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风华》 第1章 花好月圆的日子，腻了 楚月离第一次见到拓跋飞鸢，是在拓跋飞鸢刺杀她未婚夫陆封谨的时候。 拓跋飞鸢失手被擒，陆封谨不仅没有给她治罪，反倒觉得这女刺客和一般的姑娘很不一样。 “你就是拓跋护的女儿？”陆封谨眯起眼眸，盯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小丫头，“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陆封谨是东陵的战神王爷，军中将士人人对他唯命是从。 只有眼前这姑娘，面对他怒火，竟不卑不亢一脸倨傲：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拓跋飞鸢若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没资格当大漠枭雄的女儿！” 她铁骨铮铮、傲气凌然，这模样，深深印在了陆封谨的心里。 陆封谨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脏兮兮的小脸抬了起来：“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你还真是不怕死！” “放开我！”拓跋飞鸢无法挣脱，只能气鼓鼓瞪着他：“狗男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陆封谨被骂，不仅没生气，反倒，薄唇勾了起来：“你是第一个敢骂本王的女人，呵！有意思！” 楚月离心头莫名被揪紧了一把。 这两人的对话，让她有一种成了配角的感觉。 后来，陆封谨的行为，更是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她真的成了他们相爱相杀中的一环—— 为了让拓跋飞鸢供出拓跋护的余党，陆封谨将拓跋飞鸢囚禁起来，亲自审问。 而此时，陆封谨大败拓跋护，正在命人整顿军队，不日即将凯旋回京。 楚月离是军师，打胜仗之后她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每日里除了看书，便是做女工。 她和陆封谨的大婚日期定在下月初一，这是她爹娘生前给她定下来的婚事。 从小到大，她和陆封谨就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人人羡慕。 楚月离对这场大婚十分期待，连嫁衣也要自己亲手缝制。 倒是最近陆封谨似乎很忙，初时还能日日回来与她一起用膳，后来，一整日都见不到一面。 下头的人说他这些日子还在清剿拓跋护的余党，每日带着拓跋飞鸢在大漠驰骋，逼她说出拓跋一族余党的藏身地。 据说，拓跋飞鸢的脾气很暴躁，刚开始甚至还视死如归。 “既然是视死如归，为何后来却将家族的余党供了出来？”婢女紫苏来嚼舌根的时候，楚月离漫不经心问了句。 紫苏回道：“据说是王爷总算劝服了她，让她知道那些人残害边城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才会大义灭亲。” “这么说，拓跋飞鸢还立功了？”楚月离下针的速度稍微缓了缓，但随即便又继续缝制了起来。 紫苏冷哼道：“她爹是大贼寇，她就算立功，也功不抵过。不过么，王爷他一代枭雄，也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她愿意将余党供出来，王爷大概也就不给她治罪了。” 楚月离没说话。 紫苏是个闲不住的，忍不住又抱怨了起来：“但那拓跋飞鸢脾气也太坏了，竟然连王爷最心爱的兵书也撕了。” “哦？”楚月离挑眉，“王爷没有生气？” “刚开始肯定是生气的，还将她囚禁了起来，但后来不知怎的便又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后，小姐你猜怎么着？那拓跋飞鸢越发过分，还刺伤了当初去围剿她爹的士兵。” 楚月离脸色一沉，神色有些凝重：“王爷如何处置她？” 一个小丫头，小打小闹可以，但，伤了将士那就是大罪！ 若是不罚，如何服众？ 紫苏气呼呼道：“王爷说，她毕竟刚经历了家破人亡，心里难受激动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轻飘飘打了几个板子也就送回去休息了。” 楚月离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 当初带兵去围剿拓跋护的主将，是她大哥楚萧何。 楚月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离姑娘，不好了！楚将军出事了！” 第2章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 楚萧何被拓跋飞鸢刺伤，伤的竟是腹下部分！ 楚月离赶到的时候，楚萧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大夫已经给他包扎好，换下来的裤子上，全都是血。 大夫战战兢兢地说：“将军恐怕……恐怕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楚月离的脑袋轰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 国公府一门忠烈，老国公三个儿子，全都战死沙场。 大儿子忠勇侯是楚月离的爹，直到战死，膝下都只有她和大哥兄妹两。 二叔三叔战死的时候还太年轻，二叔刚娶妻就去了战场，三叔尚未成亲。 所以，大哥是他们国公府如今唯一的男丁。 而拓跋飞鸢这一刀，将他们国公府的香火，彻底断了！ 为人忠厚老实的大哥，这辈子也被她给毁了！ 楚月离捡起地上的短刀，冲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别冲动！”紫苏追在她的身后，急得两眼发红。 楚月离根本不需要去找拓跋飞鸢，拓跋飞鸢人已经被陆封谨拎着走进院子里。 “放开我！”拓跋飞鸢一脸倨傲，无法挣脱陆封谨的钳制，便抬起腿一脚踹在陆封谨的腿肚子上：“狗男人！放开我！” 陆封谨被她踹了一脚，尚面不改容，看到楚月离手里的刀子，脸色却瞬间变了变：“阿离……” 楚月离举起刀子，快步走到两人跟前，二话不说，一刀朝着拓跋飞鸢刺了过去。 “阿离，你做什么？”陆封谨立即腾出一只手，将楚月离的手腕握住，急道：“阿离，有话好说！” “她毁了我大哥，我与她没什么可说的！她刺我大哥一刀，我便还她一刀！”楚月离用力挣扎。 陆封谨急道：“阿离，只是一场误会，我这就将她带来，给楚将军道歉。” “道歉？”楚月离真的很想笑，可她此时根本笑不出来：“她将我大哥的一生都毁了，这是一句道歉能补偿的么？” “呸！我才不会道歉！那一刀是我刺的又如何？”拓跋飞鸢瞪着楚月离，一脸倨傲不逊：“楚萧何围剿我父兄，害我父兄惨死，我不过刺他一刀，已经是便宜他了。” “你父兄谋反作乱，多少百姓死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是死有余辜。” 楚月离的手腕依旧被陆封谨扣得紧紧的。 她抬头，迎上陆封谨的目光，双目猩红，眼神冰冷，声音嘶哑：“我大哥平乱有功，是功臣！这女子不仅是叛贼之女，还残害忠良，王爷这是要护着她？” “阿离，她还只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她什么都不懂，却知道如何让我国公府断子绝孙？”这应该是楚月离与陆封谨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冷眼相对。 楚月离脾气很好，从来不跟陆封谨吵架，陆封谨甚至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这次，他生平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楚月离的怒火。 “我国公府的人，也不是随意能被人欺负的！” 楚月离冷眼看着他，拿着短刀的手还被他扣得死死的。 她忽然五指一松，那短刀在她手里滑落，她腾出左手接住，手腕快速一转。 “啊……” 拓跋飞鸢惨叫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整个人倒在地上，痉挛颤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陆封谨都没能反应过来。 “死丫头！”陆封谨吓得脸色大变，一把将楚月离推开，把拓跋飞鸢抱了起来。 拓跋飞鸢胸口上都是血，楚月离那一刀，将她身为姑娘家的美好身段，彻底划破了！ 又深又狠！ 陆封谨脸色惨白，大吼道：“来人！叫大夫！快叫大夫！” 随即，他垂眸，瞪着楚月离，眼底竟浮起一抹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杀气：“她只是个小丫头，你为何如此恶毒伤她？楚月离，你太过分了！” 第3章 你以为本王不敢? 那眼神，让楚月离的心脏，一瞬间被刺得血肉模糊。 他们相知多年，下个月便要完婚，可他如今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姑娘，对她起了杀心。 多年的情深义重，在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气面前，忽然间，变得如此可笑。 她忍不住笑了：“王爷是想为她报仇吗？” “你以为本王不敢？”陆封谨咬着牙，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既冷又狠。 紫苏一听就慌了，立即冲了过来：“王爷，不关小姐的事，是拓跋飞鸢先伤了……” “滚！”陆封谨抬起一脚，将紫苏狠狠踹了出去。 紫苏重重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紫苏！”楚月离猛地回过神，赶紧过去，将紫苏扶了起来。 紫苏想说什么，可张嘴又是一口血，她一口气缓不过来，最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紫苏！”楚月离急得大喊：“你醒醒！” 紫苏从小跟在她的身边，虽是她的婢女，可两人情同姐妹，楚月离早已将她当成家人般看待。 看到楚月离焦急慌乱的模样，陆封谨的怒火总算散去了些。 他也很少会看到楚月离如此惊慌的样子，如今看到，下意识就想要过去安抚。 怀中的拓跋飞鸢却哑声道：“狗、狗男人，我……好疼……” 说罢，头一歪昏过去了。 陆封谨盯着她惨白的脸，以及胸口不断溢出的血，对楚月离的怜惜，一下子又淡了许多。 “既然你已经还了她一刀，以后，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了！谁敢再提，本王饶不了他！你……送紫苏去好好疗伤吧。” 丢下这话，他抱着已经晕过去的拓跋飞鸢，急匆匆走了。 看他万分焦急的步伐，和隐忍不安的背影，楚月离知道，他对怀中那姑娘有多在意。 但她此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 那日，楚月离将紫苏安顿好，命人照顾之后，她便一直守在楚萧何的身旁。 楚萧何是傍晚时分醒来的，醒来之后，不言不语，神色木讷。 楚月离什么都没说，扶着他喝了水，便又让他躺下休息。 他闭上眼，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一直到午夜时分，楚萧何才再次睁开眼，这次，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阿离，她如今是王爷身边的红人，王爷对她……”他叹了一口气，才又道：“阿离，王爷只当她是个小丫头，并没有别的想法，你不要多想，大哥看得出来，王爷心里只有你。” 楚月离心头猛地一酸。 大哥都这样了，却还在想着安慰她。 她没说话，楚萧何又哑着嗓子道：“下个月初一便是你与王爷大婚的日子，你与他相知多年，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就被打败。” “大哥，我很好，不必安慰我。”楚月离握着他的手，才发现大哥的手一片冰凉。 就如楚月离的心，也凉飕飕的。 “大哥，快点好起来，将来，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她柔声道。 “好。”楚萧何又闭上眼，只是这次，他悄悄侧头，让眼角藏不住的泪，落在了枕头的另一边。 不愿，让最疼爱的妹妹看到。 楚月离看得清清楚楚，但为了大哥的自尊，她也只能假装看不到。 接下来那三日，楚月离没有再见过陆封谨。 一直到第三天的夜晚，陆封谨才踩着沉重的步伐，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 “阿离，我不知道我最近究竟如何了！阿离，你帮帮我，我好像……陷入魔障了。” 第4章 好像，喜欢上那丫头了 他还是那个谨王爷，他却又好像不是他了。 过去的陆封谨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但今夜坐在楚月离面前的，却是一个一脸愁容陷入情殇的男人。 他甚至，有些意兴阑珊的。 楚月离在给他倒酒。 陆封谨还像过去一样，有心事就会来找她，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找她倾诉。 今夜，明显是不开心。 一连喝了好几杯烈酒之后，陆封谨才看着楚月离，轻声问道：“楚将军的伤好些了么？” “好了。”楚月离淡漠回应，清寒的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 陆封谨知道，这种伤，是断不可能好了。 他轻轻握住楚月离的手：“阿离，别生我的气，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对楚月离的确是很好的。 别说凶她，就是对她说话语气重一些，他都会立即赔礼道歉。 他甚至从不在她面前自称“本王”，只除了三日前那次。 楚月离垂眸，下意识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陆封谨却将她握得更紧：“阿离，你真的……别生我的气，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变得如此。” “变得如何？”楚月离瞅着他的脸。 他脸上眼底都是痛苦的神色，一筹莫展。 他可是东陵的战神谨王爷啊！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无数次，什么大风大浪未曾经历过？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几时见他如此为难？ “阿离，我心里只有你。”陆封谨忽然道，“从前是，如今是，将来也是，我们的婚事也定不会有任何变数！阿离，下个月我们就完婚，从此以后，我只爱你一人。” 若换了过去的楚月离听到这话，心里定是无比感动的。 可经历过那日，见过他眼底对她浮起的杀气之后，也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他说的任何话都变得没有太大意义了。 “阿离，你不开心吗？”楚月离的冷静，让陆封谨心情更加沉重。 楚月离挑眉，似不解：“我为何要开心，这难道不是你从前给过我的承诺？王爷如今为何又要再说一遍？” 如此说话，到底是说给她听，还是换一种方式在提醒他自己？ 这次陆封谨竟躲避了她的目光，将她的手松开之后，他端起酒，又慢慢喝了起来。 楚月离却没什么耐性了，她还要回去照顾紫苏和大哥。 陆封谨看得出她的不耐烦，心里的烦闷更甚，她从前绝不会如此对他的。 “阿离，我的心事，可以向你倾诉吗？我们还像从前那样，是不是？”他为何独爱楚月离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不管他经历什么，她对他都会不离不弃。 当初他不小心冲撞了父皇而受罚的时候，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转而去讨好四皇兄，只有阿离，永远守在他的身边。 她就像是他的港湾那般，遇到任何风浪，只要回到她的身边，他就会很安心。 这次，他也希望，还能回到她的身边喘一口气。 “阿离，我好像……好像喜欢上那死丫头了。” 第5章 信我，我定会重新爱上你 “所以，王爷是来跟我说退婚的事情？”楚月离一张脸，依旧平静，从容。 只是藏在袖子里的十根手指头，慢慢就绷得紧紧的。 锋利的指甲，好像还嵌入到掌心的皮肉里，有一丝刺痛，却有因为心脏的痛楚，掌心那点疼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的未婚夫一脸苦恼地来跟她说，他喜欢上别的姑娘，还想让她像从前一样安慰他。 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真是，讽刺至极。 “退婚”这两个字，将陆封谨的心脏，一下子撞出巨大深沉的痛楚。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与你退婚？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你！” 他很激动，又一把将楚月离的手握住。 这次，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都要用力。 楚月离的指甲本来就对着掌心，被他这么一握，整个指甲正好都深深嵌入皮肉里了。 明明很疼，但却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看着陆封谨，语气平静：“所以王爷今夜过来，到底是想要跟我说什么？” “阿离，你别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对我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连这点小波折都熬不过去吗？” 他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拿起酒瓶，狠狠给自己灌了半瓶酒。 最后，那酒瓶被他砸在桌上，他用指尖撑着自己的额角，闭上眼，一脸痛苦。 “我也不知我究竟是怎么了？她明明长得那么丑陋，又瘦又小连你万分之一都不如，可我每夜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她那双眼睛。” “那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写满了傲气，见到我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是个不怕死的蠢货。” 他话是在骂人，那两片好看的薄唇，却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扬了起来。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他似乎依然是痛苦的：“或许她与我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她不会巴结我讨好我，不会事事顺从我，甚至，她一身反骨时常让我气得想杀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般，我才会对她念念不忘。”陆封谨用力闭了闭眼，终于回到现实中。 他睁眼看着楚月离，柔声道：“阿离，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忘记她！我向你承诺过，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我陆封谨说过的话，就一定能做到！阿离，你信我！” “好呀。”楚月离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好多年的男子。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八岁那年，他从一片火海中将她救出来，那日开始，她就对自己说，此生非君不嫁。 那时的他才不过十二岁，却已经是个少年英雄，金戈铁马，恣意风发！ 楚月离真的很喜欢他。 为了让自己跟上他的脚步，楚月离从小就学习各种技能，除了琴棋书画，就连战场上一切能用到的，她也拼了命在学。 但他说，喜欢温柔的女子。 所以她哪怕努力学，却不会在他面前张扬，更不会在他面前展露。 在他眼里，她从来都是个温温婉婉的姑娘，知书达理，柔情万千，弱不禁风。 可今日，他却说，他喜欢上一个张扬倨傲的小丫头…… 楚月离站了起来，垂眸看着有些醉意的陆封谨，淡淡道：“那就请王爷回去后，好好收敛自己的心思。”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阿离，但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做到。”陆封谨站了起来，看着月光之下，她那张绝美的脸。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将她忘记，让你重新回到我的心里！我定会重新爱上你！” 第6章 她是每个人倦了后的港湾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看着陆封谨，浅笑。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安慰他，陆封谨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他以为，阿离至少会跟他说几句体谅的话，让他心里好受些。 毕竟，他对她从未隐瞒，自己心里所想，也都向她诚恳坦白。 天下男子多薄幸，他自问自己做得比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了。 不过，她总算是没有再生气。 陆封谨就知道，阿离的脾气永远是最好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等她想明白后，终究是会原谅他。 “开心点，我们会好起来的，等我。”他勉强算是满意地走了。 当那道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那一刻，楚月离唇角的笑意，才缓缓散去。 她转身走进紫苏的房间。 却见紫苏坐在床上，正在抹眼泪。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疼？”楚月离眸色微变，立即过去。 紫苏摇摇头，看着她，泪眼汪汪：“小姐，我刚才、都听到了，谨王爷他……他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如此对你！” 其实那日，听到拓跋飞鸢竟然敢叫王爷“狗男人”，而王爷听到这称呼，竟也像是习以为常那般的时候，紫苏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对劲。 就连小姐都未曾对王爷如此放肆过，可见谨王爷对拓跋飞鸢有多溺爱。 “小姐，你真的相信他会回心转意吗？” 不料楚月离却看着窗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他会不会忘记拓跋飞鸢，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紫苏一脸讶异：“小姐……” “没有人会愿意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回头偶尔看看自己。既然他已经从这一方天地走出去，那我，也只能往前走吧。” 九年的爱慕，非一朝一夕能摒除，可镜子一旦有了裂缝，不管后期如何打磨爱护，都不可能回到从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破镜难重圆，古人总结出来的道理，不会骗人。 “赶紧将身子养好，我们要回京了。”楚月离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我先去看看大哥。” 紫苏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静静看着她好看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大家都以为小姐柔弱性子软，可以让人随意搓圆捏扁，却只有她知道，小姐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当年侯爷夫妻战死的消息传回来，老国公病倒，大公子昏阙，却只有看起来最脆弱的小姐，以一人之力安排完侯爷夫妻所有的后事。 她看似弱不禁风，却是每个人最能依靠的港湾，要不然，谨王爷也不会在每次受了委屈之后，都去找小姐寻求安慰，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那日之后，楚月离一直留在院子里，亲自照顾受伤的大哥和紫苏。 陆封谨见她不哭不闹的，只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和拓跋飞鸢的事情，便也放心了。 一连七日，两人未曾再见面。 七日后，大军整顿完毕，要启程回京。 勉强算是养好伤的楚萧何率领将士走在前头，楚月离的身边，如今只剩下紫苏一人。 来的时候，谨王爷陪在她的身边，两人笑得清风朗月，羡煞旁人。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在谨王爷身边的，已经换了别的姑娘。 紫苏忍不住心里一阵唏嘘。 倒是楚月离，始终面色淡然从容，似从未发生任何事。 日上三竿，大军已经等候多时，王爷还没到。 将士们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王爷的马车由远及近，慢慢来到城门口。 人未到，吵闹的声音已经隐隐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与她已有婚约，带我去京城做什么？你以为我是她，会为了名利地位连尊严都可以不要？陆封谨我告诉你，我不！我拓跋飞鸢这辈子，绝不会与别的女子共用一个男人！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就少招惹我！你给我滚！” 第7章 本王，真是太惯着她了 陆封谨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发丝有些凌乱，很显然，刚才与马车里的姑娘没少肢体接触。 他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楚月离站在风中，在看着他。 此时有风吹过。 楚月离一身白衣随风轻扬，一贯的飘逸出尘。 反观他自己，从前恣意潇洒，今日却被拓跋飞鸢弄得有些狼狈了。 他下了马车，拓跋飞鸢也在他之后，一把将车帘拨开。 她也是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楚月离。 那一张绝色倾城的脸，让拓跋飞鸢眸色沉了沉。 她收回目光，瞪着站在马车旁的陆封谨，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唇角的笑极尽讽刺：“呵，你家中的美娇娘在等你呢，还纠缠我做什么？” 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带着几分仇恨的目光砸在楚月离的身上：“那一刀之仇，总有一日，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犯我拓跋飞鸢者，虽远必诛！楚月离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话，她转身就走，当真是一点留恋都没有。 陆封谨却脚步一错，高大的身躯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扣住她的手腕，不悦道：“大军的行程，不容耽误，别胡闹了，有什么事，回京城再说。” “狗男人，我与你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是楚月离，我不会像她们那种女人一样，为了你的权力地位，心甘情愿和别的女人一起伺候你。” “你既然想要那种虚情假意，就去找她好了，你缠着我做什么？” 拓跋飞鸢用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陆封谨的大掌。 “你放开！别用你碰过她的手来碰我！”但陆封谨始终没有松手，拓跋飞鸢气疯了，忽然抬起手，朝着陆封谨的脸用力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 周围的将士们，惊得呼吸停滞，一个个目瞪口呆，大气不敢透一口。 就连紫苏都被吓到了，浑身冰凉。 他，可是尊贵的谨王爷，皇上的亲儿子！ 拓跋飞鸢就算再任性，也不该对王爷动手，她不想活了吗？ 陆封谨果然气得两眼猩红，扣住拓跋飞鸢手腕的五指，不断在收紧：“你是活腻了，嗯？” 拓跋飞鸢被他眼中的怒火吓了一跳，可她依旧一脸倨傲：“你以为我会怕死？陆封谨，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陆封谨没有杀她，而是将她一把扛了起来，丢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很快就传来了衣裳被撕破的声音，以及姑娘的尖叫声：“陆封谨，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你混蛋！” 外头，将士们人人低着头。 这片天，依旧是清风朗日、万里无云。 大家的心里，却莫名沉甸甸的。 离姑娘还在这里啊！她可是皇上亲口承认的未来谨王妃！ 可谨王爷此时，却和另一个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所有将士，甚至当着未来谨王妃的面，在马车里颠鸾倒凤…… 陆封谨再次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是一炷香的时辰之后。 他当然没有真的和拓跋飞鸢在里头做什么，他的自控力还不至于差到这地步。 只是这次下来，不仅发丝微乱，就连衣裳也乱了。 比起之前，更显狼狈。 将士们依旧在等着。 日光之下，却没了那道素白的身影。 “阿离呢？”他看着一旁的侍卫。 那侍卫脸颊微热，心情复杂地说：“离姑娘跟随楚将军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陆封谨脸色一沉，万没想到。 没想到的是，楚月离这次，竟然小心眼至此，为着一点小事也要生气。 她不仅小心眼，还任性，难道不知道，擅离军队是死罪？ “本王真是太惯着她了！” 陆封谨气得一拂衣袖，怒道：“立即启程，回京！” 第8章 没想到，都是伪装 陆封谨带着满腔怒火，也带上了拓跋飞鸢，启程回京。 他以为只要自己晾着楚月离，时间久了，她就会哭着来求自己原谅。 但这次，回到京城之后，她竟一连十日，都在国公府待着，一步都未曾踏出国公府的大门。 起初，他漠不关心。 后来，他忍不住派了侍卫去查探：“她是生病了吗？还是楚将军的伤到如今尚未好，需要她亲自照顾？” 侍卫打听完消息，立即回报道：“回王爷，楚将军的伤看来已无大碍，今日楚将军还入了宫面圣。” “入宫面圣？”一个擅离职守的将军，还有脸去见父皇？ “既然楚将军没事，阿离躲在府里做什么？”一直没来王府找他认错，那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是本王那一脚踢得太重，紫苏还伤着吗？” “紫苏姑娘似乎也好了，今日还和离姑娘一起在国公府的后院晒药。” “她宁愿去晒药，也不来找本王？” 陆封谨原本是想等楚月离来找自己求原谅的时候，顺便提出他的某些要求，没想到他始终等不到楚月离主动求和。 第七日的夜晚，他终于忍不住，亲自去了国公府。 楚月离刚沐浴完毕，长发上还有水珠在滑落。 踏入偏厅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只盒子，陆封谨只是看了眼，便没在意。 从前她也会时常给他准备一些小礼物，那时候他每次都会很高兴，觉得惊喜。 如今，她在惹了他生气之后，再想用这种手段哄他，陆封谨便觉得十分的无趣了。 比起拓跋飞鸢的真性情，阿离这些小手段，就显得有些矫情。 “我给了你数日的时间思过，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这次陆封谨来找她，和上回的消沉完全不一样。 虽然是面有不悦，但却意气风发。 细看，还有几分春风得意。 楚月离命人奉茶之后，就让紫苏出去，她请陆封谨入座，一举一动，始终是得体大方，优雅从容。 果然是深闺里养出的女子！ 从前陆封谨很喜欢她的优雅端庄，此时再看，脑海里却总是会响起拓跋飞鸢的话——我不是那些矫揉做作、对你阿谀奉承的闺阁女子，少拿那些规矩来约束我！ 陆封谨从小认识的姑娘，不是大家闺秀就是深宫女子，每一个都是规规矩矩，做事一板一眼的。 拓跋飞鸢是个另类，所以，他才会越看越喜欢，深深沦陷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再看楚月离，美则美矣，却真的太木讷无趣了。 楚月离将他对自己的厌倦，尽收眼底。 她脸上，始终风轻云淡：“那不知王爷觉得，我哪里错了？” “你非要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吗？阿离，你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了！”陆封谨眼底的不悦加重。 “你气我与鸢儿多说了几句，便拉着楚将军率先离开，你自己小心眼，还要连累楚将军擅离军队！” 他所认识的楚月离，从不会如此闹小性子的！ 鸢儿说的没错，女人都是善妒的，从前所有的温顺乖巧，都不过是伪装。 他从前，真是看错阿离了！ 没想到自己钟爱了多年的阿离，也和那些庸俗女子一样，所谓的知书达理优雅从容，都不过是伪装。 他何德何能，能遇到如此真性情的鸢儿！ 陆封谨脸色阴郁，冷冷道：“你可知楚将军因你如此一闹，会受到何等惩治？轻则军杖五十，重则军法处决，你可想过？” 以为楚月离会被吓坏，却不想，她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淡然：“王爷是要与我讨论军法么？既然如此，无故刺伤将军和士兵的拓跋飞鸢，又该当何罪？” 第9章 我可以娶你，但你得答应两个条件 “你果然还因为这事在生气！”陆封谨对楚月离很失望，“区区一件小事，你记到此时！” “王爷觉得我大哥被毁了一生，是小事一桩？” 他对楚月离失望，楚月离又何尝不是对他失望至极？ 从前那个赏罚分明、大公无私的陆封谨，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王爷若真觉得小事一桩，不如下次，也让她刺你一刀试试？” 陆封谨想象着那画面，腹下顿时一紧。 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算了，阿离，你也刺了她一刀，让她……你可知她伤得有多深？不仅身体受了伤，自尊也被伤了，这一刀，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完美的姑娘……” “她几时完美过？” “阿离！”陆封谨有些不高兴，“我不想与你吵架，过去那些事情，就此罢休！至于你和楚将军擅离军队……” “我命人快马加鞭给皇上送信，恳请皇上允许我带大哥回京治疗，皇上已经答应，我得了口谕随时能离开。” 楚月离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他瞬间辣起来的俊脸上，她面无表情道：“王爷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入宫去问问皇上。” 陆封谨瞪着她。 是没想到，她竟瞒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本还是有些生气，但瞥见她怀中抱着的那只木盒子，胸臆间那口闷气，还是被咽了下去。 她带了礼，有心求和，他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更何况，今日过来，另有目的。 “好了，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阿离，再过十日，便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今日前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陆封谨似有些迟疑，这种话，总归是不好开口。 不过，婚期已近，这事拖不得了。 “阿离，我……这件事我本不需要与你商量，可我们终究是相知多年，我希望大家将来可以和平相处，不用……” “王爷是想娶拓跋飞鸢？”楚月离的长指，在木盒子上划过，安安静静的模样，实在让陆封谨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薄唇微扬，扯开一抹讽刺的笑：“半个月之前，王爷不是说，很快就会将她忘记么？” 陆封谨别过脸，躲开她的目光。 她唇角的笑意，让他有些难堪。 “阿离，我与你相识多年，我始终敬重你，可我从前……从前并不知晓男女情爱的滋味，才会以为与你那是欢情，直到我遇见鸢儿。” 陆封谨浅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阿离，对不起，我心悦鸢儿，她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子。” “皇上和瑞妃娘娘都不会同意你娶一个贼寇之女……” “那是他她父兄犯的错，与她何干？”陆封谨立即将她打断。 “既然你心意已决，自己去恳求皇上赐婚便是，还来找我做什么？”楚月离岂会不知道，他如今的难处？ 拓跋飞鸢这样的身份，他想要娶她过门，岂会容易？ 陆封谨掌心微微收紧，心里琢磨着什么，好一会后，才看着她。 楚月离在喝茶，悠然自得的模样，更凸显出他那份隐约可见的狼狈。 最后，陆封谨沉声道：“阿离，我本只想娶飞鸢一人，但我与你终究是相识多年，我不想因为我退婚，害你从此陷入绝境。” 楚月离挑眉，完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所以？” “所以，我可以不退婚，可以依旧按原计划与你成亲，让你当尊贵的谨王妃，但我有两个条件。” 陆封谨薄唇轻抿，似乎十分为难，但他还是狠下心道：“第一，你要亲自去求父皇，让我娶鸢儿为侧妃，与你同一日拜堂成亲。” 第10章 还有第三个条件 陆封谨以为楚月离会闹，这事，毕竟委屈。 不想楚月离只是安静看着他，不哭不也闹，这份安静，让他莫名有些心虚。 “阿离，鸢儿的脾气你也见识过，她根本不愿意与你共事一夫，所以，我本是要与你退婚的。” 陆封谨知道这话很伤人，若楚月离乖乖听话，他也不至于此。 只怪她脾气太硬，他本没有要伤她的意思。 “阿离，如今鸢儿愿意与你一起进门，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若你不答应，我与你之间的婚事，只怕也得要取消了。” 楚月离依旧在看着他，那不温不火的目光，让陆封谨莫名有些气恼。 “你到底在想什么？阿离，不管你算计什么，我都不会离开鸢儿！阿离，我们敞开心扉说话，就别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了，可好？” 他实在不想耗费太多的精力与她纠缠，更何况，拓跋飞鸢还在府中等着他。 以她那脾气，自己若是不尽快回去，还不知道回去后要闹腾到什么地步！ “好，那我就敞开心扉，与王爷你说说话。”楚月离终于开了口，“我记得那日，拓跋飞鸢说过，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别去招惹她。王爷若是娶我过门，如何做到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陆封谨眸色微沉：“这……是我要你答应的第二件事。” 她又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看着他。 陆封谨轻声道：“我答应过鸢儿，这辈子，不会碰她之外的任何女子。” “那王爷还娶我做什么？将我娶进门后，让我守活寡？”楚月离只觉得可笑。 陆封谨皱起了眉：“可你占着谨王妃的位置，这是无上的尊荣！” 她不说话，陆封谨继续道：“你国公府表面看似繁荣，但阿离你自己心里清楚，国公府无人了！如今连楚将军也……” 他顿了顿，这事终究是拓跋飞鸢造成的。 但他不怪她，一个刚家破人亡的姑娘，做事偏激一些，可以原谅。 陆封谨又说道：“楚将军如此，国公府将来不会有出路了。阿离，你只有嫁给我，才能一辈子享受荣宠，我也将会是国公府的靠山！对你对国公府所有人来说，我都是你最后的依靠。” 所以，她除了嫁给他，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阿离，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夺去你谨王妃的位置！” 陆封谨盯着她如花似玉的脸，一脸认真：“阿离，鸢儿能为你让步至此，已经很不容易。所以将来你们入了府，虽你是正妃她是侧妃，但在府中，她会与你同起同坐，你不许用身份压她一头，我也……也不允许你欺负她，你明白吗？” 楚月离点了点头：“王爷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她没有反对！ 陆封谨眼底一亮，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你同意……” “我不同意！” 拓跋飞鸢一脸怒意，在陆封谨贴身侍卫秦悟的带领下闯了进来。 她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刷的一声，将短刀抽出，刀尖对准楚月离的胸口：“你想嫁入谨王府，还得答应第三个条件！” 第11章 只要你答应，我会疼你 “鸢儿，你要做什么？”陆封谨倏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拓跋飞鸢的手腕：“刀子放下！” 外头，国公府的侍卫涌了进来。 秦悟快步过去，沉声喝令道：“谨王爷在此，谁敢放肆！都给我退下！” 侍卫们不敢造次。 其中一人立即转身，通知楚萧何去了。 “鸢儿，先将刀子放下。”陆封谨紧了紧扣住她手腕的五指。 拓跋飞鸢怒道：“你心里果然还有她！” “鸢儿！”陆封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偏偏对她硬不起心来。 一看到她眼底的怒火，他就没脾气了。 “鸢儿，我心里只有你，但这里是国公府，休要乱来，你先将刀子放下！” “意思是，等她嫁入王府之后，我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拓跋飞鸢冷笑，“可我，等不及了！” “鸢儿……” “所以，你想做什么？”楚月离依旧坐在椅子上，从拓跋飞鸢闯进来，到如今，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在她的面前，她依旧是面不改色。 这份从容，让拓跋飞鸢怒极反笑：“我说过，犯我者，虽远必诛！你毁了我的身子，我也定要将你毁了！” “鸢儿！”这事不是闹着玩的，陆封谨岂能让她乱来？“这事已经过去了。” “在我这里过不去！”拓跋飞鸢狠狠瞪着他：“我答应让你娶她进门，但她必须要还我一刀！陆封谨，你若是敢阻拦，我立即离开京城，此生此世再不愿见你！” “鸢儿……”陆封谨一脸为难，他太清楚拓跋飞鸢的脾气，她说一不二，不让她将这个仇报回来，她真的会一走了之。 她不求名不求利，甚至不怕死，陆封谨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他为难的目光，最后落在楚月离的身上：“阿离，这事……归根究底是因你任性而起，你……若还想当谨王妃，就……还她一刀吧。” 他松了手。 拓跋飞鸢的刀尖，立即对准楚月离：“我早就说过……” “我不答应。”这是楚月离坐在这把椅子上之后，第一次站了起来。 她手里，还拿着那只木盒子。 拓跋飞鸢冷笑道：“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 “这里是国公府，王爷若是纵容拓跋飞鸢在此伤我，皇上和太后定会为我做主，我敢保证，她若真刺伤我，她定会活不成。” “你以为我在意？”拓跋飞鸢一脸倨傲。 陆封谨立即将她的手腕再次扣住，却狠狠瞪着楚月离：“这一刀是你欠她的，你本就该还！更何况，飞鸢只想报仇，并不想取你性命！阿离，还了这一刀，你便还是我的谨王妃，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否则……” “否则，王爷就要退婚，让我沦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从此孤独一生，是么？”楚月离这次没有笑，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木盒子，有些心灰意冷。 陆封谨别过脸不看她，冷着声音道：“你若被我退婚，放眼整个京城，谁还敢要你？” “少废话！”拓跋飞鸢用力挣扎，“陆封谨，放手！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再不放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封谨知道她已经没有耐性了。 当她没有耐性的时候，她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到时候，没准还会伤到她自己。 陆封谨可舍不得看她受伤。 他只能瞪着楚月离：“阿离，我答应你，你让她报仇之后，我……我以后会疼你！” “我自知福薄，无福消受王爷你的疼爱。”楚月离却走到他的跟前，将手里的木盒子递上：“王爷，不妨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第12章 阿离，你到底要什么 陆封谨低头看了眼。 楚月离手里的木盒子质感厚重，却因为她的纤纤玉指，多了一种柔和的美感。 陆封谨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她有一双普天之下最为好看的手，手指葱白纤细，仿若玉雕。 应该说，楚月离就是老天爷特别偏爱的姑娘，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丝的瑕疵。 就连她偶尔走得焦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那一点清汗也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清香。 陆封谨甚至曾亲眼见过，她起舞的时候，蝴蝶在她身边萦绕，久久不散。 她真是个完美到，让人无法挑剔的姑娘。 陆封谨有一瞬间的恍惚。 忽然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拓跋飞鸢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以为谨王爷尊贵无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竟也会为了一点礼迷了眼？真是可笑！” 陆封谨的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现实。 他看着楚月离手里的木盒子，脸色沉了沉：“阿离，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何必如此？” “王爷不打开看看么？”楚月离将木盒子，又往前递了递，“是一面圣旨，王爷若不想亲自看，那我读给你听也可以。” “圣旨？”陆封谨的怒火，瞬间燃了起来：“你去见过父皇？你在父皇面前说了鸢儿什么坏话？” 他不想看！ 楚月离还能做什么？ 气他和鸢儿好，便在父皇面前编排鸢儿的不是。 鸢儿本来就是贼寇之女，这身份定不会被父皇和母妃接受。 他还是努力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父皇答应，先让鸢儿进门，楚月离倒好，竟给他使坏来了！ “阿离，我以为你本性纯良，没想到，你竟真的如后宫那些女子一样，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他一把将木盒子夺了过去，打开，将里头圣旨取出。 拓跋飞鸢瞪着陆封谨，笑得讽刺：“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善良？狗男人，这么多年，你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楚，你的眼睛留着还有什么用？不如……” “闭嘴。”陆封谨的声音，有些木讷。 在看到圣旨的内容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一样，浑身僵硬。 这两个字，他说的很轻，但拓跋飞鸢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让她闭嘴！ 拓跋飞鸢怒了：“陆封谨，你敢……” “本王让你闭嘴！” 陆封谨忽然低吼了一声，瞪着拓跋飞鸢的目光，竟满是怒火。 拓跋飞鸢一下子就怔住了，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认识他一个多月，从未见他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委屈，不甘，可在他那双瞬间猩红起来的眼眸之下，竟没敢哼声。 “原来，拓跋姑娘也不是真的如此胆大妄为，倒还知道害怕？” 楚月离笑了笑，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杯子，优哉游哉喝茶。 拓跋飞鸢一下子又被刺激到了，怒道：“楚月离！” “你是什么意思？”陆封谨放开了她，走到楚月离的跟前，拿着圣旨的手在微微颤抖：“阿离，你到底想要什么？” 拓跋飞鸢不明白，他刚才明明还是很不屑，也愤怒的。 为何此时，却忽然间变得如此……神色复杂？ 她盯着陆封谨手里的圣旨，皱起了眉：“圣旨到底写了什么？” 第13章 好，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拓跋飞鸢将陆封谨手里的圣旨夺过来，打开一眼，她便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是皇上要给他们解除婚约的圣旨！ “你……”拓跋飞鸢看着楚月离，一时半会，竟也说不出一句话。 谨王妃的宝座，楚月离难道不是已经稀罕了多年？ 求皇上退婚？怎么可能！ “你到底……想要什么？”陆封谨瞪着楚月离，声音仿佛从从齿缝中迸出来。 之前说要退婚，不过是吓唬她，好让她接受和拓跋飞鸢同一日进门的条件。 退婚，他其实从未想过。 他们两的婚事，在好多年前，他就已认定。 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的，他一眼就相中。 后来，她渐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如出水芙蓉，又似空谷幽兰，是整个京城所有男子心里那朵圣洁的莲花。 若是退婚，这个完美的姑娘，未必不会嫁给旁人。 她若嫁给旁人，陆封谨会觉得，自己家的东西，被人玷污了。 他宁愿一辈子，将她养在自己的府中。 可她如今，竟要到了父皇的圣旨。 “所以，今日楚将军入宫面圣，就是为了这面圣旨？”陆封谨的声音，冰冷刺骨，“楚月离，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以为楚月离会解释，不料她竟只是浅笑道：“王爷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阿离！” “你以为她真的想与你退婚？”拓跋飞鸢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像自己那般，不求名不求利。 世上女子多庸俗！楚月离若是不求名利，岂会连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多了个姑娘，也会不哭不闹？ 她不哭不闹，不过是想到了更狠的手段罢了！ “狗男人，她只是利用这个，逼你向她低头罢了！亏你还是东陵战神，竟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陆封谨被说得脸色一阵涨红。 “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休想在我面前耍手段！我不是他们那些鬼迷心窍的蠢男人，会被你蛊惑！” 拓跋飞鸢冷冷哼了哼，忽然用力将圣旨砸在地上。 “放肆！” “鸢儿！” 这举动，让偏厅里两人，脸色倏变。 陆封谨想阻止，可那圣旨已经被拓跋飞鸢砸在地上了！ “来人！”楚月离霍地站了起来。 陆封谨脸色一变，急道：“谁都不许进来！” 他忙亲自将圣旨捡了起来，看着一脸不服气的拓跋飞鸢，想责备，却又不知从何责备起。 最后，他愤怒的目光落在楚月离身上：“她是个江湖中人，什么都不懂！你何必与她计较！” “我不计较，但我会将此事禀告皇上，让皇上亲自定夺。” 江湖中人这个身份，不是拓跋飞鸢的免死金牌，砸了圣旨，罪该万死！ 她倒是要看看，她拓跋飞鸢到底有多少颗脑袋，够她被皇上砍的。 拓跋飞鸢见陆封谨如此脸色，再看他将圣旨珍而重之捧起来的姿态，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但她不愿承认。 “你如此相逼，用尽手段，不也是怕我向你报仇而已？楚月离，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你就如此想找我报仇？” 楚月离眯起眼眸，眼底的愤怒，这次再也藏不住。 “好，我给你一个亲自动手的机会！” 第14章 不论生死，不许追究 “你给我报仇的机会？”拓跋飞鸢一脸不屑，“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对，我给你机会，也，只给一次！”楚月离的倾世面容，因为一丝蕴色，更添一抹绝丽。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刚赶到的楚萧何身上：“拓跋飞鸢若能在这里伤了我，不论生死，我国公府的人一概不追究。” “不可！”楚萧何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他怒目瞪着陆封谨：“谨王爷，你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能如此欺辱阿离！我国公府上下战功赫赫，今日阿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家不给个说法，我就撞死在金銮殿上，看看王爷如何能堵住这悠悠之口！” 拓跋飞鸢却一脸不屑：“你个手下败将，还在敢我面前叫嚣。” “你！”这是楚萧何在被毁了之后，第一次直面这个女人。 他浑身绷得紧紧的，手掌不断在颤抖，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无妨，这事是我自愿，就算是有伤亡，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 楚月离看着紫苏：“送大哥回去休息。” “阿离！” “大哥！”楚月离眸色一沉，抬头迎上楚萧何的目光，那冷冷的眼眸，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先出去！” 楚萧何从未见过自己妹妹如此冷肃的一面，当场就愣住了。 阿离从来都是温温婉婉的，几时见过她如此森寒的目光？ 一个走神，就被紫苏和府中下人劝着踏出了偏厅，等到回过神想要闯进去保护妹妹时，却被陆封谨的侍卫拦在外头。 陆封谨看着楚月离，心情复杂。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楚月离真的想取消婚约，或许就如拓跋飞鸢所说的，她只是用这样的手段去逼自己。 他若是信了，他就真的愧为东陵的战神。 “也罢，既然是你自愿，本王便不拦着。”目光，下意识在楚月离的胸前扫过。 终究是有些遗憾的，她毕竟真的太完美，如此被毁了，任何男人看到都会遗憾。 “你这是舍不得了？”陆封谨落在楚月离身上的目光，让拓跋飞鸢气得红了眼。 这坏女人，毁了她的身段，却用自己完好的身子去蛊惑男人！ 如此恶毒，天理难容！ 她瞪着陆封谨：“你若是舍不得，那就与她一起弄死我好了！” 陆封谨立即将目光收了回去，无奈道：“阿离，是你动手在先，怨不得任何人。” 若是能还飞鸢一刀，两人从此不再针锋相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还是警告了拓跋飞鸢几句：“她终究是国公府的人，我知你做事潇洒不羁，但，要懂分寸！” 至少，不能真的伤了阿离的性命！ 伤可以好，若是命没了，阿离就真的没了！ 拓跋飞鸢怒道：“滚！” 陆封谨真的走了，命人将偏厅的门关了起来，将所有人挡在外头。 最后，他看着紫苏：“去……找个女大夫过来，快！” 紫苏却只是扶着楚萧何，面无表情道：“王爷，我家大少爷身子不好，小姐命我照顾他，我抽不开身，还请王爷恕罪。” 陆封谨脸色一沉：“阿离等会……” 他缓了缓，扫了周围侍卫下人一眼，冷哼道：“去找个女大夫过来，所有男子，滚！” 第15章 再任性，本王真的不要你了 侍卫下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陆封谨和秦悟，以及楚萧何与紫苏。 楚萧何还想进去阻拦，却被秦悟挡了下来。 “楚将军，是阿离自愿的，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大家就能相处融洽。”陆封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闹剧。 若是阿离受飞鸢一刀，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那么这一刀，阿离先受着，将来他一定会给她补偿回去！ 楚萧何急得低吼了起来：“王爷！你与阿离相识多年，难道不知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那拓跋飞鸢在大漠长大，手段之凶狠……” “鸢儿答应过绝不伤阿离性命，将军就别再编排她的不是了！” “王爷……” 里头忽然传来“轰”的一声，之后，是重物摔在椅子上，连椅子都被摔碎的巨大声响。 “阿离！”楚萧何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推开紫苏之后，冲了进去。 陆封谨也快步进去，一来怕拓跋飞鸢和楚萧何冲突了起来，二来，也是担心楚月离的伤。 但他下定决心，今日之后，以后定会好好对楚月离。 至少，会让她在王府过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总之，今日阿离受的委屈，以后他定会补偿。 只要鸢儿解了气，两人以后和平共处，一切都好说。 可他们万没想到，进去之后，竟看到拓跋飞鸢倒在地上，已经昏阙过去。 而楚月离，她安静站在不远处，宽松的白衣随着闯入的晚风轻拂，那一身的飘逸出尘绝美。 “阿离！”楚萧何快步走到她的跟前，急道：“你可有受伤？” 楚月离摇了摇头。 陆封谨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过去将拓跋飞鸢扶起：“鸢儿，醒醒！鸢儿！” 拓跋飞鸢没有任何反应。 陆封谨急道：“叫大夫！” “她只是接了一掌，真气逆转晕了过去，不会有大碍。” 楚月离看他们的那一眼，淡漠清寡，眼底再没了过去对陆封谨的那份情义。 她将圣旨重新放回到木盒子里，抬头迎上楚萧何关切的目光：“我有些倦了，大哥，你送送王爷吧。” 她举步走出偏厅，刚要离开，却听到身后，陆封谨的声音传来：“你们国公府，到底藏着什么高手？” 刚才他人就在偏厅外，竟没有察觉到有人潜伏在周围，这人的功力之深厚，让人不可思议！ 就连楚萧何也忍不住，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楚月离回头，对上陆封谨愤怒的目光，却笑了：“王爷可以搜搜看。” “来人！给本王搜！”这周围一定藏着高手，否则，鸢儿被一招打晕的事情，无法解释。 楚月离根本不在意，转身就走。 陆封谨却追了上去：“阿离！” “王爷还有事么？”她转身，回头看着他。 陆封谨也在看着她。 月色之下，那道素白的身影，始终美好到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心头有些恍惚：“阿离，我们别闹了，下月的大婚不可能取消，我……” “圣旨已下，婚期便也不存在了，王爷，还请认清事实。” “你与我的婚事，举国皆知，不嫁本王，你还能嫁谁？本王不要的女人，整个东陵没有第二个男人敢要！” 陆封谨气得红了眼：“阿离！你若再任性下去，本王就真的不要你了！你别后悔！” 第16章 大哥，你不了解我 “王爷请放心，我定不会后悔。”楚月离勾起唇，淡然一笑：“毕竟，如今是我不要王爷你。” 再次冲陆封谨一笑后，楚月离就走了。 那步伐，轻快愉悦。 那背影，飘逸动人。 未曾见一丝一毫的心情沉重！ 陆封谨捏紧了掌心，浑身僵直。 “王爷，要不……先回府吧，你看拓跋姑娘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死了！”楚萧何轻飘飘劝了一句。 如今见到拓跋飞鸢，还能克制住自己杀了她的冲动，已经用尽了他毕生最大的忍耐力。 想要让他对拓跋飞鸢态度好起来，今生今世，都绝不可能！ “楚将军慎言！”陆封谨狠狠刮了他一眼。 但见拓跋飞鸢还昏倒在地上，这画面，让他心头顿时一紧。 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到楚月离要走，竟丢下飞鸢追了出去。 还不知道飞鸢伤得如何。 他立即折回去，将拓跋飞鸢抱了起来，快步踏出偏厅：“来人！回府！” 楚萧何本就没心送他，刚将他送出门后，也不等人离开，就立即转身回府了。 如此无礼！ 气得陆封谨差点呕血！ 楚萧何赶到楚月离房间的时候，楚月离和紫苏正在嗑瓜子。 看着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晃荡着两条腿的妹妹，楚萧何忍不住皱了皱眉：“阿离，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这问题刚才一直想问，但陆封谨在场，他不方便问出口。 难道他们府上，真藏着连他都察觉不到的高手？ 楚月离看着他，浅笑：“若我说，我一招将拓跋飞鸢打晕过去，大哥你信吗？” 楚萧何叹了一口气：“你若不想说，大哥不问便是。” 她刚经历了如此大的风浪，即便如今表现得轻松，楚萧何也知道，妹妹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阿离，你真的……铁了心要取消婚约？若是你想反悔，大哥立即入宫求见皇上。” “大哥用战功为我换来一道退婚圣旨，已经让龙颜大怒了吧？” 虽然楚月离没有随他一起入宫，却也能想象皇上当时有多震怒。 不过，大哥伤得这般重，又立了战功，皇上对国公府且怜且敬，只要是大哥开口要求的，皇上就算再生气也会答应。 楚月离柔声道；“但皇上的怜悯只会给一次，若是反悔，皇上对我们国公府，可就不会再有半点怜惜了。” 楚萧何看着她，好一会之后，才道：“谨王爷说的话虽不好听，但……是事实，阿离，你当真不后悔吗？” 一个与谨王爷取消过婚约的女子，举国上下，绝不会再有人敢娶。 娶她，便是与谨王爷为敌，有谁敢？ 楚月离却缓缓笑道：“大哥，女子的出路，难道就真的只能嫁人？更何况他如今满眼都是拓跋飞鸢，我就算嫁过去，将来也不会幸福。” “王爷只是图新鲜，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楚萧何是男人，男人总归是了解男人的。 “阿离你如此完美，京城所有男子，谁不心悦于你？但你与他相识多年，时间久了，他便觉得有些腻了。那拓跋飞鸢粗鲁无礼，不仅皇上不喜欢，瑞妃也不会喜欢，到时候重重压力之下，他那份猎奇的心情还能剩多少？” “剩多少都与我无关了。”楚月离垂眸，看着桌上那只木盒子，眼底的黯淡一闪而逝后，随即又笑了： “我楚月离决定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去喜欢，但若我决定不要这个人，那么他在我心里，就一定连影子都不剩。” 她看着窗外。 外头夜色沉沉。 不管那份情曾经有多重，在这一刻，都已经成为过去。 “大哥，你长年跟着父亲征战，并不了解我，我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从今往后，国公府，由我来守护！” ……陆封谨将拓跋飞鸢抱回去后，没等到大夫过来，拓跋飞鸢自己就醒了。 陆封谨憋了许久的疑问，立即忍不住问出了口：“鸢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被打晕过去？当真有高手潜进来了吗？” 第17章 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男人 “是楚月离出的手！”拓跋飞鸢脸色苍白，分明受到了惊吓。 陆封谨浓眉皱了起来：“怎么可能是阿离？她根本不会武功！” “不，她会武功，她的功力甚至在你之上……” “简直一派胡言！”陆封谨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我与阿离相识多年，她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信我？”拓跋飞鸢脸色一沉，怒气腾地就上来了：“狗男人，你难道……” “你骂谁狗男人？”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怒气腾腾跨了进来：“堂堂东陵国尊贵的谨王爷，在你口中，竟成了狗男人？” “母妃！”陆封谨眸色一变，立即放开拓跋飞鸢，站起来倾了倾身：“见过母妃。” 竟然是陆封谨的母妃，瑞妃娘娘。 拓跋飞鸢后知后觉，有些不安，可瑞妃娘娘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却又让她的傲气一下子冒了起来。 只是犹豫了片刻，她便将不安收起，看着瑞妃，没有任何表示。 “放肆！”瑞妃身旁的秀嬷嬷脸色一沉，不悦道：“见到瑞妃娘娘，还不行礼！” 陆封谨也看着拓跋飞鸢，提醒道：“鸢儿，快给母妃行礼。” “抱歉，我是个江湖中人，不懂你们宫里这些规矩！”拓跋飞鸢今日在楚月离那里吃了亏，如今心里还气着，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更何况，今日是她与陆封谨的母妃第一次见面。 若是头一回见面就落了下风，将来在婆媳关系中，自己定会是受委屈的那个。 所以，今日瑞妃这下马威，她绝不能跪下去迎，否则，她就一辈子输定了。 “放肆！”瑞妃气得七窍生烟，早就听说儿子带了个没规矩的野丫头回来，可没想到，竟野到这地步。 “来人！给本宫将这死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陆封谨也没想到，拓跋飞鸢在自己面前放肆也就算了，在母妃跟前，竟也不知道收敛几分。 她到底是太耿直了，不知道皇族的规矩有多可怕。 “母妃，鸢儿只是年少不更事，不懂规矩，儿臣日后一定会命人多加管教！母妃息怒！” “所以，你是要护着这野丫头了？”瑞妃的胸口，被气得不断起伏。 秀嬷嬷急得忙给她拍背：“娘娘，身子重要，息怒啊！” 拓跋飞鸢听到陆封谨这话，便安心了。 狗男人果然还是会护着她。 这一仗，她赢得漂亮，心情好，唇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就连看瑞妃的眼神，也有几分得意。 “娘娘，我不是你们这些深宫女子，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鸢儿！”陆封谨叱喝了声，顿时头疼不已。 这死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护着她的！ 拓跋飞鸢没想到他会如此斥责自己，方才，他明明还态度鲜明护着她的！ 她的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我说过我不愿留在你身边，是你非要将我困在这里！” 他若是不喜欢她，大可以放她离开，她有说过非要留下来吗？ “更何况，是你自己说深宫女子终日活在尔虞我诈中，个个手段凶残心思毒辣，你不愿我变成那样的人！可你如今，是要让我学着深宫女子的习惯做人么？陆封谨，你说的话如同放屁，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男人？” 第18章 四皇兄真正的仇人，是阿离 “呵。”一声嗤笑，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瑞妃气极，反笑了：“好，很好，本宫的儿子，的确是没资格当你的男人。” “母妃，她本性不坏，只是年纪尚小……”陆封谨浑身发凉。 母妃这个笑容，他很少有机会能看到。 上次看到，还是她笑着处死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嬷嬷时。 陆封谨继续解释：“母妃，鸢儿对你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儿臣……” “陆封谨，你是要向她低头吗？”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拓跋飞鸢，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十分的难看。 她当然知道瑞妃的身份，更知道自己忤逆她，绝不会有好下场。 可她要的，是一颗真心。 这是她检验陆封谨对自己是否真心最好的机会。 若是陆封谨此时不能护她，将来她在王府，也不会有任何地位。 她不是真的傻，她只是要赌一把。 瑞妃却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来人！” 她一声令下，立即有两名侍卫冲了进来。 “将她拉出去，杖责三十！” “是！”两人立即朝着拓跋飞鸢走去。 “母妃！”陆封谨想阻拦。 瑞妃眸色森寒，眼底浮起一抹狠辣：“你是要本宫惩治她一番，还是要本宫将她处死？” 陆封谨浑身一阵僵硬。 两名侍卫已经将拓跋飞鸢拉了起来。 拓跋飞鸢大怒，一掌朝着其中一人拍了过去。 但她今日肩头受了伤，根本无法运功，这一掌毫无威力。 她很快就被侍卫押着，从床上拖了下来。 “陆封谨！”被拖出去的时候，拓跋飞鸢回头瞪着陆封谨，不敢置信：“你便是你说的守护我？” “鸢儿……” “玉不琢不成器，你若还想让她留在王府，就给本宫安分点！”瑞妃怒道。 陆封谨无奈，只好垂眸，不再看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怎么都没想到，那板子竟真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每一下，都那么沉重，那么痛！ 起初她还能咬紧牙，死死忍着，绝不哼一声。 打了几下之后，她就忍不住了，从惨叫，到尖叫，最后痛哭了起来：“陆封谨，阿谨……啊！啊啊……阿谨救我，啊……” 房间里的陆封谨坐立难安，想要冲出去，却碍于瑞妃在这里，没敢迈出半步。 瑞妃却气定神闲地，接过秀嬷嬷奉上的香茗，浅抿了一口。 外头拓跋飞鸢的惨叫声，她置若不闻。 “这就是你找回来的女人？”瑞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藏着不悦：“就为了这么一个野丫头，你竟弃了与你相知相守多年的阿离？” “母妃，儿臣从未想过抛弃阿离，是阿离让楚萧何求父皇取消婚约。”拓跋飞鸢的叫声，让陆封谨心烦意乱。 顺带着，就将这份怨气放在楚月离身上了。 “儿臣也没想到阿离会如此小心眼，容不下别的女子，她如此，将来如何……当一国之母？” 瑞妃想了想，对儿子的怒气总算是消了些：“本宫也没想到，她肚量如此小，过去总觉得，她端庄大气的，也是本宫看走眼了。不过……” 瑞妃看着儿子，话锋一转：“你可知道，墨王要回京了？” “四皇兄要回来了？”陆封谨眸色一沉，“为何儿臣未曾听说过？” “本宫给皇上送参茶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瑞妃瞅着他，皱眉道：“当日墨王在大战中毁了容颜，还被逼得远走北疆，事情虽不是你直接造成，却也与你不无关系。” “这次他平定了北疆大乱，凯旋回京，回来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必定是你。这种时候，你竟还与国公府闹翻了，你将来如何与墨王抗争？” 陆封谨的脑海里，立即浮现起当日那一战。 墨王被引到北疆，他却钻了空子，夺下蕲州。 从此，墨王镇守北疆平乱，他立下战功凯旋回京，成了人人皆知的东陵战神。 但那一战，给他出谋献策的人，是楚月离！ 却不知四皇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阿离？ 第19章 原来，竟全是她的功劳 陆封谨琢磨了片刻，才道：“虽然当初是阿离出的主意，将四皇兄引到北疆战场，但阿离毕竟是儿臣的人，四皇兄心头怨恨，的确也该怨在儿臣身上。” “是阿离给你出的主意？”瑞妃一听，心里顿时一紧，“所以，外头那些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陆封谨倒是没有注意到，外头还有什么流言蜚语。 瑞妃皱紧了眉心：“他们说你的军中有位女军师，运筹帷幄，独步天下。这些年你战功赫赫，都是多亏了那姑娘的出谋献策。” “荒唐！” “谨儿，这事，你得要给母妃说实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些年儿子每次上战场，的确都带着楚月离。 初时瑞妃以为是他舍不得离开自己心爱的姑娘，此时想来，儿子未必不是看中了阿离的谋略。 “谨儿，你能当东陵的战神，到底，有多少功劳是属于阿离的？你四皇兄要回京了，这时候你再不跟母妃说实话，母妃也帮不了你了！” 陆封谨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阿离是儿臣见过，最厉害的军师。” “那你还为了一个乱贼之女，将她抛弃？”瑞妃腾地站了起来，怒火攻心！“谨儿啊谨儿！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 “国公府虽不如从前了，可他们一门忠烈，有赫赫功勋在身！皇上对老国公一向敬重，你若能娶了阿离，对我们的将来……那将来的事，是有多大帮助？” “就更别说，阿离本身是如此出色的姑娘，连你四皇兄如此厉害的人，都在阿离手底下吃了亏！你可知道，除了那一战，墨王从未有过败绩？” 陆封谨没说话，虽然心里不服，但他也知道，母妃说的是事实。 瑞妃越想，越是痛心疾首：“这样的女子，不留在身边，若是他日帮了你四皇兄，你可就要栽大跟头了！到时候，你拿什么与你四皇兄比？” 陆封谨却有些恼羞成怒了：“母妃！楚月离就是再厉害，次次上战场的也是儿臣我呀！你岂能将所有功劳都安在她的头上？” “军师是军队的灵魂，没了军师，将士们就成了有勇无谋的匹夫，岂能成事？” 瑞妃是真的不知道，原来事情真相，比起外头的传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是。 她若早知道楚月离如此有用，岂能任由儿子这般胡闹，丢弃了这样的帮手！ 这次他们丢的，不仅仅是楚月离这个独步天下的军师，还有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 儿子真是糊涂呀！ “若是国公府和墨王联手，我们还有什么胜算？”瑞妃越想越焦急，“不行赶紧将阿离哄好！否则，本宫定饶不了你！” “阿离跟在儿臣身边这么多年，对儿臣死心塌地，岂会真的愿意离开儿臣？这次不过是耍手段，让儿臣回去哄她罢了。” 陆封谨对此，其实，并不是很上心。 女儿家的手段罢了！ “母妃你在后宫这么多年，这样的手段，还见得少么？儿臣本没想过抛弃她，将来皇后的位置，鸢儿也不稀罕，我们都给她留着！谁知她如此不懂事，竟闹到父皇跟前，真是太让儿臣失望了！” “母妃，这次儿臣若不好好惩治她，将来，她定会无法无天的！儿臣岂能如此惯着她？” 第20章 有些事，适可而止 “你还知道只有她才有资格当你的皇后！”瑞妃瞪了儿子一眼。 陆封谨立即道：“儿臣心里拎得清。” 说到底，拓跋飞鸢那样的出身，难登大雅之堂。 别说父皇不会同意让她当谨王妃，将来，就是天下百姓也不会允许让她当一国之母。 真正能辅助他的人，是楚月离。 但他钟爱鸢儿，他就喜欢鸢儿的小脾气！ 六宫可以交给阿离，鸢儿却定会是他最宠爱的贵妃。 瑞妃冷冷哼了哼。 不过，儿子的话倒也没错。 一个女子而已，能宠，但却不能惯着。 楚月离如此拿乔任性，不就是因为自己有些功劳？ 一点功劳便想给她儿子甩脸色，谁给她的脸？ “给她小惩大诫一番也好，省得将来她真将自己当一回事。不过，也别真的弄僵了，娶她毕竟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儿臣明白。”陆封谨点了点头。 瑞妃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但这件事，是她自己作的，可不许你去你父皇面前求着和好，就怕你父皇瞧不起你。” 瑞妃想了想，才道：“这样吧，你让她自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还是按原计划举行婚礼。到时候皇上肯定会生气，那也是她自己任性所致。让她自己去，你别掺和，你父皇不仅不会生你的气，还会觉得你宽宏大量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陆封谨忙道：“儿臣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瑞妃想了想，终究是气消了些。 再看了眼门外，依旧是有些厌恶。 “山野女子，给楚月离提鞋都不配，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 这个问题，在陆封谨将昏阙过去的拓跋飞鸢抱回去之后，也在他脑海里徘徊过几回。 拓跋飞鸢被打了一顿，那原本就不怎么细滑，甚至说得上有些粗糙的肌肤，此时，带着一些血腥，更显得粗野难看。 他忽然间想起楚月离的手。 阿离的一双手，是他见过的，天底下最完美的手。 十指纤细修长，瓷白细滑犹如美玉。 当她的手落在琴弦上的时候，尚未开始弹奏，你就仿佛已经听见这世上最动听的曲子。 如今，看到拓跋飞鸢清理过后的后背，陆封谨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 直到拓跋飞鸢醒了过来，见他盯着自己衣衫不整的身子发呆，她一脸羞红却又满腔委屈：“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孽！” 陆封谨猛地清醒过来，一看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透的脸，莫名，又想起当日阿离看着战场上死去的兄弟，默默垂泪的画面。 那时，有风吹过，拂起她耳边那一缕不小心散落的发丝。 清澈晶莹的泪水，随风而去，那画面凄美得让人刻骨铭心。 陆封谨甩了甩头，心思终是回到现实中。 他看着拓跋飞鸢，无奈道：“以后，别在母妃面前逞强了！她若真要罚你，我也保不住你，明白么？” 拓跋飞鸢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她也看得出来，陆封谨不是不想护她，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你就如此怕你的母妃吗？”她心里，还是十分委屈，“我以为，你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我才会那么喜欢你！” 陆封谨一听，心也软了，忙安慰道：“她是我的母妃，我纵然再心疼你，也不能公然忤逆她。鸢儿，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家的规矩，可……” “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还要我守规矩？” 陆封谨气势一弱，拓跋飞鸢顺势就发飙了：“你不是说，你就喜欢我的真性情吗？你难道希望我变成楚月离那种虚伪的女人？” 陆封谨没说话。 他当然不希望，但这话从拓跋飞鸢自己口中说出，多少有些不对味。 总觉得别扭。 “算了，你受了罪，好好歇着吧，我不妨碍你了。”他起身，要离开。 拓跋飞鸢却在他的眼底，看出来他的意兴阑珊，她越发生气：“陆封谨，你什么意思？你是不喜欢我了吗？既然不喜欢我，你带我回京城做什么？” “自然是喜欢的……” “那你如今这般，算是什么态度？” 陆封谨看着她，有些无奈也有些烦躁：“那你希望我说什么？要我告诉你，以后还是可以任性妄为，随意冲撞我母妃吗？” 他本想好言相劝，奈何拓跋飞鸢的脾气实在是太大，陆封谨的怒火一下子也被点燃了！ “鸢儿，有些事，适可而止，过了，就令人生厌了！” 第21章 如何能不心疼? 拓跋飞鸢一听，更加恼怒，连声音都不自觉尖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这就对我生厌了？你……” “闭嘴！”她的声音，让陆封谨觉得无比刺耳，竟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他是喜欢拓跋飞鸢的真性情，但她不能真的无脑任性。 “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任你胡闹，我只让你在母妃面前稍作收敛，这也不能？鸢儿，你怨我不护你，那你除了一日到晚骂我对我发脾气，又为我做过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明明高高在上，是尊贵的王爷，为何非要受她的气？ 初时觉得很新鲜很好玩，连被骂都甘之如饴，此时却忽然间，有些反感了。 他为何要一直作践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封谨一拂长袖，转身走了。 身后，还传来拓跋飞鸢骂骂咧咧的叫声。 他气得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远。 刚进书房，秦悟就快步跟了进来：“王爷，北疆十二城如今全部被收复，墨王是立了大功回来，皇上对他定会重重有赏。这次，墨王要在皇上面前得宠了。” “就他那破碎的容颜，父皇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真的让他当一国之君。”一个毁容之人，如何能当君王？ 若是真让陆北墨当了皇帝，他们东陵的体面，都要被他那张毁掉的脸给弄没了。 “民间神医众多，墨王的脸未必不能被治好……王爷，属下觉得，这个时候，王爷还是该听瑞妃娘娘的，赶紧去将离姑娘哄好吧。” 秦悟知道主子的事情，自己不该多嘴，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 不能再犹豫了。 “国公府手握十万楚家军，若真与墨王联手，对王爷你是大大的不利。更何况……”后面的话，秦悟没有说下去。 陆封谨心烦意乱的，此时脾气也不好，便怒道：“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秦悟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道：“更何况，论美貌，论身段，论……各样，离姑娘比起拓跋姑娘都……都是胜之万倍……” “楚月离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个个的，都在为她说话！” 陆封谨更为气恼，不悦道：“她心思太重，这次便是用退婚的手段，逼本王屈服，这样的女子，如何与鸢儿比？” 秦悟竟不怕死，问道：“那王爷，拓跋姑娘……到底有什么好的？” 一天到晚对王爷发脾气，连他们这些下属都看不下去，那长相，在街上也是一抓一大把，到底有什么值得王爷留恋？ “你不懂鸢儿的好！”陆封谨浅叹了声，十分无奈。 从小到大，没有人能像拓跋飞鸢那样对他。 一个个都对他唯唯诺诺的，哪里有鸢儿的半分真性情？ “算了，楚月离的手段，本王也算是领教过了，既然如此想要本王低头，过两日等她知错了，本王就去国公府哄哄她便是！” 秦悟闻言，顿时心头一喜，忙道：“属下这就去准备好厚礼，陪王爷去一趟国公府！” 陆封谨摆了摆手，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但想想，楚月离使了那么多的手段，逼得母妃和秦悟都要替她说话，只怕也是真的想他想得不行，只是拉不下脸来求他和好。 也不知道这会儿，她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能让这场闹剧，在四皇兄回来之前赶紧平息，他低个头也不是不能。 于是，两日之后那个清晨，陆封谨就在秦悟的陪同下，带着礼物去了国公府。 下人说小姐在后院。 陆封谨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楚月离坐在树下的背影。 那背影，说不出的孤单萧索。 他心头一软，终是想起来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的阿离，这段日子，过得如此凄凉。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何能不心疼？ 第22章 求亲，信么? 此时有风吹过。 楚月离的长发被挽起，青丝飞扬，衣袂飘飘的背影，让陆封谨心头一紧。 他虽不喜她的手段和心思，但如此出色的皮囊，放眼整个京城也的确是找不到第二个。 这样的阿离，就算他不宠幸，也得要圈养在自己的牢笼里，决不能被别的男子沾染了去。 陆封谨加快脚步：“阿离……” 脚步忽然停住。 他看清楚了，坐在楚月离对面的人是谁。 “四……皇兄？”陆封谨彻底傻了眼，“你……是几时回来的？” “昨夜回京，已经见过父皇。”陆北墨高大的身躯坐在石凳上，阳光洒落，在地上拖出很长的一道影子。 数年不见，他仿佛还是那个四皇兄。 一身与生俱来的戾气，高深讳莫，寒气逼人，一般人见到，怕是不敢直视。 陆封谨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他的脸上。 他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如此可怖！ 看到他的面具，陆封谨的信心又回来了。 如今论才华论长相，他谨王爷是京城第一，他在陆北墨的面前，没什么好谦卑的。 “阿离，请了四皇兄来做客，为何不与我说一声？也好让我来陪四皇兄喝几杯！” 但见楚月离脸色有些苍白，陆封谨知道，四皇兄的到来，只怕也是在阿离的预料之外。 楚月离的确是有几分不安，墨王脸上的面具，一直在提醒她，当初是她将他引入那战场，才会让他毁了容颜。 他此次回京，头一天晚上见了皇上，第二天一早就来找她，若说他背后没有别的目的，说了也没人信。 不过，陆封谨的话，却让她觉得可笑了。 “王爷想要邀请墨王爷把酒言欢，该邀请墨王到谨王府一聚才是，与我国公府有什么关系？为何责备起我来了？” 陆封谨浑身一僵。 这丫头，还在生气呢！ 但，大敌当前，他们难道不该先一致对外？ “看来，离姑娘与五皇弟，似乎也没有外头传言那般好。”陆北墨忽然笑道，“所以，本王的建议，离姑娘好好考虑如何？” 楚月离一张洁净无暇的小脸，顿时更加苍白。 陆封谨脸色沉了沉，对陆北墨多了几分明显的敌意：“四皇兄，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便好，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阿离什么都不懂，她只是……” “五皇弟误会了，本王今日来国公府，是为了本王与离姑娘的事情，与五皇弟无关。” 陆北墨忽然站了起来。 他一起来，那高大的身躯更加具有威慑力。 楚月离只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光芒，都被他的身躯彻底挡去。 而她，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 墨王，这气势实在让人下意识畏惧。 “离姑娘，这份薄礼，代表的是本王的心意，还望离姑娘笑纳。本王回去整顿好府上的事情后，改日再登门求见。” 陆北墨说完，又朝陆封谨道：“五皇弟，今日皇兄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若想找皇兄畅饮，随时欢迎到墨王府一聚！” 他说罢，举步就走了。 紫苏站在不远处，看到墨王路过，那慎人的冰冷气势，吓得紫苏赶紧低头弯腰行礼，大气不敢透一口！ 数年前的墨王已经是战场上，人人惧怕的战魔，如今，他平定北疆回来之后，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煞气。 靠得近了，连心脏都会隐隐颤抖，下意识惧怕。 真是……太吓人了！ 陆封谨看着桌面那只木盒子，等陆北墨走远，他才盯着楚月离问道：“四皇兄找你，可是为了那一战而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看得出来，楚月离也是心神不宁。 陆封谨认识楚月离这么多年，鲜少会看到她眼底有如此不安的气息。 四皇兄，真把她吓坏了吗？ 见她不说话，陆封谨又唤了句：“阿离？” 楚月离这才回神，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她淡淡道：“若我说，墨王爷是来求亲的，王爷信么？” 第23章 真话，总是不爱听 “阿离！”陆封谨眸色一沉，不悦道：“你可知四皇兄这几年，在北疆发展了多大的势力？他在北疆忍辱负重，如今回来，定是要报毁容之仇！这个时候，你还敢胡闹？” 楚月离看着他，心情复杂。 是不是如今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无理取闹？ 既然这样，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王爷，我今日累了，不便招待，王爷请回吧。”她拿起木盒子，转身就要走。 陆封谨脸色不善，长腿一迈，挡在她的跟前：“大敌当前，你非要用这种态度来与我说话？” “王爷若觉得墨王是敌人，那也不过是王爷你自己的敌人罢了，我区区一个弱女子，还没资格与他为敌。” 所以，他们之间的斗争，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年那一战，是你用计谋引四皇兄去北疆，才会让他毁了容颜。如此天大的仇恨，你以为他真能忘记？” 她不是心思一向缜密吗？这次为何如此天真？ “他来找你，就是为了报仇而来，你不会以为他真要找你喝茶聊天吧？” “我说了，墨王是为求娶而来，自然不是来喝茶聊天的。”楚月离越来越觉得，自己与他无法沟通。 从前，为何从未发现这点？ 陆封谨更加不耐烦：“国公府没有其他小姐，他能求娶何人？阿离，别闹了！” 楚月离那双宝石般好看的云眸，闪过一丝愕然：“难道在王爷心里，我不是女子？”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放眼整个东陵，谁愿意娶你？” 陆封谨这话不是要讽刺她，只是真的不耐烦，不想与她继续闹下去。 楚月离的虚伪和矫情，让他刚才对她重新升起的怜惜，一下子就没了。 紫苏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王爷，墨王他……” “紫苏，去看看我晒的药材放好了没。”楚月离将她打断。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道谨王爷踹人很疼的吗？ 紫苏嘟哝了下嘴，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道：“是！” 再瞪一眼陆封谨，尚未行礼便转身走了！ 陆封谨憋了一口气，冷哼道：“府上的下人，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你这个主子是怎么教的？” 楚月离却笑了：“王爷不是最喜欢不守规矩的人么？紫苏也不过是投王爷所好罢了，王爷为何却不高兴？” 陆封谨脸色顿时有些火辣，更是气恼。 阿离从前，绝不会用这种讽刺的口吻与他说话，她真的变了！ 但他气归气，至少没忘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罢了，本王不追究她的无礼，但阿离，如今四皇兄回来，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对我们有何种心思！这时候，我们自己还窝里反，岂不是正中四皇兄的心意？” 楚月离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里的木盒子：“我倒是，真不知道他是何种心思。” 墨王今日的举动，就连她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与你是他的仇人，他对我们还能有什么心思！” 但见她一直盯着手里的木盒子，陆封谨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到底给了你什么？” 楚月离面无表情：“聘礼。” “够了！”陆封谨越发不耐烦，“阿离，你不觉得无聊么？你如此挥霍本王的耐性，当真以为本王可以对你无底线容忍？” “王爷好似从来不喜欢听真话。”楚月离只觉得无语至极，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她淡淡问道：“也罢，不知王爷今日来国公府，所为何事？” 见她总算愿意正经与自己说话，陆封谨的怒火也消了。 他叹息了声，放柔了声音：“阿离，那夜你们国公府的暗卫伤了鸢儿一事，我不计较了，我们和好吧！你去找父皇说，我们的婚期不变，下个月，我们按原计划举行婚礼。” 第24章 本王没耐性陪你玩下去 楚月离刚开始是愣住的，后来，就笑开了。 真的很可笑。 “王爷，我大哥亲自去求回来的退婚圣旨，如今你再让我国公府的人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你是想让我国公府从此遭了皇上的厌弃？” “这本来就是你国公府自己作出来的事，难道还要我去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陆封谨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了，此时说话，还算是客气的。 “阿离，不要任性，你知我不能在父皇面前犯错。这事只要楚将军亲自去求父皇，顶多也就是让父皇责备几句，但事情总归还能挽回。” “他若不去，你我的婚事就真的要吹了！阿离，适可而止！婚期若是真的取消，将来我们还想成婚，连百姓都会笑话！到时候，就真要无法挽回了。” “我本就没想过要挽回。” 所以，他说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陆封谨眸色猛地一沉，“阿离，我已经亲自来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何时？” 楚月离眉心轻蹙：“王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非你不可？为何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在跟你闹别扭？难道，那夜的圣旨还不足够让你看清楚眼前的事实？” “就因为我身边多了个女子？”陆封谨明显也不耐烦，但此时，更多的是失望。 “我是一国王爷，将来未必不是一国之君，我的身边，将来何止只有一个女子？就算是我肯，天下百姓也不答应！” “所以，你从前说过此生只钟情我一人，如今又答应拓跋飞鸢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随口说说的？” 楚月离开始有些怀疑，过去那九年，自己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 这就是她喜欢了多年的良人？ 陆封谨的脸色却变了：“我对鸢儿是真心的，可我答应过要护你一生，就定不会辜负你！谨王妃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我自问对得起你们两个。” “只是因为你知道，拓跋飞鸢这出身，皇家定不会让她当谨王妃，所以，这位置才会轮到我吧？” 两全其美，成全的都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这话，就像是一个又重又狠的巴掌，啪的一声打在陆封谨的脸上。 他一张脸，一瞬间火辣辣的。 被拆穿的嘴脸，险些从谦谦君子变成了暴君。 他用力捏紧了掌心，忍着！ “楚月离，本王劝你适可而止！”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 “你国公府如今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楚萧何变成了废人，国公府香火已断，将来，国公府那十万楚家军没了主人，父皇定会将兵权收回！” “你若乖乖回到本王身边，本王还能护你国公府周全，否则，国公府就等着走向灭亡，到最后，你们什么都不是！” “抱歉，我国公府自有出路，这事就不劳王爷你费心了。” 楚月离倾了倾身，面无表情道：“王爷，若是没别的事，那就请回吧。” “离下个月的婚期，只剩下十日的时间了！”陆封谨气得脸色涨红。 他说过了，适可而止！这女人是听不懂吗？ 从前的善解人意知书达理，都去哪里了？ “本王今日话就搁在这里，谨王妃的位置，本王只给你留十日！若是你还不知悔改，给本王甩脸色耍小脾气，本王发誓，今生今世，谨王妃的宝座，永远轮不上你楚月离来坐！” 谁还没点傲气？ 他陆封谨绝不会再低声下气来求她和好！ “你要继续闹下去，让自己痛苦一辈子，还是立即和楚萧何一起入宫，找父皇认错，让父皇收回成命，端看你自己！本王没耐性陪你闹下去了！” 第25章 东西留在这里，会有大祸 陆封谨带着一身怒火离开。 紫苏一脸气愤：“谨王爷太过分了，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楚月离淡淡道：“他不是听不懂，只是有恃无恐罢了。” “所以，小姐也觉得，他说的话没错吗？”紫苏有些沮丧。 大少爷如今坏了身子，国公府的香火的确是断了，皇帝难道真因为他们国公府无后人，就要将他们的兵权收回去吗？ “谨王爷无情，墨王又如此可怕，小姐，我们以后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慌什么？”楚月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目光便落在手中盒子上。 紫苏一脸好奇：“小姐，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当真是聘礼？” 墨王来的时候，因为气势太过于吓人，紫苏没敢靠近，只隐隐听到什么“聘礼”。 可是，谁家会如此小气，聘礼就只给这么点小东西？ 这木盒子看起来质地淳朴，一点都不显贵气，里头的东西大抵也贵重不到哪去。 “墨王爷真的要求娶小姐？” “你不信？”楚月离举步，朝主屋走去。 紫苏嘟哝起嘴：“不是不信，只是……不敢信，墨王的脸，的确是因为小姐的计划才变成如今这般。他不找小姐报仇已经算得上宽宏大量，还要求娶小姐，这……说不过去吧？” “我也不知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提起陆北墨这个人，楚月离是一阵头疼。 陆封谨的事情尚且容易应付，陆北墨的到来，才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你去请大哥来一趟书房，我有事要找他商量。” 紫苏虽然满腹疑问，却也只能点了点头，道：“是！” 等到楚萧何到了书房之后，紫苏终于有机会看到木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北疆镇北军的兵符！那可是有着十万将士的镇北军啊！ 这东西，落在手里，都是滚烫滚烫的，能吓死人！ 墨王就真的如此随意交给了他们家小姐？ “该不会……不会是假的吧？”紫苏震撼到几乎要语无伦次。 楚萧何也是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他看着楚月离：“阿离，这兵符是真的！” 楚月离自然知道是真的，她跟随陆封谨出征也有好些年，兵符是真是假，她能一眼分辨出来。 正是因为是真的，她拿到的时候，脸色才会如此苍白。 若不是陆封谨来了，她今日，还不知道要如何当面拒绝陆北墨。 墨王那气势，邪魅冷戾，不是谁都有直面拒绝他的勇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求娶，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可能看得出来？”楚萧何一脸担忧。 当年那一战，他很清楚，墨王与他妹妹之间，只有仇恨，哪来什么感情？ “他该不会是想将你娶过门之后，日日折磨以报毁容之仇吧？”楚萧何岂能让自己的妹妹陷入这样的绝境中？ 楚月离却摇摇头：“以他墨王如今的实力，想要折磨我一个小小的国公府小姐，哪里需要付出十万兵权的代价？” “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楚月离无奈道：“我也不知。” 楚萧何与紫苏忧心忡忡，连最聪明的离姑娘都想不通的事，他们如何能想明白？ 楚月离却将兵符放回盒子里，交给楚萧何：“这兵符，不能继续留在国公府，若是让皇上知道，会引来大祸。” 谁知楚月离这话刚说完，护卫楚一就急匆匆敲响了房门：“大少爷，小小姐，宫里来人了！” 楚月离与楚萧何互视了眼，心头顿时一紧。 消息，走得如此快？ 第26章 以后，你要如何做人 “我去会会宫里的人。”楚月离将盒子塞入楚萧何的手中，“大哥，劳烦你亲自去墨王府走一趟，就说……我这个被退婚的不祥人，配不上他。” “你哪里是被退婚，分明是你自己不要谨王爷！”说自己妹妹是不祥人，楚萧何如何能愿意？ 这话说出口，都觉得心疼！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借口，大哥，时间紧迫，快！”楚月离推了他一把。 楚萧何知道事态紧急，如今，也只能先如此。 他将木盒子慎重收好，立即出了门。 楚月离这才快步赶到前院，却见来人竟然是瑞妃身边的秀嬷嬷。 不是皇上的人！ 楚月离松了一口气，慢步迎了过去：“嬷嬷，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让嬷嬷亲自到我府上来了？” 秀嬷嬷笑吟吟道：“姑娘，我家娘娘近日得了些好茶，想邀请姑娘入宫一同品尝。你瞧，娘娘连马车都给姑娘准备好了，可见娘娘有多想念姑娘你。” 不给楚月离任何拒绝的机会，秀嬷嬷继续道：“娘娘已经等候多时，离姑娘，请吧！” …… 春和宫里，香炉上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瑞妃的手里，拿着一只玲珑精致的白瓷杯子。 “阿离，回京这么久，竟也没来找本宫说说话，是将本宫给忘了么？” 楚月离倾身道：“阿离不敢。只是祖父近日身子又不太好了，阿离忙着照顾祖父，才抽不开身入宫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见谅。” “哦，国公大人身子又不好了？”瑞妃似一脸关心，却又话锋一转，道：“本宫还以为阿离是在照顾楚将军，毕竟，楚将军伤成那样，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好起来了。” 楚月离眸色微沉。 瑞妃只当看不见，继续安慰道：“本宫真怕楚将军受不住这刺激，阿离，你得要好好安慰他才行。你放心，就算国公府以后断了香火，只要本宫和谨儿还活一日，就绝不会让你们兄妹两受委屈！” 楚月离垂下眼帘，将眼底所有情绪掩去。 她淡淡道：“多谢娘娘关心，但我与谨王爷的婚约已取消，为免造成误会惹人非议，日后国公府的事情，我与大哥自行解决便好，就不劳王爷与娘娘操心了。” “阿离这说的什么话？”瑞妃瞅着她，笑容越发慈祥：“你与谨儿都已经亲近到这地步了，军中哪个将士不知，你两夜夜同宿？都如此了，这婚约岂能说取消就取消？” “娘娘请慎言！”楚月离脸色微变，眼底的怒火一闪而逝：“娘娘，我与谨王爷虽曾有婚约，但我这些年来一向谨言慎行恪守本分，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还请娘娘明辨。” “是么？”瑞妃将杯子端了起来，艳红的蔻丹在杯沿上慢慢划过。 她笑道：“这些事呀，军中都传遍了，咱们宫里，哪个宫女太监不知道？怕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晓了。阿离若不信，出门去听听大家都在说什么便是，哟，就不用去大街了，阿离便是在宫里走一转，也该清楚了。” 楚月离脸上一阵涨红，是被气的。 “我与谨王爷多年来的确清清白白，却不知是哪个毒妇如此无聊，在外头制造这些流言蜚语，想要毁我声誉！” 瑞妃脸色一沉，差点没忍住自己的怒火。 秀嬷嬷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角，才看着楚月离，笑道：“离姑娘，真不是我们这些宫人多事，实在是外头将你与我们家王爷在营帐里颠鸾倒凤的事，说得有声有色的……哎呀，真是羞人！大家都这么说，我们不想听，也不成呀！” “他们还说，远远就能听到姑娘你的叫声……你说，这事都传成这样了，你若是执意与我们家王爷取消婚约，那以后姑娘你要如何做人啊？” 第27章 那就，替你出一口恶气 楚月离精致绝美的脸上毫无波澜，藏在袖子里的十根手指头，却捏得紧紧的。 眼前这两人，看似慈祥，却是佛口蛇心。 轻飘飘的几句流言蜚语，就能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 若换了个脆弱些的姑娘，未必不会回去就上吊自尽了。 这些人，真是杀人不见血！ “阿离，本宫知道，谨儿与那山野女子在一起，你心里不舒服了，才会如何任性胡闹，让楚将军平白丢了战功，换来那份退婚的圣旨。” 瑞妃将杯子放下，脸上的笑意，始终温柔如风：“你放心，本宫数日前已经去过谨王府，命人将那山野女子打了一顿，打得她皮开肉绽的，给你出了一口恶气。” “以后就算她还有脸留在谨王府，本宫也一定会给你好好收拾她，绝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她握住楚月离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阿离，只要你去跟皇上说，是你自己闹脾气，一时任性，求皇上收回成命，这件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以后，你还是本宫的好阿离，还是谨王府尊贵的王妃，能得到我们所有人的宠爱。要不然，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只怕能将你、甚至将整个国公府淹死。” 最后，她意味深长道：“万幸国公大人患病在床，还没能有机会听到那些污言秽语，若是哪个不长脑的下人不小心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就怕国公大人会气得一病不起，那阿离你可就要伤心了。“ 楚月离不说话，身上的寒气却明显在一瞬间加重。 瑞妃用国公威胁她的目的已达到，便放开了她的手，笑道：“阿离，回去后好好想想，早些去找皇上说说这事吧。” 她想了想，又道：“对了，今夜皇上要给墨王举办庆功宴，场面盛大，来的人将不少。阿离若是不想被人当面说起这些事，要不，你在宴会之前去找皇上说清楚吧。” “只要婚约依旧在，何惧旁人说闲话？横竖都将是夫妻两，大家也会明白的。” “所以，今夜的庆功宴，拓跋飞鸢也会出席么？”楚月离面无表情问道。 瑞妃不知她是什么心思，只道她还在置气，她忙笑道：“那山野女子，粗鄙不堪，本宫岂会让她参与这种盛会？” “娘娘不是说，要给我出一口气么？她不来，我如何出气？” 瑞妃闻言，心里顿时一喜：“阿离想让她来？那不过是小事一桩，本宫这就命人去谨王府传话，让她今夜务必出席宴会。” 这丫头总算是松了口，瑞妃就放心了。 “你放心，今夜，本宫定会让阿离你满意。” “好。”楚月离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那就，拭目以待。” 两人后来闲话家常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楚月离就找借口走了。 秀嬷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娘，你看她这模样，真的会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她都已经走投无路了，本宫又给了她这么大的台阶，只要今夜再给她出一口恶气，她还能不乖乖听本宫的话？” 瑞妃对此，丝毫不担心：“你且看吧，最多不超过三日，皇上那边就会差人来通知本宫，大婚依旧。” 第28章 何必忍让任何人? 秀嬷嬷却还是有些不安：“皇上被如此戏弄，只怕会龙颜大怒，到时候，会不会怪罪于王爷？” 国公府一门忠烈，且又断了香火，皇上就算生气，只怕也不会真的忍心惩治他们。 可是，皇上的怒火，总得有人去承受啊！ “自然不会！”瑞妃冷笑道：“到时候只要谨儿去他父皇面前，诚心交代清除拓跋护余党之时，拓跋飞鸢大义灭亲立了功，他将人带回来不过是为了补偿，是楚月离自己小心眼咽不下这口气。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想与姑娘家计较这事，以后还会更加怜惜楚月离。” “这些话，他父皇听后定会龙心大悦，觉得自己养出一个宽宏大量的儿子。” “左右都是楚月离兄妹两不懂事，胡搅蛮缠，与谨儿何干？皇上也以此看清楚，楚萧何心胸狭隘，难成大器。等谨儿和楚月离大婚之后，皇上为了江山大局，定会找个借口，让国公府那十万楚家军归编到谨儿麾下！” 到时候，国公府就真的彻底没落了。 势力，全都属于她儿子的。 秀嬷嬷心里却还是有几分忐忑：“可是，娘娘答应了离姑娘，今夜要为难拓跋飞鸢，那野丫头如今可是谨王爷的心头肉，娘娘就不怕伤了王爷的心？” 瑞妃漫不经心道：“等事情尘埃落定，谨儿与阿离大婚之后，本宫自会去找皇上说清楚。就说拓跋飞鸢为了百姓苍生，大义灭亲，是功臣。但如今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又对谨儿死心塌地。” “本宫给她求一个侧妃的身份，谨儿只会对本宫感激不尽，岂会生气？” 秀嬷嬷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道：“还是娘娘有办法！这法子，真是两全其美了！不，是一石三鸟！” 楚月离和谨王爷依旧会大婚，拓跋飞鸢又能当上侧妃，最重要的是，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最后会落在谨王爷的手里！ 这法子，堪称完美！ …… 楚月离刚从春和宫出去，紫苏就急匆匆迎了过去：“小姐！” “为何双眼红肿？哭过？”楚月离皱眉。 “他们太过分了！”紫苏分明是被气哭的！“小姐，你不知道，他们刚才都跟我说了什么！他们居然、居然说……” “说我在军营的时候，与谨王爷夜夜同宿一帐，将士们甚至能从外头听到我让人不耻的叫声，是么？” “小姐，你……”紫苏一脸震撼，“你怎么……” 楚月离却始终面无表情：“流言蜚语，比杀人的刀还要可怕，他们的心思太过于恶毒，我若是怕了，便正中他们下怀。”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都是瑞妃安排的？”这里毕竟还在宫中，紫苏没敢大声说话，怕隔墙有耳。 可她真的很生气，气得恨不得去亲手撕了瑞妃。 “后宫的女子，果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张嘴，便能毁人一生，她们的良心就不会受到一点点的煎熬么？” “若是有良心之人，岂能想得出如此恶毒的招数？”楚月离冷冷哼了哼，“回去后重新安排伺候祖父的人手，除了你特别信任的，其余人一概不许靠近。” 紫苏忙道：“是！” 楚月离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宫墙。 庭院深深，宫墙似高耸入云。 宫墙里的建筑，金碧辉煌，却不知，藏了多少肮脏的心。 楚月离眸色逐渐变得深寒：“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们就会越肆无忌惮，越残忍！既然这样，我还何必忍让任何人？” 第29章 你们觉得，她真会坐以待毙? 宫里宫外的流言蜚语，也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墨王府。 “外头的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临其境，那污言秽语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比直接拿刀子去捅他心窝还要可怕！” 侍卫流云在街上走了一转，回来的时候，一脸怒火。 “王爷，你是没亲耳听到，那散播谣言的人，根本就不顾离姑娘的死活！他们真是太恶毒了！” 听流云复述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内容之后，就连一向沉稳的惊雷，都忍不住沉了脸色。 一个尚未出阁就已经在外头秽乱军营的女子，在天下人的心中，与窑子里的花娘有什么区别？ 堂堂国公府嫡女，被描述成了窑子里的姑娘，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们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不过是为了逼离姑娘求皇上收回成命，继续完成与谨王爷的大婚。” 流云对此，深恶痛绝：“但他们从未给替离姑娘想过，以后就算离姑娘成了谨王妃，也会承受一辈子的污名，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为达目的，不惜毁了一个姑娘家一世的名声，如此歹毒，真是可恶至极！ 陆北墨没说话，冰冷的面具里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透着慎人的寒光。 惊雷冷静道：“王爷，如此下作的手段，只怕不是出于谨王爷之手。” 流云气呼呼的：“但这事，得益者分明就是谨王爷！离姑娘本来已求到了退婚的圣旨，此事谣言一出，她此生除了嫁给谨王爷，便只剩下悬梁自尽一条路！” 这是真要将人家姑娘活活给逼死！ 惊雷却道：“谨王爷虽然是王爷的对头，但做事也总算有些磊落，该不至于如此不念旧情。” “那你说，是谁这么恶毒？”流云冷哼。 惊雷抬头，迎上陆北墨的目光，轻声道：“如此羞辱离姑娘，一是下马威，让离姑娘知道，谁才是她的主子，二是替谨王爷出一口气，其三，便也是要为谨王爷拿下国公府的一切。” “能为了谨王爷如此筹谋的人，当今世上只有一个。” 流云眼前一亮：“瑞妃？” 一想，顿时又气又急。 他看着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玄衣男子，急了：“王爷，这么下去，离姑娘定是要嫁给谨王爷了！她若不嫁，那流言蜚语落在老国公的耳中，老国公就是用绑的，也要将她绑到谨王府去完婚！” “她岂不是真逃不掉了？” 可是如此嫁入谨王府，这辈子在瑞妃和谨王的羞辱下，定是过得委曲求全苦不堪言！ 惊雷也看着陆北墨，眼底掠过一丝不安：“王爷，可有良策，救离姑娘一把？”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去国公府，登门求娶楚月离，但既然有心求娶，那不管如何，离姑娘的事情，王爷也该上点心才是。 自己相中的娘子都要被逼着嫁给别人了，以王爷的脾气，没有直接动手抢人已经是奇迹。 总不能冷眼旁观吧？ 流云和惊雷都在等着王爷的指示。 谁知，陆北墨竟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漫不经心道：“眼前的情况，算是死局？” 流云不敢说话。 惊雷轻声道：“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若没有旁人的帮助，看起来，的确是无力回天。” 所以，真的是死局！ 陆北墨却笑了：“本王相中的姑娘，你们觉得，她真会坐以待毙？” 第30章 你不是说，从未碰过她? 入夜。 楚月离换了一身素白衣裙。 紫苏有些不解：“小姐，今夜是正规宫廷宴会，皇后娘娘会不高兴的。” “不好看吗？”楚月离笑问。 紫苏摇摇头：“好看，仿若仙子下凡。” “既然好看，皇后为何不高兴？”她举步朝前院走去。 紫苏紧跟在身后：“宴会办的隆重，大家定会盛装打扮争芳吐艳，小姐你如此朴素，与众人格格不入，皇后娘娘只怕又会觉得是小姐你心思太重了。” 后宫女子的斗争，争的就是一个与众不同别出心裁，这是皇后最为厌恶的。 “无妨，今夜，皇后不会气我。” 楚月离刚到前院，就见楚萧何站在马车旁，忧心忡忡。 “阿离，今夜的宴会，你别去了。”看到楚月离出来，楚萧何立即迎过去道。 “我不去，便是说我真怕了那些流言蜚语，躲在家中羞愧欲死，那不是更证实了流言的可信度？” “可你去了，定会遭受许多非议，大哥今夜要给皇上敬酒，不能时常守在你的身边，我是怕……” “大哥莫怕，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纪小，需要人保护的阿离了。” 楚月离笑笑，没有多说什么，率先上了马车。 楚萧何无奈，也只好后一步跨了上去。 入宫的路并不长，但马车走得很慢，竟像是走了半辈子那般漫长。 入宫之后，楚萧何果然是被一众将军拉了去喝酒。 起初楚月离还担心大哥会不自在，毕竟，他被坏了身子的事，大家面上不说，可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坏事传千里，总有数不清的好事之徒。 但见大哥逐渐变得开朗，她也就放心了。 紫苏也在远远看着楚萧何，一脸担忧。 反倒是楚月离安慰道：“别慌，我已经在研究良药，以后，总能将他治好。” 紫苏点了点头。 大少爷如此好的男子，被拓跋飞鸢害成这样，谁能不心疼？ 主仆两走进御花园，立即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们只当没看见，在宫女的带领下入座。 起初大家还算安静，但很快，就开始有些窃窃私语了起来。 最后的话题，便全都落在了楚月离的身上。 “听说叫得十分浪荡，隔了好几个营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将士们听到的时候有何感想，简直不可想象。” “你看她穿成那样，衣裳倒是洁白无瑕，但那身子……” “我听说，那些营帐都是透风的，门帘时不时就能被风吹开，那她光着身子的模样……” “老天，你这么一说，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该不会被将士们都看光了吧？” “那谨王爷还愿意要她吗？” “这会儿消息传得众人皆知，谁都知道她和谨王爷有了肌肤之亲，谨王爷若是不要她，岂不是成了负心汉？” “这倒是！所以，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对她竟是有利的？该不会是她自己命人故意散播出去的吧？” “这也太无耻了吧？为了逼王爷娶自己，竟连脸都不要了！真是没看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到最后，竟都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让楚月离身败名裂的传言，不是有人存心要害她，分明就是她自己为了当谨王妃，有意传出去的！ 陆封谨来的时候，这些议论的声音，也一不小心，传入到他的耳中。 那张俊逸的脸，当场就黑透了！ 走在身边的拓跋飞鸢脸色更为难看：“你不是说你从未碰过她？陆封谨，你敢骗我？” 第31章 原来，都是她的计谋 那日拓跋飞鸢挨打之后，陆封谨的确很生气。 但他去国公府时，却受了更大的委屈，回去后，便又念起拓跋飞鸢的耿直纯真来了。 两人总算是重归于好。 此时陆封谨也不想再生事端，便解释道：“都是有心人在乱传罢了，旁人愚蠢才会相信，你难道也信么？” 拓跋飞鸢瞪着他。 陆封谨无奈道：“宫中人多口杂，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拓跋飞鸢本还想抱怨，却见宫里的确渐渐人多了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各种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二皇兄和三皇兄来了，我先去与他们说说话，会有宫女给你安排位置，若是不知去何处，便说是谨王府的人，她们自会伺候好。” 这还是拓跋飞鸢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 这些年虽然各国战乱不断，外头的世界其实大多数地方，民不聊生。 但东陵强悍的国力，还是造就了最繁华的京城。 而皇宫，又是集所有奢华于一身的地方。 处处金碧辉煌，就连挂在树上的灯笼都镶嵌着金丝，富贵逼人的场景，的确让她开了眼界。 因为是谨王府的人，宫女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但今夜出席宴会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贵族，那些公子小姐们看拓跋飞鸢的眼神，就多少带着几分轻蔑。 她武功不算弱，虽然大家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她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女子，让谨王爷抛弃了国公府的离姑娘？” “可是，长成这鬼样，又黑又脏，这模样离楚月离差太远了。” “可不是？我府中的婢女们，都没谁比她长得难看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跟我家那两个炊事丫头长得有些相似。” “你看她的手，一看就是个干粗活的，难看死了！” “再看楚月离，美得连我一个姑娘家都对她羡慕不已，尤其是她的肌肤，水嫩细腻弹指可破，是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也不知道谨王爷是这么想的，竟为了这么一个丑八怪，抛弃了楚月离。” 大家这么一说，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了远处的楚月离身上。 拓跋飞鸢憋了一肚子气，也忍不住看向楚月离。 此时的楚月离坐在席位上，晚风轻拂，将她耳边一缕发丝拂起。 发丝落在精致到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上，丝丝缕缕，凄凄动人。 美得像是一幅来自仙境的画！ 拓跋飞鸢越看，越生气。 她自问自己长得不差，只是长年在大漠，肤色不似京城女子的白皙水灵罢了，哪里就长得难看了？ 想当初她在大漠的时候，可是大漠第一美人！ 那些姑娘的话，还在不断传来：“我知道谨王爷为何不要楚月离。” “为何？” “你们没听说吗？外头都在说，楚月离跟在谨王爷身边好些年，夜夜睡在谨王爷的营帐里……那些话我也说不出口，你们自己品吧！” 玩了那么多年，再美再好也都玩腻了！ “至于那山野女子，这不是正新鲜着吗？你们猜她能在王府留多久？” “呵，长成那样，我猜吧，一个月是极限了。” 拓跋飞鸢气得想吐血！ 她和陆封谨在一起已经快两个月，这些人都是瞎子么？竟睁眼说瞎话。 但周围的姑娘，却还是不屑地议论纷纷—— “楚月离放出来那些消息，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和谨王爷的风流韵事，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定会让他们尽快完婚。” “这野女人哪里还能待一个月？等下月初一楚月离和谨王爷大婚，她就得要卷铺盖走人了！” “呵，果然还是离姑娘的手段高，这种山野女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拓跋飞鸢脸色一沉。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竟都是楚月离自己放出去的？ 这女人，太虚伪邪恶了！ 她心头怒火完全压不住，竟一把推开身边伺候的宫女，快步朝楚月离走去。 第32章 今日，就让你说清楚 楚月离正在喝茶。 虽然周围流言四起，但她始终面容淡然举止优雅。 淡然端庄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却不想，楚月离刚放下杯子，忽然，啪的一声，她面前桌上的杯子竟然被人一掌拍碎！ 杯中残余的茶水四处飞溅，吓得隔壁席位上的姑娘低叫了一声之后，赶紧躲开。 “楚月离，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拓跋飞鸢就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瞪着她。 楚月离抬起眼帘，慢悠悠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乍看之下，平静无波，再看，却莫名感觉到里头惊涛骇浪。 拓跋飞鸢竟有一种下意识要后退的冲动。 那夜，她其实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月离出的手。 但陆封谨跟她再三保证过，他们自幼相识，楚月离根本就不懂武。 拓跋飞鸢后来总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辞，定是那夜有高手潜伏，替楚月离出了手。 楚月离这女人，虚伪做作城府极深，如今，竟然还自编自导了如此一出戏，手段卑劣到让人不耻！ “拓跋姑娘，我怎么了？”楚月离看着她，修长的睫毛眨了眨，清纯而无辜。 拓跋飞鸢却看得更加想吐！ “阿谨根本从未碰过你，你竟到处散播谣言，说自己已经是阿谨的人！楚月离，你为何如此卑鄙无耻？” 谨王爷从未碰过楚月离？ 周围的人，心思各异。 楚月离只当听不到那纷纷议论的声音，依旧瞧着拓跋飞鸢浅笑道：“我和谨王爷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跟阿谨对质么？” 这话，让楚月离眼底神色一阵闪烁。 拓跋飞鸢看得清清楚楚，她果然在心虚！ 她平生，最瞧不起这种女人！ “走！我今日就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件事情说清楚！”拓跋飞鸢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轻易就将她拉了起来。 她果然是一点武功都不懂！ 拓跋飞鸢更加笃信，那夜是自己一时大意，被潜伏的高手给偷袭了！ 今日她的人不敢潜入皇宫，就看还有谁能替她出手！ “拓跋飞鸢，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楚月离一脸慌张。 拓跋飞鸢冷笑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你伪善的面目！” “拓跋飞鸢，这里是宫中，你休得乱来！放开我！”楚月离极力挣扎，“我不去，拓跋飞鸢！你放开我！我不要去见他！” 但她越是挣扎，拓跋飞鸢就越是相信，一切都是她自己搞的鬼。 她若是坦荡荡的，何惧去和阿谨对质？ 拓跋飞鸢一路拉着楚月离，周围的人也都密切关注着，都在看热闹。 也没谁敢出去拦一把。 男子聚集的地方虽与姑娘们不在一起，却都是在御花园，相距不远。 没多久，拓跋飞鸢就拉着楚月离，来到陆封谨的跟前。 她将楚月离往前推了一把。 谁知楚月离竟被她推得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一时间，还爬不起来了。 楚月离跌在地上，发丝微乱的模样，不仅没有半点狼狈，反倒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周围至少一半的男子下意识想要过去扶美人一把，但一想到她是谨王爷的人，而谨王爷本人又在现场，便是谁也没敢上前半步。 陆封谨看了倒在地上的楚月离一眼，再看着拓跋飞鸢，一时间也愣住了：“鸢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33章 到底，有没有碰过她? 御花园立即变得乱糟糟的。 陆北墨带着惊雷和流云刚到，就见大家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流云第一时间打听到消息：“王爷，谨王爷带回来的那女人，打了离姑娘！王爷要去帮个忙么？” 陆北墨眼底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侧头朝身后的惊雷道；“看看安得禄走到哪了，让他来看个热闹。” “是。”惊雷会意，立即转身离开。 流云却急了：“离姑娘被打倒在地上呢，王爷，真不去帮一把么？” 陆北墨没说话，举步前行。 惊雷回来的时候，便见流云还在焦急。 他冷冷哼了哼：“楚将军就在这里，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流云却道：“那楚将军还在喝酒呢，根本不知道离姑娘这里发生了何事，他当然不急！” 惊雷瞅了他一眼，一脸无语。 这蠢货，竟能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真是走了狗屎运。 他也举步跟上，再不理会这聒噪的家伙。 吵闹的中心，依旧是陆封谨和身边两个姑娘。 陆封谨赶紧过去，要将楚月离扶起来。 谁知楚月离刚伸出手，两人的手还没有碰到，拓跋飞鸢就快步过去，将陆封谨的手一把拉回。 “你果然对她余情未了！” 拓跋飞鸢怒火攻心，以她一贯的脾气，根本不需要看周围有什么人。 陆封谨是王爷，周围的人谁敢对他不敬？刚才来的时候，那一路上，全都是讨好巴结他的！ 但陆封谨的地位越高，拓跋飞鸢就越是要在他面前挺直腰。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哪怕尊贵如谨王爷，也得要宠着哄着她。 世间女子就是太惧怕自己的男人，才会处处低人一等。凭什么？ 若世上无女子，便也没有男人，那凭什么世道要以男子为尊？ 她今日，就要让所有人好好开开眼界，让他们知道，她拓跋飞鸢和那些懦弱的姑娘，有多不一样！ “你说过，你从未碰过她！但外头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你与她夜夜同宿！你给我说清楚，那些是不是真的？” 被一个女子如此当面质问，还是用最恶劣的态度，陆封谨哪里能不生气？ 一肚子怒火，憋得十分的难受。 他瞪着拓跋飞鸢：“别闹，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不行！”拓跋飞鸢不是看不出来他的怒意，但今日不解决这事，就要让楚月离这坏女人得逞了！ “你今天必须要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碰过她？她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鸢儿！”陆封谨脸色沉了又沉。 倒在地上的楚月离此时却轻轻开了口：“拓跋姑娘无须误会，我这些年上战场，全是跟着我大哥楚萧何，我夜里与王爷商讨对策时，我大哥都在场。” “我与谨王爷从未有过半点逾越的举动，求你别再胡言乱语毁我名声了。” 她和谨王爷，清清白白，从未逾越？ 周围的人，一阵愕然。 那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又是从何而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事，也不能单听她一面之词。 谨王爷怎么说？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陆封谨身上。 拓跋飞鸢也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陆封谨，我要你亲口告诉所有人，你到底有没有碰过她？” 第34章 你这个骗子，你敢骗我 到底，有没有碰过人家姑娘嘛！ 大家都在等着谨王爷的回答呢。 陆封谨一张脸，火辣火辣的。 这种破事，竟然被提到大庭广众之下，甚至，还是在宫里！ 父皇随时都会来，若是让父皇看到，他以后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定会一落千丈！ 陆封谨恼羞成怒，一把将拓跋飞鸢推开，气道：“有什么话，回府再说，现在，给本王滚回去！” “你说什么？”拓跋飞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让她滚！ 她从来就没有死皮赖脸要留在他身边，多少次她要离开，都是他求着哄着自己留下来的？ 他如今，竟让她滚？ “所以，你当真碰过她了？陆封谨，你这个骗子！你敢骗我！” 她冲了过去，就要去抓他的衣领。 这是他们在府中常有的相处方式！ 陆封谨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打过，拓跋飞鸢是唯一一个打过他脸的女人。 他次次气得想掐死她，可却又莫名觉得，这样的女子，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 他虽生气，却也万分珍惜。 但此时，他们在宫中！ 拓跋飞鸢这巴掌若是落在他的脸上，她就活不成了！这蠢女人！ 所以，在拓跋飞鸢刚要抬起手的时候，陆封谨脸色一沉，忽然一挥手。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周围的人倒也没觉得什么，仿佛都习惯了那般。 唯有拓跋飞鸢，她的整个世界，被这一巴掌给打碎了。 整个天，都塌了！ “你打我！”她捂着脸，从不敢置信，到绝望，到愤怒，一双眼眸彻底变得猩红。 陆封谨也有些后悔了。 鸢儿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疼都来不及，几时打过她？更别说打脸如此羞辱人。 刚才……刚才是真的被气坏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办法安慰她，只好道：“你先回去，有什么话，等……” “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拓跋飞鸢眼底的猩红越发深沉，整个人就像是发狂了那般，忽然朝陆封谨冲了过去。 “你敢打我！你敢为了这个女人打我！陆封谨，我跟你拼了！” 她抬起手就要抓陆封谨。 大概是陆封谨也被自己刚才那巴掌给惊到了，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脸上不小心被拓跋飞鸢抓了一把，顿时火辣辣的，数道血痕清晰浮现。 场面一度混乱。 宫女太监没敢动，侍卫也不敢乱来，只能等陆封谨自己收拾这野女人。 楚月离正要起来，没想到眼前，竟出现了两只大掌。 抬头一看，楚萧何一脸紧张，另一个人，却饶有兴味看着她。 楚月离哪里敢乱来，赶紧将手放到楚萧何掌中，在楚萧何的搀扶下起来。 随即，朝陆北墨倾了倾身：“见过墨王。” 陆北墨看着他，冰冷的面具里头，一双鹰眸闪烁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光芒，似笑非笑的唇角，多少让人头皮有些发毛。 楚月离可不想与他有太多接触，下意识往楚萧何身后站了站。 再看眼前这场面，依旧是十分的混乱。 直到，一声怒喝传来：“放肆！这是在做什么？” 第35章 不过，是小事一桩 安得禄的斥责声，让宴会上的人，一个个立即低着头，纷纷跪下：“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父皇来了！ 陆封谨吓得心脏一紧，一把扯下拓跋飞鸢的手，气道：“父皇来了！不想死的话，赶紧跪下行礼！” 拓跋飞鸢从未见过皇上。 但此时，人人已经跪下，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 皇上，比谨王爷地位要高太多！ 见陆封谨跪了下去，拓跋飞鸢也赶紧跪下，低声道：“参见皇上。” 但她忘了给皇后行礼，最重要的是，她不觉得后宫女子有多尊贵。 一个个的，都是靠着蛊惑男人的手段爬到今日的位置上，她平生，最瞧不起这样的女子。 她没看皇后，皇后的目光倒是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老五，这是怎么回事？”皇后问道。 和他们一起来的瑞妃，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儿子脖子上的血痕。 再看拓跋飞鸢发丝凌乱明显动过手的样子，她的心，猛地一沉。 得！她还没动手，这死丫头倒是先给自己找上麻烦了。 瑞妃心里一阵忐忑，视线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楚月离的身上。 她虽然发丝也有些乱，但人看起来并不狼狈，倒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这点微乱的发丝，给她添了一抹楚楚动人的神韵。 这三个人，怎么回事？ 皇上和皇后来了，大家行完跪拜礼后，赶紧退到一旁。 陆封谨脖子上还有伤，皇后刚才又点名在问他，根本退无可退。 “父皇，母后，儿臣……” “皇上！”未料，不等陆封谨说完，楚月离便慢步上前，在陆封谨和拓跋飞鸢不远处，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阿离，这是何意？”皇上也算是从小看着楚月离长大的。 这丫头从小知书达理温婉乖巧的，又长得特别好看，皇上对她一向有几分好感。 虽然这次她执意退婚让皇上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就目前来说，还不至于厌恶。 楚月离跪着往前挪了数步，低着头，轻声道；“皇上，臣女清白之身，被诬告是秽乱军营的妖女，臣女恳请皇后娘娘命嬷嬷来，给臣女验明正身。” “什么？”皇上皇后闻言，同时惊得差点失了仪态。 让嬷嬷来给她验明正身！这、这对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啊！ 到底是什么原因，逼得这水灵灵的丫头，连这种屈辱都愿意去承受？ 皇上这下，脸色也沉了下来：“老五，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庭广众之下，竟闹得如此难看！ 陆封谨亦不知该如何解释。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他也是刚知道。 但这种事，解释，父皇会觉得他竟参合姑娘家的争风吃醋，胸无大志。 不解释，却又过不了眼前这关。 最后，陆封谨只好如实道：“儿臣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只是方才听说了一些关于儿臣与阿离之间的流言蜚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来只是姑娘家的小争执罢了！”瑞妃心情复杂，赶紧过来为儿子打圆场：“此等小事，何须惊动到皇上你？让他们回去之后，自行解决便好！” 她正要过去扶陆封谨。 不料楚月离竟跪着，继续往前挪了好几步。 她挺直腰肢，目光坚定，声音有力：“皇上！外头有人传言，说臣女这些年来，秽乱军营。这对臣女、对国公府来说，都是灭顶之灾，绝非瑞妃娘娘口中的小事！今日若不能还臣女一个清白，臣女便一头撞死在天下人面前，自证清白！” 第36章 不被爱的，就该去死吗? “阿离，休得无礼！”皇后轻斥了声。 但看楚月离的目光，却透着几分异样的光泽。 她慢慢开口：“不过是外头一些小传言，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好事之人从来就不缺，若是因为旁人多说几句便要寻死觅活的，那你此生得要死多少次，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上总算是听明白了，也哼了哼，对这种事从来不感兴趣：“既然只是一些风言风语，何必放在心上？都起来吧。” 皇后也笑道：“是啊，旁人说说罢了，阿离，别在意，清者自清，大家自然都不会当真。” “臣女本也觉得，不过是一些好事之人以讹传讹罢了，这事，臣女原是没放在心上。直到方才，拓跋姑娘将臣女拉到这里，要臣女自证清白。” “什么？”皇后眼下掠过一丝激动，这丫头，果然没让她失望。 今夜这事，真是好玩了！ 但她装作一脸震惊问道：“哪位拓跋姑娘如此大的面子，要让你自证清白？” 皇上的目光，却落在陆封谨身边的女子身上。 长的相貌平平，比起宫里的小宫女都还有些差距，就更别说，和一旁白衣胜雪的楚月离比。 这一比，分明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皇后已经在问话，这事，陆封谨不能不理了，只好忙回道：“父皇，母后，她……就是拓跋飞鸢。” 他看了拓跋飞鸢一眼。 拓跋飞鸢总算是懂了点事，赶紧道：“民女拓跋飞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父皇，当日儿臣平定拓跋一族的时候，她……” “就是你拉着阿离到这里，要阿离来自证清白？”皇上脸色一沉，藏不住怒意：“你倒是有资格！” 这重重的话语，让陆封谨和瑞妃惊得心脏一沉。 陆封谨正要解释，拓跋飞鸢却在此时抬起头，迎上皇上的目光，态度竟有几分傲然：“回皇上，民女与谨王爷两情相悦，早就私定了终生……” “鸢儿，闭嘴！”陆封谨急道。 但拓跋飞鸢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错。 “皇上，民女对王爷一片真心，想要王爷回以赤诚之心有何错？皇上若是爱过一个女子，就该明白，爱情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御花园很大。 此时有风吹过。 树上的枝叶沙沙轻响。 除此之外，竟再没有别的动静。 在场所有人，心思各异。 拓跋飞鸢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的话，不是谁都有勇气在皇上面前说的，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弱女子？ 但不知为何，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就连皇上都愣住了，几时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种话？ 拓跋飞鸢的话已出口，陆封谨和瑞妃哪怕想阻拦，都来不及了。 两人心里越发不安，却都不敢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月下的寂静：“谨王爷与拓跋姑娘鹣鲽情深，的确让人羡慕不已，但两位想要互表忠心，却为何要将无辜的人拖下水？” 她看着拓跋飞鸢和陆封谨，眼里没有太多的恨意，只有，凄凉和绝望：“你们的爱情是完美了，我这个被拖过来自证清白的人，往后的人生，如何面对所有人的悠悠之口？你们相爱相守，我这个不被爱的人，就该去死吗？” 第37章 清白，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不被爱的人！ 这话，一下子就让人想起来，楚月离和谨王爷之间，从前是有婚约的呀！ 楚月离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她依旧跪得笔直，看着皇上的目光，始终坦荡。 “臣女与谨王爷虽如今缘分已尽，却总算是相识一场，臣女只求谨王爷和拓跋姑娘以后……别再伤害臣女了。” 她低头，眼角那两滴清泪，沿着她的脸滚了下来。 这画面，凄美荒凉，让人无法不怜惜。 “阿离，你先起来。”皇后刚才是看热闹的，但如今，她是真的怒了。 男人的心，从来都如此薄凉。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闻旧人哭？ 楚月离的处境，与她何尝不是一样？ 皇上的后宫不断在充盈，她的男人与那些姑娘们夜夜笙歌，有谁知道那些深闺寂寞的夜晚，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好，很好！”皇后瞪着拓跋飞鸢，气得捏紧了掌心：“你和谨王爷两情相悦，很好！” “母后，鸢儿只是一时口快，她……” “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不惜用如此羞辱人的手段，去伤害另一个姑娘！拓跋飞鸢，你野性难驯，我东陵皇族岂能容你这样的女子，在这里撒野？来人！将她拖出去，杖责五十后，跟本宫扔出宫门！” “母后……”陆封谨一脸焦急。 鸢儿之前挨了一顿打，好不容易稍微好了些，这会儿再打五十板子，她还能活吗？ “母后，鸢儿还小，不懂事……” “本宫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父皇了！”十六岁还是小孩？简直荒唐！ “来人！带走！” “是！” 两名侍卫过来，要将拓跋飞鸢拖走。 拓跋飞鸢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她又不是没吃过板子。 想求饶，却又拉不下这个脸。 这么多人看着，她求饶，以后在所有人的眼里，还算什么人物？ “陆封谨！”她只能瞪着自己的男人，怒气腾腾唤了声。 陆封谨又是心疼，又是烦躁。 她是真的学不乖，一次又一次，如今这件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一个迟疑，拓跋飞鸢就被人拖下去了。 陆封谨心里万分难受，想说话，却被瑞妃轻轻摁了把肩头。 瑞妃如今也是万分忐忑，更是一肚子隐忍的怒火。 她真没想到，楚月离让拓跋飞鸢出席宴会，竟是这个目的。 她是如何做到将拓跋飞鸢刺激得当场发飙，自己还能装得如此无辜的？ 一切，都滴水不漏！ 这女子，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心思竟可怕至此！ 瑞妃如今，只愿事情赶紧过去。 她忙亲自扶着楚月离，想要将她扶起来：“阿离，你受委屈了，今夜是要为墨王庆功，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就不要妨碍皇上与墨王和大家同乐了。来，阿离，本宫带你入席，好好休息。” 可谁知，楚月离竟依旧跪在地上，跪得笔直，瑞妃根本扶不动她。 瑞妃脸色一沉，暗中加重了语气：“阿离，皇后娘娘已经处置了拓跋飞鸢，你再如此，便是任性了！” 楚月离却看着皇后，一脸坚定道：“臣女恳请娘娘，命婆子给臣女验明真身！臣女从小饱读诗书，在国公府接受最严厉的栽培，对国公府的颜面，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臣女的清白不重要，但我国公府的清白，决不许遭到任何人的蓄意污蔑！” 第38章 身上，那大将之风 皇后皱起眉：“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何须放在心上？” “娘娘有所不知，今日宫中已经传遍，听说城外也传得满城风雨。外头传言，说臣女在军中之时，夜夜与谨王爷同宿，还说，有不少将士，亲耳听到臣女那秽乱之音。” 楚月离的话一出口，众人再度安静，各人脸上都有些火辣。 就连皇后都忍不住红了红脸。 这种话，当场说出来，的确是太让人羞涩了。 皇上此时却在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跪得身姿板正，如此柔弱的身段，却忽然间给了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所有姑娘都不敢提及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字字清晰，她毫无一丝羞涩。 皇上竟从这小小的姑娘身上，看到了当年侯爷的大将之风！ 一时间，万分感慨。 “朕都明白了，是有心之人在乱传谣言，想要毁了阿离和国公府的清白。” 他的目光，在瑞妃身上扫过。 那一刻，瑞妃只觉得浑身发凉，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不堪。 可她不能为自己说半句解释的话，此时开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的目光，继而又扫过宴会上的所有人，声音冰冷，不怒而威：“流言止于智者！今日起，若是让朕听到有谁再敢乱传这事，杀无赦！” 宴席上一众人，人人吓得瑟瑟发抖。 远处有好几个姑娘，竟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冷冷哼了哼。 一群孽障！ 他收回目光，看着楚月离，却放柔了声音：“阿离与楚将军这次平乱有功，是我东陵的功臣，阿离今夜便也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给墨王庆功吧！” 楚月离看着他，难掩感动之情，弯身慎重行礼道：“多谢皇上！” 低头那一刻，眼角的泪，缓缓滑落。 但这滴泪，她不愿让任何人看见，便抬起手，悄悄抹掉。 孤女，没有父母的庇护，连大哥都被毁了身子，人人拿捏她就像是拿捏一只蚂蚁那般轻易。 可她不服！ 她不服她就必须要站得笔直，就算头顶上那片天再沉重，她也要站得顶天立地。 抬头，没想到就对上了一双冷冽中、闪着一丝复杂光芒的眼眸。 楚月离心头微紧，对陆北墨倾了倾身算是打过招呼后，才和楚萧何一起走到席位上，坐在一起。 但这会儿，还有一人跪在地上。 陆封谨。 父皇并没有让他起来，他暂时还不敢动。 瑞妃站在一旁，也是浑身绷得紧紧的，皇后和皇上都没让她入席，她此时，哪都不敢去。 皇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不悦道：“伤成这样，还不带他回去处理伤口？” 瑞妃差点就哭了！ 皇上这是不让她的儿子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参加宴席！ 儿子，惹他父皇不高兴了。 ……宴会结束得很晚，因为有皇上在，中途没人敢离开。 等到皇上离席时，已经将近午夜时分。 皇上今夜喝了不少，看得出来，墨王回来了，他心情很好。 虽然墨王戴着面具，但皇上今夜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觉得墨王的容颜有损又何影响。 所以这太子之位的人选，是不是又该重新琢磨了？ 众臣子心思各异。 墨王刚回京，皇朝的天像是彻底变了。 深夜，多喝了两杯的楚月离在紫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刚从宫门离开，紫苏就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小姐，你说皇后今夜不会对你生气，果然说对了！她不仅没生气，她好像还特别怜悯姑娘你！” 楚萧何却没她那般开心。 他看着楚月离，忧心忡忡：“阿离，你这一出，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得很，瑞妃这次怕是难逃罪责，你算是将瑞妃彻底得罪死了！” 楚萧何这话，不无道理。 那夜皇上从御花园离开之后，很快，就亲自踹开了瑞妃的房门。 第39章 或许，只是用错了手段 房门被踹得砰砰响。 宫女太监们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不敢透一口。 仿佛，多呼吸一口气，都会被立即处死那般。 在后宫这么多年，谁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皇上息怒！”瑞妃慌忙过去，正要扶他。 却不想，皇上手一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落在瑞妃的脸上。 瑞妃被打得倒在地上，彻底被打蒙了！ 入宫这么多年，几时被如此打过脸？这是唯一的一次！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皇上，竟然打她了！ “娘娘！”秀嬷嬷心疼得要死，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 可主仆两，却是谁都不敢多言半句。 秀嬷嬷扫了宫女太监们一眼，大家会意，正要低着头退出去。 皇上却怒道：“一个都不许离开！” 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的，便是半步都不敢迈出去。 瑞妃哭得梨花带雨的：“皇上，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你非要在他们面前……” “你此时，倒是在意起脸面来了？” 皇上走到椅子前坐下，冷哼道：“你知道要脸，别人呢？你面子重要，别人的名声就不重要？朕不过是打你一巴掌你就受不住，你给旁人的，却是比刀子还要锋利的致命一击！你就没想过，旁人也会受不住？你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 瑞妃想解释，却在皇上锐利的目光之下，再不敢多说半句。 安得禄这才扫了大家一眼，道：“都去忙活吧。” 终究是皇上的家事，被这么多人看着，等明日，是不是得要灭口了？ 动静太大了，使不得。 宫女太监们终于走了，瑞妃才哑声道：“皇上，你冤枉臣妾了！臣妾什么都没……” 皇上看着她，犀利的目光，冷若冰霜：“后宫的事，朕不爱管，但你是真将朕当傻子了？” 瑞妃闻言，吓得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秀嬷嬷也跪着，瑟瑟发抖。 瑞妃还想解释，安得禄道：“娘娘，奴才已经命人查过，离姑娘和谨王爷这谣言，是今日才开始传开的。传得快如闪电，像一阵风，不到半日的工夫就从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风风雨雨。宫里也是一样，后宫除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其余各宫，无人不知。” 安得禄每说一个字，瑞妃的心，就猛地又往下一沉。 她也没想到，今日才放出去的消息，楚月离就当机立断，今日反扑！ 若是时间再晚个三两日，那就毫无证据了。 楚月离看似柔柔弱弱，做事竟雷厉风行，也是瑞妃万万没想到的。 谨儿说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军师，如今，瑞妃总算是亲自体验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楚月离，这个仇，她若不报，誓不为人！ 瑞妃暗中捏紧了掌心，抬头看皇上的时候，却一脸凄楚：“皇上，臣妾也是迫不得已！那拓跋飞鸢大义灭亲，助谨儿除去拓跋一族的余党，谨儿念着她有功，如今又一无所有，便将她带回来。” “哪知阿离如此小心眼，容不得谨儿身边有别的女子！谨儿是一国王爷，将来府中，断不可能只有谨王妃一人。阿离如此小气，如何能掌管整个王府？” 瑞妃的眼泪滚了下来，声音更为沙哑：“臣妾就是想让她明白，身在皇族，不能永远只顾着自己的喜好，耍性子是要受到惩罚的。或许臣妾的手段是用错了，可皇上，臣妾的初衷是好的呀！皇上请明鉴啊！” 第40章 这婚，不能退 瑞妃跪到皇上的跟前，轻轻揪住了他的衣摆。 抬头仰望他的模样，带着几许凄楚：“皇上，臣妾的确是为了谨儿，可臣妾做的真有错吗？” “谨儿贵为一国王爷，后院岂会只有一人？但阿离拎不清，非要独宠。谨儿身为男子，对后院的事情也是很无奈，就如皇上你……” 她停了片刻，才继续说：“皇上你对后宫的事情，也是无奈，所有的事皇上你都清清楚楚，皇后娘娘对皇上的情义，皇上也从未辜负。可皇上先是国君，再是我们的夫君，皇上要平衡各方势力，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就算皇上想要当个专情之人，举国上下也都不允许，皇上不是薄情，皇上只是为了天下苍生。” “而我们这些后宫女子，知道不该奢望皇上独宠，却又无法不爱皇上的英伟，我们能怎么办？皇上不是皇后一个人的皇上，皇上也是属于我们的呀。那阿离又岂能让谨儿，成为她一个人的夫君？” “谨儿对阿离是有情的，这么多年的相知相守，谨儿一直铭记在心。阿离任性退婚，谨儿心里万分难受，臣妾这个当母亲的看不得呀！皇上！” 安得禄给皇上端来一杯温茶。 皇上却只是看着瑞妃脸上的泪痕，暴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有些话，第三人听着会觉得别扭不自在，当事人听在心头，却是万分的触动。 谁说君王一定是薄情的？他们的无奈和不得以，又有谁知道？ 瑞妃这话，让皇上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男人，总是特别能理解男人，他忽然就觉得，楚月离在这件事上，的确是不懂事了。 万一将来谨儿成了皇帝，她还要后宫只有她一人不可？ “罢了，朕今夜多喝了两杯，方才，是有些冲动。”皇上终于伸出手，亲自将瑞妃扶了起来。 瑞妃抹了把泪，将眼底的恨意藏好，再看皇上时，全是凄楚。 “皇上，臣妾这么做，的确是过分，却也是为了我们皇族。“ 见皇上挑眉盯着自己，瑞妃便继续说了下去：“皇上应该也听说了，楚将军坏了身子这事。” 皇上没说话，这事，是国公府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瑞妃继续道：“臣妾是听说，坏了身子的男子，以后……以后做不了重活，使不上力气。若是真这样，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留在楚将军的手里便是……便是废了。” 皇上还是不说话，只是脸色有些沉凝。 瑞妃察言观色，又道：“若是阿离与谨儿完婚，皇上还能让楚将军带着十万将士归编到谨儿麾下，如此一来，国公府的十万兵力，依旧在皇家人的管辖下。” “可若是阿离真与谨儿退婚，那么皇上的几位皇子，也是不敢迎娶阿离，皇上若是硬要收回国公府的兵力，多少会惹人非议。万一阿离嫁给了边城的藩王，那楚将军将来没有子嗣，只怕多半是跟着自己亲妹妹一起去边城。那么，这十万兵力，不就落在其中一位藩王手里了吗？” 皇上浓眉皱起。 与谨王退婚，的确是不适合再嫁给其他皇子，留在京城，只怕也找不到好的出路。 嫁给藩王，还真是退婚后的阿离，最好的归属。 所以，这婚，不能退？ 第41章 阿离，也可以保护大哥 “当日楚将军以战功请求替妹妹退婚，他的确是有功，又坏了身子，朕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事后皇上也是后悔，毕竟，让阿离嫁入皇族，对他们皇族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十万楚家军流落在外，才是隐患。 若要强硬将兵力收回，那么就是硬抢。 国公府一门忠烈，十万将士是老国公和三位英年早逝的儿子用鲜血战功换来的，自己若是硬收回来，便是不仁不义。 若楚萧何没事，国公府以后还能继续为朝廷卖力，那这兵权不收回暂时也没多大问题。 可关键是，楚将军不行了！ 瑞妃知道皇上已经动容了，立即小声说：“皇上，臣妾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试楚将军的实力。若楚将军真是不行了，那阿离和谨儿这婚事，真不能退啊！” “朕已亲口答应，除非阿离自己反悔了，让朕收回成命。” “皇上，要不，先听听臣妾的建议？” …… 紫苏一大早就敲响了楚月离的房门。 “小姐，你去看看大少爷吧！他凌晨时分开始练枪，到此时还不愿意休息。” 楚月离坐了起来，昨夜的酒，让她的脑袋还有几分迷糊。 “大哥练枪，有何奇怪？不是时常会练挺久？” 两个时辰而已，对大哥来说，不在话下。 紫苏迟疑了好半天，才道：“小姐，你还是先去看看大少爷吧！” 楚月离在紫苏的催促下，赶到后院的时候，楚萧何依旧在练枪。 楚月离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到，就忽然听到嗖的一声。 银光在半空划过，那把银枪，竟朝着自己和紫苏直直飞了过来。 “小姐当心！”紫苏吓得赶紧要挡在楚月离的跟前。 却只感到手臂有些酸楚，似被人拉了一把，眼前也是花了花，等回过神，便见那只银枪直直插在脚尖前的地上。 也不过是扎进去半指长的深度，那银枪在她们面前停顿了下，便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阿离！紫苏！”楚萧何也被自己吓坏了，慌忙跑了过来，一脸紧张：“有没有受伤？” 紫苏摇摇头，惊魂未定。 楚月离却只是看着地上的银枪，沉默了片刻，才看着楚萧何。 楚萧何眸色暗沉，薄唇紧紧抿着，没说话。 楚月离看了紫苏一眼：“去准备些早点。” “好！”紫苏转身就走。 楚月离弯身，将银枪捡了起来，递给楚萧何。 楚萧何低着头，一脸痛楚：“阿离，大哥……大哥练不了楚家枪了！” 楚家枪法，刚劲猛烈，每一枪刺出去，招式看似平淡，但却重如泰山，招招致命。 那必须要用上很大的腕力，才能抓得住飞舞的银枪。 可他这两日发现，每次练到关键的时刻，银枪都会脱手而飞。 他的力气远不如从前，他握不住银枪了！ 楚月离轻声道：“别急，来日方长，会慢慢好起来的。” 楚萧何一脸沮丧：“阿离你心里清楚得很，昨夜如此一闹之后，眼前的困局是解了，只怕新的困难立即就会出现。大哥若是不强悍起来，没人能保护阿离你。” “阿离也可以保护大哥的。”楚月离浅笑，心里暖暖的。 想再安慰几句，楚一却急匆匆赶了过来：“大少爷，小小姐，安公公来了，人已经到了前院！” 第42章 好歹，我也是国公府的人 安得禄的到来，果然带来了一个新的困局——七日后东周三皇子来访。 “听闻东周三皇子喜武，皇上为了招待贵宾，打算为三皇子举行一场武术盛宴。” 楚月离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楚萧何面无波澜问道：“安公公，何谓武术盛宴？” 安得禄笑吟吟道：“听闻东周三皇子身边高手如云，这次也带了两大高手前来，我东陵自不能丢了气势，便要从各世家公子中挑选高手与之比试。” “楚将军乃我东陵的镇国大将军，威名赫赫，自不能礼让，所以，皇上在名录上第一个写下的，便是你们国公府。” “国公府？”楚月离抓住了重点。 “国公府一门忠烈，楚家军扬名在外，就连东周三皇子也对楚将军久仰多时。皇上说，这一战，是为国公府、为楚家军，更是为我东陵而战，楚将军务必要战胜，不容有失。” 楚月离和楚萧何互视了眼，均没有说话。 皇上是要让大哥证明自己，依旧有能力带领楚家军。 换了其他人，败了也就败了，最多就是丢了点颜面，让大家失望。 比武，总是有输有赢，世上岂有常胜将军？ 但楚萧何不一样，他坏了身子的消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 他若是败了，大家不会相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家只会觉得，他的身子彻底好不了，也没资格继续带领楚家军。 皇上，是要逼大哥主动将楚家军交还给皇族！ 可一旦交还，他们国公府，从此就要真的没落了。 “那……安公公，皇上可有说，若是赢了，会有何种赏赐？”楚月离笑得仿佛一脸期待。 安得禄心思复杂，脸上却始终是慈和的笑意：“若能夺下第一，皇上自会重重有赏。” 但这第一，就算是楚萧何完好如初，也根本拿不到。 安得禄笑得滴水不漏，一副鼓励的姿态：“国公府如今，就剩你们兄妹两相互扶持着，自从侯爷他们……唉，至此之后，大家对国公府依旧掌握着楚家军，多少有些微议。这次是你们平息外头声音最好的机会，楚将军，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呀！” 楚萧何面无表情，颔首道：“多谢公公提点，公公的话我记住了！” 将安得禄送走之后，楚萧何将自己锁进书房，一直拿着他的银枪，一整日都没有出来。 紫苏请了好几回，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紫苏还是找上了楚月离。 “小姐，大少爷此时心情一定很不好，你、你去劝劝他吧。” “我无法劝他太多，这种事，得要他自己想明白，毕竟，受的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起来的，我劝他没用。” 她没回头，背影显得十分的忙碌：“放心，大哥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等他自己想明白，他就会坚强起来。” 紫苏也知道，大少个的性子是极好的。 待人温和，为人诚恳，最重要的是，百折不挠。 紫苏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楚月离忙碌的背影：“小姐，你在弄什么？” 楚月离转身。 紫苏才看清楚，她手里拿着一杆银枪，正用红绸在拭擦。 紫苏有些愕然：“小姐……” 楚月离手臂轻轻一扫，银光在半空划过：“许久不练，有些生疏了，今日见大哥练枪，便想去找大哥讨教一二。好歹我也是国公府的人，这楚家枪法，岂能不学？” 第43章 你可知道，他当初有多疯狂 拓跋飞鸢这次伤得很重，不是身子上的伤，而是，心灵上。 事实上那日她虽然挨了五十板子，但打板子的人心里精得很，根本没敢用力。 宴席上她连谨王爷都敢打，而谨王爷也没有立即将她处死，大家心里便知道，这女人目前是谨王爷的心头肉。 真要将她打死了，自己也就活不成了。 要不是这般，她前后挨了八十大板，不死也得残废，哪像现在这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可她面子上，却里里外外彻底被伤遍了。 这几日她一直趴在床上修养，陆封谨每日都来，每次都是被她发着脾气骂走。 今天是第四天，陆封谨没来，瑞妃却来了。 拓跋飞鸢之前对瑞妃还有些天然的敌意，自从被她打过板子之后，如今在瑞妃面前，倒是老实了不少。 “见过……瑞妃娘娘。”拓跋飞鸢动了动身体，虽然这次没有伤到筋骨，但皮肉的伤也是很疼的。 动一下，就疼得她龇牙咧嘴。 瑞妃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淡漠：“听闻你这几日，还在对谨儿发脾气？” 拓跋飞鸢不说话，虽然对瑞妃有些忌讳，但也不代表瑞妃可以随意欺负她。 她是绝对不愿意受气的！ 瑞妃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忍不住冷冷哼了哼：“你倒是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那本宫可要问问你，离开谨王爷后，你算什么东西？” “你……” “你若真有骨气，为何到此时还趴在谨王府这张名贵的床上？谨王府虽然戒备森严，却从未阻拦过你出门，不是吗？” “娘娘！我一直想走，是阿谨非要将我留下来！”拓跋飞鸢红着眼，不悦道，“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阿谨！” “本宫倒也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事实，离开阿谨，你就只是个乞丐，一文不值。” 见她立即要反驳，瑞妃冷冷道：“听闻你这几日，日日血燕人参天山雪莲伺候着，你可知道买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对了，离开之前，先将这些日子吃阿谨用阿谨的，还清了再走。” 这次拓跋飞鸢没有说话了，只是紧紧咬着唇，一脸不服气。 瑞妃靠在椅背上，接过秀嬷嬷端来的茶水，抿了两口。 “本宫说了，本宫不是来羞辱你的，不过你这丫头，是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你以为阿谨独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你可知道，当初阿谨为了楚月离，都做过什么？” “他做过什么？”拓跋飞鸢的好奇心立即被勾了起来。 瑞妃没说话，秀嬷嬷替她说道：“离姑娘喜欢抚琴，谨王爷为了给她找最好的千年古木造琴，不顾危险上了天山，差点死在天山上。” “回来的时候，王爷一身的血，伤痕累累，却连伤口都不愿意去处理，便先去了名匠的住处求人家做琴。你若见过他身子，就该看到他背上的伤疤，那是天山上野兽锋利的爪子抓出来的。” 拓跋飞鸢的心口猛地一堵：“他……” 秀嬷嬷又道：“离姑娘偶尔一次说了，想去看雪，王爷为了满足她的心愿，特意打造了一辆巨大的冰车，从北方将雪亲自拉回来。却因为不小心将自己关在冰车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差点被活活冻死。” “醒来后，也不顾自己还发着高热，便要去找离姑娘，带她去冰车里玩雪，最后因为伤寒太重，卧床一个多月才好起来。” 第44章 你若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 拓跋飞鸢这次，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甚至可以想象，当初陆封谨为了楚月离做到这一切，看着楚月离满足的笑意时，他笑得有多幸福。 她的心酸溜溜的，委屈，委屈得想哭。 秀嬷嬷却还在继续：“还有那年……” “够了！”拓跋飞鸢咬着唇，别过脸，哑声道：“别说了！” 这些事情，她只要一问陆封谨，就能清楚明白，她们是没必要骗她的。 所以，秀嬷嬷说的都是真的。 更何况，她的确见过陆封谨背后的伤痕，那也的的确确是野兽爪子留下来的痕迹。 她曾问过陆封谨，贵为一国王爷，为何会让自己伤成那般？ 但陆封谨只是浅笑，没有告诉她。 原来，都是为了楚月离！ 瑞妃放下杯子，又冷冷哼了哼：“区区一个贼寇之女，却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看不起世间任何女子，甚至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却不知道，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也，不过如此！” 拓跋飞鸢有些讶异，回头看着她。 瑞妃冷笑道：“宴会那夜，故意不给皇后请安，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屑。皇后是什么人精，她会看不懂？” 拓跋飞鸢心里有些发凉。 瑞妃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漫不经心：“不过么，本宫也不喜欢皇后，你对她不敬，本宫又不会生气，你慌什么？” 拓跋飞鸢没说话，下意识捏紧了掌心。 瑞妃弹了弹自己艳红的蔻丹，凉凉道：“你以为谨儿对你情有独钟，但在本宫眼里，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他喜欢阿离的时候，可比如今疯狂太多，这些，你这山野女子又能知道多少？” “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拓跋飞鸢满心苦涩。 “因为本宫如今不喜欢楚月离了，甚至，恨不得弄死她，而你，目前是本宫最好的棋子。” “你休想利用我……” “除非你不想留住阿谨。”瑞妃忽然俯身向前，靠近她：“你知道阿谨喜欢你什么？” 拓跋飞鸢没说话。 瑞妃又道：“呵，你知道的是不是？不仅你知道，本宫如今也知道了。” 拓跋飞鸢的掌心捏得更紧，心里有些慌乱。 “他生来就是皇子，身份尊贵，身边的姑娘，包括楚月离，人人在他面前都温顺乖巧。而你，太过于跋扈张扬，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所以，他如今对你痴迷不已。” 瑞妃是何等厉害的眼光，一个宴会而已，就已经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但你不知道的是，楚月离这个人，根本就不似她表现的那般温顺！她喜欢谨儿时，才会对谨儿温柔，如今决心要离开谨儿，定会处处与谨儿作对，这最后，你觉得会如何？” “会……如何？”拓跋飞鸢好似已经想到了什么，心里，莫名就不安了起来。 “最后，当然是谨儿也发现，原来楚月离野蛮起来的时候，竟比你要有魅力太多。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心转意，重新爱上楚月离。” 瑞妃的笑，从一开始的温婉柔和，在靠近她的时候，慢慢就变得森寒，阴鸷，可怕！ “除非从现在开始，你事事听本宫的，本宫还能替你将谨儿的心抓住一二。否则，一旦谨儿看到楚月离野性的一面，你就会立即被谨儿抛弃！你若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 第45章 哪有表面看来那般简单直率? 从拓跋飞鸢寝房离开后，秀嬷嬷忍不住道：“那丫头始终是野性难驯，娘娘，你觉得，她真会听你的话？” 王妃那所谓的赌局，拓跋飞鸢并没有搭话。 秀嬷嬷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瑞妃却哼了哼，不在意：“你以为她真有多清高？不过是故作姿态标新立异罢了。” 总想着自己与众不同，总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彰显自己与世俗女子不一样的地位，谁都不放在眼里。 “她若真有本事也就罢了，怕只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天下人都在围着她转，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瞧不起依附男人的女子，却又不看看自己如今到底在依靠谁。 秀嬷嬷笑道：“不过这样的姑娘，在王爷的人生中的确是有些特别，难怪王爷喜欢她。” “那是因为谨儿自己也不懂，他自以为的真性情，未必，不是旁人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瑞妃抬头，看着远处的天极，心情复杂。 “你们当真以为，拓跋飞鸢如此跋扈任性是真性情？你可有见到，她看见皇上的时候，眼底那闪烁的神色？这女子，哪有表面看来这般单纯率直？但本宫此时，更厌恶楚月离。” 所以，先将楚月离除去再说！ 刚从烟雨阁走出去，就见陆封谨迎面而来。 “母妃？”看到瑞妃，陆封谨一阵愕然，随即，心里一紧：“母妃，鸢儿的身子尚未好，她受不得……” “母妃在你眼里，就是如此恶毒的人？时刻都想着祸害你的女人么？”瑞妃不悦道。 陆封谨忙道：“母妃息怒，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拓跋飞鸢性子倨傲，随时会说错话得罪人，他为此也是头疼不已。 “罢了，母妃也只是来看看她身子好了多少，过几日东周三皇子来访，听说那三皇子武艺高强，你父皇还盼着你能压一压人家，给拿个好彩头。” “父皇打算让儿臣应战东周三皇子？”陆封谨眼前亮了亮，“为何不是四皇兄？” 上次宴会，他在父皇面前犯了错，他还以为父皇还在生他的气。 没想到，父皇竟然还愿意将这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留给他！ 东周三皇子从小喜武，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武将，人人皆知。 若能将他击败，定能让自己在东陵百姓的心中，名声大噪。 “有你母妃在，你四皇兄哪来的机会？”瑞妃哼了哼，掩不住得意之色。 陆封谨笑道：“多谢母妃！” “你知道母妃的好就行，以后……” “王爷！” 不远处，秦悟急匆匆赶来。 看到瑞妃在，他赶紧先给瑞妃行过礼，才对陆封谨轻声说：“王爷，墨王将离姑娘请到府上去了。” 陆封谨眸色一沉。 四皇兄邀请阿离做什么？ 他心里有些焦急，始终觉得，四皇兄这次回来，一定会找他和阿离报仇。 上回在国公府，大概是不好下手，如今将人请到墨王府去，那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母妃，儿臣有些急事需要出门一趟，儿臣先行告退。”他行了礼，就要和秦悟离开。 瑞妃一脸不悦。 说他喜欢拓跋飞鸢吧，可对楚月离的事情，关键时刻却始终上心！ “你的鸢儿疼得要死要活，在哭呢，你不去看看她？”瑞妃淡淡道。 陆封谨脚步一顿，犹豫了下，却还是道：“儿臣……晚点再看她。” “你要去见楚月离？”瑞妃冷冷道：“你可知道，你和楚月离那些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第46章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阴谋 “母妃这话……什么意思？”陆封谨心里忽然有些发凉。 这些谣言，难道不是母妃故意命人散播出去，想要逼阿离请父皇收回成命，继续与他大婚的吗？ “你当真觉得楚月离对你再无感情了？你们相识多年，她真如此轻易就将你放弃？” 瑞妃走到他的跟前，道：“谨儿，你还太年轻，又一向只醉心于战事，对人心的揣摩还是缺少历练。” 陆封谨抿着唇，他也不确定母妃有没有在骗自己。 “可当日，阿离被逼得当众要求验明正身……”这对一个姑娘来说，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 “这才是她的可怕之处！”瑞妃冷哼道，“你是不是因为这事，心里对她多了几分怜惜，这两日，一直在想着她？” 陆封谨看着瑞妃，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这两日，的确时不时就会想起楚月离，母妃竟然能猜到！ “谨儿，楚月离的可怕之处，便是在于，她能揣摩每个人的心思，包括你。” 瑞妃握住自己儿子的手，声音十分轻柔：“这件事之后，你母妃被父皇……亲手打了……” “父皇打你了？”陆封谨回了王府之后，一直在专心照顾拓跋飞鸢，他不知道宫里这些事！ 父皇怎么可以打母妃！ 他顿时一脸气愤。 瑞妃捂住自己的脸，仿佛那日的痛，还在脸上：“是，你父皇认定是母妃设计了这一切，宴会结束后，就来了春和宫，当着所有宫女太监的面，打了母妃一个巴掌。” “父皇太过分了！”陆封谨捏紧了掌心，这是何等可怕的羞辱！ “母妃试过解释，但你父皇不相信，可母妃不怪你父皇，毕竟，连本宫的儿子都信了楚月离，而不信他的亲生母亲。” 这话，让陆封谨浑身一阵僵硬，一下子就有些内疚了。 “母妃……” “母妃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自己的手段不如楚月离凶残。” 瑞妃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秀嬷嬷道：“王爷，那日其实娘娘邀请过离姑娘入宫相聚，好言相劝请离姑娘不要与王爷退婚。离姑娘放话说，只要娘娘在宴会上将拓跋飞鸢喊来，羞辱欺负一番，替她出一口气，她就答应。” “你说什么？”原来，母妃忽然让人传话，说要让鸢儿也参加宴会，竟是这个原因！ “王爷，当日许多宫女都在，王爷若是不信，去打听一下便好。”秀嬷嬷扶住瑞妃，满眼都是心酸：“娘娘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王爷你，娘娘也是爱护王爷心切，才会上了楚月离的当。” 陆封谨的手，一瞬间捏紧！ 眼底，全是怒火！ 好你个楚月离！ 这两日他时常想着，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或许他该去国公府看看她，至少，替母妃说一声抱歉。 却不想，原来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阴谋！ 不仅要对付鸢儿，害鸢儿白白挨了五十个板子，还对付了母妃，让母妃当众挨了父皇一巴掌！ 而她，竟表现得像个受害者那般！ “你父皇不允许再提这件事，谨儿，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以后，莫要再提。” 瑞妃冲他温婉一笑，又让他好好照顾拓跋飞鸢，之后，她才上了马车。 等马车从谨王府离开后，秀嬷嬷道：“娘娘觉得，王爷会不会信我们的话？老奴总觉得，王爷对楚月离还是很在意呀，他自己似乎察觉不到。” 第47章 面具下那双鹰眸，让人不安 刚才她们离开的时候，远远望去，还能看到王爷的院子门口那块牌匾。 追月阁。 你看他从前对楚月离是有多喜欢。 如今的拓跋飞鸢，真是让谨王爷鬼遮眼了，贪图一时新鲜，就忘了过去对楚月离的宠爱。 但这种事，只怕热情一过，也就没了。 “万一王爷发现自己最爱的姑娘，依旧是楚月离，那么以后娘娘要对付楚月离，只怕就不容易了。”秀嬷嬷忧心忡忡。 瑞妃冷哼道：“本宫岂会给她这个机会？” “楚月离指名道姓让拓跋飞鸢参加宴会，这事，总归是真的，他只要稍作打听，就不难查到，轮不到他不信。” 有些事情，只要有件事是真的，那么信任的缺口，就能被打破，对别的事，自然也就带着偏见去审判。 “不过，本宫可见不得楚月离那贱人过得如此潇洒。” 瑞妃想了想，忽然道：“国公府如今还如此安静，定是老国公被他们藏了起来在休养生息，他多日不出门，大概不知道自己嫡孙子如今是什么情况吧？” “娘娘的意思是……”秀嬷嬷一下就明白，“不过，楚月离诡计多端，为了不让老国公听到什么消息，气坏身子，在守卫上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咱又不能让咱们的人亲自过去一趟。” 日前皇上才发了雷霆大怒，若娘娘在此时还有什么风吹草动，皇上只怕又要对娘娘生气了。 所以，这件事，不得与娘娘有任何关系才行。 瑞妃看着她：“嬷嬷可有什么建议？” …… 楚月离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不用担心，不管墨王想要做什么，大哥都会一直在。”楚萧何走在她的身旁，轻易就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楚月离却在下马车的时候，侧头和楚一交代了几句。 楚一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最后也只能应了声，转身离开。 楚月离这才收敛好心思，抬头，看着前方这座气势雄伟的建筑。 墨王府。 流云与惊雷早就在大门外等候多时。 看到他们下马车，两人立即迎了过来。 “见过楚将军，见过离姑娘。”惊雷始终是一脸严肃。 流云就开朗多了，一脸笑意：“楚将军，离姑娘，王爷已经在等候多时，请吧！” “有劳。” 兄妹两入府，一路上，将墨王府的风景细细端详了一番。 王府的装修风格，与它的主人有几分相似。 安静中透着继续寒意，冰冷中带着几许威严，威严之下又似乎隐隐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就像是墨王那双眼眸。 顾云汐的脑海里，闪过男人面具之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她自问自己胆量一向过人，就连面对皇上时，也能做到镇定自如，甚至在战场上，也都可以临危不乱。 可也不知为何，被墨王那双鹰眸盯着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安。 楚萧何心情也是极度复杂，就连楚月离都能感受到他的谨慎与防备。 两人跟随流云惊雷穿过前院，拐过两扇拱门，在穿过长长的走廊之后，终于，看到远处那道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身影。 第48章 年少有为 他在练枪。 修长的身形犹如蛟龙，看似稳重如山，却又在下一瞬，快如闪电。 初时看着，手里的银枪猛烈刚劲，再看，那银枪竟像是一条火龙，刷刷刷几声，直取敌人的心脏！ 锵的一声，银枪入了树干。 百年老树在激烈摇晃，落叶纷纷。 楚月离的心脏，在一瞬间收紧。 因为，她看清楚了！这一枪，竟如此神奇！绝非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身旁的楚萧何却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急道：“楚家枪法！” 墨王爷，为何懂得他们的楚家枪？这枪法，是谁教他的？ 陆北墨长臂一扬，银枪收回，转身看着两人。 楚萧何依旧激动万分：“好枪法！可是……” “当日侯爷曾指点一二。”陆北墨淡淡道。 楚萧何好不容易才回过神，顿时清醒过来，忙倾身道：“见过王爷。” “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楚将军可是想试试本王的枪法？”陆北墨眼底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楚萧何有些迟疑。 楚月离却道：“我大哥不是王爷的对手，王爷这枪法也不是楚家枪，却不知是哪位高人自创的？” 陆北墨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离姑娘也懂枪法？” “家中父兄叔叔们人人练枪，见得多了，便也略懂一二。” “可是，阿离，这分明就是楚家枪。”出招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重如泰山！ 分明就是他们楚家的枪法呀！ “大哥，王爷这一手，的确不是我们楚家枪法。” 楚月离慢步走到那棵百年老树前，伸出手，在树干上轻轻抚摸了下。 余热似乎还在。 楚萧何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步跨了过去，摸着刚才陆北墨银枪枪头刺中的地方，惊得目瞪口呆。 “为何、为何完好无损？” 刚才墨王那一枪，分明刺入进去了！ 如此粗壮的老叔，几乎得要人两条手臂合抱才能保得住，那一枪，让树干剧烈摇晃，落下一地的青叶。 若不是力量大得惊人，根本做不到这点！ 可这树干，真是一点受损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做到的？ 楚月离的话，适时给了他答案：“王爷的内力，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为厉害的，阿离佩服！” 原来，是内力所致。 楚萧何顿时满心敬佩，如此深厚的内力，他就是再练一百年，也做不到！ 墨王年纪轻轻的，跟他不过是同岁，到底是如何练就如此神功的？ 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王爷方才那枪法……” “年少时，的确得忠勇侯爷指点过一二，后闲来无事时，加了些自己的想法，便自创了一套枪法，与楚家枪法的确有几分神似。” “王爷自创的？”这次，就连楚月离都万分震惊。 能自创如此厉害的枪法，没个几十年的功力，岂能做到？ 但墨王也不过二十三岁，与大哥一样的年纪！ 如此年少有为，真的让人大开眼界了！ “阿离，佩服！”她拱了拱手，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陆北墨看着她，眼底依旧是那种让人看不透的浅笑，似有若无。 但他目光一转，此时却看着楚萧何，道：“楚将军，比试比试如何？” 第49章 王爷想要什么? 惜英雄重英雄。 楚萧何跃跃欲试。 楚月离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给了他个眼色：“大哥，你这两日患了伤寒，尚未痊愈，不宜劳累。” “放心，不会累坏楚将军。”陆北墨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从他手里甩出。 楚萧何想都不想，立即抬手接住。 银枪入手，手感微凉，可刚一甩，就能感受到银枪那股狠戾的威力！ “好枪！”楚萧何也算是半个武痴，一握这银枪，就知道和普通银枪不一样。 他扬臂一挥，锵的一声，银枪竟像是自带内力那般，在地上划出一道寒气逼人的痕迹。 楚月离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惊雷？ 是怕大哥银枪上的寒气，伤到她了吗？ 她眼底掠过一丝讶异，也有几分复杂的情愫。 墨王这名侍卫看起来有些严肃，也不爱说话，但做事却分明很细心，还有些体贴。 楚月离从惊雷的臂弯往前看，便看到陆北墨从一旁的兵器架上，随意挑了一把大刀。 楚萧何满眼都是兴奋：“王爷，得罪了！” 刷的一声，银光在半空划过，他修长的身躯一跃而起，当头一枪朝着陆北墨刺去。 大哥的枪法很好，只是受伤之后，力气不如从前了，普通银枪在他手里，因为招式的沉重，银枪轻易会脱手而飞。 可墨王这把银枪，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如此猛烈的招式，大哥竟还能紧紧将它握住！ 楚月离一个闪念，就见大哥的银枪，已经落在陆北墨的头顶上。 陆北墨看似纹丝不动，却在银枪即将碰到自己之际，手腕一抬。 锵的一声，银枪和大刀碰撞出电光火石，一股寒风袭来。 流云一挥手，将迎面而来的内力挡去。 惊雷张开手臂，楚月离的脸立即被他的手臂挡住。 但她的长发也被这一波内力给掀起，丝丝缕缕飞扬了起来。 那衣袂飘飘的模样，将刚回头的流云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白衣素颜，竟也美得如诗如画，看得他一时半会，竟移不开目光。 “眼睛不想要了？”惊雷扫了他一眼。 流云吓了一跳，这才清醒过来，慌忙将视线挪开，笑道：“食色性也！” 楚萧何狠狠退了好几步，虎口隐隐作痛，脸上却都是激动和惊喜。 “大哥，可有受伤？”楚月离小跑到他跟前。 一招就败下阵来，难得，大哥竟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楚萧何摇摇头，只是一直看着陆北墨，欲言又止。 陆北墨将大刀交给流云放好，淡淡道：“东周三皇子身边有两位高手，其中一人名叫乌丹，善用长枪，若无意外，你该会与他碰上。” 楚萧何一听，眼前顿时一亮：“王爷可知，以我如今这能耐……” “必败。” 楚萧何叹息了声，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陆北墨却道；“除非，楚将军能在比试之前，将乌丹的招式研究透彻。” 楚萧何一脸无奈：“我与那乌丹素昧谋面，连他用什么兵器都不知晓，如何能将他的……” “不知王爷想要什么？”一直没说话的楚月离，此时抬眸迎上陆北墨深沉的目光，诚恳道：“若我国公府能做到，定不遗余力。” 第50章 所以阿离，你要对本王负责任 “所以离姑娘觉得，本王是有所图？”陆北墨这话说的淡然，倒也听不出来是喜是怒。 楚萧何生怕阿离会惹墨王不高兴。 但楚月离的话已经出了口：“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希望王爷能言明罢了。” “呵，如此直接，倒也难得。”陆北墨摆了摆手。 流云立即命人将茶点送到一旁的凉亭下。 陆北墨朝两人做出“请”的手势。 楚萧何与楚月离互视了眼，才举步跟上。 刚落座，便见惊雷取了方才楚萧何用过的银枪，在凉亭外耍了起来。 楚萧何完全是被动的，一眼就看得入了迷，一旁的楚月离眉心轻锁，实在想不透陆北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片刻，惊雷就将一套枪法练完，长枪一收，安静退到一旁。 “王爷这是……”楚萧何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安。 这枪法，妙！恨不得立即冲过去与惊雷切磋一番。 “这便是乌丹的枪法，半年前惊雷与他比试过。”陆北墨眼底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气息，“楚将军若是愿意，可向惊雷讨教一番，若觉得自己的颜面，比国公府的颜面重要，那便当本王没说过。” 楚萧何知道阿离不喜欢平白无故得别人的帮忙，可是，国公府的颜面，的确是很重要。 更何况，惊雷方才那一套枪法，他分明觉得以楚家枪法是绝对能破的，坏就坏在自己如今力气大不如前。 可他又不服气，所以，跃跃欲试。 楚月离只觉得无奈，大哥这激动的劲儿，自己是真的要摁不住了。 最后，她轻声道：“可别伤着了。” “好，好！”楚萧何立即站起来，冲陆北墨抱了抱拳后，赶紧从凉亭出去，拉着惊雷研究乌丹的枪法去了。 “楚将军虽然身为大哥，但却为何做任何事，都要看你这个妹妹的眼色行事？” 这话，让楚月离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抬眸，视线就猛地撞入了那双鹰隼般慎人的眼眸里。 “王爷说笑了，从来都是我这个当妹妹的，听大哥的话……” “所以离姑娘的意思是，本王若是想要求亲，还得先求得楚将军的同意？”他挑眉。 楚月离眸色立即一沉，不悦道：“王爷切勿开这种玩笑，我的名声本就不好，王爷再如此，便是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在乎吗？” “我国公府在乎。” 这话，让陆北墨抿了下唇，沉默。 他没有再说什么，亲自给她倒茶。 楚月离忙双手接过。 “阿离。” 这一声呼唤，让楚月离手一抖，杯子差点从手里滑落下去。 陆北墨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笑道：“在本王这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本王想娶你，如此简单而已。” 楚月离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 陆北墨却以勾起唇，笑道：“你设计引本王去北疆，虽没有直接伤了本王，却也让本王毁了容颜。你瞧本王如今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天底下，只怕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本王了。” 楚月离正要说，这天底下，抢着要嫁给他的姑娘比比皆是。 陆北墨却已抢先道：“所以阿离，本王此生的幸福毁在了你的手里，你，得要负起责任，当本王的娘子！” 第51章 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楚月离不知自己怀着什么心态，从墨王府离开。 和楚月离截然不同的是，楚萧何离开的时候，竟是依依不舍。 在马车上，楚萧何还在研究方才与惊雷切磋的招式，彻底入了迷。 楚月离已经很久没见他笑得如此爽朗开怀。 刚回到国公府，就见楚一急匆匆赶来。 楚月离远远朝他摇摇头，她回头看着依旧在思索招式的楚萧何，道：“大哥，我要去看看祖父，你自己赶紧回去整理一下今日学的招数。” “好！”楚萧何马不停蹄，立即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这边走还在边思考的模样，楚月离真担心他会看不清脚下的路一头栽下去。 不过，大哥自伤了身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心过，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楚月离知道，他对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死了心。 今日如此开怀，实在是不容易。 等楚萧何走远，楚月离立即走向楚一：“何事？” “伯爷带着家眷来了，说要见国公大人。”楚一压低声音，小声道：“一下子来了一堆，吵着闹着要……” “要什么？”楚月离眸色沉了沉，立即朝国公住的徽宴阁走去。 楚一跟在她的身后，迟迟疑疑道：“大抵的意思便是，大少爷……大少爷身子不好了，国公府香火……总之，就是要楚氏家族的家产来了。” 楚月离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等楚月离快赶到徽宴阁的时候，果然看到一群人堵在院子门口。 还没进去！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他们家的护院下人们，拦得是够辛苦的。 还有人挨打了。 楚月离才注意到，楚一的脸上竟然也有一个巴掌印，刚才焦急没看到，此时才看清楚。 心里忍不住一阵微酸：“抱歉，辛苦你了。” 二叔公家这些人，打不得赶不得，只能用人墙来挡，但是对方脾气大，随便出手打人，楚一他们又不能还手，很吃亏。 楚一虽然只是个护卫，可跟在她和大哥身边这么多年，也时常亲自上阵杀敌，是个功臣。 没想到，还是挨了巴掌，她能不心疼吗？ “小姐，我没事，快过去吧。”楚一冲她一笑。 自己身为一个下属，能得大少爷和小姐真心相待已是万幸，区区几个巴掌算什么？ 楚月离点点头，暂时将这些事情放下，快步朝人群走过去。 还没赶到，竟听到二叔公的大儿媳李氏在高声叫喊：“你们一直不让我们见国公大人，是不是你们已经将国公大人害了？快让开！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刚将刀子亮出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有刺客！来人，给我将刺客拿下，往死里打！” 声音很轻柔，甚至很悦耳，听起来，就像是有位姑娘在轻声吟曲那般！ 可是，往死里打？ 这四个字，可不是唱什么曲子！ 楚一眸色一亮，立即颔首道：“遵命！” 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也不管是何人，只要是手里拿着刀子的，便是刺客。 啪的一声，李氏被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楚一哪里的棍子，一棍就打在了她的背上。 第52章 是可以杀无赦的呀 “哎哟——”李氏的惨叫声刚出口。 背上，竟又是一棍子砸了下来。 李氏顿时疼得眼冒金星，连叫声都几乎发不出口，差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变故，吓得周围的人一阵木然，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终于在第三棍即将下去的时候，李氏的女儿楚灵珊清醒了过来，吓得尖叫了起来：“杀人了！国公府的人要杀人了！” 李氏的丈夫、永安伯的大儿子，也是楚月离的堂伯父楚耀宗赶紧过去，一把握住楚一手里的木棍，怒道：“混账东西，你敢打我娘子！你敢！” 说罢，抬起手就要打人。 楚一不躲不闪，拿起棍子打李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几个巴掌是躲不过了。 终究是下人打了隔壁家的主子，就算是隔壁家的，那也是楚家的半个主子。 上下有别，打了主子就逃不过惩罚。 但既然是小姐让打的，就算要他的命，也照打不误！ 楚耀宗的手，眼看着就要落在楚一的脸上。 可就在那巴掌要落下的时候，忽然，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将楚耀宗的手腕轻轻握住。 “宗伯父为何要打我国公府的人？还请宗伯父明示。” 又是这个臭丫头！ 楚耀宗用力一甩手，原本想要将她甩出去，横竖是她自己闯过来，就算被他甩倒在地上，那也是她自己出手在先。 所以他这一甩手，不仅没有将就，反倒用尽全力。 就是要在所有国公府的人面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楚萧何都成半个太监了，如今国公府无人，这女娃还不是随意给他们拿捏？ 楚耀宗甚至都想好了，等会将她甩在地上摔个狗啃泥之后，如何假惺惺说自己是不小心的。 可他万没想到！自己用尽全力的一甩，竟没能将楚月离的手甩开。 她依旧站得稳稳的，自己却差点一个踉跄摔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今日吃错药力气都没了吗？ “死丫头，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伯父！还不赶紧放手！”楚耀宗只觉得手腕火辣辣的，虎口一阵刺痛，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哪里出毛病了。 楚月离松了手，笑道：“堂伯父而已。” “你！”楚耀宗被松开之后，一个站不稳，竟狠狠退了好几步。 “你……”他气得咬牙切齿的，一时间却不知该骂什么。 尤其，他的夫人还趴在地上，挨了两棍子，正嗷嗷叫。 “夫人！”楚耀宗赶紧过去救人。 楚灵珊和两个下人也才赶紧过去，还有二叔父家的，都急巴巴过去扶人。 可是人太多，大多数的人挤不进去，也不过是去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 “你……你个臭丫头，你竟敢命人打我，你……”被扶起来的李氏发丝凌乱衣衫染灰，指着楚月离，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楚月离似乎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那般，一脸惊讶：“原来是堂伯母啊！抱歉，方才看到有人拿着刀子，以为有刺客闯了进来，一时情急才让人捉拿，我真不知道是你呀！” “不过，堂伯母你拿着刀子闯进国公府，是什么意思？” 她似乎很疑惑，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眸，道：“祖父是皇上亲封的国公爷，有人带刀闯入，若无功勋在身，又非皇家贵族的话，那是真可以杀无赦的。” 她瞅着李氏手里的刀子，皱起了眉：“堂伯母，你手里拿的是刀子吧？” 第53章 好好，管教管教你 杀无赦！ 那李氏一听，吓得赶紧松了手。 哐当一声，刀子落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这刀子是哪来的……”李氏真的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人往她手里塞了把刀子？ 这刀子真不是她自己带进来的。 来国公府还带刀，这不是找死吗？她胆子还没那么大。 可是，刀子到底从哪里来的？ 回头一看，从伯爷府过来的人，人人往后一退都在避嫌，也看不出来这刀子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众人莫名有些不安的时候，忽然，有人重重哼了哼。 楚月离眸色微沉，这才转身，朝着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走去，恭敬倾身道：“二叔公，许久不见，身子可还安康？”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公？”永安伯重重一拍轮椅的扶手，气势威严。 永安伯楚国栋，是国公的亲弟弟。 他本是没有爵位的，但他的小儿子楚正南争气，活着的时候时常跟楚月离的爹爹忠勇侯征战，屡立奇功。 皇上亲封伯爷爵位，当初也是风光一时。 没想到数年前那一战，楚正南也死在战场上。 皇上念在楚正南有功，便将其功勋爵位，向上给了其父楚国栋继承。 这便有了楚国栋这位伯爷的爵位。 国公府如今人丁单薄，楚萧何与楚月离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所以除了伯爷府的人过年过节来拜访之外，两家平日里并没有太多来往。 今日，伯爷府却似乎全家都出动了。 楚月离朝着永安伯笑道：“二叔公言重了，二叔公是长辈，阿离岂敢不放在眼里？” “那楚萧何呢？本伯爷来了这么久，为何不见楚萧何来给本伯爷请安？” 永安伯仗着自己有儿子的功勋在身，又是长辈，此时说话丝毫没有一点客气：“快让楚萧何过来，让本伯爷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坏了身子！” 楚月离眸色一沉，心头愠怒，但未曾表现出来。 她淡淡道：“大哥刚从墨王府回来，尚未得知二叔公前来，阿离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墨王府？ 楚萧何竟与墨王府的人扯上关系？这是几时的事情？ 墨王与谨王虽表明平和，可事实上却是死对头，楚萧何与墨王交往，就不怕得罪谨王？ 哦对了，楚月离与谨王爷的婚事已经取消，他们如今只怕是失去了谨王爷这个靠山，就改而抱上墨王的大腿。 如此焦急，更是说明，国公府真的不行了！ 永安伯又哼了哼，根本不将她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赶紧让他过来，本伯爷有话，要当着楚萧何的面，与大哥商谈！还有……” 他指着堵在院门口的十几个护卫，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怒道：“本伯爷要见自己亲大哥，这些混账东西是什么意思？竟敢拦着！” “二叔公有所不知，祖父最近身子又不好了，御医来看了，交代过绝对不能打搅祖父休息。是以阿离才命人守着院子，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死丫头，你的意思是，我们家伯爷是闲杂人等？”李氏刚挨了两棍，此时缓过来一口气后，顿时就又嚣张了起来。 “对伯爷如此不敬，你有何资格当楚家的女儿？如此不孝不义的东西，本夫人今日就好好替你死去的爹娘，管教管教你！” 李氏说着，一步冲到楚月离的跟前，抬起手就往她脸上挥过去。 第54章 怎么，你是本王肚子里的虫子? 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换了从前，谁敢欺负？ 可如今，国公病重卧床，父母不在了，唯一能依靠的大哥，却还坏了身子成了无用的废人，将来也不可能有大作为。 最重要的是，之前她和谨王爷有婚约，将来极有可能是尊贵的谨王妃，大家巴结她都来不及。 但数日前宫中宴会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谨王爷另有新欢，她已经被抛弃了。 所以，如今就连伯爷府的人，竟也敢欺负到楚月离的头上来。 “小姐，当心！”眼看李氏这一巴掌，就要落在楚月离的脸上，楚一一个箭步过去。 没敢还李氏的手，于是这一巴掌，便又是啪的一声，落在了楚一身上。 万幸楚一很高大，李氏这巴掌，只打到他的脖子。 但楚一察觉到脖子一阵火辣，心头顿时收紧。 李氏这巴掌，是要毁了小姐的容颜啊！这胆大包天的毒妇！ 李氏却还瞪着楚一，怒道：“狗东西，滚开！” 楚月离刚抬起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去，从楚一身后走出，竟直直走向李氏。 本来李氏是要过来打她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楚月离主动走到自己面前，她却没了打人的勇气。 甚至，被楚月离冷冽的眼眸盯着，她竟感到浑身发凉，下意识往楚耀宗身后躲了躲：“夫君……” “楚月离，你要做什么？”楚耀宗怒问。 楚月离的眼里，竟隐隐有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但再一看，却又分明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 楚月离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她没有理会楚耀宗，而是转身，看着永安伯。 “二叔公，祖父要休养，是秦御医的意思，秦御医是皇上的御用御医，二叔公是连他都信不过么？” “哼，你以为用秦御医来压本伯爷，本伯爷就慌了？”永安伯根本不在意，“本伯爷就明说了罢！楚萧何身子不行了，我楚家嫡出的香火就要断在他的手里！” “今日，本伯爷过来，便是要让大哥同意，将耀宗一家过继到大哥的名下，好让我楚家的香火能延续下去。” “你兄妹两如此拦着，这事只怕大哥也不知情！你若不让大哥出来与本伯爷好好商量，你就是楚家的罪人！” “老爷，没准，这死丫头就是故意扣着国公大人，不许国公大人见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她自己想要霸占楚家所有的家产！” “楚家的家产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楚月离扫了李氏一眼。 那都是她祖父，她父母，她两位叔叔打下来的江山，跟他们伯爷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人，还真是懂得如何鸠占鹊巢。 “谁说跟我没有关系？” 李氏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往前一步道：“等耀宗被过继到国公大人的膝下，耀宗就是国公大人的大儿子！这国公府的一切，便都是我夫君的！” “快！让国公大人出来，国公府不能让你们这对废物兄妹霸占着！再不请国公大人出来，我就要喊人来硬闯了！” 楚月离几乎要被她气笑了，这架势，莫不是已经将自己当成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了？ 她哪来的脸？ 偏偏李氏还得寸进尺，一步步紧逼：“楚月离，你以为你还是谨王爷的心头好么？谁不知道你已经被王爷抛弃？你已经没有靠山了！” “再不请国公大人出来，我就要去请示……” “怎么这位夫人是本王肚子里的虫子，连本王在想什么都知道？”纷闹中，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入介入：“那不如请夫人也猜猜，本王此时，想要如何对待夫人你？” 第55章 本王，是为了看你脸色来的? 这声音……谨王爷？ 谨王爷不是已经不要楚月离了吗？为何今日忽然到国公府来了？ 众人一阵愕然，随后，纷纷行礼：“参见王爷！” 楚国栋虽然有伯爷爵位，但这爵位本身比起国公要低等太多，就更别在王爷面前。 此时虽不能从轮椅上下来，却也还是赶紧命人推着自己，来到陆封谨的跟前，恭敬道：“见过王爷。” 陆封谨淡然一笑：“伯爷，刚才本王似乎听到有妇人说什么，对本王的事情了若指掌？” 李氏吓得咚的一声跪了下去，慌忙解释道：“民妇不是这个意思，民妇……” “那这位夫人的意思便是，本王连耳朵都坏了？” “不不不，民妇……” “刁妇！竟敢污蔑我家王爷耳力不好！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秦悟沉声道。 “是！”两名随行的侍卫立即将李氏拖了下去。 李氏吓得差点昏死过去，不断求饶：“王爷，民妇错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呀！” 陆封谨不理她。 丈夫楚耀宗想求情，陆封谨却反倒盯着永安伯道：“伯爷是有话要说？” 永安伯哼都不敢哼一声，哪里敢说话？ 连伯爷都不说话，伯爷府的人，更是一个个的赶紧闭上嘴，大气不敢透一口。 李氏实实在在被打了二十个板子，最后疼得昏死了过去。 伯爷府的人完全看不懂谨王爷与楚月离算是什么关系，但此时，谁也不敢再提一嘴楚耀宗过继的事情。 等李氏被处罚完，一群人找了个借口，向陆封谨告退，赶紧走了。 临走的时候，楚耀宗还是没忍住，回头瞪着楚月离一眼。 这一眼，楚月离看得清楚明白。 今日是给了谨王爷的面子，事情暂时作罢，但楚萧何身子已坏，这座国公府，他志在必得！ 等他们离开后，躲在院子深处的紫苏才赶紧出来，对楚月离小声说：“没有惊动到国公爷，方才我带人守着里头，伯爷府的人一个都没放进去。” 楚月离点了点头，摆摆手，紫苏和楚一便退了下去。 国公府如今的确是势单力薄，但好在，楚月离身边几个都是能做事的，一时半会，还撑得住。 不过，就陆封谨看来，也是摇摇欲坠，继续如此下去，离崩塌不远了。 “诡计多端的离姑娘，竟然也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中，还真是让人出乎预料。” 伯爷府的人走远后，陆封谨眸色一沉，立即讽刺了起来。 这话，虽然听着刺耳，但楚月离并不在意，倾了倾身，她道：“方才多谢王爷相助。” “你以为本王在帮你？”陆封谨冷哼，“本王与那刁妇的恩怨，与你何干？” “原来王爷刚才不是在帮我，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欠王爷任何人情。” 楚月离松了一口气，连笑容都明朗了不少：“我还有事要忙，王爷喜欢我国公府的景致，还请随意观赏，我就不奉陪了。王爷，请！” 她转身就走，脚步轻快。 陆封谨一张脸却绷得难看：“你就将本王丢在这里？本王来国公府，是为了看你脸色来的？” 第56章 从头到脚，彻底变了 楚月离似有些不解：“我岂敢给王爷脸色看？是王爷说不用我道谢，方才也并未帮我，难道还要我舔着脸跪谢王爷吗？” “你就不问本王来这里，是为了何事？”陆封谨气得有些想吐血。 他只是一句客套话，她还真打蛇随棍上，将他方才为她化解困局的人情，推得一干二净了！ 这女人，真懂得如何占便宜！ 楚月离不施脂粉却美若天仙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神色，她淡淡问道：“那王爷是为何而来？当然，王爷若是不想说，我其实也是不太想问的。” 陆封谨气得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掐死！ 以前的阿离，不是这样的！ 他更恨他自己！ 明知道眼前这女人，心思歹毒城府极深，害母妃被父皇当众掌刮，还害鸢儿被打了板子几乎去掉半条命。 明明已经想好了，她被四皇兄如何报复，都与自己无关。 他甚至都被母妃说服了，今日绝不来找她。 可最后的最后，还是来了！ 连陆封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只是想来看看，四皇兄到底如何欺负这女人，也好让自己落井下石一番。 楚月离却没有他那么多的心思，她还想去看看楚萧何，就怕方才那些人，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去打搅羞辱大哥！ 大哥的心，如今，其实还是很脆弱的。 “若是王爷真没什么重要的事，那恕我不奉陪了，王爷请随意。”她转身就要走。 陆封谨脚步一迈，修长的身躯瞬间挡在他的跟前：“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楚月离看着他的脚步，想的却是，这轻功比起东周三皇子如何？ 她没理会自己，陆封谨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瞬间加重了语气：“楚月离，本王在跟你说话！” “哦。”楚月离淡淡应了声，也不生气，只是回头对紫苏说：“命人送点茶点去偏厅。” ……他们去的是主屋的偏厅。 但从前，陆封谨来找楚月离，都是直接去楚月离居住的望月阁。 此时来了主屋的偏厅，莫名觉得，自己被拒之门外了。 “王爷有什么话要说吗？”这已是楚月离第二次开口询问。 宴会时闹成那般，再见，她没有歉意，没有怒意，整个人温温婉婉的，安静淡然。 这让陆封谨心里十分的郁闷。 不管他发脾气还是什么，如今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竟是激不起一点浪花。 就好像他这个人对楚月离来说，再不具有任何意义，他甚至很怀疑，就算自己此时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心里，莫名有些苦涩。 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陆封谨浅抿一口之后，将胸臆间的郁气压了下去，盯着她：“四皇兄请你上门，所为何事？” “只是赏赏花聊聊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楚月离随口回道。 陆封谨脸色一沉：“你猜本王信不信？” 楚月离却有些讶异，不解地问：“王爷信与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陆封谨又要生气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过去与楚月离相处多年，几乎就未曾红过脸的两人，如今为何一碰面就吵架？ 她不再温柔，不再善解人意，动不动就顶嘴，甚至讽刺！ 她从头到脚，彻底变了！ 第57章 三年内，不碰你 陆封谨还在极力隐忍。 他也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了，行事不该轻佻浮躁。 “阿离，虽你我过去有些误会，但总归是相识多年，今日，本王不想与你吵架，我们能好好说几句吗？” 他其实还是很讨厌楚月离，她之前的手段，毕竟太过于恶毒，伤了他最为珍惜的二人。 但他毕竟是个公私分明之人，争风吃醋这事，在大事面前，暂且搁下。 “墨王如今在北疆，有三十万在编大军，野生辅军暂还不知有多少。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整个北疆如今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北疆有多大有多神秘，你我都不知道，南疆战场已经是十分的可怕，但北疆，比南疆要凶险十倍！他却将整个北疆给收复了。” 就光是这点，楚月离就该能想象到，陆北墨的实力强悍到何种地步！ “但墨王这次回朝，并没有带回北疆一兵一卒，他只带着自己的燕云十八骑，以及他当初从皇家带走的三千精兵。” 楚月离也不是矫情任性的人，说到底，她自己对墨王到底要做什么，也是捉摸不透。 “王爷，墨王此举看起来，暂时也不像是要筹划什么。要知道，王爷你在城外也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人数上，是墨王亲兵的十倍。” 陆封谨也是想不通这一点。 他们几位王爷，谁手上没那么点兵力？ 大军都在边城驻地，但在京城附近，都有自己的驻点，人数虽然不多，但少说也有个两三万的亲兵。 这点上，皇上也是默许的。 王爷的亲兵，在京城有困难的时候，都有保护京城的责任。 但为了权衡各方势力，皇上并不允许他们的亲兵入城，所以，各位王爷的亲兵，分别驻守在京城附近的城池外。 想要调回来，快则半日，慢也不会超过一日。 不仅仅是陆封谨，他的二皇兄三皇兄也都有。 墨王如今的势力，应该是他们几位王爷中最大的。 可他的势力都在北疆，他自己带回来的亲兵，不过三千人。 这点，陆封谨想不通，只怕其余几位王爷也是想不明白。 没人知道陆北墨在想什么。 “便越是想不明白，才更显得墨王的可怕。” 陆封谨看着楚月离，“阿离，我两总归相处了多年，你我是什么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你此时不与本王一起，难道，要与诡秘莫测的四皇兄共谋？” “怕只怕你是与虎谋皮，到头来，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国公府还有十万楚家军呢！她自己心里明白，对四皇兄来说，那十万楚将军若是落在他的手里，便能让他如虎添翼。 “只有我们联手，才能抵挡墨王，否则，我两将会被他逐个击破，到时候，我与你，都会死无葬生之地。” “阿离，我希望你，别太任性！” 楚月离薄唇轻抿，没说话。 倒是守在一旁伺候多时的紫苏，忍不住嘀咕道：“王爷身边已有她人，王爷还希望如何与我家小姐联手？” “紫苏。”楚月离瞅了她一眼。 紫苏嘟哝了下嘴，没再说话，但心里，终究是不服气的。 陆封谨来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见紫苏这么说，他便将心里话说了出口：“你使了这么多的手段，闹得满城风雨，不就是想告诉天下人，你我早已经在一起？” 他垂下眼帘，似乎在迟疑，好一会，才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按原计划完婚便是，但……但我答应过鸢儿，同一日与她成婚，婚后……至少三年内，我不会碰你。” 第58章 这种话你也信 紫苏嘴角抽了抽，想说话，但见楚月离神色淡然在喝茶。 她在轻叹了一口气后，闭嘴不语了。 陆封谨还在看着楚月离，在等她回复。 楚月离放下杯子，笑道：“王爷放心，我真不想嫁给你，就更不期待让你碰我。” “阿离，莫要再任性！你看看如今你和楚将军都被逼到什么地步了？” 事到如今，只有他能拯救他们国公府！这女人已经毫无依靠，走投无路了。 她还在嘴硬倔强什么？ “今日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伯爷府的人就要冲进徽宴阁，将楚萧何的事情告诉老国公。若是老国公知道自己唯一的孙子成了半个废人，他这病重的身躯还能扛几日？他会被活活气死！” 国公自从三位儿子战死之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都好几年了！ 这几年能活下来，全靠昂贵的药物和细心的照顾，在苟延残喘。 这样的国公，已经受不得半点刺激。 若今日伯爷府的人真闯了进去，谁也不敢保证，国公还能活几日。 她兄妹两就真的不怕吗？ “与本王退婚，对国公府对你兄妹二人，百害而无一利！你怕本王图你那十万兵权，可说到底，你国公府后继无人，那十万兵权早晚被父皇收回去！” “若你我大婚，就算十万兵权归编在本王麾下，将来本王也还是可以让楚将军带兵他们。但若是被父皇收回，你觉得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 他是真的不明白，从前那般聪明睿智的楚月离，为何最近变得如此愚钝？ 就因为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便任性妄为到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不顾的地步了？ “离开本王，你还能指望谁？” 陆封谨有些激动，不料楚月离那张好看精细的脸上，却始终波澜不惊。 她不仅没有理会他的话，甚至换了个话题：“王爷觉得，若我大哥完好如初，你与我大哥过招，多少招之内能赢得了他？” 陆封谨愣住，刚被激起的情绪，还来不及平复下去。 微愣之后，他如实道：“若是状态不差，二十招之内能赢，若是差些，也不超过三十。” “但我听墨王说，若是从前的大哥与东周三皇子过招，十招之内必败。” “四皇兄告诉你这些？”陆封谨一脸不敢置信，她与四皇兄到底都聊了什么？ 为何忽然间，心脏感觉隐隐有些刺痛，极度不舒服？ “是，墨王知道我国公府即将应战东周三皇子的勇士，所以，特地请我与大哥上府，指点了一番。”楚月离笑道。 陆封谨不信！ 她是四皇兄的仇人，四皇兄岂会愿意指点她？ “阿离……” “我没有骗王爷，墨王的确愿意帮我们渡过难关，我今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是离开王爷你就不能活的，我国公府也是一样。” 她拿起茶壶，亲自给陆封谨添上：“所以，就不劳王爷为我国公府忧心了。” “四皇兄到底要你替他做什么？”陆封谨眸色沉了下去。 若她不是在撒谎，那么墨王，就一定另有所图。 楚月离淡淡道：“不求回报。” “一派胡言！”陆封谨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她：“你是不是要告诉本王，四皇兄看中了你的皮囊，钟情于你所以无条件帮你？阿离，你还是天真小姑娘么？这种话你也信？” 第59章 她一定会来求他的 “我自然是不信的，但墨王的确没有提任何要求，所以，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相对于陆封谨的激动，楚月离却显得十分安静淡然。 “但我回心一想，墨王的确与东周三皇子相识，那我从墨王身上多了解三皇子，对我国公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想了解东周三皇子，你找本王便是，你找四皇兄，旁人如何看待？”她竟然想找其他男人帮忙！ 陆封谨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刺到了！ 她是他的人，去找墨王，就不怕外头的风言风语将她淹死？ “我为何不能找墨王爷？”楚月离似一脸不解，“王爷也说了，我国公府不行了，那这时候，我找一条大腿抱住，有何不可？” “你为何不抱本王？”他真的很生气！ 楚月离却想笑：“人家墨王府里好歹暂时还没有女主人，王爷你府中却有个母老虎，我该抱谁的大腿还需要考虑？我去你府中受虐么？” “你……” “呵……”紫苏没忍住，笑出了声，把她自己都给吓坏了。 “王、王爷，小姐，我去给你们添茶。” 拎着茶壶赶紧就跑了，生怕自己笑得更大声。 陆封谨顿时恼羞成怒：“所以你今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我好好谈！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楚月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王爷，你浪费了我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你还怨我？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与王爷没什么好说的。” “楚月离！” “我知道，我国公府不行了，我没有依靠了。” 这种话，楚月离已经听腻了，她摆了摆手：“我会重新找一个靠山的，王爷，这事，真的不劳你费心。省得你还得回去跟你家的母老虎解释，还要向她发誓今日来我这里，没碰过我。” 陆封谨气得脸上一阵发绿。 对！她说要抱其他男人的大腿，忽然间，他就觉得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他从来没想过，楚月离离开自己，还能和别的男人好！ 从未！ “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墨王贵为一国王爷，岂会要这么一个女子？”他气道。 楚月离却笑得十分柔和：“墨王爷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他毁了容颜，天下女子都不会要他了，所以，他要我对他负责任。” “胡说八道！” “既然知道我胡说八道，还与我说这么多做什么？王爷也不怕浪费自己金贵的时间？” “你！”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胡言乱语，实在是不识好歹！ 他从前怎么就不知道，她的性子竟是如此令人生厌？ “罢了！你想作死，本王不拦着！三日后，东周皇子便到达，到时候，本王看你国公府如何在世人面前丢尽颜面！” 今日来，本是想替她兄妹两想办法渡过难关的，终究是相识一场。 没想到楚月离竟如此不识好歹！ 既然如此，他何必再管这疯女人！ 他只管等着！等过几日，她如何在自己面前，哭着求他帮国公府渡过难关！ 她一定会来求他的！ 到时候，他绝不会像今日一样，对她和颜悦色。 他也要让楚月离尝尝，被人气得几乎要吐血的滋味！ 第60章 谁他娘愿意任人践踏 虽然紫苏刚才也觉得，谨王爷的话很气人，也很可笑。 明明是求着小姐重新嫁给他，却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说什么答应了拓跋飞鸢，三年之内不碰他们家小姐。 弄得小姐好像哭着闹着拼了命也要嫁给他求他洞房那般。 真是将人活活给气笑！ 但此时看到陆封谨气呼呼离开，紫苏也还是有些担心。 “小姐，墨王那边，当真是诚心要帮咱们？可他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不是因为戴着面具而长得可怕，而是，那种气势，那种能掌控一切的高深诡秘气息，让人心里始终不安。 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自己的一切却似乎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那般，毫无保留。 这种被猎鹰摁在爪子之下、完全掌握不住自己的命运，只能被动等待接下来的遭遇的无力感，让人十分的沮丧。 “小姐，你真的要投靠墨王？” “不知。”在敌我未分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但她国公府手下的十万楚家军，如今的确是成了所有人眼里的肥肉，谁都想分一杯羹。 就连皇上，也是一样。 连皇上都在想方设法，要将他们的兵权收回去。 父母叔父们一手训练出来的楚家军，若是被别的势力蚕食，将来，定必会四分五裂。 又因为不是亲兵，将来上战场，他们楚家军这种半路被人家收编的军队，必然会被指派最危险也是最艰难的任务。 不是亲兵，丢了也不可惜。 他们楚家军将会沦落成为战场上杀人的工具，最后，在各种艰苦的环境之下，一个个成为亡魂。 没有人会珍惜他们的生命，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前途。 到哪，都只会是一枚随时能被放弃的棋子。 一想到兄弟们一张张年轻明朗的脸，一双双忠诚的眼眸，楚月离就心如刀割。 楚家军决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她一定要将他们保护好。 就算有一日真的会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轰轰烈烈，而不是无名无姓，死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既然小姐不知道墨王的用意，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还要得罪谨王爷？”处处树敌，会让自己更加寸步难行。 楚月离无奈道：“有瑞妃和拓跋飞鸢在，谨王爷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我们的靠山，他如今说得好听，回去被两个女人怂恿怂恿，就会忘了自己跟我承诺过什么。” “既然这样，我何必还要对他忍气吞声？我也是我爹娘的掌上明珠，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长大的，谁他娘的愿意当任人践踏的地底泥！” 还三年之内不碰她！ 呸！ 只怕你想碰都没机会！ 真恶心！ 紫苏瞪大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月离，连声音都忍不住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小、小姐，你、你说……脏话……” “抱歉，一时没忍住。”楚月离喝完最后一口茶水，啪的一声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那大哥，你……清理一下国公府的下人。” 紫苏一愣，追在她的身后：“小姐是怀疑……” “今日我与大哥一起出门，伯爷府的人就立即齐齐整整一起闹上门，更何况，李氏虽然素质堪忧，但胆子极小，怎么敢拿刀子上门？” 所以这一切，背后都是有人在安排。 他们国公府的下人，不干净了！ 第61章 她绝不会，出卖自己的身子 陆封谨的确是带着一身怒火离开国公府的。 但上了马车没多久之后，他却又忍不住将马车后窗的帘子掀开，看着渐渐远去的国公府大门。 心情烦闷。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沉声道：“停！” 秦悟立即让马儿停了下来，回头正要说话，却见王爷一把将门帘掀开，从上头下来。 他有点讶异道：“王爷是要去何处？” 陆封谨没说话，长腿一迈下去之后，走到一旁的树下，回头看着远方那扇大门。 国公府。 看似还十分的气派，却任凭谁都知道，在楚萧何出事之后，国公府很快就要不行了。 楚月离自己心里也定是清楚得很！ “王爷。”秦悟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道：“王爷，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查查，今日楚将军兄妹两在墨王府到底做过什么？” “墨王府守卫森严，这个时候，本王的人去了，能不能查到尚且不提，若人落在四皇兄的手中，被送到父皇面前，本王岂不是成了为了争权谋害兄长的罪人？” 虽然他和墨王本就是死对头，这点连父皇都知道。 但，表面上的和平，必须要维护！ 父皇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破这个平衡。 “是，属下鲁莽了。”但看王爷这模样，心情似乎十分的不好，秦悟心里也是焦急。 “王爷……可是担心离姑娘真的投靠墨王爷？” “四皇兄岂会要一个跟在本王身边多年的人？”陆封谨冷冷哼了哼。 “这倒……也未必。”秦悟知道自己的话不好听，但作为男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王爷。 “离姑娘毕竟长得……美若天仙……” 陆封谨冷飕飕的目光，重重砸在他脸上。 秦悟吓了一跳，十分不安，忙解释道：“王爷，属下对离姑娘，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请王爷明鉴！” 陆封谨不说话。 秦悟又道：“属下……属下只是……实话实说，离姑娘这模样儿，的确是万中无一，放眼整个京城，无人能出其右。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之前又在所有人的面前自证了清白，撇清与王爷你的关系，墨王会看上她，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 “父皇岂会允许一个与自己儿子退婚的姑娘，嫁给他另一个儿子？”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那万一，墨王也没打算娶离姑娘，只是想得到离姑娘……的身子呢？” “他敢！” 但就连陆封谨自己都怀疑，这两个字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 他对拓跋飞鸢忠心不二，自然不会碰阿离。 可谁能保证别的男子对她没有觊觎之心？ 毕竟，阿离的确是他见过的姑娘中，最完美的一个…… 陆封谨的掌心捏得紧紧的。 这种自家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着的感觉，就像是眼底揉进了沙子一般，难受得紧！ 最后，他冷冷哼了哼：“楚月离虽然心思深沉，但她还不至于会为了交易，出卖自己的身子，本王与她相识多年，本王了解她！她不会和四皇兄亲近的！” 可陆封谨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第62章 墨王，生气了 三日后东周皇子到达，暂时尚未入城，人就住在城外行馆中，等待东陵皇族的接待。 没想到，皇后竟指派了楚月离，去招待与皇子一起同行的东周七公主拓跋琉璃。 “怎么又是姓拓跋的！”紫苏对拓跋这个姓氏，深恶痛绝。 楚月离笑道：“拓跋飞鸢在大漠长大，那片大漠邻近东周，没准他们以前都是东周人，同姓有什么好奇怪的？” 转眼，马车就在行馆门外停了下来。 楚月离下车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马车前，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墨王？”紫苏也看到了，潜意识还是有些忌讳。 楚月离虽然有点意外，却还是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思，举步向他走去：“王爷今日……” 忽然，行馆里头，嗖的一声，一把短刀飞了出来。 楚月离眉心刚轻轻皱起，眼前便见玄墨色长袖拂过。 噗的一声，那短刀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深深扎入。 楚月离被陆北墨轻轻扯到身旁，速度太快，裙子在她脚下一绊，一不小心，莫名就落入了陆北墨的怀中。 陆封谨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陆北墨将楚月离护在怀中这一幕。 同行的秦悟看得目瞪口呆！ 这，远远超出男女之防了。 “你们在做什么？”陆封谨快步过去，怒气腾腾。 楚月离本已站稳，打算立即从陆北墨怀中离开的。 听到陆封谨这质问的声音，她脚下一软，人又往陆北墨的怀中倒了倒。 陆北墨眼底掠过一丝高深讳莫的笑意，美人投怀送抱，没道理不占这个便宜。 便将人搂着更紧了。 “阿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陆封谨大步过去，握住楚月离的手臂，将她从陆北墨的怀中一把扯了出来。 “放手！你弄疼我了！”楚月离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我做什么，与王爷你有什么关系？你少碰我！” “你！” “五皇弟与离姑娘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若是不想引起误会，还请别碰她。” 陆北墨随意一挥手，陆封谨握住楚月离手臂的五指，便被他内力震了回去。 陆封谨瞪着他，冷声道：“那不知四皇兄与阿离，又是什么关系？” 陆北墨似笑非笑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本王单相思离姑娘罢了。” 周围的人，惊得眼珠子差点滚在地上。 就这样承认自己喜欢离姑娘？这……表白得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当事人楚月离却始终脸色淡然，对于墨王的表白，心头似乎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根本没有所谓的动心不动心，谁知道墨王在想什么？ 刚才一时冲动利用了他，以后还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 这男人诡秘难测，还是远离的好。 倒是陆封谨见她对墨王的表白无动于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阿离心里只有他一个，他比谁都清楚。 于是对陆北墨的敌意，此时也少了几分：“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四皇兄，以后还请慎言。”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北墨哼了哼，举步朝行行馆内走去。 楚月离心头一阵绷紧。 墨王，生气了。 就因为自己对他的表白没有任何反应？ 第63章 我要与你决斗 这还是楚月离认识陆北墨后，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但她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最后丢下的那句话，竟还带着一点点的孩子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高冷倨傲的墨王该说的话么？ 他们在行馆外头的动静，早惊动了行馆里头的人。 墨王刚进门，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就亲自从客房里出来迎接。 里头热闹起来了。 行馆外，陆封谨却还是盯着楚月离，语气总算放平和了些：“阿离，你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四皇兄生气，他也知道，两方较量，他今日在阿离的心里占了上风，心情忽然就好了。 “皇后娘娘命我来给七公主送礼。”楚月离这才回过神，看了陆封谨身后的车队一眼：“王爷是来迎接三皇子的？” 既然安排陆封谨来接人，那为何，墨王也在此？ 楚月离进门之后，终于找到了答案——墨王和东周三皇子拓跋奕，竟是旧相识，看起来，还像多年的好友。 墨王也有好朋友……总觉得怪怪的，他那样的人，高深到好像根本不需要知己好友那般。 楚月离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东周三皇子，拓跋奕。 身材颀长，俊美飘逸。 不似墨王的冷傲森寒，也不似谨王的英俊潇洒，他很安静，像个不吃人间烟火的谪仙。 长相，也配得上“谪仙”这两个字。 “你喜欢这种类型？”见楚月离多看了拓跋奕两眼，陆北墨哼了哼：“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白脸？” 楚月离有些无奈，墨王这模样，是在吃醋么？ 大魔王的醋……还是远离的好。 她低头，小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见笑了。” 陆北墨眸色更寒：“肤浅！” 楚月离被骂了句，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算是认可。 陆北墨盯着她，眼底有一簇火焰在轻微跳动。 是怒火。 但他没说什么，出门之后，一跃上马，走了。 流云和惊雷追个半死，还是没追上。 “墨哥哥……”里头追出来一个姑娘，亭亭玉立，长得犹如荷花一般的好看。 是东周七公主拓跋琉璃。 陆北墨那速度，连惊雷流云都追不上，拓跋琉璃更是不可能，刚出来就只能看见他出门的身影，再眨眼，影子都不见了。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把他气走了？”拓跋琉璃瞪着楚月离，气得直跺脚。 好不容易见到墨哥哥，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他就被气走了！ 这个长得好看得像仙女一样的女人，真可恶！ 紫苏生怕小姐又惹上这么一个敌人，想替小姐解释，却又不敢，毕竟只是个婢女。 楚月离淡然一笑，回道：“墨王尊贵，我哪敢惹他生气？怕是七公主你不理他，他便生气走了。” “我不理他？”拓跋琉璃一脸愕然，她哪里不理墨哥哥了？ 是陆北墨进来之后就只顾着和三皇兄说话，根本不理她。 她不就是想去给陆北墨拿点好吃的么，是她特地从东周带来的，结果进房间一趟，出来时，陆北墨就走了。 追都追不上。 楚月离没有再说什么。 该送的礼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只等着拓跋奕和陆封谨说完客套话后，赶紧启程进城。 却不想，有个婢女在拓跋琉璃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什么，墨哥哥亲口说了喜欢她？” 拓跋琉璃脸色一沉，刷的一声，从腰间取出鞭子，狠狠往地上一甩。 “你！我要与你决斗！” 第64章 以后，我罩你啊 啪的一声，长鞭鞭尾摔在地上，竟在地上打出了一道裂缝。 尘埃飞舞！ 可见内力不浅。 紫苏心头一紧，怕小姐吃亏，赶紧要过来保护楚月离。 楚月离只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的抽痛，不动声色，将她拉回到身后。 男人，真是麻烦的代名词，招惹的桃花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拓跋琉璃的长鞭，忽然勾起唇，似眼前一亮。 “七公主，你误会了，刚才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墨王似乎与谨王爷有些争执，而我与谨王爷又是旧相识……各种原因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过，七公主你的长鞭真好看，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我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鞭子！” 拓跋琉璃的长鞭，黑亮中透着一丝隐隐的红光，的确是稀世珍宝做成的。 被楚月离如此一番赞美，拓跋琉璃胸臆间的怒火神奇地散去了一半。 她轻抚着自己的长鞭，笑得十分得意：“是用火狮兽的皮做成的，那火狮兽凶狠无比，我们东周的勇士花了三天三夜的工夫，才将它给拿下！” “那公主在东周必然是十分的受宠，这火狮兽的皮才会被赏赐给公主你，其他公主只怕都没有吧？”楚月离笑道。 “那是自然！父皇宠着我呢！”拓跋琉璃眼底都是光。 楚月离又道：“我真是羡慕公主你呀，有墨王这样的好友，又有三皇子如此宠爱你的皇兄，还有一个宠你入骨的父皇，不像我，什么都没有。” 她垂下眼帘，一阵失落。 拓跋琉璃看着她的脸，这美人落寞的样子，让拓跋琉璃都忍不住心头一酸。 “你……你别难过，你……你也会遇到宠你的人，那个，我……那个……” 拓跋琉璃可不是会哄人的，看到楚月离难受，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快步过去，一把握住楚月离的手：“你别难过了，从今日开始，我罩着你！” 紫苏轻咳了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楚月离不动声色踢了她一脚。 紫苏赶紧低着头退开了，哼都不敢哼一声。 楚月离这才看着拓跋琉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难过，我会坚强。” “嗯！”拓跋琉璃牵着她的手，正逢拓跋奕与陆封谨从行馆出来，拓跋琉璃便牵着楚月离快步走到拓跋奕的跟前：“三皇兄，我给你介绍，她是我新交的朋友。” “你又交朋友了？”拓跋奕的目光，落在楚月离脸上。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美得仿若天仙，就连在皇族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拓跋奕，也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眼，便笑道：“这位是……” “她是……”拓跋琉璃愣了下，竟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朋友已经交上了。 刚才，有些上头，但好像真不讨厌眼前这姑娘。 楚月离倾身道：“我是国公府嫡女楚月离，奉皇后娘娘的命，特来招待七公主。” “那我就叫你阿离！”拓跋琉璃笑得眉眼弯弯，“阿离，以后跟我混，我会保护你！” 第65章 除非，他放弃我这颗棋子 总算是顺利将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送到了接待贵宾的同庆宫。 楚月离被拓跋琉璃缠着，在同庆宫玩了一上午，回去的时候，有些精疲力尽。 这小丫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那般。 “小姐，我看那七公主，心无城府，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紫苏一开始是担心的。 没想到，七公主和小姐竟能成为好友。 楚月离懒懒道：“她玩心重，性子急，人是不坏，但终究是皇族中人。” “所以小姐，你也没想过真的与她交朋友，是么？”紫苏有些无奈。 小姐过去这些年，都为了陆封谨活着，还真是没什么属于自己的朋友。 她还以为，这次小姐终于有朋友了。 “墨王是梗在我与她之间的一根刺，这根刺存在，就永远不可能当真正的朋友。” 楚月离闭上眼，靠在马车车壁上休息。 “除非有一日，墨王放弃我这颗棋子，或者，她不喜欢墨王了。” “棋子？”紫苏听得惊心动魄。 楚月离却始终云淡风轻：“你相信墨王爷真的喜欢我？” 紫苏没说话，墨王高深莫测，谁能猜到他真正的心思？ “所以，如此蓄意靠近，不是棋子是什么？”但楚月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今夜宫廷有宴会，大哥也要入宫，你跟着他，别让他吃了亏。” 大哥耿直，最近又遇到这种祸事，他自己出门，楚月离是很担心的。 紫苏心细，有紫苏跟着，楚月离才能放心。 紫苏颔首道：“我知道了。” 于是那天夜里，楚月离只有自己一个人。 入夜时分，她先去看了祖父。 “国公爷如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虽有千年人参吊着，但精神也是不见好转。” 管家秦傅跟在国公身边许多年了，如今楚月离让他专心管着徽宴阁，他也很少府里其他地方露面。 将楚月离送出去的时候，秦傅忍不住问道：“小姐，大少爷的身子……还有希望吗？” “我还在研究良方，傅伯你放心，只要相信，就一定还会有希望。” 大哥是个好人，为人耿直豪爽，对国家对百姓忠心耿耿，死而后已。 他和爹娘以及几位叔叔一样，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将军。 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一定不会忍心，绝了他一辈子的希望。 “傅伯，祖父的身子，受不得一点刺激了，但这段日子，伯爷府的人未必不会再来闹事。若我不在府中，你一定要努力保护好祖父，别让他知道大哥的事。” “我知道了，小姐，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都会保护好国公爷！” 楚月离点了点头，与秦傅告别后，回到望月阁。 今夜宫廷有宴会，大家都在宫里热闹，她总算能过个安静的夜晚。 沐浴更衣之后，楚月离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从屏风后出来。 刚拿起一本兵书打算翻阅，不料，书还没打开，楚月离的眸色就猛地一沉。 院子里来了个高手！ 她放下书籍，快步过去，一把将窗户推开。 第66章 唯一一次被困，拜你所赐 月光之下，那道影子如水一般安静，却又似蛟龙威武。 他在树上坐着，修长的腿随意搁在一旁的树枝上，那结实的腿，修长得有些惊心动魄。 仿佛随意一个迈步，就能从树上直接迈到她的面前。 楚月离的心脏有些沉甸甸的。 月光之下，那半张面具，反射着寒光。 可以当做没看见他么？ 但楚月离琢磨着，他人都来了，若是真假装看不见他，他未必不会一脚将自己的房门踹开。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屋外比屋里至少要安全一些。 楚月离将窗户关上，裹了一件薄薄的袍子，开门走了出去，径直走到树下。 “王爷，这么晚来我国公府，不知所为何事？” 他坐得太高，楚月离要跟他说话，还得仰起脖子，好累。 陆北墨垂眸，斜睨着她：“本王既然心悦于你，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 “我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王爷请慎言。” 这话刚落下，便立即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挡去了所有投向她的光线。 楚月离瞬间被裹在他的阴影之下，莫名有种被牢笼笼罩住的感觉。 他不该叫墨王，他该叫魔王，大魔王。 行事只凭自己喜好，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王爷，大晚上的，你来找我，如此孤男寡女，会毁了我的名声。” “又是因为你国公府在乎？”这话，陆北墨似乎都听腻了。 “既然王爷知道，还请……” “本王不高兴。”他不高兴了，就要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楚月离隐隐觉得有些头疼：“王爷不高兴，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本王若当真为所欲为，你猜本王如今该与你在何处翻滚？” “王爷！”楚月离脸色一沉，瞪着他不悦道：“慎言！” “你名声毁了没人要，也不是什么坏事，随本王回北疆便是。那里民风淳朴，大家过得十分随意，定比京城这个‘处处要慎言’的地方好。” 陆北墨举步，走到不远处的凉亭下，向她招招手：“过来。” 楚月离真懒得理他，又怕他真要来个什么“随心所欲”，想了想，还是随他一起走进了凉亭。 “王爷深夜前来，到底所谓何事？今夜宫中有宴会，王爷此时为何不在宫里？” 但他身上的确有很重的酒气，所以，他已经在宫中喝过一巡？ 刚走进凉亭，果然是闻到了酒气更加浓郁。 看样子，喝的不少。 但他一直没说话，往凉亭的石椅上一趟，修长的腿曲了起来，便闭上眼休息。 躺得十分的慵懒随意，仿佛在自家中那般。 见他不理会自己，楚月离便又轻轻唤了声：“王爷？” 若是累了，能回自己的墨王府休息吗？他的墨王府，可是比国公府更大更舒服。 来找她又不说事，来这里做什么？ 陆北墨依旧是抿着唇闭着眼，没理她。 楚月离安静等着。 一等，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他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楚月离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就在楚月离第三次打算唤他的时候，陆北墨那两片沾着酒气的薄唇，微微动了动： “阿离，本王此生唯一一次被困，是拜你所赐，你可知道？” 第67章 睡闺房，还是睡这里? 楚月离的心，一凉。 当年的墨王还只有十七八岁。 少年白马，意气风发。 当初她年纪还不大，却也早就听说过墨王的名号。 京城第一美男子。 为何就连陆封谨都觉得，毁了墨王的容颜，墨王回来一定会找他们报仇？ 就是因为，墨王当年，俊美得举国闻名。 他的脸毁在北疆，就是因为当年楚月离设计，将他从蕲州战场引到北疆，之后，被困在北疆无法脱身。 “我并没有要加害王爷的意思，当年那一战，我只是想让王爷将蕲州战场留给谨王爷。” 楚月离也不是要推脱自己的责任，但，当初北疆乱糟糟的，总该有人去平复。 只是在谨王和墨王之间，她选择了让墨王留在稍微安全的蕲州。 说到底，也是因为楚月离知道，北疆凶险万分，去的人未必能安然无恙回来。 最后，谨王爷从蕲州凯旋归来，成了战神。 墨王依旧被困在北疆，这一困，就是五年。 “你很喜欢陆封谨？”陆北墨问这话的时候，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 在楚月离回答之前，他道：“本王要听真话。” “从前，是很喜欢的。”所以为了陆封谨，她不惜与全天下为敌。 陆北墨蹙眉，终于睁开眼，盯着她在月光下，雪白细腻到没有半点瑕疵的脸：“如今呢？” 这个问题，楚月离没有回答。 陆北墨的眸色，越发深沉：“今日利用本王，觉得本王好用么？” “抱歉……” “本王倒也不介意给你用，你爱如何用都可以，但本王，不喜欢本王的女人还念着别的男人。” “王爷，一，我不是你的女人，二，我也没念着任何男人。”楚月离立即纠正。 陆北墨挑眉：“若不是念着他，为何还要借本王来气他？” 楚月离抿了下唇，迟疑了片刻，才道：“因为……不服气。” 陆北墨又仔细盯着她的脸：“为何？” “他时常说，以后不会有人要我，我自然是不服气的，不过平日里我并不在乎，今日是有些冲动了。” 陆北墨这次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光泽。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勾起唇，一笑：“呵，原来，你也会有任性的时候。” 楚月离真想冲他翻个白眼，不过这次，她忍住了。 陆北墨却依旧在看着她笑。 谁心里还没点傲气呢？ 楚月离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罢了。 长得如此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整日里被陆封谨说没人要，不服气也是正常。 只不过，她平时太聪慧，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要理智冷静，傲然的小脾气没有被释然罢了。 “那，还喜欢他吗？”陆北墨又问道。 楚月离嘟哝了下小嘴，没回答这个问题。 不能回答。 说喜欢，他定然生气，说不喜欢，他没准还会继续纠缠。 “王爷，我是不是喜欢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今已经不早了，王爷既然心情好了，便请回府休息吧。” 陆北墨却依旧瞅着她：“你怎知本王心情好了？” “我不知，也不想知道，王爷，还请……” 楚月离的话，被梗在喉咙深处，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因为她看到，墨王翻了个身，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面对着她闭上眼。 好像，要睡觉的样子。 “王爷……” 陆北墨连眼帘都不曾动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醉酒后的沙哑：“本王很困了，你希望本王今夜睡在你的闺房，还是睡在这里？” 第68章 有人能管管他吗? 那都不希望啊！ 楚月离急了：“不管是闺房还是这里，都是我的院子！王爷，我一个闺阁姑娘，岂能留你在我的院子过夜？” “那是想让本王睡在你的闺房里？”陆北墨的声音更低沉，还带着一息鼻音，听起来，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 楚月离又气又急，她还真没见过如此无赖的男子！ “王爷如此随意毁我名声，将来又不可能真的娶我，王爷当真丝毫不顾我的死活么？王爷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她以为他至少会生气的，生气了就赶紧负气离开，以后河水不犯井水。 但不想，陆北墨竟丝毫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他甚至还轻蔑一笑：“那些繁文缛节，世俗规矩，理它作甚？本王说了，你若觉得在京城待得不舒服，谁本王去北疆便是。” “王爷以后，还打算回北疆？”楚月离愣了下，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陆北墨说，以后带她回北疆。 可他是墨王，如今也是皇位继承人的大热门人选，他回北疆做什么？ 回了北疆，就只能当一个藩王。 这些话楚月离当然不敢说，墨王到底是友是敌，如今还不知晓。 再看陆北墨，他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她甚至听到了从他鼻尖呼出来那微微的鼾声。 真睡着了！ 在她这张石头做成、长度根本没法让他将两条腿舒展的长椅上！ 楚月离从未试过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让自己陷入如此无力的境地。 他不怕被讽刺，不怕被威胁，更不会被利诱，也不可能被说服，简直油盐不进。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她只能从凉亭下跑出去，瞪着远处那棵大树，不悦道：“能管管你家王爷么？” 惊雷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她的跟前，无奈道：“离姑娘，我家王爷我从来不敢管。” “他睡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院子里，你也不管么？”楚月离一向的从容，今夜彻底被陆北墨给打破了。 惊雷倒是觉得无所谓：“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我不说出去便是。” 楚月离真想给他翻个白眼。 不说就代表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么？ 但惊雷有另一种想法：“姑娘若是怕被人说闲话，赶紧答应嫁给我家王爷便好。”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时刻拿这种话当玩笑，但我能确定的是，皇上绝不会允许一个与他儿子退婚的姑娘，嫁给他的另一个儿子，你家王爷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脸严肃，未想惊雷也是一脸认真：“王爷想过的。” “他想过？”楚月离有些意外，惊雷这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王爷当然想过，虽然王爷没有告诉我们他的计划，但我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我清楚王爷的性子。” 惊雷看着楚月离，一脸慎重，也是一脸诚恳。 “请姑娘相信王爷，王爷说了要娶姑娘，就一定有办法，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将姑娘娶回王府，绝不会委屈姑娘半分！” 他如此真人的态度，让楚月离都不忍心反驳了。 可问题是，不管墨王有没有办法，她也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呀！ 她跟陆北墨从来没有相处过，哪来的感情？ 就这样将她赖上了，简直不可理喻！ 有没有人能管管这个赖皮王爷？ 第69章 他该恨透了她 惊雷后来又回到了那棵树上。 临走的时候还叮嘱道：“王爷今夜喝了不少烈酒，夜里风大，还请姑娘伺候着，别让王爷受凉患病才好。” 楚月离让自己冷静了片刻。 片刻之后，她出门，找了四名信得过的护院，让他们守在院子门外，除了紫苏和楚一，不许任何人进来。 后来紫苏和楚一护送楚萧何回来了，楚月离更是将楚一调了过来，亲自守住院门。 楚一没问原因，四名护院也没问。 更没有谁敢回头张望什么，望月阁的大门是锁着的。 安排好一切，楚月离才松了一口气，回屋里取了一条毛毯后，回到了凉亭下。 陆北墨的确是熟睡了，最近应该是有些疲累，偶尔会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楚月离拿着毯子走到他的身旁，正要给他盖上的时候，忽然间，她愣住了。 大魔王在她去安排事儿的时候，翻了个身，如今，是侧身躺的。 那半张面具，被压在下头，露出来的，是另外半张完好的脸。 月光之下，这张脸，线条刚毅却柔和，乍看如山，再看似画！ 墨色的剑眉浓密飞扬，高挺的鼻梁英气逼人，可那修长的睫毛覆在眼帘之下，投下来一片扇形的阴影，却有一种氤氲魅色。 那沾着酒气的唇，在如水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犹如两片盛开的玫瑰花瓣。 色泽鲜嫩，仿佛自带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此时有风吹过。 鬓角的发丝被吹乱，散落在他绝美的脸上，这张脸，一瞬间就被添上了凄迷魅惑之色。 楚月离竟在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想要替他将脸上凌乱的发丝拂去。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指尖，离他的脸已经不到半指的距离。 这一幕，让楚月离心头一紧，惊得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急急忙忙却又小心翼翼给大魔王盖上毛毯之后，她赶紧从凉亭下出去，一刻都不敢停留。 京城第一美男子！ 原来，是真的。 就这么半张脸，便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倾城绝色！ 楚月离惊得赶紧回了屋子，将房门关上，心跳依旧没有被平复。 是惊艳，也是，不安。 当初她年少，还不知道“京城第一美男子”这个称号，分量有多重。 如今，总算是知道了。 可她设计让墨王去北疆，害他毁了容颜啊！ 普通人被毁了容颜，已经是十分悲惨的事情，更何况是如此绝色的第一美男？ 墨王的脸若是完好如初，京城美男这些称谓，还有谨王和其他几位王爷什么事？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害他被毁了容，他该恨死她了是不是？今夜他还说过，此生唯一一次被困，都是拜她所赐。 墨王该恨透她了吧？ 所以，最近种种，都是他复仇的计划么？ 楚月离就带着这个让人不安的疑问，不仅关了门，还关上了所有的窗台，才倒在床上。 辗转难眠。 天快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可在睡梦中，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第70章 出色的男子，并非只有他一个 大魔王！ 楚月离猛地睁开眼。 呼吸十分紊乱。 却见紫苏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她松了一口气，一颗心却又猛地提了起来。 “紫苏，你几时进来的？昨夜……” “刚进来没多久，小姐你睡得太死，我敲门你也没听见，我就端着水进来了。” 紫苏并不想吵她，但今日事情重要，不起来是不行了。 “昨夜……你没进来过？”楚月离额角还渗着细汗。 昨夜，分明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就在床边，那双眼眸，锐利如鹰隼，深寒如冰川，十分的可怕。 紫苏摇了摇头，道：“昨夜小姐吩咐楚一守着院门，我们谁也没有进来过。” 楚月离想了想，却又猛地想起什么，一把将被子掀开，从房间冲了出去。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凉亭下，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连她昨夜给他盖在身上的毛毯好像都不见了。 “小姐，明日宫中举办演武大会，大少爷决战乌丹，今日大少爷早早就起了在练枪。皇后娘娘给你口谕，命你入宫帮忙筹划大会的吃食茶水。” 紫苏追了出来，道：“我看时辰不早了，小姐，你赶紧梳洗一下，准备入宫觐见皇后吧。” 楚月离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再看了眼凉亭下护栏边的长椅。 “紫苏，你今早才进来的？进来的时候，可有看见什么？” 紫苏摇摇头：“和平日一样。” 但其实紫苏知道，昨儿夜里，望月阁来了特殊的客人。 不过小姐不让过问，她也就不问了。 “小姐，我看皇后娘娘自宴会那夜之后，对你十分的喜欢，你还是赶紧准备好入宫吧，别得罪了她。” 楚月离这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嗯。” ……皇后对楚月离，态度的确是比过去要好太多。 其实大会上的吃食，并不需要太操心，御膳房那边会准备好册子送来。 皇后娘娘只需要过目，挑出哪些不满意的让人修改便是。 但她还是拉上了楚月离。 “阿离，你昨日亲自去接东周的七公主，可有见到三皇子？”皇后忽然问道。 楚月离点了点头，如实道：“见着了。” 皇后眼底的笑意在加深：“本宫听说，东周三皇子长得十分的好看，像神仙一样，可是真的？” “阿离并未见过真正的仙人，便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三皇子长得的确是好看。” “比起谨王爷呢？”皇后想了想，解释道：“阿离，本宫不是故意提起谨王爷，让你伤心，只不过，如今皇城内男子，长相能比得过谨王爷的数不出一二，本宫才会拿他当标准，阿离你别介意。” “自然不会介意，谨王爷的确是京城少有的美男子。”楚月离脑海里，却闪过昨夜在凉亭下看到的那半张脸。 一眼，便惊为天人，此生只怕很难忘记了。 她轻轻甩了甩头，思绪回到现实中，看着皇后轻声道：“与谨王爷不相伯仲。” “那真是特别好看的。”皇后笑道，“看来天下出色的男子，并非只有谨王爷一人，阿离，谨王爷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将来，阿离的福气还大着呢。” 皇后冲她一笑，那笑意，在楚月离的眼里，却显得有几分意味不明。 第71章 困局，如何破? 皇后却没有继续东周三皇子这个话题。 反倒是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道：“阿离，你娘活着的时候，便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 “本宫虽然身在深宫，却也时常能听到你娘随你爹忠勇侯在战场的故事，本宫对你娘，仰慕已久，只是可惜没机会好好结识。”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皇后知道这丫头心思缜密，她笑道：“阿离不必多虑，本宫只是真的喜欢你，当日你在宴会上说的话，直直说到本宫心里去了。” “娘娘谬赞。”楚月离轻声道。 皇后叹息了声，似十分无奈：“你说的话，何尝不是本宫想说的？深宫后院的幽怨，世间男子哪里懂？” 楚月离又不说话了。 皇后身份尊贵，吐槽的对象又是天子，有些话，她是不能说，甚至不能附和的。 祸从口出。 皇后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本宫知道你刚经历大劫，如今做事处处小心谨慎，也不敢向本宫敞开心扉。” 她握住了楚月离的手，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柔：“没关系，阿离，以后，本宫会替你娘好好照顾你。日久见人心，本宫对你的喜爱，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楚月离忙道：“多谢娘娘错爱。” 从宫中离开，回去的时候，紫苏一直在汇报：“今日皇后娘娘给了咱们许多赏赐，倒也不是什么金银宝石之类的，而是一些药材。我琢磨了下，除了补身子的昂贵药物，还有一些……给男子壮身躯的稀缺药材。” 紫苏跟在楚月离身边多年，楚月离是各方面的学识都会涉足，对药材的研究也未曾少过。 应该说，过去的小姐对谨王爷一片情深，所有对谨王爷有帮助的，小姐都会刻苦去学，去训练自己。 他们家小姐，可以说是博古通今，样样精通。 要不然，谨王爷岂能有今日的成就，成为他们东陵赫赫有名的战神。 只是小姐从不爱展露自己，甘心当谨王爷身后的那个人，没人知道她有多厉害罢了。 时间久了，连谨王爷自己也不知道，一切，习以为常之后，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但紫苏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小姐，皇后为何忽然对你讨好了起来？” “你也知道皇后是在讨好我？”但楚月离还是不忘朝前头的楚一道：“注意周围。” “一直注意着，小姐，不必担心。”楚一忙回道。 紫苏说话的声音其实很轻微，但此时还是又压了压：“小姐，能猜到皇后的用意吗？” 楚月离闭上眼，靠在车壁上休息：“没证据，不想猜。” 紫苏也就不问了。 第二天一早，楚一就将马车驾到望月阁的院子里：“小姐，大少爷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入宫。” “大哥昨夜是不是一直在练枪？”今日就是演武大会的日子，楚萧何有多紧张，楚月离比谁都清楚。 楚一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大少爷……昨夜那长枪又脱手了好些回。” 他手腕的力量的确远不如从前，如今招式是练好了，可力气不够，长枪脱手，这困局如何破？ 第72章 皇家，无情 上马车的时候，楚萧何果然是神色凝重。 楚月离笑着安抚道：“大哥不必担忧，惊雷大人传授的招式，我看着十分的有用不是？” 楚萧何却看着自己的右手，无奈道：“招式是好的，也定能克制乌丹，但我前夜见过那乌丹，他体格彪悍力大无穷，只怕一招下来，能将我的银枪震飞。” “但惊雷大人的招式，能保证大哥的银枪不会与乌丹的长枪正面碰撞，如此一来，他应该没机会将大哥的银枪震飞才是。” “阿离你对招数看得如此透彻？”楚萧何一脸惊讶。 楚月离笑道：“我对各门各派的招式都研究过，各种武学书籍能倒背如流，对招式能一眼看透。” 楚萧何满心佩服。 他们家阿离，真是奇才，什么都会！ 若她懂武，那必定是绝顶高手。 可惜阿离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只怕也不是学武的材料。 都怪他，身为大哥，如今还伤了身子，连保护她的力气都不够。 “阿离你别担心，大哥这辈子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我没有担心过，大哥，你也不用为我拼命，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但大哥看起来，还是有些恹恹的。 “那日我见大哥你用大魔王的银枪……” “大魔王？”楚萧何有些愕然。 楚月离一愣，才赶紧开口道：“我是说，墨王，大哥那日用墨王的银枪，我看着招式凌厉，那银枪不太可能脱手的样子，难道是墨王府的银枪比我们国公府的银枪要轻一些？若真是如此，我立即命人将银枪削薄，是否可以减轻一点重量？” “不是轻重的问题，墨王爷的那把银枪……” 楚萧何不知如何形容，但总觉得，那银枪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拿在手里，就像是和身体融为一体，根本不必怕它会脱手飞出去。 墨王爷的府中，什么神兵利器都有，那杆乌金银枪，也不知道到底是乌金还是真银做成，乍看银光闪耀，再看乌黑湛亮。 好像在阳光之下，能有好几种色泽。 楚萧何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兵器，如今说起来，眼底还有光。 “罢了，等会我定会努力将银枪握紧，绝对不会让它再从我手里飞出去！” 楚萧何深吸一口气，一改颓废的气息，反倒安慰起妹妹来：“阿离，不必担心，相信大哥，大哥一定可以战胜乌丹！” 楚月离没有拆穿他伪装的坚强，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演武大会在宫中太和广场举行。 楚月离与大哥到的时候，广场上早已经来了不少皇孙贵族，连各府的家眷，不管男女，大部分都来了。 人潮汹涌。 紫苏都忍不住惊叹道：“进宫这么多次，从未见过阵仗如此大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接待过别国的来使贵宾，但不管哪一次，都不如这次的规模宏大。 皇上不仅邀请了重臣贵族，就连京中一些有名的大户人家，也派了代表前来。 楚月离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潮，心情，沉重。 若是大哥在这么多人面前，败了这一仗，他身子被毁的谣言便会被证实。 到时候，大哥只怕也没有脸面，继续统领楚家军。 这，便是皇上的用意么？ 第73章 她以前，就是这样迷惑你的? 皇家，无情。 你有用的时候，高官厚禄，皇家会捧着你，哄着你。 你一旦无用，那么皇家也会想方设法，将你的一切收回去，给有用之人去用。 为了将你的东西收回，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了你的一切。 楚月离忽然快步过去，扯了扯楚萧何的袖子。 楚萧何还在想等会应战乌丹的招数，被她一扯，猛地回头。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楚萧何赶紧安抚道：“阿离别慌，大哥一定可以赢下这一战，退一万步说，就算大哥不能赢，只要大哥尽了力，皇上也不会怪我们国公府的。” 楚月离抬头看着他，心中不免酸楚。 可怜他大哥，为国为民，对皇上忠心耿耿，一介武将，也不懂谋算人心，刻苦努力只想为国争光。 却不知，这太和广场，根本就是皇上为了让他身败名裂，特地为他量身定做的坟墓。 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大哥有一颗爱国之心，和爹娘一样。 这样大哥，性格爽朗耿直，待人诚恳，难能可贵。 她不想让大哥这颗赤子之心，备受打击。 “没事，只是想告诉你，无论输赢，只要努力了，不丢人。” “嗯，不丢人！” 楚萧何和妹妹一起落座。 虽然脸上还是有笑容，但眉宇间的愁容，始终散不去。 长枪会脱手，大哥终究是没有信心。 一个不够自信的武将，心理压力会影响他的发挥。 楚月离秀眉轻蹙，手，下意识落在楚萧何放在一旁的长枪上。 紫苏见状，立即上前：“小姐。” 她冲楚月离摇摇头。 小姐，你可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国公爷什么？ 楚月离抿着薄唇，垂下眼帘，终究是将长枪放开了。 周围开始热闹起来。 众臣子带着家眷们来了之后，皇亲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也都陆陆续续到场。 场面委实热闹。 谨王府的人也来了。 刚来，陆封谨就看到人群中，那道亮丽抢眼的身影。 任何时候，只要她在，轻易就可以将大部分人，尤其是男子的目光，吸引了去。 但陆封谨今日看到楚月离，却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今日穿的不是裙装，而是，贴身的劲装。 衣裳因为修剪得体，贴合度极高，穿在她的身上，那玲珑美好的曲线，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那身段，纤细，却又饱满，柔美，又坚韧，清纯，又莫名惹火。 明明她举止大方得体，未曾有半点蛊惑媚态，但是该死的，你却好像从灵魂到身体，都能在第一时间，被她勾了去。 但你要说她对你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那抱歉，人家由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你。 坐着都能蛊惑男人！ 陆封谨有些气郁，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她竟是如此一个女子！ 穿成这样，到底是想蛊惑谁？ “所以，你以前就是被她用这种手段迷惑的？”身旁的姑娘哼了哼，语气冰冷。 这狗男人，已经盯着那女人看了很久，他自己是不是没发觉？ 陆封谨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被拓跋飞鸢讽刺了两句，才猛地回神。 抬眼一看，进宫时走在自己后头的四皇兄，此时已经入座，甚至在喝茶！ 而他，还愣在原地，暗自愠怒！ 第74章 忍无可忍 陆封谨收回目光，走到属于谨王府的席位上，落座。 视线再也不愿意往国公府的方向多看半眼。 却见拓跋飞鸢还站在一旁，并没有要落座的意思。 陆封谨眉心轻皱：“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 她被打了板子之后，趴在床上休养了好几日，这两日才勉强落地行走。 陆封谨本来劝她多休息两日，但她非要跟着来，他也就不反对了。 拓跋飞鸢低头，瞪着他，有些郁闷：“你没觉得我今日有些不一样吗？” 陆封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今日是特地打扮过的，脸上有了脂粉，妆容精致，身上一套艳紫宫廷服，出门的时候陆封谨就看到了，还觉得十分的好看。 当时还赞美了一番。 但此时，不远处就是国公府，那女人……那个素颜劲装的楚月离就坐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仿佛不管看哪里，眼角余光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那张精致的小脸，白得能发光！ 想忽略都难。 任何女子在她身边，都会被立即比下去。 原本还算挺好看的拓跋飞鸢，在楚月离的映衬之下，顿时变得……有点黑，又黑又土…… “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的长相，坐下吧。”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 拓跋飞鸢裙子的颜色有些太艳丽了，她的肤色不够白，这身衣裳就反倒会显黑。 早知道，让她和平时一样，穿着劲装就好。 但她的劲装，总觉得，少了几分那女人的妖媚…… 陆封谨眼角余光处，楚月离不知和楚萧何在说什么，他忍不住又看了眼。 眼前，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的视线给挡了。 “看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全都看过了，还没看腻吗？”拓跋飞鸢气得不行。 陆封谨俊脸一辣，不悦道：“又在胡说什么？” “我难道说错了吗？不就是长得好看些，一日到晚用妩媚手段迷惑男人，也就是你们这种肤浅的男子，才会被勾到！但凡你定力好一些，今日也不会一直朝着她看个不停！” “闭嘴！”拓跋飞鸢说话，丝毫没有刻意收住声量，这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陆封谨只觉得丢人！ 语气便在不觉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拓跋飞鸢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会儿，怒火瞬间被点燃：“陆封谨，你让我闭嘴？你自己偷看别的女人，你却竟然让我闭嘴？” 这带着怒火而拔高的音量，一时间，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人，一半惧于谨王爷的身份，没敢哼声，就怕王爷生气的时候，自己冲撞上了被记恨。 一半的人，却都在看好戏。 拓跋飞鸢的事迹，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她如今是真的出了名，走到哪里，都是被关注的焦点。 当然，被关注的原因，都是为了看笑话。 陆封谨不是没看到，大家的目光，不管是明摆着还是偷偷来的，都在朝这边张望。 他的怒火，也腾地就燃了起来。 这丫头，怎么就学不会闭嘴？非要他颜面扫地才甘心？ 一次，他觉得十分率直可爱。 两次，他忍了。 三次，他忍无可奈！ 第75章 这才是刚开始 “陆封谨，我在跟你说话！”他一直闭嘴不言，拓跋飞鸢的怒火越发烧得旺盛。 他沉默，是不是代表他承认了，自己刚才一直在偷看楚月离？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何要招惹我？你去找她呀！” “你说够了没有？”陆封谨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暴戾，尽管，他的面容看起来还算平静。 但拓跋飞鸢要不到他当众的赔礼道歉，她是不会罢休的！ 如今做错事的人是他，他凭什么还敢用这种态度来跟自己说话？ “陆封谨……” 啪的一声。 周围，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了。 拓跋飞鸢半边脸，顿时红肿了一片。 她瞪着陆封谨，彻底愣住。 他又打她了！ 第一次，在宴会上，他打了她，但那时候就连拓跋飞鸢都看得出来，他不是故意的。 打了她之后，他自己都被吓到了，眼底全是震撼和后悔。 可这次，陆封谨对她出手，打了她之后，看她的眼神，极度冰冷无情，甚至，带着一股狠辣！ “你……”她忽然间，感觉到浑身发凉，怒火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绝望。 他打了她，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你说过，你此生只爱我一人，你说过的。”但此时拓跋飞鸢的声音，很轻很轻，她甚至不敢大声一点。 陆封谨不疼她了。 就刚才他那一记狠戾的目光，就让拓跋飞鸢看得很清楚，他真的，不疼她了。 “来人。”陆封谨长袖一挥，径直坐回到椅子上，沉声道：“将这女人丢回谨王府，锁起来！” “是！”秦悟立即将拓跋飞鸢押了起来，见她想反抗，秦悟道：“拓跋姑娘，你若是不想被拖着出去，丢尽颜面，我劝你最好安分点。” 拓跋飞鸢没有再挣扎，虽然万分不甘，却还是乖乖听话，走了。 她走了之后，广场上的人，才渐渐又开始热闹起来。 只不过，谨王府的席位周围，大家还是大气不敢透一口，压力，巨大。 王爷黑着一张脸在喝茶，明显余怒未消，这个时候，谁敢弄出一点动静来惹他。 万幸国公府距离谨王府的席位虽然不远，却也算不上很近。 紫苏凑到楚月离的耳边，轻声说：“我还以为以那女人的脾气，一定会闹翻天，这次怎么就乖乖走了，真是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不，她要是继续闹，那就真的不合理了。”楚月离淡淡道。 紫苏不解：“小姐，为何？” “拓跋飞鸢这个人，很奇怪，连我暂时都看不透。”楚月离端起杯子，喝茶：“不过我知道，她绝非表明看来那般简单。” 她看不透，是因为总觉得拓跋飞鸢心思深沉，不然，很多事情她根本没能力做到。 可她每次出现，却又表现的的确真的很无脑。 这个人，非常的矛盾，就像是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一个睿智深沉，一个嚣张无脑。 她目前，的确是看不懂。 “那谨王爷是不是已经厌倦了她？”紫苏虽然也不喜欢陆封谨，但看到他们不好，她心情就很好的。 楚月离却笑道：“这才是刚开始。” 之后，她就不理会紫苏了，给一旁的楚萧何亲自倒上茶水：“大哥，喝点茶。” 楚萧何没反应。 楚月离又唤了声：“大哥？” 楚萧何猛地回过神，侧头看她：“阿离，怎么？” “大哥，先喝口茶吧。” “好。”楚萧何点了点头，却没有去接杯子，而是，握住了放在一旁的长枪。 眼底有些空荡荡的，心神恍惚。 楚月离和紫苏互视了眼。 如此焦虑，如何能赢？ 第76章 大概是，我家王爷长得太丑 就在楚月离和紫苏不知如何安抚楚萧何的时候，墨王府那边，流云过来了。 “楚将军。”流云走到两人面前，倾了倾身：“离姑娘。” “流云大人。”两人回以一礼。 流云冲楚月离一笑后，便对着楚萧何，双手奉上一只长木盒。 这么长的木盒子…… “这是……”楚萧何眼底，忽然有了些闪烁，但他不敢确定，毕竟，不太可能。 但墨王爷最近做事，似乎，总是有许多的“不可能”。 流云将木盒子打开，果然，在楚萧何惊喜的目光之下，将那杆乌金银枪取出，双手递到楚萧何的面前。 楚萧何腾地站了起来，激动道：“王爷……王爷愿意将银枪借给我？” 谁料流云竟摇了摇头：“不。” 楚萧何顿时一脸沮丧。 这，不愿意借给他，何必哪来勾他呢？唉！好想要…… 流云当然看得到他眼底的失望，唇角的笑意却又更深了：“楚将军，这把乌金枪，王爷想要送给将军你。” 楚萧何一震，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 但回心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赶紧看向不远处谨王府的席位，却见谨王爷和他的二皇兄陆峥嵘在说话，并没有关注他们这一方。 这乌金枪，他也不知该不该接受。 无功不受禄啊。 “流云大人，这枪……” “我家王爷只是希望将军能帮他个忙，这枪便送给将军了。”流云道。 楚萧何忙道：“王爷希望我做什么？” 如此公然拉拢他们国公府，对他们来说，压力也是很大。 不过，国公府如今和谨王府闹崩了，自己又成了这残缺之身，日后想要保护阿离也是不易。 为了阿离和祖父，他们国公府也的确该另找一位靠山。 楚萧何目前对墨王是真十分敬重的，惜英雄重英雄，墨王将如此凶险的北疆收复，在他们这些将士的心中，就是大英雄。 可他又不想让国公府在此时，卷入王爷们争权的漩涡中，这事，真是难办。 流云却笑道：“将军不必纠结，王爷只是希望将军以后，能在离姑娘面前，为我们家王爷说几句好话，让离姑娘别再那般讨厌我家王爷。” “什么？”楚萧何一脸震撼。 一旁的楚月离也是眸色一沉。 这大魔王，又在搞什么？ 楚萧何震撼之后，赶紧解释：“流云大人，还请转告王爷，阿离对他觉绝无半点不敬之心，还请王爷明鉴。” 流云叹息了一声，万般无奈：“我家王爷说，离姑娘见到他都不愿多给他一点笑意，想必是因为他长得太丑。” “这怎么可能……” “希望将军以后替我家王爷说几句好话，让离姑娘别那么厌恶我家王爷，那我家王爷就心满意足了。” 流云将乌金枪往楚萧何手中一送，便立即收了手，倾了倾身，走了。 楚萧何愣在当场，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的时候，流云已经回到陆北墨身后，站得笔直。 陆北墨却在此时端起杯子，朝他举了举。 楚萧何吓了一跳，慌忙将长枪往身旁一放，赶紧端起杯子，回礼。 但又忽然回心一想，这乌金枪已经放在自己身旁，这便是……接受了的意思？ 第77章 联姻，未必不是一条康庄大道 一杯茶水的工夫，楚萧何算是将墨王的乌金枪给收下了。 吃人家的嘴软。 等到陆北墨与嵘王又开始聊起来，没空理会自己之后，楚萧何赶紧看着楚月离。 “阿离，以后，别再嫌弃墨王爷长得丑了，他从前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你大哥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他的俊美绝非你能想象。” “大哥，我……” 楚月离的话还没说完，楚萧何便又道：“王爷如今毁了容颜，那也是为了北疆的百姓，是为江山社稷受的伤，大哥知道你素来喜欢俊美男子，却也不能用有色眼光去看墨王爷，他会自卑的。” 自卑？ 楚月离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魔王会自卑的话，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子能有自信了。 就大魔王那气势，别说他只是毁了半张脸，他就是整张脸甚至整个人都被毁了，跟“自卑”这两个字只怕也是八辈子扯不上关系。 但她无法跟大哥解释，大哥不会明白。 楚月离只好假装醒悟，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知道了，大哥，我以后见到墨王爷，会记得多对他笑。” 正巧，不远处的陆北墨，那道幽深的目光正投向这边。 楚月离无奈，在瞪了他一眼之后，立即挽起唇，在楚萧何监督的目光之下，冲他妩媚一笑。 真是笑得好媚态！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陆封谨啪的一声，将杯子砸在桌上。 这女人，竟然对墨王抛媚……眼！笑得像个风尘女子！ 是不是离开他之后，她就只能用这种手段来保住国公府？四处低声下气求人庇佑？ 陆封谨是真的很生气，也很郁闷。 他也没说过不管国公府，是她自己一次次将他推开。 相识这么多年，只要她回来求自己，他也是可以保护他们国公府的。 他从来就不是如此绝情的人！ 但楚月离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看过他半眼！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她的另一种手段？ 忽然，会场的气氛热烈了起来。 东周三皇子的队伍到了。 许多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东周三皇子，听闻最近几年，这位三皇子特别受东周皇帝的宠信，将来，未必不会是东周皇位的继承人。 许多姑娘们今日精心打扮，本来就是冲着三皇子来的，没想到三皇子本人，竟长得如此出尘好看，更是勾得姑娘们一阵芳心乱颤。 “小姐，我看今日姑娘们的神色不太对劲，外头，这两日似乎也有一些传言。”紫苏凑近楚月离，压低声音。 “什么传言？”楚月离也看着东周的队伍，但她看的是拓跋琉璃，因为，拓跋琉璃在跟她招手了。 她立即回以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紫苏继续小声说：“方才听到有宫女在说，东周和咱们东陵有意联姻，这么看来，联姻的对象只怕就是这位三皇子。” 楚月离明白了，怪不得今日大家的打扮如此艳丽。 明明是演武大会，但姑娘们却一个个妆容精致，甚至还有不少姑娘是盛装出席的。 看来联姻这消息，已经传了一些时日，只是他们国公府这两日事情太多，并没有关注。 对于多数姑娘来说，若能嫁给东周三皇子，将来，未必不会成为东周的皇后。 这，的确是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她下意识看了眼拓跋奕，却不想，拓跋奕的视线，竟也朝着他们这边投来。 第78章 这便是正妻与妾室的区别 楚月离一怔之后，瞬间整理好自己的心思，冲拓跋奕一笑。 拓跋奕也回以一笑，这笑，却有些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但楚月离不想琢磨，一笑过后，立即收回目光。 没多久，皇上和皇后也来了，身后，还有瑞妃以及宁妃、庄妃。 这几位妃子，都是皇上继位之前，王府里的侧妃。 倒是人人都争气，都生了儿子，这在皇族尤其重要。 所以如今，几位在后宫的地位暂时也算是稳当。 庄妃是二王爷陆峥嵘的生母，宁妃是三王爷陆尚风的母亲，至于墨王，他的母妃是玉妃，但这位玉妃和其他妃子又不一样。 玉妃生性寡淡不喜热闹，也不喜欢在后宫争宠。 这些年来，玉妃一半的时间在长乐宫替皇上和儿子祈福，一半的时间在武功山参拜，日日诵经念佛，鲜少参加宫廷宴会。 这段日子玉妃就一直在武功山，听闻儿子回京，应该很快也会回来了，但暂时人还不在宫中。 后宫的妃子对于玉妃这个人，基本上不招惹，也不亲近。 玉妃在后宫的存在感很低。 除了玉妃，其他几位妃子，却都排场十足。 反观皇后，却显得有些低调了，今日的装束，也不如几位王妃气派。 皇后在后宫，原本是一手遮天的，早些年，她甚至盛气凌人，处处排斥各位王妃。 她的气焰，灭在数年前大皇子患病后。 她的大儿子，当初的大皇子，尚未封王，就因为生了一场怪病，卧病在床，一年后死在病床上。 而她的小儿子，十四皇子，如今还太小，只有六岁。 皇上有六位皇子被封了王，除了在战场上屡建奇功、举国闻名的墨王和谨王，其余几位王爷，也都有各自的战绩。 可以说，几位王妃都有可以依仗的儿子，反倒是皇后，十四皇子还太小，暂无建功，将来能不能成气候，还是未知之数。 几位王爷如今势力渐大，皇后的儿子却还太弱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自从大皇子病逝之后，皇后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看似还独揽大权，可许多时候，妃子们也能越过她，找上太后。 所以皇后在后宫的势力，并不牢固，妃子们表面上敬她，实际上，人人不服。 不过，再怎么不服，在外依旧是皇后一人独大。 就如臣子们此时行礼，也只会说“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不会有人在这种场合，特地给妃子们行礼。 这就是正妻与妾室的区别。 众人行礼过后，安得禄命大家入座，演武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场，嵘王麾下勇士应战三皇子的其中一位勇士，契金。 这位契金勇士，使用一双大锤，大锤合起来重达一百多斤，他拿起来却轻而易举。 一看就知道力大无穷。 紫苏忍不住小声道：“墨王身边两位大人，一个比一个能打，为何他们不出战？” 不仅流云和惊雷不出战，听闻，就连墨王也没有要应战的意思。 应战东周三皇子的，是谨王爷。 楚月离忍不住看了瑞妃一眼。 只见瑞妃正在喝茶，唇角笑意十分从容愉悦，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想必，这比试的人选，就是瑞妃安排的。 所以，大哥迎战乌丹，也是瑞妃的意思？ 第79章 你是怎么做到的 契金提着一双大锤上了演武台。 另一个上去的人，是嵘王麾下的猛将杨树。 九尺之躯，身高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一把大刀虎虎生风，虽然看着有些笨重，但步伐沉重，一看就知道是个连内家修为的高手。 “小姐，你看是嵘王的人能赢，还是那位契金勇士能胜出？”紫苏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楚萧何笑得爽朗：“契金练的是外家功夫，杨树练的是内家修为，倒是真看不出来谁能胜出。”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哪里的事？不过是多嘴两句罢了。”但楚萧何眼底的笑意，可是一点都藏不住。 连紫苏都被他爽朗的笑容给感染了，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大少爷得了墨王送的乌金枪，心情好着呢。 自信满满的样子，实在是好看极了。 “大少爷喝点茶水么？”紫苏给他添了一杯。 楚一却还是十分紧张：“大少爷，马上就到我们国公府上场，你、你少喝点。” “呵，慌什么？”紫苏瞅了他一眼，笑道：“你没看到小姐如此淡定么？小姐不紧张，那就是说，大少爷必赢无疑。” 楚一看了楚月离一眼，小姐的确眼底有笑意，淡然从容，看起来，像是断定了大少爷会赢的样子。 可是，哪来的信心啊？ 大少爷如今这身子这力气……楚一还是很担心。 楚月离笑道：“不必紧张，大哥会赢的。” “那这一局呢？”紫苏问道。 楚月离认真看着台上两人。 客套话说完之后，双方已经开始动手，当当两声，大刀重锤相击，火光四溅。 台下的人十分的紧张，尤其是姑娘们，时不时就会有低呼甚至尖叫的声音响起。 楚月离看了片刻后，轻声道：“杨武师本是修的内家心法，看样子已经修习了至少十几年，内功了得，但这段时间他却开始在练外家武功。” 楚萧何有些愕然：“如何见得？” 杨树这个人，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使大刀，但练的就是内家心法。 一个练了十几年内家心法的人，岂会中途改变修炼的模式？练得好，是双全，练得不好，轻易就会此长彼消。 新的没练好，旧的却在削弱，那不是什么好事。 “只怕是内家工夫在他这里到顶了，突破不了，便想要从外家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点。” 楚月离依旧盯着台上的两人，轻轻摇了摇头：“可惜不得法，反倒消磨了原来的好本事。若是没有练外家功夫，还能撑个三十回，此时，最多不过十招。” 楚月离的话刚落下，台上，忽然轰的一声。 契金两把大锤砸在杨树的大刀上，大刀不敌两锤子的威力，被震飞了出去。 杨树和大刀一起被从台上打了下去，啪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 站在楚萧何身旁的楚一瞪大了一双眼眸，惊得连嘴巴都几乎合不上：“十、十招……真的是十招！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真的是十招啊！” 第80章 懂什么叫反转么 楚月离说杨树十招必败，这是第十招，真的就被打败了。 楚一和楚萧何，都震惊无比。 紫苏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那边，还嘟哝了句：“有什么好奇怪的？小姐十二岁就会看招式断输赢了，是你们不了解小姐罢了。” 楚萧何和楚一更是目瞪口呆。 十二岁！ 十二岁还是个小丫头啊，懂什么？ 但紫苏这话，他们偏偏也都信了！ 可是，十二岁的小丫头，这……怎么可能呢？ “大哥，下一场就到你了，还不赶紧收敛一下心神？”楚月离提醒。 楚萧何这才回过神，果然就听到安得禄在宣读，第二场比试，国公府大公子楚萧何，迎战东周勇士乌丹。 楚萧何站了起来，手握乌金枪，上去之前，还不忘给了楚月离一个安抚的眼神。 紫苏忍不住叹息道：“大少爷人真好，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想让小姐你担心。” 楚一已经跟随楚萧何走到演武台下，他就站在台下守着。 楚萧何踏上演武台那一刻，台下，议论纷纷。 虽然大家的声音都不大，但汇聚在一起，也是十分的吵闹。 楚萧何是听得到大家议论内容的，无非就是在传他坏了身子、手脚无力这件事。 但楚萧何谨记楚月离的叮嘱，心无旁骛，方能专心应战。 他虽然是大哥，但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凡事听阿离的。 楚萧何上台，站在对面的人是乌丹。 楚月离身为妹妹，虽然没有和楚一一起跟过去，但在台下，也是站了起来，神色看似十分的紧张。 就连离姑娘都如此紧张的，大家心里的猜疑，又似乎被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 台上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只怕，真的不好了。 “王爷，我们不是将乌金枪送给楚将军了吗？为何离姑娘看起来，还那么担心？她是信不过惊雷教授的招式吗？”流云有点失望。 离姑娘几时才能对他们墨王府，全心全意信任呢？ 陆北墨只是看了那道纤细的身影一眼，不说话。 流云还想说什么，惊雷却哼了哼，道：“懂什么叫反转么？” “反转？”流云琢磨着这两个字，台上的比试，却已经开始了。 契金的武功，大家刚才已见识到，但听闻，乌丹的武功比起契金，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东周三皇子身边第一高手。 大家都断定了，坏了身子的楚萧何，这次定会败在乌丹的手里。 皇上也看着台上的比试，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方才那场比试，他原以为会赢，没想到，竟会输了。 楚萧何与乌丹这一战，原定该是楚萧何输的，乌丹的武功，他也听几位武将说过，的确很厉害。 可他此时又想让楚萧何赢。 毕竟，连输两场，他们东陵的颜面何存？ 可是，若楚萧何赢了，那么他和瑞妃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此时皇上的确十分的纠结，但台上的两人，你来我往，却打得越来越热烈。 那些一开始觉得楚萧何必败的人，不知几时，也都一个个站了起来，生怕错过台上的每一招。 两人用的都是银枪，演武台上，银光飞舞，谁也没想到，一场比试，竟然可以如此好看！ 这银光，比日光耀眼，炫目灿烂！ 不知不觉间，台上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第81章 可是，他们的国之栋梁 不知从何时起，台下竟有几个热血男儿，小声呐喊了起来：“楚将军！” 渐渐，呐喊的声音，竟一浪比一浪高：“楚将军！楚将军！楚将军！” 就连姑娘们看着台上那道修长的身影，有不少人眼底都渐渐染上了桃花。 他可是忠勇侯和当年的边关第一美人明若楠的儿子啊！ 妹妹如今是京城第一才女，他这个当大哥的，模样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此前一些流言蜚语，让大家对他身体的伤更为关注，却忘了，楚将军也是一个生得面如冠玉的美男子。 如今再看，他身段修长如玉，一张脸在烈日下俊逸不凡，清风朗月的模样，不知迷倒了多少姑娘。 “楚将军！”楚月离似乎十分紧张，捏着拳头在呐喊。 姑娘们的情绪莫名也被挑动了起来，渐渐有些姑娘也开始在呐喊：“楚将军！楚将军！” 皇上心里渐渐也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他们东陵的大将军，是国家栋梁啊！他为何盼着他输？ 皇上忽然间，也捏紧了掌心，暗暗道：“楚将军，必胜！” 一旁的瑞妃，脸色却极其难看。 不是说楚萧何坏了身子之后，绝无胜过乌丹的可能？ 为何此时看着，两人不相伯仲，甚至，楚将军那把银枪，舞得更加好看？ 陆北墨也在看着台上两人，墨色星眸微微眯起。 惊雷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楚将军使的不是我的招数，是他们国公府的楚家枪。” “本王知道。”所以，陆北墨才会看得如此入神。 楚家枪法，如雷贯耳。 只是楚萧何此时力量不够，的确是少了些威力，所以才会与乌丹打到此时，还是平手。 他本是可以用惊雷所教的招数，克制乌丹的枪法，但他却用了楚家枪。 骨子里，还是对楚家枪爱得深切。 “王爷看着，这两人谁能胜出？”惊雷低声问道。 楚萧何毕竟不如从前了，不过这楚家枪法，也的确是厉害。 陆北墨没说话，眸色深沉。 不远处国公府那边，紫苏也是一脸担忧，低头倾身问道：“小姐，大少爷……能赢吗？” 小姐为何看起来这般紧张？好像连她都不知道结果那般。 却不想，依旧是一脸紧张兮兮的楚月离，却抬头，暗中给了她一记含笑的眼神。 紫苏一愣，心里顿时狠狠松了一口气。 能赢。 虽然看起来，双方战斗的确很激烈。 但小姐说能赢，就一定能赢。 不远处的拓跋奕，也看得五指下意识收紧。 两人，真是不相伯仲！ 输赢，仿佛就在一念间。 忽然，锵的一声，两杆银枪竟正面撞在一起。 楚萧何身影一晃，看起来，就像是要被击倒那般！ 台下众人，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心惊胆战。 可就在大家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那看起来要倒地的楚萧何，却在倒下那一刻，一个翻身，凌空飞起。 一枪，刺向了乌丹的肩头。 乌丹吓了一跳，脚步一错险险躲开，正要还手的时候，台下，一道朗逸的声音传来：“你输了，下来吧。” 乌丹心头一紧，立即脚步一收，退到一旁。 低头一看，自己肩头上的衣裳，被楚萧何的银枪划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可他的肩头完好无损，连血腥都不曾沾染半滴。 第82章 本公主，非要你跪地求饶 破甲而不伤！ 好厉害的枪法！ “多谢楚将军手下留情！”乌丹抱着长枪，对楚萧何慎重弯身行礼：“我，输得心服口服。” “承让！”楚萧何一拱手，笑道：“在下这把银枪，是墨王爷的馈赠，锋芒无比，自带威力！若非如此，在下也未必能赢。” 乌丹快步过去，拍了拍楚萧何的肩头，笑得更加爽朗。 “楚将军心胸宽广，待人坦诚，我乌丹喜欢你！你是东陵真正的勇士！” 安得禄走了上去，笑吟吟道：“这一战，楚将军胜。” 台下在片刻的安静之后，忽然爆出惊天动地的掌声，以及欢呼声。 就连皇上，都忍不住笑道：“好！好！楚将军，不愧是我东陵真正的勇士！赏！重重有赏！” 那乌丹虽然输了，但却一脸爽朗的笑容，丝毫没有半点气馁失落。 能让对方在输了之后，还如此服气，实在是难能可贵。 姑娘们看楚萧何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佩！ 那什么坏了身子的事情，子虚乌有的，只怕是有心人为了抹黑国公府散播的谣言。 那些人，心太坏了！ 楚将军今日赢得如此漂亮，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谣言自然能不攻自破。 “谢皇上！”楚萧何行了礼，正要从台上下来。 却听到此时，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等一下！” 大家一阵愕然，看向台下。 便见一红衣姑娘，从东周三皇子身旁站起，走了出来，指着台上的楚萧何，大声道：“本公主要与你比试！” 是东周七公主拓跋琉璃。 拓跋奕淡淡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坐下。” “三皇兄……”拓跋琉璃哪里能服气？ 这家伙将乌丹都给打败了！乌丹可是她三皇兄身边的第一勇士，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将这个彩头拿回来！ “本公主就是要跟他比试！”拓跋琉璃从腰间，刷的一声将烈火鞭抽出。 她往前数步后，忽然一跃而起，烈火鞭被通了内力后，通体发红。 火红火红的一道光，朝着台上的楚萧何就甩了过去。 安得禄还没来得及下台，这会儿看到一道火光袭来，吓得魂都飞了。 楚萧何忙脚步一错来到他的跟前，拉着他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安公公，可有受伤？” 安得禄摇摇头，心有余悸。 眼看拓跋琉璃又要缠上来，他低呼了声，赶紧走了。 楚萧何并没有出招，只是脚步又一错，躲过了。 “七公主，在下不与你比试，还请公主回去休息。”他眸色微沉道。 拓跋琉璃见他只是躲避，便傲气了起来，道：“为何？是怕输给本公主么？本公主今日，非要将你打得跪地求饶！” 说罢，又是刷的一声，一鞭子甩了过来。 楚萧何怒道：“公主，你再无礼，在下就不客气了！” “看招！”拓跋琉璃根本不听他的，又是一鞭子过去，招招狠辣。 楚萧何眸色沉了又沉，见她步步紧逼，寸步不让，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乌金枪一甩，刷的一声，倒也没有伤人，但却，将那道火光，给刺成了两段。 第83章 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 全场默然。 拓跋琉璃的烈火鞭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不过是一招而已！ 她输了！输得如此难看！ 拓跋琉璃看着地上的鞭子，人彻底懵了。 一招！她怎么可能会一招就输给对方？ 她从前在宫里，除了几位皇兄不敢挑战，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就连乌丹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怎么会一招就输给眼前这男子？ “去将公主喊回来。”拓跋奕看了红翠一眼。 红翠是拓跋琉璃的婢女，点了点头后，立即走上台，扶着拓跋琉璃：“公主，三皇子命你下去休息。” “我不……” “三皇子不高兴了。”红翠小声道。 拓跋琉璃虽然刁蛮，但她特别怕拓跋奕，只能咬着唇，狠狠瞪了楚萧何一眼。 楚萧何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弱，竟一招都抵不过，要是知道，他会手下留情，不至于让人如此难堪。 看到拓跋琉璃眼底隐隐透着的水光，他也满心懊恼，赶紧将被自己刺成了两截的烈火鞭捡了起来，下去之后，亲自送回到拓跋琉璃的跟前。 此时拓跋琉璃已经落座，看到他过来，气得拿起杯子就往他身上砸：“本公主不想见到你，滚！” 楚萧何从未哄过姑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楚月离过来了，拉着他道：“大哥，大家都看着，先回去吧。” 之后，又冲拓跋奕和拓跋琉璃笑了笑，表示了歉意，便拉着楚萧何赶紧回到国公府的席位上落座。 楚萧何还是很后悔：“阿离，我不知她……武功如此浅……” 他低头看了手中烈火鞭一眼，无比懊恼。 连武器都给人弄坏了，实在是羞辱得太狠。 “不知者无罪，是七公主挑衅在先，大哥不必介意。” 楚月离从他手中，将断掉的烈火鞭接了过去，笑道：“等今日比试结束，改日我陪你上门道歉便是。” 拓跋琉璃的武功并不算太弱，也练出了内家功法，但在大哥和乌丹这种高手面前，那是真的不值一提。 大概是从前在宫中得宠，人人都让着她，谁也不敢真的与她动手，也便认不清自己了。 “好。”刚才拓跋琉璃眼底含泪，却倔强地不愿意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已经刻在楚萧何心里了。 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今日，并非赔礼道歉的好时机，这事也只能先作罢。 最后一场比试，也是最受万众瞩目的一战，即将开始。 陆封谨和拓跋奕就像是早有默契一样，竟同时落在演武台上。 “素问谨王爷武艺高强，是东陵的战神，本皇子仰慕已久，今日有机会切磋一二，是本皇子的荣幸。” 拓跋奕眼角含笑，那双丹凤眼好像会发光一般，让台下的姑娘看着，忍不住一阵心驰荡漾。 陆封谨今日一身深灰紧身劲装，两条腿修长笔直，俊逸非凡，也是将姑娘们惹得心头一阵癫狂。 今日两大绝色美男对决，对姑娘们来说，不仅仅是看一场比武，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决战，一触即发。 大家都在等着这场盛宴的到来。 却不想，安得禄走上台，尚未来得及宣布比试开始的时候，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瑞妃忽然站起来，笑吟吟道： “皇上，这场比试，举世瞩目，臣妾与有荣焉，但臣妾此时还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看着他，摆了摆手。 瑞妃依旧笑道：“谨儿今年已二十有二，早到了适婚的年纪，只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所爱，却又不敢正式表达，才会将婚事拖延至今。” 第84章 赐婚，对象是谁 谨王爷的心中所爱？ 瑞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谨王爷难道不是和国公府的离姑娘订了婚，却在即将大婚之前，双方和平退婚吗？ 后来又听说，之所以会退婚，是因为谨王爷喜欢上一个从边关带回来的女子。 那瑞妃娘娘这时候提出这件事，难道，是想要求皇上给谨王爷和拓跋飞鸢赐婚？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阵疑惑之后，竟都落在了楚月离的身上。 紫苏也在看着小姐。 楚月离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更是印证了大家的想法。 瑞妃是想求一个赐婚啊！为了谨王爷和拓跋飞鸢！ 果然，听到瑞妃又道：“皇上，臣妾爱子心切，斗胆恳请皇上，若是谨儿能在比试中取得半分胜利，请皇上赐婚，允许谨儿迎娶他心仪的姑娘。” 当然，决战中，赢就是赢，输便是输，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半分胜利。 瑞妃如此说，也不过是给东周三皇子面子罢了。 皇上看着瑞妃，瑞妃笑得温和。 皇上在迟疑片刻之后，忽然也朗声笑道：“好！准爱妃所奏。” 瑞妃心满意足坐了回去。 一旁的皇后，脸色却十分难看。 瑞妃又要怀她的计划！ 会场上众人也是有几分唏嘘。 刚与楚月离退婚没多久，此时就要高调让皇上赐婚，迎娶拓跋飞鸢，这对楚月离来说，实在是太伤人。 紫苏气得红了眼：“他们太过分了！” 楚萧何看着自己妹妹，万分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柔声道：“阿离，不用管他们！” 楚月离点了点头，垂下眼帘，不说话。 紫苏咬着唇，气道：“但愿谨王爷输得十分难看，看他还如何求皇上给他与拓跋飞鸢赐婚！” 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反正瑞妃说的是，赢了才要求赐婚。 要是输了，赐婚这事，也就不存在了。 她就见不得陆封谨和拓跋飞鸢恩爱，谁让他们伤了他们家少爷和小姐！ 台上，双方客套话说完后，立即展开激烈的斗争。 紫苏和楚萧何都小心翼翼看着，但这双方的实力，看起来却似乎并不差多少。 东周三皇子剑法诡异，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谨王爷毕竟是战神，武功确实高深莫测。 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紫苏凑近楚月离小声问道：“小姐，你看，这两人谁会胜出？” 楚月离摇摇头：“不知。” 紫苏以为她在生气，便安慰道：“小姐你不用管他们，若真是不幸让谨王爷赢了，你就当看了一场闹剧，可别气坏了身子。” 谁料楚月离竟幽幽道：“若他赢了，国公府只怕，要被瑞妃给吞了。” “小姐？”紫苏一愣，连同楚萧何，都是一脸愕然。 这话，什么意思？ 楚月离闭了闭眼，浅浅吐了一口气，才道：“瑞妃虽然不喜欢我，但她又岂会让拓跋飞鸢嫁给谨王爷当正妃？这种出身的女子，在瑞妃的眼里，充其量只有帮她对付其他女人那点价值。” 赐婚，拓跋飞鸢是不够格的。 瑞妃是讨厌自己，可她由始至终，没有放弃过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 第85章 利用本王，本王日后会索回报酬 “那瑞妃娘娘要给谨王爷赐婚的对象，是谁？”楚萧何心头也有些不安了，“阿离，该不会……瑞妃还在打你的主意？” 他忽然间好像明白了！ 瑞妃还是不肯放弃他们的十万楚家军。 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今日皇上金口一开，一旦答应赐婚，从前的误会，都会烟消云散。 可是，阿离与谨王爷已经闹成那般，怎么还能成亲？ 阿离嫁给谨王爷，以阿离的性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圆满了。 紫苏也算是想明白了，一张脸顿时比楚月离还要苍白。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不能让谨王爷赢啊！ 一旦赢了，他就可以用方才皇上答应赐婚一事，直接提出要迎娶小姐，到时候皇上也不好拒绝。 小姐就非要嫁入谨王府不可了！ 这对母子，为了要他们国公府的十万兵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办？万一谨王爷真的赢了，小姐和国公府的未来，也就彻底没了。 但演武台上的两人，至今未能分出胜负。 拓跋奕虽然厉害，可陆封谨战神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更何况这些年来，他练武的时候，时常得楚月离“意外指点”，他的武功造诣绝对不低。 楚月离太清楚他有多厉害！ 高手过招，胜负难分，这么打下去，就只能看谁先出现失误。 那万一，出现失误的人是拓跋奕…… 楚月离忽然站了起来。 楚萧何和紫苏一脸讶异：“阿离……” “大哥，方才墨王给你送了乌金枪，你还没有好好过去道谢。” 楚月离亲自倒了两杯酒水，看了楚萧何一眼：“大哥能赢，墨王功不可没，若不及时道谢，晚了，便显得没诚意。” 说完这话，她端着酒，率先走向墨王府的席位。 楚萧何如今被场上两人的比试弄得精神高度紧张，这时候去道谢？ 可是，阿离已经出发，他没道理让她自己一个人去给墨王敬酒，这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只怕又要传出离姑娘迷惑墨王这种流言蜚语。 楚萧何一愣之后，赶紧也端着酒，来到陆北墨的跟前。 “多谢王爷慷慨相赠神兵利器，助我国公府取下胜利，这杯酒，阿离敬你。”楚月离人已经在陆北墨跟前。 陆北墨看着她手中酒水，眼底闪过一丝意会不明的笑意：“所以，阿离你是真的想好了？这或许，是你嫁给他最后的机会。” 楚月离一愣，心头顿时万分震撼。 这大魔王，竟猜得透她在想什么。 此人心思太过于可怕，她甚至都有点后悔此时找上了他。 果然，陆北墨忽然勾起唇，笑道：“记住，利用本王，本王日后会索回报酬的。” 楚萧何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每个字都懂得，但为何连在一起，竟一个字都听不懂？ 没人理他。 此时的楚萧何，不过是个摆设。 陆北墨唇角有笑意，执起杯子站了起来，正要与楚萧何喝酒的时候，不知是否因为方才喝太多，竟脚下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一下扑在楚月离的身上。 第86章 帮了她，害了他自己 楚月离都被惊到了，这与她的计划，有些出入。 不过是一愣之间，墨王高大的身躯，就将她一把扑了下去，竟，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啊！”紫苏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冲过去要扶自家小姐。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成何体统！ 周围的姑娘，也顿时惊得羞红了脸。 男子们却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暗恨不已！ 这压下去的人若是自己，该有多好！ 台上！ 陆封谨气得两眼猩红，手里长剑，恨不得用力刺向那个压在楚月离身上的男人！ 就算他是四皇兄，也得死！ 他竟然趴在阿离的身上，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他将阿离当成了什么？ 当的一声！ 陆封谨只觉得虎口一麻，手里的长剑，竟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插在了离陆北墨和楚月离不远处的地上。 长剑摇晃得厉害。 会场上，却是死一般的寂然！ 谨王爷，长剑脱手而飞。 他，输了！ “阿离！”楚萧何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陆北墨从楚月离身上扯了起来。 陆北墨高大的身躯，还有些摇晃，像是喝多了那般，被他一扯之后，准确无误被“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之后他斜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声音有些沙哑：“抱歉，方才……有些头昏眼花，还请离姑娘和楚将军莫要见怪。” 楚萧何是很生气的，但这回敬酒，却又是他们兄妹两自己主动送上门，要说人家墨王爷故意占阿离的便宜，也说不过去。 只好赶紧客套了两句，扶着衣衫有些凌乱的楚月离回去了。 楚月离看似受了惊吓，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被大哥和紫苏扶着回到席位上，她喝了一口茶水，眼底锐利的光芒，在低头那一瞬间，被掩去了。 墨王的确是帮了她，且帮了大忙。 她原是打算自己“不小心”，摔入墨王的怀中，也只是想赌一把，看能不能将台上的陆封谨影响一二分。 不过这样，她定会被传成了向墨王“投怀送抱”的浪荡女子。 但尽管如此，她也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也不愿嫁入谨王府，害了国公府的兄弟们。 可她没想到，墨王竟然成全了她，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将她扑倒。 虽看似酒后不慎，但有心人，例如瑞妃这种人，定会命人将这件事情，将墨王传成好色之徒。 帮了她，但却害了他自己，大魔王这人情，如何还？ 台上，陆封谨捏紧了掌心，盯着自己落在台下地面上那把长剑，久久不能回神。 瑞妃已经气得脸都绿了！ 楚月离！ 这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故意闹这么一出，扰乱了谨儿的心神！否则，以她谨儿的功力，绝不可能败下阵来。 皇上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甚至，他瞪了瑞妃一眼，满腔郁气！ 这就是他们东陵的战神！ 堂堂东陵战神，竟连兵器都丢了，输得如此难看！ 瑞妃只觉得浑身发凉，再也不敢看皇上一眼。 安得禄无奈，安抚着陆封谨下去之后，抹了一把汗，堆出一丝笑意：“这一战……” “且慢。”谁知还站在演武台上的拓跋奕，竟笑道：“本皇子，还想挑战一人。” 第87章 你，可敢应战? 三皇子还要挑战？他想挑战谁？ 台下众人，立即议论纷纷。 陆北墨藏在面具背后那双鹰眸，盯着拓跋奕的脸，透着阴森的光芒。 这混账东西，敢乱来！ 拓跋奕却故意不看他，目光落在国公府的席位上，唇角的笑意更加从容好看： “素问楚将军武艺高强，方才一看，果真了得。本皇子想向将军讨教一二，不知将军是否赏脸？”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有那么一瞬，是锁在楚月离脸上的。 刚才，陆北墨将她压在身下，让陆封谨走了神，输了。 但这姑娘可能不知道，他认识陆北墨这么多年，从未见陆北墨允许任何姑娘近身。 她，是唯一的一个。 呵，这事，有意思。 他看楚月离的眼神，甚至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将你大哥一招打败，可好玩？ 楚月离心头一凉。 这东周三皇子，他们几时得罪了他，为何要如此羞辱人？ 楚萧何正要起来，楚月离却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五指收了收。 按照大哥如今这情况，应战东周三皇子，未必连一招都抵不过，但却，绝对过不了三招。 她刚才甚至还没有看清楚三皇子真正的实力，他还有所保留。 一招将大哥打下演武台，也不是没有可能。 堂堂国公府大少爷，楚家军的主将，若是被人一招打败，刚才好不容易赢回来的脸面和肯定，就会荡然无存。 三皇子，为何要如此欺负他们？ “阿离？”楚萧何皱眉，“三皇子在等着……” “大哥，你已经比过一轮，你累了，这一战，我来。”楚月离站了起来。 紫苏吓得脸色大变：“小姐……” “没事，我来便好。” 楚月离走上了演武台！ 台下所有人，包括皇上和皇后，以及瑞妃、陆封谨，都惊得回不了神。 这丫头根本不懂武，上台做什么？ 陆北墨盯着她纤细的身影，紧身劲装将她完美的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不管是侧面还是背影，都那么纤细却又坚韧。 的确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 拓跋奕也在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离姑娘，本皇子不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打，为何不让楚将军上来？是瞧不起本皇子么？” “岂敢？但我大哥方才经历一战，已经累了，我也学过楚家枪，我也想向三皇子讨教一二。” 楚月离朝他抱了抱拳，笑道：“三皇子为何不愿意与我比试，是瞧不起我东陵的姑娘吗？” 拓跋奕眼神有些闪烁。 这丫头，用他的话来堵他，倒也挺机警。 不过，在他的面前，这种手段使不上劲，他不是陆北墨，他不吃楚月离这一套。 “那好，既然离姑娘如此盛意拳拳，那本皇子，如你所愿！” “三皇兄！” 下头的拓跋琉璃急了，忙道：“阿离不懂武，你不许欺负她！” 她又看着楚月离，大声道：“阿离，快下来，我三皇兄的武功很吓人，不是闹着玩的！” 楚月离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刁蛮公主，在紧急关头，竟如此关心她。 倒是真的将她当成朋友了。 她笑着冲拓跋琉璃点了点头，才回头看着拓跋奕，道：“我的确学过我们国公府的楚家枪，今日也想以楚家枪法与三皇子比试一番，三皇子，你可敢应战？” 第88章 这张嘴，得治一治 “你问本皇子敢不敢？”拓跋奕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般，朗声笑了起来。 “素问离姑娘足智多谋，该不会，是想要与本皇子文斗吧？本皇子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三皇子放心，我虽然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但我不会欺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三皇子莫怕。” 这话，让台下众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有人忍不住在哄笑。 就连拓跋琉璃也在一怔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认识三皇兄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三皇兄在姑娘面前如此吃瘪过。 拓跋奕抿着唇，瞅了楚月离一眼，冷哼道：“那敢问，离姑娘要比什么？枪法？” 他伸手。 台下的乌丹忙上前一步，应声道：“三皇子，枪！” 他手里的长枪，往台上一投。 拓跋奕随手接过，手腕一转，锵的一声，长枪立在他的身旁。 整个演武台被震得晃动了起来，尘埃飞扬。 但长枪之下的地板，却一点裂缝都没有，丝毫无损。 好强悍的内力。 楚月离稍微退了两步。 台下的观众又担忧了起来。 三皇子这功力，比起刚才应战谨王爷时，似乎更厉害。 毫无疑问，三皇子被激怒了。 这娇滴滴的离姑娘，真能扛得住吗？只怕一招，就可以将她打得粉身碎骨。 楚萧何和紫苏担心得一直站在演武台下。 三皇子方才立枪那一下，谁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拓跋奕冷声道：“离姑娘，本皇子让你三招，取武器出招吧。” “三皇子还没听清楚我要比的内容。” “比武，需要的是力量和招式，不需要讲解！”他哼了哼。 楚月离道：“虽然都是比武，但方才三皇子与谨王爷已经比过，再用同样的方式比试就没意思了。三皇子，我们用另一种方式比武如何？” “随意！”只要是比武，拓跋奕量她也耍不出什么招数！ 他是不欺负女人，但这小丫头，嘴巴得治一治。 楚月离却转身，看着下方的姑娘们，笑道：“可有姑娘愿意借薄纱披巾一用？料子越轻盈越好。” 薄纱披巾？他们比武，要这个做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有的姑娘正打算取出来。 却听到皇上身边的皇后娘娘笑道：“本宫这里，正好有一件。” 嬷嬷会意，立即双手接过，亲自送到楚月离的跟前。 楚月离冲皇后倾了倾身，道：“娘娘，阿离要得罪了，这薄纱披巾……” 皇后笑道：“随你如何用。” 楚月离含笑点了点头，又走到台下，借了侍卫的长剑，将薄薄的丝巾割成无数张。 最后，她回到台上，将割出来的丝巾分成两叠，交给安得禄。 “这是何意？”拓跋奕眉心轻蹙。 楚月离笑道：“三皇子，这里每一叠都是十层轻纱，我要与你比枪法，一枪下去，得刺开八层，多一层少一层都不能。” “还有，刺开八层的意思是，每一层都必须一分为二，不能有丝毫牵连，但第九层，不能有半点损伤。” 她抬起眼帘，看着拓跋奕那双深邃的星眸，盈盈笑道：“三皇子，可敢应战？” 第89章 就像，过家家一样 台下众人愕然，议论纷纷。 用的是长枪。 长枪要控制力道，本就不如刀剑轻易。 但哪怕用刀剑，如此薄如蝉翼的轻纱，要在十层里头准确切开八层，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更别说，这十层轻纱是叠在一起，中间完全没有空隙的。 这样的比试，普天之下，绝对无人能做到。 忽然间，大家就明白了。 楚月离这比试，说是比武，但事实上，也算不上是比武，可它偏偏就是比武，比的是枪法呢。 反正都是做不到的，那对她对三皇子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做不到，就算是打平手了，也不算输。 平手，也是很体面的一件事。 “狡猾至极！”拓跋奕大概也想到了这点，气道：“好！本皇子，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想要与他打平手？这小丫头片子，想得还真美！ 他看着安得禄，目光透着寒光。 安得禄拿着其中一叠薄纱，举了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三皇子，这……顾着些老奴啊。” 这一枪过来，就怕薄纱没了，他人也没了。 谁知安得禄这话刚说完，就见眼前银光一闪。 安得禄吓得差点摔倒，再看，手里那叠薄纱，有好些已经被刺开了，一分为二。 安得禄数了数，最后，拿着唯一剩下的一片，大声道：“三皇子刺开了九层。” 拓跋奕有些无奈，这枪，杀人打架不在话下，但，用来切开薄纱，是真的有些为难人了。 哪里有如此精准的劲力？ 不过，九层，比起楚月离要求的八层，也不过是多了一层。 但看楚月离，要么一层都切不开，要么，全部切开，这结果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比。 台下众人，心中也是有几分无奈。 楚月离与东周三皇子比，想要打成平手，看来，是难了。 此时楚月离亲自走到台下，看着楚萧何：“大哥，可否借乌金枪一用？” 楚萧何哪里敢犹豫？立即将乌金枪递给她，却也是忧心忡忡。 不过，不用与三皇子正面应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输了也便输了，输给三皇子，不丢人。 楚月离拿着长枪回到台上，看着安得禄，笑道：“安公公，有劳。” 安得禄是真的慌啊，这小丫头片子的，不懂武还要乱来，等会这枪也不知道落在薄纱上，还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瑟瑟发抖。 倒是一旁的拓跋奕见他这般，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安公公对离姑娘你的枪法，没那么大的信心，不如，本皇子代劳吧。” 他将安得禄手里那叠薄纱取了过来。 安得禄狠狠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到一旁。 台下的皇上还是十分担心，忍不住叮嘱道：“阿离，当心伤到三皇子。” 三皇子可是贵客，若是一个不慎将人给伤了，怕是会伤了两国的和气。 如今外头战乱纷纷的，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皇上放心，阿离手脚无力，哪能伤得到三皇子？” 她又看着拓跋奕，笑意更深：“三皇子，有劳了。” “随……” 拓跋奕脸色一沉。 他话还没说完，这死丫头已经一枪过来，刷的一声，将他手里那叠薄纱给刺破了！ 如此随意，随意得就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 第90章 简直，痴心妄想 这就，比完了？ 台下众人，也是万分震撼。 这也太随意了吧？ 拓跋奕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叠薄纱，忽然间，心脏有些绷紧。 刺开了好几层，但很明显，还有一些是完好无损的。 安得禄立即过来，亲自数了数，最后，他瞪大一双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八、八层，真是……八层……” 最后，他看着台下的皇上，激动得连手都颤抖了起来：“皇上，离姑娘……离姑娘刺开了八层！还有两层是完好无损的！离姑娘……离姑娘赢了！” 台下，众人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国公府的楚月离，赢了，赢了东周三皇子！ 大家不知道说什么。 这结果，完全出于意料。 就在一片沉默当中，忽然，一阵掌声，将寂静打破。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离姑娘果然学富五车，不是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徒能比的，哈哈哈……” 墨王！ 墨王笑得爽朗霸气，甚至有点盛气凌人。 拓跋奕脸都绿了，狠狠瞪着他。 这死东西！好想打死他！ 但是其他人可不敢笑。 皇上也不敢笑，虽然此时，心情的确不差。 但好歹是别国的皇子，他若是像小年轻那般取笑人家，万一小家伙回去之后找他父皇哭诉，那自己便成了欺负小辈的长者。 如此，不好！ 拓跋奕一个吐纳的工夫，已经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 冲楚月离拱了拱手，他道：“离姑娘不仅心思细腻，连武功也细腻，在下佩服。” 这武功，也看不出来是好是坏，但能精准无误到这地步，实在是有些可怕。 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如此厉害，还是说，运气好。 下头的观众，权当楚月离是运气好了。 毕竟这随随便便的一枪，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是懂武的样子。 甚至都不带一点内力的。 楚月离回以一笑，礼数周全：“多谢三皇子相让。” 拓跋奕哼了哼，没说话。 皇上朗声笑道：“阿离年纪还小，不懂事，三皇子见笑了！” 这声音，听得出来，心情是十分好的。 拓跋奕倒也不生气了，抱了抱拳，正准备下去。 不料楚月离竟从他的身旁走过，走到演武台一边，对着皇上跪了下去。 “阿离？”皇上有些愕然，但立即想起来什么，忙笑道：“好！赏，重重有赏！” 但这赏赐嘛，也不好当着人家东周三皇子的面一一述说，毕竟人家刚输了，也得给点面子。 他们国公府今日表现如此优秀，皇上龙颜大悦，回头，必有重赏。 楚月离却依旧跪得笔直，朗声道：“皇上，阿离幸不辱命，小胜一回，心里激动，也想恳请皇上答应阿离一个请求。” “哦？”皇上挑眉，“有何请求？” 当着众人的面，这丫头，该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楚萧何也是紧张，不知阿离心里到底琢磨什么。 楚月离迎上皇上的目光，声音不大，但却坚定：“阿离日前收到消息，南疆边境小国又在蠢蠢欲动，阿离的外公与舅舅众人，如今还在南疆坚守。” “大哥日日担心外公和舅舅们，夜不能寝，阿离恳请皇上，允许大哥带着楚家军前往南疆，助外公和舅舅一臂之力，守护南疆，保家卫国。” 瑞妃眸色一沉。 这死丫头，想将楚家军调离！ 她以为这样，楚家军就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吗？简直痴心妄想！ 第91章 阿离，你可愿意? 皇上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他也在琢磨许多事情。 楚萧何虽然从未听楚月离说过这些，但楚月离此时一说，他便明了她的心意。 楚萧何忙也上台，在楚月离身旁跪下，朗声道：“请皇上允许末将带领楚家军，前往南疆，保卫我东陵国土！” “这……”皇上沉眸，凝思。 瑞妃却忽然笑道：“南疆遥远，楚将军这一走，不知何年才能回来。但阿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楚将军不如等阿离完了婚再走，等阿离有人照顾了，楚将军再出发，便也能少些挂念。” 瑞妃看着皇上，笑意越发温柔：“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想了想，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瑞妃正要说什么，皇后却在此时道：“也是，国公府一门忠烈，如今年轻一辈，就只留下楚将军和阿离两人。” “本宫也算是从小看着两人长大的，如今看着楚将军就此前往南疆，心里也是不舍，这两小年轻，都还未成家立业呢。” “皇后……” “瑞妃，谨王爷如今已经觅得良缘，本宫也替他高兴。阿离和谨王爷从小是好友，如今谨王爷幸福了，阿离也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才是。” “谨儿目前尚未婚配，还请皇后慎言！”瑞妃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这该死的女人，句句都在暗示她儿子没资格争取楚月离。 皇后故作惊讶道：“日前不是听说，谨王爷府中已经有了姑娘？” “既然是听说，便是没有证据的事，皇后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是比谁都清楚，谨言慎行这四个字的意思？” “你！”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上脸色十分的难看。 这会儿还有外宾在，这两个女人竟然明嘲暗讽了起来，实在是让人扫兴！ 皇上脸色难看，皇后和瑞妃都没敢继续说下去。 不过，皇上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皇后与瑞妃说的也没错，楚将军，阿离，你两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所谓成家立业，就算要去南疆，也该先成家了再说。” 皇上笑道：“这段日子，朕会请太后好好给你们看看，哪家公子小姐适合，先选个日子，成了家，再去建功立业。” 楚萧何与楚月离心头一沉。 皇后与瑞妃也是心情沉重。 这事，竟落在太后手里了！ 楚月离眸色微闪，正要说什么。 身后不远处的拓跋奕，竟忽然朗声笑道：“原来离姑娘尚未婚配，那真是再好不过！离姑娘，本皇子心悦于你，不知姑娘可愿意与本皇子结成良配？” 什么？东周三皇子，向楚月离求婚？ 场下一半的姑娘，惊得忍不住站了起来。 三皇子可是她们今日来这里的目标啊！ 楚萧何和楚月离也是心头一震，猛地回头看着他，一脸惊讶。 就连皇上都惊得合不上嘴。 场下某个席位上，啪的一声，有人将手里的杯子瞬间捏碎。 也有人，拳头捏得紧紧的，五指关节，忍不住咯咯作响。 拓跋奕却只是看着楚月离。 难得，看到这心思缜密的死丫头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错愕。 他忽然觉得，这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拓跋奕唇角的笑意，更好看了：“阿离，本皇子如今还是孤身一人，府中并无任何美人，你可愿意嫁给本皇子，当本皇子的皇子妃？” 第92章 看来，还是喜欢他 楚月离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但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句“不敢高攀”，就能拒绝。 东周三皇子说，会尊重离姑娘的选择，但“希望她再考虑考虑”。 三皇子给她的面子，足够的大。 但是不是赐婚，那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两国联姻，向来都是公主嫁皇子，她一个国公府嫡女，人家三皇子看中她，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竟还想拒绝！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说纷坛，都在说，楚月离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演武大会好之后，楚一和紫苏坐在前室，驾着马车回国公府，马车里头，气氛有些低沉。 “阿离，你与三皇子……之前认识？”楚萧何试探性问道。 楚月离摇了摇头：“见过，但他对我无意，今日纯属意外。” “意外？”可是，两国联姻，兹事体大，这可不是简单一句“意外”可以解释的。 难道，就因为阿离赢了他，他心里不服气，就要闹这么一出？ “这东周三皇子，看起来也不是这般冲动之人。”楚月离一眼就看穿大哥的心思，她摇摇头，也是想不明白。 他到底想做什么？ “也是，堂堂一国皇子，代表的是他东周的颜面，说出去的话，断不能收回。阿离，若是皇上真的同意了，你是要嫁去东周的。”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 不过，楚萧何有自己的想法：“大哥今日看过三皇子出手，倒是觉得，三皇子这个人，出手光明磊落，为人也该不差。” 武品见人品。 “再说，他已经二十有三，早过了适婚年纪，府中竟连一个美人都没有，可见此人并非好色之辈。” 楚月离瞪着他：“大哥，你想说什么？” 楚萧何知道妹妹心情不好，但作为哥哥，其实，更希望看到的，是妹妹的幸福。 “大哥是觉得，三皇子长得不比谨王差，人品看着也比谨王要好些，身份地位又是旗鼓相当。若是……若是阿离你愿意，其实，三皇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和谨王爷退了婚，在东陵，只怕也很难再寻一门好亲事。 三皇子的出现，算不算是阿离人生的另一个转机？ “阿离……” “大哥！”楚月离瞪着他，气道：“我好烦！” 楚萧何吓了一跳。 当了阿离这么多年的大哥，竟不知道阿离也有发脾气的时候。 顿时，手足无措地安慰了起来：“好了好了，阿离不喜欢三皇子，大哥不说便是！不说了不说了！阿离别生气！” 他轻轻拍着楚月离的背，柔声哄道：“大哥错了，错了错了真错了，阿离别生气，别生气……” 看来阿离还是很喜欢谨王爷，连三皇子如此出色的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可是那谨王爷……唉，如何是好呢？ …… 陆封谨今日真是万分受挫。 他亦没想过自己会输。 皇家每年都会有骑射演武的比试，除了未与五年没有回京城的墨王比过，每一年，他都是力拔头筹。 但是今日，他不仅输给了拓跋奕，还输得十分难看！连兵器都脱了手。 瑞妃气得差点就要病倒了！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楚月离？你心里既然还有她，为何当日要为了那山野女子，将她抛弃？谨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母妃都被你弄糊涂了！” 第93章 所以，他到底喜欢谁呀 陆封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好久之后，他才轻声道：“我与阿离从小一起长大，我对她……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遇到拓跋飞鸢之前，他对自己爱着楚月离这件事，深信不疑。 拓跋飞鸢出现之后，他却又觉得，一切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有趣。 这种新鲜有趣，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 虽然好看到如阿离这样的皮囊，的确是万中无一。 但有趣如鸢儿的灵魂，也是世间无二。 瑞妃冷哼道：“若只是兄妹之情，为何今日会被她影响，输了比试？” “是儿臣技不如人……” “胡说！你与那东周三皇子，本来不分胜负，是楚月离故意闹那一出，才会让你输掉。” 这话，让陆封谨一脸讶异：“母妃，你是说，阿离……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儿子一介武将，从前有楚月离当军师，他只顾着拼命杀敌就好，一切，都有楚月离给他安排好。 瑞妃如今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么多年来，楚月离为她儿子谋算一切，到底是真的为谨儿好，还是在故意害她的谨儿！ 如今将谨儿养成了耿直的性子，难道，不是她楚月离的错？ “那女人太了解你了，谨儿，她最懂得如何对付你！试想一下，你与东周三皇子打的难舍难分，她何时给墨王敬酒不成，却非要在如此关键时刻过去？” 瑞妃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又失望又无奈：“那时候，谁不是心里紧张地看着你们比武？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敬酒？” 陆封谨想了想，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果真如此！ 他就奇怪，阿离在台下看得好好的，为何忽然跑到四皇兄那边去？ 原来，竟是为了对付他！ 好狠毒的心思！ “她到底要做什么？” “报复！如此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瑞妃捏紧了丝绸锦巾，咬牙道：“本宫是真的小看了这死丫头的妒忌之心！谨儿，她就是要看到你不好过，就是要夺走你的一切！” “可是……”可是阿离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比阿离大四五岁，也算是看着阿离长大成人的。 倒也……没觉得阿离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但今日，他的确是因为楚月离，才会失手出错，败下阵来。 难道，真是她处心积虑？ “谨儿，你也该好好认清楚楚月离的为人，她就是要逼你离开拓跋飞鸢，回去求她。” “儿臣绝不会离开鸢儿！”他忽然想起，自己打拓跋飞鸢的那一巴掌。 那时候的鸢儿，满眼失望。 她一定很伤心。 “母妃，儿臣……儿臣还有急事，先告退了，改日儿臣再来看你。” 陆封谨说走就走，一转眼就走远了。 瑞妃又气又无奈，这儿子，还没听她说完她的计划呢！ “娘娘，你说，王爷到底是喜欢楚月离还是喜欢拓跋飞鸢？”嬷嬷也是看不懂。 瑞妃有些气馁：“本宫……也看不透了！” 陆封谨离宫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谨王府。 中途，莫名有些心慌。 果然回去之后，伺候拓跋飞鸢的婢女急匆匆来报：“王爷，不好了，拓跋姑娘留下一封信，走了！” 第94章 心里，还是烦躁不堪 拓跋飞鸢的信很简单，只是寥寥几句。 信中说道，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金钱全力，更不是名声地位，她只要他的真心。 但今日，她看不到这份真心，她只看到他眼里还有别的女人。 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爱，要来何用？ 所以她走了。 陆封谨悔恨不已，亲自策马去追。 大半夜的，拓跋飞鸢也没办法出城。 陆封谨找到她的时候，她牵着马儿在城门口徘徊，大概是要等天亮之后离开。 “谢天谢地，你还在！”陆封谨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用力将她抱住。 拓跋飞鸢今夜却不闹了，安安静静被他抱着，眼底却连一点情愫都没有。 陆封谨很快就发现她的不对劲，赶紧将她松开，低头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鸢儿，你还在生气？” “王爷是觉得我不该生气么？”拓跋飞鸢冷冷笑了笑，用力推了他一把。 陆封谨一时不慎，被她推开，想要继续抱她的时候，她已经退后两步，远离了他。 “鸢儿，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滚。