感是温热的,旋即放下心来说道:“你刚才急火攻心晕过去了,朕很是担心。” 皇后笑着凑过来:“还没恭喜妹妹,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什么?”听闻此消息,安陵容既欣喜又震惊:“我有孩子了?” 安陵容看向皇帝,脸上浮现出彷徨和无措的神情来。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地,皇帝连忙制止她道:“你胎像不稳,还得小心躺着,旁的事就不要过多忧心了,免得劳心费神伤到自己,也伤到孩子。” 皇后见两人似有事要说,便借口给安陵容整理赏赐而离开了。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回要用安比槐来威胁安陵容恐怕不成了。 真是便宜了她。 泪珠从安陵容的眼角滑落下来,安陵容仰头看向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知晓安陵容要表达什么,开口道:“你父亲的事,朕会从长计议。” 安陵容却道:“既食君禄,便为君忧,臣妾知道父亲的为人,也知道父亲能力不足,或有德不配位之处,倘若此次真的查出父亲临阵脱逃,臣妾恳求皇上下令严惩,只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他真的去了,还请皇上帮帮臣妾。” 听闻这话,皇帝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安陵容会直接向他求情,没想到竟说出一番大义灭亲之言来。 “臣妾闲来无事,也读过一些史书,更是清楚粮草对前方战事的重要性,若是粮草出了纰漏,前线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因而臣妾恳求皇上对父亲的事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安陵容又强调了一遍。 前世父亲出事后,她只知一味的求人,而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先求沈眉庄,因为当时此事发生在济州地界,沈眉庄的父亲又是济州协领,父亲会不会受苦,只是沈眉庄父亲一句话的事。 但后来沈眉庄拒绝了。 第69章 贤良的名声 甄嬛带着她去见了皇后,也是在那一刻她看到了更为强大的人,她震惊于甄嬛为了她父亲的事向皇后下跪。 甄嬛在她心里一直是一片天,也就是那一天,甄嬛的伟岸形象在她的心里轰然倒塌了。 从此以后更加坚定了她跟随皇后决心,因为她以为只有皇后才能庇佑她。 她上辈子对不起甄嬛,这一点她永远承认。 可惜她终究是与虎谋皮,为虎作伥,最终落得那样的结局,是她活该。 皇后才是这后宫中最为狠辣恶毒的女人。 这辈子她永远不可能站到皇后那一边去,她要成为自己,不再依靠谁的庇佑。 “朕知晓了,你动了胎气,虽说现在是无事了,但要好生养着才好,朕等着你为朕平安生下皇子。” “这是臣妾的荣幸,也是臣妾的本分,臣妾只盼能平安诞下皇子,为了皇上,臣妾会努力做好一个母亲的。”安陵容坚定道。 皇帝拿了帕子,亲自给安陵容擦拭眼泪。 “朕的容儿深慰朕心。” 皇帝登基至今,除了温宜公主,没有任何别的子嗣降临。 后宫妃嫔怀上了也会莫名其妙的流产。 即便是潜邸时期,胤禛也只有三个皇子,他子嗣实在单薄。 作为一个皇帝,子嗣算是国本根基,子嗣不丰,恐怕在外的名声也不会太好听。 更何况,胤禛凶名在外,有不少人拿这件事来攻击他,都说他因杀人如麻才得了报应,生不出孩子来。 亦或者是得位不正,遭了天谴。 后者影响更大。 所以皇帝十分重视后宫怀孕的妃嫔,基本上要什么都满足。 但令安陵容感到可笑的是,皇帝有三个儿子,厌恶的丢到一边儿,喜欢的却又是个天资一般的。 欣常在所生的淑和公主按规矩养在阿哥所,曹贵人的温宜公主就能养到身边去。 人和人的参差在皇帝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生下的皇子也被皇帝厌弃,或者公主一出生就被送到阿哥所,从此母女两人连见一面都很困难。 若真这样,她真的会杀了皇帝! “朕许诺你,无论你生下皇子还是公主,朕都晋你为嫔。”皇帝郑重的说道。 安陵容刚才还梨花带雨的脸上猝然出现一抹惊讶。 “皇上……臣妾,臣妾能够入宫陪伴皇上,便已是最大的福气,臣妾从来不在意这些名利,只要能够长长久久的陪伴在皇上身边,臣妾便已知足了,只是臣妾偶尔也会……” 安陵容闭口不敢再说下去。 皇帝顿了顿,追问道:“会因为什么?”他的语气放松了许多,明显是因为听了安陵容的话而心情愉悦。 “皇上赏赐臣妾一斛螺子黛,臣妾不胜欣喜,十分感激,想着亲自去勤政殿谢恩。”安陵容手上的丝帕被她搅动着,似乎在表达她的难为情。 “只是臣妾听到您和莞姐姐在里头……臣妾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回去之后臣妾独自一人生着闷气,不是因为嫉妒莞姐姐,而是觉得自己方方面面不如姐姐,实在是给皇上丢人了。” 皇帝被她一席话几乎气笑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是朕的妃子,这普天之下,能成为朕的妃子之人有几个?”皇帝看到安陵容,又想起了当年的那个自己。 他一出生便被送到了佟额娘处,被额娘悉心照顾,小心教养。 可后来佟额娘去了,他的亲生额娘终究因此对他有隔阂,她更喜欢自己亲自养大的十四弟。 长大以后,他深知自己作为皇帝的儿子,大清的皇阿哥所必须担起的职责。 可普通皇子跟太子之间隔着的东西犹如天堑,起初他跟着太子二哥一起做了很多事,后来也生出了争一争的心思。 他惯会用的手段便是蛰伏和伺机而动,最后他打败了所有人,但他这个位置坐的并不安稳,他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如今的位置。 今日天安陵容一席话,他起了劝人的心思,没想到却把自己给安慰到了。 他才是这大清的皇帝,能做天下之主的,这普天之下谁还能够比得上他? “你喜欢朕,心里有朕,朕心里也有你,你不要妄自菲薄了,待你父亲之事查明,若是你父亲无罪,朕便让他留在京城如何?”皇帝语气柔和了许多。 “臣妾多谢皇上,皇上于臣妾之恩,臣妾恐怕今生今世都报不完了。”安陵容跪在床上,眼神专注的望着皇帝,仿佛此刻全身心都只有面前这个男子似的。 “朕不要你报答,好好给朕生个皇子,朕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臣妾的父亲没什么才能,皇上千万不要委以重任,臣妾不希望他拥有了曾经无法企及的东西后变得无法自控起来。” 皇帝宠溺地点了点:“好了,朕都依你。” 此刻皇帝对安陵容满意到了极致,一个懂分寸,知上进,不重名利,又爱惨了他的妃子,他是格外喜欢的。 皇帝还有政务要忙,和安陵容约定晚上再来看她。 在皇帝走后,行宫里的妃子要么亲自来,要么送了礼来,宝韵一直忙着将东西登记入库。 惠嫔和甄嬛携手带着礼物来探望安陵容,见她脸色蜡黄,惠嫔心疼道:“你如今怀了身孕,你父亲的事皇上一定会好好考虑的,我已经修书给我父亲,让他想想办法,你也别太着急了。” “多谢姐姐,陵容已经向皇上言明,若是父亲真的犯了国法,便按国法处置就是了,我是皇上的后妃,皇上每日为国家政务繁忙,为天下百姓生计忧劳,我不想让他为难。”安陵容这一番说辞十分大义凛然。 很快这话就传到了宫外,产生了连锁反应。 一群大臣上奏为皇嗣计,从轻处置安比槐。 实在是这位熙贵人太贤良了,让他们一群老家伙动容,不像之前的莞贵人那般狐媚。 甄嬛久居深宫,皇帝对她几乎做到了独宠,因而她在前朝的名声不太好,若不是有个大理寺少卿的父亲在周旋,参她的本子早就递上去了。 第70章 安比槐见到皇帝 当然,谁没事去关心皇帝的后宫呢,更何况这位皇帝还是出了名的勤劳。 想参甄嬛的,不过都是年家一脉的人罢了。 见安陵容怀孕,沈眉庄和甄嬛都很高兴,从前安陵容对她们就多加帮助,如今若是有了孩子傍身,于她们而言,更是一层保障。 沈眉庄精心给安陵容挑选了一批物什,送来武陵春色,都是很实用的。 甄嬛回到碧桐书院,浣碧迎了上来。 “姐姐,熙贵人如何?”浣碧仔细盯着甄嬛的脸,想在上头找到些安陵容不好的消息,只可惜没有。 “如今陵容的胎有太医稳住了,你关注那么多做什么?”甄嬛叹了口气说道。 “我只是在想,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像熙贵人一样有孕,皇上一定会非常高兴,肯定对你比对熙贵人还要好。” 浣碧这话充斥着挑拨意味,甄嬛盯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内间。浣碧想要跟过去,却被流朱给阻止了。 “小主累了,碧官女子请回吧。” 浣碧气急:“流朱,你我之间好歹有十多年的情谊,你犯得着这样吗?” “小主说笑了,奴婢怎敢和碧官女子有什么情谊?奴婢自小服侍小主,做奴婢已经做惯了,不敢和官女子称姐妹。”说完,流朱头也不回的端了铜盆进屋。 浣碧吃瘪,装着满肚子的气回到偏殿。 小草道:“小主您别生气,流朱姑娘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浣碧的眼眶已经蓄满了水:“小草,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自那日和皇上共度一晚,这么多天她都只远远的见到过皇帝,皇帝再也没召见过她,更别提什么赏赐。 除了内务府送来的固定惯例,和甄嬛与沈眉庄送的东西外,她什么也没有。 “小主怎么会有错呢?要怪也是怪别人。”小草下意识说道:“有些东西要自己去争取,小组之前不就是主动争取的吗?” 浣碧好像有被安慰到。 “你说的对。”浣碧点了点头,随后又否道:“可是我才貌不如长姐,又如何能讨得了皇上的欢心呢?” “更何况这些天的流言,实在太伤长姐的心了。” 甄嬛因为浣碧突然之间的上位,在宫内受到满宫妃嫔的非议,特别是齐妃和富察贵人,只要是给皇后请安,她们两人必定借此事来讽刺她。 她烦不胜烦。 可是浣碧是她的贴身丫鬟,她便是有理也说不清。 就连皇上看她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好像她变得不那么纯粹似的。 皇帝已经好些天没有宣过她了,这让她感到十分受伤,皇上竟然怀疑她,不信她。都是华妃和曹贵人,这两人着实可恶。 安陵容根本没有动胎气,因而李太医表面上开的是安胎药,实则是太平方。 皇帝一连陪了安陵容三日,三日后,早朝一结束,皇帝便让苏培盛送来安比槐平安的消息。 “恭喜熙贵人了,皇上已经查明,安大人不是弃粮逃跑,而是被匪盗给掳了去,险些丧命,不过好在最后平安无虞,只是腿上落了疾,恐怕以后都只能拄拐杖行走了。” “另外安大人还拼死带回了匪盗窝点的方位,皇上已经责令地方官员剿匪,追回军粮。” “多谢皇上!真是苍天保佑,皇上英明。”安陵容满脸欣喜。 “公公,如今我父亲在何处?”安陵容又关切问。 “据报,已经在回京途中了。”苏培盛耐心道:“皇上此时正忙,稍晚一些时辰便会亲自过来看熙小主,小主且等着吧,奴才先告退了。” 待苏培盛走后,安陵容对宝韵道:“母亲还远在松阳县,恐怕还不知此事,我要修书一封给母亲。” “是,奴婢马上给小主拿纸笔来。” 没想到她当初送回松阳县的信起了那么大的作用,皇上肯为她的家人考虑,她十分感念。因此她必须以宫妃的身份责令母亲,让她以正室夫人的强硬手段压制住几个不安分的姨娘。 如若不然,安比槐本性难移,又受姨娘挑唆,必定还会生事。 他如今断了腿,也就与仕途绝缘了。 全家唯一能靠的,只有她这个皇帝的妃嫔。 安比槐必须得到强有力的约束,要让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才不会成为自己的拖累。 因着这份功劳,皇帝要给安比槐一个闲职,好让安陵容的母家不至于太过单薄,而使得她的孩子也备受歧视。 当年八哥就被皇阿玛斥责为“辛者库贱奴之子”,他的孩子绝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安比槐刚送到行宫外的驿站,就被驿站的人洗刷干净送到了行宫,皇帝隔着帘子接见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品级芝麻官。 其实他只是好奇,这样一个人是如何教养出安陵容那样的女儿的? 安比槐断了腿,无法跪下,便惶恐不安的站在一旁,整个人显得弱小可怜。 皇帝因隔着屏风的关系,看不到他的颤栗,以及他浑身上下抖动的每一根汗毛。 最终皇帝什么也没问,只是道:“朕赐你一座宅邸,养好伤便留在京城,不必再回松阳县去了。” “多谢皇上,微臣多谢皇上恩赏,能得见天颜,微臣此生当真死而无憾了,不敢奢求太多。”安比槐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感动到无以复加。 皇帝总算知道为什么安比槐这种人能养出安陵容来了,这感激人的方式一模一样。 “去吧。”皇帝也不想多说。 他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小人物,都是看在安陵容的份儿上,若不是容儿,他都懒得理此人。 安比槐伸出脖子,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皇上,敢问小女在宫中可有尽心竭力伺候皇上?” “她一切都好,很是用心。”皇帝道。 安比槐点了点头:“好,一切都好就好,微臣多谢皇上照拂,多谢皇上照拂,微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皇帝:“……” 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就这两句话,安比槐还真是如陵容所说那样,胸无半点沟壑。 恐怕这次能安然脱险,也是纯靠运气。 皇帝径直离开,苏培盛立刻着人进来将安比槐给带了出去。 第71章 皇后的算计 把人给送出了宫,苏培盛转身摇头叹息。 安比槐是个什么货色,在其一言一行之中展露得淋漓尽致。 皇上只怕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最终安比槐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后,得了个礼部从六品闲职,平日里就整理一些文书。 皇帝特意交代过,安比槐此人来此尽量当个吉祥物,礼部上下统一口径,别给他做太多事。 安比槐进去后时常备受调侃。 他骤然从县丞到从六品京官,靠的不是自己的实力,而是裙带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岳丈,自然乐意奉承。 安比槐收到来自宫中安陵容的信,信中“动之以威胁,晓之以压制”,起初安比槐还不当一回事儿。 随后,安陵容请求皇帝送一批书过去,秉承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原则,让他每日抄背,写完了交给上司检查,加入考绩当中。 安比槐从此犹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彼时他才明白,女儿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之人,有了皇帝做主,她手眼通天。 安比槐内心又躁动起来。 与此同时,林秀和萧姨娘也带着安子岩、慧儿和一干包袱到了京城。 安比槐没有住进皇帝赏赐的宅邸,而是被安陵容责令搬到了自己当初买的那个院中去了,整个房子是两进的,前院主要是待客之地,后院才是住人的地方。 见到了林氏和自己的妾室萧姨娘,安比槐只觉得自己充满了安全感。 这段时间他就是个乡下进城的土包子,还要被人管着,生怕踏错了一步,如今林秀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放松一些了。 谁知林秀受了安陵容那封信的刺激,整个人在萧姨娘的鼓励下变得强硬起来,说话夹枪带棒的,一点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安比槐心里苦,想去找小妾,结果自己的小妾林秀一个都没带来不说,还发卖了一个没生过孩子的窑姐。 安比槐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敢去京城的窑子,一来是价格他负担不起,二来他身体情况也不允许。 皇帝破例让他一个瘸子当了从六品官京官,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 无奈,有什么苦他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这书抄得多了,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抄书的乐趣,安比槐就此稳定下来。 萧姨娘在安陵容的建议下盘下了京都的一处离自己家不远的铺子,准备在铺子里出售绣品跟安陵容给的配方制作出来的润肤膏和香粉。 安子岩作为林秀养在身边的孩子,有半个嫡子的名头,被安排送到了私塾读书。 这孩子读书上进,夫子讲授的东西两三遍就能精通,是块读书的料子。 安比槐平日里也十分看重他,便求了同僚,使了银子,让他进了京都一家层次较好的私塾。 安子岩在里面废寝忘食的吸收着,以期待来年的童生试。 转眼便到了要回宫的日子,安陵容因胎相还未完全稳定,自请留在圆明园养胎,皇帝为皇嗣考虑,便同意了。 离开之前好生交代了一番,不许奴才怠慢了安陵容。 这是皇后一早便料到的,因而她给安陵容留了份大礼。 安陵容没有去送行,她如今是个正在保胎的孕妇,没必要折腾。 留在圆明园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皇后这个毒妇手里的势力再强,圆明园也不是她的大本营,她的手伸到这里,不知经过了多少消息传递。 这里面能够给安陵容做文章的空间很大。 不过她如今怀了孩子,始终没有之前那般有精力去应付算计。 因而自己身边的人越干净越好,她将自己缺人手一事禀明了皇帝后,皇帝答应将延禧宫的宝鹊跟宝应送过来伺候。 这样宝韵身边多了臂膀,不至于遇到事后孤立无援。 太后听闻安陵容有孕,当即赏赐了一大批物什过来,其中还有一枚平安扣,希望安陵容能平安生下孩子。 原本太后想派个懂得孕事的嬷嬷来,却被皇后给挡了回去。 “皇额娘可别忘了圆明园还有个生养过的耿氏,她年岁也不小了,一直带着五阿哥在圆明园居住,臣妾已经拜托她照顾熙贵人了。”皇后不疾不徐地说道。 “裕嫔是个懂生养的,可终究没有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强。”太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耿氏的模样来,于是反驳道。 “皇额娘多虑了,臣妾听闻裕嫔身边的庆云嬷嬷是个能干的,想必此刻裕嫔已经和熙贵人相谈甚欢了。” 太后见皇后始终不松口,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但哀家不希望再看到皇嗣不保的事发生,你身为中宫皇后,要时时刻刻恪守皇后的德行才是。” “皇帝登基后一直没有皇嗣降生,你这个皇后有责,前朝恐怕会认为你这个皇后不称职!” 太后此番话是故意说给宜修听的,过往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难道还要记一辈子不成? 皇帝要延续下一代,皇后那些小动作妨害了皇帝的江山社稷,皇帝若是知晓,必定影响乌拉那拉氏的地位。 宜修全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胤禛从来不会怀疑她这个皇后不称职,这么多年,她将胤禛的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她这个皇后在前朝也只有美名而无骂名。 前朝从来构不成她皇后之位的威胁,大清的国母可不是轻易就能废的。 安陵容留在了圆明园,宝鹊和宝应也如期被送了过来。 圆明园对于后宫妃嫔来说,虽与冷宫不同,但见不到皇帝,和放逐没什么区别。 安陵容怀着孕,就不能抢皇帝的宠爱了,她又自请留在圆明园,因而华妃虽不高兴,却也没什么动作。 皇帝走后没几日,安陵容安心待在院子里养胎。 “小主,裕嫔娘娘带五阿哥来了。”宝韵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进屋道。 裕嫔? 五阿哥和他娘无论是在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宫里都如同透明人一般,没有人想得起他们母子俩。 就连曹贵人的温宜公主周岁宴,裕嫔都没出现过。 第72章 问题皇子五阿哥 “快请他们进来,准备些平时四阿哥喜欢吃的那些点心。”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类吧?安陵容不确定的想。 旋即她又让宝韵暗中吩咐小田子去查探耿氏,这个她两辈子第一次接触的后宫女人。 和三阿哥的娘齐妃不同,裕嫔耿氏也是潜邸出来的,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生下五阿哥,这么多年又沉寂在圆明园,定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安陵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接见连传说都不传的裕嫔。 裕嫔耿氏看起来和齐妃一般的年纪,但比齐妃要稍显富态一些。 她脸上噙着笑,眼角的笑纹给她平添了几分柔和。 “见过裕嫔娘娘,裕嫔娘娘万福金安。” 自从孕信公开后,安陵容便不再穿花盆底鞋。 她穿的是一双平底绣花鞋,鞋底子是母亲从松阳县捎过来的,十分柔软舒适。 裕嫔看着眼前这个青春少女,不禁回想起当年刚入王府的时光,她也是如此年轻的模样。 还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妹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礼。”裕嫔赶忙托起安陵容来,不让她真的屈膝。 自五阿哥出生后,裕嫔便在王府中沉寂下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去争,而且她根本对抗不了这些女人。 尤其是当今皇后。 皇后的阴险毒辣难以想象。 她也只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现于人前,如此还真令众人将她给遗忘了。 只是眼见得五阿哥一天天长大,一直呆在圆明园,不得皇帝召见,恐于成长不利。 从出生起,五阿哥几乎没见过他父亲,这孩子的脾气越发古怪起来。 最近还迷上了白事,嚷嚷着请人来给他超度,把她吓了个够呛,当真是跟着皇叔给学坏了。 她最害怕的便是五阿哥不得皇上喜爱,事实上,皇上恐怕早就忘了他还有这么个儿子了。 当皇后派人来找她,要她照顾有孕的安陵容时,她便知道时机到了。 皇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人子嗣的机会,那么她偏要替安陵容保住孩子。 只要这个孩子保住了,她便有机会在皇上身边得脸,五阿哥自然而然会受到重视。 俗话说母凭子贵,然到了皇上这里,却是子以母贵。 齐妃年轻时候穿粉色娇嫩,容貌出众,皇上很是喜欢,连带着她生的蠢笨三阿哥也喜欢。 可笑齐妃那个蠢货,这么多年,竟还一副傻得可怜的天真样。 倒是这份愚蠢救了她,多年竟然还保全了三阿哥,简直不可思议。 而同样是在圆明园的四阿哥,生母是个低等的贱婢,因而她生的四阿哥也不受胤禛待见。 这么多年,她早就看清楚了胤禛的真面目,他就是个无情帝王,对自己狠毒,对自己儿子更是狠毒。 “妹妹还不清楚本宫的来意吧?皇后娘娘同皇上离开圆明园之前嘱咐本宫来帮着妹妹一块儿养胎,以求妹妹的孩子能平安降世。”裕嫔三两句说清楚自己的来意,免得安陵容起了疑心。 安陵容柔柔怯怯地道:“难为皇后娘娘思虑至此,嫔妾真真儿感激,只是如今我月份尚浅,恐怕还得七个月才……这样姐姐也太辛苦了。” 裕嫔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孩子嘛,总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间还长着呢,本宫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帮着妹妹看顾一下,也不会日日来打扰妹妹养胎。” “如此,多谢娘娘体恤了。”安陵容福了福身,感激道。 “你我之间私下里不必遵守这些繁文缛节,圆明园如今正经主子就咱们两个,除此以外便是两个阿哥主子,随意些,自在些,才好安乐。” 安陵容听着裕嫔语气间的轻松,却不认为会存在什么安乐。 且不说她是不是皇后派来的,就冲她突然冒出来,安陵容就不会信她一分。 裕嫔也知道安陵容不信她,她并不因此气馁,自己对安陵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时间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时,五阿哥蹦蹦跳跳跑进来,裕嫔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严肃道:“弘昼,还不快来拜见你熙娘娘!” 五阿哥见母亲看到他又不高兴,只得老老实实地给安陵容行了个礼,安陵容笑呵呵地扶他起来,然后让宝韵端了点心来给五阿哥吃。 五阿哥手里拿着个白色小幡,裕嫔立刻抢了过来藏在身后,十分歉意地对安陵容道:“不好意思呀妹妹,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裕嫔尴尬一笑。 弘昼此刻已经被这些精致点心给吸引去了,他平日里除了年节能去皇叔家能吃点好的,便再也吃不到这些好吃的点心,此刻正想多吃一些。 茶水又斟了一杯,安陵容亲手端给裕嫔,柔和笑道:“小孩子的玩具罢了,妹妹不会计较这些,娘娘请喝茶,吃些点心。” 裕嫔这才坐下来,将手中的幡卷在一起,用丝帕给裹了,交给身旁的贴身丫鬟收着。 “我这孩儿什么都好,就是不学好,对这些个旁门左道的东西最是喜欢,我头疼不已。” 裕嫔一提到孩子便有说不完的话,很快安陵容便弄清楚了五阿哥的性子,对裕嫔此人的性格轮廓也有了粗浅的认识。 五阿哥小小年纪便喜欢办一些仪典,特别喜欢给自己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难怪皇帝对五阿哥只字不提,连带着裕嫔也不得皇帝喜爱。 有这种爱好,还闹得人尽皆知,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裕嫔再是压制五阿哥的天性,也做不到全然让五阿哥成为像四阿哥那样勤奋好学的模样,这些年一路走过来,裕嫔索性放弃了。 只是她一个嫔位,要给孩子挣个好前程恐怕还不够,所以裕嫔重新升起了争宠的心思。 快到晚膳时间,裕嫔不好留在安陵容这里蹭她的吃喝,于是带着吃点心撑到肚皮的五阿哥离开了武陵春色。 小田子在外晃悠了一圈后,趁着人少的时候进了内间。 “小主,奴才已将裕嫔娘娘的事打探清楚了。”小田子躬身行礼道。 第73章 双胎 “裕嫔娘娘自皇帝登基以来就没离开过圆明园,和五阿哥一样像个隐形人一般,圆明园里的好些奴才都没见过这两位主子呢,若不是裕嫔时常打点,恐怕一个嫔位娘娘活得连个答应还不如。” 安陵容仔细回想之前裕嫔的衣着,她身上穿的缎子好似自己都没见过,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新鲜物,甚至有些不符合嫔位的规格。 “奴才还听说五阿哥和奉恩镇国公走得近,奉恩镇国公在先帝皇子中排行十二,当今皇上登基后封其为多罗履郡王,后来受到宗人府弹劾,如今被降为奉恩镇国公了。” 安陵容对其被降级丝毫不感到意外,当今皇上对自己所爱会爱到极致,对自己所恶也会厌恶到极致。 允祹没有正经参与九龙夺嫡,因此躲过一劫,他在办丧仪上很有天赋,对皇位没什么妄想,因而胤禛能容得下他。 可能是最近做了什么事惹了皇帝不高兴,这才又被贬。 五阿哥和允陶走得近,恐怕有承其志的意思,也难怪裕嫔会如此焦急了。 如今裕嫔是谁的人尚且不清楚,左右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就是了。 “我知道了,你盯紧些,圆明园里其他人我管不着,我们园子里的一花一草都必须是干净的。”安陵容严肃道。 “是,小主,奴才一定坚守本职,保护小主。”小田子语气诚挚。 安陵容又吩咐宝韵:“以后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都单独存放,切莫被人给钻了空子,一切要近我身的东西都定期让李太医检查。” 李太医因照顾陵容胎儿的缘故也留在了圆明园,在皇帝一行人回宫后,陵容专门找了李太医将整个武陵春色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最后还真翻到了一些害人之物。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有些年头了,看起来不像是本朝后宫埋下的。 安陵容只觉得毛骨悚然,上一届的后宫争斗更为凶险,最后是当今太后,也就是先帝德妃胜出,足以见得太后的心机与狠辣。 不够狠,根本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当今皇帝后宫就那么几个人,因而斗争上也远远不如先帝后宫,即便如此,也是稍有不慎便会丧失性命。 她争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命,没有人比她死过一次的人更惜命了。 裕嫔果真像完成任务一般,三天两头便过来看望安陵容,有时候还带些针线活儿过来做。 安陵容摸不清楚裕嫔的打算 ,便断定裕嫔这是在迷惑她,温水煮青蛙,最后一网打尽。 因而她更加警惕起来。 裕嫔还不知道她的行为起到了反效果。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在安陵容的世界里,有过上辈子同甄嬛与沈眉庄之间的经历,她在这方面更钻牛角尖了。 她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为了不应付裕嫔,安陵容索性就让李太医诊断出自己胎相又不太稳,需要闭门卧床静养。 裕嫔这才歇了来武陵春色的心思。 五阿哥很怀念安陵容处的点心,每次裕嫔去看安陵容,他总想跟着去。 裕嫔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她只能恨自己不争气,她不是不愿意去争,是真的争不过。 当初若不是自己激流勇退,恐怕她和孩子都会成孤魂野鬼。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斗不过皇后。 如今指望着安陵容这一胎,能在皇帝心中留下些痕迹也好啊。 有时候她都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隐身,当真是苦了孩子。 四阿哥听闻安陵容怀孕后来看她的次数虽然没有裕嫔多,但也不少。 安陵容劝他好生学习,天气炎热,不必跑来跑去。 四阿哥却道:“熙娘娘有孕在身,儿臣自当时常探望,和弟弟早些培养关系,儿臣从小便是孤身一人,很希望以后和弟弟一块儿玩儿,待弟弟长大,还能教弟弟读书写字呢。” 安陵容对此只能无声叹气,四阿哥向来是个有想法的人,她总不能严令禁止四阿哥不要来武陵春色。 四阿哥小小年纪心机颇深,一心想要亲近皇帝,以期待得到父亲的关注,从父亲处得到皇子应得的好处。 五阿哥不同,他看似蠢笨,喜欢旁门左道,实则最是懂得保护自己。 圆明园两个阿哥竞争,还能和平相处,足以见的五阿哥和四阿哥两人的生存模式不同,不存在竞争关系。 安陵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不安稳,倘若是个阿哥,便和三阿哥与四阿哥存在竞争关系,成长风险很大。 因而要为了孩子早做准备。 孩子满三个月后,小田子带来消息,皇帝赏赐了一双蜀锦玉鞋给莞贵人,引得六宫侧目。 莞贵人回宫后一直是被独宠,皇帝除了她谁也不喜欢,华妃对莞贵人的容忍度已经到达极限。 成日对甄嬛冷嘲热讽也就罢了,还去太后阴阳怪气,最后太后出面,皇帝才又去了华妃的翊坤宫。 浣碧对此深深为甄嬛鸣不平,她回宫后住在碎玉轩西偏殿,靠着死皮赖脸蹭甄嬛,得了一次给皇帝侍寝的机会。 为了让浣碧能够留住皇帝,小草不知从哪里拿出两本春\\宫图,还暗中引荐了嬷嬷对其进行教导。 浣碧暗中刻苦学习,在房事上由最初的束手束脚,到后面热辣奔放,皇帝觉此很是新鲜,后面主动留在浣碧屋里两次。 还将浣碧升为了答应。 浣碧成了答应后,甄嬛即便是再膈应,也不得不接受事实,并且拉拢浣碧。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和浣碧离心,浣碧得宠,她身边便多了个助力。 眉姐姐因为小产之事,不愿意再亲近皇上,反而全心全意侍奉起太后来。 太后不止一次提醒沈眉庄将心思放到皇帝身上,都被沈眉庄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甄嬛没了沈眉庄得宠来扛住华妃的炮火,浣碧得宠给她分担了不少华妃的注意力。 不知不觉,安陵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她的肚子似乎比寻常孕妇要大,李太医诊断出她怀了双胎,只能更加小心掩藏。 第74章 与裕嫔合作 裕嫔身边的庆云嬷嬷隔三差五过来瞧着,不管陵容如何掩饰,庆云嬷嬷还是一眼便瞧出了陵容的胎不同寻常。 恐怕怀了不止一个。 陵容有孕后,只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而身上的肉却没多长几分,因此进入五个月后,害喜之症虽早已消失,但因肚子长得过于快了,开始有了孕妇该有的不适感,晚上睡觉也总是睡不舒坦。 宝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李太医建议道:“小主如今胎相稳固,平日里也可多走动,这样有助于日后生产及身体恢复,微臣这就为小主开些汤剂来,减少孕中腿部酸胀。” 安陵容道:“有劳李太医了。” 宝鹊通报后带着庆云嬷嬷进来,庆云嬷嬷往日虽来,神色却不似今日这般充满小心的意味。 庆云嬷嬷撩起垂在腿前的裙摆跪下对着安陵容磕了个头,郑重道:“给熙贵人请安,奴婢未得主子允准,擅自前来拜见贵人,是有事要和贵人陈情。” 安陵容有些惊讶,一时之间拿捏不准庆云嬷嬷的目的。 “嬷嬷请起,嬷嬷是裕嫔娘娘身边的老人了,陵容当不得嬷嬷如此大礼,不知今日嬷嬷前来有何要事?” 庆云嬷嬷被宝韵扶了起来,她退到旁边,低声对安陵容道:“老奴原本是裕嫔娘娘的奶嬷嬷,跟随裕嫔娘娘多年,精通这女子生养之事。” 安陵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我们娘娘自从进了王府,并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的,生下了五阿哥之后更是不敢冒头,当今皇上登基以来,她便一次也没见过皇上了。” “哦?竟有此事?”安陵容故意装作自己毫不知情的样子。 庆云嬷嬷小心看了安陵容一眼,继续道:“圆明园看似繁花灼锦,实则流放之地,两位阿哥都难以亲近皇帝,不保将来贵人也落得如此下场。” 安陵容脸色顿然变了,挂上了几分忧虑。 庆云嬷嬷便知今日之行有戏。 “在这后宫,要想顺利生产,还须有自己信得过之人,老奴愿用性命来帮助小主,只求小主能怜惜五阿哥一回。” 庆云嬷嬷说着又跪在了安陵容面前。 她言辞恳切,祈求的意味呼之欲出。 安陵容这回没有将她扶起,而是道:“嬷嬷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小小一个贵人,怎可去怜惜裕嫔娘娘的五阿哥?” “奴婢早就看出贵人小主并非池中之物,小主孕相才五个月,却已有寻常六月大的模样,老奴知晓小主一直瞒得紧,但若是遇到了真正的行家,哪怕只是一眼,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 安陵容心底一顿,她知晓庆云的底细,却没想她如此厉害。 用还是不用倒成了一个问题。 “宫中有规矩,怀胎到了七月时,奶婆子便安排起来了,贵人若当真没有信得过的人,不妨相信老奴,老奴若是坏了贵人的事,便遭天谴也还不清贵人的。” 安陵容气势忽然变了,原先的忧虑神色陡然收了起来,转而化作一抹凌厉。 “你当然还不清,你凭什么认为你找的人就是干净的人?” 庆云嬷嬷被安陵容这突然的转变险些惊到,这熙贵人不是只是个小小县丞之女吗?怎会有这般凌然的气势? 她这模样自己只在那些妃位小主身上见到过。 当然,是先帝后宫的妃位小主。 “庆云嬷嬷,裕嫔娘娘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明日请裕嫔娘娘到武陵春色一叙。”安陵容直截了当地回了庆云嬷嬷。 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嬷嬷做交易,裕嫔前些日子来的勤,却一直都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裕嫔想搭上她这条线,却又碍于面子无法正面开口,看来是忍不住了,才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 待庆云嬷嬷走后,宝韵别扭的开口:“这裕嫔也真是的,把小主当什么了?” 安陵容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她只是一个想要争宠的后宫女人罢了,至于是不是皇后派来的人,已经不重要了。” “还是得多加防备。”宝韵道。 “我如今头脑越发不清晰,辛苦你了宝韵。” 安陵容认真的看着宝韵,旋即又说:“宝鹊是个得用的,她家里只有个老母,你想办法给她老母送一些银钱过去,以后有什么不要紧的事都交给她去做,莫要太过亲力亲为,累着自己,我会心疼的。” 宝韵感动得无以复加。 “小主……您真好!”宝韵泪眼汪汪地给安陵容捏着腿,让她能更好受一些。 “以后在宫中咱们的人当然越多越好,裕嫔想要借我回宫,那便成全了她,至于四阿哥那边,暂时维持原样。” 一个有追求的人,为了上位一定会不择手段,四阿哥想要一起回去,就必须过来求她,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加利用,便可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翌日夜里,裕嫔悄悄来到武陵春色,等出去时,已经月上枝头许久了。 回到自己住处的裕嫔吩咐庆云嬷嬷道:“皇后有心让你去照顾熙贵人的胎,便是想借你我之手除掉熙贵人腹中的胎儿,你切记在熙贵人处不该碰的东西都别碰。” “娘娘放心,老奴定然不会让娘娘的计划落空了。”庆云嬷嬷保证道。 “另外,咱们的人私下里去寻几个接生嬷嬷,明面上那几个恐怕都是皇后的人,熙贵人生产之时,直接将她们都换了。”裕嫔觉得这是眼下最为稳妥的法子了。 得到了安陵容的点头,裕嫔自然不能让自己的计划有失,她还要给皇后回一封信,说明自己这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好让皇后能够钻空子。 殊不知,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设下的圈套。 皇后许诺她事成之后便可带着五阿哥风风光光回宫,可惜这么多年,她早已看清楚皇后的真面目,宁愿玉碎,也不要做她门前走狗。 一转眼,安陵容怀胎六月,已至凛冬时节,圆明园里铺上了一层银白,处处银装素裹。 宫中传来消息,淳常在侍寝了。 淳常在年纪小,进宫两年了才侍寝,一朝侍寝便得了皇帝喜爱,如今也算进入了宠妃之列。 第75章 时疫来势汹汹 安陵容回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也得宠,但不如甄嬛,后来方佳淳意得了宠,更是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她费尽心思才绣成一件寝衣,在皇帝的嘴里不过就是个可以随便绞烂的玩意儿。她恨甄嬛对她的不纯粹,对甄嬛更加维护淳常在感到心寒。 时隔两辈子,她仍然记得淳常在那一句:“我和莞姐姐都爱热闹,性子更合得来一些。” 不管是她说者无意,还是听者有心。 她的的确确伤心至极,从此和甄嬛彻底离心。 还有皇后,看似对她处处维护,实则是步步陷阱,目的便是让她心甘情愿成她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辈子她有了身孕,留在了圆明园,皇后会选谁做她的刀子呢? “小主,李太医来了。”安陵容正在回忆过往,宝韵进来打断了她。 李太医行礼道:“微臣参见熙贵人,微臣是来给熙贵人请平安脉的。” “有劳太医了。”安陵容见了李太医,忽地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外头突发时疫,这疫病竟然传到了宫里,死了不少宫女和太监。 圆明园毕竟不是皇宫,守备并不算森严,安陵容想,皇后若是有进一步的动作,恐怕便会由此入手。 不仅仅是皇后,华妃和曹贵人等,恐怕也会借机起事。 这辈子没有刘畚,华妃不会遭到皇帝的再度厌弃,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压甄嬛。 若是把火烧到圆明园来就不妙了。 果不其然,李太医把完脉后,便对安陵容说道:“前些日子京城突发时疫,如今已有难以遏制之势,微臣给小主带了些药来,小主务必日日在宫中焚烧使用。” 这么快吗?安陵容有些诧异。 上辈子她在宫中,没有耳目,消息并不流通。 没想到这么早便开始了。 “多谢李太医了,如今太医院那边一定在研制可控制瘟疫的药方吧?”安陵容道。 李良中点了点头:“太医院派了太医带着些民间医士去了疫区,此病来势汹汹,暂未发现如何引起,若是小主宫中有人出现咳嗽、发热、昏迷,一定迅速隔断处理。” “宝韵,将李太医所说全都吩咐下去,命宫中之人严防死守,另外通知裕嫔,请裕嫔主持,让整个圆明园严加防范。”李太医走后,安陵容立刻吩咐宝韵。 宝韵小时候经历过瘟疫害人,知晓其中的厉害,当即带人去了裕嫔处。 裕嫔骤然听得此消息,有一瞬的六神无主,最后还是庆云嬷嬷站出来,安抚好裕嫔,裕嫔这才逐渐理清楚思绪。 她虽不得宠,但毕竟是圆明园位分最高的妃嫔,安陵容没有越过她直接下令,是个守规矩的,裕嫔对安陵容的印象更好了。 没两天宫内出现了时疫,皇帝突然想起远在圆明园养胎的安陵容,吩咐内务府一定要给圆明园安排足够的药材,不可让安陵容有事。 华妃知晓后,暗中把给圆明园的分配的药材数量折半,而且送过去的好些都是残次品,并无实际效果。 “娘娘,他们也太欺负人了,给咱们送来的东西全都不能用,这是想要咱们的命啊。”裕嫔的贴身婢女暗春委屈的哭诉。 “一直不都是如此吗?”裕嫔麻木地说。 好一会儿后,裕嫔才道:“罢了,从里面挑出些好的来,送到熙贵人处。” “可是娘娘,都送给了熙贵人,您怎么办?五阿哥怎么办?”暗春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指着装药材的筐子说。 “只要咱们不出门,便不会染上病,内务府还送了石灰和醋,撒在墙根就好。”裕嫔沉声道。 自那日安陵容知晓时疫之后,便暗中使了银子,买了苍术、艾叶,已经在自己宫中烧起来了。 不过她怀了孩子,不可贸然闻到这些东西,她便待在屋里,尽量保全自身。 裕嫔送来药材,安陵容取了一部分送去了四阿哥处,剩下的全都送了回去。 四阿哥收到安陵容派人送来的药材,奶嬷嬷高兴地在他耳边说起安陵容的好话。 他从出生起便没了母亲,也只有在熙贵人和莞贵人身上感受过关切。 除了奶嬷嬷,没人对他这般好了。 他心里对安陵容十分感激,但他仍有些忧虑。熙贵人若是生了皇子,日后还会如同今日这般对他好吗? 安陵容不知四阿哥心里的小九九,对她来说,倘若有一日四阿哥挡了自己孩子的路,那么四阿哥也只能去死。 没两日,武陵春色的杂役太监染上了疫病。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 宝韵自责道:“都怪奴婢不好,惊扰小主了。”宝鹊也十分自责,差点就让疫病伤到了安陵容,若是她腹中龙胎因此受损,做奴婢的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好在最后及时将那染病的小太监给挪了出去,没有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安陵容柔声道:“不怪你们,这些天疫情闹得人心惶惶,那小太监如何染了病都查清楚了吗?” “说起这个来,奴婢倒感到奇怪了。”宝鹊道。 “哦?如何?”安陵容问。 “回小主的话,咱们宫里原本就两名杂役太监,因着小主有孕,内务府那边又派了两名杂役太监过来供小主驱使,这染病的便是那二人之一,但奴婢都仔细问过了,这些天那太监并未出过门。” “既如此,便有人藏得更深了。”宝韵听完宝鹊的话后说道。 “小主,咱们可该怎么办?当真是防不胜防。”宝鹊满脸担忧的看向安陵容。 “既然时疫这般可怕,那便让它消失。”安陵容抬手,宝韵立刻上前扶起她来。 “宝鹊去请李太医来。”宝鹊得令,匆匆跑了出去。 安陵容走向书桌,拿起墨笔在纸上慢慢写了起来。 李太医来时,安陵容手里药方的墨迹已经干透了。 “不知小主哪里不舒服?微臣这就为小主诊脉。”李太医以为安陵容身子不适,因而来得匆忙。 安陵容却摇头道:“我身子尚好,孩子也很好,找李太医来,是忽然想起一个东西。” 第76章 药方 安陵容从抽屉里拿出事先写好的药方,宝韵接过后递给李太医。 “我小时候也遇到过时疫,当年便是用这方子驱散了疫病,现在将方子交给太医,希望对此次疫病有点用处。” 李太医仔细看着药方,上面写了药材的名字,却没有相应的剂量。 这药方是上辈子太医院的温实初确定的最终药方。 她只记得名字,而不清楚具体剂量,她还故意写了一味药效与之相同却不同的药上去,正好可以搪塞过去。 “这……这是个极好的方子。”李太医先是惊讶出声,旋即又皱了皱眉。 不对,这药方上的药材搭配有些问题,虽说不存在相克,却也无法完全相生。 “这白菊若是换成甘草,此药方便是神了。”李太医不禁感叹道。 他虽不是伤寒科,却在此道上的造诣并不差,因而能够一眼看出症结所在。 “有用便好,我宫中出了个患了病的太监,劳烦太医用他试药吧。” “多谢小主,若是此方有用,小主这可是拯救万民的大功绩啊!”李太医激动到眼含热泪。 他没想到一个后宫妃子竟能有这样的能耐,只能说她跟的这位小主确实是个有格局之人。 陵容要是知道李太医对她评价如此之高,定然会笑出声来。 她花了两辈子的时间才幡然醒悟,这都是上天的垂怜,她应当感谢上苍。 “裕嫔身边的庆云嬷嬷去内务府选了四个奶婆子,奴婢觉得很奇怪,一般皇子都只配两个奶婆子,为何熙贵人需要四个,难道熙贵人怀的是双胎吗?”剪秋不确定地说道。 皇后依靠在榻上,听着剪秋的话,心里思量着。 “四个好啊,熙贵人是个有福气的,想要几个就给几个吧。” “奴婢自然没有拦着,只是娘娘,里面只插进去两个咱们的人,奴婢害怕熙贵人发觉。” “奶婆子没用,接生婆是吃干饭的吗?”皇后蹙眉道。 剪秋意识到皇后生气了,当即道:“娘娘息怒,奴婢已经把接生婆都给打点好了,她们就是一群见钱眼开的,荣华富贵摆在面前,还不是要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可惜了华妃塞进圆明园的东西,居然被熙贵人轻而易举地给毁了。”剪秋遗憾道。 疫病一出现在宫中,华妃就想办法给安陵容的身边塞了东西,只可惜安陵容防得紧,华妃想尽办法也只将疫病传给了一个杂役太监,根本近不了安陵容的身。 “这有什么?熙贵人是个聪明人,她料定本宫在圆明园没那通天的手段,手伸不了那么长,不然又怎会唱那一出苦肉计呢?”皇后面无表情,实则内心几近疯狂。 安陵容当初为了留在圆明园,借自己父亲出事的东风,恰如其分地动了胎气,使得她无法登上车驾,特意求了皇帝在圆明园安胎生产,待出了月子再回宫。 她都打算好了,就算自己父亲不出事,她也会借机生事,留在圆明园。 皇后眸色深沉。 熙贵人和莞贵人等人不同,她似乎一开的就将后宫看得一清二楚。 每次在面对熙贵人时,她总有一种被她看穿了的感觉,也不知是否为错觉。 在皇后心里,安陵容是一个堪比华妃一般能够威胁到她的人物,她必须想办法将其除去。 如今看来,滑胎极有可能还能保命,若是难产,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皇后准备在安陵容生产之时动手。 “娘娘,惠嫔身边的采星染上了时疫,连带着把惠嫔也传染上了,此刻永和宫已经闭宫了。” 沈眉庄被封为惠嫔,皇帝承太后旨意,便将自己德妃时期的永和宫指给了惠嫔居住。惠嫔自进永和宫后,便深居简出,与后宫诸人没什么来往了。 她突然感染疫病,甄嬛急得团团转。 只能求了温太医前去诊治,温太医为了惠嫔的病,日日衣不解带,药方调整了无数次,还是没能配置出最终的药方。 “惠嫔感染?”皇后一副痛惜的模样:“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传令后宫,所有人都待在自己宫内,严禁私自走动,让内务府那边多供药材,后宫必须安宁。”惠嫔感染,皇后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心思,反而更加意识到局势严峻。 倘若这疫情压不下去,皇宫内主子感染太多,国本便会相应动摇,她作为中宫皇后,绝不允这种事发生。 李太医将安陵容给的药方做了稍许修改,在杂役太监身上实验成功后,又去找了几个同样患病的百姓,他们吃了药过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这足以证明这张药方有效。 于是李太医赶紧拿着药方去养心殿求见了皇帝。 “微臣参见皇上。”李太医下跪行礼,皇帝听闻李良中有了对症药方,当即从龙椅处走下来。 “正听说你有了应对之策。”皇帝眉头紧皱,显然是近日忙碌所致。 “微臣的确有了良方,只不过这良方并非微臣所出,乃是正在圆明园养胎的熙贵人听闻外界疫病正闹得厉害,连皇城都没能幸免,想起当日她家乡遭灾所使用过的对症方,微臣就此方实验配置后,才得了这一张对症良方。” 李太医并没有贪功冒进,反而将安陵容的贡献一一说出。 皇帝闻言,脑海里浮现出安陵容温婉可人的模样,脸上冰冷的神色柔和了几分。 “当真?”皇帝有些不信,追问道。 皇帝知晓安陵容的为人,但他始终不信一个捐官之女会有这样的能耐。 “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拿此事说谎。”李太医回答道。 皇帝问:“太医院其他太医可有看过,当真可行?” “没错,微臣已和院判等研究过了,的确可行。” 李太医接着道:“此次疫病乃是百姓饮食不洁所致,简单来说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产生了疫气,此疫气损伤脾胃肠道,最后又经接触而相互传染,迅速扩散,微臣此方经过实验,只需两剂药便可烧退,再服下两剂其余症状均可褪去,后只需调养便可迅速康复。” 第77章 熙嫔娘娘 “哈哈哈哈!当真是天佑我大清!”皇帝仰天大笑,坐回龙椅后,对李太医道:“那便吩咐下去,先从紫禁城开始解决,务必一个月内,清除一切疫病。” “是,微臣立刻着手去办。”李太医恭敬点头。 “另外,熙贵人可安好?” “熙贵人一切安好,微臣还有另一则喜讯要呈报给皇上,熙贵人此胎乃是双胎。” “什么?双胎?”皇帝瞪大了眼睛,双手按在桌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无比惊讶和意外。 “是,原本微臣是不敢确定的,等到了熙贵人怀胎六月时,肚子比寻常孕妇大上许多,不过还请皇上放心,贵人身体康健,目前胎儿生长良好。” 皇帝高兴道:“好好好,好啊,容儿可真是朕的福星!” 皇帝招来苏培盛,吩咐他道:“传朕旨意,熙贵人安氏于社稷有功,甚慰朕心,特册为嫔,待其平安产子后,再行册封礼!” “好嘞,奴才立刻去办!” “她可能受得了舟车劳顿,回宫安胎?”皇帝问李太医道。 双胎于国祚而言是件天大的喜事,这意味着他这个皇位得上天庇佑,若能在宫中生产,更是好事一件。 李太医却道:“回皇上,恐怕不成,熙嫔娘娘毕竟身怀双胎,双胎进入七月之后极容易早产,如今娘娘虽才六个月,贸然挪动也是很危险的。” 皇帝沉默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在圆明园生产,朕等着熙嫔给朕添上两个孩儿,李太医,朕将熙嫔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托付给你了。” “是,微臣定当尽心竭力。”李太医按捺住激动,保证道。 皇帝心情舒畅,在李太医退下后,着人打开私库,亲自挑选了一大批珍贵宝物送去圆明园。 安陵容得到此消息时正在房间里走动,散步有助于日后生产,她每日都要走上几回。 以礼部尚书吴襄和为正使,内阁大学士高其位为副使,苏培盛则满脸堆笑,他这趟是负责送东西 害怕一行人过来一趟身携疫病传染给安陵容,于是众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安陵容坐于门内,礼部尚书隔着门宣读圣旨。 安陵容震惊于自己封了嫔,虽不是第一次坐上嫔位,但这速度是不是过于快了? 上辈子她那般经营,几经浮沉才到了嫔位,这辈子竟然轻而易举就成了一宫主位。 药方的作用当真那么大吗?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如今小主是一宫主位了呢!以后阿哥出生,就能由娘娘自己抚养了。”宝韵兴高采烈道。 一旁的宝鹊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奴婢就知道小主福泽深厚。” 安陵容只是高兴了一瞬,外头的正使和副使都是前朝官员,且品阶不低。 上辈子她手头紧,并未打赏过什么。 这一次来的人不同,安陵容想,还是得送些东西。 只是寻常金银分量少了恐怕不好看,安陵容将目光投向给太后绣的那两幅夏日蜻蜓戏荷图与红鱼戏水图来。 倒是可以送去给两位大人。 至于苏培盛,还是金银便可。 安陵容接了旨后,礼部尚书吴襄拱手道:“听闻那张对疫病有奇效的方子乃是熙嫔娘娘提供,臣替万民感谢娘娘。” 这是安陵容两辈子第一次跟前朝大臣对话,起初有一种令她感到怯懦和恐惧的感觉,但很快便有一股新鲜感从骨子里蔓延开来。 原来和前朝的大人物对话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她是皇帝的妃子,已经是整个大清的人上之人了。她龟缩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无意间波及到了百姓,竟能令前朝官员如此恩谢,恐怕甄嬛都没有过这种经历。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安陵容生出了满足感。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贪恋。 难怪人人都想成为皇帝,皇帝掌控天下之权,对旁人生杀予夺,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若是她也能做到……不,她或许做不到,做不到像皇帝那样的,但她可以朝女人堆里那个最高的位置去,上辈子她不敢赌,这辈子可就不一定了。 “大人抬举了,我只是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并不知就能对症,当不得大人如此言谢。”安陵容无意识得抚摸上腹部,而后吩咐宝韵将自己新绣的那两幅图给两位大人送去。 “这是我闲来无事所绣,倒也能看得过去,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安陵容柔声说。 苏培盛翘首看了看,见是两幅精妙的苏绣,心下羡慕了一番。 还真别说,熙嫔娘娘绣功没得说。 两个前朝的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苏培盛留了一会儿,给安陵容介绍了皇帝赏赐的东西,随后才带着安陵容的赏银离开。 一日便回了宫,皇帝问起安陵容的现状,苏培盛恭恭敬敬地回道:“熙嫔娘娘格外精神,看起来很好,请皇上勿要担心,奴才这还带回了熙嫔娘娘写给皇上的信函。” 苏培盛将信封呈给了皇帝。 皇帝迫不及待打开了信,安陵容写的都是些大白话,只在最后附上了一首相思诗,是她改写唐代大家的,皇帝看了更是心花怒放。 平日里看多了大臣们递上的奏折,这乍一看大白话,还真是新鲜。 从容儿改写的诗歌来看,她的文采又进步了,不愧是他后宫里最好学之人。 长此以往,后宫怕是要出个女状元。 苏培盛见皇帝如此高兴,也顺着恭维了几句。 “眼见得就要过年了,熙嫔今年无法在宫中过年,让圆明园那边不可怠慢了她。”皇帝又交代了一句。 “喳。” “她竟有这样的本事,本宫真是小瞧了这个贱人!”华妃一把掀翻摆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医书,这几日她一直都在翻阅各种医书,想要替皇上分忧,没想到竟被别人摘了桃子。 曹贵人小心劝道:“娘娘,此事已成定局,娘娘切莫动气呀!” “动气?本宫能不生气?她才进宫多久就升嫔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骑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华妃语气尖锐,整个人气得差点头顶冒烟。 第78章 芳吟姑姑 曹贵人心中也有不忿,但她不敢表现,她只能想法子安抚华妃,不过刹那她便想到了安抚华妃的话术。 “娘娘莫急,她虽被封为了熙嫔,可人却在圆明园,只要娘娘想法子让她永远留在圆明园,她便抢不了娘娘的风头。”曹贵人咬牙切齿道。 “永远留在圆明园?”华妃顺着曹贵人的话往下想:“可是她现在怀有孩子,本宫不能伤了皇上的孩子!” “那还不简单,孩子也可以像四阿哥那般没有福气。”曹贵人阴恻恻地说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呀,娘娘。” 华妃总算平静下来,她如今还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即便是这次时疫没能为皇上分忧,也影响不到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贱人! 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皇后那边得知皇帝未与她商量便封了安陵容为熙嫔,脸上的笑容怎么也绷不住了。 剪秋知道皇后这次真的动了怒,只好硬着头皮劝着。 可她低估了皇后的忍耐程度,几乎只在几个呼吸间,皇后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自圆其说。 “熙嫔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皇上嘉奖她也是应该的。”皇后看向剪秋, 继续说道:“既然封了嫔位,那便叫内务府那边好生安排,务必照顾好熙嫔。” “听闻皇上特意让熙嫔在圆明园那边开了小厨房,恐怕以后在吃食上,我们的人很难动手脚。”剪秋吃味道。 “无妨,时间还长着呢,熙嫔怀的是双胎,生不生得下来另说,华妃那边有什么反应?” “听说那位生了好大一通气,后头不知怎么的,竟然气消了,安静了。” 皇后微微颔首,一双暗藏玄机的眼眸看向门口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陵容封了嫔,远在圆明园仍旧收到了宫内妃嫔的贺礼,其中属皇后和华妃的最多也最贵重,再就是沈眉庄。 沈眉庄还写了一封信给她,告诉了她一些宫内最近的情况,嘱咐她好生照顾好身体。 甄嬛送来一对如意八宝簪,以及两件婴儿穿的肚兜。 从不太好的绣工来看,确实是她亲手绣的。 甄嬛听闻安陵容封嫔,而她还只是个贵人,即便有封号,也越不过嫔位去。 以后她就要先向安陵容见礼了。 回想起入宫那日,安陵容一见到她便向她和沈眉庄行礼,她还责备她见外了。 如今看来,在这规矩大过天的后宫,真是风水轮流转呢。 浣碧摸着肚皮,她伺候皇帝也好几个月了,却一直没好消息,这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体不好。 于是浣碧招来太医,可太医却说她身体康健,只要好好等待,定会有孕。 浣碧有些挫败,再看到淳常在举着红梅进入甄嬛的正殿时,浣碧气得跺脚。 这个小贱人,自从自荐枕席侍寝后,便三五不时来长姐处讨巧。 冬月宫里红梅竞发,她便隔三差五去折了红梅来讨好长姐。 她十分不喜淳常在,觉得淳常在总是装得一副天真可爱模样,将皇上从长姐那里抢走,长姐偏生还要纵容她。 淳常在有哪点好? 能比得过她和长姐的关系?她可是长姐的亲妹妹呀! 由是,浣碧看淳常在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裕嫔得知安陵容封嫔后,带着五阿哥和中途遇到的四阿哥一起向她道喜。 安陵容挑了些好东西送给了他们,待两个阿哥走后,裕嫔单独留了下来。 “恭喜妹妹啊,姐姐仗着年纪比妹妹大,姑且称一声姐姐了。” “姐姐何出此言?姐姐服侍皇上时间长,又是自潜邸而出,自该当陵容姐姐的,更何况姐姐年纪才不大呢。”安陵容一番话引得裕嫔心花怒放。 “还是托妹妹的福,本宫和五阿哥的日子才比原来更好过了些。”裕嫔显然要说正事了。 “本宫暗地里寻了三个接生婆和四个奶婆子,希望对妹妹来说是个助力,这宫里送来的,妹妹万万轻易用不得。” 安陵容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有裕嫔相助,安陵容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路要好走一些了。 她自己也托萧姨娘暗中打听过几个接生婆和奶婆子,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没过几日,芳吟姑姑带着两个宫女来到圆明园。 见到芳吟,安陵容十分意外。 “参见熙嫔娘娘,熙嫔娘娘万安。”芳吟要行大礼,安陵容赶忙让宝韵将人给扶了起来。 “姑姑!陵容没想到姑姑会来,姑姑曾教导陵容,算是陵容的半个师傅,又在宫中帮助陵容许多,怎可行此大礼?”安陵容柔声道。 芳吟姑姑在心中暗自点头,不愧是她看中的小主,才入宫两年不到就晋至嫔位,如今又有了腹中孩子傍身,当真是圆满了。 “礼不可废,娘娘可还记得这是奴婢当初对您说过的话?奴婢不管如何都是奴婢,娘娘心中惦记着奴婢,奴婢很高兴,却也不能忘了规矩。”芳吟姑姑不疾不徐地说道。 “是皇上得知奴婢曾是娘娘入宫前的规矩嬷嬷,这才派了奴婢前来协助娘娘安胎,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娘娘和小皇子的。” 宝韵站出来语气坚定道:“奴婢和干娘一样,定会护娘娘周全,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站在门口望风的宝鹊想了想,自己肚子里墨水不多,憋了半晌道:“奴婢也一样。” 安陵容感动得无以复加,眼含热泪道:“有你们在身边,我总算觉得这宫中的漫漫长夜不难过了,姑姑,陵容得您相助,是陵容三生有幸,还有聪明伶俐的宝韵,老实敦厚的宝鹊,有你们在,陵容便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一时之间,武陵春色内殿里,主仆几人哭作一团。 芳吟很快转变过来,提醒道:“娘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情绪万万不可过于激动。” 安陵容赶紧止住了眼泪,破涕为笑。 是了,她要笑,还要笑到最后呢。 她这辈子不仅有了皇帝的宠爱,还有一群信得过的忠仆,她有这些开局,便是有了一争的资本。 第79章 纯元皇后 安陵容问起御前芳若姑姑,芳吟道:“芳若是同我一同入宫的,只是后来她被先前的德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送给了还是四福晋的纯元皇后,在纯元皇后身边当了几年差,后来纯元皇后难产去世,芳若便被调到了王府前院,皇上登基后顺其自然进了御前,成了御前掌事姑姑之一。” “本宫斗胆一问了,纯元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陵容头一次问起纯元皇后,芳吟对于这个皇帝还没登基就死了的四福晋了解不多,她也只是当年在宫宴上见过几次罢了,倒是生得一副我见犹怜的好容貌。 “纯元皇后是当今皇后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宜修皇后先以侧福晋之身进入王府,后来才有的纯元皇后进王府成为侧福晋。” 安陵容小心看了看四周,吩咐宝鹊和宝韵都去望风,务必保证内间四周无人能听到两人的谈话。 她压低声音道:“皇上还真是享了齐人之福了,只是陵容好奇,纯元皇后是如何进了王府?” 芳吟道:“此事较为隐秘,如今也没几个人知道了,奴婢恰好知道一些。” “当年纯元皇后在宜修皇后身怀六甲时以照顾妹妹的名义进了王府,她当时还与将军有婚约呢,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与还是王爷的皇上两情相悦了,先皇也是被逼得没办法,皇上在先皇殿前跪求了许久,先皇狠狠斥责了皇上,甚至疏远,后来是德妃娘娘从中调和,先皇才堪堪同意赐婚。” “竟然……还有如此佳话么?”安陵容下意识道。 她不知该作何评价,哪有亲妹妹怀孕后,借着照顾的名义,最后睡到了妹夫床上去的?如此一看,纯元皇后果真不是皇帝所想的那般美好。 这要是在民间,定然不会说什么齐人之福,是女子都会怀疑姐姐目的不纯,竟撬妹妹墙角。 但她不可以明着说纯元皇后坏话,只能发出如此感慨了。 芳吟颔首道:“或许吧,太妃去世前偶尔也提起这位纯元皇后,也是一阵唏嘘,只不过奴婢觉得其中有蹊跷,纯元皇后擅歌舞也善诗词丹青,更时常有惊世骇俗之言,外界传言她是个举世无双的大才女,只唯独不善管理中馈,世家贵女皆不会这般教导子女,因而奴婢觉得一切都很蹊跷。” “本宫好奇,是何等惊世骇俗之言?” “阿弥陀佛,奴婢不敢妄言,还请娘娘听了后更不要当一回事。”芳吟谨慎道。 “这是自然,本宫定然谨记姑姑的话。” “纯元皇后所向往的,乃是与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踏马红尘九霄,不理世间一切烦心事,只做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一对鸳鸯。”芳吟姑姑小声道。 安陵容听完这话,大抵知道纯元皇后因何而死了。 乌拉那拉·柔则所向往的,乃与皇上所要的一切都背道而驰,其更是侵犯了皇帝后宫所有女人的利益,所以她必死无疑。 没有一个喜爱自己丈夫的女人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完全被别人夺去。 纯元皇后做不到,后宫的女人亦是如此。 宜修不动手,自然有别人动手。 只是动手的那个人恰好是宜修,也只有宜修能够将纯元皇后一击即死。 宜修没想到,纯元皇后死在了皇帝最爱她的时候,从此以后成了皇帝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 没有人配和死人争。 甄嬛也不例外。 还记得上辈子皇后无意间在她面前展露出纯元皇后的遗貌,她这才明白,皇后一直都在靠纯元皇后保驾护航。 皇后可怜,她一辈子都活在纯元皇后的阴影之下,不敢与之正面较量,更不敢在皇帝面前表露出对纯元皇后的半点不满。 她终究是一个懦弱之人。 安陵容道:“御前的芳若姑姑曾是纯元皇后的婢女,姑姑可知当日莞贵人的教导嬷嬷也是她。” 芳吟一愣,抬头看向安陵容,她眼神里有些许疑惑。 “姑姑,有些时候我瞧皇上看莞贵人的眼神,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安陵容知晓芳吟心中困惑,扯了个谎,解释道。 芳吟心下骇然:“娘娘何出此言?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出来了。” “莞贵人与纯元皇后确有几分相似,可这宫中隐秘的事多了去,这便是禁忌中的禁忌,奴婢不晓得娘娘何从得知这样隐秘的事,为了娘娘自身与小皇子的安危着想,娘娘千万不要透露出半点痕迹来。” 安陵容点头道:“陵容知晓姑姑的良苦用心,也必定不会暴露自己,陵容心中的疑惑已解,姑姑莫要忧心了。” 随后安陵容将裕嫔一事说给了芳吟姑姑听,芳吟姑姑立刻着手布置了下去,她日后是要成为安陵容麾下的掌事姑姑的,安陵容信任她,她也信任安陵容。 芳吟姑姑和庆云嬷嬷合计后,私下里准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一共两波奶娘和接生嬷嬷,暗地里还有两波,具体用哪一波,得等到最后再做决定。 更何况她曾经也是学过一把子接生手艺的,关键时刻她得亲自上场,才好保得主子安危。 在芳吟姑姑的多番防护下,安陵容的胎安然度过了她进宫后的第二个新年。 她们在圆明园中一起热热闹闹包了顿饺子,安陵容象征性吃了两个,守岁便没有进行了,她的胎在十二月底的时候满了七个月,李太医说,约莫八个多月就得生产了。 双胞胎很难坚持到九个月以上。 若是怀太久了,反而更容易胎死腹中。 预产期大约在一月中,那时候天气冷,安陵容坐起月子来也没有那么痛苦。 她肚子如今大得可怕,可喜的是没有长妊娠纹,安陵容见过裕嫔肚子上的妊娠纹,一条一条的,十分可怕。 李太医一直有给她调制不伤害胎儿的药膏擦身,如今孩子都快生了,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吹弹可破,一点都没受影响。 正月,安陵容摸着肚子,越发不安起来。“姑姑,该准备的得准备起来了。” 上辈子她没怀到足月就流产了,胎儿脱出的痛苦仿佛还在,如今她要一次生两个,恐惧自然而然萦绕上心头。 更何况这几个她们挡了不少明枪暗箭,简直身心俱疲。 不是饭菜相克,就是送来的赏赐里有麝香,要么是花果皮上下毒。 手段没有一个是重复的。 第80章 见到母亲 那些人还真看得起她。 也幸亏是在圆明园里,身边都是自己的人,若是在宫中,少不了要去给皇后请安,还得参加各种宴会,危险程度陡然上升。 “娘娘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芳吟姑姑语气温和地对安陵容说道。 “要是本宫的母亲在就好了,早就听闻宫中妃子有孕,满八个月时,便可请娘家母亲过来陪护,如今我已八月,仍不见母亲。”安陵容叹息一声。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母亲了,母亲的容颜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淡,她害怕自己终究会忘却母亲的模样,就像上辈子那样天人永隔。 想着想着,安陵容眼眶湿润了起来,泪水一下子倾泻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宝韵见状,急急忙忙掏出手帕,小跑到安陵容面前,跪在地上给她擦拭眼泪。 “小主怎么哭了?您可是要即将临盆的人,这可怎么了得?”宝韵见安陵容哭,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 安陵容轻轻擦了擦眼角,摇头道:“本宫没事,只是想母亲了。” “娘娘……”宝韵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安陵容。 芳吟道:“娘娘别伤心,想必皇上一定已经派人去请夫人过来了。” 这时,小田子从外面小跑进来,跪地通报道:“启禀娘娘,皇上派人接了林夫人来了,人此刻已到了圆明园。” “你说什么?”安陵容震惊中带了几分激动,身形一动,差点动了胎气。 她立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娘!我娘在哪儿?” “娘娘小心腹中胎儿,林夫人差不多再一刻钟的时间就到咱们武陵春色了。”小田子高兴道。 “此话当真?”安陵容有些不信,强忍着腹中的不适问道。 “千真万确,奴才这就去迎接老夫人去。”小田子站起身,喜滋滋地向外跑去。 芳吟见安陵容的肚子似乎有所不妥,想要去请李太医随时候命,但被安陵容止住了。 她道:“本宫料定那些人会在本宫生产之时动手,本宫自己清楚,本宫的预产期定在正月十五,那些人也一定信了正月十五,本宫不能叫人看出了破绽。” “可是娘娘,这可是有关于你自己的生命安危,奴婢不可能拿这个冒险。”芳吟姑姑劝道。 “姑姑,您知道我出身卑微,在宫中受尽冷眼和嘲笑,他们只盼着我去死,我能活着已经是历经千辛万苦了,我必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要相信我!”安陵容语气坚定。 芳吟姑姑大叹一口气,无奈答应了安陵容的想法。 “刚才一定是孩子知道我这个当母亲的高兴,这才踢了我一脚。”安陵容在宝韵的帮助下擦干眼泪,温柔抚摸肚子,半开玩笑似的说。 林氏被慧儿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仿佛在搜寻安陵容的身影。 如果不是芳吟姑姑按着,安陵容早就冲出去了。 她现在是宫妃,就得恪守宫妃的规矩,她是君,林氏是臣,她这辈子都不能明目张胆拜见自己的母亲,反而要母亲对她跪地行礼。 芳吟姑姑很有眼色地去扶了林氏,林氏在她和慧儿的搀扶下,终于见到了身怀六甲的安陵容。 “臣妇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林氏进屋后见了安陵容就要跪,这可深深伤到了安陵容的心。 “母亲请起,母亲不要这样!女儿怎么能受得起?”安陵容此刻已泪流满面。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林氏,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仿佛这一刻,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宣泄她两辈子的苦闷。 林氏在入宫前就有专人过来教过规矩了,她一辈子都是个恪守本分的女人,知道女儿身份不一样了,她必须和她保持距离,才能让她安然在这后宫生存下去。 “臣妇晓得,娘娘怀着孩子,不要太激动,小心伤到自己。”林氏也不顾双眼模糊了,请芳吟姑姑将安陵容扶去主位坐着。 安陵容紧紧地握住了林氏的手不想撒开,一旁的宝韵便将林氏的椅子给搬到了安陵容面前去。 两人挨着坐,安陵容这才仔细端详起母亲来。 她比记忆中枯瘦的模样圆润了些,脸颊也红润,一双眼睛似乎没坏到彻底,隐约能看清东西。 “母亲在家可安好?”安陵容怯怯地问。 林氏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回道:“家中一切都好,臣妇也很好,看到娘娘在宫中安好,臣妇便放心了。” 安陵容仔细发现,林氏的一双手还微微颤抖着,再看她僵直的身子,她应当是十分紧张的。 “如今圆明园只有女儿和裕嫔两人,女儿已经是一宫主位,母亲不要紧张,在家面对父亲时也可挺直了腰杆,切莫让父亲欺负了去。”安陵容语重心长的嘱咐。 林氏点点头,扯出一抹笑来道:“请娘娘放心,你父亲如今可老实了,上回他抄书没抄好,被尚书大人好一顿斥责,差点吓破了胆,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成天看圣贤书,哪也不去了。” “那便好,父亲一直野惯了,只有被约束着,咱们家才有起色。” “子岩明年就要回乡参加童子试了,母亲也要早做准备。”安陵容补充道。 “这是自然,宫里有娘娘在,子岩知道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容易,跟着私塾先生加倍努力,也算小有成果了。” 提到家中一切都在变好,安陵容看向林氏的一双熬坏的眸子道:“我身边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太医,等过些日子,便让他帮母亲看看眼睛。” 两人一直说了好久的话,期间安陵容经历了好几次胎动,她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快要生了。 自林氏来了后,安陵容便是寸步也不愿意离开她,生怕一眨眼,就如同上辈子一样天人永隔。 就这样小心翼翼过了三日,安陵容虽预感要生,却迟迟没什么动静。 林氏见她肚子大得可怕,恨不得长了几双眼睛一直盯着,生怕女儿有什么不测。 第81章 就要生了 宫里,皇后几次确认了安陵容的预产期,剪秋将太医院呈上来的医案交给皇后,皇后学过一些医术,这些医案于她而言,不在话下。 上面说安陵容双胎不会足月生产,大概八月半月便要瓜熟落地了。 这几日正值年节日,皇后忙于后宫诸多事宜,到了正月初八后才顾得上安陵容这一胎。之前也不是没借机会除去安陵容腹中的胎儿,只是被安陵容以各种方式给躲过了,皇后这才安心等待生产那日。 她势必要让安陵容一尸三命。 “奴婢打探到华妃那边也动了手,似乎是要去母留子。”剪秋凑近皇后耳边,低声道。 “消息可是真的?”皇后漠然中带有几分惊讶,华妃即便是要害人,却也绝不会害皇上的孩子,好一个去母留子,那若是她一个不小心造成一尸三命了呢? “华妃这个蠢货,你都能打探到,熙嫔难道是傻的吗?”皇后语气中带了三分斥责。 “如今天气寒冷,熙嫔在圆明园待产始终比不得宫里方便,吩咐下去,内务府必须打起精神来,熙嫔那边要什么给什么。” “朕的皇后当真贤德。”苏培盛给皇帝撩开帘子,皇帝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一袭貂皮大衣,手还不停搓着。 皇后见皇帝不通报便进了内殿,心下一紧,赶忙挂上笑容下榻行礼:“外头的人也真是的,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臣妾失礼了。” 皇帝扶起皇后:“无妨,皇后贤能,朕有你做朕的皇后,是大清之福,也是朕的福气。” 骤然被皇帝夸赞,宜修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得到丈夫肯定的宜修心里没有半点悔意,拉着皇帝坐到了榻上。 一旁的剪秋急忙端了炭盆过来供皇帝取暖, 景仁宫也是没有地暖的,皇后平日里取暖全靠炭盆。 “方才听你说熙嫔,没记错,熙嫔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吧?” 皇后笑着点头:“没错呢,太医院那边说是正月十五。” “不错,是个好日子,朕打算明日去瞧瞧熙嫔,正月十五朕要祭祀去不得,得去给熙嫔交代一番,免得熙嫔说朕不关心她。”皇帝想起安陵容那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回她一个多月不理自己,自己可历历在目呢。 皇后喉头一哽,安陵容哪里有半分像姐姐,竟也值得他费这样的心思。 一个甄嬛还不够吗? 皇上究竟爱姐姐几分? 可真是讽刺呢,姐姐九泉之下要是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如此滥情之人,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不过一想到雪天路滑难行,皇后阻止道:“皇上,这外头冰天雪地的,还是不要去了。” “紫禁城离圆明园也就往返一天的路程,朕正好从未欣赏过冰雪里的圆明园,借此机会前去观赏一番,你不必劝了,朕明日出发,后日便回。” 皇帝一颗心都在安陵容身上,他要去圆明园,便没人能拦得住他。皇帝走后,皇后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剪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 “既然华妃有心,那便不要叫华妃的希望落空了。”皇后神色晦暗不明。 剪秋看得胆战心惊的。 “那咱们安排的人呢?”剪秋问。 “什么咱们的人?本宫怎么会有人?”皇后疑惑反问。 剪秋瞬间明了,不是皇后的人,便是华妃的人了。剪秋在心里给华妃点了根蜡烛,若是这次熙嫔出了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华妃。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正月初八晚上,安陵容好不容易才被林氏给哄睡了。 她这几日颇不安稳,众人也跟着担心极了,生怕安陵容有个什么闪失。 这女人生子就如同去鬼门关闯了一遭,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许多女子便是折在这生产之事上。 芳吟姑姑、宝鹊、宝韵、慧儿等轮番守夜,林氏也要加进来,被芳吟姑姑好一顿劝。 “守夜是个辛苦活儿,夫人眼睛本就不好,若是再因熬夜伤着了,娘娘恐怕又要自责,对身子更加不利了,更何况娘娘生产时还需夫人坐镇,夫人届时还需打起精神呢。” 林氏这才作罢。 今晚安陵容似乎睡得格外不安稳,她一闭眼便陷入了沉睡,直接进了梦境。 在梦里她看到一系列光怪陆离的景象。 她梦到自己走在一处奇奇怪怪的地方,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白的几乎透明的路。 路上行走着各色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女人。 她们衣着各异,有的穿的是交领曲裾,有的则是齐胸襦裙,还有旗装的,但是大部分都上短衣下短褐,甚至有的衣不蔽体,裸露了大部分身体。 佝偻的、爬行的、拄着拐杖的,安陵容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们无一例外,都没有脸。 能看出她们是女人,却没有五官,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到死气蔓延,简直太可怕了…… 惊悚的是,安陵容发现自己也如同她们一样,随波走在这条路上。 她慌慌张张地摸着自己的脸,平面的,没有五官。 霎那间心跳加速,安陵容痛苦地想要惊呼,可她没有嘴。 就像命运的齿轮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吐不出哪怕是一个字。 就在此时,安陵容仿佛听到了什么裂开的声音。 平静的湖面荡起波纹,死水微澜。 霎那间仿佛顿悟一般,醍醐灌顶。 她下意识惊恐地捂着肚子,才发现自己身怀六甲,整个人猛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她捂着肚子痛苦之时,忽然一条巨龙一飞冲天,身后还伴随着日月同辉,她眼睁睁瞧着这个世界崩塌,她整个人被巨龙给托了起来。 “娘娘,醒醒啊娘娘!” “容儿,娘的容儿,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啊!娘一直都在,娘就守着你。” “小主一定是梦魇了,奴婢知道一个法子。”宝韵抓起安陵容的手,狠狠掐向她的虎口。 安陵容吃痛,整个人瞬间清醒,睁开眼才发现浑身都湿透了,孩子还安然装在她肚子里,只是此刻肚子有些缩痛。 她知道自己这是宫缩了,之前几天也有,但没有一次比这一次强烈。 “我就要生了。”安陵容心有余悸道。 芳吟姑姑见状,立刻道:“奴婢立刻吩咐下去。” 第82章 朕等着你 安陵容虽然疼,但仍旧保持理智,她道:“姑姑不要声张,此刻暗中不知多少人伺机而动,本宫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等到了真正要生的时候,姑姑再布置也不迟。” 芳吟拗不过安陵容的固执,只道:“天刚亮不久,奴婢让宝鹊去烧水,就说娘娘做了噩梦出了一身汗要沐浴,再让小厨房将鸡汤都预备着,随时给娘娘下鸡汤面吃。” “姑姑安排妥当,一切就都拜托姑姑了。”安陵容感激道。 沐浴一番后,安陵容回到寝室,床单被罩都已经换过,宝韵给她绞干头发,林氏则给她端了一碗鸡丝粥来。 她宫缩一阵一阵的,好不容易才吃完了粥。 回想起梦中的那幅场景,安陵容只觉得肚子越发坠沉了。 裕嫔望着天上的云雾呆看了一会儿,方才她接到消息说,皇帝今日便要过来。 想必是来看熙嫔的。 早饭过后,裕嫔便带着五阿哥来到了武陵春色,成败就在今日了。 安陵容弯腰撑在椅子上,林氏说这样有助于生产,她肚子疼得越发频繁了,就在方才还感觉到一阵黏腻,想来离破水不远了。 裕嫔来时,发现安陵容正要发动,两人一合计,庆云嬷嬷便吩咐了自己准备的人行动起来。 庆云嬷嬷那边正预留着口子,就等人往里面钻呢。 一时之间,整个圆明园兵荒马乱起来了。 几个接生婆和奶嬷子相互对视一眼,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但她们都有各自的任务。 芳吟姑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皇帝刚行到半路就被圆明园骑快马来报的人告知安陵容要生了,惊地他立刻快马加鞭往圆明园去。 自皇帝要出行,沿途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了,马蹄子也包上了布,不怕马儿奔跑打滑。 此刻武陵春色中,宝鹊紧紧盯着厨房里头,两个接生婆正在里头指手画脚,要烧热水,还要准备剪刀等接生工具。 宝鹊看似好脸色,实则事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为了自家主子,她必须强硬起来。 宝韵姐姐说了,这一次就主抓个正着,然后敲出他们背后之人,娘娘回宫才能挺直了腰杆子,震慑他人。 “两位嬷嬷看够了吧?这里有我们这些人看着呢,嬷嬷不必担心热水不够用,剪刀也事先磨好了,保证锋利呢。”宝鹊依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语气里带着几分强硬,笑着说道。 土色衣裳的嬷嬷笑呵呵走到宝韵面前,企图用她略微肥硕的身躯挡住宝鹊的视线。 “姑娘说笑了,奴婢们过来检查,也是为了更好帮助熙嫔娘娘不是?”嬷嬷笑容满面,只是这笑里带了几分奸相。 宝鹊将计就计,侧过脸去,假装自己真的不关注灶台了。 土色衣裳的接生婆见状,顿时眼眸微亮。 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这般配合。 就在此时,宝鹊一个快速回头,侧身穿过灶房门,正好撞见另一个接生婆手里拿着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纸包。 “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本姑娘绑起来丢进后罩房,证据保存好,等娘娘生产完再来料理!” 宝鹊说完,立刻有四个粗使太监进来不由分说便将两人给绑了起来,不等两人喊冤,连嘴也给封上了。 不仅搜了身,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撸了下来,还将那纸包也一并搜了去。 这一幕小田子不知道演练多少回了,就等着这些人行动呢。 这几个太监都是安陵容自己人。 主打一个信得过。 接生婆果然有问题,小田子对宝鹊道:“快去告诉娘娘,皇上已经在路上了,这里有奴才守着。” 宝鹊点了点头,除了庆云嬷嬷这边准备了接生婆,还有宫里送来的两个。 那两个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只能伺机而动了。 安陵容得知皇帝已经在路上后,便在林氏和宝韵等人的搀扶下躺到了产房的床上。 这边,芳吟姑姑将两个接生婆唤到侧殿,让她们拆了头发检查,不仅如此,还脱了衣裳,换上安陵容这边自己准备的干净衣服。 果然在其中一个的身上搜到了绣花针。 那老婆子还说是随身带着方便缝补用的,芳吟可不吃她这一套,不容多说,直接将人给拿了。 四个接生婆,就剩了一个。 这一个家里头有个儿子,是老来子,十分宝贝,芳吟威逼利诱了一番,确认其没有为谁效命后,这才带到了安陵容身边。 李太医已经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了,来的不止李太医,还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医。 为的是方便待会儿进产房随时候着。 安陵容毕竟是双胎,生产风险大,有女医在一旁更安全。 李太医也怕安陵容有个什么不测,他可找不到像安陵容这样有大义又不失原则的,赏赐还十分大方的主子了。 如今他俨然是太医院的中流砥柱,只要安陵容顺利生出健康皇子,那么他将一跃成为太医院第一人。 皇帝到时安陵容还没完全发动,看他略有些虚浮的步伐,应当是赶路匆忙所致。 不知为何,安陵容见他如此模样,心里有些痛快。 对皇帝而言,女人只是一方面,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骤然见安陵容这副模样,乍一看还没反应过来,她忍受着肚子里的缩痛,还要坚持和他说话。 皇帝下意识不想让安陵容出任何事,当即气场全开吩咐道:“务必保证熙嫔安然生产!若是熙嫔出了什么事,朕让尔等陪葬!” “皇上,臣妾生死有命,不要为难他们。”安陵容气息有些浮乱,她实在是忍痛在说话,只盼着皇帝快些出去,她也要攒些力气。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当年柔则也是这般躺在床上,只是那时她产下死胎,已经大出血到灯枯油尽。 他因失去挚爱,要所有人给她陪葬,她却拼着最后一口气,让她不要迁怒任何人。 皇帝一下子软了下来,柔声对安陵容道:“你一定要安然生产,朕在外面等着你,一直等着你!也等着咱们的孩子。” 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期盼。 安陵容微微颔首,汗珠从鬓角落下,宝韵用干净的帕子帮着她擦拭。 第83章 元昭、弘晟 这时稳婆看了看安陵容,欢喜道:“娘娘已经开了五指,很快就可以生了。”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的。”安陵容语气坚定起来,她转过头不再瞧着皇帝,而是专心等待。 皇帝坐在产房外,苏培盛拿了茶壶来,又上了两盘点心。 怕皇帝等待期间无聊,小心放了几本书在茶几旁,方便皇帝随时翻看。 不多时,安陵容开了十指,她咬着牙在稳婆一次又一次的呼喊节奏中用力。 太疼了,疼得她无法思考,全凭本能在动。 “啊……” 一声声惨叫从产房内传出,皇帝在外头听着,越发焦灼。 “苏培盛,派人去问一问,熙嫔怎的如此痛苦?”皇帝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去探听安陵容的安危。 “嗻。”苏培盛立马躬身朝产房门口去了,不过片刻他便折回,小心地对皇帝道:“里头的人说熙嫔娘娘身子弱,再加上怀的是双胎,才会格外艰苦。” 一个时辰过去了,安陵容的声音竟然弱了下去。 皇帝心底一顿,直接站了起来。 他本就颠簸了一上午才到圆明园,如今精神高度紧张,差点软倒下去。 苏培盛见状要上去搀扶,被他制止了。 裕嫔从产房里出来,快步走到皇帝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裕嫔俯身一礼。 皇帝好一会儿才想起面前这个女人是谁,沉声问道:“平身,如何?怎么没声了?” “稳婆说熙嫔一直不安会消耗太多体力,后面容易脱力,将更加危险,因而熙嫔生生忍了下来。”裕嫔也是生养过的,更是知道其中的风险。 那种疼痛,她至今也不敢回忆。 与其说不敢,不如说好像自动忘却了。 熙嫔现下正在经历,还能憋着劲儿不叫出声,裕嫔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坚韧了。 安陵容此刻下半身痛到几乎没有知觉,都是本能了。 她甚至还在宝韵的伺候下,喝着鸡汤。 她双手紧紧拽着棉被,整个人都在发颤,林氏双眼含泪。 “女儿,你受苦了。” 安陵容轻轻抚上林氏的手背,浅笑着:“母亲,女儿没事,您不要哭,女儿也要当母亲了,您应该高兴才对。” 林氏擦了擦眼角,憋出一个笑来:“是,娘高兴,可是娘看着你痛,娘就跟着痛。” “当年娘生女儿的时候怕也是这般,女儿此生有您护着,也会如同娘一般护着自己的儿女。” “好,娘的好女儿。” 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稳婆洗了洗手说道:“是时候了。” “娘娘再用些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稳婆鼓励道。 一旁的芳吟姑姑和林氏也都在帮安陵容加油鼓劲儿。 安陵容紧紧地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着。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半个时辰后,一声清脆的啼哭响彻产房,只是这哭声很短,很快便停止了。 稳婆激动地喊道:“娘娘,是小公主!” “快别激动!还有个孩子呢!” 庆云嬷嬷瞅了瞅,小公主出来后,紧接着又有个孩子的头冒出来了。 稳婆见状,赶忙将收拾好的小公主放到一旁的篮子里,然后伸手拖住了即将要从安陵容身上落下来的孩子。 宝鹊靠了过去,提防有人趁乱伤害小公主。 这时稳婆剪断脐带,惊呼道:“龙凤呈祥,龙凤呈祥!好兆头啊!” 随着另外一声孩子的啼哭响彻云霄。 天上原本雾蒙蒙的一片,竟然在几瞬之间如同轰然裂开一般露出温和的阳光,那一抹阳光照射在武陵春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光芒。 皇帝看向那一片恍若劈开的云,顺着光线照耀的位置望去。 恰逢稳婆出来道喜,她见到皇帝,两腿一软,径直跪了下去,但良好的心理素质让她再次抬头,笑呵呵地对皇帝道:“民妇参见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熙嫔娘娘生了一对龙凤胎,龙凤呈祥,好事成双啊!” 皇帝乍一听,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苏培盛心里计算后,感慨道:“恭喜皇上,熙嫔娘娘胎一落,便是雾散云开,祥光普照,想来是天佑我大清啊!” “哈哈哈!赏!都赏!”皇帝一边走一边开怀大笑,手一挥,整个武陵春色伺候的奴才顿时喜笑颜开。 安陵容因脱力昏睡了过去,李太医让女医给她全面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后续好好养着就成。 两个孩子被林氏和芳吟姑姑等人合力清理干净,李太医又跟着查验,孩子健康无碍。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公主和阿哥都长得很壮实,十分康健。”芳吟姑姑一边恭贺皇帝,一边将怀中的孩子抱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到两个皱巴巴的“红孩儿”,嘴角翘得老高,就连胡子都在宣召他的开怀。 想不到他这个岁数了,还能得到一对龙凤胎,果真是老祖宗保佑,上天对他爱新觉罗·胤禛的眷顾。 是对整个大清的眷顾。 看谁还敢说他在位不正! “哈哈哈哈,好,好,好!” 皇帝仰天大笑,连说三个好字,而后大手一挥对众人道:“朕今日喜得阿哥、公主,甚是高兴,天降祥瑞,天佑大清,着赐三公主为和硕元昭公主,六阿哥赐名弘晟,另赏熙嫔黄金五百两、白银两千两。” 说完这些,皇帝转头看向苏培盛:“让内务府好生修缮打整永寿宫,待熙嫔一月后回宫,迁居永寿宫主殿,以便照顾阿哥和公主。” “是,奴才回宫后立刻亲自盯着内务府。” “臣妾代熙嫔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安陵容此刻不方便,裕嫔带头跪下磕头谢恩,一直不敢进来的四阿哥也趁机进来跪到了五阿哥的前面。 “都起来吧,熙嫔现下如何?”皇帝看也没看两个年长的皇子一眼,盯着产房门口问。 芳吟姑姑道:“娘娘此刻还在昏睡,太医说会在天黑前醒来。” 皇帝想要进产房看安陵容,却被众人阻止,皇帝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进去。 第84章 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产房里已经被清扫了两遍,空气中残留着些许血腥味,皇帝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安陵容,她脸上尽是倦色,不忍打扰,于是留下一对白玉嵌玲珑珍珠小簪便出了门子。 两个奶娃已经被抱到了奶娘处,奶娘是安陵容事先就暗渡陈仓的,信得过。 至于内务府安排的奶娘,有两个有问题,将其暂时扣押了。 如今武陵春色后罩房里捆着五个,三个稳婆,两个奶娘。 都是内务府那边送来的,暂时还不知道是谁的人。 此刻都堵着嘴巴,连基本的交流也不能做到,更无从传递消息了。 元昭的眼睛撑开一条缝,好奇地看向这个世界。 等她有意识时,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汪洋之中,神奇的是,她能在这水里呼吸。 周围漆黑一片,不知黑夜白天,总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讲故事,她非常喜欢,很想很想见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她激动的挥舞着手,却察觉到周围似乎格外拥挤,她睁不开眼,不知道旁边是谁。 外面的人发现了她在动,她便多动,只是后来,她一但翻动,便会受到旁边东西的挤压,于是她也就懒得动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空间会愈发狭小。 还没等她思考明白,就觉得一阵难受的挤压,似乎出现了一个洞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出去了,于是拼命往外挤。 外面的世界似乎并不美好,她刚出来就被人拍了一巴掌,疼痛散漫开来,她不懂得如何表达,只是凭借本能,哇哇大哭。 可惜她眼睛睁不开,不然非得拿拳头砸人不可。 那些人见她哭,反而更高兴了。 元昭只管哭,她不懂这些人因何而笑,总之,她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便是这个世界的新人了。 摇篮里,元昭身旁躺着另一个皮肤还有些带红的婴儿,然而他并不像元昭那般活跃。 除了刚生下来哭了几声后,便一直都在沉睡,只有奶娘喂奶的时候,才象征性睁开眼。 奶娘们惊奇地发现了姐弟两人的不同,更是惊讶于刚出生的孩子便能看出其性格特质迥然不同。 当即汇报给了芳吟姑姑,芳吟姑姑勒令四个奶娘闭嘴,不许将此事传扬出去,否则小命不保。 只可惜元昭受困于这个新生婴儿的身体,她有更多的表情和情绪,统统都表达不出来。 就像天才进入了一个幼儿的躯壳,无奈只能专心做个婴儿,和弟弟弘晟一样,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 才短短一天,她竟就接受良好了。 果然人都是环境适应能力超强的动物。 新生婴儿也在逐步适应这个新鲜的世界。 安陵容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几百年那么长,她疲惫的睁开眸子,入眼的是坐在床边的胤禛。 “皇上。”安陵容轻轻呼唤着,她想撑起来,然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皇帝靠在床边假寐,安陵容的动作不大,却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你醒了,朕命人给你弄些吃得,你生产辛苦,又睡了一下午,定是饿了。”皇帝一说话,外头竖着耳朵听的苏培盛立马进来,得了令后,将宝韵等人喊到屋内。 宝韵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适合刚生产后的孕妇滋补的膳食,都是好克化的。 安陵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产房,躺在平日里睡觉的床上了。 “臣妾的孩子呢?”安陵容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孩子,心里有些焦急。 “朕让人抱下去喂奶了,你为朕添了一对健健康康的儿女,朕十分欣喜,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辛苦你了。”皇帝接了安陵容的话,神色专注地对安陵容道。 安陵容骤然听到皇帝的情话,惨白的脸上自动浮现一抹红晕,嗔道:“臣妾不觉得辛苦,能和皇上共同孕育儿女,臣妾只觉得很幸福。” 皇帝见她这般懂事,心里更加满意,让人将孩子都带上来给她看上一看。 “你坐月子期间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孩子们有芳吟他们在,不必太过劳神。” 安陵容点点头,在宝韵的搀扶下靠在枕头上。 才刚生出来不久的孩子都皱巴巴的,像两个瘦猴儿,安陵容脸上顿时出现难看之色:“这……这是我生的?两个丑猴儿?” 皇帝哈哈大笑道:“你初次有孕生产,怕是不知,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过几天就圆润乖巧了。” 当年温宜公主便是如此。 “可担心死臣妾了,臣妾还以为孩子以后都这样了呢。”说着说着,安陵容竟然悲伤起来,皇帝只觉困惑,还没等他问出口,安陵容便率先开口了。 “皇上,求皇上为陵容做主。” 安陵容本就因生产而憔悴不堪,如今更是显得可怜兮兮。 皇帝面色瞬间一变,原有的慈眉不见了,化作深沉。 “什么事要让朕为你做主?”皇帝心底升起一抹疑色。 是要借着为朕生了两个孩子邀宠吗?果然女人都会借着孩子向朕邀宠。 几乎是一瞬间,皇帝便想到了齐妃,除了会给他说“三阿哥又长高了”,便无旁的话,他不胜其烦。 芳吟姑姑见状,立刻跪了下来,双眸染上了水渍:“奴婢求皇上为熙嫔娘娘做主,熙嫔娘娘生产可谓是九死一生,若不是奴婢等察觉,恐怕……” “发生了什么,都给朕仔细说来!”皇帝神色一动,有些薄怒,不待芳吟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内务府送来的接生婆和奶婆子,竟有一大半受人指使,要在熙嫔娘娘生产之时让她一尸三命啊!”芳吟姑姑说着,脸上落下两行清泪,本就是饱含冤屈的声音,此刻更显委屈。 正在给安陵容整理床帐的宝鹊也一并跪了下来。 “此事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已请娘娘身边的大太监小田子着人控制住了那几个嬷嬷。” 宝鹊对着皇帝磕头道:“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奴婢亲眼看到接生嬷嬷往小主的热水里下药,这就是证据。” 宝鹊从怀里摸出个丝帕包着的纸包来。 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第86章 当真是把娘娘放在了心上 李太医还在武陵春色,他听闻此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皇帝命他仔细查验纸包之中的粉末。 李太医闻了闻,又用夹子捻起一些来放进另外一个小碗内,拿出药水滴在上面,那药瞬间散发出点点白烟,李太医趁机凑近闻了闻。 在场之人纷纷震惊了。 这李太医也忒胆大了,这要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可怎么办? 除了安陵容的心腹,没人知道李太医其实早就知道这包药粉的成分,他只是闻了闻便可辨别。 如今在皇上面前演示地如此富有细节,是为了博取皇帝的信任罢了。 放下小碗后,李太医跪地汇报道:“回皇上,此药乃是加了雷公藤的常见春,普通平时用于祛杀虫蛇,药性并不高,但若是加了雷公藤再用于产妇生产,足以引起产妇大出血而亡,且若是从孕妇肚子里的胎儿碰到了此物,哪怕只是一点儿,也会在三天之内毒发身亡。” “竟有此事!”皇帝怒极,他好不容易才得一对祥瑞龙凤胎,竟有人如此恶毒要害死他们,士可忍孰不可忍。 “苏培盛,立刻将几人押送慎刑司,务必严加审问,朕要知道这些臭虫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皇帝旋即转头看向几乎破碎掉的安陵容,他凑近环抱住她的身子,仔细安慰道:“容儿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朕向你保证,以后没人能够伤害你们母子三人。” 有人敢拿朕的子嗣开玩笑,真当朕这个天子不存在吗? 皇帝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紧紧盯着安陵容身后的床帐,安陵容只不过是个毫无身世背景的小妃嫔,对面的人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而是冲着他的江山社稷! 他子嗣不多,自登基后,除了潜邸就怀上了的温宜,就再无子嗣平安出生。 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经过安陵容这件事,皇帝越发不信后宫的妃嫔会无缘无故流产了。 定是暗中有人藏匿,伺机动手,这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熙嫔这胎出生后,有天象庇佑,定是大清祥瑞,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夜,安陵容睡得不太安稳。 第二日,皇帝又来看她,顺便向她辞行。 安陵容假装被皇帝安抚好,皇帝日理万机,如今已经耽搁两天,他必须连夜赶回去,处理后续事宜。 “朕等你一个月之后回宫,朕要给元昭和弘盛大办满月礼。”皇帝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语气温和。 “那臣妾恭送皇上,祝皇上一路顺风。”安陵容半躺在床上,没有起身给皇帝行礼。 那几个嬷嬷的家人都被人捏在手里,安陵容一早便交代宝韵暗中去威胁一番。华妃和皇后固然可怕,难道她熙嫔就不可怕吗? 因而几个嬷嬷受了一夜的心理折磨,说不一定交代出什么来呢。 待皇帝走后,宝韵和芳吟围了上来,宝鹊在门口望风。 安陵容肚子还没完全消下去,她此刻还有些痛,尚在能忍受范围内,不影响她说话。 “把这两日发生的事都给本宫说说。”安陵容吃着宝韵递过来的糕点,又喝了些糖水。 芳吟慢慢说了好一会儿。 “几个嬷嬷经过昨晚的折磨,想必攀扯不到娘娘身上,而是会如实说清楚她们背后之人。”芳吟最后补充道。 “咱们安然在圆明园,想必宫里就要热闹起来了。”安陵容重新躺了回去,她力气尚没有完全恢复,恶露不止,还得精细养着。 “娘娘所言不错,那几个人背后究竟是谁咱可不关心,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平安将阿哥和公主养成,在这后宫之中,有子嗣傍身才是最保险的。”芳吟姑姑道。 “把孩子抱来给本宫瞧一瞧,从出生到现在,本宫也才见过两次。”安陵容无奈道。 很快宝鹊便领了奶娘抱着孩子进了屋,孩子就在侧殿,暂且见不得风,安陵容让人盯得紧,奶娘也很用心的在照顾。 芳吟将两个孩子引到安陵容面前,笑着说道:“娘娘您瞧,公主和阿哥多精神啊。” 元昭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安陵容的脸。 这个声音没错了,这就是每日给她讲故事的人。 她终于见到了。 元昭咿呀呀朝着安陵容笑,很是高兴的样子。 经过两日的生长, 两个孩子身上褶皱的皮肤已经舒展,显得分外可爱。 弘晟见到了安陵容,倒是一改之前的沉默,睁着一双眼,一直盯着安陵容,时不时的发出哼唧声。 这是她生的两个孩子? 身上流着她血脉的孩子? 安陵容忽得眼眶湿润了起来,她孤身一人深陷后宫泥淖之中,从今以后,也有自己的寄托和依靠了! “娘娘,月子期间可不要哭呀,否则年纪大了,身体会受此影响。”宝韵出声安慰,还将元昭抱到安陵容身边放着。 安陵容伸手隔着衣裳摸了摸孩子,孩子太小了,她手指甲还没剪去,不敢直接摸孩子肌肤,怕伤到孩子。 元昭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母亲,小小的一颗心里装满了依恋,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成长的后盾和依靠,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本能得觉得靠近母亲会十分有安全感,于是笑地更欢快了。 弘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母亲只亲近姐姐,他好像成了没人爱的孩子,顿时哭闹不止。 芳吟姑姑连忙上前哄人,哄了半天也不见孩子收住哭声,安陵容乐呵呵道:“快给本宫抱抱。” 弘晟一靠近安陵容便不哭了。 “还真是母子心连心呢,小主子这是认娘了。”芳吟姑姑慨叹道。 此刻安陵容觉得自己无比满足,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她这辈子都圆满了。 什么皇帝的宠爱,她不在乎了。 “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喜欢咱们阿哥和公主,亲口将永寿宫指给娘娘住,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永寿宫自皇上登基起就一直是闭宫的,皇上肯为娘娘开这个特例,当真是把咱们娘娘放在了心上。”芳吟姑姑再次感慨。 第87章 怀疑龙椅究竟有没有坐稳 呵呵,放在心上? 安陵容心中不禁讽刺。 若不是昭昭和晟儿是龙凤胎,又遇到云开雾散,阳光照耀,皇帝会另眼相看? 她上辈子早已经看清楚了皇帝的为人,这辈子也绝不会陷入所谓的情爱之中。 这些虚伪的东西,于她而言不过是为了谋取利益的必要装点罢了。 和帝王谈爱,简直不自量力。 不得不说,安陵容在这方面简直是人间清醒。 甄嬛最初便是沉浸在这些情爱当中,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面容相似的替身而已。 就像跳梁小丑一般。 在养心殿崩溃地呼喊出“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所谓的宠爱,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起的玩意儿,一旦腻了,便会再寻别的新鲜物。 宫中的旧人便是如此,新人层出不穷,她也有年老的一日,因而她不敢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皇帝的宠爱之上。 有些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称得上足够安全。 皇帝一心念的都是他原配的纯元皇后。 但凡是与纯元皇后沾边的,皇上都会感兴趣。 纯元皇后喜欢红梅花,她安陵容所拿的即便是白梅,皇帝也稀罕。 梅林之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一句纯元皇后喜欢的诗词,哪怕没见过人,也能令皇帝念念不忘。 皇帝明明知道余莺儿是冒牌货,可他在乎吗?他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谁,他要的只是那一晚的感觉。 余莺儿当初是真受宠啊! 小小一个有封号的答应,在宫中作威作福,即便是她要杀了甄嬛,皇帝也不忍心杀她,只是打入冷宫。 等到了皇帝得知甄嬛才是倚梅园的正主,皇帝“惊觉”自己被骗,才赐死了余氏。 还有上辈子她与纯元皇后相似的嗓音,唱起歌来让皇帝流连忘返。 纯元皇后就是后宫女人最大的免死金牌。 只是纯元皇后当真有皇帝所想的那般美好吗? 若是她能活到现在,皇帝真的会宠爱他一辈子吗? 无法验证的东西,安陵容不能下结论,但她提醒自己,永远不要期待帝王之爱。 