陆封谨，如今我滚了，不是正合你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当时……当时真的被气坏了。” “那你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大闹？”拓跋飞鸢瞪着他。 陆封谨有些愕然：“为何？” 拓跋飞鸢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眼泪滚了下来。 她哑声道：“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你让我感觉一点都不安全！你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陆封谨，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拓跋飞鸢不是那些女人！我不会谋算，不会揣摩人心，也不知道要如何讨你欢心！” “我也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处处算计，步步谨慎，我不要你的名利地位，我甚至愿意无名无分跟在你身边。那都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爱你！我拓跋飞鸢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可你呢？” 这些话，让陆封谨的心脏，差点就碎掉了。 她真的与众不同。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要爱着他，也要让他以同样的爱来回报。 她若是愿意算计，就会如楚月离一样，城府极深，可她有什么城府？ 她若有城府，岂会如此嚣张不讲理？ 这样的心，不求名不求利，只求真心换真心，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对不起，鸢儿，是我错了！” 陆封谨在此，将她搂在怀中，低喃道：“我差点，错过了这世上，最干净最真诚的姑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拓跋飞鸢终于抱住他，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那你还喜欢楚月离吗？” 听到楚月离这三个字，陆封谨心头一阵烦躁。 拓跋奕竟然当众求娶？她真的要嫁去东周吗？ 陆封谨从未想过，有一日，楚月离真会嫁给其他人。 “阿谨？”拓跋飞鸢从他怀中抬起头，瞪着他。 陆封谨垂眸，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无奈道：“不喜欢了，我岂会喜欢那种工于心计的女子？真的不喜欢了！鸢儿，今生今世，我只要你！” 只是，为何一想到楚月离也许真的要嫁给拓跋奕，心里，还是烦躁不堪？ 第95章 我们说好了，等成亲之后 拓跋飞鸢最后还是被劝了回去。 但今夜，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让陆封谨留在自己的寝房里。 “阿谨，今夜，我不想离开你。” 她将寝房的门关上后，面对着陆封谨，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脱下来。 陆封谨一愣，顿时红了脸：“鸢儿，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成亲之后再……” 他其实可以不用如此，他是王爷，多少皇亲贵族的男子，成年之后就有女人了？ 但他和楚月离相识多年，已经在楚月离的身上，养成了守身如玉的习惯。 阿离……或许人品不怎么样，处处都是心眼，但在这方面，阿离的品性是极高的。 她从未让陆封谨碰过她，也和陆封谨说好了，一定要等到成亲那日。 陆封谨洁身自爱的习惯，是被楚月离培养出来的。 哪怕他对着拓跋飞鸢，有时候会气得撕破她的衣裳，吓唬她，但最终，也没有真的要过她。 陆封谨甚至都怀疑，所有皇亲贵族的成年男子，只有自己如此。 都是阿离给他训出来的毛病。 “只要你心里只有我，答应我这辈子绝不会碰别的女子，我……愿意给你。” 拓跋飞鸢走到他的跟前，执起他的手，要往自己的胸口探入。 陆封谨有些被蛊惑到了。 但当指尖碰到她颈脖的肌肤之后，不等她将自己的手拉进去，他便已将手收了回去。 “鸢儿，我喜欢你，所以，我更要尊重你。”成亲之前对她做出这种事，对她是一种伤害。 陆封谨将手收了回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道：“放心，我一定可以排除万难，将你娶进门，我定不会委屈了你。” 又安抚了几句，陆封谨让她好好休息，之后就走了。 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拓跋奕求娶阿离，他虽然不喜欢阿离的手段，但，这么多年来，潜意识已经认定了阿离是自己的人。 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阿离嫁给拓跋奕吗？ 陆封谨离开之后，拓跋飞鸢的婢女兰芝走了进来。 拓跋飞鸢瞅着她：“你……” “是我，飞鸢。”芝兰的声音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拓跋飞鸢心头一紧，赶紧过去将房门关上，拉着兰芝走到最内侧，小声道：“姐姐，他没有要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今夜的芝兰，其实并不是芝兰。 她是拓跋飞鸢的姐姐，拓跋明月。 她精通易容术，这易容，就连陆封谨都没看出来端倪。 今夜拓跋飞鸢本来被陆封谨吓得不知所措，被从演武大会赶出去之后，以为自己要彻底失败了。 若不是姐姐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根本就想不到“离家出走”这个办法。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他还喜欢楚月离，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吗？姐姐，我受不了这委屈。” 刚和好，拓跋飞鸢的脾气又上来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无妨，谨王爷就喜欢你这性子，至少，目前是。”芝兰也没想到，妹妹这让人讨厌的性格，竟然就被陆封谨给看上了。 那男人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被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皇子，高高在上，从未受过委屈。 受过委屈之后，竟就上了瘾！真是个奇葩。 第96章 这个仇，一定要报 “你的真性情，他暂时还喜欢得很，千万别让他看出来你别有用心，他如今最爱的，就是你的‘干净’和‘率直’，不要让他眼里这份干净被蒙了尘。” 拓跋明月眯起眼眸，冷冷道：“楚萧何与楚月离兄妹两，害我们家破人亡，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但她们如今没有这个能力，报仇，就只能借助陆封谨的势力。 “可是，姐姐，我……等报仇之后，我还能与阿谨在一起吗？”拓跋飞鸢小声问道。 “你真喜欢上陆封谨了？”拓跋明月皱眉。 拓跋飞鸢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若还喜欢你，你当个谨王妃，对我们光复拓跋一族，倒也还有些好处。但若只是无名无分跟在他身边，能有什么作为？” “那，我让阿谨娶我当王妃便是！”陆封谨这么喜欢她，只要她开口，陆封谨一定会答应。 “愚蠢！”拓跋明月冷冷哼了哼，不悦道：“他喜欢你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不求名利只求真心？” “姐姐，他对我的喜欢，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拓跋飞鸢有些不服气：“姐姐，你不是我，你不知道阿谨对我有多好。我会证明给你看，不管我要什么，阿谨都会给我！” “算了吧，陆封谨和瑞妃都不傻，谁能帮助他，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陆封谨要娶妻，谨王妃的位置，如今只有楚月离能坐！” “姐姐！你不是阿谨，你岂能替他做决定？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我知道。” 拓跋飞鸢急了，她一急，脾气便立即忍不住。 她绝不承认自己比不上楚月离！ 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但陆封谨岂会是如此肤浅的人？ 阿谨亲口说的，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只有有趣的灵魂，才是万中无一。 阿谨，就是喜欢她的性子！ 拓跋明月见她眼神坚定，还想说什么，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拓跋明月一愣，忙道：“我不宜久留，芝兰很快就会醒来，你要记住，只要留住陆封谨的心就好，其他的，你暂时不要管。” “记住你是个‘不求名不求利只求真心’的人，他就吃你这套，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你可别出岔子！一定要记住，你和那些凡俗女子不一样，你就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比的！” 拓跋明月临走之前，还不忘给拓跋飞鸢狠狠洗了一次脑。 这个妹妹其实就是个被爹和哥哥们宠坏的坏丫头，哪有什么所谓的“与众不同”？ 但陆封谨就喜欢这样，正合拓跋明月的意。 拓跋明月走了，房门很快被敲响。 是芝兰。 拓跋飞鸢本来十分不耐烦的，但想起姐姐的叮嘱，自己就是个与众不同善良又不被世俗观念束缚的女子，她刚要板起来的脸，立即扬起一抹笑意。 “这么晚了，不用来伺候我，你赶紧去休息吧！别将自己当成婢女，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芝兰一听，顿时感动万分地道：“是，我知道了，姑娘，你也早些休息。” 虽然人人都说拓跋飞鸢不好，配不上谨王爷。 但对芝兰来说，拓跋飞鸢却是极好的。 她完全不将自己当下人看待，甚至许多时候，还愿意让自己和她一起用膳，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 这么好的主子，合该王爷喜欢她。 但芝兰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之后，拓跋飞鸢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 还要她演戏到什么时候？竟然连奴婢下人都得要笑脸相迎！ 姐姐给她出的主意，到底是不是在耍她？ 她堂堂大漠枭雄拓跋护的女儿，需要对一个婢女和颜悦色？ 好烦呀！ 第97章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拓跋奕为什么要求娶楚月离，关于这点，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不知道。 “三皇兄，你之前与阿离认识么？”拓跋琉璃好奇得不行。 拓跋奕摇了摇头。 拓跋琉璃急了：“那你为何要求娶阿离？她看起来，一副被你吓坏了的样子！” “离姑娘长得国色天香，你在东周这么多年，几时见过比她长得好看的女子？” 拓跋奕淡然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娶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三皇兄岂会是这种好色之徒？你若是喜欢美人儿，当初那些被送来的姑娘，就不至于一个个全都原封不动送回去了。” 那些姑娘当中，可是不缺长得好看，各种各样，环肥燕瘦都有，三皇兄却连正眼都不曾看一下。 拓跋琉璃总觉得，三皇兄忽然说要娶阿离，不对劲。 “该不会是人家阿离赢了你，你心里不服气，要向她报复吧？” 拓跋琉璃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她立即就生气了：“三皇兄，阿离是个好姑娘，你岂能如此欺负人家？再说了，人家赢你用的虽是巧劲，却也没有耍花招，是你技不如人……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她也没有出什么阴损手段，她也没错呀！” “你与她很熟？”拓跋奕皱起墨色剑眉，“若我没记错，你也不过是与她刚相识，怎么就知道她是好人？如此容易相信别人，就不怕被欺骗？” “阿离骗我做什么？她都不想跟我交朋友，是我自己缠着她而已！”拓跋琉璃嘟哝起小嘴，有些泄气。 “她不想跟你交朋友？”拓跋奕挑眉。 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楚月离这身份，讨好他们东周百利而无一害，竟表现得连琉璃都看得出来不情不愿？ 呵，真是有些处于预料。 这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敷衍我呢，怕我找她大哥麻烦，但其实我知道，她也不想与我纠缠。” 拓跋琉璃叹息了声，有些无奈：“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敷衍我，我反倒觉得她真诚，和我身边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他们都虚伪得要死！” 拓跋琉璃坐在桌旁，托着腮：“我是公主呀，她为什么不想跟我交朋友呢，真是个奇怪的阿离。” 拓跋奕没说什么。 拓跋琉璃又道：“可她就是个好人，三皇兄，你别欺负她了，她也很无奈的。她大哥……听说被伤了身子，好可怜的。” “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被传得风风雨雨的，我一来就听说了。” 阿离喜欢的谨王爷另寻新欢，那新欢还刺伤了她大哥的身子，但阿离看着安安静静的，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拓跋琉璃看着，就是特别怜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拓跋奕却没有她那泛滥的同情心。 外头，忽然隐隐传来一股寒气，拓跋奕眉心轻蹙，站了起来，从房间走了出去。 “三皇子……”乌丹和契金急匆匆赶来，乌丹急道：“三皇子，他……他……墨王爷……” “是墨哥哥！”后一步出来的拓跋琉璃，看着轻飘飘站在树梢上那道玄墨色身影，顿时眼前一亮。 那身影，那修长到令人膜拜的身躯，邪魅狂狷得让人眼花缭乱！ “真的是墨哥哥！”拓跋琉璃呼吸都乱了，可下一刻，她却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墨哥哥……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第98章 找人，试试才知道 弑月刀！ 墨王手里拿着的，竟是弑月大刀！ 这把刀，在北疆就是一个传说！ 听说这刀，重达一百多斤，刀身乌黑，通体散发着寒光。 曾听战场上打听消息的探子战战兢兢回报过，说墨王手中那把弑月刀，一刀下去，能瞬间砍杀数十敌军的脑袋！ 在北疆战场，这把刀，让所有敌军闻风丧胆！ “他拿着弑月刀！他竟拿着弑月刀！” 拓跋奕一双眼眸，闪着激动的光芒：“乌丹，给本皇子将武器拿来！” 这死东西竟然拿着弑月刀上门！ 早知道他会来，但没想到，来得如此激烈！ 拓跋奕激动坏了！这把弑月刀，他可从未见识过它真正的威力！ 看来楚月离在死东西的心里，地位真是举足轻重！ “乌丹！”他又唤了声。 乌丹吓得面无人色：“三皇子，不、不可，会……会死人的！” “滚！没用的东西！” 拓跋奕亲自跑进房间，拿起自己的摘星剑冲了出来。 树梢上的陆北墨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轻飘飘朝着宫外的方向飞掠了出去。 “死东西，今日，本皇子定要打得你跪地求饶！”拓跋奕眼里闪着光，一跃而起，踩着树梢追了过去。 “三皇兄！” “三皇子！” 被留下的人心惊胆战。 “墨王爷拿着弑月刀，此刀一出，不见血不归鞘！”乌丹立即回去，拿着长枪冲了出来，“快去救人！墨王会把三皇子打死的！” “墨哥哥为什么要打死三皇兄？”拓跋琉璃差点被吓哭了，想要拿兵器，可是，对方是墨哥哥啊！ 她怎么可以跟她最喜欢的墨哥哥动手？ “公主，你留在这里，契金！快追！” 乌丹率先追了出去。 契金也赶紧跟上。 被留下的拓跋琉璃急得团团转，她要不要去救人啊？ 可是，她舍不得碰一下墨哥哥。 但，墨哥哥真的要打死三皇兄怎么办？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到底为什么要打杀三皇兄？三皇兄哪里得罪墨哥哥了？ 城门处，几个守门的侍卫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头顶上轻飘飘掠过。 侍卫们一下子就暴躁了起来。 狗日的！在宫中肆无忌惮飘来飘去，当他们是死的么？ 可是一眨眼，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却已经飘远了，犹如鬼魅一样。 “刚才……是不是眼花？”人呢？ “刚才……真有东西飘过吗？”如果真的是人，哪能做到如此？ 难道，是鬼？ 远处，两人急匆匆赶来。 乌丹手持令牌，还执着长枪，出门之后，飞奔而去。 没多久，那个叫契金的勇士，和他们七公主也来了。 守门的侍卫一个比一个惊讶震撼。 这事，万分诡异，要不要通知安公公？ …… 夜深。 楚月离将新做好的药丸收好，命紫苏交给楚萧何：“这药，和之前那些一样，早晚服用一粒，切记不要断。”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送给大少爷。” 但是紫苏还是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说吧。”楚月离瞅着她。 紫苏犹豫了片刻，才道：“小姐，如何知道大少爷的伤有没有好转？” “那得，找人试试才知道。” “试试？”紫苏瞪大了眼，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如今刚换新药，就算真的有效果，也得需要时间来休养。这个问题，暂时先不用想，等过段时间再说。” 紫苏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楚月离又看了会兵书，依旧是有些心烦意乱。 最后，书看不进去，只能熄灯休息。 却不想，刚坐在床上，她就猛地又站了起来，快步过去，一把将窗户打开。 第99章 不理他，他自己就会走了吧? “小姐，今夜，宫里出了点事。”楚一站在窗外，小声汇报道：“听说三皇子受了伤，被人抬回去了。” “有人行刺三皇子？”楚月离心头一紧。 三皇子住在同庆宫，虽然在宫中比较靠外的角落，但也是在宫里。 他人在宫中，竟然被行刺，他们东陵这下难逃责任了。 “事情具体细末尚未清楚，据说是从宫外抬回去的，此前乌丹等人也追着出了宫，出去大半个时辰后，就抬着三皇子回来。” “皇上那边可有派人调查？” “没有。”楚一摇摇头。 楚月离眉心轻蹙：“没有？” 这么大的事情，岂能不派人去调查？ “三皇子那边，无人问责，三皇子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还请求皇上不要宣扬。这事暂时没几人知道，是我熟悉的侍卫正巧碰见三皇子被抬回去，否则，我也不知道。” 宫中侍卫，倒也不说是谁的人，但大家总有几个“熟悉”的在里头当差，以便及时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天子脚下，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打听，所以，也就只能“偶尔”打听到一些。 今夜当差守门的人，正好与楚一相熟，不过是巧合。 “但听闻三皇子被抬回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看起来，伤得不轻。” 别说楚月离不理解，楚一也是想不明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天子脚下对东周三皇子动手？ 是要陷他们东陵于不义，挑拨两国的关系？ 怪就怪在，三皇子竟然说，不追究？ 这事，真是太蹊跷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这事就当不知道，也别告诉大哥，他今日受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楚一临走的时候，楚月离又交代道：“宫中的事情，最近，暂时不要打听。” “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中定会重新调派人手守卫。 这时候打听消息，若是被皇上的人知晓，定会与三皇子被伤这事扯上关系。 到时候，罪责轻重，难以预料。 楚一离开之后，楚月离坐在床边，琢磨了好一会，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面子这么大，将东周三皇子打得浑身是血，三皇子竟还不让追究？ 想不明白，便暂时不想了。 再次将烛火吹灭，正打算休息。 可就在躺下那一刻，楚月离一双漂亮的云眸再次猛地睁开，又一次走到窗台前，刷的一声将窗户打开。 一股血腥味，随着今夜不轻的晚风，迎面扑来！ 月光之下，那道玄墨色的身影，犹如。 他坐下树下，这身衣袍的颜色太深，也看不出来是哪里受了伤，但身上血腥味如此浓郁，伤口绝对不浅。 一把大刀被随意放在地上，寒光渗人。 楚月离只是看了一眼，就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 或许，刚才那个问题，她终于是想明白了。 三皇子，是被大魔王打伤的。 但很明显，大魔王也受了伤。 不闻，不问，不理会，他等会觉得无趣，自己就会走了是不是？ 她这地方，招待不起受伤的墨王，他们国公府，可不想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可不可以赶紧离开？ 第100章 到底想要怎么样 楚月离出现在陆北墨眼前，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 看着陆北墨脚边的血迹，她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抽痛。 “王爷，你受了伤，是不是该赶紧回墨王府找大夫疗伤？” 就这样坐在她的院子里，任由伤口的血继续往下流，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等着他熬不住自己走掉，他却始终不愿意离开。 万一他血流不止死在这里，罪责是不是又得要落在他们国公府头上了？ 最近国公府一劫更比一劫难，麻烦事自己一件件找上门，早晚会招架不住！ “王爷千金之躯，能赶紧回去疗伤吗？”一地的血迹，也不怕自己失血过多而亡。 陆北墨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楚月离看得清清楚楚，苍白如纸，的确是没多少血色了。 “王爷，需要我请人送你回去吗？” 可这话刚出口，楚月离就后悔了。 这不是要昭告天下人，墨王爷在她这里受了伤？ 到时候，关于她和墨王的谣言，又得要满天飞。 陆北墨靠在树干上，依旧安静看着她。 受伤还在流血的是他自己，但他此时看着楚月离的眼神，竟像是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般。 他甚至还调侃了起来：“想到用什么办法来安置本王了吗？” 楚月离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我没有这个本事，敢替王爷你做决定，王爷，能请你自己离开吗？” “你又要赶我走？”他目光有些沉沉的。 连“本王”这个自称都不要了，看起来，像是连心灵都受了伤那般。 可楚月离哪里不知道，这不过是他蛊惑她的手段。 但她不吃这套。 经历过陆封谨的背叛之后，她对男人，已经没有太多想法。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我的院子的确不欢迎你。若你想来国公府做客，还请从正门进来，我大哥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甚至会找大夫给王爷你疗伤。” “我走不动了。”陆北墨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看起来像是在休息。 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阿离，我允许你将我搬出去，扔到你国公府的大门口，但其他人若是敢碰我一下，杀无赦！” 楚月离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杀无赦”这三个字，他是认真的。 她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你到底想如何？”总不能，真的让他死在这里。 也不看看，地上这一滩血有多可怕！ “我很累，你替我拿主意吧。”他勾起唇笑了笑，唇角还有血迹呢，没想到，笑起来竟那么好看。 就连楚月离都有片刻的失神。 片刻之后，头又开始隐隐抽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无奈道：“我可以替王爷疗伤，但等王爷的伤口处理好之后，能不能答应我赶紧离开？” “那也得要我有力气才行，阿离，我如今好累，走不动了。”他还在笑！ 分明就是在暗示，得要她扶！ 楚月离真想一脚将他踹出去。 但她没这个胆量。 最后，楚月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之后，弯身要去拿地上的大刀。 这把刀不能放在这里，好歹收拾一下，等他好了再带走。 不料，见她要拿弑月刀，陆北墨眸色一沉，哑声道：“当心！别碰它！” 第101章 我觉得，大家都挺喜欢我 陆北墨一把握住楚月离的手腕。 但楚月离的指尖，已经握住了弑月刀的刀柄。 一股寒气，迎面而来，逼得她下意识松了手。 “没事吧？”陆北墨眼底透着一丝关心。 楚月离摇摇头，看着他：“王爷为何如此紧张？这刀还能伤我不成？” “是千年寒铁，自带寒气，功力太浅的人，会被寒气逼得气息大乱。”但楚月离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眯起眼眸。 楚月离笑道：“所以，对没有内力的人，就没有伤害？” 陆北墨微愣，这说法，算不算对？ 他自己也不知道。 敢碰他弑月刀的人，暂时还没有出现不懂武的。 这把刀有专人看管，是江湖上找回来的一等高手。 惊雷和流云也能碰。 其他人，没人敢，曾经有人碰过，想以自己的内力抵御千年寒铁的寒气，最终被逼得当场吐血。 但若是没有任何内力……这倒是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如阿离这般？ 陆北墨看着她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的脸，眯起眼眸。 “王爷，可以起来吗？”楚月离却已经不再理会弑月刀了，只看着他。 陆北墨笑道：“走不动了，阿离扶我好么？” “不好。” “那我就在这里，继续流血，等明日让人发现我的尸体躺在你的院子里。” “……”楚月离想踹人的脚，差点没忍住要伸出去。“王爷难道不知道，如此无赖，会让人十分的讨厌？” “那我真是不知道。”陆北墨一脸理所当然：“感觉大家都挺喜欢我的。” 楚月离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地上那摊血，的确是越来越多，继续聊下去，明日真得要找人来处理他的尸体。 楚月离十分无奈，弯身，扶着陆北墨的手臂。 陆北墨眉心微沉。 “手臂上有伤口？”她立即察觉到。 陆北墨浅笑：“我的阿离真是心细如尘。” “我不是你的，王爷，请慎言。”她走到另一侧，小心翼翼，扶着他起来。 “总是要慎言，在父皇面前要慎言，在臣子们面前也要慎言，来到你这里，还得要慎言吗？那活着，会不会太累？” 陆北墨拿着弑月刀，以大刀将自己高大结实的身躯支撑起来。 一小部分重量，压在楚月离身上，大部分的重量是用弑月刀撑着。 若不是阿离身子骨看着实在是太脆弱，他真想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她的身体，好软…… 陆北墨有片刻的失神。 很快，两人进了门。 楚月离扶着他坐在椅子上，那把弑月刀，被他随意扔在了一旁。 楚月离才发现，这刀，好重，将椅子都给压倒了。 “王爷，我去找点药，你别乱跑……”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你改变主意想离开，也是可以的。” “我会乖乖等阿离回来。”陆北墨冲她一笑。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走了。 回来的时候，就见陆北墨躺在长椅上，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楚月离十分无奈，小心翼翼将他衣裳解开，果然看到他一道剑伤，从肩头一直到胸口。 “伤口这么深……”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北墨却有些不服气：“放心，那家伙伤得比我重十倍！” 楚月离心头微紧：“所以，你真的将三皇子打成重伤？为何？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第102章 阿离，你比他还无情 那日楚月离在行馆所见，拓跋奕和陆北墨明显是旧相识，且两人说话并无顾忌，看起来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陆北墨此时却笑不出来了。 她在给他清理伤口，用的是烈酒。 烈酒沾在干净的棉布上，压在伤口上的时候，就像是有刀子在伤口上继续割下去那般。 “原来王爷也知道疼。”楚月离瞅了他一眼，虽然嘴上在嫌弃，但下手的动作，还是努力放得更加轻柔。 “我又不是死人，当然知道疼。”他皱着眉，愣是没有哼一声，“阿离你这模样，是在心疼我？” 楚月离的确是有些心疼的。 他身上，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道伤口。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刀伤，剑伤，还有箭伤。 “北疆的战场，真如此凶险吗？”这是楚月离第一次，正面北疆的战事。 从前，都只是听说，墨王在北疆被传成了杀神。 但杀神，他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陆北墨垂眸，看着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怜惜，他心里暖了暖，道：“好几回，差点死在战场上。” “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 楚月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便又继续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若非我设计，王爷只怕也不需要被困在北疆五年。” “阿离，你去过北疆吗？”他忽然问道。 楚月离摇摇头。 陆北墨叹息了声：“若你去过，你就会知道，就算没有你的设计，我也会去北疆。” 她有些讶异，抬头看着他。 他表情严肃，带着几分难得的怜悯之情：“北疆是各种势力聚合的地方，年年战乱不断，那里的百姓日日活在水深火热中，男子被拉去当苦力，老人孩子时常被残杀，姑娘妇人惨遭祸害。” “我去之前，百姓一直在四处逃窜，不得安生，到处都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甚至，还会出现人吃人……” 楚月离心头猛地一紧，指尖微微颤抖了起来。 陆北墨握了握她的手腕，笑道：“已经过去了，如今的北疆，虽然还是贫困艰苦，但至少被平定之后，大家开始努力发展农业，男耕女织。我相信，日子很快会好起来。” 楚月离有些愣住了。 这种温情的话，从大魔王的口中说出来，竟一点都不违和？ 若非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无法想象。 第一次，觉得这大魔王，还挺接地气的。 楚月离正要给他上药，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被他握在手中。 她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收了回去。 陆北墨并没有为难，她用力收回的时候，他的指头已经松开。 楚月离给他清理好伤口，开始上金疮药，陆北墨忽然道：“他要娶你，所以，我将他打了一顿。” “呃？”大魔王的思维跳跃太快，楚月离差点没跟上。 “若他不是拓跋奕，我或许会直接将他杀了，杀了他，便不会让你为难。” “王爷……” “但他一是拓跋奕，二，是东周三皇子。一我不杀朋友，二，他若死在东陵京城，会引起两国战争，受苦的是百姓。” 所以，他只是将拓跋奕打了一顿，并没有杀他。 楚月离看着他湛黑深邃的眼眸：“王爷，不必跟我解释……” “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我理当跟你解释。” 陆北墨一脸认真：“是你自己亲口答应过，将来嫁我为妻。阿离，你比陆封谨还要无情，你给我的承诺，转眼就忘了。” 第103章 阿离，我很委屈 “你说什么？”楚月离差点被他吓坏。 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王爷慎言，这种话被传出去，我又该遭骂名了。” “所以我只在你面前提起，从未对旁人说过。” 陆北墨再次闭上眼，将眼底的一切掩去：“我很委屈，阿离。” “王爷还请莫要再开玩笑！”楚月离脸色一沉。 她几时说过要嫁给他这种话？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心里就已经有了陆封谨。 与墨王爷根本就没有相处过。 陆北墨没有再说话，闭上眼之后，仿佛下定决心要睡觉一样，不管楚月离对他的伤口做什么，他都不闻不问。 只是偶尔，伤口被弄疼的时候，那道浓墨一般的剑眉，会轻轻皱一下。 楚月离小心翼翼给他将伤口包扎完，他却好像已经睡过去了。 她轻声道：“王爷，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你赶紧回去吧。” 他没有回应，楚月离只能耐着性子，又唤了声：“王爷……” “我睡醒就走。” “可你不能睡在我的寝房里！” “已经睡了。”所以，何必再纠结？ 楚月离知道，这家伙真的不打算离开。 好，他不走，她走总可以吧！ 将药箱收拾好，楚月离就准备离开。 却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的男子哑声道：“你真的答应过，长大以后嫁给我。” 她脚步一顿，眉心紧皱，生气了。 “王爷，还请……” 可回头的时候，却只感到一阵凉风掠过。 窗户被打开，他人已经走了。 连同那把弑月刀，也都不见了。 楚月离莫名有些不安。 大魔王虽然说话总是轻佻，但刚才那话，带着几分委屈的味道，却又不像是在逗她玩的样子。 难道，她当真答应过他什么？ 不可能，自她懂事以为，几时和当初的四皇子、如今的墨王相处过？ 也不知道这家伙和哪家姑娘订过情，自己搞错了，赖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不靠谱的样子。 但，谁知道呢！ 将东周三皇子打了一顿，也是够任性的。 楚月离将房间里的一切收拾好，才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脑子里有很多东西，也不知道具体在想什么，总之，乱糟糟的。 最后，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好像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掠过—— 她亲了他一口，迷迷糊糊说着：“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楚月离猛地睁开眼！ 一身冷汗！ 原来，是个梦。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好可怕呀！ 居然梦到自己亲了大魔王一口，说什么“长大以后要嫁给他”。 她真的被大魔王给洗脑了！ 楚月离将被子一把扯了过来，蒙头盖脸将自己彻底淹没。 脑海里却始终有一句话在徘徊——阿离，我很委屈…… “别再说了！” 头痛欲裂！ …… 一大早，紫苏就推开了楚月离的房门。 “小姐，院子里有一滩血，我冲洗掉了，到底怎么回事。” 紫苏吓得魂飞魄散的，那么大一滩血，足够死一个人的。 楚月离被她吵醒的时候，人还迷迷糊糊的。 看到床边有个人，也没多想，话便脱口而出：“大魔王，我真说过要嫁给你吗？” 第104章 真有这般愚蠢么 紫苏愣了很久。 她知道大魔王是谁，但，小姐要嫁给他？ 紫苏也想了很久。 抛开墨王戴着面具有些吓人这一点，事实上，墨王这个人，对他们家小姐好像也挺不差的样子。 演武大会那日，他是真的帮了小姐呢。 她都亲眼看着的。 不过…… “小姐，墨王……还是太复杂了，未必适合你。”事实上，紫苏想说的是，皇家太复杂，若是可以，从今往后，不要再考虑皇家的男人。 更何况，谨王爷这件事也让她们看清楚，嫁给王爷皇子这种地位的人，将来，王府里头总会有别的女子。 到时候，是要和一堆女人共享一个夫君的。 这种事情，他们家小姐根本无法接受。 “从前小姐还是很小的时候，就与谨王爷暗生情愫，很多事情，小姐并没有考虑过。” 紫苏知道自己的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小姐这次伤了心，也该将事情看清楚。 “不管是谨王爷还是墨王，将来府中也不可能只有王妃一个女人，所以小姐，这些人，咱就不考虑了吧？” 她以为楚月离会说什么，没想到，楚月离只是点了点头，回应了声：“嗯。” 紫苏有点讶异，自己的话，小姐真听进去了吗？回答得如此爽快？ 倒是楚月离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反过来笑着安慰道：“伤过一次，我自然看清楚了，皇亲贵族的男子，我以后一概不会考虑。” “那东周三皇子……” “昨夜被墨王爷打个半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纠缠我。” 虽然还是不知道拓跋奕的心思，不过，不来纠缠便是好事。 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真是墨王打的？那外头那摊血……”紫苏都不用问了，九成九，就是墨王的。 怪不得小姐做梦都在想着大魔王。 楚月离摆了摆手，昨夜的事情，不想再提。 紫苏也就不问了，跟在楚月离身边这么多年，主仆两的默契已经十分的好。 就算楚月离不说，紫苏也猜到了许多。 不问归不问，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对了，小姐，昨夜拓跋飞鸢留书出走了。”和楚月离一起出门的时候，紫苏忽然道。 “留书出走？” “在城门徘徊了半夜，被谨王爷哄回去了，这次不吵不闹，看起来冷静了许多的样子。”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不去当探子真可惜了。”楚月离笑。 紫苏瞅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小姐你，从小练出来的本领？” 他们家小姐如此聪慧厉害，她可不能当个傻白甜，总得要有点自己的能耐，要不然会遭小姐嫌弃的。 “小姐，那拓跋飞鸢，真的想走？” “她手里有谨王爷的令牌，若是真的想走，何必逗留在城门处徘徊？” 紫苏哼了哼，一脸不屑：“就知道，那女人不过是在惺惺作态！” 还说什么心思单纯与众不同，在紫苏看来，那分明就是个心机婊。 紫苏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谨王爷算个什么战神，连这点伎俩都看不清楚么？在皇家长大的孩子，真有这般愚蠢？” 第105章 是为，揭穿你身子秘密而来 “他不是蠢，而是如今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等他几时清醒过来，大概就能看清楚许多事情。” 但这些，跟她已经没有太大关系。 “我去看看祖父，紫苏，你晚点去督促一下大哥，一定要记得服药。” “小姐。”紫苏却在她即将迈出院门的时候，将她唤住：“小姐，你要不……还是先去看看大少爷吧。” ……于是楚月离去了楚萧何的清辉阁。 紫苏让她过来，是因为今日一早，太后就命人送来了一堆画像。 楚月离到的时候，楚萧何坐在桌旁，对着一堆画像发呆。 但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画像上停留过。 “今日苏嬷嬷在天刚亮的时候，就亲自将画像送过来。”紫苏小声道。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脸色有些不自然：“阿离，太后的意思是……希望我能选一个心仪的姑娘，早日成亲。” “演武大会上，皇上刚说了要太后注意大哥的婚事，今日一早画像就送来了？来的实在是快，就像是早就算好了那般。” 楚月离走了过去，一幅一幅，仔细都看了眼。 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府上的千金，有几个也算得上是出身名门，不过配他们国公府的嫡长公子，正常来论，门第还是略嫌不够。 楚萧何与楚月离自己，对这些门第之见并不太在意，但对皇家来说，赐婚时很注重门当户对。 这些姑娘，倒像是随便用来糊弄大哥的。 “昨日才做的决定，今日就准备好，这看起来，不像是太后的意思。”楚月离眉心慢慢皱起。 太后常年在后宫，深居简出，对后宫的争斗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当然不会提前准备好这些。 “看样子，昨夜，有人去找太后了，却不知，是瑞妃还是皇后。” “皇后？”楚萧何不懂，“瑞妃尚能明白，但，为何连皇后也对我的婚事上心？” “皇后最近，有心拉拢我国公府。”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清楚，但楚月离能听懂。 皇后对她的婚事都上心了，对大哥的，自然也都一样。 “可，十四皇子才这么小，皇后如此筹谋，得等到几时，十四皇子才能担得起她给的重任？” 一个六岁的孩童，在后宫，能不能安然无恙长大还是未知之数。 关键是，如今的几位王爷都手握重权，一个比一个难以对付。 就连臣子们心里其实也都默认了，太子之位，只会与当今几位王爷有关系。 十四皇子年仅六岁，皇上这几年龙体却明显大不如前，皇上等不到十四皇子长大，怕是得要立太子了。 “皇后做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未雨绸缪，才能让自己立在不败之地，不管筹谋什么，也总得要先谋着。” 但皇后如今在后宫，处境还是很艰难。 “以我估算，这些画像是瑞妃送的，这里头有几人的父亲，是谨王党的人。” 楚萧何皱眉：“瑞妃为何连我的婚事也关心了？你与谨王爷闹成这般，我是断不可能与她谨王党一派处好关系的。” 楚月离却摇摇头，道：“只怕瑞妃从来就没想过要与我们处好关系，大哥，这些姑娘，是为揭穿你身子秘密而来的！” 第106章 想见她?除非本宫同意 虽然楚月离的话十分残忍，可事到如今，大哥也不能继续耿直下去。 他们国公府如今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稍有差池，便会全军覆没。 楚萧何果然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中，脸色十分难看。 瑞妃这个狡猾妇人，没想到，将后宫那一套弄来对付他了。 “阿离，我不能成亲，一旦成亲，我……”他没有说下去。 演武大会，阿离的安排，让他们国公府赢了很漂亮的一仗。 连同外间对楚萧何的质疑声，也一下子少了许多。 但这会儿，若是成亲，他身子的秘密就会立即保不住。 到时候瑞妃一定又要拿这事大造文章，最后的目的，还是要拿走他们的十万楚家军。 “大哥，不用焦急，我来想想办法。这段日子，你若是不想出门，就好好研究一下南疆目前的情况。”楚月离笑着安慰。 不管什么时候，楚萧何看到妹妹如此笑，一颗心莫名就能平静安定下来。 她看起来纤弱无比，可在许多人的心里，是定海神针。 只是，有些人，未必能认清这一点。 “阿离真要我带兵去南疆吗？” “南疆战事这几年又开始吃紧，那些乱军是看着外公年纪大了，镇守不住南疆，便都开始蠢蠢欲动。南疆，的确需要你，但你如今身子尚未好，还得要好好休养。” 楚月离继续安抚道：“至于赐婚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就好，你无需担心。” ……从清辉阁出去的时候，紫苏忍不住道：“小姐，这事既然已经被提上日程，只怕很快也会落实。” “小姐想让大少爷带着楚家军去南疆，皇上必然会在这之前，让大少爷成亲。” 紫苏的手指头纠在一起，忧心忡忡：“小姐，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根本不像你说的那般轻松，你只是在安慰大少爷。” “别吓唬他，让他安心研究南疆的情况吧，早晚能用到。”楚月离轻声道。 紫苏却还是不安：“皇家岂会轻易让大少爷带着楚家军离开？他们有心有将楚家军收回，只怕在大少爷出发之前，他身子的秘密就被新婚妻子宣扬出去。到时候，皇上定会拿此做文章，说大少爷不适合带领楚家军，要将楚家军收回去。” 她看着楚月离：“小姐，你真的有办法吗？” “我也不知。”楚月离只是个人，她不是神，不是任何困难她都可以轻易想到办法去解决的。 “但这件事，暂时不要用来烦大哥。等午后，我去找太后请安，了解一下情况。” 那日午后，楚月离入了宫，但她根本没机会见到太后。 太后和瑞妃去了长乐宫，祈福去了。 回来的时候，听说是太后身子不适，刚回来就去了休息，根本无暇见任何人。 楚月离等了整整半日。 入夜时分苏嬷嬷来说：“太后今日受了累，没有精力见你了，离姑娘是有什么重要事么？要不，老奴替你传达？” 这意思是，请她回去，别再打搅太后的休息。 楚月离倾了倾身，道：“只是听闻太后凤体违和，想来给太后请个安，既然太后休息了，那我改日再来。” 苏嬷嬷笑道：“好，姑娘慢行，老奴还要伺候太后，就不送了。” 楚月离点了点头，刚从太后的永寿宫离开，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你想见太后？可惜了，除非本宫同意，否则，你是没机会见到太后的。” 第107章 对她，又爱又恨 “见过瑞妃娘娘。”楚月离回头，给瑞妃倾身行礼，脸上浅笑从容淡然，滴水不漏。 瑞妃却笑道：“你如今心里可是恨死本宫了？何必还要在本宫面前惺惺作态？” 那日，她设计让自己被皇上当众打了巴掌，这个仇，瑞妃一直记在心里，几时都不能忘。 瑞妃看楚月离的目光，愤怒且怨恨。 但楚月离看着瑞妃，脸上却始终没有多余的神色。 片刻之后，瑞妃忽然笑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竟比本宫还要从容，怪不得瑾儿从前如此依赖于你。” “娘娘谬赞，但不知娘娘有何指教？”楚月离面不改容问道。 “本来，是想要羞辱你一番的……也罢，本宫虽然不喜欢你这个人，但却真的很喜欢你的才华。” 瑞妃往春和宫的方向，慢步走去：“跟上吧，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楚月离侧头看了下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宫女，道：“劳烦转告我的婢女一声，让她稍等片刻，我去春和宫给瑞妃娘娘请个安。”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春和宫，偏殿里，很快就只剩下瑞妃和楚月离，以及伺候瑞妃的秀嬷嬷。 瑞妃品着茶，装扮精致的丹凤眼扫了楚月离一下，才冷笑道：“让大家都知道你来了本宫的地方，本宫就不敢加害于你了，是么？” 死丫头做事，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还真是了不起。 瑞妃对楚月离的感觉，的确是又爱又恨。 恨死了她的滴水不漏，却又爱死了她的才能。 若有这样的姑娘在自己儿子身边，将来，儿子何愁不成大器？ 楚月离始终只是浅笑，温文有礼，优雅大方。 瑞妃叹了一口气，才道：“算了，过去的事情，本宫并不想与你计较，本宫今日，是想来跟你谈一笔交易。” 楚月离淡淡道：“娘娘有什么指教，尽管吩咐便好。” 所以，她只是在听瑞妃的话，并非谈什么交易。 在后宫谈交易，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轻易，会惹皇上不高兴。 瑞妃不怒反笑：“本宫是真的很喜欢你，若你还愿意嫁给瑾儿，本宫……” “谨王爷已另觅佳人，娘娘，这事，不提也罢。” “他懂什么？那山野女子，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瑞妃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她对楚月离这个儿媳妇的喜欢，以及对拓跋飞鸢的不屑，从来就没有掩饰过。 “更何况，阿离呀，本宫真不是在与你商量，你要明白，你没有与本宫商量的资格。” 楚月离不说话，只是端着茶托，坐得端正。 瑞妃又道：“楚将军的婚事，如今已经被提上日程，本宫就断不会就此罢休，这一点，阿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如今的区别只在于，这婚事是由本宫来安排，还是经由皇后的手。” 她挽唇一笑，继续道：“楚将军如今是什么情况，这事拓跋飞鸢和瑾儿很清楚，你我也清楚。皇后是不是清楚，本宫不知道，不过，若是由皇后来安排他的婚事，那么，最后，皇后一定也会很清楚。” 楚月离将茶盏放下，看着她：“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第108章 只有你的孩子，有资格继承大统 “本宫希望你与瑾儿大婚，至于楚将军，本宫给他安排的新婚娘子，自然是个秀外慧中，一心辅助他的贤良妻子。” 不等楚月离开口，瑞妃继续说道：“当然了，若是阿离你不愿意与瑾儿重归于好，那么楚将军这位新婚娘子，未必不是骄横跋扈之人。到时候，说不准，会将楚将军的秘密，喧闹得人尽皆知。” “还有你国公府，如今风平浪静的，这新婚娘子一旦闹起来呀，国公大人都未必能招架得住……阿离，我只是说，或许。” 她笑得十分慈祥，也温柔。 “阿离，我们女人呢，这辈子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一个厉害的夫君，能为自己带来荣华富贵一生奢华？瑾儿他如今是偶尔误入歧途，但其实你我都知道，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从前是有多喜欢你，你心里也清楚，他如今对那山野女子动心，也不过是图新鲜，很快他就会厌了。” 楚月离垂眸，没说话。 瑞妃又道：“其实以阿离你的聪明，你也该知道，嫁给皇家的男人，这辈子就注定了要与别的女子共享自己的夫君。” 瑞妃看着她。 楚月离虽然不说话，但瑞妃知道，小丫头心里是极度抗拒的。 “说实话，本宫年轻的时候也想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这些，终究只是我们女人家一厢情愿罢了。” 自古君王，谁能真正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亲王尚且如此，皇上就更不必说。阿离，你是想要你的夫君一生碌碌无为，只守着你过日子，还是希望他能万人之上，受万民敬仰？” “小女儿家的心思，就让它埋在女儿家的心里吧，等到长大成人了，想法就该变得现实了。” 瑞妃此时看着楚月离的眼里，已经没了怨念和恨意。 她幽幽道：“等将来你有了孩儿之后，你就会明白，那些什么情情爱……爱的鬼东西，真是不值一提。你的人生，只会为了你的孩子而努力，夫君？呵……” 她嗤笑了声。 楚月离看着她，眼底仿佛掠过一丝讶异。 瑞妃笑道：“吓到你了吗？但其实，后宫女子，有哪个不是这样想的？阿离，只要你答应本宫，本宫也会答应你，将来，只有你的孩儿有资格继承一切，你明白吗？” 楚月离抿着唇，不说话，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瑞妃继续劝道：“阿离……” “娘娘，他心里只有拓跋飞鸢，就算我答应又能如何？你连他都劝服不了！更何况，他答应过拓跋飞鸢，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娘娘是要我嫁过去之后，守活寡吗？” “他竟说过那样的话！”瑞妃脸色一沉，随即又哄道：“这点，阿离不必担心，本宫自然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楚月离轻声道：“这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好，那本宫，就给阿离你三日的时间，好好考虑。” 楚月离看着她，一脸纠结。 瑞妃笑道：“那就，给阿离你十日的时间吧，可好？” 最后楚月离没说好与不好，只是脸色凝重，请安之后走了。 秀嬷嬷远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娘娘，你看她这模样，是真的被你说动了吗？” 第109章 值不值得，都是一种经历 “暂时，自然是没有被说服的，但她是个聪明人。” 瑞妃也看着楚月离走远的身影，那背影，依旧飘逸动人，只是脚步有些沉重。 “如今只有本宫能帮他们国公府，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皇后也不是什么善茬，招惹上皇后，是福是祸没人知道。” “但本宫不一样，只要她生下本宫的亲孙子，本宫是绝对会站在她这边的。如此权衡，本宫比皇后不是可靠太多？” “所以，娘娘觉得，离姑娘一定会答应？”但之前她所做的种种，却又一直是在反抗。 秀嬷嬷也是拿不准。 “倒也未必，且看着吧。” “万一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呢？”秀嬷嬷担心这点。 这丫头毕竟心思太多，十日，足够让她想出来许多计谋。 瑞妃冷笑道：“本宫说十日，也未必真的就是十日，这段日子，给本宫好好盯着国公府。本宫，还得要给她一点压力才行。” “是。”秀嬷嬷立即命人，继续盯着国公府。 回来的时候，却又听瑞妃道：“让瑾儿入宫一趟，本宫有话要跟他说。” ……楚月离从宫门出去的时候，紫苏和楚一一直在等着，心急如焚。 “瑞妃……娘娘可有……” “没事。”楚月离摇摇头，“回去再说。” 宫里宫外，人多口杂。 等回到了国公府，紫苏才敢问：“瑞妃还是要逼小姐你嫁给谨王爷么？” 见楚月离不说话，紫苏满心郁气：“为了我们国公府的兵权，那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倒也未必真的只为了我们的兵权。”其实瑞妃说的话，她虽不喜欢，但未必没有道理。 “瑞妃是想让我辅佐谨王爷，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拓跋飞鸢。” “那野丫头能与小姐你比吗？”谁不知道，谨王爷从前在战场上的战绩，有多少是他们家小姐的功劳？ 就如这次铲除拓跋一族，不也是小姐用兵如神才赢得如此漂亮？ 瑞妃只怕已经打听清楚，过去自己儿子到底有多依仗小姐。 离开小姐，谨王爷什么都不是！ “我总觉得，拓跋飞鸢的行为，不太对劲。”楚月离闭了闭眼，轻轻揉着太阳穴。 明明看着就是个被娇生惯养出来、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女子，可为何每次等她回去冷静之后，总会有不一样的举动？ 就像是，背后有高人在指点那般。 但他们拓跋一族已经灭亡了，还有谁能指点她？ “紫苏，你去将楚一喊来。” “是。” 楚一很快就来了。 楚月离道：“派人去查一下，看看当初拓跋一族的人，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是，小姐！”楚一领了命，立即就走了。 “小姐，你是担心，拓跋飞鸢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要抢走谨王爷？”紫苏有些讶异。 “不知，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楚月离摇摇头。 紫苏愤愤不平道：“每次都是小姐和大少爷为谨王爷冲锋陷阵，回头，功劳全都成了谨王爷的。大少爷和小姐为了他，惹上了多少仇恨？真是不值得！” “值不值得都是一种经历，经历过就没必要后悔。”楚月离摆了摆手，“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紫苏叹了一口气。 小姐这境界，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她真是恨死了对他们家小姐始乱终弃的陆封谨。 她就等着，早晚有一日，陆封谨会后悔得痛哭流涕，但他们家小姐，一定不会吃回头草！ 第二天一早，楚月离刚起来，紫苏就一脸慌张敲开了房门：“小姐，你快去前院看看，大少爷出事了！” 第110章 今日，算是扯平了吗? 拓跋琉璃来了，好巧不巧，竟正好碰到要出门的楚萧何。 对于拓跋琉璃来说，真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连一句话都不必多说，她的鞭子就往楚萧何身上招呼了过去。 楚月离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动起手。 但很明显，只有拓跋琉璃在动手，楚萧何一直是躲避的状态，未曾还过半招。 “七公主，有话好说。”楚月离慌忙过去阻拦。 今日拓跋琉璃用的是一条普通的鞭子，虽然看起来也很名贵，但比起她从前的烈火鞭，那是差太远了。 拓跋琉璃正要一鞭过去，看到楚月离跑过来，她吓了一跳，赶紧收了手，怕自己鞭子的余力会伤到阿离。 但她看着楚萧何的眼神，依旧是充满了恨意：“我与这人不共戴天，没什么好说的！阿离，你让开，我不想伤到你。” “七公主，我大哥……” “七公主，你的鞭子的确是在下毁的，既然你不解恨，那在下就与你好好比试一番，让你有机会报毁鞭之仇。” 楚萧何急着要出门，也不想与拓跋琉璃纠缠。 他看着楚月离一眼，道：“阿离，你让开。” “大哥，不可！”楚月离皱起了眉心，朝他摇摇头。 大哥的武功，远超拓跋琉璃。 上次毁了拓跋琉璃的鞭子，已经让拓跋琉璃记恨了这么久，这次再将人家打败，这丫头只怕真的要恨死他们国公府了。 国公府如今，风雨飘摇，她不想再生事端。 “无妨，只是比试一番。”楚萧何回头看了楚一一眼。 楚一无奈，只好将手里的长剑双手递上。 “大哥……”楚月离瞅了他一眼，忽然间，好像明白了。 楚萧何笑笑，没说什么。 楚月离无奈，回头看了紫苏一眼，小声道：“我床边柜子里那只绿色小瓶子，赶紧帮我取来。” “小姐放心，将军不会真的伤了七公主。”紫苏小声道，她对楚萧何也算很了解了。 大少爷这么好的人，岂会欺负一个武功远不如自己的小丫头？ 楚月离却只是叹了口气，依旧道：“去吧。” 紫苏无奈，只好折了回去，拿药去了。 拓跋琉璃已经跃跃欲试了！ 上次是自己大意，才会败在他的手里，这次，她绝对不会再留情。 “楚将军，看招！”手里乌黑的鞭子一甩，鞭尾带着凌厉的寒气，朝着楚萧何身上甩了过去。 楚月离闭上眼。 只听到啪的一声，拓跋琉璃那一鞭，竟直直落在了楚萧何的胸膛上。 鞭尾还有一处，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寒气在脸庞划过，他英俊好看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道血痕。 拓跋琉璃吓坏了。 楚一也惊呆了。 只有楚月离和楚萧何，依旧神色淡然。 “这……这……怎么会这样？”拓跋琉璃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行色匆匆的紫苏取了药，回来的时候，惊得尖叫了起来：“大少爷，你的脸！” 老天！他们家大少爷，长得英俊绝美，可如今他的脸上，竟然有一道血痕，血还在沿着下巴滴落。 紫苏心疼得差点就哭了。 楚萧何却并不当一回事，走到拓跋琉璃的面前，淡淡道：“七公主，在下毁你武器之仇，今日，可以算扯平了吗？若是公主不解恨，在下能与公主再过几招。” 第111章 阿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我不是故意……”拓跋琉璃眼里，只有楚萧何脸上那道血痕。 人已经彻底懵掉了。 她没想过要毁了他的脸，人家本来长得这么好看，这张脸被毁了，是多可怕的事情？ 但他始终神色淡然，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那般。 正因为这样，拓跋琉璃更觉得自己过分。 “那公主，还怨在下吗？”楚萧何又问。 拓跋琉璃完全是被动的，摇了摇头：“不、不怨了。” “一笔勾销了？” “好……” “既然这样，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楚萧何对她抱了抱拳，才回头看着楚月离：“阿离，皇上名我去狩猎场检查一遍，我今日或许会很晚才回来，不必等我用膳了。” “我知道了，不过，先上点药可好？”楚月离是心疼的，只是不习惯将心思外露。 这伤口，不赶紧处理一下，她怕留下可怕的疤痕。 楚萧何却笑道：“区区一点皮外伤，何须在意。” 他又朝拓跋琉璃拱了拱手，便一跃上马，策马瞬间走远。 楚一也在对楚月离和拓跋琉璃行礼之后，赶紧追了上去。 很快，两个人便都走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拓跋琉璃还愣在原地，浑身发冷。 “七公主，请到偏厅用茶吧。”楚月离柔声道。 拓跋琉璃却根本回不过神来。 楚月离唤了几声，拓跋琉璃始终没有反应。 最后，楚月离走了过去，拉了拉她的手，才发现拓跋琉璃的手上一片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七公主？” “呃，阿……阿离。”拓跋琉璃这才回过神，可脑海里，始终是楚萧何那张有了血痕的脸。 楚月离拉着她走进偏厅，命人送上茶点。 拓跋琉璃喝了一整杯热茶之后，才看着楚月离，哑声道：“阿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要伤他。” “我知道。”楚月离点了点头，目光温和。 拓跋琉璃却差点就哭了：“阿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大哥故意让你伤他的，否则，以公主的武功，只怕是碰不着我大哥半片衣缕。” 她刚才的手冷成那样，楚月离知道，这位刁蛮的七公主，心眼是真的不坏。 所以，楚月离并不讨厌她。 “紫苏，帮我将昨夜弄好的木盒子取来。”她回头看了眼。 紫苏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不过，小姐是真的不生气，她也就不生气了。 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吧。 她到楚月离的房间，将楚月离昨夜半宿没睡，彻夜弄好的木盒子抱到了两人的面前。 拓跋琉璃还是有些愣愣的，见木盒子被递到自己面前，她下意识接过：“阿离，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拓跋琉璃低头，将木盒子打开。 打开那一刻，整个人都被震惊到了。 “这……怎么会这样？这……” 她的烈火便，竟然完好无损！不，那个断裂的地方，被用金丝线绣了一只飞鹰。 这绣工，栩栩如生，就像是真正的雄鹰在展翅高飞。 “公主，试试？”楚月离道。 拓跋琉璃已经快要失去自己的意识了，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将鞭子拿了起来，啪的一声，一鞭子抽在椅子上。 第112章 真够不要脸 紫苏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着。 头疼。 为什么不去外头试鞭子呢？ 又是一地狼藉，唉！ 拓跋琉璃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搞破坏了。 但她的烈火鞭完好如初，这种喜悦，彻底盖过了一切。 “我以为……我还以为……以为彻底失去它了。” 她纤细的身体颤抖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身，一把将刚站起来的楚月离抱住。 “阿离，谢谢，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对不起……呜呜呜——” 楚月离差点没被她给扑倒。 和紫苏忽视了眼后，她摇摇头。 紫苏没说是什么，小心翼翼将地上的木屑扫掉，便招呼着下人赶紧走了。 拓跋琉璃哭了很久，但她哭的不是自己的鞭子回到手里，而是，他们兄妹两都是好人，她却将人家哥哥给打了。 还毁了他的脸。 楚月离并没有说什么，等她自己哭累了之后，楚月离笑道：“要不要尝尝我们东陵的糕点？我家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 一块糕点被递到拓跋琉璃的跟前。 小丫头拿着就吃了，边吃边抽泣，弄得楚月离真有些哭笑不得。 总算哄得这丫头情绪稳定了。 拓跋琉璃忽然一把拉着楚月离：“他去了哪里？” “谁？大哥？” 拓跋琉璃点了点头：“阿离，你带我去找他，我要当面跟他道歉。” 楚月离笑道：“这倒不必，以后大家没有仇怨就好，我大哥性子耿直爽朗，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可他的脸……” “不过是皮外伤，慢慢就会好起来。更何况，他一个男子，就算脸上留一块浅浅的伤疤也没什么，大哥不会在意。” 拓跋琉璃很想说，她在意。 总归是自己的错。 “楚将军去了狩猎场是不是？我听三皇兄说了，你们东陵很快要举行秋猎大会，三皇兄原本也想参加，见识见识东陵勇士的骑射本领，可他不知道能不能在秋猎之前赶紧好起来。” 楚月离心头微动：“听说……三皇子受了伤？伤得如何？” 陆北墨只承认了自己将拓跋奕打伤，但没告诉她人伤成什么样。 拓跋琉璃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也没伤到筋骨，不过伤口太多，得要遭点罪。” 也不知道墨哥哥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将三皇兄打了一顿，还弄得他浑身都是伤。 “对了，墨哥哥今日也在狩猎场，阿离，我们也去，我要去找楚将军道歉。” 楚月离原本是不想去的，不想与大魔王还有什么纠缠。 但拓跋琉璃非要去，最后迫不得已，只好和她一起出发。 皇家狩猎场在郊区，地方很大，去了也未必会碰到大魔王。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大哥脸上的伤，手里那瓶药还没给他抹上呢。 狩猎场平日的守卫并不森严，但秋猎大会马上要开始，所以，狩猎场这两日，多了些士兵在巡逻。 这次负责巡查的是楚萧何，楚月离是他的妹妹，侍卫自然不会拦着她。 “阿离，我去打听一下楚将军在哪里，你等我片刻。”拓跋琉璃说完就走了。 楚月离站在树下，刚看着拓跋琉璃走远，身后，竟忽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你果然一直在纠缠他，真够不要脸的！” 第113章 没了这张脸，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这声音，楚月离不必回头，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拓跋飞鸢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冷冷道：“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吗？为何要跟到这里来？” “楚月离，你就是虚伪做作，口口声声说不要，心里却想得要死，真是令人恶心！” 这些闺阁女子，果然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贱东西！ 故意跑去退婚，却一直缠着陆封谨，就连今日，知道阿谨来了狩猎场，就追到这里来。 要不是她忽然一时兴起要跟上，今日，就被这贱东西给得逞了。 “想趁我不在蛊惑阿谨？想都别想！” 拓跋飞鸢瞅着她，眼底全是不屑和讽刺：“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看我与众不同让阿谨如此喜欢，便也想学着我的模样做人，先退婚再纠缠，欲迎还拒？” “这种把戏，你自己玩起来不觉得令人作呕？你想学我，你学的来吗？” 秋日，烈日当空，拓跋飞鸢刚才跑了一轮，脸上都是汗。 楚月离整个人却清清爽爽的，看起来，真像个不吃人间烟火的仙子。 拓跋飞鸢看到她这模样，心里更是恼火。 秋老虎如此毒辣，大热天的，人人一身臭汗，她怎么看起来，连发丝都是干干净净的？ 拓跋飞鸢的话极尽恶毒，楚月离却始终安静看着她，目光淡得不带一丝涟漪。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无话可说了？”拓跋飞鸢冷哼。 楚月离那两片好看的薄唇微微勾了起来，似笑非笑：“是啊，抱歉，被你看穿了。” “你！”拓跋飞鸢怎么都没料到，这女人竟然贱到这地步，竟真的承认了！ “楚月离，你……你恶心！” “我恶心你还来找我说话，你不是更恶心？”楚月离冷冷挑眉，目光收回，看着远方，丝毫不想理会她。 拓跋飞鸢岂能受得了这样的忽视？ 这种只会依靠争宠手段来蛊惑男人的贱东西，在她面前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想当初，她在大漠的时候，哪个女子见到她，不是唯唯诺诺尊称一声少主的？ 她上头虽然好几个哥哥，可哥哥们在她面前不仅没有架子，甚至，还宠她入骨。 她和普通女子不一样，她不需要耍什么手段，就可以得到一切。 而她们这些养在深闺里，一事无成的女人，一辈子都只有靠争宠靠男人，才能换来荣耀。 没有男人的照拂，她们什么都不是！ 就这种空有其表、一无是处的贱骨头，也敢在她面前叫嚣！ “知道我是如何毁掉你大哥的吗？楚月离，信不信，我也毁了你？”拓跋飞鸢怒道。 楚月离眸色微沉，藏在袖子里的五根手指头，慢慢在收紧。 她看着拓跋飞鸢，明明那双眼眸依旧如宝石般，清亮好看。 但不知为何，拓跋飞鸢竟从里头，看到一抹杀气。 拓跋飞鸢有一瞬间的不安，但不安过去，却更加愤怒了。 “就凭你，也敢吓唬我？不就是仗着这张脸长得好看，就随便勾引男人么？楚月离，若是没了这张脸，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第114章 当初，是阿谨帮我一起对付他 楚月离瞅着拓跋飞鸢，薄唇微动，冷冷道：“你还想毁了我的脸不成？” “你以为我不敢！”拓跋飞鸢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盛，“信不信我就算是毁了你，阿谨都舍不得生我的气？” “那你试试看。”楚月离眼角带着几分轻佻。 拓跋飞鸢真的被激怒了！ “楚月离，是你自己找死！”她抬起手，扑了过去，五指成爪用力抓向楚月离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就在她的手即将要抓到楚月离脸庞的时候，楚月离抬起手挡在面前。 看起来，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 拓跋飞鸢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直扑面门。 “啊！”拓跋飞鸢惨叫了声，狠狠退了好几步。 脖子……脖子上火辣辣的！ 她伸手抹了一把，抹下来的，竟是血丝。 脖子被抓伤了，好像，是她自己的手指头抓到的！ 怎么会这样？ 再看楚月离，她双手挡在自己的面前，这会儿才刚将手放下。 她的脸，还是完好无损的！ “是谁？给我出来！”拓跋飞鸢猛地看向周围。 但除了远处有两个巡逻的侍卫，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要再试试吗？”楚月离瞅着她，唇角微动，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到底还有什么帮手？”拓跋飞鸢怒道。 楚月离笑得淡然：“你难道不是被自己抓伤的吗？蠢成这样，我还需要什么帮手？” “你！”拓跋飞鸢依旧盯着周围。 可不管她如何努力观察，始终是看不出来周围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楚月离的脸上，眼底的怒火烧的太狠，一双眼眸越发猩红。 可忽然间，她却笑了。 “呵，你处心积虑想要勾引阿谨，却又有什么用？阿谨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当真不知道吗？” 楚月离从来就不想跟她纠缠这种问题。 吵架，像个疯子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只觉得无聊。 见她想走，拓跋飞鸢再一次挡在她的面前，咬牙道：“你以为你耍手段，阿谨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呸！阿谨根本不在乎你，你用什么手段都没用。” 楚月离依旧不理会，越过她正要离开。 身后，拓跋飞鸢却冷冷道：“我的武功远不如楚萧何，你以为，我是如何能将他刺伤，毁了他身子的？” 楚月离脚步一顿。 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她试过问大哥，可大哥不愿意提起。 她以为大哥是太伤心，便也不提了。 楚月离回头，冷冽的目光，如箭一般落在拓跋飞鸢脸上。 拓跋飞鸢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退了之后，却又立即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要怕楚月离！ 这贱东西，手无缚鸡之力，她怕她做什么？ 想到这，拓跋飞鸢立即挺起腰杆，眼底的得意越发藏不住。 “当然是阿谨帮我的。” “你说什么？”楚月离右手五指，猛地收紧。 寒气，逼得拓跋飞鸢气息一阵翻腾。 她心慌意乱，但却始终咬着牙道：“那日，我要杀楚萧何，反被他所伤。是阿谨帮我将他困住，我才能一刀刺中他的要害！” 第115章 打死你这个坏女人 是陆封谨！ 竟然是陆封谨！ 楚月离的呼吸，极乱。 胸臆间，一股血气在不断翻腾。 拓跋飞鸢见她脸色惨白，知道自己的话将她刺激到了，更加得意。 她冷笑道：“你知道那时候的楚萧何有多绝望吗？我想他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出手，如此毁了他的身子！” “他看着阿谨的眼神，不仅绝望，还悲愤，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真好玩，真是好玩极了！哈哈哈！” 拓跋飞鸢放肆地笑了起来。 楚月离浑身颤抖，五指紧握，锋利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自己掌心的皮肉里！ 大哥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件事情，和陆封谨有关！ 是因为大哥怕她伤心！ 他自己已经绝望难过到那种地步，却还要顾着她的心情。 大哥，这么好这么好的人，他们是如何狠得下心的？ 这些该死的人！ 楚月离的掌心，猛地凝聚起一股寒气。 可就在她要出手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愤怒的低吼：“你这个坏女人！你太过分了！我今日就打死你，给楚将军报仇！” 是拓跋琉璃。 她刚好回来，就听到拓跋飞鸢这些恶毒的话！ 今日她伤了楚萧何，楚萧何未曾有过半句怨言，那铁骨铮铮耿直纯良的模样，让她万分后悔。 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他身子真的被人毁了！ 这毒妇，竟然如此欺负一个老实人！ 气死她了！ 啪的一声，烈火鞭打在地上，愣是打开了一道缝隙。 拓跋琉璃一鼓作气，一鞭落下后，借着鞭子的力量一跃而起，朝着拓跋飞鸢一鞭子卷了过去。 拓跋飞鸢哪里能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有人敢对她动手。 她只是愣了下，烈火鞭的鞭尾已经到了面前。 拓跋飞鸢大惊，立即后退。 鞭尾呲的一声，将她的袖子卷了下来。 手臂上火辣辣的，被伤到了，一阵剧痛传来，让拓跋飞鸢忍不住惨叫了声：“啊……” 拓跋琉璃却还没完，手腕一转，又是啪的一声，鞭尾再次卷向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哪里还敢大意，赶紧退后。 可她没想到，拓跋琉璃的烈火鞭如此厉害，自带寒气，一鞭子过来，那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刺得她手臂又是一阵剧痛。 “放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谨王爷的……” “废话少说！看招！”拓跋琉璃才不管她是谁，如此恶毒的女子，是谁也得先狠狠揍一顿。 楚月离站在一旁，眼底的猩红，慢慢平复了下来，手里的寒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散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眼下的狠戾掩去。 陆封谨。 好，真好。 真心守护多年，不仅痴心错付，还害了自己最亲的大哥。 陆封谨，拓跋飞鸢，这笔账，她一定要跟你们好好清算！ “啊！” 拓跋飞鸢肩头吃了一鞭，又忍不住惨叫了声，但拓跋琉璃的鞭子始终在她身边缠绕，无法挣脱。 很快，她的腿上，就被鞭子划伤了一道不浅的口子，鲜血直流！ 拓跋飞鸢再次惨叫了起来。 远处，一道身影在听到这惨叫声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疾奔而来。 第116章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狗 “住手！” 远远地，陆封谨就听到了拓跋飞鸢惨叫的声音，当下丢下一切，快步赶来。 拓跋飞鸢闻言，立即大叫了起来：“阿谨，救我！” 陆封谨心急如焚，眼看就要赶到。 却在快要赶走的时候，忽然，被一阵掌风挡了回去。 “四皇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道颀长的身影，陆封谨先是一愣，继而，气得咬牙道：“四皇兄，鸢儿遭人欺负，我正要去救她，四皇兄还请让开！” “欺负？”陆北墨挑眉，皮笑肉不笑道：“本王只看到东周七公主要与你谨王府的人切磋比试，哪里就是欺负了？难道技不如人的，就可以随口污蔑旁人？” “四皇兄！”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 这分明就是欺负，哪里是切磋？ 偏偏，远处又在此时，传来了拓跋飞鸢惨叫的声音：“啊！好痛！啊……阿谨，阿谨救我，阿谨……” 拓跋飞鸢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刁蛮公主，竟说动手就动手，且丝毫不留情。 她现在手臂上腿上都是伤，虽然伤得不重，可是，好疼啊！ 那烈火鞭打在皮肤上，灼灼生疼，就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比起普遍的鞭子，要疼上十倍！ 她疼的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 明明听到了陆封谨的声音，可他就是迟迟不来救她，他到底在做什么？ “狗男人！我快要被打死了！啊！”拓跋飞鸢气得眼泪不争气的洒了一地。 陆封谨火急火燎地，怒道：“四皇兄，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抬起手，蓄势待发。 陆北墨却双手抱胸，笑道：“那姑娘在叫狗男人呢？老五，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本王，狗男人就是你吧？” 陆封谨一愣，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拓跋飞鸢也真是的，这种称呼，私下里两个人的时候是调……情，在外头也如此叫唤，确实……确实有些丢人了。 可他总不能不管她。 听着她那叫声，应该是伤得不轻。 “四皇兄……” “看来，你还真就是那个狗男人。”陆北墨挑眉，冷哼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狗，老五，你是真的没救了。” “四皇兄，我无暇与你开玩笑，让开！” 远处，拓跋飞鸢又惨叫了好几声，陆封谨心疼得要死要活，没耐性与他纠缠下去了。 这次，他手一抬，一掌朝着陆北墨拍了过去。 陆北墨脚步一错，轻易躲开。 陆封谨本也没打算真的与他动手，见他让开，他立即要冲过去。 却不想，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寒气，竟硬生生将他的脚步拖了回去。 抬眼望去，拓跋琉璃手里的烈火鞭，正好一鞭子抽在拓跋飞鸢的腿上。 拓跋飞鸢痛得惨叫了一声后，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好不狼狈。 “鸢儿！”陆封谨急得浑身大汗。 偏偏身后那股寒气，却该死的无法挣脱。 他眼底一片猩红，忽然一咬牙，回身一掌扫了出去。 两个人，一下子就激烈打了起来。 拓跋飞鸢还等着陆封谨来救自己的，没想到，陆封谨竟被墨王缠住，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 她看着手执长鞭向自己走来的拓跋琉璃，又气又慌，差点就哭了。 第117章 阿谨，杀光他们 “你敢！你敢再打我，阿谨不会放过你的！” 拓跋飞鸢是真的怕了，彻底被打怕。 来到京城之后，除了蛮不讲理的瑞妃，和那个凭着男人爬起来的皇后，敢命人给她打板子。 其他人，对她莫不是尊敬有加，她几时被人如此欺负过？ 就连楚月离兄妹两，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公然对她出手。 拓跋飞鸢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要野蛮的死丫头，拿着鞭子没头没脑愣是给她打这么一顿。 这样欺负人，真的没人管吗？ “楚月离，你敢让人打我，我要告诉阿谨，让他杀了你们兄妹两！我要杀了你们！” “关我什么事？”楚月离靠在树干上，斜睨着她：“你该不会以为，我本事大到连东周的公主都可以使唤吧？再说了，你们切磋武艺，你技不如人被打趴，丢了我东陵的脸，我身为东陵的子民，都还没找你问罪呢！” “你……” “呵，本公主就要看看，你还能找谁来救你！”拓跋琉璃抬起手，又是一鞭子抽在她的身上。 这次拓跋飞鸢连躲避的力气都没了，倒在地上挨鞭子，疼的她哇哇大叫：“阿谨，阿谨……” “你不是最看不起依靠男人的女子么？你为何如今又想找男人来救你？” 楚月离冷冷哼了哼，眼底都是讥讽的笑意：“就你这种狐假虎威的人，还敢瞧不起别人？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吧！” 拓跋飞鸢立即咬住牙，死都不愿意再叫陆封谨一声。 “欺负老实人，这就是你的下场！”拓跋琉璃的鞭子，再一次落在她的身上。 “啊……”拓跋飞鸢泪眼汪汪的，做梦都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还会有如此过分的事情。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欺负楚将军的时候，可想过王法这两个字？”拓跋琉璃一想到楚萧何那双正直的眼眸，心头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她今日也欺负了楚将军，她也该死！ 所以，她鞭子舞起来，更加狠辣！ “啊！啊！”拓跋飞鸢疼得几乎要昏过去。 不远处，一声叹息传来。 “大哥？”楚月离心头一阵刺痛。 想到拓跋飞鸢的话，想到大哥被陆封谨困住，被拓跋飞鸢刺伤的时候，他的绝望和悲愤，她眼底的戾气，差点没忍住。 今日若不是拓跋琉璃来了，拓跋飞鸢，非死不可！ 但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了。 “楚将军……”拓跋琉璃此时看到他，心里也是万分愧疚，手里的鞭子，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 拓跋飞鸢看准时机，爬起来之后，疯了似的朝着陆封谨跑了过去。 陆北墨见此，掌风一收，轻飘飘落在不远处。 流云立即送上椅子，他落座，那好看的星眸，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笑意。 “阿谨……”拓跋飞鸢跑到陆封谨的跟前，一头扑倒在他的怀中，悲伤难堪地痛哭了起来： “阿谨，他们打我，他们联手打我！呜呜呜……阿谨！杀了他们，你帮我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呜呜呜……” 陆封谨看着慢步走来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楚月离身上，气得红了眼：“你竟联合他们欺负鸢儿，楚月离，你太过分了！” 第118章 宁愿信他们，都不信我 “人是我打的，跟阿离有什么关系？”拓跋琉璃一步上前，就看不惯有人欺负阿离兄妹两。 陆封谨瞪着她，眼底寒气逼人。 他内力深厚，如此逼视，立即逼得拓跋琉璃胸臆间一阵血气翻腾。 拓跋琉璃脚下有些不稳，后退了两步。 身后，有人一步上前，轻轻扶了她一把。 但将她扶起来后，便立即放开，丝毫没有逾越之举。 “楚将军……”拓跋琉璃有些愕然。 她今日才打了他，不想他不仅没有生自己的气，甚至，还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 楚萧何的确将拓跋琉璃护在身后，他一步上前，为拓跋琉璃挡去陆封谨逼人的寒气。 陆封谨本也没想过伤人。 他虽然愤怒，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拓跋琉璃是东周七公主，若是被他伤了，两国和气就要被毁了。 拓跋飞鸢见他这般顾忌，又气又急：“这女人如此伤我，阿谨，你杀了她帮我报仇！” “鸢儿……” “拓跋飞鸢想伤阿离在先，七公主不过是要救阿离罢了。” 楚萧何是不会撒谎的，但是这话，他自己笃信，所以，算不得撒谎。 楚月离看着自己大哥，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大哥对她，永远都是这般偏爱。 不是护短，而是，真就是彻底信任她。 拓跋琉璃也从楚萧何身后出来，瞪着拓跋飞鸢气道：“没错，就是这野蛮的女子要伤阿离，我只是替阿离出一口恶气！” “你撒谎，明明是……是楚月离伤了我。”拓跋飞鸢气得浑身发抖。 她抬起脖子，让陆封谨看清楚自己脖子上的抓痕：“阿谨，你自己看看，我的伤就是楚月离的人抓的！她派了高手潜伏在周围，将我伤成这样！” 周围潜伏着高手？ 众人心思各异。 但很快，就有人冷冷笑了起来：“原来这狩猎场潜伏了高手？老五，这里是你管辖的地方，放进来高手竟还浑然不觉，这事，你可得想好要如何跟父皇交代。” “我……”陆封谨脸色十分难看。 这里是狩猎场的南翼，是他的管辖范围，今日将楚萧何喊来，是要派楚萧何去北翼巡逻的。 但他们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便都聚在这里。 刚才，他就是和楚萧何在一起。 这里里外外，他才刚命人查过，哪来的高手？ 拓跋飞鸢急了：“阿谨，你为何不相信我？她真的带了高手，就像……就像那夜一样！” 其实陆封谨也不知道，那夜拓跋飞鸢和阿离两个人在偏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受伤的人竟然是飞鸢。 可他过后一段时间，一直派人盯着国公府，国公府哪里有什么潜伏的高手？ 后来，他其实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鸢儿自己设计的把戏？ 可他的鸢儿如此简单耿直，怎么可能会设计陷害别人？ 这次，拓跋飞鸢又说周围有高手，但这周围，他刚才亲自查看过。 若是真有这样的高手，连他亲自查看都查不出来，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鸢儿，别再……胡言乱语了。” 拓跋飞鸢一听，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你不信我？陆封谨，你宁愿信他们，都不信我？” 第119章 王爷你也别自作多情了 “王爷。” 不远处，两个侍卫战战兢兢走了过来，一脸迟疑，却分明有话要说。 陆封谨扫了两人一眼。 两个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中一个道：“王爷，方才……方才属下两人就在不远处巡逻，拓跋姑娘和离姑娘的争执，我二人……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一听，目光一瞬间都落在两人身上。 陆封谨脸色一沉，冷声问道：“看到了什么？” 两人互视了眼，还是有些迟疑不定。 主子们的事情，他们这些小人物本不该参与，可是，这女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刚才开口那侍卫一咬牙，道：“王爷，属下看到……看到拓跋姑娘想要毁了离姑娘的脸，离姑娘害怕，伸手挡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拓跋姑娘就自己抓伤自己的脖子了！” “什么？她想毁了阿离的脸？”楚萧何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指着拓跋飞鸢，气得浑身颤抖。 “是、是她自己不要脸在先！”拓跋飞鸢也瞪着他们兄妹俩，气呼呼的。 楚月离回视她，面无表情问道：“敢问我做了什么，值得你骂我不要脸？” “你还有脸提？”拓跋飞鸢虽然浑身都是伤，但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她就算疼死，也绝对不能在这些男人的面前，失了自己的气势。 尤其，不远处，还有个墨王爷呢！ 她咬着牙，忍着痛，往前一步，挺直腰杆：“你故意退婚，引起阿谨的注意，那也不过是你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 “今日，你知道阿谨在这里，便主动追来，想要勾引阿谨！你这样的贱东西，你说你还要脸吗？” “你……来这里找我？”陆封谨一脸震撼。 原以为，阿离已经彻底不要他了，没想到，她……心里竟还想着他。 陆封谨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滋味。 不远处，椅子上那道身影，浑身冰冷。 流云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心里忐忑不安。 离姑娘竟然还主动去找谨王爷……哎呀，王爷很生气，他和惊雷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 楚萧何也忍不住看了妹妹一眼。 早两日他就觉得，阿离心里还想着谨王爷，可是，以阿离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追谨王爷追到这里来？ 阿离的傲气，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情。 没人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嗤笑，来自楚萧何身后不远处。 是拓跋琉璃。 拓跋琉璃刚开始只是失笑，再后来，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自作聪明的人？” 拓跋飞鸢瞪着她，被她打得浑身是伤，恨不得立即将她弄死！ 等着吧，早晚有一日，她会亲自打死她的！ 拓跋琉璃，这个仇，她记在心里了！ “你也觉得可笑吗？你竟然和如此不要脸的人走在一起，你是不是也……” “那你知道我为何与阿离走在一起吗？阿离若是真的来找谨王爷，需要找上我一起？” 拓跋琉璃走到楚月离的身旁，瞅着陆封谨，冷笑道：“我看王爷你也别自作多情了，阿离不是来找你的。” 第120章 原来，不是为了你呀 “七公主，胡说什么？”陆封谨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鸢儿身上的伤虽然都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但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人，这东周七公主，实在是可恶！ 拓跋琉璃也对他没好感，他欺负楚将军，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拓跋琉璃对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屑：“我与阿离是为了找楚将军而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更别说，鬼知道你是不是在这里了。” “你……” “你说，你和阿离来这里，是为了找楚将军？”一道低沉的声音，闯入他们的对话中。 拓跋琉璃一愣，忽然想起来，墨哥哥也在！ 以前只要有陆北墨的地方，拓跋琉璃的注意力，就会全部都在他的身上。 但今日，大概是被拓跋飞鸢给气坏了，竟然忘了要过去和陆北墨打声招呼。 “墨哥哥！”拓跋琉璃快步跑了过去，见陆北墨瞅着自己，分明还在等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她想了想，才道：“是，我今日，本想去找阿离带我四处游玩，没想到在国公府遇见楚将军，我……我为着演武大会的事还在生气，一不小心，就伤了楚将军。” 大家看着楚萧何，轻易就能看到他脖子和下巴上，还有新鲜的伤口。 不过这会儿，血迹已经干涸，也被随意清理了下，并没有之前看着那般恐怖。 拓跋琉璃也在看楚萧何，始终是对他有几分愧疚。 她又道：“我伤了楚将军，楚将军不仅没有生气，还安慰我说没事。他太好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越想越后悔，就拉着阿离来这里找楚将军，想要当面跟楚将军说句对不起。” 楚萧何闻言，忙道：“区区小伤，无足挂齿，七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拓跋琉璃叹息了声。 就是因为他这么好，她心里才更加难受。 拓跋琉璃瞪着陆封谨，哼了哼：“我们就是为了找楚将军来的，谁知道你和墨哥哥也在这里，还有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拓跋琉璃瞪着拓跋飞鸢，气道：“要知道你们在这里，我才不让阿离跟我来，真是，晦气！” 陆封谨一张脸，火红一片。 是因为生气，也是因为，不自在！ 刚才，他真以为，楚月离来这里，是为了他。 “呵，看样子，阿离真不是为了你而来的，老五，阿离心里没有你，你就不必感到有负担了。” 陆北墨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愉悦的气息。 陆封谨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楚月离，始终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如今算是什么关系。 四皇兄看起来，似乎真没有要找阿离报仇的意思？ 楚月离此时，才慢悠悠道：“我的确不知道谨王爷在此，不过，就算是知道，也不影响我来此，毕竟，谨王爷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封谨胸口一堵，更是莫名郁闷。 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拓跋飞鸢见此，急了：“那她们打了我这笔账怎么算？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她瞪着陆封谨，气得红了眼：“你就一点儿都不为我讨回公道吗？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一辈子护着我！” 第121章 大漠之花 陆封谨只觉得头疼。 “鸢儿，我先送你回去上药。”今日狩猎场的事情，几乎已经忙完，剩下的交给楚萧何便是。 方才自己的确有那么一瞬，以为楚月离是来找他的。 被拓跋琉璃说了自己自作多情之后，陆封谨如今，十分的尴尬。 更何况，拓跋飞鸢身上的伤还渗着血，他看着也是心疼。 但拓跋飞鸢不依不饶，见他这副不作为的模样，她气得隐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你就是如此保护我的吗？陆封谨，我瞧不起你！” “鸢儿……” “先撩着贱。”楚月离冷冷瞅着拓跋飞鸢，面无表情道：“以后，没本事就不要乱动手，自己先动的手，打不过便成了别人欺负你，你与街上那些流氓贼寇有什么区别？” “楚月离你……” “你动手在先，说再多也是你的错。你的男人惯着你，你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惯着你么？” 楚月离是不喜欢吵架的，所以，就算是说这样的话，她脸上的神色也依旧很淡然，就像只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那般。 不过，她的话，却字字诛心。 “还有，拓跋姑娘不是口口声声说，最瞧不起我们这种依仗男人的女子么？那拓跋姑娘要报仇，为何不自己亲自动手，而是求着谨王爷来替你教训旁人？” 这话，让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锁在拓跋飞鸢的脸上。 有看好戏的，有不屑的，也有厌恶的。 陆封谨也在看着她。 这倒是，真和自己认识的鸢儿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从前觉得她特别，是因为她特别的冷傲，宁死不屈，那双眼睛始终闪着倔强的光芒，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都不怕。 楚月离的话，让陆封谨看拓跋飞鸢的眼神不知不觉，少了几许悸动的情绪。 他所欣赏的光芒，好像，在拓跋飞鸢的身上，变得暗淡了。 拓跋飞鸢岂能忍受陆封谨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身为大漠雄鹰女儿的傲气，一下子被击得支离破碎！ 之前姐姐拓跋明月教她的隐忍以及虚与委蛇，也都一下子忘得干干净净。 她瞪着陆封谨，眼底泛红：“好，我拓跋飞鸢从来不指望男人，今日这仇，我不需要你来给我报！” 她回头，瞪着楚月离，咬牙道：“总有一日，我会将今日的耻辱，连本带利报回来，你给我等着！”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再未曾看陆封谨一眼。 陆封谨却从她方才那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最初所看到的倔强和傲气。 过去种种涌上心头，一瞬间，他就又对拓跋飞鸢心软了。 他看着楚月离，迟疑了下，才道：“抱歉，她……性子倔，也是因为对我太在乎，以为你对我……” 他抿了下唇，才道：“阿离，终究都是我的错，抱歉，请你原谅。” 丢下这话，他就走了。 对于陆北墨和楚萧何，以及东周七公主，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拓跋琉璃看着他的背影，一脸不屑：“这就是外头盛传那与众不同举世无双的大漠之花？在我看来，不就是个被宠坏的疯丫头！哪来的举世无双？” 楚月离却挑眉，讶异道：“大漠之花？” 第122章 这女人，总算想起他 拓跋琉璃撇了撇嘴：“是啊，外头都在盛传，说谨王爷看上了一朵高冷傲然的大漠之花，才会将阿离……将你……” 她没说下去，楚月离却笑道：“才会将我抛弃，是么？” “阿离，那都是不知情的世人乱说的，你别生气。”拓跋琉璃可不想看到她难过。 楚月离却笑得十分淡然：“我气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 “阿离……” 楚月离可不想听到她说一些安慰自己的话，她的确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只好，赶紧扯开话题：“那外头的人是怎么说的？” 说起这个，拓跋琉璃就更气了！ “那些男子都是瞎子，竟然都觉得这朵大漠之花一身傲气无人能及，说她性子奇特与天下女子都不同，甚至还有人说，她都不愿意给皇后请安，似乎瞧不起所有依附男人的女子。” “那日我听契金回来后，给三皇兄汇报，三皇兄竟也觉得那姑娘有些奇特，还想有机会见识一二呢！” 那夜宫廷宴会，拓跋飞鸢对谨王爷“拳打脚踢”的事情，如今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姑娘们觉得这女子野蛮骄横无理取闹，却不想，那些男子竟觉得这姑娘的性子新鲜有趣极了。 说到底，谨王爷身份尊贵，别说姑娘不敢对他如何，就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男子们，也都对他唯唯诺诺。 但此时，竟然出现一个不怕他，甚至敢打他的女子！ 这女子，便一下子成了男子们心里好奇的对象。 男人对女人好奇，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至少一半以上，多少会有一些喜欢。 “她这是踩着谨王爷，让自己扬名立万了。” 不过，楚月离不想在人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尤其还是在男人的面前，编排别的姑娘的不是。 她冲拓跋琉璃一笑，道：“七公主是想到处走走么？稍等我片刻，我去与墨王爷打声招呼，回头再带你四处游玩一番。” 不远处的陆北墨哼了哼。 这女人，总算是想起他来了。 楚月离向他倾了倾身，道：“见过王爷。” 陆北墨正等着她说什么，谁知，楚月离给他行礼之后，就走了。 她走了！ 与楚萧何说了几句什么，带着拓跋琉璃，真的走了！ 拓跋琉璃还知道回头跟他说一声“再见”，这女人，却完全将他视若无睹。 流云被王爷身上外溢的寒气，吓得赶紧后退躲避。 流云逃了，惊雷无奈，只能依旧站在笔直，用自己的身躯，承受王爷的怒火。 这怒火，总得发泄吧。 不过，这离姑娘，几时才能对他们家王爷稍微热情些？ 不冷不热的模样，真是……急死他们这些跟在王爷身边的人。 …… 陆封谨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拓跋飞鸢哄上了自己的马车。 但拓跋飞鸢却始终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陆封谨无奈道：“鸢儿，是你动手在先，于情于理，我也无法找他们要个说法。若我强行要说法，那便是仗势欺人了。鸢儿，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拓跋飞鸢胸口一堵，急了：“你说我不讲理？” 第123章 宁王 “明明是她们联手欺负我，你就真的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吗？你没看到我身上到处都是伤？” 拓跋飞鸢红着眼，可一想到楚月离那咄咄逼人的话，她就硬生生将所有眼泪逼了回去。 她绝对，不在这些狗男人面前哭！ 她是大漠雄鹰的女儿！生来就与一般姑娘不一样，她绝对不能哭！ 只是，如今看着陆封谨，她心里还是十分的怨恨： “陆封谨，我为了你远走他乡，什么都不要，可你呢？你到底为我做过了什么？你连我被欺负，你也不敢哼一声，你这个王爷的身份，到底有何用？” “鸢儿，你若有理，谁敢欺负你，我绝不轻饶！可你……” “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楚月离做什么都对，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你回去找她好了，你缠着我做什么？” 拓跋飞鸢一把掀开马车的门帘，竟直接从上头跳了下去。 “鸢儿！”陆封谨追出去的时候，便见拓跋飞鸢将其中一个侍卫，从马背上赶了下去。 她夺了马儿，一甩马鞭径直走了。 “鸢儿，你要去哪里？”陆封谨看着她衣裳上还有血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也急急忙忙上了马，赶紧追过去。 拓跋飞鸢的骑术不差，毕竟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等到陆封谨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策马进了闹市，在大街上停了下来。 因为，撞到人了。 陆封谨追上来时，便听到拓跋飞鸢在跟人争执：“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是你家的孩子自己冲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说他吓到我的马儿，害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能如此不讲理！你撞伤了我的孩儿，还恶人先告状！” 地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看起来，倒也没有受什么伤，但明显是受到了惊吓，正在哭闹。 陆封谨正要过去解围，却听到一道明朗的笑声，忽然响起：“这位不是传说中的大漠之花，拓跋姑娘？” 大漠之花？ 这称谓，就连拓跋飞鸢也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大漠之花，听着，倒也挺顺耳的。 “你是？”拓跋飞鸢打量着对方。 眼前的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绣了流云滚边的金丝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银色祥云图案的锦带，气度非凡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拓跋飞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拓跋姑娘将本王给忘了吗？那夜宴会上，本王与姑娘曾有一面之缘。” 本王？ 当今世上，敢以“本王”自称的男子，还能有几人？ 拓跋飞鸢再看他，顿时想起来了：“你是宁王？” 宁王，当今皇帝的第三个儿子，陆尚风，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虽不及陆封谨的俊美，却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陆尚风颔首，笑道：“正是本王。” 再看一眼一旁那对因为他的身份，吓得瑟瑟发抖的母子，他的目光才又落在拓跋飞鸢身上。 “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对母子伤的？来人，如此刁民，罪不可数，送去大理寺发落！” 第124章 狗男人就见不得我好过 那妇人一听，顿时吓得哭了起来：“王爷明鉴，是这女子骑马乱跑乱撞，撞上了民妇的儿子，王爷……” “孰是孰非，送去大理寺审查一番，便能水落石出。” 陆尚风连看都不看那对母子一眼，只看着拓跋飞鸢，笑道：“姑娘觉得这样，如何？” “本来就该好好查查，明明就是他们吓坏了我的马儿！”拓跋飞鸢冷冷哼了哼，对那对母子一脸不屑。 不过，有人为她出头的感觉，的确是很爽。 今日那坏心情，忽然间，就好了一半。 尤其，陆尚风还脱下自己的衣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 就连尊贵的王爷，对她都客客气气的，连说话的口吻都带着讨好的味道，岂能不让人羡慕？ 拓跋飞鸢从陆尚风的身上，终于有找回了一点被楚月离那话打击掉的信心。 那妇人依旧在求饶：“王爷，王爷冤枉啊，王爷……” 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妇人没有亲眼见识过，却也曾听说。 被带到大理寺去，只怕进去就得先脱层皮！ 她死不足惜，可儿子还那么小，怎么能将他送到那人间地狱去受苦？ 两名侍卫押着他们，就要拽起来。 陆封谨来了，沉声道：“且慢！” “老五？”陆尚风挑眉。 拓跋飞鸢哼了哼，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三皇兄，这孩子还如此小，岂能送去大理寺？”陆封谨走到拓跋飞鸢的跟前，强压着怒火，“鸢儿，方才你在闹市上跑得如此快，本就不对，这事，我们理亏。” 他刚才是一路追着她过来的，没想到拓跋飞鸢的骑术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都几乎要追不上。 当然，他还要顾着街上的百姓，速度上自然不敢太快。 但拓跋飞鸢不管不顾，他就知道，定会出事。 “这位大娘，都是本王的错，若非本王追赶鸢儿，她也不会不小心撞到你们……” “陆封谨，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他们自己冲出来，他们还吓到我……” “鸢儿！”陆封谨实在不想与她闹下去。 他虽身为王爷，身份尊贵，但决不能如此欺压百姓。 他不理拓跋飞鸢，只看着陆尚风：“三皇兄，这事若是闹到大理寺，未必不会闹到父皇跟前，三皇兄是真的想惊动父皇吗？” 让大理寺审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事无人闹尚好，一旦有人闹，定会引起民愤。 他看了周围一眼，又道：“今日这街上热闹非凡，定有不少人看到过程，三皇兄真要查？” 陆尚风眸色闪了闪，这事，也不是非插手不可，刚才不过是行个方便，想给拓跋飞鸢个人情罢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是本王错了。” 他摆了摆手：“来人，给这对母子好好赔偿，送他们回去。” “是！”侍卫对那妇人和孩子的态度顿时好转，送上了银子之后，那妇人赶紧就走了，生怕真被带到大理寺去。 陆尚风看着气得红了眼的拓跋飞鸢，笑道：“拓跋姑娘，不是本王不想帮你，实在是……” 他又看了陆封谨一眼，话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意味，谁都能听懂。 拓跋飞鸢咬着牙，瞪着陆封谨，气道：“狗男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 第125章 到时候，连当侍妾的资格都没有 “鸢儿，别再任性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府再说。”陆封谨皱起了眉。 陆尚风却道：“怎么拓跋姑娘如今住在老五你的府中么？但这……无名无分的，对拓跋姑娘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好像恍然大悟一样，笑道：“这么说来，老五你和拓跋姑娘好事将近了是么？不知打算几时请三皇兄我喝这杯喜酒？” 陆封谨脸上微沉。 拓跋飞鸢的脸色更是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 谁不知道瑞妃喜欢楚月离这个儿媳妇？而陆封谨，事事都听他母妃的，自己根本不敢做主。 他答应过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一直和瑞妃琢磨着要将楚月离娶进门。 他初时也说，就算真的娶了楚月离，也会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刚开始她傻，还答应了！ 今日楚月离还没进门，他就帮着楚月离欺负自己。 他日等楚月离进了门，这王府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拓跋飞鸢一下子就有些心灰意冷的，冷冷哼道：“谨王爷矜贵无双，我这种没有背景的姑娘，哪敢高攀王爷？” “这么说，你和老五并不是如传言中的在一起？” “自然不是！”拓跋飞鸢一口否认。 陆封谨瞪着她，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只气得满腔怒火。 没想到陆尚风竟道：“既然姑娘不是老五的人，那不知本王可有荣幸，邀请姑娘到本王府中做客数日？听闻姑娘骑射的本领在大漠无人能敌，本王还想讨教一二呢！” “三皇兄，鸢儿是本王的人！”陆封谨怒道。 如此公然邀请他的女人回府，陆尚风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谁说我是你的人？陆封谨，你不要脸我还要！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尚风的讨好，拓跋飞鸢岂能听不出来？ 当下，那些被楚月离打击得支离破碎的自信，一下子全部都回来了。 她才不稀罕和别的女人去抢一个男人！她拓跋飞鸢，岂会没人要？ 她看着陆尚风，笑道：“既然王爷诚意拳拳，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王爷，请。” 陆封谨万没想到，她竟真的答应了三皇兄的邀约。 她是不是傻？ 难道不知道，三皇兄不过是想让他难堪罢了？ “鸢儿，别胡闹！”陆封谨再一次隐忍怒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拓跋飞鸢冷哼道：“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陆封谨我告诉你，我拓跋飞鸢不是离了你就活不成！别以为我和楚月离一样！只有她那种女人，才会将你当成宝，要死要活甚至不要脸地想要缠着你！” “我不是那样的人！虚伪，恶心！我瞧不起她更瞧不起你！” 陆封谨却不管不顾，拉着她走到一旁，气得咬牙切齿：“你别任性！你若跟着三皇兄去了他的府邸，这事让我母妃知道后，你一辈子都别指望还能与我在一起！” “你以为……” “你以为我父皇会允许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留在我的王府么？别说是侧妃，到时候，就连侍妾你都没资格当上！” 第126章 总不能死皮赖脸回去求他 陆封谨不知道，她是真的蠢还是真任性到这地步！ “鸢儿，我是很喜欢你，可我是一国王爷，我不可能要一个去过我皇兄王府住过的女人！” “你以为我拓跋飞鸢当真非你不可吗？”拓跋飞鸢气坏了，他竟然说，她到时候连当他侍妾的资格都没有！ 侍妾！ 谁稀罕！ 她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陆封谨，只觉得浑身发凉，看着她要决然离去的身影，忽然间，他感觉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顶住各种压力，非要和她在一起。 到头来，到底得到了什么？ 她的直爽，豪迈，率真，此时此刻，好像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任性，无知，愚蠢。 他竟然，有种不想再追过去的疲惫感。 拓跋飞鸢的脚步也稍微缓慢了下，因为她感觉不到身后的人在追上来。 他不打算追她了吗？ 可她也没有回头的理由。 此时回头，不就承认自己输了？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去宁王府，她只是想气气陆封谨，想要陆封谨跪下来向自己认错，承诺以后见到楚月离绝不会多看她半眼罢了。 身后的陆封谨始终没有动静，就在拓跋飞鸢不知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陆封谨沙哑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我不会要一个在我皇兄府中住过的女子，你是真的听不懂么？” “现在是我不要你，而不是……”拓跋飞鸢回头瞪着他。 可她回头看到陆封谨那一刻，忽然间，所有的话就都卡在了喉咙深处，挤不出来了。 他不生气，不激动，很平静，甚至，眼底有一种深深无力的颓废感，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绝望。 “你若非要去，我俩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陆封谨别过脸，眼角处，有一丝濡湿的气息。 但他忍了。 话语说不出的淡凉。 “三皇兄只是想利用你来羞辱我，他不会真心对你好，以后，照顾好你自己，别轻易上当了。” 他忽然一跃上马，竟扯着缰绳，策马走了。 拓跋飞鸢目瞪口呆。 狗男人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要她了是吗？ 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他敢！ 可他真的走了。 陆尚风不知何时走到拓跋飞鸢的身后，与她一起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眼底的笑意越发深沉。 “拓跋姑娘，本王看老五应该是不高兴了，你可要去哄哄他？” “我为什么要哄他？”拓跋飞鸢心里沉沉的，却还是嘴硬：“他与外人联手欺负我在先，凭什么要我哄？” 她又不是没人要了！ 陆封谨算什么？ 只是，心里不知为何，莫名就是十分的难受。 那狗男人，真的不要她了吗？ 拓跋飞鸢回头看着陆尚风：“王爷，我……我先不去你那里了，改日有空，再登门拜访，请！” 一拱手就要走，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下，还给陆尚风。 之后，她一跃上马，也走了。 死男人真的不求她回去，她如今，该去哪里？总不能死皮赖脸回去求他吧？ 第127章 该不会是，对你有想法吧? 陆尚风看着那件沾了血的衣袍，眼底掠过一抹嫌弃，随手丢给一旁的侍卫。 身边的侍卫看着拓跋飞鸢远去的背影，冷冷哼了哼：“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连王爷你的邀约都敢拒绝，谁给她的面子！” “无妨。” 陆尚风有自己的想法。 “听说这朵大漠之花的骑射功夫无人能比，你看她方才一路过来，连老五都追不上她，这骑术在姑娘们当中，只怕是真的一骑绝尘。” “王爷的意思是，王爷想邀请她进我们宁王府的秋猎队伍？” 每年的秋猎队伍，因着谨王府那边有国公府的楚将军加入，年年都是谨王府的队伍胜出。 事实上，皇上那边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谁都知道，每年秋猎，哪位王爷的队伍胜出，护龙军的令牌，那年就会落在那位王爷的手中。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护龙军不能属于任何一位王爷，就怕那位在京城一人独大。 所以，令牌随时都会易主。 但这几年，一直在谨王爷的手中，如今京城的护卫工作都是谨王府在负责。 今年谨王爷与国公府闹崩，看来楚将军是不太可能加入谨王爷的队伍了，但他如今却多了一位大漠之花。 若是拓跋飞鸢入了谨王府的队伍，谨王府还是胜算很大。 但他们如今看来，自己也在内讧。 陆尚风笑了笑，道：“若能得到这朵大漠之花，或许，今年护龙军的令牌，真会易主。” “不过，那丫头似乎追着谨王爷去了。”没了楚萧何，多了一个拓跋飞鸢，谨王府的队伍今年也未必会输。 “有国色天香的楚月离在，他们也未必真能和好。” 陆尚风今日心情不差：“走，我们去国公府走一趟。” …… 楚月离带着拓跋琉璃在京城走了一圈，傍晚时候将拓跋琉璃送回宫后，才回了国公府。 刚回去，下人就来汇报道：“姑娘，宁王爷来了，等了你半日了。” “等我？”楚月离蹙眉，她和宁王可没多少交情，等她做什么？ 楚月离到了大厅，陆尚风与楚萧何还在喝茶。 她进门的时候，那款款而来的身影，仿佛带动了一阵风，从门外柔柔吹来。 就连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陆尚风，眼底也忍不住掠过一抹惊艳。 “阿离回来了？快来见过宁王爷。”楚萧何立即起身招呼。 楚月离慢步走了过去，对陆尚风倾了倾身：“见过王爷。” 陆尚风颔首回道：“离姑娘安好，请坐。” 他是王爷，虽是客人，但身份高，来了便是主。 楚月离在自己哥哥身边坐下，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就只是陪坐。 宁王府送了礼过来，有一部分听说是宁王的母妃柔妃送的。 陆尚风与楚萧何说的是秋猎会的事情，陆尚风想邀请楚萧何加入自己的队伍，但楚萧何却说国公大人最近身子不太好，今年要照顾祖父，未必得空参加狩猎会。 如此一来二往，陆尚风也不能勉强，只是让楚萧何好好考虑一下，入夜之前就走了。 兄妹二人亲自将宁王府的队伍送走，楚萧何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莫名有些焦虑。 “宁王爷如此大排场前来送礼，总感觉不太妥当，阿离，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为了邀请他加入宁王府的队伍，何必送如此厚的礼？这样的阵势，让他莫名想到两个字：下聘！ 一想，就浑身发凉。 “阿离，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想法吧？” 第128章 该不会，真的放弃她了吧? “自作多情的人才会觉得，他对自己有想法。” 楚月离转身，往府邸走去。 那缓缓而行的步伐，淡然薄凉。 “我从前与谨王爷有婚约，与他的事情又弄得沸沸扬扬，宁王岂会真对我上心？就算真有什么想法，我进门顶多也只是当妾。” “你岂能当妾！”楚萧何脸色一沉，立即道：“阿离若是不想嫁人，一辈子留在国公府，大哥会一辈子守着你！决不能让你当人家的侍妾受委屈！” 为妾，不仅自己一辈子抬不起头，以后生下来的孩儿，也永远被那些嫡子嫡女压着。 “呵。”楚月离回头，冲他一笑，“所以宁王爷是否多看我两眼，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他的伎俩罢了。” 世间男子，多的是那种自命不凡的狂徒，用着一些手段，让你以为他对你情有独钟，让你芳心闹腾患得患失，事实上，他回头就去对另一个姑娘，用同样的手法来勾搭。 横竖只是勾搭一下，闹一闹你的芳心，他们又不会少半块肉。 “秋猎关乎护龙军令牌的归属，各王府今年又得争夺一番，大哥骑射超群，只怕这段时间，还会有其他人来找你。” 楚月离回到偏厅，命人准备晚膳，她才看着楚萧何道：“大哥心里，可有属意的队伍？” 楚萧何没说话。 往年都是入谨王府的队伍，从来不需要想。 入哪个王爷的队伍，可是一门学问，选的不好，会影响国公府未来的路。 “阿离，你心里可有想法？”楚萧何还是习惯性，想要听妹妹的意见。 楚月离想了想，才道：“暂时还没有，这事，容我再想想。” “反正我们不会去谨王府，或许……” “谁说一定不会去谨王府？”楚月离眼底掠过一丝什么。 楚萧何一愣，讶异道：“谨王府如此欺负我们，我们当然不能去！” “倒也未必。”楚月离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恨意掩去。 她没忘记拓跋飞鸢的话。 是陆封谨将大哥困住，她才有机会，一刀毁了大哥的身子。 楚月离藏在袖子里的手，拳头慢慢握紧。 善良温和的大哥，为何就要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那两个人，联手毁了大哥一生的幸福，他们凭什么能过得好？ “阿离……” “我没事，这事，也未必能轮得到我们来做主。” 楚月离这话刚说完，外头，紫苏就急匆匆赶了进来：“大少爷，小姐，秀嬷嬷来了。” …… 拓跋飞鸢在谨王府门外逗留了大半天！ 她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王府的人不可能没看到她，但里头的陆封谨竟迟迟没有一点表示！ 他还不滚出来迎接她回去。 又不是不知道宁王爷对她仰慕得很，还如此骄傲，真的不怕她跑去宁王府做客吗？ “要不是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谁愿意在这里等你回头！” 拓跋飞鸢很生气，但其实也有一点点的不安。 这狗男人今日说什么到此为止的时候，那表情，竟真的有些心灰意冷。 他该不会……真的放弃她了吧？ 第129章 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 拓跋飞鸢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她等不及了，天黑之前，快步踏上王府的大门。 没有人拦她。 谁不知道她是谨王爷的心头肉，谁敢拦？ 但没有人拦着，拓跋飞鸢反倒不高兴了：“陆封谨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到现在还不出来见我？” 两个守门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姑娘，王爷不知道你在等他。” “我在这里走半天了，还能不知道？”拓跋飞鸢一脸怒容，“你们就没有去通报一声吗？你们是死人吗？” 两侍卫顿时一阵委屈。 他们当然不是死人。 但她又不是客人，自己不想回王府，他们等着便是，通报什么呀？自己回去就是了，又没人拦着她！ 不过，这女子刁蛮跋扈是出了名的，谁敢多言？ “姑娘，属下这就去给王爷通报。”其中一人赶紧进了门。 没多久，那侍卫就回来了，脸上十分的不安：“姑娘，王爷说……说姑娘想去哪是姑娘的自由……” “狗男人！太欺负人了！” 拓跋飞鸢再也忍不住，自己进了门，走到陆封谨的追月阁门口，看到“追月阁”这三个字，忽然间就怒了。 一把夺下守在阁门外那侍卫的佩剑，一跃而起，啪的一声，将头顶上方那牌匾一剑劈成了两半。 这还不解恨，那牌匾掉下来之后，她还踩在上头，用力踩了好几脚。 动作太大，弄得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抽痛，疼的她脸色苍白。 陆封谨闻讯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她踩在那牌匾上，又气又恨的模样。 “鸢儿！”看到她还穿着受伤时的那件衣裳，陆封谨心头一热，立即要过去。 可一想到她要跟着宁王回府的决然傲气，他过去的脚步，却又缓慢了下来。 终究，心里是有委屈。 “狗男人，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终于等到他出来，拓跋飞鸢气得一把扔下长剑，快步过去，怒道：“我等了你半日，你竟都没出来见我！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既然不想要我，何必千里迢迢将我从大漠带回来？你耍我呢！” “你……等了我半日？”陆封谨一阵惊喜：“你……你不是跟着三皇兄……” “那不是为了气你吗！”虽然宁王对她情有独钟，可她拓跋飞鸢，岂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 她抬头，瞪着陆封谨，红了眼：“要不是你处处帮着楚月离兄妹欺负我，我至于要与你怄气？” “你真的只是与我怄气，而不是看上了三皇兄？”陆封谨心头热乎乎，已经死透的心，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我当然只是为了气你！虽然宁王爷对我仰慕已久，可我难道就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狗男人，认识我这么久，难道在你眼里，我和楚月离那种人是一样的？” 这楚月离刚和陆封谨退婚，一转头就和那个什么墨王勾搭在一起，还在演武大会上搂搂抱抱的。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她都知道了！ 不过，幸亏墨王长得丑，听说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 贱人配丑八怪，还真是天生一对！ 想到墨王那模样，连陆封谨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拓跋飞鸢心里那口郁气，总算是散去了些。 说到底，楚月离比她还是差远了，她能选的，也只能是毁了容的怪物，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第130章 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 陆封谨张了张嘴，想说阿离其实并没有怎么样，也不是什么那种人，阿离……说到底，人是真的不差。 至于宁王，事实上宁王就是利用她羞辱他罢了，这丫头还真以为宁王对她有意。 不过，拓跋飞鸢没有去宁王府，没有上当，而是在外头等了他半日，光是这点，就足够让他开心。 至于她的话，也就不必反驳了，无伤大雅。 “都过去了，鸢儿，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陆封谨搂着她，心满意足。“以后，也不要去找阿离闹，她其实并不坏。” “你还敢为她说话！”拓跋飞鸢推了他一把，立即又要发脾气。 陆封谨无奈叹息了声，道：“好了，她不是好人，她比你差远了，好了么？今日的事情就当过去了，你回来就好，快，赶紧进去处理伤口，都一日了，不难受么？” 今日拓跋飞鸢说要去宁王府，回来之后，陆封谨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一部分是因为拓跋飞鸢走了，另一部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终究是，身边没人了，阿离也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他忽然间，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此时拓跋飞鸢回来，总算，他不是一个人了。 陆封谨心里是激动的，所以，不管拓跋飞鸢说什么，他也都不反驳了。 她没去三皇兄的府中就好。 若是真的去了，母妃和父皇以后，绝不会允许他再将鸢儿留在府里，到时候，他与拓跋飞鸢就真的缘尽了。 陆封谨心情大好，立即让拓跋飞鸢进去，找了个女大夫给她上药。 又因为拓跋飞鸢在外头一整日，几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此时又累又饿还受了伤，脸色十分苍白。 陆封谨心疼得不行，赶紧命人准备晚膳。 用膳的时候，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秦悟回来了。 “王爷，急报。”秦悟站在门外道。 “我去去就来，你先吃。”陆封谨温柔地看了拓跋飞鸢一眼，才出了门。 秦悟就站在门外，这里也没有外人，秦悟忙汇报道：“王爷，今日宁王在国公府待了小半日。” “半日！”陆封谨眉心皱了起来，语气有些冷沉：“只怕是知道楚萧何今年不会加入我谨王府的狩猎队伍，想要去挖本王的墙角了！” 这阴魂不散的三皇兄！ 在父皇跟前讨不到好，在外也处处不如他，便一逮到机会就想与他作对！ 三皇兄表面温润，事实上，是最黑心的那个。 今日想拐鸢儿去他府上没成功，便打起了楚萧何的注意！ “不过，王爷，我们与国公府闹成这般，今年楚将军定是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再加上墨王回来了，他们墨王府今年只怕也会参加。没了楚将军，我们的胜算怕是大打折扣。” “对了，”秦悟想起了什么，忙又道：“属下的人看见秀嬷嬷去了国公府，将离姑娘接走，该是瑞妃娘娘想劝离姑娘，放下个人恩怨，让楚将军和从前一样加入我们谨王府的队伍，却不知道离姑娘会不会答应。” “她不答应，难道我们谨王府就赢不了了吗？” 拓跋飞鸢从房间里头出来，瞪着秦悟：“难道，就只有楚萧何一个人骑射厉害？” 第131章 你敢找她试试看 “这……”秦悟不是想说丧气的话，但人家楚将军是真的厉害，本事也就只比他们家王爷稍微逊色，却也是大差不差了。 要知道一个队伍得有五个人，如今去掉了楚萧何这么一个有力的帮手，他们的队伍实力将会大不如前。 先不说墨王身边还有两大高手，墨王这次回来，必然会参加。 就只是宁王府的人也是一直虎视眈眈，宁王这些年来养的高手也是不少，实力并不见得比他们谨王府差多少。 若是楚萧何离开谨王府的队伍，转身加入了宁王的队伍中，那么此消彼长，对他们是真的大大不利。 秦悟叹了一口气，才道：“瑞妃娘娘今夜邀请离姑娘入宫，未必不能将离姑娘劝服。” 谁都知道楚将军就听楚月离的，只要楚月离答应，楚将军便不会有意见。 “你敢找楚月离那女人试试看！”拓跋飞鸢怒瞪着陆封谨。 陆封谨今日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没敢多说半个字。 秦悟看着陆封谨，一脸为难。 瑞妃娘娘还在努力争取离姑娘的同意呢！这拓跋飞鸢竟不允许王爷找国公府的人，这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吗？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他们国公府的人会骑射？” 拓跋飞鸢冷冷一哼，不屑道：“更何况，如今的楚萧何，早就已经变成不男不女的鬼模样，他还能有什么力气去参赛？” “拓跋姑娘……” 秦悟对拓跋飞鸢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意见。 楚将军这些年，跟在他们家王爷身边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是个英雄！ 惜英雄重英雄，秦悟对楚萧何是十分敬重的。 拓跋飞鸢如此毁了人家，实在太心狠手辣，军中多少兄弟对她怨念深重？ 她伤了人不仅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竟然还说这种话来羞辱楚将军！ 就连秦悟都看不过眼了。 但王爷纵容，秦悟自是不敢多言。 拓跋飞鸢冷哼道：“难道你忘了，我有大漠之花的美称？” 大漠之花…… 陆封谨心情复杂，这个称号似乎是这两日传开的，他也没在意，没想到，她自己倒是放在心上了。 不过，他今日差点失去拓跋飞鸢，此时失而复得，随便鸢儿说什么，他附和便是。 “那你的意思是……” “我骑射的本领，在大漠一绝，只是没机会在你面前表演过。” 拓跋飞鸢说话的气息，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你见识过我大哥的骑射本事是不是？” 陆封谨立即点了点头。 她大哥的骑射的确是一绝，他能一箭射杀两名士兵，是绝对的强悍。 “我与我大哥的骑射，都是我父亲教的，我大哥骑射的本领，还不如我的十分之一。” “当真？”不仅陆封谨眼前一亮。 就连秦悟，心头也猛地一震：“拓跋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虽然不喜欢拓跋飞鸢的品行，但若是拓跋飞鸢真的如此厉害，那么，他们谨王府在这次秋猎大会上，就不需要再求任何人了！ 第132章 若我不答应，你想要如何? “你以为我大漠之花的美称是如何来的？”拓跋飞鸢瞅了他一眼，满眼不屑：“要不要与我比试一番试试？” “鸢儿今日受了伤，就别折腾了。”陆封谨自然是信她的。 她大哥的骑射如此厉害，既然她比她大哥还要出色，那骑射功夫绝对不容小觑。 这下，他总算是不需要求人了！ 这个时候，让他再去求楚月离，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楚萧何不加入自己的队伍，难道，真的会选择宁王？ 还是说，出其不意，加入墨王府的队伍？ …… 楚月离在瑞妃的春和宫待了好些时候。 瑞妃刚开始也不过是在闲话家常，她心里有事不提，楚月离也只是陪她喝茶，并没有主动问起。 品茶品了少说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瑞妃才笑道：“你真是比本宫想象的，要沉稳冷静太多。” 楚月离抬起眼眸，迎上瑞妃的目光，不动声色道：“娘娘谬赞。” “人是真不错，但也是真气人，连本宫都好几回几乎要被你气死。” 楚月离忙道：“阿离惶恐，还请娘娘明示。” “本宫喊你来的意思，你还能不明白么？” 瑞妃坐了这许久，竟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坐得住。 楚月离没说话，都说到这点上了，再说自己不明白，便是虚伪。 但她对这个话题，的确是不太感兴趣。 瑞妃也不想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她放下杯子，缓缓道：“半个月后的秋猎大会，本宫希望楚将军能和往常一样，回到谨王府的队伍中。” “阿离大哥最近身子不太好，只怕连谨王爷对他也没多大信心，否则王爷早就亲自到我府上找大哥商量了。” 楚月离浅笑：“往年，不都是如此？” “瑾儿是怕你还在恼他，这不是他来拜托本宫当说客吗？”瑞妃也在笑，只是，皮笑肉不笑。 “阿离啊，本宫是有多喜欢你，你心里清楚。他府上那野丫头，本宫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当谨王妃的，她没这个资格。” 关于这点，楚月离自己也该看得清楚明白。 瑞妃也不妨直说了：“本宫属意你，一来，因为楚将军带领着楚家军，能成为瑾儿的左右手，将来他们两手，对谨王府对国公府都好。” “二来，你聪慧过人，本宫还从未见过比你聪明的女子，有你在阿谨的身边，本宫才能放心。” 楚月离却直接拒绝了：“娘娘，我与谨王爷缘分已尽，我是不可能嫁给一个心中没我的男子，谨王爷不是我的良人，还请娘娘莫要再提这事了。” “瑾儿不过是……” “娘娘，事实胜于雄辩，今日我差点被拓跋姑娘毁了容颜，谨王爷却只顾着拓跋姑娘是否有受伤。” 楚月离低垂眼帘，道：“娘娘，阿离对王爷早已死心，若无其他事，阿离就先行告退了。” 她竟真的站起来就要走。 瑞妃道：“只要你愿意，本宫能助你除掉那野丫头，但阿离，本宫对你纵然喜欢，容忍却也是有限度，你好好考虑，本宫……只能给你一日的时间。” 楚月离挑眉：“若我不答应，娘娘想要如何？” 第133章 她竟然，敢敞开心扉说话 想要如何？ 这种话，瑞妃自然是不会说的。 楚月离走的时候，心情明显不太好。 秀嬷嬷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小声道：“娘娘，她心中怨念很深，与我们家王爷，真的还有可能吗？” 不料瑞妃却心情大好，笑道：“若无怨气，那就真的没有可能了，有怨气，才说明她心里还是念着瑾儿，才会觉得委屈。” 秀嬷嬷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原来如此！还是娘娘你心细，轻易能想明白这点！” 瑞妃端着茶托，眼底略过一抹精光：“不过么，这丫头还是太傲气了些，这份傲气，总得要本宫给她磨一磨，否则，将来入了门，本宫还就真的管不住她了。” …… 楚月离从春和宫出去，紫苏一直守在宫门口。 看到她出来，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将小宫女遣散，走在后宫的道上，紫苏小声道：“小姐，方才有两个小宫女，一直在盯着春和宫这边。” 楚月离点点头，不说话。 紫苏也就不说了。 果不其然，她们刚从春和宫走远，还没来得及踏上离宫的大道，便有一位小宫女急匆匆赶来，道：“离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楚月离跟随小宫女走进乾坤宫的时候，皇后正在陪十四皇子下棋。 十四皇子只有六岁，但从小就被严格训练，此时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十四皇子。”楚月离进门后，立即行礼。 十四皇子看着她，点了点头，便回头对皇后道：“母后，儿臣先回屋看书。” “好。”皇后颔首，笑着看他离开。 之后，才冲楚月离笑道：“阿离，坐吧。” 宫女给楚月离上了茶，之后，除了伺候皇后娘娘的兰嬷嬷，其余宫女太监，全都被遣退了去。 紫苏也是留在院子里等着，没机会进来听上半句话。 “天色，不早了。” 皇后看了下时辰，夜已深。 她笑道：“阿离一个姑娘家，此时还在府外，的确是诸多不便，为免给阿离你添上麻烦，本宫就长话短说了。” 楚月离低垂眼帘，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看到自己眼底的任何情愫：“娘娘请讲。” “阿离，你觉得十四皇子如何？”皇后问道。 “天资聪慧，有王者之风。” 皇后闻言，十分满意。 却听到楚月离又道：“但年纪太小，想要独当一面，只怕还得要十年后。” 皇后眉心一收：“阿离，有话直说，本宫恕你无罪。” “十年后，那朝堂还是不是这朝堂，无人能知。”楚月离抿了下唇，淡淡道：“最近阿离看了些医书，对长者保养身子十分有帮助，若是娘娘喜欢，改日阿离得空，也给娘娘讲讲。” “不过书上有云，再好的医术，也只能减缓人体衰老，但却不能改天逆命。所以，保养可以，长生却不得法，还请娘娘别抱太大的希望。” 皇后一震，指尖微微抖了起来，就连杯子都几乎要端不住。 兰嬷嬷赶紧给她将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往桌上一放。 兰嬷嬷，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离姑娘这话，逾越了。 可却，如此诚恳实在！ 她竟然敢敞开心扉与皇后说话，这姑娘，打算投靠皇后娘娘了吗？ 第134章 未必，没有立足之地 皇后惊了好久，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楚月离的话她是听懂了。 十四皇子就算再厉害，也可惜了年纪太小，而皇上，龙体违和，却未必能等到十年后再立储君。 楚月离这话，不敢挑明，却是谁都能听的明白，如此说话，死罪啊！ 她这么敢？ 皇后吐了一口气，好一会，才道：“阿离，可是被瑞妃逼得无路可走了？” “是，也不是。”楚月离看着她，平静道：“总会还有些路，可以走走试试看。” 皇后抿着唇，没有立即说话。 这丫头才十七岁，胆子，可是不小。 不过，只怕也是真的被瑞妃逼得狗急跳墙，不得不反抗了。 “听闻谨王爷当初出征，每次都会带上阿离你，而你，是谨王爷身边的……军师？” “我只是我大哥的军师，大哥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这话，让皇后眼前一亮：“阿离是在提醒本宫？那楚将军……” “大哥敦厚老实，只会忠于百姓。”楚月离立即打断她的话。 皇后也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 “那么，阿离觉得，如何才能算得上是忠于百姓？” “只要是明君，大哥自然都会对他忠诚。”楚月离的态度很鲜明，不必想将她大哥扯入后宫的争斗中，她不会允许。 兰嬷嬷想说什么，皇后却摆了摆手，笑道：“阿离，这世上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不过……” 她缓了缓，才继续道：“不过，本宫与瑞妃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会用什么手段，来逼迫阿离你做什么。本宫希望的是，阿离，能心甘情愿与本宫多来往，时常来品茶赏花便已是本宫的心愿。” “多谢娘娘体谅。”楚月离回以一笑。 “可本宫此时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阿离可否替本宫解解忧？” 不给楚月离拒绝的机会，皇后继续道：“十四皇子还太小，本宫在这后宫的日子，的确是不太好过，就连小小瑞妃，凭着自己儿子在外建功立业，在后宫也逐渐开始横行霸道。” 她赶紧又道：“阿离，这里都是自家人，本宫也就不妨直说了。阿离，本宫既然暂时无法指望十四皇子，那本宫……如何苟活？” “娘娘言重了，娘娘是六宫之主，只会与皇上一起共享繁华，苟活二字，实在是落不到皇后身上。不过……” 皇后心头立即一紧：“不过什么？” 楚月离垂下眼帘，似在迟疑。 皇后忙道：“阿离，我俩话已经说到这地步，阿离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他日待本宫得势，定不会让瑞妃欺负了你国公府去！” 楚月离叹息了声，才抬起眼帘，迎上她的目光：“阿离毕竟不是皇族的人，皇族的事情，阿离哪里敢插嘴？” “只是日前在宴席上见过八皇子，感慨八皇子也已经长得如此健硕魁梧了。” 她幽幽叹息道：“八皇子也是不幸，当日莲妃娘娘生下八皇子后身子就不好了，没多久便撒手人寰。若是莲妃娘娘还在，八皇子有母妃的帮衬，以他如今这才华能耐，总也该能与谨王墨王他们有差不多的功业。可惜，莲妃没了，也没人瞧得见八皇子的光芒。” 她看着皇后，安静道：“皇后娘娘你说是不是？若是八皇子能有个关爱他的母妃，他日后，在皇族也未必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第135章 委屈，让她心疼 皇后将楚月离亲自送到乾坤宫的门外。 “三更半夜的，本宫不便远送，怕给阿离你添上麻烦。不过，本宫最近身子不太好，阿离你看了那么多的医书，得记得时常来本宫这里坐坐，好给本宫讲讲养生之道。” 楚月离忙道：“好，阿离谨记。” 等楚月离离开后，兰嬷嬷扶着皇后回屋，兰嬷嬷忍不住感慨道：“瑞妃和谨王爷是真的愚蠢，这么好的谨王妃，竟不知道珍惜！” “只怕瑞妃也是珍惜得很，但那谨王爷，实在是没出息！” 为一个山野女子，抛弃了楚月离，以后，有他后悔的。 “娘娘。”兰嬷嬷遣退所有人，小声问道：“娘娘，真的要如此？十四皇子会不会不高兴？” “他还小，不懂这些，等这个天下安定之后，将来，该是他的，总归会属于他。” 但楚月离实在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这路，从前真是想都没想过。 目前的形势，于她大大不利，这条路，或许，真是她唯一能行的阳光大道了。 “嬷嬷，明日准备一些糕点，让八皇子来陪本宫用早膳。” “是，娘娘！” …… 紫苏跟在楚月离身后，一路上，不敢多说半句。 直到回到国公府，走到国公府的道上，紫苏才敢开口：“皇后娘娘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竟然亲自送他们家小姐出门，这待遇，除了皇上和太后，还能有谁？ “小姐，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事？” 楚月离摇摇头：“她是皇后，想让我做事，哪里需要我答应？强迫就好。” “那她……” “我只是提醒了下，倒也没有实际做什么。” 两人回到望月阁，却见楚一守在院子里。 看到她们回来，楚一忙过去，道：“小姐，大少爷在偏厅等了你一晚上。” 瑞妃将楚月离请到宫中，楚萧何是男子，不便跟随前往。 但他深知瑞妃对楚月离不怀好意，阿离不回来之前，他哪里睡得着？ 看到楚月离安然无恙，楚萧何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不安：“瑞妃找你，可是为了秋猎会的事情？” “是，不过，我拒绝了。”楚月离在椅子上坐下。 在外头奔波了一夜，有些累了。 楚萧何看着她映着淡淡疲惫气息的双眼：“瑞妃不会轻易罢休的。” “她说给我一日的时间考虑。”楚月离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楚萧何实在不想见她为难：“阿离，要不，我就去谨王府的队伍吧。虽然我们国公府与谨王府以后不可能好，但也没必要交恶……” “大哥，拓跋飞鸢伤害你的时候，陆封谨也出了手，是不是？” 她忽然睁开眼，盯着他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所以，我只是在拓跋飞鸢身上报了仇，但从未在陆封谨身上讨回公道，是吗？” “阿离，这事……和谨王爷……无关。”他别过脸，不敢看她。 “大哥咬定与陆封谨无关，只是怕我找他寻仇，但你知道我们国公府的实力远不如从前，与陆封谨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 楚月离深吸一口气，胸口，还很疼！ 为了大哥的委屈而疼！ “你是怕影响我与陆封谨的感情，便宁愿咽下这一切委屈，不想让我与他之间心生隔阂，是吗？可大哥你万没想到，就算你受尽委屈还只字不提，他依旧是我行我素，与别的姑娘在一起，将我抛弃。” 第136章 那就让自己，成为有用的那个 楚月离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这辈子，能有如此好的大哥。 正因为如此，她还要将大哥保护好。 “我知道大哥是个好人，不过，拓跋飞鸢的身子，我也的确是毁了，将来她若有孩儿，也是无法像个正常的母亲那般哺喂孩子。” 这话，让楚萧何俊脸一红。 紫苏和楚一脸上也有些火辣。 唯独楚月离，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神色。 “陆封谨虽然不是故意要伤你，但他也是帮凶，更何况，瑞妃对我们虎视眈眈，事情已经到了我们不反抗，便会活不下去的地步。” “阿离，你想做什么？”楚萧何心里，莫名有一丝不安。 楚月离眸色微沉，但却很快就扬起了薄唇，冲他一笑：“没什么，只是想着，得要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们一个是皇上的妃子，一个是皇上的儿子，我们再如何努力，终究也只是臣子。“ 楚萧何不希望妹妹为了给自己报仇，将下半辈子的幸福都给搭进去。 “阿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如今的目标，便是带着楚家军去南疆投靠外公。这个京城，以后，我们不回来了！” 楚月离心头微紧。 大哥对皇族很失望，是因为他也看清楚了，皇家无情。 你有用的时候，他们拼了命用你，你一旦没用，毫无价值的时候，皇家不仅会弃你不顾，必要的时候，还会除掉你。 楚月离心头掠过无数苦涩，但她还是笑道：“好，我知道了，大哥，我不会乱来。不过，皇上不会轻易允许我们带着楚家军去南疆，我们还得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阿离……” “大哥想参加秋猎会吗？”楚月离话锋一转。 楚萧何愣了下，才道：“倒也无所谓。” “大哥想加入谁家的队伍？” 这个问题，楚萧何回答不上来。 “算了，很晚了，大哥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公务在身是不是？” 楚萧何点了点头：“得要再去狩猎场巡视。” “那大哥早些回去休息吧。” 将楚萧何送出去后，紫苏伺候楚月离沐浴更衣。 看着小姐白皙如玉的肌肤，紫苏眸色微沉：“小姐，我们……就真的只能仰仗别人吗？” 今日听了小姐和大少爷的对话，紫苏心里也有些失落。 敌人是皇家的人，不管他们做什么，都像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这种感觉，真叫人绝望。 “当然不是。”楚月离将自己的身子浸入暖暖的浴汤中，闭上眼，让蒸腾的水雾将自己一张脸沾湿。 “他们是皇家的人，但不代表皇家，皇家的力量，远比他们的力量大。” “小姐……是什么意思？”紫苏一愣，这话，将她脑袋都给绕住了。 “皇上虽无情，但他总归是个明君，有用之人自会重用，无用之人也会抛弃。若是不想被抛弃，那就只能让自己，成为有用的那个。” 楚月离好一会后，才睁开眼：“瑞妃说给我一日的时间，但她这个人，时常出尔反尔，只怕明日就会有动作。你明日，好好看着徽宴阁。” 第137章 唯一能打的人 楚月离说明日会有事，果然到了第二日，国公府就闹腾起来了。 伯爷府的人又来了，这次，除了战死沙场的小儿子，其余两个儿子，以及三个儿媳妇，全都带来了。 不过今日，他们远远就被拦在清辉阁的外头，连阁门都没机会碰到半步。 “放肆！”老伯爷一拍轮椅扶手，怒道：“连本伯爷也敢拦，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这次出来拦截他们的人，是紫苏。 紫苏给各人倾了倾身后，忙道：“伯爷有所不知，我们家国公爷最近身子不太好，秦御医也来看过，交代了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去打搅他休息，还请伯爷见谅。” “你个死丫头，少拿秦御医来吓唬本伯爷！本伯爷是国公爷的亲弟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老伯爷瞪着紫苏：“滚开，要不然，本伯爷要你死丫头好看！” 大儿媳李氏立即一步上前，一马当先，抬起手就要朝紫苏脸上挥过去。 “一个臭丫头也敢在我们伯爷面前叫嚣，我看你是活腻了，姑奶奶今日就替你家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但她根本没机会碰到紫苏，抬起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就被楚一给一把扣住拦了下来。 “你敢碰我！”李氏气得怒目圆瞪。 丈夫楚耀宗气得冲了过来就要打人。 但同样被楚一轻易推开。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下人，也敢碰主子！”李氏气得咬牙切齿。 紫苏始终面无表情道：“伯爷，我们是国公府的下人，自然只能听国公府主子的话，大少爷和小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搅国公爷休息，我们也是不敢不从。” “所以，你们是铁了心，不让本伯爷进去看自己的亲兄长？” 但是老伯爷竟没有生气，只是冷冷哼了哼，一脸不屑：“就仗着这条狗的武功了得？你以为，只有你们国公府的人能打？” 这条狗，指的当然是楚一。 谁不知道，楚一是楚萧何身边的第一护卫，是个高手？ 所有有楚一在这里守着，楚月离也不担心他们真的能闯进去。 可没想到，老伯爷竟冷声道：“有人拦着本伯爷，老三家的，还不给本伯爷将这些看门狗给打掉，让本伯爷去看看大哥？” 老三家的！ 楚一和紫苏心头一紧，抬眼望去，终于看清楚站在所有人身后的那女子。 她一身素衣，挽着妇人发髻，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却一脸正气凌然。 此时她从大家身后走出来，脸上神色淡然中透着几许无奈，分明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中，但却无可奈何。 他是伯爷府的三夫人，宁安然！ 老伯爷家几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的确是养废了，从小只知道好吃懒做，以前就总是沾国公府的光。 那时候的老伯爷还不是伯爷，他是没有封号的。 这一切，得意于他最小，也是最出色的儿子，三儿子楚正南。 楚正南是老伯爷唯一一个有作为的儿子，从小好武，为人也是正直。 后来跟在了楚月离和楚萧何的父亲忠勇侯身边，在战场上也是屡立奇功。 这还不算是最特别的，最特别的是，他娶了一位和自己一样从**武的夫人。 就是眼前这位，宁氏，宁安然。 这位宁夫人的武功，别人不知，他们国公府的人却清楚得很。 在她的夫君楚正南之上啊！ 第138章 打断他的腿就好 楚一心里大喊不妙。 这位宁夫人，楚一虽然从未有机会与她交手，从前却也时常听夫人说起，说她是军中骑射***，武功也是厉害，楚一直觉自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宁夫人是女中豪杰，楚一对她尊敬有加，岂敢与她动手？ 但自从楚正南将军战死沙场之后，宁夫人便很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 听闻平日里吃斋念佛足不出门，一直过着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日子。 但她终究是伯爷府的人，老伯爷若是开了口，她也不能不来。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宁安然，楚一拱了拱手，恭敬道：“夫人，别来无恙。” 从前，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楚一还是个少年，如今却已经长大成人了。 宁安然躲起来过日子，也已经好些年，此时看到还有人以军中姿态给自己行礼，心头也不免有几分感慨。 “这位小兄弟，我家伯爷想要见见国公爷，他俩终究是兄弟，还请小兄弟行个方便，让伯爷进去与国公爷一聚。” 今日来此，绝非她本意，动手，那更是为难她。 她夫君从前是忠勇侯爷麾下的将军，她便也是侯爷手底下的人，如今要与侯爷的儿女下人动手，是为不义。 楚一看得出来她的无奈，他忙道：“宁夫人，这件事情，我们做不得主，不如夫人稍等，等我家小姐……” “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让本伯爷等？” 老伯爷又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中气十足怒道：“老三家的，还不赶紧将这狗东西打得跪地求饶！” 宁安然看着楚一，面无表情道：“得罪了！” 身边的女护卫梅冬立即将长枪双手送上。 宁安然接过，手腕一转，锵的一声，长枪尚未出手，已经在她手里微微震动了起来。 这内力！ 楚一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他脚步一错，将自己的步伐稳住，迎上宁安然的目光，急道：“宁夫人……” “伯爷是正南的爹，便也是我的爹，父命难为，小兄弟，抱歉！” 宁安然长臂一震，长枪直取楚一心门。 楚一慌忙提剑相迎，锵的一声，长剑剑身完全挡不住宁安然的长枪。 楚一被那股强悍的内力，震的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还没来得及调整内息，宁安然的长枪，又已经当头打来。 楚一慌忙抬剑去挡。 又是当的一声，刀枪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宁安然面不改容，楚一却已经被震得连番后退，气息大乱。 “楚一，小心！”紫苏急得满头大汗。 宁安然的出现，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外，若没有宁安然，伯爷府这些人加在一起，都敌不过楚一一根手指头。 这位宁夫人，武功太强悍了！ 她是战场上，真真正正的女将军啊！ 楚一眼看着就要被打倒了，这么办？若是调动国公府的护卫，动静太大，未必不会惊动到国公爷！ 紫苏心急如焚。 偏偏一旁伯爷府的人，还在激动地呐喊助威。 那李氏看到楚一连连受挫，开心得又叫又跳：“好！老三家的，打死这狗东西！不！不用打死他，打断他的腿就好！” 第139章 那一战，十分惨烈 宁安然自然不会真的将楚一的腿打断。 不过，伯爷在这里，她今日，是势必要将楚一打倒了。 无奈之下，手臂再次一震，这次，她用了劲，是要将楚一打倒在地上，不想再与他纠缠了。 纠缠越久，这小兄弟受的伤会越多，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楚一迎了两招之后，胸臆间的气息还没机会缓过来，就见宁安然的长枪再一次压下来。 这次，长枪带着浩瀚的内力，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完全喘不上气。 楚一的武功其实并不弱，只能说，宁安然的武功是真的高！ 楚一抬剑去挡，但很快，就被那份内力压得单膝跪在地上，彻底起不来。 “楚一！”紫苏和两名护卫立即要冲过来救人。 宁安然腾出一条手臂，只是轻轻一甩，那两个护卫立即被震飞了出去。 紫苏也被甩的猛地后退，脚下的步子完全跟不上身体的速度，眼看着就要狠狠摔在地上。 不料，身后不知是谁来了，轻轻托了她一把。 紫苏立即缓过来一口气，回头一看，惊了。 “小姐！” 大家都没注意到，楚月离是何时来的？ 紫苏赶紧站好，急道：“小姐，宁夫人来了！” 这位宁夫人，虽然名气不如他们家夫人大，但却真的是位高手。 从前夫人就时常在楚月离跟前提起宁安然的战绩，听说，宁夫人的武功比她的夫君楚正南还要高。 楚正南每次出征，都是夫妻一起，说到底，楚正南将军的战功有多少是宁夫人贡献的，无人知晓。 但宁夫人从来不愿意邀功，永远都只是站在夫君的背后，所以，她名气不大。 可只要是军中的人都知道，她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安然婶婶，立即住手。” 楚月离走到宁安然的跟前。 宁安然长枪一收，退了一步。 楚一一个跄踉，差点倒下。 楚月离扶了他一把。 说起来也神奇，明明楚月离扶他这一把，轻轻柔柔的，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 楚一却愣是被她扶得狠狠松了一口气，连气息都好像一下子缓过来了那般。 刚才，差点被宁夫人的长枪压得吐血了！ “小姐！”楚一立即站起来，还想往前挡在她的跟前，就怕宁安然将她误伤了。 楚月离笑得淡然：“楚一，你不是安然婶婶的对手，下去吧。” 楚一脸一热，可小姐的话并没错，的确是自己技不如人，还是远远不如的那种。 只好退了半步，却也不敢退得太远，就怕小姐在宁夫人面前吃亏受委屈。 楚月离对宁安然一笑，道：“安然婶婶，几年不见，最近还好吗？” 堂三叔楚正南从前是她爹忠勇侯麾下的猛将，那一战，她爹娘战死，楚正南也死在战场上，连同她的两位叔叔。 全军覆没，十分的惨烈！ 自此之后，楚月离再没有见过宁安然。 宁安然心灰意冷，躲在庙堂里静养了好些年，后来回到伯爷府，却也只是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与世隔绝。 别说楚月离见不到她，就是伯爷府的人，几年来也没见过她一面。 宁安然抱了抱拳，拱手道：“小小姐，好久不见，多谢挂念！” 第140章 都给我，狠狠打 老伯爷见宁安然停手，急了：“老三家的，你在做什么？赶紧将那狗东西打趴！要是还有人敢拦着本伯爷，赶紧将她们扔出去！本伯爷要见自己的亲大哥，轮不到这些闲杂人士多嘴！” 李氏也叫了起来：“就是啊，老三家的，快点动手啊！你不听老爷的话了吗？老爷可是你夫君的爹，就是你自己的爹呀！” “再说了，这国公府如今没有后代，国公大人很快就会将我们家耀宗过继过去，到时候，我们耀宗就是国公府的嫡子，我便是嫡长媳！老三家的，你连我和老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宁安然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心烦意燥。 她看着楚月离，一脸淡漠：“小小姐，我家老爷只是想见见他大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请小小姐让开。” 她和夫君对忠勇侯夫妻都十分的敬重，所以，对楚萧何与楚月离，他们从小也是喜欢，并不想与他们有冲突。 但今日这情况，轮不到她做主。 她毕竟，是人家的儿媳妇。 “还请小小姐莫要让我为难。”宁安然紧了紧手里的长枪。 楚一忙又要过来，他可知道这长枪的厉害，只要一枪，就能要了小姐的命。 虽然宁安然不敢对小姐怎么样，但，让小姐吃点苦头也不是不能的事。 他就算打不过宁安然，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被欺负。 楚月离却一摆手，让楚一退了回去。 李氏还在叫唤：“老三家的，为何还不动手？你连老爷的话都不听了吗？你此生无所出，老爷让你继续留在我们家已经是看在三叔的份上！你若是不听老爷的话，信不信老爷将你逐出家门？” 楚耀宗也哼了哼，分明是同意了自己妻子的说法。 李氏继续冷声威胁道：“若是将你逐出家门，将来你还想百年之后和三叔葬在一起，那就是做梦！” 宁安然脸色猛地大变。 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在乎自己夫君的一切！ 宁安然看着楚月离，无奈道：“小小姐，老爷也是我的爹，我若不听从，便是不孝，还请小小姐……” “令牌在此，宁安然听令！” 楚月离忽然从手里取出个什么东西，往她面前一举。 宁安然一看，顿时脸色一正，锵的一声，长枪压在地上，她单膝跪了下去：“宁安然听令！” “宁安然，本小姐命你即刻回府，面壁思过一日，不得有误！” “是！” 宁安然站了起来，将长枪一收，就要走。 李氏气得尖叫了起来：“老三家的，你敢不听老爷的话？” 老伯爷也气得大怒：“老三家的，这个家，你还想不想待了？” 宁安然走到他们跟前，无奈道：“爹，恕我不孝，国家国家，先国后家！军令如山，我不得不从，还请爹原谅！” 说罢，她拿着长枪，真的走了。 梅冬跟在她的身后。 主仆两人，走得十分利索，看得出来，这步伐竟然还有几分愉悦的气息。 真是松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宁安然自己也是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来的！ 他们走了之后，楚月离眯起眼眸，冷冷看着伯爷府的人。 “楚一，这里的人，除了老伯爷不能动，其他人……这些身份远不如我的，我也不知道今日来了谁！都给我打，狠狠打！只要别伤到堂伯公就行！” 第141章 只有她，一个人扛了所有 “是！”楚一这会儿来劲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棍子。 宁夫人离开之后，他便又成为这里的第一高手。 狠狠地打！打到李氏尖叫！打到楚耀宗惨叫！ 打到老二楚光祖和他的妻子何氏到处乱跑乱跳，就连两个小的也不放过，一棍子一个，打得这些人尖叫连连。 李氏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你这该死的狗东西，看清楚你打的人是谁！住手！住手！狗东西！啊……” “快住手！我以后是国公爷的嫡子，你敢对我不敬，你……” “国公爷的嫡长子战死沙场，世人皆知，你到底是哪来的毛贼，竟然冒充我们侯爷！我打死你！” 楚一是真的豁出去了，一棍子一个，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老伯爷看着，气得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要昏过去。 最后，一家子人推着腿脚不便的老伯爷，赶紧跑了。 十分的狼狈。 紫苏看着他们逃跑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呵，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一群坏东西！” “他们当然还会再来，下一次，又不知道会带着谁来。” 楚月离将令牌收了起来。 紫苏也是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一门亲戚呢，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小姐，大少爷的令牌，为何会在你手里？”这是楚家军的令牌，宁安然退役之前，便是楚家军的人。 她如今已经不在军队里，但幸亏她对楚家军忠心耿耿，看到令牌，还是认的。 “昨夜问大哥要的。”楚月离笑笑，道：“我去看看祖父，你们守在这里，以防那家子还有什么变数。” 虽然多半的收了瑞妃的好处，来吓唬吓唬他，但这家人心里琢磨着更大的好处，是真的想要见到国公爷。 毕竟，让楚耀宗过继给国公爷的计划，始终没变。 得到整个国公府，比瑞妃能给的那些好处，可是要大得多。 楚月离走进徽宴阁。 最近老国公的身子的确是不太好了，一日里头，能清醒的时间不过五六个时辰。 一半以上的时间，是昏睡的。 楚月离亲自给他把了脉，老管家秦傅一脸担忧：“小姐，国公爷这两日吃的很少，连粥水都时常咽不下去，我是担心……担心他继续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 楚月离将国公的手放下，给他盖好被子，回头看了秦傅一眼。 秦傅领会，亲自送她出门。 楚月离迎着风，掩去眼底的哀伤，回头看着秦傅，轻声道：“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秦傅一听，心都要碎了，差点老泪纵横。 倒是楚月离冷静安慰道：“秦伯，祖父病了那么久，郁结难舒，能熬到今时今日，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我们不必太伤心，人，总有这么一遭。” 秦傅看着她，万分心疼：“小姐心里不好受，还要反过来安慰我这个糟老头，我真是连小姐万分之一都不如。” 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啊！ 当初侯爷夫妻和两位叔叔走的时候，一家子的人，只有小小的小姐一个人扛得住，处处细心安排几位长辈的后事。 只有秦傅知道，小姐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一个人躲起来，嚎哭了一整晚，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大病了一场。 那个时候的小姐，只有十一二岁啊！ 第142章 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 秦傅眼睛一阵潮湿，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小姐，你要……对自己好点。” 楚月离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走了。 刚从徽宴阁出去，就见楚一匆匆赶来：“姑娘，横县的乱贼又出来暴动，昨夜砍杀了十几个无辜的百姓。” “横县的乱贼不是已经被赶走了么？回来杀人？” 楚月离的心脏立即被收紧了下，“抢了多少东西？有多少百姓受伤？” “没有抢东西，就只是砍杀了百姓，放火烧了一排屋子，之后就走了。” 这话，让楚月离眉心皱得更紧。 乱贼入县城只是杀人放火，不抢东西？这不是很奇怪吗？ “看起来，像是挑衅。”难道，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姑娘，横县的乱贼一年前被谨王爷赶走，事实上打头阵的是大少爷，但若是想报仇，去横县杀人做什么？为何不来京城刺杀谨王和大少爷？” 那些乱贼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哥今日去了狩猎场，你去将消息告诉他，让他当心点，其余的事情，等大哥回来再说。” 有乱贼活动，朝廷一定会派兵去镇压。 这次，会派谁？ “去找人看看谨王爷今日在做什么？”谨王府与国公府其实相距不远，楚一和紫苏这段时间一直有派人盯着各处，谨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或许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但很快也能收到消息。 楚月离刚回到自己的院子，紫苏就来了：“谨王爷今日带着拓跋飞鸢，去了城外的军营。” 楚一去了狩猎场找楚萧何，所以，这事情交给紫苏去办了。 楚月离侧头看了她一眼：“去军营？难道，皇上要派谨王去镇压横县城外的乱贼？” 去年是陆封谨当主帅去将乱贼镇压的，今年再去，倒也没什么。 不过，区区一点乱贼，其实也犯不着要谨王爷亲自出马，随便派个将军去便好。 紫苏摇了摇头道：“不，听说是拓跋飞鸢要给大家证明一下她骑射的能力。” 楚月离沉吟片刻，哼了哼：“所以，他们不需要大哥了，想让拓跋飞鸢代替大哥的位置。无妨，不来招惹我国公府，还落得个清净。” 她走进药房，继续研究丹药。 紫苏跟在她的身后：“小姐，那……大少爷要加入哪家的队伍，他可是想好了？” “也未必一定要加入谁家的队伍？我们国公府也有资格自己组一队。” 紫苏闻言，惊得差点跳起来：“国公府？哪来这么多的能人？” “今日见到宁夫人，我忽然觉得，似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也只有大少爷和宁夫人啊！楚一比起他们，又差了不少，就两个人，如何组队？” 紫苏还是觉得不现实，“更何况，你看伯爷府跟我们闹成那样，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伯爷府的人，她怎么可能加入我们国公府的队伍？” 楚月离却浅笑道：“事在人为罢了，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 紫苏嘟哝着：“那还有两个名额，找谁去补齐？” 第143章 这实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楚月离没有回答紫苏的问题。 连拓跋飞鸢都能参加，她国公府人才辈出，岂能组不成一个队伍？ 不过，组队容易，要力拔头筹，倒是的确很困难。 谨王府的实力她比谁都清楚，宁王府那边，也不容小觑。 不过，这些她至少都了解，有一个队伍，她却完全一无所知。 “紫苏，想个办法打听一下，墨王府那边都有谁参加……尽力打听便好，不要冒险靠近，千万别让墨王的人发现。” 大魔王高深莫测，她并不想惹他。 不过，国公府若是参加，除非能拿下第一，才能在皇上面前显露实力，否则，一点用处都没有。 若能打听到，她还是很想知道，大魔王的队伍到底都会有谁。 “小姐，不用探一探拓跋飞鸢的虚实吗？”紫苏有些疑虑，“听说，她的骑射本领，比她大哥拓跋岐还要厉害。” “哪里听来的？”楚月离蹙眉。 拓跋岐是大漠第一骑射高手，当初他大哥追捕拓跋岐的时候，差点就死在拓跋岐的箭下。 拓跋飞鸢的骑射能力在拓跋岐之上？ 这，倒是真有些看头了。 …… 此时的拓跋飞鸢，的确在陆封谨的军营里。 拓跋飞鸢在练骑射。 她训练的办法，便是骑着马儿射箭，命人将果子扔出去，她快速骑马前行的同时，拉弓射果子。 前后一共扔了三十个果子，拓跋飞鸢射中了二十五个，还有五个落在了地上。 拓跋飞鸢十分不满意，小嘴儿噘得老高。 “这骑射的能力已经是相当出众了，你太久不碰弓箭，才会手生，但我对此十分的满意。” 这骑射的能力，要说比拓跋岐还厉害，那是不可能的。 但看在陆封谨的眼中，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在姑娘中的骑射本领已经是一绝，不可多得了。 “不行，怎么可以有漏网之鱼！”拓跋飞鸢一脸不服气，“再来！” 她骑着马儿和兄弟们练箭去了。 等她走远之后，秦悟才敢走到陆封谨跟前，忧心忡忡道：“王爷，拓跋飞鸢的骑射本领……” 他犹豫了好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拓跋飞鸢竟然说，自己是大漠之花，骑射比拓跋岐还厉害。 但如今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就拓跋飞鸢这水平，连秦悟都不如，就更别提拓跋岐与楚萧何之流。 秦悟压低声音：“王爷，秋猎会非比寻常，关系重大，以拓跋姑娘这……水平，实在不适合。今年墨王府也会有队伍参加，墨王爷刚回京，定会卵足了劲要拿下第一，这比赛，我们决不能输。” 所以，拓跋飞鸢是绝对不能加入他们的队伍的，这水平，会拖累大家！ 陆封谨也看着拓跋飞鸢，眼底有着一层难以掩藏的光泽。 他倒不是这么想的。 “各家的队伍都是大男子，姑娘十分罕见，鸢儿这骑射本事，不是一般姑娘家能比的，让她去见见世面也无妨。” “可是……” “难道你觉得，以我们队伍的能耐，不足以弥补她这一点差距？” 难得看到拓跋飞鸢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想当初，他就是因为这股傲气，对拓跋飞鸢的喜爱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他又在她身上，看到这股野性了。 那些因为她的刁蛮无礼差点丢失的感觉，忽然间，又全部回来了。 第144章 她，是京城之花 秦悟算是看懂了。 对于如今的王爷来说，拓跋飞鸢比别的姑娘都厉害太多，这就足够了。 至于她的实力到底够不够资格加入他们的队伍，王爷根本不在意。 王爷在意的是，他的姑娘与众不同，而他，要让他喜欢的姑娘过得开心。 “圣旨到！”不远处，一人一马急匆匆赶来。 那人来到陆封谨跟前没多远的时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赶紧过来汇报道：“王爷，宫中来了信，横县叛贼作乱，砍杀了十余无辜百姓，皇上命王爷立即带兵前往横县，三日之内，将叛贼诛杀！” 陆封谨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那侍卫轻声道：“王爷，这可是瑞妃娘娘为你争取来的机会，还请王爷好好把握，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本王明白了，多谢！”陆封谨一拱手。 那侍卫立即又上了马，走了。 “横县那点乱贼，不值得王爷出手，不过……” 秦悟想了想，道：“属下明白了，外头盛传王爷从前出征，都依仗离姑娘的谋略，娘娘这是要让王爷独立带兵去平定乱贼，以堵悠悠之口。” 谁都知道，他们和国公府闹崩了，这次去横县，不可能带上楚萧何与楚月离兄妹俩。 那点乱贼，到底值不值得王爷出手，百姓不知道。 但若是王爷亲自出征，那看在百姓的眼里，定是一场硬仗。 到时候王爷轻易取胜归来，也是一段佳话。 “王爷，娘娘为你铺好了路，这一战，是你离开离姑娘之后的第一战，我们势必要赢得漂亮。” “好！那本王就将那些乱贼，杀得一个不留。”陆封谨眼底透着光。 也好让天下人知道，他从前的战绩，可不是因为身边有阿离！ “立即整顿三军，随本王赶往横县！” 不远处，拓跋飞鸢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走到他的跟前：“阿谨，怎么回事？大家在忙什么？” “鸢儿，我要去横县剿灭叛贼，等会会有人送你回王府，我过几日便能回来。” “你要去打仗？”拓跋飞鸢眼底忽然掠过一丝什么，一双眼眸顿时变得晶亮晶亮的！“我也要去！”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也没少听说。 他们说谨王爷从前之所以战无不胜，都是因为军中有一位离姑娘给她出谋献策！ 楚月离那个虚伪的贱人，定是她到处乱说，将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次，她没机会跟随阿谨出征了，以后，为阿谨出谋献策的人，就是她拓跋飞鸢！ 她一定会让阿谨扬名立万，让天下人都知道，谨王爷身边有一位女诸葛，她的名字，叫拓跋飞鸢！ “你也要去？” 陆封谨有些迟疑，“鸢儿，横县城外的乱贼，人数不少，虽然我有把握可以将他们尽数歼灭，但过程自然会有危险，我不希望你去冒险。” “楚月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能跟随你出征，我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远在她之上，我为何不能去？” 楚月离那女人，其实什么都不懂，空有一副迷惑人的皮囊。 但她却在外头，营造出了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人设。 其实离开阿谨之后，她一无所有，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甚至连跟随阿谨出征的资格都没有！ 拓跋飞鸢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她拓跋飞鸢和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不一样，她不仅是大漠之花，她还是京城之花！ 第145章 一口气，连根拔起 陆封谨的大军赶往横县，第二日到达，据说刚到就去了城外剿灭乱贼。 “刚到就主动出击？”那是第三日的傍晚时分。 消息刚送回来，楚月离的眉心就在慢慢收紧。 “是的小姐，从昨日清晨到此时，已经打了两日，大军如今深入山涧，乘胜追击，看这情形，不出三日应该能将所有乱贼扑灭。” 楚月离的眉心却皱得更紧：“若我没记错，一年前那些乱贼被围剿一轮之后，人数已经所剩无几。” “是，一年前小姐和大少爷跟随谨王爷去横县，大少爷将乱贼的窝都给端了。”楚一立即说。 楚月离却道：“既然如此，他们不可能还敢在山涧长住，他们的据点，应该不在山涧。”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进了横县之后，只杀人放火，却没有掠夺抢劫，这分明不对劲。 一般的乱贼，岂会如此？ 这明显是有预谋的。 楚月离将横县城外的地形图翻出来，展开细看，“你说，他们昨日一到就出城杀敌？为何没有调整休养？这不像是谨王爷作战的风格。” 她和大哥跟随陆封谨出征这么多年，陆封谨的作战方式，她比谁都了解。 几年在一起，潜移默化的，陆封谨打仗的风格与她也有几分相似。 这次，连夜赶路，刚到就去打仗，明显是太焦急了，兄弟们不累么？ 楚一忙道：“这次带兵的，是拓跋飞鸢。” “什么？”简直是胡闹！ 拓跋飞鸢就是个在父兄的宠溺下长大的刁蛮小姐，哪来的作战经验！ 陆封谨竟然将自己的三万大军交给她，他是疯了吗？ “还有……大军连夜赶路，彻夜不休，如此疲惫的情况之下，还能势如破竹将乱贼逼得跳入山涧，这么弱的乱贼，哪来的胆子进横县杀人放火？” 楚月离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她盯着地形图上山涧拐角处，脸色微变：“不好，是诱敌！” 乱贼不是被逼进山涧，他们是故意要将大军引入到山涧里头！ 陆封谨真是糊涂了，他脑子呢？ “楚一，去叫大哥过来一趟。” 楚一哪里敢耽搁，立即道：“是！” ……此时横县城外，大军却还沉浸在激动中。 横县不是一个县，是一座城。 这座城的名字叫横县，事实上，是横县城。 横县城虽然算不上是超级大城，面积却也不小。 城外的山系十分庞大，穿过山系便是另一个国家。 但因为山系的面积太大，这里，俨然成了三不管地带。 至于楚月离为何说，靠近横县这一带，暂时应该不会有乱贼回来长住，那是因为去年他们将乱贼打走之后，还一把火将乱贼的山寨彻底烧了。 如今那片地方，人烟荒芜，遍地苍凉，并不适合人居住。 而周围那几座山头，也没有太平坦的地方，偶尔十人八人住一住可以，想要让成千上万乱贼扎营长住，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拓跋飞鸢不信，她觉得，乱贼的窝，一定就是在这山涧中。 她要一口气，将所有乱贼，连根拔起！ 第146章 越走，越不对劲 这次围剿乱贼，拓跋飞鸢是主将。 带上的一万五将士，都是陆封谨的亲兵。 刚开始，大家对于要跟随一个乱贼的女儿，虽然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也都是不服气。 尤其，他们刚到横县，立即就要去城外杀贼，一夜未睡连休息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大家心里一肚子怨气，只是敢怒不敢言。 可他们没想到，拓跋飞鸢竟然真的带着将士们，轻易就将守在横县城外没多远的乱贼击败，还将他们逼得进了山涧里头。 拓跋飞鸢的神勇，立即就赢得了大部分将士的信服。 所以当拓跋飞鸢下令乘胜追击，立即往山涧深处闯入的时候，大家虽然心里有些疑虑，也虽然，的确是又累又困，最终也还是硬撑着闯进了那片山系。 可是，继续往山涧深处走去，大家就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秦悟不是第一次提醒：“王爷，前方的痕迹，看起来，只有一两百人走过。” “怎么可能？”他们当初看到的，分明至少上千人，岂会只有一两百？ 这周围，也根本没有别的小道可走。 一个人或许还能抄小道离开，上千人的队伍呢？ 更何况，一两百人是什么意思？ 陆封谨一脸不悦：“是一百，还是两百？” 秦悟低着头，有些惭愧：“王爷，山涧的路十分凌乱，依照这痕迹来看，也只能看出来有些人走过，不多却也不少，或许是一百多，也或许……有两三百人。” “混账！”陆封谨脸色一沉，怒道：“一百与两三百，误差如此大？前头探子是如何做事的？” 秦悟有苦说不出：“依照探子估算，应该是两百左右，属下也去看过，但实在是难以估出准确的数据。” “脚步痕迹如此清晰，岂会估算不准？从前……”但陆封谨没有说下去。 秦悟偷偷看了他一眼，也不敢说。 王爷也知道，他说的是从前。 从前，那是有离姑娘亲自去查探的。 离姑娘那双眼睛，秦悟是不得不佩服的，她只要看一圈，就能将人数准确估算出来，像这种两三百人的队伍，离姑娘估算的精准度甚至可以在五人误差以内。 可那是以前，如今，离姑娘并不在他们的队伍中。 陆封谨显然也想到这点，这个估算的话题，被暂时打住。 但另一个问题，却是让陆封谨完全无法接受的。 “进来的乱贼至少上千人，若只有两三百人从这里走过，那其余的乱贼，都去了哪里？” “所以，王爷，属下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他们今日带了一万余人进来，本来一万余将士去追捕一千乱贼，大家心里也是有些憋屈。 好在，一路上势如破竹，所有阻挡的乱贼，全都被他们击败。 最后只剩下一千左右的乱贼被逼进这片山系。 但如今，探路的兄弟竟然说，前方只有两三百人？ 一万五的将士追捕两三百人？简直荒谬至极！ 秦悟却在想另一件事：“王爷，我们虽然一路上势如破竹，但似乎……并没有歼灭多少乱贼。那些乱贼见到我们立即就跑，被砍杀的不过寥寥二十多人。” “你胡说什么？”一旁的拓跋飞鸢顿时一脸气愤：“本将军这一路过来，所见乱贼悉数歼灭，砍杀了至少数百人！” 秦悟无奈道：“拓跋姑娘，我们的确没有杀多少乱贼，大部分的乱贼都逃了！” 第147章 他们服的，是楚月离 “秦悟，数量可有错？”就连陆封谨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走前头，清点工作自然是交给后方的士兵。 他们是追着乱贼一路杀过去的，乱贼被砍死砍伤，倒地的乱窜的都有。 因为要一路追赶，陆封谨和拓跋飞鸢在队伍前头开路，并没有关注具体杀了多少人。 可是，二十余人？ 那根本不可能！ “王爷，刚开始属下也不敢信，可这是事实。” 秦悟让队伍停了下来，挥了挥手，命后方副将前来汇报消息。 那副将道：“王爷，拓跋将军，那些乱贼倒在乱石草丛里，除了一些被当场砍杀的，其余人都……都不见了。” “不见了？”陆封谨这下，心里也开始有了警惕。 之前还以为看着鸢儿一路上异常兴奋激动，所向披靡的痛快感觉让她脸上有了久违的自信光彩。 他看着，心情大好，便也没有多想。 如今一想，顿时后怕了起来。 “这山涧怪石崎岖嶙峋，只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小道藏在其间。” 陆封谨朝前路看了眼，此时临近傍晚时分，雾色开始浓郁了起来，可见度越来越低。 他忽然脸色一沉，道：“不能再前行，通知大军，立即撤回横县。” “什么？”还在兴头上的拓跋飞鸢脸色一变，急道：“为什么要撤回去？敌寡我众，他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时候不追上去将乱贼斩草除根，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回来？” 最重要的是，眼看着就要打胜仗了，这个时候撤回横县，别人怎么看？ 大家都会以为他们是吃了败仗撤回去！ 她脸要往哪里搁？ 秦悟急了，忙道：“拓跋姑娘……” 见拓跋飞鸢脸色沉了下去，明显不悦，秦悟只好改口：“拓跋将军，前路凶险，不知有多少乱贼埋伏，后方的乱贼也不知藏在何处。我们再不撤回去，就怕会被前后夹击，成为瓮中之鳖。” “你胡说什么？后方是我们一路过来的，哪里有埋伏？若是有，难道我们不会发现？” 拓跋飞鸢瞪着秦悟，气道：“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你该当何罪？” 秦悟不想理她，只看着陆封谨：“王爷，属下的确觉得事情有蹊跷，王爷你想想，若是离姑娘在，她会不会也让王爷撤回横县？” 他一提楚月离，拓跋飞鸢就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一旁的李副将闻言，也忙道：“是啊王爷，若是离姑娘在，只怕就不允许我们继续前行！这山涧的确太诡异，恐防有诈，王爷我们不如先撤回……” “你们到底是谨王爷的人，还是楚月离派来的奸细？”他们若是不提楚月离，拓跋飞鸢未必如此动怒。 可，谁提楚月离，谁就是敌人！ 拓跋飞鸢瞪着陆封谨，气道：“你就是如此被那贱人控制着，是不是？” “鸢儿！”她骂楚月离是“贱人”，陆封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事和阿离有什么关系？ “你吼我做什么？”拓跋飞鸢一看他眼底掠过的不悦，立即就要气炸了：“我果然没说错，这么多年来，你就是如此被那贱人控制的！因为你军中所有人，服的不是你，他们信服的，是楚月离！” 第148章 你以为我是那贱东西? “鸢儿！休要胡言乱语！”陆封谨脸色十分难看。 不仅因为她对阿离骂的难听，还因为，他如此大声说出自己心虚的事情，弄得他面子十分的不好看。 他知道将士们信服阿离，但将士们也一样的信服他。 何必将话说的如此难听？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心事，你生气了是吗？那贱人……” “拓跋将军！”一旁的李副将脸色森寒，怒道：“离姑娘是我们军中最厉害的军师，她虽然年纪尚小，可与兄弟们出生入死已经好些年，还请拓跋将军对她，嘴巴放干净些。” 兄弟们信服楚月离，那是因为楚月离的确有让人信服的地方。 拓跋飞鸢一口一个“贱人”，周围的兄弟脸色已经是十分的难看了，她竟还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就连秦悟也对她心生怨怼，只是因为知道王爷有多喜欢这女人，他才不敢开口说话。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的，果然都是那贱人的走狗！” 拓跋飞鸢瞪着李副将，气得更是口不择言：“不就是个靠出卖色相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贱东西？你竟如此护着她！你是不是也和她苟且过？” “拓跋将军！”李副将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辱我可以，却岂能羞辱离姑娘！我们军中多少兄弟的性命是离姑娘救回来的？过去那几年……” “狗东西！闭嘴！”拓跋飞鸢手里的马鞭，唰的一声，一鞭子落在了李副将的脸上。 李副将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血痕。 他被打蒙了，周围的兄弟，也都被吓蒙了。 就连秦悟都目瞪口呆，没想到拓跋飞鸢会忽然出手。 陆封谨也是一样！ 他的副将，连他自己都未曾如此打过。 打人不打脸，他们可以吃军棍，可是受刀伤剑伤，可是，军中没人会如此给人打脸！ 李副将气得捏紧了拳头，看着陆封谨，咬着牙，狠狠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 他哑声道：“王爷，前方道路的确诡异，这一路上遇到的乱贼，也是诡异至极！末将恳请王爷，立即下令撤退！” “不能退！”这战功，拓跋飞鸢非要拿下不可！ 若是败了回去，以后，她就更加没办法和楚月离比了。 “你这个奸贼，定是楚月离派来的奸细，我杀了你！”拓跋飞鸢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就要往李副将胸口刺过去。 “拓跋将军，不可！”秦悟大叫。 “鸢儿，住手！”陆封谨也是没想到，她真的会下狠手，一个迟疑，竟没能在第一时间救人。 但他及时将拓跋飞鸢拉了回来。 只是拓跋飞鸢手里的长剑，也在李副将的胸膛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一瞬间，献血直流。 “狗男人，放开我！他和楚月离苟且不清，根本就是楚月离的人！你还要受他蒙蔽到何时？” 拓跋飞鸢快要气疯了，一个个的，竟然敢阻止她拿战功，想阻止她扬名立万，他们全都该死！ 她指着李副将，气得咬牙切齿：“说！楚月离在床上，到底是如何用尽浑身解数蛊惑你？你敢帮她，就别不敢承认！你快说，你是不是玩过楚月离，如今，要听她的话来破坏我与谨王爷的好事？” 第149章 离了她，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鸢儿！你闭嘴！”陆封谨是真的怒了，气得眼底冒火。 她以为现在是在府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当着兄弟们的面，她说话实在是太难听，而且……粗鄙不堪！ 那不是什么真性情，而是……而是粗俗得让人厌恶！ “你干嘛吼我？”拓跋飞鸢回头，瞪着他：“你以为楚月离的身体只有你玩过？你个蠢货，她早不知道给过多少人了！只有你才将她当成宝！” “够了！” 李副将瞪着两人，那双猩红的眼眸，似能喷出火来。 “拓跋飞鸢，我说过，你可以羞辱我，但绝不能羞辱离姑娘！离姑娘冰清玉洁，岂是你这种肮脏东西能污蔑的！” “你说什么？”这下，拓跋飞鸢是真的气得浑身都止不住颤抖，气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区区一个副将，竟然敢说她是肮脏东西！ 他敢！ “狗东西！你敢！我打死你！” 她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是真的想要打死李副将，若不是陆封谨拖着，她已经扑过去杀了人了。 李副将却只是看着陆封谨，一脸正气：“王爷，末将粗野不堪，绝不敢玷污离姑娘一丝一毫名声！这女子恶毒凶狠，留在军中，日后必成大患！” “王爷，末将无能，不能杀了她替兄弟们除害，那末将，只能以死明志，恳求王爷将她赐死，以保兄弟们的安全！” “李副将！” 可是，来不及了！ 李副将竟存了必死的决心，腰间佩剑一拔，呲的一声，将自己脖子上的血脉狠狠切断！ “李副将！” “副将军！” “副将军！” 李副将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秦悟从马背上跳下去，将他抱了起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没气了。 李副将死了。 后方的兄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兄弟，却都在瞪着拓跋飞鸢，一个个怒火滔天！ 拓跋飞鸢胆子虽然大，但被这些人用仇恨到想要杀人的目光瞪着，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他自己寻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拓跋飞鸢！”秦悟咬着牙，两眼猩红！ 所有兄弟的手下意识落在腰间，眼底的杀气完全藏不住。 陆封谨原本也是很生气，可将士们对拓跋飞鸢的杀意，还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还要说话。 陆封谨怒道：“闭嘴！” “阿谨，我……” “再不闭嘴，本王杀了你！”他咬牙道。 他的威胁是假的，杀了她，舍不得。 但，兄弟们的杀气是真的，他们真的想杀了这个逼死李副将的女人！ 拓跋飞鸢瞪着陆封谨，虽然也开始有些怕，但她就是不服气。 “你不敢往前走，就是因为他们说的，楚月离不在，你没胆子了是吗？离开楚月离，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外头的传言都是真的？你的功绩都是楚月离给你赢回来的吗？” 她就是不甘心，楚月离那个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男人活下去的废物，凭什么跟她比？ 第150章 若是真的不在乎 拓跋飞鸢的话，让周围的将士们，一个个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是谨王爷的将士，没人愿意看到谨王爷懦弱无能。 在他们的心里，王爷才是最厉害的。 可是，从前，离姑娘在的时候，他们每一次作战，的确都是战无不胜的。 难道没了离姑娘，谨王爷就真的……不行了吗？ 这些怀疑的目光，一不小心落在了陆封谨的身上。 陆封谨浑身就像是被火烧着一般，灼热得几乎要炸开。 没了阿离，他就真的没有办法打胜仗了吗？ 难道这么多年的功勋，都是阿离带给他的？ 不！他靠的是他自己！ 拓跋飞鸢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押对了。 他也不甘心是不是？ “阿谨，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看看，我拓跋飞鸢选的男人，到底有多神勇！” 姐姐说的对，要让一个男人对自己言听计从，要么压住他，若是压不住，那就崇拜他。 虽然拓跋飞鸢大多数时候，总是意气用事想要压过所有人，但眼前，她明显是压不住了。 既然压不住，那就，假装崇拜他！ “阿谨，前方道路虽不明朗，可你有一万多将士，你的将士一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难道，还怕那区区几个毛贼？” “若你此时回头，横县的百姓如何看？朝廷内外所有人，如何看你这位谨王爷？你除了将这一仗拿下，别无选择！除非，你想要一辈子被楚月离压着做人！” 这话，直说到陆封谨心坎里去了。 秦悟满心不安：“王爷！前方艰险，未必不是处处有埋伏，我们……” “难道我陆封谨，会怕那区区几个毛贼？” 陆封谨瞪着所有人，沉声道：“即刻前行，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败了，本王与你们共赴黄泉！” …… 楚月离在噩梦中惊醒。 门外正传来楚一急促的敲门声。 等楚月离披上衣裳出门的时候，连紫苏都赶来了。 “小姐，谨王爷的队伍遭到伏击，被困在横县外锡山山脉里，皇上命大少爷带兵营救。” 楚月离赶到前院的时候，楚萧何已经整顿好自己的队伍，正要出城。 他带着皇上给他的令牌，可以调动城外皇家军。 事态紧急，他连楚月离都没来得及通知，就得要立即出发了。 看到楚月离穿着一身简便的衣裳出来，楚萧何道：“阿离，你真的要去？” “昨夜已经与大哥说得很清楚了，若是皇上派大哥前往，我定会跟随。” “可是，你与他已经不是……” “大哥，我不是为了他。”楚月离一跃上马，利索地走到他的跟前。 楚萧何不知如何评价她这话，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若不是为了谨王爷，昨夜为何主动跟自己说，今日清晨在皇上面前提起自己愿意助谨王爷攻打横县外乱贼的事？ 他在今日清晨上朝的时候，按照她所说的提了一嘴，当时皇上并未在意。 毕竟，谨王爷带着一万五亲兵，岂会连区区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 没想到，今夜就传回来谨王爷被困的消息，皇上立即想到他，下旨让他出兵。 没有阿离的铺垫，这圣旨，岂会来的如此快？ 此时阿离说自己不在乎陆封谨，连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不敢信。 第151章 救人，不是送死 面对楚萧何疑惑不安的目光，楚月离只是浅笑，没有任何解释。 “秋猎会之后，大哥就会明白。” 她一马当先，道：“军情延误不得，出发！” 从京城到横县，不眠不休赶路，不出两日就能到。 楚月离刚开始也是带着皇家军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路，皇家军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毕竟，他们要去救的是谨王爷。 当然了，若营救对象换了是别的将军，不是皇上亲儿子的话，皇家军是不可能如此上心的。 他们是皇族的军队，若连自家皇子都救不回来，皇家军的统领轻则换人，重则，处死之后再换人。 万统领对此心知肚明，所以这一路赶来，他和兄弟们虽然十分疲累，却也毫无怨言。 两日不到，大家赶到横县，可不想，楚月离没有率领大家进入锡山营救谨王爷，反倒，让兄弟们在刚出横县城的时候，立即停了下来，扎营休息。 今夜，还募集了城内的百姓来当厨子，让兄弟们大肆吃喝。 万统领急得不行，紧急敲开了楚萧何营帐的门帘。 楚月离也在。 万统领急道：“楚将军，离姑娘，我们好不容易赶来了，为何不立即进入锡山山脉，去营救谨王爷？” 要知道，援兵晚到一分，将士们就多一分危险。 早些进去救人，若是运气好，还能将谨王爷救回来。 谨王爷的队伍进去之后，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大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万统领都担心死了，哪里有心情大吃大喝。 “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今夜兄弟们必须得要吃好喝好，还得休息好，否则，无法应对那些乱贼。” “可谨王爷……” “万统领，你看远方山系，可有打斗的动静？”楚月离问道。 万统领刚才已经去城楼上眺望过，的确是没有看到狼烟。 但，有没有打斗，没人知道，毕竟，距离太遥远了。 “离姑娘，如此远的地方，就算将士们在浴血奋战，我们也是无法知晓的！”但这不代表就是没有。 “所以，万统领也知道前路遥远？”楚月离当然不是要让他真的看清楚前方战场，就是要让他明白，进入锡山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万统领，我又问一句，我们带了多少将士？” 万统领一愣，忙道：“五千人。” “但谨王爷带的，是一万五千人，数量是我们的三倍之多，若是连王爷的队伍都被伏击困住，我们贸然闯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话，让万统领回应不上来。 楚月离又道：“万统领，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的。” “可他是谨王爷……”万统领一脸担忧。 楚月离当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若是陆封谨出了事，他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她道：“所以，万统领，你若是真想去救人，那么如今就赶紧回去休息，让自己好好睡一觉，明日精神抖擞，才能发挥最大的能耐去将谨王爷救回来。” 万统领看着她，也不知道这离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外头传言她这么多年来，对谨王爷死心塌地，退婚也不过是因为谨王爷另有新欢，她是被抛弃的。 可如今看来，谨王爷有事，她为何真的能如此淡定？ 第152章 信阿离，得永生 万统领最后还是被劝服了，回去吃饱喝足之后，赶紧休息睡觉。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阿离，你也早些休息吧。” “不，大哥，我今夜去闯一闯锡山。” “什么？”楚月离的话，让楚萧何一脸紧张：“阿离，你不是说……” “我的确说过，将士们需要休息，但我没说我需要。” 楚月离将地形图收起来，交给楚萧何：“这地形图我已经熟记了，留给你，明日一早，大哥带将士进入锡山，看我指示行事。记住，还是我们从前约定的暗号。” 她往营帐外走去。 楚萧何赶紧追在身后：“阿离，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 楚月离已经上了马，回头看着他：“大哥，不是我一个人，我和紫苏一起。” “胡闹！”两个小丫头，岂能孤身进入敌人的地盘，去打听军情，不要命了吗？ 但是楚月离根本不理他，避开将士们之后，一路往军营外走去。 楚萧何怕动静太大会引起将士们的疑惑不安。 只能快步追在她们身后：“阿离，别胡闹，赶紧下来，否则大哥要上来抓人了，到时候你面子上恐怕不太好看。” “那也得大哥能抓得到我再说。” 楚月离话音刚落，忽然一夹马服，马儿瞬间冲了出去。 楚萧何吓了一跳，赶紧想要去追，却见紫苏骑着马儿挡在了他的跟前。 “紫苏！你家小姐疯了，你也跟着发疯吗？” “大少爷，从前你们在军队里，小姐总能轻易掌握前头的地形，且精准无比，当真以为她可以掐指一算算出来吗？”紫苏眨了眨眼。 楚萧何一脸愕然：“什么意思？” “每次都是小姐亲自去探路的呀，大少爷，你真不知道吗？”紫苏笑了笑，忽然调转马头，道：“大少爷，你是主帅，擅离军队是死罪，还请冷静。” “至于我家小姐……大少爷派她去打探地形，小姐这就领命去了，大少爷，记住小姐的暗号！” 紫苏也走了。 楚萧何想追，却又想起来紫苏的话，他是主帅，擅离军队是死罪。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真的丢下兄弟们去追阿离，兄弟们的性命可都在他的手里。 “楚一！”楚萧何大喊了声，“快去追上她们，护她们周全！” “是！”楚一立即骑马去追。 楚萧何忐忑不安，但为了不引起将士们的恐慌，他没敢将楚月离前往前方的事情说出去。 那夜午夜时分，楚一终于回来了，却没有带回楚月离和紫苏。 “大少爷，我进了山系之后，只看到这个。” 他将一封信函双手地上。 信函！这分明是楚月离提前写好，留给他们的。 果然，信中，楚月离说道：“大哥信我，早些休息，也别折腾楚一了，明日天亮之后出发，看我记号。” “大少爷，我们如今怎么办？”楚一是真的追不上，这结果，弄得他都开始要怀疑人生了。 自己的骑术并不差啊！但那两个丫头就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楚萧何看着信函，好一会之后，才无奈道：“阿离让我听话，我们……早些休息吧。” 信阿离，得永生。 第153章 妖女，祸害将士 楚萧何第二日整顿好军队，立即出发，进入锡山山系。 万统领一脸疑惑：“楚将军，离姑娘为何不在？” 离姑娘可是军师啊，虽然他其实并不觉得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但，大家都听过离姑娘的事迹。 不管真假，有她在，好歹能让人多安一份心。 这会儿楚月离竟然不在，难道，她临阵脱逃，不敢进锡山？ 怪不得昨夜命大家休息，是因为她自己怕死啊？ 楚萧何见他眼底有几分不屑，也没多解释，只道：“阿离先行一步，进锡山打探军情去了。” “怎么可能？”万统领哪里敢信？ 这锡山里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乱贼，就连谨王爷带着一万五亲兵，都被困在其间。 楚月离区区一个弱女子，进去打探军情，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楚萧何不想解释，继续前行。 他心情不好，还有几分焦急。 万统领看得清清楚楚，难道，离姑娘真的进去了？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楚月离留下的第一个记号。 “前方半里有埋伏！” 楚萧何看着万统领，道：“万统领，你率领三百将士，从左翼摸索，大概百步之后，左翼草丛背后会有隐秘小道，敌军约有三百人，你们从背后包抄他们。” “将军，确、确定？”万统领不敢置信。 如此精准，连入口在哪里都找到，怎么可能？这当真是离姑娘留下的记号？ 还有，这记号好生奇怪，一些完全看不懂的线条，乱七八糟的……万统领都糊涂了。 “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 “我信阿离1”楚萧何是主帅，他手里有令牌。 令牌一出，万统领哪里还敢多言，立即带领三百将士，按照楚月离说的方向和位置，摸索前行。 至于楚萧何，负责替他们打掩护，继续率领大军前行。 没多久，山涧里头果然响起了厮杀的动静。 楚萧何领着的队伍并没有停留，继续快速前行。 “大少爷，小姐留下的记号。”大概走了三里路，楚一又发现了楚月离留下来的痕迹。 楚萧何一看，忙一挥手，道：“齐大人，带领三百人，从右翼前行，百步后会有隐秘小道，前方大概有三百乱贼埋伏在乱石后。” “是！” 有了方才万统领的经验，此时的齐都统明显已经按耐不住，跃跃欲试。 精准，迅速，是离姑娘给大家的信心。 没有人知道楚月离是如何做到的，竟能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之下，穿过敌人埋伏的所有据点，甚至将据点的位置和人数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个弱不经风的小丫头吗？为何能做到如此！ 但不管她是如何做到，她做到便也是做到了！ 很快，就连齐都统带领的兄弟，也将埋伏的乱贼也杀了个片甲不留。 将士们士气大增，昂首挺胸全速前行，锐不可挡。 相比之下，如今被困在锡山谷的将士们，却狼狈潦倒不堪。 大家看不到任何希望，只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长剑一拔跳了出来：“都是妖女害的！兄弟们，这妖女祸害王爷，祸害将士们，我们把她给宰了！” 第154章 不会真的被困死在这里吧?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处无名山谷一日多的时间。 那夜拓跋飞鸢将李副将逼死之后，便撺掇着谨王爷继续前行，务必要将乱贼一网打尽。 可事实上，他们连乱贼的据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没多久，他们果然发现前方有乱贼，便开始一路追赶。 却不知为何，越是追赶，越是发现道路崎岖难行，最后进入了一片乱石林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变了。 石头像是能移动那般，大雾慢慢开始萦绕，很快，雾色将天地间一切淹没。 周围只听到打斗的声音，将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那些乱贼却连影子都几乎看不见。 最后，能清点出来的将士，只剩下三千余人，其余的将士要么走散了，误入石林深处不知去向，要么，被乱贼砍死。 他们如今被困在乱石阵里，损失惨重。 陆封谨和拓跋飞鸢亲自率领将士，想要闯出去，可每次出去，不仅会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挡回来，有不少人还会被乱箭射死。 如今，一万多的军队，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兄弟们被困在这里，两天一夜缺水断粮，此时人人垂头丧气的，心灰意冷，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见家人。 熬了两天一夜，如今，眼看着头顶上那片原本就灰蒙蒙的天，又彻底黑了下来，将士们仿佛看到死神的降临，此时此刻，怨气冲天。 那个士兵持剑跳了出来，剑尖直指拓跋飞鸢：“妖女，你逼死了李副将，还将大家逼进绝路，今日我就算死，也要先将你杀了！” 陆封谨坐在拓跋飞鸢的身旁，他肩头中了一箭，手臂也有三道剑伤，腹部还被大刀划过，万幸伤得不深，否则，这会是一处要命的伤口。 眼看着那士兵要去杀拓跋飞鸢，周围竟无一人要阻拦，陆封谨咬着牙，要起来。 秦悟先一步站了起来，一步挡在那士兵的面前，沉声道：“大敌当前，自己人还打自己人？” “她不是什么自己人，她是妖女，是乱贼派来的奸细！”那士兵怒道。 不远处，也有士兵在小声说：“没错，她是乱贼的奸细，她父兄……她整个家族都是乱贼。” “是啊，她本来就是乱贼，她就是来祸害我们的！” “王爷，她是乱贼，王爷，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没多久，呐喊声竟一波接着一波响了起来。 原本拓跋飞鸢还不将那士兵当一回事，随着大家激动地在呐喊，拓跋飞鸢也开始有些心慌了。 她下意识躲在陆封谨的身后，抓住他的手臂：“阿谨……” 陆封谨皱紧了眉头，咬着牙，没说话。 他说不出话！ 疼的！ 秦悟急道：“拓跋姑娘，你抓到王爷的伤口！” 拓跋飞鸢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手上果然都是血。 “阿谨，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是什么乱贼，我帮你将拓跋一族的余党都清除了，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是奸细！” 之前她还趾高气扬一脸嚣张的，可此时，大家被困在这里头，两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她也开始慌了。 这次，不会真的被困死在这里吧？ 第155章 只是因为她另有新欢 秦悟拦住那名士兵，急道：“不管怎么样，她如今是王爷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乱贼之女。大敌当前，我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陆封谨终于站了起来。 终究是谨王爷，是他们从前的战神。 此时谨王爷站起，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闭了嘴。 陆封谨走到将士们跟前，声音沙哑：“这次，的确是本王误判敌情，才会让兄弟们陷入险境！大家莫怕，本王一定会想到办法，带大家闯出去。”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句：“朝廷会不会派援兵来救我们？” 逃出去这件事，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 可每次，都是伤亡惨重，却根本逃不出半分。 刚开始，他们有三千多人被逼进来。 之后，他们尝试了好几次闯出石林，可却每一次都要死一大批兄弟。 不是被巨石砸死，就是被乱箭射死。 如今石林周围都是兄弟们的尸身，整个石林，血流成河，可怖之极。 兄弟们留在林中不出去，尚且还能苟活，只要闯阵，必死无疑。 这样的情况之下，谁还敢闯出去？ 又有人沙哑着嗓子，小声说：“离姑娘……离姑娘会来救我们吗？” 他们是陆封谨的亲兵，从前，可都是跟在陆封谨的身边，出生入死了好多年。 这些年，楚月离和楚萧何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军中将士无人不知，离姑娘虽然看着柔弱，但她排兵布阵的谋略相当厉害。 只要跟过她打仗的兄弟，谁能不服？ 边城的将士或许还不知道离姑娘的厉害，可他们这些亲兵，谁不清楚？ 就连谨王爷大败大漠枭雄拓跋护，都是离姑娘出的计谋。 离姑娘用兵如神，若是她在，是不是可以带着大家逃出生天？ 可没想，原本还十分沮丧也开始有些后怕的拓跋飞鸢，在听到有人提起楚月离的名字时，竟一下没忍住跳了出来。 “你们以为楚月离来了，就会将你们救出去？楚月离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为她说话？” 没有人理她，将士们如今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费劲。 越看，越生气。 拓跋飞鸢可以不怕穷也不怕苦，但她绝对受不了自己被忽视。 被忽视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楚月离要是真的在乎你们，她早就该来救你们了！她如今人在哪里？她在京城享受着舒舒服服的生活，还不知道窝在哪个男人的怀里……” “鸢儿！” 陆封谨是真的怒了，他从不知道，拓跋飞鸢竟然可以愚蠢到这地步！ 这个时候，还要说楚月离的坏话，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兄弟都是他的亲兵，从前和楚月离是朝夕相对的？ 她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你吼我做什么？”拓跋飞鸢是真的不怕死，正如她所说，她是拓跋护的女儿！ 是大漠之花！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楚月离从前不是一直粘着你要跟着你到处去打仗，甩都甩不掉？她这次为何不跟来，是因为她已经另有新欢！狗男人，你清醒一点，她已经不喜欢你，改投其他男人怀里了！” 第156章 所有人，都别想活了 陆封谨真是懒得跟她废话！ 生死关头，她竟然还在纠缠这种事。 从前觉得她率直坚韧，不怕死也是她最闪亮的优点，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到她，她身为一个阶下囚，就敢用一种倔强的眼神去挑衅自己的威严。 那时候他觉得，这丫头多有灵气？ 一身傲气，犹如寒冬腊月盛开的梅花，惊艳了他的眼眸。 但此时再看，她依旧是不怕死，可为何，只觉得这股子所谓的傲气，根本就是愚蠢？ “离姑娘……”忽然，有个士兵哑声道。 “我说了，不许再提那贱人的名字！谁敢再提她，我……” “是离姑娘，真的是离姑娘！” “是真的！” “离姑娘真的来救我们了！” 兄弟们一个个抬着头，仰望头顶上方那那片黑漆漆的夜空。 陆封谨和拓跋飞鸢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无稽之谈。 可是，他们真的看到了楚月离！ 还有一个人，就是跟在楚月离身边的小丫头，紫苏！ 怎么会这样？ “幻象！”陆封谨哑声道。 可他的视线就是锁在了夜幕那道身影上，完全移不开了。 “假的，是假的！你们清醒一点，那是假的！”拓跋飞鸢气得直跳脚。 见大家依旧仰着头去看楚月离的身影，拓跋飞鸢气得冲到一旁弓箭手跟前，一把夺过他的弓箭，嗖的一声，一箭射向半空。 一阵风吹来，将那片云雾吹散。 楚月离和紫苏的身影看不见了。 果然，只是幻象。 可是，刚才看得那么真实，他们走在乱石里头，好像离他们已经很近很近了。 就像是一面镜子，将她们映出来了那般。 兄弟们开始朝周围望去，但，周围都是雾色萦绕，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哪来的离姑娘？ “她不会来救你们的，她如今就窝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你们还指望她，你们蠢死了！” 拓跋飞鸢几乎被气哭。 所有人都在盼着楚月离前来救他们，所有人都想着楚月离，楚月离那该死的贱人，在这些人的心里，竟如此重要。 她受不了！ 她最受不了有别的女子比自己出色！ 她才是最出色的那个！ “好，既然你们如此害怕，我来给你们闯一条生路！所有人都给我记住了，只有我拓跋飞鸢能救你们！只有我！” 她扯来一旁的马儿，一跃而上，竟真的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鸢儿！” 陆封谨此时虽然对她有些不耐烦，可她终究是自己当初看中的姑娘。 所谓的一见钟情，在茫茫人海中，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 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当初选错了！ 陆封谨一跃而起，快速追了过去。 秦悟吓得赶紧要跟上，可他们一个骑马，一个施展轻功，这哪里是秦悟能追的上去的。 等到找来另一匹马儿，想要追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走得没影了。 “王爷！王爷——” 将士们吓坏了。 他们虽然恨死了拓跋飞鸢，可他们对谨王爷是绝对忠诚的。 这石林外头全都是乱贼在埋伏，拓跋飞鸢冲出去，死了也不足惜，可王爷若是出了事，所有人都别想活了！ 第157章 你只顾着这张丑陋的脸 不等秦悟和兄弟们追上去，陆封谨和拓跋飞鸢就回来了。 拓跋飞鸢还有些精神恍惚，没能从方才的乱战中清醒过来。 之前都是兄弟们去闯阵，陆封谨和秦悟也带兵去闯过，拓跋飞鸢属于被保护的对象，有无数兄弟护着她。 可此时，她自己冲出去，没了兄弟们的守护，那些长箭竟真的朝着她射过来。 马儿被乱箭射死，她手臂也被箭头擦伤，还有一支箭竟然贴着她的脸射了过去，如今脸上还火辣辣的疼。 若不是陆封谨及时赶到，将她拉了回去，她此时只怕已经和那匹马儿一样，乱箭穿心而亡。 “王爷！王爷！”秦悟和几个副将赶了过来，扶着中箭的陆封谨，迅速回到石林中。 拓跋飞鸢不知道被谁撞了一把，立即就清醒了过来。 “我的脸……我的脸！”她伸手抹了一把，抹下来的，竟是血丝！ “我的脸被毁了！我的脸……啊！啊！我的脸被毁了！”她后知后觉，吓得尖叫了起来。 兄弟们根本没有人管她，这点擦痕算得了什么？只有一点点血丝，连皮肉都没有受伤，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但其实，好些人心里都嘀咕着，这害人精，为何不让她真的毁了容算了！ 她若是毁了容颜，没准王爷就不会喜欢她了，到时候王爷与离姑娘重归于好，才是大家乐于见到的！ “我的脸……” “你的脸……没事！”不远处，陆封谨在喘着气，瞪着她：“坐下，别再……叫喊，否则，我……命人军法处置！” 他真的很生气！ 肩头上的箭伤还在淌血，此时腹部也中了一箭，鲜血直流，危在旦夕。 秦悟扯开了衣裳，将布团摁在陆封谨腹部的伤口上。 可是，伤口上插着箭，血一直没有停止过，他不会医术，军医已经在之前的战乱中被乱箭射死。 此时秦悟也是束手无策，王爷的箭伤再不处理，他会死的！ 陆封谨疼得脸色惨白，一脸一身的虚汗。 拓跋飞鸢却依旧抚着自己被擦伤的脸，惊慌失措又叫又跳。 秦悟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气郁攻心，快步冲了过去，抬起手。 啪的一声。 那个被毁容的恐惧吓得还在尖叫的拓跋飞鸢，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你……你打我，你竟敢……”她不敢置信。 秦悟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陆封谨身边的一条狗！ 连陆封谨都不舍得打她，他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拓跋飞鸢一下子气得几乎要失控：“你敢！我杀了你！我……” “王爷因为你受了重伤，你可有关心过他一二？你还顾着你这张丑陋的脸！你看看王爷到底伤成什么样？” “你说我丑陋！你敢！你敢！” 但拓跋飞鸢眼角余光处，却正好看到躺在地上的陆封谨。 他腹部中了一箭，此时修长的身躯，一看就无比虚弱。 那箭伤还在淌血…… “这一巴掌，你给我记住，等出去后，我一定会杀了你报仇！” 拓跋飞鸢瞪了秦悟一眼，才立即走到陆封谨的跟前：“阿谨，阿谨你怎么样？” 可是，她不懂医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伤口啊！ “军医呢！军医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再不滚过来，本姑娘杀了你！” 第158章 她不怕死，她只是怕疼 军医已经战死了，从哪里滚出来？ 周围的兄弟气得咬牙切齿，偏偏，这妖女是王爷用自己的命救回来的！ 王爷如此护着她，这时候若是大家还想动她，便是在要王爷的命！ 秦悟也赶紧过来，蹲在陆封谨的身边，急道：“王爷，这箭伤……我们没有药，无法处置，我……属下这就选一批勇士，再次闯出去！王爷你别担心，属下定会将你安全带回皇城！” “不能……”陆封谨一把握住秦悟的手腕，他龟裂的薄唇，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成了一片泛白。 说话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外头……都是埋伏的弓箭手，谁闯……谁死。” 秦悟当然知道！ 王爷武功如此强悍，也都躲不过乱箭的射杀，他们比起王爷还差远了，如何躲？ “可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王爷的伤，必须得要处理，否则，王爷你……你将会……” 秦悟没有说下去，只是站了起来，大声道：“谁要与我一起闯出去，前来集合！” 有些兄弟已经伤得很重了，连战都站不起来，还有一部分，想要起来，但却没有力气。 他们不仅受了伤，还饿了两天一夜，大家都精疲力尽了。 秦悟也是不忍心，这个时候，让兄弟们跟自己闯出去，必死无疑。 可是，王爷的伤，不能等了！ “王爷……是为了这女人才受的伤，她该跟着大家一起闯出去。” “没错，我们可以为了王爷出生入死，她身为王爷的女人，也必须要！” “就是！让她也和大家一起闯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拓跋飞鸢的身上。 最后，就连已经疼得闭上眼的陆封谨，都忍不住强撑开自己的双眸，看着拓跋飞鸢。 他并不想让她去送死，也不舍得，可，不知为何，他也想看看，鸢儿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他去死。 拓跋飞鸢被他看得一阵脸红耳赤的，她嘟哝道：“你以为……你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只是……只是不想离开你！” 若换了之前，拓跋飞鸢一定会勇往直前冲出去，可她刚才已经算是死过了一遍，连脸都伤了。 她如今知道那些贼寇的乱箭有多厉害了，她的马儿身上都是箭，死得十分的惨烈。 她……她虽然不怕死，但怕疼。 “阿谨……” 陆封谨闭上眼，没有再看他，只淡淡道：“再等等，不必……做无谓的牺牲，父皇……会派人来救我们。” 可他终究是伤了。 因为拓跋飞鸢，也因为自己打了败仗，此时的心，千疮百孔。 “阿谨……” “秦悟，让她去一边待着休息！”陆封谨此时，一点都不想听到拓跋飞鸢的声音。 秦悟将拓跋飞鸢拉走了。 拓跋飞鸢也没有继续叫喊，就怕等会大家逼着她身先士卒闯出去。 若是身上插满了长箭，那一定会好疼。 她可以死，但她真的很怕疼。 将士们安静了下来。 秦悟跪坐在陆封谨的身边，依旧在想办法给他止血。 可是，血根本无法止住。 秦悟此时此刻，竟特别希望，刚才看到的楚月离的幻象是真的。 希望她真的来了石林，就在来的路上，希望她赶紧给王爷将箭头拔出来，将伤口处理好。 离姑娘，你此时，到底在哪里？ 真的会来救大家吗？ 第159章 或许，等不到了 夜深了。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兄弟们在石林里，随意找了个地方，躺着休息。 很饿，很累，很绝望。 拓跋飞鸢也饿得饥肠辘辘，来找过陆封谨两回要吃的。 陆封谨在秦悟愤怒的目光之下，将秦悟随身带着的最后一块饼给了她。 “那是留给王爷的！”秦悟真的很生气，他自己都没舍得吃。 “我只是……吃一点点，我会留一点给阿谨。”拓跋飞鸢是真的很饿。 两天两夜，那种饥饿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继续这样下去，她连野草都能吃！ 拓跋飞鸢将一整块饼吃了大半，剩下那一小半，她掰开了两份，其中一份凑到陆封谨的嘴边。 “阿谨，你吃点，不吃饱，你会扛不下去的。” 陆封谨此时哪里有力气吃东西？ 他浑身难受，时而发热，时而发冷，意识逐渐模糊。 拓跋飞鸢递到他嘴边的饼，他根本咽不下去。 拓跋飞鸢看着他惨白的脸，心疼死了：“阿谨，你赶紧吃一点，再不吃，你会受不得的。” 秦悟在一旁看着一肚子憋屈，也是心疼得要死要活：“姑娘，你将饼留下来，等王爷精神好些，就会吃了。” 兄弟们都已经没有吃的，石林到处都是乱石，连杂草都没几根，若是再没东西吃，就连吃草根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说得对，援军一定会有，可是，援军何时才能来？是不是真的能顺利到来？ 连他们东陵的战神王爷都被困在这里，还有谁能如此厉害，穿过乱贼的埋伏，来到这里营救大家？ 将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心情，如头顶上那片天。 天色越来越昏沉。 午夜过后，石林的温度越发得低，越来越冷。 秦悟急得满头大汗：“王爷的身体好烫……兄弟们，可有懂医术的？” 他唤了好几次，都没人敢出来。 大家都不过是士兵，哪里懂什么医术？ 更何况，那是王爷啊！若是不懂医术的人乱给他治疗，万一王爷有个三长两短，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秦悟跪坐在陆封谨的身边，眼看着王爷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甚至都已经陷入半昏阙的状态，他看着那两个箭伤，手抖了起来。 再不给王爷将身上的箭拔下来，王爷真的会死！ 可，拔箭，一不小心，也会害死王爷！ 秦悟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拓跋飞鸢握着陆封谨似是冰冷又似是滚烫的手掌，瞪着秦悟，急道：“你快想想办法！再不救阿谨，阿谨会死的！你想害死他吗？” 秦悟不想理她，只是看着陆封谨身上插着的那两支箭，胸膛在不断起伏。 拔箭，极有可能，会要了王爷的命。 可若是不拔，他怕王爷等不到援兵了！ 秦悟的手，颤抖着落在陆封谨的身上，腹部那支箭，离他的手不到一指远的距离，可他却始终不敢下手。 “你快点啊！”拓跋飞鸢知道他要做什么，想想，就立即催促了起来：“快点！若是阿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第160章 可惜，他没有珍惜 秦悟只是看着陆封谨，眼角带着一丝濡湿的雾气。 这个时候，陆封谨缓缓睁开眼，竟有了片刻的清醒。 “拔吧。”他看着秦悟，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伙伴，陆封谨知道，他此时的惊慌和恐惧，是真的。 他哑声道：“拔，不管有什么后果，恕你……无罪。” “王爷……”秦悟声音沙哑：“王爷，我们……没有金疮药，我不会……止血。” 他真是没用！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却在王爷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无法帮到他半点！ 他真该死！ 陆封谨咳了两声，咳到嘴边的，都是血腥的味道。 拓跋飞鸢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快点，阿谨等不及了！若是阿谨有事，我一定杀了你！” “闭……嘴。” “阿谨……” “滚！”陆封谨此时对拓跋飞鸢，真是失望透了。 秦悟的心情，他比谁都清楚，此时不管是做什么决定，最难的都是秦悟自己。 拓跋飞鸢红着眼，尖叫了起来：“阿谨，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你竟然让我滚！你疯了吗？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真的关心你？你以为他真的关心你吗？他只是怕你死了，皇上要惩罚他！他一点也……” 忽然，啪的一声，陆封谨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撑起自己，长指重重落在拓跋飞鸢的颈窝里。 拓跋飞鸢不仅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那般！ 但她不敢相信，又急又怒，眼泪从眼角滚了下来，却不是伤心，而是，感觉到屈辱。 “唔——”陆封谨用力过猛，倒下去的时候，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口血。 秦悟吓得赶紧扶着他，将他扶着躺了回去。 可他本来已经伤得很重，此时又动了真气，那张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此时更是死灰一片。 秦悟摆了摆手，立即有士兵过来，将拓跋飞鸢拉到一旁扔在地上，再没人去管她。 “王爷，我……我要开始了！” 不能再拖了！ 秦悟双手握住陆封谨腹部上的箭，深呼吸。 陆封谨咬着牙，唇角还是血迹，已经没力气说话。 秦悟也在咬着牙，可他每次想要用力的时候，手指头就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样。 万一，这一拔真的要了王爷的命…… 周围的兄弟，一个个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都在看着秦悟手里那支箭。 拔，还是不拔。 可是他们家王爷，真的等不下去了。 但万一，拔了之后，王爷立即……立即暴毙，怎么办？ 他们真的很害怕。 若是连王爷都没了，大家也就真的没有信心还能活下来。 真的，好慌…… “离姑娘。”不知道是谁，竟轻轻唤了声。 秦悟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离姑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秦悟是真的好怕啊！他终于还是松了手！ 他不敢！ 他怕真的会要了王爷的命。 陆封谨此时心如死灰，脑海深处浮起的，是阿离那张完美得挑不出一丁点瑕疵的脸。 他为何没有好好珍惜？ 他的阿离…… “离姑娘。”又有兄弟唤了起来。 拓跋飞鸢无比厌恶，这该死的楚月离，真是阴魂不散。 这些狗东西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在呼唤那贱人。 想骂人，可她被点了穴道，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离姑娘！” “离姑娘！” 兄弟们的呼唤，竟越来越激动：“离姑娘……真的是离姑娘！” 第161章 只她一人，能有何用? “真的是离姑娘！” “离姑娘真的来了！” 兄弟们的呼唤，最后，竟都成了欢呼！ “王爷！秦大人，离姑娘来了！离姑娘真的来了！” 陆封谨心头猛地绷紧，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感动，唇角的血丝又滑落了一堆。 秦悟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猛地站起来。 人群中，一道素白的身影穿出，正在快步走来。 秦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是此时看到那身影，他是真的想哭：“离姑娘，救救……救救我家王爷，救救王爷，离姑娘……” 楚月离真的来了。 知道陆封谨受了重伤，立即加快脚步。 直到她走到陆封谨身旁蹲了下去，直到自己伸出手，真的能碰到楚月离的发丝，秦悟才敢相信，楚月离真的来了！ “离姑娘，快救救王爷，王爷流了好多血，王爷……王爷快不行了！”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掏出短刀，将陆封谨身上的衣裳割开，把伤口露出。 箭伤，伤得很重，深入皮肉。 “要将箭头取出，必须将你的皮肉割开，王爷可受得住？我这里没有麻痹的药物。”她看着陆封谨。 陆封谨也在看着她，但却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他只是盯着她的脸，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知是因为意识在涣散，还是说，他已经在梦中。 她真的来了吗？ 就这么孤身一人，闯过敌人的阵型，来救他？ “阿离……” “王爷，看来，你没得选择了。”楚月离面无表情，将火折子燃起来后，烧了烧刀口，回头对一旁的紫苏道：“没条件清理伤口了，将药拿来。” 紫苏身上是带着药的，但不多，只能紧急救命用一用。 “小姐，药准备好了。”她在楚月离身旁蹲了下去。 楚月离的刀尖，压在陆封谨箭伤的伤口边。 不过是轻轻一压，陆封谨就疼的皱紧了眉心，一下子就清醒了。 “阿离……”她真的来了，为了他而来！ 这一刻，陆封谨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楚月离却瞅了他一眼，冷声道：“别动！” “阿离……嗯！”下一刻，陆封谨就疼得咬紧了牙，脸色发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不远处的拓跋飞鸢无法动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陆封谨那几声闷哼，分明痛苦至极！ 她就知道，楚月离这贱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帮阿谨，可周围的将士们都将她当成神一样来参拜，他们都是傻子！ 更何况，楚月离并没有带着援兵过来，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样一个弱女子，空有一肚子坏水，手无缚鸡之力，来这里除了拖累他们，还能有什么用？ 兄弟们虽然也知道，楚月离一个人前来，并没有带着援兵，事实上，作用并不大。 可离姑娘来了，大家莫名的，也感觉安心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楚月离忙了大半个夜晚，总算是将陆封谨伤口的血给止住了。 等她站起来，歇了口气的时候，秦悟终于忍不住将心头的不安问了出来：“离姑娘，你和紫苏……只有你们两人来了吗？” 第162章 你要推我去死? 陆封谨给拓跋飞鸢点穴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真气不足，力道便也是不足。 秦悟刚问出这个问题，拓跋飞鸢被点的穴位正好自行解开。 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怒道：“你一个不懂武的人跑来做什么？不仅不能将兄弟们救出去，还会连累大家！你给了他们希望，却又要让大家绝望，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楚月离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没有理会，抬头看着天际。 东方隐隐有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楚月离回头，看着所有兄弟：“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无法照顾所有受伤的兄弟，只能努力治好王爷，大家该清楚，王爷有事，我们都不能苟活。” 这话，声音不大，可却因为周围的人太安静，每个人基本上都听到了。 离姑娘这话的确有些伤人，但他们不能否认，王爷的命就是比他们金贵。 若是王爷出了事，大家是真的别想活了。 不知是谁忽然低呼了声：“我们都听离姑娘的！” 周围的兄弟，立即附和：“离姑娘，我们都听你的！” “都听离姑娘的！” “你们这些……” “拓跋姑娘，你若是再乱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秦悟一步跨到拓跋飞鸢的跟前，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寒气，逼得拓跋飞鸢狠狠退了两步。 他这次，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若是再大喊大叫，我就将你绑了，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拓跋飞鸢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立即瞪着不远处的陆封谨，气道：“阿谨，你看看你的下人都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说让我留在京城，跟着你享福，可我现在都享受了什么？” 陆封谨闭上眼，没哼声。 他是真的烦透了。 拓跋飞鸢还不死心，想要冲过去，却被秦悟一把推了回去。 “你敢碰我！你……” 秦悟抬起手。 拓跋飞鸢一下子就歇火了。 阿谨伤得糊里糊涂的，此时只怕也救不了自己。 她就算再刁蛮，也知道看形势。 陆封谨不护着她的时候，在这里，她还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但是眼前这男人，秦悟！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想办法，杀了他！ 秦悟狠狠瞪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继续叫唤，他才回到楚月离的跟前，毕恭毕敬道：“姑娘，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拓跋飞鸢差点又忍不住要发脾气了。 这狗东西，对着她的时候态度如此恶劣，对着楚月离，竟温顺得像条狗！ 等着吧，她一定会让阿谨杀了他，一定！ 楚月离再看一眼天色，之后，才垂眸看着陆封谨。 陆封谨已经睡着了。 她收回目光，道：“想办法弄个担架，我带你们出去。” “你能带大家出去？”拓跋飞鸢嗤之以鼻，“你可知道外头有多少乱贼？你以为你是个什东西，凭什么带大家离开？” 连她和陆封谨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一个靠出卖色相伺候男人上位的闺阁女子能做到？简直痴人说梦。 楚月离瞅了她一眼，忽然冷笑道：“没关系，拓跋姑娘英勇无比，只要你愿意打头阵，我自然可以安全带大家离开。” 拓跋飞鸢脸色猛地一变：“你说什么？你要推我去送死？你这个坏女人，你太恶毒了！” 第163章 为了他，甘愿赴死 担架做好之后，秦悟和一名士兵将陆封谨小心翼翼抱了上去。 陆封谨还是醒了，伤口疼得慌，还浑身难受。 他还在高烧。 楚月离走在前头，他们在身后不远处。 拓跋飞鸢走在陆封谨身旁，一直在握着他的手。 陆封谨没有反应，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她握着。 紫苏看着一脸不屑，忍不住嘀咕了起来：“战场上还如此痴缠，是怕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楚月离淡淡道：“注意力放在出路上。” 紫苏听得出来，小姐是完全不在意，她也就学着不在意了。 反正是小姐不要的男人，管他们是握着手还是当众抱着！ 走了好一会，大伙儿始终只是在石林中穿行，丝毫没看到能闯出去的迹象。 拓跋飞鸢就忍不住抱怨起来：“楚月离，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何走出去？出口根本不在这个方向！出口就在我们之前待着那地儿不远处！” “你是想出去后，被乱箭射死吗？”楚月离没有回头，清亮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拓跋姑娘真的愿意，那就请你打头阵，带着大家闯出去。” “楚月离，你就是想害死我，你以为……” “你若是不敢，就请闭上嘴！如此聒噪，我听着刺耳。”楚月离冷哼。 拓跋飞鸢顿时一肚子恼火，正要骂人，手里那只大掌，却在此时被收了回去。 “阿谨……”她低头看着陆封谨，眼底掠过一丝不安。 他放开了她，这算什么意思？ 陆封谨闭上眼，哑声道：“即刻起，军中……所有人都听……离姑娘的，谁若不从，军法……处置。” 声音虽然沙哑，却还是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悟心头一个激动，立即大声道：“王爷有令，即刻开始，军中一切听从离姑娘的，如有违抗者，军棍八十以儆效尤。” 军棍八十！ 谁都知道，这军棍，可不是那些府邸中手脚无力的护卫打的棍子，那是军队里的将士们亲自动手所打！ 别说是八十，就算只是三十棍，都足够要一个普通士兵的命。 八十，分明就是处死了！ 拓跋飞鸢虽然满心不甘，可她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陆封谨真的要听楚月离的。 她用力捏着掌心，狠狠瞪了走在前头的楚月离一眼。 陆封谨也忍不住看着楚月离。 但楚月离只顾着前行，对他刚才发布的命令，似乎丝毫不在意，甚至像是没听到那般。 她……没有一点点喜悦的表现。 陆封谨有点失望。 但此时浑身难受，也没有精力想太多。 她为了自己，孤身冒险前来，已经说明了许多。 终究，是自己有愧于她，他只是没想到，阿离对自己看似冷漠，却不想，生死关头，还是愿意为了他赴死。 “出口就在这里。” 楚月离忽然停了下来。 她说出口在眼前，秦悟心头一紧，立即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前方十几个将士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却也还是打起精神，将楚月离护在他们身后。 出口，一定有埋伏。 之前那些乱贼的冷箭，大家都见识过，此时，人人心头都有阴影。 楚月离却在此时，忽然冷冷道：“这次追击乱贼，听闻是拓跋飞鸢的主意，她能越过谨王爷当你们的主帅，相比一定有过人之处。” 淡漠得让人心头发冷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拓跋飞鸢的身上。 楚月离的笑，带着几分不屑：“既然拓跋将军如此厉害，那就请将军，先行一步，为兄弟们开路。” 第164章 拦我者，军法处置 “我不去！”拓跋飞鸢条件反射一般，立即往身后躲去。 身后不远处是躺在担架上的陆封谨，她赶紧走到陆封谨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 “阿谨，我就说楚月离想要害我，你还不信！你如今信了吗？” “总得有人先出去。”楚月离也看着陆封谨。 他此时虽然精神不太好，一路过来半睡半醒也有些迷糊，但楚月离知道，他是清醒的。 “若是你的阿谨没有受伤，他定会亲自领队伍闯出去，你既然是他的女人，就该与他一般，否则，哪来的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拓跋飞鸢脸一红，不服气，却又真的怕楚月离会将自己推出去。 陆封谨的脸也是红的，只是不知道是羞愧，还是什么。 他想要起来。 秦悟吓得忙道：“王爷，你还受着伤，不要折腾，属下去便可。” 却见他话刚落下，前头的楚月离已经迈步，往出口闯。 陆封谨心头一紧，急道：“阿离，危险，回来！” “离姑娘，不可！”兄弟们也将楚月离拦着。 拓跋飞鸢站在一旁，冷笑道：“不过是做戏给你们看罢了，她这种女人，贪生怕死岂会真的愿意牺牲自己？” “若我真的愿意出去，你是不是能答应，回京之后，跪在我国公府大门外，跪上十二个时辰，赔礼认错？” 楚月离回头，冷冽的目光，砸在她的身上。 拓跋飞鸢怒了，急道：“你凭什么？” “那就请拓跋姑娘来闯一闯。” “我……我才不去！都是你的奸计！你就是想害死我！”拓跋飞鸢还在往后退。 她闯过一次，那匹马儿惨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有陆封谨保护，她只怕也死在了乱箭中，但这次，陆封谨伤成这样，已经没可能站起来保护自己了。 她说过，她才不怕死，但她怕疼。 她就是很怕疼！ “呵！你若不想去，那就答应，我若去了，你回京后，在我国公府门外跪一天一夜，这事，谨王爷作证。” “不……可……”陆封谨还是想起来，就怕楚月离真的要闯出去。 她不会武功，更不可能懂轻功，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反倒是拓跋飞鸢见他对楚月离如此在意，心里来了气，忽然把心一横：“好，楚月离，你若是真的敢先出去，我就答应你！” 她只要一出去，就会死！ 到时候，人都死了，还需要遵守什么承诺？ 拓跋飞鸢的心思，谁能不懂。 她是真的想要看着楚月离死在外头，这女人的心思，太歹毒了。 陆封谨瞪了拓跋飞鸢一眼，心情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干净，单纯，简单，率直豪爽，不像闺阁女子那般藏着掖着心思。 这是他当初喜欢拓跋飞鸢的理由。 可此时再想，却越来越觉得，她所谓的率直豪爽，难道不是刁蛮骄纵、我行我素，从不为别人考虑更不知道关心他人吗？ 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私？ 楚月离却已经冷冷一笑，道：“好，一言为定。” “离姑娘……” 楚月离却脸色一正，沉声道：“谨王爷说过，这里一切都听我的，拦我者，军法处置！” 第165章 她对王爷，才是真爱 楚月离当真将将士们推开，自己率先往出口走去。 陆封谨急得好几回要起来，却都被秦悟摁了回去。 “王爷，我去保护离姑娘，你别再乱动了！”他一直乱动，秦悟不敢走开。 可眼看着楚月离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雾色中，秦悟心急如焚，终于是顾不上陆封谨，快步追了出去。 出去之后，秦悟却傻眼了。 “离姑娘，这……” 他们不过是走了十几步而已，眼前的一切，竟豁然开朗。 跟着楚月离出来的，还有十几个士兵。 虽然大家都怕死，也都被贼寇的乱箭惊吓过，但，他们堂堂大男子，岂能真的让离姑娘带着一个小丫头孤身出去送死？ 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护着离姑娘，一起死！ 但没想到，只是走了区区十几步，眼前那片迷雾竟彻底没了。 回头一看，身后的石林，依旧迷雾重重。 秦悟和兄弟们惊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姑娘，这……” “这片石林地势奇特，后期被人为改造过，成了阵型，入内会被困住，你回去告诉兄弟们这里安全，让他们出来吧。” 楚月离继续往前走。 “所以，我们总算是找到真正的出口了吗？那姑娘，周围可有乱贼？”秦悟知道自己这问题，楚月离未必能回答。 她能带大家找到出口，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岂能知道乱贼是否有埋伏？ “离姑娘……” “你自己听听。” 楚月离指着远处。 兄弟们仔细一听，竟好像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这……” “我大哥楚萧何带着皇家军，已经将乱贼包围了，但你们的将士饿了两天两夜，此时只怕也无力加入战斗，我们在此耐心等候，等楚将军和皇家军的到来便好。” 若他们还有战斗力，楚月离也不必走得如此缓慢。 但这会儿，以将士们饿得手脚无力的情况来看，参加战斗，就是送死。 不如，等。 秦悟赶紧折回去，带着兄弟们，抬着陆封谨，从石林阵出来。 出来后，看到那一片广阔的天地，兄弟们喜极而泣，总算是闯出来了。 这一等，就等了几乎两个时辰。 终于，大伙儿等到浑身血迹，一马当先冲过来的楚萧何，将士们的眼眸彻底亮了起来。 他们，得救了！ …… 谨王爷带了一万五亲兵，最后，活下来竟还有六千余人，这比陆封谨和秦悟估算的要翻了一倍。 他们被乱贼逼得误闯石林阵之后，大家被冲散了，跟在陆封谨身边的只剩下两千余。 楚萧何的援兵来了之后，楚月离让秦悟带着陆封谨和将士们先一步回去，由万统领保护。 她与楚萧何带着一千人继续在石林寻找，将剩下的四千余将士给救了出来。 最后清点下来，他们除掉了至少三千余乱贼，但谨王爷的亲兵，也陨了将近九千人。 这一仗，他们也算不上是赢家。 万幸的是，总算是将锡山的乱贼击败，那些乱贼，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听说，是离姑娘救了谨王爷，是真的吗？” 京城的百姓口中，很快就多了几个茶余饭后的版本：“据说离姑娘为了谨王爷，连死都不怕，孤身一人闯入深山去救人！她对谨王爷，那才是真爱啊！” 第166章 心里，到底念着谁 一时间，京城里头，上至宫中皇帝太后皇后各嫔妃美人，下至街头巷尾所有百姓，都认定国公府嫡女楚月离，对谨王爷情深义重。 之前退婚，果然只是因为谨王爷身边有了别的女子，将她抛弃了。 “如今外头的人都在说，是、是王爷你抛弃了离姑娘。”秦悟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心里也多少带着一丝怨念。 这点怨念的对象，是他的主子，陆封谨。 但他没敢说出口，只是小声道：“王爷，虽然他们说的不尽不实，但有一点至少是真的。” 坐在床上休息的陆封谨淡淡看着他：“哪一点？” 秦悟偷看了他一眼，确定王爷没有生气，此时还心平气和的，他才道：“离姑娘对王爷……的确是情深义重，否则，她岂会孤身一人闯入这生死一线的锡山，来找王爷你？” 虽然其实楚月离身边还带着一个紫苏，但紫苏只是一个小丫头，和她的主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带在身边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连壮胆都不行。 所以，大家说起楚月离这次的壮举，也就主动将紫苏这个人给抹掉了。 最后的结果便是，楚月离孤身一人，不惧生死闯入乱贼窝，去救自己的心上人。 陆封谨垂眸，没有说话。 秦悟见他始终神色冷静，便又忍不住道：“王爷，离姑娘之前对你绝情，难道，王爷就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本王知道！”陆封谨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靠在床头上休息。 休息了两日，伤势好了不少，身体是好了，心情却始终沉重。 “终究，是本王负了她。” 秦悟眼里一亮：“那王爷，打算怎么办？” 如今王爷的处境，其实，十分的为难。 秦悟虽然很不喜欢拓跋飞鸢，可这姑娘已经在谨王府住上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是王爷的人。 王爷若是此时抛弃拓跋飞鸢，那只怕真会落个负心汉的骂名。 但若是继续留着拓跋飞鸢，以拓跋飞鸢的性子，只怕也容不得王爷与离姑娘重归于好。 最重要的是，王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封谨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怎么办。 “本王以为阿离已经不愿意再多看本王一眼，没想，她竟为了本王，连命都可以不要。如此深情，本王若是再辜负，便真是罪人了。” “那王爷……”秦悟犹豫了很久，才敢开口问道：“王爷心里，到底念着谁？” 这个问题，陆封谨没有回答。 瑞妃来了。 看到自己儿子伤成那样，瑞妃心疼得要死要活。 万幸，儿子活过来了。 “母妃，行军打仗本就是这般，总会有受伤的时候。”陆封谨安慰道。 瑞妃心里还是疼得慌：“可从前，从未伤得如此重。” 一旁的秦悟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从前都有离姑娘在身边。” “多事！”陆封谨扫了他一眼。 秦悟无奈，只好低着头道：“王爷，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但秦悟刚出门，就被瑞妃身边的秀嬷嬷给喊住了：“谨王爷伤成这般，为何不见那山野丫头来伺候？她不是一直住在谨王府么？” 第167章 又该如何偿还 秦悟忙道：“回嬷嬷，王爷责令拓跋飞鸢这几日在房中面壁思过，并未允许她踏足追月阁。” 秀嬷嬷眉心皱了起来：“为何要让她面壁思过？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她果真逼死了李副将，还连累王爷受了重伤？” 秦悟有些迟疑，这些事，可不敢乱说。 “事情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嬷嬷，不如亲自去问问王爷。属下还要去看看王爷的药，属下先告退了。” 秦悟说完，赶紧走了。 万幸他面对的是秀嬷嬷而不是瑞妃，否则，秦悟知道，自己想要顺利开溜，那是绝不可能。 秀嬷嬷进了门之后，在瑞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陆封谨虽然受着伤，但耳力不差，也是听清楚了。 “母妃，这都是军中将士被困之后，万念俱灰后胡思乱想而致，事情真相并非……” “所以，你是当你军中的将士是傻子，还是觉得傻的那个是你母妃？” “儿臣不敢！” 瑞妃冷冷哼了哼，对着伤重的儿子，不忍说重话，可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儿子，你是真的糊涂啊！楚月离如此厉害的姑娘，身边还有个事事听她的哥哥，他们国公府看似没落，可真的有价值啊！” 瑞妃气得捶首顿足。 “尤其如今楚萧何坏了身子，他这人生是没什么指望了，以后多半是妹妹嫁给谁他就依附谁，娶了楚月离你便是如虎添翼！” 从前儿子战无不胜，她多少不愿意相信，全都是楚月离的功劳。 没想到楚月离第一次不在儿子身边，儿子就吃了败仗，还是败得如此难看，需要楚月离兄妹去营救。 瑞妃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看清楚事实。 离开楚月离，儿子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你……你赶紧将那个只会连累你的死丫头赶出去，以后不许她踏入王府半步，等你身子好些，本宫再与你一起去求国公爷，促成两家好事。” 一个弱女子，竟能以一人之力，将谨王爷的队伍从绝境救出来，她楚月离是有多厉害，已经不用多说。 她也就亏在不懂武。 若是楚月离懂武，这些什么大将军什么战神的，还不得靠边站？ “母妃，鸢儿早已家破人亡无处可去，在京城更是无亲无故，儿臣若是将她赶出去，岂不是要把她逼死？” “那是她自找的！”瑞妃怒道。 陆封谨忙道：“可却是儿臣将她带来京城的，若是带来之后，却又将她抛弃，儿臣还算个男子么？” 本来陆封谨如今的确很厌恶拓跋飞鸢，她在锡山的表现，实在是让他伤透了心。 可被瑞妃逼了一下，对拓跋飞鸢那点怜惜立即又回来了。 拓跋飞鸢再不济，也是他的女人，他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母妃，这次鸢儿的确是犯了错，儿臣已经责罚了，这事，与鸢儿没有关系，还请母妃明鉴。” 知子莫若母，儿子是什么性子的人，瑞妃岂能不知道？ 说得好听是多情，说句不好听，是优柔寡断。 不过嘛，这天下男子，哪有专情的？ 更何况，他将来是当皇帝的人，岂能专情。 “罢了，你非要保她，本宫也不想与她为难，可是，阿离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千里救夫，这份情，你又该如何偿还？” 第168章 朋友就是用来鞭打的 “三皇子，已经查清楚了，那日闯入锡山石林的，的确只有离姑娘一人……哦不，她还带着自己的婢女，那个叫紫苏的小丫头。” 契金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拓跋奕正在练枪。 依旧是让乌丹拿着一叠轻纱站在不远处，他一枪下去，轻纱瞬间被划开。 乌丹数了数，眼前一亮，道：“三皇子，终于是八层了！不多不少！这次成了！” 他看起来很激动，当然，怎么能不激动呢？ 都好几日了，自从三皇子又能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就一直拉着他练这项技能。 整整三日，基本上除了练枪，再不做其他事。 反正他如今身在东陵，不需要处理政务，多的是时间。 乌丹却陪得十分的艰难。 三皇子这每一枪下来，都带着寒气，他自己没感觉，乌丹内力远不如他，快要被冻死了。 这次切开八层，不多不少，算是完美成功了吧？ “三皇子，你看，真的是八层，属下绝对没骗你！”乌丹将那几层轻纱，赶紧送到拓跋奕的跟前。 拓跋奕眼底也有惊喜，但下一刻，他脸色顿时就垮了下。 第九层，还是被切开了一个小口子。 虽然不大，可他的劲力还在打在第九层上头了。 乌丹一看就知道他在不满意什么，忙道：“三皇子，这……能做到八层，已经很了不起，就算是墨王爷，也未必能做到。” “他一定可以做到。”拓跋奕冷冷哼了哼，提起那狗东西，真恨不得给他踹上两脚。 “楚月离就能做到！” 乌丹顿时一脸冷汗，忙安慰道：“这是巧劲，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她一个小姑娘，用巧劲比男子灵活，也是寻常事不足为奇……” “既然这样，你让琉璃来练好给我看看？”拓跋奕哼了哼。 乌丹赶紧住了嘴，哼都不敢再哼一声。 真要将七公主抓来练枪，七公主非要打死他不可。 拓跋奕有些泄气。 三日了，他始终做不到。 楚月离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你方才说什么？楚月离当真孤身前往石林救陆封谨？”当然，那个叫什么紫苏的丫头，有与没有没什么区别，大家也就当她不存在了。 契金点了点头：“是，那离姑娘离开楚萧何的军队，率先前往石林营救陆封谨，大概是太担心谨王爷，焦急如焚等不及和大家一起走。” “如此的情深义重吗？”拓跋奕眯起眼眸，眼底掠过一抹玩味的笑意：“墨王还没回京？” “秋猎前该能到了。”此前巫溪有乱贼作恶，墨王领了一百精兵前往，陆封谨出兵平乱贼的时候，他并不在皇城。 否则，去救谨王爷的，该是墨王。 “秋猎？”拓跋奕琢磨了下，“还有两日才是秋猎会开启的日子，两日……太慢了，叫人将消息送过去，就说……楚月离为了救陆封谨，只身犯险，受了重伤。” “三皇子，这……不好吧？”乌丹有些犹豫，“墨王……是你的朋友啊！” “朋友不就是用来鞭打的？你怎么不瞧瞧那狗东西将本皇子打成什么样！” 他也好借此看看，陆北墨那狗东西，对楚月离究竟是真是假？ 乌丹和契金都一脸无奈。 这看起来不像是报仇，更像是……看好戏？ 第169章 朕，会让她永远消失 这是楚月离兄妹俩将谨王爷救回来的第三日。 楚萧何一早就入宫面圣，因为营救谨王爷，以及平定乱贼有功，被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 不过那日傍晚时分，皇上却将楚月离召进了宫里。 “听楚将军说，这次能将乱贼一网打尽，都是你的功劳？” 楚月离低垂眼帘，轻声道：“回皇上，都是大哥与万统领的功劳，我只是略尽绵力，不敢居功。” “呵。” 皇上浅笑，看着站在御书房中的姑娘。 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十七岁少女。 他此时看着楚月离，眼底却似乎有一丝迷蒙。 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安得禄，你瞧着可像？”皇上问。 楚月离没说话，安静接受两人打量的目光。 安得禄当然知道皇上说的是谁，就是当初南疆第一美人，明若楠。 安得禄颔首道：“的确很像，越看越像！不仅眉宇相似，就连举止神韵也都几乎无二，只是比明将军少了几分阳刚之气。” 当初的明若楠，可是绝顶高手。 但眼前的楚月离，却是完全不懂武的。 真是可惜了。 楚月离大概猜到他们在感慨何事，但她始终还是抿着唇，整个人安静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皇上再看，还是感觉越看越喜欢眼前这水灵灵的丫头。 “呵，”他又笑了笑，才到：“万统领都告诉朕了，是你赶在前头探路，将所有敌情分析得清清楚楚，且准确无误。” “至于瑾儿那里，朕也传了人问话，将士们被困在乱石阵中，是你慧眼识破阵法，将兄弟们安全带出去，还把被困在石林另一处的将士们找了回来。” 可以说，这次若是没有楚月离，不仅谨王爷活不成，就连那六千余将士，都会被活活饿死在乱石阵中。 “如此功劳，你竟推得一干二净，是觉得朕愚昧，想要瞒骗朕么？” “阿离不敢！”楚月离似乎被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阿离区区弱女子，就算是有功，也不过是巧夺，比起大哥和万统领，那是差远了。” “万英豪那臭小子，平日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但却对你赞不绝口，可见你的过人之处。” 见她还想解释，皇上摆了摆手。 楚月离只好闭上嘴，不敢乱说话了。 皇上这才道：“明明是一身本事，却始终藏着锋芒，不显山不露水，但却一鸣惊人。” 楚月离不知道皇上到底想说什么，只能不动声色回应道：“谢皇上谬赞。” “阿离，朕与你说几句实在话。” 马上就入夜了，这个时候还让人姑娘家留在自己的御书房，总归会有不太好听的话传出去。 所以，皇上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进入了主题。 “阿离，你对瑾儿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 小孩子家家的，闹一闹，事情也算是过去了。 锡山一役，楚月离对谨王爷的感情，足以撼动天地。 皇上看着楚月离，目光炯炯：“你放心，那个姓拓跋的女子，朕会让她永远消失，绝不会让她威胁到你谨王妃的位置。” 第170章 女将军 皇家想让一个人消失，那是何其简单的事情？ 谨王爷或许会愤怒伤心，但他可以对瑞妃发脾气，甚至冷落瑞妃这个母亲，却绝不敢对皇上有任何意见。 “让她永远消失”这句话，从皇上的口中说出，与从瑞妃口里说出来，分量是差天共地的。 这个道理，楚月离应该很清楚。 皇上今日，将自己的态度彻底摆了出来，他宠着楚月离，因为，他欣赏这个儿媳妇。 既然宠着她，就该为她做点事。 拓跋飞鸢这种半路杀出来的野丫头，他捏一捏，就能将她彻底捏碎。 “皇上……” “阿离，这次朕可以帮你，不过，以后若是还有这种事，朕还是希望阿离你能懂事。” 她的夫君，将来最坏也是个亲王。 一个亲王，为了子嗣也断不可能只要一个女人，王府后院，以后还会有侧妃，侍妾。 皇上也是个男人，男人自然是了解男人的。 纵然是再爱，时间久了也会没了新鲜感，也会喜欢上其他小丫头。 若是楚月离不能看透这一点，那么，她还真是不适合当他皇族的儿媳妇。 楚月离忽然跪了下去。 “离姑娘，你这是何意？”安得禄有些惊讶。 皇上也皱着眉，盯着她。 楚月离抬头，迎上皇上的目光。 她双眸淡淡，脸色安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阿离谢皇上恩赐，不过，阿离并不想入谨王府，这事阿离在很早之前便已经与皇上说得很清楚。更何况，退婚圣旨已下，岂有反悔的道理？” 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可你对瑾儿如此深情，难道……” “皇上为何会觉得阿离对谨王爷余情未了？”楚月离微微眨了眨眼，似乎，一脸无辜。 “皇上，阿离与大哥前往锡山，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营救王爷。王爷是皇上的儿子，是东陵的战神，身为东陵的臣子，人人皆有保护谨王爷的责任。” “二来，这也是阿离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她目光坦荡，话是带着私心的，可她的态度，坦诚得让人无法生气。 楚月离道：“阿离也是想让皇上看清楚，我国公府的实力，阿离的大哥是悍将，阿离也自幼饱读兵书，不仅懂战术，就连奇门八卦阵法也略懂一二。” “我国公府人才济济，就算阿离不嫁入皇族，国公府一样可以保家卫国，为皇上分忧。” “离姑娘，这……”安得禄想说，保家卫国这种事情，该交给男子去办。 可他忽然又想起来，这次，的确是楚月离孤身一人前往石林，带着谨王爷的队伍逃出生天。 她虽为女子，却做到了整个军队所有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安得禄没敢说什么，只是看着皇上。 皇上脸色沉了下来，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楚月离又道：“阿离这次独自前往石林，一来是为了救将士们，二来，也是冒险，想要让皇上看到阿离的能力。” 她跪着往前挪了好几步，目光炯炯有神，话语掷地有声：“阿离的母亲明若楠，是位女将军，阿离也想像母亲一样，建功立业！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这次，的确是意外了：“你想当女将军？” 第171章 两者之间，差了一个楚月离 他们东陵，并没有未出阁的女子，当女将军的先例。 事实上，东陵的女将军，并不仅仅只有明若楠一人。 但基本上，她们都是嫁做人妇之后，跟随自己的夫君上战场，等与夫君一起建功立业后，便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女将军。 可哪怕是女将军，外头人称呼她们，也是某某夫人。 只有在军中，才会被将士们称呼一声将军。 可楚月离身为一个独身女子，她想要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军封号。 “阿离，你可知道，一旦成为将军，就要真正的上战场，否则，这将位名不副实，便是欺君。”皇上脸色沉凝。 一旁的安得禄也道：“离姑娘，这事，你可得三思而行，你要知道，将军时常要上战场，那是没多大机会成亲生子了！” 试问谁家愿意娶一个女将军？娶了人也不常在，子嗣这种事，几乎不能考虑。 皇上道：“你若是想像你母亲那般保家卫国，也可在成亲之后，与你夫君一起出征。到时候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不是更好？” “皇上，阿离与谨王爷退婚之后，便收心养性，不再考虑儿女私情这事了。阿离的勇气与决心，经由这次锡山一役，已向皇上展示，若是皇上觉得不够，那阿离也可以等。终有一日，阿离会向皇上证明，阿离不比男子差，阿离也能成为真正的将军，而无需依附男人。” 皇上和安得禄互视了眼。 其实，楚月离的谋略和睿智，皇上是真的已经看清楚了。 从前谨王爷战无不胜，这次一败涂地，两者之间，差了一个楚月离。 外头盛传谨王爷百战百胜都是楚月离的功劳，以前是不信，这回，却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皇上蹙眉想了很久。 楚月离也等了很久。 外头，夜色降临。 紫苏也在殿门外一直等着。 等着，盼着，好久之后，才见楚月离缓缓而来。 “小姐。”紫苏立即迎了过去。 楚月离摇摇头。 紫苏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上了马车，从宫中离开，一路上并没有交谈。 直到回到国公府，马车在望月阁门外停了下来，紫苏才忍不住问道：“小姐，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皇上的话，你也敢打听？不要命了吗？” 楚月离笑了笑，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以前不都是告诉我的吗？反正，真正机密的事情，小姐你也不会说。” 紫苏跟着她一路进去。 楚月离不是不打算说，只是不想分开两次给人解释。 她知道，大哥必然在等着。 果然，走进偏厅，就见已经坐了许久的楚萧何，还在焦急等待。 “阿离，皇上与你说了什么？”他也是忧心忡忡。 这次阿离孤身前往石林，千里救谨王爷这件事，回来后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皇上定然也听说了不少。 “他是不是……问你与谨王爷的事情？” 楚萧何其实也想问，只是，怕妹妹心里难受，不敢问出口。 但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问的时候。 “阿离，你就老实告诉大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大哥主动请缨去横县，真是为了谨王爷吗？你……还喜欢他？” 第172章 所以，你是故意的? “为何连大哥你都如此想？”楚月离有些渴了，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赶紧给她倒上一杯清茶。 “那是因为大哥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对谨王爷那份情，大哥看得清清楚楚。” 楚萧何心里也是无奈，一般人，如此拿起来后，岂能轻易放下。 虽然阿离不是一般人，但，阿离的心也是肉长的。 “大哥，你不了解我。” 楚月离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不过这次，她愿意认真解释。 “拓跋飞鸢出现之前，我当真没想过嫁给王爷会有什么后果，她的出现，让我看清楚了我的处境。” “我不会与别的女子共享一个夫君的，所以，王爷，我以后见着都会绕道，绝不会让自己深陷其中。” “可是，你和谨王爷……” “或许，更多的是一份感激。”楚月离喝了一口茶水，将杯子放下后，幽幽叹息了声。 “大哥可还记得，八岁那年，我经历了一场大火？” “自然记得，大哥只恨当时不在你身边，否则，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每次说起那件事，楚萧何心里都会有几分愧疚。 万幸，她被谨王爷救回来了。 楚月离浅笑道：“我始终记得，当他将我从火海中抱起来的时候，身上那份让人安心的气息。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这个承诺，我一直铭记在心。” “可如今，是他有负你在先！”楚萧何心里，还是满满的怨气。 “但我始终记得，他将我抱起来的时候，那种让我安心的感觉。” “阿离……” “我的意思是，这辈子，我不和谨王爷在一起，也不可能与其他男子在一起了。所以，我向皇上求旨，想当一位女将军。” “什么？”楚萧何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满脸不安：“阿离！你可知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你不能当将军！当了将军，你……你就不能嫁人了！” 没有谁规定，女将军不能嫁人，可谁都知道，将军要上战场，根本没有哪家愿意娶一个女将军当娘子。 她这是要将自己将来的路，都给彻底封死了。 “不行，我得入宫面圣，趁着皇上还没下旨之前，求他收回成命！” 他说完，真的要出门。 楚月离赶紧追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大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让你主动请缨当援军，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清楚，我楚月离很适合当一个女将军，我的能力绝不在任何男子之下！” “阿离……” “我怎么可能是为了陆封谨？我对他早就没有感情了，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前程。” 她始终揪住楚萧何的袖子，就怕他真的跑去找皇上。 “我也是让世人看得清楚，从前的谨王爷战无不胜，是因为身边有个楚月离，这次，离姑娘不在，他一败涂地。大哥，我若是真心还喜欢着他，岂会如此高调前往营救？” 楚萧何愣住了，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温婉柔和的妹妹，心头却在慢慢收紧。 “所以，阿离，你……是故意的？你要……推翻陆封谨在百姓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战神……地位？” 第173章 反正，不用嫁人了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大家说我千里救夫，传得越厉害，他战神的形象就越容易崩塌。” 楚月离冲他眨了眨眼，一脸调皮：“堂堂战神，带着一万余将士去平乱，连区区几千乱贼都应付不了，还要一个女子去救他。大哥，你猜他还有没有脸自称东陵的战神？” 楚萧何缓了缓劲儿，忽然间，心头也惊了一把。 “所以，如今大家是还没有缓过神来，还沉浸在小姐你千里救夫的动人事迹中。过两日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会惊觉，他们家的战神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紫苏忽然一拍手，激动得跳了起来。 “如今大家传得越厉害，他谨王爷的面子就会越是挂不住，过几日，等小姐你态度鲜明不要他的时候，大家也会看清楚了，小姐不是千里救夫，是为了东陵，去救一个懦夫！小姐，你才是战神啊！” “紫苏！”楚萧何瞪了她一眼，眼里有责备。 说谨王爷是懦夫，不要命了吗？不知道祸从口出？ 紫苏吐了吐舌头，只是笑笑，躲在楚月离身后，不说话了。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阿离……” “紫苏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呀！过几天的秋猎会，我们国公府直接出战，世人便也看清楚了，我楚月离根本不想要那个懦夫。” “我们国公府出战？”楚萧何这下，又被吓了一把，“阿离，国公府哪里有骑射的高手，可以去出战？若是弄一堆技术差的，便是欺君，输得太难看，皇上会生气的。” 楚月离嘟哝了下小嘴：“谁说我们国公府没有骑射的高手？我说有，就一定有！” 她今日心情很好，就连楚萧何都看出来了，属于小姑娘的小动作也浮现了，和过去多少有些不一样。 他好像忽然间，更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 过去为了讨陆封谨欢心，行为举止，优雅端庄。 此时，反正不用嫁人了，便做回真正的自己，自由自在。 楚萧何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她唇角那调皮的笑容给感染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同意了国公府也出战。 他甚至连文书都写好了，当然是在楚月离的监督下写好的，写好之后，立即让楚一找人送去给安得禄。 可是那天晚上，楚萧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们国公府，哪来那么多的骑射高手？阿离从何来的信心？” 楚一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大少爷，你都不知道，你猜我能知道吗？” 楚萧何一拍脑袋，急了。 “我真是……刚才被阿离怂恿之下，上头了！怎么办？人走了多久？这时候将文书追回来，还来得及吗？” 上了文书给安得禄，就必须得出战，否则便是欺君。 可是，若是战绩十分难看，那虽然罪不致欺君，却也一定会惹怒圣颜。 “大少爷，人已经离开国公府至少半个时辰，这会儿，早就到宫里了。”所以，不想参加也要参加了，不可能撤回。 楚萧何急得几乎要抓自己的头发：“这府中，算上你我也不过二人，还有三人，去哪找？” 第174章 王爷，是在羞辱我吗? 此时的楚月离，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在优哉游哉看兵书了。 “小姐，离秋猎会只剩两日的时间，你连宁夫人都没劝说好，去哪里再找几人？” 紫苏急得团团转，之前就听小姐说过要参加秋猎会，那会儿还以为她就是开个玩笑。 可这会，小姐竟然拾掇了大少爷，连报名的文书都送去了。 这事，变成真的。 “你还瞧不上人家楚一的骑射功夫，但这会儿就算楚一参加，就算宁夫人点头，也不过三人。你还想自己去不成？国公爷知道，会气死的。” “他不会知道的。” “什么？小姐，你真的要自己去？”紫苏吓得差点跳起来，“小姐……” “我当然要去啊，这是我国公府有史以来，第一次脱离谨王府，以自己的名义去参加，我能不去吗？” 楚月离白了她一眼：“我与国公府，生死与共，懂不懂？” “小姐……” “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一直嚷嚷的，吵死了。”楚月离将她推了出去。 “可是，小姐，就算你去，也只有四人……不对，你还不想让楚一去……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小……” 房门唰的一声被推开，楚月离那张迷人的笑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笑得如春风一样轻柔：“再不滚，我保证你明日离不开茅房。” “我滚还不行吗？”紫苏赶紧就滚了。 忘了说，小姐用药的功夫，天下一绝，没人知道而已。 她能不滚吗？ 但是，算来算去，还是不够人啊，小姐到底在琢磨什么？ 夜深了。 楚月离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医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月高悬，已经是午夜时分。 她将书册放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将夜明珠的盖子盖上，正要上床休息的时候，忽然，外头传来一点凉意。 楚月离眉心一皱，脚步一错回到桌前，正要将夜明珠盖子打开的时候，窗台忽然晃了下。 几乎是同时的，一道黑影扑到她的跟前。 速度很快，快如闪电！ 楚月离脸色一沉，下意识抬手，却在要出手之前，内力收了回去。 大魔王！ “你做什么？”楚月离瞪大一双眼眸，盯着他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的五官，“放开！” “可有受伤？”陆北墨也在盯着她，不过，他习惯了在黑夜中行走，夜里视物的能力比她好太多。 他能清楚看到她身上……每一处地方，就连轻纱睡衣都能看得清楚。 有点出乎预料。 “我没受伤！墨王爷，请你自重，放……你！” 她话还没说完，陆北墨竟忽然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了桌子和自己的臂弯之间。 楚月离想后退，可身后是大理石桌子，退无可退，一不小心，还被他逼得后仰了几分。 陆北墨再顺势往前压了压，两个人的姿势，就显得特别暧……昧了。 楚月离一脸怒火：“墨王爷，你这算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一个与人退了婚的女子，就能随便被如此羞辱吗？滚开！” 第175章 他真的生气了 陆北墨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看她愤怒的脸。 楚月离气得脸色一阵涨红：“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也没资格……” “当真如此喜欢他？”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楚月离皱着眉，有些反应不过来：“喜欢谁？” “千里救夫，整个京城都被轰动了，离姑娘对谨王爷的感情，还真是可以感天动地！” 他好像在生气，那话语，冰冷刺骨。 楚月离琢磨了下。 不承认，大魔王以后说不准会继续纠缠。 若是假意承认，他会不会知难而退？ 不，不会的，楚月离虽然对陆北墨算不上很熟悉，更谈不上了解，但此时她就是知道，若她承认，他会暴躁得一发不可收拾。 没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不喜欢他，王爷，我去救他只是为了我自己。”楚月离冷静道。 陆北墨依旧盯着她，那双眼眸，透着渗人的寒光：“解释！” “我不……好吧，我只是为了扬名立万。” “没人觉得你扬了名立了万，所有人都只在等着，等你们复合，大婚，成为千古佳话！” 为了救陆封谨，连命都不要！ 那地方有多可怕？一万五的大军前往，被困在乱石阵中等死，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胆子大到敢孤身前往。 是什么力量在支撑？ 所谓的爱？ 他真的很生气。 压着她的那具身躯，胸膛在剧烈起伏，浑身烫得犹如火烧，说出口的话，气息却冰冷如霜。 “那若是我态度鲜明，绝不会与他成婚呢？”感受到他在向自己靠近，楚月离立即抽出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有点……脏？ 一身的尘埃，摸都能摸到了。 “王爷，我已经沐浴更衣了，你能离我远点吗？” 陆北墨一腔怒火，被莫名扑灭了几分：“嫌本王脏？” “不仅脏，还有点……臭。”她是真的受不了又脏又臭的男人！ 好惨，又得要再洗一次，好累。 “王爷，你身上真的很脏，你弄脏我的睡裙了。”那一脸嫌弃，真是藏都藏不住。 陆北墨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还带着一丝怒火。 “再解释！”他冷声道。 楚月离真想反驳，解释你个大头鬼，凭什么要她解释？他又不是她的谁！ 不过，三更半夜的，这人的武力值自己又实在是摸不准，高深到一定程度，已经超出她能估算的范畴。 万一真的惹怒了他，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她抿了下唇，才耐着性子，继续说：“我不嫁给他，大家也就知道了，我根本不是为了他前往，那么他一个高大上的王爷，竟然需要一个弱女子去营救的事情，就会与千里救夫一样，被传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他名誉扫地，我却能名声大噪，所以，我不是救他，我是去毁了他战神的功名。” 楚月离抬头，黑暗中，迎着他炯炯的目光：“王爷，我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你以什么方式，让所有人知道，你绝了要嫁给他的心？” 楚月离冷静道：“以国公府的名义参加秋猎大会，夺下桂冠，打他的脸，挫他的锐气，与他谨王府撇得一干二净，这样，可以吗？” 第176章 年轻气盛 打他的脸，挫他的锐气，与他撇清关系。 这话，听起来有些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 “国公府有何人能组队？” 陆北墨长指微微动了下，她一头青丝犹如锦缎，在他落手之处轻轻萦绕，指尖微动，便能碰到。 他有一种，想要将她长发绕在指尖把玩的冲动。 “楚萧何骑射能力的确不差，楚一没这个资格，伯爷府那边，宁夫人倒是可以，若她愿意的话。那么，剩下三个名额，找谁？” 楚月离薄唇微动，陆北墨却道：“二夫人空有一股神力，虽力大无比，但骑射似乎很一般，你三叔的未婚娘子，国公爷根本不愿让她入门，她算不上是你国公府的人。” 楚月离呼吸一滞，瞪着他：“你查我府中各种消息？” “你是我未来的娘子，从前我人在北疆，没机会打听也就罢了，回来还不好好打听一下，以后，如何随时应付你国公府的变故？” 楚月离蹙着眉，只是瞪他一眼，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王爷，你身上真的很脏，我没心情与你说话。” 陆北墨低头闻了闻自己，的确是有些……臭。 听到她千里救夫而重伤的消息之后，他根本就没时间去查探事情的真伪，立即启程赶回来。 本来就是在山野做事，加之日夜兼程赶回，一路上未曾停歇过，能干净吗？ 连面具上都是灰尘……姑娘家还真是麻烦，脏一些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陆北墨有些无奈：“我没带换洗的衣裳，你是想让我光着身体与你说话？” 楚月离瞪大一双眼睛。 这大魔王，都在说什么？ “王爷可以先回府……” “话没说清楚，不回！” 楚月离皱紧了眉心，是真的嫌弃，忍不住轻轻推了一把。 但她不知道，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推在陆北墨的胸膛上，就像是有一双软软的爪子，在他的心头上挠啊挠。 这种感觉，活了二十三年，从未感受过。 更何况，当她双手推着自己胸膛的时候，陆北墨才意识到，原来两个人的身躯是贴在一起的。 年轻气盛的身体，一瞬间绷得紧紧的，有一种不知名的冲动，在血液中咆哮。 他低头看了眼。 之前的目光虽然森寒，却还算清澈，此时，那目光却多了一种无法描述的复杂，幽深中透着一丝氲黑的光泽。 蠢蠢欲动。 热血沸腾。 楚月离很快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双手抵住的这具身躯，刚开始体温还算正常，此时，竟像是一团火。 尤其，她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起变化。 楚月离想了想，忽然，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陆北墨。 “你……” 这混蛋！登徒浪子！ “别乱动。”陆北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失控。 黑漆漆的夜晚，软玉，温香。 一时间，脑袋似有些不清不醒了。 想起来，但身体好像黏在了她的身上那般，平时孔武有力到单手可以举起数百斤重石像的手臂，竟连将自己的身躯撑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不仅如此，他好像，身体还在往她身上压去…… 第177章 我在，等你点头 随着陆北墨身体的下沉，被压迫的感觉，一瞬间变得更加明显。 楚月离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怒道：“混蛋！你再不起来，我就不客气了！” 头顶上方，传来陆北墨一声无奈却压抑的叹息。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楚月离立即从他身下逃开，逃得远远的之后，才回头瞪着他：“王爷，你虽然尊贵，但我国公府的姑娘也不是可以随你如此欺负的，你若再……” “我没有欺负你，只是一时没忍住，抱歉。”陆北墨话语竟透着几分真诚。 楚月离还想骂人的。 但他认错的态度还算不差。 关键是，骂他有什么用？ 可她还是很生气。 “阿离，我们成亲吧。”陆北墨忽然道。 楚月离那一肚子的怒火，一下子变成了惊吓：“王爷可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与我开这种玩笑，真的好玩么？” “我几时与你开过玩笑？”陆北墨盯着她。 楚月离冷声道：“王爷若是真的有心娶我，为何不去向皇上求旨赐婚，却只是来与我说，要娶我？没有圣旨，王爷说的任何话都不过是登徒浪子的戏言！” 她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想，陆北墨竟因为她的话，那双湛黑的眼眸亮了亮。 “所以，阿离的意思是，你答应了？”就连话语中，也藏不住激动，“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明日便入宫，求父皇赐婚。” “你……胡说什么？”这话，为何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王爷，还请莫要寻我开心，我一个与谨王爷退过婚的女子，岂能嫁给你？皇上不会允许的！” 她想了想，忽然间就明白了：“王爷是断定了皇上不会答应，才敢如此承诺么？” 男人的承诺算什么？其实，她早就看透了，根本不在意。 只希望这大魔王别再来纠缠！ “我料定父皇一定会很生气，甚至，气得暴跳如雷。” 陆北墨却在浅笑，“但我有军功在身，平定北疆的功劳，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我会在大殿之上，以军功求娶，父皇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你……认真的？”楚月离此时，开始感觉到浑身有些发凉。 她真的感受到他的严肃，并不像是在逗她玩儿。 这大魔王，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 “阿离是不是觉得，我不过是在寻你开心？” 陆北墨靠在桌旁，看着她在黑夜中依旧清晰的身影。 但他没敢细看。 刚才那份悸动，感觉美好到让人上瘾，可要将悸动压下去，却耗费了他不少耐力。 隐忍的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盯着楚月离的脸，想要过去，却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抗拒。 陆北墨住了步，却依旧盯着她，目光森寒，却坚定：“阿离，我在等你点头。” 等她点头。 这是对她的尊重。 否则，他请了旨，皇上一旦赐婚，她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嫁给他了。 如此，和逼迫她的瑞妃有什么不一样？ “若你答应，我便去请旨求娶，只要你给我一个明示。” 第178章 是你一生的奴隶 陆北墨这次，步伐稳重，走到了楚月离的跟前。 竟咚的一声，单膝跪了下去。 “大魔王……”她下意识想逃。 他的话太沉重，也太吓人！ 陆北墨却忽然握住了她的脚踝。 楚月离下意识要退，但脚踝在他的掌中，她一退，立即重心不稳往后倒。 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退到了床边，这一倒，便坐在了床上。 陆北墨竟执起她的脚，低头，在她的脚背上轻轻吻了下。 “你做什么？”楚月离吓得赶紧将自己的脚收回去。 他这举动，就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并无半点轻佻。 如此慎重！且真诚！ “这是北疆男子，对姑娘最重的承诺，我陆北墨，此生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你楚月离！你若愿意，我便是你一生的奴隶。” “你胡说什么？我不愿意，我一点都不愿意！” 楚月离赶紧从床边逃开，这次，一口气跑到门后，眼看着就要将房门打开。 但他还跪在原地，以方才的姿态，在看着她。 楚月离的心脏咚咚咚地直跳，呼吸一乱再乱，瞪着这个夜闯自己闺房的男人，又生气，又不安。 “你是皇上的儿子，是尊贵的王爷！方才的话，还请以后莫要再说出口，否则，我会大祸临头。” 被皇族的人听到，又会来找她麻烦了！ 陆北墨却只是笑笑，慢慢站了起来，想要向她走去，但见她真的要开门，他便将脚步收住了。 “我把你吓到了，是么？”他本没打算这么快将话说出口的，但今夜与她有了身体的接触后，忽然发现，他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能不能快点答应嫁给他？ 他好想，再抱抱她，用更亲近的方式，更放肆的方式。 陆北墨抿着唇，没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有些幻想很像是毒药那般，越想，越上瘾，几乎又一发不可收拾。 “无妨，我再给你点时间考虑。” “若我始终不愿意呢？”楚月离冷着脸问道。 陆北墨很认真在想这个问题，他其实，真的没想过。 “我认为你最后总归会愿意的，毕竟，你答应过嫁给我。” “少胡说八道！”楚月离瞪着他。 陆北墨看她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只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中，楚月离没有看清楚。 “阿离，你是嫌我丑吗？其实，我长得比陆封谨好看。”他有点委屈，想过去，又怕她逃跑。 他抬起手。 楚月离急道：“你别过来！” 陆北墨的长指碰到自己的面具，动作却被她的话给拦了：“男子长得如何，到头来又有什么用？我不需要男人，我将来也不会成亲！王爷，你若真心喜欢我，还请尊重我的决定！” 他在迟疑了片刻后，将手放了下来。 “我不会放弃，我会等到你点头的那一日。” 他转身，走到窗台边，却在要离开之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秋猎会，可需要本王帮忙？只要你一句话，墨王府便退出比赛，墨王府的骑射高手，随你差遣。” 第179章 死罪一条 “墨王府是否参加比赛，是王爷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也与我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 楚月离依旧贴在门后，以防他随时后悔又要靠近自己。 陆北墨看了她一眼，眼神始终带着几分复杂的气息。 他没有再说什么，将窗户推开。 楚月离却在他要翻身离开之际，忽然道：“历年在秋猎会上夺下桂冠的队伍，若是皇子或是王爷，能拿到护龙军的令牌。” “虽然护龙军人数并不算多，但对于京城的防卫十分的重要，可以说，谁拿到护龙军的令牌，谁就能掌控京城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 京城除了护龙军，还有大内禁军，以及皇家军。 后两者都是直接隶属皇上，而护龙军，是为了保护京城的安危，在京城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王爷在外征战多年，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秋猎会，秋猎会对王爷来说，很重要，若能夺下桂冠，定会在皇上心里留个极好的印象，这对王爷将来的事业，会有极大的好处。” “阿离，你肯为我筹谋了？”陆北墨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不是，只是礼貌提醒一句。”楚月离面无表情。 但陆北墨心情似乎很好，最后再看她一眼，他轻轻一跃。 等楚月离过去的时候，他高大的身躯，早已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下。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好一会之后，才过去将房门打开：“滚进来。” 紫苏小心翼翼走了进来，依旧心有余悸：“小姐……” “连墨王的话都敢偷听，你是活腻了吗？”楚月离走过去，将夜明珠的盖子打开。 房间里头，顿时一片敞亮。 紫苏快步过去，找了一件衣袍，给她披上：“小姐，这身睡裙……太单薄了，都被、被看光了。” 楚月离又瞪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的：“你这么厉害，刚才不进来救我？” “我进来我就死定了！再说了，我很怀疑，王爷早就知道我在外头。” 墨王的武功高深莫测，小姐能听到，只怕墨王也能听到。 楚月离没反驳这话。 陆北墨若是真的想对付紫苏，早该出手了，不过，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墨王对他们国公府的人确实没有敌意。 一点都没有。 甚至，真有几分善意。 可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与陆北墨到底有什么过去？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交往过。 九年前她认识了陆封谨之后，偶尔也会跟着陆封谨，与其他皇子见面说上几句话，但从未单独相处。 至于墨王，接触更少。 他在少年时候就是个小将军，跟随大将军出征，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多。 在楚月离十二岁那年，陆北墨被她设计逼入北疆战场后，就是如今他才回来。 整整五年，未曾见过一面。 哪来的情深似海？ “可是小姐，他刚才……说愿意当你一生的奴隶，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我觉得墨王爷他……他说得很认真啊！” “别乱说话！”楚月离瞅着她，目光有些冷：“这种话，绝不可外传，会给国公府带来麻烦。” 让一个王爷来当自己的奴隶，这不是在打皇族的脸？ 这种调……情的话儿，说出去，便是死罪一条！ 第180章 她的心意，本王感受到了 又过了两日。 明日就是秋猎的日子。 各府如今气氛紧张。 秦悟送来的消息，让原本就有些萧条的谨王府，忽然间变得更加冷肃。 “你确定，国公府真的要单独参赛？”休息了几日后，陆封谨今日的气色总算好了不少。 今日，他一早就起来开始做事，也让秦悟准备好了礼物，打算亲自登门去国公府道谢。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希望再争取一下楚萧何。 毕竟，拓跋飞鸢最近，让他太失望了。 可没想到，秦悟送来的消息，让他一下子陷入了为难。 “几时的事？”陆封谨拿着笔的手指，在微微收紧。 “前夜里呈上去的文书，昨日安公公给皇上过目，据说考虑了好些时候，终于还是答应了。” 秦悟犹豫了很久，才敢小声开口：“王爷，若是国公府这次真的以自己的名义参赛，那……那我们谨王府……” “将礼物备好，本王亲自去一趟。”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陆封谨出现在国公府的大厅里。 楚萧何亲自招待，但却不见楚月离。 “阿离呢？”陆封谨问道。 楚萧何很明显听得出来，今日谨王爷提起阿离，语气是绝对温和的。 他本以为，他们国公府以自己的名义去参加秋猎会，谨王爷来了，定会暴跳如雷。 但他丝毫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阿离去伯爷府了。”楚萧何轻声道。 “她去伯爷府做什么？伯爷府那边的人，岂会对她和善？”陆封谨眉心皱了起来，有些焦急。 楚萧何也皱着眉，倒不是因为焦急，而是，谨王爷今日对他们家阿离的态度，为何又变得和从前那般？ 他不动声色问道：“不知王爷今日上府，是有什么要事？” 多半，还是为了明日秋猎会的事情，不过，楚萧何早就下定决心，他们国公府自己参加也便参加了，不管陆封谨今日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决定。 更何况，这是阿离做的决定，他根本改变不了。 不料陆封谨竟笑道：“没什么，只是今日见身体好了些，便特地过来，跟楚将军与阿离说声谢谢。” “王爷不必客气，末将与阿离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陆封谨却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拿着杯子喝茶，这模样，大有要慢慢与他聊下去的意思。 楚萧何看了楚一一眼，忽然道：“你去一趟伯爷府，将小姐请回来，就说……王爷在等她。” 他本就不同意阿离去伯爷府，阿离甚至连楚一都不带，楚萧何始终不放心。 陆封谨似乎也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秦悟一眼：“为了表示本王对阿离的诚意，你和楚一一起去吧。” “是！”秦悟一拱手，立即跟着楚一，一道出了门。 楚萧何心头有些不悦，只是没有显露。 他道：“王爷，这终究是国公府与伯爷府之间的事情……” “楚将军，本王与你相识多年，本王也不想在你面前拐弯抹角。” 陆封谨浅叹了一声，话语有几分萧索，却又似乎藏着几分明朗的气息。 “过去是本王不对，阿离这次……的确让本王十分感动，有些话，本王想与阿离说清楚。不管阿离最后要做何决定，但她对本王的心意，本王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第181章 我看，谁敢碰我一下 此时的楚月离的确在伯爷府。 也的确，正在被伯爷府的人为难。 听说楚月离来了，李氏第一个从自己的院子里冲了出来。 她将楚月离拦住的时候，楚月离已经穿过伯爷府的前院，正走在后院的小道上。 “楚月离，你还敢来伯爷府！”李氏带着一群家丁，将楚月离拦在通往湘西苑的小道上。 他们两次去国公府，都被楚月离这小贱蹄子给打了，尤其是李氏，每一次都被打的不轻。 人在别人的屋檐下，被打都没办法还手。 但这回却不一样了，这回是楚月离自己闯入他们伯爷府，她不将这小贱人打得满地找牙，她那口怨气怎么出？ 紫苏看着逼近的一群人，下意识想要往楚月离跟前站过去。 楚月离却拉着她的袖子，将她轻轻拉了回去。 “小姐，这里是伯爷府。”紫苏小声道。 别人家的地方，这人若是恶劣些，还真是可以将她们当成贼人那般，先打一顿再说。 打了她还能说是认错人，以为是贼人。 这事，说不清的。 楚月离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李氏带着一群人，原本气势汹涌的，可也不知道为何，当楚月离往前走来的时候，李氏竟被她眼底的寒气，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等退了之后，立即又反应过来，气得差点要骂人。 “楚月离，你到底想要如何？站住！再敢往前半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还知道我是楚月离？”楚月离薄唇微动，勾起一抹笑意：“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是贼人。” “你……谁知道你是谁？你……”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的夫人自己心知肚明，我是国公府嫡女楚月离，你们夫人自己亲口说出的。若是谁还想将我当成贼人那般乱打，大可以试试看。” “你凭什么！”李氏气得咬牙切齿：“我去国公府的时候，你们也将我当成贼人，把我打了一顿！你……” “难道不是因为堂婶婶你拿了刀子来国公府吗？我如今手中可带着兵器？”楚月离摊开手。 李氏一时语塞，竟反驳不来。 楚月离却已经走到他们的跟前，眼看着，就要撞上这一群家丁。 楚月离冷笑道：“国公府嫡女前来拜见宁夫人，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碰我一下！” 一群家丁吓得赶紧躲开。 只剩下李氏一人，还拦在路中。 楚月离慢步走来，看似缓慢的步子，却不知为何，好像一瞬间就到了自己的跟前。 李氏还想张嘴骂人，可她骂不出口。 眼前似有一股强风，逼得她两眼一闭，脚下一个踉跄，竟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等李氏反应过来，骂骂咧咧骂起来的时候，楚月离已经走远了。 “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快去禀告伯爷！快！” ……此时楚月离已经走进湘西苑。 这座小院子，坐落在伯爷府后院最偏僻的角落。 院子也是整个伯爷府中，占地最小的。 走进来之后，紫苏忍不住感慨道：“老伯爷之所以有封号，都是因为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儿媳战功赫赫。却不想，给家族带来如此荣耀的宁夫人，竟在夫君去了之后，得到如此待遇，真是令人唏嘘。” 第182章 不懂武，找我作甚 “这院子虽小，但安安静静的，也十分干净，倒也不失为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楚月离走到前头，没多久，就被宁夫人身边的女护卫梅冬给拦了下来。 “离姑娘，我们家夫人一向深居简出，不喜与人交往，还请离姑娘莫要打搅。” 没有半句废话，不见就是不见，连客套话都省了。 这院子也没什么下人，除了梅冬，便只有一个打扫的婢女，以及厨子，连花匠都没有。 梅冬一脸严肃，态度虽然不算轻慢，但也并没半点热情。 楚月离也不生气，只是笑笑，道：“我国公府打算以自己的名义，参加明日的秋猎会，文书已经送给安公公，皇上也审批过了。” 这话，让梅冬眸色微动，话脱口而出：“往年不都是跟随谨王府的队伍？” 但她一开口，就知道自己不该多事，忙将嘴巴闭上了。 楚月离始终笑得轻柔：“是啊，从前都是依附着谨王府，忘了自己国公府也是战功赫赫，给祖父和父亲母亲丢了不少颜面，宁婶婶只怕也对此十分不满。” “这是国公府的事情，我家夫人无权过问。”话虽这么说，但梅冬眼底一闪而逝的怨念，还是被楚月离捕捉到了。 “对不起。”楚月离轻声道。 梅冬张了张嘴，有些讶异：“离姑娘，你……” “对不起，这话，不仅要跟安然婶婶说，也想跟你说，你和婶婶从前都是我娘麾下女子军团的将士，可我却在爹娘不在后，将楚家军彻底交给谨王爷。” 楚月离对着梅冬，慎重倾身行礼：“过去是阿离不懂事，如今，阿离真正长大了，还请梅冬将军和婶婶，原谅阿离。” 梅冬惊得完全说不出话。 她只是一个护卫，可楚月离，是国公府的嫡女！ 身后，后院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既然有话要与我说，便自己来后院。” 楚月离眼前一亮，忙道：“是！” 她让紫苏留了下来，自己赶紧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宁安然在练枪。 脸上额上还有丝丝薄汗。 楚月离来了之后，她将长枪收起，却没有交给任何人，而是，往楚月离面前一送。 “夫人！”梅冬吓了一跳，快步过去，将差点砸在楚月离身上的长枪收回。 “夫人，离姑娘不懂武，这……” “不懂武，便没资格带领楚家军，既然如此，来找我作甚？”宁安然转身就要走。 身后，忽然传来锵的一声。 她回头的时候，便见那杆长枪已经落在了楚月离的手里。 而一旁的梅冬，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 离姑娘是几时将自己手中长枪夺过去的？她竟看不清楚她是几时出的手。 楚月离对着宁安然，拱了拱手，道：“安然婶婶，请赐教！” ……陆封谨在国公府等了半日。 等到秦悟回来，秦悟也没见着楚月离。 据说，楚月离和宁夫人后来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连紫苏都被丢下了。 陆封谨等不到人，最后，只能回了谨王府。 却不想，他等楚月离等了半日，也有人，在府中等了他很久很久。 第183章 她是为了她自己 看到陆封谨那一刻，拓跋飞鸢的双眼一下子就红了。 她委屈，不甘，泪眼汪汪。 “阿谨，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见我？我若是不来找你，你是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去看我了吗？” 拓跋飞鸢抹了一把眼泪，站在院子里，瞪着他，小脸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涨得通红。 陆封谨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越过她，走向书房。 拓跋飞鸢咬着唇，更委屈了。 他竟然忽视她的存在！ “阿谨！”刚才的语气还是委屈的，此时，却开始要愤怒。 陆封谨走进书房，依旧没理她。 进去之后，就开始做事。 拓跋飞鸢本不想跟进去，她觉得自己这时候跟进去，简直是丢人。 他还没去哄她呢！ 可他进书房之后，竟真的开始做事，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拓跋飞鸢气得直跺脚，想走，又不甘心，最后终于还是跟着走了进去，一脸怒火。 “阿谨！你这到底算什么意思？既然你对我如此厌恶，那我们就此了断吧！以后……” “我受了重伤回来，在病床上躺了三日，你不来看我，你倒是想让我一个伤重的人去哄你？” 陆封谨抬头，视线从文书上移开，落在她的身上。 看她的眼神，寡淡了许多。 不仅寡淡，还有着浓浓的失望，以及，对自己的怀疑。 拓跋飞鸢语塞，却还是一脸怒意：“我来看过你，可他们不允许我进门，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关心你啊！” 陆封谨浅叹了一口气，忽然间，真的感觉浑身无力。 他累了。 很累。 今日见不到楚月离，他就知道，阿离对他的芥蒂一直没好，她是有意不想见他，才会一直躲着他。 否则，她怎么会在知道自己还在等她的情况下，与宁夫人一同外出？ 事实上，她和宁夫人的关系根本就没那么好，据他所知，宁夫人和楚月离从未单独相处过。 拓跋飞鸢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自己的眼神，也似乎没了从前的热情，她的怒火渐渐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委屈。 “你以为我当真那么蠢，什么都不懂却非要逞强吗？我都是为了你！” 她咬着唇，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但这些眼泪，不仅没有让陆封谨怜惜起来，反倒，让他更加厌烦。 “鸢儿，我还有事，你回去吧。”陆封谨打开另一封信函。 都是一堆等着他来处理的公务。 从前阿离在身边的时候，楚月离时常会给他分忧，那时候的自己特别轻松。 他对楚月离也是全然的信任，楚月离处理的信函，他甚至都不需要看一眼。 她总能将重要和不重要的事情分得很清楚，重要的事会先问他的意见，那些不问他自行处理的，的确不需要问。 那时候的阿离年纪还小小的，可她就是个天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厉害。 可他，却将这样一个好姑娘，给弄丢了。 他的阿离…… “你以为楚月离参与这一战，真的是为了千里救夫？” 外头的风言风语，拓跋飞鸢也是一清二楚。 她瞪着陆封谨，气得两眼猩红：“别人傻，你也跟着一起傻么？陆封谨，她去锡山不是为了你，她是为了她自己！” 第184章 万一，救的不是自己的夫君呢 拓跋飞鸢的话，陆封谨并没有理会。 阿离对他的情谊，经此一役，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他此时已不知道自己对阿离到底是什么感觉，可他有愧于阿离，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你被她骗了，陆封谨，她心里根本早就没有你。” 拓跋飞鸢冲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信函夺了过去。 陆封谨脸色一沉，终于正儿八经看着她，但此时看她的眼神，极度冰冷。 “拓跋飞鸢……” “你连名带姓叫我！”拓跋飞鸢气得眼睛一瞬间又红了，眼泪哗啦啦滑了下来。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叫她，他真的变了！ 陆封谨对她的耐性，已经彻底告罄了。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是真性情，难能可贵呢？ 事实上，不过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所谓的真性情，就是刁蛮任性，霸道不讲理。 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放弃了自己珍爱了多年的阿离。 此时此刻，陆封谨心头的悔恨，到达了顶峰。 “拓跋飞鸢，你若是觉得本王的地方，你待不下去，大可离开，本王若是再将你追回来，本王的名字从此倒过来念！” “你说什么？”拓跋飞鸢气息一乱，怒得一把将手里的信函撕烂，“狗男人……” “够了！”陆封谨猛地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案几上。 要不是他之前受了伤，暂时还不能动真气，这一掌，能直接将案几给拍碎。 他瞪着拓跋飞鸢，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在慢慢落在地上。 地上，是那封信函的碎片！ 陆封谨气得胸膛不断在起伏：“胆敢撕毁本王的信函，耽误军情，你可知罪！” “我……” “来人！”陆封谨一挥衣袖，怒道：“将她关进柴房，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将她放出来！” “什么？你要将我关进柴房！狗男人，你……陆封谨，你疯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拓跋飞鸢被秦悟押着，往门外拖去。 刚开始她还是不敢置信，即将被拖出门口的时候，她终于相信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会爱护她一辈子的男人，这一刻，彻底成了伤害自己的人。 她一把抓住门边。 秦悟虽然押着她，想要将她拉开并不难，但她的手将门边拉得死死的，秦悟怕太用力，会将她伤到。 毕竟是王爷的女人，伤到了，也不知道王爷以后会不会后悔。 “她心里没有你，她去救你，的确只是为了她自己！外头都说她是千里救夫，可你与她已经退婚了。她去救你，彰显的是自己的能力，也是你的无能……” “拓跋姑娘，别说了！”秦悟一脸厌恶，心里，却也有一丝丝的不安。 他忍不住看陆封谨。 这个问题，陆封谨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想过。 外头盛传的都是千里救夫的盛世佳话，若是救自己的夫君，那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夫妻俩本就是利益一体。 但若，不是自己的夫君呢？ 拓跋飞鸢话虽然难听，却真是将他给提醒了。 陆封谨不是傻子，只是之前心头一热，什么都没想起来。 第185章 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陆封谨摆了摆手。 秦悟终究是将拓跋飞鸢给拖走了。 没多久，秦悟回来，便见王爷书房的门依旧敞着，陆封谨坐在案几后，正在凝眸沉思，并没有在做事。 秦悟小心翼翼进去，将地上那封被撕碎的信函捡了起来，拼好，放在案几上。 “王爷，虽然……虽然属下觉得，离姑娘的确很好，不过，拓跋姑娘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虽然不喜欢拓跋飞鸢，更喜欢楚月离，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家王爷。 “王爷，若是离姑娘真的还对你念念不忘，王爷不如看在离姑娘对你的情深义重上，主动去哄哄离姑娘，与你重归于好吧。” 这是最完美的结局，也是秦悟最想看到的。 这次战役，他算是看清楚了，离开离姑娘之后，王爷的作战能力……的确大打折扣。 离姑娘对王爷来说，举足轻重！ “国公府自组一队参加秋猎会，便是要告诉世人，离姑娘与你之间的感情真的没了，如此一来，拓跋姑娘说的话，便成了真。离姑娘不是千里救夫，她只是为自己建功立业。” “而王爷你……”秦悟不想打击王爷，但这事，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王爷，你就是打败了仗，需要国公府兄妹俩去营救的那个。” 陆封谨忽然站了起来。 秦悟吓了一跳，看着他：“王爷……” 陆封谨铁青着脸，没说话，快步离开。 他还是去了国公府。 时已近黄昏，楚月离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不知去过什么地方。 陆封谨没来找她。 他找的竟然是国公大人! 听到消息的楚月离心头紧绷，立即赶去了徽宴阁。 楚月离到的时候，陆封谨与老国公正在喝茶。 老国公今日的脸色看起来稍好了些，但身子依旧很虚弱。 “祖父。”楚月离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这才看着陆封谨，隐忍了眼底的不悦，不动声色打了声招呼：“王爷。” “阿离为何如此见外？难道是因为国公大人在？”陆封谨勾起唇，浅笑。 楚月离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只是淡淡应道：“王爷身份尊贵，该有的礼仪，自然得要有。” 老国公看着她笑道：“你们都即将要成婚了，阿离，何须如此？快坐下吧。” 楚月离眉心几不可见皱了起来。 国公这段时间，一直养在徽宴阁，他病得很重，楚月离也以这个为借口，拒绝了一切探望他的人。 但，她无法拒绝身份比自己高上许多的谨王爷。 国公还不知她和陆封谨退婚的事，他……熬不了太久了，这些事情，楚月离不打算用来增加他的烦恼。 看样子，陆封谨也没对他说什么。 接下来，陆封谨对退婚的事情，果然守口如瓶，就像是寻常来探望国公一样，除了说一些战场上的见闻，便是向国公请教为人之道。 老国公对陆封谨是有问必答，将他完全当成自家的小辈那般。 至于楚萧何的事情，看样子，陆封谨也是只字未提。 从徽宴阁出来之后，走在前头的楚月离忍不住回头，冷冷盯着他：“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第186章 你为了他，抛弃本王? “你要让国公府以自己的名义参加秋猎会？” 陆封谨此时，脸色也沉凝了下来。 “所以，你是要彻底断绝国公府与谨王府之间所有的联系，一个秋猎会，便是要昭告天下所有人，我俩之间，从此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是么？” “难道我与王爷之间，还有别的关系吗？”楚月离冷冷道。 “阿离！” “王爷，既然你已经看清楚了，就该知道，我去横县锡山，也并非什么千里救夫，王爷还请别再胡思乱想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这话她亲自说出口之前，陆封谨还抱着一丝希望。 如今，就连她自己都如此说，陆封谨之前所有的幻象，还有什么意义？ “王爷此话是何意？我救将士们，一来是奉命行事，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和大哥能建功立业，你说是故意那也行，毕竟是我们主动请军出战。” 她此时的脸上，的确是一点多余的情愫都没有，与他说话的口吻，也是完全的公事公办。 陆封谨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心酸。 “你利用我？”他捏紧了掌心。 “王爷言重了，我与大哥的确是为了将士们，何来利用之说？” “阿离！我不想与你再说任何虚假的话！你心里若还有我，便告诉我，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陆封谨往前一步，他心情沉重，此时也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可他不甘心。 他在锡山石林差点死去，那时候楚月离的出现，就像是仙子降临那般。 他尝到了绝望中看到希望的那种喜悦，那种感觉，此生难忘。 接下来的几日，他在疗伤，心里想的都是楚月离的委屈，是自己委屈了她，可她依旧对他情深不改。 他甚至私下里骂过自己无数回。 他后悔不已。 这时候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他如何能承受？ “阿离，我们别闹了，过去种种误会都让它过去，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王爷，我已经不相信誓言了，我说的不是气话，我如今也的确不是在跟你赌气，我很冷静。” 楚月离见他神色有点激动，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省得他等会还要过来纠缠。 她的疏远，陆封谨感受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不是还在赌气，他如今也分辨不出来了。 “你喜欢上别的男子了？四皇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出现在脑海里的就只有陆北墨一人。 楚月离原本没打算扯上墨王，不过，若是说一个人能让他死心，倒也无妨。 “墨王能力出众，喜欢上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脸已经被毁了！还是被你设计毁掉的！阿离，他对你有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你？你被他骗了！” 她喜欢任何人都可以，但为何是陆北墨？ 陆北墨是他天生的敌人，也是最大的敌人！ “你已经不是年少无知的小丫头了，竟然连他这一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他对你岂会有半分真情实意？阿离，你为了他抛弃本王，你早晚会后悔的！” 第187章 这次，决不能再叫他失望 “王爷还真是懂得颠倒是非，如今究竟是谁抛弃了谁？王爷说这话，不觉得良心会疼吗？当然，前提是，王爷真的还有那所谓的良心。” 楚月离是相当的无语。 抛弃他？ 这人，还真是拎不清。 她差点就想笑了好不好？ 她眉宇间那抹讽刺的笑意，让陆封谨心头就像是被烈火烧着一般，疼得慌，也气得慌。 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骂人，是责备，还是什么？ 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 因为太激动，肩头的腹部的伤口忽然间就剧烈疼痛了起来。 陆封谨脸色微变，一张脸很快就变得一片惨白。 楚月离无声浅叹：“王爷，你的伤还没好，此时应该在府中好好休息，何必还要强撑着到处走？若是伤口再撕开，想要好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他也算是个强者，伤成那样，才休息了几日就可以下来到处走。 这也是在战场征战多年换来的强悍身躯，换了一般人，还不得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不料楚月离随口的几句提醒，却让陆封谨更加愤怒：“你既然选择了陆北墨，就别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本王不会再被你的虚情假意给蒙蔽！” “王爷，我还真不是在关心你，所以，无须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所谓的虚情假意。” 楚月离收回目光，淡淡道：“只是怕王爷晕倒在我国公府，到时候，又赖上我国公府了。” “你……” “王爷，没什么事的话，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楚月离低着头，又退了两步。 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 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阿离，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鸢儿说的没说，她一直在伪装自己，她根本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四皇兄绝不会真心对你，你会后悔的！” 丢下这话后，陆封谨转身就走了，有一种夹着尾巴逃掉的感觉。 一辈子都没试过如此狼狈。 但他刚走出国公府，心情就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有些事情，在他激……情褪去之后，渐渐就浮在了心头，越发变得清晰。 他好像，真的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但这深渊，他此时所在的位置，才刚开始入坑。 可是脚下无力，这个坑，越来越深…… 陆封谨刚回到谨王府，瑞妃就来了。 “楚月离要以国公府的名义，单独参加秋猎会！”安得禄这次对内保密的工作做得真是好，外头人人皆知，后宫却是今日才收到消息！ “瑾儿，她与你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为何会如此？” 国公府自己组队参加，便是昭告世人，他们与谨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这所谓的千里救夫，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瑾儿，你可知道，这么一来，你就成了她楚月离和楚萧何的踏脚板！他们竟敢如此，实在太可恶了！”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陆封谨掌心捏得紧紧的，却因为怒气太盛，一口气缓不过来，竟猛烈咳嗽了起来。 瑞妃吓坏了：“来人！快叫大夫！” “不必！”陆封谨咬着牙，喘着气，“我没事，可这秋猎会……” “瑾儿，你不必担心，你在你父皇心中，依旧是最重要的。” 瑞妃握着他的手，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虽然恨楚月离，但却心情很不错：“皇上决定，将秋猎会延迟到十日后举行，所以，瑾儿，在你父皇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这个秋猎会，决不能再叫你父皇失望了。” 第188章 秋猎会，是重大转折点 皇上决定将秋猎会延期，谁不知道，这绝对是为了谨王爷。 毕竟，谨王爷日前在锡山受了伤，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 “也就是说，皇上还是属意要让谨王爷拿着护龙军的令牌，在他心里，谨王爷依旧比墨王重要。” 楚月离的话，让楚萧何陷入沉思。 好一会后，楚萧何才道：“墨王虽然拿下北疆，是东陵第一功臣，但如今看来，皇上对他毁了容的事情，还是在意。” 试问，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不是仪表堂堂的？ 说到底，若是皇上一直戴着面具，那确实也是有损皇家的颜面。 “可是，阿离，我们如今和谨王府的关系已经到了谷底，只怕很难再缓和了。” 锡山一役，谨王爷战神的名号受损，等到秋猎会举行的时候，百姓知道国公府与谨王府不再是一体，到时候，谨王爷战神之名更是难保。 他们的关系的确是回不到过去了。 “若是日后谨王爷得势，我们国公府在京城也难以立足。”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从现在开始，投奔墨王？”楚月离看着楚萧何，薄唇轻抿。 楚萧何却只是看着她：“阿离，你觉得呢？” “那日我见过皇上，他龙体的确不太好了，似乎，病得不轻。” “阿离？”楚萧何吓了一跳，慌忙看了楚一一眼。 楚一和紫苏赶紧退到门外，亲自守在外头。 楚月离神色并无太多变化，她继续道：“皇上的气息看起来还算平稳，不过，他脸色灰暗，该是年轻时受的内伤，这两年开始频繁发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立储一事，迫在眉睫？”但楚萧何这段日子也见过皇上，他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皇上的龙体有任何问题。 他像个寻常人那般，说话还中气十足。 不过，他对楚月离，就是莫名信任。 阿离说皇上身体不好，那就一定是不好了。 “阿离，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办？”秋猎会怕是现阶段，最大的转折点。 今年护龙军的令牌落在哪位王爷皇子的手里，对立储一事，影响重大。 “墨王的脸始终是他登基的一大障碍。”楚月离想了想，才道：“大哥，我这两日弄点药，你给墨王爷送过去吧。” “所以，阿离你是想好了，投靠墨王？” “倒也未必，但，总归是不能得罪。”自保而已，也不算是投靠谁。 于是那一日，楚萧何去了一趟墨王府，但没多久后，他就带着原封不动的药回来了。 “王爷说了，若是……你真的有诚意，就请明日亲自将药送过去。”楚萧何十分为难。 楚月离也为难。 这大魔王，又开始矫情了。 她哼了哼，将药收了起来：“爱要不要，不要就算了，横竖已经给他表过态，将来就算他得势，也该不会第一个来对付我们。” 不要拉倒。 要她亲自上门去送药，算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眼看着秋猎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谨王府这边，此时还一片愁云惨雾。 第189章 可知错了? 陆封谨最近伤口愈合不错，身体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这几日瑞妃来得比较勤快，皇上似乎也对瑞妃特别宽容，竟直接给了她出宫的令牌，方便她随时来看儿子。 这在各嫔妃中，还真是少有的待遇。 后宫妃子对此，敢怒不敢言，毕竟都知道，母凭子贵，因为有战神谨王爷这样的儿子，瑞妃在后宫，与皇后娘娘几乎是平起平坐的。 得知拓跋飞鸢还被关在柴房，瑞妃心满意足。 “虽然本宫此时对楚月离那心思深重的死丫头，也是满腹怨念，但对那不知天高地厚只会连累你的山野女人，更是厌恶至极。” 她看着陆封谨，轻声笑道；“瑾儿，母妃这两日，给你选了一些貌美女子，还有一些个性独特的，你都瞧瞧。” 她今日是命秀嬷嬷带着画卷前来的，画卷在陆封谨面前一一展开，其中不乏长得十分好看的。 但陆封谨看着，始终是意兴阑珊。 “母妃，要说貌美，这京城何人能比得上阿离？但儿臣，并不在意这些。” 陆封谨的确没什么兴趣，摆了摆手，让秀嬷嬷将画卷收回去了。 倒是瑞妃提起拓跋飞鸢，他才想起来，自己将拓跋飞鸢关在柴房，已经好几日了。 这几日他忙着处理之前遗留下的公务，还有准备秋猎会，以及养伤，根本没有将拓跋飞鸢想起来。 “母妃，儿臣如今只想在秋猎会上夺冠，别的事情，儿臣不愿多想。” “那队伍的人选，可都选好了？”他之前受了伤，虽然秋猎会延期，但瑞妃还是很担心儿子身体不行。 陆封谨道：“这几日伤口好得七七八八，如今离秋猎会还有好几日，这段日子继续疗养，便不会影响秋猎会的决赛。” “墨王府今年也要参加，他可是你的劲敌，谨王府又少了楚萧何……虽然母妃也不觉得那楚萧何能有多大作为，不过，他骑射的确有些厉害。” 此消彼长，总归对他们十分的不利。 “母妃放心，儿臣已经有了好人选，绝不会让母妃你失望。” 将瑞妃送走之后，秦悟忍不住道：“王爷，我们的队伍，目前……还差一人。” “鸢儿近日……如何了？”陆封谨出了门，去的是后院柴房的方向。 秦悟只能如实回答：“刚开始又吵又闹的，闹了半日后就安静了，后来一直没有再闹过。” 谈话间，陆封谨已经站在柴房门外不远处。 这样的地方，将他从前视若珍宝的鸢儿给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好几日。 但陆封谨此时此刻，心里并无太多的怜惜。 他摆了摆手，秦悟立即进去，将拓跋飞鸢带了出来。 被关了几日之后的拓跋飞鸢，身上那份傲气没了，锐气也被磨平，她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振。 看到陆封谨，只是红着眼，却没有哭。 原本陆封谨以为她一定会大吵大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暗示，他会对她厌恶至极。 可她不吵不闹，甚至都不哭，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竟让人有几分不忍了起来。 他终究是有些心软：“关了几日，你可知错了？” 第190章 拓跋明月 陆封谨其实是想好了，若是拓跋飞鸢继续吵闹，就让她走吧。 他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对这个姑娘，已经从当初的热恋，到如今，经历过她对自己拖累和漠不关心之后，彻底死了心。 在锡山时他身受重伤，她在自己身边，却连照顾他如此简单的事情都不会，那时候开始，陆封谨对拓跋飞鸢就没了从前的怜爱。 他好像看清楚了，自己以前喜欢的那些所谓的独特品质，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脾气。 原来有些东西，冲动的时候怎么看怎么美好，冷静下来之后，竟是越看越厌恶。 拓跋飞鸢岂能看不懂他眼底对自己的失望？ 这几日被关在柴房，其实，她好像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至少目前，她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阿谨，我们聊聊吧。” ……拓跋飞鸢总算被放回到自己的寝房里，沐浴更衣过后，她立即去了陆封谨的书房。 “我知道谨王府的队伍，如今还缺一人。”这是拓跋飞鸢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陆封谨本来将信函都收起来了，就怕她又冲过来将信函撕毁。 有些信函是绝对不能动的，动了，当真是死罪。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拓跋飞鸢刚来就要跟他说这些。 陆封谨眉心微蹙，看着她：“以你的资质，暂时，还不能加入谨王府的队伍。” 喜欢她的时候，她什么都好，不喜欢时，她的一切缺点，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拓跋飞鸢咬着唇。 陆封谨见她如此委屈，便也不再看她了，这小脾气，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 但拓跋飞鸢没有发脾气，她只是在咬唇片刻之后，道：“阿谨，我知道我的骑射的确连秦悟都不如，更不可能取代楚萧何，但我们大漠还有一位真正的大漠之花，阿谨，你只要见过她，一定能被惊艳到。” …… 距离秋猎还有三日。 陆封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劲，竟然愿意再给拓跋飞鸢一个机会。 不过，今日这个机会，给的是另一个姑娘。 一个叫拓跋明月的姑娘。 秦悟领着一个姑娘进来的时候，陆封谨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正打算离开。 却见那姑娘步伐缓慢，却在瞬间来到了他的跟前：“小女子拓跋明月，见过谨王爷。” 这轻功，让陆封谨眼前一亮！ 但因为有拓跋飞鸢“珠玉在前”，陆封谨对拓跋飞鸢这个姐姐，还是没什么特别好的感觉。 “听说，你会骑射？” 拓跋明月道：“王爷时间宝贵，我便不必多说了，还请王爷出题。” 陆封谨看了秦悟一眼。 秦悟有些无奈，也不知道王爷为何还愿意相信这些拓跋姑娘们。 尤其，眼前这拓跋明月，长得水灵剔透的，十分的好看，身体姿态轻盈，看着就真的只是个美人，绝非什么骑射高手。 他将弓箭送出，淡淡道：“姑娘试试。” 话音刚落，却听到嗖嗖嗖三声。 远处的箭靶，三支长箭，直穿靶心！ 第191章 他又爱上楚月离了吗? 陆封谨指尖一紧，手里的杯子差点滑落。 秦悟当场就被惊呆了！ 是穿透了靶心，而不是射在靶心上！ 这不仅仅需要精准，还需要力量，可他刚才看着拓跋明月的时候，却只是看到她轻飘飘挥了挥衣袖，丝毫没有发力的迹象。 是他眼花看错了吗？ 秦悟看着陆封谨，陆封谨却在盯着拓跋明月。 拓跋明月收起长弓，回头，对陆封谨拱手道：“王爷，献丑了！不过，这点小伎俩实在不足挂齿，我想要参加王爷的队伍，自然不会只有这点儿功夫，还请王爷给我个机会，向你好好展示一番。” ……那日陆封谨带着拓跋明月，在后山走了一圈。 只带了秦悟一人，就连拓跋飞鸢都被丢下来了。 拓跋飞鸢等了很久，等着眼泪莫名滚了下来，又被自己努力擦掉，好不容易，才在日落时分，等到陆封谨的归来。 陆封谨看起来心情很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时候，竟还回头，冲拓跋明月一笑：“今日累了，让鸢儿带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本王再给你说说队伍和秋猎会的具体事宜。” “好，多谢王爷！”拓跋明月向他倾了倾身，也没有任何留恋，便快步向拓跋飞鸢走去。 秦悟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又是一个想要靠近王爷的姑娘，但一整日下来，拓跋明月似乎真的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子，丝毫没有要勾搭王爷的意思。 倒是陆封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烁着一丝愉悦的气息。 “本王原以为，她们姐妹俩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挽留本王，但如今看来，是本王多虑了。” 他此时，并无任何谈情说爱的心思，若是拓跋明月蓄意蛊惑，等秋猎会结束后，他定会将她赶走。 心思太重的女子，他已经不想再去应付。 拓跋飞鸢带着拓跋明月，回到了烟雨阁。 拓跋明月将身上劲装脱下来后，命芝兰送来浴汤，慢悠悠泡了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拓跋飞鸢还坐在在椅子上，在等她。 “有话要与我说？”她问。 拓跋飞鸢眼睛又红了。 拓跋明月皱起眉，在她开口之前，不耐烦道：“你就这点本事，不会发脾气就自己委屈，怪不得谨王爷一整日下来，提都不曾提你一句。” “她当真一句都没提过我？”拓跋飞鸢咬着唇，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她是真的委屈。 在大漠的时候，兄长父亲都疼着她宠着她，姐姐虽然厉害，但她从小不得宠，再厉害，在拓跋飞鸢的生命中都不过是个配角。 但今日，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配角。 那种失重的感觉，让拓跋飞鸢一整日都想哭。 委屈，心酸，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拓跋明月瞅了她一眼，看她的眼神，越发不耐烦，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厌恶。 “你可知道，他如今心里想的，全都是楚月离，今日我听他提起楚月离的名字，不下十回！” 拓跋飞鸢心一紧，差点崩溃了：“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又爱上楚月离了吗？” 第192章 你和她，算什么东西 “在他最绝望之际，将他救出水火，能不爱吗？更何况，他本来就从未忘记过楚月离。” 只有拓跋飞鸢这个蠢货，才会以为，自己能得到陆封谨几日的怜爱，那份爱意就还能超越他从前对楚月离的倾心。 拓跋明月在椅子坐下，看她的姿态，如同在看着一个婢女。 “你不知道他过去对楚月离痴迷的程度，但我知道。” “可他喜欢我的时候，楚月离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拓跋飞鸢可以信服她任何事，但要说她不如楚月离，她怎么都不愿意接受。 拓跋明月冷笑道：“那么，他在如此爱护你的时候，楚月离伤你时，他可有为你对楚月离出手过？” 这问题，让拓跋飞鸢一张脸，很快就变得苍白一片。 陆封谨没有！ 从头到尾，从未伤过楚月离分毫！ 就算是当时楚月离将她伤得那么重的时候，他也只是责备了两句。 拓跋飞鸢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 一想到楚月离当初那一刀，划得又深又狠，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陆封谨没有为她报仇！ 由始至终都没有！ “所以，你拿什么跟她比？” “姐姐！你一直在说我比不上楚月离的，到底是什么用意？羞辱我，就能让你如此快乐吗？” 拓跋飞鸢眼角那两滴屈辱的泪，还是忍不住滑了下来。 拓跋明月没说话，将杯子拿了起来。 看了一眼，却又将杯子丢下。 芝兰正好送点心过来，看到拓跋明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没想到只是一个迟疑，拓跋明月竟忽然脸色一沉，怒道：“放肆！区区一个婢女，见到本小姐竟然也不知道下跪行礼！” “我……”芝兰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不高兴了：“姐姐，她是我的婢女。” 打狗也需看主人，拓跋明月这分明是拿她的人来出气。 “怎么？你的婢女，我还使唤不得了？”拓跋明月站了起来，朝芝兰走去。 芝兰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可眼前人影一闪，她甚至都看不清楚拓跋明月是何时过来的，忽然，啪的一声，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芝兰被打得倒地不起，一时间，口吐鲜血意识全无。 拓跋飞鸢惊得瞪大一双眼眸：“拓跋明月，你……你……” “从今日开始，我才是烟雨阁的主人，你若是还想留在谨王府，就给我乖乖听话，我还能叫谨王爷给你一点怜悯。” 拓跋明月回头，看着怔愣在原地的拓跋飞鸢，冷冷道：“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以立即让谨王爷将你扫地出门！” “我不信阿谨会如此对我！”拓跋飞鸢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追了过去，怒道：“阿谨他才不会被你蛊惑！” “你以为我要蛊惑谨王爷？” 拓跋明月的笑意，更冷更放肆：“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的人才会以为，女人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拓跋飞鸢，你从前那些特立独行的举止，是我教的，我若想迷惑谨王爷，哪里轮得到你？但我不稀罕，我会让他知道，只有独立的女子，才值得他尊重！你和楚月离，算什么东西？” 第193章 当一个完美的侧妃 拓跋飞鸢竟被侍卫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烟雨阁如今是拓跋明月的地盘。 拓跋飞鸢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真的付诸行动。 她的院子原本没有侍卫，这两个侍卫，竟是从追月阁调遣过去的。 第一天，拓跋飞鸢忍了。 第二天，她知道陆封谨依旧带着拓跋明月出门，还一出去就是一整日，拓跋飞鸢终究是忍不住了。 入夜时分，她换了一身薄纱衣裙，特地打扮过，从芝兰手里将茶点接了过来。 “姑娘，王爷从前真的很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姑娘的脾气……” 芝兰缓了缓，生怕拓跋飞鸢不高兴。 拓跋飞鸢道：“说吧，我都听着。” 芝兰犹豫了下，才道：“姑娘从前的脾气的确是……让人难受了些，才会屡屡惹王爷不高兴，若是姑娘能对王爷温顺些，王爷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于是，今夜的拓跋飞鸢，说不出的温柔。 就连陆封谨都能感受到她的转变。 看着她小心翼翼伺候自己的模样，陆封谨终究还是心软了：“你不必如此，当初本王初见你的时候，你也不是这模样。” 他其实十分的感慨。 那时候的拓跋飞鸢一身傲气，可如今的拓跋飞鸢，锐气却似乎彻底被磨平。 就连陆封谨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他变了，还是拓跋飞鸢变了？ “阿谨，我想与你成婚。” 见他剑眉皱了起来，拓跋飞鸢忙解释道：“我没想过要当你的谨王妃，我知道，皇上和瑞妃娘娘都不会同意，我今日我听到下头的人在说，我跟在你身边，无名无分的……” 因为无名无分的，就连拓跋明月都能骑在她的头上。 烟雨阁就只是给她暂住的地方，却根本不是真的属于她。 芝兰说，只要成了王爷的侧妃，有了头衔，就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再不会有人跟她抢了。 “王爷在大婚之前，是不能娶侧妃的，鸢儿，你为何如此不懂事？”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拓跋飞鸢一听，浑身顿时绷紧。 秦悟领着拓跋明月走了进来。 拓跋明月看了拓跋飞鸢一眼，便冲着陆封谨浅笑道：“她还小，不懂事，王爷切勿见怪。” “她年纪也不小了……”陆封谨这话，多少让人听出来有些不悦。 年纪的确不小了，十六岁，阿离也不过是十七岁罢了，可阿离什么都懂，也知进退，拓跋飞鸢却真的一直在为难自己。 陆封谨心情开始变得不太好，不仅仅是因为拓跋飞鸢的不懂事，更因为，好端端的，为何又想起楚月离？ “终究还只是个小丫头。”拓跋明月看拓跋飞鸢的目光，带着一种纵容的味道：“大概是我今日要了她的寝房，让她搬到西厢，这丫头心里不高兴了。” “拓跋明月……” “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姐姐可以宠你，却不能惯着你。” 拓跋明月忽然脸色一沉，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过去的你太骄纵，才会屡屡惹王爷不高兴，今日开始，我定会好好将你管教，让你以后，能当王爷身边，一个完美的侧妃。” 第194章 这是你要蛊惑本王的手段? “当一个完美的侧妃？”陆封谨眉心轻蹙。 “阿谨，我……” “我与谨王爷还有些事要商量，鸢儿，你先回去休息。”拓跋明月的声音有些沉。 “凭什么让我回去？”拓跋飞鸢脸色也沉了下来，憋了一晚上的小性子，此时是真的藏不住了。 “拓跋明月，你以为你是……啊！” 啪的一声，拓跋明月的手，竟在拓跋飞鸢脸上狠狠拍了下去。 别说拓跋飞鸢被打蒙了，就连陆封谨也被惊得一时间，忘了反应。 两句不合罢了，没必要动手。 这……有些过分了！ 果然，拓跋飞鸢在片刻的怔愣之后，瞬间爆发：“你打我！你敢！你这个低贱的……” 又是啪的一声。 这次，比刚才那一巴掌还要响亮。 拓跋飞鸢被打得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还没完，她分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扑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拓跋明月拎了起来，一把扔到门外。 拓跋飞鸢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瞪着站在门口的拓跋明月，捂着脸哭骂道：“你敢打我！你凭什么？要是爹爹和大哥在，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拓跋一族就是人人如你，仗势欺人，穷凶极恶，才会有今日几乎满门被灭的恶果。拓跋飞鸢，你若是再不悔改，你的下场终究也会和父兄一样！” 拓跋明月怒目瞪着她：“来人，将她押回烟雨阁，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出来！” 两名侍卫和秦悟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拓跋姑娘来王府也不过两日，她的命令，到底要不要听？ 不过，里头的王爷好像也没有意见？ 再说了，从前的拓跋飞鸢的确是太过跋扈，在王府，根本就不得人心，早之前还被王爷关在柴房关了好些日子了。 早就失宠了吧？ 最后两名侍卫还是将拓跋飞鸢拉了起来，将她给拉走了。 拓跋明月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才重新回到房中，对陆封谨慎重倾了倾身：“抱歉，王爷，她虽然的确任性，但本性并不算太坏，还有挽救的余地！” “还请王爷看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将她教导好。” 陆封谨盯着她。 这样一张脸，明明也是长得十分的好看，虽不若楚月离的完美无瑕，但比起一般的姑娘，也是好看许多。 可他愣是无法从拓跋明月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属于女子的娇媚。 这样看着，就像是在和一个男子说话那般。 “完美的侧妃？”他忽然又想起拓跋明月刚才说的话。 “不管王爷是否还喜欢我妹妹，但终究是曾经喜欢过，只要我妹妹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王爷也不该将她抛弃，否则，王爷与负心汉有何区别？” “本王没想过要抛弃鸢儿。”终究是真的喜欢过，王府多养一个女子，并没有什么。除非，是拓跋飞鸢自己闹着脾气要走。 她若真的要走，他便不会再追了。 从前那些舔着脸讨好的日子，他自己回头一想，都觉得无趣！ 倒是眼前这姑娘，让他十分的好奇。 “那么你呢？潜伏在本王王府这么久，当真以为本王不知道？这也是你要蛊惑本王的手段？” 第195章 对这一族的姑娘，还真是钟爱 经历过拓跋飞鸢之后，陆封谨对拓跋一族的姑娘，莫名有些抗拒。 只要拓跋明月稍微表现出对自己有所企图的意思，他保证，秋猎会之后，一定会让她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王爷既然知道我之前时常出入王府，便也应该知道，我对王爷你没有丝毫兴趣。过去我每一次前来王府，都不过是来看鸢儿罢了，王爷不该查不到这点。” 这话，说的十分直白，让陆封谨顿时脸一红，有一种被啪啪打脸的羞耻感。 “王爷，我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自证清白，并非要羞辱王爷，还请王爷明鉴。” 拓跋明月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脸上的每一个神色，都确实和男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抱拳道：“我也知道，过去定有不少女子想方设法靠近王爷，才会让王爷对我的防备如此重。但我来投奔王爷，只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的确别无他意，王爷若是不信，我证明给王爷看便是。” 她走到一旁，拿起杯子。 就在陆封谨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忽然一掌将杯子拍碎，抓起碎片就要往自己脸上割下去。 这速度，快如闪电，竟真的毫不留情。 “拓跋姑娘！”站在门口的秦悟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去营救，已经来不及。 陆封谨随手抓起桌上的案板，用力砸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是将拓跋明月手里的碎片给震飞了。 但那碎片还是在拓跋明月白皙的脸上，留下来一丝血痕。 万幸，很浅，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的那种。 “本王信你便是，你无需如此！”陆封谨惊得心神未定，这样的女子，他也是头一回见识到！ 哪有姑娘如此不在意自己一张脸的？当真，耳目一新，彻底刷新了他对女子这两个字的认知。 秦悟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有拓跋明月，经历这一切后，竟还能笑得从容淡然：“若是王爷愿意相信我对王爷并无企图，那，关于秋猎会的队形布局，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 “听说，谨王府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姑娘，骑射超然！” 楚月离正在吃茶点，紫苏就将消息给打听回来了。 “这几日谨王爷一直带着她，两个人形影不离的。” “哦，这不是和当初的拓跋飞鸢一样？”楚月离挑眉，还在专心吃东西。 紫苏用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和当初的拓跋飞鸢一样，还有，这姑娘叫拓跋明月，似乎，就是拓跋飞鸢的姐姐。” 紫苏忍不住嘟哝了起来：“他还真是钟爱这一族的姑娘！” 楚月离吃完最后一口，起身道：“骑射能力真的很厉害？” “据闻，相当厉害，他们队伍里的人都惊叹不已。”紫苏给她将衣裳整理了下。 却见楚月离似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踩着爽朗的步伐出了门。 紫苏追在她的身后，一路跟到前院，却见前院子依旧只有楚萧何与楚一两人。 紫苏不免担心了起来：“小姐，你请的人真的会来吗？” 第196章 她怎么可能通过 紫苏这个问题，目前也是楚萧何与楚一最担心的地方。 “阿离，宁夫人那边，我已经命人去请，可是，我们还差二人。” 楚萧何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来到楚月离的跟前：“阿离，时辰不早了，再不去狩猎场，我怕我们误了时间，会惹皇上不高兴。” 此时天已经亮了。 刚亮，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 今日天气似乎不太好，多日来的风和丽日，到了今日竟有些昏沉。 头顶上方，乌云聚了又散，晚些时候还不知会不会下雨。 “不用等安然婶婶了，先去狩猎场，她自会前往。”楚月离一跃上马。 楚萧何才看清楚，今日的妹妹，竟穿着一身贴身的劲装，只是外头一件宽大的披风裹着，乍一看并没看得清楚。 她甚至还将长发高高扎了起来，并无半点女儿姿态，反倒，英姿飒爽。 楚萧何的脑海里，立即掠过一道身影。 他的母亲，明若楠。 今日的阿离，和当初的母亲，何其相似？ “阿离，你为何穿成这般？难道……难道你也要参赛？”楚萧何顿时心头一紧，急了：“阿离，要进狩猎场之前，得要先通过考验，那考验，连楚一都未必能过！” “所以，我根本没打算让楚一参加。”楚月离笑道。 楚一脸一红，自知本事不够，但，他也不是一定过不了关的。 “我……会尽力……” “不必，我要这比赛万无一失，万一你过不了考验，我们的队伍就得少一个名额。” 楚月离扯着缰绳，回头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忙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小姐，你确定不坐马车？” “活动一下筋骨也好。”楚月离说完，竟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紫苏看了楚萧何一眼，立即道：“小姐说，我们队伍的人会自个儿前往狩猎场，无须在这里等待，走吧！” 她跳上马车前室，亲自驾着马车也走了。 楚月离与紫苏都是长年跟着队伍出征的，她们或许武功不行，骑术却也是了得。 如此出发，倒也没有让楚萧何感觉有何不妥。 楚一却不安了起来：“大少爷，我看小姐这模样，好像……好像要参赛的样子？可是，入皇家狩猎场之前，是得要考核的呀！小姐……怎么可能通过？” 小姐或许骑术不错，可考核的内容，却不仅仅只是骑术，骑射能力缺一不可。 他可从未见过小姐练箭呀！ 楚萧何也是满心忐忑，但阿离已经出发，他们留在这里也没用。 “先去了再说！” 刚出门没多久，楚萧何很快就追上了紫苏，但，前方却不见楚月离的影踪。 他一路追过去，竟没遇见阿离。 楚一还特地放慢了脚步，在路上仔细观察，以为小姐在半途停了下来买东西呢，但街上连小姐的影子都看不见。 一直到了狩猎场，抬眼一看，楚月离就坐在马背上，乘着风，看着前方骑射场，不知在想什么。 楚萧何与楚一互视了眼，均有些不敢置信。 她竟真的来了，难道，是他们走太慢了？ 第197章 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谨王府的人来了。 大家回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身锦衣劲装的陆封谨。 听闻他之前在锡山受了伤，但今日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却丝毫没有一点病弱的样子。 看来，伤已经彻底好了。 大家很快就注意到，骑马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姑娘。 竟不是拓跋飞鸢！ 而是一个长得比拓跋飞鸢好看许多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一身锦衣劲装，款式与谨王爷是一样的，只是装束上少了些贵气。 与她走在一起的是秦悟，秦悟的骑射功夫也是一绝，往年的队伍里头，他也在其中。 秦悟的衣着和那姑娘几乎没什么两样，再和他们身后那两名勇士一起，加上谨王爷，便是五人的队伍。 “那姑娘竟也是来参赛的！难道，外头的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那位的姐姐……” “哪位？” “大漠之花。” 众人议论纷纷。 紫苏驾着马车也到了，将马车安置在国公府队伍的位置上后，紫苏立即从前室跳下来，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 “小姐，那位就是拓跋明月，我之前见到过一回，听说，骑射的功夫在秦悟之上。” 楚月离的目光，落在拓跋明月身上。 不料拓跋明月竟然也在朝这边看，两人的视线对上，拓跋明月略为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楚月离也回以一笑。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错开了。 一旁的楚一小声说：“小姐，秦悟的武功或许并不出众，但骑射能力十分的厉害，我们都见识过的。” 楚月离点点头。 紫苏却有些不屑：“未必不是和拓跋飞鸢一样，自诩大漠之花，事实上，连果子都没打中几个。” 那时陆封谨带着拓跋飞鸢去军营，向将士们展示骑射能力的事情，紫苏都打听到了。 楚月离却道：“这姑娘与拓跋飞鸢不一样，她眼神犀利，举止沉稳，是拓跋飞鸢远不能比的，未必不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小姐，可别长他人志气了。” “但也不能轻敌。”楚月离摆了摆手，别人的事情，不想讨论了。 却不想，他们不讨论谨王府的事，谨王府的人却来了。 “楚将军，离姑娘，我家王爷有请。”秦悟走到两人跟前，拱了拱手，随便，又看了一眼国公府的队伍。 这里只有四人，楚萧何与楚一，楚月离与紫苏，难道，就这四人组成队伍参赛？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先不说楚一能不能获得资格，就是楚月离与紫苏，也绝不可能入围。 要知道，走进皇家狩猎场之前，可是先要考核的。 这国公府的队伍，就是来搞笑的吧？ 秦悟虽然对楚月离十分敬重，但这次，也是十分的不认同。 楚月离没理会他异样的目光，与楚萧何一起，走到陆封谨的跟前，行礼道：“见过王爷。” “阿离，楚将军，本王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此时加入谨王府的队伍，过去种种，本王不再追究。” 陆封谨是带着满腹怨念说这话的。 他们非要自成一队，伤的就是他谨王府的颜面。 陆封谨冷声道：“若是再执迷不悟，从今往后，本王与你们国公府，便是真的不再有任何关系了，还请二位三思！” 第198章 征服他，不费吹灰之力 楚萧何没说话，只看着楚月离。 不管阿离做任何决定，他都跟随便是。 就算是他们四人参加比赛，只要是阿离的决定，他都无怨无悔。 楚月离看着陆封谨，眼底映出一丝笑意：“我与大哥人微言轻，岂敢与王爷你决裂？但我国公府文书已上交，天下人皆知我们要参赛，此时退缩，岂不是打脸？” 她勾了下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王爷，我们也是要脸的。” 陆封谨脸色一沉。 身后的拓跋明月面无表情道：“世间女子都喜欢在男人面前出风头，但若是没有真才实学，那便是滑稽小丑。离姑娘，你才华横溢风华绝代，其实在男子心里，已经是与众不同，何必还要如此哗众取宠？” 陆封谨闻言，也看了楚月离一眼，放下了些身段：“阿离，若是当众出丑，那定会有损你的名声，的确大可不必！其实你已经……” “难道在这位姑娘的心里，参加秋猎会的女子，都是为了在男人面前表演？那么姑娘你呢？难道，你就不是女子？” “我与你们不一样。”拓跋明月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认真而严肃的。“我从未将自己当女子看待！” “所以，女子在你眼中，便是如此一文不值？只有男人才高贵么？” “我……” “王爷若无其他事，我与大哥便先告退了。”楚月离转身就走，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楚萧何瞅了拓跋明月一眼，也走了。 临行，还听到兄妹俩嘀咕的声音：“自己也是女子，为何觉得高人一等瞧不起女子的身份？没有女子，哪来的男人？” “也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大哥别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个跳梁小丑。” “呵……” 两人嘀咕的声音虽不大，却也没有刻意收敛，实实在在传到了周围每个人的耳中。 陆封谨脸色十分难看，回头看着拓跋明月：“别放在心上，专心比赛。” 拓跋明月依旧面无表情：“不过是小女人勾心斗角的戏码，我从不在意。” 藏在袖子里的掌心，却捏得紧紧的，只是，没人能看见。 陆封谨心头微动，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再看拓跋明月，她却已经在认真盯着前头骑射广场，在仔细研究。 刚才那点小波折，对她来说，好像并不存在一样。 她和鸢儿的确不一样，她是真的不在乎，而不像鸢儿，只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相处这么久，陆封谨对拓跋飞鸢之前的表里不一，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拓跋明月，却真的叫他耳目一新。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自己回头，也和拓跋明月一样盯着骑射广场研究的时候，身后的拓跋明月，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愚蠢！ 如此愚蠢的男人，太好骗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忽然，一道身影闯入眼帘。 视线里，他高高坐在马背上，手里不知拿着什么，竟没有牵住缰绳。 那马儿一看，就知道野性难驯，但在他的座下，却乖巧得犹如一头小绵羊。 马背上那男子，修长的身影映着东升旭日的光芒，冰冷的面具之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眸，藏着锋利的寒光！ 第199章 不知本王可有资格配得起离姑娘? 拓跋明月的心脏，被由远及近那道身影，狠狠撞击了一把！ 这就是传说中的北疆之王，陆北墨！ 日光打在他的身上，愣是在他身上映出一圈光环，如此耀眼，却又深不可测！ 拓跋明月呼吸乱了乱，便见周围有几位有将士之风的臣子，快步迎了过去，给他抱拳行礼。 陆封谨皱紧了眉心。 那几位将军，从前特别喜欢与他打交道，可他注意到，这次他来了，大家竟然只是冷漠得跟他打过招呼，便没有寒暄理会。 可他们对墨王的热情，却肉眼可见的热烈似火！ “王爷日前在锡山一役大败，还有一个姑娘高调去营救，他们都是武将，自然觉得如此丢人。” 身旁的拓跋明月声音不冷不热，十分的冷漠：“但其实王爷无须生气，这一类人，我很清楚，慕强！只要王爷赢了狩猎赛，他们便又会回来与王爷你亲近了。” 陆封谨原本很生气的，但不知为何，听了拓跋明月这些没什么人情味的话之后，反倒，好像冷静了下来。 不过是趋炎附势的狗东西，这种人，不接触也罢。 “本王没生气。”他哼了哼，不再理会墨王府那边的情况，与秦悟等人专心商议今日的狩猎赛。 倒是拓跋明月潜意识，还是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几眼。 他从马背上下来，那两条腿，长得惊天动地！ 最可怕的是，隔着裤子，竟还能看到他腿上肌肉是何等的有力结实！ 不过，拓跋明月的脸色很快就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陆北墨从马背上下来之后，连与大家寒暄的耐性都没有，竟径直走向角落某个地方。 国公府的队伍！ 楚月离刚落座，并没有抬头，已经能感受到那股寒气在快速靠近自己。 大魔王能不能别来招惹他们？嫌国公府的麻烦不够多吗？ 不过，当陆北墨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楚月离已经将眼底的无奈收了回去。 起身和大哥一起行礼时，表情是温婉柔和的：“见过墨王爷。” “刚才本王好像看到有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陆北墨挑眉。 楚月离在心里将他咒骂了千万遍，但眼底的笑意却始终温柔如春风：“不知是谁如此不礼貌，王爷若是能将此人抓到，得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能彰显王爷你的金贵之姿。要不然，这世上都敢对王爷你不敬了。” 一旁的楚萧何听得一愣一愣的，阿离的话，为何让他有种脖子凉飕飕的感觉。 “那个，王爷，阿离年纪还小，不会说话，还请王爷莫要见怪。”楚萧何赶紧打圆场。 陆北墨却薄唇微扬，笑得意味不明：“本王还以为，阿离姑娘这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到谈婚论嫁地步了是不？” “王爷……”楚萧何面有难色。 谁不知道，阿离和谨王爷刚退婚不久？ 他对墨王一向有好感，且还有一份感激之情，若是可以，楚萧何是万万不想与墨王府将关系弄僵的。 “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楚将军不必多虑，本王只是觉得，以离姑娘这样的仙人之姿，将来不知要哪个男子才能配得上。” 他眸色微闪，忽然朗声道：“不知本王可有资格？” 第200章 大哥，我是认真的 墨王看中国公府的离姑娘？ 陆北墨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连不远处的陆封谨，也一字不漏听去了！ 一时间，那张俊脸，乌云密布。 楚萧何也愣住了，但在怔愣片刻之后，立即脸色一沉，声音也变得十分的严肃。 “王爷，由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离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还请王爷莫要寻阿离的开心！” 楚月离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悄无声息躲在了楚萧何的身后。 这小姑娘的姿态，再加上她这美得惊天动地的容颜，果然是让在场的男子都狠狠怜惜了一把。 墨王……戴着半个冷冰冰的面具，在这小丫头的面前，还真像……一头豺狼。 陆北墨却看着楚萧何，收起来嬉皮笑脸：“楚将军的队伍，可需要墨王府帮忙？” 声音不大，只让楚萧何几人听得见。 楚萧何还是愣了好一会，实在摸不透这位王爷的意思。 只能摇摇头：“不必，多谢王爷眷顾。” “大哥，我认真的。” 陆北墨转身走了。 被吓坏的楚萧何呆若木鸡，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墨王爷叫他什么？他竟然叫他大哥！ 这世上，如今只有两个人，可以如此叫他。 一个是阿离，另一个，是阿离将来的夫君。 可他…… “大哥，安然婶婶到了。”楚月离扯了扯他的袖子。 楚萧何回头看着宁安然的时候，神色还十分茫然。 “阿离，你和墨王……” “一点关系都没有。”楚月离暗中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楚萧何这才彻底清醒，看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宁安然，立即迎了过去：“婶婶！” 宁安然点了点头，之后走到楚月离的跟前，一拱手：“我来了！” “谢谢安然婶婶。” 周围的人也看得清楚了，国公府这回，总算是凑够五人。 这位宁夫人，大部分的人不认识，但有些将军是识得的。 她是伯爷府三公子的夫人，当初时常跟着夫君上战场，是明若楠将军麾下一员猛将。 但并没有多少人见识过她的本领，也不知道骑射的能力到底如何。 不过，就这五个人，哪怕宁夫人真的很厉害，他们这队伍也是参差不齐。 带着两个连武功都不懂的小丫头，根本就没眼看。 宁安然看了紫苏和楚一一眼，眉心也轻轻皱了起来：“阿离，他们不行。” 紫苏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就是个婢女而已。 楚一一张脸却红透了，自己知道自己不行，和被人当场说不行，是两码事。 不过，他不生气，只怪自己资质太差。 楚月离轻轻拍了拍宁安然的手背，笑道：“安然婶婶别慌，先喝口茶。” 宁安然落座后，楚萧何也拉着楚月离走到一旁，小声道：“阿离，你和紫苏真的没办法进去，这会儿，怕是连婶婶的名声也被搭上了。” 要是输得难看，宁夫人的名号也被折了。 他自己折了颜面无所谓，但，不能连累他人啊。 楚月离却笑道：“不慌，再等等。” 第201章 那两个快马加鞭而来的女子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楚一快步回来，小声说：“皇上和皇后的队伍，正在来的路上，快到了！” 皇上要到了！ 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人人打起精神。 楚萧何却急得满头大汗：“阿离，皇上快到了，我们还在等谁？” 他隐隐感觉到，阿离的确是在等人，但若是皇上到了，那人还没来，那即便后面来了，也是对皇上不敬，有没有资格进搜猎场还是两说。 外头，忽然传来两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月离眼里一亮，立即站了起来：“大哥，她们到了！” “他们？”阿离等的，到底是谁？ 只见林外入口，两人骑着马儿前来，竟都是女子。 其中一人，三十来岁，一身已婚妇人的打扮，长得有些壮实。 而另一人，看着像是二十出头，却是姑娘家的装扮。 但两人骑马的姿态，都是十分的利索。 在一众男子中，显得有些突兀，气势却又丝毫不显得弱。 国公府的人？ 只见两人的马儿急速前来，朝着楚萧何与楚月离快速而去，就在大家以为马儿快撞到两人，就连楚萧何都赶紧一步上前，将楚月离护在身后时，那两匹马儿一声嘶鸣后，立即停下。 快如闪电！ 这骑术，不容小觑！ “二婶？”楚萧何立即认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他二叔的妻子苗玉翠。 二叔六年前战死之后，二婶婶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二房那边的院子里，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和宁夫人一样，都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 二婶婶从前也是和二叔一起上过战场的，不过没什么名声，她一直只是二叔背后的那个女人。 楚萧何没想到，阿离竟然将二婶婶都请出来了。 “这位……是你？”走在苗玉翠身后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虽然是姑娘打扮，但脸上丝毫没有妆容，眼神也是十分的淡然。 还带着一丝不自在。 “是晴姐姐。”楚月离走了过去，拉着霍晴的手。 “阿离还记得我。”霍晴的声音很轻很轻，始终是有些局促。 “真的是你。”楚萧何也是见过霍晴的，但只有数面之缘。 霍晴是三叔在外头认识的姑娘，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他们私定终身。 原本三叔打算那一战回来之后，就向国公提出要娶霍晴，可不想，那一战，竟让三叔的命留在了战场上。 楚萧何和楚月离第一次见到霍晴，是在父母和二叔三叔出殡那日。 霍晴身穿素衣要来扶灵，她说自己是三叔的未婚妻，但国公爷不允许。 之后，霍晴还来过两回，一直跪在徽宴阁的门外，说自己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恳求国公让她留在府中。 当时楚萧何还记得很清楚，那姑娘哭得伤心欲绝，说只要让她住在三郎的院子，日夜看着三郎住过的地方，她便心满意足。 老国公还是命人将她赶走了。 两次赶走之后，楚萧何再没有见过霍晴。 原以为她已经成亲生子，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却不想，一直到如今，霍晴竟还是姑娘家的打扮。 她，已经过了适婚的年龄。 第202章 他的能人，多得用不完 “大哥，晴姐姐就住在离我们国公府不远处的地方，已经住了六年。”楚月离道。 楚萧何心头一紧，更是吃惊：“霍姑娘，你……” 忽然间，似乎就明白了，心里顿时酸楚了起来。 “霍姑娘，你这是何苦？”人死不能复生，三叔已经走了，她其实可以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 却为何，要执念如此？ “皇上快来了。”楚一提醒道。 众人这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苗玉翠看着楚月离，笑道：“我也是在等霍姑娘的决定，才会来的如此晚。” “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晴姐姐？”楚月离看着霍晴，“虽然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决心，但我还是要说，今日之后，你就不可能再成亲嫁人了。” “这辈子，除了三郎，我不可能嫁给任何人。”霍晴眼睛有些微红，却还是慎重点了点头。 楚月离拉着她的手，走到国公府的队旗前。 皇上，果然来了。 皇后也率领着后宫的女子，跟在皇上身后前来。 与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东周三皇子，拓跋奕的队伍。 大家行礼过后，安得禄笑道：“三皇子对我们东陵每年一度的秋猎会，十分感兴趣，这次，三皇子也带着自己的队伍要参赛，大家可得要用点心才好。” 三皇子的队伍只有四人，他们东陵的每个队伍都有五人。 若是让东周三皇子的队伍夺冠，那是真真打脸，他们整个东陵的颜面都得彻底没了。 大家立即精神抖擞，都想在皇上面前展露一番，尤其是今年多了两位皇子带领队伍前来，八皇子陆子凌，和九皇子陆云飞。 他们都还是皇子，尚未建功，所以没被封王。 这次秋猎会，若能让父皇眼前一亮，给予机会建功立业，他们便也能像几位王爷那般，封王之后，进一步发展自己的势力。 马上进入御前演练，其实就是一个最简单的考核，每个队伍的人在前方偌大的空地上，表演自己的骑射能力。 安得禄命人将箭靶安置好，二王爷陆峥嵘带领着嵘王府的队伍，绕场一周，率先拉开演练的序幕。 五人的队伍，一周骑射起来，正中箭靶红心的有三人，另外两名勇士也是不差，离靶心的位置相当靠近。 无人脱靶。 三王爷宁王立即也带领自己的队伍绕场一圈，四人正中靶心，同样是没有人脱靶。 后面是墨王。 除了墨王和身边的流云与惊雷，他回头，在身后那几人里头，随意挑了两人。 “那就是传说中的燕云十八骑里头的勇士，十八骑的老大应该不在京城，他们在十八骑里头，身手并不算出众。”楚萧何小声给楚月离介绍。 楚月离眸色微沉：“所以，墨王爷当真只是随意挑选的人？” “嗯。”楚萧何点了点头。 至少他知道，两个身手特别好的，不在他带来的队伍中，并没有跟随墨王参加演练。 楚月离总算知道大魔王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们王府的人，随便用。 他府中的能人，真是多得用不完！ 这家伙不是跟她开玩笑的。 第203章 阿离的心，不在他身上了 墨王的队伍和别的队伍有些不太一样，为首的炫黑衣袍男子，那个戴着半个面具的墨王爷，态度似乎有些散漫。 拿着长弓一夹马腹，马儿如风一般奔跑了起来，他慢悠悠的将弓箭抬起。 可这弓还没抬起来呢，马儿已经从正对箭靶的地方跑过去了，一晃，便跑了老远。 大家心里忍不住一阵失望。 这就是北疆之王？ 马儿都跑过去了，箭还没放好，甚至，到如今他还在慢悠悠将箭搭在弓上，这是打算绕场一周回来之后，重新再绕一周吗？ 那这一周，算不算是脱靶了？根本都没来得及将箭射出去。 皇上也有些失望，接过安得禄递上的杯子，品茶。 楚萧何皱紧眉头，掌心捏得紧紧地，明显十分紧张。 楚月离刚开始也看不懂。 忽然，她眼前一亮，忍不住惊叹：“他要等到最刁钻困难的角度，再射这一箭！” 话音刚落下，忽然，嗖的一声，墨王手里的长箭射了出去！ 这个位置！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在场上最偏僻最远的地方，马儿跑到那里，就该跑回来了。 墨王竟在那个角落里，将箭射出！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那是根本不可能射在箭靶上。 可是！ 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之后，惊叹声顿时排山倒海那般响起。 一箭穿心！ 全场沸腾！ 楚萧何在愣了片刻之后，顿时也欢呼了起来：“墨王爷！墨王爷！” 眼看着就要成为陆北墨的头号崇拜者！ 要不是被楚月离拉了回来，没准还想冲过去拥抱一下自己的偶像。 楚月离太阳穴隐隐抽痛。 大魔王真的可怕。 他越是可怕，将来，自己就越是麻烦。 墨王身后的几人也都陆续演练完回来，大家还沉浸在墨王那一箭中，都没注意到，他整个队伍全都正中靶心，无一人落后。 “好！好！”皇上也愣了许久。 秋猎会年年都有，可能如此出色的，只有这个儿子！ 若不是他的脸被毁了，这将是一个多么出众的储君！ 皇上心情万分复杂，一会觉得，就算是毁了容也无妨，他有能力啊！ 可一会却又幻想着，大家朝拜的时候，看着戴着面具的皇帝，还有，别国使者来时，看到皇帝被毁的容颜……唉！真是万分纠结！ 无人注意的角落，陆封谨拿着杯子的五指，不断在收紧。 可他不是看着陆北墨，而是，看着远处的楚月离。 她竟一直盯着陆北墨，看了许久！ 虽然他没有从楚月离的眼中，看到和其他人一样的惊艳和崇拜，可他的的确确看到她眼底的震撼。 她也被墨王出色的箭法给迷住了吗？ 这是陆封谨第一次，看到楚月离对别的男子流露出一丝惊叹的表情，他从未想到，原来当阿离注意上别的男子时，他竟是如此痛苦和不甘！ 他以为阿离会一辈子喜欢他的！就算两人不在一起，她的心也该是属于他的。 可此时此刻，他真的感受到，阿离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了！ 身后，拓跋明月轻声道：“王爷，该我们谨王府的队伍演练了。” 第204章 这就是他们的战神 上马的时候，陆封谨还有几分精神恍惚。 看着远处那箭靶，他脑海里不断徘徊过的，是陆北墨从最远处射过来的那支箭。 一箭穿心。 那个地方，几乎是无人能做到的！ 他若还像从前那般，在箭靶正前方将长箭射出，就算同样是一箭穿心，比起陆北墨也是差远了。 可若是在与陆北墨同样的位置……陆封谨脸色沉凝。 那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射中的，他从未试过，也没有信心。 “王爷。”身后的拓跋明月轻声提醒，该要开始了！ 可谨王爷一直坐在马背上，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远处的皇上和瑞妃，都轻轻皱起了眉。 “王爷！”拓跋明月再次提醒。 陆封谨总算是反应过来，一夹马腹部，马儿立即冲了出去。 他有些犹豫。 就因为这点犹豫，没多久，马儿就在箭靶前方跑了过去。 和墨王爷一样，他没有在正前方射靶！ 所有人心头一紧，有些坐着的人，此时都站了起来，等着看他们的东陵战神，如何一鸣惊人。 陆北墨是北疆之王，但陆封谨却是实实在在的战神，这么多年来，唯一吃过的败仗，就是半月前横县城外锡山一役。 除此之外，他的确是没有败过。 要不然，战神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 陆封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在正前方射靶，他只是有些犹豫，马儿的速度太快，就这么冲过去了。 如今他立即拉弓搭箭，位置也已经偏离了正前方，可到墨王方才射箭那位置，却还是差不少。 若是在这个地方射出，就算正中靶心，那也是比不上陆北墨。 可若是在哪个位置，他没有把握…… 就这么迟疑着，马儿已经载着陆封谨，来到了场地最远处。 就是这个地方！ 陆封谨深吸一口气，盯着远得几乎看不清楚的箭靶，咬着牙，终于，五指一松。 嗖的一声，长箭射出—— “啊？” “这？” “怎么回事？” 惊叹声不断。 陆封谨回来了。 红着一张脸，恨不得从狩猎场离开，从此再也不要见到任何人。 脱靶了！ 他是前方所有演练的队伍中，唯一一个脱靶的。 参加狩猎会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试过。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许多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谨王爷脱靶了，他们的战神王爷，连箭靶都没有射中！ 虽说那地方的确太遥远，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可他若是做不到，没必要如此逞强啊！ 弄到如今，连箭靶都碰不到，简直……太丢人了。 皇上哼了哼。 周围的人才敢呼吸。 皇后笑道：“瑾儿这是被墨儿影响了吧？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墨儿太优秀。” 听起来，像是为了谨王爷说话，可话里行间，尽是讽刺的味道。 一旁的瑞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赶紧给皇上解释道：“瑾儿日前受了重伤，如今伤势虽有好转，却还未彻底痊愈，才会导致失手……” “既然伤还没好，那就不要逞强来参加狩猎会了，这万一再次伤到，可如何是好？” “你！” 一旁的皇上脸色一沉，不悦道：“他们队伍的姑娘要演练了，你俩可能安静些？” 不过，这姑娘，为何从未见过？ 第205章 大漠飞鹰 看到皇上有些疑惑的目光，安得禄赶紧替他介绍道：“皇上，这位姑娘叫拓跋明月，是拓跋飞鸢的姐姐。” “又是拓跋一族的姑娘？” 皇上皱起眉，有些不耐烦。 这个儿子，为何对那叛贼一党的女子，如此钟爱？ 乱贼的女儿，就算再好，将来也成不了谨王妃，更不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到底看中他们什么。 瑞妃怕皇上对自己的儿子意见更大，忙道：“这位拓跋明月姑娘，和拓跋飞鸢一样，在平定拓跋一族乱贼的时候，大义灭亲，也是立了功劳的。” 一旁的皇后却笑道：“看来他们拓跋一族的女子，还真是大义凛然，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可以随时背叛的，真是了不起。” 瑞妃脸色一沉，不悦道：“国家大义面前，这些算什么？” 皇后只是笑笑，没说话。 但皇上看拓跋明月的眼神，却已经带着几分厌恶。 虽说是为了国家大义，可，连自己的父兄家族都能背叛，这样的女子，和卖国求荣的奸贼有什么区别？ 他越发不喜欢。 远处，陆封谨回来后，拓跋明月立即策马奔腾起来。 这骑术，在女子当中，的确算是不错的，速度很快，人在马背上也稳如泰山。 但，让大家真正惊叹的，是拓跋明月的举动！ “她站起来了！” “老天，她真的站起来了！” 周围的男子，一阵惊叹。 一个姑娘家，竟然能在马背上站得稳如泰山，简直让人震撼。 这还不止，拓跋明月在即将要射出长箭的时候，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老天！” “天呀！” “她竟然……” 拓跋明月竟然在半空翻了个跟斗，那长箭，是在她凌空翻身那一刻射出的。 嗖的一声。 一箭穿心！ 再看拓跋明月，她人已经稳稳站回到马背上，随后滑坐了下来，骑着马儿，绕场一圈，快速回来。 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大漠之花。 不知何时，有人想起来这个名号。 还有人忍不住惊叹道：“不，她不是大漠之花，她是大漠飞鹰！” 这位，可不是一般女子，不能用花朵来形容。 她是雄鹰，刚才那一跃，犹如雄鹰展翅翱翔，放眼整个京城，哪家姑娘能比？ 就连男子都做不到！ 陆封谨方才还十分的挫败，但在看到父皇眼底带着笑意和欣赏之后，他心情总算好了些。 再看拓跋明月，身手矫健如龙，这是他府中的女子，陆封谨与有荣焉。 拓跋明月自然也看得清楚大家眼中那欣赏惊艳的光芒，就连皇上眼底也带着笑意，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就连刚才还沮丧不已的谨王爷，此时唇角也有笑意。 要征服这些男人，有何难？ 她下意识，看了墨王府的位置一眼。 未曾想，人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墨王爷却只顾着低头喝茶！这男人，竟是如此不一般，想要征服他，难！ 可对于拓跋明月来说，越是困难的事情，她越是喜欢。 墨王爷不是寻常人，便也不是寻常女子能配得上，她不急，放眼整个京城，再找不到如她那般厉害的姑娘。 墨王爷再骄傲，也知道什么叫与众不同，不过是不想和其他男子一样拜倒在她裙下罢了。 如此假装的傲慢，幼稚，但可爱至极！ 第206章 三婶婶 坐在一旁的拓跋飞鸢气得红了眼。 拓跋明月从前在大漠，就是个不显眼的人物。 她娘不过是爹爹酒后宠幸的婢女，没想到后来珠胎暗结将她生了下来，虽然也是拓跋护的女儿，但却是京城贵女口中的庶女。 一个庶女，根本是无人重视的。 拓跋飞鸢没想到，她竟然在暗中，学会了这么多的本事。 这女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狡诈阴险！ 拓跋明月的目光扫了过来，原先还一脸气愤的拓跋飞鸢赶紧低着头，没敢看她，可眼底，恨意更深。 拓跋明月没理会她，回头，淡淡看了楚月离一眼。 后者也在喝茶，秀气的眉轻蹙，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是愚蠢的花瓶。 拓跋明月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回到陆封谨的身后，不作声。 演练还在进行。 后方王爷皇子的队伍陆陆续续过了后，还有一个皇亲贵族。 再之后，终于，轮到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人一出来，周围竟响起了一阵闷闷的笑声。 女子兵团！ 这真是有些可笑了。 楚萧何竟带着四个女子来参加秋猎会的比赛，这里头，除了宁夫人还有那么一点名气，其余这三个，两个连听都没听说过，最后那个，离姑娘，名声倒是很大，可那不是因为才华和美貌吗？ “你猜她等会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长得如此好看，若是摔到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那多可惜。” “无妨，会场上如此多男子，总有人会英雄救美。” “谁敢呀？谨王爷在呢，不怕被谨王爷记恨上？” “倒也是，他不要的姑娘，谁敢碰？” 男人么，尊严很重要，自己可以抛弃那姑娘，但那姑娘曾是自己的人，那是谁都不允许碰的。 楚萧何走出来的时候，就明显能感受到周围所有人不怀好意甚至嘲笑的目光，他回头，看了几位一眼，拱了拱手：“抱歉，连累大家了。” 宁夫人笑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了，既然管不了，何必在意？” 楚萧何点点头，一跃上马。 忽然，有人质疑道：“宁夫人和苗夫人咱们都认识，她们身后这位是？” 说话的人，是瑞妃。 瑞妃眯起眼眸，笑道：“楚将军，这位该不会是你的……” “是三婶婶。”楚月离迎上瑞妃的目光，笑道：“她是我三叔在世时，在战场上拜了天地的娘子，霍晴。” 霍晴眼一热，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她真的与三郎拜过天地，那是在他们携手上战场，战况凶险，不知明日能否活下去的情况下，是阿离的爹，大伯忠勇侯见证的。 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三郎说过，回京就会向国公爷禀明一切。 可没想到，一战之后，战役又被打响。 她真的后悔，当日因为自己受了伤，三郎命人送她回去休息，她没机会跟着三郎上战场。 没想到，那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从此，天人永隔。 她去国公府，国公爷根本不愿意承认她，几次都被赶出来了。 国公爷最在意名声，在他的眼里，自己和三郎是无媒苟合。 没想到，今日，阿离竟然叫了她一声三婶婶！ 霍晴觉得，自己就算这一刻死去，也值了。 第207章 女子兵团，强得可怕 三婶婶！ 楚家三郎的娘子？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声落在霍晴的身上。 三郎未婚就战死在沙场，谁也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个娘子。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霍晴心头还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要后退。 一只手，却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是楚月离，她握着霍晴的手，走到皇上面前，竟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三婶婶和三叔当日被困吴越战场，生死未卜，两人决定私定终身，怕战死后有遗憾。那一战他们赢了，婶婶受了伤，被送回城里治疗。可那之后不过数日，三叔就跟随我爹娘，去了蒙北战场……” 后来的事情，楚月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说到蒙北战场，在场无人不知是什么情况。 国公府一门忠烈，三个儿子连同大儿媳，都死在了蒙北！ 那是何等悲壮的一战！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脸色沉凝了下来，再看霍晴，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好一会之后，他沉声道：“你叫霍晴？” “是！”霍晴颔首。 皇上道：“霍晴听旨！” 霍晴吓得赶紧也跪了下去，不明所以。 皇上道：“你与楚家三郎鹣鲽情深，生死与共，朕深为感动，特封你为晴夫人，赏黄金万两！” 晴夫人！ 霍晴看着楚月离，吓得不知所措。 楚月离笑道：“还不赶紧谢主隆恩！” 霍晴这才反应过来，咚的一声磕了下去，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谢、谢主隆恩！” 她是万万没想到，今日不仅阿离承认了她，皇上竟还为她和三郎这段婚姻正了名！ 无媒苟合，终究是不得体，可皇上金口一开，她的身份就被彻底承认了。 国公爷应该不会再赶她走，她可以住在三郎的院子，守着三郎从小长大的地方，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了。 霍晴低头那一刻，眼泪滚了下来。 楚月离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回到国公府的队伍后。 大家被这么一打岔，刚才嘲笑国公府是娘子兵团的人，此时也笑不出来了。 国公府一门忠烈，如今，男儿们战死沙场，就剩一屋子的孤儿寡母，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她们的夫君，可都是大英雄啊！ 楚萧何朝皇上倾了倾身后，一跃上马，立即开始了演练。 一箭正中靶心，不疾不徐，不慌不忙，沉稳淡然，是他一贯的风格。 第二个演练的，是宁夫人。 策马经过箭靶的时候，她忽然手腕一转，长弓被她甩到身后，竟是在背后拉弓射箭。 嗖的一声，正中靶心。 “好！”周围的人，忍不住一阵惊叹。 第三位演练的，是二夫人苗玉翠，她根本没有拿弓，策马经过的时候，随手一扔。 啪的一声，长箭正中靶心，这还不止，那只长箭竟穿过靶心，扎在远处的树干上！ 众人惊得彻底愣住。 传闻这苗夫人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一对重锤重达百斤，可一锤子杂碎几个敌兵的脑袋！ 以前都只是听说，毕竟她名气不大，今日一见，是真的腕力惊人啊！ 这下，那些还想笑的人，可是笑不可来了。 国公府的人，强得可怕！ 不知刚被受赏的三夫人，又有什么本领？ 第208章 美则美矣，却太纤弱了 霍晴一跃上马，策马前行。 马儿速度同样很快，她也快速将长弓架起。 马儿快要经过箭靶的时候，嗖的一声，一箭射出，也是正中靶心。 虽然箭法同样出色，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出色，就是个普通的高手。 比起刚才演练的宁夫人和苗夫人，这位晴夫人显得有些暗淡了。 可就在霍晴策马回来的时候，过去箭靶前取箭的侍卫忽然惊呼了起来：“三支！是三支箭！” 什么？三支箭？ 在场的人，除了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的少数几个绝顶高手，其余人均震惊不已。 明明看着就是射了一箭，怎么竟然是三箭？他们可没有看到晴夫人出手射第二第三箭啊！不会是搞错了吧？ 那侍卫取下三支长箭，快步来到皇上面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双手将三支长箭举了起来。 “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方才、方才晴夫人真的射了三支箭！” 真是三支箭！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这位晴夫人连射的功夫，实在是叫人佩服，若不是方才本皇子专心看了下，还真是看不出来，这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是拓跋奕。 他的确是看到了，晴夫人是连射了三支长箭，可因为速度太快，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明白！ 连射！ 就连东周三皇子都赞叹不已，大家还有什么不信服的？ 皇上顿时朗声笑了起来：“好！好！国公府的夫人们！果然厉害！” 一阵热烈的掌声瞬间响起，但却又很快地，所有人鸦雀无声。 因为，国公府最后一人上马了。 楚月离，那个有着京城第一美人名号的离姑娘。 美，是真的美，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劲装，让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无遗。 线条饱满，腰肢细腻，当她坐在马背上时，那两条修长的腿，细长笔直，单看身形，便已是这天底下最完美的画卷。 再看她一张脸。 素颜朝天，却美得如远山近水，画色浓郁，高高扎起来的长发，带着一丝男儿的英姿，却又有一种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媚骨之态。 这姑娘，美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多少男子看着，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已然忘了。 陆封谨看着她的美色，已经看了多年，却每一次看到，都像是看到她更美更蛊惑人心的一面那般。 其实他与拓跋飞鸢在一起那么开心，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拓跋飞鸢太普通，可以让他挽回不少男子的尊严。 但楚月离却是真的太出色了，他虽贵为王爷，可有时候在自带光芒的阿离身边，竟也会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此时阿离在马背上坐得笔直，风姿灼灼，有那么一会儿，他是真的看呆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笑声：“离姑娘真是我见过的女子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柳腰纤纤，仿佛一折就断，实在让人不得不动心。” 陆封谨眸色微沉，立即将目光收了回来，冲说话的拓跋明月道：“美则美矣，却始终是太纤弱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一起，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并肩作战的姑娘，阿离太弱，只能在深闺里养着。 光是这点，她就远不如拓跋姐妹俩！ 第209章 本王认输了 此时多少男子盯着楚月离娇娆的身段，看得眼花缭乱。 陆封谨冷冷哼了哼，心里是不悦的。 这就像是自家的东西，被人家强行取出来，供所有人欣赏那般。 她为何一定要出来抛头露面？ 若真是来参赛的也就算了，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陆封谨心里很清楚，她就是个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千金。 没有实力却非要在人前显摆，多少，有些虚荣了。 陆封谨一肚子闷气。 楚月离已经上马。 手里拿着长弓，一夹马腹，马儿立即奔跑起来。 马儿跑得不算太快，可她拉弓取箭速度也实在是太慢了，竟然在马儿跑到箭靶正前方的时候，箭还没有上弦，就这么错过了！ 之前墨王也是如此错过了箭靶，大家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时候，人家在更远的角落，嗖的一声射中靶心。 可人家是北疆之王啊！ 楚月离也想效仿吗？ “唉……”有人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如此美丽的姑娘，看着她出丑，连自己的心都下意识被揪起，不忍呐！ 但也有人笑得十分解恨：“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竟连拉弓都不会！呵！果然是靠男子才能上位的小娘们。” “王爷，离姑娘错过最佳位置了。”流云一脸焦急，他可不想看到他们的未来王妃出丑，那王妃该要伤心难过了。 陆北墨只是看着楚月离在马背上的身影，没说话。 马儿即将到达方才墨王射箭的地方，这时候，楚月离竟忽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呼吸一滞，这起来的姿态，轻盈飘逸，简直就像个仙子！ 可让他们更加震撼的是，那个位置，就在墨王刚才射出长箭的那位置上，方才还轻飘飘软糯糯的女子，忽然长弓一拉，嗖的一声。 没人说话！ 甚至都没人惊叹！ 大家连呼吸都忘了。 一箭穿心。 她可是站着的呀！ 此时的楚月离已经策马回来，长弓一收，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楚萧何的面前。 回过头，对着皇上倾了倾身，便回到队伍最末端的位置上。 全场默然，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张嘴。 墨王在那个位置上，一箭正中靶心。 谨王在那个位置上，一箭射了个空靶。 离姑娘在那个位置上，站了起来，如同舞蹈盈盈一挥手，一箭穿心。 好久之后，忽然有人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连演练都要压本王一头！好！本王服气！本王认输了！” …… 队伍陆陆续续进了狩猎场。 谨王爷虽然射了空靶，但念在他之前受了伤的份上，皇上也没说什么。 谨王府的队伍也一同进了。 但陆封谨在进去没多久后，就直接找上了楚月离。 “你几时学会的骑射，为何我全不知情？楚月离，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无法从震撼中回神。 陆北墨那句“本王认输了”，到如今还在耳边不断徘徊，像是魔音绕耳那般，挥之不去！ 他自己的女人，他竟丝毫不了解。 他好像从未认识过眼前这姑娘那般！ 她，忽然间变得好陌生！ 第210章 我本高山，却为你成了涓涓细流 陆北墨那句“非要压本王一头”，是玩笑话，听得出来人家心情很好，性格爽朗。 可眼前的男子呢？ 楚月离笑得有些讽刺：“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与你一起出征，我在将士面前露了一手箭法，比王爷你稍胜一筹，王爷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是么？” 陆封谨当然是忘了，这是几时的事？ 十二岁？那他不就是只有十七八岁？如此遥远的事情，如何还记得？ “我……说了什么？” “王爷说，姑娘家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兄弟们为我欢呼，你却让我回营帐休息，那日甚至生了我的气，连晚膳都不愿意与我同食。” 楚月离坐在马背上，看他的眼神，淡然无味：“第一次出征，你看着地上的足迹，说敌人有三千余，我说只有不足三百，你非不信。” “后来王爷派了重兵，折了一千余人，斩杀敌军两百余，还跑了上百人。秦悟不过说了句早知道就听离姑娘的，你又气得三日不与我说话。” 她每说一句，陆封谨的心脏，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一把那般。 一旁的秦悟低垂眼帘。 有些事情，没人提起，他也就忘了。 可如今，离姑娘说起来，他竟听得心惊胆战的。 因为，他好像想起来，那真是事实！ “也是那年，军中庆祝，兄弟们比试，我一时兴起，不小心将你手里的长剑击飞，你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日……” “所以，你是想说，你连剑法都比我厉害？你还是个高手不成？”陆封谨不信，他死也不信！ 楚月离却只是勾唇笑道：“那倒未必能比王爷你剑术高，毕竟，我擅长的武器并非长剑。” “你胡说八道！”陆封谨几乎是用吼的。 楚月离却不想理他了，只是看着头顶上那片天，低喃：“我本高山，却为你甘愿成涓涓细流。可到头来，你竟嫌我只是闺阁女子什么都不懂，与一个样样不及我的姑娘驰骋于天地间。” “你以为她与众不同高人一等，却不知她在我眼底，连蝼蚁都不如，我连对付她都嫌浪费我的精力。” 楚月离扯着缰绳，一夹马腹。 马儿嘶鸣了一声，瞬间冲了出去。 一眨眼，竟没了影踪。 空气中，只剩下她淡然无趣的声音：“走，去猛兽区！” 声音仿佛还没有散去，依旧在风中飘摇，可那一人一马，却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只剩下阵阵尘埃。 楚萧何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个老天！”他妹妹的骑术，什么时候练得如此出神入化了！ 宁夫人一马当先追了上去，身后的苗玉翠和霍晴也赶紧跟上。 楚萧何立即对陆封谨一拱手，道：“王爷，我先走了，我觉得我要追不上了！告辞！” 也不等陆封谨有所回应，就赶紧一夹马腹追了上去，看得出来的确是很焦急，他可能真的要追不上了。 一行人如风一般离开。 陆封谨看着最后消失的楚萧何，心脏沉甸甸的，一时间，完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211章 阿离，我们能不能拿第一 我本高山，却为你甘愿成涓涓细流。 楚月离走了，她的声音，却一直缠绕在陆封谨的耳边，始终无法散去。 她本高山，骑射出众，追踪术非凡，连剑术也匪夷所思，可她却还说，长剑不是她擅长的武器。 陆封谨浑身发凉，心脏绷得紧紧的。 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悔。 “王爷，我们……我们也进去吧。”秦悟赶紧提醒道：“大家的队伍都进去了，墨王他们刚才也追着、追着离姑娘的队伍去了猛兽区，秋猎只有三日的时间，再不进去，我怕……” “她说的，可是真的？”陆封谨猛地侧头，瞪着秦悟：“你告诉本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悟一脸为难，支支吾吾道：“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属下也……记不清楚了。” 陆封谨用力闭了闭眼。 拓跋明月一直在身后不远处，方才他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也没有议论什么，只是淡然道：“不管是真是假，都过去了，王爷，比赛为重，关乎护龙军令牌的事情，不可大意。” 秦悟看了她一眼，眼底都是感激。 这个时候，不管是懊恼还是什么，都显得有些多余。 “王爷，明月姑娘说得对，大局为重。”秦悟道。 陆封谨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再次深吸一口气，终于一夹马腹冲了出去：“驾！” “我看王爷的状态不太好，等会去猛兽区，你负责保护王爷，狩猎的事情就交给我。” 拓跋明月一脸正气，俨然成了他们的首领。 她回头看着身后两位勇士，道：“你们负责给我拿战利品，这次比赛，只许赢，决不许失败！” 虽然在王府其实并没有任何身份，但在王爷如此颓废的情况之下，如今能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倒是让秦悟安了不少心。 “是！”秦悟立即拱手道。 连秦悟都听拓跋明月的，其他两人，哪有不听的道理。 更何况，拓跋明月和拓跋飞鸢的确是不一样的，拓跋飞鸢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刁蛮小姐，可拓跋明月，的确有大将之风。 一群人，也都风风火火往猛兽区闯去了。 狩猎场分为两个区，一个狩猎区，一个猛兽区，猛兽区之外，那就是更加可怕的地方，是深山野岭。 皇上会在狩猎场外头住几日，来玩的贵族公子小姐们，一般都只会在狩猎区玩玩，敢去猛兽区的，要么就是为了抢夺护龙军令牌，要么，就是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实力。 当然，护龙军的令牌，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在手里的，一般都是王爷皇子拿着。 至于其他队伍，也没谁真的敢夺冠，顶多就是努力争夺前三甲。 刚进猛兽区，霍晴就活泼了起来，话也多了，比起刚开始那个腼腆不自在的姑娘，此时的霍晴，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阿离，我们可以拿第一吗？”霍晴策马走在前头，嗖的一声，三箭齐发，远处，一声嚎叫响起，应该是打到野猪了。 她激动地回头看着楚月离：“阿离，拿第一的话，会不会得罪王爷皇子们？” 第212章 只有墨王府有资格 霍晴是在边城小镇上遇到楚家三郎的。 她一个小镇姑娘，生性豁达，也不会和管家小姐那般，在复杂的环境中长大，心思也十分的简单。 虽说已经年过二十，但因为日子过得太简单，闹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小丫头的憨厚之感。 就连宁夫人都对她特别喜欢。 “听阿离的，若是阿离想取第一，我们就与墨王府的人好好较量较量。”宁夫人笑道。 霍晴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却在看着宁夫人：“安然婶婶也觉得，只有墨王府值得一战？” 这话说出口是有些伤人，伤别人的颜面，但，做人嘛，得要老实。 宁夫人点了点头：“是。” 楚萧何有些头疼：“婶婶，这话……慎言，慎言。” “我是山野女子，哪懂什么叫慎言？侄儿是想要用布条封了我的嘴么？”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 楚萧何顿时冷汗岑岑的：“侄儿不敢！” “呵。”楚月离忍不住浅笑：“三婶婶，快去拿你的战利品。” “都交给我，我来扛回去。”苗玉翠大声道。 霍晴策马冲了过去，却不想，有人比她先行一步，竟将那头野猪命人给扛起来了。 “是我打的猎物。”霍晴皱起了眉。 “是我打的，上头还有我的箭。”这家姑娘是穆侯爷府的小小姐，骑术箭术虽然在一众高手中不算出众，但比起一般的姑娘要厉害多了。 楚月离策马走了过来，盯着被穆侯府的护卫扛起来的野猪，皱眉道：“穆小姐这一箭，射中的是野猪的后腿，但我三婶婶的三箭，直取野猪心门所在。这头野猪，是我国公府的。” “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我的箭在上头，你没看到吗？”穆三小姐哼了哼，一脸不屑：“再说了，是我的人先扛起来的，几时轮得到你们。” “怎么回事？”穆侯府的世子爷也来了。 穆小姐看着他，立即抱怨道：“哥哥，明明是我打的野猪，你瞧瞧，这上头只有我的箭。” 刚才他们家的护卫已经将霍晴那三支箭拔了下来，给扔了，此时野猪上，的确只有穆小姐那支箭。 穆小姐看着楚月离，一脸挑衅：“看到了吗？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就凭你也想跟我斗？你算什么东西！” 楚萧何也过来了，一听穆小姐这话，顿时脸色一沉：“穆小姐，慎言！” 这声音，冰冷中带着一种只有军人才有的正气。 穆小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到穆世子的身后，但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之后，穆小姐顿时就挺直腰杆，一脸不屑：“我道是谁呢！是你这个假男人哦！” “你说什么？”苗玉翠气得一步上前，一掌落在一旁的树干上。 那粗壮的树干，竟被她一掌给拍断了。 穆小姐吓得差点尖叫起来，但她一张嘴还是不饶人：“怎么？你们想打架么？骑射不如我们穆侯府就想打人？你胆敢碰我一下试试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国公府是不是真有这个胆子！” “你……” “二婶婶，不必跟这种人呈口舌之争，没意义。” 楚月离往前一步，看着穆小姐的眼神，淡如水，却冷如冰。 “我不打你，不过，你们穆侯府今日若能赢得初赛的资格，我楚月离这三个字，从此倒过来念！” 第213章 今日，只盯着你们打 “你什么意思？”穆小姐气得想骂人：“我穆侯府哪次不是名列前茅？你猜我怕不怕你的威胁？” 楚月离却笑道：“试试看？” 她回头，看着自家四人，笑道：“今日我们不用干别的，等差不多日落的时候，三婶婶你去随便弄几头野兽，便也能进入明日的第二轮。至于日落之前……” 她又回头，看着穆世子和穆小姐，唇角那笑意，说不出的好看：“日落之前，就跟着穆侯府的队伍，人盯人给我盯好了，一箭都不许他们碰到猎物。” “楚月离，你……” “好！”霍晴将长箭拿在手里，一脸兴奋：“这个死丫头的箭，我来看着！” “那我就陪世子爷你玩玩吧。”宁夫人的笑，明明十分和蔼，但却说不出的瘆人。 “呵，剩下的，我随便挑一个。”苗玉翠也跃跃欲试。 楚萧何没办法，阿离说了算，他只好道：“那我……也挑一个吧。” 楚月离却走到那扛着野猪的护卫面前，笑意更为明亮动人：“早些年有过先例，有争议的猎物不作数，所以，这野猪，大家都别想要了。” 唰的一声，她将腰间自卫的短刀拔出。 大家只看到唰唰唰几声。 “啊！”护卫吓得惨叫了起来，疾步后退。 那刀光的锋芒好像要将他砍碎那般，但等他站稳之后再看，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原本被他扛着的那头野猪，却已经四分八裂掉在地上。 一地的血迹，就连穆小姐身上的衣裳也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啊！啊啊啊！”穆小姐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穆世子看着楚月离，惊得连呼吸都乱了。 这女人！这美得像仙子一样的女人！手持短刀的模样，犹如魔鬼！ 简直太可怕了！ ……国公府盯上了穆侯府这个消息，很快就在狩猎场里传开了。 那些已经打了不少猎物的队伍，有些实在是好奇得不行，还特地跑去看热闹。 这会儿，穆侯府的人正被气得哭爹喊娘的，就只差没打人了！ “你们再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穆小姐看着自己再次被击落的长箭，回头看着手里还拿着弓的霍晴，气得直跺脚。 “你敢！你这个山野村姑，你敢！信不信我打死你？” 她刚才差点就要打到那头鹿了！ 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野鹿到来，没想到和之前的猎物一样，自己射出去的箭，都被霍晴给射下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穆侯府一无所获！这已经是晌午过后一个多时辰，再有一个多时辰，大家就得要扛着猎物回去评比。 以他们穆侯府如今这状况，真极有可能无法参加明日的第二场比试！ “坏女人，你再碰我的箭，我就跟你拼了！”穆小姐气得咬牙切齿。 霍晴才不理她，也不知道楚月离让紫苏从哪里弄来的小零嘴，她这一路慢慢吃着过来，心情好着呢。 穆三小姐狠狠瞪了她一眼，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里极度暴躁。 来不及了，再不打点猎物回去，不能参加明日的比试，爹爹一定会气死的。 “贱人，你再跟着我，我就一箭射死你！” 第214章 听说，她惹离姑娘生气了 穆三小姐一跃上马，立即往前方冲过去，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以求将霍晴甩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已经走出很长距离，穆三小姐才停了下来。 前方出现一头小野猪，她立即搭弓，可是，万没想到，眼角余光处，竟看到霍晴坐在马背上，还在嗑瓜子。 “你！”穆三小姐咬着牙，估量着她在嗑瓜子，长弓不在手上，或许，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穆三小姐眼珠子一转，立即对准野猪，嗖的一声。 可却，啪的一声，穆三小姐的箭还是被射下来了。 那把弓，也不知道是几时落在霍晴手上的，但她此时，又已经在吃小甜嘴。 穆三小姐在愣了好一会之后，忽然暴躁如雷：“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她摸出一直长箭，对准霍晴，嗖的一声。 明明那女人还在吃东西的，可却，又是啪的一声，自己的长箭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打下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穆三小姐疯了。 “世子爷，小姐很不对劲，你快去看看她。”手下来禀告的时候，穆世子也快疯了！ 大半日过去了，他的箭连碰都没碰到猎物，一头都没有！ 不远处那个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的女人，此时还在看着他，似笑非笑。 根本甩不掉！ “世子爷，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好多人……好多人在看着呢。”手下一脸焦急。 穆世子无奈，只能赶紧策马奔去。 穆三小姐此时坐在地上，正在哭，哭得呼天抢地的：“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到穆世子从马背上下来，穆三小姐也不起来，只是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哥哥，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家，我不要再见到这个女人了！呜呜呜……”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大家连猎物都不打了。 猎物年年有，可这热闹，却不是年年都能看到的。 他们可是穆侯府的人啊！身份虽然比不得王爷皇子们，但却都无比尊贵。 此时穆三小姐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毫无形象可言，一辈子上京贵女形象都给毁了！ “到底怎么回事？”陆封谨也闻言，赶来看热闹。 不远处，楚月离和楚萧何优哉游哉策马前来，楚月离看着坐在地上的穆三小姐，还在打趣呢：“三小姐，怎么样？好玩吗？我们有的是时间，还能再陪你玩玩哦！” 陆封谨皱起眉。 这死丫头，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如此顽劣的一面？ 秦悟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回来汇报道：“王爷，据闻是早上，穆三小姐和晴夫人抢夺一头野猪猎物，穆三小姐……该是霸道了些，将离姑娘惹生气了……” “她还会生气？”陆封谨眉心皱得更紧。 楚月离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脾气的，他都不知道她生气会是什么模样。 “是，离姑娘生气了，便让他们队伍的人盯着穆侯府的队伍，穆侯府的人射一箭，他们打下来一箭，总之，就是要让穆侯府的人，今日空手而归。” 第215章 今日，还真是嚣张至极 “这幼稚的家伙！”但是陆封谨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在上扬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阿离也会有如此任性霸道的时候。 “看样子，穆侯府的人今日是真的一无所获？” “不仅一无所获，还被逼得快疯了，你看。”秦悟指了指不远处的穆家兄妹俩。 妹妹还坐在地上哭呢，穆世子已经跌跌撞撞走到楚萧何的跟前，急得连声音都快要哑了。 “楚将军，早上那事，不过是小丫头不懂事闹了闹，你们就放过我们吧，再这样下去，对穆侯府对国公府都没有好处！” 他是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自己来之前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今年秋猎一定要拿到前三的名次，他原本信心满满的，如今，却连今日的赛程都未必能熬过去。 穆侯府与秦侯府这些年一直在明争暗斗，都想成为皇上眼前最亮的红人，今日若是他们连下一战的资格都拿不到，他以后在父亲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楚将军，还请以大局为重！”穆世子再一次重申。 楚萧何摸了摸鼻子，一丝无奈：“穆世子，我们国公府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了，也没什么所谓大局不大局的，我们家阿离说了，明日一战我们肯定能进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们国公府如今也是一头猎物都没有，拿什么进明日的战场？” 穆世子气得咬牙切齿的：“你堂堂一个大男子，就不能管管你们家那些婆娘么？” 这话，听得楚萧何是浑身冒汗啊！ 他赶紧道：“穆世子你是有所不知，我都是被我们家的小娘子们管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哄笑。 霍晴和楚月离还在吃小零嘴，宁夫人和苗夫人倒是没有那么好吃，就只是一直居高临下盯着他们，冷眼，冷笑，讽刺得很。 穆世子是真的怒了，绝望之际，怒得想杀人！ “楚萧何，你们若是再如此苦苦相逼，就别怪我穆侯府不客气了。” “想打架吗？”霍晴捋起袖子，跃跃欲试。 “你以为本世子不敢？”穆世子要豁出去了。 “好吧，那我就领教一下世子爷的武艺。”宁安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看着他：“世子爷，我让你三招，请！” “你！你！” 穆世子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从一旁下人的手里夺过长剑，唰的一声，长剑指着宁夫人：“欺人太甚！本世子要你好看！” 格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在狩猎场打起来，还是怪新鲜的。 毕竟大家这时候都应该忙着在打猎。 看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日落了。 穆侯府的人一无所获，急得小姐哭了，世子疯了，其余几名队员想趁机去打点什么，都被楚月离和苗玉翠给拦了。 射出去的箭，无一不被打下来。 大家在看着世子爷和宁夫人过招，有些人的目光，却一直在楚月离的身上。 那死丫头今日还真是……嚣张至极。 第216章 大不了，同归于尽 没多久，穆侯府那边，就多了一个坐在地上哭的人，穆世子。 真的被打哭了。 人家宁夫人可没有伤到他，顶多就是皮肉伤。 但一次次被摔在地上的惨痛战绩，也是足够让人痛哭流涕的，太丢脸了。 “楚将军，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穆世子脸上还有泪，虽然没有嚎啕大哭，却也和妹妹一样撒泼打滚了起来。 “我道歉还不行吗？放过我们吧！”天都快要黑了，那些稳稳能入明日一战的队伍，此时都在看热闹。 至于那些觉得自己队伍还是有些危险，未必能入的，此时也都赶紧在做最后的狩猎工作。 穆侯府一无所谓，国公府也是两手空空，同归于尽，何必呢？ 楚萧何也看着楚月离：“阿离，这……时辰不早了。” 他心里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若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弄得自己队伍也不能入围，确实也是可惜，也没太大的意义。 谁知道楚月离抬头看了天际一眼，脸上依旧没太多担忧，甚至，她还在笑：“不急。” 她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穆三小姐的跟前，笑道：“三小姐，早上那头野猪，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谁打的？” “是、是我……”穆三小姐虽然也是焦急害怕，可心里还是有些委屈：“是我……和晴夫人同时……” “你疯了吗？你就射中了人家的腿，那野猪能因为腿上受了一箭就重伤倒地？” 穆世子忽然跳了起来，瞪着自己的妹妹，怒气腾腾：“不是你的东西，你抢什么？你抢什么，你说啊！” 他好像忽然找到一线生机，看着楚月离，一脸哀求：“是我妹妹不懂事，离姑娘，你大人有大量……” “跟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们家三婶婶打下来的猎物，被人强行夺了去，还强词夺理羞辱，这口气我是咽不下的。”楚月离冷哼。 “还不快去道歉！”穆世子瞪着穆三小姐，气得想杀人：“快！”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虽然时间真的不多了，但或许这时候再去挽救一下，还有机会？ 不能再拖了！ 他一把将穆三小姐拽了起来，拽到霍晴马儿前，抬头看着高坐在马背上的霍晴，哑声道：“晴夫人，是我妹妹不对，我让她给你道歉了！” “为何不对？”楚月离在身后凉凉问道。 “我……” “世子爷，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吧？为何不让当事人自己说？”楚月离依旧在冷哼。 这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和她过去给人的温文儒雅端庄温柔感觉，还真是彻底不一样了。 穆世子瞪着穆三小姐。 穆三小姐又委屈得哭了起来。 楚月离回到马背上，垂眸看着两人，冷笑道：“我看啊，穆三小姐这样的名门千金，是受不得一丁点委屈的，自己做错事，也是死不承认，那就，大家都别忙活了。” “好！那就都别活了！”穆三小姐瞪着她，咬牙道：“我们穆侯府进不了明日的决赛，你以为你们国公府就可以？” 大不了，一起死！谁怕谁啊！ 第217章 不信你就试试看 “我说可以进，我们国公府就一定能进，要不，打个赌？”楚月离勾唇一笑。 “赌什么，你说！”穆三小姐也是有脾气的。 穆世子却急得又想哭了。 三小姐道：“哥哥，你别怕，等会他们还想打猎，我们也去捣乱，大不了都别活了！我们入不了围，他们国公府的人也别想入围。” “呵，真有意思，那好，来啊，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来阻止我们试试看。” 楚月离笑得十分愉悦，长弓往手里一放，回头看着队伍里各人：“大哥，几位婶婶，一炷香的时间后，在此集合，谁输了，今夜请客。” “好！” 一声回应后，五人五马，各散东西，一瞬间，竟都跑得没影了。 就连看热闹的人都看得傻了眼，人呢？转眼，就只剩下漫天尘埃！ “哥哥，快追！快去阻止他们！我要让他们也一无所获！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穆三小姐爬上马背，气得咋呼咋呼的大叫：“今日这口气，我一定要出！我要他们死！” 可她还留在原地。 穆世子一脸沮丧：“去……去哪里追？” 人都不见了，狩猎场这么大，怎么追啊？ ……一炷香的时间后，穆侯府的人追得气喘吁吁，国公府的人却笑嘻嘻回来了。 楚萧何生怕输了，又激动又焦急。 紫苏和楚一作为后备队伍，带着两名护卫进场，本来打算时不时扛着猎物回去的，但今日主子们要报仇，他们都晃悠晃悠半日了。 这会儿，却一个个吓得傻了眼。 大少爷打了一头巨大无比的野猪，光是这头野猪，已经足够的吓人。 可其他几位夫人打的都是什么？ 苗玉翠两头野猪，体积庞大。 宁夫人扛着一头野鹿两头野猪回来。 霍晴的马背上挂着两头野鹿，她自己还扛着一头野猪回来。 小姐更狠，她拖了一头黑熊——话说这里是猛兽区的外围区域，哪来的黑熊？难道，小姐闯入了里头真正有猛兽出没得地方？ 这么短的时间？ 陆北墨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今日根本就没人进猛兽区内部区域，连侍卫都没有，出了事谁来保护她？ 陆封谨的脸色也是十分不好看。 今日才知道阿离骑射技术如此精湛，但这速度也是太快了，不过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她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有黑熊闯到外部区域，却又正好被她碰上了？ 否则，黑熊哪里来的？ 从这里跑去内部区域，高手都得要一炷香的时间来回，狩猎的时间呢？难道去了直接捡回来？ 开什么玩笑！ 楚月离看着追了一路，追得几乎要断气的穆侯府等人，笑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哈，哈哈哈！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真是笑死人了！” 紫苏顿时满头黑线。 小姐，形象呢？ 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柔恬静，今日就这么毁了吗？ 楚月离大概是真的玩得开心了，一挥衣袖，指着穆三小姐，“给我三婶婶道歉，将今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剩下的半个时辰，让你自由发挥！否则，今日，你穆侯府将会连一只小麻雀都打不到！不信你就试试看！” 第218章 狂妄至极 狂妄！ 简直狂妄至极！ 但是穆三小姐在穆世子的严厉瞪视之下，终于哇的一声哭了：“那野猪，那野猪不是我打的，是我看到它躺在地上挣扎，但是没有人来捡，我就过去……就过去射了它的腿，让我的人给捡起来了。” “那时候我三婶婶和我们在聊天呢，不过就是晚了一步去捡罢了，我们就在不远处说话，你不可能看不见我们！这便宜，你却还敢占！” 楚月离收起唇角笑意，冷冽的目光，锁在穆三小姐的脸上：“你倒是说说，你哪来的胆子？是欺我国公府无人？” 穆三小姐没敢说话，就只是一直在哭。 穆世子也低着头，没敢说什么。 楚月离说的没错，国公府的确是无人了——这个认知，是今日之前的事，今日之后，只怕，再不敢有人如此想了吧？ 国公府，处处都是高手，到处都是人才，谁还敢说国公府无人？ 又有谁敢保证，自己的队伍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到这么多的猎物？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楚月离眯起眼眸，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句，清楚闯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里：“我国公府的人从前不争，不是我们争不起，而是，我们不想争！” “从今日开始，谁敢欺负我国公府，我们哪怕是同归于尽，也绝不放过那人！” 她一摆手，冷冷道：“婶婶们，大哥，我们走！” 一行人，风风火火，就这么离开了。 剩下这些看热闹的人，原本就真的只是想看一场热闹，可这场热闹看下来之后，一个个的，心里莫名绷得紧紧的。 今日之后，谁还敢说国公府无人？ 这，才是今日楚月离如此嚣张的目的吧？ 那日是秋猎会的第一轮比赛。 入围的队伍有十支，墨王府和谨王府以及东周三皇子的队伍，都在里头。 宁王与荣旺的队伍也都在。 这次有一支队伍有些特别，是八皇子陆子凌的队伍。 九皇子陆云飞的队伍也在。 有陆云飞并不稀奇，奇的是，八皇子陆子凌从前在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谦逊的模样。 在王爷皇子们面前，更是因为自己的母妃出生不好，始终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最近，听闻陆子凌时常去乾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经常带着皇后娘娘的亲儿子十四皇子学知识练武术，俨然就像是亲兄弟那般。 听说皇后娘娘有意要将八皇子养在自己乾坤殿里，这事暂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皇上尚未下旨。 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位八皇子，将来未必不会成为皇后一派势力的新领袖，臣子们对陆子凌，也开始重视了起来。 今夜陆子凌，却敲响了国公府队伍扎营的木门。 “我只是想来跟离姑娘说一声谢谢，并无他意。” 陆子凌在楚萧何的陪同下，来到楚月离营帐的木帘前。 楚萧何道：“阿离，八皇子来了。” 里头的楚月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离？”楚萧何眉心蹙起，心头划过一丝不安：“阿离，你在吗？” 第219章 他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 今日他们得罪了穆侯府的人，虽然这里到处都有侍卫在把守，但楚萧何还是有些不安，怕穆侯府的人会有小动作。 明明阿离就在里头，为何一直没有回应？ 这里的营帐，和平日里大家住的营帐又不一样，比在军队中的营帐更大更牢固。 因为每年皇上都会带着各府的狩猎队伍来小住几日，这里的环境，可以说是相当好的。 陆子凌其实早之前就想找楚月离，但，一个是单身皇子，一个如今也是待字闺中的单身姑娘，上门求见，也怕落人口实。 今日大家都在狩猎场，各家走动频繁，有的还约在了一起饮酒作乐，他便趁此机会，借着来找楚萧何的名头，想来跟楚月离说一声谢谢。 他能被皇后看中，多亏了楚月离，虽然楚月离没有到处宣扬这件事，但陆子凌自己心里清楚。 “阿离？”楚萧何又唤了声，“阿离，你可在里头？再不说话，大哥就要进来了！” “大哥，稍等片刻，我在……我在更衣。”营帐里头，楚月离等着坐在矮几旁喝酒的男人，气得差点想过去将他一脚踹飞。 擅闯女子闺房这种事，这家伙最近是玩上瘾了吗？ 楚萧何还在外头，楚月离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用瞪着他，以眼神示意。 能不能快点滚，立时消失？ 陆北墨依旧只是看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外头的楚萧何却似乎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忙对陆子凌道：“八皇子，不如我们先去外头喝两杯？” 陆子凌赶紧颔首：“好，楚将军，请。” 人家姑娘正在换衣裳，他一个男儿家，纵然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必须等。 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刚从这一排营帐出去，就看到陆封谨也来了。 “五皇兄。”陆子凌赶紧过去打招呼。 楚萧何也淡淡道：“见过谨王爷。” 看到陆子凌，陆封谨有些意外：“八皇弟？为何也在这里？” 陆子凌忙道：“今日国公府狩猎入了三甲，皇弟特来跟楚将军道喜。” 楚萧何忙道：“只是运气好，碰到好猎物，八皇子过奖了。” 陆封谨冷笑道：“你四皇兄的墨王府勇夺第一，为何不见八皇弟过去道喜？” “这……”陆子凌顿时语塞。 从前的五皇兄是非常好相处的，今日为何一句话，竟硬生生堵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怕是老八已经去过我那处，没看到我，就来这里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陆北墨！ 陆封谨掌心一紧，看着从里头营帐出来的男子，眼底立即燃起一道怒火：“四皇兄，你刚才……” “在离姑娘的地方。”陆北墨直接给了他答案。 陆封谨差点被气死。 楚萧何却是几乎要被吓死！ “王爷，可别、别乱说，阿离刚才……” 老天，八皇子和自己都是亲耳听到的，阿离刚才说，在更衣。 那这墨王说刚才自己一直和阿离在一起…… 果然，陆子凌也看着陆北墨，一脸震撼。 离姑娘方才在更衣，四皇兄在离姑娘的营帐里？ 他们俩……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220章 咱们国公府 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陆子凌惊得目瞪口呆，楚萧何吓得心惊胆战。 只有陆北墨，不仅气定神闲，嘴角竟还噙着一抹笑意。 楚月离总算是出来了。 营帐这些地方并不大，她就算是在自己的营帐里，他们的对话，以她的耳力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万幸几位婶婶和紫苏他们一起烤肉去了，要不然，一定也会被大魔王的语出惊人给吓死。 “阿离，这……”楚萧何实在是无法处理眼前这种状况，只能赶紧来到妹妹的跟前，希望妹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这局，如何破？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眼神也是无奈。 有大魔王在的局，真心不好破，这家伙，从不按常理出牌。 “方才墨王来找我，我也不知墨王是有什么要事，便请他先来这里与大哥喝两杯，大哥为何没有好好招待几位王爷皇子？” 楚萧何一听，立即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大哥……这不是正要备好酒好菜么？今日猎了好些野猪，婶婶们都在烤野猪肉呢，要不、要不阿离你去看看好了没，也好让他们送点过来给大家一起下下酒。” “好。”楚月离立即走了。 陆子凌看到墨王和谨王都在，今夜自己是没什么机会和楚月离单独说话了，便立即告辞离开。 他找楚月离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道谢，他不明白楚月离为何向皇后推荐自己，有些事情，还得和离姑娘亲自聊过，才能找到答案。 陆子凌离开之后，陆北墨立即飞放自我，看着楚萧何笑道：“大哥，我饿了，是否真有好酒？快让人立即送来。” 大哥？ 陆封谨脸色一沉，不悦道：“四皇兄慎言，你是父皇的儿子，与他人称兄道弟，若是被父皇知晓，父皇定会降罪。” 楚萧何也是慌：“墨王爷，以后……” “这里只有你一个外人，你是想去父皇面前告状么？” 陆北墨在矮凳上坐下，看着陆封谨。 他腿太长，这小厅里的凳子都不是府中的大椅子，都是矮矮的木凳。 陆北墨坐在上头，身形显得有些过于高大了，看着有些屈尊降贵的感觉，但他坐得十分怡然自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那般。 陆封谨掌心捏得更紧。 陆北墨一句“只有你一个外人”，让他很不爽。 谁才是外人？ “怎么？老五，你还真想去父皇跟前告状？” 陆北墨斜睨了他一眼，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呵，你倒是去告状试试，看看父皇信不信？反正我在与阿离成亲之前，我是不会承认。” “你说什么？”和阿离成亲？谁定的婚事？ 陆北墨懒得理他，只看着楚萧何：“大哥，真的饿了，酒和肉呢？” 楚萧何差点就要给他跪了，这真是在明晃晃挑衅皇家的威严啊。真要闹到皇上哪儿，如何是好？ “阿离为何这么久还不来，大哥，我去帮她，你招待一下老五，别让他觉得咱们国公府的人没礼数才好。” 陆北墨站起来，果真走了。 楚萧何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被快要被墨王惊天动地的话给吓死了。 咱们国公府？ 他什么时候，变成他们国公府的人？ 第221章 标准答案 “楚将军，他这是什么意思？”陆封谨差点当场咆哮起来。 四皇兄看起来，和他们国公府的人很熟？ 不仅叫楚萧何大哥，还说什么“咱们国公府”，国公府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楚萧何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比起陆封谨的暴躁如雷，他好歹显得从容一些。 “这，墨王爷的脾气，我也不了解，他为何说这种话，我也是……不清楚。” 反正，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不会，不清楚，不明白，那就对了！ 阿离说的，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这些都是标准答案。 看到陆封谨勉强压制下来的脸色，楚萧何就知道了，阿离还真是神通广大！ 果然是标准答案呢。 “阿离与他到底算是什么关系？”陆封谨压着声音问道。 隔墙有耳，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人在偷听？这里，比不得王府守卫森严。 没想到楚萧何又来了句：“这，我还真是不清楚，还是……得要问阿离和墨王爷才行。” “你是要本王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问他们吗？” “这也不是不行，王爷要不自己去问问？”问而已，不承认就是了。 人家墨王爷刚才不是也说了吗，反正他不会承认，皇上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嗯，私下随便闹，在外头打死不承认，没错，好计谋！ 就这么办！ 楚萧何想通了，脸色果然好了不少，看着陆封谨笑道：“王爷，请。” 还真是请他自己出去问个清楚明白。 陆封谨简直要被他气吐血！ 这种问题，要他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明白？他就不怕自己国公府惹上事？ 不过，楚月离和陆北墨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没多久楚月离和紫苏就端着两大盘烤肉进来，陆北墨走在楚月离身后，已经吃上了。 “王爷，真……饿成这样么？”楚萧何一脸无语，竟然还边走边吃，王爷高冷的形象呢？ 陆北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理会，等楚月离要将盘子放下的时候，他将烤肉往嘴里一咬，立即过去，主动将楚月离手里的盆子接了过来，放在矮桌上。 他们后方，宁安然和霍晴一人端着一盘肉进来，走在最后的苗玉翠端了两盆果子。 陆北墨将那盘肉放好后，赶紧又过去，从苗玉翠手里接过一盆，端了过来。 陆封谨一脸不屑。 堂堂墨王爷，竟然走长辈的路，想要用讨好长辈的方式来讨好阿离么？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冷面无情的四皇兄，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 让他更万万没想到的是，霍晴竟然唤了声：“小墨。” 陆封谨一口真气堵在胸口。 楚萧何两眼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三婶婶是江湖中人，不懂规矩，他可是墨王爷啊！ 霍晴哪里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一遍摆放肉和酒瓶，一边道：“我看你那两个小兄弟一直在外头，大概也是饿极了，一直朝这里张望呢？要不让他们也进来，一起吃肉喝酒吧？” 陆北墨立即朝外头唤了声：“还愣着做什么？想吃就进来。” 第222章 他们，就像一家人那般 流云和惊雷立即屁颠屁颠滚了进来，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接过霍晴递来的肉，说了声谢谢，就大口啃了起来，连客套话都不打算说半句！ 楚萧何已经差点要昏过去了，要不是楚一扶着他在矮凳上坐下，恐怕他真的会一头栽下去。 “阿离……”求救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妹妹身上。 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国公府和墨王府搞联谊吗？一起吃吃喝喝？ 楚月离一脸无语：“这家伙赖死不走，我能怎么办？” 说着，正要在霍晴身边落座。 陆北墨忙道：“阿离，到我这里来，我们说说话。” 楚月离看都不看他一眼，在霍晴身边坐了下去。 霍晴笑得十分爽朗：“阿离，小墨让你过去呢，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才热闹，不用陪我。” “三婶婶，他与你同岁，你可以直接叫他老墨。”什么小墨？他哪里小了？ 又高又大，壮得像头牛。 陆北墨立即说：“我是晚辈！” 霍晴也道：“就是，晚辈就是晚辈，就是个小东西，跟你一样。” 楚月离哼了哼，不说话，给三位婶婶倒了酒，就看到一只空碗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自己没手么？”楚月离瞪了他一眼。 陆北墨浅笑：“想喝你倒的酒。” “懒得理你。”楚月离差点要给他翻白眼。 流云忙将手里的肉塞进嘴里，擦了擦手，拿起另一只酒瓶子，含糊不清道：“王、爷，我……来……” “哎呀！流云大哥，你别边吃边说话，肉都要被你弄脏了！”紫苏一脸嫌弃。 “唔唔……抱、抱歉……” 一家人其乐融融。 不过，这算是一家人的吗？ 可他们这模样，无拘无束的，哪里不像一家人了？ 楚月离的三个婶婶，对陆北墨简直不要太友好！ 陆封谨忽然发现，自己一个人被冷落下来了。 厅里人这么多，大家都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只有他一个人，还站着。 终于有人想起来，厅里还有一个人。 楚萧何惊得差点被嘴里的烤肉噎死。 “谨、谨王爷，你还没回去么？”他刚才哪里有注意到？ 看到墨王边走边吃进来的模样后，他就彻底被震惊住了，后来又看着墨王和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他眼里就只有这只大魔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好不容易，才发现厅中还有一人。 不过，这个大厅里，除了楚萧何，也真的没有别的人愿意多看陆封谨一眼了。 楚月离的三个婶婶，看到陆封谨就讨厌。 他和拓跋飞鸢的事情无人不知，他为了一个乱贼之女，竟抛弃了他们家阿离。 这种人，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还要请他吃自己烤的肉？哪来的脸？ 要不是他王爷的身份多少会给大家带来一些麻烦，霍晴没准已经拿起扫把将他扫地出门。 看样子，这里除了自己，真的没有第二个人欢迎陆封谨。 不对，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欢迎他。 但楚萧何总归还是懂点人情世故，就算心里不欢迎，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谨王爷，要一起吗？” 第223章 他的爱意，已经压不住 陆封谨走了，带着一身怒火。 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拓跋飞鸢正在到处找自己。 看到拓跋飞鸢那身段，那找不到他而焦急愤怒的身影，陆封谨只觉得心烦，想要转身避开。 没想到还是被拓跋飞鸢给发现了。 “阿谨，你去哪里了？”拓跋飞鸢最近是收敛了许多。 自从拓跋明月来了之后，她的脾气好了不少，但今日她又忍不住了！ 先是因为拓跋明月在演练上的表现，让她觉得自己太愚蠢，十几年来一直被这个庶出的姐姐欺骗。 再来，也是因为楚月离的骑射技术，的确将拓跋飞鸢给震惊到了。 她原本对拓跋明月厌恶至极，却在看到楚月离的演练后，忽然间，内心恐惧了起来，对拓跋明月的厌恶反倒轻了。 她很怕，是因为她忽然发现，从前觉得楚月离最欠缺的东西，原来，人家藏着万丈光芒。 她真的很害怕。 因为这些，都是她以前在陆封谨面前的骄傲。 如今，她的骄傲，被楚月离一瞬间踩到了深渊里。 今夜找不到陆封谨，她就怀疑，陆封谨一定是去找楚月离了。 这不，果然看到陆封谨从国公府扎营的方向回来。 拓跋飞鸢隐忍了好几日的脾气，一下子又冒了头。 “你还去找她做什么？她会理你吗？你若是理你，也不至于让你连战神的称号都被质疑！什么千里救夫，她就是用踩在你肩头上的方式去抬高自己罢了，你还看不懂吗？” 她真的不明白，陆封谨几时变得如此愚蠢！ 对于一个利用他的女人，竟然还如此念着！ 陆封谨没理她，想要回自己的营帐。 他今夜在国公府受尽了委屈，回来还要受这女人的委屈，凭什么？ “阿谨！” “闭嘴！”陆封谨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想留在谨王府就给本王安分点，你若是再大吵大闹，立即给本王滚！” “你……” “王爷今日累了，鸢儿，别妨碍王爷休息了。” 拓跋明月不知从何处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长箭：“王爷，这箭我研究过，如果稍加改良……” “让秦悟按你的意思改良一番便好。”他走了。 竟然连拓跋明月都没有理会。 拓跋明月愣在当场，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秦悟快步走来，赶紧安慰道：“明月姑娘，王爷今夜……只怕心情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王爷还是很愿意听你的意见的。” 秦悟对拓跋明月十分的敬重，毕竟，她骑射的技术，比自己还厉害。 且拓跋明月和拓跋飞鸢不一样，她举止间全无女子的姿态，这样的姑娘，像个真正的英雄。 拓跋明月回过神，冲他一笑：“那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再改良一番，你去陪陪你家王爷吧。” 拓跋明月转身就走了。 拓跋飞鸢却不想就此罢休。 陆封谨分明是去找楚月离了，自己去找外头的女人，回来竟然还对她如此凶，他到底将她当成什么人了？ “陆封谨……” 忽然，拓跋飞鸢的手腕被人一把扣住。 拓跋明月将她用力一拉，脸色森寒：“跟我回去！” 拓跋飞鸢气疯了：“凭什么！” 拓跋明月不管不顾，拖着她就走。 进了营帐，拓跋明月第一句话，就让拓跋飞鸢彻底歇了火：“他对楚月离的爱意，已经压不住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第224章 她要的，是全天下最强的那个 “你胡说！他早就不喜欢楚月离了！”拓跋飞鸢几乎是歇斯底里的。 她什么都可以忍，但就绝对不能忍受陆封谨爱楚月离而不爱她。 “当初他哄我来京城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此生只爱我一个，也只会要我一个！” 什么楚月离，那时候，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既然已经输过给她，那么如今又凭什么想要赢她？ 她不服气，一点都不服！ “我哪里比不上楚月离那个贱人？” “你哪里比得上她？”拓跋明月的话，凉飕飕的，像一把剑，直刺入拓跋飞鸢的心脏。 她冷笑道：“楚月离长得天姿国色，而你，单拎出来看也就那般，站在她的身边，那就更像只丑小鸭一样。” “楚月离骑射的本领，远在你之上，甚至，我怀疑她还是个绝顶高手。” “你胡说！她根本不懂武！”拓跋飞鸢大叫。 拓跋明月冷哼道：“你太愚蠢了，当日你在国公府，想要找她报仇，却被一掌打晕，你觉得是国公府潜伏了高手，可你告诉我，高手在哪里？” “我……我武功远不如那人，我怎么知道？”拓跋飞鸢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时候，她连是谁出手，如何出的手，都看不清楚。 “那分明就是楚月离自己出手打了你一掌！难道刚开始，你不是也如此认定的吗？后来你听了陆封谨的，竟也相信是有高手潜伏。” 陆封谨也是个实实在在的蠢货！ 和楚月离相识多年，竟然对楚月离还是一无所知！ “她什么都比你强，但却一直在隐忍，从前陆封谨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他是全部都知道，也都了解了。此时他对楚月离的喜欢，只怕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拓跋飞鸢原本想说，她不信，但拓跋明月脸上眼底的严肃，让她忽然间，一颗心就荒凉了起来。 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愿意承认，或许她和陆封谨一样，都那么骄傲，都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和失败。 拓跋飞鸢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那我……怎么办？” “你还喜欢这个男人吗？”拓跋明月盯着她的脸。 拓跋飞鸢咬着唇，才不愿意承认呢，可是，她是真的慌。 “那么，姐姐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我不喜欢。”如此愚蠢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她，她要的，是天底下最强的那个。 是，墨王。 “我喜欢阿谨，我真的喜欢，我想与他长相厮守，我想做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拓跋飞鸢的眼泪滚了下来，簌簌而下。 拓跋明月一看，就极度厌恶：“你从前，还真没有这般脆弱。” 难道，喜欢上一个男人，就可以彻底改变一个女子的性情？ 拓跋飞鸢擦了擦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她真的很喜欢阿谨，她不想离开阿谨。 “若是谨王爷将来当了皇帝，他是不可能只要你一个女子的，全天下的百姓都不会允许。” “那我……我怎么办？”拓跋飞鸢急得眼泪又要滚下来了。 拓跋明月冷笑道：“除非，他当不上皇帝。” 第225章 命运，被掌握在楚月离的手里 “姐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拓跋明月这话，让拓跋飞鸢心里发凉。 她来谨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拓跋明月哼哼道：“我原本，不打算进谨王府。” 不，应该说，她原本，以为谨王爷的确是整个东陵最强的男人。 可她来了京城，左右查证过才知道，谨王爷名为东陵战神，但这战神的称号，水分很大。 后来横县城外锡山一役，让她看得清清楚楚，谨王爷之所以能成为战神，是因为背后有楚月离。 如今楚月离不帮他了，他便什么都不是。 这件事，只怕很快就会被整个东陵所有人都知晓。 “你不妨去跟他说，楚月离的心思何其歹毒，他若是再执迷不悟，他不仅当不了皇帝，他连战神都称号都会被墨王与楚月离联手夺走。最后，他将会一无所有。” “你都说他如今很喜欢楚月离了，他哪里还愿意听我的？”拓跋飞鸢一脸沮丧。 最近，她实在太挫败了。 “他喜欢楚月离，但人家如今勾搭上了墨王，根本不理他，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若是楚月离这时候愿意对陆封谨笑一笑，点一点头，她们姐妹俩的机会都会彻底消失。 这种命运被别人拿捏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拓跋明月隐忍了十几年，以为此时自己终将出人头地，狩猎会演练上，她早就注意到了，就连皇上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的味道。 她本该是整场演练中，最出色耀眼的姑娘，谁知道，半路竟杀出来一个楚月离。 她骑射的动作，甚至比墨王还要高一个难度！ 楚月离的厉害，连拓跋明月都预料不到。 “别等到楚月离愿意回心转意接受陆封谨的时候，你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我……”她不想要相信。 “信不信随你！你若不信，以后别在我面前哭！”拓跋明月此时也是心情沉重。 陆封谨今夜，竟都没有搭理她。 过去那几日，陆封谨对她可是敬重得很，如秦悟一样。 但他今天只怕是见识到了楚月离那惊人之举，如今满心满脑的都是楚月离。 那蠢货，连她都不在意了。 “我还有事要忙，明日的狩猎会，我一定要一鸣惊人。至于这个男人，你想要把握住，最好，别再矫情。” 拓跋明月转身就要走。 拓跋飞鸢却忽然站了起来，在身后将她唤住：“姐姐，你既然不喜欢阿谨，那你如此努力，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拓跋明月握了握拳，眼底的光芒，锋利而坚定。 她想要的，是天底下最强的男人，但这种事，这蠢货不会明白。 按照如今这情况，她根本没机会进墨王府，唯一的机会，便是要让墨王爷看到她的厉害。 墨王和谨王爷不一样，那些情爱之事，墨王只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来，几时见陆北墨身边有姑娘？ 他才不是陆封谨这种恋爱脑！ 所以，她必须用另一种方式，来吸引墨王的注意。 拓跋明月快步走了。 却不知道，她所认定的那个不是恋爱脑的男人，此时，却因为感情的事，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中。 第226章 阿离，你终于开始惯着我了么 陆北墨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楚月离，此时此刻，的确很苦恼。 看他脸色就知道，那半张面具，根本挡不住他的一脸愁容。 楚月离真的很无奈。 “王爷，你在我这里已经坐了大半个时辰，到底想要做什么？” 应该说，他到底几时才愿意回去？ 吃了肉喝了酒，惊雷流云就扶着多喝了几口的他回去了。 楚月离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去沐浴更衣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没想到，这大魔王又来了。 看来已经是沐浴过，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总算不是脏兮兮的。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脏兮兮的模样。 但他来了之后，就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直盯着她看，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这沉思发呆的模样，简直让人抓狂。 “若是没什么事，能不能请王爷先回去？我要休息了！” “你休息便是，我又不会拦着你。”陆北墨盘腿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依旧用一种让人看不透的眼神盯着她。 这眼神，看起来，很是困惑。 楚月离一脸无语：“你到底在想什么？” “阿离，”陆北墨忽然唤了她一声，声音有些沉甸甸的：“我有点慌。” 楚月离怔住了，这是大魔王会说的话吗？慌？ “你慌什么？”有那么一点，好奇。 这人，初时相识，似乎脾气十分的怪异。 但多接触几次之后，却又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琢磨。 就是，怎么说呢，高深的时候，让你无法看透半分，比如在他研究严肃的事情时。 但若是平时相处，又好像……嗯，好像个大男孩那般，也没有特别多的心思。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这就是墨王爷今夜苦恼的原因。 他已经苦恼了一整日了。 今日看到她“欺负”穆侯府那对兄妹，看着她眼底唇边那恣意潇洒狂妄至极的笑意，他真是越看越喜欢。 再回头一看，在场的男子，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阿离的身上。 那时候开始，大魔王就有些闷闷不乐的。 夜里来找她，其实是想来找她说说心事的，他不开心啊。 但见到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楚月离放下手里的兵书，看着他：“你到底……” “你看，你已经如此厉害了，竟然还在不断专研学习，你以后会更厉害的。” 所以，陆北墨想了想，忽然就站了起来，向她走去。 楚月离顿时心生警惕的，瞪着他道：“别过来！” “我就过来看看你而已，又没有恶意，为何对我如此抗拒？” “你说呢！”上次是谁压在她的身上，恣意妄为？ 他一个单身男子，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三更半夜共处一室已经是非常出格的举动。 可她深知这人，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动，她实在是没办法，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不浪费力气。 但这不代表她允许陆北墨继续对自己乱来。 “墨王，我让你留在这里已经是一个闺阁女子不可能做到的事，你要是再乱来，我绝不会惯着你！” 陆北墨却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阿离，你开始惯着我了么？” 第227章 阿离，我怕你太出色 楚月离差点要给他翻白眼。 这人，听话不能听重点吗？ 她是想说这个吗？ “你……” 但陆北墨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和她一样，盘腿坐在地毯上。 “阿离，你在看什么书？以后你看的书，我也得看一遍。”他凑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书籍。 神情竟然是严肃而认真的。 楚月离皱起眉，忍不住问道：“为何？” “我怕你太出色，我配不上你，别的男子一窝蜂来追求你，到时候，你又要被那些妖艳贱货给勾走了。” 陆北墨瞅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楚月离差点给吓死。 这是什么哀怨的小眼神？是他堂堂北疆之王应该有的吗？ 但陆北墨的确是一肚子怨念的。 “当年我只是少看了你几眼，你就被陆封谨勾走了，你这个人，好色成性毫无定力，是个坏女人！” “……”他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楚月离都要被他搞糊涂了。 “我当初根本不认识你。” “你看，你不仅被勾走了，还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果然是没什么良心的坏女人！ 不过，都过去了，他一个大男人，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她和陆封谨闹崩了就好，也省得他还要花功夫给他们制造误会让他们分手。 倒是从前想的那些招数，都给浪费了，一计都没用上。 要知道，他人还在北疆尚未回来的时候，已经想来很多计谋，甚至，连给陆封谨下药让他和外头的女人乱来这种阴损招数他都想过。 只是可惜，没来得及用。 想了想，陆北墨又被自己说服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北疆一待就是五年，我本想在你及笄之前赶回来的，奈何那年受了重伤，爬不动。” 他看着楚月离手里的书，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不知为何，楚月离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假话。 后来，他又补了句：“但凡我还能爬得动，我一定已经爬回来了！那年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后来听说你和楚将军去了襄州，而北疆的战事也是紧急，我实在是抽不出身。” “不过我想，你们在军营，那混账多半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军队纪律严明，你们没有机会干坏事，所以，我还可以再等等。” 楚月离一张脸顿时火辣辣的，瞪着他，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想到墨王心里还有这么多小九九，这人，心思不单纯呢，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龌龊事！ 楚月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回了句：“我与他清清白白。” “我知道，我的阿离在等我。” “……”内心戏是不是太多了些？她和陆封谨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告诉他，那个时候，自己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不过，楚月离却有些疑惑了。 为何想的是，那时候心里没有他？ 难道，这时候就有了？ 不不不！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绝对不能想。 “我现在也不喜欢你！”她赶紧抛出这句，却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警告自己。 陆北墨皱起眉心，瞪了她一眼。 但很快，又被自己说服了：“现在不喜欢，马上就会爱上，我有绝对的信心。” 第228章 忽然间，好想亲一口 楚月离本想说什么，但她好像发现了大魔王一个旁人都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当他开始想要生气的时候，他会努力尝试去说服自己，不要生气，要珍惜。 这样的性情，十分难得。 连她都做不到。 “王爷对每一个人，都如此宽容么？”她问道。 “宽容？”陆北墨对这两个字，似乎十分的陌生。 宽容是什么？ 大家提到墨王，似乎更容易想到的是，凶残，暴戾，嗜血。 但是他的阿离觉得他是个宽容的人。 陆北墨心情忽然就好了，低头看着楚月离手里的兵书：“这书我看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看过了？”楚月离侧头看了他一眼。 “当然，古今多少兵书，我都饱览过。从前在北疆的时候，不打仗不忙的日子，我不是练武就是看书。” 日子虽然十分的枯燥无聊，但只要一想到，回京之后就会见到他的阿离，那么再无聊的时光，都会变得十分的充实。 “这本不出众，阿离，我府中藏着战王三部曲，你可想看看？” “战王？”楚月离眼前一亮，藏不住眼底的惊喜：“你说的，可是十四国时期的战王？” “没错。” “可是，不是说那三本手札原本藏在宫中，后来却不见了吗？”她让陆封谨去找过无数次，但每次他都空手而归。 后来去安得禄那里打听过消息，书早就不见了。 “这世上仅有三本，都是绝版，被我偷了当然就没了。” “什么？”楚月离跪坐了起来，瞪着他：“原来是你干的！” 这人，真是太坏了！她也只是想看看而已，只要让她看一遍，她就心满意足。 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贪心，看了还不满足，还要偷回去！ 过分了！ “我喜欢的东西当然要占为己有。”比如，你！ “坏东西！” “那你想看吗？想看就求我这个坏东西，要不然，烧了也不给你看。” “你敢试试！皇上会杀了你！”胆子太大了，真不怕死！ “那我就逃回北疆，我看谁敢来杀我，北疆可是我的底盘。”陆北墨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打不过就跑，战王兵法里就有这么一条。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不过，你放心，逃之前我会将你迷晕，带你一起走。”绝不是开玩笑。 楚月离忽然感觉到了他的认真，也是忽然间，重新开始审视起身边这男人。 她抬头，只是想看清楚这一刻他眼底的神色。 却不想，他本就是低头凑过来，在看她手里的兵书。 这么一个抬头的动作，额角似乎撞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他的唇。 如此高大威猛的男子，唇瓣竟能这般柔软。 最可怕的是，当她的视线不小心落在他嘴唇上的时候，一瞬间，就被他唇瓣的颜色吸引住了。 不点而朱，粉嫩有光泽，比花瓣还要好看。 楚月离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的嘴唇，竟也能好看到这种地步。 比姑娘的唇瓣还有美。 鲜艳欲滴！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忽然间，好想亲一口。 第229章 倾国倾城 “阿离，我想……抱抱你。”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带一股勾魂的磁性。 楚月离差点沉醉在他的气息之下。 尤其，当他靠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十分自然的清香扑鼻而来，那是属于男子最干净的味道，淡淡的男儿香。 她的心跳，在一瞬间猛地加快。 他说什么？想抱抱她？ 不，先伸出手的，是她楚月离。 手里的兵书不知道何时跌落在毯子上，手也不知何时伸了出去，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陆北墨的面具。 那幽幽清香，刺激着陆北墨的鼻尖和心尖，当她的手落在自己面具上的时候，一股热血腾地涌起，激得他一阵冲动，长臂一伸就将她困在怀中。 软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身上，姑娘和男子体格的差异，让两个人同时心头一叹。 他的高大强悍将她瞬间吞没，她的温柔绵……软也似在一瞬间将他心头那份空缺给填满。 楚月离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而迷糊。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一场大火。 烈火即将把她吞没，绝境中，少年踏火而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连烈火枯木都不能将他的气息盖住。 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当少年将她抱起来那一刻，楚月离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大火依旧在疯狂吞噬周围的一切，可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她就能安心。 安心，将自己交给他，一如，这一刻。 面具不知几时被扔在地上，视线里那张脸，完好无损，洁净无瑕，是得天独厚的俊逸，是浑然天成的完美。 倾国而倾城，原来这些词儿，并不仅仅只适合用在姑娘的身上。 男子，竟也可以美成这般。 美得，让人呼吸停滞。 美得，叫人疯狂沉迷。 这张脸还在视线里不断被放大，很快，就大得模糊而不清。 呼吸间，全都是他的气息。 身体好热，也好软，有一种想要被他搓圆捏扁的自虐感，甚至，想要融化在他的掌下…… “等、等一下！” 胸口一阵刺痛，让楚月离惊得猛地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她差点失控尖叫。 这混蛋！这混蛋在做什么！ “走开！” “别乱动！” 陆北墨从她怀中停了下来，呼吸乱的一塌糊涂，衣裳也凌乱不堪。 楚月离吓得脸都白了，双手捧着他的脑袋，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却又不敢。 疼死了，这混蛋上辈子是狗么！啃得她好痛！ “阿离，我……我明日再来看你！”陆北墨这话刚落下，人一瞬间就消失了。 走得犹如一阵风。 楚月离却看得很清楚，他一张脸红得如能滴出血。 尤其，他的身体……这样出去，不怕被人看到吗？ 莫名有些不太开心，也不知道他出去会不会碰到其他姑娘，万一被那姑娘看到他身体的变化……嗯！心情，莫名不爽！ 不知道等平复一下再出去吗？被人看光了怎么办？ 气死个人！ 等稍微冷静下来后，楚月离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呼吸还是乱得一塌糊涂。 手下意识将自己的心门护住，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混蛋，真把她……弄得疼死了！ 第230章 放眼整个东陵，谁人能比? 楚月离不知道花了多长的时间，才让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 低头一看，陆北墨的面具还在地上，安安静静躺着。 她将面具拿了起来，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眸色却渐渐深沉了下去。 说好的毁容呢？ 一张脸根本就是好好的，一点伤痕都没有。 那么当年他被困北疆，还被毁了容颜，这消息到底是如何传出来的？ 弄得她这些年因为这件事，对墨王这个人物的感觉十分的复杂，有畏惧，也有愧疚。 没想到墨王不仅没有毁容，这容颜，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嗯，可怕，完美得实在太可怕了。 这样一张脸，放眼整个东陵，谁人能比？ 明明比女子还要无暇完美，为何这些年，却一直戴着面具，还要到处宣扬自己被毁了容？ 这大魔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今，她将他的真容看到了，会不会回过头来，又要找这个借口，跟她说什么要让她负责。 负责…… 楚月离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衣裳还是凌乱得叫人不忍直视。 一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太过分了！活了十七年，从未如此放肆过！ 当然，她说的过分，是她自己。 她怎么可以放纵自己沉迷在男色之下？看到他的脸，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意识竟然就变得模糊不清。 几时，变得如此好……色？ ……那天晚上楚月离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来。 每年的秋猎会，第二场比试，规则都是不一样的。 皇上会在今日宣布新的规则，毕竟是关乎护龙军令牌的归属问题，考核的内容尤为重要。 今日入围的十支队伍，除了墨王府和谨王府，以及他们国公府，宁王府和嵘王府的队伍也都在。 就连东周三皇子的队伍竟然也在。 今年的确不太一样，国公府和东周三皇子的队伍，去年是没有的，今年还有一队新的队伍，就是八皇子陆子凌带领的队伍。 紫苏一早就等候在楚月离的营帐外，看到楚月离出来，紫苏脸一红，下意识低着头。 楚月离见她这模样，脸上顿时也火辣了起来：“你……” “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只是……只是不小心，看到他……衣衫不整从里头……出来……” “那你可有看到他……” “看到了！”紫苏说完，脸又是一红，不过这次，明显是因为羞涩。 楚月离心里沉甸甸的，眉心皱得有些紧。 那混账东西，就知道身体那样出去，一定会被看到！ 虽然紫苏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可是，男人这些变化被紫苏看到，楚月离心里还是十分不爽。 “真是没想到……”紫苏不知道在想什么，叹息了一声，又是不安，又是疑惑：“小姐，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月离眸色一沉：“你还提！不要脸。” “我……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是他自己将面具摘下来……” 楚月离微愣，侧头看着她：“你说看到了，是说……看到他的脸？” 不是其他，不可描述的身体……变化吗？ 第231章 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是他自己没戴面具出来。” 紫苏到此时，只要一想起墨王爷那张脸，还心有余悸。 昨夜，差点就失声尖叫了。 但虽然没有尖叫，却也被墨王爷看到，秘密被她发现，会不会被灭口？ 不过…… “小姐，你已经见过他的真容？” 人是从小姐的营帐出来的，真要灭口，小姐可是首当其冲。 不过，墨王爷对他们家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啊，还衣衫不整的。 紫苏忽然瞪大一双眼睛：“小姐，他昨夜与你……与你……” “什么都没做！别胡思乱想1”不过，紫苏没有看到那家伙身上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总的来说，楚月离的心情是好的。 紫苏心里却还是沉甸甸。 墨王和他们家小姐，总归是有些恩怨的，但这段时间，墨王爷对他们家小姐的举动，非常的不寻常。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昨夜可有对小姐你说什么？”真容都被看到了，总归有几句威胁的话吧？ 也不知道墨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楚月离的脸还是有些红，摇摇头：“今日的比试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别再胡思乱想了，先去听听皇上对规则有什么新的修改。” “知道了！”紫苏也是很认真而谨慎的，所以，她今日也换上了贴身的劲装。 若还是和从前大同小异，那么她和楚一虽没有资格参加比赛，却也得要进去将猎物抬出来。 总归是有危险的，因为，今日要去的，必然是凶猛野兽最常出入的猛兽区内部。 “阿离！”她们刚从营帐区走出去，霍晴就迎面走来：“快来，大家都在等你了。” 今日的霍晴，和昨日第一天来的时候，很明显不一样。 昨日还是十分腼腆的，今日就已经很自在了，和大家彻底融成了一片。 楚月离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来到国公府的队伍里。 一抬头，就看到对面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那道身影。 楚月离只是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 紫苏却看得心惊胆战的。 面具又戴上了，果然还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真容。 但是昨夜惊鸿一瞥，那张脸已经牢牢烙印在心里。 长得那么好看，那些谨王爷东周三皇子什么的，在他面前顿时黯然失色，为何不愿意将这样一张脸公诸于世呢？ 更何况，小姐和大少爷聊起来的时候还说过，因为他毁了容颜，这点非常影响皇上立储的决定。 让皇上知道自己没有毁容，不是更利于墨王今后的发展？为何不呢？墨王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就连聪明如楚月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远处，陆北墨的目光，忽然投了过来。 紫苏吓得大气不敢投一口，赶紧暗中扯了扯楚月离的袖子。 楚月离才不想理会，如今见到他，胸口还会隐隐有一种胀胀的感觉，极度不舒服。 如此亲近，简直可耻！她和陆封谨相识这么多年，都从未如此亲近过。 她只是十分疑惑，为何跟陆北墨靠近的时候，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熟悉到让人沉迷的气息，一下子就令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第232章 是不是，该执行下一个计划 今日皇上竟没有出现，听说是昨日吹了风，受了些风寒。 只是小病，不过慎重起见，御医请他暂时不要离开营帐。 这会儿天还没有亮透，秋日清晨，外头的风还是带着寒意。 是安得禄和皇后替皇上将规则宣读的。 目标，竟是一头黑熊。 但这头黑熊，腹部有东陵皇族的印记，而这印记，安得禄都没有说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今年的规则的确有些奇怪。 一炷香后，十支队伍将会出发。 这一炷香里，各队伍还在研究。 陆封谨被瑞妃喊去了。 “昨夜本宫想去皇上那处打听，皇上却连规则都没有透露一二，这印记，本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瑞妃如今看来，一脸焦急。 昨日之前还觉得，儿子得了个不比楚萧何逊色的帮手，这次狩猎赛定能夺冠，毕竟，昨日她也是亲眼看到了拓跋明月那精湛的骑射技术。 可她万没想到，墨王和楚月离的骑射，远超她所想。 后来派去打听消息的探子回来说，楚月离带着国公府的人和穆侯府的人杠上了，一直在打打闹闹，她还庆幸儿子没有选择楚萧何。 可谁知，就这样大闹了一整日，快要日落西山之时，国公府的人竟然还能稳稳入围今日的赛程，这不仅让她不敢置信，还让她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瑾儿，你昨日一直在狩猎场里，是否看到国公府和穆侯府的人闹起来的过程，他们真的所有人都在闹？” 陆封谨知道瑞妃的疑问，虽然他对国公府的人对自己的冷漠，依旧十分介意，但一想到楚月离那嚣张的模样，唇角又忍不住微微弯起。 “是，儿臣的确是亲眼所见，儿臣也没想到，阿离竟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不仅霸道，还野蛮，但和拓跋飞鸢那种无脑的野蛮又完全不一样，有勇有谋还有胆识也有脾气，那模样，莫名就是深深烙印在心里了。 瑞妃和秀嬷嬷看到他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忍不住互视了眼，心有戚戚焉。 秀嬷嬷看瑞妃那一眼，眼底充满了不安：娘娘，谨王爷好像……又喜欢上楚月离了。 瑞妃皱紧了眉心，又生气又无奈。 都怪那拓跋飞鸢没用，竟连个男人的心都管不住。 “瑾儿，那你可有看到，他们在吵闹的时候，楚一在做什么？”瑞妃忽然问道。 陆封谨眸色沉不沉，一丝不悦：“母妃，儿臣知道你不喜欢阿离，但阿离的骑射是儿臣亲眼看到的，他们没有作弊，更没有声东击西命楚一悄悄去打猎，他们的确是厉害。” “瑾儿，你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的儿子，至少，儿子自己心里，一定得要如此相信自己！ “瑾儿，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外人，你父皇不会将护龙军的令牌交给这么一个外人的。你且放心去与墨王竞争便是，你父皇这里，母妃替你看着。” 陆封谨点了点头，行礼之后就走了。 秀嬷嬷却满心不安：“娘娘，依老奴所看，谨王爷只怕又深陷其中而不自知，这楚月离，留不得啊！娘娘，我们……是不是该执行下一个计划了？” 第233章 王爷，你的脸好红 陆封谨从瑞妃的营帐离开之后，一抬头，就看到流云正端着什么东西，向国公府队伍所在的位置走去。 流云原本想假装没看见他的，奈何他径直朝自己走来，流云也只能陪着笑脸行礼道：“见过王爷。”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陆封谨看着他捧着的盘子。 盘子有盖，里头的东西，看不见。 流云扯了扯嘴角，陪笑道：“回谨王爷，是我们家王爷特定命厨子做的枣泥糕，王爷知道离姑娘早上不喜欢吃肉，所以早早命人将枣泥糕准备好了，就等离姑娘出来呢。” 这里是狩猎场，除了皇上和几位王爷皇子带着厨子，其他队伍的人，有些娇气点的，会将厨子带上，但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多半是自己准备伙食。 昨夜各家都在烤肉喝酒，烤肉还剩下不少，大部分的人今日清晨吃的就是烤肉。 没想到，陆北墨竟连这点小事都关注了起来。 陆封谨忍不住抬眼，看着坐在远处的陆北墨。 后者虽然在喝茶，但那双眼眸，大喇喇盯着对面那道身影，根本没有半点避忌！看得如此坦然！ 而对面那道身影……陆封谨一看，心脏猛地又被抓紧了一把。 她今日的妆容，比昨日更加寡淡，就只是穿着一身劲装，头发是自己绑在脑后的，精神，利索！ 就连束发的发带，都是男子习惯用的那种。 不过，这发带……为何感觉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流云见他不说话，又倾了倾身后，趁着他发呆的时候赶紧走了，将枣泥糕给楚月离送了过去。 不过…… “离姑娘，我们家王爷的发带，为何在你头上？”王爷今晨还找来着，因为没找着，竟将他的发带拿去用了。 害得流云今日的头发，是用自己割下来的布条随意扎起来的。 他还嘀咕了很久，念着他们王府到这时候还没有女主人，王爷出门，连发带都不知道要多准备几根！ 楚月离一听，刚喝下去的一口清茶，差点不小心喷出。 紫苏眼尖，果然一眼就看到小姐头顶上那根发带不一样。 “小、小姐，上头有个……墨字。” “闭嘴！”楚月离脸上顿时一阵火辣。 忍不住狠狠瞪了眼坐在对面的陆北墨。 陆北墨一脸无辜。 等到流云回来的时候，流云才在他耳边小声说：“王爷，离姑娘今日用的发带，是你不见了的那根，你自己送给了离姑娘自己没想起来么？” 再看一眼他头上的发带，流云怨念更重了。 下次要是送了裤子，是不是得要连他的裤子都给扒了？ 陆北墨眸色微沉，面具之下那张脸，乍看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再看，脸色却似乎有些不对劲。 “王爷，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流云惊呼道。 陆北墨真想将这个聒噪的东西给弄死！ “滚！” “可是，王爷，你的脸真的很红……唔！” 被他们家王爷一脚踹飞了。 惊雷一脸无语，心里始终还是那个疑问：这家伙到底是凭什么可以在王爷身边待了十几年，而没被赶走的？ 第234章 我会以性命保护阿离 一炷香之后，十支队伍同时出发。 刚开始大家还能走在一起，等到了猛兽区，不仅仅是队伍与队伍之间分开，就连队伍里头的各队员，也都开始陆陆续续走散。 “我与阿离在一起，三位婶婶，你们三个组一队。”楚萧何看着三人，道。 今日不是要比打多少猎物，而是要找到被标记的那头黑熊，寻找的过程非常重要。 关键是，标志物在黑熊的腹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所以，难度非常的大。 如此大的狩猎场，若是运气不好，一整日下来，说不准连那头黑熊都找不到。 “两个队伍，未必能找到那头黑熊。”宁夫人看着大家，道：“我自己一队，你们两两组队，尽快将黑熊找到。” “不行，能被他们挑中的黑熊，一定非常凶狠，宁婶婶一个人，我不放心。”楚月离看着楚萧何：“大哥，你和宁婶婶一起。” “你要一个人？”楚萧何蹙眉。 那就更加没人能放心了。 “我与阿离一起。”一人一马快速前来，竟然，是墨王。 “王爷……”楚萧何一脸为难。 霍晴却觉得这提议挺好：“小墨武功高强，有他在阿离身边，我觉得甚好。” “那若是……”苗玉翠看着两人，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下去。 陆北墨道：“若是我与阿离一起发现黑熊，那便协力将黑熊拿下，等回头，我们两两对决骑射功夫，哪家胜了黑熊就归谁家所有。几位婶婶觉得如何？” 几位婶婶！ 这称呼，让楚萧何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 楚月离也是满头疑问，赶紧瞪了他一眼：“王爷，话不可乱说！” “我与你……” “闭嘴！” 陆北墨果真闭嘴了。 几位婶婶却笑不拢嘴。 “好，那就按小墨说的办！我们先联手，回头，再一决胜负。” “萧何，我与你一起，走！”宁夫人一马当先，立即策马冲进猛兽区的深处。 楚萧何无奈，只好赶紧看了陆北墨一眼：“王爷，还请代为照顾阿离。” “大哥放心，我会以性命保护阿离。”陆北墨朝他一拱手。 这句“大哥”，让楚萧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脑袋，一下子又开始嗡嗡乱想。 好上头！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若他是真心的话，似乎，比陆封谨那混账东西靠谱多了…… “阿离，两位婶婶，都当心点！” 楚萧何说完，骑着马儿，赶紧朝宁夫人追上去了。 霍晴与苗玉翠也朝着猛兽区深处赶去。 楚月离立即测马奔腾，一路上低头看路，一句话都没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野兽的踪迹开始出现，她才将速度放慢了下来。 一回头，就见陆北墨果然在自己身后，和刚才一样的距离。 楚月离只是看了一眼，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刚落地，便感觉到一股浑然天成的寒气，在自己的身边同时落下。 她皱着眉，瞪着站在自己身边，几乎与她贴在一起的男人，不悦道：“王爷，路很宽，能稍微离我远点吗？” 谁知陆北墨竟红着脸，忽然低头凑近她。 第235章 你想一直与我偷偷摸摸? “你做什么？”楚月离脸一红，立即想要躲开。 可她刚下马，马儿还在她的身侧，这一躲，差点就撞到马儿身上去了。 陆北墨扶了她一把：“别乱动，这里是猛兽区，马儿本来就不安，你若是撞它一把，怕会将它吓跑。” 楚月离也想到这点，赶紧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柔声道：“去外头等我。” 那马儿像是能听懂她说话那般，立即走了。 陆北墨也看了自己的马儿一眼，他的马儿更有灵性，只是一眼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也赶紧跑了。 “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吗？”楚月离往身侧跨了两步。 这次陆封谨并没有阻拦，只是盯着她的脸，小声问道：“昨夜，可有弄疼你？” “你胡说什么？”楚月离脸上顿时一阵火辣。 还别说，被这混蛋问了句之后，胸口那种胀胀的感觉竟然又莫名出现了。 更让她抓狂的是，抬头，竟看到陆北墨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落在她的胸口上…… “大魔王，你再如此无礼，我们便分开走！” 陆北墨脸一红，立即将放肆的目光收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昨夜只是有些失控，以后我会努力控制。至少在你嫁给我之前，我不会伤害你。” 阿离是他此生最珍惜的人，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不过，阿离你能早些答应嫁给我吗？我觉得，我下次还是会控制不住。” 楚月离瞪着他，竟不知说什么话来应对。 “阿离？”他又问了句。 “我向皇上请旨，想要当一位女将军，将来，我会领兵出征，如此，你还愿意娶我吗？” 她只是想吓退他，不料陆北墨竟眼前一亮，道：“如此甚好，以后，你我夫妻二人，便能一起征战四方。” “我没说要嫁给王爷你！”楚月离真怕他误会了，赶紧打断：“王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此生并不打算成亲嫁人。” “那你是想与我做一对露水鸳鸯？”陆北墨吐了一口气，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不行，大婚也不过是世俗要求的东西，你若是不喜欢，不举行婚礼也成。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楚月离瞪大一双眼睛，有些搞不清楚这家伙的脑回路。 陆北墨却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我就去国公府，请国公大人给我们主持一个简单的婚礼？你无名无分跟我在一起，老国公心里定是难受的，为了你的祖父，阿离你就忍耐一下，答应给我一个最简单的婚礼吧。” 好歹有个婚礼，就算是最简单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那也行。 要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在阿离身边无名无分的，万一哪天阿离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事实怎么办？ 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楚月离：“阿离，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楚月离依旧瞪着一双大眼睛，惊得几乎说不出半个字来。 陆北墨皱眉，有些失望：“阿离，我只想要一个最简单的婚礼，也不成吗？你难道就只喜欢跟我偷偷摸摸在一起？我也想在外头光明正大叫你一声娘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有主了！就这么一个要求也不成吗？” 第236章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王爷，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去找那头黑熊吧。”楚月离揉了揉太阳穴。 继续跟他聊下去，她怀疑自己的思维能力都要被他带偏了。 怎么就说到成亲这事上去了？ 楚月离往前头走去，陆北墨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身上都背着弓箭，已经到猛兽区腹部地带，虽然是皇家狩猎场算不上有多危险，但这一带有黑熊，总会有风险。 “你这是要去哪里？”陆北墨看着她一路前行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兴趣。 “王爷刚开始不是不太认同我走的路线？为何此时却似乎愿意一路跟随？” 楚月离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前行。 “刚开始不知道你要走什么路，自然会有些疑惑，但不管你走哪里，我也会跟随。” 陆北墨始终走在她的身后，不管她的速度是快是慢，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三步之内的距离，未曾改变过。 “那如今呢？” “如今……”陆北墨沉默片刻，忽而笑道：“如今，我觉得，我的阿离的确是聪明的。” 楚月离只是笑笑，没说话。 和聪明人在一起，至少有这么个好处，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去解释，他就已经明白你想要做什么。 被标了印记的黑熊，定是已经被皇家的人捕猎过，也必然受过惊吓。 此时不可能在外头逍遥快活，大概率是，找个阴凉的地方躲起来了。 人多的地方，例如今日大家喜欢去的中心地带，这头受过惊吓的黑熊基本上不可能会去。 “这狩猎场，你我都不熟悉，王爷，还请当心点。”楚月离是第一次进来，至于陆北墨，当年来过几回，可却五年未曾踏足。 “莫慌，这里最凶猛的就是黑熊，只要不是群居的猛兽，区区几头并无风险。” 不过，群居的猛兽……也不知道为何，楚月离回头，正好就和陆北墨的视线对上。 莫名，有一丝不安。 “还走吗？”陆北墨低头看着她，神色有几分严肃：“似有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王爷也感受到了？”楚月离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越过了猛兽区最多凶兽活跃的地带，这一片看起来祥和宁静，和危险这两个字，似乎没有一点关系。 但，此时的安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般。 越是安静，那潜在的风险，好似越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既然如此想要夺冠，我岂能不舍命陪君子？” 不过，陆北墨还是看着她腰间的短刀：“这刀子，送我吧。” “墨王爷竟然也会怕死？”还以为大魔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过，他自己不是带着刀子吗？ 楚月离没有多想，还是将刀子取下，递到他的面前。 陆北墨也没有推脱，立即接过，往自己腰间一挂。 正当楚月离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把短刀，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陆北墨盯着她的脸，目光沉凝而有力：“你用我的。” 楚月离有些愕然，这是要跟她换刀子的意思？ 她接了过来，一把将短刀拔出，顿时，眼前一亮：“穹苍？！” 第237章 率先出来那支队伍 这把短刀的名字，叫穹苍！ 据说是上古兵器，自带寒气。 楚月离忍不住一挥手，唰地一声，不远处一块石头，竟硬生生被她劈下一个角！ 那可是石头啊！她还根本没有用内力。 传说中这把穹苍自带内力，竟然是真的。 “你……” “刀子既已送出，就绝没有收回的道理。”陆北墨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轻轻哼了哼：“你若不要，扔了便是！” 他往前迈步，这次，自己走在前头。 楚月离又惊又喜，虽然有些不安，但，这刀子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墨王，前方有一种阴冷的气息，当心点。”走在后头的楚月离提醒道。 陆北墨扯了扯唇，浅笑：“若你叫我一声北墨，我会更当心。” 楚月离懒得理他。 不过，狩猎场里，为何会有如此森寒的气息？ 一种，腐败而阴森的味道，到底，从何而来？ …… 时已过晌午，距离皇上亲点战果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皇上昨夜受了点风寒，今日看起来精神并不是特别好。 安得禄在一旁劝道：“皇上，今年的考核不容易，队伍只怕还没这么快回来，皇上不如再进去歇歇？” 按照往年的经验，这个时候，的确是该有队伍陆陆续续回来了，所以皇上才会提前一个时辰出来。 但此时看来，狩猎场里头风平浪静的，却是一点队伍回归的迹象都没有。 看样子，今年的考题，的确是难。 皇后看着皇上略显苍白的脸，也道：“皇上，不如就听安公公的，先进去歇一会？” 倒是一旁的瑞妃始终盯着狩猎场的入口，不断在张望，似乎，有些心急。 皇后眼底掠过一丝疑惑：“瑞妃，为何如此焦急？是担心谨王爷会受伤？” 瑞妃眸色一沉，立即反驳：“瑾儿武艺高强，京中有谁能比？本宫自然是不担心，只是想看看谁家队伍会率先出来。” 皇后不理她了，只看着一旁的皇上：“皇上，要不还是……” “皇上，好像有动静了！”安得禄忽然道。 安公公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在一瞬间，牵动了下头所有人的心脏。 各府中的人都在等待，紫苏和楚一也在焦急等着。 真的有队伍回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他们的速度很快，马蹄声竟然还不算乱，如此之快，还能做到整齐，这绝对不是一支寻常的队伍。 到底是谁家先回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翘首以待。 终于，有人在一阵尘埃中，风驰电掣而来！ “是小姐！是小姐！”看到楚月离率先跑出来，马背上还驮着一头不大不小的黑熊，紫苏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楚一两眼一酸，心里也是酸溜溜的。 小姐的身后，是楚萧何和三位夫人。 四人身上衣裳还算是干净的，并没有多少尘埃，但楚月离却是一身灰土，发丝凌乱，身上还有血迹。 紫苏急得想要冲出去，楚一一把将她拉住。 “别慌，小姐动作利索，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第238章 只怕，是心里不服气 楚月离的确是受了伤，但都不过是轻伤。 当她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把将黑熊扛起来那一刻，周围的男子们，瞬间就惊呆了。 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她的动作，竟是如此的矫健如龙。 “皇上，国公府幸不辱命，将皇上指定的猎物打回来了！”楚月离单膝跪在地上。 这一跪，毫无半点女子的娇媚姿态，一言一行间，竟有大将之风。 皇上眼底藏不住惊愕。 安得禄心情复杂。 皇后在片刻的失神后，立即笑道：“好！很好！阿离果然是女中豪杰！国公府无弱女，明若楠的女儿，果然也是一位巾帼枭雄！” 皇上微愣之后，总算是笑了：“不错，安得禄，你去看看，是否是你命人安排好的黑熊？” “是，皇上。”安得禄立即下去，走到黑熊的身旁，却是不太敢靠近。 楚萧何与霍晴快步过来，一把将黑熊翻转。 “是这头！皇上，的确就是这头黑熊！”安得禄立即大叫。 皇上点了点头。 安得禄忙朗声道：“今日狩猎盛会，国公府胜出！” 周围，竟只除了国公府的人和皇后之外，再无别人鼓掌。 不过，那死一样的安静也只是维持了短暂的一瞬，一瞬之后，不管是心情如何的，都在为国公府的人拍手赞叹。 没人愿意相信，秋猎会竟然是国公府的人胜出。 他们这才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参赛，竟然就如此出色，有的人不服气，有的人不相信，有的人不甘心。 各种心情都有。 “皇上，墨王爷也回来了。”没多久，大家就看到墨王府的人驮着几头黑熊出来。 当然，都不是皇上指定的那头。 至于墨王府的人，除了墨王爷也是同样的一身尘土血迹，其余人都还安好。 “墨儿，可有受伤？”皇后立即问道。 陆北墨过来，给皇上和皇后行了礼，才道：“回父皇，回母后，只是一点擦伤，不足为道，还请母后放心。” 皇后点了点头，侧头对皇上笑道：“你看墨儿这体格，如此强悍，真是有皇上你当年的大将之风。” 皇上也是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都是欣赏的光芒。 只是，当目光落在他脸上面具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无声浅叹。 摆了摆手，让墨王府的人也回去休息了。 之后，进去的队伍，陆陆续续出来。 瑞妃却越来越焦急，为何一直到现在，谨王府的队伍还没有出现？ 就算是没打到指定的猎物，这会儿也该出来了，延误时辰，比打不到猎物还要严重。 “皇上，狩猎场里会不会有危险？瑾儿他……” “瑞妃请放心，狩猎场里头虽然有些黑熊和猛兽，但都是形单影只的，对谨王爷如此厉害的高手，绝不会有任何威胁。” 皇后唇角的笑意，越发轻快：“只怕是谨王爷打不到指定的猎物，心里不服，还在里头寻找，却不知那猎物已经被阿离扛回来了。” 瑞妃的脸色当场就黑了：“皇后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宫的瑾儿不如一个小丫头吗？” 第239章 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瑞妃猛地站起来，怒道：“皇后，瑾儿是东陵的战神，过去数年，屡屡为我东陵立战功！如此忠心耿耿的大将，岂容你如此编排他的不是！” 在座的人，谁不知道，皇后虽然是六宫之首，但其实在后宫，因为没有得力的儿子，地位还不如瑞妃。 要不然，皇上出来狩猎，皇后与瑞妃的位置也不可能一样。 因为自家儿子厉害，瑞妃在外头，除却最正规的宴席，大部分时候，与皇后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甚至，很多时候，皇上更愿意听她的意见，对皇后，却时常会冷落。 母凭子贵，在瑞妃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月离已经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在喝茶。 身上还是脏兮兮的，抬眼望去，墨王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在喝茶，只是，动作比之前缓慢了些。 他受了伤，且伤得不轻，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一袭玄衣，也看不出来这血迹是属于谁的。 他坚持说是猎物的血，皇上和皇后甚至瑞妃都没有怀疑。 皇后与瑞妃的吵闹，让皇上更为头疼，已经想回去休息了，可还有一位儿子没出来。 终究是猛兽区，皇上心里，也是有些不安。 “安得禄，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皇上吩咐道。 “是。”安得禄正要派人去里头打听消息，却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从里头出来了。 “是谨王府的人。”安得禄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 “皇上，安公公，快救救我家王爷！”谨王府的两名勇士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皇上，皇后娘娘，瑞妃娘娘，里头、里头有黑狼队伍！” “什么？”皇上一惊，手里的杯子差点滚在地上。 安得禄也是一阵不安：“狩猎场里，哪里有什么黑狼群？你们可是眼花看错了？” “属下绝没有看错，的确是黑狼群！王爷……王爷他听说……” 那勇士侧头，看了还在优哉游哉喝茶的楚月离一眼后，才道：“听说离姑娘在黑狼出没的地方，他心里焦急，便赶去营救了。” 另一位勇士也道：“没错，我们跟随王爷前往营救离姑娘，途中被黑狼狼群伏击，我们与王爷冲散了，秦悟大人和明月小姐赶去救王爷，命我俩回来禀告皇上，请皇上派人去营救。” “安得禄！”皇上立即看了安得禄一眼。 “老奴这就去找人。”安得禄战战兢兢的，挥手道：“万统领，万统领何在？” 万英豪这次负责狩猎场的安全守卫工作，人就在狩猎场附近。 立即有侍卫去找万英豪前来。 瑞妃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目光猛地扫向楚月离：“你遇到黑狼群了？” 楚月离放下杯子，不慌不忙站了起来，向她颔首道：“寻找黑熊的路上，的确是遇到了黑狼的狼群，不过，我以为是皇上对我们的考验，便也没有提起。” “你故意的！”瑞妃指着她，又气又急：“你一定是故意将瑾儿引过去的是不是？你早就想害我瑾儿！若是瑾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240章 你到今日，还能在我面前蹦跶 对面的陆北墨将杯子放下，正要站起来。 惊雷忙低声道：“王爷，你受了伤，狼群厉害，你不宜前往。” 安得禄此时也看着楚月离，焦急问道：“离姑娘，你当真遇到了黑狼的狼群？里头到底有多凶险，你倒是说说！” 楚月离这才起身，回到皇上的面前，倾身道：“的确十分凶险，我也是好不容易在狼口脱险回来，也是多亏了我大哥和几位婶婶。” “瑾儿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快说！”一旁的瑞妃急得满头大汗。 她的瑾儿生死未卜，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回娘娘，我未见过谨王爷，自然也不清楚他在里头是什么情况。” “可他是为了去救你，才闯入黑狼群的！”瑞妃指着她，怒不可遏。 楚月离却始终一脸风轻云淡：“可我从未向谨王爷求救过，这事，跟我没有关系啊娘娘。” 周围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腹疑云。 谨王爷误入狼群，生死未卜，离姑娘竟然还如此淡然镇定，竟丝毫不见有任何焦急的意思？ 半个月之前，她难道不是千里救夫，为了救自己心爱的谨王爷，只身犯险连死都不怕？ 为何此时，对谨王爷的生死竟如此漠不关心？ 忽然，一道身影从营帐的方向冲了出来，便跑边焦急道：“楚月离，阿谨如今是什么情况？我听说他闯入狼群，是不是你引他去的？你快说！” 这声音，聒噪无礼，楚月离就是不抬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依旧只是看着皇上，道：“我与墨王爷在狩猎场相遇……” “幸亏得阿离相救，否则，儿臣只怕也凶多吉少。”一旁的陆北墨插两句话。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愕然。 墨王竟然也需要楚月离营救！这离姑娘，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楚月离垂眸，眼底掠过一丝什么，不过，这个时候，没有解释的必要。 “所以，墨儿你也遇到狼群了？”皇后一脸惊讶，“那你可有受伤？” “受了点伤，不过，不碍事，多谢母后关心。”陆北墨道。 安得禄急了：“墨王身手如此厉害，还是被狼群所伤，那，那谨王爷……” “瑾儿有危险！”瑞妃急得差点将手里的帕子揪坏。 拓跋飞鸢也急了，快步过来，一把扯住楚月离的衣服：“他如今到底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我在问你话，是不是你……” “放手。”楚月离淡淡看了她一眼。 拓跋飞鸢气得恨不得撕了她的脸：“我在问你话！阿谨到底如何了，回答我……啊！” 她被推得重重摔在地上。 “你……” “你算什么东西，在皇上面前，也敢如此嚣张无礼？更何况，我国公府功勋满满，我是忠臣之后，也是你这种粗野之妇能碰的吗？” 她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拓跋飞鸢，眼眸慢慢眯了起来。 那神色，森冷中，竟带着一抹让人畏惧的戾气。 “你伤我大哥，这笔账我还没有真正与你清算，你到今日却还能在我面前蹦跶，是欺我东陵无王法吗？” 第241章 隐忍，你以为是好欺负? “你……你……什么意思？”拓跋飞鸢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慌。 她朝周围看了眼，周围除了皇族的人，还有百官，各高门府邸的家眷。 一年一度的秋猎会，庄严盛大，连皇上都来了，那些有资格前来观战的高门子弟，能来的也都来了。 狩猎场的森林外围广场有多大，就有多少站满的人。 楚月离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她不是不追究，只是，不能用追责的方式去追究，因为，那伤的不仅仅是楚萧何的身体，还有他的面子，他下半辈子的尊严。 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放过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楚月离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拓跋飞鸢，话，却是对皇上说的。 “皇上，这女子是乱贼之女，当初我大哥领兵将乱贼拓跋护拿下，立了战功，这女子却仗着谨王爷的疼爱，肆意伤我大哥。” “阿离……”皇上此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这个时候来清算，一是趁着谨王爷不在，二，也是因为，等会要去营救谨王爷，未必不会用到他们国公府的人。 他们的人，一个个的，全都是高手。 最重要的是，她刚才救了墨王。 她能救墨王，说不定，也能救谨王！ 皇上看了安得禄一眼，安得禄忙小声说：“已经派人去找万统领，万统领马上就会率领皇家军前来。” 调动皇家军，这不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么，这事，急不来，得要等！ 所以离姑娘此时找拓跋飞鸢清算过去的旧账，也是因为知道，总得要一些时间，她可以利用这点时间，算不上耽误了营救谨王爷的时机，是么？ 这丫头，年纪轻轻的，胆量还真是不小！ 果然，瑞妃急了：“楚月离，你既然已经见过狼群，快带大家进去，将瑾儿救出来！” 楚月离却似乎并没有听到瑞妃的话，依旧只是盯着拓跋飞鸢：“我与大哥过去对谨王爷忠心耿耿，只要王爷有事，我和大哥护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我大哥，却被谨王爷的女人给伤了！” “来人！”皇上一声令下，立即有侍卫过来，将拓跋飞鸢押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阿谨回来后，不会放过你们的！”拓跋飞鸢忽然真的很慌，她好像从楚月离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气！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趁着阿谨不在，要对她下手！ 她疯了！ “放开我！”拓跋飞鸢疯狂挣扎。 谨王府的人也是不敢乱动，皇上在呢！ “放开我！楚月离，放开我！” 楚月离看着她的眼里，忽然掠过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恐怖的笑意，这笑，让拓跋飞鸢心脏一下子收紧，就连话都忘了如何说完整。 她忽然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才是真正的楚月离，一个像魔鬼一样的女人！ 从前自己对楚月离的认识，还是太浅。 太浅。 楚月离忽然走到她的跟前，低头，用只有两人和那两个侍卫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从前，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我隐忍，你以为我没胆子反抗，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一刀，不过是开始？你以为那一刀就能还清你对我大哥的亏欠？” 拓跋飞鸢呼吸猛地一乱：“你、你什么意思？你……你要做什么？” 第242章 阿谨不会放过你们的 拓跋飞鸢忽然深深恐惧了起来。 她不知道楚月离到底要做什么，可她知道，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她那一刀，将楚萧何刺成了废人，让国公府从此绝后。 楚月离也刺了她一刀，她以为，那已经是楚月离最放肆的举动！ 那一刀，在她的胸口上，留下来两条又深又长的伤痕。 那对她拓跋飞鸢来说，已经是毕生的羞辱。 楚月离到底还想做什么？ 此时楚月离已经不再看她，而是忽然走到皇上面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离姑娘，你这是……”安得禄看了看她，又看了皇上一眼，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只是，依旧很不安。 皇上没有说话，脸色十分难看。 “皇上，此女残害忠良，还有毁了忠良之后的名声，阿离恳请皇上替阿离做主。” 之后，她就叩拜了下去，再没有起来。 皇上脸色铁青。 周围所有人，无一人敢说半个字。 此时就连瑞妃，虽然心急，却也已经安静了。 楚月离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想要让她全心全意去救谨王爷，就得先还她一个公道。 可楚萧何伤的是最可怕的地方，皇上得要如何做，才能彻底平复楚月离兄妹俩心中那口怨气？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皇上的身上。 楚萧何此时也走到了妹妹的身旁，什么都没说，只是与她一般跪了下去。 不管阿离要做什么，他这个当哥哥的，都舍命支持！ 拓跋飞鸢也不敢说话，只是在看着皇上。 阿谨还没有回来，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她真的不怕死，只是……只是现在莫名害怕，莫名……莫名惊恐…… “皇上，阿谨……阿谨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他……” “拓跋姑娘这是在威胁皇上么？”皇后凉凉地开了口。 拓跋飞鸢立即住嘴，更是慌乱。 皇上眉心一皱，终于，下定决心：“来人，将这女人送到宫里，赐她宫刑！” 宫刑！ “啊！” 有些胆子小的姑娘，竟吓得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其他的姑娘们，也都吓得纷纷后退，一个个的，连站稳的勇气都没有。 宫刑！没有人不知道，这是如何一种惩罚！ 被行刑的人，就算不死，今生今世，也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再没有机会做一个正常人！ 男子的宫刑尚且只是变成宫人，可是女子……女子执行宫刑，不仅终身无法生儿育女，就连成亲都不行，还会拖着一具残破的身躯，一辈子当一个废人。 他们东陵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女子宫刑”这几个字，只因为，极其残忍。 就连瑞妃也吓得白了脸，这样的惩罚，不是寻常人能受的。 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她宁愿……宁愿被赐死！ 更何况，惩罚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被赐予宫刑。 不仅身体受到重创，连一辈子的尊严也都没了，以后就算侥幸活下来，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拓跋飞鸢自然也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一听，腿都软了。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阿谨回来后，会将你们都杀死！阿谨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243章 不过是，以牙还牙 两个侍卫押着拓跋飞鸢就要走。 拓跋飞鸢刚才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皇上只是开个玩笑。 可她后知后觉想起来，陆封谨说过，君无戏言。 皇上说宫刑，就真的是宫刑，皇上的命令是不可能会改变的。 他们真的要对她进行宫刑！ “不！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 她开始害怕，开始挣扎，拼了命挣扎：“皇上，皇上！我是阿谨最喜欢的姑娘，我是阿谨的女人，是你的儿媳妇啊皇上！” 没有人理她，皇上的儿媳妇，不是这么容易当得上的。 虽然大家都被宫刑这两个字给吓到了，看拓跋飞鸢也觉得的确有些可怜，但此时听到拓跋飞鸢这愚蠢的话，却又觉得，这姑娘会走到今日这地步，都是自己造成的。 “皇上，皇上……” 皇上根本不理会拓跋飞鸢，此时的拓跋飞鸢是真的慌了，恐惧的目光，最后落在楚月离的身上。 “楚月离，你如此伤我，阿谨不会原谅你的，他一辈子都会憎恨你！” “楚月离，你还想不想进谨王府了？你若是还想嫁给阿谨，你就让皇上收回成命，楚月离……” “楚月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楚月离……救我，救我，求你了！求你救我，求你……” 声音渐渐远了。 楚月离不为所动。 皇上面无表情。 瑞妃心有余悸。 最后，还是安得禄看到万英豪带着皇家军赶来，立即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皇上，万统领来了！” 皇上心头一震。 瑞妃也似终于清醒过来，立即说：“阿离，你见过狼群，知道狼群在哪里，快带万统领去救瑾儿！” 拓跋飞鸢的事情，虽然瑞妃心里也有些不安，等阿谨回来之后，定也会怨她没有保护好他的女人。 虽然瑞妃不喜欢拓跋飞鸢，但，瑾儿喜欢啊！ 自己眼睁睁看着拓跋飞鸢被责令行此可怕之刑，却没有出手相救，儿子怕是会伤心欲绝，会恨她。 可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儿子得要安然无恙回来。 “楚月离，你快去……” “皇上，阿离也想去救谨王爷，可，人言可畏，阿离心里也是惶恐。”楚月离抬头，迎上皇上藏不住焦急的目光。 “你到底还要做什么？”瑞妃沉不住气了，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她：“楚月离，你以为所有人都会惯着你？你……” “方才惩治拓跋飞鸢，是因为拓跋飞鸢伤我大哥在先，皇上没有惯着我，皇上只是秉公处理。” 这话，堵得瑞妃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其实，说到底，拓跋飞鸢害得楚萧何一辈子毁了，这时若是落在自己的头上，若是有人以这样的方式伤了她的瑾儿，她就是不要命，也会让那人十倍奉还。 基于这一点来说，楚月离的确没有错，一切都是拓跋飞鸢咎由自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可她儿子如今生死未卜，她心里焦急啊！ 瑞妃急得差点就哭了！“那你、你到底要如何才愿意进去？你说啊！” 第244章 她，竟是绝顶高手 瑞妃忽然灵光一闪，猛地看着楚月离：“是不是想当谨王妃？若你……” “娘娘，阿离求的，恰好相反。” 楚月离的眼里，似乎只有皇上，她一脸严肃道：“上回阿离奉旨去锡山救谨王爷，回来后，阿离千里救夫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可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喜欢谨王爷，我与谨王爷的缘分早就尽了。” “阿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谣言，轻易会毁了我一辈子的名声。皇上，我愿前往猛兽区营救谨王爷，但请皇上给我一个名目，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安得禄越听，心里越是惊慌不安。 这楚月离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关键时刻，竟然还敢耽误营救谨王爷的时机。 “皇上……” “好！”终究是儿子的性命更重要，皇上当断则断，立即道：“今日国公府一举夺下秋猎会的桂冠，朕心大悦，朕决定，护龙军的令牌交给楚萧何与楚月离共同接管。楚萧何便是护龙军的统领，楚月离为副统领！你二人即日起，掌管护龙军。” 要他一下子将护龙军交给一个骑射技术精湛但不知武功到底如何的女子，皇上还是不乐意。 交给楚萧何，倒是可以接受的。 但楚月离要的，也不过是让护龙军落在国公府的手里罢了，给大哥也是给，都一样！ “谢主隆恩！” 既然是护龙军的统领，就必须得要保护皇族所有人的安危。 楚萧何与楚月离立即站了起来，楚月离一声口哨响起，她的马儿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转眼来到跟前。 楚月离一跃上马。 陆北墨想要起来，可才刚动了下，胸口那股血气，立即上涌。 惊雷慌忙扶着他，不动声色要将他摁回去：“王爷，离姑娘说过，不许你乱动！” 如今，只怕也只有离姑娘的话，王爷还会听从一二。 陆北墨大掌落在胸口，用力摁住。 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到楚月离高呼了一声：“紫苏！” 紫苏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一转身，冲进营帐里，没多久，手里捧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一杆枪！ “小姐，接枪！”她用力一甩。 银光一闪，那杆长枪，瞬间落在楚月离的手中。 她忽然长臂一挥，冷冽的银光在半空划过，大家只听到啪啪啪几声巨响平地而起。 那地面被银枪的劲力划过，只见火光闪烁，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缝，在火光之下呈现。 “老天！” “她……她……她的内力如此深厚。” “她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皇上惊得猛地站了起来，皇后手里的杯子也啪的一声掉落。 瑞妃更是连呼吸都忘了，死死盯着马背上那道身影，浑身战栗。 惊雷和流云都被惊到了，流云嘴巴张得大大的，只说了句“离姑娘”，后面的话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正要上马的楚萧何一脚踩空，要不是身旁的宁夫人及时将他扶住，这位刚上任的护龙军统领，定会在所有人面前摔个狗啃泥！ 楚一也激动得一把抓住身边的人，但见她神色淡然，楚一一双眼眸瞪得大大的：“紫苏，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第245章 她，有什么话让你说? “万统领，我俩为先锋，即刻前往营救谨王爷，可否？”楚月离无视周围所有震撼的目光，犀利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刚率领皇家军队伍前来的万英豪。 万英豪在上一次的战役中，本就对她的计谋佩服不已。 这会儿，亲眼见识到离姑娘高深莫测的武艺，这可不仅仅是佩服二字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此时对楚月离，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 楚月离交代的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好！” 万英豪的回应刚落下，只听到马儿嘶鸣了一声，眼前，尘埃漫天，一瞬间，那道身影就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就这样，瞬间消失在大家的面前，身后，只余下滚滚尘埃。 万英豪愣是回不过神来。 直到楚萧何好不容易回神，一想到阿离一个人面对黑狼狼群，心里焦急得不行，一跃上马道：“几位婶婶，护龙军的兄弟，立即随我前往猛兽区，营救谨王爷！” 这下，万英豪也回过神了。 看到楚萧何与几位夫人率先跑进去，万英豪哪里还敢耽误，赶紧也带领皇家军进了狩猎场。 不是要和离姑娘一起当先锋么？这会儿，离姑娘在哪里啊？影子都看不见了！ 尘埃滚滚，马蹄声震慑了众人的心。 一旁的陆北墨捂住胸口，将那股血气压了下去，立即看了惊雷一眼。 惊雷忙道：“是！” 带着今日前来的十八骑那几位兄弟，也赶紧进去了。 尘埃落定。 外头的人，一颗颗心脏却已经犹如擂鼓，始终平复不下来。 “你……你一定早就知道……”楚一还抓住紫苏的手臂，因为太激动，根本松不开。 紫苏吐了一口气，心情十分的复杂。 她从小跟在小姐的身边，小姐的事情，她当然都清楚。 小姐从小是被几位世外高人亲自培养长大的，那几位高人，不是楚一这样的人可以想象的。 小姐和夫人明若楠的谋略，都是汐师父亲自教授的，但汐师父曾亲口说过，比起夫人明若楠，小姐更胜一筹。 但紫苏此时，无法跟楚一解释太多，小姐交代的事情，她还得要做。 紫苏走到皇上跟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此时还站着，楚月离方才那一枪给他的震撼，到如今还没有彻底平复。 紫苏就跪在那道裂缝的跟前，身后的裂缝，比起她纤细的身子还要巨大，能将她彻底吞噬。 这是多么强悍的内力，才能击打出来的裂痕？在场的人中不乏厉害的武将，可却是谁都不敢说自己能打出来这深度这长度的一半！ 是真的不能！ 皇上也是个在马背上成才的君王，他也曾是个武将，自然很清楚，楚月离这份内力有多可怕。 此时，皇上的目光落在紫苏身上。 这丫头，一直跟在楚月离的身边，他自然认识。 一个婢女，是没有资格在天子面前说话的，所以，紫苏只是跪着，不敢开口。 皇上终于是冷静了，在安得禄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垂眸，看着紫苏：“你家小姐，有什么话要让你说？” 第246章 若是无法救回，将大祸临头 “小姐并无话要让奴婢说，只是有些话，奴婢自己想说，还请皇上恩准。” 紫苏叩头跪拜在地上，身躯单薄，但却跪得坚定。 皇上脑海里，始终是楚月离方才挥出一枪，将地面划开一道裂缝的画面。 那裂缝，还在紫苏身后呢。 “说吧，朕恕你无罪。”他此时，有一种淡淡的无力感。 忽然间，好像已经预感到什么，他从前所中意的儿子，未必，是他心中所想那般。 皇上无声叹息。 紫苏捏了捏掌心，才抬头看着他，道：“皇上，我家小姐并非有意隐藏武功，只是谨王爷当初说过，不喜欢习武的姑娘，所以我家小姐哪怕每次都会亲自前往查探军情，却也始终不敢告诉王爷。” “有时小姐眼看着我们大军不敌，她还会蒙着面亲自上战场，可因为怕王爷不喜欢，一直没敢亮出身份。”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叹。 这就是他们的东陵战神谨王爷取胜的秘密吗？只因为军中，有一位神一般的离姑娘？ 亲自查探军情，亲自领兵出战，这是何等的神奇！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瑞妃已经听明白了，这贱骨头，竟然要让他们家小姐，踩着她儿子的肩头往上爬！ 她是要让世人都知道，谨王爷过去所有的功劳，都是楚月离带来的。 她凭什么诋毁她的瑾儿！ “皇上，这丫头胡言乱语，坏谨王爷的名节，罪该万死！来人，给本宫将这丫头拖下去，乱棍打死！” 瑞妃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立即有所行动，但却只是出来两人，站在紫苏身后不远处，却是谁也不敢真的上前，将紫苏押走。 皇上还没有开口呢，这里，其实也轮不到瑞妃作主。 只是，瑞妃发了话，大家不动一下，又怕她记仇，将来找他们的麻烦。 楚一看得心惊胆战的，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快步走到紫苏的身旁，也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只求为紫苏分担一点责任。 皇上摆了摆手，那两名侍卫立即退了下去。 “皇上！”瑞妃又气又急，瞪着皇上，却又敢怒不敢言。 皇上今日，心情十分的复杂，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嘴唇紧抿。 没人敢说话。 在场的人，一个个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才冷声道：“那朕今日就看看，楚月离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可以将瑾儿救回来。若她……真有本领，朕自然知人善用，绝不会埋没任何一个良才！” 紫苏一听，脑袋立即咚的一声磕了下去：“谢皇上隆恩！” 安得禄摆了摆手：“回去。” “是！”紫苏和楚一赶紧回到国公府的位置上，再没敢来打搅。 众人看着狩猎场的入口，忧心忡忡。 连墨王都受了伤回来，那狼群，只怕凶猛无比。 却不知楚月离究竟能不能真的将谨王爷带回来。 她今日如此高调嚣张，若是到了最后，竟无法将谨王救回，那她国公府，也要大祸临头了。 …… 此时的楚月离，早已进了猛兽区。 进来之后，她就让马儿自己跑了，一路施展轻功过来。 黑狼是群居动物，虽然狩猎场很大，但楚月离知道它们所在的方向，所以，轻易就找到了狼群所在的地方。 黑狼如今围着两个人，那两人还在拼死搏斗。 楚月离轻飘飘站在树梢上，冷眼看着与狼群搏斗的男子。 第247章 来世，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那是她曾真心喜欢过的男人。 为了他当年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九年来，她一直坚守一个信念，那就是，长大以后嫁给他。 这个信念，直到拓跋飞鸢的出现，才被彻底击溃。 此时他就站在狼群中，数不清的黑狼，一头一头扑过去，被他长剑击退后，另一头又立即扑过来。 他身上血迹斑斑，腿上手臂上甚至背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鲜血直流。 可他还在奋力抵抗。 楚月离站在树梢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淡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 忽然，一头黑狼扑来，将他一把扑倒在地上。 另一头黑狼竟一口咬住他的腿，将他狠狠拖了出去。 “王爷！”秦悟撕心裂肺大叫，想要冲过去救人，却被另一头黑狼挡了回来。 绝望之际，秦悟好像看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离姑娘！” 这时候的楚月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像是天神降临，让秦悟瞬间看到了希望。 “离姑娘，快救王爷！” 楚月离垂眸，看着被黑狼拖到一旁，依旧在奋力反抗的陆封谨。 陆封谨浑身是血，听到秦悟的呼唤，他下意识抬头，也看到了站在树梢上的楚月离。 可他看到楚月离的第一个反应，并非让她救自己，而是嘶声高呼：“阿离，危险！快跑！” 楚月离眉宇间，并无任何波动。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他对自己就算还有情谊，这点情，也在他为拓跋飞鸢困住她大哥，让拓跋飞鸢将大哥一刀毁了的时候，彻底变得不值钱了。 “阿离，快跑！”陆封谨用力将黑狼踹开，好不容易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楚月离所在那棵大树之下。 这一路过来，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小腿上一块肉，被黑狼硬生生咬了下来。 秦悟满眼惊恐，但却始终无法过去救自己的主子。 他身上也满是伤痕，但因为刚来没多久，体力尚可。 可他们家王爷却已经和黑狼奋战了许久，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王爷……”只见又一头黑狼嗷呜了一声后，猛地扑向王爷，这次，獠牙竟对准了王爷的咽喉！秦悟吓得心惊胆战，撕心裂肺喊道：“离姑娘，快救王爷！” 陆封谨这次，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手里长剑被黑狼咬掉，那头黑狼也即将扑到他的身上。 没想到自己一世英豪，到头来，竟要死在这里。 前尘往事，瞬间在脑海里划过。 他绝望了。 临死之际，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这句话：“阿离，来世，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谁稀罕？” 一声低呼，伴随着一阵绝寒的狂风，唰的一声袭来。 那头扑向他的黑狼，竟砰的一声被击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其他的黑狼受了惊，下意识放开了纠缠住的两人，纷纷后退。 秦悟死里逃生，赶紧爬了起来，爬到陆封谨身旁，将陆封谨扶起：“王爷！王爷！” 王爷还活着！ 那头黑狼，并没有咬到王爷的咽喉。 只是…… 主仆俩抬头，看着站在他们面前那道纤细的身影，震撼，不敢置信，彻底回不过神来！ 第248章 遥不可及 “阿离……”陆封谨想要伸出手，可他的手伸到半空，却忽然发现，自己离她好远。 明明她人就在面前，但他就好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碰到她那般。 “阿离……” “王爷不想死的话，最好闭嘴给自己留一口气。”楚月离背对着他，手臂一扬，长枪锵的一声，寒气又将黑狼狼群逼退了两步。 她竟是个绝顶高手！ 秦悟震撼。 陆封谨愣了片刻之后，忽然，满心发凉。 他对阿离，当真是一无所知。 从前不知，如今，还能重新开始吗？ 但楚月离却连一眼都没看过他。 狼群虽然被逼退，但她太清楚这些黑狼的凶残，它们暂时后退，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时间，摸清对手的底细。 然后，等一个适合的时机，一拥而上，将对手彻底撕碎。 楚月离手中一杆长枪，忽然一扬手，呼的一声，穿云箭在半空炸响。 “保护好你家王爷！” 话刚落下，黑狼果然一跃而起，好几头同时朝着她身上扑过去。 “阿离，当心！”陆封谨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心头太焦急，竟一阵气血翻腾，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楚月离根本不理他，长枪一甩，一头黑狼被甩了出去。 她修长的身影一跃而起，狼群立即涌到她的落脚处，就等着她落下的时候将她撕碎！ 陆封谨心里又开始焦急。 如今看来，阿离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可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直凌空踏步，她一定会落下来的。 到时候，狼群一拥而上，她怎么办？ “秦悟，快去帮她！”此时黑狼似乎已经知道了，劲敌是楚月离，陆封谨和秦悟这边，根本没有黑狼关注他们。 狼是很狡猾的动物，尤其是这群黑狼，它们似乎早就明白，只要将这个对手咬死，其余两个，根本不足为惧。 秦悟手握长剑，想要过去帮楚月离，却被最外头那头黑狼一下给扑了回来。 他刚走开，另一头黑狼就要过去咬陆封谨。 秦悟哪里还敢离开半步！ 这些该死的东西，太狡猾了！ 陆封谨心急如焚。 却不想，楚月离根本不需要找地方落脚，而是在半空一个翻身，竟手持长枪俯冲而下。 轰的一声巨响，好几头黑狼被她的内力震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竟都爬不起来了。 狼群再一次被震慑得后退了几步。 楚月离依旧站在陆封谨和秦悟的跟前，修长的身姿迎风而立，看似纤细，却分明稳如泰山！ 陆封谨此时，完全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只是忽然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以及，浓浓的绝望。 她的内力，竟是如此深厚，自己就算再练十年，也根本到达不了她这地步！ 可她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却从未露过她的实力。 “是因为我说过，不喜你习武吗？”陆封谨的声音，沉重而沙哑。 看着她修长如玉的背影，一颗心狠狠酸楚了起来。 她站如高峰上的劲松，形如浪尖上的狂风，长枪在手，顶天立地！ 此时这背影看在陆封谨的眼里，一如天上星辰日月，遥不可及。 第249章 他，还有机会吗 “我不喜你习武，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在我面前一直隐藏？” 陆封谨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整个人，面如死灰。 “废话！” 楚月离的回应，只有如此简单的两个字。 黑狼再一次扑来，楚月离长枪一扫，当先两头立即被扫了出去。 但他们好像已经调整了策略。 高坡上的黑狼嗷呜了两声，立即有两头黑狼，直接扑向楚月离身后的陆封谨和秦悟。 “如此狡猾！”楚月离秀眉紧锁，一个回马枪，刺中扑向陆封谨那头，又是一枪过去，将扑向秦悟那头也挑开。 但她身后，瞬间就来了两头更为勇猛的。 楚月离脚步一错，迅速回神，唰的一声，将其中一头挑开。 另一头的爪子却已经碰到她的手臂。 “阿离！当心！”陆封谨虽然绝望，却还是心系着她的安危，这一幕，看得他心惊胆战。 楚月离眸色一沉，长臂一震，那黑狼立即被她震飞了出去。 可她身后的两人，再次遭到黑狼的袭击。 如此周而复始几次下来，楚月离手臂上，也渐渐多了几道伤痕。 秦悟守在陆封谨身旁，也是伤痕累累。 陆封谨眼底映着楚月离的身影，又心疼，又绝望：“阿离，你走吧，不用管我，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性命……” 他是真的后悔了，这么好的阿离，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却因为一时新鲜，喜欢上那个无知而又无礼的山野女子。 母妃说拓跋飞鸢是山野女子的时候，他还反驳，说鸢儿有自己的好。 原来，一直以来，错的都是自己。 所有人的眼光都是雪亮的，都知道，那所谓的真性情不过是粗鄙不堪低俗无礼，只有他，眼盲心瞎，明珠鱼目竟都分不清楚。 “对不起，阿离，我真的不值得……” “我走了，我国公府将会大祸临头！”楚月离皱紧了眉头，真是被他给烦死了！ “谨王爷还请别自作多情了，早就不喜欢你了还叽叽歪歪的，真恶心！” 说话的同时，又是唰的一声，一枪刺出。 黑狼应声倒地，可涌来的黑狼，却越来越多。 秦悟愣了下，竟有一种尴尬到脚指头抠地的感觉，这……这离姑娘说话，要不要如此……直白？ 王爷方才还感动着呢，此时，脸色从惨白变成一片紫红，再从紫红又回到一片惨白。 短短片刻的心理路程，几乎要了他的命。 忽然，楚月离眼前一亮，高声唤道：“惊雷，我在这里！” 唰的一声，银光一闪，惊雷高大的身躯，落在了楚月离的身旁。 四皇兄的人…… 陆封谨胸口一堵，竟一口血喷出。 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失去意识那一刻，最后想的，便是阿离和四皇兄的人，已经亲近到这地步。 他，还有机会吗？ …… 楚月离终于将陆封谨救了回来。 但，新的问题似乎出现了。 楚一打听完消息后回来，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安：“大少爷，小姐，谨王爷他……御医说，他的腿坏了！” 第250章 其实，有机会救他 听了楚一的消息，楚月离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依旧在喝茶。 楚萧何心头顿时满是不安：“阿离，我们没有保护好王爷，皇上那边，怕是要降罪了。” 楚月离拿着杯座，用盖子将水面上的茶叶慢慢拨开，漫不经心问道：“我们救谨王爷有功，皇上为何还要降罪？” “可我们手里的护龙军令牌，是皇上迫于无奈之下给予的，只怕皇上心里已经有怨气，这会儿，正好找到个借口，来找我们国公府的麻烦。” 当时阿离迟迟不愿意去救谨王爷，逼得皇上不得不将护龙军的令牌给了她。 护龙军就是为了保护皇族成员而组建的，阿离成了护龙军的副统领，去救谨王爷就变得理所当然。 但这里头，有阿离逼着皇上的成分在。 敢逼迫皇上，那是真的不要命了。 皇上当时不说什么，事后，定会将这份怒火发泄出来的。 “可我的确是个有用之才，皇上就算生气，也该知道，我国公府的人能用。”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哥，别慌，皇上知人善用，其实他并没有那么昏庸。” “阿离，可别乱说话！”楚萧何脸色一变，忙道：“祸从口出。” 楚月离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紫苏一脸认同：“我觉得小姐说的没说，以前护龙军都是谨王爷在掌管，但其实大少爷你一直在给谨王爷做事，护龙军大多数的人都认大少爷你。” “如今护龙军的令牌落在大少爷你手里，也不过是顺理成章让大少爷你真正掌管从前的兄弟罢了，皇上又不瞎，自然知道你的功劳，皇上不会生气的！” “你呀，真是跟你家小姐学坏了，敢在背后如此说皇上，不要命了吗？”楚萧何对这主仆俩，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不过，紫苏倒也说得没错。 谨王爷如今坏了腿，将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墨王在狩猎场也受了伤，皇城的护卫工作，总是得要有人做的。 皇上也算是个明君，这个时候，该知道知人善用。 “只要我们国公府的人有用，皇上就不会惩治我们，若是他想惩治我们，那一定是，我们没用了。” 楚月离放下杯子，看了紫苏一眼：“去看看三婶婶准备好了没有。” “嗯。”紫苏点了点头，走了。 楚一也懂事，赶紧找个借口走了。 楚月离有话要跟楚萧何说呢。 书房只剩下兄妹俩的时候，楚月离看着楚萧何，放柔了声音：“大哥，拓跋飞鸢被施行了宫刑，此后只会过得生不如死，人生是彻底废了。” “阿离……” “大哥，昨日那黑狼要咬谨王爷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到了，且，我知道那一口下去，他的脚筋会被咬断。但我一直没有出手。” “阿离！”楚萧何心脏猛地一紧，看着她，呼吸都乱了。 这话，决不能外传，传出去，就是死罪啊！ 楚萧何赶紧朝门外窗外看了眼。 楚月离笑道：“以我的内力，若是还发现不了潜伏的人，大哥你再怎么看，那也是没用。” 楚萧何现在知道了，妹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怪不得她从前说，他不了解她。 不过…… “阿离，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她原本是有机会救谨王爷的？ 第251章 她的师父，竟是君夜玄 “你……是故意不救他？”楚萧何的心脏，依旧在猛烈地颤抖。 谨王爷坏了腿，他身为战神，以后站不起来，功名就彻底废了。 更何况，他是个皇子，原本是储君的大热门人选。 可如今，腿坏了，人残了，储君之位根本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算是彻底废了！ “当初拓跋飞鸢要伤你的时候，他不仅没有阻止，还将你困住，才会让拓跋飞鸢得手。” 楚月离这话，让楚萧何脸色一阵苍白。 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多月，可如今每每想起，当初那份绝望，依旧那么刻骨铭心。 他的人生，也废了。 今后再无任何希望，只求阿离和国公府的人，都能平安。 至于他自己，其实，楚萧何对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了，几时战死，几时消失，都无所谓。 冰冷的大掌，忽然被一双小手紧紧握住。 楚月离看着他凉飕飕的手，垂眸：“大哥，你的两个仇人，如今，一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个彻底断了此生的希望。大哥，我知你也不会高兴起来，但这是我身为妹妹，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阿离……”楚萧何鼻子一酸，声音一下子就喑哑了。 “其实大哥并没想过报仇，只要阿离你过得好，大哥此生的心愿也就了了。” “可是大哥不好，阿离怎么可能会过得好？”楚月离捏着他的手背，笑道：“阿离说过，我也可以保护大哥，我不是说说而已的。” “但谨王他……” “我真的不喜欢他了，所以，他以后的人生，与我无关。” 楚萧何从前不信，此时，是真的信了。 阿离对谨王爷，的确已经再无任何感情，否则，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黑狼咬断腿筋，而冷眼旁观。 不过，这的确是太冒险了，要是谨王爷直接被咬死，他们国公府也将会大祸临头。 “阿离，以后，如此危险的事情，交给大哥去做，你……” “大哥武功不如我，交给大哥，我不放心。”楚月离笑道。 楚萧何顿时红了脸，一脸惭愧。 最后，也只能重重叹息了声。 “哪来如此厉害的武功？” “玄师父亲自教的。” “他竟愿意亲自传授你武功？”就连他们的母亲明若楠，也不过是祈年师公和阿初师公所教。 楚萧何与楚月离在这上头，辈分是不一样的。 在南疆外公的明家，很明显，几位师公都重女轻男。 他们愿意当阿离的师父，却不愿意教他，他的武功是祖父教的，阿离走偏，叫那几位都是叫师父。 之前楚萧何还以为，只是因为得了汐师父的亲自教导，谋略算计样样精通，没想到，他不在的日子里，阿离连武功都学了。 若真是君夜玄亲自教的武艺，那么，厉害到这地步，倒也合情合理了。 那几位，没人知道他们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楚萧何也从未亲眼见识。 只知道，武功最弱的阿初师父，都可以一掌将数百斤重的巨石劈开。 此等内力，说起来似乎不稀奇，但真正能做到的人，普天之下，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不过，这狩猎场里头，为何会有黑狼狼群？这事，真是匪夷所思。” 楚月离却淡淡道：“不仅有黑狼，还有，杀手。” 第252章 只是，不想让你痛苦一辈子 “杀手？”楚萧何心头一惊。 楚月离点了点头，道：“那些杀手是冲着我来的。” “你一个女子，除了拓跋飞鸢姐妹俩，还能有什么敌人？但她们姐妹俩在京城根本没有势力……” 楚萧何想了想，忽然，掌心一阵收紧：“瑞妃？” “这我没有证据，不好说，未必不是还有潜伏的人，不过，若是瑞妃，事情反倒简单了。” 算算时间，紫苏也该要回来了，楚月离看着楚萧何，道：“我带三婶婶去见祖父，大哥，你如今是护龙军的统领，各位王爷的安危，你得要负责。” “阿离要我做什么？” “调派人手，保护墨王。”楚月离举步朝门外走去。 “为何？”楚萧何跟在她的身后，一脸不解：“有人要对墨王不利？” “他这次回来，想要对付他的人定会很多，不过。”楚月离沉默了片刻，才回头看着他，道：“这次狩猎场里的黑狼，是冲着墨王来的。” …… 墨王府守卫森严，其实只要墨王在府中，是轮不到护龙军的人去保护的。 但楚萧何此时当上了护龙军的统领，总得要表示一下，否则，便是玩忽职守。 等楚萧何离开之后，楚月离走到后院。 紫苏果然和霍晴在一起。 霍晴看到她，又开始有些腼腆。 但楚月离知道，她腼腆不是因为和自己不熟，而是，因为等会要做的事情。 “阿离，我有点……担心。”走到徽宴阁门外的时候，霍晴停了下来，心情沉重。 她曾被国公大人赶出去三次，每一次，都十分的绝望！ 再次踏入徽宴阁，霍晴心里忐忑不安，每迈出一步，脚上都像是有千斤重。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的手轻轻握住。 “其实，你只要见到祖父，一切，也就明白了。” 霍晴不知道楚月离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当她亲眼看到老国公的时候，眼睛却在一瞬间湿润了。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老国公这一声叹息，沉重，却又似乎有一种解脱的味道。 霍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看着楚月离，不明白国公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婶婶，你都回来了，难道不该先给祖父敬一杯茶，再喊一声……爹？” “爹？”霍晴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爹！ 她在心里，喊了无数次，可是，从不敢出口。 因为，国公府根本没有人承认她的身份，她在国公爷的眼里，只是一个与三郎在外头无媒苟合的野女子。 没有人愿意承认她的身份，根本没有人瞧得起她。 “祖父，三婶婶在秋猎会上，被皇上亲口承认了楚家三夫人的身份，祖父，有些话，你还是和三婶婶说清楚吧，否则，三婶婶一辈子都过得不开心。” 霍晴回头看着楚月离，又小心翼翼看着老国公，心情复杂而惴惴不安。 难道，国公大人之前一直将她赶走，还有别的原因？ 此时老国公看着霍晴，眼神也是复杂，终于，他才叹息了一声之后，无奈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痛苦一辈子。” 第253章 不是不要你，只是盼你幸福 当初楚家三兄弟一起战死沙场，整个楚家，陷入了空前的绝望中。 大夫人明若楠战死，二夫人苗玉翠已经嫁入楚家，已无回头路，但是霍晴还可以回头！ 不管她与三郎是否拜过堂，但至少在外头，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我家三郎的为人，我心里清楚，若是没有得我同意，他绝不会祸害你。” 国公看着霍晴，消瘦的脸上，有一抹隐忍的慈爱。 “你与三郎虽然私定终身，但以三郎的人品，他定是从未碰过你，你还是清白之身，是否？” 霍晴脸一红，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老国公叹息道：“如此，你若是能将三郎从此放在心中，偶尔念起，对三郎来说，便已无遗憾。你便也可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不必再守着这冷冰冰的日子度过余生了。” “三郎对我情深义重，此生无缘，但愿来世能在一起。大人，我决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子，我生是三郎的人，死是三郎的鬼！” 霍晴跪在地上，头磕了下去，不敢起来，也不想起来。 “大人，求你成全我，让我住在三郎的院子里，让我日日夜夜陪伴着三郎的气息，求你！” 楚月离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三婶婶，你难道还不明白祖父的意思吗？六年前，你才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你的人生还有未来。可一旦入了国公府，你便成了已婚妇人，这辈子是真的难寻出路了。” 虽说，不是所有已婚妇人，将来都不能有自己的日子。 但，三叔已经走了，何必给她这么一个枷锁，困住她的一生？ 但他们真的没想到，霍晴竟然真就如此守着一份回忆，守了整整六年。 如今的霍晴即将满二十四岁，这个年纪，一般情况下，的确是不太可能嫁人了。 她是真的铁了心，当三郎一辈子的娘子。 “三婶婶，其实，祖父在六年前，已经承认了你，否则，他不会允许你在三叔的院子待上一整夜的。” 楚月离冲她一笑，道：“只是，他还是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今日，祖父彻底看清楚了你的决心，既然如此，那就，回家吧。” 回家。 就这么两个字，让霍晴的眼泪当场止不住滑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老国公。 老国公温和一笑，道：“如今再让你喊一声爹，你可愿意？” 霍晴哭了起来，放声大哭：“爹！爹！今生今世，我定会替三郎好好孝顺你！爹！” 楚月离抬起手，揉了揉眼角，将那两滴眼泪，偷偷擦了去。 老国公的身体的确是不好了，与两人说了会话后，精神又开始有些颓废。 秦管家小声提醒：“国公爷要休息了。” 楚月离才点了点头，牵着霍晴的手：“三婶婶，我陪你去收拾东西。” 霍晴抹了一把眼泪，对老国公道：“那，我先去收拾东西，明日再来给爹请安。” 老国公颔首，却在两人要出门的时候，忽然道：“死丫头，可有话要跟我说？” 第254章 你决定的，都是对的 楚月离知道自己躲不过。 跟霍晴说了让她在院子里稍等后，楚月离赶紧回到老国公的跟前，跪了下去。 “还知道自己错了？”老国公哼了哼，因为想起某些事，精神又稍微清醒了些。 “只是知道让祖父你失望了，但我不觉得我错了。”楚月离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目光坚定。 “祖父，当日我答应你，不在人前显示自己的武功，是因为我知道你太伤心，怕我步爹娘的后尘。可是，阿离已经长大了，不仅仅要保护大哥和祖父，还要保护我们国公府，以及外头十万楚家军。” 她跪着往前两步，握住老国公有些冰凉的手，诚恳道：“祖父，你原谅我好不好？” 老国公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和谨王爷不好了，是么？”他轻声问。 楚月离侧头看了秦管家一眼。 秦管家忙道：“小姐，我可没有多言。” 老国公无奈道：“若是和谨王爷好好的，有他护佑我国公府，你又何须自己出面守护家园？祖父只是老了，不是傻了。” “那，祖父你生气吗？我与谨王爷此生注定无缘了。” 老国公看着她，她此时脸色淡然，眼里一片清透明亮。 老国公后来，笑了：“那是那臭小子没福气，不知道我们家阿离的好！罢了罢了，祖父老了，阿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比你母亲还要聪慧冷静，你的决定，祖父相信都是对的。” “谢谢祖父！” 楚月离拜别老国公后，出门时，心情愉悦。 就连霍晴都看得出来，这小丫头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 “走，三婶婶，给你回去收拾东西。” 霍晴住在离国公府不远的地方，是一个联排的小屋子，里头其中一间。 楚月离知道这种屋子，租金很便宜，但是环境不太好，出门就会遇见别的人，只有在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才有那么一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这里……环境是不太好，阿离你别介意，不过，入夜之后还是很安静的。”霍晴倒也不觉得尴尬，看得出她是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说服祖父，让你回家。”但那时候，谁又能知道呢，她真的一守就是六年。 其间楚月离跟随楚萧何，在陆封谨麾下时常上战场，虽然楚月离不需要亲自打仗，但她是军师，多数时候都在军营里。 对于霍晴，的确是疏忽了。 “是三叔的画像！”楚月离快步过去，看着画中那栩栩如生的楚家三郎，鼻子又酸了。 “三叔那时候……长得真好看。”她声音有些沙哑。 霍晴笑道：“三郎自然是很好看的，国公府的男儿，就没有长得逊色的，你看萧何，如此玉树临风，与他爹当年的英伟俊逸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不过，霍晴唇角的笑意，慢慢就散去了。 她看着楚月离，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萧何的身子……当真好不了了吗？” 第255章 一个活在传说中的女子 “大哥一直在服药，当初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有躲避，并没有伤得太彻底，只不过，大哥是男子，我给他用药，也不方便时刻查问。” 楚月离给霍晴将东西收好，打包。 她的东西不多，简简单单的，和她的人一样，简单直接。 两人从小屋子离开，上了马车后，楚月离才道：“但这种伤，终究是难治，我如今给他用药，也只能替他维持精神元气。” “真的没有办法吗？”霍晴心情沉甸甸的。 “我暂时没有办法，不过，我汐师父是神医，等京城的纷乱尘埃落定后，我想带大哥回南疆，找汐师父好好看看。” “汐师父？” “一个活在传说中的女子。”楚月离对汐师父的事情，并没有多说。 但至少霍晴心里有了希望，心情总算开始明朗了起来。 楚月离带着霍晴回到国公府，这次，直接去了三郎生前住的朗月阁。 六年了！ 除了六年前来过一次，霍晴再没有踏入这座院子。 这次刚进来，眼睛立即又潮润了一片。 “三婶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下头的丫头，他们会告诉秦管家，秦管家自会安排。” 楚月离给霍晴安排了两个使唤的丫头，还有单独的一个厨子，一个花匠，一个扫地的下人。 除了厨子和使唤丫头，花匠以及打扫的下人，都是原本就在这座院子里的。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远处就是二婶婶住的摘星阁，二婶婶这些年也是自己一个人，深居简出，我也没时间时常陪她说话，你来了倒是正好。” 楚月离指了指摘星阁的方向：“以后三婶婶若是无聊，就去找二婶婶说说话练练武，二婶婶是个习武之人，为人豪爽，你俩一定可以相处融洽的。” “好！我会时常去找二嫂说话。” 没想到他们刚提起苗玉翠，苗玉翠自己就来了，还带着两只满满当当的大箱子。 “晴儿，今日我忙着折腾这些，都没来得及过来迎你入门，你别生二嫂嫂的气，二嫂嫂可不是轻慢你呀！” 大家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在狩猎会上一起拼搏过，感情已经十分深厚了。 苗玉翠命人将两只箱子放下，立即给霍晴介绍道：“晴儿你看，这些都是衣裳布匹，衣裳够你最近换洗的，但不知你喜欢什么款式，所以这布匹，给你自己按着喜好慢慢去做。” “还有这些，燕窝人参，都是我自己珍藏多年的，我可没有去库房乱拿东西哦！”她这会儿看的是楚月离。 楚月离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苗玉翠便又拉着霍晴的手，继续给她介绍箱子里的东西：“这些首饰，跟我平时戴着一样，我挑着款式新颖的给你送过来了。我年纪大用不上，你还年轻，点缀一下定会好看。对了，二嫂嫂屋子里还有一些，改日你过来，再慢慢挑。” “嫂嫂，我也用不上。” “用得上用得上，晴儿长得如此好看，什么都用得上。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一箱银子，以后出门买东西都得要用钱，你二嫂嫂无儿无女，钱都花不完，你跟我一起花……” 楚月离从朗月阁离开的时候，两位婶婶还聊得热火朝天。 她放心走了。 刚回到望月阁，楚萧何就快步走来，神色凝重：“阿离，墨王……不太好，你去看看吧！” 第256章 大哥，我委屈 楚月离吓了一跳。 她知道墨王在狩猎场受了伤，还伤得不轻，但，不至于不好吧？ 难道，中途又有什么变卦？ 她赶紧回到房中，将药箱拎起来，和楚萧何一起出门，边走边问：“为何不好？是不是伤口处理得不干净，引起高热？如今怎么样？人还清醒么？” 不过，她也有些疑惑。 怎么说，大魔王都是北疆之王，身体应该强悍得很才是。 怎么回来之后，竟伤得如此厉害？连一般的习武之人都不如？ 楚萧何脸色却有些怪异，跟她一起上了马车后，才道：“王爷……伤势并无加重，人也没有不清醒，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楚月离微愣，这算是哪门子的“不好了”？ 大哥话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弄得她方才十分紧张呢！ “阿离，”楚萧何侧头看了她好一会，犹豫万分，最后才小心翼翼问道：“阿离，可是十分关心墨王爷？” “他为了救我而受伤，关心一下也是应当的。”楚月离的回答，滴水不漏。 “难道，就没有别的关心？”楚萧何还是一脸好奇。 “大哥，几时变得如此八卦？”不过，楚月离也没生气，她知道大哥在想什么。 “我此生不会成亲嫁人了，大哥，收起你的好奇心。当时我与墨王一起被黑狼攻击，墨王武功高强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错以为我武功不济，非要保护我才会被抓伤……” “阿离，他也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许如此不当一回事。”不过，阿离这一身武艺，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大家不习惯她是个高手，看到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想保护她，这也是情有可原。 楚月离只是笑笑，不予评论。 “为何说他心情不好？” “你不去看他呀，他心里委屈。”楚萧何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递到她的面前，神色有些怪异：“这……是流云交给我的。” 楚月离接过，打开一看，顿时，一脸无语。 这大魔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冷漠森寒的时候，像魔鬼一样可怕，一身冰冷的气息，连紫苏都不敢靠近他。 可是，如此一个厉害暴戾如魔鬼一样的人，竟能写出这种话，简直，匪夷所思。 楚月离看了楚萧何一眼。 后者也是满脸尴尬：“我……我也不了解墨王爷，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委屈。” 信中只写了几个字：大哥，阿离不关心我，我委屈。 要不是流云亲手将这封信交给自己，楚萧何打死都不愿意相信，这真的出自墨王爷之手。 要知道，外头对墨王都是如何评价的？ 高深莫测，冷漠暴戾，铁腕凶残！ 他是北疆之王啊！谁见到他不带着几分畏惧的心思？ 谁又能想到，浑身寒气让人不敢靠近的墨王爷，私下里竟然如此……幼稚。 对如今的楚萧何来说，墨王那一句“大哥”，简直就像是给他洗脑了一样。 只要墨王一叫大哥，他不仅腿软，心也软了。 “阿离，你就去好好看看他吧，看这孩子都委屈的给我写信诉苦了，真是可怜呀！” 第257章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楚月离只觉得头疼。 太阳穴都在隐隐跳动。 可怜什么？大魔王就只知道装可怜，事实上，他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大哥是爱心泛滥了，才会觉得大魔王可怜。 墨王可怜？说出去都没人信。 马车很快就在墨王府后门停下，楚月离却忽然道：“去正门。” “正门？”楚萧何一脸愕然，大晚上去见墨王，走正门，不怕被人非议？ “我如今是护龙军的副统领，事关墨王爷的安危，要与王爷商谈，光明正大，何惧旁人说闲话？” 于是他们的马车，果真就停在了墨王府的正门。 楚月离从马车上下去，光明正大，理所当然，从大门口踏入。 一切，都如此的坦荡。 直到她进门之后，那家伙对她说了几句话，这份坦荡，瞬间荡然无存。 “你是不是去看那野男人，所以没空来看我？阿离，你如此偏心，我要去找国公爷投诉！” 流云差点给他跪了！ 惊雷在他几乎要腿软跪倒之前，一把将他拎起来，丢到门外。 房门被关上，连同惊雷自己，关在了外头。 楚月离只是淡淡看了陆北墨一眼，便将药箱放下。 “王爷是想请我来给你把脉吗？” “你还会治病？”陆北墨倒是觉得有一丝新鲜。 “王爷不是派人调查过我的过往？”楚月离有些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陆北墨哼了哼：“我连你是绝顶高手这件事都不知道，你懂医术，我哪里能查到？在南疆学的？” 楚月离小时候，每年都会去南疆住一段时间，一住就是至少三个月。 后来她跟随楚萧何出征，去南疆住的时间就短了，但只要有机会，她都要回外公家小住。 至于南疆明家，那是一个他的人无法靠近去调查的存在。 不是说明四海有多厉害，而是，明府里头住着几个世外高人，探子根本没办法靠近。 更何况，那些不是陆北墨调查的方向，她外公的府邸，没必要如此纠缠，只会让外公落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楚月离在南疆的事情，陆北墨基本上不查，不打听，不碰。 楚月离走到床边，陆北墨立即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还将袖子挽起来，主动得很。 楚月离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脸上始终没多少表情：“王爷，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还有必要给你把脉吗？” “你来了，我精神自然就好了。”陆北墨答得理所当然。 楚月离瞅了他一眼，才将长指摁在他手腕的脉门上，边把脉便道：“为何我听说，王爷是个沉默寡言，对任何人都冷漠疏远的人？我眼前的王爷当真是墨王么？” 这话，倒是让陆北墨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无奈。 “阿离。”他垂眸，看着楚月离白皙细腻的小脸，这话，是真的：“你对我如此冷漠，若是连我都惜墨如金，我俩就没办法处了。” 楚月离一愣，抬头，视线一不小心就撞入了他的眼眸深处。 他这话，竟是认真的。 明明是个习惯了冷漠，高深莫测的，却为了能与她好好相处，努力学着做一个开朗的男子。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第258章 是怕被太多姑娘喜欢 楚月离有片刻的恍惚。 片刻之后，她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 “你心不静，为何非要拼命压抑自己？” 陆北墨忽然俯身，盯着她的脸：“阿离，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没有！”楚月离吓了一跳，立即松了手，抬头想要看他。 没想到他离自己竟如此靠近。 她这一抬头，额角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他的唇瓣。 如此柔软，色泽芳香！ 心，如擂鼓。 楚月离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放开他的手，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陆北墨……” “你心慌意乱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喊我。”陆北墨勾起唇，浅笑，“你见过我的真容，你也被我迷住了是不是？” “墨王爷是否太自作多情了些？”表情如此严肃地说这种话，也不觉得羞愧！ “太多姑娘看到我的脸，便沉迷不已，阿离你又不是第一个，不必害羞，就算承认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陆北墨靠在床头上，看着她，眼底有一抹似笑非笑的光泽。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眉心轻蹙了起来：“这么说，好多姑娘给王爷你表白过？” “嗯。”他点了点头，竟没有否认。 楚月离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既没有毁容，为何一直戴着面具？所有人都说你在北疆一战被毁了容颜，我还因此愧疚了多年……” “这不是更好？你既然愧疚，为何不以身相许补偿我？”陆北墨唇角的笑意更深。 “可王爷你的脸不是好好的么？你一直在欺骗世人。” 不过，楚月离此时倒不是生气，只是好奇：“为何让人觉得自己毁了容？” “我从未散布自己被毁容的消息，不都是世人自己在乱猜测？” “那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若不是被毁了容颜，谁会长年戴着这么一个丑陋的面具？ 这问题，陆北墨倒是认真回答了：“从前我军中有不少女战士，北疆与这里不一样，北疆的姑娘大部分是十分彪悍的，女子也能参军上战场。” “但那些女战士时常因为看着我的脸，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阿离，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他哼了哼。 楚月离原本是真的想笑，毕竟这种话，能说得出口的，那人的精神只怕也不是那么的正常。 不是开玩笑就是太自恋。 但陆北墨神色淡然，甚至还因为自己说的话，眉心微蹙，似乎不太高兴。 他……他说的竟是大实话！他说的是事实啊！ 楚月离的心，颤抖得厉害，这种事，当真是闻所未闻。 “所以，你为了让她们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一直戴着个面具？” “倒也不是只为了让她们专心，我是发现戴上面具之后，省却了不少麻烦，渐渐的，也没那么多姑娘暗中给我送情书，甚至主动靠近了。” 大概是因为，他被毁了容颜的消息竞相奔走，姑娘们也都信了。 “如此一来，生活更简单，这面具便一直戴着，毁容的消息，便也传遍了整个东陵。” 第259章 如今，我是你的责任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堂堂大男子又不靠一张脸吃饭，丑八怪就丑八怪吧，陆北墨根本不在乎。 若是有一日，脸和他一根手指头比，那肯定是宁愿毁容也要保住自己的手指头。 这张脸，在他这里还真不是个事儿。 楚月离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走到床边，竟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年戴着面具的原因，他脸上的皮肤比起一般的男子还要白一些，也没有战场上男子该有的粗糙。 或许，戴着面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遮风挡雨挡烈日的照耀，不容易被晒黑……思绪好像又有些远了。 等楚月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床边坐下，就这样盯着陆北墨的脸，看得出了神。 “所以，你如今信了？”陆北墨浅笑。 楚月离脸上一阵辣，赶紧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男色误事！ 她也没想到，有人的脸可以好看到这地步，惊鸿一瞥，便是永生难忘。 一眼，仿佛已过万年，轻易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 原来他说的话，真不是假的。 “食色性也罢了。”她站起来，走到一旁坐下，看着他：“王爷，如今我来了，你可有话要说……对了，王爷的身子并没有大碍，以后可以不用装病了，好好养伤便是。” “我伤得很重。”爪子差点将他的心脏刺穿，这也叫没有大碍？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没来看他。 “当时的确是很危险，不过，这不是没有伤到心脉么？若是真的伤到了，王爷此时也没机会与我说话不是？” 楚月离刻意没有去看他的脸，一时半会，还没能习惯。 如此一张美得惊天动地的脸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的确是很难静下心来分析事情。 她现在不怀疑他说的话了，戴着面具，或许真的会方便许多。 “你若是不习惯我这张脸，我将面具戴上便是。”陆北墨也发现了，她刻意不看自己的脸。 “不必，我会适应的。”不过，楚月离说完这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她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以后还会经常来看他？ 陆北墨果然立即抓住她话语中的重点，顿时喜上眉梢：“好，以后多来看看我，看习惯了便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激动，气息一乱，竟咳了几声。 咳到嘴边的，都是血腥味。 楚月离看着他迅速苍白下去的脸，终究是有些不忍。 “王爷是没有生命之忧，但终究是伤得不轻，十日内，不要动真气，否则，会伤上加伤。” “可是那些人想杀我，定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也不可能十日不出门，所以这段时间，我身边需要有个高手……” “惊雷和流云会保护你。”楚月离立即打断他的话。 陆北墨却一脸嫌弃：“他们是男子，粗鲁不堪，谁要他们保护！” 楚月离瞪着他：“我没……” “你可知道护龙军的责任是什么？” 这次，陆北墨一脸严肃，且认真：“就是保护皇族的人！而且是，很纯正的皇族血脉！我如今是你的责任，未来这十日，我去哪阿离你就去哪，你得要好好保护我。” 第260章 她是死是活，全凭你一句话 楚月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话能从大魔王的口中听到，实属不易。 “男女有别……” “我可以不拿你当女子看待，如此不就好了？”陆北墨不以为然。 却见楚月离瞪着他，眼神冰冷。 陆北墨无奈，叹息道：“那你别拿我当男子看待……” ……房间里传来笑声。 原本还忧心忡忡的流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用肘子轻轻捅了捅惊雷的腰：“你说，咱墨王府的好事，是不是近了？” “主子的事，轮得到你多言？”惊雷冷冷瞥了他一眼。 流云用鼻子冲他哼了哼：“我就不信你不心急。” “我心急什么？”惊雷一脸冷漠。 “急着让我们墨王府快活起来啊，要是有几个小萝卜头在王府蹦蹦跳跳的，我就不信你不开心。” 惊雷没说话，脑海里掠过冷冰冰的王爷对着几个小萝卜头，犹如对着离姑娘那般无奈的画面，他的唇角，也额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嗯，小萝卜头这个东西，其实，好像也挺好玩的。 …… 楚月离与楚萧何还真是在墨王府住了两日。 第三日，安得禄来了。 “离姑娘，皇上的意思是，希望由你来决定拓跋飞鸢的罪行。” “由我来决定？” 楚月离刚从后院巡视回来，便见安得禄带着几个侍卫，守在大厅门外。 不过，拓跋飞鸢？ 这女人，难道不是已经送回谨王府了吗？ 其实陆封谨从狩猎场被带回去之后，楚月离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关注过拓跋飞鸢的事情。 今日早些时候，她与万英豪见了一面。 这几日万英豪负责调查黑狼的事情，但这件事十分的怪异，那日之后，万英豪带着皇家军在狩猎场搜寻，可整个狩猎场，竟再没有见过一头黑狼。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对着陆北墨一拥而上，却又不知到哪里去了，至今毫无踪迹。 这件事，仍在楚月离的关注中。 这几日实在是忙，除了调查针对陆北墨的刺杀行动，还要……嗯，还要照顾那个矫情的要死、一旦心情不好就连饭都吃不下去的墨王爷，楚月离哪里有心思关注其他人？ “是，皇上说，拓跋飞鸢伤了楚将军，但这件事，不宜公开处决，否则，对国公府对楚将军的声誉都会有影响。” 安得禄知道，以楚月离的聪慧，皇上对她的宠爱，她应该能明白。 楚萧何伤的地方毕竟是隐晦，这事公开处决的话，就是将楚萧何坏了身子一事给正了名，天下再无人不知晓。 当初楚月离没法子找皇上给自己大哥讨回公道，不能将拓跋飞鸢问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旦问罪，罪名公开，即便是楚萧何赢了，拓跋飞鸢受了惩罚，对楚萧何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没有双赢，只有双输。 就连安得禄都不得不对楚月离万分佩服，为求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她的隐忍和耐性，当真是无人能比！ “离姑娘，拓跋飞鸢还被关在天牢里，她是死是活，全凭离姑娘你一句话。” 第261章 杀人诛心，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被施了宫刑，怕是已经生不如死了，将她关起来也没意义，不如，送到净衣库去吧。”楚月离道。 安得禄笑吟吟地说：“姑娘还真是心善，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你与楚将军，对了，皇上还有句话，让老奴给姑娘你带来。” 楚月离忙道：“安公公请说。” 安得禄缓了缓，才继续说：“皇上说，姑娘不仅智勇双全，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皇上甚是喜欢。只要日后姑娘与楚将军忠心护国，皇上定会保国公府一路繁花，永盛不败。” 楚月离忙倾身，慎重行礼道：“多谢皇上厚爱！” 之后，她才站直身躯，冲安得禄一笑：“也多谢安公公！” “哪里哪里，都是姑娘和楚将军才能出众，才为国公府带来了繁华，等不日姑娘受封后，可得要好好报效朝廷。” “这是自然。” 将安得禄送走之后，紫苏才从一旁过来，小声说：“小姐，安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要封小姐什么？” 安得禄的暗示，连紫苏都听得明白，不过，这暗示却没有半点具体的提示，弄得紫苏也是模棱两可。 “封赏是会有的，但得要有个名头。” 所谓的论功行赏，就是得要有功，才能有赏。 皇上这是在向她国公府示好，楚家军的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 “小姐，你为何让拓跋飞鸢从天牢出来？干嘛对她那么好！”紫苏对拓跋飞鸢，依旧怨念深重，别说她黑心，她就是恨不得让拓跋飞鸢去死。 将他们家大少爷害成这样，拓跋飞鸢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你觉得我让她出来，是对她好？”楚月离眼底的笑意，冰冷刺骨。 紫苏皱起眉，不明白：“难道不是吗？” 去净衣库虽然辛苦了点，但好歹是在外头，总算是能看到头顶上那片天。 在天牢，那才叫暗无天日。 “她是谨王爷带回来的人，谨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算不得无情无义，不管他以后还要不要这女人，至少，他对拓跋飞鸢还有几分怜悯。就算我不放她，谨王也会去救她。” 楚月离转身，朝后院走去。 紫苏跟在她的身后。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们主仆两人。 楚月离淡淡道：“与其让谨王去救，还不如我来当这个大善人，让她拓跋飞鸢一辈子都活在我恩赐的阴影之下。更何况……” 她抬头看了天际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更冷。 “行了宫刑的女子，此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她如此傲气，受辱至此，此时更宁愿在天牢里不见任何人。不放她出去，她怎么能享受到各种鄙视轻蔑和嘲笑的目光，怎么能尝到低人一等卑贱到骨子里的羞辱？” 所谓的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善心？这个东西她有吗？ 从她大哥被刺伤之后，她早就，没了这种累赘的东西。 楚萧何刚好从后院回来，看到楚月离，立即快步迎上：“阿离，秦悟来了，谨王爷想见你。” 第262章 别影响了我和他人的感情 秦悟在后门等了很久。 之前墨王在狩猎场遇刺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如今楚萧何与楚月离带着护龙军，亲自保护墨王，墨王府防守森严，没有特殊身份的人，还真是轻易进不来。 楚月离又忙活了好一会，才施施然从后门出去。 “离姑娘！”看到她，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秦悟赶紧迎了过去，急道：“离姑娘，我家王爷想见见你，离姑娘，可否随我去谨王府一趟？” “我有公务在身，目前得要留在墨王府保护墨王爷，不易随意离开。” 楚月离对秦悟，态度算不上冷淡，不过，也没有多少热情。 她道：“不是我不给谨王爷面子，但的确是抽不出身，若是王爷想见我，可否请王爷来谨王府一趟？” “可是……可是我家王爷……” 秦悟一脸为难之色，犹豫了好久之后，才小声说：“我家王爷伤了腿，行动……不便，他……他不愿出来见人。” “不过是伤了腿而已，总归能好起来的，又不是毁了一辈子的事情，怕什么？”楚月离笑道。 秦悟心口一堵，知道楚月离还为着楚萧何被坏了身子的事情生气。 可她不知道，王爷这次是真的伤得很重，甚至，也有可能是一辈子的事情。 秦悟心里难受，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楚月离却似乎看不懂他的为难，只笑道：“这样吧，若是王爷真的有事找我，那请秦大人你找上护龙军的侍郎君李烨，让他通知我去谨王府，如此，我便也能去得光明正大了。” “姑娘……”秦悟万分痛心，为何如今谨王爷想要见离姑娘一面，都变得如此复杂？ 他们当真回不到过去了吗？ 楚月离也似为难道：“秦大人应该清楚，上次我去锡山支援，明明是为了将士们，却被传成什么千里救夫。可大人你我都知道，我心中早已没了谨王爷，这个谣言，可是把我折腾坏了，连带着也被我喜欢的人误会。” “你喜欢的人？”秦悟气息一乱，忽然间，心里十分的难受！“可是……可是墨王爷？” “这就和大人你没有关系了，这种事情，岂能乱说？” 楚月离的笑，依旧十分温和，但却始终疏远。 “大人尽管将这话传达给谨王爷便好，王爷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做？对了，我最近真的很忙，若不是有正经事，还请……请王爷不要打搅我，就此别过。” 她真的走了，毫不留恋。 秦悟又在墨王府徘徊了好一会，之后，才灰溜溜回到谨王府。 至于楚月离说的话，秦悟也是在犹豫了很久很久之后，才一五一十，转告给王爷。 “她喜欢的人？”陆封谨只觉得胸臆间一阵血气，猛地翻腾了起来，勾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到嘴边的，全都是血腥的味道。 阿离有了喜欢的人，她竟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陆封谨一阵怒急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我不信！我不信她对我如此无情！你去找李烨，我要见阿离！我一定要见到阿离！” 第263章 又想对我道德绑架? 秦悟找护龙军的侍郎君李烨，李烨负责护龙军文书一类的工作，辗转，将谨王爷的意思送给了楚月离。 等到楚月离安排好自己的事务，以公事的名义到达谨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 陆封谨的伤势又好了些，只是，心情一直很不好。 他不仅脸色惨白，就连整个人，都毫无生气。 “不知王爷找我有何事？护龙军负责保护王爷皇子们的安全，王爷找我，是最近遇到麻烦事了吗？是有人入府刺杀王爷？” 楚月离站在离他十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男子，面无表情。 距离秋猎会最后一次见面，也不过是七八日而已，陆封谨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前意气风发不复存在，如今，只是个恹恹颓废的病人。 “阿离……” “王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楚月离看他的眼神，淡漠似水：“还请王爷告知，谨王府是否闯入了贼人？” “阿离，如今我见你，也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吗？”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和态度，让陆封谨心如刀割。 从前，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虽然行为上没有过分亲近的举动，可心灵上，却一直都是相依相偎的。 如今，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到让他难以置信。 “从前是我错了，阿离，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爷，拓跋飞鸢如今在哪里，王爷可知道？” 陆封谨眸色微沉，眼底，一抹复杂的神色掠过：“我知道，在净衣库……阿离，她终究是我带回来的人，不管将来她会如何，我、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受苦。阿离，我想让她从净衣库出来，你可能同意？”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觉得王爷你太无聊，让你去想想自己的事罢了。” 楚月离靠在桌旁，看他的眼神的确淡漠到了极点。 不生气，甚至都没有半点怨念，就只是，淡如水，淡得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样的楚月离，让陆封谨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他们好像，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阿离……” “王爷等会是不是想说，我是不是因为你的腿坏了，便再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了？” 楚月离笑了笑，这笑意里头，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王爷你们这家子真是懂得如何道德绑架别人，自己弄成这样，还奢望我能因为怜悯或者同情，多看你两眼。” “阿离！”她为何一定要如此说话！ 但陆封谨眼底，却的确是掠过了一丝心虚。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如今如此凄凉，至少阿离会可怜可怜他，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毕竟，此时的陆封谨，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让阿离回到他的身边。 他是真的慌了。 那日，他看到阿离的眼里，只有四皇兄…… “阿离，我是为了救你，才会受伤，难道你心里对我就真的……” “那王爷可知道，在遇到黑狼之前，我都遇到了什么？” 楚月离收起唇角的笑意，盯着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情：“杀手！一批想要取我性命的杀手！你猜他们看起来像是什么人？” 她眯起眼眸，忽而，又不屑地笑了起来：“皇家，死士！” 第264章 毁掉你的人，是她啊 那日楚月离说完这些话就走了。 毕竟，陆封谨并非真的有什么要事，既然没有要事，她这个护龙军的副统领留下来并没有任何意义。 又过了七日，陆封谨的精神总算是好了些，伤也养好了大半，能出门了。 可他却始终不愿意出去，因为，他的腿坏了。 瑞妃宣他入宫一聚，他也始终没有理会。 最后，还是瑞妃来了。 “你派人去刺杀阿离？”陆封谨如今看瑞妃的眼神，十分的淡漠，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瑞妃心头一紧，瞪着他，不悦道：“这就是你对母妃的态度？” 陆封谨没说话。 他人坐在轮椅上，轮椅边还有一根拐杖。 坏了一条腿，虽不至于站不起来，甚至拄着拐杖，他还能走得稳当。 可他当初，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他是东陵的战神谨王爷啊！ 如今，战神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伤的不仅仅是腿，他伤的是他这辈子所有的名誉荣耀，以及尊严！ 如今连阿离都不要他了，瘸了腿，父皇也不会将储君之位传给他。 陆封谨自知，自己这一生，已没有希望。 “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阿离？” “瑾儿……” “我问你是不是！”陆封谨忽然低吼了起来。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对不住你，和墨王府的人勾搭在一起，还害你三番四次丢失良机！就连锡山一役，都是她故意设计要让你身败名裂。” 儿子伤成这样，瑞妃心里比谁都难过。 君王可以死，可以伤，但不能残！残了还如何当君王？ 他儿子的未来已经是一片暗淡，连同她自己，她甚至都看不到未来了！ “她没有设计要害我，她只是不甘被欺压！母妃，你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去害她……” “是你母妃想要害她吗？真正伤害她的人，是你自己啊！” 瑞妃压抑了多日的情绪，这一刻，也彻底绷不住了。 所有的委屈，忽然间一涌而出，她好不容易维持的端庄从容，彻底失了控。 “母妃原本在这后宫，掌管着一切，皇后那个贱人，她儿子死了之后她算个屁！她还不是要看着本宫的脸色、夹着尾巴做人？” “可如今呢？她竟然敢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本宫的人带走，带走之后甚至都不让他们回来！她还来查本宫的院子，当着本宫的面将本宫的人打骂！她是故意的！” “本宫的儿子被毁了，她立即将她那个便宜儿子推到皇上的面前，如今你父皇眼里多了一个八皇子，等哪日那皇子立了功，定会被封为王爷。到时候，皇后在后宫更加肆无忌惮，她早就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后宫的一切生存法则，最终都逃不过母凭子贵。 儿子争气，当母妃的就能在后宫横着走。 她儿子不争气，她如今在后宫，也处处受委屈。 “就连庄妃和柔妃那两个贱人，都敢跑到本宫面前趾高气昂说话！她们从未在本宫面前如此，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如今，她们凭什么？都是因为我儿子被毁了！毁掉你的人又是谁？是楚月离啊！” 第265章 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是阿离，阿离从来没想过要害我。”陆封谨不信。 她不承认自己千里救夫，可她的的确确是独自一人不顾生死来救他。 天知道当日他以为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看到楚月离那一刻，有多激动，有多感动？ 比起根本不顾他死活的拓跋飞鸢，那时候的楚月离，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子。 他恨自己从前不懂得珍惜。 他真的好恨！ “阿离和楚将军，从前对我忠心耿耿，他们几时想过要害我？母妃，阿离与我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是你命人故意散播的，我不是傻子，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气愤的时候，他或许真被猪油蒙了心，可事后冷静下来，一切其实并不难猜到。 此时的陆封谨，真的很绝望。 “阿离那么好，是我不好，是我伤害了她，母妃也伤害了她，母妃也一直在逼她。” 瑞妃还是一肚子怨念，想说什么，可最后，视线落在自己儿子的腿上后，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风萧萧而过。 她抬头，看着头顶上，那片蔚蓝的天。 天，是晴朗的，心里，却灰蒙蒙的，全是阴霾。 陆封谨忽然回头，抓住了瑞妃的手：“母妃，以后，不要再对阿离出手了，本就是我负了她，她从未对不住我。都是我的错……” 瑞妃没有说话，也没有应他。 谁是谁非，都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儿子的腿废了，他们母子俩，还有将来吗？ “瑾儿，你不能放弃，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瑞妃忽然将陆封谨的手反握住，眼底，又有了一丝新的希望。 “墨王毁了容，他照样能当北疆之王，你的腿虽然坏了，但秦悟说过，只是走路的姿态不好看，一旦适应，你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行走自如！你还是可以带兵打仗的！” “瑾儿，你听我说，我们的路已经到了谷底，人生不能再坏了！只要你振作，我们还有希望！当不了陆上的将军，你就当马背上的枭雄，你一样可以的！” 这是瑞妃最后的希望。 她不要再被后宫那些女人欺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从此灰溜溜过一生。 他们必须要振作起来。 可陆封谨始终神色淡然，脸上眼底，毫无生机。 瑞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楚月离这段时间，一直在墨王府里照顾着墨王爷，这件事，你可知道？” 陆封谨的掌心一瞬间捏紧。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那日秦悟去找阿离，还得要去墨王府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四皇兄毁了容，他都没有放弃，儿子，你为何要放弃？你若是放弃了，楚月离便从此成了你四皇兄的人，再没有人可以从你四皇兄的手里，将楚月离抢回来了！” 陆封谨的掌心，捏的更紧，抬头看着瑞妃，气息因为愤怒，乱得一塌糊涂。 “我不会将阿离让给任何人，绝对不会！” ……又过了两日，拓跋飞鸢终于被人在净衣库带了出来。 半个月不见，如今再见，拓跋飞鸢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此时的她，不仅憔悴，还瘦弱不堪。 是秦悟亲自去将她带回来的，带回来之后，也没有带去见陆封谨，只是将她送回到烟雨阁。 拓跋飞鸢迟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阿谨呢？他……他不愿意见我吗？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第266章 你是个怪物啊 秦悟对拓跋飞鸢原本是有几分厌恶的，若不是因为她，王爷也不会和离姑娘分开。 可他后来又觉得，有些事情，或许是天注定，就算没有拓跋飞鸢，王爷与离姑娘是否又真的可以在一起？ 谁能保证？ “王爷让姑娘以后就住在这里，好好养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养不好了。”拓跋飞鸢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个完整的姑娘！ “我只想见见他，问问他对我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 “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养不好了，就该清楚，你与王爷不可能有所谓的将来了。” 到此时，她还没能想明白吗？她到底还在奢望什么？ “可他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拓跋飞鸢哭了起来，哭得浑身颤抖。 “他既然爱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都不该抛弃我！秦悟，你让我见见他，我要见见他，亲自问个明白！” 秦悟想拒绝，但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拒绝。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王爷对拓跋飞鸢到底还有没有感情？若是真的没有，为何还要将她接回王府？ “也罢，我再去问问王爷，若是王爷不肯见你，你也别强求了。” 于是，那日拓跋飞鸢在屋子里等了很久。 却始终没有等到秦悟的到来。 倒是来了个大夫。 看到大夫，拓跋飞鸢立即往床上缩了缩，眼底全都是防备的气息：“别碰我！” “姑娘，我只是来给你把脉看看。”大夫道。 拓跋飞鸢还是一脸惊恐：“别碰我，不许碰我！” 陪着大夫过来的老婆子一看她这模样，就气了：“姑娘，我劝你配合点，也好让大夫回去能交差！”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拓跋飞鸢瞪着她，在净衣库受尽了委屈，没想到回到谨王府，竟然还被人如此冷眼相待，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是谨王爷的女人！ 那老婆子差点没给她翻白眼：“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还以为自己是过去那个王爷喜欢的姑娘呢！” “你什么意思？” “王爷不要你了！你还在做作什么？已经是个废物了，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个人物？”老婆子可是观察了好些时候了，王爷根本不想再要这个女人。 让她回来，不过是因为王爷宅心仁厚，念着一点旧情罢了。 “你胡说！阿谨不可能不要我！他若是不要我，怎么可能还会找大夫来给我看诊？” 拓跋飞鸢最近身心受创，陆封谨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她岂能容忍任何人说陆封谨不要自己？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要是还敢乱说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你以为这位大夫是王爷请来的？”老婆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呵，真是好笑，你要笑死老娘了。” “你……” “是秦大人说了，不能让你死在这里，否则天下人会说王爷的不是，才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留你一条狗命！” 老婆子的目光落在拓跋飞鸢的身下，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眼，立即移开目光，一脸嫌弃。 “都被缝在一起，以后再也不是个完整的人了，竟还敢对王爷痴心妄想！哪个男人会要一个被封住了的怪物？你都不算是个人，你是个怪物呢！真是恶心！恶心死了！” 第267章 你以为他还会来? “你住嘴！你住嘴！”拓跋飞鸢气得眼泪直流，竟从床上下来，冲了过去，要去撕那老婆子的嘴。 老婆子抬起腿，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拓跋飞鸢立即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滚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根本爬不起来。 她被执行了宫刑，肚子被打得稀烂，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最可怕的是，作为女子的象征，被宫里那些恶毒的嬷嬷……缝住，这才是宫刑最残忍之处。 她其实心里明白，她真的变成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了！ 身体孱弱，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心饱受摧残，若不是还抱着见到陆封谨之后，还能翻身的执念，她根本就活不下去。 “呜，呜呜呜……”打也打不过，拓跋飞鸢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真是晦气！”老婆子啐了一口，看着大夫的时候，立即换了一张笑脸：“先生，给她把个脉，若是死不了咱也就能交差了。” 那大夫看拓跋飞鸢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厌恶。 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恩怨恨意，只是单纯觉得碰了被执行宫刑的女子，自己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太脏太晦气了！ 若不是秦悟让他来，他是打死都不会走进这院子半步。 拓跋飞鸢还想拒绝，那大夫怒道：“我只是看你能不能活，你以为我当真想碰你？如今，是个男人都不愿意碰你半分！” 大夫的话，犹如一把长剑，直刺入拓跋飞鸢的心里。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大夫给自己把脉，最后也不知道大夫说了几句什么，大概就是“死不了”，之后，他们走了。 拓跋飞鸢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天彻底黑透了，午夜了，无人了。 最后，房门忽然被推开。 一丝月光闯入，拓跋飞鸢才想起来，自己房间里连烛火都没点。 从前伺候她的芝兰也不见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路过烟雨阁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了她的晦气。 就连送饭过来的下人，也不过是将饭菜放在门口。 如今开门那人，进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踢在了饭菜上。 拓跋飞鸢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尽管已经彻底冷透，可她还是闻到了。 因为，肚子空荡荡的，饥肠辘辘，原来，已经饿了一天一夜。 “谁？”看着进门那道黑影，她头昏眼花，心里忽然来了一阵惊喜：“阿谨……” “你以为谨王爷还会来看你这个不祥之人吗？”来人走到桌旁，将烛火点亮。 “姐姐？”拓跋飞鸢原本很失望，可她马上就来了希望：“姐姐，快帮帮我！救我啊姐姐！” “你还懂得求我了？之前不是巴不得我死？”拓跋明月想坐，可想想，这里的一切都被拓跋飞鸢碰过，她也是嫌脏的。 尤其，进来就闻到一股腥臭味，拓跋明月捂住鼻子，一脸不耐烦：“臭死了，你连澡都没洗？” “洗过了！”至少，昨日洗过了，今日……今日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姐姐……” 拓跋明月却皱着眉，忽然快步过去，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蹲下来的时候，果然闻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她惊得差点要尖叫：“拓跋飞鸢，你这是没沐浴的臭吗？你是身子臭了，你自己闻不见？” 第268章 再不是从前的她 “我、我没有，我身子没有问题，我没有……”拓跋飞鸢惊得脸色惨白。 拓跋明月一把执起她的手腕，只是简单把了个脉，拓跋明月的脸色，就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宫刑，果然残忍！你已经没用了！” 她站了起来，垂眸看着拓跋飞鸢那张没血色之后，显得更加黝黑肮脏的脸，一脸烦躁。 “姐姐……”拓跋飞鸢眼底含着泪。 “别再叫我姐姐了，你脏成这样，没资格再当拓跋一族的后人。” 原来所谓的宫刑，竟是要先将女子的腹中之物打坏，让她一辈子无法生儿育女，之后，还要将她女子之躯封死，让她无法孕育孩儿，甚至连伺候男人的资格都剥夺了。 比死还要可怕！ “都这样了，你竟然还偷偷活着，你的傲气呢？” 这话，让拓跋飞鸢心头一震，瞪着她，一脸不敢置信：“我是你的妹妹啊！你竟然想让我去死！” “从前在大漠的时候，你可有一日当过我是你的姐姐？” “姐姐，我还可以恢复的，我打听过了，只要……只要找到名医，将我……将我重新解开，我还能像个姑娘一样，顶多……顶多就是不能生孩子了。” 她还有机会的。 所以，她要见阿谨，阿谨不会不要她的，等她好了，阿谨还会疼她的！ “找个名医给你解开？”拓跋明月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你就不觉得丢人？到时候这身子都被多少人看过碰过了，你觉得谨王爷还会要？” 封死之后再解开，每一步都是特别细致的工作，都不知道被多少人仔细研究过才能做到。 这样的女子，普天之下哪里还会有男人愿意碰一下？就连多看一眼都嫌脏！ “阿谨不是那样的人！姐姐，他说过，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他……” “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拓跋明月将她打断。 刚才给她把脉之后，拓跋明月便清楚了，这个妹妹，将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与她说话，拓跋明月都嫌浪费自己的口舌。 “我知道爹爹临死之前，交给你一个东西，那东西如今在哪里？” “什么……东西？”拓跋飞鸢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姐姐会跟她扯别的事情。她摇摇头：“没有……” “你还想不想好了？拓跋飞鸢，我不想与你废话，你如今这破烂的身躯，谨王爷是不可能再看你了。” “不可能！他若是不念着我的好，为何还要让秦悟将我带回来？” “那是因为，他不想被外人骂自己薄情！你还以为他真的在乎你？”看到拓跋飞鸢的眼泪立即滚下来，拓跋明月忍不住叹息。 这个傲气刁蛮的妹妹，被执行了宫刑之后，真的彻底变了。 如今的她，卑微，脆弱，胆小，哪里还有过去半分神采？ “算了，姐姐如今才是你唯一的希望。” 拓跋明月再次蹲了下来，看着她，道：“父亲将那东西交给你了是不是？如今那东西在你手里，根本毫无用处，只有我才能光复拓跋一族！” 拓跋明月握住她冰冷的手：“等姐姐成功之后，你便又是拓跋一族的公主，到时候，姐姐再给你找个名医，替你解封身子，你便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鸢儿，相信姐姐，你如今，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 第269章 改变整个东陵的大事 楚月离已经三日没来墨王府了。 墨王府里头，有位大魔王最近很是暴躁。 听说她去了谨王府？她心里是不是还有陆封谨？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烦躁不堪。 差点想杀人。 “王爷，外头有位姑娘求见。” “快请进来！” 他立即换了一身衣裳，白衣，因为早几日楚月离说，他一天到晚穿暗色的衣裳，看起来有些恐怖。 所以他今日，白衣飘飘，自觉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但是出门的时候，陆北墨却又皱起了眉头。 有位姑娘求见？ 侍卫都没说清楚是谁，若是阿离，侍卫应当会说是离姑娘。 陆北墨有些气闷，转身就想回书房看信函，可回心一想，万一真是阿离呢？ 还是快步走到了大厅里。 大厅里头，果然有一位姑娘在等着。 当陆北墨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吹在了她的身上。 白衣素影，仙姿灼灼，那修长的身段，乍看气场强大，深寒如修罗，再看风度翩翩，宛若神仙。 怎么能有人的气质，能矛盾到如此地步！ 那半张面具，不仅没有减少他的魅力，甚至，给他添了一份任何别的人都没有的高深神秘。 拓跋明月对陆北墨本就有几分欣赏，此时再见，更是一眼万年，这模样牢牢刻在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 “王爷……”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有出口，陆北墨竟然转身就要走。 “王爷！我是与谨王府一起参加秋猎会的拓跋明月！” 拓跋明月追了上去，拦在陆北墨的跟前：“王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谈。” 拓跋明月这个名字，陆北墨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谨王府？ “老五在做什么？”他倒是对谨王府的事，有些兴趣。 那女人早几日还去了一趟谨王府，也不知道和老五说了什么，这几日竟然不来看他了。 未必不是老五那个爱哭的怂包在她面前，编排了自己的不是。 终究是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如今阿离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未必不会同情那怂包。 陆北墨想想，对拓跋明月便没那么抗拒了。 他转身回到大厅，命人奉茶。 拓跋明月松了一口气，也走了进去，但陆北墨没说让她坐，弄得她有些局促不安。 最后，拓跋明月决定用江湖人的方式，自己落座，不需要别人的招待。 “说吧，谨王府这几日，有何事发生？”陆北墨在喝茶，面具将他上半张脸挡去，但他高挺的鼻梁和瑰色的唇瓣都露在外头。 拓跋明月一看，冷漠了十八年的心脏，又忍不住被一点一点融化。 若他没有被毁容，该是多么绝色无双的俊逸男儿！ 不过，她拓跋明月喜欢的男人，就算是毁了容又如何？ 她要的，是墨王盖世的英豪气势，以及普天之下，无人能比的强悍身姿！ “谨王府这几日并无特别的事情，王爷，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与你商量一件事，一件，能改变整个东陵政局的大事。” 第270章 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换了别的人，听到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说出这种狂妄的话，或许，都会嗤之以鼻。 但陆北墨不会，他从不会瞧不起姑娘。 在北疆的时候，他的麾下就有不少女将士，还有几个身手不凡，战绩不俗，当了大将军的。 他看着拓跋明月，淡淡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拓跋明月眼前一亮，忙道：“王爷或许还不知道，我爹拓跋护生前，已经将大漠统一，从乌哈达草原到乌哈洲沙漠，都是我爹的势力范围。” 陆北墨没说话，也没看她，仿佛在专心喝茶。 拓跋明月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他早就了若指掌。 “但王爷只怕还不清楚，乌哈洲目前是什么情况。” “你是想说，你可以将乌哈洲的乱贼找出来？”陆北墨挑眉，这倒是有些预料之外。 拓跋明月摇了摇头，道：“王爷为何觉得，他们都是乱贼？乱贼，也不过是相对东陵皇帝来说，是皇帝容不下他们，他们才会被打上乱贼的名号。” “姑娘，慎言！”站在陆北墨身旁的惊雷脸色一沉。 在墨王府说皇上的不是，这是要给墨王府招惹罪名。 陆北墨却摆了摆手，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道：“你的观念，本王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继续说。” 拓跋明月就知道，自己看中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思想和认知，远超外头那些人。 她笑道：“王爷是北疆之王，就该知道，北疆的百姓，从前也是被列入乱贼的名单，但其实他们都不过是普通老百姓，也都只是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罢了。” 这话，果然又让陆北墨眼前一亮。 他摆了摆手。 这会儿是惊雷亲自去给拓跋明月倒茶。 拓跋明月道：“王爷，若是朝廷可以出面安抚，用不一样的方式，收复乌哈洲其余六族将士，那么东陵，必然会成为整片陵州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将南北疆收复之后，东陵的势力得到了大大的发展，已经是陵州大陆的超级大国。 若是连乌哈达草原和乌哈洲沙漠的游族收复，再将自古以来最难以平定的南北蒙拿下，那么，整片陵州大陆，再无人能出东陵其右。 “乌哈达草原之后的祁蒙山，另一端便是南蒙，拿下五哈达，收复南蒙便也指日可待。到时候，王爷定会成为东陵战神，千古留名。” 陆北墨没说话，低垂的眼帘，不知藏着什么。 拓跋明月虽然觉得，这提议他一定会很喜欢，但他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股高深莫测到让人不敢造次的威严感。 虽然拓跋明月自信，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昂首挺胸说话，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多少还是有几分畏惧。 当然，若非他如此厉害，自己也不会对他情有独钟。 拓跋明月虽然看不懂他的心思，但觉得，此时时机已到。 她站了起来，看着陆北墨，一脸诚恳道： “王爷，我手里有号令乌哈洲六族的虎符，只要王爷愿意与我合作，我定会不余遗力辅助王爷，拿下六族，继而跟随王爷跨越祁蒙山，一举攻下南蒙。” 第271章 不过是，自负过了头 陆北墨却还是没说话。 拓跋明月还想说什么，惊雷却道：“拓跋姑娘，这件事情，我们家王爷自会考虑，若是无其他事，还请拓跋姑娘先回去。” 拓跋明月眉心立即皱在一起：“王爷，我们的话尚未说完。” 但惊雷已经看出来，王爷有些不耐烦了。 “姑娘，五大洲六族，暂时只要不作乱，并不足为惧。” “惊雷大人此言差矣。”拓跋明月今日既然来了，就不打算空手而归，她一定得要到陆北墨的承诺，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须知道她也是很忙的，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墨王，她也不愿意浪费过多的口舌。 “我爹战死之后，六族如今纷乱不断，新的首领尚未出现，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个厉害的人将他们收编，定会比以后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容易。” 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唯一的时机。 “六族对我父亲一向忠心，但此份忠心也会被时间冲淡，王爷……” “这世上，若非真正并肩作战过，何来所谓的忠心？” 陆北墨看着她，目光清冷：“六族与你父亲也不过是利益合作的关系，所谓的忠心，是因为有利可图。以后，不管是忠心或是有异心，那也必然是因为利益的关系。” 方下还觉得这姑娘有些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自信过头，自负之人罢了。 这些言辞，乍听之下十分新鲜，再听，就仿佛是照搬书上的千古名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讲道理的人，未必真的懂这个道理。 “送客。”陆北墨站了起来，转身从大厅后门离开。 拓跋明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说的话，任何人都觉得有道理。 为何偏偏不能说服陆北墨？ “王爷！”她也站了起来，盯着陆北墨离开的背影，急道：“王爷，你与我联手，我将会是你最大的助力，你若是放弃了我，若我投靠其他人，这对王爷你来说，将会是此生最大的威胁。” 惊雷心头一紧，这姑娘说话，还真是……自负得厉害。 陆北墨走了，根本不愿意听她多说半句。 拓跋明月还想追上去：“王爷，我不愿与其他人合作，是因为我对王爷你情有独钟，王爷……” 他真的走了。 惊雷将她拦了下来：“姑娘，我家王爷需要休息，姑娘请回吧。” 拓跋明月用力闭了闭眼，不甘心，又气愤。 没想到，墨王竟也会有如此愚蠢的时候。 “你最好劝劝你家王爷，我手里有统领六族的虎符，他不与我合作，他定会后悔的！我等他三日！” 丢下这话，拓跋明月也转身走了，走得十分潇洒。 陆北墨很快就会知道，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走了就是真的走了，绝不会回头来跪舔他。 三日，是因为他的强悍和出众，对他的额外恩宠。 三日之后，这兵符，就与他无关了！ 将拓跋明月送走之后，惊雷敲开了陆北墨的房门：“王爷，其实，我觉得，这位拓跋姑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虎符若是落在其他王爷的手里，对王爷你来说，也会有所威胁。” 第272章 这张嘴，能别那么毒吗 “本王不与她合作，其一，她的实力与她的自负不相符。其二……” 当然，其二才是最重要的。 其二，那姑娘看他的眼神，志在必得。 可这种眼神，他只允许阿离有。 陆北墨没有继续解释，惊雷也没有追问。 王爷说拓跋明月实力不够，那她就一定不够，无需多问，王爷一双利眸比鬼还犀利……咳，他的意思是，王爷眼光独到。 “王爷，你要去哪里？”见他换了一身玄黑衣裳要出门，惊雷赶紧追了上去。 陆北墨已经一跃上马，准备出去。 流云却在此时，从外头赶来：“王爷，东周三皇子明日要启程回国，今日想约王爷你出门一聚。” “又不是明日就死，聚来做什么？让他自己滚便是。”陆北墨不理会。 流云顿时一脸无语，王爷这张嘴啊，能别那么毒吗？ 见王爷要走，流云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道：“离姑娘也会去。” 马儿嘶鸣了一声，差点折了腿。 停得太快了，如疾风。 陆北墨回头，眯起眼眸：“为何？” “听闻是明日护龙军要护送三皇子的军队出城一日，三皇子为了答谢，提前设宴招待楚将军与离姑娘。” “在何处？”那该死的狗东西，敢勾搭他的女人！ “在翠湖居。” ……翠湖居。 拓跋琉璃第一眼看的人竟不是楚月离，而是她身旁的男子，楚萧何。 第二眼，才看到比楚萧何矮了大半个头的楚月离。 她快步过去，打了声招呼：“阿离。” 之后，才看着楚萧何，言语间还是有些腼腆：“楚、将军，好久……不见。” “数日前在狩猎场不是才见过？”楚月离知道她在腼腆什么，拉着她的手，笑道：“其实我大哥真的没有那么小气，七公主，过去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如何？” “你还叫我七公主，你是没忘记。”拓跋琉璃瞪了她一眼。 楚月离无奈唤了声：“琉璃。” 这不是礼节，嘛。 他们国公府自从秋猎之后，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被人盯得死死的，一点差错，未必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拓跋琉璃这才满意，又侧头看了眼，想看楚萧何，却还是没勇气。 “七公主无须多想，我对七公主没有丝毫芥蒂。”楚萧何忙道。 不过，让他像阿离那般叫七公主的名字，那是万万不可的。 楚萧何从小在国公府长大，接受的都是非常严格的官家训练，和阿离不一样，阿离大部分的时间在南疆，事实上，阿离的性子……嗯，用母亲的话来说便是，野性难驯。 当然，母亲是用宠溺的口吻来说这话的。 “你真的不生我气吗？”拓跋琉璃对上回自己上门伤了他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看他下巴上，至今还有她留下的一道疤痕呢。 虽然疤痕很浅，却也还是看得见。 不过楚萧何自己对这点小伤，似乎真的不在意。 他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言，亲自给拓跋奕倒上一杯酒，道：“三皇子和七公主明日就要回东周，这杯酒，也算是我国公府对两位的祝福，愿你们一路顺风。他日有缘，再相逢。” 外头，却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既然要喝酒，为何不叫上本王？” 第273章 我与他，不熟 “墨哥哥！”拓跋琉璃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过去：“墨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忽然想起来，明日自己就要离开，竟然没有计划去找墨哥哥好好道个别。 其实早就想着的，但知道今日要见阿离与楚将军之后，忽然就忘记了。 没想到，陆北墨竟然主动来到这里。 “墨哥哥，秋猎之后，再没见过你，你们墨王府有好多人守着，不让我进门，我都没机会看看你伤得如何。” 不过，她人虽然已经走到陆北墨的跟前，却不敢伸手去碰一下他。 墨哥哥不喜欢和女子靠太近，拓跋琉璃是知道的，哪怕他和大哥关系那么好，与自己也相识多年，可有一日拓跋琉璃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都差点被他摔在地上。 墨哥哥是属于那种，只可远观的。 “已经无大碍。”陆北墨从厢房外走进去后，惊雷与流云便留在了外头。 有他们守着，人在厢房里说话，自然不必怕什么隔墙有耳。 “狗东西，伤成那样，这么快就能中气十足，体格不错嘛。”拓跋奕笑道。 陆北墨斜睨了他一眼，哼了哼：“再怎么伤也能将你打得满地找牙，不信可以试试。” 拓跋奕顿时感觉到浑身肌肉和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上回被打得伤痕累累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这狗东西，打人不要命，但会将你打到疼得哭爹喊娘的。 每一刀下来，都不会造成重伤，可那皮肉之苦，简直苦不堪言。 他就是故意的！ 拓跋奕讨不到好，也不过是冷冷哼了哼，不想跟他说话。 看到陆北墨进来，楚萧何立即起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谁知陆北墨竟对他点了点头：“大哥。” “……”楚萧何当场石化。 这句“大哥”，又开始在脑海来不断徘徊，再次被洗脑了。 “不、不用客气，快、快来坐。”连回话都像是机械化了一样。 “好。”陆北墨十分的自来熟，竟真的朝他走了过来。 就在楚萧何发现这里座位不够宽，打算赶紧让座的时候，没想到，陆北墨竟在楚月离的身边坐了下去。 是紧挨着坐下去的！ 除了拓跋奕，其余的人，一脸惊恐。 拓跋琉璃甚至急道：“墨哥哥，阿离不是故意碰到你的，你别伤她！” 说着，就要去拉楚月离起来。 他们俩的身体都快要挨在一起了！ 自己碰了陆北墨的手臂，都被他扔了出去，差点摔个狗啃泥。 这会儿阿离挨着他的身体坐下，不得被他摔得断手断脚？ 不过，难道不是人家阿离先入座，他自己坐过去的吗？跟阿离有什么关系？ 拓跋琉璃都被搞懵了。 还是拓跋奕拉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 看看陆北墨，再看楚月离，心里，忽然就被揪了一把：“你们……很熟？” “不熟。”楚月离正要起来，却发现裙子一角被陆北墨坐在身下。 她蹙眉，瞪了他一眼。 陆北墨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换了个话题：“谨王府之前有位客人，叫拓跋明月，她手里有统领乌哈洲六族的虎符，这事对我们东陵影响不大，但对你东周，意义似乎不一样。” 拓跋奕刚拿起杯子的手一顿，看着他，眯起了眼眸：“拓跋明月？” 第274章 背后的实力，不简单 “我想起来了，是谨王府队伍中唯一的女子，那个演练时站在马背上，翻身射箭的姑娘。” 拓跋琉璃立即道：“当时，三皇兄你还说了句，了不得！不过后来阿离的演练太让人惊艳，三皇兄你才将那姑娘给忘了。” 拓跋琉璃如此一说，拓跋奕也想起来了。 “是那个姑娘。” 刚开始他也觉得那姑娘的骑射技术十分了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自从楚月离演练结束之后，怕是大部分人的眼里，都只有这位离姑娘了。 的确是惊艳到，连墨王都要佩服的地步。 不过…… “她手里有统领六族的虎符？”这么说来，拓跋护在死之前，已经将大漠七族给统一了？ “区区一个拓跋护，岂能统领大漠七族？要知道，其余六族的兵力也是不弱，当初陆封谨将拓跋护一族灭去，也花了不少功夫。” 拓跋奕的目光，落在楚萧何与楚月离的身上：“这事，楚将军和离姑娘应该最为清楚不过。” “的确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也折损了我东陵大军两万余。” 楚萧何想了想，眉心慢慢皱了起来：“可我并不觉得，拓跋护有这个本事，能将其余六族统一。” “楚将军也是这么想？”不过是一个乱贼的头子而已，其余六族甚至还有人是东陵拓跋皇族的后人，岂会甘心屈于一个乱贼之下？ “所以，”拓跋奕看着陆北墨，皱起了眉心：“你是觉得，拓跋护的身份不简单？” 陆北墨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侧头看着楚月离：“我想听听阿离的想法。” “我不是皇族中人，对东陵也不熟悉，我能有什么想法？”楚月离低头喝茶。 拓跋奕笑道：“你想当皇族中人还不简单？不就有个现成的未来夫君？” “三皇子，慎言！”楚萧何立即将他的话打断。 虽然，他后知后觉的，也发现自己的妹妹和墨王爷关系不一般。 但这对于一个刚和其他王爷退婚的姑娘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却又无能为力。 倒是楚月离忽然抬头看了陆北墨一眼，问道：“你能知道这些，是因为她觉得陆封谨这个靠山已经靠不住，改而想要投靠你？王爷为何没答应？” 先不管拓跋护的身份如何，但他之前能统领大漠七族，便也是说明，他能力的确过人。 楚月离没忘记，当初将拓跋护打败，花了她多少功夫。 若非拓跋护野心太大想要往中原侵犯，朝廷也不会想在这个自己都动荡不安的时候，派兵去攻打拓跋一族。 只能说，他会被灭，都是咎由自取，贪心不足导致的。 “你觉得拓跋明月真有这个能力，可以将大漠六族召集起来？” “只怕不容易。”楚月离摇摇头，“就算她手里有虎符，当日大家服的也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今日拓跋护不在了，将来她还想要统一六族，除非，她能给大家带去莫大的好处。” 政事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最为可靠的，始终是利益。 “不过，拓跋明月看起来虽然自负了些，但的确是有真本事，且她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她看着陆北墨，“你当真不考虑？” 第275章 一定，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 “阿离是希望我答应么？”陆北墨垂眸看着她，“若你觉得我该答应，我便答应，都听你的。” “这是王爷自己的事情，我的想法不重要。”楚月离立即撇清关系。 陆北墨却道：“我一直想请你来我军当军师，所以，你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若无人，让在场几个人硬是感觉自己就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不过，他们说话的内容，却又让每个人心弦绷得紧紧的。 想听！ “王爷在北疆如日中天，军中必然有无数厉害的军师，我区区一个女子，能帮王爷你做什么？” 这个问题，陆北墨回答得十分认真而严肃：“老五这样一个废物，都能让你带着成为东陵战神，而我，如此厉害的人物，身手不凡战无不胜，若是能有阿离帮助，平定南北蒙指日可待。” “你要平定南北蒙？”楚月离一惊，一向冷静从容的她，竟都变了脸色。 一旁的楚萧何，甚至手指一抖，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落在桌上。 一瞬间，茶水四处飞溅。 但却无人理会。 楚月离一把抓住陆北墨的袖子，声音有一丝颤抖的味道：“你真的要平定南北蒙？” 她爹娘，还有她两位叔叔，以及宁夫人的夫君，她的堂三叔，都死在了南蒙，尸骨无存！ 南蒙这个地方，无比凶险！ 东陵建立数百年，就从未有人在南蒙打过胜仗。 他虽然是北疆之王，早就见惯了各种危险局面，可他到底知不知道南蒙是什么情况？ “南蒙的奇人异士数不胜数，阵法，蛊术，用毒，用幻术，用迷魂阵，都是他们打仗时旁人学不来的手段。” 北疆再凶险，总归是真刀真枪打回来的天下，但是南蒙，就算你武功再厉害，军队的将士们再强悍，你也敌不过那些阵法，那些剧毒。 她爹娘当初去收复南蒙，也是带着雄心壮志而去，可结果…… 忽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早已凉透的手。 楚月离猛地抬头，便撞入了他眼眸的最深处。 那里，有宠溺，也有坚定。 “我知南蒙是你心结所在，只要你愿意，我定会陪你去一趟，刀山火海，无怨无悔。” …… 那日午后，拓跋琉璃一直缠着楚月离，要楚月离陪她游山玩水。 但事实上，她并不多话，去哪里也都不过是拉住楚月离，也没有任何想要游玩的心情。 楚月离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最后，楚月离将她带回了国公府。 等紫苏送上最好的茶点，离开之后，楚月离看着拓跋琉璃，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但你若是想说，今夜我定会安静听你说完。” 她来了，却一直只是看着楚月离不说话。 这僵局再不打破，就怕她会带着某些委屈和不甘，一路返回东陵。 拓跋琉璃依旧看着她，好久，才吐了一口气。 “阿离，墨哥哥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很喜欢很喜欢，你和墨哥哥从前认识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墨王这个人的存在，但从未单独相处过，如此，算不算是认识？” 拓跋琉璃却明显对这个答复不满意，她低喃道：“我与墨哥哥认识了好多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上一个姑娘。他从前一定已经喜欢着你，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第276章 难道，在很久之前就认识? 很久很久之前？ “可我对他，的确没有任何印象，他在很久之前已经时常征战沙场，我后来也跟着大哥上战场，与他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很久之前就喜欢？这份喜欢，从何而来？ 闻言，拓跋琉璃也觉得十分的怪异。 可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直觉，墨哥哥对阿离的喜欢，时间定然已经不短了。 “阿离，你是不是忘记了从前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墨哥哥对你一定是喜欢了许多年！他从来不让女子靠近自己的，可他却愿意跟你坐在一起。” 其实拓跋琉璃心里很难过的，她对陆北墨算得上是一见钟情。 当年她和三皇兄遇险，被陆北墨所救，那少年英雄的模样，初见便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里。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却连碰他手指头一下都不可以。 今日，却见他和别的姑娘好起来，能不难过吗？ 楚月离垂眸，陷入沉思。 她和陆北墨，从前真的认识？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轻轻敲了敲脑袋，依旧是想不起来，再看拓跋琉璃，后者一张小脸垮的厉害。 楚月离忽然笑道：“你很喜欢他是么？那还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很喜欢墨哥哥，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可我想看到墨哥哥开心幸福。” 所以拓跋琉璃的心情非常的纠结，一方面很伤心，另一方面，却又希望楚月离能给墨哥哥一点回应，好让墨哥哥也开心起来。 “墨哥哥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你看他回来如此风光，却不知他在北疆遭遇到多少困难和伤害。” “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最长的一次，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拓跋琉璃叹了一口气，垂眸道：“三皇兄与墨哥哥同龄，三皇兄也是在年少的时候，就带兵出征。他们如今看起来，好像感情很不好的样子……” “难道不是感情非常好的生死之交？”这样的交情，就连皇子王爷之间都不存在。 “你……觉得他们感情好？可是，他们经常打架……”拓跋琉璃有些意外。 “当然是感情好，若不是感情好，大魔王岂会愿意费精力与三皇子打架？早就直接处理掉了。”楚月离浅笑。 “你对墨哥哥，很了解呀！”拓跋琉璃一脸意外，还以为她对墨哥哥一点都不上心。 这会儿看来，阿离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墨哥哥的呀。 楚月离微愣，想解释，却又找不到解释的话。 她对大魔王真的了解吗？她从来没有主动去了解过那家伙。 不过，拓跋琉璃今日的话，也让她心里多了个疑问。 难道，大魔王真的在很久之前就认识自己？可她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么多年，她也从未有过什么短暂失忆这种病。 所有的记忆，明明都是清清楚楚的。 可他身上那种让她熟悉，只要一靠近，就熟悉到令人意识模糊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当真，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 ……那夜，皇上给东周三皇子与七公主举办了个小小的送行宴。 宴会上，皇后将当初三皇子那句话，给翻了出来：“三皇子当日，当众求娶，不知阿离此时，可考虑好了？” 第277章 所以，这是要提亲吗? 当众求娶！ 这事，若不是皇后提起，就连作为当事人的楚月离与拓跋奕，自己都忘了。 拓跋奕惊得指尖一紧，手里的杯子差点没被自己给捏碎。 他当时一方面是不甘心输给了楚月离，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那死东西对楚月离到底有多在意。 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身上还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会儿再来一次，他怕明日得要被人抬着从东陵皇城城门出去。 “那个……”可拓跋奕不能反悔啊，这可是涉及到两国的颜面。 视线小心翼翼朝陆北墨望去，坐在不远处的墨王爷，不过是在低头喝酒，似乎对他们的对话，漠不关心。 但，拓跋奕还不了解那死人吗！ 就凭他一个简单喝酒的动作，拓跋奕都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以及，那份让人不敢直视的压力。 再小心翼翼，看了楚月离一眼。 更是预料之外，楚月离竟在安静看着他，那看似柔和实则犀利无比的眼眸里，寒光和笑意同时涌现。 拓跋奕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不过是暂时寄存在自己脖子之上，好像，随时都会有人给他拿回去。 “这个……”他还在看着楚月离，希望楚月离能开口拒绝自己。 她不是根本不想嫁给他吗？ 可楚月离今日，竟一句话都没说。 再看她，她依旧只是在安静喝茶，目光柔柔地回视：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拓跋奕真是一个头来两个大，当日为何要口嗨，这会儿，真是捅到马蜂窝了！ 他再次给楚月离打眼色，赶紧拒绝他吧，若是她姑娘家拒绝，也不至于伤两国和气，若是他开口否了这件事，那可是等同于悔婚，双方皇上都不会放过他的！ 楚月离啊楚月离，你不是喜欢陆北墨吗？还不赶紧拒绝？ 终于，楚月离放下了杯子，看着皇后，低声道：“阿离地位卑微，也没奢望过真的能成为三皇子的皇子妃，三皇子那日的话，只怕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阿离不敢放在心上。” 拓跋奕的脑袋，轰的一声被炸响，差点就原地死去了！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故意为难他么？万一他扛不住压力，真的向皇帝求亲了呢？ 果然，在楚月离说完这话的时候，压力马上就来了。 “阿离是国公府的嫡女，国公府一门都是勇士，国公府无弱女，阿离也是将相之才，岂能如此贬损自己？” 皇上的目光，砸在了拓跋奕的身上：“两国联姻，岂是儿戏！有些话既已出口，就必须得要为此而负责，若是背信弃义，伤的便是两国的和气。” 拓跋奕差点连手里的杯子都给吓飞了。 他倒不是怕眼前这位皇帝，他怕的是，要么将陆北墨得罪死，要么，将两国的百姓得罪死。 好像横竖都是个死。 “这……岂敢岂敢？本皇子对离姑娘的确是心仪已久……” 皇后笑着将他打断：“所以，三皇子的意思是，想要向我们家阿离提亲？却不知三皇子以何作为聘礼？” 第278章 我对阿离，心仪已久 拓跋奕觉得自己的确是个将死之人了。 怎么连聘礼都要开始商议，这不是逼着他被墨王给砍死吗？ “皇后娘娘，皇上，这……婚姻大事，还得要回国之后，当面与父皇提出，再……”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皇后点了点头，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不过么，今日双方都在场，皇上也能修国书一封与贵国皇帝说清情况。但今日阿离在，如此良机，三皇子可不能错过。” 拓跋奕脸上都是笑，心头却全是泪。 皇后今日是非要促成这段“良缘”不成么？ 楚月离也没说话，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好戏。 她心里倒是真的不急么？ 拓跋奕都急死了，不断在给她打眼色，奈何对方依旧只是浅笑，甚至，还用挑衅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 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后果。 她是真的不急。 “离、离姑娘，那你……你可愿意……”一记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拓跋奕脖子一紧，分明感受到脖子在瞬间变得十分脆弱。 不能问。 这话问出口，压力就给到了楚月离，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当然，这么做最直接的后果便是，那死人真的会杀了他，绝不是开玩笑。 “那个，我、我觉得……” 想他堂堂东周三皇子，不说是盖世枭雄，但也绝对是个人物，今日，竟被逼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谁能救救他！ “难道，三皇子还有难言之隐？”皇上皱眉。 “我的确……” “东周皇族这两年，并无哀事，想来三皇子应该也没有此等难言之隐才是。”皇后再一次，将拓跋奕的后路彻底堵死。 她笑道：“更何况，三皇子能主动说出想迎娶阿离这种话，自然是早就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了，堂堂三皇子，自不会一时冲动，不是吗？” “是、的确是……这样……没错。”拓跋奕只想凭空消失，今日这局，当真没人能替他破解了吗？ 关键是，当日，的确是一时冲动想要看看陆北墨的反应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三皇子到底还有什么疑虑？”这会儿，就连皇帝都看得出来，拓跋奕对这件事并非真心了。 此时的皇上，脸色十分的难看！ 联姻这种大事，岂能儿戏？这东周三皇子，就如此欺负他东陵的姑娘吗？ “三皇子，该不会是瞧着阿离没了父母做主，便轻佻逗弄吧？你是当朕不存在是么？阿离岂能任由你如此欺负？” 啪的一声，皇上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在了桌上。 所有人心头一凛，一下子，惊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拓跋奕气息极乱，这会儿，继续拒绝，便真不是大丈夫所为。 若是今日自己拒绝了这门亲事，便也是亲手毁了楚月离最后一点名声。 接连两次退婚，楚月离这辈子，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悠悠众口，能将她彻底淹死。 拓跋奕深吸一口气，终于，把心一横：“我对离姑娘的确……” 楚月离淡然一笑，眼看着这事儿也差不多了，正要开口。 却不想，有人比她先一步，将事情揽了下来。 “父皇。” 下头席位上，那道修长伟岸的身影站了起来，沉声道：“儿臣对阿离心仪已久，儿臣想娶阿离为妻，求父皇成全！” 第279章 难道，真如她所料 楚月离心头一紧。 楚萧何惊得几乎坐不住。 拓跋琉璃抓着自己的衣裳下摆，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拓跋奕却在一愣之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死人，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皇上和皇后也惊得瞪大了眼。 今日瑞妃不在，她儿子伤了腿之后，这段时间，瑞妃低调得很，每日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吃斋念佛求儿子早日康复。 瑞妃不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妃子敢和皇后斗嘴，所以今日，这宴会才安静了许多。 但此时，皇后也是惊得完全说不出半句话。 皇上在愣了好一会之后，忽然脸色一沉，不悦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离纵然的确有万般好，可她在这之前，与谨王爷相知多年，整个东陵，谁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 如今楚月离和谨王爷退了婚，此时却要和他另一个儿子扯上关系，此等行径传到外头，岂不是成了宫廷秘史，让外头的百姓如何去想？ “父皇，儿臣心仪阿离多年，阿离在九年前，也答应过长大后嫁给儿臣，儿臣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陆北墨站得笔直，面对皇上的怒目，也毫不畏惧。 “儿臣这些年，在外东征西讨，心里从未忘记过阿离。儿臣想着，等儿臣将北疆平定之后，就可以回来迎娶阿离，谁知……” 后面的话，他纵然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墨王这些年，的确是一直在外头征战，尤其是这次收复北疆，他整整五年未曾回京。 关于这点，其实皇上对这个儿子，心里也是有所愧疚的。 所以，墨王提起北疆的战事，皇上看他的眼神，立即就多了几分柔和。 陆北墨继续道：“父皇曾允诺，只要儿臣将北疆收复，就给儿臣一个赏赐！如今，儿臣希望，这个赏赐，是父皇答应，让儿臣迎娶阿离。” 他本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逼着楚月离嫁给自己，他说过，会等楚月离亲口答应之后，再去找父皇求亲。 谁曾想，拓跋奕这混账东西，闹了如此一出。 他也是看得清楚了，自己若是再不出面，拓跋奕就算是为难至极，这会也不敢当面拒婚。 此时拒婚，他将无法给两国百姓交代，甚至，还会伤害阿离。 他没有别的选择。 “这……这得要……听听阿离的意见。”皇上其实并不为难，楚月离的婚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事儿，也就是一道圣旨罢了。 可是，楚月离过去和谨王爷的事情…… 皇后倒是抓住了重点：“墨儿，你说，阿离在九年前就答应了嫁给你？” 宴会虽小，但，该来的人也都来了，这周围，可全都是朝廷的重臣。 今日这宴会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明日一早，都会传遍整个京城。 大家，都等着墨王解释呢。 楚月离也在看着他。 九年前……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涌动，可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毕竟，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想起来，心头就会揪紧。 九年前，难道，真如她今日所料？ 他们很久就认识了，是不是？ 第280章 京城里，有个姑娘在等着我 拓跋琉璃今日说的话，一直在楚月离的脑海里徘徊。 墨哥哥一定是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 很多年…… 她从未失忆，但若说，有些什么事情，或许自己想不起来，那，就只有一件事—— 九年前那场大火，她被救之后，她病了好久，据说，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一直是昏昏沉沉的。 陆北墨此时正在看着她，目光炯炯，她，好像又看到那夜的墨王，可怜兮兮地跟她说：阿离，我委屈。 这眼神，是真的委屈。 但这份委屈，也就只有楚月离一个人能看到。 再迎上皇上视线的时候，陆北墨眼底，再无任何波澜。 他平静道：“九年前，国公爷陪同父皇一起下江南，我们几位皇子都在，阿离也在。” 九年前！ 大家，终于有些印象了。 那次出行遇刺，刺客还放了一场大火，伤了不少人。 国公爷为了保护皇上，都顾不上年幼的孙女。 那时候，很多人受伤，楚月离也是其中一个，后来还病了很久。 “那夜大火，儿臣无意中救了一个小丫头，之后，因为父皇也受了伤，大家除了要保护父皇，还要全力缉拿刺客，队伍在江南逗留了大半个月。” “儿臣也和侍卫们一起，日日外出侦查刺客的下落，但儿臣只要回来休息，就一定会去照顾那小丫头。” “那丫头也是奇怪，病得糊里糊涂的，却始终不肯喝药，只有儿臣回来喂她，她才愿意喝下去。” 楚月离的手，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襟，心脏，有一种莫名的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着那般。 陆北墨依旧面不改色，道：“那半个月，儿臣都在照顾她，好几回，她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靠在儿臣怀里说，长大之后，会嫁给儿臣。” “儿臣知道，对于一个只有八岁的小丫头来说，这种话，或许说出口也没有意义，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可对儿臣来说，那就是一个约定，等她长大了，儿臣一定会娶她。儿臣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哪怕在北疆，差点战死，绝望之际，儿臣依旧在想着，儿臣不能死，儿臣得要回京。京城里，有个姑娘，在等着儿臣回去娶她。” 不知是哪个姑娘，竟一不小心，偷偷抽泣了起来。 皇后脸色发苦，莫名有些心疼。 皇上的神色也凝重了下来。 那次遇刺，他受了伤，孩子们这些事情，他竟都没有注意到。 皇后忽然问道：“那为何，那一趟江南之行后，阿离……和谨王爷却好了起来？” 那小丫头，当然就是楚月离，墨王爷虽没有直接说出口，但这话，大家也都明白了。 “儿臣不知！”陆北墨缓缓吐了一口气，才道：“儿臣当初照顾小阿离，小阿离的病情也在慢慢好转，御医说，很快就会彻底醒过来。可不想，就在那时候，儿臣查到刺客的行踪，带人围捕的过程中，受了重伤，之后那段日子，儿臣也是迷迷糊糊在养伤。” 他终于，又回过头，看着脸色木然的楚月离，柔声道：“当初随行的御医有三人，其中刘御医，便是平日里照顾你的那个。阿离若是不信，问问刘御医是谁一直在你昏迷不醒中，抱着你喂药，哄着你入睡？” 第281章 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坏人 没有人说话，就连皇后和皇上也没有继续开口。 楚月离的指尖在颤抖，眼角处，有一种难以言辞的酸楚。 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只知道，心脏，莫名被扯痛！ 陆北墨往前一步，轻声道：“阿离，你真的说过，长大以后嫁给我，我守着这个承诺，守了整整九年。可我没想到，五皇弟竟骗你说，当日救你的人是他，他趁着我去边城打仗的时候，横刀夺爱！” “墨儿！”皇上脸色微沉，轻声阻止。 终究是兄弟俩，这种话，伤和气了。 不过，陆北墨这话，已经被所有人听了去。 宴席上的人，虽都不敢议论，但在心里，早已给谨王爷定了罪。 竟然趁墨王伤重的时候，抢了人家的功劳，横刀夺爱，害得墨王差点失去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在这之前，谨王竟还为了一个乱贼之女，抛弃了离姑娘。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坏人：谨王爷！ 墨王可怜，离姑娘被蒙骗这么多年，也是可怜。 陆北墨收回落在楚月离脸上的目光，忽然单膝跪了下去，对皇上道：“父皇，儿臣不想用救命之恩，去逼迫阿离，所以，儿臣想等阿离亲口答应，再求父皇下旨赐婚。” “阿离刚经历情伤，儿臣明白她的难处，儿臣愿意等，等阿离回心转意，还请父皇成全。” “呜……”终于有姑娘忍不住哭了起来。 墨王爷这份深情，实在是让人感动不已。 可惜他伤了脸毁了容颜，要不然，他绝对是这天底下，最完美的男子。 姑娘们抽泣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男子们，也都心情沉重。 如此情深义重，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九年啊！就算是知道没有结果，却依旧在等待。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墨王府有美人，原来人家心里，始终只有楚月离一个。 皇上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抿了下唇，才站了起来，轻声道：“皇上，阿离的确不知道当初的原委……” 之后，她又对着陆北墨，倾了倾身：“墨王厚爱，阿离感动不已，可阿离在与谨王退婚之后，便曾在爹娘坟前发过誓，定要去南蒙查明爹娘战死的真相，找到爹娘和几位叔叔的尸骨带回京……” “那好，我已等你九年，就不怕继续等下去。” 陆北墨眼底闪着光，对皇上道：“父皇，请允许儿臣如此守着阿离，等时机成熟，与阿离一起前往南蒙，寻回侯爷夫妻，以及几位将军的尸骨！” …… 楚月离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国公府。 回去的那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楚萧何也不敢乱说话，怕自己说错半个字，都会让阿离伤心。 九年啊！ 整整九年，她将陆封谨当成救命恩人，与他相知相守，对他死心塌地，为他付出一切。 却不想，这九年，竟是一个笑话！ 真正的救命恩人，从未被她放在心上。 她甚至为了陆封谨，将墨王爷逼进北疆，让他受尽委屈！ 第282章 这，才符合大魔王的人设 “阿离，这件事情，其实也怪不得你，你当年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无辜的。” 楚萧何其实只是想安慰妹妹几句，可他实在不是个会说话的主，这些话，似乎说得越多，阿离的脸色就越是不好看。 “阿离，大哥不是想要逼你，你自己的路，你自己决定，不管你要做什么，大哥都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我没事。”楚月离终于抬头，冲他淡然一笑：“明日就要护送东周的队伍出城，大哥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早点睡。” “阿离……” “我真的累了。” 楚萧何无奈，将她送到望月阁院门外后，就回去了。 楚月离回房，连紫苏都给遣退，回去之后，沐浴更衣，然后，将窗台打开。 外头那道身影，依旧十分的冷清萧索，只是今夜看来，看在楚月离的眼里，莫名多了一丝孤寂之感。 “要站在外头说话吗？”她只是将窗台打开，便转身回到房中，亲自烧茶。 烧的是下火解气的菊花。 院子里那道身影一晃而入。 窗户被随手关上了，关住了一室的暖意。 秋夜，外头，有一丝清寒。 楚月离下意识看了他身上衣裳一眼，这一身衣裳，看着有些单薄了。 大概是他体格强悍，感觉不到寒意，换了一般人，会着凉。 陆北墨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忙道：“我沐浴更衣过了，不脏。” 楚月离愣了下，才想起来那夜自己嫌他一路赶回来，身上脏兮兮的，还嫌他臭来着。 如今再回想，那夜是他连着几天几夜一路赶回来见自己，回到京城，连自己的墨王府都没回去，就先来了她这地方。 还有，他第一次来国公府登门拜访，也是连夜回来见过皇上之后，第二日谁都没见，先来看她。 在他心里，自己，好像真的很重要。 “喝点么？菊花茶，安神静气。”她倒上一杯，送到他跟前。 陆北墨接过，迟疑了片刻，才在椅子上坐下。 “王爷今夜似乎有些局促？”这可一点都不符合他大魔王的人设。 “当众表白后被委婉拒绝，再见自然会显得局促，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倒是她如此说了之后，陆北墨那仅有的一点点不自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在椅子上坐好，两条修长到任何时候都会让人羡慕的腿，放得十分肆意，一副慵懒的模样。 大魔王的人设，果然又回来了。 楚月离在他对面坐下，也在慢慢喝茶：“王爷在当众说出这些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一定会拒绝？” “想过。” “那你还说？”楚月离挑眉。 陆北墨哼了哼：“我再不说，拓跋奕那狗东西就真的要被逼着答应向你求亲了，到时候，你拿什么来拒绝？” 虽然那狗东西是自找的难堪，但，总归是东周三皇子。 她表现得有些期待，若是三皇子真的开了这个口，她却拒绝，那便是在挑衅东周的颜面。 皇上都不会允许。 楚月离却笑道：“我既然敢挑衅他，当然有我拒绝的理由。” 第283章 那就，一点一点偿还 “所以，你早就决定了，不管是谁向你提亲，你也会跟父皇说，得要先去南蒙将你爹娘的尸骨找回来安葬？” 陆北墨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暗淡。 去南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更别说，将忠勇侯夫妻以及她几位叔叔的尸骨找回来。 就算真的有机会将南蒙收复，那都已经是死去多年的人，尸骨从哪里找？ 这本就是一件无限期的事情，或许需要五年，十年，也或许，是一辈子。 旁人根本等不起，所以，她也不怕有人求亲。 “阿离，你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隐瞒：“经历谨王爷的事情之后，对男女之事，我早已心灰意冷。” 陆北墨没说话。 倒是楚月离看着他，问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让你因为感恩对我以身相许？可你已经认定了老五这么多年。” “你是怕我就算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报恩，并非真的喜欢你？”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岂会如此无私奉献？”陆北墨扯了扯唇，“只是有自信，阿离定会喜欢上我，那么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若真是如此有自信，为何喝醉了酒，跑到我这里来说王爷你委屈？” “我……”陆北墨话堵在喉间，并没有说下去。 解释，其实是诡辩了。 他的确觉得，委屈。 墨王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喝花茶。 却听到楚月离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心头，掠过一丝难得一见的酸楚。 “我现在知道了，你过去，有多委屈。”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此时看着他，也是有些心酸。 多好的男儿！ 是自己太愚蠢，竟一直想不起来，当日冲进火海救自己的人是谁。 “既然知道了，那以后，你多补偿我。”他要求的不多，别将他当成登徒浪子便好。 念着她这么多年，如今相见，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可她终究是闺阁千金，自己几次三番闯入她的闺房，便已是无礼。 但她平日里根本不给他机会，若是还按兵不动，娘子未必不会再次被人抢走。 已经被撬过墙角的人，你无法想象他心里那份不安有多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也会慌，就觉得，嗯，我娘子又要被人挖走了。 想给她一个体面的闺阁生活，又怕看不牢人被拐跑，纠结，犹豫，不安，冲动，最后，还是一次次来了。 “王爷想让我如何补偿你？以身相许吗？”楚月离说这话的时候，是心平气和的。 陆北墨道：“救命之恩的确很难还清，要不，一点一点来偿还？” “如何？” “首先，以后私下里不要叫我王爷，叫我名字。” 这点，楚月离的确是为难的，不过她为难不是因为两人身份有别，而是，还不习惯。 她沉默了好一会，在陆北墨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楚月离忽然轻轻唤了声：“北墨。” 第284章 何须再用言语来骗你 陆北墨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楚月离，眸色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楚月离也没打搅他。 知道他又在委屈。 九年了，终究是她的错，误了他整整九年。 若是当日自己没有对他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他这种话，他是不是也就不会有这份执念？ 不过，楚月离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我记得……当初那场大火，烧得很可怕，我自己都觉得一定会死在火海里，如此危险，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冲进来救我？” 当然不是怀疑他撒谎，而是，不值得。 他是皇子，身份尊贵，而她不过是臣子之女罢了。 不想陆北墨竟轻轻笑了声：“呵。” “笑什么？”楚月离皱眉。 陆北墨没说话，只是将杯子往一旁的矮几上放了放。 杯子空了，里头的花茶已经被他喝完。 楚月离站了起来，给他添上一杯，送过去的时候，陆北墨一手接过杯子，另一只大掌却将她的手握住。 楚月离下意识挣了挣，见他不放手，她眉心轻蹙：“我感恩于你，也……不讨厌你，但终究男女有别。” “你小时候亲过我，可你同样忘了。” “胡说什么？”楚月离脸一红。 却不想，陆北墨那张俊脸，更红。 她都看到他脖子瞬间泛红了一片。 楚月离一脸好奇，竟下意识抬起手，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 果然，满脸通红。 这家伙在害羞？ 陆北墨一口气将花茶喝完，搁下杯子，抬头看着被逼站在自己面前的她。 “那时候你一岁出头，随你母亲入宫与我母妃相聚，你走路歪歪扭扭的，竟对我投怀送抱，还主动亲了我。” “胡说！”好端端的，她干嘛要亲他？ 再说了，一岁的事情，谁还记得，她母亲又不在了，他就算乱编乱排也没人能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话。 “真的。”陆北墨眼底有笑意，“后来我也在想，你为何一看到我就亲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虽然楚月离不愿相信，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理由？” “我长得太好看。” “……”这人，还真是敢说，谁给他的脸！ “那你说说，你见过的男子中，有谁比我更好看的？”陆北墨捏着她的手。 这小手，还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糯糯的，像是没有一点点骨头那般，捏着，真是舒服。 他哼了哼：“别说老五那种货色，他比起我，差远了。” “王爷难道没听说过，自信过了头，就成自负了？”楚月离讽刺道。 “你又叫我王爷。”不过，陆北墨也不生气，毕竟，他一直在捏她的手，这丫头并没有将手收回去。 他心情，好着呢。 楚月离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小声问道：“所以，你才会知道我有危险后，不要命冲进来救我？” “终于愿意相信我了？”他笑。 但楚月离却在他的笑意里，看到了一抹沧桑。 原来，在那么久那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认识。 他没有骗她的必要，她也不需要怀疑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能从那场大火逃出去，便已是他们此生最幸运的事。 一个曾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人，他的行为已经将他对你所想的一切表达得明明白白。 何须再用言语来骗你？ 第285章 感情，伤身 那夜楚月离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一岁出头的小孩童，走路的时候，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她一直走一直走，忽然，一不小心就撞入了一个小小的怀抱中。 那是个七八岁小少年，长得玉树兰芝清俊动人。 小阿离看见他脸的第一时刻，就迷失了自己，在他将自己抱起来时，她忽然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声亲了过去。 小少年愣住了，呆呆看着她。 小阿离却满心喜悦，笑得眉眼弯弯得说：“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阿离当真愿意嫁给我？”小少年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沉而充满磁性。 楚月离依旧捧着他的脸，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可当她亲完这一口，抬头看他的时候，小少年已经变成一个成年男子，这张脸更加英俊，更加有魅力。 “阿离？”他又问道。 楚月离心头一紧，下意识道：“我愿意。” “小姐。”有人在轻轻推她：“小姐，醒醒，时辰不早了，今日要护送东周的队伍出城，大少爷在等着你呢！小姐，快醒醒！” 楚月离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缓缓睁开眼，便看到紫苏站在床边，正一脸焦急得看着她。 “紫苏？”楚月离皱起了眉，“怎么……了？” 忽然，她猛地坐了起来：“如今是什么时辰？” “辰时已过半。” 闻言，楚月离惊得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紫苏，快给我准备洗漱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了，衣裳也给你选好了，小姐，快。” 紫苏一边给她梳洗，一边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你从来不是个赖床的人，为何今日醒不过来？昨夜发生什么了吗？” 正在洗脸的楚月离吓了一跳，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没、发生什么，可能最近太累了。” 的确是没发生什么，就只是……和陆北墨聊了很久很久的天，刚开始只是聊着小时候的事，后来，连战事都聊上了。 她才发现，陆北墨不仅仅是个武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军师，对行军作战的计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大概是，陆北墨也觉得她的想法十分有趣，两人聊着聊着，一不小心就忘了时辰。 紫苏没发现什么异样，又问道：“那……小姐刚说什么我愿意，愿意做什么呀？” 这话，让楚月离一张脸，更是滚烫滚烫的。 她还真是不要脸，只是跟人家聊了一晚上，竟然就敢说“我愿意”了，不是想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吗？ 不不不，一定是做梦的时候，思想不受自己控制，才会胡言乱语。 她是真的没想过嫁人。 陆北墨……当朋友可以，当夫君，自己便又得要吃他身边那些女子的醋。 更何况，他其实并没有毁容，如今这么看来，他是最有实力当储君的那个。 一个将要当皇帝的人，将来，不可能只要一人。 算了吧，感情，伤身，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也罢。 “紫苏，快点，要出门了。” “是！” ……可楚月离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出门，就收到了坏消息。 第286章 原来他，可以如此冷静 东周队伍遇刺，伤势尚未清楚！ 楚月离和楚萧何立即赶往皇宫。 东周的队伍住在宫里，虽然是靠近宫门的同庆宫，但毕竟是在宫里，守卫也是森严。 可就是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地方，竟然还遇到了偷袭！ 楚月离和楚萧何赶到的时候，同庆宫还陷入一片火海中。 已经有人在指挥救火。 两人快步过去，楚月离急道：“什么情况？” 陆北墨明显也是刚到没多久，便让十八骑的兄弟全数参与了救火，就连惊雷和流云都在忙。 “听闻，里头有爆炸声传来，之后，火势就一发不可收拾。”陆北墨刚说完，眼底看到了什么，立即往前数步，将人一把扶了过来：“如何？” 被他扶住的人，竟然是拓跋奕！ “三皇子！”楚萧何与楚月离也赶紧过去，楚月离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拓跋琉璃：“三皇子，七公主呢？” 拓跋奕明显还有些不清不醒的，想要用力甩头，意识却始终清晰不起来。 楚月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阿离！”陆北墨皱眉。 “他……”楚月离看了他一眼。 陆北墨摇摇头，阻止她说下去，一挥手道：“来人，送三皇子去休息，立即命御医来伺候。” “是！” 人被扶着走了，拓跋奕声音沙哑，还在哑声道：“琉璃……救、她……” 楚月离想要往里头闯去，陆北墨一把拉住她的手：“刺客手里只怕还有霹雳弹，暂时，还不知道他们藏在何处！” 楚月离低声道：“三皇子被下了药，刺客就潜伏在同庆宫里，七公主还在里头，只怕也被下了药，再不去救人，她会很危险。” “轮不到你去救。”陆北墨将她拉到身后，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十八骑的兄弟正在排查周围可疑的人，在排查完之前，谁进入都会有危险。” “可她是我朋友！” “对方手里或许真有霹雳弹，这东西杀伤力惊人，就算你武功再好也扛不住它的威力。” 陆北墨依旧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许她乱动半分：“更何况，七公主是不是在里头，尚未查清楚，贸然进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受伤。” 楚月离挣不开他的钳制，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脸上。 他虽然戴着面具，但看得出来，神色严肃而凝重。 他不是不关心拓跋琉璃，却只是足够的冷静，没有丝毫冲动。 视线里那片火海，不知何时，和九年前的火海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这次，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少年冲了进来，不要命地将压在她身上的木柱搬开。 他将她抱了起来，拼命跑出去，一路上，所有掉落下来的火焰，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什么都不顾，弯身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不管有什么危险，他都一个人独自承受了去。 她还记得，闯出去的时候，他为了不让她受半点伤害，用手臂护在她前头，硬生生将所有燃烧着的木头推开。 楚月离心里一阵收紧，低头看着他的手臂，忽然，将他的袖子一把掀开。 第287章 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伤痕！ 陆北墨的手臂上，明显留下了一片烧伤。 她鼻子一酸，没想到从来不爱哭的自己，此时此刻，竟心酸得差点掉眼泪。 那些丢失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到脑海里，她终于看清楚火海中那少年的脸。 一张被烟火熏黑之后，依旧清逸俊俏的脸。 是他，真的是他！ 脑海里的记忆，终于慢慢被挖掘了出来。 是他，将她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喂她喝药。 他还哄着她，说我陪你一起喝，我喝你剩下的，跟你一起苦。 那些被她喝剩下的药，都是药渣子，可他说过的话，从来都会兑现，他真的一滴不剩全都咽了下去。 比她的药更苦，更难咽，他却咽得满心欢喜，只因为，他的小阿离乖乖将药喝完了。 那时候的她每日过得昏昏沉沉的，却也知道，他时常不在自己身边。 他不在的时候，她惊恐慌乱，对每个人都害怕，不愿意喝药，连饭都不愿意吃。 每次他回来时，总是匆匆忙忙的，她有时候好像还闻到了血腥味，只是身体还很不舒服，不懂，也没办法关注。 他回来喂她喝药，喂她吃粥，哄她睡觉，每次都是握着她的手让她睡去，有一次她半夜醒过来没看到他，惊恐大哭，他立即就来了。 那之后，他夜夜都守在她的身边，不论任何时候，只要她醒过来，都能看到他就睡在自己不远处的长椅上。 她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他应该是开心的，摸着她的脑袋对她说：我一直在等小阿离长大。 原来，他已经等了她那么久。 那么久…… 楚月离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泪掩去。 身边的男子依旧在关注着火海的动静，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没多久，惊雷回来了，道：“周围没有可疑之人。” “看着她，别让她进去！”陆北墨将楚月离交给惊雷。 没有可疑之人，便不会再有人用霹雳弹伤人，他可以亲自进去救人了。 楚月离却下意识，将他的袖子扯住。 不过是一个迟疑的功夫，有人先行一步冲了进去。 “大哥！”楚月离急了，也想进去。 陆北墨再次将她拉了回来。 “我陪大哥进去，你太嫩，烟火会灼伤你的肌肤，给我好好待着。”说罢，将楚月离推到惊雷跟前，他长腿一迈跨了进去。 “离姑娘，得罪了！”惊雷也是一把扣住了楚月离的手腕，紧急情况，就算是得罪，也得要防着她跟进去救人。 虽然，以离姑娘的武功，自己也未必拦得住，但，能阻拦一时便也是一时。 “惊雷大人，我不会冲动，你可以松开了。”楚月离平静道。 惊雷还是有些疑虑。 楚月离却道：“刺客未必已经逃离，与其浪费时间与我在这里纠缠，不如跟着我到处去找找刺客留下来的痕迹。” 惊雷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楚月离却真的彻底冷静下来，一甩手将他甩开，立即脚下一点一跃而起，朝着周围的高墙飞掠了过去。 第288章 贵国，脱不了关系 楚萧何终于将拓跋琉璃救了出来，但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御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楚月离给她施针放血，又以她独特的手法，恢复了拓跋琉璃的呼吸，拓跋琉璃才勉强活了下来。 “她被下了药，之后被浓烟熏了太久，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容易，至于她还会有什么后患，这只怕得要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后患？”刚清醒过来的拓跋奕一脸焦急：“离姑娘，为何如此说？” 御医低着头没敢说话，楚月离无奈道：“七公主该是在半昏迷的时候，被求生意志支配着想逃出去，但不幸，脑袋被落下来的横木砸中，砸得不轻。” 脑袋是人体最复杂的部位，看起来差不多的伤，引发的后患各不相同。 所以，在拓跋琉璃未醒过来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三皇子，离姑娘，皇上来了。”乌丹从外头进来禀告道。 同庆宫被烧了，他们如今被安排住在另一所宫殿里。 原本打算今日出城的队伍，如今遭此大劫，也只能暂时继续留在宫中，等三皇子与七公主养好了伤才能回国。 皇上来了。 拓跋奕看了楚月离一眼。 楚月离忙道：“我会看着七公主。” 拓跋奕点了点头，才拖着还有些疲累的身躯出了门。 皇上在大堂，陆北墨也在，还有楚萧何。 楚萧何是护龙军的统领，今日原本是要护送三皇子出城的，此时三皇子在宫中遭遇大难，事情当然归楚萧何管。 不过，当楚萧何说出，三皇子和七公主被下了迷药的时候，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的难看。 “三皇子与七公主一直住在宫中，岂会被人下毒？楚将军，话不可乱说！”安得禄察言观色，立即替皇上开了口。 楚萧何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和楚月离相处久了，多少也懂得一些揣摩人心。 楚萧何忙道：“当时三皇子意识不清，怕是诊断出了错，阿离也说了，极有可能是被浓烟熏了太久，吸入的浓烟过多，集聚在一起，便成了毒。” 所以，未必是被人下毒。 拓跋奕此时身体还没恢复，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 是不是被下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但东陵皇帝不愿意将这件事情定性为刺杀，他此时在东陵无权无势，也只能哑巴吃黄莲。 如今拓跋琉璃尚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这件事，只能交给死东西先去处理。 陆北墨看了他一眼，眼底藏着一丝什么，拓跋奕就明白了。 此事，暂时不能张扬。 拓跋奕哑声道：“本皇子……也不清楚，本皇子如今很不舒服。” 安得禄忙道：“既然三皇子身体不适，小桂子，快带三皇子先回去休息，等养好了身子，事情再从长计议。” 拓跋奕无奈，也只能先回去休息，临走的时候，还是搁下了话：“还望贵国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本皇子若是在东陵皇宫出了事，贵国也脱不了干系。” “这是自然，三皇子，老奴送你回去。” 安得禄亲自将三皇子送走。 很快也回来了。 皇上站了起来，冷冷道：“御书房说话！” 第289章 由你，全权负责 东周三皇子被人下毒，就连七公主也是一样。 楚月离这个最先发现的人，很快也被喊到御书房问话。 此时御书房中，只有楚月离兄妹，皇上和安得禄，以及闻讯而来参与了救人行动的陆北墨，再无旁人。 东周的人不在，事情可以摊开来说了。 楚月离道：“皇上，我的确在给三皇子和七公主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们在被烟熏之前，已经被下了毒，一种能让人意识不清一直昏睡的毒。” “你还懂医术？”皇上有些意外。 “回皇上，我师从南疆的某位高人，医术不敢说十分厉害，但比起宫中一些御医，也不遑多让。” 皇上看了安得禄一眼，安得禄笑道：“离姑娘，可能给老奴把个脉看看？” 被浓烟熏过，人的意识本来就容易混沌不清，再加上浓烟也算是毒物，哪怕毒性不大，但积小成多终究会让人中毒。 所以，就连御医都不敢说，三皇子和七公主在这之前被人下了药，楚月离敢如此断定，除非，她医术的确很厉害。 楚月离快步走到安得禄跟前，长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看起来，这举动十分的随意，像是过家家。 但她说出口的话，却让安得禄瞪大了一双眼睛：“安公公最近可是夜里频繁起来小解？一夜怕是得要四五回。” “这……这……”安得禄顿时胀得脸色通红，回头看着皇上，红着脸点了点头。 “但这种小症状，一般的大夫都能诊断。”皇上还是不太敢相信。 楚月离又道：“昨夜从午夜过后，到今日天亮，去过五回，此时还十分焦急，可是？” 安得禄一惊，差点没憋住。 赶紧对皇上躬身：“皇、皇上，老奴、老奴此时的确……” 皇上摆了摆手，安得禄立即下去了。 要知道，伺候皇上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皇上需要你的时候，岂能容你时不时就往茅厕跑？ 轻则吃棍子，重则处死。 虽然安得禄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自不会对他如此残忍，但，伺候天子，总归得要小心谨慎的。 大家看着安得禄急匆匆下去的模样，便也都知道了，楚月离的诊断，堪称神医。 没多久安得禄回来，果然是神清气爽了。 看来刚才，当真是一直憋着。 “离姑娘，那我……” “等会我写个药方，你去御药房取来熬制，今夜能好转，三日便能彻底痊愈。” “三日就能好？”安得禄一脸震撼，这夜尿频繁的毛病，可是连秦御医都看不好。 楚月离却不理他了，抬头看着皇上：“皇上若是还想考验，不妨也让我把脉看看。” 皇上垂眸，没说话，似面有隐忍之色。 片刻之后，他才道：“既然你说，他们是被下毒以致昏沉不清醒，差点没能逃出生天，那么，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全权负责。” “那么，皇上是否也能给我一个权力，让我可以在宫中，包括后宫，彻底清查？”楚月离问。 皇上道：“好。” 楚月离立即倾身行礼：“阿离遵命！” 第290章 抢是死，不抢也是死 “阿离，这件事情，你揽在自己身上，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知道，这事轻易涉及到两国的邦交，若是到时候你查不到真凶，皇上未必不会将你推出去，让你成为替罪羔羊。” 能者多劳，她在皇上面前如此表现，将来皇上给她的责任，只会更多。 可她终究只是个姑娘，在楚萧何的想法里，一个姑娘家，压着太大的担子在身上，岂会过得幸福？ “大哥，你是护龙军的统领，这事就算我不揽，最终多数也会落在你的身上。” 楚月离走到废墟上，每走出一步，都十分的仔细谨慎，生怕错过什么线索。 “大哥，主动承担和被动接受，在皇上眼底是完全不一样的，主动承担是表忠心，被动的话，就算最后事情办妥，在皇上眼中你也不够忠诚。” “既然皇上想要忠诚的人，那我们就忠诚给他看，至少，能减轻一点他对我们国公府的防备。” “我们国公府有什么值得让皇上防备的？”楚萧何看了周围一眼，确定没人，才敢问。 楚月离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的外公是南疆之王，如今统领着整个南疆啊，你还不明白吗？” 楚萧何闻言，顿时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安。 他原本想着低调行事，可没想到，低调也是一种错。 万一皇上猜疑他们在京城韬光养晦、隐藏实力，实则是想要和南疆之王的外公联手，要做些对朝廷不利的事呢？ 真是的，抢也不是，不抢还不行，在皇上身边做事，心大一点都随时可能会死。 “可是，皇上……”他还是仔细看了下周围，才走到楚月离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不怕我们势力越来越大，对他更有威胁么？” “护龙军不过区区一万人，大内禁军尚且有一万，就别提外头的皇家军，皇上慌什么？” “可是……” “只要大哥没有异心，那便努力出头就好，皇上会看得到你的忠心，何须惧怕？” 楚月离忽然弯身，从地上捡起来一点什么：“这东西，该不是同庆宫原有的。” 一点小碎片，虽然被烧过，但形象没变，看起来，像是一个圆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霹雳弹的外壳？ “大哥，拿个牛皮袋过来。” 楚萧何忙道：“好！” ……楚月离在同庆宫，总共找到六处爆炸过的痕迹，这些都是大火燃烧起来的中心地带，不仅烧得特别厉害，地上还有一个凹陷进去的坑。 “的确很像霹雳弹炸开之后留下来的痕迹。”陆北墨闻讯而来，在凹陷的洞坑边蹲了下去，伸手，在地上灰烬抹了抹。 “但一般的霹雳弹，至少将周围的东西炸毁，倒也没有听说过可以立即引起大火。” “那若是经过了改良，在霹雳弹的外围，再放一圈黑油呢？” “黑油？”陆北墨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月离，皱起了眉：“皇城里头，怎么会有黑油？” 黑油是一种极易燃烧起来的东西，但这东西采集非常的艰难，且多数在海域才会出现。 若是流入皇城，定会被特别标记出，否则一旦查到，轻则罚款，总则入狱。 一般商人绝不敢入货。 “那就除非，是外头的人带来的。” 楚月离看着不远处还在搜查的楚萧何，道：“大哥，立即命人去查一下，最近几日进入皇城的外来人名单。” 第291章 小墨变成墨儿了 “好。”楚萧何点了点头，立即去安排人手。 没多久，楚一领着紫苏来了。 紫苏端着个小碗，小声道：“小姐，给七公主放的血，取来了。” “好，赶紧给我将房间准备好。” 楚月离将碗接过，看着楚一：“三婶婶是不是来了？带着令牌，将她接进来。” “是！” 大家都在忙活，一旁的陆北墨却有些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月离：“我能跟着去长长见识么？” 取了拓跋琉璃的血，这是要验毒，但，这是人的鲜血，毒素被吸收到人体里头之后，用人的血真的可以将毒素查出来？ 如此技能，当真是闻所未闻。 “只是试试，王爷若是有兴趣，也不妨来看一看，做个见证。” 这种事情，陆北墨自然是感兴趣的，必须得要跟着。 霍晴在楚一的带领下入了宫，为了方便，楚月离让紫苏在隔壁的院子取了一个房间，用作调查时大家商量对策的地方。 霍晴验毒的手法看似十分简单，可一般人根本无法掌握当中的技能。 她有一套特制的银针，专门用来验毒的，每一根银针能验出来不同类型的毒。 霍晴先用银针试过之后，似乎已经找到毒素归于哪一类，然后又用另一种银针，继续尝试。 如此重复好几次下来，最后，她将盛着血的碗放在烛火上，慢慢烤，一直到血液变得特别浓稠，最后，变成一捏就碎的粉末。 霍晴将粉末拿在指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婶婶，如何？”楚月离问道。 霍晴这才看着她，道：“是乌头和红英子，两种都不是毒药，但混合起来能让人短暂性昏睡，若是无事发生，没多久人就能好起来，自己也察觉不到自己被下了药。” “好，楚一，拿着我的令牌，去御药房问问七日内，有谁取过乌头与红英子。” “是。”楚一拿着令牌就走了。 陆北墨却看着霍晴，一脸疑惑：“敢问，三婶婶从前……” “别乱叫。”三婶婶也是他叫的吗？不会叫一声晴夫人？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才道：“我三婶婶从前有个名号，叫鬼手毒仙。” 陆北墨一愣之后，顿时肃然恭敬了起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毒仙夫人，能有你这样的三婶婶，真是我陆北墨毕生的荣幸！” 楚月离差点想捏死他，攀关系的本领真是无人能及。 但是人家三婶婶受用啊，被大魔王夸一夸，心情不知有多好。 她笑道：“我们家阿离能有墨儿这样的好知己，也是三生有幸。” 楚月离当场两眼一黑。 得！还从“小墨”变成“墨儿”了，咋听都是自家孩子的称呼。 “三婶婶，慎言。” “你三婶婶是江湖人士，不懂这个规矩。”霍晴笑道。 陆北墨也笑着附和：“没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三婶婶说得对，阿离还小什么都不懂，以后我会多教她。” “那就得要墨儿你多担待些了。” “一定一定。” “……”楚月离真想踹他一脚。 属于墨王的高冷和傲然气势呢？怎么在几位婶婶面前，大老虎就变成小绵羊了？ 第292章 连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不给 没多久，楚一带着消息回来：“小姐，御药房那边的人说，最近十日，只有瑞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取过乌头，至于红英子，只有瑞妃娘娘宫中的人取过。” 楚月离蹙眉。 乌头与红英子，单独用都可以凝神静气，有安神的作用。 紫苏很快也打听好消息回来：“瑞妃娘娘自从秋猎之后，除了去过谨王府，剩下的日子便都一直待在春和宫，听说都在吃斋念佛，祈求谨王爷的腿能好起来。” 这个，倒也是符合目前的情况。 谨王爷伤了腿，若是腿好不了，瑞妃谋求再多也没用，皇上儿子太多，纵然谨王出色，皇上只怕也不愿意让一个瘸了腿的儿子来继承自己的皇位。 就如墨王，在皇上的眼底，他毁了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让一个毁容的儿子来当未来储君。 终究还是儿子太多的原因，多的是可以让他备选的储君。 所以，瑞妃最近应该没什么大动静才是。 “若不是瑞妃，难道，是皇后？”陆北墨已经命人将霍晴送回去，今日，楚月离不会离开皇宫，他也不打算回墨王府。 这座小院子，暂时成了他们办案以及照顾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的地方。 “皇后最近的确是有些动作，不过，老九暂时还不成器，这个时候，她该做的是要扶持八皇弟入父皇的眼，而不是着力去对付其他人。” “更何况，对付东周三皇子，与她目前想要的并不相符，皇后也没有作案的动机。” “也有可能，是从宫外带进来的。”楚月离立即让楚一去查，最近各宫出入皇宫的记录。 同庆宫在宫里，送的伙食都是宫里的太监宫女负责，当日送伙食的那几人也带来问话了，一个个的神色慌张，都知道会摊上事，惊慌不安也在常理中，暂时倒也看不出来哪个不对劲。 楚一调查的结果很快也送回来了，秋猎之后，除了瑞妃娘娘曾带着秀嬷嬷和两位宫女离开皇宫，其余各宫的人都还算安分守己。 要知道，宫女太监要离开皇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手牌还得要将情况说明得清清楚楚，没什么事的话，一般不会乱出门。 “将昨日送饭的几人先扣下来，我回头再慢慢盘查。”楚月离摆了摆手。 楚一立即去办事。 楚月离站了起来，紫苏忙道：“姑娘，你要去哪里？” 陆北墨没说话，但已经明白了楚月离的意思。 “我母妃最近尚未回宫，我不宜在后宫走动，让楚将军陪你去吧。” “王爷是怕我有危险么？”楚月离勾了下唇。 陆北墨想了想，也有些无奈。 武功如此厉害的娘子，真是，连让他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 罢了，楚萧何的武功还不如她呢。 “后宫那几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小心点。”他轻声道。 原以为她不会在意自己的话，没曾想，楚月离竟点了点头，冲他柔柔一笑：“好。” 临走之前，她又道：“那些人手里有霹雳弹，你自己也当心点，别忘了狩猎场里的黑狼。” 第293章 我若是喊一声，我就不是枭雄的女儿 陆北墨心头一暖：“好，你负责宫里的调查，外头的事情，交给我。” “墨王爷就如此清闲吗？这事，该是我护龙军的责任。”楚月离讽刺了句。 陆北墨笑道：“未来娘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岂能闲着什么都不做？” 陆北墨走了，楚月离也收拾着东西，准备去一趟后宫。 紫苏忍不住小声说道：“墨王爷对小姐你，真是好，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明明长得……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都知道皇上不愿意将江山交给一个有残缺的儿子，不管是瘸了腿还是毁了容，都是有损东陵形象的。 墨王一直戴着面具，让人觉得自己毁了容貌，不是很不利于自己的发展吗？ “难道，他一点都不想……被立为储君？”可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啊！ 当皇帝呢，哪个皇子王爷不想？ 紫苏实在不理解墨王的脑回路。 楚月离只是摇摇头：“他的想法，我也是不知。” “当真不知？” “我跟他不熟。” “不，小姐，你和他很熟，我都知道。” “滚！” ……陆北墨出门前，楚月离千叮万嘱要小心，没想到快要回到墨王府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刺客。 一个女子。 长相秀丽，容貌可以说是上等的。 她一身黑衣，眼眸如冰，瞪着陆北墨，眼底都是仇恨。 “放开我！”那黑衣女子被惊雷押着，连碰都没碰到过墨王爷的衣角。 陆北墨回到偏厅里，那黑衣女子被押到他跟前。 可她一脸倨傲，被拿下了，竟是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如此胆量，就连惊雷都不得不佩服，在姑娘中，当真是少见的。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本王？”陆北墨坐在椅子上，高高俯视着她。 他冰冷刺骨的目光，还是让黑衣女子心头有了一丝不安，但她始终没有胆怯。 “我今日落在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若是喊一声，我就没资格当北疆五部枭雄的女儿！” 北疆五部？ 陆北墨蹙眉。 惊雷立即道：“王爷，是去年收复的偏北五部。” “哦，这么说，你是乱贼之女？”陆北墨那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是喜是怒。 黑衣女子用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惊雷的钳制，便依旧抬着头扬起白皙的小脸，瞪着陆北墨：“没错！狗男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陆北墨摆了摆手：“好，如你所愿！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什么？ 黑衣女子瞪大一双眼眸，这……事情的发展，怎么和原计划完全不一样？ 惊雷似乎也有些讶异：“王、王爷，真要乱棍打死？” 要知道，能在王爷面前如此嚣张的姑娘，还真是不多。 乱棍打死，有些可惜了。 更何况，还没有审问啊！ “乱贼之女，还敢对本王不敬，不打死留着给你当娘子？”陆北墨斜睨了他一眼。 惊雷吓了一跳，谁要娶乱贼之女当娘子？不是自找麻烦么？ 也罢，如此无礼，又是贼寇，打死也不足惜。 “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294章 一种，心高气傲的训练 那黑衣女子真的被拖了出去，很快，外头就传来她求饶的声音：“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王爷……” 陆北墨还在喝茶，很安静，心情似乎丝毫没有被那女子影响。 惊雷也没说什么，依旧是安静守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子的叫声已经很弱了，陆北墨才摆了摆手。 惊雷立即命人将那黑衣女子拎回来。 这会儿黑衣女子被丢在地上，人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惊雷将她提了起来，面对王爷。 “说吧，背后是谁在指使你？”陆北墨优哉游哉地，拿起盖杯拨弄水面上的茶叶。 刚才还长相秀丽的女子，此时披头散发的，被打得浑身血污，狼狈不堪。 她原本十分的惊恐绝望，但此时，又捡回了一点点信心。 “你……毁我父兄，你以为……以为我真的会怕你？” “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死心？”陆北墨忽然站了起来，盯着女子虽然狼狈，却依旧白皙秀丽的脸。 忽然，他冷冷一笑，长指一动，杯盖被他指尖捏成了两掰。 他指尖一弹，刹那间，那杯盖的碎片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女子的脸庞飞过。 速度太快，黑衣女子根本就来不及感觉到痛苦，脸上似已经有粘稠的东西滑了下来。 随后，一阵刺痛袭来，刚才还有些自信的女子，此时彻底陷入了恐慌。 “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啊……” “闭嘴！”陆北墨长袖一拂，啪的一声，女子被他掌风扫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被打了棍子，毁了容，再吃了一掌，那女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抬头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那道冰冷无情的身影，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不仅失败，还失败得一塌糊涂。 “王……”想说话，张嘴却又是一口浊血。 而陆北墨看她的眼神，依旧是高深莫测中，带着一种让人绝望畏惧的戾气，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何人指示你前来？再不说，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陆北墨盯着她，忽然勾起了唇：“不怕死是么？那是不是，也不怕被凌迟？” 黑衣女子浑身颤抖，终于哑声道：“是……是一个组织，里头……只有女子。” …… 黑衣女子指出了一个地方，在郊区山涧一个洞穴里。 看起来，这洞穴已经被开发了一段时间，里头残留着不少人活动过的痕迹。 但惊雷带着人去搜索的时候，那地方已经人去楼空，还被放了一把大火，将所有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黑衣女子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她的确是从北疆被带来的，被带来之后，就一直在接受一种特殊的训练，当一个临危不惧、倨傲不逊的女子。 她原先是被人在樊城训练的，一个月之前，才被带到京城。 “是个杀手？”陆北墨听完审讯的结果，哼了哼：“拉去市集处死。” 既然已经问不出更有用的信息，留着也没用。 更何况，本来就是乱贼之女，又当过杀手杀过人，死罪，绰绰有余！ 第295章 这样的男人，让人更有征服欲 有刺客被拉到市集处死。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遍。 据说是乱贼之女，还对王爷出口不逊，又是杀手曾杀过人，那这样的女子被处死，也是理所当然。 但这件事，却让很多人想起来一个人，那就是，谨王爷从大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也是乱贼之女，对谨王爷何止是不敬？听说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过王爷。 这可不紧紧是不敬，打皇家血脉，那可是死罪啊！ 但谨王爷不仅没有将她治罪，反倒把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 “我听墨王府的下人说，那女子刚开始很是骄傲，竟然还敢骂墨王爷是狗男人。” “哎呀，那不是死有余辜？” “可我又听说，那姑娘长得十分好看，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啊！可惜了，王爷不仅打了她，还毁了她的脸，让她变成了丑八怪。” “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面对如此大美人，竟然还能下这种狠手，手段还残忍至极……你说，这墨王该不会对姑娘那个……没没感觉吧？” “胡说什么？我可是听说了，墨王对国公府的离姑娘钟情多年，为了她，王府至今连一个美人都没有呢。” “那可难说不是借口，说不准就是个不喜欢女子的，只是扯上离姑娘，给自己挡一挡。你可知道，十八骑都是美男子，一个比一个俊俏？” “你这么说，似乎也真有道理。十八骑的人我没见过，但墨王爷身边那两个侍卫，可都是美男子呢！” “难道，墨王爷真的喜欢男人？” “……” 外头，众说纷坛。 有些人，却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难道真的喜欢男子？”那黑衣蒙面人气得将杯子一把砸在地上。 “不可能！他绝对没有那种癖好！”坐在黑衣人对面的，是拓跋明月。 比起黑衣人的愤怒，拓跋明月的心情，却似乎挺不错。 她眼底，甚至有一抹藏不住的笑意：“主子，我看墨王爷的确与那些庸俗男子不一样，想要在他身边安插我们的人，不容易。” 同样的伎俩，慕容婳比起拓跋飞鸢，还美上许多，可拓跋飞鸢被陆封谨视若珍宝，慕容婳却被当街处死！ 虽然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比起慕容婳，拓跋飞鸢的运气好太多。 陆北墨不仅不懂得怜香惜玉，甚至，还手段凶残，冷酷暴戾，再加上他终日戴着一张诡异的面具，寻常女子如今对他，可是敬而远之。 但拓跋明月不一样。 只有这样的男人，征服起来，才更加有成就感。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个凶残暴戾的墨王，跪在她脚下，对她膜拜求爱的画面了。 “主子，不如，再让我试试……”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陆北墨根本不吃你那套。” 黑衣人面具下那张脸，眉心皱紧，一脸不悦：“都是一群废物！” “主子，我那日，不过是时机不对，但在秋猎会上，大家对我都另眼相看，我相信我也已经入了墨王的眼，只不过他从不善于表达……” “墨王不善于表达？”黑衣人忽然阴恻恻一笑，讽刺道：“那是因为，你不是他愿意表达的对象！你可知道，他在楚月离面前有多痴傻？” 第296章 长得好看，就可以减轻罪责? 黑衣人是满心遗憾的，若是自己的手底下有楚月离这样的女子，何愁大事不成？ 谨王爷为了去救她，伤了腿，连命都差点丢了。 墨王爷为了她，苦等多年，至今还是孤身寡人一个，甚至都不在意她和陆封谨曾经有过的一切，至今依旧痴心不改。 自己麾下若能有这样的女子，将来做任何事情，定都能事半功倍。 不过，黑衣人说的话，拓跋明月是不服气的。 “墨王不可能是个情种，主子，你若是见过墨王本人，与他用眼神交流过，就一定会知道，他这个人冷心冷清，想要闯入他的心，不容易。” 楚月离那样的姑娘，也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可有可无的。 墨王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翱翔于天地间，并肩作战的姑娘。 楚月离这身子骨，仿佛一折就断，就算有些本领，终究也只是个想要依附男人的闺阁女子。 这样的女子，将来，并没有多大的出息，就算能凭着皮囊吸引男人一段时间，很快，也就会被男人抛弃。 “主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当真如此有信心？你就不怕步了慕容婳的后尘？”慕容婳被当街处死，可见，陆北墨这个人，只要是敌人，可不管你是姑娘还是男子，他都绝不会手软。 “他终究会对我言听计从，何须惧怕？”拓跋明月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有自信是好事，不过，别被自负反噬了才好。”黑衣人看着她的眼眸里，倒也多了一丝愉悦的光泽。 拓跋明月和拓跋飞鸢的确是不一样的，不管是计谋还是胆量，又或是智慧和本能，拓跋明月都能胜她妹妹百倍。 若是陆北墨真的能拜倒在拓跋明月裙下，倒也确实能帮自己个大忙。 “好，那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试试。” 拓跋明月一脸喜色：“多谢主子！” …… 墨王爷命人将女刺客送到市集处死的事情，很快，连在宫中忙碌的楚月离都知道了。 是紫苏带回来的消息。 “听说……是砍了头，而且在这之前，不仅受了伤，被打了板子，还……还被毁了容。” 紫苏想想那画面，都觉得怵目惊心，实在是有些可怕。 墨王爷如此俊美的人，手段……好像真的太凶残了些。 “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月离还在看最近各宫调查的报告，眉宇间，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 紫苏忙道：“听说是北疆五部的余党，又曾经当过杀手，杀过人。” “按照东陵律法，的确是该被当众处死。” “可听说，那是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姑娘……当然，和小姐你是没得比，不过，算得上是个大美人。” 面对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儿，墨王还真是狠得下心，连容颜都毁了，手段不可谓不吓人。 楚月离倒是抽空，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难道，长得好看，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罪责？还是说，美人儿有特殊待遇，杀人也不犯法？那些被她刺杀，被她杀害过的人，就因为长得不够好看，便该死吗？” 第297章 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 “小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 紫苏白了她一眼，继续给她整理公文资料：“我只是觉得，墨王……唉，我也不该在人家背后说坏话，事实上，我是很看好小姐和墨王爷的。” 不过嘛，手段的确是残忍了些。 “女子被拉到集市砍头，的确是少见，小姐你在东陵那么久，听说过多少？” 楚月离蹙眉，这倒是真的很少见。 多数也就是秘密处死而已。 “那你说，墨王爷为何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将他的冷酷无情昭告天下？”她问。 紫苏还真的陷入了沉思。 好久都想不出个所以，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小姐，墨王是故意的吗？这是为何呀？” “不是你出去打听的消息？我连具体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为何？”楚月离挑眉。 紫苏瞪着她：“那你又说他是故意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小姐今日都没有离开过皇宫，哪里知道外头的事情？ 那她这份笃定是从何而来的？ 楚月离笑了笑，继续翻阅资料：“要不你说说具体的细节，我来看看他为何故意这么做？” “所以，小姐就是认定，墨王爷是故意的？”故意，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楚月离没回应，紫苏想了想，才道：“对了，大家都说，这女刺客和拓跋飞鸢很像……我是说，举止很像，可不是长得像。” “举止？” “是啊，她竟然骂王爷是狗男人，墨王府的下人都听着呢！还有，她还说什么，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要是喊一声我就不是那谁谁的女儿，小姐，你不觉得这话听着特别耳熟吗？” 拓跋飞鸢被擒那日，紫苏和楚月离都在。 耳熟吗？基本上，可以说印象深刻到想忘都忘不掉吧？ 那时候的陆封谨是怎么做的？捏着人家的下巴，说，呵，这女人，有意思！ 看来有意思的不是那些什么同类化的女刺客，而是，那个被吸引了的男人。 楚月离忽然笑了笑。 “小姐，你在笑什么？”紫苏被弄得模棱两可的。 “墨王府的下人，岂是如此多嘴的人？更何况是在审讯刺客的时候，哪来的下人可以将全程看得清清楚楚？就更别说，还能清楚知道女刺客说的每个字做的每件事。” 这点，紫苏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墨王爷这样的人，挑选的下人应该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但外头流传的这些，的确将女刺客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说得清清楚楚。 紫苏忽然灵光一闪，看着楚月离，一脸不敢置信：“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都是经过墨王同意，才会被传开的？王爷他……故意的？” 楚月离没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紫苏是了解她的，这意思是，承认了。 “可是，为什么呀？”紫苏还是不明白。 “谁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楚月离眼底，还是忍不住浮起一点笑意。 紫苏看着这笑意，明明就是知道的呀！但是小姐非不说！ 墨王爷将声势弄得这么大，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让楚一帮我调差一个人。”楚月离却不理会她了，她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个被处死的女刺客，给了她更大的提示。 “让他立即彻查拓跋明月。” 第298章 难道，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 女刺客被拉到市集处死的消息，像一阵风，吹得京城人人皆知。 谨王府今夜来了客人，那客人此时还在饶有兴致地说起那女刺客的事情。 “听说那女刺客被逮了之后，一脸倨傲，一点儿都不怕死，还说什么她若是喊一声，就不是北疆枭雄的女儿。” 今夜来谨王府做客的人，是嵘王，陆峥嵘。 陆封谨陪他在偏厅喝茶，陆峥嵘说起女刺客的事，说得正开怀。 “她还骂老四来着，你猜她骂什么？狗男人！她竟然骂老四狗男人！呵，真是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陆封谨手里拿着杯子，脸色沉郁，一直没有说话。 陆峥嵘却像是没看到这位五皇弟的阴郁脸色似的，依旧在说得兴致勃勃：“听说是个大美人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剔透，不过么，武功却是平平，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去刺杀老四。” 陆峥嵘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之后，继续说道：“本王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傲气，还是傻，在老四的面前，表现得视死如归，高冷傲然。不过么，说实话，这种女刺客本王倒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嗯，倒是听说过，与从前那位刺杀老五你的女刺客，是不是很像？” 不能说一模一样吧，毕竟，人家那女刺客长得更加好看些。 至于，谨王府里头那位，啧啧，差远了。 “人人都说那女刺客愚蠢，可本王不是那么想的，本王觉得，刺杀是假，想要蛊惑你四皇兄才是真。” 他叹息了声，似有些无奈：“如此特别的美人儿呀，若是碰到了本王，未必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当然了，若是碰到老五你，那不是妥妥的能入你谨王府的富贵命吗？” “二皇兄！”陆封谨脸色一沉，瞪着他：“慎言！” “难道不是吗？老四不仅打了那女的，还毁了她的脸，最后拉到市集处死，这件事，外头的人说得天花乱坠，最后你猜怎么着？” 陆峥嵘的目光，从陆封谨脸上移开，落在他的腿上。 他哼了哼，笑道：“老五，你伤了腿没怎么出门，可能不知道外头的流言蜚语被传得如何。” 陆封谨的确不知道，毕竟，不好的话，秦悟也不会让他听到。 他自从伤了腿之后，就一直没有出门了。 他……不想出去，被人看到自己如今这模样！ 陆峥嵘又笑道：“老五你府中还有个女刺客呢，两人的行径不可谓不一样，所以如今外头都在拿你和老四作比较，说什么，一个心狠手辣，一个多情风流。” 陆封谨手里的杯子，差点被自己捏碎。 他是故意的！ 陆北墨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让这个消息传出去，故意用这种事情来打击自己，造成了鲜明的对比，好让世人知道，自己当初是有多愚蠢！ 他的确是愚蠢！当日，怎么就被拓跋飞鸢那倨傲不逊的眼神骗了去？ 可他还是不甘心。 陆封谨深吸一口气，才又看着陆峥嵘：“这件事……是真的吗？女刺客也是真的？她真的不怕死？” 或许，只是巧合。 他不相信，拓跋飞鸢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 他不想，也不愿意相信！ 陆峥嵘笑道：“我倒是事无巨细都听说了，老五，要不，我将那女刺客做的事，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你？” 第299章 狗男人，放开我 不能说很相似，只能说，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陆封谨啪的一声，将杯子砸在桌子上。 秦悟吓了一跳，赶紧替他收拾残局，顺便提醒道：“王爷，有……有客人在。” 陆封谨气得胸口不断在起伏，忽然站了起来。 秦悟吓坏了：“王爷！” “二皇兄，我还有事要处理，失陪了！”他转身就走。 那原本修长好看的腿，此时一瘸一瘸的，怎么看都是别扭。 陆峥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多少掠过一丝灰暗。 本是好好一个战神，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的确让人唏嘘。 不过么，若不是陆封谨如此毁了，他的机会也不会这么快就到来。 陆峥嵘看着他的背影，笑道：“那本王明日再来看你，不过，老五，本王跟你说的这些事，你好好考虑，本王先走了！” 陆封谨没理会他，从偏厅出去后，他一瘸一拐，走进了烟雨阁。 这还是秋猎之后，陆封谨第一次主动走进这座院子。 院子静悄悄的，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地面上有落叶没有被及时清扫，其实已经看得出来，这座院子处于半荒废的状态。 若换了从前的陆封谨，看到自己的女人住在这种地方，定会心疼。 可今日，他不仅没有一点点心疼怜悯，甚至，他越看越愤怒！ 墨王府的女刺客被拉到市集处死，他府中的刺客，却还在这里住的好好的！ “给我将那贱人拖出来！”陆封谨走得累了。 秦悟一看，立即命人去找拓跋飞鸢，自己赶紧给他取来一把凳子。 拓跋飞鸢被押出来的时候，还一脸惊喜：“阿谨，你终于来看我了！阿谨，他们欺负我！这些该死的下人竟然敢给我脸色看，阿谨，你帮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拓跋飞鸢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多日不见，原以为她会是憔悴不堪，却不想，气色倒是在这里给养好了。 听到她那聒噪的声音，陆封谨更是一脸厌恶，也一脸愤怒！ “跪下！”他声音冰冷。 拓跋飞鸢被侍卫摁着跪了下去，才终于看清楚，陆封谨看自己的眼神，一点感情都没有。 “阿谨，你为什么要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我？”不过是半个月不见，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还有，他的腿…… 她那日听到拓跋明月说了，阿谨的腿坏了，将来也没机会再当皇帝。 她还想着，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不当皇帝，身边就没有那么多的女人，他就可以独宠自己一辈子了，如他之前说过的话那般。 “阿谨，你先让我起来。”两个侍卫摁着她，让她一直跪在地上，原本看到陆封谨的喜悦，此时逐渐要变成愤怒了。 “阿谨，快让他们放开我！放开！你们在做什么？放开，让我起来！” 陆封谨始终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盯着自己。 拓跋飞鸢的喜悦，终于彻底变成了怒火。 “陆封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来看我还是来羞辱我？狗男人！快让他们放我起来！” 第300章 他眼里只有杀气 “狗男人？” 呵，又是这句，狗男人！ 陆封谨眯起眼眸，眼底，一抹凌厉的杀气射出。 “你们这些杀手，果然都是接受过训练，对我如此，对四皇兄也是如此！说！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是谁在训练你们？” 陆封谨忽然站了起来，几步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五指在慢慢收紧。 “说！接近本王，到底是什么目的？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你……你什么意思？我……我不懂……”拓跋飞鸢立即感觉到呼吸十分的困难。 当初她刺杀他的时候，他也是掐着她，可那时候，掐的是她的下巴，那举动，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可如今，他掐住的是她的脖子。 不是什么暧……昧，分明是一种杀气，怒气腾腾却又冰冷刺骨的眼神，吓得拓跋飞鸢浑身绷紧，指尖忍不住在微微颤抖。 “狗……男人，放开我，我……快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陆封谨的五指，一瞬间收紧。 拓跋飞鸢果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也不是在吓唬她，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可是，这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啊！ “阿谨……”拓跋飞鸢张大嘴，却连一点空气都无法吸进去，胸臆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快要窒息了。 她瞪着他，那双眼眸充满了恐惧，也充满了不敢置信。 阿谨真的要杀她，他真的想杀了她！ “阿……谨，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 陆封谨没有松手。 拓跋飞鸢的意识渐渐远离自己的脑袋，她无法呼吸，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慢慢看不清楚了。 “阿谨……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求你……“ 秦悟快步过来，一把拉住陆封谨的手腕，但却不敢用力：“王爷，你真的要将她掐死了！” “此等恶毒之人，死有余辜！”陆封谨眼底的杀气混沌不清。 秦悟却看得清楚，王爷此时是陷入疯魔了，等他清醒之后，未必不会后悔。 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女子。 “王爷……王爷，得罪了！”秦悟抬起手，一掌劈在陆封谨的手腕上。 陆封谨只觉得虎口一阵刺痛，下意识松了手。 看到拓跋飞鸢软软倒了下去之后，在不断大口喘气，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 “王爷，不妨先问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如今就连秦悟也都相信，拓跋飞鸢是有备而来的。 他想扶着陆封谨回去坐下，陆封谨却将他一把甩开：“本王的腿只是坏了，不是彻底废了！本王自己会走！” 陆封谨回到椅子上坐下，回头看着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的拓跋飞鸢，如今看她的眼神，只有厌恶与愤怒，再没有多余的情愫。 “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再不说，休怪本王无情！本王这座谨王府里，多的是你从未见过的酷刑！还是说，你想与你的同伴一样，被拉到集市砍头示众？” 拓跋飞鸢愣住了：“我的……同伴？” 第301章 你会有报应的 秦悟冷冷道：“你们这些女刺客，就是特意为了蛊惑各位王爷皇子来的？用你们所谓的孤傲不逊来引起我们家王爷的注意？” 但陆封谨对此明显十分抗拒。 秦悟刚说完，便能感受到来自陆封谨身上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气。 他有些无奈。 知道这事，的确是戳王爷心窝子了。 墨王……慧眼，明辨是非，当场将女刺客拿下，打杀毫不手软。 可他们家王爷却被女刺客蒙骗，不仅上了女刺客的当，还因此失去了自己毕生的挚爱。 王爷这次，的确是栽了大跟头。 都怪这些不要脸的坏女人！ “快说！到底是谁教你用这些手段来迷惑王爷？”秦悟走了过去，迟疑了下，终于还是一脚踩在拓跋飞鸢的手背上。 对付心存歹念的罪犯，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同情。 “再不说，大刑伺候！” “啊！好疼！疼……” 拓跋飞鸢惨叫了几声之后，终于哭了起来，道：“是……是拓跋明月，是姐姐……教我的！她、她说要找楚月离和楚萧何……报仇，就必须……先抢她的男人，再……毁了……国公府。” 陆封谨的掌心，在慢慢收紧。 他脸色惨白，指关节因为绷得太紧，在咯咯作响。 拓跋飞鸢又慌又急，哑声道：“可我、可我没想到我真的……真的喜欢上你，阿谨，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阿谨……” “把她锁在地牢，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见她。”陆封谨咬牙道。 “是！”秦悟拖着拓跋飞鸢就要走。 拓跋飞鸢还在哭喊：“我对你是真的，阿谨！你说过会一辈子爱我，一辈子只要我一个，你说过的！阿谨……” 她的声音，不仅没有换回陆封谨半点怜悯，甚至，让他怨恨更深。 可他此时最恨的人，是他自己！ 是他太肤浅，鬼迷心窍，才会上了拓跋两姐妹的当！ 陆北墨能做到的事，为何他就做不到，为何他就如此愚蠢，连谁是谁非都分不清？ 陆北墨这次闹得如此张扬，阿离是不是更加深信，他比不上陆北墨？ 她更喜欢陆北墨了是不是？ 陆封谨深吸一口气，咬牙道：“给本王掘地三尺，也要将拓跋明月找出来！” …… 楚月离在后宫走了一趟。 先见的人是瑞妃。 瑞妃如今看到她，就连一点虚假的应付都没有，客套话也不愿意多说。 “你将本宫的儿子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见本宫？还是说，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娘娘有什么笑话能让我看？”楚月离面不改容，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不生气也不浮躁。 从前的瑞妃，就算再不喜欢楚月离这个人，至少，对她的睿智谋略还是稀罕得很。 可现在，瑞妃看到楚月离处处能掌控局面的模样，只有恨，恨之入骨！ “本宫的儿子已经没有希望了，这不就是你这个贱人想看见的？可怜瑾儿是为了救你才被狼群围攻，你却无视他的救命之恩，知道他坏了腿后，连看都不曾去谨王府看过他！” “贱人，你如此无情无义，你会有报应的！” 第302章 别得罪他们，杀人又诛心的好可怕 楚月离安静等瑞妃骂完，等她自己骂得没了意思，她才慢悠悠开口：“首先，谨王爷是不是为了救我才遭了黑狼的围攻，这点，有待验证。” “其次，我不是没去看过他，我也去过一回，当然，是因为我是护龙军的副统领，我有去看望王爷的义务。” “最后，是我在谨王爷生死一刻将他救回来，若没有我，王爷已经被黑狼吃了。” 她盯着瑞妃惨白的脸，淡然一笑：“娘娘，这三点，还请你弄清楚。” “你！” “娘娘，你在后宫待了多年，应该很清楚，后宫就不是一个吵架的地方。若是吵架就能赢，那么这后宫的主子们，一个个岂不都成了大嗓门？” 瑞妃被呛了一把，便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她虽然恨极了楚月离，可楚月离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无法反驳。 自己儿子想去救她，可人家楚月离根本就不需要她儿子去救。 最后，救人不成，反被楚月离救回来，这英雄救美最后只成了笑话！ 她能怨什么？怨自己的儿子不够本事吗？可，哪里舍得？ 最后瑞妃的眼帘垂了下来，目光变得暗淡：“既然这样，你还来本宫这里做什么？当真是为了看本宫笑话么？” “我对娘娘你没有任何感觉，来看娘娘笑话并不能满足我任何情感需要。“ 所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她站起来就要走，这举动，让瑞妃看得莫名其妙的。 “你到底来做什么？”瑞妃也跟着站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来给娘娘请个安。”然后，她就真的走了，独留下瑞妃一人，又气又闷又焦急。 从春和宫出去的时候，紫苏也是一脸不解：“小姐，药材的事情，为何不问问？” 紫苏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她不仅仅是楚月离的婢女，还是楚月离的助手。 所以，楚月离能去的地方，紫苏都能去。 这小丫头整理收集各种信息的本领很高，有她在，楚月离可以省去许多处理琐碎事的时间。 唯一的缺点，就是话痨了些。 “若真是她做的，问她也不会说实话，若不是她做的，问了更是多余。” “那小姐……” “逗她玩而已，如今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也挺好？”楚月离看着前路，“走吧，去见见皇后娘娘。” 紫苏跟在她的身后，想了想，顿时明白了。 小姐怎么可能对瑞妃没感觉呢，小姐讨厌瑞妃啊！ 瑞妃之前可是亲自策划散播那些污秽的谣言，害小姐差点声名扫地，小姐看着温婉柔顺，可却是恩怨分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睚眦必报的人。 吃过的苦，不回报一下，小姐可不乐意。 现在瑞妃急得不行，小姐越是不说，她的猜疑便越重，接下来这几日，只怕瑞妃都难以过得安心。 紫苏忽然想起来那个被处死的女刺客，以及，如今外头的流言蜚语，个个都在赞美墨王英明，却对谨王爷嫌弃得要死要活。 说到小气报仇这点上，怎么感觉墨王爷和他们家小姐那么相似呢？ 别得罪他们，得罪他们，报复是一次又一次，又杀人又诛心的，好可怕呀！ 第303章 我已经知道是谁 “不过，小姐，你这个意思是，这次的事情和瑞妃没有关系？”紫苏压低着声音。 楚月离瞅了她一眼，忍不住抬起长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去：“嘴这么碎，当心哪天就吃大亏了。” “疼呀！”紫苏抱着脑袋，但见坤宁宫的大门已经在眼前，便也不敢再多嘴了。 但，不是瑞妃，难道，真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和小姐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她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楚月离很快就到了皇后的乾坤宫。 和对着瑞妃的时候不一样，楚月离刚来，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乌头？”皇后陷入了沉思，想了许久也没想到眉目，便让兰嬷嬷将负责拿药的两名宫女喊来。 “快说，你们去领过这两味药，到底用来做什么？”兰嬷嬷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 那个叫小巧的宫女道：“嬷嬷，奴婢每月都会去领安神药，这个是乾坤宫多年来的习惯，奴婢也不知道什么叫乌头。” 另一个叫翠儿的，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连说话都在颤抖：“奴、奴婢听、听说民间有个良方，浸、浸足后能令人安神静气，奴婢这段日子都在给、给娘娘浸足，娘娘还、还夸奴婢手艺好，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娘娘饶命啊！” 皇后吐了一口气，才柔声道：“这丫头每日给本宫浸足推拿之后，本宫的确更容易入睡了，不过，本宫不知道，她给本宫浸足的药汤里有你要的乌头。” 楚月离脸上没什么异样的神色，与皇后说话，也仿佛只是在聊天：“娘娘有难以入睡的病症？” 乌头不管是入药还是浸足，的确都有安神的作用。 不过，皇后年纪也不大，这么快就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睡，似乎用药太早了些。 这种安神的药，除却像瑞妃这样的，最近深受打击的人，一般都是老人家用的多。 兰嬷嬷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自从……大皇子病逝之后，娘娘就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夜里心神不宁的时常难以入睡。” 若不是楚月离在查案，这个事情，兰嬷嬷也不敢提起。 但楚月离与皇后最近关系似乎不错，兰嬷嬷也不希望两人的关系闹僵。 便是有什么，就回答什么了。 皇后虽然看起来神色有些晦暗，但也没有生气，只是心情的确一下子就坏了。 楚月离安慰道：“往事已矣，娘娘还有十四皇子，将来，十四皇子定会好好孝顺娘娘你的。” “那这两个宫女……”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楚月离笑道：“让她们下去吧，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皇后有些愕然，讶异道：“你已经知道了？”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无妨，先让她们下去休息，今晚我就将贼人揪出来。” 皇后和兰嬷嬷互视了眼，两人均是一脸懵。 就简单问了几句话，便能将贼人揪出来？ 意思是，贼人在这两名宫女当中？ 当皇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小巧吓得咚的一声磕了下去，急道：“不是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娘娘开恩啊！” 第304章 终于，懂得动脑子 “若果真不是你，本宫自然不会冤枉了你，你叫什么？”皇后瞪着小巧，脸色沉了下来。 “为何如此惊慌，难道，是在心虚？” “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娘娘，娘娘冤枉啊！”小巧吓得差点要昏过去，浑身都在颤抖。 “娘娘，你看她这模样，我看多半就是她！把她拿下严刑拷打，定能将事情真相问出来。”兰嬷嬷沉声道。 皇后却看着楚月离：“阿离，你意下如何？” “先让她们回去休息吧，是人是鬼，今夜便能知晓。”楚月离似乎胸有成竹。 皇后见此，便也不坚持了，摆了摆手：“就听阿离的，让她们先回去休息。” 两人千恩万谢却又惴惴不安的，磕头之后，跌跌撞撞走了。 翠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跪的太久，走的时候还差点摔倒，但都没人理会。 等她们离开后，皇后看着楚月离，笑道：“阿离，你上回给本宫推荐了老八，本宫还没有多谢你呢。” “皇后觉得八皇子脾性如何？”楚月离问道。 皇后笑着十分的满意：“学富五车，性情温和，斯文懂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本宫很高兴，这件事，本宫一定要好好赏赐你。” “多谢娘娘厚爱，但这种事，总归是低调的好，赏赐的话阿离就不要了，将来若是阿离有难，还请皇后多照顾些。”楚月离低垂眼帘。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胆大心细，处事面面俱到，本宫实在是远不如阿离你。” “皇后谬赞。”楚月离忙将脑袋压得更低。 “好了，我们也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今日阿离的话本宫记住了，本宫以后，定会好好看着你们国公府。” “多谢娘娘。” 从乾坤宫离开后，紫苏看了楚月离一眼。 楚月离没说话，紫苏也就没再多说。 等回到她们临时住的小院子，关上门，紫苏才问：“姑娘，你当真知道是谁了？” “不知道。” “不知道？”紫苏瞪大了眼睛，有些焦急。 但见楚月离走到架子前，取下来霍晴留下的两瓶药，打开闻了闻，那淡然的模样，却又让紫苏心里安定了不少。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拓跋明月有消息了吗？”楚月离不知在捣鼓什么，这些药材什么的，紫苏也只是一知半解，碰到特别稀奇的，她就完全看不懂了。 “我去问问。” 没多久紫苏回来，竟是有些焦急：“小姐，拓跋明月被谨王府的人带走了。” “陆封谨？”楚月离研究药粉的长指微微顿了下，冷笑：“呵，看来，那家伙也开始愿意动脑子了。无妨，等他查完了，我再查。” …… 拓跋明月的确是被带到了谨王府。 不过，不是陆封谨的人找到她，而是她自己出现，故意被带回来的。 “说，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拓跋飞鸢故意接近本王？” 如今的陆封谨，对拓跋姐妹俩已经没有任何耐性，更何况，那日狩猎场后，她人不知所踪，从此就像消失了一样。 陆封谨更加断定，是因为自己腿坏了，再也不能当她的靠山，所以，连拓跋明月都不愿意再留在谨王府。 如此势利眼的姐妹俩，他恨！ “再不说，别怪本王不客气！你们靠近本王，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305章 她对你的心是真的 “王爷，楚萧何逼死了我父兄，你觉得我靠近你是为了什么？”拓跋明月冷笑，竟是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 她也是接受过训练的女刺客？ 就是这种所谓的训练，让自己猪油蒙了眼，彻底分不出鱼目与明珠！ 只要一想到如今楚月离已经和陆北墨在一起，陆封谨心里的恨，就如排山倒海而来！ 压都压不住！ “你果然心怀叵测！来人！将她拉下去，乱棍打死！” 不是被训练得冷傲不驯吗？他就要看看，她不逊的面具能挨几棍子！ “王爷就非要打打杀杀的么？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故意让你们的人带回来？”两名侍卫将拓跋明月押住，拓跋明月却始终不卑不亢，冷眼看着他。 故意？ 陆封谨看了秦悟一眼。 秦悟只好道：“是……是明月姑娘自己出现，我才有机会……将她带回来。” 说来惭愧，真是翻遍了整座京城，都根本找不到拓跋明月的藏身之处。 陆封谨瞪着拓跋明月。 两名侍卫也只是押着她，如今这状况，也不知道还要不要拉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封谨忽然冷笑道：“还是同样的手段吗？以为本王还会被你们这些女刺客给骗倒？” 他忽然长袖一挥，案几上的杯子被甩了出去，那杯子不知几时已经裂开，甩出去的竟是碎片。 噗的一声，那碎片直直扎入拓跋明月的肩头。 拓跋明月也只是皱了皱眉，低头，看着从自己肩头伤口上滑落下来的血，眼底连一丝痛楚都没有。 这份淡然，连秦悟都觉得意外。 陆封谨却始终冷冷盯着她，冷哼道：“看来你所接受的训练，比拓跋飞鸢要厉害太多！” “王爷，你是觉得，我们姐妹俩与刺杀墨王爷的女刺客是同一组织的人？” 拓跋明月的肩头还在淌血，三处伤口，血流如注，可她始终面不改容，后来，连眉心都不曾皱一下。 看起来，还真是……铁骨铮铮。 “如果我说，王爷你冤枉了鸢儿，你可愿意相信？” “你猜本王会不会相信？”一样的手段，一样的方式，一样的性情！ 陆北墨直接将女刺客处死了，而他，情迷女刺客，如今成了整个京城街知巷闻的小丑！ 他还如何信？ “我们的确是想要报复楚萧何与楚月离，我知道，灭我拓跋一族的人是他们兄妹俩，妹妹出谋献策，哥哥带兵征战，是他们！” 拓跋明月咬了咬牙，之后，竟冷笑了起来：“至于王爷，其实，我和鸢儿并不恨你，因为，你不配。” “你说什么？”陆封谨脸色一沉，掌心在一瞬间绷得紧紧的。 “我说什么，王爷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我说了，出谋献策的是妹妹，带兵征战的是哥哥，王爷你又做了什么？” 拓跋明月的冷笑，带着让陆封谨万分羞愤的讽刺：“王爷你在后方，看似在指挥掌控着一切，可事实上，这一切根本与王爷你无关。” “你敢……” “王爷，我说这些，不是想要讽刺你。”拓跋明月吐了一口气，唇角的笑意，慢慢散了：“我只是想告诉王爷，鸢儿对你的心是真的，是王爷你自己看不懂。” 第306章 她要报仇，十年不晚 “我的确是教过鸢儿，如何迷惑王爷你，但这不是什么所谓的训练，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方式。” 话说到这里，就连秦悟也忽然想到这一点，拓跋飞鸢不任性的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傲气，和眼前的拓跋明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王爷为何不从另一个角度去想这个问题？未必不是那些人知道鸢儿是如何将王爷你迷倒的，才会想要依葫芦画瓢，但没想到墨王与王爷你的兴趣差别如此大。能将王爷你迷倒的这一套，墨王却完全不吃。” 拓跋明月肩头还在淌血，人却站得笔直，脸上的神色很淡然，倒也不觉得是傲气。 就像是，不屑。 对，就是不屑。 这种不屑，让陆封谨气得恨不得撕了她，却又莫名觉得，她说的，未必不是真的。 难道，他真的误会鸢儿了？ “还有一件事，我猜王爷你一定不知道。”拓跋明月看着他，面无表情道：“那日秋猎会之后，我便不见了影踪，王爷可知道为什么？” “为何？”陆封谨下意识问道。 拓跋明月冷笑道：“那是因为，我亲眼看到楚月离对王爷你见死不救，我想要去救王爷的时候，差点被黑狼咬死了！” “王爷若是不信，就自己看看！” 呲的一声，拓跋明月竟自己将衣襟一把扯开。 秦悟和两名侍卫赶紧别过脸，没敢看。 她肩头露了出来，刚才被陆封谨杯子瓦片所伤的地方，清晰可见，可，还有一处伤口，离脖子很近很近，那是……被狼爪抓出来的伤痕！ 又深又狠！ “你……” “我想去救王爷的，只是不小心，被黑狼抓伤，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至于，我为什么如此拼了命想去救王爷，那是因为，我看到黑狼咬着王爷你的腿，活生生将你腿上的经脉给咬断了。” 这话，让陆封谨的腿，隐隐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剧痛。 被咬的情形，仿佛还在眼前，腿很疼，撕心裂肺的疼。 可他当时心里只有阿离，只想着去救阿离，就算再痛，也得要忍着。 “但王爷一定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拓跋明月慢慢将自己的衣裳拉好，看着陆封谨的眼神，此时已经没有讽刺的气息，有的，只是怜悯，甚至，同情。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陆封谨的心脏，不知为何慢慢绷得紧紧的，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掌，在将他的心使劲拽住。 有些疼，也有些，呼吸困难。 心里，有一种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我看到，楚月离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冷眼看着黑狼咬住王爷你的腿，将你拖了很远很远，直到那头黑狼将你的腿筋咬断，她才慢悠悠从树上下来。这就是所谓的，救了王爷你。” “你胡说！”陆封谨这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他不信！ 他绝对不信！ 他不信阿离会如此对他，他死也不信！ “其实楚月离这个人，我的确真心佩服，她要报仇，十年不晚。她的隐忍，连我都自愧不如。” 拓跋明月这话，是真心的。 楚月离，她真是小看这女人了！ 第307章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信，我不信……”陆封谨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那双原本湛黑的眼眸里，一点光泽都没有。 他不信，阿离会对他如此残忍，他不信！ “王爷为何不信？是因为从前楚月离在你身边的时候，隐藏得够深，让王爷觉得她温柔善良，受尽委屈也不会为自己出头？” 拓跋明月目光始终淡然。 秦悟却看着她肩头的伤口，皱紧了眉头。 一直在流血，可她竟真的完全不当一回事。 这姑娘，意志力实在是可怕得连他都觉得瘆人！ 她看着陆封谨，目光始终是淡然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笑：“王爷若是不信，不如，亲自找她问个明白，若是楚月离够胆量，她一定会告诉你，为何见死不救。” …… 那夜，陆封谨果然入了宫，直接找到了楚月离。 此时楚月离刚从瑞妃的春和宫大厅出来，也不过是循例搜查，谁都看得出来只是走个过程，并非真的要查什么。 她对今夜捉拿刺客的事情，似乎胸有成竹，来春和宫走了一趟，就连春和宫的人都知道，离姑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一伙人还在猜测，到底是谁勾结外头的人，毒害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 没想到，答案尚未找到，消失了多日的谨王爷便已经不见了。 他将楚月离堵在春和宫的院子里。 秦悟惊慌不安遣退了所有宫女和太监。 陆封谨朝着楚月离一步步走来，那瘸了的腿，走起路来，再没有往常那意气风发的战神模样。 他成了可怜的瘸子，他自己知道！ 在他伤重的时候，父皇也曾去看过他，他知道，如今父皇看他的眼神虽然还有怜爱，但却已经少了欣赏！ 连父皇都将他放弃了。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都拜她所赐？ “见过王爷。”楚月离冲他微微倾了倾身。 见陆封谨依旧气势冲冲朝着自己走来，楚月离下意识退了两步：“王爷，请自重。” “你怕我？”陆封谨终于还是停了下来，瞪着她：“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怕我？你说！” “王爷说笑了，我只是怕王爷你动手动脚的，又想毁我名声，才会退让几分。”楚月离皮笑肉不笑道。 “你分明就是在心虚！” 陆封谨一步上前，就要去抓他。 却见楚月离只是脚步稍微错开，便轻易躲开了去。 她的轻功，在他之上！ 陆封谨气得脸都紫了：“你告诉我，那日你是不是眼睁睁看着黑狼将我的腿筋咬断，却故意不救我？你说！” “王爷，是我救的你，王爷怎么能说我是见死不救？”楚月离这回答，滴水不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当然，这件事若是承认了，她国公府势必会遭到大……麻烦，岂能承认？ 但她看陆封谨的眼神，却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挑衅！ 果然是真的！她真的故意看着他受伤，看着他被黑狼毁了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是为了救你才去那地方，我是为了救你啊！” 陆封谨激动得差点想毁了天地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他和阿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第308章 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陆封谨激动得想要毁天灭地，偏偏，站在他面前那个他始终连抓都抓不住的女子，却面容平静到仿佛眼前一片云淡风轻。 他好恨，真的好恨，她为何还能冷静到这地步！ “难道，对如今的你来说，我当真丝毫不重要了么？”最后的最后，陆封谨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绝望，亦或是，愤怒。 他的指尖颤抖得厉害，他的掌心也收得紧紧的。 他浑身发冷，却又像是浑身如堕火海，无比滚烫。 秦悟看着王爷脸色惨白十分不对劲，想要过来，却又不敢，只能安静守在一旁。 但离姑娘对他们家王爷，的确是真的太无情了。 终于，楚月离在看了陆封谨很久之后，才淡淡道：“在你困住我大哥，让拓跋飞鸢一刀刺伤我大哥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你在我心里，再不可能残留半点位置。” 所以，何必愿她狠心？一切，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王爷，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是王爷你太不了解我了。” 楚月离又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因为太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话语慢慢变得冰冷：“王爷，我毕竟救了你，不是吗？” 她走了，毫不留情。 陆封谨在站了好一会之后，忽然脸色一变，张嘴，竟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瑾儿！”闻讯而来的瑞妃冲了过去，和秦悟一起，将直挺挺倒下的陆封谨扶住。 瑞妃急得慌忙大叫：“传御医！快！快传御医！瑾儿，你别吓唬母妃，瑾儿啊……” 陆封谨却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脑海里，只有楚月离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眸，不断在放大。 她承认了，真的眼睁睁看着他被黑狼毁了腿而不救。 将一个残废的他救回来，又有何用？他被毁了，父皇再也不喜欢他，这个江山，终将不属于他，一切都不再属于他！ “我……不甘心。” 陆封谨咬着牙，唇角的血丝还在不断滑落，他声音沙哑，话仿佛卡在喉咙深处，却还是一字一字用力挤了出来：“我不甘心……楚月离，陆北墨，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 离姑娘说今晚就要捉拿乱贼。 此时楚月离已经带着人守在皇后的乾坤宫里，楚月离和皇后在房中不知说了什么，之后，就一直带人守着宫殿周围，再没有别的动静。 等，一直等到午夜时分，整个乾坤宫依旧是安安静静的，连风吹在树梢上的声音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乾坤宫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私下里都在议论纷纷。 “不是说抓到乱贼了吗？为何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故意散播消息，让那个乱贼自己自乱阵脚吧？” “你的意思是，离姑娘根本就不知道潜伏的乱贼是谁，只是想逼着那乱贼自己出来？” “那怎么可能？人家又不是傻的。” “这谁知道哦，说不准，那乱贼就是真的沉不住气，自己有所动静呢？” “要我是那乱贼，我才不会乱动，以不变应万变，不懂这个道理吗？” “这得要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沉得住气……” 今夜的乾坤宫，看来，谁都无法安心入睡了。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凌晨时分，一队人马急匆匆闯了进来。 第309章 根本没有真本事 来的人是楚萧何，带着护龙军的人。 楚萧何与楚月离悄悄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便匆匆走了。 楚月离也立即召集人马，要从乾坤宫撤离。 等了一整夜的皇后见此，顿时不高兴了起来：“离姑娘不是说了，今夜一定能替本宫将殿中乱贼揪出来？为何此时事情丝毫没有进展，你却要让你的队伍撤离？” 这个问题，如今是整个乾坤宫所有宫女太监们心头的疑问。 楚将军是个男子，本就不能在后宫到处乱走，虽然有职责在身，但终究是不便。 他却连皇后的乾坤宫都敢闯，也不知道是什么紧急的情况，需要楚将军自己赶来。 宫女太监们看得糊里糊涂的，这会儿，大家等了大半个夜晚，乾坤宫里无事发生，楚月离却要带着队伍离开？ 这算什么个事儿？折腾了几乎一整夜，大家就这样白等了？ “娘娘，抱歉，我们在宫外抓到投霹雳弹的乱贼，今夜这里，暂时无暇兼顾了。” 看得出来楚月离真的心急着要走，连看到皇后都忘了要行礼。 “霹雳弹？”皇后闻言，吓了一跳：“这东西真的存在？” “这事，恕我不能透露太多，娘娘，明日我再来给你赔罪。”楚月离一挥手，队伍的人全都集中到院子里，正要撤退。 可皇后怎么能允许？她的乾坤宫，也不是任谁都可以随意出入的。 折腾了这么久，岂能不给她个交代？ 更何况，霹雳弹？ “你是说，乱贼手里有霹雳弹？如此危险的乱贼，你竟放任他留在本宫的院子里？” 皇后气得一把抓住楚月离的手腕，又急又怒：“不成，今夜你若不将乱贼找出来，本宫绝不放你离开！” “娘娘息怒，是阿离错误判断，才会造成误会，这院子只怕并没有乱贼，真正的乱贼在宫外。” 楚月离心急如焚，忙着解释，但是皇后根本不打算放手：“同庆宫在宫中，宫外的乱贼岂能进来？楚月离，本宫看你是根本没什么本事，只会胡言乱语！护龙军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岂不可惜？” “娘娘，我们的确在宫外发现了制造霹雳弹的乱贼，娘娘莫慌，乾坤宫很安全！” 楚月离是真的急了，竟粗鲁地将皇后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拉开。 她后退了半步，拱手道：“娘娘，我还有急事，先失陪了！” 说罢，一挥手，竟真的带着护龙军撤退了。 气得皇后暴躁如雷，回到大厅里，差点没将厅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娘娘息怒！小心凤体啊！”兰嬷嬷赶紧劝道。 皇后又急又紧张：“这死丫头，就是急着立功，将本宫当猴耍呢！不过，她说乱贼手里有霹雳弹？” 皇后一脸不安，“嬷嬷，你……你快让大家小心点，今夜多派人守着本宫的寝宫，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对了，要不……要不我们去找皇上，派侍卫过来看守？” “可是，离姑娘刚才说了，我们乾坤宫没有乱贼……” “一会说有一会说没有，简直胡说八道！” “娘娘放心，奴婢今夜会亲自守住寝宫，绝不会让娘娘你有任何闪失。” 第310章 瓮中之鳖 乾坤宫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楚月离带着人离开之后，刚开始大家依旧有些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安心睡去。 等。 等着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变故，例如，或许这是楚月离故弄玄虚的表现。 但这一等，却又让大家等了很久。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宫女太监们终于陆陆续续睡了过去。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变故。 最后，就连兰嬷嬷和皇后也都放弃了，除了看守皇后寝宫的宫女太监还在当值，兰嬷嬷自己也忍不住回屋休息去了。 天，马上就要亮起来。 周围，却依旧是灰蒙蒙的。 天将亮之际，正是一日中，人最困乏，防守也是最松懈的时候。 一道身影，借着灰蒙蒙的雾色，从乾坤宫的高墙翻了出去。 正值皇宫侍卫交班之际，城门的守卫更是一日中最松懈懒散的时候，那人躲在粪车底下，竟然毫无阻拦就从宫里逃了出去。 出宫之后，她更是一路没有半点停歇，凭着暗处留下的同伙记号，快速找到最近的同伴。 那是一家客楼，名字叫清芳斋。 这个时候，客人和姑娘们都在休息，楼上楼下都还静悄悄的。 天快亮了。 她翻窗入门的时候，里头的人警觉心一起，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是我！”她赶紧道。 那把大刀被收了回去，房中的男子不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月离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再不走，就会落在她的手里。” “楚月离？” “没错，他们昨夜查到了主子的下落，堂主，这里不安全了，再不走连你也走不了。” “你胡说什么？主子一切安好……不好！你中计了！”那男子立即回身，走到床边拿起面具套在自己脸上：“走！” 可他们刚将窗户打开，忽然，轰的一声，一股寒风迎面袭来。 两人用尽全力提掌还击，却根本敌不过对方十分之一的功力。 啪啪两人，那股凌厉的掌风，将他们打倒在地上，那男子的面具也掉落了下来。 清芳斋下方，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整个清芳斋很快就被一队人马围得水泄不通。 那两人好不容易爬起来，才看清楚从窗外进来的那人。 “墨、墨王爷？”那宫女是见过陆北墨的，半张面具之下那绝美却森寒的脸，以及他凌厉到看你一眼，就能将你彻底震慑的眼神，她化成灰都能认得。 “陆……北墨？”灰衣男子心头一紧，顾不得自己的同伴，一个转身，打开房门就要逃。 不料，刚开门，又是一股让人窒息的寒气袭来。 男子毫无还手之力，啪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这次，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楚……月离……”宫女下意识后退，身后，却完全没了逃离的方向。 窗边站着的是陆北墨，门口站着的是楚月离，就凭两人刚才出手的掌力，那宫女就知道，自己今日，逃无可逃了！ 第311章 这女人，让她大开了眼界 那宫女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一把抹掉唇角的血迹。 天彻底亮透了，阳光从窗外渗入，照在宫女的脸上，正是皇后身边的翠儿。 “你怎么知道……是我？”虽然翠儿刚才也对那个叫堂主的男子说，楚月离开始怀疑她，但楚月离怀疑的是她和小巧。 她自问自己伪装得可以，这么久以来，从未露出过破绽！ “难道，就仅仅只是凭我取了乌头？” 乌头这味药被发现，的确是出乎翠儿的预料。 明明药下的无声无息，且已经被三皇子和七公主喝下去，就算是医术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查得到如此轻微量的药物。 “而且，我只取了乌头，要让人昏睡不醒，单单只有乌头药效根本不够。” “原本也只是猜测，不过，你现在不是给我证实了吗？”楚月离靠在门边。 整个清芳斋都乱了，下头的姑娘和客人在纷纷逃跑。 护龙军的人守着清芳斋各个出入口，所有人想要逃出去，必须得要先被验明身份。 他们的同伙，一个都别想逃出去。 “我到底哪里漏了破绽？”翠儿还是不死心。 “红英子原本就被做成药膳，放在了招待贵宾的膳食中，是用作解酒之效。因为东周的队伍明日就要启程离开，所以这膳食，为表重视，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最清楚这件事的，必然就是皇后身边的人。” “既然原本就有红英子，那么，只需要在他们的膳汤里放入一点乌头，就可以达到让三皇子和七公主昏睡不醒的效果。” “我原本对你对小巧都是一视同仁，但你说的话，让我加重了怀疑。” 翠儿蹙眉：“我说了什么？” 她自问一直小心翼翼，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到底是什么话引起了她的疑心。 陆北墨倚在窗边，也在看着楚月离。 越来越发现，他真的很喜欢看着自己的小女人用头脑分析事情的时候，那认真的模样。 睿智，从容，淡然，却又凌厉。 真是越看，越让人赏心悦目。 楚月离不是不知道这家伙一直在盯着自己，不过，有外人在，不宜跟他纠缠。 缠起来没完没了。 只能当做没看见。 “你说，你最近学会了一个办法，用乌头入汤给皇后浸足，可事实上，我已经查过，你这段时间并没有离开皇宫，那么这个所谓‘听说到的办法’，从何听来？” 翠儿冷哼：“就不许是我入宫之前听来的？” “不，若是入宫之前听来，你就该早早就用这方法来伺候皇后娘娘，以此邀功上位，但你是最近才开始用这办法，就是因为你知道，最近要用到乌头，便提前一段日子开始准备，以掩人耳目。” 翠儿不说话了，只是死死瞪着楚月离。 或许真是她大意了，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些疑点。 楚月离，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楼下依旧乱糟糟的，却也看得出来，他们的人已经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翠儿没敢回头看倒在地上的堂主，不过，她刚才聊了那么久，堂主应该能缓过来一口气了。 翠儿忽然掌下凝聚上真气，一跃而起，朝着楚月离扑了过去，同时大喊道：“堂主，不用管我，快走！” 第312章 他的女人，自信放光芒 那堂主果然爬起来，就要逃离。 陆北墨修长的身形只是轻轻一晃，就来到了堂主的跟前。 啪的一声，堂主再次应声倒下。 可明明是扑向楚月离的翠儿，却在陆北墨刚离开窗边的时候，呼的一声虚晃了一招，就借着楚月离的掌力，一个翻身，从窗台飞了出去。 她竟然自己逃了！ 堂主看得目瞪口呆，气得几乎要吐血。 以为楚月离会急匆匆去追，没想到楚月离竟只是慢悠悠走到窗旁，看着下方，面不改色。 堂主心头猛地一震，顿时反应过来，正要大声呼唤：“别找他……” 肩头一阵沉痛，堂主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不好，翠儿又上当了。 楚月离和陆北墨根本不满足于找到这个窝点，他们还要利用翠儿找到主子在的地方！ 这该死的翠儿，这次，主子要被她害死了！ “来人，将这人押回去，慢慢审。”楚月离将堂主制服之后，才走到窗边。 “人已经走远了，连我都未必能追得上，你确定你的人真的还能将她找回来？” 陆北墨也看着窗外。 他不是在吹嘘自己的厉害，但若是连他都追不上的人，这天底下，能追上的没几个。 下头街上开始陆陆续续有不少百姓出来做事，整个街道都开始热闹起来了。 那个叫翠儿的宫女，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大街上如此多足迹，想要将她的足迹找回来，谈何容易？ 可他的小阿离，竟然还心平气和欣赏下头的景色。 “你派了人在追踪？”大概，只有这么一个可能，否则，如何能做到将一个走得如此之远的人找回来？ 更何况，对方的轻功还很不错。 “皇后的心思，你我都难以猜测，一个如此心思缜密的人，能让翠儿在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而没有发现她的不妥，可见翠儿本身也是个极其小心谨慎的人。” 这样的人，派人去追踪，轻易会被她发现。 “所以？”陆北墨走到她的身旁，与她一起看楼下的景色。 旭日东升，一缕骄阳落在两人的身上，在他们身后的地方，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陆北墨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眼底映着笑意：“为何有把握，能将她找回来？” “方才与她说话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在她身上留了些药粉。” 楚月离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烁的那份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镀上了一轮耀眼的光。 “要不然，我干嘛与她说了那么久的废话？” 捉拿乱贼而已，何必跟她解释？ 既然愿意浪费时间去给她解开心里的疑团，那当然是因为，那些时间，浪费得非常有意义。 陆北墨垂眸，盯着她的脸。 这双眼眸，闪耀着自信却又不自负的光泽，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 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一不小心，竟差点迷失了进去。 连头都低了下来，一种想要亲她的冲动，在捣鼓着他的胸口。 第313章 大庭广众之下 楚月离只是多看了下方街道几眼，一不小心，就让身旁这家伙差点得逞了！ 抬头看他那一刻，陆北墨的脸，离她竟不到一掌的距离。 “你做什么？”楚月离吓了一跳，慌忙后退，砰的一声将窗户给关上了。 关上之后，却又一阵心虚。 若是刚才那画面真被人看到，那么此时将窗户关上，不是更加欲盖弥彰？ 谁知道他们关了窗之后，在房间里头做什么？ “王爷！请你自重！”楚月离气得一跺脚，脚丫子差点想要往他腿上踹过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靠我太近。”陆北墨轻咳了声，没想到嗓子竟如此干涩，的确有些不自在了。 他一向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很好，但在与她相处之后，很快就发现，他什么都好，最差就是这份自控的能力。 想了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方才往我身上靠过来？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胡说什么？”楚月离脸一红，耳根竟有些滚烫，“明明是你自己靠过来，你……你还胡思乱想！” 视线一不小心落在他身上，也是一不小心，瞄到他小腹下，楚月离那张脸，更是红得几乎能滴血。 “大庭广众之下，你……太无耻了！” 陆北墨没说什么，只是侧了个身，依旧靠在窗台边，但却背对着她，随手将窗台打开。 “做什么？”她依旧红着脸，不懂他开窗的举动是何意。 “刚才没准有人看着我俩，你将窗户关上，别人会以为我和你在房中……” “胡说！” “所以我开窗，不给他们胡思乱想的机会。”当然，也是给自己一个透透风的机会，实在是……太热了。 已经深秋了，为何还是如此燥热？ “当真不怕她走远，连味道都闻不见吗？”陆北墨赶紧扯了个话题。 孤男寡女在房间里，的确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知道不该，但这感觉却又该死的好。 她的味道，有点甜，上回迷失了自己不小心尝过之后，如今，时时刻刻都想再尝一尝。 不行，得赶紧与她成亲才行，要不然，真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住，将她给吃掉。 到时候，该是要骂他一辈子死色胚了！ 楚月离不知道陆北墨心里怀揣着什么小九九，倒是他的话，让她将注意力重新落回到翠儿身上。 “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带上我？”真是意外啊，还以为得要求一求呢。 楚月离微愣。 也没想到自己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与他一起行动。 他又不是护龙军的人。 但就是觉得，理所当然，和他一起行动。 秋猎会之后，她其实也发现了，与他联手，天下无敌……咳，有些不要脸了。 “爱走不走。”手往窗台上轻轻一摁，楚月离那道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陆北墨薄唇微微勾起，脚下轻点，瞬间追了出去。 能被选中送到宫里，潜伏在皇后的身边，这个翠儿，多少有些能耐。 不过，她在宫中一年，对外头的一切，也未必熟悉。 楚月离追踪到了城郊，在一片密林前停了下来。 陆北墨在她身后无声无息落下，手落在她的腰间，将她轻轻一揽，往树后躲去。 来人了。 第314章 阿离，我等不及了 楚月离是想挣开的，无缘无故的，又靠得那么近。 但回头看他的时候，陆北墨的注意力却都在周围的动静上，似乎根本没有将两人如此靠近的距离当一回事。 楚月离有一种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人家都不在意，她若是扭扭捏捏的，岂不显得矫情？ 更何况，的确是来人了，稍有动静，未必不会被那些人发现。 所来之人轻功似乎还很厉害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挣扎，回过头，和陆北墨一起盯着前方那片密林。 却不知，等她专注观察敌情的时候，身后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眸，此时微微垂下，眼底映着的全是她白皙的侧脸，以及玲珑有致的身段。 他真的要等不及了，两个人贴在一起，分明能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 鼻子里闻着的是她的幽幽清香，手掌下揽住的是她软得不可思议的纤腰，这小小的腰肢，合掌能握住，纤细而脆弱，仿佛一掐就能断！ 如此娇弱，不知以后，能不能承受他…… 陆北墨皱紧了眉心，凉飕飕的秋日，斗大的汗珠竟沿着额角缓缓落下。 热！ 最近，燥热得一塌糊涂。 身体深处好像养着一头小兽，从前没发现，最近，这头小兽长成了猛兽的模样，越发容易咆哮暴躁，就差破体而出了！ 楚月离哪里知道在自己专心关注前方敌人的时候，身后那家伙的心思已经扭曲了千万遍。 果然来人了！ 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距离太远，不知道翠儿跟他们说了什么，两人带着翠儿要走。 楚月离没有立即追上去，那两个人的武功比翠儿厉害太多。 虽然翠儿在外头走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药味已经开始慢慢淡去，但她还能闻得清楚。 这是她唯一能追踪到他们主子的机会，那两个人，明显不是主子！ 所以，楚月离决定再等等，不敢打草惊蛇。 可不想，这一等，身后的人竟趴在了她的肩头上，浑身发烫。 “北墨……”他怎么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你……” “阿离，你几时嫁给我，我……等不及了。”随时都想吃了她！拆骨入腹那种！ 从前十分瞧不起那些见色起意、满脑子肮脏思想的男子，只觉得那些人胸无大志不思进取，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食色性也这四个字，是真理。 自从回了京城，从前那个无欲无求一心只想着上战场、为国为民浴血奋战的大好青年，此时满脑子，都是那些旖旎的画面。 多想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将她压在身下，将她衣衫褪去，用自己的身躯，把她严密裹住。 让脆弱的她在自己的臂弯之下，颤抖，尖叫，疯狂…… “北墨……陆北墨！”楚月离用力推了他一把。 已经喊了好几回，这家伙竟依旧紧紧扣住她的腰，脸色绯红呼吸沉重，连她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这混蛋，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北墨……” 陆北墨在她肩窝里抬起头，低头看着她渐渐染上一丝红晕的脸，声音喑哑：“阿离，我真等不及了，我们成亲吧。” 第315章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陆北墨……” “阿离，我母妃下个月回来，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说我俩的事，然后与母妃一起请父皇下旨赐婚，可好？” 陆北墨的呼吸又粗又重，滚烫的气息落在楚月离的脖子上，烫的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北墨，我说过，我这辈子……” “那你要憋死我吗？”陆北墨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气息。 却不想，闭上眼之后，脑海里那些氤氲的画面竟更加清晰。 软玉温香在怀，这软软的触感，弄得他浑身发烫，身上每一条经脉都像是绷得紧紧的，丝毫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楚月离当然知道他忍得多难受，他身躯的温度几乎能烫死个人。 明明大家好端端的在追捕乱贼，谁知道他这么一折腾，竟莫名其妙让自己弄得如此难受。 她不是男子，不知道隐忍的痛究竟有多难忍，但他的表情骗不了人。 可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要嫁人。 “北墨……” “阿离，你当真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嫌他不够温柔，还是长得不够好看？“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楚月离有些无语，若真不喜欢一个人，他怎么改也还是不喜欢啊。 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 “我此生……” “那是因为你没遇见我，在你没遇见我之前所做的任何决定，都不算数。” 陆北墨抓住她的手，将她软软的身子转了过来，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具胸膛，滚烫而坚……硬，宽大且温暖。 楚月离其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心。 可她对感情这东西，早已经绝望了。 不是不相信陆北墨的真情，他的真情，足以感天动地，谁能不信？ 只是如今，对感情这两个字，本能有一种恐惧。 “我知你在担忧什么。”陆北墨低头，盯着她慌乱如小鹿的眼眸，无奈叹息了一声。 他的小阿离，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真是惊慌失措的。 他又吓到她了，是么？ “只是，有些……控制不住。”他又重重叹息了声，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口上，哑声道：“我要如何才能让你不再惧怕，敞开心扉与我两情相悦？你要我拿什么来证明？要我的命么？我给你又如何？” “若是连命都没了，就算我到时候愿意接受，那你也已经是个死人，我还接受什么？” 楚月离从他怀中抬起头，瞪着他，抱怨道：“你若真想……有将来，就好好保住你这条命，别再乱说话！” “呵，我的小阿离终于知道关心我了？”陆北墨心情又好了，低头，与她的脸几乎凑在一起。 见她想躲开，他抬起大掌托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脸拉了回来，面对自己。 “我不是想逼你，只是怕自己哪日控制不住，冲动伤害了你，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浑身都沾染着剧毒，碰一下就会上瘾。” 他不知这算不算是情话，但却是他的真心话：“我刚才，差点就没忍住，想将你衣裳扒了，就地正法！” 第316章 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楚月离脸一红，瞪着他，却又说不出责备的话。 哪有人将这种流氓才会说的话，说得如此一本正经？ 关键是，他这么说出口了，她却竟连反驳都觉得没道理。 毕竟，人家的神色如此严肃，可没有半点轻薄她的意思，只是告诉她，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但这话，总归是太刺激，羞得她连耳根都红得透透的。 再看陆北墨，情况似乎也没比她好多少，一张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终究也不过是个刚满二十三岁的年轻小伙子，也是会害羞的，只是怕自己以后吃不上好肉，再羞涩也得将话说清楚。 “阿离，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若是你无法用一年的时间，将心里的恐惧克服，那我……” “你要如何？”楚月离瞪着他，一脸不服气。 陆北墨忽然勾起唇笑了笑，低头，竟在她的额角上轻轻吻了下去。 楚月离吓得赶紧躲开。 陆北墨这次终于放了手，没有再为难她。 “若是你自己无法克服，那，我用行动帮你。” “你敢！” “除非你练好武功，能将我打倒，否则，我就敢！” “墨王爷，你是觉得自己武功一定在我之上？要不要试试看？”楚月离站了起来，揉了揉手腕。 陆北墨也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微微侧了下，没有正面对她。 “不用试，你如今，还不是我的对手。”那道高大的身影，带着万二分的傲气，迈步往前头走去。 楚月离瞪着他的背影，又气又好笑：“是不是王爷的对手，我不知道，不过，王爷追踪的能力，却远不如我的万分之一。” 她转身走了，走的竟是另一个方向。 可刚才，那两个黑衣人和翠儿，分明是朝着自己这方离开的。 陆北墨有些无奈，没有半点犹豫，一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小阿离追了上去。 …… 说是给她一年的时间，但其实陆北墨心里比谁都清楚，一天都不想等！ 一天见不到他的小阿离，都心急如焚。 一天碰不到他的小阿离，也会浑身难受。 真想一天到晚和阿离滚在被窝里，做尽各种想做的事，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沙场敌人，都滚一边去。 唉！没想到，他终于，也活成了自己从前最讨厌的模样。 胸无大志，只想着那点儿女情事……刚才说的一年，时间太长了。 “阿离，我后悔了，一个月可不可以……” “滚！” ……楚月离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是个悬崖。 药香味在这里就消失了。 她回头，看着仿佛永远都在自己身后的陆北墨，轻声道：“那据点，极有可能在悬崖之下，但以翠儿的轻功，应该下不去。” “我去看看。”陆北墨脚下轻点。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悬崖边青藤下有绳索，他们应该是攀着绳索下去的。”陆北墨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很快回来。” 没想到他刚要走，手腕就被楚月离一把拉住：“不，我与你一起下去。” 陆北墨眼底染上一抹笑意：“担心我？” 第317章 好像，有点喜欢这只大魔王 “他们手里或许有霹雳弹。”楚月离差点要给陆北墨翻白眼，这家伙，脑袋瓜里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什么？ 若这里真是据点，那么，下头极有可能是制造霹雳弹的地方。 霹雳弹的厉害，他们都见识过，就算是没有武功的人，手里有霹雳弹，也会变成高手。 让他一个人下去，楚月离的确是不放心。 但他们不是同伴吗？担心同伴有什么不对？就知道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北墨眼底闪着几分笑意，没说话。 楚月离抬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他眼底映着愉悦光泽的画面。 心头，还是忍不住悸动了下。 该说不说，这家伙笑起来的模样……只能用天地为之失色来形容。 那双湛黑的眼眸就像是会发光一般，映得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暗淡，让别人的眼底，只剩下他的光芒。 妖孽！ 男人好看成这样，还让女子怎么活？ “走，带你下去。”陆北墨的手臂，又揽在她的腰间。 楚月离浑身绷紧：“我可以自己走。” “嘘。”陆北墨笑笑，低声道：“别说话，周围未必没有他们的人。” 他一跃而起，揽着楚月离，从悬崖另一处，沿着青藤一路下滑。 这一路下去，如行云流水，不急不缓，轻飘飘的姿态，的确是让楚月离惊叹不已。 大魔王的本事，的确让人大开眼界，北疆之王，果真并非浪得虚名。 转眼间，两人已经落在悬崖之下。 抬头一看，头顶上方灰蒙蒙的一片，就连阳光都像是被挡去了一层，可见，这悬崖有多深。 两人没有再说话，一路摸索过去。 没多久，就在悬崖底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看到了几个守在山洞口外的黑衣人。 还有几个黑衣人在周围巡逻，守卫十分森严。 楚月离回头看了陆北墨一眼。 陆北墨一跃而起，游……走在悬崖峭壁之上，巨大的石块挡住他的身影，很快，那道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楚月离的视线里。 来回仿佛只是片刻的功夫，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套黑衣。 “赶紧换上。”他低声道。 楚月离却一脸嫌弃。 男人穿过的衣裳，脏死了。 “你这……小东西！”陆北墨一脸无奈，自己拿起衣裳嗅了嗅，将气味稍微轻一点那套给她。“将就一下。” 楚月离接过，转身躲在巨石后，很快就将黑衣套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那面具，她用自己的衣裳擦了很久，恨不得拿去洗一下，最后还是无奈套在了脸上。 但她又发现了新的问题，眉心皱了起来：“靴子太大。” 陆北墨一把撕下自己衣裳的布料，在她跟前蹲了下来，执起她刚套上大靴子的脚。 “北墨……” 他没说话，将靴子从她脚上脱了下来，拿起布料往里头塞了厚厚一层，才将她的脚套回到靴子上。 楚月离看着他虽然有些习惯性粗鲁，但却分明小心翼翼的动作，眼底，慢慢染上了一抹暖意。 他或许不够温柔，不够细心，也不懂什么叫花前月下的浪漫。 可他，真情，真挚，真心。 一年……其实，她很怀疑，她真的能坚持一年不动心吗？ 她好像，真有点喜欢这只大魔王了…… 第318章 求你，让我回到教主的身边 靴子被垫了几层布料之后，总算是勉强能穿了。 陆北墨还撕了两条布带子，给楚月离将靴筒绑在小腿上，如此一来，便能跑能跳，也不怕会被甩出来。 等陆北墨给她处理妥当，起来的时候，便见她一直在盯着自己。 “怎么了？还不舒服？”陆北墨又蹲了下去，准备给她重新检查。 如此小巧的脚，的确让他有些无奈，靴子太大了。 刚伸出手，就听到楚月离幽幽道：“很好，不必再弄了。” “难受不？” “还能忍受。” 总归是有些太大，但为了隐藏身份，只能如此。 “走。”陆北墨拉了拉她的手，刚下去，就放开了，各走各路。 这个山洞很大，目测是好几个山洞连在一起的，应该是在里头被人为打通。 陆北墨处理了其中一个洞口的守卫后，便和楚月离立即闪身走了进去。 里头，果然别有洞天。 但因为每个人都是穿着一身黑衣黑袍，再加上戴着面具，他们俩闯进去也没被任何人认出来。 尤其是楚月离的靴子垫了好几层布料之后，她原本不太够看的个子，也神奇地高了不少。 在男子中算矮的，但好歹还算正常。 “这里。”刚进去没多久，楚月离便轻轻勾了勾陆北墨的手指，转身拐入另一条密道。 时间越久，翠儿身上的药味就越淡，尤其进来之后，分明闻到了好几种刺激鼻子的气味，翠儿身上那药味便更加难以辨认。 楚月离好不容易才再次将药味找回来，一路摸索着过去，路似乎越来越不好走了，最后，竟是好几个石洞。 她回头看了陆北墨一眼，陆北墨点了点头。 两人便挪了过去。 其中一个石洞里，果然隐隐传来翠儿的声音：“……门主，我已经无法再入宫，你让我回到教主的身边吧，求你了。” 翠儿受了伤，跪在地上，明显是被这个叫“门主”的黑衣男子打伤的。 黑衣门主冷冷道：“你任务失败，连累清芳斋据点暴露，连金堂主都落入了朝廷的手里，你还有脸想回到教主的身边？” “教主不是需要训练女刺客吗？我可以的！门主，求你，让我回到教主的身边，不管教主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翠儿对那位“教主”，执念似乎很深。 “门主，你们答应过的，待我入宫三年之后，就让我回到教主身边，我……” “你入宫，够三年了？”门主垂眸看着她。 同样戴着面具，同样一身黑袍，但这位门主的面具上，有一个很奇怪的标志。 楚月离没看清楚，想要挪过去再看看那标志是什么模样，身后的陆北墨却将她轻轻拉了回来。 那门主的武功，不简单。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山洞里头还不知道有什么机关，若是被发现，想全身而退未必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月离却总觉得，那门主面具上的标记，似乎有些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什么人身上见过？ 正琢磨着如何想办法看清楚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319章 一旦被发现，同归于尽 这周围，根本就没有能躲避的地方。 楚月离刚要动，陆北墨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一个转身，竟进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洞穴。 刚进来，就发现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里头很深，不知藏着什么。 外头密道有巡逻的人走过，没多久，隔壁竟传来女子惨叫的声音。 楚月离抬头看着陆北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眸，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陆北墨的长指在她腰间轻轻点了点。 翠儿被杀了，看来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在宫里，一定还有翠儿的同伙，否则那几颗霹雳弹，不可能轻易被带进去。 皇宫，也不安全。 但如今最关键的是，必须得要查到制造霹雳弹的那些人。 楚月离执起陆北墨的手，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火石的味道。” 陆北墨在她指尖上拢了拢掌心。 楚月离立即就听明白了，再次在他掌心写到：“确定。” 她从前跟在年师父身边的时候，研究过太多世上稀奇的东西，年师父不仅仅会打造许多她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意儿，还会制造火药。 火石，也就是硝石，那味道她闻过就不会忘记。 “这里头的味道更浓。”她又执起陆北墨的手，写道。 陆北墨想了想，忽然拉着她往里头挪了几步。 既然里头味道更浓，那极有可能就是制造霹雳弹的秘密场地。 确定周围无人之后，陆北墨低头凑近楚月离，轻声道：“你先……” “你回去。” 没想到，两人竟同时开了口。 黑夜中，依旧是对视的眼神，但这次，彼此都似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和……几不可见的不安。 霹雳弹的威力太过于厉害，在这种封闭的地方，一个霹雳弹，足以取了他们的命。 “你回去。”陆北墨声音坚定。 楚月离咬了下唇，捏了捏他的掌心。 不。 要走就一起走，要查就一起查。 无需多言。 她似乎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像极了对着任性的小孩，那份无奈却又宠溺的感觉。 要说楚月离没有丝毫的心动，那是不可能的，恩情，愧疚，美色，安全感，当所有的一起都集中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你难以想象这个男人的魅力有多大。 若不是被陆封谨伤透了心，换了任何一个女子，怕已经心动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陆北墨一眼。 黑暗中，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像是，一切能看得更加清楚。 更清楚的，是他心跳的声音，他独特的气息，他护她的那份心意，以及，被他高大身影笼罩之下那份安心的感觉。 楚月离又执起他的大掌，在掌心写到：“出去之后，请你喝酒。” “呵。”陆北墨那声浅笑，很轻很轻，却像是笑进了她的心窝里。 “走。” 前方的洞穴深处，果然有很浓烈的火石气味，但是这个地方，没有别的出口。 也就是说，一旦火石发生燃烧或爆炸，这里的人，必死无疑。 造这个洞穴的人早就想好了，若是据点暴露，被朝廷的人查到，那就让这里的人和朝廷的人，同归于尽！ 这些主导的人，太狠了！ 第320章 你挖的坑，我踩得义无反顾 楚月离和陆北墨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里头走了一圈，大概摸清了洞穴的构造。 两人藏身在黑暗处，楚月离执起陆北墨的手，在他掌心写道：“万英豪，围剿。” 但凭他们两人的能力，想要将这里的人一网打尽，绝无可能。 必须得要动用军队。 这次陆北墨没有迟疑，拉着她就往外头走去。 这山洞太危险，里头都是炸药，一旦爆炸，任你是多厉害的高手都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是自信，但还不至于到自负的地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带着自己的女人去冒险。 一路出去，凭着他们绝顶的轻功，再加上黑袍和面具的掩护，并没有让人产生怀疑。 到了洞外，楚月离才明显感觉到陆北墨放松了。 她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困在里头是死局，至少，先出来再说。 两人正要离开，却见远处，几个黑衣人引着一人前行。 陆北墨眸色一沉，忽然拉着楚月离，一晃隐入巨石后。 “你认识？” “朝廷的人。”距离太远，看得不清楚，陆北墨只觉得很像，但无法确定。 “阿离，我给惊雷流云留了信号，但他们未必能找到下来的路，你先上去，让他们通知万英豪，带皇城军来围剿。” 霹雳弹危害甚大，这个据点决不能留，必须清除。 “你要回去？” “那人……看起来像我母妃母族的人，我必须去看看。”陆北墨垂眸看着她，“信我，我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楚月离心头一动。 若真是玉妃母族的人，那么这人落在其他王爷的手里，事情怕是难以解释清楚了，对玉妃和墨王来说，未必，不会有欲加之罪。 他竟将这样的信息直接告诉了她，这家伙，对她是全然的信任，就不怕她会出卖他？ 楚月离抬头看着他。 陆北墨伸出长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从来都是你不信任我，我从未对你怀疑过半分。” “可我从前……” “你挖的坑，我踩得义无反顾。”陆北墨忽然低头，在她额角上亲了亲，便一个闪身，瞬间不见了影踪。 楚月离咬了下唇，没敢耽误，沿着一旁隐秘的青藤，轻易上了悬崖。 山上，果然很快就见到了惊雷和流云。 眼见着黑袍面具的人迎面而来，流云呼的一声，立即一掌击出。 楚月离随手迎了一掌：“流云，是我！楚月离！” 是离姑娘！ 流云吓了一跳，立即将自己掌下真气收回。 但楚月离那一掌已经送出，掌风迎面而来，已经收了掌的流云躲避不过，啪的一声被打得摔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离姑娘……”流云爬了起来，一脸委屈，“干嘛打人？” “你自己鲁莽出手在先，吃点亏也是活该。”楚月离瞥了他一眼。 一言不合就出手，不打他白不打。 惊雷也瞅了他一眼：“的确是活该！” 早就说了，这家伙能在王爷身边待了十几年，绝对是踩了狗屎运。 大概是，看中他的忠心吧。 惊雷快步上前，急道：“姑娘，我家王爷呢？” 第321章 逮人，能逮一个是一个 “下头有个霹雳弹的制造场，北墨……你家王爷留在那里侦查。” 至于，陆北墨见到玉妃母族人的事情，楚月离此时不能说。 惊雷和流云带着人过来，该是十八骑的兄弟，楚月离不认识，但见过。 不过，此时人多口杂，有些事情，得要陆北墨自己亲自跟他们说。 “流云，立即去通知万英豪，让他带皇家军前来围剿，下方人数目测有两百余，但有厉害的霹雳弹。来了不许轻举妄动，等我们消息。” “那我……”知道下方是霹雳弹的制造场，惊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去与王爷汇合。 霹雳弹这东西太危险，虽然王爷武功高强，但终究是血肉之躯。 “我上下的地方，不适合带着将士们前往，我与你继续寻找下去的路，到时候，我们会给你留记号。” 楚月离看着流云，这次，眼神尤其严肃：“切记不许轻举妄动，必须得等我们的信号，还有，让万英豪命兄弟们带锄头铲子。” “锄头铲子？”流云不懂。 楚月离道：“传话便好，但一定要等消息。” “是！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我……” “滚！” 流云麻利地滚了，再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楚月离看了惊雷一眼。 惊雷立即拱手道：“一切听凭离姑娘吩咐。” 身后十八骑的兄弟，来了三人，后面是他们墨王府的兄弟。 楚月离点了点头，转身朝悬崖边走去。 从这里下去，他们每个人都能做到，但万英豪带来的将士未必人人都会轻功，所以，必须再另外寻找一条新路。 “王爷还在下头，不能让人发现我们来过，否则，他会有危险。”离开之前，楚月离道：“惊雷，命人将我们的足迹收拾干净。” “我来！”十八骑里头，一个年轻的男子快步上来，道：“离姑娘，这事，我擅长。” “好！”楚月离点了点头，放心将善后的事情交给他，立即带着兄弟们在周围寻找起来。 下头的人并非人人都是高手，有些是工匠，若不是有隐秘的道路，他们没办法下来。 楚月离坚信，这里，还有别的路。 不知不觉，已过了午夜时分。 等他们找到那条隐秘的路，到达悬崖底的时候，楚月离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此时想到的不是自己饿了那么久，而是，那家伙已经进去好些时辰，怕是得要饿晕过去了。 出门没带干粮，下次得要吸取教训，谁知道会从凌晨一路追到午夜，饿得两眼发昏。 不知道他在里头怎么样？ “离姑娘，我已经留好记号，流云会带着人下来。” 但惊雷更想问的是，他们家王爷是否就在山洞里？ 远处那山洞，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夜深人静，看得十分不清楚。 “姑娘，我……想过去看看。”惊雷虽然表面看起来还很镇定，但其实，心急如焚。 楚月离摇了摇头：“可以过去，但，不是去看，而是，去逮人。” “逮人？”认真的？他们的人还没到。 楚月离却点了点头，道：“里头的洞穴没有别的出路，兄弟们闯进去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用守株待兔的方式，逮人，能逮一个是一个。” 第322章 一切如常，唯独他不见了 “为何此时就开始逮人？”惊雷的确不明白，万英豪的皇家军还没有到，不是得要等到他们才开始动手吗？ “里头若是有两百余人，单凭我们这区区二十多人，拿不下。”除非，都杀了。 “我让万英豪带人过来，不是要大规模围剿的。”里头都是炸药，围剿，就是送死。 “先别问，逮了人再说。那个小伙子……” “姑娘，我叫肖十九。”那小伙子忙小声道。 “好，十九，等会万统领的人到了之后，你告诉万英豪，没有我的信号不许乱动。惊雷，带十名兄弟跟上我。” 楚月离竟率先出发，踏着悬崖峭壁走了过去。 这轻功，实在是让人佩服！ 惊雷回头看了身后男子一眼：“选轻功最好的九人。” 身后的男子，是十八骑的老大，雷啸。 他眼底映着楚月离在峭壁上轻盈掠过的身影，这轻功，还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选人，的确需要谨慎，轻功稍差的，根本跟不上。 等楚月离在山洞不远处潜伏下来，不过片刻的时间，惊雷和雷啸以及剩下那九人都到位了。 楚月离回头看了惊雷一眼，打了个手势。 惊雷心惊胆战的摇摇头，他必须和她在一起，否则，若是楚月离出了事，王爷会弄死他。 楚月离没辙，只好将自己的手势重新打给雷啸。 雷啸点点头，带着五人留在原地。 楚月离和惊雷带着其余四个兄弟，沿着悬崖峭壁越过山洞上方，小心翼翼摸到了山洞的另一侧。 逮人的行动，立即展开。 不过是什么人出来，都一个一个逮住，楚月离和惊雷以及雷啸亲自逮，逮到的人丢给其他兄弟。 打晕，脱衣，绑住，点穴，封嘴，所有办法全都用上，总之，就是不给他们发出丁点声音。 十几人换上了黑袍面具，分批潜入山洞，用楚月离所教的办法，将里头的黑衣人一个个引出来，继续逮。 一个多时辰过去，陆陆续续，倒也绑了好几十人。 那几十人绑了之后，万英豪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几十套黑衣被丢了回来，至此，大家才明白楚月离的意思。 里头是炸药，一不小心，整个山洞都会被炸掉，届时，不管是同伙还是敌人，里头的人将会一个都逃不掉。 而他们又没有办法可以在同一时间，将所有乱贼一网打尽，只要有能控制炸药的人逃脱，就可以让所有人同归于尽。 楚月离不能让兄弟们冒险，就只能分批，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如此一来一回，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安插了一百多皇家军进去。 虽然都是穿着黑袍戴着面具，但楚月离让自己的人在黑袍衣角上打了个结，只要看到打结的，便知道是自己人。 “离姑娘，我已经走了一轮，并没有看到王爷。”惊雷率先进去查了一遍，回来的时候，心急如焚：“里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所有人都在忙着做事，一切如常。” 楚月离秀眉紧蹙。 若是一切如常，那就是说，陆北墨并没有被人发现。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第323章 就算死，也得死在她的前头 山洞的构造，前头基本上都是过道，偶有几间密室，用来存放东西。 真正的战场在深处，是他们自己人工挖掘的洞穴，所有做霹雳弹的原材料，都在最里面的洞穴里。 楚月离凝眸沉思了片刻。 之前，他们看到那个叫门主的人，地位看起来比堂主要高。 若是连门主都敢亲自在这个地方停留，那么，这地方，应该还有逃生的密道。 但这密道，只怕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难道，密道被陆北墨找到，他也通过密道离开了？还是说，他后来并没有留在山洞里？ “姑娘，我再仔细找找，王爷一定给大家留了记号。”惊雷打算再进去一次。 但这山洞里黑漆漆的，就算是留了记号，也未必能被找出来。 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找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记号，谈何容易。 “等一下。”楚月离将他喊住。 里头不远处，还有几个他们自己的兄弟在守着，外头也已经全都是他们的人，山洞口和山洞周围已经被他们控制，里头的人除非还有密道能离开，否则，插翅难飞。 如今怕就怕，里头的人知道自己活不了，宁愿将里头所有制造霹雳弹的火药给彻底引燃，和大家同归于尽。 必须，要将那些人全部制服，依旧得要悄无声息。 “其余人守在这里，惊雷，我与你进去看看。” “不可。”惊雷立即拒绝，“姑娘，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我或许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留下记号。”楚月离摁住想要阻止她的雷啸，压低声音：“别轻举妄动，若还有人出来，按照之前的办法，一个一个弄出去。” 雷啸并不愿意让她去冒险，他堂堂七尺之躯，岂能让一个姑娘冲在自己前头？ 可她的确和王爷一起来过…… “我与你们一起去。”雷啸还是不放心。 她是王爷相中的姑娘，就算是死，自己也必须要死在她的前头。 惊雷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这两个家伙，想让他们留下来，不容易。 “也罢，那就我们三个人一起进去。” 她回头看着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指挥兄弟们的万英豪：“若是等会里头有什么异动，你必须带着所有兄弟立即撤出去，一刻也不得耽误。” “离姑娘……” “与我同谋者，必须不能让我有后顾之忧。”楚月离面色一沉。 万英豪知道，若是自己不听，从今往后，离姑娘不会将他当成同生共死的伙伴了。 他对楚月离心悦诚服，虽然两人不是隶属同一个兵团，但合作起来非常愉快，他还希望以后，大家能永远成为朋友。 万英豪犹豫了下，终于慎重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楚月离这才满意，自己率先前行。 惊雷和雷啸跟在她的身后。 当初那门主杀死翠儿的洞穴，如今已经没有人在，那门主也不在了，不知是走了还是在别的洞穴里。 楚月离带着两人一起过去，很快就找到真正制造霹雳弹的洞穴。 夜深人静，原本该是休息的时候，奇怪的是，刚才还是黑漆漆的洞穴，此时，竟是灯火通明。 第324章 事情，到此为止 洞穴里头横七竖八倒着几个黑袍男子，很明显，将他们打晕的，是站在里头那个人。 “王爷！”看清楚那道身影，惊雷立即过去，急道：“王爷，这些人……” “都只是被抓来做事的火药匠，带回去问话便好，没必要伤他们。” 陆北墨的目光，在楚月离脸上一扫而过，便从洞穴里踏出，看着雷啸沉声道：“只有这个洞穴有火药，让兄弟们进来，将所有人带回去。” 也就是说，守着这个地方便是安全的，其余的人，动武力逮捕就好。 雷啸立即领命：“是！” 便转身冲了出去。 没多久，果然带着人进来了。 山洞里本来在休息的乱贼，听到动静时，已经为时已晚。 山洞里不到一百人，很快就被墨王府和皇家军的人一网打尽。 楚月离原本还有些心惊胆战，怕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还遗留了能被点燃的火药。 但从逮捕行动开始，一直到结束，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人也在有些迷糊的情况之下，被陆北墨拉着，从山洞里离开。 到了外头的世界，连呼吸一口气，都觉得空气新鲜无比。 那些被带来做事的火药匠，一天到晚被困在里头，连呼吸都可能随时感觉到不顺畅，日子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楚萧何很快也带着护龙军的兄弟过来了，惊雷将里头所有搜到的火药和霹雳弹，都交给了楚萧何。 万英豪带着兄弟们，用铲子锄头在里头寻找了一轮，能挖能带的材料也全都带出来了。 之后，陆北墨竟下令将洞穴彻底封死。 “等一下！”楚月离快步过去，将执行命令的万英豪和兄弟们拦了下来。 她看着陆北墨：“那个叫门主的人，并不在这些乱贼的行列里，里头，未必没有他留下来的线索，若是封死了，以后如此巡查？” “他受伤逃了。”陆北墨道。 “那就去查找他逃出去的密道，或许我能查到他逃至何处。”就算查不到，多少也能找到一些线索。 “好，回头，我陪你一起找。”但陆北墨还是一挥手，下令道：“这山洞不能留给有心之人，会被利用来祸害百姓，即刻封死！” 王爷有令，谁敢不从，大家立即将山洞给封了。 楚月离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 这次缴获的东西，陆北墨也没有贪功拿走，全交给了楚萧何。 至于万英豪，他本是城外的皇家军统领，护龙军有皇上赠与的令牌，必要时能随时调动皇家军帮忙。 万英豪对自己能被离姑娘时刻惦记着这件事，感到十分荣幸呢。 收拾妥当后，万英豪就走了。 临走之前，还对楚月离拱了拱手道：“离姑娘，以后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找我，我随时候命。” “多谢！”楚月离也对他拱了拱手。 万英豪便带着皇家军的兄弟，撤了。 大半个夜晚下来，事情最后都交给了楚萧何。 “王爷，既然你不参与这件事，那就先回去休息吧。”见陆北墨想说什么，楚月离道：“我送你回去。” 第325章 不是说，对我全然信任么? 楚萧何带着护龙军的兄弟收拾残局，楚月离果然亲自送陆北墨回去。 但刚上了悬崖顶，陆北墨就命惊雷和流云先带着兄弟们回王府。 王爷有话要和离姑娘说，兄弟们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陆北墨抿着唇，眼底掠过一丝暗淡。 “为难吗？”楚月离抬头，看着他。 陆北墨没有说话。 大魔王的眼底，难得有如此严肃的表情。 楚月离抬头，看了天际一眼。 头顶上那片天，昏沉沉的，月色朦胧。 午夜早已过去，但离天亮还早。 她忽然问道：“饿了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两人肚子打鼓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外头的门店都关了，回去弄吃的吧。”楚月离看了他一眼，又道：“还受着伤，也不怕失血过多死掉。” 陆北墨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我对血腥味和药味天生敏感，走吧。”她率先往山下走去。 陆北墨那双湛黑的眼眸，始终闪烁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晦暗，却也没说什么，跟着她快步走了。 天依旧没亮。 这应该是楚月离第一次，主动邀请陆北墨走进自己的寝房。 紫苏从被子里被她叫醒了，弄吃的去。 至于陆北墨，进门之后，被安排坐在椅子上。 楚月离给他将衣袍脱了下来，肩头上，还插着一枚飞镖。 “王爷还真能忍，这飞镖上有毒，王爷不觉得头昏眼花？”楚月离其实有些心疼，只是，脸色如水。 她亲自去打了热水进来，第一时间，给他将飞镖取下，放血，刮去腐肉，祛毒疗伤。 等紫苏将两碗热腾腾的面送来时，陆北墨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混沌不堪。 剧毒，能撑到这时候，已经是不容易。 楚月离给他将衣袍脱下，扶着在床上躺了下去，回头看着紫苏：“今夜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半句，楚一也不能。” “知道了。”紫苏点了点头，退到院子里亲自守着。 “这是三婶婶给我的万毒丸，服下会有些难受，但剧毒能很快被压下去。”楚月离取来一只瓶子，从里头倒出来一颗黑色的药丸。 “会……昏睡过去吗？”陆北墨握着她的手，没让她将药丸送到自己嘴里。 楚月离看了他伤口一眼，伤口流出来的血依旧带着乌黑之色。 “毒性如此强，多半会昏睡过去。”万毒丸可解百毒，但服下后会非常难受，至于难受的程度，看中的毒有多厉害。 越是厉害的毒，反应越是激烈。 “既然要晕过去，那有些话，我想先与你说清楚……” “你不想让我追查，我不查便是，别说了，留着这口气对抗剧毒。”毒素在他的体内停留太久，再不施救，怕要深入肺腑了。 楚月离给他喂药，陆北墨只是安静看着自己，这次，并没有拒绝。 药丸服了下去，又喂他喝了两杯水，他始终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她。 楚月离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口气：“你不信我不追查这件事？王爷，你不是说，对我全然信任么？” 第326章 有阿离，死而无憾 “我只是……太震惊。”人都有好奇之心，更何况，这件事情，关系重大。 她竟真的不查。 陆北墨就是因为太相信楚月离，阿离说不查，就一定不查，可她不查，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 一般人，都做不到。 “你会伤害江山和百姓么？”楚月离忽然问道。 陆北墨摇了摇头。 他的额角开始冒汗，脸色渐渐发白。 药效正在发作，他的身体开始难受了，很快，就滚烫得犹如一团烈火。 可他依旧在强撑着，握着楚月离的手，不愿意松开，盯着她的脸，目光也不愿离开半分。 “既然你不会伤害百姓，那你说不查，我就不查，我给你时间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楚月离握了握他的大掌，笑道：“早知道该先让你吃两口面，再给你服药的，这会儿，怕是得要饿着肚子昏迷一日了。” 但这个玩笑话，并没有让陆北墨神色放松。 他依旧盯着她，那双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眸，却藏着一种让人无奈的感动。 “不要说话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她笑了笑，这笑，至少对陆北墨来说，是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不喜欢误会，更讨厌为虐而虐的人生，既然信你，那就信到底。你若能自己解决，那在他们没有再次祸害百姓和皇族中人之前，护龙军不再追查。” 所以，不再追查是有条件的，陆北墨明白，她心里有一杆秤。 陆北墨终于愿意合上眼，在昏睡过去之前，他哑声道：“……此生有阿离，死而无憾。” 声音虽然很轻很轻，但楚月离还是一字一句，听清楚了。 给他将被子盖上后，楚月离走到桌旁，快速吃完一大碗面。 之后，便守在床边，时不时给他擦擦汗。 一直到天亮之后，陆北墨的高热才退了下来。 人还没有醒来，但看着那两片原本乌黑的唇瓣，此时变成了苍白，楚月离知道，毒性应该去的差不多了。 紫苏还守在门外。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楚萧何从宫里回来了。 楚月离给陆北墨盖好被子才出门。 看到紫苏守在院子里，楚萧何心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楚月离出来，他赶紧过去，小声道：“阿离，里头……” “王爷中了毒，我让他在这里疗伤了。”楚月离小声道。 楚萧何还想问什么，最后，也没问了。 阿离和墨王爷这断情缘，若能修成正果，也是他乐见的，他对墨王十分的敬重，甚至，有些崇拜了。 不过，昨夜的事情，楚萧何心里还是有疑问。 “阿离，王爷下令封了山洞，我们找不到那些人背后主使的线索。还有，从清芳斋带回去的那人，服毒自尽了。” 闻言，楚月离并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已经料到。 楚萧何又往房门口看了一眼，其实他也有很多疑问，不过，阿离什么都没说，他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 “那么，阿离，这件事情如何跟皇上解释？你说，大哥都听你的。” 楚月离却忍不住笑道：“大哥，你是忠臣啊！这话，多少有些‘不忠’了。” 第327章 我忠于阿离 “我忠于阿离。”楚萧何坚信，阿离做的事，都是对的。 从前他不懂，觉得为国为民，就是要刚正不阿。 但如今，他觉得自己有些懂了，为国为民不代表要古板固执。 他脑子随了他爹，爹爹是武将，脑子的确是不如娘。 阿离的脑子随了娘，甚至，比起娘亲还青出于蓝。 听阿离的没错，阿离护着国公府，护着祖父，护着他，也护着所有人。 “大哥不想再当一个固执的人，只要不伤害百姓，适当的变通，大哥还是懂的。” “好，那就告诉皇上，制造霹雳弹的据点找到了，门主还在逃，为免还有人利用这场地制造霹雳弹，我们将场地毁了。” “门主是什么身份，需要给皇上交代不？” “不必，我们是护龙军，只需要保护皇族众人的安全，查案的事情，会有大理寺的人去查探，将地点告诉他们便可。” 楚月离想了想，又道：“清芳斋查到的所有线索，全部交给大理寺的人，让他们自己去查。” 至于，他和陆北墨在山洞外看到那人，陆北墨不想说，她便权当不知道了。 谁也不知道，前路是对是错，坚信就好。 一切，等陆北墨醒来后，自己再做打算吧。 楚萧何颔首道：“好。” 正打算离开，却见楚一匆匆赶来。 “小姐，大少爷，拓跋明月如今人还在谨王府，要动用护龙令将她提出来审问吗？”楚一缓了缓，又道：“谨王府这两日守卫比起从前还要森严，不知里头的人在筹谋什么。” “他伤了腿，目前在皇上面前邀不了功，怕是得要花上不少时间休养生息，暂时不用管他。” 霹雳弹的事情，不知与拓跋明月有什么关系，但墨王府的女刺客，未必与她无关。 既然谨王爷要护她，那这个问题，就交还给谨王爷自己去处理吧。 “给大理寺上交所有物证的时候，提一嘴拓跋明月的事情，不过，自己处理好，别多嘴，只要提一下便好。” 刺杀墨王的女刺客那些说辞，和拓跋飞鸢当初的说辞，是巧合还是当真出自同一批人的训练之下，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楚一只是“多嘴”提几句，算不得什么证据，是与不是，国公府的人不管。 楚月离沉眸凝思片刻，又道：“大哥，今日你休息好，入宫去看看三皇子和七公主，给三皇子简单说说这些搜捕行动，表面上，也得要给他个交代。” “好，我知道如何做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楚月离才回到房中。 陆北墨依旧没有醒来，好在也没有继续发热。 她有些乏了，又累又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趴在床边，本只是想休息片刻，没想到，这一趴，竟沉沉睡了过去。 流云是在午时过来的。 来了之后，也不敢让人去通报，就只是自己在望月阁的门外徘徊，不知该不该进去。 紫苏看到他的时候，他人还在望月阁的院门口踱步。 紫苏皱了皱眉，快步迎了过去：“流云大人，来了为何不让人通传？找我家小姐有事吗？” 第328章 大理寺少卿 “我找我家王爷……” “流云大人在说什么玩笑话？大人找王爷，该回墨王府去找，我们国公府哪里有什么王爷？” 紫苏笑着打断了流云的话，冲他眨了眨眼道：“流云大人若是渴了，不如去偏厅歇会，我命人给大人去沏一壶茶水过去？” 流云抓了抓脑袋，无奈道：“那……那好，多谢紫苏姑娘，我家王爷命我给离姑娘代为传几句话罢了，并无什么重要的事，紫苏姑娘代传也是可以的。” “好，大人请到偏厅一聚。” 望月阁的偏厅。 紫苏亲自给流云沏了一壶茶。 流云拿着杯子并没敢喝，仔细观察了下后，才道：“紫苏姑娘，我可以说话了吗？” “说吧。”刚才是在望月阁外头，紫苏哪里敢乱说话？ “紫苏姑娘，这国公府……也不安全吗？”流云知道，各院各府多少都会有些旁人的眼线，只是以为国公府与世无争的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但此时想来，也是自己想太浅了。 “护龙令如今落在我们家大少爷的手里，国公府的是非自然就多了，府里是不是安全，我也不敢说，不过这院子里的人倒是小姐精挑细选的，比起院外总是得要安全些。” 紫苏的话，让流云松了一口气：“那我……可以见见我家王爷了吗？” 昨夜惊雷说，王爷受了伤但没有明说，跟着离姑娘离开之后再没有消息，但惊雷还有要事要办，他就自己来了。 他昨夜和皇家军的人在一起，没机会靠近王爷，也不知道王爷伤得如何。 惊雷也不知道，据说，王爷自己没说，只交代了他事情去办。 “紫苏姑娘，我家王爷……” 紫苏瞅了他一眼：“大人觉得，王爷要不要见你，是我一个小小的婢女能决定的吗？” 流云又犯愁了，忍不住抓了下脑袋。 紫苏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事实上，她心里和惊雷一样，都有个疑问，这家伙是如何能贴身跟随在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而没有被王爷踹掉的？ 但紫苏想了想，却又好像明白了。 他总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让王爷无法割舍。 “大人不用担心，我家小姐一直在照顾着，王爷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如今还在休息，等他休息好，会回去的。” 墨王爷到底伤得如何，紫苏也不清楚，不过，她送吃食进门的时候，的确是看到王爷昏睡在床上。 能让大魔王昏睡的伤，定不是什么小伤。 但她坚信，有小姐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可紫苏和流云没想到，还没等到王爷醒来，就先等来了最坏的消息——墨王的三舅秦建业被大理寺的人捉拿，如今，人被关在大理寺中。 大理寺少卿亲自来了，要请王爷去一趟大理寺问话。 “离姑娘，王爷如今情况如何？”这次，是惊雷亲自来的。 收到消息的楚月离出门迎接，但此时，陆北墨尚未醒来。 楚月离蹙眉问道：“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可是当日的内阁大学士叶淮安？是当日在朝堂上，以一人之力掀翻整个科举舞弊案的叶学士？” 第329章 今日我是病人，让让我 惊雷立即点了点头：“正是，刚晋升大理寺卿不到三个月。” 楚月离心头微沉。 这位大理寺卿，她早之前也有所耳闻，但那时候叶淮安还是一名内阁大学士。 听闻此人刚正不阿，就连面对皇上，也敢不假辞色。 皇上就是看重他这份刚毅固执，再加上上一位大理寺卿到了退位之时，便破格将叶淮安提升为新一任大理寺卿。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次，怕是得要办得特别公正严明。 “楚一，立即去请大哥回来！”楚月离吩咐完，便看着惊雷：“你回去给叶少卿说，王爷与我大哥正在商谈昨夜的事情，先拖一拖时间，我会尽快让他醒过来。” “好！”惊雷立即走了。 楚一也赶紧快马加鞭赶去宫中，将消息送给楚萧何。 紫苏在楚月离的指示下，送了一盆热水进门，却见陆北墨依旧昏睡不醒。 紫苏眼底都是不安：“小姐，王爷他……几时能醒来？” “我给他施针催醒试试。”这方法，寻常时候绝不会用，会伤身。 但这次，非比寻常。 从昨日陆北墨告诉她，在山洞外见到的那人是他母妃母族的人时，楚月离就知道，这件事情早晚会被揭发。 但事儿来得如此快，却是完全出乎她预料的，只怕连陆北墨都无法料到。 快到这地步，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掌控着一切似的。 楚月离让紫苏守在门外，她拧了毛巾给陆北墨擦了擦身子后，立即给他施针。 陆北墨那两道墨色浓郁的剑眉拧在了一起，额角又开始冒出细汗。 渐渐，那细汗汇集成了斗大的汗珠，沿着他额角滑落下来。 那张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楚月离取下，放在床头一旁。 她拿起毛巾给他擦汗，却被他忽然抬起来的大掌一把握住。 “北墨……” “阿离，快跑！” 陆北墨猛地睁开眼，原本湛黑的眼眸，此时还带着一丝混沌的气息。 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却知道在危险之际，让她先行离开。 她心头掠过一丝暖意，拧了毛巾给他：“大理石少卿叶淮安人已经在墨王府，你三舅被抓了。” 陆北墨用力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眼底再无困顿之色。 “阿离，我得回去。” “先吃点东西吧，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楚月离扶着他在床上坐好，让他定了定神，才道：“你终究是王爷，还有功勋在身，没必要对叶淮安太客气，王爷的架子该摆就得摆。” “他虽刚正不阿是个人才，但心高气傲，你无需让着他，他奈你不何，不妨让他再等等。” 陆北墨看着她，却忍不住笑了：“娘子说的是，你说什么，我都听，那我不急着回去了，先吃饱了再说。” “再贫嘴，以后别来了。”楚月离白了他一眼。 陆北墨还是有些虚弱，下床的时候，腿始终是虚软无力的。 剧毒刚被清除，仿若大病一场，又是强行催醒，能在此时下来行走已是不容易。 “阿离，我今日还是病人，你得让让我，我说是娘子，便是娘子。等我病好了，你就纠正我。” 第330章 你是大魔王，大魔王是可以傲气的 楚月离的确没见过如此无赖的男人，他还是个铁骨铮铮的大将军呢。 紫苏很快就将清粥小菜送来，陆北墨却说自己没力气了，只看着楚月离，也不动手。 楚月离无奈，回头让紫苏退出去后，才将碗端起来，一点一点喂给他吃。 “身体还难受？” “你喂我就不难受了。”但他声音很沙哑，的确是难受的。 血液仿佛被剧毒侵蚀过一遍，非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清毒，清醒，多数人都扛不住。 楚月离用勺子慢慢舀给他吃，他薄唇龟裂，有些地方都裂开冒了血丝，严重缺水。 已经喂了温水，但这症状不会马上消失，楚月离心头被隐隐揪了一把：“我命人叫大哥回来了，不如，你就等着叶淮安亲自来国公府，别回去了。” “心疼我？” “……是。”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陆北墨却有些愕然，她竟亲口承认了心疼他，忽然间，胸口就涌动起一股暖暖的气息，一下子呛得心头都有些微酸了。 原来有人心疼，竟是这般情形，忽然间，觉得生病受伤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离，我很累。”他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姑娘。 “我知道。”楚月离又舀了一口凑到他的唇边，“那就好好休息，不用管那些人。” “如此傲气，会不会不好？”他像个好学的孩子。 楚月离浅笑：“你大魔王几时不傲气？若是哪日谦卑了，没准还会让人觉得是你心虚。你什么都没做，一身正气，何须心虚？” “阿离，我真的好喜欢你。” “知道了，吃吧，病人别太多话，影响康复。” “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以前，是那种很纯粹很纯粹的喜欢，对娘子的喜欢，此时此刻，却又多了另一种喜欢，像是，对母亲的喜欢。 有阿离在，他发现自己好似不需要用脑子去思考事情。 在身体如此难受的情况之下，不用思考，只需要接受阿离的照顾，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 “阿离，一辈子都不要成为我的敌人，永远都不要，好不好？” 楚月离垂眸，看着那碗还热腾腾的粥：“还怨着我从前与你为敌呢？” “不怨，但是心里慌，好怕再来一次。”陆北墨伸出手，知道她双手都在忙，他没有握她的手，只是揪住她衣裳的一角。 只要揪住她的衣角，就像是不会被她抛弃丢下似的，有一种说不清的安全感。 “吃吧，等会服了药，再歇一会。” 后来，陆北墨就枕在楚月离的腿上睡过去了，但这次只是睡着，不是昏睡，随时都可以醒来。 楚萧何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墨王爷还睡得香甜。 他心情极度复杂，一方面，觉得阿离和墨王感情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另一方面，又怕这又是一段孽缘。 阿离早之前就说过，再不会与皇族任何男子扯上关系，她说了，拓跋飞鸢的出现，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此生做不了皇家的女人。 当皇家的女人，极有可能要与别的女子共享一个夫君。 阿离不愿意。 除非，墨王不当皇帝。 可墨王如此厉害的人物，当真能为了一个女人，不要江山吗？ 第331章 当面对质 或许连楚月离自己也没有料到，早就下定决心不与皇家男子扯上关系的自己，会和陆北墨走到这一步。 似是而非。 你浑然不觉事情是如何发生，却已经发生了。 不过她有个旁人所没有的优点，那就是，既已发生的事，无须可以去追究它的对错，要着眼的是未来的路。 “叶淮安等会估计要上门了，大哥，你再去拖一拖，就说王爷昨夜助你铲除了乱贼，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在你院子里歇下了，人还没有醒来。” “可是……”楚萧何想了想，似还有些不安：“东周三皇子在宫中遇刺，这件事情，罪责不轻，如今抓到的是王爷的三舅，这层关系非比寻常，王爷……该不该对大理寺的人客气点？” 如此摆架子，不利于以后与叶淮安的沟通啊。 楚月离却笑道：“为何要客气？叶淮安这个人，刚执不阿，一切只看证据不看人情，你对他越是客气，他越会觉得错的是你。” 楚萧何没说什么。 阿离这话也有道理，只是，还是有些忐忑。 惹上大理寺，绝非什么好事，那地方的人，太麻烦了。 “大少爷，大理寺少卿登门拜访。”外头，传来楚一的声音。 “大哥，去吧，不许他进你的院子，就让他在大厅喝茶等着，他若是敢乱闯，让他拿皇上手谕。”楚月离道。 楚萧何眨眨眼：“一定要……这么横吗？” 阿离从前做事，可从来都是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如此蛮横的处事方式，还真是少见。 “没事，他也是这么横的人，咱臭气相投罢了。”楚月离摆了摆手。 楚萧何无奈，自己亲自去迎了。 前头闹成什么样，楚月离也不管，就让陆北墨继续睡。 其间紫苏来传过两次消息。 第一次，叶淮安生气砸了杯子，要硬闯楚萧何的清辉阁，要亲自去见王爷，但被楚萧何拦了下来，据说还动了手。 叶淮安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楚萧何竟然如此野蛮，想发脾气，但对方不吃，他无可奈何。 第二次，紫苏回来说，叶淮安和大少爷喝起茶聊起天来了，相安无事。 如此，一直到傍晚时分，陆北墨终于彻底清醒了。 洗漱过后，陆北墨换了流云特地送来的新衣裳，大摇大摆从望月阁出去。 反正坚称人是从清辉阁出来的，也没人能说什么。 “见过王爷。”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北疆之王，叶淮安的心情十分复杂。 原本是带着问罪的心来的，可两趟被拒绝会见，又在国公府磨了大半日之后，问罪之心竟是浅了不少。 此时再见陆北墨，想到他北疆之王这个称号，始终是有几分敬佩的。 “到底是何事，需要叶少卿亲自来国公府寻本王？”陆北墨一甩衣摆落座。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楚月离，还是楚月离亲自给他倒的茶水。 叶淮安正了正脸色，道：“今日有人举报，说建安侯爷有私自打造武器的嫌疑，如今侯爷已在我大理寺作客，小臣听闻昨夜墨王爷也参与了围剿乱贼的行动，是以，想请王爷到大理寺走一趟，与建安侯爷当面对个质。” 第332章 要不，我跟你回去 陆北墨揉了揉眉心，脸色还有几分苍白。 楚月离忙道：“王爷，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陆北墨看了她一眼。 阿离说他若是不舒服，可以不理会叶淮安，真可以如此吗？ 他忽然有些期待。 有种，不想动任何脑子的慵懒感。 他点了点头。 楚月离便看着叶淮安，面无表情道：“叶少卿，王爷昨夜为了剿贼，受伤中毒，幸亏有我三婶婶及时治疗，才化险为夷。王爷如今身体抱恙，怕是不便前往大理寺，若要对质，可否请少卿将人带来我国公府？” 叶淮安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楚月离却不等他开口，继续道：“我三婶婶素有鬼手毒仙之称，能治百毒，为求安全，王爷这两日怕是得要留在我国公府休养。” “我大哥是护龙军统领，对王爷的安危必须全权负责，故不能让王爷跟随少卿去大理寺，置王爷于危险之地，还请叶少卿见谅。” “离姑娘……” “对了，王爷伤到的部位是肩头，不仅伤了皮肉，还戳伤了肩头的经脉，若是调理不好，将来会让王爷留下病根。北疆如今虽然暂时被平定下来，但众所周知，北疆还有数不清的乱党潜伏。他们如今只是臣服在墨王的威名之下，不敢乱动，一旦王爷受伤甚至武力受损的消息传开，只怕北疆又要大乱了。” 楚月离看着叶淮安，声音柔柔的，甚至还极其悦耳，但这话语，却让人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我东陵虽然大将不少，可能在北疆那地方独当一面的，目前也就墨王一人。叶少卿，该不会为着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要影响王爷休息吧？万一王爷留下病根……” “离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叶淮安脸色十分难看。 虽然楚月离说的有道理，但，王爷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脆弱，至于？ 可她一轮嘴说个不停，句句听似平淡，但却字字都是责备。 他今日若是真的将墨王爷“请”回大理寺，哪日若是北疆动乱，这罪名可就得要全部落到自己头上去了。 叶淮安自上任以来，自问在唇舌功夫上，从未输过，今日竟还没有开始，便已被逼得无话可说。 还真是，人生头一遭！ 关键是，自己竟还觉得她十分有道理？ 不对，哪里就不对了！ “可是，离姑娘，昨夜王爷围剿乱贼一事，与建安侯有关，这件事……” “王爷已经将事情全权交给我负责，叶少卿，要不，我随你回一趟大理寺如何？” “不可。”陆北墨眸色微沉。 “阿离！”楚萧何的脸色也立即沉了下去。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是姑娘可以随意踏入的吗？ 大理寺那牢房，进去就得要脱一层皮出来！ 今日阿离如此不给叶淮安面子，万一这叶淮安怀恨在心，将她扣押怎么办？ 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若真是入了大理寺的牢房，此生名声也都彻底被毁了，这如何能？ “昨夜我也与王爷一起剿灭乱贼，既然叶少卿要问话，那就由我代替王爷去一趟大理寺吧。” 楚萧何往前一步，还要说什么，外头，楚一却带着个人，急匆匆闯了进来。 第333章 情绪稳定到让你不得不喜欢 “大少爷，七公主醒了，情况……情况不太好，闹着要见你。”楚一领着一人进来，急道。 那人快步走到楚萧何的面前，倾身拱手，神色也是焦急：“楚将军，我家公主……我家公主情况非常不好，她就惦记着是将军你救了她，她……她闹着要见你！将军，请你……请你帮个忙！” “大哥，你先随他们入宫，去看看七公主如何。”楚月离也催促着。 拓跋琉璃自那夜被大火熏了一场昏过去后，连着三日都是昏迷不醒，今日好不容易总算醒过来，但看到乌丹这脸色，看起来，情况的确不太对。 若不是楚月离此时还有事情要处理，她也想跟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丹不愿意当面说，只怕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妥。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左右为难。 陆北墨道：“将军请放心，本王的事情……” “我定会照顾好王爷，大哥，你请放心，王爷的安危暂时由我来负责。”楚月离轻轻推了楚萧何一把。 楚萧何虽然为难，但他还是习惯了听妹妹的安排，当下也不急多想，跟随乌丹入宫去了。 人离开之后，楚月离便对叶淮安道：“昨夜我一直与墨王爷一起查案，他所知道的，我也知道，叶少卿，我随你走一趟，但请莫要太耽误我的时间，我必须赶回来保护王爷。” 楚月离不过是个姑娘家，尤其，还是个长得楚楚可怜的美人儿，这模样的姑娘，怎么看都弱不经风。 可她不管是一举一动还是身上那份气质，都奇怪地能给人一种情绪稳定到，让你特别喜欢听她说话的感觉。 再看陆北墨，他脸色森寒，虽然人看起来的确没什么精神，但那双眼眸，写着隐藏的杀气。 叶淮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但墨王爷这份寒气，依旧是让他心头有些不安。 叶淮安站了起来，冲楚月离拱手道：“我大理寺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有罪之徒。” “我信你，叶少卿，我随你回去。”见陆北墨脸色沉了下来，楚月离温声道：“叶少卿虽然脾气不太好，甚至有时候会固执，但不会野蛮，更不会不讲道理，他是个好人，我信他，王爷也请相信我。” 叶淮安轻咳了声，没说话。 这离姑娘，当着他的面对他评头论足，竟一点都没觉得尴尬。 陆北墨薄唇紧抿，没说话。 “叶少卿，可否再给我片刻的时辰，我先送王爷去客房休息？” “请。”叶淮安立即道。 今日只怕是请不到墨王爷了，不过，若是昨日，楚月离的确一直与墨王在一起，那么，有些事，楚月离暂时也能给他交代。 楚月离扶着陆北墨进去。 也没有去清辉阁，这家伙坚持，不是她的寝房，任何人的床他都不碰。 固执得像头牛。 楚月离只好将他送到望月阁，依旧是回到了她自己的寝房。 也罢，横竖名声早就烂透了。 但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昨夜你见到的，当真是你三舅？” 第334章 若能，夜夜拥你入眠 其实楚月离并没有要求陆北墨非说不可，若是他不说，那就一切都说不知。 只是与陆北墨先合一下口供，以防供词矛盾。 但陆北墨还是说了：“的确是我三舅。” 楚月离没说话。 陆北墨接着道：“但我没有与三舅碰面，我追进去的时候，三舅和那位门主并不在，山洞里头有密道，我找到密道出口，却见我三舅被门主所伤，我为了救他中了毒镖。” “那后来，建安侯去了哪里？”楚月离问道。 “追门主去了。”可他知道他们终究会回山洞，里头还有如此多的霹雳弹，他不亲自回去，决不能放心。 就只能将三舅的事情放下，先回去与楚月离他们汇合。 “所以，你也不知道建安侯后来去了哪里，见了谁，更不知道他究竟参与了什么，是么？” 楚月离秀气的眉心拧在一起，在思索。 陆北墨最喜欢看到她如此认真思考问题的模样，这画面，如清风掠过心头，让人赏心悦目。 “是。”他颔首。 “我能给王爷一点建议吗？”她用王爷来称呼他，便是说，如今要说的话，是公事。 陆北墨虽然有些不满意，但他的阿离做事便是这个风格。 若是不听，阿离以后就不替他出头了。 大魔王活了二十多年，今日才知道，原来躲在阿离身后，做阿离背后的男人，竟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阿离在，整个世界都在。 “你说吧，我听着。”他不仅听着，还趁机握住了她的手。 楚月离想要挣脱，无奈他握得有些紧，时间紧迫，也就不浪费在没意义的挣扎上了。 横竖，也挣不开。 “王爷，我建议，实话实说。” “好，听你的。”昨夜一时拿不定主意，毕竟那是母妃母族的人，牵连甚广，未必不会被有心之人用来对付他母妃整个家族。 不过，有些谎言，说了一个，就会扯出更多，既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事情与三舅是否有关系，那不如，交给大理寺来查。 “你觉得，叶淮安有这个能力？”他看着楚月离，遇到事情有人可以商量的感觉，的确很好。 这么多年来，其实，从未试过。 身边的人只能给他汇报事情，然后，听从他的命令行事，但，不会有人有胆子与他商量事情。 只有阿离。 陆北墨忽然狠狠羡慕起陆封谨，过去那就年，阿离一直在他身边，他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阿离商量。 那几年的陆封谨，太幸福了。 幸好，那混账东西犯了错，阿离不要他了。 陆北墨心里，庆幸无比。 “他有没有能力不知道，这背后毕竟极有可能藏着几方势力，但他是皇上的人，这点至少我们能确定。” 是皇上的人就好办，能力，都是皇上给的。 “那好，我听你的，早点回来，我要看着你才能睡得着。” 楚月离赶紧将自己的手收回去，差点没给他个白眼。 陆北墨却闪着一双氲黑的星眸，看着她的眼神极其认真：“今日我睡得很好，从未试过睡得如此安心，以后，若能夜夜拥你入眠，我将来一定会是个长寿的老人。” 第335章 从古至今，有多少冤魂 楚月离懒得理他。 出去的时候，流云送她去前院，一路上还不忘替自家王爷解释：“王爷自入北疆之后，这些年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王爷在离姑娘这里，能睡得安心，那是王爷的真心话。”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留他一个男子夜宿还是对了？”楚月离白了他一眼。 流云忙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解释到位就好，但王爷说的的确是肺腑之言啊！ 楚月离到大厅的时候，叶淮安依旧安静等着。 不过，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叶淮安有了一丝顾虑：“离姑娘，要不，我明日再请人来接你？” “不必了，我此时的身份是护龙军副统领，不是什么离姑娘，夜访大理寺是为公，何惧旁人说闲话？” 楚月离摆了摆手，道：“请。” 竟率先从大厅里走出去。 叶淮安看着她的背影，分明纤细脆弱，却又挺拔傲然，气质实在矛盾，却又矛盾得十分的柔和。 他们从国公府离开，径直到了大理寺，一路上并没有任何交流。 看得出来，叶淮安今日的确只是来请墨王到大理寺作客，他只带了两个差役。 “叶少卿为何一定要让墨王来了这里再问话？其实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在国公府问王爷。” 楚月离踏入大理寺的第一步，就分明能感受到一股庄严森寒的气息。 这个地方，死过多少人，却不知，从古至今，到底有多少冤魂？ “国公府终究是在外头，这件事情非比寻常，若不能到大理寺问话，在外头，在下一概不愿说。”叶淮安领着楚月离，走进大理寺的大堂。 “请茶。”他吩咐道。 楚月离的待遇，此时看来很明显，是作客。 立即有人奉上茶水，之后，闲杂人等都下去了，只留下叶淮安身边一个司丞。 那司丞手里拿着公文簿，也就是说，如今楚月离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楚月离坐直了身躯，道：“少卿尽管问，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来，便都是叶淮安在询问，楚月离在回答。 的确如她所说，知无不言，并无半点隐瞒。 “所以，墨王爷昨夜的确见到了建安侯爷？这事，为何一直瞒着不报？”叶淮安也没想到，她会将事情讲的如此详尽。 倒像是真的没有任何保留。 楚月离皱眉，对他的说辞明显不认同：“首先，这事发生在我与王爷分开的时候，我上去接应万统领的人，王爷留在山洞里观察敌情，王爷所见所闻，我并不知情，无法向任何人汇报。再者，之后王爷中毒受伤，虽然其间醒来一回，但却是精神萎靡不振。” “王爷何等金贵的身份？他情况不好，我等岂敢问话？直到傍晚时分，王爷再次醒来，才告知这事。所以，这不存在什么知情不报，叶少卿此言过了。” “抱歉，是我不对。”叶淮安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头看了司丞一眼。 司丞点了点头，继续落笔。 楚月离将一切说完，便道：“墨王爷也不知道建安侯爷为何出现在现场，他原本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为了救侯爷中毒负伤。不知侯爷如今是什么情况？昨夜可有受伤？他可曾说过，为何会与那些乱贼在一起？” 第336章 墨儿的代表 这次叶淮安很爽快，很快就命人将建安侯给请了出来。 “见过侯爷。”楚月离立即起来，给建安侯倾了倾身。 “你是……国公府的离姑娘？”秦建业皱起了眉，脸色一板，瞪着叶淮安不悦道：“她一个姑娘家，你大半夜的将人请来大理寺，算什么意思？你是要毁了她名节么？叶淮安，你好歹毒的心！是谁在指使你这么做？” 叶淮安忙道：“侯爷稍安勿躁，我原本也是打算明日再请离姑娘……” “那就明日再请，现在，立即给本候将人送回去！”秦建业脸色严肃，一脸怒气。 叶淮安看着楚月离，有些为难。 楚月离温言道：“侯爷莫要生气，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此时的身份，其一是护龙军的副统领，其二，是墨王爷的代表。” “墨儿的代表？”秦建业眉头皱得更紧，这话，什么意思？ “昨日我与墨王一直在一起查霹雳弹地下制造坊的事情，墨王所见所闻，我也是清楚。” 楚月离说话的同时，一直在注意秦建业的表情。 他眉宇间有一丝疑惑，又似有一丝晦暗，但很快神色就恢复了自然，依旧安静看着楚月离，听她继续说下去。 楚月离便又道：“后来，在确定了贼人的数量以及山洞内部构造之后，我与王爷兵分两路，我负责与护龙军以及皇家援军接应，而王爷负责留在山洞里，继续探查。” “既然你们分开……” “但在我们分开之前，我与王爷看到有一人，和乱贼在一起，走进山洞里。”楚月离将他的话打断，目光直勾勾落在他的脸上：“侯爷，此人，正是你。” 秦建业指尖微紧，眉目沉郁，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他轻声问道：“墨儿……伤得如何？他为何不亲自来？” 后来的事情，是陆北墨自己所见，那个时候，楚月离并不在场。 不过，墨儿是皇家亲儿，不想来也没什么。 “看来侯爷你还不知道，墨王爷中了剧毒。” “什么？”秦建业惊得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她，眼底的焦急骗不了人：“那飞镖上，有毒？” “正是，剧毒，几乎要了王爷的命。”楚月离点了点头。 秦建业脸色瞬间发白：“那墨儿他……” “幸好，我国公府的三婶婶，素有鬼手毒仙之称，她炼制的药丸，能解百毒。”看得出来，秦建业对陆北墨的关心和紧张，是真的。 神色可以骗人，可他一下子就吓得惨白起来的脸色，那可是做不了假。 终究是长辈，楚月离也不想让他太担心，便安抚道：“如今王爷在国公府，在我大哥的院子里休养。因我三婶婶虽然疗毒厉害，但她不喜吵闹，不愿出门，只能委屈王爷在国公府暂住一段日子。” “但侯爷请放心，王爷身上剧毒已经清除，目前正在恢复中。只是身子还有几分虚弱，不便出门，便命我作为代表，前来给叶少卿将昨夜的事情说清楚。” 叶淮安朝她点了点头，以示友好，对她并无太多敌意。 楚月离也回以一笑，才看着秦建业，问道：“王爷也想知道，侯爷当时追捕那位门主，可有收获？” 第337章 可也是一心为国? 追捕！ 秦建业微愣之后，看楚月离的眼神，多了一丝惊讶。 这小丫头，用词，妙呀！ “昨夜……”秦建业看着叶淮安，笑道：“收到匿名信函，举报有乱贼私造霹雳弹，于是追踪到高野山，后来，遇见了同样来调查这件事的墨儿。” 秦建业靠在椅背上，笑道：“叶少卿，那封告密的信函，本候也已经给你过目，是真是假，留待你们自己查证。至于，本候还要被你留在这里多久，本候也不在意，你请便。” 他端起茶水，慢悠悠喝茶，竟真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态度。 叶淮安却只是看着楚月离，神色晦暗难辨。 楚月离也笑道：“叶少卿，还有什么需要问么？” 所有的经过，她如实相告，并无半点隐瞒。 从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遇袭，到她请霍晴辨毒，追查到翠儿，再到清芳斋，高野山制造坊，最后，到这地，大理寺。 楚月离的叙述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她眉宇间也极其轻松自在，看着，也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但她刚刚提醒秦建业那句“追捕”，在叶淮安的心里，始终是一根刺。 “叶少卿，这封告密信，可能查到写信的原主？建安侯爷并非查案之人，若说他在这件事上有什么牵扯，那或许就是墨王三舅舅这个身份。” 但这些，牵扯到的前后关系可就多了，楚月离就算没有明说，叶淮安心里也明白。 她只说自己该说的，这话，也是替墨王说的：“若是叶少卿查不到侯爷身上可疑之处，那不妨查一查，是谁想将侯爷牵扯到这件事儿来。毕竟，私造兵器，罪同谋反，而与侯爷最密切之人，是墨王爷。” 叶淮安抿着唇，这种事，可就不敢多言了。 倒是这丫头，年纪轻轻，竟敢说得如此直白，就连秦建业此时都心情复杂，不知她如此掺和，是对是错。 对她国公府定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但此时她如此说话，倒像是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如今是墨王阵营的人。 她说话做事，你明知道她是向着墨王，为墨王筹谋，但你就是抓不到她半点不对之处。 秦建业此时脸色板正，看着叶淮安道：“本候身正不怕影子斜，叶少卿要如何查，本候都可配合，但这封告密信，本候也希望叶少卿可以彻查清楚。” “若是有人想要设计陷害我墨儿，我秦家一族，也不会坐视不理！” 叶淮安没想到，这件事最后，重担竟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该问的也都问完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秦建业与此事有关，如今他们一口咬定，秦建业出现在那地方，就是为了追捕乱贼。 楚月离一句“追捕”，仿佛将整件事情，变得彻底明朗化，连方向都变得一致了。 难题，最后丢给了叶淮安。 叶淮安还得要亲自将侯爷送回到秦家，不过，在他的要求之下，身为护龙军副统领的楚月离，也与他一起护送。 目的地，是秦国公府，那可是比她楚国公府更高级别的存在。 回去的路上，楚月离正要告辞，叶淮安却忽然道：“听闻国公府一门忠烈，侯爷以及楚家几位将军，都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敢问离姑娘，身为国公府的嫡女千金，可也是一心为国？” 第338章 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一言点破 叶淮安如今还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谁是谁非。 但他不站队。 可楚月离已经摆明了态度，站队墨王。 这在叶淮安看来，的确是有些失望的，在这之前，他一度觉得这姑娘的举止气质，的确和其他姑娘不一样。 “叶少卿为何失望？”楚月离看他的眼神，却十分淡然，甚至有一丝疏远：“若是对人失望，那便是说，对此人存了希望。可叶少卿，我国公府与你素无交情，也没有所谓的恩怨情仇，你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对你来说算得上是陌生人的我身上，这本身不是一件让你自己失望的事情？” 叶少卿一愣，顿时满腹羞愧。 亏他饱读各种治世书籍多年，自以为已经学会了为人处世之道，深谙正直不阿的为官之道，却不想，竟还藏着对各色人群的私心。 原来他也不是真能做到，对任何人一视同仁的，今日，竟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丫头，抱有了希望，这不也是用了先入为主的态度去对人对事吗？ 枉他对自己的刚正自傲了这么多年，就连在皇上面前，也敢傲然直言，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一言点破。 叶淮安长叹了一声。 “或许，总归是一个人对抗世俗太久，便有些寂寞了。”但这种话，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姑娘说出口，也是逾越了。 “抱歉，离姑娘，在下对你并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只是之前见姑娘……谈吐不凡，楚将军又是一脸正气，便不觉的，希望大家都是同一类人。” “叶少卿严重了，这世上，并无所谓的同类人，就算彼此追求一样，到头来，也未必能事事同心。若能知晓这个道理，那就没必要强求了。” 她其实能理解叶淮安的处境，以及，他此时的心情。 一个人对抗各种势力，不低头，不靠拢，不站队，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得罪的人多不胜数，一旦出事，绝不会有人真心实意为他撑腰。 若是替他出头，那必须要付出代价，那就是，从今往后，丢弃他所谓的傲气，做一个他从前最厌恶的人，站队，向某一方势力低头，靠拢。 他以自己的正直不阿得到皇上的欣赏，却也为此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 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叶淮安，必须谨言慎行，决不能出错，一旦出错，随时能被人取代。 可他就是不愿意向各种势力低头。 所以，压力重重，特别想要在这时候，找到所谓的知己。 楚月离笑道：“叶少卿，万事难，难在自己有信念而坚持。其实，我很佩服你。不过，我还得回去保护王爷，就不奉陪了。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信念，他日若能行走一道，未必不能一起，但，无需刻意。请！” 她转身就走。 叶淮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怅然若失，却又不知自己心里丢失了什么。 忽然，楚月离住了步，回头冲他一笑：“我是不是一心为国，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我国公府一定会忠于百姓！” 第339章 她，竟敢凌驾在自己之上 叶淮安终于知道自己的怅然若失，失在了哪里。 他是怕，眼前的楚月离，为了墨王可以迷失自己。 但他此时明白了，她不会。 她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丢失自己的信念，因为，她心中有百姓。 百姓是国之根本，国家可以落在任何人的手里，谨王，墨王，甚至是嵘王，宁王，以及其他各种势力。 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那些人当了皇帝之后，到底，能不能造福百姓。 这才是真正的不站队。 而自己，说是忠于皇上，那其实，不也是站了队？ 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那二十多年，竟都是白活了。 二十几岁的大男子，心思，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敞亮。 “走，回去后，给我好好查查，这封告密信究竟是何人所为！” 他可以不向任何势力靠拢，但在他的眼皮底下，想要借助他的手，去给那些有心人铲除障碍，那他，决不允许！ …… 谨王府烟雨阁，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客房里，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味。 那一身黑衣黑袍的男子靠在床边，刚又吐了一口血，唇角还有没干透的血迹。 拓跋明月亲自端来热水，给他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门主，你如今这模样，难以继续留在京城，不如……” “你怕我连累你？”黑衣门主瞪着她，因为有些愠怒，胸臆间那股血气又开始翻腾起来，差点被逼得吐血。 他是真小瞧了陆北墨这个传说中的北疆之王。 这次是他头一回与墨王过招，没想到他们一行十几人，人人都是高手，在陆北墨的手底下竟连三招都接不住！ 若不是有秦建业搅和了下，他们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 “建安侯为何会出现在高野山？是你派人引他过来的？” 黑衣门主瞪着拓跋明月，眼眸眯了起来：“你在我的眼皮底下，竟然还敢私自行动！说，是谁指使你的？” 拓跋明月盯着他面具之下那张苍白的脸，忽然笑了：“门主，我是你的人，我岂敢在你眼皮底下乱来？” “你若真如此忠心，也不会屡次私自行动！你还敢去找陆北墨！”但可惜，人家墨王根本没有要她！ 提起这个，拓跋明月眼底，就掠过一丝晦暗。 “门主，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任务，我虽是你麾下的人，但在我执行任务的事情，我可以不受你管控……” “你说什么？”那门主眼底一片惊讶，“你……执行谁给的任务？” “你说呢？”门主之上还有谁，他自己心里不清楚？ 拓跋明月原本不想这么快与他亮明身份，但，他这次失败误事，将来在教主面前难以再有大作为。 此时的他应该赶紧将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干净，而不是浪费无谓的时间和精力，在与她争执的事情上。 黑衣门主指尖绷紧，依旧是一脸不敢置信：“你……见过教主？” 可是，教主从来不亲自见门主之下的任何人，拓跋明月不过是个堂主，身份低他一等，她凭什么见教主？ 让他更讶异的是…… “教主在京城？” 第340章 像极了等待夫君回来的小娘子 “教主从来都在京城，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拓跋明月的话，带着一丝讽刺，刺得黑衣门主心头一阵郁闷。 看来，她知道的事情不少。 他是不甘心，但至少就目前来说，自己没必要与她起冲突。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黑衣门主问道。 拓跋明月却笑了起来：“你是在询问我？还是在请教？” “拓跋明月！” “昨夜之后，我比你有用，你若是还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那就趁早离开京城，回乡过日子去吧。”拓跋明月冷冷一笑。 黑衣门主深吸一口气，又差点吐血。 但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任务失败，此时正是最易被教主摒弃的时候，的确，不宜再与她有任何争执。 “那你收留我在此，必然也是需要用得到我，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们可以合作。” 拓跋明月闻言，唇角的笑意终于缓缓消失：“痛快！我的目标是墨王，要么拿下，要么，毁了他！你在京城身份特殊，只需要配合我便好，我来给你安排。” …… 这次围剿，一共缴获霹雳弹十一枚，制作霹雳弹的硝石火药一堆，以及三桶黑油。 逮捕的人中，有三人是直接参与霹雳弹制作的。 护龙军将人交给了叶淮安，所以叶淮安对楚萧何兄妹俩，多少有一丝好感。 这三个人对很多人来说，太重要了，这样的人才，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必然会引起大乱。 “看叶少卿的意思是，这些人，得要一直关在大理寺狱里，等待皇上下一步的指示。”楚一将楚萧何的话带了回来。 倒也有些不明白：“大少爷说，御史台的人未必不会来抢人，这事我们要不要过问？” “不用我们过问，这是他们皇族各势力的事情。” 楚月离摆了摆手，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大哥呢？今夜留在宫中？” “七公主那边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大少爷后来没有再出来过，不过听说……听说不太好。” “连你都不知道？”楚月离有些愕然。 想了想，她道：“我晚点去看看，你先去忙吧。” “是。” 楚一离开后，楚月离才走进门。 刚进去，彻底就傻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寝房，几时变成这样？ 换了一张大案几，这也就算了，为何多了那么多东西？ 书架，柜子，文房四宝，还有案几上的各种信函。 而造成这个现象的始作俑者，此时正坐在案几后，正在批阅公文。 楚月离皱紧了眉心，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但他看到自己回来，立即放下笔，眉宇间全是欢喜的笑意。 她骂不出口。 “阿离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你饿了吗？我命人给你准备糕点。” 像极了等待夫君回来的小娘子。 她没说话，陆北墨便唤了声：“来人。” 流云像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永远守候在一旁那般，瞬间出现，也是转眼间，就将一桌子点心命人送了过来。 分明是早有准备的，全都是她爱吃的小糕点。 陆北墨拉着她的手走到桌旁：“擦擦手，好好尝尝。”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瞅着他：“王爷，我看你的伤，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言下之意，阁下该滚了吧？ 第341章 人言可畏 陆北墨坐了下来，抬起手，长指抵着眉心，没说话。 “不舒服？”楚月离侧头看他。 “无妨，不过是有些晕眩，恶心，食欲不振，浑身乏力，头脑发热，身体发冷，四肢僵硬，腿脚不灵……” 最后，他又补了句：“无妨，死不了。” “……”中气如此足，的确是死不了的，但这态度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北疆之王？ “阁下不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楚月离哼了哼，用毛巾擦了手，坐下来吃了几口。 “但我猜想你应该是想让我在此多留几日的，毕竟，三婶婶解毒的法子高明，我若是此时离开，你的说辞便显得不够真实了。” “所以，将所有的东西都搬来了？”这架势看起来，可不像是只打算住几日的模样。 “不过是图个方便……” “还能忙公务，王爷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楚月离白了他一眼。 陆北墨立即道：“我这种人，忠心爱国，至死不渝，就算伤重不治也得先将事情忙完再考虑死亡的事情，阿离，你觉得我如此负责的夫君，可能让你满意？” 陆北墨陪着她坐，不过他对桌上这些美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甜食太腻味，但阿离喜欢，他只是试着尝尝。 唇齿间始终是味觉寡淡了些，吃什么都难以下咽。 楚月离瞅着他的脸色，话虽说的轻佻，但脸上的苍白却不是骗人的。 还真是个就算要死也得先将事情忙完的好王爷，他的玩笑话，并非真在开玩笑。 “以后若是不喜欢，可以让人做一半甜食，另一半别的，没必要如此迁就我。”她忍不住道。 陆北墨在微愣之后，低头看着她。 以后？ 所以，她终于愿意接受他了？ 陆北墨唇齿虽然还是发苦，胸口却莫名尝到了一丝甜腻的气息。 他点了点头，笑道：“阿离说什么，便是什么，都听你的。” 楚月离脸颊微热，总算想起来自己说错了话，但似乎已经来不及。 罢了，话既已出口，收回并没有任何意义。 “你等会吃完自己歇会，我还要入宫一趟。” “去看拓跋兄妹？”陆北墨想了想，道：“我陪你去。” 大魔王一旦想做什么，想要改变他的主意并不容易。 最终，楚月离还是让他陪着入了宫。 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她大哥竟然还在拓跋琉璃的寝房里。 “怎么回事？里头只有大哥一人？”听到楚一的汇报后，楚月离皱紧了眉头。 大哥做事一向谨慎，他尤其注重姑娘家的名节，深更半夜，怎么会自己独自一人留在七公主的闺房？ 尤其是，里头竟没有第三个人！ 乌丹一直和楚一一起，守在外头，闻言，他脸色为难，轻声道：“七公主……七公主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我去看看。” 人言可畏。 虽然楚月离自己不在乎，但她在乎大哥和七公主的名声。 乌丹有些犹豫。 毕竟，七公主不许任何人进去。 但离姑娘和七公主似乎关系很好，也许，离姑娘可以呢。 不过是迟疑了下，楚月离已越过他，将房门推开。 第342章 我大哥会负责任的 楚月离将房门推开后，抬眼一看，顿时心头一紧，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身后的男人差点被她关上的那扇门被撞扁鼻子。 其余人，一个个看得心惊胆战的，却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她将墨王爷关在门外啊！ 动作还如此粗鲁，也不怕将王爷给伤了。 陆北墨站在门外，盯着那扇门，大家也不知道该不该多事，就怕墨王爷生气。 但陆北墨那张在面具之下的脸，似乎一点愠怒的神色都没有。 只是，淡然如水。 盯着房门看了片刻之后，便转身，招了招手。 大家还没明白王爷需要什么，流云便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把椅子，往门口一放。 陆北墨在椅子上坐下。 流云又让人搬来茶几，送上茶水。 陆北墨便优哉游哉喝起了茶。 流云摆了摆手，闲杂人等都退下了，乌丹也退到院子一角守着。 没多久，东周三皇子拓跋奕快步赶来，流云立即迎了过去：“三皇子，陪我家王爷喝杯茶吧。” 拓跋奕看了陆北墨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知道楚家兄妹俩在里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这家伙明显是在给楚月离守门。 拓跋奕有些无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楚月离虽看起来亦正亦邪，但楚将军是个绝对的好人，有他们守着七皇妹，七皇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北墨守门定然有他的道理，拓跋奕也没多说，在流云送来另一把椅子之后，便也和陆北墨坐在一起，安静品茶休息，不多问了。 房内。 拓跋琉璃依旧紧紧抱着楚萧何，说什么都不放手。 楚月离来之前，楚萧何已经尝试过好多回，想要将拓跋琉璃的手拉开，但她不愿意。 生拉硬拽，定会将她伤到。 她此时看起来脆弱无比，一双眼睛依旧闪着美丽的光泽，可她的眼睛，为何一点神采都没有？ 楚月离一眼便看出来不对劲，快步过去，伸手在拓跋琉璃的眼前晃了晃。 拓跋琉璃的视线，没有丝毫变化。 楚月离抬头，看着一脸无奈的楚萧何。 楚萧何叹息了声：“御医说，被浓烟熏得太久，眼睛……不好了。” 这话，让拓跋琉璃更加一脸惊慌，使劲抱住楚萧何的腰，手一直在颤抖。 “七公主，男女授受不亲，你且……先放开。”楚萧何再次提醒，小心翼翼推了推。 没想到他每一次轻轻一推，拓跋琉璃就将他抱得更紧，这次，竟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哥，你别欺负她！”楚月离瞪了楚萧何一眼。 楚萧何一听，顿时急了：“阿离，我没有欺负七公主，我……我这是……” “大哥的意思是，七公主欺负大哥你吗？” “那没有！”楚萧何赶紧摇头否认。 “所以，是大哥你欺负七公主啊，你将七公主欺负成这样，大哥你得要负起责任。” “阿离……” “七公主，大哥会负责任的，你别怕。”楚月离在床边坐下，握了握拓跋琉璃的手：“七公主，让我给你把脉看看，好不好？” 第343章 只是，不想坏了人姑娘家的名声 拓跋琉璃不敢动。 手终于还是被楚月离握住。 那只手，冰冷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楚月离想将她的手从楚萧何腰间拉开，才刚动了下，拓跋琉璃立即将她挣脱，再次将楚萧何紧紧抱住。 楚月离柔声道：“琉璃，我知道大哥欺负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大哥负起责任，他不会丢下你走了。” “昨夜……”拓跋琉璃的声音很小很小，揪住楚萧何衣裳的手指头一阵泛白。 楚月离看着，心头被莫名揪了一把。 一个从此失去光明的人，该有多敏感和小心翼翼，她就算没有经历过，也能感受到。 她忙解释道：“昨夜是我出了点事，大哥回来看看我是不是还安好，才会离开，今夜，他不会再走了。” 她再次将拓跋琉璃的手握住，依旧轻轻将她的手从楚萧何腰间拉开：“你不信我吗？我说大哥会负责，大哥就一定会。” 她瞪了楚萧何一眼，阻止楚萧何即将出口的话，又继续对拓跋琉璃道：“信我，大哥一定不会走。” 楚萧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好多话想说，但却一个字都不允许他说。 为何忽然就成了他欺负七公主，又是为何七公主忽然要他负起责任来了？ 他不过是在火海中将七公主救出来罢了。 “琉璃，你放轻松，我给你把脉看看。”楚月离握着拓跋琉璃的手腕，扶着她慢慢躺下。 回头，她看了楚萧何一眼。 楚萧何也只得无奈道：“七公主放心，我会守在此处，不会再让贼人伤害你。” 拓跋琉璃这才安心躺了下去。 楚月离给她把了脉，又轻声道：“琉璃，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别怕，大哥在呢。” 她瞅着楚萧何：“大哥，你握着七公主的手。” “我……”楚萧何一脸为难。 心里依旧是念着那话，男女授受不亲，岂能握着人家的手？ “抱都抱了，还怕什么握手？不觉得多此一举？”楚月离瞪着他。 “可我……”楚萧何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时最重要的，是将七公主的情绪安抚好。 只是，这事之后，他和七公主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但最后，在楚月离的视线催促之下，楚萧何还是握住了拓跋琉璃的手，安抚道：“七公主放心，我不会离开。”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分明还是黑亮黑亮的，却完全找不到焦距。 她的手，冰冷刺骨。 楚萧何刚握着，心头也就软了。 冷到这地步，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那般，的确是可怜。 他心肠并没有那么硬，只是怕伤了人姑娘家的名节。 自己在外头，毕竟也没什么好名声，他身子是什么情况，大家虽不说，心里却也都知道。 谁家姑娘与他扯上关系，都会受他影响。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无声安抚。 至少，让七公主好了再说。 楚萧何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是握着拓跋琉璃小手的那五根手指头，下意识收紧，给了拓跋琉璃最有力的安抚。 第344章 别在无聊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楚月离后来给拓跋琉璃施了针，又开了药，她服药之后，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眼睛经脉被熏坏，但并没有坏得很彻底。” “也就是说，她的眼睛还有机会好起来？”拓跋奕心头一紧，立即上前一步。 眼前，一道修长的身影仿佛凭空出现，挡在了楚月离的跟前。 拓跋奕稍微冷静了下，赶紧退回去，那道身影才从楚月离的跟前消失，回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依旧在慢悠悠品茶。 楚月离这才继续道：“经脉没有完全坏掉，自然是有机会好起来的，但机会……不算大，且需要时日。” “至少，还有机会……”拓跋奕低喃了句，心情虽然沉重，但总算是有了些希望。 他自己带着医官过来，但不管是他们东周的医官，还是东陵皇宫的御医，都对拓跋琉璃的眼睛束手无策。 他本已经死心，如今，死绝的心总算又活了过来。 “离姑娘，我七皇妹这伤，要如何治？”拓跋奕忙问道。 楚月离看了楚萧何一眼，才说：“我需要找我三婶婶配点药，但恐怕得要耽误不少时日，不过，三皇子和七公主该回国了。” “同庆宫走火的事……”拓跋奕脸色变得阴暗。 楚萧何忙道：“我们已经找到其中……” “据点已经被找到，霹雳弹和制造霹雳弹的人都在大理寺内，至于主事人，目前那位门主还在逃。”楚月离将楚萧何的话打断。 谁都看得出来，楚萧何原本还有话要说。 拓跋奕心情复杂，楚月离这是有事瞒着他，而他此时，代表的是东周。 楚月离的态度，多半是站在东陵的立场上。 拓跋奕心有不甘，不过，那死人就在这里，若是楚月离不愿意开口，那家伙是绝不会让自己追问的。 拓跋奕抿着唇，脸色沉郁。 楚萧何也看着楚月离，欲言又止。 楚月离却只是看着拓跋奕：“三皇子已经耽误了回国的时辰，若是再纠缠下去，不知道东周皇城将会是何时。届时，东周二皇子和大皇子怕是已经有了不少行动了吧？” 拓跋奕一惊，目光重重砸在她的身上。 正在喝茶的陆北墨也眸色微沉，放下杯子，看着自己的姑娘。 不过，他不是惊讶，而是，惊喜。 他的小阿离，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如此天下无双的人儿，岂能留给老五？幸亏他从北疆回来了，要不然，定会抱憾终生。 “离姑娘，你的意思是，这次刺杀的事情，与我东周有关系？”拓跋奕心头藏不住焦急。 东周与东陵一样，尚未立储君，他们的竞争比东陵皇室还要激烈，已经几乎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次拓跋奕前来东陵，一方面为了替父皇向东陵示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陆北墨要回京城，他有一些事情，必须当面与陆北墨商量。 可没想到，他差点就死在东陵了。 楚月离薄唇微动。 陆北墨却淡淡道：“阿离，适可而止，别在无聊人的身上浪费你的精力。” 第345章 以后，她要如何做人? 楚月离只好冲拓跋奕浅浅一笑，道：“我只是区区一个弱女子，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刚才多嘴，三皇子见谅。” 拓跋奕知道，自己再问也没用。 但楚月离的确提醒了他。 若刺杀的事情当真与东周有关系，那么，极有可能，是其他几位皇子当中的人所为。 这么看来，东周有些人，与东陵的某些势力，有了勾结。 拓跋奕看着陆北墨，哼了哼：“无妨，我是无聊，但你也不见得能置身事外，别忘了，你北疆之王这个名号，如今是多少人的威胁？” 就算他戴着面具又如何？ 东陵皇帝，也未必不能接受一个毁了容的儿子。 更何况…… 拓跋奕盯着陆北墨脸上的面具，又冷冷哼了哼：“总有一日，你的秘密会被天下人知道，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来推搪！” 这话，自然有人能听懂，有些人也还是模棱两可。 但拓跋奕不打算解释了。 他看着楚萧何：“楚将军，你与我七皇妹孤男寡女的相处了整整一夜，究竟做过什么，本皇子不得得知。” 这话，惊得楚萧何脸色都变了，忙解释道：“三皇子，在下与七公主并无……” “谁知道！”拓跋奕冷哼，将他的话打断：“本皇子必须要回东周了，但七皇妹这段时间，还需要特殊的照顾，不宜与我一起上路。” “你既然已经碰了我东周七公主，就必须负责到底，等本皇子回去安顿好一切后，自会来找你算清这笔账。” 他朝着楚萧何一拱手，不管楚萧何想说什么，他都不愿理会了。 甚至，还一摆手，让乌丹过来将楚萧何拦住。 拓跋奕走到陆北墨的跟前，还是不甘心：“我与你说的事，你当真不考虑？” 陆北墨没说话，脸色沉凝，明显是拒绝。 “我会等你答复，你无须此时断言什么。”拓跋奕不想将话说的太死，他就不信，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想当皇帝。 “我等你！” 说完这话，他又一挥手：“去收拾东西，本皇子要去见见东陵皇上，明日一早，启程回东周。” 事不宜迟。 大家都以为他经历此劫之后，必然会留下来，将事情查清楚再说。 尽快离开，才能让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人，来个措手不及。 最后，拓跋奕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当然，还是下意识拉开一些距离，他道：“琉璃一心将你当成好朋友，她是真心待你的，还请看在她这份真心之上，代为照顾一段日子，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迎接她回东周。” 楚月离此时眼底没有笑意了，她神色真诚：“我会尽力。” “多谢！” 没人能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承诺，就算给了也未必能做到。 尽力就好！ 拓跋奕果然开始着手收拾，准备回东周。 楚萧何简直一个头来两个大，如今这般，算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带七公主回国公府养伤？” 一个姑娘家，被带到自己家去养伤，这事传出去，七公主一辈子的名声就彻底被毁了！ “阿离，我与七公主的关系，如今已经说不清楚了！若是再将她带到国公府，便是更加洗不清，那以后，七公主要如何做人？” 第346章 若想逼迫，必然不死不休 “在你彻夜留在她房中的时候，她的名声早就已经被你毁了，此时再想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楚月离这话，让楚萧何脸色沉了又沉，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听说七公主在找自己，他进去一看，就被七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上了。 之后，医官说什么不能让七公主受刺激，便让他先照顾着。 三皇子也说一切以七公主的身子为重，流言蜚语什么的，他不在意。 于是，楚萧何就被留了下来，最后还和拓跋琉璃单独在一起，连夜里都在一起。 如今已过去大半夜，眼看着，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会亮起来。 后来拓跋琉璃又醒了，刚醒来就吵着要找楚大哥。 楚萧何迫于无奈，便又进去照顾着。 拓跋奕在天快亮的时候，找到了楚月离。 此时陆北墨也陪着楚月离在此守了一夜，脸色开始有些苍白，伤终究没有彻底好起来，但楚月离不回去，他也不打算回。 “我去去就回，你歇着。”楚月离命人给他上了温汤慢慢喝，自己才向拓跋奕迎了过去。 “离姑娘，我们长话短说。”拓跋奕时间不多，他还得找那死人聊点事，此时的确是很焦急。 “三皇子有何吩咐？”楚月离面色从容。 拓跋奕道：“从前我七皇妹是很喜欢那家……很喜欢墨王爷的，离姑娘，我不打算与你拐弯抹角，这回楚将军救了琉璃，琉璃似乎认定了他……” “七公主是受惊过度，此时只想找一块浮木，但对我大哥究竟是什么感觉，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 所以有些所谓的承诺，楚月离不愿意给，更何况，那是大哥的事情，她也无权替他大哥答应任何事情。 “三皇子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事最后成不成，还得看他们两人的造化。” “不，离姑娘，我的意思，只怕姑娘也没有想清楚。” “你是说，我大哥身子的事情？”楚月离看着他，神色变得淡漠：“所以我说，这事，得让他们自己解决，你我都无权过问。当然，你若要以东周皇子的身份，向皇上说明情况，逼我大哥与七公主联姻也不是不可。但若是三皇子想要以此，命我大哥前往东周当驸马……” 楚月离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神，冷冰刺骨：“除非我大哥自愿，否则，我国公府定会与逼迫我们的贼人们战斗到底，不死不休！” 拓跋奕赶紧将想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也像是柔柔弱弱的，但那话中的内容，却凌厉如刀子。 想起已经废了的拓跋飞鸢和瘸了的陆封谨，虽说都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可总归都是因为得罪了她。 这么一想，要让楚将军去东周联姻的想法，立即被摁了回去。 “那……若是楚将军自己愿意呢？”最后，拓跋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死心。 楚月离淡淡道：“只要是大哥自己愿意，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拓跋奕皱紧了眉。 可如今看来，楚将军对儿女感情这些事，丝毫不在意，他还有可能愿意吗？ 第347章 姑娘，都是慕强的 拓跋奕最后，也不过是拜托楚月离好好代为照顾拓跋琉璃。 之后，他找上了陆北墨。 屏退闲杂人等之后，拓跋奕一脸正色道：“你的脸从未有过任何意外，为何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你是怕玉妃娘娘知道之后，他们母族的人不愿意放弃让你**的决心？” 陆北墨没说话。 他气定神闲，倒是拓跋奕这个局外人，急得不行！ “难道，你就真的不打算将这个江山夺下？你还想回北疆吗？你可以回北疆，可你母妃呢？难道你就忍心与自己的母妃一直分隔两地？” 他自己是皇族中人，自己心里明白，他当藩王是带不走自己母妃的。 皇上为了防止藩王造反，总得要在京城留一些“人质”。 玉妃是墨王爷的生母，虽然墨王不见得愿意为了玉妃娘娘放弃一切，可自己母妃在京城，他哪怕身在遥远的北疆，也多少会有些顾虑。 所以，他日陆北墨就算是要回北疆，也绝不可能将玉妃带走。 “我从未想过谋反，既然如此，我母妃留在京城，我也可时常回来看她。” “那楚月离呢？你是带她回北疆吗？她可愿意？她国公府的根在京城，她会为了你抛弃家园，远赴北疆？” 陆北墨又不说话了。 拓跋奕忙又继续道：“若是别的王爷或是皇子当了皇帝，他岂能容得下你这尊大神？北疆之王，功高盖主，那主子是你父皇也就罢了，若是你的兄弟，那就是大不敬。下一个皇帝，会立即动手对付你。” “你以为我会怕？” “可他还会对付你的家人，你母妃一族，你的爱人，甚至你们将来的孩儿，还有，你爱人的母族，都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 拓跋奕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陆北墨看着他的眼神，如刀子一样锋利冰冷。 他有些心虚。 陆北墨冷冷哼了哼：“你是怕自己回东周之后，没有有力的靠山，会输了这一仗。” 这话，堵得拓跋奕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可哪怕自己的心思的确被他说中，但他说的话也是事实。 “你可有想过，若是有一日，陆封谨当了皇帝，你的阿离将会如何？”拓跋奕换了种方式。 陆北墨冷冷斜睨了他一眼：“阿离最不愿意当皇后，他当不当皇帝，对阿离没有半点影响。” “你对楚月离的了解，还真是不浅。”连人家不想当皇后他都知道！ “可你是否想过，若是陆封谨当了皇帝，他绝对容不下你墨王府与国公府的人，他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那我就带母妃和阿离悄悄回北疆。”到时候，可不是他非要带走阿离，而是，京城容不下她国公府的人。 届时他将阿离带走，就变得顺理成章。 想想，似乎，这对他来说更有利。 陆封谨当皇帝，也不是不行。 拓跋奕见他这微闪的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这死人！油盐不进，真是拿他没办法！ 他想了想，忽然道：“那你可有想过，万一陆封谨当了皇帝之后，你的阿离重新喜欢上他呢？毕竟，人家已经是高高在上无人能比的皇帝了！” 第348章 权力地位，都是加分项 “姑娘都是慕强的，那么对于天底下所有的姑娘来说，谁人最强？自然是当今天子。” 虽然陆北墨的脸色始终没什么变化，但拓跋奕与他相识多年，对他眉宇间的一丝丝变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死人的神色间，总算是有了些许松动。 他被说动了！ “若还是当今天子，那便也算了，毕竟对离姑娘来说，那是上一辈的人，可若是皇帝变成了陆封谨，那可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谨王爷有多英伟俊逸……” “胡说八道！”陆北墨冷冷哼了哼。 拓跋奕忙道：“是是是，论才华论能力甚至论相貌，陆封谨都远不如你，可万一他成了皇帝呢？你要知道，当了皇帝，就像是身上镀了一层金，是会自带光芒的！” “我知道，我如此说，自然有我的私心，可你是我多年的好友，我也不想见到你被离姑娘抛弃……嗯，我只是以防万一，没说人家一定会没良心的抛弃你。” 拓跋奕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家伙，看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在感情世界，这个强大的男人，竟是无比脆弱的。 别看他一副傲然不逊的模样，他心里可慌着呢！ 毕竟，被陆封谨挖过墙角，心里多半是有阴影的。 拓跋奕立即打蛇随棍上，继续道：“离姑娘能与陆封谨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感恩，难道就没有人家谨王爷自身优秀的原因？一个本来就优秀的男子，再加上一个无人能比的身份，那魅力……啧啧！” “滚！” “我是说，魅力就算不如你，也会因为这身份，大大提高。” 拓跋奕心里在冷笑，他算是找到了对付陆北墨的办法。 打是打不过，骂人家也不会理他，讲道理，陆北墨更是当他在唱歌。 但他是有弱点的！ 楚月离就是他的弱点！这弱点，一碰就会让他爆炸！ “当然了，我也觉得离姑娘对你是有些感情的，但你敢说不是因为恩情？总有一半是因为感恩，才会对你有感觉吧？” “这个时候，若是你成为天下那个万中无一的强者，她对你的爱慕之情，定会空前提高。” 陆北墨还是不说话，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拓跋奕立即添油加醋道：“人家那夜当场婉拒你的表白，定是因为对你感情还不够深，此时你再不努力加把劲，说不准，人家真的不要你了！” “拓跋奕，你想死在东陵？”陆北墨凌厉的目光，如刀子般横扫了过来。 拓跋奕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他忙道：“话糙理不糙，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至少不再是面无表情。 生气，说明这死人已经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只要听进去就好。 “我会尽快与你联系，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随时命人来寻我，我等你。” 将大魔王惹怒之后，拓跋奕心满意足，笑得贼兮兮地走了。 还得要去跟东陵皇帝告别。 至于，霹雳弹的事情，既然有陆北墨和楚月离在，也不需要他费心思，他们总会给东周一个交代。 临走的时候，拓跋奕还不忘丢了句：“感情不够深的时候，男人的任何权力地位都是加分项，切记切记！” 第349章 若他还活着 拓跋奕若是走得慢些，怕是要被陆北墨一脚踹出去。 万幸，逃得贼快。 身后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她不喜欢当皇后，是因为她的夫君一旦成了皇帝，势必会被整个东陵所有臣民逼着开后宫。 若是不开，他所钟情的女子就会成为千古罪人。 各方面的压力，将会压得她喘不过气，这样的人生，她定不会喜欢，最怕就是这女人最后一走了之，剩一个烂摊子给他收拾。 可她的男人，又怎能不是天下最强悍的男子？ 不能成为最强，岂能让她满意？ 陆北墨万分纠结。 ……楚萧何要照顾拓跋琉璃，送拓跋奕离开京城的任务，就落在了楚月离的身上。 不过，拓跋奕一方面知道自己不能“乱用”某人的女人，另一方面，有过霹雳弹行刺这件事之后，他也不想让自己的队伍太张扬。 因此，只是让楚月离带领的护龙军将自己的队伍送到城门，就匆匆告别，放楚月离回去了。 楚萧何无奈之下，只能将拓跋琉璃接到国公府养伤。 “据说是三皇子临走之前，向皇上请求，让楚将军代为照顾七公主……对了，三皇子还提到了我们国公府有一位用药高手。” 什么用药高手，明明人家晴夫人是用毒高手，如今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替各种人治病的神医。 紫苏是很无奈的。 虽说，神医比毒仙更好听，但，晴夫人住进了国公府之后，紫苏时常帮着楚月离送东西过去，顺带去了解晴夫人在府中过得如何，便也对晴夫人有了些了解。 晴夫人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虽然看起来开朗，可事实上，一颗心已经跟随楚家三郎，在六年前死了。 如今盛名在外，对晴夫人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都怪我之前为了给墨王爷一个留在国公府的借口，将三婶婶给拖下了水。” 如今，倒是人人都知道用三婶婶的名义，名正言顺往国公府跑了。 不知道这事，日后会不会给三婶婶带来什么祸患。 一切安顿下来后，楚月离去了霍晴居住的朗月阁。 霍晴在作画。 看到画中人那一刻，楚月离的心，又是一阵揪紧。 还是三叔。 永远都是三叔。 对三婶婶来说，三叔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看不见人的时候，便画，将三叔画出来，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那栩栩如生的画面，仿佛三叔在画中又活过来了。 “我家三叔长得真好看。”楚月离看着画中人，他唇角的笑意，仿佛还在眼前。 那时候的她还很小，三叔最喜欢抱着她去找果子。 三叔可宠她了，对她有求必应。 因为是府上最年轻的少爷，三叔的性情还有些偏向少年。 事实上，若是三叔还活着，如今也不过二十八岁，六年前他战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那么的年轻，原本，还有大好人生。 若他还活着，他的英俊爽朗，霍晴的豁达温婉，这双人，该是多幸福圆满、潇洒恣意的神仙眷侣。 第350章 他心里始终还有怀疑 楚月离胸口堵得难受，眼眶不自觉就濡湿一片。 倒是霍晴见她这般，忍不住浅笑道：“傻丫头，难过什么？他还活着，一直活在我这里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 楚月离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霍晴的手指十分的冰凉。 楚月离就知道，三婶婶总是在安慰别人，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安慰得了她。 “阿离，别想太多，你三婶婶虽然心如死灰，但其实我此时不是没有追求的。” “三婶婶的追求是什么？”霍晴这话，倒是让楚月离有些意外。 霍晴看着她，忽而笑了：“照顾好爹，看好你和萧何，守护国公府，这便是我一生的追求。” 楚月离很少会哭。 但从霍晴的朗月阁离开之后，眼泪差点没忍住滚了下来。 三婶婶真是一个奇女子。 原来一份爱，真的可以让人铭记一生。 可她却好像已经忘了当初喜欢陆封谨那时候的心情，忘了那是什么滋味。 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让人胃口不舒服的梦。 或许有过美好的回忆，但终究是被他的见异思迁，将这场梦给打碎了。 “小姐为何如此感慨？其实，墨王爷对你挺好的。”方才紫苏虽然没有进去打搅她们，但守在门外，多少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她或许，也明白小姐此时的心情。 “小姐是被伤害过，便不敢轻易再让自己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了么？可是，你再如何小心翼翼，感情该来的时候，总归是要来的。” “你一个连喜欢的男子都没有的死丫头，懂什么？”楚月离伸出长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敲。 紫苏吃痛，忍不住瞪着她怨念道：“谁说我没有喜欢的男子？” “你有心仪的男子？”楚月离有些愧疚，这些年自己过得太忙碌，对紫苏的关注竟然少了，连她有了喜欢的人都不知道。 紫苏只是笑笑，不说话。 刚从朗月阁出去，楚一就疾步走来：“小姐，墨王爷走了。” “他走了？”不知为何，心脏莫名空了一块。 楚月离秀眉紧蹙：“身子……好了吗？” “看样子，不像是好了，但城外传来消息，据说又发现了一个秘密制造霹雳弹的据点，皇上……让墨王爷前往剿匪。” “皇上对他果然还是有怀疑！”楚月离心里咯噔了声。 被抓到的是墨王爷的三舅，虽然他们最后折腾出来的供词，是三舅也在查这件事，但，他三舅是一位侯爷，有爵位但无实际权力，查案什么的，几时轮得到他？ 皇上不予追究，不过是看在了墨王与玉妃的面上，却不代表他心里真的没有怀疑。 “大哥在哪里？” “在清辉阁。” 楚月离立即去了清辉阁。 说来也神奇，来到国公府之后，拓跋琉璃的情绪就稳定了许多，她甚至在知道楚月离来了之后，还知道主动跟楚月离打招呼。 楚萧何看得出楚月离眉宇间隐藏的焦急，安抚了拓跋琉璃几句之后，他跟随楚月离快步走到院子里。 “阿离可是担心墨王爷？他的毒素不是已经彻底清除了吗？” 第351章 这片大陆，不会安宁了 “他体内的毒素倒也清除得差不多，不过，当初剧毒侵入过五脏六腑，元气自然无法轻易恢复。” 这个时候让他去面对如此危险的局面，皇上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扛不住？ 为何对玉妃母族猜疑心如此重？ “阿离，你若是担心，要不大哥带人前往相助？”楚萧何对墨王爷也是颇有好感。 说到底，经历这么多之后，就连楚萧何都觉得，墨王爷将会是阿离的良人。 两个人将来多半是要在一起的，就算不在一起，墨王在阿离的心里也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楚萧何和几位婶婶，基本上都将陆北墨当成了他们国公府的半个姑爷。 “宫中刚经历一场浩劫，不知是否还有那些人的余党，如今宫中人人自危，大哥身为护龙军的统领，这段日子必须得要留在京城，好好保护皇族中人，尤其是皇上。” “只怕皇上明日一早就会召你入宫，询问你接下来的计划，大哥，你此时不用再想别的事，好好想想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就好。” “可护龙军并非我们最终的归属，阿离，你不是说过，当护龙军的统领，不过是你计划中的跳板？” 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将楚家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如今，他们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护龙军的工作上。 有时候，楚萧何也不知道自己日日如此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对皇族，大概，或许，可能，已经没有从前那般忠心了。 人心险恶，这座皇城，若非国公府在，丝毫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大哥，皇上不会轻易让我们带楚家军离开。” 楚月离知道他的心意，皇族，让他失望了。 大哥宁愿回到边城，当一名守城的将军，不需要揣摩人心，不需要迎接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只要拼了命守护自己的国土便好。 他就是个纯粹的武将。 “这些年，国与国之间，动荡不安，整片陵州大陆都很乱，目前东陵因为南方有战神谨王爷，南疆有外公，北疆有墨王，看起来是安稳了不少。但只怕，这种安宁也维持不了多久。” “为何？”楚萧何就不懂了，这眼前看起来，周边的国家也没有太多动荡啊？ “拓跋奕为何急匆匆回国？连自己的七皇妹也顾不上？” 楚月离这个问题，让楚萧何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东周出事了？” “怕是皇族出了点事故，该要乱了。”一个国家的皇族动荡，势必会引起举国上下的动乱。 东周一乱，西周与南北周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各国势力本来早就渗透在里头，此时一乱，国与国之间，战事易起。 东陵与东周一向邦交友好，东周一乱，东陵是该帮还是不帮？ 帮，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不帮，将来东周恢复，头一个要对付的未必不是他们东陵。 这片大陆不会安宁了，战事，将会由东周这一乱，迅速蔓延。 第352章 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 楚月离说皇上第二日会召楚萧何入宫，果然第二日一早，安得禄就来了。 楚萧何是等到皇上下了早朝之后，才入的御书房。 大家只知道楚将军在皇上的御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却不知道皇上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这么长的时间，能说的事可就多了。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也传到了外头不少人的耳里。 “国公府这对兄妹，原以为在楚萧何身子被刺坏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作为，没想到，他们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竟然出尽了风头。” “如此高调行事，就不怕在朝中惹上是非？他们国公府在离开谨王爷之后，可就没有靠山了。” “谁说没有？墨王爷如今，就是他们的靠山。” “墨王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为何如此说？” “你还不知道吗？东周皇子在宫中遇袭，那件事的背后，似乎和玉妃母族有关系，墨王的三舅被当场逮捕，如今尚未治罪，不过是皇上给了他们母族面子罢了。可玉妃母族那一脉，最近被皇家的人盯得牢牢的，秦国公府两位侯爷之前多少还有些事务在身，这几日，连公务都没了，你还看不懂吗？” “我听说墨王领兵去剿匪，听闻从城郊离开，去了锡山。” “又是锡山？那地方邪门得很，连谨王爷都在那里吃了大亏！据说，山脉里头有什么阵法，很玄乎呢。” “不知道墨王爷能不能安然无恙回来……” 楚萧何回国公府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 他今日见了皇上，之后便一直在外头忙活，皇上似乎给了他新的任务，让他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回府。 回来后也不说什么，就连紫苏问他，都是一个字都未曾透露，对于皇上与他的对话，守口如瓶。 楚月离命紫苏准备晚膳，送到朗月阁。 “七公主今日一直都在寝房里，未曾出来过半步，大哥，你等会去换身衣服后，亲自去请她出来用膳吧。” “让她出来与大家一起用膳？”楚萧何还以为她会追问皇上说的事，但她始终是那个善解人意的阿离，他不说，她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倒是说起了拓跋琉璃，楚萧何觉得有些为难：“七公主怕是不愿意出来。” 她眼睛坏了，这两日也还没有开始治疗，据说得要让她心情放松之后，才能开始。 所以这两日，她都留在琴房里休息。 楚萧何是怕她出来面对大家会尴尬。 “无妨，你去请请她，哄一哄，她若是愿意出来，那就和大家一起，若真是不愿意，那我让紫苏将饭菜送进去。” 楚萧何无奈，只好先回房，简单洗嗽了一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去了拓跋琉璃的寝房。 紫苏和楚月离一起在朗月阁的大厅准备晚膳，等楚萧何走远，紫苏才忍不住问道：“大少爷从前有什么事，都会跟小姐说，今日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小姐，大少爷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 第353章 这丫头，的确是用心了 “我还以为你会怨大哥什么都不告诉我。”楚月离笑了笑，瞅了她一眼：“看来，你对大哥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他是大少爷，我当然要对他好！我对小姐你更好啊！”紫苏红了红脸，瞪着她，“小姐快别乱说话了，赶紧先解决大少爷的问题。” “我能如何解决？皇上的话岂是你我可以随意打听的，不怕掉脑袋吗？”楚月离继续忙活，对这个话题似乎不太感兴趣。 紫苏虽然知道，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当然不能随便说出去。 可是，大少爷从前都会跟小姐说的。 这次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不好，又什么都不说，紫苏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安。 没多久楚萧何就带着拓跋琉璃过来了，紫苏远远看着两人一路过来的身影，都有些惊奇。 “七公主竟真的愿意走出来，我还怕她……”不过，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愿意走出来就已经是好转的第一步，看样子，再过不了多久，她情绪就能真正稳定下来了。 “小姐，我去给七公主准备一下。” 楚月离看着紫苏过去，在要给拓跋琉璃坐的椅子上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她还在椅子把手上，也绑上了柔软的毛毯。 整张椅子很快就被处理得软软的，就算拓跋琉璃不小心撞到，也不会撞疼自己。 她还将留给拓跋琉璃的位置前那些碗和碟子重新排列了下，尽量让碟子远离，这样，哪怕拓跋琉璃的手放在桌上的时候，也不会轻易弄倒饭菜。 这一切，就连楚月离都注意不到，紫苏却都安排好了。 她真是个心细如尘的小丫头，除了爱说话喜欢八卦，还真是没什么缺点了。 一个会让你心疼的小姑娘。 “大哥，琉璃，过来坐吧。”楚月离握着拓跋琉璃的手，扶着她在紫苏安排的椅子上坐下。 拓跋琉璃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下意识回头，想要去抓楚萧何。 但这里毕竟还有下人，楚萧何方才扶着她过来，已经觉得十分的不妥，此时有楚月离在，他便将拓跋琉璃交给阿离了。 终究是男女有别，虽然，他和七公主的事情，已经说不清。 “琉璃，你别慌，这里只有国公府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楚月离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 “桌上有红烧肉，翡翠丸子……嗯，是用猪面肉剁碎和莲藕碎末揉在一起，外头还裹着一层糯米，蒸出来的肉丸子。还有清蒸小沪鱼，小沪鱼无刺，不用担心。嗯，还有素炒三鲜，红烧茄子，菊花蒸肉，小米尖……” 楚月离忍不住看了紫苏一眼。 今日的菜，多半都是清蒸的，而且都是极易入口的那种，连骨头都没有。 都是为了拓跋琉璃精心准备的。 紫苏这丫头，的确是用心了。 楚月离收回目光，这才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拓跋琉璃，笑道：“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我们国公府的厨子厨艺很好，你想吃什么，我夹到你碗里，你自己夹着吃，好不？” 第354章 至少，让他活得体面些 拓跋琉璃原本是有些拘束的，但一顿饭下来之后，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 甚至，饭后竟然还主动要收拾碗筷。 “别乱来！康复的速度太快，我有些跟不上你的步伐。”楚月离拉住她的手，笑得很无奈：“你对我们国公府的环境还不熟悉，歇着吧。” “我也想做点事……”拓跋琉璃小声说。 其实她是公主，这些粗活，从前是从来不会主动干的，也轮不到她。 但自从瞎了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样，从此以后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里慌，甚至，有一些自卑。 楚月离笑着说：“就算你眼睛是好的，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你的，你若是想做点事，那……以后帮我想想大哥的庭院要如何布置。” “布置庭院？”难道，楚大哥的院子不好看吗？ “大哥是个粗人，武将，对这些琐碎事向来不注重，而我，虽身为女子，但其实也很忙，也没太多的精力去管这些，所以大哥的院子……说不上难看，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楚月离扶着拓跋琉璃，看了楚萧何一眼。 楚萧何松了一口气，忙道：“阿离，七公主，我……” “楚大哥，你还是不愿意叫我名字吗？”拓跋琉璃那双美丽但却没有光泽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晦暗。 楚萧何面有难色，被楚月离瞪了一眼后，只好无奈唤了声：“琉璃……” “以后我们叫璃儿可好？” “阿离！”楚萧何脸色一沉！ 叫名字已经是大不敬，她毕竟是东周的七公主，公主的名讳岂是他们可以随便乱叫的。 阿离与她交好也就罢了，他身为男子，岂能如此？ 不料拓跋琉璃竟眉眼弯弯，立即笑道：“好呀，以后，你们就叫我璃儿，我父皇与母妃都是叫我璃儿的。” 楚萧何立即想要拒绝：“这……”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在国公府的时候，就是璃儿，不过，若是有外人在，我们可不敢乱叫，到时候还得叫你七公主。”楚月离笑道。 拓跋琉璃笑得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好。” 她望向楚萧何的方向，虽然看不到楚萧何的身影，但却还是能准确捕捉到他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问道：“楚大哥……可以吗？” 楚萧何没敢说话。 楚月离瞅着他，摇摇头，阻止他的拒绝。 楚萧何最终无声叹息，轻声说：“好吧……璃儿。” 拓跋琉璃满心欢喜地，和楚月离去院子看景色去了。 虽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楚月离处处给她介绍，她就像是什么都能看到那般。 楚萧何去了书房，看得出来，很忙。 不知看了多久，楚月离让紫苏回去取袍子，趁着没人的空挡，她握了握拓跋琉璃的手，轻声道：“璃儿，你不喜欢我大哥，为何要如此？” 拓跋琉璃一惊，想要看她，却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她有些沮丧，依旧是适应不了不见天日的日子。 她幽幽道：“楚大哥是个好人，而我……已经如此，是个废人了。若我还有那么点价值，我希望，我可以为楚大哥做点什么，至少，让他活得体面些。” 第355章 嫁给一个好人，会更幸福 那夜拓跋琉璃在半昏半醒之际，发现自己深陷火海中。 大火将她熏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她曾尝试着逃出去，可她浑身无力。 最后，她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大火吞噬。 那个时候的拓跋琉璃是绝望的，她甚至想好了，自己必死无疑。 却不想，最绝望的时候，有人冲了进来，将她一把抱起。 火焰扑来，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把她纳入怀中，为她挡去所有的危险。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身影，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窝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知道，是楚将军。 是那个曾经被她欺负，被她打伤，却始终对她温文有礼的人。 不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甚至对她根本无所图，却只是，他天生就是如此和颜悦色的一个人，天生的好人。 这个人，给了她第二次活着的机会，是她的再生父母。 “我喜欢墨哥哥，但是墨哥哥心里只有你，阿离，我一点都不生气，我甚至希望你能早日接受墨哥哥。墨哥哥一直都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他其实并没有如此好相处，他好冷，又冷又可怕。可他真的好好看，他是我见过的，天底下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拓跋琉璃吐了一口气，眼帘垂下。 墨哥哥那张脸，当真是一见就能误人终生，俊逸得难以形容，每次看到，都让人惊心动魄。 后来他戴上面具了。 其实拓跋琉璃知道，陆北墨没有毁容，不过，不得不承认，当他戴上面具之后，自己与他相处时，压力明显小了。 “阿离，我虽然喜欢墨哥哥，可我对你一点敌意都没有，真的。我知道我根本没有与你比的必要，因为，在墨哥哥的心里，谁都没有与你比的资格。” 拓跋琉璃笑了笑，伸出手，摸向眼前的花草。 她慢慢就摸索到了，沿着叶子，一点一点摸过去，仿佛在感受着这花草的形状。 “但我的确还是喜欢他，我不骗你。”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缠着我大哥？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东陵七公主住进了国公府，背地里也有无数的人心里在猜疑你和大哥的关系。” 楚月离这话不是在责备，的确是疑问。 “女子的名声，除了在北陵可以不在意，不管是在东西南陵甚至是其他国家，都是一样的重要。你本是冰清玉洁的公主，经此一闹，将来名声怕是不太好了。” 楚月离自己退过婚，就算还是黄花闺女，名声也已经随着退婚，落下一辈子的骂名。 这天下人对女子的道德要求，贼高。 她自己可以不在意，但不希望别的姑娘也有与自己一样的经历。 拓跋琉璃是个很纯粹简单的姑娘，楚月离希望她真的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阿离，我得不到墨哥哥了，此生不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既然如此，嫁谁也没多大的差别。” 拓跋琉璃笑了笑，侧头，看着楚月离的方向：“我这么一想，那么嫁给一个好人，是不是会更幸福一点？” 第356章 我本来，想嫁给他来着 “但你与我大哥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也……没问过我大哥的意见。”楚月离有些无奈。 她无奈，是因为她知道，不管是哪个姑娘想要嫁给大哥，大哥都不愿意。 因为，他的身子不好了，他岂会任由自己毁了一个姑娘一生的幸福？ 没想到这点，拓跋琉璃竟想的比她还要通透。 拓跋琉璃笑着说：“楚大哥不会同意的，他绝对不愿意娶我，当然，也不愿意娶任何人，阿离，你是他的妹妹，你比谁都清楚这当中的缘由。” 楚萧何的身子的确是不好了。 拓跋琉璃之前就知道，拓跋飞鸢真的伤了他，这事不是什么流言蜚语，而是真的。 楚月离眸色暗了暗：“既然你知道……” “可是国公府的未来，不能砸在这件事上，不管楚大哥的身子如何，为了国公府未来几年的安定，他一定要成亲。” “而想要堵住悠悠之口，一般的姑娘嫁入国公府，都没有任何说服力，大家只会觉得是你国公府用权力和金钱，收买了那姑娘，维护自己国公府的颜面。” “大家不会相信楚将军的身子没问题，皇上也不敢轻易相信你们的能力。可我，不一样，我是东周的公主，区区一个国公府，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我受委屈。” 这些话，让楚月离心头猛地一震。 再看拓跋琉璃，她此时，是一种全新打量的眼神。 这小丫头，看着简单，可心思也是如此缜密啊！ 不愧是在皇族长大的姑娘。 万幸，她的心思缜密，都用在了善良之上。 楚月离无声叹息：“璃儿，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也感激，不过，我大哥一定不会同意，他决不允许自己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所以，我不让他有选择的机会啊。”拓跋琉璃笑了笑，站起来，摸索着花草继续往前走，慢慢走。 每一步都看似轻松，但却每一步都十分谨慎，生怕自己摔倒了。 她真的在用心适应这种生活。 “璃儿，你的眼睛还有机会好起来的，没必要这么快放弃自己的人生。”她想要用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来成全她大哥的名声！ 她对自己的将来，就真的一点都不寄希望了吗？ “璃儿……” “阿离。”拓跋琉璃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你叫阿离，我叫璃儿，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缘分？以后，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吗？我会认认真真的，将国公府当成是我自己的家，好不好？” ……楚月离回去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 没想到走在自己身边的紫苏，看起来神色更加凝重。 “你也听到她的话了，你觉得如何？”楚月离忽然问道。 紫苏知道，小姐很少会问她意见，毕竟小姐的见识，比她要厉害太多。 若是问她意见，那就是说，小姐是真的迷茫了。 紫苏叹息了声，幽幽道：“她是个好姑娘，大少爷能和她在一起，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可他们之间，并无感情……” “小姐，我原本也想着，给大少爷当个妾室的。”紫苏忽然冲她眨眨眼，笑着说：“我想嫁给大少爷来着，你都不知道吧？” 第357章 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他 楚月离有些愣住，看着紫苏。 紫苏却笑得十分的柔和：“当然，以我的身份，要嫁给大少爷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个婢女。” 楚月离想说，她不是，她是他们家的一份子。 但这些话，她觉得没必要说，紫苏心里明白的。 她指的，是外头人的想法。 紫苏唇角的笑，十分的温柔：“大少爷是个好人，就如七公主说的，嫁给一个好人，总能幸福的。我若能当大少爷的妾室，我也一定会很幸福的。” “原本我真是如此想的，到时候，我就……我就用自己的身子来给大少爷练习，你不是说过，大少爷用了药，以后会慢慢好，可没有陪他一起康复的对象，你便也把握不住大少爷的身子恢复到何种程度，这对大少爷的治疗总会有耽误。” “那你就决定要牺牲自己？”楚月离心情复杂。 这是多大的牺牲！毕竟，大哥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这算哪门子牺牲啊？是我高攀了呢！不过，今夜听到七公主这话，我忽然也觉得，我连牺牲的资格都没有。” “紫苏……” “小姐，我是认真的，我的身份的确是不够说服力，皇上依旧会怀疑我是装模作样，假装幸福。可七公主不一样，她贵为一国公主，岂会委屈自己？” 自从听了拓跋琉璃的话之后，紫苏也是想明白了，对拓跋琉璃更是无尽感激。 “她是公主呀，若是自己的夫君不行，她岂能不闹？她若不闹，甚至还在外头和大少爷和和美美的，那么谁还会怀疑大少爷身子不好？” 七公主此举，不仅大少爷自己，还帮了整个国公府。 紫苏对拓跋琉璃，此时是满怀感激的。 “就是七公主和大少爷若是真没什么感情的话，七公主这牺牲，是真太大了，小姐，以后我们都要对七公主好些，让她在国公府，能真正快乐起来。” 楚月离没说什么。 就如拓跋琉璃所说，这件事情，如今已经发展到不受他们控制的地步，更不允许楚萧何自己出面拒绝。 他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谁让他和七公主在外人眼里，早已“同床共枕”过？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直到天亮，还能不同床共枕么？ “小姐，大少爷请你过去一趟。”楚一急匆匆追了过来。 “是为了七公主的事？”楚月离和紫苏忽视了眼。 楚一摇摇头：“不知，不过，大少爷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楚月离没敢犹豫，立即返回了朗月阁。 楚萧何在书房里。 看到楚月离进门，立即道：“刚收到飞鸽传书，墨王爷在锡山……” “他怎么了？”楚月离心头一紧，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快步走到楚萧何的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纸条夺了过去。 只是扫了纸条上的字一眼，楚月离的脸色就迅速沉凝了下去。 墨王在锡山遭到伏击，是霹雳弹！ 那些人的手里，真的还有大量的霹雳弹。 所以，之前他们找到的据点，不过是个小据点？ “不好，那据点只是个诱饵！建安侯收到的举报信，也是诱饵之一，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北墨！” 第358章 皇上，为何一定要逼他 皇上疑心重，这点，只要是亲近他的人都知道。 所以，墨王的三舅出现在霹雳弹制造场，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如今皇上龙体违和，正是要立储的时候，也是各方面势力翻云覆雨之时。 若是有人在背后私造厉害的武器，那便是谋反，是大罪！ 皇上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参与其中。 他怀疑墨王，才会让墨王亲自去剿匪，他也想借此看看墨王的忠诚。 背后那些人就是要利用皇上的疑心，将墨王引到锡山。 “当初谨王爷去锡山遭到埋伏，事后我们和万统领带着大军前往支援，将乱贼一网打尽，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锡山安全了，不可能还残余乱贼。” 楚萧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巨大无比的布局？ 可是，当初谨王爷的确是差点死在里头，这个布局，不可能是谨王爷和瑞妃一脉的人在背后指使。 “这皇族里头，除了谨王和墨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去部署这一切？阿离……阿离你去哪里？” 楚萧何见楚月离脸色不对劲，转身就要走，他赶紧追了出去。 “阿离，你要去锡山？可皇上……皇上不允许我们国公府的人插手，他今日已经下了命令，不许我们参与！” “皇上不许我们插手？”楚月离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所以，皇上连我们都怀疑上了？” “最近，我们与墨王府的人走得太近，皇上……的确是有怀疑。更何况，查这个据点，是我们与墨王联手去调查的。” “北墨根本就没有**的心思！皇上如此逼他，没准将他逆反的心都给逼出来了！” 楚月离气得捏紧了掌心，咬唇道：“真是昏君！” “阿离！”楚萧何被她吓坏了，说这种话，是死罪啊！“阿离慎言！慎言！” 楚月离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下来。 她的确是有些冲动了，可一想到陆北墨对他父皇的忠心，以及那份根本不想要争权夺势，只想为百姓谋福利的心，她的心就像是被挖着一块肉一样，疼！ “大哥，你未曾听北墨说过，将来如何治理北疆的话，你若听过，你便也会知道，他一心只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陆北墨是想回北疆的！ 只是如今，北疆平定下来，百姓们安居乐业，那里暂时不需要他了，他也想回来见见自己想见的人，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的朋友，以及……他喜欢的姑娘。 他就只是如此纯粹的一个人，皇权在上，为何一定要逼他？ “他们被逼到锡山山麓深处，那地方，处处都是石林阵法，我怕他不懂阵法，就算武功再高强，也会被困在其中。” 楚月离咬了下唇，看着楚萧何，小声道：“大哥，皇上不让国公府插手，那，你就当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楚萧何心头猛地一紧，急了：“阿离，你要做什么？” 第359章 若不是在意，怎么会来 楚月离走了。 孤身一人，单枪匹马，连夜离开皇城。 楚萧何无法阻止，他也没办法跟随，皇上明日还要召见他，就是为了不允许他参与这事。 但是皇上只怕还没有收到墨王被困的消息，等明日收到之后，皇上会有什么打算，暂时谁都不知。 可他明日一定要出现在皇上面前，否则，他们国公府会受牵连。 楚萧何无奈之下，只好去找了一个人…… 楚月离连夜出城，彻夜不休，走了一天两夜，终于到达横县城。 国公府留在横县城的探子，在她到达之后，立即前来汇报消息。 墨王带领的百人队伍失去了踪影，此时不仅他们的人找不到，那些人似乎也在寻找。 “他不是带着千人队伍？为何是百人？”听完探子的话，楚月离眉心紧锁。 “墨王爷将他的队伍留在横县城外，保护横县城的百姓。”探子道。 “还在横县城外？”于是，楚月离立即动身，又花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到达横县城外的驻军地。 留守在驻地的指挥官是十八骑里头的雷霆，在十八骑排行第三。 看到楚月离那一刻，雷霆也万分震撼：“离姑娘，你怎么来了？你……” 雷霆往她身后望了望，没想到，她一人一马前来，身后竟是空无一人。 雷霆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言语虽然还是敬重，却多了一抹责备：“离姑娘，此处危险，你岂能一个人前来？国公府和护龙军的人呢？为何无人护送？” 一个人来该有多危险？万一途中遇到坏人怎么办？ 虽然离姑娘武艺高强，可她总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管是谁看见她，都潜意识觉得，自己有要保护她的责任。 更何况，她是他们墨王府的未来女主人，更是得要万分谨慎保护着！ “护龙军的兄弟这次不能前来。”楚月离没有多说，但就只是如此简单一句话，雷霆便心中了然。 皇上不让护龙军参与其中，那么，国公府的人也绝对不能掺和进来。 “既然如此，离姑娘，属下差人送你回去吧。”她也是国公府的人，若是被皇上知道，皇上对国公府又得有看法了。 楚月离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迎上他诚挚的目光：“多谢关心，但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此时离开。” “姑娘……” “王爷那边是什么情况？为何只带着百人队伍进去？为何让你们留守在此地？他预测到了什么？对了，哪个是你们家王爷的营帐？我可以进去吗？我发誓我此时是忠于你家王爷的。” 此时这两个字，让雷霆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此时就此时吧，她一个人孤身前来，已经说明了许多。 他们家王爷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总算是得到了离姑娘的回应。 若不是真的在意，岂会连皇上的旨意都不顾，来到这里找他们家王爷。 “姑娘，请随我来。” 雷霆将楚月离请到陆北墨的营帐。 楚月离刚踏进去的第一步，莫名就有些心酸。 第360章 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陆北墨是王爷，是军队的主帅，可他的营帐却和将士们住的地方没什么区别。 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 唯一不一样的是，有一张很大很大的桌子，上头有沙盘，桌子一旁放着一只木箱子，里头全是一些重要的文件。 至于他的衣食住行，大概也就是比将士们多一两套衣裳，床是一样的硬板床，被子稍微新一些，总体来说，比将士的营帐环境好一些，就一些些。 她想起来当初和陆封谨一起出征时，陆封谨和大哥以及她自己的营帐。 虽然比不得在王府和国公府的奢华，可该有的东西总归是有的，衣食都是不缺。 “王爷……在这里住了多久？”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雷霆如实回答：“没多久，只住了两日，后来便去了锡山。” “所以，因为只是临时歇歇脚，才会……如此简陋吗？”她不想让自己心里更难过，但此时，就是心疼。 雷霆抓了抓脑袋，好像不是很明白她此时这脸色是什么意思，是……嫌弃吗？ “姑娘，我不知你今日会来，王爷也不知，若是知道，定会给你准备更好的……” “他从前……”楚月离看着他，忽然间，似乎看懂了。 雷霆并不觉得这营帐有何不妥。 可陆北墨是王爷啊！ 是皇上的亲儿子，是人人敬畏的北疆之王。 雷霆终于将她的眼神和脸色读懂，他忙解释道：“王爷一向如此率性随意，在北疆的时候，比这环境更差的也住过。北疆环境恶劣，行军旅程艰苦，王爷从来都是以最简单的方式过日子。” 但是雷霆如今知道了，王爷身边多了个姑娘，而姑娘家，怕是吃不了苦头。 他道：“王爷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回来了多半也不会停留，会直接回京城。离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吧，属下这就去命人来给姑娘好好收拾一下，姑娘需要什么，属下立即给你取来。” “不必了，你能给我说说墨王进了锡山之后的情况吗？我收到消息，王爷被困在锡山。” 楚月离走到沙盘前，看着沙盘里关于锡山一带的地形。 万幸，与她之前所侦查到的一样，至少，陆北墨手里的地形图是对的，这点很关键。 “这里……”她看着沙盘上被标记出来的几个地方，侧头看了雷霆一眼。 雷霆忙道：“是王爷查到的怪阵石林所在处，目前侦查到的，一共有三处。王爷如今被困的地方，便是这一带的石林。” 雷霆指着距离横县城最远的一处，也是最深入锡山山脉的一处。 “他为何要你们留在此处？难道是预测到横县城会有危险？” 雷霆看了她一眼。 其实离姑娘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口吻，已经将自己完全融入了王爷的“家眷”这个身份中，便也是与大家是自己人。 大概连楚月离自己也后知后觉发现了这点，一下子，脸颊就红了起来。 可当务之急，找到陆北墨所在更为重要，这些虚无的事情，何必在意？ 第361章 她和王爷，如此相似 楚月离清了清嗓子，让尴尬的心情压下，又看着雷霆：“其实我……” “其实王爷曾交代过，若有一日他战死沙场，就将兵符交给姑娘你。”雷霆将她的话打断。 “你说什么？”楚月离惊得心脏都在发憷，这事，兹事体大，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王手里的兵符所代表的分量，说出来吓死人。 可雷霆不可能用这个来开玩笑，这事，也开不起玩笑。 楚月离瞪着雷霆，呼吸有些短促。 雷霆却面容淡然，轻声道：“这事，惊雷流云以及十八骑的兄弟都知道，王爷亲自交代的。” 楚月离的掌心慢慢在收紧。 她无法言语。 心情太过于沉重，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感动，又或者，是酸楚。 交代给身边最信任的那些人，是因为怕就算她拿着兵符，大家也不服她，但若是惊雷流云以及十八骑的兄弟都信服，那么，他的将士们也一定会服。 可是，她何德何能呢？这个疯子！ “你还没说，北墨为何将你们留在这里？”既然他们都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客套的话，也就没必要多说了。 楚月离仔细研究着沙盘上，那些自己从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尤其是陆北墨所去的第三处石林。 雷霆忙道：“姑娘没猜错，王爷的确是认为，会有乱贼想要在他离开之后，闯入横县城，所以命我等留在这里，保护横县城的百姓。” “横县城算不得富裕，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墨王带着军队来剿匪，这个时候闯入横县城，根本没有半点好处。” 楚月离皱起秀眉，一时间也没想明白，陆北墨为何有如此担忧。 雷霆也道：“这点属下也不清楚，属下也不知道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王爷去的地方更加危险，可王爷就是要让大部队留在此处守城。” 忽然，楚月离眸色一沉，指尖瞬间收紧：“我或许，明白他的担忧了！” 她一转身，就要出去。 雷霆赶紧追在身后，却见楚月离出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城楼。 “姑娘，你……这是何意？”雷霆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轻功竟比他还要厉害！ 雷霆差点没追上，一路追过来，竟追得有些气喘吁吁。 枉他还算是十八骑里头排得上名号的高手，竟差点追不上一个小姑娘，真是……有些丢人。 “姑娘，你在担心什么？”雷霆后一步跟在楚月离的身后，与她一起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 “雷霆，方才沙盘上所示，北墨去的山头有石林，石林巨大，两个方向的出口，其中一个十分靠近横县。” “姑娘的意思是，怕那些贼人将王爷他们引入石林之后，会从靠近横县城的出口出来，折回来攻击横县？”虽然，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雷霆想不明白的是：“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雷霆之前想不透王爷在想什么，此时也想不透离姑娘有什么心思。 可不知为何，这会儿看着离姑娘的神色，却好像看到了王爷似的。 但这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到底是哪一点让他觉得相似？ 第362章 墨王爷的墙角，能挖不? 雷霆始终想不明白。 横县又不是太富裕的地方，若只是寥寥几个乱贼为了生计进城抢夺，那也就算了。 可王爷这次前来，是要剿灭制造霹雳弹的乱贼。 能做出霹雳弹如此厉害的武器，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这样的乱贼，断不会为了生计，来攻击横县。 没有好处不是？ “离姑娘……” “我猜他一定也是看过了沙盘上的地形图，研究透彻之后，才做的决定。”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沙盘是谁做的？” “是叶子，她在十八骑排行第十七，是个追踪和侦查高手。”叶子做出来的沙盘，基本上很少会出错。 “是个姑娘？”楚月离看着他。 雷霆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忙解释道：“虽然是姑娘，但她性子和男子一般，对王爷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姑娘请不要……” “都想什么呢？我只是听北墨说过，不喜欢身边有女子，既然如此，那叶子身为姑娘家，能成为十八骑的一员，她的能力必然十分出众。” 既然如此，那沙盘就不会有错了。 楚月离没去过那地方，所以这沙盘，如今是她唯一能倚仗的地形图。 她必须，全心全意信任。 她也相信叶子的能力。 “若我没有猜错，今晚就会传来墨王重伤的消息。”楚月离抿着唇，面无表情道。 “什么？”雷霆心头一紧，立即就慌了：“姑娘，你当真有王爷伤重的消息？” 为何他们的探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之前收到的消息，他们和王爷的队伍失去了联系，人一直在寻找，他自己也差点忍不住想要去亲自找王爷。 可王爷下过命令，决不许他离开队伍半步，他就算不知道守城的意义在哪里，也一定要死守住横县城。 “他没事。”楚月离将手指头放在唇边，给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雷霆一下子就紧张了，这小丫头，不简单，他忽然间好像也想到了什么。 再看楚月离，楚月离依旧是面容淡然，在眺望远方。 雷霆的心脏绷得有些紧。 如此猜测，其实，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万一，她是对的呢？ “那姑娘，我们……如何部署？” “回营帐再说。” 楚月离回去后，又仔细研究了叶子做的沙盘。 沙盘是临时做出来的，东西一点都不牢固，怕是过不了几日就会崩塌，看得出来做的时间极短。 这个叫叶子的姑娘，的确不简单。 楚月离此时想的，可不是什么怕陆北墨身边有什么姑娘，而是在想，如此厉害优秀的人物，若是能为她所用，该有多好？ 挖墙脚什么的，可以吗？ 不过，十八骑对墨王如此忠诚，从京城跟到北疆，再从北疆跟回来，忠心到这地步，任你锄头挥舞得再厉害，也岂能挖的动？ “姑娘。”见楚月离盯着沙盘一直不说话，雷霆第三次开口呼唤：“姑娘，今夜，到底是如何部署？”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如何得知今夜会有“王爷重伤”的消息传回来？ 难道，她猜到了乱贼想要做什么？ 第363章 他们不是乱贼 “你得带着兄弟前往石林，营救‘重伤’的墨王爷。”楚月离轻声道。 雷霆完全摸不着头脑：“可是，姑娘不是说，王爷重伤的消息是假的？” 更何况，目前尚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真会有王爷重伤的消息传回来，或许有，想要引诱他们离开，那也是乱贼的诱敌之计，明知道是陷阱，他们岂能真的离开？ “你不前往营救王爷，那些乱贼岂会放心闯入横县城？”不过，楚月离此时秀眉轻蹙，明显也是有难处。 雷霆立即就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他还是不放心：“我若是带着兄弟们去寻找王爷，等乱贼来了，横县城的百姓怎么办？” 虽然横县城也有士兵，但兵力有限。 更何况早之前楚月离和楚萧何大败乱贼，将锡山山系里头的乱贼都赶走了，那些从别的城池调遣过来的士兵也都各回原处。 如今的横县城，守兵不足千人。 若是真的有厉害的乱贼，他们会守不住的。 到时候，受伤害的只会是城里的百姓。 别看雷霆带来的将士只有千人，可他们都是跟随墨王从北疆回来的兄弟，全都是军队里的精锐，一个不说能打十，打个三五七人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若是他们走了，城中百姓的安危谁管。 “姑娘，那些人的手里怕是真的有霹雳弹，若是有霹雳弹，横县城的守兵将会守不住。” “这里所谓的据点，未必不是临时造建，若真是如此，所谓的霹雳弹，他们手里就算有也不多。” 这东西，不宜大量生产，会非常危险，存放也是一个大问题，放久了随时都会被引爆。 “皇上听闻此处有据点，派王爷过来，起因不就是因为横县城里出现了霹雳弹？但也只是三两个，引起了些许恐慌。大家看到乱贼奔向锡山，便觉得锡山有霹雳弹的制造场。” 楚月离看着沙盘，眯起眼眸：“这两处石林，上次我与大哥来的时候走过，谨王爷被困在第一处，第一处与第二处相隔不远，我亲自侦查过。” 她指着沙盘上的位置：“至于第三处，那又是个诡异的地方，进去之后，绕着大山，另一头的出路反倒靠近横县城。这石林里头全都是乱石，乱草丛生，没有天然的屏障，根本没办法住人，更没有好的条件让工匠们制造霹雳弹。” “离姑娘知道霹雳弹制造的方式？”雷霆一脸震撼。 楚月离摇摇头：“只是在上回追捕侦查的时候，看了眼霹雳弹制造的现场，制造霹雳弹需要各方面的条件，各种材料都需要小心存储。石林里头没有这种条件，乱贼在石林活动，不过是想诱你家王爷进去罢了。” “那姑娘……” “他们不是乱贼，他们是一群想要让你家王爷身败名裂的人。” 楚月离不愿多做解释，目光从沙盘上收起，看着雷霆，眼神凌厉：“我需要几个高手，能带领将士的那种，你们十八骑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在此处？” 第364章 他的信任，换成了所有人对她的忠心 “十八骑的兄弟并非一直在京城，我们当中有一半的兄弟在各地忙活，这次陪同王爷前来的，只有我和雷啸，但雷啸跟随王爷去了锡山，此时留守在横县城的，只有我一人。” 雷霆被楚月离的话，惊得心脏在不断收紧。 他忽然间，好像也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后缘由。 怪不得王爷让他留守在此，王爷赶去锡山的时候，只怕也已经想明白了这点。 所谓的乱贼，不仅想要将王爷击杀在锡山，还要在横县城制造祸事！ “可他们就算将横县城攻陷，等周围城池的援兵一到，他们也根本守不住，拿下横县城对他们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之所以横县守兵如此少，也是这个原因。 楚月离抿着唇，视线渐渐变得森寒：“在他们的计划中，北墨来这里，只有两个后果。其一，被击杀在石林中。” “其二，若是不能击杀北疆之王，那就击杀城中百姓，那么就算墨王爷赶回来，横县城也已经被屠了多人，这些，都是因为墨王守城不力。他一世英名，便会毁于一旦，北疆之王，再无人心悦诚服。” “他们想屠城？”雷霆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他捏紧了掌心，气得咬着牙，怒道：“这些该死的贼人！好狠的心！” 可是，这的确是对付北疆之王最好的办法。 此时谨王爷名声大损，墨王却因为收复了北疆，名声大噪，此消彼长，墨王以后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这事，不能说一定和谨王爷有关，但也绝对与和墨王有政斗立场的人脱不了关系！ “背后这人，若真是东陵皇族的人，他命人屠城，难道心里就真的一点负罪感都没有？”这样的人，若是将来真的当了储君，当了皇帝，那绝对是东陵的灾难。 “此时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琢磨到底是谁在背后筹划这一切，墨王虽然也想到这点，可他奉命剿匪，就不得不亲自去锡山。” 一时被困在锡山，怕也是陆北墨没想到的。 这石林，的确太古怪，若不是楚月离跟随沐祈年学过奇门八卦阵法，她上回也不能轻易将陆封谨带出来。 陆北墨虽然厉害，武力值也是超乎一般人想象的厉害，但奇门八卦阵法的奇妙之处便是，任凭你再厉害，不懂你就是走不出来。 “那你的军中，可还有能带领将士的高手？” “一定要高手吗？”所谓的高手，雷霆也不知道需要高到什么地步，在他看来，将士们虽然都厉害，但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高手。 楚月离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军中虽然都是精锐，但缺乏领袖人物。 没人可用。 但她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姑娘，那我如今……” “命所有将士撤回横县城。” ……雷霆对楚月离的尊敬，就像是对墨王爷一样。 这份真心诚意，就连楚月离都出乎预料。 但却看得出来，陆北墨对她，的确是用心了。 只有陆北墨信她，他麾下的兄弟才会真的将她当成一家人。 今夜，横县城必有大乱，她无法抽身，却不知远在锡山石林的陆北墨，此时究竟是什么情况？ 楚月离睡了一觉，入夜十分，雷霆急匆匆赶来：“姑娘，出事了！” 第365章 军令如山 墨王重伤的消息，果然被传了回来。 “探子呢？”楚月离睡了一个下午。 此时醒来，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已经彻底消失。 雷霆将探子带进来，那探子是横县城的探子，这回，连横县城的城主也都来了。 “离姑娘，我们的探子长年在锡山山系行走，经验老道，消息是不会出错的。”城主此时，万分焦急。 城内都是墨王爷带来的将士，原来墨王只带了百人的队伍前往锡山，这事，在大军没有撤回城内的时候，连城主都不知道。 将士们都在城外潜伏，行动的声势十分的小，分明是有意隐藏。 可，为何呀？ 他最后看着楚月离：“姑娘，王爷将大军留在横县，难道，是我们横县城即将迎来大祸？” 楚月离上回来过，大家对她印象深刻。 离姑娘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上回，她单枪匹马救了谨王爷呢！ “不知。”楚月离并没有给他解释，询问了探子一些情况之后，她看着雷霆：“你立即带上兄弟们，赶往锡山营救墨王爷。” “那我们横县城……”城主急得满头大汗。 闹腾了半日，他们刚进来，此时又要走了？ 百姓看着大军进城的，此时都人心惶惶呢！ “乱贼都在锡山，横县城不会有危险，这样吧，城主，你去召集一千将士，我留下来随你们守城。”楚月离似乎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就将城主打发掉了。 没多久，城主果然将一千将士召集前来，可没想到，楚月离将将士们留在临时搭建的军营里，却让城主回府休息去了。 等城主离开后，雷霆看着楚月离，道：“真的要我去锡山？我走了，姑娘你……你怎么办？” 他们虽然已经有了计划，可姑娘想要的高手，他无法提供，如今能给姑娘提供的，都不过是他军中的兄弟们。 大家都是打仗的好手，但说要带领将士们，那都是没有经验的。 本来一千人的队伍，有王爷，有惊雷流云，还有他和雷啸，将领是足够的，可现在，就只剩下楚月离一个人了。 “不用担心，只需按照我说的，让将士们互换衣裳，你带着横县城的兄弟出去溜一圈便好。” 楚月离面无表情，虽然困难重重，但在她白皙细腻的脸上，雷霆看不出来半点愁容。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这份气势，真是万里挑一。 可他还是担心：“姑娘，要不，我留下来……” “你若不走，他们不会相信大军已经离开，便会继续拖延时间，等看准了情况才会动手。” 楚月离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可我们等不及了，北墨与兄弟们被困在石林，一日不出来，便都有危险，断粮断水，大家会活不久。” 越拖，越危险。 今夜，必须将横县城的危机解除！ 她得要去找陆北墨了！ “雷霆，快去！” 军令如山，若是他不从，她得要搬出墨王之前的话了。 他不在的时候，大家，必须听她的！ 雷霆无奈，只要一咬牙，急道：“是！” 第366章 她们居然来了 雷霆终于还是走了，带着一千横县城的兄弟。 被留下来的，是换成了横县城士兵服装的北骑军。 雷霆给楚月离挑选了几个兄弟，但楚月离见过他们，也知道，的确是打仗的好手，却并非领导人物。 他们自己都没有信心。 但她真没时间找别的将军求援，至于横县城原本的将军，她不了解，也不知道对墨王有多忠诚。 万一是皇族其他势力的人，会坏了她的大事。 楚月离最后一次将沙盘研究好，才换了一身铠甲，正要从营帐出去，不料，一名士兵急匆匆前来报道：“姑娘，有人乱闯军营，被兄弟们围住了。” 楚月离眸色一沉，立即要过去。 尚未赶到，便又有兄弟前来汇报道：“姑娘，是……是国公府的人。” 楚月离心头掠过一阵讶异，加快了脚步，远远，就看到三人三马，被兄弟们围在战圈里。 但此时，兄弟们已经知道她们的身份，便一个个态度恭敬，列队将路让了出来。 “二婶婶，三婶婶！宁婶婶！” 楚月离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几位婶婶。 她们来了！ 她们来了，她的事情就解决了！ 这简直是天降的喜事。 宁安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大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大军刚才出了城？为何王爷的军队还在此？” 她们一路过来，已经听说了墨王被困的消息。 城外尘嚣飞扬，一看就知道有大军走过，人数倒也不多，但能听得到动静。 楚月离心头一阵敞亮：“安然婶婶这双眼真是厉害！” 竟一眼就看得出来，如今留在城内的，是墨王爷的北骑军。 他们都已经换了城内守军的衣裳，可还是躲不过宁安然的利眸。 这样的人才，当初只怕也是甘愿守在自己夫君的身后，将所有功劳让给了夫君，要不然，她定是一个出名的女将军。 霍晴和苗玉翠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两人从前也都是上过战场的，一看周围这情况，立即就明白了，时间紧迫，大战一触即发。 “进去说话。”宁安然道。 楚月离点了点头，领着三位婶婶进了营帐。 军营里的士兵对她们并不熟悉，但他们都在北疆战斗了好些年，北疆有不少女将军，所以，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带领他们打胜仗，便都是好将军。 尤其雷霆将军离开之前说过，任何事情，必须得要听离姑娘的安排，否则，格杀勿论。 没人敢不从。 “墨儿将大军留在这里，是料到了会有人来偷袭？”霍晴看着沙盘，对陆北墨有些不放心：“这些石林，与你上回去营救谨王爷的石林，可是一样？若是一样的奇门阵法，墨儿未必能轻易走出来。” “我没有亲自去过，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 楚月离知道她心疼陆北墨，对三婶婶来说，她已经将陆北墨当成他们国公府的姑爷了。 楚月离道：“奇门八卦阵法门类极多，就算是我年师父亲自去了，也未必能破解所有，还得要亲自去了才知道。” 第367章 在身边时，总是察觉不到 “你可担心他？”霍晴盯着她。 楚月离咬着唇，本不想承认。 可在三位婶婶的面前，终究还是红了下脸，点了点头。 她，真的担心。 断水断粮的情况之下，他们熬不了几日。 而她从京城赶来，已经耗费了两日的功夫。 宁安然笑道：“我们家小阿离还真稳得住，心里担忧得要死，面上却还是如此冷静，还得要指挥将士们守好横县城。” “若是我没猜错，等今夜横县城真的来了乱贼，雷霆也会带着大军回来，是么？”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营救墨王爷，毕竟，对将士们来说，保护好手无寸铁的百姓更重要。 至于王爷，大家哪怕心里紧张担忧，也不能丢下百姓去救他。 这就是军人！ 军人，是要保护老百姓的。 楚月离点了点头。 无怪乎娘亲从前那么欣赏宁安然，她的确是厉害的将军，军情一看便懂。 “既然担心，那就让你三婶婶陪着，去锡山找墨儿。” “安然婶婶……”楚月离一阵讶异，“可是，横县城的百姓……” “有你二婶婶与我在这里坐镇，我看哪个敢冒犯！”安宁然沉声道。 苗玉翠也笑道：“没错，别小看你二婶婶，你二婶婶一把重弓，能连杀数人。” 苗玉翠扬了扬手里的弓。 楚月离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把弓的重量可是不轻，射程是她想象不到的远。 这把弓，当年她也曾听母亲说过，能射出五百步远，威力惊人。 “放心吧，有安然嫂嫂和二嫂在，横县城一定不会有事。更何况，雷霆很快就会折回来，横县城的百姓定会很安全。” 霍晴拍了拍楚月离的肩头：“你再不走，便是不相信你二婶婶和安然婶婶，这，胆子可是不小啊！” “阿离不敢！”岂能不相信她们？ 楚月离深吸一口气，眼底的阴霾终于一扫而清。 “那，两位婶婶，横县城的百姓就交给你们了！”她要去找陆北墨！ “快走吧！” “保重！”霍晴看了宁安然和苗玉翠一眼。 虽说，她们的实力，她也是信服。 但，战场终究是特别危险的地方，就算己方有必胜的把握，也避免不了会有伤亡。 每一次的分离，也有可能会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打仗，其实，只有掌权者能真正的胜利。 “保重。”宁安然和苗玉翠也深深看了霍晴一眼。 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经历过秋猎会之后，她们惺惺相惜，已经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霍晴率先出了门，楚月离脱下铠甲，换上一身轻便的劲装，与两位婶婶告别之后，也走了。 天，彻底黑透了下来。 “他们在附近了。”楚月离与霍晴出城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森寒的气息，正在逼近。 “不用担心，要相信你两位婶婶，她们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横县城的百姓。”霍晴安慰道。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一夹马腹：“三婶婶，这里我熟，随我来！” 有些感情，人在身边的时候，未曾有太大的察觉，可他不在时，脑海里，却始终会浮起他的音容笑貌。 北墨，等我！ 她抬头看了天际一眼。 天幕沉沉，夜色，越发森寒。 第368章 果然，有缺口 楚月离与霍晴离开没多久后，横县城果然遭到了乱贼的袭击。 但这些，楚月离与霍晴都无暇顾及了。 她们在山涧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三日天亮的时候，到达了石林的入口。 “根据叶子所做的沙盘所示，这片石林比前头两片还要大上两倍，我们此时不知他们在何处，贸然进去，只怕很难找到。” 楚月离在石林前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周围山脉上有不少高坡，可奇怪的是，刚才她们也经过了其中一座高坡，但往下看时，下头是一片苍茫，根本看不清楚石林里头的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奇门八卦阵法？这么大一片石林，为何能造出如此厉害的阵法？” 霍晴对阵法并不了解，但以眼前这片石林的规模来看，虽看不清楚，却也知道，根本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试问这么多的巨石乱石，要从何处搬来？ “这片石林占了天然的优势，本来就有数量巨大的乱石，至于布阵法的人，其实，并不需要将里头所有巨石都移动排列，他只需要守住各个出口，在每道出路处布阵便可。” “原来如此！”如此一阵解说，霍晴就明白了。 里头的人，其实在没有阵法的地方，是可以自己分辨方向的。 但石林只有几个出口，若是有高手在出口处布阵，被困之人到了出口处，屡屡无法闯出去，便会被彻底困在石林中。 如此一来，布阵那人所做的工作，便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巨大。 倒也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三婶婶，我无法看清石林内部的情况，我们得要找到突破口，在高处将里头的情况看清楚。” “可我们方才过来的路，已经去过高处，但石林内部的情况始终看不清楚。”霍晴对这些奇门八卦的学问一窍不通。 刚才她们的确已经在高处看过，下方就只是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楚月离抬头，仔细研究这周围的高坡。 她解释道：“任何阵法，都有突破口，那是布阵之人给自己留下的活路，至于，观察点，那也是布阵的时候自己选择的地方，否则连布阵之人自己都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 “所以，我们方才看不清，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布阵之人留下的观察点？”霍晴一点就通。 楚月离点了点头，忽然，眸色一沉：“找到了！” 她策马迅速赶去。 霍晴跟在她的身后，不敢远离半步。 这山涧的气氛十分的诡异，虽然她们还没有进入石林内部，却似乎已经能感受到石林里那诡异的气息。 尤其是快到上头的时候，周围的能见度非常的低，霍晴也怕自己跟不上，一旦走丢，再也找不回阿离。 很快，她们在一处高坡停了下来。 楚月离翻身下马，走到山头最高处。 霍晴快步跟上，刚过去，便眼前迅速一亮：“真的能看清楚！” 阿离这小丫头，真是太厉害了！ 不仅武功厉害，骑射了得，就连五行八卦都能了若指掌。 这份能耐，就是她母亲明若楠在世，也根本比不上！ 第369章 我总感觉，他们就在附近 “三婶婶，可有千里眼？”楚月离往腰间摸了摸，才发现她走得太焦急，竟忘了带千里眼。 石林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巨石比人还高，若是墨王他们藏身在里头，以肉眼怕是根本找不到。 “有！”霍晴赶紧从自己马儿的挂袋上，将千里眼取出。 楚月离双手接过，在石林中仔细观察，眉心忍不住越皱越紧。 “怎么了？找不到？”霍晴眼底掠过一丝焦急。 一百人，若论行军人数的确是不多，但要找到这一百人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千里眼可以将非常遥远的地方，一景一物看得清清楚楚。 一百多个人，怎么会看不见？ “我找不到，三婶婶，你看看。”楚月离将千里眼交给霍晴，揉了揉眼睛。 看的太久，看得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难道，她们都估算错误，陆北墨所带领的队伍根本不在石林里？ 否则，一百多号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霍晴将千里眼接了过去，仔细看了好一会，竟也是一个人都找不到。 虽说乱石可以挡住每个人的身影，但，一百人啊！怎么可能挡得严严实实？ 哪家的军队都做不到！ “阿离，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了石林？”霍晴侧头看着她。 楚月离凝眸深思。 “这石林的阵法的确非常厉害，不知北墨的队伍里头，有没有懂奇门八卦阵法的人，若是有，还有可能走出去，若是没有，想要走出去，很难！” 霍晴没说话。 但石林里头分明没有人。 可若是墨儿的队伍已经离开石林，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阿离，有人！”刚拿起千里眼的霍晴忽然皱紧了眉头：“阿离，你看！” 楚月离接过千里眼，果然看到下方有人要闯入石林。 不过，他们的穿着，却明显不属于北骑军。 “他们手里有霹雳弹！”楚月离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 他们是要进去杀人的！ 虽然霹雳弹不多，仅仅只有三枚，但楚月离知道，就这三枚霹雳弹，杀伤力也是巨大的。 若都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三婶婶，北墨他们一定还在石林里。”只是他们隐藏得太好，她和三婶婶都没有发现。 那些人已经进入石林，他们分明知道如何破解阵法，一路进去，路径未曾有半点偏差，也不曾出现任何迷茫的步伐。 他们是要杀墨王的人！ “阿离，如何？”霍晴手里没有千里眼，看不清楚。 楚月离轻声道：“还是没看到北墨他们的踪影，不过，我总感觉，他们就在附近。” 若真是在附近，那么这份潜伏的功力，实在是厉害。 那毕竟不是一个人，而是，百人的队伍！ 墨王爷在北疆的作战能力，她从未亲眼见过，今日，难道，真要让她大开眼界？ 他们真的潜伏在里头，连她都没有发现吗？ 随着杀手队伍的潜入，楚月离的心脏，越发收得紧。 可她此时还不能进去，毕竟不知道陆北墨人在哪里，贸然进去，就会像那些杀手一样，毫无头绪！ 第370章 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 没有人！ 大概就连杀手们都觉得神奇，为何石林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陆北墨的队伍究竟去了哪里？ 杀手们凑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 从楚月离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却根本没法子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忽然，一声哨声传来，继而，又是好几声。 楚月离眸色一沉，立即拿起千里眼，看向远处的山头。 斜对面的山头上，一道白影一闪而逝。 但她没有看清楚那人，便拉着霍晴猛地闪入最靠近自己的一块巨石背后。 “怎么？”霍晴身形极快，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却也知道与她好好配合，默契的程度，根本不需要经过任何训练。 “斜对面的山头上，有人在指挥那些杀手！” 楚月离小心翼翼，用千里眼看着斜对面那山头。 “我们被发现了。”那人已经不见了，方才，只看到一抹白影。 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身形如何，他应该是与她们一样，躲在了巨石的背后。 下方石林，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楚月离和霍晴忽视了眼，楚月离立即拿起千里眼，一看，自己都傻眼了。 “他们果然就在这附近，可他们出不来！” 大魔王这家伙，真是个奇葩，距离她们已经如此近了，却连她和三婶婶都没有发现队伍藏身在何处！ 那些黑衣杀手被忽然出现的北骑军吓得到处逃逸，轰的一声，其中一个霹雳弹炸响，但从楚月离这个角度去看，似乎，根本就没有伤到北骑军。 是杀手自己手忙脚乱扔出，反倒伤了自己人。 他们一看就知道，都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竟然还会出这样的错误，可见北骑军出现的方式有多吓人！ 楚月离有点失望，方才为了躲避对面山头那人的视线，竟错过了北骑军出现的画面。 作为军人，楚月离对此，万分佩服。 惜英雄重英雄，不管是陆北墨还是北骑军，都是好样的！ “我知道北墨的用意了！”楚月离眯起眼眸，看着下方战局：“他不懂奇门八卦阵法，他出不去，只能等杀手进来，再放生其中一人，跟着他出去。” 若真是如此，那么对面山头上的人，也会看得清楚，只怕，他等会就会想办法让那杀手死在石林里，也绝不会给陆北墨跟随杀手出去的机会。 果不其然，楚月离这念头刚掠过脑海，对面山头上就忽然传来一阵哨声。 下方其中一个被追捕的刺客停了下来，忽然一扬手，轰的一声，一个霹雳弹炸响。 身后的北骑军被逼得疾步后退，那杀手自己却被炸得血肉模糊！ 一声哨声，就能让杀手心甘情愿死去！ 这些人，都被训练成魔鬼一般了！ “只剩下两个杀手了！”楚月离咬了咬唇，忽然侧头看了霍晴一眼：“我去接应北墨他们，三婶婶，你箭术好，想办法去阻止对面山头那人，别让他参与到下头的对战中！要当心，那是个高手！” “好，阿离，你自己小心。”霍晴将腰间短刀摸出，不做任何犹豫，从高坡上一跃而下，转眼不见了影踪。 第371章 别动，我来找你 霍晴离开没多久，忽然，对面山头又传来一阵哨声。 这次，石林中并没有爆炸声传来，但那快要走出石林的杀手忽然直挺挺倒下。 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楚月离也知道，定是那杀手服毒自尽！ 如今，只剩下一个杀手了！ 楚月离用千里眼看着对面山坡，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那道白色身影不知道潜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这次遇上了强劲的对手，可惜没有看清楚他的面容。 只剩一个杀手，若是连这杀手都被指挥着自尽，北骑军又得要被困死在里头，没办法出来。 楚月离忽然伸出长指，放在自己唇边，以内力吹响了起来。 哨声悠悠，无人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那杀手停了下来，心里也是迷茫。 手里，还有一个霹雳弹，却不知是不是该扔出去。 刚才还在追杀他的北骑军，此时竟都不见了影踪。 他是该继续逃命，还是留下来？ 死，不甘心，逃出去，怕将北骑军也带出去，功亏一篑，到时候，自己只会死得更惨。 就在杀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楚月离分明听到对面高坡上，有哨声传来，她立即也吹响，两种哨声混在一起，因为楚月离高深的内力，对面那哨声竟被她一瞬间打破。 下头的杀手也在愣了一霎之后，转身就逃。 没人想死。 但他听不清楚主子的哨声，既然听不清楚，那就是，他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楚月离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下方的情形，只能继续吹响指间哨声，不给对面那人哨声传下去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一道白影掠过。 楚月离立即拿起千里眼，便看到尚未赶到山坡上的霍晴拉开了长弓，嗖嗖嗖三声，长箭飞了出去。 那白衣人长袖一拂，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他指尖飞出，速度之快，空气都像是被他的暗器划破了一样，发出了尖锐之声。 霍晴在地上一个翻滚。 楚月离立即失去了她的影踪。 她心里还是有些焦急，那白衣人的身手太厉害，分明不是那夜看到的门主。 他比门主厉害多了！ 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教主来了？ 霍晴倒下之后，再无动静，楚月离立即站了起来，朝山坡下走去。 忽然，又是一声哨声响起。 楚月离心里大叫一声不妙。 她心急顾着三婶婶，忘了要将对方的哨声打断！ 下头，果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最后一个霹雳弹炸了起来！ 楚月离咬了咬牙，此时已经没办法去找霍晴。 陆北墨的队伍就在石林出口附近，但他们看不清楚方向，杀手死了，没人带他们出去，自己再不去，等会只怕又找不到对方，得要错过了！ “北墨！”楚月离的呼唤，带着醇厚的内力，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山谷。 她从山坡上滑落下去，以最快的速度，闯入石林中。 “北墨，别动，我来找你！所有人不要乱动！不要发声！等我！” 若不是靠得太近，她的声音也未必能穿透石林。 这石林的阵法太厉害，完全是天然的屏障，将一切都挡得严严实实！ 北骑军千万不要再乱走，一旦乱走，她真的要找不到他们了！ 第372章 差点，憋死 楚月离的声音，仿佛还在山谷里徘徊，尚未消失，她的人已经闯入了石林中。 刚进去，眼前就是一片迷雾。 她看不清楚，只能凭着自己对八卦阵法的掌握，踩着独特的脚步，一步步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头走去，周围的一切越是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只是叫唤了几声之后，便没有继续呼唤。 外头不知还有多少杀手潜伏着，她进去之后，山顶上那白衣人是可以看清楚她的身影的。 若是继续叫唤，敌明我暗，连她自己都会轻易被杀手伏击。 不能呼唤，就只能靠自己继续摸索。 很快，眼前的可见度只剩下数步之远，再远一点的地方，就真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尤其，周围还有狂风呼啸的声音。 没进来之前，当真不知道，里头的环境竟恶劣到这地步！ 北骑军在这种环境之下待了好几日，能撑到现在，全凭他们厉害的意志力。 忽然，前方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楚月离唰的一声抽出短刀，慢慢走了过去，快到那道身影跟前的时候，她脚步一迈，一刀刺出。 对方没有任何动静。 楚月离眼前一亮，手腕一转，短刀已经回到自己的刀鞘里。 她被那人拉了过去，一把抱在怀中。 尚未来得及说话，薄唇就被死死堵住，彻底发不出来丁点声音。 楚月离下意识想要挣扎，他的双臂却将她纤细的腰肢紧紧钳制，根本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唔……”楚月离嘤咛了声，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要用力将他推开。 这周围，都是将士们！ 可他就是不放手！ 这该死的混蛋！ 但她很快就发现，薄唇被他锁死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呼吸不畅，还是因为什么，连脑袋瓜都似乎有些不太好使了。 他的唇，很软。 竟有一种她从未尝过的香甜。 还有一种，让她头脑发胀，渐渐，就连四肢都失去力气的气息…… 也不知道何时，她两腿一软，竟瘫软在他的怀中。 若不是腰间那条铁臂将她紧紧搂住，她很怀疑，自己会滑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浑身，软软的…… 他的味道，很淡，却又似乎很浓，是她从小最喜欢的淡淡药香，却又因为他的阳刚霸道，如同一张浓烈的网，将她紧紧裹住。 他的吻，没有半点技巧，就只是潜意识的索取。 一点一点，将她薄唇撬开，让她变得无力，深陷其中。 那条如同钢铁般的手臂，带着一点惩罚的气息，将她困得无处可逃。 楚月离只觉得胸臆间的气息越来越薄，意识也在渐渐消失。 好像……快要窒息而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楚月离即将要死过去的时候，陆北墨终于松开了她。 两个人都在喘气。 差点因为一个吻，将双方给憋死！ 可见，吻技是有多差，彼此都差，连换气都不懂！ 楚月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一边喘气，一边抬头，瞪着这个无耻之徒！ 想骂人。 却在看清楚他眼底那份隐忍的痛楚之后，所有骂人的话语，彻底咽回到肚子里。 舍不得骂了。 第373章 阿离，永远不要背叛我 “为何生气？”虽然陆北墨一个字都没说，但楚月离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可他生气，那气息却又如此矛盾，眼神是冰冷中，透着一丝怜惜。 还有一丝，若不是仔细看，会看不见的激动。 这大魔王，心思好纠结！ “看到你来了，自然会生气，这地方有多危险，你不知道？”但陆北墨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无声叹息的。 的确是很生气，可是，又那么激动。 “父皇不会高兴的，你可有想过国公府的处境？”他抬起手，给楚月离拂去落在发丝上的枯叶。 “我知道，所以，我不让大哥跟着来。”楚月离眨眨眼。 “简直胡闹！”她虽武艺高强，可终究是单枪匹马，那些杀手手里有霹雳弹，她不知道那霹雳弹的威力吗？ 陆北墨又忍不住将她扯入怀中，重重搂了下。 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才松了一口气。 心，踏踏实实放下了。 最后，他轻轻丢下了一句：“但我……很感动。” 他的小阿离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岂能不感动？ “阿离，一辈子都不要背叛我，否则，我会死。”这句话，在他站直身躯之际，轻飘飘在楚月离的耳边掠过。 楚月离心头紧了紧，再抬头看他，他脸色却已经恢复了淡然，刚才那话仿佛根本就没有说过一半。 背叛他，他会死…… 她下意识握了握他的手。 却一个字都没说。 惊雷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问道：“离姑娘，可是懂得出去的路？” “对，三婶婶还在外头，快走！”楚月离心里一阵绷紧。 刚进来就被大魔王占了便宜，脑袋昏昏沉沉的，竟然连三婶婶都给忘了！ 想到霍晴在她视线里出现的最后一幕，是倒在了乱草之下，楚月离心脏绷得更紧，立即加快脚步。 陆北墨走在她的身后，惊雷流云也快步跟上。 最后，是北骑军的兄弟们。 大家都说离姑娘很厉害，但是没人亲眼见识过。 只知道，她是王爷的心头肉。 这片石林，就连王爷都走不出去，离姑娘走得如此快，好像，真的胸有成竹？ 没多久，将士们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回头一眼，人人惊得目瞪口呆。 出来了！ 这就出来了！ 这才走了多久？不过数百步！ 偏偏就是这数百步，将他们困在石林中，兜兜转转，竟是数日都走不出来。 “三婶婶在哪里？”陆北墨知道她在焦急什么，一把握住她的手。 楚月离道：“对面的山坡，方才，有人在那处一直监视你们。” 楚月离指了指远处的山坡。 陆北墨不做多想，扶着她的腰一跃而起，身后，只留下一阵低沉的声音：“带兄弟们原地休息！” 两人施展起轻功，转眼就来到那处高坡上，可霍晴方才倒下去的地方，只有足迹，并没有她的身影。 她走了。 地上有血迹，楚月离蹲下来摸了下，还没有干透。 三婶婶受伤了！ 她进入石林时间虽不长，可这样的时间，对于高手来说，足够能做许多事。 三婶婶如今在哪里？ 第374章 都听阿离的 “三婶婶！”楚月离在高坡上呼唤了起来。 陆北墨走在她的身后，也在密切关注周围的动静。 “三婶婶！”楚月离又唤了声，听得出来，她言语间的焦急和担忧。 陆北墨想安慰两句，但在找到霍晴之前，任何的安慰都没有意义。 “三婶婶……” “阿离，我在这里。”山脚下，传来霍晴回应的声音。 陆北墨将楚月离一把搂了起来，脚下几个轻点，转眼来到了山脚下。 “三婶婶，你可有受伤？”楚月离落地之后，立即冲到霍晴的跟前，仔细查看她全身上下。 手臂还在渗血，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伤。 “无妨，只是方才不小心，被那贼人的石头打中了。”霍晴笑道，“不过，他也没讨好太多好处。” 霍晴将手里的一支箭，递到楚月离的面前。 是一支被折断的长箭，断箭的另一头不见了，霍晴拿着的是箭尾，箭尾上还有血迹。 “你追那贼人，一直追到这里？可还有别的伤？”楚月离狠狠松了一口气，想要查看霍晴的伤。 “我没事，他伤得比我重，阿离，不能让他回去报信，得要将他逼走。” “我知道了。”楚月离还是查了下她的伤口，万幸，不深。 但以霍晴手里那支断箭来看，那白衣人的伤势并不轻。 三婶婶的箭术，又一次让楚月离刷新了认知。 那白衣人的内力，分明比霍晴厉害，可他还是被射伤了。 “先止血。”楚月离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在霍晴的伤口上撒了些，也无暇包扎。 “我擅长追踪，我与三婶婶追捕一路看看，你先回去，和兄弟们在一起歇会。” 这话，明显是对陆北墨说的，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月离给霍晴上药完毕，抬头，就看到陆北墨用一种幽深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得，要他先回去，这家伙是不可能愿意的。 “你还有体力吗？” “你是想让我证明给你看？”他伸出手。 “算了，王爷你天生强悍，你说能就能。”楚月离无暇理会他，沿着霍晴方才一路追踪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路上的血迹。 那白衣人果然是从这里逃离的。 这个方向…… “他进了石林。”楚月离想了想，才回头看着两人：“这人，精通五门八卦阵法，他知道进去之后，三婶婶无法追进去，他有足够的时间处理伤口。” “这么看来，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从石林离开。”石林很大，这里的出口被他们的人守着，另一个出口，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至少得要走一个多时辰。 但他中了箭，此时不可能全力行走，运功会导致流血的速度加快。 “他应该赶不及回去通知大家，我们的人从石林出来了。”这是楚月离最后的结论。 她看着陆北墨，道：“先回去，让兄弟们吃饱喝足，养一养体力，今夜，怕是还有大事发生吧？” 陆北墨眼底浮起一抹笑意，颔首道：“是，都听阿离的。” 第375章 王爷，我没有瞧不起你 三人从山脚过去，很快就回到了石林前。 北骑军的将士们正坐在原地休息，看到楚月离和陆北墨回来，正要起来行礼。 楚月离忙道：“先别乱动！大家被困在石林数日，断水缺粮，此时体力正是不支的时候，别再耗费力气了。” 陆北墨一摆手，大家总算是安静了，一个个看着他们，神色严肃。 楚月离的目光在兄弟们的脸上扫过，一个个嘴唇龟裂，明显缺水。 “从这里过去，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北墨，你带他们去喝点水，我和三婶婶去附近找点吃的。” 山上山脚全都是宝，想找一点吃的并不难，只是需要耗费一点时间。 大家听到附近有小溪，顿时就来劲了。 再熬几日缺粮的日子，大家也还能熬得住，但，断水那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实在都渴坏了！ 陆北墨却皱起眉，盯着矮他大半个头的楚月离：“我陪你去。” 见楚月离还想拒绝，陆北墨眸色一沉，道：“你来了我虽然很感动，但若是能选择，我绝不愿让你孤身前来。所以，此时，别再甩掉大伙自己走丢。” 这里是一片荒山野岭，他们人生地不熟，并不知道周围是否还潜伏着杀手。 他们手里的霹雳弹威力巨大，终究会有危险。 “就让墨儿随我们一起去吧。”霍晴点了点头，掏出自己的水囊，递到陆北墨的跟前：“先喝一点。” 陆北墨也没有拒绝，接过来道了声多谢，抬起头就猛灌了好几口。 之后，又将水囊递给惊雷流云。 其中一名将士走了出来，向陆北墨倾了倾身：“王爷，属下带兄弟们先去小溪旁歇一会。” 陆北墨点了点头，与楚月离一起离开。 惊雷流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山上吃的东西果然不少，野菜，野果，他们很快就收集了一堆。 惊雷流云分批送回去，等他们再来的时候，霍晴竟射下来一头巨大的野猪，楚月离和陆北墨也打来了不少猎物。 终于，在天黑之前，留在溪边休息的兄弟们，吃上了热腾腾的一口肉食。 啃到第一口肉的时候，流云差点就感动哭了：“多亏了离姑娘，要不然，这口肉还不知几时才能吃到。” 陆北墨盯着楚月离，眼底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没说话，慢慢吃。 楚月离却道：“就算我不来，你们很快也能吃上肉，顶多，就是半日的工夫。” “怎么可能？”流云眨眨眼，赶紧摇头：“离姑娘要是不来，我们岂能走出那片石林？兄弟们没准要被困死在里头了。” “你当你们家王爷是吃素的吗？”楚月离挑眉。 流云吓了一跳，忙看着陆北墨解释：“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瞧不起你……不是！王爷，我对你的仰慕，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我……” “闭嘴！”惊雷一把将烤猪肉塞到他的嘴里。 “呜呜呜……”最后，流云好不容易将那口肉咽了下去，才看着楚月离，想问，却又不敢。 离姑娘是觉得，就算她不来，王爷也能带领大家走出那片石林？ 第376章 大魔王，至于这么蠢? 流云只是有些疑惑。 他们已经在石林困了三天三日，这是第四日了。 王爷和惊雷看起来都十分的镇定，他倒是无法那么冷静。 缺粮还能忍，兄弟们带的水早已喝光，大伙已经断水两日。 再不走出去，一个个都会被渴死的。 “你们不是已经快走到出口了吗？再给你家王爷半日的时间，他一定能带你们走出去。” 陆北墨眼眸，光泽跳动，目光悠悠盯着她：“就如此信任我？” “不是信任，只是经过分析，判断出了你的能力。”楚月离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石林的地形图。 “按照你们的足迹来看，你们是从西边的入口闯入了石林，而你们出来的地方，在南边出口，也就是说，你们不是径直走过来，而是在中途拐了个弯。” “但是石林外层烟雾袅袅，能看到的地方不过数步之远，所以这个弯，一定是有人带领你们拐过来，大家才能走到这处的出口。” “我看到将士们人人手里拿着布条，想必是有人命大家如此，才不至于有兄弟会走散。” “虽然这个人不懂奇门八卦阵法，但他凭着自己敏锐的察觉力，能在石林里慢慢挪动。” 她看着流云：“若我没猜错，你们原本是打算继续前行的，但因为队伍中那个厉害的人物察觉到自己的队伍被监视，所以，躲了起来等待时机？” “没错，这个厉害的人物，就是我们家王爷！”流云差点要拍手叫好！ 离姑娘明明都不在现场，可这一切，她就像是亲眼所见那般，说得丝毫不差！ 他们家王爷的确很厉害，离姑娘也是好神奇！ 流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惊雷虽然不说话，但看着楚月离的目光，也写满了敬佩。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们家王爷。 “这个阵法的确很厉害，不懂阵法的人，多数情况之下，必然会被困死在里头。王爷能慢慢摸索找到出路，的确不简单。” 可楚月离赞美的话才刚说完，便话锋一转，道：“但，如此聪明谨慎的墨王爷，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中？是太蠢还是太自负？” 流云脸色一囧，万没想到，离姑娘明褒暗贬，竟然说他们家王爷蠢。 最可怕的是，这当中的原因…… 流云低头吃肉，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陆北墨淡然笑道：“我不是圣人，总有犯错的时候，阿离是嫌我太蠢了么？” “只是觉得，我认识的大魔王，不至于蠢到这地步。”楚月离抿了下唇，眸色略显晦暗。 “是……是我的错。”流云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蝇：“是我……看到杀手，被、被杀手带着闯进石林，我还、还带了十几个兄弟……” 他偷偷看了陆北墨一眼。 王爷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流云心里却慌得很。 都怪自己一时糊涂，差点将兄弟们都害死了。 “你们当时不在一起？”楚月离挑眉。 陆北墨眼底掠过一丝无人能见的愉悦气息，盯着她白皙的小脸：“我的小阿离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第377章 阿离，你在生气? “我猜你们不会离得太远，在流云和兄弟们要进去的时候，若是王爷你想阻拦，应该不至于拦不住。王爷是放任流云带着大家闯进去，而你，正好追进去救人，之后被困在其间吧？” “什么？”流云看着陆北墨，一脸不敢置信。 可他就算震惊，也是不敢问。 为了自己的错误，他可是真真实实愧疚了三天三夜，不，已经四日了，愧疚得都几乎想以死谢罪了。 “如此震惊又是为何？”惊雷瞅着他，哼了哼：“就算是王爷故意的，你也是莽撞有错，能脱得了什么关系？” 流云赶紧又低头啃肉，没说话了。 楚月离看了陆北墨一眼：“王爷的心思，我就不猜了，雷啸不在队伍中，今夜，该回来了吧？” 陆北墨又想握她的手，但楚月离这次躲过了，眸色有几分冷。 兄弟们吃饱喝足之后，都在休息。 楚月离给霍晴将伤口清理了下，重新上了药，包扎好。 霍晴抬头，便看到陆北墨站在不远处，正在看着楚月离。 她轻声笑道：“虽说墨儿如此做，的确是略有冒险，但的确能一石二鸟，他是个将军，经历过多少生死大局，在三婶婶看来，他的决定其实并没有任何错误。” 她拍了拍楚月离的肩头，放柔了声音：“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背后，还有为着他们提心吊胆的我们。” 谁能不想起来当年的惨况呢？ 男人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她无法跟随，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三郎战死的消息。 若再来一次，她绝不愿意被丢下来，那种等待却又心慌的滋味，太难熬。 她宁愿陪着他刀山火海去闯，就算是没了性命，至少也是死在一起。 好过如今这般，天人两隔。 “阿离，不要将任何事情都放在心里，你若是不高兴，就直接告诉他，告诉他以后做任何事情都小心谨慎，不要急功冒险，让他知道，还有人在为他牵肠挂肚。” “谁为他牵肠挂肚？”楚月离别过脸，不愿承认。 霍晴也没有多说，一笑之后，站起来走了。 楚月离也赶紧想走开。 却被快步过来的陆北墨一把牵住。 “阿离，你在生气？” “王爷多虑了，我为何要生气？”楚月离想甩开陆北墨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方才人多，你叫我王爷也就罢了，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为何还是如此称呼？”陆北墨蹙眉。 这生分的姿态，不是生气是什么？ 陆北墨心头微微跳动，心情有些复杂。 他看着楚月离，他的小阿离看他的眼神，生疏却带着几分冷漠的气息。 他忍不住浅叹了声，轻声唤道：“阿离，别生气，你若是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楚月离冷冷道：“王爷无比尊贵，我没给你行礼已是大错，难道，还要我斗胆与你不分彼此么？” “我就是想要你与我不分彼此。”陆北墨握紧她的手。 楚月离冷笑：“若真是不分彼此，为何王爷冒险之前，未曾想过我？” 第378章 以后，再也不会了 陆北墨盯着她的脸。 楚月离别过脸，想要躲开他的目光，却被他大掌掰了回来。 “阿离，你关心我，我知道了。”他叹息了声。 其实今夜吃肉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讽刺的话，那眼神，已经让陆北墨知道自己犯了错。 楚月离不说话。 陆北墨始终不放手：“从前我做事，的确为求目的，不会考虑太多，我也不知道身后究竟有没有人在等着我盼着我。但今日我知道，我的身后，有阿离你。” “我没有……” “你都一个人前来找我了，我若是还不明白你的关心，我便是连傻子都不如。” 他其实并没有想过楚月离会来，所以，也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行动会让她担心。 他以为，这丫头虽然不喜欢陆封谨了，但也未必有那么喜欢自己。 可他此时知道了，在阿离的心里，自己总归是有一席之地。 否则，她也不会无视皇上的旨意，自己孤身前来。 “我虽然不懂奇门八卦的阵法，但也曾研究过，我的确是有自信能出来，只是，不急。” “是为了让乱贼现身？”包括，横县城的乱贼吗？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大魔王作战多年，岂会如此轻易被困在敌人的陷阱中。 “但你也没想到，这阵法竟比你想象的厉害，是么？若是顺利，你该在两日前就出来，一日前便能回到横县城，与留守在横县城的兄弟们一起将乱贼消灭？” 陆北墨只是浅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这笑意便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她所有的猜测，准确无误。 “阿离，别生气了好不？以后我会更加注意安全，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好么？” 他知道楚月离心里最脆弱之处。 当年她父母还有两位叔叔，都战死在沙场上。 陆北墨能明白，往后她一直跟在楚萧何身边，也是不想被留在家中，当那个担惊受怕之人。 他只是没料到，从未对自己表达过喜欢的阿离，竟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家人。 “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从今往后，我做任何决定之前，会先想想，我的小阿离在等着我回去，如此，你可能安心了？” 楚月离原本想说，他要如何与自己无关。 可话到了嘴边，在迎上他诚挚的目光之后，便被咽了回去。 若是不在乎，她也不会不顾皇上的阻拦，千里迢迢赶来。 既然在乎，那又何必再说矫情的话？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虽然脚步声很轻微，但对于耳力好的高手来说，还是能轻易听到。 有人来了，且不止一人。 楚月离看着陆北墨，陆北墨点了点头。 不远处，惊雷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没多久，便领着两人回来。 一个是楚月离此前已经见过的雷啸，十八骑的老大。 另一个，是个姑娘，但一身劲装，神色肃然，赶紧利索，想必就是她在见到沙盘之后便仰慕已久的叶子。 楚月离率先迎了过去：“这位就是叶子？幸会，我是楚月离。” 第379章 措手不及 叶子有些愕然。 她当然知道离姑娘，只是不明白，离姑娘为何谁都不理，径直走到她面前来介绍自己。 叶子赶紧拱了拱手，道：“在下叶子，见过离姑娘。” “不必客气，我对叶子你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是我的荣幸。”楚月离一把握住叶子的手：“我是真心喜欢你，若你不介意，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属下不敢！”叶子被吓坏了，就差想要躲在雷啸的身后。 雷啸也是一脸疑惑，忍不住看向陆北墨。 但王爷似乎也不知离姑娘这举动是何意思，离姑娘好像很喜欢叶子。 楚月离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吓到人家了。 但她求才若渴，手工如此厉害的人物，她的确很想结识。 “我吓到你了么？你别怕，我只是特别欣赏你，我有一些想法，想请教你，不过今日不适合，等回到京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叶子忙拱手道：“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属下随时等候姑娘的差遣！” 整个十八骑所有的兄弟，谁不知道离姑娘是王爷的心头肉。 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只要是离姑娘要做的事，赴汤蹈火也得给她办到！ “好，一言为定，等回去后，我会去找你！”楚月离也不跟她客气。 人才啊！ 你客气，就没机会结识了。 雷啸这才看着陆北墨，恭敬道：“王爷，找到他们的据点了！” 陆北墨点了点头，看了惊雷一眼。 惊雷立即朝着身后的兄弟们一挥手。 百人队伍，瞬间集结，从惊雷给他们示意，到列队严明，果真就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北骑军的出色，楚月离今日，算是亲眼看到了。 不愧是墨王从北疆带回来的精锐部队，这样的队伍，他虽只带了三千人，但比起旁人一支万人队伍，战斗力明显要高出太多。 “等会，跟在我身后。”出发之前，陆北墨如此交代。 楚月离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陆北墨就知道了，自己这小阿离，可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主。 从前在陆封谨身边被压抑太久，如今真性情释放之后，哪里还压制得住？ “出发！” 他们被困在石林几日，周围的杀手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 今日他们出来，原本是该立即去寻找据点的，但他们看起来累极也饿极，只是在小溪旁休息，什么都没做。 可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他们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要做的让敌人措手不及。 所谓的措手不及，就是在敌人以为他们吃饱喝足之后，会赶回去营救横县城百姓的时候，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到了敌人的据点。 这个据点果真不小。 能将墨王爷引到锡山山系，若是据点太小，只怕也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墨王的情报网也不是吃素的，这地方若不是真的有霹雳弹的据点，他也不会当真带领大军前来。 所以，这次缴获的霹雳弹，比起京城郊区那个，数量要多不少。 算是，收获丰厚了！ 第380章 活在，每个人的心里 惊雷最后清点了下，一共缴获了十八枚霹雳弹，制造霹雳弹的材料也有一堆。 “那白衣贼人，果然没有回来通风报信，否则，我们也拿不下这些。”霍晴看着楚月离，眼底都闪着光：“阿离，你筹谋的能力，比你三叔叔还厉害太多，连你母亲都未必能比得过你！你三婶婶，佩服！” 楚月离轻声道：“三叔是个武将，在真正的军师面前，就是个愣头青。” “……”霍晴一阵愕然，这是一个小侄女该说的话吗？居然如此评论她的三叔！ 不过，愣头青这三个字，却让霍晴莫名心情大好，甚至，还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没错，他就是个愣头青，有勇无谋！不过，你三叔虽然有点笨，但他忠勇爱国，是个好男儿。” 愣是愣了些，胜在憨厚老实，才会让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那双清澈纯粹的眼眸给吸引住。 一眼，便是万年。 “若非如此，三婶婶又怎么会对他情根深种？”楚月离握了握霍晴的手。 三婶婶的手是暖的。 楚月离心里宽慰了。 不是所有已经失去的东西，都要避而不谈的，其实，三婶婶很喜欢跟人提起三叔，因为有人提起，她才会觉得，她的夫君还活着。 活在每个人的心里。 霍晴是真的很开心，尤其是听到她的小阿离用如此轻快的口吻说三郎是“愣头青”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感觉，好像三郎还活在他们身边那般。 原来，提起三郎的时候，竟然也可以如此轻松。 不是怜悯的口吻，也不是每次提起就会伤心难过，就像是，只是提起他们生活中某个人。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离姑娘，晴夫人，王爷请你们过去一趟。”流云不知从何处过来，对两人道。 楚月离与霍晴快步过去，便看到陆北墨站在几具尸首前，眸色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这些杀手，不是服毒自尽，他们是自断经脉而死的。” 楚月离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为何与其他人不一样？” 这些杀手，竟一个活口都没有，可见他们平时的训练有多可怕。 他们甚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将里头几个做霹雳弹的匠人给杀了，一个都不留给他们来盘问。 但杀手自尽，基本上都是服毒，为何这几人不一样？ 霍晴皱起了眉：“能自断经脉而亡的，都是绝顶高手，至少得要像那白衣贼人那般。” 可方才他们一起联手围剿，并没见有武功内力特别厉害的人，若真厉害到那种地步，也未必能让他们制服，说不准已经逃离了。 自断经脉，他们为何能做到？ “我曾见过一种武功，专门练来断自己的经脉，其实并不难，不需要有太厉害的内力，只需找对办法。” “你是说，他们都特别练了这种自寻短见的武功？”楚月离看着陆北墨。 虽然她自己见识不浅，可以说比绝大部分人都见识更广，但终究不是什么事情都懂。 倒是眼前这大魔王，平日里看着十分的低调，可他知道的学问，的确是不少呢。 “那么，你也知道，这种武功源自何处？” 第381章 东周，究竟是什么情况 陆北墨抿了下唇，淡淡道：“东周。” “东周？”楚月离和霍晴心头一紧。 惊雷流云都一阵愕然。 “东周的杀手，竟和东陵这些人联合在一起，要对付王爷你？”流云想了想，顿时一阵后怕：“可我们对东周三皇子，却一点防备都没有，万幸，他没有对王爷乱来。” “愚蠢！”惊雷忍不住扫了他一眼，一脸嫌弃：“东周是只有三皇子一人么？” 流云眨眨眼，没有再说话。 好像，自己也发现自己有多愚蠢了。 “他们是东周皇家死士，这种独特的武功，便是东周皇族专门用来对付死士的……你做什么？” 陆北墨眸色一沉，立即蹲了下来，将楚月离的手拉住。 她竟然要去解那些死士的衣裳。 楚月离抬头看着他，认真道：“只是想检查一番。” “脏！”陆北墨哼了哼，冷飕飕的目光落在流云身上。 流云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王爷都知道很脏，不让离姑娘做，却要他来干！王爷怎么可以偏心到这地步？ 陆北墨眯起眼眸：“有意见？” “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一点意见都没有！呵，呵呵……” 流云赶紧蹲了下来，将三人的衣裳迅速扒了去。 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死人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只是王爷刚说完他们脏，不让离姑娘碰，就立即让自己去碰，这种对比，让人家小心肝好凉凉。 楚月离蹲了下去，戴上特制的手套，检查几具尸体。 陆北墨看着，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这坏女人，竟然还去摸那些臭男人的胸膛，怎么就不愿意来摸他的？ 又不是不让她摸…… “王爷。”楚月离哪里知道身后的男人那颗脑袋在胡思乱想什么，检查了一番之后，她道：“他们是刚来东陵的，在锡山停留的日子，只怕不超过五日。” “你连他们来了多久都能查出来？”流云惊得两眼圆睁，这是什么神仙本领？ “锡山这一带，树木奇特，周围的山脉形成一个闭环，里头的环境在这样的深秋也特别潮润。” 楚月离站了起来，看了流云一眼：“他们的皮肤还是有些干燥，若是时间久一点，定不会干到这地步。你们来了这里之后，是否连嘴唇的干皮都没了？” 这话，让大家认真想了想，之后，一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京城的时候，的确是时常感觉嘴唇是干裂的，深秋逼近初冬，天干物燥，身上的皮肤的确很干，小腿皮肤甚至偶尔还会脱皮干痒。 但来了这里，被困在石林数日，虽然因为缺水嘴唇干裂，但皮肤竟是不那么干了。 的确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所以，这些来自东周的杀手，并非一直潜伏在东陵，他们是接到了任务才赶来的。” 惊雷垂眸想了想，才看着陆北墨：“王爷，三皇子只怕还没有赶到东周。” 所以，如今东周的情况，怕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遭。 也不知皇族内部的斗争乱成什么样了。 第382章 敢与我打赌吗? “他们将王爷引来，这件事，和东周皇族内部的斗争会不会也有关系？与他们合作的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惊雷想不明白，就目前来说，也没谁能给出一个答案。 能对付墨王的，只怕和京城那几方的势力脱不了关系。 但如今，京城到底有多少派的势力，也没人能说清楚。 谨王爷看似倒了，可又并非完全没有爬起来的可能。 但势力明显是弱了，不少原本站谨王一线的臣子，如今要么在观望，要么，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 自从谨王爷在秋猎会上坏了腿之后，京城各方势力明显乱了。 这个时候，到底是哪一方，非要让墨王彻底毁掉不可？ “王爷，横县城那边，如今还不知是什么情况，我们得要回去了。”楚月离提醒道。 虽然两位婶婶和雷霆在，楚月离还是很有信心，但凡事都没有绝对，未必不会有任何意外。 “让雷啸命人将这三具尸首，连同今日缴获的所有物件，尽快送回皇城，交给大理寺叶淮安处理，其余人，立即跟随本王，赶回横县城。” “是！” 那夜他们马不停蹄，往横县城赶去，天快亮的时候，陆北墨命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个时辰之后继续出发。 霍晴夜里辗转难眠。 “三婶婶，心里有事？”楚月离就躺在她身边不远处。 一个时辰，时间很短，大家都抓紧时间睡一会，三婶婶却一直在辗转。 霍晴侧头看了她一眼后，一脸愧疚：“阿离，是不是三婶婶吵到你了？你放心休息，三婶婶不再乱动了。” “不是，我多半也是睡不着。”周围都是将士们，楚月离也不敢大声说话，两个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三婶婶，到底在想什么？” “明日就能回到横县，此时在这里休息，我……心里乱。”霍晴垂下眼帘。 “三婶婶是担心二婶婶和安然婶婶？” “阿离……”霍晴有些惊讶，这小丫头，为何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我知道，三叔的事之后，你对战场总是有几分畏惧，不是怕自己上战场，而是怕自己关心的人去打仗。” 霍晴住进国公府之后，一直和苗玉翠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照顾国公，一起弄美食，一起练武练骑术箭术，一起出门游玩，形影不离。 她们的感情，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发展得比亲姐妹还要亲。 姐姐上战场，妹妹岂能不担心。 霍晴心里的阴影，毕竟太大了。 “三婶婶，别慌，这次去攻打横县城的，以我估算，多半只是附近一些山贼。” “山贼为何要攻打横县城？”霍晴只会打仗，论谋略，她和三郎一样都是愣头青。 “是啊，山贼不是都被赶走了吗？为何要无缘无故攻打横县城？”一道明朗的声音，闯入了两人的对话中。 楚月离有些无奈。 八卦啊，原来，真是人的天性。 因为都是姑娘，叶子被墨王遣来守护她们，所以，就睡在两人不远处。 楚月离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敢与我打赌么？我说是山贼，就一定是山贼，我若说中了，你以后就当我的朋友，可否？” 第383章 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 陆北墨虽然躺得有些远，但他功力深厚，耳力自然也比寻常人要好太多。 楚月离她们说话，他倒也不是故意要偷听，不过，自己未来娘子，不管说什么，他也总是会特别关注一下。 此时的陆北墨是有些郁闷的。 阿离想要叶子，锄头挥舞得哐哐响，他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来？ 倒也不是舍不得，叶子是他麾下的人，他的就是阿离的，阿离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只是纳闷，明明他才是最厉害的那个，论武功论才能论长相，哪里比其他人差了？ 阿离手里的锄头，挥来挥去的为何就是挖不到他的身上？ 叶子也不明白，离姑娘是主子，为何总是想跟自己做朋友？ 不过，她对攻打横县城的那些乱贼，此时却真是十分的好奇。 “可那据点里头，并无山贼，他们都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杀手。”所以，为何去横县城的，是山贼？ “你不信？”楚月离挑眉，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若不是山贼，便是你赢了，你若赢了，我输给你一千两。” “一千两？” 不远处，又有人低叫了一声。 陆北墨的眉心皱得更紧。 这见钱眼开的混账东西！表现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墨王府对下属有多苛刻！ 流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立即就趴了起来，看着楚月离：“离姑娘，我也跟你赌！若真是山贼，我做你朋友！若不是，你给我一千两！” 楚月离顿时满头黑线。 叶子也忍不住对那家伙鄙视了起来：“人家离姑娘哪里稀罕跟你做朋友了？” 人家要找的朋友是她好不好？ 这该死的流云，还要不要脸了！说得好像自己很受欢迎似的。 流云不理她，只是盯着楚月离：“离姑娘……” “不想跟你交朋友，闭嘴。”楚月离哼了哼。 叶子差点就要憋不住笑出声。 要不是怕惊扰到兄弟们休息，她真会忍不住大笑起来。 没想到叶子没敢笑，却有人朗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蠢货！” “……” 流云一肚子委屈，但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谁让取笑他的人是王爷呢！ 他哪里就不值得深交了？他也是个好人好不好？离姑娘真是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他也值一千两的呀！ ……楚月离和叶子的打赌，昨夜也被不少兄弟听到了。 很快，整个队伍的人都知道她们打赌的内容。 离姑娘说，攻打横县城的一定是山贼，可她离开横县城的时候，横县城还一派风平浪静的，敌人根本就没有出现。 她是如何能如此肯定，那些没出现，甚至也未必一定会出现的贼人，是山贼？ 但到了第二日，等队伍回到横县城的时候，整个队伍里的人，除了陆北墨和雷啸，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攻打横县城的乱贼，真是山贼！ 和离姑娘所预料的，丝毫不差啊！ 他们家未来王妃，料事如神，真是可怕至极！ 王爷能不能早点将离姑娘娶回王府？要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他们可不就损失惨重？ 第384章 一晃，十年过去了 听闻宁夫人受了点伤，楚月离立即借来了药箱，走进宁安然的房间。 楚月离进来的时候，宁安然手里拿着一杆长枪，似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外头，大伙都在兴高采烈的庆祝胜利，霍晴刚回来也立即去找苗玉翠，此时宁安然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阿离你来了？”看到楚月离拎着药箱进来，宁安然浅笑道：“只是小伤，我已经处理过了，不用挂心。” 她将手里的长枪放下，却还是在放下的时候，又看了一眼。 楚月离看着她的手臂，人已经换了衣裳，但明显只是简单处理过，都没有包扎。 “伤口不好好处理的话，容易引起其他病症，对身子伤害很大。” 她走到宁安然身旁坐下，给她将袖子挽了起来。 “阿离，真的不用。”宁安然下意识要拒绝。 楚月离看着她，柔声道：“安然婶婶，是不是不将阿离当成自家人？” “怎么会？”宁安然吓了一跳，忙想要解释：“我只是……” 楚月离打断道：“我只是跟婶婶开个玩笑，不过，婶婶的确不敢将我和两位婶婶当一家人，我看得出来。” 宁安然想说什么，却又忽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楚月离给她将袖子挽了起来。 袖子布料不小心碰到伤口，宁安然的眉头还是不自觉皱了下。 “我弄疼你了吗？抱歉！”楚月离没想到，她所谓的小伤，竟伤得如此重。 虽然的确只是皮肉伤，但刀口划出来的伤口很长，之后也处理得不好，弄得如今这般，皮肉外翻。 别说被碰一下，就是看着的那个人，看一眼也都感觉到头皮发麻。 伤口有点靠上，楚月离犹豫了片刻之后，更加小心地给她将袖子放下来，过去将房门锁上，才折了回来。 “安然婶婶，是因为伤口太靠近肩头，不好让大夫处理，所以一直没管么？” 宁安然迟疑了下，才点了点头。 伤口很长，袖子挽不上去，只能脱衣裳，但军队里并没有女军医。 楚月离给她将衣裳脱了，重新消毒的时候，宁安然还是忍不住闷闷哼了哼。 “安然婶婶，第一次消毒，伤口会很疼，你忍着点。” “无妨。”宁安然咬着牙。 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将伤口清理好，重新上了药，再仔细包扎上。 结束的时候，宁安然脸色有些苍白，额角都是汗。 楚月离在收拾药箱，目光不小心，便看到了放在一旁的那干长枪。 “是正南叔叔的长枪！”她眼前一亮。 宁安然眸色也亮了起来，看着楚月离，欲言又止。 这小丫头，竟连正南的长枪都能认出来，这真是出乎了宁安然的预料。 “这把枪，当初是我母亲设计的，能伸缩，携带方便。” 楚月离下意识伸手，想要将枪取过来，却又有些犹豫。 她看着宁安然，小声道：“我可以看看吗？” 宁安然点了点头。 楚月离将枪拿了过来，一托，一合，锵的一声，长枪被收了起来，只剩下剑一般的长度。 是母亲从祈年师父那里学会的技术，伸缩枪。 一晃十年过去了，她原以为这把枪已经遗失在战场上，没想到，辗转还是回到了安然婶婶的手中。 第385章 让楚家军，重回当日的辉煌 都说楚国公府的夫人可怜，但其实，伯爷府里头，也有一位孤零零的夫人。 已经六年了。 “婶婶这六年，一直待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次，是婶婶第一次重新走上战场，是么？” 怪不得来的时候，只看到宁安然在盯着长枪发呆。 她定是在想从前与正南叔叔一起上战场的画面。 宁安然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 重回战场，已经不是当初的心情，但却始终是一样的心态。 那就是，保家卫国。 她忽然站了起来，竟对着楚月离单膝跪了下去。 “安然婶婶，你这是做什么？”楚月离吓了一跳，慌忙蹲了下来，想要扶她：“我是晚辈，不可对我行此大礼。” “但军中，只有主帅将军和将士，没有所谓的长辈与晚辈。” 宁安然依旧跪得笔直，这姿态，也是军中才会有的军姿。 “我知道你决心要自己掌握楚家军，让楚家军不再受任何军队的编制，所以，我斗胆，想恳请离姑娘，让我重回楚家军的队伍中！” 当初国公府的将军们在南蒙被伏击，大败战死，楚家军分崩离析。 皇上原本是想要将剩余的楚家军军力收回去，分派给各队伍，后来，不知楚月离和楚萧何兄妹俩做了何努力，让楚家军保持了完整。 但，楚家军还是屈于谨王爷的军队之下，成了谨王爷附属的大军，听凭谨王爷的差遣和调配。 虽然真正指挥楚家军的依旧是楚萧何，但，楚家军始终像是寄人篱下。 宁安然黯然退出，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丈夫战死沙场，与她并肩作战的那个人不在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楚家军的处境，不再像从前那般。 她心灰意冷，才会在退出军队之后，回到伯爷府，将自己封锁起来。 这六年，老伯爷对她并无好脸色，整个伯爷府的人也瞧不上她。 若不是因为楚正南有军功在身，她自己也是个副将，只怕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会如此过下去，却不想，今日，她竟又重新回到战场上。 “离姑娘，我活在这世上，并无任何牵挂，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和夫君一样，保家卫国，那是我夫君生前的愿望。” 国泰民安，是每一位将军毕生的追求。 夫君没机会做到了，那就由她来替他完成心愿。 楚月离扶着她的手臂，没说话。 宁安然有些不安：“离姑娘，是觉得我待在深闺多年，已经没了作战的能力？若是你怀疑，我可以……” “安然婶婶，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你与二婶婶的能耐，这次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那为何不答应？”她面有难色，宁安然还是轻易能看出来，她想了想，便道：“阿离是否怕楚家军将来命运坎坷，不敢给我承诺？” 楚月离没说话。 宁安然又道：“我知道，想要让楚家军重新崛起，不容易，我也不要求立即回到楚家军的队伍中。阿离，我只是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从今往后，听凭你的差遣，我们努力将楚家军重整，让楚家军重回当日的辉煌，好么？” 第386章 如何，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 “安然婶婶，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但我有些担心。”楚月离扶着她站了起来：“坐下来说话。” 宁安然只道自己被拒绝了，心情十分沉重：“阿离到底在担心什么，是怕伯爷府与国公府关系不好么？” “国事面前，这点关系不好算什么？我从未将伯爷府那些人放在眼中。” 楚月离这话，并无任何嚣张骄傲的意思，但她的确瞧不上那些人，也无须假装包容。 “那你为何……” “安然婶婶，你此时没有求生的意志，让你上战场，便是让你去送死。” 楚月离无声叹息，看着宁安然眼底的讶异，她的心脏也在隐隐抽痛。 “你的心愿，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想用与正南叔叔一样的方式，死在战场上。” “你一心求死，可你不能随意结束自己的性命，因为你知道，若当真如此，等以后下了地府，正南叔叔定不会原谅你。” “你必须要死得有价值，如此，你才能配得上你的夫君，将来，不管是在地府，亦或是下辈子再见到正南叔叔，你也才有脸面在他面前抬起头做人，与他重拾夫妻缘分。” “能让你完成心愿，唯一的办法，就是死在战场上。”楚月离握紧手里的长枪，此时再看宁安然，眼底却多了几分肃然。 “安然婶婶，我对你仰慕已久，我楚家军他日若真能重新完整回到我的手中，我定希望你能加入。但在这之前，我想你能真正想明白，你活着的意义在何处！” 她站了起来，将长枪双手递到宁安然的面前。 “安然婶婶，我等你，我们都在等你。” 她走了。 留宁安然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自己手里的长枪，那张木然了许多年的脸，终于，渐渐有了一丝情绪的裂缝。 “正南，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的长指，沿着长枪的枪头，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摸过。 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 楚月从宁安然的房间里走出去，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两道身影。 她快步迎了过去：“二婶婶，三婶婶。” “我们想去看看安然，又怕她不喜欢。”苗玉翠叹了一口气。 宁安然其实并非真的不喜欢热闹，她本该是个很热情的女子。 “两位婶婶若是得空，便多去找她说说话，她人在伯爷府，一举一动受着伯爷府那边的人关注，再加上，她找不到一点点活着的乐趣，继续这样下去，我怕她活不了太久。” “阿离……”霍晴一阵难受，这话，真是让人心酸。 “她始终走不出来，也找不到活着的方向。”楚月离看着她们，认真道：“两位婶婶，若是你们能承受心中痛苦，那，多宽慰宽慰她吧。” “你二婶婶我哪会如此脆弱？”苗玉翠笑道：“你二叔在天上看着我呢，我若是不好好守护国公府的人，你二叔会生气的。” 霍晴也笑道：“我也会守着国公府，只要国公府在，我就一定会在！” 楚月离抿着唇，眉心轻蹙。 她们是有自己的人生目标的，所以，她们虽然心里痛苦，却还是能活得坚强。 那，安然婶婶的？ 要如何，才能让安然婶婶找到活着的意义？ 第387章 真是，没点自知之明 霍晴和苗玉翠去了宁安然的房间。 楚月离从院子里出去，便看到叶子急匆匆前来，正在找她。 “如何？当我的朋友？”楚月离瞅着她因为长年在外，肤色健康的脸。 叶子一愣，随即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道：“姑娘，我输了，但你是主子，我是下属，就算我嘴上说愿意当你的朋友，我心里也是不敢的。” 她是他们的未来王妃，不仅是王府的女主人，只怕还会是军营里最厉害的军师——流云是这么说的。 从前叶子还不太敢信，但今日，她的确是开了眼界了。 “姑娘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便是，我一定会努力给姑娘做好。” 所以，什么朋友不朋友，她的确是不敢想。 楚月离并不为难。 有她这句话便好。 她笑道：“好。” 叶子松了一口气，忙道：“姑娘，王爷在找你呢！” 楚月离跟随她去城内军营，一路上，叶子还不忘赞美道：“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姑娘说是山贼，果然就是附近的山贼。” “问出结果来了？”不过，这事在楚月离的预料之中，只是例行盘问。 她道：“是收了钱来屠城？” 叶子一愣之后，看着楚月离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惊喜，不，是惊艳。 “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叶子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些山贼，的确就是收了钱，要来屠城的。 询问已经结束，过程并不难，他们也不过是谋财。 至于为何要杀人，那是因为财主给的任务，就是要屠杀城内无辜百姓。 大家都是为了两口饭食，在连吃都吃不饱的年代，只要给他们填饱肚子，谁管要做什么？ 更何况，杀人放火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还做得少吗？ 百姓是无辜，可他们若是饿死，他们也是无辜。 “都是附近城池外头的山贼，数日之前收到钱款，从外地赶来，集结在城外山涧里，等着财主的命令攻城。” 雷啸在他们回来之后，已经盘问好了。 他们是打算利用墨王爷被困的消息，引雷啸出城去锡山营救，到时候，他们就攻城，大规模屠杀百姓。 城内守军并不多，原以为是很轻松的事情，没想到，竟让他们全军覆没。 “这次大战，歼灭山贼一千二百余人，抓获三十多人，都绑在军营后头呢。”雷啸此时对楚月离，更是恭敬。 他也是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真的可以当军师。 早就听闻谨王爷之所以能成为战神，都是因为军中有楚月离，那时候还觉得，言过其实，毕竟年龄摆在那儿。 十七岁的小丫头，连兵书都未必能读透，岂能真的当军师，还在战场上呼风唤雨。 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离姑娘不是一般的小丫头，离姑娘是神！ 流云笑嘻嘻的冲了过来：“离姑娘，我输了，你说的全对！我认赌服输，我当你的朋友吧！” 雷啸和叶子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这混账东西，还要不要脸了？人家离姑娘才不愿意跟他做朋友！真是，没点自知之明！ 第388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横县城的事情，总算是暂时过去了。 这件事情，明显是针对墨王而来的。 “最大的疑点是，在墨王出发之前，背后的人已经在靠近附近的山贼，用钱将他们收买。这件事情，蓄谋虽然不久，可必然是在王爷接到圣旨出发之前。” 队伍在整装，准备明日一早将贼人押送回京城。 楚月离将整理好的手札，交给陆北墨。 “问题是，皇上在决定派墨王来横县城评定乱贼之前，这件事就连王爷都不知道，甚至极有可能是皇上临时起意。” “所以，离姑娘的意思是，背后的人，连皇上的下一步决定都能猜到？甚至，他知道皇上一定会做这个决定？”雷啸皱起了眉。 流云顿时一脸不安：“难道，背后的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惊雷脸色一黑，哼了哼：“茶凉了，你去给王爷和姑娘添点热茶。” 流云顿时一肚子委屈。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有错吗？ 惊雷不明白他就算了，总会有人懂得他的好！“王爷……” “阿离喜欢甜食，不能光喝茶。”陆北墨不咸不淡丢了句。 “……是。”流云灰溜溜地走了。 难道他说错了吗？要不是未卜先知，怎么可能会让事情演变到这地步？ 他想不懂啊。 “其实流云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流云出去准备茶点后，楚月离开了口。 惊雷一阵愕然。 有道理？ 这天底下，哪里有人是可以做到未卜先知的？ 流云那蠢货胡思乱想也就罢了，离姑娘这是怎么了？竟然认同？ 楚月离并未将几人眼底的惊讶放在心上，她看着陆北墨，道：“未卜先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自己能主导这一切。不管用什么方式，也不管用多久的时间，总之，他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背后的人，就在我父皇身边，他能影响我父皇的决定？”陆北墨那两道墨色的剑眉轻蹙。 长指在杯沿上划过，节骨分明的手指头，透着一丝淡淡的森寒气息。 他其实是个天生冷漠的人，当他不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像是自带寒霜那般，让人不敢靠近。 惊雷与雷啸肃然安静，王爷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乱挑刺。 “王爷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并没有夺嫡的心，可他们却始终不肯放过你？” 没人敢说话，只有楚月离，在他面前能淡然如常。 她道：“皇族里头，亲情一向淡漠，不管是哪位皇子和王爷，谁不是为了自己在奋斗努力？对于那些会妨碍到他们前程的障碍，他们不努力除去，那么难保有一日，自己会成为被人除掉的目标。” 所以，有什么好失望的？ 他是在北疆待太久了，五年，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成年男子。 北疆民风淳朴，待久了，人的心灵也会被彻底洗涤，便会忘了，京城是个处处藏着险恶用心的地方。 “你怕我难过？”陆北墨原本心情的确不太好，但此时看着楚月离，他眼底却又有了愉悦的气息。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守护自己该守护的，便好。 第389章 再强悍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背后的人，在皇上的身边。 皇上有十几个儿子，后宫更是有无数的妃嫔。 到底是谁在作祟，如今尚不可确定。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与皇上接触过的人，查便是。 第二天一早，队伍整装齐备，准备即刻返回京城。 昨夜是霍晴与苗玉翠陪着宁安然度过的。 今日再见，楚月离发现，宁安然的眼睛红红的，竟像是哭了很久的模样。 她印象中的安然婶婶，铁骨铮铮，气势丝毫不弱于男子。 但其实，再强悍的人，内心也总有脆弱的一面。 一个人生活太久了，日子就开始变得寡淡无味，也就渐渐忘了，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苗玉翠去膳房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给楚月离带了点路上吃的小零嘴，之后也拎着一包，给了霍晴。 霍晴是三个人当中，年纪最轻的，其实也就只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 热情，善良，也贪吃，爱玩。 有霍晴在，就连安宁然的脸上，都会偶尔多一点笑容。 “墨王爷，离姑娘！” 城里百姓听到消息，都纷纷赶来送行。 城内百姓跪了一地，刚开始都只是在跪拜墨王爷和离姑娘，后来，渐渐就开始有人向两位夫人跪拜：“苗夫人！宁夫人！” 两位夫人带兵保护他们横县城，这件事，已经在整个城内传开了。 谁也没想到，楚家军里头，除了有男将军，竟然还有女将军。 将士们亲眼看到宁夫人与苗夫人捉拿乱贼的时候，有多神勇。 忽然，一个小男孩走到宁安然的跟前，高高举着一只篮子：“夫人，夫人这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你的！” 身后，男子的母亲急匆匆跑来，一脸赔笑：“夫人不要见怪，孩子闹着一定要送给你，夫人别生气，我这就带他回去。” 两人给宁安然叩拜之后，转身就要走。 那母亲还在小声说：“夫人是京城里来的将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要胡闹了。” “娘，是那位夫人救了爹爹，我亲眼看到的。” “我知道，我们感激夫人，可是这点东西，拿出来丢人……” “等一下。”宁安然将两人喊住。 她看着那小男孩，神色有些复杂：“你是……” “夫人，我爹爹也想保护百姓，但他被两个乱贼打倒，差点就死了，是夫人你救了他。” 小男孩看了看宁安然的手臂：“夫人你还受了伤。” 虽然此时看不出来手臂上的伤口，但他亲眼看到，夫人手臂流了好多血。 “夫人，多亏你冒死救了我夫君，否则，我夫君一定活不了。”那母亲也朝着她跪了下去：“我……我们真的很感激夫人，只是家里穷，不知能给夫人送什么，所以……” 她低着头，一脸惭愧。 宁安然终于想起来，低头看着小男孩抱住的竹篮，她走了过去，笑道：“要给我送什么？” 小男孩有些腼腆，将竹篮举起来。 里头是几个红鸡蛋，还有一只烤鸡。 “你将母鸡都烤了，以后就没红鸡蛋吃了。” 宁安然冲他一笑，“这烤鸡闻着真香，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 第390章 这事，与楚家军无关 宁安然将竹篮带走了。 母子俩看着队伍从城中离开，直到队伍走远，两人依旧有些依依不舍。 那夫人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 不仅仅是长得好看，还有一种，好像……充满了阳光的感觉。 至于为何是这种感觉，他们也说不清楚。 “娘，夫人给我留了个东西。”小男孩忽然想起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他娘的面前。 “金子！”母亲惊得瞪大一双眼睛，“金子……夫人竟然给我们留了金子！” 母子俩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队伍从横县城离开之后，走了半日，在郊区停下来休息。 大家都在啃干粮，却见宁安然将一个竹篮子拿了出来。 “烤鸡！”霍晴鼻子特别灵，一下子就闻到了香味。 虽然烤鸡已经凉透了，但肉香味还在。 “去叫阿离和墨儿过来一起吃。”宁安然笑道。 霍晴和苗玉翠互视了眼。 她真的在笑。 是一种，愉悦，轻松，开心的笑！ 霍晴赶紧将楚月离叫过来。 至于陆北墨，他和雷啸在队伍前头，不知道商量何事去了，并没有见到身影，便也没叫他了。 楚月离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宁安然的不一样。 “安然婶婶今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哪来的烧鸡？” “离开横县城之前，一个小孩童送的。”宁安然撕下一条烤鸡腿，递到了楚月离的面前：“阿离来尝尝。” 楚月离接过，毫不客气大口啃了起来。 虽然是凉了，但不知是否因为宁安然眼底的光泽，这口烤鸡下去，唇齿留香。 吃饱喝足没多久，陆北墨也来了。 “楚家军的将军这次立了功，消息定会很快传回京城，以后父皇该会重新考虑楚家军的未来，只要是有用之人，父皇不会浪费。” 这一点，楚月离和几位婶婶也都知道。 不管当今皇上是好是坏，但有一点至少是真，那便是，他需要人才。 应该说，在这样的乱世，任何一位君王都非常看重人才。 君王需要对他有用的人，不管那人品行如何，只要能帮他，对他来说就是好人。 只是…… “这次，并非楚家军立功，楚家军并没来，更何况，皇上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让楚家军参与。” 楚月离看着陆北墨，只是一眼，便忽然间看懂了：“是你故意让人将消息送去给皇上？” “倒也没送什么消息，就只是将今日横县城百姓对两位夫人的敬重与爱戴，命人在京城稍作传播。”陆北墨眼底有笑意。 楚月离却皱起眉心：“可安然婶婶并非楚家军的人，她……” “离姑娘！”宁安然忽然单膝跪了下去：“请离姑娘允许末将重回楚家军的队伍，末将可以向姑娘你保证，末将只会用心保护百姓，绝不会再胡思乱想！” “安然婶婶……”楚月离一阵愕然。 看了看宁安然，再看霍晴与苗玉翠。 苗玉翠道：“昨夜大家不过是聊了会，倒也没有聊得如此深刻。” 虽然看得出来宁安然心里的郁结稍微被解开了些，但要说彻底解开，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是她们的功劳啊。 第391章 千里救夫 宁安然为何忽然有如此大的转变，这事，就连霍晴与苗玉翠也不知知晓。 倒是楚月离忽然间，似乎看懂了。 她蹲了下来，双手托着宁安然的手臂：“安然婶婶，是忽然发现自己还有活着的价值，是么？” 是因为，今日那小男孩？ 听闻她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今日来送礼的小孩童，便是她所救之人的孩子吧？ 宁安然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好一会之后，才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今日之前，我想要重回楚家军，的确只抱着想战死沙场的念头。但今日不一样了，我若是真的如此死了，正南定不会原谅我，我活着，还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她救了那孩子的父亲，所以，孩子的家得以保住，他还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若她不救，那孩子的一家便也要被毁了。 而她既然生而为将，拥有学武的天赋，为何不好好利用，好好保护百姓？ “阿离，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轻视自己的性命！我会与苗姐姐晴儿一起联手，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你的副将，是你手里的剑！” 霍晴与苗玉翠闻言，立即也在她身边，对着楚月离单膝跪了下去。 “二婶婶，三婶婶，使不得！”楚月离想要去扶，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扶哪个。 都是她的长辈啊！ “阿离，希望你能重整楚家军，让楚家军再现辉煌，三位婶婶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与自己的夫君一样，有保家卫国的心。” 苗玉翠看着她，一脸诚恳：“请阿离答应我们，从今以后，让我们当你的副将，与你一起同生共死！” 楚月离眼底蒙上一阵酸楚的气息。 几位叔叔不在了，可她还有几位婶婶在！ 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一定可以让楚家军，恢复昔日的光芒。 “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楚月离的副将！我定会竭尽全力，让楚家军重拾辉煌！” 三位夫人互视了眼，心头虽然酸楚，可此时此刻，心中却有万般热血在涌动！ 保家卫国，扞卫自己的国土，保护自己的百姓！ 她们的夫君没有做完的事情，就让她们继续做完！ 如此，将来黄泉路上，也能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无愧于心了。 ……回去的路上，楚月离与陆北墨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头。 楚月离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陆北墨却只是在看着前方，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你故意的？”她问。 “嗯。”陆北墨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皇上未必会喜欢。”毕竟，皇上叮嘱过大哥，不许他们兄妹俩参与这件事，她不仅没听，自己来了，还带上了几位婶婶。 “父皇就算不高兴，只要楚家军有用，他就不会对你有别的想法。” 陆北墨低头，湛黑的眼眸里，闪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愉悦气息。 “更何况，一个姑娘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千里救夫，这本就是一件美事，父皇就算不赞成，也不会真的生气，是不？” 第392章 多少，有些愧疚 千里救夫？ 楚月离愣了下，这话，为何听着有几分耳熟，还有那么一些……讽刺的味道？ 忽然，她睁大一双眼眸，气道：“陆北墨，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我哪里有能力做什么？我是被困在石林中，等待被救的那个人。”陆北墨眼底的笑意，忽明忽暗。 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气得楚月离恨不得一脚往他身上踹去！ 他就是故意的！ “你让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就不怕我像对待陆封谨那样，给你也来一出？”他还真是胆大包天，万一她不愿意被拿捏呢？ “你舍不得让我身败名裂。”陆北墨胸有成竹。 楚月离冷哼：“我心如磐石，又硬又冷，你难道不知道？” “若是阿离真的舍得，那我也只能受着，谁让我还不够资格，让阿离将我放在心上。”但他看起来，可是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奈。 千里救夫，这次，是真没办法给自己洗白了。 给自己洗白的结果就是，让墨王爷名声受损，她好像……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这混世大魔王，太敢了！ “既然舍不得，那就省点力气，不要再为这种小事费心。”陆北墨抬起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弹：“不如，将心思留着，看如何给父皇解释，你几位婶婶的事情。当然，让父皇看到你们的实力不比几位楚将军差，才是你如今最该做的事。” 陆北墨的话没错。 两日后，他们到达京城，皇上第一时间将两人召进宫中。 不过，他们不是一起见皇上的，皇上第一个传召的，是陆北墨。 “横县城的山贼，都是收钱办事，有人事先给了他们钱财，让他们在特定时候入城屠杀。这事倒也不是针对儿臣，毕竟，谁也不能料到父皇最终会派谁前往锡山剿匪。” 陆北墨对那些人的用意，似乎能猜到一些，却又似乎并非能猜到全部。 皇上与安得禄互视了眼。 墨王这猜测，也不知是真心如此猜测，还是，对他们有所保留。 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的背后，有那么一双手在翻云覆雨，却是真的。 而这双手，也许，就在他们的宫中。 “这次，幸亏有阿离，否则，儿臣只怕也回不来。”陆北墨说完这话，忽然间就咳嗽了起来，看样子，身子还是十分的虚弱。 皇上忙问：“你的伤还没好？” “回父皇，儿臣的外伤早就好了，只是上回中毒太深，伤及五脏六腑，阿离也曾叮嘱过，短时间内不宜动手。这次被困石林，为了逃出去，不小心动了真气，才会加重了内伤。” 皇上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幽暗的愧意。 此时，多少是有些后悔了。 为了试探儿子，却忘了，儿子的伤尚未完全康复。 他看了安得禄一眼：“让阿离进来吧，朕有些话想要与她说说。” 陆北墨闻言，立即轻声道：“既然如此，儿臣先告退了。” “不必，你也留下来，与朕说说话吧。”皇上一摆手，“赐座。” 第393章 未必不能夺回来 楚月离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便看到陆北墨坐在一旁，还在轻微咳嗽。 状态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和回来途中那个生龙活虎的他，相距甚远。 这大魔王，又演上了。 所以这件事情，只怕，又得要自己来解释。 “此事我大哥全不知情，是我将几位婶婶骗得与我同行，此前几位婶婶也不过是以为跟我出门游山玩水。” 楚月离跪在殿前，不卑不亢解释道：“我知道几位婶婶的能耐，她们在军中，能以一敌百，她们的领导才华也是万中无一。事实证明我判断并无错误，我两位婶婶留守横县城，轻易就将那一千多山贼给拿了下来。” “至于我三婶婶晴夫人，她不仅武功厉害，箭术还十分了得，轻易就将对方将领给射伤。只是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再加上救王爷心切，才让那贼人将领有机会逃脱。” “否则，以我三婶婶的能耐，定能将贼人拿下。” 她句句不提自己的功劳，句句都在赞美几位婶婶。 皇上对几位夫人，倒也确实有几分印象。 “可是当日秋猎会上，那三位夫人？”他问道。 楚月离立即点头：“正是。” 皇上想着什么，脑海里，还能清晰浮现起几位夫人的英姿。 “当日她们的骑术箭术，倒也曾让朕大开眼界，没想到，她们除了骑射厉害，就连战术也如此神奇？” 这倒是十分有趣的事儿。 国公府的几位将军没了，却多了几位有领导才华的夫人？ 该不会是楚月离夸大其词吧？ 楚月离不是看不出来皇上怀疑的神色，不过，真金不怕火炼，是驴是马，皇上只要派人去横县城查探一番便好。 她道：“当初几位婶婶都是跟随我几位叔叔上过战场的，就连没入门的三婶婶，也曾与三叔在战场共同杀敌，同生共死。” 她缓了缓，才继续道：“但她们的性子都是一样，不喜高调行事，所以，除了在战场岁月比较多的安然婶婶，也就是宁安然，多为人所知，其余两位婶婶也只有军中自家兄弟知道她们的存在。” 楚家军都知道她们的厉害，这些，皇上只要一查，便也能清楚。 “我安然婶婶在正南叔叔战死之后，还在战场与兄弟们并肩作战了好些日子，后来，楚家军并入谨王爷大军旗下，安然婶婶心灰意冷，才会解甲归田。” “为何心灰意冷？”皇上这话出口之后，似乎，自己都找到了原因。 楚月离直接将答案说出：“楚家军的军魂深入每个将士的心里，我几位婶婶也是一样。楚家军并入谨王大军之后，军魂不再，几位婶婶便也是心灰意冷了。” “我也曾多次派人去邀请，可安然婶婶与二婶婶一直拒绝，她们是看不到希望，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顾楚家军的军魂，让几位婶婶失望了。” 她低垂眼帘，无声叹息：“若是几位婶婶重回军中，楚家军定能军魂再现，南蒙失地，也未必不能夺回来！” 第394章 这仇恨，也得暂时放下 南蒙！ 提到这两个字，楚月离心里是什么感觉，无人知道。 但对皇上来说，南蒙却始终是他的心头之痛！ 当年，他不仅失去了好几位得力的大将军，还失去了整个南蒙。 如今南蒙还在塞外契丹人手里，楚家军大败之后那六年里，皇上也不是没派遣过大将前往收复，可每次，都是惨烈的下场。 到如今，提起南蒙，朝中上下无人不惧怕，根本就没人敢前往。 未战先输！ 楚月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又道：“当年我父母以及几位叔叔战死在南蒙，真正的原因尚未查明，但当日，定州援军迟迟未到，也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离姑娘……”安得禄想阻止，怕她说出一些让皇上不高兴的话来。 楚月离这次，却十分坚定：“皇上，我如此说，不是想为楚家军和家中长辈脱罪，但皇上心里也清楚，当日定州的援军的确迟迟不发兵，定州杨将军贪生怕死，断了我楚家军的后路，以致楚家军断水缺粮，被困死在南蒙，最终……全军覆没。” “阿离，这件事情，朕已经处置过，杨将军也已被发配边疆，难道，你国公府的人还不满意吗？”皇上果然脸色不太好看了。 陆北墨看着楚月离，剑眉轻蹙，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只是适当又咳了两声，让气氛稍微缓和。 不过今日，楚月离既然选择了重提这事，就不会让对话到此结束。 “皇上，我并非怨怼，只是心存疑惑。”楚月离抬头，迎上皇上幽深的目光，一脸正气，毫无半点躲避退缩的意思。 她不心虚，便也不需要有任何气弱，更不需要怯怕皇上的逼视。 “当日的杨将军，我也曾见过，他在军中虽没什么名气，却也算得上是个正气凌然之人。更何况，杨将军的父亲当初是我祖父麾下的副将，杨将军与我父亲也素来交好，为何却在生死存亡之际背刺我楚家军。” 这件事，在楚月离的心里纠缠了整整六年，疑团从未被解开。 “杨将军贪生怕死，危险之际不敢出兵，以致楚家军被困死，十万大军前往，全军覆没。”安得禄幽幽叹息道：“杨将军罪大恶极，终究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他在被发配途中遇到意外身亡，尸骨全无。” 或许，这就是天意。 楚家军那十万军魂，冥冥中，在替他们自己报仇吧。 楚月离眸色微沉，紧抿着薄唇，欲言又止。 “阿离可是有话想说？”皇上也不生气了，只是看着眼前这小丫头，心头莫名有些情绪涌动。 却又不知自己在希冀什么。 终究，只是个小丫头。 或许是聪明了些，武功也不差，但这把年纪，这身份，此时该是待字闺中，等待着成为新娘子的。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连她父母叔叔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岂能做到？ “阿离，朕知你心里有不甘，想去南蒙为你父母叔叔们将尸骨找回来，但南蒙那地方，如同鬼窟，我朝中大将无人敢去。你……纵有万般愁肠，这仇恨，也得暂时放下了。” 第395章 一个人，真能如此快变心? “皇上，只要我几位婶婶答应重回军中，我楚家军定不会比从前……” “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几位婶婶愿意，朕就让你兄妹俩重振楚家军。”皇上将楚月离的话打断。 当年楚家军一共二十万人，十万大军死在南蒙，之后，楚家军虽然名义上还有十万将士，可事实上这么些年来跟随谨王爷的军队东征西讨，如今的楚家军，真正的人数怕是不到八万。 既然楚月离兄妹俩还有去南蒙为他们国公府的长辈讨回公道的心，那么暂时，他们是不会有任何谋反之心的。 皇上思索了好些日子，再加上这次，楚月离的几位婶婶在横县城调兵遣将，异常厉害，看起来，他们国公府的确已经开始有重掌楚家军的能力。 他想来想去，如此人才，的确是不能错过。 “从今日开始，楚家军的兵符，就交给阿离你了！” 原本还脸色沉重的楚月离，听闻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一脸不敢置信：“皇上……” “还不多谢父皇？”陆北墨提醒道。 楚月离仿佛才后知后觉醒悟过来那般，咚的一声磕了下去，声音颤抖：“多谢……多谢皇上！” 此前楚家军的兵符，虽然一直在楚萧何的手中，但因为皇上有意要收回，这兵符在他们手里也根本生不了根，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 但今日，既然皇上开了金口，亲口承诺兵符交给楚月离，也便是说，楚家军的兵权，还是回到了他们国公府的手中。 除非今后，国公府的人犯了大错，否则，在他们战死之前，兵符绝不会再被轻易收回去。 “好了，横县城的事情，朕便不再追究了，但以后，你这丫头做事，还是得要谨慎，切勿再冲动了。” 皇上盯着楚月离，意味深长：“否则，你手里的兵符，朕还是可以随时收回去。” 楚月离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再次咚的一声给他磕了个响头，道：“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 楚月离这才站了起来。 皇上不再看她了，目光落在陆北墨身上：“东周皇家死士的事情，你和阿离继续追查，不过此时……玉妃回来了，你去看看她吧。” “母妃回来了？”陆北墨习惯性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讶异。 皇上点了点头：“去吧，等着看你可有损伤呢。” “是！儿臣这就去给母妃请安。”陆北墨站了起来，却又因为咳嗽弯了身，似乎连站稳都难。 楚月离想扶他，却又不敢，看起来，有些窘迫。 皇上与安得禄都将这事看在眼里。 皇上道：“阿离，你替朕送送他。” “是，皇上！”楚月离立即扶着陆北墨，从御书房走了出去。 直到两人走远，皇上的目光依旧没有从御书房的门口收回。 “安得禄，你看这两人，感情可是真的？” 楚月离没多久之前，毕竟与谨王爷还有婚约，此时，却似乎对墨王特别关心。 她是真心喜欢上墨王了？ 一个人，真可以如此快移情别恋？ 是轻浮，还是迫于无奈？亦或是，真情实意？ 第396章 我到底做错什么 “当初小阿离对谨王爷死心塌地，怕也是因为以为当日救她的人是谨王爷，如今真相大白，离姑娘知晓真正救自己的人是墨王，此时钟情于墨王爷，也未必不可能。” 安得禄倒是觉得，方才这对年轻男女之间，眼神的交流十分的微妙。 倒是比起从前楚月离和陆封谨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微妙。 “所以，你觉得，她对墨儿是真心的？”皇上瞅了他一眼。 安得禄低着头，小声说：“老奴岂敢胡乱猜测？只是觉得，与墨王在一起的时候，离姑娘眉宇间有几分小丫头的傲气和腼腆，但与谨王爷在一起时……”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恕老奴直言，和谨王爷在一起时，离姑娘太沉稳温和，反倒不那么像年轻小丫头。” 皇上垂眸想了想，最后也点了点头：“朕也觉得，如今的阿离，似乎更活泼热血了些，倒是有几分她母亲当年的模样。” 安得禄顺势道：“若离姑娘与墨王爷真心相爱，她嫁给墨王，楚家军倒也不会外流，皇上的担忧也就可以放下了。” 只是可惜，墨王爷的脸…… 皇上此时也看着御书房的门口。 大门已经关上，门口处，早就没了陆北墨那道英挺修长的身影。 明明身形如此俊朗，比起他其他的儿子，那气势都显得更加的独一无二，为何，却偏偏毁了一张脸？ “若是……” 皇上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说不出口。 安得禄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这种事情，他一个奴才，是断然不敢乱说话的，只能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皇上声音幽幽道：“一个毁了容颜的国君，终究，是会让东陵颜面受损啊……” 安得禄低垂脑袋，再不敢多言。 皇上，还是不属意墨王爷。 看来，墨王当不了储君，自己还是得要慧眼识珠，将皇上属意的皇子或王爷找出来才行。 谨王爷坏了腿，墨王毁了容颜，其他王爷皇子，皇上此时心里还是不满意。 最重要的是，墨王手握大权，若是不选他当储君，万一惹他不高兴，他退回北疆拥兵自立，对他们东陵可是大不利。 到底，哪位皇子王爷，最后才能真的得皇上喜欢？ ……从御书房出去后，陆北墨走路的姿势总算恢复了正常，不弯腰不咳嗽，不再那般羸弱了。 但他脸色不好，十分的不好。 就连楚月离也都很快能感受到，他浑身带着一股不高兴的寒气。 从皇上寝宫离开后，陆北墨忽然停了下来，低头，瞪着她的脸。 目光最后全都集中在她的额角上。 “怎么了？”楚月离有些愕然，如此眼神，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似的。 “方才，我说错了什么话？” “离姑娘神机妙算，聪慧绝顶，你能说错什么话？”陆北墨冷哼。 竟真的在冷哼！ 这种态度，还说她没错，这不矫情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惹你如此生气了？”生闷气，可不像是他做事的风格。 他这人，受不得一点儿委屈，不高兴就要说出来，让全世界陪他一起不高兴。 要不然，怎么会被称为大魔王呢？ 第397章 她竟像个小姑娘那般! 陆北墨的确很不高兴。 他忽然抬起手。 楚月离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躲避。 陆北墨的脸色更加难看：“我还会打你不成？” 气得快要咬牙切齿了，这女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他在她心里，就是如此可怕？ “倒也不是，只是怕王爷你不自重，这里毕竟是在宫中。”到处都是眼线，来自各种势力的。 他若有什么举动，不消片刻，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意思是，私下里，我就可以不自重了？”陆北墨挑眉。 “王爷！”楚月离瞪着他，“究竟在气什么？你要不要说？不说我就走了，你自己找玉妃娘娘玩儿去，我不奉陪了。” 这话，让陆北墨气得更甚。 “你这坏女人，对别人温柔得要死，对我倒是一点耐性都没有。” 楚月离不想跟他吵架，这家伙平时挺好的，但就是心眼小，容易委屈。 一委屈就倔得像头牛。 “到底怎么了？”终究是在宫里，好多人看着呢，她和墨王爷在这里吵架，不合适。 果然大魔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楚月离语气稍微软化，他立即就心软了。 瞪着她额角上那红肿起来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抬起手，长指轻轻揉了揉：“不疼吗？这么大力磕下去，脑袋不想要了？” 今日会拿出楚家军的兵符，不是她早就料到的么？要不然他急着让人将几位婶婶威风凛凛的消息送回来，是为了什么？ 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是在皇上面前表达一下她的激动罢了，何必演得如此用劲？ 楚月离总算知道他在气什么，她弯唇一笑，轻声道：“不如此，哪里能逼真？今日的结果我很满意，谢谢你，北墨。” 一句“北墨”，让陆北墨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泥，只是看着她红肿的额角，还是心疼。 他低头，小声道：“今夜去找你，给你好好揉揉。” 楚月离忙想要拒绝，陆北墨却已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站直身躯，道：“我去见见母妃，你先随楚一回去，父皇将楚家军还给你，定会很快利用上，还得要给他见识一下楚家军真正的实力，否则，这兵符你拿不稳。” “我知道了。”说到这事，楚月离眼底都是光泽。 这次，绝不会再让楚家军的兄弟们落入旁人之手，绝不能，再让他们流离失所！ “去吧。”陆北墨又揉了揉她的额角，才举步朝玉妃娘娘的永华宫走去。 楚月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以前明明觉得这种举动十分的可笑，又不是小孩子，揉什么额角？ 就连和陆封谨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喜欢这些亲密的举动，总感觉别扭。 可也不知道为何，红肿的额角被陆北墨如此轻轻揉一下之后，莫名地，好像没那么疼了。 脸颊也略有些火辣辣的。 楚月离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完蛋，真的一片滚烫！ 她怎么也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那般，竟然害羞起来了！ 都怪这大魔王，真是害人不浅！ 楚月离赶紧收敛好心思，快步穿过御花园，打算离宫。 却不想，刚拐过一座假山，眼前忽然银光一闪，一阵寒气直逼面门！ 第398章 干净得让人想狠狠蹂躏 楚月离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剑气便已经逼到面门。 她掌下续上真气，正要迎击。 可袭击的人却不知为何，在意识到她手里没有兵器之后，竟手腕一转，那银光被他瞬间收回。 来不及收回去的剑气，也因他掌力一震，唰的一声落在楚月离身旁的假山上。 一瞬间，那假山被剑气打得碎石纷飞四溅。 楚月离却只是看着他，半眯眼眸，没有任何妆容却始终细腻绝色的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青衣男子手腕一转，唰的一声，长剑入鞘。 之后，他一跃而起，一掌朝着楚月离面门拍了过去。 楚月离脚步一错，轻易躲开。 青衣男子的第二掌又逼到了眉心，她随手抬起一掌迎了上去。 青衣男子大概是没想到，她真的敢与自己的掌风硬碰，且她的掌风看起来柔软无力，分明就像是花架子那般，有形无神，毫无抵挡之力。 那青衣男子只是一念之后，立即将自己掌风卸去至少七成。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掌风刚卸去，楚月离那软绵的一掌，竟在一瞬间加重。 掌风犹如排山倒海，瞬间逼到面门！ 可他掌力已经卸去，仅剩三成功力，此时想要再将劲道凝聚起来，已经来不及。 轰的一声，青衣男子被震飞出去，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青衣男子咬着牙，气得爬了起来，怒道：“妖女，你敢偷袭！” “兵不厌诈罢了。”楚月离勾起薄唇，浅笑。 两人的打斗，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侍卫。 一群侍卫立即冲了过来，将两位团团围住。 却在看清楚男子面容之后，纷纷跪了下去：“参见九皇子。” 楚月离眯起眼眸，见他在宫里还敢带着兵器，就知道定然是位皇子。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九皇子，陆北墨的胞弟陆云飞。 此时陆云飞瞪着楚月离，眼底都是怒火。 楚月离才将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乍看之下，眼底竟不由得掠过一阵惊艳之色。 好俊俏的少年！ 这少年该是与自己同龄，顶多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面如冠玉玉树兰芝，朝气蓬勃。 