华妃这几日得了底下人的孝敬,正大把大把挥洒金钱,生活越发奢靡。 颂芝正拿着纯金镶宝石的偏凤在她头上比划,忽然,周宁海一瘸一拐从外头跑进来。 周宁海跑得满头大汗,华妃蹙眉不喜道:“慌慌张张,像什么话?” “娘娘……”周宁海看了看左右,一应侍女都在,颂芝看出周宁海的意思,瞟了一眼华妃。 得到华妃的眼神示意后,将一干宫女都遣了出去。 周宁海这才道:“昨夜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圆明园的熙嫔已经生了。” 华妃睁大眸子,诧异道:“不是说预产期是正月十五吗?这才初十,怎么就生了?” “奴才也不晓得,熙嫔毕竟怀的是双胎,这太医院也拿捏不准具体时间啊。”周宁海小心翼翼道。 “就这些吗?”华妃又问。 “重点不是熙嫔她生了,而是有三个稳婆和两个奶娘被皇上亲口下令送到慎刑司了,据底下人报,有两个是咱们的人啊,娘娘您得想想办法,不然一旦暴露了咱们,皇上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周宁海说这话时,汗流浃背不说,还觉得自己脖子阴风阵阵的。 华妃手里捏着根翡翠簪子,表情十分阴郁,她没想到自己派去的人竟然暴露了,还暴露得如此彻底。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啊!” 华妃已然是急了。 “娘娘,这可是曹贵人的主意,要想办法,也是曹贵人来想办法。”颂芝小声道。 “那还不去把曹贵人给本宫叫过来?”华妃回过身去,继续坐在梳妆台前,颂芝赶紧上前去给华妃整理好妆容。 因着着急的缘故,首饰也用的朴素,没有平日里华丽。 曹贵人听闻此事顿感双腿发软,她实在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 是她低估了安陵容,远远低估。 被抓的若只是一人还好,可现在明摆着有五人。 不对,怎么会有五个人? 曹贵人疑惑看向华妃:“娘娘,您怎么会一次性出五人,这也太明显了。” “什么五个人,本宫只买通了两人,一个稳婆一个奶娘,怎么可能都指认本宫?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本宫!”华妃笃定道。 “娘娘,此事并不难办,买通人需要花些钱财,定是有人出的价比娘娘的还高,只要娘娘比那个人出更高的条件,娘娘定然摆脱嫌疑。” 曹贵人迅速想到了解决办法。 “只是咱们不知道是谁买通了稳婆和奶娘来陷害娘娘。” “还用说吗?定然是皇后干的,皇后视我们家娘娘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借机陷害娘娘。”颂芝趁机开口说道。 涉及到皇后,华妃只一瞬便被颂芝给说服了。 “本宫就不信了,皇后能开出什么条件!”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结了她们,然后再反栽赃给皇后。”华妃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 曹贵人见华妃已有对策,便不再言语。 不论如何,这一局是华妃和他人的较量,不管是不是皇后做的推手,华妃只要摆脱自己的嫌疑便好。 曹贵人安然出了翊坤宫,当天晚上便听到了慎刑司传出来的消息。 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死前还留下了皇后指使她们的血书。 因为各自死法不同,看似是备受折磨而死,实则是自杀。 皇帝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简直被这个结果给气笑了。 他压根不相信这是皇后所为,皇后做事向来缜密。 若真是皇后所做,必定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纰漏。 更何况血书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皇后一向仁慈,对后宫诸人更是爱护有加,怎可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皇帝出动了手里的血滴子,夏刈带着人从稳婆和奶娘的来历开始查起,一步一步往上查。 结果线索全部断掉,根本无从查起。 皇帝勃然大怒。 他已然不信这是后妃能做得出来的了,一定有反叛势力插手,到底是谁的人? 老八的,还是老十四的? 还是反清复明…… 皇帝即位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掌控的权力有了怀疑,他这把龙椅究竟有没有坐稳? 第88章 一箭双雕 安陵容不知道,皇后和华妃一同出手,她也抓了个现行,换来的不是皇帝对两人的惩治,而是唤醒了皇帝深一层的多疑,更将其联系到了自身政治稳定上。 因而皇帝从圆明园回去后,笔也不封了,后妃也不召见了,整日埋头在桌案上处理政事。 后宫都在猜测,是不是圆明园的安陵容勾引了皇上,皇上这是在为她守身呢。 相比其他嫔妃,皇后就没这个心思了。 且不说皇帝得到那封写着皇后的血书后一直没有动静,就连元宵节皇帝都没像去年一样大办家宴。 皇后不得不多想了。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不治她的罪,正月十五也不去她宫里,就连华妃宫里也没去,甄嬛更是没召见。 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头一次看不懂这位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了。 皇帝久久不传来处置,华妃提着食盒踏着婀娜多姿的步伐前往养心殿,皇帝正在皱眉批阅奏折。 这些折子都是年前就呈上来的,里头说的都是年后的事,因而被留到了现在。 “皇上,华妃娘娘正在外头候着呢。”苏培盛收了华妃的好处,低着头小心翼翼向皇帝通报。 别人不知皇上最近的心情,苏培盛最是清楚。 熙嫔受了委屈,牵扯出了不知道多少惊天秘密,皇上心里头那根儿弦正紧绷着呢。 这时候有谁上去触霉头,谁就是自取灭亡。 皇帝正烦着呢,这会儿听到华妃来了,更是不耐。 “朕忙得很,让她回翊坤宫去。”皇帝头也不抬地说,周身的冷气仿佛更加凝实了。 苏培盛脊背发凉,只得退出去安抚华妃。 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有时候皇帝心情不好,他必须处理好妃子们的热情与皇帝的不耐之间的矛盾。 否则一旦皇帝和妃子日常相处过程中,妃子的一句坏话,便可助长皇帝对他的怀疑。 他打小就陪在皇帝身边了,对皇帝的性情再了解不过。 等过几天便好了。 或许熙嫔娘娘回宫,这宫里有了孩子的气息会更好。 莞贵人不知怎么的,这几日皇上没召她,她竟也不主动来瞧瞧。 惠嫔娘娘自时疫过后,身子一直不太康健,对皇帝也不冷不热的。 苏培盛一脸歉意地走向华妃:“娘娘,对不住,皇上正忙着,实在抽不出空来见娘娘。” 华妃听皇上不愿见她,原本神采奕奕眼眸顿时黯淡下来。 她心里头发虚,不敢像往常一样,皇帝说不见,她就要强闯。 华妃悲伤了一瞬,让颂芝将食盒递到苏培盛手里,媚眼微笑:“既然皇上忙于朝政,本宫自不敢打扰,这是本宫一大早便盯着小厨房炖的东阿阿胶桂圆羹,最适合冬日滋补,劳烦苏公公带去给皇上喝,为保这一路走来变凉,一直用加了炭的小炉温着呢。” 苏培盛亲手接过食盒,躬身颔首道:“请娘娘放心,奴才这就拿进去。” 目送华妃离开,苏培盛将食盒提到皇帝身旁,皇帝眼角的余光瞥了食盒一眼,淡淡道:“人走了?” “听闻皇上正忙,娘娘不忍打扰呢。”苏培盛感觉皇帝心情有所缓和,故而微笑说道。 皇帝收回目光,拒绝道:“朕没胃口。” 苏培盛大脑飞速运转,他收了华妃的好处,现在人家皇上不配合,他得蒙混过关。 皇后坐在榻上吩咐道:“剪秋,你着内务府仔细办妥永寿宫事宜,熙嫔入宫短短两年便封嫔,皇上那边很是看重,以后难保不封妃。” 皇后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一股熟悉的疼痛从耳后传来,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皇后便疼痛难忍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传太医。”剪秋见皇后老毛病犯了,急道。 皇后伸手拽住要小跑出去的剪秋,痛苦道:“不用了,叫了太医,势必会惊动皇上,这几日皇上在忙前朝的事,本宫不能令皇上分心。” “可是娘娘,您这疼的厉害,若是不让太医好好医治,恐怕会疼上整日整夜啊,奴婢不愿看到娘娘这般折磨自己。”剪秋一边说着,一边将皇后扶到寝房里,让她躺下。 “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都知道。”皇后闭眼按住太阳穴,强忍着不适说:“罢了,你去吧,本宫等你就是了。” “娘娘想通了就好,奴婢去去就回。”剪秋径直离开内殿。 待剪秋离去,皇后一双眼睛撑开一条缝看向床帐。 那就借此机会试探皇上对自己的态度。 正当苏培盛进退两难之际,小厦子传消息来,说是皇后忽然头风发作,太医已经去看了。 皇帝抬头看了小厦子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放下笔起身道:“皇后旧疾发作,朕去瞧瞧。” 小厦子偷摸着抬起眸子,刚好撞见皇帝神态的变化,差点腿软跪下。 好在最后皇帝开了口,轿辇赶紧备上,皇帝仪仗浩浩荡荡从养心殿到达景仁宫。 太医正在为皇后施针。 皇帝看过她后吩咐了几句便又离开了,剪秋能感觉到皇帝对皇后的态度比之前冷漠了许多。 待皇后症状缓解后,妃嫔们轮流侍疾。 华妃得知皇帝宁愿去看皇后,也不见她,垂眸神伤。 皇上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才疏远她的。 皇后那边也不踏实,皇上一定是因血书一事对她介怀了。 她当真是小瞧了安氏,一个出身低贱却心思缜密的贱人! 一招暗渡陈仓,一箭双雕,让皇帝疏远她与华妃,自己不仅平安生子,还搬进了永寿宫。 她原本想借裕嫔之手除掉安氏,结果裕嫔这个贱人竟早已投靠安氏。 裕嫔竟看得起当初一个小小贵人之位的安氏,她难道不怕安氏真的生出了皇子,抢走她五阿哥本该享有的东西吗? 皇后气急,本就头疼不已,更因此而难以恢复,这一病便是将近一个月。 皇帝趁皇后头风发作无法看顾后宫,直接将敬嫔升为敬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敬妃这一升妃,便分走了华妃一部分宫权,华妃哪里肯? 强势的她处处挤压敬妃,敬妃不敢和娘家势大的华妃对上,只能处处避让。 第89章 安陵容回宫 甄嬛敏锐察觉到后宫有乱象,而这一切仿佛都是皇上去了一趟圆明园后产生的。 她不禁产生了疑惑,圆明园里,熙嫔究竟生了一对怎么样的孩子? 就在前不久,温实初同她说,熙嫔所献治疗疫病的药方竟和他未研制成功的十分相似。 安陵容远在圆明园,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温实初放药方的抽屉的。 因而这一切就是安陵容自己一个人的功劳,和温太医研制出来的药方只是巧合。 因为安陵容的存在,皇上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宠爱她,至少安陵容得宠,分走了一部分皇上的宠爱。 如今她升嫔又有一对可爱的孩子,自己肚子里却久无动静,什么时候也能像熙嫔一样有福气呢? 沈眉庄自不必多说,她当初在圆明园可是实打实失了一个孩子,如今想起来还暗自神伤,面对皇帝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她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薄情寡义,他根本不配做自己孩子的父亲。 也不知陵容生了一对怎样可爱的孩子?沈眉庄一想到这个,就联想到她的孩子,若是能平安生下来,如今也该和陵容的孩子差不多大。 陵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应当会吃力,届时自己要多多和陵容往来,以此来慰藉自己的失子之痛。 转眼便到了安陵容回宫的日子,皇帝让苏培盛亲自去迎接。 永寿宫已经修缮完毕,安陵容得坐双月子,因而皇帝准许安陵容入了宫可不必步行,一路坐轿辇至永寿宫下榻。 因皇后在病中,安陵容可坐完月子后再去给皇后请安。 因为是在圆明园坐月子的缘故,两个孩子的洗三礼都是在圆明园完成的,皇帝、太后和皇后以及各宫妃嫔送了礼来。 宗亲那边来了一些家眷,都是王爷和郡王的福晋。 皇帝对安陵容和孩子的态度决定了宗亲和百官对待安陵容和孩子的态度。皇帝明显对两个孩子十分喜爱,宗亲家眷在这方面也不敢怠慢。 因而洗三礼办的十分圆满。 不知满月礼会如何办,安陵容有些期待了。 婴儿变化很大,仿佛每一天都在成长,安陵容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大只,一天比一天壮实,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元昭和弘晟都很好带,饿了和要屙屎撒尿了就会哼唧唧,入夜就睡,若是醒了,必定是因为饿了,白天就算醒着也不哭不闹。 安陵容觉得俩孩子挺有意思,他们滴溜溜一双眼睛每日最喜欢看新鲜事物,于是她变着花样给俩宝介绍新鲜东西。 一个月下来,几乎把房间内的东西都看了个遍。 安陵容通过观察还发现俩孩子一个活泼好动又聪明,一个沉默乖巧却又不失机智。 可偏偏活泼的是女儿,乖巧的是儿子,这就让她哭笑不得了。 这个世道要求女子要贞静娴雅,对男子却没那么多束缚。 那日梦里,她似乎有所顿悟,其实世人对女子如此规训并不一定有道理,女子也可以像男子那样恣肆,也可以像男子那样谋求事业,不必困于后宅。 但是她无法用证据去佐证这些想法,似乎世道便是如此,她好像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安陵容带着孩子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和来时的逼仄不同,如今这辆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毡,边边角角全都用塞了棉花的布料封了起来。 马车里不仅有热茶,还有精致的糕点让她充饥。 这些是她曾经想也想不到的存在。 这辈子竟得到了。 安陵容用棉布稍稍挡在孩子们面前,自己轻轻挑开马车车窗的帘布。 外面冰雪几乎消融,街道被清空了,各色店铺都关了大门。 只有些窗子里开着一条缝儿,那些人恐怕都在偷偷看她。 她自进宫后,就再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安陵容如痴如醉的偷看着街道,吸收这点点的自由气息。 入宫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这样的决定。 她清楚的知道,若是落选,恐怕她的命运便是某个小官后院的妾室,而不是皇帝的妾室。 既然都是做妾,何不做天下最尊贵人的妾? 既然都是艰难求生,何不裹挟着富贵荣华去度过一生? 想到这里,安陵容关闭了车帘,专心思考起回宫后她将面临的一切。 大半日后,安陵容总算坐上了宫中前来接她的轿子。 轿子里同样铺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受到冬末的寒气侵袭。 两个孩子被芳吟姑姑带去给奶娘喂奶了,她也乐得自在。 永寿宫中,首领太监孙昌和带着一干宫女太监望眼欲穿,安陵容在延禧宫中的一切物件儿都被搬到了永寿宫,此刻就差一个正主归来了。 公主和阿哥都养在生母身边,这是皇上特许的,一应人手都已安排妥当。 安陵容为了孩子,准备请芳吟姑姑照顾孩子,芳吟姑姑有个侄女叫春月的,今年十七岁,跟了姑姑三年,是个可信的。 除此之外,安陵容还派了宝鹊去协助芳吟,不是她疑心病重,是偶尔芳吟和春月的确有顾不上的时候。 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人底细不明,安陵容不敢全信,她得抓紧时间为孩子培养心腹了。 安陵容不知的是,来照顾孩子的嬷嬷和宫女都是皇帝亲自选的,是绝对忠于皇帝的人。 皇帝一方面害怕有别的势力再度对孩子不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督安陵容。 他怀疑旁人的同时,自然也没放过对安陵容的怀疑。 皇帝回宫后甚至彻夜回忆过和安陵容相处的点点滴滴,若不是她背后确实没有前朝势力支持,他都想冷她一段时间了。 安陵容抵达永寿宫,刚下轿子孙昌和就带着人迎了过来。 “奴才永寿宫首领太监孙昌和携永寿宫一众奴才向熙嫔娘娘、弘晟阿哥、元昭公主请安,熙嫔娘娘万福金安,弘晟阿哥、元昭公主福寿安康。” 孙昌和低着头,一双眼睛没敢直视安陵容。 安陵容快步走到孙昌和面前,温声道:“公公请起,各位也都起来吧。” 安陵容带着绒帽,身上还披着大氅,脚上也是一双毛绒靴子。 芳吟姑姑特意给她做的,为的是能在回宫路上以做保暖。 第90章 一回宫就有大礼等着她 孙昌和顿了顿,没急着起,这时宝韵得了安陵容的暗示,前去扶起孙昌和。 宝韵道:“公公乃是永寿宫首领太监,又兼任娘娘宫里半个管事,娘娘最是仁慈和善,这会儿娘娘刚回,还得您来安排才好妥当呢。” 孙昌和在宝韵的言语之间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不是他过于小心,而是这位主子身边必定有自己的人手,这万一他有什么不当之处,被主子给厌弃了,便是得不偿失。 这位的造化还大着呢,现在宫里谁人不知熙嫔娘娘生了一对祥瑞龙凤胎? 那可是天降祥瑞!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此异象,这未来的大清最终落在谁手上还不知道呢。 “是,这还没到天暖的时候,娘娘还需坐一个月月子,奴才已经着人将寝室都收拾妥当,娘娘快些休息,等晚些时候再差人安排永寿宫一应事宜。”孙昌和当即安排了个三等丫鬟前去引导。 在宝韵的服侍下,安陵容换了寝衣躺下。她这才注意到,殿内好似春日一般温暖。 永寿宫三等宫女绿琦笑着解释道:“是内务府在翻修永寿宫时皇上特意交代的,皇上说娘娘身子弱,最怕冬日严寒,遂在永寿宫安排了一面暖墙,只需在后罩房小厨房烧火,便可将热气灌注进这面新加的墙内,屋子里自然也就暖如春啦。” 安陵容面露感激幸福之色。 宝韵笑道:“娘娘,还是皇上想的周到,皇上对娘娘真好。” 绿琦也附和道:“是啊,除了这面暖墙,还有许多巧思呢。”绿琦说着,同安陵容介绍起来。 “这面黄花梨透雕双面绣屏风是今年江南上供的贡品,皇上特意安排到永寿宫的,除此之外,还有这鸾凤和鸣玉簪、白玉翠凤金步摇、金环镶小东珠耳坠……” 绿琦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安陵容越听越心惊。 这里有好多东西都不该是嫔位规制应有的,就拿那东珠来说,这可是皇后规制的首饰,华妃那般嚣张,在首饰上可是从未出现过东珠的。 皇帝这哪里是宠爱,分明是她的催命符。 安陵容刻不容缓道:“宝韵,将芳吟姑姑请来。” 正当绿琦疑惑之际,安陵容对她道:“你先下去当差吧,今日本宫也累了,待明日再召见诸位。” “是,奴婢告退。”绿琦走后,芳吟姑姑进了内殿,见到一屋子的宝物,心下大骇。 “娘娘,好些东西都逾制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劳烦姑姑想办法私下里打听,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进的永寿宫,本宫不信都是皇上的意思,怕是有人借皇上之手,欲害本宫。”安陵容肃然道。 “奴婢一定办妥此事。”芳吟道。 宝韵给安陵容披上件带毛的外褂,三人一同将殿内逾制的物件全都挑了出来,且登记造册。 她可没有甄嬛那样的光环,可以得纯元皇后全方面保驾护航。 等做完这些,天擦黑了,宝鹊去御膳房那边将膳食取了来。 小厨房还没正式开火,因而安陵容回宫第一顿是御膳房做的。 许是存在讨好心思,御膳房今日送过来的伙食十分不错。 安陵容穿了件日常样式的旗装,坐在餐桌旁,屋子里暖暖的,便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来陪她吃饭。 孩子才一个月,除了吃奶,哪里懂吃别的?安陵容此举只是因着她一个人吃饭孤单,若是有孩子陪伴,就不再是她单单一人了。 这么一来,哪怕是粗茶淡饭都变得美味了呢。 母亲照顾她生产,又照顾了她坐月子一个月,她不忍心再看到母亲辛苦,劝了两天才将母亲劝回了家。 虽然她是宫妃,以后见母亲的日子少,但只要知道母亲过得好,她便心满意足了。 李太医这些日子除了给她请平安脉,就是再给她母亲治眼睛,宫外时疫之事全都交给了温实初在做。 母亲的眼睛在李太医针灸治疗下,逐渐明朗了起来,只是要恢复到正常眼睛一样恐怕是不能了。 但比以往好,她已然知足。 就在这时,苏培盛一声“皇上驾到”,打断了安陵容逗弄孩子的动作。 皇帝双手背在背后,走出一贯的步伐,他跨进门前一刻还如同冷面阎罗,一只脚踏进永寿宫,嘴角便带上了三分笑意。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安陵容起身对皇帝行礼道。 她动作轻柔,有弱柳扶风之姿。 不知为何,她自恶露排尽之后,肚子也消了下来,体态不仅没有生过孩子的女子那般臃肿,反而更增添了一股婉魅。 李太医把脉后也说她身体恢复能力远超寻常孕妇,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坐双月子以养足身体。 孩子有下人带着,经过一个月的磨合,也都有了一套完整流程,安陵容需要操心的并不多。 就算她想操心,芳吟姑姑也不让。 “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你还在坐月子,当身子没养好,影响以后。”皇帝亲自扶起安陵容,将她扶到凳子上坐好,而后查看了一番两个孩子的状态。 经过一个月的生长,两个孩子越发精神,皇帝很是高兴。 寻常双胞胎生下来总是有一个强一个弱,在民间很难养活,但安陵容生的这一对不同,两个孩子一样重不说,身子还一样的康健。 皇帝心中存有的疑虑又减少了几分。 “好,朕的昭昭和晟儿你养得很好,不愧是朕的安卿,真是朕的福星啊!”皇帝看着眼前的女子,满是喜悦,皇帝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安陵容听到皇帝的夸奖,脸颊顿时升上一抹绯红,她“羞涩”地低下头,眼中好像盛满了幸福的光。 皇帝见状,心底燃起一抹燥热,他似乎太久没和安陵容在一起了。 陵容已然看出皇帝潜藏的深意,可惜她尚在坐月子,皇帝应当不会如此禽兽。 饭后,安陵容和皇帝一块儿逗弄孩子,元昭十分配合,弘晟就文静多了,他直接闭眼呼呼大睡起来。 第91章 请皇上收回成命 “臣妾还没同皇上说,这俩孩子都很让人省心,其中元昭很爱笑,弘晟很是安静。” 听到这话的皇帝忽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他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曾经佟额娘还拿此事来笑话他,说他是个呆木小老头儿。 没想到他还能得一个和自己小时候性格如此相似的儿子。 “安静些好啊,这孩子沉稳。”皇帝赞道。 安陵容微笑着回应。 “要照顾两个孩子着实辛苦,孩子们性子好,倒给你减轻了许多劳累。”胤禛也笑着说。 “臣妾不觉辛苦,臣妾身为他们的母亲,照顾他们天经地义,臣妾甘之如饴。”安陵容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始终在皇帝脑子里打转。 是啊,亲生母亲养育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 可为什么当初皇额娘要放弃他? 他即便是后来知道了理由,也无法释怀,皇额娘就是不喜欢他,她更喜欢自己亲自养大的老十四。 皇帝眸底流过一瞬的悲伤,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芳吟姑姑端着一盘逾制的首饰进来,放到安陵容的梳妆台上。 皇帝只随意瞟了一眼,没过多关注。 这时安陵容却朝皇帝跪了下来,她神色诚恳道:“臣妾还没谢过皇上,臣妾自知自己所得已经足够多了,不知如何感激,自臣妾有孕以来,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都一一记在心里。” 皇帝之前对安陵容有所疑,看到了安陵容身上的母子纯真之情,怀疑早就消了三分。 如今听她一席话,又消去三分。 “只是臣妾忝居嫔位,除了弘晟和元昭,未能有旁的可以报答皇上,更是万万不能在规矩上坏了后宫的清誉。” 皇帝满头问号,有什么规矩?什么清誉? 安陵容抿嘴做为难状,芳吟姑姑跪下解释道:“奴婢有事要呈禀,熙嫔娘娘今日回宫,第一次进入永寿宫,十分感念皇上恩德,谁曾想……” 芳吟看了一眼妆台上的首饰,面露迟疑,旋即又道:“奴婢得天恩在御前伺候过,又曾是妃嫔教导嬷嬷,如今奉皇上旨意侍奉公主和阿哥,不敢夸下大话,却也对宫中规矩甚至熟悉。” “方才奴婢端来的首饰物件儿,都不应是嫔位主子应该有的规制,奴婢斗胆,已经协同宝韵姑娘一同清点过,除了皇上恩赐,其余的全都在这儿了。” 皇帝扫过妆台,发现上头的珠宝首饰果真不是嫔位该有的,甚至有些摆件也远超嫔位规制。 不过他霎那间释然,这些内务府的狗东西,见他宠爱熙嫔,就什么好的都往熙嫔宫里搬。 皇帝笑道:“无妨,这些你迟早用得上,朕金口玉言,特许你留下这些物件儿,存入私库,只要平日里不招摇即可,你年轻娇俏,莫要守着那一尘不变的规矩过日子,跟着朕,朕便是你的底气。” 皇帝的话着实令安陵容感到惊讶。 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上辈子皇帝的确宠爱过她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大概是她在这后宫之中过得最舒心的时候,内务府也是什么好的都往她宫里搬,她甚至用上了普通妃嫔都摸不着的螺子黛。 但她也从未逾制过,该是什么规格就是什么规格。 这辈子她开局就得到了螺子黛,这个是皇帝特赏,自然用不着什么规矩。 但那些小东珠、金镶玉点翠偏凤,至少是妃位及以上才能享用的啊! 安陵容只觉得这些都是烫手的山芋,皇帝如今宠爱她,自然可以包容这些。 倘若有一日她遭人陷害,亦或着被皇帝厌弃,这些全都是她的催命符。 安陵容惶恐万分,忙道:“皇上,请恕臣妾这次不能听您的,试问这些珍宝首饰有哪个女人经得起诱惑?不说什么以后用得上的话,臣妾珍惜当下,更敬重皇上对臣妾的一片怜惜之心和宠爱之意,臣妾不想让皇上为难。” 皇帝疑惑:“何为为难?” 安陵容道:“后宫姐妹众多,她们都如同臣妾一般爱重皇上,臣妾今日若是坏了这规矩,后宫姐妹若是知晓,让她们如何想?臣妾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后宫争端,皇上对姐妹们一向宽厚,一视同仁,臣妾不愿做那表面上的特殊,以显示皇上对臣妾的宠爱。” “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就够了,这些外物又算得了什么?” 安陵容这话有五分真五分假,就算她不爱皇帝,但她也嫁给了皇帝,皇帝是她的丈夫了。 她不能全然无视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更不能无视一双流着他血脉的儿女。 或许是有情谊在的。 安陵容这样催眠自己。 她无法做到像沈眉庄一样的精神抽离,冷脸面对皇帝,还要用身体去伺候皇帝。 既然都是伺候,为何不借机谋取利益呢? 安陵容不会如同沈眉庄一样傻,她清高孤傲,自有一番风骨,可她忽略了,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 皇帝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她们这些女人争的不是旁的,是命! 先帝爷后宫妃嫔众多,有名有姓留下的又剩多少? 多少太妃在当今皇上登基后挤在那狭小的后罩房内数着天时过日子? 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这辈子就要漂漂亮亮的活着。 所以她敬佩和羡慕华妃,做人就是要轰轰烈烈,就是要花团锦簇。 只是她没有华妃的家世,不得不小心为自己筹谋,企图皇帝百年之后,过上更好的日子。 她一定得潇洒活过后半辈子,这样才算不辜负老天爷的恩德。 皇帝没想到陵容竟是个如此真性情之人,他愈发觉得安陵容真实,心中暗暗收回了之前对她的一切怀疑。 “难为你为其他姐妹着想,朕便收回成命,让内务府挑选一些符合规制的珍宝来供你欣赏,你可别再推辞了。” 皇帝总算松口,这一关安陵容算是过去了。 皇帝当夜并未留宿,而是直接回了养心殿,并且翻了牌子,而且还是碧答应的牌子。 许久不响的凤鸾春恩车铃铛声又在宫道上响动了。 第92章 浣碧阴阳淳常在 皇帝没有留宿永寿宫,反而宣了碧答应,这仿佛是给了后宫众人一个确切信号。 那边是安陵容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受宠,即便是生了孩子,安陵容依旧如从前一般。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如从前一般,皇帝对她的宠爱越不过华妃,更比不过甄嬛。 看着内务府派人来小心翼翼将那些珍宝首饰和摆件都抬走,安陵容这才安然睡下。 第二日便是两个孩子的满月宴,皇帝早就让敬妃协助华妃做好了一切。 由于安陵容还在坐月子,便只是走了个流程,就带着一大堆赏赐回了永寿宫,后续是皇帝和皇后的表演。 太后也亲自来了,给两个孩子赐福,还赏了安陵容一把袖珍扇子。 扇子是纯金镶嵌宝石的,据说是被弘远大师开过光的,很有福泽。 两个孩子也只是露了个脸,给诸位宗亲大臣以及后妃看了看、逗了逗,就被抱回了内殿。 才一个月的奶娃娃,实在经不起太多折腾,更何况宴会鱼龙混杂。 当晚,沈眉庄带着自己绣的肚兜以及虎头帽来到永寿宫。 安陵容刚让奶娘把孩子抱来,才小小的团子,就要像大人一样应付这些人情世故了,安陵容觉得俩小孩儿真可怜,她要好好安慰一番。 沈眉庄到访,正好可以近距离看看孩子,白天她也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如今仔细一看,倒看出了两个孩子眉眼间都更像安陵容一点,继承了安陵容容貌的最优处。 “陵容如今有了孩子,可算是在后宫站稳了脚跟,以后也有依靠了。”沈眉庄擦了擦眼角,不知是高兴还是在为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而伤心。 “有了孩子,日子的确没那么难过了。” 安陵容又道:“姐姐是个有福之人,一定还会有孩子的,陵容就等着姐姐的孩子给元昭和弘晟两个做弟弟妹妹了。” 沈眉庄嘴角挂上浅笑:“我哪里是有福之人了,有福的分明是你才对,这一下子有了两个,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皇帝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安陵容抬头,正见皇帝带着甄嬛而来。 “参见皇上。” 安陵容和沈眉庄起身,对皇上行了礼,转而又接受了甄嬛的礼。 “方才眉姐姐在说元昭和弘晟眉眼更像臣妾一点呢,把臣妾好看的地方都挑去长了。”安陵容用自我调侃的语气说道。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朕也这般认为。” 三人围绕着孩子讲了一大堆,最后沈眉庄带着甄嬛离开了永寿宫。 “姐姐,你瞧了陵容的孩子,那可真是一对乖巧的宝贝,看得我好生羡慕。”甄嬛娇笑着说。 沈眉庄点了点甄嬛的鼻子,调笑道:“你呀,这宫里就属你最受宠,这些天皇上没有召见你,定是因为政事太过忙碌的缘故,你瞧,今日皇上不就召你去养心殿红袖添香了吗?想必要不了多久,孩子就找上门啦。” 甄嬛羞涩得撇过头笑。 “姐姐这说的,可是想通了?”甄嬛以为沈眉庄是想放下之前的芥蒂与皇上重归于好了,便问出了口。 她何尝不明白皇上待她的确与旁人不同,她也真的爱上了皇上,不是像眉姐姐一样,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说到这个,沈眉庄便低头不言了。 甄嬛知晓了沈眉庄的意愿,的确如此,今晚在陵容处,沈眉庄根本没主动和皇上说过话,便是要回应,语气也都十分冰冷。 回到碎玉轩,浣碧正在赌气指桑骂槐淳常在。 “一副狐媚样给谁看啊?说你蠢,你还真纯了。”浣碧双手抱胸,依靠在西侧殿的门框上,一双眸子正对着东侧殿的大门。 淳常在眼泪汪汪的躲在门背后。 甄嬛回宫便见到这幅景象,淳常在紧咬着下唇,不知道哭过多久了,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淳常在年纪小又十分活泼天真,让甄嬛见了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玉娆,因而她下意识维护淳常在。 至于浣碧,原先就知道她性子里有跋扈之相,如今做了妃嫔,更是不顾忌了起来。 她向来念着浣碧是自己的亲妹妹而对她多有宽容。 只是如今浣碧实在过分了。 见甄嬛回来,淳常在立刻小跑到她身旁,如同在外头受了打击的小猫儿似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莞姐姐,你可回来了,呜呜呜。”淳常在见了甄嬛,哭得更厉害了。 “浣碧她欺负我,我明明没有挡住她的路,可她偏说我挡了她,路明明那么宽,我长得又不胖,怎么会挡住她的路呢?呜呜呜。” “然后浣碧回到碎玉轩就开始骂我,莞姐姐,浣碧怎么能这样呢?” 淳常在抽噎着,喉咙还打了两个嗝,她中午的宴席,吃得实在太饱了,下午又吃了不少点心和牛乳茶,到现在还撑着呢。 甄嬛安抚淳常在道:“淳儿别怕,若是碧答应真的有错,我一定替你责罚她,天色已晚,你快些休息,莫要再伤心了。” 淳常在哭唧唧的,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在嬷嬷的安慰下带着悲伤睡去。 甄嬛盯了一眼浣碧:“浣碧,你如今是答应,我不过才只是个小小贵人,自然不能替谁责罚你,可你看看你自己,你哪里还有半点淑女样?” 浣碧见了长姐,才惊觉自己荒唐,她低头跟着甄嬛进了碎玉轩主殿。 甄嬛坐在榻上,眼底流过一丝悔意,倘若当初她没有带浣碧进宫,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从小同我一起长大,可你看看现在的你?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如何能在这满是大家闺秀的后宫立足?” 甄嬛不等浣碧说话,继续说着重话:“想想余氏的下场,你的目光难道只看到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吗?淳儿年纪再小,也是常在,还轮不到你在这里阴阳讽刺。” 浣碧委屈喊道:“长姐……” “别叫我长姐,要是传出去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你难道要我们全家都跟着你送死吗?”甄嬛呵斥道。 第93章 是我错了吗 浣碧见甄嬛竟然如此想自己,心中似遭到利剑重击。 她感到自己心都快碎了,长姐对她的存在一直存在着介怀,并没有真心接纳她。 她捂着胸口,眼含热泪道:“我没有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做,长姐,你可是我亲姐姐,难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淳常在一个外人来得重要吗?” “是……我是尖酸刻薄,一副上不得台面的丫鬟做派,只会步余莺儿的后尘……”浣碧说这话时袖子里的拳头紧握,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然而浣碧又怎会轻易被打倒?自她成了皇帝的妃嫔起,什么面子、尊严,通通都被人踩在脚下。 她还是一路走过来。 浣碧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果决道:“既然长姐心里瞧不起我,觉得我天生就比这些宫里的大家小姐低人一等,那么长姐便是选择和她们站在一起,心里头没有浣碧了。” 她跪地朝着甄嬛磕了个头,而后抬头涩然道:“小姐,这一跪就当浣碧还了伺候你多年的恩情。” 接着浣碧站了起来,朝着甄嬛行了一个标准的地位嫔妃礼。 “如今我是皇上亲封的答应,答应何氏多谢莞贵人的教导,愿莞贵人余生平安喜乐,答应何氏告退。” 浣碧又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碎玉轩正殿。 既然长姐不愿意帮她,那她只能选个地位更高的人投靠了。 甄嬛被浣碧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她没想到浣碧脾气那么大,她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浣碧竟要和她断绝关系? 她走得那样决绝,是打心底里要和她割席了。 崔槿汐迈着小碎步进入内殿,刚才碧答应和淳常在的事,她已经在流朱处听了个大概。 见甄嬛独自一人哭泣,崔槿汐蹙眉不知该如何安慰。 只听甄嬛道:“难道我做错了吗?” “小主没错。”崔槿汐道。 “我与她之间明明是比眉姐姐还亲的关系,我同她自小一块儿长大,哪怕她做了丫鬟,我也拿她当姐妹对待,有什么好的都有她一份,她竟觉得我看不起她。” 甄嬛痛苦的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睑挤了出来。 她隐约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重了些,却又不知该如何挽回浣碧。 浣碧明明就是她的妹妹啊! 明明一切不该如此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崔槿汐总感觉甄嬛话里有话,却又不知道具体意思。 她埋下疑惑,劝甄嬛道:“人各有命,小主莫要再揪着前尘过往不放了,碧答应虽说从前与小主羁绊颇深,可如今到底是成了皇上的妃嫔,奴婢和妃嫔终究是不同的,可若是小主心里还挂念着从前的情谊,恐怕将来会吃大亏。” “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甄嬛忽然抬头看向崔槿汐,像是在寻求某种认同感。 “觉得是我看不起她?认为她曾经是个丫鬟就该低人一等?” 甄嬛的反问让崔槿汐心底一顿,她立刻道:“不不不,奴婢没有这般想,小主和善,对待身边人更是仁慈宽和,怎么会心存瞧不起谁的想法呢?奴婢只是不希望小主因为浣碧而患得患失。” 崔槿汐迟疑一瞬,又道:“浣碧虽与小主曾经有确确实实的主仆关系,也曾传出过浣碧得宠是小主的缘故这样难听的话,可在奴婢看来,小主真的要一辈子跟浣碧绑在一起吗?” “小主是小主,碧答应是碧答应,自碧答应被皇上宠爱宠幸起,小主和碧答应之间就注定隔着鸿沟了。” 不可否认,崔槿汐说的话很有道理,可甄嬛放不下。 崔槿汐并不知晓她与浣碧之间最大的秘密。 甄嬛点了点头,这件事就这样慢慢揭过,之后浣碧在没去过碎玉轩正殿请安,和淳常在之间更是一句话也不说。 冬去春来,时过境迁。 转眼元昭和弘晟三个月了,富察贵人也已查出有孕,且为人逐渐嚣张。 仗着自己怀孕,三不五时从别的妃嫔处截走皇帝,宫中许多妃嫔都未曾生养过,私下里恨透了她。 生养过的便会聚集在一起,背后说富察贵人小话。 安陵容身边有两个孩子,皇帝时常会来瞧上一瞧,也被富察贵人截走过一回。 自她出了月子以后,皇帝顾及她的身体,从未留宿永寿宫,富察贵人这做法,着实令人感到不耻。 但因为她有孕,众人都拿他没办法。 只有安陵容知道,富察贵人的胎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她招不招摇,皇后定然会出手。 华妃自上回被皇帝故意冷落之后,便不复往日那般嚣张,听闻富察有孕,心底难免意难平。 富察贵人每个月不过伺候皇帝一回,就这都能怀孕,她伺候皇帝那么多次,竟一直怀不上孩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华妃在翊坤宫吃着酸黄瓜,胃里、心里直冒酸水。 “这宫里的大夫各个都是庸医,本宫每次侍寝都喝坐胎药,可为何本宫就是怀不上孩子?”华妃难过得不能自已,已经开始怀疑太医院太医的医术水平了。 “娘娘,不如让大将军举荐人入宫为您看看?宫里的不行,宫外的呢?”颂芝不忍心看到华飞如此痛苦,出主意道。 华妃一双大眼瞬间亮了起来:“那就让哥哥准备着,本宫要先回了皇后那个老妇才行。” 很快六宫都知道了华妃要请民间大夫为自己诊脉的事。 富察贵人在暗地里偷偷嘲讽华妃不能怀孕还嚣张至极,架子再大那也只是个花架子。 浣碧经历过和甄嬛决裂的事之后,便下定决心要寻找新的靠山。 长姐再受宠,也给不了她一口汤喝,更何况,人家现在有新妹妹淳常在呢,身边哪有她的位置? 只是浣碧毕竟是奴婢出身,又有见不得光的上位黑历史,就算一大半都是谣传,也无法补齐她就是丫鬟上位的硬伤。 宫中所有有身份的妃嫔都不乐意同她交好。 富察贵人就更别提了。 最终浣碧只能灰头土脸的求到了永寿宫。 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完全被磨碎了。 只是安陵容并未见她,而是派了宝韵与她说了几句话,浣碧一路低着头回了碎玉轩。 春四月,景仁宫鲜花盛开,皇后遍邀后宫嫔妃赏花同乐。 安陵容也收到了邀请,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正忙着替皇后制做可以引诱松子发狂的香料,这辈子没有她这个马前卒,不知皇后会使什么手段来落了富察贵人的胎。 这些火只要不烧到她身上,那么她便隔岸观火就是,绝不插手其中。 看了一眼孩子,安陵容便在宝韵的搀扶下步行前往景仁宫,路上正好遇到乘坐轿辇的华妃,华妃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张扬,从不拿正眼看人。 但这次不同,华妃坐在轿子上,见了走在长街上的安陵容,破天荒停下来道:“熙嫔,你也去景仁宫?” 安陵容有些诧异,但还是从善如流道:“臣妾受皇后娘娘所邀。” 华妃冷哼一声:“皇后宫里的花再好看,也比不上熙嫔你生的金花好看呢,怎么?被皇后宫里的花迷了眼,连孩子都不管不顾了。” “娘娘想什么便是什么吧,臣妾请华妃娘娘先行。”安陵容侧过身子又退让了一步,示意道路完全不会挡住华妃的路。 华妃在安陵容这里讨了个没趣儿,心下存了些怒意,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嘴硬道:“熙嫔生了孩子后,嘴巴是越发伶俐了。”说罢,华妃的轿子继续往前走。 安陵容远远跟在后头进了景仁宫。 富察贵人已经在了,安陵容给皇后请了安后,自觉找了个离富察贵人最远的位置。 宫女搬来了椅子,安陵容就坐在角落里吃茶赏花。 什么花不是赏呢?角落里的蓝色小花也挺好看。 富察贵人如同上辈子那样拿出香粉,甄嬛对其一顿恭维,眼里有些艳羡,却又没真的羡慕。 富察贵人傲娇得如同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这可是皇上吩咐内务府为我特制的,既不伤害胎儿,又能润泽肌肤,我每日擦着它,肌肤就没变差过。” 甄嬛看向一旁的欣常在,笑说道:“果真是极好的东西,皇上对姐姐当真体贴。” 富察贵人听到这话更是骄傲了,显摆着说要送些给莞贵人,更借机炫耀了一番皇上对她的宠爱。 周围的嫔妃听了这话,心里纷纷露出鄙夷,面上却不表露出半分来,仍旧是一副笑容谦和的模样。 欣常在口快,调笑道:“既然是皇上的一片心意,贵人可就不要拿出来送人了,有多余的,最好拿个香案将它供起来,你这涂在脸上风吹日晒的,也不怕把皇上的心意给晒化了。” 四周妃嫔宫女们纷纷抿嘴笑了起来,妃嫔还好,可难为了宫女们要抑制住笑意,做个没表情的人。 欣常在说完,拉着甄嬛就去了旁边赏花,一边走还一边刺道:“跟谁没怀过孩子似的,我就瞧不得她这副显摆样儿,显摆给谁看呢。” 安陵容敏锐的闻到空气中富察贵人的香粉中有股轻微的薄荷气息,只是这薄荷中又夹杂了些旁的,安陵容闻不出来。 看来富察贵人这一胎注定凶多吉少了。 “怎么不见熙嫔?”皇后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安陵容,于是开口问道。 剪秋低眉道:“娘娘,熙嫔正坐在屋檐下吃茶呢。” 皇后朝着剪秋指的方向看去,见安陵容正悠哉着,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赏花。 安陵容推辞不了皇后,只得上前。 皇后一脸宠溺看着安陵容:“你呀,在圆明园养胎坐月子,回到宫里也甚少见你,这回出来了,还躲在角落里做什么?” 安陵容欠身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只是久站便觉乏累,这才坐下的,娘娘恕罪。” “你生了元昭和弘晟,本宫感念你的功德还来不及呢,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本宫不许你嘴里再说出那两个字。” 安陵容抬眸看向皇后,只觉得皇后今天怕不是吃错了药,这头风之症才有好转,莫不是也是因为吃错药所致? “是 ,臣妾听皇后娘娘之言。” 华妃翻了个白眼,面露不悦,又浮现出嘲讽之色。 “皇后娘娘这是羡慕熙嫔?”华妃勾唇笑道:“熙嫔的确是有福之人,皇后娘娘这般关心熙嫔,是想得到熙嫔的孩子吧。” 皇后的脸色黑了下来,喉头梗着气道:“本宫作为中宫皇后,无论是谁生的孩子,都要尊本宫为嫡母,本宫的确羡慕熙嫔,熙嫔的孩子名义上就是本宫的,本宫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也会对宫中子女一视同仁,本宫干嘛要得到熙嫔的孩子呢?” 华妃冷脸不说话了。 安陵容道:“元昭和弘晟有皇后娘娘这么好的嫡母,和华妃娘娘这样恣意貌美的母妃,是元昭和弘晟的幸事。” 这一顿夸赞下来,总算是了结了华妃和皇后之间的小冲突。 这时,齐妃抬头看了一眼四角天空,对皇后道:“今天天气不错,不如皇后准松子出来吧。” “松子?”甄嬛疑惑不解,松子又是个什么? 皇后解释:“齐妃最爱松子,来了成日便要抱着,猫儿也喜欢齐妃喜欢的紧。”皇后又将目光放到甄嬛身上。 “只是莞贵人最怕猫,松子最是胆小怕事,必然不会伤人,莞贵人放心即可。” 很快剪秋便看到一只黑白间色的波斯猫出来,指着松子说它春日里脾气暴躁,不能轻易去抱。 这小东西笨拙一团,煞是可爱,谁能想到这只猫能杀掉一个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小孩儿呢? 安陵容悄然退到了一旁,她伸手抓住了一朵芍药的枝干,稳住自己的身形。 富察贵人倒是好奇,连连瞧了好几眼:“这便是松子吗?我瞧着当真是可爱,难怪齐妃娘娘喜欢。” 齐妃也笑道:“皇后娘娘将松子养得好,我瞧着这又大了一圈儿。” 甄嬛提到敬妃养了只乌龟消遣,华妃连翻几个白眼,敬妃的册封礼是和安陵容封嫔礼一块儿办的,华妃瞧她越发不顺眼。 第94章 松子送走富察贵人的胎 xs7.com “乌龟而已,还以为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华妃轻慢的语气又传来。 甄嬛见场面有些剑拔弩张起来,心中也憋着一股气,索性撒了出来:“乌龟喜静,有时候默不作声的,实则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低调不失内涵,这不是稀罕不稀罕的,只要养的人喜欢就够了,娘娘若是喜欢旁的,自然也可以随意得到。” 皇后道:“莞贵人说得对,人养物不过是为了个消遣,就如本宫的松子,本宫见着它便心生欢喜。”皇后说着伸手摘了朵牡丹花,几句话便挑拨离间起来。 “敬妃如今帮着华妃你协力六宫,你有福气,能得清闲,本宫更是乐得清闲,有你们在后宫事宜上相帮,本宫才有心思在这里赏花啊。” 华妃盯向皇后手中的牡丹花,面露不屑道:“这牡丹花开得好啊,只是粉红,终究是次色,不如芍药来得璀璨夺目。”说着,华妃也摘了嫣红色的芍药花,与她今日所穿衣裳上的芍药十分相称。 一番正室用正红,妾室用粉红外加妾室年轻的言论,压地皇后无法反驳。 华妃越发得意起来。 在场之人谁不明白,华妃这又是在挑衅皇后了。 甄嬛微笑着站出来,朝华妃微微欠了欠身:“臣妾小时候学过一首诗,不知可否在此吟诵?” 皇后准道:“你念诵吧。” 甄嬛借机引出那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来,皇后脸色顿时明朗起来。 “好一个唯有牡丹真国色,莞贵人才情不错。”皇后夸赞完甄嬛,便借此来影射华妃:“芍药花即便再红,终究不及牡丹国色天香,这尊卑也自在人心。” 皇后看出华妃今日想生事端,蹙眉道:“华妃今日怎的不太高兴,如此赏花乐事,可别坏了众人的兴致才好。” 华妃挑眉扔开芍药花:“皇后娘娘说的是,本宫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看不惯一些事罢了,扰了皇后雅兴,本宫来日赔你两盆金盏就是了。” 这时富察贵人又拿出妆盒来补妆,香氛气息扑鼻而来。 欣常在捂着鼻子道:“还真是刺鼻,远远的就能闻到。” 富察贵人冷眼瞧了瞧她,不做言语。 甄嬛不敢挡住皇后的视线,于是主动站在了皇后的侧边。 安陵容一眼便瞧见了甄嬛身后的曹贵人,她不动声色的侧开身子,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瞄着曹贵人。 就在此时,松子像着了魔一般,惨叫着向富察贵人扑去,众人见状乱作一团。 甄嬛在乱中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花盆底鞋子撞在了一起,促使她扑到了富察贵人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甄嬛拼命扭转了富察贵人的身体,使她自己垫在了富察贵人的下边儿。 富察贵人当即腹痛不止,痛苦的喊出了声。 甄嬛也不好受,一方面松子的爪子挠过了她的脖子,另一方面,她觉得肚子隐隐有些坠痛,也是疼得呻吟出声。 这一下子倒了两个嫔妃,其中一个还是身怀龙胎的,华妃被惊得愣在原地。 不知谁喊了一句:“快请太医。” 妃嫔宫女们齐上阵,扶着甄嬛和富察贵人询问情况。 富察贵人只一个劲儿地喊疼,甄嬛声音比她小些,还有意识问:“富察姐姐没事吧?” 两人被扶进了景仁宫的偏殿,很快太医便到了景仁宫。 章太医给富察贵人把了脉,迅速给出判断道:“富察小主因摔倒伤及龙胎,胎气已然不稳。” “什么?”皇后震惊,旋即冷静道:“还请章太医全力保住富察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微臣自当尽心竭力,只是贵人这胎摔得实在太重,又受到惊吓,恐怕要用强药。” 皇后惊地后退一步,指着富察贵人道:“那便劳烦太医赶快去开药吧。” “是,微臣这就写方子,并为富察小主施针。”章弥躬身道。 甄嬛觉得自己小腹隐痛,似像月事的症状,又不像。 她心里有所不安,加之脖子上的伤痕疼痛,令她更为焦虑。 淳常在眼尖地发现了甄嬛的不对劲,大声道:“莞姐姐,你是不是身子不适?我看你脸都白了。” 皇后等人这才注意到甄嬛的情况,恰逢竹息扶着太后进来,太后一眼便看到甄嬛脖子上的伤,眼神填满疑惑。 敬妃一句话说完了事情的原委,太后点头道:“快叫太医来给莞贵人瞧上一瞧,把把脉,别是摔到了什么别的地方。” 甄嬛立即起身谢道:“多谢太后,臣妾无事。” “有事没事还得太医看过了才知道。”太后说完又看向皇后,问道:“富察贵人如何?” 剪秋从里间跑出来喊道:“不好了,富察贵人见红了。” 太后眉头紧皱,走到富察贵人旁查看了一番,嘴里念叨着:“富察贵人不中用了。” 这话多少带点怨气。 太后心里头是怪罪富察贵人的,一个贵人怀了孩子,便仗着肚子在宫里张扬,耀武扬威。 如今失了孩子,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但这孩子究竟是谁杀的,太后早就知晓。 皇后实在太放肆了。 安陵容没有进入偏殿,她站在一处大缸后,见端妃出来捡起了富察贵人遗落的香粉闻了闻。 “看端妃姐姐的身子似乎好多了,陵容见过端妃姐姐。”安陵容对着端妃行了个礼。 端妃没想到这院子里竟然还有人没走,见是安陵容,也松了一口气,她将闻过的香粉盒子重新放回原位,微笑着对安陵容道:“妹妹今日可还有心情赏花?” “富察贵人出了那样的事,妹妹自然是没了心情。”安陵容微微摇头。 “元昭和弘晟我还没仔细瞧过,不知妹妹可愿让本宫仔细瞧瞧两个孩子?”端妃道。 安陵容笑:“自是愿意的,要是元昭和弘晟知道端妃姐姐要去看他们,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呢。” 孩子也才四个月,正是可爱的时候。 两人坐着轿子回到永寿宫,端妃下轿便轻轻咳嗽了起来。 安陵容上前关心,端妃却道:“本宫没事,只是方才景仁宫的香气实在太浓,令本宫感到恶心。” 第95章 甄嬛差点小产 端妃话里有话,安陵容也没挑破。 准确的说,只要这件事扯不到安陵容身上,她就不会管。 永寿宫中,芳吟姑姑将两个孩子抱了出来,刚吃过奶的两个小家伙还醒着,见安陵容回来,元昭眼神都亮了。 相比之下,弘晟就要安静地多。 端妃笑看这一幕,心中产生了无限的艳羡,同时也加剧了恨意的滋生。 若不是华妃当年一碗红花汤,她不会无法生育,不会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此生与华妃便是不共戴天。 受尽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过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亲手了结这段恩怨。 安陵容转身将孩子递给端妃,端妃小心翼翼地抱着弘晟,轻轻拍睡道:“瞧这小家伙长得多好呀,健健康康的。” 端妃没有养孩子的经历,却又有如此熟练的手法,当真难以琢磨。 在安陵容宫中待了半个时辰,端妃身子实在疲乏,不得不回到自己宫中去休养。 离开之前,安陵容仍旧是没端妃今日如何看待富察贵人小产。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一切尽在不言之间。 端妃离开后不久,小田子进来向安陵容汇报道:“富察贵人在景仁宫偏殿时就落了胎,如今已经被抬回延禧宫了,另外莞贵人查出已有孕快两月。” “只是莞贵人动了胎气,有小产之相,现已经回到碎玉轩,章太医携李良中李太医正在全力为莞贵人保胎。” 正在小田子说话之际,小进子小跑进来道:“娘娘,最新的消息,莞贵人的胎保住了。” 安陵容点了点头,接着问小进子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进子是芳吟姑姑的侄子,在这宫中,做上管事的太监或嬷嬷有几个侄子侄女很正常。 上头的庇护下头的,下头孝敬上头的,都是不成文的惯例了。 安陵容从芳吟做她的教引姑姑起,就和芳吟绑架了一条船上。 进宫后芳吟又多次相助,如此羁绊越来越深,芳吟便只能倾尽全力去为安陵容做事了。 安陵容心里头对芳吟也是敬重和感激的态度。 李进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各方面都忠心于安陵容。 安陵容回宫前安排李进晚些回宫,因为要安顿名叫叶澜依的驯马女。 在圆明园的这个冬天,叶澜依并不好过,大冷天的,她连一件能御寒的东西都没有。 整个人冻到蜷缩在石头屋里几乎快昏死过去。 安陵容暗中打听了叶澜依的过往,在果郡王救她之前,让宝韵偷偷给她送了些御寒的衣物跟点心过去。 其中还包括十两银子,足以挽救一个即将死亡的人。 叶澜依知晓是安陵容暗中相助,十分感激,在孩子出生后,悄悄送了她自己制作的马鞭作为贺礼。 安陵容顺势留下李进去帮忙安排叶澜依,等到下一次采办公公回宫时,再一块儿跟着回来。 “就在今天,娘娘出去那段时间,奴才刚才还在外面打听到,皇上就快回来了。” “好,去领赏吧。”安陵容挥了挥手,两人同时退出殿内。 宝韵上前问道:“娘娘,奴婢至今没想明白,您为何要去救一个不相干的驯马女?” 安陵容道:“不是不相干,而是太相干了,叶澜依这个姑娘你也见过,脾气很直,人长得也漂亮,将来一定是各有作为的人,等元昭长大了,未必用不上啊。” 宝韵恍然大悟,点头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娘娘这是深谋远虑,为元昭公主考虑呢。” 安陵容没想到宝韵这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无奈笑着。 宝韵又道:“奴婢觉得松子很可疑,寻常的猫怎么会扑人扑得那么厉害呢?猫又不是老虎。” “你就当是个意外吧。”安陵容道。 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宝韵就算有诸多想法,也只能是脑子里的想法。 当晚,端妃又悄悄去了碎玉轩,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华妃前去刁难时,端妃已有些神智不清。 若不是有之前安陵容所赠的山参切片含服吊着,端妃就被华妃给折腾死了。 华妃折磨人的手段有一手,特别是针对端妃,总是先言语羞辱一番,再进行责骂。 这么多年,端妃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只是伤在她身,痛在她心。 若不是那一碗安胎药,她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富察贵人孩子没了,整个人颓唐得可怕,偏生甄嬛在她流产当天查出有孕,这不就成了索了她儿子的命,去填了甄嬛儿子的命吗? 富察贵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可她却拿甄嬛毫无办法。 自己的家世的确比甄嬛的好,可如今甄嬛的父亲已经是被贬状态,她不能贸然让富察家出手。 自己虽然是旁枝的女儿,可到底是富察氏出来的,他们不会不管。 没人知道皇后的寝宫内,太后同皇后说了些什么,只有少数人知道,皇后当晚脸色十分不好。 太后虽表面上看着平静,实则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阿弥陀佛。 皇帝回宫后第一时间去看了流产的富察贵人,她的孩子没保住,皇帝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当皇帝来到碎玉轩时,甄嬛躺在床上吃安胎药,手臂上还扎着针。 太医专门留的银针,等两刻钟后过来取。 她这胎保的十分艰难,太医院一边忙碌时疫的事宜,一边还要抽出当值的太医一直守着她的胎。 经过不断的尝试,甄嬛的胎也算是保住了。 太医让她卧床一个月,她恢复能力好,半个月就可以下床走动,只是不要累着。因而在皇帝回来之前,甄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只是不能过多动弹。 皇帝既伤心又高兴,伤心的是他又没了一个孩子,高兴的是甄嬛终于有孕了。 他和莞莞重新有了新的子嗣。 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护得住。 皇帝因为要陪着甄嬛,连十五要去皇后宫里的规矩都不顾了,皇后被截胡,这还是头一次发生。 满宫上下除了少数人,都怕甄嬛成为下一个富察贵人。 第96章 舒痕胶 华妃背地里嘲笑皇后自作多情,身为皇后又如何?只要皇上不喜欢,皇后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 甄嬛伤在脖颈,松子的指甲狠狠刮了过去,留下外伤看起来十分可怕。 皇帝每次来都要盯着甄嬛的脸看很久,表现得十分关切的样子。 “朕让太医给你送的最好的伤药,保证你的肌肤恢复如初。”皇帝手背轻轻拂过甄嬛的脸,深情款款地说道。 甄嬛羞涩低下头,手收在小腹处,露出甜蜜来。 “臣妾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其实臣妾不在意脖子上的伤,只要孩子没事就可以了。”甄嬛真心实意道。 “胡说,女为悦己者容,容貌对女子来说十分重要,嬛嬛是个绝代貌美的女子,怎么能在脖颈上留下遗憾呢?” 听到皇帝这些话,甄嬛心中更是感动。 在皇上心中她是独特的,如今又怀了孩子,想象着和皇帝一家三口调笑欢乐的场面,甄嬛不由得露出更真切的笑容来。 “朕有心要晋你为嫔,本来想在你生日时举办册封礼,可你腹中胎儿还不太稳固,便推迟一个月举行。” 甄嬛是四月十七的生日,因着她差点小产的缘故,皇帝打算就在碎玉轩办酒,宴请宫中妃嫔,等甄嬛身子好些了,在晋位册封礼后补办一场惊喜。 此事已交代允礼去办,他向来鬼点子多。 待皇帝走后,崔槿汐抱着一盒子药膏进来,她道:“皇上疼爱小主,吩咐太医院给小主送来了许多药膏。” 甄嬛十分遗憾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她轻轻抚上脖颈,这脖子上的伤十分狰狞,恐怕不能完全恢复如初了。 “小主,东偏殿的碧答应求见。”流朱进来通报道。 自从浣碧那日与这换割席后,浣碧再没来过碎玉轩请安,就连昨日的赏花宴也没去。 流朱心里有气,每每想到和浣碧之前在府里的点点滴滴,她就忍不住在被窝里落泪。 可事实已经如此,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她永远忠心于甄嬛,浣碧背叛了甄嬛,相当于背叛了她。 不仅如此,浣碧还令小主如此伤心,她更是不能忍受。 但没了浣碧,她这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岂是轻易又能改掉的?她真的很想念曾经的浣碧,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来做什么?”甄嬛本就因为脖子上的伤和肚子里的孩子患得患失,乍一听浣碧到了,更是没了好心情。 “碧答应说她有东西要给小主。”流朱顿了顿,别扭道。 甄嬛看向崔槿汐,崔槿汐双手扣在一起,紧紧握在袖子底下,她思量一瞬,对甄嬛道:“小主不如见上一见,前些日子听闻碧答应爱上了串门子,可没几个妃嫔给她好脸色看,就连永寿宫的熙嫔也没见她,她应当是处处碰壁,想起了小主的好处来了。” 很快浣碧便抱着个盒子进来,她先是对甄嬛行了个礼,随后将盒子递给了崔槿汐。 “这是嫔妾偶然得到的祛疤圣药,名叫舒痕胶,乃是用珍珠粉混合桃花、鱼骨胶、蜂蜜制成,其中还掺入了玉屑和琥珀,最珍贵的是里头的白獭髓,可以让疤痕光复如新。” 甄嬛看向浣碧,眼底闪过狐疑。 “如此珍贵的东西,你又是从何而来?” 浣碧料到甄嬛有此一问,便解释道:“这是我从宫中老太医那儿听来的,只是宫中没有此药,恰好小草听闻舒恒胶,便推荐我去宫外寻求。” “我在宫外虽不认识几个人,但也听闻京城新开了一家名叫茗香阁的香粉店,里头卖的珍珠粉、润肤膏最是滋润肌肤,京城的大户人家小姐、夫人没有不喜欢的,我便托人去打其有没有舒痕胶,没想到茗香阁真的有此物,只是其极为珍贵,半年最多也只有一盒。” 浣碧抬眸看向甄嬛,甄嬛盯了崔槿汐一眼,崔槿汐很是识趣地拉着流朱退了出去。 现在屋里就剩浣碧和甄嬛两个人。 浣碧这才喊道:“长姐,对不起长姐,是我太固执,我执意要离开你,可是当我真的去求人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接纳我,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要想在这宫里长久,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唯有长姐才是我真正的依靠。”浣碧声泪俱下。 甄嬛被浣碧气到差点吐血,当初是浣碧一意孤行,执意认为她是坏人,别人都是好人。 现在又求回来有什么用? 甄嬛道:“人贵在自知,你连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还敢奢求他人的施舍,浣碧啊浣碧,这宫里哪怕是块儿石头都会说话,都有自己的阴谋诡计,你觉得你有几斤几两去够他们祸害的?” 浣碧跪地哭诉:“长姐,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其实很后悔,每一天都很后悔。” “这盒舒痕胶是我用全部的存银换得的,只希望浣碧能为长姐尽绵薄之力,听说三国时孙和的邓夫人便是用了此物中的白獭髓,令自己肌肤恢复如初,还望长姐一定要收下。” 说罢,浣碧起身对甄嬛欠了欠身。 崔槿汐目送哭花了妆的浣碧离去,重新进到碎玉轩内殿。 “小主,刚才浣碧是来求小主的吗?”崔槿汐原本不想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请恕奴婢直言,浣碧小主至今都没弄清楚,在这后宫要想生存下去,不是依靠谁就能得到的。” 甄嬛赞同地看向崔槿汐道:“你说得对,浣碧本就没读过什么书,目光实在太过短浅了。” “不过这舒痕胶奴婢倒是听说过,不若将其交给太医看看,若是可用小主也就不必担心留疤了。”崔槿汐拿起舒痕胶的盒子说道。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槿汐,我的孩子以后就要靠着你们来护着了。”甄嬛仿佛精疲力尽,昏昏欲睡的。 不多时,崔槿汐从太医院回来,告知甄嬛,这盒舒痕胶没有任何问题,且为极品修复伤疤的灵药。 甄嬛放心用起舒痕胶来。 浣碧得知甄嬛在用舒痕胶,便自告奋勇,日日来服侍甄嬛用药。 第97章 御花园的风筝 流朱虽看不惯,却也无奈。 甄嬛脖子上的疤果真一天比一天好,相信很快就能和之前一样了。 整个碎玉轩因浣碧而弥漫的那股子古怪气息似乎得到了扭转。 最近宫中多了一个传言,说是莞贵人的孩子是在富察贵人孩子没的那天诊出来的,莞贵人和富察贵人同时动了胎气,却只有莞贵人的孩子活了下来。 一定是莞贵人的孩子吸走了富察贵人孩子的生机。 富察贵人听得如此传言,刚出小月子的她简直气愤到五官扭曲。 她恨不得冲进碎玉轩里去,揪着甄嬛的衣领质问她,让她把自己的孩子还回来。 可惜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拿富察家的荣耀去赌。 她真的很恨甄嬛,可她能怎么办? 父母在宫外递了信来,让她好好养身子,不要参与宫斗,凡事多避开锋芒。 安陵容没想到富察贵人如此懦弱,面对仇恨也不采取任何行动,当真是废物一个。 想到当初答应裕嫔的事,安陵容生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皇帝按惯例来永寿宫,看过了元昭和弘晟后,和安陵容一块儿享用晚餐。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听说你送了好些东西给莞嫔,也好,莞嫔的孩子和元昭、弘晟两个差不多大,以后孩子还能玩儿到一块儿去。” 安陵容笑着说:“莞姐姐冰雪聪明,孩子一定也很聪明,元昭和弘晟两个有福了。” 面上这样说,安陵容心里却不这样想。 生不生的下来还另说呢,想和元昭与弘晟作伴,除非杀了皇后。 可惜皇帝心里,皇后不知道多么贤德。 饭后皇帝便借口离去,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甄嬛还在碎玉轩等着他呢。 “娘娘,皇上每隔几天就来看皇子和公主,可为什么却不留宿呢?”宝韵疑惑不解。 “皇上想在哪睡就在哪睡,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安陵容似叹息着说道。 她现在是有孩子在身,万事不愁,皇帝即便不喜欢她了,只要孩子健康成长,皇帝就不可能冷落她。 安陵容不知道的是,皇帝是被她那日的惨叫声给惊着了,后来起了心思,也怕伤到她的身体,因此才不留宿。 五月,甄嬛封嫔,果郡王在碎玉轩旁的御花园里给甄嬛放了满天的风筝,又搬来许多开放的荷花, 甄嬛母亲也得封正三品诰命夫人。 一时之间甄嬛风头无两。 安陵容抬起头来,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些高高飞起的风筝上。 没想到不在圆明园,果郡王还是想出了这样的主意。 没有哪个女人见到这样的场面不感动的吧? 安陵容站在御花园的角落,眼睛逐一扫过在场的妃嫔,皇帝的宠爱已经让甄嬛备受仇恨,如今这高调的偏爱,更是让一众妃嫔曾经的受宠成了笑话。 特别是华妃。 她以为自己是皇帝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可自从甄嬛进宫,皇帝就变心了。 华妃眉头紧蹙,伤心是掩盖不了的,她心底发着醋意,也充满了嫉恨,可这一切难道都是甄嬛的错吗?华妃骗不过自己。 但她深爱皇帝,无法对皇帝产生怨恨,只能将自己的怨都转嫁到甄嬛身上。 宫妃爱皇帝,宫妃嫉恨别的妃嫔,大抵就是宿命了。 皇帝亲手为甄嬛画的娇梨妆如今风靡京城,进宫来的命妇人人脸上都画着此妆容。 可见帝王之爱的影响力。 甄嬛在前朝乃至民间都是默认的宠妃。 当晚,华妃便给曹贵人下了最后通牒,必须除去甄嬛。 曹贵人不过是家世平平的贵人,她根本无从对抗家世都远超于她的华妃和甄嬛,如今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天气越发暖和了,小孩子成天窝在屋里对成长不利,安陵容时常让奶娘抱着孩子在永寿宫院子里晒太阳。 永寿宫地盘不太够,皇宫里便只有御花园是个好去处了,安陵容便挑了个日子,带着两个孩子去御花园晒太阳。 刚进了御花园便听到嘻嘻哈哈声,淳常在正在放风筝,甄嬛在一旁笑看着。 “姐姐你看,风筝越飞越高了。”淳常在的声音还似小孩子一般,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甄嬛的肚子。 只是四周人多,淳常在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姐姐好兴致。”安陵容带着人走了过来。 甄嬛见是安陵容,脸上笑容绽放得更灿烂了。 “妹妹你来了,快把孩子抱来瞧瞧,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两个小家伙了。”甄嬛朝着安陵容招了招手,又安排宫女给布置上。 安陵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淳常在见到了孩子,立刻放下手中的风筝,朝着甄嬛和安陵容的方向跑了过来。 “熙姐姐,元昭和弘晟好可爱啊!”淳常在摸了摸元昭的小手,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闻了闻。 “还有股奶香味呢。” 甄嬛被淳常在的天真可爱给逗笑了。 “是不是小孩子都这样?以后莞姐姐生的孩子也和熙姐姐的一样可爱?” 甄嬛刮了刮淳常在的鼻子,调笑道:“是啊,你以后生的孩子也是这样呢。” “真的吗?那我可要生上一串孩子,以后好陪我们一块儿玩儿呀。”淳常在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两颗小虎牙露出来,十分纯善无害。 曹贵人华妃把风,华妃交代完事后,便和曹贵人一同从假山处出来。 华妃一连见到三个宠妃,她这个旧人就显得多余了。 安陵容三人给华妃行了礼,华妃眼神轻蔑,开口道:“都起来吧。” 华妃径直走到元昭和弘晟旁边,撩开盖在孩子脸部的遮阳帕子,勉强瞧了两眼,手中的扇子微微扇着风:“这大热天的,抱出来也不怕晒坏了,届时可仔细着皇上拿你试问。”华妃这话直指安陵容。 安陵容则道:“多谢娘娘关心,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天气暖和,不碍事。” “哼!又不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可管不着你。”说罢,又将目光投向甄嬛。 一旁的曹贵人开口道:“莞嫔娘娘怀了孩子这是格外小心呢。” “哦?此话怎讲?”甄嬛问。 第98章 夜半的布条 “自然是与身边之人有关了,莞贵人这是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圆了呢。”曹贵人皮笑肉不笑。 “是啊,毕竟在这偏僻处,没人看得见,也得小心提防有人突然推自己一把呀。”甄嬛眼神紧紧追着曹贵人。 曹贵人面上的笑有一刻的凝固,很快便恢复正常。 华妃对甄嬛的话瞬间了然,想必那日甄嬛跌落,是曹贵人所做。 想到甄嬛差点因此流产,华妃当即得意了起来。 “莞嫔这是杞人忧天了吧?就这个地方,难不成是鬼来害你?”华妃轻笑。 甄嬛道:“娘娘说是鬼,未必就不是人。” “莞嫔还真是巧舌如簧,这大白天的,也不怕渗得慌。”说罢,华妃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主一走,曹贵人也不好留下,讪讪一笑,也跟了上去。 安陵容低头对华妃行了礼,她想起今日便是淳常在溺毙在荷花池里的日子,只是没了那掉落的风筝,淳常在怕是死不成了吧? 早知甄嬛和淳常在在御花园,她就不去了。 说不准淳常在就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可惜了。 安陵容如是想。 夜晚,曹贵人正打算入睡,突然有一颗石头打进了她的窗户,吓得她差点惊叫起来。 音袖壮着胆子前去查探,见是一颗绑着布条的石子。音袖将布条给拆开,曹贵人凑近一瞧,布条上头有字。 音袖不识字,将布条递给了曹贵人。 只见上头写着曹贵人做过的恶事,有害甄嬛的,也有害沈眉庄的,最后一句则是“良禽择木而栖”。 曹贵人顿时冷汗直流,整个人陷入了巨大恐慌之中。 竟然有人知道她如此多的秘密,到底是谁? 是谁在背后捣鬼? 曹琴默仔细辨认布条的材质,发现其是一般宫女所穿的布料,从材质上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从字迹上,她根本没见过除了皇后、华妃以外的人的字迹,更是无从辨起。 恍惚间,曹琴默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慌乱间她伸手拉住音袖,可因为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完全拽不住。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音袖焦急道:“小主!你怎么了小主?” 曹琴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落,仿佛是天塌了一般。 “奴婢立马差人去请太医。”音袖扶着曹琴默,准备大声喊人进来。 曹琴默却死死抓住她,不让她出声。 “我没事,你别去。” 终于,曹琴默有力气说话了。 “今晚这件事必须守口如瓶,无论是谁,都不许说出去,最好将其给忘了。”曹琴默还不忘嘱咐一句。 音袖是她的贴身侍女,却不是从小服侍到大的,时不时有自己的想法,但为人还算忠诚,信得过。 曹琴默怕音袖说出半点她今日的反应,被他人有所察觉。 一旦宣之于口,就更难找到突破口了。 没错,曹琴默怀疑这个纸条是甄嬛派人投来的。 只有甄嬛知道自己那日推了她一把,更何况这人只知道她曾对甄嬛和沈眉庄动过手。沈眉庄和甄嬛穿一条裤子,两人相互之间未必没谋算过什么。 但这些事都口说无凭,毫无证据,只是说出去了容易引人怀疑,不可能对她产生真正的不利。她真正在意的是温宜,只要这些事不影响到温宜,她都不会发疯。 曹琴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要小心,最好不要和甄嬛、华妃搅合在一起,否则将会是万劫不复。 可现在她根本无法摆脱华妃。 曹琴默让音袖烧掉布条,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很久都没有动弹。 华妃是先前旧人中除皇后以外势力最大的,而甄嬛这个后起之秀有显赫的家世,皇帝极致的宠爱,又有肚子里的孩子保驾护航,是目前最能够同华妃较量之人。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曹琴默头疼不已。 自己靠来靠去,如湖中飘萍一般,无人可以依靠,还要被当做棋子碾来碾去,毫无自由和活路可言。 就在此时,曹琴默心里忽然闪现出个人来。 那人虽没有显赫的家世,甚至母家连自己家都不如,可她真真儿的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且孩子她今日也见过,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能够呵护到大的。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甄嬛的锋芒太过了,将安陵容的风头全然盖过,以至于曹琴默都没想到这一层。 熙嫔能在这吃人的后宫之中平安诞下孩子,就她轻易瓦解华妃和皇后派去杀她的稳婆一事,便可清楚,熙嫔哪怕背后无家世支撑,也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皇上进了永寿宫多数时候都是去看孩子,极少时候会留宿,但这并不影响两个孩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是时候让温宜和弟弟妹妹们多亲近亲近了。 甄嬛回到碎玉轩,想到今日和曹贵人的交锋,她本有许多话想说,但碍于华妃和安陵容在场,也就都憋了回去。 太医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才稳固不久,还不能劳累,甄嬛无奈只能多待在碎玉轩,除了日常请安都不再出门了。 皇后嘴上体恤她有孕辛苦,却没有特许她不去请安。 碎玉轩离景仁宫甚远,甄嬛每日都乘坐轿子来回,一路上小允子一双眼睛盯得牛大,替甄嬛扫清障碍。 甄嬛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富察贵人的眼里就成了做作。 富察贵人时常要挖苦甄嬛两句,甄嬛没力气说她,只能任由她去。 安陵容则在一旁看戏,沈眉庄对皇帝死心后,除了伺候太后,便不怎么出来,就连给皇后请安也推了,亲自去景仁宫求的皇后,皇后是个贤德之人,这点小要求怎会不答应呢? 其实甄嬛也可以请假不去,可她不知哪根自尊心作祟,从未请过一天假,坚持去给皇后请安。 这日,给皇后请安毕,安陵容打算走回永寿宫,曹贵人悄悄拦住了安陵容的去路。 “给熙嫔娘娘请安。”曹贵人笑着对安陵容行礼。 安陵容停下脚步,笑道:“姐姐折煞我了,姐姐是潜邸老人,叫我一声妹妹即可。” 第99章 良禽择木而栖 “那嫔妾就托大,自称一声姐姐了,妹妹这是要回永寿宫?”曹贵人问。 安陵容颔首:“是啊,眼见得日子热起来了,不如回宫躲个清闲。” “想必妹妹是急着回去看公主和阿哥吧。”曹贵人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温宜也好久没见到过元昭和弘晟了,这不,一直念叨着弟弟妹妹,不知可否准许姐姐带着温宜去瞧瞧?” 安陵容笑道:“自是可以,永寿宫的门可一直为姐姐敞开呢。” “这便好了,我马上回去带温宜来永寿宫玩儿。”曹贵人对安陵容行了个礼,快步回到自己的储秀宫,安陵容刚到自己的地盘没多久,曹琴默就带着温宜到了。 为了让温宜在路上少受点罪,曹贵人专门喊了个轿子。 温宜还不到两岁,整个人呆呆的,十分安静。 安陵容几乎一见到这个孩子就心软了下来。 上辈子端妃使尽手段,让温宜成了她的孩子,其中甄嬛可谓功不可没。 只是这辈子,这孩子就算没了曹贵人,也不可能交给端妃来养。 端妃就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华妃给她留了一口气,她靠着这一口气将眼线遍布后宫,永寿宫自然也不例外。 否则为何端妃次次都能精准出现,不是替人解围,就是充当目击证人? “温宜公主被曹姐姐养得极好,性子很是沉稳,不像本宫的元昭,才几个月就闹得不像话。”安陵容赞道。 “妹妹哪里话?元昭还不足一岁,性格是看不出来的,姐姐倒是盼着温宜性子能活泼一点呢,像淳常在那样的,天真可爱,跟个小雀鸟似的,惹人喜爱。” 提到雀鸟,安陵容心底有一瞬的凝滞。 “淳常在是很活泼,这样的性子皇上也十分喜欢。”安陵容语气不复之前的轻松。 曹贵人意识到可能是说错话了,安陵容原先是宠妃没错,但现在似乎皇上没那么喜欢她了。 “姐姐心直口快,妹妹你别往心里去。” “本宫并未往心里去,花无百日红,这个姐姐比本宫更清楚。”安陵容伸手拿起一块儿糖糕来,起身塞到温宜的手上,逗弄她道:“小温宜,姨娘给你吃糕糕。” 她原本是不习惯逗弄小孩子的,可自从自己生了两个之后,似乎激发了本能,这些事竟然也会做了。 可她仔细观察过曹贵人,她扪心自问对待两个亲生孩子的确不如曹贵人那般上心,她身上到底缺了许多曹贵人身上才有的母性。 “曹姐姐可让丫鬟抱着温宜去偏殿找元昭、弘晟玩儿,我们大人和小孩儿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就不要打扰了。” “既然妹妹都这样说了,那姐姐恭敬不如从命。” 待殿内无人后,曹琴默与安陵容四目相对,彼此打量,仿佛要透过眼神看穿对方的心思,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气氛,让人略微感到压抑。 安陵容率先打破沉默:“曹姐姐今日来此,想必不是因为温宜公主想念弟弟妹妹了吧?”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但其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胜券在握。 曹琴默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妹妹聪慧过人,姐姐能有什么旁的心思呢?只是盼望着温宜能和弟弟妹妹能同气连枝罢了。”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寻常的神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安陵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却不达眼底,她端起一杯清茶,轻轻抿着,并不回话。 茶叶是今年的新茶,上好的明前龙井,才刚送到宫里没多久,皇帝就将其一大半都送到了永寿宫。 曹琴默见安陵容久久不说话,心中一片慌乱,不知安陵容内心的真实想法,曹琴默拿捏不准她下一步应当做什么。 这时候曹琴默才惊觉,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低估了安陵容。 她如今已经成长到比甄嬛还要强大的地步了。 曹琴默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甄嬛那日在御花园对她的挑衅回复,虽显得伶牙俐齿,却仍旧缺乏了安陵容身上的这股子压迫劲儿。 “既然温宜喜欢弟弟妹妹,姐姐便多来永寿宫走动走动就是了,只是妹妹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安陵容终于开口了。 “姐姐若是喜欢娃娃,本宫这里多得是,只是那害人的娃娃,妹妹可就不喜欢了。” 听见这话,曹贵人脸色微变。 当初害人的巫蛊娃娃,便是她的主意。 “姐姐是个聪明人,妹妹也知道姐姐身不由己,可孩子就要长大了,我们同是做母亲的,自然要为孩子多多考虑,为虎作伥终究会反噬自身,姐姐是个慈母,同时也是聪明人,应当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最后一句话,安陵容咬字很重,曹琴默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那日扔布条的是安陵容,根本不是甄嬛。 曹贵人瞬间一个激灵,安陵容的可怕程度远远被低估了。 她什么都知道,她写了自己害甄嬛、害沈眉庄,唯独没写自己害她安陵容。 连传信的布条用的都是寻常宫女的衣料,想必上头的墨水,也不是自己宫里的墨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曹琴默还真猜对了。 安陵容用的不是墨,而是灶洞里拿出来的木炭,将木炭研磨成粉末,掺入少量水,制成的汁水。 而那字,写的和雕刻印刷出来的一模一样,保证看不出是她的笔迹。 所以曹琴默根本找不到证据。 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琴默带着温宜和几盒子糕点浑浑噩噩地回到储秀宫,音袖察觉她不对劲,想要关切,却被曹琴默叫出了房间。 小田子悄然进了永寿宫内殿,确认除了安陵容,在场无旁人后,他才小声对安陵容道:“娘娘,去年您让奴才去查周宁海,奴才已经查到了。” “哦?快说来。” “奴才私下里一直在打听,听闻周宁海是华妃娘娘入王府后进的宫,一进来便被安插在了海字辈太监里头。” 第100章 郑伯克段于鄢 这么说来,周宁海不是和海字辈太监一块儿进的宫,而是走的后门咯。 “奴才打听到,周公公入宫前便是年府的家奴,乃是马夫之子,他之所以瘸腿,是因为华妃娘娘的马突然应激,他豁出命去救了华妃,最后落下了残疾。” 安陵容感慨道:“倒是个绝顶忠心的。” 既然是个连命都豁得出去的主儿,为何又在慎刑司扛不住刑罚,将华妃做的一切恶事都爆了出来? 看来周宁海也不是如想象中的那样死忠于华妃。 她打听周宁海,原本是为了更进一步突破华妃,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年家倒台,华妃却不能死。 没有人配和死人争,华妃死了,皇帝心里就又要多一个怀念的人,她可不想届时后宫再出现和华妃相似之人。 那样只会让她感到更加恶心。 安陵容沉寂下来,一边养孩子,一边等待时机。 皇后果然头风发作,安陵容前往景仁宫侍疾,然而太医院的太医竟然全都被年羹尧叫到了年府,以至于中宫皇后无人可医。 宫门下钥了,事急从权,也可特事特办,皇后却不愿意请太医进宫。 安陵容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太医院供养的太医就有上百人,全都到年府去,也不一定装得下,怎么可能一位当值的太医也没有?还需要中宫皇后请那些没当值的太医? 涉及到年羹尧,安陵容瞬间明了。 皇后这一招用的妙啊,想必明日便有许多大臣要上奏弹劾年羹尧了。 最近宫里私下里的小道消息都在盛传,华妃即将获封皇贵妃,内务府连皇贵妃吉服都送去了。 黄规全就是个墙头草,连人都不会做,以为给华妃送去皇贵妃制式的礼服就能讨好她。 或许皇帝动了封华妃为皇贵妃的心思。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传出了年家不敬皇后的事出来,皇帝本就对年羹尧不满,华妃这个皇贵妃泡汤了。 华妃浑然不知。 皇后一直都在忌惮华妃,华妃平日行事本就嚣张,请安时公然挑衅皇后,皇后这次玩儿了一把大的,直接把她皇贵妃的位置给作没了。 皇帝看完皇后回养心殿的途中正遇到要去秘府还书的安陵容。 “臣妾给皇上请安。”安陵容屈膝对皇上福了福身。 皇帝双手背在背后,见安陵容手中拿着书册,于是问道:“你最近都看的什么书?” 安陵容低眸微微笑道:“这是臣妾在藏书秘府借来的《左传》,今早才看完,正要还回去呢。” “哦?容儿也看这等史书?可有收获?”皇帝来了兴致,他也有好些时候没和安陵容探讨过学问了,不知她如今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皇上也知道,臣妾从小读书不多,都是进宫之后才补起来的,如今看这些也是为了能够明白些许大道理,以便说给孩子听,别叫元昭日后长大了,只懂得些小女子的狭隘之事。” 安陵容抬头看向皇帝,眼神清亮。 “臣妾倒是对其中一篇《郑伯克段于鄢》有所感触,讲的是姜夫人偏爱幼子,助长了共叔段的欲望,使得段欲取庄公而代之,庄公面对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选择即刻发兵镇压,而是诱使段得寸进尺,愈加骄横,使之逐步失去民心,再一击杀之。” 皇帝眼神微眯,袖子下的手紧了紧。 安陵容又道:“只不过臣妾哪里懂什么大道理?只盼着以后元昭若是遇上了不懂事的奴仆,又没彻底抓住对方的把柄时,便可使这一招捧杀之法,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多行不义必自毙,太过狂妄之后,便会自取灭亡。” “哈哈,想不到容儿也有这样的见解,真是让朕刮目相相看,读史可以明智,你虽是一介小女子,但绝不是一个弱女子。朕有时候觉得,和你的心意倒是挺相通。”皇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抓起安陵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安陵容听到皇帝的夸奖,双颊泛起红晕,低下头微微羞涩地笑了起来。 皇帝一下子便在安陵容身上找到了新鲜感。 但已经约了甄嬛红袖添香,自不好拉着安陵容去养心殿。 “朕今夜去永寿宫。” 皇帝在养心殿处理政务,甄嬛便翻看着皇帝桌案上摆放的书籍。不一会儿,皇帝抬头看向甄嬛,见她正看一本书入了迷。 “在看什么呢?”皇帝继续埋头写字,嘴里还不忘问。 甄嬛笑着回道:“闲来无事,看到皇上桌上有一本《左传》,便取来看了。” 皇帝顿时抬头,又是《左传》。 “读到哪一部分了?说来听听。” 既然今日与《左传》如此有缘,不如也听听甄嬛的理解。 “《郑伯克段于鄢》。”甄嬛回道。 皇帝丝毫没有意外,继续问道:“可是有所感悟?” 甄嬛对答道:“这是《左传》广为流传的篇目了,臣妾曾经也读过,不过那时候年幼,不如如今看得透彻。” “哦?”皇帝来了兴趣。 “姜夫人溺爱幼子,致使幼子欲望膨胀,叔段想取庄公而代之,庄公没有急着杀死叔段,而是放任自流,最后叔段失了民心,自取灭亡。” “你怎么会认为是自取灭亡呢?”皇帝不解问。 “自然不是,臣妾还没说完,这就要说到庄公的精妙之处了,于帝王之策上,臣妾觉得庄公的作法十分恰当。” 听到帝王之策几个字,眼神一眯,却无甚动作,只是说道:“朕今日接连收到弹劾年羹尧的奏折,说他狷狂自大。” 甄嬛低眸垂顺道:“臣妾不懂朝政上的事,只是觉得这篇文字甚是精到,其中有一句十分精妙,不如皇上同臣妾一同写下,看皇上与臣妾是否心意相通呢。” 皇帝欣然同意。 只是心中的欢喜没有十分强烈,先前在回养心殿的路上,熙嫔已经讲出此篇的一番道理来,而且她明确意指为了元昭而学,皇帝对这番相似的言论,也就没那么多新鲜感了。 作为大清的公主,绝不能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这一点不知道以后嬛嬛做了母亲能不能做到? 她一定可以做到。 皇帝在心里如是想。 第101章 齐妃实名制下毒 得了皇帝的话,安陵容将书还了秘府,又借了《战国策》出来,准备回永寿宫。 路上便听说了华妃被晋位为贵妃的旨意已经晓喻六宫,因着带着皇贵妃的期盼,又有皇贵妃的服饰,华妃只被封了个贵妃,脸都挂不住,当场就黑了。 “呀,还真以为自己会封皇贵妃呢,笑死本宫了,结果只是个贵妃。”齐妃的声音不小,大老远就传到了安陵容的耳朵里,她想不听见都难。 “你是没瞧见,华妃脸都黑了,要是本宫受了这奇耻大辱,不知道还有没有脸面活下去。”齐妃说话向来不过脑子。 不管是封贵妃还是皇贵妃,始终都位列妃之上。 她不过一个妃,有什么资格议论贵妃呢? 也就是华妃不跟她计较。 若真要计较起来,齐妃可不是华妃的对手。 哦不,现在是华贵妃了。 内务府那边送错了礼服,黄规全挨了一顿板子,还处置了两个小太监。 华贵妃的贵妃之位就算坐上去了。 沈眉庄听闻华妃封了贵妃,气得差点没摔了茶盏,华妃仗着家世,无子封贵妃,这是将她受委屈的过往彻底踩在脚底下。 甄嬛好一顿劝,沈眉庄才熄了表面上的怒火。 “还是你宫里头清静,怎么不见淳常在和碧答应?”沈眉庄忽然想起今日过来时院子里没有淳常在的笑声,更不见东西厢房的门打开。 “淳儿性子活泼,这阵子不晓得去哪里玩耍了,姐姐不必记挂,她饿了自然会回来的。”甄嬛笑道。 “至于浣碧,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来给我上药,今日怕是也出去串门子了。” 沈眉庄点头。 “你如今就快四个月身孕,之前又差点失去孩子,好不容易调养过来,需得好生养着,凡事千万不要冲在前面。”沈眉庄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知道啦,姐姐如今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为何还是不愿呢?”甄嬛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她觉得在这宫中,不能失了皇上的荣宠。 沈眉庄冷冷地说道:“好好地,提这些做什么?我已经看清楚了,只是不想像个阿猫阿狗一样的活着罢了。” 她看向甄嬛,眼含歉意:“我不是说你,皇上待你自是不同的,我性子如此,这些话你以后别再说了。” 甄嬛知道劝不了沈眉庄,只好作罢。 当夜,皇帝来了永寿宫,先照例询问了一遍孩子的事项,接着才是和安陵容的单独相处。 两人单独一块儿的时候,皇帝捏了一把安陵容的腰,发现她纤腰仍在,且胸前因怀过孕的缘故也更丰满了,不禁喉头一动。 当夜,永寿宫叫了三次水,第二日皇帝仍留宿永寿宫,这可让华妃心里难受了两天。 华妃行事越发嚣张起来,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当着皇后和众妃嫔的面,说出觊觎皇后宝座的话。 眼见得华妃气焰越发盛气凌人,皇后心里头也在酝酿着。 华妃盛宠多年却无子,而她作为中宫皇后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唯一能压制华妃的,便是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三阿哥虽然愚蠢,但却是皇帝长子,也是如今宫中唯一养在皇帝身边的成年皇子。 剩下的四阿哥和五阿哥都远在圆明园,四阿哥有那样的生母,五阿哥又喜欢歪门邪道,两个都失了登上大位的可能。 至于六阿哥弘晟,不过是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不足为惧。 这次没有安陵容的提醒,齐妃还是干起了实名制下毒的事,只不过这次没有人提醒,甄嬛吃了一口沾了夹竹桃汁液的栗子糕,当场就恶心呕吐了出来。 所幸没伤到胎儿。 浣碧亲自照顾甄嬛,甄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和孩子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糕点是齐妃贴身宫女送过来的,齐妃她怎么敢的?”浣碧狠狠盯着那盘栗子糕,怒道。 “没有人会傻到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段下毒,也有可能不是齐妃。”甄嬛迟疑了。 这世上会有这般愚蠢的人吗? “姐姐,这可是齐妃贴身宫女端过来的,怎么不是齐妃做的呢?”浣碧认真看向甄嬛。 “这件事必须告诉皇上。”甄嬛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浣碧拦住她道:“姐姐不可!” 甄嬛不解地盯着她。 “齐妃毕竟孕有皇长子,若是将来三阿哥继承大位,恐怕对咱们来说都是灾难啊!毕竟现在咱们除了糕点是齐妃贴身宫女送来外,什么别的证据都没有,若到时候齐妃反咬咱们一口,得不偿失。” 甄嬛觉得浣碧的话很有道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决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于是只能带着东西去找了皇后,皇后当即怒不可遏,承诺一定严惩齐妃。 齐妃在景仁宫受了好一通责骂,不仅禁足,还失去了三阿哥的抚养权。 紧接着,皇后顺着前朝皇帝的动向,要与皇帝出宫去甘露寺祈福,将宫中一切事宜都交给了华贵妃和敬妃。 “娘娘,碧答应身上的药已经祛除干净了,想必莞贵人如今胎儿已有了不稳之势,只不过她一定想不到,章太医是皇后的人。” “皇后还真是好算计。”安陵容冷笑。 不得不说,比她上辈子高明多了。 舒痕胶配上浣碧身上加了料的香膏,才成了伤胎利器,而不是像她上辈子那样,将麝香直接掺入舒痕胶,留下个巨大把柄。 至于那吃下去吐出来的带有夹竹桃汁液的栗子糕,那点子夹竹桃根本伤不到胎儿,真正伤胎的,乃是浣碧身上的香膏。 皇后这一计谋,一环扣一环,一连下来,不知一箭多少雕。 不愧是皇后啊。 安陵容自再度承宠以来,宫中的风向又发生了变化,欣常在和曹贵人走动勤了不少。 这日,皇帝看过孩子后,对安陵容道:“朕过几日便要同皇后一起出宫秋雨祈福,大概走个几天,很快就回,你在宫中守好咱们的孩子,凡事不要冒头,华妃性子要强,也不要与之对上,一切等朕回来再说。” 第102章 翊坤宫风波 安陵容回想起上辈子,皇帝去过碎玉轩,她与甄嬛同时对皇帝行礼,皇帝亲自扶起甄嬛,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一个人走在只能看一线天空的宫道上,心里只有对甄嬛的恨意。 如今看来,那时候真是犯贱啊! 与其把希望放到一些不稳定的人身上,倒不如自己本身就足够强大。 安陵容红了眼眶,皇帝还以为是她舍不得自己离开,出言安慰道:“你别伤心,朕过几天就回,届时给你和孩子带些宫外的好玩意儿。” “是,臣妾等着皇上。”安陵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掩饰道。 之后皇帝又去碎玉轩嘱咐了一通,这才偕同皇后离宫。 皇帝皇后一离宫,华贵妃就成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每日都要妃嫔去她宫中听训。 安陵容开始干起了老本行——装病。 倒不是装病不去翊坤宫,而是带着病体前去翊坤宫。 华妃会无差别为难所有人,只要华妃为难她,她就假装头昏往地上一躺。 反正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了。 安陵容眼见得甄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而她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甄嬛倒像是找到了同类似的,总是在最后要拉着安陵容说几句话。 自搬进永寿宫以来,安陵容就几乎没去过碎玉轩。 甄嬛有孕后,她也只是如其他妃嫔一样,送些补品之类的,念着之前的情谊,又绣了两个肚兜送去。 反倒是沈眉庄来永寿宫更勤一些,时不时给两个孩子送点自己做的衣裳和玩具。 翊坤宫内,安陵容坐在椅子上,闻到这香到发指的欢宜香,恨不得失去嗅觉。 怪不得华妃身上一股子香气,都是被这欢宜香给熏的。 华妃除了不能怀孕外,身体却格外好,入宫以来,就没见她因病请过几次太医,都是因为不孕才请的。 难不成欢宜香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莞嫔怎么还没到?” 华妃瞧着外头的阳光,皱着眉头问。 天光大亮,太阳当空照,日头已有些毒辣了。 敬妃道:“莞嫔身子不适,今日恐怕不能来翊坤宫了。” “身子不适?本宫听太医说了,莞嫔身子无碍,本宫看莞嫔就是犯懒,不想来翊坤宫听训。”华妃眼神掠过周宁海:“周宁海,还不去给本宫将莞嫔请过来。” “嗻。”周宁海拂尘一甩,带着人就出去了。 两刻钟后,甄嬛被崔槿汐和流朱给扶了进来。 浣碧、淳常在和沈眉庄都十分担忧地看着她。 甄嬛跪地给华贵妃请了安,被华妃一顿讽刺:“皇上皇后离宫时,吩咐本宫管理好后宫,莞嫔是要仗着自己有孕,恃宠而骄吗?” 华妃盯着甄嬛,目光如炬。 甄嬛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华妃娘娘息怒,嫔妾只是身体不适,才未能来给娘娘请安。” “身体不适?哼!”华妃冷哼。 “本宫看你分明就是仗着肚子里龙胎而无视这宫里的规矩!”华贵妃妃冷笑一声:“莞嫔想必是比富察贵人聪明。” 富察贵人莫名躺枪,身体一颤。 “富察贵人当日借着自己身体有孕,恃宠而骄,若是莞嫔有样学样,岂不是满宫都得看你笑话?” 华贵妃还要继续说,一旁的敬妃见甄嬛忍地实在痛苦,小心翼翼开口道:“贵妃娘娘宫中的清茶甚是解暑祛热,不如停下来喝喝茶,去去火气?莞嫔毕竟有孕在身,不宜长时间跪着,还请娘娘宽宏大量,准许她起来回话。” 在场妃嫔无一不同情甄嬛,华贵妃不情不愿道:“起来吧。” 华贵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得意。 待茶饮完毕,华贵妃慢悠悠开口:“若是人人都不守这宫里的规矩,这偌大的皇宫岂不乱套?” 华贵妃语气凌厉。 甄嬛低眸,喉咙处哽了一团,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与愤恨。 她缓缓开口道:“娘娘这是何意?” “如今你还没生下孩子便如此忤逆,倘若来日诞下皇子你又要怎样?岂不来日整个后宫都要跟着你姓甄?”华贵妃语气甚重,如同一把利剑,直刺甄嬛的心口。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在场的众人不禁心生寒意。 甄嬛只觉胸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但又不能宣泄,只道:“娘娘何出此言?当日皇上和皇后娘娘离宫时特许了,若是嫔妾身子有不适,可不用来翊坤宫。” “更何况嫔妾身怀龙嗣,是于江山社稷而言的大事,嫔妾难道做错了吗?” “好你个甄嬛!敢拿皇上和皇后来压本宫!”华贵妃气急,厉声道:“还不快跪下!” 甄嬛脸色苍白,但眼中却格外坚定。 她缓缓跪下,挺直了身子,直直迎向华妃犀利的目光,从容地回答道:“贵妃娘娘实在玩笑了,但嫔妾不得不说一句,当初富察贵人有孕时,皇上、太后与皇后都多加照拂,实在是因为后宫妃嫔有孕为的是江山社稷,不是嫔妾一人可以独担,方才贵妃娘娘所说的后宫随甄姓,嫔妾实在惶恐。” 敬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贵妃娘娘息怒,莞嫔所说有几分道理,还请娘娘不要动怒。” 华妃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淳常在见势头不对赶忙出来道:“贵妃娘娘,天气炎热,娘娘宫中的点心特别好吃,不知淳儿可不可以多吃一些?” 这话放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却也缓和了几分现场的紧张气氛。 华贵妃抬手示意宫女给淳常在多上几盘点心,随后眸光掠过甄嬛,最后斜眼看她。 “女子以妇德为上,莞嫔甄氏巧言令色,目无本宫,以下犯上,罚于翊坤宫外跪诵《女戒》,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敬妃急道:“贵妃娘娘,不可啊!莞嫔有孕在身,且身子不适,不能长跪,否则损害了胎儿,还望娘娘三思!” 浣碧跪求道:“求华贵妃娘娘饶恕姐姐。” 沈眉庄跪地,冷道:“娘娘责罚莞嫔事小,若是皇嗣有个闪失,恐怕娘娘难逃罪责!” 第103章 甄嬛小产 安陵容也跪了下来,拖着略“疲惫”的身子求华贵妃道:“娘娘,莞嫔今日固然有错,但错不至此,外头岩石坚硬,日头又毒,还请贵妃娘娘恕罪,看在莞嫔有孕在身的份上,宽恕莞嫔。” 说着,安陵容摇摇欲坠起来。 华贵妃看着她一副病弱模样就讨厌,想起她当年晕倒在翊坤宫里的事,害得自己被皇上冷落了几日。 “熙嫔身子不适,把她给本宫挪出翊坤宫。” 华贵妃一声令下,周宁海立刻带着人要将安陵容抬出去,宝韵立刻道:“不许动我家娘娘。” 安陵容在宝韵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她虚弱却又不失坚定道:“娘娘为何如此?嫔妾哪里惹恼了娘娘?娘娘如此对待莞嫔跟嫔妾,难道就不怕皇上和皇后知道了,责罚娘娘吗?” 华贵妃挑眉一顿,语气凝结上位者气势:“本宫按照宫中规矩行事,即使皇上和皇后在此,本宫也会照样如此,你们不要以为可以用皇上和皇后来威胁本宫!”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华贵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甄嬛:“莞嫔,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本宫差人架着你出去?” 周宁海得到华贵妃的眼神旨意,蹒跚着走向甄嬛。淳常在被吓坏了,缩在角落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莞嫔,请吧!” 甄嬛刚刚起身,安陵容道:“贵妃娘娘,莞嫔脸色蜡黄,难道贵妃娘娘不害怕吗?” “本宫怕什么?”华妃反问毕,又道:“本宫一早就问过太医了,太医说莞嫔胎像稳固,且已过了头三个月,就算跪上半个时辰也没什么。” 华贵妃语气暗含了些得意。 甄嬛拉了拉安陵容的衣袖,示意安陵容别再说了,莫要因她连累了自己。 华贵妃似有意要借甄嬛来杀鸡儆猴,命人将妃嫔的座椅都搬到了廊下。 安陵容靠在宝韵身上,太阳十分刺眼,安陵容抬头看着这一小片天空,不知不觉间,她又要见到甄嬛失子了。 甄嬛胸中堵着气,不肯求饶,沈眉庄跟着求情,被一块儿罚跪。 这时,小进子得了宝韵眼神暗示,匆忙跑来,推开阻止他的小太监,冲着安陵容喊道:“熙嫔娘娘,不好了,六阿哥他吐奶了,似乎不太好!” 安陵容顿时站了起来,对着华妃屈膝道:“贵妃娘娘,请允许嫔妾回永寿宫看看。” “快走,真是晦气,自己是病秧子,生个孩子也是病秧子!”华贵妃不耐烦道。 安陵容回眸盯了华贵妃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翊坤宫。 刚走出转角,安陵容便对宝韵道:“你和小进子即刻去找太后,若是路上遇到旁的人,也可与之求救,就说莞嫔在翊坤宫受了责罚,此刻不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 反正甄嬛的胎一定保不住了,她让小进子进来喊走她,不过是为了顺水推舟,卖个人情。 上辈子是浣碧跑去搬来的果郡王,这辈子浣碧成了宫妃,根本没人能够去求救。 在场的妃嫔里,只有她一人可以用理由中途离开。 皇后可以一石多鸟,那就别怪她乘机吃人情回扣了。 同后宫妃嫔交好总比交恶强太多了。 宝韵如同上一世的浣碧一样求到了太后宫里,守门太监见是同他有过交情的宝韵,委婉告诉她太后已经休息了,不宜打扰,倒是果郡王在,可以通报给果郡王。 果郡王赶到翊坤宫时,甄嬛已经昏了过去,等果郡王把甄嬛送回碎玉轩,甄嬛腹中孩子已经死了。 章太医只能用药让甄嬛流产流干净点。 安陵容回来瞧了瞧安然无恙的弘晟后,直接叫了轿子奔赴碎玉轩,甄嬛还在昏迷当中,一应妃嫔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果郡王将甄嬛送回来后便出宫赶赴甘露寺,将宫中发生的一切原封不动讲传递给了皇帝和皇后。 帝后二人祈福的心思全然没有了,皇帝快马加鞭赶回宫中,入眼的便是面色惨白失去孩子的甄嬛。 他才出宫几日,宫中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皇帝怒不可遏。 甄嬛醒来后伤心欲绝,华贵妃脱簪请罪,被皇帝怒斥贱妇,不可与纯元皇后相提并论。 “华贵妃心思狠毒,朕一忍再忍,怎奈你仍不思悔改,现害得莞嫔失子。” 皇帝眼眸血红,微含水光,恨铁不成钢:“请皇后晓喻六宫,废年氏贵妃之位,降为嫔,褫夺封号,除协理六宫之权,非诏不得见。” 那一刻,年嫔仿佛天塌了一般,心碎道:“皇上,臣妾是无心的,皇上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皇帝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不为所动,天子一怒,胜过百万雄兵:“你是无心,但莞嫔何辜?六宫嫔妃何辜?” 年嫔头一次见皇帝动这么大的气,身体瑟缩了一下。 “你罚跪莞嫔,让六宫妃嫔一同陪着莞嫔暴晒在烈日之下,如今你也需尝一尝莞嫔所受之苦,从今日起,你每日正午在宫门前朝着碎玉轩方向跪上两个时辰!” 这无疑钝伤了年世兰的自尊心,是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揉拧。 罚跪也就算了,还要朝着碎玉轩的方向,此刻年世兰杀了甄嬛的心都有了。 “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皇帝震怒,年世兰带着破碎的心哭着回了翊坤宫,她心里盛满了委屈,却无法自证清白。 见皇帝没什么心思同旁人说话,安陵容看完了戏,留下些补品便在宝韵的搀扶下出了碎玉轩。 她没有叫轿子,而是选择走路回去。 永寿宫就在翊坤宫旁,安陵容回宫便会路过翊坤宫,如今翊坤宫外一片寂静,但从宫墙处看不到里面的灯火。 安陵容对宝韵道:“你先回去,本宫随后就回。” “娘娘……这。” “去吧,本宫趁着这个机会单独去见一见年嫔。” 宝韵吹灭了灯笼,自己摸黑回了永寿宫,而安陵容则进了翊坤宫。 年世兰正在伤心闷气,一听是安陵容,顿觉疑惑:“她来做什么?本宫不见,让她滚!” 颂芝道:“熙嫔带了句话给娘娘,说是给娘娘解惑。” 第104章 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年世兰垂眸,拔下一根护甲扔在盘里:“让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陵容再次走进翊坤宫,还是那副疲态,叫华妃看了不喜。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颂芝给安陵容搬来个凳子,安陵容手持丝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娘娘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笑话娘娘呢?” “本宫不想听你废话。”年世兰将头偏向一边。 安陵容仔细瞧了瞧翊坤宫的摆设,年世兰即便是被降位为嫔,翊坤宫还是那般华丽奢靡。 就像上辈子一样,甄嬛失去了孩子,年世兰只被降为了年妃,该有的赏赐和荣光分毫不少。 这难道不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吗?与人一辈子,看的就是那最低处对方的态度,而不是最高处时的态度。 皇帝爱年世兰,哪怕不做皇帝,做个闲散王爷,内心也渴望有纯元皇后那样的爱妻,甄嬛和年世兰那样的美妾。 旁的人自然是可有可无的。 这辈子年世兰连降两级,多半是因为她身上背了甄嬛和沈眉庄两个人的孩子。 两个婴儿的命才换得年世兰一个嫔位,可见年世兰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 “娘娘难道就不好奇,为何莞嫔只在翊坤宫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了?”安陵容神秘一笑。 年世兰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仿佛一滞:“说!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莞嫔先前就被富察贵人一事连累,富察贵人小产,莞嫔则是动了胎气,娘娘难道从未怀疑过松子突然发疯吗?莞嫔保胎都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后来好不容易保住了,胎像逐渐稳固,按理说也不至于跪上半个时辰就小产的,这其中又存在什么文章呢?” 年世兰眼神错愕,面色变得僵硬起来,她嘴唇微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后,年世兰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惊呼:“是皇后!” “一定是皇后那个老妇!”年世兰语气笃定道。 “该死的,本宫竟然着了皇后的道,当真是杀人诛心的好计谋啊!” “呵呵.。”安陵容嘲讽出声。 “你笑什么?”