眉宇间和陆北墨有几分神似，都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绝色美男子，只是陆北墨已经是个成年男子，面容有几分沧桑，以及一股隐隐可见的狠戾气息。 这份狠戾，哪怕他在楚月离面前已经极力隐藏，不想吓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但偶尔还是会藏不住。 这狠戾，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高深莫测，浑身上下充斥着神秘的致命诱……惑力。 而眼前的九皇子陆云飞，却清纯透彻，干净得犹如一泓清泉，尤其是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更是一尘不染，干净的犹如一张白纸，让人潜意识想要狠狠蹂躏……呃！她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月离甩了甩头，赶紧将自己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去。 如此干净的少年……嗯，真是罪过。 她往前一步，笑道：“见过九皇子。” 谁知陆云飞竟脸色一沉，怒道：“既然知道本皇子是谁，还敢伤了本皇子？来人！将这妖女拿下，打入大牢！” 第399章 让你四皇兄知道，他会打死你的 周围的侍卫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真要将离姑娘拿下吗？离姑娘可是墨王的心头肉啊，宫中谁不知晓？ 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娇滴滴的，温婉尔雅的模样我见犹怜，怎么会伤了九皇子？ 反倒是九皇子，凶神恶煞的，还带着兵器，更像是在欺负人家。 见大家不为所动，陆云飞皱起眉，不悦道：“还不动手？” 大家依旧犹豫不决。 楚月离却看着陆云飞，笑道：“九皇子说我伤了你，可有证据？九皇子是哪里受伤了？” “你刚才将我打倒在地上！”陆云飞气呼呼道。 楚月离唇角的笑意却在加深：“是么？难道不是皇子你自己走路不看路，摔了一跤？你身上可有伤？” 陆云飞神色微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像，真的没有受伤，可他方才的确摔得很重！ 摔成那样，地上都砸出来一个坑，他竟一点伤都没有？ “再说了。”楚月离盯着他比陆北墨还要白皙的脸庞，依旧在浅笑：“我一个弱女子，岂能将九皇子你打倒？九皇子难道想说，你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不如？” “你胡说什么？若不是你偷袭，本皇子岂会中招？”陆云飞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她。 这妖女，果然诡计多端，老谋深算！ 害他四皇兄被困在北疆这么多年，他四皇兄回来之后不仅没有找她报仇，甚至还处处维护她！ 这妖女一定是懂什么妖法，将他四皇兄给迷住了！ 他岂能让她继续祸害四皇兄？ “我自然是不如九皇子你厉害，方才若不是皇子你自己摔了一跤，我怕是已经被你给打死了。” 楚月离一脸惶恐状，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笑得十分愉悦。 “不过话说回来，九皇子你虽然身为皇子，可在宫里，竟随身携带兵器，这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不知皇上是否会生气？” 闻言，周围的侍卫立即脸色大变，一个个纷纷后退。 这事，可不能让皇上知晓。 皇上知道，会责怪他们失责，可若是硬要将九皇子腰间佩剑解去，又不知会不会被九皇子记恨上。 横竖，都是不讨好啊！ “皇子，离姑娘是要离宫的，属下这就将离姑娘送出宫去。”侍卫长快步过来，忙道：“离姑娘，属下送你出去。” 陆云飞岂能不知道，大家都在保护楚月离？ 他就不明白了，四皇兄迷恋着楚月离也就算了，为何连侍卫们都护着她？ “妖女，今日在宫中，本皇子不与你计较。”他是不想给母妃和四皇兄找来麻烦，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你害我四皇兄被困在北疆整整五年，让我母妃对他日日牵挂，这个仇，一定要报！” 楚月离心头微动。 让人家母子、兄弟硬生生被分开了五年，的确是有些残忍。 不过，她怜惜归怜惜，嘴上却还是闲不住：“九皇子，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对我有歹念，让你四皇兄知道，他会打死你的。” 第400章 阿离，你真是太厉害了 楚月离在陆云飞暴躁如雷的骂声中离开。 虽然被骂，但不知为何，心情却莫名好了不少。 宫中竟然还有如此简单耿直的皇子，实属不易。 也不知道是如何一位母亲，才能培育出这样性子的儿子。 生在皇家，但是心思单纯，丝毫没有被皇族的勾心斗角所污染。 如此逗逗他，竟也挺好玩的，像个毛躁的孩子。 楚月离入宫，楚萧何一直在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楚萧何立即迎了过去：“阿离，皇上可有责备？” “皇上若是有责罚，我也不能如此轻松回来。” 楚月离的话，让楚萧何狠狠松了一口气。 “当日我不想对你提起皇上说的话，便是怕你冲动，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冲动了。” 他只是没想到，原来阿离对墨王爷，竟然也是如此在意的。 平日里，当真是看不出来。 不过，这也好，总归不是墨王爷一个人在单相思。 他是挺看好墨王的，比起谨王爷，墨王那双肩膀和为阿离遮风挡雨的胸膛，不知靠谱多少。 “当日的确是冲动了些，不过……” “不过你从未后悔，是么？”楚萧何笑得更愉悦，道：“总归，是一段真正千里救夫的佳话。” “就算我不去，那家伙也能自救，倒是我显得有些多余了。”楚月离莞尔一笑。 楚萧何却始终认定，自己妹妹的冲动，是有价值的。 “你这叫锦上添花，你和墨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怪大哥当初不好，没有慧眼识珠。” 若他早些看出来陆封谨是如此不切实际的人，当日，也就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那么多的苦。 楚月离却摇了摇头，笑道：“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如，他去了北疆，经历了五年的磨炼，成了北疆之王。也如，我这次去了锡山，成就了几位婶婶的功名，让楚家军真正回到了我们自己的手中。”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纠结了。 纠结在过去，总会有遗憾，不如放眼未来，让自己的将来过得更好些。 楚萧何却一脸震撼：“真正回到我们的手中？阿离，此话，是何意？” 楚家军的兵符一直在他们的手里，但其实不管是他还是阿离都知道，这兵符在他们手里，一点都把握不住。 毕竟楚家军归属在谨王爷军队麾下太久，要不要以一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将楚家军并到别的队伍去，那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楚月离这话，却是说得实实在在的。 楚萧何一下子就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是不是？”他一把握住楚月离的肩头，浑身都绷得紧紧的：“是不是？阿离，你告诉大哥，是不是？” “是！”楚月离慎重点了点头：“皇上亲口说的，以后楚家军的兵符，交给我。” “阿离！阿离你太厉害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楚萧何忍不住将她一把举了起来，竟在原地转了两圈，吓得刚从膳房过来的紫苏差点就将手里的药给摔了！ 第401章 此生，绝无二心 楚月离远远看到紫苏手里捧着的药罐子，赶紧对楚萧何道：“大哥，快放我下来，把紫苏都给吓坏了！” 楚萧何愣了好一会，才将她放回到地上。 人依旧激动得难以言喻。 “我得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祖父，我……不对，我现在就去告诉祖父，也许他一高兴，身子就好起来了。” “等一下。”楚月离朝着紫苏招了招手。 紫苏赶紧过来。 楚月离从她手中药罐里，取出一粒药丸：“大哥，先服药。” “还要……服药吗？”这药，就像是一盆冷水，从楚萧何头顶当头淋下。 所有的激动和兴奋，一下子就少了大半。 但他还是听话，接过楚月离的药丢进口中，咽了进去。 之后，也没好意思看紫苏和楚月离，低着头轻声道：“我……我去看看祖父。”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 楚萧何赶紧走了。 他还是无法面对自己身子坏了的事实，平日里不提也就罢了，只要提起来，他还是无法面对。 “小姐，这药，已经是你说的第三阶段。”紫苏看着楚萧何快步离开的身影，眼底都是怜惜：“大少爷从前……多么意气风发。” 他也只是刚满二十三岁的年轻男子罢了。 遭此大劫，人生像是被毁天灭地的，谁能接受得了？ “小姐，这第三阶段，到底到何种地步了？” “我不知道，从第二阶段开始，大哥用的药就是按照师父所给药方研制而成，师父的医术比我厉害太多，按照她的说法，第三阶段可以开始试验了。” “试验？”紫苏闻言，两片脸颊顿时火辣辣的。 这……试验，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但两人毕竟都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这种话题，着实太让人羞涩了些。 楚月离的脸也忍不住烫了烫，可事关大哥的人生，这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试了，才知道后面要如何用药。 “师父对用药有严格的要求，到什么地步，用什么药，用多少分量，都是不一样的。” 如今不能试验，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保守服用黑色药丸。 但紫苏手里的药罐里头，装着三种颜色的药丸，这些，都得要有人去试验一下，得出结论，才能调整用药分量和种类。 “紫苏，你去……去找个姑娘回来……” “外头的姑娘，若是嘴不够严实，会将大少爷的事情说出去。”大少爷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点颜面，又因为最近七公主和大少爷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如今对大少爷的身子倒也没有从前那般怀疑。 人活着，总是要面子的。 大少爷的面子，也是他们国公府的面子，不能丢。 可是，不找外头的姑娘，那，怎么办？ 外头的姑娘至少是拿了钱做事，若是找个良家女子，那不是祸害了别人的一生？ 楚月离尚未能想到如何解决，眼前的紫苏，竟忽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她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后，一脸诚恳道：“小姐，请你同意，让我当大少爷的侍妾，我此生定会全心全意伺候大少爷，绝无二心。” 第402章 要她的命她也愿意 “紫苏！”楚月离万没想到，紫苏竟然自愿当大哥的侍妾！ 她知道紫苏忠心，可这也太委屈她了。 “国公府的大丫鬟，将来若是想嫁人，我是可以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但一般温润人家也是可以的，至少是个正妻。” 只有正妻，将来生的孩子才不会被歧视。 “小姐，你在乎这些名声么？”紫苏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楚月离浅吐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我不能不在乎你们。” 更何况，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正妻才有这个可能。 若是为妾，便是一辈子不可能，一辈子将自己的感情路封死了。 “紫苏，我大哥虽是好人，但未必是你的良人，更何况他如今和七公主的事情还纠缠不清，你跟着他，我看不见有多好的结果。” 紫苏虽然是她的婢女，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楚月离是将她当亲妹妹看待的。 紫苏却笑道：“小姐，那万一，我是真心喜欢大少爷呢？” “紫苏……”楚月离皱起了眉，这事，可不能随便乱说。 “小姐不是问过我，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吗？”紫苏如今这笑，看起来并不像是伪装的，她的确笑得从容，淡然：“我喜欢大少爷，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喜欢，小姐你看不出来么？” “当真是看不出来。”毕竟，大哥为人太好了，对下人也不会有脾气，如此温润随和的少爷，下人们喜欢他也是很正常。 她是觉得，紫苏跟自己一样，也将大哥当成亲大哥看待的。 “紫苏，这事关乎你的一辈子，不可开玩笑。” “小姐，我不是开玩笑。”紫苏一脸认真，也是一脸严肃，更是一脸真诚：“若能真的将大少爷治好，我也能算是大少爷的半个恩人，我相信大少爷今后也定不会亏待我。” “就算是侍妾，以大少爷的为人，不管是我还是将来我们的孩儿，大少爷和国公府的人都一定会善待的。我也不是一个善妒之人，大少爷将来与七公主成亲，我也会尽心尽力伺候七公主。”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月离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今日说的话，将来也一定能做到。 楚月离只是不想委屈了她。 “更何况，小姐，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吗？”所以，这是没办法中，最好的办法。 “小姐，让我试试，好不？” 楚月离没有说话。 紫苏也没有催促她，只是安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楚月离幽幽道：“这事，不是你们能决定的，还得要看大哥的意思。” 她看着紫苏，认真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大哥，但大哥不会轻易毁了一个姑娘的名声，七公主的事情已经让他很头疼，他愿不愿意接受你，我也不知。” 紫苏眼底染上一层喜悦的光泽，忙道：“我会亲自去找大少爷，与他好好商量。” 虽然此事十分让人羞涩，但，紫苏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将事情办好。 国公府是她的家，大少爷和小姐是她的家人。 为了大少爷和小姐，就算要她的命她也愿意，何况，只是区区一辈子的清白！ 第403章 对你对我都好 那天晚上，紫苏去了楚萧何的清辉阁。 楚萧何还在拓跋琉璃的寝房里。 七公主最近不怎么闹腾了，人好像也恢复了不少理智，只是夜里还是会找他，将他喊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让他在自己的寝房里看书。 随便他看什么书，兵书也好，闲杂书籍也罢，但就是要让他在自己寝房待着。 如今，楚将军夜夜留宿七公主闺房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上那儿也是听闻了不少，虽然暂时来说，国公府还算是风平浪静，但几时又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楚萧何自己也不知道。 事已至此，倒是担心也没有任何意义，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便也就随它了。 “七公主，时间不早，你该就寝了。”每夜都是到这个时候，入夜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楚萧何就要告辞。 拓跋琉璃从不阻拦，这个时候，他是该回去了。 她点了点头，自己躺在床上。 楚萧何见她被子有一小半滑落在床边，想要给她拉起来盖回到身上去，却又谨记不敢越雷池半步，不能靠近她的床。 犹豫之际，却听到拓跋琉璃道：“楚大哥，我们成亲吧，你去向你们皇上求亲，让皇上给我父皇写一封求亲的国书，我愿意嫁到国公府。” “公主！”楚萧何一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你是千金之躯，岂能嫁入我国公府？” “那不然呢？我的名声都毁在你手里了，我不嫁你还能嫁给谁？” “可你是公主，我不过是区区一名将军，就算是联姻，也该……”也该是他到东周去。 可他是绝对不能去东周的，他若去了东周，国公府怎么办？祖父与阿离怎么办？ “你迟迟不开口要娶我，就是因为不想去东周，是么？”拓跋琉璃翻了个身，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虽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但至少知道他在哪个位置。 她眨了眨眼，眼睛依旧是明亮动人的，只是没有焦点，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不想回东周，我都瞎了，我回去会被欺负的。”她冲楚萧何所在的方向笑了笑，笑得十分的坦诚：“我在国公府很好，你对我很好，阿离也对我好，没有人会欺负我，也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 “可我……” “你就去跟你们家皇上说嘛，只要你说要娶我，皇上定会给你一个能娶我的身份。”这个问题，拓跋琉璃早就认真思考过了。 “我想了很久，皇上应该会封你为侯爷，与你爹一样。到时候，我嫁给侯爷，面子上就说得过去了，我三皇兄回去之后定会向我父皇说清楚我的情况，一个瞎了眼的公主，嫁给一个侯爷，我父皇勉强也能接受的。” 楚萧何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拓跋琉璃又道：“你信我，皇上一定会封你为侯爷的，那么你娶了我，不是一举两得吗？对你对我都好。” “对你……一点都不好。”楚萧何抿着唇，低垂眼帘，眼中晦暗慢慢浮起。 有些事，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可都到这会儿，已经不得不面对了。 “七公主，我……我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我不能给你幸福，我不能娶你！” 第404章 你也不想守寡是不是 “是因为你被拓跋飞鸢刺伤的事情吗？”拓跋琉璃依旧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感觉到意外。 楚萧何的掌心却在一瞬间收紧。 每次想到自己被拓跋飞鸢毁了一生，心脏都会被扯得很痛。 可事已至此，就算再难以面对，也必须接受。 “是！”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没有太多的情绪。“七公主，我不能人道，根本没有娶你的资格。” “那你还夜夜留宿在我的寝房？如今整个东陵京城谁不知道我是你的人？你不娶我，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七公主，这事……” “楚大哥，你是想说，这事不能怪你，都怪我吗？”拓跋琉璃一脸委屈。 楚萧何动了动唇，这事也不知道该怪谁，莫名其妙就发展到这地步了。 但，总归不能怪她。 “是……怪我没有处理好，抱歉。”他低声道。 “既然你知道是你的错，那就得要负起责任，我如今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要娶我，否则悠悠之口可以将我淹死。” 拓跋琉璃嘟哝起小嘴儿，也不知道是真的委屈，还是在逗他玩。 “你不娶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到时候人人都骂我不知廉耻，行为不端，我定是活不下去的，那我就……” 她想了想，好像才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就去找一条白绫，吊死在你国公府。” 这么说着，拓跋琉璃竟真的从床上爬起来，不知是否要去找白绫。 但她眼睛不好使，刚爬到床边，就一手摸空，尖叫了一声后，一头朝地上栽去。 楚萧何岂会不知道她只是在装模作样寻死觅活，可她摔下来的动作是真的。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在拓跋琉璃即将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快步过去，将她一把捞了回来。 这次拓跋琉璃没有乖乖坐在床上，倒是一个跨步，整个人缠在楚萧何的身上。 楚萧何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她带得坐到了床边。 拓跋琉璃顺势往他腿上一坐。 “七公主！”楚萧何脸一红，惊得立即气急败坏地要将她推开。 拓跋琉璃却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真怕他将自己丢下一样，用尽了吃奶之力，几乎没将他脖子给扭断。 “七公主……”楚萧何眉心皱得紧紧的，想要将她推开，但却越推她便抱得越紧。 若是真用力去推，轻易会将她弄伤。 最后，他无可奈何道：“七公主，你先放手，我快被你抱断气了。” “我……”拓跋琉璃吓得一跳，想要放手，却又怕自己一放手，就会被他丢下。 一旦被丢下，还想他回来这个房间，怕是不容易了。 “我……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你，除非你答应娶我，否则我死也不放手……或者，你可以打死我，要么把我打残废，这样我就抱不住你了。” 楚萧何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疼。 说的什么混账话？他岂会将她打残废？更不可能将她打死。 “但我真的快呼吸不过来了，你若真想嫁给我，至少别将我弄死，你也不想守寡是不是？” 第405章 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这种被困住的窒息感，可不是开玩笑的，楚萧何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不少，这点拓跋琉璃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真的勒到你了吗？”她吓得赶紧松开了些，可还是没有完全松开，而是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十指紧扣。 “我抓自己抓得很用力的，你若是要强行将我推开，我手指头会断！我用了内力，我会武功的。” 她说得很认真，这份认真，让楚萧何都有些哭笑不得。 心头，还是苦闷，说不出来是何种心情。 “七公主。”楚萧何冷静了下来，看着依旧坐在他腿上，将他脖子抱住的拓跋琉璃，无奈叹息。 “我知道你想帮我，我也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墨王爷，七公主，你没必要如此，我们好好聊聊，可行？” “我是喜欢墨哥哥，但我知道我与墨哥哥没有任何可能，他心里眼里都只有阿离。你与他认识的时间太短，你不了解他，他其实……其实是个很孤单很冷的人。” 这点，楚萧何不知该不该认同。 他眼里的墨王爷并不算太冷，甚至可以说，有些热情。 “楚大哥，他只有对着你们国公府的人才会有温情，对了，还有一个人会让他温柔以待，他的胞弟九皇子。他就连对着他母妃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你是不知道。” 这，楚萧何还真是不知道。 “楚大哥，你也是沾了阿离的光，墨哥哥好喜欢阿离啊，所以墨哥哥对你们国公府的人好的不得了，连我三皇兄都要吃醋了。” 三皇兄认识墨哥哥这么多年，墨哥哥对他都是冷得要死，有时候甚至还好狠。 是他本性如此。 “你一定没见过墨哥哥在战场杀敌的模样，就像……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那般，很可怕的……但是很迷人，我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楚萧何一脸无语。 这姑娘，坐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跟他说，她被另一个男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让他完全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可是，楚大哥，你不要怕他，我知道，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们国公府的人，一根手指头都不会伤害。他只会保护你们，用他的生命来保护。” “你和他很熟？”楚萧何忍不住问道。 拓跋琉璃有点泄气。 “熟，也不熟。我对他很熟，他对我一点都不熟，我没骗你。他眼底容不下任何女子，只有阿离。” “七公主……” “你放心，我没有生阿离的气，我也不会妒忌阿离。”拓跋琉璃只差给他发誓了，“真的没有，求你不要怀疑我，阿离也不要怀疑我，你们怀疑我，我会很难过。” 她真的没有妒忌。 这点就连楚萧何都能看得出来。 她是真心希望墨王爷与阿离好的。 这姑娘，生在皇家，却一点皇家人的架子都没有，也没有那么重的心机，简简单单，直来直往。 “就算你知道自己与墨王爷没有结果，可你心里还是喜欢他，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牺牲自己来帮我？七公主，我不接受任何怜悯与同情，我只要守着国公府就能活得很好，你没必要同情我。” 第406章 等你好了，你就跑不了了 “我不是在同情你，我是真的想留在国公府，和你，和阿离，以后还能和墨哥哥时常在一起。但是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了你，就一定不会三心两意，我不会再喜欢墨哥哥的，求你信我。” 拓跋琉璃的确很诚恳，丝毫没有半分心虚。 喜欢不喜欢，她控制不住，但她可以日日夜夜告诉自己，墨哥哥以后就只是哥哥，或是，嗯……妹夫。 她与楚大哥共同的妹夫。 横竖都是一家人。 只要是一家人就好。 “我会学着好好当一个妻子，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今后若我有任何对不住楚大哥的举动，保佑老天爷让我天打雷……” “别乱说话！”楚萧何立即捂住她的唇，不让她说出更多让人揪心的话语。 他们未必真有如此迷信，可对誓言，却有一份与生俱来的执念。 有些话，说不得。 不想自己将拓跋琉璃小嘴儿捂住的时候，这家伙竟然在他的掌心亲了一口。 楚萧何脸一红，吓得赶紧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瞪着她，想责备，却又不知要责备什么。 她甚至还抬起头瞪着他的方向，笑得咯咯响：“你快点喜欢我好不好？我也会努力喜欢上你的。” “七公主……” “你叫我璃儿，要不然，我死也不放手。”她一脸坚决。 楚萧何两道浓眉皱得更紧，这称呼，如何能出口？ “不叫吗？不叫我就一直不放手！”她嘟哝起小嘴。 楚萧何又气又无奈，也不知如何应对。 最后，总算是幽幽唤了声：“璃儿。” 之后，立即又道：“可以放手了吗？” “不放。” 他眸色一沉：“七公主，你不守信用。” “我只说你不叫我就不放手，我也没说你叫了我就放手。”拓跋琉璃得意洋洋，丝毫没将他言语中的不悦放在眼里。 “我就是这么不要脸的，你打我啊！” “……”楚萧何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抽痛，好像，还有越来越痛的趋势。 她今夜到底是不是吃错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 “七公主，我们好好聊聊。”吵架是不行的，也不可能真的打她，只能祈求她可以理智点，有话好好说。 “你想说什么，我在听着。”拓跋琉璃也是一脸认真，“你是要跟我商量何时成亲吗？” 刚打算开口的楚萧何顿时又是一阵无力：“我真的不能娶你，我……我……” 最后，他把心一横，咬牙道：“就是个阉人！” “我是个瞎子啊！”拓跋琉璃丝毫不在意，“瞎子配阉人，绝配不是吗？” 楚萧何本来是惨白着一张脸的，此时，心头的自卑莫名又散去了许多。 “阿离说过，你的眼睛还有机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你再好好考虑……” “阿离也说过，你的身子还有机会好起来的，可我不想等你好了，被你抛弃。” 他长得多好看啊，等他好了，不知有多少姑娘等着要嫁给他呢！ “我想在你还没好的时候就将你预定了，这么一来，就算将来你好了，你也跑不了了。” 第407章 要我如何配合 楚萧何在拓跋琉璃的房间里待了很久。 最后两人纠缠的结果是，楚萧何再努力养好自己的身子，若他能在三个月之内好起来，就与拓跋琉璃成亲。 但拓跋琉璃也答应了他的要求，从明日开始，乖乖接受治疗，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好起来。 拓跋琉璃勉强算是答应了，才终于放开了他。 楚萧何几乎是用逃的，从拓跋琉璃的寝房里逃了出来。 却不知，紫苏在院子里，已经等了他大半个时辰。 “紫苏？”看到紫苏的身影，楚萧何快步迎了过去：“阿离要找我？” “不是，是我要找大少爷。”紫苏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上。“七公主休息了？” 楚萧何俊逸的脸忍不住一红，知道她等了许久，也知道她是看着自己从七公主房间里出来的。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事情真是永远都说不清楚了。 或许七公主说得也没错，她如今这般，嫁给他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问题是，他的身子是坏的，若是好不起来，如何能给她将来？ “大少爷，可否进门说话？”紫苏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 楚萧何颔首道：“好。” 以为楚月离交代了什么秘密的事情，要紫苏给自己传达，他便进了书房。 却不想，紫苏在他身后进门之后，竟然将书房的门关上。 孤男寡女的。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门都要关上，若不是十分紧要，当真不必，会坏了紫苏的名声。 他下意识想要过去，将房门打开。 最近，对于姑娘家名声这种事，他尤其在意。 毕竟，已经毁了七公主的，可不能再将紫苏也拖下水。 没想紫苏竟靠在门后，用自己的身子将房门挡住。 “紫苏？”楚萧何眉心又忍不住皱了起来，今夜，一直皱着眉头啊！“这是何意？” “大少爷，其实七公主如今住在了国公府，我看着她也是挺开心的，要不大少爷好好考虑一下七公主的建议，向皇上请求一封求亲的国书？” 刚才她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想去找大少爷，然后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事实上，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收敛，只要走近一些，都能听得清楚。 楚萧何正要说话，紫苏抢先道：“七公主说的没错，若皇上愿意成全，他定会给你封侯，那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楚萧何没有说话。 今夜，这种反驳的话他已经说太多，此时已无心思再去反驳。 累。 “紫苏，很晚了……” “大少爷只是担心自己身子治不好，会无法给七公主带来幸福，是么？” 紫苏眼底都是笑意：“大少爷，小姐的师父已经将药炼制好送了过来，只要大少爷愿意配合，大少爷的身子很快就能好起来。” 楚萧何眼底微微透着一丝光亮。 阿离的师父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 顾云汐说有希望，那就一定是真的有。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他渴望好起来的心，从未少过。 “紫苏，汐师父可有说，要我如何配合？” 第408章 你就一点都不顾她的未来? “因为不知道大少爷你如今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用药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小姐目前还未能完全制定出服药的用量和时辰。” 紫苏其实脸颊已经一片滚烫，像是被火烧一般，但她脸上表情依旧十分坚定，就像是脸和思想是分开的。 但你若是仔细看，一定能看出她伪装镇定背后的窘迫。 这种事情，就算她不表现出来，楚萧何也知道，岂能说的如此轻松自在？ 一定都尴尬得不行了。 “服药之后的反应，我……我……我去跟阿离说。”楚萧何一阵不自在。 但不管是面对阿离还是紫苏，他只怕也难以开口。 若是说给另一个男子听，再让那男子去跟阿离说，更是不妥，阿离会更加难受。 这事，真是不好办。 “大少爷自己一个人的话，你自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意思？”楚萧何看着她。 紫苏咬了下唇，浑身不自在，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一个人的话，不……不会有冲动，便……便不知道会有何反应，需要……需要一个姑娘……” 楚萧何这下，更是连看她的勇气都没了。 一个姑娘家跟他说这种话，简直是一种折磨。 阿离真是的，为何让紫苏来跟他说，这不是害了人家紫苏？ “这事……”可忽然，楚萧何心头猛地一震，抬起眼帘看着紫苏，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你……” “是我自己的意思。”紫苏迎上他的目光，忽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大少爷，我心悦你已久，我想当你的侍妾，请大少爷答应。” “你胡说什么？快起来！这事我绝不会答应！阿离简直是乱来！”他想出去找楚月离骂几句，岂能为了他的身子，祸害了紫苏。 可紫苏就跪在门后，他根本没办法越过她出门。 再想，却也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只是紫苏自己的意思，阿离不可能如此祸害一个姑娘的。 “你先起来，这事我不会同意的，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可以去……”去烟花之地找一个姑娘，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只是，他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总觉得，脏。 “大少爷，你接受不了那些姑娘，她们也不会替你保守任何秘密。” 紫苏和他在一起相处多年，虽然对他不如对楚月离了解，却也是了解不少。 大少爷是个正直干净的男子，他怎么可能真去烟花之地找姑娘？ 这件事，继续拖下去也是没有结果，不如，快刀斩乱麻。 “大少爷，若你不嫌弃……” “我说过，我不会同意！”楚萧何脸色一沉，一脸严厉：“紫苏，立即给我起来，回自己的寝房休息，今夜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但从今往后，决不许再提！” “难道你就不想给七公主一个幸福的人生？” 紫苏没有起来，只是抬着头，仰望着他：“她为何一直留在国公府，夜夜让你守着她？她是为了你啊！她一心一意，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你，铁了心要帮你！你就真的如此冷心冷清，一点都不顾她的未来吗？” 第409章 只要，你听话 “从七公主要进国公府，不，应该说，从七公主出事后，一直抱着你不撒手的时候开始，她已经铁了心要为你付出一切。” “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其实对自己此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她愿意在放弃自己之前，先为你做到一切她能做到的事。” 紫苏跪着往前挪了几步，依旧抬头，看着他：“大少爷，七公主这样的好姑娘，百中无一，你要好好珍惜，将来，好好待她。” 楚萧何不说话。 紫苏又道：“只要你配合，你就有极大的机会好起来，小姐的汐师父是神医，她能做到全下无人能做到的事情。汐师父说你能好，你就一定能好，只要你好好配合。” 她继续往前，揪住了他的衣摆。 楚萧何想将她甩开，但看到她揪住自己衣摆的那只手，如此苍白无力，他竟是没能狠得下心。 “大少爷，你相信我，相信小姐，也相信小姐的师父，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只要，你听话。” 她此时一张脸已经不红了，只是，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点泪花。 “想想七公主为你所做的事，她连自己公主的身份都不要，为你留在这里，为你放弃一切。好好想想她，你是不是就能下定决心，给她一个美好的将来？” 楚萧何低头看着她。 紫苏眼角带着一丝泪痕，却在冲他笑：“大少爷，好不好？” “那你呢？”楚萧何心头莫名扯出了一阵酸楚，“紫苏，你自己呢？你可有为自己想过？” “我可以当你的侍妾，将来你好了，只要别将我赶走，让我可以在国公府好好呆着就好。我不会打搅你和七公主，若你们真的介意，那，我不当侍妾也行，但你要养我。” 她笑，笑得十分单纯，也真诚。 “让我回到小姐的身边伺候，若是他日小姐嫁到墨王府，那就在府中给我一间房，给我点银子花，我可以活得很好很开心的。” 她是个现实的人，有银子花，能吃饱穿暖偶尔还能出去逛逛街买点喜欢的小东西便好。 大少爷和七公主都是好人，至少紫苏知道，他们不会为难自己的。 “大少爷，我如今月钱十两，以后小姐出嫁了，你也给我十两便好，可以么？”她眨眨眼。 “紫苏……” “可以么？”紫苏又拽了拽他的衣摆。 楚萧何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两位姑娘如此眷顾？ 无关情爱，她们甚至都说得很清楚，其实一切和感情没有关系，但就是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不知何时，他的手落在紫苏的手背上。 姑娘的手背一片冰凉，她的内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大，她心里也是慌的。 只是为了让他好过，佯装出冷静和从容。 楚萧何知道她有多不安，这种不安，或许只能由他来安抚。 可若是真的安抚，那害的，便是她的一生。 就在紫苏要将他的手握住之际，楚萧何忽然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不行！这事，我不能同意！” 他脚步一错，越过了她，快速走到门口，房门一甩，转眼间不见了影踪。 第410章 死结 楚月离看着楚萧何从清辉阁出去。 看到楚月离站在院门外的时候，楚萧何还停顿了片刻，眼底有几分犹豫不决。 但他很快就迈步走了，只给楚月离丢了几句：“我出去走走，你和……她们早些休息。” 她们。 也就是说，他今夜面对的人不仅仅是紫苏一个，只怕，还有一个七公主。 楚萧何离开没多久，紫苏从书房里出来，也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楚月离。 她脸红了红，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大少爷不同意。”她小声说。 “我早知大哥不会同意。”所以，她才会在这里等着，就是怕紫苏会难受，来安抚几句。 “紫苏，不是你不好，你也不必怀疑自己，是大哥责任感太强，他不可能将你毁了之后，真对你不管不顾。” 要么，不要，要么，就是一辈子。 “不过，今夜让大哥为难的，大概不止你一人。”她看着远处，庭院深处某个寝房。 紫苏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扇房门。 “他在七公主的寝房待了许久，我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他出来。小姐的意思是，大少爷和七公主的感情终于好起来了？” 那是不是，可以真的成亲了？ “她喜欢的人是墨王爷，她对大哥只有感激之情，但她是个善良的人，知道墨王对我有意，便不再对墨王纠缠。” 楚月离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大哥是幸运的，身边的两位姑娘，都是善良简单的人。 “小姐，你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底是什么感情？一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完美吗？”紫苏若有所思。 楚月离笑道：“因为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若是两人之间有一人变了心，另一个也守不住那份情，便宁愿彻底不要。” “就如你对谨王爷那般，做不到唯一，就连第一你也不愿意要，是么？” 谨王爷当初的确对拓跋飞鸢很好，但就连紫苏都看得出来，后来谨王爷已经醒悟了，他又重新爱上了小姐。 但小姐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这便是宁缺毋滥吗？ “若是让七公主和大少爷成亲之后，由她来给大少爷治疗，会不会更好些？” 紫苏可没说非要自己牺牲不可，若是七公主能做到，那就最好不过。 楚月离却摇了摇头，笑道：“死结。” 紫苏不懂：“为何？” “若是好不了，他是不会娶七公主的。” 所以，是死结。 不好，不娶。 不娶，没人帮他治病。 真是死结。 “算了，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每天去求求他，也许哪天大少爷就同意了。” 紫苏倒是很乐观，拉着楚月离的手道：“走，回去睡觉，明天继续。” 楚月离真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始终是暖暖的。 听说好人有好报，大哥是好人，所以他遇到的姑娘，都那么好，是不？ 不过，这大晚上的，大哥要去哪里“散心”？ ……楚萧何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只是走着走着，一抬头，就看到了几个大字——墨王府。 他竟来了墨王府！ 来都来了，干脆，找大魔王喝酒去好了！ 第411章 就要你这句 那夜楚萧何彻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是惊雷亲自将他送回来的。 竟是宿醉未醒。 “大哥昨夜找王爷喝酒？王爷的身子尚未完全痊愈，岂能嗜酒？”楚月离瞪着躺在床上，依旧呼呼大睡的楚萧何，又气又无奈。 惊雷忙道：“离姑娘请放心，只有楚将军嗜酒，王爷不过是浅酌。王爷还让属下给姑娘带句话。” “什么话？”楚月离问。 惊雷回道：“王爷说，姑娘交代过的话，他都记在心里，这段时间，非必要绝不熬夜，不劳累，不动武，不嗜酒，多吃多喝多歇息，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还有，王爷昨夜本打算去找姑娘你的，未料刚回到王府沐浴更衣，楚将军就来了。王爷不是失约，是不敢怠慢将军，更何况他若是照顾不好将军，姑娘你也会生气，所以王爷昨夜才没来。” “又因为昨夜陪了楚将军一宿，此时王爷补觉去了，怕你说他不休息好也会生气。” “我哪是如此小气的人？”楚月离真想给他翻白眼。 句句都说她会生气，她一向脾气好不知道吗？ 惊雷笑道：“王爷知道姑娘不小气，但王爷还是怕姑娘生气，姑娘还请给属下带句话给我家王爷，也好让王爷安心。” 楚月离嘟哝了下嘴，瞅着他：“要我带什么话？” “姑娘自己想，这点属下可帮不上忙。”惊雷自觉只是个传话的工具，工具人是不需要有思想和灵魂的。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无奈道：“那就告诉他，多谢他照顾大哥……” “王爷说了，不要这句。” “……”要是陆北墨就在眼前，楚月离一定会忍不住过去踹他一脚。 竟连她要说什么都能猜到。 不过，她也不想为难惊雷，人家也只是个传话的。 楚月离想了想，才道：“让他好好休息。” “这话姑娘已经说过了，王爷也说，不要这话。”惊雷低头道。 “他疯了，我还能跟他说什么？”楚月离气得瞪了他一眼。 惊雷依旧面无表情：“姑娘，属下真只是个传话的，你瞪属下也没用。但姑娘若不让属下带句话回去，属下也不敢贸然离开，王爷会责备属下。” 楚月离冷冷哼了哼，也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惊雷怕是真的不会轻易走了。 总得要交差。 那大魔王，真是烦人！ “告诉他，我忙完就会去找他！” “姑娘，你今日应该没多少事，属下傍晚时分来接姑娘。” “我……” “属下先告辞了！”惊雷一拱手，不等楚月离有所反应，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大概是，已经用上了生平最厉害的轻功。 楚月离一脸无语。 有这样邀请人的吗？弄得好像是她主动要求上门似的！ 这只大魔王，蔫坏蔫坏的！ “刚才惊雷大人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紫苏从院子外走来，还不忘回头多看了几眼。 院子外头早就没了惊雷的身影，走得比逃命还要快。 “没什么，大概是吃坏了肚子，急着回去找茅厕。”楚月离没好气地嘀咕。 倒是见紫苏走得焦急，她眉心轻蹙：“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第412章 竟长得如此好看 被楚月离一问，紫苏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忙道：“外头来了一位嬷嬷，说是……玉妃娘娘身边的季嬷嬷。” “玉妃？”楚月离心情有些复杂。 玉妃，是墨王爷和九皇子的母妃。 她知道，玉妃回来之后，一定会找她入宫觐见，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大概，是因为墨王与她之间那些传说，不高兴了。 若是可以，楚月离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与后宫那些娘娘有任何纠缠，接触都不愿意。 总觉得，后宫的娘娘们都太难相处，心思也太复杂。 但她是大魔王的亲娘，或许，早晚也得要见一见。 “我去见见她。”楚月离正要离开，却又忽然住了步，回头看着紫苏，道：“大哥昨夜宿醉，至今未醒，你帮我照顾一下。” “知道了。”紫苏点了点头，催促道：“小姐你快去吧，是墨王爷的母妃，得要……小心谨慎些。” 这个小心谨慎，一方面是小心伺候好，非必要时候，不要起冲突。 另一方面，也是要防着，谁也不知道玉妃会不会因为不想让她和墨王爷在一起，暗中加害。 后宫的妃子，紫苏也是怕的，实在是没见过有几个心思简单的。 楚月离刚到前院，果然就看到了一位中年嬷嬷站在阳光之下。 她年纪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长得不算和蔼，却也没有宫里嬷嬷那些盛气凌人的气质。 就是一个简单普通的中年妇人。 不知道是不是跟在玉妃身边时间太久，时常跟随玉妃念经拜佛，身上多少有些佛堂香火的气息。 “这位就是季嬷嬷？”楚月离也是第一次见季嬷嬷。 不是她对宫里的人不熟悉，实在是这些年来，鲜少看到玉妃院子里的人。 早些年听闻玉妃在后宫也是得宠的，但那时候楚月离年纪小，对这些宫女嬷嬷并没有太在意。 等到知道要在意的年纪，玉妃已经不常住在宫中了。 季嬷嬷在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忽然笑道：“竟长得如此标致好看了！” 楚月离微愣，这话，为何听着像是对她有些熟悉那般。 季嬷嬷这才行礼道：“奴婢见过离姑娘。” “季嬷嬷，我们从前认识？”楚月离蹙眉。 季嬷嬷笑道：“的确是处过一些时日，不过姑娘那时候太小，怕是如今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她没有多说，只是倾身道：“娘娘在等着呢，姑娘，可愿意随奴婢入宫见见娘娘？” …… 玉妃今日有些忙。 昨夜与陆北墨聊了挺久，今日一早又去了皇上的勤政殿，伺候皇上早起更衣。 等皇上上朝之后，玉妃又马不停蹄赶去太后的永寿宫，给太后请安。 倒也不是上赶子要讨好什么，终究是在外头太久，刚回来，这些是必须要做的。 礼仪问题。 不过玉妃哪怕很忙，当楚月离看到她的时候，她却已经安静了下来，正在喝茶。 看到楚月离的第一眼，玉妃就忍不住眼前一亮：“竟长得如此好看，比当年的若楠还要清透纯美！怪不得我墨儿对你至今念念不忘！” 第413章 我该早些将你护在羽翼之下 楚月离见到玉妃，不仅仅是玉妃眼前一亮，楚月离也着实被玉妃惊艳了一把。 她终于明白，为何陆北墨与陆云飞这两兄弟，长得如此绝色无双了。 皇家的孩子本就长得好看，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是俊美非凡，但没有美到墨王爷与九皇子这地步。 他们俩的俊美，完全来自于玉妃。 玉妃真是个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女人。 虽已年过四十，甚至脸上也没有太隆重精致的妆容，简简单单，素雅清透，却愣是凭着自身的好条件，美得倾国倾城。 乍看之下，竟像是二十多岁的姑娘那般。 不过，她眼底有沧桑，眼角有细微纹路，的确也看得出来上了些年纪。 但韵味浑然天成，怎么看，怎么美。 “怎么了？这孩子被我吓到了吗？”玉妃看了季嬷嬷一眼，“快安抚一下。” 季嬷嬷忙笑道：“离姑娘，见到娘娘，先行个礼吧，终究是长辈。” 楚月离闻言，才恍然清醒过来，忙倾了倾身，毕恭毕敬道：“参见娘娘，娘娘安康。” “不用整这些，我的永华宫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玉妃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让我再好好仔细看看你。” 她竟连本宫这些自称都不用，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与后宫那些妃子全然不像。 更像是外头随和的贵夫人。 楚月离下意识走了过去，刚过去，就被玉妃拉着在椅子上坐下。 玉妃看着她，仔仔细细，从眉眼到手脚，一寸一寸，边看边叹息：“美，真是美极了，你当真比你娘还美上不少，你娘泉下有知，也该满意了。” “娘娘……认识我娘？”楚月离眸色微沉，听她的语气，似乎与她的母亲明若楠很相熟那般。 “呵，我与你娘啊，从前可是敌人呢。” 见楚月离眉宇间虽未有变化，眸色却更深了，玉妃忙笑道：“吓唬你的，别怕，我的意思是，我与你娘是不打不相识，一打就成了知己。只是可惜……” 她眸色暗了暗，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便幽幽叹了一口气。 的确，是可惜了。 但往事已矣，再多想也是无益。 “不管怎样，你的确让我很惊艳，坐吧，吃点东西。” 楚月离还是不知道玉妃叫自己前来的原因，不过，猜测多半是因为她与陆北墨的事情。 她双手接过季嬷嬷送来的热茶，说了声多谢，浅抿了一口，也没多喝。 举止间，依旧是有些局促。 “我让你来，只是想见见你，倒也不用多想。”玉妃笑道。 楚月离点点头，却还是没说话。 “是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找你，所以，你对我也生疏了吗？” 玉妃叹了一口气：“我不找你是有原因的，当初我母族父兄与皇上政见有些差异……” “娘娘。”楚月离想阻止，这种事情，没必要与她说，她也不该听。 “我不知你为何变得如此小心谨慎，是因为这些年来没人护着你，你受委屈了吗？” 玉妃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她道：“若是早知道谨王爷是个如此没良心的，我就该早些将你护在羽翼之下，也就不会让你受那些苦了。” 第414章 如今，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我没受委屈。”楚月离垂眸，不让人看到自己眼底的任何情绪。 要她相信一个人，绝非容易的事情，这点，玉妃也能看得出来。 这孩子，总归是吃了不少苦头。 否则，岂会如此？ “在你还很小的时候，你娘时常带着你进宫来看我，毕竟，我出宫不容易，但我想见你娘。” 宫中日子苦闷，不是她们这些小孩子能明白的。 “其实你和墨儿的渊源，要比谨王深太多，只是你那时候太小，早已忘记。小时候你还亲过墨儿呢，我都看着。” 楚月离脸一红，这事，她已经从陆北墨的口中知道。 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一两岁的孩童，如今想来，根本什么都想不起。 玉妃看着她粉色绯绯的小脸儿，这张脸，真是她见过的所有小丫头中，长得最好看的。 “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落得特别好看，粉妆玉琢的小娃娃，谁见谁爱。我家墨儿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跟我说，他要这个小丫头。” 至于，要这个小丫头做什么，怕是就连当时的陆北墨也不明白。 那时候的他，也不过七八岁罢了。 “你很喜欢跟他玩的，他也只对你温柔，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生出来那天就冷冰冰的不爱笑，那性子都不知道像谁，不像我，也不像他父皇，简直像是捡回来的那般。” “娘娘慎言。”皇家血脉，可不能如此开玩笑。 不过，楚月离再看玉妃，看着玉妃眼底的笑意，她心头的防备也总算是放下了几分。 这位娘娘，真是她见过的所有娘娘中，最豪爽的一个。 举止没有半点宫中娘娘的规矩，谈笑间也是直率明朗，就连看你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大方坦诚。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太谨慎了些？ 玉妃并没有在意她的提醒，依旧笑得十分愉悦：“但的确是真的让人很泄气，小时候不爱笑，长大了性子更冷，与我多年未见，见面竟也不愿说一句想我的话，真是，一点都不贴心。” 楚月离有些莞尔，脑海里想到陆北墨那张的确天生带着寒气的脸，让他对自己母妃说一句“我想你”，好似，的确，有那么点别扭。 但他在她面前的时候，却又是十分无赖的。 但这事，不能在玉妃面前说，总归是有些偏心。 “对了，你小时候说过长大了要嫁给墨儿的，此时也该兑现承诺了吧？你看我墨儿对你一片深情，他也是不容易啊。” 玉妃想握楚月离的手，楚月离却下意识躲过。 “娘娘，我与谨王爷的事情，你也该知道。我名声并不好，终究是和谨王爷退过婚，如今若是真要嫁给墨王，不管是皇上还是百姓，心里都会不高兴。” 百姓不高兴，她还能假装不知道。 皇上不高兴，那是会影响陆北墨前程的。 玉妃身为墨王的母妃，难道，她也不在乎这些？ 哪家娘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最好，能当上储君，将来成为一国之君？ 墨王，绝对有这个实力！ 第415章 这话，是何意思? “这种事，身为母亲，自然是在意的，但我也的确有错。” 玉妃这次，还是坚持要握住楚月离的手。 这丫头的手一片冰凉，她其实心里并没有安全感，玉妃如今知道了。 “小阿离，可愿意听听我心里的想法？”她问。 楚月离忙道：“娘娘请说。” “刚开始我与你娘也不过是偷偷摸摸见面，我母族有些想法，皇上知道，皇上不高兴，我与我母族的人也成了皇上心头一根刺。” “为了让皇上安心，我们几乎不与朝中各种势力交往，这其中，就包括了你们国公府。” 话说到这里，楚月离也算是明白了。 既然皇上对玉妃母族有想法，那么玉妃继续和国公府的人相处，便是连累了国公府。 没想到，当日，竟是这般缘故，所以后来她对陆北墨再没有太多的印象，一方面是因为陆北墨渐渐长大，出征的时间长了，时常不在京城。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母亲与玉妃走动少了。 “后来，大概是我父兄表现不错，皇上总算是愿意与他们亲近起来，我身上的警铃也解除了，倒也可以与你母亲走动了。可惜那时候……” 就是六七年前的时候吧，忽然一场噩耗传回来，若楠没了，连同国公府几位将军，一起战死在沙场。 “你娘没了，我生了一场大病，养了很久很久。后来，你这丫头和谨王爷好起来了，而我与瑞妃一向不对付，我若与你好，怕是瑞妃又不喜欢你了。” “但其实我心里也是不高兴，你本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却老是跟在谨王爷的身后，连同你大哥也成了谨王军中的副将。我不高兴，我就不去找你了，都怪我，脾气也不好。” “娘娘，是我的错。”楚月离低垂眼帘。 那怎么能说是她脾气不好呢。 她没有记恨自己，这脾气已经好得无人能比了。 “这事不怪你，你也是被蒙在鼓中不知情，好在如今误会都解除了，我是不好，但我家墨儿对你是真的很好很好。” 她轻轻握了握楚月离的手，柔声道：“他虽然毁了容颜，但他没毁容之前是很俊俏的，比那谨王爷不知俊美多少。阿离，你别嫌弃他，他对你是真的痴心一片。” 楚月离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愣是忍着没说。 她竟不知道墨王爷的脸完好无损。 陆北墨究竟在想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竟连自己的母妃都瞒着。 不过，陆北墨不说，这事她也不能说穿，就算要说，也该由她儿子亲自跟她说。 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我岂能嫌弃？墨王不嫌弃我，于我来说已是万幸。” 玉妃闻言，眼前顿时一亮：“那你们的婚事……” “我爹娘战死在南蒙，还有几位叔叔，尸骨至今尚未寻回。我与墨王爷说过，请王爷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想先去一趟南蒙。” 其实如今对楚月离来说，成亲这种事，让她有点恐惧，她不是不喜欢陆北墨，但她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 她做事从不逃避，唯有这事。 玉妃却摇了摇头，道：“你去南蒙，对你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楚月离一愣，抬头看着她：“娘娘这话，是何意思？” 第416章 一动，牵连全身 “南蒙这些年，一直被契丹人占据，我东陵的将士前往，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如今他们不仅占领着南蒙，就连宁州也开始被他们的势力渗透。” 玉妃看着窗外，眸色晦暗：“我儿子在战场呢，我虽一心念经拜佛，但不得不去关注战场的事情，我也是生怕我儿子有朝一日，会被指派到南蒙去。” 儿子上战场，哪个当娘的心里不慌？ “如今东陵已经无人愿意去南蒙了，而你楚家军，目前既然兵符在你手里，皇上自会让你们继续为他所用。” “去南蒙，死路一条，他暂时还舍不得，他还必须留着你们。当然，你若执意要去，皇上权衡利弊之后，多半也会同意。” 楚月离不奇怪她知道那么多，毕竟是后宫的妃子，就算看起来与世无争，但自己有两个儿子，总归是要关注朝堂的事情。 “不过，若你真的去南蒙，我大胆猜测，皇上，会让你外公攻打南蒙。” 楚月离心头一紧，虽然她心里也有担忧，可从未有人跟她提出来过。 外公在南疆，兵力强盛，的确很适合。 但外公年纪不小了！ “你不是还有个舅舅吗？明不屈将军如今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皇上岂能不用？更何况……” 这“更何况”后面的话，她不说，以楚月离的聪慧，岂能听不明白？ 玉妃看了季嬷嬷一眼，季嬷嬷道：“娘娘放心，这里并无外人。” 玉妃点了点头，才道：“我这宫中只怕也有其他人的眼线，有些话我不便多说，不过，阿离你心里要明白。你外公在南疆根基太稳，势力日渐庞大，若是不愿意去南蒙，对皇上来说，便是有异心。” “皇上会想个借口让你外公去的，只是目前，尚没有想到好借口。若你要去，反倒，给了皇上很好的借口。” 外孙女要去找回自己爹娘的尸骨，那么，作为明若楠的父亲，以及侯爷的岳父，明四海与明不屈这对父子，责无旁贷该要去帮自己的亲外孙女。 这个借口，非常的好！ 也非常的合理！ 明四海不愿意出兵，便是对朝廷不忠，若是出兵，对他自己不利。 左右是个为难。 楚月离掌心发凉。 她还是太年轻了，这些事情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想太深。 没想到，今日被玉妃一语道破。 “我知道你心结所在，昨夜墨儿也与我说过这事，你放心，墨儿会帮你的。” “娘娘，你不担心吗？”楚月离的心，微微颤抖了起来，眼前的玉妃，为何与其他后宫嫔妃那般不同？ 她看自己的眼神，是真正看着自家人那般。 楚月离自问，她何德何能，能得到玉妃和墨王如此关照？ “我担心啊，但墨儿如此喜欢你，你的事情，便也是他的事情，他岂能不管？我也岂能不管？” 玉妃叹了一口气，主动给她添上一杯新茶：“喝口茶暖暖身子，你的手太凉了。” 楚月离听话，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 玉妃幽幽道：“更何况，若楠尸骨无存，这些年我也是过得不安，我也……想将她的尸骨找回来，好好安葬。” 第417章 再敢欺负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阿离，去南蒙这件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交给墨儿，墨儿自会替你铺好所有的路。” 玉妃的话，到此为止。 宫里不比宫外轻松，以后想聊天，可以去墨王府。 在这座皇宫，就算了，她对自己的宫殿也是不放心。 “今日我让你来，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我与墨儿是一条心的，所以，我与你，也该是同声同气。” 玉妃再次握住她的手，语气更是温柔：“你母亲不在了，旁人都想欺负你，我想让你记住，从今往后，墨王和玉妃都是你的靠山。有任何人想要欺负你国公府，告诉我们，我们定会替你出头。” 玉妃亲自将楚月离送出去。 宫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回来之后，玉妃也觉得浑身不对劲。 “等我在宫中做做模样，给皇上与太后多伺候几日，我就出去找你吃吃喝喝，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这个老家伙麻烦。我其实……” 玉妃冲她眨了眨眼，笑道：“其实我不麻烦的，我武功很好，我出门在外可以保护自己，我吃喝习惯与你们年轻人一样，绝对不会给你扫兴。” 楚月离忍不住笑了笑。 这位娘娘，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原来后宫的妃子，也不全是清一水的规规矩矩，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 “好，我等你，随时来找我。”她轻声道。 “总算不跟我客客气气了，我也能安心了。”玉妃松了一口气，“季嬷嬷，你送她出去吧，我刚回来，多少人盯着，那些家伙又该要来找我麻烦了。” “我知道了，娘娘，你应付着，我送完离姑娘很快回来。” 不料，不等楚月离走出去，外头就闯进来一道修长的身躯。 看到楚月离，陆云飞顿时脸色一沉：“妖女，你还敢来欺负我母妃！” 不过这次，陆云飞没有出手，倒也不是个随便动手动脚的家伙。 昨夜那是在试探她的武功？ 陆云飞大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高大的身躯挡去了所有投向她的日光。 看这模样，不仅眉宇间和陆北墨有几分相似，这身形更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修长高大。 玉妃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天下有双，却唯独他两人。 不过，玉妃不知道墨王的脸是完好的，眼前的九皇子又是否知道？ “九皇子。”季嬷嬷上前半步，看着陆云飞，眼底竟有几分责备的意思：“九皇子，这位是离姑娘，不可无礼。” 楚月离有些讶异。 她一个嬷嬷，在九皇子的面前，倒是一点都不像个奴婢，倒像是……长辈。 陆云飞瞪了楚月离一眼，再看季嬷嬷，薄唇微动分明有话想说，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又狠狠刮了一眼楚月离：“你若是还敢欺负我母妃和四皇兄，我定不会放过你。” “九皇子！”季嬷嬷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了，我只是与她说说话。”陆云飞压着性子，跟季嬷嬷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有几分温和的。“母妃可是在里头？我去看看她。” 说完，也不等季嬷嬷回应，再瞪一眼楚月离，便赶紧走了。 生怕玉妃一个人在里头委屈着似的。 第418章 好像，打搅到他了 “离姑娘还请见谅，九皇子一直跟在娘娘身边，这些年除了读书练功，便是陪着娘娘各处念经祈福，他心思简单，性子……和其他皇子不太一样，的确是不太懂人情世故。” 季嬷嬷对着楚月离倾了倾身：“但他的心肠是好的，这孩子老奴从小看着长大，就只是耿直了些，并无太多心机。” “那墨王呢？”楚月离却看着她，若有所思：“墨王从小在战场长大，季嬷嬷和玉妃娘娘陪伴他的时间，似乎并不多。” 这话，不知是否戳到了季嬷嬷的心脏。 季嬷嬷眸色微沉，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最后，她只是叹息道：“的确是亏欠了许多，但其实娘娘也想一直守着他，可皇上……” 皇上的心思，季嬷嬷是不敢乱说的，这话到此为止。 毕竟，楚月离的问题，早就超出了她能问的范围。 “我也只是有些好奇，多嘴了两句，嬷嬷不要放在心上。”楚月离向她也倾了倾身，转身走了。 宫里的路她其实并不陌生，只是对玉妃的永华宫陌生罢了，毕竟是第一次前来。 但只要走出永华宫，后宫的大道小道，楚月离还是熟悉的。 不过她刚离开皇宫，正准备回国公府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觉得，要不先去一趟墨王府？ 不去是不行的，她若不去，大魔王定会来找她，多半还是三更半夜的那种。 她若去，也不想夜里去，一半是不想落人口实，另一半吧，其实也是有些慌。 最近，的确有些慌。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若他将面具摘下来，别说，还真是有点该死的诱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该让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万一擦枪走火那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楚月离去了墨王府。 奇怪的是，看到他的时候，惊雷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的变化，一种几不可见的隐晦之色。 “我来的不是时候？”楚月离住了步，停在陆北墨的院子门口。 抬头一看，离苑，这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却又有几分萧索清寒，像极了它的主人。 她是不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来墨王爷住的地方？ 离苑……几时改的名字？还是说，这个院子一直就是被如此命名？ 心里有一丝复杂的情愫在涌动，不过，惊雷方才那脸色，还是让楚月离有了些犹豫。 “在会客？”她蹙眉，倒也没有往里头闯进去。 “没……呃、是，有……客人。”惊雷眼底掩不住不自在的神色。 这模样，让楚月离眸色更深。 有客人就有客人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弄得她好像打搅了人家的好事那般。 打搅？ 这两个字，莫名让楚月离心里有些不舒服。 “既然王爷不得空，那我就不打搅了，不过，还请转告王爷一声，我来过了，已经兑现了承诺。” 今夜不可能再来，也别说她不管他死活了，是他自己没空。 楚月离转身就要走。 惊雷吓了一跳，忙追了上去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第419章 她，才是真正的客人 楚月离立即看出来惊雷的为难，她道：“他在见什么客人，真的没必要跟我汇报，何必如此？”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惊雷却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惊雷这个人吧，有时候很死板，但有时候也会有些灵通。 当他自称属下的时候，说明事情的确是有点严肃的。 “我先回去，改日再来登门拜访。”陆北墨毕竟是王爷，身居要位自然有很多势力想要拉拢他。 很多事情，楚月离是不便参与的。 正要再次告辞，却不想，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姑娘的嬉笑声。 四名婢女抱着东西正在走来，她们的身后，还有四名仆人，两两抬着一只箱子，两只大箱子看起来，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看到这些人，惊雷的脸色更为难看。 楚月离也有些好奇，墨王府没什么婢女的，听说最近找了两个，流云还说，是为了伺候她。 虽然，楚月离自己都不知道，她几时需要这些婢女的伺候。 但大魔王做事，快准狠，他说需要就需要。 可那两个婢女她都见过，并非这四人。 当然，王府还有女性仆人，但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干粗活的。 而眼前这几个婢女，一看就知道是干细活伺候主子的，一个个细皮嫩……肉，是内阁的贴身婢女。 楚月离忍不住看了惊雷一眼，惊雷忙道：“不是王爷的婢女，是……是表小姐的。” 表小姐。 这三个字，在某些时候，是有点刺耳的。 楚月离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点了点头，又要离开。 果然是来的不是时候。 表小姐来了，且看样子，是打算住进墨王府。 这两只大箱子，该都是表小姐的行李。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在不舒服些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这该死的大魔王难道不知道，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住在自己的王府是代表了什么吗？ “离姑娘……”惊雷还想解释。 楚月离面无表情：“与我无关！” 身后的院子里，却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大嗓门的呼唤：“离姑娘，你来了？” 流云眼尖看到她的身影，一下子还有些莫名所以的：“哎！离姑娘，王爷在书房里呢，离姑娘你怎么就走了？” 楚月离加快了脚步。 可她还没走出墨王府，就被一道身影挡去了步伐。 “为何来了也不来见我？”陆北墨脸色有些深寒，看得出来，心情并不是那么好。 楚月离后退半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淡淡笑道：“昨日说过会来拜访王爷，不过王府中今日有客人，我不便打搅，就先行告退了。” 陆北墨眸色更为深沉：“如此冷漠，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不敢，只是家中还有事要处理，行色匆忙了些。”楚月离依旧皮笑又不笑，淡淡道：“王爷既然还有客人，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我府中没有客人。” 没有客人！ 楚月离抿着唇，眸色清寒。 没有客人，那就是说，那位表小姐是自己人。 原来从头到尾，反倒是她才是真正的客人。 第420章 没想过，你会为了我吃醋 “那是我理解错了，抱歉。” 楚月离垂眸，将眼底神色掩去，再看陆北墨，眼中再无任何情愫。 她笑得淡然：“我府中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王爷，我先告辞了。”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陆北墨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却在刚将她手腕拉住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墨表哥，她……是什么人？” 陆北墨放了手，目光越过楚月离，落在那姑娘的身上：“朋友。” 楚月离心头微动，转身，终于看清楚了惊雷口中所说的表小姐。 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可怜的，但眉宇间，有一股乌黑郁色。 一个病得很重，看起来命不久矣的姑娘。 楚月离心头微动，方才想过千万遍，但却从未想过，竟会是这样。 为何病得这么重？ 那姑娘慢步走到两人的跟前，每走一步，都像是十分吃力那般。 她先走到陆北墨的跟前，唤了声“墨表哥”，之后，才看着楚月离。 她笑道：“你就是离姑娘吧？我早听说过你了，该不会是和我墨表哥在吵架吧？” “没有，姑娘多虑了。” “我叫秦慕雪，是秦家老爷收养的孤女，我身体不好，活不了多久，我这辈子没想过嫁人，因为身体不允许。” 秦慕雪的笑，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轻飘飘的，十分柔和，像是一缕风吹到旁人的心尖儿上。 楚月离抿着唇，没说话。 倒是陆北墨听懂了，低头看着刚才还在和自己怄气的姑娘，终于是笑了：“原来，阿离是吃醋了。” “胡说什么？”楚月离脸色一沉。 陆北墨也不在意，只笑道：“雪儿长年跟在我母妃身边，之前一直和母妃在外祈福，这次回来，母妃让她先到王府住几日。”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 但看到秦慕雪这病恹恹的样子之后，忽然也觉得，或许是自己真的计较太多。 可她原本就没想过和陆北墨有什么，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出现一个姑娘，竟然就计较起来了。 陆北墨又道：“雪儿的确……不适合嫁人，别吃醋了。” “你再说我就要走了。”简直，无地自容。 “阿离，我有些累，你陪我回去说说话。”陆北墨牵着她的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惊雷忙看着秦慕雪道：“表小姐，我送你去休息。” “嗯。”秦慕雪咳了两声，温柔乖巧，跟在了惊雷的身后。 一路上，还在和惊雷有说有笑的，说着出门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 但就是声音总是很轻微，说几句话，就要喘上两口气，语速也很慢，仿佛说得快一些，都能要了她的命那般。 陆北墨和楚月离其实并没有走远。 倒是等惊雷带着秦慕雪走远之后，楚月离的目光才从秦慕雪的背影上收回。 一抬头，就看到陆北墨那双幽深的眼眸，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你看我做什么？”她脸一红，莫名有些心虚的恼怒。 陆北墨幽幽叹息：“我没想过，你会为了我吃醋，我有点……难以置信。” 第421章 她有自己的情报网 楚月离立即反驳：“我没有。” “好，你没有。”陆北墨依旧只是笑。 楚月离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吃醋，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她也会吃醋的。 想当初陆封谨身边多了个拓跋飞鸢的时候，她都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吃过醋，还是说，那时候第一个想法便是，失望。 对，很失望，失望到根本不想发脾气，不想闹，不想说话，更不想纠缠。 不如放手。 吃醋，这种感觉，有些新鲜。 “那你方才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楚月离瞅着他，也不知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发生了些事情，心情尚未调整过来，阿离，过来。”陆北墨牵着她的手，往自己的离苑走去。 楚月离想要将他甩开，但他握得很紧，终究还是没有让她挣脱。 他们走进离苑。 秦慕雪已经在惊雷的陪同下，去了自己住的院子。 虽然陆北墨觉得并无什么，不过，既然他的小丫头吃醋了，或许，他也该解释一下。 “这座王府在很久之前，就有一座院子是为雪儿准备的，虽然是秦家收养的孩子，但从小与我母妃熟，一直跟在母妃身边。就连母妃入宫，也时常跟着。” “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倒是不多，不过，王府建立之后，便留着一座院子给她和母妃住。” 楚月离方才远远就看到了，白云苑，那应该就是秦慕雪和玉妃住的地方。 “还有一个星辰苑……”她也是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的。 说起来，楚月离对墨王府并不是很熟，来的次数不多，寥寥数次罢了。 “那是云飞住的地方，我胞弟，九皇子陆云飞。” “见过了。”楚月离吐了一口气。 他这个弟弟，对她成见很深，不过，她对陆云飞倒算不上讨厌。 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吧，对好看的绝色美男子，世人总能多几分容忍。 她暂时还能容忍。 若是他日忍不住……长嫂如母，不听话，打一顿便是。 楚月离一张脸微微辣了辣，好端端的，想什么长嫂这种事？ 这两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些憧憬和陆北墨的将来了，可事实上，他们俩之间，真的有将来吗？ “刚才你说遇到麻烦事，到底是什么事？”楚月离赶紧扯了个话题，好盖住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某些想法。 大事未成，不宜胡思乱想。 陆北墨沉吟片刻，才道：“拓跋奕回去的路上，遭到伏击，对方手里有霹雳弹，拓跋奕失去了影踪，生死未卜。” …… 皇上急召墨王爷入宫。 是流云送楚月离回的国公府。 刚回去，就见楚一急匆匆赶来：“小姐，急报！” 但他看了流云一眼，并没有说话。 楚月离道：“东周三皇子的事情？” 楚一微愣之后，立即点了点头：“是。” “三皇子的队伍遭到伏击，我家王爷也是刚收到消息。”但没想到国公府的消息竟也来得如此快，看来国公府的情报队伍，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流云是十分惊讶的，对国公府的实力，外界的人是否一直都低估了？ 第422章 可我，已经不喜欢雄鹰了 东周三皇子遇袭，这件事情，发生在东周境内，倒是与东陵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过，同样是霹雳弹偷袭，偷袭的队伍与东陵境内那些乱贼，未必不是同一伙人。 “大哥呢？”楚月离问道。 楚一忙回道：“刚醒来，如今人还在清辉阁里，他让我来找小姐你商量。” 但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东周三皇子毕竟已经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国境内，于公，事情与他们无关了。 楚萧何的意思，楚月离明白。 于私，拓跋琉璃还在他们国公府中，事情，不能不管。 “流云，我要去和大哥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紫苏。”楚月离远远看到紫苏过来，便招手道：“送送流云大人。” “不用……”但流云很快又笑着说：“那，多谢紫苏姑娘。” 楚月离跟在楚一身后，急匆匆走了。 紫苏看着流云的眼神，有些复杂：“流云大人，最近可好？” “我？”流云指了指自己，“我挺好的呀。” 紫苏没说话，神色莫名有点凝重。 流云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心情不好，有些不安了起来：“怎么了？国公府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可若国公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家王爷应该能收到消息才对。 “紫苏姑娘，你心情不好吗？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我心情很好。”紫苏冲他一笑，道：“流云大人，我送你出去。” “这么急着送我走吗？”流云有些失望，还以为她会和上次那样，拉着他不断说话聊天。 和这小丫头说话可有意思了！不愧是楚月离身边的丫头，见识颇广，一点都不像是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 “对了，上次你说，想看看大漠的雄鹰，我暂时是没机会带你去看，不过，我做了这个，你看看。” 流云从兜里取出来一个小东西，东西是用精致的布袋子装着，倒也不大，但看起来存放得十分的细致。 “上回你去大漠，没机会出去看，我给你带来了。” “大漠飞鹰？”紫苏眼前一亮，看着被流云放在自己掌心里的那只雄鹰，眼眶莫名有些温热。 “是你做的？” “是啊！你看这刀工可以不？我做了三个夜晚，很辛苦呢！下次你做甜汤，多给我也做一份尝尝，就算是回报，可好？”流云笑嘻嘻的。 紫苏瞅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哪有人送人东西，还要讨回报的？” “那是人家不好意思开口，但我自己想要的，为何不好意思？不开口不就什么都没了吗？”流云可没有半点不自在。 紫苏原本想笑的，但不知为何，笑意在唇边慢慢就消失了。 “是啊，不开口就什么都没了，但开了口，也未必能得到。” 她看着头顶上那片天，又将雄鹰举了起来。 雄鹰，白云，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像是，雄鹰真在蔚蓝的晴空之下飞翔了起来那般。 但片刻之后，她却将雄鹰放回到袋子里，塞到流云的掌心中。 “可我，已经不喜欢雄鹰了，谢谢你，但我不想要，抱歉。” 第423章 除非，是自己人 流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这只鹰做的不够好？ 可他自问自己的刀工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连王爷都曾说过他刀工不错。 要知道，王爷可是很少会称赞别人的。 “紫苏……” “姑娘家就是如此善变的，你不知道吗？”紫苏又冲他一笑，那笑意，没有半点不悦，也没有任何难言之隐。 简简单单，坦坦荡荡。 “流云大人，我还要回去伺候我家少爷和小姐，就不陪你了，你早些回去吧。” 将流云送出门后，紫苏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迟疑。 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流云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里那只雄鹰。 明明雕刻得很完美，连眼睛都如此的栩栩如生，为何紫苏不喜欢呢？ 姑娘家真的这么善变吗？ 他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不喜欢雄鹰，那，下次雕一只凤凰？ 凤凰七彩斑斓的，总该喜欢了吧？ 流云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错，晦暗的心情立即又变得无比晴朗。 将雄鹰收回到兜里之后，他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楚一敲门的时候，楚萧何刚洗漱完。 宿醉让他脑袋到此时还是有些昏沉，虽然酒醒了，但脑袋和胃部依旧是很不好受。 “若我没记错，大哥你是不喜欢嗜酒的。”连喝酒都没有特别大的兴趣，竟为何忽然间就跑去灌酒去了。 “真有如此难以抉择吗？”她问。 这话，让楚萧何立即想起来酒醉之前遇到的问题，心头顿时又是一沉。 “这事，以后再说。”他接过楚月离给自己倒的茶水，一口气喝光，才道：“阿离，三皇子遇袭，人落入悬崖生死未卜，这件事，我国公府要不要参与？” “国公府不参与，不过，大哥若是真心想要与七公主在一起，那么大哥你一定要参与，他是七公主最爱的三皇兄。” 楚萧何明白了。 虽然他与七公主的关系，自己到此时还是说不清楚，但七公主如今人就在他的国公府，她的事情，自己必须要负责。 “你如今是护龙军的统领，你不能离开京城，这件事情，得找人去做。”楚月离抿着唇，沉思。 楚萧何想了想，道：“楚家军虽然如今回到我们手中，但将士们都在边城……” “我已经暗中写信通知南宫，让他挑上三百精锐回来助我，不过，远水不能救近火，南宫的人来不及。” 楚月离有些迟疑，眉心皱得更紧：“那些人的手里有霹雳弹，三皇子被霹雳弹逼得跳落悬崖，只怕……凶多吉少。但不管怎么样，也必须先去打听……什么人？” 国公府的守卫虽然不算特别森严，但还不至于松懈到这地步。 光天化日被人潜入偷听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自己人，侍卫不做任何防备。 楚萧何一个快步走到门边，唰的一声将房门打开。 看到站在门口的姑娘，一下子就愣住了：“你……听到多少？” 第424章 隔墙有耳 和楚月离想的没差，能来到这里而不被侍卫阻拦的，一定是他们府中的人。 如今站在门外的，是一路摸索过来的拓跋琉璃。 “我三皇兄……真的凶多吉少了吗？”她摸索着，抓到了楚萧何的衣角后，立即一把抓住。 身后的婢女战战兢兢解释道：“七公主在院子里听到……听到有人说……” “知道了，下去吧。”楚月离摆了摆手。 那婢女离开后，楚萧何扶着拓跋琉璃走进房间，楚月离将房门关上。 拓跋琉璃脸色苍白，在椅子上坐下后，依旧一把揪住楚萧何的衣裳，抬头看着他的方向：“我三皇兄是不是真的凶多吉少了？楚大哥，你别骗我。” 刚才她隐隐听到“凶多吉少”这四个字。 她从小和拓跋奕一起长大，虽然拓跋奕不是她的同胞兄长，但整个皇宫里，只有拓跋奕与她感情最好。 对拓跋琉璃来说，拓跋奕就是她的亲兄长。 如今拓跋奕出了事，她岂能不担心？ 楚萧何和楚月离互视了眼，楚萧何低头，看着她揪住自己衣裳的那只手，指骨泛白，手指头还在微微颤抖。 她是真的害怕。 “七公主，方才那话，是我猜测罢了，但其实我们并没有亲眼看过现场，所以三皇子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是不清楚。” 楚月离握了握她的手，这只手，凉飕飕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可见她心里有多慌。 楚月离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却忽然传来楚一急促的敲门声：“大少爷，皇上召你入宫，即刻！” …… 楚萧何被召入宫，暂时无人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楚月离将拓跋琉璃劝回去休息后，立即去了朗月阁。 霍晴正在后院晒药。 “三婶婶，我让你帮忙做的五毒续脉膏，如今是什么进展了？”楚月离行色匆匆。 霍晴也看得出来，她今日忙碌。 “你来得正好，我的药已经做好，就等着你来验收，不过，今日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霍晴转身朝药房走去，楚月离走在她的身后。 这个药房，是霍晴来了之后，自己收拾出来的，专门用来炼药。 她不仅仅是用毒高手，还是炼药的圣手，以前缺钱，许多药材不能买，无法大批量炼药。 来了之后，有了楚月离的全力支助，如今她的药房里，已经有了各种各样药丸药膏，全都是楚月离需要的。 “对了，你上回列的清单，我都准备好了，你看还需要什么，我这两日有空。” 不过，霍晴是有些疑惑的。“阿离为何要这么多的药？难道，你有出门的打算？”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药的存放期很长，至少两三年不会坏。” 霍晴动了下唇，但没有说下去。 隔墙有耳。 她是明白的，就算阿离目前没有出门的打算，但，两三年内，必有。 “祖父的身子如今怎么样了？”楚月离忽然问道。 霍晴抿了下唇，好一会，才轻声说：“慢则三个月，快……一个月。” 第425章 谁不知廉耻?再说一次试试 楚月离沉默了好一会。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的特别难过，毕竟这件事，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三婶婶，五毒续脉膏我拿走，这段时间，只要得空就多炼药，府中药库缺什么都跟管家伯伯说，他会全力配合。” 他们国公府不缺钱，缺的是做事的人。 霍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楚月离带上药，离开朗月阁，又去了二婶婶的院子。 但苗玉翠今日不在院子里，下人说，她在后院。 楚月离快步去了后院，果然远远就看到苗玉翠挺拔的身影。 她在训练府里的下人，其中，不乏一些年轻的小丫头。 “二婶婶。”楚月离快步走了过去，看着正在蹲马步的一群人，再看苗玉翠。 苗玉翠笑道：“体质虽然各有差异，但总体看起来还行，只是个别的确有些弱，我差她们回去做事了。” 楚月离点了点头。 二婶婶的训练，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她也不强求。 能做的就跟着她做，不能做的，那就回去安心做个干活的下人。 “二婶婶，我等会要去一趟伯爷府。” “我明白了，我跟你走一趟。”苗玉翠吩咐大家继续训练之后，和楚月离一起离开国公府，踏入了伯爷府的大门。 伯爷府那边的人，自然是对她们十分不客气的。 但有传说中力大无穷的苗夫人在，根本没人敢对楚月离做什么。 楚月离直接走进宁安然的院子里，苗玉翠守在门外，还有一些下人壮着胆子前来挑衅，其中一个被苗玉翠一巴掌甩飞了十几步远，摔得几乎爬不起来之后，就再没人敢乱来了。 倒是赶紧去了通知主子们，没多久，最爱惹事的楚耀宗和妻子李氏就来了。 “你们国公府的人还敢来我伯爷府捣乱，苗玉翠，你胆子不小！”楚耀宗带着十几个家丁前来，可喜的是，听闻苗夫人一个巴掌就能将人打飞十几步远，谁也没敢第一个上来挑衅。 苗玉翠连看都不看楚耀宗一眼。 楚耀宗气得咬牙切齿的：“苗玉翠！你区区一个寡妇，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你好大的胆子！” “我夫君是国公府的二郎，有功勋在身，你算什么东西？我需要将你放在眼里？” 苗玉翠可不会给他们好面子，斜睨着楚耀宗的态度，也是十分的傲慢冷然。 “若我没有记错，老伯爷三个儿子，只有三爷有功勋在身，值得人尊重。你？”她指着楚耀宗，气息是从鼻子哼出来的：“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楚耀宗气得差点吐血。 李氏可是忍不得了，她的夫君岂能任人如此糟蹋！ “苗玉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寡妇，你竟然……” “你说谁不知廉耻呢？”苗玉翠眸色一沉，冷眼盯着她：“再说一次试试！” “你……你……”李氏被她泰山压顶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被她瞪一眼，竟好像连胸口都在发疼那般。 压力好大！压得她都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第426章 全权，交给他们 见自己那个一向特别能吵架的娘子，竟然在苗玉翠的面前矮了半截，楚耀宗就更加生气了。 “这里是伯爷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寡妇来闹事！来人，给我将她打出去！那些闯入伯爷府的外人，给我一律打，狠狠打！” 十几个家丁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将苗玉翠团团围住。 但却没有一个真的敢动手。 毕竟是国公府的人，这要是打伤了，国公府那边的人追究起来，他们怎么办？ “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都愣着做什么？”楚耀宗看着这群饭桶，气得直跺脚，“去请父亲过来！快去！” 没多久，老伯爷果然被管家推着过来了。 不过这次，老伯爷的脸色看起来，却远不如早些日子那般的盛气凌人。 苗玉翠不想与他废话，请了安之后，苗玉翠开门见山道：“宫里的人最近可还有找伯爷你？” 老伯爷一听，顿时脸色一变，支支吾吾的，竟也说不出个话来。 李氏虽然不敢靠近，却也不愿意输了牌面，立即又气焰嚣张道：“你还知道宫里贵人时常与我们来往，你……” “闭嘴！”老伯爷脸色一沉，不悦地打断。 “老爷……”李氏有些无所适从，怎么忽然就让她闭嘴了？这不是正要得意的时候吗？ “爹？”楚耀宗也有些茫然，可再想想，忽然间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在李氏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他赶紧拉了李氏一把：“别再说了。” 李氏就不明白，这算什么呀？方才不是他授意自己好好出一口气的吗？上回他们可是被打了呢！ 再说了，伯爷来了之后，苗玉翠的气焰明显也收敛了不少，虽然还是直挺挺挡在老三家的院子门前，但至少态度比刚才好了些。 这不是说明，她总归是对老伯爷有几分尊敬的吗？好歹是长辈。 这么好的时机，为何不让她说？ “我……” “让你别说了！”楚耀宗狠狠拉了她一把，再看自己的父亲。 老伯爷坐在轮椅上，看着苗玉翠，心情复杂：“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伯爷府与你们国公府，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伯爷可能还不知道，宁夫人已经回到楚家军的队伍里，她如今是宁将军。” 苗玉翠冲他一笑后，加重了语气：“是宁将军，而不是楚将军的夫人，伯爷，可听明白了？” “你什么态度……”李氏立即又绷不住了。 楚耀宗再次将她拉了回来。 这事，有些严重！ 宁将军！这是谁给她封的将军？不！楚家军如今难道不是在皇上的手里？虽然兵符还在楚萧何兄妹俩手中，但皇上一日不发话，那两兄妹都不敢乱动楚家军里头的任何人。 为何，敢直接授命老三家的为宁将军？ 老伯爷此时心情也是十分复杂，震惊过后，他看着苗玉翠，气势仿佛一瞬间就彻底弱了，甚至都看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已经决定将楚家军的兵权，全权交给他们兄妹俩了？” 第427章 区区一个妇道人家，何德何能 “并不是。”苗玉翠的话，让伯爷家几个人，心里的气焰一下子又燃了起来。 既然不是，那凭什么给老三家的任命？ 这任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可苗玉翠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绝望。 “皇上是将兵符交给了阿离，对了，她如今，是楚家军的主帅。” “楚月离？”老伯爷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他愿意相信是交给了楚萧何，可是，为什么是楚月离？ 她区区一个妇道人家，何德何能？她凭什么？ “没错，就是阿离，也就是我们的楚将军，当然，安然的将军之位，也是阿离任命的。”楚月离是楚家军的主帅，她有权自己调整军队里的一切事务。 至于，他们觉得有没有资格，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所以，阿离如今是我们的将军，不管她将来会不会嫁人，楚家军都是她的。伯爷，将军前来看自己的将士，有要事商议，伯爷是否打算闯一闯，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 老伯爷脸色一变，立即就慌了，赶紧挥手：“耀宗，推我回去，快！” 楚耀宗也在愣了片刻之后，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拉上李氏，推着老伯爷以最快的速度走了。 一路上，李氏还是不甘心地嘟哝：“凭什么让她们在伯爷府摆威风！老爷，我们不是还有宫中的贵人吗？” “闭嘴！”老伯爷瞪了她一眼，气得差点想打人。 自己儿子不成器也就算了，娶回来的媳妇儿，也是如此无脑愚蠢！ “谨王爷坏了腿，我们在宫里哪里还有什么贵人？” “那瑞妃娘娘……” “儿子都废了，她一个后宫女子还能做什么？”老伯爷如今想来，真是痛心疾首，当初为何就听了瑞妃的，要与国公府那对兄妹作对？ 如今，人家楚萧何成了护龙军的统领，楚月离成了楚家军的主帅，他们还搭上了墨王府…… “爹，那墨王脸是坏的，儿子猜想，皇上也不可能真的将皇位传给他，顶多就是如今先哄着，让他多为东陵百姓做点事，多去东征西讨罢了。” 楚耀宗凑到老伯爷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声道：“国公府那对兄妹以为自己抱上了大腿，殊不知那条腿自己本身就站不稳，我们不用怕他们，顶多也就是最近先不去国公府找他们麻烦。” “这个时候，我们该好好想想，以后该投靠谁。” 伯爷没说话，这事他已经琢磨了好些时日，只是还没有得出个结论。 投靠谁，那可不能轻易做决定，一个决定，将会影响他们伯爷府一辈子的前程。 李氏还是觉得憋屈：“老爷，那老三家的总是帮着楚月离，处处与我们针对！老爷，不如，将她赶出府吧！我们伯爷府可不要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赶出府？你的意思是，本伯爷的爵位也不想要了是么？”老伯爷是真的很生气，真没想到，这儿媳妇竟蠢到这地步！ 楚耀宗也气得不行：“她是有功勋在身的，宁夫人在军中也是赫赫有名！你将她赶走，皇上怪罪下来，我们伯爷府都得要遭罪！你是疯了吗？” 第428章 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 一行人骂骂咧咧走了。 苗玉翠依旧守在院门口，挺拔的身形犹如一座大山，屹立不倒。 书房里，楚月离和宁安然不是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这院子太小了，她们内力又不差，那些人说话，是真的一字一句几乎都能听得清楚。 不过，宁安然始终是面无表情，仿佛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跋扈。 只要不踩到自己头上来，所有的事情，她其实都可以不当一回事。 宁安然将一个小册子放在桌上，在楚月离面前展开：“这是这段时间，我寻回来的旧人，当初几位楚将军战死之后，他们就告老还乡了。有些人能找着，有些不在京城，目前尚未联系上。” “不过，但凡联系上的，也都愿意回来。他们对楚家，还是忠心耿耿的。” 楚月离点了点头，看着小册子上的人名，脑海里慢慢浮起这些名字一个个对应的脸。 “他们原先都是正南叔叔麾下的将士，有好几个都是高手。”这些人，楚月离有些见过，有些只是耳闻。 当初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曾经去过军营，但只是走马观花见过一些人。 后来的楚家军，实力是远远不如从前了，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当初那一战之后，大家心灰意冷，不少人退役回乡。 再之后，楚月离和楚萧何带着剩余的楚家军，归附到谨王爷的军队里，这事，又逼走了一部分的老将。 “安然婶婶也是当初离开的其中一人，婶婶可是怨我让兄弟们跟着谨王爷作战这么多年？”楚月离脸色沉凝。 宁安然却笑道：“当初你也是走投无路，若不归附在谨王爷的军队里，这十万人的大军，怕是早就被其他队伍给蚕食了。” 无主的军队便是这般，没有一个有力的靠山，兵力是要被其他队伍瓜分的。 “当初我也是有几分憋屈，以为你们想抱谨王爷这条大腿，便连楚家军都愿意拱手让出。可后来我知道，楚家军一直在萧何的带领之下作战，谨王爷也未曾亏待过大家，我才安了心。” 陆封谨这个人，在感情上或许的确不对，有时候，做事也不够坚定。 但至少在对待楚家军将士这一点上，他做到了仁至义尽，从未想过将楚家军分裂。 当初要是没有他的帮忙，楚家军到今日，未必还能在一起。 楚月离心头，也滑过了一丝无奈。 这件事上，的确，是陆封谨帮了忙。 但，情归情义归义，她可以感激谨王爷当日的帮忙，却绝不会因此忘了他对大哥的伤害。 所以，让谨王爷废掉一条腿，这事她从未后悔过。 “我不知几时会离开京城，但就目前来说，我们在京城的实力还是不够。婶婶，我需要一支强大的精英队伍，但我一直被人盯着，行事不便，大哥也是一样。” “我知道了。”宁安然点了点头，立即明白她的顾虑。“这事交给我，你放心，我定能出色完成任务。” 楚月离浅笑着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宁安然忽然笑道：“如此急着给我分派任务，是否还有一个目的，想让我多做点有实际意义的事？” 第429章 不该想的事情，不要去想 楚月离微微有些讶异。 但她很快就笑了。 “的确也是有一部分这原因，婶婶你平日里是太闲了，人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不是吃斋念佛就能化解的事情。” “不过，婶婶的能力，也是我母亲认可的，我相信母亲的眼光，她说你是个能人，你就一定是。” 所以，事情交给宁安然，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有问题，婶婶绝对可以做的比她预期的还要出色。 宁安然长吁了一口气，认真道：“我已经醒悟了，以后绝不会再胡思乱想，我要用我的平生有用之躯，做有用的事，如此，等将来百年之后，若还能有幸见到正南，才能做到无愧于心面对他。” 楚月离握了握她的手，站起来道：“三日后我需要见到第一批人。” “三日？”宁安然微愣。 楚月离笑道：“没错，三日，时间地点我再通知婶婶你。” 楚月离走了，和苗玉翠大摇大摆走出去，伯爷府的人根本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宁安然的婢女梅冬回来听说了这个命令后，也有些不敢置信：“三日？夫人，时间会不会太短了些？” “她定是有些紧要事，需要人手去办。”宁安然将小册子拿了起来，拿起笔，一个一个名字琢磨，最后，在她需要的名字上打了个勾。 “三日，不能再拖，梅冬，跟我出去一趟。” 梅冬虽然觉得，三日的时间，的确是太困难。 但，她是真的难得见到夫人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这个命令，让夫人一下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夫人总算真正活过来了。 所以，对梅冬来说，别说是三日，就算是一日，哪怕拼死拼活，只要夫人能重新活起来，多难多累都可以。 “夫人，外头天凉，多穿件衣裳！” …… 楚月离今日确实很忙。 一整个上午，她都在走动，午时还去了城门处看了护龙军的安防一眼。 回来的时候，烈日正当空，晌午时分已过，饿得饥肠辘辘的。 苗玉翠跟她去了一趟伯爷府之后，就回了国公府，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后来是紫苏一直跟在楚月离的身边。 从城门离开，紫苏忽然道：“小姐，城中新开了一家饭馆，听说饭菜非常有特色，是大漠的口味。” “大漠的口味？”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大漠菜在京城应该算得上是个小众的东西，懂得欣赏的人大概不多。 多数人连大漠有什么菜色都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淡漠有什么菜色？ 楚月离忽然也好奇起来，最重要的是，肚子是真的饿了。 “好，就去尝尝传说中的大漠佳肴。” 紫苏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天际一眼，眸色添了一丝迷蒙。 “怎么不走？”楚月离回头，就见紫苏看着蔚蓝的天空在发呆。 刚想要抬起手触碰天际的紫苏，立即清醒过来，赶紧收回手，冲她笑道：“走吧，小姐，我都快饿晕了。” 不该想的事情，不要想。 正如，该做的事，必须要做。 楚月离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没有多少机会去揣度。 因为，在那家大漠饭馆，她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第430章 熟悉又陌生的老板娘 楚月离刚走进这家叫风月阁的饭馆，就闻到了一种奇特的香味。 抬眼望去，一位姑娘从楼上下来，腰肢粗硕身形丰腴，大摇大摆的模样，像极了京中过度养尊处优的妇人。 不过她又是姑娘家的打扮，徐娘半老的样子，却像是个从未嫁人的女子。 “小姐，你认识这姑娘？”因为是姑娘家的发型，所以紫苏也不便以妇人称呼。 楚月离没说话。 倒是那贵女子款款走到她的跟前，笑道：“这位可是离姑娘？” “你是？”楚月离眯起眼。 那贵女子笑道：“我不过是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大家都叫我月娘子，倒是离姑娘你太出名，京中谁人不知？我也是一看姑娘这样貌气质，就觉得定是离姑娘没差了。” 月娘子一脸笑意，盛情款款：“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离姑娘今日竟来了我家小店，来人，快招待好姑娘，莫要让姑娘处得不高兴了。” “好嘞！”店小二快步过来，哈腰躬身道：“姑娘，请！” 楚月离浅笑颔首，跟随着店小二到了二楼靠窗的一处位置。 这地方，能看到城门那边的光景，景色极佳。 “没想到小姐你竟然已经如此有名气了。”紫苏都跟着骄傲了起来，笑得十分愉悦：“你瞧，这京城里头，真是人人都认识小姐你。” “人怕出名猪怕壮，太过于招摇，不是什么好事。” 楚月离一直盯着不远处，那位在招待客人的老板娘，月娘子。 紫苏有些不明所以：“小姐，为何一直在看着她？你真的认识她？” “这身份，不认识。”楚月离轻声道。 紫苏原本没听懂，忽然间，就好像懂了：“她……还有别的身份？” 这会儿紫苏也仔细看着月娘子，可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认识她，虽然月娘子长得有些丰满，但五官是极其好看的，若是自己见过，定不会忘记。 那月娘子似乎也不在乎她们对自己的关注，甚至，偶尔还会回头，冲她们一笑。 如此坦荡，倒是一点都不像是个心虚伪装的人。 “小姐，认错人了吧？”紫苏压低声音。 楚月离抿了下唇，这才收回目光，没有再关注那月娘子。 没多久，店小二就将他们店里最有特色的菜肴送了上来。 “烤羊排？”紫苏只是看到，就口水直流，再闻着那香气，顿时食指大动。 “小姐，热腾腾的烤羊排！快尝尝！”她将筷子送到楚月离的手里。 楚月离却瞅了她一眼。 紫苏立即想起来，赶紧取出银针试毒。 那月娘子也看到了紫苏的举动，立即摇着虽然有些粗壮，但看起来还十分好看的腰肢，莲步款款走了过来。 “哎哟，小娘子还怕我们家风月阁的饭菜有问题不成？” 她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一瞬间，周围的客人也都朝这边看。 紫苏的银针还扎在烤羊排上，顿时脸上有些火辣，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举动，算不算是在砸人家的招牌？ 第431章 联姻，对象不是他 楚月离将紫苏手里的银针接了过来，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扎入了热气腾腾的烤羊排中。 她不疾不徐，抬头迎上月娘子的目光，笑道：“我是护龙军的副统领，身负京城皇族的安危，做任何事情自然也得谨慎小心，不过是习惯罢了，月娘子还请见谅。” 之后，她又用银针将所有的菜肴试过，没发现异样，才命紫苏将银针收起。 “月娘子，可是想要坐下来与我一起喝杯茶水？”楚月离挑眉。 那月娘子也不过浅笑道：“只是从未见过有客人如此举动，好奇罢了，我就不妨碍姑娘你用膳了，请！” 她又冲楚月离一笑，才转身离开，继续招待客人去了。 紫苏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想，倒也像是小姐说的那般，以后，自己得要习惯，小心谨慎为妙。 “这烤羊排真好吃，看起来，的确像是大漠的美食。”不过，说起大漠，紫苏却想起来一个人。“小姐，护龙军那边，还是没有找到拓跋明月吗？” 最近小姐和大少爷都很忙，好像每日都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们处理那般，于是寻找拓跋明月这件事，都被耽搁了。 但紫苏知道，楚一一直有派人在寻找。 “尚未有消息。”楚月离垂眸，慢慢吃着羊排，语焉不详，似若有所思。 紫苏没有再说话，美食当前，说多了都是罪过，当然得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那远处的月娘子也不过是多看了楚月离主仆俩几眼，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忙活去了，再也没见到。 吃饱喝足之后，紫苏还以为楚月离会有什么举动，毕竟对那月娘子，以紫苏对楚月离的了解，小姐分明是有些自己的看法。 但没想到，吃完之后，小姐就走了，对月娘子再没有提一嘴，甚至都没有多过问半句。 紫苏一肚子疑惑，回到府中，正打算再问问小姐，那月娘子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想，刚回府，两人就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撼的消息。 东周皇帝希望与东陵联姻，想让七公主拓跋琉璃与东陵三王爷宁王成婚。 “皇上的国书已经送过去，尚未到达，就收到东周皇帝的联姻书，希望让七公主和宁王结秦晋之好。” 楚萧何脸色沉凝：“皇上命我立即将七公主送回宫。” “这事，七公主可知情？”拓跋琉璃和她大哥的事情，只怕还没有传回到东周皇上的耳里，但这个时候，东周皇帝为何会忽然有此想法？ 是正常联姻，还是说，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事情应该发生在拓跋奕遇刺之前，这份联姻书已经被送了出来，也就是说，皇上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但为何是宁王？ 一般联姻，都是两国先商量，再决定联姻的对象。 直接指名道姓要让七公主嫁给宁王，这举动实在不符合国与国之间联姻的习惯，除非是双方当事人早已暗生情愫，但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一般在联姻之前，双方多数从未见过面。 不过此时，为何是宁王已经不是关键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七公主和大哥的关系，早已非比寻常了。 第432章 或许是怜悯，或许真的喜欢 “皇上是知道大哥与七公主的关系的，虽然这件事尚未来得及与皇上好好说，但七公主住在国公府的事情，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这时候，七公主若是要与宁王联姻，将来她的日子怎么过？” 楚月离眉心深锁。 “都是我的错，怪我不该将事情拖得如此晚，我该早些与皇上说清楚要娶七公主。”楚萧何一脸后悔。 “大哥如今倒是坚定要娶璃儿了？”楚月离瞅着他。 楚萧何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他之前的确犹豫不决，是因为明知道拓跋琉璃心悦墨王爷，心里喜欢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再加上，他身子……如此模样，如何能娶妻？娶了七公主，就是害了人家。 楚月离当然也看得出来楚萧何的想法，她问道：“那为何，如今却又能坚定了？” “我不是坚定要娶七公主，只是知道，七公主嫁入宁王府，定会过得不好，我怕……怕宁王会欺负她。” 宁王出了名，花花公子，纨绔不仁，虽还说不上残暴，但那都是外人不知的事情，楚萧何心里是清楚的，被他虐死的姑娘，十个巴掌都不够数。 当初宁王甚至明知道拓跋飞鸢是陆封谨的人，竟也敢招惹，可见这人也没多少廉耻之心。 如今的拓跋琉璃，眼睛瞎了，外头又全是她和自己的流言蜚语，这样一位娘子，被宁王娶回去后，就算为了两国颜面不至于会虐杀，但也绝不会让拓跋琉璃有好日子过。 七公主如今太脆弱，一点风吹草动，楚萧何都担心会要了她的小命。 “我已经向皇上禀明一切，可为时已晚，皇上限我三日之内，将七公主送入宫。阿离，你可还有办法？” 楚月离见他如此焦急，有些责备的话，也没必要再说。 更何况，大哥刚开始摇摆不定，真的不能怪他。 他身子未好，哪里愿意娶妻生子？那会害了人家的一生。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 “容我想想……这事，七公主还不知道，但事情早晚是要让她知晓的。” “可她刚知道三皇子出了事，如今再来这噩耗，我怕她会承受不住。”所以楚萧何回府之后，一直在等楚月离回来，根本不敢提前先去跟拓跋琉璃提半个字。 “所以，大哥你也开始关心七公主了是么？你对她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楚月离盯着自己兄长的眼眸。 楚萧何的眼神坦荡荡的，也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许，对拓跋琉璃只是有几分怜惜。 但拓跋琉璃为了他愿意牺牲自己一辈子幸福这决定，已经在他心里烙印了下来，总归，是觉得自己要对她好，否则配不得她对自己的好。 楚月离并没有逼他。 大哥活了这么多年，成年之后就几乎一直生活在战场上，哪里懂什么儿女之情？ 或许，只是怜悯，也或许喜欢上却不自知。 但不管大哥对拓跋琉璃是什么感觉，如今眼前也有一个难题必须得要破解，那就是，决不能让拓跋琉璃嫁给宁王，否则，璃儿这辈子，都要被宁王那坏东西给祸害了！ 第433章 要做亲密的事，你也愿意吗 事情还是由楚萧何亲自去跟拓跋琉璃说了。 不出他所料，拓跋琉璃听了之后，难过得差点昏过去。 还是楚月离来了，给她施了针，她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 “我不要嫁给宁王！”拓跋琉璃摸索着，抓住了楚萧何的袖子，虽然还在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但其实手指头都在不断颤抖。 “楚大哥，你帮我想个办法，我不能嫁给宁王！我……我见过那宁王，他不是好人，他是坏人！” 楚萧何心里莫名难受，下意识握了握她的手。 拓跋琉璃便一把将他的大掌反握住：“楚大哥……” “我想办法。”但他没办法给她承诺，他身后牵扯的是整个国公府，以及楚家军。 若只是他一个人，他可以天涯海角带着她离开，但他，不能。 楚月离知道，大哥是理智的。 但如今，这局面迫在眉睫，三日，转眼就要过去了。 偏偏这时候，楚一快步来禀告道：“大少爷，小姐，宁王来了。” 宁王竟然直接上门来要人！ 听到“宁王”这两个字，拓跋琉璃胸口一堵，差点又要昏死过去。 楚月离看了楚萧何一眼，楚萧何道：“我去会会他，阿离，你陪着七公主。” “好。” “不！我要去见见他，我要亲自跟他说，我不想嫁给他。”拓跋琉璃推开楚月离的手，在床头摸索着什么。 “七公主，你要找什么东西？”楚萧何轻声问道。 “我的鞭子，我的……阿离，帮我将我的烈火鞭取来，我要将那男人打跑，让他死了娶我的心。”拓跋琉璃还在摸索。 楚月离抓住她的手，道：“璃儿，你听我说，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就算宁王不愿意娶你，也得要先向皇上说明，再慢慢走两国的协议，这不是你或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所以，将宁王打跑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宁王更坚定娶她的心。 毕竟娶回去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将过去所有的仇恨，一并报了。 “大哥，我来想想办法，你先去拖住他，等会我带璃儿出去见他。”楚月离看了楚萧何一眼。 楚萧何却不赞同：“为何让七公主见他？” 他是怕拓跋琉璃会被宁王给吓到。 “你听我的不会有错，去吧。”楚月离轻轻拍了拍拓跋琉璃的手背：“你也听我的，好不？” 拓跋琉璃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终于点了点头，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楚萧何再看她一眼之后，走了。 拓跋琉璃抓住楚月离的手，急道：“阿离，我该怎么办？” “你是铁了心要嫁给我大哥？”楚月离问道。 拓跋琉璃脸一红，低着头，小声说：“我……我都抱过楚大哥了，这辈子除了他，不能嫁给别人。” 不仅抱过，甚至还在他腿上坐过，那举止亲密，只有夫妻才能做出来。 不嫁他，还能嫁给谁？ “万一我大哥的身子真的治不好，你也要嫁吗？”楚月离又问。 拓跋琉璃用力点了点头：“我嫁！” 楚月离却又问道：“那万一，我大哥的身子好了，你嫁给他是要与他做亲密的事儿，你也愿意吗？” 第434章 走了，或许一辈子见不到他 做……亲密的事？ 这点，拓跋琉璃可从未想过。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要多……亲密？” “还能有多亲密？当然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 楚月离其实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她此时脸上是火辣辣的，但好在，拓跋琉璃看不见。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到时候，真的要成亲，大哥会将你……将你的衣裳……都脱掉，然后……然后那个……” 她嗓子有些不好受，毕竟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这种事说出口，简直要命。 可总得要说，她也不希望拓跋琉璃和大哥之间，真如此不明不白。 “总之，就是你能想到的一切，宫中嬷嬷大概也与你说过，就是……就是你得要与我大哥生儿育女，要坦诚相待，一丝……不挂的那种。” 拓跋琉璃一张脸，已经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低着头，没说话，神色凝重。 “璃儿，我其实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此生没机会与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既然这样，嫁谁不是嫁，就嫁给一个你觉得是好人的男子，对他也有好处，便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是么？” 拓跋琉璃想解释，但楚月离的话，其实，句句都是她从前心中所想。 她无法反驳，也没有任何解释的能力。 “我知道你这么做，对大哥其实是好的，但我也不希望你们因此耽误了一辈子。若你真的不喜欢大哥，没必要为他如此牺牲，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京城，但以后，你可能短时间内不能回东周了。” “那你和楚大哥呢？”拓跋琉璃心头惊了一把，想要看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和大哥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两国之间的联姻，只要你不愿意，我就能帮你逃离。” “不行！我不能让你和楚大哥冒险，到最后……到最后……” “到最后一无所得是么？”楚月离浅笑，忍不住叹息了声：“你是个好姑娘，我大哥帮你，他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以后，你与我大哥，或许不能再见面了。” 拓跋琉璃心里莫名一阵难受。 但楚月离没有继续说什么，拉着她从床上下来，让她坐在梳妆台前。 “不管怎么样，如今宁王爷已经来了，眼前这关得要先度过。”她拿起胭脂，看着拓跋琉璃：“闭上眼。” 拓跋琉璃乖乖将眼睛闭上，也不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对她，总归是很信任的。 楚月离盯着她的眼眸看了好久，才开始在她眼眶周围折腾。 一边给她上颜色，一边道：“你与我大哥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若真是为了成全他的名声，放弃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那就算了，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你安全送走，绝不会让宁王祸害了你……当然，若你愿意嫁给宁王，我们也不会阻拦。璃儿，这一切，你自己做主。” 拓跋琉璃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做主，只是有一句话，在她心里忽然间就像是生了根，牢牢扎入：走了，或许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 第435章 自然是因为贪恋权力 楚萧何在大厅见的陆尚风。 但陆尚风明显来者不善，对着楚萧何，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竟迟迟不见拓跋琉璃出来。 到最后，陆尚风怒了！ “楚将军，本王早就听说你与七公主的事情，但本王对七公主确实仰慕，也不想胡乱猜测七公主的品行！但你一直阻拦本王见七公主，你难道是想将七公主囚禁在你国公府？” 他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上，怒气腾腾：“就因为七公主眼睛坏了，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负她吗？楚萧何，你胆子也太大了！” “七公主身子不好，阿离在照顾她，话我已经命人传达，但七公主要不要出来见王爷你，这也不是我能阻扰的事情。” 楚萧何面无表情，一想到他那些传闻中被虐死的姑娘，就恨不得将他从他们国公府一脚踹出去。 最好，先打一顿，不死不休。 若是没人看见的话。 要不要和阿离商量一下？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可行…… “楚将军！”陆尚风见他根本不理会自己，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楚萧何这才回神，看着他：“王爷方才在说什么？抱歉，这两日身体不适，耳朵不管用了，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你……” “早些日子城内发生太多事，为了缉拿乱贼，受了点伤，到如今尚未好起来，实在是抱歉。”楚萧何淡淡道。 陆尚风冷冷一哼道：“若是楚将军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带领护龙军，守护皇城，那为何不向父皇禀明，也好让父皇重新挑选一个适合的人才……” “那不是为了将权力把握在自己手中么？”大厅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楚月离扶着拓跋琉璃，慢步走了进来，边走边笑道：“王爷是有多愚蠢，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护龙军的权力有多大，王爷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护龙军怀疑王爷身边的人是乱贼，那是可以当场诛杀，先斩后奏的。” “你说什么？”陆尚风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楚月离，正要骂人。 他是真没想到楚月离竟然敢如此说话，简直是不要命了！ 她就不怕自己将这话说给父皇听？ 不料，视线一不小心落在楚月离身边的拓跋琉璃身上，陆尚风顿时惊得心脏一抖，人差点没站住摔了下去。 “你……你是谁？”不对，这女人不就是七公主？ 可是为何……为何变成这样？ 和楚月离一起走进来的七公主，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眶成乌黑的色泽，一张原本水灵灵的脸，脸颊边上竟然凹陷了一大块。 乍一看，乌漆嘛黑的形同骷髅！ “你……你……” “七公主，前头是门槛，小心点。”楚月离扶着拓跋琉璃，仿佛并没有看到陆尚风的表情，一步步小心翼翼带她进来之后，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再抬头，便看到陆尚风站了起来，瞪着拓跋琉璃，分明一副目瞪口呆震撼到极点的样子。 第436章 给他的都是最次的 “见过王爷。”楚月离对陆尚风倾了倾身。 陆尚风甚至都忘了该如何回应。 他之前是见过拓跋琉璃的，虽然的确是不如楚月离貌美，但长得也叫清澈玲珑，算得上是个小美人儿。 绝不是如今这般模样的！ 尤其，站在她身旁的楚月离，始终是仙子一般的姿态，那倾城的绝色，将拓跋琉璃更是衬托得像个鬼一样！ 陆尚风再看拓跋琉璃一眼，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灰溜溜坐回到椅子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萧何看到拓跋琉璃的第一眼，心里也有几分疑惑，再看站在琉璃身边的阿离，一下子就明白了。 拓跋琉璃眼睛是看不见的，她下意识伸手摸索了下。 楚月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七公主，宁王爷来看你了。” “王爷来了？”闻言，七公主眼前一亮，立即对着不知名的角落笑道：“璃儿见过王爷。” 但她没有看着陆尚风的方向，毕竟，她连陆尚风在哪里都不知道。 楚月离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拓跋琉璃好不容易，才勉强找到了陆尚风的方位：“王爷，许久不见，你可还安好？” 阿离说她现在很丑，拓跋琉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丑到什么地步，但一直没听到宁王说话，她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已经丑到了让人无法言喻的程度。 当即，就笑得更加开心了：“王爷，我都听阿离说了，我父皇想要让我与你联婚。我本以为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承蒙王爷不嫌弃，璃儿感激不尽。” 她看起来是真的开心，握着楚月离的手，激动得轻轻在摇晃。 “王爷请放心，我虽然是公主，但我性子极好，定会与王爷你好好相处的，只要王爷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向父皇告状，以免影响两国的关系。” 陆尚风依旧不说话。 楚萧何提醒道：“王爷，七公主在与你说话呢。” “本王……本王在听着。”陆尚风的声音十分轻微。 楚月离看了拓跋琉璃一眼，再看陆尚风，声音更加柔和：“王爷，七公主的身子不太好，我本想劝她好好休息，可她听到王爷来了，急着要来见见王爷。” “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赶紧送回去休息吧！”陆尚风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这见一见，倒也不是非见不可。 不过，若不是拓跋琉璃非要来见自己，他还真是没机会见到七公主如今真实的模样。 看来那夜在大火中没有死透，竟是将一张脸弄成这样了！ 还以为东周皇帝是有什么好事让自己占点便宜，没想到，竟是要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 就连父皇都同意了！ 父皇根本就不爱他，好得都留给陆封谨和陆北墨这两个残废的家伙，给他的，却是最次的！ “王爷放心，阿离说了，我的眼睛还有可能重见光明的，我以后会好起来的。” 拓跋琉璃好像生怕他嫌弃自己，赶紧又道：“真的，王爷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阿离！我能好起来的，是不是，阿离？” 第437章 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姑娘 楚月离扯了扯唇，似乎有些为难。 但她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柔声安抚道：“是……是！只要七公主安心服药，总有一日能好起来。” 可只要有眼睛的，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这话只是在安慰拓跋琉璃。 但拓跋琉璃没有眼睛看，所以，她当真了。 便又朝着陆尚风的方向，堆出一脸讨好的笑意：“王爷，你听，阿离也说了，我会好起来的。” 陆尚风哪里想听拓跋琉璃说话，这丑八怪，跟她多说半个字，都仿佛玷污了自己。 他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来人，快送七公主回去休息。” “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和王爷说。”拓跋琉璃有些不安，似乎不想离开。 楚月离立即安抚道：“七公主，古语有云，姑娘出嫁之前，不能与未来夫婿见面太久，会影响将来的好运气。” 她笑道：“你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与宁王爷在一起好好说话呢，你是东周的公主，王爷自会好好待你，不怕没机会与王爷相处。” 拓跋琉璃虽然也觉得有道理，但似乎还是觉得不甘心：“我父皇和贵国皇上可有说，几时会举行婚礼？阿离，我虽然一直住在你的院子，可国公府毕竟还有年轻男子，我一直住在国公府也是不妥。” “阿离，要不，你去跟皇上说一下，早些将婚礼办了，我也好早点住进宁王府。” 坐在对面的陆尚风一听，顿时浑身汗毛竖起，只觉得毛骨悚然。 若是日日对着这丑八怪，他以后还怎么活？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下去！ 可是，楚月离刚才的话虽然只是在安慰拓跋琉璃，却没有说错。 拓跋琉璃是东周的公主，他娶回去之后，人前总得要装上一段时间，让大家相信他对拓跋琉璃不差。 可他怎么能日日对着这张脸？他会吐的！ 拓跋琉璃忽然咳嗽了起来。 毫无预警的，咳得越来越严重，甚至，咳着咳着，鼻子里竟然有猩红粘稠的东西滑了下来。 陆尚风差点要忍不住跑出去。 恶心！ 真是太恶心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女人！ 他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一眼都不想！ 楚月离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拓跋琉璃的面前，生怕拓跋琉璃丑陋的一面被陆尚风看了去。 可他已经看到了！ “王爷，七公主身子还有些不适，我先送她回去休息了，告辞！” 楚月离扶着拓跋琉璃，慌慌张张得走了，走得如此匆忙，生怕走慢半步，还会让陆尚风看到拓跋琉璃更多更丑陋的一面。 她们出去之后，远远地，还能听到拓跋琉璃咳嗽的声音，咳得厉害的时候，她甚至在干呕：“呕……” 陆尚风恶心得只想连耳朵都给闭上。 楚萧何在一旁适时叹了一口气：“其实七公主从前……长得是十分好看的，只是那场大火，将她伤得太重。” 他看着陆尚风，对他深深一揖：“但七公主是个好姑娘，还望王爷以后，好好待她。” 第438章 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 这次，陆尚风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一个字不说，冷冷哼了一声，带着一身怒火走了。 可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跟楚萧何发脾气。 人又不是楚萧何弄成这样的，联姻也不是楚萧何害的。 但他现在心里烦啊，原以为娶一个美公主回去，就算是瞎了眼的，至少也是个美人，玩腻了扔在王府后院便是。 再说了，一个瞎子，还不是随便他搓圆捏扁。 可是没想到，她又丑又恶心！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在洞房花烛夜与她亲热？ 可两国联姻，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是必须要这个女人的！ 可是……可是…… “呕……”还没走出国公府，陆尚风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差点连午时吃进肚子的东西都给吐出来了。 楚一是负责送他出门的，回来的时候，大笑着说起宁王爷干呕的画面。 早已回到房中的拓跋琉璃听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竟是那般的爽朗愉悦。 楚萧何却有些感慨。 自从七公主的眼睛坏了之后，他就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怀过。 紫苏打来了热水，楚月离正要给拓跋琉璃将脸上的东西洗下来，拓跋琉璃却推开她的手，道：“我现在真的很丑吗？”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 拓跋琉璃一脸好奇：“有多丑？” 楚月离想了想，才道：“像骷髅。” “倒也不至于，只是脸上多了些黑色的东西，看起来脸瘦得凹陷了下去。”楚萧何赶紧添了几句，就怕她听了之后心情不好。 “那我不洗了，就这样吧，我怕那家伙会派人来打听虚伪，万一国公府混入了他的眼线，我会穿帮的。” 拓跋琉璃笑嘻嘻地将楚月离的手再次推开，又问：“刚才我鼻子里流出来的是什么？” “要药膏。” “咦……”拓跋琉璃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恶心。” 怪不得那宁王吓得撒腿就跑了。 “就这样吧，阿离，我脸上的东西这些日子都不洗了，我要一直丑下去，直到这桩婚事被取消为止。” 这话，却让楚萧何与楚月离互视了眼，有些无奈。 取消两国联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他们不想说这些话，让拓跋琉璃不安，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拓跋琉璃还是很开心，楚月离让楚萧何陪着她，自己回去了。 她还有事。 那夜，楚月离换了一身夜行衣，来到了白天来过的饭馆，风月阁。 这个时候，风月阁已经没多少客人，看样子马上就要打烊了。 她无所事事，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吃着早就准备好的小零嘴。 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风，风月阁的后门处，终于出来了一道身影。 远远看着，这身影依旧是有些丰腻，腰肢有肉，肩膀圆润，是个算不上很胖但却健硕的女子。 还是那个姑娘家的打扮，风韵犹存的中年少女。 但她脚步轻盈，丝毫不像是肥腻之人。 月娘子。 月娘子从风月阁出来之后，走过一条小巷，在小巷尽头拐了个弯，从隐秘的角落里牵出来一批马儿。 一跃上马，迅速走远了。 第439章 只要她进来，必死无疑 楚月离施展轻功，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离开闹市之后，月娘子拐入一条小道，速度加快了起来，很快，身后就只剩下一片尘埃。 那丰腻的身形，在风中有些飘忽，一会儿看着像个肥硕的人，一会儿看着，又像是那身形有些奇怪。 衣裳之下，仿佛有两个身体那般，一会瘦一会胖。 从闹市大街，一路马不停蹄狂奔，到了京城最偏僻的角落里，她才停了下来。 这里的街道已经没有多少烟火气息了，人迹罕至，是靠近城郊的地方，但还在京城里，只是多了一些花草树木。 月娘子依旧策马前行，很快，就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树林背后，是靠近城墙的地方，环境与城外有些相似，用来做隐秘的事情，这里非常的适合。 她来到一座小院子门外才停了下来，将马儿拴在院子外的树下后，她推开院门，快步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转眼不见了影踪。 院子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点灯光。 月娘子进去之后，人其实还在，只是躲在了屋子门后，静悄悄看着外头的情形。 安安静静，连风吹过都能听到树枝上沙沙的声音，就是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预期中那道身影。 月娘子的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方才，那道身影分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为何等了这么久，还是没进来？ 难道，是她骑马走得太快，楚月离跟不上自己？ 是那女人的轻功真如此不堪，还是，自己依旧是低估了她的心思？她是不是还在等着？ 月娘子冷冷哼了哼，也没在意，小心翼翼拉来一把椅子，坐在门后继续等。 她有的是时间跟她耗！就看，谁的耐性好！ 院子里布满了机关，楚月离的武功就算再好，只要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 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今夜，决不能错过。 月娘子继续等，十分有耐性得等，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屋子后方的人都快要沉不住气了，她还在等。 等到，所有人都差点要睡着。 终于他们等不及了，有人小心翼翼潜到月娘子的身后，压低声音道：“堂主，楚月离是不是没跟上你？” “我走得如此慢，她岂会跟不上？” 但是这话，此时就连月娘子自己都开始怀疑了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真的高估了楚月离的轻功。 难道，真的没有跟上来吗？ 继续等。 又等了几乎一炷香的时间，身后再来了一人：“堂主，要不，我去看看？” “你武功不如她，出去定会被发现！”所以，不能去看，就连月娘子自己也不敢轻易去看。 若是出去，院子里那些陷阱就会彻底失去作用。 “或者，堂主再去将她引一引？”手下提议道。 月娘子冷哼：“她又不傻，我这会儿再出去引她，定会引起她的戒心，她更不可能贸然进来。” 手下一脸无奈。 这等，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可，不等，今夜的一切潜伏都要白费。 楚月离如今，究竟在做什么？ 第440章 终究，又将她低估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不仅是手下等不及，就连月娘子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楚月离根本就没有跟上来！ 那该死的女人，她真是高估她的能耐了！ 月娘子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屋子的门推开，大步走了出去。 外头静悄悄的，别说是楚月离的身影，就连半个鬼影都看不见。 她是真的被自己的愚蠢，也被楚月离的无能给气坏了，她蠢在自以为是，以为楚月离能跟上，而楚月离，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堂主！”身后的几个手下也快步追了出来，一个个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守了大半个夜晚，竟是一无所获，关键是，这决定是堂主做的，他们这些手下，就算心里憋屈得要死，还敢怒不敢言。 月娘子气得直跺脚：“楚月离，早晚有一日，我会亲手剁了你！” “那现在怎么办？”十几个手下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前方静悄悄的小树林，又气又无奈。 真是，鬼都不见半个！ 半个夜晚不知道在做什么，说出去都嫌丢人。 月娘子重重哼了哼，不悦道：“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她人没有跟上来，我还能打鬼不成？” 她一挥手，气呼呼的：“都给我滚回去守着！我再去看看那女人究竟在哪里跟丢了！” 什么离姑娘天下无双，就是一蠢货！跟个人都能跟丢！亏她还特意将自己骑马的速度放慢。 没用的东西！ 十几名手下领了命，立即撤回到院子里。 可，万万没想到，任谁都不可能想到！他们刚走进院子，院子里的机关竟然被打开了。 唰唰唰，无数的冷箭暗器从不同的角落射出，十几个手下，虽然人人都是高手，可面对这么多的暗器，竟都毫无还手之力。 “啊……” “啊啊……” 惨叫声不断。 其中一个人负伤跑了出来，大叫道：“堂主，我们遭到埋伏……啊——” 身上还插着两枚冷箭，那手下倒在血泊中，竟再也爬不起来了。 月娘子吓得脸色大变，疾步后腿，远远离开这院子！ 院子里的暗器有多厉害，她比谁都清楚，那是她亲手设计的！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做的陷阱，有一日，竟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院子里还不断传来惨叫声，十几名手下，除了逃出来的那个，其余人都倒在血泊中，有的当场暴毙，没死的也都奄奄一息，一点用都没有了。 月娘子再次后退，看着里头的木屋，怒道：“楚月离，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给我出来！” “怎么，鬼鬼祟祟的人不是月娘子你么？为何就变成我了？”楚月离的声音，乍听之下仿佛还在木屋里，可再听，就似乎已经在自己的周围。 月娘子浑身冒着冷汗，这该死的女人！轻功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她终究是将她低估了！ 但月娘子也不是吃素的，脚步一错一跃而起，瞬间就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驾！”她一夹马腹，马儿向木屋外冲了出去，转眼不见了影踪。 第441章 这次，留着太危险 月娘子骑着马儿，这次再没有半点保留，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可她才刚离开这一带，还没来得及冲出小树林，马儿忽然一声嘶鸣之后，速度竟然缓慢了下来。 “驾！”月娘子用力夹着马腹。 马儿不仅没有跑起来，速度还越来越慢，最后，甚至还停了下来。 她的马儿也被动了手脚！ 月娘子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瞬间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 回头望去，身后依旧安安静静的，远处的惨叫声已经听不见了，楚月离却不见了身影。 但这次，月娘子再也不敢轻敌，更不会以为是楚月离没有跟上自己，她甚至怀疑，楚月离就在自己周围。 月娘子深吸一口气，提足继续前行。 身后，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月娘子走了很久，从小树林回到大街上，再从大街走到了闹市。 夜深，人静，闹市上已经没有半个身影。 最后，月娘子在一座庙宇前停了下来，回头。 果然就看到楚月离的身影，轻飘飘在她眼前落下。 轻功，竟厉害到这地步！ “你想利用我，将我背后的人引出来？楚月离，你真够卑鄙的！”月娘子怒骂道。 楚月离却始终唇角擒着一抹笑意：“论卑鄙，我如何能比得上你？明月姑娘？” 月娘子脸色一变，瞪着她。 初时的确是有些惊讶，后来，终于是承认了，一抬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再随手一扬，身上那套宽松的衣裳也被她扔在了地上。 她直起身子，那肥腻的身躯，立即恢复了修长苗条，一张白皙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带着几分清冷之感。 不是拓跋明月又是谁？ 楚月离眯起眼眸，盯着她的眉宇。 怪不得大家一直在找她，找了那么久，竟也没能将她找出来。 的确是没想到，拓跋明月竟还是个易容的高手。 这女人，若不是心术不正，其实，还算得上是个人才。 “你是几时将我认出来的？”拓跋明月冷眼盯着她，冷笑道：“那个叫楚一的人，在我店里不知走过多少回，他可从来没怀疑过我。” “不过，他运气好，每次身边都带着人，要不然，我早就将他给弄死了！” 楚月离没说话，紧抿着唇。 如此危险的人，留在京城，将来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无辜的生命。 她忽然抬起手，二话不说，一掌送了出去。 拓跋明月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在楚月离抬手之际，她也是双手一挥，嗖嗖两声，两枚喂满了剧毒的冷箭甩了出去，照着楚月离的面门直射过去。 楚月离面不改色，脚步一错，轻易躲开。 一个闪身，拓跋明月立即感觉到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她心头一慌，没想到楚月离的内力，比她预料的还要厉害。 这次拓跋明月想躲，却只是堪堪躲开，楚月离的掌风，依旧有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肩头上。 拓跋明月被掌风带得飞了起来，正要在半空转身迎战，却不想，她还来不及转身，楚月离的第二掌已经扫了过来。 第442章 动手吗?杀人的那种 冰冷的掌风迎面而来。 拓跋明月避无可避，啪的一声被击落在地上，张嘴就是一口鲜血。 “你……你的武功……”她终究是将楚月离狠狠低估了，为何她的武功可以厉害到这地步？ “你师父……究竟……是谁？”整个东陵，能如此厉害的人，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她区区一个十七岁的死丫头，到底是从哪里习来如此厉害的武功深法？这内力，就是陆封谨在这里，也根本打不过她！ 能教出如此厉害的徒弟，她的师父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 东陵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难道，是南疆那边的人？ “我师父是谁，就凭你还没资格知道。”楚月离轻飘飘落在地上，慢步向她走去：“拓跋明月，我倒是小看了你，不仅一直留在京城里没被发现，甚至，还成了乱贼的堂主。” 这女人，手段还是不差的。 若今日不是碰到她，未必会栽得如此彻底。 “既然是堂主，那应该知道乱贼不少事情，去大理寺给叶少卿好好说说去吧。” 她走了过去，正要将拓跋明月拎起来。 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陆封谨！ 高坐在马背上那个，不是谨王爷，还能是谁？ 楚月离眯起眼眸，抬头迎上陆封谨的目光。 这还是陆封谨坏了腿，请她去谨王府，而自己跟他说得清楚明白，彻底断了关系之后，两人第一次再见。 陆封谨也在看她，冰冷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 片刻之后，他一挥手：“带走！” 秦悟从马背上下来，走到拓跋明月身旁，就要将她扶起来。 楚月离一挥手，秦悟立即感觉到一股寒气逼来，逼得他下意识退了两步，远离了拓跋明月。 “离姑娘……”秦悟看着楚月离，有些为难。 楚月离却只是直勾勾看着陆封谨，抿唇，冷声道：“她与制造霹雳弹，谋害皇族的乱贼是同伙，我要将她送去大理寺受审，还请王爷勿要阻拦。” “她是本王的人，本王倒是要看看，谁敢将她带走！”陆封谨冷冷哼了哼，此时看楚月离的眼神，再无半点温情。 有的，只是恨意。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你和乱贼也有关系？”楚月离往前一步，忽然一把将拓跋明月拎了起来。 “若果真如此，那么还请王爷也随我去一趟大理寺，是非曲直，叶少卿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叶淮安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他敢对本王不敬？”陆封谨眼底都是讽刺的笑意，“楚月离，你也不过是护龙军的副统领，区区小人物，也敢在本王面前叫嚣！来人，围起来！” 陆封谨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立即冲了过来，将楚月离团团围住。 拓跋明月被楚月离点了穴道，无法动荡，只能努力抬头看着陆封谨，哑声道：“阿谨，救我。” 阿谨！ 看来，谨王爷还真是喜欢这对拓跋姐妹俩。 楚月离倒是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就只是，他好歹是个王爷，若真要阻拦，也是麻烦。 动手吗？杀人的那种？可是，侍卫不能杀啊。 打一顿可行？ 第443章 要不是她手下留情 说到底，若是能不动手，楚月离也不想惹这个麻烦，毕竟最近的事情的确有点多。 她很忙的。 可陆封谨这态度，又分明是护定了拓跋明月。 看拓跋明月此时的神色，早就已经得意洋洋的：“楚月离，阿谨在这里，你以为你还能为所欲为？” 楚月离不理她，只是冷冷看着陆封谨：“王爷确定要插手这件事？一旦与乱贼扯上关系，王爷未必能轻易撇得清。” 陆封谨却冷笑道：“是不是乱贼，你说了不算！本王说她是本王的人，她就不是什么乱贼！来人！给本王……”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楚月离忽然一甩手，唰的一声，从腰间取出一把长剑。 长软剑！ 一剑挥出，秦悟和她身旁两名侍卫立即被逼得狠狠退了好几步，秦悟胸口的衣裳被刺破，两名侍卫也被伤了手臂，倒在地上。 陆封谨气得红了眼：“楚月离，你竟敢真的动手！”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还懂什么？长枪，大刀，骑射！ 如今，竟还用上了如此奇怪的武器！ 她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从未有过一时半会是真的，她根本一直都在伪装！装柔弱！ 楚月离才不理他，专心对付眼前的侍卫。 秦悟加上十几个侍卫，竟都没能是她的对手。 没多久，十几个侍卫便人人倒在地上，就连秦悟肩头上也被划破两道血口，鲜血直流。 “离姑娘，你对王爷府上的人动手，你们国公府将来会惹上很大的麻烦！离姑娘，我劝你三思！” 秦悟被逼得节节后退，一边躲避应战，一边劝道：“离姑娘……” “今夜我捉的是乱贼，是你谨王府的人一直在纠缠，你放心，今夜这事，我会向叶少卿一字不漏说得清清楚楚，有什么话要解释，自己去大理寺说！” 楚月离将拓跋明月丢在地上，一个转身，又是唰的一声，长软剑在秦悟脖子上绕过。 秦悟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脑袋和脖子就要分家了。 千钧一发之际，楚月离手腕一转，那长软剑被她收了回去，秦悟鬓角的发丝被他削下来一片，脖子倒是毫无损伤。 秦悟哪里还敢乱来，退了好几步后，下意识伸手往脖子上摸了摸。 好在，脑袋还在脖子上，人还活着。 但这一吓，也是吓得手脚无力，再无战斗的力气。 离姑娘的剑法诡异至极，刚才若不是她手下留情，自己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的武功远不及离姑娘，继续纠缠下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王爷。”秦悟看了陆封谨一眼，一脸惭愧。 他真打不过离姑娘啊！ 其余的侍卫，人人都负着伤，但也都伤得不重。 谁都知道，这是离姑娘手下留情了，否则，他们岂还能活着？ 人家都手下留情了，继续纠缠，便显得不仁义。 更何况，人家……就是个小丫头啊！这么一群大男子欺负人家小姑娘，说出去都嫌丢人。 可是，王爷的命令，又不敢不从，一伙人围着楚月离，一个个面有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444章 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都不敢动手是么？”陆封谨扯着缰绳，冷眼盯着站在战圈中的姑娘。 拓跋明月还在哑声道：“阿谨，救我！” 陆封谨忽然手一扬，马背上的鞭子被他抽了出来，啪的一声，鞭尾在楚月离脚边炸响。 深厚的内力将地面敲开，砸下了一道裂缝。 吓得秦悟慌忙过来，怕他真的伤到了楚月离，也不知事后会不会后悔。 但过来之后一看，离姑娘并没有受伤，只是飞起来的小石子，在她的衣裳边堪堪划过。 “楚月离，本王不屑于与你动手，你若识趣，就将本王的人放了！”陆封谨瞪着她，声音冰冷刺骨。 楚月离淡淡看了他一眼，再次拎着拓跋明月的后领，将她拎了起来，竟转身就要走。 陆封谨被她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他咬着牙，五指收紧，手指头紧紧握住鞭子，指关节因为绷得太紧，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阿谨，你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吗？还是说，你对这个女人还有感情？你忘了她是如何对你的吗？你的腿会坏掉，都是因为她！” 唰的一声，拓跋明月的话尚未说完，那鞭子就朝着楚月离的背门直勾勾甩了过去。 楚月离手里长软剑一甩，啪的一声，软剑和鞭子缠在了一起，又迅速分开。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破了那般，发出尖锐的声响。 楚月离并没有回头，但眼前，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你太放肆了！是以为本王真的不会对你动手？” 陆封谨的确被激怒了，又是啪的一声，一鞭子朝着楚月离手臂甩了过去。 楚月离被逼得丢下了拓跋明月，脚步一错躲开，长软剑刺出。 陆封谨冷然一笑，眼看着那软剑即将刺中自己，竟不躲不闪，一鞭子甩了出去。 “本王就要看看，你若是将本王伤了，你国公府的人会不会跟着你陪葬！” 楚月离眸色一沉，手腕一转，长软剑在他身侧划过。 但迎面而来的，就是陆封谨的长鞭。 她眼底映着鞭尾，那鞭尾，眼看着就要抽到她的身上。 陆封谨心情复杂，想要将鞭子收回去，却又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在伤害自己的时候，如此狠心，他却连伤她一下都不舍得？ 她楚月离究竟凭什么？ 他早就发过誓，今生今世，绝不会再对这女人有半点怜惜！ 最后，陆封谨咬着牙，闭上眼，让自己手里的鞭子，狠心甩了下去。 啪的一声，有姑娘在惨叫。 陆封谨心里一阵绷紧，猛地睁开眼，却看到拓跋明月倒在地上，咬着牙，又气又痛。 这该死的贱人，竟然将她扯了过来，用她来挡鞭子！ 其他人也都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速度太快了！ 刚才所有人都以为王爷的鞭子一定会落在楚月离的身上，他们都看到楚月离好像是放弃反抗了，可谁曾想，连眨眼的工夫都不到，拓跋明月就这样被扯了过去。 陆封谨也是没想到！ 他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怒火狂烧：“楚月离，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躲多久！” 第445章 好可怕的戾气 楚月离的确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陆封谨打伤，毕竟是皇家的孩子。 所以，她忽然间也有了点自己的想法，地位悬殊真的麻烦。 她好像，也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凭什么呢？ 刚要躲开，忽然，身后袭来一股寒气。 楚月离唇角一勾，这下也不躲了，就站在原地，冷冷看着陆封谨手里的鞭子。 果然，这鞭子啪的一声，被人一掌打成了好几截。 陆封谨被这份掌力也逼得狠狠退了好几步。 方才他站在原地，脚步一动不动的时候，看起来还很正常。 可如今，他连退数步，这一退，步伐是一瘸一瘸的，瘸了的腿就被看得清清楚楚！ 陆封谨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瞪着站在楚月离面前的那道身影，眼底瞬间充满血丝。 恨！ 陆北墨脸色也不好，浑身带着一股萧杀的戾气，那股戾气，竟逼得人不敢直视！ 秦悟下意识抬起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离姑娘打得受了点内伤，胸臆间竟有一股血气在涌动。 再看自己身边那些侍卫，一个个捂住胸口，有两个靠战圈太近的，竟一不小心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墨王生气了！ 怒火带着寒气，逼得周围的人血气翻腾！ 好厉害的内力，好可怕的戾气！ 不过，当他回头看楚月离的时候，还是努力让自己身上的戾气收敛了下去。 “站着让人打，你是被吓傻了还是对这小子还念着情？”虽然压着戾气，可怒火还是压不住。 就连声音都有几分寒意。 楚月离嘟哝了下嘴：“我打他，国公府的人会遭殃，我又不是皇亲国戚。” “有本王在，怕什么。”陆北墨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她，她身后还担着个国公府。 可她挨打不还手，他就是生气！ “打！”他重重哼了哼。 “是！”楚月离这下可来劲了，长软剑唰的一声就朝着陆封谨刺了出去。 陆封谨气得两眼猩红：“你们……” 呲的一声，手臂竟真的被划破了，鲜血滑落，毫不留情滴落在地上。 “你敢！”他做梦都没想到，楚月离胆子真如此大！竟敢伤了他！“伤皇家血脉，你国公府所有人是不想活了？” “抱歉，我只是听从墨王的命令，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墨王爷报仇去啊！”说时迟那时快，楚月离的话音刚落下，又是呲的一声，陆封谨另一条手臂也被她划伤了。 “王爷！”秦悟和侍卫们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立即要冲过去。 陆北墨看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抬了抬手。 只听到啪啪啪好几声，十几个侍卫被摔倒在地上，竟都爬不起来。 秦悟也被逼得摔落在地上，嘴角淌血，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腿下又是一软，重重摔了回去。 他们从未与墨王过招，也根本不知道，墨王爷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可望不可及的地步。 陆封谨被逼得节节后退。 腿没坏之前他就已经不是楚月离的对手，更别说如今，腿瘸了。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陆封谨忽然红了眼，一跃而起，那一掌不是拍向楚月离，而是，发了狠朝着陆北墨的头顶拍过去。 第446章 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轰的一声。 陆封谨被打得摔倒在地上，唇角淌血。 陆北墨原本站得平稳的身形，在看到护龙军队伍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身，看着手里还拿着长软剑的楚月离。 “阿离，本王受伤了，快来扶我。” “王爷，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宣御医？”楚月离手腕一转，长软剑被唰的一声收回到腰间。 她快步过去，手忙脚乱扶着慢慢要倒下的陆北墨。 谁知道这家伙竟真的往她身上倒了下去，半个身体的重量下来，让毫无防备的楚月离脚步一滑，差点跟他一起栽倒在地上。 “王爷！”秦悟跌跌撞撞过去，将陆封谨扶了起来。 陆封谨好不容易将胸臆间那股血气压了下去，抬眼，便看到楚月离和陆北墨摇摇晃晃撞在一起的身体。 他眼底的猩红更重。 这对该死的狗男女！竟如此不知廉耻！ 楚月离也没想到大魔王会无耻到这地步，哪里是受了伤，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北墨却在低头那一刻，唇角眉梢冲她一笑。 做戏要做全套嘛，你把他打也打了，打完就得要想办法解决，我这不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么？ 楚月离依旧瞪着他，不过，的确是打也打了，心里爽快了。 重就重点吧，咬咬牙还是扶得住的。 “墨王爷！谨王爷！离姑娘！”护龙军队长带着一行人马快步迎了过来，看到这一地打斗的痕迹，以及两位伤了的王爷，一个个顿时心惊胆战的。 为何两位王爷都伤了？谨王爷甚至还浑身都是血迹！这…… “我与墨王捉拿乱贼的途中，与谨王爷碰到一起，墨王与谨王没看清楚对方，都以为对方是乱贼的同党，不小心将对方给伤了。” 楚月离的解释，除了陆北墨，谁都想反驳，但却谁都无法反驳。 要不然，该如何说呢？闹到皇上那里去，对谨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方才的确是他主动出手想要伤墨王，虽然，大家也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如此傻。 大概是，真被墨王与离姑娘给气坏了。 队长看到楚月离扶着墨王，墨王虽然身上没看到伤痕，但气息孱弱步伐不稳，看起来伤得不轻的样子，哪里还敢怠慢？ “那乱、乱贼在哪里？” “她。”楚月离指着拓跋明月，“她是拓跋飞鸢的姐姐，与制作霹雳弹的乱贼是一伙的，你将她押去大理寺交给叶少卿，他自然懂得如何查探。” “好！”护龙军只负责保护人，查案这种事跟他们无关。 两位王爷其实都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受的伤，若真是互殴……就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是不敢管。 护龙军的兄弟们押着拓跋明月，一溜烟就跑了，生怕跑得慢了些，会被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惊雷将马儿牵了过来，恭敬道：“王爷伤得如此重，要不，先回府休息？” 怕王爷不肯听他的，惊雷赶紧补充了几句：“姑娘，我家王爷伤得太重，我怕路上伺候得不好会加重他的伤势，还请姑娘帮忙，先送王爷回府。” 第447章 总有一日，她会后悔 楚月离虽然明知道陆北墨受伤是假的，不过，就如大魔王所说，做戏做全套。 当下也没有异议，扶着陆北墨上马。 谁知道大魔王柔弱不能自理，竟然连上马都不能，还得要她先上去，将他拉到马背上。 脆弱到这地步，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分明就是装的！ 谨王府的人，谁能不知？可却是谁都没办法拆穿，说了也没人信！ 堂堂北疆之王，谁信他会卑鄙到这地步？ 楚月离与陆北墨同骑一马走了，拓跋明月也被护龙军的人押了起来，就要押走。 她回头看着陆封谨，方才脸上的哀求之色已经没了，只是淡淡道：“你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你还算个什么男人？” 陆封谨没说话，只是掌心，越捏越紧。 拓跋明月没有再说什么，被护龙军的人押着走了。 “王爷，要不……先回去再做打算吧。”秦悟走到陆封谨的身旁，想要去扶他，却不敢。 自从坏了腿之后，王爷越发孤僻冰冷，傲气也重，最恨的便是有人要去搀扶他。 若是有人搀扶，他会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如正常人，是大家对他的歧视。 秦悟是知道陆封谨心思的，伸出去的手，也只能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王爷，你……伤口还在流血，不如先回去将伤口处理好了，再想办法救明月姑娘，可好？” 拓跋明月这段时间，其实一直住在谨王府，只是无人知晓。 她用蛊术给王爷治腿，虽然见效不算特别快，但王爷自己知道，腿比起从前是好了不少的。 “王爷？” 陆封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都是楚月离刺伤的，伤口不算很深，但却很长，血流了一地。 她真的伤了他，毫不留情！ 就因为她如今身后，已经有了一个墨王？她以为区区一个毁了容的王爷，真的可以给她未来？ 父皇不会让一个毁了容有损国体的儿子当皇帝，楚月离和楚萧何这对兄妹，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父皇若是真的有心要让陆北墨当皇帝，为何直到现在，还不将手里的权力一点一点放给他？ 甚至，父皇因为怀疑他，还派他去锡山剿匪！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父皇自己也是犹豫不决，更倾向是重新寻找一个厉害的儿子。 “王爷……”秦悟还是不放心，继续唤道：“王爷，你流了太多的血，再不回去处理伤口，对你身子损害极大。” 他压低声音，道：“王爷的腿正在好转中，这个时候若是放弃，便是中了他们……中了墨王和楚月离的奸计，王爷，你不能上当啊！” 他知道陆封谨此时不能受刺激。 但也只有刺激，才会让他重燃斗志。 果然，闻言，陆封谨脸色一沉，咬牙道：“本王绝不会让他们逍遥自在！楚月离，你害我伤了腿，对我无情无义，这个仇，我陆封谨不报，誓不为人！” 总有一日，她一定会后悔跟了陆北墨。 他就等着看她痛哭流涕求他原谅的那一日！ 第448章 或许，天生不适合风月之事 楚月离将陆北墨送回墨王府，一路上，大魔王虚弱无比，差点都坐不住了，还得靠在她身上才能勉强支撑自己的身躯。 当然，楚月离好几回，差点没忍住想要将他一巴掌拍下去。 万幸，每次都在几乎要爆发的边缘，堪堪忍了下来。 刚回到大魔王的院子，楚月离立即一肘子往身后撞了过去。 陆北墨修长的身躯微微一侧，用手掌将她的肘子握住，笑得有几分无奈：“想谋杀亲夫么？” “王爷慎言，你一句话，轻易能毁我清誉。”楚月离回头，瞪了他一眼。 陆北墨只是浅笑，没说什么，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后，他对楚月离伸出手。 楚月离却道：“时间不早了，王爷的马儿借我一用，我该回府了。” “下来吧，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枣泥糕，还有桂花糕，嗯……似乎还有一些甜汤。” 楚月离一听，肚子顿时忍不住咕噜噜了起来。 抬头看了天际一眼，已经过了午夜时分，原来在外头活动这么久了，怪不得饥肠辘辘。 “三更半夜的，哪有这么多好吃的？”她嘟哝了下嘴，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骗人。 “王府厨子一直准备着呢，随时欢迎你过来。”陆北墨解释道。 但楚月离还是觉得，不信：“我难得来一次……” “你还知道自己许久不来看我。”他哼了哼。 楚月离有些理亏，但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理亏的。 “男女授受不亲……” “吃不吃？” “吃！”她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轻飘飘立在他的面前。 好女不跟美食斗，有什么事，先尝了美食再说。 有了美食，话题就多了，果然应了那句，没什么是一桌美食解决不了的。 楚月离吃得满意了，话也多了起来。 “所以，大哥究竟喜不喜欢拓跋琉璃？是真心想要与她在一起，还是，只是不愿看到她嫁给他人受尽委屈？” 宁王花名在外，谁不知道他纨绔风流？ 早些年宁王府是有王妃的，但不知为何，年纪轻轻的宁王妃忽然间病逝，之后，宁王妃的位置就一直空缺出来。 有些事情大家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总会有几分猜疑，关于宁王妃的死因，谁也不知道真相。 但宁王终究是皇上的儿子，皇家血脉，这些事情，皇上自然也不愿意让人胡说八道。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璃儿自然是不想嫁给宁王的，她宁愿留在国公府，更何况，我也看得出来，她在国公主住得很开心，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却比起在外头更加潇洒恣意。” 或许是因为，他们国公府人丁单薄，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对拓跋琉璃来说，住起来特别舒心。 总之，她开心，这份愉悦不是装出来的。 楚月离喝了一口甜汤，才继续道：“至于她与我大哥之间的感情，这个我也说不好，我倒也看不出来大哥喜欢谁，或许是根本就没有碰到喜欢的姑娘，也或许，大哥这人天生不适合风月之事。” 第449章 关系，得要撇得干干净净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感情不够丰富，而且也是随遇而安，遇到谁便是谁。 并非每个人都能遇见让自己一见钟情的那个，有些感情，是可以在相处中，慢慢处出来的。 “我想他对璃儿是有几分怜惜的，只是，两人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感情也没有深刻到那地步。” “但我大哥这人，只要认定，就会负责到底。若真是成了亲，他定会一辈子对璃儿好，绝不会负了璃儿的。” 这话，让陆北墨陷入沉思。 楚月离歪着脑袋冲他眨了眨眼：“墨王爷是有什么高见吗？不妨直说。” “叫我王爷？”陆北墨挑眉，一脸不悦。 她哼了哼，嘀咕道：“不就是一个称呼么？何必如此执着？” 想了想，才唤了声：“北墨。” 陆北墨这才心满意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你与大哥的想法，都是觉得七公主对我有意，却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所以才会觉得嫁给谁都无差。你们是怕她将来后悔？” 楚月离点了点头：“至少大哥的确是担心这点的。” “那为何她愿意嫁给大哥，却对要与宁王联姻的事情如此抗拒，甚至说宁死也不嫁？”在楚月离开口之前，陆北墨忽然倾身靠近：“难道，这不是区别？” 楚月离眉心轻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然间，似乎又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是啊，怎么能说嫁给谁都无所谓呢？如今这不就是区别了？ 这区别，或许就连拓跋琉璃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要她嫁给宁王，她宁愿死。 可她却主动愿意与大哥成亲，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感情？ 不管是喜欢还是习惯，她对大哥已经有感情了。 楚月离拿着点心，垂眸，一边慢慢咽下，一边在思索。 陆北墨的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所以，她能与大哥成亲，未必不是好事，你们怎就知道，拓跋琉璃心里不是高兴的？” 楚月离脑海里，闪过拓跋琉璃将宁王吓到之后，脸上那开心得笑意。 那时候的她，笑得真的很愉悦，很开怀。 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她是真的开心，一点都不勉强，只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可能不需要嫁给宁王，反而可以和大哥在一起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璃儿其实是喜欢大哥的，但她心里认定了你，便以为自己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未必就真的如此喜欢我。”陆北墨本不想说自己与其他姑娘的感情事，他对其他女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若是自己也成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那是必须得要在阿离面前解开的。 万一阿离对他有所误会怎么办？ 好歹，得要将拓跋琉璃跟自己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才行。 “我与她从未有过过多的交往，她若真曾经喜欢我，多半只是因为从前见过我的真面目，作为一个小姑娘，痴心妄想罢了。” 陆北墨顿了顿，赶紧加了一句：“我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这个，我可以发誓。” 第450章 气撑了 “在我还是少年的时候，心里就住了你这丫头，我哪里有心思关注其他姑娘？”这话，必须说清楚。 楚月离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也不知为何，看到他的眼眸，视线就被他深邃的星眸一下子给吸引进去了，难以移开。 “我……没有怀疑你，不用……给我解释……”不过他这话，还是让楚月离心里狠狠撼动了下。 从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少年的他……怎么就因为几句话认定了她一辈子？ 大魔王的感情来得突然，但却一点都不含糊。 “那个……”楚月离好不容易才将视线收回来。 他回来之后就不戴面具了，两个人只要距离稍微有些近，楚月离的心脏就会有点不好受，心跳会加快。 所以，尽量拉开一点距离。 她微微正了正身躯，远离了他，赶紧扯了个话题：“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在找我商量吗？”陆北墨心情大好，这种被她列为自己人，一起商量事情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终于也学会遇到事情，寻求他的帮助，或者，征求他的意见。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浅笑的时候，眉宇间那份慵懒却又高深的味道，轻易会让人沉沦。 一不小心，就沦陷了。 为了不沦陷，她赶紧吃东西，不让自己闲着。 “那你不是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给我点建议啊！上回是吓唬了宁王，但这毕竟是两国联姻，就算是宁王真的不喜欢，他不主动开口，要璃儿去拒婚，责任就落在璃儿身上了。” “可如今看来，璃儿已经被她父皇放弃，一定得要当联姻的棋子，东周皇帝不会让她空着手回去的。” “事实上，在拓跋琉璃住进你们国公府之后，她也注定回不去了。”陆北墨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喉间有些干涩。 她懵懂回避的模样，带着一丝不自在和羞涩，竟有几分她平日里所没有的娇羞，诱得他咽喉一阵难受。 这丫头，有毒。 陆北墨收回目光，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才道：“她必须要嫁到东陵，不是宁王也会是其他人。” “至少，不能是宁王！”楚月离哼了哼。 陆北墨浅笑：“对他那么讨厌？” “听闻他虐杀过姑娘，本就是个残暴的人，璃儿岂能嫁给这种人？”楚月离眼底都是怒意。 以为陆北墨会说什么，不想他只是低头看了她的筷子一眼，问道：“吃饱了？” “呃？”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忽然如此问？ “吃……饱了。”楚月离有些木讷。 “撑了？”他又问。 楚月离瞅着他，还是没明白为何如此问，但她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气撑了。” 对渣男，真是恨不得将他扒皮削骨。 “这么生气的吗？”陆北墨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脑门上揉了揉：“既然撑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楚月离眉心一皱：“现在？” 这么晚……不，是这么早，午夜过了，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这时候，出去走走？ 第451章 求你，不要再打了 陆北墨说走就走，找来一件外袍将楚月离裹上之后，竟真的带着她出了门。 两人都是偷偷溜出去的，就连惊雷和流云都没被惊动。 “宁王府？”看清楚前方大门上头那几个大字的时候，楚月离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一脸愕然：“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很讨厌他么？”陆北墨勾唇一笑，“怎么？不想打他一顿发泄发泄？” “打他……一顿？”楚月离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堂堂北疆之王会说的话吗？现在不是在玩过家家好不好？ 更何况，人家宁王爷是他的三皇兄啊？ 打自己三皇兄一顿？ “在这里等我。”不等楚月离回过神，陆北墨施展起轻功，忽然一跃而起，转眼不见了影踪。 楚月离花了片刻的时间，让自己理清头绪。 他真的要去打宁王，可是，为何是让她在这里等着？ 她也想打啊！ 真是的！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让她参与？是怕连累国公府么？早知道换一身夜行衣过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楚月离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王府，心痒痒的，想过去，却又怕自己进去后会给陆北墨带来麻烦。 不过，这家伙和自己一样，也是一点伪装都没有，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忽然有了些动静。 楚月离刚感受到一股寒气涌出，就见陆北墨翻过高墙，果然是回来了。 更让她震惊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扛着一只很大很大的布袋。 “老天！”楚月离一把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大魔王肩头上扛着的，分明是一个人，该不会是……宁王吧？ 我的天！这也……太好玩了。 陆北墨远远看了她一眼，一挥手，扛着人转身就走。 楚月离默契十足追了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陆北墨将肩头上的人往地上一丢。 那人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都不会叫。 他只是被套着头，身上穿的衣裳却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就是陆尚风。 楚月离踢了他一脚，他还是一动不动，果然是被点穴了。 不过，这样子，一点都不好玩。 她瞅了陆北墨一眼。 陆北墨会意一笑，忽然蹲了下来，呲的一声，从陆尚风的衣裳上撕下来一大块，将陆尚风双手反剪绑在身后，之后，竟给他解开了穴道。 陆尚风顿时喊了起来：“什么人？你敢！你敢！放开本王，放开！” 果然是陆尚风本人没错。 这下，可好玩了！ 楚月离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陆尚风疼得嗷嗷叫了起来：“啊！放开！啊……” 他叫一声，楚月离就踹上一脚。 每一脚都不算特别用力，不会真的将他伤到要害，但，每一脚踢到的都是特定的穴位，痛楚被无限放大，陆尚风堂堂一个男子汉，最后竟然求饶了起来：“放……啊！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救命……求你，求你别打了，别打了……啊——” 第452章 要脸就要不了你，留着这张脸有何用 楚月离哪里愿意停下来？ 只要一想到宁王早之前还有虐杀姑娘的罪行，她就恨不得将他给彻底毁了。 不过，终究是皇家的血脉，若是真的毁了，皇族定会拼死追究，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会很麻烦。 “救命，救命！求你啊……求你！住手，啊！救命呀……” 陆尚风呼救的声音，终于惊动了一些人。 宁王府的侍卫追出来了。 楚月离看了陆北墨一眼，陆北墨打了个逃跑的手势。 楚月离咬了下唇，最后一脚落在陆尚风的腿上。 “啊……”陆尚风痛得失声惨叫，差点没晕过去。 “王爷的声音！王爷在那边！” “在那里！快！” 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月离与陆北墨互视了眼，哪里还敢多留，一溜烟就跑了。 等到侍卫赶到，将陆尚风扶起来，摘掉头上那件衣裳的时候，两个贼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追！给本王……哎呀，哎哟！”好痛！浑身都痛！痛得陆尚风眼泪都滚了下来。 却又心有不甘，气得想哭！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 “快追！快……呜——”真的好痛啊！ 侍卫们哪里敢怠慢，除了两个伺候的，其余人都追了出去。 可是，夜色苍茫，哪里还有贼人的身影？ …… “哈，哈哈哈！你听到他求饶的声音了吗？堂堂宁王，带着哭腔，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哈哈哈！” 走在路上的楚月离不知道有多开心，那笑声，开怀又邪恶。 “我没有打他的脸，就踩了几下他的头，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哈哈哈，就踩了几下头，哈哈哈……” 堂堂王爷被踩头，就算没被踩傻，以后每每想起来，一定可以气得他想吐血。 论羞辱人，这手段不可谓是不诛心。 踩头啊，哈哈哈，想想都觉得好笑！ “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大魔王，我感觉我重新认识你了。”楚月离转身，才发现走在身后的男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什么眼神？没见过如此粗暴的姑娘？”楚月离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陆北墨只是浅笑：“是没见过如此粗暴的离姑娘。” 至于其他姑娘，是不是粗暴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正好，让你见识见识，省得你还以为我是什么好东西。” “你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她眸色沉凝要骂人，陆北墨笑着抢先道：“你是个好姑娘。” “我不是。”她才不是什么好姑娘，甚至，她都很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好人。 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毫无容人之量。 嗯！想来想去，唯一一个优点，大概就是长得好看。 但在拥有着盛世美颜的墨王爷来说，长得好看这点，毫无优势。 楚月离耸了耸肩：“反正，我就这么个人。” “反正，我就喜欢你这么个人。”陆北墨跟上她的脚步。 楚月离冷哼：“不要脸。” “要脸就要不到你，既然如此，要这张脸有何用？” 比起娘子，一张脸真是一文不值。 “走，带你喝酒去。” 第453章 为何，一点防备都没有 陆北墨在自己王府后院，埋了好些酒，但时间太久，有些究竟埋在哪里，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后院很大，当初选址的时候，特意选了有一座后山的地方。 “不过是五年的时间，这后山的花花草草长得太快，若不是前些日子流云命人整理了下，如今这处，到处都是比你还高的野草。” 他自己用步伐踱量，离老桃树二十步的地方，但挖了好久却连酒壶的轮廓都没找到。 “当年的二十步？”五年前，那就是在他去北疆之前，那时候的墨王爷十八岁不到，其实和如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步子上，或许是有些不一样了。 十八岁的墨王爷，是什么模样？ 其实楚月离见过，只是，印象不深刻。 她用自己的步伐，稍微迈大步些，二十步，拿着小铲子蹲下来就开挖。 “真的在这里。”陆北墨的酒埋得不深，很快，就被楚月离挖了出来。 “这里也有！”她挖得起劲，竟一坛一坛挖过去，最后连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挖了多少出来。 不过她没有将酒坛都取出，只是挖开上头的泥土，露出酒坛封口的布，就继续去挖另一坛。 越挖越起劲！ “你这是要将我的老本全都挖出来么？”陆北墨看着被她挖起来的那些小土堆，眼底掠过一丝什么。 他走了过去，随手挖出来一坛，之后一跃而起，落在一旁的老桃树上坐下，拍开酒坛封口，尝了一口。 埋了五年的酒，今日喝来，芳香扑鼻，醇香浓烈，别有一番风味。 “阿离，上来陪我喝酒。”他道。 楚月离也挖得有些累了，其实真没必要全部挖出来，就只是挖得起劲，想看看他到底埋了多少。 看样子，还有好些没有挖起来。 无妨，留着日后慢慢挖。 她放下铲子，在一旁的小溪边洗干净双手，才一跃而起，也轻飘飘落坐在陆北墨的身旁。 自己抱着一坛酒，尝了一口。 “好香！” 她其实不太爱喝酒，但这酒，竟有一种甜甜的芳香味道，入口之后，就连咽喉都好像变得香香的。 甘甜可口，十分的好喝。 “酒气很烈，别喝太急。”陆北墨提醒道。 但楚月离已经一连喝了好几口，酒气上涌，后劲果然很大。 “你怕我喝醉？”她哪有这么容易醉？ 陆北墨没说什么，只是浅笑。 楚月离侧头看了他一眼，笑得眉眼弯弯的：“难道对男人来说，姑娘喝醉了不是好事？” “既然只是对我来说是好事，你还敢在我身边放肆喝？你就没想过我未必是个正人君子？” 这话，让楚月离脑袋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瞬的恍惚过后，她又抱着酒喝了起来。 是呢，为何敢在他身边喝烈酒？她其实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但在他的身边，好像真的没有太多的防备。 到底，是为什么？ 在陆封谨身边都能隐藏了多年的小性子，到了大魔王这里，竟是一丝一毫都藏不住。 甚至，不想去藏着掖着？ 到底是因为什么？ 忽然，楚月离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第454章 被肆意宠爱的感觉 刚喝了两口酒，楚月离低头那一刻，忽然间，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只是她方才挖过的地方。 一个一个小坑，全是陆北墨埋酒之处，可再仔细一看，这些埋酒的地方，似乎有些什么规矩。 “是……一个字？”不对，不像是一个字，一点都不完整。 可是，又好像真的是一个字……不，是半个字。 半个字…… “你……”楚月离忽然睁大一双眼睛，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他身形十分高大，至少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如今坐得这般靠近，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必须得要仰起头去仰望。 有点累。 但这一刻的楚月离，却什么都忘了，只是看着他，心脏正在一下一下的颤抖。 “为什么……” 真的是个字，原本是完完整整的一个字，但因为她只挖了一半，所以这个字只露出来半个。 刚才在地上，完全察觉不出来，可到了树上，低头往下看，整个轮廓基本上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离。 是个“离”字，但她只挖了一半余，还有小半依旧埋在地上。 可就这么大半个，便已经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是，离。 楚月离看着他，小心肝在不断颤抖。 这人……这家伙……这大魔王…… “本来就是等着回来后，带你来挖的，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年多。” 陆北墨抬起手，一连喝了好几口，才低头看着她，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让你挖出来了。” 楚月离咬着唇，唇瓣上，还有一滴酒水，娇娇的，嫩嫩的，鲜艳欲滴，甚是诱人。 陆北墨只觉得喉间顿时又是一阵干涩。 “怎么？感动？”他浅笑了声，忍住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邪肆一笑道：“若是真的感动，可以亲我一口，我不会……” 所有的话，在楚月离忽然伸手抱住他脖子的时候，戛然而止。 其实陆北墨真的没想过，没想过要在这里对她做什么。 他还不想吓坏自己的小丫头。 可她抱住了他。 那坛酒，从她手里滑了下去，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楚月离才像是被惊醒了那般，低头看着地上破碎的酒瓶，一阵心疼。 “好可惜……” “不可惜。”陆北墨手里的酒坛不知几时被随手扔在地上，但却是一点损伤都没有，安安静静躺在月色之下。 他的双手，早将她的腰肢握住，一把将她扯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大魔王……” “是你先主动的，不能怪我。”他的声音，连同他霸道而冷冽的气息，一同落下。 一瞬间，将她整个人紧紧禁锢住。 楚月离张了张嘴，想说话，入口竟全都是他清新淡然的味道。 香香的，竟还有那么一丝甘甜，带着方才的酒气，充斥了她的整个胸腔，将她整个人彻底困住了。 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也不知何时，慢慢攀上了他的脖子，将他紧紧抱住。 她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他抱在怀中，肆意宠爱的感觉…… 第455章 竟然，是她主动的 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到后来，忽然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楚月离的脑子一直浑浑噩噩的，等她稍微有些意识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他的身下。 两人不知道几时从树上下来，如今她躺着的是原本在他身上的衣袍。 陆北墨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正在喘气。 是因为他暂缓的动作，楚月离才有了丝毫思考的能力，要不然，这会儿，两个人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擦枪走火，差点就…… “别乱动。”楚月离双手落在陆北墨的肩头上，正要将他推开，就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声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种隐忍的痛楚，是她无法理解的难受。 “你……”她别过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具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滚烫得犹如一团火，烫的她也十分难受。 尤其他如今埋首在她脖子间，呼吸间的鼻息更是烫得她浑身绷紧，竟有一种差点要战栗的感觉。 “嗯……” 陆北墨刚动了下，楚月离惊得顿时睁大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头顶上那片漆黑的天，浑身僵直。 他的手…… “拿、拿开……” “你别乱动！”男人再次警告。 手掌之下，一片温润，软，温柔得一塌糊涂，舍不得拿开。 “阿离。”他轻轻唤了声：“你……好烫。” 楚月离羞得一张脸几乎能滴血，她用力咬着唇，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冷静。 可是，怎么可能冷静？也不看看他的手摁在哪里！ 但这真不能怪他，刚才自己好像也是犯了糊涂，莫名其妙的就亲了过去。 脑海里有些画面闪过，让楚月离更加羞愧地无地自容。 今夜，好像是她主动的？ 为什么要主动抱大魔王？一定是喝太多了，喝得脑袋都坏掉了。 要不是大魔王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她甚至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终于，陆北墨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从她衣服里收了回去。 楚月离立即用力一推，在他微微侧身让开那一刻，从他身下钻了出来。 他坐着她站着，一时间，两人竟无言以对。 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尤其对楚月离来说，真的很尴尬。 但对陆北墨来说，他不开口不是因为尴尬不自在，他只是还没有平复气息，若是开口说话，会让她听出来自己气息的极度不稳。 不知过了多久，陆北墨平复了下呼吸，哑声道：“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我已经对母妃说过，母妃并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哦。”楚月离应了声，又觉得，自己这一声回应好像有些……同意的意思？ 但其实陆北墨知道，她此时只是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办，才随口应付的一声。 他也没拆穿。 “我与母妃说过，这一切，得要等你点头同意了，我才向父皇求赐婚。” 楚月离微愣了下，终于回头看着他：“玉妃娘娘……没有生气？” 他怎么说也是尊贵的王爷，而她，一个和谨王退过婚的姑娘，按照世俗的观念，她这样的女子，墨王爷愿意要她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但不管是陆北墨还是玉妃，对她都没有半点不尊重的意思。 这样的长辈，也是难能可见。 第456章 皇上眼里，只有利益 “母妃为何要生气？就因为你所谓的世俗观念？” 陆北墨大概是在北疆待久了，对京城世俗这些东西，从来就不放在眼里，这点，楚月离心里多少也算是清楚了。 不过，玉妃不一样，她是深宫的女子，应该更注重世俗礼仪。 她点了点头。 陆北墨忽然朗声笑道：“呵，我母妃其实也算得上半个江湖女子，她从小在外学艺，连我外公都管不住，她的观念，也比一般的后宫妃子要明朗些。” “怪不得，总感觉玉妃娘娘也是个高手。”楚月离回想起与玉妃见面的模样。 虽然从未见她动手，但玉妃的言行举止间，有一股其他后宫女子都没有的爽朗豪迈。 “阿离。”陆北墨忽然握住她的手。 楚月离吓了一跳，才发现他不知在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想起这只大掌刚才握过了什么，她脸一红，下意识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去。 陆北墨却将她握得更紧，忽然一拉，拉着她转眼回到了树梢上。 他手里不知几时拎起来一坛酒，在树枝上坐下来后，他将酒坛打开，送到楚月离的跟前。 楚月离浅尝了一口，有过方才的失控，此时可不敢再轻易乱来。 这酒，入口甘醇，后劲很大。 “阿离，我下个月去南蒙。” “什么？”刚刚还在回味甘甜的楚月离，一下被惊得彻底就醒了。 她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指尖不知何时揪上了他的衣角：“你没必要如此。” “我等不及了。”陆北墨握着她的手，慢慢喝了两口醇香的烈酒：“你外公在南疆的威望很大，在父皇的眼里，与拥兵为王并无太大的区别。他此时不能有任何动静，否则，都会成为父皇打杀他的借口。” 身为儿子，的确不该说自己父亲的坏话。 但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女人考虑。 “就算你外公不动，明家军也是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你去了南蒙，父皇定会找机会让你外公带着明家军赶往相助。南蒙如此凶险，你与你外公若能拿下，父皇自然高兴，若是不能，也是削弱了明家军的实力，父皇同样高兴。” “我楚家军与外公的明家军，都是一心为国，若我们战死，对皇上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楚月离夺过他手里的酒坛，自己狠狠灌了两口。 “为王者，难道就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为何只看得见明家军对他的威胁，却看不见明家军对东陵的守护？” 南疆若是没了她外公的明家军，如今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说不准像南蒙一样落在了敌人的手里。 皇上，难道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到这些吗？ “阿离，他是皇上。”陆北墨简单一句话，已经将事情说得很清楚。 那是皇上。 皇上的眼里，只有利益，不管是谁，对他有利的他都喜欢，稍有威胁的，定要削弱。 他捏着楚月离修长如玉的手指头，无声叹息：“我这个北疆之王，若有半点行差踏错，对他来说，和你外公又有什么区别？” 第457章 难道，穿帮了? 其实楚月离明白，一直都明白。 只是心中，始终有不甘。 但听到陆北墨这话之后，她忽然又发现，自己的不甘在他面前真是一文不值。 对自己的儿子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对她这样的外人。 “你可有想过当皇帝？”她忽然问道。 “你希望我当皇帝？”陆北墨垂眸，盯着她被酒气熏红的脸。 “你若当了皇帝，会嫉妒怀疑臣子对你的忠心么？”但楚月离问完这个问题后，却又自嘲地笑了。 自古哪个君王，真的可以完全信任自己的臣子呢？没有疑心的君王，皇位怕是坐不久。 “北墨，你当皇帝吧，你若当了皇帝，至少忠心爱国的将士，一定会有好下场。”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心里，其实隐隐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到最后，她脑袋空荡荡的，身体也软了，歪倒在陆北墨的怀中，慢慢，就枕在了他的腿上。 “我不想你去南蒙，太危险，你好不容易从北疆回来。南蒙……我自己去……” 她睡过去了，手一松，手里那坛酒无声滑落。 但陆北墨没让酒坛落在地上，而是在她松手那一刻，将酒坛接了过来，抬起手，一口气将她喝剩的酒水喝光。 月色如水，落在她的脸上，让她一张带着几分红晕的脸，更是一片酡红，说不出的好看。 他的长指落在她的脸上，指腹感受着她脸颊肌肤的柔软，一点一点，慢慢划过。 既然知道南蒙危险，他又如何会让她自己前往？ 小阿离，你的事，便也是我的事。 你爹娘的骸骨，我定会亲自给你寻回来。 …… 楚月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国公府望月阁，自己那张大床上。 陆北墨…… 她猛地坐了起来。 房间里不仅没有大魔王的身影，就连属于他那种清新的味道也没有。 很久很久之前，她听师父说过，喜欢上一个人，会从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开始。 楚月离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挺喜欢大魔王身上那份自带的清新味道。 不浓烈，不张扬，清清淡淡的，让人安心，舒服。 难道，真的已经很喜欢，很喜欢那家伙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外头，紫苏端着一盆热水，迈着安静的步子走了进来。 “小姐，你醒了？正好洗漱一下，咱们赶紧去找大少爷商量商量事情。”她将水盆放下，立即去给楚月离找衣裳。 “商量什么？”楚月离的脑袋瓜里，掠过陆尚风的身影。 无缘无故被打了一顿，是应该要调查的，不过，不至于这么快找上门吧？ 难道，她昨夜是有什么地方穿帮了吗？但她好像一路都没有说过话。 不过，大魔王似乎笑了？ 完蛋，难道是认出了大魔王的笑声？ 那家伙，也太不小心了！ 楚月离赶紧将自己收拾好，跟随紫苏来到楚萧何的院子，没想到拓跋琉璃也在。 “大哥，宁王他……”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神色有些凝重：“今日一早，他被皇上传召进了宫，到如今人还没有放出来。” 第458章 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楚月离很快就听出了不对劲。 被皇上传召，不是自己主动去找皇上？ 还没被放出来？ 怎么听起来，像是犯了事一样？ “小姐，宁王昨夜登堂入室，坏了……坏了刘尚书千金的名节，还被多人看到……” “什么？”楚月离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她听错还是他们弄错了？“确定是宁王？” 宁王昨夜才被她和大魔王打了一顿，按理说，被打得那么惨，应该是不太可能还有作恶的能力，至少不得要休息几日？ 再说了，就算有这个能耐，也还得有心情才行。 谁能在被打了一顿，气得吐血的时候，还能色心不死立即去找姑娘的？ “刘尚书的千金？”楚月离皱紧眉心，这事，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多半就是大魔王了。 怪不得他昨夜说，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其实对楚月离来说，这种真正有靠山的感觉，的确有些新奇。 不需要自己动脑子，就有人用他的脑子来给你将难题解决，过去就连陆封谨都从未如此过，她在陆封谨身边，是得要事事动脑子的。 人都是有惰性的，若是一起的人，一方愿意动脑，另一方慢慢就懒了。 大魔王如此惯着她，以后她脑子不好用了怎么办？ 不过，为何是刘尚书的千金呢？如此无缘无故祸害了人家姑娘一生的名节，不像是大魔王的作风。 “我们的人打听到消息，刘尚书一早就和宁王爷一起入宫面圣，如今，人还在宫中。” “尚书府千金也入了宫？” 楚一点了点头。 楚月离明白了，刘尚书这是要让皇上给自家女儿做主呢。 “但宁王与七公主的婚事，是两国之事，这会儿，宁王当方面退婚，定会伤了两国的颜面。”楚月离的目光落在楚萧何与拓跋琉璃身上。 拓跋琉璃虽然看不见，却似乎也能感受到她在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伸手。 楚萧何知道她在不安，主动往她身边站了站。 拓跋琉璃便揪住了楚萧何的衣裳，看着楚月离的方向，道：“你们皇帝只怕不能轻易下决定，阿离，你是不是有好建议？” “我的建议是不是好，我自己说了不算。”楚月离此时的目光，是落在楚萧何身上的：“这事，得要你们自己同意才行。” “阿离有什么好提议？”其实楚萧何已经隐隐猜到。 楚月离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你若真心想要娶璃儿，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看着两人，慎重道：“入宫，面圣，告诉皇上，你们俩情投意合，真心想要在一起。” …… 此时的宁王的确还在宫中。 皇上看到自己儿子，顿时一肚子怒火：“刘尚书，你这是何意？朕的儿子，也是你府上的人能打的？” 宁王脸上虽然没什么伤痕，但这脸色一看就知道挨了不少打！ 他皇家的血脉，不管犯了什么错，能打的也只有他皇族的人，几时轮得到区区一个尚书来冒犯！ 这刘尚书，仗着平日里有几分功劳，自己对他宠爱有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第459章 昨夜究竟发生何事 刘尚书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身后跟着的年轻姑娘，也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陆尚风这才出了一口恶气。 一大早被押着被打杀，到这会儿，还是一肚子怒火。 不过，他这口恶气，可不是打杀了刘尚书就能解开的。 昨夜打他的人，绝不是刘尚书府上那些人，那两个人，他越想越可疑，总觉得是自己认识的。 可是，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太可能啊，那笑声，分明像极了四皇弟，但，四皇弟为何无缘无故将他打了一顿？怎么想都不可能。 “皇上。”刘尚书跪在地上，哀声道：“微臣自知误伤了王爷，罪该万死，但，王爷他夜闯尚书府，还……还留宿在小女的闺房，微臣哪里知道是他，只道是采花贼！” 说到这里，刘尚书咬着牙，心里的怨恨依旧没有被平复。 他哑声道：“若真是采花贼，就算是打死了，臣也无罪！可……可他是王爷，他是皇上的亲儿子啊！” 刘尚书咚的一声磕了下去，又重又狠，这声音，就连安得禄听着，都觉得疼。 他看了皇上一眼。 这，夜闯人家姑娘的闺房，还留宿了，这比采花贼还要可恶，如此赤……果果的恶霸行为，换了别的人，或许真要被打死。 偏偏他是皇上的儿子，皇族的血脉，打杀不得。 可人家刘尚书也就只有这么个女儿，打小也是宠着护着长大的，这无端端的被宁王给祸害了，事情岂能就此作罢？ 刘尚书抬起头，跪得笔直，声音虽然因为愤怒而沙哑，却也是坚定而严肃的。 “皇上，微臣伤了王爷，死不足惜，可微臣的女儿金莲，从小二门不出大门不迈，是个规规矩矩的闺阁女子……” “呵！”宁王冷冷哼了哼，一脸不屑。 刘金莲的眼泪顿时滚了下来，不敢放声大哭，却还是在轻轻抽泣。 安得禄与皇上脸色一沉，宁王这混账东西，毁了人家名节，竟还如此不当一回事，真是可恶至极！ 刘金莲不敢说话，眼泪却吧嗒吧嗒大滴大滴落下。 这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怜惜一把。 被祸害了的女子，就连为自己说句话的胆量都没有，只因为，祸害自己的人是皇亲贵族。 这会儿，就连安得禄都感觉有几分愤怒了。 “皇上，微臣无能，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儿，但请皇上看在微臣这么多年来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替小女主持公道。微臣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刘尚书伏在殿前，没有起来。 刘金莲也趴了下去，不敢说话，只是小声哭泣。 皇上愤怒的目光，落在陆尚风身上：“昨夜，究竟发生什么事？” “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有人潜入宁王府，将儿臣带出去，打了……一顿。” “皇上，宁王府守卫森严，微臣岂能做出这种事？微臣也没有这个本事！” 刘尚书以为宁王在推卸责任，虽然没有起来，却还在据理力争：“皇上明鉴，微臣人微言轻，但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第460章 以死明志 “本王没说是你！”陆尚风冷冷哼了哼。 就凭刘尚书府上那点人，别说想要将他劫走，就是要闯入宁王府，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昨夜那两个，可是绝顶高手！ “那是谁？”安得禄急忙问道。 陆尚风动了动嘴，想说话，却又不敢胡乱猜测。 在父皇面前乱猜测，若是没有真凭实据，那就是胡编乱造，轻则被父皇厌恶，重则，会受到责罚。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究竟是谁？”皇上语气很重。 陆尚风低垂眼帘，好一会才轻声说：“儿臣……儿臣也不知道是谁。” “胡闹！”皇上气得脸色猛地一沉。 陆尚风吓得顿时跪了下去：“父皇，儿臣……儿臣说的都是真的，儿臣昨夜的确被人掳走之后，被打了一顿，儿臣……” “你是朕的儿子，普天之下，敢将你掳走的能有几人？冒如此大的风险，只是将你掳走打一顿，却没有伤你性命，那背后的人是有多无聊？” 陆尚风闻言，顿时一脸沮丧。 那两个人，就是如此无聊啊！ 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掳走，也不杀他，就只是打了一顿，这可是随时会掉脑袋的事情。 那两人，的确是过分放肆了！ 可是，这话，父皇能信吗？ “儿臣……儿臣府上的人都能作证，儿臣……” “你府上的人，哪个不是听你的？”皇上冷哼。 “既然王爷说了，自己是被掳走的，那为何今晨王爷会出现在刘姑娘的闺房里？”安得禄的话，将问题扯回到正轨上来。 今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的。 陆尚风赶紧解释道：“父皇，儿臣被打了一顿后，儿臣府中的侍卫来了，将儿臣救了回去。可儿臣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休息了片刻，又被人掳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宁王府可以让贼人随意出入？而你宁王，就是如此窝囊的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皇上对此，是真的感觉到厌恶至极。 若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个儿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真就是个废物！ 若事情是假的，那么他连番欺瞒自己，更是罪无可恕！ 陆尚风只是看了皇上一眼，就知道，自己今日彻底让父皇失望了。 事情明明是真的，可，他们为何出入宁王府，真如此轻而易举？ 他养了那么多高手，一个个真是如此无用么？ “父皇……” “皇上，王爷如此辩解，也不过是想要推卸责任罢了。皇上，臣无能，若是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资格为皇上分忧？” 刘尚书一脸死灰之色，唉声道：“既然微臣如此无能，皇上留着微臣也是无用！微臣的女儿蒙受此等羞辱，今后也是无法做人了！皇上，既然如此，就赐微臣父女二人毒酒两杯，了却我俩残生吧！” “爹！”刘金莲跪着挪了过去，抱住自己父亲摇摇欲坠的身躯，痛哭了起来：“爹，是女儿不孝，女儿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清白！爹，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女儿这就以死明志，绝不丢了爹爹你的颜面！” 第461章 今日，必须给个交代 刘金莲说完，竟爬了起来，就要往一旁大殿的石柱撞过去。 安得禄眼疾手快，急道：“快拦着她！” 一旁的侍卫冲了过去，在刘金莲即将撞到柱子之前，将她拦了下来。 但刘金莲依旧哭哭啼啼的闹着要死，大殿之上，也一度喧哗烦人。 皇上被吵得脑仁都在生疼，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安得禄忙道：“刘尚书，赶紧安抚好你的女儿，虽皇上有爱民之心，但切不可如此放肆！” 他话语严厉，刘尚书一听也知道，适可而止了。 赶紧起来，过去扶着自己的女儿，小声哄道：“金莲，你别难过，皇上爱民如子，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皇上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刘金莲抽泣着，伏在父亲的肩头上，只是抹眼泪，没敢再放肆了。 皇上只觉得脑仁越发闹得疼，已经不胜其烦了：“刘尚书，你且先带令千金回府休息，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刘尚书和刘金莲这才跪了下去，咚的一声磕了下头，跪拜之后，两人走了。 刘金莲走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陆尚风一眼，眼神复杂。 陆尚风气得恨不得给她一个巴掌，但在大殿之上，他也不敢乱来。 刘尚书和刘金莲离开后，皇上瞪着陆尚风：“逆子，跪下！” “父皇……”见安得禄一直在给自己眼色，陆尚风虽然心有不甘，却也还是赶紧重新跪了下去。 “父皇，柔妃娘娘求见。”大殿门口，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脸色却没有一点松动的痕迹，看样子，并不想见。 安得禄摆了摆手，那小太监下去了，大殿恢复了安静。 陆尚风此时才开始心里慌了起来，低着头，还想解释昨夜的事情，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父皇，对他失望至极，那些什么被贼人掳走打一顿的话，再说，父皇大概是更失望了。 一个没用的儿子！ 他小声道：“父、父皇……” “你与七公主的婚事，虽然两国尚未完全确定，但东周提亲，我们东陵万不可拒绝。”皇上盯着他，眸色森寒：“这个时候，你闹出如此一出，你是要将七公主置于何地？” 陆尚风心里，立即浮现起拓跋琉璃的模样。 拓跋琉璃鼻子里流出粘稠东西那一幕，至今还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如今只要一提起七公主，那画面就像是魔鬼一样，盘踞在他的心头。 想着，差点就要吐了！ 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娶？ 他连一眼都不敢再看拓跋琉璃！ 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王爷，你与尚书府的千金，究竟有几份情？”安得禄问道。 他的问题，便也是皇上的疑问。 对安得禄，没人敢漠视。 陆尚风想了想，只好小声道：“从前……从前便已经认识，是有……是有几分交情。” 安得禄没说话，皇上也抿着唇。 宁王花名在外，谁不知晓？他的风流韵事，宫中无人不知，当然，京城也是人尽皆知。 原来和刘金莲早就认识了，怪不得敢闯到人家闺房去！ 但这尚书千金，岂能和那些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一样？ 今日皇族若不给刘尚书一个交代，从今往后，他们皇族的仁爱之名荡然无存。 第462章 看来，他已经好了 “朕问你，如今这事，你打算如何解决？”皇上盯着陆尚风。 陆尚风知道，今日这件事，自己不能给个圆满的解决办法，自己在父皇的心里，就彻底失去了地位。 本来谨王废了腿，墨王毁了容，太子又早早病逝，这个时候，正是其他王爷皇子在父皇面前立足的好时机。 之前听闻自己要与七公主联姻，陆尚风也以为，自己的时机终于到了。 可没想，不过是短短两日的时间，他竟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为何总感觉，有一股无形却又可怕的力量，将他从神台上拉了下来？ “父皇，要不……要不……” “这事，外头该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安得禄提醒道。 所以，宁王爷在说出自己想法之前，该好好考虑一下皇族的颜面问题。 陆尚风心头一梗。 刘尚书好歹也是个人物，若是自己说，娶七公主，纳他女儿为妾，这事定会引起朝中各臣子的愤怒。 可是，七公主…… 拓跋琉璃鼻子流出粘液那一幕，又涌上心头。 “呕……”陆尚风竟真的没忍住，当场干呕了起来。 “宁王爷，这是何意？”安得禄生怕惹了皇上生气，赶紧叱喝。 陆尚风也不想啊！可他真的忍不住！ 拓跋琉璃也实在是太丑了，他啃不下！死也啃不下！ 陆尚风忽然抬头看着皇上，沉声道：“父皇，其实……其实儿臣与金莲的确是两情相悦，儿臣并非故意羞辱金莲，这事，金莲也是愿意的！儿臣本是想着要向父皇提亲的，偏这会儿，来了东周皇帝提亲的书信。” “儿臣昨夜不是要去轻薄金莲，而是想要安抚，谁知被刘尚书撞见，事情才会闹成这般。” 陆尚风的话，让安得禄与皇上互视了一眼。 这意思是，他根本不想娶七公主？ “可我们，岂能拒婚？”若是拒婚，那么，他们东陵就成过错方了！ 除非，是七公主自己不想嫁给宁王…… “皇上，楚将军与七公主求见。”小太监又在大殿门口朗声道。 大殿里头各人，心头猛地一震。 陆尚风立即想到了什么，忙道：“父皇，其实七公主与楚将军早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儿臣曾去过国公府，见到两人相依相拥，儿臣……儿臣岂能娶一个与他人私定终身的姑娘？还请父皇明鉴。” “他们……当真在一起了？”这事，也是让皇上头疼的其中一件。 早之前七公主被困大火中，楚萧何挺身而出，不顾危险将她救出来，之后就传开了两人间的流言蜚语。 后来七公主还住在了国公府，美其名曰是去治病，但究竟真相如何，大家也不知道。 所以，七公主住在国公府，根本就是为了日日能和楚萧何在一起？ “楚萧何的身子……”皇上看了安得禄一眼。 安得禄小声道：“既然能和姑娘在一起，那就是说，楚将军的身子的确是好的，那……皇上，依老奴看，这事还有转机，不如先听听楚将军和七公主要说什么？” 第463章 我心悦他已久 陆尚风好歹是王爷，有“外人”来了，皇上多少也要给他点面子。 在楚萧何和拓跋琉璃进来之前，他已经站了起来，站在一旁。 所以，楚萧何与拓跋琉璃相互扶持着进来的画面，他第一眼就能看到。 原以为，还会有一个连父皇看到都会倒胃口的丑八怪，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拓跋琉璃，竟清新脱俗得犹如一朵莲花。 那张没有太多修饰的脸，精致无暇，白皙细腻，肌肤吹弹可破，水灵动人。 那双大眼睛，虽然是看不见了，但却晶莹剔透，水汪汪的，煞是好看！ 没有什么黑眼圈，也没有瘦到脸颊凹陷，这分明就是个小美人儿！ 再加上她公主的身份，就算是瞎子，也是矜贵高雅！ 陆尚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让自己噩梦连连，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要吐的丑八怪，如今，竟变成了个活脱脱的大美人。 尤其，此前见过是在狩猎场，那会儿的拓跋琉璃穿着劲装，看起来十分的干练，缺少了几分女子娇羞的味道。 那不是陆尚风喜欢的类型。 但此时的拓跋琉璃，因为眼睛瞎了，站在楚萧何的身边，空洞的眼里都是不安和紧张。 一副寻求男子保护的姿态。 陆尚风就喜欢这样的姑娘，柔柔弱弱的，乖巧温顺，一看就知道以后十分的好拿捏，任他搓圆捏扁那种。 一个瞎了眼的公主，嫁入他的王府，以后，还不得给他日日当玩具一样玩弄？ 看到这样的拓跋琉璃，陆尚风心里一阵懊恼，他好像终于想明白了，那日自己看到的拓跋琉璃，是被人装扮过，特意扮丑的！ 他们竟联合起来欺骗自己！ 简直罪无可恕！ “楚萧何，你……”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楚萧何无视陆尚风的愤怒，走到殿前，跪了下去。 “何事？”皇上脸色平静，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 眉宇间，有几分让人畏惧的严厉之色。 楚萧何抬起头，迎上皇上的目光，不卑不亢道：“皇上，臣与七公主情投意合，早已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放肆！”皇上虽然早就料到他想要说什么，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他厉声道：“东周皇帝来了书信，指明了想要让七公主与宁王联姻，你此时竟说与七公主情投意合，你可知罪？” “皇上。”拓跋琉璃伸出手，摸索着来到楚萧何的身边，也抬起头来，寻找皇上的所在。 “皇上，我心仪楚将军，这事我三皇兄也知情，三皇兄回去，便是要向我父皇禀明一切，未料三皇兄在途中出了意外，如今生死未卜。” 她人此时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一国公主的风范。 “我父皇不知我心中有如意郎君，所以，我正打算给父皇写信告知，未料父皇的书信竟先来了，这当中必有误会。” 她看着皇上，言真意切地道：“楚将军是个良人，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相信只要我修书一封送回去给父皇，父皇定能明白。” 第464章 所以，你们是串通好的? “所以，七公主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嫁给宁王爷？”安得禄适时问道。 她自己不愿意，那么这件事情，对他们东陵来说就变得有利了。 宁王和刘尚书千金那档子事，也总算是可以解决。 拓跋琉璃依旧看着皇上的方向，颔首道：“我心里只有楚将军一人，除了楚将军，我谁都不嫁。” 楚萧何也朝皇上跪拜道：“臣对七公主也是情根深种，恳请皇上赐婚，让臣得偿所愿。以后臣定竭尽所能，以报皇上圣恩。” 皇上眼底的寒气，总算是散去了些。 宁王这混账东西惹出来的麻烦，至少，能解决了。 “既然你们……” “父皇，儿臣……儿臣对七公主也是……” “王爷。”安得禄适时将陆尚风的话打断，笑道：“东周皇帝并不知道楚将军与七公主的事情，才会错点鸳鸯，既然楚将军与七公主情投意合，那么这件事，还是得要给东周皇帝解释清楚。” 陆尚风看着拓跋琉璃，她只是视线没有焦距，但却两眼发亮，十分的好看。 这模样，让陆尚风脸上一阵失落。 但大殿之上，根本没人在意他。 皇上的话，也将大殿之上的闹剧，给了一个结局：“朕立即命人修书一封，将七公主与楚将军的事情说清楚，不过，七公主，你也得亲自给你父皇写封信，告知你自己的真实意愿。届时，朕的人会将你的信函一起送到你父皇的手里。” 事情既然是七公主自己的意愿，他东陵就不该担任何责任。 宁王混账坏了联姻一事，这会儿，倒是被抹得一干二净的。 虽然这结果对东陵皇帝来说，未必是最好的，却是目前的最优解。 楚萧何与拓跋琉璃叩谢恩圣之后，从大殿离开。 宁王被责备了几句后，也终于被放走了。 但他必须给刘尚书一个交代，那就是，娶了刘尚书的千金。 陆尚风从大殿离开的时候，刚出门就是怒气腾腾的。 柔妃在外头等了许久，看到儿子出来，正要过去，却见儿子在她视线里快步走过，追上了走在前头的楚萧何与拓跋琉璃。 “楚萧何！你们是故意的！” 他大步走到两人的跟前，挡了他们的去路。 看着拓跋琉璃一张水灵灵净透无暇的脸，满眼不甘。 再看楚萧何，眼底便全都是怒火。 “你们串通一气，就是想让本王主动退婚是么？” “王爷有主动退婚吗？”拓跋琉璃虽然看不见陆尚风，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她笑道：“难道，不是因为王爷闯了别的姑娘闺房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王爷不得不毁了婚约吗？” “七公主，本王是被陷害的！那刘金莲……” “刘姑娘以后将会是王爷的娘子，王爷对她最好还是多点褒赞之词才好，否则，她若是有什么名声不好的，将来这不好的事情，也只会反噬到王爷身上去。” 楚萧何看着陆尚风，一脸严肃：“更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王爷的责任，王爷何必还要再损毁那被你坏了名节的姑娘名声？” 第465章 在他身边，如此乖巧温顺 “楚萧何，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家伙，何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 陆尚风此时，恨不得将楚萧何那张看似正直不阿的脸给撕毁！ 他就是个伪君子！ “给七公主易容弄丑，让她丑态百出，不用说一定都是你兄妹俩的主意！你如此糊弄本王，当真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 楚萧何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对这种人，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 他们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旁人怎么想，那是旁人的事情。 更何况，陆尚风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想什么，更是与他们无关。 倒是拓跋琉璃见不得楚萧何受任何委屈，她冷哼道：“楚大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才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一个满肚子坏水的男人，竟然污蔑她的楚大哥虚伪，真是笑话！ “所以，这事情，也是你设计的？”陆尚风瞪着拓跋琉璃，气得咬牙切齿：“你就如此不想嫁给我？” “当然不想嫁给你，整个东陵京城谁不知道，宁王爷风流到下流的地步？” “你……” “七公主，我们该回去了。”楚萧何有些无奈，七公主这性子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嘴儿叭叭叭的虽然十分的可爱，但容易惹事。 还是先回去再说，毕竟，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弯的余地，阿离说过，切勿节外生枝。 楚萧何如此一说，拓跋琉璃立即乖乖地揪住他的衣角，一句话不说，那温顺的小模样儿，让陆尚风又气又不甘心。 这女人，应该要对他温顺的，此时却对着另一个男人，表现出如此乖巧的一面！ 真是该死！ “王爷，护龙军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在下就不奉陪了，改日再登门请安。”楚萧何一拱手，也不等陆尚风有任何回应，便扶着拓跋琉璃迈步离开。 陆尚风还想阻拦，一位嬷嬷快步赶来，急道：“王爷，娘娘有请。” 陆尚风只能站在原地，瞪着楚萧何与拓跋琉璃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柔妃来了。 陆尚风好不容易才将一肚子怒火压了下去，回头看着柔妃，言语中依旧藏不住怒火：“母妃！” “对着本宫，脾气也要如此大么？”柔妃摆了摆手，身边嬷嬷立即道：“都退下。” 所有的小宫女和小太监赶紧退得远远的。 柔妃看着陆尚风，压低声音：“你和那刘金莲，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风流成性，柔妃不是不知道，但他至少心里有个度，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闹成昨夜那地步的，还真是头一回。 “刘尚书在朝堂上也算得上是有头有面之人，最近又是你父皇的新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竟闹出这种事，就算你父皇想要帮你，也无法给你彻底盖住！” 君臣之礼，虽说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但君可以要臣子的命，却不能折辱了臣子的尊严！ 皇上要给自己立下仁义之君的好名声，岂会任由自己的儿子如此毁了人家女儿的清誉？ “儿子，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真糊涂了，还是被人设计了？” 第466章 谁不想讨好他 “母妃，儿臣真的被设计了。” 于是，陆尚风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柔妃。 柔妃越听，手里的绢子就被捏得越紧。 这么说，这背后真的有一股势力，在对付她儿子！ “两个人？”竟然连她儿子都敢打，这两个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是谁？”儿子的武功也不弱，更何况，宁王府守卫森严，一般人想要闯进去都不容易，更别说是将他扛出来。 那两个人，绝对是罕见的高手，武功高深到让人无法估量的地步。 “儿臣其实……其实……总觉得……” “你知道是谁？”柔妃心头一紧，看样子，儿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不对你父皇说？” “儿臣……不敢说。” “什么人能让你不敢说？”真是奇了怪了，他可是宁王爷啊！ “儿臣觉得，儿臣真的听到了四皇弟的笑声。”那该死的笑声，虽然隐忍着，可他真的听到了！ 是墨王啊！ 柔妃心头猛地一震，惊得差点后退了半步。 嬷嬷赶紧过去将她扶住，小声道：“娘娘，当心身子。” 柔妃的呼吸也乱了，看着陆尚风，眼里的震撼中，透着一丝不可思议：“为何连墨王都得罪了？” “儿臣哪里有得罪四皇弟？儿臣对四皇弟不要太客气了！狩猎场上也对他特别尊敬，这还要儿臣如何做才能不惹他？” 他那个四皇弟，虽然大家都觉得，他大概是与储君之位无缘，可他厉害啊！他是北疆之王啊！ 这样的人，以后不管是谁当了皇帝，都得要时时刻刻讨好着，至少在掌握他手里权力之前，得要小心翼翼应付着。 若是将来能得到墨王的帮助，那么成王之路，将会事半功倍。 除了陆封谨那蠢货，谁会主动对墨王挑衅？ “儿臣真的不知几时得罪了他，儿臣与他并无任何过节，甚至都没有太多的交往。” 毕竟如今不知墨王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父皇心中有何考量。 父皇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一个毁了容的储君，这点对于大家的前程来说，十分的重要。 可以说，若是父皇愿意接受墨王爷那张被毁了的脸，基本上，墨王登基的可能性极大。 如今形势不明，谨王倒台之后，朝中人人自危，新的能者尚未脱颖而出，大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站队。 这个时候，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所以与东陵七公主联姻这件事，他也很看重呢！ 甚至，他其实潜意识都觉得，拓跋琉璃在国公府住了那么久，身子肯定早就不清白，早就被楚萧何那混蛋玩过千万遍了，他却还是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 为的，就是能多一份来自东陵的势力扶持。 谁知道事情竟闹成这样！ “可儿臣真的觉得，那是四皇弟的声音，是真的！”陆尚风人生中第一次被打，自己刻骨铭心，那笑声，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可你四皇弟无缘无故的，为何将你打一顿？” 冒如此大的风险，不杀，不毁掉，只是打一顿？ “那么另外一个人，究竟是谁？” 第467章 楚月离，对他来说如此重要了么? 虽说墨王爷在北疆势力滔天，但这里是京城，墨王在京城，最大的靠山是玉妃的母族。 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带多少兵力回来。 所有王爷至少有三万兵马在京城周围，唯独墨王，只带了三千亲兵。 说句不好听，若是真有什么事，墨王自身难保。 打自己的亲兄弟，这事闹到皇上那儿，墨王是逃不过责罚的，皇上最恨兄弟之间互相残杀。 那墨王将自己儿子带出去，只是打了一顿，到底图什么？ 这点，柔妃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个人……”陆尚风也不知道是谁，他想了想，眉头越皱越紧：“另一个人，好像，是个女子……” 听那脚步声，的确像是个姑娘，十分的轻盈，身上好像还有幽幽清香。 只是当时他真的被打蒙了，注意力没那么专注，所以还是不能清晰分辨出来究竟是男是女，只是凭感觉。 “姑娘？”柔妃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一道身影。 若真是姑娘，又是和墨王爷有关系，且武功高深到可以在宁王府来去自由的，那么整个京城，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楚月离。 最近宁王与七公主联姻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七公主又是住在国公府，与楚萧何的关系不清不楚的。 这个时候，宁王要娶七公主，楚月离叫上墨王去打她儿子一顿，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堂堂墨王爷，竟然愿意为了一个楚月离，冒这么大的风险？ 楚月离对墨王来说，真有如此重要吗？ “这事，你莫要在你父皇面前再提起了，堂堂宁王爷，被人打一顿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说出来都丢人。你父皇不会心疼你，只会觉得你无能。” 柔妃这话，让陆尚风心里一阵憋屈。 “儿臣知道了，母妃放心，儿臣以后，知道这么做。” 若真是楚月离和墨王，那么他们这些人，就是联手在欺负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好歹也是皇族的血脉，岂能任人如此欺负？ 这事，没完！ …… 楚萧何带着拓跋琉璃回了国公府，那日午后，安得禄就来了。 “定北侯？” “是，正二品定北侯，除了有爵位，还有官位，在朝中是前无古人。”紫苏一脸激动，拉着楚月离就往清辉阁走去：“小姐，你快去和大少爷商量一下，安公公的意思是，这事得要搞个宴会什么的，得要大肆宣传一番。” 当然，皇上的意思是，要让大家知道定北侯是个很厉害的爵位，是配得上去娶东周七公主的。 也是要让国公府所有人知道，皇上对他们皇恩浩荡，以后呢，自然得要对皇上死心蹋地！ 楚月离跟随着紫苏的步伐，很快就到了楚萧何的清辉阁。 安得禄还在清辉阁的大厅里喝茶，与楚萧何说着今夜宴会的事情：“皇上恩宠，楚将军……哦，不，侯爷可得要好好珍惜，今夜的宴会，可不得马虎，知道不？” 楚萧何本不是喜欢铺张高调之人，但皇命难违，他也只好颔首道：“我知道了，今夜的宴席，定不会辜负皇上的盛宠！” 第468章 传说中的汐夫人 按照爵位来说，一般的侯爷都是三品，且是从三品，有功勋的例外。 楚萧何与楚月离的父亲楚清风，当初被封为忠勇侯，因为战功赫赫，破格封爵二品，却也是从二品。 但今日，楚萧何的定北侯，竟是正二品，这与世代封爵授勋很不一样。 就如紫苏所说，前无古人，破天荒的头一个。 这样的爵位，要迎娶东周七公主，倒也算是够格了。 这么说来，皇上对国公府，的确是另眼相看。 “安公公。”楚月离从大厅门外进来。 那道身影，任何时候看到，都是如此仙姿动人。 安得禄笑吟吟道：“离姑娘安好。” “有劳安公公走一趟，我与大哥对安公公实在是感激不尽。”楚月离走到安得禄的跟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公公，这是我师父特地炼制的丹药，本是留给我养颜所用，但我时常出门，容颜这东西对我来说也无大作为。” 楚月离眼底的笑，晶亮晶亮的：“我是想着，后宫的妃子们更喜欢这些玩意儿，便交给公公，看公公想要送给哪位妃子吃着玩儿。” “你师父，可是那位传说中的汐夫人？”安得禄瞪大了眼睛，双手接过楚月离送来的小盒子，两眼发光。 不过，又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这事，可是最近皇上命人打听回来的消息。 其实是在秋猎会之后，皇上对楚月离的骑射武艺惊为天人，再加上后来有了楚月离救谨王爷的功绩，皇上是觉得，一般人教不出来如此厉害的人，所以，立即命人去彻查。 果然是查到，她曾经与几位世外高人相处过一段日子，那几人，个个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个个都大有来头。 至于汐夫人的旷世医术，更是在整片陵州大陆享誉盛名。 汐夫人亲手做出来的养颜丹药，那绝对是仙丹，你有再多的钱财都无法买到！ “的确是传说中的汐夫人，只不过她行踪不定，我想要见她一面也是不容易，所以这丹药，我也不是时常能有。” 楚月离这话，更是让安得禄对手里这只盒子，视若珍宝。 安得禄在国公府也没停留多久，很快就回去复命了。 楚月离找来紫苏和楚一，道：“今夜国公府得要设宴，现在，我和大哥立即去写请帖，等会楚一负责亲自登门送帖子。紫苏，你赶紧筹划一下，将宴会办起来。” “只有半日的时间……”楚萧何有些不安，这么短的时间内，真能将宴席折腾起来吗？ 人家的宴席，可是得要准备充分，至少得预留十几日的时间的。 “放心，有紫苏在，一切皆有可能。”楚月离笑道。 楚萧何看着紫苏。 那夜之后，楚萧何如今和紫苏，倒是有了一些不自在，若非有重要事，楚萧何是不敢单独将紫苏留下来说话的。 紫苏不是感觉不到大少爷对自己的隔阂，但她没在意，只是笑道：“好，我这就去准备三百人的席位，有我在，绝不会让国公府丢了颜面。” 第469章 他，很重要 紫苏转身就走了，事态紧急，的确是分秒必争。 三百人的席位，就得要至少四十桌。 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自然不能坐得太拥挤，八人一桌，还得留出一些空闲桌子，以防万一人家家眷带得多出一二人。 紫苏跟楚月离说三百人，便是要让她看着邀请的名单，当然这当中，还有可调节的余地。 出入左右不会超过二十。 楚月离和楚萧何立即去了书房，拟邀约名单。 楚一是拿一批送一批，整个国公府，一下子就忙起来了。 后来，就连拓跋琉璃也出来帮忙，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在菜品上，可以和紫苏一起商量着，倒也能给一些不错的建议。 楚萧何与楚月离拟定的名单，王爷皇子先请了一轮，后宫妃子是不能请的，还没这个资格。 一品官员请了一轮，先让楚一将帖子送出去。 等楚一回来的时候，二三品的官员帖子也写好了，楚一继续送。 必须得要楚一亲自送，他虽然也是下属，却是楚萧何身边最得力的下属，总是有一些身份地位的。 好不容易将名单彻底整理好，两人才总算忙完一轮，便又马不停蹄，立即要去院子里帮紫苏。 倒是楚萧何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后宫的妃子，都得要抢着讨好安公公，你为何反倒让安公公给她们送丹药讨好？” 安得禄的身份，非同小可，他在皇上身边说几句话，极有可能会改变一件大事的走向。 他比后宫那些妃子，要重要太多，皇上身边的女人可以随时换，但安得禄却是皇上身边几十年未曾换过的人。 从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开始，安得禄已经在他身边伺候着了。 “可不是要讨好什么妃子，那丹药，是我要送给安公公的。” 楚月离哪里不知道安得禄的厉害，她凑近楚萧何，轻声道：“以后，我们还得依靠他，关系打得好，他绝对能帮上很大的忙。” “可他要这些丹药作甚？”楚萧何是不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算了，你一个大男人，你是不懂的。” 不过，楚月离却因为他这思想，心情说不出的好。 大哥对这些东西是真的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谁说大哥不是正常男子呢？ 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彻底好起来了，如今，只是需要克服心里的压力，调整用药的分量和时间。 就是不知道，谁能帮他拉一把。 院子里，紫苏忙得不可开交，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拓跋琉璃就坐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些药材，抬头不知道和紫苏在说什么。 紫苏听了之后，立即选了其中一种，交代下人做事去了。 该是要准备今夜的汤膳。 紫苏又低头问了拓跋琉璃些什么，拓跋琉璃回答得十分认真。 “她们相处起来，似乎真的很融洽。” 楚月离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楚萧何：“大哥，你决定好了吗？” 第470章 别指望本王帮你 “决定什么？”楚萧何一时间，并没有听明白。 楚月离只觉得无奈。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爱情经脉的，是有些人天生对这种事情特别不敏感吗？ 看来在大哥的心里，儿女私情还真是……可有可无。 大哥不开窍，两个女孩怎么办呢？ 楚萧何并没有多想，看到紫苏在呼唤他们，楚萧何赶紧就过去了。 虽然和紫苏之间有那么点隔阂，但做事的时候，两人可没有半点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之上。 国公府的宴会，每个人都在努力参与，什么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谁有心思管这个？ 傍晚时分，宴席的布置终于差不多完善了起来。 墨王爷是第一个到的客人，看到院子里这装饰，就连他都略感意外。 “是阿离早就想好了会有今日，所以，东西都是早做了准备？”想想，他的未来小娘子还真是厉害，果然是神机妙算未雨绸缪。 楚月离白了他一眼：“我哪有这么厉害？还能预测到今日发生什么事情不可？” “不是离姑娘你早算到，那这整个院子的布置，是如何来的？”流云对此震惊不已。 从他们打听到消息，到此时，也不过是两个时辰而已，两个时辰，桌子怕是刚刚能租回来，这就已经布置妥当了，这是如何做到的？ 虽说院子里的布置算不得有多华丽，但，树上的灯笼，地上的红毯，桌上的小坚果零嘴，还有后院那一排炉火厨子。 这一切，不花个三五日，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就得要问我们紫苏姑娘了。”楚月离笑着抬了抬下巴。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往前看，便看到不远处那道忙碌的身影。 她个子并不高，身形纤细，人看起来小小的，但却似乎浑身都充满了能量，干劲十足。 墨王他们来的还太早，距离宴席开始还有几乎一个时辰，此时的紫苏依旧在忙碌，所有的一切在她的安排之下井井有条。 就连一旁的拓跋琉璃都在听她指挥。 “七公主住进国公府后，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陆北墨盯着坐在紫苏身边那道身影，薄唇轻抿。 楚月离知道他在想什么：“三皇子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么？”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活着。” 楚月离松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虽然话很简单，但，消息不简单。 “介意我将这消息告诉璃儿吗？她其实一直很担心她三皇兄。” “好。”陆北墨点了点头。 楚月离立即过去，在拓跋琉璃耳边说了几句，拓跋琉璃两眼一红，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她握住楚月离的手，也没说话，就只是用力握着。 千言万语，阿离都懂。 很多事情她不能说，今日人多，隔墙有耳。 陆北墨的目光一直锁在楚月离的身上，不管走到哪里，他的小阿离都是最出色的，周围所有的人事物，在她身边总能黯然失色。 但身边的流云却一直盯着紫苏，一双眼眸仿佛能发光：“你瞧，紫苏这丫头，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化腐朽为神奇！” 陆北墨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眸微微眯起：“本王不会为了你得罪阿离，喜欢就自己去争取，别指望本王将紫苏指给你。” 第471章 王爷一定是被下了降头 流云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只是觉得紫苏很好，也没想过要与她做什么，王爷……” “没想过要娶人家，就别去招惹！”陆北墨没兴趣跟别人谈论风花雪月的事情，见楚萧何快步走来，他便也迎了过去：“大哥，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尽管吩咐。” 流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家那个高高在上孤傲不逊的王爷呢？刚才不是还威风凛凛冷傲无双的吗？这会儿，又去楚将军，不，是定北侯——横竖就是王爷口中的大哥啦，又去大哥跟前讨好去了。 真是一点王爷的高贵冷傲都没了。 “你说要是以后离姑娘嫁到我们王府，紫苏是不是也会跟着过来？”流云是个闲不住的，没人跟自己聊天，就主动去找人。 这会就找上惊雷了。 “你是说，跟着过来当陪嫁丫鬟？”惊雷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哼了哼：“若真是，那她就是王爷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什、什么王爷的人？”流云吓了一跳，差点就哭了：“就不能只是跟着到王府过日子吗？” “废话，陪嫁丫鬟也是王爷的。” “王爷不会要离姑娘之外的任何女子。” “那也跟你没有关系。”惊雷也走了，丢下流云一个人在风中忧郁。 当然大魔王讨好大哥，最后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他的小阿离高兴。 所以他只是在楚萧何面前晃悠了几下，就一下子又晃到楚月离的身边去了。 这狗腿的模样，就连惊雷都忍不住扶了扶额。 真是，哪里还有什么北疆之王的模样？ 楚月离去了后院看厨子，大魔王自然是寸步不离跟在身边。 楚月离忽然想起来什么，趁着四下无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尚书府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不。” “不？”楚月离脚步一顿。 陆北墨勾唇一笑：“是雷啸干的，其他女子的闺房，我岂会踏入半步？我只会踏入你的寝房。” 楚月离真想给他个白眼。 不过…… “你选上刘千金，有原因？”要不然，无缘无故害了人家姑娘，这说不过去。 “这位刘千金早就是宁王的人，只是被宁王腻了之后遭到抛弃，本王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给她个机会罢了。” 陆北墨盯着她因为忙碌，略显得有些红润的小脸：“我的安排不错吧？可有奖励？” “今夜陪你喝两杯。”的确是安排得不错。 陆北墨眼底的笑意一瞬间加深：“好，今夜，我去你闺房找你。” “没说过要在房里喝！”孤男寡女在房间喝酒，还要不要脸了！ “我保证不会乱来，我的人品你还不相信么？”他又不是什么大尾巴狼！“若是我的人品真有问题，昨夜你已经是本王的人。” “闭嘴！” “阿离，其实，你若是真的想，我随时都可以为你奉献的。” “滚！” 后院的厨子吓得瑟瑟发抖。 那是谁？墨王爷啊！离姑娘竟然让墨王爷滚？ 不过，墨王爷今日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被骂滚，还笑嘻嘻的？ 笑得……简直可怕至极！ 第472章 你们斗死斗活是你们的事 入夜之后，开始陆陆续续有宾客上门。 今日大家都是临时收到请帖，宴会来的太突然，好些人原本是有别的事情要忙的，此时却都来了。 原因有几个，其一，定北侯只是侯爷爵位，但却被皇上亲点为正二品，这可比某些一品官员更得皇上的重视。 如今是二品侯爷，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如此年轻的公子爷，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更何况，楚萧何兄妹俩可都是在朝廷出了名了，秋猎之后，谁还不认识他们？ 如今的楚萧何身兼数职，绝对是皇上的新贵。 第二个原因，那便是听说墨王爷最近在追求离姑娘，攻势十分的猛烈，今日竟还主动上门帮忙来了。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嫡亲的王爷，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成为新的帝君。 就算不当皇上，北疆之王也是有着绝对的势力，任何人当了皇帝都得要讨好的对象。 他却在讨好楚家这对兄妹。 其三，东周七公主最近一直住在国公府，听说与楚萧何关系匪浅，还有人听说了，七公主和宁王爷的联姻要被取消，没准就是为了楚萧何。 总之，楚萧何这个朝堂新贵，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算不想巴结他，也不要得罪他。 所以，宴请的宾客，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都想着办法来了。 宁王也来了。 刚进来就看到远处那两道身影。 他忍不住快步过去：“四皇弟！” “三皇兄，你也来了，里头请坐。”陆北墨摆了摆手，听似十分的客气，但看他的眼神，却淡漠中透着几分轻蔑。 是他！ 一定是他！ “宁王爷，里头请。”楚月离也向他迎来，那盈盈笑意，明明说不出的好看，可看在陆尚风的眼里，却如一把火，将他烧得浑身发颤。 是她！就是她的脚步声！ 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的陆尚风哪里还能忍得住，快步过去，气得指尖都在颤抖：“四皇弟！昨夜的人，是你和楚月离！” 陆北墨挑眉，看似不知他在说什么：“昨夜本王和阿离的确在一起追捕乱贼，三皇兄耳目果然厉害，本王与阿离的事，你都了若指掌，佩服佩服。” “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陆尚风气得咬牙切齿，“你们竟敢……” “三皇兄在说什么呢？难道，昨夜本王与阿离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被三皇兄你发现了？”陆北墨那语气，你说事情不是他干的，说出来都没人信。 尤其他看陆尚风的眼神，笑意里藏着一把诛心的刀，刀得陆尚风差点没喷一口老血，吐血身亡。 “你！你们！” “王爷，你和墨王爷之间打打闹闹的，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这个弱女子没关系，可别扯上我。” 楚月离冲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同时，还楚楚可怜。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若是污蔑我一脚把他踢得哭爹喊娘，又一脚将你踢得像杀猪一般的惨叫，那，就算是没证据，也是人言可畏，我一个弱女子，可是遭不住这流言蜚语。王爷，你和墨王斗死斗活是你的事，但请你放过我吧。” 第473章 三皇兄是觉得，本王没这个资格? “是你！果然是你！”楚月离的话，让陆尚风差点陷入疯狂！ 昨夜那个疑似女子的贼人，就如她说的那般，一脚一脚踹在他的身上，踹得他……踹得他真的又哭又叫的。 陆尚风活了一辈子，从未试过如此窝囊，他竟真的哭着求饶！疼得哭爹喊娘的！ 都是因为这该死的贱人！ “楚月离，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国公府的小姐，竟敢对他这个嫡亲的王爷如此放肆！ 她敢伤皇族血脉，她还有几颗脑袋够他砍的？ “本王要杀了你！”陆尚风一步上前。 楚月离低呼了声，躲在了墨王的身后。 这几个人，本就是极易让人目光停留的焦点，此时一闹，众宾客的目光更是都集中到了此处。 陆尚风往前一步，楚月离更是赶紧往墨王身后躲去，那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儿，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陆北墨拍了拍她揪住自己衣袖的小手，柔声哄道：“别慌，三皇兄就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随后，他冷然的目光，落在了陆尚风的身上。 陆尚风原本是怒火滔天的，可在对上陆北墨冰冷刺骨的视线之后，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间，气焰就像是一下子被一盆冰水浇灭了那般。 他下意识退了半步。 却还是瞪着陆北墨，咬牙道：“本王是你三皇兄，你竟为了一个女子，要与本王作对？” “难道三皇兄觉得，本王不配与你作对么？” 陆北墨冷冷哼了哼。 他笑的时候，有一种高深莫测意味不明，让你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当他不笑了，那冰冷的面具之下，黑亮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眸，却散发着死一般冷寂的寒光，让你只是看一眼，就如坠冰窖，浑身血液像是在一瞬间冻结成霜。 陆尚风甚至都没注意到陆北墨方才说的是什么，便是看到一眼，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退了半步。 随后，终于想起来他说了什么话。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承认了要与自己作对？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墨王，太猖狂了！ “此事若是让父皇知道，父皇一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候……” “三皇兄说的，是你污蔑阿离的事情？” “本王……” “阿离区区一个弱女子，能潜入宁王府，将三皇兄你扛出来，又踹又打的将三皇兄你逼得哭着求饶？三皇兄，你是这个意思么？” 陆北墨又往前一步。 陆尚风知道自己不该害怕，可该死的，当墨王往前一步的时候，他就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完全就是出于本能的，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他就已经退了！ 周围的宾客，一个个看着他们，大气不敢透一口。 宁王爷说昨夜楚月离将他打了一顿？ 此事，当真？ 墨王也有份参与？ 可是，好端端的，他们俩打宁王爷做什么？再说了，就算真是政斗，那也……也该杀了呀，打一顿的意义在哪里？ 宁王爷这话，真是一点信服力都没有，谁会如此无聊，冒着杀头的风险将他从宁王府带出去，只为了打一顿？ 第474章 又厉害又嚣张又疯狂 “听说，宁王爷昨夜夜闯刘尚书千金的闺房，把人家刘小姐给……给那个了。”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这事被刘尚书当场撞见，今日一早，刘尚书带着女儿入宫面圣求说法呢。” “我本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这么说来，另一个传言也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 “我是听说呢，楚将军被封侯爷，除了他们兄妹俩得皇上厚爱，也是因为皇上得要给他一个身份，配得上东周七公主。” “如此，定北侯爷与七公主的婚事，也是真的？” “说来说去，都是宁王恨楚侯爷抢了本该属于他的七公主，如今怀恨在心，要对国公府的人下手来了。” “谁知道，国公府的背后，还有墨王爷在撑腰！宁王这次是一脚踢到石头上去了，呵。” 大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对于高手来说，还能隐隐听得见。 陆尚风气得满脸通红，想说什么。 忽然，眼前一道高大的身影猛地逼近。 “你做什么？”他惊得赶紧后退了一把。 却见陆北墨盯着他的眼神，染上了浓浓的杀气：“所以，三皇兄果然是想对付阿离和侯爷？三皇兄是想死么？” 最后那句话，他的声音很轻，轻得除了他们，几乎没人能听到。 可听似轻飘飘的声音，配上他如今眼底这份杀气，却极具震慑力。 他，想死么？ 他的四皇弟，竟对他说出了如此可怕的话！ 陆尚风不敢相信，却又不敢怀疑。 最后，他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竟连半句威胁的话都不敢说，就这样走了。 灰溜溜地。 宁王府的人放下贺礼，也赶紧跟着走了。 宾客们生怕自己也得罪起墨王和国公府的人，一个个都没敢乱说什么。 楚萧何与拓跋琉璃方才一直在不远处，虽然没有参与，但昨夜的事情，他们也算是听懂了。 楚萧何立即过来，将楚月离拉到一旁：“你……你们昨夜……” “大哥，我昨夜和墨王爷捉拿乱贼呢，如今那乱贼还在大理寺里准备接受审讯，我哪里有功夫去做别的事。” 楚月离冲他眨了眨眼，一脸笑意：“大哥，外头的风言风语，你可别信了。” 楚萧何没说话。 这种事，不管是与不是，都不该在这里说。 事情，暂且过去了。 拓跋琉璃却扯着楚萧何的袖子，笑得十分愉悦：“你不觉得，阿离和墨哥哥在一起，好好玩吗？” 连宁王都敢扛出来打一顿，真是太好玩了！ 可惜自己眼睛不好了，要不然，她也想玩一份！ 不过，论武功，她比阿离和墨哥哥都差太远了，他们要出去玩，多半不会带上她。 不行，以后得要好好练武，要不然，连跟他们一起玩的资格都没有。 她决定了，就算是瞎了，也得练适合瞎子的武功，决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楚萧何看着她眼底那闪动的光泽，只觉得一个头来两个大。 家里有个阿离，忽然来了个大魔王，两个人又厉害又嚣张又疯狂，这也就罢了，现在，还来一个七公主，竟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疯。 这个家，以后不得要鸡飞狗跳的！ 好头疼。 第475章 就是一头小绵羊 “大魔王……不是，王爷，以后……可能好好管管她？”楚萧何的太阳穴一直在抽痛。 陆北墨一脸无奈：“我都是被她管的，岂能管她，大哥以为我真是大魔王么？我在阿离的面前，就是一头小绵羊。” “……”楚萧何只觉得，无语问苍天。 你不是大魔王，你是魔鬼好不好！ “大少爷，小姐，王爷，谨王爷来了。”楚一快步过来，小声道。 “来了就来了，需要通传什么？”大魔王有些不高兴，差点没忍住想要牵着楚月离离开。 招待谨王这种事，让别人去做，他才不愿意让他的小阿离去见那家伙。 “墨哥哥是怕阿离见到谨王，会多看两眼么？”拓跋琉璃认识陆北墨这么多年，可从未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不悦中，竟透着一丝丝的委屈。 若不是他的气场太过于强大，除了墨王谁也做不到这般，拓跋琉璃多半会怀疑，这个墨王爷是假的。 陆北墨冷飕飕的目光砸了过来。 拓跋琉璃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在楚萧何的身后。 楚月离有些哭笑不得：“真吃醋？” “没有的事！谁敢多嘴，本王……” “她是我未来的嫂子。” “我错了！” “哈，哈哈哈……”拓跋琉璃忽然觉得，阿离的嫂子这个身份，简直不要太好用了！ 能当阿离的嫂子，是她一辈子最光荣的事情，太好玩啦哈哈哈哈！ 陆封谨刚到，就听到远处，拓跋琉璃那开怀的笑声。 抬眼望去，竟看到陆北墨阴沉着一张脸，但身边的楚萧何与阿离，竟都隐隐在笑。 尤其是阿离，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宠溺的气息。 这份宠溺，是给陆北墨的！ 她竟宠着那男人！ “王爷，当心身子！”秦悟见他下意识抬起手捂住胸膛，就知道王爷昨夜受的伤，如今又开始涌动起血气。 再不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王爷又会吐血了！ “王爷……”秦悟真的很担心，王爷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太苍白。 今日王爷本是不该来的，但瑞妃命人给王爷捎了口信，让他必须露个面。 最重要的是，最近王爷的腿稍微好了些，虽然行走依旧是有些不够顺畅，但至少，只要忍着疼，还能勉强走出正常人的步伐。 瑞妃娘娘是希望王爷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重新站起来。 而今日，瑞妃料定，朝中大小官员，定是能来的都来了。 果然，国公府的院子，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热闹的程度，堪比宫廷盛宴。 “王爷。”楚萧何远远就看到陆封谨冷冽的身影，让楚月离照顾好拓跋琉璃后，他亲自过来招待。 陆封谨收敛好眼底的怒火，不冷不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爷，这边请。”楚萧何的目光，下意识往他腿上看了眼。 陆封谨面无表情，迈步前行。 腿竟好像是真的好的！ 远处，紫苏刚过来，打算扶拓跋琉璃去席位上落座，远远便看到和楚萧何走在一起的陆封谨。 “这谨王爷的腿……竟是真的好了！好得如此快，他找到了哪个神医？” 这天底下，除了小姐的师父汐夫人，竟还有医术如此厉害的人？ 第476章 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小气吧啦的 陆北墨的目光也落在陆封谨的腿上。 淡然的脸，倒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似乎，陆封谨的腿是好是坏，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更不具有任何意义。 楚月离看着陆封谨，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他的腿没好，只是不知是什么人，给他强行用了药，让他勉强走得正常，但要承受的痛苦，寻常人无法想象。” 这话，让紫苏心头一惊，下意识看着陆封谨的脸。 距离有些远，也看不出来脸上细微的神色，不过，脸色的确是有几分苍白的。 难道，真是在忍着疼？ 那倒也确实有那么点可怜。 “小姐，要过去打个招呼么？”紫苏提醒道。 楚月离却下意识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大魔王依旧冷冷哼了哼，转身朝墨王府的席位走去。 楚月离有些哭笑不得，大魔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小气吧啦的。 不过，他人就这样，睚眦必报，有时候有点可怕，大多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 “不了，大哥去招待便好，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只懂吃吃喝喝。” 她也转身，和拓跋琉璃一起回到国公府的席位上，刚落座，却发现身边的位置猛然间坐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王爷……” “我也是国公府的人。”陆北墨哼了哼。 “国公爷今日不会出来，这里八个席位，你和大哥，两位婶婶，还邀请了安然婶婶，再加上七公主，也不过六个人。” 八个人的席位六个人坐，难道不是太浪费了么？ “更何况，七公主算是什么身份，我便也是什么身份。七公主能坐，为何我不能？” 楚月离长吁了一口气，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好吧，嘴上功夫，还真是不如他，认输算了。 “婶婶们来了！” 霍晴和苗玉翠明显都是赶回来的，先后脚，正好在大门外相遇，一路上风尘仆仆。 “阿离，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如此突然，我们都没来得及回来帮忙。”霍晴急匆匆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埃。 “幸好有墨儿在！”看到陆北墨也在，霍晴才算是安了心。 苗玉翠也是焦急的：“还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得上忙？” “两位婶婶赶紧去换身衣服，出来帮忙招待客人吧。”她是未出阁的小姐，可以在这里坐得心安理得。 但苗玉翠和霍晴是国公府的夫人，是应该要招待客人的，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苗玉翠与霍晴闻言，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很快就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和楚萧何一起守在大门，迎接贵客。 没多久，宁安然也来了。 但宁安然是伯爷府的人，楚月离并没有安排她出去招待宾客，而是拉着她在国公府的席位上要入座。 宁安然依旧是十分不安：“阿离，我不是国公府的人。” “在我和大哥的心里，正南叔叔是我们的家人，安然婶婶也是，坐在这里，你当之无愧。” “阿离……” “安然婶婶还是别让小阿离为难了，她累了一日，此时随时都会累晕过去。” 陆北墨冲宁安然一笑，道：“安然婶婶就顺着她吧。” 第477章 哪里有阿离，哪里就有他 一句“安然婶婶”，哄得宁安然那是心花怒放的，便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跟随楚月离落了座。 紫苏和拓跋琉璃在一起只是笑。 墨王爷还真是自来熟，完全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横看竖看，都分明是国公府姑爷的身份，哪里有阿离，哪里就有他。 宾客逐渐都落了座，宴席开始了。 紫苏忙前忙后，根本就顾不上吃一口热饭。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大家吃吃喝喝，热闹非凡，眼看着是没什么意外事情了，紫苏才松了一口气，找了个稍微偏僻的角落，靠在树下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知道，这口气是松不了太久的，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宾客吃喝完毕，陆陆续续要离开。 搞宴席真的很累，宴前准备，宴后散场，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她真的好累。 远远看着宾客们吃吃喝喝，就连肚子都开始抗议了起来，快饿昏了！ 又累又饿之际，忽然，一阵肉香味儿从不知名的角落袭来，紫苏一个机灵，猛地回头。 “流云大人？”从身后走来那道身影，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我给你们留了位置，为何不去用膳？是饭菜不合口味么？”今夜的饭菜，也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流云手里拎着什么东西，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不是，饭菜很好，只是……只是想起来你应该是没机会用膳，给你带点东西过来。” 人人都是吃吃喝喝，他们墨王府自己一桌，他也就不客气了，将桌上的烤鸡整只打包带走，还带了几个点心。 流云将鸡腿撕了下来，递到紫苏的面前：“快吃，还是热腾腾的。” “我……” “再不吃就来不及了，等会还要送客人，你又得忙起来。” 他今日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丫头呢，不得不说，国公府有紫苏，真是楚侯爷与离姑娘的福气。 这丫头看起来人小小的，做起事来，却能一个顶十个！ 这么大型的宴会，她半日就能办到，让所有人都大开了眼界。 男人在外头做事，家里若是能有如此一个贤妻，那真是十辈子修来的运气。 流云想了想，一张古铜色的脸，莫名就飞上了两片红晕。 万幸如今是夜里，他们又站在树影之下，没人能看到他的窘迫。 紫苏想了想，便也不客气了，接过鸡腿就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谢谢你，我的确是快饿晕了，等会也确实无暇顾得上吃食。” “我就知道你会感激我！”流云眼底的笑意，说不出的满足。 见紫苏啃完了一条鸡腿，又赶紧撕下来另一条，送到她的面前。 “你吃慢点，当心噎着，对了，我给你带了这个，是你自己给姑娘们准备的果子酿。” 紫苏看到果子酿，都快要馋死了，接过来就赶紧喝了好几口。 “别喝太快，好歹是酒。”流云立即阻拦。 紫苏却笑道：“放心，算不上是酒，我准备的东西，自然不会让姑娘们都醉倒。” 果子酒甘甜清香，好喝又不会醉人，非常的适合姑娘们。 紫苏吃饱喝足，擦了擦嘴，抬头，却有些愕然。 “流云大人，你看着我做什么？” 第478章 该不会是被甩了吧 流云看着紫苏的眼神，有些太过于专注，弄得紫苏莫名有几分不安。 “我……脸上有东西么？” 流云才惊觉自己一直在盯着她看，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干笑道：“没、没什么，只是见你喝得那么急，怕你……会醉倒。” “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醉倒？”紫苏笑道。 流云也笑了笑，只能用笑意掩饰自己的尴尬。 “对了，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流云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袋子，塞到紫苏的手里。 紫苏眉心轻蹙，忽然间，心情有些复杂。 “是……什么？” “是一只凤凰，你快看看喜不喜欢？”流云眼底都是期待，藏不住焦急和激动。 紫苏薄唇轻抿，下意识将袋子打开。 果然，是一只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还添了颜料，光亮精致，说不出的好看。 但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凤凰，指尖在上头轻轻拂过。 “上回你说不喜欢雄鹰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雕了只凤凰……” “你是在暗示，我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紫苏低垂眼帘，轻声道。 “什、什么？”流云当场就愣住了，这话，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这算是什么意思？ “你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侍卫是有官职的，高人一等。而我，不过是国公府区区一个婢女，是奴，身份卑微。” 紫苏眼底的黯然，被她努力掩了去，抬头看流云的时候，眼底已经淡然如水什么都没有。 “我若是攀上大人你，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么？流云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没有任何要攀附大人的意思，以后，还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将凤凰放回到小袋子里。 流云急着想要解释，可还没找到合适的用词，那只凤凰已经被塞回到他的手中。 “紫苏……” “大人，我真的不想攀附于你，我对大人你也没有任何想法，以后，还请大人莫要再拿我寻开心。大人请便吧。” 紫苏丢下这话，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流云看着她绝然离去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心脏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他真的没有这个想法，紫苏为什么会误会？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是说，这凤凰雕得不好看，她不高兴了。 姑娘家的心，犹如海底的针，真是难以琢磨。 但紫苏真的不理他了。 流云心里沉甸甸的，回到墨王府的席位上。 为了给国公府撑台面，今日这八个位置都坐满了。 叶子原本是没来的，有公务在身，但王爷非要坐到国公府的席位上去，这边空了一个位置，王爷又嫌不好看，立即叫人将叶子也扯了过来。 等到流云回来之后，他们这一桌又是满员的八人。 但今日流云看起来却似乎有些不对劲，叶子第一个发现：“你为何不吃东西，一直喝闷酒？心情不好？” 她这么一说，一整桌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肖十九一看他手里的杯子，立即就乐了：“该不会是被哪个姑娘家给甩了吧？” 第479章 王爷从未给教过他，他不懂呀 肖十九只是随口说说，不过是个玩笑，流云却听得十分认真。 “如何才算是被甩了？”紫苏是不是甩了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甩了。 但是被甩的定义是什么？ 横竖他现在就是觉得，紫苏讨厌他，以前明明很喜欢听他说北疆的事情，好像很向往的样子。 其实他只要有空，就会趁着紫苏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去跟她偶遇一番，说说话聊聊天。 后来王爷去国公府的次数多了，他每次跟着，也能看到紫苏，还能和紫苏说上几句话。 但是现在紫苏为何不喜欢跟他说话了？ 他这样，算不算是被甩？ “被甩嘛……”肖十九想了想，才道：“就是，本来好好的一对，忽然间，那姑娘家不理你了，以后都不想见你了，这就是被甩了。” 流云的心，猛地一沉，一瞬间跌落到谷底。 紫苏刚才说什么来着？以后，不要来找她了。 不要来找她了…… 流云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烈酒，呛得差点连眼泪都要下来。 他真的被甩了。 “为什么要甩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呜，好想哭啊！比被王爷打一顿还要难过怎么回事？ 肖十九顿时一脸愕然，再看其他同伴，一个个都在瞪着他，眼底都是责备。 “我……我那个……”开玩笑的呀！ 流云什么时候和姑娘家在一起了？他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是哪家的姑娘？ “流云，你真的……有喜欢的姑娘了？”叶子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你真的帮我去问吗？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送的东西，她不要。”流云一脸沮丧，又给自己灌了两口烈酒。 叶子眨了眨眼：“就只是……送东西人家不要？” 大家互视了眼，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那，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以后都不要来找她了。” “你以前时常去找她？你们……”肖十九顿了顿，才继续问道：“都到何种地步了？可是……曾经山盟海誓过？” “什么山盟海誓？”流云不懂啊，什么样才叫山盟海誓？“她说过想跟我去北疆看看的，这算不算是山盟海誓？” 众人心头一震。 竟然都要私定终身了，这当然算了！ “人姑娘家都愿意跟你去北疆了，岂会轻易就将你抛弃，定是你跟人家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有提亲，人家生气了吧？” 姑娘家岂能等？男子若是不提亲，那就是没诚意。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可从未听流云说过自己有喜欢的姑娘。 瞧，连他们都不知道，那就是说，流云从未真正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姑娘得不到重视，自然就不高兴了，这年头连私下见个面都不得了，别说是私定终身。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还不提亲，这是耍人家姑娘呢？ 流云却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肖十九，一脸见鬼的模样：“为什么要提亲？” 他可从来没想过什么提亲啊！ 原来说几句话送点小东西，就得要成亲了吗？ 王爷从未教过他，他不懂呀！ 第480章 就不能有人理一下他吗 “不提亲，难道，你就只是想玩弄人家姑娘？”雷啸作为十八骑的老大，顿时黑脸。 虽然流云不归他管，但对雷啸来说，流云和十八骑的兄弟都一样。 自家兄弟，岂能做出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情？ 这混账东西！ “到底是哪家姑娘？明日，我就跟王爷说，求他许你提亲去！” 惹了就得要负责任，若是不负责任，他们自家兄弟都不会放过他。 “什么？明日就要去提亲？”流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了下去，这事，想都没想过。 坐在一旁一直喝酒吃肉没说话的惊雷，终于慢条斯理放下了筷子，看了雷啸一眼，冷冷哼了哼。 “单相思，自己想跟那姑娘做朋友罢了，那姑娘根本就不喜欢他。” “是啊，我是想跟她做朋友，可是，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流云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没想到惊雷一下就说中了自己的心思，他立即就来了劲。 “那你能告诉我，我要如何做，她才会想跟我做朋友吗？” “朋友？”肖十九琢磨着这两个字，脸色顿时也黑了一片：“你就只是想跟人家做朋友？那你要死要活像是被甩了的模样，做给谁看？” 其余人看他，顿时也是一脸嫌弃。 还以为真的伤心呢。 说到这个流云就委屈了：“我被甩了还不是你们说的，我哪里知道我为什么被甩了？我就只是给她送东西，她不想要。” 说着说着，还是觉得委屈。 “为什么不喜欢呢？真是我做得太差了吗？” 桌上没人再说话。 流云抬头的时候，便见大家都在喝酒吃饭，没人理他。 “你们干嘛都不说话？理一下我呀！” “闭嘴！” “叶子……” “滚！” …… 紫苏今夜的确很忙。 楚月离和楚萧何还在外头招待宾客，但拓跋琉璃换药的时间到了。 “小姐暂时还抽不开身，今夜我来给七公主你换药。”紫苏扶着拓跋琉璃在床边坐下，将药箱打开。 换药这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 因为楚月离经常不在，换药的手法她早就教会了紫苏，以防万一。 拓跋琉璃今夜好像心情特别好，在紫苏给她清洗完眼睛之后，她忽然一把握住了紫苏的手腕。 “紫苏，你是不是喜欢楚大哥？” “七公主，你在说什么呢？我是个婢女，没有喜欢谁的资格。”紫苏也没有吃惊，说话的语气连一点起伏都没有，如此坦荡。 拓跋琉璃嘟哝了小嘴：“国公府没有人将你当婢女，我知道的，楚大哥当你是妹妹，阿离也与你情同姐妹，你说自己是婢女，阿离会难过的。” 紫苏笑了笑，轻轻推开她的手：“还要给你上药呢，七公主，你躺好，别乱动。” 拓跋琉璃闻言，乖乖躺了下去，睁着眼睛等待。 紫苏将楚月离交给她的药水取来，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滴在拓跋琉璃的眼睛上。 药水入了眼，拓跋琉璃下意识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紫苏赶紧给她吹了吹，柔声哄道：“今日换的是新药，是会有一点点刺痛，不要怕，很快就能好。” 第481章 以后，在一起就好 这新药的确是刺痛。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拓跋琉璃在外头停留的时间太久，眼睛虽然清洗过，还是有些酸涩。 药水进去后，更疼了。 疼得她不知道一把揪住了什么，就开始用力掐了起来。 紫苏低头看了眼，眉心也皱了起来。 破皮了，七公主疼，她也疼，七公主掐住了她的手臂。 但紫苏只是皱紧了眉心，却没有哼声，声音依旧是柔柔的：“别怕，很快就不疼了，小姐在给你调整用药，等你适应了这种痛楚之后，再增加药量。” “会……会越来越疼吗？”真的很疼！ 拓跋琉璃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不会越来越疼，小姐说了，你适应之后，每次只要重新适应，对你来说每次就如今日这般。” 她继续滴药，只是每次，都极其小心，声音也是极度温柔：“若你能扛过今日，以后每一次，便都能扛。” “紫苏姐姐……” “不要怕，我在，我守着你。” 拓跋琉璃在用力喘气，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份痛楚总算是慢慢散去了。 又等了片刻，终于，在她能承受的范围。 拓跋琉璃狠狠松了一口气。 “紫苏姐姐。”她坐了起来，再一次握住紫苏的手，“你喜欢楚大哥，是不是？” 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问，紫苏也不是第一次面对。 但紫苏始终是神色淡然，心情仿佛并没有任何起伏：“七公主，他是我的大少爷，我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你知道我很快就要和楚大哥成亲了，若是计划顺利的话，可你在我面前说出自己喜欢楚大哥的话，竟能做到如此坦然。” 所以拓跋琉璃是真的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若你真心喜欢楚大哥，我们一起陪着楚大哥过日子，好不？” 紫苏眨了眨眼，看着她。 七公主一张脸白皙透彻的，很嫩很无害。 紫苏忍不住浅笑：“哪有人愿意主动让自己的夫君要别的女子的？” “我愿意的，跟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其实生活就是生活，倒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对于现在的拓跋琉璃来说，大家在一起才是更重要的。 要说她到底有多喜欢楚萧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楚大哥也未必喜欢她。 可此时大家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很好，毫无负担，开开心心的，很幸福。 “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感受，我如今其实很感恩，感恩我能遇到楚大哥和阿离，还有你。” 拓跋琉璃紧紧握住紫苏的手，一脸诚恳：“紫苏姐姐，我眼睛瞎了，也不知道将来如何……” “你定会好起来的，不要胡思乱想，你要相信小姐和晴夫人的能力，再不行，小姐背后还是有汐夫人呢，怕什么？”紫苏柔声安慰。 拓跋琉璃笑道：“我不怕，但我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至少目前我还需要人照顾呢。你在，我就安心了，你若是不介意，等我与楚大哥完婚之后，就让楚大哥娶你当侧夫人吧，好不？” 第482章 一直扯着人家算什么 紫苏被惊到了，忙道：“我从未给想过要当什么侧夫人。” 她就只是希望看到大少爷和七公主和和美美的，等大少爷好了之后，彻底接纳七公主，以后，两人在府里生一堆小娃娃，让国公府彻底燃起希望。 至于她自己，她会给自己用药，绝不会让自己有怀上孩儿的机会。 有了孩子，人就会开始有私心，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要，也得要替孩子考虑。 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紫苏为了断绝自己任何念头，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偷偷服药，以防万一什么时候，大少爷答应让她帮他治疗。 她连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 以后就给七公主和大少爷带孩子，她定会将孩子视为己出一样去疼爱的。 拓跋琉璃心疼的不行：“你就是这样，从不替自己考虑，但不管是我还是楚大哥甚至是阿离，都不会愿意亏待你。” “紫苏姐姐，你就听我的，心里不用有任何负担，我愿意让你和楚大哥在一起，我说真的！” …… 紫苏后来没说什么，伺候拓跋琉璃休息之后，她便从房间离开，去院子里继续忙活去了。 此时宾客们也都吃饱喝足，人走得七七八八，就只剩下一些关系特别亲近的还在守着，等其他宾客都走了他们才离开。 如此，才不会显得冷清。 紫苏又开始忙碌起来。 楚月离今夜喝了些，不多，但有几个人，喝得特别多。 一个是得要忙着去敬酒的楚萧何，另一个，是不知道为啥，自己跑去跟在楚萧何身后，像主人家一样忙着去敬酒的墨王爷。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墨王爷为何要来敬酒，但，墨王爷敬的酒，谁敢不喝？就连恨他恨得要死的谨王爷，今夜也喝了不少。 对，谨王爷也喝了不少，也不知道为啥，莫名其妙的。 最后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是流云。 紫苏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叶子和肖十九架着流云，正准备离开。 “他怎么回事？”紫苏迎了过去。 叶子看了已经睡过去的流云一眼，一脸嫌弃：“听闻是被一个姑娘给甩了，不过，怨不得人家，人家本来就不喜欢他。” 紫苏眼底有些晦暗，但随即就扬起一抹笑意，道：“那还是早些带他回去休息吧。” “好，紫苏姑娘，告辞。”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流云，很快就走了。 紫苏看着他们的背影，也很快就收回目光。 抬眼，就看到惊雷扶着明显醉醺醺的墨王爷。 墨王爷还拽着楚月离的衣角。 “小姐……”紫苏冲她打了个眼色，墨王爷如此拽着姑娘家的衣裳，多少有些难看了。 虽然此时宾客基本上已经走光，但还有许多府外临时请来做事的人，一个个都在看着呢。 楚月离也是很无奈，又推了推陆北墨的手腕：“王爷，我还要去照顾大哥，你让惊雷先送你回去休息。” 惊雷倒是想啊，但是王爷不撒手，他能怎么办？硬生生将王爷的手扯开吗？ 等王爷醒了，不将他的手剁了才怪！ 第483章 羡煞旁人 “小姐，你……不如先送送王爷。”紫苏提醒道。 到处都是眼睛在盯着，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扯着人家姑娘的衣裳，画面太美实在是不忍直视。 楚月离也想赶紧将他弄走啊，可是……“大哥……” “我送大少爷回去休息就好。”紫苏催促着：“赶紧送王爷回去吧。” 楚月离再看楚萧何一眼，大哥坐在一旁，楚一在给他喝茶呢，但大哥连杯子都拿不稳，那茶水直接就洒在身上了。 这一个个的，真是让人不省心。 “紫苏，你快送他回去休息。”楚月离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飞。 可惜，明知道踹不掉！ 楚月离和惊雷一起要送墨王爷离开，大家才收回好奇的目光。 看样子，墨王爷是真的很喜欢离姑娘，墨王爷今夜的表现，分明就将自己当成国公府的一份子了。 还跟着去敬酒！ 他对国公府所有人，给足了面子和尊重。 你见过哪位王爷会如此？就算真的成了亲，王爷也不会在自己王妃娘家如此给人敬酒，有失身份呢！ 可墨王完全不一样，楚侯爷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没有一丝丝王爷的架子，对楚侯爷的敬重，羡煞旁人。 紫苏走到楚萧何与楚一的面前。 楚一急道：“紫苏，你看看要不要给大少爷煮点醒酒茶？他醉的不轻。” “好，你扶他回房间，我马上将醒酒茶送过来。” 紫苏去交代了些事情之后，便去了膳房，亲自给楚萧何煮了一碗醒酒茶。 过去的时候，楚萧何还坐在椅子上，虽然依旧醉醺醺的模样，但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不少。 “大少爷，先把茶给喝了。”紫苏扶着他，亲自给他喂了下去。 楚一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紫苏刚给楚萧何喂完。 他道：“我去院子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少爷就交给你了。” 其实楚一也知道紫苏和大少爷的关系，最近有些不寻常，不过，想来也是，若是紫苏成了大少爷的人，以后也能一直留在国公府。 倒也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七公主也知道，七公主都没意见呢，他也就乐见其成了。 楚一离开之后，紫苏走到衣柜里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想要给楚萧何换上，却在碰到他衣襟的时候，被楚萧何轻轻推了一把。 “我自己来……便好。” “大少爷，你酒醒了？”紫苏笑问。 楚萧何也不知道自己醒没醒，但总归是有些意识的，只是脑袋嗡嗡的说不出的难受。 视线里，有个姑娘的身影晃过，他其实还是下意识抗拒：“我……自己就好。” 他站了起来，想要往床边走去。 紫苏拿着衣裳，赶紧阻止：“大少爷，你的衣裳不干净……” “明日，再换。”他有些扛不住，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 紫苏快步过去，想要拉他一把，却反倒一不小心，被他拉到床上。 更是一不小心，跌在了他的身上。 她脸一红，赶紧想要起来，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抬头看着他被酒气熏红的脸：“大少爷，你今日服过药没有？” 第484章 只因为，她先来一步 楚萧何哪里想得起来什么药不药的，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 紫苏就知道了，今日的药，一定还没有服用。 想来也是，他今日一直在外头忙碌，入夜之后就没有回过房，哪里有机会服药。 但小姐说过，每日一粒是绝不能断的。 等楚萧何往床上躺了下去之后，紫苏好不容易，才给他将外衣脱了下来。 她走到一旁，从抽屉里将药瓶子取出，倒来温水，又是折腾了好久，才顺利给楚萧何将药丸服下。 楚萧何也是被她如此折腾了一番，那酒气，又散去了不少。 他躺在床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起来，只是看着在房中忙碌的姑娘，哑声道：“紫苏……” “大少爷是真的清醒了？”紫苏回头冲他一笑，好歹，知道她是谁了。 “这时候，不用……在我房中伺候，你……赶紧回去。”他如今酒醒了些，立即就想起来这些事情。 大半夜的，紫苏的确不适合留在他的房中。 “楚一呢，让楚一……过来伺候便好。” “楚一还在处理残局，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伺候你的事情？” 紫苏将东西收拾好，此时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他：“大少爷，你感觉好些了吗？” 楚萧何原本想说自己已经好了，还打算坐起来证明给她看，谁知道起来的时候，脑袋一晃，竟差点从床上滚了下去。 紫苏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好不容易才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上。 “紫苏，我真的没事，你……” “今夜，七公主跟我说了些话。”紫苏看着他。 楚萧何眉心轻蹙：“说了……什么？” “七公主说，以后，希望我可以与她一起照顾你。” “胡闹！” “大少爷，为何我不可以？是因为大少爷嫌弃我的出身吗？我也可以无名无分，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好。” 紫苏看着他的眼神，平静淡然，不伤心更没有生气，聊着如此严肃的问题，也仿佛只是在跟他谈论明日起来想要吃什么那般。 楚萧何实在是看不懂她的心思。 他如今，头昏脑胀的也没有能力去看懂。 “紫苏，我不想祸害了你一生，你回去，这件事我们没有必要再谈论下去。” 名节对姑娘家来说有多重要？阿离当初也承受过流言蜚语的祸害，他不想紫苏也承受一遍。 “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更好的男儿。” “大少爷，你真的喜欢上七公主吗？”紫苏问道。 楚萧何不知如何回答，头还是很疼，他下意识揉了揉眉心。 “若是没有七公主，大少爷会接受我吗？”紫苏又问。 这个问题，楚萧何更回答不上来，但他好像真的在思考。 若是没有璃儿，当紫苏如此来主动献身，他是不是会接受？ “所以，其实在大少爷的心里，我和七公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因为，你根本不懂情也不懂爱。” 或许应该说，不管是她还是拓跋琉璃，也都没有能让他喜欢上罢了。 “只是因为七公主比我先一步，在你的身上毁掉了名声，所以对你来说，她已经成了你的责任，你就不能再对任何别的姑娘负责了，是么？” 第485章 其实，你并不愿意 楚萧何没说话。 其实如今回想起来，他与七公主为何走到这一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是当日，他冲进了火海里，将七公主救了出来。 那之后，七公主就好像认定了他那般，不仅吵着闹着要他每日陪伴，见不到他不肯吃药，后来，还闹着说要嫁给他。 可事实上，这一切，和男女之情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从未谈过情说过爱。 他不爱拓跋琉璃，也不爱紫苏，他根本就还没有喜欢上任何人。 “大少爷，七公主要嫁给你，是为了你在外的名声。而我想跟着你，是为了你的身子。” 紫苏往前一步。 楚萧何下意识还是想阻止她过来。 但这次紫苏并没有犹豫，慢步走到床边坐下，抬起手，落在自己的腰上，一点一点，将衣裳解开。 “大少爷，既然都没有感情，那不如选择一条，让大家都可以好起来的路，大家一起走下去，好不？” 人生在世，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遇见传说中那个可以让你为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她的确不爱大少爷，但至少，她可以为大少爷或者小姐，付出一切。 这就够了。 楚萧何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前的紫苏，身影变得有些模糊。 他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更喜欢哪个姑娘。 或许就如她所说，这一切，不一定是他所愿，但却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又或许……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少爷，你服药之后，身体可有热热的感觉？”紫苏垂下眼帘，眼底所有的光泽，慢慢散去。 指尖将衣带一点一点解开，其实，指头在颤抖，但她不在意。 以后，都不会在意了。 她只要大少爷好，只要小姐好，只要国公府好，那么，一切便都是好的。 终于，衣带被解开，她闭上眼，就要将自己的衣裳拉下来。 却不想，一只大掌忽然摁在了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大少爷？”紫苏睁开眼，盯着他：“还是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楚萧何吐了一口气，闭上眼，不看她露出来的肩头。 他平静道：“虽然，事情如你所说，我对七公主的确没有那种感情，但如今，七公主已经是我的责任，不管有没有感情，我都不能负了她。” “大少爷……”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或许你说得对，如果没有七公主，我应该会接受你。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这种事。” 楚萧何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亲手给她将滑落下来的衣裳裹了回去。 他看着她的脸，不知何时，紫苏脸上已经沾了泪水。 楚萧何浅叹了声：“你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我没有不愿意。”紫苏咬着唇。 楚萧何笑道：“你若是愿意，为何却要哭？你哭，是因为你知道，今夜之后，你便不再是你，再也不能过你想过的日子了，是不是？” 第486章 只要，别赶我走 楚萧何的酒气已经散去了大半，虽然头还是很疼，但至少意识是清楚了。 今夜多亏了有大魔王在，给他挡了大部分的酒，说起来，他其实喝的并不算特别多，因为，更多的酒水是被陆北墨给接了。 再加上因为有墨王在，大家也不敢放肆，他醉酒的程度不算太严重，远不如大魔王。 此时的楚萧何，又因为喝了紫苏的解酒茶，意识更是清醒。 给紫苏将衣裳穿好之后，他笑道：“赶紧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过，咱们也别像这两日那般不自在了，可好？” “大少爷……”紫苏看着他，依旧有些为难。 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你会找七公主试药治疗吗？”她问。 楚萧何脸一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以后……再说。 “快回去。”他催促道。 紫苏咬着唇，犹豫了很久，终于才站了起来，冲他一笑：“那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你尽力了，将来我如何，都不会有人怪你。”更何况，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她也的确是尽力了。 “回去吧，明日给我做点好吃的，我醒来只怕胃口会不舒服。” “好！”紫苏擦了擦眼泪，终于破涕为笑。 收拾好东西，再扶着楚萧何躺下之后，她才走了。 出门的时候，步伐轻盈，和来时那沉重的脚步差天与地。 她只是没想到，刚走出清辉阁，抬眼就看到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站在夜色之下。 “小姐？” “怎么样？你们之间有结果了吗？”楚月离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死心了？” “小姐……”紫苏咬着唇，慢步走到她的跟前，长吁了一口气：“我没有做到，你会不会失望？” “我为什么要失望？本来就没指望你。” “小姐！”紫苏皱起眉，瞪了她一眼。 她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帮大少爷的！她真的尽力了。 “但我知道，大哥不会害你的，他已经有七公主了，不管喜欢不喜欢，璃儿如今都已经是他的责任，他岂会再祸害另一个姑娘？”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紫苏嘟哝起嘴，似在生气，但其实此时心情是轻松的。 “那我也不知道，总得要先看看大哥对你有没有意思，万一，大哥真的喜欢你呢？”见紫苏不说话，楚月离笑道：“既然大哥也没有这个意思，那你不用有负担，可以去接受流云了，是么？” “小姐，你胡说什么？”紫苏瞪大眼，一脸震撼：“你……” “那家伙今夜喝得酩酊大醉，还不知道此时人被丢在哪个角落里吹风呢。”不过，这种事，得要他自己扛了。 她是不可能让他们家紫苏上门去伺候他的。 自作孽不可活，没人给他灌酒，是他自己灌自己。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今日你累了。” “嗯。”紫苏点点头，和她一起往望月阁走去。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只是觉得那家伙有些好玩，但我没想过会跟他有什么结果，小姐，别乱点鸳鸯，现在这样生活，我觉得很好。真的很好！我想一辈子留在你和大少爷的身边，别赶我走。” 第487章 他还动手打人不成? “是么？可我为什么发现，大哥拒绝你之后，你如今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你心情很好呢！” 楚月离笑着哼了哼，道：“你与流云的事，我不会参与，更不会给你点什么鸳鸯谱。两个人最后能走到一块儿，不是靠着一点好感就可以的，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 所以，她没什么能做的，任他们自己发展便好。 “你看，你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笑过了？” 楚月离伸出手指，在紫苏额头上点了点：“以后，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累不累？” 紫苏只是冲她一笑，没说什么。 楚月离也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这丫头决定的事情，她也轻易改变不了。 只要是为国公府好，为她和大哥好的事，紫苏总会去做。 他们国公府有紫苏，真是所有人的幸运。 “快回去，今夜不用来找我了，累成这样，大家都好好睡一觉。” 紫苏点了点头，和楚月离一起踏入望月阁。 却不想，刚走进望月阁的院门，楚月离就皱紧了眉心。 “小姐？”紫苏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小姐寝房的门外，站着一个人。 惊雷？ “你先回去吧。”楚月离揉了揉眉角，有些无奈。 惊雷在她的门外，房间里是什么人，她不用猜都知道。 这只大魔王，还真是贼心不死。 紫苏回去了，惊雷赶紧迎了上来。 楚月离本来有些沉下来的脸色，在看到他眼角那一圈红紫之后，换上了惊讶：“谁打的你？” 惊雷一阵窘迫，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楚月离眸色一沉，不悦道：“那混账东西，喝醉了就打人，你也由着他胡来！” “不是，离姑娘，你误会了，是我……我想给王爷换一身衣裳，但王爷……不允许任何人碰他。” 惊雷一阵局促不安：“我家王爷从未醉得如此厉害，他……吐了一身，这衣裳不换不成。我们换了好几人去伺候，可王爷不许任何人近身，尤其是脱他的衣裳……” “所以，不仅仅你一个人被打了？”楚月离皱起眉。 惊雷赶紧点头道：“是，雷霆和雷啸还是十九都被打了，叶子是姑娘家没进房，逃过一劫。” 楚月离只觉得太阳穴又在隐隐抽痛：“所以，你们不敢给他换衣裳，却将他带到我这里来，我就敢了吗？万一他打我，我找谁哭诉去？” “不会的！”惊雷立即向她保证：“我们商量过的，一致认为，以王爷对离姑娘的宠溺，不管姑娘对他做什么，王爷都绝不会生气，更不可能动手。” “可他醉成那样……” “王爷还躺在地上。” “躺在地上？”楚月离立即迈步，往房间走去。 这些家伙是疯了吗？大冬天的，让一个醉酒的人躺在地上！ 地上寒凉，不得要冻得他患病了？ “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照顾，是王爷说姑娘爱干净，他怕自己会将姑娘你的床弄脏……” 惊雷说话的同时，楚月离已经将房门打开。 房间里头，陆北墨果然躺在地上，已经呼呼睡过去了。 第488章 哪是你想的那般龌龊肮脏 “紫苏，快去弄一盆热水过来。”楚月离心里一阵绷紧，赶紧过去：“北墨，快起来，躺这里会冻坏。” “姑娘，小心点！”惊雷也冲了过去。 虽然他们都觉得，王爷断不会对离姑娘动手，可是，觉得归觉得，事实上会不会真的区别对待，也没人知道啊！ 他是怕王爷还像刚才那样，一拳过来，离姑娘如此柔弱的身躯，哪里扛得住？ 果然，两人同时碰到了陆北墨那一刻，陆北墨忽然睁开眼，一拳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有人被一拳打得摔倒在椅子上，差点爬不起来。 楚月离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心疼，嗯，心疼一下惊雷。 好歹人家是为了自己才冲过来的，这无缘无故的，又吃了一拳！ 那个动手打人的家伙，此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迷迷糊糊在看着她。 “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以后，我这里绝不欢迎你！”楚月离丑话赶紧说在前头，就怕下一个被打的是自己。 别说，出手还挺重的，看看惊雷就知道！ 刚才只是一只眼睛黑了，如今，是两只都成了国宝眼，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很疼。 陆北墨依旧只是看着她，呼吸很重，打了人之后就浑身无力了。 那眼神，好像也不是很能看清楚的样子，就只是在盯着她的脸，仿佛在努力认一下，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心里的姑娘。 “北墨，我扶你起来，你别打我。”楚月离又叮嘱了句，才再次伸手要去扶他。 这次，陆北墨十分配合，还软软唤了声：“阿离。” “是，我是阿离，你别动手知道么？”实在是惊雷吃的那一拳太过吓人，楚月离还有些心慌慌的。 不过……好重啊！ “惊雷，过来帮忙。”她有些扶不动，这大魔王，浑身都是肌肉，又身高八尺有余，虽然看起来不壮甚至还十分的修长好看，但，一身肌肉全是重量。 真的很重。 可唤了两声，身后的人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月离忍不住回头瞪着他：“还不赶紧过来扶他起来。” “我……不敢。”惊雷不仅没有过去，甚至在她好不容易将陆北墨扶着坐起来的时候，赶紧后退了两步，远离了他们。 楚月离无奈，只能努力将陆北墨扶了起来，想要扶他去床上，却听到陆北墨哑声道：“我……脏。” “你还知道自己脏，怎么就不让他们先给你换一身衣裳？”的确是很脏，楚月离都开始要嫌弃了。 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竟然还敢！若不是拼了命在喝，岂会喝成这样？ 陆北墨又不说话了，但就是坚持不睡到床上。 楚月离扶他坐在椅子上，紫苏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楚月离想了想，又道：“你还是给我准备两桶浴汤，然后就回去休息吧，夜里还不知道需要多少。” 闻言，已经退到门外的惊雷脸色一囧。 从里头出来的紫苏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我家小姐是怕他夜里还要吐，未雨绸缪，让我多弄点热水，哪是你想的那般龌龊肮脏！” 第489章 若不是她心甘情愿 “我……没那个意思。”惊雷脸一红。 红脸和黑眼眶相得益彰，看得紫苏有些想笑：“算了，你若是没事，就帮我一把吧。” 惊雷就怕自己没事干，显得好像他这个人很多余似的。 虽然他平日里不爱说话，也不苟言笑，但不代表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会有窘迫的时候。 “好。”有事忙，就不会不自在。 惊雷赶紧跟着紫苏打热水去了。 房中，楚月离给陆北墨脱衣裳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你别打我，听到了没有。” 惊雷说，雷霆和雷啸还有十九都被打了，刚才那一拳她也看得清清楚楚，真是让人吃不消。 她的手在陆北墨腰间停了下来，再次确认：“真的不许动手，听到吗？” 陆北墨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倒在椅背上，闭上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月离犹豫再三，终于是伸手，给他将腰带解开。 衣裳松开，那件被弄脏的外衣被她脱了下来。 虽然陆北墨始终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但却十分的配合，就连打完水回来的惊雷都觉得不可思议。 谁都碰不得的王爷，在离姑娘的跟前，乖巧得犹如一头小绵羊。 带他来这里，果然是对的。 惊雷和紫苏将热水送进去后，赶紧退了出来，紫苏还是不愿意回去休息，惊雷道：“我来守着便好，你今日累坏了，赶紧回去吧。” 紫苏看着他，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这惊雷平日里真是连话都不多半句的，竟然还能给她说如此体恤的话，真难得。 惊雷抿了下唇，道：“今日大家来之前还在打赌，国公府的宴会定会十分的简陋甚至……难看，王爷也是怕国公府丢了颜面，才刚回来就立即过来帮忙，没想到……” “没想到来了之后发现，一切都井井有条，比你们想象的好多了？”紫苏浅笑。 “何止是好多了，根本就是我们无法想象的繁华。”听说都是紫苏一个人安排的，就半日的时间。 所以如今，紫苏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就跟个神仙一样。 谁家府中有紫苏，便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绝无后患。 “别将我夸得太狠了，只是平日里早就有着各种准备，所有能用上的人都在第一时间用得上，做起事来便能快一些。” 紫苏不敢居功，她也没有那么厉害，一切，都是跟在小姐身边学的。 “你身上也一股酒气，我给你准备个客房，你去歇一会吧。” 西厢还有一些空置的小屋子，守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在惊雷拒绝之前，紫苏道：“看这样子，墨王爷不到明日午时是不会离开了，你不如早些去休息，等明日也早点过来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帮忙。” “紫苏姑娘。”惊雷忽然唤住她，“我家王爷……还请离姑娘多包涵，但请你们放心，我家王爷此生，除了离姑娘绝不会娶第二个人，我以项上人头做保证！” 紫苏回头看着他，唇瓣抿得紧紧的。 半晌后，她才道：“若不是小姐信任墨王爷，她是不会心甘情愿让王爷留在自己寝房过夜的，小姐虽然从来不说，但她这一生的清白声誉，都压在墨王身上了，你明白么？” 第490章 敢不敢再赌一次? 刚开始墨王爷来，小姐是极度不愿意的，若是墨王爷非要留下，小姐就自己离开。 但到了今时今日，小姐自己都已经接受了。 你可以说她是破罐子破摔，但紫苏知道，小姐的心理路程早就发生了变化。 她，已经认定了墨王爷，只是旁人不知。 惊雷愣了好久之后，才扯开唇一笑：“多谢告知。” 紫苏没有再说什么，给他寻了间客房，让他休息去了。 之后，她自己也回了房休息。 至于楚月离那边，那是真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给陆北墨将身体擦了干净，最后，让他干干净净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给他拉上被子那一刻，陆北墨忽然抬起手，将她的手轻轻握住。 也不说话，但就是不轻不重握着，不让她离开。 她若是想要离开，陆北墨就握得更紧，她放弃挣扎，他就会稍微放松一些。 总之，不让她走，也不想弄疼了她。 楚月离打了个呵欠，又困又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忍不住趴在床上睡着了。 等她中途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也睡在了床上，大魔王像八爪鱼一样，将她紧紧抱着。 楚月离差点没被吓死，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但除了抱着她，大魔王并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也没像之前几次那般，那双手在她身上乱来。 今夜的他，只是安静抱着她休息，规规矩矩的，难得一见的乖巧。 最后楚月离是真的扛不住困意了，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之后，楚月离睁开眼，第一眼就对上了陆北墨的视线。 大魔王酒醒了，在盯着她看，那眼神专注而又深情。 楚月离揉了揉眼睛，忽然惊觉自己是睡在他怀中的，还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赶紧想要起来，却发现，就连腰都被他抱住，根本没有起来的机会。 “北墨……” “阿离，我们成亲吧。”陆北墨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说不出的坚定，比过去每一次都要坚定。 楚月离心里有些绷紧，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之前不是说好了，暂时不会逼她么？ “昨夜，我与三婶婶聊过，三婶婶也建议我早点跟你完婚。” “是因为祖父的事情？”楚月离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坚定，她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是。”陆北墨的声音依旧十分沙哑，看着被自己大掌握在掌心的小手，他哑声道：“若是国公爷……未来一年之内，怕是难以将你娶回来。但我很喜欢昨日那般，与大家一起忙碌，像真正的一家人，我想早些和大家在一起，阿离，可以吗？” 楚月离的心情涌动得厉害。 她知道祖父的事情，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你怕我会像某个混账东西那般，以后总归是会三心两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陆北墨明白她心里的不安，但有些事，他说了也不算，得要留给时间岁月来验证。 “有人说得对，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阿离，你敢不敢再赌一次？” 第491章 要，正式见面 这其实不是陆北墨第一次走进徽宴阁，但却是第一次，以楚月离意中人的身份，来见国公大人。 但今日，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人，玉妃。 楚月离都有些懵了，她前脚刚答应陆北墨，让他见爷爷，将两人之间的事情说清楚。 陆北墨后脚就找人去宫中，将自己的母妃接了出来，这速度，堪称神奇。 但今日和玉妃一起来的，还有一些人，只不过玉妃嫌他们年纪小碍事，怕他们冲撞了老国公，便让他们自己在外头玩耍，不让他们跟随。 被安排在外头“玩耍”的陆云飞一肚子委屈：“母妃，我已经十八岁，年纪不小了，我与雪儿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秦慕雪可就不同意这话了，“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我们是一样的。” “我跟你不一样，你成天就知道玩，我得要学着大哥做事。”陆云飞对秦慕雪并没有太多耐性。 但玉妃却很疼秦慕雪，便忍不住责备道：“你声音小点，别吓到了雪儿，她身子不好。” 闻言，秦慕雪立即咳嗽了起来：“咳咳，咳……陆云飞，你吓到我了。” 陆云飞瞪着她，秦慕雪还在给他偷偷扮鬼脸。 这一幕，快步走来的楚月离看得清清楚楚。 “娘娘。”她是真的没想到，玉妃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这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阿离，我在等你呢，你昨夜……”看到走在楚月离身后的陆北墨，玉妃眼底有几分责备的意思，但后来，却又变成了无奈。 她握着楚月离的手：“我这个儿子从小特别有自己的想法，我虽然是他母亲，但也左右不了他，以后，阿离你多担待些。” “母妃不必担心，儿臣一向听阿离的话。”陆北墨淡淡道。 楚月离发现了，陆北墨在自己的母妃面前，竟不如在国公府众人面前那般轻松热情，竟好像有几分拘谨，以及……淡漠？ 可玉妃，是他的亲生母妃呀！ “阿离姐姐！”秦慕雪是个自来熟，虽然举止因为身体的原因，有些缓慢，但还是走了过去，挽住了楚月离的手。 “阿离姐姐，你要和大表哥成亲了么？那以后，我可不可以时常来找你玩？” 楚月离脸微微热了下，终究是还没正式在一起，这成亲不成亲的话，说起来还是有些不自在。 抬头，却惊觉一道极度不友好的目光，狠狠砸在自己的身上。 她勾起唇，冲陆云飞笑道：“九皇子安。” “哼！”陆云飞一脸冷漠。 陆北墨语气沉了沉：“云飞，不可无礼。” 陆云飞吐了一口气，这才安安分分叫了声：“离姑娘！” “以后，得要叫四皇嫂了。”玉妃笑着牵上了楚月离的手，与她一起往院子里走去，还不忘交代身后的陆云飞：“你看着雪儿，就在国公府到处走走吧，不要乱来，不许欺负国公府的任何人，知道不？” 陆云飞一脸憋屈，想说什么，却在看到陆北墨砸过来的冰冷目光之后，他撇了撇嘴，语气不善地回道：“知道了！” 第492章 可同意，让他们在一起 也不知道妖女到底有什么好的，大哥被美色冲昏头脑喜欢她也就算了，竟然连母妃都这么快就接受了她。 母妃从前，对那些靠近大哥的姑娘，挑选的眼界可是特别高的，稍有些不太顺眼的，她连画像都不愿意看一眼。 但对楚月离，却如此热情温柔，连陆云飞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前方进去那几人，却都没一个愿意回头看他一眼，一行人就这样走进去了。 倒是还有一人，正在急匆匆赶来。 “见过九皇子！”楚萧何冲他拱了拱手。 陆云飞对着楚萧何的时候，态度倒是不差的：“见过楚将军……定北侯爷。” 他对战场上有功勋的将军，天生带着几分好感。 尤其国公府又是一门忠烈，其实抛开当初楚月离设计大哥去了北疆不谈，整个国公府，陆云飞都是特别喜欢的。 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楚月离一个人。 楚萧何的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姑娘身上，正要打招呼，秦慕雪已经主动道：“大哥，我叫秦慕雪，大家都叫我雪儿，你也可以叫我雪儿。” 陆云飞脸色一沉，想说话，却又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四皇兄叫楚萧何大哥也就算了，她跟着叫什么。 秦慕雪才不理他，吐了吐舌，忙道：“大哥，他们进去了，我送你进去。” 说着，竟真的率先走了进去。 楚萧何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他国公府，为何在自家还需要别人来带路？ 陆云飞却知道秦慕雪想要做什么，在她刚走出第三步的时候，陆云飞长臂一伸，将她从身后拎了起来，丢回到徽宴阁的院门外。 “母妃让你在这里等，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要再想折腾什么幺蛾子，我立即命人送你回去。” 秦慕雪瞪着他，气得想骂人，却又敢怒不敢言。 他的脾气是墨王爷之外，整个墨王府最差的，再说了，他对谁都好，就只是对她不好！ 这人，简直过分！ 楚萧何看不懂这两人的互动，却也只是笑了笑，便快步走了进去。 玉妃和墨王来见祖父，他心急如焚，一刻都舍不得耽搁。 屋内。 管家给大家添了茶水，才和楚月离一起，推着老国公慢慢来到大厅。 老国公的精神算不上好，不过此时总归是清醒的。 事实上最近这段日子以来，老国公嗜睡得更加厉害，一日当中，只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清醒的。 玉妃和陆北墨这会儿来看他，算是赶上了。 玉妃也听说了老国公身体的情况，所以，这时间得要抓紧，她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国公爷可知道墨儿与阿离的事？我墨儿钟情阿离多年，当年救阿离的人也是墨儿，并非谨王爷。如今他们二人已经解除误会，两情相悦在一起，本宫便是想来征求国公爷的意见。” 她说话态度诚恳，也未曾有半点贵妃娘娘的架子，如此真挚，就连秦管家都觉得，实在是很难得。 玉妃顿了顿后，立即切入主题：“国公爷，既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了，本宫斗胆想问一句，国公爷可同意让阿离与墨儿在一起？” 第493章 从此，就交给你了 陆北墨立即站了起来，走到老国公的面前，诚心道：“国公爷，我对阿离至死不渝，请国公爷成全！” 老国公眼底没有多少光泽，看了看陆北墨脸上的面具，再看身旁的楚月离。 楚月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祖父是想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的。 她在他身边蹲了下去，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轻，但却坚定：“我……喜欢墨王爷，也觉得他是这辈子的良人。” 这还是楚月离第一次，正正经经明明白白，承认自己对陆北墨的心意。 陆北墨只觉得胸口涌起一股滂湃热血，虽然面具之下那张脸，依旧是平静无别色，但他的掌心，其实已经捏得紧紧的。 他的小阿离，年纪不大，心性却十分的沉稳，想从她嘴里听一句温情的话，实属不易。 老国公看了看楚月离，目光最后落在陆北墨脸上。 “王爷，你可是认真的？” “我以我此生的声誉性命起誓，这辈子，除了阿离，绝不会再钟情另一个女子。” 陆北墨竟走到国公爷的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请国公爷将阿离交给我，我定会以性命相护！” 玉妃眸色微闪，想要起来，季嬷嬷紧了紧她的手臂，阻止了。 王爷是皇家的血脉，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父母，可他是君之血脉，老国公就算是长辈，也只是臣。 臣子，不能让王爷跪。 但，跪都跪了，还能如何？ 玉妃也是无奈，这事，却是决不能让皇上知道的。 老国公的确是被吓到了，但他一个病重之人，行将就木，就算是被惊吓到也没办法亲自将他扶起来。 只是墨王爷这份心意，国公的确是感受到了，真真切切。 “阿离。” “是。”楚月离走到陆北墨身旁，也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给祖父行了礼，才扶着陆北墨：“你先起来吧，你把祖父和娘娘都给吓到了。” 陆北墨尚未起来，抬头迎上老国公的目光，一脸坚定：“只要你答应，我便只是阿离的夫君，你的孙女婿，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身份。” 老国公被震撼得连精神都回来了，看着眼前这年轻的小伙子，心潮汹涌。 他和陆封谨的确是不同。 陆封谨矜贵，虽然从前也是宠着护着阿离，但他身为王爷的高贵身份，在所有人面前从未摘下过。 眼前的年轻人却截然不同。 他一身傲骨，甚至高深莫测冷傲不羁，眼底有戾气，手段绝不会仁慈，老国公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但那是对外人，对敌人。 在他们的面前，他却只是个朴实无华的……家人。 就是家人的感觉。 老国公伸出手。 楚月离立即半跪着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祖父，你要说什么？” 老国公没说话，朝陆北墨也伸出手。 陆北墨起初不懂，待回心一想，立即明白，赶紧与楚月离一样跪了过去。 老国公也拉着他的手，最后，将阿离的手放在陆北墨的掌心里。 他其实很激动，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但他眼底有着一丝闪动的雾色水光。 他的感动，楚月离和陆北墨都看懂了。 好一会之后，老国公才缓缓开口道：“阿离，从此就交给你了。” 第494章 连你都防备我 从徽宴阁离开的时候，玉妃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不过，好歹是没有生气。 她让季嬷嬷将人屏退，就连陆北墨也不许靠近，独留楚月离在自己跟前。 “娘娘，我知道王爷对我祖父下跪，于理不合，还请娘娘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他乱来。” “我不是在责怪你，也不是在生气。”玉妃这个人，多少有些江湖味道，私下里，她很少用“本宫”这两个字来自称，可见她与一般的深宫女子截然不同。 玉妃叹息了声，道：“只是，阿离，你要明白，我们此时人还在京城，并非北疆这种地方。京城的民风可没有北疆淳朴，京城里，处处都是眼线，处处都是陷阱。” “若是有心人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儿子跪了臣子，他会不高兴。皇上若是不高兴，对儿子，顶多就是削权，惩罚，责备。但是对那个让儿子下跪，在他眼里羞辱皇家威严的人，未必不会诛杀。” “娘娘！我祖父年事已高，他……”楚月离赶紧要倾身下跪。 玉妃却阻止她跪下去，将她扶了起来：“阿离，你是墨儿念了多年的人，在我眼里，你已经是我的儿媳妇，是我的家人。” 看到楚月离这般，玉妃反倒忍不住笑了：“别怕，其实对我们来说，你才是家人，皇上……不是。” “娘娘！”楚月离心头一紧，下意识注意了下周围的动静。 不过，有陆北墨和陆云飞这对兄弟，还有她大哥在，这时候她和玉妃在此说话，是不可能被有心人偷听了去的。 但这话，也的确是大不敬了。 “所以，其实我与墨儿是同一类人，我当然不会生气，只是，以后不要再乱来了。”她的儿子，其实还是少年的时候，就已经时常不在自己身边。 她管不了陆北墨的，儿子长大了，哪里会听她的管教？ “只是希望你，以后管管他就好。”玉妃笑道。 楚月离松了一口气。 她对玉妃毕竟是不熟悉。 玉妃也不怪她对自己的误解，依旧笑得从容：“看来深宫女子在阿离的心里，留下了许多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别慌，以后多与我处处，或许就能对我少些戒心了。” “阿离不敢！”楚月离抿着唇。 玉妃笑着摇摇头：“你瞧，你这话，便是对我充满了戒备。” 楚月离想解释，玉妃有笑道：“日久见人心，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去了解对方，别急。” 她拉着楚月离的手，看着远处那道身影。 再不让他过来，他会以为自己在欺负他的心上人了。 果然，见她们看着自己，陆北墨想都不想，大步跨了过来。 “母妃，今日一切，与阿离无关，儿臣只是……” “你比你的未来小娘子，对我更是防备。”玉妃白了他一眼，真想在他脑袋瓜上用力敲下去，看看这颗脑袋是怎么长的。 “我是你娘！”她冷哼道。 陆北墨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第495章 是信任，不是赌博 玉妃是真的很无奈，她儿子就这样，也不知道为何在楚月离面前，就能做到那般热情。 若不是有楚月离的出现，玉妃还以为，儿子是天生没有情感的。 “罢了，我看国公爷的状态的确不太好，若是有个万一……” 她看着楚月离，温言道：“阿离你别难过，我也只是说实话，事情总是得要解决的。” “阿离明白。”楚月离点了点头，陆北墨就是因为祖父这状态，今日才会请了玉妃一起来登门拜访。 他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诚恳和重视，楚月离哪里还能假装不知他的深情。 事到如今，她也得要面对了。 “所以，我今夜就与墨儿一起向皇上提亲，也好给国公爷冲冲喜，更何况最近皇上明摆着对你与楚侯爷非常看重，这时候提亲，皇上多半会同意。” 她执起楚月离的手，轻轻握了握：“如今，就等阿离你自己点头了，墨儿对你的珍视与尊重，说实话，身为女子的我也是羡慕甚至有些妒忌。” “不是我想夸自己儿子，但说到底，我也从未见过像他这般诚恳的男儿，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份还如此尊贵，你明白吗？” 楚月离岂能不明白。 墨王爷这身份这权势，明明可以高高在上，却处处在向她低头。 此生能遇见这样的男儿，的确是奇迹。 之前不肯轻易松口，只是心中总归是因为过去有些阴影罢了。 她是真的很怕，两情相悦之后，他不知何时又会爱上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赌吗？”玉妃竟一眼就看出了楚月离心里最大的阴霾。 楚月离迎上她的目光，好久之后，才冲陆北墨一笑：“我不赌，因为，我信。” 既然信任，就不是赌博。 赌博有输有赢，信任，永远只会赢。 “多谢。”陆北墨回以一笑，“我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让你有输的机会。” 楚月离没有再说什么。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今夜玉妃会和陆北墨亲自去找皇上赐婚，当然，楚月离心知肚明，皇上极有可能趁机要求些什么。 但她相信陆北墨，不管皇上要什么，他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玉妃要回去了，这次陆北墨一起护送，并没有留下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刚离开王府的时候，在王府大门外，遇见了从外头骑马匆匆回来的霍晴。 “墨儿？”霍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看着陆北墨，笑道：“又来找阿离？她不跟你一起出去？” 这会儿天色挺好的，正适合出门游玩。 “三婶婶，我先送我母妃回宫，回头再来找你们。”陆北墨向她拱了拱手。 霍晴才注意到，他的身后果然有一辆华贵的马车。 霍晴脸一红，顿时意识到自己失了礼，忙对着马车门帘行礼道：“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马车里头的人没有反应。 霍晴和陆北墨互视了眼，陆北墨回到马车前，正要给玉妃介绍。 却见玉妃忽然亲自将门帘掀开，看着不远处的霍晴，眼底都是震撼：“真的是你，晴儿！” 第496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母妃，她是阿离的三婶婶，楚家三郎的娘子。”陆北墨有些疑惑，“你们认识？” 谁知霍晴已经走了过来，看着马车上的玉妃，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师姐？” …… 这世上，就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玉妃年轻的时候，出门学艺，拜在蛊真人的门下。 霍晴是蛊真人收养的女儿，玉妃学艺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认识。 霍晴不知道师姐的身份，师父蛊真人也没说。 玉妃时常出门拜佛，其实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丹珍居度过的，这些，连皇上都不知道。 “晴姑姑！”后面的马车下来两人，立即冲到霍晴的跟前。 霍晴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还很惊喜，等到了第二眼，顿时一阵不安。 “没想到当年的两个小家伙，已经长这么大了，更想不到，你竟是墨儿的母妃。” 大师姐身份神秘，霍晴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有师父了解，她也从未给过问。 云飞和雪儿时常跟在大师姐的身边，所以他们很小的时候，霍晴就认识了，那时候两人还是很小的孩童。 多年未见，要不是他们一眼就认出自己，叫自己晴姑姑，霍晴只怕也难以第一时间将他们认出来。 只是，雪儿…… 她看着秦玉华，秦玉华摇摇头，笑道：“雪儿的事情，回去再说，晴儿，你为何在这里？” “你还记得三郎吗？”霍晴轻声问道。 玉妃想了想，终于了悟：“原来你当初说的三郎，竟是楚家三郎！” 世事无奇不有。 玉妃是真的没想到，霍晴如今竟住在了国公府。 楚萧何与楚月离一起送玉妃他们出来，也是此时才知道，三婶婶和玉妃娘娘竟是师姐妹。 多年未见，玉妃有许多话想要与小师妹说，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竟牵住霍晴的手，直接将她拉回到自己的永华宫。 “所以，当年雪儿为了救云飞，中了寒毒，如今已经到了无药可解的地步？” 霍晴心里一阵难受，秦慕雪还年纪轻轻的，比阿离还要小一岁，没想到，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找遍了所有的大夫，有名无名的也找过，但所有人都给雪儿判了死刑，说她活不过十八岁。但这两年，晴儿寒毒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是怕她连初春都熬不到。” 秦慕雪的寒毒，不发作的时候，看起来只是有些虚弱，可一旦发作，那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得她自己都不想活下去。 “这事，云飞知道吗？”霍晴问道。 玉妃摇了摇头：“雪儿求我不要告诉云飞，她怕自己死了之后，云飞会愧疚一辈子。” “这孩子，真傻。”不过，秦慕雪年纪这么小，不该如此轻易放弃的：“世上名医还有许多……”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外出，真正求神拜佛的日子并不多，给雪儿天涯海角寻找名医才是真的。” 玉妃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事实上，皇上也知道，我一直在到处走动，也是为了找名医给雪儿治病。我甚至去过南疆……” 霍晴眸色一动：“你想找阿离的那位师父？” 第497章 枉费他的小人之心 “阿离的师父？”玉妃蹙眉，这话，她没听懂。 “我是说，那位传说中的汐夫人。”霍晴道。 “汐夫人是阿离的师父？这事，可是真的？”玉妃一把握住霍晴的手腕，急道：“真的吗？” 原来她还不知道。 不过，汐夫人一家人行踪总是不定，若不是楚月离自己告诉她，其实霍晴也不知道。 霍晴点了点头，道：“没错，汐夫人是阿离的师父，不仅教了阿离医术，也将她在战场上的战术和治国之道都传授给了阿离。不仅如此，她的夫君，那位曾经在南陵赫赫有名的战神玄王爷，也是阿离的师父，专门传授阿离武功。” “怪不得，怪不得啊！”玉妃恍然大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当初就连墨儿都被逼得进了北疆，我还疑惑，谨王爷军中究竟是何人如此厉害。” “当年也曾听说是个小丫头，但没人相信，只道是墨儿犯了糊涂，没想到，阿离竟有如此厉害的两位师父。” 玉妃想了想，猛地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找阿离，问问汐夫人如今在哪里？雪儿等不及了，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汐夫人才能治好雪儿。” “那你恐怕要白走一趟了。” “为何？”玉妃一阵不安，“难道，那位汐夫人已经……” “不是，师姐你别慌，我只是听阿离说过，每年除夕他们几位师父才会回南疆，与阿离的外公外婆团聚。在此之前，他们居无定所，你就是去了南疆也会找不到人。” “除夕……” 玉妃垂下眼帘。 如今距离除夕，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从这里去南疆，按照他们的脚程，半个月可到。 但秦慕雪的身子受不得折腾，带上暮雪，若是想走得舒服，得要差不多一个月。 那么她下个月就该要动身了。 只是，从前自己虽然一直在外头东奔西跑，除夕夜好歹也是会赶回来与太后皇上一起度过，若是连除夕夜都不在…… “皇上虽然放任我许多行为，但其实，他的人一直在盯着我，若我去南疆，只怕皇上心里会有想法。” 这话，霍晴并不懂：“皇上为何要盯着师姐你？难道，还在怀疑你母族？” 早之前师姐的亲弟弟被扯到了霹雳弹乱贼中，霍晴知道这件事，但那会儿还不知道玉妃就是师姐。 玉妃摇摇头：“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墨儿成了北疆之王。” 霍晴没说话，玉妃笑道：“南疆和北疆隔得不远，万一我借口去南疆，实际上却是去了北疆，而墨儿也退回北疆的话……” 霍晴眉心一跳：“师姐是怕皇上觉得你们在北疆拥兵自立？” 玉妃依旧只是笑笑，这次并没有说太多。 早两年，云飞想去北疆帮他四皇兄，皇上都不允许。 对皇上来说，她和云飞就是两颗牵制墨王爷的棋子，有他们在京城里，至少，墨王爷成了北疆之王后，还会有所顾忌。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这点，霍晴也想明白了。 霍晴忍不住叹息道：“只怕连皇上都没想到，墨王不仅没有造反，甚至回来的时候，也只带着三千亲兵，如此干净利落！真是枉费他对自己亲儿子那颗小人之心！” 第498章 这待遇，从未有过 “晴儿，你虽是江湖儿女出身，可如今已经是国公府的人，以后的言行举止，都会牵扯到国公府，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有些话，不该说的不能乱说。 玉妃提醒道：“不能再像从前行走江湖那般，随心所欲，什么话都敢说了，明白吗？” “我明白。”霍晴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 她只是心疼陆北墨。 大好男儿啊！百姓需要他去哪，他就去哪，百姓需要他做什么，他拼了命也会去做。 到了江山稳固，百姓需要他休息的时候，他连却回家都得要被猜疑。 “高处不胜寒。”玉妃幽幽叹息，“或许有时候，你也得要明白身为在位者的苦衷和迫不得已，他有自己的担忧，也会自己去衡量。” 霍晴没说话。 她没有师姐那么宽宏大量，处处为他人考虑，她就只是觉得，皇帝老谋深算，为人谨慎又处处小心，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时刻防备着，甚至有时候要去利用。 这样的人，只怕也得不到多少真正的温情。 “娘娘，皇上来了。”季嬷嬷从外头急匆匆赶来。 玉妃和霍晴一愣，刚站起来，果然就听到外头传来安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师姐，那我……我先避一避。”霍晴想要去内屋躲起来。 玉妃却拉着她的手，笑道：“他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见见吧，你与我是师姐妹，关系说通了便好。” 霍晴可是一点都不想去见那老皇帝，她最不喜欢这些所谓的深宫规矩，烦都烦死人。 但没辙，皇上已经进来了。 玉妃拉着霍晴去迎接。 一行人行礼过后，皇上的目光落在了霍晴的身上：“这位不是国公府的晴夫人么？为何也在这里？” 当日在秋猎会上，皇上对霍晴印象特别深刻。 她与楚家三郎尚未完婚，楚家三郎就战死沙场，之后她一个人在外头好些年，却始终对楚家三郎情根深种。 深情不悔的模样的确是让人佩服。 不过，让皇上印上特别深刻的，是霍晴的连射。 速度快到让人瞠目！ 皇上也是从马背上打下江山的人，对厉害的人物一向敬重，晴夫人这三连射，竟快到连他都看不出来如何出的手。 霍晴其实极度不愿意和皇亲贵族打交道，但方才师姐也说了，她如今代表的是国公府。 就算是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恭敬道：“我今日……” 身旁的玉妃似有提醒，霍晴也才想起来什么，忙改口道：“妾……妾身今日见到玉妃娘娘，发现竟是从前旧相识，一时激动，便跟着娘娘到宫中一聚。” “晴儿是臣妾的同门师妹。”玉妃解释道。 皇上看着霍晴，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听闻晴夫人是江湖女子出身？既然如此，就不必在朕面前拘谨了，那什么妾身不妾身的，你说着绕口，朕听着也别扭。以后，在朕面前，朕允许你不用守宫中礼节。” 不用守宫中礼节？ 玉妃和霍晴互视了眼，心里同时掠过一阵愕然。 这待遇……后宫众多女子，从未有过呀！ 第499章 奶奶的，竟然走了大漠之花的老路 玉妃垂眸，心情复杂。 霍晴还是有些别扭，想了想，便道：“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妨碍皇上与娘娘……” “朕也是无所事事，过来与玉妃聊聊天，想听听玉妃此前在外头的所见所闻。” 皇上似乎不太愿意让霍晴离开，摆了摆手，道：“既然晴儿也是江湖中人，那便更好，朕对江湖的事情十分的向往。” 他回头唤了声：“安得禄。” “是，奴才这就命人准备菜肴，请娘娘和晴夫人一起到御花园用膳，陪同皇上一起用膳。”安得禄立即命人准备去了。 霍晴进退两难，尤其是皇上那句“晴儿”，让她十分抗拒。 忍不住侧头，看了玉妃一眼。 玉妃浅笑道：“既然皇上如此好雅兴，那晴儿……就一起吧。” 霍晴无奈，只好轻声道：“是。” 宫廷午膳，用膳的程序有些繁杂，这些，玉妃和皇上早就习惯。 但霍晴看着一堆人来来往往，却皱起了眉，明显有些不耐烦。 皇上见此，一挥袖子道：“菜肴放下，统统下去。” 安得禄还有些讶异，但见皇上眉宇间都是笑意，便赶紧将人遣散了。 三人落座，只有安得禄在一旁伺候。 霍晴还是十分拘谨的，也不知道放在面前的筷子该拿不该拿，更不知道那碗汤该喝不该喝。 面对皇上，一桌子珍馐美食虽然馋人，她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晴儿看来似乎很不满意？”皇上拿起杯子，给她举了举：“要不，先喝点酒？” “我不想喝酒。”霍晴皱眉。 喝酒，是要和自己喜欢相处的人一起才有意思的，例如阿离和萧何，例如二嫂和安然嫂嫂。 皇上对她来说算得上是陌生男子，她是真的一点兴致都没有。 玉妃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拒绝皇上，轻易会让皇上龙颜大怒。 她忙打圆场：“皇上息怒，晴儿对宫中规矩一概不知，还请皇上原谅她的莽撞。” 霍晴也才想起来，这个看起来疑似登徒浪子的男人是皇上。 虽然心里不高兴，却也只能勉强将杯子拿起来。 却不想，皇上竟朗声笑道：“呵，宫中就是规规矩矩的女子太多，朕也是腻味了，晴儿如此真性情，才更有意思。” 玉妃心头一紧。 霍晴顿时一阵反感。 莫名就想起了不久之前，让他们整个国公府所有人都特别气愤的一个人，拓跋飞鸢。 奶奶的，她现在是走了拓跋飞鸢的老路？ 与众不同的女子么？ “皇上，我是有妇之夫，不该与夫君之外的男子单独喝酒，还请皇上见谅。” 霍晴站了起来，忍无可忍，决定不忍了。 “我还有要事，不能长久逗留，我先告退了！” 说罢，朝皇上和玉妃一抱拳，竟真的转身就走了。 玉妃惊得差点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安得禄更是吓得大气不敢透一口，这……从未没有任何女子，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啊！ 这晴夫人…… 但，让所有人更加目瞪口呆的是，霍晴走出去没多久，竟折了回来。 她也不看皇上，只看着玉妃：“他们没人敢跟我说话，师姐，我……不认识出宫的路。” 第500章 他凭什么 玉妃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外头的宫女太监看到晴夫人对皇上如此不敬，当真是没人敢跟她说话，连问个路都没有谁敢指给她。 霍晴是真的无奈，皇宫这么大，若是没人带路，她是连御花园都走不出去的。 只能硬着头皮回来。 “呵……”一阵死寂中，皇上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你这小娘子，有意思！有意思极了！安得禄，你送她回去，呵……“ …… 霍晴是被安得禄亲自送回国公府的，与霍晴一起被送来的，还有十几箱珍品，都是皇上的赏赐。 闻讯而来的楚萧何与楚月离依旧一肚子狐疑，皇上和三婶婶，为何会扯上关系？ “侯爷，离姑娘，皇上对晴夫人的骑射骑术赞许有家，希望日后晴夫人能多多教导十四皇子，这些赏赐，都是替十四皇子送来的。” 十四皇子？ 两人互视了眼，同时看向霍晴。 霍晴面无表情。 楚月离冲安得禄笑道：“我替三婶婶谢谢十四皇子的眷顾，多谢公公。” 等送走安得禄之后，楚萧何立即问道：“三婶婶，为何与十四皇子扯上了关系？今日入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霍晴吐了一口气，一肚子憋屈：“我几时见过什么十四皇子？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屋子吧。”楚月离让紫苏留下来整理赏赐品，她与霍晴还是楚萧何进书房去了。 书房的门被关上，霍晴才怒道：“我不认识十四皇子，今日进宫，是因为见到了玉妃，她是我师姐，我两多年未见，在一起说说话罢了，谁知道皇上来了，硬要我留下来用膳。” 楚萧何看了楚月离一眼，三婶婶看起来，十分的生气？ 楚月离眉心轻蹙：“难道，是皇上对婶婶你……” “怎么可能？除了三郎，我绝不会让任何男人碰到我！” 霍晴将今日在永华宫所见所闻，简略说了一遍。 事实上，事情到如今这地步，她自己也是懵的。 但她说这一起的时候，脸色是带着余怒的，看得出来，她对皇上十分的厌恶。 不过话说回来，老色胚谁不讨厌？ 只不过别人会看在他是皇上的份上，再讨厌也会将心思藏起来，而三婶婶，她性子耿直，能忍到回来之后再爆发，已经是看在了国公府所有人的面子上。 “三婶婶，你别生气，皇上后宫三千，这事过不了几日，他自己或许也会忘了。”楚月离安抚道。 霍晴点了点头。 她生气，是因为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没想到老皇帝竟然还会对她动了念头，这是对三郎的不尊重。 霍晴并不是觉得自己被冒犯，她是觉得三郎被冒犯了！ 三郎对老皇帝忠心耿耿，这该死的老色胚却对三郎的娘子动了歪念！这不仅羞辱了她自己，还羞辱了三郎的忠贞爱国！ 霍晴气得想哭，是因为，她替三郎不值！ 这样的皇帝，哪里值得三郎为他忠心耿耿？他凭什么？ 第501章 干嘛要在乎那糟老头 楚萧何见霍晴双眼红彤彤的，顿时一阵惊慌无措。 他看着楚月离，只希望阿离能想个办法，让三婶婶心情好起来。 楚月离给他使了个眼色，楚萧何会意，忙道：“三婶婶，我还有事情要忙，我先走了。” 不等霍晴回应，他转身就走。 等书房里头只剩下楚月离和霍晴的时候，楚月离掏出手绢，递到霍晴的面前。 “三婶婶，你别难过，你难过就是用老色胚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最后受委屈的还不是自己？” “阿离……”霍晴有些讶异，看着她，愣住了。 她竟然直接说出皇上是老色胚这种话，倒是真的让霍晴开了眼界。 她还以为这种话是死罪，阿离怎么也不会骂出口的。 “怎么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骂他又如何？三婶婶又不会出卖我，怕什么。”楚月离浅笑。 被她这么一说，霍晴眼角的泪都倒流回去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楚月离又道：“其实我对皇上，还真没那么忠心，我只忠于百姓，至于皇上……说到底，谁当皇上我都不在乎，那我干嘛要在乎那糟老头？” 霍晴又为之开了眼界，这种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三婶婶，过来喝杯茶水，让自己心情好些，一口气憋在心里，会憋坏自己的。” 楚月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霍晴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后，才在椅子上坐下，长叹了一声：“只是也得他对三郎不够尊重，枉费了三郎为他战死沙场的忠心。” “可是三婶婶，你还是得要记住，三叔不是为了皇上战死沙场，他是为了百姓。”楚月离轻轻握住她的手。 霍晴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滚了下来。 三郎。 她真的很想三郎。 无时无刻不在想。 有时候，想通了，会相信下辈子他们还能在一起。 可有时候想不通，心里就会一直一直被刺痛，一直一直很难受，难受到想尖叫，想发疯，甚至想了却自己的性命。 可让人绝望的是，不管她有多难受，就算尖叫发疯自尽，她也根本不可能真的在见到三郎。 人生，有时，真的很绝望。 楚月离握住的那双手，一片冰凉。 她看着霍晴的脸。 那是一张洋溢着青春的脸，二十三四岁，因为不懂那么多所谓的名门闺秀的规矩，反倒活得像个少女一般的模样。 她是楚月离几位婶婶里头，唯一一个保持着少女心态的。 虽然长得不是极美，但却活力四射，再加上她高超的骑射技术，以及一股江湖女侠的气质，怪不得皇上会对她另眼相看。 楚月离时常也会感慨，要是三叔还活着，此时此刻，三婶婶和三叔定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但如今皇上对三婶婶动了念头，这对三婶婶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一不小心，反倒会惹上麻烦。 以后皇上若是找借口，说要请三婶婶入宫给十四皇子教导骑射，再伺机亲近，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事，楚月离不打算跟霍晴商量。 三婶婶不懂这些，暂时，就不让她忧心了。 第502章 不能拒绝，那就享受 “三婶婶若是觉得心情不好，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会让你高兴起来。” 楚月离忽然站了起来，牵着霍晴出门。 霍晴一脸不解：“阿离，你要带我去哪里？” “等会你就知道了。”楚月离一路拉着她的手，出去后，便问紫苏：“东西都在哪里？” “在库房里。”紫苏领着她们前往。 每个院子都会有个库房，专门收纳东西。 紫苏已经将皇上的赏赐归类好，就等霍晴自己去安置。 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一些燕窝补品，都是女子最喜欢的。 “皇上出手还真是慷慨，这么贵重的赏赐，就连宫中的娘娘都未必能有。” 看到霍晴脸色沉了下来，一脸不悦和嫌弃，楚月离笑道：“三婶婶干嘛不高兴，这都是钱，有钱就是好事，都收着便是。” “阿离！”霍晴瞪了她一眼。 这些东西，不是能白要的，那糟老头以后还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她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三郎的事情的，若是糟老头真的逼她，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别生气啊三婶婶，我说的是实话，不要和钱过不去，钱可是好东西。” 楚月离依旧拉着她，回头看着紫苏道：“收拾一下，我们去……济贫。” 紫苏是个懂眼色的，立即就明白小姐的意思。 打包，带走，将金子银子装了起来，找了国公府一辆马车，立即出门。 正巧在大门口遇见办事回来的苗玉翠，四人结伴同行，先去大街买了米面和肉干，再去兑换了零碎的银子，之后，去了霍晴从前住的地方。 那是京城一个偏僻的角落，住的都是穷人。 看到霍晴回来，孩子们不知道有多高兴，一个个争着要跟她说话。 紫苏和苗玉翠也将米面肉干从马车上搬了下来，分给住在这里的百姓。 霍晴和楚月离还买了一些小零嘴，哄得孩子们高高兴兴的。 看着孩子们一张张洋溢着笑意的脸，霍晴郁闷了半日的心情，总算是渐渐拨开乌云，真正见到了阳光。 傍晚时分一行四人回到京城繁华的地段，楚月离提议道：“反正都出来了，要不就别回府用膳了吧？走，我请你们是大排面。” “好！”霍晴第一个附议，“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 紫苏和苗玉翠肯定是附和的，难得大家一起出来，当然得要去吃大餐。 不是说国公府的厨子不好，而是，日日都吃同一个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再好也会吃腻，偶尔换换口味，心情也会特别好。 “走！我请客！” 今夜霍晴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不仅吃大排面，还在隔壁的摊子买了许多好吃的。 烤羊排，烤肉串，烤面筋，烤果子。 “阿离，我发现你说得对，有钱就是好，买东西都可以不用问价钱。”霍晴笑嘻嘻的。 楚月离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试探性道：“那，如果还有下次……” “我也不生气了，给我多少，我就都拿出去，可以帮人，又可以吃吃喝喝，何乐而不为。” 最重要的是，糟老头赏赐的东西，你还不能拒绝。 既然不能拒绝，那就——花掉它！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 第503章 看来，他们对你极其重视 “看来晴儿今夜之前，心情似乎不太好。”苗玉翠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这段时间和霍晴相处在一起，对她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 楚月离四处张望了下，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物，才压低声音，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苗玉翠听完，顿时火冒三丈：“这该死的老东西！” 不过，她们很有默契，骂老东西就好，相关身份是绝口不提。 提不得啊！ “晴儿你别怕，若是他真的敢乱来……” “我就与他同归于尽！”霍晴哼了哼，此时已经不当一回事。 “那不成。”楚月离沉了沉脸。 苗玉翠和霍晴也知道，自己只是一时气话，那人是皇上，她们岂能真的对他不敬。 若是不敬，牵连的是整个国公府。 阿离的顾虑也是对的，她们也只是说说气话罢了。 不料，楚月离话锋一转，道：“糟老头这把年纪了，活着也没几日能享受的，三婶婶你却还那么年轻，跟他同归于尽，你亏啊。” 霍晴一愣，苗玉翠也一阵错愕。 难道，阿离考虑更多的，不应该是国公府的前途？ 她们……说到底，并没有那么重要，若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或许也就只能一死以明节，也决不能拖累萧何与阿离。 紫苏笑着说：“你们以为我家小姐是那么规矩的人么？若论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可是远远不如小姐的。” “死丫头，怎么说话的！”楚月离瞪了她一眼。 再看两位婶婶，楚月离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谁都不能缺，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可不许随意牺牲自己，知道吗？” 霍晴心头一热，不知如何言语。 苗玉翠叹息了一口气，倒是也开始安慰她了：“阿离说的话，一家人就得齐齐整整的，任何困难，我们都会与你一起面对。晴儿，不要怕，有事一定要告诉阿离，阿离永远能给你最好的办法去解决难题。” 霍晴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笑道：“信我者得永生。” “呵……” 热腾腾的大排面上来了，四口人吃得其乐融融。 紫苏却在刚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某道熟悉的身影：“惊雷？” 这时候见到惊雷，是楚月离没想到的。 “你家王爷在附近？”她问。 惊雷刚过来，看到一桌子美食，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紫苏给他拉来一把椅子，又叫了一份大排面。 惊雷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水，给各人打过招呼后，才道：“不是，我有些公务，在这附近处理。” 至于，他要处理的是什么公务，他不说，楚月离也就不问了。 毕竟是墨王府的人，王爷身边的亲信，很多事情是不能外透的。 “没有要瞒着离姑娘你的意思。” “明白，不必解释。”楚月离是真的不在意，哪家没有自家的事情？他们国公府也有不能说的事，这有什么？ 知道她的确是不在意，惊雷才松了一口气。 倒是霍晴笑吟吟道：“看来，墨王府的人，对我们家阿离是真的重视，就连一点事都怕你误会。” 楚月离没说话，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霍晴又问道：“今日墨儿不是要去宫里向皇上求赐婚？” 第504章 她本性如此 楚月离微愣，看着霍晴。 霍晴笑道：“师姐提起的，说是与墨儿约好了。” 楚月离一张小脸微微辣了辣，没说什么。 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他们今晨来见老国公的时候，其实已经提过。 只是没想到，真的要这么快。 不过，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那这事，也没必要再拖下去。 拖泥带水不是她做事的风格。 所以，楚月离也不像一般的小姑娘那样扭扭捏捏，直视着惊雷，问道：“你家王爷呢？入宫了？” “今夜是要入宫的，但我一直在外头，今日并没有陪着王爷，所以不知如今王爷是否已经到了宫中。” 惊雷想了想，便继续道：“但请离姑娘放心，王爷决定做的事就一定不会拖，更何况，这是王爷心之所愿，王爷比谁都焦急。” 所以，王爷一定会入宫去求赐婚，这事根本不需要离姑娘督促。 楚月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紫苏给惊雷端着热腾腾的大排面回来，笑着说：“赶紧尝尝，可好吃了，若是不够，我再给你叫一碗。” …… 今夜的皇宫与往常一样，风平浪静。 季嬷嬷给玉妃梳妆的时候，看了下外头的天色，道：“王爷该很快就到了，娘娘，可要给皇上送点参汤？我都备着呢。” “不必了，这些虚伪的东西，皇上平日里接触的可不少，是真心是假意他比谁都清楚。”玉妃摇摇头。 她和皇上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当初的盛宠，也随着年岁的过去，腻了厌了。 老家伙身边多的是美人儿，这个后宫，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皇上的心若是在你身上，你就是骂他两句他都觉得你可爱至极，若不在你身上，你将心肺脾肾交给他，他还嫌脏了他的锦衣。 既然如此，何必再假惺惺的给他送什么所谓的温暖？ “娘娘，可是还在气着皇上今日对晴夫人的态度？”今日他们用膳的时候，季嬷嬷可都在看着一举一动呢。 “他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生气的？”玉妃将眼前的胭脂盒盖上，除了必要的礼仪需要上点脂粉，多余的装饰，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碰。 懒得折腾。 “倒是担心晴儿这会儿，会不会被他吓得坐立难安。” “依我看，晴夫人这性子，倒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模样。” 玉妃叹了一口气：“换了从前，她一个人的时候，那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她回头看了季嬷嬷一眼，笑道：“晴儿这性子可不是装出来的，与那什么大漠之花不一样，她从小就这般，耿直豪爽。她心里是厌恶皇上的，很厌恶的那种。” “娘娘……” “但她如今是国公府的人，等回去冷静之后，就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到国公府上下。她是不怕死，但她怕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伤害。我了解她。” 玉妃放下手里的簪子，站了起来：“墨儿也该快要到了，出去等他吧，若是晚了，那老家伙该要休息了。” 第505章 狗东西分明就是想将我们蚕食掉 皇上身体不好了，这个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不好，究竟是不好到什么地步。 但不论如何，龙体违和是真的，既然是求人家的事情，那就最好别耽误了人家的事儿。 不要妨碍了他休息。 怪就怪在，都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了，还能见色起意，对晴儿动了念头。 真是个老不死的。 季嬷嬷跟在玉妃身后出门，却在刚走出寝房的时候，看到院子里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 “娘娘，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季嬷嬷立即迎了过去。 没多久，季嬷嬷回来了，轻声道：“娘娘，国公爷病重，侯爷请人来通知娘娘，让娘娘赶紧回府看看。” 这里说的国公爷，是秦国公，也就是玉妃的亲爹。 玉妃命小桂子去给陆北墨口信之后，就立即马不停蹄赶回了秦国公府。 可让玉妃意外的是，秦国公让她回府，并非真的因为病重，而是收到了淮河城传回来的消息—— “大哥被乱贼冲散？”如今，竟还是生死未卜！ 玉妃惊得连头上的朱钗都几乎滚了下来。 她看着三弟秦建业，急道：“消息可是准的？几时传回来的？大哥如今人还是杳无音信吗？”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的确还没有大哥的行踪。”秦建业看了秦国公一眼。 见秦国公点了点头，他才小声道：“这是对外的消息，我们的人已经找到大哥，大哥如今是安全的只是受了点伤，怀玉已经赶去了。” “那他如今……” “暂时不知，只知道安全，探子只怕是不敢将消息传出去，怕泄露了大哥的行踪。”秦建业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姐姐，你可明白？” 玉妃的胸口不断在起伏。 她明白！可她，还是不敢相信！ “他为何要这么做？墨儿已经没有争权的心，他只带了三千亲兵回来，哪位王爷会如此？难道，这都不能打消他对我们秦家的疑虑么？” 秦国公看着她，冷冷哼了哼：“你倒是真相信他！” “爹，我不是相信他，我只是不明白。” “帝王之心，哪里需要你明白什么？他的疑心一向很重，这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你竟还将五湖城的兵力交给了他！” 秦国公看着玉妃，心头怒火燃得厉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你可知道，你大哥前脚刚出事，那狗东西后脚就命人将淮河城的兵力调去钦州！将士去了钦州之后，哪里还会还回来？那根本就是狗东西蚕食我们秦家兵力的借口！他想要削弱我们的兵力，想一步步除掉我们秦家，你还不明白吗？” 玉妃没说话，大哥没事，她也就安心了。 但其实，兵力不兵力的，她也并不是特别在乎。 若是在乎，她就不会将五湖城的兵力还给皇上了。 “爹，墨儿如今是北疆之王，你若是不喜欢京城，我们一起去北疆……” “你要我跟着你们去那苦寒之地，了却余生？” 秦国公一听，顿时气得一口气缓不过来，差点两眼一掀昏阙过去。 第506章 他的墨儿，才是最有资格的一个 “爹！”秦建业吓了一跳，立即过去给秦国公拍着背顺气。 玉妃也吓坏了，赶紧解释：“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若是能一家人在一起，那就是极好的事，我们……” “凭什么？”秦国公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立即怒道：“这东陵的江山，本就是我们秦家的，我们秦家的血脉才是东陵皇族的血脉！你是忘了吗？你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吗？” “爹……” “是他们陆家抢了我们的天下，抢了我们的江山！你如今，还想帮着那狗东西，将我们整个秦家从京城连根拔起，要将我们赶到北疆那苦寒的地方？” “你……你……你是嫁了人之后，就不将我秦家的一切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你连你的根都忘了！连***的身份都不要，就想着当一个在后宫无所事事的妃子！” “你的儿子，集秦家与陆家的血脉于一身，是天之骄子，是最合适当皇帝的人，可你如今究竟在做什么？你连他的皇位都不要了？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不要我墨儿的皇位？我墨儿才该是真命天子！” “咳，咳咳咳……”秦国公因为太激动，又忍不住猛烈咳嗽了起来。 玉妃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惹他更生气。 秦建业一直在给他拍着背顺气，秦国公的咳嗽还是舒缓不过来。 最后，玉妃快步上前，手落在秦国公的背门。 秦国公立即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息，从背门瞬间传遍全身，那口岔乱的气很快就缓和了过来，不咳嗽，也不气喘了。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 秦建业也在看着玉妃：“二姐，你的武功……” 竟如此厉害！ 玉妃低着头没说话。 她一直在父亲面前隐藏自己的实力，也是怕父亲会因此想更多。 秦国公瞪着自己的女儿，起初是真的很生气，气她对自己的隐瞒，在他面前竟还藏着掖着。 但后来，他不生气了，只是幽幽叹息了声。 “爹，你感觉可好了些？”玉妃见他脸色恢复正常，才将自己的内力收了回去，给他轻轻拍着背。 秦国公看着她，欲言又止。 似乎很失望，却又有些无奈，最后，他问道：“早些年，你明明也与我们一条心，为何这几年，你就彻底成这样了？” 所谓的成这样，便是不仅逐渐放手不再参与，甚至还劝他们放弃。 “玉儿，我们才是东陵皇族的血脉，我们才是最矜贵的一脉人，那不是什么妃子的身份能比拟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妃子，随时都会被废掉，可公主，却永远是皇家的血脉。 难道，她就心甘情愿，当后宫一位皇妃么？ 早些年她本来还是贵妃，但天武帝那狗东西，为了给他们秦家降权，将后宫的贵妃称号一律取消。 千百年来的习俗，竟被他一招抹掉，他敢说不是因为想要打压他们秦家？ “早些日子，你三弟被人陷害，被扯入乱贼的案件中，你以为这件事真就是被仇家陷害如此简单？” 第507章 曾，差点失去他 玉妃一愣，看着他：“爹，这话是何意？” “你问你弟弟去！”说到这里，秦国公又有些生气了，语气不善。 玉妃看着秦建业。 秦建业无奈道：“爹怀疑……怀疑陷害我的幕后主使，就是他。” “什么？” “但因为那事墨儿也参与在其中，若是继续纠缠下去，他只怕是被逼得墨儿站在我们秦家这一边。”秦建业无声叹息。 秦国公依旧是很生气：“那狗定东西如今还不敢碰墨儿，就怕墨儿一气之下回了北疆，到时候，墨儿在北疆拥兵自立，他内忧外患定会让朝纲大乱。” 玉妃没说话，只是掌心慢慢在收紧。 秦建业也道：“姐姐，这事我已经查过多次，那给我送信的人总是查不到，背后有一股势力在阻扰，但他们和皇家死士似乎有关系。” 他看着玉妃，虽然不想看到姐姐难过，但，事情必须得要说清楚。 “姐姐，他处心积虑想要除去我们秦家，你和墨儿虽然表面上是他的人，可他心知肚明，你们也流着秦家的血。等秦家倒台之后，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和墨儿。”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你是连墨儿和云飞都不在意了吗？你两个儿子，将来可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虎毒不食儿这话，不适用在皇家，姐姐你可明白？” 玉妃还是没说话，只是眼底，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 秦国公还是很生气，秦建业给他倒了热茶之后，他慢慢喝茶平复气息去了。 秦建业想说什么，但见姐姐脸色如此惨白，他也没有说下去。 姐姐是个有能力的人，培养出来的墨儿那么优秀，若是姐姐真的愿意，东陵的江山将会是他们母子俩的。 明明从前都是个雄心壮志的人，为何如今，变成这般，毫无斗志？ “你可是因为墨儿毁了脸的事情，才放弃了全盘的计划？”秦国公忽然问道。 玉妃心头紧了紧，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爹，墨儿他……他无心于此。” 玉妃如今，其实心里有些乱，但儿子的想法，她多少是明白的。 “爹，其实女儿也想过，若是墨儿真的无心于此，这件事，要么就算了。” “算了？”秦国公眉一挑，眼底藏着更大的怒火。 玉妃叹息了声，劝道：“墨儿毁了容颜，当初又伤重几乎不治，那时候我其实就在想，只要墨儿能好起来，只要他以后可以过得开心，这事……这事我也就不想了。” “如今虽然整片陵州大陆乱糟糟的，但至少东陵还算是平静，就如墨儿所说，百姓安居乐业的，也并没什么不好。他容颜被毁，根本无心于当皇帝，若是真的当了皇帝，他也怕无颜面对东陵的百姓。” “爹，我不想逼他，我已经差点失去了他，如今他回来，我便心满意足，爹……” “你只是因为墨儿毁了容颜，便放弃了让他**的念头？”秦国公眸色森寒，不知在想什么。 玉妃迟疑了好一会，才幽幽道：“他如此，面容残缺，当了皇帝，百姓心里也会有疙瘩。所有人都不会臣服于他，所有人都会视他为东陵的耻辱。这样的皇位，只会成为他的枷锁，要来又有何用？” 第508章 敢不敢将面具摘下来看看 历朝历代，哪里有毁容或是残废的君王？就算偶尔有，这样的君王也当不了太久。 若是墨儿真的当了皇帝，他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玉妃身为母亲，自然心疼。 她说过，她曾差点失去这个儿子，如今儿子回来，她只要看到他高兴就好。 “爹，若是皇上真的继续逼迫我们，大不了……” 谁知秦国公忽然一挥手，看着秦建业问：“墨儿来了没？” “我……我去看看。”秦建业转身出了门。 玉妃看着秦国公，有些讶异：“爹？” “我命人通知墨儿，告诉他外公病重，让他前来。”秦国公脸色沉凝，看似心事重重，但眼底始终有一份严厉之色。 玉妃心里隐隐不安。 没多久，秦建业果然带着陆北墨一个人来了。 “外公，母妃。”陆北墨脸上依旧是那个让玉妃心疼的面具。 面对面容残缺的儿子，玉妃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更怕伤了他的心。 虽然平日里大家说话，似乎根本不将这件事当一回事，但玉妃就是怕，怕自己会刺激到儿子。 “墨儿，过来。”她招了招手。 陆北墨抿着唇，慢步走到她的身旁。 从他进门看到外公中气十足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今夜，将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果然，秦国公在盯着他面具好一会之后，忽然沉声道：“墨儿，将你的面具摘下来！” “爹！”玉妃惊得往前一步，急道：“爹，墨儿已经这样了，你何必……何必再让他难受？” 她的墨儿，从前是有多俊美！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虽然墨儿从来不在乎皮囊，可从第一美男子，变成一个众人眼中的丑八怪，这落差，谁人能不介怀？ 她不想再看到墨儿受苦了。 “爹，今日，你不能逼墨儿！我……” “我若是非要让他将面具摘下来，你又待如何？” 玉妃不敢说话，是自己的爹爹，她又能如何？ 只是看着陆北墨，却见陆北墨的眼底并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只是，有一种她看不透的复杂情愫。 玉妃忽然间，心脏收紧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忽然间在不安些什么，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想要冲过去，冲动地要将儿子的面具摘下来。 她为何会有这种冲动？ “墨儿……” “外公。”陆北墨此时却只是看着秦国公，面无表情道：“如今太平盛世，若是有动荡，最终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如今这个天下，当真是太平盛世吗？”秦国公逼视着他，一脸威严：“你敢说，他就是个明君？北疆有你，南疆有明四海，南北疆暂且还算太平！南蒙北蒙呢？” “北蒙早就是别人的天下，而南蒙，如今也落在了契丹人的手里，你所喜欢的姑娘，她几乎全家殒命在南蒙！当年那一战，定州援军为何迟迟未到，当中原因，你倒是真的一点都未曾查过？还是因为，你查过但却逐渐发现不对劲，不敢继续查下去了？” 第509章 密函，来自宫中 陆北墨眸色一沉：“外公……” “你敢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对你心爱的姑娘说么？墨儿，你心里难道不是也同样不安？” 秦国公一席话，让陆北墨薄唇紧抿，竟是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墨儿，你到底查到了什么？”玉妃往前一步，一把扯住陆北墨的袖子：“墨儿，难道，明若楠与她夫君的死，另有隐情？” “还能有什么隐情，不就是援兵不到，被困死在南蒙么？”秦国公冷哼，“但定州守将杨望开与忠勇侯夫妻是生死之交，岂会不出兵援助？” “所以？”玉妃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一切，离自己是不是太远了？ 她是真的放手太久，以至于如今，什么都无法掌握了吗？ 若她还是五年前那个秦玉华，今日这一切，该是由她亲自查到的。 可她这五年，因为儿子毁了容颜，自己心灰意冷，竟将一切都给放下了。 她看着陆北墨，看着他脸上冷冰冰的面具，指尖在颤抖：“所以，当年在杨望开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顾自己好友的死活，不出兵援助？” “他根本就没机会出兵！”秦国公重重哼了哼，冷声道：“因为当年，他根本不在定州！” “爹！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妃或许已经想到了什么，只是，还不敢去确定。 “你问你的好儿子，国公府的事情，他什么都知道，你看他敢不敢对他的未来小娘子说！”秦国公端起杯子，慢慢喝茶，不理自己女儿。 玉妃只能看着陆北墨。 陆北墨藏在袖子里的掌心，慢慢在收紧。 好一会之后，他才道：“当年杨望开收到一封密函，有人以他家人性命，诱他离开定州。那时候来自南蒙的探子尚未回来，南蒙战事并不算特别激烈，杨望开为了家人，暂时离开定州。” “却不想，他前脚刚走，南蒙的求援信就被送到，而杨望开也因为在途中遇到埋伏，耽搁了回来的脚步，错过了救援的时机，以致侯爷夫妻俩带去的楚家军，在南蒙全军覆没。” 他每说一个字，玉妃的掌心，就捏紧一分。 最后，玉妃已经听明白了，脸色煞白：“再之后，杨望开被发配充军，却在途中遇到山贼，掉落悬崖死无全尸，这些，都是有心人布局，要杀他灭口？” 陆北墨没说话。 玉妃却已经在他沉默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秦国公放下杯子，哼了哼：“墨儿，你是不是将最重要的信息，忘了告诉你母妃？” “墨儿？”玉妃盯着他，指尖依旧在慢慢收紧：“那封密函来自谁人，你也查到了，是不？” “并没有，当年送密函的人，以及所有相关的人，不是病逝就是发生意外，都死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全都是灭口。 陆北墨抿着唇，欲言又止。 但有些事情，就算自己不说，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母妃继续查下去，一定能查到。 又何必，多耗费她的时间和精力？ 陆北墨沉默片刻之后，终于轻声道：“那封密函，来自京城，来自……宫中。” 第510章 看看，他都是如何骗你的 宫中！ 当年在宫中，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将杨望开调走，又能将相关的一切人，全部灭口！ 可是，这又是为何？ 他若真的要对付国公府，如今，为何又要重用楚月离和楚萧何这对兄妹？ 这根本就是前后矛盾，不合常理！ “所以，墨儿，你还敢说，如今在这人的统治之内，天下太平吗？”秦国公看了陆北墨一眼，又看着玉妃：“你呢？玉儿，你也认为，他是个好皇帝吗？” “虽然一切证据指向父皇，但终究没有更进一步的有力证据，证明他的确就是当年的幕后黑手。” 陆北墨看着玉妃，道：“母妃，这一切，都不过是猜测，一日没有找到相关的证人，也不知是否有人在栽赃嫁祸。” “呵！”秦国公冷冷一笑，盯着母子二人，道：“我秦家倾尽全力，都只是想保你儿子能当一国之君，你们如今，倒是倒戈相向了么？” “爹？我与墨儿岂会对你们有异心？”玉妃立即反驳。 倒戈相向这四个字，太重了。 他们就算不想当皇帝，也没想过要伤害秦家。 “如今你大哥遭了乱贼，若不是我们的人早一步发现他，他已经死在乱贼的刀下。而你们！” 秦国公指着他们，一脸怒火：“你们到此时此刻，都还在为那狗东西说话，不是与秦家为敌又算是什么？” “爹！姐姐与墨儿绝无此意，我知道你生气，可是爹，再生气也不能说出有伤和气的话。”秦建业赶紧安抚。 有些话是不能出口的，出口便是伤人，伤了人，就算看不见伤口，也会在心里留下伤疤。 一家人，何必如此？ “哼！你倒是自己告诉你的好姐姐，到底是谁在谋杀你的大哥！”秦国公冷哼道。 玉妃的心，又是猛然一撞。 她盯着秦建业。 秦建业还是有些为难，最后，终于轻声道：“这件事，只怕墨儿心里也清楚，刺杀大哥的不是什么乱贼，而是……皇家死士。” 玉妃用力闭上眼，指尖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母妃，你先坐下。” “你的面具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外公为何要让你将面具摘下来？”等到玉妃再次睁眼的时候，她眼底已经没了波动，变得一片平静。 “墨儿，你自己也在查这些事情，你心里也有着你的大舅舅，但你母妃，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想告诉母妃，是不？” “母妃……”陆北墨垂眸，对上她平静中藏着激动的目光，面容如水，却越发清寒。 “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母妃亲眼看看。”玉妃再一次坚持。 秦国公也冷哼道：“就让你母妃看看，她的好儿子为了让她打消夺权的念头，这些年来，到底都是在如何欺骗她。” “外公……” “我让你将面具摘下来！” 兄长被谋杀，儿子放弃夺权，如今，她母族也在被迫害！ 这所有的一切，她竟视若无睹，只因为她心疼她的儿子，不想再逼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不想再给他残缺不全的人生，多添一份压力。 可如果，她的儿子，根本就没有这些压力呢？ 第511章 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们 玉妃瞪着陆北墨，目光坚定而森寒。 陆北墨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 终于，玉妃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将他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 这张脸！ 俊逸非凡，绝色无双，根本就是毫无瑕疵！ 京城第一美男子！除了她儿子，还有谁能担得起这名号？ “你一直在骗我……”玉妃盯着陆北墨完全无损的脸，慢慢后退了好几步，神色有片刻的呆滞。 片刻之后，她冷笑了起来。 “呵，我为你未雨绸缪了多年，整个秦家一族都在为你奔波谋算，东陵三分之一的天下，本来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 她死死盯着儿子的脸，眼底渐渐浮起一片猩红。 “我耗尽心力，招兵买马，多年来一直忍辱负重，只为有一日，能让你站在万人之上，天下之巅！不想有一日，你竟毁了容颜，伤重几乎不治，命人转告我，你只想活着回来见母妃。” “我多心疼我的儿子啊！我祈求上苍，只要我儿子能安然无恙活着回来便好，以至于后来收到你毁了容颜的消息，只要知道你还是安好的，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那时候你告诉我，一个残缺的皇子，就算是当了君王，天下人也不会臣服，他的皇位也终究是坐不久的。” “所以母妃被你说动了，你想当北疆之王，母妃也不阻拦你了。只要你安好，只要你活着好好的，母妃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 兵力，散了，江湖，远了，她放手了，只为了他。 “可你为何一直在欺骗我！”最后这话，玉妃几乎是用吼的！ 秦建业心里不安，立即出门，再次让守在院外的护卫退得远远的，但却要将这一方守得严严实实。 等回来的时候，玉妃依旧站在陆北墨跟前不远处，死死盯着他的脸，眼角充血，两眼遍布血丝。 好久之后，陆北墨才往前一步：“母妃……” 玉妃却狠狠又退了两步。 因为退得太快，脚下一个踉跄，竟差点倒下。 秦国公心里一紧，急得差点要站起来。 他虽然一直在骂，一直在责备，可天知道，他是有多爱他的女儿！ 秦建业也吓了一跳，想要过去扶一把，奈何自己刚进门，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陆北墨快步过去，在玉妃即将要倒下之际，一把将她扶住。 玉妃却怒吼道：“骗子！你别碰我！” 她气得抬起手，那巴掌，眼看着就要落下。 秦国公与秦建业急道：“不可！” 在他们心里，墨儿是将来的皇上，一国之君，决不能被羞辱。 玉妃的手掌，也在离陆北墨的脸不到半掌距离的时候，硬生生停了下来。 “呵，你是要当皇帝的人啊，我就算是你的生母，又岂能打你的脸？这一打，便是死罪！” “母妃，我从未想过当皇帝，如今太平盛世，只要我守着边疆，百姓就能过得安稳。这个江山，我们为何要去推翻？我们其实也可以与他和平共处的！” 陆北墨紧紧握住玉妃的手臂，放轻了声音：“母妃，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保护外公和两位舅舅，你相信我！” 第512章 原来，一直在等他 “你大舅舅已经在被刺杀了，你如何保护我们？”秦国公怒问。 陆北墨回头看着他，沉声道：“外公，刺杀大舅舅的的确是皇家死士，但未必就是父皇派出的，这件事情我还在调查。更何况，我不是已经将大舅舅救回来了吗？” “那些江湖侠士，是你安排的？”秦建业一脸震撼。 秦国公眼底也掠过一丝惊讶。 他们还在奇怪，为何正巧就碰到了一群游侠，将秦建政给救了。 若不是有那群游侠，等他们的人到了的时候，只怕秦建政已经被杀了。 不是他们的人来得及时，而是，有人帮了他们。 但这些游侠救了人之后就走了，只说是刚好游历至此。 没想到，竟然是墨儿的人。 “可他既然有了除掉我们的心，你的人能护我们一次，也护不了我们两次，三次，十次百次！终有一日，我们秦家会被那狗皇帝彻底残害致死！” 秦国公讶异过后，依旧是满心愤怒：“墨儿，你连江湖的力量都能集合，你如此强大，就该负起你该负的责任！这江山是我们秦家的，我可以不需要江山的主人姓秦，但我需要他必须是秦家的血脉！” “只有你！”秦国公站了起来，指着他，眼底全是坚定和热血：“只有你，才有资格当皇帝！你若是不当，那我秦家就会与东陵皇帝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陆北墨抿紧薄唇，不说话。 身后，玉妃的声音，冰冷刺骨：“好，我们就与这狗皇帝，不死不休！” …… 那夜，楚月离辗转难眠，在床上一直滚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入睡。 但没睡多久，天一亮，她立即又醒了。 醒来之后，随意收拾了下自己，就赶紧出了门。 紫苏都奇怪她起得这么早：“小姐，今日是有事要出门？” “没有。”楚月离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安，看着紫苏，欲言又止。 “小姐，到底想要说什么？是有什么想问？”紫苏看着她的脸色，小姐这样的表情还真是小少见。 楚月离的确是犹豫的，但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她看着紫苏：“昨夜……不，今早，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紫苏眨眨眼，似乎听不懂。 楚月离瞪了她一眼，“宫里的消息！” 紫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小姐，你就直接说，有没有听说皇上说了什么，不就好了？” “死丫头！”楚月离瞪着她。 紫苏笑嘻嘻的。 昨夜，谁不知道墨王爷与玉妃约好了，要去找皇上赐婚的。 原来小姐此时忐忑不安，就是为了这件事，紫苏还以为小姐并没有那么着急的。 “小姐平时不是表现的不怎么在意墨王爷么？原来是假的呀！”紫苏忍不住打趣道。 楚月离真想在她脑袋上敲上一记，不过，她也没有否认。 “的确是有些焦急，不知道他与玉妃娘娘和皇上究竟谈得如何。” 昨夜她为何一直辗转难眠？此时想来，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等他。 可他为何没有来？ 第513章 她招了吗? 按照陆北墨的性子，若是求得了赐婚，如此重要的事情，不论有多晚，他都一定会亲自前来将这个消息告诉楚月离。 根本就等不及也不允许这好消息从别人的口中，传到她的耳里。 可他昨夜并没有出现。 楚月离昨晚还没意识到，此时才知，一直不肯睡着不是因为失眠睡不着，而是因为，在等陆北墨、 但为何陆北墨一直没有出现？难道，是昨夜和皇上的商谈，出了问题？ 可他说过，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为何还会有问题？ “你去墨王府打听一下消息。”楚月离看着紫苏。 紫苏此时也不跟楚月离闹着玩了，她今日一早过来，本还想着听小姐说好消息呢。 和小姐想的一样，她也觉得，这件事情，墨王爷定会自己亲自来跟小姐说，根本不需要假手于人。 但如今看来，墨王爷昨夜并没有来。 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好，我这就去一趟墨王府，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紫苏说完就走了，转眼走得没了影踪。 看来，就连紫苏心里也是觉得不对劲。 陆北墨昨夜为何没有来呢？当真是没谈妥？ 楚月离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有些恍惚，没一会，门外走进来一名下人，径直走到她的跟前。 “小姐，大理寺少卿叶淮安来了，想见小姐。” “见我？”楚月离有些奇怪，“大哥呢？” “大少爷一早出了门，至今尚未回来。”那下人回道，“叶少卿本是要找大少爷的，听闻大少爷不在，便想要求见小姐你。叶少卿说，是公事。” 楚月离点了点头。 这叶淮安做事，还算是耿直。 见一个姑娘家，自然得要是公事哦，若是私事，未必不会坏了她的名声。 有些东西其实楚月离自己都已经不在乎了，但总有些人，替她在意。 这个叶淮安，严格来说，算得上是个好人。 “给叶少卿备茶点，我去偏厅见见他。” “是！”下人应了声后，立即走了。 楚月离返回到房中，换了一套利索的衣裳，也快速去了前院偏厅。 到的时候，叶淮安正在吃茶点，竟然有那么点自来熟。 “看来叶少卿今晨连早点都没用，就赶来国公府找大哥。”楚月离迈步走了进去，命人再去准备点心。 “昨夜连夜赶回来，今晨尚未来得及用早膳，离姑娘，看来，你也刚起来？”看楚月离也在吃点心，毫不忌讳的样子，让叶淮安顿时心生好感。 倒是真不像一般姑娘家扭扭捏捏的。 “我怕叶少卿等会要我出门，我会连吃早点的时间都没有。” “倒也未必需要离姑娘你跟我走一趟，只是前来，先将消息告诉姑娘和楚侯爷。” 楚月离蹙眉：“坏消息？” 叶淮安看了下人一眼。 楚月离摆了摆手，偏厅里的下人放下茶点之后，便都退了出去。 很快，整个偏厅就只剩下叶淮安和楚月离两个人。 楚月离盯着他，问道：“关于拓跋明月的事情？她招了吗？” 第514章 带走她的，是那个人 叶淮安忙道：“我是昨夜赶回来的，听手底下的人说，她从被关进去之后，就没有说过一个字，直到谨王府的人前来。” “谨王爷将人带回去了？”楚月离脸色一沉。 陆封谨对拓跋姐妹俩还真是情深义重，竟然还敢去大理寺的牢房将人带走！ 她心有不悦：“素问叶少卿刚直不阿，为何事情尚未查个水落石出，就任由谨王爷将人带走？叶少卿的正直，难道只是存在于传闻中？” 叶淮安知道她生气，他们所有人追查拓跋明月的下落那么久，一直以来都没有半点消息。 这次楚月离慧眼识人，竟将易容的拓跋明月找回来，的确是很不容易。 就这个本领，他们整个大理寺都对她敬佩不已。 没想到人竟然在他们大理寺被带走，离姑娘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叶淮安可丝毫不敢对此有异议。 “若只是谨王爷，就算他身份矜贵，我也是断不可能让他从我大理寺将人带走的。离姑娘，我叶淮安虽然人微言轻，但只要我一日还是大理寺少卿，我就决不能辜负这个身份和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楚月离看着他，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脾气来的有些凶猛。 “那么，到底是谁？”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连谨王爷都带不走，这天底下，能将拓跋明月带走的，就只有一个人。 难道是…… “是安公公。”果然，叶淮安一脸无奈道：“安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将人直接从大理寺的大牢带走。别说我不在，他们拦不住，就算我在，也不敢拦。” 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阻拦不得，拦，便是抗旨。 “皇上为何要将拓跋明月带走？”楚月离垂眸，心头掠过一丝晦暗。 皇上和拓跋明月，似不可能扯上任何关系，对于乱贼，皇上从来不会亲自去审讯。 但，安公公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做事，安公公说是皇上的口谕，那绝对不会有假。 皇上为何将拓跋明月召入宫？ “关于这点，我也是不清楚，但人是安公公亲自带走的，大理寺所有人都能作证。”叶淮安看着楚月离，一脸愧疚：“抱歉，我来不及赶回来，不知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如今人已经被带走，我只能先来跟你们说一声。” “既然是安公公带走的，就算你来得及赶回，你也阻止不了。” 楚月离脸色沉凝，好一会之后，才道：“抱歉，方才，失态了，还请叶少卿原谅。”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好不容易才将人抓到，交给我之后，人却在我手里被带走，换了是我也会生气。” 毕竟，这个重犯，的确是耗费了大家许多时间和精力。 她精通易容术，在任何地方都能将自己很好地隐藏起来，想要找到她，真的不容易。 “至于，皇上究竟为何将她带走，我目前也是不清楚。”叶淮安说话间，已经吃饱喝足。 他站了起来，向楚月离拱了拱手：“我这就入宫求见皇上，问问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人毕竟是从大理寺被带走的，皇上多少也该给我一点交代。” 第515章 不是报仇，就是铲除 “圣意难测，叶少卿还得要小心谨慎些才好，拓跋明月与谨王爷关系匪浅，我将她带回来之前，还曾遭到谨王爷的阻拦。” 可以说，拓跋明月如今，背景也是不简单。 楚月离看着叶淮安，轻声道：“她的背后，关系复杂，是乱贼，也可以是谨王府的人。你若是真的要入宫询问，就要先考虑好，你是不是一定要与谨王爷作对。又或者，这背后，连皇上都被牵扯上。” 事关重大，一个不慎，极有可能会让叶淮安得罪许多人。 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手里虽然拿着很大的权力，但这职位本身并不高。 与背后那一众势力对抗，不容易。 “不知姑娘这是激将法，还是真的在替我担心？” 但叶淮安并没有语气不善，甚至，他眼底还带着笑意：“我权当离姑娘是在好心提醒我，放心，我能当这职位，就算好了活不长久，怕死我就没资格当大理寺少卿。” 他又拱了拱手，继续道：“人是你抓回来的，我会尽量给你一个交代，一有消息，我会立即来告诉你……和楚侯爷。” “多谢！” 将叶淮安送走后，楚月离回了望月阁。 刚回去没多久，楚一就匆匆赶了过来：“小姐，大少爷回来了，请你去清辉阁走一趟。” 楚一走得如此焦急，事情定然不简单。 楚月离没有任何迟疑，立即赶往清辉阁。 看得出来楚萧何也是刚回来，前脚进门，后脚就让楚一来叫她。 此时他还是一身赶路的气息，风尘仆仆，楚月离进门的时候，他还在喝茶。 “大哥，什么事情如此焦急？” 楚萧何放下杯子，眸色沉凝中透着一丝严肃：“安政侯出事了。” 楚月离的心，猛地一沉。 安政侯秦建政，是陆北墨的大舅舅，玉妃的大哥。 她急道：“到底是什么事？” “安政侯在淮河一带巡逻时，遇到乱贼的偷袭，与队伍的人被冲散，之后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 “淮河一带素来安静，哪来那么厉害的乱贼？”安政侯在淮河一带巡逻，本来就不是多危险的事情。 再加上安政侯本身武功并不弱，带在身边的侍卫，也都是秦家的精锐部队，都是经过特殊训练保护主子的。 如此强大的护卫队伍，怎么可能会被乱贼冲散？ “哪里来的乱贼？” 淮河一带算不上离边疆太近，周围也没有三不管地带的大山脉，就算有零星乱贼也不过是一点小毛贼，谁敢偷袭安政侯。 更何况，安政侯只是巡逻，并非护送贵重物资，偷袭他的意义在哪里？ “报仇？”楚月离看着楚萧何。 楚萧何神色愈加森寒：“暂时还不知道，但的确不是抢夺财务，他们的队伍并没有带着贵重物资。乱贼的目标就是安政侯，他们的剑上都是剧毒，见血封喉，只为杀人。” 只为了杀人，不是报仇，就是铲除。 紫苏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将去墨王府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两人：“听闻昨夜秦国公病重，王爷昨夜去了秦国公府之后，再没有回来过。” 第516章 不去，心里担忧 安政侯出了事，秦国公病重，墨王留在秦国公府一夜未归。 “只怕是他们也收到了安政侯出事的消息，秦国公未必真的病重，或许，只是要商量些什么重要的事。” 楚月离虽然脸色依旧沉稳淡然，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眉宇间有一抹担忧。 果然是真的在乎墨王爷。 紫苏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对她更是了解。 “小姐，既然秦国公病重，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慰问一下？”紫苏问道。 楚萧何却道：“秦国公这时候将玉妃与墨王找回去，皇上自然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若是这时候我们国公府的人前往，便是在告诉皇上，我们站队在秦国公府那边。” “可是，小姐与墨王爷的婚事……一旦对皇上说出口请赐婚这话，皇上也知道我们与秦国公府的关系。” 所以紫苏不是很明白，去不去，似乎差别并不大。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 事情与墨王爷有关，他和阿离都不可能不管，但若是管了，皇上对他们国公府便会有意见。 将来皇上还会对他们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圣意难测。 这事，如何办才好？ 紫苏也在看着楚月离。 关键时刻，还是得要楚月离拿主意。 楚月离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才道：“此时消息刚送回来，事情尚未明朗，我们国公府的确是不宜轻举妄动。” “小姐，我是怕……墨王爷心里会难受。”墨王爷有事，小姐是应该义无反顾站在他身边的，此时小姐不去，墨王爷心里会失望的吧？ 难得看到小姐遇到真爱，紫苏是真的很怕他们会因为误会，错过这么好的缘分。 楚萧何其实也是担心这一点。 他们整个国公府上下所有人，对墨王爷不知道有多喜欢，真怕阿离和墨王爷之间有什么误会。 楚月离道：“不会，大魔王若是如此轻易能误会我，他便不是大魔王了。” “他的确不会误会你，只是，终究是有血有肉的人，心里始终是会失落的。”楚萧何叹息了声。 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他们该要做什么。 或者说，该不该做什么。 “阿离，要不，今夜我们悄悄去一趟。”不能代表国公府，但至少可以表达一些心意。 最重要的是，墨王爷至今未曾出来，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情况。 楚萧何知道，阿离不说罢了，但她心里是焦急的。 楚月离却摇摇头，道：“国公府最近风头太盛，京城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我们，秦国公‘病重’的消息并没有传开，这个时候我们前往，会惹来非议。” 在楚萧何继续说话之前，楚月离笑道：“大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件事，暂时别管。” 楚萧何还想说什么，外头，又传来侍卫的声音：“大少爷，小姐，宁夫人求见。” “安然婶婶来了。” 楚月离精神一振，立即道：“快请她进来！” 她回头看着紫苏：“安然婶婶最近在部署探子队伍，一直在外头奔波，定然也累了，快去给她准备好茶点。” 第517章 他们，是皇家死士 宁安然进来的时候，果然又是一身风尘仆仆。 最近所有人都在忙。 自从皇上将楚家军的令牌，言明交给楚月离之后，他们的人便一直在到处奔走，未雨绸缪做着准备， 没有人知道楚月离为何如此焦急要部署一切，或许能猜到，但楚月离不说，大家也不问。 各自忙活便是。 宁安然喝了一口茶水之后，立即道：“玉妃将五湖城的兵符交给了陈开业。” “陈将军是皇上的人。”楚萧何眸色一沉，“所以，玉妃是要将兵权还给皇家？” 可那兵权，是秦家留给玉妃的！ 这么说来，玉妃根本没有要和皇上抗衡的心？她是真的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早之前我入宫与玉妃见面的时候，也曾听她说起秦家与皇家的事情，但从她的话语中，我隐隐觉得，玉妃并没有夺权的心。” “倒是秦家……”楚月离没有说下去，但楚萧何与宁安然都能猜到。 秦家未必想要夺权，但秦家需要扶持自己家的孩子上位，而集合秦家与陆氏皇族双方血脉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墨王，另一个是九皇子。 “以九皇子如今的脾性，他只怕难当重任，所以秦家要押的是墨王爷。可，墨王爷自从毁了容颜之后，似乎就没有要争储君之位的心。” 楚月离抿着唇，眸色微沉。 宁安然和楚萧何互视了眼，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们对墨王爷和玉妃毕竟是不熟悉，宫廷之内，人心深沉，他们在想什么，只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不过…… “玉妃竟然跟你说这种话？”宁安然的确是有些疑惑的，“虽然她与你娘交情确实很好，但那是你娘，你和你娘终究不是一个人。” “这恰恰说明了，她问心无愧。”至少那日她们说话的时候，楚月离的确是能感受到玉妃的真诚。 宁安然想了想，也叹了声：“玉妃娘娘将五湖城的兵力还给皇上，的确是可表忠心了，可是，淮河那件事……” “婶婶知道多少？”楚月离与楚萧何同时看向她。 宁安然如今负责他们的情报工作，淮河城传回来的消息，安然婶婶应该更清楚。 “安政侯遇不明来历的乱贼刺杀，被一群江湖中人救了一命，但如今安政侯人在何处，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她看着楚月离，道：“我们不知道，只怕皇上的人也暂时找不到他。” “这事真与皇上有关？”楚萧何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真是诛心之举！ 玉妃前脚刚表了忠心，若是事情真与皇上有关，那么便是，后脚就被皇上一剑刺伤。 虽然没有正中心门，却也伤得很重了。 “是不是与皇上有关，我也说不好，但据我们的探子所查到的，那些并非什么乱贼。”她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点了点头：“淮河一带，不太可能出现如此厉害的乱贼。” 宁安然知道她想明白了，才道：“的确不是乱贼，他们……是皇家死士！” 第518章 前朝皇帝的亲儿子 楚萧何与楚月离心头猛地又是一沉。 皇家死士装成乱贼刺杀安政侯，若真是皇上所为，那不是说明皇上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秦国公府的人铲除了吗？ “皇家死士的训练手法都大同小异，但他们未必都是皇上的人，各王爷皇子手中多少有一些，所以这件事，暂时也不能下定论。” 楚月离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他们，道：“那些江湖侠士来的太巧合，未必不是他们自己的人，安然婶婶，这件事情，你再去打听一下，我们回头再商量。” “好。” ……话虽这么说，但楚月离今日一整日，心里其实始终是不安。 入夜时分，紫苏又去打听了一番，这次是惊雷亲自跟她说的，墨王爷在秦国公府待了一天一夜，至今尚未回来。 玉妃也在秦国公府待着，此时还没返回宫中。 对外的说法是，安政侯在淮河一带出了事，秦国公因为太过于担忧，以致病重，一时间尚未能好转。 除了秦国公府的人，外人不知真假。 但这个说法倒也是合情合理。 让紫苏回去后，楚月离看了外头的夜色好一会，之后，将门窗关上。 没多久，一抹纤细的黑影，便从国公府望月阁一跃而出，转眼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下。 楚月离去了秦国公府。 进门的时候是凭借着自己出神入化的轻功，但在秦国公院门外，她却现了形。 “何人夜闯国公府？”侍卫冷着脸，拔剑对准这个主动现身的“刺客”。 楚月离往前一步，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张清丽绝色的面容，清晰浮现。 她其实并不是穿着夜行衣，甚至也没有蒙面，抛开她自己翻墙入府的行径，如今这一身打扮，其实算不上是刺客。 面目都是如此清晰的。 “我是墨王爷的朋友，听闻秦国公病重，我这里有一些良药，想要呈献给国公爷，还请通传一声。” 楚月离这话刚落下，院子里头，有人步行而出。 他双目窘境，似乎，一直就在这里等候着。 “离姑娘，我父亲有请。” “侯爷？”楚月离微愣之后，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早知道自己会来。 或许只是猜测，但至少，猜对了。 “有劳带路。”楚月离倾了倾身，跟在秦建业的身后，与他一起进了门。 以为陆北墨也在，却不想，秦国公的书房里，只有他自己。 如今，多了楚月离和秦建业两人。 陆北墨和玉妃都不在。 是秦国公想要见她。 楚月离并非第一次见到秦国公，他是朝廷重臣，身份不仅仅是玉妃娘娘的父亲，还是手握兵权的朝堂元老。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家，但看起来，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不愧是当初跟随皇上在马背上打江山的大将军，如今虽然已经封为国公爷，但事实上，当年是威名赫赫的战场英雄！ “见过秦国公爷。”楚月离倾身行礼。 对秦国公，还有另一份尊敬。 那是因为，谁都知道，秦国公不仅仅是国公爷，更是前朝皇帝的亲儿子！ 第519章 他心坦荡荡 楚月离在打量秦国公的时候，秦国公也在盯着她，细细端详。 他听玉妃说了关于陆北墨和楚月离的事情，也听玉妃和秦建业说过，关于楚月离与陆封谨之事。 那些风花雪月的事，秦国公并不在意，所以，她从前和谁两情相悦过，那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未出阁，还是待嫁之身。 而她的才华，就连玉妃和秦建业都赞口不绝。 这才是秦国公最看重的。 “剿灭拓跋护一族，是你献的计？”对于秦国公来说，这才是头一回见到楚月离。 或许从前也曾见过，有过数面之缘，但一个小丫头，他是不可能在意的，也不会多看一眼。 匆匆见过几回，毫无印象，于他而言，与没见过没什么区别。 楚月离在迟疑片刻之后，颔首道：“是我献的计，我大哥带的兵。”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你兄妹俩的功劳，与谨王爷无关？”秦国公挑眉。 秦建业也有些讶异，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客气，这，算不算是在邀功？ 但楚月离眉宇间，毫无心虚之色。 她甚至慎重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与谨王爷毫无关系，即便是铲除拓跋护的余党，那也是我给的计划，所谓的带着拓跋飞鸢铲除大漠余孽，不过是他们给自己加的戏。” 这回，就连秦国公都忍不住眼底掠过一抹讶异。 这丫头，还真敢说。 不过，她如此坦荡的神色姿态，倒是一点都不让人厌恶，也没有给人嚣张跋扈的味道。 有意思。 怪不得他墨儿钟情于她，这么多年来，为了她执迷不悟。 “我欣赏你的勇气与谋略，也欣赏你的坦荡。”秦国公话虽如此，却始终是面无表情。 就连亲儿子秦建业，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究竟在想什么，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丫头，还是，讽刺的话？ 倒是楚月离接受得十分坦然：“多谢国公爷夸奖。” 对话到这里结束，一时间，书房又陷入了寂静中。 秦建业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好像有些多余。 不知道他们打算聊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盘算什么，两个人都好像深谋远虑却又城府极深的样子，只有他，他在走神观察两人，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 实在是汗颜。 秦国公依旧在盯着楚月离，楚月离也是落落大方，任由对方打量，她迎上秦国公的目光，平静无波，就连对视都没有任何躲避之色。 更没有任何强装冷静的姿态。 她从容淡然，仿若在自己家中。 不知过了多久，冷汗岑岑的秦建业忽然开了口：“父亲……”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秦国公忽然问道。 楚月离浅笑：“本是想借着送药的名义，来看看墨王爷究竟如何了。” “你还怕我伤害自己的亲外孙不能？”秦国公挑眉。 秦建业立即又觉得浑身冒汗，这都算是什么话，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敢？ 谁知楚月离竟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毫无避讳：“他心坦荡荡，未必与国公爷你一条心，所以，我的确是有些担心，还请国公爷恕罪。” 第520章 陆家三兄弟 这话，让因为他们又开始说话，而好不容易没那么紧张的秦建业，一瞬间，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丫头真敢！如此说话，分明是将秦国公谋反之心，挑明了一半。 她还真不怕自己走不出秦国公府！ 区区一个小丫头，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哪来的胆子！ 秦国公也在看着她。 小小一个姑娘家，竟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说不生气是假的。 墨王是他的亲外孙，这么多年来，他们秦家一心辅助墨王，连自己秦家的儿孙都自愿放弃继承皇位的资格，全心全意只想扶持陆北墨当皇帝。 可如今，竟是一个外头的小丫头来跟他说，墨王与他或许并非一条心，能不生气吗？ 可是，想生气却又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因为，他知道这小丫头说的话是真的。 “所以，你是想劝他来着？”秦国公眼底的神色，复杂到让人心口微凉的地步。 秦建业赶紧一步上前，道：“父亲，阿离年纪尚小，朝堂上的错综复杂，她还不懂，这些事情没必要将她扯进来。” “她年纪的确是还小，不过，我看她未必不懂，相反，她懂得的未必比你这个长辈少。”秦国公冷哼。 秦建业脸上微辣，顿时不敢说话，只是悄悄看了楚月离一眼。 楚月离迎上秦国公的目光，面容依旧淡然：“这事，是秦家与墨王爷的事情，我区区一个……” “既然你来了，这件事，就与你有关。”秦国公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沉着脸：“更何况，你若是真心想要与墨儿在一起，这事，你也必须要面对。”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他。 “既然你从前是军师，那你一定听说过陆家三兄弟的事。”秦国公又道。 “我听祖父和外公都说过，当年还是秦家的天下，陆家三兄弟威名赫赫，威震整个陵州大陆。那时候西陵南陵和北陵一片战乱，只有东陵这片乐土，整个陵州大陆所有大小国都不敢碰一下。” “但当年秦家先皇秦建帝……”楚月离话说到这里，便看着秦国公，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国公脸色十分的难看，心情也是十分的复杂。 可最后，他也还是点了点头：“继续。” “当年的秦建帝奢银无度，残暴不仁，朝中上下想要反他的心铺天盖地，外头民怨滔天，整个东陵，举国上下都恨透了这位暴君。” “秦建帝的罪行，罄竹难书，就连国公爷的父亲也有份参与了谋反的计划……国公爷，我说话难听，是你让我说的。” “说吧。”秦国公叹息了声，太阳穴又开始隐隐抽痛。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说的。 更何况，不说也不代表人家心里就不那样想，秦国公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楚月离抿了下唇，见他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也不至于懊恼愤怒，她才继续道：“当年国公爷的父亲也曾与了谋反的计划，所以，后来陆文王登基，这件事，是你秦家所有人都支持的，陆氏皇族并没有错。” 第521章 只有他，有真正的资格 陆文王，是陆家三兄弟的老大，也是陆北墨的皇祖父，亲爷爷。 但陆文王并非三兄弟里头最厉害的。 当初最厉害的战神，是陆文王的三弟，陆凌风。 不过，陆凌风是战场上的神，却不愿意执政，而陆文王，他不仅仅和陆凌风一样，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他还以仁德闻名于整个东陵。 陆家三兄弟从来都是一条心，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任何矛盾。 陆文王登基之后，两个弟弟依旧活跃在战场上，为他稳固江山。 可以说，陆文王登基后的几十年，因为有两位战神弟弟，他的江山十分稳固。 “但当初陆文王登基的时候也曾答应过，只要日后秦氏皇族有能人，东陵的江山就会还给秦家。秦家的上一代，也是侯爷这一代……” 楚月离看着秦建业。 秦建业顿时脸一红，似乎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有些话楚月离本不该说，但事已至此，也已经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直言道：“侯爷这一代，两位侯爷都不能让国公爷满意，直到墨王爷出生，国公府才慢慢看到希望，对不？” 虽说当初陆文王说过，只要秦家有能人，就将江山还给他们。 但江山是东陵百姓的江山，不是他陆文王，也不是如今天武帝一个人的江山，东陵的江山是不是要还给秦家，还得由东陵的百姓说了算。 说实话，对百姓来说，什么最重要？ 衣食住行，活着，吃饱，穿暖，生命还能有保障，这就是他们的一切。 谁能给他们这一切，谁就是好皇帝。 皇帝是姓秦的还是姓陆的，对他们来说区别还真没那么大，更何况当年大家都吃够了秦建帝暴政的苦，要不是有陆家三兄弟，东陵或许早就散了，大家也已经成了亡国奴。 就这一点来说，在百姓的心里，难道不是陆氏皇族更得民心？ “国公爷心里也是清楚，若不是特别有威望，能力出众受百姓爱戴举足轻重之人，秦家任何一个人来当这个皇帝，都不适合，百姓都不会答应。” “所以，拥有着秦家血统，而又是陆氏皇族一员的墨王爷，便成了最名正言顺的那个。” 这就是秦家为何一直小动作频频的原因，他们想要让墨王爷称王。 “可王爷毁了容颜之后，并无……” “你是他心爱之人，你会不知道他的容貌根本就是完好无损？”秦国公重重哼了哼，瞪着她的眼神，严厉而冰冷。 秦建业又不安了，忙道：“父亲，墨儿这个决定，与阿离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是这段日子才相处起来的，可墨儿决定让自己‘毁容’，却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你倒是挺护着这丫头！若我没记错，你与她并没有多大的交情。”就连秦国公也觉得奇怪，自己儿子为何对楚月离如此偏爱，一直保护着，生怕自己真的对她不客气？ 如此夜闯秦国公府，他就是将她当成乱贼当场诛杀，皇上和国公府的人也拿他没办法。 他的儿子，这么怕他对这丫头下手吗？ 第522章 省得又怀疑我 不过，秦建业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明白了。 墨王爷不愿意当皇帝，是他自己的意思，并非受到任何人的教唆挑衅。 更是与楚月离这小丫头无关。 秦国公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楚月离。 楚月离也不说话。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秦建业又开始觉得额角上冷汗岑岑，有种连呼吸都不是那么敢用力的无措感。 房间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秦国公忽然道：“你与墨儿成婚，在皇上眼中，你就是与我秦家扯上了关系。今日皇上如何对我秦家，他日他也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们国公府。” 他叹息了声，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却依旧是冰冷严肃。 “这世道，承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当年陆文王承诺过的一切，如今的天武帝是绝不会兑现的。弱肉强食的年代，一旦被卷入这场纷乱中，能活下来的绝不是那些不争不抢的人。“ 他的目光收了回来，再次盯着楚月离：“你不抢，不代表旁人愿意放过你。除非你不想与墨王在一起，只要你想，你就一定要抢！否则，你就是弱者，就是被厮杀的猎物……” 外头，忽然在此时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 陆北墨来了。 秦国公压低声音，盯着楚月离道：“我给你三日的时间，好好考虑，回头，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北墨真的来了，是因为听闻离姑娘来给秦国公献药。 “阿离！”看到楚月离安然无恙，陆北墨才松了一口气。 秦国公见此，顿时就怒了：“你如此紧张，难道还怕外公我会伤害她不成？” 陆北墨没说话。 楚月离就知道了，这家伙是宁愿不说话不解释，也不会撒谎去解释的。 他是真的怕秦国公会伤害她。 她笑道：“没什么，就是听闻国公爷身体抱恙，我正好有些良药，过来献给国公爷。当然，也是因为你从昨夜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回王府，我想你了，便找个借口来看看。” 陆北墨眸色顿时加深。 这丫头，竟然将想他的话说出口。 虽然知道她只是找了个说辞，但这话听在耳里，也是十分的受用。 “国公爷这么疼你，怎么可能会伤害我？他不怕伤了你与他之间的感情么？”楚月离唇角笑意加深。 秦建业都不由得吐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片子，心眼子贼多，这是在警告父亲，若真是将她伤了，墨儿和外公之间的感情裂缝只怕是难以修复的。 话是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我一个快入土的老人，还会为难她一个小丫头不成？”秦国公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走走走，赶紧回去，别在我这里惹人嫌！”他摆了摆手。 目光却还是在楚月离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三日！ 这丫头是聪明人，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秦国公挥手道：“把你母妃也带走，省得你父皇又要怀疑我们在这里筹谋什么害人的事！” 第523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大晚上的，玉妃也被“请”出来了。 看来这位秦国公爷的脾气，实在是不太好，对着王爷和皇妃，也没个好脸色。 不过楚月离很明显能感觉到，今日玉妃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对劲，与那日见到的热情爽朗截然不同。 “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陪你了，让墨儿送你回去吧。”对着楚月离的时候，玉妃的态度还算是和蔼。 但当陆北墨前来，要与她告别的时候，玉妃的脸色就立即冷了下来，连看都不看自己儿子一眼。 陆云飞来了，亲自护送玉妃回宫。 马车离开之后，陆北墨才看着楚月离：“今夜有风，走走？” “好。” 他们没坐马车，没有骑马，就这么一路走着回国公府。 “不管外公与你说了什么，今夜，你就当没去过秦国公府，阿离，这件事，能答应我吗？”陆北墨看着两人在地上的影子。 月色如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虽然是各自在走着，并无任何逾越的行为，但身影却像是依偎在一起那般，相思守。 楚月离也在看着两人的影子，没有说话。 陆北墨无声浅叹。 她不说话，便是不答应。 今夜的事情，怕是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他想让我当皇帝。”最后，他道。 这话不管说与不说，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说出来，便是将事情挑明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他伸出手，握住了楚月离的小手，将她小手紧紧裹在自己的掌中。 她的手有些冰凉。 陆北墨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她的身上。 外袍在他身上不过是到小腿的位置，但裹在楚月离的身上，却将她纤细的身子彻底裹去，一路拖到了脚踝。 带着属于他的温度，将她彻底严密包裹，不仅温暖，还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这样的安全感，只有当初自己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在爹娘身上感受过。 她终于开了口，幽幽道：“古人家有句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陆北墨的掌心，一瞬间收紧。 但他没说话，只是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激动。 他习惯了是个情感不外露的人，可在小阿离的面前，情感总是藏不住。 仿佛，她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全方位克制他。 楚月离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眸色深深，说不出的真诚：“北墨，我想与你成亲，我想将来的路都可以与你一起走下去。” 陆北墨终于忍不住，将她一把扯入自己的怀中。 “哪怕前路苍茫蹒跚难行？” “嗯。”楚月离在他怀中，用力点了点头。 “此生有阿离，真好，真好。” 他闭上眼，将她紧紧搂住。 忽然竟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一个纵跃，便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流云和几个侍卫在远处跟着，瞬间就不见了王爷和离姑娘的身影， 这大晚上的，又不知道去哪里说悄悄话去了。 楚月离也不知道陆北墨想要将她带到哪里，却只是感觉到耳边的风在不断肆虐，等那狂啸的风声停下来的时候，她睁眼一看，才发现人已经站在了一扇大门前。 第524章 或许，就是宿命 他们竟到了皇宫大门。 他要入宫，这会儿，还要走的堂堂正正，从宫门大门口进去。 墨王爷自然是不会被阻拦的，跟在陆北墨的身边，哪怕是深夜，进门也是十分的快速容易。 陆北墨入宫，是来见玉妃的。 “娘娘已经睡了，让王爷先回去，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季嬷嬷看着陆北墨和楚月离，浅叹了声：“娘娘身子不太好，让她多歇会吧，王爷，离姑娘，请回。” “本王有很重要的事，想要与母妃说，若是母妃身子抱恙，那请季嬷嬷跟母妃传达几句也行。” “王爷请说。”季嬷嬷虽然有些无奈，但此时也是面无表情。 她和玉妃是一条心的，玉妃所想所念，便也是她的念想，她虽然也喜欢楚月离和陆北墨这两个年轻人，但此时玉妃不愿意见，她就得要遵从玉妃的心意。 “请嬷嬷转告母妃，本王知错了，从今往后，母妃想要的，便也是本王想要的。” 陆北墨的话很简单，却让身边的楚月离以及站在他们面前的季嬷嬷心头为之一振。 楚月离忍不住握了握陆北墨的手。 陆北墨立即将她的手回握住，用他掌心的温度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他。 季嬷嬷不知道在想什么，嘴唇微微颤动，想说话，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后，勉强挤出一句“请王爷稍等”，之后，就转身进了门。 事实上，玉妃在房中，不可能听不到他们在外头的对话。 此时的玉妃究竟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也没人知道。 没多久，季嬷嬷就出来了，竟是看着楚月离：“离姑娘，娘娘有请。” 楚月离微愣，陆北墨浓眉紧皱：“嬷嬷……” “娘娘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王爷在怕什么？”季嬷嬷瞅着陆北墨这一眼，多少是带着一丝责备的。 自己的亲生母亲呢，他竟然也带着几分防备！ 不过，这也不能怪王爷，王爷从少年时候开始，就长年在战场上活跃，他和九皇子终究是不一样。 九皇子一直留在娘娘的身边，与娘娘自然更加亲近。 至于墨王爷，因为在一起的时间没那么长，多一丝自己的想法，也没什么。 再加上墨王爷自小沉默寡言，对任何人都疏远，季嬷嬷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脾气也了解几分。 唯一的意外，是小阿离。 当初的小阿离，让墨王爷一见就喜欢上，不喜欢笑的墨王，时常对着小小的阿离笑得温柔。 或许真如娘娘所说，有些事，仿佛是天生注定的，就像是宿命一样。 “姑娘，请。” 楚月离看了陆北墨一眼，也不等陆北墨开口，便往前一步，跟在了季嬷嬷的身边。 进门之前，季嬷嬷还忍不住回头看了陆北墨一眼：“老奴知道王爷你功力深厚，耳力过人，但娘娘今夜要与离姑娘说几句悄悄话，并不希望任何人听见。” “所以，可否请王爷去偏厅歇会儿，先吃点茶果候着？” 陆北墨不为所动。 楚月离温言道：“去吧，我很快回来。” 第525章 他身上，戾气太重 陆北墨点了点头，立即走远了。 楚月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在她面前，不管是说话还是一举一动，都带着一丝柔和的气息。 可她也渐渐发现了，只要不在自己身边，他身上总会有一种孤傲的冷寂，还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戾气。 这份戾气，也不知是从何时养成的，到此时便已经像是与生俱来那般。 听老人家说，身上有戾气的人，多半是因为杀孽太重。 墨王爷从十二岁开始，一直在战场上活跃，年少有为，早早就成为了战场上的大将军。 他身上的杀戮太重，戾气自然不可能少，戾气太重，会伤元气，损福报。 从前楚月离也不信这些，可不知为何，最近却有些在意。 若能去无垠寺给他求一串佛珠，不知能不能化解一部分的戾气？ 至少，图个心安。 楚月离回头，却见季嬷嬷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才猛地回神，忙道：“抱歉……” “王爷遇见姑娘之后，的确是改变了许多，他从前话很少，就连在娘娘面前也不爱说话，疏远淡漠。” “季嬷嬷言重了。”玉妃就在里头，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玉妃未必不介意。 季嬷嬷也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将房门打开，将楚月离请了进去。 玉妃并没有就寝，此时还坐在太师椅上，正在看书。 这会儿玉妃的脸色，比起今夜在秦国公府看到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他说以后都听我的，是为了你，阿离你可明白？”看到楚月离进门，玉妃并不打算拐弯抹角，让季嬷嬷煮茶之后，立即正面说起这个问题。 楚月离却只是盯着季嬷嬷手下的茶炉。 “我有些明白，但明白的算不上特别多。”她先回答了玉妃的问题，随后立即道：“嬷嬷，这大半夜的还要喝茶，会影响娘娘的睡眠，若是睡眠不好，最终受损的便是娘娘的凤体。” 季嬷嬷一愣，抬头看了玉妃一眼。 玉妃摆了摆手。 季嬷嬷便看着楚月离，问道：“那依姑娘所见，夜里娘娘若是想喝点什么，该如何办？” “可以喝温开水，便是将水煮开之后放凉，或者煮点温和的花茶，玫瑰，菊花，枸杞子，桑叶，都可凝神静气。” 季嬷嬷又看着玉妃。 玉妃道：“阿离的师父是汐夫人，关于医术养身，阿离说的话自然是对的。” “奴婢这就去取点枸杞子过来。” 季嬷嬷出去没多久，果然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很快，房间里飘起了甜甜的香气。 季嬷嬷给两人倒了两杯枸杞茶后，便退到了一旁，安静守着。 玉妃看着楚月离，道：“一盏茶的时间了，你可想到要对我说什么？” “我与王爷一条心。”这就是楚月离想说的。 虽然是极其简单的一句话，但却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季嬷嬷冷汗岑岑，也不知道这话，娘娘听了会不会生气。 这是完全不将娘娘放在眼里的意思？ 玉妃盯着她的脸，好一会之后，竟朗声笑了起来：“所以，若是那混账东西以后继续骗我，你也会一样？” 第526章 原来，是为了这个 玉妃笑得放肆，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一点笑意，就连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季嬷嬷，此时也看不出来玉妃究竟是喜是怒。 季嬷嬷气息有些不稳，略显不安。 楚月离却始终只是面色从容看着玉妃，气息十分的安静，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安安静静的： “娘娘难道希望我与你一起骗他吗？这样的女子，娘娘放心让他娶回家？” 玉妃没有说话，只是唇角的笑意慢慢就淡了。 她的确是不高兴的，未过门的儿媳，此时已经表明态度，将来自己的意见不重要，她只在乎她的夫君。 任何一个当婆母的都不会高兴。 可是，楚月离的话，她竟是完全无法反驳。 反驳什么呢？人家，的确是有道理。 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支持，这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但你可知道，对于我们这种后宫女子来说，要娶一个儿媳妇的先要条件是什么？”她问。 楚月离没说话，静待玉妃说下去。 玉妃哼了哼，继续道：“是忠心，是对我的忠心，若是这姑娘对我不忠心，我便无法得知儿子的心意，将来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儿子。” 这是后宫任何一位娘娘的生存之道。 夫君在位的时候，想方设法将自己的人安排在夫君的身边。 等到儿子在位，也必须得要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儿子身边，以便随时知道儿子的想法和动静。 别说什么亲情母子之情的，在皇族，这些都只是笑话。 “我爱墨儿，可若是墨儿与我不是一条心，我也可以将这份爱收回来，我还有别的儿子。”玉妃冷哼。 楚月离依旧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玉妃等了半日，还是等不到她的回应，言语间又开始有几分不悦了：“你可有话要说？” “我还是那话，我与王爷一条心。”楚月离立即回道。 “娘娘，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娘娘切勿……” “呵，嬷嬷你怕什么？怕我生气会惩罚她？”玉妃面无表情。 季嬷嬷没敢再说话，只是心里始终有几分不安。 “那若是我想让你做点事，还必须得要与陆北墨理念一致，才能使唤得动你，是不？”玉妃又哼了哼，倒也好像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你刚才也听说了，他说以后都听我的。” “王爷听你的，我便也会听你的。”所以，事情并没有太多矛盾的地方。 玉妃没有再说话，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细细端详。 楚月离也不说话，依旧很安静。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玉妃忽然站了起来，道：“让那家伙准备准备，我与他一起去求见皇上吧。” “这会儿？”季嬷嬷惊得下巴都快到了，“娘娘，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他三更半夜不睡觉的来这里找我，难道是为了来与我聊天？” 玉妃差点要给她翻个白眼：“还不是等不及了，想要请皇上赐婚？” 原来陆北墨带她入宫，竟是为了这个！ 这点，连楚月离都感觉到意外。 她刚才，真的没想明白啊！ 第527章 心里，哇凉哇凉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就连楚月离都不是那么了解陆北墨，更猜不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今夜的陆北墨，无疑是冲动的。 楚月离一直在永华宫等着，整整等了三个多时辰。 小宫女给她准备了休息的客房，但她始终没有睡着，辗转难眠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坐在窗台边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快亮的时候。 等到，皇上起来，准备上朝了。 季嬷嬷和玉妃才施施然回来，拖着疲累的身躯，可见昨夜是在皇上的寝宫等了一宿。 玉妃回去休息了，季嬷嬷来看楚月离，脸上带着笑意：“墨王爷让你先回府，他要随皇上去朝堂，稍后会去国公府找姑娘。” “他……” “有些事情奴婢也不清楚，姑娘就先回去吧。” 季嬷嬷差了小太监送楚月离离宫，宫外，是流云驾着马车在等候。 流云亲自送楚月离回国公府。 那日，楚月离哪里都没去，就在国公府等着。 季嬷嬷说陆北墨稍后会来找她，但她等了整整一上午，陆北墨都没有出现。 最后，等来的是安得禄。 皇上赐婚，赐墨王爷与国公府离姑娘共结连理！ 楚萧何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将安公公送走之后，他却又开始担忧了。 “阿离真的要嫁人了，怎么办？阿离嫁人之后，还能时常回国公府吗？玉妃娘娘和皇上会不会有意见？以后见阿离，一定要去墨王府吗？每日都去墨王府，会不会不好？” “阿离忽然成了别人的娘子，许多礼节方面的事情她都不会，也不知道皇上和玉妃会不会为难，要赶紧找个嬷嬷来教教阿离吗？” 他开始患得患失，开始忧心忡忡，从一开始的激动，到下午的时候，整个人开始有些失落，颓废，甚至，难过。 “阿离真的要嫁人了……”为何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拓跋琉璃听着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在脑海里，却似乎已经看到了他脸上所有的生动变化。 紫苏端着汤进门的时候，还隐隐听到大少爷神神叨叨的嘀咕，以及七公主看着大少爷所在的位置，唇角含笑的画面。 忽然间就觉得，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温馨。 “大少爷，该喝药了。” 大门敞着，紫苏站在门口，眼底都是笑意。 楚萧何吓了一跳：“紫苏，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好一会了，刚将小姐送回去休息后，就去取药来了。” “阿离怎么样？”楚萧何一脸紧张。 紫苏却有些讶异：“当然是开心呀，还能怎么样？小姐不是早就喜欢上墨王爷，一直想嫁给墨王爷吗？” 楚萧何一时语塞，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是呢，嫁给大魔王，对阿离来说，不是正好圆满了？ 阿离怎么可能不开心？ “大少爷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紫苏走了过去，将药碗放下，看了拓跋琉璃一眼之后，笑着看向楚萧何：“大少爷是舍不得小姐么？” “我……” 紫苏笑意加深：“大少爷是希望小姐一辈子留在国公府？” 第528章 他也想嫁到墨王府 楚萧何忙摇头道：“怎么可能？紫苏，可别在阿离面前乱说话！国公府永远都是阿离的家，但，她总不能……不能永远不嫁人，阿离总归是……要嫁人的。” 可是，这是明明就知道的事情，谁都知道早晚有一日会发生的，为何当这一日来到的时候，他的心脏竟会一抽一抽的疼？ 莫名好难过，难过得想哭，怎么办？ “紫苏姐姐，你别笑他了，他现在就像是要嫁女儿一样，都快哭了。”拓跋琉璃站了起来，朝紫苏走去：“紫苏姐姐，我的眼睛最近有些痒，你给我看看怎么回事？” “好，我们回房看看。”紫苏最近一直负责给拓跋琉璃上药，都是楚月离准备好的药，对于换药这件事，紫苏比谁都强。 甚至，比楚月离本人还要熟悉。 “七公主，你对国公府越来越熟悉了，若是可以，自己也能出门走走。”每次，紫苏都会鼓励她。 所以如今的拓跋琉璃，的确是可以做到自己从房间走出去，不需要旁人的搀扶。 她还能在院子摸索着走一会儿。 两人出门的时候，紫苏回头看着楚萧何道：“大少爷，就算是嫁了女儿，你自己的日子也还是要过。记得喝药。” 楚萧何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十分无奈，又十分难过，喝药去了。 紫苏和拓跋琉璃回了房。 拓跋琉璃乖乖躺在床上，让紫苏给她清洗眼睛。 她道：“紫苏姐姐你就别笑话楚大哥了，他其实心里真的很失落。” “我知道。”自从六年前，夫人和老爷走了之后，这么多年来，大少爷都是和小姐相依为命度过的。 对大少爷来说，小姐不仅仅是妹妹，还是女儿，却又像是他的母亲。 对，有时候，小姐会像一个母亲那样，教导大少爷做人的道理。 虽然小姐比大少爷小了许多，但其实，大少爷在外头做事，回家之后都会习惯性听小姐的话，跟小姐商量事情。 尤其后来小姐去了军营当军师，一直在给大少爷出谋献策，对大少爷来说，还像个师父。 “大少爷是习惯了有小姐在身边的日子，这忽然间小姐要嫁人，要离开国公府了，虽说还能时常回来，但终究不是长住在国公府，大少爷难免会失落。” “你信不信，若是可以，大少爷都想一起嫁到墨王府？” “呵！”拓跋琉璃忍不住笑出声：“还是紫苏姐姐你了解他，他一整个下午嘀嘀咕咕的，还真是偶尔说了句要不要也去墨王府住一段时间？” “不过，楚大哥自己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何？”紫苏笑问。 拓跋琉璃忍不住吃吃笑道：“他觉得，他会被墨王爷嫌弃的。” “呵，还真是，哪有大舅子跟着妹妹一起嫁到妹夫家的，大少爷还真是敢想！” 不过，紫苏此时却盯着拓跋琉璃，唇角的笑意慢慢散去，脸色变得有些认真。 “七公主，你可有发现，你如今对墨王爷的称呼，已经从墨哥哥变成王爷了？” 第529章 也许，是因为已经不在意 拓跋琉璃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有吗？” “刚才，你不还在叫他墨王爷？你的墨哥哥呢？不要了吗？”紫苏眨了眨眼。 拓跋琉璃眸色沉凝了下来，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自己方才叫了什么，但此时在心里想到陆北墨，出现在脑海里的，的确是墨王爷这三个字。 “或许……或许是因为楚大哥总是叫他王爷，有时候还叫大魔王，我……我被楚大哥给感染了，不知不觉，也忘了自己曾经叫他墨哥哥。” 一定是因为这样，否则，拓跋琉璃自己也说不出原因来了。 “那其实有没有可能是在你心里，墨哥哥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夫君，自己与他之间，再没有那么亲近了？” “其实我与墨王爷之间，从未亲近过。”以前说到这点，拓跋琉璃都会感觉满心遗憾。 但这会儿说起来，竟好像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些庆幸。 庆幸自己与陆北墨从未亲近过，否则，她会觉得，好像……对不起楚大哥和阿离。 紫苏看着她虽然没有焦点，但最近似乎越来越明亮的眼睛，笑道：“那么最近，你心中所想都是谁？是墨王爷，还是你的楚大哥？” “我没有想他们呀！”拓跋琉璃眼睛眨巴眨巴的，一脸无辜：“真的没有！”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紫苏将药水，一点一点滴在拓跋琉璃的眼睛里。 拓跋琉璃一瞬间就揪住了身下的床单。 还是很疼。 但这种疼，是因为加重了药量，而不是她无法适应。 紫苏之前说过的，只要她适应之后，就会加重药量，一次一次，每次都是刚适应就加重。 到如今，不知不觉的，药量已经被加重了三回，这算是第三层的药量了。 药水落入眼睛那一瞬间，拓跋琉璃疼得立即揪紧床单。 紫苏不是没看到，但她无能为力，只能装着不知道，继续道：“七公主，我们来玩一个游戏，现在，你想想自己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房间里很黑，一点灯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不仅仅黑，还很安静，静得像是在地狱一样。” “地狱很安静吗？”拓跋琉璃问道。 紫苏笑道：“我不知道，那就假装地狱很安静吧。” “嗯。”拓跋琉璃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再努力想想。 “忽然。”紫苏猛地加重语气，“有狼嚎的声音在你身后响起，可是你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不仅仅是狼嚎，还有老虎呼啸的声音，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拓跋琉璃的神经有些绷紧，很奇怪的声音，她不知道是什么。 紫苏继续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蛇。” 拓跋琉璃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狼，老虎，蛇！ 将她困死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逃不出去的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逃！ “可你的双腿被绑住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要逃出去！” 紫苏的声音，就像是在她的耳边响起那般：“那些猛兽和蛇虫正在一步步向你靠近，一步步靠近，很近，很近了！它们马上就要来到你的身边！” 第530章 不过，是玩了个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这个时候，紫苏所说的场景，在拓跋琉璃的脑海里更加清晰。 紫苏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缠绕，她说的一切，就像是真正的落在了自己身上那般。 “好近，真的好近，你手边好像有一点湿……滑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碰到你。它软软的，滑滑的，还带着一种湿气，冰冷刺骨……” 拓跋琉璃惊得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 眼睛的灼痛感不知何时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慌，是无措，是不安。 “它们要碰到你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一把抓住了拓跋琉璃的手臂。 拓跋琉璃吓得尖叫了起来：“楚大哥！” 她在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缩着身子，一边继续尖叫：“楚大哥！楚大哥救命！” “璃儿！”外头，传来了楚萧何急促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刚放下药碗出来，就听到不远处拓跋琉璃的房间里，传来她呼救的声音。 楚萧何便想都不想，立即冲了过来，将房门一把推开。 可眼前所见，就只见紫苏坐在床边，拓跋琉璃坐在床上，正在呼救：“楚大哥！” 楚萧何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见拓跋琉璃如此惊慌，他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快步过去，一把将她扶住。 “璃儿，别怕，楚大哥在这里，别怕！” “楚大哥！”拓跋琉璃惊得一把将他抱住，抱上了之后，就再也不放手了，窝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 她没有受伤，楚萧何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一边安抚拓跋琉璃，一边看着紫苏：“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跟七公主玩了个游戏。”紫苏退到一旁，笑道。 “游戏？”楚萧何愣了下，低头看着还窝在自己怀中的拓跋琉璃。 游戏…… 拓跋琉璃总算冷静了下来，忽然间，想起来了自己方才都经历了什么。 再摸索了下，才发现自己一直窝在楚萧何的怀中，紫苏还在一旁看着呢。 她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一把将楚萧何推开，又急又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也可能是方才的药有些疼，七公主太难受，才会如此，总之……没事了，大少爷，你还是赶紧先出去吧，我还要给七公主敷眼睛呢！” 紫苏的笑，让楚萧何有些莫名其妙的，似乎有点不自在，又有点尴尬。 这两个小丫头，到底在玩什么。 不过，上药是会疼的，这点他也知道。 便看着坐在一旁的拓跋琉璃，放柔了声音道：“别怕，我就在外头等着，你若是……” “不，楚大哥，你先回去，不要留下来听我们说话。”拓跋琉璃一张脸，已经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紫苏也笑道：“是啊，七公主还有些悄悄话想跟我说，大少爷你耳力这么好，你若是等在外头，便什么都听到了，多不好意思！” 都这样了还要说悄悄话？ 楚萧何总觉得，这两个丫头十分的诡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诡异。 最后，也只能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立即来找我。” 第531章 那份情，你不懂 “知道了。”紫苏点了点头，将楚萧何送走之后，才关上房门，回到床边，看着依旧坐在床上的拓跋琉璃。 “七公主，刚才可是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如今心里想的到底是谁？”紫苏问道。 拓跋琉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咬了咬唇，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紫苏也没有逼她，只是笑着问道：“那，眼睛还疼不疼了？” 被她这么一问，拓跋琉璃才想起来，刚才眼睛是真的一阵一阵灼痛，但此时，已经不疼了。 她摇摇头。 “那就好，新的药量算是适应了，七公主你躺下来，我给你敷眼睛。” “嗯。” 拓跋琉璃再次乖乖躺下，等紫苏将热毛巾敷在她眼睛上的时候，她忽然抓住了紫苏的手，小声问道：“紫苏姐姐，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紫苏有些愕然，指着自己。 但随后就想起来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她才笑着问道：“我为什么要难过？因为你和大少爷的事情？” 拓跋琉璃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但既然紫苏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她也就不躲避了。 拓跋琉璃点了点头：“你……也喜欢楚大哥是不是？” “不是！”这次，紫苏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不喜欢大少爷，我真的只是将大少爷当成亲大哥那般爱护着，就像小姐爱护大少爷一样！为了大少爷，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当初，我也可以为了他，不要所谓的名声清白和所谓的一生幸福。” 但，也真的只是因为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那些东西，都显得不那么重要而已。 和感情没有关系。 拓跋琉璃看着紫苏所在的方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就怕紫苏姐姐只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拓跋琉璃对紫苏已经很了解了，她是个极好极好的姑娘，一直都在用一颗挚诚的心，在照顾着这个家的所有人。 她，从来不为自己着想，所想的，全都是国公府上下。 “紫苏姐姐……” “我对大少爷的感情，真不是你想的那般，之前想要跟大少爷，只是为了给大少爷治病。对了，” 紫苏想起什么，看着依旧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拓跋琉璃，犹豫了好一会之后，忽然道：“既然你已经写信给你父皇，想要嫁给大少爷，那么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清楚。” “你是想说，楚大哥的身子……已经不好了的事？”但拓跋琉璃对此，根本就不在乎。 “我觉得我和楚大哥在一起，挺开心的，现在这样就好，就算他一辈子……” “不是，小姐说过，大少爷的身子有机会好起来，只是如今，还缺一个给他试药的人。” 拓跋琉璃莫名就脸红了：“试药？” “没错，试药。”紫苏将用药的事情，给拓跋琉璃详细解释了一遍，但她并没有要强求拓跋琉璃的意思。 “七公主，你若真心与大少爷在一起，你可以试试。但若你只是想找个栖身之所，只为了逃避和亲的苦难，那么今日这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第532章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听完紫苏的话，拓跋琉璃一张脸已经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早就知道，成亲是要做很亲密的事情，可是，那种事，听说是水到渠成，到时候很自然也就会了。 但，紫苏说的试药，那……那是得要主动去做的。 这简直太羞耻了！ “我只是将事情告诉你，并非非要你做不可，但既然你与大少爷很快就会成亲，这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紫苏又给她敷了热毛巾，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七公主，你若是不想，大可不必将事情放在心上，我想小姐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拓跋琉璃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又羞得连声音都像是卡在喉间，说不出口。 紫苏将东西收拾好，也将热毛巾从她眼睛上取了下来：“好了，七公主，你好好歇会，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能解决。” 最后，拓跋琉璃也只是点了点头：“……嗯。” …… 墨王爷与国公府离姑娘的婚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闻大婚定在下个月初八，这会儿，国公府上下喜气腾腾，时间还有半个月，紫苏却已经早早在命人将国公府的一切重新修葺了一番。 大到她觉得不太满意的亭台楼阁，小到院子里的一花一草，紫苏都用尽了心思在重新设计。 至于墨王爷，那就别提有多热闹了。 王府本来是没什么婢女的，这两日陆陆续续招来了好些人，本来是流云亲自挑选的，但这家伙什么都不懂，只选一些长得好看的。 王爷不满意，最后让惊雷去选人。 这下可是将惊雷给难倒了，选侍卫他倒是可以整理出千万条规矩，但，选婢女？要武功好的，手脚就粗，要手脚粗的，针线活似乎不太行，要针线细活厉害的，却一点武功都没有，完全不能保护王妃。 这可怎么是好？ 那日惊雷在街上溜达，心事重重，一不小心，竟将人家手里的篮子给撞翻了。 “抱歉！”惊雷立即蹲了下去，给人将篮子和里头的花饰捡起来。 却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那姑娘微微讶异的声音：“惊雷大人？” 惊雷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紫苏姑娘？” 紫苏也蹲了下来，和他一起将撒了一地的花饰捡了起来。 “惊雷大人，为何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是墨王爷身边的高手，走路竟然撞在了姑娘家的身上，怕是对惊雷来说，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 惊雷给她将篮子收拾起来，原本不想说，毕竟是王府的事情。 但紫苏脸上的笑容实在是能让人安心，他忍不住和盘托出：“王爷命我们给未来王妃安排几个婢女，但我与流云忙活了两日，也选不上适当的人。” 选婢女，竟比上战场打仗还要困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 可紫苏知道，惊雷这个人，本来话就不多，开玩笑便更是不会。 “为何选不上？”不远处有家茶馆，她道：“惊雷大人是没选过府中的丫头吧？过去喝口茶，我来给你说说。” 第533章 他竟有些迫不及待 其实紫苏明白，惊雷和流云都是常年跟在墨王爷的身边，杀敌打仗什么的，自不在话下。 但说到管理整个王府，却是真有些为难了。 命店小二送上来一壶香茗，以及两份茶点之后，紫苏才从自己的小包里，取出笔和纸。 “你还随身带着这些？”惊雷觉得不可思议。 “是呢，平日里忙活，忙起来的时候，有些事情很容易会忘记，我带着手札和笔，随时写随时看，保证万无一失。”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她将其中一张白纸摊开，在上头写着什么。 惊雷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眼。 “粗使丫头，是何意？”这些字眼，单个字看着都懂，联合在一起却又有些不明白。 丫头还分粗使细使的吗？ 紫苏一边写，一边解释道：“粗使丫头，是在外头忙粗活的，洗衣打扫，烧水拎桶，偶尔还要帮忙做饭修葺，各种粗活。” “至于贴身丫头，我家小姐本就不是特别喜欢有人近身伺候的，在国公府的时候，也就只有我会贴身伺候着。等小姐嫁到墨王府，我也会跟着去王府，以后还是我来照顾小姐便好。” “紫苏姑娘也会搬到王府来住？”惊雷忽然想起来流云之前说的话，这个，似乎叫陪嫁丫头。 陪嫁丫头，算不算是王爷的人？ 惊雷心情有些复杂，看了紫苏一眼，欲言又止。 紫苏笑道：“我家姑娘心眼很小的，容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我虽然是陪嫁丫头，但只伺候小姐，不伺候王爷，明白吗？” 惊雷松了一口气，笑道：“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紫苏也不打算继续解释，她和小姐之间的默契，也无须向任何人解释。 “但有时候，我会出门办事，那么小姐身边还是需要一个小丫头，这个小丫头，必须心灵手巧，针线活儿，伺候的细活，得样样精通，就是要多点花钱，也得买一个性子特别温顺柔和乖巧懂事的。” “我明白了。”两个粗使丫头，忙粗活累活的，一个贴身小丫头，忙细活伺候人的。 “还有吗？”惊雷又问。 紫苏继续写道：“一个妈妈，一个厨子，两个干活的仆人。” 她看着惊雷，笑道：“其实我家小姐也未必真用的上这么多人，但她是墨王妃，若是院子里伺候的人太少，会遭人诟病嘲讽，这事，最后落的是王爷的面子。” “不多不多，王爷给我指定的人数是二十，王妃这会儿要的还差得远。” 紫苏忙笑道：“不用太多人，就我说的这些已经完全足够。我家小姐不喜欢热闹，人太多她会心烦。” “可是……” “你就说，这是我家小姐的意思，王爷会明白的。”紫苏又在纸条上，写了些需要的物什，最后将纸交给惊雷。 “暂时就这些，你按照我说的去置办便好。” 惊雷双手接过，只觉得浑身压力一瞬间就卸下了。 怪不得大家都说，国公府井井有条，一切都是紫苏的功劳。 若是他们王府也能有紫苏，将来，墨王府一定会更加有生气。 他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让紫苏快点入他们王府了！ 第534章 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她 惊雷又看了紫苏一眼，忍不住试探道：“紫苏姑娘，王爷大婚之前，我们还需要准备许多东西，我暂时也毫无头绪，接下来的日子，可否偶尔来找紫苏姑娘指点一二？” 紫苏笑道：“自然可以！” 那是小姐的婚礼，但他们墨王府的确阳盛阴衰，连个老妈子都没有，很多事情要惊雷和流云这几个大男人去办，确实会办不好。 “这样吧，我这段日子虽然也会很忙，但只要有时间，我就过来帮你看看，如何？” “好！我先找几个丫头，到时候，请紫苏姑娘先来过目一番，我再决定留谁去谁。”如此，便是最好不过了！ 紫苏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好。” 国公府和墨王府，此时都是喜气洋洋的，但有一个地方，有那么一个人，却一连三日，郁郁不欢。 “娘娘，王爷自从听到墨王爷与离姑娘的婚讯之后，就开始在房间里嗜酒，已经三天三夜了，谁也劝不了。” 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秦悟也不会惊动瑞妃。 这段日子瑞妃都在宫里待着，鲜少出门走动，连王府也不来，整个人似乎十分的沉寂。 秦悟知道，王爷废了腿这事，对瑞妃打击很大，所以这段日子，没什么事秦悟都不敢去找瑞妃。 可这次，秦悟是真的没办法了。 “属下担心王爷的身子，继续这么下去，只怕王爷刚好起来的腿，又会坏了。” 瑞妃眉心紧锁，加快了脚步，走到陆封谨的房门前。 秦悟想要敲门，瑞妃却沉着脸，一把将房门推开。 房门被推开那一刻，一股酒气迎面袭来。 房间里灯光晦暗不明，瑞妃一时间也没办法看清楚里头的一切，只知道，那酒气熏得她头脑发胀。 “点灯！”瑞妃沉声道。 秦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进去，将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锦布揭开。 数颗夜明珠露出来，整个房间顿时敞亮如白昼。 瑞妃抬眼望去，便见她最爱的儿子，此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坛酒，地上还有几个空坛子。 那个从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谨王爷，此时一脸胡渣，发丝凌乱，醉眼朦胧，狼狈不堪。 瑞妃一看，一颗心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拿醒酒茶来！”她怒道。 秦悟却没有立即出去，只是支支吾吾：“娘娘，王爷他……他不愿意喝。” “那就给本宫拿一盆凉水过来！” 当一盆凉水当头淋下的时候，陆封谨的酒气顿时散去了几分。 寒凉入骨，这个季节，冷得人骨骼都像是在颤抖那般。 他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妇人，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母妃。” “你还知道自己有个母妃！”瑞妃气得直跺脚，她的儿子，当日是的何等的光芒四射！ 为何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本宫还以为你心里，永远只有楚月离一个！” 听到楚月离这三个字，陆封谨眼底透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怨恨，愤怒，不甘，但最后，却是深深的痛楚！ 第535章 他们凭什么 陆封谨在此抬起手，想要喝酒。 瑞妃快步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坛夺了过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酒坛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烈酒溅的到处都是。 “母妃！” “是你自己当初不要她的！你不是为了那个乱贼之女，将她抛弃么？你如今为何又为了她要死要活？”瑞妃气得咬牙切齿。 男人！果然都是坏东西！ 在身边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如今没了，却又折腾出这般不死不活的模样！ 将自己折磨成这样，是要给谁看？ 瑞妃虽然恨透了楚月离和陆北墨，可她也是个女人，她有时候，也真的很会气儿子的渣贱！ 陆封谨眼底的恨意，果然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复杂。 “母妃……”他的声音无比沙哑，他的眼神依旧迷蒙，他浑身上下，透着绝望的气息。 可在绝望中，却又有一股愤怒。 此时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瑞妃冷冷哼了哼：“当日她追随在你身边，为你乖巧为你付出的时候，你心里又在想什么？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那个时候你究竟在做什么？” “既然你已经决心不要她，要去爱另一个姑娘，那如今，你就别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 “我不爱她！我一点都不喜欢楚月离，我恨透了她！”陆封谨忽然嘶吼了起来。 他的腿坏了，一切都是拜楚月离所赐！ 他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她却眼睁睁看着他被野狼将腿筋咬断，变成一个废人！ 陆封谨如今甚至还怀疑，到底是不是楚月离故意将他引到那个地方，故意引野狼来咬他的！ 她那么狠心的女人，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既然你恨她，这会儿听到她要嫁给陆北墨，你难过什么？你喝什么酒？”瑞妃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对儿子，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他们如此欺你，打你伤你，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报仇？你就愿意看着他们在外头逍遥快活？你不想他们死吗？” 陆封谨没说话，眼神复杂。 瑞妃知道，他对楚月离还有感情，但她不知道这份情，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说，只是不甘。 被别人抢了自己女人的不甘。 “不管你是恨她还是爱她，此时她心里，也只有陆北墨一个人，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楚月离了。” “母妃，你别说了。”陆封谨捂着胸口，几乎有些呼吸不过来。 当听到母妃说，楚月离心里只有陆北墨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把刀，用力扎了进去那般，扎得血肉模糊，扎得千疮百孔。 他很难受，心脏很痛，痛得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本宫不说，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生，是不是下个月初八，他们就不会完婚？是不是？”瑞妃今夜，也失了往日里的端庄和优雅。 听闻楚月离和陆北墨要大婚，她同样也是心情不好。 但她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对楚月离还有什么期待，期待她还会回到儿子的身边。 而是，不甘！ 他们凭什么？ 将她儿子害成这样，他们却还能快活地在一起，凭什么？ 第536章 我真的好后悔 瑞妃告诉自己，不允许！ 她决不允许楚月离和陆北墨这对狗男女，过得如此幸福！ 她要让他们的下场，比她儿子凄凉一百倍，一千倍！ 她要毁了楚月离，杀了陆北墨，她要这两个人，一个永远痛苦地活着，另一个，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母妃心里好痛，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瑞妃扯住陆封谨的衣襟，大吼了起来：“本宫的儿子如此颓废，那对狗男女却过得越来越好！本宫的心，就像是被他们挖开了好多好多的血口子，不断在淌血，你知道吗？” 陆封谨只是看着她，眼神已经是朦胧中带着几分恨意。 但瑞妃知道，这份恨意不是向着自己。 儿子心里，苦啊。 看到他如今这样，瑞妃心里哪能好受？ “娘娘，此时天亮，虽然屋子里有暖炉，可身上衣裳弄湿终究是冷。”秦悟小声提醒。 喝醉了酒，是很容易受寒的。 王爷的身体，只怕是要撑不住了。 瑞妃又气又无奈，最后，松开了陆封谨的衣襟：“你去给他洗漱一下，若是他不愿意，就给他绑了扔进浴室！” ……秦悟自然是不敢的，但有瑞妃当靠山，秦悟的胆子也总算是大了些。 折腾再三，终于在夜深的时候，陆封谨沐浴更衣后，喝过姜茶，被秦悟扶着回到床上躺下，此时酒气已经散去了大半，意识也算是彻底恢复了。 瑞妃再次走进儿子寝房的时候，陆封谨正在喝药。 是大夫给他配的药，比姜茶更有驱寒的效果。 看到瑞妃进来，陆封谨将空碗交给秦悟，想要起来。 瑞妃无奈道：“躺着吧，母妃只是来跟你说说话。” 儿子已经这样了，她心里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继续折腾他。 万一真折腾出个病来，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他腿伤的康复。 瑞妃走到床边，秦悟赶紧搬来椅子，让瑞妃坐下。 之后，秦悟退到门外，将房门关上，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们。 “如今，好些了吗？”瑞妃柔声问道。 陆封谨眸色依旧是带着几分寒凉的气息，心灰意冷。 “你觉得自己躲在房间里嗜酒，就能改变他们要成亲的事实？”瑞妃不是想戳儿子心窝，但这种事，总归是要面对的。 墨王大婚，谨王爷岂能不出席？ 他若不出席，又不知会惹来多少话柄，届时，就连皇上都会觉得这个儿子气量太小，难登大雅。 “瑾儿，过去的事情，它已经真的过去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和楚月离的事情，你只需要记住她的坏，其余的，便都忘了吧。” 陆封谨垂下眼帘，久久没有说话。 瑞妃也不知道儿子究竟在想什么，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寒气也散了，方才眼中的恨意，好像也已看不见。 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安静得有一种没了气息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瑞妃十分不安。 好久之后，她又忍不住轻轻唤了声：“瑾儿，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母妃。”陆封谨闭上眼，两滴清泪，沿着眼角滑了下来：“我的心好痛，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 第537章 一定是给我下了蛊 过去的陆封谨，还能凭着自己心头那份恨意，告诉自己他对楚月离只有恨，再没有任何感情。 他还能欺骗自己。 可到了今时今日，赐婚的圣旨已下，阿离即将要嫁给别的男子！ 他已经没办法做到假装自己毫无感觉了。 乍听到这事的时候，他甚至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以为就算自己得不到阿离，但因为阿离和自己从前那份情，阿离这辈子是不可能真的再嫁给旁人。 他以为，至少父皇不会同意，只要父皇不同意，阿离和四皇兄再如何互相喜欢都是徒劳。 他以为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一直，都是他以为。 可他们为什么真的能成亲？父皇为什么会同意？ 阿离真的要嫁给旁人了，他们即将完婚，即将洞房，那个男子，即将要将阿离压在身下，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女人。 “瑾儿……”瑞妃被儿子的眼泪给吓坏了，自儿子成年之后，她就从未见过儿子真真正正在自己面前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儿子此时，是真的很伤心。 “是我的错，一切都怪我，若不是我鬼迷心窍，也不会移情别恋做出伤害阿离的事情。” “可是母妃，我以为阿离会原谅我，我以为……我以为她会等我的！等到我看清楚自己的心，等我和拓跋飞鸢相处一段时间，将那份悸动彻底放下的时候，我总是会回到阿离身边的。” “可她为何忽然间就不要我了？她为什么能做到如此狠心绝情？” 瑞妃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儿子……唉！男人！难道都是如此？ 若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瑞妃此时怕是已经起身离开了。 得到的不珍惜，想珍惜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真是，贱骨头！ “别再想楚月离了，她已经是陆北墨的人……” “可她原本是该属于我的！”陆封谨闭上眼，一想到楚月离将会躺在陆北墨的身边，那画面在脑海里闪过的时候，他就心如刀割。 就差那么一点点，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一辈子拥有阿离了！ “母妃，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原本是那么喜欢阿离，为了阿离，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为何会变心，为什么会移情别恋？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想来，当初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那般，此时此刻，他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在这场梦里，自己对拓跋飞鸢那份所谓的心动算是什么滋味。 他明明是那么喜欢楚月离的，可是那时候，他真的像是被下了降头，心情莫名其妙的。 “是不是她们给我下了蛊？”陆封谨忽然呼吸一乱，一把抓住瑞飞的手：“母妃，难道，是拓跋明月？是拓跋明月给我下了蛊是不是？她一定是给我下了蛊，控制了我的感情，让我以为自己喜欢上拓跋飞鸢！” 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他无法解释。 他是那么那么喜欢阿离！ 就算明知道是阿离害他毁了一条腿，在他心里，也根本没办法对楚月离真正恨起来。 “父皇将拓跋明月带到宫里，究竟要做什么？母妃，你把拓跋明月弄来，让她给我解蛊！” 第538章 必然，还有别的目的 拓跋明月擅长蛊术，陆封谨很清楚，他的腿，也是拓跋明月以蛊虫为他接筋脉在治疗。 只是拓跋明月被带到大理寺之后，治疗就停了下来，但陆封谨知道，他的腿的确是比从前好了太多。 拓跋明月会下蛊，拓跋飞鸢又是被他们训练出来迷惑自己的，可他对阿离的心，不可能轻易会改变，他那么喜欢阿离！ 综上所有，他的所谓移情别恋，一定是因为，自己被下了蛊，被那些人给控制了！ 一定是这样！ “母妃……” “瑾儿，你冷静点。” 瑞妃用力握住他的肩头。 陆封谨不知道是冷静了，还是真的没了力气，此时只是低着头，闭上眼，不说话。 他的心，真的很疼。 明明是唾手可得的，现如今，却已经像是天边的星星。 瑞妃知道，儿子最近一直在嗜酒，如今看似酒气已经散去，但其实，酒气一直在身体里，任何情绪都会在醉酒的时候，被无限放大。 所以他疼，疼得撕心裂肺的，疼得几乎要窒息。 但瑞妃相信，等明日他彻底清醒之后，一切，总会好起来。 秦悟又送来一碗药，这次瑞妃亲自照顾陆封谨喝下，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陆封谨眼底的混沌气息，果然不见了。 “你必须面对。”这是瑞妃在陆封谨重新抬头后，说的第一句话。 陆封谨看着她，不说话，神色已经冷却下来了。 酒醒了，心冷了，眼底再没有太多的温度。 “想想你的腿，若她心中有你，你的腿就不至于会被废掉！她毁掉的不仅仅是你的腿，还有你几乎整个人生。” 瑞妃此时语气也是十分的冷静，虽然生气，但她不想刺激儿子，所以，只能忍。 “从她设计毁了你的腿开始，她所做的一切，便都是为了她心里的那个男人，陆北墨。” 陆封谨掌心一瞬间捏紧。 瑞妃只是看了他的拳头一眼，便继续道：“若你从此一蹶不振，就正合了他们的心意，不过，我想他们也不会太在意你这个失败之人，以后不管你做这么，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毕竟，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对手，也没资格成为他们的敌人了。” 陆封谨猛地瞪着瑞妃。 瑞妃冷笑道：“瑾儿，母妃不是你的敌人，你这个眼神，难道不是应该留给陆北墨和楚月离？还有，母妃说的话，哪里有错？”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瑞妃说的话，的确没有错。 当他倒下去之后，他是真的连成为他们敌人的资格都没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陆封谨冷声道：“母妃请放心，儿臣绝不会就此认输。” “那就最好不过。”瑞妃要的，也不过是这个结果。 陆封谨藏在被子下的手，依旧捏得紧紧的，只是脸上再看不出来多余的表情：“所以母妃今夜来，是不是还带来了什么消息？” 无事不登三宝殿。 自从自己的腿坏了之后，瑞妃也很少来谨王府看他。 今夜虽说是来劝他的，但陆封谨已经不相信人心。 母妃来看他，必然还有别的目的。 第539章 煜王 瑞妃见儿子神色冰冷，与自己之间，仿佛一下子有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裂缝。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还是将儿子给刺伤了。 但，无所谓。 只要儿子能重新站起来，就算他不想再要自己这个母妃，瑞妃也不在意。 她要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儿子站在万人之巅，当永远的王者。 “拓跋明月很快会被封为郡主。” “郡主？”陆封谨眸色一沉，“为何？” “这种事，哪有所谓的为何？总之就是利益关系。” 瑞妃冷冷哼了哼，皇上做事，几时需要向人解释？所以，就算她贵为妃子，也根本不知道皇上身边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能从大理寺将她带走，必然是因为这人对皇上来说有用，但本宫听闻，拓跋明月从前与你关系匪浅，她对皇上来说有什么用，难道，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瑞妃审视着自己儿子，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你又为何愿意将一个乱贼留在身边？她对你来说，到底有何用处？” “儿臣的腿是她治好的。”陆封谨垂眸，看着自己被被子盖住的腿，眼底的复杂神色一闪而逝，闪现的速度之快，就连瑞妃都没看清楚。 不过，对于瑞妃来说，这个用处就已经足够了。 “她既然能治好你的腿，那本宫明日就去皇上身边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让这位郡主再来看看你。” “不必，她只要自由了，自己会来。” 这话，让瑞妃眉心一挑：“如此笃信？” 陆封谨点了点头，并不打算解释。 “你连母妃都要提防？”瑞妃见此，心里顿时一阵不悦：“你与她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本宫？” 陆封谨看着她，没说话。 瑞妃也在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忽然道：“她如今，对你可还有用？” “有。”这回答，倒是毫不含糊。 瑞妃审时度势，想了想，道：“好，既然有用，那母妃知道该如何做了。” …… 三日后，京城传来了一个大消息——煜王回朝，还带着他的女儿秦明月。 “不是说，这位大将军只有一个儿子，为何忽然之间，就冒出来个明月郡主？” 明月这两个字，对楚月离来说，像一根针。 “听说是私生女。”紫苏刚从街上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立即悉数托出：“这次煜王是打了胜仗回来的，人还没到，就被封了异姓王，连女儿都被封了明月郡主。” 楚月离蹙眉沉思。 楚萧何很快就来了，自然也是因为煜王回朝的消息。 “听闻，今日午时会进城。” 煜王秦锦煜，在被封为异姓王之前，是位大将军。 其实他和陆北墨的外公是同宗族的人，煜王的父亲是秦国公爷的兄长，煜王是秦国公的侄子，也是陆北墨的堂舅舅，算起来，关系还匪浅。 他们不明白的是，当煜王还是大将军的时候，皇上对他和对秦氏一族无差别防备，为何这会儿，忽然间，就封了异姓王爷？ 第540章 怕是，一场交易 煜王的父亲和秦国公是兄弟，都是秦氏皇族的后人。 若初秦建帝在位的时候，他因为身患怪病无儿无女，两位侄子便应该是顺理成章继承他的皇位。 其中一位侄子是秦国公，另一位就是煜王的父亲，秦国公的兄长。 但后来出现了陆家三兄弟，陆文王**，秦家才会被从皇族除名。 可哪怕是除了名，对于后来的皇帝，也就是此时在位的天武帝来说，都是一大威胁。 天武帝防着秦国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暗中收回秦国公手里的兵权，至于秦国公的兄长，多年前就已经病逝，他的儿子秦锦煜，明明一身武艺好本领，因为姓秦，便也被逼得远走边疆，成了边城守将。 这个时候，皇上竟主动将秦锦煜请回来，还给他封了王，就连儿子女儿也得益，一个封了侯，一个封了郡主。 “难道，煜王将手里兵权还给了皇上？”这是楚萧何唯一能想到的，否则，皇上岂会给他封王？ “煜王不傻，区区一个异姓王的身份，岂能比得过手中那二十万兵权？”楚月离将宁安然差人送来的信函看完之后，才看着楚萧何，道：“皇上给他的身份，随时都可以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收回去，只有兵权，是实实在在握在自己手中的。” “那他为何此时从边城回来？” “西边边城荒凉，日子清苦，他想念京城的繁荣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他既然能回来，也就是说，必然是留了一手，让自己在京城的日子有保障。” 楚月离将手里信函递给楚萧何：“就是不知道，他与皇上究竟是用什么条件来交易。” 楚萧何快速将信函看完，心头又在收紧：“南蒙的契丹人又在蠢蠢欲动？” 这次，竟然是有向定州进犯的迹象！ “看来，不将这帮契丹人赶走，只会后患无穷，他们野心太大，一个南蒙根本满足不了。”楚月离的掌心，慢慢在收紧。 这么多年过去了，提到南蒙，心头始终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紫苏握了握她的手，果然，手上又是一片冰凉。 “大少爷，小姐，南蒙的事情，还得找墨王爷商量一下，再从长计议，但这位煜王，今日午时就要进门。” 紫苏看着两人，提醒道：“你们如今是国公府的代表，只怕也得要出门迎接一下，以示友好。我已经打听过了，朝中臣子们大多都会去，可见这位王爷今日回来，怕是立即会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 “大哥带着国公府的人去表示一下吧，我们国公府如今也是风头浪尖上的位置，容不得半点差错。” 楚萧何立即点头道：“好。” 兄妹俩又聊了几句，楚萧何便走了。 听闻封王的圣旨是今日清晨才被送到煜王手里的，连回到京城这小半日的路都等不及，非要在路上就先宣读圣旨封王。 此举，是要让秦锦煜以王爷的身份，风光回城。 皇上给他的排面，可谓从未有过！ 不过，明月郡主？ 为何，总觉得心头掠过一丝异动？ 第541章 只是，普通老百姓 午时，楚萧何果然带着国公府的队伍，和其他臣子们一起，在城门迎接。 紫苏好奇心重，本来想自己偷偷溜出去看看热闹。 却不想，还有人比她更加好奇。 “我还以为看热闹这种事，小姐你会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有叫上你。”临出门的时候，竟发现小姐也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一副随时会用轻功溜达的模样，差点没把紫苏给吓坏。 “小姐，你想去就去，我们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那般去看看，你可别用什么轻功在人群中走动。”紫苏叮嘱道。 “知道了，我只是去看一眼，没想过闹事。” “闹事？”紫苏神色都给滞了一滞，好端端的，闹什么事？ “瞎说罢了。”楚月离冲她一笑，“走吧。” 两人从国公府离开，一路策马，很快就来到了城门不远处。 附近有一家茶馆，她们从前想要来城门看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这里歇脚。 只是两人没想到，今日在茶馆里，竟还有别的人。 “惊雷大人，流云大人？”紫苏一脸惊讶，“两位为何会在这里？没去迎接煜王吗？你们家王爷呢？” “我们家王爷贵为墨王，无须迎接一个异姓王爷。”流云向她们招了招手，笑道：“离姑娘，紫苏，你们也来看热闹？” 楚月离瞅了他一眼：“所以，你们是纯粹来看热闹的吗？” 流云闻言，一阵惊讶之后，红着脸抓了抓脑袋：“就只是……看看而已。” 但很显然，惊雷并非这个目的。 惊雷给楚月离拉好椅子后，才道：“我来看看这位忽然冒出来的明月郡主，煜王从前并无女儿，这位郡主，在他们回朝的路上也未曾露过面，身份太过于神秘，便想来看看。” 这才是惊雷来的目的。 自然不是真的为着看热闹而来。 “是王爷的意思？”楚月离问道。 惊雷摇摇头：“王爷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我们做完向他汇报便好。” 流云有些讶异：“我还说奇怪呢，平日里一点都不喜欢看热闹的人，今日怎么如此爽快就答应跟我来了。” “敢情就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是来看热闹的？”紫苏忍不住取笑道。 流云一张脸又辣了辣，支支吾吾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紫苏笑着说道：“放心，我也是来看热闹的，你不是一个人。” 这话，让流云顿时就自在了起来，赶紧命店小二送来一桌姑娘家喜欢的茶点。 楚月离落座后，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惊雷：“我现在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你们也是，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不是？” 惊雷迟疑了片刻，才终于坐了下来。 没错，就是普通老百姓看热闹，否则，会引起某些误会。 既然是老百姓，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有人坐着有人站着，一看就知道身份不简单。 “惊雷大人……” “这里只有老百姓，没有什么大人。”惊雷提醒道。 紫苏愣了下，随即笑了：“好，惊雷大哥，这茶点软糯清香，你来尝尝。” 第542章 你早就猜到是她? “紫苏，我也要！”流云赶紧将自己的碗端起来。 紫苏也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里。 楚月离慢悠悠喝茶，目光一直落在下头。 没多久，城门那边，明显热闹了起来。 楼下大街的百姓，都在往城门处涌过去，争先抢后的，生怕错过。 楚月离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不需要探头出去，轻易就可以看见下方街道上的一切。 城门那边，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就看到一队人马从人群中走出来。 进城的队伍，渐渐就近了。 是煜王爷带回来的亲兵，人数并不多，寥寥几十人，但这队伍看起来，却是浩浩荡荡的。 “和煜王爷一起的，便是他的儿子秦靳，也是一位武功高强的大将军。”惊雷小声介绍道：“这位秦将军，也是今日被封了世子，封号秦世子。” “秦世子？”这个封号，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了。 直接用姓来当封号，这很少见，基本上，相当于是凌驾在这个姓氏的其他所有世子爷之上。 也就是说，秦靳在皇上的心里，代表着秦家的晚辈，是晚辈中最受宠的那个。 秦国公府的两位公子爷，地位都比不得他。 “看来皇上是真的不打算藏着他的心思，这是在极力拉拢煜王一家，要和秦家彻底分裂呢！”流云冷冷哼了哼。 他们家王爷是秦国公的外孙，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煜王一家虽然也姓秦，但总归不是自家人。 楚月离没说话，垂眸看着从大街上过去的那队人马。 走在前头的是秦家父子，队伍中部有一辆马车，以马车的装潢来看，坐在里头的人不是夫人就是小姐。 但听闻秦夫人早些年就已经不在了，所以，里头的人，除了刚被封为郡主的秦明月，别无其他可能。 秦明月…… 马车的车帘子一直是落下的状态，马车里头的人并没有露脸。 楚月离的指尖，不知何时扣上了一个小东西。 “小姐。”紫苏握了握她的手，将她手里被折断的筷子夺了过去，再给她塞了一粒酸梅。 楚月离低头一看，有些想笑：“还是你细心。” 这家茶馆的筷子很特别，轻易会被人认出来，若是有心人想要查探，未必不会查到她们的头上。 楚月离指尖捏着酸梅，忽然手腕一转。 下头马车的马儿一声嘶鸣，脚步一乱，马车顿时摇晃了起来。 “郡主！”身旁的护卫赶紧过来，好不容易将失控的马儿制服。 前头，秦靳看了煜王一眼，煜王点了点头，秦靳立即策马回来，来到马车旁，对里头的人道：“妹妹，可有受伤？” “没事。”马车的门帘终于被掀开，一张白皙好看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紫苏忍不住惊呼了声。 流云瞪大了双眼。 惊雷眉心紧皱。 只有楚月离，面无表情，冷冷看着马车上那姑娘，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门帘再一次被放下，队伍终于是走远了。 紫苏拍了拍胸口，仿佛惊魂未定。 再看楚月离，她脸色依旧淡然。 紫苏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早就猜到是她？” 第543章 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下头的百姓还在纷纷赞叹：“那就是明月郡主，好美啊！长得和一般京城的女子不一样，好像有一种异域的美。” “听说她的母亲是塞外的女子，所以她身上有一股异域的味道。” “这美人儿回到京城，又不知要惹得京城多少才子心里乱糟糟！依我说，和我们京城的第一美人儿离姑娘也能拼上一把。” “那可还是差得远，离姑娘的美貌天下第一，不是任何人都能比的。” “可离姑娘先有过谨王爷，如今又很快就会成为墨王妃，这人前人后的不知道伺候过多少男人，身子早就不干不净了，岂能和明月郡主比？” “这倒是，一个马上要嫁为人妇的女子，是不可能与一个妙龄姑娘比的，等离姑娘嫁人之后，这京城第一美人，说不准就得要换人了。” “可我还是觉得离姑娘更加勾魂……唔！唔唔……谁？是谁？唔唔……” 那几个凑在一起说三道四的男子，最后一个个捂住嘴，逃也似地跑了。 流云扔下最后一块糕点，瞪着他们的背影，气得直跳脚：“算你们跑得快！要不然，牙齿都给你们全打下来！” 这些该死的蠢货，竟然在背后议论他们家未来王妃，不要命了吗？ 还将话说的那么难听！ 今日若不是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若是换了无人的角落，看他不一个个的将他们的嘴给撕烂！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说什么你也管不着，有什么好生气的？”楚月离倒是真的心平气和，仿佛早就已经习惯。 惊雷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原来他们家未来王妃，一直以来都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至今还没有消失。 大家觉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是给各自增添一点生活的乐趣，却不知道，这样的乐趣，轻易可以毁了一个姑娘。 人言可畏。 “放心，我是真不生气，在背后说坏话的人那么多，总不能一个个的全都杀了吧？”楚月离坐回到椅子上，看着早就走远的队伍，眸色深寒。 紫苏却从头到尾都在盯着那个队伍，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 她武功不太行，耳力自然没有其他三人那么好，下头那些嚼舌根的，说到底她根本就听不清楚。 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时候，流云倒是有些羡慕起她来了。 耳不听为净。 “小姐。”等那队伍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紫苏才收回目光，看着楚月离：“那个人，是拓跋明月！” 什么秦明月，什么明月郡主！ 就算她化成灰，紫苏也认得，那就是拓跋明月！ 紫苏的话，立即让三人的思绪，回到这件事情的本身。 秦明月，就是拓跋明月。 “拓跋明月怎么会成了明月郡主！”流云立即暴躁了起来，“这妖女，胆子如此大，竟然欺君！” “她哪里是欺君？” 楚月离看着窗外，那苍茫的日光，眼眸逐渐眯起：“皇上是见过她的，她如此明目张胆以明月郡主的身份回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 第544章 如此，怎么查下去? 安得禄亲自去大理寺，将拓跋明月带走。 没人知道拓跋明月入宫之后，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除了他们自己。 总之，如今的拓跋明月，已经变成了秦明月。 光明正大，高调进城，从此，身份彻底不一样了。 那日楚月离刚回到国公府，就见楚萧何从外头气呼呼回来：“阿离，你猜我今日见到了谁？” “秦明月？”楚月离正在晒药。 楚萧何走到她的身后，依旧是很气：“她不是什么秦明月！她分明就是拓跋明月！他们怎么敢？皇上不是都已经见过她了吗？难道她以为自己可以骗得了皇上？”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 忽然就想起了娘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候娘看着大哥的眼神，大概率也是如她现在这般的。 娘是这么说的：“你大哥呀，像极了你爹，正直有余，过了就成憨憨了。还好，我的小阿狸像娘亲，要不然，等我们老了，咱国公府就得要被人欺负了。” 那时候的楚月离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听得明白娘亲的意思。 爹爹也知道，娘亲是拐着弯在骂他愚笨。 但爹爹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笑得十分开怀：“是呀，要不是我笨一点，岂能衬托出我楠儿的聪慧？” 爹带着大哥练枪去了，楚月离窝在娘亲的怀里，抬起头问她：“娘，你真的觉得爹爹笨么？可是他们都说，爹爹是好人，是大英雄。” 娘亲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你爹不笨，只是因为有我在，想事情就变得直白简单，因为他知道，万事有我，所以他可以将所有的心思用在钻研武术和战术上。” 楚月离脑海里那些画面，清晰而又温馨，她唇角也忍不住浮起了一抹浅笑。 她真的好想娘亲，好想爹爹。 “阿离，她真是拓跋明月，我没有骗你。”楚萧何见她只是在浅笑，也不说话，就有些急了。 楚月离笑道：“我知道，她的确是拓跋明月，她入城的时候我见过。” “那你还……” “我是笑你越来越像爹爹。”楚月离将药收了起来，放在布袋里，一边忙活，一边道：“她既然敢以煜王女儿的身份回来，便是知道，有人在京城给她铺好了路，而那个人，权势滔天……” “是皇上？”楚萧何总算是想明白了。 一颗心，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大少爷，小姐。”楚一从前院匆匆赶来，“叶少卿来了。” ……叶淮安也是为了拓跋明月的事情赶来的。 “我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关于乱贼一事，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查，但，拓跋明月太奇怪了，皇上如今成了她的靠山。” 叶淮安这个人，的确是刚正不阿，但刚正不等于是蠢。 他之所有权力调查很多事情，那都是皇上给他的权力，是因为皇上信任他，也放任他。 但如今，他要查的对象，是皇上的人，甚至他想要查的某些事情，是皇上安排的。 如此，他还怎么查下去？ 第545章 早些看清楚，早点活明白 就连楚月离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叶淮安非常的绝望。 皇上是他的信仰，可是这一刻，信仰似乎正在一步步崩塌。 他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努力做事，到头来，好像却忘了意义在哪里。 “城中乱贼查得如何？”楚月离给了他一个话题。 叶淮安眼底这才稍微有了一点光亮：“城外掀了三个据点，城内一个，里头都藏着霹雳弹。其余的地方，就算暂时没有被掀出来，短时间内他们也绝对不敢再乱来。” 毕竟，制造霹雳弹需要不少原材料，可不仅仅只是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那么简单。 做出来的霹雳弹，一不小心就会被引爆，所以，防护工作也得要做得十分到位。 总之，制造的过程一点都不容易，想要建立一个据点，很难。 此时被连番掀了几个据点，这些乱贼能活命就已经不容易，哪里还敢继续乱来？ “拓跋明月虽然也是其中的乱贼，但如今她既然成了皇上眼前的人，那么和乱贼应该已经斩断了关系。”虽然如此，叶淮安心里还是不好受。 做过那么多坏事，害死了那么多人，这样的乱贼，皇上不仅不惩治，还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明月郡主。 坏人，不是一定能有报应的。 皇上，也不是能永远那般公正的。 所以，他心伤，失望。 楚月离笑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至少还有如意之事不是吗？有些事是你不能左右的，那就在你能做到的范围里，好好做事，便不负百姓对你的期待。” “可，皇上……”叶淮安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背后说皇上的坏话，非贤臣所为。 他只是心里郁结难舒，想找个人说说话，可也不知道要找谁，走着走着，就走到国公府来了。 将叶淮安送走后，楚萧何看着楚月离，欲言又止。 “大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楚月离转身，与他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叶少卿与你的交情，似乎不差。”楚萧何轻声道。 楚月离瞅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他在这朝堂上，可以说是没有朋友的，别看大家都想巴结他，但其实，谁都瞧不起他。” “嫌他出身卑微？”楚萧何哼了哼，“人家是正儿八经自己考功名考上来的，靠的都是自己的能力！他们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京城权贵，不就是靠着自己运气好，投胎在名门世家？” 若大家都是同一起点出生，他们的作为，只怕连人家叶少卿十分之一都没有！ “世道如此，有什么好生气的？叶少卿自己也看透了，你还看不透？”楚月离忍不住失笑。 楚萧何无奈道：“只是替他难过，皇上原本在他心里是贤明之君，但拓跋明月这件事，怕是要让他对皇上的崇拜大打折扣了。” “也未必不是好事。”楚月离抬头看了天际一眼，幽幽道：“有些事情，早点看清楚，早些活的通透明白。” “阿离……” “回去准备一下吧。”楚月离已经收回目光，笑道：“今夜，怕是又要有宴会了。” 第546章 一天天在好转 楚月离说晚上有宴会，果然，没多久兄妹俩就收到了皇上的口谕，要入宫参加宴席。 宫廷宴席，对于一个想要攀龙附凤的人来说，都是机会。 但对于楚月离和楚萧何这样的人而言，十分的无趣，却又不得不参与。 这次，宫中来的小太监竟还传了皇上的口谕，说要请七公主也一起入宫参加宴会。 楚月离去找拓跋琉璃的时候，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头打翻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楚月离心头一紧，立即推门而入。 却见拓跋琉璃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只勺子，但碗却滚在地上。 紫苏站在一旁，看到拓跋琉璃打翻了羹汤，竟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楚月离见此，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一脸惊喜：“可以自己拿碗进食了？” 刚要解释的拓跋琉璃闻言，愣住了：“阿离……” “你以为小姐会责怪我，没有将你照顾好？”紫苏笑了笑，这才走过去，将地上的碗捡了起来。 楚月离也笑道：“自己过来坐，可以吗？” “我看得见！”拓跋琉璃走得十分轻快，对楚月离所在的位置，看得十分的准。 不过，走到椅子前的时候，她的速度还是放慢了下来，摸索着坐下。 “看见影子了，是不是？”给她开的药，刚开始是霍晴配制的，后来都是楚月离自己亲手调配。 紫苏每天都会来给她汇报拓跋琉璃的情况，楚月离对拓跋琉璃康复的程度，基本上也都清楚。 拓跋琉璃点了点头，看着她：“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基本上可以将人认出来，但看不清楚你的五官。” “已经好了许多了。”紫苏收拾完，走到楚月离的跟前，笑着说：“昨夜加了药量之后，今日起来就能看到人影，午时睡了一觉，刚才醒来，影子又看得更清楚了些。” “是啊，阿离，你现在动一下，我都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能看出来几根手指头么？”楚月离将手伸到她的眼前，安静放着。 拓跋琉璃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得十分认真：“像是……两根，又好像是四根。” “是两根，不过还有重影，但已经很好了。”这进度，让楚月离十分满意：“这样的话，再过不了多久，该连五官都能看清楚了。” 拓跋琉璃听着，满心欢喜。 这一天天的有好转，已经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原以为这辈子会好不了，没想到，还有能重见光明的一日！ “等我好了，我也跟着你和楚大哥出门办事，我会很努力的！”她也要为国公府出一份力，让国公府前程似锦。 紫苏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七公主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就不知道赐婚的圣旨几时能下。” 算了下时间，皇上的国书和七公主的信函，送出去已经有大半个月。 按照两国之间信使的速度，这一来一回，其实时间也差不多了。 毕竟，信使的速度比起他们一般人，要快许多。 楚月离摇摇头，这事，她暂时也不知。 “对了，今晚有宴席，皇上传了口谕让你也一同出席，好好打扮一下，再过半个时辰，该出发了。” 第547章 美得太可怕了 入夜之后，皇宫的御花园，立即就浮现出张灯结彩，繁花似锦的景象。 今夜是为了煜王接风而举办的宴会，不仅皇亲贵族来了，就连皇上和皇后以及一众后宫妃子都会出席。 楚月离和拓跋琉璃早早熟悉完毕，楚月离一身紫衣，艳丽却又脱俗，远看如诗如画，近看似花似锦，一众疏远却又勾魂的感觉。 紫苏看到，都忍不住一阵惊艳。 小姐今夜真是太美了！高冷的美，艳丽的美，就像一朵牡丹，肆意盛开，美得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 拓跋琉璃虽然看不见，却也仿佛能感受到楚月离身上那份绝美的气息。 同为姑娘家，她可没有半点妒忌之心，对于阿离的美貌，她早就接受了。 只要有阿离在，任何姑娘都会成为陪衬。 “小姐……”楚一刚过来，看到楚月离那一刻，也惊得彻底愣住，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早就知道小姐很美，但他们家小姐平日里习惯了素颜白衣，淡雅清香，美若天仙。 今夜的小姐，却锦衣华服，妆容精致，美颜盛世，勾魂夺魄！ 紫苏忍不住笑道：“楚一你是忘了自己过来要说什么吗？” 楚一一愣，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倒也没有羞愧，反倒笑得十分坦荡：“没见过小姐如此打扮，的确是被惊艳到了。” 想了想，好不容易，终于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墨王爷在门外等着，邀小姐你一同进宫。” “王爷与阿离的婚事已经传开，圣旨都下了，这会儿一同进宫也没什么，阿离，你去吧。”拓跋琉璃笑道。 楚月离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在这里稍等，大哥在院子里准备马车的铺设，马上会过来接你。” 临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拓跋琉璃一眼：“你的事，大哥只要得空，便都会亲力亲为，这么好的夫君，好好珍惜。” 拓跋琉璃脸一红，咬了咬下唇：“知道了，我哪里不珍惜了，快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楚月离转身走了。 陆北墨的马车就在国公府的大门口，如此坦坦荡荡。 但他人早就进了王府，仿佛是一刻都等不及。 这还是他与阿离被赐婚之后，第一次与阿离一起出席如此盛大的宴会。 以前对这些宴会什么的，陆北墨是十分的抗拒，能不去都不想去，但如今，也不知为何，竟有些期待自己和阿离一起出现在各种视线之下的画面。 要带着阿离到处走动走动，如此，所有人都知道这姑娘是他陆北墨的。 想想，都觉得得意的要死！ 忽然，陆北墨脚步一顿。 走在他身后的流云一个不慎，差点没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王爷……”流云抬头一愣，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连他都惊呆了。 艳紫色！ 这种颜色，从未在离姑娘身上见到过。 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好看，远看像花团锦簇，等她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慢慢看清楚她的面容，就像是在一簇紫色花海之中，镶嵌了一颗天底下，最为白皙明亮的宝石。 这也……美得太可怕了吧！ 第548章 只要自己开心，便好 陆北墨好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从他见到楚月离，再到和楚月离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徐徐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 冰冷的面具背后，那双眼眸带着一种没人能看懂的幽深。 楚月离虽然疑惑了好几回，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一身衣裳穿得不合他的心意，想要开口询问。 可他却只是盯着她看，一言不发，看的是她的人，心思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弄得她也没了说话的冲动。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前头的惊雷道：“王爷，要入宫了。” 陆北墨才像是恍然清醒过来，竟忽然道：“回府！” “什么？”别说是赶车的惊雷和流云，就是坐在陆北墨对面的楚月离，也惊得一时间失了态。 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忘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不，让流云回去取来？”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虽然皇上和皇后肯定是最后才出来，但这会儿折回去，再走一趟，皇上说不定已经来了。 若是在皇上之后才来，那便是对皇上的不敬，没有人敢如此。 就算他是北疆之王，终究也是皇上的儿子，岂能如此放肆？ 陆北墨抿着唇，没说话。 惊雷和流云也是不敢动，马车停在宫门口，并没有进去。 王爷没有发话，此时真是进退不得。 楚月离看着陆北墨，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她耐着性子问道：“到底忘了什么？让流云回去给你取来，可好？” 都到这点上了，要么一开始就称病不去，还能说得过去，迟到，那是真的不好。 陆北墨掌心微微收紧，好一会之后，才道：“没什么，进去吧。” 惊雷立即驾着马车，入了宫门。 宴席上已经来了许多人，今夜的御花园，热闹非凡。 早在陆北墨与楚月离到之前，楚萧何也带着拓跋琉璃到了。 他们的马车走得有些快，在墨王府的马车之后出门，却在他们前头到达。 来到宫中，耳边不时传来一些议论的声音，拓跋琉璃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们说什么，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就如阿离说的，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要说什么我们管不得，管好自己，不闻不听不问就好。” 楚萧何走到她的身旁，她听到什么，楚萧何只会比她听得更加清楚。 无非就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住在了人家国公府里，如此不要脸。 但其实这些，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能想到。 想要自己过得开心，的确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在送拓跋琉璃上马车之前，紫苏也提醒过，外头的风言风语莫要理会，只要她在国公府过得开心便好。 “我没事，楚大哥，不用担心。” 今夜是皇上指明了要她出席，以后非必要，不来参加这些宴会便是。 区区几句闲言碎语，又不能将她怎么样。 只要她内心足够的强大，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谁管他们说什么！ 就在两人要继续前行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哎呀，这位，不是东周的七公主么？” 第549章 本该，是他的人 这人，拓跋琉璃和楚萧何都不熟悉，但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和她走在一起的那个人，两人不仅熟悉，还厌恶得很。 “见过宁王爷。”楚萧何给陆尚风拱了拱手。 拓跋琉璃也不过是看了陆尚风的身影一眼，便没有理会。 她是东周的公主，没人规定东周的公主需要向东陵的王爷行礼。 那个和陆尚风走在一起的女子，一身华服，妆容艳丽，瑰丽有余却显得有些庸俗。 楚萧何终于想起来，这位，就是宁王爷最近新娶的王妃，也是当初传说中，被宁王半夜闯入闺房的尚书千金刘金莲。 他们的婚事有些潦草，很明显皇上也不太乐见，但却不得不赐婚命二人在一起。 这婚事，三日内完成，楚萧何也差人送了礼过去，但他本人没有出席，当日因为公务出了城。 反正和宁王关系已经闹僵了，不去便不去，也没什么面子好给的。 陆尚风此时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拓跋琉璃的身上。 一段时间不见，她好像长得更加好看了，不仅皮肤变得更晶莹剔透，就连一双眼睛，也似乎更加水灵透亮。 “七公主的眼睛是好了么？”陆尚风此时对拓跋琉璃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或许是有一种，她本该是自己女人的遗憾之感。 毕竟，当初被赐婚的，使他们俩，谁知道后来竟成了那样。 这段日子陆尚风自己也消停冷静了，一切都是四皇弟造成的，还有另一个罪魁祸首，是楚萧何。 他是恨不起来楚月离和拓跋琉璃，毕竟，都是大美人儿，谁能忍心恨她们？ 该恨的，是那两个该死的男人！ 拓跋琉璃淡漠一笑，道：“快好了，多谢王爷关心。” “是啊，我们家王爷可是大好人，谁家的娘子都会关心呢！”刘金莲看拓跋琉璃就是特别不顺眼，这女人当初可是要赐婚给她夫君的。 要不是陆尚风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出，自己糊里糊涂闯入她的闺房，还被尚书府的人抓了个正着，她如今只怕也没机会成为宁王妃。 但她知道，宁王娶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亲这么久，都没碰过她一次。 他们早就有过肌肤之亲，宁王是将她玩腻了准备抛弃的，能成亲，完全出乎刘金莲的预料。 此时看到自己夫君看拓跋琉璃的眼神，分明藏着深深的遗憾，刘金莲心里哪里能舒服？ “七公主，听说你一直住在国公府，你与侯爷的好事也该要近了吧？”刘金莲笑意盈盈，看着拓跋琉璃，“说不准，今夜父皇就会给你们赐婚了！要不然，你一个姑娘家，一直住在侯爷的院子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是？” 原来，东周的七公主不仅仅住在国公府，她竟还住在了楚侯爷的院子里！ 这不是说，这七公主早就已经是侯爷的人了？ 周围的人，闻言后，一个个看着拓跋琉璃的眼神，男的充满玩味，女的却是各种嫌弃。 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在窃窃私议：“难道他们东周的姑娘都是如此轻贱自己的？身为公主却行为不端，真是给他们东周丢脸！” 第550章 玩久了，就腻了 议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楚传入到拓跋琉璃的耳朵里。 拓跋琉璃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陆尚风原本很厌恶自己的王妃在这里多生事端的，但如今看着两人窘迫的模样，倒也出了一口恶气。 楚萧何脸色沉了沉，声音冰冷：“七公主留在国公府，是为了……” “哎呀，侯爷该不会想说，你和七公主没有关系吧？这话，也不怕伤了七公主。” 刘金莲笑盈盈的，将楚萧何的话打断，根本不给他任何向众人解释的机会。 “人家七公主对你一片情深，为了你都住到国公府去了，你这会儿才来说跟她没关系，这是要始乱终弃吗？” “宁王妃！请慎言！”楚萧何脸色也涨得通红，是被气的！“我与七公主……” “罢了罢了，就算你不喜欢七公主，也不该如此对她！”刘金莲叹了一口气，一副怜悯的口吻：“你这样，让七公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做人？侯爷，你真是太过分了。” “我……” “七公主，你也别难过，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男人啊就是这样，玩久了就腻了！” 刘金莲之所以敢这样说话，全因她如今的身份是宁王妃，就算是得罪了人，这上头不还有个宁王在顶着？ 更何况，楚萧何虽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却也只是个侯爷。 区区一个侯爷，哪来的资格与王爷比？ 周围的姑娘，顿时都在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宁王妃简单几句话，就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不要脸去倒贴的东周七公主，如今已经被楚侯爷给玩腻了。 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在未婚之前就住到别人家里去的？ 这七公主，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果然是贱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会儿被楚侯爷当众撇清关系，还真是大快人心。 楚萧何想解释的，可每次要说话，都被刘金莲给打断。 他一个武将，哪里懂得如何和女人吵架？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便让所有人都开始嘲笑起拓跋琉璃。 拓跋琉璃当然知道楚大哥也是无奈，可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虽说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自己管不着，可是，如此当众被羞辱，也是太难堪了。 那刘金莲似乎还没说过瘾，依旧笑着道：“七公主，你若是觉得委屈，要不……” “七公主在我望月阁住的好好的，每日里吃香喝辣，我招待得如此精细周到，岂会委屈了她？” 人群之外，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大家回头一看，一身紫衣的楚月离犹如神女，美艳绝伦，让人不敢直视。 可走在她身边的墨王爷，那张冷冰冰的面具，再配上他冷得毫无温度，甚至仿佛随时都会透出杀气的眼眸，吓得众人下意识，纷纷后退。 道路被让了出来，楚月离与陆北墨慢步走来。 楚月离看着刘金莲，笑道：“看来宁王妃很清楚男人玩久了就会腻的道理，也难怪你如此清楚，毕竟，你和宁王爷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多，算算时间也不短了。” 第551章 本王可见不得你那般 “你什么意思？”这是刘金莲心中的一条刺！ 当初陆尚风的确是说过以后再不要纠缠的，她纠缠过几次，陆尚风甚至还命人将她赶走。 她也想过要去找自己父亲，找皇上为自己主持公道，可陆尚风那时候威胁她说，若是敢惊动皇上，她尚书府一个都别想逃。 后来，陆尚风自己莫名其妙跑来找她，来了也不做任何事，就这样跟她躺在一起，天亮就被发现了。 于是她顺理成章成了宁王妃。 可和宁王一起玩的那些纨绔子弟，却有不少人知道她当初被宁王抛弃的事情。 “楚月离，你以为……”刘金莲刚回头，就彻底愣住了。 美女与野兽！ 一个像修罗，一个似天仙，一个让人畏惧，一个却令姑娘们疯狂记恨！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对楚月离这份美貌的恨意压下来，却不想下一刻，立即发现自己的夫君盯着楚月离，看得两眼发直。 “王爷！”刘金莲唤了声。 陆尚风却依旧只是盯着楚月离，惊为天人。 早就知道她美，但却没见过她白衣素颜之外的面貌，没想到，一身盛装的楚月离，竟然可以美得让人连呼吸都停滞。 转眼间，楚月离与陆北墨已经走到他们的跟前。 楚月离浅笑，正要说什么。 没想到身旁的男人竟已开了口：“三皇嫂看起来，为何有些眼熟？” 刘金莲微微愣了下，这个传说中极度可怕的墨王爷，她以前见过？ 陆北墨皱起眉，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王……四皇弟，我……” “你不是被三皇兄赶出去的那个舞娘么？”陆北墨看着她，仿佛一脸不敢置信：“三皇兄，原来你娶的，竟是当日你玩腻了不想要的舞娘。” 什么？ 人家是尚书府的千金，哪里什么舞娘？ 墨王爷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认错人了吧？” “谁知道呢？” 刘金莲一张脸，顿时气的通红！ “四皇弟，请慎言，我……” “当日你穿成那样，大家都以为你是舞娘，抱歉，本王的确是没有认出来是尚书府的千金。” 陆北墨话说得似带着歉意，但谁听不出来，墨王爷言语间都是讽刺的味道？更何况，他如今薄唇微扬，分明就是笑得十分讽刺。 “本王还记得，那一身轻纱罗裙，薄如蝉翼，一眼就能看透，当时还在想着，就算是舞娘，胆子也太大了些。不过，那些贵公子和三皇兄倒是看得挺开怀。” “你胡说，我几时……” “三皇嫂，本王不知你从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如今你贵为宁王妃，以后，最好要学会言行检点，不可再穿那透风的衣裙，跳那勾魂的艳舞！否则，若是让父皇知道，父皇定不会饶了你！” “我没有，是你胡……” “侯爷，七公主，我们进去吧。”陆北墨哪里给她说话的机会？ 招呼了楚萧何与拓跋琉璃之后，陆北墨便低头看着身旁的楚月离，一脸认真：“阿离，她虽是三皇嫂，但我俩成亲后，你莫要与她亲近，本王怕你沾染了她的陋习，本王可见不得你穿成那样供一群男子围观，知道不？” 第552章 墨哥哥，真的彻底变了 “真是没想到，堂堂尚书府的千金，为了勾……引宁王爷，竟然穿薄纱衣裙跳艳舞，还是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 “墨王爷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些印象，不知听谁说过，这宁王妃未出嫁之前，的确一直在纠缠宁王爷。” “你也看到她跳艳舞了？” “那倒没有，不过，墨王爷亲口说的还会有错？” “这倒是，墨王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撒谎。” “这宁王妃还真是，真是……太不要脸了。” 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议，当然，大家的声音也都很小，可哪怕再小，依旧有不少话落在了刘金莲的耳里。 她气得大呼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是墨王爷污蔑我！我……” 可是，谁听她说话？ 就如刚才她对楚萧何与拓跋琉璃咄咄逼人，不给人家任何解释的机会那般，此时此刻，也没任何人愿意听她解释。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大魔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让你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楚月离看着他，眼底还是藏不住笑意：“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就不怕人家说你闲话？” “欺负小阿离娘家人的，在我眼底，没有男女之分。”陆北墨似笑非笑。 一旁的拓跋琉璃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心情复杂。 这还是他认识的墨王爷吗？ 从墨王与三皇兄结识以来，他们也算是认识了近十年，拓跋琉璃是从未见过高冷孤僻的墨王爷，会参与姑娘家争风吃醋这种争吵事。 以往对墨王爷来说，这种事，都是让他厌恶至极的。 和楚月离在一起之后，他变了许多，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墨哥哥了。 但这样的墨王爷，更接地气，也更让人安心。 她下意识，扯了扯楚萧何的袖子。 楚萧何低头，看着她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轻声问道：“怎么了？” “等会……我是不是可以坐在你身边？”她眼睛不好使了，宫里到处都是恶人，好像每走一步，都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等着她出丑，等着看她笑话。 从前眼睛好的时候，她根本不在乎，不高兴就直接反击。 但，眼睛看不见之后，她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只有被欺负的份。 可她终究是东周的人，算得上是东周来使，万一皇上不允许她和楚大哥以及阿离他们在一起，怎么办？ “为何不能？”回答她的，竟是楚月离身边的陆北墨：“阿离的位置让给你。” “给我？”拓跋琉璃愣了下，“那，阿离坐哪里？” 楚月离有些哭笑不得，大魔王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果然，陆北墨哼了哼，道：“你将阿离的位置抢了，她没地方去，本王就勉为其难收留她了。” “既然是勉为其难，那也大可不必。”楚月离冷哼。 大魔王眼底的傲气，一瞬间消失，忙柔声哄道：“当然不是勉为其难，我是求之不得，阿离你也不想让七公主不高兴是不是？你来我墨王府的席位，将你的位置让给七公主，可好？” 第553章 立储，是否该重新考虑他 秦明月出来了。 她的出现，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 “煜王可是前朝皇帝的血脉，如今被封为异姓王，也是身份尊贵。明月郡主运气真好，这个时候被找回来，一下子就成了我们东陵为数不多的郡主。” 在东陵，被皇上亲自册封的郡主的确不多，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现如今京城的单身贵族女子里，这位明月郡主的地位，空前的高。 今夜有不少贵公子，都是抱着一睹芳颜的目的而来，当然也有不少贵公子，满怀期待，看能不能让郡主另眼相看。 “长得真好看。” “不愧是皇上亲自册封的郡主，气质容貌的确是万中无一。” “和郡主走在一起的，可是谨王爷？” “是啊，为何是谨王爷？” “谨王爷的腿好了？” “不是已经治不好了吗？” 陆封谨迈着沉稳的步伐前来，远远就看到了明月郡主被各家千金拥簇而立。 他径直走到秦明月的跟前，言语间，不像是很熟络，却分明是旧相识：“郡主可否赏脸，与本王说几句？” 秦明月冲他一笑，便施施然走到他的身旁。 两人说话，倒也没有避忌旁人，但一位是王爷，一位是郡主，他们要说话，旁人也不敢打搅。 远远看着，倒是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感觉。 “虽然明月郡主比起国公府的离姑娘还是差几分，不过，谨王爷可是比墨王爷要好看太多，这么一看，这对更加养眼不是？” “可惜了，墨王爷这面具，实在是太吓人，离姑娘配他，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管是陆北墨还是楚月离，耳力都是惊人的好。 说话的人小心翼翼将声音放到最低，但若是他们想听，一样能听进去。 陆北墨始终没说话，捏着杯酒，慢悠悠浅尝，偶尔将桌上的小点心往楚月离的面前推一推。 楚月离也不多说，挑着自己喜欢的小零嘴慢慢吃。 虽然两个人在外形上，看起来的确是差得有些远，但坐在一起，互相这举动倒也有几分温馨之感。 “若是墨王爷没有毁容，没准两人真是天仙绝配。” “我可是听说了，墨王爷在面容未曾损毁之前，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谨王爷和明月郡主竟坐在了一起！” “这算什么意思？难道，谨王爷与明月郡主，私下里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谨王爷从前与离姑娘可是满京城人人皆知的一对，我当时也不知道羡慕了多久，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两人身边的都已经是旁人。” “人家墨王与离姑娘已经有了婚约，他们坐在一起倒也不违和，这谨王爷与明月郡主，男未婚女未嫁，为何如此？” “该不会今夜也要被赐婚了吧？” “那我们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谁能抢得过谨王爷？ 早之前听说谨王爷废了腿，若是腿没好，大家还有希望。 可他如今看起来，腿分明已经被治好了！ “谨王爷的腿好了，那……皇上立储是不是又该重新考虑起谨王爷来了？” 第554章 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皇上的心思，在场的人自然是猜不透，也不敢乱猜。 但今夜，腿好起来的陆封谨，却实实在在吸引了几乎大部分姑娘们的目光，风头一时无二。 放眼全场，几位王爷中，就数谨王爷最为俊美。 听闻墨王爷的亲弟九皇子，长得也是万中无一，不过他不喜欢参与这种宴席，宫中每次有什么宴会，基本上都看不见九皇子的身影。 总之，全场最俊美的男子，就是谨王爷。 这点，在瑞妃来了之后，也立即就发现了。 前段时间的郁闷之气，终于在今日，一扫而空。 “玉妃来了。”秀嬷嬷在身边小声道。 瑞妃抬眼望去，果然看到玉妃与身边的季嬷嬷一起前来。 两位皇妃的出现，让宴会顿时安静了下来。 姑娘们虽然心里还有许多事情想议论，此时却也不敢再乱开口。 毕竟，瑞妃和玉妃都来了，下一个，很快就会轮到皇后。 果然，玉妃来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连皇后都来了。 皇上暂时尚未出席，大家已经正襟危坐。 瑞妃素来是不将皇后放在眼里的，前段时间因为谨王爷腿伤了的事情，气焰消停了下，今日，又因为自己儿子的腿好了，气焰一下子又上来了。 皇后来了，她竟是没有先给皇后请安，而是直接略过皇后，对着坐在不远处的玉妃道：“玉妃此前一直在外祈福，可有参详到什么道理？本宫也想听听来着。” 挺玉妃将讲禅佛是假，要让大家知道，她根本无需给皇后请安，皇后也拿她没办法，立威才是真。 玉妃正要给皇后请安，被瑞妃如此一问，顿时进退两难。 不理瑞妃继续给皇后请安，实在是太过于不给面子，若是与瑞妃说话，而没有第一时间给皇后请安，便是对皇后的不敬。 靠得近的妃子们人人屏气凝息，也想看看这位从来不过问后宫之事，仿佛与世无争的玉妃娘娘，究竟如何处理眼前这困局。 皇后虽然没说话，却也在看着玉妃。 她其实也想看看，玉妃对瑞妃究竟是什么态度。 玉妃只是为愣了下，便回过头，给皇后请安道：“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狠狠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多日未见，妹妹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玉妃回以一笑，算是结束了与皇后请安的话题，才回过头来，冲瑞妃一笑。 正要说什么，却见瑞妃已经别过脸，不再理她。 如此冷脸，周围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是不敢说什么，却都一个个在等着看热闹。 瑞妃如此跋扈，全因自己有谨王爷这个儿子，要知道，谨王爷瘸腿之前，可是被誉为东陵的战神。 但人家玉妃也有一个厉害的儿子，墨王，墨王可是北疆之王呢！ 不过，如今墨王依旧是毁容之躯，谨王爷的腿却已经好了，这是不是说，在气势上，瑞妃还是压玉妃一头？ 瑞妃如此冷脸，玉妃又当如何应对？ 大家都在等着。 可谁也没想到，玉妃对瑞妃的漠视，竟根本不在意，回过头来，又对皇后道：“听闻十四皇子近日来骑射技术又进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第555章 当初，也有她的一份 皇后与玉妃闲话家常，倒是一开始气焰嚣张的瑞妃被冷落了下来。 其他的妃子，宁王爷的生母柔妃，以及嵘王的生母庄妃，两人在身份上并不比玉妃与瑞妃差。 但她们在后宫的位置，的确明显是不如前面两位皇妃的。 所以，两个人也只敢保持安静，默不作声喝茶，假装在看着大家说说笑笑，也是怕站错了队伍。 虽说皇后与玉妃加起来，分量比瑞妃大太多。 可人家谨王爷的腿如今好了，后宫妃子能有多重要，全看儿子！ 万一谨王爷成了储君，那就是十个皇后与玉妃都比不得的。 站队这种事，暂时，还是不宜操之过急。 煜王爷很快也来了，和皇后以及几位皇妃请了安后，便走到了陆北墨的跟前。 陆北墨站了起来。 陆北墨是王爷，煜王也是。 陆北墨是皇上的儿子，地位更高，但他是晚辈，所以煜王过来，陆北墨便也起身以表敬意。 但煜王只是与陆北墨寒暄了几句，便到了谨王爷的席位前。 谨王爷更是热情，拉着煜王坐了下来喝酒聊天。 外头人看着，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位煜王与谨王爷的关系似乎特别好。”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刚才和明月郡主一起进来的人是谁，是谨王爷啊！” 此时重要人物来得七七八八，大家的话也少了。 等煜王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宴席上更是一片安宁。 都在等着。 终于，等到了小太监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所有人立即站了起来，严肃以待。 皇上今夜看起来心情不错，让众人免礼后，便开始给煜王赐酒。 席间，歌舞升平，大家不管是真乐还是假乐，至少表面看起来，全场都还是其乐融融。 今日的主题是给煜王爷接风洗尘，皇上给煜王赐酒之后，便轮到了下头各人给皇上和煜王敬酒。 姑娘们离得有些远，楚萧何也被拉过去喝酒了，楚月离便主动回到国公府的席位上，陪着拓跋琉璃。 今夜紫苏没有跟随过来，她是怕没人在拓跋琉璃身边照顾，她会不安。 毕竟，眼睛还是没好全。 倒是这会儿，有人主动来到了她们的面前，一脸关怀：“听闻七公主的眼睛之前受了伤，如今，可是都好了？” 秦明月！ 她当然不是为了问候拓跋琉璃前来的。 楚月离与拓跋琉璃一起抬头，看着站在她们面前这位盛装打扮的女子。 拓跋琉璃一下子捏紧了掌心。 当初她被乱党的霹雳弹引起的大火，弄得眼睛损毁，拓跋明月就是乱贼的其中一人。 可她如今，竟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如此大大方方出现在她的面前。 若不是眼睛坏了，她真恨不得立即与她决一死战。 楚月离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之后，才对秦明月淡然一笑道：“公主的眼睛尚未痊愈，如今还是不能视物。” 既然不能视物，那自然也不知道站在她们面前的人是谁，所以，拓跋琉璃不想理她就不要理了，不会有人责怪她无礼。 第556章 为何要主动找罪受 “这人是谁？”拓跋琉璃立即明白楚月离的用意。 不想理就不理，区区一个郡主，算什么东西？ “见到本公主也不行礼，是你们东陵的公主么？”拓跋琉璃一脸无辜，“只有公主才不需要给本公主行礼，别的姑娘，至少会给本公主请安。是哪位公主呀？” 秦明月眉目沉下，瞪了她一眼，眼底有几分厌恶。 楚月离笑道：“是刚被册封的明月郡主。” “郡主是很厉害的吗？在你们东陵，比公主地位还要高？”拓跋琉璃一脸不解，“本公主听她说话，好生无礼，比你们东陵的公主还要骄傲。” 前头席位上，的确是有几分公主的。 此时一个个都盯着秦明月，眼底带着几分不屑。 区区一个异性郡主，哪来的资格跟她们比？ 秦明月脸色又是一沉，终于还是低了头，轻声道：“明月见过七公主。” 拓跋琉璃这才笑着摆了摆手：“免礼，起来说话吧。” 秦明月脸色顿时又是一沉。 她又没有给她行礼，何来“起来说话”一说？ 但这会儿，解释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死瞎子，装什么高贵！一个被自己父皇遗弃的棋子罢了！ “这位什么郡主，来拜见本公主是有什么宝物呈上吗？”拓跋琉璃看着秦明月所在的位置，眼睛仿佛真的一点都不管用，完全抓不住她的身影。 秦明月有些气结，被她这么一气，顿时忘了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的。 或许，只是想到楚月离面前，光明正大炫耀一把。 没想到拓跋琉璃这贱人如此能说会道，简直将无辜和野蛮运用到了极致！ “我……” “看来这位郡主是没什么宝物要献给本公主了，如此寒酸的人，来本公主面前做什么？阿离，给本公主将她赶走，浪费本公主的时间，真晦气！” “拓跋琉璃！” “滚！” 七公主的声音有些大，前头喝酒的男人们没在意，周围的姑娘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七公主，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话说回来，明月郡主既然什么都不说，去人家面前到底做什么？ 多半是想攀点关系，没想到马屁没拍成，却掉了自己的身价。 真无聊。 秦明月是被气走的，到最后回到自己的席位上，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过去如此碰壁。 带着得意去，却带着一肚子委屈回来。 结果便是，回来之后，原先想要与她亲近的那些贵族千金们，此时一个个都离她远远的，仿佛怕跟她走太近，也会贬低自己的身份。 秦明月这会儿，真是要被气吐血了！ 倒是拓跋琉璃与楚月离此刻还在开怀畅饮，拓跋琉璃刚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安，此时却已经一扫阴霾，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又喝了两杯果子酒下肚，拓跋琉璃开始有些不安：“楚大哥最近在服药，紫苏姐姐说过，不能喝太多。” 前头男儿们正喝得尽兴，楚月离看了眼，便看到陆北墨一直在楚萧何的身旁，给楚萧何挡酒呢。 她笑道：“别慌，有大魔王在，没人能给大哥灌酒。” 第557章 请叫我皇嫂，切记! 楚萧何服药的事情，楚月离也跟陆北墨提过。 来的时候她已经交代过，大哥不能嗜酒，会影响药效，希望墨王爷到时候能帮忙挡一挡。 “别怕。” 楚月离轻轻握了握拓跋琉璃的手，又给她倒了一杯果子酒。 目光收了回来，她浅尝了一口果酿，抬眼望去，不想，正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眸。 …… 后来楚萧何回来了，果然是没喝多少，酒大部分都被墨王给挡了。 这妹夫，不得不说，还真是靠谱！ 现场太闹腾，楚月离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正想歇一歇。 那道身影，如影而至。 楚月离只当看不见，转身就想走。 可她刚走了两步，那人已经快步上前，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拦了她的去路。 “谨王爷。”楚月离无奈，只好面无表情唤了声。 陆封谨死死盯着她的脸。 自从墨王爷与离姑娘被赐婚之后，陆封谨再没有见过楚月离。 今夜，是第一次见面。 陆封谨紧紧盯着她的脸，面无表情。 楚月离等了片刻，等不到他开口，便道：“王爷若无赐教，请容我先离去了，墨王爷还在等着我。” “如今在你心里，就只有陆北墨了吗？”陆封谨冷冷问道。 楚月离只觉得可笑，事到如今，为何还在纠缠这些？ “墨王爷与我有婚约，下个月我将成为他的王妃，我心里不是只有他，还能有谁？” 这问题，本身就可笑至极。 “当初本王与你也有婚约，那时候，你心里可也只有本王一个？”陆封谨并不觉得可笑，他的神色甚至无比严肃。 楚月离皱了皱眉，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耐烦：“往事已矣，王爷为何还要再提起？” “若本王非要提起呢？”陆封谨步步紧逼。 楚月离眼底的厌恶更甚，连语气也逐渐变得冷漠：“过去的事情，我只觉得无聊，王爷愿意提起那是王爷的事情，但我不喜欢谈及。” “无聊？”他们五年的感情，她竟然说无聊！ “当年，是谁为了你，三番四次差点连命都没了！是本王！”他忽然往前一步。 楚月离立即后退一步，依旧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陆封谨对她这疏远的态度，十分不满。 她如今，心里眼里果然都只有陆北墨一个人，就连他，也都完全入不了她的眼了吗？ “你与本王鹣鲽情深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本王从你十二岁开始，一直守候你到十七岁，陪你度过了人生中最青涩的日子，这段时光，是可以想抹杀就能被抹杀掉的吗？” 他不相信，五年的守护，在她心里真的可以轻而易举被抹去，她不是如此薄情的人！ 楚月离淡然看着他，眼底始终没有半点波澜。 “王爷，你从前的确曾对我用心，我也感激你对我的守护，但，我为你付出的并不少，我们算是扯平了。” 既然是扯平了，事情就没有必要再被提起。 “如今，我俩谁也不欠谁了，半个月之后，我就是王爷你的四皇嫂，到时候，还请王爷莫要再叫我阿离，请叫我皇嫂！切记！” 第558章 他根本没有抗风险的能力 楚月离转身就要离开。 陆封谨一步上前，伸手要去握她的手腕。 楚月离脚步一错，一掌推出，轻易将他推了出去。 吃了一掌的陆封谨脚步有些晃动，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住。 楚月离的目光落在他腿上，原来，他的腿还没有好彻底。 陆封谨被她这道目光，看得有些恼羞成怒：“你说你与本王之间扯平了，你觉得当真扯平了吗？本王的腿被你害成这样，如何能扯平？” 他只是忍着痛，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行走自如的模样，天知道为了这模样，他在背后吃了多少苦头？ 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刀子在扎着他的皮肉那般，痛不可耐！ 楚月离却依旧只是安静看着他，不说话。 有些人是说不通的，既然说不通，何必再说？ 不如让他自己冷静下来。 陆封谨后来的确是冷静了，被她这种没有半点情感的目光，看得心如死灰。 “今夜之前，我们还有机会，阿离，只要你说你心里在意的人还是我，我可以向父皇言明一切！” 就只剩下今夜了！ 楚月离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强调今夜，毕竟，她与墨王爷的婚事早已被皇上定下来，根本不可能改。 不过，不管是不是明白，也不影响她的回复：“我如今心里，只有北墨一人，五皇弟，请自重。” 一句“五皇弟”，让陆封谨几乎要崩溃。 楚月离淡淡道：“王爷，你的腿既然有机会好起来，那就好好珍惜自己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吧，莫要折腾到连如今这一切都没了，再来后悔。” 她再次要转身离开，这次早有准备，若是陆封谨还要追过来，她就施展轻功离去。 他腿完好无损的时候都未必能追得上她，如今腿是坏的，就更加不可能。 就是，穿成这样施展轻功，的确是有些碍事。 但这次陆封谨没有追上来，只是盯着她冰冷的背影，一脸痛心：“他容貌已毁，你可有见过他真正的面目？你是不是也能接受一张极度丑陋的脸？” 楚月离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想说话，毕竟，真讨厌人家说她的北墨是丑八怪，不过，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爱咋说就咋说，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举步走了。 陆封谨在背后怒道：“楚月离，你会后悔的！” 楚月离加快脚步。 再跟他在这里纠缠下去，万一被人看到，说起闲话影响了墨王的威望，那她才真叫后悔。 都快要成亲了，对自己夫君的颜面，可是维护得很。 更何况，这家伙来找自己，一个夜晚又能改变什么，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楚月离隐隐能感觉到，今夜应该会有一些变故，所以他才会说出来，过了今夜就再没有机会。 但其实，她根本不相信，就算自己回头，陆封谨能改变什么。 他根本没有抵抗任何风险与压力的能力。 陆封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对他，一点留恋都没有。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夜来找她到底是对是错，或许只是不甘心。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楚月离一定会后悔的。 她长得如天仙一般，如何能面对一个丑八怪一辈子？ 他就等着她将来后悔，跪在地上求他原谅！ 第559章 玉成佳人之美 “怎么样？真的不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身后，不知何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似笑非笑的语气，让陆封谨胸口一堵，猛地回头瞪着她。 “本王与你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最好自己掂量清楚！不该管的事，管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冷哼。 秦明月缓缓走到他的跟前，唇角的笑意，依旧带着一份让人十分不舒服的讽刺味道。 “王爷，你应该很清楚，你刚才的行为，已经对我们的计划构成了威胁。所以，我才会提醒一下，并非对王爷你心存不敬。” 说是没有不敬，可她此时的态度，却明显不友好。 陆封谨胸臆间怒火升腾。 秦明月却叹了一口气，唇角的笑意缓缓散去：“也罢，我明白王爷你的心情，只是替你不值。” “值不值本王自己说了算，轮不到你来管。” “王爷，你理智点，你还有自己的大事要做，若将来得到天下何愁得不到任何美人？”区区一个楚月离算得了什么？ 在秦明月的眼中，女人的用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来取悦男人。 当然，她自己不归类于此，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那些靠色相讨好男子的女人，没有任何资格跟她比。 “王爷，他日等你登上巅峰，你猜楚月离会不会主动回来给你摇尾乞怜？此时对她低声下气又有何用？成大事者，就该让自己站在不败之地，接受所有人的膜拜与敬爱，何须花费心思去爱别人？” 陆封谨没说话。 楚月离不会！ 他知道。 就算有一日，他真的能拿下这个江山，楚月离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来到他的跟前祈求爱怜。 但她会为了身边的人而低头！ 只要自己拿下江山，就连国公府所有人都会听他的，到时候，还怕楚月离不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陆封谨闭上眼，用力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睁开眼，此时眼底再没有任何波澜。 他转身往宴席会场走去。 宴会上，众人依旧在畅饮，君臣同乐，刚开始还是拘束的人，此时多喝了几杯，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宴会的气氛即将被推到最高峰。 安得禄忽然道：“借此良机，皇上玉成佳偶良缘。” 安得禄刚开口，下头的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想要议论的那些，也赶紧闭上了嘴。 不过，佳偶良缘？是谁？ 安得禄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北侯爷英伟忠厚，功勋显赫，名扬四海，东周皇帝深感喜欢。东周七公主才德兼备，品行出众，朕与东陵上下亦甚是喜欢，特与东周皇帝商议，玉成佳人之美，促两国友好邦交，赐七公主与定北侯爷下月初成婚，共结连理！” 皇上要赐婚了！也就是说，她父皇的国书已经到了。 拓跋琉璃手微微抖了下，杯子差点从手里滑了下来。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身旁的楚萧何，手刚伸了出去，却被楚萧何一把握住。 两人站了起来，一同行礼道：“谢皇上隆恩！” 第560章 这一对，的确是可惜了 但今夜宴会气氛会推到高峰，竟不是楚萧何与拓跋琉璃的赐婚，而是，陆封谨与秦明月。 皇上要将明月郡主赐婚给谨王爷！ 安得禄上将圣旨宣读完，下头的安静，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众人纷纷议论，声音虽都不大，却始终是闹哄哄。 怪不得明月郡主与谨王爷今夜一直在一起，刚才还是两个人一起从花园里回来的。 煜王和谨王爷的关系也似乎十分的融洽，喝酒的时候，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十分的亲近。 原来，早就知道两家要被赐婚了。 楚月离在喝果酿，脸上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表情。 倒是身旁的陆北墨垂眸，看了她两眼。 “做什么？怕我心里有想法？”楚月离凑了过去，小声道：“若我说，方才谨王爷还跟我说什么，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你信不？” “为何不信？但他没有担当，就算你答应了，他也根本没有违抗父皇圣旨的能力。” 陆北墨不动声色，长腿在桌下碰了碰楚月离的腿，似笑非笑：“阿离，别信那家伙，靠不住的，全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能让你安心依靠。” 楚月离差点没被他给逗笑。 明明是有些不安，居然还说得如此义正言辞。 但回心一想，她心里其实也有些酸楚。 大魔王为何不安，还不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太多的表现，让他患得患失？ 说到底，其实，是她的错。 她将手放在桌下，轻轻扯了扯陆北墨的衣襟。 陆北墨低头看了她一眼：“做什么？我说错了？” “没错，你天下第一，我舍你其谁？”楚月离眨了眨眼。 陆北墨哼了哼：“那扯我做什么？” “想跟你亲近亲近，想握握你的手。” 楚月离的话刚说完，陆北墨立即啪的一声将杯子放下，赶紧将手也伸到桌下，与她小手握在一起，心里，一瞬间就踏实了。 周围的人，不少人也在看着他们。 谁不知道国公府的离姑娘从前曾与谨王爷有婚约？ 本是京城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不想造化弄人，如今，竟已经各自有了婚配。 此时大家一看，明月郡主虽然比起离姑娘，的确还是有几分逊色，但她是煜王的女儿，如今煜王身份非比寻常，明月郡主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再加上谨王爷相貌出众前途无可限量，横看竖看，都是谨王爷与明月郡主这一对，更加耀眼，光芒四射。 反观离姑娘与墨王爷，那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美女与野兽的配制，的确是让人惋惜。 可惜了，墨王爷这张脸，真是让人无论如何喜欢不起来。 “墨王爷那身形，堪称完美，的确是可惜了。” “也不知楚月离此时心里有多后悔，竟然和谨王爷退婚，大概是脑袋瓜秀逗了。” “说不准，根本就是谨王爷不想要她了，只是为了给她姑娘家一个面子，才会对外宣称是楚月离先退的婚。” 大家想想，似乎，这个可能性很大。 否则，楚月离岂会不要俊美非凡的谨王爷，而要了一个被毁了容的丑八怪？ 第561章 他的伤，该好了 实在是怪不得姑娘们对陆北墨如此抗拒，他的身形的确是万中无一的，甚至，比起谨王爷还要伟岸修长。 总之，不看他的脸，单看他的身段，那绝对是姑娘们见过，最完美最迷人的身躯。 可他常年戴着半张面具，那面具黑漆漆冷冰冰，看着就像是修罗一样的瘆人。 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长得如何，那张脸被毁了之后，是不是脸上都是伤疤？还是说，早就面目全非？ 若是半夜醒来，看清楚躺在身边的夫君，五官都已经变了形，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吓得猝死？ “离姑娘也是没有办法，与谨王爷退了婚，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是断不可能敢娶她的！难道真一辈子不嫁人吗？” 所以，毁了容的墨王爷，已经是楚月离最好的选择。 说到底，还是高攀了。 只是，可惜了这一张花容月貌。 宴会上的人继续喝酒，议论的声音虽小，却还是热闹非凡。 忽然，一道声音闯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今日皇上给两对佳人赐婚，真是可喜可贺的喜事，皇上，臣妾也有一桩喜事，想要借着如此热烈高兴的气氛，告诉大家。” 是玉妃。 陆北墨拿着杯子的五指，瞬间紧了紧。 楚月离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好像，已经猜到玉妃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坐在一旁的陆北墨，果然，大魔王身上的寒气，一下子就重了许多。 “哦？”皇上也多喝了几杯，此时心情同样不错。 他看着玉妃，笑道：“玉妃还有喜事要说？是什么好事，赶紧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玉妃朝他点了点头，便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下方不远处的陆北墨身上。 大家却有些狐疑了。 墨王爷与离姑娘的婚事，早之前就已经被宣布了，此时若是再说，虽然也是喜事一桩，但并没有重新提起来的价值。 难道是，离姑娘怀了皇家的骨肉？ 看她和墨王爷如此亲近的模样，这事也说不准。 但，婚礼尚未举行，男未婚女未嫁的，玉妃要说出这种事，实在是有些难登大雅。 皇上只怕不会高兴，会生气的吧！ 未婚先育，会坏了皇族的名声。 皇上也在看着陆北墨与楚月离，同样不明白玉妃到底想要说什么。 玉妃眼底有笑意，目光锁在儿子那个让无数姑娘畏惧的面具上，轻声笑道：“墨儿这段日子，一直在治疗脸上的伤，这两日，总算是彻底治好了。” 墨王爷的脸，被治好了！ 在场所有人，一个个顿时呆若木鸡，想议论的，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议论什么。 所有的目光，唰唰唰的全都落在了陆北墨的脸上。 面具之下这张脸，真的已经完好如初了吗？ 皇上也是一脸震撼，死死盯着陆北墨脸上的面具，呼吸越来越急促：“真的……治好了？” “应该是治好了，早两日，臣妾给他上的最后一次药。”玉妃回首看着皇上，笑道：“依臣妾估算，今日应该是彻底好了。” 第562章 一眼，便再也走不出来了 皇上猛地站了起来，盯着陆北墨的脸，脸上神色难掩激动：“既然已经好了，为何还要戴着面具？” 陆北墨没说话。 楚月离知道，他身上寒气越来越重，但她此时无能为力，只能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裳。 玉妃是要让他重新在所有人的面前站起来，玉妃，真的要开始筹谋了。 “墨儿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所以未曾提前将面具摘下。”玉妃也站了起来，看着陆北墨，笑道：“墨儿，还不赶紧将面具摘下来？” 连皇上都站了起来，这会儿，哪里还有人敢坐着？ 不仅周围的人全都站起，就连陆北墨，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也缓缓站了起来。 楚月离也赶紧在他身旁站起。 如今墨王爷站起来，姑娘们又一次看得清清楚楚，墨王爷真的很高，比楚月离要高出大半个头，比不远处的其他男子都要高一些。 颀长的身躯，犹如行云流水，身段完美得让人疯狂羡慕妒忌。 不远处的陆封谨也在看着他，此时此刻，掌心已经捏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自己的皮肉里！ 他的脸竟然好了，阿离知道！ 刚才玉妃说陆北墨的脸已经被治好的时候，楚月离的神色，让陆封谨看得清清楚楚，她早就知道陆北墨好了！ 他们！他们竟然！ 陆封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心里好恨！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恨什么！ 顶着所有人的视线，陆北墨终于抬起手，看着皇上，面无表情道：“儿臣……的确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 话刚落下，陆北墨的手落在自己面具上。 那张伴随了他好几年的漆黑面具，终于被他摘了下来。 那一刻，整个宴会会场上，鸦雀无声。 静。 静得只剩下风吹过叶子发出来的沙沙声，以及，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 就连皇上也盯着自己儿子惊为天人的脸，忘了呼吸。 五年前，他已经是京城的第一美男子。 可那时候的墨王爷还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虽然的确是俊美非凡，万年难得一见，但却始终带着几分青涩之感。 而眼前的墨王爷，经过了五年岁月的洗礼，这张脸上，带着几许沧桑，却又因为常年戴着面具，肤色比一般的男子要白皙。 在沧桑和冷漠中，又透着年轻人独有的朝气与阳光，总之，他身上的气息十分的矛盾，一瞬冷若冰霜，一瞬热烈似火。 就是这份纠结的矛盾，愣是营造出一种让你无法抗拒的魅力。 忽然，有人惊呼了起来：“小姐，小姐……” 有人晕倒了！ 周围那被惊得回过神的人，顿时忙成了一团，忙着去扶因为忘了呼吸、窒息晕过去的姑娘。 有人捂着胸口，脸色发紫，看他一眼，心脏都像是碎掉了一般，好痛好痛！ 还有人，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跌落在桌上，杯子里的酒水，溅了隔壁的人一身。 这世上，怎么会有男子美成这般！只是一眼，便像是在他的眼里度过了千万年。 只是一眼，便从此，再也走不出来了。 第563章 彻底沦陷 墨王爷展示真容，对姑娘们来说，无疑是今夜最震撼的事情。 本以为他与楚月离在一起，的确是委屈了貌若天仙的离姑娘，没想到，人家竟是绝世美男子。 如今这么一看，他与楚月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份日月同辉的相称之感，竟比当初谨王爷与楚月离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耀眼夺目。 本来谨王爷是今夜整个宴席上，最让姑娘们侧目的存在。 可如今，墨王的真容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谨王爷瞬间黯然失色。 这让男子震惊，让姑娘震撼的气氛，终于在玉妃一声咳嗽之下，拉下序幕。 玉妃冲皇上一笑，道：“早之前还有些伤痕，但其实已经很浅了，墨儿是怕还不够完美，才没有将面具摘下来。” 她的话语柔和如风，如今听在皇上的耳中，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舒服。 玉妃继续笑道：“墨儿不想给他的父皇留下不好的印象，非要等到自己恢复到完美无瑕的一面，才愿意以真面目见他的父皇。皇上，还请看在他对皇上的一颗赤子之心的份上，宽恕他隐瞒之罪。” “何来的隐瞒之罪！”皇上的声音都带着笑意，他最完美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他赶紧坐了下来，笑道：“来，大家一起来喝一杯，庆祝墨王伤愈！倒酒，快，倒酒！”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上此时心情好得不得了。 下头众人立即也坐下，纷纷举杯。 一旁的皇后脸上虽然都是笑意，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墨王的脸好了，如今不管她扶持谁，在墨王的面前，也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在所有人的面前，岂能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 心里再难过，也只能佯装出一脸笑容，接受这一切。 但有些人，心里的的不痛快，可是藏都藏不住。 瑞妃盯着陆北墨那张脸，眼底的恨意像是一把刀子，但却是一把无力的刀子，对对方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至于其他的妃子和王爷皇子，谁心里不失落？ 原本以为墨王毁了容，谨王废了腿，他们的机会终于要到了。 可谁知，今夜，不仅谨王的腿好了，墨王的脸竟也完好如初，属于他们的机会，好像一瞬间就溜走了那般！ 众人心思各异，这杯酒，实在是苦涩得难以下咽。 陆封谨捏着酒杯，那杯酒却迟迟没有落入肚子。 今夜他是如何讽刺楚月离的？ 他说，一辈子对着个丑八怪，你一定会后悔的。 可他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丑八怪，竟然如此俊逸不凡！ 就算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论相貌，他离陆北墨依旧差得很远！ 坐在陆封谨身旁不远处的秦明月，依旧捏着杯子，杯中酒水也是一口未沾。 她本来就喜欢陆北墨这种风格的男子，也觉得，只有墨王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她多看一眼。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墨王竟然美到这地步！ 如今，她不是多看一眼，而是，只看一眼，目光便再也收不回来。 那一眼，让她本就有点悸动的心，彻底沦陷了！ 第564章 这姿势，终究是太亲密了 大家吃吃喝喝的，宴席终于到了尾声。 皇上走了，皇后和几位娘娘也走了。 玉妃并没有与陆北墨说任何话，走的时候，也没有多看他半眼，走得十分的干脆利落。 楚月离知道，玉妃和陆北墨的政见还是不一样，玉妃与秦家所筹谋的，大魔王未必真的愿意听从。 今夜玉妃逼着陆北墨将自己的真面容展示在他的父皇面前，将来墨王的路，不管是听从玉妃和秦家，还是遵照皇上的意思，总归，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平静了。 陆北墨在喝酒。 今夜，他喝了不少，那个面具不知落在何处，已经被彻底遗弃了。 同样被遗弃的，大概，是他过去那平静的生活。 宴席上人多口杂，楚月离无法跟他说太多，但继续这么喝下去，真会醉了。 “皇上与娘娘们已经回寝宫休息，我让惊雷也送你回去休息吧。”楚月离抬手，将他手里的杯子夺了过来，往桌上一放。 陆北墨有些意兴阑珊，看着她：“阿离……” “回去再说。”楚月离伸出长指，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回去给你煮花茶。 陆北墨眼底终于寻回了一丝丝暖意，点了点头，与她一起站了起来。 不料，人还没离开，就被安得禄拦住了。 “王爷，皇上有话要与你说，请移步御书房。”安得禄笑吟吟道。 那一瞬间，楚月离明显感觉到陆北墨身躯僵硬了下。 她忙笑道：“安公公，王爷刚才喝多了，如今有些不舒服，我正准备给他推拿一下，安公公可否稍等？” 安得禄也没有为难，只是笑道：“老奴这就回去伺候皇上更衣，墨王爷等会直接到寝宫见皇上吧。” “好。”陆北墨沉沉应了声，牵着楚月离举步离开。 “安公公连见面的地点都可以擅自给皇上安排，可见平日这种事情也是他可以做决定的，北墨，以后还是对他稍微和颜悦色一些，他在皇上心里分量可不轻。” “嗯。”陆北墨应了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越走越快，楚月离有些讶异：“北墨，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是要给我推拿么？自然是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楚月离不知道他要去哪，只能回头对守在远处的楚萧何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回国公府。 绕过几个小道后，他们来到一座假山背后。 陆北墨将衣袍脱下，铺在地上，看着她。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 刚坐下，就觉得腿上一沉，他竟躺在了她的腿上，窝进她的怀中，转了个身，脸朝着她的肚子，眼眸都在那一刻闭上了。 楚月离脸一红，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 这姿势毕竟是太亲密了，终究是没有成婚，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可他枕下来闭上眼之后，那模样，倔强中带着几分霸道，却又让楚月离看得莫名心生怜惜。 看着他闭目养神的侧颜，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儿子那般。 只是迟疑了下，楚月离便伸出手，长指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第565章 只要相信，一定可以 当楚月离的长指在陆北墨的穴位上轻轻揉开的时候，她明显能听到他叹息了一声。 很舒服，很放松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若能一辈子这般，该多好？ “你与玉妃……从前闹过矛盾？”她注意过周围的动静，基本上不可能会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就算她耳力不够，还有墨王爷在呢，两大高手，是不可能被人偷听到讲话内容的。 否则，她也不敢如此开口。 陆北墨一直闭着眼，姿势太过于舒服，被她摁了两下，差点就睡着了。 他道：“政见不一。” 显而易见的，他不说出口楚月离也知道。 “我让安公公给你一点时间，是希望可以说服你，至少，不要和皇上起正面冲突。”她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阿离。”陆北墨却忽然唤了声。 楚月离低头看着他的脸，他始终闭着眼，看起来一副极度安详舒服的模样。 “嗯？”她加重了指头的力量，让他更是舒服得浑身都在放松。 “阿离，若你是我，你会如何？” “真要我说？”楚月离挑眉，“万一，与你在意的人意见不一致呢？” “我现在想听你的。”陆北墨伸手，将她纤细的腰抱住。 “王爷，这举动逾越了。”楚月离嗔骂了句。 但他不在乎，只将她抱得更紧。 楚月离也没有真的阻拦，也罢，反正，再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举动，就好。 “江山如今算是稳固了下来，陆家天下，是百姓心中所向，当年的陆家三兄弟，我也听祖父说过，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英雄。尤其，是三爷陆凌风。” “他是我师父。”陆北墨轻声道。 楚月离浑身一震，低头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回过神。 从前，真是从未听说过！ 没想到大魔王的师父，竟是陆家三爷。 想当年，祖父每每说起陆家三爷的时候，眼底都是闪着光的，可见他对陆家三爷是有多崇拜。 楚月离是真的没想到，那传奇般的人物，竟然是陆北墨的师父。 “可他是你叔公，他们不知道吗？”所谓的“他们”，指的当然是陆氏皇族的其他人。 “我师父不爱江山爱美人，与我师娘一直在外游历，朝堂上的事情他后来未曾管过。我与他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我母妃与父皇也不知道。” 楚月离心头，有一种难言的悸动：“所以，你也很羡慕你师父的生活，是么？” 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当年陆三爷是能力最出众的那个，只要他想，这个江山定会落在他的手里，可他不想。 他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云游四海，逍遥自在。 “这的确是我想过的日子，但我肩头上还有使命，北疆刚定，南蒙尚未被收复，我岂能如师父那般放下一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你师父也是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让东陵江山稳固之后才离开的，不是吗？” 她抬起长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点：“所以，只要相信，你一定能要到你想要的一切。” 第566章 可想，将一切夺回去? 陆北墨睁开眼，抬头，看着她。 月光之下的阿离，面容安然，淡若莲花。 只是如此看着，便让陆北墨感觉到，自己躁乱的心，好似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 忽然间，一颗心竟神奇地安定了下来。 “那阿离，我如今该如何应对父皇和母妃？” “你心中真的没有答案？”楚月离不答反问道。 陆北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看着她，也不知自己心里此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想，就只是想抱着她，想与她说话，想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总之，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不管你要做什么，阿离以后都是你的人，都会与你一起。” 陆北墨激动得将她一下子紧紧抱住。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气息，不过这时候，的确不适合继续纠缠。 楚月离笑了笑，用指尖在他想要靠近的额头上点了点，加重了几许力道。 “安公公虽然能说服皇上先回去更衣，但只怕也不能让皇上一直等下去。快去吧，他们还在等你。” “你出门，让惊雷送你回去，不用等我。” “好。” 陆北墨看着楚月离朝离宫的方向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转身，大步朝皇上的寝宫赶去。 皇上这会儿果然已经沐浴更衣，也喝过醒酒茶，正在休息。 看到陆北墨，皇上眼底顿时像是有了光。 如此出色的儿子，实在是让人打从心底喜欢。 他从前是有些顾虑的，但今夜，顾虑全无了。 “墨儿，朕有一些话，必须要与你说清楚。” “父皇请说。”陆北墨在一旁坐下，面容安静淡然。 安公公忙道：“皇上，王爷，老奴去看看茶点好了没。” 他很快就离开了寝房，连同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被他遣散了。 若大的寝房里，就只剩下皇上和陆北墨两人。 皇上此时再无顾忌，慢慢道：“当初秦建帝残暴不仁，以致东陵百姓民不聊生，东陵江山岌岌可危，几乎被他国吞占，幸得先皇三兄弟挺身而出，推翻暴政，不仅保住了东陵的天下，还让东陵百姓人人富庶，百姓过得安居乐业。” 他停顿了下，才继续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尚未出生，并不知晓。” “儿臣自然听说过。”皇上此时提起这件事情，当然不是说往事那般简单，陆北墨除此之外也没再说什么，依旧只是安静听着。 皇上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丝心思的，但这个儿子一张脸，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表情，想从他的脸色窥探他的想法，很难。 这也是皇上头疼的原因之一，若是能窥见他半分心思，事情也不至于会让自己如此为难。 他盯着陆北墨。 陆北墨也只是迎上他，任由他打量，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从容得让人几乎要抓狂。 “皇儿，如今，已经是陆氏的天下。” “儿臣知道。” 皇上终究是忍不住了，声音沉了沉：“那你可有想过，替你母妃一族将这个江山夺回去？” 第567章 记住，你是姓陆的 陆北墨迎视着他，如此可怕的问题，竟也没能让他脸色有任何变化。 他淡淡道：“如今的东陵，国强民富，虽有外患依旧动荡不安，但只要举国上下同心协力，乱贼莽寇总有一日也会被彻底肃清，不足为患。” “外公年事已高，心里何来大志？两位舅舅的确是良将，却也只适合当良将，若能给他们机会，他们必定会拼尽全力保家卫国。” “至于母妃，父皇应该很清楚，母妃手里唯一的兵权也悉数交还给了父皇，她对父皇一片丹心，还请父皇明鉴。” 陆北墨说的每一个字，稍有不慎，都会招来灭顶之灾。 但他说话的时候，始终淡定自若，毫无半点心虚，看起来，并无任何破绽。 皇上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有些事情，他相信儿子一定会明白。 “你是姓陆的。” 陆北墨倾身道：“儿臣从未忘记。” “好，你只要记住这点，一切都好。”皇上似乎很欣慰，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忍不住叹息了声：“五年了，父皇心里一直悬着，不知……” 但“不知”之后的话，他却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咽回到肚子里。 沉默。 不知沉默了多久，皇上才再次开了口：“你外公那点小心思，朕岂会不知，但他终究是你外公，有些事情只要不过分，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 “父皇放心，就如儿臣所说，外公年事已高，任何事情都只会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母妃，她既已将兵权交给杨将军，便足以说明心中对父皇没有任何杂念，父皇还请莫要辜负了母妃对父皇的忠诚。” 皇上笑道：“好！有你这话，朕便也安心了，从今往后，只要你一心为国为民，朕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这话刚落下，忽然咳嗽了起来。 陆北墨眉心轻蹙，往前一步：“父皇的身体……” “只是旧病罢了，并无大碍。”皇上摆了摆手，等缓过来一口气后，才道：“你大婚在即，定有许多事情要准备，早些回去，好好准备。阿离也是朕看好的女子，她聪慧过人，将来，有她在你的身边，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是，儿臣定会好好珍惜阿离，绝不会辜负于她。”陆北墨颔首道。 但这话，倒是让皇上眼底掠过一丝什么。 “阿离……的确是很好，不过，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终究不能过于沉迷女色，将来……” 后面的话，皇上依旧是没有说明白，不过，他相信，留有余地才是最好的方式。 后来他有些困乏了，不知是酒喝太多还是身体的确不太好，不过陆北墨能看得出来，喝完酒的父皇身体确实很虚。 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虚弱的苍白。 虽然陆北墨不懂医术，但他懂得听别人的气息。 父皇的气息十分的紊乱不平，这是久病虚弱之症状。 从皇上的寝宫离开后，不出所料，一个小太监在他身后尾随了片刻。 刻意等他发现之后，才小声道：“王爷，玉妃娘娘有请。” 第568章 他们之间，有某种默契 这么晚了，玉妃回去后换回寻常便服，之后便煮了一壶茶，一个人在安静浅尝。 季嬷嬷一直守在身旁，直到陆北墨进门，季嬷嬷才带着所有人全部撤离。 “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玉妃盯着自己的儿子。 她一向是个爽快的人，对着自己儿子的时候也是一样，所以，没必要浪费任何时间。 “你父皇给你承诺什么？”既然儿子不主动说，那么，由她来问。 陆北墨平静回道：“并无任何承诺。” “呵！”玉妃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这老狐狸从来就不肯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还没有完全相信你呢，岂会给你任何承诺？” “就更别说，只是承诺而已，就算真的给了你，也不过是在哄你，做不得数！” 终究不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圣旨也没有任何凭证。 陆北墨抿了下唇，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母妃，轻声道：“那母妃觉得，父皇该给儿臣什么承诺，才显得出他的诚意？圣旨？还是，直接将玉玺给了儿臣？” 玉妃瞪着他，不悦道：“你非要用这种态度来与你母亲说话？” “儿臣并无他意，只是实话实说，母妃不妨自己想想。” 玉妃依旧瞪着他，不过，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其实，她心里依旧是有怨气，才会对自己儿子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情，都带着几分情绪。 但她现在，慢慢冷静下来了。 “至少我今夜的确看到他眼底的惊喜，你的面容完好无损，你父皇不知道有多开心。至于，他为何开心，你心里清楚。” 虽然皇上对秦家有防备，但若是陆北墨与皇上是一条心的，那么，皇上对这个儿子，倒也没必要处处防着。 尤其，这个儿子，如今看来，不仅能力出众，样貌也是万中无一，就连谨王爷在他跟前，也黯然失色。 一个样样都出色出众的儿子，立即解决了他这么久以来，一直犹豫不决的困惑。 “你父皇身体不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患得是什么怪病，但至少看得出来，病得不轻。” 所以，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要立储君的时候。 “但他和谨王有似乎有某种默契。”玉妃拿着杯子，此时已经不再看着自己的儿子，而是，看着杯中的茶水。 “你也认识那位明月郡主，是么？” “她原本叫拓跋明月，是拓跋护的女儿，只是母亲出身卑贱，地位远不如自己的妹妹拓跋飞鸢。不过，她和乱贼有关系，是乱贼的其中一人。” “但你父皇却愿意给她洗白，给了她一个尊贵的身份，甚至，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玉妃放下杯子，抬眸看着他：“除非，这个拓跋明月可以给他带去很大的帮助，否则，他断不会如此。但那所谓的帮助，不管有多厉害，如今看来也是和谨王扯了关系，站在谨王的战线上了。” 玉妃想了想，忽然冷冷哼了哼：“他该是看着谨王的腿好了，再无可选择的情况之下，打算立谨王为储君。” 第569章 最后的下场，或许就是灭门 “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一直遗憾的事情，竟还有转机，你的脸竟是完好无损的。” 玉妃又笑了起来，笑意从她的唇边荡开，但却没有传达到眉梢。 “但是谨王的腿，我看倒是没有那么完美，这不是站久了就得要坐下来歇一歇？我猜他该是站得十分疲累吧。” 这话，陆北墨没有搭腔，他没有看得那么仔细。 不过阿离说过，陆封谨的腿并没有完全痊愈，他当然是信的，只是没想到母妃也观察得如此细致。 末了，玉妃又加了一句：“我猜他如今该是已经后悔了，但赐婚的话已经出口，万不能改变，他倒也可以顺势而下，看看你和谨王爷到底谁才有真正的实力。” “母妃到底想要儿臣做什么？”陆北墨忽然间有些累了。 他想回去，找阿离说说话。 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说说话，也是好的。 今夜喝得不少，又为大哥挡了不少酒水，他此时其实真的很累。 “你就这么怕对着你母妃？”玉妃又瞪了他一眼。 陆北墨抿着唇，不说话。 玉妃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杯子就往他身上砸过去。 陆北墨不闪不避，那杯子连同茶水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溅了一地。 杯子被他接住了，随手放在一旁：“母妃宫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大晚上的，既然是悄悄见儿臣，就不要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了。” 玉妃用力闭了闭眼，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这平静如水的面容，几时才会有情绪上的裂缝？ “也就只有阿离，才可以将你逼得发狂！”她忍不住叹息了声，“我生你养你，到头来，竟什么都不是。” “你是儿臣的母妃。”陆北墨平静道。 玉妃还是很生气，却又很无奈。 “你还怨着当年母妃逼你的事情么？”见儿子不说话，玉妃知道，他果然心里一直惦记着。 “那时候你大皇兄还在，你父皇明显是想要立你大皇兄当储君，将来继承皇位的，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江山，原本是我秦氏的江山。” 那种情况之下，她与父兄一起筹谋有什么不对？ “难道你就没好好想过，母妃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到最后，都不过是想让他当皇帝，想为他争取最好的权力罢了，为何他不仅不感激，反倒因为知道她与母族的人有谋反之心之后，与她疏远了？ 原本，他和云飞一样，与她关系很好，一切都听她的。 就因为知道她想造反！ 他甚至还亲手毁了她多年筹谋的一切，将她的地下军队解散，还将她最厉害的亲兵带到了北疆，最后成了他的人！ 这儿子，一直在拆她的台！ “那母妃可有想过，儿臣未必喜欢你给儿臣铺的路？” “那你又可有想过，若是你不当皇帝，我秦氏一族将会被灭门，你明白吗？”玉妃怒道。 陆北墨始终神色淡然，迎着她的目光，语气温和了几分：“儿臣已经在北疆买好了大宅，安顿好了一切，只要母妃与外公愿意，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北疆，过一辈子安逸的日子。” 第570章 看看，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陆北墨是在深宫长大的孩子，皇族的血脉，岂会不懂皇族的阴谋诡计？ 北疆，是他们所有人最后的退路，在北疆，就算是父皇的军队也不敢乱来，那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天下。 如今的东陵天下，外患潜伏的危险虽然一直都有，但至少百姓人人安居乐业，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若是要谋反，必然会起战火。 一旦他们内部起了战火，那些虎视眈眈的所有邻国，定会借机联手进犯。 最后的结果便是，要么东陵守不住，所有人成了亡国奴，要么，就算是守住了，也是被战火烧得满目疮痍，所有的百姓流连失所，苦不堪言。 最后受苦的，始终是老百姓。 “母妃……” “不！你不用劝我，那苦寒之地，我如何让你外公去？更何况，你外公心里一直念着他秦氏的天下，你让他躲在北疆，他宁愿自尽在你面前。” 他外公的性子，岂是她能劝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陆北墨又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看着她。 玉妃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道：“从前你的确对这个江山不感兴趣，不过，母妃如今问你，你马上要成亲了，将来还会与阿离生儿育女。若是他日是陆封谨当了皇帝，以他与你们的恩怨，你以为他会放过你的娘子和你的儿女们？” “别说带他们回北疆，万一阿离不愿意呢？” “阿离愿意。”阿离说过的，以后，都会跟随他。 “那若是阿离的家人不愿意，她是不是也能抛下自己的家人不管，就这么不管不顾随你而去？” 这个问题，陆北墨没有回答。 其实玉妃知道，他自己也是矛盾至极。 他不想当皇帝，只想守着楚月离过一辈子，但要守护好楚月离，却需要至高无上的权力。 只有真正绝对的权力，才能为楚月离遮风挡雨。 “其实这个问题，你自己已经想过了是不是？” 知儿莫若母，玉妃只是不知道，陆北墨为了楚月离，是不是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毕生的追求。 “墨儿，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守护好你的阿离，也能让你外公与你父皇的矛盾化解开。那就是，凭你自己的实力，做你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 陆北墨从宫里离开之后，先回了墨王府，沐浴更衣之后，立即去了国公府。 楚月离早就沐浴更衣后，就寝休息了。 但桌上有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是一只特地打造的蒸锅。 陆北墨走过去，将蒸锅的盖子打开，里头是一些糕点，还有一小锅粥。 桌上还有一只小茶壶，煮着花茶呢。 “你自己吃，我真的困，不陪你了，吃完你就回去休息吧。” 楚月离在床上翻了个身，扯了扯被子，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房中虽然有人，但因为是他，丝毫不影响她的睡眠。 很快，她的呼吸声就变得十分的均匀，看得出来，睡得很沉。 陆北墨在桌旁坐下，自己将蒸锅里的东西取出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 回头看了床上的姑娘一眼，一颗心渐渐就暖和了起来。 第571章 要不要，啃一口试试看 原来古人说的，回家的时候，娘子孩儿热坑头，竟是这种滋味。 回来晚了，娘子虽然要休息，但却给他准备了一桌吃的。 吃着糕点，喝着茶，看着床上那姑娘的身影，陆北墨忽然就有了一种感慨，就算是放弃了整个天下，只有一个她，似乎，也余愿足矣了。 桌上都是简单的食物，但却始终热腾腾的，看似简单，可为了让他吃一口热饭菜的心思，却一点都不容易。 这炉子，这蒸锅，这温馨的小火，哪一样不是她的心思？ 有娘子就是好。 真的很好。 陆北墨吃饱喝足，又将自己洗漱了一遍，才走到床边坐在，在她身旁躺了下去。 终究还是将楚月离给弄醒了。 见他伸手想要抱自己，楚月离立即皱起了眉：“我可不想明日闹出墨王夜闯我闺房的风言风语！” “我不会，天亮之前我会悄悄离开，神不知鬼不觉。”陆北墨掀开被子，挤了进去，终究是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他将脸埋入她的颈脖间，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幽幽清香，一阵困意袭来，他下意识闭上眼。 那只抱住她的手臂，也真只是抱着而已，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行为。 不过，他的身躯却还是在抱住了她之后，温度一下子高涨了不少。 尤其，又感觉到他身体的不对劲…… 楚月离浑身绷紧，声音都哑了几分：“你不要乱来，我们下个月才完婚。” “我知道，我的意志力一向很好。”陆北墨的声音是喑哑的，沙哑到这地步，这句话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他除了将她抱住，的确是一直克制着没有做别的事情。 年轻男女，三更半夜，睡在一张床上。 能克制住的，都是非一般的人类。 说实话，就连楚月离自己都有些心猿意马的。 身后抱着她的那个，可是今夜震惊了所有姑娘的绝世大美男！当时看着在场的姑娘，一个个震撼得倒吸凉气，还有姑娘晕过去…… “你真是个祸害！”一想到那位晕过去的姑娘，楚月离就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从来都是红颜祸水，没想到他这个男颜，祸害起来可是一点都不见逊色。 你见过一个男子，看一眼就能让你移不开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只要一看就会被彻底勾入其中，住进他眼眸深处再难以自拔么？ 少女心，也是会荡漾的，只是不敢表达。 若是换了其他定力差一点的姑娘，此时怕是已经转过身去，一个将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了吧？ “别乱来！”她又补了句。 但这话，不知道是在警告他，还是在警告自己。 身后的男子没有别的举动，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开始变得有些均匀。 楚月离忍不住叹息了声，有点懊恼。 别乱来啊！她该提醒的，是她自己。 就只是，有那么点，那么一点点……嗯，可能也是有很多点，想亲亲他，抱抱他……啃啃他罢了。 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她发誓，一点都没有。 怪的是，刚才不是还很困么，此时为何一点都不困了？ 嗯？要不要转过去，啃他一口试试看？ 第572章 真是越老越昏庸 楚月离醒来的时候，身边果然已经没了人。 他倒是十分的信守承诺，昨夜喝了那么多的酒，又困又累睡过去，今晨还是能在天亮之前从她的房间消失。 她转了个身，抱着昨夜盖在陆北墨身上的被子，闭上眼闻了闻。 怎么办？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若是有一日将他弄丢了，日子怎么过？ “小姐。”外头，紫苏在敲门。 楚月离这才放开盖过陆北墨的被子，在床边坐了起来：“什么事？” “能进来吗？”紫苏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进来吧。”楚月离将被子掀开，下床穿衣。 看到紫苏进来的时候，楚月离的脸还是忍不住火辣了一把。 紫苏是知道昨夜墨王爷留宿在此，要不然，她不会在外头问得如此小心谨慎。 但这种情况下还是进来，定是有话要说。 楚月离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出了事，只是……”紫苏迟疑了下，才道：“安公公一早就来了，将晴夫人请进宫，说是要请夫人教十四皇子骑射。” 楚月离心一紧，急道：“三婶婶呢？” “已经跟随安公公走了。”紫苏心里实在是不安，就是因为看得出来，晴夫人是一百个不愿意。 “她是怕若是自己拒绝，会连累国公府，可是，皇上为何命她给十四皇子教导？从前也没见皇上对十四皇子如此上心。” 紫苏日夜跟在楚月离的身边，对皇族的事情，耳熏目染也知道不少。 虽然十四皇子是皇后的儿子，可他才六岁，对于皇上来说，远水不能救近火，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 也因此，朝中大臣根本就没人愿意站队在十四皇子身上。 这会儿，却对十四皇子的本事紧张起来了？还扯上他们晴夫人？ 楚月离冷冷哼了哼，眉心越皱越紧：“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老东西，真是越老越昏庸了！” “小姐！”紫苏差点没被她给吓死，赶紧提醒：“当心祸从口出！” 楚月离是真的有些气不过。 她三婶婶虽然是长辈，但却年轻貌美，再加上她性子单纯耿直，身手又是如此不凡，干净利索的行动方式，的确很容易让人喜欢。 可她心里只有她的三郎！外人根本不知道她对三郎的感情有多深有多重！ 狗皇帝已经有后宫三千佳丽，竟还是见一个爱一个！ “他身体亏空虚弱无比，根本就没有作恶的能力，到这份上了，还想沾染别人的娘子，实在是可恶！” 楚月离攥紧拳头，这一拳，真恨不得挥在狗皇帝的脸上。 “可是，他是皇上，我们是臣子，从来都只有臣子服从皇上，晴夫人定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紫苏才会很焦急，也很不安，赶紧就来找她了。 楚月离想了想，也觉得放心不下，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 回头看着紫苏，楚月离急道：“去库房给我准备一些礼品，人参燕窝的弄得体面些就好，要快！我要入宫给玉妃娘娘请安。” 第573章 宁愿，自尽身亡 “玉妃？”紫苏不懂，这个时候见玉妃有什么用？ “玉妃是三婶婶的师姐，我看的出来，她对这个师妹是有几分真情意的。” 楚月离毕竟是宫外的人，对于宫里的事情，想要插手也是不容易。 但玉妃不一样。 若是有玉妃的帮忙，将三婶婶带回来，总会容易一些。 紫苏很快就将礼物准备好。 只需要体面就好，也不需要多贵重，玉妃娘娘会明白的。 只是，送楚月离出门的时候，紫苏还是很不安：“小姐，若是皇上真的有了这种念头，这事，能挡一时也挡不了一世啊。” 谁让那老东西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呢！ 他想要什么，总能要到！ 若他真的执意要晴夫人，只怕最后为了国公府，晴夫人也会选择忍气吞声，委屈自己。 “我不会让三婶婶牺牲自己来保住国公府的。”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如此重情重义的人身上，绝对不能！ “别担心，我再好好想个办法，实在不行，我……” “你怎么样？”紫苏一阵紧张，“小姐，你可不要乱来。” “别怕，我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楚月离吐了一口气，刚才夺权那两个字，竟差点脱口而出。 总算是明白当初那些人的说法了，想要让自己不被欺负，就只能站在万人之巅。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会吓坏紫苏。 “快回去吧，我会尽快将三婶婶带回来。” …… 此时的霍晴，的确已经在宫中，在皇后的乾坤宫里。 来的时候的确是满心不悦，甚至已经想好了，若是狗皇帝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她绝对宁死不屈，宁愿自尽也不会连累国公府任何人。 但不想，来了之后，皇帝竟真的只是让她教十四皇子骑射，皇上与皇后坐在后院喝茶，对她并没有任何非分之举。 倒是眼前的十四皇子，竟让她有些怜悯了起来。 “夫、夫人我这样……这样可以吗？我是不是没做好？夫人你别生气，我会练得更好的，我会努力的。” 霍晴有些愕然，他是堂堂十四皇子，皇后如今唯一的儿子，身份极其尊贵，可是为何与她说话的时候，竟是一副畏畏缩缩、处处小心谨慎的模样？ 不过是相处了一炷香的时间，霍晴就发现，这孩子一点自信都没有，甚至，十分的自卑。 “这样很好，只是你年纪还小，力气不够，箭才会射不远。”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远处，皇上和皇后正在品茶，虽然也是看着他们这边，但因为距离太远，她和十四皇子说话，皇上皇后根本没机会听见。 霍晴蹲了下来，给十四皇子纠正了下姿势，将声音放得更柔和：“你已经很好了，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将箭法练起来。” “那我还需要练多久，才可以射中箭靶？”他如今连箭靶都碰不到，射了几次都一样，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夫人，我一定会好好学，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 “我怎么会不理你？”霍晴又愣了愣，看着他不如巴掌大的小脸，有些狐疑：“你从前的师父……不理你吗？” 第574章 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没有，他们都很好，是我不好，是我惹他们生气。”十四皇子一听，立即就慌了，赶紧解释：“夫人，你也很好，是我不争气！夫人，你不要跟母后说不想教我，我会很努力的。” 霍晴好像听明白了，不知是十四皇子从前的那些师父，都喜欢给皇后告状，还是说，皇后总是嫌十四皇子做得不够好，迁怒于那些师父们，让他们一个个滚蛋。 总之，如今造成十四皇子如此自卑的性子，怕是和皇后娘娘不断地打压与过于严厉有关。 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正值皇后也在看着她。 虽然距离很远，可霍晴却好像能与她的视线触碰到。 皇后的目光温柔似水，她却只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 霍晴收回目光，看着十四皇子，小声道：“只要十四皇子愿意学，我定会将我的本领都教给你，相信我，你只是小，不是不行，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做的很好！” 十四皇子闻言，狠狠松了一口气，冲她小心一笑道：“我……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好，我们继续。” 远处，皇上盯着霍晴的身影，眼底都是笑意。 “皇上对这位晴夫人，似乎特别看重？”皇后在一旁，不动声色笑道。 皇上抿了下唇，视线始终没有从霍晴的身上移开过：“朕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姑娘……” “皇上，她可不是什么姑娘，她是楚家三郎的夫人。”姑娘和夫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皇后知道，自己这话，皇上听得明白。 原以为皇上会生气，她冒死提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承受怒意。 却不想，皇上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朗声笑道：“听闻他们尚未成亲，楚家三郎就出征死在南蒙，她原本只是个外头的姑娘，你忘了，是朕给她赐了晴夫人这个名号，允许她留在国公府的？” 皇后闻言，心里顿感不妙。 皇上，竟不在意霍晴的已婚之身。 皇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他如今所有心思都在霍晴身上，哪里能注意到其他人其他事？ “你看晴儿对年儿谆谆教导的模样，是不是十分的认真诚恳？”皇上看着那道身影，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似乎被她彻底忽略掉一般。 刚开始她还是有些顾忌的，时不时会往这边看看，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谨慎。 后来，将心思彻底放在十四皇子身上之后，皇上猜她只怕已经将他和皇后以及所有人等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姑娘，做事认真热情，她看着十四皇子的眼神，那是真真切切的怜悯。 这样的女子，在宫中根本不可能出现。 虽不是绝美，却是特别的真实。 皇上紧紧盯着霍晴的身影，那矫健的身手，妙曼的身躯，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以后，皇后就多让晴儿来乾坤宫走走，有她教导年儿，年儿的骑射技术一定会突飞猛进，假以时日，定会与他的四皇兄五皇兄一样，能独挡一面，威震四方。” 第575章 不是早就看透了吗 皇后原本还以为皇上对霍晴所称呼的“晴儿”二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 但皇上这话，却让她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他将十四皇子与墨王爷以及谨王爷相提并论！ 皇上心思百转，也皮笑肉不笑虚应了句：“晴夫人骑射技术精湛，有她教导，年儿定会很快成长起来。” “对了，皇上，年儿这些日子一直在练书法，如今书法已经很娴熟，要不，臣妾命人将年儿的书法送来，给皇上……” “改日再看。”皇上唇角依旧噙着笑，却连看都没看皇后一眼。 皇后随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也盯着霍晴的身影。 虽然也是个美人儿，但后宫的美人数不胜数，霍晴这皮囊，在后宫女子当中，算不上是出彩的。 老皇帝到底看中她什么？ 她假装不知皇上的用心，又道：“晴夫人的确很厉害，不过，未必适合年儿。早之前臣妾也给年儿找过不少师父，却每次都坚持不到一月，便向臣妾主动请辞。这位晴夫人，不知能坚持多久。” “他们坚持不下去，不都是被你骂走的？”皇上冷冷哼了哼。 皇后一怔之后，立即脸色一变，急忙解释：“皇上，臣妾没有……” “你对年儿要求太高，他才六岁，你就盼着他能与他几位皇兄那般才艺过人。他纵然再有能耐，又岂能厉害到这地步？” 皇上终于看了她一眼，但是这一眼，却是说不出的凌厉与冰冷。 “他们达不到你的要求，你便将他们赶走，给年儿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师父，还让年儿的性子变得如此懦弱谨慎！这些，你以为朕都不知道？” “皇上！”皇后吓得猛地站了起来，神色慌张：“皇上，臣妾……臣妾不敢……” “年儿在你乾坤宫，未必过得好，不过，你终究是年儿的母亲，又是皇后，朕也只能再给你些机会，让你将年儿教好。” 皇上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在霍晴的身上。 看着霍晴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温和也温暖，和刚才对着皇后时的冰冷无情，分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皇后用力捏了捏掌心，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皇上啊，后宫本来就有无数的美人儿。 这一点，她不是早就清楚了吗？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将他的心留住，从前的自己如此，后来的玉妃一样，再到如今的霍晴，也逃不过这个宿命。 她还在纠结什么？ 早就看透了不是吗？ “皇上放心，这次臣妾定会辅助晴夫人，好好教导年儿。”皇后放柔了声音道。 “倒也不用让她累着，无须太过于严格。”皇上叮嘱道。 “是。”皇后抿着唇，低垂眼帘，不敢再多说。 安得禄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哪里不懂皇上的心思，忙看着皇后，笑道：“今日是十四皇子头一回跟随晴夫人学艺，这也算是拜了个师父。既然是拜师，自然得要有拜师宴，择日不如撞日，娘娘，不如就今日吧。” 皇后明白了，皇上是要一整日，将霍晴留在宫里。 她颔首道：“本宫明白了。” 第576章 盛宠一时，又能如何 霍晴这个人，认真起来的时候，的确是十分的认真。 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在别人的院子里，也忘了究竟还有什么人在周围看着。 皇上临走时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的，但他是一国之君，倒是不能一直那般的清闲。 他还有许多奏折需要批阅。 只是站起来那么久，想要离开，视线却又一直在霍晴身上舍不得收回，便又折腾了好一会，人依旧站在原地，未曾迈出半步。 安得禄小声提醒道：“皇上，杨将军还在等着。” “嗯。”皇上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见远处十四皇子一箭射中箭靶，虽然没有射中靶心，但如此远的距离，对于一个六岁的孩童来说，的确已经是不易。 十四皇子笑得很开心，霍晴也很激动，那爽朗的笑声，愣是让皇上刚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他的后宫，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笑容。 毫无顾忌，毫不做作，爽朗单纯，是真心的笑，不带半点心机和算计。 就是那么的干净，干净得让人心旷神怡。 “皇上，要不，让晴夫人和年儿过来……” “不必了。”皇上摆了摆手，神色温和：“别打搅他们，朕忙完便过来。” “是，臣妾遵命。”皇后送他离开。 兰嬷嬷一直跟在皇后的身边，直到安得禄与皇上走远，看到皇后脸上的笑意消失，兰嬷嬷才小声说：“娘娘，其实，你该高兴才是。” “本宫知道。”皇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心情也有些复杂。 “若不是霍晴在这里，他岂会在本宫的乾坤宫待如此久，甚至还舍不得离开。” 他还说，今日过来用膳呢，这全都是霍晴的功劳，她能怨什么？ 就只是，心里还是不舒坦，还是堵得慌。 “娘娘。”兰嬷嬷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小声劝道：“娘娘，你在后宫这么多年，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想当初的玉妃娘娘，与国公府的明若楠夫人，并称京城双绝。那时候的皇上对玉妃娘娘盛宠至极，整个后宫无人能敌。” 可结果呢？ 结果不就是几年之后，皇上又看上了其他年轻貌美的姑娘！ 帝王之心，哪里会有长情，爱的不过是一具又一具年轻的身躯罢了。 “至少如今晴夫人身为十四皇子的师父，以后常来乾坤宫，皇上在对她喜爱的时候，也会常来，这对皇后你是有极大好处的。” 所以，这种事，不仅没必要难过，还要懂得抓住机遇。 兰嬷嬷跟在皇后身边许多年了，对皇后，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的爱着。 兰嬷嬷所想，全都是为了皇后。 她安抚道：“娘娘，不用难过，你如今该做的是，帮皇上完成他的心愿。皇上知你懂事理能让他开心，作为夫君，他心中有愧，将会也定会对你更好以做补偿。” “娘娘，你不会吃亏的，娘娘相信奴婢吧！” 皇后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本宫明白了，嬷嬷，去给本宫准备点礼物，本宫要赏给晴夫人。” 第577章 竟是如此不给面子 晌午时分，霍晴与十四皇子一身热汗归来。 霍晴倒是不知道皇上已经离开了，之前也没有注意到。 不过，老皇帝不在，她比之前还是轻松了不少。 “母后。”十四皇子赶紧过来，给皇后行礼。 霍晴也倾了倾身：“见过皇后娘娘。” “晴夫人不必多礼，你如今是年儿的师父，在本宫的乾坤宫，就不用太客气了，以后年儿还盼着能多得晴夫人你的教导。”皇后笑道。 “十四皇子天生聪慧，的确是个好苗子。”霍晴知道，十四皇子小心谨慎的性子，多半是因为皇后平日里太过于严厉。 她无法给皇后讲道理，毕竟，人家是皇后。 只希望皇后能知道，十四皇子一直是很努力的。 “十四皇子学本领的速度很快，很多技巧一点就通，只是如今年纪尚幼，的确是有许多力不能及之处。但皇后娘娘请放心，以十四皇子的资质，再过十年八年，本事定不会比他几位皇兄差。” 至于，是和哪位皇兄比，这个霍晴不敢乱说。 要比墨王爷厉害那是不可能的，十四皇子是不差，但她的墨儿可是旷古绝世的练武奇才，正常人都不能与他比。 要不然阿离怎么会叫他大魔王？ 想起自家小墨儿，霍晴嘴角还是忍不住挽起一丝笑意，墨儿如此出色，她心里也是自豪的。 再看十四皇子，他站在皇后的身边，和刚才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分明又是两副心情，两种状态。 此时的十四皇子，那拘谨的模样，实在是不符合他六岁的年纪。 皇后，或许真的对他太苛刻了。 不过，皇后自己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点。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她还有皇上交代的任务未曾完成。 皇后笑吟吟的，招呼着宫女太监送了一套衣裳过来。 “晴夫人，你忙活了半日，身上都是汗水，要不，去本宫的浴池先沐浴更衣？” “多谢娘娘恩宠，不过，我该回国公府了。”霍晴看了那套衣裳一眼，立即一脸防备。 哪有去别人家沐浴更衣的道理？ “晴夫人答应了当十四皇子的师父，今日还得留下来，喝一盏拜师茶才好！皇上等会也会过……” “娘娘，我是江湖中人，江湖人有江湖的规矩，只要十四皇子肯叫我一声师父，我便已是他的师父，拜师宴不过是形式，没这个必要。” 霍晴倒是真的挺喜欢十四皇子的，主要是觉得这小孩……可怜。 所以，若是真得空，她会愿意来教他骑射。 但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她都抗拒得很。 “娘娘，我还有事务在身，不便久留，我先告退了！” 霍晴说完，转身就走，就真不给皇后半点挽留的机会。 皇后急了，这可是皇上交代的事情，务必要将她留下来用膳啊！ 谁知道这晴夫人竟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给？ “母、母后，儿臣……儿臣去送送师父。” 十四皇子小声说，想去，却又不敢擅自做主，还是得要等到皇后答应了，才敢有所行动。 第578章 或许，就是喜欢这一点 皇后被霍晴气着呢，哪里有心情管这些。 兰嬷嬷小声说：“晴夫人是十四皇子的师父，还是让十四皇子送送晴夫人吧，娘娘，做事……得有娘娘你的风范。” 皇后吐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挥了挥手。 十四皇子见状，激动得赶紧追了上去。 等十四皇子走远之后，皇后才不悦道：“这晴夫人，也太骄纵蛮横了！” 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无礼，只除了皇上，和瑞妃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永远想要跟她唱反调的女人！ 如今，竟又多了一个晴夫人。 兰嬷嬷却不是这般想的：“娘娘，奴婢倒是觉得，这晴夫人的确是与其他阿谀逢迎的女子不一般，这有没有可能正是皇上喜欢她的原因？” “皇上会喜欢那种无礼的女子？你可是看到了拓跋飞鸢的下场？更何况，皇上对那大漠之花厌恶至极，可谈不上半点喜欢。” 一想到拓跋飞鸢在宴会上那无礼野蛮的模样，皇后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男人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么？简直恶心至极。 “不，奴婢并不觉得晴夫人与拓跋飞鸢是一类人，你看那晴夫人，虽然很不喜欢入宫，奴婢也看得出来，她实在是很不喜欢皇上。但她顾着国公府上下，再不喜欢，也在努力忍耐着，她可不是野蛮任性之人。” 所以，晴夫人和此前闹得满城风雨的拓跋飞鸢，哪能一样？ “娘娘，想要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她的独特，倒也不难。” 这话，让皇后皱起眉，看着她：“你有何想法？本宫晚些时候，还得要去皇上的寝宫给他赔罪呢！” 留不住人，无法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总归是她的过错，不去请罪，万一皇上生起气来，又得怪罪到她的头上了。 “没错，娘娘去请罪，便正好可以看看皇上对晴夫人的‘无礼’到底有什么想法，若是皇上不仅不生气，还觉得有趣，那晴夫人这无礼的性子，才是亮点。” “那又如何？”皇后哼了哼，对这个问题十分的厌烦。 身为皇上的正妻，天下之母，竟还要去研究自己夫君到底喜欢别的女子些什么吗？ “若是皇上真的那般喜欢，娘娘，这就是你表现的机会了。”兰嬷嬷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若娘娘能帮皇上得到晴夫人，皇上定会对娘娘你宠爱有加，以后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没准也会来找娘娘你。” “这一来二往的，等皇上来多了，和十四皇子的感情自然也会越来越深厚。娘娘，你一定要抓准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了！” 皇后想了想，却有些不安：“她与楚家三郎虽然未完婚，可如今她顶着的是楚家三郎娘子的身份，是已婚之人。若是……若是真的让皇上给……” 皇后越想，越觉得忐忑：“这以后，让她如何做人？皇上也不可能纳她为妃子，夺臣子之妻，将会担千古骂名，皇上可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让自己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昏君！” 第579章 我们拉勾，我不骗你 所以，这就是问题的矛盾之处所在。 皇上想要这个女人，但若是真的要了这个女人，皇上名声就会有损。 皇上哪里舍得为了一个女子，毁掉自己的名声。 “可是，皇上已经将自己对晴夫人的喜爱，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他当然是想得到她的。” 这点，毋庸置疑。 兰嬷嬷想的，是另一回事；“只怕皇上得到了人家，也不会真的对人家有什么赏赐。” “你的意思是……” “玩了也就玩了，不过是满足了皇上的心愿，至于那晴夫人会有什么下场，那是她自己的事。娘娘只要让皇上高兴就好，大不了，那晴夫人不堪受辱自寻短见罢了，皇上还会在乎死几个女人吗？” “嬷嬷……”皇后看着她，心里一阵纠结。 这，好像，过火了。 可若是帮皇上达成心愿，皇上以后，是不是真的会时常来乾坤宫找她？ 或许，十四皇子，真的还有希望？ …… 霍晴没想到，从皇后的乾坤宫离开，刚出去没多久，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玉妃。 “师姐。”霍晴快步迎了过去，“师姐，你为何来这里？” “我不是去找你的，只是在附近闲逛。”玉妃抬眸看了眼，竟看到十四皇子站在乾坤宫的门口，一直在看着她们。 她朝霍晴示意了下，霍晴才知道十四皇子跟着出来了。 她立即招了招手。 十四皇子眼底有光，快步走了过来：“师父，玉……玉妃娘娘。” “你成了十四皇子的师父？”玉妃知道，今日霍晴来这里，就是为了教导十四皇子骑射的。 不过如今看来，霍晴倒也没有受到什么欺负，倒是和十四皇子的关系看着很不错？ 霍晴笑道：“十四皇子天资聪慧，是个好孩儿，只是……” “宫里人多口杂，有些话，不可乱说。”玉妃提醒道。 霍晴抿着唇，果然是不说了。 她低头看着十四皇子：“怎么了？是皇后娘娘命你出来找我？” 虽然她也挺喜欢这小孩儿，但若是为了皇后请她回去什么沐浴更衣吃什么拜师宴，那就大可不必了。 那地方，她一点都不喜欢。 十四皇子摇了摇头，道：“我是来送师父的，师父，你以后……以后还会来教我射箭吗？我……我还想跟师父你学骑马。” “我……”霍晴不知该不该答应。 他是宫里的人，是皇子，他的一举一动受皇后的管控，一点自由都没有，不是自己想见就能见到的。 “十四皇子。”玉妃见霍晴为难，便替她说道：“若是以后有缘，你师父定还会来找你的。” 十四皇子虽然年纪小，但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对一些事情，其实也是懂，只是难掩失望之情。 霍晴总归是心软的，见他一脸失落，她忍不住道：“只要有机会，我就来教你射箭，还会来教你骑马！” “真的！”十四皇子眼底的光芒一瞬间又亮了起来。 “真的。”霍晴伸出小指头，弯身冲他一笑：“我们拉勾，我不骗你！” 第580章 只要，让你未来夫君当上皇帝 十四皇子长这么大，根本不懂拉钩是什么意思。 当霍晴教会他之后，他两眼发光，开心得如同得到了绝世之宝那样。 目送他回去之后，玉妃与霍晴王往永华宫的方向走去。 “师姐，为何忽然过来这里，是怕我在乾坤宫出事？”霍晴轻声问道。 玉妃并没有回答，只是浅笑，带着她一路往永华宫返回。 到了永华宫后，霍晴才知道，原来，阿离来了。 “我真没事，阿离你不用担心。”霍晴牵着楚月离的手，再看了下玉妃，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老皇帝也是师姐的夫君，在师姐面前说她夫君的坏话，始终是不好。 玉妃一眼就看穿了霍晴的心思，她无奈笑道：“在我面前，需要有什么顾忌？是怕老皇帝对你喜欢，这份喜欢会伤害到我？” 玉妃坐在椅子上，偏厅里只有她们三人，季嬷嬷送来了茶点之后也走了。 楚月离也不知玉妃的心思，更不知道三婶婶与玉妃之间的关系究竟好到什么地步。 所以，她作为晚辈，又是局外人，就只能坐在一旁，拿着小点心慢慢吃。 霍晴的确还是有些迟疑的，不过就连楚月离也很快看得出来，她和玉妃的关系是真的很好，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霍晴最后也坐在椅子上，吃着点心，愤愤不平道：“若我还是姑娘家，他见色起念也就算了，可我是三郎的娘子！我家三郎为了国家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连命都搭上了，他却对三郎如此不尊重，他愧为一国之君！” 听听这都是什么狼虎之词！随便一句透露出去，那都是杀头的大罪。 所以说，三婶婶和玉妃娘娘的关系，的确是真得很好。 玉妃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出去之后，可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性不知分寸，这种话，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我才不怕死！”霍晴丝毫不在意。 死了，正好到黄泉地府去找三郎。 “我知道，你对楚家三郎情深一片，若是为了护住自己贞洁而死，死了你到了下头还能骄傲地在楚家三郎面前抬起头做人，是么？” 玉妃这话，霍晴果然是同意的，看她脸色就知道。 但玉妃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霍晴的心一瞬间紧张了起来：“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有想过或许会连累到阿离和楚萧何？” 霍晴果然是被吓到了，再想想，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师姐，那我……怎么办？”那老皇帝就不能放过她吗？她自问对老皇帝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为何就是盯着她不放？ “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请教一下阿离。” 被点名的楚月离嘴里还塞着小半块点心，这会儿看着玉妃和三婶婶，有些茫然：“我还没想到办法。” “你是能想到办法的，何必谦虚？” 玉妃盯着她的脸，忽然勾唇一笑：“只要让你的未来夫君当上皇帝，这个太上皇，也就作不了恶了，不是吗？” 第581章 我看见他们了 回去的路上，霍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楚月离坐在一旁，霍晴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阿离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阿离……” “三婶婶不要慌，给我点时间，我来解决这件事。”楚月离一脸慎重。 霍晴却叹息了声，摇了摇头：“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决定，你和墨儿想要做什么，不要被任何人左右。” 楚月离却只是笑，不说话。 霍晴更是不安：“师姐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师姐有她自己的想法与考量，你与墨儿也该有你们自己的考量。” “三婶婶倒是将墨王爷与我锁在一起了，但他们是母子。”楚月离脸上的笑意更深。 三婶婶能有什么想法呢，她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人，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她说这话，绝不是为了哄她，而是真的觉得，陆北墨是与她一条心的。 霍晴的想法，的确就是这般简单：“我看得出来，墨儿宁愿听你的，也不愿意听他母妃的，不对，应该说，你的想法与墨儿的想法，才是一致的。” 最后，霍晴握住了她的手，认真而严肃道：“不管怎么样，我的事情并不重要，我自己能解决，决不能成为左右你与墨儿计划的任何一环，明白吗？” 楚月离点了点头，却没有给她一个正面的答案。 霍晴知道，在阿离心里，家人向来都特别重要。 只希望老皇帝不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她一定会连累阿离与墨儿。 往后的每一日，国公府上下都特别忙碌。 时间不多了，一转眼，离大少爷和小姐的婚礼，只剩下三日。 但那日，徽宴阁那边，却传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国公爷病重！ 楚月离与楚萧何赶到的时候，国公爷双目紧闭，呼吸困难。 大夫正在给他施针，霍晴也在想办法给他用药，但药根本咽不下去，每次都是刚灌进去，就沿着他的嘴溢出来，根本进不了他的咽喉。 “阿离，怎么样？老爷的脉象越来越弱，还断断续续的。”霍晴一直十分的紧张，看到楚月离到来，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苗玉翠也急得不行：“阿离，你针法好，你来给老爷施针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让他缓过来一口气。” 如今国公爷就是一口气憋着，好像出不来也进不去，胸臆间几乎没有气息了。 “我来试试。”楚月离二话不说，立即让紫苏将药箱打开，她取出针包，坐在床边，开始给国公爷施针。 银针下去后没多久，国公府的呼吸终于好像缓过来了。 一旁的大夫顿时亮了眼：“小姐，你的针法实在太神奇了。” “祖父的气息还是很弱，三婶婶，你来给他再喂点药试试。” “好！”霍晴早就命人熬好了几副药，随时准备着，不管浪费多少，都还有备用的。 这次，国公爷终于将药汁一点一点咽了下去，只是速度极其缓慢。 但就算是再慢，只要能咽下去，就是好事！ 那夜开始，楚月离和霍晴一直守在国公爷的身边，两日之后，国公爷终于醒了。 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看见……看见风儿和、和若楠了。” 第582章 他一定还活着 楚月离与楚萧何的父亲，忠勇侯楚清风，以及，母亲明若楠！ 这两个名字，大家平日里有些忌讳，都不敢在小姐和大少爷面前，更不敢在国公爷的面前提起。 没想到，今日，竟反倒在国公爷的口中听到。 管家心头一紧，莫名的，心如死灰。 楚月离和霍晴心里也是一阵绷紧，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古人说，人之将死，就会看见一些已经去世的亲人来接自己，如今，当真是侯爷与若楠夫人来接国公爷了吗？ “祖父。”楚月离紧紧握住国公爷的手。 祖父的手，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病了那么久，他骨瘦如柴，手上一点肉都没有，只剩下干瘪瘪的皮包着骨头。 “阿离，阿离……”国公爷声音沙哑，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祖父，我在这里。”楚月离凑到他的跟前，柔声道：“祖父，不要怕，阿离一直在。” 如今的国公爷，已经没有任何药能将他治好，施针喂药，也不过是吊着他一口气。 事实上，楚月离和霍晴都知道，一旦这口气断了，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阿离。”老国公也想握着她的手，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握不住。 “阿离，风儿说、说会照顾我，阿离你不用担心……” 楚月离胸口一堵。 一旁的霍晴立即别过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没忍住滑了下来。 “若楠……也会照顾我，他们会照顾我，阿离……” “祖父，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乖乖的休息，服药，我也会照顾你的。”楚月离声音哽咽了起来，却始终让自己维持冷静，不要让祖父看到自己的眼泪。 否则，祖父一定会难过，会放心不下的。 “晴儿……” 国公爷一句呼唤，让霍晴愣了好久，定定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老爷弥留之际，竟还能想起来，这个家里还有她这么个人。 她和老爷从未好好相处过，虽然这段时间她时常来看他，可他多数时间都是在睡着。 他竟还记得自己。 “晴儿。”老国公又呼唤了声。 楚月离赶紧提醒：“三婶婶，祖父在叫你。” “我、我在，我在！”霍晴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始终不敢，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最后，还是楚月离将国公爷的手，放在了霍晴的手上。 霍晴一下就将国公爷瘦骨嶙峋的手给握住了。 国公爷看着她，眼神迷离不清，也不知道眼里到底有没有焦点。 但他始终在努力看着霍晴的模样，看得很用力。 “晴儿，风儿和若楠说，找……找不到三郎，三郎……还活着，我的三郎……一定还活着。” 霍晴的心猛地一震，死死盯着国公爷，连呼吸都忘了。 楚月离心头也是一阵收紧，不过，鬼神之说，一向都只是人自己在安慰自己，祖父未必不是如此。 或许，这只是祖父心里的一个愿望吧。 但国公爷依旧在喃喃自语：“三郎……还活着，一定还……活着，晴儿……” 第583章 就只是，心绪不宁 老国公后来服了药，便又沉沉睡过去了。 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连楚月离自己也知道，怕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 那夜，楚萧何请来几位婶婶，一起商量明日的事宜。 苗玉翠还算是有些经验，教授了大家某些特殊情况的应对办法，紫苏学得比谁都认真。 明日她要跟随小姐去墨王府呢，虽然墨王爷什么都不讲究，但她作为小姐的陪嫁丫鬟，就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小姐丢了颜面。 还有国公府里头的一切部署，紫苏也是担心，又想跟着小姐去墨王府照顾小姐，又想留下来照顾大少爷和七公主，她是急得恨不得能一分为二了！ 那夜的国公府，气氛有些紧张，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夜深时分，楚月离没忍住去找了楚萧何：“安然婶婶还是没有回来吗？” 宁安然一直在负责消息情报的收集，本来今日是该要到的，但一直到现在，竟还没有看到她的影踪。 同行的兄弟回来了几人，另外的人都在原地候命，可宁安然知道明日便是他们国公府的大日子，为何一直没有回来？ “大哥，派人去打听了吗？安然婶婶到底去了哪里？” “还是没找到，不过，消息有滞后性，也许已经找到在赶回来也说不准。” 楚萧何见楚月离脸色似乎不太好，他安慰道：“明日是大好日子，不要紧张，放轻松点，安然婶婶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 其实楚月离自己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最近，似乎有些太过于感性。 尤其是在听爷爷说，三叔还活着的时候，明知道是老人家的心愿，不能作信，但就是心里莫名地乱糟糟的。 如今安然婶婶又未能赶回来，甚至人还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实在是一点都不像是她的作风。 安然婶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离，别想太多，明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先收拾好心情，好好嫁到墨王府。”楚萧何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笑道：“别担心，或许到了明日，安然婶婶就会回来了。” 楚月离也只好点了点头，笑道：“我没事，东西都清点过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大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定会很忙。” “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你们都回去吧，有我和二夫人在这里呢。”紫苏催促着两人，“快快快，赶紧回去，好好休息，还有……把晴夫人也带回去休息吧。” 楚萧何与楚月离同时侧头，这才看到霍晴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清点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忙碌，可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霍晴两眼无神，手里的东西拿起又放下，根本就不是在清点，心思分明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三……”楚萧何正要开口。 楚月离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大哥，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带三婶婶回去。” 两人这对话，霍晴分明也没有听到，手里刚拿起来的杯子，又被她放了回去。 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584章 只要，你信我 楚萧何走了。 楚月离走到霍晴的跟前，轻轻唤了声：“三婶婶。” 霍晴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月离忽然握住她的手。 霍晴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猛地掉了下去。 还好楚月离眼疾手快，才没有让杯子摔在地上。 “阿离？怎么了？”霍晴被惊了一把，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看了看偏厅，楚萧何已经回去了，这里只剩下她和阿离，以及二嫂和紫苏四个人。 下人们有几个还在外头忙碌着，不过，夜深人静的，该休息的也都去休息了。 “三婶婶，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楚月离这次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就拉着出了门，也不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 霍晴知道自己没将事情做好，满心懊恼：“抱歉，阿离，我……在想一些事情，才会……阿离别生气，三婶婶明日一定会帮得上忙的。” “三婶婶可是还在想着祖父的话？”楚月离哪里不知道，她这两日都在心绪不宁些什么。 祖父的话，虽然人人都知道不可信，可是，对于三婶婶来说，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是人生唯一的希望。 就算是明知道不可信，心里也还是不甘，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奢望。 “阿离，我知道我不该。”霍晴也不想在她面前隐瞒什么。 自从听了国公爷的话之后，她心里真的一直在想着，想着会不会真的有这个可能，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许，三郎真的活着呢！ 她看着楚月离，知道自己的想法，一般人绝对不可能认同。 这毕竟是无稽之谈。 可他们不会明白她的心情。 她这一辈子活着，就只为了下辈子，可以有脸面与三郎再见。 她没有自伤，没有自残，她听三郎的话，努力过好每一日，将来，她也会为了国公府的每一个人，为了阿离，为了萧何，为了他们的孩子，付出自己的一切。 只有做到这些，下辈子她才能堂堂正正走到三郎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 可万一，万一三郎真的活着，万一她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他呢！ “三婶婶，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楚月离握紧了她的手，好久之后，她才像是下定决心，道：“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你还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会陪你去南蒙，找我爹娘的骸骨，找……三叔。” “阿离！”霍晴激动得心脏都几乎要蹦出体外。 她说的是，找她爹娘的骸骨，可是三叔，却是找人！ “阿离！”霍晴很激动，眼泪一下就沾满了眼眶。 她是长辈，不该在阿离面前流眼泪，更何况，阿离明日就要成亲，流眼泪不吉利。 可是，她控制不住。 “三婶婶，我说过的，只要你信我，我一定会陪你去南蒙，只是如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任何事情，都需要部署！ 阿离不像自己，不，应该说，如今的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孤身一人。 她们如今做的任何事，背后都牵扯着国公府！ 阿离有阿离的考量，她也该有身为晴夫人的考量！ “我信你，阿离，我信你！我一定听你的！” 第585章 一切，如此顺理 楚萧何回去的时候，也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拓跋琉璃临时住的院子里。 这座院子暂时还没有名字，原本她刚来的时候，是住在他的清辉阁。 后来，等拓跋琉璃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楚萧何就让紫苏收拾出一座院子，让她临时先住着。 虽然是临时住的地方，但紫苏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大的院子，看着十分的干净清幽，特别适合静养。 再后来，赐婚了，阿离说等成亲之后，拓跋琉璃就会住进清辉阁，所以这座临时的院子倒也没必要再换地方。 若是以后夫妻两人吵架，璃儿就回这个院子小住几日便好。 给他几日的时间，将自己的娘子哄回来…… 楚萧何如今看着眼前这座小院子，心情却还是有些复杂，百般滋味在心头。 自己这身子终究是破败不堪，璃儿嫁给他，的确是委屈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拓跋琉璃是什么感觉，或许是有些喜欢的吧，只是男女之情这种事，从前在他的人生中丝毫不重要。 如今，生命中多了一个姑娘，想想，刚开始依旧是很不习惯。 喜欢不喜欢，爱与不爱这种事，也就不需要细想了。 对他来说，事情的走向都像是水到渠成，几时变成了七公主的救命恩人，几时被七公主依赖上，几时忽然就毁了七公主的名声，必须娶七公主。 这一步步，都像是有人在推着他走那般。 至于自己到底是自愿还是被逼，到最后都已经变得不重要。 楚萧何就是这么个人，阿离和大家都觉得好的事情，他便努力让自己也觉得，这一切都是好的。 听闻成亲之前，新人不该见面，楚萧何也只是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便打算转身离开。 却不想，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远处那扇房门，被人猛地一把拉开的声音。 他站在院子外，院子并不大，能直直看到拓跋琉璃寝房的房门。 那扇被打开的门，就是拓跋琉璃房间的。 他抬眼望去，那个从房间里出来的姑娘，果然就是拓跋琉璃。 此时拓跋琉璃似乎也看到了他，站在门边，正在眼睁睁盯着他看。 楚萧何还不知该不该要打招呼，下一刻，却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 她好像在看他！ 这么远的距离，她竟能看到他的位置，甚至，可以与他视线触碰到？这怎么可能？ 她的眼睛好了？ 楚萧何正要往前迈步，想再确定一下，拓跋琉璃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自己。 可他刚要迈步的时候，却见拓跋琉璃忽然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她又进去了。 不知为何忽然出来，又忽然进去。 楚萧何有点失望，原来，她刚才不是真的和自己视线碰到，要是真的看见了他，至少会跟他打声招呼，不可能就这样直接进了门。 眼睛，还是没有全好呢！ 楚萧何再看了院子里，远处那扇房门一眼，这才迈步，转身离开。 却不知自己走了之后，那扇原本被关上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那姑娘站在门边，远远看着空荡荡的院门，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第586章 他自己紧张拉着大伙受罪做什么 明日就是三对新人大婚的日子，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睡不着的人，岂止是国公府里那几个？ 惊雷和流云也睡不着，因为，王爷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将他们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练武！ 这简直是一件可怕到让人想死的事情！ 大冬天的，三更半夜，不睡觉练武？ 关键是，王爷好像越练越精神的样子，出的拳头，拳拳到肉，每一拳都是重拳，打得流云和惊雷一个嗷嗷叫，一个忍着差点内伤。 眼看那一拳即将要碰到自己的脸，流云忍不住尖叫了起来：“王爷！我明日还要陪你去接亲！我的脸不能……唔——” 那一拳没有落在他的脸上，而是，直直落在了肩头上。 流云在地上滚了两圈，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抬眼就看到惊雷被一拳打倒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流云想了想，干脆往地上一躺，不起来了。 “王爷，我输了，放过我吧，我已经受伤了！” 陆北墨慢步走到他的跟前，在他腿上踢了一脚：“几时变得如此不济？起来，继续！” “我真的受伤了，我明日要陪你接亲的，万一我在接亲的途中吐血，那会不吉利的！”流云叫苦不迭。 眼角余光看到惊雷躲在一旁，正打算逃跑，流云几乎又尖叫了起来。 “王爷，惊雷明日虽然也接亲，但他的位置不重要，可以随便用任何人取代的，他受伤也无所谓！” 这话，让惊雷刚迈出去的步伐，赶紧收了回来。 眼见王爷正要转身朝他这边看过来，惊雷心头一紧，立即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王爷……我、腿抽筋！” “王爷！我知道有个人，可以陪你练拳！”流云想起来什么，忽然眼前一亮：“王爷，九皇子今夜来找过你好几回呢，你在清点明日的事儿，没空见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回去的，我猜这会儿一定在想你！” 惊雷难得与流云意见完全一致：“听闻九皇子这些年，一直在潜心苦练，武功一定早已今非昔比。王爷，为何不去找九皇子切磋切磋？他一定开心得不行。” 陆北墨抿着唇，不过是思索一瞬，就立即转身，朝院门外走去。 直到他彻底走远，流云和惊雷才长吁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爷真是的，明日当新郎官，自己紧张得睡不着，竟然拿我们来开刀！” 流云抱着肩头，痛得嗷嗷叫：“哎呀！下手没轻没重的，疼死了！” 这次惊雷竟然没说他的不是，简直刷新了流云对他的感观。 大概是，连惊雷都被揍怕了。 惊雷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看着王爷短时间内该是不会回来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对流云说道：“你让大夫去准备点活血化瘀的汤药，以备不时之需。” “好。”流云赶紧去喊人，可才走了两步，就一脸狐疑停了下来，回头盯着惊雷：“你自己为何不去？” 惊雷懒得理他，赶紧加快步伐就走了。 万一送汤药的时候被王爷盯上，今夜还要不要活了？ 如此“幸运”的差事，当然得要留给流云。 又不是他成亲，他才不要陪着王爷一起紧张。 不过，明日穿什么衣裳好？他的新衣裳好像也不多了…… 第587章 大半夜的，真是惊悚 流云本来以为王爷找到九皇子，又得要打得风沙漫天惨不忍睹的，没想到，他在外头暗中观察了那么久，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夫的化瘀汤熬好了，流云虽然万般不愿意，最后为着王爷着想，还是硬着头皮端进了星辰苑。 万万没想到，兄弟俩并没有在后院切磋武艺，而是，在房间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东西？ 流云在门外悄悄听了好一会，果然隐隐听到两人在对话。 “她是妖女，肯定是喜欢大紫大红的颜色，四皇兄，我觉得，这个颜色不错。” “她不是妖女，以后要记得叫四皇嫂，不许惹她不高兴。” “就算是四皇嫂，那也是妖女……好吧，四皇嫂就四皇嫂！”九皇子分明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口吻，连流云都听得出来。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九皇子对王爷心里的那位白月光，一向是不喜欢的。 当初王爷觉得他年纪小，并没在意，没想到九皇子一口一句妖女，居然真的叫到了如今。 但就算再不喜欢，四皇兄要娶，他也只能勉强自己去接受。 谁让四皇兄喜欢呢。 “还有后院的花花草草……四皇兄，你的后院连花花草草都没几盆，怎么都是树和木头？那妖女……四皇嫂嫁过来之后，没准过两日就不高兴了，到时候一天到晚往娘家跑，你得要独守空闺。” 陆北墨被他说得一阵紧张：“这事，我没在意过，你记下来，等会让流云立即去弄点花花草草回来。” 门外的流云浑身顿时一阵收紧。 怎么活儿又落在他身上来了。 “可不行，母妃说了，大婚之前不宜乱动大件东西。” “花花草草可算是大件？” “尺寸如何？听母妃说，过孩童便是大件。” “不知道，未曾量过。” 于是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流云端着药汤站在门外，一脸愕然。 “何事？”陆北墨看了眼他手里的汤。 流云被吓了一跳，忙道：“没、没什么，闲来无事，出来、出来喝杯茶，透口气。” “那还不赶紧喝，都凉透了。”陆云飞瞅了他一眼。 流云还是处于有些懵然的状态之下，下意识就将药抬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道：“我、我这就喝，这就喝……” 谁管他喝不喝的！ 兄弟俩拿着软尺快步走了，鬼鬼祟祟的步伐让流云头皮一阵发麻。 还真是要去量花花草草啊？ 这三更半夜的，就不能等成亲之后再折腾吗？不就是一些花花草草？ 唉，这兄弟俩的脑回路，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流云将碗放下，又忍不住叹息了声。 不就是成个亲么？至于？ 低头一看，碗怎么是空的？里头的药汁呢？ “妈呀！” 大半夜的，这一声尖叫，比鬼魅还要惊悚可怖…… …… 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今夜无眠的，似乎，还有不少人。 陆封谨将房门打开的时候，抬头便看到坐在房间里的女子。 他眉头一皱，不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588章 她喜欢的是墨王 房间里的人，是拓跋飞鸢。 她被陆封谨下令关在地牢里，那其实也只是陆封谨的一时之气。 陆封谨这个人，未必有多好，但却始终是容易心软。 没过几日，听说拓跋飞鸢病得厉害，也就将她放了，让她禁足在一座小院子里。 没想到，明日就是他和秦明月的大婚之日，今夜，拓跋飞鸢竟然自己偷偷跑了出来，潜伏在他的寝房中。 其实陆封谨已经很久没见过拓跋飞鸢，两个多月不见，没想到再见，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她骨瘦嶙峋，憔悴不堪，本来是花一般的年纪，如今看起来，却如同三四十岁的妇人。 一张当初尚且可看的脸，如今竟长了细纹，苍老颓废。 “阿谨。”拓跋飞鸢的声音沙哑无比，多日未见，如今再见，刚开口眼泪就滚了下来。 陆封谨顿时一阵厌恶：“明日是本王的大喜日子，你如今来到本王的寝房哭哭啼啼的，是在诅咒本王？” 他其实心情不好，极度不好，所以今夜，看谁都特别不顺眼，看到拓跋飞鸢在自己面前流眼泪，立即想起自己当初让阿离流过的泪水。 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将房门打开，不悦道：“本王不想见到你，滚！” “阿谨！”拓跋飞鸢是好不容易才逃过来，见他一面的。 她心里很清楚，今日若是不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以后，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不喜欢我哭，我不哭便是，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阿谨，你让我跟你说几句话好不好，就几句，可不可以？” 拓跋飞鸢当初以为，自己对陆封谨只是利用，可她万没有想到，跟陆封谨在一起之后，享受过他将自己捧在掌心里那份独宠的感觉，便再也将他忘不掉了。 “阿谨，我是真心喜欢你，拓跋明月的阴谋其实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只是……” “本王没时间听你说这些废话！”陆封谨脸色一沉。 “阿谨，我知道你明日就要与拓跋明月成亲……” “本王娶的是煜王府的明月郡主！”陆封谨纠正道。 拓跋飞鸢咬着干裂的唇，看着他，不敢哭，只是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不管怎么样，你明知道她是乱贼，来到你的身边，也是心怀不轨，你为何还愿意娶她？” 拓跋飞鸢想要上前一步，却分明感受到陆封谨身上的寒气一瞬加重。 她吓得住了步，看着他，不敢贸然再靠近。 他如今对她已经如此厌恶了吗？就连自己靠近半步，他都这般抗拒。 可他们从前，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祈求，更没有任何奢望，阿谨，我只是想提醒你，拓跋明月接近你绝对不安好心，她心里喜欢的是墨王，她……” “你说什么？”陆封谨脸色猛地一沉。 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秦明月心里有没有自己，毕竟，他与秦明月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 但，她可以喜欢任何人，可为何是陆北墨？ 第589章 再没人，真心待他 “我知道她的秘密，她心里喜欢的人是墨王，当初她甚至还打算去迷惑墨王的，只是墨王不肯见她，她根本没有机会。” 拓跋飞鸢看着陆封谨变了颜色的脸，就知道，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阿谨，我不是想在她的背后说她的话坏，我只是怕你被她骗了！不管你与她在一起是交易还是真的有感情，若她对墨王情有独钟，往后不管做任何事情，她都会随时背叛你跟随墨王而去。” “胡说！”陆封谨瞪着她，怒道：“本王不要你，你便要阻碍本王与任何女子在一起么？” 拓跋飞鸢咬着唇，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他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只好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封信函，慢慢向他走来。 “阿谨，这是拓跋明月没有离开谨王府之前，我从她那处得来的，你见过她的笔迹，你应该认得。” 陆封谨的确很厌恶她靠近自己，不过，她说手里有证据……陆封谨长袖一挥，那封信函立即落在了他的手中。 打开一看，他脸色顿时一阵墨色。 果然是拓跋明月的字迹！ 信已经是好些日子之前的了，说的是，她没机会见到墨王爷，打算改而靠近谨王。 “你……如何得到的？”陆封谨捏着信函的手指，慢慢在收紧。 拓跋飞鸢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继续靠近，只能低着头，小声说：“当初……当初我也替她做过事，那段日子，她对我并没有那般防备，她还需要我从你身上套取消息。” “该死！”陆封谨拳头紧握，指关节顿时一阵咯咯作响。 拓跋飞鸢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慌忙解释：“阿谨，我已经知错了，我如今心里只有你，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陆封谨的怒火慢慢被压下，那封信函，在他掌下成了碎末，飘了一地。 秦悟在远处守着，也是不敢靠近。 王爷没有吩咐，他也没敢这会儿过来将拓跋飞鸢带走。 只怪自己管制不力，竟然没有察觉到拓跋飞鸢趁着明日王爷大婚，今夜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偷偷溜到这里来。 “阿谨，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她的面目，不希望你被她所骗，若你还是执意要喜欢她……” “本王几时喜欢过她！”陆封谨冷哼。 一个喜欢陆北墨的女人，不配得到他半点眷顾！ “阿谨……” “本王的事与你无关，滚回你自己的地方！”陆封谨一摆手。 秦悟赶紧过来，看着拓跋飞鸢：“拓跋飞鸢，请吧，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拓跋飞鸢看着陆封谨那绝情的脸，欲言又止。 阿谨已经不喜欢听到她说任何话语了，他如今心里，自己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从陆封谨身边经过的时候，陆封谨也是不愿多看她半眼。 他如今，心如死灰，对这些女人，再没有半点信任。 为何每一个女人的心里，装着的都是陆北墨一个人？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再没有任何女人，愿意真心对他？ 所有的女人，都只会虚情假意吗？ 第590章 真心的，只有她 拓跋飞鸢眼底的泪在打转，知道陆封谨不会再看自己半眼，她心如死灰，从陆封谨的身边走过。 秦悟与她走在一起，正打算离开的时候。 忽然，半空中，一道银光闪过。 秦悟立即察觉，可却为时已晚，那暗器要对付的人，是王爷。 “王爷，当心！”秦悟急道。 陆封谨心里藏着些事，不知道是太过于愤怒还是什么，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潜伏的敌人。 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那枚暗器离他已经很近了。 “王爷！”秦悟无法将暗器打下来，只能转身想要朝陆封谨扑过去，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挡暗器。 却不想，竟还有人比他更快！ “阿谨！” 拓跋飞鸢的呼唤刚落，她人已经来到陆封谨的跟前。 噗的一声，那枚暗器直直打在拓跋飞鸢的背门，深深嵌了进去。 “来人，保护王爷！”秦悟一声令下，院外的侍卫立即闯了进来。 秦悟带着人，追那刺客去了。 陆封谨眼睁睁看着中了暗器的拓跋飞鸢从自己眼前倒了下去，直到她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立即蹲下将她扶起。 拓跋飞鸢吐出来的血，是黑色的。 该死！这暗器有毒！ “来人！叫大夫！快！”陆封谨大声道。 却感觉到有人在扯着自己的衣袖。 他低头一看，便见拓跋飞鸢扯住他的袖子，咬着牙，拼尽全力哑声道：“不要……相信拓跋……明月，她背后还有、还有东周的势力，你要……小心。” 这话刚说完，她头一侧，昏了过去。 拓跋明月的背后，竟然还和东周的势力扯在一起！ 陆封谨眉心紧锁，眼底，一抹寒气掠过。 再看拓跋飞鸢，她唇角还在不断渗着血，血都是一片乌黑的，中毒不浅！ 他不知道刺客是什么人派来，却只知道，在生死存亡之际，这女人竟然连命都不要，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她！ 可叹他刚刚还在失望至极，只觉得这世上的女子，没一个是真心的。 没想到，有人一直伤害他，害他连腿都废了，有人一直在利用他，甚至，他还是人家无奈之下的选择。 可眼前的姑娘，却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想起这段日子，拓跋飞鸢所遭受的苦难，陆封谨的心，忽然间一阵愧疚。 “大夫呢！快！赶紧给本王将她治好！若是治不好，本王要你们的命！” 谨王府因为一场刺杀，一场救治，顿时，乱成了一团。 没有人知道，已经失宠多时的拓跋飞鸢，为何忽然间似乎又开始得宠起来。 正如，没人知道，今日过后的京城，会变成什么样。 午夜已过，新的一日即将到来。 天还没亮，整个京城就开始闹腾起来。 冬日的寒冷，也随着人们的熙熙攘攘，开始变得热气腾腾。 墨王爷与谨王爷在同一日大婚，国公府的定北侯爷也在这一日迎娶东周七公主。 无数的百姓涌上街头，都想亲眼见证这神圣的一刻。 盛大的婚礼，终于，被拉开了序幕…… 第591章 京城，热闹非凡 两位王爷的婚礼，将皇宫折腾的热闹非凡。 楚月离在天没亮之前就被紫苏吵醒，梳妆打扮，严阵以待。 今日要入宫，在宫中举办婚礼，很多礼节礼仪的事情，都得要密密张罗。 玉妃不放心，特地让季嬷嬷赶早前来照料，季嬷嬷倒是没想到，人来到的时候，楚月离已经准备好了。 “妆容和衣裳都没有问题，头饰也没问题，玉珠金翠，环罗大礼，还有跟着的小丫头……” 季嬷嬷一一清点过之后，对紫苏忍不住赞不绝口：“咱们娘娘还怕国公府……” 国公府没有女主人啊，明若楠夫人几年前就去了，忠勇侯也不在，老国公又病成那样。 虽说还有二夫人与三夫人在，但终究缺了正儿八经的长辈。 却没想，一切比她能想到的还要周全，就连季嬷嬷都被感动到了。 “苗夫人，晴夫人，多谢了！”季嬷嬷替玉妃和墨王爷，给两人行了大礼。 苗玉翠忙笑道：“这一切，可都是紫苏丫头的功劳，就连我们都是听从紫苏安排的。” 说到底，谁也没有嫁过女儿，也不知道礼节这些细节到底有没有疏漏。 紫苏是真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回来的，总之，事无大小，她全都弄得一清二楚。 季嬷嬷看着站在一旁的紫苏，笑得十分满意：“好丫头！等到了墨王府，定要让王爷给你个大红包！” “多谢季嬷嬷！”紫苏笑盈盈，冲她倾了倾身，才道：“我先去看看外头还缺点什么，时辰也不早了，几位先歇一会，等会怕是得要忙起来。” “好，这里交给我，外头就交给你了！”季嬷嬷道。 紫苏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门。 季嬷嬷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今日一身盛装，美得无法描述。 她家玉妃娘娘年轻的时候，已经是艳绝整个后宫的大美人儿，没想到，楚月离比起玉妃娘娘，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起当初的明若楠夫人，更是明艳动人！ 明若楠夫人虽然去得早，但也算是有福气了，生得一对儿女，都是人中之龙凤。 她与定北侯爷泉下有知，也该能瞑目了。 “离姑娘……不，墨王妃，奴婢来给你说说，等会入宫之后，需要做些什么，有些礼仪的事，可得要记清楚。” 季嬷嬷搬来一把凳子，在楚月离跟前坐下，与她一一细说。 最后，还安抚道：“不过，王妃也不用太紧张，奴婢会一直跟在王妃身边，时时提醒，定不会让王妃出错。” “好，那就有劳嬷嬷了。” 没多久，外头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似乎，隐隐听到了锣鼓的声音。 “送嫁队伍准备好了。”紫苏从外头快步回来，听到锣鼓声，就连她也开始变得紧张。 终究还是个小丫头，小姐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是真的紧张又激动啊！ “快，给王妃将盖头盖上，等会王爷的迎亲队伍会在宫门口等着。到时候，王妃与王爷一起入宫，王妃要记住，得要等王爷前来踢了轿门，还是不能下轿，喜鞋可不能沾地，轿子得要抬入宫中……哎哟，连我这老家伙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第592章 马背上的人，好紧张呀 从国公府到皇宫的路，一路上，热闹非凡。 楚月离人坐在轿子里，头上也盖着红盖头，外头的一切她什么都看不见，却也还是能清楚感受到，街道两旁有无数的百姓在看热闹。 “紫苏。”楚月离轻轻唤了声。 走在轿子外头的紫苏靠近了些，小声问道：“小姐，什么事？” “今日大哥与我一起大婚，护龙军的力量略显薄弱，等会见到惊雷，提醒他注意京城的安全。”楚月离的声音隔着轿子传了出来。 紫苏有些愕然，之后便笑道：“墨王爷考虑定也会周全，不用担心，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好好嫁人便是。” 楚月离没再说什么。 楚一说昨夜谨王府有点动静，但暂时还没有查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怕今夜这样的日子，会有乱子。 “好啦，我等下见到惊雷大人，定会立即提醒他，小姐，你就别担心了。” 紫苏对她是有多了解，就算是没看见她在做什么，隔着轿子，竟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楚月离唇角擒着一抹笑，此生有紫苏，不知是多幸运的事。 国公府离皇宫不远，送嫁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前往，没多久，就遥遥见到了墨王府的队伍。 “我天！”走在外头的紫苏看清楚马背上那道身影后，竟忍不住低呼了起来：“太好看了！小姐！墨王爷真是……真是……太好看了！” 除了好看这两个字，紫苏真心想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 楚月离隔着门帘，隐隐也看到马背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那一身英挺的气息，俊逸无双，遥看能与日月同辉。 这样的男人，竟然马上要成为她的夫君……刚才明明还不紧张的，此时看到高坐在马背上的陆北墨，忽然间，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跳动得有些厉害了，竟好像想要从她的身体里蹦出来那般。 楚月离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心门。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那般，看着一个男子的身影，紧张羞涩到这种地步。 她还以为，她比任何人都会冷静，是绝对不会心慌意乱的，但很显然，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双方队伍越来越靠近，季嬷嬷挥着手绢喊了起来：“王爷，新娘子到了，请王爷来踢轿门。” 马背上那道身影浑身一僵，身上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经脉，都绷得紧紧的！ 他双眼盯着喜轿的门帘，以他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到楚月离在里头坐着的模样。 那可是他即将要娶回家的娘子！ 她头上盖着红盖头，身上一袭盛装喜服艳丽无双，那娇俏的身影，隔着门帘都能让人如痴如醉。 陆北墨看得入了迷，竟忘了要下马去踢轿门。 季嬷嬷再次提醒道：“王爷，请踢轿门！” 陆北墨一愣，终于想起来，自己该要行动了！ 可是，忽然间，好像忘了下马的动作要如何完成。 管家之前提醒过，下来得要哪只脚先着地才算吉利？ 是左脚还是右脚？ 第593章 这赔钱货，真是丢人 陆北墨不是没记好，明明反复背诵过每一个环节，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这会儿，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被季嬷嬷唤了两声，竟什么都忘了。 季嬷嬷见他一直不下来，忍不住又唤了声：“王爷？” “来了！” 某人吓了一跳，立即一跃而起。 可是，到底是左脚先落地还是右脚先下？ 直到落地那一刻，紧张到掌心冒汗的墨王爷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于是——啪的一声。 全场默然。 眼珠子几乎滚了一地！ 墨王爷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就这么直挺挺的，脆生生的，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宫门内外，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看到的人都要被吓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被王爷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他们竟目睹了北疆之王毕生最狼狈最丢脸的一幕！ 会不会被灭口啊妈呀！ “王、王爷……” “四……皇兄。” 最后，还是九皇子陆云飞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赶紧下去扶着自家兄长起来。 倒也没觉得有多丢脸，而是，心疼呀！ 都是妖女害的！ 妖女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昨夜就开始祸害四皇兄，让四皇兄紧张了一晚上，基本上昨夜就没有睡过。 今日还害他心神不宁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四皇兄堂堂北疆之王，战力是整个东陵无人能及的，要不是因为要娶妖女，怎么可能会摔成这样？ 陆云飞狠狠瞪了花轿门帘一眼，虽然一肚子不甘心，但在四皇兄大婚之日，他再不高兴也只能选择忍着。 谁让四皇兄喜欢妖女喜欢到发狂呢！从多年前就一直惦记着那坏丫头，今日，好不容易如愿了。 楚月离原本也是惊得连呼吸都停滞了好一会，直到陆云飞瞪了自己一眼，她才忽然想起来，该要呼吸了。 再看一身狼狈的陆北墨……唉，她的墨王夫君，真是……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好丢脸呀。 谨王府的队伍到了。 没多久，就连煜王的送嫁队伍也都来了。 陆北墨赶紧清理干净自己身上的尘埃，这次不等季嬷嬷吩咐，立即上前，一脚踹在轿门上。 可不能让老五那东西抢先一步！ 队伍总算是热热闹闹进了宫。 按照东陵的礼仪，两队新人得要先去长乐宫跪拜先祖。 之后，要给太后与皇上斟茶跪拜，再是皇后，之后便是各自的生母。 看起来并不复杂的程序，却是特别的繁琐，一套下来，得要半日的工夫。 入宫之后，便是太后身边的老妈妈和安得禄亲自安排事宜，季嬷嬷才有空回到玉妃的身边。 也才有空，将在宫门口发生的趣事一一告诉玉妃娘娘。 玉妃听闻，顿时一脸无语。 “真是没见过世面！这赔钱货，丢自己的也就算了，也不怕给阿离丢人！”下马还能摔一跤，可见已经紧张到什么地步了！ 不过，今日可是儿子十多年来的所求所愿，虽是狼狈了些，却也能看出来儿子的真心。 苦等十几年，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594章 从此，是别人的娘子 这一整日下来，的确是够累了。 不仅累，还冗长繁琐，对于陆北墨来说，时间太长了。 恨不得一瞬间就从白天变成黑夜。 入宫之后，他虽然一直和楚月离在一起，可总觉得，自己和阿离的距离很遥远。 明明就在身边，却连去握握她的手，轻轻拥抱一下也不成。 行跪拜礼的时候，也不知道陆封谨那家伙是故意还是有意的，竟然站得与阿离那么靠近！ 不知道的，还以为和阿离成亲的人是他！ 要不是父皇和太后一直盯着，陆北墨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步跨过去，将陆封谨一巴掌拍飞出去。 好在，他的阿离一整日里，都没有正眼看过那狗东西！ 终于，好不容易，宫中的礼节全都行过一遍，要将新娘子接回墨王府了。 陆北墨正打算往轿子走去，流云竟先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王、王爷，这一路，不得与新娘子说话，王爷最好不要……靠近，我怕你……忍不住。” “滚！”陆北墨的脚差点没忍住踹了出去。 流云哪里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撞在了枪口上，可他心里虽然慌，但为了以后王爷不会找他麻烦，该说的还是得要坚持说完： “王爷，季嬷嬷说过，回王府的路上不能与新娘子说话！玉妃娘娘已经先一步去了王府，回去后，得要先给玉妃娘娘敬茶，之后新娘子送回新房，王爷还得留在外头招待宾客……不听话会不吉利，对新娘子不好的！” 陆北墨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踹出去的脚，在一瞬间收了回来。 之后，若无其事，转身上了马，打道回府。 流云狠狠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最后一句话给力！ 只要是对离姑娘……不，以后，该称呼为王妃了。 只要是对王妃不好的，王爷心里就算是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一定会忍。 虽然，他也知道，王爷忍得很辛苦。 刚才那一脚，王爷最终没有踹到他，可流云也已经隐隐感觉到，那股寒风刮在了自己小腿上，疼得呢！ 陆北墨开始催促队伍回王府。 谨王府的人刚从宫里出来，墨王府的队伍已经走得不见了影踪。 陆封谨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眼底掠过一抹晦暗。 他此时，丝毫不愿意回谨王府，但陆北墨却心急如焚要回墨王府。 他不是不知道原因，若是今日自己迎娶的是阿离，他也会急急忙忙赶回去，赶紧安顿好一切，便能与阿离长相厮守。 只是可惜，再也没有这么一日了！ 胸臆间那股血气，又开始隐隐翻腾，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陆封谨用力闭了闭眼，终于，将胸口那股血气压了下去。 他弄丢了他的阿离。 今日往后，阿离是别人的娘子了！ 天，明明晴空万里，在他心里，却始终是灰蒙蒙的，仿佛抬头不见天日。 秦悟在一旁提醒道：“王爷，瑞妃娘娘已经先行去了王府，我们也该出发了。” 陆封谨再看一眼去墨王府的路，这才咬了咬牙，哑声道：“启程。” 第595章 这新郎官，太过分了 回府之后，依旧是忙忙碌碌的。 一句“对会新娘子不利”，压得陆北墨几乎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看着喜婆和紫苏搀扶着楚月离去了新房之后，他的魂几乎也跟着跑了，好几回，竟真的忘了呼吸。 好不容易熬到玉妃回宫。 大家来灌酒。 墨王忽然腾地站了起来，拿起一壶烈酒，一口气给自己全灌了下去。 之后，酒瓶被他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他扫了众人一眼，哑声道：“诸位请便！” 便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围观之下，丢下一院子的宾客，回房去了。 房间里，楚月离还坐在床上，等着新郎来掀盖头。 紫苏和喜婆还在嗑瓜子呢，怎么都没想到新姑爷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简直要吓死人。 “王、王爷……”紫苏看了看推门而入的陆北墨，又看着床上的楚月离，之后，忍不住笑了：“王爷既然回来了，那就先和王妃喝合卺酒吧。” 她赶紧拽了拽愣在一旁的喜婆。 喜婆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即给两人将合卺酒倒上。 “王爷，先给新娘子掀盖头。”喜婆子提醒道。 陆北墨早就按耐不住了，这会儿，就像是得到了圣旨一样，三步并作一步，快步走到床边，一把将楚月离的红盖头掀了起来。 紫苏和喜婆子愣是失神了好久。 见过焦急的，但没见过猴急到这地步的！ 怪不得在宫门口的时候还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位王爷真是……真是可爱得叫人恨不得一口吞进去。 连一把年纪的喜婆子都看得入了迷。 要不是紫苏赶紧将她拉到一旁，这喜婆子没准真的要扑过去了。 哎呀！当喜婆子这么多年，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新郎官！ 楚月离也有些忍俊不禁，再想起在宫门口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一幕，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以为陆北墨会羞愧，她也已经努力在忍着，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不再取笑他。 没想到抬眼看他的时候，却见他只是愣愣看着自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分明，是入了迷。 “怎么了？不喜欢我浓妆艳抹的模样？”事实上，楚月离自己也不喜欢，但没办法，成亲嘛，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再不喜欢也得要接受。 更何况，虽然她不喜欢脸上那么多脂粉，但说到底，也的确是真的很美，连她自己看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模样也都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比平日的素雅淡然，多了一种蛊惑人心，颠倒众生的妩媚之感。 人靠衣装，果然，不是瞎掰的。 但陆北墨依旧是盯着她的脸，无法回神，脸上眼底一点儿神色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入迷。 楚月离嘟哝了下小嘴，不悦道：“就算不喜欢……”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说话的小嘴儿被亲了。 紫苏和喜婆子惊得瞪大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惊得连呼吸都忘了！ 哎呀！这新郎官……这新郎官……妈妈呀！真的太猴急了！ 哪有新郎官连喜婆子都没走，就亲新娘子的！ 这……这太过分了！ 她也好想亲一口啊！ 第596章 只嫌，夜晚来得太慢 “你干什么？她们……房间里还有人！”楚月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顿时羞得脸色涨红。 紫苏也回过神了，赶紧端着两杯酒上前：“王、王爷，先喝合卺酒吧！” 喝了，她们也就赶紧滚了，就怕王爷等不及，她们人还没走，就做出更多更出格的事儿来。 妈妈呀，真是羞死人了！ 陆北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只是在看到他的阿离之后，整个人都像是着了魔。 一想到她如今已经属于自己，他就浑身发烫，烫得连脑袋都不好使了。 “阿离……” “先喝合卺酒。”楚月离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立即将合卺酒端过来。 楚月离接过，还没研究出来该如何喝，陆北墨已经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楚月离吓得差点没将酒给打翻，好在这家伙眼疾手快，立即将酒杯夺了过去。 “交杯酒，要这样喝。”陆北墨将自己的手，和楚月离的手环在一起，再彼此去喝自己手上那杯酒。 这一幕，他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遍，所以，他绝不会弄错！ 楚月离还没回过神，自己那杯酒，已经顺势喝了下去。 等她回神的时候，杯子早就被紫苏接了过去，紫苏和喜婆子审时度势，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消失了，立即朝门口挪动。 看墨王爷这架势，这里是真的不需要她们伺候了。 继续伺候下去，还不知道会看到多少非礼勿视的画面。 “等、等一下！”眼看着紫苏差点就要消失在门口，楚月离这才猛地回神，赶紧从陆北墨的腿上跳了下去。 “小姐？”紫苏惊得脚步一收，可那么远的距离，却还是分明能感受到墨王爷浑身外溢的寒气，这份寒气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弄得她一瞬间进退两难。 “阿离！”陆北墨盯着楚月离，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温和。 可他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声音也是极度沙哑，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 “阿离，回来。”紫苏和喜婆子还在，他不好过去抓她，若是被看见某些不该被看的，到时候要哭的怕是这死丫头了。 可楚月离就像是没看见他的为难那般，依旧看着紫苏道：“我的浴汤……” “小姐，已经早早命人在你进门之前准备好了，屏风后便是。” 紫苏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再不离开，墨王爷那冰冷似刀子的眼神，早晚得要将她嘎了！ “小姐，我今夜……今夜得要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紫苏拉着喜婆子，急忙就跑了。 房门被关上那一刻，陆北墨眼底立即掠过一抹幽深的光芒。 “阿离，过来。” “不行，我还要沐浴更衣。”楚月离不仅没有过去，反倒，还退了两步。 “你回来的太早了，我……还没准备好。” “阿离……” “我脸上都是胭脂水粉，你不嫌脏吗？”楚月离依旧后退。 陆北墨立即站了起来：“我不嫌，我只嫌今夜来的太慢！” 不过，一切总归是过去了。 属于他们的夜晚，这才刚开始。 第597章 从今往后，再不会放手 “阿离……”陆北墨还想去牵楚月离的手。 春宵一刻值千金。 片刻都不舍得浪费。 但楚月离又后退了两步，远离了他。 “不行，我……我得要先沐浴更衣。” “阿离，你是不是害怕。”陆北墨一眼就将她看穿。 楚月离瞪着他，嘟哝着小嘴儿，想反驳，但一张脸红扑扑的，也不知如何反驳。 “反、反正，我就是要先沐浴更衣，你……别进来。” 一个闪身，就躲进了后方的淋浴室。 进去之后，才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门，感受心脏乱糟糟的跳动。 是不是害怕，谁知道呢，总之，心跳好快，心脏很不好受。 原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也在人前人后佯装得非常的镇定，丝毫不见紧张局促的模样。 她甚至一整日还和紫苏有说有笑呢，只要一到没人的地方，就主动撩紫苏说话。 就连紫苏都在抱怨，说人家新娘子都是安安静静的，哪个像她如此聒噪。 更何况，她平日里可不是如此话多之人，今日明显反常，其实人家紫苏岂会看不出来？不拆穿她罢了。 她不知，沐浴室和主卧室，就只隔了两扇屏风。 以陆北墨那绝顶厉害的眼力，两扇屏风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 当楚月离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气息，让心跳稍微放慢了些，而开始宽衣沐浴之后，那妙曼的身躯，就渐渐出现在了陆北墨越来越氲黑的眼底。 桌上那壶茶水，转眼间被他喝了一大半。 唇干舌燥，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偏偏，沐浴室里的姑娘还迟迟不愿意出来。 他知道她心慌，也知道她紧张，事实上，他自己都很紧张。 只是，堂堂八尺之躯，就算再紧张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来。 今日从马背上摔下来，已经将他身为大男子的脸摔成了两半，今夜，必须得要在小阿离的面前，挽回自己一点点的面子。 左等右等，等了一刻又一刻，等到那壶茶水已经被喝了个底朝天，等到陆北墨按耐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楚月离依旧没有从浴池里出来。 终于，他等不及了。 “阿离，你想躲到什么时候去？”那声音，沙哑至极。 楚月离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回道：“谁躲你了？” 陆北墨不想跟她争论，没想到他的小阿离声音竟然也已经如此沙哑，还好，紧张的人，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 至少，这份情，是有回应的。 “阿离，再不出来，我要进去了。” “不要！”楚月离惊得立即从浴池里站了起来，一回头，隔着那么厚重的两扇屏风，却似乎竟能与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她惊得赶紧躲回到浴池里。 “你……你先转过去。” “总归是要看的，怕什么？”陆北墨是真的等不及了，高大的身躯，已经越过第一扇屏风。 他连宾客都不愿意陪喝，只想着赶紧回来见她，与她长相守。 如此宝贵的时间，哪里舍得被她这般浪费！ 最后，他跨过第二扇屏风，不顾她的尖叫与反抗，直接将湿漉漉的女孩儿从浴池里抱了上来。 “让你躲了十几年，今夜，你是躲不了了！阿离，接受吧，从今往后，再不会对你放手了！” 第598章 怎么会醉成那样 有人时光正好，却有人，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楚萧何回新房的时候，是楚一扶着回来的，看起来，醉醺醺的样子。 拓跋琉璃坐在床上，喜婆子和婢女还守在一旁，一直在等待呢。 但侯爷回来，却好像醉得连给新娘子掀开红盖头的力气都没了。 喜婆子一脸焦急，忍不住瞪着楚一埋怨道：“你怎么伺候的，不知道新郎官今夜不能醉吗？这红盖头还没掀，合卺酒还没喝呢！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大少爷高兴呢，这我……我也拦不住啊！”楚一也不知道，大少爷为何今夜特别愿意喝，都不需要别人灌酒，自己就将自己给灌醉了。 不过，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大少爷究竟喝了多少，好像也没喝多少，怎么就醉成这样？ “那，不能不掀盖头喝合卺酒啊！”婢女也急了。 坐在床上的拓跋琉璃依旧安安静静的，只是看着被楚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的楚萧何，不知在想什么。 楚萧何好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醉醺醺的依旧站了起来，往床边摸索过去：“掀、掀红盖头……” “大少爷，你慢点！”楚一吓坏了，想要过去扶他，却又不敢。 这是大少爷和七公主的新房，他一个粗糙男子，怎么能乱闯？坏了礼节怎么办？ 喜婆子和婢女只好去扶。 但这侯爷又分明一副抗拒女人靠近的模样，喜婆子还稍微好些，若是婢女碰到他，他立即就会将人推开。 哎呀，这模样，到底行不行的？ 众人思索间，楚萧何已经摸到床边坐下，也不等任何人吩咐提醒，竟一把将拓跋琉璃头上的红盖头掀开。 四目相接。 他微微愣了下。 拓跋琉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眸。 竟是没能说出半个字，他不能，她也安静。 喜婆子见楚萧何愣住，并没有倒下，忙让婢女赶紧将合卺酒送了过去。 婢女小心翼翼道：“候、侯爷，七公主，先、先喝合卺酒。” 侯爷刚才还醉得不轻的，此时也不知道是被七公主的美貌怔住还是什么，竟安安分分坐在床上，并没有任何要倒下的意思。 但他们慌啊，就怕侯爷忽然一头栽下去。 毕竟，喝醉的人，实在是不好说！ 合卺酒被送到楚萧何的手里，他下意识接过，好一会，目光才从拓跋琉璃脸上移开。 便又变得有些晃悠悠的，高大修长的身躯微微晃动了起来，惊得身旁的喜婆子和婢女一阵紧张，就连远处的楚一也心惊胆战的。 这合卺酒，可不能洒，洒了可就不吉利了！ 不过，楚萧何身躯晃归晃，那杯酒在他手里却始终安稳，一滴未曾撒出来。 他将手伸了过去。 拓跋琉璃也将手伸了过来。 两人手臂相交，脸自然也就凑在了一起。 热气，腾腾。 楚萧何呼吸有些乱，一抬头，将酒水一滴不漏咽了进去。 拓跋琉璃眼中闪过什么，但此时也没有多想，低头，将酒水喝得干干净净。 第599章 就像从前那样，好吗 仪式总算是结束了。 喜婆子和婢女还有楚一，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楚一赶紧麻利地溜了。 喜婆子说了一连串吉利的话之后，也带着婢女走了。 房门被关上，属于楚萧何与拓跋琉璃两个人的时光，此时才算是正式开始。 拓跋琉璃看着楚萧何氲黑的眼眸：“楚大哥……” 谁知楚萧何竟在下一刻，一头栽到了床上。 拓跋琉璃吓了一跳，轻轻推了他一把：“楚大哥。”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呼吸都变得均匀，好像是睡着了。 这么快…… 拓跋琉璃喊了他好几回，他都是毫无反应，最后，她只能帮他将靴子脱掉，扶着他高大的身躯，让他在床上好好躺着。 躺好那一刻，楚萧何嘀咕了声：“璃儿，我没醉……” 便一个转身，抱着被子滚到了床内侧。 却又在滚过去之后，将抱着被子的手臂松开，那高大的身躯并没有压在被子上，倒也没有影响拓跋琉璃休息。 不仅给她留了被子，还给她留出来一大片空地，生怕她睡不好似的。 “楚大哥，你真的醉了吗？”拓跋琉璃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楚大哥，我的眼睛能看到了，你不惊讶吗？” 楚萧何的身躯好像绷紧了下，又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也不知道方才那一瞬间的绷紧，是不是她眼花看错。 拓跋琉璃脱了靴子上去，向他靠近：“楚大哥……” 他还是没反应，她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推了一把：“楚大哥，你没话要跟我说吗？” 楚萧何始终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拓跋琉璃吐了一口气，瞪着他的背影，想说话，一张脸却又在忽然间红透了。 “又不是非要让你做什么？干嘛故意喝成这样？楚大哥，你是不想面对我，是吗？如果可以的话，你是不是连新房都不愿意回来？” 其实明显能感觉到楚萧何的身体又绷紧了几分，甚至，有一种想要回头来跟她说话的冲动。 但他死死忍着，就是不让自己回头。 更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动静，总之，就是睡得跟死了一样。 拓跋琉璃忍不住抬起小拳头，一拳打在他的肩头上：“你根本就没醉，你只是不想理我而已！” 楚萧何捏紧了掌心，掌心里头满满的都是细汗。 想要回头，却又不知自己回头之后，可以对她说什么。 他早就说过，自己的身体和寻常人不一样，给不了她幸福。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何就发展到这地步，但七公主没有嫁给宁王，嫁到了他的国公府，至少，他还是觉得庆幸的。 虽然给不了她幸福，可他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她，往后余生，定会好好疼她。 但，今夜的洞房花烛夜…… 楚萧何用力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他连给她一夜幸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他枉为男人，枉为人夫。 璃儿，对不起…… “楚大哥，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拓跋琉璃这会儿不打他了，只是揪住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你不想面对的事情，我们都不再提，就像从前那样，好好相处，好吗？” 第600章 没资格，给她一个圆满的人生 “楚大哥，你可不可以抱抱我？”拓跋琉璃这话，分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楚萧何心头一阵撕……扯。 她已经卑微到这地步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抱了她之后，要怎么办？他始终纠结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这件事。 抱了她，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也会让她更加清楚，她的夫君，是个阉人…… “楚大哥，”拓跋琉璃还是忍不住，摇了摇他的手臂：“不要再装醉了，我知道你是清醒的，阿离已经教会我如何给你试药，楚大哥，我……我可以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虽然一想到试药的过程，拓跋琉璃一张脸已经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可今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若是错过了今夜，等以后，她未必有这么大的勇气了。 “楚大哥，我们试试好不好？你回头，抱抱我，我们试试，好吗？” 楚萧何依旧一动不动。 拓跋琉璃又羞又不安，再次摇了摇他的手臂。 但这次，力度分明已经小了许多。 她也有羞耻之心的，这种事，让她一个姑娘自己一个人去主导，真的让人羞涩到抬不起头。 他就不能给她一点点反应吗？ “楚大哥……” 楚萧何始终没有回应，拓跋琉璃的确是很失望的，想要继续叫叫他，却又怕自己的呼唤会让他更加难受。 她就这样坐在楚萧何的身后，一直坐一直坐，坐得自己累了，困了。 就连一颗炙热的心，也慢慢地凉了，冷了。 最后，所有的勇气，都在他僵硬的背影之下，彻底消失。 “楚大哥……” 也不知什么时候，拓跋琉璃头一歪，倒了下去。 直到拓跋琉璃的呼吸变得均匀，楚萧何才睁开眼，缓缓回头，看着倒在自己身后睡过去的姑娘。 今夜，她真的很美。 新娘子的妆容，让她原本就清秀的面容，更添一抹绝丽。 一想到这么美好的姑娘，这辈子就要毁在自己的手上，楚萧何只觉得，对她有千万的愧疚。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给她将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拂开，却在指尖即将要碰到她脸颊的时候，下意识停了下来。 他不能碰她，也不该碰她。 这么美好的姑娘，将来，或许会遇见自己真正的良人。 而他，不过是她的生命中，一个匆匆过客罢了。 等一切安顿好之后，他就会放手，让她离开，天南地北，不管她想要去哪里，他都绝不会阻止。 睡梦中的拓跋琉璃依旧皱紧了眉心，薄唇微动，喃喃私语：“楚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楚萧何一怔，差点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告诉她自己好像……好像真的挺喜欢她的。 这份情，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或许是在她因为救命之恩赖上自己之后，也或许，是在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已经扎根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会幻想着，将来，身边一直有个她。 可他怎么能？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给她一个完美的人生！ 第601章 难道，她去了南蒙? “你还是个小丫头，根本不懂情为何物。”楚萧何自嘲一笑，几许无奈。 只因为一个救命之恩，就将自己托付给他，她以为这就是感情，事实上，不过是感激。 等将来她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男子之后，或许就会发现，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的不堪。 试药…… 若是真的试了，却又失败了，她这辈子，也算是彻底毁在了他的手中。 如此亲密过，将来遇见自己喜欢的男子，还如何去面对他？ 到时候，她会不会觉得他们的过去，那段试药的日子，是那么的肮脏无耻？ 她一定会后悔的。 “对不起，”最后，楚萧何从她身边翻了过去，轻飘飘落在地上，之后，给她小心翼翼盖上被子，这才从房间里离开。 没想到刚出去，远远就看到楚一的身影在院门外徘徊。 楚萧何眸色一沉，立即过去：“何事？” “有宁夫人的消息！”楚一知道他们一直担心着宁夫人的安危，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宁夫人不仅没有回来参加大少爷和小姐的婚宴，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捎回来。 没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今日大婚，大少爷和小姐都不敢怠慢，这件事情只能暂时不提。 但两人心里一直记挂着，楚一比谁都清楚。 刚才收到消息，楚一也是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通知大少爷。 今夜是大少爷的新婚之夜，总归……总归是不好。 但此时看到大少爷一个人出来，身上还穿着喜服，楚一知道，今夜，大少爷和七公主只怕是……并没有那么顺利。 楚萧何一听，顿时急了：“安然婶婶如今在哪里？” “不知道，但有人看到她一路向北，两日前经过了云河。” “云河？”楚萧何想了想，顿时心头一沉：“云河，是通向南蒙的必经之路！” 楚一闻言，顿时吓了一跳：“难道，宁夫人要去南蒙寻找正南将军的……” 尸首这两个字，依旧是不敢说。 但楚萧何能听得明白。 “可她之前与阿离聊过之后，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不可能忽然间又勾起愁肠非要去一趟南蒙。” 若不是发生了重要的变故，安然婶婶是不会此时前往南蒙的。 可是，云河的确是通往南蒙的关口，安然婶婶在京城停留了好些年，最近才因为要给阿离的联络组织往外地跑了一段时日，这个时候，她去云河做什么？ “再命人去打听，一有消息，赶紧送回来！” 楚一闻言，立即道：“是！” 他转身就要走，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忽然间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楚萧何：“大少爷……” “还有什么事？”这家伙，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安然婶婶还有别的消息？” “不是，只是……”楚一犹豫了下，才小声问道：“今夜是大少爷和七公主大喜的日子，大少爷……不回房陪着七公主吗？” 不管怎么说，新婚之夜，让七公主一个人独守空房，伤害太大了。 不管有什么原因，今夜，大少爷也不该离开七公主才是！ 第602章 至少，今夜属于他们 楚萧何没说话。 他的情况，楚一最清楚，有些事情或许连阿离都不知道，但楚一是男子，又是贴身照顾他的那个，他岂会不知？ 楚一当然知道大少爷担心的是什么，可他的想法与大少爷却不一样。 “不管大少爷身子如何，七公主不是都主动愿意嫁给大少爷你了吗？她既然愿意嫁给你，便是说明，一切的障碍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 姑娘的心思，楚一或许也不懂，更猜不透，可七公主对大少爷的这份情谊，楚一却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 “大少爷，我知道你心里有芥蒂，但不管怎么样，今夜都是你们成亲的日子，你不该留着七公主一个人在新房里度过。” 楚一知道自己的话，大少爷听了之后，心里或许会难受。 可他不希望大少爷将来后悔。 “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这一刻，是属于你和七公主的。” 楚萧何回头，看着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一会之后，才忽然长叹了一声。 “也许，你说得对。” 他朝自己的新房走去。 楚一松了一口气，终于是转身走了。 楚萧何慢步走到门外，依旧看着那扇门，有几分犹豫。 