年世兰目光瞥过来,蹙着眉,疑惑道。 安陵容戏谑道:“自然是笑娘娘大祸临头了仍不自知呀。” “何出此言?” “看来娘娘从未反思过呢。” “娘娘曾言,做人是要花团锦簇才好,可也要看看这花长在何处呀?若是开得太过艳丽,最终也难逃被人裁了去做插瓶的命运呢,所谓花无白日红,芍药争不过牡丹,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适用,太过了,就被被人忌惮,所谓龙有逆鳞,你猜猜皇上的逆鳞是什么?娘娘这么聪明,定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安陵容说完便起身告辞道:“昭昭和晟儿还在宫里等我,本宫就先告辞了。” 年世兰神情有片刻的茫然,而后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只感觉双耳鸣唱,霎时间便听不见外头的声音了。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她头痛欲裂,直犯恶心,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娘娘,您醒了娘娘。” 颂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年世兰刚悠悠转醒,被颂芝灌了些红糖水。 “本宫这是怎么了?”年世兰很是迷茫。 “还说呢,娘娘可吓死奴婢了,昨日熙嫔前脚刚走,后脚娘娘就昏迷了过去,太医说是急火攻心,阴阳失和,恰好娘娘又来了癸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熙嫔来翊坤宫可有人看到?” “没人,昨夜熙嫔离开前后,奴婢让周宁海将人给支开了。”颂芝回道。 “那就好。”年世兰揉了揉太阳穴:“我昏倒一事皇上可知?” 颂芝迟疑后悲伤道:“自娘娘昏迷过去,奴婢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告知皇上,可皇上那儿没什么动静。” 年世兰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她回想起昨夜安陵容说过的话,再联想皇帝对她的态度,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去,给本宫找几本史书来。”年世兰忽然道。 “什么?” “本宫要看史书。”年世兰迅速下床,鞋也不穿地就奔赴到梳妆台前。 天气渐热,安陵容让内务府挪了几棵树到永寿宫来,早晚不热的时候带着孩子在园子里玩儿,玩儿累了便和他们讲故事。 如此一天过得十分充实,夜晚觉也好睡。 “娘娘,要开始了么?”宝韵低声问道。 安陵容思忖片刻,颔首道:“嗯,传消息给裕嫔,告诉她,时机成熟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宝韵悄然退出去。 这是安陵容在圆明园时就和裕嫔说定的,当是时,裕嫔将她这么些年在圆明园积攒的一半暗线交给她,她助裕嫔回宫。 年世兰白日跪两个时辰外,其余的时间不是在伤心就是在看《史记》,当她看到《越王勾践世家》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句时,彻底愣住了。 不,皇上那么爱她,不可能这样对她,更何况哥哥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绝不会…… 年世兰最终还是欺骗住了自己。 皇帝正因甄嬛小产后一直要求他严惩年世兰一事而避之不及,甄嬛失去孩子他也十分痛心,但他不能因为失去一个孩子就放弃江山社稷。 孩子还可以再怀再生,但年羹尧那边处理不好,便是于社稷不利,他绝不允许有人挑战他作为大清天子的权威。 他仔细调查过了,甄嬛失子,的确是因为欢宜香之过,没想到他之前埋下的雷最终又一次杀了自己的孩子。 皇后和太后轮番劝慰,这才让皇帝缓过来,不再纠结自己的过错。 一国之君怎么会有错?就算有错,也是别人造成的。 皇帝心里苦闷,皇后站出来充当贤德之人,提议皇帝选秀,但皇帝不愿意。皇后便只能挑些个姿色尚佳的宫女去伺候他,但皇帝仍觉得无法疏解心中的郁闷。 就在此时,圆明园那边传来四阿哥差点中毒而死的消息,四阿哥因着害怕,央求裕嫔带其入宫求见皇后。 第105章 裕嫔等回宫 裕嫔因为皇上的缘故,不敢随意回宫,只能递消息给苏培盛。 很快满宫上下都知道了此事。 安陵容当即入养心殿拜见皇帝。 “想必皇上早已经得到消息,臣妾当时多亏了裕嫔娘娘的帮助才得以平安生下元昭和弘晟,心里十分感激裕嫔。” 安陵容看向皇帝:“可如今竟然有人下毒要害死四阿哥,裕嫔娘娘也在五阿哥的膳食中搜到了毒药,恐怕有歹人作祟啊!” “臣妾实在不忍心看着裕嫔孤身一人带着四阿哥和五阿哥远远的住在圆明园里。”安陵容言辞诚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裕嫔的同情和关心。 皇帝抬眸盯向安陵容道:“旁人对裕嫔等人讳莫如深,你倒是肯来求情。” 安陵容听出了皇帝的怀疑,从容道:“陵容才不管这些闲言碎语,皇上,您贵为天子,乃是当今世上最为尊贵的人,是天下之主,万民之父,臣妾敬仰皇上的恩德,更相信皇上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明君。”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独一无二的明君,外头不知道多少人骂他,骂他敲骨吸髓,手染鲜血,唯独只有安陵容会如此直白夸他。 “不管您做什么,一定有您的道理,可这些都不能成为旁人伤害您的理由。”安陵容这话正是在暗示有人朝你的亲生儿子动手,难道你要袖手旁观吗? “容儿这嘴格外会说话。”胤禛郁闷许久的心情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疏解。 他想到自己连失二子,正是子嗣单薄时,最容易被人钻了空子,于是金口玉言,接裕嫔并四阿哥和五阿哥回宫。 “皇上,臣妾知道莞嫔的事您一定很伤心,最怕睹物思人,莞姐姐定然也同您一样伤心,可您得振作起来,您是陵容的天,是莞姐姐的天,更是天下百姓的天,陵容今日来便是希望皇上能尽快走出来。” 安陵容说完,清了清嗓子,在皇帝面前唱了起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皇帝一双微微眯起的眼陡然睁大,听着这歌声,他如飘摇于天地之间,如梦初醒。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皇帝欣喜道。 安陵容甜甜一笑:“皇上想知道些什么呢?容儿不都在皇上身边吗?” “哈哈哈哈。”皇帝大踏步走上前,笑出了声:“你说得对,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朕得容卿一句话,醍醐灌顶。” 安陵容靠在皇帝怀里,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闪过一抹算计。 前世甄嬛小产,她才有机会被皇后推到皇帝面前,从常在变成贵人,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那时,她有心隐瞒甄嬛,自己一心要去争宠。 甄嬛正在小月子里,心里很不高兴自己隐瞒她,恐怕那时候她就觉着自己背叛了吧。 若是将她换作沈眉庄,甄嬛看到沈眉庄争宠,不知道多高兴呢。 换成她,甄嬛便不舒服了。 甄嬛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可她谨小慎微,偶然奋起难道不正常吗?难道要一辈子在甄嬛身边伏低做小吗? 不仅如此,皇后权威,甄嬛自己尚且不能与之对抗,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常在。 甄嬛,你可知我上辈子无论如何走都是死局,你为你的情爱和自尊,可我争的从来不是什么情、什么爱,我争的是命啊! 而今生,她自己主动在此节骨眼上走到皇帝面前,不是被人推着走。 别人的算计和她自己主动算计终究是不同的。 华妃已经吃了大亏,如今成了年嫔,皇后的心腹大患就这样跌落了下去,甄嬛也因丧子之痛而即将失宠,那么下一步皇后会对付谁呢? 当然是儿女双全的她了。 所以裕嫔必须回来,两个皇子也必须回来。 只要四皇子回宫, 三阿哥就有了竞争对手,那么皇后便无法集中精力对付她一个人。 还有便是沈眉庄了,沈眉庄沉寂这么久,也该是时候看清楚皇后的真面目了。 她仗着家世支撑,一直清高自傲不屑于争宠,可若是宫中大势由不得她不争宠呢? “皇上,臣妾也不是随便就会唱歌的,心情不好,容儿可不会唱,皇上到时候可别嫌弃臣妾真性情。”安陵容转身从皇帝怀中挣脱出来,回眸一眼望向皇帝,媚眼如丝莫过如此。 “这是自然,不过难道容儿见了朕也不高兴吗?” “那就要看皇上的表现了。”安陵容伸出食指戳了戳皇帝的胸口。 皇帝被安陵容这一大胆的举动差点带沟里去。 太后听闻此事,颇为高兴。 皇帝受丧子之痛影响太久,若是此刻有个可心人在身边开导,也好助他早日走出悲痛。 安陵容这边把皇帝给哄高兴了,裕嫔也带着亲生的五阿哥和死了母亲的四阿哥回到宫里。 四阿哥和五阿哥年岁不小了,直接住进了阿哥所。 母子分离对裕嫔来说有些难受,但可以回到宫中,一切便都值得了。 皇帝将安陵容原先住过的延禧宫指给了裕嫔住,这样就不用修缮新的宫殿了,裕嫔打整了一番后,先去拜见景仁宫皇后。 恰逢阖宫觐见,所有的妃嫔都能来观瞻这位从未听说过的裕嫔的模样。 裕嫔的年岁稍长于华妃,却比齐妃年纪小,又一直在圆明园那个清净之地养着,整个人透露出一份没被后宫浊气污染的清朗来。 后宫老人见了这个存在感微弱的裕嫔很是惊讶,都没想到裕嫔还有回宫的一日。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给齐妃娘娘请安,见过各位妹妹。” 裕嫔规矩甚是到位。 “快起来吧,赐座,你初到宫中,恐怕对宫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皇后坐在凤椅上,笑呵呵地说。 裕嫔知道皇后的笑里带有几分威胁,她恭敬起身坐到了齐妃下首的位置。 年嫔自降位以来,自我封宫,再没来给皇后请过安,因而今日不在。 安陵容坐在裕嫔对面,敬妃旁,她有生育之功,又比甄嬛先封嫔,位置自然比甄嬛更靠前一些。 第106章 淳常在的异常 皇后待裕嫔坐定后,对她介绍道:“以前的老人你都熟悉,就不一一介绍了,熙嫔你也认识,其他人你先前都没见过。” “坐你身旁是惠嫔沈氏、她对面的是莞嫔甄氏,再就是富察贵人和碧答应,淳常在自年嫔那日晒着了,身子不太爽利,本宫让她好生休息着,便没来请安。” 几人纷纷点头见礼。 裕嫔就算正式回归了。 至于四阿哥和五阿哥,此刻正跪在养心殿前等待皇帝召见。 苏培盛从殿内出来,对两个阿哥道:“四阿哥、五阿哥,皇上在里头等你们呢。” 四阿哥很激动,多亏了有熙娘娘,他才能这么快见到皇阿玛,只是熙娘娘来信不让他去永寿宫拜见,不然他昨晚就偷偷去了。 皇后和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后便称乏了,安陵容等人缓缓出了景仁宫。 裕嫔追上走在前头的安陵容,笑着说道:“妹妹走得快,姐姐险些没赶上。” “妹妹本来想等着姐姐的,可一想到姐姐才搬回来,恐怕还需要打理和熟悉后宫,不便打扰,便想着晚几天再来叨扰姐姐的。”安陵容笑道。 “这有什么的,姐姐住的延禧宫妹妹也曾住过,妹妹来延禧宫就跟回家一样。”裕嫔和煦地笑着。 沈眉庄与甄嬛并排着出来,见安陵容和裕嫔聊得火热,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 “姐姐,想必熙嫔与裕嫔有好多话要讲,咱们走吧。”甄嬛拉了拉沈眉庄的袖子。 沈眉庄微微点了点头,侧目又看了一眼安陵容后,方才离开。 安陵容随着裕嫔一块儿去到延禧宫,彼时富察贵人还没回来。 富察贵人不想见到裕嫔,从皇后处出来便去了千鲤池旁喂鱼,她原本才是延禧宫的主位,只是后来被安陵容那个小贱人给占去了。 她生在富察家,入宫便是贵人,结果安陵容这个小贱人都成熙嫔了,她还是个贵人。 真是奇耻大辱。 富察贵人下定决心要争宠,可她身为闺阁千金,除了一手好古筝外,身无长物,能有什么可吸引皇帝的? “小主,在这宫里,皇上大概喜爱有才学的女子,不若小主学诗如何?”桑儿绞尽脑汁才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 富察贵人死马当活马医:“你去给我借两本诗集来。”富察贵人转念一想,皇上也写诗,不如直接学皇上的诗,日后念给皇上听? 桑儿正要走,富察贵人叫住她道:“找一找有没有皇上的诗集。” “小主聪慧,这叫投其所好。”桑儿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仿佛富察贵人已经凭借此事重新夺得皇上宠爱了一样。 身旁没了侍女,富察贵人也不敢在千鲤池多待,毕竟沈眉庄当日的惨状历历在目。 富察贵人径直去了御花园,本想好好欣赏一下御花园的花儿朵儿的,却不想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角落处的一片空地上,看到了正在练习舞蹈的淳常在。 “你不是病了吗?怎的在这里练舞?”富察贵人的印象里,淳常在一直是个清纯可爱的小妹妹,最大的爱好便是吃,总是笑嘻嘻的,还喜欢说一些大胆的话,倒也不令人讨厌。 被抓包的淳常在有一瞬的惊慌失措,不过很快被她嬉笑的脸掩盖了过去。 “是富察姐姐呀?淳儿可不是在练舞哦,是嬷嬷说淳儿最近胖乎乎的,必须减些肉下来,不然就不好看了。”淳常在伤心地说着。 “嬷嬷扣了淳儿的糕点,说每日来此处无人的地方跳一跳,才能多吃几块枣泥糕呢。”淳常在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来。 富察贵人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你家嬷嬷管得真够宽的,不就是几块糕点吗?你来我宫里,我给你两盘子!” 富察贵人话一说出口便收获了淳常在天真无邪的崇拜眼神,引得她一阵耳朵发热。 “真的吗?那太好了,淳儿以后又有糕点吃了,听说富察姐姐宫里的八珍糕是一绝,若是配上牛乳茶,一定很好吃。”淳常在高兴得跳了起来。 富察贵人笑着拉住她的手往延禧宫去,淳常在的婢女将练舞的东西全都偷偷收了起来,没再叫任何人瞧见。 安陵容正和裕嫔聊到兴头上,抬眸一看,正好撞见淳常在往延禧宫厢房而去。 “皇后不是说淳常在病了吗?怎的来延禧宫了?”裕嫔疑惑道:“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病了。” 裕嫔从未见过淳常在,却可以一眼便认出淳常在,安陵容瞬间捕捉到了裕嫔对自己有所隐瞒。 她从未与裕嫔真正交心,裕嫔此次回宫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五阿哥谋得个好王爷的前程那样简单。 安陵容笑了笑:“姐姐有所不知,淳常在在后宫里最是活泼了,是少有的真性情,妹妹也十分喜欢呢。” “哦?后宫竟然还有这样的妙人?”裕嫔震惊,她实在不能理解有人能在后宫这狭小的天地保持纯真,如果有,那肯定是装的。 淳常在在富察贵人处吃糕点,得知裕嫔已回,便带着富察贵人的糕点来到延禧宫正殿向裕嫔请安。 “裕嫔娘娘,熙嫔姐姐,淳儿来请安了。”淳常在规规矩矩地给裕嫔和安陵容请了安,然后将从富察贵人那里顺来的点心送给了裕嫔。 安陵容瞧着淳常在,心想:这是避不开裕嫔,才想借花献佛呢。 皇后所谓的淳常在病了,不过是借口,淳常在恐怕已经和皇后搭上了关系。 裕嫔和淳常在没有共同语言,她不想将淳常在当做妹妹看待,淳常在的年纪太小,她的年纪都可以做淳常在她娘了。 一想到年纪,裕嫔忽然想起安陵容的年纪来,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配待在这里似的。 安陵容今年也才十九岁。 看着浅笑晏晏的安陵容,裕嫔表情有了一丝不自然,安陵容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便借口自己宫中还有事,改日再来看她。 踏步出延禧宫,安陵容回眸看了一眼屋檐下的牌匾,延禧宫三个大字于她而言已经成了过去的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延禧宫来了。 第107章 暗示沈眉庄 安陵容一走,淳常在自然也跟着跑出来。 她还要想办法圆自己身体不适的谎,早知她当时就不该跟着富察贵人一起回来。 方佳淳意回到储秀宫,欣常在正陪着淑和公主一起玩耍,淑和公主养在阿哥所,皇后特求了皇帝,可以允许淑和公主每个月固定两天陪欣常在。 欣常在平日里嘴巴得理不饶人,但在面对淑和公主时,她恨不得奉上自己全部的仁慈和善良。 方佳淳意见了十分羡慕,自己自十四岁起就被封在了宫中,再没见过父亲母亲了。 听说要想见到母亲,就得怀孕至七八个月,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宝宝呀?这样就能见到母亲了。 裕嫔回宫后,宫中多了一个妃嫔两个皇子,果然热闹了许多。 先有安陵容在皇帝面前一展歌喉,皇帝因而很快从丧子之痛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进后宫的次数多了起来。 就连刚回宫的裕嫔也得了两回宠,只是裕嫔这人在男女之事上十分无趣,皇帝还是更爱后宫新人。 安陵容得了两日宠爱后,便来了癸水,皇帝暗自叹息,只能招安陵容红袖添香,多多展露歌喉了。 浣碧暗暗笼络住了皇帝,缘由是每当皇帝想过夜生活时,浣碧总能给他更为精彩的表演。 太后十分高兴,病体有康复迹象,安陵容便经常带着两个孩子去给太后请安。 有了孩子的笑声,太后心情舒畅。 安陵容是个知礼又谦和的人,而且还不恃宠而骄,知分寸,讲进退,因而太后对安陵容越发满意起来,每回去到寿康宫都有赏赐。 “太后可别再赏赐臣妾了,当心臣妾将您这寿康宫给搬空了,皇上见了定会责备臣妾的。”安陵容半开玩笑说。 太后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勾勒出慈爱来,唤着竹息姑姑道:“竹息,你瞧瞧,这便是熙嫔,这妮子还想搬空哀家的库房。” 竹息配合着笑道:“有这么可爱的一双儿女,太后可不得多多赏赐吗?” “看来熙嫔是把哀家身边竹息的心都给笼络去了呢。”太后揶揄道。 安陵容道:“太后说哪里话,怎么会是臣妾呢?分明就是这两个小滑头太乖了,竹息姑姑见了喜欢才这样说的,臣妾哪里敢呢?” 太后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眼竹息:“你瞧瞧,熙嫔这张嘴啊,越发伶俐了。” 寿康宫里笑作一团,正在外头等候通传的沈眉庄听到了里头的笑声,顿时觉得自己今天来错了。 自太后身子越发好起来后,沈眉庄便减少了来太后宫中的次数,只听闻最近熙嫔经常带着孩子去太后宫里,让太后享天伦之乐,她便更少去了。 今日倒来得不巧。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来都来了,若是此刻走,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 沈眉庄只能硬着头皮拜见了太后。 “姐姐也来看望太后,陵容有好些日子不见姐姐了,今日一见,姐姐越发美了。”安陵容嘴跟抹了蜜似的,夸人的话张口就出。 沈眉庄腼腆笑着回应:“多谢妹妹,这些日子过得闲适安乐,夜间又好睡,皮肤自然会变好。” 沈眉庄给太后盛了一碗自己熬煮的绿豆银耳汤,恭敬对太后道:“太后万福,这是臣妾亲手熬制的绿豆银耳汤,在炎炎夏日最是清热解暑不过,请太后品尝。” “你的手艺没差的,哀家正好有些饿了。”太后瞧了瞧沈眉庄带来的翁子,又对安陵容道:“你也一起来尝尝惠嫔的手艺,她做的甜水比起御膳房的还要好吃。” 安陵容点头称是,采月立刻给安陵容盛了一碗。 伺候完太后,安陵容才用小勺子慢慢吃,一边吃还边夸:“姐姐这汤当真好喝,甜而不腻,很是爽口。” “妹妹谬赞了。”沈眉庄垂眸微笑道。 两人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将话题扯到了五阿哥身上,太后忽然就盯向了沈眉庄。 “惠嫔虽之前失了个孩子,但你还年轻,还是要多亲近些皇帝才好。”太后颇有些语重心长。 她对沈眉庄这样端庄大方的女子甚是喜爱,她的性子温和柔顺,最是得体了。 这样的人陪在皇帝身边,才好给皇帝当解语花,又不会让皇帝沉溺于情爱之中。 一提到皇帝,沈眉庄乖顺的脸上似蒙上了一层冰雾,怎奈何对面的是太后,她只能低头称是。 从太后宫中出来,安陵容和沈眉庄并排走在一起。 场面一度沉默。 最终沈眉庄忍不住开口:“陵容,你似与裕嫔甚是相熟。” “怎么了眉姐姐?”安陵容疑惑:“在圆明园时,多亏了裕嫔照料,我才能顺利诞下孩子呢。” “原来如此。”沈眉庄点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 “裕嫔是潜邸旧人,生有五阿哥,我并不清楚她为何一开始便没有入宫来,若是姐姐想同裕嫔多说说话,不妨直接去找她,裕嫔性子淡泊,挺好说话的。” 沈眉庄道:“不了,我还要忙着侍奉太后,并无更多时间。” “也罢,只要姐姐开心便好。”安陵容意有所指,低声道:“我们身为皇上的妃嫔,在这后宫一生,有时候多几个朋友,以后老了,日子才不会难过。” “裕嫔生有五阿哥……无论将来是谁继承皇上的位子,其余阿哥都会出宫建府,届时能将生母接到王府荣养,我只盼着将来弘晟能有这个出息,我好出去吸一吸宫外的空气呢。” 安陵容这话不提自由,却字字都是自由。 沈眉庄羡慕极了。 若是她那个孩子没有流掉,无论是男是女,她在宫中的日子都不会如此孤独。 “姐姐,元昭和弘晟都饿了,妹妹先走一步。”安陵容对沈眉庄行了个平礼,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永寿宫,留下沈眉庄一人在原地独自思索。 回到咸福宫,沈眉庄问采星道:“父亲回信了吗?” “回娘娘的话,大人的信已经到了。”采星从贴身暗袋中拿出一卷纸来,展开里面是个信封。 沈眉庄快速将其打开,仔细阅读起来。 第108章 浣碧恶心甄嬛 年嫔不就是有擅长打仗的好兄长撑腰吗?若是年嫔没了年羹尧在背后支撑,皇上还会如现在这般维护着她吗? 她和甄嬛两个人的孩子加起来都只够年世兰降到嫔位,皇上未免太过偏心,她恨皇上如此处事不公。 父亲来信说让她在宫中好生维持宠爱,莫要太过关注前朝,避免有后宫干政的嫌疑。 父亲远在济州任上,皇上暂时没有调他回京的意思。 沈眉庄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看来父亲那边也不能明着跟年羹尧对抗,那么她在宫里,也就暂不宜和年世兰撕破脸。 沈眉庄轻叹一口气,想到自己已到嫔位,居在这永和宫内,抬头便是这四角天空,若是能有个孩子该多好啊。 想到安陵容的元昭和弘晟,沈眉庄便一阵羡慕。 “采月,把本宫给元昭和弘晟阿哥做的虎头帽拿过来,还有几处针脚没平,等做好了,再去永寿宫。”沈眉庄回过头来,招呼采月道。 浣碧半夜从养心殿侍寝回来,凤鸾春恩车的铃铛声在碎玉轩门口脆响,坐在殿内写字的甄嬛忽地停了笔,一股愁绪从笔墨间蔓延开来。 流朱气鼓鼓地关上门。 “小主,是浣碧回来了,她这几日每日都这样。”流朱语气间顾虑着甄嬛的情绪,虽生气,却不敢多说浣碧的坏话。 “浣碧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宠幸她天经地义。”甄嬛坐在案前,有气无力道。 流朱一脸担忧看着甄嬛,这些日子小主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伤当中。皇上看似痛苦,实则根本不把小主失去的孩子放在心上。 看这宫里有多少人得宠就知道了。 想到这个,流朱就格外生气。 他是皇帝又如何? 是皇帝就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亲生孩子胎死于……流朱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甄嬛在皇帝身边的位置。 她不敢明着说甄嬛是个妾室,她觉得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可偏生小主是皇帝的妃子,虽不同于民间普通的妾室,但本质上还是个妾。 皇帝的确能够心安理得的在一个小妾失去孩子后,再找别的小妾一起玩乐。 流朱觉得自己的脑子越发乱了。 她第一次用脑子想这么多事,有太多东西令她无法想通了。 皇帝的女人太多,有太多人给皇帝生孩子,她家小主只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流朱一下子便伤心起来。 甄嬛见流朱神色不对,关切道:“流朱,你怎么了?” “小主。”流朱噙着泪:“流朱只是在为小主伤心,也是在为小主感到不值,但流朱更希望小主能尽快走出来,小主不要再继续沉溺于伤痛之中了,流朱实在心疼小主。” 甄嬛听到流朱这一番真情的话语,心里得到了蕴藉。 谁都可能会背叛她,但流朱不会。 甄嬛轻轻抚摸流朱的背,柔声道:“好流朱,你给我一些时间,太后说得对,练字可以静心,我多练一练,这心就静下来了,自然也就忘却伤痛了。” 甄嬛安慰人有一套,流朱很快就不再伤感,转而给甄嬛泡了一壶新鲜的茶水,甄嬛提笔想要继续抄写,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姐姐,是我。”浣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甄嬛诧异地抬起头,流朱跺了跺脚,嘴角怎么也翘不起来。 浣碧走之前穿的是一身碧色的衣裳,回来后换成了粉色。 甄嬛见她一脸做错事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浣碧皱着眉头便在甄嬛对面坐了下来。 “姐姐,浣碧想单独和姐姐说一会儿话。”浣碧眼神扫过了流朱。 甄嬛道:“流朱,你先下去休息。” 流朱无奈,低声称是。 自从浣碧叫出了那一声姐姐开始,她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叫甄嬛姐姐,这样光明正大的,比偷偷摸摸好了不止千百倍。 甄嬛知道她这一声姐姐同旁人叫的不一样。 她终究是割不断这血缘关系,对浣碧心软了下来。 “长姐,我不想的,可是皇上传召,我不能不去。” 浣碧突如其来一句:“长姐,你会怪我吗?” 甄嬛疑惑:“你又怎么了?” “你会怪我获得皇上的宠爱吗?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原本我只是想往上爬,为的我的母亲,可是我之后想通了,却也回不去了。”浣碧说着,眼泪如决堤一般。 她长得并不算绝美,只是小家碧玉,又天生一张苦脸,如今一哭,更显得不好看了。 甄嬛听这话没来由得觉着恶心。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曾经对眉姐姐也说过同样的话。 “皇上喜欢你,你只管顾着你自己就好,我们同为皇上的妃嫔,左右不过是伺候天子而已,你如今说这番话,是觉得我在逼你吗?”甄嬛冷道。 浣碧狠狠的摇头:“不是的,长姐,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甄嬛又问。 “皇上对我分明不是真心的,熙嫔前脚刚走,皇上就传召我侍寝,长姐,熙嫔来了月信,不方便伺候皇上,皇上……皇上他根本没把我当人看。”说到最后,浣碧羞愤起来。 甄嬛颇不理解:“从前,皇上头一天晚上宿在翊坤宫,第二日早朝下在皇后处吃饭,上午宣我去养心殿伴驾,晚上去见眉姐姐也不是没有过,你如何说皇上是在羞辱你?” “这……”浣碧没想到自己的话被拆穿了,只好说道:“不一样的,长姐。” “好了,今晚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甄嬛不想再听浣碧说一句话,她曾经背叛自己,得偿所愿成了皇帝的妃嫔,如今又要说皇帝羞辱她,这是个什么道理? 好的坏的都有理了,最后有了过错,还得她这个曾经主子来担着。 浣碧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太过。 果不其然,翌日宫中便传出了闲言碎语。 说甄嬛失了皇上的宠爱不要紧,不是还有浣碧兜着么? 两人表面是姐妹,实则为主仆。 流朱听了过后,气得她跑到浣碧所住的厢房门口,狠狠唾了三次。 第109章 淳贵人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大半夜的不休息,偏偏要来和小主说话,还把小主给气哭了,真是不要脸。”流朱咬牙切齿的说着。 甄嬛昨夜被浣碧一激,小月子里没走出来的伤痛瞬间爆发,缩在床上哭了整整一个时辰,流朱和崔槿汐轮番劝才劝好。 今年因宫里宫外的事儿多,因而没去圆明园避暑。 因着皇帝祭天后,老天爷果降甘霖,皇后便借机在太液池办一场赏荷宴。 皇帝兴致缺缺。 除端妃和年嫔外,宫中的妃子都在。 安陵容怕太阳晒到两个孩子,便没带孩子前去,交代芳吟姑姑好生看着。 富察贵人趁机敬酒,企图恢复自己往日的宠爱。 她浅笑着端起酒杯:“皇上,殿阁风生面皮凉,溯洄徐泛芰荷香,皇上圣心感动上苍,垂怜苍生,皇后一片慈心,体恤臣妾们,我们才能在这太液池观赏这映日荷花,臣妾借今日这盛景,敬皇上一杯,。” 皇帝端起酒杯:“这是朕曾经写的诗。” “皇上才华横溢,臣妾无意间读到皇上诗作,顿觉如沐春风,如晒暖阳,便偷偷背下了许多。”富察贵人羞怯道。 “你有心了。”皇帝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富察贵人的举动。 皇后道:“难能可贵啊,富察贵人,皇上的诗可是得过太傅赞赏的。”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皇后不要再说下去,要低调。 而后齐妃和欣常在也学着富察贵人一样敬酒,皇帝兴致陡然落下。 富察贵人勉强带来的一丁点惊喜也都消磨了个干净。 年嫔被阻拦在太液池琼华岛之外,闹了个没脸,正当年嫔在心里编排皇后暗算她时,碧绿的水波荡漾开来。 一只小船从芦苇深处探出来,乍一眼看不出是船的模样,反而像是一朵巨大的荷花。 水面有白烟飘过,显得雾蒙蒙的,音乐声起,未开放的荷花在众人面前显露。 一众妃嫔包括皇帝都被这荷花给吸引住了。 “这是内庭排练的新曲,请皇上一观。”皇后起身邀请皇上去到围栏处近距离观看。 皇帝登时起身,他还没来到围栏,荷花的花瓣便在缓缓绽开了。等他至围栏处,便已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一身材苗条的蒙面女子身着一身汉装舞衣,衣裳上缀着薄纱,袖若流水清波,裙若皓月荧辉。 女子纤腰赤足,银铃环绕其上,铃声随足动裙飘而弥散开来,灵动而妖娆,在粉荷之中,尽显媚态。 皇帝眼睛都看直了。 各妃嫔神色各异,有人如临大敌一般,而有的人垂眸慨叹。 安陵容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发现妃子里淳常在不在。 看来这荷花里是谁,一目了然了。 美人一舞,牵走了皇帝的心。 皇帝亲自揭开美人面纱,惊觉这是淳常在。淳常在历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活泼纯真的小吃货,没想到她还有如此魅惑人的一面。 甄嬛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一切,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沈眉庄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淳儿,她……”甄嬛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沈眉庄和淳常在交集不算多,很快适应。 “总算这后宫今日不是你得宠,就是她得宠,如今淳儿也算是熬出头了。”沈眉庄道。 “我知道的,只是姐姐,我没想到会是淳儿。”实在是淳常在给她带来的反差感太过强烈,导致她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 她一直把淳儿当妹妹来看待的。 即便她是皇帝的女人,她也没有因淳常在受宠就起半点的心思,因而她只是妹妹。 可如今甄嬛竟想不到该如何面对淳常在了。 “淳常在进宫也有几年了,是时晋个位分了,就晋淳常在为贵人吧。” 淳贵人高高兴兴地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富察贵人猛然想起不久前在御花园撞见淳贵人练舞一事,原来那所谓的减肥都是假的,淳贵人早就在谋划今日了。 富察贵人瞧着淳常在,一股寒意悄然升起,激得她差点打翻了酒杯。 果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些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就算没有她,也会是别人。 安陵容淡然的看着这一切。 上辈子是她,这辈子是淳贵人。 淳贵人是满军旗出身,地位在汉军旗之上,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当对面是淳常在时,定然不敢当面说三道四。 皇帝似乎很满意淳常在的改变,天真可爱和成熟婉媚结合起来,便成了致命的毒药。 当晚,淳常在便被皇帝招幸了,据说是闹了好几个时辰。 年嫔在太液池受辱,回去后抱着曹贵人的温宜公主痛哭了一场。 在曹贵人的提醒下惊觉皇后的阴谋。 这让她再一次想起当日安陵容的话,以及史书上那一句“狡兔死 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皇上,世兰应该怎么办才好啊? 皇上,你当真防备着世兰吗? “莞姐姐,淳儿回来啦!”淳贵人如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跑到甄嬛处。 她手里拿着松子百合酥,身后的丫鬟还端着一盘。 “这是皇上赏赐的松子百合酥,淳儿吃了觉得不错,特来与莞姐姐一同品尝。” 甄嬛实在不知该如何笑脸相迎淳贵人,她只觉得眼前之人令她感到无比陌生。 “姐姐这是怎么了?还在为宝宝的事伤心吗?姐姐,淳儿担心你,淳儿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淳贵人的一举一动还如同往日一般,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神韵,这是她练舞所致。 皇帝十分喜欢看淳常在跳舞,她只要一跳,便似有故人之感。 于是流水一般的赏赐送到淳贵人宫里。 皇帝其实存有私心,他想要甄嬛看到淳常在受宠。 淳常在越是受宠,甄嬛越不是滋味,他想促使甄嬛振作起来。 只要甄嬛回心转意,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他都能随时回到独宠甄嬛的状态。 用浣碧刺激甄嬛没用,他便更加宠爱淳贵人。 哪曾想,甄嬛并没有因此就奋起,就主动去找皇帝。 如此过了几个月,入了秋,甄嬛都没什么动静。 第110章 满地的死蝴蝶 欣常在正带着公主在永寿宫,彼时曹贵人也带着温宜来了永寿宫。 淑和公主和温宜公主都不是个好动的,却对活泼的元昭喜欢得紧,眼下正陪着元昭在偏殿和奶娘们玩儿。 “哎呀,这主仆共宠就是好啊,主子被冷落了,奴婢顶上去,等主子又重新得宠了,奴婢又享受着主子的待遇。”欣常在漫不经心地说。 “谁说不是呢?真是好命啊,我怎么就没个这样的奴婢呢?”曹贵人似笑非笑,语气揶揄。 曹贵人身旁的音袖身子紧了紧,她可不想遭人笑话。 安陵容坐在榻上,手边放了一打丝线,正在和曹贵人学习打络子。 见陵容久久不开口,欣常在道:“曹妹妹打络子的手艺是咱们宫里最好的,又漂亮又结实。” 曹贵人浅浅笑道:“姐姐说哪里话?妹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只有这个拿得出手了。” “妹妹就别谦虚了。”欣常在也加入打络子的队伍。 曹贵人不动声色的瞟了安陵容一眼:“熙妹妹才是个才女,会弹月琴,又会唱歌,还调得一手好香料。” “姐姐别说了,妹妹可不经夸。”安陵容给手里的络子打了一个结:“不过是略懂而已,至于香料,那都是跟香博士学的,也只会根据古方调制一两味香而已。” “妹妹可是咱们宫里最勤奋好学之人。”欣常在继续夸赞。 安陵容没想到欣常在平日里一张嘴巴最会阴阳人,竟然还有如此会夸人的一天。 这时,欣常在身边的宫女琉璃匆匆跑进来,对着安陵容行了个礼后,偏到欣常在的耳边说了一通话。 欣常在的眼眶陡然拉大,十分震惊。 “什么?” 安陵容和曹琴默看过去,只见欣常在收起惊讶的神色,摆了摆手,琉璃轻手轻脚的退下。 “方才齐妃在长街上命翠果掌掴了莞嫔,还罚跪了莞嫔。”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呀?”欣常在道。 安陵容想起前世甄嬛被齐妃掌掴时,她正在皇后宫中。 那时候,皇后对甄嬛的厌恶在她面前已经不再掩饰。 当着她的面让所有人隐瞒甄嬛被齐妃打罚一事,不得传到皇帝耳中,还将甄嬛与她对比,说什么只有甄嬛更惨,她才有机会更得皇帝宠爱。 可笑,皇后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替他遮风挡雨,永远站在幕后,做那个最狠毒之人。 如今甄嬛和上辈子一样走了老路,相信要不了多久甄嬛就会再一次崛起,等甄嬛崛起之时,便是年世兰的末日。 “娘娘,奴婢暗中打听到莞嫔私下里寻了好多蝴蝶,还让内务府送了大量的鲜花到碎玉轩,天气愈发寒冷,莞嫔要这些蝴蝶做什么?”宝韵分外不解。 安陵容道:“蝴蝶本是夏日的鲜亮之物,若是到了冬季还能见到漫天的蝴蝶,你会如何想呢?” “若是在冬季见了蝴蝶,奴婢定然觉得十分幸运。”宝韵想了想说。 “蝴蝶本就活不到冬日,既然莞嫔有心用满屋子的鲜花和炭火强行给蝴蝶续命,还不如顺了蝴蝶的天命,你说如何?”安陵容头也不抬,手里的笔在纸上蜿蜒勾勒。 “奴婢觉得甚好。” 碎玉轩里没有安陵容的暗线,但内务府多的是,蝴蝶喜爱香气和鲜花花粉,这个季节能有香气的鲜花,除开内务府暖房里养着的那些水仙,就只有枝头的白梅跟红梅了。 不过两日的功夫,安陵容的永寿宫中便多了几个白梅和红梅的插瓶,宝韵一边整理梅花枝条,一边对低声道:“娘娘,您吩咐的事,奴婢已经办妥了。” 杀死蝴蝶的香粉根本没多少毒素,伤不到人,甄嬛用这些梅花熏的披风,弄死小小的蝴蝶足够了。 香粉是安陵容一早就配置好的,只是现在派上了用场。 瑞雪兆丰年,第一场雪落下,皇后迫不及待举办一场宫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安陵容不想见这一幕,便同曹贵人一般借口孩子怕冷,便不去宴会了。 沈眉庄只给了皇帝一个好脸色,便将皇帝引到了依梅园。 皇帝一见到甄嬛,便知甄嬛回心转意了。 他顺着甄嬛的安排,假装很久没见过甄嬛似的,惊讶一句:“嬛嬛,是你吗?” 甄嬛趁机一番欲拒还迎的话,引得皇帝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甄嬛顺势起身,想象中的漫天蝴蝶飞舞的画面并没出现,反而袖子和披风底下掉出了许多死蝴蝶。 “你们看,莞嫔身上好多死蝴蝶!”齐妃率先开口,她声线纤细轻柔,说话很容易带出嘲弄之气。 她这一开口,富察贵人也忍不住了。 “莞嫔不会是特意捉了死蝴蝶保存着,用来做衣裳的装饰物吧?” 齐妃附和道:“看这些蝴蝶像是新死的,好些还在雪地上扭翅膀呢,哎哟,真是造孽哦~” 皇后脸上闪过嫌弃,心里却十分欢喜,莞嫔想凭借蝴蝶复宠,结果满地的死蝴蝶,哪里还有半点神妃仙子的氛围? 其余妃嫔神色各异。 沈眉庄瞧着场面似乎有些难以收拾,担忧之色按捺不住,刚要开口,只见甄嬛重新跪地:“臣妾有罪。” “大冬天的,好不容易瑞雪兆丰年,结果遇到死蝴蝶,莞嫔这安得什么心啊?”齐妃在皇后眼神示意下,讽刺出声。 皇帝瞪了齐妃一眼,齐妃当即不敢吭声了。 皇帝抬眸看天,眼睫毛动了动,扶着甄嬛道:“嬛嬛,朕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为大清祈福,为朕祈福,朕感念不已,快起来。” 皇帝的态度已经明了,齐妃和富察贵人悄然往后缩了缩,不敢再多说话。 甄嬛起身,低首垂眸道:“臣妾多谢皇上。” 看着一地的死蝴蝶,皇帝心中对甄嬛重振旗鼓的满心欢喜跌落了几分,一开始的激动也不剩多少了。 这场浪漫的复宠邂逅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落下帷幕。 待甄嬛回到碎玉轩后,崔槿汐仔细检查了衣服,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更何况这衣服是信得过的人一点一点熏的,绝对万无一失。 “小主,许是天气太冷,蝴蝶一放出来就受不住了。”崔槿汐无奈道。 “死的也好,活的也罢,最终结果都达到了,再追究又有什么用呢?”甄嬛失落道。 第111章 为她人做嫁衣 晚上,皇上怀揣着激动前往碎玉轩,结果被甄嬛拒之门外。 皇帝吃了闭门羹,不情不愿地走出碎玉轩大门。 太监提着的灯笼映照地面,雪地莹白一片,黑影点点分外明显。 苏培盛见皇帝久久盯着面前的雪地不动,躬身仔细看了看,当即心下骇然。 这些黑点不是别的,正是那些死蝴蝶。 只听皇帝沉默后沉声道:“去永寿宫。” 苏培盛冷汗差点从鬓角流下,还好有帽子挡着,才不至于在皇帝面前失仪。 “摆驾永寿宫!”随着苏培盛一声高喝,碎玉轩里的烛光闪动不已。 碎玉轩东、西厢房内登时灭了烛火。 “小主,皇上……皇上竟然去了永寿宫。”流朱难以置信。 甄嬛也没料到皇帝会这样做,她只是不想让皇上那么容易就得到她,弄得她好像轻易就能送上门一样。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他是定然不会在期待自己的时候,还要三心二意的。 可是现实当头一棒。 皇帝被她拒绝后去了永寿宫,显得她好像一个赤裸裸的笑话。 “这下可怎么办呀?小主好不容易才和皇上突破坚冰,明日以后,小主岂不就处于被动了?”流朱神色不安道。 甄嬛直愣愣地盯着晃眼的烛火,此刻她心里的思绪乱得很,理不清楚。 崔槿汐最是有经验,安抚流朱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小主能在倚梅园和皇上和好,必定就还有别的办法。” “我总觉得蝴蝶的死不简单。”甄嬛忽然道。 “皇上定然是听信了什么。”流朱恍然大悟。 碎玉轩里头不知道的是,在皇帝走后不久,一个黑影悄然出现,捡走了所有死蝴蝶,并偷偷在内宫宫墙夹道里点火烧掉了。 皇帝抵达永寿宫时,安陵容正在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快十二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喊爹娘了,但元昭和弘晟死活不肯喊。 安陵容一遍一遍教他们,可“额娘”两个字就像有毒一样,始终喊不出来。 不是安陵容小气不教孩子喊阿玛,不对,她就是小气不教。 皇帝心似榴莲果,尖尖站满了人,他左拥右抱,凭什么来摘元昭和弘晟两枚果实? “昭昭啊,你要是喊阿娘呢,额娘就给你唱歌听怎么样呀?”安陵容哄着元昭。 比起弘晟的沉默寡言,元昭的聪慧活泼是看得见的,所以安陵容下意识提元昭更多一些。 “啊啊……”元昭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嘴巴里发出婴儿呓语,双手挥舞着。 许是感知到了安陵容的偏心,一向面无表情的弘晟急得坐起来了。 安陵容哭笑不得。 “好好好,弘晟也很可爱,但是你得叫一声阿娘啊!不然不给你听!”安陵容佯装生气道。 “啊啊………啊凉!” 安陵容惊喜万分:“哈哈哈哈,弘晟叫额娘了!宝韵你听到了吗?他喊我阿娘!” 宝韵欣喜道:“恭喜娘娘,阿哥会喊娘了!” 安陵容本质上是个汉人,哪怕是汉军旗出身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汉人血脉。 她更喜欢孩子叫她娘,就像她称呼她阿娘一样。 元昭见状也不甘示弱:“嗷嗷~娘!” 这一声比弘晟的更清晰。 安陵容几乎是喜极而泣,一手一个抱着俩孩子,快乐得唱起一首家乡的童谣来:“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留我吃饽饽,饽饽香,大黄汪,一场秋雨宝宝睡吭吭……” 皇帝走进来时正看到这般母慈场面,红了眼眶。 他很快反应过来,止住了鼻头的酸意,恢复他帝王的威严。 宝韵慌忙跪下行礼,安陵容才惊觉皇帝来了,只是孩子死死拽住她,她也不好放下孩子给皇帝行礼。 “抱着孩子就别动了,朕许你不起身行礼。”皇帝快步走到安陵容面前。 “皇上恕罪,臣妾不知皇上要来,有失远迎。”安陵容歉意道。 这时元昭咿咿呀呀朝皇帝伸出了一双小手。 皇帝脸带笑意的将元昭抱在怀里,什么抱孙不抱子都不顾了。 “呀呀呀~”元昭开心得恨不得在皇帝怀中打滚,皇帝笑道:“才多久不见,昭昭又重了不少。” “这孩子可能吃了,臣妾又找内务府要了一个奶娘,才够着这孩子的胃口。” “能吃是福。”皇帝一边给元昭整理口水巾,一边问:“方才朕听你在唱歌,你唱的什么歌?” “是臣妾家乡流传的哄孩子的童谣,臣妾小时候阿娘经常唱给臣妾听,耳濡目染下臣妾就学会了,正好唱给孩子听。”安陵容眉眼一弯,浅浅笑着。 “你很幸运有个这样好的母亲。”皇帝很有深意地感慨了一句,旋即又道:“就要过年了,届时命妇们也会到景仁宫朝贺皇后,你母亲的诰命等级不够,朕看在你的面子上,特许她入宫来,你们母女两个也好团聚,享天伦之乐,也叫她看看你养出了两个多么可爱的孩子。” “真的吗?”安陵容喜不自胜:“多谢皇上,臣妾……臣妾不知如何感谢皇上才好。” 皇帝见安陵容如此高兴的模样,梦回当初春禧殿旁那动如脱兔的姑娘。 三年了,宫中嫔妃多少有些变化,眉庄从温柔善解人意变得冷若冰霜,世兰也不复从前那般,齐妃只会钻牛角尖,就连他最喜爱的甄嬛也变得有些陌生。 唯有安陵容始终如一,她性格多变,却不失初见时的纯真;她明明先天不足,却知礼上进;她心地善良,多次舍命相救旁人;她在他最伤怀的时候,还愿意使尽浑身解数哄他开心…… 在后宫妃嫔接连失子的情况下,还能拼尽全力为他诞下一对祥瑞龙凤胎。 皇帝已经数不清楚安陵容的好处了。 “容儿,朕有你在身旁便是最好,你不用急着感谢朕。”皇帝这次是真心的。 他不再将安陵容看作一个可以随时逗弄的玩物,这一刻他的确认真了。 甄嬛绝计无法想到,她费尽心思的复宠行为,最终却为她人做了嫁衣。 “皇上……”安陵容眼含热泪凝视着皇帝。 就在此时,元昭小声喊了声:“阿玛~” 第112章 流言 “昭昭儿喊朕什么?”皇帝脸一热,欢喜道:“昭儿再喊一次好不好?” 元昭鼓着一双紫葡萄一般圆润的大眼,挥舞着小手,手腕上的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 她笑着露出长了几颗牙的粉色牙龈,甜甜的,快把人心给萌化了。 “阿玛~”元昭拍拍小手,咯咯哒笑着。 皇帝激动不已。 安陵容抱着弘晟凑到皇帝面前,轻轻哄着弘晟:“宝宝,你瞧姐姐笑得多欢快呀,你是不是也再喊一声阿娘呢?” 见安陵容不教弘晟喊阿玛,反而教喊额娘,皇帝一把从安陵容手里夺走弘晟,一手抱一个小孩儿,而后凑近弘晟哄道:“晟儿,还是阿玛好不好?” 弘晟可不是元昭,他比元昭难哄多了,皇帝问了好几次,弘晟都不开口,反而将小脑袋偏向一边。 “这个孩子!”皇帝被弘晟这顿操作给逗笑了。 他曾做亲王的时候,被人戏称为冷面王,这小子才几个月大,冷面就已初成形,长大了可不得了。 像他。哈哈。 皇帝并不因为弘晟不给他面子就生气,反而觉得子肖父,天经地义。 元昭的性子就同她娘一样活泼了。 女子原本以温柔娴静为美,淑和和温宜都是如此,可见了元昭后,皇帝发现,自己的女儿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活泼一点,比整日里死气沉沉更为妙绝。 将孩子抱给奶娘之后,皇帝认真凝视着安陵容:“几日不见,容儿越发娇美了。” 安陵容低眸羞怯。 夜还很长,永寿宫的一面暖墙今夜更暖了。 翌日一早,安陵容裹着被子窝在床榻上,她浑身乏力,见皇帝已经穿戴整齐,不由得朝他瞪了一眼。 这恰到好处的眼神被皇帝捕捉到,皇帝霎那间神清气爽,到他这个年纪还能有这功夫,说明他宝刀未老。 “哈哈,容儿你好生休息,朕今日去皇后宫中用早膳,你便不必去请安了。”皇帝格外体恤安陵容道。 待皇帝走后,安陵容让芳吟姑姑将两个孩子抱到自己床榻上,孩子还在熟睡当中,她闻着奶香睡了个回笼觉。 两个孩子格外令人省心,每晚几乎是固定时间醒来,要么是饿了,要么是尿了,解决完这些事后,又会沉沉睡去,一点不扰人。 甄嬛几乎是一夜未睡。 等到第二天,宫里几乎人人都知道皇帝晚上去了碎玉轩,甄嬛却让他吃了闭门羹,皇帝转身就宿在了永寿宫。 一时之间,甄嬛成了宫里最大的笑话。 皇后一早就坐在凤椅上接受后宫妃嫔的朝拜,她一双凤眼扫过下面坐着的两排妃嫔,甄嬛不在。 剪秋悄悄在她耳边说道:“今日一早,莞嫔身边的崔姑姑来告假,说是莞嫔昨夜突发高热,如今又卧床不起了。” “什么?宣太医去看过了吗?” “温太医给瞧过,已经开药了。”剪秋低声说。 皇后蹙眉叹息。 这时,底下的齐妃左瞧右瞧都没瞧见甄嬛,疑惑道:“这莞嫔怎么没来呀?” 曹贵人道:“娘娘有所不知,莞嫔这是又病了。” “谁知道真病假病?”富察贵人翻了个白眼。 “听闻皇上昨夜兴致冲冲的去碎玉轩,结果大半夜的被人赶了出来,白白便宜了熙嫔,也不知莞嫔是如何想的?”齐妃咬牙切齿。皇上去甄嬛那里如同家常便饭,一年到头也未必来她这里一次,可偏偏有的人不珍惜,她简直要气疯了。 欣常在阴阳怪气:“谁知道呢?也许是莞嫔心里头想着那些死蝴蝶,怕丢了面子吧。”欣常在说话向来不给人留面子,一句话便把甄嬛老底给揭穿了,富察贵人和齐妃捂嘴笑了起来。 淳贵人放下手中的糕点,这糕点她是一点也咽不下去了。 “莞姐姐只是身子不好,怕侍奉不好皇上罢了,诸位姐姐不要随意揣测了,皇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熙嫔姐姐也好,莞嫔姐姐也罢,若是身子不适,一定不会强留皇上的。” 浣碧短暂地凝视了一眼淳贵人,低垂的嘴角微微抚平。 还算这个淳贵人有良心,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都是碎玉轩的,平日里和长姐走这么近,也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你家莞姐姐可没熙嫔的好福气,人家熙嫔现在可是儿女双全……”富察贵人得意道。 提到孩子,沈眉庄眉头皱了起来,冷眼看向富察贵人。 她正要开口,只听皇后道:“好了,都少说两句,下个月就过年了,年底事情多,如今年嫔闭宫不出,敬妃要帮着本宫协理六宫,你们都少给本宫惹事,时候不早了,皇上还要来本宫这里用膳,都回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给皇后行礼。 沈眉庄前脚走出景仁宫,后头浣碧就追了出来。 “惠嫔娘娘。”浣碧呼喊沈眉庄。 沈眉庄疑惑回眸。 浣碧道:“还请惠嫔娘娘去碎玉轩看看莞嫔,姐姐她心里头不好受。” 自浣碧成了妃嫔后,沈眉庄再没和她说过话,更没给她好脸色。如今她开口是关心嬛儿,沈眉庄也不会冷脸拒绝。 “不消你说,我自是要去的。”说罢,沈眉庄转身快步离去,没再看浣碧一眼。 皇帝在皇后处用完了早膳,又折回养心殿,苏培盛适时让宫女摆上一瓶红梅,成功让皇帝再度想起甄嬛来。 一想到那满地的死蝴蝶,皇帝刚升起的悸动又一次回落。 “宣淳贵人来伺候笔墨,朕要看看她最近规矩学得如何。”皇帝提笔在奏折上进行朱批。 淳贵人性子像个孩子,有时候冒冒失失的,皇帝喜欢她跳舞带来的反差感,却不喜欢她偶尔胆大破坏规矩的模样,不过这在床笫之间却是十分受用。 因而皇帝派了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前去调教淳贵人,听闻淳贵人最近长进不少。 方佳淳意得到皇帝的宣召,在养心殿给皇帝红袖添香,当夜,皇帝便在养心殿宠幸了她。 两人没闹多久,皇帝便让人将其送回了碎玉轩。 第113章 朝瑰公主 碎玉轩中,甄嬛听到外头的响动,脸上尽是失落。 白日里被眉姐姐劝好的心情瞬间回落。 皇上竟是如此绝情之人吗? 甄嬛将自己埋进膝里,难过不已,流朱和崔槿汐不知如何劝慰,只能干着急。 崔槿汐想着再找机会去探探苏培盛的口风。 皇帝躺在养心殿的龙床上,侧眸看了看身旁空着的枕头。 嬛嬛,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该多好啊,你为何要将朕拒之门外呢? 一连半个月,皇帝都没召见过甄嬛。 这日,皇帝刚下早朝便去了皇后的景仁宫。一众妃嫔都在,见皇帝心事重重的模样,皇后小心开口问:“皇上似有什么心事?” 皇帝一屁股坐下,一张脸拉得老长。 “准葛尔今日入朝求亲,为他们的英格可汗求娶大清的公主作王妃,以安边民之心。” 曹贵人和欣常在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分裂。 皇后道:“天朝公主下嫁和亲是历来有之,只是皇上没有嫡亲公主,便从宗室之中挑个合适的人封为和硕公主下嫁就是。” “为难的是,他们要求嫡亲公主,而非宗室女子。”皇帝说这话时,脸更黑了。 曹贵人和欣常在更是心头一颤。 安陵容看着两人的细微变化,心里也是一紧,她如今也是有女儿的人了,若是大清一直保持公主和亲的习惯,那么十六年后,她的元昭岂不是也会送去和亲? “这……淑和公主跟温宜公主都还年幼,实在到不了能出嫁的地步啊。”齐妃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顿后,方说道。 沈眉庄道:“准葛尔本属大清,不过是个边疆部族,大清肯下嫁公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们竟然妄想皇上的嫡亲公主,简直得寸进尺。” 敬妃道:“和亲一般都选宗室女,也只有先帝亲生的蓝齐公主嫁与了准葛尔。” “正是由于这个先例在,朕才不好回绝。” “可是皇上,温宜公主虽是您亲生的,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曹贵人急道。 安陵容一下便想通了,为何皇帝会来皇后的景仁宫商量此事。 皇帝现在有三个公主,一个都没成年,是以不能下嫁给准葛儿,而且皇帝对准葛儿英格可汗的年岁知道的一清二楚。 现如今对方求娶大清皇帝嫡亲公主。 翻遍后宫也只剩下先帝的朝瑰公主适龄。 朝瑰公主毕竟是皇帝的嫡亲妹妹,又是先帝生前宠爱的最小的女儿,若是皇帝主动提出将其配与英格可汗,恐有非议。 但若是由旁人提出来就不同了。 皇帝在等,安陵容也在等。 “如今朝中的情势你们都知道,朕登基时日尚短,且刚刚平定了西北,准葛儿又一向厉害,若此事不能妥善解决,怕起战事,钱粮上有所欠缺,于朝政不安。” 皇帝又讲出一系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最后引出一句:“只是朕亲生的三位公主都年幼,不足以和亲,朕在此事上犯了难。” 皇后知晓皇帝的难处,主动提起朝瑰公主来。 皇帝皱眉道:“可她毕竟是朕最小的皇妹。” “皇上日夜为国家劳心,夙心夜寐,又怎么能吝惜一个异母所生的妹妹呢?更何况,朝瑰公主的生母只是先帝的一个贵人,若是不外嫁,将来也只能配个朝中的中等人家,哪里及英格可汗来得尊贵呢?” 坐在下面一直一言不发的甄嬛忽得开口道:“公主受天下人奉养,此刻正是大清需要公主的时候,想来公主此刻若是见了皇上如此苦恼,定会奉献出大义的。” 皇帝迟疑片刻,拍案决定了朝瑰公主的命运。 安陵容目睹这一整个过程,心中越发震颤,对抗这种部族,一定只能采取女子和亲这一个办法吗?一个国家只出一个女子便能解决问题,那天下为何还有如此多战争? 安陵容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在上位者眼中,女子的命微不足道。用女人的命,换取短暂的喘息之机,能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高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自己的元昭呢?以后是不是也会重复朝瑰公主的命运? 不,她的元昭绝不能去和亲,若是皇帝敢让元昭和亲,她便亲手杀了皇帝。 安陵容掩盖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 皇帝让皇后好好张罗此事,甄嬛趁机提出让曹贵人配合内务府准备朝瑰公主嫁妆,算是模拟以后温宜公主出嫁,皇帝觉得此事可行,便同意了。 曹贵人原本放松的心情顿时提了起来。 甄嬛这是什么意思?诅咒她的温宜远嫁吗? 朝瑰公主养在太嫔身边,得知此事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同太嫔抱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儿,可怜的儿,都怪为娘生你生得太晚了,若是能早几年,你就留在京都了。”钱太嫔气得捶床。 朝瑰公主双眼红肿若核桃一般。 “母妃……朝瑰不想嫁,朝瑰不想嫁给英格可汗。” “都怪母妃没用,母妃护不住你。”钱太嫔泪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落。 宫女茯苓一边哭一边气愤道:“那莞贵人还说,公主受天下人供养,定然会献出大义,去他的大义,公主今年才十五岁,听闻那英格可汗都年过六十了。” 朝瑰哭得更厉害了。 晚上,皇帝再一次去了碎玉轩,这一次甄嬛还是选择拒绝。 她既然都演了一次了,自然也有第二次。 只是这次她陪着皇帝说了许多话,都是皇帝爱听的。 皇帝终究是放下了对甄嬛的成见,在碎玉轩待了一个时辰后回到了养心殿。 夜间,曹贵人趁着夜色悄悄来到永寿宫。 “妹妹别怪姐姐深夜惊扰了你的好梦,姐姐实在惶恐得很。”曹琴默一身风雪,脚底的鞋子都湿了。 安陵容吩咐宝韵拿了干净的来给曹贵人换上。 “姐姐别慌,可是发生了什么?” “妹妹也知道,我受皇上皇后的安排主理朝瑰公主嫁妆一事,可英格可汗做公主的祖父都绰绰有余了,姐姐实在是心惊肉跳。” 第114章 元昭永不和亲 “更何况姐姐我也只是个小小的贵人,能力有限,想着朝瑰公主可怜,却也无可奈何。”曹贵人倒也说出了一番真心话来。 安陵容亲自给曹贵人斟了杯茶:“姐姐与我都是有女儿的人,姐姐主理这种事,心里不好受也正常。” 曹贵人长吁短叹,她一想到要给朝瑰公主置办嫁妆,心里就担心起自己的温宜公主。 温宜公主是她拼命才得到的宝贝,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若是温宜日后也如同朝瑰公主一般的命运,那她大概会死不瞑目。 “这茫茫风雪腊月,实在叫人心里冷的慌。”安陵容安慰道:“姐姐也别担心了,左右时间还长,在朝瑰公主嫁妆方面,本宫会想些法子添些妆,姐姐你看这样可好?” 曹贵人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今日莞嫔说了句公主大义,我从未想过莞嫔是如此凛然之人。”曹贵人语气中暗藏着些怪异,这话听着不像溢美之词,反而是嘲讽。 安陵容微微摇头:“莞嫔比咱们确实包容些,或许以后等她有女儿了,应该会主动让女儿去和亲吧,毕竟是大义。” 曹贵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翌日,皇帝下早朝后如往常一般在养心殿同朝中大臣议事,安陵容吩咐小厨房做了道燕窝甜汤,带上宝韵一块儿去到养心殿。 里头议事差不多了,安陵容见到三个大臣从里头出来。 “给熙嫔娘娘请安。”朝臣微微躬身,安陵容福身回礼。 苏培盛出来道:“小主,皇上请您进去。” 皇帝正埋头整理刚才所讨论的内容,安陵容请安过后,皇帝抬眸道:“你甚少主动来养心殿找朕,今日为了何事?” 朝瑰公主和亲一事定下,了却了朝中一件大事,因而皇帝心情不错。 “皇上日夜辛劳国事,就不允许臣妾来关心皇上的身子吗?臣妾这里有一盅燕窝,请皇上赏脸。”安陵容柔声道。 皇帝笑着端过燕窝来,安陵容先拿勺子尝了一口,然后才让皇帝喝。 “你这妮子,给朕的东西偏还要自己先吃一口。”皇帝暧昧得瞧了安陵容一眼,几口吃尽燕窝。 “好了,燕窝朕也吃了,你可要说实话。”皇帝早就察觉到安陵容有事要求他,也不兜圈子了,直接点破道。 “皇上真是神机妙算,臣妾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安陵容俯身跪下,眼神直视地面:“臣妾是个内宫妇人,不懂什么朝政之事,只是昨夜曹姐姐来臣妾宫中说起给朝瑰公主置办嫁妆一事,想到公主出嫁时间实在仓促,准备时间十分紧凑,害怕办不好此事影响准葛儿与大清的关系。” “朝瑰公主出阁日期原定于腊月二十,腊月出嫁在民间是不吉利之事,臣妾想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于是斗胆求皇上,能不能让公主晚一个月再出嫁,留她在宫中过个好年,想必那时等朝瑰公主到准葛儿,准葛儿已是一片青青草原了,公主也不至于一去就忍受严寒。” 皇帝定眼凝视安陵容,许久不发一句。 “你是因何而想,要到朕面前来求,朕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安陵容知道皇帝认为她之前所说的理由都是些套话,不足为信。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直视皇帝的脸:“皇上,臣妾也有女儿,臣妾的女儿若是出嫁,臣妾必定会为她做长足的打算,朝瑰公主是皇上的嫡亲妹妹,皇上定然不忍心让公主连这个年都不过便远嫁准葛儿,臣妾求皇上开恩,准许公主年后再嫁。” 皇帝想到那个可爱的叫他阿妈的女娃,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所求朕都知道了,你先回去,朕考虑考虑。”皇帝挥挥手,不再看安陵容。 安陵容本就不求能达到目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来求过了,这便足够了。 回到宫中后不久,小田子便带回消息说皇上许朝瑰公主在宫中过年,待年后于正月二十八出嫁。 晚间,皇帝来了安陵容这,亲自告诉安陵容这个消息。 安陵容假装才听到,感激道:“皇上最是仁慈英明了,臣妾三生有幸遇到皇上。” “朕来除了这件事要同你说,便还有另外一件事。”皇帝牵着安陵容的手坐下:“元昭和弘晟乃是一母同胞,朕将来绝不会让她远嫁,你放心,朕会在京城给她寻个好人家。” 安陵容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亮。 “皇上,臣妾……”安陵容抹着眼泪,笑说:“让皇上见笑了,臣妾太激动了,臣妾的元昭好幸福。” 皇帝将安陵容拥入怀中,拿了安陵容的手帕给她擦拭眼泪。 “朕也不舍得大清的公主远嫁,但局势所迫,朕不得已而为之,如此已算朕对不住朝瑰了,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朕,朕就辜负朝瑰了。” “臣妾知晓皇上辛苦,臣妾什么也不求,只求皇上平安喜乐,大清在皇上治下国泰民安。”安陵容眼中满含深情,目光温柔而专注地望向皇帝,她的声音轻缓而柔和,带着深深的关切和爱意。 皇帝被安陵容的糖衣炮弹给征服了,当夜永寿宫叫了两次水,皇帝在淳贵人处没有的雄风,在安陵容这里找了回来,不禁令他有些惊喜。 不知为何,他每次来安陵容这里总能格外勇猛一些。 对此,安陵容表示,深藏功与名。 其实皇帝根本不在乎朝瑰公主,公主的年纪做皇帝的女儿都绰绰有余了,两人这辈子恐怕都没说过几句话,公主之于皇帝便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更何况,公主和亲之后,便是与皇帝老死不相往来,以后再也不会见,又何必多花心思? 因安陵容所提之事对皇帝在前朝名声有利,也能打击一下准葛儿嚣张的气焰,皇帝这才与朝臣商议后改变了朝瑰公主的出嫁日期。 翌日,皇帝宿在了碎玉轩,年世兰在翊坤宫烧香,见颂芝进来,年世兰落寞问:“皇上又去了永寿宫?” “回娘娘话,皇上今晚宿在了碎玉轩。” “又是碎玉轩!”年世兰咬牙,皇帝去永寿宫她都不生气,凭甄嬛她也配? 欢宜香的香灰扬起,呛的年世兰说不出话来。 第115章 富察贵人疯了 “娘娘不要伤心了,皇上并没有禁足娘娘,眼下就要过年了,娘娘不妨去给皇上请安吧。”颂芝小心翼翼道。 华妃没有拒绝。 晚间,安陵容从皇后处请安出来,刚回宫用了晚膳没多久,宝应进来通报道:“小主,钱太嫔和朝瑰公主求见。” 安陵容有些诧异,钱太嫔和公主为何会来找她? 负责公主嫁妆的是曹贵人,应当去找曹贵人才对。 “请她们进来。”安陵容起身,宝韵给她换了个新的汤婆子。 “太嫔娘娘和公主应是来感谢小主的,若是没有小主去求皇上,朝瑰公主恐怕连这个年都没法和太嫔娘娘一块儿过了呢。” 宝韵分析的十分有理,宝钏提了新茶水进来,宝韵接了茶便让她退出去了。宝鹊被安陵容派去协助芳吟姑姑照顾两个孩子,如今已不在安陵容身旁贴身伺候,平常这些烧水的活儿都是宝钏在做。 钱太嫔约莫四十的模样,周身都透露着慈祥,和朝瑰公主站在一起,一眼便能看出两人是母女。 朝瑰公主巴掌大的脸很是白净,只是眼睛有些浮肿。 “朝瑰给熙嫔娘娘请安。” 朝瑰公主给安陵容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脸上尽是感激之意。 钱太嫔道:“我是专程带朝瑰来感谢熙嫔的。” “太嫔娘娘何出此言?”安陵容不禁问道。 “若是没有娘娘在皇上面前力保朝瑰,我儿早早的便会去那苦寒之处,连这个年都不能一起过了啊。”说到伤心处,钱太嫔不禁潸然。 朝瑰公主也红了眼,捂着脸落泪。 “太嫔娘娘言重了,陵容只是觉得公主即将为了大清出征,此生都奉献出去了,如此恩义之事,陵容十分感动,便希望公主能最后在家里多留一些时日,也能好好道别。”安陵容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她上辈子不懂得这些,只觉得朝瑰公主可怜,却什么也没做,当然她也没能力做什么。 这辈子看多了史书与兵法,通晓了历史后才知道帝王的行为有多么残酷。虽说大清各部联姻是旧俗,可联姻的公主十个有九个都没长寿,这足以证明联姻不是个好东西。 去求皇帝,其中一部分因素是为了自己的元昭考虑。 再就是为自己博得个仁义良善的名声。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这效果竟出奇的好。 安陵容就差在心里直呼自己是个机灵鬼了。 朝瑰公主听到出征二字时有些愕然,她是去和亲的,熙嫔嫂嫂却说是出征,她竟没提和亲二字。这于国家来说的确是大义,可于她自己而言却是灾难。 可见熙嫔嫂嫂是个十分正派的人。 安陵容道:“公主是大清的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妹妹,天生就是尊贵之人,公主将来便是准葛儿部族的王妃了,不如这段时间多想一想公主真正的依靠是什么,今后又该怎么办?” 这话有着十足的暗示,朝瑰公主毕竟是皇帝的妹妹,她如果聪明一点,就不会懵懵懂懂的被送去和亲了。 钱太嫔能在竞争激烈的前朝后宫安然生下皇帝最小的公主,即便是个贵人,其心机智谋也是不容小觑的。 她赫然明白了安陵容的潜台词,感激道:“多谢熙嫔提醒。” 临走时,朝瑰公主赠予了安陵容一方她自己绣的枕巾,安陵容一看她的绣工便知她是用心绣的。 钱太嫔略表歉意道:“我先前只是个小小的贵人,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熙嫔,还望熙嫔勿怪。” 安陵容笑着摇头:“本宫也是从答应做起的,自是知晓太嫔的难处,只要公主安好就好,太嫔无需自责。” 朝瑰公主的嫁妆中,安陵容送了一箱子看过的书,以及一些钗镮首饰和六十两银子,不算磕掺了,对公主来说,银钱才是最重要的。 六十两在准葛儿那个地方可以买到许多东西。 朝瑰公主果然将安陵容的话给听了进去,在年前,便送了皇帝一幅自己亲手绣的喜鹊登枝图,又送了皇后一幅牡丹图,以作联络感情之用。 她在皇帝面前哭诉自己的不舍,皇帝也为之动容,随即让皇后吩咐内务府给朝瑰公主的嫁妆里又添了些好东西,并且让她安心准备出嫁,大清永远是她的后盾。 朝瑰公主的出嫁本就是按照固伦公主的规格,如今更浩大了些,弄的准葛儿那边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这都是后话。 且说甄嬛和皇帝睡了个素的,令她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了,但这事不能启齿,她只能将心思都埋进心里。 翌日,一众妃子又聚在景仁宫给皇后请安,皇帝下了朝也来看望皇后。 年世兰在颂芝搀扶下抵达景仁宫,她心里泛着忐忑,担心皇后从中作梗,阻挠她与皇上相见。 皇帝并不想见年世兰,架不住皇后不希望后宫甄嬛和安陵容独大,便想让年世兰再度起势。 年世兰给皇帝请安毕,皇帝的目光却全放在甄嬛身上,没正眼看过她。 安陵容坐在甄嬛对面的位置,瞧着这一出好戏。 皇帝在永寿宫说的那些情话听听也就罢了,还不是一见了甄嬛眼睛都发直。 当真是每个宫里对每个妃子都说不同的鬼话,偏生这些妃嫔们各个都当真了,发了疯似的爱这个死老头子。 年世兰许久不得皇帝宠爱,如今位分又不如从前,自觉不能留在这儿,便伤心离去了。 一应妃子围在一起又说了事儿,左右涉及到甄嬛,场面一度尴尬。 好不容易挨到请安结束,安陵容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坐着轿子跑了。 还没到午时,小田子带来消息说富察贵人被甄嬛用戚夫人的故事给吓疯了。 富察贵人原先联合齐妃欺负甄嬛,结果甄嬛借依梅园祈福复宠,此后富察贵人便一直生活在惶恐之中,生怕甄嬛报复。 甄嬛只借人彘之传说便将其精神一举击溃,可见富察贵人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罢了。 曹贵人也在场,富察贵人怕,她可不怕。 甄嬛这招杀鸡儆猴,便是要她曹琴默倒戈。 第116章 年世兰复位年妃 曹琴默述说起自己在年世兰处所受的委屈,假意迎合。 从这一刻起,曹琴默便知道甄嬛要对年世兰赶尽杀绝了,便透露了些年世兰的底,致命的都没说,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有方佳淳意的死做抵,更无朝瑰公主嫁去准葛儿半月英格可汗就暴毙,王妃之尊降为新可汗妾室的威胁,曹琴默几句话便让甄嬛无话可说。 英格可汗暴毙,朝瑰公主未嫁便守寡,准葛儿没法跟大清皇帝交代,便只好委屈新可汗的王妃,令其让出王妃之位,给朝瑰公主誊位置。 钱太嫔和朝瑰公主十分感激安陵容,得知消息的当夜便悄悄来到永寿宫给安陵容磕头。 安陵容扶起二人道:“太嫔和公主莫要如此,陵容也没想到会有此意外之惊喜,如今新可汗正值壮年,公主也不算受辱了,要好生准备才是。” 她认真看向朝瑰公主道:“听闻准葛儿部族之人凶悍,公主千万要保护好自己,莫堕了大清公主的威名。” 朝瑰公主语气坚定道:“我阿玛是康熙帝,作为她最小的女儿,我必定不会叫九泉之下的阿妈失望。” 熙嫔的封号中也有个熙字,皇帝哥哥取熙字做熙嫔的封号,不算犯了忌讳。 但朝瑰公主想的是,仿佛冥冥中去世的阿玛还在照拂着她一样,阿玛虽去了,可熙嫔对她的谆谆教诲,就如同阿玛在世时一般。 她一定会好好活着,比大清其他和亲的公主都要活得久。 安陵容见她有这份志气,让宝韵拿出个盒子来交给她道:“这是我让太医搓的两颗保命丸,女子生产如走鬼门关,若遇不好,关键时刻可服用一颗。” 钱太嫔泪如雨下,硬要给安陵容磕三个响头才肯作罢。 送走了两人后,宝韵不解的问:“为何小主要如此照顾朝瑰公主呢?” 安陵容道:“与人为善,莫问前尘,本宫只是有些可怜朝瑰公主孤身一人远嫁罢了。” 她也是女人,朝瑰公主的处境与她当初未尝不相似。 安陵容打开梳妆台上的匣子,从中取出一枚香料来,这便是年嫔所用的欢宜香了。 此物可令女子避孕还不伤身,她仔细解析着里头的香料,想给自己也配上一味味道全然不同的来。 她有元昭和弘晟两个孩子就够了,再生恐于寿数有碍。 自出了月子后,她遵李太医嘱咐,五禽戏一天也没落下,还时常带着宝韵一起做,两人的气色越发好了。 富察贵人疯了后被封在了宫中,因着富察家在朝中颇有声望的缘故,皇帝才没将其挪进冷宫,裕嫔直呼晦气。 她每日都要听到富察贵人恐惧尖叫,简直如魔音贯耳。 裕嫔自回宫后也过得十分低调,就连早上给皇后请安都不怎么发言,存在感一直很低。 每每要与安陵容说话,都挑着无人的时候悄悄说,安陵容已经习惯了裕嫔如此。 不过安陵容发现裕嫔最近与端妃走得近。 她虽收了裕嫔在圆明园的暗线,但宫中她私底下一向分得很开。 用夏家的人,却从不与之见面,要做什么也都用暗号和传纸条的方式。这便导致夏家的暗线并不知道背后操纵他们的是安陵容,而不是夏冬春。 夏家的人是安陵容的底牌,绝不能轻易暴露。 安陵容也懒得去调查裕嫔和端妃的过往了,左右妃位她现在上不去,届时只能在端妃和齐妃中挑着死一个,否则妃位她就别想了。 她家世摆在那里,前头还有生过孩子的裕嫔,皇帝在除了甄嬛以外的妃嫔位份晋升上向来吝啬,既如此就得她自己去争取了。 这个年对于后宫嫔妃来说十分平淡,安陵容因皇帝特许,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比起后宫其他嫔妃来说,她算格外圆满了。 年后,正月底,朝瑰公主出嫁的仪仗远去,安陵容站在离城门口最近的宫墙下默默的送了一回。 不久后,前朝传来墩亲王殴打了言官一事,安陵容知道这是甄嬛的主战场,甄嬛被皇帝纵着,一向与墩亲王福晋交好,就差直接接了皇后的权柄与墩亲王福晋之间进行妯娌交流了。 这回更是不再避讳。 皇后表面平和,实际内心杀了甄嬛的心都有了。 后宫不得干政在甄嬛这里显得格外无用,皇帝允许她谈论国事,以彰显对她的宠爱。 可这宠爱在某些时候也会变成催命符,安陵容自知自己没有甄嬛那般好的运气,因而这方面能不沾就不沾。 甄嬛前脚帮助皇帝解决完墩亲王殴打言官一事,墩亲王后脚就得寸进尺,为生母求封。年羹尧借此机会,和墩亲王同气连枝,一起上书追封墩亲王生母温僖贵妃。 皇帝大发雷霆,甄嬛一番引经据典,提出为诸太妃一同加封,将皇帝推入孝义的位置上。皇帝又被甄嬛的一片赤诚之心给感动了,无奈和甄嬛说出要恢复年世兰位份的事。 甄嬛的政治素养早已察觉皇帝的打算,顺势接了皇帝的话。 经过小产和失宠,甄嬛已经不是从前的甄嬛,她懂得了向皇帝示弱,也明白可以用自己的逝去的孩子向皇帝讨要些什么。 很快年世兰复为年妃的事便传遍了六宫,沈眉庄在永和宫内差点气到表情崩裂,险些突破她这二十年的礼仪教养,砸碎一套茶具。 安陵容早就知道有这一遭,是夜,周宁海正靠在柱子上假寐,年妃殿内还亮着,随时可能传唤他,他不能下去休息。 忽的,一块石子丢在了他面前,周宁海心中大骇:“谁,谁在鬼鬼祟祟。” 黑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令他追也无法。 周宁海眼底流过一抹慌乱,他拖着残腿快步走上前去捡起那石子,只见上头绑着块布条,里头歪歪斜斜用炭笔写了一句话。 “娘娘,有人朝翊坤宫送了个条子。”周宁海拿着布条就去找年妃。 年妃正在患得患失,眼神不自然流露出悲伤,听闻此事后也深感疑惑。 她展开布条,只见上头写着…… 第117章 醒悟过来 “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 年世兰望着这段话,她不能理解其中含义。 于是道:“谁送来的?” “回娘娘话,天太黑了,奴才没看清楚,叫那小贼给跑了。”周宁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回道。 年妃将布条丢在一旁,粉唇微启:“还愣着做什么,去取书来,给本宫查,今夜之事不得透露出去半分,否则本宫叫他好看。” “是,娘娘莫生气,奴婢这就吩咐下去。”颂芝立刻活动开了。 年妃这边自是一夜未睡,一晚上都在翻看经史子集,怎奈何典籍浩如烟海,全然不知这话出自何处。 年妃打了个哈欠,带着疲惫上了妆容,还是遮不住那浑身的不适感,颂芝陪着年妃熬了一个晚上,还要陪着她去给皇后请安。 要是换做从前,年世兰觉得自己有嚣张的资本,定然是告假的,只是如今皇上刚恢复对她的宠爱,她实在害怕再度失去,不得已乖觉了下来。 皇后见年妃如此困倦的模样,不禁蹙眉疑惑问:“年妃,你这是怎么了?” 年世兰坐在椅子上,险些困过去,她低声回道:“臣妾昨夜通宵看书,这才困的慌。” 皇后狐疑,皇上昨日没去翊坤宫她是知道的,她只当年世兰是患得患失,以为皇上不再宠爱她了才一夜没睡,根本不相信年世兰会看一夜的书。 这就好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不足为信。 “好了,看你这模样本宫也不好强留你在此闲聊,赶紧回去休息吧。”皇后摆了摆手,年世兰起身行礼,在颂芝搀扶下上了轿子。 回到翊坤宫,年妃实在撑不住,倒头就睡。 曹琴默去到翊坤宫,看到一屋子散乱的书,以及打着瞌睡的宫女太监,疑窦丛生。 “这是怎么了?”曹贵人从未见过年妃如此用功过,先前还以为年妃在说大话,没想到她真的在看书。 不敢睡死的灵芝瞧见了曹贵人,立马起身行礼道:“曹贵人安,我们娘娘正在休息。” “看你眼下乌黑,也熬了一晚上不成?” “是,奴婢们在帮娘娘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灵芝迟疑,想了想后摇头道:“奴婢不能说。” 曹贵人挥了挥手道:“无妨,等午后我再来找娘娘就是。”曹贵人转身瞧见了桌上放的一本《风俗通义》,没有过多在意。 午后,年世兰召见了曹贵人,问了几句关于甄嬛的事,也没说要曹贵人办什么,倒是令曹贵人有些惶恐不安。 “本宫要的找到了吗?”年世兰原本是打算让曹贵人想个法子弄死甄嬛的,可如今她被那句话给绊住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旁的事。 “娘娘,找着了。”颂芝高兴的将书册拿给年世兰。 “就在这本《风俗通义》上。” 年世兰虽不通诗书,但基本的东西都看得懂,她很快便领悟到了这话的全部意义。 一定是她! 年世兰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了安陵容,这条子一定是安陵容丢来的。 狡兔死、走狗烹……捧杀! 她在暗示些什么? 没过两日,外头便传来年羹尧及其一党被弹劾贪污受贿,这全然触到了皇帝的雷区。 年世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安陵容要暗示她的,是皇帝要对自己的哥哥动手了。 她原本不相信,可皇上处置了魏之耀,再结合哥哥平日里的作风,年世兰心底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绪来。 她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处于极度焦虑之中。 飞鸟尽……哥哥在皇上眼里哪里是良臣,分明是狡兔和飞鸟。 年世兰一下子病倒了。 皇帝没料到一向身体康健的年世兰也会病倒,这一次她是真的病了。 年世兰足足昏睡了两日,皇帝担心她不成了,下令恢复她华字的封号以示冲喜。 华妃果然醒了过来,她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皱着眉,眼角渗出了水光,下意识喊道:“皇上!哥哥!” 皇帝就在她床旁,见她如此痛苦,紧紧握住她的手,关切道:“世兰别怕,朕在这儿。” 华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睁开眸子,入眼的是看了许多年的皇帝的脸。 她抱住皇帝的手,眉带三分可怜:“皇上,世兰做了一个梦,梦里皇上赐死了臣妾。” “梦而已,不会发生的。”皇帝眸子半敛,沉声道。 “朕怎么会赐死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以往皇帝说这些话,年世兰还会欣喜,觉得她在皇帝心目中是特殊的。 可是现在她不敢想了。 而且皇上看她的眼神,似乎与从前大有不同。 “你都睡了两天了,把朕吓了个够呛,朕立刻宣太医来给你再看看。” 皇帝说罢,缓缓松开了年世兰的手。 霎那间,年世兰心脏仿佛受到了重创一般。 她不过是信口一说,但她直觉这一切真的会发生。 太医前来诊治后得出结论,年世兰是忧思过度以致昏厥,只需调养几日便可恢复。 皇帝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华妃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 待皇帝走后,年世兰艰难下床,胡乱吃了些东西,立刻修书一封,告诫年羹尧最近莫要太过,务必约束好手下,勿要再被人抓住把柄。 闻着空气中的欢宜香,年世兰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她换了身衣裳,只浅浅打扮了一下。 “陪本宫去一趟延庆殿。”华妃虽带着病态,气势却不输往日。 “娘娘是想教训端妃一顿吗?”颂芝语气有些雀跃。 华妃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吉祥见华妃气势汹汹而来,心道不好。 “华妃娘娘,我们娘娘身子不好,已经休息了。”吉祥语气中带着阻挠的意思。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宫的路,起开!”华妃话音一落,周宁海带着人将吉祥控制了起来,而后颂芝给华妃开路。 这一整套流程这些年来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做下人的都习惯了。 端妃躺在床榻上,冷冷瞧着华妃:“你来做什么?” 第118章 我不想让你死 端妃拖着一副孱弱的病体,狠狠盯着华妃。 “做什么?”华妃语气如冰,拧眉怒道:“本宫来找你算账!若不是你,本宫怎么会失去孩子?” “当年那碗安胎药是你端给我的,在王府里,我便是看你有几分与世无争才信了你,你这个毒妇!” 端妃咬牙,语气悲戚:“到底谁才是毒妇?你是失去了孩子,可事后你却给本宫灌下一整碗红花,害得本宫再也不能生育。”眼泪顺着端妃的眼角滑落。 “哭!你有什么脸可哭?”华妃更加生气:“皇上登基后竟给了你妃位,与本宫平起平坐,凭什么?” 端妃缓缓坐起身来,神色已不似方才那般悲凉,她道:“若我真是罪大恶极,皇上也不会留我苟活至今。” 华妃这一次捕捉到了端妃话中的重点,端妃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是谁? 是皇后? 可为什么皇上没有严惩皇后? 华妃回想起当年自己刚失去孩子时,皇后还十分痛惜地赐给她各种补身子的东西,皇上更是将一切珍贵的都捧到她面前。 端妃只是被皇帝禁了足,她气不过才去灌的红花。 从端妃宫中出来,年世兰跌跌撞撞的,若不是颂芝扶着,险些撞到墙上。 “娘娘,保重身体呀。”颂芝担忧道。 年世兰抓着颂芝的手腕,失魂落魄道:“颂芝,本宫是不是很傻?” “娘娘别这麽说,娘娘最是聪慧过人。” “不,本宫是傻子,被人耍的团团转的傻子。”眼底滑下一行清泪,年世兰一步步艰难的朝翊坤宫走去。 若是以往,她定然不愿走一步路。 可如今她想用双脚丈量这座皇城的土地。 “将熙嫔找来,不要惊动任何人。”刚回到翊坤宫,华妃便吩咐颂芝。 “不,本宫亲自去。”华妃擦干了眼泪,那股子破碎的脆弱感被掩埋了起来。 华妃这次只带了颂芝跟周宁海两人,安陵容听闻华妃来了,大感诧异。 她那样要强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行为的,从来都只有人去她的翊坤宫参拜,除了面对皇帝时她会低头,谁也别想让华妃低头。 “别以为你做的事本宫不知道。”华妃一进来便开门见山,好在现在是晚上,安陵容的正殿中只留了宝韵一人,外头也只有小田子守夜,其余宫女太监都回后罩房了。 安陵容接话道:“哦?娘娘所说何事呀?” 华妃拿出布条:“你很聪明,所用布料也是寻常太监身上有的,叫本宫无从查起,也留不下证据。” “娘娘可不要污蔑嫔妾。”安陵容似笑非笑道。 “本宫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只需告诉本宫,你到底要做什么?本宫不相信这是无目的的暗示。” 华妃并不愚蠢,只是相对于曹琴默之流而言,华妃的脑子才不够用。 “娘娘果然聪明。”安陵容微笑道:“嫔妾只是不想看到娘娘自取灭亡罢了。” 华妃骤然一顿:“你什么意思?” “娘娘已经知道的够多了,难道还需要我一一点明吗?”安陵容语气里带有三分讥诮:“嫔妾不比娘娘外有年大将军撑腰,内有皇上宠爱万千。” 安陵容话音一转:“可是年大将军不可能成为娘娘一辈子的依靠,皇上是天子,没有人可以挑战皇上的权威,年大将军更不可以。” 华妃顿时冷汗直流。 想到哥哥这些天所受的弹劾,以及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华妃即便再想要蒙蔽自己的视听,也无法忽视。 就如同安陵容所说的那样,皇上似乎容不下哥哥了。 不,不会的。 皇上这么器重哥哥,哥哥给他的江山稳固立下汗马功劳。 飞鸟尽,良弓藏…… “不会的,你胡说,本宫不信。”年世兰捂着太阳穴,痛苦道。 安陵容围着年世兰缓缓绕了一圈,皮笑肉不笑道:“娘娘若是不信,今夜就不会来找我,可见娘娘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年世兰扬起手腕,巴掌就要落下,安陵容一把按住她的手,狠道:“娘娘可要想好了,你这一巴掌若是落下来,便要使你万劫不复呢。” 年世兰瞪大了眼,凝视着安陵容,这个从前她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小角色,如今竟有这样的气势。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有什么好处?” 安陵容一把甩开华妃的手,拿手帕一点一点擦掉手上残留的香气。 “若我说我没有目的,你一定不信,我只是不想让你死,想让你活着。”安陵容歪头看向华妃:“你是这宫里活的最肆意的人,你要什么有什么,厌恶什么就都可以将其毁灭,这种感觉我一辈子都享受不到。”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安陵容语气一顿:“也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在这后宫,没有人不想让你死,皇后、端妃、敬妃、莞嫔、惠嫔,甚至是你的走狗曹贵人。” “既然这么多人想让你死,那我就想唱点反调。”安陵容一句一句说得十分清楚明白。 华妃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神色木然,待安陵容说完,竟像魔疯了一样仰天笑了起来。 “呵呵呵,你说得对。”华妃挑眉,似笑又像哭:“人人都想让本宫死,因为本宫霸占着皇上的宠爱,仗着哥哥的势力,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不,这都不算,真正的是你视人命如草芥。”安陵容的话如同将华妃的心剖开了一般,血淋淋的十分恐怖。 华妃对此竟无言以对。 谁和她抢皇上的宠爱,她便杀谁! 她恨不得啖甄嬛的肉,喝甄嬛的血,如果不是甄嬛,她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至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既然有心提醒本宫,必定是想在本宫身上谋得什么,本宫与你合作,私下往来。”华妃说完,留下一千两银子,转身出了永寿宫。 颂芝放下银子前偷偷看了安陵容一眼,原本升起的做皇帝妃嫔的心思立刻收了起来。 她想,还是做奴婢得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19章 端妃病危 翌日,华妃便收到了年羹尧的回信,言明自己已经收敛,只是以前所做之事无法立刻抽回。 华妃这边也跟某些心术不正的前朝之人断了联系,没了这份钱财来源,她日子紧巴了许多。 今年圆明园之行,安陵容还是被安排在武陵春色,比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两个孩子,武陵春色更有了生机。 沈眉庄因为华妃复位一事与甄嬛断绝了往来,她本不想来圆明园,可架不住太后不留她伺候,她还住闲月阁,隔三差五就要来武陵春色看安陵容,逗弄两个孩子。 “妹妹这里比闲月阁离莲池更近,能闻到好大一股荷香呢。”沈眉庄柔声笑道。 “这夏荷浑身都是宝,荷叶入药,荷花观赏,莲子既能吃个新鲜,还能入药,至于这莲藕,姐姐的藕粉桂花糖糕倒叫陵容想念得紧。” “你呀,今日我来得急,明儿个我叫采月给你送来。”沈眉庄浅笑着看着安陵容。 两个孩子由芳吟姑姑带着在院子里活动,自从学会走路后,元昭总想下地,弘晟就不干了,到哪儿都想让人抱着。 “元昭和弘晟都一岁半了,正是好动的年纪,也不见你带着孩子多出去走动。” “我也想,只是精力有限,怕管不住两个孩子。”安陵容无奈道。 “母妃,母妃快来玩呀!”元昭朝着安陵容招手,一双小手臂像莲藕一样,玉雪可爱。 安陵容微微摇头:“母妃陪你们惠娘娘说话呢,自己玩哈。” 元昭嘴巴一瘪,委屈巴巴的,引得安陵容开怀笑。 “好吧好吧,母妃陪你们玩儿。”安陵容只好歉意看了一眼沈眉庄,而后抱起元昭,又去牵弘晟。 沈眉庄一阵羡慕。 想到心里头那个人的模样,她愈发郁闷起来。 皇帝骤然得到年羹尧态度恭敬了许多的消息,大感意外。 他有意要杀年羹尧,结果对方反而不给出错处来,他惩办年羹尧的机会越来越小,也是十分焦灼。 华妃自来了圆明园后,除了给皇后请安,便是待在清凉殿想办法,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阻止皇上对哥哥下手? 甄嬛继续拉拢曹贵人,只是曹贵人虽迎合甄嬛,却不真正给甄嬛实质性的内容。 墩亲王上书让皇帝宽恕血脉兄弟,这件事精准踩中了皇帝的雷点。 要杀年羹尧,非得先诛杀墩亲王。 华妃听闻墩亲王上书之后,也想让哥哥年羹尧在皇帝面前表现,她根本不知道墩亲王一举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速度,同时也拿捏不准让哥哥上书的内容。 她下意识要找来曹贵人,可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安陵容的模样。 于是华妃也学着安陵容的把戏,给武陵春色传递布条。 安陵容笑看着这布条,元昭和弘晟在一旁翻看着《三字经》,纷纷侧过头来,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眼神。 “你们看着母妃做甚?玩儿你们的去。”安陵容摆摆手。 安陵容很早就发现了两个孩子天赋异禀,可她怕孩子慧极必伤,所以一直压制,只有睡前才给他们看一些带字的书,讲讲这些字读什么,是什么意思。 元昭脑子格外灵活,她保持着一颗无与伦比的好奇心,逮着什么就要问为什么,安陵容有时候会失去耐心。 别看弘晟不是个爱说话的,这小子偷偷观察,元昭问什么,他听什么,然后记下来。 皇帝还不知道孩子如此妖孽,因为每次皇帝来了,两个孩子都会变得拘谨,元昭那么活泼的一个小娃都主动收敛,可见孩子们有多不待见皇帝。 安陵容知道皇帝恨八王、九王,很快写了一张布条,让小田子偷偷丢到清凉殿去。 华妃等候多时,待到周宁海给华妃送上东西时,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这般慢,就不是真心投靠本宫!”华妃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 看到安陵容写的东西后,华妃暗自唾骂,最讨厌这些骚人不写人话了。 (迁客骚人,别理解错了) 又是书里的一段,得自己去翻书领悟,这么谨慎干嘛?又不是不知道她真的不爱看书。 安陵容做事怎么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如果什么都说明白了,被华妃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在这个节骨眼上,年羹尧无论耍什么招,都会被皇帝端掉,只是时间早晚与惩罚轻重的问题而已。 果不其然,皇帝等不及要处置年羹尧了,于是合伙甄嬛给华妃下套。 华妃虽然经过安陵容洗脑做事冷静了许多,可架不住对面那是她深爱了多年的皇帝,甄嬛被贬去了蓬莱岛。 上辈子安陵容陪着甄嬛去的。 那里哪是个流放之地,分明是保护。 皇帝真爱甄嬛,安陵容不禁想。 就在甄嬛被罚去蓬莱岛的第二日,皇帝来到武陵春色。 “容儿上一回来圆明园给朕带来了两个宝贝,朕许你母亲来圆明园陪你两个月如何?” “可是皇上,咱们不是要回宫了吗?”安陵容不解问。 “朕想起上回你唱的童谣,想让你跟你母亲多学一些,唱歌朕的孩子们听。” 安陵容被皇帝这个蹩脚的理由给逗笑了。 总之皇帝为得她的安危考虑,让她留在圆明园,远离纷争。 “臣妾听皇上的。”安陵容靠在皇帝怀中,眼底流过一抹精光。 这算不算被皇帝给惦记了? 和上辈子不同,这辈子皇帝也会考虑她的生死了? 把安陵容留在圆明园,华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想去找皇帝陈情,可是被皇帝的情话淹没着无法开口。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宫,偌大的圆明园就只剩岛上的甄嬛,和武陵春色的安陵容了。 回宫路上,端妃突发疾病直接昏了过去,裕嫔焦急地忙前忙后。 皇帝宣太医给端妃诊治,一不小心把脉把出了个端妃命不久矣。 端妃一直病怏怏的,都知道她活不长,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姐姐,你的身子……”裕嫔险些泣不成声。 端妃叹了口气:“唉,妹妹不必过度伤怀,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120章 还差这一回? “说什么丧气话,姐姐要好生听太医的话养着。”裕嫔安慰端妃道。 端妃惨白的脸色有些发青,是个人都知道她活不长了,吉祥却觉得奇怪。 娘娘的身子虽然老病加身,却也不可能真的到灯枯油尽的地步,怎么会突然就活不了多久了呢? 吉祥将目光放到裕嫔身上,裕嫔娘娘从前在王府时就是个再随和不过的人了,与自家娘娘也有往来,两人之间也曾相互照拂过。 自裕嫔娘娘回宫后,她便多来延庆殿与自家娘娘说话,最开始娘娘的身子在裕嫔的帮助下还康健了不少。 吉祥始终想不通,最终只能悲伤的接受自家娘娘天命到了这个现实。 安陵容在圆明园收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宫里传来的,端妃病重,二一个则是父亲送来的墩亲王造反的消息。 安比槐如今被上司管着,又是闲职,在职位上捞不到什么油水。只能靠着国丈的身份,暗中收些包装过的礼。 这些官场上的阴私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何况他这也不是搜刮民脂民膏,特别是安陵容生下龙凤胎后,安比槐的胆子便比最开始大了许多。 家里有越发强势的林氏和萧逸娘沆瀣一气,因而安比槐只能将得到的东西往家里拿,又把精神寄托在庶子安子岩身上,倒也不出去惹是生非。 主要是安陵容吩咐过,小厮对他看管得紧。 安子岩不负所望考上了童生,正准备秀才试,这可把安比槐高兴坏了。 安子岩的背景目前在京都这到处都是高官的地方激不起什么水花,但在老家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所以安比槐一直不敢将安子岩的籍贯转到京城来,让他从松阳县老家一路考到举人,再将其籍贯迁到京都,届时借着姐姐安陵容的势,方为明智之举。 不得不说,安比槐总算聪明了一回。 林氏得知可以和安陵容再相处两个月后,高兴地上街买了许多新奇的民间好玩意儿,要给女儿和外孙送去。 安比槐十分好奇一对外孙究竟长什么样,有没有像他的,被林氏好一顿批评。 长得像安比槐,可别叫皇上听见了,狗头不保。 安比槐一听到皇上的名头,立刻缩得像个鹌鹑。 墩亲王造反来得很突然,不过皇帝早就有所准备,直接将墩亲王围困住,形成困兽之斗。墩亲王造反失败被圈禁,最慌的当属年羹尧。 最近在妹妹的提醒下,年羹尧刻意迎合皇帝,作出与墩亲王闹掰的假象,实则并没有撤离多少与墩亲王合作的那些势力。 墩亲王势力被料理干净后,皇帝便立刻下旨迎甄嬛、安陵容以及两个孩子回宫,甄嬛带着崔槿汐等人与安陵容汇合,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宫。 安陵容拜见过皇帝后,便直接回了永寿宫,给皇帝和甄嬛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出了养心殿,安陵容站在台上遥看远处的天空,宠吧,甄嬛如今多受宠,他日得知了真相便会多痛苦。 年羹尧十分慌乱,他能在朝堂之上如此放肆,除了皇帝给的权柄外,更多便是靠着墩亲王等人撑腰,墩亲王手握兵权,是他的底气。 一想到妹妹这些天劝他的信,年羹尧赶忙将那些信件取出来一一阅读,妹妹显然已经意识到京中生变,他竟然才察觉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皇帝正思考如何将年羹尧一举拉下水,谁曾想,西北竟传出年羹竟将现成的理由送到了他面前。 华妃慌了神。 皇帝生了大气,前朝又不断上折子弹劾年羹尧,其中以甄嬛的父亲甄远道等人弹劾最厉害,远在济州的济州协领也上书弹劾。 在如此多的证据之下,皇帝直接将年羹尧革职。 华妃一双眼熬得通红,可皇帝又不肯见她,任她如何祈求。 “皇上,世兰求皇上,求皇上饶恕哥哥。”华妃冲破一群宫人的阻拦,跪在养心殿前,苦苦哀求。 苏培盛好心提醒,华妃此刻哪还听得进去? 此刻皇帝想到了安陵容,想让她来唱上一曲,可她不轻易开口。 “让淳贵人过来。”皇帝一声令下,淳贵人便坐着轿子到了养心殿。 见华妃跪在外头,淳贵人歪头不解问:“华妃娘娘为何跪在这,皇上怎么不见她?” 苏培盛赶忙制止道:“哎哟,贵人莫再说,皇上该生气了,皇上等您好一会儿了。” “好吧,淳儿这就进去。”淳贵人再看了华妃一眼,提起裙子迈过了门槛, 皇帝见了淳贵人后并没有多么高兴,淳贵人见势头不对,便做主给皇帝讲笑话,很快殿内传出了皇帝的笑声。 华妃在外面苦苦哀求,皇帝在里头和淳贵人欢声大笑,华妃只觉凄凉。 她想到安陵容说的话,才真正相信了皇上容不下哥哥的事实。 他当真如此绝情吗? 华妃不再祈求,皇后那边差人传话叫她过去,她刚上了轿子,周宁海就将皇帝再度削掉哥哥的官职的消息,连带着哥哥的两个儿子的爵位也都一一去除。 华妃更加绝望。 她再一次理解了安陵容暗示她的那句话。 皇上容不下哥哥,是因为哥哥功高震主,没有一个君王能够容忍自己的臣子逾矩,哥哥每一次的傲慢,触犯的每一道律法都是他的催命符。 而她也在后宫肆无忌惮,享受着哥哥带来的各种好处,在皇帝宠爱的光环掩盖下,她所得到的一切终究会化作虚无。 曹贵人在皇后面前抖落华妃私收宫外官员的贿赂。 此事牵扯前朝,皇后不得不宣华妃将事情弄清楚。 这一世,曹贵人主动给温宜公主下的木薯粉,淳贵人也未死,曹贵人能说出口的东西并不多。 这些罪孽,还不足以将华妃处置死。 华妃到时,正见曹贵人跪地向皇后呈报此事,皇后怒道:“华妃竟敢与前朝勾结,皇上最恨这些贪官污吏,没想到竟贪到后宫来了!” 皇后怒拍桌案。 华妃踏步进来,一脚踢在曹贵人身上,狠道:“贱人!” 皇后大怒:“华妃,你做什么?景仁宫岂容你放肆?” 华妃气场大开,一双眸子狠狠盯着皇后:“不容本宫放肆也放肆多回了,还差这一回?” 说罢,华妃就要开大去殴打曹贵人,曹贵人慌忙躲避。 华妃因年羹尧的事焦头烂额,此刻如同点燃的炮仗,抓着曹贵人又打又骂,言语之间便露了底。 众人无一不惊,皇后更是借机发难,直接吩咐剪秋将此事呈报给皇帝,着令慎刑司严审翊坤宫的人。 安陵容站在角落中看着华妃,她想做的都已经做了,华妃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就看华妃自己了。 她又将目光落在瑟缩不已的周宁海身上,周宁海上辈子一上刑便将华妃所犯之事全都招了,这辈子可不一定。 安陵容捏了捏宝韵的手腕,宝韵暗暗点头。 华妃猛然发现自己中计,却不知是谁要如此算计她,是甄嬛还是皇后? 哈哈哈哈,当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华妃气急,留下狠话后转身就走。 欣常掩盖住自己的笑意道:“受了她这么多年的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真是痛快!” 众人面面相觑,表面看不出是喜是怒,心里却都舒坦极了。 华妃身边的人,除了一个小小的灵芝留着伺候,全部被带到了慎刑司。华妃所做之事,只有贴身伺候的几个人知道,除了颂芝,便是周宁海。 周宁海进宫来陪伴了华妃多年,他早就受不住酷刑了,但无论精奇嬷嬷如何用刑,他都只交代两件事,其中一件是推沈眉庄落水。 本来安陵容可以指认华妃,可华妃威胁安陵容,若是敢曝出她来,就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松阳县家人不得好死。 另一件则是收受贿赂。 周宁海拼了半条命抖落的两件事都没出人命。 两个精奇嬷嬷见问不出什么了,对视了一眼,将周宁海撩到了一边。 他原本的瘸腿彻底废了,但好在没有人命官司,命暂时保住了。 颂芝和年羹尧对过口供,除了受贿和推沈眉庄下水,还说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争宠小事,另外便是在安陵容生产的稳婆和奶娘身上动手脚,特意强调了只收买了两人。 皇后一心想要得弄死华妃的证据,结果华妃的贴身宫人吐出的东西都没一条人命,绝不可能。 最终周宁海受不住酷刑,将福子的事给抖落了出来,且声称福子是自己看不下去,这才动手杀了的,和华妃无关。 有这么一件事顶着,周宁海的命保不住了。 他跪在慎刑司牢狱里,对着上苍祈求,保佑华妃娘娘平安度过此劫,然后便咬舌自尽了。 一旁的颂芝见周宁海如此刚烈,心里头暗下决心,一定要活着出去见到娘娘。 华妃在翊坤宫焦灼了三日,方听到皇后传来的年羹尧的消息,皇帝因年羹尧大不敬,将其降为杭州城门看守。 年羹尧和华妃一样脾气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偏不跟皇帝低头。 华妃悲伤过度,昏厥了过去。 等醒来后,华妃成了年贵人。 皇后本以为可以拉年世兰下水,彻底将其杀死,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宽宥于她。 除了年世兰降位,宫中还多了个妃子,瓜尔佳文鸳被封为祺贵人。 又有新人入宫,还是满军旗的,宫中汉军旗的妃子神色都不太自然。 齐妃提起曹贵人,有意要将曹贵人一脚踩下去。 皇帝也十分疑惑,曹琴默既然知道华妃所造的孽,特别是与前朝勾结贪污,为何不早说? 曹贵人诚惶诚恐,慌忙跪下,与皇帝陈情。 皇帝见其一心为公主着想,心中十分不情愿将其位分提升,册封为襄嫔。 他之所以不情愿,是出于曹琴默城府太深,即便只知道些许华妃所做之事,却从不肯与他说,这便是不忠。 如此之徒,实不配为温宜公主的母亲。 若不是看在公主的面上,曹琴默该立刻就死。 安陵容看出皇帝动了杀心,料到曹琴默的必死局了。看来曹琴默夹在华妃、甄嬛与自己三方身边,不好做啊。 对于这种华妃身边沉默咬人的狗,安陵容没什么同情心,曹琴默在华妃一事上,缄默不言也好,宣之于口也罢,她都活不成了。 年羹尧失势,一旦被杀,就算甄嬛不动手,皇后也会找机会让华妃万劫不复。 翊坤宫被提审周宁海和颂芝,难道不会交代许多华妃做过的恶事都是曹贵人的主意吗? 曹琴默恰恰开口了,还恰好撞到了皇帝的手里,无论所说之事是否是杀头大罪,皇帝也断然不会留她了。 年世兰不死,甄嬛和沈眉庄便咽不下那口气,甄嬛利用皇帝的宠爱,在皇帝身旁频频暗示。 皇帝不见年世兰,反而让太医医治年世兰磕破的额头,甄嬛这才意识到年世兰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年羹尧被赐自尽,年富问斩,年氏一族十五岁以上男丁全部发配边疆戍边,对于年氏女子,皇帝较为宽容,没过多处置。 抄家也只是抄了年氏本家,旁支都还系存,年世兰的嫂嫂即年羹尧妻子带着一大家子从富丽堂皇的年府,搬到了外城宅子中居住,生活也大不如前。 宫中年贵人仍在,年氏十五岁以下的男丁不多,却不至于断了血脉,年氏一族还有希望。 年世兰回到宫中不久,鲜血淋漓的颂芝被送了回来,年世兰立刻让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太医帮颂芝诊治。 平日里年世兰给宫里人派发的赏赐足,颂芝发着高热,已经说胡话了,太医也不敢耽搁,立刻开药方并且施针。 灵芝召集了几个宫人,偷摸着照顾年世兰,这个时候了,没有受过好处的宫人对年贵人落井下石。 安陵容见了也不得不佩服年世兰,能得宫人如此拥戴。 甄嬛的父亲被皇帝提拔为正二品吏部尚书,监管都察院左都御史,甄嬛的父亲从大理寺少卿一路到朝廷二品大员,甄嬛功不可没,皇帝下一步怕是要给她封妃了。 第123章 端妃不成了 初雪落下,大雪铺满整个宫道。 安陵容站在宫殿屋檐下伸手接起一片雪花,宝韵道:“娘娘,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大。” “是啊,你瞧,大雪压枝头,树枝被压垮,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安陵容语气轻柔,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事。 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楼塌了。 这宫里哪一个女人不是如此。 华妃如此,甄嬛……快了,皇后绝对容忍不了甄嬛成为第二个华妃。 “天冷了,让姑姑注意着,孩子别着凉了。”安陵容吩咐道:“把孩子的床铺都挪到正殿来,正殿有地龙。” “好嘞,奴婢马上去办。”宝韵麻利给安陵容换了个汤婆子,转身便去通知芳吟姑姑张罗了。 快两岁的孩子已经不用再吃奶,安陵容平日里安排孩子吃少油少盐的软烂吃食,这十分不符合宫中养育孩子的规矩,但安陵容就是这般离经叛道,力抗压力,给孩子安排了肉糜等帮孩子长身体的食物。 她舍不得饿着孩子。 宫中其他三个阿哥身体纤细得跟个竹竿似的,浑身没有二两肉,听闻教养嬷嬷还经常不给吃,说是饿其体肤,能使其更少生病。 这都是歪理。 孩子连吃都吃不饱,怎么能平安长大呢? “娘娘,听闻端妃不好了。”小田子冒着风雪从外头跑进来。 “如何情况?”安陵容问。 “说是昨天晚上发起高热,高烧不退,到今日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是吗? 终于是要死了吗? 安陵容心中明白,面上却装作疑惑:“怎么会?前段时间不还说有好转吗?” 端妃自从圆明园回到宫中就不太好了。 裕嫔隔三差五就去看她,后头几乎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 “给本宫传轿子,本宫要去延庆殿探望端妃。”安陵容说完,转身进了内间,将头上精致的钗环首饰换成普通的,又换了一套素净的衣服。 “额娘要去哪儿?”元昭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安陵容。 “你们端娘娘身子不好,额娘要去探望,昭昭和弘晟待在家里好不好?”安陵容柔声道。 “额娘去吧,我会看好弟弟的。”元昭一副小大人的表情。 弘晟听了这话,显然有些坐不住了:“我也会照顾好姐姐。” “好好好,你们相互照顾着,额娘去一会儿就回。”安陵容眼神示意芳吟姑姑,芳吟姑姑微微颔首,表示一定守护好孩子们。 安陵容这才带着宝韵去了延庆殿,这里的装潢极老,又冷又冻,安陵容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怎么不多点几个碳盆?”安陵容皱眉问。 此刻殿内只有欣常在,她站起来给安陵容行了礼后道:“端妃姐姐这儿实在寒酸,也怪妹妹出门没注意,早知道应该带些过来了。” “裕嫔姐姐呢?”安陵容问。 “去找皇上了。”欣常在说完,吉祥提着刚烧好的热水进来。 “熙嫔娘娘安。”吉祥放下热水要给安陵容行了礼,安陵容抽手制止她道:“太医又去哪儿了?” “太医带着人在后罩房熬药呢。” 安陵容见端妃身上扎着针,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皇帝便带着甄嬛等人赶到延庆殿。 皇帝不清楚情况,便看向安陵容,安陵容只好回道:“臣妾听了消息,也才是刚到,没想到端妃娘娘这病竟如此厉害,人现在还昏迷着呢。” 安陵容话音刚落,太医便端着药碗从外头进来。 “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来得是太医院的周太医,也是治疗伤寒的杏林高手。 “端妃如何?” “端妃娘娘高热不退,微臣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收效甚微,如今这是微臣所能开的最后一个药方,此药甚猛,若还是没有效果……”殿内气温并不高,可周太医却如处三伏天一样,汗湿了背上的里衣。 皇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摆手让周太医将药碗拿给他,他要亲自给端妃喂药。 端妃十四岁起便跟了他,实际他们认识的时间更长,端妃从小养在宫里,便是要给他做侧福晋的。 只是后来无奈只给了她格格的位分。 毕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 皇帝做不到全然不顾端妃,而且当年也是自己一碗药连累的端妃。 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人,皇帝心底碾过一丝酸涩。 她自从被华妃灌下那碗红花汤起,便一直病了好些年。后来入了宫,也被华妃借宫权之故肆意凌辱,她始终一言不发,不对自己诉一句苦。 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 周太医将端妃身上的针都取了下来,方便皇帝喂药,只是这药怎么也喂不下去。 皇后也来了,众妃嫔给皇后让了道,皇后蹙着眉,神色十分怜惜。 “病了这么些年,这也太突然了。”皇后语气惋惜又感慨。 端妃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开始无意识的呓语:“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永远不能生育……皇上……那药,我没有下药……不是我……” 皇后一听静说的是宫中秘辛,直接转身对一众妃嫔道:“延庆殿冷,你们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吧。” 安陵容便随众人一块儿出去了。 裕嫔走在安陵容身后:“熙嫔妹妹,眼下这鹅毛大雪,本宫的延禧宫尚远,不知可否去永寿宫坐坐?” “姐姐要来,陵容自是乐意之至。”安陵容点点头。 永寿宫和延庆殿不同,这里地龙烧得旺,暖和得很。 “真羡慕妹妹了,本宫的五阿哥年纪大了,只能养在阿哥所,平日里也见不着几面。”裕嫔摸了摸元昭和弘晟的手,羡慕道。 “姐姐的五阿哥教养得很好,妹妹这两个孩子还在吃奶呢。”安陵容将披风取下来后,换了件暖和的衣裳才让两个孩子和自己亲近。 “是啊,孩子小时候最暖人了。”裕嫔感慨的同时也在回忆自己孩子的童年时期。 两人聊了些家常,到午膳时间了,芳吟姑姑很有眼力见地将两个孩子带下去吃饭。 安陵容这才有时间和裕嫔说正事。 第124章 妃位有所空缺 “端妃这次不成了,这妃位便一下子空出来两个,妹妹可要抓住机会呀。”裕嫔意有所指道。 “按理说也是姐姐先,妹妹年纪小,资历尚浅,在姐姐面前实在不敢造次。”安陵容谦虚道。 “只是皇上似乎更宠爱莞嫔一些,现在莞嫔的父亲又是正二品大员,恐怕不日就要封妃呢。” 裕嫔说得没错,上辈子莞嫔便是在这个年后封的妃。 安陵容留了裕嫔用午膳,两人才吃了个五六分饱,外头便传,说是端妃薨了。 “姐姐快回宫吩咐一番吧,妹妹这儿也要加紧,待会儿还要去延庆殿,少不得要想法子宽慰皇上。”安陵容立刻起身道。 裕嫔点头不言,当即离去。 “吩咐下去,永寿宫的宫人都嘴巴和眼睛都要管好了,端妃发丧这些时日,都不许嬉戏玩闹。”安陵容气场大开,把一宫主位的气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是,娘娘。” 安陵容换上一身更为素净的衣裳,头饰只着白银和玉簪,取掉耳饰,安抚好两个小家伙便往延庆殿赶。 