给不了她幸福，为何还要给她希望？ 但楚一的话，却又让他似乎有些清醒过来，不管是希望还是失望，那都是将来的事，至少这一刻，他应该给她的，是依靠的感觉。 他终于将房门推开。 却不想，拓跋琉璃根本就没有在好好睡觉，而是坐在床边，他进门的时候，拓跋琉璃便安安静静在看着他。 “璃儿……” “我一直在等你。”拓跋琉璃眼底有一抹让人眷恋的光芒，她薄唇微动，轻轻唤了声：“夫君。” 一句“夫君”，让楚萧何的心，猛地一阵颤抖。 他再也忍不住，快步过去，将她一把抱住。 “璃儿，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若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以后，不要再放开我了。”拓跋琉璃也伸出手，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紧紧抱住：“我终于，将你抱上了。” 楚萧何一阵喟叹，伸出手，也将她紧紧抱住。 他又何尝不想好好抱着她？只是心里慌，怕自己给不了她一生的幸福。 拓跋琉璃将脸埋在他的怀中，闭上眼，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其实也有点怕，怕自己说错什么，会让他难过。 今夜，看似幸福，却又十分的敏感。 她心里，很不安，就怕他忽然就放手，转身又要走了。 就连楚萧何都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慌乱，越是如此，越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恶至极。 最后，他松了手，在她身旁坐下。 拓跋琉璃心里还是慌慌的，不知要不要继续抱着他的时候，手却被楚萧何再次握住了。 这次，他握着她的手，单手将她的脸捧了起来，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双眼睛，这么圆，这么明亮！水灵剔透的，不知道有多惹人喜欢。 他柔声问道：“几时开始能看见的？” 第603章 难道，已经好了? “昨夜阿离给我做了最后一次治疗，很疼，疼得我差点就要掉眼泪。” 拓跋琉璃闪动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楚萧何，话是在抱怨，眼角眉梢，却全都是笑意。 “可是我听说，成亲这几日不能哭，哭了就不吉利，所以，我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楚萧何心头一阵怜惜，忍不住伸出长指，指腹在她的眉心轻轻揉了揉：“所以，昨夜你已经看见了？” “当然，我看见你站在我院子的门外，想我，但是不敢进来，怕坏了规矩，是不是？” 一想，她就忍不住笑了，笑容是满足也愉悦的：“所以其实你也很喜欢我的，是不是，夫君？” 楚萧何心头一动，这句夫君，让他浑身肌肉莫名一阵绷紧。 再看她眉眼弯弯的，笑容如此灿烂的模样，也不知为何，他竟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干涩，有种……热热的感觉。 “你是我的……娘子，我当然……喜欢你。”他清了清嗓子，总觉得，声音有一丝沙哑。 拓跋琉璃还是个青葱小丫头，哪里懂男人的任何变化？ 只是以为，他口干了。 “夫君，你是想喝水了吗？我给你倒一杯。”没人知道她今夜有多难过和失望，看着自己的夫君从新房离开，新婚夜，剩她自己一个人度过。 很难过，难过得一直想哭。 但她不想让他为难，所以就算是难过，她也只能装着人依旧在睡觉，并没有发现他的离开。 原本以为今夜就要如此孤单单度过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夫君竟然去而复返。 对于此时的拓跋琉璃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夫君还在她的身边，就在她的眼前。 他没有丢下自己，让自己独守空闺，这就够了。 她现在，急不可待想要伺候她的夫君。 不等楚萧何回应，拓跋琉璃就从床上跳了下去，亲自给他倒上一杯温茶水，双手送到他的跟前。 “夫君，喝茶。” 她笑得眉眼弯弯，唇角的笑意又满足又调皮，这模样，更是让楚萧何莫名有种身体越绷越紧的感觉。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想……再抱抱她。 可是，抱了之后呢，他……不可以的，万一抱着她，给了她虚假的希望，怎么办？ 楚萧何进退两难。 拓跋琉璃眨了眨眼：“夫君？” 那杯茶水，又往他跟前送了几分。 楚萧何下意识接过，一口喝光之后，竟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嗓子喉咙一阵干涩！ 他忽然放下杯子，一把将她抱住：“璃儿……” 拓跋琉璃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落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抵着。 却发现，他身体好像十分滚烫的样子。 这么……热的吗？可今夜，外头是大冬天，很冷的。 房间里虽然有暖炉，却也不至于会热到这地步！ 难道…… 她忽然脸一红，一想到喜婆子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描述的话语，一张脸顿时红得能滴血。 可是，楚大哥的身子……不可能会这样的呀，她还没有给他试药治疗啊？ 有没有可能是，之前阿离一直给他服药，他其实……其实已经好了，只是缺乏了……实践？ 第604章 十万火急 楚萧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但他……分明有些想法。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夜，娇滴滴的娘子就在自己怀中。 他真的……有些想法。 “璃儿。”看着她嫩得几乎能掐出水儿来的脸颊，楚萧何喉结一阵滚动，恨不得低头在她脸上亲上一口。 她是自己的娘子啊！ 既然是他的娘子，那……是不是不仅可以抱抱亲亲，还可以…… 那只大掌，不知几时落在了拓跋琉璃的腰间，节骨分明的长指微微在颤动，忽然就想……就想去解开她新娘服的衣带…… 可是，他分明不行，若是自己不行还要如此，对她来说岂不是一种羞辱？ 但楚萧何也觉得怪异，既然不行，为何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难道，他好了？ “璃儿……”他又轻轻唤了声，更加的唇干舌燥。 “我、我在呢。”拓跋琉璃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倒不是因为想要做什么，而是……而是忽然间，气氛就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了。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此时热的，不仅仅是楚萧何的身躯，她好像……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滚烫的。 楚大哥是不是真的好了？ 但这种话，她如何能问出口？ 可是，不问，却又不死心。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了？ 拓跋琉璃的心，七上八下的，鬼使神差的，忽然就想抬头看他一眼。 却不想，抬头那一刻，竟发现楚萧何正在盯着自己，用一种极度怪异的眼神，那双原本黑亮透彻的眼眸，此时染上了一层氲黑的色泽。 黑得幽深，黑得让人……莫名心跳加速，咽喉都忍不住一阵干涩。 “夫君……” 拓跋琉璃的话，在楚萧何低头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又好像知道。 紧张，不安，慌乱，但却，期待。 手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襟，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越来越短促。 心脏跳得太快，好像随时都会从身体里蹦出来那般。 楚萧何依旧在向她靠近。 两人的脸，距离越来越近。 太近了，近得就连他呼出来的气息，都像是要打在她的脸上。 好热…… 身上的衣裳，是不是太多了，好像，有些碍事…… 终于，他的薄唇碰到了她的唇瓣…… “大少爷！不好了！” 外头，忽然传来楚一急促的脚步声。 楚萧何一怔，瞪大眼睛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姑娘。 拓跋琉璃已经闭上眼，却又被楚一的呼唤惊得猛地睁大眼眸。 睁眼就看到楚萧何一张被无限放大的脸，近在咫尺。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楚萧何还在喘气，稍微坐直身躯，放开了她，才看着门口的方向：“什么事？” “大少爷，有宁夫人的消息了！” 楚一站在门外，也不知道里头如今是什么情况，但，十万火急，不得不来告诉大少爷。 “楚大哥，楚一应该真的有急事。”见楚萧何依旧没有动静，拓跋琉璃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赶紧去看看他有什么关于安然婶婶的消息吧！” 第605章 一定要找到他 楚萧何不是不想出去，而是……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看得，也不知道是该激动高兴，还是该无奈。 “璃儿，你去问问他有什么消息。”他哑声道。 “可是，楚一找的是你。”拓跋琉璃一脸狐疑，为何他自己不出去问？更何况，她一张脸还红扑扑的，一看就知道刚才两人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虽然其实什么都没做，但那气氛，实在是暧……昧得很。 “你去问问，我马上过来。”楚萧何侧了侧身，没让她看到自己的窘迫。 拓跋琉璃没办法，知道楚一真的很焦急，也不敢再耽误，便快步走到门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将房门打开。 “大少爷……” “楚大哥有些……事。”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可能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楚一，安然婶婶到底怎么了？” 房间很大，但其实楚一在门口说话，楚萧何也是能听见。 楚一没敢往里头张望，只能大声道：“大少爷，宁夫人去了南蒙，因为……南蒙传来消息，发现了楚家军的踪迹！楚家军还有人活着！” “什么？”拓跋琉璃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眸。 身后，一袭寒风扑来。 拓跋琉璃还没看清楚，楚萧何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一把揪住楚一的衣襟：“是谁！是谁还活着？” “目前还不知道情况，只是查到有一支属于楚家军的队伍，被困在漠狼山，契丹人屡攻不下，已经好几年了！” 楚一知道楚萧何焦急，但消息来得太突然，也是刚到他的手上。 “大少爷，你看！”他将一封信双手奉上。 是宁安然写来的信，送信的人中途出了意外，这信函才会到今日才送到他的手里。 楚萧何立即将信打开，匆匆扫一眼后，浑身一震，满心不安，也是满心激动。 “楚大哥……”拓跋琉璃揪住他的袖子。 “安然婶婶负责信息传递，她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但她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所以，她决定先行一步去南蒙打听消息。” “若消息是真的，那……那被困在漠狼山多年的楚家军主帅，是谁？” 那年，他们楚家带兵去南蒙的，可是有好几位大将军！ 忠勇侯夫妻，楚家二郎，楚家三郎，还有伯爷府的楚正南叔叔！ 他们每一位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军，每一个都有可能是被困在漠狼山的那位。 “也许……也许他们都在……”虽然，就连拓跋琉璃都知道，这个愿望绝不可能成真。 毕竟当初他们是分了好几支队伍攻打契丹人的。 “去漠狼山的队伍，若我没记错，应该是……是正南叔叔和三叔。” “怪不得安然婶婶如此冲动，立即就动身了！” 拓跋琉璃曾听楚月离说过，宁安然其实早就不想活了，是楚家军重建之后，安然婶婶才又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安然婶婶希望来生，可以在正南叔叔面前抬起头做人。 她都是为了自己的夫君！ 若她的夫君还活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就是不要命，也一定要去找到他。 第606章 将来，还有许多的日日夜夜 “消息来源尚不知道是否可靠，宁夫人如此焦急前往，未必不会落入敌人的圈套里。” 楚一如今最不安的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且人不去南蒙，根本无从辨别真伪。 只能说，的确有一支军队被逼进漠狼山，但到底被逼进去多少年，又或者，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人生还，无人知晓。 那就更加不可能知道，里头的人是不是真的楚家军，又是谁在带领这支队伍。 “楚大哥，这会不会真是敌人的诡计？”拓跋琉璃也是满心不安。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很清楚，就算真的是诡计，只要有楚家军一点点的消息，楚大哥和阿离都不会放过。 果然，楚萧何回头看着她，道：“璃儿，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安然婶婶已经动身前往，我等决不能在此等待！” 爹爹和娘亲以及几位叔叔的死，是他们国公府所有人此生最大的遗憾。 万一，他们真的还有机会，将这个遗憾弥补回来呢！ “璃儿，我要入宫面见皇上，今夜……” “你去吧。”拓跋琉璃冲他点了点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笑意：“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方才已经度过了，你回来找我，我便不再有遗憾，将来，我们还有许多的日日夜夜。” “璃儿！”楚萧何一阵激动，忍不住将她一把扯入怀中。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他还有很多事情告诉她，他还想……真真正正将她好好拥在怀中，让她成为自己的娘子。 不过，她说得对，将来，他们还有许多的日日夜夜。 “等我！” 楚萧何回房，将一身新郎服换下，立即和楚一一起出门。 “去墨王府，将信函交给阿离。”交代完后，他一跃上马，匆匆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是！”楚一也将信函收好，与拓跋琉璃告辞后，立即策马走了。 拓跋琉璃一个人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也不知道为何，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这个时候，竟然传来了发现楚家军的消息，这到底是真正的好消息，还是，另一个巨大的阴谋？ 阿离看了信函之后，会有何打算？ …… 夜，还很漫长。 谨王府那边，看起来像是风平浪静，事实上，今夜，也是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谨王爷并没有进新房！ 秦明月等到午夜时分，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掀开红盖头，怒目瞪着守在一旁的婢女和喜婆子：“王爷到底几时回来？” 两人吓得赶紧往地上一跪，急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喜婆子看着被她抓在手里的红盖头，又慌又急：“郡主，这红盖头得要、得要等王爷回来掀开，否则……否则不吉利啊！” “不吉利？”秦明月站了起来，走到喜婆子的跟前，忽然伸出一脚，将喜婆子一把踢翻在地：“那你倒是告诉本郡主，王爷在哪里？几时才回来！” 什么不吉利？ 难道，非要让她在房间里等到天亮，等到那男人几时自己想通，来见她？ 第607章 你竟还活着 喜婆子被踹倒在地上，疼得惨叫了起来。 婢女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哼都不敢哼一声。 秦明月瞅了她一眼，不悦道：“你，给本郡主滚去将王爷喊回来，若是喊不回来，本郡主饶不了你！” “是……是！”婢女吓得赶紧跑了。 那喜婆子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又被秦明月踢了一脚：“滚！” 喜婆子跌跌撞撞的，也滚了。 秦明月独自一个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气喝光。 新婚之夜，新郎官竟不知所踪，说出去，她明月郡主的脸要往哪里搁？ 如今午夜已过，宾客早就散了，他不回来，不是因为被客人拉着回不来，而是，自己根本不愿意回来。 都已经到这时候了，难道，心里还想着楚月离那个贱人？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没多久，房门被推开。 秦明月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才慢悠悠看向门口的方向：“终于舍得回来了吗？我还以为……” 她的话，在看清楚站在门口那道身影之后，戛然而止。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明月皱起眉心，瞪着从门外进来的人，眼底掠过一丝讶异：“你竟还活着！” “你当然不希望我还活着！”拓跋飞鸢走了进去，步伐虽然缓慢，但还是很快就来到了秦明月的跟前：“拓跋明月，好久不见，你也还活着，倒是真出乎我的预料！” 秦明月垂眸，将眼底的杀气收回，随即冷笑道：“拓跋明月是谁？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本郡主是煜王的女儿，明月郡主！区区一个乱贼之女，见到本郡主还不赶紧跪下来磕头行礼？” “拓跋明月，你以为换个身份，就可以和过去撇得一干二净？你不仅仅是乱贼之女，你还是乱贼的一份子！” 她虽然不知道拓跋明月为何会变成秦明月，为何成了郡主还能被赐婚给谨王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你不喜欢阿谨，却要嫁给他，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秦明月抿着唇，冷哼：“你以为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本郡主说话？本郡主喜欢谁不喜欢谁，与你何干？” “你是不是和墨王合作，要来害阿谨？”拓跋飞鸢指着她，眼底都是恨意。“拓跋明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秦明月嗤笑了声，对她的警告不屑一顾。 “你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想来警告本郡主？”她弹了弹指尖的尘埃，优哉游哉给自己倒上一杯香茗：“你不是被关在地牢么？为何又跑出来了？谨王爷可知道？” 拓跋飞鸢冷冷道：“若不是阿谨同意的，我能来这里？” “哦？这么说，他原谅你了？”秦明月斜睨了她一眼，“呵，你受了伤？该不会是为了引起他的怜惜，自己伤害自己做戏吧？” 拓跋飞鸢脸色苍白，步伐有些轻浮，是重伤初愈的模样。 秦明月最近没来谨王府，也没打听王府的事情，对于拓跋飞鸢的事，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她以后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想要知道什么，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608章 你难道忘了，她从前如何害你 “本郡主对你这个人没什么想法，当然，本郡主也不恨你，毕竟，你还没有这个资格，能让本郡主恨上。” 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当她的敌人，尤其是，像拓跋飞鸢这种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废物。 拓跋飞鸢被她眼底的轻蔑给刺伤，她怒道：“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任你利用摆布？” “抱歉，本郡主也不打算利用你，你觉得你哪来的能耐，能让本郡主利用？”这看她的一眼，更加讽刺。 拓跋飞鸢真的怒了：“拓跋明月，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会知道，我才是你在谨王府最大的敌人，我绝不会让你在这里称心如意。” “是么……你要做什么？”秦明月脸色一沉，瞪着忽然扑过来的拓跋飞鸢，下意识一脚伸了出去。 “啊……”拓跋飞鸢被她踹倒在地上，疼得惨叫了起来：“姐姐，别杀我！别杀我……” “你……” 砰的一声，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脸怒火的陆封谨出现在秦明月的视线里。 秦明月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明白了，这贱人竟然在她面前，玩起了这种把戏。 只是，这蠢货难道不知道，她和陆封谨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感情？对于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玩弄这种戏码能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陆封谨早就不喜欢这个贱人，他岂会为了她责备自己？ 秦明月一脸不屑：“你以为……” “你对她做了什么？”没想到陆封谨竟快步过来，将拓跋飞鸢一把扶起，之后，狠狠瞪着秦明月。 秦明月眸色一沉，不悦道：“是她自己想伤本郡主在先！” “阿谨，是姐姐……姐姐想杀我。”拓跋飞鸢揪住陆封谨的衣襟，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畏惧：“阿谨，我……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是明月郡主！”陆封谨打断了她的话。 换了从前，拓跋飞鸢一定会大吼大叫，说她明明就是拓跋明月。 但这会儿的拓跋飞鸢，在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早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刁蛮任性的野丫头。 她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 这样的变化，陆封谨看在眼里，心一下子又软了。 她真的改变了太多，从前的刁蛮任性，到这会儿的逆来顺受，这当中，全因为吃的苦头太多。 他瞪着秦明月，不悦道：“这里是谨王府，不是你的地方，以后，你最好给本王收敛些，否则，本王绝不会轻饶你！” “你说什么？”秦明月脸色瞬间就变了，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被自己抛弃过的贱人，对她如此严厉冷漠！ 她瞪着陆封谨，气得想笑：“谨王爷是不是忘了，这女人当初是如何欺骗你的？你不是气她害你失去了楚月离？此时你竟然又要为她出头，王爷你真是……” 真是蠢钝如猪！ 不过，他终究是王爷，这话，秦明月也只能憋在心里，还不至于蠢到与他硬碰硬。 如今自己这情况，与他硬碰硬，并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他向来对她客气，今日是怎么了？ 第609章 你所求的，我并不稀罕 陆封谨过去，对秦明月的确是很客气的，但，这仅限于过去。 今夜的陆封谨，不仅新婚之夜没有回来，就连看着秦明月的眼神，也彻底没了过去的半分热情。 “鸢儿从前做错的事情，有几分是她自己愿意，有几分是受你强迫，你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这个时候给他翻旧账，翻的，难道不是她自己的账？ 陆封谨对秦明月，早已没有丁点耐性：“本王今夜已经来过，也算是给你煜王府一个交代了！以后，在本王的地方，你最好安分守己，好好做你该做的事，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搁下狠话，转身就走了。 拓跋飞鸢走在后头，故意放慢脚步。 等陆封谨走得足够的远了，她才回头瞪着秦明月，忽而勾起唇笑道：“怎么样？你还以为，自己在阿谨心里能有什么地位么？” 秦明月盯着她唇边的笑意，脸上的怒火渐渐散去后，似乎，平静下来了。 “他从前对我，的确是十分客气的，为何今夜如此？总该有些原因。”秦明月不怒反笑，道：“就为了你？你自己信吗？” “信不信也与你无关，总之，以后阿谨心里只会有我，你最好别想着欺负我，阿谨不会放过你的。” “谨王爷对我不客气，一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信不信？”秦明月盯着拓跋飞鸢的脸。 果然，拓跋飞鸢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变了变。 秦明月就知道，这贱人根本藏不住心事。 “所以，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在他面前说了我从前一些坏话，他对我不客气只是因为生我的气，却绝不是因为心疼你。” 秦明月又回到椅子上坐下，慢悠悠看着她变了的脸色：“说吧，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你先选择的是墨王，墨王不理你，你才退而求其次选了阿谨，你以为我不知道？” 拓跋飞鸢果然是个藏不住事的，被她奚落几句，便什么都忍不住了！ “不管是因为生你的气，还是为了我，总之，阿谨如今是绝对不会再理你了！你这个谨王妃的身份，你瞧瞧还能保留多久！” 等阿谨不再需要利用她，也就是她谨王妃的身份到头那一日！ 秦明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眸里，闪着一丝幽深却又带着几分戾气的寒光。 拓跋飞鸢盯着她的脸，也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有些……可怕。 她甚至有点后悔，今夜为何要来找她。 “你怎么还不走？你的阿谨今夜不会过来了，当然，他也不会去找你，你留下来有什么意义？” 秦明月端着杯子，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看我笑话？但可惜，我对他并无太大的期待，你又能从我身上得到多少安慰？” “我……” “你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如此蠢钝也想将我打败？”秦明月勾起唇，笑得一脸不屑：“真是，愚蠢至极！” 拓跋飞鸢咬着唇，狠狠道：“我既然能让阿谨原谅我，就一定可以让他为了我抛弃所有人！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你摆布的拓跋飞鸢了！拓跋明月，你给我等着，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第610章 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拓跋飞鸢终于也走了。 等她离开之后，秦明月唇角的笑意，和眼中的得意，才缓缓消失。 这该死的贱人，竟然还敢拖她的后腿！ 怪不得陆封谨今夜一直不愿意回来，原来，他心里憋了一口气。 不过，他总归还是来了，来这里，只为了让人看到，他倒也没有完全对她冷落。 所以，他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 不过，这蠢男人，竟和拓跋飞鸢又好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要不是墨王不愿意与她在一起，甚至连一个相处的机会都不给她，她也不至于会选择陆封谨。 秦明月站起来，走到窗旁，看着窗外昏沉的夜色。 今夜，良辰美景，但却不属于她。 此时的墨王爷，是不是和楚月离那贱人在一起，正在风花雪月？ 抬头看着那片昏沉的天幕，天幕之下渐渐就浮现出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 陆北墨……如此完美的男人，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旁，与他一起接受全天下所有百姓的爱戴与敬重！ 楚月离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 秦明月握住窗台的指头，不断在收紧。 楚月离，别以为如今在墨王身边的人是你，她秦明月就会认输！ 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一败涂地！ …… 此时的楚月离，的确和陆北墨在一起。 但却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而是，水深火热！ 刚开始的时候，他分明还有几分羞涩，行为举止还算是客气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就变成了一头猛兽！ 简直吃人不吐骨！ 楚月离用了大半个夜晚的时间，深刻体会到那句“不会放手”真正的含义。 就因为他的不放手，她差点就被他给弄死了。 大半个夜晚…… 最后，她又羞又气又累，还困得眼皮不断在打架，但这家伙还在身后将她抱住，大有一副重头再来的架势。 楚月离一下就来气了，抡起拳头就要转身打在他的胸膛上，却在转身回头那一刻，视线撞入他幽深氲黑的眼眸里。 那眼眸深处，跳动的不仅仅是他渴望的火焰，还有一种，如愿以偿的满足。 忽然间，她就心软了。 他是不是等这一日，等了很久很久？ “若你早些告诉我……” “阿离，我一直没有机会，不是我不想早早找你。”陆北墨将她紧紧抱住。 楚月离却双手落在他的胸膛上，将他轻轻推开。 手掌心贴着的，是他结实刚硬的胸膛肌肉，每一块肌肉，都如铜墙铁壁，却又滚烫如火。 每一块肌肉上，都有他在战场上留下的印记。 一身的伤…… 人人都只看见他的辉煌，听见他在战场上的战无不胜，无尽荣耀。 却不知道，再厉害的战神，他也是个人，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楚月离忍不住在他的伤口上轻轻拂过，长指指腹压着他的伤疤，就像是能亲眼看到他受伤时的情形那般。 “疼吗？”她眼底有几分湿气。 当初将他诱到北疆，那一年他才十七八岁，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却在北疆，吃尽了苦头。 这道伤疤，一定很疼很疼，疼得他几乎活不下去，是不是？ 第611章 人生，总算是幸福了 楚月离忍不住鼻尖酸了酸，指尖落在那道从肩头一直到小腹的伤疤上，心头一直在颤抖着。 那夜宴会上，皇后想要撮合她与东周三皇子，为了不让她为难，大魔王当众亲口承认对她的感情。 那时候他说，当初在北疆，差点死在战场上的时候，就是努力告诉自己，还有个阿离在等着他，所以，他才能咬紧牙关努力撑着活下来。 是不是这道伤疤，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么长，这么深，这么重！ 若换了别个，怕是早就死了吧？ “早就不疼了。”陆北墨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小手拉了起来，在她指尖轻轻吻了吻。 “大喜日子，看这些做什么？如此完美的身躯摆在你面前，就不知道看点该看的？” 楚月离一愣，当场脸颊通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只是想到你过去吃过的苦头……” “到了今日，已经彻底结束了。” 陆北墨抓住她的手，在她指尖上再次轻轻啃了一口。 他的小阿离在他的怀中，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加的幸福快乐？ 他的人生，也算是真正找到了自己幸福的方向。 以后，有阿离，还有阿离生的小小阿离，便是一生如愿足矣。 只是啃了一口，依旧是不满足，陆北墨又忍不住在她的指腹上，再次啃了啃。 为何他的小阿离，这么香…… 他又拉起她的手，沿着手腕继续往下啃。 楚月离刚开始还有些心疼的，渐渐的，就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直到，身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忽然一个翻身凌驾在她身上。 楚月离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差点没被吓得心如死灰。 “北墨，很……很晚了。” 不对，什么很晚了？明明是很早！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明日……”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陆北墨勾起唇笑了笑，那笑，分明美得惊天动地，却不知为何，看在楚月离的眼里，实在是有些吓人。 “可是，我……” 不行了。 能不能别这样折腾！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口气。 陆北墨低头，在她额角上点了点，声音在一瞬间染上了沙哑的气息：“你休息，我继续，可好？” …… 紫苏在院子里守了很久很久。 房间里又开始有了些动静。 她实在没办法，继续往外头挪了下位置。 非礼勿听。 这挪着挪着，都快要挪到院子门口去了。 都快一晚上过去了，这么折腾下去，他们家小姐还能不能活了？好惨…… 紫苏又往院子门口挪动了几步，正打算找个好位置坐下，好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明日一早，她还得送热水进去伺候小姐，不，是王妃，伺候王妃起床呢。 王妃是头一回，这事儿，她不想假手于人。 不过，看目前这情况，明日一早王妃大概是起不来了。 紫苏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一抬头，竟看到院子外头有一道身影。 她定睛一看，总算在昏暗中将人认了出来，横竖也是睡不着了，便举步走了出去：“惊雷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612章 还请以后善待我们 “守院门。”惊雷其实老早就看到紫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好几次想提醒她回去休息，这里有他守着便好。 她一个小丫头，在这种大冷天夜里，坐在院子里头，一不小心是会受凉生病的。 但她一直在里头，惊雷又不敢贸然闯进去，所以一直到这一刻，他才有机会与她说上话。 “紫苏姑娘，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便好。” 今夜惊雷特地将所有侍卫遣开，不让他们打搅到王爷和王妃，他虽然是守着院子，却也不敢进门，就怕听到不该听的，对王妃不敬。 这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也就只剩下他和紫苏两个人了。 “等王爷与王妃醒了，我会命人去通知你。”他道，“你回去睡一会吧。” “不用，我等着王妃醒来就好，明日一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些事，不是他一个大男子能懂的，紫苏也不便说明。 当然，惊雷心里也是明白。 见她坚持不愿意回去休息，惊雷抬头看了眼天际，忽然将自己的衣袍脱了下来，往她身上裹去：“那好吧，我陪你一起等。” 衣袍暖暖的，带着他的体温，裹在身上的时候，紫苏立即感受到一阵暖意。 果然是一点都不冷了。 紫苏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谢谢。” 惊雷回以一笑：“不客气。” 但之后，两人就好像莫名有些尴尬了，一时间，竟都不知该说什么。 不太自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惊雷才道：“以后你和王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一样。” 紫苏点了点头：“我还不懂王府的规矩，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劳烦惊雷大人多多提点。” 惊雷笑着说：“我们王府没有什么规矩，很随意的，更何况，王爷也是刚回来没多久，这王府算得上是荒废了好些年。之前一直没有女主人，王府的一切事务也都零零散散的，如今王妃来了，以后王府的大小事务，还得劳烦你和王妃。” 紫苏又看了他一眼，忽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惊雷以为自己有什么话说的不对，便有些不自在了：“紫苏姑娘，我……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咱们是不是太见外了些？”紫苏想了想，从前似乎也没有如此客气的。 以后大家住在一起，勉强算得上是一家人了，反倒如此生疏，好像还不如从前呢。 惊雷想了想，忽然也笑了：“是……可能还是有些不习惯，以后，紫苏姑娘也是我们王府的一份子了。” 早之前他们去国公府饮宴，那时候大家看着紫苏忙活，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得紫苏得太平。 如今紫苏来了他们墨王府，以后，墨王府的大小事务有紫苏看着，他们也就安心了。 惊雷忽然对着紫苏作了一揖，竟是行了大礼。 紫苏一阵愕然：“惊雷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惊雷笑道：“你是王妃身边的人，王妃又是王爷的心头肉，以后，整个王府都是你和王妃的，还请紫苏姑娘以后善待我们才好。” 第613章 你觉得好，便是好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紫苏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哦，你看王爷那么喜欢我们家王妃，府中的事情，王妃又事事听我的。你若是以后敢欺负我，我就让王妃怂恿王爷扣你月钱。” “小的不敢，紫苏姑娘饶命！” “哈哈哈……” 外头天寒地冻的，但院子门外这一隅，却也有些热火朝天。 “那几年王爷身边其实很多仰慕的姑娘，不过我们家王爷心里有人了，这么多年来，对别的姑娘从未看过一眼。你可知道，有一回，有个姑娘为了亲近王爷，被王爷甩了出去，听说是残废了……” “老天！”紫苏吓了一跳，立即道：“可是我看王爷……好像很好相处的样子，一点脾气都没有。” “……”惊雷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天真。 紫苏大概是第一个觉得，他们家王爷是个没脾气的人。 “王爷那脾气……”算了，还是别破坏王爷在王妃和紫苏主仆俩心里的形象，万一王妃因此不喜欢王爷，那他就真的死一万遍也不能赎罪了！ “王爷对王妃好，爱屋及乌，自然会对国公府的人都好。” 看看王爷对楚将军有多好就知道，一见面就热乎地叫人家大哥，差点没把他们的下巴惊掉。 惊雷笑道：“总之，王爷对你们是真的好，你以后也多在王妃面前，帮王爷说几句好话，也帮我说几句……” “呵……”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渐渐浮起一丝霞光。 天真的要亮了。 紫苏拉了拉身上的衣袍，没想到不知不觉，竟和惊雷在这里聊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外头明明风也不少，但身上好像没什么凉意。 抬头一看，才发现惊雷就坐在上风口，怪不得没感觉到寒风呼啸，原来，他将所有有机会吹到自己身上的寒风，都给挡去了。 “我该回去了，等会王妃醒来，还得要伺候她沐浴更衣。” 紫苏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埃：“惊雷大人，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你都一宿未睡了。” “你不也一整夜未曾休息过？”原来，她等下还要伺候王妃，这不比他们这些值守的人更累？ “我没事，等会伺候完王妃，就可以回去休息，你先……是雷啸大人？” 惊雷闻言，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果然看到雷啸正在疾步前来。 “何事？”走得如此焦急，让惊雷和紫苏心头下意识一阵收紧。 雷啸急道：“南蒙那边，传来楚家军的消息。” “什么？” 紫苏一听，竟腿一软，差点倒了下去。 若不是惊雷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一定会摔倒在地上。 紫苏惊魂未定，一把抓住雷啸的袖子，不知道是焦急还是激动，声音都有些沙哑了：“雷啸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是我想的……意思？” “是，南蒙那边，传来楚家军的消息，楚家军还有人活着！” 紫苏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差点要晕过去了！ 楚家军还有人活着，小姐和大少爷的亲人，或许还活在这世上！ 老天！ “小姐，小姐！” 紫苏好不容易站稳了脚，立即将惊雷推开，再也顾不上其他，快步朝里头奔去。 第614章 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南蒙漠狼山，发现了被困数年的楚家军队伍！ 楚月离做梦都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听到这惊人的消息。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她一早就跟着陆北墨入了宫。 楚萧何比他们来得早，在陆北墨与楚月离到达之前，已经请了旨，要带兵前往南蒙。 “为何不先与我商量一下，这或许是个陷阱！”楚月离在宫外，遇见刚出来的楚萧何。 他手里拿着圣旨，即刻前往军营调遣楚家军，赶往南蒙营救被困在漠狼山的楚家军。 “我知道，极有可能是陷阱，但就算是阿离你，你也会带兵前去。”这就是楚萧何为何急着入宫，先一步见皇上的原因。 “阿离，你新婚燕尔，大哥不想让你跟着我去南蒙，你也知道那可能是陷阱，去了的人未必能……回来。” 既然如此，他岂能让阿离前去？ “阿离，祖父需要你，国公府上下都需要你，这个时候，你决不能离开。” 但漠狼山，总归有人要去，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都不能放弃。 “大哥，我与你一起去。” “不行！”以前楚萧何是什么都听楚月离的，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同意。 此去南蒙，凶险万分，他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如何能保护妹妹？ 事实上，谁都知道，楚家军的消息如今被放出来，未必不是一场阴谋。 但却又是谁都知道，就算是阴谋，他们也绝对不能不去。 毕竟，六年前那一战，太过于惨烈，对他们国公府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生的噩梦，也是一生的遗憾。 若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能将这个遗憾弥补，可以将亲人找回来，那么就算是明知道山有虎，也非去不可。 “我是楚家的长子，我有责任将我们的家人带回来，阿离，你是楚家的长女，你也有责任照顾好家里其他长辈。” 楚月离低垂眼帘，不说话，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阿离，相信大哥……” “我不是不相信大哥，只是知道，契丹人诡计多端，契丹的士兵个个凶猛如狼，大哥……未必能应付得了。” 但大哥说的话，楚月离其实也知道，没错。 她与大哥，两个之间，是必须得要有一人留下来。 不仅要照顾病重的祖父，还要安抚两位婶婶。 楚萧何也忽然想起来什么，神色猛地一变：“不好，我还没来得及让楚一去看着三婶婶，万一她冲动起来……” “我已经让紫苏赶回去，找二婶婶去安抚三婶婶的，她暂时应该走不了，二婶婶不会让她冲动离开的。” 若是连三婶婶也像安然婶婶那样，一冲动就走了，她们在南蒙，未必不会遇到危险。 南蒙这个地方，处处都是陷阱，去了的人，能回来的机会，小的可怜。 这么一想，楚月离的心，又一瞬间沉到了底。 “大哥，你再给我一日时间，我再想想对策……” “我已经向皇上求旨，今日就会出发前往楚家军的军营，明日一早带着大军离开。” 所以，这件事情，已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615章 身为长媳的责任 更何况，阿离在京城，他们要去的是南蒙，阿离人不在战场，就算再如何神机妙算，也无法在千里之外给他提供参详与帮助。 “安然婶婶已经去了南蒙，我怕她遭遇危险，我必须要立即前往，越快越好。” 楚萧何难得如此坚持自己的意见，但这次，都是为了阿离和国公府所有人，他必须坚持。 “大哥……”楚月离咬着唇，掌心捏得紧紧的。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哥，你先带阿离回国公府，我晚些时候亲自过来。”一直没说话的陆北墨忽然道。 “王爷，你要去见皇上？”楚萧何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要立即道：“王爷，这件事……” “阿离是我的娘子，国公府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陆北墨握了握楚月离的手，笑道：“听话，先跟大哥回去，我很快就来。” “北墨！”楚月离将他的大掌一把反握住，她忽然间，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 可她如今，左右为难，从未如此为难过。 “信我。” 陆北墨只是丢下这话，就举步入了宫门。 楚萧何也没时间在这里蹉跎了，出发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话要和该说的人说。 “阿离，先回去吧。” 两人上了马，快速回到国公府。 拓跋琉璃一直在大厅里等着，看到两人回来，她赶紧迎了出去：“阿离，你也来了？” 连阿离都回来了，时态的确是很严重，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是此时看着楚萧何，却又欲言又止，怕话说重了会让阿离担心，可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我去看看三婶婶，大哥，你……和大嫂说说话。”楚月离快步走远。 等大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拓跋琉璃忍不住一步过去，将楚萧何一把抱住：“你要去南蒙，是不是？楚大哥，不要丢下我，我也可以陪你一起，与你并肩作战。” “不可。”楚萧何握住她的肩头，在她开口之前，他先道：“此去南蒙，你我都知道，凶险莫测，我岂能带着你一起去冒险？” “既然是凶险莫测，你就更不应该丢下我！你我已经成了夫妻，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该一起去面对不是吗？” 虽然他们只是有夫妻之名，并未有夫妻之实，可在拓跋琉璃心里，已经拜过堂，她便是楚萧何真正的娘子！ “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冒险的，楚大哥，你若是非去不可，那就带上我。” “可你是我楚家的长媳，璃儿，你明白你的责任吗？”事实上，长媳这个身份，在楚萧何这里，并没有想过太多所谓的责任。 他也没有这个意识，要让拓跋琉璃嫁给自己之后，去承担些什么。 但他不能带她去南蒙，所以，长媳这个身份，如今就变得十分的有用了。 “璃儿，身为国公府的长媳，你有责备照顾祖父和阿离，还有两位婶婶。祖父如今病成这样，随时都会……” 他缓了缓，才继续道：“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连你都走了，国公府的事情，由谁来处理？” 第616章 已经，不是无知少女了 拓跋琉璃很想说，她什么都不懂，就算是留下来，以后的事情多半都是阿离来处理，她做不了什么。 成亲之前，她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不知为何，对上楚萧何诚挚的目光之后，她又好像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她不能再做那个什么都不管的无知少女了。 她如今，已经是楚大哥的娘子，国公府的嫡长媳，阿离的大嫂。 有道是长嫂如母，她如今是阿离的大嫂，就得要照顾好阿离。 还有老国公。 按照阿离与三婶婶之前的说法，祖父的身子撑不了几日了，昨日他们敬茶，都是亲自去的徽宴阁，跪在床前给老国公敬的茶。 老国公这身子，真的不行了，这万一…… 拓跋琉璃紧紧握住楚萧何的手，分明有很多话想说，这会儿，却也觉得，似乎都不用说了。 她不能那么自私，丢下整个国公府不管，跟着他离开。 “璃儿，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你一定会将国公府上下所有人照顾好，等我回来，是不是？” “你非要用这样的责任，阻止我跟你一起去南蒙吗？”拓跋琉璃咬着唇，眼底有一丝湿意。 他们才刚成亲，昨夜，才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他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在一起完成。 他怎么就要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要说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 楚萧何浅叹了声，将她搂在怀中，无奈道：“你知道啊，我不可能不去，我若不去，我无法面对国公府上下所有人，也无法面对自己。” “璃儿，对不起，我知道委屈了你，但我……” “没关系。”拓跋琉璃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用力闭了闭眼，把所有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都努力逼了回去。 “没关系，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家，等你回来，也等你，带我们的家人一起回来！” …… 楚月离刚回到国公府，就立即去了霍晴的院子。 原以为三婶婶一定正在努力想要摆脱紫苏和二婶婶，想方设法要去南蒙，但没想到，她到的时候，却看到霍晴和苗玉翠正在一起晒药。 “三婶婶……”楚月离一脸愕然，这画面，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霍晴虽然在晒药，但她眼睛红红的，楚月离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哭过。 “二婶婶。”楚月离看着苗玉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婶婶为何看起来如此冷静？ “小姐，”紫苏还是很不习惯叫王妃，想来想去，不如，还是叫小姐吧。 楚月离一辈子都是她的小姐。 “小姐，我去给大家准备些茶点。”紫苏转身离开那一刻，给了楚月离一个眼神。 她来的时候，晴夫人便是这模样，并没有任何冲动的行为。 楚月离点了点头，等紫苏离开之后，她才看着霍晴与苗玉翠：“二婶婶，三婶婶，漠狼山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是吗？” “阿离是怕我会和安然姐姐一样，冲动得立即动身前往南蒙吗？” 霍晴看着她，无奈吐了一口气：“我若去了，岂不又会给你们增加负担？到时候，国公府将会更加乱糟糟的，不是吗？” 第617章 我相信，她不会如此冲动 霍晴的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她眼睛有些红肿，不难看出来，之前已经哭过了一轮。 但她此时，人却是冷静的。 和苗玉翠一样，情绪还算是稳定。 楚月离看着她，好一会后，才点了点头：“三婶婶的确是比二婶婶要冲动些，所以，我才会让紫苏将二婶婶请过来。” “你放心，晴儿虽然冲动，但这次，她很冷静，比我还要冷静。”苗玉翠浅声道。 事实上，苗玉翠自己也会有冲动，也想立即动身前往南蒙。 不过，如楚月离所想，她的确成熟稳重一些，心里虽然有冲动，但不至于真的在完全不通知其他人的情况之下，单独行动。 就如霍晴所说，如此，定会给整个国公府都添加压力。 霍晴将药材收拾好，带进房中，立即开始分类包装。 苗玉翠和楚月离也跟着进去，立即帮忙。 苗玉翠道：“你也别怪你安然婶婶，她第一个收到消息，正巧人也不在京城，距离南蒙比我们都近。她心急如焚按耐不住前往，也是人之常情。” “我没有怪安然婶婶。”事实上，安然婶婶能活到如今，已经是奇迹。 早在六年前，在正南叔叔战死沙场的消息送回来之后，安然婶婶就独自去过南蒙，也差点死在南蒙。 这次有可能有楚正南的消息，宁安然会去，完全在楚月离的预料之内。 “二婶婶，三婶婶，你们不用太担心，我相信安然婶婶，她绝不会冲动行事。或许，她去南蒙未必不是好事，她的情报收集能力，不容小觑。” “所以，她未必会去冒险？”霍晴眼前一亮，之前还一直担心着，总是怕宁安然这一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去无回。 “其实我与晴儿都想过，这或许是契丹人的另一个阴谋，漠狼山里未必真的有幸存被困的楚家军，万一，只是诱敌之计，那我们贸然前往将会很危险。” 苗玉翠看了霍晴一眼，霍晴点了点头，没说话。 楚月离终于确定，两位婶婶这次，的确是够冷静了，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既然有楚家军的消息，我们国公府就一定有人要去。” 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去。 万一，爹娘还活着呢？ 万一，几位叔叔还安好呢？ 万一，他们如今真的正在遭受契丹士兵的围攻呢？ 谁心里没有个希望？ 可她走不了。 国公府需要她。 “阿离，今日萧何一早就入宫面圣，此时可是回来了？”苗玉翠知道，南蒙，是一定要有人去的。 这个人，目前来看，只能是萧何。 可这孩子，如今刚新婚，他是他们国公府唯一的希望了呀。 “阿离，若是我与你三婶婶想要带兵前往，你说，皇上可会答应？” “不会。”因为，她们都没有单独带兵的经验，皇上是不可能让她们如此带着大军前往的。 在南蒙的楚家军，他们的命是命，如今还在边城驻守的楚家军，他们的命也是命。 让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人带兵前往，那就是带着大家去送死，皇上岂会答应？ 第618章 要完好无损回来见我 楚萧何要带大军前往南蒙，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即日就要启程。 国公府昨日才搞了婚宴，今日就是送行，大家为了大少爷的出行，也都忙开了锅。 霍晴的心虽然也已经飞到了南蒙，但她这次的表现，的确是出乎楚月离的预料。 她很冷静，不仅冷静接受了这个消息，按兵不动，还冷静地给楚萧何准备了不少药材。 楚萧何午时过后就会启程，带着国公府的护卫队伍，等出了城后，万英豪会带领三万皇家军与他汇合。 这算是皇上对他们国公府的体恤，三万皇家军将会与楚萧何一起前往沁阳。 楚家军回到楚月离手里之后，楚月离命南宫寂将楚家军调往沁阳驻守，沁阳离京城，行军不过三日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前往，一日余便能到达。 万英豪将楚萧何护送到沁阳之后，还会与楚萧何一起前往定州。 至于他们要如何进入南蒙，以后又是如何部署，一切，等到了定州再做打算。 让大家意外的是，不到一个时辰后，墨王爷带着出兵的圣旨来了。 “王爷要与我一起前往南蒙？”楚萧何惊得猛地放下手里的杯子。 他刚将护卫队点阅完毕，也不过是进来喝了口茶，陆北墨就将这消息送来。 霍晴与苗玉翠还在大厅里整理药材，闻言，两人同时心头一震，看着陆北墨，激动且感动。 为了他们国公府，为了楚家军，墨王是真的可以不顾一切。 “这事……母妃与你外公尚不知情，是么？”楚月离轻声问道。 陆北墨点了点头。 大家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不管墨王是用什么办法，说服皇上让他前往，如今，皇上也已经是同意了。 事到如今，再去争论该不该，已没有任何意义。 “阿离，既然王爷要出发，那你……带王爷去给祖父告个别吧。”楚萧何提醒道。 国公爷如今还睡得昏昏沉沉的，就算是去给他告别，他也没有意识来回应。 楚萧何只是想给楚月离与陆北墨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毕竟，马上就要启程了。 两人从大厅离开，走在通往徽宴阁的路上，陆北墨始终牵着楚月离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 “你早猜到我会与大哥一起前往，是么？”他问。 楚月离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想到是想到，只是，还是不免有些心酸。 他们才刚成亲，便要分开了。 他忽然停了下来，将她一把拉入自己怀中，低头，定定看着她神色复杂的眼眸。 “不用怕，我向你保证，我定会用我的性命来保护……” 但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楚月离不允许他说。 她捂住他的唇，摇摇头，道：“我担心大哥的安危，我也担心你，我不要谁用谁的命去守护谁，我要你们一起安然无恙回来。” 大哥对她来说很重要，他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 楚月离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我要你记住，我楚月离此生，只会有一位夫君，你若想让我一辈子过得好，就必须答应我，一定要完好无损回来见我！” 第619章 只有他，才有资格 陆北墨的心，从未试过如此暖。 他的小阿离，如今是真的在乎他，在她心里，自己的地位与她大哥一样的重要。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这段感情里，他的爱是有多卑微。 他甚至从未奢望过，能当她心里的第一。 只要她能将自己看得与家人一样重要，对他来说，如愿足矣。 “我一定会和大哥一起回来，相信我！” ……午后便是队伍离开的时刻。 陆北墨与楚月离先回了一趟墨王府，之后，陆北墨带着燕云十八骑七位兄弟，从墨王府出发。 楚月离与紫苏还有惊雷流云给他送行。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始终没有看到玉妃的身影。 “不用看了，我让云飞带母妃去祈福，她暂时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陆北墨笑道。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无奈道：“回头，该是要气坏身子了。” “那就有劳娘子，替我好好照顾母妃，放心，云飞会听你的。” 楚月离动了动唇，想说陆云飞那么讨厌她，才不会听她的，不过，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不想让他多添烦恼。 “王爷。”雷啸从前头策马回来，沉声道：“三千将士已经集合完毕，都在城外等着。” 楚月离想要过来，陆北墨回头冲她一笑：“不用送，等着我回来便是！” 再深深看她一眼后，他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城外。 从未试过出征的时候，如此不舍。 他才刚成亲。 昨夜，娘子软玉温香还在怀中，他对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念念不忘，也是没想到，今日就要分离。 原来，他也是如此眷恋温柔乡的，再不走，陆北墨也怕自己不愿意走了！ 但他知道，只有自己在楚萧何的身边，阿离才会放心。 他岂能让阿离担惊受怕过日子？ 王爷说走就走，真的就这样走了。 雷啸只是愣了下，便立即回过神，高声道：“出城！” 一队人马，从城内冲向城门。 外头就是墨王的三千精兵，还有万英豪的三万皇家军。 楚月离看着城外那滚滚黄沙，紧紧揪住了马儿的缰绳，万般不舍，却又万般无奈。 “小姐。”紫苏走到她的身旁，抬头看着她看似没什么表情，却写满了担忧的脸，安抚道：“墨王爷武功盖世，战无不胜，他一定可以将楚家军带回来的！”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却始终看着城外那滚滚黄沙，无法收回目光。 楚萧何的队伍也到了。 拓跋琉璃送他出来，千言万语，终究也还是没能多说半句。 这次出征，大家行色匆匆。 墨王爷也是有意要快速离开，京城内外，连送别的百姓都没有。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墨王和定北侯爷似乎要一起出征，可他们昨夜才刚新婚。 新婚燕尔的就要出征杀敌，苦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娘子。 倒是大家都看到了，墨王爷如此忠心爱国，为了百姓连自己的新婚娘子都能抛下。 这样的大人物，有才有颜又有实力，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当百姓心中的明君！ 将来墨王凯旋归来，这储君的位置，舍他其谁？ 第620章 谁关心你这个妖女 队伍终究还是走了。 三万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城内城外，扬起了漫天尘埃。 一直到队伍走远，连尘埃都看不见了，楚月离才调转马头，策马走到拓跋琉璃的跟前。 “大嫂，回去吧。”她道。 拓跋琉璃垂眸，心中万般不舍，可人已经走远，再等下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楚月离亲自将他们送回到国公府。 霍晴走在最后，临进门之前，她回头看着楚月离道：“墨儿如此匆忙离开，还是为了我国公府和楚家军，等师姐知道后，怕是会很生气。” “阿离，我与你一起去见师姐吧。” 她是怕师姐会将怒火发泄在阿离的身上，若是有她在，至少，她能劝劝师姐。 “不必了，母妃的委屈和怒火，总得要发泄出来，否则，会伤身的。”楚月离冲她一笑，道：“母妃是个好人，就算生气，也不至于会对我怎么样。我是北墨的心头肉，她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儿子在乎的人。” “嗯，我师姐的确是个好人，就只是凶了点。”霍晴点了点头，又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的心已经飞到南蒙，但这次，三婶婶，你一定要听我的，我们暂且冷静些，先等他们消息，可好？” 霍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因为她知道，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转弯的余地。 她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说到底，谁不想和宁安然一样，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赴南蒙营救自己或许还活着的夫君？ 那是她一辈子的奢望了。 楚月离也不催她，强求的承诺，未必就是承诺，她若是真的想走，自己就算是派人日日十二个时辰盯着，她一样可以走掉。 只有她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留下来，她才能真的做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晴终于抬起眼帘，看着楚月离。 她点了点头，慎重地！ “我，阿离，我听你的，我留下来，绝不会轻举妄动，只是……” 霍晴又垂下眼帘，依旧难掩眼底的担忧。 “我知道三婶婶在担心什么。”楚月离冲她安抚地一笑，道：“我与三婶婶所担心的也是一样，但还请三婶婶相信他们，静候他们的消息。” 霍晴吐了一口气，颔首道：“好。” …… 楚月离刚回到墨王府，墨王府里早已经来了客人。 玉妃果然是带着一身怒火来了。 楚月离回去的时候，大厅一片狼藉，桌上的摆饰连同门口的大花瓶，都被玉妃砸了个稀巴烂。 陆云飞将楚月离拦在门外，虽然看她的眼神极度不友善，也虽然，分明是带着几分委屈和怨念，但终究是没太大的恶意。 “母妃正在发脾气，你先别进去，免得伤及无辜。” 楚月离冲他一笑：“多谢九皇弟关心……” “谁关心你这个妖女！”陆云飞哼了哼，一脸不屑。 楚月离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道：“但我若不进去，谁来承受母妃的怒气？总得让她发泄一下，这事才能平息，不是吗？” 第621章 万一说我残害你 “可是……”陆云飞说过，自己是绝对不会关心这个妖女的。 但母妃此时正在里头砸东西呢，万一妖女进去，一不小心东西砸在她身上，会伤到她的。 他才不是关心妖女，他只是怕难以跟四皇兄交代。 “你……再等一下。” 陆云飞将她拦住之后，转身就进去了。 玉妃还在发脾气，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真的砸在了人的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飞才才从里头出来。 楚月离清晰看到，他身上的锦衣，被茶水溅湿掉一片。 “你……你进去吧，母妃已经冷静了。”陆云飞道。 楚月离竟忽然有些想笑，这大男孩……还怪好玩的。 不过，玉妃在里头，等着对自己发脾气呢，她要是笑嘻嘻的进门，玉妃不得要气得吐血才怪。 楚月离整了整神色，才迈步走了进去，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玉妃盈盈一拜：“参见母妃，母妃安康。” 今日是该要回宫给皇上太后请安的，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巨变，墨王成亲第二日就领兵出征，回宫请安这件事，也被搁置了下来。 总之，规矩全都乱了套。 连玉妃都从宫里跑出来了。 玉妃看着她，余怒未消，眼底分明还有几分怒火。 楚月离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站在一旁，弯着身，还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玉妃没有让她起来，她暂时不敢乱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妃终于还是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起来坐吧，他都能为你不顾一切了，我若是为难你，等他回来，怕是要生我这个老母亲的气了！” “多谢母妃。”楚月离起身，走到她身旁的椅子前，正要将椅子上的东西清理下来。 玉妃却忽然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这里不能待人了，去偏厅吧。” 到了偏厅，紫苏已经送来了茶点。 惊雷和流云都在外头等着，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寸步不敢远离。 玉妃一看就来气，这两个家伙，是怕她要加害他们家王妃吗？ 紫苏将茶点放下，柔声道：“娘娘，这都是我家小姐特地命奴婢准备的，有糖糕，玉容糕，蛋羹，还有香椿枇杷露，娘娘你尝尝味道如何？” “香椿枇杷露？”本来还在生气的玉妃一听，脸色忍不住微微变了变：“什么玩意儿？” 哪有人将香椿和枇杷放在一起做的？那味道简直难以想象！ “娘娘这几日有些咳嗽，枇杷对治疗咳嗽非常有好处，至于香椿，可以调和枇杷的酸味，又能增加枇杷的药效，再加上晴夫人特制的药材，熬出来的甘露芳香甘醇，口感疗效都是一流。” 紫苏倒了一小杯，恭敬地送到玉妃的跟前：“娘娘，要不，先尝尝？若是不好，奴婢立即撤走。” 香椿的味道，玉妃原本是不喜欢的，但不知为何，这香椿枇杷露，分明也有香椿的味道，却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倒是真有些让人好奇了起来。 玉妃接了过来，尝了一口，皱在一起的眉心缓缓展开了些。 再尝一口之后，她索性一整杯都喝了。 第622章 若再生气，就真的太小气了 喝完一杯，玉妃竟然还意犹未尽。 紫苏自己给她再添了一杯。 玉妃喝完，这才接过季嬷嬷送来的手帕，擦了擦嘴。 她看着紫苏：“你是阿离从国公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 “我是小姐的丫鬟，不是陪嫁的。”紫苏回道。 玉妃微愣了下，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笑道：“紫苏从小跟在我身边，我习惯了她的照顾，听说墨王府没有管事丫头，我也是有意想要将紫苏培养起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替我打理王府的内务。” 她这么一说，玉妃就明白了，这个陪嫁丫头只是陪，不嫁，她不会成为墨王的女人。 别人家的陪嫁丫头，以后就是男方的人，也可以供男人随意亵……玩的，这年头，陪嫁丫头是没有自由身的。 但楚月离表达得很清楚了，她是管事丫头，不是陪嫁丫头，身份不一样。 玉妃对这些并不在意，倒是紫苏这个丫头，心灵手巧的，一下子就入了她的眼。 “主子的眼光不错。”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几碟小点心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发脾气的时候，精力耗费太多，这会儿，闻着点心独有的香气，竟是有些食欲大作。 不过，她还是摆了摆架子，故意板起了脸：“既然想要讨好我，难道就没有事先研究过我的起居饮食习惯？这些，都不是我喜欢的。” 她本来就是在生气，这会儿，当然也不想立即就原谅了楚月离，逮到机会，自然得要借机发难。 楚月离笑道：“母妃是宫中贵妃，平日里要什么没有？其实母妃根本就没有特别喜欢的饮食菜肴，毕竟，母妃喜欢的东西，御膳房肯定用心谨记，最近，怕是日日给母妃弄着喜欢的饮食，都吃腻了吧？” 玉妃闻言，眸色不由得闪了闪。 她没说话，身旁的季嬷嬷倒是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忍不住道：“娘娘回宫之后，御膳房那边的确日日送来娘娘之前喜欢的吃食。” 吃了这么久的山珍海味，别说是娘娘，就是她也都吃腻了。 倒是眼前这些小点心，看着简简单单的，怎么闻起来就那么香？ 楚月离在听说玉妃来了之后，就已经吩咐紫苏去膳房准备。 这几样小点心，除了玉容糕，其余的都是寻常百姓家中常吃的。 做法十分的简单，用料也都不复杂，都是平时就能随处可见的原材料。 她端起蛋羹，送到玉妃的跟前：“母妃尝尝。” 玉妃瞅了她一眼，想表达出对她的怒意，但这蛋羹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甜甜的香气。 莫名，就想尝一口。 最后，玉妃选择了吃饱再继续发脾气，便接了过来，尝了一口。 “甜的？”还有一种清新薄凉的感觉？ “是蜂蜜与川贝。”楚月离解释道：“昨日给母妃敬茶的时候，发现母妃有咳嗽之症，便配了这方子。蛋清只为增加口感，蜂蜜与川贝配合得好，对嗓子有很大好处，母妃可以多尝尝。” 玉妃又瞅了她一眼，忍不住叹息了声：“你连我偶有几声咳嗽，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若是再生你的气，就真是太小气了。” 第623章 这次，是他最好的机会 “所以，母妃是不生气了吗？”楚月离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一直看着十分的淡定冷静，但事实上，她也是紧张的。 玉妃是陆北墨的母亲，她身为儿媳妇，也不想看到玉妃如此难过。 毕竟是亲生儿子啊，刚回来没多久，母子俩都还没有热乎几日，人就要走了，还是最凶险万分的南蒙。 南蒙当年其实不如北疆凶险，可自从契丹人进入南蒙，将南蒙控制住之后，南蒙就成了一块无人敢碰的领地。 再加上当初，就连忠勇侯夫妻俩都没能从南蒙活着回来，南蒙更是成了可怕之地的代名词。 东陵大军，军中将士众多，但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敢去挑战契丹人。 墨王爷是刚从北疆回来的，这次墨王去南蒙，大家心里也是忐忑。 一方面，也希望他们的北疆之王，能一举将南蒙拿下，让他们东陵在南蒙活得水深火热的百姓回到东陵大国的怀抱，另一方面，也是怕。 万一连墨王爷都战败，南蒙这个地方，就再也无人敢碰了。 最可怕的是，当所有人对契丹人心生畏惧的时候，契丹人一旦进犯，他们东陵的国土，将会再次遭受损失的危机。 谁敢去迎战契丹人呢？ 所以这次陆北墨去南蒙，压力也是很大，不仅要营救不知是否真正存在的楚家军幸存士兵，还得要对契丹人有所驱赶。 若是没有建树就回来，百姓会失望。 但所谓的有所建树，那责任可就大了。 这么多年无人能做到甚至都无人敢去挑战的事情，落在他的肩头上，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玉妃垂下眼帘，慢慢吃着蛋羹。 甘甜中带着一丝清凉的味道，吃了之后，嗓子不仅没有难受，反倒还舒舒服服的。 御医说她这段日子最好不要碰甜食，但在这里，不仅能碰，还吃得很自在。 她看着楚月离：“我生气，是因为这混账东西连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愿意与我商量商量，还让自己亲弟弟帮着瞒我，就这样走了。”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赶回来，在儿子出征之前见他一面，跟他交代几句。 楚月离柔声道：“王爷是怕母妃你见着自己生气难受，毕竟他已经领了旨出征，母妃就算是想要拦着也是徒劳。” 玉妃娘娘的脾气，和陆北墨其实也是有几分相似的，横起来的时候，脾气是真的不小。 “不过他对母妃你还是不够了解，既然知道不能阻止，母妃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真的乱来，是不？” “你是在提醒我，让我不要乱来？”玉妃瞪了她一眼。 楚月离只是浅笑，安抚道：“的确是有些怕的，虽然母妃的兵权已经交还给父皇，但母后的母族还有兵权在手，我与王爷都怕母妃你会沉不住气，直接领兵去南蒙。” 玉妃没说话。 在知道儿子出征之后的第一时间，她的确想过问父亲借兵去南蒙支援儿子。 但她还是忍住了。 如今发了一顿脾气，该砸不该砸的也都砸了。 砸过之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她幽幽道：“这次，是他最好的机会。” 第624章 或许，会有惊喜 机遇和风险总是相辅相成的。 风险越大，得到的回报或许就会越高。 多少年来无人敢碰的南蒙，若是这次，被墨王爷给拿回来，那么这个江山的新主人，舍他其谁？ 谁当储君都没有说服力，百姓都不会答应。 皇上心里其实也是清楚，若是连南蒙都落入了墨王的手里，那么，他的继承人，也就只能是这个儿子了。 皇上给他机会，但皇上也不全然真的那么爱他。 就是赌一把。 若墨王真的能人所不能，那么这个江山，皇上便能放心交给他。 皇上，毕竟已经老了。 “只是，契丹人这些年不仅在南蒙扎根，他们的军队还不断在壮大，如今他们盘踞在南蒙，养精蓄锐，兵力比六年前只怕更加强悍。” “更何况，我是亲自领教过契丹猛将的厉害。” 玉妃没有说下去，只是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手臂。 楚月离一看就知道，她定是从前受过伤，是伤在了契丹士兵的手里？ 她想问，却又怕自己问起来，会加重玉妃的担忧。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母妃觉得，王爷的武功与母妃你比起来如何？”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玉妃浅笑，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被她这么一问，自己心里的担忧倒是真的少了些。 “没错，那家伙的确是比我厉害，也不知道那一身武功究竟是从哪里学回来的，他那几位师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造诣。”她叹了口气。 又是无奈，却又是骄傲的。 毕竟，是自己生的儿子。 楚月离抿着唇，没说话。 玉妃果然不知道陆北墨真正的师父是谁。 陆家三爷，当年威震整个陵州大陆的绝顶人物，就连楚月离的几位师父都对陆家三爷的名号如雷贯耳。 楚月离还记得，汐师父曾经说过，玄师父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陆家三爷好好较量。 但玄师父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也是从未和陆家三爷正面碰上过。 不是玄师父觉得不如陆三爷，是因为玄师父知道，若是自己真的与陆家三爷碰上，一旦打起来，整个陵州大陆都会风云变色。 到头来，受苦的一定是百姓。 所以，没碰上，也是一种运气。 不战，才是双赢。 如此厉害的人物，教出来的徒弟能逊色到哪里去？ “既然母妃知道，王爷的武功比母妃厉害，那母妃曾受过的伤，王爷就未必会有一样的遭遇是不是？” 楚月离安抚道：“或许，王爷还会替你，将这个仇报回来，不是吗？” “好了，我说不过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玉妃懒得跟她争辩。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说的话，倒是真的让她的心舒服了不少。 她看着门外，忍不住叹息了声：“如楚家军真有人活着，若是……” 但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否则，会绝望，尤其是眼前这丫头。 所以那些话，不说也罢。 不祈求太多，或许，生命会有惊喜呢。 谁知道。 第625章 天子的面子，不得不给 玉妃的气总算是生完了。 但秦家那边，如今还是乌云密布！ 玉妃赶着回去安抚自己亲爹去了。 楚月离还在琢磨着，虽然陆北墨出征，如今人不在京城，但自己终究是皇家的新媳妇，是不是该入宫去给太后与皇上请安。 却不想，她还没准备好，国公府那边就来了消息。 国公爷不好了！ 楚月离赶到的时候，老国公已经处于弥留之际。 事实上，大家心里也都有数，的确就是这几日了，但此时看到老国公在短短一夜之间，憔悴形容枯槁到这地步，所有人心里也都是难受的。 “阿离，阿离……”老国公从一个时辰前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呼唤楚月离的小名。 刚进门的楚月离立即冲了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祖父，我在，我在呢！” “阿离……”老国公一直紧闭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这次看着楚月离，那眼神竟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清晰。 “阿离，危险，危险……”老国公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但站在房间里那几个，还都能听得清楚。 “危险……南蒙，危险……阿离，不要去，不要去……”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大哥已经出发了，去南蒙这事，倒也没有转弯的余地。 祖父是不是预料到了什么？ 她从来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意的人多了，心软了，竟开始相信。 祖父的话，让她的心沉甸甸的。 “危险……是阴谋，是阴谋……” 后来，国公爷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天夜里，子时刚过，老国公最后一口气消逝。 老国公走了。 大家都很伤心，却也没有太过于绝望，毕竟，他病了这么多年，所有的大夫和国公府上下，也都已经尽了力。 后事一切从简，但毕竟是国公爷，自身有功勋，儿子们也都有军功在身，就算再简单的安排，也不可能真的草草了事。 来的宾客比预期的还要多，一方面，老国公生前的确得人心，另一方面，谁都知道如今墨王爷去了南蒙，那可是没人敢碰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这次墨王会不会真的将南蒙收复。 若真能做到这点，东陵这个江山，九成是属于墨王爷的。 那么作为墨王妃的娘家丧事，谁敢不给面子？楚月离将来，没准就是他们东陵的皇后了。 这个面子，是天子的，不得不给！ 忙了三天三夜后，国公爷的后事总算是安排妥当。 这段日子楚月离一直留在国公府，还有个人，也一直跟着她留在这里，陆云飞。 “你该去看看你外公了。”楚月离提醒道。 陆云飞哼了哼，不说话。 楚月离没理他，转身往后院走去。 陆云飞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虽然不爱说话，但就只是一直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墨王妃的贴身侍卫。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我真的不需要你照顾，你回去吧，这里是国公府，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第626章 在他心里，她就是妖女 “我不能回去。”陆云飞瞅了她一眼，“除非，你跟我一起回王府。” “我还想在这里待两日，多陪陪两位婶婶，还有大嫂。”楚月离轻声道。 如今的国公府，楚萧何出门远征，老国公又走了，整个国公府就只剩一堆妇人。 冷冷清清的，有一种让人不安的荒凉。 “那我也留下来，跟你一起陪陪她们。”反正，陆云飞就是不能走。 四皇兄交代过，要他好好照顾四皇嫂。 如今四皇嫂的祖父没了，这妖女表面看起来还很冷静的，但也不知道有多伤心，万一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出了事，他如何跟四皇兄交代？ 见他坚持己见，楚月离就不理他了。 她去了霍晴的院子，陆云飞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霍晴又在晒药，忙完了国公爷的后事，她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便又开始继续晒药，以备不时之需。 楚月离看了后院的药材一眼，忍不住问道：“这些药材都十分的普通，三婶婶，可需要我给你找些名贵的来？” “不用不用，这些药材都是早些日子我自己出门，在山上采回来的，虽然普通，但胜在好用。” 霍晴回头看了她一眼，总算也看到了跟在楚月离身后的陆云飞。 她忙行礼道：“见过九皇子。” “你是母妃的师妹，便是我的长辈，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陆云飞拱了拱手：“见过晴夫人。” 倒是一副走江湖的派头。 不愧是时常跟在师姐身边的儿子，看起来，没什么在宫中长大的气息。 不过，也越发长得出众俊美了。 “为何一直跟在你身边？”霍晴悄悄看了楚月离一眼。 楚月离无奈道：“怕是受了他四皇兄的托付，非要盯着我。” “四皇兄并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你别误会他！”陆云飞哼了哼，对妖女当然是没太多热情的。 楚月离只是浅笑，不说话。 霍晴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疑惑。 九皇子对她好像不太友善的样子。 楚月离无奈道：“不用管他，在他心里我就是蛊惑他四皇兄的妖女，习惯就好。” “阿离不是……” “没事，他只是小孩子心性，等长大些就好了。”楚月离道。 霍晴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陆云飞一脸不服气：“妖女，我比你还大。” “我是你嫂子，长嫂如母，你是小辈。” “胡说！” 但楚月离不理她了，拉着霍晴往屋子里走去。 “三婶婶，你的手好凉，多穿点衣裳。” 霍晴动了动唇，想说话，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进屋之后，她随意披了件衣袍，才回头看着楚月离：“阿离几时回墨王府？终究是王府的女主人，也不能丢下王府不管。” 如今王爷去了南蒙，王府所有事务便都只能交给她，若是连她都不在，王府没个主人，看着便是空荡荡的。 霍晴知道她还不习惯嫁人的日子，毕竟，在国公府住了这么多年了。 但她还是劝道：“惊雷今日一早就来了，也不敢打搅，还在前院里等着呢。” 第627章 因为，王爷信任他 惊雷在前院等着，当然是为了等楚月离回墨王府。 不过，他并不强求王妃回府，只是想在王妃想要回去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接到。 紫苏给他送茶水过去的时候，他人还站在院子那棵大树下，看着远方的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是想得太入迷，就连紫苏在靠近也没有发现。 等发现的时候，紫苏离他已经很近很近了。 蓦然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惊雷警觉性瞬间回来，下意识一掌朝身后送了出去。 万幸在关键时刻，终于想起来这里是国公府，也终于看清楚走到自己身后的人是谁。 惊雷慌忙将掌力收回去，掌风余力还是落在了紫苏的身上。 毫无防备的紫苏差点没躲过，脚步一错险险躲了过去，手里的托盘却也还是被打歪了，茶壶从托盘上滚了下来。 惊雷眼疾手快立即接住，里头的茶水还是溅出来好一些，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烫！”紫苏吓了一跳，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赶紧取出手帕给他将手背上的茶水擦了擦。 “没事。”惊雷想将手收回去，却又不知为何愣了下，愣着没动。 紫苏给他将茶水擦净之后，才道：“方才想什么想得如此入迷，连我走到身后都不知道？” “也没什么，只是……”惊雷还是忍不住往天际的方向看了眼，眼底有几分沉重，最后，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只是想些事情，不过……你会武功？” 方才紫苏躲开他掌风那几步，分明是练过的。 他是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是个练武之人。 “我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小姐武功高强，我耳熏目染的也总算是学会了几招，紧急关头救命用的。” 紫苏的武功的确不怎么好，小姐那几位师父的招式，她资质太平庸根本学不会。 但她轻功还算不错，就如她所说，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逃跑自救。 倒是紫苏也朝着他方才所看的方向看了眼，忍不住叹息了声：“惊雷大人从前一直跟着王爷，这次，是第一次没有跟在王爷身边，与王爷一起并肩作战吧？” 那是南蒙的方向，紫苏都能想象，方才惊雷在想什么。 他一定是很羡慕雷啸雷霆他们，可以跟在王爷身边，与王爷一起前往南蒙。 心思被看穿，惊雷也不隐瞒了。 他点了点头，道：“的确是第一次，没有跟在王爷身边，被王爷给丢下。” “那……” “我有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王妃。”所以，他其实并没有觉得很难过，王妃是王爷的心头肉，王爷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便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遗憾是有的，谁不想跟在王爷身边，与王爷一起杀敌？ 但他并不灰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让王爷如此信任的。 紫苏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笑道：“虽然……”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流云爽朗的声音：“紫苏，你真的在这里，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第628章 我家王妃果然不一样 流云拎着一个食盒过来，没想到惊雷也在。 他只是愣了下，便道：“王妃是还不想回王府么？要不我去哄哄她，让她回府？” 王妃可是他们王府的女主人，这几日都不在，王爷也不在，就连九皇子都不在，整个王府冷冷清清的。 不管是惊雷还是流云，当然都希望王妃回去。 毕竟，国公爷的后事也都处理完了，侯爷又不在国公府，王妃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惊雷点了点头。 他当然也希望王妃回去，只是自己的嘴不如流云会说话，若是流云能劝得王妃回府，那倒也是一件好事。 “紫苏，走，陪我去找我们家王妃。”流云将食盒塞到紫苏的手里，就要去拉她的手。 惊雷眸色一沉，不悦道：“她还是个姑娘家，你随随便便牵她的手，成何体统？” 流云一愣，顿时有些不自在地收了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那个，我可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只是那个……我也拉叶子的手啊，大家都是兄弟嘛。”他想了想，又冲紫苏一笑，道：“紫苏你别介意，我真不是坏人。” 紫苏笑了笑，拎着食盒，道：“是是是，你是个好人，不过，我不是你的兄弟，的确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被人看到不好。” “好，我知道了，紫苏你和叶子当然不一样，叶子是兄弟，紫苏是……嗯，好姑娘。” 流云这个人，想法简简单单的，一瞬间的不自在之后，立即就将自己说服了。 “下次我不牵你的手了，我拽你的袖子就好。走，紫苏，我们去找王妃，你帮忙哄哄她，她该回王府了，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王妃回去做决定。” 最近王府在重新修葺，是王爷临出发之前交代的，王府里里外外，得要按照王妃的喜好彻底装修一番。 流云这几日，除了来国公府帮忙，其余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设计王府布局之上。 已经做了好几个方案，就等着王妃回去好好选一选呢。 务必，要让王妃在他们王府住得特别特别舒服，这样，王妃就不会一天到晚不想回府了。 “走吧，紫苏。”他果真拽着紫苏的袖子。 紫苏跟着他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看了惊雷一眼：“你也是去找我家小姐的，要不，一起吧？”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你们便好。”惊雷摇了摇头：“等你们好消息。” “紫苏你不用管他，他这个人就这样，话也不爱多说，闷葫芦一个。”流云松开紫苏的袖子，指着远处的花花草草：“这些花草，可都是王妃喜欢的？我回去后，也命人送一堆过来。” “小姐的确挺喜欢兰花，不过，她说兰花太娇贵，不好养活，得要花很多心思，所以，她后来让自己喜欢上菊花，说等花开了晒干还能泡茶喝。” “喜好还能让自己去改变？”流云笑得一脸愉悦：“咱家王妃还真是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 “那是，我家小姐的性子，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 第629章 万一，真是个陷阱 惊雷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 忽然间就发现了，有流云在的地方，似乎，真的会一直有欢乐。 从前有时候，他也是想不明白，王爷为何一直留这家伙在身边。 武功不咋样，轻功也一般，脑袋更是不好使，哪哪都不行。 今日，看着他和紫苏在一起，两个人步伐轻快的样子，还有紫苏唇边的笑意，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王爷需要的，是流云给他提供的乐趣。 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大家也都知道，任何时候聚餐吃吃喝喝，有流云在才有欢乐。 或许，大家都需要一个流云。 紫苏也是一样。 他回身，继续看着远方的天际。 王爷出征已经四日，再过五日，该要和镇北军汇合了。 等镇北军到了之后，他与楚将军很快就会进入定州，靠近南蒙。 没有他和流云在身边，万一王爷受了伤，他们能不能照顾好？ …… 流云一张嘴虽然说不上很甜，但总算是劝得楚月离同意今日回王府。 就连紫苏都忍不住对流云赞不绝口。 这家伙平日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好像也没什么大志的样子，但事实上，很多时候，做事属他是最细心的。 他连今日王妃回府要吃什么菜肴和点心，都已经命人列好清单，等王妃随时选择。 比管家还要会来事。 拓跋琉璃亲自送楚月离出门。 临行的时候，楚月离拉着拓跋琉璃到一角，轻声说：“祖父去之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大概是听说了大哥去了南蒙，心里担忧着。” 拓跋琉璃看着她，也不想让她担心的，但其实这两日，拓跋琉璃过得很糟糕。 每日里除了和大家一起处理国公爷的后事，就是一个人发呆。 想着国公爷临走之前说的话，危险，阴谋。 她心里万分恐惧。 只是这几日，阿离日日都很忙，根本就没机会找她说。 又怕自己找阿离说，只会平添阿离的烦恼。 “你心里有事，该与我说，大哥不在家的日子里，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王府与国公府相距并不远，若你不想自己出门，差个婢女来找我也是可以。” 她是东周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嫁到东陵，刚成亲夫君就出征上了战场。 没有人比楚月离更加明白拓跋琉璃的孤单。 拓跋琉璃看着她，好一会之后，终于是忍不住：“阿离，我真的很担心，我总觉得……总觉得国公爷说的话是……是一种预警。” 国公爷那几句话，在她的心里一直徘徊，已经徘徊了三天三夜了。 除了头一天因为要守夜，夜里没有休息，没机会梦到之外，其余两日，只要一入睡，就会梦到楚萧何被契丹人诱进陷阱，下一刻，便是血流成河的画面。 她连着两夜被噩梦惊醒，惊醒之后，根本就无法再次入睡。 不过是短短三日的时间，整个人就已经憔悴不堪，消瘦了一大圈。 拓跋琉璃看着楚月离，忍了好久，才问道：“阿离，若漠狼山的事情真是陷阱，那我们……你可还有应对的办法？” 第630章 独守空闺的日子，很苦 其实谁都知道，漠狼山的事情若真是陷阱，那么如今去的人，极有可能真的回不来。 拓跋琉璃也清楚，阿离人在京城，与南蒙相隔千里之外。 南蒙那边的东陵大军若是真的出了事，阿离就算再厉害，也难以神通广大到立即将他们救回来。 拓跋琉璃只是心里难受，被梦魇缠绕，郁结难疏，不知道要如何将心头恐惧放下罢了。 找不到办法去纾解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阿离。 “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更何况这次有北墨在大哥的身边，我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将幸存的楚家军带回来。” “可这次，没有阿离你在他身边。”拓跋琉璃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楚萧何这些年来每次出征，身边都有个阿离。 他很信任自己的妹妹，也依赖妹妹。 以前他就说过，自己立下的功劳，其实都是阿离为他带来的，若是没有阿离在身边，他做什么事都会很慌。 拓跋琉璃这段日子一直和楚萧何在一起，两个人相处久了，什么都说，对于楚萧何与楚月离过去的事情，她很清楚。 “楚大哥心里是慌的，他太习惯身边有你，这次你没有陪同，还是最凶险的南蒙……阿离，我不是怨你没有陪他一起去，真的不是，楚大哥也不会答应。” 她知道自己的话，会让阿离不舒服，可她这几日真的很慌。 这种夜夜被恐惧侵蚀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一定不会懂。 “阿离，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心里恐慌，但没有人能跟你说话，你一直无法排解，日日闷在心里不知道找谁说，而我是你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楚月离怎么可能怪她？大嫂心思简单，她都不需要费精力去猜测，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今他们刚出发几日，尚未到达定州，漠狼山那边究竟真实情况如何，大家也都还不知晓。” 楚月离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在我们还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与其担心，不如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准备好一切，到时候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至少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应对的办法。” “该做的事？”拓跋琉璃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阿离，我知道二婶婶和三婶婶还有安然婶婶都是楚家军的人，那我……我可不可以也加入楚家军？” “你想加入楚家军？” “嗯！”拓跋琉璃用力点头。 楚月离思索片刻，才道：“那你得要去找二婶婶，只有二婶婶点了头，觉得你有这个资格，我才能答应。” “好！我这就去找二婶婶！”拓跋琉璃跟她告别之后，立即转身回去，找苗玉翠去了。 紫苏看着她明显轻松起来的步伐，总算松了一口气：“还是小姐你有办法，要不然，也不知道七公主要焦急到什么时候。” “她焦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如今无所事事，找不到方向。” 楚月离回头，看着大门口的方向，无奈道：“当一位将军的夫人，就得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因为你的夫君，随时都可能上战场。那些独守空闺的日子，很苦。” 第631章 其实，他一心护着你 “今日天气不错，我想出去走走。”从国公府离开后，楚月离回头，看了流云一眼。 “你和惊雷先回去，我去街上逛逛，很快便会回来。还有你……” “你逛你的，我不妨碍你便是。”陆云飞哼了哼，分明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模样。 楚月离有些无奈：“你也跟着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雪儿该要出来找你了。” “她一天到晚都在屋子里闷着养病，出来做什么？”总之，陆云飞就是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楚月离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走到陆云飞的跟前，轻轻倾了倾身，道：“九皇子为何一直跟着我和小姐？小姐是你的嫂子，你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但……九皇子莫不是看中了奴婢我？” “你……胡说什么？”陆云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紫苏能说得出来的话？ 虽然对紫苏不了解，也没相处多久，但好歹最近一直见到，她横看竖看也不是那么轻佻的人。 陆云飞一张脸，倏地就红透了。 惊雷看出来什么，快步走到陆云飞的跟前，轻声道：“九皇子，玉妃娘娘去了秦国公府之后，一直没有出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被为难。” 陆云飞眸色微变。 惊雷又道：“要不，今日就由我来守着王妃，你先去看看玉妃娘娘？” “可是……”四皇兄交代过，要让他护着妖女，若他走开之后，妖女出了事，那怎么办？ “我要去见个朋友，是姑娘，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有很多话想与她聊聊。” “王妃……”惊雷有点意外，这是连他也不允许跟着的意思？ “惊雷大人是觉得，你的武功比我厉害吗？”楚月离抬头，冲他一笑，“要不要比试一下看看？” 惊雷脸一红，忙低头道：“属下不敢。” “他是一番好意，你不识好心人，为何要为难于他？”陆云飞立即板起脸，一脸不悦。 “九皇弟也想与我较量一下？” “谁稀罕理你！”陆云飞转身就走了。 他知道妖女的武功厉害，早在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碰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手领教过她的武功。 罢了！这里是京城，京城还算是法治之地，且处处都是护龙军和皇城军在守卫，光天白日的，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大问题。 陆云飞走了，惊雷也知道自己惹人嫌。 思想挣扎了片刻之后，他也倾身道：“好吧，那属下先回王府等候王妃，王妃还请早些回来。” “好。”这次，楚月离并没有为难他，颔首道：“等我办完事情，就会立即回来。” 惊雷也不问是什么事，既然王妃不愿意说，他不过问便是。 王妃是护龙军的副统领，又是楚家军的主人，的确和那些游手好闲的姑娘不一样。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紫苏小声说：“其实，九皇子虽然嘴巴说话不好听，但的确一直是真心在守护小姐你，小姐你别生他的气。” “我为何要生气？”楚月离举步往大街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632章 一切，我说了算 紫苏无奈道：“嘴巴的确不太会说话，一口一个妖女，换我也生气。” “我不生气。”楚月离笑笑，看了头顶上方的天际一眼，才舒了一口气，道：“他四皇兄的确是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对他来说，我这辈子就是来向他四皇兄讨债的。他那么爱他的四皇兄，他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大哥为了一个女人，痴心这么多年，但那姑娘中途却还喜欢着另一个男子，换了是她自己，也不免会对那姑娘心里有怨气。 只是她能忍得住，不会表现出来，陆云飞从小养尊处优无忧无虑过日子，心性不够沉稳，他沉不住罢了。 紫苏想了想，最后也只是吐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是的，换了是她，也许也会忍不住。 毕竟，墨王爷对小姐的付出，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紫苏负责内宅的事情，对于外头的事，倒也不是特别清楚。 小姐今日出门，定是有目的的。 “去摘星楼坐坐。” 摘星楼，是一家喝茶吃饭的地方。 她们要了个包厢。 这个时候，临近午时，紫苏命店小二要了几个菜之后，就陪着楚月离一直吃吃喝喝。 但楚月离要见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紫苏也耐得住性子，只是与小姐说着王府接下来开春季度的计划，极其有耐心地在等待。 “再过一个月就是除夕，我翻看了下王府的账单，其实我们王府钱真的不少，不过王爷早之前一直在外头，不管账，钱都放在库房里，管家只负责清点存钱，王府并没有其他投资。” “其他大户人家，有些闲钱都会去投资一些产业，布业，粮油生意，或是钱庄。虽然王爷不缺钱，但等到真正用钱的时候，倒也是不怎么够。” 没有人会嫌钱多，钱放着，时间久了也就不值钱了。 至于紫苏所谓的真正用钱的时候，那种时候，钱真的是必需品。 楚月离心里当然清楚。 “那你觉得，现阶段我们应该要做点什么投资？”楚月离问道。 “小姐，你若是想做投资，王爷会不会有意见？”这点很重要。 “不会，库房钥匙在我手里，王府的财产分配我说了算。”更何况，陆北墨根本不在意钱财这些事，楚月离嫁过来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屋子里连一件像样的奢侈品都没有。 别的贵公子喜欢的宝石腰带金腰带，白玉吊坠，冠玉琉璃扣，锦衣玉袍，他有，但似乎都没怎么动过。 楚月离猜测，是流云给他准备的，但他对这些并无任何追求，也就放在柜子里，有需要的时候穿戴一番，例如入宫参加宴会之类。 平日里，是真的不碰。 相识这么久，她也是刚发现，原来平日里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在意墨王身上的穿搭。 不是因为不注意他，而是，当墨王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就会被他的那双眼眸，那一身气势，那份独特冷冽却又魅惑的气质所吸引。 根本，没机会注意其他。 第633章 他做事，永远以她为先 “既然王爷没有意见，那我这段日子先琢磨一下，回头我给小姐你说个详细的计划。”紫苏道。 楚月离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紫苏虽然是府里的丫头，但她在外头一向有人脉。 自从忠勇侯他们战死之后，国公府的一切基本上都是楚月离说了算，但其实在楚月离的背后，所有的琐碎事情，都是紫苏在处理的。 紫苏也是从一个小丫头，在外头摸爬打滚一路过来，几年的时间，让这个小丫头彻底成了大能人。 可以说，国公府能维持如今的平静安稳，至少一半以上的功劳在紫苏身上。 紫苏心里想着事，也没注意到有人在她们用膳的时候，来到了她们的桌旁。 直到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紫苏才猛地惊觉，抬头一看，吓得差点惊呼了起来：“南宫将军？” 楚月离似乎早就料到，神色间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去让小二再做几个菜送来。”她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赶紧去了。 只是不明白，南宫将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和大少爷一起，赶赴了南蒙？ 南宫寂是楚家军先锋部队的大将军，作为先锋大将军，每次出战，他都是走在最前端。 这么多年生死间打滚过来，练就他一身铜皮铁骨，他和凌风凌大将军，是楚家军里头最勇猛的两位大将。 “大哥果然将你留下来给我，所以，他到底带了多少兵力去南蒙？”楚月离知道，今日楚家军会有人回来，只是没想到是南宫寂。 南宫寂的出现，她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 南宫寂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一口气将茶水喝光，才道：“五万。” 楚月离心里沉了沉。 五万。 他去的是南蒙，可他竟将一半的兵力留给了她。 她在京城安全得很，但南蒙，凶险至极。 “萧何是怕他这次去南蒙，踩的是陷阱，若真是有什么意外，万一楚家军全军覆没，你手里便彻底没了兵权，以后在京城会被人欺负。” 最重要的是，墨王也去了南蒙。 楚萧何是从最坏打算来做决定，万一他和墨王都出了事，整个京城，再无人能保护楚月离。 楚月离心头微酸，轻声问道：“凌风跟在大哥身边了，是么？” “是，萧何是觉得，我比较适合跟在你身边。” “我知道。”大哥永远都为了她着想，做任何事情，先想到的也是她。 但这次，去南蒙，风险重重，生死未定，五万兵力，无疑将他抗风险的能力拉低了一半。 他是真不为自己想啊！ “南宫，我不想坐以待毙。”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我还有第二个计划，虽然这个计划未必会执行，但，以防万一。” “我们手里只剩下五万兵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若是真出现那种情况，以我们的兵力远远做不到。” 连墨王和楚萧何联手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更加不可能做到。 南宫寂不是想说令她气馁的话，只是，不想给她太大的希望。 第634章 他们，未必是自己人 “我知道困难重重，但若是大哥和墨王在南蒙……”后面的话，楚月离没有说出口，不敢说。 虽然她的确不迷信，但有些话，说出口心脏就会疼。 南宫寂是明白的：“晦气的话，不说也罢，我知道。” 楚月离点了点头，才道：“真到那份上，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帮我。南宫，你替我带二婶婶去沁阳，二婶婶知道要如何做。” “可是，苗夫人在二爷去了之后，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她真的愿意吗？” “她一定愿意，她已经恨不得和大哥一起赶去南蒙了。”二婶婶是几位婶婶里头，最沉得住气的那个。 但其实楚月离知道，她心里焦急，很急很急，只是不说。 不仅不说，还要去帮着安慰三婶婶。 除了楚月离，谁又能看得出来苗玉翠心里的苦？ “那，可否先安排我与苗夫人见个面？” 于是在紫苏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空荡荡的，人走远了。 紫苏也没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去找他们，坐下来继续用膳。 楚月离和南宫寂的轻功都是十分了得，辗转没多久，人就已经出现在苗玉翠的屋子里。 看到南宫寂，苗玉翠心里猛地一沉：“是不是萧何出了什么事？南宫将军，你为何……” “不是，大哥很好，和楚家军还在赶赴南蒙。”楚月离忙安抚道：“大哥将南宫留下来，让他配合我们行动。” “配合我们？”但苗玉翠不知道，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她们在京城好好的，倒是萧何，人要去南蒙，竟然将最厉害的先锋将军留下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楚月离给她简单说了下楚萧何的想法，虽然说完之后，苗玉翠心里更是焦急，但她也知道，他们此时，的确必须要做点事了。 “二婶婶，你从前跟随在二叔身边，上战场的经验比大家都要丰富。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帮忙，和南宫一起去办。” 苗玉翠看了外头一眼：“九皇子不跟在你身边？所以，这件事情，连九皇子和玉妃都不能知道，是吗？” “是！”楚月离慎重点头。 苗玉翠和南宫寂心头微微愣了下，但立即就明白了。 九皇子性情中人，未必是玉妃的人，但也未必完全站在墨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自己会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是楚月离，也就是他的四皇嫂要做事，这比起他和墨王之间的关系，又疏远了几分。 他虽然敬爱墨王，但只怕不能同样去敬爱自己的四皇嫂。 更何况，他对自己这位四皇嫂，还未必有多少爱戴呢。 这个时候，九皇子会选择站在玉妃那边，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而玉妃的背后，还有一个秦氏家族。 苗玉翠看着楚月离，慎重叮嘱：“我与南宫将军去沁阳，不知几时才能与大家汇合，这段时间，阿离你也要看着璃儿，她新妇入门，刚成亲萧何就远征，我怕她一个人在家里会胡思乱想。” 楚月离颔首道：“二婶婶请放心，我会让紫苏时不时回去，给大嫂提点一下，让大嫂尽快掌握国公府的一切管理事宜。” 第635章 终于有了消息 人会胡思乱想，多半是因为太闲。 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心闲了，想的事情就会特别多，且杂乱。 给她点事情做做，会让她的日子好过些，更何况，拓跋琉璃是国公府的嫡长媳，管家这种事，将来本也是会落在她的身上。 只是提前让她适应罢了。 苗玉翠点了点头：“有阿离在，我就放心了！” ……那日苗玉翠跟随南宫寂离开，火速又回了沁阳。 回墨王府的路上，紫苏还是有些心事重重。 “我还以为南宫将军是回来帮小姐你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那小姐你在京城……“ “担心什么？王爷给我留了这么多的人才，我不用白不用，他们闲着也是白闲着，浪费人力。” “小姐你的意思是……惊雷大人和流云大人他们？”紫苏想了想，忽然也觉得心头一亮。 是啊，这么好的人才，王爷留下来就是为了帮小姐做事的，真是，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他们完全就是王爷的人，王爷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和九皇子以及玉妃的人不一样。 “小姐，我去买点小点心回去，给他们尝尝。”紫苏道。 楚月离薄唇微扬，笑道：“帮我笼络人心？” “那是当然，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为小姐你做事呀！” 让大家吃得开心，做事也会更加顺心。 总归，一切都是为了小姐。 ……日子一晃又是五日。 算算时间，墨王和楚萧何的军队，应该差不多时候该到定州了。 到了定州，按照墨王的作战风格，顶多就是在定州停留一日，休养生息，之后就会进入南蒙。 南蒙的边境便没有那么多的守军，契丹人虽然厉害，但他们士兵的人数还是有限。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契丹军队如今具体有多少士兵。 契丹人残暴不仁，去南蒙打听消息的探子，只要被抓到就会被虐杀，大家也都怕了，去的人也就少了。 如今的南蒙，连消息都难以收集齐全，南蒙究竟真实情况如何，没人知道。 那日，紫苏急匆匆赶来：“小姐，晴夫人来了。” “三婶婶来了？”楚月离立即放下手里的兵书，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快命人请她进来，紫苏，你去准备些茶点。“ “好。” 事实上，不需要叫人去请，流云也已经将霍晴请进来了。 国公府的人，都是他们墨王府的贵客，哪里能怠慢？ 紫苏去膳房的时候，人家流云已经差人在准备茶点，比她这个丫头还要细心。 怪不得平平无奇看似没什么建树，但人家墨王爷独宠他，一直将他和武功谋略智慧都比他高出一大截的惊雷，一起留在身边。 霍晴是带着一封书信来的。 “是安然婶婶的信！”楚月离喜出望外，终于在失去了宁安然消息半个月之后，与她取得联系。 这封信，霍晴还没来得及打开，收到之后就立即先送过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信里头说的是什么。 但只要是宁安然有信函回来，那至少说明，她人还好好的，安然无恙！ 第636章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 宁安然在信里说，她已经打听到，漠狼山里头的确被困住了一支队伍，但她还没办法越过契丹军队闯进去。 “契丹大王派了精悍的军队守着漠狼山，看样子，那支被困的队伍的确不简单，否则，契丹大王也不会如此重视。” 楚月离在看完信函之后，心顿时有些沉。 霍晴其实一直在激动，只是隐忍着，她赶紧问道：“那安然姐姐是不是也还没打听到，被困在里头的人是谁？” “没有。”楚月离知道她失望，不过，至少还有一点希望不是吗？ “如今还是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幸存的楚家军，这些年来，南蒙一些自发的义军队伍也在与契丹人抗衡，只是力量太薄弱。再加上东陵大军不敢贸然前去，他们孤军难战，基本上已经被彻底冲散。” “但是难保被困在漠狼山的，会不会也是南蒙的义军。” 所以，希望不要太大，就怕到时候会绝望。 但，希望总归是有。 霍晴挽唇笑了笑：“不要担心我，我没事，若三郎真的还活着，那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若他已经不在，我也不会绝望，下辈子我依旧可以见到他。” 霍晴是真的坚强的，早已经过了脆弱的阶段，楚月离看着，也总算是安心了。 “我也没想到，原来安然婶婶一直在部署，我当初还怕她太冲动，会在南蒙丢了性命。”知道宁安然去了南蒙的时候，楚月离的确是有些失望的。 “看来，是我们都误会安然婶婶了。” “安然姐姐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安然姐姐，只有自己变得足够的强大，她才可以去帮助更多的人。”安然姐姐，真的从阴影里头走出来了。 看着这封信，霍晴眼底有几分暖意。 大家的心其实都是一样的，在最黑暗的时候，遇见了阿离这一道光。 那个坎，迈过去就好。 人活着，总得要活得有意义。 “安然婶婶说会与大哥联系，这么说，她已经知道了大哥和墨王要赶往南蒙的消息。”所以，其实安然婶婶并非一个人盲目去了南蒙，她是安排好一切才去的。 “那她说要在南蒙组织消息队伍这件事，阿离你如何看？”要用人，必须得要有钱财。 宁安然走得太焦急，一切都没有准备好，但若是想要从京城给她送钱过去，那也是不容易。 “国公府和墨王府倒是可以折腾出一些财物，不过这一路去南蒙，路途遥远，更何况，财物这东西，路上出事故的可能性太大。” 霍晴看着楚月离，想了好久，才道：“从这里送钱过去，可能性不大。” “我有办法。”楚月离从案几下头取出信纸，立即执笔写了一封信，之后，将惊雷喊来，交给了他。 “找你最信得过的人，务必要将这封信函交到我外公的手里，不容有失。” 惊雷虽然不知道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但这时候给大将军明四海送信，定是与南蒙一战有关。 他还是有些迟疑：“王妃，你当真决定好了，要将明将军拖进这个旋涡么？” 第637章 写信的时候，手指可有颤抖? “大哥已经去了南蒙，若真有什么事，外公岂会置之不理？” 所以这件事，从大哥动身前往南蒙开始，就与外公扯上了关系。 外公对他们兄妹俩的关爱，毋庸置疑。 更何况还有小舅舅在。 小舅舅是绝对不会看着他们兄妹受苦而不管的。 “好，我定会找最信任的兄弟，将王妃的信送去南疆。” “速去！” 惊雷应了之后，立即就走了。 “听说明将军富可敌国……”霍晴无奈道：“我不是觊觎他的财产，只是好奇。” 明四海明大将军，在东陵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但他从不回京城，应该说，从不来京城，比所有的镇远大将军都要神秘莫测。 外头的确有传言，说他富可敌国，甚至还有一些有心人士乱说话，说什么只要明四海想要东陵，随时都可以将东陵拿下。 当然，这种传言背后都带着阴谋，皇上倒也不是傻子，不至于会全然相信。 但明四海究竟有多富有，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南疆那地方，在我外公和几位师父去之前，百姓一直活在水深火热中，边缘疆土能有什么钱？不过这些年，在我外公带领之下，百姓的日子的确也过得安稳，算不上富庶但至少不会出现大规模饿死人的事件。” 南疆和北疆，一片山脉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那般。 尤其是早些年，墨王爷没有将北疆平定之前，北疆的百姓的确是过得苦不堪言。 但这两个世界，那都是边远之地，也就发展了短短二三十年，能富裕到哪里去？ “小钱肯定有，大钱就未必，不过只要我外公不离开南疆，皇上倒是真拿他没办法。” 更何况，南疆若不是有明四海坐镇，也不知会不会再次乱起来。 所以，皇上想要动她外公，还得要三思而后行。 “这件事情，三婶婶你暂时不用担心，外头的消息还得靠你盯着。” “我知道。” 霍晴点了点头，两人喝了盏茶后，霍晴也走了。 之后，依旧是相安无事，又过了三日。 楚月离等到了陆北墨的第一封家书。 他说已经到了定州，刚到就给她写了信。 不知道墨王爷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也是因为第一次，就连将信封拆开的时候，手指头还在微微颤抖。 大魔王写信的时候，手指头也会颤抖吗？ 楚月离将信反复看了好几回，才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贴在心门，下意识闭上眼，仿佛在感受信函的温度。 就像是，感受着大魔王的体温那般。 但她好像忘了，这房间里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紫苏与楚月离相处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小姐脸上有如此甜蜜的表情，这会儿，还有些尴尬呢，要不要提醒小姐，她还在房间里？ 还是说，该悄悄离开，让小姐好好享受一下回忆和相思的温馨？ 紫苏小心翼翼，正打算离开，却不想，刚迈出一步，就一不小心，一脚踢到椅子脚上。 第638章 你问问她，是不是很讨厌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紫苏差点就要对天发誓了。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沉迷了。 也不知道为何，当初人在身边的时候，并没觉得如此牵挂。 没想到人才出发了半个月，她心里的思念，便已经沉重到这地步。 “这封信该是三日之前写的，也就是说，他们三日前就到了定州。” 楚月离想了想，心又开始微微收紧了几分：“按照王爷的作战风格，大军在定州最多休息两日，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进入南蒙的边境。” 已经到苦寒之地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 北疆之王，这些年的确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大家都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楚月离心疼的，却是已经立了大功回来，本该是享受荣华的时候，如今却还是要让他在外头风餐露宿，浴血奋战。 “小姐，你不用担心，有雷霆和雷啸他们在王爷的身边，王爷的起居饮食一定会被照顾好，不会让他受苦的。” 紫苏是想安慰她的，不过，南蒙这种地方，的确也是让人望而生畏。 “没事，我相信他能应付。”只是，楚月离心里，还是有些酸楚。 “算了，紫苏，陪我出门去看看。”她将信函收好后，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和紫苏从房间里出去。 快过年了。 今年的除夕夜，他要自己在千里之外度过，可会想她？ 定会想得夜不能寐是不是？ “小姐，是九皇子和表小姐。”刚从院子出去，紫苏就看到前方路上，站着两个人，似乎还在纠缠不清。 楚月离没说话，慢步走了过去。 两人也看到他们了。 秦慕雪忙冲她一笑道：“表嫂嫂好！” 陆云飞虽然不太认同这位嫂子，但还是唤了声：“四皇嫂。”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楚月离有些讶异，看这模样，陆云飞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秦慕雪也不高兴，不过，她的不高兴是因为没有得到满足。 “表嫂嫂，我想让云飞哥哥带我出去玩。”她还扯着陆云飞的袖子。 陆云飞不胜其烦，却又不敢将她推开。 以秦慕雪此时的身体状态，若是用力推，万一不小心将她推倒在地上，没准会伤得很重。 楚月离也看懂了两人的互动。 她看着陆云飞，笑道：“横竖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快过年了，带雪儿出去走走，买点新奇玩意儿也好。” 但陆云飞明显不愿意：“四皇兄交代过，我得要守着你。” “我又不到处跑，你守着我做什么？难道我想回房间睡觉，你也得要在床边盯着？” “谁要盯着你这个妖女睡觉？”陆云飞脸一红，是被气的。 “对哦，那表嫂嫂要回房间睡觉了，你也要守在这里吗？大表哥只是说让你保护表嫂嫂，又没说要你寸步不离盯着她！你这样纠缠，人家表嫂嫂很讨厌的呀！” 秦慕雪冲楚月离眨了眨眼之后，继续道：“你问问表嫂嫂，是不是很讨厌你？” 第639章 看来，要跟他谈谈和离的事情 “这我可不敢说，我怎么可能讨厌云飞？我可喜欢他了。”楚月离笑道。 陆云飞脸又是一辣，也不知道楚月离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我、最近没什么事，才留在王府看着你，等我忙了，我才不看你。” “知道了，你很讨厌我，一刻都不想看到我，要不是你四皇兄交代，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是不？”楚月离好像早就见惯不怪那般，丝毫不在意他说什么。 倒是陆云飞闻言，也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但就是有些不安。 最后，他轻声道：“我也……没有很讨厌你。” “既然没有很讨厌我，那我现在想吃点蜜饯，你可以帮我买回来吗？” “王府里什么没有……” “还真是没我想吃的蜜饯。”楚月离打断他的话，“怎么办呢？忽然间真的很想吃，若是吃不到，今夜怕是连用膳的胃口都没了。若是没了用膳的胃口，食不下咽，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妖女，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这种拙劣的话术，以为他还是毛头小伙子什么都不懂吗？ 少吃两颗蜜饯还能让她生病不成？ “唉，还真以为嫁入墨王府之后，会吃喝不愁呢，谁知道竟然连几个蜜饯都吃不到！早知道就不嫁给陆北墨，这王妃的日子还不如当姑娘那会儿舒服。” 她装模作样唉声叹气，一脸失望道：“等陆北墨凯旋归来之后，我得要跟他谈谈和离的事情才行。” “妖女，你敢！”竟然敢想着和他四皇兄和离，这女人是疯了吗？是不是还想回到陆封谨的身边！ 她敢试试看！ “切，你对我不好，还威胁我，你看我敢不敢！”楚月离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返回，大声吩咐道：“紫苏，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回国公府住，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好嘞！”紫苏走在楚月离的身后，应得比她还大声。 陆云飞差点要被这主仆俩给气得吐血！ 不过，这妖女时不时就往国公府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墨王府伙食不好，让她待不下去呢。 万一跑着跑着，在外头和陆封谨真的旧情复燃，等四皇兄回来之后，真要和四皇兄和离怎么办？ 四皇兄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妖女娶进门，这一会的功夫又跟别人跑了，四皇兄岂不是要哭死？ 他犹豫再三，终于在楚月离主仆俩龟速走了十几步之后，冷哼道：“要吃什么蜜饯？我给你买便是！” 楚月离脚步一收，回头看着他：“我要吃甘草酸梅，蜜糖金桔，风味杏干，酸溜杨梅……” “等、等一下。”陆云飞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想要记清楚，好像也不容易。 楚月离当然知道他会记不清楚，她笑道：“雪儿知道我要什么，你带着雪儿去吧，她能帮我全部买回来。” “我当然知道，甘草酸梅，蜜糖金桔，酸溜……杨梅，对了，我知道还有一些果脯，表嫂嫂一定喜欢。” 她扯着陆云飞的袖子，道：“带我去吧，我什么都知道！” 第640章 还能活多久 陆云飞总觉得自己是被坑了。 但最后，他还是无奈，答应了和秦慕雪一起出门。 走的时候，秦慕雪还忍不住回头，冲楚月离一笑，以示感激。 “没想到原来表小姐喜欢的人是九皇子。”紫苏有些感慨，想起自己之前想象的时候，还真有些心虚：“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 不过她没说下去。 楚月离瞅了她一眼：“以为什么？” 紫苏只是笑笑，没说话。 原来自己的想法有些阴暗了，万幸，是她自己想太多。 “以为雪儿喜欢的人是墨王爷？”楚月离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笑道：“我早知道不是。” “为何？”墨王爷长得如此得天独厚，虽说九皇子也绝美非凡，但比起来，总是少了几分墨王爷的气势。 那种气势，对姑娘来说，吸引力可是致命的。 “雪儿在王爷的跟前十分局促，对王爷甚至有几分畏惧，她看王爷的眼神，也带着讨好的敬畏感。” 一个姑娘家，若是喜欢那个男人，就算是局促，也不会畏惧。 真喜欢的话，再可怕的人在她眼底都是可爱的，总会忍不住去多看几眼。 但秦慕雪看陆北墨，那是真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么说来，表小姐对我们家王爷还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紫苏放心了，就怕出来一些狗血的剧情。 “不过，小姐，你觉得自己看人那么准，那你看，九皇子喜欢表小姐吗？” “你觉得呢？”楚月离不答反问。 紫苏有些无奈，耸了耸肩：“我看着……多半是不喜欢的，可惜了，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楚月离依旧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没说话。 紫苏也在看着他们。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竟还能感受到秦慕雪的快乐和雀跃。 “她真的很喜欢九皇子，我听说，她当年中毒，也是为了九皇子。”但九皇子对表小姐并无爱意，这么一看，表小姐还真是可怜。 本来，就命不久矣。 “小姐，你看表小姐是真的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吗？”至少在紫苏看来，秦慕雪还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年纪轻轻的就被所有御医判了死刑，难道，就真是一点转弯的余地都没有？ 楚月离摇了摇头：“御医治不好，我也治不好，只能用药给她续命，但她五脏六腑早就损坏殆尽，这身子，是养不好了。”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毕竟不是第一次见到秦慕雪，但紫苏心里也还是十分的难受。 自从楚月离嫁入王府之后，秦慕雪就从玉妃身边搬来了，说是想与表嫂嫂多亲近亲近，但其实，秦慕雪是因为知道九皇子一直跟在楚月离的身边，所以她才急巴巴的也想住在王府吧。 她是想和九皇子多亲近亲近，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此时再不抓紧机会，以后连亲近的机会都没了。 紫苏收回目光，跟在楚月离的身后，往院子里走去。 心里，依旧是惋惜。 “那表小姐……还能活多久？” 第641章 除了他，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 还能活多久，楚月离也不知道。 她看了紫苏一眼，无奈叹息道：“若不是意志足够的强大，她可能已经不在了。” “什么？”紫苏一惊，步伐猛地一个踉跄。 她是真的没想过，原来表小姐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这地步！ “可我每日见她都是笑嘻嘻的，活得很开心，她……”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自己的痛苦从不愿意让人看到，就算生命只剩下最后一日，她还是可以笑着面对所有人。但其实，她一直在忍受着身体的各种疼痛，以她此时的状况，只怕走一步都会浑身难受。” “那她还缠着九皇子带她出去走走……”紫苏忽然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滚了下来，为这个明明受着苦，却还活得那般阳光灿烂的小姑娘。 她是真的无法想象，一个身患重疾被疾病的痛楚缠绕的人，怎么可以做到笑脸应对每个人？ 她到底在暗地里承受了多少痛苦？ 楚月离看着天际，笑道：“不用替她难过，她已经在努力过好自己的每一天，所以，我们也要努力过好所有的日子。” 紫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还没走进院子，就看到惊雷急匆匆赶来。 楚月离迎了过去。 惊雷低声道：“王妃，如你所料，果真找到了一个新的据点。” 楚月离眸色微沉。 紫苏有些惊讶：“什么据点？” 一说据点，就想起来当日小姐和墨王爷去查探霹雳弹据点的情形。 紫苏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能想象到那会儿的危险。 那霹雳弹，几个就可以直接将东周三皇子所住的宫殿给彻底炸毁，若是小姐不小心被碰到，是不是也很危险？ “小姐……” “你先回去做你的事，我和惊雷出去一趟。”楚月离此时没机会给她解释太多。 新的据点，这个发现，也许，会改变墨王府未来整个走向。 紫苏知道自己不该过问，只能看着惊雷。 惊雷颔首道：“我会保护好王妃。” “倒也不必，也不知是谁要保护谁。”楚月离笑笑，“稍等我片刻，我回去换件衣裳。” 她的速度很快，换了一身便于行走的劲装后，将长软剑往腰间一挂，立即要出门。 紫苏看着，都震撼了：“小姐，几时学会用长软剑？” “上回看到有人使用，觉得便利，便暗中做了一把。”针包再往身上一挂，便万事俱备，楚月离道：“等会九皇子回来，帮我拖着，就说我在休息，别让他知道我出门。” “知道了。” ……这次的据点，就在郊区几座山林之间。 “这个地方，并不算太隐秘，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且看起来还很新。”楚月离躲在石壁后，仔细观察了片刻，便皱起了眉。 “他们不那么在意被人发现，所以说，这真是……皇上授意的？” 惊雷暂时也没摸透，不过，他的想法与楚月离一致。 “除了皇上，只怕，当今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做这种事！” 第642章 竟然是他们 楚月离抬头看了天际一眼。 已经是临近晌午的时分。 她侧头看了看惊雷，以眼神示意：白天去侦查，他们更加没有防备的心，无需等待。 惊雷点了点头。 但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悬崖上头就袭来了一阵寒风。 有高手来了！ 刚要起来的两人立即又将自己的身体收了回去，依旧凝神静气潜伏在石林中，不敢轻举妄动。 果然，很快就有人从悬崖顶，坐着工匠专门准备的木架子下来。 远远一看，楚月离心头猛地一震。 竟是陆封谨和秦明月！ 原来为皇上做事的人，是他们两个。 楚月离忽然间好像明白了，皇上为何要将拓跋明月留下来，甚至还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 她一定是掌握了制造霹雳弹的方法，而皇上，所谓的知人善用，他需要的是这种厉害到连高手都避之不及的武器！ 惊雷想要起来，楚月离轻轻拉了他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冲他摇摇头。 惊雷方才也是因为看到两人，有些激动，但被拉回来之后，他也冷静了。 既然是皇上在做事，那有亲近的人在帮皇上，那是理所当然。 只是，他们家王爷远赴南蒙，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战役，谨王爷却彻底成了皇上的心腹，他忽然间，心里十分的难受。 楚月离靠近他，轻声道：“王爷去南蒙未必是皇上所愿，怕是你家王爷自己非要去不可，连皇上都无法阻止。” 惊雷看着她，没说话。 楚月离又道：“我看得出来，知道王爷的脸完好无损那一刻，皇上是极度激动和兴奋的，皇上对王爷也是十分的喜欢。只是如今，王爷去了南蒙，皇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他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墨王身上。” “惊雷，你明白吗？”她又压低声音。 惊雷心里有几分羞愧。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大男子，遇事竟远不如一个小丫头镇定，甚至，还得要反过来，让这个小丫头来安抚自己。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抱歉，王妃，是我冲动了！差点误了事！”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失望，也愤怒，愤怒到想要冲过去，将皇帝和陆封谨一起打造的霹雳弹制造场给毁了！ 万幸，被王妃给摁下来了，否则，定会闯下弥天大祸。 这是皇上的制造场，可不是乱贼的据点！ 两人没有再说话，静观其变。 陆封谨和秦明月进去之后，没多久，又从里头出来。 这个制造场，和以前乱贼的制造场不一样，可不是建造在山洞里。 毕竟，要在山洞里开挖出一个制造场，虽然的确十分的隐秘不怕引起朝廷的人注意，但费时费力，工程量太大，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但如眼前这般，建在外头，那倒是容易太多。 不过这也给了观察的人一个很好的机会，想潜进去，难度少了许多。 两人再没有说话，专注盯着陆封谨和秦明月。 秦明月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从制造场大门出来之后，就一直往山涧深处走去。 楚月离和惊雷互视了眼后，小心翼翼尾随过去。 第643章 试验，不对劲 秦明月一个人走在前头，陆封谨想要过去，被制造场的人拦着，劝说了下来。 如此谨慎小心的样子，让楚月离心里已经明了，秦明月手里拿着的，是霹雳弹。 他们要试霹雳弹的威力。 果然，秦明月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后，便停了下来。 远远跟在她身后的陆封谨也随之停下，其余人更是不敢靠近。 秦明月举起手。 身后的人下意识，都后退了两步，远离她。 秦明月忽然手一扬，手里的霹雳弹被扔了出去，很快就撞在前头的山腰上。 轰隆一声，霹雳弹在山腰的石林中炸响，顿时，飞沙走石，溅起来一片。 惊雷忍不住暗中捏了一把汗。 万幸他们藏的地方，是另一处的山腰石林，若是不幸被秦明月选中，用这一片的石林来做试验地，他们还真是无所遁形。 回头看了楚月离一眼，却见楚月离皱着眉头，看着霹雳弹炸响的地方，陷入深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惊雷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和楚月离一起，专心看着远处。 秦明月试验之后，回到陆封谨的跟前，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他们他们又进了制造场。 制造场门口有四人看着，惊雷一看就知道，是伪装成平民的大内侍卫，都是高手。 这站姿，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步伐和身板都十分的严苛。 等他们进去之后，惊雷才靠近楚月离，小声道：“王妃，你在想什么？是方才的试验有问题？” “的确，不太对劲。” 楚月离想过去看看，惊雷吓了一跳，轻轻扯了她袖子一把：“王妃，危险。” 那霹雳弹炸响的地方，如今是一片狼藉，惊雷对霹雳弹还是不熟悉，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间又炸起来。 楚月离摇摇头，道：“没事。” 她执意要去看，惊雷也是没办法，只能走在她之前，以身试险。 制造场的人也都走远了，这一片地方并没有任何人在看管，楚月离和惊雷过去，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楚月离在方才霹雳弹炸响的地方看了好久，才道：“范围和力度都不够……她还没有彻底掌握制造霹雳弹的办法，看样子，他们还会继续研究改良配方。” 没多久，制造场那边又有人出来，是陆封谨和秦明月。 他们要走了。 楚月离看着惊雷，道：“我跟着去看看，你趁他们离开后，进去走一圈，回来给我画一张地形图。” “不可！”惊雷岂能愿意与她分开？他说过，会保护王妃的。 “以陆封谨的内力，你跟在他身后，很容易会被发现。” 惊雷闻言，顿时红了脸：“王妃，我……轻功不差。” “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对陆封谨比较熟悉，以你的轻功，只能远远跟随，但我想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陆封谨对秦明月明显有些不满，她是不知道秦明月到底做了什么，让陆封谨生气。 未必，只是因为霹雳弹威力不够的问题。 第644章 我一心一意为你 惊雷虽然焦急，但最后还是被楚月离给说服了。 论轻功，他的确是不如王妃。 只是王妃今日脸色有些苍白，他还是很担心。 “别怕，陆封谨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要杀我灭口。更何况，这里只怕真是皇上授意的地方，就算被我发现，我也不敢乱说什么。”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安抚道：“既然我都不敢乱说，杀我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他们手里没有霹雳弹，凭他的本事，还杀不了我。” “可是……”王妃的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这才是惊雷担心之处。 若是换了寻常时候，惊雷自然也明白，王妃的武功在谨王爷之上。 “他们要走了！”所以，没什么可是的，再不跟上去，来不及了。 楚月离瞅了他一眼，道：“一定要将地形图好好画出来，若能找到制造霹雳弹的暗房，便是最好，明白吗？” 她站了起来。 也不等惊雷回应，在看着陆封谨和秦明月坐着木架子，被绳索拉上崖顶之后，仿若一阵旋风，转眼就走远了。 王妃的轻功的确很厉害，几乎能赶得上王爷！ 惊雷知道自己不该担心的，他跟在王妃身边，未必不是王妃的累赘。 只是，总觉得，王妃今日虽然也是厉害，但这轻功施展起来，为何真不如第一次见到时那般惊艳了？ 难道，王妃生病了？ 但他没精力多想。 楚月离走远之后，惊雷不敢耽误，取出黑巾往脸上一绑，立即朝着制造场的后方摸索了过去。 ……楚月离也知道，自己今日状态似乎不太好，轻功未曾减弱，但步伐却有些沉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身体变得笨重了些，不若从前那般轻盈了。 难道是最近在王府吃得太好，吃胖了？ 不及多想，陆封谨和秦明月在上去后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楚月离也只能停下，在最近一棵树上潜伏。 秦明月回头看着陆封谨，眼看着四下无人，才道：“霹雳弹虽然不够完美，但却已经威力巨大，再给我一些时日，要造出完美的霹雳弹，并非难事。” 陆封谨没说话，脸色始终不太好看。 秦明月哼了哼，道：“那三位工匠如今人还在叶淮安的手里，叶淮安不允许他们被带出大理寺，这点连父皇都没办法，我又能如何？” “父皇？”陆封谨哼了哼，一脸不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谨王妃。” “阿谨！”秦明月跺了跺脚，也不高兴了：“我说过，我对你一心一意，是拓跋飞鸢不甘心，怨你与我成亲，在你面前中伤我！你为何就是不信？” 陆封谨又不想说话了，对她的态度，明显没有多少耐性。 “好了，阿谨，我们不说这些事，不管怎么样，我如今与你是同一阵线的。” 秦明月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慢步走到陆封谨的跟前，放轻了声音。 “那三个工匠，父皇是不能明目张胆去大理寺要人的，他得要维持自己明君的声望。那叶淮安刚正不阿实在是不好对付，我们也没办法将人带走。你和父皇如今只能靠我，我们就不要再彼此置气了，好吗？” 第645章 究竟，要至他与何地 “我如今已经是明月郡主，再不是从前的乱贼，我也希望我自己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与你是一条船上的人。” 秦明月想要拉陆封谨的手，但被躲开了。 秦明月也不气馁，依旧柔声道：“阿谨，我的心永远都是向着你的，你不要被拓跋飞鸢蛊惑，你要相信我，只有我才能给你带来最大的利益。” 听到拓跋飞鸢这四个字的时候，楚月离心里还有片刻的恍惚。 这个名字，好像在她的生命中早就消失了一样。 当日拓跋飞鸢受到的惩罚，也算是弥补了她当初犯的错，一个被毁掉的人，楚月离和楚萧何都没有再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她忽然间，竟然又出来了。 不过，陆封谨本来就不是太过于冷漠无情的人，虽然他负了自己，但楚月离从未将他的为人全盘否决。 拓跋飞鸢被毁了之后，被他养在府中，倒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只是，又让她跟在身边，还是有些出人预料。 思索间，竟听到秦明月道：“阿谨，我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这话，让原本只是有些不悦的陆封谨，一瞬间脸色一沉，怒道：“我对父皇忠心耿耿，你如此歹毒的心思，休要再提！” “阿谨，我都是为了你，你以为父皇真的想传位给你？他如今是没有办法了，你还不明白吗？” 秦明月也是生气，好说歹说这么多回，他为何还是如此固执？ 若她是楚月离，由楚月离来说出这话，他是不是就可以欣然接受？ “阿谨，你别看父皇如今似乎很看重你，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做，可他心里分明还有别的想法。” 秦明月并不想说话刺激他，她毕竟还想着与陆封谨修补好关系。 毕竟，如今陆封谨已经是她能抓到，最好的机会了。 “当初父皇选了你，让你来见我，与我一起做霹雳弹，是因为那时候父皇以为墨王爷的脸还没毁，他没有别的选择。” 别的王爷皇子，能力都还是有些不足，要么藏着掖着，要么是真的无能。 皇上是一个都看不上。 东陵历代皇帝，都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作为未来储君，必须是军事上的人才。 墨王一个，谨王爷一个。 都是皇上的心头好。 “在墨王爷揭开面具，让真容展示在父皇面前之后，他是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找你提起霹雳弹这件事？” “如果我说，后来父皇改变了心意，想要让我与墨王联手做霹雳弹，你可信？” “你说什么？”陆封谨脸色猛地一沉，此时脸上，一片乌云密布。 他一脸震撼，也是一脸愤怒，万万没想到，父皇的心思竟然可以多变到这地步！ 从一开始，他就说好了，这件事情是由他和秦明月负责的，其实，是由他来监督秦明月。 要不然，父皇也不会在煜王接风的晚宴上，宣布自己和秦明月的婚讯。 可他怎么能临时改变主意，想要让秦明月与墨王联手？ 父皇，究竟要至他与何地！ 第646章 日久见人心 “阿谨，我并无要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明白，父皇对你的爱，并无你想象的那么多。对于他来说，你和其他皇子并没有多少区别。” 秦明月动之以情，饶之以理，继续道：“为何这制造场已经快要造好了，你才被通知到要来接手这一切？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陆封谨脸色铁青，不说话。 或许，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 但秦明月既然已经选择将话挑明，岂会再给他任何装糊涂的机会？ 她继续道：“若不是你四皇兄忽然请求出征南蒙，且去意坚定，皇上想拦都拦不住，你以为，这制造场最终会落到你的手里？” “别说了……” “阿谨，面对现实吧！你并非你父皇的第一选择！墨王才是！” 秦明月非要让他今日，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绝不再给他任何逃避退缩的机会。 “你只是他的第二选择！他是怕墨王根本没机会活着从南蒙回来！你要知道，当初国公府那几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们全都死在南蒙了！” 远处的楚月离，心里一阵绷紧。 时至今日，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爹娘和几位叔叔的死，也依旧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入她的心里。 不过，心里虽然真的很疼，但若秦明月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她也不得不认同秦明月的话。 陆封谨，的确只是皇上的第二个选择。 这样的人生，其实，很悲哀。 陆封谨虽然不说话，但他紧紧攥着拳头，拳头在微微颤抖。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很失望，很愤怒！ 秦明月依旧在说：“阿谨，你不愿意背叛你的父皇，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墨王真的活着从南蒙回来，甚至，将南蒙顺利收复呢？到时候，举国上下，包括你爱戴的父皇，眼底都只会有他一人，你算什么？” “本王让你住嘴！”陆封谨低吼了一声，怒道：“你的话，本王不愿意听，给本王滚！” “阿谨……” “滚！”陆封谨的情绪有些失控。 秦明月有些无奈，该说的话她已经说的足够的明白。 不过，以陆封谨此时的神色表现来看，他虽然嘴硬不承认，但他心里是明白的。 她今夜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好了，我不再说，也不逼你，我们先回府，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吗？”她又想过去牵他的手。 这举动却让陆封谨一阵厌恶，一把将她甩开！ “你与父皇，又有什么区别？少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本王不吃你这套。”陆封谨一脸冷漠，冷哼道：“滚！” 秦明月是真的没有办法，都怪拓跋飞鸢那贱人，挑拨离间，要不然这男人，还是很好骗的。 “算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对你的情谊，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告诉自己，不急于一时。 “好吧，你不想与我一起走，那我先回王府，阿谨，外头风大寒凉，你也别待太久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 楚月离看着她走远，也打算回去找惊雷。 却不想，转身那一刻，呼吸竟忽然间乱了。 第647章 你明明，比我厉害 楚月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转身那一刻，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若不是一把抓住一旁的树枝，她只怕会不小心从树上摔下去。 可却也是因为抓住了这根树枝，一不小心，就发出了不该有的动静。 陆封谨是高手，一点动静，足够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谁？”他立即一个转身，一掌朝着楚月离所在的树桠扫了过去。 楚月离不敢大意，深吸一口气，脚步一错瞬间远离。 若只是看到他为皇上做事，那还不至于被灭口，可她方才分明听到了他与秦明月对皇上的二心，这是万万不可泄露的。 陆封谨或许没有那么狠，但在关键时刻，总得要先保住自己。 所以，他未必不会杀了自己。 就算杀不了她，知道她偷听到自己的秘密，将来也必然会更加疯狂处处针对。 如今墨王爷远赴南蒙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惹上这家伙，并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惊雷只怕还在制造场那边，她必须帮他将陆封谨引开。 她提了一口气，朝着制造场相反的方向逃去。 以她的轻功，想要摆脱陆封谨，还不算特别困难，毕竟此时是在黑夜之下，还是在极易躲藏的山野之外。 可也不知道为何，今夜的身躯的确是特别沉重，两条腿也像是被绑了沙袋那般，每迈出一步，都比往日来的困难。 那绝世轻功，莫名就比往常倒退了好几分。 没多久，眼前修长的身影一晃，陆封谨竟从她身后追了上来。 他刚来就是一掌，一股寒气，直逼楚月离的面门。 可他也万没想到，偷听自己和秦明月说话的人，竟然是她！ 当那一掌送出去之后，掌风拂开楚月离面前的枝叶，那张惊世骇俗的脸，清晰浮现。 陆封谨吓了一跳，猛地将掌风收了回去。 万幸楚月离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一个回旋轻易躲开，人轻飘飘落在地上。 只是，再也躲不过他的追踪了。 “阿离，你为何在此？”再一想，陆封谨顿时一脸愤怒：“你跟踪我？”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心想着，自己在此与他拖延一会，惊雷就能多一会的安全。 她不说话的时候，陆封谨总是特别抓狂。 从前这般，现在也是一样。 果然，他又气又急：“你说话！为何要跟踪我？你对我始终有那么大的敌意吗？我俩就不能和平共处？” 楚月离还是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陆封谨越发烦躁不堪：“阿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月离知道，自己不能再没有回应了，他不傻，给他时间总会想明白，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 所以，她适时道：“她根本就是拓跋明月！” “你是为了查她来的？”陆封谨松了一口气。 她依旧不说话，给他时间自己去猜，好过自己说谎言。 但陆封谨今日，脑子并非不好用。 “你轻功不是比我厉害？为何会被我发现？” 他想了想，便开始觉得不对劲：“你在拖延我的时间？” 第648章 你知道了那个秘密 楚月离掌心紧了紧，一张脸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陆封谨了解她，就算她心里在翻江倒海想事情，她也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若她真是在拖延时间，那…… 他脸色一沉，立即转身。 刚要迈步，却听到身后的楚月离沉重地咳了一声。 声音沙哑，竟似有些隐忍的吃力。 “你受了伤？” 陆封谨脚步一顿，瞬间来到她的面前：“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自己就是大夫。”楚月离躲开他的手，冷声道：“我为何受伤，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王妃？” “是秦明月伤的你？”陆封谨眸色一沉，眼底竟透出一丝杀气。 楚月离还是有些讶异的，难道，他还想为了自己，去杀自己的王妃不成？ 这样一份情，她实在不需要，也不想要。 她扯了扯唇，冷哼道：“就凭她？她哪来的能耐可以伤我？” “可你……”难道，是秦明月找人去偷袭她？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背着他做这么多事！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楚月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任他自己去想象。 撒谎不是一个好习惯，她其实浑身不自在，但为了惊雷，此时不得不继续。 “我的事，不牢五皇弟费心！” 五皇弟！ 每次她这样叫他，陆封谨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在宰割一般，狠狠的抽痛。 但他无能为力！ 她已经嫁给陆北墨了！ 陆封谨说不出自己此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恨，生气，怨，每每都发誓，从今以后对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再动情。 他原以为自己能做到，可他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她，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他的心竟还是狠狠为她而悸动！ 方才自己差点误伤她那一刻，他竟恨透了自己，为何要对她出手！ 楚月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琢磨着，惊雷究竟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制造场的地形彻底摸透。 她不动声色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五皇弟挂心，倒是五皇弟你，竟然娶了一个乱贼。我虽不知父皇究竟从秦明月的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但这女人是乱贼，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我这就去将她拆穿！” “阿离，你不是傻子，明知道既然是父皇的意思，你拆穿与否根本不重要。”根本就没有人相信！ 她究竟，为何如此冲动愚蠢。 “难道，我就要任由她继续逍遥法外？”楚月离回头，狠狠瞪着他：“这件事情我的确帮不上忙，但我可以找叶淮安……” “阿离，你今夜不是为她而来的。”陆封谨眯起眼眸，往前半步，向她逼近：“你知道了崖底的秘密，是不是？” 楚月离眼底有些什么浮动，但速度很快，似乎转眼即逝。 若不是陆封谨自认，自己足够对她了解，他一定也看不出来她此时的心虚。 楚月离后退两步，扯开一抹假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离……” “秦明月，你还敢回来！” 楚月离瞪着他的身后。 就在陆封谨回头望去的时候，她忽然足下轻点，一跃而起，转眼就走远了。 第649章 你威胁我? 但楚月离也不过是走了数十丈远，就再一次被陆封谨追上，这次，还真不是故意的。 她很累。 莫名就是累得有些迈不动腿。 这一幕，就连陆封谨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我会杀你灭口？”陆封谨拦在她的跟前，见她立即对自己做出防备的姿态，他心里就来气。 又气又委屈。 “不管是过去还是如今，我几时想过要伤你？阿离，在你心里，我便如此不堪吗？” “那五皇弟你的记性还真是差。”楚月离这笑，说得上十分的讽刺了！“不知当日是谁带着拓跋飞鸢那乱贼之女来到国公府，拿着刀子要我答应被捅一刀，才有资格嫁入谨王府？” 陆封谨脸一红，知道自己理亏，他无奈道：“阿离，那时候我是真的被冲昏了头脑，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被下蛊了。” “阿离，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了，你受了伤，我定不会伤你，你别跑了，我怕你伤到身子。” 陆封谨往前一步，见她依旧后退半步要防备自己，他道：“好，我不靠近你，不过，你当真别跑了，动真气会让你伤得更厉害。” 他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才能将她伤到。 但她今夜脸色苍白，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今夜的事情，你就当从未见过，那地方也是父皇授意建造的，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若不是他的意思，谁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制造那东西。” 所以，陆封谨也不怕她向谁告密，知道的人越多，对她越是不利。 那些知情者不仅什么都做不了，一旦事情泄露出去，他们还有可能遭到灭口。 对她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阿离，我送你回去。” 楚月离抿着唇，终于，放下一身防备。 “王爷先走。”她坚持道。 陆封谨知道她对自己还是有戒备之心，心里十分的不好受，却也只能走在她的前头。 楚月离盯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眸。 陆封谨对她，还真是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如此将背门露给她，若她真有要杀他的意思，随时都可以得逞。 当然，她也没有任何要加害他的理由。 两个人从密林离开，也不知道走了过久，终于回到了热闹的街上。 “我已经离开那片区域了，五皇弟，可以放我回去了吗？”楚月离打了个呵欠。 明明是晌午十分，竟感觉到困意一阵一阵袭来。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易累易困，身体很不对劲。 “你在林中待了这么久，该是饿了，我带你去用膳。”陆封谨回头看着她。 楚月离正要拒绝，陆封谨却道：“若父皇知道你国公府的人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未必不会有所行动。” 楚月离脸色一沉，瞪着他，眸色森寒：“你威胁我？” “随你怎么想？但我此时，只是想与你一起用膳。” 早就过了用膳的时间，不过，他们在林中待太久，都已经饥肠辘辘了。 尤其是楚月离。 平时也很挨饿的，今日也不知为何，他一说用膳，她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叫个不停。 一瞬间饿得快晕过去了！ 第650章 放开她 终究，两人还是在摘星楼坐了下来。 店小二很快就送来一桌子菜肴。 楚月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埋头苦吃。 已经这么长的时间，惊雷那边若不是出了事，这会儿就该回去了。 若真是出了事，她暂时也帮不上忙，还能跟皇上抢人不成？ 既然帮不上忙，那她就好好吃她的美食，天大的事情，吃饱了再说。 陆封谨一直在盯着她。 她只顾着自己吃，不跟他说话，甚至连他说话也没有多少回应，这模样看起来，自己就像是空气一样不存在。 换了任何人，被如此对待，只怕都会生气。 可陆封谨今日却似乎心情不差，不仅没有生气，还时不时给她夹菜。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吃东西的样子，时光仿佛又回到过去那般，陆封谨忽然间，觉得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幸福。 原来与她坐在一起，吃顿饭，就能让人如此满足。 “你太瘦了，多吃点。”他又夹起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 楚月离顿时一脸抗拒：“我不需……” 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风风火火大步走来。 “云飞？”看到陆云飞那一脸怒火，楚月离就是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他在气什么。 顿时，头皮隐隐一阵发麻，连太阳穴都好像在抽痛。 头大。 “妖女！你竟敢！”陆云飞是真的很生气，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才刚出门，这妖女竟然就从家里跑出去，到这里来与自己的旧情郎幽会。 她怎么敢！怎么能如此无耻！ 四皇兄为了她，此时还在南蒙生死未卜，她竟跑来见陆封谨！ 她真是太过分了！ “云飞，你听我解释。”楚月离也没想到，这家伙在一瞬间竟然红了眼，如此悲伤难过。 看到美男子伤心，的确是让人心生不忍，她下意识想要解释。 可陆云飞根本不听她的，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怒道：“跟我回王府！” 这架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抓奸的夫君，气得几乎要失控的模样。 楚月离真心感觉到头疼，脑袋疼痛不已。 陆封谨看着陆云飞扣住楚月离手腕的那五根手指头，眉心皱了起来：“九皇弟，她是你皇嫂，你如此，是不敬！还不赶紧放手！” “我若是不敬，那五皇兄你如此算是什么？”勾嫂子么？ 陆云飞从小接受着良好高贵的教育，这种话，他说不出口，但他怒！ “这是我墨王府的事情，与五皇兄你无关！还请五皇兄不要插手，否则……否则我对五皇兄不客气！” “墨王府也不是你的，是四皇兄和阿离的，与你有什么关系？”陆封谨也怒了。 口口声声说与他无关，难道，他和阿离的事情，与他就有关系了？ 别忘了，阿离也是他的四皇嫂！ 身为皇弟，与自己皇嫂在外头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他们墨王府的人都如此蛮不讲理么？ 简直与他的同胞兄长陆北墨一样，野蛮无礼！ “老九，你再这样，倒是五皇兄要对你不客气了！放开她！” 第651章 这事，我绝不姑息 “你勾搭我四皇嫂，竟还恶人先告状？”陆云飞气得眼又红了一片。 他对陆封谨虽然没什么敬意，但平日里好歹还知道要几分礼节。 但此时，他是真的气得很，彻底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一想到自己四皇兄为了这个妖女，这么多年所受的罪吃的苦，他自己一句不提，到头来，这妖女还要背着他去见她的旧相好，他就气得想要将陆封谨给杀了！ 没错！他想杀了陆封谨！ 也是仅仅只想杀陆封谨而已。 至于楚月离，再气也不能动她一根毫毛，因为，四皇兄会心疼！ 他瞪着楚月离，咬牙道：“妖女，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他！” “胡说什么？”这里毕竟是外头，要杀自己五皇兄这种话若是被听了去，被传到皇上的耳中，对他是极为不利。 “我走我走，我马上跟你回去，别生气。” 楚月离息事宁人，不想让他在这里闹下去。 毕竟这家伙，看起来是真的快要失控了。 但她刚站起来，陆封谨就怒道：“我与你清清白白，不过是在此叙旧说话，有什么错？” “五皇弟，你别说了。” “阿离，我今日的身份，是你的老朋友，不是什么五皇弟。” “你敢！”陆云飞五指一紧，瞪着他，眼底怒火在熊熊燃烧。 陆封谨被他一激，脾气也上来了，根本没有半点要退缩的意思：“你看本王有何不敢！” “你……” “敢什么？敢打架？还是敢杀人？” 楚月离也气了，怒道：“我是你们的皇嫂！少在我面前叽叽歪歪，烦死了！” 陆封谨红着脸，想说什么。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抢先道：“我与你早就没有关系了，非要拖着我用膳，让我九皇弟误会，你是故意想要破坏我们一家的关系吗？真没想到你是如此无耻的人！” “我……”陆封谨气得说不出话。 他是见她受了内伤，脸色不好，怕她照顾不好自己会伤得更重，才带她来这里。 到最后，竟成了自己的不是！ 最让他憋屈的是，她竟然说他们是一家人，就连陆云飞都是她的家人。 只有自己，是外人！ 虽然他知道，从头到尾的确都是自己一个人是外人，可当亲耳听到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话有多伤人。 楚月离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他的心情？一个差点要失控的陆云飞，已经弄得她一个头来两个大。 如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先将陆云飞哄回去，别让他在这里闹出更大的事情。 今日她暗访皇上的制造场，已经是冒犯了天子。 这件事情一旦闹大，就算陆封谨有心要放她一马，只怕也保不住她和惊雷的小命。 不能继续闹下去了。 “云飞，我跟你回去，你先……放开，我的手快被你抓伤了。” “我……”陆云飞低头一看，竟看到自己扣住的地方，那手腕真的红了一片。 他吓得立即松了手，想道歉，却又余怒未消：“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四皇兄！我绝不会姑息！” 第652章 小姐，真过分了哦 楚月离终于还是顺利从摘星楼离开，上了马车。 只是没想到，马车里头还有一个人，秦慕雪。 她也才想起来，上午时分，秦慕雪缠着陆云飞要出门，自己还是帮忙的那个。 “蜜饯？”上来之后楚月离就闻到了甜甜的味道，这会儿不仅不想吃，甚至，还有些倒胃口。 陆云飞看到她就来气，那几袋蜜饯，他抓了过来往她身上一丢，正要骂人。 不想楚月离竟拿起蜜饯，一脸嫌弃地扔在一旁。 她不是嫌弃，而是，真的倒胃口。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闻着蜜饯的味道，差点就要吐了，所以才会赶紧扔开。 但这举动看在陆云飞的眼底，就气得他差点要抓狂了。 “妖女，你什么意思？”明明是她说要吃蜜饯，自己才会出门给她买，他甚至为了买齐所有她想要的，耐着性子走了好几圈。 如今蜜饯给了她，她竟一副看着就想吐的样子，竟如此嫌弃！ 她真的太过分了！ 楚月离知道他误会了，想要将蜜饯拿回来，手还没有伸出去，闻到那甜腻的味道，胃里又是一阵翻山倒海。 陆云飞越看越生气，就这样气着，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等回到王府，叮嘱看门的人若是王妃出去就通知他之后，径直就走了。 楚月离一脸无语。 这样子，算是她被禁足了吗？可他也不想想，区区几个侍卫能守得住她？ 若她真想走，随时都能一走了之。 “表嫂嫂，你别生云飞哥哥的气。”秦慕雪咳嗽了两声之后，勉强缓过来一口气，便冲楚月离笑着解释道：“云飞哥哥为了给你买齐这些蜜饯，在街上走了好几转。这个季节哪有什么酸溜杨梅？但他还是找到了。” 是人家晒得杨梅干，他求着人家将杨梅干泡开之后做成酸溜的味儿。 秦慕雪给她解释的时候，眼底都是羡慕。 “我从来没见过云飞哥哥为了谁如此用心，你是第一个。”不过，秦慕雪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墨表哥。 “他是真的怕你不要大表哥的。”这点，秦慕雪说起来，还是有些想笑。 她的云飞哥哥真的太可爱了。 楚月离看着紫苏手里那几包蜜饯。 紫苏立即找到那包酸溜杨梅。 果然是杨梅干重新做出来的，当然不如新鲜的好吃，但在这个季节，本来就没有新鲜的杨梅，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 就连紫苏都忍不住瞪了楚月离一眼：“小姐，真是过分了哦！” “我不是……”但是等紫苏将袋子递过来的时候，楚月离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避开。 “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闻不得这味儿……”想了想，她才道：“可能今日午膳吃太多，如今闻着甜味儿，有些发腻的。” 她摆了摆手，瞪着紫苏：“拿远点……不，你帮我收起来，晚点我再吃。” 这会儿，实在是真的吃不下，连闻都闻不了。 她看着秦慕雪：“雪儿，今日身子是不是又难受了？你脸色很不好看！老实告诉我，今日，是不是吐血了？” 第653章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一样 秦慕雪脸色微变，想解释，楚月离却已抢先道：“去我寝房再说。” 秦慕雪是有些抗拒，并不想与人说自己的病情。 但楚月离这次并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拉着她一路回了自己院子，进了屋关上门，紫苏也给两人泡了茶，楚月离便盯着她，没放过她眼底任何一丝神色。 “上回我就跟你说过，若是还想活久一点，就得要卧床好好休息，可你不仅不听，还私下里服用石金散，是不是？” “石金散？”紫苏惊得瞪大一双眼眸，急道：“表小姐，石金散虚耗元气，会加重你的病情的！” “我……我没有，表嫂嫂，你……你别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我很惜命的，呵……” 秦慕雪干笑了两声，还想撒谎，但见楚月离神色凝重，一点要跟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秦慕雪才有些慌了。 因为心慌，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紫苏，扶着她躺下，我给她施针。”楚月离无奈，将针包取了出来。 “不用……” “表小姐，你还是听小姐的话，乖乖躺下吧。”紫苏拉着秦慕雪。 秦慕雪此时的脸上已经十分的难看，不仅仅是惨白，还有一种死灰一般的蜡黄。 她咳嗽不止，最后还是在紫苏的搀扶下躺了下来。 当楚月离的银针从她心门位置上扎下去之后，她便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息袭上心头，很快，气息缓了过来，不再咳嗽了。 “表嫂嫂，你……你是怎么知道……”她知道自己犯了错，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怕惹楚月离生气。 楚月离瞅着她的脸，无奈道：“早时你们出去之前，我倒也还没看出来，刚才在马车上，你脸色越来越差，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 如今又已经是这个脸色。 但早时精神却那么好。 一时精神奇好，两个时辰之后精力骤然下降，身体情况大不如常，那便是石金散的作用。 如今再给她一把脉，果然不出所料。 “你身子已经孱弱到这地步，再服用石金散，会加速你的……”死亡这两个字，楚月离没说。 但就算她不说，紫苏也都能听得明白。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重了起来。 死一般的寂静。 楚月离还在给秦慕雪施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最后一枚银针收回去的时候，秦慕雪小声说：“表嫂嫂，我知道自己活不久。” “你知道就好。” “但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就算是表嫂嫂你，你也改变不了，是不是？” 秦慕雪握着她的手，不敢用力，怕握疼了她，却又不想松开。 “若表嫂嫂你是我，你也会和我一样的，与其在床上等死，不如走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见自己想见的人。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 这话，楚月离竟然无法反驳。 紫苏心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滚了下来。 她这么年轻啊！还是个小丫头，比她和小姐都还要小。 这么小的小姑娘，老天爷为何就不能对她多一点怜悯？ 为何，非要将她稚嫩的生命夺走？ 第654章 怕是，他什么都不懂 “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还是不认同你的方法。”楚月离看着针包上，刚被收回去的银针。 银针的针尖是黑色的。 她，浑身上下，都是毒，的确已经时日无多了。 若是卧床休息，或许还能活半年，或三五个月。 但若是继续服食石金散，那不出一个月，一定会油尽灯枯。 最可怕的是，石金散的药效，会让她在最后那几日，特别痛苦，走得十分难熬。 “你想要开开心心过完每一日，以后，就都来我这里，我给你施针固元，能让你每日里有两个时辰精神奕奕的，效果堪比石金散。” “真的？”秦慕雪眼前一亮。 紫苏急了：“小姐，施针固元，也是一样伤元气的！” 到头来，一定会减少表小姐的日子！ “难道，我要将她绑在床上，阻止她服用石金散吗？”楚月离一脸无奈。 “我愿意，我愿意！”秦慕雪太激动，差点想要坐起来。 可她根本没有力气坐起来，刚才握一握楚月离的手，已经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是真的很用力，才会怕自己将楚月离的手握疼，但事实上，对楚月离来说，她手上根本就没有力道。 这双小手，凉飕飕的。 “有些话，我得要与你说明白。”楚月离低头看着她，又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道：“我去给表小姐准备点药。” 她是知道，自己留下来的话，表小姐会不好意思，所以找个借口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楚月离和秦慕雪两个人。 楚月离看了她好一会，才道：“依我来看，他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对你自然也没有那个意思，你明白吗？”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陆云飞，秦慕雪当然知道。 她看着楚月离，那双原本没什么光泽的眼睛，很快又光亮了起来。 任何时候，只要提到她的云飞哥哥，她都那么有朝气。 楚月离的心，很沉很沉。 这小姑娘，喜欢陆云飞好多好多年了。 “北墨说，你是为了救他才中的毒，这事，他知道吗？”她问道。 秦慕雪笑了笑，摇摇头：“只有……他不知道。” 唉！ 真是！太宠那家伙了！ “也罢，人活着，总要有些属于自己的追求。”就算是只感动了自己也无所谓，至少，有人在感动。 “但他心中并无儿女私情，这点，你得要接受。” “我知道。”秦慕雪点了点头，她都认识云飞哥哥这么多年了，哪里还能不了解他。 “我知道，云飞哥哥最想做的事，就是跟着大表哥一起上战场，一起杀敌，保家卫国，但玉姑姑不允许。” “其实我能理解母妃的心情。”楚月离长叹了声，看着窗外：“你想想我国公府，我祖父活着的时候，时常都在心惊胆战之下。他三个儿子一起上战场，最后，竟一个都没有回来，这种绝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如他祖父那般硬朗的人，最后也因此一病不起，便可想而知。 两个儿子都上战场，万一都……那玉妃这辈子，活着便再没有任何希望了。 第655章 怪不得，那么讨厌她 “大表哥要上战场，姑姑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大儿子远征，无法留在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但这些，身为皇家的孩子，都是必须要经历的。 有的是自愿，有的是被逼，只要有能力，就责无旁贷。 “所以母妃从小就不愿意往这方面来锻炼云飞，就是怕他踏上与大哥一样的路？”楚月离浅叹了声。 皇家的儿子，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要担得起这些风浪。 “可是云飞哥哥自己会去学，他学得很努力，就希望有一日，可以替大表哥分忧。” 只要提起陆云飞，秦慕雪眼底就会发光。 这份爱意，很深很浓，弄得化不开了。 “我虽然不是秦家真正的孩子，只是爷爷收养，但姑姑从小很宠我，让我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我和云飞哥哥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云飞哥哥为了能当一个真正的将军，在背后有多努力，我都看得见。” “但是不管他有多努力，姑姑都不会允许他上战场。我知道云飞哥哥很失望，但他不能说，谁都不可以说。” “其实不能怪你姑姑。”楚月离柔声道：“你大表哥远赴北疆的时候，你姑姑心里一定比谁都难受，他还被困在北疆五年之久，一直不能回来，试问有哪个母亲可以忍受五年不见自己儿子的思念之苦？” 越是心疼陆北墨，就越是理解陆云飞为何会如此讨厌自己，就算已经是他的四皇嫂，他还是会时时忍不住一口一个妖女。 毕竟，墨王爷被困北疆五年，全都是她的“功劳”。 母妃还能忍住，对她笑脸相向，这份大度，已经绝非寻常人能比了。 “你知道他不开心，多陪陪他便是，他喜欢做什么，你就陪他做什么，他开心，你也会开心，是不？” 秦慕雪闻言，用力点点头，笑道：“是，不管云飞哥哥想做什么，只要他愿意让我陪着，我都会陪着。” 不过，云飞哥哥大部分时间，不喜欢让她陪着呀。 他就想让她在床上躺着休息，他知道她身子不好，但并不知道有多差。 只是见她精神还算不错，便以为她好起来了。 但没有人告诉陆云飞，其实，秦慕雪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表嫂嫂。”秦慕雪再次努力抬起手，将楚月离的手轻轻握住：“云飞哥哥真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我求求你，不要告诉他，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允许我出门。” “还有，不要告诉他我中毒的原因，我不想让他对着我的时候，满心愧疚，我只想让他开开心心的。” 楚月离看着她，好一会后，才笑道：“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那天傍晚时分，惊雷从书房出来，给楚月离带来一份地形图。 有两个区域，是核心地带，那里守卫森严，里头的工匠都没机会进去。 那两个区域，应该就是霹雳弹的制造地点，里头肯定有原材料和每一种制作的工具。 “只有极少数人能进去，我虽然已经伪装成工匠，也无法靠近。” 第656章 所以，你早就猜到? 所以，想要光明正大进去看看，恐怕是没什么机会。 只能潜伏进去。 楚月离研究了一会地形图。 这地方虽然守卫森严，但其实比起之前乱贼建在山洞里的制造场，查探起来要方便太多。 这也是皇家的底气。 皇上并不怕被人发现，毕竟，也没谁真的敢光明正大与皇上作对。 “王妃，你是打算再去查探？”就连惊雷也是一脸忐忑，也不知道王妃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和皇上作对，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你怕我连累王府？”楚月离瞅着他。 惊雷摇摇头，忽然笑了笑：“或许，王爷更愿意被你连累，他早就不想留在京城了。” “惊雷……” “但王妃不能独自前往。”这点，惊雷是要坚持的，“若是王妃非要单独行动，那我可能得要派出王府的侍卫，连夜到处去寻找王妃你。” “惊雷，你在威胁我。”这不是疑问句，她说的是事实。 惊雷也不否认，他认真且虔诚：“请王妃看在我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撇下我独自行动，若是让王爷知道，我会被他弄死。” 楚月离忍不住失笑：“你家王爷没有那么残暴。” “是不至于，但打一顿足以让我残废。” “……”楚月离实在是很无语，她的北墨哪有那么暴躁？人家脾气不知道有多好！ “好了，我先去一趟大理寺，等我回来。”楚月离将地形图收好，站了起来。 惊雷有些讶异：“这个时候，王妃去大理寺做什么？” 但见她去意已决，惊雷只好正了正衣襟，道：“我送你去。” ……叶淮安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大理寺里，在处理过去十年的卷宗。 看到楚月离来访，他还有些意外。 “墨王妃，好些日子不见，今日可还安好。”他也是费了一些时间，才将离姑娘这个称呼，给彻底改过来。 楚月离笑道：“挺好的，身份上去了，各种待遇也都比从前好太多，吃得好穿得好，日子十分的安康。” 叶淮安笑了笑，没说什么，笑着将她迎进了内堂。 亲自给楚月离倒了茶之后，叶淮安问道：“墨王妃，我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他一直住在大理寺，身边只有一个随从伺候，此时那随从并没有进来，惊雷也只是守在外头。 整个内堂里，就只有楚月离与他两人。 内堂的门是敞开的，以显他正派的作风，不给任何人有闲言碎语的机会。 但两人都知道，有惊雷在外头守着，基本上不可能有被人偷听的可能。 楚月离果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皇上让拓跋明月变成秦明月，是为了让她给自己打造霹雳弹。” 叶淮安眸色沉了又沉，但这神色，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特别讶异。 楚月离挑眉：“所以，你早就猜到会如此？为何这样猜测？” 叶淮安看了她好一会，才轻声道：“皇上的人来过几次，要提审地牢里那三个制造霹雳弹的工匠。” 第657章 也需要，步步为营 楚月离开始明白了。 “看来，拓跋明月的技术并没有那么好。” 其实，这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 拓跋明月在没有变成秦明月之前，也不过是乱贼里头其中一个小头目，她并非什么工匠出身。 之所以会制造霹雳弹的工序，定是因为在这之前，亲眼见过几个工匠制造霹雳弹的过程，自己偷师学了些。 但真正掌握技术的，是大理寺地牢里的那三个。 “他是皇上，若他真要大规模制造此等违禁武器，其实，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所以叶淮安也知道，若皇上非要将那三人带走，自己是拦不住的。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要经过三司六部商议，如此，皇上做起来才能光明正大。但那三人是乱贼，三司六部那些老臣定不会同意，届时，必然会日日进谏让皇上放弃这个计划。皇上此时龙体违和，怕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与一众老臣子抗衡。” “最重要的是，这些老臣子里头，有些人的心里，还向着秦氏皇朝。” 叶淮安这话，让楚月离微微张了张嘴，看着他，有些愕然。 这家伙，还真敢说呀！ “墨王妃，我虽与你交往不深，但我相信你与侯爷的为人，我愿与你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还请王妃见谅。”叶淮安站了起来，向她深深一揖。 楚月离又看了他好一会之后，忽然间就笑了。 “怕是叶少卿如今除了我，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了吧？” 叶淮安微愣之后，当即红了红脸，最后，却只剩下一脸无奈与为难。 他坐回到椅子上，叹息了声：“是啊，这朝堂上，人人站着队伍，皇上的，秦家的，谨王爷的，墨王爷的……不过，对墨王爷，大家只是敬佩，你家王爷似乎也不愿意大肆拉帮结派，你家王爷的确不算在此列。” 可还有秦家啊。 墨王虽然是皇上的儿子，但玉妃是秦家的代表，相当于，墨王这一支，其实也能将秦家归纳在其中。 这关系有些错综复杂，端看墨王爷自己究竟想站在哪边。 “再加之如今皇上身体大不如前，未必不会有人借此起乱，万一因为这件事情，闹得皇上失了民心，对他来说也是大不利。” 所以，皇上也不是那般的随心所欲，他走的每一步，依旧可以说得上，是步步为营。 “但叶少卿可能不知道，如今替皇上管理这个武器制造坊的，是谨王爷。” “当真是谨王爷？”叶淮安是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却也知道，情理之中。 毕竟，秦明月如今已经是谨王妃了。 “可我上回也看得出来，皇上更喜欢墨王爷，不过，墨王爷如今人在南蒙……”那些“能不能回来”的话，叶淮安当然不敢当着人家娘子面前说。 可这事，他就算不说楚月离也是明白。 那么，楚月离今夜来此，又是什么目的？ 叶淮安想了想，忽然间脸色微微沉下：“墨王妃，你该不会是为了墨王爷，想要那三位工匠吧？” 第658章 人是会变的 “叶少卿莫怕，我就算是心里想，也不会真的敢，更不可能让你为难。”楚月离赶紧解释。 她时间并不多，也不愿在这种问题上闹出误会。 “我见过秦明月制造的霹雳弹，她所掌握的技术，只怕还是不够好，我是怕皇上会想方设法来找你要人，我希望，叶少卿可以拖一拖。” “拖？”这个字，用来对付皇上，非常的危险。 不过叶淮安觉得自己算是对她有些了解，她既然敢如此，应该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但他还是不明白。 “王妃为何要如此做？一旦被皇上发现，你就是他的敌人，对国公府和墨王府都不会有任何好处，甚至，会惹来大祸。” “叶少卿也知道，皇上的身子不好了，也不知还能掌权多久。” “王妃！” “叶少卿，你是性情中人，我们说话，大可不必拐弯抹角。”楚月离瞅着他，目光坚定，毫无半点心虚躲避的意思。 叶淮安想了想，也冷静了。 她说的是事实。 “好吧，那王妃的意思是，这霹雳弹一旦制造出来，未必真的会落在皇上的手里？” “没错。”这才是重点，万一皇上这会儿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呢？ “所以，你觉得危险的不是皇上本人，而是掌控着制造场的谨王爷和秦明月？”叶淮安皱紧了眉头，这，道真是一大祸患。 “谨王爷好歹还是东陵的皇子，当然，我也不知他是否心存歹念，我不了解他。”楚月离垂眸，眸色渐渐变得森寒：“我防的，是秦明月，也就是从前的乱贼，拓跋明月。” 她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制造霹雳弹了。 等到工序完善，他们就会大规模制造这种厉害的武器。 万一拓跋明月假意归顺，事实上她还在为乱贼做事呢？ 如此多霹雳弹，一旦落在了乱贼的手里，整个东陵的百姓安全难以得到保障，东陵堪忧！ 叶淮安是个心有玲珑的人，楚月离这话刚出口，他立即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如今，这件事分明是无解。 最关键的一点是…… “皇上信任她，只要皇上一日信她，我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背后的人是皇上和煜王，只怕，就连谨王爷都得要忌讳她三分。” 至于，谨王爷如今又是什么立场，那也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 “谨王爷也未必就站在皇上的立场，更未必与秦明月同一条心，不过，我对他并不了解。” 他看着楚月离，欲言又止。 楚月离与谨王爷过去那份情，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楚月离道：“以我对过去的他的了解，他虽远不如墨王爷大爱无疆，但对百姓至少还有几分爱护。不过，那是过去的他。” 所以，如今的谨王爷究竟变成什么样，楚月离也不敢给叶淮安任何保证。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从前他意气风发，整个东陵所有皇子，论名声地位无人能出其右。百姓也爱他，所以，他爱着自己的百姓，无可厚非。” 第659章 忠于皇上，未必等于忠于东陵 “但如今，墨王爷回来之后，百姓对墨王爷的敬爱之情，远超谨王。失去了百姓的爱护，也失去了他父皇的宠信，谨王爷会不会在这种阴霾之下性情大变，谁也说不准。” 楚月离垂眸：“但有一点，我想我可以确定的是，瑞妃从未放弃过，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储君。而谨王爷，一般情况下，对瑞妃的话都是言听计从的。” 叶淮安点了点头：“所以，皇上和秦明月以及谨王爷，三个人都未必是一条心……” 但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多余。 皇族中人，一脉同胞的亲兄弟都未必能做到全心全意对待对方，更别说，一个是乱贼扶正，一个是皇子，另一个是掌管着所有皇子生杀大权的皇上。 “那么，王妃今夜来找我，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前头都是分析，一顿分析下来，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关键是，不明白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其实叶淮安是有些心灰意冷的，在楚月离今夜来找自己之前。 这一点，楚月离也看得出来。 “叶少卿最近都在翻看过去十年的案卷，是因为心里再无追求，或是前路不甚明确，只好找些事情来做做，要让自己忙碌起来的时候，不会那般空虚丧气？” 叶淮安脸微红，无奈颔首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 “叶少卿如此消沉，是因为觉得，皇上好像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皇上，而你似乎并没有从前那般敬重爱戴他了，是么？” 这话，叶淮安不敢回应。 也不知如何回应。 楚月离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但其实叶少卿可否想过，你终其一生所追求的都是什么？” “精忠报国！”这点，至少从未改变。 报国可以有很多种，并非一定要上战场杀敌才算得上爱国爱百姓。 他虽不能上战场，但他也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那叶少卿，到底忠于谁？” “自然是皇上！”叶淮安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他很敬佩墨王与楚月离，但他不会为了他们俩，背弃自己的信念。 “倘若叶少卿觉得，皇上已经不值得你追随呢？” “墨王妃！此言差矣！” 叶淮安脸色一沉，立即道：“皇上再如何不是，他终究是皇上，绝不会因为……” “那若是皇上某些决定，会祸害到百姓呢？叶少卿也要一味追随么？”楚月离逼近他，“叶少卿，你忠于的，究竟是皇上，还是，东陵？” “我……”叶淮安竟一下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问题，太过于尖锐，从前从未好好想过，如今一想，却又似乎有些迷茫了。 难道，忠于皇上，不就等同于忠于东陵？ “叶少卿，这个问题，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过我今夜过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所有的事情，其实，相辅相成，她这件事情，叶淮安能否替她办到，也要看叶淮安如何想她刚才所问的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楚月离能左右的。 必须得要靠他自己想明白。 第660章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相信的 楚月离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才看着叶淮安，说出自己今夜来的目的。 “叶少卿，你牢中有三位制造霹雳弹的匠人，我猜想，过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月，等大年之后，皇上就会向你要人。我希望叶少卿能帮个忙，尽量拖延，等墨王爷归来再说。” “所以，秦明月还是没能真正掌握制造的方法，是吗？”叶淮安陷入沉思。 拖延，不是不可以，但，常规方法其实根本拖不了多久。 十天八天尚且有可能，一个月两个月，怕是连皇上都不允许。 就更别说，要等到墨王爷回来。 天知道墨王爷几时能凯旋归来？ 他收复北疆，用了五年的时间，如今的南蒙，更是艰险重重。 万一也是一去好几年…… 不过这种话，当着人家娘子的面，叶淮安是说不出来。 “墨王妃……” “若你不想东陵的江山受到威胁，这件事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得要做到。” 楚月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话语的内容，却掷地有声。 “皇上身子不好了，未必还能熬多久，这批霹雳弹一旦制造成功，就会落在有心人的手里。你若是敢赌一把，我也不反对，但只怕，你承受不起赌输的结果。” 叶淮安的心，猛地一沉。 楚月离却已经站了起来，笑道：“告辞了。” “你……”这就走了？ 他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就算真的要拖延，也得想个万全之策，皇上又不是傻子，岂能让他随意糊弄过去？ 她来要求自己做事，只提出要求，却也不帮他想想办法，这墨王妃，还真是折磨死人！ 但楚月离是真的走了，只留下叶淮安一个，苦思对策！ 今夜，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惊雷送楚月离回去，刚回到王府，惊雷就忍不住道：“王妃，他未必真的能想到办法，万一……” “我要做的事情太多，这个万一的风险，就只能留给他自己来应对，我不能替谁都将办法想好，那我会累死。” “所以，王妃你其实自己也没有万全之策？”惊雷有些愕然，这事，风险太大了！ 一个不好，得罪了皇上，轻则削职降罪，重则惹来杀身之祸，叶淮安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王妃，你真觉得，他可以做到吗？” “我也不知道，但人在大理寺里头，除了他，没人能帮我。倒是你……”走在前头的楚月离忽然回头，瞪着他：“偷听我们讲话，该当何罪？” 惊雷为愣了下，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守着院子，倒也不是故意想偷听，但我功力深厚，无法避开。” “呵！” “王妃，我对你忠心不二。” “对你家王爷呢？”楚月离挑眉。 “王爷与王妃永远一条心，我对王妃忠心，与对王爷忠心，并不冲突。”惊雷一脸诚恳，也信誓旦旦。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我自然信你，才会将你留在身边，但王府这么多人，我未必个个都信。所以，有些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听的。” 第661章 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月离的意思，惊雷初时不明白。 待楚月离不再理他，继续往自己院子返回的时候，惊雷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就明白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王妃，其实，这院子里的人……王妃你是可以相信的。” “有些人他未必对我有什么加害之心，但他也未必守得住秘密。” 楚月离再次住了步，回头，对上他有几分为难的目光。 她脸色严肃，冷静道：“就如，有些人其实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家王爷，但他们做的事情，你家王爷未必会喜欢，你明白吗？” 惊雷其实是明白的，只是这话从她口中听来，他莫名有了一丝丝的感动。 “所以，王妃你做事的事情，除了考虑到事情是否有利，还会……考虑王爷的心情？” “身为他的娘子，我自然希望，他可以一辈子过得开心。” “就算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什么都没有。”因为，他还有她。 楚月离走了。 惊雷心里却是百般滋味。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王爷为何如此钟爱王妃。 人人都说，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王爷，为了王爷的利益，为了王爷的将来。 但是那些事情，那些他们想为王爷争取的东西，王爷，未必会喜欢。 只有王妃能明白！ ……楚月离刚走进院子，就见紫苏在门外徘徊，似乎在等她。 看到楚月离回来，紫苏快步过去，小声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你去看看九皇子吧。” “云飞？”楚月离皱起眉，一丝不解：“看他做什么？” “九皇子今夜没有用膳，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表小姐很担心呢！若不是下人劝着，表小姐得要亲自来找你不可了。” “她今日劳累成那样，还敢出来到处乱跑，不要命了吗？”楚月离眉心皱得更紧。 “是呢是呢，我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让下人一直在劝着。但表小姐担心九皇子啊，九皇子不吃饭，表小姐忐忑难安……” “又不是小孩子，管他做什么？一顿两顿不吃，又饿不死人。” 话虽这么说，但是为了不让秦慕雪继续忐忑难受，楚月离还是转身离开自己的院子，去了陆云飞的地方。 “九皇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半日未曾出来了。”流云当然也知道这件事，还是他亲自来请九皇子用膳的。 但九皇子根本不理他。 “雪儿小姐说，九皇子心里不痛快，希望王妃你能去哄哄他。” “我干嘛要去哄他，他年纪比我还大！”楚月离和流云是在院子里说的话，距离陆云飞的房间并不远。 再加上，楚月离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声音。 所以，她知道，他们说的话，里头的陆云飞一定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心情不好就不吃饭，这有什么，他不吃是他的事情，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干嘛要我来哄他吃饭？烦不烦？” 流云正要提醒她别那么大声，怕被九皇子听见呢。 话还没出口，不远处那扇房门，就被人唰的一声，一把打开了。 第662章 我等你，不见不吃 “妖女，我几时说过要你哄我？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让你来了！滚回你的地方去！” 陆云飞真的被气坏了，居然站在他的门口说他的坏话，还大喇喇的毫无遮拦被他听见。 分明就是故意来说话气他的！ 楚月离看着他脸上那藏不住心事的表情，顿时就忍不住笑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故意气你的，却还要被气成这样，你不是傻么？” 流云一听，顿时满头黑线。 这王妃，让她来帮忙哄人，不是让她来火上浇油的。 紫苏也是无奈。 她家小姐这脾气她也是拦不住啊，小姐这张嘴，有时候真是会气死人。 陆云飞果然被气得差点要吐血。 但他更气的是他自己。 明知道妖女不怀好意在笑话自己，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来做什么？” 要是真有什么事，那他也可以等将事情做完了再生气。 这该死的妖女，就怕自己不帮她做事，等会她又要和四皇兄和离，回自己的国公府住去了！ 楚月离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他在如此愤怒的情况之下，竟还愿意静下心来先听听自己到底找他做什么。 这家伙，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 她收起了嬉皮笑脸，道：“找你一起用膳啊。” “没兴趣！”陆云飞一听，当场黑了脸，转身就要进房。 身后，传来楚月离淡淡的声音：“我还没用晚膳，饿着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很想不理会，但抬头看了眼，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透，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 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没有用膳，她是想将自己饿死在墨王府？ 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云飞又迈了一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动静。 好像，果真是从肚子里传出来的。 陆云飞的脸，当场黑透，猛地回头等着楚月离，不悦道：“妖女，别在我面前耍把戏。” 楚月离红了红脸，也没想到自己的肚子竟然如此不争气，忽然间就打起了鼓。 但她马上就释然了。 “是真的饿了呀，你听不出来吗？又不是装的！”她还能假装肚子打鼓不成？ 不过，最近是真的有些不扛饿，到饭点，胃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陆云飞懒得跟她说话，但只要每次想要迈步离开，腿就像是有千斤重，愣是半步都迈不出去。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在脸庞吹过。 冷飕飕的。 这妖女，又冷又饿，等会又说王府伺候不周，要回她的国公府了！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瞪着流云：“这么晚还不给她准备晚膳，想饿死这妖女么？” “九、九皇子，那个……晚膳早就准备好了。”流云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王妃是刚回来的呀，他也不知道王妃还没用膳。 不过，如今这般……这是要安排王妃用膳，还是要给九皇子准备晚膳啊？真是为难他了。 “将晚膳送去偏厅。” 楚月离摆了摆手，解决了他的困难。 流云应了声，赶紧去准备。 楚月离盯着陆云飞笑道：“我去偏厅等你，不见……不吃哦！” 第663章 一点都不像你四皇兄果断英明 事实上，楚月离是真的饿疯了，哪里还愿意等那个扭扭捏捏的九皇子？ 等流云命人将菜肴送上的时候，楚月离拿起筷子就要开动，连一瞬都不曾等过。 所以，等陆云飞来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小半碗米饭，菜也吃了不少。 “别又说不吃这种话，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你四皇兄那般英明果断。”楚月离连头都没抬。 陆云飞懒得理她。 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还要扭捏。 他今日的确是有些生气，但看在这妖女来“哄他”的份上，也不跟她置气。 一日日的生气生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姑娘。 他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用膳，没有多余的话。 楚月离一看，满意了，回头看着不远处的紫苏，道：“去跟表小姐说一声，她的云飞哥哥正在和我一起用膳。” “好！”紫苏也开开心心地走了。 惊雷和流云在楚月离的招呼下，搬了椅子过来一起用膳。 “所以，你过来缠着我，是因为受了雪儿之托？”陆云飞瞪着楚月离，有些不满。 “这些你就别管了，总之，有人记挂着你吃没吃饭，饿没饿着，是件好事，你要知道，这世上多的是没人牵挂的可怜人。” “王妃说的不就是我嘛。”流云立即摆出一副快要哭的臭脸：“我要是没用膳，就是饿死了也没人管我。” “这么大个人还要人管，你是小孩子吗？”楚月离白了他一眼。 流云也不反驳，吃得开开心心的。 没多久，紫苏也回来了，都不用等楚月离开口，流云就招待她坐下来一起用膳。 陆云飞从头到尾未曾开口再说过任何话，他其实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不是没和惊雷流云一起用过膳，而是，今日多了楚月离和紫苏，餐桌上的气氛在不知为何，和平日很不一样。 似乎，特别活跃。 流云永远是话最多的那个，因为有了他，整个晚膳期间，气氛都非常好。 惊雷话不多，和陆云飞一样，安静看着紫苏和流云说话。 这两个话是最多的。 从前府中大小事务都是流云在打理，如今紫苏来了，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幸福。 现在府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紫苏在做主，流云只是给她打个下手。 紫苏来了不过短短半月余，整个王府上下大小事务，她就管理得井井有条。 比起从前流云管着的时候，不知要有序多少！ 这份能耐，连惊雷都忍不住赞叹不已。 用过晚膳后，陆云飞第一个先离开。 紫苏和流云忙着命人收拾。 惊雷送楚月离回去。 “王妃，你打算几时出发？”刚走进院子，惊雷就立即道：“王妃若是不与我商量，我今夜就守在你院门外了。” “又威胁我？”楚月离叹了声，无奈道：“也罢，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回去换一身衣裳，现在就出发吧。” 现在，时间正好，不早不晚，该是人在吃饱喝足隔了几乎两个时辰之后，深夜的第一个困顿期。 “走吧，这回要好好看看，这霹雳弹究竟有什么玄乎的制造方法！” 第664章 都是她的功劳 尚未到午夜，但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这个时候，人已经是累极也困极。 楚月离和惊雷按照地形图所示，一前一后潜入制造场。 今夜的制造场，不知为何，防守似乎更加严密。 惊雷是不知为何，但楚月离知道。 陆封谨知道她来过，也知道她一定还会再来试探，所以，加重了防守。 但对于楚月离来说，只要不是和上回的山洞制造场一样密闭，再重的防守，她也能闯进去。 很快，楚月离就找到了惊雷在地形图上所标示的制造场中心地带。 夜深了，难得，这两个暗室竟没有人在忙活。 看来，制造霹雳弹的工序太过于严苛，夜里他们也是怕会有意外。 楚月离趁着无人之际，小心翼翼，潜入其中一间暗室。 她眼力算得上很不错，但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还是有些看不清。 刚进去没多久，惊雷也来了。 “今夜这附近没有防守，我看过了。”惊雷摸到楚月离的身旁，压低声音小声道：“匠人不在的时候，只怕大家都不敢靠近，就怕这地方会有危险。” 霹雳弹的威力如此大，若是不小心，引爆了其中一个，那么来守卫的人也极有可能会被连累，一命呜呼。 所以，白天谨王爷他们在的时候，大家就算再害怕也要严密防守，将这一带守得严严实实。 等到谨王爷走了之后，大家也都尽量远离，怕遭到横祸。 “你确定外头没人？”她刚才来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人，但不知会不会有巡逻的人经过。 惊雷点了点头：“我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大家在靠近这两间暗室的时候，就会改变路线，不愿意来这里搜查。” “胆小鬼。”楚月离嘀咕了句，眼底却染上了愉悦的光泽：“那正好，我可以好好查看一番。” 惊雷原本想劝她，看一圈赶紧离开，但感觉到王妃一副兴致高涨的模样，惊雷也知道，一时半会只怕是不会走了。 他取出火折子，正要打开。 楚月离吓了一跳，慌忙将他的手摁了下去。 “你疯了，这里只怕到处都是极易烧起来的原料，你想炸死自己？” 惊雷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吓得赶紧将火折子收起来。 哪怕收起来，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要不是王妃反应及时，他们这会儿可能已经葬身在此了！ “可是，王妃你不是想看看吗？”没有光线，如何能看清楚？ 他们虽然眼力都不差，但也只能勉强看清楚路线，想要看清暗室里的一切，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就算是王爷在，也是做不到。 毕竟，一点光亮都没有。 楚月离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出一只布袋子。 之后，她将布袋子打开，周围的一切立即亮堂了起来。 夜明珠！ 惊雷此时，对楚月离简直是心服口服。 论细心，论谋略，他比起王妃真是有天渊之别。 怪不得那资质平庸的陆封谨都能成为战神，那完完全全，是王妃的功劳啊！ 第665章 她身边那个人 楚月离走了好几转，将两个暗室都研究了个透彻、 半个时辰后，终于在惊雷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依依不舍离开。 不舍的原因是，她忽然发现这些步骤好像并没有那么困难，她其实自己也可以做出来的。 步骤是都知道的，但具体的材料，还是得要好好研究。 所以，临走之前，她用小袋子将那些材料，各种都取了一些。 不多，但至少可以让人将原材料找到。 出去比进来要容易太多，没多久，两人就从制造场离开。 可刚要上去，就发现悬崖上头，有人在下来。 惊雷立即将楚月离拉到身后：“王妃，你沿着原路返回，我来断后。” 这个时候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远看不像是陆封谨。 但看起来，明显是能做主的人。 “是秦明月。”惊雷从暗处看了眼，忽然就发现了，悬崖上头，还有人守着。 “和秦明月在一起的是什么人？”楚月离眯起眼眸。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但看着身形，楚月离却莫名想起来数月之前，在石林附近山头看到的那男子。 那时候距离也是很遥远，其实也是看不清楚，和如今与秦明月站在一起的男子，根本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人。 难道，秦明月还和那些乱贼在一起？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个制造场，以后未必不会被乱贼占为己用。 连皇上和陆封谨，或许都被他们给利用了。 “王妃，你认识那人？”惊雷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不认识，只是……”只是如何，楚月离也说不明白，“惊雷，我们赶紧走吧。” 秦明月和那人已经下来了，走进了制造场，他们此时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走！” 两人沿着悬崖一路上去，这道悬崖并不算太陡峭，对他们来说，要上去很容易。 知道上头有人在把守，两人越过悬崖边的峭壁，从另一处到达悬崖顶。 刚上去，惊雷便道：“王妃，赶紧走。” “等一下。”楚月离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交给他：“帮我将东西带回去，我们分头走。” “王妃？”惊雷立即感觉到不对劲，这个包包，她出门时常带着，带上了就不离身。 包包虽然不大，但里头的东西，对她来说都非常重要。 “里头有刚才在暗室取走的原材料，我怕我带着会被人发现，你先带回去。” “不成，我可以带着，但我俩得要一起走。”惊雷怎么能放下她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王妃是不是还有什么行动！ “不，你先将东西带回去，我还要去找一个人。” “王妃……” “这是命令！”楚月离眸色一沉，话语强硬了些，但她还是立即解释道：“我只是想去见个人，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不想让你跟着。” 将包包往他怀中一塞，楚月离立即抬腿就走。 惊雷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但见她的方向并非是悬崖底。 他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大晚上的，王妃要去见谁？ 第666章 白衣门主 惊雷还想追上去的，但因为自己刚才一点迟疑，再看，王妃已经不见了影踪。 楚月离的轻功本来就在他之上，如今这般，更是追不上了。 不过，楚月离的武功的确厉害，如今人已经离开制造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惊雷再看一眼自己手里的包包，决定先回去再说。 于是立即迈步走远了。 但他不知，等他走远之后，躲在暗处的楚月离才慢慢走了出来，看了眼悬崖底的方向，之后一跃而起，沿着上来的路，再次下了悬崖。 秦明月还在制造场里，楚月离轻易潜了进去。 不过，制造场很大，一时半会还是没能找到，最后，她去了制造霹雳弹那两个暗室里头，守株待兔。 果然没多久，在周围走了一圈的秦明月，带着那个男人走进了暗室。 他们取光，同样用的是夜明珠。 楚月离躲在暗处，这次，终于近距离看到那男子。 一个穿白色衣裳的男子，一张脸却是毁了容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但楚月离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白衣男子脸上不是毁了容，而是，戴着人皮面具！ 根本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样。 秦明月进来之后，便摆了摆手，道：“我与大师有事要商量，你们先出去。” 几个手下立即应声道：“是！” 但在他们离开之前，秦明月又道：“这位大师是高人，平日里喜欢独处，不喜与人交往，他今日到此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若是说出去，被人知道，大师不愿意再来，无法将东西做出来，皇上怪罪起来，你们自己承担！” “是！属下绝不敢乱说话！” 几个手下小心翼翼走了。 秦明月走到门口看了眼，确定他们都已经走远，没有人敢留下来偷听之后，才回到白衣男子面前。 她压低了声音：“门主，这里就是狗皇帝制造霹雳弹的地方，你瞧瞧，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能用的上？” 楚月离心头微微收紧。 果然不出她所料，秦明月根本就无心归顺朝廷，她有私心，这里制造的霹雳弹，她是要留给乱贼的。 不过，这白衣男子究竟是谁？门主？ 她记得，当秦明月还是拓跋明月的时候，她已经当了堂主。 所以说，这位门主，比堂主还要高？ 那门主的气息均匀有力，完全感受不出来武功有多厉害。 保险起见，楚月离还是将面巾蒙上，在他们朝这边走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后退了两步。 那白衣门主并没有发现楚月离的存在，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很清晰，就是来看周围环境的。 仿若大官人来巡查。 楚月离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从他的举动来看，这位门主对这个制造场还是十分满意的。 果然，看了一圈下来，白衣门主浅笑道：“不错，这里的一切用具，全是上等，比我们从前据点所用的东西都好。” 这声音，嘶哑得像是被割裂了嗓子一般，让人完全听不出来原本是什么模样。 第667章 竟比他还有耐性 楚月离躲在暗处，在白衣门主的角度来看，这个暗室如今只有他和秦明月两人。 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分明刻意调整过，连秦明月也不许听到他真实的嗓音。 也就是说，连秦明月都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这人，究竟是谁？ 他穿着一身白色衣袍，衣袍太宽松，肩头也是垫过的，身形比一般人都大，根本看不出来真实的身段。 脸上有人皮面具，身段被衣袍挡着，声音刻意调整，伪装得滴水不漏！ 如此反倒能确定一点，这人，定是大家都见过的，或许，本来就是皇城里的人物？ 那白衣门主还在仔细观察暗室的每个角落。 楚月离凝神屏息，将自己的身躯彻底融入到黑夜中。 白衣门主和秦明月依旧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你做的霹雳弹还是欠缺，这里的工序，至少有三处不对。” 接下来的时候，是白衣门主在教授秦明月，如何改良。 原来，他竟也是制造霹雳弹的高手！ 楚月离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任何一步。 最后，白衣门主道：“如今狗皇帝信任你，接下来你要做的事，便是给他造出完美的霹雳弹，之后，怂恿他派人去大量寻找原料。” “我明白了，等皇帝将原料都送回来，制造出大批量的霹雳弹之后，我们就将这些武器占为己有。” 秦明月眼底透着光，笑道：“我知道怎么做了！门主放心，下一次试验，一定是最完美的。” 门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迈步走了出去。 远处守卫的人也不敢过来，一个个低着头，恭送他们离开。 楚月离从另一处离开，刚出去就看到门主和秦明月经由他们上下所用的木架子，正在往悬崖顶而去。 她也沿着来时的路，轻易到了崖顶。 秦明月与白衣门主已经往山腰的方向赶去。 最后，就连秦明月也停了下来，恭送门主离开。 那门主一抬腿，没多久就走远了。 一路下山，步伐轻盈快如闪电。 但在即将到山脚下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苍茫夜空。 “何方英雄？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身后，树影绰绰，但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鸟儿被惊动飞离的声音。 白衣门主很有耐性，一直盯着身后远处的树影。 但，也不知道那位英雄是比他更有耐性，还是说，根本就不存在，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过去了，竟还是毫无动静？ 难道，真是他感应错误？ 白衣门主脸色沉了又沉，继续道：“没关系，本座有的是时间陪你耗，你若是……” 忽然，唰的一声。 月色之下只觉得寒光一闪，渗人的寒气已经直逼面门！ 白衣门主原本是一身防备的，可刚才第二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警觉性的确已经降低了不少。 因为，时间太久，久到连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估算错误，或许，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没想到，就那么一瞬间的松懈，竟让敌人有机可乘！ 第668章 终究是小瞧了她 一枚银针，在白衣门主猝不及防之际，擦着他的人皮面具划过。 白衣门主已经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去躲避，但脸还是没能躲过。 没有任何声响，那人皮面具却已经被银针打了下来。 又是嗖嗖两声，两枚银针迎面而来。 但白衣门主这次早有防备，脚步一错，迅速躲过。 他手一扬，两枚暗器随风疾走，射向远处早被他锁定的树梢。 只听到刷唰的一声，树上的人一跃而起，之后，轻飘飘落在地上。 白衣门主盯着她，冷哼道：“阁下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没想到为了让我卸下防备，竟能忍耐到此时！” 这人，不仅武艺高强，就连心思也强大到恐怖的地步！ 连他都差点着了她的道！ “身段如此轻盈，武功非比寻常，阁下，是墨王妃？”他眯起眼眸，盯着月色之下那道身影。 整个京城，能有如此功力的人，不能说没有，但如此年轻的，还真是不多见。 她虽然蒙着面，但这体态分明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如此年轻武功造诣就能到这种地步，除了楚月离，再没有见过谁。 楚月离没说话，脸上的黑巾也没有扯下来，只是默不作声看着他的脸。 她刚才的速度和时间都把握得非常好，要不然，也不会成功将他的人皮面具打下来。 可，就连楚月离都没想到的一点是，白衣门主这张人皮面具之下，竟然还有另一张！ 这人，实在是太小心谨慎了！ “呵，墨王妃是在生气么？”见她毫无反应，白衣门主刚才被她弄坏掉的心情，忽然间又好了。 “王妃何必生气，你如此精明，也已经是本座遇到的女子当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只是本座这个人，做事一向留一手，墨王妃这次失算，倒也不算失败，何必自责？” “阁下是如何看得出来，我在自责？”楚月离往前两步，月光之下，她的身形如行云流水。 这样的身段，的确是万中无一。 乍看之下，极美，美到让人几乎要屏住气息的地步。 怪不得墨王与谨王都对她情有独钟。 这样的女子，确实不多见。 白衣门主笑道：“王妃可以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本座也并不在意，不过，王妃是打算一直跟着本座么？” “阁下的真面目，我还没见过呢。” 楚月离五指一紧，掌下立即蓄满了真气。 “既然偷袭不行，那不如来个光明正大的，你这人皮面具，我今日非要扯下来不可！” “你以为就凭你……”可白衣门主的话还没说完，楚月离已经一跃而起，五指成爪朝着他的脸扑了过来。 寒风随着她的靠近，也在步步紧逼。 起初不过是一阵狂风，很快，这股风竟犹如排山倒海，瞬间压到面门！ 他竟小看了她的能耐！这份功力，他活了二十多年，除了陆北墨，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悍的！ 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楚月离深沉的内力便已如同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将他彻底笼罩！ 第669章 高手过招 白衣门主的气息被楚月离内力笼罩住，有那么一瞬，他是感觉到窒息的。 不过，这份强大的内力，的确远超出他的想象！ 看来之前所见过的楚月离出手，根本就是她还有所保留，是用来迷惑敌人的！ 白衣门主立即收敛心思，以最快的速度凝聚真气，抬手，轰的一声，接了楚月离一掌。 楚月离在半空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白衣门主被逼得强行滑退了至少十几步的距离。 正要凝气提掌，却在抬头间，被吓了一跳！ 这该死的女人！ 她甚至不需要重新凝聚真气，刚落地，便又是一掌袭来。 这年纪，是如何做到的！没有几十年修炼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太可怕了！ 白衣门主正要一掌迎接，可，更让他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楚月离的掌力，竟在一瞬间散去了至少一半，她掌下的真气，还在不断流逝。 她不对劲！ 这是最好的时机。 白衣门主一跃而起，这次，反客为主，一掌朝着楚月离击落。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间。 楚月离那一瞬的失误，破绽轻易被白衣门主看出，她刚换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将真气凝聚，白衣门主那一掌，已经到了面前。 掌力太过于霸道，人未到，掌风已经刮得她双肩生痛。 来不及还手了！情急之下，楚月离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抬起手挡在自己的面前，用双手挡一挡敌人这一掌的威力。 但此举，定会被重伤！ 轰的一声，她的身子飞了出去。 可身上并无太难受的感觉。 楚月离立即意识到，有人救了自己。 一个翻身，与那人一起落在树梢上。 两人仿佛有了默契一半，一起迈步，瞬间远离。 白衣门主也没有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一个楚月离已经是不好对付，再来一个如此厉害的高手，自己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及多想，他脚步一迈，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这一方。 楚月离和救她的黑衣人在树梢上走了片刻之后，立即就反映了过来，脚步一收。 以为自己可以稳稳站在树梢上，却不想，她刚停下来，身体就猛地一沉，直直往地上摔下去。 “妖女，你做什么！”已经走远的黑衣人在半空脚步一叠，立即返回，在她摔在地上之前，赶紧扶了一把。 速度太快，两个人落地的时候特别狼狈。 那黑衣人是真没想到她会忽然停下，这么一来一回，速度太快，落地那一刻竟没能将她扶稳。 眼看她还要往地上栽下去，他根本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唰的一声，在她之前躺倒在地上。 于是，楚月离一肘子撑在他的肚子上，总算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摔伤。 黑衣人紧紧咬着牙，大冷天的，额头上还是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可见楚月离这一肘子，撞得他有多疼。 “你怎么样？”楚月离赶紧爬了起来，想要看看他肚子的伤势。 黑衣人一把将她推开，依旧咬着牙，疼得脸色发白。 但好歹没有叫出声。 要是疼得叫出来，这该死的妖女不知要取笑他到什么时候了！ 第670章 别怕，我会保护你 “还很疼吗？我给你揉揉？”楚月离想给他将衣裳掀开。 黑衣人一边躲避，一边咬牙切齿哑声道：“不……男女……授受……” “你没听过长嫂如母吗？咱俩什么关系啊！你还在意这个。” 这一肘子，是自己撞下去的，撞得有多重，楚月离比谁都清楚。 要换了自己，大概已经疼得晕过去了。 黑衣人还是将她推开，好不容易才忍着疼，坐了起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那阵剧痛总算被他压了下去。 他低喘了两口气，才瞪着她，却又想起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他可是穿了一身夜行衣，还蒙着面的！ 楚月离差点要给他翻白眼：“普天之下，除了你九皇子，谁会叫我妖女哦！” 陆云飞一愣，脸色忍不住微微红了红。 等到肚子不疼了，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面巾扯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和惊雷鬼鬼祟祟出去，又不一起回来！胆子如此大，就不怕真的出事吗？” 若是真的出了事，他怎么向四皇兄交代？ 还好自己察觉到不对劲，跟着来了，要是晚来一步，方才，她已经被重创在那白衣男子的掌下。 想想，陆云飞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一想，就气得不行！ “你武功不是很厉害吗？上次打我，都快把我给打死了！怎么打别人就如此不济？故意的吗？” “我是吃饱了撑的吗？还故意打不过人家！不知道我刚才都快被吓死了！差点就被人打死了！” 她是真的后怕，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肚子一阵揪痛，掌下的真气竟瞬间散去了大半。 高手过招，谁敢如此大意，真不怕被打死吗？ 要不是陆云飞来了，她今夜，可能真的会回不去，要死在这里了。 想想，的确是慌得很。 说到底，谁不怕死？她还要留着一条命，等北墨和大哥回来呢！ 陆云飞也看出来了，这妖女的确是被吓到了，此时一张脸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泛着让人无法责备的苍白。 看到她这样，责备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有些话反倒脱口而出：“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楚月离微愣了下，倒是真没想到，如此贴心暖心的话，竟可以从他的口中听到。 这人，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呢。 忽然间，就觉得，有这么个小叔，值了。 大概连陆云飞自己也没想到，他还会说这样的话来安慰妖女。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便是覆水难收，其实，也不想收回去了。 他虽然有些窘迫，却还算是真诚：“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你慌什么？” “刚才是真有点慌，现在，不怕了。”楚月离拍了拍双手，回头看着他们逃来时的方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陆云飞才想起来，这妖女刚才无缘无故停下，才会导致自己疼得要死要活。 他皱着眉，不悦道：“好端端的，干嘛要停下来，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做什么？” 第671章 其实，这孩子也不错 “我忽然想起来，我和你在一起，我干嘛要走啊？他连我都打不过，何况还有个你！” 楚月离如今想来，真是后悔得要死要活，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才不走，直接就能将那白衣门主逮住，把他脸上所有的人皮面具给卸下来，那么他的真面目，也就无法隐藏了！ 走什么走？ 陆云飞后知后觉，倒是忽然间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和妖女在一起，那不是天下无敌了，逃什么呢？ 不过……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何连区区一个乱贼都对付不了？”四皇兄还自豪地说什么她是自己见过的年轻女子中，武功最好的一个。 看来，是四皇兄夸大其词了。 楚月离的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 方才那一阵揪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的莫名其妙的，消失得也是莫名其妙。 不过是一刹那的痛感，过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是一丝痛楚都没有。 但也是因为那一刹那的揪痛，她一向稳如泰山的真气，竟然瞬间消失。 好奇怪的症状！ 就算是受了伤，也不至于会让她真气消失得如此快，更何况，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受伤。 到底怎么回事？中毒吗？ 正要抬手给自己把脉，陆云飞见此，立即快步走来：“妖女，你受伤了？” 该死！他应该早些赶来的，要是早点到，她就不至于会受伤！ 这，如何跟四皇兄交代？人竟然在他的保护之下受了伤，算是他失责了！ “伤在哪里？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自己就是大夫，不过，我没受伤。”算了，可能只是岔了一口气，才会出现那种情况。 如今身子轻盈，步伐稳健，脑袋也清晰，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 怕陆云飞还要继续追问今夜的事情，楚月离赶紧道：“走吧，外头寒凉，赶紧回去。” 她说冷，陆云飞才想起来什么，想要将自己的衣袍脱下来，却发现今夜自己穿了夜行衣，没有衣袍。 回头看了眼，满腹疑问。 可她说冷…… “算了，先回去吧。” 有再多疑问，也比不上她的身子重要。 若是受了凉，患了病，回头又说他照顾不周，又要和离了。 真是的，一想到她说和离，四皇兄会伤心欲绝，陆云飞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走吧。”他换了个位置，走在她的右侧。 楚月离原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忽然一阵风吹来，又见他再往自己身边站了站，她才猛然意识到，他站的位置，是风来的方向。 是想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帮她挡一挡风。 这孩子。 “我忽然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牛肉面好么？” 陆云飞想想，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应该能给她驱寒。 他立即点头：“好！” 午夜早就过去。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但楚月离知道，有个地方，那小店的老板会开门到凌晨时分。 大晚上的，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那种幸福感，差点让人感动得流下热泪。 但是这个问题，在吃饱喝足之后，陆云飞还是提了出来：“到底和惊雷在密谋什么？” 第672章 是因为你觉得，我会出卖你 他其实来的并不算晚，但在他们下悬崖的时候，他并没有跟着下去。 因为发现有人在这之后，也下了悬崖，他潜伏在悬崖上头，随机应变。 没想到他们上来之后，竟然分开走了，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没跟上楚月离的。 那个悬崖他也下去看过，但没有进制造场，也不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基地。 等发现楚月离再次上来时，他才再次跟上她。 但他知道楚月离和那个白衣男子都是高手，便没有跟得太近，距离远了，他们不容易发现。 之后楚月离在树上待了很久，那白衣男子在下头也站了很久，他知道，妖女是在等待时机。 之后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之前的事情，他并不了解。 “下头那个作坊，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陆云飞追问道。 楚月离垂眸，眼珠子转了转。 这事，并不打算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参与。 她其实有些明白，玉妃从小不让陆云飞参与朝堂的事情，一来是因为她已经有陆北墨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来竞争储君的位置。 二来，她也是怕。 她怕有个万一。 他们都在保护陆云飞。 不管是玉妃，还是墨王爷，都一样。 但如今，陆云飞却因为自己，被牵扯到这些事情来，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如何向母妃和陆北墨交代？ “妖女！”陆云飞忽然脸色一沉，对她的称呼，果然又变得冷冰冰的。 “你又在想什么法子来瞒骗我？”陆云飞脸色一沉，看到她这模样就生气。 连惊雷都参与了她的事情，没准就连紫苏和流云都知道，就只有他，永远被瞒着！ 楚月离抬起眼帘，看着他：“我几时想过要瞒你？”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下头的作坊到底有何用？为何冒着危险前去查探？”可他看起来，那分明不像是乱贼的作坊。 守门和巡逻的那些人，他一眼就知道，是大内侍卫乔装成的百姓。 大内侍卫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弄一个作坊？是父皇的意思，还是哪位皇兄？ 但不管是谁，那都是朝廷的人，她和惊雷为何要如此冒险去查探？他们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我不想瞒着你，更不想撒谎骗你，所以，你最好不要问。”暂时，她还不能说。 这件事情，若是可以，尽量不要将陆云飞扯进来。 不过，事到如今，就连楚月离自己都知道，她再如何不想，他也已经被扯进来了。 果然，陆云飞冷哼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法子知道？” 大不了，他等会自己去查探一番。 “你别乱来，那个地方很危险。”楚月离心头一紧，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来阻止他。 都被他看到了。 他又不是没手没脚自己不能到处跑，如何禁得住？ 她很犹豫，这份犹豫，陆云飞都清清楚楚看在哪里。 心里的确是十分郁闷的，她信惊雷和流云，唯独不信自己。 “我是四皇兄的亲弟弟，你为何不信我？” 这该死的妖女！ 他怒道：“是因为你觉得，我会为了母妃，出卖四皇兄和你？” 第673章 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 楚月离没说话。 她虽然没有回答陆云飞的问题，但这眼神，这态度，已经将答案清清楚楚告诉了陆云飞，她的确就是不信他！ 陆云飞怒目瞪着她：“我此生，从未背叛过四皇兄。” “那是你四皇兄，但你对我，可未必会如此忠诚。” “你！” “我说的是实话。”楚月离其实不是想刺激他，眼见他气得脸色涨红，她心里也有几许不安。 这个大男孩，其实心思真的极度简单，但为了他的安全，这件事情她还是不能将他扯进来。 她只能继续假装板起脸：“除非你发誓，你不会自己去调查这件事。” 陆云飞没听明白，这意思是，他若是发誓了，她就会将事情告诉他？ 这也算是对他一种信任吗？ 虽然这信任度，很明显远不如对惊雷和流云，但至少，是愿意尝试相信他了是不是？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若是这妖女愿意尝试相信自己，他便不生气了。 生气，没有任何意义。 想了想，陆云飞立即举起手，瞪了她一眼后，赌誓道：“我陆云飞发誓，这件事情，我不会独自一人去调查。”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参与这些事情，若不是因为这妖女，他今夜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那你还要发誓，事情不能告诉母妃，以及你外公甚至父皇的人。”楚月离又道。 陆云飞根本不需要多想，立即道：“我发誓，这件事情绝不会告诉任何人，除了四皇兄。若违此誓，此生孤独终老！” “别乱说话！”楚月离想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 陆云飞瞅着她：“话已出口，驷马难追！” 楚月离薄唇微动了下，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这家伙，太好骗了，骗他会有负罪感，心里实在是不太好受。 “妖女，现在，轮到你说了。”陆云飞继续追问。 楚月离心头微动，心思百转，确实有些不忍心，但她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佯装无辜：“要我说什么？” “崖底下的事情。” “崖底下有什么事？不就是一个小作坊？” “你胡说！”崖底下绝不是什么小作坊，里头做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否则防守也不会如此严密，更不会要她冒着危险亲自去查。 “就是小作坊，我还能骗你不成？”楚月离瞅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不信你自己去查查，不过，你刚发过誓不会自己去查的，做人要守信用。” “你故意的！”陆云飞终于后知后觉，彻底反应过来。 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将事情告诉他，她一直在给他下套，让他踩进她的陷阱里！ 这妖女，太过分了！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 亏他刚才以为她终于愿意信任他，哪怕只是相信一点点，哪怕连惊雷和流云的手指头都比不上，至少也有那么一点点。 就因为这么一点点，他刚才居然有些感动！ “妖女，你……你……你！” 出身太好，受过良好的教育，让他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 可他真的很生气，气得眼都红了！ 第674章 他们怀疑是你做的 陆云飞气极，想骂人却又骂不出口。 最后，他气得哐当一声，将桌上的空碗扫落在地上，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楚月离看着地上还在颤抖的破瓷片，有些无奈地叹息了声。 这应该是他能发出来最大的脾气了，虽然他脾气算不上有多好，可他被教育得太好，连骂人都不会。 摔个碗已经是被气得快要失去理智。 小摊老板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敢过来打搅。 楚月离他是认识的，见过好些回，但那贵公子他不认得，却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身份不简单。 只是心疼他的碗啊。 楚月离长吁一口气，正要掏钱结账，顺便将被摔破的碗也赔了。 可没想到，她的包包根本就不在身上！钱也不在！ 对了，她将包包交给了惊雷，让惊雷带回了王府。 钱都在包包里，哪来的钱结账？更别说要赔款。 “这……”楚月离看着店老板，笑得有些心虚：“那个，我……” 忽然，视线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如一阵风，疾步而来，还带着一身怒火。 啪的一声不知扔下个什么东西，之后，又是一阵风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可带来的那股寒风，却直扑面门，让人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这人，不是陆云飞还能有谁？ 楚月离垂眸一看，竟发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只钱袋子，是陆云飞刚才砸下来的。 他气得拂袖离开之后，竟又带着怒火回来。 回来一趟，只为了给她送钱。 是怕她大晚上的出门没带钱袋，没钱结账吗？ 楚月离将钱袋子拿起来，丢下一锭碎银后，在店老板的千恩万谢之下离开。 走在苍茫夜色之下，看着陆云飞方才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袋子，心里沉甸甸的。 他都气成这样了，还能想起来怕她没钱付账，这人，心得有多善良。 她是真没见过如此简单又善良的孩子，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是在宫里长大的皇子。 简直颠覆了她对皇子的想象。 楚月离将钱袋子收了起来，往墨王府的方向回去。 路上耽误了些时间，等快到墨王府的时候，离天亮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整夜，都在外头了。 不远处，墨王府几个大字，越来越清晰。 以前是没什么感觉，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王府住的时间稍微长了些，看到墨王府这三个字，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她心情有些不差，加快了脚步，在街道上拐了个弯，转到后门，正打算从后门进去。 可没想，还没进门，就隐隐听到了里头有骚动的声音。 很快，前院灯火通明，就连后院也开始有火把照亮了一方。 一人从后门急匆匆出来，大概是要出去办事，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楚月离站在不远处。 那人快步向她走来，竟是流云。 “王妃，你昨夜……”流云想了想，决定不多追问，只道：“王妃，昨夜宁王府失窃，他们怀疑是你做的！” 第675章 与她无关 “胡说八道什么？”楚月离眸色一沉。 宁王府失窃，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不是你，但宁王说，亲眼看到那姑娘，长得与你没有任何区别。”流云的脸色看起来很焦急。 “我就是出来找你，将事情转告给你的。” “惊雷回来了没有？”楚月离想了想，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不过……王妃，来逮捕你的，不是宁王府的人，而是……而是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 这话，让楚月离的心，猛地一阵收紧。 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在哪里。 什么宁王府失窃，这不过是借口，真正要抓她的人，是皇上。 “既然是父皇的人，我也不可能逃避，我总该回去一趟。”她是墨王妃，又是国公府的嫡女，一举一动，不仅牵扯到墨王府，还牵连着国公府。 皇上要抓她，她也只能跟随回去，根本不可能一走了之。 “我知道，我就是想先通知王妃你，让王妃先想想应付的办法。” 流云将王府里头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她介绍了一遍。 她的房间已经被搜过，紫苏一口咬定王妃人就在王府里。 “如今连紫苏都被抓了，只怕也会带到宫里去。”说到紫苏的时候，流云眼底的焦急分明加重了几分。 “我来想办法，别担心。”楚月离往后门走去。 流云急道：“王妃，你想到办法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你必须去找到惊雷，让他将东西收好，不要带回墨王府。” 惊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怕也是为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东西收好。 万幸惊雷的脑子足够的灵活，要是将东西带了回来，被皇上的人搜到，这件事情，可是再也洗脱不了嫌疑了。 不过，皇上有心要拿她，这嫌疑，只怕也是无论如何洗不掉。 “他们要出来了。”楚月离听到动静，立即瞅了流云一眼：“快去找惊雷。” “……是！”流云再回头看了眼，才一咬牙，迈步走了。 流云刚走，王府的后门果然被打开，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了出来。 发现了楚月离之后，立即将她包围。 “见过墨王妃！”为首的，是大内侍卫统领齐威。 齐威走到楚月离的面前，面无表情道：“深夜打搅，还请王妃见谅，但宁王府昨夜失窃，有人看到墨王妃在宁王府出现，皇上命属下将王妃召入宫问话，请王妃随属下入宫一趟。” 楚月离的视线越过她，看着他身后不远处，被两名侍卫押着的紫苏。 看到紫苏唇角的血迹，楚月离脸色一沉，想要上前。 齐威立即往前一步，挡了她的去路，沉声道：“王妃，请！” “你们怀疑我夜闯宁王府，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我的婢女无关。”楚月离脸色沉郁，冷声道：“放了她，我随你们入宫便是！” “抱歉，王妃，这婢女满口谎言，不守规矩，属下得要将她带回宫中，一同受审！” 齐威向她拱了拱手：“属下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还请王妃莫要为难。” 第676章 没准，是将来的皇后娘娘 楚月离知道，他们将紫苏带进宫里，其实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用来威胁。 谁都知道，国公府离姑娘与身边这位婢女亲如姐妹，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主仆情深人人皆知。 一旦紫苏跟着她入宫，只怕，非要受不少皮肉之苦不成了。 “齐统领，昨夜我出门，这事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她根本不知情。”楚月离道。 “所以，王妃是承认自己昨夜私自出门了？那么王妃，到底是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我想，父皇应该更想自己亲自问。”楚月离依旧看着紫苏。 紫苏摇了摇头。 她跟着入宫无所谓，皇上顾着墨王爷的面子，也不至于真的会杀了她。 没必要再为她低声下气的。 但楚月离只是抿着唇，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她依旧看着齐威：“我昨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我会亲自和父皇交代清楚。紫苏虽然只是个婢女，但王爷有意培养她成为王府的大嬷嬷，若是有什么损失，王爷应该会很生气。” “王妃这是在威胁属下吗？”齐威脸色一沉。 她虽然是墨王妃，但如今墨王都去了南蒙，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若是墨王爷回不来，她以后连个靠山都没有，无依无靠的女子，不足为惧。 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楚月离淡淡道：“我为何要威胁齐统领？我与齐统领无冤无仇。更何况，我是墨王妃，齐统领你不过是区区大内侍卫统领，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去威胁？” “你……” “王爷他日若是回来，今日齐统领是进是退，我都会与他说得清清楚楚。”楚月离笑道。 齐威张了张嘴，本想说话，却又很快地将话咽了回去。 虽说墨王爷去了南蒙，基本上大家心里都认定，大概是没命回来的。 可万一，真的回来了呢？ 毕竟，想当年北疆如此可怕的战场，都被他给收复了。 北疆之王，岂是浪得虚名，或许，真的有可能活着回来。 若能活着回来，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整个东陵必然都是他的。 那么眼前这位，可就是将来的皇后娘娘了！ 得罪她，便是死路一条。 齐威想了想，权衡利弊，也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婢女，要争这么一口气。 想审时度势，看清楚形势再说。 “墨王妃请别误会，属下也是怕皇上要人，属下未尽职责罢了。” 想清楚后，齐威立即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意，躬身道：“既然王妃已经回来，这婢女只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放了吧。” 他摆了摆手。 身后的侍卫立即将紫苏松开。 齐威忙又对楚月离道：“王妃，请。” 楚月离最后看了紫苏一眼，才转身，和齐威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紫苏就这样，看着她渐渐走远。 想追上去，却也知道就算自己跟着进宫，也帮不了小姐。 如今，还有谁可以帮小姐的忙？ 她想了想，忽然转身，往王府里头快步返回：“快！快去看看九皇子回来了没有！” 第677章 对她，总是多一个心眼 楚月离被带到了皇上的御书房。 但皇上并不在。 齐威将她送来之后，也没说什么，只说皇上让她等着，他自己带着侍卫走了。 楚月离一个人在御书房等着，从天还是昏昏沉沉的时候，等到了天亮。 皇上始终没有来。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正是皇上上朝的时间，他没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只能继续等。 这一等，又等了一个多小时。 万幸御书房里有椅子，没人看着她的时候，她自己缩在椅子上，睡了醒醒了睡，虽然睡得不安稳，但好歹也是休息了一会儿。 睡了几次后，精神好多了，身上那种沉重感，也散去了些。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楚月离立即从椅子上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安安静静站在殿前。 万幸回来的时候将夜行衣换了，要不然如今自己穿着夜行衣出现在皇上的视线里，这画面是真的诡异，也是真的不好解释了。 皇上和安得禄来了。 “参见父皇！”楚月离立即行礼。 皇上没说话，也没理她，回到椅子上坐下，才盯着她的脸。 身旁的安得禄道：“墨王妃，起来说话吧。” 楚月离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躯。 要知道，行礼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时间一久，人就要站不住了。 “父皇，不知让齐统领将儿臣带来，是为了何事？”楚月离知道，这事就算自己不提，也无法避免。 不如，快点切入正题，也不至于要拖延大家的时间。 “你昨夜去了哪里？” “昨夜心里记挂着北墨，去街上走了走。” “为何要去街上走？”安得禄皱着眉，问道：“若是记挂王爷，为何不去有王爷生活痕迹的书房，或是院子。” “只是想起来，之前与北墨一起吃过的牛肉面，越想越难受，便去了那摊子吃了一碗。”楚月离的神色，十分的自然，倒也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是不是在撒谎。 安得禄看了皇上一眼。 去摊子吃面这种事，想要造假并不算太容易。 开摊子的人能作证，且那人不过是普通老百姓，是经不住逼供的，很容易就能和盘托出全部事实。 安得禄看了看楚月离，再看着皇上。 昨夜制造坊有被人闯入的痕迹，但并没有抓到贼人，倒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皇上对此十分在意，连夜命人各处去搜查。 至于楚月离，那是皇上的重点搜查对象。 他对楚月离的能力太了解，她武功高强，心思又比寻常人多。 更何况她如今是墨王妃，和秦家那边始终是沾染上了关系，总之，综合种种，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皇上定会特别关注墨王府和秦家那边的人。 谁知道，楚月离竟真的不在王府里。 “墨王妃，你既然只是出去走走，吃碗面，那为何吃到快天亮才回来？这期间，你到底去了哪里，可有人证？” 安得禄又问道。 楚月离依旧脸色淡然，从容回道：“冬夜寒凉，街上没有人走动，我在街上走了一宿，并无人证。” 第678章 事情，无须扯到他 皇上脸色一沉。 安得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墨王妃分明是在撒谎。 有谁会因为思念一个人太深，在街上到处乱走，一直走到天快亮才回去？ 就算是夏日，温暖的日子里，也不会如此，就更别说是这样的冬日。 这种日子，轻易就会让一个人冻僵。 如此到处走走，分明就是没苦硬吃，不可能。 安得禄脸色沉了又沉，提醒道：“墨王妃，有些事情，你应该清楚，若是有意隐瞒，皇上是会很生气的。” 皇上没说话，只是眼底一片阴霾，盯着楚月离，冷冷哼了哼。 “父皇息怒！”楚月离低着头，轻声道：“但儿臣并没有欺瞒父皇，还请父皇明鉴。” “楚月离！”皇上忽然沉声斥责。 楚月离咬着唇，没说话。 皇上怒道：“你还想将朕当成傻子一般去糊弄不成？” 楚月离忙道：“父皇……” “你昨夜，到底去了哪里，从实招来！”皇上没有耐性与她周旋了。 楚月离也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太过于重要，重要到，他也许会为了守住一些秘密，杀了她灭口。 这是楚月离原本没想到的，不过是制造一种新型武器罢了，为何要如此惧怕被人知道？ 她揪紧五指，还没想到万全之策，外头，忽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九皇子在殿外求见。” 楚月离眸色微闪，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不好，陆云飞是不会撒谎的，他想来给自己脱罪，可他根本不可能与她联合给假的口供。 他来求情，只会将他自己拖下水，这件事情，说出来与他无益。 皇上看了安得禄一眼，安得禄正要开口宣陆云飞进来。 楚月离却在此时，忽然道：“父皇，不管接下来我的答案是什么，这件事情，都不宜将九皇弟拖进来。” 安得禄一怔，看着她。 皇上也在看着她，没说话。 楚月离继续道：“九皇弟定是知道儿臣被父皇带来，虽然也不知道儿臣做错了何事，但他答应过他四皇兄会照顾好儿臣，就会不管事情缘由都会向父皇你求情。” “儿臣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父皇你的问题，但有九皇弟在此，儿臣定然也不敢乱说话。” 皇上与安得禄互视了眼。 虽然皇上此时更加怀疑，甚至都已经认定楚月离是昨夜潜伏制造坊的贼人，但楚月离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她若真是那贼人，此事就更不能让九皇子知道，否则，便是让九皇子也被牵扯到其中。 他对自己的九皇儿是十分喜欢的，他心思简单，是自己这么多儿子里头，最为耿直的那个。 皇上摆了摆手。 安得禄对着小太监摇了摇头，那小太监立即就出去了。 没有皇上的允许，陆云飞也不会胆大妄为要敢闯进来。 于是，眼前的问题，又回到了昨夜的事情之上。 安得禄盯着楚月离，从前对楚月离一向是和颜悦色的，但今日，也是一脸严肃：“墨王妃，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好好说说，昨夜究竟去了哪里了？” 第679章 是儿臣，将她强行留下 楚月离虽然脸色还一如往常般从容，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皇上和安得禄便也知道了，她心虚。 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心虚，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昨夜制造坊出了事，她却又如此心虚，那不是她还能是谁？ 皇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楚月离，你是觉得朕给你的权力太大，开始恃宠生娇了？你连朕的事情也敢参与？” 楚月离垂下眼帘。 她的确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凭空捏造的事情，不仅骗不了皇上，还会给自己带来一个欺君之罪。 眼前，也就只有主动承认，或许才会有一线生机。 至少，这件事情，决不能牵连国公府和墨王府的人。 “父皇，儿臣……” “皇上，谨王爷求见。”御书房大门口，又传来小太监的通传声。 谨王爷来了？ 这会儿，不仅皇上和安得禄有些愕然，就连楚月离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陆封谨是制造坊如今的管理者，制造坊既然被发现有人闯入，那他今日来见皇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谨王爷来了，楚月离的话，自然也就被打断了。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皇上看了安得禄一眼。 安得禄点了点头，才摆了摆手：“宣。” 陆封谨快步走了进来，但与他一起进来的，竟然还有陆云飞。 “皇上，九皇子他……” 安得禄摆了摆手。 那小太监一脸惶恐，也不敢多说，赶紧低着头退了出去。 人来都来了，还能赶出去不成？ 陆封谨与陆云飞快步走到殿中，一起向皇上行礼：“参见父皇。” 看到楚月离跪在地上，陆云飞快步过去，也与她一同跪着：“父皇，四皇嫂她……” “九皇弟！”楚月离立即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四皇兄交代过，让你照顾好我，但有些事情，你不知情就不要参与，先回府吧。” 陆云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一定是和昨夜的事情有关。 昨夜那制造坊，分明是大内侍卫在看守，他此时也算是知道了，那地方，是属于父皇的。 “父皇。”他跪在楚月离的身旁，抬头看着皇上：“昨夜……” “儿臣也是为昨夜的事情前来的。”站在一旁的陆封谨面无表情，迎着皇上的目光，冷静道：“昨夜是儿臣失职，为了……” 他低头看了楚月离一眼，眼底似有什么为难，开口便也成了难言之隐。 安得禄与皇上互视了眼。 这谨王爷的意思是，昨夜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和楚月离有关？ 不然这个时候，用如此微妙的眼神看着楚月离，是何意？ 楚月离知道他在看自己，也知道，谨王爷大概率是要将事情和盘托出。 她吐了一口气，无奈道：“一切都是儿臣的错，与他人无关，还请父皇……” “不，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陆封谨竟忽然一拂衣摆，也跪了下去，抬头迎上皇上疑惑的目光，迟疑了片刻之后，小声道： “昨夜儿臣将墨王妃强行留在谨王府，是儿臣自己的意思，与墨王妃无关，还请父皇明鉴。” 第680章 是否，还另有隐瞒 什么？昨夜谨王爷将墨王妃强行留在了谨王府？ 可是，他们如今说的是制造坊被贼人闯入的事情，为何忽然就变成这样？ 皇上和安得禄眼底有几分惊讶。 楚月离一直低垂眼帘，虽然眼中也有意外，但她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谨王爷，竟是要来帮她的，这事，连她都在预料之外。 陆封谨又道：“但儿臣尽管将墨王妃留下，却未曾对墨王妃做出任何越轨的事情，父皇，儿臣可以对天发誓，还请父皇原谅儿臣。” 陆云飞是听得一头雾水。 看了看陆封谨，又看了看楚月离，有点震撼，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皇上此时看着楚月离，脸色阴晴难辨：“你昨夜，一直在谨王府？” 楚月离似乎十分的为难，低着头，声音微微沙哑：“回父皇，儿臣……儿臣……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北墨的事情。” “方才朕问你，为何不说？”一直言辞闪烁，就因为人在谨王府么？ 皇上一时半会，竟也分不清楚，这事究竟是真是假。 他们到底有没有撒谎？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 “没让你开口！”皇上怒道。 陆封谨没有再说话，保持缄默。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才道：“父皇，此事非我所愿，但虽然我与谨王爷并无任何越轨之事，却也怕那悠悠之口，是以，儿臣不敢乱说话，也……不敢承认。” 安得禄此时心情也是复杂。 若这事是真的，那么昨夜闯入制造坊的女子，就不是楚月离。 不是楚月离的话，到底又是谁？ 不过，眼前的情况，必须得要先处理。 只要不是楚月离，事情暂且还算好办。 但这两人，到底有没有撒谎？ 安得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紧皱着眉心，也是没说话。 安得禄便问道：“果真是一整夜都在墨王府？” “不是，后半夜，儿臣离开谨王府之后，去街上吃了面，是一家凌晨时分还开着的面摊。这事……” 楚月离看了陆云飞一眼，小声说：“这事，九皇弟也知道。” 安得禄和皇上的目光，立即落在了陆云飞的身上。 皇上蹙眉：“这事，怎么与你又扯上了关系？” “我……去找四皇嫂，我怕四皇嫂出事，谁知道……” 陆云飞没有将话说完整，他本来就不是会撒谎的人。 但就是这样的不完整，再加上他看楚月离和陆封谨时，眼底那几分怨念，让事情更像是真的那般，毫无破绽。 “后来看到四皇嫂回来，四皇嫂还说又冷又饿，我便与四皇嫂一起吃了个面。” “那为何，没有与你四皇嫂一起回王府？”安得禄是知道的，齐威将楚月离带回来的时候，九皇子根本不在王府里。 以他对墨王爷的爱护，就算不喜欢他的四皇嫂，四皇嫂出事，他也一定会护着。 岂会让齐威将楚月离独自带回来之后，自己才赶来？ “九皇子，这事，是否还另有隐瞒？” 第681章 因为，儿臣和她吵架了 “我……”陆云飞看着楚月离，不确定自己要如何说下去。 安得禄抿了下唇，提醒道：“九皇子，你一向率直，可别歪了心思。” “安公公，九皇弟只是怕说出来，会丢脸。”楚月离道。 “丢脸？”皇上看着陆云飞。“为何？你们一起去吃面，后来呢？” “后来……”陆云飞还是不敢说。 “九皇弟，你从来不撒谎，后来我与你如何，你不妨直说。”楚月离没看他。 陆云飞迟疑了下，才道：“后来，生气，走了。” “为何生气？” “吵架。”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吵架？ 但其实他并没有骂楚月离，只是真的很生气。 不过，气得走人，确实像是在吵架。 “为何吵架？”安得禄这问题问完，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还能为何呢？若楚月离昨夜真的与陆封谨在一起，身为墨王爷的胞弟，爱兄如命的九皇子岂能不生气？ 这九皇子的脾气也不说很差，就是有时确实会沉不住气，吵架生气，走人，倒也不奇怪。 “我生气走了之后，妖女……四皇嫂还在面馆，后来我怕她没钱结账，又回去了一趟，那时候她依旧在面馆。” 陆云飞红了红脸，总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吵架闹别扭，的确是有些小气了。 但当时是真的生气。 “我回去将钱袋子放下后，便走了，那时候距离天亮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我琢磨着，回去没准还要见到四皇嫂，又得要吵架，便自己坐在街上一角吹了吹风。” 所以，他回去得有些晚了，要不然，他知道齐威来带四皇嫂入宫，他一定会跟着来，岂会让齐威将四皇嫂单独带走？ 安得禄又看了皇上一眼。 九皇子这些话，不像是假的。 皇上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了解的，九皇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间还有些羞愧，是因为觉得自己与一个妇道人家闹别扭，太小气了。 这么说，事情是真的？ 他看着陆封谨。 感觉到他的直视，陆封谨忙道：“昨夜儿臣遇见阿离……遇见四皇嫂，也是意外，是儿臣……说有些东西要给四皇嫂看，才将四皇嫂带回了谨王府。” “其实儿臣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只是……”他也没有说下去。 神色，有些黯然。 若昨夜真的将楚月离带到自己的谨王府，他又会跟她说什么呢？ 忽然间，心情也是沉甸甸的。 心有不甘。 “父皇，儿臣知错了，这事的确与四皇嫂无关，儿臣以后……不会再犯了。” 皇上听着，心里也是百般滋味。 这些个儿子儿媳妇的，关系若是真的弄得不清不楚，传出去，就是他们皇家的丑闻。 这事，不宜张扬。 “罢了，九皇儿，带你四皇嫂回府吧。”陆云飞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墨王府的。 他还只是个皇子，没有封王，并没有自己的王府。 再加上和四皇兄感情一向深厚，住在墨王府，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过，经过了陆封谨和楚月离的事情之后，皇上也在想，这个九皇儿，也该是时候有自己的王府了。 第682章 就你这个二愣子 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熬了过去。 虽然皇上也未必完全相信楚月离的话，但他两个儿子都为她作证，倒也轮不到他不信。 更何况，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光彩，真要查，只怕会弄得满城风雨。 他不敢查。 楚月离和陆云飞先一步离开，陆封谨被留了下来。 楚月离知道，定是与制造坊被贼人潜入的事情有关，但她假装不懂，和陆云飞先一步走了。 “他为何替你作证？”刚回到墨王府，陆云飞就瞪着楚月离，冷哼：“你与他还有联系？” “他是你的五皇兄，也算是我的五皇弟，为何不能有联系？”楚月离挑眉。 “他从前与你……”但后面的话，陆云飞没有说下去，心里，有些不高兴。 楚月离笑道：“从前是从前，从前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倒是你，急匆匆赶来救我做什么？昨夜不是很生气么？” 陆云飞瞪了她一眼：“我是不是生气，你会在乎？” “当然在乎。” 陆云飞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当真在乎？” “我与你是一家人，为何不在乎？倒是你自己，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对我一点都不好。” “你又想回国公府了？”陆云飞这个人，其实真的很简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人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我……也不是故意要对你发脾气，只是……算了，都过去了。” 有什么不高兴的，他自己回去之后消化消化也就罢了，从此，没有必要再提。 她没事，顺利回来就好。 “那个地方，你以后别去了。”陆云飞提醒道。 楚月离没说话，不能答应的事情，可不能乱说话。 宁愿不说。 陆云飞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还是会去的。 “那是父皇的东西！”皇上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去插手。 那地方，再去绝对会很危险。 他虽然心思不够复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 今日父皇如此严肃要追问个究竟，他就知道，那地方对父皇来说绝对很重要。 她不管不顾去调查，再让父皇知道，父皇未必会放过她。 “你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陆云飞沉声问道。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连你这二愣子都知道事情严重，我岂能不知？” “你……”这坏女人，就知道欺负他！ 谁是二愣子来着！嫌他不够聪明还是怎么的？ “总之，你不能再去……”可她看着就不像是会听话的人。 陆云飞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妥协：“若你……若你非要去，那就带我一起去。” “再说吧。”楚月离眼尖，看到远处惊雷的身影。 她冲陆云飞笑了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补个觉，昨夜可是一宿未睡，不困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陆云飞果然是困得打了个呵欠。 可是…… “你不也一宿未睡？还要去处理什么事？”这女人，和四皇兄一个样，忙起来都是不要命的。 “你去休息，有什么事，我来替你处理！” 第683章 小姐，就是如此不一样 有什么事，陆云飞自然是处理不来的。 不过，看在他如此虔诚的份上，楚月离不想打击他的自尊。 朝远处的惊雷摇摇头后，她对着陆云飞笑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惊雷转身走远了。 楚月离也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不再理会陆云飞。 陆云飞岂能不知道，他们还是要瞒着自己，但这妖女要回去休息了，看她眼袋浮起，还有黑眼圈，陆云飞又不忍心让她继续熬着。 也罢，有什么事，等她休息好了再说。 他先去找惊雷。 可没想到，惊雷没找到，连流云和紫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个院子所有人都像是在躲着自己那般。 最后，陆云飞只能回自己的寝房，睡觉去了！ 此时，惊雷和失踪的流云紫苏，人都在楚月离的寝房里呢。 “谨王爷竟然替你隐瞒。”听她说完今日的事情之后，惊雷脸色凝重。 紫苏立即瞪着他，道：“我家小姐和谨王爷绝对没有任何私情，我可以用人头担保，你别胡思乱想。” “我怎么会胡思乱想？”惊雷赶紧解释：“只是觉得很意外，毕竟这件事情……” 他看了楚月离一眼，也不确定要不要在这里说出来。 楚月离道：“这件事，你们暂时不用管，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念着过去一点情分，也或许是，还有别的阴谋。” 总之，不自作多情，也不胡思乱想，就是对这件事情最好的应对方式。 “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早些休息吧。”紫苏看了流云和惊雷一眼。 两人立即明白，惊雷将楚月离的包包放下后，和流云一起走了。 紫苏看着桌上的包包，虽然不确定里头究竟是什么，但她知道，一定很重要。 “今日他们来搜查的时候，很多地方都翻过了，小姐，这个包……” “没事，既然已经搜查过，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查第二次。”楚月离想了想，忽然道：“我睡一会，你给我准备点礼物，晚些时候，我去见见皇后娘娘。” “皇后？”紫苏有些意外，“小姐去见皇后做什么？” 她才刚从宫里出来，这个时候，难道不该离那座皇宫越远越好？ “我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不需要避嫌。”楚月离往床上一躺，闭上眼休息，轻声道：“我越是避嫌，便越是说明我心中有鬼。那座皇宫，我不怕，我甚至愿意主动靠近，皇上也拿我没办法。” 之后，她翻了个身，给自己将被子盖上，不说话了。 紫苏忍不住轻吐了一口气。 他们家小姐就是如此不一样。 避什么嫌？越避越有嫌疑。 小姐是对的。 “我给你准备点羹汤，等你醒了之后，好好吃饭。”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依旧闭着眼睛。 紫苏走了。 楚月离才睁开眼，看着屋顶的衡量，目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墨走了快一个月了。 马上就到除夕，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今年除夕，他又得要风餐露宿度过了，是不是？ 第684章 都是女人，你该明白我的难处 那天傍晚时分，楚月离果真入了宫，去觐见皇后。 只是没想到，霍晴竟然也在。 “晴夫人这两日都在本宫这里，其实本宫知道，晴夫人不愿意来，但本宫没有办法。” 皇后看着楚月离，眼底有几分深沉。 “阿离，你我都是女人，你该明白我的心情，很多事情，我不愿意，但却无能为力。” “所以，皇后也是知道，皇上为何坚持让三婶婶教十四皇子骑射？”楚月离脸色不太好看。 皇后知道，她对这件事情是有怨念的。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便也就索性不解释了。 “你放心，皇上的龙体……也就是看看吧。”她想笑，却又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最后，只是浅叹了一口气，端起杯子，慢悠悠喝茶。 倒是楚月离听了这话之后，心情豁然了些。 也是，那老皇帝也就只能看看了，虽然，仅是看看也会让三婶婶心里不舒服，但总好过别的。 不过，她今日倒是有些疑惑。 “我看，皇上的身子，最近好了些，是换了御医么？”楚月离试探性问道。 皇后无奈吐了一口气：“阿离，你觉得，这种事情本宫有资格知道吗？” “娘娘，八皇子求见。”嬷嬷在一旁小声道。 “老八来了。”皇后一听，似乎心情就好了，立即命嬷嬷将人召进来。 陆子凌似乎也没想到楚月离会在皇后这里，给皇后请安之后，他立即冲楚月离一笑道：“四皇嫂。” 楚月离点了点头，回以一笑：“八皇弟，好些日子不见，最近可好？” “挺好的，之前都在坞城忙活，这两日才回来，要不是实在是抽不开身，早些日子就该去王府看望四皇嫂了。” 陆子凌彬彬有礼，和从前还是一样。 “是啊，这些日子老八一直很忙，最近他父皇给他安排的事情也是多。” 皇后看着陆子凌，笑得十分愉悦：“快过来坐，嬷嬷，命人送茶点。” “是。”嬷嬷退了下去，没多久，就带着人将茶点送了上来。 “看来八皇弟最近在父皇面前，很是受宠。”楚月离道。 陆子凌忙笑道：“只是安排一些小事，比起四皇兄和五皇兄他们做的大事，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说的什么话？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你父皇给你安排的事情，你都要努力去完成。”皇后听着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 陆子凌在皇后面前，始终是谦卑而谨慎的。 他忙颔首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不懂事了，儿臣定会谨遵母后教导，用心做事。” “嗯。”皇后点了点头。 又见远处十四皇子不知和霍晴在说什么，她有些焦急，便留着楚月离和陆子凌，过去看了看究竟。 等她走远之后，陆子凌才对楚月离笑道：“四皇嫂最近，可有收到四皇兄的家书？四皇兄如今在南蒙，可安好？” “南蒙在千里之外，我也不知北墨在那处安顿得如何。” 楚月离盯着他脸部清晰的线条，目光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陆子凌有些讶异：“四皇嫂是有话要对我说？” 第685章 他，极可能很快回京城 “倒也没什么重要的话，只是听闻你方才那话，似乎最近谨王爷有什么大事在做？” 墨王去了南蒙，做的当然都是大事，但谨王如今人还在京城。 所以，陆子凌刚才那话，似乎有些指向了。 陆子凌微愣了下，才好像想起来，自己不该乱说话那般，忙补救道：“五皇兄在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心里明白，五皇兄的腿如今好了，父皇自然会给他安排些重要的事情。” “只是这样吗？”楚月离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很快就调整好心情。 她看着陆子凌，欲言又止。 陆子凌也在犹豫。 片刻之后，陆子凌才道：“四皇嫂是真有话要说？若是信得过我，但说无妨。” “你四皇兄如今人在南蒙，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要知道，当初他去北疆，可是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将北疆收复。” 她吐了一口气，幽幽叹息：“我也不知，会不会又是一个五年，更不知道，会不会不止五年。万一……” “四皇兄战无不胜，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不管是作战的能力还是他本身的武艺，都比五年前高出不少。四皇嫂不用担心，四皇兄这次，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我知道，他如今确实和过去不一样了，更何况，这次还有我外公帮忙……”但她忽然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子凌一脸惊讶：“镇南大将军真的愿意出手帮助？” 镇北大将军明四海，一直驻守南疆，这么多年来，不管皇上如何邀请，他都始终只愿意留在南疆，连京城都不肯踏足半步。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镇南大将军虽然是功臣，但在南疆，他功高盖主，早就已经是南疆之王。 南疆的百姓可不认什么皇帝，他们只认明家。 如此，在皇上的眼底，明四海一家其实和藩王没什么区别，他们甚至随时都可以将南疆占为己有。 而对于明四海一家来说，的确也是不愿意回京，回京，没准就是死路一条。 这么多年来，明四海的明家军也只是留在南疆，半步不离开，不打算攻占别的地方，但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侵犯自己的领土。 若这次，明家军真的去南蒙帮助陆北墨，那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极度令人震撼的事情。 楚月离没有回答陆子凌的问题，仿佛说漏了嘴，却又不想继续说下去。 但陆子凌心急，忍不住追问道：“是明将军亲自去南疆，还是明少将军……” “八皇弟，我只是随口说说，这事，我暂时也还不清楚。”楚月离冲他一笑。 这笑，是在打断他的提问， 陆子凌心里清楚，只是还很好奇。 但楚月离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道：“我去看看三婶婶，八皇弟，先告辞了。” 她站了起来，朝远处的三人走去。 陆子凌也站了起来，但没有跟上，只是看着她走远的背影。 明四海真的要参与南蒙的战事？ 这么多年，他一直安分守己，不踏出南疆半步，这次，真要破戒了吗？ 若是有了明四海的帮忙，那么南蒙的战事，未必如他所料那般顺利。 墨王，极有可能，很快回京城。 第686章 师父，你以后不要来了 “三婶婶。”楚月离丢下陆子凌，快步走到霍晴和皇后的跟前。 十四皇子一向有礼，看到楚月离，立即过去行礼：“见过四皇嫂。” 楚月离也忙笑道：“十四皇弟安好，今日，骑射学得如何了？” 十四皇子回头看了霍晴一眼，眼底全都是笑意：“师父说，我学得……” 他本想说很好，但回心一想，母妃在这里，很好这两个字便没敢出口，而改口道：“师父说学得不错。” “那今日，还要继续练习吗？”楚月离看着霍晴。 霍晴将弓箭交给宫女，冲皇后道：“娘娘，今日的练习，我看也差不多了，回头让十四皇子好好再练练便好。” “那，多谢晴夫人对皇儿的教导。”皇后知道她们有心要离开，便也不挽留了。 两人告别了皇后，从乾坤殿离开，还没走出殿门，就见十四皇子在身后追了上来。 “师父。” 十四皇子追上了霍晴，眼底有几分焦急。 “师父，我……我有些话……” 但他看了楚月离一眼，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霍晴低头看着他，道：“阿离是自己人，师父对她是完全的信任。” 十四皇子看了楚月离一眼，师父信任的人，他也信任。 所以，他压低声音，小声说出口：“师父，以后……以后你不要经常来。” 霍晴眉心皱了下，有些讶异：“为何？你不喜欢师父的教导？” “不是，我喜欢，我很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十四皇子有些焦急，就差当场给她发誓了。 他年纪不大，但在深宫长大，多少还是懂一些人情世故。 看得出来他已经急得不行，楚月离忙安慰道：“你师父明白，但为何，不让你师父多来？” “我……”十四皇子捏了捏掌心，一张稚嫩的脸涨得有些通红，也不知为何，连眼睛都有些红红的。 他的声音甚至很快就显得有些沙哑了：“我不让师父来，是……是不想师父有事，师父，我很喜欢你，我发誓，真的。” “我明白了。”霍晴与楚月离忽视了眼，没有多说。 “好，我以后，尽量找借口拒绝过来。”霍晴道。 “嗯！”十四皇子用力点了点头，可他此时眼睛更红了，明明就是想哭，只是不敢。 “那……那师父早些回去了，徒儿……徒儿不送了。”他怕自己再说下去，就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霍晴看着心头一阵沉痛，想说什么，却又知道自己给不了他承诺。 她点了点头。 十四皇子再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要回去。 转身那一刻，眼底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了下来。 他偷听到一些话，不让师父来是对的。 可是，师父不来，他就见不到师父。 心里，难受绝望得很。 没想到正要迈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楚月离含笑的声音：“你九皇兄时常喜欢在墨王府练箭，我三婶婶偶尔也会去王府指点你九皇兄一二，十四皇子，要不，下次三婶婶来王府指点的时候，我让你九皇兄也带你来王府做客，可好？” 第687章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夫君 “好呀！”十四皇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激动得差点要摔跤。 霍晴冲他点了点头后，十四皇子才转身离开。 楚月离有些感慨：“他真的很喜欢你。” “因为皇后娘娘对他太严厉，大概是在皇后的身上，感受不到太多的亲情。” 两人从乾坤殿出去的时候，不约而同住了嘴。 等离开皇宫，上了马车，楚月离才道：“十四皇子如此提醒，只怕是不知道几时听到了皇后与皇上的一些对话，这座皇宫，你不想来就想个借口拒绝吧，皇上暂时不敢对你怎么样。” “会不会连累国公府？”其实霍晴是有些担忧。 她之前其实也拒绝过好几回，但总是不敢完全拒绝，毕竟自己如今是国公府的晴夫人，可不像从前那样孤身寡人一个。 “不会，他如今内忧外患一起来，若无必要，暂时还不会到处树敌。” 若非如此，她昨夜那件事情，可没有如此轻易能结束。 皇上也未必真的相信谨王爷说的话，不过，皇上现在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今日找她前来，一来是查问，二来，也是要给她一个警告，让她以后别再多管闲事。 “不过，三婶婶，我今日忽然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不成熟的想法？”霍晴听不懂，这是从何而来的词汇？ 楚月离看着她，迟疑了好一会，才道：“我想等二婶婶回来再说。” …… 楚月离被齐威带进宫里问话，这事虽然看起来隐秘，但某些人还是很快就知晓了。 秦明月先找上的陆封谨。 “你为何帮她说话？你可知道，潜伏制造坊的人，极有可能真的就是她？” 陆封谨没说话，从她身旁走过，根本不将她当一回事。 秦明月气得真想给他一巴掌，好让他看清楚目前的形势。 “她做任何事情，为的都是他的夫君，我们在制造坊做的一切，都是不利于她夫君的，你猜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个想的是什么？” 见他还是不说话，秦明月追了过去，想要将怒火压下来，却又始终压不住。 她咬牙道：“她会想办法学会如何制造霹……制造那武器，以后，为她夫君所用！阿谨，你清醒一点，她这么做，最终都是用来对付你的。” “本王的事情，不用你来管。”陆封谨走进书房。 秦明月想要跟着进去，却不想他竟随手将房门甩上。 走在后头的秦明月毫无防备，猝不及防的，被书房的门一把甩在脸上。 “啊！”她低呼了声，捂住自己的脸，疾步回头。 陆封谨也没想过要伤她，怕自己真的毁了她的脸，他赶紧追了过去：“你怎么样？” “阿谨，你对我还是在意的，是不是？”秦明月捂着半边脸，虽然没受伤，但，真的疼。 “阿谨，你听我一次，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楚月离掺和进来。今日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们丢了些东西！那些，都是制造此武器的材料，她将这些材料带走，是什么目的你还不知道吗？万一让她学会，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 第688章 不死，就是个威胁 陆封谨没有说话。 他心里其实都清楚。 也知道，那女人心中早就没有他。 可他做不到，对她不闻不问。 知道制造坊丢了东西，也知道她被父皇召入宫之后，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袋还要诚实，转眼间，人就已经到了宫门口。 轮不到自己选择，身体已经替他选择了。 “阿谨，我知道你还喜欢她……” “没有的事！”陆封谨冷哼。 秦明月叹息了声，有些沮丧，但看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担忧。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不下她，我不怨你，尽管我俩已经是夫妻……” “我与你是什么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说什么夫妻，他们两个之间，连一点感情都没有！ 彼此，都不过是利用的关系。 “是，我以前，也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直到，我成了你的妻子。” 秦明月咬了咬唇，看着他，眼底有几分泪意。 “阿谨，你知道一场盛大的婚礼，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与你一起拜堂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场婚礼已经决定了我的人生。” “嫁给你之后，从此我就是谨王妃，我不再是任何人了。” 秦明月吸了吸鼻子，说出口的话，情真意切：“将来，我的一切都得要拜你恩赐，我与你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因为，我们的利益是一体的。” “跟你同心协力的人，是我，不是楚月离。我知道这些你不爱听，但你必须要听。” 眼见他已经开始不耐烦，秦明月压着嗓子，又道：“说完这次，我就不再说了！阿谨，她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心里的人不是你。而我，或许什么都不好，可我唯一的好，就是心里只有你。” 陆封谨动了动唇，想说话，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次你帮了她，让父皇不再怀疑她，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便不再多说了。但以后，你必须想清楚自己与她是什么立场，她站的，永远都是她的夫君墨王爷那边。阿谨，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没有说话，但很明显，神色已经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秦明月也没有继续打搅。 她转身离开，步伐缓慢而沉重，那背影看起来，说不出的孤单。 直到从陆封谨的院子离开，慢步回到自己的院落，秦明月眼底的忧伤，才在一瞬间变成了怨恨。 冤魂不散的女人！ 不仅嫁给了她最想要的男人，还要勾搭她如今的夫君，甚至，还敢沾染她做的武器！ 她偷走了那些材料，万一研究过他们做霹雳弹的过程，以她的聪慧，会不会真的可以自己研制出来？ 虽然秦明月很不想承认，但有一件事，她无论如何不能否认，那就是，楚月离真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这霹雳弹的制造方法，她到如今依旧学不会，可万一，楚月离学会了呢？ 万一她给墨王制造出大量的霹雳弹，那么以后墨王不管去哪里作战，都会更加可怕。 楚月离不死，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第689章 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秦明月回到自己的寝房门外。 忽然间，脚步一收，她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婢女：“到外面忙去，不许靠近。” “是。”两名婢女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总之，王妃让做的事情，不需要问原因，照做就是。 两人赶紧走远了。 院子里的侍卫，也被秦明月赶到了院外。 之后，秦明月才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白衣蒙面男子。 “门主，昨夜的人，一定是楚月离，只有她才会……” “是她。”白衣门主沉声道。 秦明月有些讶异：“门主，你为何如此肯定？” “她跟在本座身后，本座与她已经交过手，但被她逃了。” 这话，秦明月的看法是有所保留，以楚月离的武功，就连门主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为何要逃？ 白衣门主并不打算解释，昨夜他原本的确不是楚月离的对手，但不知为何，楚月离忽然间出了状况。 难道，她本来就受了伤？ 不得而知。 “那门主，她可有跟你说什么？” 白衣门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秦明月也不敢追问。 但白衣门主今日过来，心情明显不太好：“你不是说陆封谨已经开始相信你了吗？为何他今日，去了宫里给楚月离开脱？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让他去保护别的女人？” 这话，让秦明月心头一阵委屈。 已经是个抛弃了他的女人，都嫁给别人为妻了，也不知道陆封谨究竟还在意楚月离些什么。 他就这么喜欢穿破鞋？ “门主放心，他对楚月离的感情，还停留在过去，他自己并没有看清楚，楚月离对他有多残忍。不过，我今日见他神色，他应该也意识到，楚月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北墨，他会清醒的。” “他是不是清醒本座不在意，本座在意的是，我们的事情，早晚会被他破坏！” “门主！”秦明月怕他对陆封谨生出除掉之意，她忙道：“狗皇帝那边，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陆封谨如今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的重要，我们还得要靠他拉拢皇帝。” “就怕他自己也没有这个本事，能拉住他父皇的心。”白衣门主冷哼，“陆北墨去南蒙已经快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将南蒙收复！更何况，本座收到消息，听闻明四海也会派兵去帮他。” “明四海真的愿意出兵？他不是已经在南疆待了几十年，半步都不愿意离开吗？这次，为何要破例？”秦明月一阵惊讶。 白衣门主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明四海在想什么，谁知道。 他是楚月离的外公，出兵帮自己外孙女的夫君，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他女儿也是楚家军的人，如今楚家军有人存活，他或许也存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自己的女儿还活着。 “门主，我总觉得，明四海出兵这件事，不对劲。” 秦明月垂眸，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他这次出兵，太轻率了。 “这消息是如何得来的？会不会有诈？” 第690章 年年如此 白衣门主斜睨了她一眼：“何意？” 明四海帮自己外孙女的夫君，难道，不应该？ “皇上屡屡想要让明四海离开南疆，明四海都不愿意，就是知道，皇上未必愿意真心待他。”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是根本不可能真心待明家的人。 一旦明四海离开南蒙，回到京城，皇上只怕还会想方设法将他扣下来，不再让他回去。 “这次前往南蒙的是陆北墨，明四海对陆北墨，根本不熟悉，除非是楚月离亲自去了，否则，明四海绝不会轻易动兵。” 万一是皇上的阴谋呢？将明家军引到南蒙之后，就让墨王爷将南疆吞占，这难道没有可能？ 站在明四海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个问题，这件事情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 虽然有楚月离的亲笔书信，但楚月离如今人在京城，未必不会被皇上控制。 总之，明四海若是真的出兵去南蒙，那么，在北疆拥兵自重的墨王，就可以趁机将南疆吞占。 墨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儿子啊！ 明四海能不防着？ “门主，我不是质疑你的消息，只是，给你消息的人，也未必能信得过。” 白衣门主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秦明月迟疑了下，才道：“门主，有没有可能，我们的人被怀疑了？以楚月离的聪明，她未必没有发现端倪，也许，只是在试探？” 这会儿，白衣门主那张人皮面具之下的眉心，皱得更紧。 他看着秦明月：“你似乎有好法子？” “有个办法，我们可以试试。”秦明月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若我们的人真被楚月离看出来，这女人，就万万留不得了。” 白衣门主垂眸，眼底掠过一抹杀气。 他本不打算动楚月离，对这女人，还有一丝欣赏。 但，若她真影响到自己的安危，那么，果真是非除掉不可了！ …… 日子在寻常却又不寻常的氛围中，一点一点度过。 一转眼，临近除夕。 今日楚月离回了一趟国公府。 出门的时候，便看到紫苏张罗着王府的人，正在准备迎接新年的东西。 主屋，院子，各种装饰，还有各种各样的年货。 别看只是过个年，但王府的人实在不少，当中牵连甚广。 流云这些日子一直陪着紫苏在忙碌，一看紫苏手里拿的账本，他就觉得眼花缭乱，头疼不已。 他以为过年只要管好主子，也就是王爷和九皇子以及表小姐还有偶尔回来的玉妃，这些人的起居饮食就可以，却不想，就连下头各院子的人，也都得要安排。 “你以为除了你们这些人，下头的人就一个个的都不用吃喝玩乐？就允许你们开心，别人大家都不需要开心吗？”紫苏是这么说的。 流云虽然事事听她，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他们每年都是这样过的呀。” “所以呀，你们王府每年都没有过年的气氛是不是？我都问过管家了，过去那几年，你们连门联都不爱贴，整个王府冷冷清清的。” 这话落在楚月离的耳里，心里莫名就有了些难受。 马上就除夕了，北墨如今人在哪里？到底在做什么？ 第691章 也懂得风花雪月 墨王府，的确是每年都冷冷清清的。 毕竟，王爷都不在府中，整座王府没有主子，一点生气都没有。 玉妃和九皇子也不是时常来的。 尤其是过年，玉妃大多时候连宫里都不在，在外头为了儿子祈福呢。 可以说，这还是他们王府修建以来，过的第一个真真正正的年。 因为，第一次，有主子在这里过年。 流云听着紫苏安排，听得津津有味的，对过年，也有了一丝丝的憧憬。 第一个不需要打仗就能过的年，真的不容易。 可他们家王爷，此时还在南蒙，在边城呢！ 也不知道王爷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楚月离刚上马车，惊雷就来了，人站在马车旁，对着帘子道：“王妃，王爷的家书到了。” 楚月离立即掀开车帘，将信函接了过来，打开的时候，指尖都有些发颤。 只见信函里头，字迹苍劲有力，是北墨的笔迹。 “吾妻阿离安好，我此时与大哥已入驻南蒙，刚将宿克鲁拿下，三日后出发去多鲁布，愿年前能将多鲁布收复。若能如愿，定在多鲁布雪山折下青莲赠与阿离。 冬日清冷，盼阿离照顾好身子，等我归来，与阿离长相厮守。” 他写信，笔墨从来不多，但思念之情，隔着千山万水，楚月离都能感受到。 信封里头除了信函，还有三朵花儿，送来之前被压成了干，所以到了楚月离的手里也没有腐烂。 一朵祁连花，是定州盛产的花儿，一朵山乌苏，来自乌伊，还有一朵雪山茶，是宿克鲁的名花。 就连和她一起上车，打算一起回国公府的紫苏，都忍不住惊叹道：“真没想到，墨王爷那样的人，竟然也可以如此温馨。” 墨王牛高马大的，又高又冷还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这样的男子，竟能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心细如尘，有风花雪月的细腻，实在是难得。 楚月离没说话，将三朵花儿小心翼翼收好，信封收到自己的包包里，手还不忘将包包紧紧抱着。 就像是，抱着她的北墨那般。 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楚。 几时才能见面？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原来思念的苦，真的可以苦到这地步，让你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很想笑，笑着笑着，就莫名想哭。 连眼泪都好像比从前多了十倍，千百倍！ 她低垂眼帘，整理了下心思，才看着惊雷。 “信函送来至少要七日，他们如今该是已经到万伊了。” 惊雷点了点头，道：“新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不过，应该也就这几日了。” 他看着楚月离的侧脸，柔声说：“王妃请放心，王爷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侯爷，王妃顾好自己的身子，便是对王爷最好的回报。” 楚月离点了点头。 紫苏打趣道：“没想到连惊雷大人都懂得说窝心话了。” 惊雷脸热了热，有些不自在。 他可从来不懂什么柔情，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回国公府，正好要去见见二婶婶，她该回来了。” 楚月离看了惊雷一眼，道：“你若今日无事，与我一起回去见见他们。” 第692章 总算，成了真正的女主人 楚月离收到的信函，至少是七日之前送出来的，也就是说，如今已经是陆北墨写信后，至少七日的时间。 他们早该到多鲁布了。 多鲁布是到达契丹三盟的最后一座城池，多鲁布之后，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通向苏兰盟，如今驻守苏兰盟的，是契丹大王的弟弟耶律休。 一条通向乌尔钦盟，那是契丹人的大本营，由契丹大王亲自镇守。 还有第三条路，通向达甘鲁盟。 镇守达甘鲁盟的是契丹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宇文束。 而发现了楚家军的漠狼山，就在达甘尔盟的领域里。 一般情况之下，他们为了救出楚家军，是应该先去达甘尔盟。 但陆北墨这次亲往南蒙，不仅仅要救出楚家军，他还是有规模有计划地想要将南蒙收复。 所以，他到底要先去哪里，暂时还没人知道。 不过楚月离知道，大哥是一定要先去达甘鲁盟救楚家军的，至于，楚萧何与陆北墨会不会有意见上的分支，就连楚月离也无法预料。 达甘鲁盟很大，比起一般的城池要大很多。 若墨王他们如今真的已经到了达甘鲁盟，接下来，是要化整为零分批进入，还是依旧偌大的军队一步步前行？ 楚月离还是不了解陆北墨的作战方针。 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和陆北墨，相处的时光那么短。 明明他们是最早认识的，从孩童时候就已经在一起过，但后来，却错过了彼此那么美好的年华。 若他们从小就一直在一起，当中没有那么多的错过，如今，他们是不是已经可以彻底做到心灵一致？ “小姐，国公府到了。”紫苏忽然提醒道。 楚月离才猛地发现，自己刚才竟一路上都在发呆。 惊雷将信函送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想事情。 马车停了下来，惊雷从前室一跃而下，扶着楚月离下来，之后，去扶紫苏。 “多谢。”紫苏下来后，快步跟上楚月离的脚步。 有些时日没回来国公府了，虽然时间并不算很长，但她们从小在国公府长大，就是三五日不回来，也好像过了漫长的日子那般。 今日回来一看，国公府的一切，还井井有条。 下人要去通报，楚月离道：“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去忙你的吧。” 那下人点了点头，立即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今日看来，大家都好像很忙。 院子还是从前那个院子，只是最近似乎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小姐你看，新年的装饰也摆置起来了。”紫苏看着，满眼都是惊喜。 苗夫人这段日子都不在家呢，晴夫人又不擅长这些，难道…… 紫苏看着楚月离，一脸激动：“小姐，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少夫人的意思？” 她还怕七公主在府中住的不开心，毕竟，刚成亲大少爷就去了南蒙。 但若这些都是少夫人的意思，那也就是说，少夫人在好好努力过日子，丝毫都没有气馁。 这算不算是，少夫人真真正正，将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第693章 像是换了个人 楚月离也是有些激动。 带着紫苏和惊雷快步往主屋的方向走去，还没靠近，就听到主屋前方院子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不对，有些歪了，左边一点，对，就是这个位置，好，就挂在这里。” 楚月离与紫苏互视了眼，这声音，不是拓跋琉璃还能是谁？ 再往前走，果然就看到不远处那道身影。 她站在日光之下，背影有些单薄，略显太瘦了些，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有活力。 “阿离，紫苏，你们回来了？”被提醒的拓跋琉璃回头，看到两人时，眼底全都是惊喜和激动。 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两人的跟前。 “阿离，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膳房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东西！“ “我就是想回来看看大家，至于吃什么倒也不是关键，关键是和谁一起吃。” 楚月离命惊雷将礼物送进去后，拉着拓跋琉璃的手，和她一起往后院走去。 “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你和小姐说说话吧，小姐也是很想国公府的一切了。”紫苏朝着拓跋琉璃摆了摆手。 拓跋琉璃这才安了心，陪着楚月离一起往后院走去。 有紫苏在，是真轮不到她来操心，紫苏可以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这段日子过得如何？二婶婶不在家，三婶婶也经常出门，你刚嫁进来，一下子就要处理这么多事情，忙得过来吗？” 拓跋琉璃闻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刚开始是真的不习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后来，我去找了管家伯伯，向他取经，但可惜管家伯伯平日里也不关注这些。” “是啊，老管家这些年，都在照顾祖父呢，前院的事情，在紫苏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陪着二婶婶一起打理了。” 其实平日里，有二婶婶在，家里的事也不会太忙。 但这会儿，紫苏跟着她去了墨王府，正巧二婶婶也因为有事，和南宫一起去了沁阳。 这不，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这事儿就落在了拓跋琉璃身上了。 虽说拓跋琉璃是他们的少夫人，本来就该管这些，但好歹给人家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刚来就要上手做事，的确是不容易。 楚月离看着她还有些红扑扑的脸，忍不住笑道：“可我看你忙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很不错嘛。” “那是当然，我聪明呀，有什么事情是学不会的？这些事，我一学就会！” 拓跋琉璃一脸得意，牵着楚月离在后院走了一圈：“你看，我将这个地方改造了，之前相当于半荒废，如今我造了个菜园子，以后大家没事还能来种种瓜果，你说好不好？” 楚月离只是笑，没说话。 拓跋琉璃又道：“还有后院的湖塘，这几年没人管，里头的鱼儿都不太行了，我让人重新修葺了下，等明年开春，我养点可食用的鱼类，物尽其用，能看又能吃，多好。” “这主意不错。”楚月离又点了点头，看着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拓跋琉璃，问道：“大嫂，大哥有家书回来吗？” 第694章 只怕，他会冲动 “有的。”拓跋琉璃立即从自己的怀中，将今日刚收到的家书取了出来。 楚月离下意识看了自己的包包一眼。 家书，她们都随时带在身上了，其实就是想看的时候，可以立即看到。 看着拓跋琉璃手里那封大哥写的家书，楚月离心里有些微微的酸楚。 这就是丈夫上战场的女子共同的宿命吗？人见不着，只能以一封家书以慰相思之情。 她将拓跋琉璃的手，轻轻推了回去：“既然是大哥写给你的家书，你自己看就好，我岂能偷窥？”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只是……报个平安。”但拓跋琉璃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分明有些红红的。 楚月离一看，就忍不住笑道：“是不怎么重要，也就是大哥跟你说了几句想你的话罢了。” “只有一句……”哪里有几句？ 但拓跋琉璃很快就发现自己上了当，一张脸顿时更加涨红。 两人互视一眼，其实，都有些心照不宣。 收到家书，又是开心，又是煎熬。 几时才能重聚呢？思念，真的折磨人。 “萧何说，王爷会给你写信，他就不写给你了，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多去王府看看你。” 拓跋琉璃将家书收起来，珍而重之的，之后挽着楚月离的胳膊，与她一起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他们如今在一起，我心里至少是安了的，有墨王爷在，我想萧何也一定会平安无事。” 墨王爷如此厉害，一定会保护好楚萧何，她始终相信的。 “只是有些担心，他们马上就到达甘鲁盟……不是，这个时候，或许已经进入达甘鲁盟了。” 拓跋琉璃吐了一口气，是真的有些不安。 “魔狼山就在达甘鲁盟，我怕萧何听到楚家军的任何消息，都会按耐不住，会冲动。” “大哥不是冲动的人……”不过，楚月离也没有把握。 虽然他从来不冲动，可那是楚家军幸存的兄弟啊！也许，还有他们的家人。 只要听到任何有关楚家军的消息，别说是大哥，就连自己都说不准会冲动行事。 她其实也是担心的，只希望，陆北墨可以摁得住大哥。 “二婶婶回来了是不是？” “是，人刚回来，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你若是不来，二婶婶就该马上去找你了。” 拓跋琉璃和她一起，走进苗玉翠的院子。 苗玉翠刚换好衣裳，随便吃了点东西，正好从寝房出来。 看样子，果然是要出门。 看到楚月离，苗玉翠也是有些意外：“阿离，怎么来了？我正打算去王府找你呢！” “看来，大嫂说的没错。”楚月离笑了笑，道：“二婶婶，进屋子里说话吧。” 三人进了屋子。 苗玉翠命人送了一壶茶过来，便让人退下。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的时候，苗玉翠才道：“阿离，你让我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事，南宫将军会做好，我信他有这个能力。” 南宫寂虽然年轻，但绝对是能独当一面的好将军。 苗玉翠又道：“我才想着安然那边该有新消息回来，所以，我就赶着先回来看看了。” 第695章 思念的滋味，没试过的人绝不会懂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苗玉翠话说到这里，却看了拓跋琉璃一眼，欲言又止。 “二婶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楚月离知道，二婶婶不是防着拓跋琉璃，事实上，能进他们国公府，就已经是被所有人都信任的。 二婶婶对拓跋琉璃，绝对没有半点怀疑。 二婶婶是有所顾忌吧？ 苗玉翠的确是有顾忌的，想了想，她才道：“我是琢磨着，墨王爷和萧何的军队，该已经进入达甘鲁盟。漠狼山就在达甘鲁盟，我怕……萧何会按耐不住。” 楚月离和拓跋琉璃互视了眼。 果然，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焦急着回来，是怕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我在沁阳会错过。” 不过，她回来之后也问过，霍晴还没有回府，也就是说，重要消息应该暂时并没有送回来。 所以她才急着想去找楚月离。 楚月离握了握她的手：“二婶婶，别焦急，暂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其实，谁不急呢？ 谁又能真的做到，听到楚家军的消息，还能按兵不动？ 二婶婶心里也是急的。 谁也不知道幸存的楚家军里头，到底有谁？万一是二叔呢？ 谁都急，急得夜不能寐，急得茶饭不思。 只是，二婶婶比其他人都年长一些，她能忍得住不说出口。 “若是可以，是不是，大家都想立即赶往南蒙，亲自去救楚家军了？” 楚月离这话，让苗玉翠和拓跋琉璃心头一震，拓跋琉璃还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想去！” 苗玉翠动了动唇，终究还是将差点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轻声道：“不管阿离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从，阿离要我留我就留，要我去我就去。” 楚月离知道她焦急，但二婶婶一向是隐忍的性子。 有她在，大家总会多一分安心。 “大哥和北墨如今是什么消息，我们暂且不知，南蒙的事情，还是得要沉住气，静待佳音就好。” “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璃儿也不会。”苗玉翠看了拓跋琉璃一眼。 拓跋琉璃是有些心虚的。 早几日，她是真的差点就离家出走了。 没有分开过，不知道思念竟是如此的苦，等来等去等不到消息，心急如焚，这种滋味，没有试过的人绝对不会明白。 万幸，三婶婶将她拉回来了。 这件事情，连二婶婶也都知道。 两位婶婶之间，并无太多的秘密。 拓跋琉璃吐了一口气，无奈道：“我会乖乖留在这里等消息的，你们不用担心我，虽然偶尔还是会有冲动，但我绝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让大家为难的事情。” 如今，收到了楚萧何的家书，至少是有了一丝丝的安心。 总算是没有那么冲动了。 “小姐，晴夫人回来了。”外头传来紫苏的声音，竟是霍晴赶回来了。 知道她们在这里，紫苏立即带着霍晴过来。 楚月离赶紧过去，将房门打开。 霍晴一身风尘仆仆，看样子，也是刚到。 见大家都在，她赶紧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安然姐姐来消息了。” 第696章 至少，有九成把握 宁安然来信说，她人还在达甘鲁盟，就在漠狼山附近。 但这段日子，她始终没办法进入漠狼山。 一来，漠狼山外头，的确有重兵把守，里头是真被困了一支军队。 刚开始宁安然也是怕，怕这是个陷阱，所以她必须先一步前来，将事情打听清楚。 她是想尽快见到幸存的楚家军，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已经学会了冷静，凡事先调查清楚。 就怕里头的人不是什么楚家军，而是契丹大军假装的楚家军，目的就是要引东陵大军进去。 “安然婶婶说，她如今有九成的把握，相信被困在里头的的确是楚家军。那些契丹士兵在漠狼山已经盘踞了六年，也是始终进不去。” “至于，她为何也进不去，那是因为在契丹士兵和楚家军之间，还盘踞着许多山贼。” 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进不去。 六年了！山贼能在山头上盘踞存货，当年的楚家军，是不是也可以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安然婶婶查过，距离契丹大军比较近的三座山头上，有座山寨。他们各自为政，互不相干，只要契丹士兵不进去，他们也不会出来作乱。但若是契丹士兵进去，他们就会抢军粮，抢兵器。” “这么说来，那些山贼只怕也是有血性的南蒙百姓，否则，一般人是不敢与契丹大军对抗的。” 苗玉翠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阿离，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也是为了保护楚家军？” 想当年，楚家军是去南蒙抗击契丹人，都是为了南蒙的百姓。 虽然山贼在寻常百姓的心里，是坏人，但若是在家国大事面前，他们未必没有血性。 “这次将消息放出来的，未必不是那些山贼，不过，他们到此时才将消息放出来，怕是这些年来，他们自己也出不来。” 既然外头都是契丹士兵在把守，出不来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如今南蒙究竟是什么情况，宁安然比他们清楚。 当初宁安然去南蒙，大家都怕她冲动出事，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去对了。 “我已经修书给外公，外公的人应该很快能与安然婶婶联系上，我给了外公寻找安然婶婶的记号。” “这封信函，是五日前写的，也就是说，安然婶婶的消息送回来，只需要五日！” 五日，比起朝廷的探子，已经是缩短了两日的时间。 别看只是两日，这两日用在军事上，可是差天与地的区别。 楚月离看着霍晴：“三婶婶，以你对安然婶婶消息网的了解，若我们想要与安然婶婶联系，最快得要多久？” “安然姐姐差人送信回来，我们的位置是固定的，信差也好找，自然会快。但安然姐姐在南蒙，她行踪不定，信差还得要花时间找到她。这么算来……” 霍晴认真思索了好一会，才道：“时间上，至少得要预留一整日，甚至得要两日。” “我明白了。” 楚月离立即走到书桌后，道：“紫苏，给我磨墨，我要修书一封，给安然婶婶送去。” 第697章 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月离的信函交给霍晴之后，霍晴立即就走了。 拓跋琉璃也还有些院子里的事情没忙完，正好带着紫苏一起离开。 苗玉翠交了两份名单给楚月离，便也回房休息了。 楚月离与惊雷一起走在小道上。 惊雷小声道：“那个门主，至今没有任何动静。” “再没有去过制造坊？”楚月离问。 惊雷摇摇头：“我一直命人暗中看着，没人见过他。” 不过，白衣门主的真面目，至今无人知道，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可能混在其中一员里头出入制造坊，惊雷也是不知晓。 霍晴找人送了信，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楚月离他们。 霍晴也是有些话想说：“阿离，上回你说的事情，有没有可能是一场误会？我听惊雷说，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我派出去的人，也没再见过有可疑的人和秦明月接触。” 这段时间，霍晴也找了些江湖上的高手，一直在暗中盯着秦明月。 若楚月离疑惑的事情是真的，秦明月和白衣门主那边，应该是会有所行动的。 “阿离，会不会……是怀疑的方向错了？” “王妃，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惊雷有些讶异，他倒还没有听说过，只知道日夜命人盯着制造坊。 十二骑里最好的探子，他都派出去了。 楚月离看着他，迟疑了下，才道：“之前一直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跟着我的思路走，毕竟，我自己的思路未必是对的。” “那你怀疑的人，到底是谁？” “陆子凌。” “八皇子？”惊雷着实惊讶了一把，这位八皇子，一向是安安静静的，做任何事情也不爱出风头，安分守己的感觉。 在这么多位皇子王爷里头，虽说不能算是没有才能，但始终是没什么存在感。 尤其是在皇上的心里，此前因为他母妃出身卑微，皇上更是从小就没有关注过他。 最近终于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那也是因为皇后向皇上提出要将八皇子养在自己的院子里。 事实上，相当于是过继。 说是养在自己院子里，但陆子凌已经成年，也就是时常去皇后的院子走走，给皇后请安罢了，不可能真的搬到皇后的乾坤殿住。 总之，没有皇后这一说，陆子凌此时还不知道被皇上丢在哪个角落。 如此一个长年无声无息的皇子，真会是乱贼的头目？ “那日，我在皇后的乾坤殿做客，八皇子正好也来了，我在他身上，闻到了秦明月身上的熏香味。” 惊雷和霍晴都没有说话。 楚月离对气味一向敏感，很多味道，很浅很淡，一般人都闻不到，但她就是可以。 陆子凌和秦明月，本该没什么来往的，他怎么会沾到秦明月身上的熏香味？ 难道，那白衣门主真的是他？ “所以，王妃是在他面前说了名大将军的事情？”惊雷问道。 “没错，我故意透露了，我外公会出兵的事。”楚月离抿了下唇，此时却也有几分疑惑：“若他真是乱贼，必然会想办法除掉墨王，如此重要的消息，他应该会让秦明月将消息送出去才是。” 为何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698章 正愁没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这几日，我的确派了大量人马，让他们盯着秦明月，秦明月那边绝对是没有动静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霍晴别的事情未必能有如此把握，但这次，她请来的高手，都是千里挑一的。 “秦明月不仅没动静，甚至连制造坊都没有去过，一直留在谨王府。” “这不对劲。”楚月离蹙眉，陷入沉思。 “难道，是被她看出来破绽，所以才会更加谨慎，按兵不动？” “秦明月诡计多端，未必不会猜到你的用意，若果真如此，那么你怀疑八皇子的事情，她只怕也猜到。” 霍晴有些担心，若是他们都猜到，接下来，会不会要对阿离做出些什么？ “无妨，我也不过就这么一说，更何况，我的确是给我外公写了信，他们只要查，就能查到从墨王府出去的信函，确实被送到了南疆。” 这事，本来就是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的事，很容易将人骗到。 “那八皇子那边……” “我并不确定。”大家都是皇族的人，若说陆子凌在宫里宫外见到了秦明月，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那也不足为奇。 皇弟见到皇嫂，总归是要过去打声招呼的，的确也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这怀疑，只是怀疑，尚未下定论。 “不过，今日制造坊那边，运去了一大批东西，看样子像是原料，只怕，他们要大规模制造霹雳弹了。” 楚月离看着惊雷。 惊雷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清楚，但队伍庞大，运输的东西不少，王妃的怀疑应该没错。” “可秦明月分明是乱贼的人，这批霹雳弹做出来，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如今我们连白衣门主是谁都没有查到，皇上又不允许阿离参与这件事，万一这批武器制造出来之后，落入了乱贼手里。” 霍晴越想，越觉得事情十分的可怕。 “十几枚霹雳弹，就可伤百人性命，若是大规模制作，真要被乱贼运用起来，整个京城都会很危险。” 她看着楚月离，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也只能依仗楚月离了。 “阿离，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否则，京城百姓危矣。” “但这件事，皇上不允许王妃插手，上回王妃被带进宫，若真有什么不对劲，皇上只怕不会轻易放过王妃。” 惊雷是很担心的。 如今王爷不在京城，若是王妃真的出了事，没人能救她。 “上次，皇上只是警告王妃你，皇上其实也不想对付王妃。可若是王妃真的要插手，下一回被皇上逮到，那就绝不仅仅是警告这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秦明月有意对付你，若是秦明月在皇上面前撺掇王妃的不是，甚至说王妃想要将武器占为己有，连同王爷和秦家一起造反。这欲加之罪，未必不会将王妃你逼向死路。” 对皇上来说，最难以原谅的事情，便是结党营私，且与自己站在对立面。 秦家本来就是皇上的眼中钉，皇上正愁着没有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呢！ 第699章 她是想蛊惑你么? “惊雷说的没错，阿离，这件事情，你不能亲自掺和进去。” 霍晴也是担心，所以她才会找来这么多的武林高手帮忙。 一旦有什么事，至少，可以和楚月离撇清关系。 “但今日运回来的若真是原料，他们只怕很快就会将武器做出来。那白衣门主盯着制造坊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批武器？” 就怕在他们还不敢动的时候，乱贼已经将武器抢走了。 “可我们不能直接派人去保护这批武器，就像是，明知道宫中有乱贼，我们也不能直接带兵入宫护驾，王妃，你可明白？”惊雷忧心忡忡。 历史上，发生过太多这样的事情。 皇子带兵入宫本是为了保护皇上，可到头来，却被冤枉成是要弑君造反。 如今，是一个道理。 派兵去保护武器，有没有可能在皇上的眼里，就是派兵去抢夺他的武器？ 这个险，他们冒不起。 “王妃，切勿轻举妄动，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淡淡道：“不用担心，我来想想办法。” …… 那天晚上，楚月离孤身一人，去了一个地方。 谨王府。 或许，陆封谨，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不知道四皇嫂这么晚来找本王，是何用意？”陆封谨也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本来急匆匆想赶来，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为何要如此焦急，不就是个四皇嫂吗？ 最后，他不仅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还在自己房中喝了两盏茶，才慢悠悠前来。 甚至，还带了一个人。 一个，他觉得，定会让楚月离十分膈应的人，拓跋飞鸢。 此时拓跋飞鸢就坐在陆封谨的身旁，看样子，在府中又恢复了主子的地位。 身边还有婢女在伺候呢。 陆封谨一直在暗中观察楚月离的神色。 却见她神情淡然，眉宇间根本没有半点意外，或是别样的情绪。 陆封谨心情越发烦躁。 “四皇嫂，这么晚来找本王，究竟有何事？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本王得要陪飞鸢了。”他握了握拓跋飞鸢的手，言语间，并没有看楚月离半眼。 “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想与五皇弟商量，但这件事，我不想有旁人在场听着。” 楚月离看他们的目光，神色始终十分的淡然。 陆封谨就是不喜欢她如此平静的态度，看到他握着别的女人的手，她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从前，可是在一起好几年了！整整五年了知道吗？ 她心里，是不是当真一点都不在意他这个人了？ 陆封谨勉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勾起了唇笑道：“四皇嫂是不是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大晚上的，四皇嫂是想要与本王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四皇嫂就不怕事情传了出去，会坏了本王的名声？” 拓跋飞鸢本来是不敢说话的，她这段时间，收敛了许多。 再加上，行了宫刑之后，她整个人憔悴不堪，如今这般年纪，看着就像是苍老了十岁，她自己自卑，也是不敢乱说话。 但今夜，阿谨好像想要利用她些什么？ 拓跋飞鸢壮着胆子，挽住了陆封谨的胳膊，一脸不悦：“阿谨，她为何要与你单独说话？她是想勾……引你么？” 第700章 你说的，是真的? 有些话，由陆封谨说出口，不适合，也难看。 但若是从拓跋飞鸢的嘴里出来，那对于陆封谨来说，不仅没觉得难堪，反倒，让楚月离特别窘迫。 他笑道：“这，我岂能知道？四皇嫂的心思一向难猜，她想做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五皇弟是想一直如此与我说话吗？我还以为，成亲之后，五皇弟该变得成熟稳重了。”楚月离面无表情。 陆封谨顿时脸色一沉，胸臆间怒火烧得更旺：“你什么意思？” “五皇弟，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夜过来找你，是为了公事，若你非要用这种态度来浪费我的时间，那我改日再来便是。” 她站了起来。 陆封谨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难道四皇嫂是觉得，我谨王府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五皇弟还想用武力将我留下来不成？九皇弟知道我今夜在此，若是我不回去，他便会来找我。” “你来我的地方，还要处处提防！”陆封谨也气了，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她。 站得太快，忘了拓跋飞鸢还一直在挽着自己的胳膊。 这么一起来，拓跋飞鸢被他带动了下，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抱歉……”陆封谨这个道歉，是真心的。 按照拓跋飞鸢的脾气，早该暴躁如雷了。 但今夜的拓跋飞鸢却很平静，只是摇摇头，继续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 仿佛，在等他指挥自己做事，是留下来继续陪他演戏，还是立即离开。 似乎只要是他要她做的事情，不管是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拓跋飞鸢的改变，就连楚月离都觉得颇为意外。 从前是那样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敢当众打谨王爷的大漠之花，被毁了身子之后，像是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受过如此大的磨难，若是还不改变自己，以后要吃的苦头，怕是要更多。 陆封谨忍不住多看了拓跋飞鸢两眼，心里，也莫名有些难受。 想起她当日的意气风发，再到如今，如此颓废憔悴，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飞鸢，你先回去。” “是。”拓跋飞鸢站了起来，给他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边，却听到身后，传来陆封谨的声音：“明日，我带你出门走走。” 拓跋飞鸢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 “阿、阿谨……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惊喜而激动的模样，让陆封谨心里更是有几分愧疚。 她从前的确是犯过一些错，但总归，对他是真情实意的。 他所追求的人，再不愿意多看他半眼，他所娶的，也不过是在利用他。 唯有拓跋飞鸢，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暗器，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或许真的已经不再喜欢她了，可他对她，始终有一种责任感。 如今这份责任感，忽然间又高涨了起来。 陆封谨暗中叹息了声，冲她点了点头，道：“真的。” 第701章 是因为，他随时都可以造反 拓跋飞鸢走的时候，步伐有些凌乱，看得出来，是激动得几乎不会走路了。 可见，她心里有多高兴。 陆封谨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他看着楚月离。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想解释他与拓跋飞鸢的关系，并非那般，却又不知，自己和拓跋飞鸢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更何况，楚月离已经是四皇嫂了，他和拓跋飞鸢是什么关系，她也不在意了，是吗？ 可却又，不想让她真的误会。 可以气气她，但若是真的误会，他心里也会难受。 总之，陆封谨此时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百般滋味在心头。 “阿离……” “五皇弟，确定周围没有人在偷听了吗？”楚月离忽然开了口。 陆封谨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说，要与他说公事。 所以刚才他和拓跋飞鸢所有的互动，在她眼里，都算不上什么，是吗？ 陆封谨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其实，心里一直空荡荡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知道自己如今再想什么也没用，但却，始终止不住要去想。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以此掩饰自己心头的滋味，之后，才正式看着她：“有什么事，说吧。” 楚月离知道，陆封谨如今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所以，她也不多想，开门见山道：“秦明月和乱贼还有勾结，当初我所见到的白衣门主，如今还在与她联系，她甚至将那白衣门主带到你们制造坊。” 陆封谨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楚月离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进去，但话，总归是要说的。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最近运回来一大批材料……” “四皇嫂，你是自己活腻了，不想活了，还要拖累国公府与墨王府所有人吗？”陆封谨脸色猛地一颤。 父皇早就说过，不许她再插手这件事，她竟还不知悔改！ “那日若不是本王亲自为你证明，你此时没准已经消失在这世上，四皇嫂，就算你不怕死，是否也该考虑一下国公府和墨王府众人的未来？是要将他们的命都搭上你才高兴？” 楚月离看着他。 虽然陆封谨在骂人，不过，他神色坦荡，这些话倒也是说的坦诚，不是在讽刺，而是真的为他们国公府和墨王府的前程担忧。 她无奈道：“若这件事情，与乱贼无关，我也不会上心。” 虽然霹雳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既然是东陵的武器，以后也算是东陵的战术储备，有总比没有好。 可若是如此厉害的武器，落在了乱贼的手里呢？ “五皇弟不相信秦明月别有用心，父皇也不信，所以这件事，我只能盯着。” “那又有谁能给你证明，你不是别有用心？”陆封谨冷哼，不以为然道：“你夫君是北疆之王，你外公驻守南疆，如今，你夫君要收复南蒙，你可知道，一个南蒙再加上南北疆，领土加起来几乎有东陵一半大？” 所以，为何父皇想信任墨王，却又不敢太信任墨王？ 是因为墨王，随时都有起兵造反的能力，她不明白吗？ 第702章 你如此聪明，岂会不懂 更重要的一点是，墨王爷是秦家的人。 一个秦家，已经让皇上焦头烂额。 虽然陆北墨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秦家曾是真正的皇族。 皇上对墨王爷的感情是复杂的，不管是陆封谨还是楚月离，都清楚。 那是一种，又爱，又怕的感情！ 可他是一国之君，让一国之君惧怕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若他安分守己的便还好，但如今，墨王的王妃，并不安分！ “你如此做，落在父皇的眼里，未必不是帮着你的夫君在筹谋，你猜父皇要不要防着？” 陆封谨盯着楚月离，此时也不想与她吵架闹别扭了，这是生死大事。 稍有差错，她国公府将会遭到灭门之灾，墨王府也不会有好下场。 最后，连秦家都难逃一劫。 “父皇如今就处于，动与不动的犹豫中，你如此聪明，你岂会不懂？” “我不是不懂，只是没有办法。”她一直在给他解释，但他不愿意听。 “你们此时要大批量制造武器，这事，我本不该管，但秦明月的确与乱贼有联系，那夜的白衣门主……” “你是说，那位高人。”陆封谨言语间，神色淡淡：“他跟随明月去制造坊，只是因为明月的方法不对，无法制造出完美的霹雳弹。但那日高人去过之后，明月制造出来的霹雳弹，变得彻底成熟。” “那位高人前来，是为了给明月改良制造方法，更何况，他去之前，明月也将事情跟我提及过。” 陆封谨哼了哼，有些不耐烦：“若他是乱贼，这事，岂会让我知道？他又岂会如此明目张胆前来？四皇嫂，你太多虑了！” “那位不是什么高人，是他们乱贼的白衣门主，当初，我在横县城外石林一战，就曾见过他一回。那时候，便是他指挥乱贼进石林伏击北墨……” “所以，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想为你的夫君出一口气？”陆封谨冷哼。 楚月离眉心紧皱：“五皇弟，此话怎讲？与北墨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那白衣门主，是否从头到尾都蒙着脸，不让人看到真面目？”见她点头，陆封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语言中更添了一份讽刺：“既然从头到尾蒙着脸，你又如何得知，今日的高人就是当初在石林对付你夫君的那个？” “我知道是他！”虽然没有看清楚面目，但她可以确定，一定就是那人。 “又是所谓的凭你的感觉？四皇嫂，你已经嫁人为妻，不再是小孩子了，做事岂能还如当初那般随意投机？” 楚月离几乎没被他给气死，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我几时做事投机？是五皇弟觉得我过去做事不够谨慎周祥，还是五皇弟以为，人人做事都会如你这般鲁莽任性？” “楚月离！”陆封谨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她，怒道：“别以为本王叫你一声四皇嫂，你就真的是本王的嫂子！在本王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休要在本王面前再说这种说教的话！本王不愿意听！若无其他事，请回吧！” 第703章 为何就是如此愚蠢 楚月离没想过要与他吵架，今日过来，早就料到会遭遇冷脸。 但为了京城的百姓，必须忍。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最近，总觉得情绪有些反常。 “抱歉。”楚月离冷静下来了，大局为重，没必要意气用事：“我只是……” “不必多说了，秦明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加清楚。” 