到达时才听说年贵人被降为了答应,端妃的尸身已经挪到雨花阁了。 淳贵人挽着甄嬛的手,神色有些害怕,欣常在摇了摇头,淳贵人便靠了过去,两人逐渐走远。 甄嬛见了安陵容,主动凑上来道:“妹妹,端妃姐姐没了,如今皇上正在伤心,皇后刚劝了出来。” “多谢姐姐告知。”安陵容微微颔首。 “许久不与妹妹说话,妹妹倒显得生分了。”甄嬛忽然道。 安陵容有一瞬的愣神,旋即再度看向甄嬛:“姐姐何出此言?” “襄嫔一直没有将华妃所做的恶事全都说出来,想必妹妹一定出了不少力吧?” “与姐姐想要的结果有影响吗?”安陵容微笑。 “自是没有影响,可是妹妹是出于什么目的做这样的事呢?华妃也曾多次想要妹妹的命,妹妹难道要放过华妃?”甄嬛眼神中透露着精明与算计。 安陵容暗想,是了,这才是她认识的甄嬛。 “想与不想,姐姐不都斗败华妃了吗?”安陵容又道:“华妃是生是死,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现在她没死,姐姐应当明白是何原因。” 甄嬛神色微变。 “如今年答应最恨的端妃薨了,皇上将她从贵人降到答应,未必不是看在端妃的面子上。”安陵容道。 “只是可惜了,入宫多年,我还未曾与端妃说上几句话。” 甄嬛见眼前这个令她感到陌生的安陵容,回想起当年初入宫时,她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如今自己成长了,她也成长了。 但她的的确确舍命救了眉庄姐姐两次,也的的确确没有害过自己。 她看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可甄嬛总觉得她什么都做了。 这种感觉十分不妙。她真如从表面上看的那般善良吗? 甄嬛不禁产生了怀疑。 端妃被追封为端静贵妃,以贵妃之礼下葬,端妃的死仿佛在后宫中没有溅起一丁点水花。 太后倒是身子康健了不少。 端妃毕竟是她心头的一个疙瘩,养了她这么些年,她一死,年世兰就更加没有仇人了,当年那碗堕胎药也会随着端妃的死而永远埋葬。 曹琴默没有华妃的压制,又提升了位分,步入了新天地,她不再谨小慎微,胭脂水粉、钗环首饰都往自己身上招呼,整个人年轻了得有十岁。 甄嬛趁机给曹琴默施加压力,使得曹琴默有些坐立难安。 曹琴默心虚,便来找安陵容。 “姐姐是帮皇上平定后宫之乱的有功之人,皇上提拔姐姐是应当的,襄字便代表着皇上看重姐姐呀。” “可是我这心里头不太安宁。”曹琴默捂着胸口,似有些震颤。 “姐姐别想太多了,皇上既然金口玉言,姐姐受着就是了,年答应没了家世撑腰,以后再如何也越不过姐姐去,姐姐又何必杞人忧天呢?”安陵容继续解释。 “妹妹说的有理,是我太小心了。”曹琴默被安陵容一顿劝,心绪似乎平静了下来。 只是年氏一日不死,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倘若是皇上杀了年答应,那她便可高枕无忧了。 安陵容大概知道曹琴默没这个命享受嫔位的待遇了,更没命走到妃位,她虽聪明,可也被人牵着鼻子走,太不冷静。 “有些日子没见过敬妃了。”安陵容低声道:“本宫有一对翡翠玉环,找出来去看看敬妃。” 安陵容就要走,元昭直接冲出来抱住了她。 “额娘要去哪?元昭也想去。” “额娘要去看望敬妃娘娘,你年纪小,天气冷,还是和弟弟一样去睡觉吧。”安陵容哄道。 “不嘛,额娘要出去玩儿,元昭不困,元昭要和额娘一起。” 无论安陵容怎么哄,元昭都不肯留在永寿宫,无奈安陵容只能将元昭包裹严实了。 敬妃所住的咸福宫离永寿宫有些远,放在平常,安陵容也不觉得远,只是今日带了元昭,十步她都嫌远。 “妹妹平时很少走动,怎么今日却出来了?”敬妃见了安陵容十分意外,但又看到元昭,什么疑惑也都化作了欢喜。 “额娘想娘娘了,元昭也想娘娘。”元昭从安陵容怀中下来,直接就扑到了敬妃怀中。 敬妃猛然接触到这么柔软的一个小人儿,心都快化了。 “原来是元昭想本宫了呀。”敬妃一把抱起元昭,招呼安陵容道:“妹妹快坐。” “真是叨扰姐姐了,元昭爱闹腾,妹妹实在没法子。”安陵容笑道。 她真想重新定义元昭的聪慧了,自己正想用什么说辞呢,结果元昭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没事,小孩子都这样,元昭很可爱。”敬妃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元昭吃了一些没放什么糖的糕点后眨了眨眼,对敬妃道:“敬娘娘,元昭要去看雪。” 敬妃看了一眼安陵容,得到安陵容的肯定后,便让自己的丫鬟带着元昭去院子里玩儿,宝韵也得了安陵容的示意同宝鹊一起去看孩子了。 殿内就剩安陵容和敬妃两个人。 第125章 祺贵人进宫 “想必妹妹的来意并不简单吧。”敬妃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将其放了回去。 安陵容掩嘴笑道:“娘娘说笑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坏心思,刚刚昭昭也说是想娘娘了呢。” “是吗?元昭那孩子当真是可爱的紧,本宫很喜欢。” 提到孩子,敬妃脸上的神情划过一丝落寞。 “唉,只是我在这上面没什么缘分,也只能偷偷羡慕妹妹罢了。” “敬妃姐姐莫要伤心,永寿宫的大门随时为姐姐打开。”安陵容趁机抛出橄榄枝。 “姐姐是个通透的人,也懂得这宫中时移事移,树倒猢狲散,那棵树若是不中用了,娘娘觉得猢狲还活得下去吗?” 敬妃被安陵容这一番话给惊的久久不能闭上唇瓣。 “妹妹这话何意?” “姐姐喜欢孩子,却没能如愿自己拥有一个,眼下不正有个现成的吗?”安陵容微微笑道。 “你是说温宜公主?”敬妃一下子便想到了曹琴默的温宜公主。 “妹妹说笑了,人家已是嫔位,一宫主位按规矩能抚养自己的孩子,本宫做不来那夺人孩子的事。”敬妃一下子便否决了。 “姐姐用不着想那么多,只需回答妹妹,要还是不要?”安陵容继续引诱。 敬妃见安陵容那势在必得的样子,心底有些发怵,熙嫔平日里恩宠虽不算太甚,但也实打实有一双儿女,绝不可能在后宫沉寂。 这个人进宫来之前毫无根基背景,没想到她竟能左右曹琴默的生死。 敬妃轻叹一口气:“这后宫长夜漫漫,本宫每日也只是数着天使打发时间罢了,就连这宫里的砖石有几条裂缝,本宫都一清二楚……” 敬妃话音一顿,语气拔高了些:“若是能有个孩子,也能慰藉此生了。” “那姐姐就等着好消息。”安陵容起身对敬妃福了福身:“时候不早了,元昭也该饿了,本宫得带着她回去吃点东西。” 目送走安陵容母女两人,敬妃一屁股坐回榻上。 她仔细思索曹琴默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自曹琴默升到嫔位后,她行事便越发不低调了,整个人也年轻了许多,说话做事也有了一宫主位的样子。 应当是压在她身上的大山被推翻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翻身当了主人。 只是敬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没过多久,那位皇帝钦点的祺贵人进了宫,她果真娇俏,面容十分美丽,身段也姣好。 欣常在心里头不太舒坦,当着众人的面说奇怪人眼角眉梢中透露出算计的样子。 意在点明祺贵人不是个安分的人。 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一场风波刚过去,宫里就来了新人,新一轮的斗争又要开始了。 祺贵人入宫前显然做了功课,知道皇帝最宠爱哪位妃嫔,第一次给皇后请安,便盯上了甄嬛。 她本有意要与甄嬛同住,只是碎玉轩的东西偏殿都住了小主,她一个后来的不能直接插进去。 祺贵人跟着甄嬛走了,安陵容迈着步子走在后头,宝韵低声道:“祺贵人怪会巴结人的。” “没听欣常在说吗?她眼角眉梢透露出算计的样子,在这宫里除了当年的夏冬春,还没有谁敢将算计放在脸上。” “那这祺贵人也是个愚蠢的了,不足为惧。”宝韵小声回道。 “她家世好,一心想要进宫,人又年轻,皇上会喜欢的。”安陵容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果然,晚上皇帝翻了祺贵人的牌子。 祺贵人很得皇帝喜爱,皇帝便同意了将淳常在重新挪去储秀宫,将祺贵人挪到碎玉轩与甄嬛同住。 淳贵人袖子底下的手捏成拳,脸上也尽是苦笑。 “我原本以为皇上对我是在意的,可没想到祺姐姐一进宫,便是要什么有什么。”淳贵人说了句酸话。 最开始甄嬛隔断静养的时候她搬去了储秀宫,后来甄嬛得宠,她又迁了回来。 如今她已是贵人,皇帝的恩宠虽然不算多,但每个月总有一两次。 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新来的。 但谁让她是莞姐姐的贴心小棉袄呢? 淳贵人在甄嬛怀里哭了一通,这才不舍得搬去了储秀宫。 因着这个原因,甄嬛对祺贵人的态度便不如之前了,她现在有给祺贵人脸色的资本。 “长姐,祺贵人实在嚣张至极。”浣碧朝甄嬛诉说着对祺贵人的不满。 得知浣碧原先是甄嬛的丫鬟后,祺贵人便对她阴阳怪气起来,说她是甄嬛不要的废物。 她气不过想要上前理论,祺贵人仗着自己贵人的地位,责打了她的侍女小草。 若不是小草,她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祺贵人打小草就是在打她的脸。 甄嬛有些不耐,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浣碧主动去招惹人家的, 此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心里的疙瘩,祺贵人提起浣碧的过往,以及浣碧同她的关系,她便下意识的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如今听浣碧在耳边诉苦,倒显得愈发苦闷。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好生在屋子里呆着,等皇上召见,你也不是无宠,祺贵人脾气不好,少招惹她,本宫怕你吃亏。”甄嬛放下书册道。 “可是长姐……” 浣碧还要说什么,只是甄嬛不耐听了,浣碧带着怒意离去。 先前因着皇上要处置华妃,风头太大,浣碧这才沉寂了下来。 如今宫中来了祺贵人,皇上进后宫的日子又多了起来,长姐不愿出手,那就由她来。 浣碧想到了那个人,决定求那个人想想办法。 只是这一次浣碧又碰了壁。 “小主,祺贵人刚进宫,皇上对她正在兴头上,你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隐秘的假山后,不知谁对浣碧说。 “要想弄垮一个人,不应该是趁她病才要她命吗?” 浣碧这才清醒过来。 年答应正从太医院出来,她手里抱着给颂芝的药。 皇帝撤走了其余贴身宫女,只留了灵芝和颂芝两人在身边,灵芝昨日也病得起不来身了,颂芝伤得太重下不了床,她只能自己去取药。 好在太医院并没有为难她。 结果在回翊坤宫的路上年答应遇到了祺贵人,祺贵人对年答应好一顿冷嘲热讽。 第126章 欢宜香 年世兰可是将门出身,即便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祺贵人被年世兰怼的哑口无言。 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哪怕零落成泥,也不容贱婢践踏。 祺贵人被华妃猛怼,哭的梨花带雨向皇帝告状。皇帝心中藏着对年世兰的情谊,祺贵人却又是他的新宠,两个人都不想责罚,皇帝便好生出言安慰了祺贵人一番。 翌日,帝后闲话,曹琴默带着温宜公主向皇帝请安,皇帝见到小温宜,心里头不知怎么的想起元昭来,便派人请了安陵容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过来玩耍。 安陵容赶到时,欣常在也来了。 房间里多了两个孩子,一下子气氛便热闹起来了。 皇后微微蹙眉,但她很快收敛,又慈爱的笑了起来:”听说昨夜祺贵人伤心了?” 在皇帝心里祺贵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娇俏小女子,闹脾气也是常有的事,不必上纲上线。 曹琴默试探道:“祺贵人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必也是事出有因吧。” 欣常在笑道:“和年答应怄气而已,年答应的性格谁人不知?不过年答应也是的,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还这么不安分?” 曹琴默借机向皇帝进言:“年答应屡次犯上,皇上对其一再宽容忍让,她反而变本加厉,不知悔改,实在有负皇上的期许,有负皇恩。” 皇帝此刻已然不耐烦。 他怀里坐着温宜和元昭,元昭比温宜调皮多了,扯着皇帝的胡子玩儿,偏生皇帝没有多余的手出来阻止她了。 安陵容怀里抱着弘晟,听着曹琴默的话,心里暗道:此刻便是神仙在场也救不了曹琴默了。 曹琴默当真以为皇帝会严惩年世兰吗? 他若是真的想杀,便早就杀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皇帝低眸面无表情的问道。 曹琴默微微躬身道:“既然年答应不知悔改,皇上不如严惩年答应……杀之,以正视听。” 一旁的欣常在听到这话眸子陡然睁大,她站在曹琴默身旁不敢动弹。 这曹琴默事先也没说她要向皇上提议赐死年氏啊。 皇上不会生气吧? 只见皇帝换了个姿势,微微起身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芳吟姑姑立刻接了元昭,温宜的奶娘也将温宜给抱了下去。 皇后看向皇帝,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多年的枕边人了,皇后一眼便看出皇帝生气了。 皇帝没有发怒,反而嘴角勾起:“你倒是聪明。” 曹琴默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不敢再发一言。 皇帝起身便走,走到曹琴默身边时留下一句话:“也足够狠心。” 离开皇后宫中时,曹琴默追上了安陵容,小心问道:“妹妹可是也觉得姐姐我狠心?” 安陵容沉默一瞬:“狠不狠心的妹妹不知道,只看皇上的态度如何。” “那我真是惶恐至极了。”曹琴默心跳奇快,后宫女子的命运哪里由得了自己做主?若是皇上因此而厌弃了她,那么温宜将来的命运她不敢想。 回去以后曹琴默便因忧思过度而病倒在床。 敬妃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才恍然明白安陵容那日话中的意思。 不是她能够决定曹琴默的生死,而是皇上。 曹琴默当了年世兰这么多年的走狗,反咬一口不说,如今反过来要杀了主人,怎么不令人感到害怕呢? 皇上不会容忍这样的枕边人的存在,太后更不会。 曹琴默的命数到头了。 安陵容曾以为曹琴默与自己多有交流后会不那么冒进,可她这嫔位便是踩在年世兰头上得来的,年世兰一日不死,她便永远不得心安。 所以她注定会因此而死。 “娘娘,肃喜已经被咱们的人给替出去了,至于人,现在被绑在宫中夹道里,小田子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呢。”宝韵小声在安陵容耳边说。 “让他们都小心些,本宫要让年世兰死前吐点东西出来,绝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安陵容道。 “知道了娘娘,奴婢这就给小田子说。” 甄嬛那边突然发现肃喜不见了,不知从哪冒出个小林子的,小允子摸不着头脑,将此事报给了甄嬛。 原先那个肃喜是祺贵人搬进来时带的奴才,现在肃喜不见了,变成了小林子,祺贵人难道都没发现的吗? 甄嬛虽然是一宫主位,有权利问管其余宫中低位妃嫔的奴才,但祺贵人毕竟才刚入宫不久,她也不好这么堂而皇之地问。 更何况这么做会打草惊蛇。 无奈,甄嬛只能吩咐小允子加强看管。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肃喜已经被分到别的宫去了。 年世兰等了许久都没见甄嬛那边传出什么来,心感不妙,但颂芝才刚好一点,她不想让颂芝再去劳碌,只能默默垂泪到天明。 她恨,恨自己,恨甄嬛,恨皇后,却唯独恨不了皇帝,这个她爱了多年的人。 年世兰手中从床底下摸出一把短匕,这把匕首是哥哥当年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自从入了王府,她便再也没将其拿出来过。 内务府来搬东西的时候,她将其藏在床底才没被搜走。 如今她拿着这把匕首,心里想的是如何复仇。 华妃没有真正犯下杀人的罪孽,甄嬛就无法祈求皇帝赐死她,这也是甄嬛最恨的一个点,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肃喜,还被不知名的因素给阻拦了。 她现在更希望华妃能直接闯出来刺杀她,这样她也好直接与年世兰了断以报她和眉姐姐的失子之仇。 空荡荡的宫中没了那些华丽的装饰,就连皇上独独赐给她的欢宜香都不再提供。 甄嬛偷偷命人取了欢宜香来,交给温太医解析,温太医判断出里面有大量麝香,且是麝香中最强的一种。 “小主,这是什么香,你可千万不要用。”温太医关切道。 甄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低声道:“实初哥哥,这不是我要用的,这是年答应宫中所用的欢宜香。” “这……”温实初瞪大了眼。 “还请温太医保密。”甄嬛又道。 “微臣自当守口如瓶。”温实初恭敬道。 第127章 华妃进冷宫 正当甄嬛思索着此事是否应当告知沈眉庄时,沈眉庄却带着怒气而来,甄嬛不知她为何发怒。 “姐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眉庄撇过头去,忽然想起甄嬛对温实初无意,一切都是温实初单相思,因而她立刻将要说出口的话转到了华妃身上。 若是安陵容知道沈眉庄因温实初而和甄嬛吃醋一定会笑出声。 沈眉庄和甄嬛共侍一夫,为何她不与甄嬛吃皇帝的醋?因为她根本不爱皇帝。因为不爱,所以可以对甄嬛受宠视而不见,甚至鼓励甄嬛争宠。 但是现在沈眉庄爱上了温实初,背叛皇帝,是株连九族的,沈眉庄不在乎这些,她吃甄嬛的醋。 因为温实初存有私心,更关注甄嬛,因而沈眉庄已经不止一次暗示过温实初了。 感情的事,她控制不了自己。 曹琴默暴病而亡,温宜公主成了没生母的孤苦孩子,给她寻养母就成了当务之急。 皇帝来永寿宫时,敬妃也在,她正带着两个孩子做游戏,皇帝一进永寿宫正殿便看到这样一幅美好的景象。 心里那根弦被彻底触动了。 皇额娘也说过,敬妃十分喜爱孩子,若是温宜公主交给她抚养,一定不会沾染上她生母身上的陋习。 再说端妃已死,如今宫里也只有敬妃最合适了。 皇帝回到养心殿后,立刻让苏培盛知会皇后一声,让敬妃抚养温宜公主。 温宜公主送到了敬妃宫中后,见不到自己的生母,整日整日的哭,静妃衣不解带的照顾,终于让温宜公主习惯了自己的存在。 皇帝将玉蝶也改到了端妃名下,可怜的曹琴默谨小慎微一世,聪明过了头,最终什么也没捞到。 安陵容只觉得悲哀。 是夜,安陵容穿得一身深色袍子悄然进入翊坤宫。 “你来做什么?”年世兰坐在椅子上,脸上尽是疲倦,丝毫没有当日的光鲜亮丽。 整个殿内无人伺候。 “若是来看我的笑话,那就尽管离去。”年世兰冷冷说道。 “娘娘虽虎落平阳,身上的气势却不曾减掉半分。”安陵容自己搬了椅子在年世兰身边坐下。 年世兰微微抬眸:“你当日帮了我,我心里我就惦记着你。” “只是可惜本宫的哥哥已经死了,一切再也无法挽回。”年世兰神色悲怆。 “可是皇上并没有赶尽杀绝,年氏一族仍有复兴的希望不是吗?”安陵容道。 “呵呵。”华妃轻笑,这笑中带有几分自嘲:“皇上不会再让年氏一族出头的,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料到皇上会如此绝情。” “娘娘难道还没有看清吗?如今皇上毕竟没杀娘娘。”安陵容拉家常似的说道:“曹琴默要杀娘娘,所以皇上杀了她,若是此时娘娘在做出什么傻事来,皇上对娘娘的耐心全然耗尽,岂不正中他人下怀?” “他人下怀?”年世兰睁大疲倦的双眼看向安陵容:“这满宫上下谁人不想杀了我,只有我死了,有些人才能彻夜安眠。” 她对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恨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让她不得好死。 “肃喜的事是你给解决掉的?”年世兰忽然开口问。 “只是不想让莞嫔借题发挥而已。”安陵容如实说道。 “哈哈……哈哈哈。”年世兰笑出了声。 “我没想到临了了,竟然还有人肯出手帮我。”年世兰从来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说吧,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不愧是娘娘。” 年世兰却道:“不要再叫我娘娘,我已经落魄至如此境地……罢了,我虚长你几岁,你便称我一声姐姐吧。” 安陵容微微直起了身,对年世兰道:“世兰姐姐,接下来只要姐姐不犯错,皇上就永远不会杀了姐姐。”安陵容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叫年世兰姐姐,真是奇妙的称呼。 “甄嬛必须死!”年世兰咬牙切齿。 “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此刻能比得过年氏一族剩下的那些人呢?”安陵容一句话便让年世兰清醒了过来。 是啊,宫外还有嫂嫂,两个侄子都有妻子,最小的孩子没满十五,若是自己再因刺杀甄嬛而死,岂不连累了剩下的族人? “妹妹在这里扪心问姐姐一句,姐姐如今还爱皇上几分?” 这个问题年世兰答不上来。 她做不到,做不到不爱。 安陵容在翊坤宫足足待了两个时辰,听了年世兰与皇帝曾经相知相爱的故事,那些美好的瞬间如梦泡影,如今都化作一座囚笼,将她永远困在其中了。 从翊坤宫出来,安陵容擦了擦眼角,一边走一边祭奠深宫华丽过一生却又落寞下来的年世兰。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华妃了。 只听说年世兰傍晚从翊坤宫出来,去养心殿磕头拼死求见了皇帝,祈求皇帝能放颂芝出宫,祈求皇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年氏一族剩下的妇孺安稳度日,她愿去冷宫终老一生。 无关乎政治之后,皇帝终究是有情之人,不愿过多苛责年世兰,答应了她所有的请求。 早在年氏一族被诛之前,内务府就经历了一波大换水,黄规全是华妃的远亲,原本的内务府大总管,现在在辛者库做苦役,现在的内务府总管是姜忠敏是皇后的人。 之前内务府出现的给华妃送皇贵妃制服事件,实乃是皇后给出的错误信息,让黄规全送错了礼服,导致黄规全差点因此丢了命,这才有姜忠敏的上台。 姜忠敏此人没有黄规全奸滑,待人较狠,暗中给人办事,无论大小都得收好处。 安陵容之前向内务府要个奶娘,也是出了大价钱的。 若不是等着甄嬛出宫,安陵容早就弄掉这个狗东西了。 如今年世兰主动去了冷宫,内务府那边怕是更要苛待冷宫里的人了。 “娘娘,华妃娘娘现在去了冷宫,可是冷宫还有个夏常在,会不会露馅儿啊?”宝韵担忧得问。 安陵容想到年世兰的性子,不由浅笑:“都是些老熟人,怕是要打起来。” 第128章 封妃 “随他们去吧,只是有一点,不可走露冷宫的任何风声。”安陵容又严肃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夏常在冷宫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年世兰也进了冷宫,甄嬛和沈眉庄都还盯着年世兰呢,更别说还有个更希望年世兰死的皇后了。 冷宫目标变得大了起来。 年世兰进冷宫那日,让要出宫的颂芝给安陵容送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她多年积攒的一些嫁妆铺子和银票,除了这些,还有一份名单跟暗号,都是年氏的势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现在年氏一族被诛的差不多了,也还有许多分散在暗处的势力,特别是宫外的势力。 这些以后都给安陵容掌握了。 至于年世兰在冷宫过得好与不好,全靠安陵容给里边传递物资了。 年世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托付到了安陵容手中。 安陵容从中抽出百亩田地的地契和两千两的银票来交给颂芝,颂芝连忙摆手:“不了熙嫔娘娘,奴婢来时,小主已经塞了许多傍身银,奴婢实在不需要那么多,况且奴婢是要回归本家的。” “都拿着吧,若是以后还有机会,你还愿意伺候你们家小主吗?” “愿意,当然愿意!”颂芝表决心道:“奴婢从小就伺候小主,如果这次不是小主强要奴婢出宫,奴婢也不想离开小主。” “那就好生在外头待着,做本宫在宫外的接头人,等时机成熟了,你自然会再见到你们家小主。” 颂芝这才收下安陵容给的东西,心里头欢喜极了,只是眼泪止不住流,哭着出了宫。 只是令安陵容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并不愿放颂芝出宫,但他却又不想让年世兰再伤心。于是命血滴子趁夜色割掉了颂芝的舌头,颂芝险些失血过多而死,养了足足半年才将身子养回来。 颂芝从那个温柔婢女变成了无法言语的哑巴,半年仿佛老了十岁。 宫中接连有妃嫔去世,仿佛整个皇城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太后觉得应办些喜事来冲淡这些杂糅的死气。 皇后这才向皇帝提出后妃仪制不足,需要给其余的妃嫔晋晋位份。 皇帝欣然同意,他思量后道:“贵妃和皇贵妃都不急,倒是妃位上,朕看熙嫔为朕育有一子一女,在嫔位上也久了,就晋为熙妃。” 坐在一旁的甄嬛脸上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安陵容立刻跪地向皇帝请辞:“臣妾资历尚浅……实在不配胜任。” 皇帝开口道:“你配得上。” “什么资历不资历的,熙嫔你于社稷有功,又最是柔顺善良,德行不俗,自然可担妃位。”皇后补充道。 皇帝赞赏地看了一眼皇后。 “臣妾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安陵容磕头谢过了皇帝和皇后后,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顺带瞧了瞧甄嬛。 甄嬛回了安陵容一个笑容,只是这笑略有些许勉强。 而后皇帝又开口立甄嬛为莞妃,皇后便借着甄嬛没有子嗣而开始推脱。 安陵容封妃顺理成章,甄嬛又如何能像她一样? 可皇帝坚持要封甄嬛为妃。 皇后无法,只能顺从皇帝的意思。 “恭喜姐姐了。”安陵容笑着恭喜甄嬛,随后又安陵容道:“皇上,欣常在姐姐也为皇上育有一女,臣妾比她后入宫,现在想到欣常在姐姐,有些惶恐自己的位分。” 皇帝点了点头:“欣常在伺候朕已久,欣常在也晋升为贵人吧。” “正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容儿的封妃典礼就在那日举办,嬛嬛就定在二月二日吧。”皇帝一锤定音,便无人敢多说一句话。 欣贵人白捡了个贵人的位置,心里头高兴得差点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向皇后请安后,便早早地带着礼物来了永寿宫。 那架势,便是要向安陵容投诚的。 “多亏了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嫔妾美言,嫔妾这才有机会得以晋升。”欣常在毫不吝啬的感谢着安陵容。 “姐姐说哪里话?明明皇上也有意要晋升姐姐的。” “只是这贵人位,还是不能亲自抚养孩子。”欣贵人落寞了一瞬,抬头又道:“这次晋升,莞妃原本是没有资格的,裕嫔不还排在她前头吗?结果裕嫔没成妃,倒是莞妃上去了。” 欣常在这嘴就跟没把门似的,好在此刻就她一人,不至于引起什么风波。 “皇上喜欢谁,便更爱重谁,这是显而易见的,姐姐和我就别想太多了,守着孩子安然度日才是最重要的。”安陵容提醒欣贵人道。 “还是妹妹想的通透。”欣贵人笑。 延禧宫中,裕嫔听着偏殿传出的女子尖叫声,厌恶的摔了手上的帕子。 庆云嬷嬷知道裕嫔心里不痛快。 莞嫔和熙嫔都封妃了,她作为潜邸老人又生了五阿哥,竟连没生过孩子的敬妃都不如,如何不令她生气? 熙嫔也就罢了,毕竟是祥瑞,可那莞嫔……莞嫔一张脸与当年的嫡福晋有几分相似,皇上爱嫡福晋,因此才移情到了甄嬛身上。 “娘娘,莞妃此刻怕是不知她扮演的到底是谁,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又该如何?咱们这位皇后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庆云嬷嬷可谓一针见血。 裕嫔道:“差点就忘了,皇后是个表面仁慈那里蛇蝎的毒妇,如今宫中就只有莞妃和熙妃两家独大,熙妃又有皇嗣,皇后怕是一下要对付两人。” “娘娘何不耐心等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裕嫔拿起庆云嬷嬷给她捡回来的手帕,指尖挂过绸面,这上面所绣的图案乃是当年端妃赠予她的花样子。 如今端妃已魂归九天,还是自己亲手送下去的,本以为妃位空出了两个,她会有机会,可惜皇帝更喜欢年轻漂亮的。 当年端妃娴静淡然,自己与纯元皇后交好,还拉上了她。端妃与纯元皇后学习琵琶术,她就只在一旁绣绣花。那样的日子的确美好。 可错就错在,当时侧福晋的宜修暗害端妃的时候,端妃毫不犹豫推了她出去。 她当时已经怀了五阿哥,差点胎儿不保。 事后她还一脸无辜,装作无事发生。 凭什么?她差点就失去了孩子。 第129章 弘晟有问题 她不愿卷入宜修的局中,更不愿意当齐月宾的垫脚石,所以她逐渐在王府后院隐去了自己的存在,让所有人都不再注意到她。 可她对齐月宾和宜修的恨却从未散过。 纯元皇后如何死的,她不清楚,反正和现在的皇后脱不了干系。 皇后不满甄嬛封妃,在皇帝面前上了甄嬛的眼药,说她干政,就连太后也觉得甄嬛有违祖宗礼法。 皇帝果然对甄嬛起了疑心,想办法试探甄嬛,甄嬛无意间的良善却踩在了皇帝的雷点上,但皇帝却越发宠爱起甄嬛,半个月中,只来了安陵容这里一次。 安陵容知道,甄嬛就要清醒了。 她静静等待着,等待甄嬛看清楚皇帝真面目的那一天。 安陵容的封妃典礼在正月初八。 皇后若是想将甄嬛打入尘埃,就只有纯元故衣一个法子,所以安陵容的封妃礼服未曾出现问题。 但皇后也不想让安陵容好过,吩咐内务府,在吉时前一刻才送来。 “这内务府也真够贼的,前一刻才送来吉服,是诚心要恶心咱们娘娘。”宝韵一边迅速给安陵容穿衣,一边吐槽。 芳吟姑姑道:“今日是娘娘的封妃庆典,得多说些吉祥话。” “是,干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只愿娘娘能稳稳当当的,公主和阿哥也健健康康的长大。”宝韵笑着说。 “这才对。”芳吟姑姑将一支金钗插入安陵容的发间,顿时衬得安陵容气质典雅起来了。 转眼她入宫已经四年,孩子都两岁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她二十岁的生辰了。 上辈子她封妃足足用了八年,这辈子四年就做到了,而且完全是靠自己封的妃,没有甄嬛,没有皇后,她才算真的到了妃位。 安陵容有些热泪盈眶,而且这四年她还多次见到了母亲,这在上辈子连想一想都奢侈。 接了圣旨后,安陵容先去拜见了皇帝,再去拜见皇后,最后是太后。 有一段时间没见太后了,太后看着这个脸上还是那副淡然温和笑容的孩子,心生欢喜。 “你替皇上生了一对龙凤胎,是我们大清的功臣,哀家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你恪守本分,好生伺候皇帝,再为皇帝开枝散叶就好。”太后将自己当年封妃时,先帝赐给她的玉如意给了安陵容。 这把如意通体洁白,触手冰凉,一看就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陵容谢过太后,愿太后福寿绵延,身体康泰。”安陵容给太后磕了头,又让芳吟姑姑将两个孩子带来给太后看过,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这才去到皇帝吩咐内务府给她安排的封妃宴。 一众命妇都来了,孩子又被提溜了一圈,最后落在皇帝下首的位置。 安陵容今日是主角,被安排在了敬妃前头,最靠近皇帝的地方,两个孩子已经到了会自己使用碗筷的年纪了,也上了宴席,就坐在安陵容身后的桌子旁,还是由奶娘照看着。 这时,祺贵人带着酒杯过来敬安陵容。 “妹妹恭喜姐姐了,听闻当初姐姐生公主和阿哥的时候天降祥瑞,这杯酒就当妹妹敬姐姐,妹妹好生羡慕姐姐呢。” 安陵容笑着接话:“妹妹得皇上宠爱,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 祺贵人羞涩笑道:“那就承姐姐吉言了。”她又将目光放到了元昭和弘晟身上,两个孩子极少见这么多人,就连元昭都拘谨了,更别提不喜欢开口的弘晟了。 “真是可爱的孩子啊。”祺贵人摸了摸元昭,接着又想摸弘晟,弘晟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点都不像个正常孩子。 祺贵人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于是她又碰了碰弘晟,这时宴会上许多人的目光都移过来了。 “这孩子怎么不动呢?” 祺贵人伸手想捏弘晟的脸,安陵容脸色一变,阻止她道:“祺贵人这是想做什么?” 皇帝也皱了眉。 “今日是熙妃娘娘的封妃宴,祺贵人莫不是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沈眉庄平日里最是喜爱这对孩子了,今日见祺贵人如此无礼,故而率先开口。 祺贵人这才转身给皇帝行了个礼:“臣妾冒失了,臣妾只是觉得公主和阿哥可爱,忍不住想逗弄一番,公主能给臣妾回应,可是阿哥却一动不动,故而臣妾疑惑,才想一探究竟。” “祺贵人莫不是觉得弘晟阿哥有什么问题?”恒亲王开口问。 这话一出,众人就都往弘晟是个问题儿身上想了。 皇帝原本还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皇后出来打圆场道:“弘晟阿哥像极了皇上小时候,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这才堵住了悠悠之口。 宴会后,皇帝陪着安陵容一块儿来了永寿宫,同时还传召了太医院的李太医跟温太医。 安陵容的心跳得厉害,皇帝注意到了她的不安情绪,轻声安慰道:“容儿莫要担心,弘晟会没事的。” “皇上,臣妾怕……”安陵容紧紧地抓住皇帝的衣角,声音颤抖着说道。 “别怕,有朕在。”皇帝轻轻将安陵容搂进怀中,安抚着。 温实初和李良中给弘晟诊治后,对视了一眼。 李太医本就负责给安陵容以及公主和阿哥看诊,对弘晟的情况十分了解,孩子身体康健,并无别的问题。 只是他从未注意过弘晟阿哥身体以外的问题,这次竟被旁人点出来了,他有些惶恐。 来的路上已经和温实初交涉了许多,温实初也做了判断,直到检查了阿哥的状况后,之前的种种猜测全都被推翻了。 弘晟阿哥或许……或许单纯的只是不想说话,不想动而已。 换句话说,就是懒得动,也懒得说话。 皇帝听了这个查验结果后十分震惊,他大清皇室向来以勤奋着称,这怎么出了个懒汉?这还得了? 虚岁四岁的孩子了,跟个木头似的可要不得。 皇帝已经在心里想了八百种纠正弘晟的方法了。 但一见到多动的元昭,皇帝顿时放弃了所有想法。 弘晟和元昭的性子分明是反的。 皇帝立刻用“这是祥瑞”来麻痹自己。 第130章 甄嬛再度进冷宫 弘晟是个问题孩子的事还是被传了出去,不是旁人陷害的,而是安陵容主动让人传的。 如今年世兰倒台,宫中她和甄嬛封妃,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甄嬛一倒,她便成了那唯一的靶子。 这个时候要想不成为皇后的眼中钉,就得急流勇退。 只能委屈弘晟了。 弘晟很聪明,虽然才两岁,但安陵容一点就通,十分配合地完成了安陵容教他的事。 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痴傻王爷登基的事,皇帝的儿子拢共就那么几个,她一定会让弘晟笑到最后。 如今她手里握着夏冬春在宫里和圆明园的暗线,年氏兰在宫内宫外的暗线,她所拥有的东西利用得当足够做许多事了。 皇后得知弘晟阿哥脑子不太灵光的消息后,皱眉思考是不是皇帝有问题,但又想到齐妃的三阿哥,断定不是皇帝有问题,而是阿哥们的母亲本身就是个蠢的。 脑子不灵光好啊,以后就没机会和三阿哥争夺皇位了。 皇后将目光放到了一直在阿哥所生活,又有大学士教导的四阿哥和五阿哥身上。 特别是四阿哥,再过三年就该是长成的皇子了。 只不过之前有过差点被毒杀的经历,皇后一时之间还找不到法子弄死他了。 又是一场鹅毛大雪,冷宫年久失修,到处都在漏水,只有一间屋子是完好无损的。 夏冬春正坐在轮椅上尝试着往汤锅里加些肉片,只是那肉离她实在有些远,她够不着。 但只要一瞥旁边的这尊煞神,她就忍不住发抖,腰疼腿痛的。 年世兰盯着锅子出神,眼里的哀伤如何也藏不住。 最后夏冬春实在受不了了。 “诶,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可全吃了!原本这冷宫里就我一个的,没想到你竟然也能进来!当真让本小姐刮目相看。” “是瞠目结舌吧?”夏冬春还要继续说,却被年世兰给打断了。 “没读过书就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年世兰气场逼人,弄得夏冬春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阿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小主快别吃了,莞嫔带着人来冷宫了。” 年世兰一听到甄嬛的名字,顿时火大了起来。 “哎,别生气啊!你都被打入冷宫了,莞嫔最多是来落井下石的,你和她置气做什么,咱们现在好吃好喝的,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在冷宫熬了几个冬天,夏冬春早就学乖了,她虽然恨年世兰,可年世兰现在都这么惨了,她再恨她又有什么用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年世兰瞥向夏冬春。 “这还不简单。”夏冬春对阿珍道:“阿珍,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阿珍立刻上前为年世兰引路。 “小主,为了掩人耳目,还请小主移步。” 年世兰被带到一个破败的屋子,里头只放了个小炉子,床是年久失修的,上面铺了稻草和薄薄的被褥。 “小主委屈一下,待会儿若是莞嫔娘娘找来,小主演戏即可,万万不要将夏小主的事给宣扬出去了,否则大家都难逃一死。” 年世兰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安陵容安排好的,她早就和夏冬春撺掇在一起了。 甄嬛果然是来找年世兰的,年世兰自请去的冷宫,但皇帝并未宣布废了她的位份,所以内务府每个月还是会送月例给她。 只不过现在内务府总管是皇后的人,年世兰的月例被克扣得差不多了,不叫她死,也不能让她好活。 “你来做什么?”年世兰恶狠狠盯着甄嬛。 甄嬛心里暗道:她竟然还有力气恨。 也是,她是个要强的性子,此刻也只有恨才能让她活下去。 但是她只想要她死! “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年世兰自嘲一笑。 “皇上为何厌恶你你知道吗?”甄嬛淡淡问。 “厌恶?皇上从未厌恶过我!一切都是你从中作梗。”年世兰指着甄嬛怒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甄嬛上前一步:“这冷宫没有炭火,又四处漏风,你一定很冷吧。” “可是比不得本宫心冷!你害死本宫和眉姐姐的孩子,这是其一。” “仗着年家的势,勾结前朝,收受贿赂,这是你做的吧?” “在温宜公主的食物里下木薯粉,冤枉本宫,致使本宫被皇上禁足的也是你!” “指使余氏在本宫的药中下毒,推眉姐姐落水,给熙妃下毒,巫蛊娃娃,都是你做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冤枉了你?”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杀了我的孩子!” 甄嬛说到最后,已然是怒极而泣。 年世兰双眸通红,反驳道:“我做下的我认,可你的孩子绝不是我杀的!我是嫉妒你得皇上宠爱,可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孩子。” “你是没有想过,可若不是你殿里的欢宜香,我又怎么可能才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 “你说什么?”年世兰不可置信问。 “你知道为什么你小产之后再也怀不上孩子吗?你知不知道殿里的欢宜香里面含有大量的麝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年世兰崩溃道:“皇上一定不会这样对我!” “就连你当年小产,也是皇上的旨意,端静贵妃的那碗安胎药也只不过是为皇上担了个虚名而已。” 甄嬛瞧着华妃精神崩溃的模样,心中郁结的气得到一瞬间的释放,可是释放过后,她又觉得空落落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年世兰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她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甄嬛,眼中满是泪水。她的身体颤抖着,若不是她多年的性格硬撑着,她早就瘫软在地了。 “因为你是年家的女儿!”甄嬛仿佛居高临下,一字一顿道。 年世兰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她声音里带着绝望,突然她恶狠狠盯着甄嬛:“你想让我死!” “皇上亲手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遭报应的!甄嬛,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想让我死,可我偏要在冷宫里好好的,好好看着你的下场。” 甄嬛被她突如其来的如狼一般的眼神扎穿了心神。 第131章 保住流朱 甄嬛不知道如何出的冷宫,她拒绝了崔槿汐的搀扶,一路跌跌撞撞的进了御花园。 年世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刺骨的风吹得她脸生疼,脸上的泪如同冰晶一般。她无意识伸手摸了摸,那只手颤抖地不像话,让她无论如何也抹不掉脸上的脏东西。 许久,屋子里传出年世兰凄厉的叫喊! “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 阿珍推着夏冬春出来,雪花打在油布伞上,万籁俱寂,只有屋子里不断的呜咽声,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小主,年小主的故事奴婢已经全讲完了。”阿珍轻声道。 “当真是可怜啊,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阿珍啊,我这心里本该是痛快的,可我一点也不高兴。”夏冬春摸着自己只有些许知觉的腿,盯着那扇残败的大门说道。 阿珍轻轻抚摸着夏冬春的背,心里道:或许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宿命吧,注定两败俱伤。 可是在这冷宫里,小主若是失了熙妃娘娘的暗中帮扶,恐怕第二个冬季就会殒命,所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呢?又该恨谁呢? 年世兰枯坐了一整天,最后还是阿珍把她背到了夏冬春的屋子里,以后她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春日还没到来,安陵容却感受到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甄嬛封妃那日,雪虽未完全消融,却格外天朗气清。 莞妃的吉服送到时竟发现了破损,慌乱之下,穿了内务府一件皇后送去缝补的吉服。 皇后顺势头风发作,让皇帝一人去见甄嬛,里头具体发生了什么安陵容不清楚,只见甄嬛身着中衣出来。 安陵容身上披着披风,她当即解下披风,亲自给甄嬛披上。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安陵容担忧问。 甄嬛木然地抓住安陵容的手,一双眼里震惊、困惑、不解,似乎要装下所有的情绪,最终全部汇集到一起,化作一滴泪水。 “陵容……”甄嬛一脚跌在地上,安陵容赶紧招呼人扶起她。 皇帝剥夺了甄嬛的妃位,并着令甄嬛回碎玉轩思过。 “宝韵,带人好生将莞嫔送回去。” 上辈子回碎玉轩这条路是甄嬛自己走的,她甚至连看都没去看,这辈子她想亲眼见证甄嬛最狼狈的时候。 然而当她亲眼看到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皇帝爱纯元,甄嬛何其无辜? 她们这些后宫妃嫔何其无辜? 凭什么要让她们这些无辜的妃子去承担一切的罪责? 甄嬛拒绝了安陵容的好意,她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往碎玉轩去,先前还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阳光被遮掩,就如同这紫禁城里的真相一样,被蒙蔽。 安陵容回到永寿宫,小田子传消息来说,内务府总管太监姜忠敏被乱棍打死,碎玉轩闭门不让出了。 住在里面的浣碧搬到储秀宫,祺贵人搬到永和宫去。 祺贵人求皇帝让她搬去永寿宫,没想到被皇帝给拒绝了。永寿宫有皇子公主,皇帝早就决定让安陵容带着孩子独住,等到弘晟大了搬去阿哥所后再让别的妃子住进去。 “还好皇上没答应,不然咱们永寿宫可就挤了。”宝鹊长舒一口气,庆幸道。 芳吟姑姑也道:“阿哥和公主以后大了,再住一个殿就不合适了,要是娘娘再怀胎生下一个,可不就不够了吗?” 安陵容听着芳吟姑姑毫不避讳的话,脸上浮出两团红晕。 这时,小田子前来通禀:“娘娘,惠嫔娘娘到了。” “莞嫔被禁足,皇上吩咐只按答应的份例给莞嫔,内务府那边踩高捧低, 克扣莞嫔的月例,我想送些东西进去,可那些门口的侍卫不让。”沈眉庄语气焦急。 “就连皇后也不见我,妹妹可有什么法子?” “姐姐别慌。”安陵容柔声道:“现下皇上正在气头上,姐姐万万不可去触皇上霉头,等皇上气消一些了,我再想想办法。” “可是妹妹,碎玉轩孤冷,我怕莞嫔会想不开。”沈眉庄红了眼眶。 安陵容坐下喝了口茶:“姐姐如今为莞嫔奔走,难道没思考过,若是你也被皇上连坐了,之后谁来救莞嫔呢?” “姐姐一定是刚从太后处出来吧?太后是否也已经提醒过姐姐了?” 安陵容恍若一语惊醒梦中人。 送走了沈眉庄,安陵容吩咐宝韵道:“随时观察碎玉轩,一有情况便来通知本宫。” 若没记错,甄嬛此时已经有孕了。 流朱也将死于侍卫刀下,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甄嬛的生机。 如此忠心耿耿的丫鬟,安陵容还真舍不得她死。 “给点钱,让守卫不要太过为难碎玉轩,皇上虽然生气,可若有一日甄嬛再度复起,便是他们的末日。”安陵容又道。 “是,娘娘。” 没过几日,碎玉轩便传出甄嬛生病的消息,侍卫守着不让人出去请太医。 安陵容道:“让人去请温太医,本宫亲自去碎玉轩。” 碎玉轩距离远,安陵容坐着轿子赶到时,流朱等人正在与侍卫扯皮,场面一度混乱,眼见得流朱往侍卫刀上撞了。 小田子眼疾手快,飞速夺过侍卫的手上的刀子,流朱的脖子与刀错开,整个肩膀撞到了刀子上,很快鲜血便染红了衣衫。 “流朱姑娘!”崔槿汐惊诧地大喊,小田子已经在用手按住刀伤口了。 安陵容蹙眉瞧着这如同菜市场一般喧闹的地方。 “都住手!”宝韵提气呵斥道。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流朱迅速反应过来,不顾身上的伤,跪地向安陵容陈情道:“参见熙妃娘娘,奴婢是莞嫔的贴身丫鬟流朱,莞嫔病了,奴婢们想为莞嫔请太医,可是侍卫们都拦着,不让请太医。” 众人这才看到安陵容到了。 “参见熙妃娘娘,臣等只是敬忠职守,皇上吩咐过了,碎玉轩只进不出。”守卫单膝跪地向安陵容请安并陈情。 “皇上只是吩咐了只进不出,没有吩咐碎玉轩有求不许,你们当值的如何能苛待主子?”安陵容从轿子上下来,周身气势压人。 第132章 皇后腾出手来 “皇上没有降了莞嫔的位分,莞嫔仍旧是嫔位娘娘,是你们的主子,若是莞嫔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安陵容一席话说得侍卫越发惶恐。 “微臣等没这个意思,求娘娘不要将此事报给皇上,臣等惶恐。” 安陵容叹了口气道:“你们守卫后宫也十分辛苦,快快去给莞嫔请太医吧,本宫不会将此事告知皇上。” “多谢娘娘体谅。”侍卫立刻退下,让人去请太医。 温太医赶到碎玉轩时,闹剧已经结束,安陵容人在养心殿面见皇帝。 “皇上,臣妾本不该多管闲事。”安陵容一句话带起了皇帝的好奇心。 “哦?什么闲事容儿管起来了?” “碎玉轩的侍卫尽忠职守,只是莞嫔病得实在太严重,臣妾不忍心见莞嫔病重无医,故而强行让太医进了碎玉轩。” “什么?莞嫔病了?”皇帝登时放下手中的书,语气急了几分。 “温太医已经去看了,皇上毋要担心。”安陵容柔声安抚道。 话音刚落,苏培盛急急进来,跪在皇帝面前,不知该喜还是忧:“皇上,奴才恭喜皇上,莞嫔娘娘有孕了。” “什么?姐姐有孕了?”安陵容脸上瞬间挂上了惊喜的笑。 皇帝抓起安陵容的手,本想去碎玉轩探望甄嬛,但碍于之前的故衣事件,终究抹不开面子。 “既然有孕了,便好生养着吧。”皇帝语气生硬道。 安陵容知道皇帝这是没有台阶,不肯主动去看甄嬛呢,但她会给皇帝台阶吗?显然不可能。 自己做的孽,自己好生受着。 甄嬛恢复了嫔位的待遇,却没有解除碎玉轩的封禁,且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甄嬛成日里郁郁寡欢,沈眉庄借温太医之手给甄嬛传递消息。 看到沈眉庄的字,甄嬛想起安陵容来。 “那日若不是熙妃,流朱恐怕不保,你们以后见了熙妃一定要好生尊敬她。” “熙妃娘娘是宫里少有的真心关心小主的人了,小主要多与熙妃娘娘联系,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更何况熙妃也从未害过小主。”崔槿汐分析道。 “你说得对,原先我还对她有疑心,现在全都放下了,她曾经救过眉姐姐两次,如今又救我一次,我承她这份恩情。”甄嬛虽这样说,但人却看起来郁郁寡欢。 崔槿汐连忙安抚:“惠嫔也为了小主忙前忙后,小主一定要养好身体,好好生下阿哥,这样才好早日出了碎玉轩,同熙妃和惠嫔一起养育皇子呢。” 安陵容正在教两个孩子翻花绳,宝韵帮着理线:“娘娘为何要帮莞嫔呀?”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猜甄嬛之前为何要与本宫说那样一通话?”安陵容反问道。 “是因为莞嫔怀疑娘娘了?” “莞嫔得皇上宠爱,被皇上放在心上,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你说她接下来会如何呢?” 宝韵摇头:“奴婢愚钝。” “且瞧着吧,这后宫起起伏伏不过转瞬的事,只是莞嫔这一回若是不能起来,以后可就没人能当咱们的挡箭牌了。”安陵容语气和缓。 “额娘别怕,昭昭保护额娘。” 元昭伸出小手,抱住安陵容的手腕。 弘晟也拽了拽安陵容的衣袖,显示出自己的决心。 安陵容被元昭的可爱给萌化了心:“好啊,以后阿娘就由昭昭和晟儿来保护了。” 安陵容抱着两个孩子亲热了一番,等到他们都饿了才放过他们。 如今甄嬛有孕,侍寝的红人当属淳贵人和祺贵人,浣碧受到了甄嬛的牵连,不受皇帝待见。 淳常在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天真,变得沉稳了许多,见了安陵容也不再随意叫熙姐姐,而是恭敬喊“熙妃娘娘”。 “淳贵人长开了,更好看了。”安陵容盯着淳贵人,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盛满了疲惫,就如同当初的她一样。 “熙妃娘娘谬赞,淳儿的娘亲也说淳儿脸小,总是显小。”淳贵人道。 “是啊,淳贵人最近深得皇上喜爱,皇上最爱看淳贵人跳舞了。”欣贵人操着一贯的阴阳语气:“这跳着跳着,不正好就长开了嘛。” 齐妃道:“要说皇上的宠爱,还是祺贵人更胜一筹,十日有六日都招幸祺贵人呢。”齐妃的口气都快冒出酸味儿来了。 欣贵人更是不客气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好了,皇上爱去哪儿是皇上的自由,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皇上的妃子,皇上不爱去你们那儿,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整天怨气冲天的,扰得本宫的景仁宫不得安宁。”皇后皱眉道。 “是,皇后娘娘。”齐妃率先表态:“臣妾最近去看过几次三阿哥,发现三阿哥又长高了。” 齐妃又在说三阿哥长高,三阿哥再长下去,恐怕都要超过这宫墙了,到时候想出宫,直接跨过去就是。 众人十分无语得看着齐妃。 “熙妃的弘晟现在如何?”皇后将目光靠向安陵容。 安陵容恭敬回道:“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也不爱动弹。” 皇后道:“太医院的太医没拿出个方案来吗?” “太医也束手无策。”安陵容神色伤感起来。 “唉,你也别太伤心了,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国手,好生给弘晟治疗就是了。”皇后似安慰。 “反正熙妃还年轻,想再生一个也容易。”齐妃又开口道:“只是这龙凤胎伤了其一,终究是不祥啊!” “可是熙妃生孩子的时候天降祥瑞,这可是皇上亲眼所见的啊。”和事佬敬妃出来说道。 “而且弘晟阿哥才两岁,虚岁也就四岁,能看出些什么呢?” 安陵容感激地看了一眼敬妃,复看向皇后。 皇后这是眼见得要扳倒甄嬛了,开始对付她了呀。 “龙凤胎还是龙凤呈祥得好,熙妃,你回去要对弘晟阿哥多上点心。” 安陵容点头称是。 回到永寿宫,安陵容对宝韵道:“让小草那边帮着浣碧承宠,甄嬛有孕不方便服侍皇上,皇上便是再因甄嬛牵连她,她也该多上点心。” 第133章 甄嬛离宫 浣碧最近得到个能让人动情的好东西,她将其抹在身上,香味似梅香却又夹杂着淡淡的凌冽,皇帝见了她便情不自禁起来。 只是此物极其伤身,浣碧害怕皇帝看出端倪,不敢经常使用。 小草道:“小主如此小心是对的,若是叫人知晓了,小主性命不保。” “是啊,还好有小草你在,你一定要替本小主保守秘密。”浣碧拍着小草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说道。 “小主放心,奴婢与您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身家性命都是您的。”小草信誓旦旦的说。 浣碧感动不已:“好,以后咱们两个私下里就是姐妹,有我面吃,就有你汤喝。” 只是皇上如此宠爱她了,却在位分上十分吝啬,她如今还只是个答应,长姐又郁郁寡欢,不问世事,她只能靠自己。 既然长姐一心只顾自己,那就别怪她了,浣碧眼底闪过一丝厉光。 春日迟迟,甄远道被瓜尔佳·鄂敏告发同情逆贼,被皇帝下了大狱,皇帝将此事瞒得紧,甄嬛成日里待在碎玉轩自是不知。 只是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甄嬛为了孩子还是出来走动了,这一走动自会有人主动将此消息告知甄嬛。 安陵容这次什么也没做,自有皇后的走狗去做。 甄嬛听了后当即动了胎气,但她心智坚定,孩子最终保住了,她又借信受到了皇帝的召见。 安陵容这一回只待在永寿宫中,让小田子在墙角随时观察着。 甄嬛这一次将彻底与皇帝离心了。 不多时,甄嬛捂着肚子神情悲怆,被苏培盛扶着从养心殿出来。安陵容已见过甄嬛的狼狈,这一回比起上一回剥衣羞辱更践踏人心。 甄嬛几近破碎。 “其实,能有几分像菀菀,也算是你的福气!” “是吗?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何止是皇上错了,我更是错了。” “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 …… 皇帝薄情寡恩,甄嬛怀着孩子煎熬,安陵容想,上辈子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何尝不是同样煎熬,更何况那还是个注定留不住的孩子。 “等甄嬛那边发动了,便将当初给本宫接生的稳婆送到碎玉轩。”安陵容吩咐道。 “娘娘不去吗?”宝韵问。 “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应该让咱们这位皇上亲自去瞧瞧,本宫去凑什么热闹?”安陵容手里黑棋落下,一盘死棋顿时全活了。 皇后最善于攻心,皇帝见了孩子,再想挽回甄嬛,甄嬛也不可能原谅皇帝了。 甄嬛一定会离宫,而胧月公主的归属,这回没了敬妃,只能托付给沈眉庄。 “小主,碎玉轩那边传来消息,莞嫔生了公主,皇上赐封号胧月。”小田子躬身向安陵容汇报。 “那皇上和莞嫔和好如初了?”宝韵问。 小田子摇头:“莞嫔自请出宫到甘露寺祈福,胧月公主也交给惠嫔娘娘抚养了。” “这才生了孩子,怎么如此冲动?”安陵容故作惊讶地起身,旋即吩咐:“宝韵去库房里拿些红糖、布匹以及碎银,随本宫去送一送莞嫔。” “娘娘良善,奴婢这就去。”宝韵很快打整出一个包袱来随着安陵容一起去到碎玉轩。 沈眉庄正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胧月公主,她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也无法挽回甄嬛。 “嬛儿,甘露寺苦寒,你何苦要去受这个罪呢?” “姐姐别再劝了,我心意已决。”甄嬛被崔槿汐裹了个严实,她刚生产完,还恶露不止,却忍受着这种伤痛,强行下了床。 安陵容到时,甄嬛已经上了出宫的轿子。 见到安陵容,崔槿汐并不意外,她屈膝行礼:“给熙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伸手制止她,快步走到车驾旁。 甄嬛掀开帘布,安陵容不舍地问:“姐姐当真舍得下胧月公主吗?” “舍与不舍,如今都不重要了。”甄嬛神色忧郁,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既然如此,惠嫔会照顾好公主,姐姐安心去吧,本宫也会照拂公主的。”安陵容不再劝甄嬛。 甄嬛靠在车窗上,眼里没有一丝神采。 “多谢熙妃娘娘了。” 安陵容听着甄嬛叫自己一句熙妃娘娘,心里浸润着一丝诡异的喜悦,不过这喜悦转瞬即逝。 宝韵将包裹交给了流朱,这次没有浣碧,但流朱还活着,因而陪着甄嬛出宫的是流朱和崔槿汐。 待甄嬛的车驾都走了一会儿了,浣碧才追了出去,她远远跟在后头跑,凄厉地喊着:“姐姐……姐姐……” 从始至终,甄嬛交代好了身边所有人的去留,唯独没有单独见浣碧。 她已经托安陵容将信交给浣碧了,至于话,她一句也不敢讲。 没了母族,也没了长姐,浣碧这次才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崔槿汐一边走一边对甄嬛道:“娘子,碧答应在后头给您送行呢。” 良久,车内传出一句“不用等她”。 安陵容没有直接回永寿宫,而是去了沈眉庄的永和宫,帮着沈眉庄安顿胧月公主。 “陵容,嬛儿走了,以后这宫里就只剩咱们相依为命了。”沈眉庄眼睛肿的像个核桃,神色十分忧伤。 “也不知嬛儿以后一个人在外头会过得怎么样。” 安陵容安慰道:“莞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姐姐不要太过伤心了,以后还得照顾胧月公主,只要公主好好的,她的生母自然会受到皇上的关照。” 沈眉庄回过神:“你说的有道理,公主毕竟是莞嫔亲生的孩子,皇上见了她,一定会想起她的生母。” “更何况甘露寺乃是皇家寺院,莞姐姐只是生活上要劳苦些。” 夜晚,安陵容将两个孩子哄睡,自己一个人坐在永寿宫院子里望着四角的天空看了很久。 眼下失去了甄嬛这个挡箭牌,皇后的眼睛更是要盯向她了。 “宝韵,传消息给宫外的人,务必给本宫盯紧了甄嬛的动向,但不可打草惊蛇,一有异动就立刻汇报。”安陵容进了内殿吩咐道。 “是娘娘,奴婢待会儿就去办。”宝韵躬身道:“只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第134章 不介意与皇帝周旋 “奴婢总觉得眼下的后宫空荡荡,咱们似乎要直面皇后了。” “才进宫短短几年,你就已经可以看清宫内的情形,这是好事。”安陵容伸手盖在宝韵的手背上:“还记得芳吟姑姑说过一句话,这后宫只有两位主子,一位是皇上,一位便是皇后。” “咱们是后宫妃嫔,归谁管呢?”安陵容问。 “自然是皇后娘娘。”宝韵道:“祺贵人是皇后的人,淳贵人背后是谁奴婢看不清楚,如今与莞嫔有关系的碧答应是咱们的人,只是奴婢见她与皇后身边的绣夏也有过接触。” “淳贵人背后是皇后,至于浣碧,两头吃,本宫帮她获宠为的就是今日,而皇后利用她,本宫倒是不知具体作甚了。” 安陵容当然知道皇后利用浣碧做了什么。 浣碧身上的香气可不是她让小草做的,她只是引导皇后知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最后这东西落到了浣碧的身上,是浣碧自己作孽。 甄嬛临走时给了她一封信,让她代为转交给浣碧,信并未封存,意思便是安陵容也可看其中的内容。 这封信点出了浣碧私下里与皇后的关系,意在规劝浣碧依附于她。 甄嬛还真是为每一个人殚精竭虑,安陵容更佩服她的洞察力。 甄嬛知道浣碧为谁做过事,也知道浣碧与她有关系,但毫无证据。 如今宫中能称得上好人的就只有她安陵容一个,她又位居妃位,除了她没有人可以护着沈眉庄和浣碧。 宝韵惊呆了,她竟然看不出来淳贵人背后的人是皇后,而且单纯的就以为碧答应是娘娘的人。 还是她太天真了。 不愧是娘娘啊! 自己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如今莞嫔离宫,皇上明令不许提起莞嫔,让咱们宫里的人都不要犯了忌讳,碧答应那边还要继续帮她争宠,她有些胖了,把肌息丸拿给她用。” 宝韵点头称“是”。 “以后皇上一来本宫宫中,你就点上百草香。”安陵容又道。 所谓百草香,取自神农尝百草之意,实则是她按照欢宜香的方子改了香味,里面的麝香可以避孕。 她现在要与皇后正面对抗,不得不做好准备。 浣碧虽然和皇后的人有接触,但实际上还是她的人,她得宠可以分掉一部分来自淳贵人和祺贵人的压力。 “小主,如今没了莞嫔,您再想通过莞嫔来获宠怕不成了。”李嬷嬷站在淳贵人身旁,瞧着这个如玉一般的人儿。 “皇后娘娘许诺会帮我,可是皇后娘娘不让我怀皇上的孩子,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淳贵人似乎很不理解皇后的用意。 “我不想再喝那些苦药汁子了,我想见我母亲。” 李嬷嬷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道:“哎哟我的小主诶,以后你可别再在外头说出这些话了,要是让皇后的人听了去,保不齐给你什么好果子吃。” “看这满宫上下,除了皇上,就只有皇后最大,原先我们小心依附着莞嫔,又偷偷受着皇后提拔,现在莞嫔离宫,小主也不是当初那个年纪小的孩子了,皇后想要什么小主也很清楚。” “皇后不喜欢孩子,却需要有人去争宠。”淳贵人又道:“可是熙妃不也生了吗?还生了两个。” “不如我们多与熙妃接近,熙妃一定会想法子帮我的,你说对吗?嬷嬷。”淳贵人扬起那一张天真的脸,有些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装的,还是性格真的如此了。 嬷嬷制止她道:“若是皇后知晓了,定然不会放过小主,整个方家也不可能同意。” 方家与乌拉那拉氏之间的关系,注定了淳贵人只能与皇后为一个阵营。 冷宫,汤锅里咕嘟咕嘟着,夏冬春用木勺盛起一碗汤来,满足的喝了一大口。 年世兰风眸微动:“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倒春寒还冷着呢,喝点热汤,也好调养我这破碎的身体。”夏冬春毫不在意年世兰的话。 “本宫许久没来,这里倒是热闹。”安陵容掀开帘子径直走了进来。 阿珍很有眼力见儿的给安陵容上了一副碗筷,宝韵将食盒里的糕点和一整只烧鸡摆了出来。 “你不去伺候皇帝,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暴露了。”年世兰没好气道。 “皇上今日招了淳贵人跳舞,用不着本宫。”安陵容坐下后,也给自己盛了碗汤,吹了吹,喝上一口,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年世兰拿起一块糕点,玫瑰花的香气在嘴中散开:“甄嬛已经滚出宫,皇后真是好算计,怎么没弄死甄嬛?。” 她眼色掠过安陵容:“掐指一算,你将大祸临头。” “是啊,以后我可就要进冷宫同你们作伴了。” “还不一定有命进得了冷宫呢。”夏冬春冷不丁来了一句。 场面沉寂了一瞬,夏冬春立刻反应过来,拍着自己的嘴巴:“呸呸,我嘴巴犯贱,熙妃娘娘怎么可能和咱们一样呢?还有皇子呢,说不定以后会飞黄腾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年世兰一个眼神杀过去,夏冬春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安陵容浅笑:“无碍,皇后那边,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我还有个妹妹,书信一封,嫂嫂便可将其送来与你助力。”年世兰认真道。 安陵容没想到年世兰会如此说,她有些感动。 “年家历经此次劫难,你都落得如此下场,就不要再牵扯姊妹了,皇后那边我自会小心应对。” “那你小心些,若是需要我,我也不介意和皇帝周旋。”年世兰从头上解下一支皇帝亲手挑选的钗子塞进了安陵容手里。 安陵容点了点头。 汤锅飘散出氤氲水雾,安陵容又喝了一碗汤,这才离开冷宫。 年世兰没死,皇帝必然也不会如同纯元皇后一般去怀念她,只会在想起的时候牵挂。 最近小厦子这个大喇叭说皇帝偶尔会在冷宫门外徘徊,安陵容此次来除了告知年世兰这个消息外,便就是提醒两个在冷宫里惬意生活的人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第135章 分庭抗礼 浣碧因肌息丸的缘故沉寂了下来,倒是淳贵人最近老爱往永寿宫跑。安陵容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有些不喜,面上却不显,只是暗中吩咐芳吟姑姑带着孩子离淳贵人远一些。 可淳贵人偏不懂似的,一直往孩子身边靠。 元昭不胜其烦,打了几个喷嚏,捂着鼻子道:“淳娘娘,昭昭觉得你身上臭臭的。” “你是很久没洗澡了吗?” 淳贵人尴尬地挠了挠头,连理由都没找好就匆匆跑走了。 安陵容抱起元昭,抖了抖她:“你这个小机灵鬼,你这样做,当真是把你淳娘娘的心给伤透了。” “可是额娘,昭昭没说错啊!”元昭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十分可爱。 安陵容把她放到腿上,语重心长道:“娘的昭昭很聪明,可是娘要昭昭明白一个道理,你才两岁多,年纪太小了,太冒头了,娘有时候会护不住你。” “那我长到三岁了,就可以吗?”元昭不解问道。 “不管你多少岁,你做什么都得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 元昭重重地点头:“好的娘亲,昭昭知道了。” 安陵容知道她小小年纪有自己的理解方式,实际上并不太懂大人的处理方式,只是凭借自己的喜恶做事。 弘晟伸了个懒腰,瞥了一眼元昭,脑子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把两个孩子哄去自己玩儿后,安陵容请芳吟姑姑单独说话。 “娘娘,公主和阿哥都比寻常人聪慧,娘娘可是觉得太过聪慧了不好。” 芳吟姑姑看出安陵容的顾虑,她自公主阿哥出生起就带着他们了,其实早就看出了公主和阿哥自小异于常人的表现,也忧虑过。 哪有孩子一丁点大就这样的? 宫里的孩子太脆弱,多早妖,元昭公主和弘晟阿哥虽身子健康,但太聪明,容易惹到恶人。 “姑姑也看出来了?如今本宫身居高位又势单力薄,若不是弘晟沉默寡言,骗过了许多人,不晓得还有多少明枪暗箭。” 奶娘之前被下过一次药,那时候孩子才一岁多,安陵容便私自做主将孩子的奶给断了一段时日,直接喂没有盐的饭食,好在孩子都不挑食,她又更加警惕,这才没再被人得逞。 如今孩子大了,会说话会跑,她总不能一辈子把人给拘着。 “罢了,多多引导就是了。”安陵容叹息道:“一切要辛苦姑姑,陵容此生就这两个孩子,他们是陵容的命根子,就拜托姑姑了。” “这个娘娘放心,奴婢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护着两个主子。” 安陵容感激地点头。 她预感这两个孩子来历不凡,也怕是和自己一样的重生之人,只是多次试探和验证,都没问题。 孩子是真小孩,不是重生的,就是早熟。 安陵容一时之间不知是喜还是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孩子聪明的过分,能帮自己省下不少事。 一转眼便到了夏日,甄嬛离宫已有几个月,皇帝脾气越发古怪,连后宫都不怎么进了,皇帝不进后宫,却增加了去皇后处的次数。 安陵容发现皇帝去皇后宫里的次数越多,皇后心情越好,心情好了连暗中搞小动作的次数都少了。 只是安陵容的身份不适合恭维皇后,却能将皇帝推到皇后宫里去,表面上是在皇后手下伏低做小,实则是以退为进,让皇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淳贵人和祺贵人在皇后旗下倒很积极,皇后赏赐了祺贵人一串红麝香珠。 不久以后,祺贵人被升为了祺嫔,搬去了翊坤宫,成了翊坤宫的主位。这原本是华妃一人独住的宫殿,如今赏给了祺嫔居住,祺嫔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四处炫耀。 欣贵人暗地里蛐蛐祺嫔,这才一个嫔位呢,就得意成这样。 也不想一想翊坤宫之前是谁在住? 不祥之地也值得炫耀? “皇后向皇上提议去甘露寺祈福,妹妹,咱们能借机去看看嬛儿了。”沈眉庄高兴道。 安陵容点点头:“甘露寺苦寒,希望莞姐姐一切安好吧。” 沈眉庄给甄嬛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安陵容象征性给了些,这种雪中送炭的事,安陵容没少做。 在上香时,甄嬛被祺嫔故意从柱子后头推出来,撞在了众人面前,被好一顿羞辱。 沈眉庄满眼心疼,想为甄嬛做主,可皇后在场,没有她说话的份,只能眼睁睁看着甄嬛受辱。 皇后不许她心疼甄嬛,罚她跪地静思己过。 安陵容最后离开,小声对她与甄嬛二人说道:“何必争这一时?当真是糊涂啊!” “可是皇后……” “姐姐还是仔细想想吧,莞姐姐今日之辱是谁给的,她又是谁的人。”安陵容道。 沈眉庄低眸沉思。 回宫后,沈眉庄拜见了太后,哀求太后给甄嬛一个恩典。 太后动了恻隐之心,便让芳若带着东西去瞧瞧甄嬛,也算是给甘露寺那群刁钻僧尼一个警告。 沈眉庄也多了一丝争宠的意思,她的做法便是住进碎玉轩。 太后允准了沈眉庄的请求。 皇帝路过碎玉轩,得知如今沈眉庄住在里头,便进去瞧了瞧,正好撞见沈眉庄抱着胧月公主在院子里逗弄。 他笑着走过去,摸了摸胧月公主的脸,对沈眉庄道:“你在这住着可还习惯?” 沈眉庄已经许久不给皇帝笑脸,她此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曾经莞嫔还在时,臣妾就经常来碎玉轩同莞嫔同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莞嫔走时,什么都没带走,如今你住进来,到底显得拥挤了。” “臣妾东西少,倒也不挤。”沈眉庄跟着皇帝走进正殿,这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甄嬛走前的模样,沈眉庄没有动其丝毫。 皇帝见了,顿时睹物思人。 “她走得干净……”皇帝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 沈眉庄道:“嬛儿在甘露寺法号莫愁,过得如寻常女尼一样,什么事都都得亲力亲为。” 皇帝不再说话,他转身看到沈眉庄惆怅的脸,仿佛之前的笑容是幻觉一般。 在这个地方,他半点想宠爱沈眉庄的心思都没有。 这里原本就是属于甄嬛的地方。 沈眉庄住进碎玉轩,就显得太突兀了。 第136章 获得宫权 淳贵人求到了皇后那里,希望皇后能在皇帝面前替她美言几句。 “皇上喜欢谁,本宫也无能为力,天气越发热,皇上心情不佳,过几日便要搬到圆明园避暑,映日荷花,映衬美人,淳贵人你说是吗?” “多谢娘娘指点迷津。” 待淳贵人走后,剪秋愤愤不平地问:“这些日子没了莞嫔,皇上多来娘娘宫里,娘娘为何要帮助淳贵人?” 皇后摸了摸护甲,漫不经心的说:“本宫人老珠黄,哪及淳贵人这样活泼鲜亮呢?” “可是……”剪秋还要说什么,被皇后打断:“不必再说了,淳贵人和祺嫔才多大?若是不受皇上宠爱,这日子多难熬啊!” “要说宠爱,皇上来娘娘这儿,也爱去熙妃的永寿宫,听闻熙妃月琴越发精进,眼见得皇上对熙妃的宠爱都比娘娘多了。”剪秋心里憋着气,嘟囔着。 “熙妃受宠是本宫意料中事,好在熙妃是个懂分寸的人。”皇后道。 安陵容第三次去圆明园,淳贵人在荷花池旁一舞倾城,皇帝眼睛都看直了,当晚便宠幸了淳贵人,并赏赐了淳贵人妙舞娘子的称号。 接下来几个月,皇帝都十分宠爱淳贵人,这可把祺嫔脸都气歪了,想尽办法陷害淳贵人。 安陵容暗中帮助了淳贵人几次,淳贵人知道是安陵容在帮她,心思从皇后那边逐渐倒向安陵容。 冬季,浣碧复出,她认真减肥一年,身体轻盈,恍若柔弱无骨,又在小草的帮助下学到了更多男女之事,皇帝只一回便深深被吸引住,一连宠幸了浣碧七日。 比之当初甄嬛,过犹不及。 皇帝一高兴,给她升了贵人。 安陵容不参与朝政,不涉及后宫争斗,不主动出手陷害于人,更不将孩子轻易示于人前,因而皇后找不到任何地方下手。 现在双方都稳坐钓鱼台,看着底下虾兵蟹将斗来斗去。 如此过了两年多,安陵容收到甄嬛那边的消息,如今甄嬛搬到了清凉台,与果郡王不清不楚。 安陵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上辈子甄嬛与果郡王之间的事皇帝有心掩盖,可架不住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难怪滴血验亲时,甄嬛并未有理直气壮的表现,做了甄嬛那么多年的姐妹,她感受到了甄嬛身上的紧张感。 孩子不是温太医的,而是果郡王的。 将纸条烧掉后,安陵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瘫软地坐在榻上。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压抑着声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如同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然而,下一刻她又突然停止了笑声,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宝韵赶紧上来扶她,眼底透着担忧:“娘娘,您怎么了?” 安陵容紧紧抓住宝韵的手,她眼里布满了细红的血丝,声音沙哑:“宝韵,你说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是谁?” “自然是皇上。”宝韵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你都知道是皇上了,皇上啊!”安陵容笑出了眼泪,她伸手点着眼角,眼里却全是疯狂。 “是皇上啊!”安陵容撑起身,快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映照出来的女子,她的一张脸扭曲的不像话,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魔鬼。 甄嬛可真是大胆,与小叔子通奸,还给小叔子生了两个孽种。 皇帝的尊严和权威在甄嬛眼里什么也不是,难怪她上辈子输给了甄嬛,甄嬛本就够狠也够大胆。 既然如此,便不能打扰了甄嬛的好事。 安陵容招手将还在愣神的宝韵招来:“传本宫的消息,找两名死士,把暗中看着甄嬛的人撤了,换上死士,一旦清凉台附近出现异族人,格杀勿论。” 上辈子摩格求娶甄嬛,她这辈子仔细思索,一切似乎有迹可循。 远在准格尔的摩格怎么可能会随意求娶一个皇帝的宠妃,还是贵妃呢?想来是见过甄嬛,且与甄嬛有过羁绊,否则摩格一个异族可汗有什么资格威胁天朝? 甄嬛在什么时候能见到摩格,便是只有在宫外的时候。 宝韵也没问为什么,默默照做了。她心里知道安陵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异族人三个字便是与前朝有关了,一向不问政事的娘娘头一次关注前朝,娘娘似乎要彻底变了。 落好暗号后,宝韵才问:“娘娘,还要人暗中盯着莞嫔吗?” “不必了,不许任何人盯着,若是发现有旁人盯着,也格杀勿论。” 姐姐,这一回就让我来成全你吧!你一定要和果郡王恩爱两不疑,这样才好狠狠报复皇帝啊! 不久,前朝传出隆科多暴病而亡的消息,皇帝杀了年羹尧,现在对隆科多出手了。 一切威胁皇权的,都会被皇帝一一绞杀。 隆科多一死,太后就病了,皇后亲自侍疾,结果头风发作,起不来床。 妃嫔轮流给太后和皇后侍疾,敬妃和安陵容、沈眉庄天天往太后和皇后处两处跑,还要照看孩子,若不是安陵容平日里练五禽戏,也会同皇后一般累病了。 倒是敬妃和沈眉庄累得够呛。 皇帝见安陵容有几分管家之才,便将部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了安陵容。 安陵容有些受宠若惊。 “皇上,臣妾资历尚浅,且在闺中未曾学过这些,恐怕难以胜任啊!” 皇帝淡然道:“你莫要谦逊,不会就向敬妃请教,相信以容儿的聪慧,一定能很快上手,这是朕的期许,如此你还要推辞吗?” “臣妾不敢,那臣妾便接下皇上的期许,必定多加学习,不叫皇上失望。”安陵容柔声道。 她表面谦和,懂得辞让,实则内心隐忍,恨不得抱着两个孩子亲上一亲。 她终于得到宫权了。 上辈子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这辈子终究是梦成了现实。 得知皇帝准许安陵容协理六宫,不顾头疼,强撑着起来掌皇后的权柄,对安陵容训了话。 安陵容知道,皇后表面平和,私下里早就恨不得杀了她。 第137章 皇帝考教弘晟 “你初次掌宫事,很多事都不熟悉,要多多向敬妃请教才是,皇上和本宫都看好你。” 皇后头风还没好全,当真是难为她还要强行维持皇后的体面了。 安陵容掌宫权后,皇帝来永寿宫的次数比以往更多。 床榻上,安陵容身着一袭淡粉色寝衣,与皇帝百无聊赖躺在一起。 “太后病重,皇后也累病了,这些日子辛苦容儿了。”皇帝一手搂着安陵容,一手甩着珠串上的流苏。 有许多事堆积在心里头,无人倾诉,皇帝强压着心头的烦躁,看了看身旁的人。 安陵容道:“有敬妃在前头,臣妾不辛苦,只是皇上这阵子忙于朝政。” 安陵容的柔荑轻轻抚上皇帝粗糙的脸庞,她语气心疼道:“臣妾瞧着,您这些日子把自己关在养心殿批折子,脸都累绿了。” “可要注意身子啊。”安陵容似乎意有所指,只是她语气里具是对皇帝的关心,皇帝心底虽然烦躁,但美人的关心,他很是受用。 “朕知晓了,不过今早,惠嫔带着胧月来向朕请安,朕恍惚听到是什么日子。” 安陵容唇角微勾:“今儿个是四月十七,皇上可还记得?” “朕恍惚记得是谁的生日。” 安陵容心底一顿,同上辈子一样,皇帝想起了甄嬛。 “皇上忘了,今天是莞姐姐的生辰。”安陵容轻声道。 皇帝面上一怔,愣神道:“是吗?朕都有些忘了。” “臣妾有一件事要向皇上请罪。”安陵容起身跪在床铺上。 “什么事?”皇帝神色肃然起来。 “今天是莞姐姐的生日,臣妾念及当初的姐妹之情,偷偷让芳若姑姑送了些东西去甘露寺。”安陵容低眸,好似做了错事害怕责罚一般。 皇帝忽然大笑,起身搂过安陵容:“你重情重义,朕不怪你,这满宫上下,唯独你最真实,朕觉得你很好。” 安陵容感动道:“皇上不怪臣妾就好。” 没有见不得人的香料,皇帝今夜安然度过。 如此一直到了年下,太后的病也是时好时坏,皇后的头风好了,安陵容的手里的宫权也捏稳了。 可安陵容终究不是华妃,她恭谦有礼,进退有度,深得皇帝信任,皇后越发无法撼动安陵容。 年节还没过,皇帝在倚梅园饮酒赏梅,结果大病一场,一直养了一个月方才好全。 “额娘,我下学了,你在哪儿啊?”元昭穿得一身厚实的衣裳,蹦蹦跳跳进了永寿宫。 “公主和阿哥回来啦?娘娘在里间呢。”宝韵端着一盆水出来,正好撞见了元昭。 两个孩子实五岁,虚七岁了,现下正在阿哥所跟着师傅们读书。 原本元昭是不能去的,她是公主,有专门的公主教养嬷嬷。她才不喜欢那些束缚女人的玩意儿,于是缠了皇帝好些天,才让皇帝同意跟着弘晟一起读书。 这是大清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 公主同阿哥一起进学,有违祖宗仪制,为此安陵容这个当母亲的还被言官给参了一本。 不过皇帝以龙凤呈祥、祥瑞吉兆,不可分离为由,将折子给打了回去。 他退了一步,准许公主跟随阿哥一同进学至十二岁,十二岁之后,元昭就得待嫁了,需要学习如何管理公主府之类的事宜。 元昭从小就聪慧,懂得为自己谋取利益,因而安陵容除了多兼顾她的安全和衣食外,对她的自主行为并不多加干涉。 弘晟跟她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子,弘晟在阿哥所表现的十分木讷,且不爱写课业,每日除了抄书练字外,其余他一概懒惰。 为此那些大学士苦不堪言,教不好是他们的责任,一不小心就得杀头。他们只好去皇帝面前告状,皇帝怒将弘晟叫到养心殿。 五阿哥担心道:“阿玛不会责打六弟吧?” “六弟今年才五岁,不过是个孩童,皇阿玛看在熙娘娘的份上,不会太为难他的。”四阿哥见弘晟小小一只远去的背影,拍了拍五阿哥的肩膀。 三阿哥在一旁摸着光头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笨的了,没想到六弟比我还笨。” 四阿哥鼓励道:“三哥不笨,若是更加勤勉,想必不日便能出成果,皇阿玛迟早对三哥刮目相看。” 弘晟被被带到养心殿面见皇帝,其实他很少正面看这个父亲。 他总是高高在上,气势逼人。 待在他身边就有一种想要取他而代之的冲动。 当然他对自己小小年纪的定位很清晰,很多事他也懒得搭理,有这空闲,不如多晒太阳。 “怎么,连自己的阿玛都认不出了?”皇帝见弘晟站在那儿久久不语,不禁怒上心头。 弘晟跪地行了礼,不等皇帝发话,自己站了起来,拱手道:“皇阿玛。” 一想到太医曾经说过的话,皇帝就头大。 自己的儿子千奇百怪,没有一个符合心意的,皇帝暗自长吸了一口气,难道这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为何不听师傅的话?” 面对皇帝的提问,弘晟不想说话也得开口了:“因为儿子觉得那些粗浅的东西学了没意思。” “你说什么?”皇帝震惊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儿子不需要启蒙,儿子的启蒙额娘早就做过了。” 皇帝快步走下台阶,弘晟自学会说话起就没见他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皇帝仔细打量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盯出些东西来。 可一个孩子的眼神里除了清澈还是清澈,什么也没有。 “所以你是觉得师傅们教你的东西太浅了?” “阿玛这么认为,便是吧。”弘晟像个小大人似的,仰首挺胸说道。 “朕看你是要翻天!”皇帝大手一挥:“苏培盛,笔墨伺候,朕要亲自考教这个不知子谦的自大玩意儿。” 不多时,弘晟面前摆了张矮桌。 弘晟看向立在一旁的苏培盛,转头又对皇帝道:“儿臣不喜欢有旁人看着,劳烦阿玛下旨,请苏公公和一众宫人们都出去吧。” 苏培盛请示皇帝的意思,皇帝道:“准了!” 第138章 弘晟挨打 殿内就剩皇帝和弘晟一大一小两人。 “朕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答不上朕的问题,今日这顿板子你不挨也得挨。” 苏培盛站在殿外,躬起的身子就没直过,他恨不得把脸贴在门框上,可惜里面的声音太小,他听不太真切。 安陵容听闻弘晟被皇帝叫到了养心殿的消息,急忙把元昭给拉了来,问道:“你弟弟是个什么事?” “额娘放心,弘晟只是太能藏了,阿玛要考他呢。” 听到这,安陵容简直哭笑不得。 也怪她当年为了保全孩子给弘晟安了个不良的病,导致现在外界对弘晟多有误会,给弘晟造成了许多麻烦。 “你弟弟太沉默寡言,也不爱动弹,长此以往对身子不好,昭昭有时间带着弟弟在宫里多跑跑,别老窝着。” “额娘没看到,弟弟偷偷在无人的地方学着额娘打五禽戏呢。”元昭把新得的书放到宝鹊手里,拿起一块儿米糕往嘴里放。 “是吗?额娘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弟弟瞒得好,只是瞒不过我。”元昭眨眨眼,一双清亮的眸子里装着狡黠。 “你们俩啊,小心些。”安陵容提醒道。 “知道了额娘,今晚吃什么?” 见女儿小馋猫似的爬上椅子,安陵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小厨房新做了一道烧乳鸽,就等你们回来吃呢。” “好耶,昭昭最爱吃肉了,额娘,昭昭还想练武呢,我明日就去找皇阿玛要武学师傅。” “怎么好端端的要学武?”安陵容没有打消女儿积极性的意思,只是学武是需要下苦功的,女儿这小身板受得了吗? 更何况怕是她同意,皇帝同意,太后和皇后也不会同意。 尤其是太后,她最希望昭昭长成娴雅淑女的模样,昭昭学武,会被当做异端。 “还不是这宫墙太高啦,昭昭太矮,翻不过去,昭昭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呀。”元昭轻吐一口气道。 出宫? 她的女儿才这么小的年纪就想出去。 “额娘, 外面是什么样子啊?”元昭好奇问。 安陵容想了想,回答道:“额娘是江南人,江南和京城北地是不一样的,江南的山水就如诗画一样清新,京城的风光额娘没怎么见过,说不上来。” 她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未领略过京城的风景,上辈子在甄府住了几个月,一直在深宅之中,未曾出过门,这辈子更是。 元昭歪头问:“额娘可以说一说您的家乡吗?昭昭想听。” 安陵容微笑着点头。 其实江南风光她都有些模糊了,模糊到只有一些江南故事还在记忆里可以勾勒出来。 元昭在听故事,弘晟则在面对皇帝的盘问。 皇帝问的都是当初他启蒙时,师傅所问的问题。 弘晟不出意外的对答如流。 他可以在外人面前装,但没必要在自己爹面前装,让亲爹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也好方便亲爹给他开后门。 皇帝越问越觉得心惊,本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同其他儿子一样没救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天才。 他爱新觉罗·胤禛终于拥有了个脑子尚好的儿子! 但这家伙为何要装作什么都不耐烦的样子?是不是熙妃要求的? 皇帝想到之前太医诊断的结果,怀疑安陵容买通了太医,让弘晟装成个傻子。 “你为何要藏着掖着?是不是你额娘教你的?” 弘晟抬头:“皇阿玛,儿臣还小,不想天不亮就起床读书,一直到深夜才睡觉,会长不高的。” 说到身高,皇帝心里一痛。 他是他兄弟里身高不拔尖的,就连武力也比不过其他兄弟,尤其是同母的十四弟。 但他坚决不承认祖宗家法有问题,他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于是皇帝气势一提:“胡说!你是大清的皇阿哥,这些苦都吃不得,如何能体谅百姓之苦?” 弘晟又不说话了,皇帝忍着打他的冲动,威胁道:“你若不说实话,朕立刻发落了你的母亲。” 弘晟顿了顿,仰着头辩解:“可是阿玛,儿臣有上头有三个哥哥,天塌下来也有哥哥扛着,我才五岁,还不是吃苦的年纪。” 皇帝当即大怒,指着弘晟的鼻子骂道:“你才多大,就如此不上进,朕今天不打你,对不起老祖宗!” 弘晟见皇帝是真的要打他,直觉告诉他应该跑,可他平时不爱运动,又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哪里跑得过成年人的皇帝? 直接被皇帝抓起来按在腿上抽打屁股。 门外的苏培盛听到里头皇上大发雷霆的声音,当即派了小厦子去永寿宫找安陵容。 永寿宫距离养心殿不远,安陵容很快便赶到了。 “娘娘,六阿哥惹恼了皇上,皇上此刻心情不佳。”苏培盛低声对安陵容描述完里头的情况,露出个讳莫如深的表情来。 安陵容便知苏培盛不太愿意进去平息皇帝的怒火了。 “皇阿玛,不讲武德!”弘晟一字一顿道。 安陵容惊讶于弘晟竟然如此不尊皇帝,生怕皇帝再动手,于是推开门小跑了进去,一眼便见到皇帝把弘晟按在腿上的样子。 她急忙跪下替弘晟求情。 皇帝被弘晟给气笑了,丢开他道:“现在当着你额娘的面,你也如此放肆吗?” 弘晟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心盯了一眼安陵容,垂眸跪在皇帝面前不敢动弹了。 “请皇上恕罪,弘晟年纪还小,不懂事,请皇上勿怪罪,有什么错都是臣妾的错,皇上要罚就罚臣妾吧。”安陵容垂眸道。 “看看,这就是你给朕养的好皇子!简直就是个逆子!朕倒不知了,他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想必平日里你没少教他吧?”皇帝怒将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 安陵容本能瑟缩,却又止不住疑惑而抬头。 啥? “皇上恕罪,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教好弘晟。”安陵容主动认错道。 皇帝要面子,只要她肯认错,弘晟就不会受到更大的责罚。 她这个当母亲的,受点委屈没事,虽然她不知道弘晟到底犯了什么错。 第139章 亲自教养 “从即日起,弘晟搬到养心殿来,朕亲自教导,直到把他的性子掰正为止!”皇帝一声令下,安陵容便失去了弘晟的抚养权。 皇帝亲自教养,这是把弘晟摆到了最显眼处,成为了众矢之的。 就像当初先帝的太子是先帝一手养大的,最后还不是因为猜忌而被废,她不想弘晟也经历这样的事。 安陵容泪眼婆娑,难过不已:“可是皇上,弘晟自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臣妾,况且臣妾……” 看着额娘痛苦的模样,弘晟后悔今天在皇阿玛面前暴露自己了。 皇帝呵止安陵容:“不必再说了,弘晟是朕的儿子,朕还会害他不成?” 这小子会装,一定是这个当额娘的做得不够好,他可不希望这么聪明的孩子变得像五阿哥一样成天不务正业,这天下终究是自己儿子的,他可不想落得个后继无人的下场。 “你给朕回去思过,什么时候弘晟性子被掰正了,你才能见他。” 安陵容无法撼动皇帝的决定,她看了一眼弘晟,只能慢慢起身,低眸退出养心殿。 “额娘,儿子错了。”弘晟得到皇帝眼神提醒,快步跑出去跪着向安陵容请罪。 安陵容转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额娘不怪你,因为额娘知道你是个懂分寸的人,额娘支持你的一切想法。” 弘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扑进了安陵容怀中流了两滴泪。 告别了弘晟,安陵容便回宫将照顾弘晟的奶嬷嬷和一众宫女太监都送到了养心殿去,皇帝瞧着蹲在一旁不说话的小东西,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哼! 从来没有人敢忤逆朕!就是你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行,你小子想躲,没门儿! 六阿哥惹怒了皇上,连带着熙妃也被斥责的事很快传遍了六宫。 皇后诧异地坐直了身子:“怎么会?” 剪秋道:“听说是六阿哥在被皇上考教的时候大言不惭,态度十分傲慢,皇上因此责打了他。” “这么小一个孩子,竟被教成了如此模样,真是可惜了。”祺嫔撇了撇嘴,不屑道。 “哎呀,小门小户出身的,也要体谅不是?”齐妃想到身材高大的儿子,忍不住一阵窃喜,六阿哥是个立不起来的,她家三阿哥又少了个敌人呢。 “皇上还说……”剪秋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的,还发生了什么?”皇后久病,此刻仍有些乏力。 “皇上要亲自抚养六阿哥,说六阿哥的性子什么时候掰正了,熙妃才能见到他。” “什么?”齐妃惊讶地瞪大了眼:“皇上怎么会亲自……这不合理啊,皇上那么忙,根本没时间教养孩子。”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决定吗?怎么不事先与娘娘商量?”祺嫔问道。 皇后也十分疑惑,但心底压抑的更多的是怒,凭什么要亲自抚养六阿哥那个弱智? 皇上从不是这样的人,除非皇上在六阿哥身上发现了什么,六阿哥不是弱智,他有可取之处。 这样一想,便想通了。 她必须得亲自去见一见六阿哥,探一探虚实。 傍晚,四阿哥怂恿三阿哥一起来向皇帝请安。 他从未想到过,沉默寡言的六弟竟会惹怒皇阿玛,皇阿玛非但没有降罪于他,反而要亲自抚养,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十足的危机感。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三阿哥和四阿哥跪地行礼后,皇帝道:“你们来做什么?” 见三阿哥说不清楚,四阿哥赶忙道:“儿臣和三哥今日下学后听闻六弟让皇阿玛生气了,六弟还小,儿臣担心六弟,更心系皇阿玛,故而来养心殿给皇阿玛请安。” 皇帝高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份两广总督进的折子,他头也不抬,喉咙里发出个“嗯”字。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自带一股威压,压得三阿哥双腿打颤。 四阿哥心带孺慕之情,胆子反而更大些。 “皇阿玛,儿臣未经皇阿玛传召,请皇阿玛恕罪,只是平日里熙妃娘娘对儿臣多有关照,故而儿臣心系六弟。” 皇帝抬头,居高临下看着四阿哥:“哦?你说熙妃对你很好?” “熙妃娘娘怜悯儿臣额娘早逝,故而十分关心儿臣,给了儿臣如母亲一般的温暖,她时常给儿臣送些衣食,也教导儿臣要孝顺皇阿玛。” “那老三你呢?你又是什么原因关心你六弟?”皇帝突然将目标转向了三阿哥,吓得三阿哥一个激灵。 “儿臣……儿臣。”三阿哥支支吾吾的,他怯怯抬眼看了看皇帝,鼓起勇气道:“儿臣喜欢六弟,希望六弟过得好,所以……” 皇帝忽然露出欣慰的表情来:“看到你们兄友弟恭,朕很高兴。” “只是小六特殊,你们也都知道,平日里你们多照顾他,人在偏殿,看了就回去吧。”皇帝又道。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三阿哥和四阿哥跪地叩谢皇帝道。 四阿哥脑子活开了,皇阿玛刚才说小六特殊是什么意思? 是重视小六?还是因为小六性格有缺陷? 养心殿偏殿,弘晟正坐在窗前,他面前摆了个棋盘,皇帝下了命令,解不开棋局,就不许吃晚膳。 他根本没学过下棋,那个当爹的是在为难他。 因为冥思苦想,弘晟没注意到两个哥哥进来。 三阿哥笑着给弘晟打招呼,弘晟好一会儿才听到三阿哥的声音,他漠然偏过头来,伸出了爪子。 “三哥和四哥来看你,你怎么样?”三阿哥十分喜欢弘晟,每日总要抱抱他,弘晟也习惯了被他抱起来。 四阿哥相对来说好似隔了一层一般,虽然表面上没对他怎样,但弘晟本能地不喜欢四阿哥。 弘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四阿哥道:“六弟你可吓死四哥了,以后不要忤逆皇阿玛知道吗?” 弘晟眼睛一闭,待睁开时,眼里全是疑惑。 四阿哥顿时有一种弘晟是傻子的感觉。 如此皇阿玛亲自抚养六弟,不是因为六弟有多聪明,而是因为六弟太傻了,他放心了。 第140章 叶澜依进宫 永寿宫,元昭正津津有味吃着烤乳鸽,安陵容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叹气。 “额娘,弟弟和皇阿玛亲近是好事。”元昭想了想,决定将自己最真切的感受说给安陵容听。 “弟弟若是得了皇阿玛的喜欢,以后额娘和昭昭的日子都会更好。” “额娘何尝不知,可你弟弟选的是一条荆棘之路,额娘舍不得。”安陵容眼眶红了起来。 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 “额娘害怕,害怕你和弘晟成为这宫里的牺牲品,额娘不想你们从小就染上这些脏东西。”安陵容虽然这样说,可她深刻的明白,她的孩子从怀上开始就已经卷入了争斗的漩涡,只是她的孩子天生就很聪明,和温宜与胧月不一样,他们能够感知到,所以他们从小就在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安陵容还记得,那是元昭第一次喊“皇阿玛”的时候,她就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不怕,昭昭保护额娘。”元昭挥舞着拳头,表示自己孔武有力,一定可以很好保护安陵容。 安陵容被她这般可爱的模样给逗笑了。 “好,额娘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你想学武就尽管去学吧,额娘替你想办法。” “额娘,我自己可以做到!”元昭表示不需要安陵容的帮助,这件事也只有她自己可以完成,只是要苦一苦额娘,遭受流言蜚语了。 是夜,安陵容将身旁的元昭哄睡,自己一个人睁着眼睛环视夜晚的黑暗。 甄嬛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宫了,她会成为四阿哥的母亲,四阿哥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弘晟相较的皇子,她必须想法子替弘晟除掉四阿哥。 要除掉一个皇子比除掉妃子难太多了,必须从长计议。 第二日,元昭借着花木兰的故事在宫里到处闲逛,一定要找到马和马鞍乃至鞭子,最后找到了养心殿,一顿童言童语,说什么大清是祖先在马背上打下来的疆土,她作为公主,怎么能忘记祖宗在马上的风姿呢? 皇帝当即开怀大笑,答应给她找个武学师父。 待元昭走后,皇帝了解完事情的经过,下令安陵容禁足三日,罚抄《女戒》十遍。 安陵容为了女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日不曾出门,待禁足结束后,她带着抄的《女戒》去给皇后请罪。 人都罚过了,她这个皇后还能说些什么? 恐怕前朝也不能上折子批判熙妃教养无方吧?更何况元昭公主还拿着祖宗说法。 皇后第一次对五岁的元昭产生了忌惮,如此聪明的公主在后宫里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皇上未免太过宠爱元昭了,还有弘晟那个傻子,皇上竟然亲自教导。 她昨夜去了养心殿,皇上在处理政务,而六阿哥则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练字,那双小手写起字来有模有样的,就连她带去的糕点也不理。 这根本不是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皇后一想到这些,脑子便痛了起来。 养心殿多了个弘晟并不影响皇帝的日常烦躁,皇帝和弘晟斗智斗勇,起初还很有趣,日子久了皇帝精力有限,反而对弘晟放养了许多。 皇帝算是发现了,弘晟的性子不是安陵容教的,而是先天如此。 他聪慧,可他从不展露自己的聪慧,皇帝看不出他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反而更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娘娘,我们的人在甘露寺附近的山上发现了外族人,不知姓甚名谁,两名死士趁着那人身旁无人之际,一死一伤才了结了他。”宝韵悄悄在安陵容耳畔说道。 “尸体呢?”安陵容问。 “尸体丢下山崖了。”宝韵道。 “好,做得好!”安陵容低声吩咐道:“让咱们的人这段时间都掩藏起来,绝不能暴露了行踪。” 转眼到了春末,皇帝去圆明园散心,无意间撞见一英姿飒爽的女子在训马,苏培盛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宣旨后,苏培盛见其仍旧桀骜不驯的模样,却不敢得罪,笑道:“小主您可真有福气啊,宫女晋封都是由官女子做起,您这一入宫就是答应了。” 叶澜依瞪了苏培盛一眼,冷冷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哎哟小主,这可使不得呀!奴才哪有那福气?”苏培盛连忙摆手赔笑。 叶澜依接了圣旨,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叹息道:“入宫后我住哪儿?” “内务府自有安排。” “内务府安排是内务府的事儿,皇上既然喜欢我,干嘛要让内务府插手啊?”叶澜依质问道。 “我生性喜欢热闹,还请公公告知皇上,给我找个孩子多的地方。” 叶澜依双手抱胸,也没听清楚苏培盛之后说什么话。 入宫后就能见到熙妃了,许久不见她,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好不好。 还有元昭和弘晟两个孩子,她也只是他们还是奶团子的时候见过两次,当真可爱极了。 “她要住孩子多的地方,想来是个喜欢孩子的,就让她搬到永寿宫里去,同熙妃做个伴吧。” 弘晟现在住在养心殿偏殿,以后再大些了就搬到阿哥所去,永寿宫用不着给他留地方了。 熙妃良善,是个乐于助人的,有她在,叶答应也会更快适应后宫。 内务府那边给永寿宫送了答应的份例来,安陵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皇上新晋封的叶答应要搬进来了,奴才正要向娘娘请示呢。”内务府副总管恭敬回道。 “叶答应?”叶澜依? 安陵容有些惊讶。 她怎么住永寿宫来了?上辈子叶澜依入了宫以后住在寿康宫后头的春禧殿,还是太后开的口。 “听说是皇上从圆明园带回来的。” “本宫知道了,你们忙去吧。”安陵容挥了挥手。 又过了两日,叶澜依穿着一身宫装抱着只白猫,慢慢悠悠进了永寿宫。 这就是永寿宫,叶澜依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这小小的四方天地,以后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了。 若不是这宫里还有她一直期盼着的人,她想,日子多难熬。 第141章 皇帝发烧 “娘娘,叶答应来向您请安。” 安陵容从里间出来,一眼便瞧见了那冷若冰霜的脸。 “安姐姐。”叶答应此刻难得露出几分温情,柔声喊着。 “叶妹妹,你……”安陵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澜依倒是极为坦诚:“我没想到许久不见,再见你时我竟成了皇上的答应,谁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就成了皇帝的答应。” 她微微仰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和无奈,平静地诉说着自己无法抗拒的命运,似乎淡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宫里的一切都令我感到恶心。” “不管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妹妹你要看开。”安陵容知道叶澜依心里不情愿,如果不是命运所逼,谁又愿意进到这深宫来呢? 就像她当初,如果不能成为皇上的妃子,便会被父亲随便找个人嫁了做妾,母亲也会如同飘萍一样凋零。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她进宫只为全了当初的遗憾,只为自己而活。 “你瞧这四四方方的天空,我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不也好好的吗?因为我知道,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安陵容感慨道。 “我原先还期盼着妹妹教两个孩子骑马,如今妹妹进了宫,倒是更容易了呢,不知妹妹你意下如何?”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安陵容对叶澜依并不十分信任,试探居多。 叶澜依双眸含泪:“好,就听姐姐的。” 安陵容知道叶澜依为何会被皇帝看中,她的性子倔,很有野性,这倒让她想起冷宫里的那个人来了。 皇帝真让人恶心。 失去了,便一个一个的找替身。 甄嬛的容貌和性情像纯元皇后、沈眉庄有当年敬嫔的气质,而她上辈子被皇后调教过的嗓音与纯元皇后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她这辈子没有露出如纯元皇后一般的嗓音,用她自己原本的歌喉唱歌就足以令皇帝神魂颠倒了,还需要什么纯元皇后的加持? 如今叶澜依像谁自是不言而喻。 只有年世兰可以拒绝皇帝,如今出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澜依,可不让皇帝着迷吗? 她原本还拽着皇帝的宠爱,自从生了元昭和弘晟后,宠爱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她渐渐的看淡了。 所以宫里那些女人说的对,有子万事兴。 “六阿哥我已经在养心殿见过了,不过他不记得我,我告诉了他我是谁,他喊了我一声叶娘娘。”说到孩子,叶澜依的眉眼更柔和了一些。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安陵容才将自己准备的东西让宝韵送到东偏殿去。 临走前,叶澜依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不要有皇帝的孩子。 才不过一会儿,皇帝便来了永寿宫,没去见安陵容,直接去寻了叶澜依。 当晚叶澜依侍寝。 她没得选,只能自己偷偷吃避孕的丹丸,这丸子还是安陵容给的。 她本来自己也带了,只是那是兽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熙妃知晓她的决心后,劝了她许久,又怕她伤到自个儿,才给了她这样的丸子。 想到熙妃曾经救了自己的命,叶澜依就一阵感动。 当年若不是她雪中送炭,自己这条贱命早就折损在那个风雪夜了。从那一刻起,她就发誓要用生命报答熙妃的恩情。 听说熙妃要请教孩子骑马,她一直盼了很多年,就盼着公主和阿哥长大,结果没等到他们长大,却等到了自己被封为答应的圣旨。 也罢,她也可以换个地方报答熙妃。 叶澜依的出现,如同抛进池子里的巨大石头,溅起了朵朵浪花,把后宫的水搅浑了一片。 皇帝又病了,这次是因为浣碧用药的缘故。叶澜依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所以在小草的帮助下,浣碧给皇帝下了催情药。 结果皇帝的身子一下子没扛住,晚上发了高热。 浣碧吓得六神无主,小草低声道:“小主,万万不能让皇上知道您用了东西,奴婢这就去帮您销毁掉这些脏东西。” 小草的声音十分坚定,浣碧恍若有了主心骨一般。 等小草销毁掉东西回到寝室内,浣碧才传了苏培盛叫了太医。 浣碧手里的药是安陵容给的,浣碧每次用都十分惶恐,生怕有一日暴露了,自己将会万劫不复。 自长姐离宫以来,她就夹在皇后和熙妃中间,是熙妃拿了长姐的亲笔信来,她才知道长姐一直为自己打算的,所以她彻底成了熙妃的人。 皇帝病倒,前朝后宫都急,皇后亲自侍疾,就连许久不出宫的太后也闻讯赶来。 皇帝醒来后,太后关切了他一番后,又责怪他不注意身体,听闻皇帝是与浣碧行房后才发烧的,当即令人捉了浣碧来问话。 浣碧一早便准备好了说辞,将一切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皇帝自然不会承认是浣碧的过错,若真是如此,那不是承认他那方面不行了吗? 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浣碧被皇帝轻轻放过,但太后还是罚了她一个月的禁足。 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浣碧磕头谢了恩。 皇后得知齐妃背着她接近三阿哥的消息,恨不得立刻刀了齐妃。 只是眼下有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果然没过多久,齐妃就让翠果送了碗寒汤到永寿宫。 叶澜依当着翠果的面就要喝下那碗寒汤,安陵容闻讯赶来一把扯过了汤碗,汤撒了一地,还有些许留在碗中。 “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喝了!”安陵容嗔怪道。 叶澜依脸颊有些微红,只见安陵容将汤碗交给宝韵,自己拿手帕擦了擦手,转头便吩咐小田子道:“去,请李太医来。” 翠果慌了神,连忙道:“熙妃娘娘明鉴,我们娘娘绝不会害了叶答应啊!” “是吗?本宫倒是不知了,若不会害了叶答应,为何当年要给莞嫔吃那带了夹竹桃汁液的糕点呢?” 这等秘闻熙妃都知道,翠果顿时汗流浃背,她要借口离开,可安陵容让人死死看住了她,不叫她偷溜。 完了,这下主子是真的完了,翠果越发绝望。 不多时,李太医提着药箱赶到。 第142章 齐嫔得知真相 查验一番后,李太医恭敬道:“回禀娘娘,此汤里下了足以令人绝嗣的毒药啊,喝不得,一旦喝了便会落红不止,于寿数有碍。” “那便请李太医将此事呈报给皇上吧,看看这宫中,竟然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要断了他人的活路。”安陵容冷道。 叶澜依全程观望安陵容,她原本就是破罐子破摔,正好有人给她端了药来,将计就计,喝了也好永绝后患。 可是熙妃竟然如此维护于她,熙妃真心为她身子着想。 叶澜依心里一阵甜蜜。 安陵容带着叶澜依一起,押着翠果,带上证人和证据去到养心殿。 皇帝听闻此事后大怒。 “齐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给朕将齐妃叫来,朕要看看这个毒妇如何为自己辩解。”皇帝盯着叶澜依的脸,见她气得连正眼都不给自己,更是气愤了。 他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这后宫就当真这么容不下她吗? 齐妃几乎站不稳,软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当真不是故意的啊!” “你好歹毒的心思,我才进宫三日,连你的面我都未曾见过,你为何要害我?”叶澜依趁机向齐妃发难。 “那是因为……是因为……”齐妃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来之前她就在皇后宫中,皇后说了,如今三阿哥养在景仁宫,若是她这个亲额娘有什么污点,对三阿哥来说将会是灭顶之灾。 她不敢说,不敢说这些都是谁告诉她的,她起了害人的心思,是她罪有应得。 “既然说不上来就别说了,朕不想听。” “齐妃歹毒,不配为妃,念在你是三阿哥生母的份上,让皇后晓谕六宫,降齐妃为嫔,禁足长春宫,非召不得出。” “皇上英明。”安陵容谢恩道。 叶澜依也不情不愿地跪下谢恩,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皇帝严肃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他要的就是这种征服感。 一转眼便是年下,皇帝令果郡王微服云南,甄嬛被迫与果郡王分离。 沈眉庄终于求得太后恩准,代她去甘露寺祈福,顺带探望甄嬛。 叶答应也从答应升为了常在。 不同于上一世她许久才拜见皇后,这辈子叶澜依住在永寿宫,与安陵容十分亲近,便时常跟着安陵容一起去皇后宫中。 她与祺嫔极为不对付,每次见面总要争吵,每次都是祺嫔完败。 齐嫔禁足长春宫有一段日子了,裕嫔时常去探望她,每次去都待上一整天,如今齐嫔与裕嫔的关系越发好了,跟两姐妹似的亲昵。 裕嫔还时常在皇帝面前提起齐嫔来,皇帝念及裕嫔与齐嫔都是皇子生母,倒也对齐嫔的态度不那么恶劣,准许她出来活动,但不许她去养心殿。 齐嫔本以为裕嫔与她关系好,会和她一样讨厌叶澜依,没想到裕嫔对叶澜依并不憎恶,这让她心中十分不舒服。 “姐姐当初为何要给一个训马女出身的答应送毒汤呢?姐姐做这件事之前,不怕皇上发现了,责罚姐姐吗?”裕嫔低声问齐嫔道。 一提起这个,齐嫔就生气。 裕嫔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等她气顺了。 齐嫔这才如同做贼一般回道:“本宫只是怕那叶常在年轻体健,又得皇上宠爱,若是生下个皇子,坏了弘时大事。” “姐姐糊涂啊!”裕嫔深感可惜道:“且不说叶常在身份低微不及姐姐半分,就算她生出个一儿半女来,那等长成了,三阿哥都多大了?三阿哥是皇上长子,又得皇后娘娘教养,算作半个嫡子,姐姐难道还怕区区一个答应吗?” “可是,是皇后娘娘说叶常在生的孩子会威胁到三阿哥……”齐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嘴。 可惜裕嫔已经听了个真切。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何要这样做?”裕嫔难以置信道。 忽得她如同想通了一般,左右看了看,确保在场的只有她们二人。 她才压低了声音道:“三阿哥如今养在景仁宫,可是玉碟仍旧在姐姐名下,姐姐若是犯了错,势必会连累了三阿哥……” “是啊,本宫最怕这个,好在叶常在没出什么事,不然本宫就成罪人了!”齐嫔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仿佛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暗自庆幸。 “可若是当时熙妃没有阻止叶常在喝下那毒汤,姐姐此刻还能安然坐在这儿吗?” “你什么意思?”齐嫔就算再愚蠢,也听出了裕嫔话里有话。 “若是三阿哥的生母是个蛇蝎心肠的罪人,三阿哥还能安然等到那一天吗?怕早就被皇上厌弃了。” 裕嫔分析道:“姐姐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皇后吗?姐姐你忍心让三阿哥身上留有歹毒额娘的污点?” “不可能,本宫绝不能成了弘时前进路上的绊脚石。”齐嫔矢口否认。 “那这就对了,姐姐势必会为三阿哥扫清一切,那么届时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是皇后啊!姐姐一死,三阿哥就真的成了皇后的养子,皇后这一招杀母夺子又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啊!” 齐嫔瞳孔猛地一缩,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令她不适。 “三阿哥本就是皇上长子,最得皇上看重,以后的路宽着呢,可一山不容二虎,可不得提前绸缪吗?”裕嫔触碰了一下矮几,就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手猛地缩了回来。 “不,不可能!皇后不会骗我的,不会的!”齐嫔的辩解在裕嫔有理有据的说辞下显得苍白无力。 “姐姐好好想想吧,妹妹先告辞了。”目的已经达到,这长春宫自然也就不用多留了。 三阿哥那般愚蠢之人,休想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皇后以为她能拿捏所有人的心,却不曾想她才是那个最傻的傻子,看不透这满宫上下,最大的罪魁祸首是皇帝。 也没错,毕竟她爱皇帝爱到骨子里,对自己的地位也守到了骨子里。 只怪她守了一辈子,到头来却看走了眼,选了最愚蠢的工具做筏子,那就只能被蠢人反噬了。 第143章 甄嬛有孕 齐嫔在长春宫想了许久,才终于接受了皇后要杀她然后夺走她孩子的事实。 皇后真的要杀她!皇后一直都容不下她! 哈哈,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像个笑话。 还记得刚入王府时,她容貌出众,很得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喜爱,皇上亲口夸赞她穿粉色显得娇嫩可爱,可到头来却得了他一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 原来皇上的爱是有尽头的。 还记得当初她接连失去孩子,好不容易才得了弘时一个。 弘时是如何平安生下又平安长这么大的? 齐嫔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是在她依附于当初提为福晋的皇后时。 可是如今,皇后却要杀她,为了夺走她的孩子而除掉她,天啊,这是为什么呀? 想到裕嫔这些年一直都是透明人,连带着五阿哥也是透明人,宫里似乎把他们全都忘了似的。 难道皇后也要杀裕嫔,所以她才把自己跟五阿哥隐匿了起来。 这么一想便也就想通了。 齐嫔咬着唇想了一晚上,终于在自己脑子能理解的范围内想通了所有事。 妃嫔自戕乃是大罪,会祸及家人,若是她自杀了,李家怎么办?弘时一定会伤心死吧? 所以她不能死!她绝不能受皇后的唆使去死。 第二日请安结束后,皇后将齐嫔留下单独训话,话里话外都在说齐嫔拖累了三阿哥,齐嫔跪地求饶,皇后扶额让她赶紧走,别再去见三阿哥,免得皇上见了不高兴。 仿佛她就是个罪人一样。 做人生母做到她这个份上的,还是头一个。 “娘娘已经三番五次暗示齐嫔了,可她却不上道。”剪秋看着齐嫔离开的背影,低声道。 “若不是熙妃,齐嫔早就……”剪秋还想说什么,皇后一个眼神甩过去,剪秋立刻闭嘴不敢再说了。 宝韵悄悄在安陵容耳畔道:“娘娘,刚刚传来的消息,果郡王回京遇险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吗?想必温实初已经去甘露寺了吧?”安陵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螺子黛,轻轻地在自己的眉毛上描着。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 镜子里映照出她姣好的面容,这些年她一直在用神仙玉女粉,李太医也会给她调制各种护肤的方子,外敷内服,又有五禽戏加持,她的容貌更胜从前。 叶澜依久攻不下,皇帝烦躁极了,他得到了叶澜依的躯体,却怎么也得不到她的心,她就如同失去灵魂的马儿一样令人觉得无趣了。 转头去找安陵容,安陵容却忙着协理六宫和教育孩子,根本没空多理会他。 皇帝忽然想起了甄嬛的好来,在苏培盛的暗示下,皇帝如同上一世一样一步一步往甘露寺靠。 就在二月二日龙抬头时,皇帝去了甘露寺。 从甘露寺回来,皇帝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皇后觉得有异,却无法打听出什么来,她只能往最坏的方向想。 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到底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安陵容有些感慨皇帝的野趣了,同甄嬛在凌云峰那个地方,甄嬛再一身僧尼打扮,楚楚可怜,若她是皇帝,怕也把持不住。 皇帝去甘露寺对后宫妃嫔来说是如惊天巨雷炸开,这意味着皇帝对甄嬛余情未了,甄嬛要复起了。 本就在看安陵容笑话的后宫妃嫔脑袋上笼罩上一层阴霾。 尤其是碧贵人和淳贵人,这两个曾经和甄嬛有姐妹关系的,如今各种手段争宠,恐怕甄嬛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不敢认吧。 浣碧做宫女的时候还珠圆玉润的,如今枯瘦,若不是太医院的汤药吊着,早就大病不起了。自她用肌息丸减肥成功后,整个人似乎沉溺在了其中,追求骨美,越发失去了自我。 如今皇帝去甘露寺,定然是想起了长姐,那么她呢?她该怎么办? 浣碧不禁害怕起来。 温太医快被甄嬛疯狂的做法给逼疯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然而他没有皇帝有本事,只能帮着甄嬛掩盖此事。 皇帝知道甄嬛有了身孕,欢喜至极,让人将甄嬛一家人从宁古塔接回来。 这下后宫才真的确认了,甄嬛要回宫了。 “皇后现在恐怕气死了吧,莞嫔有了身孕,也不枉娘娘为她一番筹谋。”宝韵替安陵容拆开发髻,白日里发髻束缚久了,安陵容头皮有些疼。 安陵容拆了护甲,揉着头皮道:“甄嬛离宫这三年,本宫一人扛着皇后,现在她回来了,是时候把这担子交还给她了,四阿哥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小全子每日都在四阿哥的饭菜里下慢性毒药,再过一个月四阿哥就会彻底失去生育能力。”宝韵拿起梳子给安陵容顺发,又将护发的药粉抹在她头发上。 “四阿哥的饭菜都是小全子试毒,小全子是个太监,这药就算对他起了作用也无事。” 安陵容微微笑道:“做的好。” “只是娘娘为何要坏了四阿哥的生育呢?” “莞嫔乃是废妃之身,甄远道又是罪臣,废妃配上罪臣之女,她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回宫呢?”安陵容耐心解释道。 “所以皇上需要给莞嫔一个回宫的名头?”宝韵似懂非懂,她还是不明白这一切跟四阿哥有什么关系? “是啊,你永远不要低估了一个帝王的权力,是皇帝想要甄嬛回宫,这世界上除了生死,还有什么是皇帝做不到的呢?” 安陵容又道:“你不明白不要紧,届时你就知道了。” 近日宫中老是出现各种意外,先是皇后上香,三炷香还未插入香炉便齐齐断去,皇后又在回景仁宫途中崴脚。再就是寿康宫走水,差点伤到太后。 一下子惊扰了皇后和太后。 这在众人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才会频频怪异。 淳贵人建议道:“皇上,如此怪异之事,不如请钦天监的人来瞧上一瞧?” 皇帝神色微顿,看来是有人在阻止甄嬛回宫了。 第144章 定为懿妃 皇帝率先想到的便是太后,这满宫上下,皇后顺他心意,从来不会忤逆他。 也只有太后会害怕他沉溺于女色,做出糊涂事来。 皇帝没有拒绝钦天监的介入,他先去探了探太后那边的口风,发觉太后并未插手此事,想来与天象有关了。 钦天监果然上奏危月燕之危,会威胁到太后和皇后。 钦天监司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皇帝仔细合计后,发现确实是因为莞嫔回宫之事导致的,不得不放缓她回宫的日程。 沈眉庄听闻天象使得甄嬛回宫一事搁置了,急得她原地踏步,采月道:“不如娘娘去寻熙妃娘娘想想办法?” “对啊,陵容一定会有办法。”沈眉庄立刻让采月将她前两天才做好的两套孩子穿的衣裳,正好她在给胧月做衣裳,便给元昭跟弘晟也做了一套。 不过一会儿,沈眉庄便带着东西到了永寿宫,彼时叶澜依正带着元昭在院子里玩儿,安陵容则坐在廊下品茶吃点心看他们玩儿。 沈眉庄一进来便看到这样和谐又美好的景象,十分羡慕,不过一瞬她便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熙妃娘娘这里好生热闹啊。”沈眉庄脸上挂着谦和的笑。 “是眉姐姐啊,快来坐。”安陵容话音一落,宝韵就给沈眉庄搬来了凳子。 叶澜依见了沈眉庄,方才还在笑着的神情淡了几分,她抱起元昭朝沈眉庄微微行了个礼,而后坐到了安陵容身旁,像是在宣示什么一般。 “你瞧,这是惠娘娘给元昭和弟弟做的衣裳,元昭愿不愿意试一试?”沈眉庄一脸期待地看向元昭。 元昭从叶澜依怀里下来,对沈眉庄道:“惠娘娘关心元昭,元昭自然愿意一试。” 安陵容笑道:“元昭这孩子被我给宠坏了。” “哪有,娘娘这是教得好,我从未见过元昭这样聪明伶俐的孩子。”沈眉庄赞道。 “胧月呢?”安陵容问。 “胧月午后犯困,我就让她留在碎玉轩了。” 不一会儿元昭换好了衣裳出来,只是这衣裳似乎有些大了,沈眉庄尴尬一瞬,解释道:“孩子长得快,胧月公主一个月一个样,所以嫔妾在裁剪的时候,特意裁大了些,等公主再长高些,就十分合身了。” “不错,眉姐姐有心了。”安陵容调笑元昭道:“还不快谢谢你惠娘娘,惠娘娘针线技艺越发精湛了,这花色的衣裳,你穿起来,可像小仙女了呢。” 元昭笑着感谢惠嫔道:“多谢惠娘娘,元昭很喜欢。” “惠嫔娘娘心思细腻,这衣裳让下人送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叶澜依淡淡地说道。 叶澜依这样一说,沈眉庄哽在喉咙里难以启齿的话更不好说出口了。 安陵容见叶澜依有些不待见沈眉庄,于是打圆场道:“姐姐是在苦恼莞姐姐的事吧?昨夜皇上与我说起此事,莞姐姐回宫乃是大势所趋,太后也不会放任皇上的血脉流落在外,姐姐尽管放心。” “真的吗?”沈眉庄激动道。 “姐姐只管伺候好太后,其他的不要多问。”安陵容给沈眉庄指了条明路。 待沈眉庄走后,叶澜依道:“姐姐为何要同她说这些?” “我说出来,是省得成日见她在这后宫上蹿下跳。”安陵容看向门口的荷花缸:“莞嫔必然会回宫的,只是往后这宫里,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呢。” “姐姐也睡不着?”叶澜依不信安陵容会睡不着觉,通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看来,安陵容在这宫中,从小答应到熙妃,可不是因为容貌,更不是因为家世,而是她的手段。 安陵容反问:“妹妹觉得呢?妹妹不会也睡不着吧?” “我可从没见过莞嫔,更何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叶澜依气愤道。安陵容不会以为谁都像后宫那群没了皇帝就不能活的妃子一样吧? “叶娘娘有元昭陪着,当然不会寂寞啦。”元昭一把抱住叶澜依的大腿,笑呵呵地说。 甄嬛还没回宫,前朝倒是传来朝瑰公主向天朝请兵的消息。 原来是准葛儿可汗摩格失踪,如今准葛儿内部大乱,朝瑰公主已怀有身孕九个月,即将临盆,向皇帝请兵平息准葛儿内乱。 皇帝的精力一下子被朝瑰公主给吸去了。 前朝对出兵准葛儿情绪高涨。 等皇帝安排妥当,已经是半个月过后。 “甄庶人乃是废妃,自不能回宫,皇上可怎么样才好啊?”皇后试图以这个理由来阻止甄嬛回宫,可惜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皇帝铁了心要甄嬛回宫,除非她死,否则无法阻止。 “既然不能以废妃的身份回宫,那便换个身份。”皇帝道。 “朕有意给她抬旗,她原是汉军旗下五旗出身,那便改姓钮祜禄氏,以钮祜禄·甄嬛的名字回宫,就当她是出宫为皇太后和皇子出宫祈福,四阿哥没有生母,从今以后她就是四阿哥的生母,另外,年岁也改大十岁,才好令人信服。” 这些当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势。 皇帝都考虑得如此详细周全了,皇后无法反驳,只能这样看着甄嬛回宫。 还是以钮祜禄氏的名义回宫。 钮祜禄氏乃是满军旗上三旗,她甄嬛也配? “既然改了姓,那么位分呢?宫里裕嫔也跟了皇上许久了,又育有五阿哥,臣妾原本打算请皇上晋封她为妃呢。”皇后道。 “既然如此,那便晋敬妃为敬贵妃,裕嫔为裕妃,至于封号,朕想好了,懿字甚好,朕属意嬛儿为懿妃,赐居启祥宫,贵妃和裕妃的册封礼在懿妃回宫那日一同举办。” “如此……”皇后差点表情皲裂,装不下去了:“……甚好。” 甄嬛就这样被定为了懿妃。 果郡王一身狼狈回到凌云峰,却得知甄嬛即将入宫的消息,内心痛苦又绝望。 他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他所爱之人竟要重新回到四哥的怀抱,他们之间从此再无可能了。他情愿死在云南,也不愿回来接受这个消息。 更令他绝望的是,皇帝还要他做迎嬛儿回宫的正使。 他要眼睁睁看着嬛儿回宫,回到那个令人绝望的牢笼之中,他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第145章 话里话外的离间 苏培盛带着圣旨去甘露寺,甄嬛内心崩溃地接了圣旨,她被皇帝赐了钮祜禄大姓,还多了个儿子。 流朱和崔槿汐都为甄嬛高兴。 懿字可是个极好的封号,从今以后,娘娘就是懿妃了。 “娘娘,皇上指了启祥宫给娘娘独住,启祥宫离养心殿近,与永寿宫挨着,以后方便娘娘和熙妃娘娘交流心得。”苏培盛扶起甄嬛,而后笑道。 甄嬛笑了笑,并未搭话。 苏培盛还以为是她怀孕辛苦,身子不适,急忙让崔槿汐扶着她回去休息。 待苏培盛带人离开后,甄嬛泪流满面道:“槿汐,你听到了吗?他竟然是正使,他还要亲手送本宫回宫。” “娘娘,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崔槿汐亦是心痛道。 流朱安慰甄嬛:“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再伤心过度了。” 甄嬛哭过后,再次整理好思绪。 三日的时间飞速而过,内务府那边送来了妃位的制服,这次皇帝仍旧给了甄嬛半副皇后的仪仗,让她风风光光的回宫。 等到了内宫,再换成妃位的仪仗。 因为今日除了甄嬛封妃以外,还有敬贵妃和裕妃的册封大典。 这站位就成了问题。 最后内务府那边让敬贵妃站在甄嬛和裕妃前面,甄嬛和裕妃都膝下有子嗣,又有封号,理论上,资历更老的裕妃要比甄嬛地位更高,但谁让皇帝赏赐了她半幅皇后仪仗呢?故而她二人并行而立。 安陵容站在皇帝身旁,贵妃之下,她的位分最高。 她如今是后宫第三人,哪怕甄嬛回来,也比不上她。 甄嬛这辈子果然没有熹字,但没有熹,皇帝却把更好的懿字给了她。 莞懿,莞懿好啊。 安陵容笑着看向甄嬛。 待册封受礼结束,甄嬛走到了皇帝面前,皇帝道:“如今懿妃因为四阿哥和皇太后祈福回宫,乃是有功之人,故而朕仰承皇太后慈谕,封为懿妃。” 此话一出,身后不起眼的康常在和贞贵人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满宫上下谁人不知懿妃就是从前的莞嫔,只不过被迫配合皇帝演戏罢了。 这种事也就骗一骗自己,骗不了心知肚明的人。 “懿妃的启祥宫原本是废妃丽嫔住过的,不过她早就命丧冷宫,启祥宫如今已是焕然一新了,懿妃舟车劳顿想必需要休息,快去瞧瞧吧。”皇后道。 皇帝冷着脸盯了一眼皇后,随后吩咐了敬贵妃和裕妃两句就牵着甄嬛的手快步离去。 当年熙妃从圆明园回宫,皇帝重新修缮了永寿宫给她独住,如今她回宫,却被安排到了启祥宫这个晦气的宫殿。 一定是景仁宫暗中捣鬼。 不过住哪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的心在允礼回来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住哪个宫殿都一样。 甄嬛心中一片郁色,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她如今怀有身孕,也没什么心情应对皇帝。 皇后头风险些发作,却要硬撑着身子,等着甄嬛伺候簪花。 原本是由齐嫔伺候她簪花,可最近齐嫔告了病假,不来景仁宫请安,她身边也就剩祺嫔和淳贵人之流了。 皇后同甄嬛一同从内殿出来,后宫一众妃嫔已经坐在位置上候着了。 行礼过后,皇后对沈眉庄道:“懿妃离宫这些年,胧月公主一直是由你养着,如今生母回来了,还是早些把公主还回去吧。” 说到公主,沈眉庄瞳孔一缩。 她一心只盼着嬛儿能回来,却从未想过要将胧月公主还回去,公主是她养了三年多的心肝宝贝,没了公主,她不知道那漫漫长夜还能怎样度过。 “熙妃,你和敬贵妃协理六宫有一段一段日子了,如今懿妃才回来,许多变化了的东西,你们还要多与她讲讲。” “叶常在也病了,熙妃你要多注意才是。” 皇后一开口便四处挑拨离间。 “是,臣妾已经让太医为叶常在诊治了。”安陵容起身道。 甄嬛困惑,这位叶常在又是谁? “哎呀,忘了给妹妹介绍,你离宫这段时间,皇上看中了个宫女,就是现在的叶常在,只是今日你们两人无缘相见了。”皇后对甄嬛道。 甄嬛笑着说:“今日不能见,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熙妃留下。”皇后挑眉看向安陵容。 甄嬛眼角的余光掠过又坐回去的安陵容,不动声色的在流朱的搀扶下离开。 景仁宫内殿,皇后坐在榻上,安陵容与之相对而坐。 “你可知本宫为何要留下你?”皇后眉眼间带着一抹倦色。 “臣妾愚钝,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沉声道:“六阿哥留在养心殿也快一年了,熙妃你从未去看过他,如今六阿哥越发占了皇上的精力,你难道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吗?” “皇后娘娘,皇上当初明令臣妾不许去见六阿哥,臣妾实在惶恐的很。”安陵容好似被吓坏了,但又不得不遵守君命,表现出左右为难的样子。 “六阿哥如今六岁,虚岁都八岁了,还不懂事,现在懿妃回宫了,皇上的目光盯着懿妃的肚子,你觉得你的六阿哥能得皇上多少精力?六阿哥头脑有问题,难道皇上会教养他一辈子不成?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为六阿哥打算打算吧。” 安陵容赶忙跪下,惶恐道:“还请皇后娘娘指条明路。” “本宫如何给你指路?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解决吧!”皇后怒道。 安陵容只好垂眸恭顺回:“是,臣妾这就回去想办法。” 她说完,直接站起身,又对皇后行了个礼,一步步退了出去。 皇后只感觉自己狠狠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她差点将茶盏扫地。 “这个熙妃当真是油盐不进。”剪秋鸣不平道。 “这么些年,她只会同本宫装傻,任凭本宫使什么手段,都无法撼动她半分。”皇后颇为头疼的说。 “曾经熙妃与懿妃交好,娘娘若是成功离间了她们,娘娘就可安心了。” 皇后眼神汇聚向一处,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第146章 忠仆与试探 安陵容走在宫道上,宝韵四周瞧了瞧,除了身后的仪仗外,没有旁人,她也不敢当着身后跟着的人问什么私密问题,一路憋到了永寿宫才敢开口。 “皇后现在狗急跳墙,想要离间本宫和甄嬛。”安陵容淡然的开口。 安陵容坐定后,宝韵一边用自己高超的按摩技艺给她捏着肩,一边思索道:“懿妃娘娘如今刚回宫,皇后娘娘便坐不住了,这不是皇后娘娘的以往风格。” “甄嬛离宫三年多,走之前又解决了华妃这个皇后的心腹大患,压在我们这位皇后头上的两座大山彻底被清除掉,她早已经习惯了逍遥的日子,如今甄嬛怀有身孕,又被赐了钮祜禄这样的大姓,论出身,已经超乌拉那拉氏了,她必定会慌了神。”安陵容耐心的解释。 “这三年皇后拿本宫这个出身卑微的妃子尚且没办法,短时间内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甄嬛?” 安陵容不会小瞧了皇后,上辈子自己死前,甄嬛已占了皇后上风,最后她和甄嬛之间谁胜谁负她不得而知。 万一甄嬛没有理解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败了呢? 太后会永远维护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就算她死了,也不可能见皇后葬送了她珍贵的皇后宝座。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她要借甄嬛之手,将皇后彻底打入泥潭。 “让宫外的人小心监视果郡王府,但不要太冒进,小心被发现了。”安陵容道。 “另外,启祥宫中的暗线也要小心藏匿,不可随意出来接头,甄嬛如今刚刚回宫,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本宫不信她不会清理自己宫中的眼线。” “是,奴婢会打理好的。”宝韵点头应道。 安陵容轻轻抚上宝韵为自己捏肩的手,关切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也快到二十五岁了,等本宫料理好这宫中的一切便放你出宫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若是你拿不准的,回头让本宫帮你瞧一瞧也是好的,本宫单独为你存了嫁妆呢。” 宝韵睁大了眸子,忙跪下道:“娘娘,奴婢不想出宫,奴婢只想好好守着娘娘。” “你怎么还不想出去呢?这么些年你也看到了,皇宫里哪有外头自由?”安陵容语气十分真切。 她其实内心也向往着自由,只可惜她已经习惯了过这样的日子,若是出去了,她也不晓得该如何过活了。 “奴婢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说句僭越的话,奴婢心里一直当娘娘为妹妹,奴婢只想守着娘娘过一辈子。” 宝韵抬起头,眼含热泪:“这世道哪里还容得下一个孤苦的女人呢?奴婢若是嫁了人,只是换个人伺候,与其伺候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不如伺候娘娘一个,奴婢又是娘娘身边的大丫鬟,要是放在外头,比一般官员家的主母过得都要舒坦了,奴婢只想永远留在娘娘身边。” “你这又是何苦?本宫在这宫里蹉跎了一辈子……”安陵容眼眶湿润了:“不想你也跟我一样。” “娘娘不要再劝,奴婢心意已决,等奴婢到了年纪,承蒙娘娘不弃,奴婢自梳了当姑姑,娘娘别想甩了奴婢。”宝韵表决心道。 安陵容从椅子上蹲下来一把抱住宝韵,脸歪在她脖子上:“好宝韵,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以后我再也不提这些了,那些嫁妆银子全当给你做养老的体己。” 宝韵小心扶着安陵容起来,落了泪:“奴婢一辈子感念娘娘的恩情,哪里还需要这些呢?” 主仆二人一同哭过了,又补了妆容,安陵容又回到那个运筹帷幄的安陵容,宝韵还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大宫女。 宝韵会算数,安陵容在协理六宫时受其助益良多。 这样的左膀右臂她是绝不可能放弃的,今日只不过是试探她的忠心罢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以后会更加真心实意对待宝韵。 宝韵给安陵容重新整理了头发,刚整理完,宝应便进来通报说叶常在来了。 叶澜依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有些咳嗽,安陵容给他用了李太医开的百日咳,现下好了许多。 “你又去捡合欢花了。”安陵容笑着看向叶澜依捧着的手帕。 “昨日刚下过雨,合欢花落了满地,我觉得可惜,就捡了些来赏玩。”叶澜依放下花,不客气的端过宝韵给她斟的茶水,一口饮尽。 “不过今日不巧,我在合欢花树旁遇到了懿妃,果真如姐姐所说的那样,容色倾城。” “是了,她的容貌是他得到皇上喜爱的根本。”安陵容喃喃道。 叶澜依没听清安陵容说的什么,不过她也不在意。 反正皇帝喜欢谁跟她没关系。 安陵容又将目光投向叶澜依捡回来的合欢花,灵光一闪。 “合欢花香味清雅,正好妹妹最近喜欢上了制香,不若就以这合欢花为材料,制作一味合欢香如何?” 叶澜依来了兴趣,左右在宫中无聊,搞这些小玩意儿正合适。 “那我让阿青多去摘些。”叶澜依高兴道。 启祥宫中,甄嬛看着这华丽的宫殿,眼底流过凌厉的神色,她才刚回宫,那些人就等不及要害她了,这华丽得甚至与她妃位不相匹配的宫室。 这里面当真没有一点丽嫔曾经的痕迹了。 珍宝器物随处可见,就连隔断的帘子都是极品玉珠所串,这配色当真是美极了,就连当初熙妃的永寿宫也没如此华丽。 难怪前朝传言她是妖妃。 能有这一切权力的,只有皇后一人。 甄嬛全然没把锅甩到敬贵妃和安陵容身上,虽然她们二人协理六宫,也有这个权力。 殊不知甄嬛这华丽的布置,也有安陵容的手笔。 椒房之宠依旧,但人却不是那个人了,甄嬛心里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 晚上,皇帝去了甄嬛处,安陵容悄悄去到养心殿,弘晟已经在等她了。 这是她与弘晟乃至皇帝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明面上安陵容不能去见弘晟,实际上安陵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弘晟见面。 有时候弘晟会回永寿宫,有时候安陵容会去养心殿。 所以根本不存在熙妃不许见六阿哥的规矩。 第147章 不要脸的贱人 可惜皇帝严防死守,皇后自然不知道,故而白日里说出那番话来,倒让安陵容一个人替皇后感到尴尬了。 “额娘今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红枣糕和牛乳茶,除了这个,你叶娘娘也托我给你带了好玩儿的。”安陵容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短笛。 “这是你叶娘娘亲手做的,上面还刻着你的名字呢。” “弘晟很喜欢,请额娘回去替弘晟谢谢叶娘娘。”弘晟眼眸微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那浑身直冒的高兴却是掩饰不住的。 “这几日皇阿玛对孩儿没有以前那般严格了。” 弘晟又道:“听说懿娘娘回宫,以后皇阿玛就更没有时间来管教孩儿。” 安陵容摸了摸弘晟的后脑勺:“你皇阿玛的事你千万不要过问,只需恪守本心就好,若是有人动了歪心思,你也不必客气,弘晟你要记住,你是皇上的儿子,你背后是这个天下最强的人,除了他你还有额娘。” “若是有人胆敢伤害弘晟,娘就是拼了命,也要咬死对方。”安陵容肯定地说道。 “额娘,孩儿知道了。”弘晟扑进了安陵容的怀中,他还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再怎么聪明,也是需要娘亲的温暖的。 既然皇阿玛这个花心大萝卜那么喜欢懿妃,就让他喜欢好了,只要额娘的地位不受影响,他就不出手,要是懿妃威胁到了额娘的地位,那就别怪他小小年纪心狠手辣了。 弘晟如是想着。 他年纪太小了,真希望能快点长大,长到能给母亲撑伞的程度。 短暂的见过面后,安陵容目送弘晟进了养心殿,自己则转身去了冷宫。 这会儿年世兰正在和夏冬春看星星,只是今晚夜色不好,云层遮蔽,只有依稀几颗星子,不过聊胜于无。 阿珍带着安陵容进来,就收获了年世兰一个嫌弃的眼神。 “这大晚上的,你闲得慌?” “是啊,懿妃回宫了,皇上的身心都在她那儿,本宫自然闲得慌。”安陵容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然后淡然坐在阿珍给她搬来的椅子上。 “懿妃?”年世兰脸上升起一抹疑惑。 “就是从前的莞嫔。” 听到甄嬛的封号,年世兰直接炸了,自甄嬛出宫后,这三年多以来她从未听过甄嬛的一丁点消息。 她突然化身懿妃回宫,年世兰压抑在心底的恨意突然涌了上来。 “贱人!”年世兰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夏冬春立刻开口:“回来就回来呗,皇后又不是吃素的,难道她看得下去?” 夏冬春好歹在宫里苟命这么多年了,就算再傻,也能看出这宫里最狠毒的人是谁,尤其是在甄嬛离宫后,她每次听到阿珍说起什么祺嫔、淳贵人受宠不断,却多年没生出孩子来。 这俩人都是谁的人? 皇后的啊! 人家安陵容不是皇后的人,一次生了俩,甄嬛不是皇后的人,流了一次,又生了个公主呢。 所以夏冬春脑子里就形成了个大胆的想法。 皇后是个晦气的人,谁和她沾边,谁生不出孩子。 枉她当年还巴结过皇后呢,结果呢?被年世兰一丈红给打老实了。 “只是想不到甄嬛脸皮如此厚,当年自请出家,如今这懿妃的身份端在身上,不怕会折了腰吗?”夏冬春想到这里,不禁愤愤不平,又补充道。 “哪里会折了腰?如今懿妃怀有身孕,腰只会越来越粗呢。”安陵容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年世兰的脸,果然看到年世兰面上似皲裂的表情。 当真是有趣极了。 “不要脸的贱人!” 三年多前跑到冷宫里来用言语刺激她,想让她精神崩溃自戕而亡,绝对想不到她到现在也还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她现在身处冷宫,根本无力再报复甄嬛。 不过甄嬛且等着吧,以为荣宠加身就能获得皇上的无上宠爱了吗?她的今天就是甄嬛的明天。 把消息告诉这俩人后,安陵容警告她们安心待在冷宫,不许轻举妄动。夏冬春脑子不好,人脉又全都掌握在她手上,自然没有能力做什么。 年世兰不同,她在宫中多年,宫女太监的好处给得足,说不定就有人想不开要替她办事。 回了永寿宫,元昭已经睡下了。 这又是一个充实的夜晚呢。 翌日,甄嬛拜见完太后,沈眉庄便带着胧月公主去了启祥宫。 “额娘,我们为什么要去拜见懿娘娘?”胧月三岁多,已经可以独立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沈眉庄温柔道:“懿娘娘也是你的额娘,她是生你的额娘,我是养你的额娘。” “什么叫生我的额娘?” “就是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可是我的亲生母亲不是额娘你吗?”胧月不解问。 沈眉庄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她耐心解释道:“懿娘娘生了你后就出宫了,把你交给了额娘……”沈眉庄眼眶湿润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额娘,你是不要胧月了吗?” 沈眉庄连忙解释道:“额娘怎么会不要胧月呢?胧月乖,我们就是去看看懿娘娘。” 有了这话,胧月才没哭出来。 启祥宫中,甄嬛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顿时红了眼眶。 “嬛儿,胧月公主我给你带来了。”沈眉庄隐藏起失落的情绪,对甄嬛露出一抹微笑。 甄嬛感激道:“这几年辛苦姐姐替我照顾胧月。” “胧月是你生的,也是我的女儿,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 沈眉庄摸着胧月的肩膀,鼓励她道:“好胧月,这就是你懿额娘了,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快来拜见额娘。” 胧月有些胆怯,她望着眼前这个长相明媚,却十分陌生的女人,脆生生的,不敢靠近。 “胧月,还在犹豫什么呀?这是你额娘呀!”沈眉庄有些急了,忙对胧月说道。 胧月公主转头扑进沈眉庄怀里哭了起来:“呜啊啊啊,额娘不要胧月了,额娘不要胧月了。” 沈眉庄先是安慰了胧月公主一番,旋即歉意道:“嬛儿,胧月她有些认生。” 第148章 急于投诚 “嬛儿,你不要怪我,实在是这些年皇上不让我们在公主面前提起你。”沈眉庄语气有些怨怼。 “前些年有个宫女照顾胧月的时候提了你,结果被皇上下令杖毙了,从此以后再没人敢犯这种忌讳,对不起,嬛儿。”沈眉庄眼角泪水滑落,她看着甄嬛,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甄嬛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刺痛,她默默地握住沈眉庄的手,对沈眉庄道:“这孩子从出生后就没见过我,我作为生母,没有对她尽到一天的养育责任,是我的失职,姐姐不要自责。” “姐姐一直辛苦照顾胧月,胧月已经习惯了姐姐,我如今怀有身孕,恐怕兼顾不到胧月,如果姐姐不嫌麻烦,胧月还请姐姐继续照看着吧。”甄嬛经过深思后,决定放弃抚养胧月。 这些年眉姐姐孤身一人在这后宫,有胧月相伴,也不会太寂寞。 “也是,你如今身子重,还得多多注意才是,那拢月我就先帮你照顾着。”沈眉庄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还真怕甄嬛把胧月给要回去了, 没有胧月的陪伴,她又要过那无趣的日子。 瞧敬贵妃这些年有了温宜公主后多快乐呀,她有了胧月,亦然。 祺嫔戴着她那串皇后赏赐的红玉香珠和淳贵人一同到启祥宫向甄嬛请安。 祺嫔一进屋,甄嬛就闻到一股异香,她默默后退了一步,打量着祺嫔那张嚣张的脸,以及她脖子上那串醒目的红色珠子。 那香气就是从这珠串上来的。 看来皇后还是老样子,喜欢用这种手段。 至于淳贵人,甄嬛还带着以前的目光看她,让流朱给她拿了最爱吃的糕点来,只是她总觉得淳儿这三年变了许多。 “懿妃还真是有福气,不像嫔妾,进宫四年,虽说皇上恩宠不断,这肚子却毫无动静。”祺嫔盯着甄嬛的肚子,语气炫耀道。 “妹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甄嬛从善如流。 “是吗?还没恭喜姐姐,重回后宫,如今荣宠加身,妹妹我呀,当真羡慕得紧。”祺嫔拿手绢捂着嘴,阴阳怪气地笑着。 甄嬛也不客气道:“妹妹久得圣心,想必妹妹去求了皇上,皇上定然不会吝啬嘉奖妹妹的。” 祺嫔脸色一凝:“你!” “懿妃你别太嚣张,听说甄远道如今是白衣之身,皇上也并未恢复他的官职,想必宁古塔之行,怕是去了半条命吧。”没有戳到甄嬛痛处,祺嫔一下抓了把大的。 “这就不劳妹妹关心了,本宫相信皇上自有决断。”甄嬛面上带着笑,语气却极致冰冷。 祺嫔见自己次次都落下风,气鼓鼓的跑走了。 淳贵人见祺嫔离去,终于才又有了精神:“莞……懿姐姐,淳儿终于又等到你了。”淳贵人抹着眼泪,哭地惨兮兮的。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淳儿可想你了,懿姐姐,不管你换多少封号,淳儿始终只认你这么一个姐姐。” 淳贵人这一席话,让甄嬛又有了当年和淳儿相处时的感觉。 “姐姐,这次淳儿一定要护着姐姐,让小皇子平安降生。”淳贵人发誓道。 甄嬛感动地拍着淳贵人的肩膀:“一晃这么多年,淳儿也长大了。” 永寿宫,欣贵人给敬贵妃请了安后,来了安陵容宫里。 “是什么风把姐姐给吹来了?”安陵容客套道。 这些年没有甄嬛的后宫格外平静,这让欣贵人日子都过得有些恍惚了。 “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欣贵人对安陵容行了礼后,安陵容安排她坐下。 “这不是从前的莞嫔回宫了嘛,嫔妾本想着去请个安,便先来了永寿宫向娘娘请过安后,再去启祥宫。”欣贵人言语间都是对安陵容的讨好,生怕她去了甄嬛处就被安陵容给误会了。 甄嬛的确很得宠,但她毕竟离宫三年,哪里比得上一双儿女在身侧,又有宫权的熙妃呢? 更何况懿妃回宫之后,皇上也没有提要将六阿哥送去阿哥所的事。 六阿哥仍居住在养心殿偏殿,每日得皇上亲自教导。 足以见得皇上对熙妃与众不同。 她可不能因为要讨好懿妃而得罪了熙妃。 “欣姐姐想去启祥宫去便是了,毕竟多年不见,贵人姐姐你也好奇是吧?不用在意本宫。”安陵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声说道。 “那还真是,不过我说诶,懿妃回宫那日,我见她肚子不像三个月的,我也生过孩子,三个月是不显怀的。”欣贵人讪讪笑道。 “本宫三个月的时候就已显怀,六个月时被太医诊断为双胎,说不定懿妃是个有福之人,你说是吗?”安陵容似笑非笑看向欣贵人。 她点点头道:“是了,不过双胎也要等到五六个月后才看得出来。” 待欣贵人走后,宝韵才出声道:“娘娘,您是妃位,她只是个小小贵人,用不着叫欣贵人姐姐的。” 安陵容却道:“客气罢了,她毕竟是潜邸出来的老人,本宫年纪小,让着她,就连惠嫔本宫不照样称她作姐姐?” 她就是要让自己良善的名声深入人心,不仅是皇帝,就连皇后也抓不住她任何把柄。 “她也是怕得罪了本宫才专程过来走一趟,此人野心不小呢。”安陵容一语道破欣贵人的内心想法。 “娘娘说得极是。”宝韵附和道。 欣贵人也有女儿,这满宫里有子嗣的妃子,哪一个还像她一样连嫔位都不是?如今甄嬛回宫了,欣贵人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急着去投诚呢。 甄嬛昨日差点被青石子摔着身子,让她龙胎有损,那些洁白如玉的石头上带有青苔,只有欣贵人养的矮子松盆里有。 如今甄嬛恐怕正怀疑着欣贵人呢。 话说还有个人一直没出现,安陵容瞧着桌上的糕点笑了笑。 想必甄嬛也绝想不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吧? 宝韵沉浸在安陵容的笑容之中,心想自家小主这些年褪去了脸上的青涩,变得越发成熟好看了。 第149章 致幻的毒药 祺嫔回到翊坤宫后,大发了一顿脾气,更是扬言甄嬛不过是靠着她肚子里那块肉才回得了宫,否则这会儿不知道还在哪儿野呢。 当晚,皇帝翻了欣贵人的牌子,只是人还没到储秀宫,祺嫔在路边儿上就截了欣贵人的宠。 第二日一早,甄嬛派人给祺嫔送了一碗半生不熟的糙米薏仁汤,说是昨日见她似有上火之症,给她降降火气,令她务必喝完。 皇帝以为这是甄嬛吃醋,心里头高兴,也偏帮甄嬛,对祺嫔道:“快喝了它,专治你的病。” 祺嫔闹了好大一个没脸,还喝了半生不熟的汤,肠胃不适,上了好几趟茅厕,整个人都被熏臭了。 她跑到御花园假山里指名道姓的骂,好死不死,还被出来闲逛的甄嬛听了个正着。 这事儿很快传遍了六宫,自然也就传到了安陵容的耳朵里。 “娘娘对这事怎么看?”宝韵问。 “懿妃回宫,宫里许多人都在观望,她此举便是在告诉众人,她此番回来便不再是当初那个捏圆搓扁的甄嬛,她现在是皇上的懿妃,是钮祜禄·甄嬛。”安陵容淡淡道。 “奴婢明白了。” 不一会儿,外头通禀说懿妃来了。 安陵容侧眸。 她?她怎么会来? 自甄嬛回宫,她除了去景仁宫请安时与之见过面,平日里她从未去过启祥宫,自也就没怎么说过话。 “快请她入内殿来。” “姐姐身子重,怎的亲自上门了?想见妹妹派个人来知会一声,妹妹自去启祥宫便是。”安陵容瞅着甄嬛的肚子,亲自扶她坐下。 甄嬛笑道:“启祥宫与永寿宫就挨着,走一走不妨事。” 安陵容让人给甄嬛上了茶水:“姐姐有孕在身,不宜喝茶,我便让人准备了水果茶,这是叶常在闲来无事捣鼓出来的,此茶中取新鲜瓜果切成片,放于开水中浸泡,水便有了果子的滋味,喝起来甚是清爽,佐以蜂蜜,口味更佳。” 甄嬛饮了一口赞道:“果真如此。”她又喝了一口,瞧着那一方香炉里正燃放着香料,便问那是什么香。 安陵容道:“此乃合欢香,其香气清新幽远,主材料是合欢花,是我同叶常在一同研制出来的,若是姐姐喜欢,妹妹可割爱赠予姐姐一些。” 合欢香么? 甄嬛思绪有些飘远,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妹妹所赠,我心领了,只是眼下我怀有身孕,怕是不宜用香。” “无妨,等姐姐生下腹中胎儿,再用此香也不迟。” “妹妹和叶常在关系甚好?”甄嬛又问, “是啊。”安陵容道:“叶常在是圆明园的驯马女,与我在圆明园时就十分投缘,后来她入了宫,皇上又指了她住我宫里,自是关系亲密一些。” “驯马女?”甄嬛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一想到皇帝连四阿哥的生母,以及倚梅园的余莺儿都能宠爱,现在宠信一个驯马女又算得了什么? “姐姐的胧月公主还在眉庄姐姐那儿吧?这些年惠嫔几乎是衣不解带照顾胧月,有些时候我看着都心疼,有一次胧月公主得了急病,高烧不退,惠嫔三日不曾合眼,直到太医将公主的烧退了,她还因此得了风寒,又怕传染给公主,将自己封在碎玉轩偏殿七日,从此落下了气喘的毛病。” “什么?”甄嬛震惊了:“这些眉姐姐从未与我说过。” 安陵容继续道:“眉姐姐如何能与姐姐说这些呢?她只盼着胧月公主好,自己的安危于她而言,便微不足道了。” “皇上不让我们在公主面前提起姐姐,公主不认得姐姐情有可原,如今姐姐回来了,胧月可不就要享受双倍的母爱了吗?”安陵容笑了起来。 甄嬛也跟着微笑,只是她心里越发痛恨皇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他不配为胧月的生父。 笑吧,笑吧,越恨越好。 安陵容看着甄嬛,脸上笑得越发灿烂,她亲自将甄嬛送至门口,嘱咐她要格外小心。 “娘娘,懿妃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她会不会过于张扬了?”宝韵瞧着甄嬛远去的背影,不解地问。 “前期铺垫了这么多,她想要低调都难,更何况她现在也有嚣张的本钱。”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仗着皇帝的宠爱高调行事,不然就白瞎了皇帝给她又抬旗封妃,还半幅皇后仪仗的做法了。 甄嬛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因为她那张脸得到皇帝的偏爱,这就是纯元皇后的魅力。 “走吧,去将本宫暗格里的箱子拿出来,本宫要做些好东西。” 前世今生,她最为擅长的还是制香,能做出令人动情的香,自然也就可以制作出令人出现幻觉的香。 曼陀罗花粉以及各种滇藏的毒蘑菇就是她的实验材料,安陵容让宝韵在门外守着,自己一个人蒙着面,戴着手套配置这些材料。 根据古方,曼陀罗花粉配上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少量毒蝇伞的粉末,将其混合配比,吃下此物者会变得精神恍惚,做出惊人之举。 不过此物有毒,中毒者于寿数有碍,恐怕会在短时间内丧命。 因而用此物时需谨慎,千万不能把自己也给毒到了。 安陵容将制作出的成品分成三份,用纸小心包裹起来。 此物她蒙着面,也不敢闻其味,不过味道应当很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混合到食物里不会太明显。 “宝韵,去找两只老鼠来,本宫有用。”安陵容对外头喊道。 “哎,奴婢马上就去。” 很快老鼠便出现在安陵容面前,安陵容将少量粉末放到给老鼠的吃的粮食里,老鼠吃了后,第二天便出现了惊恐、害怕的表现,甚至用爪子挠头,互相攻击的行为,等到了第三日便一命呜呼了。 安陵容便知这药成了。 她材料有限,总共就做出三份,给老鼠吃了一份,还有两份,要用在刀刃上。 “把这两个死东西弄下去,悄悄挖个坑埋了,别被任何人看到。” “是,娘娘。” 安陵容打开窗户,让屋子里怪异的味道都散出去,又点了鹅梨帐中香,很快屋子里便暖融融的了。 第150章 浣碧昏倒 甄嬛还没进启祥宫,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长姐。”浣碧站在角落里,小声喊着甄嬛。 甄嬛向四周看了看,浣碧主动出来跪在她面前,低声道:“长姐,我……” “进去说。”甄嬛看也没看她一眼,由着崔槿汐搀扶着跨进门槛。 浣碧如今是贵人,这是令甄嬛没想到的。 甄嬛打量着浣碧,见她枯瘦地可怕,不可思议道:“几年不见,你怎么清瘦成这样?” 浣碧唯唯诺诺,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你这样,叫本宫看了实在担心。” 浣碧眼含热泪:“长姐,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本宫怎么会不回来呢?”甄嬛似笑非笑道。 浣碧独自一人在这后宫三年,从答应走到贵人的位置,可见她的筹谋和经营,甄嬛已经不再轻信任何人,包括这个从小与她一同长大的浣碧。 “长姐没事就好,如今我住在储秀宫,同欣贵人作伴,欣贵人虽然嘴巴毒了些,倒也没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长姐回来了,浣碧终于有枝可依了。”浣碧表忠心道。 “行了,你快起来,你是本宫的妹妹,虽然明面上本宫不能说什么,但私下里你我才是血脉至亲,父亲现在平安归来,他在给本宫的信中也提到了你,希望你好好待自己。” 浣碧猛然抬头,眼含期盼和高兴看着甄嬛:“真的吗长姐,父亲真的有提到我?” “这是自然,你仔细将这三年多宫中发生之事仔细说与我听。”甄嬛顺势道。 “好,浣碧一定事无巨细。”浣碧起身,眼前猛然一黑,险些跌倒在地上,流朱赶忙扶住她,让她靠在榻上,又吩咐小草去请了温太医过来。 浣碧只觉得浑身发虚冒冷汗,整个人虚弱地可怕。 “小主这是长期不好好吃饭,气血不足所致。”温太医拱手道:“先给小主喝碗米粥,再吃温和补身的药就能好起来,一日餐饭都按时吃,可千万不能再饿了。” “也就是说碧常在是饿晕的?”流朱难以置信道。 “是的,碧贵人为了保持身材窈窕,此事常有,只是她不听劝,还请娘娘多多劝劝吧。”温实初说完便提着药箱离开了启祥宫。 流朱让小草给浣碧灌下一碗小米粥,浣碧缓了好一阵才恢复力气。 “对不起长姐,浣碧不是故意的。”浣碧小心翼翼看向甄嬛,甄嬛虽不理解浣碧为何要这样,但她心底对浣碧有过心疼。 想必她一个人在这宫中苦苦支撑,一定过得很苦吧? 等浣碧缓过来后,她将这三年多所经历的事挑挑拣拣说给了甄嬛听,而后又在甄嬛宫中喝了药,才在小草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住处。 叶澜依去御花园赏花了,元昭此时正跟着师傅们读书,永寿宫里现在空得很,安陵容还照以前一样,坐在廊下懒人椅上看书。 “朕在前朝忙着政务,你这倒是清闲。”皇帝提了衣摆,走上台阶。 安陵容缓缓起身给皇帝行了个礼:“给皇上请安,有皇上这样的明君在前面辛苦,才有我这小小后妃在宫里享清福呀,臣妾宫里今天熬了东阿阿胶桂圆羹,正要等着元昭回来吃,看来元昭是没这个福气了,就让她皇阿玛享享清闲吧。” “你啊,真会安慰朕。”皇帝面带宠溺地说道。 他想起曾经的纯元也是如此同他说话的,对他没有一丁点客气。 宝应将桂圆羹端了上来,安陵容伺候皇帝喝下,皇帝放下碗道:“你宫里的甜汤越发好喝了,叫朕喝了浑身舒坦。” 安陵容站在皇帝背后给他揉着太阳穴,柔声道:“臣妾跟着宝韵学了几手按摩的法子,皇上可有感觉好些?” “嗯,是不错。”皇帝闭上眼享受了一刻钟安陵容的按摩服务,这些天的焦灼仿佛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他许久不曾这般轻松过了,也只有到了熙妃这里,才会得半刻的清闲。 熙妃从不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更不会对他有所求,一心只在他的身体上。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懿妃回宫后与以往变得不同了,她也成了有所求之人,到底没有熙妃纯粹了。 安陵容要是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定要笑出声。 还以为自己是个魅力多大的男人呢,要所有女人无所求的围着你转,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的只由你操控的木偶吗? 元昭回到永寿宫,见自己皇阿玛也在,立刻扑进了他怀中。 父女两个亲昵了一番后才坐在桌面上一同用晚膳,永寿宫的饭菜都是小厨房自己做的,安陵容托人在外头聘请了一个厨娘,这厨娘平日里还爱钻研,时常出一些新的菜式。 最绝的还是她那一手外头带进来的做菜手艺,今日餐桌上便有一道烤猪蹄,猪蹄卤制过后,用炭火烤制,撒上各种香料,软糯无比,元昭很是爱吃。 皇帝调笑她是个小馋猫,元昭对着皇帝来了个小白眼,回怼道:“儿臣是小馋猫,那皇阿玛就是大馋猫,也只有大馋猫可以生出小馋猫来。” 安陵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元昭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位心眼儿极小的皇帝。 “那你额娘岂不也是馋猫?”皇帝笑眯眯地说。 “也是哦,额娘也是馋猫,但是额娘比皇阿玛小,姑且就叫……叫中馋猫吧!”元昭想了想后说道。 “哈哈哈哈!”皇帝朗声大笑道:“不愧是朕的女儿。” 元昭不解地看向皇帝,左右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继续吃着猪蹄。 倒也不用她自己啃,都是宫女给她撕下来的,只是元昭觉得这样吃着不香,于是让宫女退了下去,自己拿起猪蹄啃着吃。 皇帝觉得她这样吃毫无公主的仪态可言,脸阴沉了几分,岂料元昭道:“皇阿玛,这样吃东西可香了,儿臣今日跟着太傅学习历史,方才知道咱们祖宗是草原民族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习惯,儿臣想效仿先贤,不拘小节。” 第151章 我终究是比你强 “元昭说的有道理,但正式场合切不可这样,你是大清的公主,公主当有公主的仪态。”皇帝正色道。 “知道了皇阿玛,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安陵容夹在父女两个中间,替元昭捏了一把汗。 “皇上,这道蒸鲈鱼十分清爽可口,还请您多用些。”安陵容说着,用公筷给皇帝夹了一块儿鲈鱼身上最嫩的肉,皇帝拿起筷子吃了,面色缓和了许多。 晚上皇帝宿在了永寿宫,元昭缠着皇帝陪她玩儿了半个多时辰的玩具,这令皇帝感触颇深。 他回想起自己的皇阿玛。 他小时候,皇阿玛从未陪他玩过,皇阿玛一切的耐心都给了太子二哥,二哥更是皇阿玛亲自抚养长大。 如今他做了父亲,体会到了皇阿玛在这个位置上的诸多不容易,然他却有时间有精力陪自己的皇子和公主玩儿,他终究比皇阿玛强。 熙妃给他生的这一对儿女格外聪慧,若不是为了保护弘晟,皇帝也不会放纵弘晟名声受损。 宫里宫外还有些不明势力未曾清剿感觉,弘晟也只有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安陵容暗暗猜到了皇帝的打算,小心配合着皇帝演戏,只是苦了她每次见孩子都不容易,就怕被人发现。 第二天,皇帝神清气爽离开了永寿宫,出门前还说下早朝后回来用早膳。 安陵容给细心给元昭打扮了一番,元昭悄悄在安陵容耳边道:“额娘,其实昨晚元昭是故意的。” “知道啦,你个小机灵鬼,就会笼络你皇阿玛的心。”安陵容将一朵绢花插进元昭的假发髻上,又用了小珍珠做点缀,一个可可爱爱的发型就做好了。 “元昭昨日听宫里的老太监说起皇阿玛的小时候的事,才知道原来皇阿玛小时候那么可怜。”元昭一点一点将自己从老太监那儿听来的皇帝往事说给安陵容听。 安陵容仿佛理解了皇帝,理解了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一切了。 真是个清醒又糊涂的怪物啊! 原来皇帝至始至终和她都是一类人,皇帝身上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威严此刻在安陵容心中轰然坍塌。 那个位置似乎也没有从前那般神圣不可侵犯了。 皇帝秘密召见了钦天监季惟生询问危月燕一事,季惟生提了一嘴命中带木之人对中宫有所冲,苏培盛想了想,将安陵容的母亲姓林一事提了出来。 又说祺嫔的母亲身上也带了木字。 两两相校,季惟生选择了得罪祺嫔。 熙妃可是皇帝宠妃,又有皇子公主傍身,祺嫔虽然母族鼎盛,却得罪了懿妃娘娘,两两相校,自然是祺嫔冲撞了中宫。 “着令祺嫔搬到储秀宫去同欣贵人住,让她好生待在自己宫中,不许再去皇后宫中了。”皇帝一声令下,翊坤宫就这样封闭起来了。 原本是看在祺嫔娇俏,又深爱自己,有几分世兰的影子才让她住进了翊坤宫,如今看来祺嫔恃宠而骄,又有天像冲撞中宫一说,更是不配了。 欣贵人等来等去,没想到却等到了祺嫔住进储秀宫正殿的消息,那她升位的事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这祺嫔真是个丧门星。 算起来,祺嫔是整个宫里搬家次数最多的妃子了,除了她便是浣碧和淳贵人,这三个人跟没窝似的,到处流浪。 欣贵人越想越气。 浣碧原先本就是甄嬛的陪嫁丫鬟,同甄嬛有情分在,皇帝又做主让浣碧搬到了启祥宫的西偏殿,让她好生照顾甄嬛以及她腹中的孩子,以缓解甄嬛孕期对家中的思念。 浣碧欣喜的让人把东西搬到了启祥宫。 至于淳贵人,仍旧留在储秀宫,皇帝还是会召见她。 甄嬛对皇帝这一行为有些不满,但皇帝却执意如此,她无法忤逆皇帝,只能表面迎合着接受。 平日里也不让浣碧随意进她内殿,让她在自己房间内静养,务必将身子养的圆润一些。可偏生浣碧厌食症无法破开,便是吃什么吐什么。 她看到皇帝那般宠爱甄嬛,更是心里嫉妒。 凭什么她在宫里吃了那么多苦,都得不到皇上的正眼,长姐只要服个软,皇上就将什么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去? 就连她自己,也是因为皇上见长姐留她一整晚,以为长姐还顾念往日情谊,这才下令让她搬到启祥宫来的。 皇上当真是什么都为长姐考虑到了。 “小主,您无论如何都要吃两口啊,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呢?”小草疼惜地安慰浣碧道:“小草知道小主不开心,可是小主这样小草很心疼。” 浣碧握住小草的手,落下泪花来:“小草,这宫里就只有你还在乎我了。” 小草泪眼婆娑:“小主,还有很多人在乎你,不仅仅是小草,懿妃娘娘看着小主如此痛苦,一定也会心疼的。” “她是会心疼,可是她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浣碧面容惨白,仿佛有凉意急转直上。令她的心弦骤然崩断。 她只感觉自己要死了,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水中,冷得她浑身发颤。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小草惊慌喊道。 浣碧却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让小草没法出去喊人,见浣碧闭上了眼,小草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来。 “小主,您好好睡一觉吧,奴婢知道您很坚强,一定能挺过这一关。”小草说着,单手给浣碧盖上被子,而后就这样坐在浣碧的床边,等待着浣碧苏醒。 浣碧只睡了一刻钟就睁开了眼。 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无比清醒,好像重新扫过一般。 “小草,我要喝糖水。” 小草将手从浣碧的手里拔出来,笑道:“奴婢就知道小主一定可以,奴婢这就去。” 浣碧的一双杏眼看向床头的帐帘,她或许已经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喝了糖水,浣碧身上有了力气,她又让小草吩咐底下的人去御膳房拿了新鲜吃食过来,浣碧一次性吃了个肚圆。 第152章 弘晟挪去阿哥所 转眼甄嬛便怀胎八月,这期间皇后头风发作,一直在养病。 宫里的事物全在敬贵妃和安陵容这里打理,皇后偶尔精神好些了,对一些总的事物做决断,大部分时候都卧病在床。 除此之外,安陵容还常去太后处服侍,太后自隆科多暴病而亡后,身子时好时坏,后妃侍疾已是常态。 偶尔身子好些了,安陵容便带着元昭一块儿去看望太后。 裕妃性子温和,又十分喜欢参悟佛典,与太后很是合得来,时常同安陵容一道去寿康宫。 安陵容嗔怪太后道:“自从太后有了裕妃姐姐陪伴后,越发不爱和陵容说话了。” 太后一愣,旋即调笑道:“裕妃你瞧,这儿还有个醋精呢。” 裕妃道:“早就知道妹妹得太后喜爱,如今瞧来,果真如此。” “猴精着呢,每次来哀家不赏她些什么,她还真一直赖在哀家这儿不走。”太后兴致一起来,就爱开安陵容的玩笑。 安陵容将手上的绣品递到太后面前,浅浅撒着娇:“太后,快看看臣妾这鸾鸟绣的好不好?” “好好好,都好,你们两个就会逗哀家开心。”太后靠在床围上,笑呵呵说着。 太后又看向裕妃:“五阿哥这些日子可有上进?” 裕妃答道:“五阿哥同三阿哥和四阿哥一样住在阿哥所,平日里读书很是用心,只是也贪玩儿,臣妾为得此事十分头大。” “五阿哥年岁也不小了,得好好管着。” “是,回头臣妾就把五阿哥叫到身边来,好好教教。”裕妃颔首道。 说到五阿哥,就不得不提六阿哥了。 太后对安陵容道:“如今六阿哥被皇帝亲自养着也不成事,皇帝每日要忙那么多朝堂上的事,哪里还分得出精力来教养六阿哥呢?六阿哥年纪也大了,熙妃应当把目光放长远些。” “是,臣妾也不想劳累了皇上,只是六阿哥的情况,臣妾很难见到他一次,皇上并不让臣妾多与六阿哥接触。” “唉,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太后蹙眉,脸上的褶子都快皱在一起了。 她可真是为皇帝操碎了心。 “成吧,哀家也乏了,你们这些日子好生待在宫里,哀家身子好了许多,要理佛,十天半个月来一趟也就是了。” 太后这是明着赶人了。 前一刻还在开玩笑,后一刻就有如虎吞人之势了,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安陵容同裕妃并排着走在宫道上,夕阳西下,一抹斜阳流淌在宫墙内。 宝韵带着妃位的倚仗远远跟在后面,裕妃的贴身大宫女也知道主子有事要谈,和宝韵一起,不敢靠得太近。 “太后今日之语,妹妹可是要为六阿哥多做打算了。”裕妃道:“懿妃被查出了双胞胎,太后十分看重,想来是懿妃挡了妹妹的路啊。” “姐姐是这样认为的吗?”安陵容浅浅笑着。 “难道不是吗?”裕妃反问,只是语气里并无疑惑。 她明知道是皇后在太后面前上了眼药水,可偏生要扯出甄嬛来,到底是何居心? 恐怕是五阿哥回宫,自己又得了妃位,所以心养大了吧。 安陵容道:“姐姐是个极聪明的人,那多半就是了吧。” 裕妃见安陵容看破了她的想法,手心隐隐发热。 她痴长安陵容十来岁,心计手段却完全输给她,罢了罢了,她只求在这宫里平安富贵,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即可,不要再妄图什么尊荣了。 裕妃意识到自己斗不过安陵容,刚生出没多久的心思又给收了回去。 大抵是裕妃表现的太过明显,安陵容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不过此人,她是一丁点儿也不会信了。 有太后在,皇后就会无虞,必须让太后死的突然一些,给景仁宫皇后一个措手不及,这样才好方便她走下一步棋。 只是太后毕竟是从先皇后宫杀出来的,她的人几乎安插不进去,更别提下毒之类的手段了。 太后身边除了竹息,旁的人都无法近身,用香料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令太后死。 从太医院那边下手更不可能。 竹息和太后都不是傻子。 这便有些棘手了。 安陵容想起弘晟时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是太后的命根子。 此刻他被皇帝罚去了皇陵,正是势单力薄的时候。 是夜,一封秘密信被送出了皇城,不过三日,安陵容便收到了回信。 里面写着十四阿哥如今在皇陵的情况,安陵容思考着弄死十四阿哥的可能性,此事必须找个可靠之人。 安陵容对此秘密展开了部署。 要杀掉一个被囚禁的王爷,又是在宫外,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皇帝顾念着自己的名声,才没杀了十四阿哥。他痛恨着十四阿哥,但其毕竟是亲兄弟,十四阿哥是他威胁太后的唯一筹码。 一旦没有十四阿哥牵绊,太后和皇帝之间便会爆发一场关乎皇帝颜面的战争。 安陵容很期待皇帝和太后的表现。 果不其然,安陵容和裕妃见完太后的第二天,皇帝便被太后宣去了。 等出来后,弘晟就被移居去了阿哥所,一直照顾他的芳吟姑姑重新回到了御前。 弘晟身边只留了个刘姓的奶嬷嬷和宝鹊以及小全子、小金子四人。 “额娘放心,孩儿自有分寸。”弘晟丝毫没有害怕,反而过来安慰起安陵容来。 “如今孩儿搬到了阿哥所,同哥哥们一起听师傅们讲学,休息了还可以回永寿宫来看额娘和姐姐,这是好事。” 元昭拍了拍弘晟的肩膀道:“好弟弟,姐姐就知道你不会忘了姐姐的。” 弘晟耳垂红了,他嘱咐安陵容道:“额娘,如今还不是孩儿该崭露头角的时候,孩儿在阿哥所不会有太大建树,额娘可能又要替孩儿担些骂名了,皇阿玛最近疑心病越发重,额娘万事小心。” “你皇阿玛知道你在装疯卖傻,他只会随着你年纪的增长越发怀疑你的用心,额娘知你志向远大,可有些时候,你所做之事额娘能够轻而易举看出,更何况是你皇阿玛?”安陵容亦是嘱咐。 “额娘忧虑的正是元昭所虑,元昭也发现自懿娘娘回宫后,皇阿玛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元昭抬头对安陵容说道。 第153章 暗流涌动 “是了,你们在长大,你们的皇阿玛却在一天天变老,坐在他那个位置上的,总怕有人不轨,你们两个万事须得小心。”安陵容说完,又嘱咐他们两个不许将今天的话说出去。 “多谢额娘教诲,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弘晟决定要做一个大孝子,比四哥还要孝顺的大孝子。 当皇帝喝到弘晟亲自泡的茶后,还以为太阳从西边而出来了,高高兴兴喝了大口,结果又是甜又是咸的。 “儿臣翻看古时茶方,发现古人如此,于是自己也泡来试了一试,发现的确有些野趣,这才来阿玛一同品鉴的,没曾想阿玛不甚喜欢,是儿臣的过错。”弘晟立马跪地解释。 “以后儿臣一定和茶博士好好学学这茶之一道。” 皇帝换了杯清茶喝下去,这才慢慢悠悠说:“想喝茶自然有人去泡,你不要将心思放到这些小道上,你今日来,正好让朕考校一番……” 弘晟:“……” 皇帝一面问,弘晟一面答,两人时不时眼神交汇,皇帝在弘晟眼中捕捉到了孺慕之情,这倒是让皇帝感到新鲜。 这小子平时跟自己小时候一样,板着一张脸,不轻易开口说话,一说话就成熟地像个小大人似的。 果然没白养这孩子。 若不是皇额娘觉得此举对其他皇子有失公平,难免引起朝野暗流涌动,他就一直待在养心殿了。 在自己耳濡目染之下,成长应当更快。 比起其他三个儿子,小六在接受考问的时候明显更灵活,在策问上,也有自己天真却不失实用的法子,皇帝这会儿到底是动了立太子的心思。 只是他心里还隐隐有所期待,期待着启祥宫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永寿宫,安陵容坐在梳妆台前拆妆,小田子悄悄进来,行了个礼道:“娘娘,朝瑰公主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准葛儿已被大清派兵平定,立朝瑰公主所生王子为新可汗,公主摄政,成了准葛儿的实际掌权人。” “哦?”安陵容放下金钗,不甚惊讶的感慨道:“当年的柔弱公主在西北苦寒之地历练成摄政王太后,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除了这件事,宫中近来有人传言懿妃腹中孩子并非皇上亲生。”说这话时,小田子声音压低了许多。 安陵容道:“此事是必然,甄嬛毕竟不是在宫中怀上的孩子,没有彤册记录,这宫里波谲云诡,总会出现些东西来削弱懿妃,企图害她的孩子。” “另外,芳若姑姑还传来消息说,秋粮丰收,皇上这些日子心情不错。” 自芳若重回养心殿后,安陵容想得到御前的消息就更顺畅了,而她宫里少了个掌事嬷嬷,这个差事就由宝韵担下了。 入宫这么些年,又得芳若姑姑倾囊相受,宝韵又陪着安陵容协理了这么久的后宫事务,一个掌事宫女的位置,她足以胜任。 如此她身边的宫女就不太够用了,内务府那边送来了见春和初冬两名宫女,调查完两人背景后,便让其接替了宝应和宝钏两人原本的活儿,把宝应提到了一等大宫女的位置,而宝钏则是二等宫女。 宝应原先在四执库当差,背景干净,一直都勤勤恳恳,一等大宫女的位置是她应得的。 宝钏伺候过端妃,可是如今端妃死了,她想念旧主也不成了,况且她在永寿宫伺候了这么多年,早就和熙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安陵容凡是有个好歹,遭殃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所以她早就学乖了,认真伺候熙妃才有前途。 这不,这泼天的富贵不就来了吗? “懿妃得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吧?”安陵容道。 宝韵小声说:“八个半月了,奴婢瞧着那肚子大得可怕,可在明面上,还是七个月出头。” “本宫当初怀的双胎,也没撑到足月生产,想来懿妃应该着急了。” “是了,此事娘娘要横插一脚吗?”宝韵问。 “看懿妃选的什么法子吧,若是想要一石二鸟,那咱们就帮上一帮,碧贵人最近如何?” “碧贵人如今不再节食,平日里常去懿妃宫里同她说话,只不过懿妃似乎不太喜欢碧贵人靠近她,碧贵人最近用上了神仙玉女粉,容貌上有回春之势,懿妃不方便伺候皇上,就便宜了碧贵人。” “将本宫宫里的神仙玉女粉全都销毁,告诉李太医,不必再给本宫配置了。”安陵容道。 “小主是想借助神仙玉女粉做文章?”宝韵道。 “碧贵人用了大半年肌息丸,现在又用神仙玉女粉,不再节食减肥的她如今体态更胜从前,是皇上最喜欢的样子,若是此刻碧贵人怀有身孕,被懿妃一个不小心连累打落了……” “过不久就是中秋了,那日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容本宫仔细思考后再行动。”安陵容拍了拍宝韵的肩膀道。 反正甄嬛也是要早产的,不如推她一把。光是一个浣碧可不够,还得多扯些人进来才好,最好让皇后大失元气。 中秋夜宴之前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崔槿汐和苏培盛之间的事被淳贵人抖落了出来,淳贵人不小心撞破了崔槿汐和苏培盛在御花园卿卿我我,吓得她当场尖叫。 恰好康常在也在,两人一起尖叫,这事儿就捅到了皇后跟前。 淳贵人哭哭啼啼地将她看到的画面给描述了出来,皇后当场大怒,亲自叫人去搜了崔槿汐的房间,搜到了崔槿汐房里苏培盛的东西,以及一些腌臜之物。 整个后宫一下子流言四起。 甚至有人传,甄嬛之所以能回宫,就是因为崔槿汐和苏培盛这层关系,崔槿汐自愿牺牲自己和苏培盛在一起,引得皇上去了甘露寺。 夏刈将这话原封不动说给了皇帝听,皇帝脸都黑了,好几天都没去看甄嬛,甄嬛求到皇帝面前,皇帝也闭口不谈此事。 甄嬛急得饭也吃不下,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夜晚,皇帝心情烦躁,不由地想起了从前的端妃,只可惜端妃已死,他再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旧人了。 苏培盛如今被关了禁闭,他的徒弟小厦子是个毛手毛脚的,到底是不如苏培盛那般称心如意。 “罢了,摆驾永寿宫,朕去瞧瞧熙妃。” 安陵容正和叶澜依一起,在院子里教元昭读《孟子》,元昭软糯地问:“额娘、叶娘娘,什么叫存天理灭人欲呀?” 叶澜依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这些道理,她困惑地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会心一笑:“这是宋代理学的观点,认为要遵循天理而去除人的私欲。” “可是只要是人就有私欲,就有私情,这怎么能涤除的尽呢?”元昭不解的问。 “天理不可违背,元昭理解的是太阳东升西落,一年四季分明,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可是人理却是我们可以控制的,若是将其去除只存天理,那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元昭说的不错,朱熹虽解《孟子》,却没有解析出其精华。”皇帝大踏步的走进来。 安陵容等人见状,赶忙起身行礼,皇帝摆手制止道:“无妨,是朕打断了你们,都坐下。” 安陵容还是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皇帝坐,她则坐于皇帝下首。 自皇帝出现,叶澜依便换了一副表情,脸上半点笑容也无。 “皇阿玛,我听人说最近懿妃娘娘不太开心,连饭都吃不下,皇阿玛不去看看懿妃娘娘吗?”元昭好奇问。 皇帝摸了摸元昭的头发,微笑道:“皇阿玛来看元昭,元昭不高兴?” “元昭很高兴,可是元昭觉得懿妃娘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不开心。” “此话怎讲?” “元昭今日去了启祥宫,看到懿妃娘娘在哭,懿妃娘娘见了元昭,还让元昭摸了摸她的肚子。” “是吗?”皇帝颇为惊讶道。 安陵容道:“是啊,今日元昭下学后就去了启祥宫,元昭平日里除了听师傅们讲课,最喜欢的便是和弟弟妹妹一起玩儿了。” “懿妃娘娘问元昭什么是存天理灭人欲,元昭答不上来,这才回来问的额娘和叶娘娘。”元昭不假思索道。 听到这里,皇帝便明白了甄嬛的意思,她不能为此事开口,便要借别人的口说出,又不能明说,只能把话传给小孩子。 懿妃这是要熙妃帮她说。 皇帝看了看正一脸乐呵呵瞧着元昭的安陵容,想必这妮子还不知道这一层,看来自己得点一点她。 叶澜依起身对皇帝行了个礼道:“皇上,臣妾身子不适,这便告退了。” “好,你先回去。”皇帝未做挽留,直截了当的恩准了叶澜依的请求。 元昭见状,也很有眼力劲儿的找借口离开。 “皇阿玛,元昭想起额娘在元昭的梳妆台上放了新首饰,元昭还没看上一眼呢。” “那便去吧,等过几日朕让内务府给你再送一批过来。” “多谢皇阿玛,元昭可开心啦。”元昭说完,笑呵呵跑去了自己的偏殿。 “皇上可是有事要与臣妾说?”安陵容问。 皇帝拍了拍袖子:“这些时日宫里流言不断,如今懿妃宫中又出了那样的事,你怎么看?” 安陵容不疾不徐的说:“臣妾原先听闻了一些宫中流言,本就是没影儿的事,清者自清罢,稍稍压制也就下去了,如今懿妃姐姐身怀六甲,眼见就要生了,要是被这些事牵住了心神,恐怕对懿妃姐姐不利。” “嗯,朕也是这般想的。”皇帝微微点头。 “所谓对食一事,于公确实有损宫规,皇后娘娘持宫规惩办,并无错处,可是于私……”安陵容顿了顿,接着又道:“皇上不妨想一想,在这后宫,这些宫人们一辈子孤身劳作到死,难免觉得孤寂悲凉,找这样的关系,也不过是搭伙儿慰藉余生罢了,其实并不能霍乱后宫,这又能翻出个什么水花来呢?” 皇帝觉得安陵容所说有理:“那你觉得此事应如何解决?” “在这后宫,诸如此类的许多,若真要盘算起来,恐怕才真的是后宫不宁,所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皇上是天下之主,更是这后宫的大家主,皇上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安陵容细细解释,又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容朕考虑。”皇帝说完,起身要去养心殿,安陵容福了福身,替他盘好衣裳上松了的盘扣。 皇帝从永寿宫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养心殿,而是又去了一趟敬妃的咸福宫,听敬妃的意思,与安陵容差不多。 敬妃哪里是不明白,皇帝真正要保的人不是崔槿汐,而是苏培盛。 他只能顺着皇帝的心意去答。 苏培盛伺候了皇帝几十年,是了解皇帝最深的人,皇帝早就习惯了苏培盛的存在。 小厦子是苏培盛的徒弟,可惜还是个毛头小子,不如苏培盛老练,恐怕已惹得皇帝不快了。 安陵容亦是如此想。崔槿汐如何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苏培盛,皇帝是天下之主,身边的总管太监有个对食又如何?他都给得起。 翌日一早,皇帝便下令把崔槿汐和苏培盛都给放了出来,苏培盛在皇帝面前泪眼婆娑倾诉衷肠,让皇帝有一种别扭感动的情绪。 “姐姐别伤心了,槿汐姑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呢?”浣碧劝慰着甄嬛道。 一旁的淳贵人也哭着向甄嬛道歉。 “对不起懿妃姐姐,淳儿不是故意的,淳儿那日实在没看清楚那是崔姑姑和苏公公,都是淳儿的错。”淳贵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甄嬛却不再像以前一样相信她了,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没事了淳儿,本宫不怪你。” 崔槿汐也道:“是啊,淳贵人,槿汐在慎刑司得娘娘庇佑并没有吃多少苦,真的没事。” “真的吗?”淳贵人语气中仍旧有些自责。 “是啊,苏公公如今也回到皇上身边当差了,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甄嬛又说。 浣碧趁机道:“嫔妾听说那日康常在也在,怎么不见康常在过来向姐姐请安?” 第154章 中秋夜宴 甄嬛冷凝浣碧:“那等人就不必在本宫面前提起了。” 浣碧瞳孔猛的一缩,以前长姐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瞧她。 淳贵人在甄嬛这话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来,懿妃不会已经怀疑她了吧? “娘娘为何要帮懿妃,崔槿汐是懿妃身边最得力的帮手,除掉她就等于剪除了懿妃的左膀右臂。”宝韵分外不解。 “本宫从不将崔槿汐放在眼里,此举只是卖了皇上一个好,从而保住苏培盛罢了。”安陵容放下茶盏,将叶澜依的猫儿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猫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想来是享受极了。 “苏培盛自小就伺候皇上,皇上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即便是再怀疑,也不会想真的杀了他。” “懿妃用崔槿汐笼络住了苏培盛,若是本宫在此时横插一脚,苏培盛以后为本宫办事也会掂量着今日帮他说话的情分,更别说御前若是没了苏培盛,再来个李培盛,这性子本宫要摸清楚还得费一番功夫,你说本宫此举是在给懿妃卖好吗?”安陵容抬眸看向宝韵。 宝韵不吝夸赞:“不愧是娘娘,想得如此长远。” 皇后病体稍愈后,亲自去向皇帝请安,解除了祺嫔的禁足。皇帝虽不甚赞同,但有皇后的仁慈大度在,皇帝也只能准许了她的请求。 祺嫔被放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皇后宫里请安,恰好碰见甄嬛挺着个大肚子前来,顿时阴阳怪气起来。 有了皇帝表态,甄嬛的腰杆更加挺直,在景仁宫舌战群妃,一战成名。 “中秋日子喜庆,妹妹这身衣服暗淡了,不能衬托出妹妹娇艳的容光,我这刚好有一套淡粉色旗装,上头的合欢花是我亲手绣的,妹妹一定得试试。” 宝韵将托盘上的衣裳呈给叶澜依看,叶澜依几乎是一眼便喜欢上了。 她拿起衣裳仔细欣赏,摸索着上面的绣纹。 “好精湛的绣技。”叶澜依不禁赞道。 “我这就去穿上。”叶澜依高兴的对安陵容说。 这件衣裳是安陵容闲暇时分做的, 她给两个孩子做衣裳的同时也给叶澜依做了件,是为了报答叶澜依这些日子对元昭的教导。 安陵容秉持着技多不压身的理念,对叶澜依教导元昭御兽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是元昭喜欢,安陵容都不会阻止,只会心里对叶澜依加倍感激。 上辈子叶澜依存在感虽然不低,自己却也没有和她有过多交流,满宫上下她谁也不放在眼里,但她却能察觉出她对果郡王的情谊。 这辈子自己救过叶澜依,便换来了叶澜依的亲近,可见她是个知恩图报的纯粹之人。 对她越好,她越会回报。 不一会儿,叶澜依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来,连头上的首饰也换成了配套的。 她欢欢喜喜在安陵容面前转了一圈,微笑着问道:“姐姐快看看,我穿着如何?” “这个颜色十分衬你,你身量本就与我一般娇小,又眉带狡黠,笑起来十分甜美,这个颜色穿在你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安陵容笑答道。 中秋夜宴,皇帝与皇后同坐在主位,甄嬛和安陵容分别被安排两人的左右下首,以示皇帝对她们的恩宠。 皇帝照例询问果郡王,果郡王一番隐晦的表白之辞,令甄嬛更加心痛,可偏生她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安陵容瞧着果郡王那疲惫不堪的脸,心想,这对狂徒鸳鸯此刻心里怕都装着牛郎织女吧?而皇上就是那苛刻的王母,铁着脸将两人拆散。 看有情人终成叔嫂,安陵容心里十分惬意,甚至想笑出声。 特别是果郡王为了问候甄嬛一声,竟将皇帝有孕的妃子都给问候了一遍。 流朱瞧着这一幕,心底也十分沉痛,小主当真是受累了。 “皇上,今夜月色甚好,不与一众妃嫔以及宗亲们把桌椅搬到外头,一边赏月一边家宴如何?”皇后提议着。 刚要去喝安胎药的甄嬛终止了行动。 不到一刻钟,一众人就搬到了院子里,甄嬛这时才提出要去喝安胎药,淳贵人要跟着一块儿去,甄嬛拒绝不得。 果郡王眼睁睁看着甄嬛离席,自己却无法单独与她相见,心情更加沉痛。 众人吃吃喝喝,交头接耳起来,皇帝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心情十分不错。 安陵容端起杯子敬道:“臣妾敬皇上和皇后一杯,祝皇上、皇后永享康泰。” 皇帝举杯回敬示意,皇后开口道:“熙妃帮着本宫协理六宫辛苦,还要教养阿哥和公主,这一杯该本宫敬你才是。” “皇后折煞臣妾了,臣妾敬仰皇后娘娘的风采,臣妾不及皇后娘娘万一,只期盼着能学得皇后娘娘半分即可。” “熙妃就不要谦虚了,你的功劳,皇上和本宫都看在眼里。”皇后温和一笑。 两人有来有往,各自都把对方捧得高高的。 皇帝也十分高兴,如今后宫妃子和睦,最喜欢的也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即将生子,人生乐事,莫不如是了。 祺嫔起身道:“皇上,臣妾也要敬您和皇后一杯。” “若不是皇后娘娘,臣妾如今还被关在储秀宫呢。”祺嫔当着一众宗亲的面说出自己被关禁闭事,当真是蠢到家了。 宗亲虽说是一家人,可说到底也就是个妯娌,此举不正好叫人看了笑话吗? 甄嬛喝了药,同淳贵人手牵手回到席间。 淳贵人狡黠一笑道:“懿妃姐姐,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淳儿等着抱两个小侄子呢。” 安陵容看向甄嬛,叶澜依则是将目光放到了果郡王身上。 这个胡子拉碴的人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一个人身上。 叶澜依顺着果郡王的目光看去,他神色落寞,眼睛也不眨的盯着的人是甄嬛。 一个宗室王爷暗恋皇帝的妃子,有意思。 “娘娘,月饼准备好了。”剪秋在皇后耳畔道。 于是皇后对皇帝道:“皇上,臣妾小厨房里做的月饼出炉了。” 皇帝道:“景仁宫小厨房的月饼乃是宫中一绝,诸位有福了。” 各宗亲忙起身称赞皇后。 第155章 眉庄有孕、浣碧小产 皇后笑着接受了这一切的赞誉,她素有贤名,这些褒扬的话处处都能听到,每次都如听仙乐耳暂明。 月饼分发下去,安陵容面前也摆了一块儿,甄嬛谨慎,景仁宫里出来的东西她是万万不敢吃的。 或许皇后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下毒,但若是别人借了皇后的手呢? 这一桌子菜,她也只小心捡了几样吃了几口,其余的便是一丁点儿也不敢碰的。 沈眉庄忽然呕吐了起来,甄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眉姐姐,你怎么了?”甄嬛关切问。 沈眉庄摆了摆手,而后用手帕擦了擦唇角,略带羞涩道:“我无事。” 她站起身,小声向皇上汇报道:“臣妾……臣妾只是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因此这才……” “什么?眉儿你也有身孕了?”皇帝的激动,比起当初得知甄嬛还要更甚。 沈眉庄自假孕与时疫事件后,对他这个做皇帝的再无好脸色,即便侍寝,也如同完成任务一般。 可如今沈眉庄不仅愿意亲近她,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皇帝心中的征服欲在此刻得到极致的满足。 “惠嫔既然有孕,那还不快将饭菜都换成同懿妃一样的。”皇帝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去通知御膳房,又有人将沈眉庄面前的饭食都撤了,唯独那份皇后宫中的月饼没有撤走。 宗室们纷纷恭喜皇帝,心里也暗暗佩服,都这个年纪了,还能令女子有孕,当真是宝刀未老啊! 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配方啊? 回头一定要旁敲侧击讨要去。 上辈子沈眉庄也是在这段时间查出了身孕,不过这时间不对,沈眉庄上辈子怀孕时间要早些。 是什么影响了沈眉庄有孕的时间呢? 安陵容想不通,于是便不再思考这个问题,沈眉庄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并不影响她的布局。 对于沈眉庄的这个孩子,安陵容也不会出手。她不出手,自然有另外的人会出手,保不保得住是她的事。 这时,浣碧突然要以茶代酒敬甄嬛,为了不让甄嬛怀疑,她直接拿起甄嬛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甄嬛倒了一杯。 甄嬛浅尝了一口,浣碧却觉得不够,一定要甄嬛喝完一盏茶。这个举动十分无礼,皇帝看着眉头都皱起来了。 “长……姐,姐姐,浣碧这盏茶难道你不愿意喝吗?可是浣碧等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姐姐回来,姐姐是要让浣碧失望吗?” 浣碧这话颇有逼迫的意思,甄嬛已经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她接过浣碧的茶,喝了两口差点呛到。 “碧贵人,这些可以了吗?”甄嬛语气已经冷下来了。 浣碧见好就收:“可以了,嫔妾多谢懿妃娘娘赏脸。” 只一瞬,浣碧就恢复了正常,这让甄嬛脑海里升起的怀疑落了下去,那一刻她还以为浣碧得了失心疯。 皇帝起身走到甄嬛面前,拉着她的手,安抚她惊魂未定的神色,随后冷冷道:“碧贵人以下犯上,降为常在。” “皇上,臣妾哪里以下犯上了?臣妾只是想敬姐姐一杯茶而已。”浣碧惊恐地跪下。 “你还没意识到?懿妃即将临盆,可你却逼着她喝茶,那架势,若是懿妃今日不喝,你岂不是要将她推倒在地上?” “臣妾没有,臣妾没有这个心思啊!”浣碧哭道。 “皇上,大错没有酿成,而且碧常在是懿妃曾经的陪嫁丫鬟,想来定不会对懿妃不利的,今日许是碧常在喝了酒,这才没控制住自己。”敬贵妃在一旁用怜惜的眼神瞧着浣碧。 皇帝被敬贵妃这么一说,也觉得浣碧可能是喝醉了。 但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是绝不能收回的。 “既然如此,便只罚碧贵人两个月月俸吧。”皇帝还是心软了。 甄嬛仔仔细细盯着浣碧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瞧出些什么东西来,可一圈下来,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真是浣碧喝醉了? 众人开始吃起月饼来,这时浣碧却捂着肚子痛哭出声:“我肚子好疼。” 话语间,浣碧冷汗都疼出来了。 敬贵妃和安陵容赶忙起身前去查看,安陵容摸了摸浣碧的后颈,而后惊讶地发现浣碧脚下有一团黑红色的液体慢慢流出。 其实是鲜红色,只不过在烛光下映成了黑红色。 “浣碧流血了!”安陵容捂着嘴惊呼。 皇帝和皇后缓缓站起身,皇帝道:“怎么回事?” 欣贵人对此事有经验,她道:“看样子是小产了,碧贵人小产了。” “什么?”皇后惊诧道:“怎么会这样?” 安陵容看向皇后,她的演技向来很好,此刻心里指不定笑成什么样了呢。 “快请太医!”安陵容立刻吩咐道。 “还不快将碧贵人挪到殿内去!”皇后也开口道。 这好好的团圆日子,怎就出了这等事? 这时宗亲也不敢再看热闹,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迁怒于他们,纷纷起身告辞。 皇帝也没心情再招待下去,只能放他们离开。 这时,安陵容对皇上道:“皇上,臣妾有个提议,碧贵人有孕,却在宴会上毫无征兆的流产,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让人将此处封锁,多请几位太医前来查验?” “熙妃说得有理,让李良中和温实初多带几个人来。” 李良中如今级别在温实初之上,自章弥告老后,李良中就成了太医院第一人,温实初则成了二把手。 温实初被留在现场查验,李良中则是进了内殿去看浣碧。 他把完脉后,冷静地回道:“回禀皇上,碧贵人的确是小产了,而且这血呈黑红色,是中毒所致,此毒毒性不强,不会致人性命,但足以令孕妇流产了。” “果真是中毒?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宫宴上行凶?”皇帝怒道。 今日惠嫔传出有孕,碧贵人原本也该有孩子,是双喜临门之兆。 怎么会这样? “给朕查!查它个水落石出!朕绝不允许有一只苍蝇的存在!”皇帝再次想到那些躲藏在暗处的势力,那些个不安分的要害自己孩子的脏东西。 第156章 中毒 这时,温实初带着太医院的人前来禀报。 “微臣等在放在宴会上的茶水和月饼中发现了毒药,经臣等分析,是一种不致命的毒,具体名字无法判定,但足以伤胎,以至于让胎儿落下。”温实初将有毒的茶水和月饼都带了过来。 皇帝一看,怒火中烧。 敬贵妃慌忙跪下:“皇后娘娘身体还未完全康健,中秋夜宴是臣妾负责,是臣妾失察,竟不知菜品之中有这种脏东西。”安陵容也顺势跪下请罪。 她和敬贵妃都有协理六宫之权,没道理敬贵妃请罪了她还杵着。 “毒药下在懿妃娘娘桌上的茶水和月饼中。”温实初担忧得看向甄嬛。 甄嬛瞳孔微微一震:“本宫喝了茶水,并未感到有任何不适。”流朱和崔槿汐也仔细检查了甄嬛,甄嬛的确没有中毒反应。 温实初请示皇帝后,主动上前给甄嬛把脉。 “奇怪,从娘娘的脉象上看,娘娘的确没有中毒,可是碧贵人所用餐食并未出现毒素,所有的毒都集中在懿妃娘娘桌上的茶水和月饼中啊。”温实初百思不得其解。 李太医朝皇帝拱手一礼:“皇上,请容微臣也去对月饼和茶水查验一番。” “准了。”皇帝道。 “皇上,敬贵妃和熙妃还跪着呢,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可别跪坏了。”皇后柔声道。 皇帝眼眸扫过敬贵妃和安陵容,见安陵容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熙妃,你有什么想法?”皇帝忽然问安陵容。 安陵容抬眸看向皇帝道:“臣妾只是在想,这下毒之人着实手眼通天,夜宴的茶水是内务府那边准备的,而皇后娘娘的月饼则是在景仁宫做出来的,两边八竿子打不着,而毒却是同一种。” 皇帝道:“你们都起来说话。” 敬贵妃沉声说了句“是”,安陵容则自动走到了敬贵妃身侧,宝韵小心靠了过来,拉了拉安陵容腰间的衣裳。 “水是内务府的奴才烧的,月饼又来自景仁宫,难不成下毒的不止一个?”敬贵妃道。 李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向皇帝禀报:“回禀皇上,经微臣查验,发现这水中的毒和月饼中的毒不是同一种,碧贵人喝了茶水,也吃了月饼,想来就是这两样东西伤了碧贵人的孩子。” “到底是谁要害懿妃的孩子?还嫁祸到本宫头上?”皇后也怒火中烧,她可不是齐妃那个蠢货,用自己的名义去毒害妃嫔。 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她用眼神示意剪秋立刻着人回景仁宫交代,这毒不管是谁下的,绝不可以牵扯到景仁宫。 剪秋会意,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在李太医身上,悄悄退了出去。 得在皇上的人到之前,先搜罗一遍景仁宫,绝不能让脏东西留在景仁宫里。 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法,皇帝自是不信是皇后下毒。 皇帝呵道:“将内务府和景仁宫经手过这两种东西的宫人全都找出来,送到慎刑司审问。” “那为何本宫也喝了茶水却无事?”甄嬛困惑问。 温实初垂首解释道:“许是娘娘先前喝了安胎药,且中毒较浅的缘故。” 皇帝关切地看向甄嬛:“懿妃,幸好你无事,朕差点就失去和你的孩子了。” 躺在床上,悠悠转醒的浣碧刚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了,又听到皇帝一句“幸好你无事”,她彻底崩溃了,眼泪从眼角滑落。 就在刚才,她无意间吃了针对甄嬛的毒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长姐的孩子没事? 这不公平! “皇上,臣妾和熙妃发誓没有要害懿妃的意思,只是因此碧贵人失了孩子,臣妾毕竟经手了宴会布置,还请皇上治罪。”敬贵妃垂眸自责道。 “在事情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之前,朕不会降罪于任何人。” 皇帝思索片刻,又道:“只是此事毕竟牵扯到皇后,皇后需得避嫌,朕会命手底下的血滴子亲自去查此事。” 听闻皇帝要出动血滴子,安陵容悄然扫视了其他人一眼,看到某些人的眼神都变了。 “所有人都回自己宫去,近几日都不许出来走动。”皇帝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妃嫔们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皇后走到了门口,忽然转过头来对皇帝道:“皇上,臣妾听闻碧贵人曾经为了减肥,用了不少肌息丸,懿妃中毒无事,为何偏偏碧贵人就流产了,莫非与肌息丸有关?” 皇帝眼神掠过李太医。 李太医拱手解释道:“肌息丸乃是赵飞燕所传女子纤体秘药,此药中含有麝香,能令女子肌肤胜雪,双眸似星,且自带异香,使用过此物的女子大多难以有孕,甚至无法生育。” “这也正是微臣暂没和皇上呈禀的,微臣是担心在此说出来,会刺激到碧贵人。” 皇帝摆了摆手,转身看向浣碧,眼里不知道压抑着什么情绪。 浣碧知道自己惹怒了皇帝,按捺住心底的疯狂,强撑着要起身向皇帝告罪,皇帝制止她道:“身子还虚着,就不要起来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儿,等出了小月子再回启祥宫去。” “皇上,臣妾的确使用过肌息丸,可是臣妾早就停用了,怎么会这样呢?”浣碧泪眼婆娑。 “朕会让人送些补药过来,你好生养好身子,此事朕不怪你。”皇帝说完,转身出了储秀宫。 他阴沉着一张脸踏步出了殿门,眼神正好对上祺嫔一张俏脸,祺嫔正要开口挽留皇帝,却被他的冷漠刺激着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 甄嬛和沈眉庄并肩走在小道上,夜色里,人影看着并不真切。 “嬛儿,你回去当多喝水,尽快将体内的毒素排出去。”沈眉庄关切的说。 甄嬛柔和笑着:“知道啦,只是眉姐姐你这初有孕,该注意的地方还多着呢。” “是啊,这一次谁也不能伤到我的孩子。”沈眉庄目光坚定。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很快她就能再次拥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她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两人在小路分叉路口分开,各自朝着自己的住所而去。 第157章 甄嬛受惊吓生产 崔槿汐小心扶着甄嬛继续前进,没想到此时淳贵人却追了过来。 “懿妃姐姐,你等等我。” 甄嬛回过身来,收敛起眼底的疲惫,温和笑道:“淳妹妹怎么来了?这不是回储秀宫的路啊。” “姐姐,淳儿有些害怕,淳儿也吃了月饼,现在天太黑了,淳儿不敢一个人走,姐姐可不可以送一送淳儿呀?” “你别怕,这么多宫女太监跟着,何况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甄嬛耐心道。 “呜呜呜,可是淳儿就是好怕,居然有人在月饼里下毒,淳儿从来没遇到这种事。” 甄嬛莞尔一笑:“你这个小馋猫,是觉得这些东西被糟蹋了可惜吧!” 淳贵人狡黠一笑:“这都被懿姐姐看出来了,嘿嘿。” “你啊,本宫还不知道你?”甄嬛想了想又说:“你今晚就跟着本宫去启祥宫吧,明儿个再回储秀宫也不迟。” “真的可以吗?”淳贵人欣喜地问。 崔槿汐开口:“奴婢一定好好安置淳贵人。” “多谢懿妃姐姐。”淳贵人面上更是欢喜,拉着甄嬛的手,挤掉流朱,和崔槿汐一左一右扶着甄嬛。 流朱也不恼,自家小主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个可心人,她怎么舍得破坏呢? 在转角处,一抹暗影靠着墙悄悄走过,夜色笼罩,看不清那人的身型和脸,淳贵人接收到信号后,悄然将一小节带有异香的竹管从袖口滑落。 下一刻,一群夜猫冲了出来,全都往甄嬛的身上撞去。 甄嬛怕猫,当场尖叫起来,在慌乱之际动了胎气。 淳贵人一边用手打着猫,一边道:“走开,都走开!不许过来!” “怎么这么多猫啊?”淳贵人吓出了泪来。 甄嬛夹紧双腿,肚子的坠痛告诉她情况不妙,她拽着崔槿汐的手腕,痛苦道:“槿汐……槿汐,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娘娘,你要坚持住啊!” 崔槿汐赶紧喊着周围跟随的宫女太监:“你们都是死的吗?要是娘娘出了什么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还不快去传轿子来!” 慌乱的众人仿似找到主心骨了一般,快速行动了起来。 很快甄嬛就被抬走了,淳贵人跟崔槿汐说了一句“我去请太医”,忙奔走了。 待众人都离开此地后,刚才的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将地上的竹管小心收了起来,还用湿帕子将地面擦了好几遍,又将祛除气味的药水撒了上去,如此反复多遍,确认恢复如初后才离开。 秋风很快将此地扫了个一干二净,几只夜猫靠近,轻轻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出来,又跑开了。 安陵容和叶澜依刚进了永寿宫没多久,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小田子满头大汗跑来。 “小主,懿妃受了惊吓,似乎是要生了。” “什么?不是还不到八个月吗?”安陵容佯装惊讶地说。 叶澜依也向小田子投去了审视的目光,启祥宫离永寿宫也不远,怎么会跑得一身汗水? 小田子回道:“听说是半路遇到一群猫,懿妃娘娘怕猫,因此才受了惊吓。” “本宫知道了。”安陵容点了点头,复看向叶澜依:“妹妹可愿一同去启祥宫一趟。” “自是与姐姐一同前往。”叶澜依柔声道。 小田子没有一同跟着去,他回到后罩房,将一身衣裳脱了下来,快速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将换下来的衣裳丢进小厨房的灶洞里,将它一把火给烧了。 那节竹管此刻已经物归原主。 他可不会将把柄带回到永寿宫里来。 更不可能留下任何今日他去过现场的痕迹。 还是自家娘娘想得周到,亲手给他缝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就连针脚都和内务府发的相差无几。 更别提上头不小心烫出来的洞了,还是宝应给他绣的竹叶修补了烫疤呢。 屋内,甄嬛正在分娩,由于是受了惊吓,又是双胎,因而格外痛苦。 皇帝眉头紧皱,宫中有孕之人接二连三出事,到底是谁在暗中搅弄风云,若让他查到此人,他必将其碎尸万段! 甄嬛此时正在忍受刀割一般的苦楚,破碎的声音让皇帝心情越发沉重。 “皇上,臣妾生过两个孩子,请让臣妾进去帮帮懿妃吧。”安陵容朝着皇帝福了福身。 皇帝这才又想起安陵容生产那日,她没有喊得这样痛苦,而是憋着疼,让自己好有力气生产。 那日祥光普照,她给自己带来了一对祥瑞龙凤胎。 只是不知懿妃这胎是否也能引来天降祥瑞呢? 皇帝又是担心,又是期盼。 “准了。” 安陵容洗干净手,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进了内室。 甄嬛此刻疼痛至极,无暇顾及安陵容。 “懿妃如何?” 稳婆满头大汗,就连背上也湿透了,颤颤巍巍回道:“由于是受了惊吓,故而有些难产,情况恐怕不妙。” “姐姐的身子重要,你们务必大人小孩儿一起保。”安陵容厉声说。 这时甄嬛忍着痛道:“不要管我,我只要孩子平安降生。” “保孩子!” “保住本宫的孩子!不要管我!” 安陵容微微有些动容,她轻声安慰甄嬛:“孩子一定能保住,姐姐稍安勿躁,现在你要听稳婆的话,把劲儿往一处使,这样孩子才能生下来啊!” 甄嬛听到了安陵容说的话,果真没有那般急躁了。 稳婆迅速归位,面色为难的帮助甄嬛生产。 两刻钟过去,孩子仍旧没有动静,稳婆眼见情况不好,焦急道:“不成啊,懿妃娘娘,这孩子要再不出来,就得憋死在肚子里了。” “催产药喝了吗?”安陵容问。 “喝了一碗。” “温太医呢?让温太医前来把脉。”安陵容立刻吩咐下去。 温实初双腿发软,步履虚浮地提着药箱进来。 他隔着帘子把了脉后,语气沉重道:“懿妃娘娘才喝了一碗催产药,此时若是再喝,恐有血崩风险。” 甄嬛五官紧皱:“给我开催产药,安妹妹,你告诉皇上,本宫拼了命也要保住孩子,让皇上下令保小!一定要保住孩子!” “皇上!保孩子!” 第158章 宸熙妃 皇帝听到里头甄嬛的惨叫,心底越发烦躁,又听到甄嬛说出保小的话,思绪瞬间回到当年纯元皇后生产之时,她也是如此说。 “告诉懿妃,朕要她活着,大人孩子都要!”皇帝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李良中提着药箱赶来,温实初与他一同斟酌方子,而这边安陵容则是辅助甄嬛生产。 甄嬛可不能死! 甄嬛的命运必须是自己给她设定好的,绝不能让她死在生产上! “姐姐,你坚持住,呼吸,深呼吸,吐气,然后用力,跟着妹妹的节奏来!” 甄嬛整个人已经痛到麻木,全凭本能在生产。 “催产药来了。”稳婆将催产药交给流朱,流朱一勺一勺喂给了甄嬛。 这药的药效十分快,才不过半个时辰,甄嬛就感觉到了下腹坠胀得可怕,好像有什么撕裂了一般,她已经感觉不到具体哪里疼了。 随着一前一后的两声啼哭,甄嬛终于产下一男一女两个婴孩。 可这次却没有天降祥瑞的出现。 没有祥瑞也阻止不了皇帝高兴,他看着稳婆手里抱着的两个孩子,笑呵呵地想要开口给甄嬛晋封贵妃之位,可刚一抬眸就瞧见了安陵容一张布满细汗的脸。 安陵容从产房出来,身上沾染了些血腥之气。 她恭喜皇帝道:“臣妾恭喜皇上了,龙凤呈祥,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皇后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却不舒坦。 你把本宫即将说出口的台词给抢了,还让本宫说什么? “没错,你和懿妃都为朕生下一对龙凤胎,朕觉得甚好。”皇帝龙颜大悦,高声说道:“赏!统统有赏!懿妃诞下皇嗣有,即日起,册封懿妃为懿贵妃,以示恩宠。” 皇帝又抓起安陵容柔嫩的小手握在掌心:“这次懿妃能平安生产,多亏了你从旁协助,只是你家世毕竟摆在那里,朕也不好再加封,便在你的封号中多加一个字宸字,封为宸熙妃如何?” “臣妾为懿贵妃姐姐高兴,只是臣妾于社稷无甚大功,实在担不起这双字封号啊,臣妾不求这些虚名,只要皇上好臣妾就好。”安陵容谦虚推诿道。 “你谦和谨慎惯了,朕不希望你跟朕这般客气,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再拒绝,朕会生气。”皇帝语气毋庸置疑。 在这宫中,再也找不到像安陵容这样善良又毫无心计的女人了。她总是救人于水火,得宠也从不恃宠而骄,更奢求什么,连自己的母族也不愿意提拔。 他不是没有动给安陵容母族荣宠的心思,只是次次都被她以“父亲能力不足,放置重要位置,恐误了大事”而拒绝。 更何况他心里属意她双字封号。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甄嬛,都会想起安陵容,想起那日天降霞光的画面。 皇帝觉得,大概他的确将安陵容放在心上了。 这一次她可不能再拒绝了。 宫妃位分越高,母族若是轻了,会被人看轻。 如此,便给安比槐一个无实权的爵位荣养天年吧,林氏的诰命等级也该提上去了,就封为四品恭人。 远在礼部供职的吉祥物安比槐比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这泼天的富贵将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安陵容迷茫的看了看皇后,皇后这会儿哪怕是气得七窍生烟,也不得不维护她贤良淑德的颜面。 她压抑着心中的百般痛苦,温和笑着对安陵容道:“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受得起皇上的这份心意,快谢恩吧。” 皇后说完这话,只觉头痛难忍,好像头风发作了,剪秋急忙上前扶着她,想要给她请太医,却被她给拒绝了。 安陵容跪地谢了恩,起身微笑道:“皇上,姐姐此刻已经脱力睡过去了,待她醒来,一定会高兴自己得了一对这么可爱的孩子,臣妾还得回去给姐姐取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就不留在这里添乱了。” “去吧,等天亮后朕会将册封圣旨着人送到你宫里去。” 皇后没进去看甄嬛,她落寞地被剪秋扶到了轿子上,天快亮了,可她依旧觉得眼前黑暗。 与叶澜依一起回到永寿宫,元昭已经安睡多时,叶澜依浅笑道:“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如今是有双字封号的妃嫔了。” “就你会调笑本宫。”安陵容摸了摸她的头发,嗔怪道。 “以后妹妹还要姐姐罩着呢,只有姐姐好,妹妹才会更好。”叶澜依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宴会上所看到的事,她面色严肃道:“夜宴之上,姐姐可曾注意到果郡王?” “未曾注意,果郡王毕竟是外男,我们寻常妃子不敢多看。” “我只是觉得果郡王看懿贵妃的眼神与看旁人不同。”叶澜依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安陵容不解问:“怎么不同?” “说不上来,那种眼神和皇上的不一样,是一种男子看恋人的样子。” 安陵容一把捂住叶澜依的嘴,低声道:“妹妹务必将你所看到的全都忘记,除了今日告知我以外,切不可再说与旁人听。” 叶澜依收敛起神色:“自然,只是我不懂,果郡王竟如此大胆。” “累了一晚上,还未曾休息,妹妹先回去休息,一切待天亮了再说。”安陵容神色疲倦,叶澜依也不敢多留,回去继续思索去了。 她总觉得今日所发生的许多事都不同寻常,脑海里又浮现出小田子一身汗水的样子,叶澜依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安陵容洗去了一身血腥气,换上干净的衣裳重新坐在榻上。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宸和熙都是极好的封号,皇上将宸字给了娘娘,定是心里爱极了娘娘的。”小田子跪地,恭恭敬敬地跪地朝安陵容叩头。 “起来吧,宝韵,快给赏。”安陵容笑道。 小田子怀里落了个重重的荷包,他捏着大锭银两,低声回道:“多谢宸熙娘娘,娘娘所交代之事奴才全都完成了,那药被奴才放到了储秀宫淳贵人的床榻底下,另外小草传来消息说,碧贵人如今恨极了懿贵妃,那神仙玉女粉也被小草换成了太医院制成的。” 第159章 皇后头风又发作了 “很好,淳贵人终究是皇后的人,本宫原本打算放她一马,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把主意打到了本宫的元昭身上。” 说到此事,那是半个月前。 元昭见千里池的游鱼十分灵动,于是便在池子边赏鱼喂鱼,鱼食不够了,元昭便让丫鬟彩云去取。 恰逢淳贵人过来,元昭便和淳贵人交谈了几句,没想到淳贵人竟起了歹意,要推元昭下水。 还好元昭平日里除了学文还要习武,身子灵活,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和淳贵人周旋了片刻。 回到永寿宫后,元昭便将此事说给了安陵容听。 安陵容将元昭揽在怀里,轻轻安抚,心里却酝酿着复仇之法。 皇后多次在淳贵人面前暗示,在这宫里要有子嗣才能长久。安陵容因为儿女双全,皇上才晋她为妃,否则以她的家世,她连嫔位都不可能成。 若是她的孩子没了,龙凤呈祥的龙是条傻龙,凤又死了,多不吉利啊。 此足以撼动安陵容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将她打入尘埃了。 这无疑是触了安陵容的逆鳞。 于是才有了淳贵人下药一事的出现。 皇后不是想要杀了元昭吗?上辈子皇后想杀谁,多数时候都是她用香料在配合,这辈子也叫皇后尝一尝这滋味。 于是她借了皇后的名义给淳贵人下套,淳贵人以为这是皇后的意思,她替皇后许诺淳贵人封嫔,且还会拥有一个孩子。 淳贵人如何不心动? 入宫多年,淳贵人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四岁小女孩儿了。 她要的是皇帝的宠爱,是孩子,能够帮助方家在前朝站稳脚跟的孩子。 可是皇后不让她生育。 安陵容除了帮她点小忙外,也不会解救她出水火,她已经等不及了,不想再等了。 原本想靠近甄嬛,借机除掉甄嬛的孩子,可惜甄嬛实在太谨慎了。甄嬛不仅不使用香料,而且出门还带一大堆人,她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这一次夜宴,她趁乱浑水摸鱼,终于成功让甄嬛早产了。 殊不知甄嬛并非早产,而是足月生。 双胞胎根本不可能怀胎十月,怀到九个月的都很少。 到底是受了惊吓,又有中毒的关系在,甄嬛这回生得格外痛苦。 就这样也没损伤她的下一次生育的能力。 安陵容不得不感叹一句,甄嬛的身子强壮,比起她日日五禽戏也不遑多让。 启祥宫的宫女斐雯因为在甄嬛生产后开窗,差点冻到甄嬛,被皇帝罚了掌嘴,此事不过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皇后还没到景仁宫头就已经痛到走不动路,最后还是由剪秋带着几个大宫女一起将她抬到了床上。 不知为何这回头疼格外严重。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皇后双眸紧闭,捂着太阳穴,仿佛生不如死。 她眼角疼出了泪花,不知是想到了今日甄嬛生产后皇帝高兴的模样,还是自己曾经那个逝去的孩子,皇后神情更加悲怆起来。 “姐姐的孩子死了,甄嬛的孩子却平安出生了,那本宫的孩子呢?本宫的弘晖,他才三岁,那么小的一团……好大的雨,本宫的弘晖却死了。” “皇上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姐姐,皇上心里从未有过本宫……” 皇后越说越伤心,头也疼的厉害,好似有几百根针在她脑子里眼眶里扎。 剪秋抹着泪,心疼道:“主子,快别想了,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奴婢看您这样,心疼。” “剪秋……你说本宫的弘晖是不是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她是不是在怪本宫这个额娘没有保护好他?他会不会怪我?” “阿哥那么爱娘娘,一定舍不得娘娘受这样的折磨。”剪秋笃定道。 “还有安陵容,她当初不过是个县丞之女,竟有如此造化,当真是狠狠打了满洲姑奶奶的脸。”皇后硬撑着头疼从床上坐了起来,剪秋连忙给她放了几个枕头靠着。 “甄嬛和安陵容都是汉军旗,只要本宫一日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可能让两个汉女作威作福。” “娘娘的意思是?”剪秋不明白。 “如果宫里,敬贵妃、欣贵人都是稳坐钓鱼台的,这裕妃奴婢瞧着好像和敬贵妃是同类人,康常在、贞贵人又不得皇上喜爱,长春宫那位成天吃斋念佛也是闭宫不出了,就只有祺嫔和淳贵人得用,奴婢觉着娘娘身边的人太少了。”剪秋仔细分析后说道。 剪秋默认了安陵容、浣碧和沈眉庄与甄嬛是一条线上的人。 “不,你忘了碧贵人才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而她的孩子又是因谁而没的呢?”皇后忍着痛说道。 “是懿贵妃?”剪秋不禁眼前一亮。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医来看过皇后,提出皇后应静养为宜,不可再劳累了。 可皇后担心自己若是静养,皇帝会将宫权再分一份给甄嬛,这一回她可不能白白将东西拱手让给甄嬛了。 甄嬛如今已是贵妃,比起安陵容,甄嬛才是头号劲敌。 淳贵人得知甄嬛安然生产后,慌忙不迭得去启祥宫里哭了一场。 “淳儿也不知道那些猫是从哪里出来的,都怪淳儿,若不是淳儿叫住了懿姐姐,姐姐或许就不会遇到那群猫了。” 甄嬛此时还很虚弱,骤然听到淳贵人的哭诉,心底流过一丝烦躁。 她面上却十分柔和:“快别哭了,都快哭成个小花猫了。” “皇上刚才差人来告诉本宫了,这一切只是个意外,不怪你。” 甄嬛出事以后,皇帝第一时间便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立刻派了人去现场查验,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 不是有人蓄意作恶。 更像是意外。 现在已经让内务府的人到处扑杀宫中的野猫了。 对于这个结果,甄嬛一点也不信。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猫呢?而且还是好多只猫扑人。 想起当初富察贵人失子时,皇后所养的松子扑了富察贵人,害得她当场流产。 那是皇后的手笔。 这次也一定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皇后再一次差点害得她一尸两命,这个仇她一定会报。 崔槿汐见甄嬛实在精力不济,没法继续安抚淳贵人,于是道:“贵人小主,此事的确与小主没关系,娘娘刚生产完,还需要休息,劳请贵人小主改天再来看望咱们娘娘吧。” 第160章 阳谋 淳贵人小心回望了好几次,才磨磨蹭蹭的回了储秀宫,刚踏进门槛就听到祺嫔阴阳怪气的声音。 “有些人啊,像个哈巴狗似的,天天不是舔这个就是舔那个,现在舔到马蹄子上了,得不偿失了吧?” 淳贵人驻足,回头望了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进了里间,丫鬟跟着就把门给关上了。 “哼!贱人就是贱人!”祺嫔小声咒骂了一句,气不过的她又踢了门一脚。 欣贵人刚睡下不久,被祺嫔踢门的声音给吵醒,气得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日子她是一刻也受不了了。 若不能成一宫主位,她就永远要受制于人。 太后听闻了甄嬛生产的凶险,长呼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竹息笑道:“太后娘娘本就是福泽深厚之人,懿贵妃平安生产,也不枉您这一晚为懿贵妃祈福诵经的辛苦了。” “懿贵妃?”太后蹙眉。 “是啊,皇上高兴,当场封了懿妃为贵妃,还给了熙妃双字封号,这两位可都是生了龙凤胎之人,皇上总不好只重视一个,而寒了另一个的心啊。”竹息轻声解释道。 “竹息啊,咱们这位皇上可当真是越发糊涂了,在世的双字封号,这简直匪夷所思。”太后沉声道:“懿妃回宫本就太过高调,前朝后宫流言蜚语还没休止,现在又升为贵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天亮后哀家要见皇帝。” “是,奴婢亲自去将皇上请到您跟前来。”竹息轻叹了一口气道。 延禧宫中,裕妃听着隔壁疯妇传来的动静,揉了揉眉梢。 “娘娘,熙妃已经是宸熙妃了,懿妃也成了懿贵妃,这宫里还有咱们的立锥之地吗?” 庆云嬷嬷道:“胡说八道,娘娘已是妃位,五阿哥如今也大了,娘娘只管保护好阿哥享福就成。” 裕妃道:“嬷嬷说得对,且看着吧,还有得斗呢,咱们可不能当出头鸟。” 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 回宫后,想杀的人已经杀了一个,剩的那个,想必宸熙妃已经布局,她适时出手推一把就是。 翌日,皇帝面色阴沉的从寿康宫出来,他径直去了启祥宫,甄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两个孩子也躺在她身边。 脸还没长开,有些泛红,不过眉眼间到与甄嬛不十分相似,崔槿汐壮着胆子说孩子的眼角眉梢与皇帝很像。 皇帝在太后处受的气很快散开,乐呵呵的摸了摸小婴儿的襁褓,又关切的看向甄嬛。 “嬛嬛,朕很高兴你能为朕带来这对孩子,这次你是受大伤了,朕已经命太医院拿出方案来,定让你恢复如初。” “多谢皇上,臣妾也很欢喜,如今臣妾也算儿女双全了。”甄嬛说这话时看的是皇帝的肩膀,就好像他身后站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允礼,我和你终是儿女双全了。 甄嬛这副深情的模样在皇帝眼里就是爱他的表现,对此他越发满意。 苏培盛顺势对着甄嬛讨赏,甄嬛顺坡下驴,皇帝一高兴就把崔槿汐赐给了苏培盛做妻子,两人心花怒放,忙跪地谢恩。 流朱脸都快笑裂了。 待皇帝走后,流朱道:“娘娘,惠嫔来过了,您要见一见吗?” 甄嬛道:“快把眉姐姐请进来。” 沈眉庄扶着肚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担忧怎么也隐藏不住。 “快叫我看看,今早我才听说,你昨夜遭老罪了,幸而你平安无虞,不然我非得自责死,早知我亲自送你回去了。”沈眉庄握住甄嬛的手,红了眼眶。 “我没事,姐姐你怀有身孕,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好。”甄嬛劝沈眉庄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然知道,倒是你,可把我吓死了,方才在来的路上,见皇上将公主和阿哥抱到寿康宫去了,想来太后也十分高兴。” “是啊,太后定然是高兴的。”甄嬛语气平淡,没有了方才的欢喜。 太后虽然怨皇帝在后宫大封特封,但见了孩子,那些个什么为了江山社稷的想法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过是两个女人。 “皇帝给孩子起名没有?” “已经想好了,七阿哥就叫弘瞻,至于公主的名字,就由懿贵妃自己来定吧。” 太后高兴道:“好,阿哥的名字你定,公主的名字她定,就等惠嫔的孩子生下来,名字哀家来起。” “只是这孩子毕竟是早产,一定要好生养着才行。”太后又补充了一句。 “是,儿子会让人照顾好他们。” 甄嬛的双生胎落地,宫内外的流言蜚语便停息了不少。 皇后等不得甄嬛出月子,让太医下了猛药,遏制住了头风,带着纯元皇后的遗物去甄嬛处刷了一波存在感。 甄嬛猜到了皇后的意图,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无知的甄嬛。 浣碧还没出小月子就搬回了启祥宫,甄嬛因着她流产的事,对她心存愧疚,也就没有了从前那般防范。浣碧似乎一点也不怪甄嬛似的,自己坐着小月子,还要把好东西送给甄嬛用。 她向甄嬛陈情,说她当初为了争宠用了肌息丸,这才没有保住龙胎,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过错。 “长姐,一定要查出下药之人,此人实在可怕,一计不成,又用夜猫惊吓长姐,害得长姐早产,当真该死!”浣碧咬牙切齿道。 “我本可以多留孩子一段时间,可就是那杯毒茶和毒月饼,害得我当场流产,长姐,我咽不下那口气。” 甄嬛道:“本宫自然会去查,眼下你只管养好身子,才好伺候皇上。” “是,长姐。” 浣碧退下后,崔槿汐道:“进慎刑司那批人吐了些东西出来,其中有个小太监隐约指向了那位,后头离奇暴毙了。” “在这宫里,能这么恨本宫的能有几人?”甄嬛自嘲一笑。 “恐怕她宫里的毒月饼也是自导自演的,要下手毒人,自是要把自己撇出去,这就是她的阳谋,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会如此愚蠢。” 第161章 十四爷死 “娘娘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恐怕皇上为了平息宗室之口,也会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崔槿汐面色沉重道。 “让人盯着皇后的一举一动,切莫叫人在此时钻了启祥宫的空子。”甄嬛道。 “有一件事奴婢很早就想说了,但顾念着娘娘的身子,一直不曾开口。”崔槿汐双手交叠在腹前,欲言又止。 甄嬛道:“姑姑若是看到了什么,直言就是,你我之间不必顾及那么多。” “是淳贵人,娘娘难道不觉得野猫这件事很蹊跷吗?怎么和淳贵人走在一起就被野猫攻击了?而且奴婢看来,当时虽然慌乱,可奴婢却也瞧得真真儿的,那些猫分明是被什么东西引过来的。” 听崔槿汐这么一说,流朱倒也回想起一些细节来。 “奴婢也记得,当时好像走到了拐角处,淳贵人身上好像生出了一抹香味,那个味道很淡,奴婢还以为自己鼻子出了问题。”流朱说道。 崔槿汐仔细回忆:“这么说来,奴婢好像也闻到过,只是皇上派人去查过,那地方什么也没查出来,若真是香引来的猫,定然是在淳小主身上了,只是为何野猫之后没有再攻击淳小主呢?” “一定是有人替她掩盖了痕迹,此时再去追究也晚了。”甄嬛冷道。 “本宫实在乏了,要睡会儿。” 眼下她刚生了孩子不久,先要养好身子,之后才能同皇后斗。 不过似乎有什么被她给忽略了,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几天后,皇陵传来十四爷于睡梦中不省人事的消息。皇帝派人亲信过去瞧过了,十四爷的确死了,不过死得不太光彩,身上长了疮,烂了好几处。 皇帝勒令整个后宫不许将此事传进太后的耳朵,否则杀无赦 ,一时之间后宫众人噤若寒蝉。 不过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安陵容知道十四爷身死的消息后便在心里断言,皇太后的没多少日子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安陵容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除了教养孩子,便是同裕妃、叶贵人拉拉家常,要么就是去寿康宫侍疾。 她嘴巴严实,太后完全被蒙在鼓里,就连她身旁的竹息也不敢亲口告诉她事实。 甄嬛身子恢复很快,于是皇帝大手一挥,也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皇后的权力被进一步分化。 皇后这下彻底急了。 太后知道皇后心一急便会乱来,她不想再失去孙子了,于是将 连夜将她召到寿康宫。 “给皇额娘请安。”皇后一张脸上全是假笑,太后知道皇后这是要明牌的意思。 因此太后并未叫她起来。 “哀家瞧着你近日身子不太好,皇帝这么做也是出于对你身体的考量,你不要太计较。” 皇后冷道:“难道要皇上废了我这个皇后,我才计较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额娘难道看不明白?懿贵妃已经是贵妃了,又被皇上赐了钮祜禄大姓,本宫看她还能再继续升,直到夺走皇后的宝座为止。”宜修就像一条有毒的蛇一般,露出狠戾的表情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太后愕然。 “额娘难道不知道皇上他多年以来,一直对姐姐难以忘怀吗?”皇后讽刺道。 “更何况还有个宸熙妃,又是宸字又是熙字,那可是先帝爷的年号啊!皇上都能给她以作荣光,额娘你看看如今这后宫,哪里还有我半点容身之处?” 皇后就差歇斯底里了。 “宸熙妃是龙凤胎,懿贵妃也是龙凤胎,凭什么她们有那么好的运气?而本宫的弘晖却早早夭亡?”皇后再抬眸已是泪流满面。 太后沉默了。 片刻后,太后道:“为了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满门的荣耀,哀家打算让乌雅·长菁入宫,以助你一臂之力。” 皇后用手帕擦掉眼泪,眼含恨意:“太后真是好算盘。” “太后真的要用这种方法来帮本宫?”皇后压着怒意质问。 “你要懂得哀家的良苦用心,祺嫔和淳贵人都不是脑子好的,你身边全无可用之人,拿什么去平衡后宫?”太后仿佛真心实意的在为皇后着想。 乌雅·长菁本就是她见过甄嬛后,暗中培养的,以防万一的棋子。 她早就熟悉了宫中的生存之道,也懂得如何去讨皇帝开心。 皇后最终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从寿康宫离开。 “娘娘,太后这样做实在太……”剪秋终究是不敢说太后的坏话。 “乌拉那拉氏在前朝没有脊梁骨,只会踩着女人上位。”皇后自嘲着,她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既然额娘敢给皇上塞人,那本宫……” 皇后心底的欲望愈发疯狂,既然额娘心里装着的从来都是家族,不肯疼惜本宫半分,那就别怪本宫心狠了。 浣碧在甄嬛身边待得久了,虽不能得到甄嬛全部的信任,但也松了几分,足够她趁虚而入了。 弘瞻病了,因为奶娘感染了风寒却隐瞒不报,导致七阿哥喝了奶上吐下泻,才出生一个月不到的小孩子就病的连哭声都小的可怜了。 太后知道后心疼不已,下旨将奶娘杖毙,还亲自去瞧了七阿哥。 结果在回宫的路上,听到了正在执行刑罚的奶娘的凄惨叫喊。 里面有关于十四阿哥的内容。 行刑的太监没来得及堵上她的嘴,这便叫太后听了个正着。 一向身子柔弱的太后忽然来了力气,大步走上前:“你说什么?再给哀家说一遍!” 负责行刑的太监赶忙上前跪地求饶道:“太后,求求您老人家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如此血腥的场面,奴才们实在怕伤了您的凤体呀。” 众人纷纷跪下祈求太后。 只可惜太后已经陷入魔愣,她只听到了自己儿子的消息,便要不顾一切的得到真相。 奶娘趁机高声喊出:“是十四爷,十四爷他薨了!” 太后听了顿时仰倒了下去,整个人不省人事了。 皇帝得知此事后,下令发落了在场刑刑的一干人等,更是将那奶娘给剁成了几段。 太后当天就发起了高热。 宫里情况一下子又复杂了起来。 第162章 真是一盘大棋 七阿哥弘瞻生病,甄嬛嘴角急得起了泡,好似锥心一般的疼痛她也顾不得了。 她恨不得能替弘瞻受了这罪。 有人在害她的孩子,就像她害她第一个孩子那样。 温太医一边要忙着配合诸位太医为太后诊治,一边又要照顾她和七阿哥,还得兼顾沈眉庄的胎,整个人恨不得分成八瓣儿用。 甄嬛守在七阿哥的摇篮旁,眼眶微红,那悲伤的模样给她平添了几分破碎感,温实初见了也于心不忍。 “有人害本宫的孩子!”甄嬛定眼在温实初身上。 “实初,你说过的,你说过要保住我的孩子,如今他如此痛苦,你一定要想想办法。”甄嬛祈求道。 “娘娘,七阿哥这病来得凶险,恐怕不好治,微臣只能尽力一试,七阿哥实在太小了,又是双胎之一,先天情况比一般的孩子要弱上一些。”温实初低眸,十分心疼地说。 甄嬛脱了护甲,却也不敢触碰孩子。 “他才刚满月,还没来得及体验这世间的快乐,再这样烧下去,本宫怕是会失去这个孩子。” “微臣会与李太医一起商量对策,如今不敢轻易用药,还得用旁的法子给七阿哥降温才是,请娘娘用湿帕子沾了酒擦拭七阿哥的腋窝、额头、耳后以及后脖颈处,希望如此能起到一定效果。” “你说的这些本宫会立刻去做,一切就都拜托你了。”甄嬛眼含希冀。 “是,微臣定会尽力救治七阿哥。”温实初的身子又躬下去了几分。 沈眉庄在采月的搀扶下来了启祥宫,看到甄嬛痛苦的模样,她跟着一起落了泪,又帮着甄嬛给七阿哥降温。 安陵容也来了启祥宫,她对甄嬛道:“弘晟和元昭小时候都发过热,我也是用的这般法子,听温太医说,七阿哥是中毒所致?” 此时,养心殿。 “混账,那个奶娘查清楚没有?” “奴才在奶娘的住处搜出了一瓶药,经太医院的太医查验,那竟是一瓶能使人高热的毒药,弘瞻阿哥高热不退,并非感染了奶娘身上的风寒,而是中毒所致。”夏刈单膝跪地,低头向皇帝汇报。 “至于那奶娘被杖杀前暴露了十四爷的事,纯属巧合。” “混账!”皇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轻颤。他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威严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略显扭曲。 夏刈把头埋的更低,不敢直视皇帝。 苏培盛顿时汗流浃背,额头上冷汗不止。 皇帝一怒,血染千里。 “药从何处而来?”皇帝低沉的声音好似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夏刈喘不过气来。 他战战兢兢道:“奶娘都是内务府选进来的,进来都搜过身,宫外的一切保证带不进来,此毒恐怕不是奶娘自己的,而是有人蓄意谋害,至于幕后黑手,奴才办事不力,还未曾查到。” “滚!继续查,让太医院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太后和七阿哥。”皇帝将桌上的御笔一甩,起身背着手走出养心殿。 “皇上,您这是要?”苏培盛壮着胆子上前问道。 “去寿康宫!” …… “温太医都说了吗?”沈眉庄蹙眉问。 太后病了,温实初还要同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起商量治疗太后的医方,没想到还有时间同宸熙娘娘说这些。 安陵容思索后说:“本宫还听说皇上那边查到这药不是奶娘从宫外带进来的,那么这药便一直都藏在宫里,是有人要对付懿贵妃姐姐呢。” 沈眉庄道:“宸熙娘娘说的对,一定是有人害懿贵妃。” 甄嬛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发现他没之前那么烫了,一颗焦躁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不管是谁,本宫绝不放过。”甄嬛眼神凌厉,语气坚定道。 安陵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七阿哥和沈眉庄后道:“我还要和敬贵妃协助皇上调查夜宴下毒一事,就不多留了。” 夜宴下毒一事最开始是皇帝自己在查,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个什么名堂来,侍卫们在宫里晃荡也不方便,最终这事儿还是落在了敬贵妃和安陵容身上。 毕竟夜宴布置是敬贵妃主导,因此查毒一事以安陵容为主。 当初她让人换了浣碧的神仙玉女粉,因为皇后一直在浣碧所用的神仙玉女粉中掺麝香,她将浣碧的神仙玉女粉中的麝香剔除,再暗中让小草给她吃改良过的助孕药。 浣碧身子早就坏了,强行有孕也不能生下来,但此举可以让浣碧与甄嬛决裂。浣碧小月子后,掺入麝香的神仙玉女粉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妆台上,她如今日日都用着。 事实证明,浣碧果然恨上了甄嬛,在甄嬛儿子的奶娘身上做文章,差点害死了甄嬛的孩子。 而皇后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安陵容可没给浣碧任何毒药,浣碧塞进奶娘房间的毒药不可能凭空产生。 还有那当着太后的面,喊出十四爷薨了的奶娘,当真是因为太后杖杀她,她才一时兴起报复太后吗? 奶娘的儿子如今也才不到半岁,她不怕太后出事,皇帝诛杀她全家吗? 除非在皇帝开口之前,就已经有人威胁要杀她全家了。 安陵容分析着这些事的过程,越品越觉得有意思。她这盘棋,似乎大家都是棋子,大家也都是执棋人呢。 “娘娘,太后娘家乌雅氏那边递了帖子,说乌雅氏的嫡女乌雅·长菁要入宫看望太后。” 乌雅·长菁? 上辈子可没这个人的存在。 是太后还是皇后的意思? “让内务府那边去回禀皇后,此事应由皇后出面,本宫和敬贵妃只是协理六宫,皇后才是后宫的主子。”安陵容想了想,决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回给皇后。 当然她很期待乌雅氏能有人进宫,毕竟她上辈子跟了皇后那么多年,对皇后的脾气不说十分了解,但也知道八分。 皇后的福晋之位曾经被自己的亲姐姐截胡,现在她又如何能够忍受太后再度动用家族里的女人进宫来,跟她抢皇帝的恩宠? 不过,乌雅·长菁还非进宫不可。 如此才能恶心了皇后,又消磨了皇帝和太后不是? *皇后与太后对峙 太后躺在床上,精神状态很差。 “老十四,额娘的老十四……皇帝……皇帝,他可是你亲弟弟,老十四。”太后双眸虚掩,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 或许是感受到了身旁有人来,她强撑着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皇帝。”太后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皇帝此刻即便是心里再不快,也要顾及些自己的老娘,他放柔了声音:“额娘,你好生些。” 太后却并不领他这份情。 她抬手触向皇帝,皇帝连忙抓住她这双保养甚好却也抵不过岁月摧残的手。 “皇帝,你跟哀家说实话,老十四,是不是你?” 皇帝一把将太后的手放下:“额娘,朕看你是糊涂了。” “朕要真想杀,还用等到现在?” “老十四死于他的放纵,朕不忍额娘再为此劳神,已经许老十四以亲王的规制厚葬了。” 皇帝心里钝痛,他这辈子已经年至半百,却没真正得到过额娘的疼爱。他是真的想额娘对他像对老十四那样,可是额娘到现在也不明白,仍旧偏心。 他的眼眶已有润感。 或许额娘是真的恨他吧,恨他曾经是佟额娘的儿子。 “皇帝……”太后神情悲戚,你竟然不让哀家去见他最后一面,你好狠的心啊! “额娘好好休息,太医都是国手,定会让额娘好起来。”皇帝起身不再与太后面对面。 皇后端着药从外头进来,见了皇帝,微微福身行了礼。 “太后就交给皇后照顾了,朕前朝还有些事,得空了再来寿康宫。”皇帝面色柔和地看了眼皇后,转身便出了寿康宫。 “你来做什么?”太后刚恢复的精神在看到皇后那一刻又瞬间回落。 “当然是来照顾姑母,臣妾虽是大清的皇后,但论私臣妾该叫您一声姑母。”皇后微笑着说道。 那笑不达眼底,看起来极为渗人。 “跪下!”太后呵斥皇后。 皇后顿了顿,终究为了孝道而忍,将药碗交给竹息姑姑。竹息姑姑带着剪秋等一干宫女退了出去。 “皇额娘,在您眼里,没有什么比得过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姐姐当年如此,如今我亦如此。”皇后冷冷道。 太后怒视着皇后,不肯领情。 “你瞧,如今本宫依旧是皇后,而您守着太后的宝座,只是您这身体若是再病下去,乌雅氏没了太后的庇护,您猜会怎么样呢?”皇后噙着笑,那笑容有些凄厉。 太后怒道:“你走,哀家不想看见你。” “可惜了,您竟然妄图从宫外找族中女子来碍我的眼,从前姐姐也就罢了,如今您还当本宫是当初那个毫无底气的庶女吗?”皇后质问着。 太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料理皇后,皇后说得没错,为了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她不得不出手保住宜修的皇后之位。 “你这个毒妇!乌拉那拉氏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女儿?”太后拼着力气,咬牙道。 “这宫里多少冤魂是你造成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从前芳贵人的孩子、欣贵人的、富察贵人的、还有懿贵妃的孩子,哪一个没有你的手笔?” “本宫是毒妇,那姑母是什么?”皇后瞬间冷了脸。 “姑母可还记得,当年明明是先进的王府,皇上也向我承诺过,只要生下儿子,便给我请封福晋之位,可后来呢?臣妾等啊等,等来的是姐姐进王府,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抢走了我的福晋之位,抢走了皇上,姑母可曾对我有过半点怜惜?” “就因为我是个庶女,所以就不配吗?”皇后双颊落下泪痕,控诉着太后的偏心。 一时之间,太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后的质问。 她当年答应觉罗氏的请求,只要柔则能顺利入四阿哥府,成为四阿哥的嫡福晋,就从觉罗氏族中选出一嫡出女儿作十四阿哥的侧福晋。 这是她和觉罗氏之间的交易。 柔则占了原本宜修该有的位置,岂料柔则没有管理后宅的才能,又死于难产。 乌拉那拉氏在后宫中必须出一位皇后,于是她便暗中推了宜修一把。 宜修终究成了嫡福晋,四阿哥继位后,宜修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这些年皇帝待宜修不薄,皇后的尊荣她一点也没少过。可宜修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笑容腼腆、心地善良的人了,自弘晖死后,宜修就疯了。 她心里清楚,因此一直对宜修心存愧疚。 但这一切却助长了宜修的疯狂,她早已经控制不了宜修了,只能尽量维护着家族的尊荣,亲自做宜修作恶的保护伞。 她是爱新觉罗氏的太后,是整个大清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人。 为了维护皇权,她舍弃了爱人,现在连儿子都没有了。 到头来她护着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两族的尊荣。 她是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太后。 “姑母如今这模样,哪还有力气来管本宫?姑母还是好生养着身子,想想怎么挽回皇上的心吧。”皇后眼含嘲讽之意,起身绝尘而去。 太后愈发悲痛,她只觉胸口阵阵钝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竹息赶忙端了刚热好的药进来伺候太后服下。 等太后气顺了,竹息才道:“奴婢的娘娘诶,您得养好身子才成啊,奴婢瞧着心疼。” 太后吃了颗蜜枣,压制住嘴里的苦味。 “都怪哀家当初太过手下留情,这才一次次助长了皇后的气焰,如今哀家已经无法压制她了,她就是个疯子。”太后喃喃道。 “皇后毕竟是国母。”竹息低声道:“皇上轻易不会动她。” “若是皇帝知道她当年都做了些什么事,乌拉那拉氏还有什么荣耀可言?皇帝一定会废后。”太后沉叹一口气道。 “竹息,哀家的十四死了,哀家自知时日无多,哀家从十几岁起就在这宫里斗来斗去,到如今都五十年了,哀家真的累了。” 第163章 太后薨逝 太后的气息又弱了下去,她眯了一会儿后,强撑着精神拽住竹息的手臂道:“扶哀家起来。” “太后……”竹息不忍道:“您需要多休息。” “哀家怕这一睡就没机会了,竹息,你陪了哀家一辈子,哀家一直希望你有个好归宿,若是哀家去了,你便在这宫里养老,哀家的余威会护你一辈子。” 太后最终在竹息的帮助下,写下了一封保全皇后的遗诏。 在爱人和皇帝中,她选择了皇帝。 在皇帝和家族中,她选择了家族。 她这一生的选择没有错,就如同她当年选择了将还是四阿哥的皇帝送去给贵妃抚养以换取嫔位一样。 她永不后悔。 可是人心都是偏的,她做不到不恨老四,可老四又是他血浓于水的儿子,她同样做不到舍弃。 现在小儿子已经去了,她还有什么可活的呢? 太后写完遗诏后不久,病就再无起色了。整个太医院都预感到太后大限将至,但又不敢不用药继续救。 七阿哥的烧退了以后,甄嬛仿佛应激一般,一连选了四个奶娘都不满意。 这事传到了安陵容耳朵里,宝韵道:“懿贵妃好似魔愣了一般,这个奶娘不行,那个奶娘不好,弄得内务府那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才求到了娘娘跟前。” “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安陵容淡然道。 甄嬛虽为贵妃,但皇帝却没像上辈子那样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她,她位分高,却不能手眼通天。 “既然她要挑,就让她挑到满意为止。” 宝韵欠身道:“是,奴婢会知会内务府总管的。” “太后就在这几日了,你们都小心些,特别是太后身边的竹息,想必太后去了,竹息姑姑必然会舍不得。”安陵容食指敲击桌面,滴滴嗒嗒的声音里仿似蕴藏着无限的杀机。 “娘娘想怎么做?”宝韵勾唇微笑。 “竹息姑姑最喜欢翠竹,本宫新绣了一副翠竹的枕头,里头放着安神的香料,待会儿去看望太后时,一并带上。”安陵容道:“另外再准备一盅李太医给本宫开的药茶,竹息姑姑辛苦了,得补一补。” “奴婢明白。” 安陵容带着一堆东西到了寿康宫,太后刚吃了药睡下。 竹息姑姑面带疲惫,说话也有气无力:“太后吃了药也不见效,日头里总是睡得多醒的少。” 安陵容心疼道:“姑姑这几日照顾太后十分辛劳,陵容见姑姑都憔悴了不少,陵容这里特意为姑姑准备了安神的枕头,还请姑姑收下。” 安陵容又让宝应端来药茶,对竹息道:“这是李太医前不久给陵容配的药茶,让陵容泡水喝,想来对姑姑也有好处,姑姑且喝上一盅,若是觉得有效,便叫太医院那边多配置几副给姑姑用。” 竹息姑姑推辞不得,感激了安陵容好一会儿。 安陵容悄悄看过了太后,又询问了太医太后最近的情况,深深叹了口气道:“还请各位太医再想想办法,陵容进宫多年,多亏了太后照拂才有今日,陵容恨不得能替太后承受这份苦,若是能让太后好转,陵容愿折寿三年。” 负责主治太后的蒋太医拱手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拜托各位了。”安陵容真诚道。 “为了太后能好起来,陵容打算斋戒礼佛,日日跪在佛前为太后祈福。” 竹息姑姑震惊:“宸熙娘娘,您……” “姑姑莫要劝阻,一切为了太后。”安陵容心意已决,谁也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太后醒来后,听说了陵容的举动,心里一阵感动。 “哀家先前还责备皇帝给她双字封号,实在盛宠太过,没想到她竟如此心诚,也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恪守着后妃之德,也从未见她恃宠而骄过,比起懿贵妃,她的确很令人省心。” 太后咳嗽了几声,竹息赶紧给她呈上茶水润喉。 “可不是嘛,今日宸熙娘娘见奴婢面有倦色,还给奴婢准备了可安神的枕头,奴婢要照顾太后,只要太后安好,便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心甘情愿。”竹息柔声道。 太后无奈道:“哎,生死有命,哪能为了哀家要了你的命呀?” “她是个好孩子,以后哀家没了,皇后治下,你也要暗中保住她的孩子。”太后吩咐道。 “太后别说这些丧气的话。”竹息忍不住心疼道。 “懿贵妃盛宠太过,前朝后宫流言蜚语不断,就连那对子嗣也模糊不清,终究是不如宸熙妃那对孩子好,若是六阿哥是个聪明的,该多好啊,哀家看元昭那孩子就十分机灵……咳咳……呕……咳咳……” 太后嘴角流出了鲜血,吓得竹息赶紧扔下茶盏:“太后,您怎么了?太后!” “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后吐血了!”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在养心殿处理政务的皇帝匆匆丢下手里的政务,皇后也带着人到了寿康宫,在皇后的张罗下,后宫妃嫔跪了满地。 太医摇着头退了出去,皇帝便知道太后大限将至了。 太后双眸紧闭,嘴里喃喃自语:“你答应过的……选秀一过……你答应过的……” 一众妃嫔真心实意也好,惺惺作态也罢,此刻都挤出了几滴眼泪,用帕子擦拭着,十分伤心的样子。 “皇额娘还在呢,哭什么?”皇帝冷眼盯着底下跪着的皇后等人,皇后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后哭腔道:“皇额娘和皇上肯定还有话要说,咱们姐妹还是在殿外守候。” 安陵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甄嬛的后头退至殿外。 太后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皇帝的一张老脸。 “老十四呢?”太后眼角流下泪来。 “皇额娘糊涂了,老十四现已入土为安。”皇帝淡淡道。 “是谁害了他?是谁?”太后情绪略显激动,整个人不安了起来:“皇额娘快不行了,皇帝,皇额娘要去陪老十四了。” “皇帝……哀家从低位的秀女,一步一步成为妃嫔,为了自己,为了你的皇位,费尽心机,轮到老了,却又要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骨肉相残,如今你弟弟已经死了,皇帝,你高兴吗?” 皇帝沉默。 第164章 盗取太后遗诏 “皇帝,这下你可放心了。” “你所做的一切先帝都在天上看着呢。”太后语气拔高了一些:“当年你是如何谋得皇位,先帝都看着呢。” 太后悲痛欲绝。 “儿子如何谋得皇位,皇额娘桩桩件件都参与了,皇额娘和隆科多的事,儿子隐忍不发,要真心爱护纯元,善待宜修,儿子已然是孝顺至极。” 此刻皇帝只想趁着太后还活着,通通都宣泄出来。 “皇帝你会遭报应的,你会落得个六亲不认骨肉分离的下场。”太后眼眸含泪,浑身轻颤,似乎是气的,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有些话,皇额娘实在是不必说了,儿子知道皇额娘怀疑老十四的死是儿子干的,儿子虽然有想杀了他的心思,但却从未做过,皇额娘主要是去了地底下见到了老十四,不妨亲自问他。” “儿子感激皇额娘替儿子料理了隆科多,让儿子免遭恶名……” 而此刻太后已然殡天。 皇帝喉咙里堵着一团令他感到酸涩的东西,他眼含委屈,仿佛真的是一个希望得到母亲疼爱的孩子。 他缓缓起身,木然地跪在太后的床前。 “皇额娘,快睡吧,好长大,长大把弓拉响……这样哄孩子的歌,你从来未对我唱过,你能为我唱一遍吗?” 这样的话,皇帝也只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这是他内心封存的,最为渴望的东西。 可是那个人,她已经与世长辞了。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答案。 太后薨逝,皇帝下令大办丧仪,满宫铺白。 安陵容一身素白的孝服,头上的首饰也换成了素净的银饰,她悄悄将弘晟和元昭叫到跟前。 “如今天气炎热,你们皇阿玛坚持守灵,以至数度昏厥,从中你们看出了些什么,都和额娘说说。”安陵容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低声说道。 元昭悄声道:“说明皇阿玛是个极其孝顺的人,我们也要同他一样孝顺,为去世的皇玛嬷守灵。” “说得没错,弘晟呢?”安陵容看向弘晟。 弘晟道:“儿子看到四哥带着汤水,悄悄去了养心殿,四哥是想趁此机会在皇阿玛跟前表现。” “所以四阿哥的心思,弘晟你很清楚。”安陵容引导道:“额娘曾与你说过你们皇阿玛和太后之间的故事,你觉得四阿哥此举对吗?” “皇阿玛此刻病倒在床,有懿贵妃帮着打掩护,四哥在其跟前尽孝,皇阿玛不会觉得他有问题。”弘晟思索后说。 “儿子不会带参汤,也不会此刻就去养心殿,额娘就瞧好吧,儿子一定做的比四哥好。”弘晟狡黠一笑。 “额娘相信弘晟。”安陵容点点头。 弘晟一这样说,元昭便明白弘晟要做什么了。 在整理太后遗物的时候,她和弟弟在一个旧箱子里找到了皇阿玛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竹息姑姑说,那是太后曾经亲手给皇阿玛做的,但却一直没机会送出去,这东西放在库房里,一放就是四十几年。 弘晟向竹息姑姑将那一盒子东西都讨要了过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竹息还是能做得了这个主的。 转眼就到了年下,中秋夜宴下毒一事有了结果,皇后觉得凶手一直没出现,再这样查来查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推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用了个蹩脚的理由将此事蒙混了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真凶。 但这样追查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皇帝虽不满意这个结果,但目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至于奶娘下毒一事,甄嬛自己在查,也没有太多线索。 但她已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还没来得及试探,就遇到了太后之死。 淳贵人自甄嬛早产后,就不怎么来启祥宫向甄嬛请安了,甄嬛虽怀疑她,却也没真正想要试探。 该试探的,是浣碧。 浣碧日日待在启祥宫,是最可能接触到奶娘的人,只是这些日子,浣碧缩在屋里不出,甄嬛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时,崔槿汐进来告诉甄嬛说,淳贵人正在苦练冰嬉。 “淳儿终究是和以前不同了。”甄嬛慨叹。 “听说淳贵人为了使得身体纤柔,不惜节食,日日用参汤吊着命。” “她既有心争宠,也就随她去了。”甄嬛淡然道。 “奴婢打听到娘娘离宫这些年,淳贵人其实和皇后走得近。”崔槿汐眼神紧紧盯着甄嬛,希望甄嬛能领略到她的意图。 这是苏培盛送来的消息。 “除了皇后,其实宸熙妃也对淳贵人伸出过援手,目的是为了打压祺嫔。” “陵容一直如此,对谁都和善。”甄嬛道。 “祺嫔如今搬回了储秀宫,和淳贵人以及欣贵人都埃得近,当初矮子松石一事,多半是祺嫔的手笔,祺嫔天然是皇后的人,给本宫盯紧了储秀宫。”甄嬛吩咐道。 “是,祺嫔身边的佩儿原先伺候过娘娘,奴婢听闻祺嫔自搬进储秀宫后,便一直以折磨佩儿为乐,若是娘娘能解救佩儿,想必佩儿一定愿意做咱们的暗线。” 太后薨逝以后,后宫就更加无人可以压制皇后了。 安陵容瞧着皇后如同上一世那般,越发凶狠凌厉起来。 果然让甄嬛平安回宫才能扳倒皇后,甄嬛是皇后命中注定的敌人。 不,纯元皇后才是皇后的宿敌。 甄嬛顶着那样一张脸,又有才智,注定要和皇后争个你死我活。 “娘娘,竹息姑姑去了。”宝韵悄悄在安陵容耳边说。 “那东西呢?” “奴婢趁着去给竹息姑姑入殓的机会,撬开了她床铺上的暗格,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宝韵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刺激的事。 盗取太后的遗诏。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九族都不够砍的。 不过她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就一条命,能为娘娘死,坎了也就坎了。 “娘娘放心,竹息姑姑的尸身内务府听皇上的令处理的,奴婢进去的时候,里外一个人也没有。” “你做得很好,让你做这种事太辛苦你了。”安陵容从首饰盒里取出一件金饰交到宝韵手上。 “此物定要收下,也好安了咱们两个的心,至于那东西……” 第165章 皇帝落泪 安陵容拿出那张太后遗诏,看了一眼后,便将其投入了火盆中。 片刻,遗诏便灰飞烟灭了。 这个秘密,将会随着竹息一起,永远消失在世上。 “竹息姑姑的遗物是李太医检查的,李太医已经替娘娘处理好了那个枕头,其余的都贵重物品都随葬了。”宝韵小声道。 “一定是竹息姑姑太过思念太后,才导致她忧思过度,心悸而死。”安陵容抹了抹眼泪,她轻轻拂过宝韵的肩膀:“宝韵,明日替本宫去雨花阁给竹息姑姑上一炷香。” 翌日,弘晟拿着一个小马布偶进来,元昭手里也拿着个小老虎的布偶。 “额娘快看,这就是皇玛嬷留给我们的玩具,除了这个,还有小弓箭呢。”元昭笑呵呵地将箱子里的东西摆到安陵容面前。 “额娘,儿子都打听清楚了,皇阿玛正在来永寿宫的路上。”弘晟低声道:“昨天晚上儿子把这只小马挂在腰间,带到了养心殿,皇阿玛问这个娃娃从哪里来的,儿子说是皇玛嬷的遗物,还有很多在额娘这里。” 安陵容将玩具一一看过,忽然,她看到那把已经陈旧了的小弓内侧似乎刻着字。 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依稀辨认出,竟然是个禛字。 听到外头的动静儿,母子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旋即演开了。 “还是你们皇玛嬷疼你们,这些玩具听竹息姑姑生前说,还是太后亲手做的呢,如今四十几年了,保存竟如此完好,想来是经常保养,你们可别弄坏了。”安陵容微笑着说。 “额娘,我们一定会小心的。”元昭俏皮的声音在殿内扩散。 明黄色的身影靠近,他开口问了一句:“都在做什么?什么小心不小心的?” 安陵容佯装才发现皇帝进来,慌忙拉着孩子给她行礼。 “都起来,不必太拘礼,朕下了早朝,过来看看你们。”皇帝大手一挥,安陵容被他给扶了起来。 皇帝今日的目的娘三个都清楚,于是把路让开了,安陵容柔和笑道:“臣妾正陪着孩子们看太后留给他们的玩具呢。” 安陵容拿起那把小弓呈给皇帝。 “臣妾还没仔细看,皇上便来了。” 安陵容继续笑道:“臣妾也是第一次知道太后竟如此手巧,给小孩子的小弓雕的分外精致,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头还有一层油光,想来是精心养护着呢。” 这层油光是弘晟拿到玩具后自己涂的,其他布偶玩具也是元昭自己修整过的,因此看起来才像经常养护过。 皇帝坐下后,仔细瞧着那把弓,他还记得,小时候皇阿玛管得严,他又养在孝懿仁皇后宫里,不与皇额娘亲近。 等到孝懿仁皇后去世,他才回到皇额娘身边,那时候皇额娘当真恨极了他,除了例行询问,不与他多说话,让他觉得他们不像亲母子。 生恩不及养恩大。 是他亲口所说。 但他内心仍旧渴望着生母像养母那样,至少把他当做可以亲近的儿子。 一切都回不去了。 皇帝瞥见了小弓内侧的那个“禛”字,顿时红了眼眶,安陵容给宝韵使了个眼色,宝韵立刻道:“六阿哥、公主,到时间了,得去上书房了。” 元昭和弘晟给皇帝和安陵容行了礼后,“依依不舍”的放下玩具,跟着宝韵一起出了内殿。 接下来就看额娘的了。 待孩子离开后,皇帝表情一下子松了下来。 “这箱子玩具是皇额娘说给元昭和弘晟的?” “太后去后,弘晟帮着整理遗物,竹息姑姑拿出来的,后头弘晟就将一整个箱子都带回来了。”安陵容的话半真半假。 反正现在竹息也死了,死无对证不是? 皇帝又拿起其他玩具,仔细搜寻上头的蛛丝马迹,企图找到一个“禛”字。 果然在好几个玩具上头看到了,有的是刻上去的,有的是绣上去的。 皇帝抱着玩具木然地坐在凳子上好一会儿。 “容儿,朕……”安陵容第一次在皇帝面上看到了脆弱,他上前拦住皇帝,将他抱在怀里。 两人就这样无言抱了许久。 等皇帝悲伤的情绪过了,安陵容才开口道:“臣妾知道皇上想太后了,太后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皇上呢,一定不希望皇上因为太过思念她而不顾自己的龙体。” 皇帝听到安陵容的话,便知他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于是道:“容儿,你可知这些玩具上都有朕的名字?” 安陵容睁大了眼,拿起一个仔细端详了片刻,“果真”在上面看到了“禛”字,“惊讶”道:“皇上,这些玩具都是皇上小时候的吗?” “难怪太后那样宝贝。” 皇帝知道安陵容又理解错了,但他不怪她。 “朕自小便养于孝懿仁皇后膝下,直至其薨逝之后方才回到皇额娘身边。此间种种经历,实非他人所能体悟,而眼前这些玩具,更是朕生平首次得见。”皇帝语气有些微颤,同他一贯的沉稳大有不同。 安陵容闻听此言,心中瞬间明了一切,眼眶之中不禁有泪水涌出。 “皇上,臣妾明了了,您和太后之间的过往臣妾不容置喙,但臣妾想说,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舍弃自己的孩子,过往种种都成了云烟,您是活着的那个,臣妾更希望您活得快乐。”安陵容缓缓跪坐下来,将脑袋放在皇帝的膝盖上,轻轻安抚着皇帝。 一滴泪滴在了安陵容脸上,她抬眸,看到皇帝落泪了。 “皇上……” 皇帝道:“你别说话,让朕静一静。” “好,臣妾陪着您一起静一静。”安陵容闭上了眸子。 皇帝的大手轻轻在安陵容下颌线上拂过,两人又这样安静待了许久。 苏培盛和宝韵一起站在外头,屋内没有声音,苏培盛也不敢发出声音问,只能在走廊底下走来走去,以消除自己心底的躁动。 “公公,您再这样走下去,宝韵都要被您给绕晕了。”宝韵玩笑道。 “哎哟,宝韵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苏培盛面露焦急神色:“奴才还是第一次见皇上这般,这才有些急了。” 第166章 这才是长远 宝韵道:“想来娘娘和皇上还要独处许久,奴婢让小厨房特意煮了可清心的银耳莲子羹,天气虽一日比一日寒,但在眼下喝上一盅,想来有奇效,不若公公随奴婢去用上些。” 苏培盛想了想,觉得宝韵说的有理,便也同意了。 宝韵将苏培盛引至一个侧房,宝应便将温热的莲子羹端了上来。 “公公请慢用,奴婢们会时刻注意着,里头一有动静儿,奴婢们马上通知公公。”宝应甜甜一笑。 “得嘞,那便辛苦宝韵和宝应姑娘了。”苏培盛注意到这屋子里也放了炭火,想来是宸熙娘娘的意思。 想到上次宸熙娘娘帮着他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皇上这才同意了他和崔槿汐在一起,后头又有懿贵妃为他二人请赐婚。 这两位都是他的大恩人呐! 他还没有单独向宸熙娘娘致谢,看来以后得注意着,御前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要及时提醒娘娘一番,也便不枉费娘娘对他的大恩了。 安陵容的腿麻了,皇帝将她扶起来,两人抱着玩具走到了床前。 “臣妾小时候不得阿玛喜爱,和娘亲在后宅长大吃过不少苦,父亲宠妾灭妻,阿娘因此受了不少小妾搓磨,额娘时常告诉我说,她吃过的苦不愿叫我再吃一次,于是阿娘拼命的护着我。” 安陵容抬头,含情脉脉看向皇帝。 “可是额娘也只是个弱女子,她护得了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安陵容又落下泪来。 两辈子了,她进宫的理由都有为了护住额娘一次。 她这辈子尽管有诸多的不甘心,但根本上还是为了娘亲。 她若是不进宫成为宫妃,父亲就会将她随意送给上司做小妾,而她的阿娘,一定会为此而灯枯油尽。 “陵容有幸嫁了个好夫君,主母贤德,从不搓磨人,陵容得夫君照拂,生活得很幸福。” “如今陵容也成了额娘,更加坚定了不叫孩子吃苦的心,便想将什么好的都给孩子,吃穿、陪伴这些能给的陵容都给他们,就像当初陵容的阿娘一样。” 皇帝凝视着安陵容,听着她的话,微微颔首:“你有个好母亲。” “我们的孩子,朕这个做阿玛的定然会护着,不叫他们再吃一次朕小时候受过的苦。”皇帝目光坚定。 他老了,争了、斗了一辈子,对皇额娘不满了一辈子。 在看到这些玩具都刻着他的名字时,又不知道是该觉得讽刺,还是该觉得可笑了。 他和皇额娘之间的恩怨永远也化解不了了。 安陵容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他内心即便再痛苦,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皇额娘已经死了,他要更加关注眼前人。 安陵容轻轻靠在皇帝怀中,感受着他年迈的身体里的那股颓唐之气。 “皇上,臣妾爱您,不是因为皇上的身份,是因为皇上给了陵容一个家,一个依靠,让陵容这棵如同飘萍的草从此扎了根,陵容从皇上赐香囊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给皇上,因为皇上是那个救陵容于水火之人。” “陵容也十分感激太后,因为太后在殿选那日夸赞了陵容,这辈子能得太后一句夸赞,陵容便觉得从前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容儿入宫后时常去探望皇额娘,这些朕都知道。”皇帝摸着安陵容细腰上的香囊,语气更加柔和。 “皇上……臣妾做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什么都愿意做。”安陵容言辞恳切,目光坚定。 皇帝鲜少在一个后妃的宫里待上大半天,毕竟他的勤奋是出了名的。 但这一次他竟然在永寿宫里和安陵容单独相处了大半日,这属实有些不同寻常。 可偏生御前那些人,以及整个永寿宫都跟个铁桶似的,一点消息都套不出来。 众人纷纷猜测,在皇帝心目中,懿贵妃的分量是不如宸熙妃的,毕竟皇帝连宸字都愿意给她。 皇帝下午离去,给安陵容留了句话。 “朕这些日子忙于前朝事务,后宫你和敬贵妃多帮衬着皇后一些。” 安陵容自是谦虚了一番,维持她一贯的谨慎人设。 晚上,皇帝又来了永寿宫,与元昭和弘晟讲起他小时候的一些故事。 两个小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安陵容适时端来了点心茶水,认真倾听,时不时说几句自己小时候的事来。 这画面,颇有寻常老百姓家话家常的感觉了。 当晚,皇帝睡了个十分满意的觉,第二天一早心情愉悦的离开永寿宫。 这一局,弘晟已经完全胜过四阿哥了,四阿哥走的是向上的孝道,而弘晟年纪还小,正是需要父母疼爱的年纪。 皇帝想要的不仅仅是孩子孝顺,还有对他小时候遗憾的弥补,弘晟以后去养心殿,稍稍露出点孝顺皇帝的倾向来,都会被皇帝无限放大。 这才是攻心。 第二天阖宫觐见的时候,皇后整个人表面要维持笑容,心里早已给安陵容和甄嬛判了死刑。 沈眉庄的胎已经大了,这回没了太后的庇护,沈眉庄恐怕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 安陵容不打算出手,她要冷眼旁观,旁观没有她的刺激,沈眉庄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沈眉庄从小就养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她是注定要入宫的,她身上承载着沈氏家族的荣耀。 沈家要用沈眉庄来维系和皇权的联系,而皇帝也恰好需要沈眉庄背后势力的支持。 这就是一拍即合的交易。 沈眉庄第一个孩子是吃了那张药方的药得来的,如果她不经受刺激,或许能生下来。 如今这个孩子,安陵容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吃药,还是说和上辈子一样,来路不正。 “娘娘,懿贵妃的父母和妹妹都进宫了,见过面后,懿贵妃向皇上请求留她妹妹甄玉娆在宫中多住几日。”小田子向安陵容传来外面的消息。 “是吗?”安陵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她转过身来,问道:“乌雅氏什么时候入宫?” “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这是太后生前吩咐的,皇上也恩准了此事。” 第167章 甄嬛的怀疑 “乌雅格格被封为穆贵人,赐居永和宫偏殿。” 安陵容对乌雅氏大致有了了解。 “奴才已经在里头安插了人,穆贵人逃不了娘娘的法眼。”小田子一副求表扬似的模样,引得安陵容指着他的额头笑。 “你做得很好,去找你宝韵姐姐领赏吧。”安陵容夸赞他道。 “欸!”小田子高兴得去找宝韵了。 穆贵人入宫那一天,储秀宫的祺嫔气得直跳脚。不过祺嫔在看到穆贵人的样貌后,顿时冷静了下来。 “这也太像了!”祺嫔捂着嘴,她脑子里出现了甄嬛和她妹妹甄玉娆的脸。 只感觉这三人性格不同,但外貌上总有相似之处。 乌雅氏是身上流有乌拉那拉氏的血,与纯元皇后自有三分相似,不过容貌上相似并不多,更多的是在刻意训练过后的气质上。 她不说话的样子,和祺嫔印象中的安静的甄嬛与玉娆很像,但只要开口,便知三人各不相同了。 乌雅氏拜过了皇后以及众位高位妃嫔后,便缩在了自己宫里不肯出来见人。进宫七日,也不见皇帝宠幸她,她身后是包衣势力,内务府那边也不曾为难她,她的日子倒也过得宁静。 安陵容在乌雅氏的身上感受到了同叶澜依一样的气息。 是一种疏离感。 乌雅氏不喜欢这里。 景仁宫,剪秋替皇后梳头。 “娘娘,穆贵人不过是仗着太后的余韵,进了宫来竟然敢如此不守规矩。”剪秋是一脸的不忿。 她心里为宜修鸣不平,觉得太后不应该再将自己娘家人牵扯进来。 “行了,人都进来了,还谈这些有什么用?”皇后不耐道。 她看着镜子中那个面容沧桑的自己,又想到乌雅氏那浑然天成的气质,乌雅氏的气质和姐姐的竟然如出一辙。 皇额娘啊皇额娘,若是你没死,是不是就想除去本宫,然后扶乌雅氏上位? 幸好啊,皇额娘您死了,不然本宫又该头疼了。 “乌雅氏都进宫七日了,皇上还是没宣她侍寝,得和皇上提一提,人进宫了,总不好晾着她,终究是要成为皇上的女人。” 剪秋急道:“娘娘……您……” “怎么?乌雅氏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本宫不急,自然有人会急。” “您是指懿贵妃?”剪秋恍然大悟。 是了,懿贵妃受宠是因为与纯元皇后相似,现在来了个气质上远胜于她的,该着急的是懿贵妃啊。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养心殿请皇上。”剪秋福了福身。 启祥宫内,甄嬛守着两个孩子,七阿哥自病好了后,就一直不太利索,如今好几个月大了,整个人还显得蔫蔫的。 甄嬛害怕七阿哥留下了什么病根儿,每日都让温实初上门查看。 温实初无奈只能告诉甄嬛真相:“七阿哥体内的毒素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当时他太小了,已经伤到了根本,以后恐怕会比寻常孩子要慢上一点。” 就这一句话,就判了七阿哥死刑。 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和四阿哥。 四阿哥眼见得就受皇帝重视了,又是皇帝的成年儿子,拥有地位尊贵的生母,比起愚钝的三阿哥来,更具有那个位置的竞争力。 懿贵妃再怎么样也是偏向于她的亲生儿子的,如今亲儿子出了事,与皇位无缘,自然要大力扶持他这个养儿了。 皇后高兴的是,甄嬛终于遭到了报应,她的计谋再一次成功了。 只要甄嬛过得不好,她在景仁宫里就一切安好。 皇帝去了一趟景仁宫,当晚就翻了穆贵人的牌子,当晚就封了穆贵人作穆嫔。 翌日,穆嫔去景仁宫向皇后请安,收获了来自各宫妃嫔嫉妒的眼神,尤其是那些进宫多年都还没混到一宫主位的妃子。 祺嫔更是要喷火一般,对着穆嫔阴阳怪气。 结果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 穆嫔一句话也不接,就好像一尊木头。 上一次阖宫觐见皇后时,甄嬛要照顾孩子,故而没到场。这是甄嬛第一次见到穆嫔,那一刹那,她便明白了皇后的用意。 只可惜皇后还当她是当年那个单纯不懂事的甄嬛吗? 她现在可是钮祜禄·甄嬛。 皇帝只当她是个玩物,她更不会像以前一样,沉溺于皇帝那些施舍给她的情爱。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允礼给她的爱是最纯粹的。可命运弄人,她和允礼之间终究是不可能了。 想及此,甄嬛眼眸里流过一丝感伤,这恰好被皇后捕捉到了,还以为甄嬛是因为穆嫔的事才伤心的,不由得笑了起来。 皇后嘱咐穆嫔道:“既然皇上喜欢你,你便要好好伺候皇上,争取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好。” 皇后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甄嬛身上:“要像懿贵妃那样有福气,为皇上生一对龙凤胎就更好了。” 众人又将注意力偏向了甄嬛。 甄嬛笑容不达眼底:“臣妾哪里有什么好福气?若不是皇后娘娘帮助,臣妾也生不下那对孩子。”甄嬛似乎意有所指。 皇后也不接茬,祺嫔傲然开口:“这宫里可不止懿贵妃一人生了龙凤胎,宸熙娘娘不也生得龙凤胎,听说还引得天生祥瑞呢,想来比懿贵妃更有福气吧?” 齐嫔吃斋念佛没来,不然一定会接了祺嫔这句阴阳怪气的话。 “宸熙妹妹的确是个有福气的,本宫也十分羡慕呢。”甄嬛开口道。 皇后蹙眉:“好了,本宫乏了。”她看向还站在那里的穆嫔:“你没事就多和懿贵妃她们走动走动,取取经也是好的。” 穆嫔点了点头,行了礼后,皇后便宣布解散了。 安陵容起身向外走去,穆嫔原本远远跟在后面,在看到身后是懿贵妃后,她加快了脚步,很快跟上了安陵容。 为了不跟甄嬛说话,穆嫔与安陵容攀谈了起来。 “见过宸熙娘娘。”穆嫔快速向安陵容行礼。 安陵容道:“穆嫔免礼。” “嫔妾初来乍到,不知宸熙娘娘可否允准嫔妾去永寿宫坐坐。”穆嫔语气和畅,如三月的春风一般令人感到舒适。 安陵容微笑道:“自然,穆嫔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随时与本宫说。” 两人上了轿子渐行渐远,甄嬛看着安陵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长久以来,她都忽视了安陵容的存在,只将矛头对准皇后一行人。 而安陵容,从一个身份低微县丞之女到现在双字封号的高位妃嫔,她在宫里和谁都能说上话,对谁都帮上一把,还救过眉姐姐两次。 就连她自己,也没少受过她的恩惠。 这宫里没有谁比宸熙娘娘更真诚了。 要说宠爱,宸熙妃的宠爱并不比她少,有时候甚至比她多。 甄嬛仔细回忆下来,竟越想越觉得可怕。 安陵容好似处处在明,实则处处在暗。 不过这一切都仅仅是她的猜测,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安陵容参与了任何事。 第168章 人心越算越狭隘 可就是如此,甄嬛才越觉得安陵容有问题。 她实在太完美了。 一路走过来顺风顺水,没有像敬嫔一样忍受过寂寞,更没有受到多少来自华妃的磋磨。 自她在圆明园诞生那一对龙凤胎起,她就一步一步稳稳向前,直到现在,她已经是手握大权的宸熙妃了。 安陵容的手段恐怕和皇后不相上下。 穆嫔来到永寿宫,只见永寿宫里的布置处处清新淡雅,与自己的永和宫大有不同。 “早在家中时便听闻娘娘贤德,如今亲眼见到,便知所言非虚。”穆嫔温温柔柔的,和沈眉庄与敬贵妃的温柔全然不同,她的温柔里带着博爱。 “本宫没有穆嫔所说的那般好。”安陵容抿唇一笑,随后招呼穆嫔坐下喝茶。 刚坐定,叶澜依便踩着重重的步子踏步进了内殿。 “给宸熙娘娘请安。”叶澜恭恭敬敬地行完礼后,径直走到了安陵容身旁的位置坐下。 她的坐姿也和宫里这些被规训过的女人不同,很随意,却不失美感。 自入冬后,她嫌天气冷,和皇后请了长假,再没去和皇后请过安。 穆嫔第一次见到叶澜依,就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自然的野性,这种可以随意由着自己性子来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叶澜依身上好似有一股魔力吸引着穆嫔。 “姐姐,这位是?”叶澜依坐定后才问。 “这位是新入宫的穆嫔,你快见过穆嫔。”安陵容向她介绍道。 叶澜依才起身向穆嫔请安。 “嫔妾贵人叶氏见过穆嫔。” 穆嫔腼腆一笑:“叶姐姐快坐,我入宫晚,咱们之间不论品级,我当称你一声叶姐姐。” “也不必以姐妹相称了,这宫里我只认宸熙娘娘一个姐姐,穆嫔叫我叶贵人即可。”叶澜依油盐不进,这让穆嫔更觉稀罕了。 只可惜她做别人太久了,已经不知道做自己的滋味。 三人聊了些家常,最后因为皇帝传召,穆嫔才依依不舍离开。 当晚,皇帝又宿在了永和宫,穆嫔已经搬到了永和宫主殿。 这永和宫正殿原本是皇帝分给惠嫔居住的,后来惠嫔去了碎玉轩,就空了下来。 如今给了穆嫔一人独住。 皇帝十分喜爱穆嫔,她性子娴雅,和自己的发妻纯元十分相似。 而且她同纯元一样身量纤纤,会弹琵琶,会跳舞。 他再也顾不得这是已逝的太后为他打造的美人了,一介女流在后宫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穆嫔忍受着恶心,瞧了一眼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老男人,她内心一片绝望。 想到乌雅家族交给她的任务,想到太后的指令。 她默默地流泪。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刻意训练出来的旁人的替身,只为了有朝一日宫里的需要,她就会被献上去。 魅惑人的功夫她没少学。 琴棋书画她也样样精通。 就连嗓子也是刻意调教过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到了十七岁的年纪,家里已经不需要她为此付出了,可是太后一句话,她就被送了进来。 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泪水打湿了枕头。 皇帝似乎有所察觉,他用手轻轻拂去穆嫔眼角的泪,柔声问道:“朕的穆卿为何而哭?” 穆嫔违心道:“没什么,臣妾只是有些想家了,让皇上见笑了。” “你小小年纪,又是第一次离家,自然会想家,等个合适的时机,朕宣你母亲进来见你,以缓你思家之情。” 穆嫔“破涕为笑”道:“臣妾多谢皇上。” “睡吧,夜深了,朕明日还要早朝。” 皇帝说罢,搂着穆嫔又闭上了眼。 穆嫔一动也不敢动。 甄嬛回到启祥宫,浣碧迎了上来,她身后跟着甄玉娆。 关于浣碧的身份,甄嬛已经告诉了甄玉娆。 玉娆虽十分不耻这种妹妹抢姐夫的行为,但也不会在明面上与浣碧翻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姐姐,浣碧有话要和你说。”浣碧左看右看,示意甄嬛让下人们都出去。 甄嬛坐在主位上,心里对浣碧升起一抹探究之色。 “有什么话需要背着人说?”甄嬛语气中蕴含一丝疑惑。 “我发现淳贵人有问题。”浣碧道。 “哦?” 浣碧缓缓说道:“淳贵人身边有个叫姝儿的宫女与景仁宫皇后身边的宫女有往来,就在昨晚,淳贵人扮作姝儿进了景仁宫。” “你又是如何得知?”甄嬛眼神之中满含着疑惑与警惕。 “是小草看见的,昨晚小草替我去太医院取神仙玉女粉……” “为何是晚上取,而不是白日里去?”甄嬛似乎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异香,这香气的来源正是浣碧。 “你身上擦的什么香?” 浣碧仔细闻了闻,而后道:“姐姐,这正是神仙玉女粉,用了此粉后,我的皮肤果真比以往更娇嫩。” 甄嬛直觉这个粉不对劲,但她不打算帮浣碧,因为浣碧还没洗脱害她儿子的嫌疑。 “本宫知道了,弘瞻和灵犀都闻不得这些气味,你以后涂了这个就不许接近孩子了。” “是,嫔妾记住了。”浣碧眼眶微红。 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 一切的罪责都丢给淳贵人,再咬死皇后,她依旧是姐姐的好妹妹。 神仙玉女粉这般好物,她用着十分舒心。 只是终究比不过长姐的天生丽质。 玉娆见浣碧出来,开口问了句:“碧贵人,你与长姐都说完了吗?” “妹妹你进去吧,我与姐姐都叙完了。”浣碧露出个无害的笑容来。 不一会儿,里头就传出了欢笑声。 浣碧听着这笑,神色晦暗不明。 再次见到父亲那一刻,看到父亲苍老的面容,她心里对长姐和皇帝又恨上了几分。 她恨皇帝狠辣无情,说贬就贬。恨长姐任性孤傲,不肯服软,执意要出宫。 如果不是皇帝多疑,如果不是长姐固执,父亲就不会受那么多苦。 如果不是长姐招恨,她就不会失去孩子! 浣碧手里捏着个布团子,且越捏越紧。 小草站在角落里,看到浣碧面目狰狞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感叹,果然人心是越算越狭隘的。 第169章 冰嬉 她们这些在紫禁城为奴为婢的存在,从来也是命不由己。 但好在她跟了个好主子。 主子对她很好,只要照顾好这位碧贵人,直到将她放到该放的位置上去,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永寿宫,安陵容瞧着叶澜依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道:“你性子本就冷,如今都快和外头的空气一样,把本宫殿内给冻上了。” “哪有?”叶澜依回过神来反驳道。 “我只是觉得穆嫔来者不善。”叶澜依重新坐回安陵容身边。 她道:“姐姐难道不觉得穆嫔很像一个人么?” “像谁?”安陵容装作不知问道。 “是懿贵妃,至少有三分相似。”叶澜依的直觉一向很准。 即便她今日没有去景仁宫,也知道里头发生了一场嘴仗。 穆嫔的容貌与懿贵妃如此相似,这里头肯定大有文章。 “你怎知不是懿贵妃像了她呢?” 安陵容随口一言在在叶澜依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在圆明园时她便听闻过皇帝宠爱莞嫔,引得六宫侧目。 不过那时候她对除了安陵容以外的妃子事迹一点也不感兴趣,故而她没过多关注。 进宫后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莞嫔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却没想到她会以另外的身份回归。 甄氏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让皇帝如此神魂颠倒。 姐姐却说甄氏像穆嫔,而不是穆嫔像甄氏。 穆嫔的年纪明明比懿贵妃小上许多。 除非穆嫔也像别人,且是一个在皇帝心里留下极其深刻印象的故人,否则谁会去通过一张脸而偏爱一个人呢? 懿贵妃到底像谁呢? 叶澜依心里浮现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是浣碧,浣碧与懿贵妃一同长大,以前是懿贵妃身边的丫鬟,却也与懿贵妃有三分神似。 穆嫔出身太后母族,太后母族与皇后母族是连襟。 所以皇帝所爱之人的模样……叶澜依觉得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甄嬛像纯元皇后。 叶澜依不再和安陵容深究此事,有些事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说出来了反而衬得自己像个小丑。 没有太后的管束,皇帝进后宫想宠爱谁就宠爱谁,穆嫔一连十日侍寝,十日下来,她整个人像鲜花枯萎了似的,病殃殃的,皇帝这才后知后觉,放过了她。 皇帝老了,精力大不如前,每次找穆嫔时,还要在养心殿吃一碗太医开的药才行,此事只有太医和苏培盛知道,旁人都以为皇帝吃的只是寻常养心的太平方。 即便如此,穆嫔也深受折磨。 一转眼便到了一年一度的冰嬉盛会。 安陵容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为了摆脱不祥的身份,不惜用肌息丸维持体态轻盈,用冰嬉娱乐,以求重获盛宠。 那时候她虽为嫔,却因为不祥,备受皇帝冷落,满宫嘲笑,差点冻死在延禧宫。那一刻,她的屈辱感到达了极点,恨不得毁灭这个世界。 皇后假仁假义雪中送炭,实则是利用她对付甄嬛。 她走投无路,没有选择,为了活下去,只能用这种屈辱的方式。 满宫上下,无一人不在逼迫她。 这辈子她自然不会去表演冰嬉,那谁又会代替了她上辈子的角色呢? 安陵容坐在敬贵妃下首,两个孩子都穿得厚实,规规矩矩坐在她身边。 叶澜依又注意到果郡王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懿贵妃身上,顿时觉得这宫里的关系有意思极了。 再看隔壁位置的宸熙姐姐,她给两个孩子弄了些烤肉,便专注看向冰场上。 片刻,美妙的乐声响起,一群身着华服的女子,若仙女一般翩翩入场,在冰面上丝滑滑过。 这群女子中,一抹红色倩影格外引人注目。 她身姿婀娜,步伐矫健,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安陵容瞧着那人的面容,可不是最近在宫中沉寂的淳贵人? 自甄嬛早产,淳贵人就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她一直都在为这一刻而努力呢。 元昭似天真道:“额娘,那位是淳娘娘吗?她可真像个仙子呀!” 皇帝听了这话,一把将元昭抱在怀里,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呵呵笑道:“朕也这么觉得。”而后皇帝将元昭放下,走到舞毕的淳贵人面前。 “这天寒地冻的,你穿得这般单薄,也不怕风寒了。”皇帝大手一挥,将自己所穿的大貂披在了淳贵人身上。 淳贵人笑道:“有皇上的关心,臣妾才不冷,臣妾这些日子苦练冰嬉,为的就是今日能为皇上一舞,只要皇上高兴就好,皇上高兴,臣妾也就跟着高兴。” 淳贵人满眼都是对皇帝的思念与爱意。 皇帝大为感动,仿佛在甄玉娆处受到的挫败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淳贵人借冰嬉重新获宠,终于,皇帝在开春时,晋了淳贵人的位分,淳贵人成了淳嫔,住进了翊坤宫。 年世兰在听说皇帝又把翊坤宫赏给淳嫔住,在冷宫里低声咒骂皇帝。先前住进去一个祺嫔,因为晦气搬了出来,现在又住进去一个淳嫔,真当她翊坤宫是个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住进去的吗? “得了吧,翊坤宫早就不是你的了,你现在啊,只能和我一起住冷宫。”夏冬春靠在轮椅上,笑呵呵看着年世兰。 她最近新得了一个话本子,正看得起劲,结果年世兰又发疯。 “你给我闭嘴,你个瘸子懂什么?”年世兰一巴掌拍在桌上:“就算我现在落魄了,翊坤宫那也是我以前辉煌过的地方,不容任何人侵犯。” 狗皇帝,果真不爱我! 当初的情爱与时光,完全是错付了。 “本来就是嘛,我说的是实话。”夏冬春嘴硬道。 年世兰回头瞪了夏冬春一眼,夏冬春立刻缩了起来。 启祥宫内,甄嬛放下茶盏,慢慢悠悠对崔槿汐说:“时机到了。” 崔槿汐缓缓点头,双手交叠在身前,走了出去。 下午,碎玉轩中传出胧月公主中毒的消息,胧月公主的食物里被人下了砒霜。 第170章 淳嫔下线 胧月公主并非真的中毒,她是喝了安神药才会睡过去。 有温实初作掩护,只是在胧月公主的嘴角沾了些砒霜,并不会真正伤到她。 皇帝大怒,当即让皇后彻查此事,甄嬛道:“皇上,臣妾是胧月公主的生母,按理说臣妾本该亲自抚养公主,但臣妾初回宫时身怀六甲,实在无力抚养公主,这才一直将胧月安置在眉姐姐身边。” “如今眉姐姐有孕即将临盆,却有人对胧月下毒手,这幕后之人实在歹毒!皇上也知道,眉姐姐视胧月为亲生,若是胧月出事,必定惊了眉姐姐及其腹中胎儿,若是眉姐姐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三条人命……”甄嬛精致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安陵容站出来道:“懿贵妃说得没错,请皇上彻查此事,一定要严惩幕后之人。” “朕已吩咐人将胧月身边的嬷嬷等人关进慎刑司。”皇帝看向皇后,冷道:“皇后,你是怎么管理后宫的?竟让公主被堂而皇之的下毒谋害?” 皇后怔了一瞬,旋即跪地请罪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看好孩子,请皇上恕罪,臣妾一定查到幕后真凶,给懿贵妃和惠嫔一个交代。” 苏培盛从慎刑司回来,躬身禀告道:“皇上,公主的奶嬷嬷招了,这是奶嬷嬷的供词。说罢,苏培盛将供词呈给了皇帝。 皇帝迅速阅览完毕,目光顿时狠厉起来。 “来人,将淳嫔这个毒妇给朕找来!” 皇后站起身,疑惑道:“皇上,淳嫔一向娇憨纯洁,从不与人为恶,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等淳嫔到了再说。”皇帝不耐道。 很快淳嫔便跪在了皇帝跟前,她在来的路上便听完了事情的原委,觉得此事十分莫名。但她曾经做过对不起甄嬛的事,自然也带了三分心虚。 “皇上,淳儿冤枉,淳儿没有要害懿姐姐的孩子,更不可能害懿姐姐的孩子呀,淳儿十分喜欢胧月,又怎么会害她呢?” 不等皇帝开口,皇后率先道:“胧月公主的奶嬷嬷指认你指使她下毒,你有何话可说?” “淳儿冤枉,淳儿根本不认识胧月公主的奶嬷嬷,又怎么会指使?更何况是下毒,淳儿从未对谁下过毒。”淳嫔矢口否认。 欣贵人早就看淳嫔不顺眼了,她一个后来的小姑娘都封嫔了,自己却还只是个贵人,她心里不平衡,此刻便是要踩上一脚。 “若是从太医院那边取药,太医院自有记录,若不是,那砒霜又是从何而来呢?是不是真的下了毒,搜宫便知。” “皇上,欣贵人说的有理,该下多少剂量的砒霜才能毒死胧月公主,奶嬷嬷的供词里有提及此事吗?”敬贵妃疼惜地看了一眼胧月公主。 对于此事,苏培盛有话说。 他躬身道:“回皇上,奴才已着人搜了奶嬷嬷的住处,从床底下搜出这个纸包来,这张纸里包着的正是砒霜,也许是奶嬷嬷对公主有些感情,因此量下得并不重,这才没能要了公主的命。” “而奴才仔细辨认过了,这纸确实是翊坤宫前日去内务府领的杭州进贡的宣纸,别的宫还没来得及领。” “混账!”皇帝怒道:“给朕搜翊坤宫!” 苏培盛带着一堆太监去了翊坤宫,从淳嫔住的地方搜出了两个东西,一个正是砒霜,而另一个是个布包裹着的小竹管。 皇后睁大了眼,她先发制人道:“淳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嗣,你九族有几条命够砍的?” 淳嫔在看到砒霜时还愣愣的,但在看到那节竹管的时候,整个人面如死灰。 甄嬛凑近闻了闻那节竹管:“这香气……”甄嬛看向流朱和崔槿汐道:“这香气有些熟悉。” 崔槿汐和流朱上前闻了闻。 “这香……”崔槿汐震惊一瞬,当即朝皇帝方向跪下道:“这香气同贵妃娘娘遇到野猫袭击那晚的一模一样。” 流朱哭着大喊:“淳嫔娘娘,我们家娘娘平日里把你当妹妹看待,淳嫔娘娘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淳嫔此刻已然是六神无主。 甄嬛仿似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妹妹,你那么天真可爱,我看到了你就想起了家中的小妹玉娆,所以愿意把什么好的都给你,可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安陵容见甄嬛就要倒下,赶紧上前扶住她,流朱和崔槿汐也反应过来,急忙接过甄嬛,这才没让甄嬛摔在地上。 “皇上,臣妾不信是淳儿做的。”甄嬛哭的梨花带雨。 皇帝冷眼瞧着淳嫔,那样子就像在瞧一个死人。 淳嫔这才开始审视这个她伺候了多年的老男人,她是大清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一句话就能要了她全家命的君王。 而她今夜在他眼里清晰的看到,他眼里没有她的存在,一丝一毫也没有。 她不由得绝望。 想到这些年她一切的努力,在今日看来就像个笑话。 那年她虚岁才十四,到如今她也才双十。她的一生,早在入宫那一天就注定要葬送在这紫禁城里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屈辱,一切的委屈,一切胸中的不平与激愤全部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是我做的又如何?”淳嫔原先一张惨白的脸忽然憋得通红:“我做的,毒是我下的,那些猫也是我招来的,我存了害人的心思,我是坏人。” 淳嫔瘫坐在地上,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全然不是懵懂无知。 安陵容第一次在天真无邪的方佳淳意身上看到了她真实的模样,也许她刚进宫那几年是真的纯真,可惜短短几年 ,她就被宫中的尔虞我诈磨平了棱角。 她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年轻脸庞竟出现了几分沧桑。 做了皇后的走狗,就注定没有好下场,方佳淳意一定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忽然,方佳淳意又换回了她一贯的可爱模样,她站起身,歉意地看向甄嬛:“姐姐,淳儿不是真心要害姐姐,更不是真心想要害姐姐的孩子,淳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惜姐姐你理解不了,淳儿不愿意说。” 第171章 皇后坐不住了 “淳嫔,你是有什么苦衷?”皇后气势全开,质问道:“为何不来找本宫做主?而是要私自拿懿贵妃的孩子出气?” “啊哈哈哈,拿孩子出气?”淳嫔妖冶一笑:“淳儿只是想替皇上除了孽种而已!流言蜚语那么多,淳儿一时之间想不通,这才走错了路,皇上不会真的怪我吧?” 甄嬛袖子底下的手握紧了崔槿汐的手腕,崔槿汐示以了甄嬛一个安心的眼神。 淳嫔的话无疑是在皇帝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正等着生根发芽。 淳嫔忽然变得伤感起来,那股清纯的天真感不见了踪迹,转而是枯槁一般的死寂。 “皇上,淳儿累了,淳儿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他人,还请皇上宽恕淳儿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方佳淳意趁着苏培盛不注意,一把抓起那包砒霜塞进嘴里,她咬着牙咽了下去,没给众人一丁点缓冲时间。 “小主!”宫女小雪抱住自家主子的身子,止不住得哭泣。 砒霜要人致死,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方佳淳意只感觉她体内像被什么灼烧着,很痛很痛。 小时候她不小心摔着了,阿娘一定会急切上前,仔仔细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可是进宫这么多年,除了小雪,没人关心过她的冷暖。 皇帝,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只把她当作一个解闷的玩物。 他根本不爱她。 她入宫之前阿娘就告诉过她,这深宫寂寞,尔虞我诈,她须得万事小心。 若要躲避这些明枪暗箭,只需装糊涂。如何装糊涂?嬷嬷和她说,得找一个依靠,借着梯子才好往上爬。 甄嬛就是那个好梯子。 甄嬛像大姐姐一样,给了她家的温暖,她曾一度沉沦,并不想争宠。 可是嬷嬷说,她十七岁了,再不侍寝,这宫里就容不下她了。 于是才有了红梅赠莞姐姐,有了她第一次侍寝。 那段日子她其实挺快乐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快乐了呢? 是莞姐姐有孕后,她想家了,想念娘亲了。 方家之所以能将年龄不足的她送进宫来,是因为和乌拉那拉氏做了交易,她进宫只会是皇后的人。 她和甄嬛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只可惜,甄嬛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淳嫔,你好大的胆子!”皇帝之怒,不形于色,他只一句话便让众人倍感压迫。 他站起身来,指着淳嫔怒斥道:“朕平日里对你百般宠爱,你可知妃嫔自戕乃是大罪。” “皇上……要罚就罚吧,淳……淳儿会在地底下等你,等你带着莞姐姐一起来找我。”事到如今,方佳淳意也觉得无所谓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娘亲,为什么我要来这吃人的地方?娘亲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真是造孽啊!”皇后惋惜道。 最后方佳淳意毒发呕血不止,皇帝并不让太医给她治,她艰难侧目看向甄嬛。 “莞……莞姐姐,对不起。” 甄嬛看着淳嫔咽气,心中又爱又恨,她还是恨居多,毕竟此事涉及到她的生命。 一个方佳淳意的背叛动摇不了她。 何况此事是她做的,只是没想到还查出了另外的好东西。 淳嫔果真存了要害死她的心思,她是皇后的人。 淳嫔已死,皇帝革了其父的官职,将其贬到了京外去。 碎玉轩,甄嬛小心给拢月公主擦拭着脸,虽然她脸上的砒霜已经祛除,但甄嬛还是觉得不放心。 沈眉庄挺着个大肚子,一脸愁容。 “嬛儿,你这一计走得实在过于冒险了,这其中若是差了什么,后果不敢想。”沈眉庄心有余悸道。 “让姐姐担心了,是妹妹的过错。”甄嬛起身将沈眉庄扶到椅子上坐着:“姐姐的肚子眼见得七个月了,可一定要保重身子。” “我自己的身子自然会顾着,就是你,兵行险招,若不是实初同我说,那才是要担心死我。”沈眉庄食指点了点甄嬛的额头,没好气得嗔怪道。 “这一局,我本意是想钓出害我孩子的幕后之人,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淳嫔,一想到是她,我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甄嬛道。 “这么说,淳嫔真的对胧月下了砒霜?”沈眉庄顿时自责起来。 “是,但是药还没下就被我发现了,我便将计就计,没想到还把当初野猫袭击一事的凶手给抓了出来。” 这的确是甄嬛没想到的。 安陵容原本是将装着香料的竹管放在储秀宫,没想到淳贵人成了淳嫔,迁居到了翊坤宫。翊坤宫好啊,离永寿宫近,她再将证物放到翊坤宫简直轻而易举。 皇后只需稍对淳嫔施加压力,她便开始了第二次行动,淳嫔之于皇后就是升级版的齐嫔,至少淳嫔在给人下毒上,不会实名制。 但她的能力也就那样了,只需稍微刺激就立马显露原形。 淳嫔的死,和这个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间接联系。 当真是个可怜人了。 皇后坐在景仁宫里轻叹,淳嫔死前没有暴露一丁点她们之间的秘密,这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只是没想到淳嫔这个蠢货竟然有能力去害了甄嬛的双胎,只可惜甄嬛还是太幸运了,双胎成功的生了下来不说,现在害胧月的事还被逮到,并因此丢了性命。 她身边的帮手少了一个,没有趁手的人可用,这可不行。 皇后想到了入宫日浅的穆嫔,穆嫔本就是乌雅氏出来的女儿,和她当有天然的亲近之意。 既然是太后培养出来的工具,那就要有做工具的觉悟。 “将穆嫔给本宫叫来。”皇后对剪秋道。 穆嫔正在永和宫凝心静气地练字,自淳嫔死后,皇帝不常来后宫,她总算不用应付皇帝了。 结果她还没安生多久,就又要应付皇后。 穆嫔心中有一万点怨念。 不情不愿跟皇后行了礼,皇后笑呵呵地招呼她落座。 “按照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姨母。”皇后眼神示意剪秋给穆嫔上茶,而后又道:“你进宫来也有一段时日,可还习惯?” 穆嫔像个木头一样木然地抬头:“臣妾习惯,多谢娘娘关心。” 第172章 穆嫔深夜前来 宜修蹙眉,但却没有生气,声音反而更柔和:“本宫看你成日里窝在宫里不出来,便想着找你过来问一问。” “你也瞧见了,皇上十分喜欢你。” “皇后娘娘,臣妾无德无才,空得皇上喜欢,是皇后娘娘抬举我了。”穆嫔道。 皇后话音一凝,旋即维持微笑:“哪里是本宫抬举?你本就是乌雅氏的女儿,本宫的嫡亲侄女,你进宫来本宫自然会照拂你,更何况你本就有这个资质。” “娘娘谬赞了。”穆嫔谦逊道。 穆嫔的态度,让皇后一拳打在棉花上。 上一个这么难缠的,还是安陵容。 “所以你要弄清楚,你和本宫始终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是乌雅氏的女儿,也是本宫的外侄女,本宫与你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胳膊肘往外拐。”皇后不想再拐弯抹角,直接摊开了和穆嫔讲。 穆嫔蹭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瞧着皇后。 “臣妾的确和娘娘是一家人,也从未拐过胳膊肘,只是娘娘,臣妾想不明白,您已经是太清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再往前一步就是太后,您还苦苦钻研些什么呢?”穆嫔毫不客气地说。 她进宫本就不是自愿,如今皇后还要胁迫她,她却一点也不害怕皇后。 从宫中如今的局势看,姨母一定是身边无人可用了才想起的她,既然是有求于她, 她又不想答应,何必虚与委蛇。 反正她是乌雅氏的女儿,姨母总不能下毒毒死她吧? 穆嫔还真是一脚踩在了皇后的痛点上,且皇后还拿她没办法。 皇后最擅长的便是在阴沟里使手段,对这种直接打明牌的,一开始还真没办法。 穆嫔从景仁宫出来,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她知道,这是皇后故意摔给她看的。 看来在这宫里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她需得有个靠山才好,穆嫔心中浮现出一个人来。 宸熙妃得双字封号,虽没有懿贵妃那样招摇,实力却不容小觑,况且她还手握宫权。穆嫔觉得,投靠安陵容比起投靠甄嬛更可靠。 至少安陵容身边容得下一个性格狂野、脾气不好的叶澜依,能和叶澜依说说话,她觉得这宫里的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于是夜里,穆嫔穿上黑色的袍子,悄悄从永和宫里溜出来,去了一趟永寿宫。 安陵容一向没有天黑就睡的习惯,这些日子开春了,她忙着给两个孩子以及叶澜依缝制春衣,正和宝韵挑灯夜战呢。 “娘娘,穆嫔来了。”小田子怕太大声,会惊扰到安陵容,因而十分小心。 “穆嫔?她来做什么?”安陵容困惑,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去旁边的盆子里净了手,小田子立马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呈给安陵容擦手。 安陵容一边擦手一边问:“把院子里清空,让她进来。” “是,娘娘。”小田子恭恭敬敬出了门,招呼着门外守夜的都回去休息,后半夜再来值夜。 穆嫔给安陵容行了礼,随后坐定:“娘娘,嫔妾今日冒昧前来,还请娘娘不要惊怪。” “本宫确实不精怪,只是你这漏夜前来,怕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本宫说?” 穆嫔道:“娘娘明察,今夜嫔妾是来向娘娘投诚。”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恳切之意。 “我虽是乌雅氏的女儿,却并不想入宫成什么劳什子宫妃,我只想嫁得一个寻常人,一生一世平平安安度过,进宫不是我的本意,奈何太后懿旨难为……”说到这个,穆嫔已双眸含泪。 “你有心上人?”安陵容不确定地问。 穆嫔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安陵容拿不准了,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把柄,穆嫔就不怕她拿捏着这个把柄整垮她吗? “你这……” 穆嫔朝着安陵容跪了下来:“我虽有意中人,却是单相思,他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份情的存在。” “今日我向娘娘坦白,并非是想从娘娘这里得到什么,而是只想求得一份安宁,传闻娘娘是这个宫里最良善之人,今日我自断臂膀,不过是不想成为她人的棋子罢了。” 安陵容沉默一瞬:“你倒是坦诚。” 坦诚到她无话可说。 “皇上对你十分喜爱,你可知是为什么?”安陵容试探性又问了一句。 “自然知道,而且是从小便知。”穆嫔目光决绝:“可我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当什么提线木偶,更不想一辈子都是替身。” “说白了,玩物而已。”穆嫔脸色煞白,自嘲笑道。 安陵容听着穆嫔的话,想到了自己上辈子,她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皇帝的玩物,高兴了就逗两下,不高兴了,便弃之如敝屣。 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皇帝玩物? 就连皇后也是皇帝亲手缔造的绞杀者,她疯狂的绞杀着宫里的孩子。 而自己这辈子呢? 同样也没有摆脱皇帝玩物的本质,只是她这个玩物对于皇帝来说略有价值,所以得了他几分真切的关心罢了。 宫里有些女人活得不清醒,譬如没有抄家灭族之前的华妃,她是稀里糊涂地被抄家灭族,直到亲人都死光了才恍然明白,原来皇帝的宠爱汇聚在一起就是砍向她全家的利刃。 皇帝的宠是有毒的,因为皇帝无情,帝王无爱。 安陵容有些时候会思考,皇帝是真的爱纯元皇后吗?若是真的爱到了骨子里,为何还要有那么多与纯元皇后相似的莺莺燕燕围绕身边? 他难道不知道,纯元皇后在九泉之下未必肯见到皇帝如此行径? 皇帝清楚的知道。 安陵容偏激地想着,皇帝只是在借纯元皇后来掩盖自己的欲望罢了。 穆嫔小小年纪却活得格外清醒,就冲她这一点,就足以值得安陵容敬佩了。 “你起来吧,本宫知晓了。”安陵容揉了揉太阳穴,半眯着眼道:“在这深宫,你不能如此荒芜地活着,想必你读过许多书,本宫出身低微,也是入宫后才读的书,书上的道理让本宫明白了男人所追求的东西是什么……” 第173章 穆嫔的改变 “可是本宫总觉得,这些东西不该是男人的专属,女人也可以拥有远大的志向,只是咱们身居后宫,这片瓦之地,一辈子都出不去,有什么是可以让我们活的更快乐的呢?” 安陵容开解穆嫔道:“所谓的安稳生活,你觉得靠着别人的庇护就能达到吗?本宫也是从你这个年岁过来的,你只看到了本宫如今的安稳,却不知争与不争有时候根本由不得你。” “你今日前来与本宫推心置腹,本宫不妨多说两句,你如今年轻,深得皇上喜爱,为何不多争取一些,为自己以后谋求一份保障呢?想一想先帝的太妃们如今的处境,在这宫中如果只谋求当下的安稳,不为未来考虑,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你应该利用你的优势,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安陵容的话无疑是点醒了穆嫔。 她深知自己为什么而得宠,也根本不稀罕皇帝的宠爱,可她同样也不想死,不想后半生孤苦。 后宫竟然有宸熙娘娘这般活得如此通透的人,穆嫔躬身道:“多谢娘娘的教诲,嫔妾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夜已深,本宫就不多留你了。”安陵容下了逐客令,穆嫔点了点头,宝韵将她送了出去。 一路上,穆嫔都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淳嫔的下场就在眼前,她绝不可能成为皇后的附庸。宸熙娘娘让她做自己,可做不做自己根本由不得她,多年的训练,她早已经成为纯元姨母的化身,她早就不是个纯粹的人了。 懿贵妃与她都是替身,懿贵妃用她那张脸为自己谋得了贵妃之位,谋得了皇帝的真心。 皇帝虽老,权威仍在,她必须为自己谋得未来的保障,至少等皇帝百年之后,她在这后宫不至于落得个睡大通铺还要被欺负的下场。 穆嫔刚走到假山处,便被暗处的的手给捂住嘴,拽进了假山。 “是你!”穆嫔惊慌过后,挣扎道。 叶澜依甩开穆嫔,冷道:“说,今晚你为什么偷来永寿宫?” 穆嫔很喜欢叶澜依,可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从不对她和颜悦色,今日见她生气的模样,心底竟觉得十分有趣。 她理了理皱了的衣裳,微笑道:“自然是去找娘娘。” “你敢包藏祸心,我立刻杀了你!”叶澜依指着穆嫔,恶狠狠说。 “本宫一向纯善,怎会有这种想法?” “最好如此!”叶澜依冷哼。 穆嫔脸上绽放出个大大的笑容来:“你喜欢宸熙娘娘。” 叶澜依好似被说中了心事,别开身:“你懂什么?姐姐救过我的命,若不是她,我早就冻死了。” 穆嫔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从那以后我便发誓,要用生命去报答她。” “所以你才进的宫?”穆嫔恍然大悟似的问。 叶澜依气到脸红:“放屁!” “我根本不愿意进宫,若不是皇上,我还在圆明园里快活。” “原来如此,既然你不是有心要害我,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穆嫔拂了拂袖子道:“我也喜欢你。” “你!”叶澜依那原本就大而明亮的眼眸此刻瞪得浑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你,是欣赏你,欣赏你可以在皇上面前肆无忌惮的做自己。”穆嫔背过身去,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我从小就被人规训在那条条框框之中,就像那笼中的鸟儿一样不得自由,入宫后我本打算沉寂,可自从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人还有另外一种活法。”穆嫔转过身来,瞧着叶澜依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叶澜依的确惊呆了,她愣在了原地,如猫儿一般的眼眸里怔然有几分裂开似的光纹,那是灯笼里的烛火映照在她眸底的光。 “今夜幸好是你,让我有机会对人倾述一些心里话,等从这假山里出去,等天亮之后,我便是那个皇帝的宠妃乌雅·长菁了,从此以后我只有封号,再也没有名字了。”穆嫔戚戚然笑道。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穆嫔离去,叶澜依还愣在原地。 一股悲凉之色笼罩上心头。 不知怎么的,她抹了抹脸,上面竟然有一道水痕。 果然,第二日,穆嫔在养心殿一曲琵琶语俘获帝心,直接让皇帝魂牵梦绕。 皇后得知此事后,心里虽不是滋味,但意识到乌雅氏的确还是为了家族而屈服,又不由的诡笑。 祺嫔在储秀宫发疯,佩儿被她打得皮开肉绽,住在偏殿的欣贵人瞧见了,转头啧啧对贴身宫女小纹道:“这祺嫔也太张狂了,宫女都是爹妈生的,可到了她手里,竟成了可以随意打杀的东西。” “奴婢想起,佩儿似乎原先伺候过懿贵妃。”小纹低声道。 欣贵人心里有了计较。 傍晚,祺嫔又派佩儿去请皇帝,可皇帝心在穆嫔这里,她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到的。 “奴婢求苏公公了,我们家小主心口疼的厉害,想请皇上去看看。”佩儿祈求苏培盛道。 苏培盛难为情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皇上此刻正和穆嫔在一起呢,贸然进去打扰,皇上会不高兴。” “可是如果奴婢再请不来皇上,回去之后和祺嫔娘娘没法交代,奴婢会死的。”佩儿稍稍拉起衣袖,一道淤青便露了出来。 苏培盛见了顿生怜惜。 “行吧,那我便试一试。”苏培盛叹了口气道。 很快里头便传来了皇帝的怒喝声:“有病就去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穆嫔安抚着皇帝道:“皇上,许是祺嫔姐姐真的身子不适,需要皇上关怀呢?皇上不若去看一看,臣妾陪着皇上一道去,好不好?” 皇帝摸了摸穆嫔的脸,似有怀念似的说:“你还是那般善良。” 穆嫔忍住恶心牵着皇帝的手往外走,直到储秀宫外,她才后退半步,落在了皇帝身后。 皇帝踏步进了储秀宫,祺嫔听闻皇上来了,当即躺在床上装病。 这一招对皇帝还真有用,皇帝见了她娇滴滴的模样,心一下便软了下来。 穆嫔放下补药后,和祺嫔说了几句话便向皇帝行礼告退了,她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她都快作呕了。 第174章 祺嫔变祺贵人 祺嫔见装病这招十分有用,便次次都在穆嫔伺候皇帝时,装病将穆嫔身边的皇帝抢走,皇帝偏生每次都要上当。 一两次也就罢了,皇帝次次都去,那就是有猫腻。 穆嫔看不出来,甄嬛却一眼就看到了症结。 “娘娘,现在宫里人人都知道祺嫔和穆嫔杠上了,只是祺嫔演技那般拙劣,为何皇上次次都心软?”流朱不解地问。 “祺嫔恃宠而骄,穆嫔温婉大方,每次都将皇上拱手相让,从不挽留,你要是男人,见到自己的女人对自己去找另外的女人从不过问,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你会如何想?”甄嬛反问道。 “奴婢若是个男子,自当一心对妻子好,绝对做不出这三心二意的事来。”流朱下意识的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是不对的。 “你啊,理解错了,娘娘的意思是,穆嫔大方过头了,惹了皇上不高兴,皇上这是在借祺嫔点她呢。”崔槿汐一言道破。 “啊?”流朱这才恍然大悟。 “自穆嫔进宫后,皇上对后宫其他人,包括咱们娘娘都冷落了许多,就连公主中了砒霜,也只是偶尔来看看,再这样下去,穆嫔怕是要封妃了。” 甄嬛不在意地说道:“如今妃位上只有宸熙妃和裕妃两人,有能力的,自然可以封妃。” “可是穆嫔毕竟是太后的母族出身,与皇后有些关系,穆嫔封妃对咱们可没好处。”崔槿汐道。 甄嬛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外头细碎的脚步声。 “姐姐和槿汐姑姑在说些什么?”甄玉娆蹦蹦跳跳地从外头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整个人洋溢着小姑娘的青春气息。 甄嬛伸手将玉娆拉了过来,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头:“在说玉娆如今长大了,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甄玉娆羞怯的别过脸:“姐姐可别说这些话了,玉娆还小,还想多陪爹娘几年,并不想嫁人。” “这不是要提前相看着嘛,我已经让爹爹和娘亲留意着了,有了合适的,先叫你悄悄看过,得等你满意了再说。” “要是一直都不满意呢?”玉娆狡黠一笑。 “那便留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子~”甄嬛挠了挠她的咯吱窝,姐妹两个顿时笑做一团。 “在笑什么呢?”皇帝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闯入启祥宫,甄嬛和玉娆立刻收起笑容,毕恭毕敬地对皇帝行了礼。 “臣妾在笑今日的午膳,有一道燕窝鸭子,那燕窝是燕子所造,鸭子虽是水禽,却和燕子形貌相似,莫不是它们五百年前是一家?”甄嬛顿时收敛了笑容。 皇帝听后爽然笑道:“就你鬼机灵。” 他的目光扫过甄嬛,最终落在了甄玉娆的脸上,那一眼,他好似看到了纯元年轻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甄嬛下意识拉过甄玉娆的手,让她坐在自己侧边,用半个身子将她挡住。 “皇上,这是臣妾的小妹玉娆。”甄嬛脸上的表情一凝,木然开口道。 皇帝拿起桌上的书轻轻点了点,对甄玉娆道:“你的名字是玉娆?” 甄玉娆颇为胆大,回道:“皇上这是明知故问。” “娆者,主娇娆妩媚。”皇帝沉吟片刻,不再说话。 甄嬛心底松了口气,皇帝这是在穆嫔那里受了挫,所以来自己宫里找存在感,现在看到了小妹的脸,打起了小妹玉娆的主意。 她绝不许皇帝染指小妹。 看来必须替穆嫔摆平祺嫔这个麻烦,让穆嫔勾住皇帝,才能转移皇帝的注意力。 崔槿汐提醒甄嬛佩儿在祺嫔身边过得非常不好,甄嬛只是稍微用了点计谋,便让皇帝撞见了祺嫔用鞭子抽打佩儿的场面。 在欣贵人的助攻下,皇帝当即怒夺了祺嫔的嫔位,将她贬成了贵人,并且搬离主殿。 欣贵人终于成了一宫主位。 想到这些日子他竟然因为一个腌臜玩意儿来和穆嫔置气,他就觉得对穆嫔有所亏欠,于是加倍宠爱穆嫔。 永和宫越发富丽堂皇起来。 祺贵人一朝从嫔位跌落,宫里拜高踩低的人多的是,很快便让她尝到了“甜头”。 祺贵人在这宫里因为太嚣张,导致自己一个朋友都没有,受了委屈也只能找皇后哭诉。 皇后揉着眉心,听完祺贵人几近语无伦次的话,她不耐道:“想想你当初也是皇上宠爱的妃嫔,懿贵妃只是几句话,便将你变成了满宫的笑话,要知道当初可是你阿玛亲手将甄远道送去了宁古塔,懿贵妃已经除去了淳嫔,下一个要除的人是谁呢?” 祺贵人瞳孔猛的一缩,当即跪地祈求皇后:“求娘娘救我,求娘娘救我!” “嫔妾瓜尔佳氏全族愿为皇后娘娘孝犬马之劳。” 祺贵人几乎被吓破了胆,有这层恩怨在,她与甄嬛之间只存在你死我活的结果了。 皇后这才满意地让祺贵人起来。 永寿宫中,安陵容捻着一片月季花的花瓣,感受着花瓣传递给她的柔软的触感。 “娘娘,皇后娘娘的人悄悄联系了甘露寺的静白师太,还有启祥宫的斐雯。” “是吗?这么快就有行动了?”安陵容浅浅笑着:“那咱们就等着看这场好戏吧。” 安陵容忽的又收起笑来:“给皇后准备的大礼都埋好了吗?” “都已准备妥当。”宝韵语气沉稳道。 这一次,只要在皇帝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他日就能收获想要的果实。 皇后,本宫上辈子受制于你,这辈子不用旁人动手了,本宫要亲手毁了你固守的东西。 众妃被皇后要求前往景仁宫请安。 安陵容特意拉了叶澜依一起。 叶澜依本不想去,但想到平日自己不愿去,姐姐从不勉强,她心中意念一转,料见今日恐有大事发生。 两人落座景仁宫,后妃陆陆续续到场,对皇后请安过后,懿贵妃坐在敬贵妃身旁,对着安陵容点头示意。 安陵容微微笑了笑。 皇后面色肃然道:“祺贵人,你一定要向本宫告发懿贵妃,还要本宫请来后宫诸人,到底所为何事?” 第175章 臣妾要告发懿贵妃私通 祺贵人当即起身,目光徐徐扫过甄嬛,随后朝着皇后福身一礼,脸上自带三分薄笑:“臣妾要告发懿贵妃私通,秽乱后宫,罪不容诛!”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甄嬛的手紧紧按住桌角,安陵容瞧着她脸上隐隐的不安之气,不由得将视线转移到了皇后身上。 皇后坐得笔直,拍案如同一尊怒佛:“宫规森严,祺贵人休要信口雌黄!” 祺贵人倒像是笃定了一般,发毒誓道:“臣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裕妃觉得好笑,她缓缓嘲讽道:“还以为是什么毒誓,生死之事,谁能预料?生死不过是虚妄之事,祺贵人还是莫要在这引得众人耻笑了。” 祺贵人听罢,信誓旦旦道:“臣妾愿以瓜尔佳氏全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拿自己家族命运起誓,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 众人纷纷将视线都汇聚到甄嬛身上,盼她说出个一二来,毕竟此事有关皇室颜面,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甄嬛沉默,一言不发。 皇后面色凝重,继而开口道:“你既说懿贵妃私通,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若是空口污人清白,祺贵人你可想过后果?” “对啊,总得有奸夫吧?”这时,许久不出现在后宫视线的齐嫔开口了,今日若不是皇后派了人专程叫她来,她还在佛堂里给太后诵经呢。 只是没想到一出来就碰到这么个惊天大瓜。 想到当初与甄嬛的恩怨,齐嫔自然是抓住机会就要向上爬的。 “太医温实初。”祺贵人一字一顿,语气分外坚定。 在听到温实初三个字的时候,甄嬛僵硬的身体瞬间舒展,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 安陵容微微笑了笑。 事件对,但对象错了,此局注定祺贵人满盘皆输。 康常在道:“温实初是懿贵妃的心腹,从懿贵妃进宫起就专为她请平安脉的,如此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难怪温太医日日都要去启祥宫呢。” “康常在好记性,原来孽缘情根竟埋得那么深,到如今,也有好几年了吧?”祺贵人笑道。 “懿贵妃入宫时得了时疾,温太医只是坚守他的医家本分,如今也是一样,怎么会如同祺贵人和康常在说得那般严重?”安陵容适时插话。 叶澜依将注意力收回到安陵容身上,她接着说道:“宸熙姐姐说的有理,温太医除了给懿贵妃诊治,也还负责照顾惠嫔,你说温太医与懿贵妃有染,岂不也在说温太医和惠嫔也不清不楚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这是无端揣测。”祺贵人不服气,当即反驳道。 叶澜依冷道:“你都可以无端揣测,为何我不可以?” “谁说我是无端揣测,懿贵妃进宫前,就与温太医私下里有往来,据说懿贵妃曾经的母家可是与温家是世交呢,懿贵妃与温太医早就知根知底。”祺贵人说着,嘴角勾勒出三分得意。 “温太医医术高明,宫里人尽皆知,既然入宫前就有交情,入宫后温太医多照应一些懿贵妃也是情理之中事,怎么落到你嘴里就成了不清不白了?”安陵容徐徐反问。 敬贵妃也道:“都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祺贵人,你有何证据?” “臣妾当然有证据,懿贵妃入宫前,温实初还曾上门提过亲。”祺贵人洋洋得意,她低声让人将陈四家的带上殿来。 皇后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证据上堂了,她语气中带着冷意:“祺贵人,你先坐下。” 直到陈四家的被带上来,甄嬛这才将视线从地面转移到她身上。 陈四是瓜儿佳氏府里赶车的马夫,来的是他的老婆,当年伺候过甄嬛一家子的丫鬟玢儿。 甄嬛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对方明显准备充分,就是冲着弄死她来的。 “玢儿,我问你,昔日你在甄府当差,温实初是否曾向甄家大小姐,也就是你眼前这位懿贵妃提亲?”祺贵人化身青天大老爷,在堂上问证。 玢儿第一次进到这皇宫大内,且做的事又是诬陷前主人,她自知自己恐怕回不去了,但女儿握在瓜尔佳氏的手里,她若是不来,陈四就会打死她女儿。 玢儿神情挣扎,无奈只好说出实情道:“选秀半月前,温太医曾上门提亲,不过……不是当着老爷夫人面说的。” “是……是私下里到懿贵妃跟前说的。”玢儿磕磕绊绊说完。 敬贵妃问:“懿贵妃答应没有啊?” 玢儿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没有答应……” 祺贵人恨不得一脚把玢儿给踢出去,这时安陵容道:“如果懿贵妃与温太医当真有私的话,宫里哪里还能有懿贵妃呢?” “是啊,可见懿贵妃心胸坦荡,与懿贵妃并未有私情。”敬贵妃附和道。 祺贵人却道:“当日是懿贵妃看不上温太医这个小小的太医吧!” “若是懿贵妃从前对温太医没有半点意思,温太医又怎么会贸然去提亲?”祺贵人又道:“而且,我听闻当年懿贵妃并不愿意入宫,曾在佛前许愿保佑她落选,懿贵妃连进宫服侍皇上都不是心甘情愿,可见懿贵妃与温太医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的。” 甄嬛心底一顿,她没想到祺贵人连她当年许了什么愿都知道。 如此私密之事,到底是谁说出去的? 流朱不可能,真相只有一个,是浣碧。 可今日浣碧并未到场。 这更加坐实了甄嬛的想法。 “大家可别忘了,除了玢儿,这宫里可还有个碧贵人呢,碧贵人同懿贵妃一起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祺贵人道。 “碧贵人今日为何没来啊?皇后娘娘不是要每个人都来吗?”齐嫔扫视了一圈后,发现浣碧不在场。 “碧贵人在宝华殿为太后祈福,本宫已经派人去叫她了。”皇后道。 甄嬛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悬浮起来。 她知道浣碧背叛了她,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是浣碧隐藏太深了,她找不到证据打击浣碧。 第176章 剑拔弩张 “浣碧必然知道许多懿贵妃的事。”祺贵人看向甄嬛道:“懿贵妃不妨猜一猜,你与碧贵人之间究竟有几分情谊在?” “谁能保证碧贵人说的话就一定是真话?祺贵人要拿碧贵人做筏子,未免太站不住脚。”叶澜依翘着二郎腿:“听闻惠嫔与懿贵妃也是自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怎么不让惠嫔也出来作证啊?” “你……”祺贵人被叶澜依怼得无话可说。 “本宫从不相信什么青梅竹马,本宫只相信缘分天定,非人力可改,本宫既已入宫,便是真心爱重皇上。”甄嬛冷道。 敬贵妃道:“祺贵人,你与懿贵妃结怨已久,此事满宫皆知,如今口说无凭,徒有口舌,恐生是非,断然不可胡言乱语,若真如你所说,温太医与懿贵妃有私情的话,为何两人从不遮遮掩掩,反而光明正大?” “谁说我没有旁的证据?”祺贵人双手一拍,一个旗装宫女躬身走了进来。 “奴婢启祥宫宫女斐雯拜见皇后娘娘。”斐雯跪地恭敬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懿贵妃还是听听你宫里的宫女如何说吧!” 皇后一双厉眼直刺斐雯:“斐雯,你什么时候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给本宫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斐雯磕头,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是启祥宫的三等宫女,那日,奴婢陪着二小姐进去,谁知奴婢竟看见温太医的手拉着娘娘的手,两个人对眼坐着,好似眉目传情一般。” 甄嬛脊背一颤,怒火一下子从胸中涌上来,又被她压了下去。 “温太医见奴婢和二小姐进来,慌忙就撤了手。” 斐雯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瞟着甄嬛:“奴婢还瞧见温太医的袖口翻出来一节,上面绣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竹叶,之后奴婢越想越害怕,怕娘娘知道了此事,要杀奴婢灭口,只好祈求祺贵人庇护着奴婢。” “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莫不是真有其事?”齐嫔左右看了看,最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斐雯身上。 “将温太医给本宫找来。”皇后一声令下,江福海便亲自去了。 温实初来之前,还专门绕到碎玉轩去给沈眉庄请了平安脉。 沈眉庄知道甄嬛在景仁宫里出了事,一直担心不已,现在看到了温实初,一颗心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皇后娘娘找微臣何事?”温实初行礼后,十分疑惑问。 突然,皇后身边的宫女上前一把掀开了温实初的袖口,里面果然有一片五瓣竹叶。 “瞧瞧,这不就是证据吗?懿贵妃和温实初有私情,连斐雯这等不能近身的三等宫女都能看到,可见私下里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呢。”祺贵人呵呵笑着。 温实初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脑子一片混沌,只好出言解释自己袖子上五瓣竹叶的来历,乃是他母亲所绣,与懿贵妃并无关系。 “微臣与懿贵妃之间绝无此事,还请皇后娘娘明察。”温实初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甄嬛沉默良久,现已经酝酿出了反击之法。 “斐雯,你在宫里这些日子,本宫倒是没瞧见你有这份眼力。”甄嬛肃然道。 “奴婢是启祥宫的宫女,一颗心自然是放在娘娘身上,只是奴婢同样也是皇上的宫女,需得忠心于皇上,见了这种事,奴婢便不能袒护娘娘了,若有得罪,还请娘娘莫要怪罪。”斐雯说罢,朝着甄嬛磕了个头。 “若是你对皇上尽忠也算得罪本宫的话,本宫岂不是要被你陷于不忠不义之地了?”甄嬛侧着身子,呵斥道。 斐雯瑟缩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甄嬛却起身请示皇后,要亲自问询斐雯。 这场面,皇后捂不住甄嬛的嘴。 安陵容上辈子就见识过甄嬛善辩的本事,斐雯只是个小角色,难不住她。 只些许几句便将斐雯的老底都揭穿了。 斐雯的说辞直接被推翻。 皇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斐雯这颗废棋,欣嫔道:“臣妾疑惑,祺贵人住在储秀宫,而斐雯是启祥宫的宫女,斐雯发现了这种事,为何要跑到那么远的储秀宫去找祺贵人呢?” “是啊,方才本宫还说,祺贵人与懿贵妃向来不睦,可见斐雯说的话并不可信,这背后说不定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呢。”敬贵妃也道。 贞贵人道:“如斐雯所说,万一有一天懿贵妃对她痛下毒手,这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此事了,这样说来,她向祺贵人求助,也别无道理。” “佛门清静,本是供人清修之地,却没想到懿贵妃竟借着此地与温太医行淫·秽之事,当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祺贵人补充道。 崔槿汐福身反驳道:“贵人,甘露寺乃是大清圣寺,贵人血口喷人、胡言乱语,就不怕菩萨责罚吗 ?” 祺贵人起身要驳斥崔槿汐,却被突如其来的皇帝给打断了。 安陵容起身对皇帝行礼,心道:今日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早在祺贵人当着一众妃嫔的面告发甄嬛的时候,就有皇帝的眼线悄悄去养心殿通知了。皇帝下了早朝,也没急着过来,而是让事态发展了片刻后才动身。 “都在做什么?要扰得朕的后宫不得安宁?”皇帝威严,一下子便震慑住了刚才还在剑拔弩张的祺贵人。 祺贵人飘然跪地:“臣妾要告发懿贵妃私通,秽乱后宫。” 皇帝抬眸盯了皇后一瞬,又看向祺贵人,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深邃而锐利的眸子,好似要将她给灼穿。 “贱妇,胡说!”皇帝打她时,连身子都没晃动一下,整个人如同铁面阎罗一般。 祺贵人挨了打,心中更加不服气,捂着脸泪目道:“臣妾以性命担保,所说的句句属实。” 皇后连忙解释:“祺贵人在臣妾面前发了毒誓,臣妾见她如此郑重,觉得或有隐情,因而才许她在此辩解,若真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也好,否则若以讹传讹出去,对懿贵妃亦是不好。” 第177章 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皇帝沉声道:“朕便听你一言,但若有半点虚假,朕绝不轻饶。” 祺贵人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臣妾有证据证实懿贵妃与太医温实初有染,在懿贵妃出宫入甘露寺后,温实初屡屡前去探望,孤男寡女时常共处一室,况且他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早有情谊,在宫里也就罢了,更是借甘露寺远离人群所居之便,暗通款曲。”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传甘露寺姑子前来盘问。”祺贵人语气轻了些,似有些心虚:“此刻人已在宫中。” 此言便坐实了祺贵人有备而来。 甄嬛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尽管她知道自己与温实初之间并无私情,但背叛皇帝这种事她的的确确做过,故而无法真正做到理直气壮。 皇后屈膝道:“要不要传,还请皇上做主。” 皇帝眼眸低垂,径直走到皇后的宝座上坐下,嘴里雄浑地吐出一个字来。 “传!” 众人又回到自己位置上,安陵容看着皇帝眸色晦暗不明的模样,心里一阵舒畅。 她之所以帮着甄嬛清除了些麻烦,譬如摩格,就是为了此刻。 皇帝才是她最想杀死的人! 她要一点一点消磨掉皇帝的生命力,让他感受这世间最痛苦的背叛,活着的时候就深受其痛。 敬贵妃悄悄指使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去启祥宫通报,这是此刻她唯一能为甄嬛做的事。 一切就都听天由命了。 安陵容将敬贵妃的举动都看在眼里,想不到这辈子没有叶澜依,照样有人帮助甄嬛。 也是,敬贵妃是宫里的老好人,帮甄嬛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敬贵妃见安陵容一直盯着她,还以为安陵容也赞成她的做法,于是回以笑意。 慎贝勒刚进宫就碰到了甄玉娆,还没问清楚是什么事,甄玉娆就匆匆跑没影了。 “发生什么了?”慎贝勒一脸懵,他今日进宫,准备去宫中藏书秘府取一幅前朝大家的画作,却没想竟嗅到了宫中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不管了,先去给皇兄请安,争得他同意才行。”慎贝勒朝养心殿而去。 静白师太身着一身尼姑袍小心翼翼踏进景仁宫正殿。静白给皇帝皇后请安后,特意提到了甄嬛。 两人对峙片刻,祺贵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道:“静白师父有什么话赶紧回了,可别耽误师父清修。” 静白一番指证言论,真假混杂,有时简直颠倒黑白,直接把甄嬛和温实初两人扣死。 祺贵人特意让静白指出了温实初,更添了静白说辞的可信度。 皇帝听罢,搅动着手里的珠串,一言不发。 皇后为避免场面过于尴尬,问讯皇帝道:“皇上,温太医前往甘露寺是否是皇帝的意思呢?若是皇上授意,那便情有可原了。” 温实初赶忙为自己辩解:“皇上,微臣的确去过甘露寺为懿贵妃诊治,但微臣绝不是像静白师父所说的那样,更何况还有流朱与崔槿汐二位姑姑在旁,微臣与娘娘的确是清白的啊!” “既如此,今日怎不见流朱姑娘?”齐嫔好奇问。 “玉娆小姐在启祥宫中,娘娘留下流朱是为了照顾玉娆小姐。” 崔槿汐说罢,提摆朝皇帝跪了下来,陈情道:“皇上,奴婢愿用性命担保,温太医与懿贵妃娘娘绝无私情,娘娘当时刚生产完,身子本就虚弱,可是寺中什么都需要娘娘亲力亲为,娘娘身子扛不住,得了风寒,竟被甘露寺那群姑子诬陷为肺痨。” “无奈之下,娘娘只能与奴婢等人搬去了更加苦寒的凌云峰。” “若不是温太医相助,娘娘恐怕根本撑不到皇上的到来,请皇上莫要听信旁人之言,奴婢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懿贵妃娘娘绝不是奴婢伺候过的第一个主子,也不是伺候时间最长的一个,奴婢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还请皇上明察。”崔槿汐磕头道。 皇帝当即有所动容,原来嬛嬛在甘露寺竟然吃了那么多苦。 祺贵人忙道:“崔槿汐与流朱都是甄嬛心腹,说辞自然怎么有利于甄嬛怎么来。” 她怕皇帝不肯多听她说几句,于是如同炮仗一般,一股脑儿将甄嬛与温实初在宫外相识,在宫内相处,在凌云峰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如同做了夫妻一般给说了出来。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都在等着皇帝裁决。 皇帝眼神掠向甄嬛,问道:“你有没有?” 甄嬛整个人宛如风中残烛一般脆弱,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最终也没有落下来,委屈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缓缓屈膝跪下。 “臣妾没有。” 简简单单几个字,没有半点为自己辩解的证据,她只是默默看着皇帝,眼神里尽是真挚。 皇帝挥手让她起身坐下。 见皇帝态度有所缓和,老好人敬贵妃道:“皇上,祺贵人与懿贵妃积怨已久,依臣妾看,此事不过是祺贵人找些人串供,闹些文章罢了,至于温太医,始终恪守医家本分,并无不妥。” “就是啊,若真要揪着这个,那咱们这些被温太医诊治过的人,岂不都要自危了?”欣嫔开口道:“更何况懿贵妃的胎也是经由温太医诊出来的,温太医多照顾懿贵妃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自己的嫔位还是甄嬛帮着争取来的,她为着这个,也得说上几句甄嬛的好话。 皇帝神色松了下来,甩着珠串,身子往座椅后头靠了靠:“罢了,朕相信懿贵妃。” 皇后见事态似乎要终结,不甘心就此放过了甄嬛,于是道:“皇上若是真想还了懿贵妃一个清白,便要下令彻查此事才好,以免日后再传出来闲话呀。” 齐嫔察觉到这是个针对甄嬛的绝佳机会,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对呀,懿贵妃为皇上生有皇子和公主,此事若是不查清楚,以后再有捕风捉影的事闹开了,岂不伤害更深?” “懿贵妃是有孕回宫,既是在外头有孕,那宫中便没有彤册记录。”祺贵人走字如珠。 第178章 滴血验亲 “既然是在外头有孕,皇上自然不便时时前去探望,倒是温太医去凌云峰十分频繁,那么懿贵妃这胎……” 温太医当即抢白:“祺贵人何意?你的意思是懿贵妃所生皇子并非龙裔?” 安陵容不禁觉得温太医是个猪脑子,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温太医处处喊冤,却次次都在将甄嬛往火坑里推呢? 啧啧,甄嬛终究是逃不过滴血验亲啊。 “此事关乎江山社稷,祺贵人怎么可以胡乱揣测,若是怀疑之事传出去,岂不令有心之人借此大做文章?” 温实初急忙向皇帝进言:“皇上,祺贵人的话万万不能听信啊!” “祺贵人揣测之事尚无确凿证据,你们素日就爱人云亦云,本宫不许你们到处乱嚼舌根。”皇后一句话,直接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皇帝心里信着甄嬛,不想轻易掀开此事,怎奈何祺贵人妙语频出,又有斐雯在一旁帮腔,皇帝自己也欺骗不了自己了,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升腾起来。 这些谣言当真可恨。 什么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简直……无法反驳。 “懿贵妃宫外得子而回,本就招人议论,当初跟在懿贵妃身边的只有崔槿汐和流朱二人,臣妾之见,只需将她二人投进慎刑司,用刑法来逼出供词。” 甄嬛红着眼呵斥道:“大胆!重刑之下必出冤狱,怎可滥用刑罚来达到目的?” “两个奴婢而已,既是懿贵妃的心腹,必定知道懿贵妃许多事情,懿贵妃若是真心心疼她二人,何必死咬着嘴?”祺贵人又道。 “皇上,皇后娘娘,请立即将崔槿汐与流朱二人投入慎刑司!若是挨过了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依旧不变口舌,方才可信其说辞,也就证明了懿贵妃的清白。” “祺贵人,你别太过分!”甄嬛冷冷道。 崔槿汐表示自己愿意去慎刑司,只要能证明得了甄嬛清白。 苏培盛害怕皇帝真的下旨,于是装作不经意道:“哟,要真这样做了,人也废了,就是得了清白又如何呢?” 皇帝道:“朕看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懿贵妃早产乃是淳嫔用药引夜猫袭击,受了惊吓所至,而胧月也是八个月所生……” 祺贵人立马道:“皇上,臣妾还有一言,懿贵妃所生双生子真像是早产得来的吗?宸熙妃也生了一对龙凤胎,太医说过,双生胎本就撑不到足月,会提前降世。” “若是懿贵妃的胎儿根本不是早产呢?宫里谁不知道淳嫔与懿贵妃走得近,懿贵妃更是将她当妹妹一般看待。” “可最后淳嫔竟然死于给懿贵妃的胧月公主下毒,这根本就不合理,臣妾怀疑淳嫔的死是懿贵妃故意而为之,若不然,淳嫔死前为何要说一句想替皇上除了孽种?” “胧月公主怀在宫里、生在宫里,根本不是孽种,而是真公主,那么淳嫔所说的孽种是什么?” “臣妾斗胆,怀疑胧月公主中毒只是甄嬛将计就计,淳嫔当日真正的目的乃是甄嬛所生的一对龙凤胎!淳嫔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发现了甄嬛的狼子野心,而被甄嬛给灭口了。” 此言一落地,众人震惊不已。 一方面是祺贵人还真敢说啊,另一方面则是祺贵人说的不无道理啊! “你胡说!”甄嬛终于坐不住了,怒斥祺贵人道。 “本宫待淳嫔如同亲妹妹一般,怎会置她于死地,倒是本宫离宫三年,回来后见淳儿如此才是真正的痛心。” 甄嬛转过身来,眼含热泪对皇帝道:“臣妾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臣妾才走了三年,淳儿就变成了这样?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借淳儿的手来害咱们的孩子。” 皇帝见甄嬛如此可怜模样,心底的怒意消散了几分,只听皇后道:“皇上,不管淳嫔的事如何,都已有定论,而今是要如何证明懿贵妃的清白。” 皇后顿了顿道:“为今之计,只能滴血验亲了,只是此法恐伤龙体,臣妾不敢擅自作主,一切但听皇上的。” 齐嫔听了半晌,好不容易有个听懂了东西,旁人不知道滴血验亲,她知道啊。 “所谓滴血验亲,就是将两人的血滴入水中,若是亲父子,血便会相融,若不是则不相融,结果也就分明了。” “皇上龙体怎可损伤?”敬贵妃道。 “皇上,奴才也觉得不妥,若是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恐有伤七阿哥和皇上的天和啊!”苏培盛低声道。 “是啊,这宫里的事闹得这般大,若是惊动了各位宗亲……”安陵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慎贝勒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臣弟已经知道了。”慎贝勒大踏步走进来,拱手行礼后对皇帝道:“滴血验亲万万不可,若是皇兄与七阿哥滴血验亲,将来七阿哥长大知道,怕是会伤了父子情分,若是皇兄对七阿哥寄予厚望,此事传到前朝民间,七阿哥恐被议论。” 皇帝双眸半敛,晦暗不明。 “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要滴血验亲,否则皇上的江山,岂不要拱手让与他人?”祺贵人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 皇帝怒道:“你闭嘴!” 场面顿时寂寂无声。 见皇帝久久不语,甄嬛缓缓起身跪下。 “皇上,臣妾本以为与皇上情缘深厚,谁知却会到如此地步,早知道要被皇上疑心至此,臣妾情愿当初在在凌云峰孤苦一生。” 甄嬛眸中含泪,尽情倾诉自己的委屈,她这是尽量把自己放到弱者的姿态上,让皇帝看到她如今的处境。 皇帝淡然道:“嬛嬛,只要一试,朕便可还你和孩子一个清白。” 甄嬛好似委屈到了极点。 “皇上真要如此?那便是真的疑心臣妾了?”甄嬛悲痛地低下头,很快重拾起心情,抬眸便告诉皇帝,只需七阿哥与温实初滴血验亲即可,如此不会伤到龙体。 “此法倒也可行。”祺贵人道。 七阿哥很快被抱了来,皇后命人端来了清水。 场面上的氛围紧张到了极点。 第179章 这水有问题 七阿哥的哭声回荡在大殿之内,一滴血滴入碗中,慢慢荡漾开来。 安陵容离那碗不甚远,只见那血如同玫瑰花一般绽放,很快便化在了水里,和另一滴血慢慢靠近。 苏培盛不得已退到一旁,此时他已经汗流浃背了,皇帝见气氛不对,亲自起身凑上前查验。 他低头凝视着那只碗,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只见那碗底的红色正缓缓地相互交融在一起,这一切好像一只巨大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他宠爱的女人背叛了他,还生出了孽种。 刹那间,极致的愤怒涌上心头。 他宛若一头发疯的巨兽,恨不得立刻毁天灭地,手里的翡翠珠串狠狠摔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都是头一回见皇帝动那么大的气,全然反应不过来。 皇帝眼珠子都快瞪突了,整张脸阴沉可怖,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温实初心头一震,心跳极快,几乎是本能的下跪:“皇上,这绝不可能啊皇上。” 甄嬛捂着嘴,更是难以置信,然她知晓孩子不是温实初的,心里早就在计较该如何破了此局了。 安陵容缓缓靠坐在椅子上,面带不可思议,实则冷静地瞧着甄嬛下一步的行动。 皇后当即指向甄嬛,一脸怒色:“大胆甄嬛,还不快跪下。” 甄嬛厉声反驳道:“臣妾无错,为何要跪?” 皇后好似痛心疾首:“血相融者即为亲!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来人,剥去她的贵妃服制,打入冷宫!”皇后呵道:“连同孽障,一起给我扔进去!” “温实初即刻杖杀!” 皇后这一招可谓雷厉风行,她说得太快了,让在场好多妃嫔没能反应过来。 皇帝意味深长地盯了皇后一眼。 左右太监就要上前,甄嬛眼底闪过寒芒,语气冷冽:“谁敢?”她回过头看向皇帝,皇帝只瞪了她一眼,便不再瞧她。 此刻安陵容觉得皇帝的眉毛胡子都泛着绿光,他在尽力克制着自己起伏的胸膛,压制着心底那头即将脱逃而出的豹子。 场面一度寂静下来。 这时外头传来响动,苏培盛上前看了一眼,而后躬身对皇帝道:“皇上,是碧贵人来了。”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让人进来。 浣碧低着头跪在皇帝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浣碧仍没抬头。 众人正疑惑她今日为何这样时,她终于抬起了头。 “嘶~”齐嫔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碧贵人变成了这样?” 浣碧脸上长满了痤疮,一些疮疤呈暗红色,似乎是才结痂的。 “你的脸怎么回事?”皇帝抬眸问。 “皇上……”浣碧落下泪来:“臣妾惯用神仙玉女粉,只是没想到那粉中竟被人下了毒,臣妾的脸全被毁了。” “放肆!”皇帝怒道:“都把朕的后宫当成什么了?” 皇帝何尝不知道这些阴谋诡计都是后宫女人玩耍出来的,后宫需要平衡,不可一家独大。放在平常,只要不舞到他面前来,他都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自甄嬛回宫以来,宫中大事小事接连不断。 碧贵人被下药是小事,但放在今日查出孽种这个场合里来,就被无限放大了。 “神仙玉女粉是温太医所配,宫里好些妃嫔都在使用,好像贞贵人也用着,今日贞贵人也在场,怎么没见她一脸红疹?”祺贵人语气疑惑。 “臣妾也不知。”浣碧哭得梨花带雨。 “皇上,碧贵人许是对神仙玉女粉中某些东西产生了不服之症,温太医不是在么?让温太医看看不就知道了?”叶澜依单手靠在椅子上,淡然道。 “那便依你之言。” 皇帝令下,温实初跪走到浣碧身旁,小草立刻掏出手帕来搭在浣碧手腕上。 温实初把脉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旋即他拿过小草给的神仙玉女粉,仔细一闻,心下又是一阵骇然。 “回皇上,此粉中有成分不小的麝香,而且还含有过量的夹竹桃,夹竹桃会刺激肌肤,使得皮肤溃烂。”温实初小心禀告道。 “过量使用麝香,会使得女子不孕啊!还有得治吗?”齐嫔捂着嘴,震惊道。 “碧贵人之前流过一胎,如今又用了大量的神仙玉女粉,恐怕日后都难以有孕了。”温实初低下头,不得已说出实情。 皇后差点白了齐嫔一眼:“事情似乎一件接着一件,谁给碧贵人下了麝香这种东西?另外,现在七阿哥与温太医的血相融了,一切都尘埃落定……” 皇后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小心问:“皇上,这该如何是好?” 皇帝仍旧不言不语,甄嬛凑到滴了血的碗中,惊诧地看着那碗里融为一体的鲜红。 她只一瞬便断定碗里的水有问题,但浣碧的神仙玉女粉中竟然被下了麝香,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祺贵人抓紧问:“碧贵人同懿贵妃从小一起长大,想必一定知道懿贵妃许多事吧?” “玢儿说温实初曾向懿贵妃求亲,此事是否属实?” 浣碧看了一眼甄嬛,又看了一眼皇帝,瑟缩着回答道:“属实。” “那么懿贵妃是否还说过自己不愿意入宫?”祺贵人再问。 浣碧更加惶恐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回道:“懿贵妃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也说过,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儿,臣妾以为,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当属皇上,所以这不算欺瞒。” 皇帝阴沉的冷脸有所升温,他盯向甄嬛,甄嬛趁机道:“皇上,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可竟然有人要害臣妾,害臣妾与皇上的七阿哥!” “皇上!这水有问题!”甄嬛指着那碗水,面色悲怆。 一旁的崔槿汐会意,拿起银针就往自己的手上扎,一滴血下去,很快四散开来。 苏培盛也跟着扎出了血挤在碗里,很快四个人的血便都融合在了一起。 甄嬛睁大了眸子:“皇上,您来看啊皇上!” “这水有问题,谁的血都能相融。”甄嬛极力呼喊,试图通过辩驳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180章 果郡王到 崔槿汐连忙跪下:“奴婢的血也能相融,娘娘她真的是冤枉的啊。” 苏培盛诙谐辩解:“奴才不能生育,槿汐与温太医怎么可能是奴才的孩子啊?” 苏培盛此言用在此处恰好显示了他的聪明,皇帝本以为甄嬛真的背叛了他,正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处置。 恰好此时传来如此好消息,便足以解了此局。 皇帝走到桌子旁,瞅见碗里的血,嘿嘿一笑。 颇为宠溺道:“朕知道。” 温实初尝了碗中的水后,断言碗中加了白矾,能使得任何人的血相融。 皇后已经愣在了原地,安陵容嘴唇微勾,皇后此局可谓满盘皆输了。 可本宫偏要帮你一把。 此局到此就还没有结束。 甄嬛趁机哭诉自己的委屈。 “皇上,此人居心之毒,臣妾难以想象,污蔑臣妾,事涉皇子,就是在污蔑皇上啊!” 祺贵人瞪着眼,脑子疯狂转动,思索下一步的该怎么走。 皇帝一语道出此水为了公允起见,是由皇后安排准备。 现在水有问题,便是皇后有问题。 皇后当即跪下,大呼冤枉。 “朕记得你颇通医术。”皇帝又道。 “臣妾若如此,岂会如此愚蠢,一旦东窗事发,第一个怀疑的便会是臣妾。”皇后极力为自己争辩。 “皇上,皇后娘娘此言有理,再说了,这水也不是皇后娘娘亲手准备的。”齐嫔帮腔道。 皇帝眼神扫过齐嫔,吓得齐嫔赶忙缩了起来。 “俗话说,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这招虽险,胜算却大,一旦做成,所有人都会认为七阿哥是温太医的儿子,谁还会再去验第二次呢?”敬贵妃大声说。 安陵容道:“皇上,臣妾以为此刻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为了还懿贵妃一个清白,还是请苏公公端来清水,再验一次吧。” 皇帝微微颔首,苏培盛会意。 安陵容知道,今日不管七阿哥是不是皇帝的儿子,他的血都必须与温太医的血不相融。 皇室的颜面摆在这里,皇帝不会去冒这个险。 方才温实初也说了,若是放上清油,即便是亲生父子,也未必相融。 等苏培盛再端了水来,里面清油薄薄的一层,很浅,浅到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这回两人的血并不相融,这是皇帝与甄嬛一派都想要的结果。 皇后眼见得事情败露,第一次心跳加速,快到她差点捂住胸口。 皇帝拉起哭得正伤心的甄嬛,眼神扫过祺贵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祺贵人见滴血验亲的结果已成定局,愤恨得跪到皇帝面前:“即便七阿哥是皇上亲生,甄嬛也洗脱不了和温实初的奸情!即便温实初与甄嬛没有苟合,也洗脱不了温实初与甄嬛之间的暧昧,温实初已到了如此年纪,仍旧未曾婚娶,他这是在给甄嬛守身如玉,打算把一辈子都献给甄嬛!” “此事三人皆有见证,难道皇上也不闻不问吗?” 斐雯见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滚下去。 “奴婢没有撒谎,奴婢没有撒谎,皇上若是不信奴婢说的话,也不能不信静白师父的呀!” “而且温太医与甄嬛青梅竹马,此事碧贵人一清二楚。”祺贵人又拉了浣碧下场。 “懿贵妃清白,臣弟也可证明一二。”果郡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生生止住了要开口说话的静白。 “姐姐许久不回,妹妹听说姐姐在景仁宫被诬陷,有个甘露寺的静白师父在此作证,甘露寺又不止静白一个姑子,于是妹妹便自作主张带着小允子去甘露寺,路上遇到了果郡王。” 甄玉娆大踏步走到了甄嬛身边,拉起她的手心疼道:“皇上已经废了姐姐一次,难道还要再废姐姐第二次吗?” 皇帝自甄玉娆出现后,目光就停在她身上没下来过。 果郡王参拜皇帝道:“臣弟听闻宫中有事,作为宗亲,为了皇兄的安危着想,这才赶着进宫,没有经过皇兄的传召,还请皇兄恕罪。” “臣弟在来的路上碰到了甄家二小姐,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便快马加鞭地去了甘露寺将这位莫言师父给带了回来。” 果郡王不敢看甄嬛,便不知甄嬛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似的,就连甄玉娆都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直。 甄玉娆只当她是因为被诬陷这件事给吓着了,才会有如此表现,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安陵容道:“二小姐所言有理,确实不能听信甘露寺静白一家之言,只是本宫有所好奇,今日之事本宫明明已经三申五令不许议论了,为何果郡王却知道的如此迅速?” 皇帝神色微凉。 果郡王脊背发凉,拱手道:“此事关系甚大,小王也是无意间得知。” “哦,本宫知晓了。”安陵容点了点头。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安陵容安排好的,所找之人也是早就安插在启祥宫里的暗线。 皇帝因为祺贵人告发甄嬛私通一事,疑心病发到了极点,如今听安陵容这么一说,自是对果郡王心存疑虑。 “皇兄,此事臣弟都知道,为何十七哥不能知道,恐怕此事整个宗室都知道了。”慎贝勒出来解围。 “皇上,还是听听这位莫言师父怎么说吧。”敬贵妃柔声道。 莫言冷着一张脸站了出来,一番话说得与静白截然相反。 静白难以反驳,更不敢再打狂言。 “大胆静白,人人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竟敢如此对待刚生产不久的懿贵妃,全然没有出家人该有的德行,简直为甘露寺抹黑!”敬贵妃呵斥道。 欣嫔人掏出手帕来擦了擦嘴角:“也难怪懿贵妃当初回宫第一件事便是要惩罚这位静白师父了,感情老早之前就结了仇。” “皇上,臣妾此可以明了了吧?”甄嬛脸上的泪渍未干,整个人显得柔弱无依,楚楚可怜。 皇帝看了自然心存怜惜。 “嬛嬛,是朕之前错怪了你。” “只要能还臣妾和七阿哥清白,臣妾受点委屈没什么。”面对心爱之人,甄嬛悲痛不已,却不得不对着另外一个男人强颜欢笑,这种感觉,当真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第181章 你敢发誓吗 果郡王看着这样的甄嬛,心想,嬛儿这会儿该脱离危险了吧? “哎呀,懿贵妃是清白的就好,臣妾都被吓着了。”齐嫔掏出手帕来,捂着胸口作嘤嘤状。 “果郡王果真是天降神兵,还记得当年年答应还是贵妃的时候,懿贵妃身怀有孕,被罚跪在烈日下,就要晕了过去,也是果郡王毅然决然冲到翊坤宫,拯救懿贵妃于水火呀!” “这样看来,果郡王真是懿贵妃的贵人呢。” 齐嫔说话,嘴巴上没个把门的,张口就是什么贵人之说,皇帝顿时甩过去一记冷眼。 “皇上……臣妾难道说错了什么吗?”齐嫔蠕了蠕嘴,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果郡王诚惶诚恐跪下解释道:“皇兄,当年懿贵妃在翊坤宫遇险,臣弟也是为了皇兄的皇嗣着想,这才强闯翊坤宫,事后臣弟也向皇兄请示过呀。” “朕知道,如今懿贵妃已证清白,朕相信懿贵妃。”皇帝伸手捏了捏甄嬛的手,以示安定。 “朕也信你。”这话是对果郡王说的。 安陵容笑着看向敬贵妃:“眼下总算澄清,只是斐雯等人如何处理才能不影响到懿贵妃?” 敬贵妃向皇帝提议道:“皇上,斐雯这种背主的奴才不能姑息,若是继续留在宫里,恐怕阖宫上下都不得安宁。” 皇帝重新坐定,喜怒全然收了起来,就好像寻常一样,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安陵容想,她对上这样的皇帝,绝无胜算。 皇帝语气森然:“斐雯杖毙!” “至于静白,既然如此爱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便削去舌头,重打五十大板,丢出宫去。” 玢儿主动求到了甄嬛面前,甄嬛将她保了下来。 “皇上,祺贵人指使玢儿、斐雯与静白污蔑臣妾清白,此事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道还有谁背后指使祺贵人?” 甄嬛回望祺贵人,眼神冷淡:“臣妾与祺贵人相识已久,祺贵人绝没这个胆子,她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否则如此周密的计划,仅凭她一个不可能完成。” 皇后身体手心发凉,脸色苍白,心头颤动不已。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心里想着该如何应对。 祺贵人内心挣扎,她甚至连皇后的脸都不敢看。 甄嬛警告她道:“你自己想清楚,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祺贵人虽然头脑简单,身上却有一份家族荣耀在,她不敢拿家族去赌。一旦她指认皇后,瓜尔佳氏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祺贵人吼道:“没有人指使我,懿贵妃,是我自己恨毒了你!” 你甄嬛嗤笑:“瓜尔佳·鄂敏恨毒了我父亲,而你恨毒了我,所以你父亲想方设法要除去我父亲,而你也费尽心思要除去我!” “和我家人无关!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我要你死!要你死!”祺贵人歇斯底里起来。 “我门第、容貌哪一点比不上你,为何在皇上面前,都让你占尽了风头,有你在一天,皇上就不会看我!”祺贵人宣泄着内心的不平衡。 “甄嬛!今日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你敢发誓你没有心存一点私心吗?你在甘露寺时,当真一点没有背叛过皇上?你敢发誓吗?”祺贵人此言一出,皇后眼前又闪现了一抹亮光。 “你这人好生奇怪,我姐姐心里只有皇上一人,自然不可能与温太医有私,我从小就认识温太医了,知道他是个谦逊有礼之人,断然不可能趁人之危。”甄玉娆道。 “更何况我姐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甄嬛拉住了甄玉娆,而后对皇上道:“臣妾发誓,臣妾绝没有和温实初有任何私情,要说有,那也是因为两家是世交,所以臣妾将温太医当作哥哥一般,从无半点逾矩。” 皇帝道:“朕信你。” 安陵容差点扯着嘴唇笑了。 祺贵人明明说的是甄嬛有无背叛过皇帝,而甄嬛却只敢发与温实初私通的誓言,把偷梁换柱都用到了明面上。 “没记错的话,方才祺贵人问的是懿贵妃有没有背叛过皇上吧?温太医不是,那还有旁人不是?”齐嫔阴阳怪气地说。 “你闭嘴!”皇帝怒斥齐嫔。 李静言顿时不敢再说一句话。 皇后抬眸,眼眶微红道:“这姐妹之情,本宫实在羡慕,有这样的妹妹愿意为姐姐出头,让臣妾想起了当日姐姐还在时的情景……” 提到纯元皇后,甄嬛不禁小翻了个白眼,安陵容却觉得十分有意思。 纯元是皇后的护身符,只要从皇后嘴里出现纯元皇后几个字,无论她犯多大的错,皇帝都会轻轻放下。 绘春赶忙出来认罪,皇帝本就不想处置皇后,有替罪羊保住皇后也好。 “你身子不好,从今天起,后宫有什么事就都交给敬贵妃和宸熙去做,你便在景仁宫里安心养病。”皇帝此举,意在剥去皇后的宫权。 “皇上……”皇后想说些什么,怎奈何皇帝并不想听。 这一次甄嬛没有得到协理六宫之权,皇帝还心存疑心,因而在剥去皇后权柄时,也没将皇后分下来的权力送给甄嬛。 “宸熙……”皇帝看向安陵容,语气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臣妾在。”安陵容站起来朝皇帝微微屈膝。 “剩下的都交给你处置,务必查清给碧贵人下药之人,另外将涉及到此事的人统统清剿出来,严惩不怠。” “是,臣妾遵旨。”安陵容看了看甄嬛,又将目光落到了对面的敬贵妃身上。 祺贵人意识到大势已去,她也完了,但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温实初,甄嬛敢发誓她和你没有私情,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对甄嬛那个贱人没有半点私情吗?当日你求娶甄嬛,难道往日的情谊说放就能放吗?” 温实初喜欢甄嬛这件事通过滴血验亲这个环节,已经证实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垂眸,心里烦躁,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喜欢,而喜欢她的那个人还天天在她面前晃悠。 这简直是荒唐! 第182章 沈眉庄早产 “你敢说你对皇上的女人当真就没有觊觎之心吗?你敢拿你的家族,你的父母起誓言吗?”反正大势已去,祺贵人只管无差别攻击,能拖死一个是一个。 皇帝眼神微眯。 温实初不敢正面回应祺贵人:“小主,您有些神志不清了吧。” 祺贵人语气拔高:“神志不清?你当我没眼睛,皇上也没眼睛吗?温实初,大家都在看着呢,都在看着呢!” “温实初,你的情谊,迟早会害死甄嬛!害死你身边的所有人!” 温实初嘴硬道:“微臣的一切与小主无关!” 祺贵人当即崩溃,拽着皇帝的腿哭诉:“皇上,臣妾对皇上一片痴心,皇上!臣妾心里只有您啊!” 皇帝不为所动,直接道:“拖下去,打入冷宫。” 祺贵人被两个太监架起来拖着,嘴里不停喊着:“温实初!你迟早要害死甄嬛!你迟早要害死所有人!我便睁眼看着这一天!” 温实初此刻内心已然崩溃,安陵容想起她上辈子也对温实初说过这样的话,这一次,她不会开口,但温实初一定还会重复上一次的选择吧。 果然,温实初下定决心似的叩头道:“皇上,娘娘,微臣自会证明微臣与懿贵妃的清白。” 说到这里,安陵容大致明白了,这辈子沈眉庄和温实初果然有一腿。 远在碎玉轩的沈眉庄听闻温实初已经从景仁宫回到了太医院,前去探听消息的小施也回来回禀说甄嬛虽有委屈,却有惊无险。 她焦躁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采月,你陪我去一趟太医院,我要亲自去为腹中胎儿讨一剂安胎药。”沈眉庄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对采月道。 “小主,您现在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还是不要走那么远的路吧?”采月小心提醒道。 “无妨,实初不也说了,这几个月多走一走,更有利于生产。”沈眉庄原本打算去启祥宫看一看甄嬛,但眼下她觉得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实初此行受到污蔑,心里定然不好受。 她内心的声音告诉她,她必须赶紧去看看。刚走到太医院门口,只看到温实初的一个背影,她想出声喊他一句,但她心中升起一抹疑惑来。 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 怎么实初仍一脸焦急的模样? “小主,您先等一等,奴婢先去看看。”采月将沈眉庄拉到角落,安顿好后,自己走了进去。 那一眼,采月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温热的血飙到了她脸上,她伸手触摸这抹血色才恍然发觉温实初干了什么,刹那间,只剩下本能的尖叫。 “啊!”采月放声尖叫。 沈眉庄忙进来询问发生什么了,睁眼便看到了温实初痛苦地缩在地上,下身鲜血淋漓。 刹那间天旋地转,沈眉庄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小主,小主~”采月反应了过来,急急喊道,只是沈眉庄已经昏了过去,什么都听不到了。 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闻讯赶忙跑过来,看到地上倒了两个,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李良中赶紧道:“快!擅长妇科和小儿的全都去看惠嫔娘娘,娘娘若有任何闪失,就等着皇上问罪吧!其余的都去看温太医!快啊!再派人去禀告皇上和皇后!” 很快惠嫔被送回了碎玉轩,李良中把脉后发现惠嫔竟然有早产迹象,顿觉不妙,赶紧施针让沈眉庄醒了过来,并且对沈眉庄交代注意事项。 “现在娘娘气血倒行,已有早产迹象,娘娘必须尽快调整心态,否则于娘娘和腹中胎儿都没有好处!”李良中立刻交代了下去,太医院那边一群太医开始讨论章程。 而这边,刚洗脱嫌疑的甄嬛骤然听得噩耗,整个人呆愣住了。 眉姐姐好端端的为何会去太医院? 安陵容道:“皇上,惠嫔是亲眼目睹温太医自宫这样凶险的画面才导致早产,继而难产的,眼下只能祈祷一切平安了,臣妾方才已经让太医院的太医拿出毕生所学,务必要保住惠嫔及其腹中的胎儿。” 皇帝垂眸,面上虽然不显其怒,心里却不宁静。 “你做得很好。” 听到里边传来沈眉庄的惨叫声,皇帝蹙眉拉过安陵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两辈子了,安陵容还是第一次在碎玉轩里坐到了榻上,而不是单独的凳子。 “民间也有七活八不活,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安陵容双手合十,为沈眉庄祈福道。 甄嬛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一整天她的思维都高度集中,如今又遇到沈眉庄早产,她回宫以来的运筹帷幄的感觉第一次被打破。 好似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在牵引着她走,她走的每一步都好似有人给她设置好了一样。 苏培盛进来禀告道:“皇上,果郡王求见!” “宣。”皇帝听到果郡王的名字,心底有一丝不喜,果郡王似乎和温太医一样,都是上了年岁,仍未娶妻。 再联想果郡王似乎也处处维护甄嬛。 皇帝不敢再想下去,他甚至找到了理由否定了对果郡王的疑心。 毕竟甄嬛入宫之后才听闻的果郡王,而……皇帝又想起了当年与甄嬛“杏花微雨”时,用的是果郡王的名号。 他又陷入了对甄嬛的怀疑当中。 在相信与怀疑中反复横跳。 甄嬛心底一顿,都这个时候了,允礼还来做什么? “臣弟参见皇兄,见过懿贵妃、宸熙妃。”果郡王行完礼后,躬身对皇帝道:“皇兄,臣弟听闻惠嫔娘娘难产,臣弟这些年走南闯北多了,也见识不过不少,臣弟无意间得了一丸保孕药,是滇藏巫医家传,或许有用。” “是吗?”皇帝听了这个,一下子有了精神,什么怀疑都往后放了:“快些拿给太医验证。” “臣弟已经派人去府里取药,相信只消两刻钟,此药便能到太医手中。”果郡王说话时,偷偷瞧了一眼甄嬛,见甄嬛亦是眸光明亮地看着他。 “若是此药能保得眉姐姐一命,本宫便欠果郡王一个人情。”甄嬛正色道。 第183章 沈眉庄保住了一条命 “娘娘折煞了,此药若是有用,于皇兄皇嗣上算是一大助力,此乃臣弟心愿,不求任何回报。”果郡王内心沉痛,他不愿意和心爱之人维持嫂子与小叔子的假关系。 每每看到心爱之人含情脉脉看着皇兄的模样,他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不好了,惠嫔娘娘难产生不下来,还有出血迹象,得赶紧催产!”稳婆着急忙慌喊道。 卫临束手无策:“可是只有温太医最熟悉惠嫔娘娘的体质呀,现在温太医……” “去把温实初抬来。”皇帝一声令下,太医院那边只能给温实初下猛药,一方面给他止血,另一方面则是灌汤药下去给他止疼且保持清醒。 温实初忍着痛,给沈眉庄开了方,催产药下去,沈眉庄仍不停的惨叫。 原来生孩子如此痛苦,比她几年前小产时的痛苦来说,这个要痛上百倍。 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这一个她无比期待的孩子了。 安陵容凑到沈眉庄跟前,看着她五官几近皱在了一起,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生孩子时的模样。 她没有如此凄厉的叫喊,她一直忍着,那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比起上辈子的凄惨,生孩子的痛算得了什么?她必须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沈眉庄不一样,她是亲眼看到了自己心爱之人自宫,她那要强的性子恐怕转不过弯来,此次怕是比上辈子还幸苦。 安陵容立在床前,吩咐稳婆道:“务必要保住惠嫔平安生产!” “奴婢……奴婢们会尽力的。”稳婆颤颤巍巍回道。 外头传来苏培盛的声音,说是皇帝晋惠嫔为妃,让她安心生产。 安陵容心中只觉一阵悲凉,上辈子她怀了那个孩子,皇后在皇帝面前提晋升她为妃,然而那个孩子本就是生不下来的。 如今沈眉庄生死之际被封为妃,皇帝也不怕冲喜把沈眉庄给冲死。 安陵容掀开帘子出来,用宝韵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而后对皇帝道:“皇上,惠妃生产艰难,不知果郡王的神药何时能到?” 果郡王忙垂眸回道:“宸熙娘娘,小王已经派人快马加鞭了。” “那只能看天意了。”安陵容双手合十,祷告着,看起来十分虔诚。 温实初被抬了进来,安陵容见他脸色煞白,周身冷汗打湿了衣裳,双腿仍旧在发抖。 真是个狠人呢! 温实初若是不做这一招,恐怕难以全须全尾得离开皇宫。 他不过是个小小太医,怎可觊觎皇帝的女人? 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温实初不自宫,过不了多久,宫外便会传来劫匪杀人的消息。 如今他自宫了,皇帝自是不会杀他,甚至会有一种别的男人都是蝼蚁的舒爽感,还会主动将其留在宫中,让这个男人亲眼见到他是如何宠爱甄嬛的。 甄嬛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心里出现了一个念头,一个温实初和沈眉庄之间有鬼的念头。 “只是臣妾想不通,为何惠妃会去太医院?”安陵容双手置于腹前,低声道。 “只能找眉姐姐身边的丫鬟问了,只是现在惠妃危在旦夕,采月等人怕是抽不开身。”甄嬛下意识的维护着沈眉庄。 “唉,不管如何,惠妃今日算是无妄之灾了。”安陵容看向皇帝,见他一脸疲惫,眼眸微动。 一旁的宝韵接到消息,悄然退了出去。 温实初的催产药有效了,沈眉庄总算不再难产,稳婆已经看到胎儿的头了,高兴得遣人出来汇报。 “来了来了,药送来了。”苏培盛眉开眼笑地前来回禀皇帝。 “奴婢采苹参见皇上、王爷、懿贵妃与宸熙娘娘。”祝采苹叩首道:“奴婢接到王爷旨意,立刻取了药与阿晋奔入宫来。” 说罢,祝采苹呈上了药瓶。 “快速速拿给太医看看。”甄嬛急道。 皇帝微微颔首,默许了甄嬛的意思。 药刚送去,敬贵妃便带着人来了,柔声劝着皇帝,皇帝本就疲乏了,于是跟着敬贵妃去了咸福宫。 皇帝走了,果郡王自然得避嫌,皇帝留下了苏培盛,等那所谓的神药出了结果,再送果郡王出宫。 多事之秋,皇帝心存疑虑,果郡王便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留在宫中了。 这并不妨碍甄嬛与果郡王说悄悄话,只是这一回,甄嬛和果郡王两人在碎玉轩外御花园的假山处说话时,并未注意到假山另一侧,一个神色忧郁的女子正靠在那里,听完了全过程。 温实初等人检查过药丸后,发现其的确是上好的保孕药,有防止孕妇生产过程中大出血的作用。 于是赶紧给沈眉庄干嚼服下,沈眉庄这胎虽然艰难,却十分幸运地没像上辈子那样大出血而亡。 甄嬛送走了果郡王后回到碎玉轩,沈眉庄周身已经清理干净,安陵容正指挥着碎玉轩的宫女太监打扫战场。 沈眉庄尚在昏睡中,安陵容对甄嬛道:“如今惠妃生了公主,就等着明日皇上来赐名了,姐姐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等明日再来看惠妃,本宫会照顾好惠妃的。” 甄嬛的确疲累,她今日硬扛了整日,又经历沈眉庄难产,早已疲乏不已。 “只是姐姐还得为胧月公主考虑,惠妃生了公主,如今又在月子,自是没太多精力照顾胧月了。”安陵容又道。 “本宫知道了,今夜辛苦妹妹了。”甄嬛微笑。 “这是我分内之事。”安陵容颔首。 待甄嬛走后,沈眉庄醒了过来。碎玉轩除了安陵容以外,便只有李太医还驻守着。 看着刚生出来,浑身发红的女儿,沈眉庄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她见安陵容进来,面带感激道:“多谢你,宸熙娘娘。” 宝韵端来椅子让安陵容坐下,她们主仆二人也累了一天了,面色并不算好看。 屏退左右后,安陵容抱起那刚出生的小婴儿仔细看了看后道:“惠妃这孩子看起来不像七个月大的,倒比本宫当初的弘晟还要利索呢。” 沈眉庄心头一震,睁着眼瞧着安陵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等她回复,安陵容自顾自说:“也是,本宫的弘晟虽是八个月所生,却是双胞胎之一,自然不如惠妃一个孩子身体强健,只是太医都说了,早产儿需得多加照顾才能长大呢。” 沈眉庄这辈子虽然怀孕时间比上辈子晚,但滴血验亲这个重要节点也比上辈子晚了一个多月,因而沈眉庄的孩子也是如同上辈子一般生产下来。 不同的是,这回有果郡王的神药在,保住了命。 第184章 新谋起 “只是姐姐,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呢,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安陵容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沈眉庄听在耳朵里,就成了极其恐怖之言。 “李太医是如今太医院最出色的妇科圣手,你觉得你有温实初护着,骗得过别人,骗得过李太医吗?”安陵容的语气一下冷了。 “不……宸熙娘娘……不,不是的。”沈眉庄辩解着。 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沈眉庄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但她没什么力气。 “姐姐还是省省力气吧,本宫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只是姐姐如今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又因为生产伤了身子,还是闭宫静养为宜,至于温太医,姐姐,皇上火眼金睛,你和温太医的情,迟早会害了所有人。” 安陵容将孩子轻轻放回到沈眉庄身边,转身又道:“你既有了孩子,胧月公主就该完璧归赵了。” 沈眉庄流着泪,神情悲戚:“是,我会照做的。” 安陵容拂袖离开。 翌日下午,皇帝至碎玉轩探望沈眉庄,并给沈眉庄所生公主赐名“静和”,沈眉庄借生产伤身为由,让皇帝准许她闭宫静养,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不多时,宫中便传出沈眉庄生产时大伤了身子,以后没办法伺候皇上的流言来,倒是平息了一帮观望的人。 皇后第一次发怒摔了茶盏,剪秋垂眸立在她身旁一言也不敢发。 “生了公主,好啊,是个公主,只要不是皇子,就没人能挡了三阿哥的路。”皇后神色晦暗不明。 剪秋才敢道:“娘娘,可毕竟三阿哥的生母还活着。” “那个废物,等三阿哥尘埃落定,本宫自会解决了她。”皇后道。 “是,娘娘英明,眼下懿贵妃一计不死,恐怕往后她会更加警惕呀。”剪秋神色愤恨道。 “呵,现下她的七阿哥已成了废人一个,如今年纪小还发现不了,等年岁大些了,自然会显露,倒是宸熙妃的六阿哥才是个棘手的玩意儿。” “娘娘可还忽略了四阿哥,听说四阿哥读书十分用功,且多次在皇上面前抢三阿哥的风头。”剪秋火上浇油道。 “那就想办法,一石二鸟。”皇后以往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如今她接连被甄嬛打击,现在又没了宫权,早已不复往日的气定神闲。 启祥宫中,甄嬛抱着七阿哥轻轻哄着。 崔槿汐好一阵心惊肉跳后才平复好心情,将小允子带到内殿。 小允子躬身垂眸:“娘娘,碎玉轩惠妃娘娘闭宫了。” “你说什么?”甄嬛诧异不已:“怎会?究竟发生了何事?” “今日早朝后,皇上到惠妃娘娘处探望,惠妃娘娘便向皇上说她生静和公主伤了身子,经温太医和李太医诊断,静和公主由于是早产,身子骨极弱,需要小心养护,一岁前都得少见风,养到三岁才算稳。” “故而皇上答应了惠妃的请求,碎玉轩至此闭宫了。” “不行,本宫都还没去看过眉姐姐,她怎会这样?”甄嬛不信沈眉庄会连她都不见,就匆匆闭宫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甄嬛脑子里那个大胆的想法正在慢慢成型,她快速反应过来,当即问道:“温太医呢?” “温太医坚守在太医院,皇上特许他一直照顾惠妃及静和公主,他也是唯一能进碎玉轩的人了。”小允子回复道。 甄嬛似松了口气,尽管听了这个消息,她还是决定要去碎玉轩一趟。 冷宫中,祺贵人被脱去了钗环首饰,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 她已经在此咒骂甄嬛骂了一天一夜了,年世兰捂着耳朵,怒气冲冲地想要踢开门揍祺贵人一顿,被夏冬春和阿珍拼命拦住了。 一早安陵容就让宝韵来递过话了,让她们在屋子里小心些,切不可暴露了自个儿。 年世兰只是觉得吵,一个废妃,鬼叫些什么。 不过在听到祺贵人这贱人张口闭口骂的都是甄嬛时,她又开心了。 看来这甄嬛在外头混得也不是那么好嘛。 “听说这祺贵人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儿污蔑甄嬛与温太医私通,这才被打入冷宫的呢。”夏冬春双手抱胸,提起祺贵人来,是一脸的不屑。 “呵,想不到祺贵人还有这能耐,只可惜又被甄嬛那个小贱人给躲过了。”年世兰咬牙切齿。 “不过能往甄嬛身上泼脏水也好,这冷宫迟早有甄嬛一席之地。” 安陵容从碎玉轩回来后,联合敬贵妃一起彻查了沈眉庄为何会去太医院一事。 将其定性为沈眉庄为了顺利生产,这才借着散步去太医院取药,结果误打误撞碰到了温实初自宫。 皇帝虽表面上认同了这个结果,但他心里却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只是眼下惠妃还需要温实初照顾,否则就温实初牵扯了两位后宫高位妃嫔的罪孽,他就该死! 安陵容敏锐地察觉到皇后虽被皇帝夺了权,但她只要一日是皇后,就犹如百足之虫。 因此她必须小心再小心,谨防皇后突如其来的手段。 “宝韵,本宫这里有两封信要交给你,一封送去给我父亲,另外一封则给我母亲,务必让父亲手脚都干净些,若是敢犯了什么糊涂,本宫不介意亲自到皇上面前大义灭亲。”安陵容将亲笔书信交到宝韵手上。 宝韵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安陵容又秘密见了芳吟姑姑一面,自芳吟姑姑重回御前后,安陵容就极少单独见她了。 皇后如今在景仁宫难免慌不择路,她必须未雨绸缪。此次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危,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芳吟姑姑表示会注意皇帝的动向,且暗中观察皇后的。 安陵容这才放心了些,这些年她们也养出了些默契,安陵容想做什么,芳吟心里明白。 甄嬛和果郡王还需要一个契机挑出来,不如就让皇后做这件事吧! “剪秋姑姑,奴婢是花房的宫女,奉命前来为景仁宫送些鲜花,这盆粉红月季是姑姑您喜欢的,就当奴婢给姑姑的孝敬。”春月低声在剪秋耳畔道。 第185章 一切有条不紊 剪秋微微勾唇,傲然让秋月将花放到了她房里。 内务府这些人贯会做事,给皇后送花的时候,顺带孝敬她一些也是常有的事,粉月季恰好是她最喜爱的花,故而她也没多想。 皇后“病”在景仁宫,三阿哥前去探望,结果皇后听到了外面四阿哥的读书声,越发坚定了要先除掉四阿哥的决心。 甄嬛去到碎玉轩,沈眉庄愣是没开门让她进去,甄嬛不明所以,只得找来温实初,可温实初竟然也对她三缄其口。 当晚,皇帝去了永和宫,他本想与甄嬛共度春宵,可却遭到了甄嬛的拒绝,她根本没心思和皇帝周旋,去讨好皇帝。 皇帝郁闷,旋即想到了穆嫔。 穆嫔那日偷听到了甄嬛和果郡王之间的谈话,心里正乱,皇帝没在她身上讨到好处,气冲冲地要回碎玉轩。 就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当日送药的祝采苹。 惠妃生产那日着实凶险,果郡王便将她留在了宫中看顾惠妃几日。 恰好过了今夜她就要出宫了,却没想到在送果郡王给懿贵妃的东西时,不小心撞到了皇帝。 她哪里见过皇帝盘问人的场面?还没问两句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整个脑子都僵了。 皇帝觉得无趣极了,但在祝采苹抬头那一刻,他竟觉得祝采苹有几分神似心中那位。皇帝当即对祝采苹来了兴趣,将其带回了养心殿,隔日,宫里多了个瑛常在。 叶澜依坐在榻上,听着小田子说起瑛常在的事,安陵容就坐在对面,手里捏着一杆小秤,称上是一钱藿香。 欣嫔坐在对面椅子上绣着手帕,撇了撇嘴:“她可是果郡王的婢女,皇上真是饿了。” “皇上喜欢谁,就把谁收入后宫,常有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叶澜依面无表情道。 她的目光只在安陵容手上,自从跟姐姐学了制香后,她觉得在宫里的日子也不那么无聊了。 “哎,理是这个理。”欣嫔这张嘴,在对上叶澜依的时候也会失效。 就在这时,宝应进来禀告道:“小主,瑛常在求见。” 安陵容略诧异:“她来做什么?请到侧殿去吧。” 安陵容将香料交给叶澜依,起身对两人道:“本宫去去就来。” “娘娘,不过是个常在,有什么是臣妾等不能听的呢?”欣嫔站起身来道。 “哦?你也想见见么?”安陵容又重新坐定:“那便到这里来吧。” 不一会儿,门外出现了个身穿浅蓝色旗装,气质淡雅的年轻女子,她迈着款款地步伐走了进来。 瑛常在施然对安陵容等人行了礼后,细语轻柔道:“嫔妾瑛常在祝氏,拜见宸熙娘娘、欣嫔、叶贵人。” 安陵容仔细打量了瑛常在一番后才让她起来:“你昨夜伺候皇上辛劳,只需拜会皇后即可,怎到了本宫这里?” 瑛常在显然没准备过这个问题,她语气有些慌乱:“嫔妾……嫔妾在给惠妃娘娘送药那夜匆匆见过娘娘一面,嫔妾从未想过入宫,奈何命运捉弄人,嫔妾如今已经认命了,只求在宫中安稳终老一生。” 瑛常在已经泪流满面,这可怜样,看得欣嫔都动容了。 “娘娘,嫔妾什么也不求,只求娘娘能指点一二。”瑛常在低着头,指尖微颤,仿佛说这些话已经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安陵容只觉得奇怪,为何瑛常在不去找老熟人甄嬛,而是来她的永寿宫? 听到这话,欣嫔便知她不能继续坐在这里了。 叶澜依率先起身,对安陵容福了福身,欣嫔也不敢多留,踩着小碎步就往外走了。 待两人都走了以后,安陵容才将瑛常在扶起来:“本宫能指点你什么呢?你原先是果郡王府里的人,如今又成了皇上的妃子,你只要伺候好皇上,保管你荣华富贵。” “可是娘娘,嫔妾身份低微……”瑛常在低着头,眼里滑出泪来。 “安分守己便是你最大的本事。”安陵容不愿再多说些什么,瑛常在不敢再求下去,只能告辞离开。 待瑛常在离开后,安陵容唤来小田子。 小田子早就打探好了,低声道:“回娘娘,瑛常在来咱们永寿宫前去了懿贵妃的启祥宫,在里面待了足足三刻钟才出来呢。” 安陵容道:“本宫知道了,找个人盯着瑛常在。” “是,奴才立刻去办。”小田子得令,躬身退下。 宝韵不解地问:“娘娘为何要盯着这个刚入宫的瑛常在?她不过是果郡王府的丫鬟而已,也只能得到皇上几日新鲜,娘娘用不着费心。” “就是因为她是果郡王府的丫鬟出身,本宫才要多盯着她。”安陵容挖了挖宝韵的鼻梁,笑呵呵地说。 前世祝氏入宫是在果郡王成婚之后,今生浣碧早早成了皇帝的女人,祝氏阴差阳错下还是入了宫。 此人承宠后拜见了皇后和甄嬛,紧接着就来永寿宫,而不是敬贵妃的咸福宫,实有蹊跷。 安陵容绝不信老实巴交的瑛常在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那么她来永寿宫必定是有人属意的。 具体是谁,目前还不能确定。 果然,皇帝觉得瑛常在十分新鲜,连着宠爱了她三日,三日后她便成了瑛贵人。 为了不厚此薄彼,皇帝给了叶澜依一个封号,和上一世一样,叶澜依成了宁贵人。 皇帝虽然习惯于她那副倔性子,但却把这个饱含深意的宁字给了她,也寄予了不少东西。 因为有瑛贵人吸引皇帝,穆嫔总算不用应付这个她不喜欢的人,于是穆嫔趁机病了。 甄玉娆久留宫中,在皇帝有了瑛贵人后,好不容易才暂时摆脱了皇帝的各种纠缠,结果才没过几天,皇帝就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玉娆烦不胜烦,她又不敢真得得罪了皇帝,只能在自己可以把控的度上拒绝皇帝的一切企图。 甄嬛意识到皇帝越发变本加厉,也是厉声阻止,这在皇帝眼中就是吃醋的表现。 皇帝乐见其成。 甄嬛只觉得恶心至极。 “姐姐,我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姐夫他……”玉娆扑进甄嬛怀里哭了起来。 第186章 甄嬛的思量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知道姐姐在这深宫并不是如同外界传扬的那般光鲜……” 甄玉娆抬头仰望着甄嬛,甄嬛抱住她轻轻道:“姐姐希望你能找到一心仪之人,不要像我一样,这辈子也就如此了,皇上那边我会想办法。” “姐姐放心,玉娆绝不会对姐夫动心,姐夫只能是姐夫,皇上也只能是皇上。”甄玉娆语气坚定道。 “我知你没这心思,你要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甄嬛抚上玉娆的脸颊。 仔细看着她的眉眼,玉娆虽不如她美,但胜在有一副年轻又娇嫩容颜,而她的刚烈的性子又同年世兰一般。 皇帝最不懂的珍惜,却又最喜欢事后怀念。 玉娆绝不能落入深宫。 甄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让流朱送玉娆去偏殿休息后,甄嬛才有时间见瑛贵人。 “娘娘,永寿宫娘娘并不想收下奴婢,反而跟奴婢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奴婢安分守己,伺候好皇上就行。”瑛贵人端坐在椅子上,垂眸不敢直视甄嬛。 进宫本就不是她的本意,如今还被宫里的主子们裹挟,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位份低微,根基全无的可怜虫罢了。 “本宫知晓了,如今你已是贵人,就按宸熙妃说的,好好过日子吧。”甄嬛见瑛贵人怯生生,也不愿多难为她了,看到她,就好像看到当初刚进宫的自己。 “是。”瑛贵人微微点头。 甄嬛唤来崔槿汐,让她去库房里取了些东西,让瑛贵人带回去。 瑛贵人回到自己住处,才听到宫女说宸熙娘娘差人送了赏赐来。 比起懿贵妃给的赏赐,宸熙娘娘的似乎更为实用,特别是银子,解了她眼下的燃眉之急。 又过了几日,崔槿汐从外头回来,对甄嬛说:“奴婢见不到惠妃娘娘,只能委托温太医送些东西去碎玉轩,可这两日不知怎么的,温太医竟也开始拒绝咱们了,奴婢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甄嬛思索片刻后道:“本宫记得眉姐姐闭宫前,除了皇上去看过,还有一人……” “是宸熙娘娘。”崔槿汐立刻接茬道。 “是了,宸熙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甄嬛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眉姐姐这胎定然有问题。 为何好端端的,眉姐姐会亲自前往太医院,还恰好撞到了温实初自宫呢? 眉姐姐与温实初之间的关系似乎太近了些。 温实初这些日子也躲着不肯见她,连她称身子不适去太医院宣召太医,温实初都以各种理由推脱,让徒弟卫临过来替他。 给皇后请安毕,安陵容带着叶澜依一起去御花园里闲逛,甄嬛追了上来,叶澜依目光不善地瞧着她。 安陵容拍了拍叶澜依的肩膀,稍作安抚,叶澜依的神色这才和缓了下来。 “姐姐也被这夏日之景所吸引吗?只是夏日的御花园终究是绿肥红瘦。”安陵容一席话说得模棱两可,甄嬛却能听出她的潜台词。 “许是许久未曾见过,如今见了,倒也能品出一番滋味来。”甄嬛笑着回答。 “是了,四时之景不同,人心也易变,细细想来,如今这宫中,与咱们一同进宫的竟没几个人了。”安陵容手里的帕子轻轻拂过一片树叶,她眼眸含着笑,只是那笑落在了叶澜依身上。 叶澜依回以笑容,旋即福身道:“姐姐,我约了欣嫔一起去看望淑和公主,这就告辞了。” “今晚元昭回永寿宫。”安陵容道。 “成。”叶澜依又对甄嬛行了礼,便告辞了。 待叶澜依走后,安陵容和甄嬛身边的人各自退到了远处,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陵容……”甄嬛似乎欲言又止。 安陵容却道:“姐姐是想问惠妃的事吧?” 甄嬛颔首,一双如水的眼眸紧紧盯着安陵容。 “想来姐姐知道也无妨,惠妃只是犯了一个女人该犯的错而已,姐姐你——”安陵容凝视甄嬛。 “不会不明白。” 最后五个字重重的打在甄嬛心间,甄嬛胸口一顿,她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做到表面镇静。 然而安陵容火眼金睛,岂能看不出她掩藏的慌乱。 “姐姐,如此你还想再与惠妃亲近吗?”安陵容向前一步追问道。 甄嬛下意识后退半步,她双唇微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陵容的话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而且她知道的不仅仅是眉姐姐的事,还有她的。 甄嬛此刻内心慌乱,袖子里的手狠狠掐进了肉里让她保持一份清醒。 安陵容到底知道多少? 她都能看出来,皇后是否知道?不可能,若是皇后知晓她与果郡王之间的事,就不会派祺贵人来指证她与温实初,而是直接对果郡王下手。 从认识安陵容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从未看透过安陵容。 如今安陵容已经成长到了如此高度,她更没有把握能在安陵容手里全身而退。 更何况她如今还拿住了自己的把柄,而且是致命的把柄。 于是乎,甄嬛尴尬地笑了笑。 “妹妹大概也听过,我与惠妃之间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如今我却不知她在碎玉轩的处境,怎能心安?” “人人都说懿贵妃最是重情不过,我今日又多认识了三分。” “只是姐姐,情之一字到底害人不浅,姐姐觉得你能过得了这情关吗?”说罢,安陵容转身离去。 安陵容这话可谓直白。 甄嬛只觉毛骨悚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启祥宫,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安陵容不可能是她的盟友。 在这宫里,她除了自己,似乎再无人可用了。 敬贵妃虽面上做得一副好人姿态,可她的养女,是安陵容亲手送到她手里的。 裕妃也是因为安陵容才得以从圆明园回宫,她天然和安陵容是一个阵营。 原本还有个端妃在暗中帮衬,可端妃却暴毙。 欣嫔的嫔位也是安陵容争取来的,她绝不可能放着安陵容的大树不靠,转而来投靠她,这是吃力不讨好。 眉姐姐如今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哪里还管不得了她? 除此之外,穆嫔出身乌雅氏,说不定是皇后的人。 现下这宫里,只有瑛贵人和她有些渊源。 可她与王爷之事,毕竟事关重大,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瑛贵人除了传递一些消息,别无他用。 第187章 皇后的噩梦 眉姐姐闭宫前将胧月送到了启祥宫来,可胧月到底是眉姐姐一手带大的,如今骤然离了从小就对她关怀备至的养母,到底是不习惯的。 胧月自来了启祥宫后就一直哭,还是安陵容让元昭带着她去了上书房,这才哄住了胧月。 在这宫里,妃子们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表面上还是要维持一派祥和,毕竟皇帝和宗室都不喜欢看到后宫动荡。 而皇子公主都有自己的一套教养流程,甄嬛知道安陵容即便手段再高明, 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对她的孩子下手。 这是她认识安陵容这么多年,所形成的默契。 皇后失势,宫权旁落,却没有落到她手上,而是到了敬贵妃和安陵容之手,其中安陵容虽在妃位,却有远胜过敬贵妃之势。 皇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出手对付安陵容,她当坐收渔翁之利。 且再观望。 弘晟和元昭回到永寿宫,叶澜依抓着俩孩子玩儿会儿,与安陵容一同吃了晚膳后才回了偏殿。 自甄嬛的龙凤胎出生后,永寿宫就不是他们日常长待的地方了。 宝鹊将自己的发现悄悄汇报给了安陵容,安陵容才知道弘晟在阿哥所遇到了什么。 是皇后,皇后对四阿哥下手了,她要借四阿哥之手除掉弘晟,一石二鸟。 弘晟本就聪慧,他在旁人面前少言寡语,表面上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但在皇帝面前绝不是这样。 皇后怕是觉得弘晟同四阿哥一样挡了三阿哥的路。 “此事本宫知晓了。”安陵容抬手从妆台上抓了一把金瓜子交给宝鹊。 “这些你拿去打点阿哥所,本宫也会加派人手严加防范,绝不能叫人钻了空子。” “是,奴婢明白了。”宝鹊恭敬地退了出去。 宝韵踩着小碎步走进来道:“娘娘,奴婢查清楚了,四阿哥不知情。” “那便叫他知道,他不能人道的事是皇后做的。”安陵容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奴婢保证做得干干净净。”宝韵略有些咬牙切齿。 敢伤六阿哥,简直找死! 四阿哥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他又所图甚大,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连后代都不能拥有,他一定会发疯。 于是安陵容暗示了弘晟装病,安陵容跑到养心殿落了几滴眼泪,弘晟顺利从阿哥所挪回了永寿宫养病。 弘晟毕竟在皇帝心头占了一席之地,他病了,皇帝也急,当天晚上就来了永寿宫。 李太医向皇帝陈述了六阿哥的病症后,将阿哥所那边的奴才严厉斥责了一番。四阿哥得知皇帝在永寿宫的消息后,也带着汤水前慰问。 皇帝见四阿哥如此重视弟弟,大感欣慰,直言道:“还是你懂事。” 四阿哥骤然得到皇帝的一句夸赞,心中像吃了蜜一样甜,他按捺住激动,又说出了一番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话来。 皇帝大手一挥,打消了原本要留在永寿宫的想法,带着四阿哥去了养心殿,说是要亲自考究他的学问。 待皇帝走后,弘晟从床上坐起来道:“额娘,四哥最近小动作不断,以前他是断然不敢的。” “我知道,是因为懿贵妃的七阿哥被下药弄傻了,四哥成了懿贵妃身边唯一可以与三阿哥抗衡的阿哥,四哥料定懿贵妃会无条件支持他。”不等安陵容说话,元昭解答了出来。 “姐姐说的没错,弘晟也是这样认为的。”弘晟脸上打着一层粉,这是为了装病装的更像,安陵容给他脸上涂的。 弘晟又补充道:“只是我还发现,四哥背后可不止懿贵妃,还有皇额娘。” 安陵容微微颔首,她何其有幸,这辈子有这样一双聪慧过人的儿女。 她一把拦过元昭,两人坐到床沿上:“你们皇额娘一心想要三阿哥登上大位,而四阿哥又是个有主意的,曾经他自卑于出身,如今背后有了钮祜禄氏这样的母族,自然该展露锋芒了。” “只是额娘觉得你二人年岁尚小,额娘会为你们扫清前进的障碍,你们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额娘不希望你们卷入这些大人的争斗之中。”安陵容语重心长道。 “弘晟的情况,你皇阿玛一清二楚,他对你终究有所不同,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皇阿玛的儿子即可,这一点元昭也是,不过你是女子,皇室不可能容许女子踏在男子的肩膀上,所以元昭,在一切都未尘埃落定以前,你切不可锋芒太盛,要懂得装糊涂来护佑自身。” 元昭和弘晟纷纷点头。 只是皇后此举,定要报复到她身上才好。 剪秋作为皇后的贴身侍女,万万要给力啊。 弘晟情况好转后,皇帝仍旧容许他留在永寿宫修养,而皇后那边却不好了。 漏液传来皇后头风发作直接昏迷的消息,皇帝当即起身去了景仁宫,太医们诊断后也只能摇头。 皇后这旧疾乃是生产带来的,无法根治,每回施针,都只能暂时压制。 这病操劳不得,更是不能情绪波动起伏太大。 剪秋瞧着昏迷不醒的皇后,心中激愤更深了。 这一切都是那群后宫贱人导致的。 剪秋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殊不知这一切正中安陵容下怀。 皇后深陷梦魇之中,她只记得四阿哥毒杀六阿哥,而后四阿哥被皇帝下旨关进了宗人府,永世不得出,正高兴着,忽然头痛欲裂,痛不欲生起来。 恍恍惚惚,她好像看到了弘晖的背影,这么多年过去,他仍保持三岁的模样,小小的一团。 “弘晖,晖儿~”皇后惊喜地呐喊着。 “快来额娘身边,额娘好想你!” 可弘晖始终不回头,皇后急了。 “晖儿!”皇后声音凄厉。 许是有所感,弘晖慢慢转过身来,在看到弘晖五官的那一刹那,皇后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额娘……”弘晖的双眼宛若血洞,还不停地涌出鲜血来,他一张嘴黑漆漆的看不真切,皇后却能感觉到仿佛有千万头恶兽在他嘴里撕咬。 “啊啊啊!”皇后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第188章 皇后病重 “额娘,我死得好惨,额娘,为何还不为我报仇?” “额娘,晖儿好痛啊,浑身都好痛啊!” “额娘,你来陪我可好?” 这夜,皇后梦魇,醒来后头痛不止,药石罔治,太医们束手无策。 头痛要命,皇后恨不得拿头撞墙,送去的药全都砸了去,碎了一地的陶瓷片,满地都是苦药汁子。 皇帝见皇后如此疼痛,终究是不忍,解除了景仁宫皇后的禁足,命太医院务必治好皇后。就连许久不留宿景仁宫的他,也破天荒留宿了三个晚上。 这三晚他都睡在景仁宫正殿,而皇后则挪去了偏殿养病。皇后时不时要痛苦吼上几声,弄得他三日未曾休息好,本就上了年纪的身子越发难以忍受了。 “娘娘,这药您得喝下去呀,若是不喝药,怎可治好您的病?”剪秋满脸焦虑,这已经是熬的第三碗药了,再撒下去,恐怕太医院都没有药可以熬了。 剪秋瞧着皇后痛苦的样子,自己心里只能干着急,恨不得能替了去。 “剪秋啊,别挣扎了。”皇后闭着眼,揉着太阳穴:“多少年了,本宫多少年了,每每疼起来都不得安生。” “剪秋,本宫梦到弘晖了……”说到大阿哥,皇后痛哭出了声。 “本宫梦到弘晖怨恨本宫,为什么还没杀了仇人,弘晖恨我啊~他在梦里质问本宫为何还不去陪他!” “本宫见弘晖在下面受尽了折磨,他恨我啊,我只能告诉他,额娘一直都想着弘晖,额娘很快就下去陪他了。” 剪秋心疼地为皇后擦拭着泪水:“娘娘,大阿哥是理解您的。” “那个贱人,死了还要有和她长得一样的人来恶心本宫,本宫却难以拔除她,本宫对不起弘晖!” 听及此,剪秋更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景仁宫正殿,洗去嬷嬷打扮的剪秋身着一身粉色旗装,头上梳着时新的发髻,还戴着根红梅发簪。 剪秋前脚端着一杯养生茶进了景仁宫主殿,安陵容跟着就收到了消息。 安陵容愣了一瞬,剪秋做这样的选择,倒也不意外。 这宫里的女人,特别是想做奴婢的,有几个不想爬龙床的。 皇帝即便是再昏聩,对这个老女人也提不起兴趣来,剪秋见势头不对,立马按下了爬床的心思,跪在地上道:“娘娘担心皇上夜里睡不安稳,故而让奴婢呈上安神茶来。” 皇帝皱着眉头,半晌才道:“嗯,皇后有心了,人在病中,就少操些心。” 他注意到剪秋头上那支红梅簪子,语气又和缓了不少:“你跟着皇后也有许多年了。” “是,奴婢打小就服侍娘娘了,到如今也快四十年了。”剪秋低眉回道。 “老了,咱们都老了。”皇帝低声呢喃。 “朕在此徒增皇后牵挂,反而不利于皇后修养。”皇帝起身,甩了甩袖子:“朕回养心殿去。” 剪秋默默行礼,端着茶水的手已逐渐泛白。 “娘娘,皇上回养心殿了。”小田子悄悄在安陵容跟前说着:“奴才斗胆猜想,剪秋姑姑一向谨慎,看出了皇上没那个心思。” “本宫知晓了,这段时间严密盯着景仁宫的动向,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安陵容微微颔首道。 待小田子离开后,宝韵踩着小碎步从外头进来。 “娘娘,要不要再帮剪秋姑姑一把?” 安陵容摇头:“不必,维持现状即可,太过冒进反而令人生疑。” 两辈子的经验教训告诉她,只有无病无灾才能更长远。皇后如今头痛不止,只恨不能拿头撞墙了,这样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不过是拔了爪子的大猫罢了。 翌日,安陵容仔细清查了两个孩子身边的人后,才去往景仁宫和一众妃子给皇后侍疾。 皇后脸色惨白,短短几日,额前竟产生了许多白发,足让后宫这些上了年纪的妃子唏嘘了。 “妹妹来了。”裕妃上前牵起安陵容的手,将她带到皇后床榻前。 安陵容道:“皇后娘娘可好?” “还是老样子,太医也束手无策。”裕妃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祈求上苍道:“老天保佑,我们这位菩萨心肠的皇后娘娘能快快好起来。” 啊呸,快死吧,贱人! 安陵容比谁都明白,这位裕妃可不是个善茬,她嘴上说着美好的祝愿,心里说不定已经诅咒了百遍。 皇后是裕妃的仇人,若不是皇后从中作梗,她又怎会在潜邸时夹起尾巴,皇上登基后,又圆明园里凄苦好几年? 剪秋带着些香气进来,这香味极淡,淡到一般人不靠近都闻不到。 她将熬好的药呈了上来,安陵容接过药碗,用勺子盛了,确认不烫才靠近皇后嘴边。 皇后靠在床栏上,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年轻漂亮的安陵容,她心中的郁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然而多年刻意锤炼的气度让她将郁气一下子压了下去,等再次睁眼时,皇后脸上的神色又多了几分慈悲。 “是宸熙啊,本宫身子不爽,辛苦你们了。”皇后喝下苦药,刹那间,清苦的药水在她嘴里炸开,她不由得蹙眉,脸上还要继续维持淡淡的微笑。 安陵容都疑惑她装得不累吗? “不辛苦,只盼望着娘娘早些好起来,好重新主持大局。”安陵容这话无疑是在皇后心口插刀,要换做以往,安陵容多少还顾及一点皇后的颜面,只可惜虎落平阳,就只能被她们这些小人物欺负咯。 “咳咳。”皇后又喝下一勺药,药味在嘴里散开,引得她呛咳几声。 剪秋赶忙扶起皇后,给她顺了顺气,随后道:“宸熙娘娘,奴婢来伺候吧。” 安陵容也不矫情,直接将碗递给了剪秋,在剪秋的服侍下,皇后很快把药给喝完了。 不知为什么,皇后觉得剪秋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 多年以来,她只在殿里陈设果子和鲜花,至于熏香,她知道那很容易被人动手脚,因而从不燃香。 那么剪秋身上的香气从何而来? 第189章 皇后给穆嫔生子秘方 剪秋是皇后的心腹,能领会到皇后的每一个眼神,自然也洞察了皇后的困惑。只是现在宸熙妃和裕妃等人在,她也不能立刻就和皇后说些体己话。 皇后皱着眉,她是皇后,底下的妃嫔自该伺候她。 即便是头痛不止,睡着更好,也硬撑着不睡,要安陵容等人陪着说话。 安陵容和裕妃无所谓,心里看着皇后的笑话,嘴里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大多数时候还是在思考如何缓解头痛。 如此,皇后的脑袋更疼了。 到了快用午膳的时间,皇后终于挥了挥手,让安陵容等人离去。 “妹妹瞧着皇后娘娘这个样子,真是好笑啊。”在没人的时候,裕妃便不再装了。 安陵容没回答她这话,裕妃也不恼,自顾自说着:“人都疼成那样了,要是我啊,巴不得关起门来治病,不叫任何人看到自己这个狼狈样子才好。” “偏偏景仁宫这位啊,端着不放,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个多贤良的人呢。” 安陵容笑着摇摇头,颇为无奈:“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是皇后的缘故吧。” 裕妃唏嘘:“也对,我等寻常之人自然做不到。” 安陵容回到永寿宫,刚用了午膳,准备在院子里消食,叶澜依带着新做的香料来找她。 “姐姐,这是我新做的安神香,你来闻闻。”叶澜依欣喜道。 安陵容用小银勺舀起一点来放到鼻下,安神香独有的香气冲上了安陵容脑门,她感觉自己心神逐渐放松下来,需要午休。 “很好,妹妹已经完全掌握了制安神香的精髓了。”安陵容笑道。 “若是加上一味合欢,是否效果更佳?” 安陵容赞道:“甚好,合欢本就有解郁安神的作用,最适用于虚烦不眠、健忘多梦等症了。” “待我回去,就配一味合欢进去。”叶澜依道。 安陵容见她话里有话,不由问:“澜依有什么事还跟我藏着掖着?” 叶澜依起身坐到安陵容身旁,双手抱胸:“不是我有事,是穆嫔。” “嗯?” “穆嫔最近时常来找我,我不喜欢她。”叶澜依道。 “既然不愿意多相处,说清楚就是了,只是不要闹太过,毕竟后宫不大,总会见到。”安陵容道。 “可她偏要来堵着我。”叶澜依十分苦恼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安陵容噗嗤一笑。 “既然如此,改日你将她引到我面前就是。”安陵容想起当日穆嫔投诚,她不信皇后母族能出真心实意站她的人。 看来穆嫔是在自己这里找不到突破口,转而去叶澜依身边了。 皇帝自搬回养心殿后,就只早朝之后去看一眼皇后,其余时间不是在处理政务,就是宿在穆嫔处,偶尔来永寿宫,让安陵容或者叶澜依陪着。 叶澜依和穆嫔常去养心殿伴驾,这就不可避免要碰到,她总是一副你惹不起的样子,不给穆嫔趁虚而入的机会,穆嫔倒也乐得和叶澜依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如今皇后没了太后这座靠山,见穆嫔备受皇帝喜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是太后未雨绸缪,给她留的最后的帮手。 乌拉那拉氏真是无用,只能靠后宫的女人撑起他们在前朝的天,一想到这个,皇后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你毕竟是乌雅氏的女儿,你要知道,在这宫里,你即便是再不愿意,也不可能摆脱你的身份带给你的桎梏。”皇后已经疯了,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如今只能打明牌。 穆嫔一想到自己的出身,就如鲠在喉。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要乌雅氏的荣华富贵,只做一个平民女子,每日为生计发愁,也好过在这后宫里蹉跎,消磨自己的意志。 “娘娘究竟想要做什么?” “本宫想做什么?”皇后闭着眼,好似一尊闭眼的慈悲菩萨。 “你进宫受宠这么久了,这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本宫还盼望着你能诞下流淌着咱们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血脉的孩子。” 事实上,穆嫔每次受宠后,在背地里都喝了避子汤,她绝不可能给皇帝生孩子。 她听了宸熙妃的话,有在好好伺候皇帝,多多积攒赏赐,等皇帝百年以后,她就自请去甘露寺清修,也和先帝舒妃一样,至少落个清闲自在。 “本宫这里有张生子方,保证你吃了能一举得男。”皇后眼神示意剪秋,剪秋从袖中取出一枚荷包,荷包中装的正是那张安陵容曾使用过的生子秘方。 穆嫔一面让丫鬟收下,一面思索着,要真有这种好东西,皇后为什么不自己用,而是要将其拱手让给他人? “这张方子虽好,却药性凶猛,一旦生下孩子,此生便不能再有孕了。”皇后的意思是,虽然药性凶猛,但还能让你有个孩子,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穆嫔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莫不是皇后当年便是用这张方子才生的大阿哥? 难怪大阿哥出生后,皇后便再无所出。 为了进宫辅佐皇后,乌雅氏在训练她时,可是将宫中秘辛尽数说与了她听,多年前纯元皇后一事,家族虽三缄其口,她却也能从中猜测一二。 纯元皇后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趁着妹妹怀孕时,与今上走在一起,成了今上的原配嫡妻。 而身为侧福晋的皇后在皇帝登基后才得到皇后之位,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穆嫔越想越心惊。 这后宫越来越有意思了。 “娘娘的身子方臣妾收下了,但臣妾不会喝,娘娘若是强行让臣妾喝这药,臣妾宁可去死。”穆嫔十分干脆得说。 是什么给了她在皇后面前叫板的勇气?大概就是刚才想通了一些事吧。 看着皇后被病痛摧残消磨的容颜,还有头上一缕一缕的白发,穆嫔胸中涌出一股悲凉来。 或许她将来也有老去的一天,但她绝不会沦落成为皇后这样的人。 “你!大胆!”皇后恨极。 “难道娘娘是第一天认识臣妾吗?臣妾不想做的事,就算死也不会做。”穆嫔斩钉截铁道。 第190章 这一刻智商爆棚 穆嫔起身朝皇后福了福身:“皇后生病,宜静养,臣妾就不打扰了,臣妾告退。” 皇后气到手抖,大怒道:“本宫只是病了,不是死了,本宫还没死,这群贱人就盼着本宫死!” “娘娘……娘娘不要动怒……”剪秋不知该如何安慰皇后,她跟了皇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这般动怒,当年纯元皇后入府,皇后都没这般发怒过。 “她们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本宫偏不能让她们如意,剪秋,本宫如今失去了宫权,又拖着病体,本宫只有你了。” 剪秋悲伤的神情立刻带上了几分被肯定过后的喜悦。 她自小与娘娘相依为命,怎么能生出那样的心思呢?剪秋觉得自己之前意图勾引皇帝,简直该死。 若是娘娘知晓,怕要被气死。 她真的错了。 “你身上的香气甚是好闻,让本宫心神宁静了不少。”皇后忽然道。 “许是他们送到奴婢房里的花,奴婢身上沾染了花的香气,既然娘娘喜欢,奴婢这就把它抱来。” 很快皇后屋里摆上了一盆鲜花, “娘娘放心,都让太医检查过了。”剪秋瞧着皇后狐疑的神色,解释道。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 “甄嬛那个贱人一日不死,本宫就一日难消心头之恨。”皇后咬着牙冷道:“冷宫瓜尔佳氏全族尚在,若是她不能拿出个章程来,便要兑现当初当着皇上的面所说的话。” “是,奴婢明白了。”剪秋趁着夜色去了趟冷宫。 年世兰因为剪秋的到来,不情不愿地在破烂的屋子里待了一个晚上,出来后对着冷宫里的大榕树破口大骂。 “皇后这个老妇!自己要死不活的,还要来打扰老娘的生活。” 夏冬春坐在轮椅上,心里也十分不快,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您可小声些吧,小心瓜尔佳氏发现了。” 年世兰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踢了大榕树两脚。 瓜尔佳氏蹲在破败不堪的屋子里,每日面对的是残羹冷炙,对着稻草做的破娃娃大骂。 然而她却不敢在娃娃上贴上甄嬛的名字,害怕因此被治罪。 如今皇上只是听了甄嬛的谗言将她打入了冷宫,还没真的拿她的家族出气。 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剪秋姑姑昨夜给她送来了瓜尔佳氏的消息,父亲在信中说自己害苦全家,她顿时泪如雨下,恐惧到了极点。 她该如何做才能平息皇上的怒气,难道温实初觊觎甄嬛还不够吗? 对了,对了,如果她是男人,有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她应该感到愤怒吗?除了愤怒,她还想要做什么? 如果她是男人,她一定会毁掉另外的男人。 事实是温实初自宫了,他一个前途光明的太医成了公公,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侮辱人了。 温实初竟可以为了甄嬛做到这样的地步,简直匪夷所思。 瓜尔佳氏一定想不到,温实初的情就是如此坚刻,他爱甄嬛,也爱沈眉庄,他能为这两个女人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这就是温太医的情谊。 忽然,送餐饭的太监踢了踢瓜尔佳氏屋子的破门,不耐烦道:“吃饭了。” 饿了一晚上的瓜尔佳氏听到吃的,立刻爬似的跑到门口,那送饭的太监已经离开了,门外除了一个破旧的食盒,什么也没留下。 天气并不凉,瓜尔佳氏却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气。 她飞快打开食盒,里面装着几个馒头,和一碗菜汤。 这便是她一天的吃食了。 竟然不是馊掉的馒头,瓜尔佳氏觉得一定是皇后在帮她。 她拿起一个馒头,飞快往嘴里塞,刚咬了一口,便咬到一个硬东西。 疑惑地拿起一看,竟然是个竹筒。 即便是再愚蠢,她也猜到有人在传递消息给她了。 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将食盒盖了起来,抱进了屋,顺带关上了破烂的门。 里面果真是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医案,月份。” 这什么意思? 瓜尔佳氏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 皇后给她送这个信息,是发现了什么吗? 经此一事她也想通了许多,进宫前,阿玛叫她一定多听皇后的话,于是她事事都遵从皇后的吩咐,可她落得什么下场? 皇后不是个好人,瓜尔佳氏直觉如此,可她想不通,皇后似乎并未害过她,她一直因为讨厌甄嬛而和皇后站在一个阵营里。 如今皇后送来这条消息,是想让自己从太医院着手查吗? 她人虽然在冷宫,可到底在宫中经营了四年,也有些人脉关系,太医院自然也有眼线。 甄嬛的双胎乃是在宫外所怀,负责她的太医是温实初,温实初完全可以对医案动手脚,更改甄嬛怀胎的月份。 难道说甄嬛的孩子不是温实初的,而是另有其人? 那到底是谁的呢? 瓜尔佳氏仔细回忆当晚的细节,甄嬛似乎并不是那般自信,在面对那碗有问题的水时,她似乎是震惊的。 但也可以解释成七阿哥的血和温实初的血相融,出乎了她的预期。 不对劲,七阿哥的血和温实初的并不相融,并不能证明孩子就一定是皇上的,只能证明孩子不是温实初的。 必须和皇上的血相融才能证明七阿哥是真皇子。 她被滴血验亲给绕进去了。 可以说,此刻瓜尔佳氏的智商爆棚。 “娘娘,奴婢已经关照了冷宫的瓜尔佳氏,相信很快就能收到好消息了。”宝韵低声对安陵容道。 “做得很好,自己去本宫匣子里找个喜欢的戴上。”安陵容笑道。 宝韵欣喜道:“多谢娘娘。” 没过几日,宫中传出流言,说甄嬛孩子的月份不对。 甄嬛和浣碧串通,引发生产,并非早产,而是足月。 温实初包庇甄嬛。 皇帝听后大怒,当即责备敬贵妃管事不力,才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 敬贵妃被皇帝骂到双眸含泪,不知道多伤心。 至于为何不骂安陵容? 贵妃在前,妃在后,敬贵妃又是宫中老人,出了问题自是首当其冲。 况且安陵容做事一向乖觉,甚得皇帝心意,他舍不得向安陵容撒气罢了。 第191章 甄嬛获得宫权 “这宫里乌烟瘴气的,容儿,你要多费点心。”皇帝坐在上首,瞧着安陵容柔和的面容,心中那股气莫名消了几分。 安陵容起身称“是”,而后她又道:“这宫中流言蜚语不止,一定是有心人有意而为之,臣妾会跟着敬贵妃一块儿彻查。” 说着,安陵容向敬贵妃微微颔首,两人眼神有短暂的接触。 一旁的叶澜依起身朝皇上快速行了个礼,开口道:“皇上,臣妾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到底是谁在害懿贵妃?” “一定是有利可图才去做那害人之事吧?但风也不是凭空而起的,懿贵妃毕竟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之前被诬陷和温太医有染,可事实证明,孩子不是温太医的,懿贵妃是清白的,所以臣妾想不通,懿贵妃到底是挡了谁的路,才有此一遭。” 叶澜依一席话引得众人思考,一向藏不住事儿的齐嫔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禁脱口而出:“滴血验亲证明了孩子不是温太医的,却证明不了孩子一定是皇上的啊……” 话刚落,皇帝拍案而起,愤怒地将手边的茶盏扔到齐嫔脚底下。 齐嫔当即吓得软跪了下去,好死不死,刚好跪在了碎瓷片上,刺痛瞬间传遍了全身。 但她不敢动,只怕皇帝迁怒她的三阿哥。 “放肆!你们一个个的都放肆!” “朕看朕的后宫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养太饱了,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盯着那个!” “齐嫔李氏,心胸狭隘,常于后宫之中挑拨离间,制造事端,扰得后宫不得安宁,今褫夺其封号,降为贵人,禁足长春宫,无诏不得出!” 皇帝金口玉言,齐嫔就这样变成了李贵人。 李贵人傻眼了,当即求饶:“皇上,臣妾是无心的,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此情形,后宫无人敢为她说一句话。 安陵容道:“皇上,李贵人到底是三阿哥的生母,还请看在三阿哥的份上,请太医为其治伤吧。” 皇帝还以为安陵容要为李贵人求情,却没想到是注意到了李贵人血迹斑斑的伤口。 “准了。” 李贵人被拖了下去,她刚离开,甄嬛就在流朱和崔槿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见了礼后,甄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泪眼婆娑。 皇帝此刻正因她的事伤神,安陵容瞟了一眼敬贵妃,而后对皇帝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臣妾会和敬贵妃一起责令后宫上下约束自己,臣妾与后宫姐妹都相信懿贵妃是清白的。” 皇帝又重新坐了回去,挥了挥手,安陵容从善如流:“臣妾等告退。” 出了养心殿,欣嫔捏着手帕,不屑道:“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有皇子傍身的,自然是不一样的。”话音落下,欣嫔忽然瞥见了安陵容,她立马转变态度,讪讪笑道:“娘娘,嫔妾一向快言快语,并没有说您和六皇子的意思。” 安陵容似笑非笑:“欣嫔的话,本宫明白,只是欣嫔你要管好你这张嘴,若是哪天折在了这上头,本宫也救不了你。” 欣嫔知道安陵容生气了,她心头震颤,想着该如何补救。 叶澜依站出来道:“欣嫔娘娘,敬贵妃和宸熙姐姐才刚向皇上保证过,您这是明知故犯,难道李贵人的教训还不足以让欣嫔娘娘警觉?” 安陵容伸手拉了拉叶澜依的胳膊,柔和道:“好了,你就别吓你欣嫔姐姐了,瞧她脸都白了。” 欣嫔知道安陵容这是在给她台阶呢,立刻顺坡下驴:“嫔妾知错了,请贵妃娘娘和宸熙娘娘恕罪。” “还请妹妹谨言慎行。”敬贵妃出言道。 这事儿到此就算揭过了。 一直不曾说过话的穆嫔欲言又止地盯着安陵容。 最后她一言不发地走了。 敬贵妃拉着安陵容去了咸福宫,两人商量了个章程出来,不过两三日,后宫的流言终是消停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甄嬛流着泪看着皇帝。 “臣妾自知是罪孽之身,本就不配得到帝王之宠,可臣妾实在经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 皇帝看着这样的甄嬛,心有一丝不忍,扶起她道:“朕知道你的苦楚,朕何尝不为此恼怒?你放心,朕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东西伤害你。” 面对皇帝的信誓旦旦,甄嬛似乎十分感动。 “皇上,臣妾之冤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也被此事所裹挟,臣妾自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请皇上给臣妾时间。”甄嬛语气坚定。 皇帝大为高兴,不愧是他看重的女人。 “既然如此,为了让你行事方便,朕便赐你协理六宫之权,不过你从未管理过后宫杂务,先和敬贵妃以及容儿学上一学,等熟悉了,你们三人便一同商量着做事。” “臣妾何德何能?皇上还是收回去吧,臣妾要照看三个孩子,哪有时间协理六宫?” “容儿也是双胎,她能做到,朕相信你也一定可以,你比容儿更聪慧。”皇帝的话掷地有声。 甄嬛见目的达到,假意逢迎,将头靠在了皇帝怀中,低声呢喃,念叨着皇帝的好。 皇帝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欣然接受了甄嬛的情谊。 她果真心里有朕,皇帝如是想。 甄嬛到底是他心爱的女人,又与纯元有着相似的脸,他应当信她,不再教她如同以前一样,再受那么多苦。 俗话说,女人演戏可令人心醉与心碎,甄嬛心中觉得靠近皇帝就恶心,但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她必须与皇帝虚与委蛇。 “娘娘,皇上许了懿贵妃协理六宫之权,这对我们来说不太妙。”宝韵语气里还带着些愤愤不平。 “谁说对我们不利?”安陵容微笑道:“这局棋才刚刚开始呢。” 自甄嬛有了宫权,皇后的病更加重了,但她死磕着一口气,再最痛苦之后,病情反而有了减轻的态势。 皇帝知晓后,决定大办中秋宴给皇后冲喜,由甄嬛来操办。 甄嬛本就聪慧,这种家宴难不倒她,可最令她心碎的,是家宴名单上有允礼的名字。 第192章 中秋夜宴(惊) “皇上这是有什么喜事吗?如此高兴?”安陵容带着一碗甜汤到养心殿,见皇帝正乐呵呵地看奏折。 皇帝抬头,笑着招呼道:“你来了,快过来。” 苏培盛躬身道:“今儿个三阿哥和四阿哥来养心殿,皇上考教两位阿哥学问,两位阿哥学识上大有长进。” 安陵容赞道:“那果真是极好。” “皇上,臣妾炖了甜汤,特意带来给您尝尝。”安陵容将玉碗放到案上。 皇帝拽住她的手道:“六阿哥还是老样子,不爱在哥哥们面前表现,朕私下里考过了,比他哥哥们聪明。” “六阿哥性子冷清,不爱说话,臣妾有些时候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他也曾私下里和臣妾说过,他对三位哥哥都十分敬重。” “才是个小萝卜头,和哥哥们年纪差得大,玩不到一起很正常。”皇帝柔和道。 弘晟是他所有儿子里最像他的一个,他对弘晟自有几分不同。 “臣妾今日也是为了三阿哥。”安陵容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哦?” “三阿哥养在皇后娘娘膝下,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只是娘娘如今尚在病中,三阿哥的生母又不便出面,只能辛劳皇上您,为三阿哥考虑考虑了。”安陵容娓娓说道。 皇帝一边喝着甜汤,一边点头。 “此事朕与懿贵妃也提过,论学识,三阿哥并不拔尖儿,但到底是朕的孩子,容儿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帝笑道。 安陵容也跟着微笑起来:“如此皇后娘娘也能安心了,说不定对病体大有裨益。” “还是容儿考虑周全。”皇帝颔首,很是欣慰。 遥想当年,容儿刚进宫时,怯生生的模样,如今小姑娘已然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皇帝心中有一种养成的快乐。 当晚,皇帝宿在了永寿宫,翌日便是中秋节。 中秋家宴,宗亲与后妃分别相对而坐,中间舞池里,一群粉衣女子群舞妙曼。 今日有好戏,安陵容早早地就落了座,身旁是叶澜依和穆嫔。让安陵容觉得奇怪的是,叶澜依之前还跟穆嫔不亲近,怎得这会儿有说有笑的? 皇帝瞟了一眼正将目光放在叶澜依身上的安陵容,见她不得空,又将看向甄玉娆,那一眼果真是充满着兴趣。 接收到甄嬛审视的目光,皇帝尴尬收回眼,心虚地看向别处。 甄嬛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她如今尽量不与皇帝对视,害怕看一眼就忍不住露出厌恶的神情来。 她决不允许玉娆在这宫中蹉跎一生。 宗室那边,果郡王和慎贝勒正举杯对饮,他不敢面对甄嬛,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相思之情,在皇帝面前露出马脚,为她引来灭顶之灾。 而甄玉娆则是在偷看慎贝勒,她脸上还略带小女儿的娇羞与天真。 安陵容则是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在这情场上的男男女女,谁不是被束缚住的苦命人呢? 一舞毕,果郡王醉得脸颊通红,大呼一句:“好!” 皇帝见他兴致如此高,不由端起酒杯走到他跟前,果郡王见状赶忙要起身,却被皇帝一把按下。 “老十七的骑射,乃是皇阿玛手把手教的,如今竟浑然都忘了。”皇帝酒劲上头,拍着果郡王的肩膀说道。 “臣弟哪及皇兄,皇兄当年可是受教于大清第一巴鲁图。”果郡王知是皇帝又在疑心他了,立刻将姿态低下去。 皇帝听了后果真十分高兴,他酒意一上来,兴奋得要和果郡王比试射箭。 这一想法自然遭到了众人反对,岂料黄帝道:“中秋佳节,歌舞年年都有,只是这游戏却难得见,取了箭头便是。” “朕要与十七弟切磋,若是老十七输了,朕可要罚你。”皇帝放下酒杯,看似乐呵呵,实则已经开始了算计。 果郡王无法,只得躬身答应:“那便请皇兄赐教了。” 皇帝又走到果郡王跟前,要和他拉扯,就在这拉扯间,一个淡青色绣花荷包从果郡王衣兜里滑落,掉在了案下。 时间在此刻仿佛凝滞,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小小的荷包上。 甄嬛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个荷包,乃是当日在凌云峰时,她亲手所绣。 浣碧看着那荷包,一眼就认出了那上头的刺绣手艺。 长姐的手艺怎会在果郡王手里? 浣碧偷偷瞅了甄嬛一眼,只见甄嬛不那么自然的神色,心底有一抹流光闪过。 皇帝定睛凝视着那荷包,霎那间酒意消了大半:“哈哈哈,老十七啊老十七!原来你不愿意娶亲,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快快说来,朕亲自为你赐婚。” 皇帝立刻捡起了那荷包,就要打开看看。 果郡王制止道:“皇兄错意了,此乃臣弟心爱女子的……遗物……” 此刻他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脊背发凉,两股颤颤。 但他知道皇兄是君子,一定不会看旁人的遗物。 说到这份上,浣碧还有什么不能想明白的。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长姐怎可? 皇帝听到后果真停了动作,并疑惑道:“你心爱女子?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果郡王垂眸,神色痛苦:“是臣弟在滇藏时遇见的,那时臣弟受了重伤,幸得一女子相救,若无她,臣弟或许早就没了命……可是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说着,果郡王眼眶红了起来。 皇帝准备将荷包交还给果郡王,甄嬛死死盯着那荷包,鬓角逐渐有了水渍。 中秋时气温并未完全降下去,秋老虎还十分霸道,安陵容身旁便是冰鉴,倒也不觉得热。 果郡王小心朝着皇帝行了一礼:“是臣弟莽撞了。” “既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那便不要再辜负眼前人,沛国公府小姐孟静娴苦恋你多年,一直待字闺中,你已经失去挚爱,莫要再失去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皇帝摩挲着荷包,只觉上头的花纹绣法十分眼熟。 果郡王心下大惊:“皇兄,万万不可啊,臣弟心有所属,发誓一辈子不再立福晋了。” 第193章 臣妾要告发懿贵妃和果郡王私通 皇帝似没放在心上,干脆地劝道:“既如此,那便以侧福晋之礼迎进府。” “你老大不小了,王府缺一个主事之人,侧福晋足矣。” 尽管内心挣扎,且痛不欲生,但帝王金口玉言,果郡王知晓这次再无拒绝的余地。 皇帝已多次提醒他娶妻了,他若是再拒绝,等待他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皇帝继续摩挲着荷包,忽然间灵台清醒,他想起多年前似乎有人送过一寝衣给他,他穿了两回又换回了旧人所做旧衣。 是谁? 是她…… 皇帝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疑虑和怒火,但被他迅速压制住了。 他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果郡王的肩膀,转过身走到甄嬛身边,狠狠盯了她一眼。 旋即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又坐回了主位。 甄嬛心惊肉跳。 她现在只期盼着这个荷包里什么也没有,绣法可以搪塞,但若是真有什么私密物品,便只有死路一条。 安陵容已经猜到了所有。 上辈子这个荷包里是杜若和那张小像,这辈子那张小像已经被自己提前截取,那么果郡王会把什么放进去呢? 安陵容望着桌上的那杯清酒,好似神游天外。 姐姐,上辈子我得你帮助,才在这宫中走了那样的一生。 这辈子我得益于上辈子的记忆,走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那么你呢? 原本你与果郡王之间就不可能双宿双飞,且看沈眉庄和温实初就知道。 这辈子我什么也没做,沈眉庄还是碰到了温实初自宫。若不是李太医是我的人,能替她掩盖,沈眉庄和温实初早就被诛九族了。 我只是稍微用了些手段而已。 姐姐,你上辈子又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安陵容在心底发问。 果郡王想拿回荷包,但他不敢贸然行动,那荷包之中装的,乃是关乎嬛儿与他身家性命的东西。 皇帝手里捏着荷包,只觉得里头有个硬硬的东西,触感十分像纸。 果郡王眼神掠过甄嬛,似乎在传达着些什么。 夜宴的气氛似乎有些诡异了。 再抬眸时,皇帝已经打开荷包了,他表情凝重,又仿似带着些危险的笑意。 甄嬛立刻起身举杯对皇帝道:“臣妾还没敬皇上。” 皇帝放下荷包,单手举杯回应:“近日你学着协理六宫,着实辛苦。” “臣妾不辛苦,今日原本臣妾也去了景仁宫,只是皇后娘娘说她病体不宜见客,臣妾这才斗胆接了夜宴,幸得敬贵妃和宸熙妃从旁提点,臣妾才没有忙中出错。” “她们协理六宫日久,经验难免丰富些,你多学着就是。” 皇帝就这样把荷包放到了桌上,又举起刚刚满上的酒杯对众人道:“今年秋季大丰收,朕甚感欣慰。” 众人举杯异口同声庆贺起来。 “刚刚解决了一桩婚事,这荷包还是物归原主得好。”皇帝又拿起那个荷包,他眼神扫过果郡王,果见他大气也不敢出。 这般说来,这荷包里装的怕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那就更不可能还给老十七了。 甄嬛和果郡王的心神全都在荷包上,被皇帝这一牵引,神色都有了几分不自然。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什么猫腻。 “皇上!皇上!臣妾要告发懿贵妃私通,其私通对象乃是果郡王!” 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疯妇,侍卫来不及阻拦,被她给闯了进来。 敬贵妃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怎么回事?瓜尔佳氏不应该待在冷宫里吗?怎生跑了出来?” 安陵容立刻示意宝韵,宝韵悄然退场。 “一定是冷宫侍卫看守不力。”穆嫔冷不丁说。 她方才被吓了一跳,当瓜尔佳氏说出果郡王的时候,她发觉自己似乎浑身都在叫嚣。 当日偷听到的东西,在今日就要真相大白了吗? 那可真是皇室的特大丑闻! 后妃与亲王私通呢! 恐怕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安陵容眼神快速掠过皇帝,又转头呵斥道:“大胆,还不快把这东西拖出去!” 然而,四个侍卫上前都没压制住瓜尔佳氏。 “皇上,和懿贵妃私通的,真的是果郡王,他们在凌云峰、清凉殿,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啊,皇上!证据就在果郡王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想要戴罪立功……” 瓜尔佳氏还在挣扎,皇帝却不再给她机会,大手一挥,怒道:“瓜尔佳氏肆意诬陷后妃,又无诏强出冷宫,罪大恶极,拖出去乱棍打死,问罪其全族!”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殿内所有人都不敢再站立,都跪下垂首听训。 皇帝面色铁青,他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扫过全场:“今日之事,若是谁胆敢传出去半个字,朕诛他九族!” “是,臣妾\/臣弟等谨遵圣意。”这哪敢说出去?都不要命啦?几个宗室子弟汗流浃背,尤其是慎贝勒,曾在懿贵妃被诬陷与温实初私通时还为她站过台,如今更是惶恐至极。 若懿贵妃与十七哥私通之事被坐实,那他岂不是与玉娆有缘无份了? 慎贝勒悄悄瞟了瞟甄玉娆,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见皇帝要离开,苏培盛赶忙上前搀扶,皇帝瞥了他一眼,甩袖踏步离开。 至于那枚荷包,已经被他揣进了袖子里。 果郡王满心满眼都是惊骇,甄嬛也在迅速头脑风暴,她不知道此局应当如何才能自救。 瓜尔佳氏待在冷宫,怎么可能有能力知道这些,一定是皇后,是皇后的手段。 安陵容起身走到甄嬛身旁:“姐姐,莫要听那瓜尔佳氏的乱语,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宫去吧。” 甄嬛侧眸看了安陵容一眼,这才注意到安陵容身边的宝韵不在场。 仿佛有千万道雷击打她的胸口,她的直觉告诉她,安陵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多谢妹妹好意,本宫还要盯着撤宴,你们先走吧。” 安陵容颔首,她才不会专程看甄嬛好戏,直接拉着叶澜依一起回了永寿宫。 第二天一早,安陵容便收到了甄嬛被禁足的消息,果郡王府那边倒没什么动静。 碎玉轩的沈眉庄听说甄嬛有难,但她与温实初以及孩子的前路还不知在何处,不敢贸然去帮甄嬛。 “娘娘,冷宫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保证不会暴露夏氏和年氏。另外昨晚皇上出动了血滴子,冷宫的侍卫死了一个,死了的那个咬死了是皇后身边的剪秋让他们开的门。”宝韵将小田子守了一晚上的消息尽数说与了安陵容听。 第194章 启祥宫封宫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送皇后一份大礼。”安陵容淡淡笑着,将手帕递给宝韵,宝韵轻手接过,低低地跟着笑了起来。 安陵容在暗处推波助澜,用的都是皇后的名义,而皇后又恰好派过剪秋去冷宫,顺带买通过侍卫。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气头上的人,又怎么会去深究细节呢? 皇帝撕开荷包,干枯的杜若花瓣散落在地,如飘散的浮萍。 一张折叠整齐的红纸露了出来,这张红纸边缘发白,想来是主人时常打开的缘故。 在打开那一刹那,他心底一直紧绷的那根线终于崩断了。 皇帝鬓角青筋爆出,脸色一下奇黑。 那是一张婚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对痴男怨女的名字,还有他们写定婚契的日期。 皇帝只觉喉间腥甜,一口血喷出,溅到了红纸上,浸了进去。 他就像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甚至还沾沾自喜。 “贱人!都是贱人!”皇帝双眸瞪大,捂着胸口瘫坐在龙椅上。 苏培盛再也顾不得什么性命,眼下皇帝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来人啊,快请太医,请太医!” 皇帝在苏培盛的呼唤中昏了过去,是被活活给气晕的。 太医轮流看诊,最后施针将皇帝救醒,皇帝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将匆忙赶来的敬贵妃给赶走,随后下令将甄嬛禁足,封闭启祥宫,且只进不出。 甄嬛在得到消息后,将甄玉娆以非后宫妃嫔的名义给推了出去,并求苏培盛将人带出宫。 苏培盛叹了口气,他也着急,毕竟崔槿汐还在甄嬛身边伺候。 但他拗不过皇帝,眼下甄玉娆要想出宫恐怕难了,苏培盛没法子,只好请示敬贵妃。 敬贵妃也做不了主,只能去找皇后,皇后以自己尚在病中为由,闭门不见,只让人将甄玉娆安排在咸福宫的侧殿先住着。 甄玉娆不是皇帝的妃子,却在咸福宫,实在不合规矩。 如今她也是如坐针毡,急切地想要救出姐姐,可她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敬贵妃劝道:“本宫看得出,妹妹你焦急万分,可如今御前我们也近不得,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敬贵妃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她哪里看不出皇帝一直对甄玉娆有意思,只是一直碍于懿贵妃的阻挠,不能成事罢了。 “敬贵妃娘娘,臣女实在担心姐姐,为何皇上会将我姐姐禁足?敬贵妃娘娘,我如何才能见到皇上?”甄玉娆一脸担忧,但又无计可施,只能祈求敬贵妃替她想想办法。 “不是本宫不想帮你,实在是本宫也无可奈何。”敬贵妃爱莫能助道。 甄玉娆心里想着一个人,但那个人见了皇帝也只有摇尾乞怜的份儿,根本没有半分助益。 她想,为什么皇帝能拥有那么大的权势,可以为所欲为。 他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看不到别人的苦难。 他们家的苦难,不就是皇帝造成的吗? 如果不是他,自家为何又会被流放宁古塔? 凭什么天下人的性命皆要掌握在皇帝一人之手?凭什么他想要他们这些人生,他们就得生,想要他们这些人死,他们就得死?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人和人之间,就一定要分个高低贵贱吗? 她来这宫里许久,也看到了些不同寻常之处。太监宫女命贱,可以随意被践踏,而主子们若是失了皇帝恩宠,或者做了错事,也会万劫不复。 到底是谁造成的呢? 难道不是皇帝本人吗? 人命在这宫中比草芥还不如,如今自己姐姐身陷囹圄,她甚至想不出任何能够解救姐姐的办法,难道真要献身给他这个糟老头子,才能救姐姐吗? 见她十分难受的样子,敬贵妃道:“或许宸熙妃能有法子。” “宸熙娘娘?”甄玉娆努力回忆,她见过安陵容两次,一次是在姐姐被诬陷与温实初有奸情那一天,另一次则是在中秋夜宴上。 只有姐姐被诬陷时,她见识过她说话的样子。 “宸熙妹妹曾舍身救过惠妃,当日懿贵妃还在碎玉轩时,差点被害,也是宸熙出手相救,就连更早些时候,华妃主事,若不是她派人去寻求先太后帮助,懿贵妃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就往近了说,懿贵妃的双生胎,也是宸熙帮忙才安然生下来的。” “难怪姐姐对她很是敬重。”甄玉娆想起自己姐姐每次得了什么好东西,总要送去永寿宫一份,只是永寿宫并非次次都收下,即便是收下,也就以相同之礼还之。 “就是了,宸熙妹妹再和善不过,就连皇上也对她有几分不同,你去找她,或许能有些眉目。”敬贵妃总算是把这块烫手的山芋给推了出去。 如今御前被牢牢保护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近前。她被皇帝训斥着赶了出来,也许换了安陵容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这么多年,她对这个男人也看淡了,若是没有皇帝这个外壳,她就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现在她有小温宜在身边,人生也就圆满了。日后她要给温宜在京城里找个好夫婿,绝不叫她嫁太远,如此日后还能时常进宫看看她。 甄玉娆果然求到了安陵容跟前。 安陵容扶起她推辞道:“不是本宫不愿意,实则是有心无力,皇上不需任何人近前,本宫实在爱莫能助。” 甄玉娆被拒绝,瞬间便落下泪来。 她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你姐姐与本宫有一同进宫的情分在,本宫也不是不能一试。”安陵容看向甄玉娆那张脸,脑海里一直在想纯元皇后到底是何等风姿,才能让皇帝念念不忘一辈子。 一个人怎么能完美成那个样子呢?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唱歌也是绝美。 仿佛做什么在皇帝的眼中都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就连针线的手艺,自己和甄嬛也要甘拜下风。 大家闺秀不会愁女工,自有千千万万的秀娘替她做,可偏生纯元皇后什么都会。 甄玉娆破涕为笑,立刻拜道:“多谢宸熙娘娘,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若是能……不管如何,臣女相信姐姐是清白的。” 第195章 都去滴血验亲吧 安陵容笑甄玉娆天真,甄嬛能有今天,还得多亏了她从中推波助澜呢。不过真正动手的,还是皇后,她可一丁点都没沾染过。 说起来,皇后恨甄嬛入骨,恨不得啃食其血肉,如今却还想稳坐钓鱼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便宜的事? 安陵容装模作样去养心殿外头转了转,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然而皇帝却让她进去。 皇帝自吐血后,身子就十分疲乏,又不许后妃照顾,吃喝全靠御前的太监宫女,御前的人自然是好的,但都诚惶诚恐。 苏培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他只是皇帝养的一条狗,若是皇帝要处理启祥宫那位,他也会被连累。 苏培盛和崔槿汐对食,宫中谁人不知,就连皇帝都做过他们的媒人。皇帝细细想来,当日他去甘露寺,苏培盛那不动声色的引导,还有惠妃的一席言论,当真是好得很呢! 一个要将情妇捞回来,一个要让姐妹过上好日子。 这不就联合在一起了吗? 御前大太监不是不可以有私心,但苏培盛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老十七失踪,甄嬛回宫,一切就好像串通好的。老十七一直强调自己有一位深爱之人,却不能和她在一起,甚至说她死了。 原来竟然是他横刀夺爱,所以害苦了老十七没了爱人。 那个贱妇生的孩子呢?是不是也是老十七的? 皇帝越想越是心惊,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却瞒着他?企图瞒天过海,混淆皇室血脉。 贱人! 当真是罪大恶极! 朕要诛他们九族!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安陵容跪地行礼,以往只要站着抚一下发髻就行了,现在这种场面,万万不能触了皇帝霉头。 皇帝回过神来,本想发怒,看到来人是安陵容后,他道:“平身。” “皇上,臣妾担心坏了,方才进来前问了太医,太医说皇上需要静养,臣妾还是害怕打扰了皇上休息。”安陵容起身踱步到皇帝身边,看似亲昵,实则拿捏着君臣之度。 “朕无妨,容儿莫要太担忧了。”皇帝双眸通红,似乎才自己平息了怒火。 “臣妾不知皇上因何而怒,臣妾只希望皇上顾念着自己的身子,有什么是您无法解决的呢?身子是自个儿的,可不能让它遭罪了。” 皇帝忽然撑起身,一把掐住安陵容的下巴,脸带凶光,恶狠狠道:“你也同她一般?你到底知道多少?” 安陵容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飞快跳着,面上却十分无辜:“皇上,你在说什么?” 皇帝这才仔细端详这张脸,这不是贱妇的脸。 “皇上,您抓疼臣妾了……”安陵容嗓音微微颤抖着,眼眸中泪光闪烁间,仿佛能看到无尽的委屈和痛苦在其中流转。 皇帝当即松开,收了自己的气势,有些尴尬地说:“是朕不好。”皇帝思绪飘远。 太后已经去了,他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太后当年虽对他百般嫌弃,但自己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她从中周旋。 如今他倒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皇帝看向眼前这个女子,是他的妾室,她性子温润,不争不抢,还多次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救人。 她一双大眼睛明亮若星辰一般,顾盼生辉,她的声音也若黄鹂一般好听。她的面容和自己记忆中的爱妻没有半点相似,可他却能处处从她身上找到爱妻的影子。 若是纯元还在……皇帝湿润了眼眶。 他伸手抚上安陵容白皙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抓起她的手:“朕遇到了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前朝有一臣子,家中妾室与他人有染,且孕有两个孩子,还偷偷让那臣子教养,若你是那臣子,你当如何处理?” 安陵容一愣,皇帝这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呢? 自己头上被人戴了绿帽,通身都被照绿了,还臣子。 安陵容心里的小人翻了个巨大白眼。 “这……陵容毕竟不是男子,思索的角度定然不会从男子角度来。” “哦?” “既然皇上说小妾和他人生了两个孩子,若是那小妾备受臣子宠爱,就不能确定孩子究竟是谁的了,小妾可以随意处理,孩子却不能。” “滴血验亲还不够吗?”皇帝又问。 安陵容点头道:“或许有用吧,只是若臣妾是那臣子,定然不会只让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滴血验亲,得让所有孩子滴血验亲才是。” “为何?” “这叫打消一切疑虑,若是那两个孩子当真是那臣子的,待他日长大了,身份势必会受到质疑,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皇帝高兴道:“这倒是有理,朕立刻着那臣子自行查办。” 安陵容点了点头:“臣妾的拙见,并不能为皇上解决问题,臣妾来时带了几道小菜,现下正在小厨房热着呢,时候也不早了,皇上不若允了臣妾,多少用一些?” “如此甚好。”皇帝牵起安陵容的手,殿外的苏培盛立刻着人安排起来。 皇帝的御膳比起安陵容的小菜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倒是安陵容的小菜有江南特色,别有一番野趣。 吃饭之前,皇帝先用了一碗苦药,安陵容伺候着皇帝吃了两颗蜜饯。 “皇上,臣妾来养心殿之前,玉娆姑娘来找过臣妾,臣妾想她一个未嫁姑娘在宫里不太方便,不若……” 安陵容还未说完,皇帝打断了她的话。 “在宫里随便找个地方安排她住下就是。” 皇帝语气如此决绝,安陵容便无法反驳了。 “是,臣妾会请敬贵妃安排。” 吃过饭后,安陵容便去了敬贵妃的咸福宫,甄玉娆已经望眼欲穿了。 “宸熙娘娘,皇上怎么说?” “皇上让姑娘就在宫里住下,咸福宫就挺好。”安陵容眼含歉意说。 那一瞬,甄玉娆感觉仿佛天都塌了。 敬贵妃开口道:“妹妹,皇上如何?” “太医医术高明,皇上眼下已无大碍。”安陵容眼神示意,敬贵妃微微颔首,让贴身宫女带着甄玉娆去了偏殿。 “姐姐是聪明人,也知道启祥宫那位恐怕是触怒了龙颜,瓜尔佳氏全族的命运恐怕也会在那位身上重蹈覆辙,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敬贵妃大惊:“什么?” 第196章 再次滴血验亲 “妹妹也是真心拿姐姐当自己的亲姐姐看,说实话,咱们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里,过得是百姓供养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寻常之人羡慕不来的,然而日日都要小心提防,害怕被他人害了性命,每日抬眼看的都是这四角天空,听着紫禁城里的乌鸦叫,日日消磨时光罢了。”安陵容的话句句踩在敬贵妃的雷区上。 她恨不得立刻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说,只把这些埋在心底就是了。 “妹妹说的这些,我怎么又无法体会呢?我不过是皇上制衡华妃的一枚棋子罢了,在没有温宜之前,我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深宫寂寞,每日除了抬头看天,便是低头数着这宫中的砖头,你知道我这宫里有多少块砖吗?” 敬贵妃缓缓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着手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她轻声说道:“一共三百二十六块,每一块,都被我抚摸过无数遍了,其中还有三十一块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安陵容缓缓道:“姐姐如今有了温宜,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安陵容意在提醒敬贵妃,莫要忘了温宜是如何来的。 敬贵妃急切问:“方才你说懿贵妃家族的下场怕是要和瓜尔佳氏一般,她到底所犯何事?” “此事我不能说,依姐姐的聪明才智,此事便不难猜。”安陵容道。 “这……”敬贵妃直觉此事事关重大,却不敢多说,只得点头。 安陵容私下里已经实验过了,所谓的滴血验亲根本不完全准确,她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生的,但两个孩子的血都与自己的血并不相融。 她又让宝韵和小田子滴血验亲,结果两人的血能够相融。 那么当日温实初和七阿哥的血不相容便是巧合。 所以安陵容很期待皇帝的脸会变成什么颜色。 果然,当夜,皇帝便秘密将几个皇子阿哥的血都取了来,自己不顾苏培盛等人的劝阻,一定要亲自滴血验亲。 其中三阿哥和四阿哥和温宜的血都不与他的血相融,五阿哥和六阿哥的血与他的血相融。 而甄嬛所生的灵犀公主与七阿哥的血一个相融,一个不相融。 之所以没有验证其它公主的血,也是怕节外生枝,况且公主于皇帝而言没那么重要。 这个结果让太医院的人汗流浃背了起来,他们连夜翻看古籍医书,并且相互之间也进行滴血验亲,结果发现他们有的血能够相融,有的不相融。 将其静置许久,所有人都血都能融合在一起了。 所以,所谓的滴血验亲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皇帝大怒,抄了两个御医的职,将其发配岭南,剩下的太医全都罚俸三个月。 还把温实初给打了一顿,温实初好不容易才不疼的伤,又裂开了。 滴血验亲不准之事,便是要大白于天下了。 但那两个贱人已经有婚书了,七阿哥和灵犀公主到底是谁的孩子自然说不清楚。 皇帝恨不得立刻杀了那贱人,她顶着与自己爱妻相似的脸,却做出那等下贱的事,怎么敢的? 但他之前那么大张旗鼓得将人给迎了回来,还抬了旗,引得前朝非议,若是现在大刀阔斧处理,恐于朝堂不稳。 “如今西北准噶尔可汗年幼,朝瑰治下并不安稳,朕令老十七平定西患,以安稳西北边境。” “待人出城以后,悄悄把人给朕提进宫来。”皇帝一声令下,便是决定了果郡王的去处。 夏刈的身份本就见不得光,如今皇帝将旨意给他,意思十分明显了。 “请皇上放心,臣定将旨意带到。”皇上终究是顾念兄弟情义,让果郡王死前还要留下一个好名声。 安陵容收到此消息时,夏刈已经带着旨意出宫去了。 夏刈本就是夏冬春的族兄,安陵容对夏冬春的保护他也看在眼里,且安陵容又是皇帝宠妃,育有和皇帝血脉相融的皇子,之后的造化还不一定呢,因而他愿意卖安陵容一个人情。 敬贵妃在看到温宜手中那个小小的针眼时,顿然明白了所有。 懿贵妃胆子也太大了。 看来先前瓜尔佳氏的所作所为并非空穴来风。 那么懿贵妃的奸夫究竟是谁呢? 不多时,敬贵妃全然想明白了,她捂着胸口,喃喃自语:“难怪,难怪之前总觉得有什么古怪。” 慎贝勒骤然听说启祥宫被封宫,果郡王府也被包围了的消息,他害怕玉娆在宫中有什么不测,焦急地到处打听消息。 他想进宫求见皇帝,可是皇帝却下令谁也不见。 无奈的慎贝勒只能干着急。 可他等着等着,却等到了十七哥被派往西北的消息,这简直晴天霹雳。 十七哥走了,谁还能来帮助他和玉娆。 他难道就要失去玉娆了吗? 皇帝将果郡王秘密安排在清凉殿,皇帝难得还想见这个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窥探帝位的弟弟。 果郡王此刻狼狈不堪,皇帝见他如此可怜的模样,心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畅快,然而这畅快还没翻腾起来,就被他的愤怒给按压下去了。 “你和懿贵妃苟且之事,朕都知道了。”皇帝语气看似平淡,实则犹如千斤,压得果郡王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张合婚贴,是臣弟一时的奢望,臣弟并未与懿贵妃有过什么。”果郡王红着眼诉道。 他之所以这样说,只因苏培盛冒着被诛杀的风险悄悄给他传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上写着“帝亲自滴血验亲,血脉不明”。 也就是说,甄嬛的孩子有可能是皇兄的,也有可能是他的。 他绝不可能为了自己活,而不顾爱人和孩子。 所以他此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见皇帝久久不语,果郡王磕头含泪道:“请皇兄明鉴,臣弟一直对懿贵妃有所企图,只是她毕竟是皇兄的妃子,臣弟便只能将自己的一番深情放之肺腑,只是臣弟实在情难自禁,便私自造了这合婚贴,没想到却给懿贵妃造成了灭顶之灾,一切都是臣弟的错。” 皇帝操起手边的茶杯,砸在了果郡王的脚边,炸开的碎瓷片弹射在了果郡王的脑门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觊觎朕的妃子!” 第197章 臣弟只是单相思 说实话,皇帝在听到甄嬛只是被觊觎后,怒气反而小了许多,但他越是薄怒,便越是凶狠。 果郡王磕头谢罪道:“皇兄,都是臣弟一厢情愿,都是臣弟……臣弟爱慕懿贵妃,却不敢亵渎懿贵妃,她是臣弟所认为的世上最高洁的女子。”说着说着,果郡王几乎泣不成声。 “你是朕的亲兄弟!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是郡王,你随时都能拥有,而你偏偏却觊觎的是朕的女人,你该死!”皇帝语气重重道。 “臣弟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果郡王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直接表明心意。 “臣弟初见她时,是在倚梅园中,只匆匆一瞥,未得见佳人,却为其才所打动,在这方面,臣弟和皇兄是一致的。” “后来她惊鸿一舞,臣弟便将她放在了心上,便是再也挥之不去了,然而她从不知道我心仪过她,因为她是皇兄的妃子,皇兄是弟弟最为爱重之人,臣弟即便动情,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将其埋藏在心中,他日寂寞,便将其写在了纸上上,皇兄,臣弟该死!但是懿贵妃她是无辜的啊。” 果郡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十分伤心,分外动情。 皇帝被气到无语。 宫里的夜晚似乎无比萧森,红墙高瓦的巷子里,一个暗影悄然出现在了启祥宫外头。 启祥宫被侍卫守着,更有皇帝下令只进不出,那暗影轻轻摸到了墙脚处的狗洞,狗洞只有盘子大小,并不能容人进出。 只见那暗影小心将一个装着东西的包袱塞了进去,而后又将狗洞复原,在上面撒了些杂草,做成狗钻过的假象。 今夜小允子守夜,自永寿宫闭宫后,小主娘娘日日不得安眠,他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正是昏昏欲睡之际,没想到却听到了有人挖东西的声音,他仔细搜寻过去,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传东西进来,难道是永寿宫那位? 小允子并未怀疑是二小姐甄玉娆,只因她压根儿不知道宫墙下还存在这么个地方呢。 待那处动静彻底消失后,小允子才上前去捡起那坨东西来。 布片里包裹着的是个木盒子,小允子左看右看,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兜了东西往殿内而去。 暗处,小草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启祥宫里住着的不仅仅有甄嬛,还有浣碧,故而封宫,也是将浣碧一块儿给封了。 浣碧哪儿比得上贵妃?甄嬛虽然被禁足,但她贵妃之位尚在,且协理六宫之权也未被收回,故而内务府不敢怠慢了去。 但浣碧就不一样了,她不过是个小小贵人,又无权无势,内务府不给她送份例,她也只能忍着。 浣碧这些日子过得是愈发苦了。 但是看到长姐日日焦心,她白日里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但到了夜里,她辗转反侧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以前在甄府里的点点滴滴。 似乎只有那时候才是真的快乐。 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呢? 她母亲的身份依然见不得光,和她有羁绊的孩子也没了。 天杀的,若是长姐日后发现她所做的一切……不,长姐没有日后了,皇后是不会放过长姐的。 甄嬛靠坐在榻上,短短几日,她已心力交瘁。 她已贵为贵妃,在这后宫仍不得自由,究竟要到怎么样的位置才会随心所欲?呵呵,这世上又有谁能够随心所欲呢?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当日不也受年羹尧掣肘吗? 如今自己就如同这砧板上的鱼肉,就要任人宰割了。 “娘娘,小允子有发现。”崔槿汐踩着快步进来,甄嬛猛得抬头,只见小允子跪地呈上一个小包袱。 “今夜奴才守夜,恍惚听到狗洞处有声音,悄悄一探,竟是有人给咱们宫里塞东西,奴才待那人走后才取来的,已经看过了,好像是个药方,另还有一个小竹管,里头塞着纸条,奴才没敢打开。” 甄嬛先看了看那方子,几十味药材,好些都是补药,她拿捏不准具体是做什么的,于是将竹管里的纸条抽了出来。 上头的字十分丑陋,不像是后宫妃嫔的。 “上面说这是个生子方。”甄嬛疑惑:“好端端的,是什么人要给本宫送这么个方子来?” 崔槿汐和小允子面面相觑,也是分外疑惑。 “是了,娘娘。”崔槿汐恍然大悟道:“现下咱们不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人送此物过来,一定是要命的大事,娘娘。” 崔槿汐神情惶恐不安起来:“在这宫中,妃嫔若是有孕,即便是诛九族的大错,也可网开一面。” 甄嬛震惊不已,不是因为生子可免死,而是因为外面出了塌天大祸。 定是允礼与她之间的事被皇上发现了。 是没有别的法子可用了,只能走这下下之策。 甄嬛将方子抄录了一份,然后将原件收了起来,交给崔槿汐好好保管。 她站定道:“槿汐,此次本宫也没有把握了,但幕后之人一定是皇后,不然瓜尔佳氏不可能出得了冷宫,如今瓜尔佳氏及其全族都应了当日的誓言,本宫不可能步了瓜尔佳氏的后尘,你替本宫传信给皇上,本宫要见皇上一面。” “可是娘娘,皇上如今不愿见咱们。”小允子垂眸道。 “总是要试上一试。”崔槿汐决绝转头。 甄嬛小允子道:“你将本宫抄录的这份方子,有机会想法子交给温太医。” “是,奴才定当想尽一尽办法。”小允子郑重点头。 殿内就剩甄嬛一人,也只有无人之时,她才敢望向窗外,想一想允礼,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皇后心思歹毒,自己和允礼之事还是被她发现了,她必须要扳倒皇后。 甄嬛在心中思量着,皇后屹立中宫多年,自是根深蒂固,即便无宠,皇帝也因其皇后的身份对她十分敬重。 难道皇后这么多年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皇帝的事吗? 甄嬛毫无头绪。 皇后的头风在甄嬛被封宫后越发好了,皇帝吐血后,她慌忙赶到养心殿,却吃了闭门羹。 第198章 皇帝要玩死果郡王 皇后无奈只能回到景仁宫。 那几个冷宫侍卫在慎刑司受了刑罚,把她给供了出来,皇帝终究是迁怒于她的。 但她也是出于皇后的职责和对皇帝的爱护啊。 皇上怎么就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呢? “剪秋,本宫放心不下皇上,可是皇上宁愿见安氏那个贱人,也不愿见本宫,皇上心里没有本宫啊!”皇后揉着眉心,十分难受的样子。 “娘娘您别伤心了,眼下让懿贵妃翻不了身才好,至于宸熙妃,只要三阿哥上位,还有她什么事儿?” “是啊,本宫的三阿哥是皇上长子……”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四阿哥最近如何?” “娘娘,四阿哥最近像是得了什么病症,每日除了跟随大学士上课外,就只窝在自己房里,不知在鼓捣些什么,奴婢已经派人暗中盯着,想来很快就有结果。”剪秋低声道。 “得病了?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皇后默然片刻,又道:“三阿哥和四阿哥人都大了,是时候给他们指派人事宫女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记住,三阿哥的要好好挑,最好家世清白,性子温和。” “奴婢一定好好为三阿哥张罗。”剪秋低声笑道。 自滴血验亲之后,四阿哥日日诚惶诚恐,因为他的血和皇阿玛的血不相融,尽管太医已经断言滴血验亲不可靠了,但他私心感觉皇阿玛对他没有了往日那般看重。 三哥那个蠢货竟还不觉得。 还有,六弟的血竟然和皇阿玛的血能够相融,他直觉皇阿玛对六弟是不同的,如今六弟的血与皇阿玛的血相融,皇阿玛便会更加偏袒六弟。 另外,最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下身有些古怪,以往早晨能看到的景象,现在竟然看不到了。 他年纪和三哥差得不多,早就有嬷嬷在耳边说过一些了,虽还没人事宫女,但也对人事有个粗浅的认识,他不会是不能生了吧? 四阿哥头一次如此慌乱,却又不敢找太医,害怕真查出来有问题,要是被皇阿玛知道了,那才是真的完了,说不定还会恢复到以前在圆明园时的日子。 懿贵妃也不知犯了何错,皇阿玛不见她了,他是懿贵妃的儿子,懿贵妃出了事,他也落不着好。 三阿哥想起了曾经对他好的安陵容来,决定找个时间探一探这位六弟的生母宸熙娘娘的口风。 永寿宫,安陵容正在为两个孩子缝制衣裳。 “娘娘,三阿哥恐怕已经有所察觉,不过奴婢已经将此事暗中引至皇后娘娘身上,保证查不到咱们头上。”宝韵低声道。 安陵容笑道:“那还真是多谢皇后收下这份大礼了呢,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宝韵道:“皇后娘娘召见了三阿哥。” “三阿哥的生母李贵人还健在呢,皇后已经完全把三阿哥归为自己的了。”安陵容道。 若是有一日三阿哥成了事,皇后一定不会放过李贵人,她哪里肯把自己的尊荣分给李贵人半分? “是啊,娘娘,咱们要不要……” “暂时不动。”安陵容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慢条斯理道:“皇后在慎刑司伸手晚了些,叫皇上知道了瓜尔佳氏出冷宫是她的手笔,瓜尔佳氏爆出来的东西自然也被皇上认为是她的手笔,瞧着吧,皇上越发不待见皇后了,但现在还不是该动皇后的时候。” “接下来就看懿贵妃的表演了。”安陵容平静地说。 “是,娘娘,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宝韵捂嘴笑。 只要甄嬛想见皇帝,必定就能见到,皇帝表面上说不想见,实则是想一探究竟。 是夜,皇帝支开苏培盛,并让自己的心腹血滴子守在养心殿四周。此刻的他眉头紧皱,心烦意乱。 甄嬛身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头上插着金钗玉簪,鬓边两朵紫色绢花,衬得她容貌可人。 她表面平静,内心却如同沸水一般翻涌着。 这回没人拦着她。 才多久没见皇帝,他竟有些老态了。 甄嬛屈膝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却一把遏住了她的下巴,冷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甄嬛心头一颤,却仍旧冷静道:“臣妾愚昧,不知皇上所说何事?” “你与老十七,究竟有没有?”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旋即一巴掌扇在甄嬛脸上。 贱人! 甄嬛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瘫坐在地上,她捂着脸抬眸,眼里俱是难以置信。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见甄嬛这副神色,皇帝心里的疑虑少了许多,语气却不见缓和:“朕,再问你一遍,你!和老十七究竟有没有苟且之事?” “臣妾先前就被瓜尔佳氏污蔑与温太医之间有染,现在皇上又怀疑臣妾和果郡王,臣妾还有何话可说?”甄嬛泪如雨下,委屈至极。 “朕已经和弘瞻滴血验亲,弘瞻的血和朕的血不相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帝厉声道。 甄嬛心跳奇快,但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滴血验亲就一定是对的吗?臣妾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皇上不肯相信臣妾,臣妾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臣妾的清白?” 刹那间,甄嬛捕捉到了生机。 如果孩子滴血验亲不是皇上的,皇上根本不会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和这个男人相处多年,她有多明白这个男人的绝情。 当年年世兰那么爱他,他能睁着眼杀了年世兰全家。 年世兰自请废入冷宫,皇帝亦没有任何挽留,多年过去,年世兰恐怕都魂断冷宫了,这个男人丝毫没有过问。 襄嫔心思深沉,便可以让其死得悄无声息。 如今他肯听自己一句话,没有直接毒杀了她,便是有回旋的余地。他一定是没找到证据,所以才会说这些,目的是诈她。 她绝不会上当。 安陵容秘密见了温实初,温实初带着惊骇离开了永寿宫。 当夜甄嬛衣衫不整且失魂落魄回了启祥宫,随后皇帝便解除了对启祥宫的封禁,没人知道那晚皇帝和甄嬛之间发生了什么。 御前的芳吟姑姑悄悄给安陵容带了信,不过也没有明说,但安陵容大致也猜出了些东西来。 无非是皇帝和甄嬛春宵一刻,隔壁房间里果郡王听了一夜罢了。 果郡王喝了一夜的酒,等到了天明,一口老血吐出,直接就昏迷不醒了。 皇帝这是要慢慢玩死果郡王。 第199章 甄嬛又有孕 甄嬛回到启祥宫,足足沐浴了一个时辰,换了三次水才从浴室中出来。 她觉得自己好脏。昨晚她和皇帝本在养心殿,后来皇帝将她带到了清凉台,就在那里,她一点点被剥去了衣裳。 当着自己最爱男子的面和另一个男子欢好,哪怕有一墙之隔,也比杀了她还痛苦。 入宫以来,甄嬛头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但她也不敢哭太久,害怕皇帝会因此疑心果郡王,最后迁怒于他,以至于让他丢了性命。 “不好了娘娘。”崔槿汐双手死死攥紧:“皇后给四阿哥找了个人事宫女,结果发现四阿哥那方面有问题,现在就连皇上也知道此事了。” “你说什么?”甄嬛擦干了泪,不可置信道。 “四阿哥……”崔槿汐思索着该如何组织语言,却被甄嬛打断了。 “不用说了,这都是报应。”甄嬛冷冷道。 崔槿汐立刻小心提醒:“娘娘,慎言。” “槿汐,现在满宫上下都在等着看本宫的笑话。”甄嬛内心屈辱至极,心中万般不甘。 崔槿汐一脸痛惜。 沉默半晌,甄嬛道:“那个生子药方,温太医看过了吗?” “还是让温太医亲自与娘娘说吧。”崔槿汐眼神示意流朱,流朱点了点头,匆匆跑了出去。 很快温实初便来了启祥宫,他规规矩矩行了礼:“微臣已经看过方子,这是张助孕方,但效果极为霸道,能使人强行有孕,却怀不到足月。” “实初,本宫要用这药方,你帮帮我。”甄嬛双眸含泪,凝视着温实初。 “娘娘,万万不可啊,这方子用不得。”温实初当即劝道:“若是用了,不仅对身子不好,还会于寿数有碍。” “顾不得那么多了,实初,眉姐姐闭宫不出,本宫一人在这宫中独木难支,本宫不想打扰你与眉姐姐亲近,但也不能任人宰割,这个孩子本宫必须怀上,至于生不生,那是本宫的事。”甄嬛目光决绝。 温实初拗不过甄嬛,只好道:“待微臣为娘娘调整方子,至少不要吃这么霸道的。” “那便拜托实初哥哥你了。”甄嬛落下了泪来。 她必须扳倒皇后,只有扳倒皇后,她才能更进一步,才能做更多事。 而且有了孩子,她也有更多筹码。 玉娆还在宫里,皇帝竟然安排她住咸福宫,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 她绝不能让皇帝染指玉娆。 也不知允礼如今如何了,她一定要想法子知道允礼的消息。 打定主意,甄嬛开始在心中酝酿起来。 果郡王昏迷后,皇帝便将其软禁在了清凉台,并且不许任何人靠近。他醒来后,每日借酒消愁,再后来,太监连酒也不给他喝了。 “太医已经确认四阿哥没有生养能力,哈哈哈,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了这样大一个笑话。”欣嫔捂着嘴,低声笑着。 “听闻皇上找了许多太医前去诊治,又重新选了两个人事宫女,只可惜四阿哥不争气。”欣嫔又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好了,此事皇上自有决断,咱们可不许再议。”敬贵妃打断她的话道:“皇后娘娘的病体好不容易有所康泰,阖宫觐见,咱们少说两句,免得扰了皇后清静。” 皇后的身子,安陵容门儿清。 这些日子断断续续送了些花进去,都放在剪秋屋子里,且不是每一次都有毒,那些毒剂量虽然非常小,但在潜移默化之下,皇后看似越发健康,实则身子日渐消耗。 皇后的白发用黑发的树汁染回了墨色,又在浓妆加持下整个人显得很有神采。 众人起身向皇后行了礼,皇后这才问起,为何懿贵妃不在。 甄嬛似乎是病了,敬贵妃起身道:“懿贵妃身体有恙,故而未能前来。” “既是病了,那便好生养着吧。” 皇后慈眉善目的,好似一尊菩萨:“本宫病了这么些时日,难得召见诸位妹妹。” 敬贵妃道:“是啊,见到娘娘身子好了许多,臣妾们也就放心了。” 皇后摆了摆手道:“四阿哥的事,本宫已经听说了,本宫会向皇上进言,让四阿哥早点出宫建府。” “娘娘仁慈。”众妃恭维道。 这宫里的局势瞬息万变,原本皇后就被皇帝给禁了足,还收回了宫权,现在皇后光明正大出来活动,其背后站的便是皇帝,若不然皇后不可能站得出来。 皇帝要的是平衡的后宫,而不是一家独大的后宫。 敬贵妃原先是用来制衡华妃的,后来用来制衡皇后,安陵容则是制衡敬贵妃,裕妃节制安陵容。 层层上去,跟套娃似的。 只有甄嬛是个例外,皇帝给了她自己能给范围内最好的。 然而甄嬛却给了皇帝当头一棒。 如此,皇帝再怎么生气,也要让皇后重新体面起来。 后宫在敬贵妃和安陵容的掌管下,并未出现什么大事,皇后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故而皇后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又恩赏了些珠宝首饰,以示皇后恩德。 这场请安就算结束了。 就在日中时,启祥宫传来了好消息,甄嬛有孕将近一个月了。 皇帝得知此消息后,高兴得将其分享给了正圈禁在清凉台的果郡王。 “你阵亡的消息不日将传回京,朕届时会给你个体面。”皇帝高兴之余,也一语定了果郡王的结局。 果郡王几乎目眦开裂,俯身跪地谢恩道:“臣弟多谢皇兄。” 皇帝哈哈大笑:“朕本不欲置你于死地,是你对不住朕,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夺朕之位,朕没屠尽你果郡王府,已算是恩德。” “臣弟甘愿赴死,只求皇兄莫要迁怒臣弟母妃。”果郡王卑微至极。 皇帝哈哈大笑着离开。 “娘娘,懿贵妃有孕了。”剪秋低声道。 “她怎么又怀上了?双生胎还不足年吧?”皇后蹙眉。 “是,如此怕是伤身得很。”剪秋语气中略有幸灾乐祸。 “自己作死,本宫也懒得管了,让内务府那边好生伺候着,一定要多送好东西去,务必小心保护,她生了双生胎不久,可要好好补补才是,孕妇能吃才是福呢。”皇后端着一贯的微笑,实则心中厌恶至极。 凭什么甄嬛能怀上一个又一个? 第200章 生死抉择 甄嬛有孕后,安陵容前去探望过一回。 “如今在这宫里,也就只有妹妹是真心待我了。”甄嬛靠在床榻上,她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怀相不好的样子。 安陵容见她努力扯出笑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上辈子自己怀上那个孩子后,甄嬛也带着后宫众人来看她,只不过话里话外都是羞辱。那时候她已郁气缠身,心存死志,不在乎甄嬛具体说了些什么,亦或者做了些什么。 她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凉。 曾经她也有过一段姐妹情,只是后来被她给毁了。 但她不后悔,再来一次,她和甄嬛依旧不是一路人。 因为她们有共同的丈夫,丈夫还是天下的至尊,她们永远都不会是一条心。 那时候,皇后指望着她腹中的孩子扳倒甄嬛,可她偏不让皇后如意。她还要皇帝成为杀害自己亲子的真凶,给皇帝致命一击,让他自我蒙羞。 哈哈哈,她成功了,孩子最终死于皇帝之手。她也因此变得一无所有,就好像她当年独自来参加选秀一样,孤孤单单。 这辈子甄嬛这个孩子来得蹊跷,安陵容不信她是真心想怀上皇帝的孩子。 毕竟果郡王还在清凉台生死不知。 甄嬛绝不是苟且懦弱的小人,相反,她重情重义,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瞧着姐姐脸色不太好,双生胎还不足年,姐姐这胎相当不容易,还得好好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安陵容不走心地说道。 甄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回道:“是我身子不争气,不过还好,太医说只是有些虚,补一补就好了。” 自她有孕后,皇帝竟更疼爱她了,她用自己腹中的胎儿为筹码,将玉娆送出了宫。 然而没有人知道她这胎怀得有多艰难,她也不敢抖落自己的艰辛,表面上她吃得是太医院卫临开的药,实际上是温实初在为她安胎。 绝不能叫任何人查出这胎有问题。 “那可得好生养着,我带了根五十年份的老参来,希望对姐姐有用。”安陵容微微笑着。 甄嬛要保孩子,她自然得帮着。 “过不久就是新年了,这孩子运气好,能生在夏天呢。” “是啊。”甄嬛微微愣神,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慎贝勒见玉娆终于脱困,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他心中所想,终究无法实现。 甄家好不容易盼回了玉娆,就冲皇帝这个态度,甄远道心里直发怵,因而不敢随意给玉娆安排婚事。 这次甄嬛莫名其妙被皇帝厌弃,又因为有孕重新获宠,甄远道已经不敢再信任皇帝了。 他已知晓为何皇帝会宠爱自己的大女儿,也知道了玉娆被皇帝看上的缘由。 样貌是原罪,所以他已不敢让自己夫人进宫。 两个女儿与自己夫人都十分相似,若是皇帝见了自己夫人,甄远道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甄嬛一心想要甄玉娆嫁给慎贝勒,在皇帝面前提了几回,皇帝死不松口,甄嬛便知玉娆之危远远没有解决。 她有孕不能伺候皇帝,便将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浣碧推了出去。 不得不说,在引荐这方面,甄嬛很有本事。 浣碧重新获宠,也给甄嬛传递了一个信息,在这宫里,她还得培植自己的势力。 “皇上最近十分宠爱碧贵人,想来是懿贵妃的功劳。”裕妃看向还没显怀的甄嬛,似笑非笑道。 甄嬛知晓裕妃在嘲讽她,但她全然不往心里去。 一时的口舌之快,并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浣碧微微低头,听着旁人的言语,心里一片阴霾,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快到年下了,大家都警醒些,因着太后的缘故,皇上吩咐了,这个年不必大办,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祭祖还是如同往年一样。” “是了,皇后娘娘,听说皇上专门嘱咐了,要懿贵妃和皇后娘娘一同祈福呢。”裕妃又开口了。 皇后蹙眉。 这个裕妃是怎么回事? 往常都不言不语的,怎么今天跟吃了炮仗似的,哪里都要插上几句? 不过她还是扬起笑来,对在场一众妃嫔道:“是啊,懿贵妃好孕,乃是大清之福,故而皇上让懿贵妃与本宫一同祈福,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皇上英明,皇后仁德。”众人异口同声道。 皇后听了这话,觉得舒心极了。 对面的叶澜依斜着眼睛看了穆嫔一眼,两人恰有一瞬的眼神对视,后又恢复正常。 安陵容把一切都收入眼中,看来是自家的小猫和野猫彻底成好朋友了。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果郡王的灵柩自西北运回,整个果郡王府挂了白。 安陵容不理解但大为震惊,皇帝为了杀果郡王,竟然连年都等不了了。 甄嬛骤然听闻此消息,难过得不能自已,但她却不能哭,一旦表现出悲恸,便会引起皇帝的猜疑。 但她实在气不过,难道允礼真的就要死去吗? 深夜,苏培盛一脸凝重地来到启祥宫。 “娘娘,皇上宣召。” “这么晚了,皇上所为何事?”崔槿汐低声问。 然,苏培盛却不敢回答。 皇帝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是因为果郡王偷偷喝酒,没藏住自己的心思,在墙上画了一朵红梅。 皇帝见了,当即大怒。 认为果郡王所恋根本不是甄嬛,而是纯元。 纯元当年入府时,果郡王还小。然他那个时候就已经产生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当真该死。 果郡王之所以画红梅,是因为当年初遇甄嬛时,是在倚梅园。 皇兄误会他对纯元嫂嫂有企图也好,至少不会再对嬛儿不利。 他所做的,便是让嬛儿活下去。 外面寒风呼啸,果郡王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一桌好酒好菜摆在面前,旁边榻上还放着新送来的披风,他宁愿被冻死也不穿。 反正今日是他赴死,体不体面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兄竟然残忍到让甄嬛亲自来送他一程。 鸳鸯壶,两杯酒,生一死一。 是两个人的抉择。 第201章 果郡王死 嬛儿肚子里还怀着皇兄的孩子,果郡王心都快碎了。 “允礼……”甄嬛见到这个形容枯槁的男子,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就好像一尊即将死去的枯木,他双眸通红,眼里全是悲伤和沉痛。 “嬛儿……”允礼小声得呼唤自己爱人的名字。 两人哭着拥抱在一起,甄嬛哭着看向他:“你浑身怎么那么冰冷,你吃了好多苦,都瘦了。” “没事,嬛儿,我没事,你看着憔悴了许多,嬛儿,你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允礼轻轻抚摸着甄嬛的脊背,让她放松下来。 不过一会儿。 “我身上凉,嬛儿。” 果郡王轻轻推开甄嬛,将那件披风披在身上,又伸手在炭盆上烤了烤,他虽内心屈辱,却不愿意冻着了自己的爱人,哪怕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 安陵容站在一处高台上,远远的望去,桐花台的夕颜已经尽数枯萎,杂乱的藤蔓缠绕在枯木丛中,显得十分萧瑟。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雪,纷纷扬扬。 甄嬛,你是否能承受住如此沉重的打击? 你的孩子,是否能安然无恙? 皇后,这一次甄嬛是用命来报复你啊。 安陵容站了许久,站到自己双脚麻木,在宝韵的低声催促下,她才缓缓转身。 “宝韵,皇后那边可以加大药量了。”安陵容吩咐道。 宝韵眼神一亮。 “是。” 剪秋姑姑,这下您得好好受着了。 宝韵老早就看剪秋不顺眼,不是因为她有多恨剪秋,而是因为自己认识的小姐妹知道了剪秋不为人知的一些癖好。 一个跟了皇后几十年的掌事宫女,私下里竟然会猥亵年轻小宫女,虽十分隐蔽,却能让人发现些蛛丝马迹。 总之为人不耻。 翌日,宫中传来懿贵妃夜游桐花台,雪天路滑,摔了一跤,动了胎气,现在启祥宫中静养。 安陵容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是落了地。 不愧是甄嬛,这等裂心之痛都生生忍了下来。安陵容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怀胎五六月,最终胎死腹中,差点丢了性命。 女人怀胎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甄嬛还怀了四次,简直强大。 剪秋今日收到了一盆玫瑰,又被小宫女给夸赞了一顿,心中美滋滋的,不由得抱着玫瑰闻了许久。 她只觉玫瑰香气扑鼻,闻了后神清气爽,大概是因为懿贵妃动了胎气,她格外高兴吧。 这个年本来就不打算大办,结果果郡王还死了,更显得萧条了。 除夕家宴还是要办的,甄嬛已经养好身体,只是安陵容看出她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散不开的郁气。 除夕夜宴后,苏培盛小心翼翼道:“皇上,果郡王的棺椁已经动身送往关外了。” “既然老十七生前喜爱游山玩水,那就让他去关外守着吧,朕不叫他被葬在京城。”皇帝沉声说道。 甄嬛听闻果郡王的棺椁又被重新送出了关外,肚子顿时抽痛起来。 “娘娘!”崔槿汐惊叫一声,立刻对流朱道:“快去找卫太医!” 甄嬛阻止道:“不必了,本宫没事,去将温太医给本宫开的药熬出来,切记让启祥宫上下都闭紧嘴巴。” “可是娘娘,您怀着龙胎,自古女子怀孕就是九死一生,您不能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崔槿汐劝道。 甄嬛道:“槿汐,不必劝了,本宫的孩子本就是生不下来的。” 崔槿汐和流朱双双抹泪。 甄嬛喝了药后,肚子果然没那么疼了。刚才疼出了一身冷汗,流朱用热帕子给她擦了擦身,然后服侍她躺下。 这时,崔槿汐进来低声说:“娘娘,皇上来了。” 不多时,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踏着重重的步子踏进了启祥宫的大门。皇帝见甄嬛坐在床上,于是边走边说:“怎么待在床上?是不是身体不适?” 甄嬛垂眸,准备起身给皇帝行礼,被他制止了。 “臣妾身子尚好,只是这启祥宫有些冷了。” 皇帝顿了顿:“是了,启祥宫不像永寿宫,烧了地龙,朕委屈你了,朕会叫内务府多送些炭火来,给你这屋子烧得暖暖的。” 甄嬛抬眸看向皇帝:“多谢皇上,启祥宫一应东西都不缺。” “为了孩子,你也要接受朕的好意。”不知怎么的,皇帝语气柔和了许多:“嬛嬛,朕今日来是想问问你上元祭祖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甄嬛沉思片刻后道:“臣妾是福薄,这腹中孩儿得来不易,皇后娘娘是前朝后宫称颂的贤后,一定是有福之人,臣妾想请皇后娘娘为臣妾腹中孩儿祈福,以求孩子平安降生。” “她一向如此,想必也不会拒绝,朕准了。”对于这点小事,皇帝直接便决定了,皇后肯定乐意之至。 “臣妾多谢皇上。”甄嬛笑着说道。 见甄嬛脸上有了笑意,皇帝心中想起果郡王来,一个心思不纯之人,也敢妄想染指帝妃,如今他的女人安然的在宫中,还怀着他的孩子。 这一回,悠悠众口便是堵住了。 皇帝没在甄嬛处多留,出了启祥宫,他便往隔壁永寿宫去。 安陵容正在院子里看一群宫女太监陪着元昭堆雪人,叶澜依也起了兴致,让人从内务府里取了炉子来,炉子上方放上铁网,就这样和安陵容一起围炉煮茶。 “今年冬日进贡的蜜橘很甜,烤热后别有一番滋味,姐姐你尝尝。”叶澜依将一枚烤热后的蜜橘剥好,递到安陵容面前。 安陵容接过,而后笑道:“你呀,总是闲不住。” 不等叶澜依笑容更深,小田子迈着急促的步伐跑到安陵容面前道:“娘娘,宁小主,皇上来了。” 叶澜依立刻收起了笑容,就差翻白眼了。 安陵容起身对小田子道:“去把屋子里的炭火点燃。” 小田子刚进屋,皇帝的仪仗便到了永寿宫门口。 安陵容带着元昭和叶澜依去迎接。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粉色旗装,领口处有一圈兔毛,衬得略施粉黛的她格外俏丽,一点也不像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叶澜依一袭深绿色伴黑色刺绣旗装,身上还披着同色披风,与安陵容站在一起,就是红花绿叶组合,在这暗沉的冬日里,这两抹颜色倒是令人眼前一亮了。 第202章 皇后给甄嬛祈福 皇帝又将目光落到矮矮的元昭身上,元昭行了礼后,伸出手来拉住皇帝的手,皇帝在启祥宫中留存的那点多疑产生的不快瞬间散开。 他一手拉着元昭,一手拉着安陵容,三人并行着进入殿内。 叶澜依不得不跟在后面进去。 里面刚烧起地龙,气温慢慢回暖。 皇帝眼神微动,永寿宫果真比启祥宫暖和多了。 安陵容假意关切了甄嬛几句,皇帝这才提出上元节那日,皇后为甄嬛祈福一事,安陵容自是无比赞同。 她不仅赞同,还要助甄嬛一臂之力。从甄嬛使用那张穆嫔送过去的生子方时,她就真切的知道甄嬛想要什么了。 她足足想了两日,甄嬛有孕一事,在这宫里谁最坐不住,自然是皇后。 可以说甄嬛后宫众妃中最能生的,又与纯元皇后相似,皇后恨毒了甄嬛,奈何杀不了她。 孕妇是最为脆弱的,安陵容翻看过最近内务府送去启祥宫的吃食,大补之物占了大多数,可见皇后之用心了。 只可惜甄嬛正因果郡王一事而伤心,她又怎么吃得下呢?甄嬛不仅没胖,反而越来越瘦,皇后想造成胎大难产的计谋失败了。 她又生了一计,便是让甄嬛愈发消瘦下去,故而小动作不断,只不过都被甄嬛一一化解了。 两人就这样暗中相斗,安陵容就在一旁坐山观虎。 应当是后宫中的明白人都在坐山观虎。 叶澜依忽然道:“皇上,臣妾先前在民间时也曾听闻过一些祈福之法,说是这样做更有效。” 正抱着元昭的皇帝抬眸:“哦?说来听听。” “要那被祈福之人亲手剪下祈福之人的一缕发丝,用火将发丝烧成灰烬,而后喝下去,被祈福之人腹中胎儿便能直接接到福气了。” 皇帝听了后神色莫名。 安陵容接了话匣子道:“许是宁贵人听来的民间迷信之说,哪有人喝人家发灰的呢?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后娘娘更是母仪天下的国母,若行此举,岂不有失体统?他日叫天下百姓知道了,跟风了去,怕会坏了娘娘声名。” 皇帝摆了摆手道:“无妨,既是好法子,便可一试,约束好下人即可。”皇帝都决定了,安陵容也就不好再劝,皇帝高兴就好。 皇后收到皇帝旨意时还愣了一瞬,从善如流地送走了苏培盛等人后,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涌上心头。 似乎当年胧月公主也是这样保全的,皇后顿时怒道:“好一个甄嬛,本宫当真是小瞧她了,祈福也就罢了,竟还让本宫断发,烧发。” “娘娘,您何故答应?随便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就是。”剪秋也是黑着脸。 “是皇上身边的苏培盛亲自带来的口谕,本宫哪里有拒绝的余地?”皇后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算了,谁让本宫贤名在外,不过是祈福而已,装装样子罢了,至于头发,本宫有的是法子讨回来。” 剪秋这才点了点头。 正是年节里,皇帝难得清闲,自然是要多进后宫,安陵容一连陪了两个晚上后,便是穆嫔、叶澜依、浣碧等人轮流侍寝。 怎奈何时间不多,终究是没把后宫都轮上一遍就到了上元节了。 元宵佳节,民间热闹无比,宫中自然如是。 甄嬛难得出门,今日她浓妆艳抹,极尽宠妃的奢华。 如此靓丽的风景,倒叫皇帝看直了眼。 皇帝和皇后带着一众妃嫔祭祖毕,一行人便从殿内退了出来,一起去往启祥宫。 启祥宫已然布置完毕,叶澜依和穆嫔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往角落里站去。 安陵容站在皇帝身边,一起过来的元昭拉着妹妹胧月不知跑哪里玩儿去了,安陵容没空管,只得让人暗中去寻。 “妹妹,皇后亲自为你祈福,保佑你腹中龙胎平安顺遂,这是多少人都修不来的福气。”敬贵妃适时说了句场面话。 “皇后娘娘贤德,我等望尘莫及。”裕妃看似附和的一句话,安陵容却觉得她意有所指。 这时皇帝道:“开始吧。” 崔槿汐站出来,脸上带着稳妥的笑容:“奴婢们身份卑微,碰不得这些吉物,就不跟进去了。” 皇后心底疑惑,她总觉得今日的祈福没那么简单,但又不得不装样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陵容道:“这样的事自是得谨慎,不如就由敬贵妃姐姐和本宫一起代劳吧。” 皇帝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便是同意了。 几人进去前,崔槿汐端来一碗安胎药,服侍着甄嬛喝下,待安陵容和敬贵妃出来后,那安胎药的碗已经被流朱等人给偷梁换柱了。 安陵容站在屋檐下,看着甄嬛缓缓进了内室。 她不禁想,上辈子她死得早,不知甄嬛是否赢了。 但大概率是赢了。 如今甄嬛也和上辈子的她一样,利用了自己的孩子。 甄嬛终究是走了她的老路。 安陵容心底不知是喜还是悲,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越觉得自己如同囚笼中的鸟,哪怕这辈子拥有的够多了,也逃脱不掉被囚禁的宿命。 甄嬛上辈子用鸟来羞辱她,她是黄鹂,甄嬛难道就不是雀儿了吗? 皇帝的牢笼,困住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 偌大的紫禁城,他们这些雀儿斗来斗去,相互残杀,最后活着的那个就一定会落得好吗? 安陵容本是不信命的,现在容不得她不反思了。 穆嫔的手揽住了叶澜依,只听叶澜依说道:“皇后娘娘的确如同敬贵妃所说的贤惠,从前不喜欢懿贵妃,现在却能委曲求全。” 皇帝听了叶澜依的话,一种熟悉之感涌上心头,不由得嗔道:“不许议论皇后。” 安陵容回眸瞟了一眼叶澜依,叶澜依偏过头去,老实了许多。 殿内,皇后坐在妆台前,铜镜中她和甄嬛的模样清晰可见。甄嬛从她发髻中抽出一缕头发,两人挨得很近,甄嬛低头附着在皇后耳边,声音低沉。 “顺娘娘心意便龙胎可保,逆娘娘心意便母子俱损,娘娘若真是那仁德之人,这后宫之中早就孩童遍地了。” 皇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你什么意思?” 第203章 甄嬛落胎 “多年来,皇后一直如此统一后宫,臣妾实在害怕,若是哪天得罪了皇后娘娘,臣妾腹中胎儿就保不住了。”甄嬛低声道。 皇后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放肆,你敢如此污蔑本宫。” 甄嬛一把抓起皇后的手,指着一旁的神龛,语气急切:“污蔑,是与不是,皇后娘娘心中自然清楚!你敢不敢对着神明发誓,发誓你从未害过皇嗣,从未害过妃嫔,从未害过臣妾?” “本宫乃六宫之主,怎么可能和你发誓,甄嬛你放肆!”皇后语气强硬。 她眼神冷凝,一股无名之火从胸内喷涌而出,似要将甄嬛淹没。 甄嬛也不甘示弱,一把将皇后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皇后穿着花盆底,险些站不稳,她低声急道:“你放手!” “富察贵人为何小产?淳嫔为何会对胧月下毒?浣碧为何中麝香之毒,祺贵人为何要污蔑臣妾,还有臣妾当年的孩子,你做了那么多亏心事,难道就不怕夜半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皇后听到冤魂索命几个字,仿佛一下子触发了某个机关,神情激动起来。 “本宫没有做过!”皇后一把甩开甄嬛,霎那间仿佛天旋地转,甄嬛不受控制得向后倒去,整个人撞在了桌角上,落胎药顿时起效,本就死在腹中的胎儿滑落了出来,鲜血自腿间漫出,流了一地。 甄嬛当即痛喊出声。 崔槿汐配合着演出,慌忙带人进入殿中。 “娘娘,你怎么了啊娘娘,娘娘流血了,快传太医。”崔槿汐高声呼喊着。 小允子见状,赶忙去请了太医院一众太医过来,不过最终为甄嬛诊治的还是卫临。 皇后已经完全愣住了,她神色惊慌,有些无措。 皇帝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他冷漠地看了皇后一眼,旋即让敬贵妃处理。 兵荒马乱半个时辰,甄嬛腹中的死胎总算是处理干净了。 太医院一众太医纷纷松了口气,好在只是三个多月,要上了五个月,恐怕得吃一番苦头了,搞不好还一尸两命。 看着甄嬛这个样子,安陵容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利用孩子时的模样,她承认,甄嬛的确很强大,即便是失去了孩子,依旧十分理智。 她上辈子就没做到。 安陵容上前看了看甄嬛,而后问皇后道:“敢问皇后娘娘,方才这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后似乎受了惊吓,并不答话。 这时,甄嬛睁开了眼。 众人见她醒来了,连忙上前查看。 皇帝道:“懿贵妃,你醒了。” 安陵容听着皇帝的语气,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皇帝总叫甄嬛为嬛嬛,如今却直呼她为懿贵妃,的确显得有些生疏了。 或许,皇帝这般聪明的人也猜到了些东西。 皇后绝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对甄嬛不利,这不是皇后的做派。 甄嬛刚醒,一看到皇帝便落下来了伤心的泪。 “皇上,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的肚子好痛,就如同臣妾第一个孩子那般痛,臣妾的孩子一定是没了。” “懿贵妃,孩子总还会有的,懿贵妃,你节哀吧。”皇后红着眼道。 甄嬛又看向皇帝:“孩子总会有的,皇后娘娘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剥夺臣妾孩子的生命吗?” “皇后,你厌恶的是臣妾,可为什么要害臣妾的孩子!”甄嬛说着,伤心得哭了起来。 皇帝不明所以地看向皇后:“这是怎么一回事?” “荒谬。”皇后大为震惊:“本宫哪有害你的孩子?” “皇上!皇上!臣妾的孩子没了,并非是臣妾自己不小心,而是皇后推了臣妾!”甄嬛盯着皇帝面色痛苦道:“皇后娘娘与臣妾发生争执,她推了臣妾。” 皇帝面色顿然沉了下来。 卫临跪地道:“皇上,娘娘的腹部的确有遭受过重击的迹象。” “太医们皆可验证,肯定是有人大力推了娘娘。” 皇帝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太医,李太医不着痕迹地掠了安陵容一眼,躬身拱手道:“的确如此,微臣等都验证过了。” “而且娘娘腹中胎儿一向健康,即便之前有因情绪激动而导致卧床的情况发生,但胎儿过了三月,已经坐稳了。”卫临又道。 “若非遭受意外,是绝对不会导致小产的。” 皇帝对甄嬛之前差点流产卧床一事一清二楚,在那样极端的环境下,甄嬛都没有流产,于是皇帝将卫临口中说辞信了七分。 他沉声怒道:“皇后,当时寝殿里只有你和懿贵妃两个人。” 皇后立即跪地,眼含热泪道:“皇上,臣妾没有。” 安陵容等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叶澜依悄悄翻了个白眼。 皇后跪下,她们这些做妾的也得跟着跪,烦死了。 皇帝指着安陵容和敬贵妃问:“当时你们就在寝殿外可有看到过什么?” 臣妾们当时在寝殿外聊着天,未曾看到过什么。”敬贵妃低头回道。 “皇上,臣妾没有推懿贵妃,若真是恨毒了懿贵妃,臣妾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如此举动,岂不是坐实了臣妾的罪名?”皇后辩解道。 “只是臣妾和宸熙妃确实听到寝殿内,好像皇后娘娘和懿贵妃的确发生了争执。”敬贵妃继续道。 安陵容跟着点了点头:“臣妾的确听到过,只是祈福规矩,臣妾和敬贵妃便不敢闯进去。” 敬贵妃趁势加了把火,甄嬛接了话,继续卖惨。 皇后简直百口莫辩。 皇帝冷道:“你觉得百口莫辩,朕何尝不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当时寝殿内就你们两个人,又起了争执,你一向不喜欢懿贵妃,这些朕都看在眼里,倒是懿贵妃百般求全为你着想,你还要怎样?” “臣妾想不通,臣妾到底有何理由要害懿贵妃,这些年臣妾调度后宫,皇上可曾见过臣妾害过谁吗?” 皇帝顿了顿,直言道:“你心中有数。” 安陵容看着这场面有来有回的样子,似乎甄嬛的计谋没有十足的证据,就要失败了呢。 她将目光放到了皇后的心腹剪秋身上,剪秋垂头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04章 皇后被禁足 角落里的胧月忍不住哭了起来,众人的关注点一下子转到了小孩子身上。 安陵容见元昭就站在胧月身后,悄悄用眼神责备她乱跑。 元昭狡黠地眯了眯眼。 皇帝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胧月不哭,你和姐姐可是看到了什么?” 胧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一边抽噎一边道:“是皇额娘,皇额娘推了额娘。” 胧月刚与沈眉庄分开的时,半点也不情愿,每日都以泪洗面。 毕竟是甄嬛亲生的孩子,又有元昭带着,元昭是个正派的孩子,因而胧月已经被带着叫甄嬛额娘了。 此话一出,皇后面如土色,她急切地想要辩解,可惜皇帝只会相信小孩子最为纯真的言语。 皇帝又看向元昭。 “当时昭儿与胧月就在殿内,你可看到了些什么?” 元昭道:“昭昭也没看特别清楚,只看到当时皇额娘手一甩,懿娘娘就向后倒去了,还撞到了桌子上,流了好多好多血,昭昭看了害怕极了。” 元昭的童言童语显然比胧月的更具可信度,皇帝大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后残害皇嗣,心肠歹毒,从即日起,不许再踏出景仁宫半步。” 听到如此宣判,皇后面如死灰。 剪秋磕头求道:“皇上,娘娘是冤枉的,娘娘是冤枉的啊。” “求皇上彻查,娘娘定然不会做这些的啊!” 皇后制止她道:“剪秋,不必再说了。”皇后一走,众人也就没有留在启祥宫的理由了。 安陵容带着元昭回到永寿宫,一起跟来的,还有裕妃。 叶澜依则去找穆嫔了。 毕竟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是在年节里,裕妃也没敢笑出声来,安陵容安排人带着元昭休息去了,自己一个人面对裕妃。 “妹妹现下可安心了?”裕妃道。 安陵容故作懵懂不知:“姐姐说哪里话?平白叫人听了去。” “你宫里铁桶一般,还怕泄露了什么不成?”裕妃微微勾了勾唇,旋即又咬牙切齿起来:“只可惜皇后只被罚了禁足,真是便宜她了。” “禁足只是开始,姐姐稍安勿躁。”安陵容接话道。 “妹妹有更好的主意?”裕妃的兴致一下子被安陵容给提了起来。 安陵容摇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久了,妹妹找不到她半分疏漏呢,她若是那般容易就被拉下了马,还用辛苦咱们这位懿贵妃吗?” 裕妃立刻明白了,懿贵妃今晚是在演戏,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女人怀胎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还是甄嬛这种双生胎不足岁又怀上的。 懿贵妃可真是个狠人呢。 “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真是,她也是有过孩子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就不怕报复到地底下自己的孩子身上吗?”安陵容似是而非地说。 裕妃听了这话,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 “我进王府晚,却也从一些老妈子口中听说过一些皇后曾经的恩怨纠葛。” 安陵容亲自给裕妃斟茶:“姐姐说来听听。” 裕妃在安陵容的点滴引导下,逐渐还原了当年纯元皇后与当今皇后之间的一些小秘密。 “还有这种事?”安陵容捂着嘴,难以置信道。 “后来纯元皇后产下死胎,一尸两命了,当今皇后便由侧福晋扶正,又坐上了皇后之位的。”裕妃道。 “这么说来纯元皇后也是个薄命之人。”安陵容慨叹道。 什么薄命之人,定然是皇后杀了皇后。 纯元皇后若真的爱护妹妹,又怎么会在有婚约的情况下与自己的妹夫有染?当年甄嬛第一次封妃时所穿的那件吉服,便是纯元皇后初见还在潜邸的皇帝时所穿的。 如此逾矩的做派。 纯元皇后背后若高人指点绝非可能。 “这件事后,也有人说是纯元皇后自己造了杀孽,才导致难产而亡。”裕妃继续低声道。 安陵容疑惑:“纯元皇后那般善良,又怎会造杀孽?” “便是还在潜邸时的另一位侧福晋,也是个命薄之人,纯元皇后或许真的不知道吧。”裕妃眼神看向旁处,似在回忆着些什么。 安陵容却想,一个好好的侧福晋却要去挑衅得宠的福晋,怕是受人挑唆。 至于纯元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安陵容已经不想去猜想了,上辈子她想了一辈子了,这辈子她只想借此拖垮皇后。 如今甄嬛失去了精神寄托,又给了皇后沉痛的一击,扳倒皇后就差纯元皇后之死这致命一击了。 甄嬛已然不足为惧,她的双生胎身份成迷,四阿哥又不能人道,只要皇后倒台,她安陵容便是整个后宫中最有势力的人。 “这么说来,那位侧福晋也是无妄之灾了。” “冲撞嫡妻,的确可治大不敬之罪。”裕妃一句话点出了纯元皇后不简单的事实。 纯元皇后果真如同皇帝心目中那般善良,就不会在当今皇后失去孩子后,还欣然接受当今皇后去照顾自己的胎儿。 更何况,当今皇后的失子之痛,纯元皇后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说不清楚纯元皇后是真善良还是假善良了。 但根源还是在那个三妻四妾、不遵守承诺的男人身上。 想到这里,安陵容袖子底下的手紧了紧。 裕妃从永寿宫里出来,远远看向启祥宫的方向,那处仍旧灯火通明。 她摇了摇头,身旁的贴身宫女低声道:“这大冷的天,娘娘何必来这永寿宫走一趟,白白遭了些罪。” “你懂什么,咱们这位宸熙妃城府深着呢,本宫的五阿哥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和她交好,五阿哥才有更多指望。”裕妃叹了口气道。 今日将纯元皇后与景仁宫皇后曾经的恩怨说了出来,她就不信安陵容不行动。 待裕妃走后,宝韵道:“娘娘,裕妃娘娘今日说这些,怕是有意要促成您行事呢。” “本宫何尝不知?”安陵容微微一笑:“剪秋房里那个如何了?” “被打得遍体鳞伤,奴婢听了都觉得揪心。”宝韵摇了摇头,分外可惜道。 第205章 三阿哥中毒 “真是可怜人。”安陵容转过身来,对宝韵道:“懿贵妃在上元节小产总归是不吉利的,本宫会禀明皇上,在二月二这一天办一场宴会,以喜事来冲淡正月节气里的晦气。” “奴婢明白了。” 剪秋在皇后身边被压抑了这么多年,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早就疯了。她心里爱极了皇后,是奴仆对主子畸形的爱,但 她不敢在皇后身上暴露自己的一丝一毫。 故而剪秋需要排解自己的负面情绪,她的情绪发泄口就是偷偷在自己的房里折磨小宫女,她是宫里的老嬷嬷了,折磨起人来很有一套,保证叫人看不出半分不恰当来。 这也是安陵容无意间发现的,上辈子她没看清楚,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在剪秋身上有意外的收获。 剪秋中毒已深,然而太医院却没有披露半点消息,这是李太医从中斡旋的结果。太医院院首李良忠是安陵容的人,温实初和卫临虽然更偏向于甄嬛,但也算是半个安陵容的人,他们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可以说,整个太医院在太后去世之后,就已经把控在了安陵容的手中了。 甄嬛知道安陵容会对皇后出手,但果郡王的死,让她做不到隔岸观火了。 更何况她的胎儿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用了虎狼之药才怀上的,她自认为这就是个孽种,本就不该出生,定要物尽其用才好。 加上敬贵妃和裕妃等人的推波助澜,皇后就这样生吞了这个闷亏。 二月二春日夜宴,皇帝高兴,在安陵容的助攻下,终究还是将皇后给放了出来。这回,就连除夕夜宴不在场的沈眉庄也请示了皇帝后,出来走动了。 甄嬛十分意外,拉着沈眉庄叙了好一会儿的旧。 安陵容瞧着皇后那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当年她是被皇后逼着走上了绝路,如今她和皇后的位置竟然换过来了。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皇帝心中还有气,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皇后,皇后垂眸,不免有些伤怀。 一旁的剪秋看了看整个大殿内没有一个人真心敬重皇后,旋即头脑一热,悄然退了出去。 宫人们将膳食都摆了上来,其中有一道锅子,还咕嘟咕嘟冒着泡,小铜炉下放了炭火,是以在筵席上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这个主意还是甄嬛想出来呢,敬贵妃采纳后,便用在春日宴上。 今日是春日宴,又有为春耕祈福之意,故而御膳房待会儿还要呈上一道五谷丰登上来。 众人举起酒杯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皇帝起身道:“今日这场家宴,是宸熙的提议,凡事又有敬贵妃和懿贵妃从旁操持,朕觉着甚好,春日里难得一场家宴,诸位务必要尽兴。” 安陵容、甄嬛以及敬贵妃连忙起身,恭敬敬上皇帝一杯后,安陵容道:“愿陛下龙体安康,福寿绵长,大清江山社稷永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好好好,朕便干了此杯。”皇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宫廷丝竹之声响了起来,三阿哥得了皇后的带有威压的眼神,不得不起身以作众皇子表率。 四阿哥低着头神色莫名。 皇阿玛就要为三哥选妻了,自己还没个着落,不知是谁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给传了出去,那些大族贵女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他也在皇阿玛那里失去了皇位指望。 当真是可恨。 而这一切都是是坐在皇阿玛身旁的,那个大清最为尊贵的女人作的孽。 她好狠毒的心! 唯愿她不得好死! 想到此处,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四阿哥微微勾起了唇角。 皇帝大为高兴,正巧,那道五谷丰登被宫人端了上来,当即开口,让众人品尝。 宫女们纷纷行动起来,替她们的主子布菜。 这时,剪秋悄悄回到皇后身边,皇后这才发觉剪秋出去过,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她全部的眼神都在皇帝身上,以往皇帝定然会示意她一起吃,可今日直到现在,皇帝都未曾给过她一个眼神。 皇后更是伤心了。 春日宴过后,她又要回到那冰冷的景仁宫。 “啊!”三阿哥忽然喷出一口血来,袖子扫过酒杯,酒杯带着瓷盘跌落地上,碎了一地。 众人见状,皆惊。 “怎么回事?”皇后起身,震惊着问。 三阿哥捂着胸口,神色异常痛苦,显然已无法开口。站在他身边的太监声音惊慌,大声道:“饭菜有毒!” 安陵容当机立断:“快传太医!” 说罢,安陵容快步走到三阿哥身边,见三阿哥方才因疼痛而呕吐出来的还未嚼碎的五谷丰登,立刻掀了弘晟和元昭桌子上同样的菜。 “这菜有毒。”安陵容面露惊恐之色。 皇帝立即下令封锁现场,并派宫内侍卫将御膳房一并控制住。 底下的宫女太监七手八脚将三阿哥扶到床上,很快李太医等人赶到。 经过太医诊治,确定了三阿哥是中了钩吻之毒,所幸中毒不深,又及时将所食之物呕吐了出来,不致命。 “但毕竟是剧毒,以后怕是会留下喘症,身子经不起折腾,得终身服药了。” 李太医一句话,直接断绝了三阿哥即位的可能。 皇后顿时瘫软在椅子上,一旁的甄嬛偏过头,眼底流过一抹嘲讽。 皇后为将三阿哥归于自己膝下,手段用尽,最终也没将李静言这个三阿哥生母弄死,三阿哥虽养在皇后膝下,却不独属于皇后。 如今三阿哥失了继位的可能,皇后此前所谋划的一切都不作数了。 皇后心如死灰。 “到底是谁这般歹毒?”敬贵妃面带忧色道。 “回皇上话,微臣等还在四阿哥的菜里查出了毒药。”李太医跪地对皇帝道。 皇帝早已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大胆!” 众人立刻跪下,头也不敢抬。 “给朕查!到底是谁!是谁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 苏培盛急匆匆跑进来,跪在皇帝面前,眼角的余光扫过皇后身边的剪秋,微微清颤着,不敢抬头。 “苏公公可是查到了些什么?”安陵容出声问。 “这……”苏培盛稍稍抬头,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神。 “还不快说!”皇帝呵道。 “春日宴上的所有食材来源,以及御菜制作流程都有记录在案,奴才查清楚了,都没有问题。” 甄嬛开口问:“那问题出在哪呢?” 第206章 审讯 “传菜的宫人具已交代,都没什么岔子,只有一点。”苏培盛咽了咽口水:“皇后身边的剪秋曾打开过一个食盒,那盒子里装的正是摆到三阿哥及四阿哥桌上的那道五谷丰登。” 苏培盛说完,只觉脊背发凉。 皇帝果真大怒。 皇后难以置信地瞧着剪秋,剪秋被小太监给拖了出来,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扬了扬手,示意除了剪秋以外的人都起来,众人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你做的!”皇帝语气中带有七分笃定及三分疑惑。 “是谁指使你做的?” “是奴婢做的!”剪秋冷笑:“是奴婢一个人做的,无人指使,皇后娘娘全不知情,都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 剪秋说着,提起手指就要往嘴里塞,叶澜依连忙道:“她想自尽!” 左右太监飞快上前,压住了剪秋的手,才让她没能吃到毒药。 “拖进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给朕吐出真话来!”皇帝怒不可遏,指着剪秋道。 “皇上!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为何你就是不信呢?娘娘她可是你的妻啊!你的正室妻子啊!”剪秋被人捂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皇后!”待剪秋被押下去后,皇帝再次拍桌。 “皇上,臣妾不知情啊!”皇后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朕看你是屡教不改,枉朕还对你念着往日的情分,许你出来春日宴,朕当真是看错你了。” “没有,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 皇后的喊冤显得苍白无力,皇帝此刻听不进一点皇后的言辞:“来人,将皇后带回景仁宫,在事情查明之前,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再出来。” 甄嬛冷眼看着皇帝下令,又冷眼瞧着皇后被拉下去。 三阿哥没死,若是三阿哥死了呢?皇帝又当如何处置皇后? 安陵容低着头,现在离皇后落幕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剪秋,你可别叫我失望啊。 不管怎么样,三阿哥算是废了,这春日宴自然也办不下去,皇帝还要去应付宗亲以及外臣,众人也就都散去了。 此事被安陵容和敬贵妃联手压制,宫中有关流言蜚语终究是没传出去。 剪秋本就用了药,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慎刑司还没上大刑,就全都招了,招认之前,甚至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 “从没有见主子受过这般奇耻大辱,主子忧心,便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无能,今日我本想杀的才不是三阿哥,是奴婢无能,杀错了人!甄嬛,懿贵妃,你这个贱人!你不怕遭报应吗?你不得好死!” 剪秋除了承认下毒,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江福海受不住刑,将一切都吐露了出来。 除了下毒,还有皇后这些年残害后宫子嗣,甚至是当年的纯元皇后…… 其实根本不用交代这么多,只是安陵容提前交代过,穆嫔也暗中向慎刑司施压,更多的是皇帝发了话。 皇帝早就知道皇后不是表面上那般贤惠,他其实对自己发妻纯元皇后之死也有所怀疑,但当年纯元皇后死前交代过,务必要他照顾好这唯一的妹妹,因此他虽不爱皇后,却也给了皇后多年的体面。 只是现在,皇后连这唯一一点情分都不要了。 江福海招认一切后,剪秋深知大势已去,便也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吐露了出来。 皇后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景仁宫中,手中的佛珠不停的转着,心神不宁。 她恍然想起一个人来,以往她做了再过分的事,都有皇额娘出来兜底,可如今,皇额娘死了,她竟无人可以依靠了。 “剪秋啊剪秋,你糊涂啊!”皇后阴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晃已是第三日,永寿宫里安陵容坐在榻上,宝韵立在一旁,低声说着慎刑司那边的消息:“娘娘,剪秋和江福海都已招了,恐怕今夜皇上就会提见皇后。” “本宫知道了,三阿哥那边怎么样?” “三阿哥已经缓了过来,只是气息有些不稳,太医说还得多养着。” “那日四阿哥是怎么一回事?”安陵容又问。 “剪秋说那毒药是下在懿贵妃的饭菜里,不知怎么的,那有毒的两盘菜竟然放到了三阿哥和四阿哥的桌上。” “看来这个四阿哥比想象中的要更聪明呢。”安陵容不禁感慨了一句。 宝韵不解问:“娘娘为何有此说?” “四阿哥没有了生育的能力,本身就不得皇上喜爱,若是再不为自己谋些前程,恐怕就要被皇上抛诸脑后了。”安陵容抽出帕子擦了擦指尖的丹蔻,淡然道:“那可是断肠草,三阿哥因此成了废人,三阿哥运气好没中毒,皇上恐怕心有余悸,往后一段时间怎么也得对四阿哥和颜悦色一些。” “奴婢明白了。”宝韵不住得点头。 安陵容又道:“皇后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养大了剪秋的心,让她擅自作了主,落得如今的下场,不算冤。” 宝韵知这是安陵容在点自己,她可不是剪秋,可不会做那背主的事儿。 苏培盛拿了剪秋和江福海的口供,心中大为震惊。 原来这后宫阴私,处处都有皇后的影子。 苏培盛看到了最后一件,一颗心差点从体内蹦出来,他心下骇然,想着待会儿该如何对皇帝陈说。 最终,苏培盛只拿了那最后一件事说与皇帝,只这一件事就足够定了皇后的罪了。 纯元皇后之死的真相。 御前,芳吟姑姑悄悄传了一道消息给安陵容,安陵容便知此事稳了。 甄嬛那边还在等消息,惠妃难得进了启祥宫,自她生产,她再没来过这个地方,看到神色憔悴,眼神也浑浊的甄嬛,她又心痛起来。 “眉姐姐……”甄嬛起身扶她坐下:“你身子可好?” “还是老样子,生产留下来的后遗症,哪里是短时间能补得上来的?倒是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如今皇后不成了,你该高兴才是。”惠妃低声道。 “是啊。”甄嬛神色莫明,她是该高兴的,只是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第207章 皇后被废 皇帝果真夜见了皇后,当夜,安陵容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皇帝有意废后,理由是戕害妃嫔,残害子嗣。 翌日,前朝后宫震荡。 皇帝本来不想废除皇后,可她实在恶毒。 原来他最爱的纯元竟然死在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手里,她可是她的亲妹妹啊。 犹记得纯元死前,还拉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宜修,她这辈子就这一个妹妹,她对不起她。 可是宜修是如何回报姐姐的?她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连带着她腹中的胎儿一起。 安陵容知道,皇后活不成了,皇帝真真儿的动了杀心。 太后已死,却像乌拉那拉氏家的太阳,就算是落了下去,余温还会产生巨大影响力。还好她提前毁掉了太后的遗诏,否则到了此刻皇后依然会保持她的尊荣。 前朝大臣纷纷上奏,劝皇帝三思。 皇帝一点也听不进去,他不可能容忍宜修,不杀宜修,只是废了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乌拉那拉氏家族本就不兴,空留了大姓罢了,宜修娘家人在前朝官职并不高,这会儿被皇帝迁怒,连连遭受打击。 乌雅氏又是包衣,在前朝助力不上乌拉那拉氏。 穆嫔在这个节骨眼上悄然传递消息回去,姑母不仁不慈,犯下滔天大错,乌雅氏虽与其家族是连宗,却不可固执守着这门亲戚关系,否则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乌雅氏到底还是怕皇权一怒,收了手。 乌拉那拉皇后一旦落幕,皇帝绝不可能提他们乌雅氏的人做皇后。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清楚,乌雅氏已经出了一位太后了,乌拉那拉氏又连出两位皇后,哪怕前一位是死后追封的,也算作殊荣。乌拉那拉皇后被皇帝厌弃,乌雅氏如今得夹起尾巴才好,不可上前触了霉头。 皇帝到底还是废后了,乌拉那拉庶人被幽禁在景仁宫,非死不得出。 后宫特别是景仁宫被皇帝彻底大清洗了一次,安陵容小心维持与周旋,才使得自己的大部分人得以保全。 皇后被废,三阿哥的处境就尴尬了起来,皇帝想起三阿哥的生母李静言尚在,只是位份低,没有抚养皇子的资格。 看在三阿哥受了大罪的份上,皇帝心软了下来,将李静言提成了李嫔,让她继续照看三阿哥。 李嫔瞧着憔悴的儿子,心都快碎成八瓣了,抱着他就是好一顿哭。 她悔恨自己的愚蠢,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愚蠢,着了皇后的道,她的三阿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自己母亲苦尽甘来了,三阿哥心底有过淡淡的高兴,但从此他都将拖着病体,他又沮丧了起来。 “成了,成了……”夜里,甄嬛偷偷在启祥宫里哭成了泪人,皇后终于遭到了报应,她计划里的第一步成了。 “娘娘可莫哭了,当心身子。”崔槿汐守夜,与甄嬛说着知心话。 “如今斗倒了皇后,宫中辈份最高的当属您和敬贵妃了,可宸熙妃却是个特殊的,她有六阿哥傍身,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废了,便只剩下六阿哥和七阿哥,六阿哥八岁了,虚岁便是十岁,但咱们的七阿哥年纪还小,恐怕皇上更会属意六阿哥。” 甄嬛擦了擦眼角,她望向崔槿汐,眼底闪过痛色,她道:“本宫并不想七阿哥他日坐上那个位置,他是他的孩子,我此生唯愿他平安顺遂。” “若不是有孩子,我早就随他去了。”甄嬛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但是槿汐,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甄嬛语气坚定道。 崔槿汐当然知道甄嬛要做什么,她只要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就好了,其他的她都不过问。 皇帝今夜宿在永寿宫,永寿宫的床大,皇帝今夜却没心思和安陵容玩闹,安陵容也知道皇帝心中苦闷,她柔声徐徐道:“皇上,臣妾没读过多少书,不能讲出什么大道理来,只晓得皇上一定很累,臣妾便为皇上松松肩,可好?” 皇帝侧躺着,手里握着一串通体碧绿的珠子,他背对着安陵容,喉间发出轻轻的哼声。 安陵容便给他揉起来。 “转眼容儿进宫也好些年了。”皇帝嘴角嘴角的胡须抖动。 “是啊,臣妾进宫时才十六岁,一转眼,臣妾都二十六岁了。” “十年了啊,当真岁月不饶人,朕都老了。”皇帝感叹道。 “皇上又在胡说了。”安陵容清了清嗓子:“皇上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呢。” 皇帝忽然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他怀着惊喜,不确定地又道:“容儿方才咳嗽了两声,那声音有了些许变化。” “臣妾今早吹了凉风,故而嗓子有些不适,喝了些润喉的枇杷露,不打紧。”安陵容微微一笑。 皇帝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哪怕只是安陵容喉咙不适才能发出来的,他也觉得尤为珍贵了。 “你陪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唤朕为皇上 ,朕宠爱你,你今日可愿唤朕一声四郎?”皇帝忽然说道。 “什么?皇上,这于礼不合。”安陵容脸上带了几丝惶恐。 “你虽是朕的妃妾,但朕是你的夫君,你有何不可?” “那臣妾斗胆,今儿个就唤皇上为四郎了,四郎,你莫要愁眉。”安陵容笑着说道,葱白的手指却已抚上皇帝的眉心。 皇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侧过身去,伸手一捞,人已经全然埋进了他的怀中。皇帝在看到安陵容的脸时,心中那一点旖旎心思便烟消云散了。 只是声音有几分相似罢了,眼前人终究不是梦中人。 皇帝不说话,只是抱着安陵容,安陵容也不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也任由皇帝将一切悼念的情绪在她看不到的那一面宣泄出来。 他在这个脆弱的时候来找的是自己而不是甄嬛,他在向自己交心,而不是与甄嬛论长短,这便够了。 她最会演戏了。 皇后被废,宫中没了压制妃嫔的大山,阴郁的气息似乎散去了许多。 宫权在安陵容和敬贵妃手里,甄嬛这回也拿回了协理六宫之权。 一时之间,后宫三分天下。 第208章 小心行事 “皇后被废了!哈哈哈,你听到了吗?皇后那个老妇被废了!哈哈哈哈!” 冷宫之中,年世兰双手搭在夏冬春的肩膀上,仰天大笑。 夏冬春心底没那么激动,当年她还没入宫就投靠了皇后,然而皇后却在年世兰赐她一丈红之时默不作声,无人知晓她内心的绝望。 不过这么些年,她对这段记忆也有些淡化了。 年世兰不一样,她真真切切的被皇后搓磨过。 “知道了知道了,如今你高兴了吧!容儿虎狼手段!”夏冬春摆摆手,呵呵笑着。 年世兰忽地撇开夏冬春道:“这妮子,着实急了些。” “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冬春疑惑不解。 “以前有皇后在,三阿哥占长,如今皇后和三阿哥都废了,五阿哥早被老登踢了出去,只剩下六阿哥和七阿哥,这妮子太过冒头了,也不怕皇帝那个老登疑心她,安排个去母留子。”年世兰说着心底闪过几分忧虑。 不行,安陵容毕竟年轻,比不得自己是从王府出来的,见过的阴私多了去了,还得想个法子提醒安陵容一二。 安陵容收到冷宫那边的消息,看着纸条上年世兰的谆谆嘱咐,不由得微笑起来。 年世兰是个好女子,只不过被皇帝给耽误了罢了。 果然情之一事会害死人,后宫女子难得度过情关。 安陵容唤来宝韵,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宝韵得了安陵容的命令,赶紧小跑出去。 弘晟还小,皇帝至少还得再活上十年八年的,否则主少国疑,对他没有好处。 甄嬛必不可能放过皇帝,那么她现在要做的便是稳住甄嬛。 皇帝是要死的,但绝不可能是现在。 翌日,安陵容和叶澜依等人一大早便去了敬贵妃的咸福宫。 自从皇后被废,早起请安便取消了,宫中后妃自觉以资历最老的敬贵妃为尊,但没有皇帝的命令,因此不用对敬贵妃进行日常请安,只是时常去她宫中小聚。 今日咸福宫坐着安陵容、叶澜依、穆嫔几人,敬贵妃便把自己珍藏的好茶都拿了出来,请大家品鉴。 几人正说着话,甄嬛也带着两个孩子来了,相互见礼后,甄嬛被安排坐下。 “这便是七阿哥了吧,我倒是很少见到。”穆嫔用手帕点了点七阿哥的脸,笑呵呵的说道。 “七阿哥体弱,故而本宫不常带出来。”甄嬛柔声说。 七阿哥之前中了毒,虽说有了温太医的及时救治,却也落下了些许病根。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已确认不影响日后成长,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叶澜依见穆嫔如此给甄嬛面子,便也附和着说:“七阿哥长得好,白白嫩嫩的,可见懿贵妃平日下了不少功夫。” 甄嬛难得露出真心的笑来。 宫中没了皇后,众人头顶上便没了大山,倒是轻松了许多。 “只是这孩子的眉眼似乎更像懿贵妃一些,倒是与皇上有所不同。”叶澜依突然出声。 甄嬛顿时脊背发凉,袖子下的手紧了紧。 “常言道子肖母,女肖父,七阿哥自然跟懿贵妃相像得多了。”敬贵妃连忙道。 子不肖父这种话,就算放在寻常人家也会引起怀疑,更别提皇家这样规矩的地方了。 宫中波澜才过不久,若是再整出些幺蛾子来,皇上该不高兴了。 安陵容也道:“小孩子哪里看得出像不像的?” “诶,姐姐的六阿哥和皇上就很像啊。”穆嫔微微笑着说。 “是吗?本宫倒是不觉得。”安陵容回应道。 像什么像?真是晦气! 弘晟明明是继承了她的美貌! 不过这个话题对于甄嬛来说太过诛心了,安陵容自觉换了个话题。 甄嬛陪笑着,跟着换了话题,看来以后便不能让弘晏和灵犀多与皇上相处了,平白叫人看出了端倪。 回到永寿宫中,安陵容转身看向叶澜依,只见叶澜依上前拽住她的手臂,轻声道:“姐姐,难道不觉得七阿哥有古怪吗?” 安陵容摇了摇头:“今日你这话,皇上听了会不高兴的。” “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干?”叶澜依冷冷道。 叶澜依瞬间明白了,安姐姐这事并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当初懿贵妃这双生胎已经被怀疑过两次了。 果郡王一事,就算皇帝瞒得再好,也无法封掉宫中每一个人的眼睛和耳朵。 只是底下的人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无论如何也不敢散播罢了。 安陵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因何而叹气?”叶澜依和安陵容一后一前进入内殿。 安陵容坐定后道:“我只是忧心六阿哥成了众矢之的罢了。” 叶澜依是个极其聪慧的人,一下子便听出了安陵容的言外之意。 宫中皇子本就不多,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废了,五阿哥又不得皇上喜欢,七阿哥还在襁褓。 细数下来,皇上竟只剩一个六阿哥得用了。 叶澜依敏锐的嗅到了其中的关窍,皇上最恨的便是一家独大,偏偏宫中六阿哥还有个十分受宠的母妃。 虽说安姐姐的母家并不显赫,但却不能够用皇帝的小气程度去赌。 叶澜依回到自己的寝殿,一时之间也是陷入了沉思。 其实安陵容并不畏惧,她母家只有个还在读书弟弟,也才不过是个秀才罢了,连举人都不是。 听母亲的来信说,弟弟读书天赋或许今生也就止步于举人了。 她背后一无所有,皇帝难道还要疑心她日后学了那吕武吗? 傍晚,元昭从阿哥所回来,今日她遇到个西洋来的郎世宁,与他对话,对绘画产生了极大兴趣,因而下课后去了养心殿,请求皇阿玛让她跟着郎世宁学画画。 “额娘,皇阿玛也欣赏郎世宁的画作,不过比起绘画,孩儿更想跟着郎世宁学习西方的语言。”元昭不假思索道。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安陵容轻轻刮了刮元昭的鼻尖。 “郎世宁给孩儿说了很多西方的风土人文,孩儿听闻他是漂洋过海历经艰险才过来的,觉得十分新奇,还有那所谓的基督,也甚是有趣呢。” “你既喜爱,便跟着学就是,只有一点,你要万分小心才行,至少明面上莫要踩了你皇阿玛的底线。”安陵容嘱咐道。 “这是自然,不过比起我,弟弟才是最幸苦的,皇阿玛盯上他了。”元昭道。 第209章 甄嬛前来投诚 “此话怎讲?”安陵容疑惑,最近皇帝进后宫次数并不多,安陵容也懒得去多加关注。 只是阿哥所那边,安陵容的眼线并没有递上来一些实质性的消息。 “弟弟被皇阿玛严厉教导,上午学文,下午学武,晚上还要抽空完成课业,老惨了。”元昭慢慢对安陵容说起这段时间阿哥所发生的一些事。 安陵容大致从中提取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皇帝有意栽培弘晟了,比起七阿哥,弘晟的胜算更高。但她的家世摆在那里,弘晟在宫外的助力太过薄弱了,而她身处深宫,根本没机会与外界接触,自然也就没法筹谋。 “好孩子,额娘知道了。”安陵容颔首,让元昭去休息。 看来,是时候给皇上多找些红颜了。 一晃就是四个月,宫中新进了几个小答应、常在,其中满军旗出身的吉兰和汉军旗出身的宋氏最为得宠。 汉女孙答应进宫后得宠了一段时间,便被皇帝给抛诸脑后了。 皇帝毕竟上了年纪,偶尔看到些新鲜面孔,青春年岁的女子,便会有一种自己也回春了的感觉,因此后宫旧人,诸如敬贵妃、裕妃之流,便是半点宠爱也无了。 宠爱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力和该有的尊重,皇帝并未在此处短缺过她们。 安陵容和甄嬛作为两大宠妃,所拥有的宠爱自然比那些新进宫的小姑娘多,尤其是安陵容。 皇帝亲自教养弘晟,弘晟偶尔受不了了,还要去找安陵容告状,皇帝乐得与孩子玩这种追逐的戏码,安陵容总是又羞又恼,皇帝因此又发现了安陵容的另一个好处,两人竟生出些寻常夫妻该有的温情来。 没什么比打孩子更增进感情的了。 甄嬛知道后也只是笑笑,她现在带着一双儿女,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凑上去呢? 她想着,有安陵容这个挡箭牌挡在前面,自己的孩子才会足够安全。 就在甄嬛思索着往后的路如何走时,穆嫔有孕的消息传遍了六宫。 皇帝十分高兴,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到穆嫔处。 甄嬛知道,穆嫔是当初太后召入宫中,留给皇后的助手,只是穆嫔并不愿与皇后同流合污,否则她现在该要多一个险恶的对手了。 毕竟穆嫔是整个后宫里除了她以外,最像纯元皇后之人。 穆嫔又与叶澜依交好,叶澜依与安陵容亲如姐妹。 想到亲如姐妹一词,甄嬛胸中微动,只是她来不及思索太多,她需得去看望穆嫔了。 安陵容已在永和宫中坐了许久,与穆嫔、叶澜依、敬贵妃等说了好一会儿话,见甄嬛来,行礼后笑道:“是懿姐姐到了,咱们可都聊了好一会儿了。” 甄嬛笑着坐到床边,仔仔细细打量了穆嫔片刻,这才道:“穆嫔气色看起来不错。” “是啊,太医也说了,穆嫔这胎十分健康,目前无需用药呢。”叶澜依难得笑盈盈。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皇帝当真是……老当益壮…… 皇后被废后,穆嫔的胎养得倒十分安稳,一直到八个月都未曾出现过波折。 安陵容知道,穆嫔这胎并不是自然怀上的,先前叶澜依问过她要一张助孕方子,她还以为是叶澜依想通了,要为自己求得一个依靠,后来穆嫔传出有孕,她才恍然想清楚,是穆嫔想要孩子。 穆嫔出自乌雅氏,她想要一个孩子,乌雅氏自然全力支持。废后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也丝毫无法侵害到穆嫔。 安陵容丝毫不担心穆嫔的孩子能影响到弘晟,皇帝的身子她一清二楚,最近皇帝为了延年益寿,已经开始服食丹药了。 她精通香料一道,虽不知丹药之效,却从其原材料便可看出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嫔想要起事,也得有个能知事的皇子才行。 安陵容入宫十年余,在宫中精细地养着,容貌愈发旖丽,而皇帝却苍老了,这叫皇帝如何不焦虑? 而他焦虑的可不仅仅是自己容颜衰老,他坐稳这江山也才十年出头,还不及皇阿玛的一小半,这就要他去到地府,他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差? 她也怕皇帝死太快了,故而时常劝着皇帝莫要多吃丹药,皇帝听了一二,将丹药的药量减少了不少,多采用食补以及温养的方式养身。 皇帝见安陵容每日都要打几遍五禽戏,问过太医后,自己也偷偷在养心殿内施展起来,一来二去,身子果然好了许多。 甄嬛痛恨皇帝,却不能立即杀了她,有安陵容横在面前,她不得轻举妄动。 是夜,甄嬛在崔槿汐的掩护下,偷偷来到永寿宫。 “这么晚了,姐姐还来永寿宫看我,可是有何急事?”安陵容感觉十分诧异,甄嬛为何要来看她? 烛光摇曳,影子在火光中荡漾。甄嬛坐定后,缓缓开口道:“妹妹,我今日来便开门见山了。” 安陵容微微歪了歪头。 上辈子甄嬛来找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是漏夜前来了,当真稀奇得紧。 原本甄嬛和沈眉庄早该死了,是她暗中周旋,才保住了两人,只可惜今生不同前世。她这辈子与甄嬛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倒是救了沈眉庄几次,与沈眉庄关系近一些,并且是以她为主的关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今夜我前来,不过是觉得与妹妹十分投缘,七阿哥年岁尚小,本宫只想留他在身边,往后富贵顺遂一生罢了。” 听着甄嬛这投诚的话,安陵容沉默一瞬:“姐姐何出此言?妹妹与姐姐难道曾经离过心吗?” 甄嬛朗然一笑:“是本宫记岔了,还记得六阿哥与元昭公主都喜欢这一道桃花酥,我宫里的紫川做的最是好吃,今夜顺带过来了,刚好赶上明日休沐呢。” “那便多谢姐姐了。”安陵容顺势收了桃花酥。 没想到今生她也有看到甄嬛依靠她的一天,安陵容此刻心情十分复杂,看着甄嬛这淡妆淡色的模样,她想起甄嬛选秀那日的装扮了。 第210章 最后的准备 在一众花枝招展的秀女中,唯独她一人清新淡雅,甚至有些朴素。 这种朴素自是比她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更高贵些,可万花丛中一点绿,怎么不显眼呢? 甄嬛入宫前更是佛前祈愿,要嫁得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安陵容明白,她说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个真心实意,甚至一心一意待她好的男儿。 这个人最开始是皇帝,后来是果郡王罢了。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女人不可以? 她私心并不觉得甄嬛做的有什么不对,只要能狠狠报复皇帝,甄嬛以废妃之身,非皇家之人与果郡王另立婚契,又如何呢? 甄嬛又没有和皇帝立婚契。 想着想着,安陵容不禁觉得浑身舒爽。 甄嬛还在纳闷儿,这个宸熙妃为何突然发呆,莫不是在算计着些什么? 原以为她只是小门小户出身,却没想到,她们一同进宫,她如今也得了高位,甚至地位远超眉姐姐,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 不。 甄嬛脑子里一瞬间想到这么些年的过往来,安陵容从始至终都比自己过得顺。当年她还只是个小小贵人,就能在皇后和华妃双重攻势下左右逢源,安然生下孩子。 就只这一点,就远远胜过她了。 她想到自己被华妃侵害而流产的第一个孩子,心中不禁一痛,在她故作坚强,不低头的时候,安陵容就可以直接在华妃面前耍赖了。 安陵容一直是个圆滑且进退有度的人,她比敬贵妃沉稳,比自己更世故,比眉姐姐多柔情。即便是小门小户出身,她也从未放弃过读书,论宫中秘府,她去的次数最多。 这样的人,若是个男儿,在前朝也必定能混出个样儿来。 甄嬛想到自己女中诸葛的名头,鼻头一酸,她承认了,她的确不如安陵容。 安陵容回过神来,又笑道:“瞧我,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甄嬛道:“无妨,深夜前来,本就是我打扰了妹妹。” “既如此,姐姐不妨听妹妹一言。”安陵容的语气,颇有回到上辈子她初进宫时,和甄嬛说话的样子,不过这一世,她们的身份终究是不同了,她彻头彻尾成了上位者,而甄嬛落在了她当时的位置。 甄嬛到底是不同的,她不是上辈子的安陵容。 弘晟还小,皇帝身子虽然在逐渐衰老,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落气,自然要好好养着,好好为弘晟铺路。 安陵容绝不允许弘晟走上那个位置有半分的闪失。 目前她手里的牌虽多,到底不能和前朝相抗衡。 皇帝是个多疑的人,对于多年的枕边人,从来都是五分防备,就连乌拉那拉皇后他也心存忌惮,不愿她独领后宫权柄,而采取分而治之的态度。 她不能引起皇帝的怀疑,没了皇后和三阿哥这个挡箭牌,她必须对皇帝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周旋才好。 “我知道姐姐心中所想,我也愿给姐姐铺一条路,前提是姐姐得拿出我想要的筹码。” “愿闻其详。”甄嬛道。 “穆嫔有孕,本宫倒希望她腹中是个皇子,姐姐可明白?” 甄嬛点头:“自然。” 只要穆嫔生个皇子出来,六阿哥就不是唯一得用的皇子了,明枪暗箭会少许多。 看来陵容志向不小。 大家都明白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安陵容的想法,甄嬛了然于胸了。 聪明人点到即止,甄嬛虽恨皇帝,却不能不考虑七阿哥和公主的将来,从此以后,她和安陵容便站在同一阵营了。 甄嬛回去后,隔了几天,便将四阿哥叫到自己跟前好生嘱咐了一番,并请太医温实初为其医治。 四阿哥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表示以后都听甄嬛的话,绝不有二心。 又隔了一个月,三阿哥和四阿哥被封为贝勒,皇帝亲自给他们指了一门婚事,三阿哥虽然因为毒药而落下了后遗症,却不影响生育,故而妻族的地位和实力远超四阿哥。 四阿哥心存不满,将此事捅到了甄嬛面前。 甄嬛进了养心殿,隔日,皇帝便将废后宜修的侄女青樱指给了四阿哥做侧福晋。 青樱的地位远超四阿哥福晋,又得知四阿哥不能生育,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但黄泉在上,姑母又成了庶人,她在宫中没了靠山,不得不嫁。 不过在嫁人之前,青樱去见了穆嫔一次,不知穆嫔对她说了些什么,青樱到底还是嫁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后院除了福晋和侧福晋青樱外还有一大群通房侍妾,这些女人都是四阿哥用来测验他的生育能力的。 在温实初的治疗下,四阿哥雄风重振,他十分高兴,只奈何婚后一直无所出,三阿哥那边都传出福晋有孕了,他后院仍寂静一片。 直到穆嫔临产,四阿哥的侧福晋青樱这才传出好消息来,四阿哥高兴疯了,连忙进宫请喜,正好碰到穆嫔生产。 皇帝就在永和宫守了半日,穆嫔这是头胎,略微艰难了些,直到傍晚,才生出个六斤重的皇子来。皇帝新得贵子,普天同庆,四阿哥的侧福晋有孕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到底还是赏赐了一番。 八阿哥顺利出生,皇帝当即晋穆嫔为妃。 皇帝有了两个健康的儿子,安陵容的压力才小了许多,安陵容对穆嫔是心存感激的。 甄嬛瞧着八阿哥,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全都继承了穆嫔的好处,倒是皇帝的没见几分。 只是这孩子的确是皇帝亲生的,穆嫔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给皇帝戴绿帽子,毕竟她乌雅氏的九族比甄嬛的九族人数多太多了。 穆嫔此胎用药所生,伤了身子,往后都不能再有孕了,她也不在乎,反正有子傍身,万事不愁。 以后八阿哥给她和叶澜依妹妹养老就是了。 一转眼,五年过去,八阿哥五岁,弘晟也十三岁了。 当年圣主皇帝爷八岁登基,为了皇权稳固,费尽心思,祛除身边一切不安因素。安陵容不愿见到弘晟那般辛苦,她不知道上一世皇帝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上一世是哪个阿哥登基,她现在只能凭着这么些年在宫中的经验做事,将一切向着利好自己的方向推进,因此她一直在想办法延长皇帝的寿命。 皇帝自己也不想死,这么些年看到了弘晟的能力,也多次试探安陵容,确定安陵容对朝政没什么心思后,他才放心教导弘晟,传授他帝王之术。 弘晟才十三岁,青涩且稚嫩,但要想登大位,还不够格。 他对弘晟始终心存忌惮,却也明白自己身子减弱,弘晟登位是必然。 安陵容在永寿宫,苏培盛偷偷传来消息,皇帝开始偷偷加大丹药的药量了。 自与甄嬛结盟后,苏培盛自然而然成了她安陵容的人,安陵容在御前还有芳吟姑姑,皇帝的动向全能洞悉。 加大丹药量,是一个信号,这意味着安陵容要做最后的准备了。 第211章 获封皇贵妃 一眨眼便到了元昭和弘晟十四岁生辰,年节刚过,十四岁的弘晟虚岁十六了,身高也蹿了起来,整个人沉稳了许多,不喜多言多语,却气势逼人,举手投足间颇有皇帝当年的风采。 而元昭也出落成了大姑娘的模样,十四岁的元昭,上头有淑和、温宜两个姐姐,也有胧月、静和两个妹妹。 她自小习武,又跟着叶澜依学习御兽之法,在马背上已初见英姿飒爽。因皇帝宠爱,而有大儒教导,学经学治世之术,可谓文武双全。 安陵容知道,元昭的能力并不比弘晟差,只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权力的中心,她始终进不去。 元昭为此苦恼过,私下里也和安陵容说起,安陵容只能慈爱地抱着她,柔柔道:“或许现在还不能,但以后未必没有你的天地,额娘知道元昭不是一般女子,这深宫困不住你,只是眼下你还太弱小,不是说你能力全然不足,而是你年纪小,走到哪里总会被人轻视。” 元昭明白自家阿娘的意思,从此以后她便收了心思,一心一意跟着武师父和大儒学习,再有郎世宁教导教导绘画和外语。 郎世宁对元昭十分欣赏,有什么西洋好物总是与元昭分享,还带着元昭见了几个来自西方的传教士,从其口中大致知道了西方世界的面貌。 元昭至此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那些传教士所宣扬的教会和教义没什么意思,她只对传教士口中的航海有极大的兴趣。 在深宫里待了十来年的,毫无自由的她,好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世界真的是圆的吗? 一个礼教规训的公主,是否能够出海? 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她心中。 她不着急,等弟弟登上那个位置,她就可以借机离开皇宫了。 元昭继承了母亲的聪慧,也同样获得了隐忍的能力。 皇帝坐在上首,看着自己儿女成群,其中还有十分优秀的,不禁喜从心出,大手一挥,给孩子赏赐了一堆珍宝。 安陵容带着孩子谢过后,皇帝又笑道:“你怎知朕奖赏了你两个孩子后,你就没有奖赏了?” 安陵容有些意外,只见皇帝挥了挥手,苏培盛拿出一道圣旨来,安陵容与两个孩子赶忙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熙妃安氏育一子一女,于国有功,特为之家族抬旗,赐安佳氏。”安陵容眼神一亮,恭顺着就要拜礼,只听苏培盛恭敬道:“娘娘莫要起身,还有一道圣旨呢!” 在场诸人无不震惊。 苏培盛拿出另外一道圣旨,徐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熙妃安佳氏谦恭益光、蕙质兰心、秉性安和,自协六宫事以来,勤勉不怠、诚奉宫廷,其言行有节、恪守妃徳、柔嘉允恰、恭顺宜人,仰承先皇太后遗命,着即册封为皇贵妃,钦此!” 安陵容接了圣旨,叩头谢道:“臣妾无德无才,怎配添居皇贵妃之位,还请皇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这个位置,朕觉得你配得。” 肯定的语气,像是一种赞赏,也是一种褒扬。 “臣妾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安陵容被一儿一女搀扶着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满脸喜色。 皇帝握住她的手道:“今日是咱们孩子的生辰,这份生辰礼,你可喜欢?” 安陵容嗔笑道:“皇上,今日又不是臣妾的生辰,还有这么多后宫姐妹也在,臣妾把孩子的光都抢完了。” 皇帝呵呵笑了起来,招手让元昭和弘晟到他面前来,又道:“孩子生辰日,母亲受难日,朕怎么会厚此薄彼呢?想必孩子也为你高兴。” 元昭和弘晟立马跪下来,元昭道:“儿臣和弟弟都是额娘的孩子,皇阿玛和额娘高兴,我们就高兴。” 皇帝挥手让他们起身,随后对众人道:“今日都沾六阿哥和元昭的光,朕决意给底下的小妃嫔提一提位份,只是高位名额有限,就只低位妃嫔有这个福利了。” 叶澜依成了宁嫔,瑛贵人成了瑛嫔,底下的答应常在,也都往上升了一级,孙答应成了孙常在。就连久居佛堂的浣碧,也升了一级。 甄嬛和敬贵妃都是贵妃之尊了,封无可封,就得了赏赐。 裕妃和惠妃位份不动,也是赏赐。 至于公主,淑和公主年纪大了,被皇帝赐封和硕公主,来年下嫁蒙古。元昭年纪尚小,且与弘晟同胎而出,皇帝有意留几年,至少要等到弘晟一切尘埃落定,才会给她安排。 安陵容受封皇贵妃一事,原本在前朝颇有微词,有大臣借汉女不能封皇贵妃为由阻止,被皇帝抬旗阻止。 前朝大臣便知皇帝日后的心意了。 这些年,随着皇帝身子日渐衰弱,前朝请立太子的呼声很高,总在六阿哥和七阿哥中徘徊。七阿哥身份有疑,支持者也犹如墙头草一般。自八阿哥入了上书房后,朝堂上又出现了高喊八阿哥的声音。 总体来说,六阿哥的呼声最高,现在总算有了结果,前朝消停了不少。 前朝消停,皇帝身子却不消停了。 这些年没了太后的约束,皇帝越发放纵起来,高位妃嫔地位稳固,不屑于争宠,低位妃嫔为了皇帝百年之后能好过些,疯狂争宠。 宫中时常上演偶遇皇帝的戏码,皇帝乐见这些鲜活的生命为他争风吃醋,仿佛如此便能彰显出他的魅力。 “昨夜皇上御二女,当真是越发荒唐了。”裕妃啧啧道。 都一把年纪了,还尽玩些花样,真不害臊。 敬贵妃咳嗽了两声,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他偏头对安陵容道:“皇贵妃娘娘还是要多劝劝皇上才好,长此以往,于身体不利。” “本宫知道了。”安陵容看了看在场的人:“今日懿贵妃没来?” 安家被抬旗后,安陵容获封皇贵妃之位,执掌凤印,代行皇后之责,于是各宫妃嫔便在永寿宫请皇贵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