陆封谨是怒火上头了，此时根本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不过，他们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楚月离琢磨了下，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冲他一笑道：“既然五皇弟今日不想听，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再一笑过后，她告辞离开。 陆封谨原本想负气说，改日也不会愿意听。 却又怕自己真这么说了，她永远不再来看他。 心情，总归是矛盾的。 最后看着她出门，那明明过着大富大贵的日子却始终单薄的背影，还是让他心头软了。 “阿离……” 楚月离没有理他。 阿离这两个字，不该是他叫的。 陆封谨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对，但她如此冷硬，还是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也憋屈。 最后，伸出去的手，也被硬生生收了回来。 “本王送你。” 他走在她的身后。 刚出院子，就见前方有人正在前来。 是秦明月和她的贴身婢女。 “四皇嫂？”看到楚月离，秦明月似乎有些惊讶，立即快步过来：“四皇嫂这么晚来找我家王爷，该是有公事吧？” 言下之意，若只是私事，那就过分了！ 秦明月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四皇嫂到底找我家夫君商量何事？可否让我也听听？” “既然是公事，几时轮得到你来听？”楚月离哼了哼，举步走了。 秦明月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全是腾腾而起的杀气！ 这该死的贱人，给脸不要脸！ “阿谨！”她看着站在身旁的夫君。 但陆封谨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楚月离离开的方向，盯着她的背影看得目不转睛的，这算什么。 “阿谨！”秦明月又唤了声。 陆封谨似乎才清醒过来，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夜与你一起去制造坊的高人，明日约出来，本王想亲自与他聊聊。” “是不是楚月离又与你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秦明月眸色沉了又沉，脸色十分不好看。 “阿谨，到了今时今日，你为何还会被她所骗？我与你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管你对我有没有感情，你也是我唯一的夫君。你好了我才能好，难道，我还希望你不好吗？” 秦明月有些痛心疾首的，瞪着他，一脸委屈。 “我希望你能当皇帝，如此，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对我来说，难道不是此生最好的结局？” “可是她楚月离呢？她是绝不愿意看到你当储君甚至登基的，她想扶持的人是她的夫君！”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该知道，谁能信谁不能信，他为何就是如此愚蠢？ 第704章 只是，想让你好过些 陆封谨没说话。 秦明月说的话，其实，无法反驳，道理本来就是如此。 他和秦明月的利益是一致的，反观楚月离，她永远只会为陆北墨着想，几时会替他的未来筹谋？ 所以，该信谁，心里早就有自己的考量了不是吗？ 为何看着那女人离开，心里还是会难受？ “阿谨。”秦明月一看他这落寞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话说动了。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见他眸色一沉想要反驳，她幽幽道：“有些事情，你能骗别人，但你骗不了你自己。” “我不说，不代表事情不存在，也不代表你就可以真的将她彻底忘记。你别生气，我不在意你心里有谁，毕竟，皇后娘娘也不可能禁止住皇上的心。我，早就有觉悟。” 陆封谨看着她。 秦明月吐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想通了，若想让自己的男人成大事，这些事情，我是早晚得要想明白的。我只是怕你被骗，我不介意你心中有谁。” 陆封谨薄唇微动，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 秦明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座小院子，轻声道：“这些日子，我找了最好的大夫，在医治妹妹。” “你说什么？”他蹙眉，没听懂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不是一向很讨厌拓跋飞鸢？ “你没发现妹妹这两日的脸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秦明月浅笑，挽着他的胳膊，朝拓跋飞鸢住的小院子走去。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妹妹，不管是喜欢还是愧疚，但至少，到如今还是放不下她。她若不能好起来，怕是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陆封谨心头一动，却还是沉默。 秦明月又道：“不过妹妹被执行过宫刑，身子的确伤的太厉害，就算要治疗，也很难恢复到从前。大夫说了，可以想办法……重新剖开，当然，会让女大夫去治疗，你放心。” 陆封谨愣了一会，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即，俊脸还是微微红了红。 秦明月也有些不自在，这宫刑，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启齿。 “这事已经在进行了，你放心，让我来安排就好，明日就会有女大夫过来，给她做准备。但这事总归是隐私之事，你就当不知道便好，也省得妹妹尴尬。” “不过，她身子坏得彻底，以后怕是难以孕育孩儿。” 秦明月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倒也没什么愧疚的神色，她知道，其实在陆封谨的心里，拓跋飞鸢得到的一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既然如今，拓跋飞鸢还能有机会像个人那般活起来，那就别要求如此完美了。 她笑道：“但她以后总归是可以陪伴在你左右……” “我与她早没了过去的情分，便是让她在王府好好过日子，也算是对她负责了。”陆封谨冷冷道。 他还是怨着，当初自己为了拓跋飞鸢，舍了楚月离。 他得不到楚月离，心里恨着所有人，包括拓跋飞鸢，包括他自己。 谁都不原谅。 她唇角的笑意更深：“无妨，我只是想让你心里好过些，至于你以后想要谁不想要谁，是你自己的事。” 第705章 对她，早有预谋 谈话间，两人走到那座无名小院的门外。 秦明月看着陆封谨，道：“你要不要进去陪陪她？明日她就要接受治疗，或许要好几日不能下床见你。” “不必了。”陆封谨只是往院子里看了眼，便转身走了。 他其实，很矛盾。 希望拓跋飞鸢下半辈子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便不再是他的负担。 却又怕她过得太好，楚月离会恨自己。 真的很矛盾。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秦明月唇角的笑，逐渐变得冰冷。 优柔寡断，能有什么大作为？ 这天底下，只有像墨王那样的男子，才有顶天立地的资格。 但可惜，墨王心里，只有楚月离。 秦明月疾步往自己的院子返回，刚进去，就吹响了口哨。 两道黑影很快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明月眸色森寒，冷冷道：“今夜是个好机会，快去！” “是！” …… 楚月离今夜是自己孤身前往谨王府的。 从谨王府到墨王府，也是有一段距离。 她回去并没有耽搁多少路程，可中途，还是被杀手给拦住了。 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到了夜晚，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而此时，又是深夜。 整条大街上，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围着她的那十几个黑衣人。 竟都是高手，看来，背后的人还挺看得起她。 若是换了以前，楚月离根本不可能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可她如今…… 手下意识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在杀手第一招袭来的时候，楚月离最先护住的，是自己的腹部。 她一跃而起，疾步后退。 手里扣着三枚银针，唰唰唰地甩了出去。 三枚银针分别打中最前头那几人，可，出乎楚月离预料的是，那三个杀手竟没有应声倒下。 银针扎在他们的穴位上，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月离立即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是蓄谋已久，就是冲着她来训练的。 他们穿着特制的衣裳，银针根本扎不进他们的皮肉里，就更别说，能刺入他们的穴道。 看来，背后的人为了杀她，真是耗尽了心思。 唰的一声，长剑迎面而来，楚月离立即一跃而起，落在最高处的屋顶上。 下方立即又是唰唰几声，数枚暗器同时朝着她直射而来。 楚月离一甩手，强大的内力腾地展开，将所有的暗器直直反射了回去。 但他们根本不怕，身上的衣裳，像是刀枪不入那般，连暗器都扎不进去。 她手里没有武器，面对这样的敌人，太吃亏了。 楚月离不敢恋战，沿着屋顶，立即朝墨王府的方向赶去。 未料那些人早已有了准备，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袭来，将她回去的路彻底堵死。 楚月离在半空一个翻身，正要出掌迎击，小腹处，竟在此时隐隐传开一阵抽痛。 不能再乱动真气了！ 楚月离脸色一白，立即后退。 可那张大网犹如长了眼睛那般，追着她一路过来。 楚月离只能继续躲，那网却还是在转眼间来到了身后，距离她已经不到半个身位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将她整个人彻底网住！ 第706章 愤怒得几乎要疯了 若换了从前的楚月离，这张大网，以她的掌力未必不能破。 但她此时不敢乱用真气。 早之前已经伤了身子，此时再动真气，她怕……怕会伤到他。 迟疑间，那张大网已经来到身后，眼看着就要将她整个网住。 千钧一发之际，夜色之下，银光忽然一闪。 呲的一声，有人手持长剑，瞬间将大网刺破，一分为二。 楚月离尚未看清楚来人，借着此时一跃而起，猛地掠到其中一个杀手跟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长剑。 长剑一甩，唰唰几声，立即有三个杀手应声倒下。 回头，这才看清楚来救自己的人是谁，竟是刚才还与她吵红了脸的陆封谨。 倒真是意外。 陆封谨也长剑一扫，剑气扫过眼前两名杀手。 可，做梦都没想到，楚月离一招击落三人，自己这一剑过去，那两名杀手也不过是身形晃了晃，竟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他的武功几时差到这地步，竟远不如楚月离？至于么！ 陆封谨差点没被自己给气死！ 楚月离又是一招出手，将杀手逼得连连后退。 一看谨王爷这脸色就知道，又生气了。 她无奈道：“他们穿着护身衣，虽不至于刀枪不入，但也很难击倒。” 毕竟，一个个都是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楚月离又道：“攻他们脖子！” “好！”陆封谨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武功如此不济，立即凌空跃起，一个翻身，唰的一声，一剑封喉。 那杀手果然应声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其余人一看自己破绽已败露，哪里还敢恋战？立即转身就逃。 “留活口！”楚月离沉声道。 陆封谨快步过去，长剑用力砸出。 逃最后那杀手被长剑击中，虽没有被刺穿护身衣，但还是被陆封谨强大的内力，震得内脏一阵剧痛，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还想起来的时候，便觉得胸口一痛，陆封谨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 沉重的压力压得那杀手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再无逃跑的可能。 楚月离也快步过来，长剑一挥，嘶的一声，将他脸上面巾挑开。 一张陌生的脸。 陆封谨加重了脚上的力道，用力一压：“说！是谁派你来行刺的？” 那杀手又吐了一口血，忽然一咬牙。 “不好！”楚月离正要阻止。 那杀手却已经将藏在齿缝里的毒药咬破，之后，吐了一口黑血，当场毒发暴毙。 一股腐败的恶臭冲天而起。 楚月离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忽然转身冲到一旁，扶着不远处的树干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样？”陆封谨心头一紧，快步过去，想要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楚月离只是干呕，并没有真的吐出来什么。 但胃里就是翻江倒海的，始终安静不下来。 陆封谨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渐渐有了一丝怀疑。 这份怀疑，让他一张脸，忽然间乌云密布。 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不甘，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份愤怒，渐渐逼得他血气翻腾。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第707章 不许回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月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口气，一抬头，就见他用一种极度冰冷却又极度愤怒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没说话。 陆封谨几乎要抓狂了！ “你有了身孕！” 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不是。”楚月离还想说什么，可回头一看到躺在地上那几具尸首，胃里便又是一阵翻腾。 低头，又开始干呕了起来，止都止不住。 陆封谨用力闭了闭眼，努力想让自己冷静。 可是，他无法冷静，他做不到！ 等楚月离第二次勉强缓过来一口气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楚月离脸色一沉，就要挣扎。 “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带你入宫，找御医看个明白！”陆封谨咬着牙，冷声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楚月离用力挣了挣，怒道：“放手！” “是不是？” “不是！” “那就进宫去！” “放开！”他固执得像头牛，甚至，有几分失控，楚月离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争执，若是动了真气，会伤到自己和……孩子。 最后，她轻声道：“是，我有了身孕，五皇弟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没放，也没敢看她，只是抬头看着夜空。 今夜，好冷，冷得他浑身发颤，冷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她已经成亲了，她有了自己的夫君，怀孕生子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 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愿意去想，他不愿意相信，他的阿离真真正正的躺在了别的男人身下，和那男人做那亲密到让他感觉到畏惧的事情！ 原来他真的那么怕，却又无能为力。 “五皇弟……” “你别说话。”陆封谨哑声道。 楚月离没有再说什么，他那声音，喑哑，绝望。 他一直看着头顶上那片夜空，楚月离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潜意识觉得，的确不该去打搅他。 只是，手腕还被他扣着，如此拉扯，成何体统？ 若是被人看到，那误会便又解释不清了。 换了从前，谁误会她都无所谓，可她如今已为人妇。 若是被误会，会让北墨颜面有损。 自己夫君的颜面，她必须得要维护。 “我可以不说话，但还请五皇弟先松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她的声音，极度冰冷。 陆封谨差点就哭了。 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在无人能看见的角落，静悄悄滑了下来。 好痛啊！ 心脏居然还可以痛到这种程度，人却还能活着！ 他松了手，忽然脚步一收，站在她的身后。 楚月离正要转身。 他忽然哑声喝止：“不许回头！”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看在他声音沙哑到这份上的地步，忍了。 “五皇弟，我该回去了，告辞！”今夜的事情，还得要让人去通知大理寺的叶淮安，她不打算在外头长久停留。 陆封谨没说话。 楚月离便不再迟疑，迈步往墨王府的方向走去。 但他一直跟在身后。 她几次想要回头，陆封谨都会喝止。 终于，她也忍不住了，猛地回头瞪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708章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好起来 楚月离是做梦都没想到，竟在回头那一刻，看到了陆封谨眼底的雾色。 那一份水意朦胧的雾色，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隐隐透着一种绝望的光泽。 她愣住了。 陆封谨低头那一刻，用力闭上眼，将所有的心酸和绝望掩去。 再看一眼前路，这里离墨王府，不过是数十步的距离。 他随手一挥，隔空抓过一旁的树枝，用力朝墨王府的正门砸去。 那头很快就有了动静，立即有人要过来。 他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楚月离看着他离去的步伐，追了半步。 陆封谨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她追过来，他还是停住了脚步，等。 “五皇弟，这件事情，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父皇和母妃，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若是让他们知道，有些事，自己是便无法参与了。 母妃只怕也不会让她继续在外头乱跑。 陆封谨浑身绷得紧紧的，其实，又一次失望了。 她根本没有多余的话要对自己说。 “我先行谢过，告辞！”身后的楚月离拱了拱手，转身向墨王府的侍卫迎了过去。 远远地，还能听到她与侍卫在说话：“派人去通知大理寺，今夜怀府路有刺客，已被我……被我制服，让大理寺的人去处理一下现场，别在明日将百姓吓坏。” “是，王妃！” 陆封谨还是走了。 那夜，夜色孤清，他一个人在月下喝了许多酒。 秦悟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如何此，今夜王爷出门，不许任何人跟随，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回来就变成这样。 院子里都是酒坛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但似乎倒掉的更多，地上全都是酒，空气中飘荡的也都是浓郁的酒气。 不过，看王爷的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了。 秦明月来的时候，便看到陆封谨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看起来酩酊大醉。 秦悟站在院子里，竟也没有去伺候。 “王妃。”看到秦明月过来，秦悟立即迎了过去。 “为何不去伺候着？”秦明月看着远处凉亭下那道身影。 秦悟忙道：“王爷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都已经醉成那样了，还不许任何人靠近！是想让他醉倒在地上，夜里受寒冻坏身子么？” 她这么一说，原本还想拦着她的秦悟立即让开了道路。 秦明月走到凉亭下。 陆封谨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在靠近自己，手里拿着个酒坛子，趴在桌上，还在喃喃自语。 秦明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似乎，在抱怨？ 她又靠近了些，终于断断续续听清楚：“……你以为你是谁，本王……凭什么听你的？你竟敢和他真的在一起了，你竟敢……你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秦明月脸色一沉，顿时一肚子怨念。 竟然又是为了楚月离那贱人！ 人家和陆北墨已经成亲了，还能假的？ 更何况那夜，新婚夜，人家夫妻俩个还在一起尚未分开，还能不洞房？ 秦明月真不想理这男人！ 为了一个楚月离，反反复复癫狂至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好起来？ 第709章 嘴上骂着，心里紧张得要死 秦明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理他了，省得自己生闷气。 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的男人迷迷糊糊哑声道：“……还要本王配合你……对付自己的……王妃，你凭什么？你以为本王还会听你的吗？” 配合楚月离对付自己的王妃？他的王妃，不就是她？ 秦明月一张脸，顿时乌云密布。 那贱人，果然是坏到极致，怪不得连陆封谨都骂她不要脸！ 她走了过去，拉了他一把：“陆……王爷，楚月离到底要你做什么？要如何对付我？” 陆封谨迷醉的眼眸睁了睁，看着她：“滚……阿离？” 他有些迷茫，揉了揉眼眸，再看，还是看不清楚。 “阿离？” 秦明月皱紧眉心，瞪着他：“我不……” 她想了想，忽然放轻了声音：“是我，阿谨，我是阿离？你答应过帮我对付秦明月，你打算怎么办？” “阿离……”陆封谨有片刻的失神，片刻之后，他忽然脸色一沉，一把将她推开：“楚月离！你还要不要脸了？你竟让本王帮你对付本王的王妃！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喜欢的姑娘啊，难道不是吗？”秦明月差点想要给他翻白眼。 不过，在她没弄清楚楚月离今夜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之前，她还得耐着性子继续问。 “我是不要脸，但我不是来找你商量了吗？你是想要我以后都不来吗？” 这话，果然让陆封谨消停了些。 这该死的男人，还是舍不得那贱人。 秦明月忍下心头不快，继续柔声哄道：“那你到底想如何？要不要答应我？” “她不是乱贼，她与本王一条心，本王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她根本不可能背叛本王！” 陆封谨又拿起酒坛子，灌了自己几口：“她说的对，你心里只有陆北墨，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陆北墨！你要本王设计将武器运走，不让她参与，你其实就是想暗中将它们抢走！本王不会上你的当，你休想！” 秦明月心里，猛地一阵收紧。 这贱人，竟然想让陆封谨背着她来这么一出！ “她想让你什么时候将武器运走？阿谨？” 但是陆封谨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人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秦明月凑近去听，却根本听不出来半句完整的话。 他好像彻底醉死过去了。 秦明月还想追问。 远处的秦悟却在此时快步过来。 “王妃，我看，王爷是真的醉倒了，外头露重，还是先送王爷回去休息吧。” 秦悟走到陆封谨的身边，唤了几声，陆封谨也没有反应。 终于，秦悟将陆封谨扶了起来，回头冲秦明月道：“属下先将王爷送回去，王妃，告辞！” 秦明月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脸上寒霜越来越重。 楚月离说的话，陆封谨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他虽嘴里骂着楚月离不要脸，但他心里，对那个贱人紧张着呢！ 今夜，他不就是去救那贱人了吗？ 若他真的听了楚月离的，将做好的霹雳弹运走，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么以后想要找回来，就不容易了！ 第710章 连我都不能说吗 秦明月盯着这批武器，已经盯了这么久。 他们计划很周祥，定会万无一失。 等武器制造好，就会有一场意外，到时候，制造场化为乌有，武器被他们早一步先运走。 因里头是霹雳弹，只要引爆其中一个，以到时候的密集程度，其他的霹雳弹都是全部炸响。 等皇家的人发现之后，整个制造坊，甚至整个山谷，都会只剩下一片废墟，谁又能知道里头究竟炸了多少？ 谁都不会怀疑，武器已经提前被运走了。 可没想到，楚月离竟然想在他们之前，让陆封谨将武器运走。 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贱人怎么可能一心一意为了皇家为了百姓？她定是为了她的夫君陆北墨。 想帮她的男人夺下这个江山？可有问过她是否同意？ 楚月离，她一定要杀了她！ 决不能留着她等到陆北墨归来！ …… 夜色深沉。 楚月离不知自己为何走在一片苍茫的雾色之中。 她明明已经回了墨王府，为何此时，却踩在一堆枯枝败叶上，陷入了茫茫夜色之下？ 前方似乎有人！ 楚月离脚步一顿，盯着那道身影，想要将他看清楚。 但眼前雾色浓郁，可见度很低很低，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只要是两步开外，就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到底是谁？ 那人正在一步步向她走来。 楚月离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不知是武功深厚到连自己都望而却步，还是根本就不懂武。 他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 楚月离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好像，比从前更怕死。 怕的不是自己会死，而是，怕伤到腹中的小生命。 “站住！”见对方依旧在向自己走来，她脸色一沉，喝止道：“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但那人似乎没听见她说话，依旧在步步紧逼。 终于，她看清楚对方的脸。 不，那不是一张脸，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 白衣门主！ 楚月离心头一紧，一掌送了出去。 那掌风落在白衣门主的身上，竟对他没有半点作用，软……绵绵的，好像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风浪。 “楚月离，带着你的孩儿去死吧！”白衣门主忽然一扬手，一个黑呜呜的东西，从他的手里扔了出来，竟直直砸向她！ 霹雳弹！ 轰的一声！ 楚月离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喘吁吁。 手慌乱地往自己的腹部落下。 肚子没事。 她也没事。 一个噩梦。 抬手往额角抹了一把，大冷天的，额头上竟全都是冷汗。 “小姐！”刚走到门外的紫苏，听到里头的动静，立即推门而入。 进来就看到楚月离坐在床上，心慌意乱的模样。 紫苏将水盆放下，快步过来，看着她额角上的汗，再看看她的手。 楚月离才意识到什么，赶紧将护住小腹的手拿开。 抬头一看，紫苏也在看着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紫苏才道：“小姐，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连我都不能说吗？” 第711章 或许，来得不是时候 楚月离看了紫苏一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紫苏吐了一口气，无奈道：“小姐，你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是你不想说，我便不过问。” “紫苏……” “小姐的信期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紫苏一句话，让楚月离眸色一沉，无奈道：“我的确是有了身孕。” 紫苏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担心：“你知道多久了？” “不久，也就这几日。”之前身体感觉不好受，与白衣门主过招的时候，忽然间就感觉到真气凝聚不起来。 但这种不好受，却又不是一直存在，分明不是因为受了内伤。 那真气也不是一直不能用，但就是偶尔会有岔一口气的感觉，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有些怀疑自己的身子不对劲。 等到第二次不对劲之后，她才想起来，该给自己把脉看看。 虽说能医者不自医，但她不至于连喜脉都把不出来。 “小姐，这事……”紫苏回头看了眼，万幸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将房门给关上了。 她小心翼翼问道：“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陆封谨。” “谨王爷！”紫苏差点失声惊呼！ 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会是谨王爷先知道？更何况，如今的谨王爷，对于小姐来说，还算是半个敌人。 被他知道了，会不会利用小姐这个弱点，来对付小姐？ “昨夜遇袭，谨王爷忽然出现，帮了我的忙，但被他看出来我不对劲，无法隐瞒。” 楚月离长吐了一口气，低头看了自己小腹一眼，心情有些沉重。 孩儿来的实在不是时候，这段日子，陆北墨远赴南蒙，她在京城也是处处受阻。 所有人都在筹谋，唯独只有墨王，人在远方什么都无法参与。 她不是想要筹谋些什么，但必须得要为她的夫君守住京城的安危。 偏偏这个时候，他们的孩儿来到了她的腹中。 “小姐，你不用担心，乱世出英雄，我们家的小公子或是小小姐，将来定个是枭雄。” 既然已经是定局，如今再如何多想，也改变不了当前的局面。 “不过，小姐，是什么人要行刺你，问出来了吗？” “都逃了，没逃的也都服毒自尽，问不出来。”楚月离摇摇头，在紫苏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无妨，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过……” 她看着紫苏，认真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管是王府里的人，还是国公府的婶婶们。” “小姐是担心他们知道之后，不会让你碰霹雳弹的事情？” 那崖底下的制造坊，紫苏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听他们说起，也知道必然是非常危险的地方。 其实紫苏心里也是不安。 她拧了温热的毛巾，给楚月离洗漱之后，小声道：“小姐，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之前去过几回，都受着伤回来。他们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小姐伤了元气，会伤及腹中孩儿！小姐，你可不能乱来啊！” 第712章 下半辈子，想与谁一起度过 “我知道，我不是一直很顾着自己吗？”楚月离给了她一个笑脸。 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她也是身不由己。 紫苏从小就陪在楚月离的身边，对自家小姐哪里会不了解？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改变主意，那，小姐能不能找一个人来保护你？” “你是说，惊雷？”楚月离摇摇头：“你是不知道，惊雷很忙，比我们任何人都忙。大哥去了南蒙，我如今又时常有事要处理，护龙军的事情便全都落在了惊雷的身上。” “护龙军如今是惊雷的人在管理？”紫苏有些讶异，这也看不出来啊，她有时候看到惊雷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还十分的轻松悠闲。 居然，忙成那样了吗？ “不仅仅是护龙军的事，我国公府的护卫队，他也会兼管，毕竟前一段日子，二婶婶并不在。” 紫苏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月离笑道：“怎么样？看他忙成那般，心疼了吗？” “心疼？”紫苏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我为何要心疼？小姐，你话里有话！” “你啊，到底是喜欢惊雷还是喜欢流云？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该好好想想了。”楚月离虽然很忙，但不至于看不到身边发生的事情。 惊雷和流云，和紫苏的关系都不差。 原本她一直以为紫苏喜欢大哥，但她发现自己错了，紫苏对大哥的那种喜欢，是仰慕，是忠心，也是护主。 不是儿女之情。 后来，又见紫苏和流云时常有说有笑，关系似乎很不错，她便以为紫苏对流云也有几分好感。 可看来看去，不久便发现，紫苏和流云相处起来，像姐姐和弟弟。 虽然流云的年纪比紫苏大不少，但流云十分的恬噪，在紫苏面前，就像个小弟那般。 倒是惊雷和紫苏在一起的时候，紫苏看起来，才有几分娇羞的少女姿态。 惊雷话不多，可在紫苏面前，总是能说几句。 “你别说惊雷不喜欢你，有一回我看到他去找你之前，特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连灰尘都给拍了。” 若不喜欢在意，岂会想要在那姑娘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个……我不知道，我与惊雷大人之间也没有任何暧……昧之情，我跟随小姐来王府，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嫁人。” 所以不管是流云还是惊雷，她相处起来也毫无压力，是因为从未往这方面的事情去想。 当今世俗，她跟着小姐来到墨王府，便一辈子都是小姐和王爷的人。 王爷自然是不可能要她的，她也绝不会与小姐争宠，所以，她不仅没想过以后伺候王爷，更没想过以后要嫁人。 这一生，她就是王爷与小姐的婢女，除了这个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也什么都不想。 “紫苏，你该知道，我一向拿你当妹妹看待，你的身份不是什么婢女，你也不是什么陪嫁丫头，你是独立的自己。” 有些世俗的观念，一般人无法改变，但在她这里，不存在。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你的下半辈子，想与谁一起度过。” 第713章 算不算太亲近 紫苏是真的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旦开始想，忽然间，发现很多情况已经无可避免。 “惊雷大人和流云大人都喜欢我？”她可不想自恋，那是不自量力。 但若果真如此，不去面对，那就是逃避。 逃避不是她的风格。 “你自己没感觉吗？”楚月离反问。 紫苏吐了一口气，无奈道：“没想过我还能嫁人，从前与大少爷共处一室过，名声早就坏了，如今又成了陪嫁丫头，名声更是彻底没了，哪个男人愿意要我？” “但惊雷和流云都知道，你与王爷毫无关系，王爷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他们比谁都清楚。” 所以，那什么名声，在他们这些铁铮铮的汉子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紫苏看了她一眼之后，陷入沉思。 “我过去，与他们相处还真是……没注意太多细节，若他们果真有心，只怕我是给了人家不太真实的希望。” 就因为不用想将来，所以，都大大方方……好吧，或许应该说，大大咧咧，都没想过人家会如此去想。 这会儿才去认真思考，会不会太晚了。 紫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算了，感情这种事，太烦人。小姐，我还是觉得，我跟在你身边过一辈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将来……”她看着楚月离的肚子，笑道：“将来你和王爷有了孩子，我便一心一意照顾小少爷和小小姐，如此，不也是挺好的？” “当真不想？”楚月离斜睨了她一眼，道：“怕是你不想，有些人还不乐意呢。” “也罢，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小姐，我给你准备早点去。” 紫苏去膳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惊雷从外头进门。 惊雷还是习惯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过来与她说话：“我有事找王妃，等会再来找你。” 紫苏眨了眨眼：“你去找小姐便是，不必跟我说。” “我……”惊雷忽然也意识到，这事，似乎没有必要跟她特意报备一下。 不过，来都来了，说也说了，说完心情也是好的，也不枉来走一回。 “我有点饿，等会给我多拿五个肉包子。”说完他就走了，赶着去给楚月离汇报昨夜与大理寺那边交接的事宜。 紫苏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其实也没必要对他冷漠，只是小姐这么说了之后，紫苏开始有些疑惑，怕自己对惊雷和流云都太亲近，会让他们误会。 不过，这样相处，算亲近吗？ 好像，也没那么亲近，总归是住在一座院子里，都算得上是一家人，总不能连话都不说吧？ 紫苏想了想，决定将这种事情放下，大局为重。 马上过年了，还有很多事要忙。 “紫苏。”刚从膳房出来，就听到流云在喊自己：“紫苏，我选了一批新的木炭，你等会过来先选，我给你送去之后，再给他们选。” 生怕她没听懂，流云又冲她眨眨眼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哦！我只让你先选。” 紫苏吐了一口气，十分无奈。 这，算不算太亲近？ 第714章 一网打尽 紫苏将点心送到偏厅的时候，惊雷刚给楚月离汇报完昨夜的事情。 最后，惊雷将叶淮安的结论也告知了楚月离：“叶少卿的意思是，这些乱贼目前居无定所，在城内应该没有固定的据点，他们身上有民牒，该是昨日才从城外进来的。” “这我倒也不意外，如今城内严防，就算还有乱贼留在城中，也不敢大规模聚集。不过……” 楚月离垂眸，没有细说下去。 惊雷道：“王妃是担心制造坊的事情？” 紫苏将点心送过来后，道：“王妃，惊雷大人说了，他也还没用膳。” “那就一起吧。”楚月离摆了摆手。 惊雷恭敬不如从命，立即在桌旁坐了下去。 紫苏递来一条温热的毛巾，惊雷接过，擦了擦手。 将毛巾还给紫苏的时候，惊雷有些迟疑，似乎，这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 原来家中有个人照顾自己起居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他俊脸微热。 紫苏却忙道：“若是流云，我也会如此照顾的。” 惊雷一愣，看着她，有些愕然。 楚月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今日我与紫苏说了些悄悄话，这丫头如今是怕你以为她对你有意思呢。” 惊雷一张古铜色的俊脸微微一辣，随后，眉宇间掠过一丝黯然。 他挤出一点笑意：“紫苏姑娘莫要担心，我岂敢误会你？” “那倒也未必是误会。” “小姐！”紫苏瞪了楚月离一眼。 今日她说的话，已经让紫苏有些茫然了，如今，就别来添乱了吧。 “你们慢用，我去忙了。”将东西摆好之后，紫苏就走了。 惊雷抬眼望去，正好看到流云抱着一袋今年刚进的上等木炭，从院子外头进来，快步走到紫苏的面前。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是流云给紫苏挑选了上好的炭火。 两人有说有笑的，最后一起往西厢走去了。 西厢，是紫苏住的地方。 惊雷收回目光，眼底，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但等他再抬眼的时候，眼中已无半点情愫。 “王妃，制造坊虽然在城中，但地点偏僻，几乎与城外无异，那个地方，正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楚月离点了点头，在认真想这个问题。 藏污纳垢，说的自然是乱贼藏身。 如果说之前还有乱贼躲在城中未曾出去，那么除了那些地方，在城内他们是没办法停留的。 若秦明月和那白衣门主果真想要将这批霹雳弹抢走，那么，他们必须得要人手。 这么大一批武器，单靠几个人是带不走的。 “就算那地方隐秘，他们若是想要多人藏着，平日里吃吃喝喝的，也必然会回到城中置办吃食。但这段日子叶少卿一直在留意城中的生面孔，他们未必容易藏匿。”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这两日，会有大批乱贼混入城？”惊雷皱起眉。 马上就是除夕，这两日，城中的买卖越发频繁旺盛。 这时候要混入城，比起平时，的确更加容易。 “王妃想将这些乱贼的行踪摸清楚，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715章 多少，有些失礼了 “想是这么想，但皇上明确不允许我们参与这件事，我若是真查起来，被皇上知道，这次只怕不会轻易让我从宫中离开了。” 楚月离这话，让惊雷的心情更加沉重：“那王妃，想到法子了吗？” “我今日再去找找谨王爷。” “他未必愿意信你。”谨王爷对他们墨王府所有人，虽不至于恨之入骨，但绝对没有半点好感。 楚月离无奈，笑道：“再试试吧。” 惊雷只是匆匆吃了点早点，就向楚月离告辞了。 离开偏厅的时候，正好看到紫苏从西厢出来。 惊雷正要过去打声招呼，往常出门之前，若是方便，都会去给紫苏说一声。 可他刚要迈步，就看到紫苏的身后，流云从西厢拱门追了出来，不知和紫苏在说什么。 惊雷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今日楚月离又出了门。 去了谨王府。 但和昨夜不一样的是，今日，她是大白天，光明正大来登门拜访的。 据说谨王爷昨夜睡得晚，今日到此时还没有醒来。 楚月离请秦悟通传过两回，陆封谨依然没有露面。 当第三回通传无果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晌午的时分。 这次，楚月离多了个要求：“秦悟大人，我有些饿了，能尝一尝贵府的糕点么？” 她不是故意的，是真的饿。 最近胃口大开，早上吃得早，如今已经是午膳的时辰。 她饿得连一头牛都能吃得下去。 秦悟愣了下，忙道：“抱歉，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只安排了茶水，倒也没想过客人会饿。 不过，会饿到主动要吃的，也是少见。 给她安排点心之后，秦悟再次去了陆封谨的寝房。 “还没走？”陆封谨其实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已经去了书房看各地来的信函公文，当然也是故意晾着楚月离不愿意去见。 这会儿，已经是秦悟第四次来请他。 陆封谨放下手里的笔，有些犹豫。 秦悟道：“是，人还在偏厅等着，不过，大概是等的时间久了，自己要了些点心。” 秦悟是真的觉得今日的楚月离有些奇奇怪怪的，虽说已经到了晌午时分，但其实，也还没那么晚。 居然主动要吃的……很怪异的感觉。 “她要了点心？”正打算起来的陆封谨皱起眉心。 这，多少有些失礼了。 “是啊，她说饿，要我拿些点心尝尝，还真是饿坏了，一转眼的功夫就吃掉了好几块。”以前的楚月离，可没这么失礼过。 看她早上来的时候，也不像是饿坏了的样子。 陆封谨垂下眼帘，掌心慢慢在收紧。 他知道，那女人为什么会饿！ 他知道！ 秦悟是什么都不知晓，见他放下笔，便以为他要去见楚月离，他忙道：“王爷，墨王妃人还在偏厅，这会儿已经是午膳时分，王爷要留她一起用膳，还是简单说几句就结束？属下好去命人安排了。” “谁说本王要见她？” 陆封谨闭了闭眼，声音极度冰冷：“她想等，让她继续等着吧！” 第716章 需要什么好脸色 楚月离的确还在等。 吃完点心后，肚子饱了，便又开始精气十足等下去。 她甚至等得无聊的时候，还和秦悟唠嗑了起来。 秦悟本不想与她说太多的，奈何她是离姑娘。 当初离姑娘和他们家王爷在一起的时候，和他们这些属下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若不是拓跋飞鸢的出现，如今楚月离只怕已经是他们家的王妃……秦悟不敢多想，但楚月离与自己说话，秦悟其实还是聊得很开心的。 “所以说，你们家王妃和你们王爷，感情也没有那么好？”楚月离在喝茶，花茶，她自己向秦悟要的菊花。 秦悟知道说漏嘴，赶紧道：“也、也不是，其实王爷和明月郡主……” “若是感情好，你这会儿已经在叫王妃了，还叫什么郡主？”楚月离浅笑。 秦悟有些无奈，的确是叫习惯了，王妃这两个字，王爷听着不舒服，在王爷面前，秦悟很少叫秦明月为“王妃”。 “总之，也……也算不差吧。”但他无法说更多，实在是没办法撒谎。 王爷和秦明月的感情，哪里好呢？成亲至今都未曾亲近过，就别说洞房了，分明就是两个陌生人。 不过秦悟对此也没有一点点遗憾，毕竟，他对秦明月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是么？本郡主与阿谨的感情如何，你当真如此好奇？”外头，忽然传来一道不屑中带着几分讽刺味道的冷笑声。 秦悟吓了一跳。 楚月离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出现。 “过门都是客，为何与客人坐一起来了？”秦明月看着秦悟，眼底的寒意在加深。 竟然坐在一起……嗑瓜子？这秦悟，胆子真是大！对她这个王妃都从未没有如此亲近过。 对一个外人，尤其，还是墨王府的人，分明就是他们家王爷的死对头，竟然如此亲热？ 胳膊肘子往外拐，他心里还有没有他的主子了？ 秦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和楚月离坐在一起唠嗑了好久，都一起吃吃喝喝了。 他自己也是聊得忘了形，哪里能想起来这些？ 这会儿，赶紧就站了起来，退到一旁，颔首道：“郡主！” “我是你家王妃！”秦明月脸色一沉。 秦悟立即改口，行礼道：“王妃！” 秦明月不理他，此时瞪着楚月离，毫不掩饰自己对楚月离的厌恶与憎恨：“墨王府是穷成那样了吗？连瓜子花生都不能给你提供，还得来我谨王府蹭吃蹭喝？” 楚月离抬起眼帘，轻飘飘扫了她一眼，便又低头，继续吃自己的瓜子。 竟然不理她！ “楚月离！”秦明月快步过去，怒道：“这里是谨王府，你敢放肆？” “我是你的四皇嫂，你如此对我，是否太无礼了？”楚月离丝毫不在意，给自己倒了杯花茶，便慢悠悠喝了起来。 “对一个勾三搭四，总想着来勾……引我夫君的贱人，你觉得，本郡主需要给你什么好脸色？” “王妃！”秦悟胸口一堵，对秦明月彻底厌恶了起来：“墨王妃来找王爷，是为了公事，还请王妃莫要胡言乱语。” 第717章 请问，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你这是什么态度？”秦明月气得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王妃？” 秦悟面无表情，不卑不亢道：“属下只是在说实话。” “你还敢帮着她！秦悟，你是活腻了吗？”秦明月气得快步走到他的跟前，抬起手就要打。 她今日，是真的被气疯了。 这口气，是从昨夜开始被堵着，一直堵到这一刻的。 自从知道楚月离怂恿陆封谨，想要让陆封谨将那批霹雳弹暗中运走之后，秦明月对楚月离的恨意，已经彻底压不住。 她恨不得弄死这个贱人！立即！ 她脾气不算差，自己也一向能沉得住气，可碰上楚月离，就什么都压不住，也藏不住了。 一个楚月离就足够让她气得火冒三丈，如今，就连秦悟都是帮着这贱人！ 她岂能不气得抓狂？ 那只手，在秦悟的面前抬了起来，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秦悟的脸上。 可秦明月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腕忽然一阵绷紧，竟是被秦悟给扣住了。 “你敢拦我？”秦明月气得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秦悟依旧没有表情，只是盯着她，眸色深寒。 楚月离丢下手里的果皮，看着秦明月，不咸不淡道：“秦悟跟在谨王爷身边十几年，从未受过羞辱，连谨王爷都未曾打过他，你觉得你区区一个挂名王妃，有什么资格打他？” “你……” “你想死就试试看，我保证你这巴掌打了之后，你自己也会挨上几个巴掌。”楚月离冷哼。 “你以为我会害怕？”秦明月掌下一阵真气凝聚，用力甩掉秦悟的手之后，抬起手又要发难。 秦悟脸色一沉，冷冷道：“士可杀不可辱，王妃若是继续野蛮纠缠，属下便与王妃玉石俱焚！” “你敢！” “你试试他敢不敢。”楚月离又笑了。 秦明月气得胸口一阵起伏，这该死的贱人，一直在挑拨离间！ 但她的确是不敢，抬起来的手，在颤抖了好一会之后，终于还是收了回去。 “我王府的人，我几时想打便打，轮不到你来指挥。”为了挽回面子，秦明月再次将矛头对着楚月离：“我王府不欢迎水性杨花的女人，请回！” “是谨王爷让我走吗？”楚月离冲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这座王府，我只认谨王爷和秦悟，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尤其是乱七八糟的女人，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我管她乱吵乱叫什么。” “你……” “你想让我走，让谨王爷出来，亲自将我赶走，那我立即就走。”楚月离笑道。 秦明月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她是王府的女主人，有什么事不能是她说了算？ “来人！给我将这贱人轰出去！”秦明月气得咬牙下令。 可外头的侍卫，竟没有一个听她的！ 在这座王府，从来，就没有她说话的份！ 秦明月捏紧了掌心，瞪着楚月离：“你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打也打不过我，侍卫又不听你的。”楚月离根本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请问，你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第718章 堂堂大男子也打小报告 秦明月真的没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可以在自己的王府，差点被一个外来的贱人给欺负死。 可她在这座王府，的确是一点实权都没有。 外头那些该死的侍卫，只要有秦悟在，就根本不会听她的。 他们宁愿听一个侍卫，都不愿意听她这个王妃的命令！ 就她如今这种地位，让她如何能死心塌地跟在陆封谨的身边？跟着陆封谨，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 陆封谨不尊重她，所有人都不尊重她！ “你不觉得你一个已嫁的妇人，爬到别人家来蛊惑人家的夫君，很无耻吗？”差点就想哭了。 楚月离只觉得好笑：“换了是别的良家女子，我当然觉得我无耻，可对象是你啊，那就不一样了。” 对她这样的乱贼，需要什么羞耻之心？ 这女人，杀人不眨眼，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她的手下？ 对她仁慈，那就是对那些无辜百姓的残忍！ 秦明月咬着牙：“你当真不走？” “我说了，除非谨王爷亲自让我走。” “你……” “就非要如此稀罕让本王赶走么？四皇嫂就不怕被赶走的时候会难看？”陆封谨的声音，从偏厅外头传来。 秦明月一听，立即心头一喜。 总算是有人给自己出气来了。 她快步走到陆封谨的身旁，想要挽着他的手一起进来。 但陆封谨一向不喜欢她亲近自己，伸出去的手，果然又被他彻底忽略掉了。 秦明月是很生气的，但如今，大敌当前，她对陆封谨的怒火也只能先压下，先对付了楚月离再说。 昨夜陆封谨生气嗜酒，想必，对楚月离还是很怨恨的。 今日他若能为了自己将楚月离赶出谨王府，至少，大家看见了也会觉得，她这个谨王妃在谨王爷的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走在陆封谨身旁的秦明月，多少有些安心。 再看楚月离，眼底下那份轻蔑，渐渐将怒火覆盖。 “王爷，四皇嫂说有私事要找你，我是怕人言可畏才请四皇嫂离开，毕竟，谁都知道四皇嫂与你曾经……” “曾经的事情，为何此时还有人提起？是谁在故意提起？”陆封谨眸色一沉，明显不悦。 他看着秦悟：“你又提了？” 秦悟赶紧解释：“属下只是与墨王妃聊起了当初战场上的事情，墨王妃对战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属下一向仰慕，是以才会多请教一番。属下与墨王妃谈论之事，皆为公事，绝非明月郡主所说的私事！” “墨王妃是王爷的四皇嫂，郡主喊她贱人，属下心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但郡主身份尊贵，属下也不敢多言。” “我……”秦明月又惊又气，怎么都没想到，秦悟身为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敢在王爷面前打小报告。 这难道不是女子才会做的事情？他堂堂七尺之躯，简直丢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陆封谨那道犀利冷冽的目光，直直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陆封谨眯起眼眸，眼底，杀气腾腾：“她是四皇兄明媒正娶的墨王妃，你喊她贱人？” 第719章 这婚，退了吧 “我皇家的女子，竟被你如此羞辱？你心里，可还有我陆氏皇族？”陆封谨的脸色，铁青森寒，乌云密布。 秦明月语塞，本以为他可以为自己出头，但不想，自己竟还在他面前踩了雷！ 她赶紧解释：“我只是怕她来蛊惑王爷，你该知道，这女人……” “你的意思是，本王与四皇嫂之间，有私情？”陆封谨掌心一紧。 别说是秦明月，就是站在离他比较远的几人，以及外头门口的侍卫，都明显听到了王爷掌心收紧时，那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王爷，真的生气了。 “我……”秦明月后退了两步，至今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昨夜他不是还恨死了楚月离？难道，就只是一个夜晚过去，今日的他，又开始念着楚月离的好了？ “郡主是没有话要说了么？”陆封谨脸上又是一沉。 秦明月气得憋屈：“王爷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对四皇嫂不敬，便是对我皇家人不敬！郡主难道不需要道歉？” “我也是皇家的儿媳妇！”什么皇家人？口口声声的，都只有楚月离是他们自己的皇家人，她呢？ 她嫁给了他，难道就不是皇家的人？ 为何就只是护着楚月离，处处针对于她？ “郡主若是不道歉，那么这件事情，就让父皇来主持公道如何？”陆封谨一挥手，“备马车，入宫！” “王爷！”这下，秦悟也是有些慌了：“王爷，区区一件小事，也……也没必要闹到宫里去吧？” 楚月离张了张嘴，想说话，但犹豫再三，还是选择闭上嘴巴。 他们夫妻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便好。 她来，的确是为了公事，但这件事若是闹到宫里，她便是找不到说辞了。 “好！”秦明月一想，反倒就不怕了！“她说来找王爷是公事，本郡主倒是想看看，她说的公事是什么。” 早之前楚月离和陆封谨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楚月离胆敢私下里调查制造坊的事，今日来这里，其实秦明月知道，一定也是为了劝陆封谨将武器运走。 但皇上早就表明了态度，绝对不允许楚月离碰制造坊的事情，那就让皇上来看看，这次的事情，谁对谁错。 “五皇弟，你与谨王妃闹别扭，这种小事，的确是不该闹到父皇面前。” 楚月离揉了揉眉间，无奈道：“父皇知道我与你之间，确实有过一些过去，这么一闹，未必不会觉得我与你……藕断丝连。我堂堂正正问心无愧，怕只怕事情闹大，坏了皇家的名声，这，谁也不乐见。” “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娶这泼妇，本就不是我乐意的事，既然今日要去找父皇，那便与父皇说清楚，有些事情已经结束，有些人也已没有价值，这婚事，便也退了吧！” “你说什么？”秦明月心头咯噔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不是真那么喜欢陆封谨，可，被人利用完之后，等没有利用价值就要退婚，这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 她怎么能忍？ 第720章 他们到底在筹谋什么 秦明月等着陆封谨，从不敢置信，到怒火滔天。 可最后，她也不过是咬着牙，捏紧了掌心，努力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 他故意的！从头到尾，都在帮着楚月离！ 这个男人，不能要了！ 更何况，她本就没打算要他。 原本打算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她还会留在他的身边，看看将来他是不是还有可用之处。 但此时看来，他心里毫无自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只是这一刻，还不能撕破脸，制造坊的武器还没有到手！ 秦明月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 好不容易，才看着楚月离，哑声道：“四皇嫂，抱歉，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犯了，还请四皇嫂原谅！” 等霹雳弹到手，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对狗男女！ 到时候，她再拿着霹雳弹去南蒙找陆北墨。 只要她帮陆北墨将南蒙拿下，墨王，就一定是她的！ 她要的，是天底下，最强的男人！ 楚月离倒也不想跟她为难，事实上，她别来为难自己就行了。 她今日过来，的确是为了公事。 “无妨，不过是小误会罢了，我还有事要与五皇弟商量，郡主，请。”赶客，丝毫没有一点点身为客人的自觉。 秦明月忍了。 不忍也得忍。 最后给陆封谨告辞之后，转身就走了。 还有两日！ 两日之后，霹雳弹全部做好，就是他们要将武器带走的时候。 等制造坊毁在一片火海中，到时候，看陆封谨如何给皇上交代。 说不定，这件事情，还能将楚月离拖下水！ 等着瞧！ 秦明月人虽然走了，但始终命人盯着偏厅那边的动静。 不过，谨王爷的人在外头守着，她的人也是没办法靠近。 只能远远盯着。 楚月离是在一个时辰后离开的。 除了她和陆封谨，没人知道他们在里头说了什么。 不过，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能说的话可是不少，看来，两个人的意见最后是一致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聊那么久。 那日楚月离离开之后，陆封谨就出了门。 秦明月万分忐忑，傍晚时分终于忍不住，去了一趟郊区。 可她万万没想到，陆封谨竟然下了命令，不许她下去。 “这制造坊是在本郡主的指导下建造而成，里头的东西，都是本郡主教着你们的人做的，你如今竟拦着不让本郡主下去看？你安的什么心？” 秦悟亲自将她拦在悬崖上头，木篮子升降台前。 秦明月所有的怨气，几乎都忍不住了！ “你信不信，本郡主此时就入宫面圣，将你们王爷和楚月离筹谋的所有事情，告诉父皇？” 皇上一定不会站在他们那边，他一定会有所防备的！ 到时候不管楚月离和陆封谨想要做什么，都一定做不到！ 秦悟始终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 他冷冷道：“墨王妃昨夜遇刺，她今日过来，是与王爷商量护龙军训练防守的事，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郡主若是再执意纠缠，王爷定会将昨夜墨王妃遇刺的事情告诉皇上，到时候事情闹大，对郡主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第721章 我也，只是想让他好 “那女人遇刺，跟本郡主有什么关系？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秦明月脸色一变。 “属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王爷命属下如此转告，属下只是按照王爷说的话，告诉郡主罢了。” 秦悟盯着她，意味深长：“王爷说了，若是郡主在煜王府之外，还有什么所谓的势力，那么王爷也不会让郡主安生过完这个年，还请郡主你自己考量。” 秦明月没说话。 今日已经是年末，后日便是除夕。 再过三日，就是新的一年。 他们有自己的计划，年前的确不宜乱动。 可如今，陆封谨连她都拦在制造坊外头，不许她下去查看。 不下去，如何安排一切事宜？ 但此时若是真的将事情闹大，让皇上有所防范，那么不管是她还是陆封谨又或是楚月离，对这批霹雳弹都不可能有任何拿到的机会。 一旦皇上派出皇城军直接守着制造坊，那是谁都没办法闯进去了。 事情，不能闹到皇上面前。 秦明月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服了软：“我只是知道王爷在这里，想来陪陪他。” 她看着秦悟，似乎一脸无奈：“你是王爷身边的侍卫，跟着王爷这么多年，我相信你的心也是向着王爷的。” “我也知道，阿谨心里，还有楚月离，可你该知道，楚月离已经是墨王妃了，阿谨若是再念着她，对阿谨来说绝对不是好事，你心里也明白的不是吗？” 秦悟没说话，只是眸色似乎也有一丝黯然。 秦明月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夜长梦多，必须得要赶紧找门主商量。 但总得要将自己今日的反常，找个能解释的理由。 她幽幽道：“不管阿谨心里有没有我，如今我也已经是谨王妃，我与阿谨的战线是一致的。秦悟，我之前若有得罪，也请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以后，我们一心一意只为了阿谨，为了谨王府，好吗？” 秦悟看着她，似有些愕然，也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他好像有些动容了：“若是郡主真心为王爷好，属下自然也是会向着郡主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我们的目标都只是为了让阿谨好。”秦明月冲他一笑后，又道：“他不让我下去，我不下去便是，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还劳烦你多多照顾着他。” 秦明月向秦悟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 转身那一刻，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 那夜，她找上了白衣门主。 白衣门主刚来那一刻，便是十分的生气：“本座说过，这两日，行动之前，若无重要的事情别来打搅，本座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上？” “门主，事情有变！”若不是有重要事，秦明月也不敢打搅他。 “到底是什么事？”白衣门主行色匆匆，看来今日也是有事要忙。 事实上，秦明月对他自己的私事并不清楚，不过看起来，他的事情也不少。 秦明月只能长话短说：“昨夜陆封谨酒后失言，骂楚月离不要脸，这时候还要来找他。” 第722章 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白衣门主皱着眉：“找他做什么？” “楚月离那贱人，想要让陆封谨将霹雳弹全部运走，只怕，她是对陆封谨说了我们的事情，她怀疑我们想要将霹雳弹私吞。” 楚月离虽然贱，但脑子的确是好使，有些事情她只要自己细想，就能分析出虚实。 如今只能看陆封谨对她的意见，到底愿不愿意接受。 “昨夜她见陆封谨之后，陆封谨回来就大醉了一场……” “没用的东西！”白衣门主冷哼。 秦明月也道：“他的确是没用，一辈子被女人蒙骗，不过，他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可见对他是真的信任。” “若不是当初有楚月离在他身边提点，让他得了个战神的称谓，父……大家岂会觉得他真有本事？皇上也不可能信了他！” 对陆封谨来说，成也楚月离，败也楚月离，今日若是让楚月离继续牵着他的鼻子走，他这辈子也就彻底毁了。 听信一个已经嫁给其他人的女子，这男人，根本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简直就是废物！ “昨夜陆封谨还是很厌恶楚月离的，醉酒的时候，一直在骂她，但今日，不知楚月离又对他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他若是真的厌恶楚月离，会为了楚月离嗜酒？”白衣门主瞅了秦明月一眼。 秦明月咬了下唇，不想承认这点，但其实，她是不是承认，人家陆封谨对楚月离的感情也根本不受她控制。 “不管怎么样，今日陆封谨的态度就变了，他们午时在偏厅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无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到了今夜，我想去制造坊看看，却被秦悟拦在上头，陆封谨不允许我下去了。” 所以，根本都不需要知道陆封谨和楚月离午时说了什么，如今最直接的结果便是，陆封谨在防她。 “他信了楚月离！”秦明月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男人，明知道楚月离心里只有陆北墨，竟然还愿意听楚月离的话。 真贱！贱到骨子里去了！ 白衣门主一张被藏在人皮面具之后的脸，阴霾狠戾。 这批武器好不容易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即将要落在他们的手里，这个时候，竟然被楚月离以一己之力阻拦！ 上回若不是那黑衣人出现，他没准，已经将楚月离杀了！ “门主，如今连我都没机会下去看看情况，那批武器我们该如何到手？”秦明月心里也是焦急。 若不能将武器抢到，教主追究起来，只怕门主一个人也无法担去所有的罪责。 就怕最后，责任还是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如今，毕竟是陆封谨的王妃。 秦明月的手，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 距离下一次蛊毒发作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若是任务失败，教主定不会给她解药。 到时候蛊毒发作，将会生不如死。 她死也不愿意再尝受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了！ 白衣门主脸色越发冰冷森寒，好一会之后，他忽然看着秦明月：“你不是说，楚月离劝他将武器运走？” 第723章 死无葬身之地 “我虽没有亲耳听到楚月离对他如此说，但昨夜陆封谨醉酒，的确是在骂楚月离让他将武器运走。” 狗东西！明明昨夜还在怒骂，还对楚月离怨恨得很，今日见楚月离再次主动上门，就一张热脸又贴了上去。 白衣门主陷入沉思。 秦明月想说话，但见他神色如此凝重，她便没敢再说什么。 只能等。 不知等了多久，白衣门主忽然道：“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将这批武器运走？”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秦明月立即道。 白衣门主哼了哼：“他们只怕是想将武器运到皇城军的军营里。” 东西一旦落入军营，凭他们这些人，想要将东西抢走，几乎是没有半点可能。 “制造坊虽然近城外，但终究还是在城内，想要运出去，还是得要经过城门。如今临近年末，皇城军是不可能大规模入城的，否则，定会引起恐慌。” 皇家的人，非常讲究皇家的气派，若是大过年的弄得人心惶惶，皇上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所以，门主的意思是，在出城之前，皇家军的军队不可能入城来交接？也就是说，从制造坊到城门这段路，我们还是有机会将东西拿到手？” “这是唯一的机会。”白衣门主捏了捏掌心，冷哼道：“他们如此狡猾，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立即召集所有兄弟，时刻准备。” “可，只怕是陆封谨亲自护送……” “霹雳弹的杀伤力，连墨王都未必能抵挡，更何况他区区谨王？” 白衣门主眸色森寒，杀气浮现：“他若是不信你，对我们来说，便也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让他带着整支队伍埋葬在深山，就当是霹雳弹发生了意外，这些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 转眼，便到了除夕的日子。 今夜是除夕夜，墨王府的大门挂着灯笼，王府里头张灯结彩，虽然还没有入夜，但看着已经是十分的热闹。 “今日小姐要入宫陪皇上太后祈福，夜里还得守岁，今夜该不回来了吧？”其实紫苏也不是很清楚宫里的流程，据说守岁得要到午夜时分。 但又说大年初一一早得要入宫给皇上太后请安，所以这中间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是直接在宫里度过，还是要回王府过夜？ 楚月离摇摇头：“我这不也是头一回嫁人，什么都不懂吗？等晚点入了宫，母妃该会告诉我。” “若是我今夜不回来，你们自己找点开心的乐子，对了，你们也要守岁，今夜打算在哪里守？” 她和墨王爷都不在，也就是说，府中没有主子了，守岁便是他们自己玩，但其实没有主子是不是更加开心？ 要不然，还得要伺候主子。 果然，紫苏似乎早就有计划，笑嘻嘻道：“这小姐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自己找乐子，唱唱歌跳跳舞吃吃烤肉，午夜一转眼就会过去。” 楚月离这会儿可不是什么担心，而是，羡慕得要死。 她入宫定会有许多规矩，一定很拘谨。 外头，流云急匆匆赶来：“王妃，马车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了。” 第724章 除夕的皇宫 今日的皇宫，气氛有些怪异。 怪异，当然是对楚月离来说的。 这还是她嫁入皇家之后，第一个在宫中过的大年夜。 今夜来陪皇上过除夕的，不仅仅是皇家的人，各重臣以及臣子的家眷都会来。 楚月离进宫之后，就一直在张望。 紫苏此时还跟在她的身边，得要将她送到太后的寝宫之后，紫苏才会回王府。 见楚月离张望，紫苏忍不住笑道：“国公府的人不会这么早来的，你急什么？” “想见见嫂子和几位婶婶呀，好久不见了。”楚月离道。 紫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不是几天之前才见过？你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以前日日见着，没觉得有多想念，如今几日都见不到，就特别想了。” “小姐，你已经嫁人了。” “知道了！”楚月离哼了哼，赶紧收敛好小心思，朝玉妃的永华宫走去。 “紫苏，等会我见到母妃，你也给母妃请安之后，你就回王府吧，我怕王府没了你，剩下那几个男人会搞不定。” 他们王府今夜也是有宴席的，虽然主子们不在，但整个王府这么多的下人和侍卫，都要过节。 更何况今日还是墨王回府，还娶了王妃之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就算主子们不在，也得要办得妥妥当当。 楚月离可不是在开玩笑，没了紫苏，她还真是不放心。 紫苏点了点头。 将楚月离送到永华宫之后，紫苏就走了。 楚月离在季嬷嬷的带领下走进大厅。 “娘娘在给墨王爷祈福，我看着时间也快到了，王妃，劳烦稍等一下，等娘娘的事情结束她会立即过来。” 季嬷嬷命人给楚月离送上茶点，自己也守在一旁，陪她一起等。 楚月离有些无聊，一边吃着茶点，一边打量永华宫的新年装潢。 和玉妃本人一样，整个永华宫的装饰，依旧是淡雅简单，安安静静的就像是她的主人。 除了院子挂着几个灯笼，屋子里多了几盘花，和平时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九皇弟今日没来吗？”陆云飞昨夜就从王府离开了，说是要进宫陪玉妃，但今日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季嬷嬷笑道：“九皇子和几位皇兄一起，此时正在给皇上请安，陪皇上聊天呢。” 今日皇上不上朝，大家便都陪皇上去了。 楚月离点了点头，才知道原来这种大节日，男子和女眷的任务不一样，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她们这些女眷，今日白天的任务是要陪太后的。 “王妃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去后堂与娘娘一起，为墨王爷与九皇子祈福。” “好呀！”楚月离吃完最后一口糕点，用丝绢擦了擦手，立即站了起来。 季嬷嬷笑道：“王妃，请随我来。” 玉妃在后堂，此时已经是祈福的最后阶段。 她跪在蒲团上，手里捧着一本经书，但看经书的字样，像是她自己手抄的。 看到楚月离进来，玉妃立即道：“阿离，你也来诵诵经，为你夫君祈福。” 第725章 不过是假象 “可我……不太懂。”楚月离给她请安之后，走到玉妃的身旁。 虽然不懂，但在季嬷嬷取来蒲团的时候，她还是跟着跪了下去，之后才看着玉妃，的确是不懂，得要等玉妃指示。 季嬷嬷给她送来一本手札，是玉妃自己抄的经书。 玉妃轻声道：“与我一起，小声念着便是。” “是。”楚月离点了点头，开始跟着玉妃，一点一点念过去。 刚开始楚月离还是有些局促，诵经念佛这种事情，从来都只是听说，从未真的做过。 但后来，念着念着，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真的都融进去了。 心无杂念，就只是在祈祷，多念一句，远在边疆的陆北墨就能多一分平安。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一本经书的最后一点，两个人都念完了。 玉妃在季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楚月离自己也忙站起，看着玉妃道：“母妃，我们是不是该去永寿宫给皇祖母请安了？” 玉妃看了季嬷嬷一眼，季嬷嬷道：“已经派人去打听过，太后娘娘早就起了，但此时还在诵经。” 所以，暂时不能打搅。 “不过，我看着时间也该差不多，皇后应该要去了。”季嬷嬷提醒道。 身为妃子，当然不能让皇后娘娘等着，这是对皇上正妻的尊敬。 玉妃点了点头，挽着楚月离的手：“那就去吧。” 楚月离对宫中的规矩还是不太了解，玉妃让她走便走，让她吃就吃，今日的一切，就是要听玉妃安排的。 只是没想到，在永寿宫的门外，竟然碰到了瑞妃。 瑞妃从前对玉妃是没有那么大敌意的，一来，她儿子一直在北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瑞妃才不将她放在眼里。 二来，玉妃在后宫一向安静，存在感极其低，有时候甚至连过年都不愿意回来看看皇上和太后。就连皇上太后对玉妃都没有那么上心，她一个当妃子的，当然更加不留心。 可今年，玉妃却是在皇上太后面前大出风头。 如今谁不知道墨王爷去了南蒙？ 若是墨王爷真的从南蒙回来，不管是带回来楚家军的兄弟，还是直接将南蒙一锅端了，他的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极大可能就是未来的储君。 这个时候的玉妃，母凭子贵，在后宫的位置水涨船高。 瑞妃当然看她不顺眼了，她的儿子，哪里就比陆北墨差了！ “怎么玉妃不是喜欢在外头那些荒郊野岭的地方过年么？今年为何就留在宫里呢？从前佛口茹素，不是宣扬自己与世无争么？这会儿倒也知道来永寿宫争宠来了？” 瑞妃斜睨着玉妃。 本来就对玉妃看得极其不顺眼，这玉妃身边，还是她特别讨厌的楚月离。 这对组合，简直集齐了她所有厌恶的点，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瑞妃平日里在后宫，耀武扬威习惯了，连皇后都不放在哪里，此时当然更不可能将玉妃放在眼中。 “看来什么佛口茹素都不过是假象，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小人。” 第726章 谁过去，都是炮灰 楚月离看了玉妃一眼。 她是小辈，今日要不要骂街，全看母妃心情。 母妃想骂，她立即可以爆发。 若是母妃不想，那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泼妇骂街什么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玩。 没想到她看玉妃的时候，玉妃竟然摇摇头，让她别多事。 玉妃是不想让楚月离难看，毕竟是小辈，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是不对的。 楚月离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母妃是在保护她。 不过，母妃看起来虽然安静，却不像是会忍气吞声的。 这瑞妃，越来越过分了。 玉妃好像根本没听到瑞妃在说什么，挽着楚月离的手，继续前行。 她甚至都没有看瑞妃一眼。 瑞妃火了。 整座后宫，除了太后和皇后那个贱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其他人谁敢？ 之前还以为自己儿子伤了腿，瑞妃有些收敛，但此时，瑾儿的腿早就好了，再加上，她也知道瑾儿最近一直在给皇上办事。 皇上是宠爱她儿子的！ 如今这种情况，玉妃竟敢对她如此漠视！ “你以为你那短命儿子，真的能活着回来么？”这话，果然让玉妃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 吵架么，一个人是吵不起来的，对方若是不言不语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怎么吵？ 所以，看到玉妃回头看自己，瑞妃就来劲了。 她冷冷一笑，慢步向玉妃走去：“说什么去营救楚家军的人，但在本宫看来，就你儿子这短命的模样，和楚家那几个短命鬼有什么区别？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他战死的消息。” 楚月离的掌心，一瞬间捏紧，浑身，寒气外溢。 玉妃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瑞妃是长辈，楚月离是晚辈，不管怎么样，今日楚月离和瑞妃若是有任何冲突，那都是楚月离的错。 瑞妃当然也注意到楚月离脸色变了。 但这样的变脸，愤怒和激动，才是她想看到的。 要不然，她还说得不够起劲呢！ 只要她们有反应，瑞妃就来劲了。 她走到玉妃的面前，笑得不怀好意：“也许这年刚过，墨王战死沙场的消息就会被送回来，到时候，一个丧夫寡妇，一个丧子……” 忽然，啪的一声。 瑞妃所有的诅咒，在这一巴掌之下，被硬生生打断。 没人敢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瑞妃挨打了！ 玉妃竟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直接将她打倒在地上！ “娘娘！”不知过了多久，瑞妃身边的秀嬷嬷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了过去将瑞妃扶起来。 不远处还有两名妃子，也是要来给太后请安的，但此时两人都站的远远的，半步都不敢上前，就怕触了霉头。 瑞妃和玉妃打起来了！ 这事，谁敢参与啊？ 别说一般的妃子不敢，就是皇后只怕也不敢乱来，这两人的背后，毕竟一个是墨王爷，一个是谨王爷，都是皇上如今最器重的儿子！ 两人将来都极有可能母凭子贵成为太后，这时候谁过去，都是炮灰。 谁敢啊？ 第727章 可我身边有你啊 楚月离站在一旁，虽然也早就想撕了瑞妃那张臭嘴，但，动手打人，她暂时还是不敢的。 作为晚辈，打了瑞妃那真是……罪无可恕的。 就算皇上不处置她，太后也不会放过她。 太后最重视规矩了。 楚月离不敢，但没想到，玉妃竟然直接就动了手。 这简直……太帅了！ 楚月离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越来越喜欢她的母妃了。 “你……你打本宫。”瑞妃后知后觉，被扶起来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挨了打。 竟是狠狠地一巴掌！ “你敢打本宫！”瑞妃的眼眸，一瞬间被怒火烧得通红。 她气得直跺脚，气得差点要吐血！ “你敢！你敢！来人！来人啊！给本宫打！给本宫将这贱人打死！” 但不管她如何叫喊，周围的小太监小宫女也只是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透一口。 打玉妃？谁敢啊？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瑞妃也知道，在这里，根本没有人敢给自己出头。 但她不能平白无故挨巴掌！她怎么能？ 瑞妃气得扑了过去，抬起手就要朝玉妃脸上挥过去。 瑞妃也算是练过两下子，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可，对于有半个江湖人身份的玉妃来说，这点三脚猫功夫，连给自己抓痒都不够。 根本就是毫不费劲的，啪啪啪，又是三个巴掌，狠狠甩在了瑞妃的脸上。 瑞妃被打得脸青鼻肿，但身旁的宫女嬷嬷除了去扶她，也没人敢真的过去帮她与玉妃对打！ 很快瑞妃就发现，自己和玉妃打起来，太吃亏，分明就是没苦硬吃。 可是，脸上火辣辣的，挨了四个巴掌，两边脸颊都已经红肿不堪！这口气，不打回来怎么咽的下去！ “你……秦玉华！本宫不会放过你的！本宫让太后要你的命！”打也打不过，骂，人家也不接招。 瑞妃一点办法都没有，整个人气得炸毛了一般，急匆匆往永寿宫里头闯进去了。 “她怕是要去找皇祖母告状去了。”楚月离看着玉妃，小声问：“母妃敢打她，可是想好等会应对的法子了？” “我？”玉妃眨眨眼，摇头：“我哪里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但她诅咒我儿子，我不能不打啊，我若是不打，她还会说出更多更恶毒的话，我这个当娘的岂能听得下去？” 楚月离也听不下去，但她不能动手。 不过，没有应对的办法，就直接打人？ 母妃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大过年的打了皇上的妃子，这……“你就不怕父皇将你打入冷宫？”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动手打妃子，罪责可是不轻。 “我怕啊，但是我身边有你，我怕什么？”玉妃一副理所当然的，“谁不知道你离姑娘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墨儿将我交付给你，你就得要对我负起责任来。我不想去冷宫，冷宫好可怕的，阿离，你得要帮帮我。” “我？”楚月离顿时头皮一阵发麻，敢情母妃在打人之前，就想好了这个烂摊子得要交给她来负责？ 可是，她拿什么来负责啊？ 第728章 他们，可有人证 瑞妃冲进去告状，太后身边的苏嬷嬷很快就出来了。 “玉妃娘娘，太后有请。”苏嬷嬷脸色不是很好看。 当然了，大过年了，两个妃子竟然在太后的永寿宫打架，这事传出去，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不仅仅是玉妃和楚月离，就连不远处那几个看热闹却不敢过来的妃子，连同一众的小宫女小太监，都被“请”了进去。 太后在喝茶。 但很明显，脸色非常的不好看，那杯子握在手里，却是连一口茶水都没有咽进去。 “母后。”瑞妃看着太后，眼泪差点就要出来。 太后眉心一皱。 大家还没有说什么，却听见玉妃娘娘身边的小丫头一脸不安地小声说：“瑞妃娘娘，这大过年的可不兴流眼泪，我小时候听我娘说，这……这不吉利呀。” 瑞妃一怔，掌心一瞬间捏紧。 又是这个多事的楚月离！ 太后与苏嬷嬷还有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在一瞬间落在楚月离的身上。 只见楚月离满脸忐忑，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话，但又忍不住。 那小女生的模样，虽然算不上端庄，但却莫名有些惹人怜惜。 瑞妃是气得不行，可如今有太后在，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像刚才那样泼妇骂街。 可是，这眼泪是要挤给太后看的，这会儿竟然让她硬生生憋回去，真是……气死个人！ 苏嬷嬷也道：“瑞妃娘娘，不管有什么委屈，这会儿，的确也不该流眼泪。你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该知道一些禁忌。” 苏嬷嬷在太后身边几十年，苏嬷嬷的话，就是太后的意思。 这话虽然说得并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可，谁听不出来是责备？ 想想也是，瑞妃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动不动就哭泣流眼泪，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她身为妃子的端庄稳重呢？还不如一个小丫头懂事！ 太后的目光也落在瑞妃的脸上，虽然眉宇间没有不悦的神色，但这目光，还是让瑞妃惊得冷汗岑岑。 瑞妃赶紧将眼泪憋了回去，小声道：“母后，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忍不住！是臣妾不对。” 但她话锋一转，立即又道：“可是，刚才是玉妃动手打了臣妾，臣妾实在是委屈啊！臣妾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玉妃就……” “皇祖母，儿臣知道瑞妃娘娘犯了什么错。”楚月离又轻声道。 大家呼吸一滞，目光立即又回到楚月离的身上。 一个个心思怪异，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这，人家瑞妃只是客套话，楚月离就真是打蛇随棍上了。 瑞妃可没觉得自己真的犯了错。 楚月离往前一步，声音小小的，态度十分的谦卑，但说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卑微：“瑞妃娘娘说墨王是短命鬼，我母妃才会忍不住。” “什么？”太后脸色一沉，手下意识落在胸口上用力捂住。 她瞪着瑞妃，气得唇齿都在颤抖：“你……你当真说过这话？” 瑞妃吓得脸色大变，忙道：“臣妾……臣妾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母后，冤枉啊！他们可有人证？让她出来跟臣妾对峙便好！” 第729章 时间，正对得上 瑞妃敢如此嚣张，就是因为知道，在场的任何人，不管是妃子还是宫女太监，都不可能给玉妃作证。 不是因为他们选择站队在自己这边，而是，这些人都想明哲保身，就只能推说是没听到，没看到，跟此事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没有人证，谁能知道她对玉妃说了什么。 但是玉妃打她，那可是有物证的。 她脸上的巴掌印，就是证据！ 瑞妃看着楚月离，冷冷道：“你这小丫头，大过年的，竟然污蔑长辈，你该当何罪？” 太后也看着楚月离。 虽然刚才很生气，但若是没有人证，她的话便是污蔑。 楚月离迎上太后的目光，咬着唇，声音依旧小小的：“皇祖母，母妃一向谨言慎行，也不爱参与后宫之间的争斗。她的性子，皇祖母也该很清楚，母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人？” 这话，太后其实是信的。 玉妃和瑞妃这两个人的脾气，她在后宫这么多年，当然也清楚。 只是如今，楚月离拿不出证据，但瑞妃的脸上，却有几个清晰的巴掌印。 没有人证，她想帮玉妃也难。 只怪玉妃忍不住，不过，哪个当娘的能忍得住？ 太后心情复杂，情感上，明显是偏向玉妃的。 但周围的妃子也是不敢乱说话，不管是玉妃还是瑞妃，都不敢得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说话就不会有错。 太后又看着楚月离，今日这事，总得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虽然玉妃打人情有可原，但，若不惩治，以后如何治理后宫的人？ 这小丫头护着母妃的心是善的，她也十分的喜欢，但，不能因为这样，就免了玉妃的罪责。 她的目光，正要从楚月离身上离开，要对玉妃小惩大诫。 却不想，楚月离却在此时，忽然捂住嘴，一副难受的模样。 这小丫头怎么了？ 太后正要问，苏嬷嬷已经开了口：“墨王妃，你这是……” “呕……”楚月离忽然干呕了起来。 太后和苏嬷嬷互视了眼后，忽然，太后眼前一亮，苏嬷嬷也满心紧张。 “墨王妃，你可还好？”苏嬷嬷立即过去，想要去扶楚月离。 却见玉妃已经先一步，将楚月离扶着，柔声道：“哎呀，这小家伙最近怎么总是干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你可别吓唬母妃。” “最近……一直都这样？”太后激动得差点要起来。 这可是她所有的皇孙媳妇里头，头一个见这般状况的！ 这可是大事啊！ “快！来人！宣御医！” “不……呕——”楚月离捂着胸口，一边干呕，一边摇头。 玉妃忙道：“母后，今日，可不能见大夫。” 太后似乎才想起来，一拍腿，忙道：“是哀家老糊涂了，今日不见大夫，不见大夫！苏嬷嬷，快扶阿离进房休息！快！” “是！”苏嬷嬷眼底都是笑意，也是激动啊！ 这干呕的模样，不就是害喜了吗？ 虽然墨王爷刚成亲就去了南蒙，可那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算算日子，墨王离开已经一个多月，若真是新婚夜怀上的，那么如今害喜，时间正对得上啊！ 第730章 这丫头，深得她心 太后满心欢喜的，如今心里眼里全都是楚月离，哪里还有什么玉妃瑞妃这些破事。 她和苏嬷嬷带着楚月离进去休息了。 一时半会，大概也出不来。 几个妃子留在大厅里，坐着喝茶吃点心，等。 瑞妃气得一张脸都快要变成绿色了，可太后如今高兴得不行，哪里有心情管她们这些所谓的琐事？ 玉妃此时坐在一旁，正在优哉游哉吃干果，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甚至，在瑞妃瞪着她的时候，她还忽然抛过来一记得意的笑。 瑞妃哪里能忍？啪的一声一掌落在桌上，站起来就冲到了玉妃的面前。 “瑞妃是打算在这里跟本宫打架么？别忘了，你那三脚猫功夫，本宫是绝对不会放在眼里的。当然了，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若是主动出手，本宫就算将你打死也无罪吧？” 这话，简直，嚣张狂妄至极！ 周围的妃子也只能低着头喝茶，哼都不敢哼一声，只盼着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谁都没有看见自己。 瑞妃气得脸上一阵青紫红白。 “是你教那死丫头假装怀有身孕的，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哎呀，苏嬷嬷随时会出来的，你最好骂大声点？”玉妃浅笑，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你就是故意教她如此的！”什么害喜，孕吐，都是假的！不过，骂人的话，瑞妃的确是不敢叫嚣着出口，毕竟，这里是永寿宫，苏嬷嬷的确是随时会出来的。 若是让苏嬷嬷听见她在永寿宫骂人，污了太后的耳，苏嬷嬷定会将她赶出去。 那她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可是，秦玉华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她怎么能如此无耻？ “什么今日不见大夫，分明就是怕被御医拆穿你们的把戏！”瑞妃指着玉妃，气得咬牙切齿。 明知道是把戏，是假的，却因为一句什么今日不见大夫，连拆穿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瑞妃最怄气的地方！ “你不是也有个儿媳妇吗？你这么厉害，可以教教你们家那丫头如何让太后宠爱起来。至于我们家阿离，她善良乖巧，可不懂什么玩把戏讨人欢心，她甚至都不知道害喜是什么症状，她呀，只是真的想吐了而已。” 周围都是妃子，还有宫女太监，当然不能承认阿离为了帮她玩起了把戏。 不过，玉妃确实也没想到，她的小阿离如此聪明，随便假装吐一吐，这事就蒙混过去了。 等以后太后问起，就说那日只是吃坏了胃口，是真的想吐罢了。 太后才不会因为这样而怪异，毕竟，阿离也不是故意的嘛。 玉妃越想，越觉得楚月离这办法，真是厉害。 看瑞妃的眼神，就更加得意了。 “说起来，你家那谨王妃，为何今日没有早早入宫来陪你？不是本宫说你啊，连个儿媳妇都管不住，将来，就更别想着什么要管其他人了。大家说是不是？” 这“管其他人”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玉妃是说她没资格管理后宫呢！ 第731章 除了搞阴谋，你还会什么 瑞妃的脸色极度难看。 偏偏玉妃还在得意洋洋笑道：“谨王妃呢？没有早到也就算了，竟然到这会儿都不露面，也太不给你面子了！” 她故作惋惜，仿佛是在替瑞妃生气。 “你瞧瞧我们家阿离，早早就来了我永华宫，陪我一起诵经祈祷，诚心诚意的，又乖巧又勤快。” 玉妃摆了摆手，又叹息道：“我还听说谨王爷也早早就入了宫，陪着皇上聊天说笑呢，这结果，夫君都入宫了，娘子还不见影踪，竟然没有夫妻俩一起前来。” “我家墨儿是去了南蒙，为了百姓在浴血奋斗呢，不能陪着阿离也是情有可原，可你家的，明明夫妻俩在一起，却没有一起前来，说他们感情好，怕也没有人相信。” “瑾儿与明月的感情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论！”瑞妃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机会，立即反驳：“反倒是你家的墨王，新婚夜就舍得抛弃妻子……” “我墨儿可不是抛弃妻子，他是为了黎民百姓。” 玉妃看了瑞妃一眼，又忍不住叹息：“罢了，跟你这样只知道在深宫搞宫斗的女人说这种事，怕你也是不懂，你瞧，我墨儿出征，你竟理解成是抛妻！你肚子里也就这点东西了，除了搞阴谋，你还会什么？” “为国为民这种道理，你是不懂的了，懒得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明白，还以为我在跟你搞阴谋诡计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玉妃这态度，摆明了想要远离瑞妃这种小人。 大家看在眼里，也是不敢置评。 但瑞妃刚才那话，的确是显得自己太浅薄了。 墨王去南蒙，远赴边关征战，竟被说成是抛妻，真是……无聊！ 虽然大家都没有任何反应，但一个个眼底的轻蔑，瑞妃不是没看见。 此时瑞妃已经气得恨不得真的动手。 但一想到玉妃威胁的话，先动手的人，她随时可以将她打死……打死倒也不至于，但，再打几个巴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瑞妃正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呢，外头，忽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到。” 众妃子立即站了起来，恭敬给进门的皇后行礼。 玉妃也倾身行礼道：“皇后安好。” 皇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瑞妃身上。 瑞妃挺直腰杆，哼了哼：“皇后安好。” 没有行礼，也没有该有的尊敬。 皇后原本脸色就不太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今日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看到瑞妃这傲慢的模样，顿时就忍不住了。 “区区一个妃子，竟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 皇后快步走了过去，这次，彻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皇后竟抬起手，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瑞妃的脸上。 “见到本宫也不知道行礼！本宫在你眼里，可还有半点位置？你如此傲慢，今日，本宫若是不好好教训你，以后，还如何管理六宫？” 说罢，又抬起手，再次狠狠落下。 啪的一声，打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也打得瑞妃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第732章 这仇，早就结下了 皇后竟然也动手打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过年的，为何忽然间，后宫的气氛变成这样？ 瑞妃是真的被打得傻了眼，皇后这贱人，几时变得如此硬气？ 自从她大儿子死了之后，她在后宫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哪里敢到处树敌？ 尤其是瑞妃和玉妃这两个，两人的儿子都那么出色，她虽然对瑞妃心生怨念这么多年，谁都看得出来，但却始终不敢真的碰一下。 今日，打了？ 不可思议！ 哪来的底气？ 难道就因为最近收养了八皇子这么一个便宜儿子，就觉得自己的地位稳固起来了？ 别说是瑞妃，就是其他人，除了吃瓜的玉妃，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却又在看好戏。 瑞妃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抬手就想回敬过去。 可她的手才刚抬了起来，就被皇后一把扣住：“你是觉得，以你一个妃子的身份，可以对本宫动手？你是不想活了吗？” 瑞妃愣住，气喘得翻天覆地，瞪着皇后，眼珠子几乎都能滚下来。 气到了极致，她忽然就笑了：“呵，好，很好！皇后娘娘赐教，臣妾铭记在心！臣妾，定会永远记住今日这一巴掌，也会让臣妾的儿子记住，她的母妃今日被何人所教！” 一旁的妃子吓得大气不敢透一口。 皇后也是生气，不过，她今日的确是心情不好，才会忍不住动手。 但此时，冷静了，心情也有些复杂。 只是，打都打了，此时退缩又有什么意义？ 她甩开瑞妃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慢悠悠坐下。 这才侧头看着瑞妃，冷冷道：“本宫的确是在教你，以后，勿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妃子而已！” 今日这个仇，已经彻底结下。 说到底，她和瑞妃之间的梁子，那不是一日两日结成的。 他日若是谨王爷当了储君，瑞妃得势，不管今日自己打没打她，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这样，不打白不打。 本来就是瑞妃对自己不敬在先。 这么想想，皇后也就心安理得了，吩咐小宫女给大家添茶。 她已经丢下瑞妃不管，看着玉妃，换上一脸笑意：“妹妹，墨王爷可有家书回来？如今人在南蒙过得如何？外头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南蒙这样的极苦之地，也不知道王爷今夜可有好吃好喝的。” “希望墨王能早些凯旋归来，如此，妹妹你也不用时刻挂念着了。” 玉妃笑道：“早几日才送了家书回来，暂时一切安好，南蒙虽然苦寒，但墨儿早就习惯在外头清寒的日子，皇后娘娘不必挂心。” “那就好，但愿墨王能将南蒙拿下，凯旋归来，届时，我们举国上下，定会以墨王爷为傲。” 皇后这话，便是将自己的立场，至少是明面上的立场，站得清清楚楚了。 墨王对谨王，她站在墨王这边。 反正都打了人家谨王爷的母妃了，就算再贴过去，也化解不了这个仇恨。 站墨王，万一墨王真的凯旋归来，至少，他日墨王成了皇帝，自己或许还能有个东太后的位置。 第733章 你以为能骗多久 玉妃对皇后的示好并没有太热情的回应，很符合大家印象里那个玉妃的形象。 至于瑞妃，以前是只找皇后麻烦的，今日竟连玉妃也挑上。 一下子树了两个大敌，到底是太愚蠢，还是底气真如此足，谁也不知道。 最近，谨王爷是又在皇上面前立下什么大功劳了吗？ 小小的风波过去之后，皇后便若无其事招待大家继续吃吃喝喝，刚才的冲突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太后身边的苏嬷嬷出来了：“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太后请大家去长乐宫祈福。” 皇后第一个站起来，其他妃子也赶紧起来。 出门，就看到太后的玉辇安安静静等着。 太后是和楚月离一起出来的，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十分的亲昵。 皇后眼底略过一丝暗淡。 若是她皇儿还活着，此时这岁数，早该成亲生子了。 如今的二王爷嵘王与三王爷宁王都已成亲，但嵘王妃与宁王妃的肚子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刚才都打听了，楚月离有害喜的症状，所以今日太后对她特别上心。 当然，大家心里也清楚，极有可能是因为楚月离为了帮玉妃逃脱罪责，才会在太后面前装吐，但，万一是真的呢？ 墨王爷排行第四，嵘王妃与宁王妃没有动静，轮也该轮到墨王妃了。 “母后。”皇后快步迎了过去，给太后行礼。“母后安康。” 太后点了点头。 见楚月离正要给皇后行礼，太后赶紧扶着她的手，笑道：“阿离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必行礼了，皇后不会怪你的。” 楚月离有些腼腆。 皇后忙笑道：“阿离身子不适，可有请大夫好好看过？可别耽误了。” 太后笑道：“今日除夕，不见大夫，更何况也不是焦急的事，急也急不来，缓缓再说。” 皇后又笑着回应道：“母后说的是，母后，请上玉辇，时辰快到了。” 再看一眼楚月离与太后的互动，皇后也没再说什么，退到一旁让太后先行。 瑞妃狠狠瞪着楚月离。 谁都能看得出来楚月离是为了玉妃才装着害喜的模样，太后作为一个在后宫活了几十年，从前也没少经历宫斗的女人，怎么就轻易被蒙骗过去？ 至今竟然还相信楚月离，也不知道太后今日是怎么回事！ 不过，大家心里虽然也有疑惑，却也不敢多言。 在宫里，谨言慎行最重要，太后高兴就好，谁敢乱说话。 “阿离与哀家坐一块儿吧，等会你就在哀家的身边，与哀家一起祈福。”太后始终握着楚月离的手。 楚月离笑着点了点头，一脸乖巧：“是，谨遵皇祖母的安排。” 长乐宫并不远，今日除了太后，大家都是步行前往。 但楚月离却和太后坐在了一起，看起来，这地位已经彻底凌驾在这里所有的妃子上。 瑞妃不知道今日皇后吃了什么火药，且看着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暂时不打算与皇后硬碰硬。 但玉妃那口气，她是真的咽不下：“她分明就是在装模作样，你以为这样的伎俩，能骗母后多久？” 第734章 消息，是真是假 玉妃没理瑞妃。 瑞妃又不死心道：“母后在后宫这么多年，你若是诚心骗她，她定不会原谅你！” 玉妃这才侧头，不咸不淡斜睨了她一眼：“瑞妃为何不肯相信事实？” “事实就是，楚月离根本就是在耍手段为你开脱！”瑞妃冷冷哼了哼，看着前头远处那辆玉辇上，和太后坐在一起的那道身影。 如今这么远的距离，她们说的话，太后和太后的人自然听不见。 皇后走在太后玉辇之后，与她们也有一段距离，也是无法听见。 至于其他人，瑞妃才不放在眼里。 玉妃还是不理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懒得。 瑞妃今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概是那几个巴掌，将她给彻底打得脾气暴躁了。 玉妃越是不理她，她就越是难受。 她甚至差点就要过去抓玉妃的手了：“是你教她的，是不是？” 玉妃终于又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家阿离冰雪聪明，哪里需要我教什么？倒是你，你家那谨王妃呢？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对了，你还得庆幸你们家谨王妃不入母后的眼，要不然，她到此时没出现，母后若是想起来，你猜母后会不会生气失望？” 几句话，将瑞妃给彻底提醒了。 忽然间，她失去了和玉妃吵架的兴趣。 不管怎么样，人家楚月离不仅一直在玉妃的身边陪着，还替玉妃出谋献策保护玉妃，她的儿媳呢？ 玉妃走了。 瑞妃停了下来。 后方的妃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该跟上玉妃，还是等瑞妃先行？ “娘娘，得要走了。”嬷嬷提醒道。 瑞妃不情不愿，继续迈步，心里还是恼火得很：“你快让人去看看，那秦明月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到此时还没来，她是想拖累本宫吗？” 别人的儿媳妇是助力，她的儿媳妇是累赘，人比人，真是气死个人！ “已经派人去催过两回了，但明月郡主并不在王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秀嬷嬷也是焦急。 看看前头，墨王妃和太后坐在一起，嵘王妃与宁王妃各自陪在自己的母妃身旁，五位成了亲的王爷，就只有他们家谨王妃不在。 刚才太后的心思不在这些小辈上，一开始被玉妃和瑞妃的争执吸引了注意力，之后就一直只盯着楚月离。 太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等会去了长乐宫，不见谨王妃，总是要问的。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后当然要生气。 “赶紧再去派人找找！那死丫头，若是今日再让本宫丢脸，本宫饶不了她！”瑞妃哼了哼，这才加快脚步，赶紧追上队伍去了。 ……此时的秦明月，不在宫中，也不在王府里，人已经在郊外等着。 “堂主，谨王爷还在宫中，似乎并没有特别的行动。”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告道。 秦明月有些不明白。 今日陆封谨一大早出门，她都打听过了，他并非去了宫里。 可为何，后来却传来了谨王爷一直在宫中的消息？ 陆封谨，他此时到底人在何处？宫里的消息，是真是假？ 第735章 也许，在等她行动? 制造坊那边，今日他们的人一直在盯着。 从凌晨时分开始，陆封谨就派了一队人马前往守护着。 今日的防守，比起往日要多了至少一倍的人数。 如此兴师动众的，今日必然会有大事发生才对，可为何陆封谨竟一直留在宫中陪着皇上？他难道，不打算亲自来这里盯着这批武器？ 秦明月带人潜伏在悬崖附近，从凌晨开始，一直到午后，大半日的时间过去了，悬崖底的制造坊，始终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名兄弟匆忙前来，道：“堂主，门主命你立即去做你该做的事。” “什么叫该做的事？”秦明月等了那么久，悬崖底始终没有动静，她此时还窝气得很呢！ 那兄弟小声道：“门主的意思是，堂主你是什么身份，今日该做什么，便去做。” 他凑近秦明月，更加压低声音：“门主说，下头一直没有动静，未必不是与堂主你的缺席有关，若堂主一直不出现，也许，谨王爷会有更严的防备。” 秦明月心头一寒。 门主的意思是，难道，陆封谨真的听了楚月离的，怀疑她与乱贼有关？ 陆封谨为何迟迟没有行动，难道真是因为她迟迟不曾出现，陆封谨怕事情有变？ “我知道了。”秦明月再看一眼悬崖边的方向，才匆忙从这座山头离开。 一路赶回谨王府，秦明月心里还是有许多疑问，也是满腹不安。 今夜，陆封谨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行动？ 自己没有在那边盯着，万一陆封谨今夜真要将武器运走，那，他们将会错过唯一的机会。 回到谨王府，管家立即前来催促：“王妃，你今日到底去哪里了，所有人都在找你！” “我……一直在屋子里啊，只是今日身体有些抱恙，在……西厢客房睡着了。” “王妃在客房睡了大半日？”管家明显不相信。 秦明月哪里愿意理会他？ 她在荒郊野外守了半日，又累又饿，连午膳都不过是匆匆啃了两口干粮。 这会儿，哪里有心情跟他掰扯？ “本王妃喜欢睡在哪里，也需要经过你同意？”她冷哼。 管家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秀嬷嬷好几回差人前来催促，这会儿，太后那边该是已经不高兴了。既然王妃回来了，还请王妃赶紧梳妆打扮一番，快入宫去陪太后祈福吧。” “本王妃不是正在梳妆打扮么？若不是你在这里拦着，本王妃已经梳洗好出门了。” 秦明月心事重重，对陆封谨的心思始终是摸不透，此时此刻，没必要的人，她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好了，赶紧给本王妃备马车，本王妃这就进宫去。” 等到秦明月入了宫，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分。 岁暮宴将在一个时辰后举行，此时太后和众妃子王妃还在长乐宫，午时祈福之后，都在听大师讲经。 至于皇上，则带着一众皇子王爷，在太和殿闲话家常，也算是皇上听听皇子王爷们这一年来的心得，对孩子们多一番了解。 秦明月入宫之后，没有赶去长乐宫，竟是直接来了太和殿。 第736章 为何忽然变成这样? 秦明月是来看看陆封谨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宫里。 她始终不相信陆封谨能安心在宫中待一整日。 制造坊那边重兵把守，严阵以待，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特别的行动？ 可这次，秦明月是真的算错了。 陆封谨的确就在太和殿里，和皇上正在高谈阔论呢。 谨王妃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陆封谨在一愣之后，立即板起脸：“这个时候，你不去长乐宫陪皇祖母听经，来这里做什么？” 他对秦明月的态度十分不友好，还带着一腔怒火。 最重要的是，今日母妃差人来找过自己无数回，都是因为找不到秦明月。 皇祖母那边已经生气了，她始终音信全无，就算是出门，也不知道交代一声。 更何况，今日这个日子，出什么门？ 懂不懂规矩？ 秦明月微愣之后，忙向众人行礼道：“参见父皇，见过二皇兄，三皇兄。” 再看着陆封谨，道：“王爷。” “快去长乐宫向皇祖母赔罪！”陆封谨脸色微沉，不悦道。 皇上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今日不想生气，但这个儿媳妇，的确是不懂事了。 秦明月赶紧道：“是，臣妾这就去长乐宫，臣妾告退。” 她转身就走了。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走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怡然自得。 横竖，目的也是达到了。 除了要看看陆封谨是不是真在这里，也是要让陆封谨看到，自己人在宫中。 看看他看到自己之后，究竟有没有别的打算。 秦明月到了长乐宫，太后果然是不高兴的，看她的眼神不仅冷淡，还有种明显的不悦。 瑞妃看到秦明月，气不打一处来。 “明月，快来给太后与其他娘娘请安！”若不是太后在，她定不会轻易罢休。 正愁着憋屈了一整日，没机会发泄呢！ 秦明月走到太后的跟前，优哉游哉行礼：“见过皇祖母，皇祖母安康。” 之后，才看着皇后，态度上也是明显的不紧不慢：“母后安康。”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再给其他妃子请安了，而是施施然走到瑞妃身旁的空位置上，径自要坐下。 太后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谨王妃，太不懂规矩了！ 但秦明月根本不理她。 太后责备的目光，立即落在瑞妃身上。 教不好，便是瑞妃的错，这母妃究竟是如何当的？ 瑞妃吓得赶紧起来，瞪着秦明月，道：“明月，还不赶紧给皇祖母请罪？” 秦明月已经坐下了，这会儿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斜睨了瑞妃一眼，不慌不忙：“母妃，我为何要请罪？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给大家行礼请安了。” “你……” “母妃，你明知道我与父皇都是在边关回来的，我们在外头的日子，为了百姓为了江山风餐露宿的，哪里有什么闲暇功夫学习这些宫廷规矩？” 秦明月懒洋洋的模样，和此前那谨言慎行的样子，实在是相距甚远。 就连瑞妃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短短几日未见，她为何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第737章 又想坏她好事 秦明月为何变成这样。 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日一过，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人？ 应该说，她到底会是什么身份。 若是陆封谨真的在怀疑她，和皇上联手查自己，这个谨王妃的身份她也维持不了多久。 最可怕的是，今日若是武器真的被运走，而她没有按照教主的意思，将武器给教主送过去。 等这批武器到了军营，再也没办法被他们抢走的时候，那就是她的死期。 不，那不是死期，而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想到蛊毒发作的滋味，秦明月的脑袋就嗡嗡作响，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眼前这些人，这些所谓的规矩，对她来说，早就变得一文不值。 她看着太后，不仅没有半点悔意，甚至还一脸傲气：“皇祖母，这陆家的天下，是我秦家所有人努力换来的，我一个在边城长大的孩子，为何还要遵从这些什么宫规？这对我秦家的女儿来说，公平吗？” “你说什么？”瑞妃吓得脸色都变了，万万没想到，秦明月不仅无礼，竟还说得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她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她不要命也就算了，可别连累她和瑾儿啊！ “母后，这孩子定是喝多了，如今在这里胡言乱语，母后，还请息怒。” 在皇后和其他妃子面前，瑞妃是习惯了横行无忌的，但这不代表她连太后都不怕。 皇上出了名是孝子，太后的话，皇上一定会听。 她可以不将皇后甚至整个后宫所有妃嫔放在心上，可她看重皇上和太后啊！ “母后，臣妾这就将这孩子带回去，好好管教，母后息怒！”瑞妃说着，就要将秦明月带走。 太后一直没说话，脸色十分的不好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明月倒是很不以为然，甚至看起来，也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楚月离坐在太后的身旁，也是一直没有做声，但见秦明月这脸色这态度，与过往的伪装完全不一样，楚月离的眉心也忍不住微微皱了起来。 她想尽快离开这里？ 还有，秦明月为何一副玉石俱焚的态度？ 绝望？ 就在瑞妃即将要将秦明月带走的时候，楚月离忽然轻声说：“皇祖母，明月姐姐从小在边城长大，或许对宫中的规矩，的确是不太熟悉，皇祖母别生气。” 她伸手，拍了拍太后的背，乖巧温顺的态度，让太后胸臆间的怒火总算是淡去了些。 但秦明月方才那话，实在是让人恼火。 这种言语，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她皇族的颜面要往哪里搁？ 楚月离又道：“明月姐姐性子豪迈，只怕从小也是听了些流言蜚语，才会在此胡言乱语，不过……” 她看着秦明月，似笑非笑道：“明月姐姐应该也知道自己错了，若是不知道，皇祖母罚她去抄一日养心经，命人盯着，她也该抄明白了。” 秦明月心头一紧，狠狠瞪着楚月离，气得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掌心。 她是想太后看她不顺眼，将她赶走，而不是被留下来抄什么经！ 这贱人，又想来坏她好事！ 第738章 还不是因为她 秦明月焦急想离开，楚月离一眼就能看穿，当然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秦明月气得想杀人，可在太后面前，还是不能乱来。 这里毕竟是在宫中，若是太后真的命人盯着自己，她想脱身就难了。 当下，赶紧脸色一沉，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 “皇祖母，我……是我的错，我昨夜……昨夜王爷说……说不想要我，我……我心里难过才……才……”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演技，脸色说变就变，眼泪说来就来，就连楚月离都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演技之精湛，简直前无古人。 “什么？”瑞妃又是一愣。 就连太后与其他妃子也都眉心一紧，有些反应不过来。 谨王爷说不想要她？这两口子不是才新婚不久？ 秦明月低着头，努力咬着唇，抬头看太后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眼泪在打滚，只是努力忍着，倔强地不让眼泪滚下来。 她的声音也是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沙哑：“皇祖母，昨日……昨日墨王妃来府中，不知与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再看到我的时候，态度就很不好……” “谨王妃，慎言！”太后身边的苏嬷嬷喝止道。 这种话，轻易会引起旁人的误会，只怕又会有什么谨王爷和墨王妃的流言蜚语传出来了。 谁不知道楚月离与谨王爷好了一些时候？以前，两个人甚至是京城所有人眼里的金童玉女。 但此时两人都已成婚，这事若有什么纠缠，就说不清了。 秦明月依旧咬着唇，眼眶里始终是水雾涟涟的，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心头仿佛有无尽却又说不出的委屈。 楚月离看着太后，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十分的坦荡：“昨日我的确去找过谨王爷，不仅仅是昨日，前夜我也去过。” “阿离？”太后皱起眉，似有些不高兴。 但阿离如今这样，身子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旁人的责备，所以，太后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不敢责备半句，怕她伤心委屈伤了身子。 “是因为护龙军的事情。”楚月离看她的目光，坦坦荡荡的：“这段日子，我总感觉身子有些沉重，不若往常那般轻快……” “你得要好好休息才行！”太后一听就紧张了，这不妥妥就是怀了身孕的迹象？ 秦明月和瑞妃却瞪着楚月离，在冷笑。 这贱人，还真是敢说！撒谎完全不眨眼的，恶心的很呐！ 楚月离才不理她们，看着太后的眼神，目光虽算不上炯炯，但却始终有神。 她道：“我是真感觉不太轻快，那种感觉是从几日前开始的，但我想再熬一熬，或许就能好起来。所以这几日，我也一直还在管理护龙军的事务。” “阿离，可不许再这样了，身子要紧！”太后一听就心疼。 楚月离点了点头，又道：“直到前日，不知为何，一整日都在呕吐，十分的难受，再加上年末到了，护龙军事务繁忙，我又得要出门去处理护龙军的事宜，但我实在难受。” 第739章 差太远了 太后一脸担忧：“阿离……” “皇祖母，这件事情，我必须要解释清楚，请皇祖母听我说下去。” 楚月离将她打断，但态度是十分恭敬的，这样的态度，谁都无法拒绝。 太后点了点头，声音也越发柔和：“阿离你慢慢讲。” “因为年末到了，京城的防守尤为重要，就怕有心人会趁着年末年初乱来。” 这点，大家当然都没有异议，大过年的，京城热闹非凡，有许许多多的活动要举办，花灯会，庙会，各种各样。 的确是乱贼肆意的好机会。 太后又想说什么，楚月离先道：“我那夜想出去，也是听说有乱贼闹事，要整顿一下护龙军的事务，但出门没多久，就越发感觉到身子沉重，甚至几度要昏阙过去。” 太后听得一阵阵心惊胆战的。 这孩子都这样了，竟然还深夜出门办事，万一晕在路上，又万一遇到了乱贼，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她握着楚月离的手，越想越紧张。 楚月离又道：“我想忍一忍的，但实在是忍不得，最后，终于想起谨王爷。” 没人敢开口说话，就连瑞妃都不敢。 这时候，楚月离和谨王爷的事情，变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有什么流言蜚语，瑾儿也逃脱不了罪责。 皇上怪罪下来，可不仅仅会怪罪楚月离，就怕连瑾儿也受牵连。 楚月离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护龙军早几年，一直都是谨王爷在管理，只是今年秋猎会上，我国公府运气好，得了护龙军的令牌。但谨王爷在管理护龙军这事上，是十分有经验的。” “我实在是扛不住，便想着，京城的安危不容有失，必须要有个有能力的人来管理，所以，我才会去谨王府找谨王爷。但那时，确实已经是深夜，本不合礼仪，只是我又想着，我为的是公事，我坦坦荡荡。” “没错！阿离坦坦荡荡的，何须惧怕旁人说什么？”太后此时瞪着秦明月，眼底都是责备和不悦。 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竟被她暗喻成为苟且之事，她是故意的么？ 秦明月还想说什么。 楚月离又道：“不过那时候，的确是深夜了，着实容易让人误会，所以，谨王妃才会以为我与谨王爷有什么私情，忍不住闹起来。” “简直是胡闹！”太后冷哼。 秦明月又气又委屈：“皇祖母，我……” “可这事，真不怪谨王爷，我与谨王爷也是有错，我不敢乱透露护龙军的内部事务，谨王爷又是个不爱解释的人，才会造成误会，让他们夫妻俩闹起来。” 楚月离握了握太后的手，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笑道：“皇祖母，大家都是女子，我也明白谨王妃的感受。谨王妃今日如此，也不过是还怨着我，这事，责任真不是完全在她身上。还请皇祖母体谅，莫要再怪明月姐姐了。” 她这温婉，知书达理，也雍容大度的模样，看在太后的眼中，真是让太后说不出的喜欢。 反观谨王妃，吵吵闹闹的，不识大体，实在是差太远了。 第740章 她的错误，成全了她的美誉 楚月离又看着秦明月，笑道：“明月姐姐，你说是不是？” 秦明月实在不愿意用自己的所谓错误，来成全这贱人贤惠的美誉。 但她如今没有选择。 贱人说了，不听话就惩罚她去抄经文，按照太后如今对楚月离这上心的程度，多半楚月离说怎么罚，就可以怎么罚。 若是真的被盯着抄一整日的经文，想要脱身绝对不容易。 这会儿，就算再有万般不愿意，也只能先顺着楚月离的意思。 等会，还得要找办法脱身呢。 她忙给太后请罪道：“皇祖母，是我错了，是我小气，没有容人之量，才会误会阿离妹妹。皇祖母，我是真心请求皇祖母的原谅，皇祖母，你惩罚我吧！” “是啊，皇祖母，你就原谅明月姐姐吧。”楚月离也柔声道。 太后本来也没想生气，毕竟阿离在身旁，生气不知道会不会将阿离吓坏。 她看着秦明月，摆了摆手：“既然阿离给你求情，哀家就原谅你一次，以后，切记不要再胡言乱语伤和气了。” “多谢皇祖母。”秦明月这才站了起来，正要回自己的席位上。 皇后却又道：“还不多谢阿离给你求情？” 秦明月脚步一顿，掌心又捏得紧紧的。 但回头看楚月离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多谢阿离妹妹。” “不客气，以后不要再误会乱吃醋，便好了。”楚月离笑了笑，在秦明月反驳之前，目光已经从秦明月的脸上移开。 她看着太后，好像已经不在意秦明月这个人：“皇祖母，方才大师说的相由心生，心生姿意而由颜，这话我还是没有完全参透，皇祖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太后是个特别喜欢经文禅理的人，一听就觉得，她的小阿离刚才是真的在用心听经，顿时心花怒放的给她解释了起来。 其他人都在听着，谁也不敢哼声。 皇后话也不多，倒是玉妃聊起来也起劲，毕竟也是个喜欢祈福诵经的人。 妃子们虽然都很无聊，却都一个个装着听得津津有味。 接下来那一个多时辰，大家都在听经。 一直到傍晚时分，安得禄亲自来请太后去休息，太后才让大家从长乐宫离开。 马上就要入夜，岁暮宴很快就要开始。 回去的路上，楚月离说累，太后原本想让她去长寿宫休息，但玉妃说阿离习惯了在她的永华宫的寝房，太后以楚月离的身子为重，便答应了让楚月离回永华宫歇一会。 其他人，依旧陪在太后的身旁。 秦明月抬头看了眼天色，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找了个小太监去打听。 那小太监回来之后，小声说：“皇上与各位王爷皇子们在御书房，还有一些臣子，不过，似乎没看到谨王爷。” “谨王爷不在皇上身边？”秦明月心头一紧。 难道真如门主所说，是因为她一直不出现，陆封谨才迟迟没有行动？ 如今知道她一直在宫中，陆封谨真要行动了吗？ 那她，必须赶紧离开才行！ 第741章 看清楚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陆封谨不见了影踪，楚月离又忽然说要回去休息，暂时离开。 对秦明月来说，这两个人，好像同时消失了一样。 再想起那夜陆封谨醉酒后说的话，秦明月就越发焦急了。 他们会不会在背后筹谋什么？是巧合，还是早就约好了？ 今夜，那批霹雳弹，真的会被运走吗？ 若是失去这些霹雳弹，她也就活不成了。 秦明月心里七上八下。 瑞妃见她魂不守舍的，赶紧提醒道：“太后在说话，还不好好听着？” 秦明月吓了一跳，忙道：“我……我……母妃，我肚子疼。” 瑞妃皱紧了眉头，这算什么话，实在是粗鄙不堪！ 但秦明月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捂着肚子，脸色十分难看：“母妃，我……我忍不住了！” 周围的妃子和宫女甚至小太监们，一个个下意识捂住鼻子。 秦明月一张脸涨得通红。 捂什么捂，一个比一个虚伪。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些。 她脸色更加难看：“母妃……” 瑞妃也忍不住捂住鼻子，看她的眼神，更是极度厌恶。 真是失礼！一点王妃的礼仪都没有。 “快去！”她小声道。 秦明月低着头，赶紧走了。 刚出去，立即一拐，赶往长寿宫的大门。 …… 今夜，月色朦胧。 从入夜开始，一直到此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 快到午夜时分了。 宫里的事情，早就被秦明月抛诸脑后。 今夜，殊死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千万，别估算错误！ 忽然，探子来报：“堂主，制造坊那边有动静，来了一批护龙军的人，正在将里头的东西搬出来！门主让你随时行动！” 秦明月眼前一亮，守了一整日，终于，真的来活了！ “好，回去告诉门主，我会按照原定计划与他汇合！” “是！” 秦明月一挥手，带着兄弟们，快速前行。 去悬崖底的果然是护龙军的人，此时护龙军和皇家侍卫汇合成一支队伍，并非从原来的路线上崖顶，而是，走了另一条新开辟的道路。 可他们还没有完全离开山谷，就被十几个乱贼挡了去路。 “将后面的箱子放下，所有人退到一旁！”蒙着脸的秦明月骑马走到前头，大声吆喝。 护龙军的人群里头，一人走了出来。 映着月光，那人的脸清晰出现在秦明月的面前，不是陆封谨还能是谁？ 陆封谨身后，还有一个人。 楚月离！ 看到他们在一起，秦明月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激动得眼底都在冒光。 他们果然都在这里。 既然他们都在这里，那他们身后的箱子里装着的，不是霹雳弹还能是什么？ 老天爷总算没有辜负她的等待，这个机会，终于等到了。 陆封谨看着眼前这十几个乱贼，冷冷哼了哼：“区区几个毛贼，竟也敢拦本王的队伍，秦明月，你是疯了吗？” 秦明月愣了下，之后，抬起手，将自己的面巾扯了下来。 “是我，那又如何？谨王爷，你看清楚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再想想该如何好好对我说话！” 第742章 瓮中捉鳖 秦明月将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 身后的兄弟，送过来火把。 火光照耀，将她手上的东西照得清清楚楚。 霹雳弹！ 陆封谨心头一紧，下意识将楚月离护在身后。 这动作，完全就是出自内心的保护，秦明月看得清清楚楚，这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这狗男人，心里果然还在乎楚月离这个贱人！ “陆封谨，让你手下的人退到一边去，否则，我立即点燃霹雳弹，与你同归于尽！” 秦明月策马又往前两步，手里的霹雳弹，在火光之下更为清晰。 霹雳弹那黑漆漆的模样，的确是让人心生寒意。 陆封谨身后的秦悟赶紧带着好几个侍卫上前，挡在陆封谨和楚月离的前头。 “郡主，你已经是郡主的身份，尊贵无比，为何还要与乱贼在一起？” 秦悟大声道：“只要郡主回头是岸，王爷定会在皇上面前给你求情，你将来还会风光无二，切勿误入歧途！” “呵，今日我做出这种事，你以为我还有回头路？” 秦明月对他的劝慰，嗤之以鼻：“更何况，你们家狗王爷，还有那狗皇帝，根本都只是在利用我！等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们也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 之前她或许还有些疑惑，甚至有点奢望，想过若是有一日蛊毒被解除后，她能和陆封谨做一辈子的夫妻。 就算是没有感情，但只要让她做一国之母，她也能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但这一切，因为有楚月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梦。 那日陆封谨亲口说的，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随时都可以休了她！ 果然就是一枚棋子，去哪里都不过是一枚棋子！ “秦悟，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真的可以保护你家王爷，还有这个女人？” 秦明月高举自己手里的霹雳弹，冷笑道：“只要我将这颗霹雳弹引爆……” “你手里不过是区区一枚霹雳弹，就算引爆，你以为又能伤我多少人？” 陆封谨斜睨着她手中的霹雳弹，根本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等这颗霹雳弹炸完，你还有什么伎俩？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从护龙军的手里逃脱？拓跋明月，放下霹雳弹，束手就擒，本王饶你不死！” “呵，你竟然以为，自己今日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哈，哈哈哈……” 秦明月瞪着他，笑得眼泪都几乎要滚下来：“你还真是天真。” “后方那人，就是你一直以来尊敬的门主？他手里也不过区区几十人，真以为有什么能耐！”陆封谨话语依旧冰冷。 队伍的后方，的确被白衣门主带的兄弟包围。 但双方人数对比太过于悬殊，这里的护龙军，少说有两百人。 且，个个都是精英，是高手。 区区几十名乱贼，的确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 秦明月只是一个闪神，山涧周围，竟忽然闯出来一批人马，听着这看似杂乱却很快就变得有序的脚步声，这人数，至少两三百！ 这两三百护龙军，又将他们前后的几十个乱贼，彻底包围了！ 第743章 竟拉他来垫底 他们竟然是有备而来的！ 如今这局面看起来，竟像是为了等待他们而准备的那般。 秦明月心头一寒，下意识策马后退了两步。 忽然，一道白色身影，从身后的队伍一跃而起，跃过众人，落在了秦明月的跟前。 “门主！”秦明月立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那白衣门主顺势跃上马背，就站在马背上。 他的手里，同样拿着一枚霹雳弹。 “这就是你们全部的资本？”楚月离的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乱贼。 乱贼几十人，人人手里拿着武器，却不见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们穿着夜行衣，夜行衣也是一目了然。 看来，霹雳弹就只剩下这两个。 这东西果然很稀缺，在制造点被朝廷缴获毁灭之后，他们手里的霹雳弹用一个少一个。 果然，所剩无几了。 白衣门主盯着她，声音经过了刻意压抑，沙哑得犹如被车轮碾过的砂砾：“本座手里的确只有两枚，但，你们身后的霹雳弹，至少上百颗。” “那又如何？” “谨王爷难道不知道，只要本座将手里这颗霹雳弹引爆，你这身后的上百枚霹雳弹，足以让这一片山涧夷为平地？” 但白衣门主话语里头，一点笑意都没有。 笑的，是楚月离：“门主如此聪明，当然也想到了，我们既然设计了这一局，那身后的箱子里，自然不可能是真的霹雳弹。” 白衣门主的确是想到了！要不然，他刚才说话，也不会恨得差点咬牙切齿！ 今日这一局，根本就是为了捉拿他们而来的，什么要将霹雳弹运走，那都是故意装醉说给秦明月听的！ 怪他太过于大意，竟然信了秦明月这蠢货的话！ 秦明月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好像都踩进陷阱了！ “所以，那夜你醉酒……” “本王从不醉酒。”陆封谨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狗东西！我要你的命！” 秦明月气得一把将霹雳弹砸了过去。 “门主！”她大叫了一声。 但其实，在她叫出声的时候，她已经一跃而起，迅速往身后掠去。 这一声叫唤，果然成功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白衣门主的身上。 白衣门主气得咬紧牙，这该死的贱人，竟拉他来垫底！ 千钧一发！ 白衣门主一跃而起，手里霹雳弹猛地朝着陆封谨和楚月离也砸了过去。 他自己和秦明月一样，立即撤退。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一瞬间发生。 两枚霹雳弹眼看着就要在陆封谨和楚月离身边落下去。 谁知，站在两人跟前的两名侍卫，忽然手一扬，一张大网张开。 霹雳弹落在大网上，被两人用力甩了出去。 那大网自带弹力，再加上两人的力道，两颗霹雳弹飞出去老远。 那些被自家门主和堂主丢下的兄弟，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那两颗霹雳弹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脚下。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震彻山谷！ 山涧里头，立即响起了乱贼惨叫的声音。 以及，飞沙走石…… 第744章 妖女，总算愿意信任他 一阵尘埃过去，楚月离睁开眼，抬头就对上一双写满关怀的眼眸。 “可有受伤？”陆封谨以身护在她的跟前，给她挡去了所有飞过来的碎石，以及可能的危险。 楚月离却始终面色如水般平静，摇头：“没有！” 连一句多谢的话都来不及说，就立即大声下令：“护龙军听命，一个都不放过！” “是！”山涧前后，都是护龙军的兄弟在把守，此时早就与乱贼展开了厮杀。 不远处，白衣门主一剑挑开两人之后，再往前飞掠好几步。 楚月离眸色一沉：“想走！没那么容易！” 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长软剑，脚步一迈追了过去。 陆封谨还有些失望的，方才自己情急之下，根本什么都顾不上，潜意识就要用自己的身躯保护她。 可她根本不在意。 但此时，并非伤感的好时机。 “阿离，当心！”不及多想，陆封谨也抽出长剑，快步追上。 秦明月被护龙军的人纠缠住，暂时还看不到脱身的希望，但那白衣门主的武功太强，护龙军根本拦不住他。 楚月离疾步追上，一挥手，唰唰唰几声，长软剑带出来的剑气，将刚将护龙军摆脱的白衣门主，又逼了回去。 “弓箭手！” “是！” 护龙军退下，弓箭手冲了出来，将白衣门主团团围住。 白衣门主瞪着楚月离，手里的长剑握得紧紧的。 没想到筹谋了这么久，今日，竟还是败在这女人的陷阱之下！ 京城离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可他还是恨！ “手下败将，哪来的脸与本座对抗？”长箭射来，白衣门主根本不当一回事，手腕一转，当的一声，长箭被他一剑砍断，跌落在地上。 他长臂一挥，剑尖直取楚月离的面门。 楚月离冷笑道：“放心，我身子娇贵得很，今日，我可不跟你打。” 她脚步一叠，一跃而起，轻飘飘往身后掠去。 白衣门主还在疑惑间，却见她的身后，一道黑色身影飞掠而来。 人未到，那剑气已经直逼面门。 白衣门主心头一紧，立即挥剑相迎。 可身后，陆封谨的剑气也已经到了背门。 前后夹击，白衣门主虽然武功高强，可眼前身后这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武功深不可测。 白衣门主进退两难，回头一剑将陆封谨的长剑挑开，黑衣男子那一剑，却已经避无可避。 呲的一声，长剑在他肩头刺出了一个血窟窿。 白衣门主好不容易挑开陆封谨的长剑，肩头一阵剧痛，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疾步后退，身形刚站稳，便又被陆封谨和那黑衣男子一前一后堵住，将所有的退路都彻底堵死了。 那黑衣男子，不是陆云飞还能有谁？ 这次陆云飞心情很好，妖女出来做事，总算是知道通知他一声。 之前所受的委屈，也随着楚月离这一次的信任，荡然无存。 不过，看着白衣男子肩头上那血窟窿，陆云飞的心情立即又沉了下去。 他轻声道：“八皇兄，我不想伤你，束手就擒吧！” 第745章 竟毁在那蠢女人的手里 白衣门主身躯一震，盯了陆云飞一眼，不说话。 他脸上戴着两层人皮面具，脸色有什么变化，无人知晓，但却明显能感觉到，他浑身绷得紧紧的。 陆封谨也在盯着他的脸，淡淡道：“八皇弟，放弃反抗，我会在父皇面前给你求情，至少……留你一命。” “我的命，在你们眼底值钱吗？”白衣门主冷冷哼了哼。 但他此时，说话已经没有刻意压抑，那的的确确，就是陆子凌的声音。 他瞪着陆云飞：“你是何时发现的？” 事到如今，其实陆子凌也知道，自己今夜是逃不过了。 不远处的打斗渐渐停息了下来，乱贼死的死，被捕的被捕，就连秦明月也在受伤之后，被秦悟制服。 今夜的行动，彻底宣告失败。 陆子凌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一般的寂然气息。 陆云飞回头看了楚月离一眼，没说话。 陆子凌就知道了，陆云飞哪里能知道他的身份，果然，还是这个女人。 “那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拓跋明月身上的味道。”楚月离对气味非常的敏感，她能闻到寻常人根本闻不到的气息。 “那时候也不过是怀疑，并不能证明，所以，我请谨王爷替我演了一场戏。” “醉酒的戏码。”陆封谨手里的长剑，慢慢收了起来。 都是兄弟，虽然他不明白八皇弟为何要这样，但，他的确是不忍心看到陆子凌身首异处。 “拓跋明月来的时候，我在她身上撒了药粉，是一种特殊的药粉，之后，阿离在皇后的地方闻到了这药粉的味道。” 这两日楚月离抽空去了几趟皇后的乾坤宫，有时陆子凌知道，有些时候，他并不知晓。 但是陆子凌是要每日去乾坤宫给皇后请安的，这个习惯，在他被皇后看中之后，除了外出的日子，就没有停过。 “你见过拓跋明月，在拓跋明月听了谨王爷的‘酒后真言’之后，是因为拓跋明月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必须得要亲自向你汇报。”楚月离道。 陆子凌的掌心，一瞬间收紧。 没想到他隐藏身份这么久，一直藏得如此深如此好，自以为毫无破绽，最后，竟毁在了拓跋明月那蠢女人的手上！ 陆子凌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一张揭了下来。 他脸色沉凝，忽而，却又冷冷一笑：“你如何能保住我的性命？父皇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知道我是乱贼，他恨不得杀了我。” “你也是他的儿子……” “我是个卑贱宫女生的孽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污点，他恨不得我从未来过这人间！” 陆子凌的笑，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不会原谅我的，他只想将我除之而后快！” “八皇弟，你……住手！”陆封谨忽然脸色一变，立即要扑过去。 只见陆子凌手里的长剑，竟朝着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 所有人大吃一惊，正要救人。 却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大家震惊之际，陆子凌竟手腕一转，长剑朝着楚月离猛地刺了过去。 第746章 只是，不想没了嫂子 “阿离！” “妖女！” 陆封谨和陆云飞吓得魂飞魄散。 楚月离也没想到，陆子凌在这个时候，想杀的人竟是自己。 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想要提剑迎接，却还是慢了一步。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有人扑了过来，将她护在怀中，以自己的身躯，迎接了陆子凌这一剑。 “云飞！”楚月离惊得撕心裂肺！ 眼见陆子凌这一剑，就要刺中陆云飞的背门。 却不知为何，陆子凌眼底闪过一抹晦暗，手腕竟在最后时刻一抖，那长剑在陆云飞的手臂险险划过。 他竟手下留情！ 也是在此时，陆封谨的掌风已经到了他的背门。 砰的一声，陆子凌被一掌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两名侍卫立即上前，长剑落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押了起来，用绳子困住。 “云飞！”楚月离吓得心惊胆战的，立即查看陆云飞的伤势。 可他只是手臂上衣裳被刺破，手臂也刺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并未见其他受伤的地方。 陆子凌并没有伤他，甚至为了不伤他，自己被陆封谨那一掌击中。 这变故，真是……让人看不懂。 两人回头看被押住的陆子凌，陆子凌也不过是看了眼陆云飞，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别过脸，不再与他们眼神对视。 陆云飞还有些愣愣的，方才，以为自己死定了。 死里逃生，有些茫然。 “先将他们带回去吧。”楚月离看着陆封谨。 陆封谨却看着陆云飞，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就连老九都要以命护着楚月离，他们墨王府的人，对阿离是真的好，用命来守护的好。 可他自己身边，母妃为难她，自己不护她，他谨王府，以什么和墨王府的人来比？ 陆封谨有些心灰意冷，带领大内侍卫和护龙军的人将乱贼押走。 楚月离见陆云飞还有些发愣，轻轻推了他一把：“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刚才怎么就连命都不要了？” “谁说我不要命？”陆云飞瞪了她一眼。 “刚才那么神勇，不是不要命还是什么？”但她心里其实还是酸酸的，这傻孩子，自己对他根本就不重要，为的是他四皇兄吧。 真够傻的！ 或许也是因为这么傻，才会让他八皇兄在最后一刻，没有忍心杀他。 陆云飞无法反驳，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何想都不想就往她身上扑过去。 只是知道，若是妖女受了伤，四皇兄就没了娘子，他就没了嫂子了。 虽然还有其他皇嫂，可是，那不一样，只有这讨人厌的妖女是真正的嫂子。 长嫂如母，没了她就没了半个娘，那……那肯定是不行的。 “真的没有受伤？”这话，反倒是陆云飞问的。 楚月离摇摇头，查看了下他手臂的伤势。 只是一点皮外伤。 她拿出药瓶想给他上药。 陆云飞却一脸嫌弃：“会被人笑话的。” 就这点皮外伤还要上药，被人看见了，他九皇子的颜面何存？ 楚月离白了他一眼：“受了伤就得上药，谁笑话你？” 第747章 已经，很想很想了 “反正我不要。”谁擦点皮外伤也要上药的？又不是姑娘家娇滴滴的，说出来都丢人。 陆云飞躲得远远的。 “你不让我上药，那我不走了。”楚月离哼了哼，想找个地方坐下去。 陆云飞差点要给她翻白眼：“爱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里还在举行岁暮宴，我若是不回去，到时候你父皇不喜欢我，整日给我脸色看，那我还不如退婚回……” “上药就上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陆云飞气得直想跺脚！ 动不动就要退婚回国公府！这妖女！ 这气死个人的妖女！ 他快步走了过去，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把受伤的胳膊露在楚月离的面前。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也是伤，还在流血呢。 说到底，楚月离也还是心疼的。 “以后，别那么傻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你用命来守护。”他是尊贵的皇子，又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看到他受伤，谁不心疼？ 陆云飞没说话。 楚月离就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根本不听。 下次还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会扑过来。 但刚才，是真的很危险。 “你受了伤，我心里也是难受的，你能听我一句，好好保护自己吗？”楚月离看着他。 “我有保护自己，若是有危险，我知道要逃。”四皇兄和母妃教的，打不过就跑，他懂！ 这模样，楚月离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懂。 多半还是不懂的。 那真诚的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 有危险，他会跑，但若是她也有危险，那是舍了命也得护着她。 这就是家人的感情吧。 她只是没想过，一向好像十分讨厌自己的小叔子，竟也能如此。 “回去吧，母妃和父皇还有皇祖母都在等着呢。”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场胜利。 毕竟，逮回来的白衣门主是八皇子。 皇族的皇子，就算不讨皇上的欢心，那也是皇族的血脉。 那夜大家在守岁，外头风起云涌，宫里也像是无事发生那般。 只是皇上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皇后不知是不是也收到了风声，一整夜心神不宁。 楚月离又回到了太后的身边，午夜时分，太后身子扛不住要去休息了，小辈们依旧陪着皇上，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凌晨时分。 新的一年，在闹哄哄却又静悄悄的夜色之下到来。 宫里宫外放起了烟火，宫中热闹非凡，宫外大街上也是喜气洋洋。 百姓都聚在街上，远远看着宫中半空里盛放的烟火。 人间烟火气息，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楚月离看着远方的天际，心情却沉甸甸的。 那是南蒙的方向。 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此时在做什么？ 是如他们一样，和兄弟们在守岁，迎接新年的到来，还是依旧在忙碌地研究作战的方针？ 亦或是，为了养精蓄锐，已经早早休息？ 他今夜，可有吃好喝好？可有穿得暖和？ 可有，想她？ 但不管他有没有，她也已经在想他了，很想很想。 还要多久，才能相见？ 第748章 该不会是真的吧? 岁暮宴结束，守岁的仪式也已经过去。 皇上回去休息了，宴会上的臣子们陆陆续续离开。 皇后也走了，妃子们安安静静回自己的寝宫。 不知为何，如此热闹的夜里，大家的心情却莫名沉重。 今夜谨王爷和九皇子还有八皇子缺席，不知去了哪里，在守岁之前急匆匆赶回来，看得出行色匆忙。 连墨王妃也是一样。 可回来的只有谨王爷和九皇子，以及墨王妃。 谨王妃不见了，八皇子也不见了。 其实算不上有多重要，但在这样的时刻，他们不该不来的。 却真的没来。 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与臣子们喝酒，也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每次笑，笑意都不达眼里。 皇后也似乎小心翼翼，比起往常更加谨小慎微，连话都不敢多说。 大家，莫名不安。 宴席结束，玉妃拉着楚月离的手，又以眼神示意陆云飞，之后，带着两人急匆匆回了永华宫。 “什么？捉拿乱贼去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知道给母妃说一声！” 她是真的气啊！大过年的抓贼？ 她可没有皇后以及其他妃子那么多眼线，也不知道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很多人神色凝重。 “别告诉我，那乱贼是你八皇兄，和那个什么谨王妃！” 楚月离没说话，陆云飞犹豫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玉妃长吐了一口气。 今日那谨王妃一直想找借口离开，她都看在眼里。 至于，谨王妃从前的身份，她当然也知道。 所以，她是乱贼不奇怪。 让人震撼的，是那背后的乱贼，竟是八皇子。 但又好像并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八皇子一直不受宠，心里会扭曲……嗯，唱戏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故事，是真没那么让人震撼的。 只不过，戏剧映照入生活，多少还是会让人感慨。 “都没有受伤吧？”要不是看着两人精神奕奕的，她也不能熬到这会儿才问。 “云飞的手臂擦伤了点。” 楚月离坐了下来，看到桌上有点心，没忍住抓起来塞了一嘴。 刚才虽然在宴席上，但吹着冷风，莫名不想吃。 此时，竟饿了。 “云飞受伤了？”玉妃一脸紧张：“手臂？快，将衣裳脱了给我瞧瞧。” “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四皇嫂已经给我上过药，我本来都不想理会。” 陆云飞才不想脱什么衣裳，当真只是一点小伤。 他在玉妃面前挥了挥手臂：“母妃你瞧，一点事都没有，是四皇嫂小题大做罢了。” “小伤也得上药，不然容易伤变，你不懂。”楚月离瞅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塞了一嘴。 陆云飞哼了哼，看她吃东西的模样，一脸嫌弃：“饿死鬼投胎似的。” 但却有些心疼，立即回头给季嬷嬷道：“这糕点都凉了，命人送点热的过来。” “好。”季嬷嬷立即命人准备去了。 倒是玉妃看着楚月离这模样，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今夜不是吃了不少？怎么还在吃？阿离，你身子怎么回事？该不会……该不会……是真的？” 第749章 免死金牌都没了 楚月离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将嘴里的糕点先咽了下去。 陆云飞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楚月离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楚月离终于将糕点咽了下去，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玉妃身上。 “今夜，心情有些沉重，忘了吃东西。” 她目光有些落寞。 玉妃一看，心头顿时酸了酸。 “墨儿……总会回来的。”她太明白楚月离这种心情，想见的人见不到，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团圆，可她新婚，夫君却远在天边。 楚月离见她被自己勾起了愁思，便有几分不忍心，赶紧换了轻快的口吻。 “还不都是因为母妃你，忽然将这么可怕的责任交给我，要不是我机灵，母妃你今日必然到此时还在抄经。” 玉妃微愣之后，一时有些不太自在：“这……不是为你出头吗？人家诅咒你夫君呢，我是看不过眼，怕你委屈，才会出手的。” “母妃，你出手打人？”陆云飞一阵愕然，没想到在宫女小太监闲聊中听到的话，竟然是真的。 他当时还不相信，他母妃一向端庄……嗯，至少在宫里是有那么些端庄的，说不上有多优雅，但至少与世无争。 竟然会打人？ “你真的打了瑞妃娘娘？” “还不是因为那女人嘴贱？她诅咒你四皇兄呢！”那些诅咒的话，她到此时此刻想起来，心里还是会难受。 身为母亲的，听着有多心疼？ “你以为你四皇嫂不想动手吗？我猜你四皇嫂早就想将她的嘴给撕烂了！但你四皇嫂是晚辈，若是真的打了瑞妃，她就惹上大祸了。” “我出手，是为了救阿离，我出手了阿离自然也就不会冲动了，阿离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我是真多亏母妃你了，不过，那几个巴掌，打得真是爽，真可惜不是我自己亲自动手。” 但玉妃说得对，她是晚辈，晚辈是不可以打长辈巴掌的，会折寿。 如今这般，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谁让瑞妃那张嘴真的够贱，明明看起来是个雍容华贵的妃子，说的话竟如此恶毒。 嘴贱心脏！ 她自己也是个母亲，怎么能在另一个母亲面前，说得出这样的话？ “打都打了，还好皇祖母没追究，以后，母妃可别再乱来了，我这种把戏，一次可以，两次就是戏，皇祖母也不是傻的。” “别乱说话！”陆云飞瞪了她一眼。 祸从口出，他们在身在宫中，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对皇祖母是大不敬！她还真是不怕死。 “可惜不是真的，要不然，以后就是我的免死金牌了，我还能多打那女人几回。” 玉妃叹息了声，的确是有那么点遗憾的。 新婚夜没有怀上，也不知道几时这小两口才能重遇，那她抱孙儿的梦……唉，好遥远。 “罢了罢了，以后我也不打那女人了，母后又不是傻的，可以哄她一次，第二次她自然不会信的。” 免死金牌都没了，真是，好可惜呀！ 第750章 还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他吗 陆云飞真觉得，这两个女人为何忽然间，好像都变得幼稚不懂事？ 最可怕的是，她们似乎很合拍？ 陆云飞有一种年纪轻轻就苍老得不行的无力感。 “四皇嫂，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府休息。”他道。 “我不想回去了，明日一早还要来给皇祖母和父皇请安，又得多跑一趟。” 楚月离是真的累了，有了身孕之后，特别容易疲累。 但这事，暂时还不想告诉玉妃，怕玉妃会担心。 南蒙战事未明，也不知年后会有什么变故，一切，等稳定下来再说。 她揪住玉妃的袖子，眨了眨眼：“母妃，我今夜想睡在这里。” “那就在这里呗，也算是陪陪母妃我。”要不是妃子今夜必须留在宫里，她还想去墨王府和他们住在一起呢。 大儿子还在边疆，心里难受，至少让她醒来可以看到小儿子和儿媳，也算是一种安慰。 “那我去沐浴更衣就寝休息了。”楚月离吃饱喝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母妃，我没有换洗的衣裳。” “好嘞，我这就让季嬷嬷去给你准备，你安心去休息就好。”玉妃朝外头喊道：“嬷嬷。” “来了来了，马上就来。”季嬷嬷找小宫女伺候去了。 陆云飞有点无所事事的。 这时候，离天亮也就只剩下两个多时辰。 但事实上，他们歇不到天亮，天未亮就得起来，得要去皇祖母的长寿宫等候，等皇祖母醒来，给皇祖母请安。 之后，又得要马不停蹄赶去勤政殿，给父皇请安。 再之后，要去御花园一起用早膳，按照皇祖母的安排，吃长乐宫大师命人准备的斋饭。 一连串事情下来，也是挺累的。 他看着楚月离：“你赶紧去休息，明早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开小灶给你准备。给皇祖母和父皇请安，至少要空腹一个多时辰，你这种饿死鬼是扛不住的。” “怎么对嫂子说话的？”玉妃白了他一眼。 陆云飞没理她，只看着楚月离：“想吃什么，快点说！” “玉容糕鲜虾饼还要一碗南瓜羹，就可以了。”楚月离倒是配合，说完真的走了。 陆云飞这张嘴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话，甚至一口一个妖女叫她，但其实相处久了，楚月离就越来越发现，这家伙的心真的很好，很纯粹。 陆云飞跟在她身后，还在叨叨：“这么晚，别把头发弄湿，会受凉。” “知道了。”楚月离远远回应了句，转身进了门。 陆云飞没有再理她，还在琢磨刚才她说的东西：“玉容糕是什么东西？” “你问厨子不就知道了？”身后不远处，站在门边的玉妃闲闲道。 “也是。”陆云飞半点没有耽搁，立即找厨子去了。 季嬷嬷走到玉妃身旁，看着陆云飞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九皇子几时变得如此会照顾人了？”竟然还知道叮嘱他四皇嫂不要将头发弄湿，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九皇子么？ “长嫂如母。”玉妃也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但我这个母亲，可是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真是，偏心的很呐！” 第751章 照我说的做便是 如陆云飞所料，第二日的清晨，的确是很累。 万幸楚月离出门之前，就在陆云飞的照顾之下，吃饱喝足。 之后那一个多时辰，在等待，请安，又等待，继续请安，然后，依旧是等待中度过。 好不容易，熬到了斋饭宴开席，那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刻。 御花园热闹得很，妃子们，公主，皇子，王爷的家眷，算起来就是一大家人。 男儿们陪着皇上，女眷陪着太后，热热闹闹，温馨而安宁。 可楚月离万万没想到，刚结束了斋饭宴，回到玉妃的永华宫，季嬷嬷就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表姑娘今早吐了血之后，一直在昏迷，至今尚未醒来。 消息是秦家的人带来的。 过年了，秦慕雪回了秦家，没想到从昨夜开始，她吐血之后就一直昏迷到现在。 因为知道玉妃和九皇子他们得要在宫里陪太后和皇上，秦家的人没敢通知他们，今日忍不住来通知，只怕是秦慕雪的情况十分的不乐观。 赶去秦家的一路上，楚月离和玉妃心情沉重。 陆云飞还想安慰她们来着，不想大过年的看着她们如此难过。 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最后，就只是拿出来一包什么小东西，塞到楚月离的手里。 “做什么？”楚月离看着他，这袋子里的东西，摸起来还热乎乎的。 “听说不开心的时候，吃东西会让心情好起来。”这是他早上特意留下来的，是今日厨子做的糖炒板栗。 他看到几个小公主在吃，便让小太监也给自己准备一包，想着楚月离什么时候嘴馋了，便拿出来给她吃。 省得这家伙饿起来到处跑去找吃的。 楚月离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纸袋子，想了想，忽然塞回到他的手中：“等会……若是雪儿醒过来了，你就给她，就说……是你早上特地留下来，想带给她的。” “可她病成那样，这东西不能吃。”陆云飞皱眉。 坐在一旁的玉妃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傻儿子，几时才能开窍？ 怕只怕，雪儿是等不到了。 楚月离瞪着陆云飞，认真道：“这个不用你管，总之，你给她就是，要诚心诚意。” “好。”陆云飞将纸袋子重新收起来。 楚月离看起来没有那么难过了，那就好，吃不吃的，倒也不是那么在意。 马车终于在秦国公府停了下来，三人刚下车，秦家的管家就来了：“墨王妃，表小姐醒了，她想见你。” “见阿离？”玉妃有些受伤，她和雪儿关系这么好，雪儿醒来怎么不是先想着见她？ 楚月离却好像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立即跟着下人走了。 管家看着玉妃，行礼道：“参见娘娘，参见九皇子。” 人来了，先告诉楚月离秦慕雪要见她，之后才想起来给玉妃和陆云飞行礼，可见，秦慕雪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玉妃忧心忡忡，也是忐忑不安，问道：“雪儿的情况……真的不好了？” 第752章 可惜，等不到了 管家摇摇头，无奈叹息道：“就……这两日了。” 玉妃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脚步一阵踉跄，差点没站稳。 “母妃！”陆云飞扶了她一把。 “云飞，你……你快点去……你就去雪儿的房间外等着，看她几时想要见你。” 秦慕雪一定是想见云飞的，玉妃比谁都清楚。 但雪儿在见云飞之前，要先见阿离，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交代给阿离。 虽然玉妃不知道雪儿与楚月离的关系，几时变得这么好，但她知道，见完楚月离，雪儿要见的人就一定是陆云飞。 “赶紧去。” “我……好，我扶你去。”陆云飞扶着她，快步朝着秦慕雪所住的院子赶去。 楚月离赶到的时候，秦慕雪还躺在床上，的确是已经奄奄一息了。 但看到楚月离，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凝聚了起来，眼底瞬间有了光：“我……我想和阿离姐姐……说说话，阿离……表嫂……姐姐……” “别急，我来了，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楚月离快步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秦慕雪虽然眼里有了光，但她的目光还是有些涣散，就连说话也似乎不太利索。 “我……只想和阿离……说。”她的声音十分沙哑，也轻微，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楚月离回头看着大舅秦建政和三舅秦建业。 秦国公爷昨夜都在陪着她，刚才回去休息，如今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大舅舅，三舅舅，我和雪儿说点悄悄话，要不，你们先回去歇歇？我陪着雪儿就好。” 秦建政点了点头，走了。 秦建业看着楚月离，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也只是点点头，随后走了。 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楚月离和秦慕雪两人。 “他们出去了，雪儿，你有什么话想说，尽管说吧，我都听着。”楚月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但其实她每说一个字，薄唇都在颤抖。 她心里，很慌。 秦慕雪的情况太糟糕，已经糟糕到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也就是，没有任何一丝丝的希望了。 她看着被自己握在掌心那只小手，小小的，瘦瘦的，很凉很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也是不为过了。 不过是分开了几日，雪儿竟然消瘦到这地步。 秦慕雪的嘴唇一直在颤抖。 楚月离知道她想说话，但好像说话太费劲，对如今的秦慕雪来说，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你想让我给你施针，让你精神起来，是吗？”楚月离这话刚说话，眼角的泪就忍不住溢了出来。 但她别过脸，不动声色将那滴眼泪擦掉，没有让秦慕雪看见。 “嗯……嗯！”秦慕雪很用力在点头。 楚月离伸出手，长指在她的眉心轻轻划过。 这孩子，很简单，很执着，也很痴情。 可惜，云飞不懂，她也等不到云飞来懂自己了。 最后，楚月离笑道：“好，我帮你。” 第753章 请你，成全 一个时辰后，楚月离扶着秦慕雪出门。 院子里站着好些人，秦建政和秦建业都在，还有玉妃，以及陆云飞。 看到秦慕雪出来，秦建政一脸震撼，正要过去，却被秦建业拉住了。 秦建业对他摇摇头。 秦建政再看秦慕雪眉宇间那一抹散不去的暗沉之色，心头猛的一痛，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别过脸，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这孩子，真的不行了，这是最后的余光。 是被人用医术强行堆出来的余光。 他虽不懂，却也看得明白。 玉妃的心也是沉甸甸的，忽然间，就觉得这世上最多余的便是话语，因为，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唯有陆云飞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快步走到秦慕雪的跟前，意外也有惊喜：“雪儿，你身子好点了吗？” 秦慕雪冲他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苍白无力，但总归是笑得很开心。 楚月离看了陆云飞一眼，道：“雪儿在房中待太久，今日看着天气暖和了些，便想出去走走。云飞，你陪雪儿一起吧。” 陆云飞也想陪她，但若是丢下母妃和楚月离，他心里也是不安。 今日是大年初一，怎么能丢下她们俩。 “我也很久没有出去过了。”玉妃走了过来，笑道：“阿离最近一直很忙，也是很久没有出去玩，要不，我们一起？” 这下陆云飞就安心了，忙看着秦慕雪，道：“可好？” 平日里陆云飞对秦慕雪其实并没有太热情，不过，大家也算是从小相识，一起长大的亲人，虽然是不热情，但并不冷漠。 只是很少会与秦慕雪单独相处。 但如今雪儿是病人，病人最大，所以，得要征求她的同意。 秦慕雪大概是没想到，云飞哥哥会主动征求自己的意见，她受宠若惊，眼底都是惊喜的光泽。 因为有些激动，话竟一时间说不出口。 “雪儿，你若是喜欢，就点点头。”楚月离扶着她。 秦慕雪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动作也是有些艰难。 她身子真的很虚弱，陆云飞都看出来了，如此虚弱，真不该在外头到处乱跑，理该好好留在房中休息的。 不过，她这么开心，陆云飞也不想扫兴。 玉妃走到秦建政的面前，声音还是不免有些沙哑：“大哥，这孩子……喜欢和云飞玩，就让他们好好玩一日吧？” 秦建政心头一酸，慢步走到秦慕雪的跟前。 虽然秦慕雪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他将这丫头捡回来，养了这么多年，对她是犹如亲生女儿般呵护的。 只是这丫头心里，时常惦记的都是她的云飞哥哥，长年都在玉妃和陆云飞的身边。 他这个当养父的，心里也是懂得。 “雪儿。”秦建政唤了声。 秦慕雪已经心酸得滚下了两行眼泪。 “爹爹……”秦慕雪想要跪下去，楚月离扶着她，摇了摇头。 秦慕雪只好看着秦建政，哑声道：“爹爹，你要……照顾好自己和……祖父，雪儿不孝，雪儿……对不起，爹爹，请你……成全，来世，雪儿一定会好好……侍奉你。” 第754章 很多很多 秦国公府安排的马车，很大很宽敞。 楚月离扶着秦慕雪上车之后，让她躺在软垫上，还给她铺上了一条毯子。 “等会我们去画舫上坐坐可好？”楚月离还在积极规划今日的行程：“我好久没有去湖心看看了，看能不能请个琴师，给我们弹几首曲子助助兴。对了，还要准备一些果酿和茶果。” “你就知道吃。”陆云飞这话，说得毫无脾气。 楚月离白了他一眼：“能吃才是好事！等哪天老得牙齿掉光连口肉都啃不动了，看你怀不怀念能吃能喝的日子。” “呵……”秦慕雪只是安静听着，偶尔笑笑。 云飞哥哥一向话少，但他和表嫂嫂在一起的时候，话总是很多。 她真的很羡慕，羡慕表嫂嫂可以和云飞哥哥斗嘴。 云飞哥哥从来不跟她斗嘴的，他若是不高兴，会直接不理人，哪里像和表嫂嫂在一起那般，不高兴还会顶嘴。 “对了，云飞，你不是从宫里带了些好吃的，要给雪儿吗？”楚月离给陆云飞挤了挤眉眼。 “云飞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秦慕雪一个激动，差点就哭了！ 这么多年了，云飞哥哥几时给她特别做过些什么？竟然给她带吃的！她连做梦都没想过！ 陆云飞看了看楚月离，又看着秦慕雪，有些为难。 那糖炒栗硬……邦邦的，看秦慕雪如今这状态，哪里能吃？ 给她她也不会吃啊！也不知道妖女为何一定要让自己说，是留给她的，撒谎又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看秦慕雪听到这话，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她眼里有光，陆云飞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眼里有光，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好起来。 想想这丫头也是可怜，年纪小小的，竟然就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若能继续活下去，该多好！ 想到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陆云飞的心脏也被扯痛了好几下，他从怀中将那包糖炒栗掏了出来：“这个……” “你特地给雪儿留的，你自己来给她吧。”楚月离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陆云飞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被楚月离以眼神喊了过去。 他挪到秦慕雪的身旁，将那包糖炒栗打开，还是迟疑。 “这……雪儿你身子不好，不能吃。” “不，我要吃。”秦慕雪想要起来。 陆云飞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 “云飞哥哥……”秦慕雪看着他，决裂的薄唇微微抖动：“云飞哥哥，我……想吃，你剥给我吃……好不好？” 陆云飞盯着她颤抖的唇瓣，心脏一下子就不好受了。 刚才看着还有些精神的，可此时，竟越看越虚弱，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着楚月离，楚月离却不看他，只是看着秦慕雪，道：“马车颠簸，在车上吃东西不好，等会上了画舫再吃，好不？” 她怕秦慕雪费力吃东西，会将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光。 她如今已经处于随时崩溃的状态，唯一一点力气，还是留着和陆云飞说说话吧。 她一定，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 很多很多。 第755章 其实我知道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们上了画舫。 楚月离拉着玉妃在甲板上看风景，陆云飞被交代留下来照顾秦慕雪。 其实陆云飞很尴尬，他是真没有和秦慕雪单独相处过。 男女授受不亲，但秦慕雪虚弱到连坐都坐不稳，最后，还是靠在了陆云飞的手臂上。 “其实……我知道这包栗子……不是留给我的。”秦慕雪的笑，很惨淡，但却并不凄凉。 她只是病重了，并不是傻了。 她病得连汤汤水水都咽不下去，糖炒栗如此硬，别说咽下去，就是咬碎只怕都不能。 这糖炒栗不是给她准备的，是给表嫂嫂准备的吧。 云飞哥哥对表嫂嫂真好，她好羡慕。 但秦慕雪的心情还是很好很好的。 至少，云飞哥哥知道要哄她开心了，哪怕是借花敬佛，又或者是因为表嫂嫂的提醒，那都无所谓。 只要他有哄她开心的那份心情，她就已经很满足。 陆云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的毕竟是事实，但妖女说过，今日一定要让她开心，绝对不能惹她生气。 他道：“原本，是给妖女……给四皇嫂的，但她说你会喜欢，让我给你留着。” 秦慕雪就知道，那一定是表嫂嫂的意思。 虽然她很羡慕表嫂嫂，但其实一点都不妒忌，因为，表嫂嫂对她真的很好，就像亲姐姐一样。 “云飞哥哥，我可能很快就死了。” “不要胡说！”陆云飞心头一扯，握了握她的手。 这手，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现在的秦慕雪，那么脆弱，脆弱得好像一捏就会碎掉。 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在她说出自己快要死这种话之后，忽然间，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是妹妹啊！ “雪儿，你要坚强，大夫一定可以让你好起来的，你看你今日的精神不是也挺好的？” 秦慕雪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在学着安慰她了。 不管怎么样，云飞哥哥愿意跟她多说话，她就高兴。 陆云飞还想说什么，秦慕雪又哑哑地开了口：“云飞哥哥，你……会一辈子记住我吗？不……需要时常记住，就是……偶尔会想起……曾经有我这么……一个人。” 心很酸呐。 云飞哥哥会忘记她的吧。 等到他将来，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有了自己真正的家，生儿育女之后，他会彻底将她忘记。 陆云飞好像忽然间，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回光返照。 原来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真的，不好了。 在他掌中的那只小手，越来越冰冷。 画舫外头的春日，阳光明媚，但他身边的姑娘，却在一点一点，失去她人生最后一点点光泽。 “我会，我会一辈子记住你！” 外头，春……色正好。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船舱里的人，体温却在急剧下降。 秦慕雪的力气，也在这一刻，彻底耗尽了。 “云飞哥哥。”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寒意，很轻，很轻：“我好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第756章 如此，痴傻 楚月离看着远处的景色，心思在船舱里，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 生离死别，她自问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以为自己可以平静面对。 可原来，有一种离别，如此安静，如此凄美，如此，让人遗憾。 原来，还是不能做到平静面对。 心脏，真的会被刺得一抽一抽的疼。 但她知道，此时比她更难受的人，是玉妃。 玉妃也在看着远方，眼里一片迷蒙。 楚月离走了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安慰。 “不用安慰我。”玉妃知道她想说什么，她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幽幽道：“其实雪儿在三年前就该不在了，但大夫说，她求生欲很强，硬是又拖了三年。” 楚月离知道，秦慕雪元气很伤。 这便是她明明医术这么好，但在第一次见到秦慕雪的时候，就看出来秦慕雪是个将死之人，她也根本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原因。 寻常病人，她若是见到，总归会想想办法如何能治好。 但秦慕雪，她治不好。 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秦慕雪又愣是比她预料的，多扛了一个月。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和雪儿说的那些话，让她硬是撑着自己痛苦不堪的身躯，撑了那么久。” 楚月离有些讶异，侧头看着玉妃：“母妃……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云飞这小子开窍太慢，还不懂男女之情，所以，我打算等他二十岁之后，再给他物色好姑娘。” 那时候，心里也是存着希望，觉得告诉她要等云飞长大，她也会努力等。 事实上，雪儿真的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只是玉妃后来知道了，原来她努力的结果便是，自己要吃很多很多的苦头。 “她的病让她很遭罪，时常浑身都疼，疼得在床上打滚。云飞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还会疼得尖叫，痛哭，但只要云飞在，她就可以笑，她能一直一直笑下去。” 玉妃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靠在楚月离的肩头上，悄无声息哭了起来。 楚月离的心也是说不出的压抑。 从未见过如此痴傻的姑娘。 若不是如此坚强地熬着，早些离开，或许也能早点解脱。 可她就是要熬下去，她还想看着陆云飞长大之后，物色姑娘家，生儿育女。 但她知道，那个姑娘，永远不可能是她自己。 可她还是想看着，看着她的云飞哥哥找到幸福。 太傻了。 傻得让人忍不住掉眼泪。 忽然一阵风吹来。 玉妃轻轻抖了下，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 船舱那边，有了动静。 门帘被掀开。 陆云飞抱着秦慕雪走了出来。 秦慕雪身子小小的，窝在身形高大修长的陆云飞怀中，像个孩子。 此时这个孩子，一点生息都没有，手软软滑了下来，浑身软得犹如没有一根骨头。 “云飞……”玉妃愣住了，看着他怀中的小姑娘，身体止不住轻轻……颤抖。 陆云飞看了看楚月离，最后，目光落在玉妃的身上。 “母妃，雪儿……走了。” 第757章 亲手送走了她 秦慕雪走了。 在画舫上，在陆云飞的怀中，听着琴声，闻着她最爱的云飞哥哥的气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了。 殉葬的过程十分的简单，因为是未出阁的姑娘，没有夫家，没有复杂的关系。 简单，安静。 岁月依旧静好，只是，岁月里头，少了这么一个时常看着她的云飞哥哥，痴痴傻傻笑着的小姑娘。 那是秦慕雪下葬后的第三天，秦国公府的一切重归安宁。 楚月离和陆云飞将玉妃送回宫之后，便也回了墨王府。 那天晚上，流云来了。 “王妃，九皇子已经一整日没有进食，王妃要不……去劝劝他吧。” 他们是上午回来的，送玉妃回来之后，再没有出过门。 流云也是怕九皇子心情不好，本想今日一直陪着他，但九皇子并不需要，一整日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下人要送饭菜过去，也没能进他房门。 如今早就过了晚膳时分，他还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流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楚月离。 “我知道了，我等会去看看他。” 楚月离点了点头，将南蒙的地形图收了起来，才披上外袍出了门。 陆云飞并不在房间里，楚月离最后在后院那棵百年古树脚下找到了他。 他人坐在树下，看着前方不知名的角落，两眼无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似乎想得十分的入迷，就连楚月离走到他的身旁，他也没有发现。 “流云说你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不饿吗？”楚月离走到他的跟前，见他没说话，她便想在他身旁坐下。 却听他忽然道：“地上寒凉。” 但她没有理会，依旧要往下坐。 只是在刚坐落的时候，发现身下似乎多了些什么，低头一看，自己坐着的竟是他的衣袍。 他将衣袍扯下来，给她垫上了。 “在想雪儿？”楚月离侧头，看着他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冷峻的侧脸。 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此时的陆云飞又似乎长大了不少。 不是个子高了也不是长相变了，而是，眼神和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懂得思考问题了吗？ 陆云飞低头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理会，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忽然就是有些想说话。 “雪儿喜欢我。”他轻声道。 “几时知道的？”楚月离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愿意和自己分享。 这才是预料之外。 陆云飞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远方的天际，眼底蒙上一片灰蒙蒙的暗淡之色。 他不想说，楚月离并没有催促，也没有追问，只是陪他一起，安静看着那片沉沉雾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飞才轻声道：“那日，她问我，可不可以抱抱她。” 那次，还是他头一回与姑娘如此亲近，长这么大，他就从未与姑娘亲近过。 不是因为抱着秦慕雪有什么心思，而是，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秦慕雪的开心，和满足。 因为满足，她散尽最后一口气，被他抱在怀里之后，就走了。 他看着楚月离，声音哑哑的：“我答应了她，却也亲手送走了她。” 第758章 妖女，我透不过气 “所以你是觉得，若你没有答应抱她，她或许还能多活几日，是吗？”楚月离心头紧了紧，没想到这家伙原来是这么想的。 这几日，他便都是在懊恼和悔恨中度过吗？ 陆云飞点了点头，却又摇摇头，最后，叹息了声：“终究是要走的。” “有件事情，大家都没有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你若是不知道，那对雪儿来说，不公平。” 楚月离已经考虑了很久，这件事情，说与不说都是错。 但至少，对雪儿来说，是一个交代。 更何况，她觉得陆云飞也该长大了，长大了，就该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或许雪儿已经不会成为他的责任，但有些心情，也是得要自己学会去消化。 陆云飞无由来感觉到一阵不安：“什么事？” “你知道雪儿身上的毒，是如何被下的吗？”楚月离问道。 陆云飞忙道：“小时候我们一起出门，遇到刺客，刺客给她下的毒。” “不，刺客本来要下毒的对象，是你。” “什么？”陆云飞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忽然间，脑海里头，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是为了救你，才中的毒。”楚月离说的十分的冷静。 陆云飞没说话，只是五指慢慢在收紧，锋利的指甲最后嵌入了掌心，刺出几道血痕。 雪儿中毒，是为了他。 是他连累了雪儿，是他让雪儿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但她从未后悔，更不让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连玉妃也不许说，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她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 “她本该早早就去了的，宫里最好的御医都给她看过，其实三年前，她就应该走了。但她没走，她咬着牙坚强地活下来，是因为母妃告诉她，等你二十岁，就要给你物色好姑娘，她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好姑娘，有幸能站在你的身边。” “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她是真的扛不住了。” “妖女……” “是不是我说的话，让你很难受，心脏很疼？”可是雪儿所忍受的疼痛，比他痛十倍，百倍呢！ “她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剧毒早就侵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夜里时常会疼的尖叫打滚。但她在你面前永远都是笑嘻嘻的是不是？是因为，她想让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你面前，她想要你永远记住的，都是她的笑。” 陆云飞抱住自己的脑袋，心脏疼得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楚月离依旧在轻声说：“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云飞，不要忘记她，永远都不要忘记她。” 陆云飞将脸埋入自己的双膝，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楚月离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看着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云飞忽然哑声道：“妖女，我……透不过气。” 楚月离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腿放平，拍了拍他刚才铺在地上的衣袍：“你蜷缩着身体，久了当然透不过气了，躺下来歇一会，会好的。” 第759章 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陆云飞听了楚月离的话，乖乖在衣袍上躺了下去。 但楚月离没想到的是，他躺下去之后，竟然转了过去，揪住她的衣角，甚至将脸埋在她的衣角之下。 她有点愕然。 却听陆云飞声音沙哑地说：“妖女，你和四皇兄都不许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这家伙好像哭了。 没有声音，但她轻易能听出来他浓浓的鼻音。 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九皇子。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其实，也还没有完全长透。 十八岁的生辰还没过呢。 此时此刻的楚月离，看着躺在身边默默掉眼泪的小叔子，终于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长嫂如母。 她真有一种自己是他母亲的使命感。 看着孩子如此难过，当母的心也跟着碎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不会离开你的，别怕。” 陆云飞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没再说什么。 天凉凉的。 他这几日其实都没有好好休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带着一点鼻音的鼾声微微响起。 楚月离有些头疼，地方不太对，夜了睡在这里，会着凉。 抬头看了眼，远处，流云站在树下，在守着，但却不敢靠近。 楚月离轻轻给他打了个手势，流云立即明白，转身进了客房，没多久就抱着厚厚两床被子出来。 楚月离小心翼翼挪了下自己的身子，让他将厚被子铺在地上，等她再坐回去的时候，就明显暖和多了。 另一床厚被子，流云轻轻盖在陆云飞的身上，另一半盖着楚月离。 之后，他还搬来了屏风，将这一方拦着，不让风吹到。 整个小天地一下子就暖暖的，陆云飞又往楚月离身旁蹭了蹭，之后，鼾声继续，又累又困，沉沉睡过去了。 那夜流云在不远处守了一整夜。 楚月离在后半夜，也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 夜里好像做了很多梦，梦到祖父，梦到爹爹和娘亲，也梦到外公外婆，还有小舅舅。 好多人陪在她的身边，好多人在跟她说话。 陆北墨就在她身旁坐着，还在给她剥糖炒栗。 不远处的院子里，陆云飞和玉妃在陪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玩耍，紫苏手里捧着一堆吃的，流云和惊雷在和紫苏聊着什么。 一家人，乐融融的，欢声笑语，春日暖暖。 楚月离特别感动，感动得差点就哭了。 她握着身旁男人的手，还是没忍住滚下了泪水。 “我们一家人，永远都要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陆北墨抬起手，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却说不出的温柔：“好，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寝房里，在自己熟悉的床上。 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抚摸一下自己的肚子。 感觉到肚子暖暖的，才安了心。 不过，她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不是和陆云飞在后院？ 紫苏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动作极其轻微。 看到楚月离醒来，她道：“小姐，早点准备好了，起来用膳吧。” 楚月离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眸：“云飞呢？” 第760章 不过是威逼利诱 陆云飞在后院里。 楚月离洗漱完毕，让紫苏将早点送去后院的凉亭。 紫苏还让流云将屏风搬过去，不让清晨的凉风吹到她家小姐。 虽然流云不太明白，紫苏最近为何在伺候王妃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 但紫苏交代的事情，他总是会立即去做，还会做到最好。 所以，当楚月离在凉亭坐下之时，屏风已经放好了，风也吹不到。 流云还给她留了个入口，正好可以看到九皇子在院子里练剑的身影。 “练了多久了？”她大概知道，昨夜是陆云飞送她回房间休息的，怪不得梦里总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 有这么个大儿照顾着自己，那感觉也是挺不错的。 虽然楚月离更喜欢小女孩，但其实生儿子也是有好处的，必要的时候还能保护母亲。 流云也回头，看着陆云飞练剑的身影，回道：“送王妃回去之后，九皇子就开始在后院练剑，练了两个多时辰了。” “让他过来歇一会。” “我之前叫过，他不愿意。” 楚月离喝了一口花茶，道：“就说，我快饿死了，但是要等他，他不来我也不吃，强调一下我真的快饿死了，饿到胃痛，可能得要回国公府才行了。” “……”紫苏一脸无语。 流云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快步走到陆云飞的身旁，将楚月离的话一字不漏告诉了他。 紫苏站在楚月离身旁，与她一起看着远处那到身影，紫苏忍不住叹息道：“九皇子居然被你吃的死死的！不过，家里有个做主的女主人，这个家，才像个真正的家。” “就连惊雷都说，连玉妃都未必能让九皇子如此听话，这世上除了墨王爷，九皇子也就特别听小姐你的话了。” “我的影响力有这么大？”楚月离有些不信，她也就只能威胁利诱了，事实上，云飞每次都是被逼的，哪里是真的听话？ 紫苏瞅了她一眼，撇撇嘴：“不管是被逼还是主动，那不都是愿意？横竖就是听了你的，那就是听话，怎不见他听别人的差遣？” 说话的期间，果然就看到陆云飞收起了长剑，快步朝凉亭走来。 第一句话，不出楚月离所料，是气呼呼的：“你吃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手段！你就是在威胁我而已！” “是啊，我也只能威胁威胁你了，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脸皮薄，你要是不受我威胁，那我是真挂不住这张脸。” 楚月离耸了耸肩，回头看着紫苏：“他要是不陪我用膳，你就回去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回国公府住两个月。话说回来，我也很久没见过嫂子了，你赶紧去收拾吧，多带点衣裳，也许得要住一年半载。”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收拾。”紫苏点了点头，便又过来给陆云飞倾了倾身：“九皇子，奴婢告退。” “收什么收？我不是来陪你用膳了吗？”陆云飞气得差点将长剑都给砸了。 楚月离不咸不淡，瞅着他：“可是，你都不是心甘情愿陪我用膳来的，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好像在骂我？” 第761章 把他尊严摁在地上，擦来擦去 “我没有！”陆云飞又气又无奈。 这女人，还真小气。 来都来了，也说了陪她，还得要翻一下旧账。 陆云飞虽然气呼呼的，但还是将长剑交给流云，自己坐了下来：“我陪你吃。” “是心甘情愿吗？”楚月离得寸进尺。 “心甘情愿！”气得咬牙切齿。 真要将他的尊严摁在地上摩擦，还是擦来擦去的那种！越来越过分了！ “好了，心甘情愿就好。”楚月离看着紫苏：“那就少收拾一点，回去住两日就好。” “怎么还要回国公府？”陆云飞一听，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总觉得，这女人一回国公府就像是放飞了一样，开心得不行。 他其实也不是不想看到她开心，甚至有时候，看着妖女嘻嘻哈哈的，他心情也会莫名其妙就变好。 但……但就是怕她在国公府太开心了，不愿意回来怎么整？ “过年了，难道不该回去住两日吗？”早之前是因为秦慕雪的事情，年初二都没有回门，如今事情算是暂时结束了，总该回娘家看看。 陆云飞也知道，她的确是该回去的，但就是……就是心里不舒服。 她回了国公府，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留在王府。 一个人的时候，会胡思乱想，会很想很想大哥，会很慌。 “不过，我就紫苏一个随行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我搬点礼物回去，若是带的少，怕娘家人不高兴，带得多，怕紫苏搬不动。” 楚月离接过紫苏送来的肉粥，边吃边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流云有没有空帮忙，不过，就算流云有空，他一个人也搬不完。不知道惊雷今日有没有空呢？” “惊雷忙得很，哪里有空管你！”陆云飞赶紧给她否决。 “我可以去找两名侍卫。”站在一旁的流云立即说。 陆云飞瞪了他一眼，不悦道：“让侍卫陪王妃回门送礼，万一……万一国公府的人觉得咱们王府对王妃不重视，这责任你来担？” “这……”流云抓了抓脑袋，有些为难：“那我让管家亲自陪我走一趟？” “管家忙着府里的事情，哪里有空？” “那？” “那要不，让九皇子陪小姐你回去玩两日？不是，我是说，陪小姐回去送礼。” 紫苏已经看到陆云飞眼底的光泽了，她忍住不笑，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九皇子身份尊贵，陪着王妃你送礼，面子上是给足了不是？” “是这样没错，不过，人家九皇弟贵人事忙，哪里有空陪我们回去？”楚月离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找两名侍卫吧，省得折腾。” “我没说我忙！”陆云飞立即道，“我……你若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勉为其难……” 楚月离斜睨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就算了。” “妖女！” “哈，哈哈哈……”紫苏终于忍不住爆笑了起来，一路笑着跑出了凉亭，生怕陆云飞恼羞成怒对他发脾气。 一边跑，还一边道：“我那个，我去准备礼物，哈哈哈……” 第762章 世上大多人，是一厢情愿 一个时辰后，楚月离上了马车。 陆云飞亲自驾车。 另一辆马车装着礼物，流云和紫苏一起驾车前行。 刚离开王府没多久，楚月离就从马车里出来，和陆云飞一起坐在前室的位置上。 风原本不大，但马车驾起来，风就开始有点大了。 陆云飞将自己的衣袍脱了下来，给她盖在腿上，之后便是专心驾车，没说话。 楚月离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侧脸，和他四皇兄一样，乍看之下是十分冷峻的，因为冷峻，平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怎么看怎么好看。 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单看街上盯着他看得神魂颠倒的姑娘们就知道，这家伙再长两年，魅力不输给他的四皇兄，又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被他迷得要死要活。 秦慕雪就迷了这么多年。 唉。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她问，声音有些柔柔的，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 陆云飞微愣了下，低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喜欢我，但我一直以来，只当她是妹妹。” 所以，就算如今知道了秦慕雪心中对他念念不忘，也无法改变自己对她的感觉。 “我会记住她一辈子，但不会影响我将来任何事。”他认真道。 楚月离笑了笑，差点没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顺毛。 这孩子，性子还是那般，一是一二是二，他心里有自己一把衡量万事的尺子。 “那就好，她其实要的不多，也不过是想让你能记住她，偶尔想起她就好。” 陆云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楚月离又看了他一眼。 这张万里无一的俊颜，今日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烁着一种同样属于阳光的味道。 她总算是安了心。 不是每一份感情都必须得要自己以相同的方式去回报，毕竟，那份感情未必适合你。 相信雪儿泉下有知，也会明白，她的云飞哥哥虽然不爱她，但至少，他心里有她一席之地。 爱一个人不是非得要去拥有，因为爱，从来都是自己的意愿。 能得到同等的回应，那是幸运，但其实这世上，能真正两情相悦的并不多，更多的，是一厢情愿。 马车一路前行，国公府很快就到了。 听说楚月离和九皇子来了，不仅拓跋琉璃亲自出门来迎接，就连霍晴和苗玉翠也急匆匆赶到大门外相迎。 “九皇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快要比他四皇兄还要好看！” 霍晴这会儿看着陆云飞，不知道有多喜欢，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儿子那般。 楚月离就知道，云飞跟着自己回来，绝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长得漂亮的男孩子，走到哪里都遭人稀罕！ 二婶婶看他的眼神，也恨不得这男孩是自己养的，简直喜欢的爱不释手。 不过，今日回来，感受最大的是，大嫂真的变了许多。 只是和大哥当了一日的夫妻就分开，可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名门贵夫人。 如今府中的大少事务，连苗玉翠都不怎么管，基本上，都是拓跋琉璃一个人在打理了。 第763章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拓跋琉璃见到楚月离，简直开心得不行，一直拉着她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姑嫂俩聊得起劲，将身后的人都给忘了。 流云又一直陪着紫苏在忙活，给府中的下人送小礼物，忙得不亦乐乎。 陆云飞一个人无所事事，倒是一直被苗玉翠和霍晴盯着，逐渐开始有些窘迫。 毕竟，两位夫人的话题，让他十分的尴尬。 “九皇子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没有，要不要我给你物色几个？” “九皇子的婚事，自然得要由皇上和太后来做主，哪里能轮得到咱们？”苗玉翠瞅了霍晴一眼，笑道：“你就喜欢瞎凑热闹。” “可是，若九皇子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也可以主动跟皇上请求赐婚，倒也未必非要皇上来指定是不是？” 主要是，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这世上真是难得一见，可千万别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 得要像墨王一样，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才行，这才叫幸福嘛！ “晴夫人，苗夫人，我……我年纪尚轻，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陆云飞冷汗岑岑。 苗玉翠和霍晴互视了眼，霍晴忍不住就笑了：“流云说你性子不太好呢，怕我们将你惹急了，但我瞅着，你性子不知道有多好，你瞧，惹了你这么久，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苗玉翠也忍不住笑道：“是啊是啊，阿离也说你容易被惹急，可我看着一点都不，这孩子的性子可太好了。” “走吧，我们进去，三婶婶给你弄好吃的。”霍晴差点就没忍住要去牵人家的手，想了想，这小家伙虽然看着确实可爱得紧，但总归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了。 终究不是小小男孩。 最后只能忍痛割爱，放弃了这个念头。 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手一定也是很干净很漂亮的，真想把它拿出来好好看看。 苗玉翠也笑道：“二婶婶今冬晒了很多花花草草，给你泡茶喝，定比那什么顶级香茗好喝多了。” 他们家阴盛阳衰，来这么一个男孩子，不知道有多惹人喜欢。 “云飞……三婶婶以后就叫你云飞了，你若是不喜欢，你现在就告诉三婶婶。” “没有不喜欢……” “好，好，小云飞，以后要和墨儿一样，叫我二婶婶。” “……”陆云飞有些头大。 叫他云飞他也不抗拒，虽然不习惯与人太亲近，但她们的婶婶，那妖女很喜欢她的两位婶婶呢，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他也会像妖女那样尊敬这两位婶婶。 但是，云飞这个称呼是没有问题，可，小云飞？ 他哪里小了？ 比她们可是高出一个头好不好？ “小云飞你看，这是三婶婶今日刚做的花生酥，绝对与你在宫里吃的不一样，三婶婶我的独门秘诀，快来尝尝。” 霍晴将他安排在偏厅的桌旁，献宝似的给他端来数不清的美食。 “还有这个，猫耳朵，是我家乡的小零嘴，你四皇嫂等会过来一看，一定喜欢得不行。你赶紧吃，若是等她来了，那可得被她吃光了。” 第764章 会不会以为他对妖女不好? 陆云飞原本想要拿一块尝尝的，但听完霍晴这话之后，伸出去的手就收了回来。 霍晴一脸不解：“怎么了？不喜欢吗？你还没尝过呢！” “我想留给四皇嫂。”妖女喜欢的，他不吃，留给她，省得她吃不够又要闹脾气。 霍晴与苗玉翠互视了眼，心里顿时对他更加稀罕了起来。 这小家伙对他们家阿离太好了，有好的东西，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留给阿离。 霍晴笑道：“不怕不怕，你三婶婶做了很多，她一个人吃不完。更何况，这东西吃多了不好，别给她留太多，省得她吃多了影响身子。” 陆云飞闻言，终于是尝了一块。 没想到，那味道竟然十分的独特，又香又脆，和平时吃到的糕点完全不一样。 “如何？”霍晴有些紧张，赶紧问道。 陆云飞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吃。” “小云飞，别光顾着吃你三婶婶做的零嘴，你也尝尝二婶婶的花茶，二婶婶加了蜂蜜，可好喝了，快来尝尝。”苗玉翠立即给他倒了满杯。 陆云飞接过来尝了一口，花香四溢，还有一丝丝甘甜的气息，喝完之后，唇齿留香。 他一口气喝光，刚放下杯子，立即想起来什么，看着苗玉翠道：“可有给四皇嫂留一些？” 那女人馋得要死，这么好喝的花茶，若是不给她留，她回头又要闹了。 陆云飞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女人只要一不顺心就会闹腾，会闹着回国公府长住的。 苗玉翠差点失声笑起来：“留着呢留着呢，什么都给你四皇嫂留着了，别怕，你尽管吃吃喝喝，你有的你四皇嫂都有。” 霍晴又端来一份糕点：“三婶婶的独门配方，云蒸虾饺，快尝尝。” 苗玉翠瞅了她一眼，嘀咕道：“你哪来那么多的独门配方？” 随即，又命人将自己今晨做的糕点也取来：“二婶婶也有独门配方，快来尝尝。” 楚月离和拓跋琉璃在府中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霍晴和苗玉翠坐在陆云飞的身旁，一个劲的在哄他吃东西。 流云和紫苏走在她们身后，进门也看到这模样，流云顿时紧张了起来。 “九皇子，这……”流云是有些不安的。 九皇子的脾气可没有那么好，更何况，九皇子因为长得太漂亮，从小就被无数的姑娘盯着，他可是很不喜欢与女子亲近的。 虽然霍晴和苗玉翠都是长辈，但，也都是女子啊！ 流云真怕九皇子被惹急了之后对晴夫人和苗夫人不敬，这两位可是王妃特别喜欢的婶婶啊！ 没想到赶进去，竟看到陆云飞回头，嘴里还咬着个什么东西，眉眼弯弯，似在……有说有笑？ 九皇子不抗拒和女子在一起了？ 流云简直开了眼界！ “妖女，这个很好吃，你过来尝尝。” 陆云飞吃的有些忘了形，竟忘了在长辈面前不能如此称呼楚月离。 话刚说完，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但，为时已晚。 顿时，冷汗岑岑。 两位婶婶会不会以为他对妖女不好，要妖女搬回国公府长住？ 第765章 妖女，也挺亲切的 “你叫她……妖女？”苗玉翠愣了。 霍晴也有些愕然：“她……哪里像妖了？” 陆云飞一脸窘迫，东西还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一张绝顶好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楚月离走到他的身旁，给他拍拍背顺气：“咽下去再说。” 陆云飞赶紧听话地将糕点咽了下去，还喝了满满一杯蜂蜜……花茶。 之后，立即想要解释，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我们王府……王府所有人都……都听四皇嫂的，我们没有欺负四皇嫂，妖……四皇嫂，你自己说。” 他们真的没有，一点都没有，谁敢啊！ 谁不怕四皇嫂跑掉？ 四皇兄会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拧下来的。 “你赶紧说啊。”见楚月离迟迟不开口，陆云飞又急又慌，不断催促：“你在王府就是老大，谁敢欺负你，你快告诉她们。” “你都叫我妖女了，还不是欺负我吗？”楚月离白了他一眼。 “我……” “我那里像妖了？” “我只是……”他无法解释，毕竟，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觉得她就是个妖女。 是她弄得四皇兄这么多年来，过得那般凄苦，但四皇兄对她始终念念不忘，害了人还让被害的那个人对她执念那么深，情深不悔，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可后来，相处下来，虽然对她还是有很多不满的地方，毕竟，这妖女时不时就欺负他，但其实陆云飞发誓，自己对她一点恶意都没有的。 “我没有……”他一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急着想解释，但却言辞匮乏，弄得一张脸涨得犹如猪肝般的颜色。 霍晴忽然噗嗤一笑，瞪了楚月离一眼：“好了，别逗他了，看这孩子都被逼成什么样了！” 苗玉翠也笑了，道：“我们信你，你怎么可能欺负她？阿离这种狡猾奸诈的人，只有她欺负你的份！” 小云飞就是老实，在王府，怕是没少被阿离欺压。 楚月离和拓跋琉璃在桌旁坐下，也招呼着紫苏和流云一起。 楚月离看了陆云飞一眼，笑道：“算了，能当妖女的都不是一般人，我就当这是赞美。” “我以后不会再叫你妖女了。”陆云飞立即向她保证。 楚月离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但其实，我倒是觉得，妖女这两个字听起来也挺亲切的。” 至于，叫什么不是叫，两个人年龄相仿，陆云飞比她还大了半岁，叫四皇嫂或是嫂子，也都是怪怪的。 还不如叫名字。 陆云飞没有说话，心里还是忐忑，但见楚月离和拓跋琉璃吃吃喝喝，相谈甚欢，似乎也没有不高兴的模样，他才松了一口气。 外头，有下来进来禀告道：“少夫人，伯爷府的人到了。” 伯爷府的人来了？ 事实上，该是由他们前往去给伯爷府的长辈请安的，毕竟是长辈，但因为今年是国公爷刚走的第一年，他们国公府的人不打算出门拜年，所以今年并没有去伯爷府。 这时候，伯爷府的人前来做什么？ 第766章 真是丢人 过门都是客。 虽然伯爷府的人给他们国公府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但大过年的，总归不好怠慢。 拓跋琉璃立即站了起来，主动出门迎接。 楚月离也擦了擦手，跟着出了门。 “我去陪陪四皇嫂。”陆云飞为了挽回大家对他们墨王府的信心，屁颠屁颠的就跟在楚月离的身后，献殷勤去了。 至少得要让二婶婶和三婶婶看到，他们墨王府上下所有人，对四皇嫂宠得不行呢！ 伯爷府的人，今日过来的，除了小辈，竟还有老伯爷。 大儿子夫妻俩推着他过来，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日的老伯爷一脸和蔼的笑意，一点盛气凌人的态度都没有。 对着国公府一众女子，也没有半点要耍威严的意思。 “听说阿离也回来了，我们过来给墨王府请安来了。”大儿媳李氏是第一个上前来讨好的。 大家立即就知道了，是阿离如今成了墨王妃，对他们来说，这身价今非昔比，伯爷府的人当然要来巴结。 “听说九皇子也来了，哎呀，这位长得玉树临风的就是九皇子殿下吗？”李氏拉着自己的女儿，赶紧凑了过来：“灵珊，快来给墨王妃与九皇子请安。” 楚灵珊今年十七岁，花一般的年纪，人站在李氏的身后，娇滴滴的，虽说不上是大美人，但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十分的好看。 但她此时却愣愣地看着陆云飞，一点要请安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李氏一连叫唤了好几回，楚灵珊也都没有反应。 李氏最后用力拽了拽她的袖子：“灵珊，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墨王妃和九皇子请安？” 陆云飞站在楚月离的身旁，看似有些不太耐烦了，想走，又怕两位婶婶嫌他对四皇嫂不好，这才耐着性子继续站在一旁。 可眼前这姑娘一直傻乎乎盯着他，这眼神他太熟悉，便是越看越烦躁了。 “四皇嫂……” “知道了，和三婶婶回去吃东西吧。”楚月离点了点头。 陆云飞立即回头看了霍晴一眼。 霍晴当然是明白的，小云飞被这姑娘盯得不耐烦了。 她冲伯爷一笑，道：“叔父安好，我先请九皇子进去休息了。” 人家是尊贵的九皇子，在他们面前虽然是没有任何架子，大家也将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但，在伯爷府的人面前却不一样，九皇子是皇上的儿子，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是不需要给区区一个小伯爷交代的。 更别说是伯爷府下头这些人。 陆云飞转身就走，看都没看前头的人一眼。 霍晴也只是给伯爷一个面子，随口地交代了声，便和陆云飞走了。 “他……”楚灵珊这才猛地清醒过来，看到陆云飞要走，下意识想要追过去。 李氏一把将她扯了回来：“还没给墨王妃请安呢！” 这丫头真是鬼迷心窍了，看到九皇子竟然像是傻了一样！ 虽说他们今日过来，这也是其中一个目的，但，这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家灵珊长得如此好看，该是九皇子看到她看迷了眼才是。 这怎么变成这丫头看着人家看得失了魂？真是丢人！ 第767章 还好，她还有个女儿 伯爷府的人今日的确只是来给大家拜年的。 不过，今日已经是初五，真有心来拜年，早就来了。 拖到今日，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那是因为楚月离今日才回来，且九皇子还亲自陪着她回国公府。 可见，墨王府那边对楚月离是绝对重视的。 夫君在外，小叔子亲自陪嫂子回门，这放在整个皇族也是绝对不多见。 总之，楚月离在墨王府地位超然，万一将来墨王爷凯旋归来，那她必然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所以今日，伯爷府上下所有人，一改以往恶劣嚣张的态度。 所有人的态度，不知道有多好。 就连被楚月离亲自动手打过的李氏，今日在楚月离的面前，也是卑躬屈膝的讨好着。 陆云飞是最不喜欢这种场面的，和霍晴去院子里讨论箭术去了。 站在李氏身旁的楚灵珊一直往外头张望，看她这模样，魂都飞了。 趁着老伯爷和其他人都在与拓跋琉璃以及苗夫人聊着国公府的事，李氏在楚月离面前堆出一脸笑意，道：“阿离如今嫁的这般好，你堂婶婶我心里也总算是宽慰了。” 她不叫王妃，直接改口叫阿离，楚月离当然知道，之后必然是拉了关系后，有事所求了。 但对这个堂婶婶，楚月离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这撒泼打滚的野蛮劲一旦闹起来，也是真的烦人。 李氏当然知道她对自己不耐烦，但她早就想好了说辞，便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三妹没能赶回来参加阿离和王爷的婚宴，真是遗憾。” 楚月离心头微微收紧。 安然婶婶，如今人还在南蒙，还不知情况如何。 想到孤苦伶仃的宁安然，楚月离心里多少有些揪紧。 李氏是个人精，一看就知道，楚月离对宁安然的确是极为重视的。 他们整个伯爷府所有人，在楚月离的心里，都不及宁安然一根手指头。 她又叹息了声：“三妹也是真的苦呀，这辈子孤苦伶仃的，若是三叔还在，她此时不知有多幸福。” “堂婶婶……”楚月离正要打断，不想听她的假言假语。 她从前，可是一点都不关心宁安然。 别说关心了，不欺负宁安然已经是万幸。 楚月离才不想跟她废话。 但李氏在她说下去之前，又抢先道：“还好，三妹还有灵珊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不然，这些年来，三妹早就……早就去见三叔了。” “什么？”楚月离眉心皱起，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楚灵珊，不明所以：“堂婶婶，你刚才在说什么？灵珊……是安然婶婶的女儿？” “是干女儿。”李氏笑道。 楚月离脸色一沉，有一丝不悦。 刚才，真被震撼到了。 楚灵珊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一副低眉顺眼的态度。 李氏瞅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满是厌恶。 这一丝厌恶，精准地被楚月离被捕捉到了。 她竟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女儿！ 但李氏回头面对楚月离的时候，眼里就只剩下讨好的笑意：“这丫头从小就和三妹好，对三妹，比对我这个亲生母亲还要好呢！” 第768章 好歹，能当个继室 楚灵珊一听，顿时变了脸色，眼底藏不住惊惧不安。 她小声道：“母、母亲，我心里……心里只有母亲。” “胡说什么？你心里怎么想的，难道母亲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将母亲的东西拿去送给你三婶婶，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去给三婶婶供着。” 李氏冷笑，不过她很快就将自己的神色收敛好，在楚月离的面前，依旧是卑躬屈膝的恭顺态度。 “不过，三妹也是真的可怜，自从三叔没了之后，她这些年来一直孤零零的。虽然我的女儿心向着别人，我心里是有些苦，但一想到三妹的苦，比起我不知道要重多少倍，我心里也就释然了。” 她将楚灵珊拉了过来。 但不知道为何，她拉着楚灵珊手臂的时候，楚灵珊皱紧了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却又不敢声张。 李氏将楚灵珊拉到楚月离的跟前，笑着说：“不过这丫头如今已经十六岁，到了适婚的年纪，三妹之前说过，要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母亲，我不想嫁人，我想留在你身边，一直伺候你！”楚灵珊一听，顿时惊慌失措，吓得差点就哭了。 楚月离看着她，眉心沉凝，似在思考什么。 她不动声色问道：“那堂婶婶，是已经给灵珊找好婆家了吗？” “找好了！”李氏立即回道，藏不住眉宇间的喜悦之色，但她还是努力藏着，又道：“找……是找好了，不过……还是差一步。” “差哪一步？”楚月离问。 李氏似乎很满意她追问的态度，故作迟疑为难，但还是赶紧说道：“是……李府的侯爷，是我娘家的堂兄。” “什么？”竟然是李复！ 这李复，可不是楚灵珊的堂兄，而是她李氏的堂兄。 但其实和李氏并没有多少亲戚关系，不过是沾了一点点关系罢了。 李复才是正儿八经李家主家的人，唯一和李氏能扯得上关系的，就是他们的祖上。 李氏的曾祖父和李复的曾祖父是兄弟，他们的父亲勉强也算是堂兄弟。 但到了李氏这一代，和李复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关系，根本算不上堂兄妹。 但李复是侯爷，为了攀点关系，李氏便张口闭口堂兄叫着，事实上，人家李复是不是真的认识这李氏，还不一定。 不过，此时谈到婚嫁，当然是认识了。 可…… “那李复年纪，都可以当灵珊祖父了！”楚月离哼了哼，“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正妻……” “上个月大病一场，没了。”李氏立即道。 “不过……”李氏又开始有些犹豫，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他虽然也喜欢我们家灵珊，但……竟说灵珊的身份……” 李氏又迟疑了下，才道：“他的意思是，想要让灵山当……当妾室。” “母亲……”楚灵珊咬着唇，想说话，却又不敢。 李氏瞪了她一眼，楚灵珊果然不敢再有动静了。 李氏这才看着楚月离，笑道：“若是阿离肯出面与李家说说这事，我们家灵珊嫁过去，好歹能当个继室。” 第769章 我想和她一样 楚月离总算是明白了，李氏今日这态度，为何比任何人都要恭顺。 竟原来是想让自己出面，给她去李府说媒！ 她是墨王妃，若是墨王妃亲自去李府，李复再怎么也总要给她点面子，她的背后可是墨王，墨王是谁？那是极有可能回来之后当储君的人。 墨王妃去李府说客，那不是说，而是威胁！ 楚月离的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灵珊年纪还小，那李复的年纪，比你还要大一轮！堂婶婶，这门婚事，我不是那么看好。” 李氏一听，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阿离，你自己嫁给了墨王妃，嫁的如此风光，那当然是不懂我们灵珊这种小人物想要攀高枝有多难。” 她哼了哼，态度开始逐渐恢复以往了：“大家都是同门堂姐妹，阿离你如今风光了，为何就不知道拉自己堂妹一把？她好歹与三妹母女情深了这么多年，你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难道你连三妹都不在意了吗？” 楚月离淡淡道：“安然婶婶在意的，我自然也在意。” 她看着楚灵珊，认真问道：“你想嫁给李家侯爷吗？” 楚灵珊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李氏就瞪着她，恶狠狠道：“自己考虑清楚，再好好说话！” 楚灵珊咬了咬唇，眼底染上一层层水雾之色，终于还是看着楚月离，正要点头。 楚月离却先一步道：“安然婶婶若是真的认了你当干女儿，那你就得要有安然婶婶的姿态！安然婶婶是女中豪杰，对于懦弱之人，绝不怜惜，她不需要一个弱者当自己的干女儿。” 楚灵珊用力咬着唇，忽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王妃，求你让我跟着你，和三婶婶一起征战沙场！” “你说什么？”李氏气得猛地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来，楚灵珊就吓得畏缩了缩身子，但她还是哑声道：“我……王妃，我……我会武功，三婶婶教过我……” “好！”楚月离笑道：“只要你真有报国之心，等我考验过后，若能合格，便让你跟在安然婶婶身边，加入楚家军。” “你……” “堂婶婶，这是楚家军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楚月离笑道。 李氏气得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胡说什么，她是我的女儿！她……” “若她加入了楚家军，她就是楚家军的人，是军队的人，将来她的事情，堂婶婶你还真是管不着。” 楚月离摆了摆手，依旧笑得从容：“要是堂婶婶有意见，大可以与皇上说。” “你休要拿皇上来压我，她是我的女儿！” “只要她有报国之心，她就是国家的将士。” “你……”李氏气得咬牙切齿，忽然抬起脚，一脚踹在楚灵珊的身上：“你自己说！你是谁家的人！” 楚月离脸色一变，但没有做声，也看着楚灵珊。 楚灵珊似乎已经习惯了挨打，被踹了一脚，也只是畏畏缩缩，并无半点反抗的意思。 但她还是咬着牙，轻声道：“我……我想和三婶婶一样，上战场。” 第770章 我定会，永远忠于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李氏拉着楚灵珊的手，将她一把扯了过来。 楚灵珊的袖子被她扯开，楚月离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心。 楚灵珊的手臂上，竟都是伤口。 李氏依旧瞪着楚灵珊，恶狠狠地骂道：“你一个姑娘家，说什么上战场？你看上战场的那些女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不是死了夫君就是自己……” “堂婶婶，还请慎言！”楚月离忽然一拍桌子，脸色沉得厉害。 拍桌子的动静不算特别大，却也惊动到不远处和苗玉翠以及拓跋琉璃在说话的几人。 老伯爷吓得忙道：“耀宗，还不看好你女人！” 楚耀宗吓坏了，赶紧过来给楚月离赔罪：“贱内不会说话，阿离你别生气。” 李氏想说话，却被楚耀宗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打断。 李氏胸口憋着一口气，只能瞪着楚灵珊：“既然墨王妃不愿意帮你，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还不滚回去干活？” 再想，她忽然又笑了，冷冰冰的：“墨王妃不愿意帮这个忙，你就准备好当人家的侍妾吧！” 楚灵珊被吓了一跳，差点就哭了，赶紧咚的一声在楚月离跟前跪了下去，急道：“墨王妃，我……我会武功，我真的会，我可以当一名女士兵。” “胡闹！”这下，楚耀宗也气了，板起脸：“还不听你母亲的，赶紧滚回去？” “爹……” “滚！”楚耀宗吼道。 楚灵珊看了楚月离一眼，后者一点要帮她的意思都没有，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还是爬了起来，哭着慢慢转身离开。 楚月离最终还是没有将她喊住。 倒是有些出乎李氏的预料。 原本还以为，还需要跟楚月离说些什么的。 但楚灵珊已经从大厅出去了，李氏心情虽然复杂，却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情，就当是一个小风波，过去也就过去了。 之后，再没有人提起。 老伯爷过来的确只是来请个安的，之后和楚月离又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李氏走的时候，远不如来时那般热情。 倒是他们都离开之后，楚月离刚出去，就在院子里看到躲在树后的楚灵珊。 “你怎么还在这里？”楚月离蹙眉，似有些不解。 “王妃，求求你帮帮我。”楚灵珊见伯爷府的人都走远了，才敢从树后出来，咚的一声再次跪在楚月离的跟前。 “王妃，求你让我跟在你身边，以后，跟着你上战场！我会武功，我一定不会比别的士兵差！王妃，请你成全！我不想嫁给李复，求求你了王妃！” “怎么回事？”不远处的霍晴和陆云飞闻言，走了过来。 霍晴看着跪在地上的楚灵珊，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为何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晴夫人。”楚灵珊看着她，眼角的泪忍不住滑了下来：“晴夫人，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嫁给一个年纪比我祖父小不了几岁的人，晴夫人，求你帮我向墨王妃求情，让墨王妃允许我加入楚家军吧！我一定会忠心报国，永远忠于王妃的！” 第771章 后悔，就来不及了 霍晴向楚月离问了个究竟之后，对楚灵珊立即就同情了起来。 最恨那些不顾女儿幸福，只知道用女儿来换取利益的父母。 “那李氏和楚耀宗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如此对你？” 霍晴弯身，亲自将楚灵珊扶了起来，气呼呼道：“楚耀宗如此也就算了，这天底下的男子，能作好的不多！但，李氏可是你的亲娘啊，她怎能如此利用你？她就不心疼吗？” 自己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为何就能如此作践呢？ 更何况，人李复那边都不愿意娶楚灵珊为正妻，一个侍妾罢了，能给他们夫妻俩带去多少好处？ 为了这点蝇头利益竟不顾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这当娘的，也是太狠了。 楚月离也看着楚灵珊，没说话。 楚灵珊咬了咬唇，终于哭着哑声道：“因为……因为她根本不是我的亲娘。” “什么？”霍晴一惊，几乎惊掉下巴。 这次就连楚月离都有些意外了，楚灵珊竟然不是李氏的女儿？ 这又是为何？ “你不是李氏的女儿，那你是谁？” “我……我本来就不是，我……我娘是府里的一名丫鬟，据说生下我没多久就病死了，正巧那时候，母亲刚生下没多久的女儿夭折，父亲不想事情惊动到祖父，就让李氏收养了我。” 楚灵珊低着头，眼泪吧嗒一下滚在地上：“但我的确是父亲的女儿，因为……因为我生娘当年的男人，就是父亲……” 霍晴和楚月离互视了眼，都没有说什么。 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里头其实也是不少见，只不过，李氏竟愿意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确是有些让人意外。 “多半是楚耀宗威逼利诱的，要不然以李氏那性子，岂会愿意？”霍晴叹息了声。 楚灵珊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事情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我本来也以为我是母亲的女儿，只是我不够乖巧，母亲不喜欢我。但那日，我亲耳听到母亲骂我，说我是……是贱……贱……婢的野种，和……和我娘一样的低贱……” 她抽泣了下，委屈又伤心：“从前母亲都只是不喜欢我，偶尔打骂，自从她将我的身世骂出来，让我也知道之后，母亲就不掩藏的，对我日日打骂。” 楚灵珊小心翼翼，掀开自己的袖子。 霍晴一看上头的伤口，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 “如此恶毒的妇人！真是人间少见！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养了十几年的养女，她还真是狠得下心！” 霍晴看着楚月离，这次，对楚月离也有些不满了。 “你自己刚才不也说了，若是她能报效国家，那你也可以做主啊！阿离，你为何不愿意帮帮她？更何况，她从小与安然姐姐感情好，武功也是安然姐姐亲自教的，将来她到了安然姐姐的身边，安然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安然婶婶未必真的会开心，若由安然婶婶来做决定，她应该不会让灵珊跟着自己过军旅生活。”楚月离淡淡道，“她没有真正去过军队，不知行军有多苦，若是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第772章 看来，是真的动了心 “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灵珊嫁给一个糟老头吗？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 霍晴实在不明白，这完全不符合楚月离做事的风格。 再说，楚灵珊也说了，刚才是楚月离自己先挑起这个话题的。 不过，霍晴知道阿离绝非没有同情心之人，她应该是有什么难处。 “你别急，我和阿离说说。” 霍晴拉着楚月离，走到一旁，小声问道：“阿离，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将她安排在楚家军有困难？” “安然婶婶如今在千里之外呢，我们不能替她做决定。”楚月离平静回道。 虽然她的回答听起来并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但霍晴知道，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她回头看了还跪在地上，巴巴看着她们的楚灵珊一眼。 终于是冷静了。 霍晴小声道：“阿离，若你不喜欢，我就不勉强了，不过这丫头的确是可怜，我……我若是眼睁睁看着她如此毁在一个糟老头的手里，我实在是不忍心。” 她太容易代入自己。 皇上那糟老头，年前年后还让安得禄来找自己入宫，找尽了各种借口，三回了！ 霍晴对宫廷的事情虽不太了解，但她也知道，自己继续拒绝，也不知道还能拒绝多久。 如今还能拒绝，不过是因为老皇帝对自己还有几分容忍，等到他忍无可忍恼羞成怒的时候，让她入宫可就不是用“请”，只怕到时候会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将她强行带进宫。 君臣君臣，在上的永远都是君王，他一日还是皇帝，他就可以只手遮天。 楚月离见她眉宇间掠过一丝晦暗，心头立即就软了。 “三婶婶，是不是皇上最近……”她没有说下去。 霍晴点了点头，声音更低：“昨日安得禄来了，说十四皇子想见我，顺道给我请安，但他是皇子我是臣子，该我入宫让十四皇子给我行师徒之礼。” 皇族就是如此高贵的存在，哪怕你是师父，你也得要尊敬皇族的徒儿。 所以今日九皇子陪同楚月离回国公府，这事，的确是让人震撼的。 无怪乎伯爷府那些人听到消息之后，一个个都屁颠屁颠的赶紧来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对他们国公府毫无敬意，却也不能不将墨王府放在眼里。 大过年的，一个小叔子可以陪自己的嫂子回娘家，可见男方对阿离这个媳妇儿有多重视。 皇族的男子，对于臣子百姓来说，那可都是天。 “我拒绝了，这是年前年后的第三回。”霍晴看着她，忧心忡忡，“但我不知还能拒绝几回，继续这般，也会连累国公府。” 楚月离藏在袖子里的掌心，慢慢在收紧。 这该死的老色胚！其实已经病入膏肓，根本不可能有那个能耐了，没想依旧是贼心不死。 不过，身为皇帝，为了一个女子如此三番四次低声下气，也是不多见。 他若是蛮横些，想让三婶婶入宫，多的是办法。 但他对三婶婶，始终是有几分风度，也有几分容忍。 “看来，老东西对你是真的动了心，并非简单的起了贪念。” 第773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离！”霍晴赶紧阻止，不许她继续说下去：“我对三郎忠心不二，我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三郎的事情！” “我知道。”楚月离看着她，笑道：“三婶婶，别焦急，我只是在分析情况，也不过是在说实话。” 霍晴抿着唇，没说话。 总之，说那糟老头任何好话，她都不爱听。 “不过，他如今因为喜欢，还敬你几分，等时间一长，他耐性耗尽之后会如何，一切就不好说了。” 楚月离这话，直直说到霍晴心坎里去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阿离，我……我想去南蒙。”她忽然道。 楚月离看着她，眼里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仿佛早猜到她会有这心思。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如今南蒙情况未明，我们没有任何出征去南蒙的由头。” “阿离？”霍晴一震，惊得浑身绷紧：“阿离，你……你也……” 出征去南蒙！ 她能说得出这话，便是早就有了这个念头。 原来，急巴巴想要去南蒙的，并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 楚月离看了她一眼，再回头看了眼依旧跪在远处地上的楚灵珊。 三婶婶和皇上这点事儿，的确是得要解决。 就如三婶婶所担心的，时间长了，她的拒绝会连累到国公府。 “我确实想去，我大哥我夫君都在南蒙，我楚家军也在南蒙，但目前局势未明，皇上不会允许我们前往，不过……” 她握了握霍晴的手，道：“皇上如此对你虎视眈眈，你的确是不宜留在京城了。” “那，阿离，你想让我去哪里？” 只要逃离京城，逃离老皇帝的魔掌，去哪里都可以。 但她不能像宁安然那样，贸然离开楚家军去南蒙，她怕阿离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不在，阿离身边无人可用。 “你不是不想让楚灵珊嫁给一个糟老头么？”楚月离眼底掠过一丝幽暗，就连霍晴都看不清楚，她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楚月离道：“但我楚家军选人，绝不选无用之人，你带她去沁阳楚家军的军营，看看她能不能适应军营的日子。” “阿离不怕我偏袒？”让她来考虑要不要选择让楚灵珊留下来，那的确是多少带着一丝偏心的。 “不怕，我知道三婶婶不会让我失望。”楚月离笑道。 霍晴用力点头：“我绝不会偏私，若是灵珊真的不行，我会命人送她回来。” “一言为定。” 之后，霍晴去跟楚灵珊说了什么，楚灵珊初时似乎有些不安，后来，就接受了。 霍晴带着她，立即启程，连伯爷府的人都没有通知，这速度简直惊人。 苗玉翠和拓跋琉璃送楚月离出门的时候，苗玉翠欲言又止。 楚月离问：“二婶婶是不是在担心楚灵珊的事情？” “总归是一个外人，贸然去了楚家军，不知是福是祸。”苗玉翠有些忧心。 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跟在晴儿的身边。 以晴儿那性子，根本就不会揣度人心。 万一楚灵珊有什么异心，那岂不是放了敌人的一枚棋子，在自己的军营核心地？ 第774章 你，想都不要想 “防人之心不可无。”苗玉翠也不想当坏人，但在军营待久了，确实比一般人多一份谨慎。 “我知道，二婶婶别慌，三婶婶虽然同情楚灵珊，但三婶婶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楚灵珊若真有异心，也未必有机会碰到一些核心的事情。” 所谓的核心事情，便是他们军营的机密。 楚月离笑道：“三婶婶自有自己一把尺子，那不是什么同情就可以让她改变的，二婶婶不用担心。” “那就好。”苗玉翠也知道霍晴做事有分寸，只是刚才见霍晴对楚灵珊特别照顾，知道霍晴在这件事情上比任何人都上心罢了。 老皇帝那点心思，苗玉翠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也能猜到。 所以但凡碰到这样的事情，霍晴就会特别气愤，也更容易陷入。 她才会有忧虑。 但既然楚月离如此有信心，她便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苗玉翠道；“我相信阿离的判断！” 回去的路上，陆云飞一直没说话，分明是心事重重。 最后，还是楚月离率先开的口：“有话想说？” “你想去南蒙？”陆云飞侧头看了她一眼。 楚月离有些讶异，这家伙，刚才听到她和三婶婶说的话了？但他们不是离得很远吗？这是如何听到的。 “你功力这么好呀。”先夸奖一句，再道：“只是想你四皇兄，想得太难受了，心里当然会如此希望。” “想都别想！”陆云飞立即将她打断，“四皇兄也不会允许你去南蒙的，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在京城过你安逸的日子！” 南蒙是什么地方，那是比北疆还要可怕的国度！ 他虽然没有亲自去过，却也听雷啸说过，在南蒙，那些东陵的百姓，男人老人被抓到，会被杀死，若是遇到饥荒肆虐，小孩……会被当成家禽。 她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极度残忍可怕的事情。 至于女子……女子的遭遇更可怕，那绝对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无法想象这女人若是落在契丹人的手里，万一也是那般的下场，他和四皇兄都会疯掉的！ “南蒙不是你能去的地方，那地方……那地方是吃人的，你绝对不能去。” 陆云飞不想吓坏她，便也不想在她面前提起南蒙究竟有多可怕。 “总之，你别存这个念头，我绝不允许！”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低垂眼帘。 她没有答应自己，陆云飞就慌了，这女人有什么心思，根本就不愿意让他知晓。 她不答应，那就是还在想着这事。 他正要继续劝说，楚月离已抢先道：“我当然不想去，我如今只想着等北墨的好消息，等他带着我大哥，带着楚家军一起回来，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若能等到大家凯旋归来，那根本不存在自己去南蒙冒险这种事。 但其实陆云飞的话，她并无回应。 不过，云飞这家伙心思简单，听她这么说，果然就安心了。 她别老想着要去南蒙就好。 马车一路赶往墨王府。 没想到刚回王府，楚月离就收到了让自己差点昏阙过去的消息。 第775章 一定，要听她的 楚家军被敌人引入漠狼山，凌风将军重伤，楚萧何失踪。 墨王爷为了救楚萧何，被契丹大军困在漠狼山，生死未卜。 如今雷啸带领的北骑军被契丹大军拦在漠狼山外，直到消息送回来那一刻，他们依旧无法进入漠狼山，派出去的探子也无人能找到墨王与楚将军。 南蒙的局势瞬间陷入险境，大批契丹士兵还在从苏兰盟与乌尔钦盟赶来，一旦他们到达，失去了墨王爷领导的北骑军，未必能抵挡得住！ “消息回来的时候，苏兰盟的耶律休已经在点兵，即将前往。”惊雷看着楚月离，忧心忡忡：“耶律休是契丹大王的亲弟弟，不仅骁勇善战，还残暴不仁！苏兰盟被屠城就是他主导的，当时的苏兰盟，被杀了数万人。” 楚月离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站在她身旁的陆云飞立即伸手，将她扶住。 见她脸色惨白，陆云飞急道：“你身子不好，先进去休息一下。” “不……惊雷，还有什么消息？”楚月离的确很难受，忽然间天旋地转的，连站稳都困难。 惊雷正要说什么，外头，下人急匆匆赶来：“王妃，九皇子，谨王爷来了。” 陆封谨来了！只怕也是收到了南蒙那边的消息。 但楚月离此时完全没有精力去应付，正要说什么，却忽然眼前又是一黑，这次，头一歪就倒了下去。 “王妃！”惊雷吓得心惊胆战。 陆云飞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快步往寝房走去：“来人，叫大夫！” “不……不要叫……大夫。”楚月离闭着眼，揪住他的袖口。 头真的很晕，晕得连眼皮都掀不开，陆云飞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又像是在天边那般遥远，迷迷糊糊的，还能勉强听到。 “云飞，让……紫苏过来，我……谁都不见，答应我，只允许……紫苏进来，所有人……都不见，答应我。” 她明明已经很晕很晕了，意识朦胧随时都会彻底晕过去，但还是咬着牙，要陆云飞的回应。 “云飞，答应……我，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你别说话了，我答应你！” 陆云飞这话刚说话，那只揪住他袖子的手立即滑了下去。 她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了，人彻底昏迷过去，再没有任何反应。 陆云飞将她抱进了寝房，紫苏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让陆云飞将楚月离放在床上之后，紫苏给楚月离盖上被子，执起她的手搓了搓。 手虽然有些凉，但掌心还是温热的，呼吸也是短促中带着一点规律。 紫苏虽然不懂医术，但跟在楚月离身边这么多年，多少了解一些。 所以在陆云飞犹豫万分不知道要不要找大夫给楚月离把脉看看的时候，紫苏道：“九皇子，你刚才答应过小姐，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 紫苏自然明白楚月离的意思。 若是大夫来了，给她把脉，她怀了身孕的事情就裹不住，会弄得尽人皆知了。 虽然紫苏还是不明白，为何小姐如此紧张，决不允许别的人知道自己怀孕一事。 但只要是小姐坚持的事情，紫苏就认定，自己一定要听小姐的。 第776章 等消息，也等她醒来 陆云飞知道，自己的确答应过，但楚月离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一张脸惨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 若是不让大夫来看一下，他实在是担心。 但他明确答应过，他也不想失信于她，怕她以后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了。 “小姐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昏阙过去，睡一会休息够就好。” 紫苏回头看着他，道：“九皇子，你答应过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的。” 外头隐隐传来一些动静，似乎，是谨王爷闯进来了。 紫苏看着陆云飞，恳求道：“还请九皇子遵守诺言。” 陆云飞最后看了楚月离一眼，终于还是出了门，果然是亲自守在门外。 陆封谨原本没打算直接闯进来，但方才下人来说王妃不见客的时候说漏了嘴，他知道楚月离晕过去，便立即就来了。 “五皇兄。”陆云飞拦在门外，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陆封谨也知道，自己的确是不该进去，那毕竟是四皇嫂的寝房，自己一个大男子进去，于理不合。 他稍微冷静了些，忙问道：“阿离如何了？大夫给她把过脉了吗？她醒了没有？” 楚月离怀着身孕，也不知道这王府里头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听楚月离的语气，似乎暂时不打算公开。 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忽然昏阙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腹中孩儿，他的确是担心，才会在情急之下立即闯来。 陆云飞淡淡道：“四皇嫂没事，只是累了，想休息片刻。” “大夫怎么说？”陆封谨追问。 陆云飞面无表情道：“并没有请大夫，四皇嫂只想歇一会，不想让任何人打搅。” “怎么能不请大夫？这事，可大可小，她毕竟已经……”但陆封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楚月离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怀孕的事。 那么，陆云飞是否也不知道？ 他看着陆云飞，藏不住焦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不请大夫，万一有什么事，谁来担责？” “这是我墨王府的事情，与五皇兄你无关！”陆云飞就见不惯他和楚月离如此亲近的模样！ 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还如此关心做什么？他还想让楚月离对他另眼相看吗？ 陆云飞冷着脸，道：“五皇兄，四皇嫂说了，她今日身子不适，不想见客，五皇兄还请回吧！” 陆封谨知道他对自己的敌意，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我还有些事情，要与四皇嫂商量，我等她醒了之后再说。” 见陆云飞还想说什么，陆封谨转身就走到一旁的凉亭下落座，之后，再没有说过什么。 陆云飞也只是守在楚月离的门外，倒也没有过去将他驱逐。 见惊雷守在不远处，陆云飞向他招了招手：“四皇兄那边，可还有别的消息传回来？” 惊雷摇了摇头：“还在等。” 等消息，也是等王妃醒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 整整一个多时辰里，陆云飞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一个时辰后，楚月离醒了，新的消息，也到了。 第777章 这事，你可能自己做主? 最新的消息，是个坏消息，耶律休已经到了达甘鲁盟，与宇文束的大军已汇合。 拓跋琉璃也来了，带着霍晴命人送回来的消息。 是宁安然差人送回来的信函，不过，这信函只能让楚月离看，连陆云飞都不能碰。 楚月离醒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复。 虽然心情还是沉重，但至少人看起来，冷静了许多。 她没有出门，而是让紫苏将人请了进去。 包括在门外的陆云飞，刚来的拓跋琉璃，以及在凉亭下的陆封谨。 非常时刻，礼节顾不上了，楚月离靠在床边，陆云飞和陆封谨被挡在屏风外，拓跋琉璃将信函送了进来，亲自交到楚月离的手上。 楚月离急匆匆看完，一颗心当下又沉了沉。 她看了紫苏一眼，紫苏立即会意，扶着她从床上下来。 楚月离披上外袍，从屏风后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人。 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色，陆封谨心头一紧，立即起来，想要过去，却又知道于礼不合，只能站在远处。 陆云飞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急道：“四皇嫂，你感觉如何？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他惦记着这件事情，已经惦记了很久，大夫就在院子外头，不敢进来，但却一直在等着。 只等楚月离同意，他就会让人立即进来给她把脉。 但楚月离还是摇了摇头，道：“让大夫回去休息，我自己就是大夫，没有必要。” 惊雷守在门外，楚月离知道，她哑声道：“惊雷，你也进来。” “是。”惊雷立即推门而入。 紫苏没说什么，亲自给他们换了一壶茶水，便和流云守在门外。 这里，成了一个临时的会议场所。 楚月离看着陆封谨，问道：“五皇弟来找我，是为何事？” 陆封谨便明白了，在座这些人里头，只有自己一个是外人。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当务之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为重。 这些儿女私情，不敢在意。 他忙道：“我收到了南蒙的消息，知道四皇兄那边出了点意外，如今看来四皇嫂也已经知道此事，不知四皇嫂有何想法？” “五皇弟的看法又是如何？”楚月离不答反问。 “四皇嫂愿意与我交心么？”陆封谨这话，坦坦荡荡，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大家都在看着楚月离，这个回答，很重要。 虽然惊雷和陆云飞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愿意听楚月离的，只要楚月离答应，他们便也答应。 不管谨王爷和墨王爷之前有过什么过节，必要的时候，大家便都是东陵的战士，该是一条心。 当然，防人之心也是不可无。 此时就看王妃要不要相信谨王爷了。 楚月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眸想了想。 陆封谨知道她并不愿意完全相信自己，他又道：“我手里还有十万大军，若是……” “五皇弟这话，可能自己做主？”楚月离将他打断。 她太清楚瑞妃对自己的敌意，所以，若是做不到的事情，就不必抢着出口了。 她的确需要帮助，但，不想要虚假的承诺。 第778章 这些年来，有谁敢去 楚月离的话虽然有些伤人，但却是事实。 陆封谨未必能自己做主，若是他不能做主，那么就不要给大家虚假的希望。 她必须有自己的安排。 陆封谨胸臆间立即堵上一口闷气。 她不信任他。 他其实是可以一走了之的，陆北墨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五皇弟切勿生气，我只是想清楚如今最真实的情况。”楚月离的确不是故意想要惹他生气，毕竟如今这时候，她的确需要支援。 但这个支援，必须是真正的支援，否则，会影响她做出最好的判断。 陆封谨总算也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楚月离，问道：“四皇嫂可否告知，你有何打算？” “我要去南蒙。”楚月离这回答，简洁有力，最为直接。 陆云飞和惊雷闻言，惊得立即异口同声道：“不行！” 惊雷看了陆云飞一眼，既然九皇子开口说话，那就没他什么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云飞猛地站了起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沉严肃：“你不能去南蒙，四皇兄交代过，绝对不允许你有这个念头，想都别想！” 惊雷这次，也忍不住开口道：“王妃，王爷临走之前，的确交代过，无论他在南蒙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允许你前往南蒙寻他！王妃，还请……还请听从王爷的意思。” 楚月离不说话，甚至都不理会他们，只看着陆封谨。 陆封谨道：“我的确不赞同你前往，你该清楚你自己的情况。”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在她小腹上扫了眼。 楚月离有些紧张，给他回了一个复杂的目光。 这件事情，她暂时还不能让云飞和惊雷知道。 不知道她怀着身孕，他们尚且如此反对她去南蒙，若是知道了，更是极力阻拦。 更何况，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玉妃。 玉妃想要拦着她前往，那是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容易。 陆封谨没有说穿，但他的意思也是很明白。 就连他都不同意自己前往。 但楚月离这个人，有时候也是非常的固执，自己认定的事情，十匹马儿都难以将她拉回头。 她抬头，看着陆云飞：“我不去，那么，请问你觉得谁能带着援军前往？” “我可以！” “九皇弟曾脱离你四皇兄，独自领兵打仗？”她挑眉。 陆云飞脸一红，想反驳，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惊雷道：“王妃，我东陵人才济济……” “墨王前往南蒙之前，请问哪位将军愿意靠近那地方？” 这问题，让惊雷完全回答不上来。 这么多年了，自从楚家军在南蒙出事之后，东陵朝中如此多的大将军，竟是人人对南蒙这个地方避如蛇蝎。 皇上也不是没试过让人前往，可挑中的大将军，不是谎称自己病了身体不行，就是忽然出个什么“意外”，让自己变得毫无领军的能力。 至于其他有实力的大将军，大部分都在驻守边疆呢，谁能被忽然调回来去攻打南蒙？ 南蒙是该打，可是，疆土也得守，岂能为了攻打南蒙，连边城都不要了？ 第779章 届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那我……”陆封谨的话刚要出口。 楚月离已经将他打断：“五皇弟武艺高强，作战能力的确也是厉害，但五皇弟过去那几年，所有的大战役里，可离开我与大哥单独前往过？” 陆封谨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般的颜色。 这话，的确是太过于羞辱人了！ 可偏偏，她说的就是事实。 过去那五年，陆封谨从一个皇子，渐渐成为了东陵战神，大小战役不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但所有的战役里头，小战役不算，在东陵颇具声望的大战役里，楚月离和楚萧何从未缺席。 楚月离是他军队里最厉害的军师，楚萧何是他最得力的先锋，整个军队里的将士们其实都知道，得楚家兄妹得天下，战场上因为有了离姑娘和楚将军，军心大稳士气大作。 没有楚月离这位军师，别说是南蒙这种大战场，就是一般的大战役，他也未必能自己扛得住。 远的不说，就说年前城县城外那一战，那实在不算是什么大战役，但到了最后，竟还是楚月离前往去营救。 谨王爷的作战能力，的确，也就是一般。 只有勇，没有谋。 陆封谨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陆云飞和惊雷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可他们都清楚，楚月离不是要讽刺什么，她是认真的。 楚月离看着他们，目光灼灼：“我不喜欢自视甚高，但我的作战能力的确比诸位都要好，如今是我大哥和我夫君还有我楚家军有难，如何能最优化解才是我该想的事情。” 所以，她不讽刺任何人，也不是想打击他们每一个。 她，只是想去帮自己的夫君和大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封谨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心情平复，也冷静了。 他盯着楚月离，没有赌气，语气是认真的：“换了从前，或许你说的没错，但你如今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 这话，让惊雷和陆云飞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尤其是陆云飞，为何总感觉五皇兄和四皇嫂之间，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却又无法责备。 陆封谨根本不理会他们，眼里依旧只有楚月离：“我的确是想帮你……们，这次我并非心存歹念。你如此，还要去南蒙，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南蒙终究是太危险的地方，去了的人，未必能活着回来。 她若是好好的，凭她的能耐，好歹在危险的时候还能借着高超的武艺救自己一命。 但她这会儿，身怀六甲，这一去还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说不准，孩子都要在南蒙生下来。 到时候，不管是怀着身孕，还是刚生下孩儿，她的身子都会无比虚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万一真的遇到危险呢？ “五皇弟，我知你是真心关心我，多谢！但这次，我非去不可。” 楚月离这神色，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执念有多深。 陆封谨急道：“就算我们不阻拦你，父皇也未必同意！” 第780章 他，与你们不一样 “父皇一定会同意。”楚月离这话，坚定有力。 陆封谨眉心紧锁。 陆云飞想开口，但忽然之间，他好像也看明白了，这次，他没有阻拦的能力。 应该说，只要是楚月离决定的事情，他几时能阻止过？ 哪一次，不是急着眼却又很无奈地妥协？ “五皇弟，你若是真的有心帮忙，我也不会亏待你，除非我们无法将南蒙拿下，若能拿下，核心之首乌尔钦盟，我让给你。” 楚月离这话，让陆云飞和惊雷脸上同时一变！ 乌尔钦盟是契丹大王如今的驻军之地，是南蒙的政治中心，可以说，谁能拿下乌尔钦盟，谁就是拿下南蒙的大功臣。 将乌尔钦盟让给谨王爷，那是不是说，就算最后是他们家王爷将南蒙拿下的，他也要将整个南蒙拱手让给谨王？ 这事，不需要和王爷商量一下吗？ 陆封谨也是一脸愕然：“你……觉得你能做主？” “我能作主。” “王妃……” “四皇嫂！” 惊雷和陆云飞心头一紧。 楚月离看着他们，笑道：“你们跟在北墨身边这么久，难道对他还不够了解吗？他几时想要过拿这个江山？若他真的想，这次回来就不会只带三千亲兵。” “在北墨的心里，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才是他最大的心愿，若谨王爷真能全力以赴将南蒙收复，让南蒙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再遭受生灵涂炭之苦，你家王爷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惊雷和陆云飞心里一阵羞愧。 陆封谨心情复杂，此时有些热血澎湃，却也有几分惭愧。 他戎马多年，想的都是什么？扬名立万，拿下这个江山。 他以为大家都一样，至少，陆北墨一定也是这么想。 但这次四皇兄只带着三千亲兵回来，的确，让他始料未及。 难道在四皇兄的心里，江山真的如此不重要？只有百姓才是真正重要的吗？ 那么他这些年来所追逐的，到底，是对是错？ “可……就算我们不阻止，皇上也未必会答应。”惊雷小声道。 没想到他这话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侍卫在给流云汇报什么，没多久，流云便从院子里回来，将房门敲响：“王妃，谨王爷，皇上有令，命你俩立即入宫觐见。” …… 皇上如此焦急，也是因为刚收到了来自南蒙的战报。 墨王爷和定北侯爷同时失去了音讯。 如今的南蒙，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没办法知道。 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心里更是焦急。 这会儿，连秦家老国公都来了，还有玉妃，以及小舅秦建业。 “参见父皇，见过玉妃娘娘。” “儿臣给父皇，给母妃请安。” 楚月离和陆封谨同时进宫，据安得禄所说，谨王爷今日也是在墨王府，本就和墨王妃在一起。 皇上看着两人的眼神，始终有几分怪异。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些小事的时候，他心里还在彷徨不安：“南蒙传来急报，墨儿与定北侯爷不知所踪，这事，你俩可是也知道了？” 第781章 因为，我改变主意了 事态紧急，皇上已经没有心情与他们客套。 所以，他的问题，简单直接。 陆封谨忙道：“儿臣也是今晨才收到消息，因不知墨王府那边会不会有更新的消息，所以立即赶往，想请教四皇嫂，但四皇嫂比儿臣更晚一步收到消息，目前也是彷徨无助中。” 玉妃微愣了下，目光落在陆封谨的身上。 这孩子，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的。 这种大事，他收到消息该是第一时间来找皇上的，但他出现在墨王府。 如今这话，便是要告诉皇上，这一切都是他自发的行为，与阿离无关。 这孩子，竟还愿意保护阿离。 玉妃又看着楚月离，倒是不怀疑她与陆封谨还有什么旧情，只是同为女子，不知此时阿离对陆封谨这份情谊，可有一点感动？ 楚月离面无表情，让人完全看不透她此时在想什么。 她只是抬头迎着皇上的目光，道：“儿臣收到消息后，也是想着立即来求见父皇。” “所以，阿离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皇上立即问道，不想浪费半点时间。 楚月离一脸诚恳道：“儿臣暂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只想求父皇，允许儿臣带着沁阳的五万楚家军，前往南蒙寻找墨王爷。” “你要去南蒙？”玉妃一怔，急道：“万万不可！” 连墨儿都在南蒙遇到危险，她若是去了，万一有什么意外，等墨儿回来，该会有多难受？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楚月离看着她，倾了倾身，但没有与她说话。 她继续对皇上道：“儿臣主动请缨前往南蒙，原因有三。” 皇上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其一，儿臣与大哥一起带领楚家军多年，军中谋算事宜，向来是儿臣担任。大哥与儿臣并肩作战多年，已经习惯了儿臣的作战方式，所以这次大哥身边没了儿臣，多少会不适应。” 这几句，不仅说出了自己的重要性，也是为楚萧何脱罪。 毕竟，若是打了败仗回来，将军是有罪的，她只希望皇上能酌情轻责。 “若能让儿臣回到大哥的身边，与大哥一起战斗，儿臣相信，我俩联手，定会让大军重拾信心，也能稳定军心。” 这些话，说得陆封谨心里一阵难受。 五年了，她说的话，将自己和他们兄妹俩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就像是，这五年，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兄妹俩在联手作战，而他，完全就是多余的那个。 可他才是他们每次出征的主帅啊！ 陆封谨的心里，不仅难受，还委屈。 但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在乎他在想什么。 楚月离也未曾看他半眼。 她继续道：“其二，我对北墨的作战能力也十分了解，我不相信他是无故失踪，他一定有自己的计划。”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如此担心，非要亲自去不可？”玉妃也是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是，作为母亲，要说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楚月离这次，才认真看着她道：“因为，我如今不仅仅希望墨王能将楚家军带回来，我还想，拿下整个南蒙！” 第782章 至少，他帮的绝对不是明家 她要拿下南蒙！ 明明楚月离只是简单说了句话，甚至，这句话轻飘飘的，分明一点重量都没有。 换一个人来说，这话简直轻佻！ 可，也不知道为何，皇上和玉妃竟然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心脏被猛地敲击了一把。 竟有一种，看到了希望的感觉。 皇上心情复杂。 玉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忙道：“南蒙与你过去所有去过的战场不一样，契丹人凶狠暴戾，他们比任何一个国家的士兵都要难缠。” 玉妃不是看不起楚月离，是真怕有个万一，墨儿以后定会伤心欲绝。 她不想墨儿回来之后，恨她没有将楚月离保护好。 “墨儿临走之前交代过，必须要让你留在京城照看好王府！”玉妃加重了语气。 楚月离看着玉妃，语气始终温和，明明轻轻的，但却让人听着，有一种铿锵有力的坚定感：“北墨不会限制我的行动，任何时候，他都会尊重我。所以，母妃，不必在我面前撒谎，北墨一定没有亲口如此跟你说过。” “你这丫头！”玉妃想生气，却发现自己根本气不起来。 皇上忽然问道：“阿离，你说要拿下南蒙，凭的是什么？沁阳那五万楚家军？” 楚萧何带走了五万楚家军，这点皇上也觉得有些意外。 楚家军的人数本来就不多，他还以为楚萧何会将全部带走，没想到只带了一半。 无法评价说他是对是错，不过如今，楚月离的手里还有五万兵力，倒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区区五万楚家军，能做什么？ 除非，她还有后招，否则，刚才说的话，那就真是无知轻狂。 “父皇，这就是我说的其三。”楚月离有条不紊，不疾不徐道：“其三，我外公驻军在南疆，虽然南疆与南蒙相隔不近，但比起京城却是近太多。” “先前墨王与我大哥动身前往南蒙，我怕他们在南蒙遇到困难，也曾向外公借粮，只是外公的人至今尚未与王爷的军队汇合，王爷的北骑军就出了状况。” “虽然大哥也是外公的亲外孙，但因为长年在京城，与外公一族的感情算不得太深厚，可我不一样。” 她看着皇上，淡然的态度中，藏着让人信服的坚定。 “我从小有一半的时间，在外公的家里长大，不管是外公还是小舅，对我都是宠爱有加。这次若是我亲自动身前往南蒙出征，外公定不会袖手旁观，他定会出兵助我。”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皇上心坎里去了。 他比谁都希望明四海可以出兵帮助东陵收复南蒙。 但却又不能让明四海直接将南蒙给收复。 万一明四海收复了南蒙之后，将南蒙也占为己有，那么南疆加上南蒙，这版图可就太大了，足以构成一个独立的小国。 但若是，他出兵是来帮楚月离的，只要到时候在南蒙掌权的是墨王，那就不怕明四海将南蒙吞占。 墨王，毕竟是姓陆的。 皇上对自己这个儿子，还算有信心，不管他心里偏重去陆家还是秦家，但至少，绝对不是明家。 第783章 省得，儿子怨她一辈子 刚听到楚月离说明四海定会出兵相助，皇上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神色。 不过，皇上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如今墨王在南蒙失踪，生死未卜，他虽担心儿子，但皇上总归是明智的。 万一墨王真的遭遇不测，那么楚月离带着楚家军，和明四海的明家军汇合，将南蒙拿下之后，他们都不回来了怎么办？ 到时候，不仅南蒙成了明四海的天下，就连楚月离手里的那些楚家军，只怕也会被明四海吞占。 这么一来，他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惨重。 皇上没说话，只是眼底的那点光芒，很快就暗淡了下来。 陆封谨此时往前一步，沉声道：“父皇，请允许儿臣带领十万亲兵，与墨王妃一起前往南蒙，将南蒙收复！” “你要去南蒙？”皇上一阵惊讶。 玉妃也看着陆封谨，虽然知道他今日能入宫，定是有话要说，但也没想到，他竟愿意带着十万亲兵前往南蒙。 玉妃心情复杂。 谨王爷带兵去南蒙帮助墨王，这也算是好事，但这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对墨王未必有利。 陆封谨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出兵相助的，他定是让楚月离答应了什么，否则，今日一早为何直接去了墨王府找楚月离？ 不过，玉妃回心一想，此时此刻，能看到墨王平安归来才是她最大的心愿，陆封谨想要什么，暂时，她也就不计较了。 能帮儿子的，此时，都是恩人。 陆封谨的话，让皇上心情慢慢又明朗了起来。 “好，那就让瑾儿当主帅，阿离为副将，一起带兵前往南蒙，营救墨王！” …… 皇上的心思很简单，也直接。 若是墨王平安无恙，到时候，不管是墨王作主，还是谨王为主帅，那都是他的儿子。 南蒙落在墨王手里，与落入谨王的手中，对皇上来说是没有太多区别的。 只要不是落入明四海的手里就好。 谨王爷明日点兵，后天出征。 楚月离则是明日一早出发前往沁阳楚家军的军营，今日信函已经由惊雷亲自送出去，让先一步赶到楚家军军营的晴夫人提前点兵。 等楚月离到了沁阳，大军就能随时出发。 玉妃陪着楚月离，从皇上的御书房离开。 刚远离皇上的勤政殿，玉妃就拉着楚月离回了自己的永华宫。 她急道：“墨儿是不会愿意看到你去南蒙的！” “但我也说了，他不会强制阻拦我，他会尊重我的意愿。”楚月离平静道。 玉妃又急又气：“你如此倔强，与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儿子倔强不听话，儿媳妇也是一样。 她这个当娘的，真是无可奈何。 “也罢，你赶紧回去收拾好，晚点我去王府找你，与你一起前往南蒙。” 儿子在南蒙失踪，她心急如焚，已经恨不得立即飞到南蒙助儿子一臂之力。 只是没想到，楚月离也如此执着。 既然她要去，那玉妃就决定，亲自护送她，至少还能一路保护她。 省得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儿子要怨她一辈子！ 第784章 你个死丫头，敢再说一句试试 却不想楚月离竟道：“母妃不能去南蒙。” “你说什么？”玉妃脸色一沉，不悦道：“你能去救夫，难道，我就不能去救子？” “母妃的确不能。”楚月离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她暴躁的脾气，柔声道：“这些年来，父皇允许你出宫到处走动，但却一直不允许你去北疆，母妃你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母妃不管去哪里，虽然父皇不阻拦，但其实父皇一直有派人盯着母妃，不是吗？” 玉妃没说话，脸色慢慢变得难看。 皇上的确不干涉她的自由，但这些所谓的自由，是有条件的。 例如她今日在五台山，皇上的人可以不时时刻刻盯着，但她必须明日，或是后日，得要自己主动露面，让皇上的探子知道，她人还在五台山。 去别的地方也都一样。 总之，皇上给她自由，却又不是绝对的自由。 她不能去墨王驻军的地方，是因为皇上怕墨王毫无顾虑之后，在北疆自立为王。 从前就怕，如今是不可能不怕的，道理其实还是那个道理。 “母妃，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的确不能离开父皇的视线范围，更何况，我有些事情，还需要母妃你帮忙。” 玉妃很不满，非常的不满。 她一点都不想帮她！ 玉妃别过脸，一脸傲气。 楚月离柔声道：“母妃，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今日来得匆忙，我什么都没有收拾，我怕连路上吃的东西都没能准备……” “有话快说！”玉妃怒道。 这死丫头，做事真是太焦急了！ 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当机立断，还是鲁莽，这一路上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准备好，万一饿了吃什么？ 她好像忘了这世上有“军粮”这么一类东西，只是听楚月离说连吃得都没准备好，就开始生气。 “嬷嬷，赶紧去准备一些肉干果实之类，适合在路上吃的，快！” 守在门外的季嬷嬷十分的无奈。 娘娘啊，也就一张嘴最硬了，心总是软得一塌糊涂。 “是，我这就去给王妃准备。”季嬷嬷立即去忙了。 楚月离心里暖暖的，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怕是又要让母妃生气了。 “母妃，我知道你手里原本有十万兵权……” “已经还给你父皇了！”玉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儿子儿媳，一个个的都不让人顺心！ 当初若不是陆北墨假装毁了容，一直没有夺权之心，弄得她心灰意冷的，岂会扛不住皇上的压力将兵权交出。 这会儿兵权交出之后，他告诉她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完全有资格当储君？ 故意想气死她的吧！ 楚月离依旧浅笑道：“我知道，但秦家不是还有兵力么？” “你想做什么？你个死丫头你再敢说句话试试！”玉妃瞬间变得怒气腾腾，直勾勾瞪着楚月离。 但楚月离丝毫没有被她的怒火给吓到，她脸上依旧是从容温柔的笑意：“秦家的兵力，我出面去借，定是借不到的，但母妃你不一样。秦国公爷对你宠溺有加，只要母妃开口，这事定能成。” 第785章 怎么说都是我们有利 玉妃真想掐死她。 不，大概率是舍不得掐死，但，很想把她打一顿解解气！ “不借！”她气道。 秦家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兵权在手，父亲因为自己将兵权交还给皇上这件事，差点没将她给打死。 如今，她还想挖秦家的兵力？ 她以为她秦玉华是神仙吗？ 玉妃咬着牙，又加了句：“做不到！” 做不到和不做，那是完全两码事，做不到的意思是，她其实也可以有这个心的。 楚月离没有拆穿，只是依旧在哄道：“母妃，北墨如今人还在南蒙，你也担心是不是？” 玉妃不说话。 这死丫头就知道如何拿捏她，但她这次是真的为难，回去秦家借兵，会将她老父亲给气死的。 “母妃，其实你可以换一种说辞，我保证老国公一定不会生气。” “说！”只要老父亲不生气，一切都好说，玉妃对于借兵这件事，事实上，主观意识上并没有那么抗拒。 “母妃，你告诉老国公，谨王爷带着十万大军前往南蒙，这十万大军相助有个前提，是我承诺过，若是能拿下南蒙，乌尔钦盟送给他。” “你！你个死丫头！” “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免费的好东西？母妃应该很清楚，免费的都是最贵的，我不承诺这个，回头他要将整个南蒙自己吞下，也未必不可能。” 玉妃气道：“他说吞就吞吗？也得看他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但我不知道北墨如今在南蒙是什么情况啊，我冒不起太大的风险，一切，等与北墨见面了再说。” 楚月离握着她的手，继续哄道：“但至少有了谨王爷这十万将士的相助，北墨要平安归来便更有保障了不是吗？再说了，我只答应了给他乌尔钦盟，可母妃你要知道，乌尔钦盟如今之所以成为南蒙的中心，全是因为契丹大王驻军在那里。” “但乌尔钦盟比起其他两个盟来说，占地算不上特别大，苏兰盟和达甘鲁盟加起来，可是差不多有乌尔钦盟两倍大。” “只要我们将这两个盟拿下来，那么墨王的功劳不是更大吗？母妃怕什么呢？” “我不是怕，我只是……” “只是担心秦国公不答应是不是？”楚月离是有多善解人意？一切的说辞，都已经给她想好了。 “秦国公一生的努力，都是为了让北墨当皇上，但这前提难道不是得要北墨平安？我说了，我们如今根本不知道北墨在南蒙遭遇了什么，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北墨，与他汇合。” “等秦家军与北墨汇合之后，我们联手将苏兰盟与达甘鲁盟收复，若是谨王爷能拿下乌尔钦盟，那我们也拿了两盟，功劳不比他小。” “若他拿不下，但在乌尔钦盟定然已经消耗了不少契丹人的兵力，届时我们回头再去帮他，然后我将这个消息命人传回来，到时候整个天下都知道，是墨王助谨王打胜仗，那么北墨的威望，就会空前高涨。整个东陵，将无人能及！” 第786章 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 “如此一来，储君之位，谁也无法与他相争，而皇上看到秦家愿意出兵全力帮助陆氏皇族收复南蒙，皇上对秦家的顾虑也会淡化。” 楚月离一字一句，将玉妃的心防，彻底攻破：“秦家不用与皇上抗衡，就能让北墨当储君，老国公的心愿也能完成，母妃，你说，这不是一石三鸟吗？” 玉妃瞪着她，明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她与陆封谨之间究竟真正承诺过什么，玉妃也不知道。 玉妃也明知道，楚月离和自己儿子没准还会有别的想法，到时候北墨是不是真的愿意当皇帝，她也是不清楚。 可，知道归知道，她就是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 楚月离最后，稍稍加重了语气：“母妃，我时间真的不多，北墨还在等我，没时间让你犹豫了。” 她拉着玉妃的手，与她一起走出大厅，“母妃，去秦国公府吧，现在，马上！我在等着你，北墨也在等着你呢。” …… 玉妃走了。 楚月离也走了。 但陆封谨还被留在宫里，被瑞妃拦着。 瑞妃气得差点想骂人。 事实上，她一直在骂，只是，骂的不是自己儿子，而是另一个人。 “是楚月离对不对？一定是那贱人！是那贱人撺掇你，让你头脑发昏什么都听她的！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为什么吃一次亏不清醒，到如今还在被她迷惑被她利用？” 陆封谨坐在椅子上，接过嬷嬷送来的茶水，在慢慢喝。 瑞妃骂什么，他听着便是，只是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进去。 时间不早了，但他预留了时间给自己母妃，至少，一盏茶的时间，是可以听她责骂的。 若不让母妃发泄一下，他也怕自己走了之后，母妃会郁结难舒，气坏了身子。 但瑞妃明显不满足于骂人，骂了一轮之后，发现儿子始终脸不红气不喘，她就知道了，儿子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向你父皇禀明过，本宫就没办法阻拦这件事了？” 他如此有恃无恐，几时将她放在眼里过？ “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没有出征的资格。” 瑞妃脸色凝重，陆封谨却始终神色淡然。 他平静道：“母妃，儿臣已经给父皇说过，先来母妃这里告别。儿臣今日身体安康，父皇心里也是清楚，若是儿臣忽然在母妃这里暴病，父皇定会明白，是有人不想让儿臣为江山社稷出力了。” “你！”瑞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气得一跺脚，又开始骂了起来：“你这个……你这个不孝子！南蒙那地方危机重重，陆北墨想去逞英雄，你就让他去逞个够，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人家楚月离是千里去救夫，你去做什么？你将他救回来，他将来就是你的威胁，你救他做什么？” 瑞妃是真的不明白，这儿子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楚月离去救夫，他们若是能一起死在那里，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结果？他陆北墨死了，就没人跟你争储君之位！那还不好吗？你非要去，究竟是在想什么？” 第787章 你以为，本宫真的那么愚蠢 或许，陆封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若是陆北墨真的战死在南蒙，以后，他做任何事情也就省心多了。 可他就是在听到墨王失踪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立即去墨王府找楚月离。 谁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那般，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 他只知道，陆北墨在南蒙出了事，楚月离一定在家里担惊受怕。 她的父母几位叔叔都是在南蒙战死的，如今，又轮到她大哥与夫君在南蒙出事，若是楚萧何与陆北墨也出了意外，楚月离一定会扛不住。 她会活不下去。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如此而不管。 这次去南蒙，不管是陆北墨还是楚萧何，能救回一个是一个，若是都救不回来，他实在无法想象楚月离要如何面对。 瑞妃知道，如今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 儿子将要去南蒙，这是既定的事情，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她终于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再看着陆封谨，她依旧还是很生气，但至少，愿意好好说话。 “这次去南蒙，你必须将南蒙给彻底拿下来，记住！是你自己，而不是什么与四皇兄一起，任何人都不行！” 既然非去不可，那就让这一次的出行，换回来最大的利益。 “你方才说，楚月离答应了将乌尔钦盟让给你？” 陆封谨迟疑了下，才点了点头：“是，她的确承诺过。” 瑞妃眉心依旧皱着，“那死丫头虽然心思坏得很，但她既然承诺过，就一定会做到，不过，这得有个前提，你得要活着。” “儿臣必定会保护好自己，定会安然无恙回来见母妃。”陆封谨立即道。 瑞妃叹息了声：“南蒙凶险，母妃心里的确是很担忧，不过，母妃相信你的能耐，你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只是……” 她想了想，才又继续道：“楚月离手里只剩下五万楚家军，但她必然会向她外公借兵，到时候，她手中兵力未必比你少。更何况，陆北墨失踪，秦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陆北墨，可是他们秦家所有人的希望所在。 虽然还有陆云飞这个九皇子，但陆云飞太孩子气，在他父皇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童，要成才还早。 想要让陆云飞当储君，难。 所以秦家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陆北墨。 “玉妃那贱人一定会向秦家借兵，秦家为了陆北墨，这兵不可能不借。也就是说，楚月离最后手里的兵力，定会比你多。” 陆封谨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母妃，眼底有几分讶异。 瑞妃瞅着他：“为何用这样眼神看母妃？是觉得以你母妃的愚蠢，不该说得出这样的话？” 陆封谨赶紧收回目光，虽然没有回应，但这份沉默，似乎已经肯定了她的说辞。 “哼！愚见！”瑞妃冷冷哼了哼，看着窗外，面无表情道：“就是因为你母妃早之前，在宫中大吵大闹么？本宫若非如此，皇后和玉妃那两个贱人，岂会觉得本宫难成大器？” 第788章 定是他不二的选择 “玉妃背后有秦家，她看起来与世无争，可她一旦想争，她的实力整个后宫无人能出其右。” 瑞妃眼底的晦暗，更加幽深莫测：“至于皇后，你以为她心思真如此单纯？当年大皇子病逝，她哭了一场之后就开始颓废不振，人人都以为她已经没了争权之心，但你看她对十四皇子的态度。” “对十四皇子如何？”陆封谨倒是真没有注意过这一点，皇后对十四皇子不好吗？ “严厉，严厉到让人于心不忍的地步！” 瑞妃眯起眼眸，冷冷道：“到底是有多狠心的母亲，才能在孩子只有三岁的时候，在冰天雪地的大冬日里，将他丢进池塘，让他在冷得几乎要结成冰的湖水里日日泡一个多时辰？” “三岁？”陆封谨真不知道这件事，三岁的孩子！皇后是疯了吗？她就不怕十四皇弟也和大皇兄一样，有个三长两短？ “没错，三岁！她在乾坤宫挖了一口湖，就是专门用来训练十四皇子的！” 瑞妃对皇后，是真的又恨又惧！ 没错，就是惧怕！ 如此心狠，连她都自问绝对做不到。 但凡能做到的，这颗心，得有多强大。 “大皇子病逝，不管是是因为真的被人毒害，还是自己体弱，总归是身子不行，所以，皇后为了避免十四皇子步他后尘，从小就对十四皇子的身体各种折磨。” “可是，十四皇弟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事，陆封谨倒是知道的。 “那都是皇后营造出来的假象，事实上，十四皇子的身体厉害得紧，他只是亏在了年纪尚小之上！早些日子国公府的晴夫人时常去乾坤宫教十四皇子骑射，本宫曾命人去打听过。” “母妃的人看到了什么？”陆封谨的好奇，被她给一下子提了上去。 瑞妃冷冷哼了哼，一脸不悦：“他们根本没机会进去，御膳房那边的小太监送糕点，都被拦在了前院里，后院那是半步都靠近不得。” 陆封谨没说话，眸色微沉，陷入了沉思。 不过是学习骑射技术罢了，倒也没必要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皇后为何将乾坤宫看守得如此严实？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父皇不是也去过？”他问。 瑞妃冷哼：“你父皇那老东西……” “母妃！”陆封谨脸色一沉，知道母妃对父皇一向不敬重，但她若只是在心里想想，他也无法阻止。 可她明面上直接说出口，那就是太过于大逆不道了！ 瑞妃瞪了他一眼。 这儿子就是愚忠！他父皇心里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儿子，可他心里，就只有一个父皇，她这个母妃，全心全意爱着他，在他心中却始终不如他父皇的一根手指头。 不过，瑞妃这时候并不想生气。 儿子出征在即，生气没有任何用处。 虽然瑞妃的确气得想吐血，但想想，儿子心里向着那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老东西心里拎得清，若是陆北墨真有个什么意外，有能力且效忠于他的谨王，定是他不二的选择。 第789章 渔翁得利的人，也许是她 此时此刻，瑞妃不想与陆封谨争辩。 她还有很多话，迫不及待要给儿子交代。 “总之，你要知道，皇后野心勃勃，绝非你表面看到的如此简单，她背后未必没有别的势力，只是本宫如今尚未查出来。” 但她不会轻易放弃。 皇后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势力，她也一定要在皇后有实际行动之前，将她的背景势力查出来。 “母妃今日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清楚眼前的局势，你的对手不仅仅只有陆北墨一个人，我们如今在宫中的处境并非如你所见的那般顺利容易，你明白吗？” 瑞妃这话，陆封谨是真心听进去了。 原以为母妃野蛮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却不想，母妃深思熟虑。 原来在后宫，是真有如此多的生存之道，作为一个男子，他不懂，但却明白。 “母妃……” “楚月离承诺了给你乌尔钦盟，那就不必与她客气，乌尔钦盟必须得要牢牢握在手中。” 瑞妃还是很不放心，最不放心的，是儿子对楚月离的那份情谊。 “以本宫估计，楚月离定会向秦家借兵！她既然能说得出要收复南蒙这种话，她就不可能只是说说。” 虽然瑞妃极度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楚月离那死丫头，比她这个儿子要靠谱太多。 说过的话，就是付出自己的性命，都要做到。 楚月离是不会轻易说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若是真的做不到，那只怕就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 她的确很不喜欢楚月离，可老早之前就知道，若是自己儿子能将楚月离娶回来，将来，这死丫头定能帮她儿子夺下这个江山。 但可惜，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如今瑞妃必须要做的便是，让儿子多为自己想想，远离那女人，别再傻乎乎做一些没有任何回报的事情。 “等到了南蒙，就怕楚月离会找借口，让你的军队当先锋，将你大军耗尽之后，她再渔翁得利去收拾残局。” 瑞妃看着他，依旧是忧心忡忡：“到时候，她再派遣你去乌尔钦盟，你定会打不过契丹大王，她就好以救你谨王爷的名义杀进乌尔钦盟。到最后，乌尔钦盟就算是落在你手里，也是她楚月离和陆北墨救你所致，天下人都知道是他们的功劳，而你，反倒成了坐收渔人之利那个。” 儿子太喜欢楚月离，很多事情看不透，就会容易心软，容易上当。 瑞妃只恨自己不能跟在儿子身边，时刻提点着。 这千里迢迢的，一旦出门在外，也不知他能不能听自己一分半点。 “瑾儿，母妃知道，母妃的话你不会喜欢，母妃只想让你明白，楚月离如今做任何事情，为的都是她的夫君陆北墨，而不是你。” 陆封谨垂眸，眼底的阴霾一闪而逝。 瑞妃又道：“只要你看清楚这一点，那母妃相信，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知道，要先为自己想想。将来这个江山，你是想要拿在自己手里，还是要拱手让给他们，你自己想清楚！” 第790章 妖女，休想骗我 陆封谨离开皇宫的时候，脑海里想的，都是瑞妃的话。 今日的确是一时冲动，并无考虑过任何后果，便匆匆到了墨王府。 或许母妃说得对，他容易心软，一直怕楚月离会伤心，会绝望，甚至活不下去，但却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利用自己。 出宫门时，果然看到楚月离也是刚出来，她方才定是去找玉妃去了。 母妃的猜测，果然不假，她真的去找玉妃向秦家借兵。 如此大动干戈，势必要将南蒙拿下来，除了是为了营救陆北墨和楚萧何，是不是，也想着谋算这个天下？ “五皇弟。”在宫外时遇见，楚月离主动过来，与他打招呼。 陆封谨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本王要回去准备一切，今日即刻出城点兵，不过，本王的十万兵力，经过横县城外那一战，已经只剩下八万余，未必能拿得下乌尔钦盟。” “五皇弟放心，到时，我会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楚月离道。 陆封谨眼底闪过什么。 虽然还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何用意，帮忙，也分前后，未必不是如母妃所言。 “不知四皇嫂到时候，如何助本王？”陆封谨试探性问到。 但楚月离此时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之上，她看到陆云飞了。 云飞一定是要入宫找玉妃，她还有很多话未曾来得及交代。 便对陆封谨应付了几句，道：“如今南蒙局势未明，是如何部署，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五皇弟先到定州，等我们在定州汇合之后，我再与五皇弟你详谈。” 她还是习惯了如从前那般，陆封谨在战场上都是听她的，所以有什么计划，到时候她直接对陆封谨说就好，其实并没有太多商量的必要，因为，陆封谨给不了她好的意见。 她如今有些焦急要拦着陆云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话，多少有些刺中了陆封谨的痛处。 果然是什么都不愿意跟他说，难道到时候，她真会如母妃所说，派他当先锋先去与契丹大王纠缠，她坐收渔人之利，最后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将乌尔钦盟拿下？ 她心里，始终只有陆北墨！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愿意为自己着想的阿离了！ “既然如此，定州见！”陆封谨一拱手，带着一身寒气，策马离开。 楚月离不是没感受到他的不满，但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云飞！” 在陆云飞即将入宫的时候，她急急喊了声。 但陆云飞根本不理会她，从马背上下来，就要大步流星走进宫门。 楚月离情急之下，又喊了声：“云飞，我……我受伤了！” 陆云飞气极：“休想骗我，你这个……” 楚月离蹲在地上。 这动作，可是将随行的侍卫给吓坏了，两名侍卫冲了过来，却又束手无策，这，该不该去扶王妃啊？ 却见一道身影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王妃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他明明很生气，气得咬牙切齿的，但弯身将楚月离扶起来的动作，却说不出的温柔。 不是九皇子还能是谁？ 第791章 我需要，有人帮我试毒 楚月离一把抓住陆云飞的袖子。 陆云飞就知道，他又被这妖女给骗了！ 说好了以后不叫她妖女的，可她就是个妖女！坏得很！ “放手！”知道她没事后，陆云飞立即将她松开。 “你要去找母妃？找她做什么？” “我去找父皇……” “那就更是万万不可！”这家伙去找皇上还能做什么，就是要请命出征。 但他从未亲自带兵作战过，皇上岂会答应？到时候，不知道他为了说服皇上答应让他出兵，会说出什么话来。 虽然陆云飞手里并无兵权，但他是玉妃的儿子，是秦家的亲外孙，与陆北墨是一样的。 万一他承诺了什么定能让秦家出兵，若做不到便以项上人头赔罪这种话，那得要如何收场才好？ 这愣头青，未必不会一时冲动，坏了她的事情。 “四皇嫂！”陆云飞想要将她揪住自己袖子的手挣脱，可她抓得太紧，自己若是用力去挣，就怕会伤了她。 陆云飞又急又无奈，只能沉声道：“放手！” “先听我说完，我再放手好不好？” “不……” “云飞，我肚子疼。” “跟我有什么关系？”陆云飞气死了，日日就知道用这个不舒服那个难受来吓唬他！她其实身子好得很！ “你看我脸色，是不是很苍白？我身子不舒服，你对我可能稍微好点？”楚月离抬头，看着他。 陆云飞这才看清楚，她脸色是真的苍白，甚至可以说，一片惨白！ “你……”这坏女人！不舒服还到处乱跑做什么？ “我……我带你去母妃的永华宫，找御医……” “你知道我肯定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母妃觉得我身子不好的，我已经请旨出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如此去永华宫，也不过是给母妃徒增烦恼罢了。” 她还是紧紧揪住陆云飞的袖子，道：“云飞，我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先回王府好不好？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与紫苏他们商量。” “我……要去见母妃……” “先陪我回王府，我真的不舒服，云飞。”她看他的眼神，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陆云飞是真的很生气，其实他知道，这坏女人根本就是在骗他！ 可他更气的是他自己！ 既然明知道她是装的，为何在看到她白了一张脸之后，就是不忍心？ 最终的最终，陆云飞还是带着楚月离，回了墨王府。 她始终没有松手，回去之后，就命紫苏送一壶热茶过来。 但紫苏倒的第一杯，楚月离却不喝，而是看着陆云飞。 “看我做什么？” “我如今身负要职，我怕有人会毒害我。” “胡说什么？”陆云飞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手段！“这里是王府，难道，你连我们王府的人都信不过？” “以防万一总没错，北墨还在等着我，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出错。”楚月离小声道。 “那你总不能不吃不喝！”又是她自己说的，喝点热茶肚子就会舒服了，这会，又不能喝，这怎么办？ 楚月离看着他，冲他眨了眨眼后，轻声道：“我需要……有人帮我试毒。” 第792章 妖女，求你了 陆云飞二话不说，就将那杯热茶一口喝光了。 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 “喝吧，王府的东西还不至于……” 他的话，到此时，便再也说不下去。 只是看着楚月离，眼底有震惊，最后，震惊没了，变成了愤怒，和失望。 “妖女，你敢……你敢……”可最后的最后，失望和愤怒也都没了，只有不安和焦虑，他甚至还在恳求：“不要……这样，让我……跟着你……护你，妖女，求……你……了……” 陆云飞倒在流云的怀中。 看着九皇子晕过去之后，那依旧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流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九皇子真的很慌，很难过，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九皇子倒下去那一刻，眼中的惊恐不安，那一刻，连他都想哭。 “王妃……”流云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却看着和流云一起进门的紫苏。 紫苏道：“下的药，能让九皇子昏睡三天三夜。” 紫苏和楚月离的默契，那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楚月离回来的时候，只是给了紫苏一个眼神，紫苏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三天三夜，足够让他们到达沁阳，带着大军出发。 不过，陆云飞若是固执，三天三夜依旧是不够的。 “流云，命人通知玉妃，让她来王府一趟，看着九皇子，还有……”楚月离看着流云怀里的陆云飞，心头微微被揪了一把。 这家伙，是真的慌，手指到此时还揪住了她的袖子。 “他性子固执，和他四皇兄一样，三天三夜，怕是留不住他。告诉玉妃，让他再睡几日，对了，玉妃此时应该还在秦家。” “我明白了。”流云将陆云飞一把抱了起来，正准备送去床上躺着。 却不想，他刚走了一步，楚月离就被带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大家低头一看，才看到陆云飞还揪住楚月离的袖子，揪得紧紧的，丝毫不曾松开过。 流云抱着他这么一走，就把楚月离给扯上了。 楚月离无奈，只好跟着走到床边，等流云将陆云飞放下之后，大家想办法让陆云飞松手。 可他哪怕已经昏迷不醒，那五根手指头却依旧紧紧揪住楚月离的袖子，无论如何不愿意松开。 “这……”紫苏看着楚月离，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但此时，也无可奈何：“小姐，真的不能带他一起吗？” “墨王在南蒙，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包括我自己！”楚月离的态度，十分的坚定，不能就是不能。 “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至少玉妃的身边，还有他。” 紫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陆云飞的手。 这九皇子，是真的不愿意撒手啊，还在死死揪着呢。 “去给我拿把剪刀过来。”楚月离道。 紫苏立即去抽屉，翻出来一把剪刀。 楚月离接过剪刀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将被陆云飞揪住的那片布料剪了下来，之后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无奈，颔首道：“我这就去命人通知玉妃。” 第793章 请允许我，一同前往 楚月离是在午后离开墨王府的。 走的时候，玉妃还没来，但她知道，玉妃一定会在劝服了秦国公爷之后，第一时间赶来。 她对两个儿子，一样的爱着。 这次出门，紫苏和流云跟随。 惊雷已经先一步去了沁阳。 十万火急，很多事情都没有准备妥善，但该带的东西都已经带上了。 紫苏还特地带了一车子的药材，大多都是补药。 小姐要亲自出征，紫苏心里慌极了，小姐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 这一路长途跋涉奔波劳累的，也不知道小姐的身子能不能吃得消。 不过，如今紫苏的担忧，又多了一份。 “若是九皇子醒来之后，执意要去找小姐你，怎么办？”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队伍还在整备，马上就能启程了。 他们这次只带着十几名侍卫出门，也没有与谨王的队伍一起出发。 计划的时限是，今明两日赶路，等到第三日的午时，应该可以赶到沁阳。 但楚月离的意思是，今夜连夜赶路，务必在明日入夜之前赶到沁阳，夜里点兵，第三日一早就能出发前往定州。 他们与谨王爷的军队约好了在定州汇合，再商量以什么路线进入南蒙。 后方的侍卫们还在检查马车车辆，王府的大门此时静悄悄的，只有两名守卫的侍卫，并无人出来送行。 也不知道九皇子醒了之后会如何闹腾，紫苏是真的担心，万一玉妃没有将九皇子劝住怎么办？ “母妃自然有她的办法，大不了，让他再睡几日。”玉妃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手里什么药材没有？ 想让陆云飞再睡几日，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但他……”紫苏叹息了声，无奈道：“他一定会很失望。” 像九皇子这样的大男孩，虽然脾气未必有多好，但心肠却是真的很好的，这点就连紫苏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一个善良纯真的人，谁能真的忍心伤害他？ 楚月离没有再说什么。 她比紫苏更心疼。 但她，无可奈何。 “王妃，可以出发了。”流云从后方过来，向她倾身道。 楚月离点了点头。 队伍立即启程，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从城门出去。 可，让楚月离万万没想到的是，城门外，竟然已经有一支队伍在等着她。 “大嫂？”她是真的预料不到，带队的人，竟是拓跋琉璃。 拓跋琉璃一身戎装，手执长枪，坐在高头大马上，正直勾勾盯着楚月离。 她的身后，还有十几人，全是国公府的侍卫和婢女。 看到楚月离出城，拓跋琉璃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手利落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单膝跪了下去。 “楚将军，我乃国公府定北侯爷的夫人拓跋琉璃，已从夫君身上学会全套楚家军枪法，今日前来，是恳求楚将军能答应，让我加入楚家军，与将军一起前往南蒙，助楚家军一臂之力！” 紫苏回头看着楚月离，惊愕不已：“小姐，少夫人她……” 少夫人竟然也要去南蒙，这事，之前从未听他们说过呀！ 第794章 这坏女人，又骗了他 从南蒙军情传回来，到此时，其实也就是过去了一天一夜不到的时间。 短短十二个时辰不到，楚月离就决定了要出征，甚至已经部署了一切，这事，可见事态紧急。 拓跋琉璃带着国公府的队伍前来，的确是出乎大家的预料，但回心一想，却也是合情合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哪里有时间商量？ 紫苏看了看单膝跪在地上的拓跋琉璃，又看着楚月离，最后也只能抿着唇，不说话。 这事，还得要小姐来做决定。 楚月离垂眸，也在看着拓跋琉璃：“你若走了，国公府的一切，如何安排？” “我已交代秦管家，照管好府中一切，今年府里的财务计划，我也已和秦管家商议好。国公府今年不会有大变动，财务方面也不会有任何意外状况，所以，还请楚将军放心。” 拓跋琉璃的回答，干脆利落，的确是已经考虑过的事情，并非随口胡说。 楚月离抿着唇，没说话。 拓跋琉璃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等。 其实，忐忑不安，满心焦虑，但也只能，等。 不知过了多久，楚月离才再次开了口：“楚家枪法，当真已经全部学会？” 拓跋琉璃心头一喜，忙抬头看着她，道：“将军若是不信，我可以立即演练给将军过目。” “我没时间看你演练了，我信你！ 楚月离一挥手，沉声道：“出发！” 队伍从拓跋琉璃身旁飞速掠过，起初，拓跋琉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狠狠松了一口气，回头快步走到马儿跟前，一跃上马，大声道：“出发！” …… 陆云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 他刚从寝房冲出去，就被玉妃拦在了门外。 “云飞？”玉妃是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按照楚月离给她交代的话，陆云飞最早也该是明日夜里才会清醒。 玉妃立即就想到了，为了保护他，玉妃从小给他和陆北墨小量服毒，以增强身体对各种毒物的抵抗能力。 所以，药物对他们兄弟俩的效果，比起寻常人要轻微不少。 他提前一日便醒来了。 “云飞，你刚醒来，身上还没什么力气，赶紧回去休息，母妃扶你！”玉妃快步过去，想要将他扶进去休息。 手刚伸过去，却被陆云飞一把推开。 陆云飞的确没什么力气，虽然清醒过来，但药效还有残余，他如今四肢绵……软无力，连迈步都困难。 最后还得要扶着门边，才能勉强站稳。 “那妖女……那坏……女人……”陆云飞咬着牙，分明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的，但言语中，藏不住的依旧是担忧与焦急：“母妃，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玉妃心头一紧，看到儿子如今脸色苍白，却还是满心担忧的样子，心里实在是不忍。 她点了点头，安抚道：“队伍在昨日已经出发，如今只怕快到沁阳了，云飞，你先……” “不行，我得要追上去。” 陆云飞将她伸过来的手，再次推开：“来人，给……本皇子备马……快！” 第795章 最怕，找不到她的感觉 “云飞，你不能去！”这下，玉妃可是容不得他继续逞强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进寝房里。 “母妃……”陆云飞想要挣扎，奈何药效在他身上还没有完全过去，他此时浑身无力，连走路都困难。 想要挣脱玉妃的钳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玉妃将他摁在床上，沉着脸道：“云飞，这次，母妃不能依你！南蒙不是你能去的地方，那地方，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必须要跟着那妖女前往。 他不在楚月离的身边，就怕楚月离会有什么危险，到时候无人护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他如何向四皇兄交代？ “母妃，我……我答应过四皇兄……” “我知道！阿离也知道！”玉妃依旧摁着他的肩头，不过是稍微用力，就轻易将他摁回到床上，不许他轻举妄动。 玉妃无奈道：“她明白你的心意，但这次，非同小可，那不是她一个人的行动，而是一整支军队。” 陆云飞皱紧眉心，努力想要起来，但试了好几回，始终是无能为力。 可他还是不死心，还在挣扎。 这儿子，听话的时候的确很乖，可，固执的时候，却和他的四皇兄一样，你无论如何劝不下来。 玉妃只能继续用武力，将他死死摁住。 “云飞，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阿离的意思，你必须留在皇城，不能跟着去南蒙冒险。你若是不听话，母妃……母妃就只能对你用药，让你继续昏睡过去。” “母妃……” “来人！”玉妃对着门外唤道：“将本宫准备好的药送进来。” 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推开，季嬷嬷端着一碗药进来：“娘娘，药都准备好了。” “母妃！”陆云飞咬着牙，脸色一阵惨白。 “母妃，你若……你若给我下药，我……我会生气……” 陆云飞这孩子，说不出特别狠的话，他甚至都不敢说自己会恨他母妃，就怕母妃伤心难过。 可他所说的生气，便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认真生过母妃的气。 玉妃是有些不安的，她的小儿子在她面前，脾气一向很好，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跟她闹过脾气。 她甚至都无法想象小儿子生自己气，会是什么画风。 这下，是真的有些迟疑了。 陆云飞好不容易，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下床，还是被玉妃轻易摁了回去。 “母妃，求你……让我去……找四皇嫂。我答应过四皇兄，要……保护她，母妃，求你了。” 他真的很焦急。 楚月离已经离开皇城，母妃说，她快要沁阳了。 等到了沁阳，她就会带着军队一起前往南蒙，这一路上，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万一她为了掩人耳目，军队分批前往，自己要到哪个队伍去寻她？ 他真的很怕找不到她，无法保护她的感觉，最怕的是，在他还没有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面临危险！ 第796章 或许，就会有好消息了 “母妃，除非你能一辈子给我下药，否则，我只要醒来，就一定会去找四皇嫂。” 陆云飞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恢复。 玉妃也看得出来，她这小儿子的潜能实在是不差，很快，他就会活动自如。 要不要继续给他服药，只在一念间，也只在这一点点的时间之内了。 再不做决定，等会，便由不得她来决定，总不能真的与儿子打起来吧，伤了谁都不好。 她看着季嬷嬷手里那碗药。 陆云飞心急如焚：“母妃！” 玉妃浅叹了一口气，长指一抬。 陆云飞只觉得浑身一阵绷紧，之后，咚的一声倒回到床上。 穴道，被她点了。 “母妃，我不敢恨你，可我以后……以后不会再与你亲近了！”他咬着牙，怒道。 玉妃愣了下，看着她：“儿子，有这么严重吗？母妃也是为你好，你四皇兄和四皇嫂都不会愿意看到你去冒险。更何况，你四皇兄已经在南蒙了，你可有想过母妃我？” 两个儿子都去了南蒙征战，留她这么一个老家伙在京城，她是有多害怕无助？ 这些，他都没有想过吗？ 陆云飞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他还是坚定道：“我一定可以将四皇兄和四皇嫂安全带回来，我以我的性命发誓。” “别别别，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你越是这么说，母妃心里越慌。” 玉妃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是真的很犹豫踌躇，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旁的季嬷嬷小声道：“娘娘，九皇子还是年纪小，不懂事，自己不会做决定，你来帮他决定吧！” 季嬷嬷在玉妃身边这么多年，做任何事情，自然都是以他们一家三口的利益为重。 此时的陆云飞的确不该跟随楚月离去南蒙，说句不好听，有九皇子在身边，玉妃至少还有个念想。 万一墨王在南蒙……真有什么不测，娘娘也不至于身边无人了。 谁也不愿意看到不幸的到来，可真有那么一日，总得要给娘娘一个活下去的念想啊！ “娘娘，你最好……快些做决定。”季嬷嬷将药往前推了推。 玉妃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药碗接了过来：“嬷嬷，帮我将他扶起来。” “母妃……”但陆云飞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玉妃将他的哑穴也封了。 他没办法开口，只能瞪着玉妃，眼神虽不敢有半点恨意，但却十分的失望，和愤怒。 玉妃都不忍心看自己儿子的双眸。 如此乖巧的儿子，用这般愤怒的目光瞪着自己，她心里发寒，实在是不好受。 “云飞，你别生母妃的气，母妃是真的为了你好，那地方，不适合你，你几时去过如此寒苦的地儿？” 她端起药碗，凑到陆云飞的唇边，柔声哄道：“不要担心，阿离一定可以将你四皇兄带回来，我们要相信她，好不好？” 陆云飞紧抿着唇，呼吸极度紊乱。 玉妃知道他还想挣扎，可他被封了穴道，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那碗药，终究还是被凑到他的唇边。 “云飞，别生气，乖乖再睡一觉，等睡醒后，或许，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第797章 不答应，就喂你吃药 那碗药，眼看着就要被灌入陆云飞的口中。 却不想，药还没有进去的时候，忽然，一缕血丝从陆云飞的唇边滑了下来。 季嬷嬷惊呼了声：“九皇子！” 玉妃更是吓得手一抖，那药碗从自己的手里滑落了下去，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药汁溅了一地。 “云飞，你别乱来，别吓唬母妃！” 但见他唇角滑落的血丝更多，玉妃慌得再也顾不上其他，长指在陆云飞颈窝扫过。 陆云飞穴道被解开，来不及低喘一口气，便忽然侧头，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云飞！你别吓母妃！我不给你喂药，不给你点穴了，你冷静些！” 玉妃握住了他的手，立即运动，以自己的真气压制住他体内乱窜的气息。 他竟在情急之下，宁愿伤了自己，也要运功将穴道冲破！ 他是有多怕自己真的给他将那碗药灌下去！ “云飞，我不喂你吃药了，你快冷静下来！”玉妃急道。 陆云飞还在喘气，好不容易，体内逆转的真气才被平复。 他看着玉妃，张了张嘴，想说话，开口便又是一缕血丝滑落。 玉妃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别说话，冷静！你只要冷静下来，别伤害自己，母妃什么都听你的！” “母妃当真……都听我的？”陆云飞声音沙哑，却也明显能从他哑哑的话语中，听出他的惊喜和激动。 若是可以，他是绝对不愿意与自己母妃生气闹矛盾的，他心很软，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开开心心，幸福快乐。 他一点儿都不想惹母妃生气。 可他必须要走。 若母妃能允许，他不需要强行离开，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母妃，我定会……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四皇嫂，更会找到四皇兄，保护好……” “你四皇兄不需要你保护，你就护着你四皇嫂吧，带着阿离，找到墨儿，与墨儿重聚。” 玉妃真的被他的执拗给打败了，但此时此刻，除了如此，别无他法。 “谢……母妃。”陆云飞说着，就想从床上下来。 季嬷嬷看着都急了：“九皇子，以你如今这情况，未曾走出这扇房门就得先倒下了，你能去哪里？” 陆云飞心头一紧，就怕母妃听了又要反悔。 玉妃叹息了声，十分无奈，也无力。 “我说过不阻拦你，就不会食言，你慌什么。” 她瞪了儿子一眼，又是怨念，又是无可奈何。 “再歇一个时辰……” “母妃……” “我让季嬷嬷去准备点吃的，你带上。” “不需要。”若是马不停蹄，一天一夜就能赶到沁阳，那点吃食，在路上随便买点就可以，无须时间去准备。 但玉妃需要这点时间，让他的力气恢复。 这家伙，怎么就不懂呢！ 她又气又无力：“是给你四皇嫂准备的，你带着去，等她生气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哄哄她。你该知道，你如此前往，她一定会生气。” “那，一炷香的时间……” “一个时辰！”玉妃瞪着他，咬牙道：“若是不愿意，那母妃就喂你吃药，母妃说到做到！” 第798章 还有很多事，需要学习 楚月离是在第二日的深夜时分到达沁阳的，与她自己所预料的时间丝毫无差。 苗玉翠和南宫寂却被惊了个半死。 “不是应该明日才到吗？你们又连夜赶路了！”苗玉翠看着自家两个小丫头，心疼得很。 “璃儿都清减了！阿离倒是还好，但就是这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 不过，苗玉翠也知道，事态紧急，她们也不是故意在为难她们自己。 实在是迫不得已。 萧何与墨王出了事，两人心急如焚，当然是一刻都不愿意等。 她只是还是有些意外，意外在这里见到了拓跋琉璃：“阿离，当真答应让璃儿也前往南蒙吗？” “连你我和三婶婶都走了，这次再要将大嫂留下来，怕是她自己也会跑去南蒙找我们。到时候大家联系不上，更容易顾此失彼出问题。” 所以在城外，看到拓跋琉璃带着队伍等待自己的时候，楚月离在第一瞬就已经决定了，带上吧。 不带，万一自己跑来，更是麻烦。 带上，多个人多一分力量，未必不是好事。 “你倒是未曾跟我说过，你也有要来的决心。”苗玉翠看着拓跋琉璃，多少还是有些责备的。 南蒙是生死攸关的战场，而她，一个公主，金枝玉叶，几时吃过行军打仗的苦头？ 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下去。 “我知道，若是告诉二婶婶，你一定不会同意，但我如今已经来了，二婶婶总该不会要将我赶回去。” 先斩后奏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有时候，非常有必要。 苗玉翠只是叹息了声。 她也是前脚刚到沁阳没多久，与霍晴前后脚到达。 南蒙战事吃紧，如今的确是事态紧急，倒也只能如此了。 “快歇着吧，这一路赶来，定是不容易。”苗玉翠让人给他们备好热汤，先喝一碗热汤再说。 如今虽然已经是年后，春日，白天里倒是还算暖和，但到了晚上，依旧是十分的寒凉。 楚月离也不客气，和拓跋琉璃以及紫苏喝过热汤之后，歇了歇脚。 这双脚，这身子，的确是累了。 苗玉翠抽空给楚月离讲了讲军营里的事情。 “前段时间，我们收编了一些新军，晴儿原本打算年后就过来亲自监督训练的，没想到这才过了不久，南蒙那边就来了消息。” 所以，新兵的训练工作才刚起了个头，很多事宜都没有完善。 “阿离，你觉得，这两万新兵，我们要带去南蒙么？”苗玉翠问道。 拓跋琉璃不敢说话，坐在一旁安静听着，也是顺道学一学领兵之道。 她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学，若是自己没有进步，将来，如何辅助夫君上战场？ 楚月离想了想，道：“三婶婶可有说，这批新兵资质如何？” “都是你三婶婶年前亲自筛选过的，武功底子都是不错，不过，人品各方面目前还无法鉴别，需要时间。” “军营这么大，招募的新兵如此多，人的品行各方面，岂能轻易被摸透？” 别说是新兵，就是老兵也是一眼，哪里能轻易看出来谁品行好，谁的品德不行？ 需要时间吧。 “让三婶婶问问他们，自愿跟随出征的，都带上。” 第799章 阿离，当真错过了 虽然明日清晨才点兵，但楚月离来了之后，除了坐下来喝一碗热汤，就再也没有歇息过。 从沁阳到定州，以步兵正常的行军速度，至少得要大半个月。 要赶速度，也可以将日程缩短到十三到十五日，但如此一来，将士们每日赶路的时间超过七个时辰，将会十分的辛苦。 临近极限，不可取。 若是带着骑兵先行，倒是可以将日程缩短至六七日，但军中只有三千骑兵，三千骑兵率先去了南蒙，意义并不大。 更何况，这三千骑兵，还得要在途中应付突发的状况。 将骑兵全部调走，剩下的军队将会十分的被动。 “当初墨王为了给楚家军开路，只留了一千余人与北骑军汇合，墨王率先带着精兵去了定州布局，所以他们的行程特别快。” 墨王的三千亲兵，都是骑兵，再加上全都是燕云十八骑亲手培养出来的精锐将士，他们的行军速度，几乎可以用快如闪电来形容。 北骑军赫赫有名，长年盘踞在北疆这种寒苦之地，一个个练得神勇无比，骁勇彪悍，说到底，真不是习惯了在平原地带过好日子的楚家军能比的。 楚月离虽不想承认楚家军的不足，但事实上，的确是不如人家。 “想当初，墨王爷还曾用十万北骑军来当聘礼，可惜了阿离没有要。”拓跋琉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楚月离瞅了她一眼：“大哥跟你说的？你和大哥感情还真是好啊，他什么都愿意跟你分享。” 拓跋琉璃小脸红了红，没有说什么，但眼下的笑意，的确是带着几缕甜蜜的。 楚月离其实心里很欣慰，一直怕拓跋琉璃和大哥的婚姻是一段孽缘。 但如今看来，他们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墨王爷想用十万北骑军当聘礼？”苗玉翠与南宫寂同时震撼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南宫寂，他常年生活在军中，对外头各种大大小小的军队都研究过，虽不能做到了若指掌，但全都有所耳闻。 “阿离，你可知道，北骑军在我们这些从军的人心里，是何等神奇的存在吗？十万北骑军，足以踏平一方不大不小的国家，你可知晓？” 墨王爷竟然用十万北骑军来当聘礼，这诚意，去哪里找？ 墨王手里的兵权，也不过区区二十几万罢了。 十万，要了他的一半兵力啊！ 更何况，众所周知，墨王麾下有两支大军，一支北骑军，主攻，一支疆北军，主守。 疆北军得要留在北疆，镇守北疆的。 北骑军，却可以去任何地方，攻打任何国度。 谁拥有了北骑军，谁就有称霸一方的能力。 如此大方的赠送，换了其他人，就算是谨王爷，他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楚月离居然不要？ “真是太可惜了！”南宫寂痛心疾首。 拓跋琉璃却笑道：“有什么可惜的？如今阿离是墨王爷的娘子，王爷的北骑军，不也属于阿离？” 都当了夫妻，凡事，何必计较那么清楚？ 阿离和墨王是一条心的，只要是一条心，兵权属于谁，有何区别？ 第800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话可不能这么说。”南宫寂还是对那十万北骑军，馋的不行。 若兵权真落在楚月离的手中，他作为楚月离的副将，与有荣焉。 不知道能羡煞多少人！ “就如皇上和玉妃娘娘，各自有兵权，这能一样吗？若是墨王将来当了皇帝，他的兵权也不属于阿离，这跟阿离自己手里有了兵权是完全不一样的。” 南宫寂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感情什么的，他可是不懂。 他和楚萧何楚月离，以及凌风，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 他忠于楚家兄妹俩，凡事自然以楚月离的利益点出发。 “你要知道，若是墨王将来当了皇帝，他可是有三千后宫，这些后宫里头的女人，个个都想要自己手握一点实权。而兵权，比起那些只会搞争斗的，不知道要高级多少，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看看人家玉妃娘娘，母族有兵权，在后宫谁敢欺负她？ 再看瑞妃，自己儿子谨王爷手里也有十万兵权，她在后宫只怕也是横行霸道。 虽然南宫寂对后宫不熟悉，但这些，不都是可以想象的吗？ 皇后手中没有兵权，母族也是不给力，所以，听闻皇后在后宫，并没有特别厉害的权力，如此便是可见一斑。 南宫寂的话其实一点错都没有，但拓跋琉璃听了之后，心里莫名就是一阵寒凉。 是啊，若是墨王他日当了皇帝，他也是会有后宫的。 就算他自己不想，全天下的人都不会同意。 拓跋琉璃忍不住看了楚月离一眼，心情复杂。 南宫寂这话出来之前，其实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从未认真思考过。 如今这么一想，这种事情，将来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但阿离的性子，如何能容忍自己真心爱着的夫君身边还有别的姑娘？她是不可能与人共享一个夫君的。 看看陆封谨有了拓跋飞鸢之后，阿离的决裂就知道，阿离在感情上，绝对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但若是有一日，墨王真的成了皇上，怎么办？ “看我做什么？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今日都未曾过好，就愁着不知明日如何过，这又是为何？” 楚月离笑了笑，没当一回事：“他以后若是当皇帝，我定是那可怕的母夜叉，后宫就算有女子也活不久的，我会一个一个弄死。” 拓跋琉璃听得一愣一愣的。 苗玉翠顿时就笑了起来，道：“你真信啊？” “我不信，但我怕你不开心。”拓跋琉璃小声说。 紫苏笑道：“不必为我家小姐难过，我家小姐要么是唯一，要么，就什么都不是，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家？” 紫苏拎着一壶热茶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脸笑意：“我家小姐才不会委屈自己，各位不必担忧，喝茶吧，聊完早点睡，我家小姐也累了。” 南宫寂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笑着打圆场道：“对对对，时间不早了，阿离和大家一路赶来也辛苦了，看看明日走哪条路线，等商量好之后，都好好休息吧。” 第801章 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那天晚上，一直到凌晨时分，楚月离依旧在营帐里，与苗玉翠南宫寂等人，研究着未来一个月的行军路线。 紫苏守在账外不远处，除了给他们煮茶，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在担忧。 流云已经睡了两个时辰，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竟看到紫苏还坐在外头。 他睡的时候也不踏实，知道紫苏和王妃都还在忙活，但明日就要启程，行军久了的人就知道，能休息的时间千万别浪费，得要保存体力。 所以他睡觉不是不尊重还在忙碌的王妃，而是，为了明日有更好的状态照顾王妃。 但这次醒来，和从前的确有些不太一样，从前定会直接继续睡过去，这次，莫名就是想出来看看大家在做什么。 果然是看到紫苏还坐在火炉边发呆。 “明日就要启程，你给他们煮好热茶，放个小炉子温着，自己也该去休息了。” 流云走到紫苏的跟前，蹲了下来，与她一起看着眼前的火炉，劝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夜里只休息了两个时辰，今夜若是再不好好睡一觉，铁打的人也会扛不住。” 紫苏抬头看着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她忍不住往营帐的方向望去。 “王妃还在和苗夫人以及南宫将军商量接下来的路线？”流云问道。 紫苏点了点头：“嗯。” “那也没你什么事，你不该在这里守着。”流云看着她这两日明显出来的黑眼圈，有些心疼：“赶紧去休息吧，我来给他们送茶，等送完我也去睡了。” 紫苏抿着唇，还是不安。 “你是担心王妃身子吃不消吗？” 紫苏颔首道：“小姐这两日，脸色不太好。” “但她的确还有事要忙，你却又帮不上忙。”流云在她身旁坐了下去，捡起木材往火炉里添加：“去休息吧，你若是累倒了，更没人能照顾王妃。” “再说了，王妃的身子一向很好的，你不必担心。” 紫苏没说话，换了以前，她自然是不担心的，但今日不一样。 远处，有人在走过，似乎停留了片刻，之后又迈开了步伐。 紫苏有些惊讶：“惊雷？” 明明看到他们了，却只是停了停，就直接想要走开，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惊雷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似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朝他们走了过来：“这么晚，为何还不去休息？” 他脸色不太好看，一脸严肃：“在军中，哪里的空余时间谈情说爱？明日就要启程，是想要在路上体力不支给大家添负担么？” 他很少会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跟紫苏说话，这会儿，连紫苏都有些被吓到了。 正要解释，流云已经笑嘻嘻打了圆场：“是我是我，是我非要拉着她在这里聊天，都是我不好。” 流云对惊雷还是很了解的，平日里虽然看着也严肃，但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如今不一样，这里是军营，回到军营，他就变得严谨，甚至，苛刻。 一点都开不起玩笑的。 第802章 原来，如此难以靠近 紫苏也发现了，在军营里的惊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和平日里那个他很不一样。 此时看她的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她甚至都不知道里头是不是也带着一丝厌恶和不耐烦。 紫苏莫名有些揪心，忙解释道：“我还要伺候小姐……” “他们在聊军机要事，不需要你伺候，现在，立即回去休息。”惊雷一张绷紧的脸，就没有缓和过，目光落在流云身上，也是一样的严肃：“你也回去休息，这里不需要你。” “好，我这就回去……我带她下去休息。”流云拉着紫苏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快，回去睡觉。” “这茶……” “不需要你来送！”惊雷脸色一沉。 流云立即拉着紫苏走了。 走远了之后，回头还能看到惊雷坐在紫苏方才的位置上，正在查看茶水烧得如何。 这背影明明还是那么熟悉，但他刚才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让人陌生得很。 “他没恶意，回到军营就是这样，跟着我家王爷学的。”流云是怕紫苏难受，还在安慰：“你别生气，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习惯问题而已。” “我没有生气。”紫苏看着流云，笑道：“我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去睡觉，明日我还要早起，照顾小姐。” “好。” 紫苏回去后，也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先去楚月离的营帐铺好床。 她的营帐就在楚月离营帐的不远处，方便楚月离随时叫她都能听见。 这里是正规的军营，条件还算是不错，紫苏自己也有个独立的营帐。 等真正出发，踏上北征之路，这一路上，环境定会很辛苦，也不知道小姐能不能扛得住。 她脸色真是不太好看。 从楚月离营帐出来的时候，抬头，还能看到远处，惊雷倒好了茶水准备给楚月离和苗玉翠他们送去的身影。 没想到惊雷起来要送茶的时候，竟忽然侧头朝这边看了眼。 他看到了她。 目光只是在紫苏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立即收回，朝着苗玉翠的营帐去了。 紫苏心里莫名有些不好受，今日的惊雷，真的很冷，冷得让人望而生畏。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和他的主人墨王爷一样，严肃起来的时候，生人勿近。 她回了自己的营帐，躺在铺好的矮榻上，始终辗转难眠。 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就是惊雷那双没有温度，冷冰冰的眼眸。 原来他冷漠起来的时候，真的，如此难以靠近…… …… 第二天一早，楚月离果然早早就起床了。 虽然没有叫紫苏，但紫苏好像早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起来，早早就将她的点心和洗漱用品准备好。 “以后行军在外，没必要如此照顾我，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楚月离在换衣裳，看到紫苏端着热汤进来，她虽然饥肠辘辘，却又怕自己习惯了紫苏的照顾，万一偶尔与紫苏分开，她真会不适应。 “我以前不都是如此照顾小姐你吗？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们不是第一次出征，过去五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难道，这次有什么不一样吗？” 第803章 耳目一新的女将军 “这次……”楚月离穿衣的手，微微停顿了下。 她幽幽叹息了声：“这次，是真的不一样，南蒙战役，将会是我们有史以来，最难以应付的一战。” 过去所有的战役，在这一战的对比之下，显得都那么的渺小轻松。 紫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前途渺茫，是福是祸，暂时也不知道。 她是怕进了南蒙之后，他们这些人有一日，或许会被敌军冲散吗？ “小姐多虑了，我在的时候，自然想让小姐过得更好，若哪天我不在了，小姐也能很快适应过来，不用担心。” 紫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将茶点在矮桌上放下后，她道：“小姐，等会出发，你坐马车吧。马儿背硬，对你……不好。” 从京城出发后，一路到沁阳，楚月离都是策马前来的。 虽然紫苏很贴心地给她在马背上垫了特别厚的垫子，但这一路奔波，再厚的垫子也扛不住。 紫苏是真的很担心，小姐如此这情况，哪能骑马？更别说要策马奔腾。 每次看到小姐坐在马背上那道身影，紫苏就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个什么意外。 “小姐，我已经将马车准备好，等会将你这里的被褥再送进去，垫得更厚点，就算是一路颠簸问题也不大。” 但这前提是，小姐必须听她的，安安分分坐在马车里。 楚月离还是有些迟疑，她是想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这才显得她与将士一条心。 坐马车，是在享福，实在是不好。 “小姐，你以前也是坐马车的……” “以前是因为大哥和谨王爷在，我只是个军师，但这次，我是主帅。” 军师和主帅哪能一样？军师习文，主帅习武，军师可以坐马车，主帅坐马车，就显示矫情娇气了。 “小姐放心，这次大军出发，有苗夫人与晴夫人，还有南宫将军，惊雷和流云都在。这么多的大将军在，将士们不会因为小姐你坐马车，就军心动摇的。” 紫苏可是舍不得，再看到楚月离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她继续劝道：“小姐，你脸色一直不太好，若是不好好保重身子，万一还没有到达南蒙就生了病，那岂不是更加乱了军心？” 楚月离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道：“好吧，先坐两日马车，养养身子。” 自己的身体，她自己了解情况。 虽然目前暂时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却也确实疲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对大军的行程是绝对的不利。 紫苏心满意足，抱着楚月离昨夜所睡的被褥，急匆匆出了门，铺马车去了。 却不想刚在马车上铺好床，从马车上下来，抬眼，就看到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与一群将士策马前来。 队伍在远处停下，那人从马背上下翻身下来，身手利索，身形矫健，不是楚灵珊还能是谁？ 这可是早几日，还在国公府哭哭啼啼的楚家小小姐，没想到几日不见，如今再见，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位女将军！ 那英姿飒爽的身影，简直让人一阵惊喜。 第804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楚灵珊是带着一群新兵回来的，大清早的，已经训练过一轮。 看她策马奔腾，翻身下马那利落的身段，就不难看出来，她平日里一直都有在训练自己。 不愧是宁安然亲手培养出来的徒儿，看似娇气的小姐，却有如此厉害的气势。 不远处，惊雷正在与侍卫们说什么。 楚灵珊回来之后，大步走到惊雷的跟前，两人不知聊了什么，惊雷点了点头，甚至还笑了。 这还是紫苏来了军营之后，第一次看到惊雷笑。 笑起来，分明还是从前的模样，从容淡然，虽不至于有很大的亲和力，但至少，一点都不冷。 与昨夜那个惊雷，简直差天地别。 “这是你们国公府的小姐？”流云从身后走来，也看着和惊雷站在一起的楚灵珊，笑道：“你们国公府还真是人才辈出，这又是哪房的姑娘？” 国公府只有一位嫡小姐，那便是他们家王妃楚月离。 但这位小姐是霍晴带来的，他也听到有人叫她灵珊小姐，便是身份不是一般的婢女。 但他去过国公府好几回，也没见过这么一位主子。 紫苏这才收回目光，道：“不是国公府的小姐，是伯爷府那边的，是老伯爷其中一位孙女，楚灵珊。” “将门之后果然无弱女。”不管是伯爷府还是国公府，都是他们楚家的人。 虽然听说老伯爷对他们兄妹实在不太好，但宁安然夫人也是伯爷府的，楚正南就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若是他们都还在……”流云也是十分的感慨，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看着紫苏，笑道：“你武功也不弱，可有想过参军，当一名女将军？” 紫苏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最后却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想待在小姐的身边。” “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我自己的想法。”人各有志，有人喜欢当大英雄，名留青史，也有人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小人物，过好自己的每一日便足矣。 流云笑道：“那倒也是，我也只想留在王爷身边，跟随他一辈子。” 这倒也不是什么胸无大志，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志罢了。 远处，惊雷和楚灵珊不知聊到什么，惊雷与侍卫又说了几句之后，便与楚灵珊一起，向新兵队伍走去。 楚月离刚好从营帐出来，两人一看，立即前来。 惊雷行礼道：“王妃。” 楚灵珊也躬了躬身，道：“参见王妃。” “这次新兵的招募，是你协助三婶婶完成的？”楚月离看着楚灵珊。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不过是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她竟蜕变成一位女战士的神勇模样。 楚灵珊忙道：“都是晴夫人的功劳，我只是协助完成，更何况，这两万新兵，还是我来之前，晴夫人已经召集了一万多。我来了之后，也是在晴夫人的带领之下，才将余下五千精兵召集完。” “听说昨日一日，竟召集了五千人？”楚月离有些惊讶，昨夜苗玉翠和南宫寂给她汇报的时候，她也是出乎预料。 沁阳就这么大，哪来这么多的百姓抢着当兵？ 第805章 誓死追随 “抱歉，王妃，是我没有守规矩，提前通知所有人，是墨王妃来了亲自带兵。” 楚灵珊垂下眼帘，有些心虚地解释道：“大家对墨王和王妃都十分敬重，知道这次是要去南蒙协助墨王爷，收复南蒙，大家心里激动，便都踊跃来应召。” “你说的也是事实，并无过错，不必给我道歉。”本来就是需要一些噱头，事情才会更加好办。 凡事不是非要墨守成规才行。 楚月离看着她，问道：“昨夜让苗夫人通知晴夫人，让大家自愿跟随，如今愿意去南蒙的，还剩几人？” 楚月离这个问题，竟是惊雷回答的：“灵珊小姐说了，大家都愿意跟随王妃你去南蒙，只有十余人退出。” “只有十余人？”这比例，的确大大出乎楚月离的预料。 “可有与他们说清楚，此番前往南蒙，生死难料？南蒙是极其寒苦之地，且如今是契丹人占领，契丹大军骁勇善战，这一战绝非易事。” 楚月离所料想的是，两万新兵，能有一万人愿意前往，已是不易。 新兵毕竟不如老兵，老兵跟随他们兄妹俩，参加过大大小小战役无数，意志力足够的坚定。 但新兵，尚未清楚军旅生活的苦，对战场也会有一种畏惧的心，能留下来一半人，便是奇迹了。 两万新兵，竟几乎都愿意前往，这真是不可思议。 “晴夫人与大家说的很清楚，两万新兵前往，能回来一半已经是幸运的事情，这事，我们对大家说的很清楚，绝不含糊。” 事实就是，尽管如此说了之后，大家还是愿意前往。 出征，和守城，差距太大。 守城，那是必须守，不守就是逃兵，不守，家人亲人都会死。 但出征，便真是自己的个人选择。 老兵或许没得选，新兵是可以的。 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预料不到。 “大家军心为何如此稳固？”楚月离有些好奇。 楚灵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似乎不太好意思开口。 倒是惊雷笑道：“这得要归功于灵珊小姐，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娘子军团们，只有自己努力奋斗，才能换来自己一生不受控制，才能摆脱一生的枷锁。” “王妃应该也听说了，这次的两万新兵，有一半是女子。”惊雷眼底都是笑，对楚灵珊，是赞不绝口。 站在楚月离身后的紫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间，竟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莫名，有些失落。 没人注意到她的黯然，楚灵珊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看着楚月离道：“王妃请放心，她们虽然是女子军团，但大家的资质都是经过了我和晴夫人的认可，我绝不会为了扩大军队的阵仗，盲目招募新兵。王妃，还请相信我！” 楚月离的目光越过她，落在远处的队伍上。 的确都是姑娘，但她们人人穿着战士的铠甲，一个个精神抖擞，看着丝毫没有女子的娇羞，更没有一点点脆弱的气息。 女子也能上战场，很好。 楚月离走到女子军团的跟前，朗声道：“我楚月离对各位郑重承诺，楚家军不会埋没任何人才，只要你是有用之才，定会受到重视！” 姑娘们一个个气势如虹，齐声高呼：“誓死追随楚将军！” 第806章 日子，总是要过 从这一刻开始，楚月离不再是墨王妃，也不是什么离姑娘。 她是楚将军。 大哥不在，墨王也不在，在这里，她才是主帅。 大军整装完备，在一个时辰后，踏上了北征之路。 虽然楚月离听了紫苏的，坐在马车里，但行军一日，她还是出来过好几回。 每次都是骑着马儿在队伍中巡逻一炷香的时间，倒也不算很累。 转眼，一日过去了。 夜里他们在驿站扎营，队伍太过于庞大，驿站收容不下，霍晴与楚灵珊带着兄弟们在驿站后山那片空地上扎营休息。 这才是真正的军旅生涯，所谓的营帐，都是临时搭建起来最简陋的那种，里头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都是将士们自己带上的被子，十余人挤在一起。 不过，总比风餐露宿要好。 就目前而言，条件虽不好，但还不至于到了艰苦的地步。 楚灵珊还在安抚新兵，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她穿梭在军营里那道身影。 “没想到当初那个苦兮兮的小姑娘，来了军营不过数日的功夫，便已经能独当一面。” 就连楚月离当时也是看走眼了，这丫头的身形甚至名字，都给人一种娇弱的感觉。 可她如今，哪里有半点娇弱的气息。 “还是三婶婶你厉害，慧眼识珠。”她笑道。 在将士们面前，楚月离叫霍晴和苗玉翠都是晴夫人、苗夫人，但私下里，依旧是叫的亲昵。 霍晴笑道：“我哪里那般厉害，能识别人才？当时只是觉得她可怜，更何况，她说了自己是安然姐姐亲手培养的，也会武功，那便是对大军也有帮助。” 助人也是助己罢了，她的军队本来就在招募新兵，事情已经行动了一个多月，收留楚灵珊，对她也是有用的。 只是没想到，挖到了宝，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太多。 “不过，这批新兵，我们尚未开始系统训练，体能和品质各方面，也没有详细了解过，还是需要时间。” 霍晴看着远方的营帐：“但女子当兵，有一点却是男子比不过的，你看她们的手艺和心思都超乎男子一等，单单是吃住，看起来都更有人间烟火气息。” 楚月离也与她一样，看着女子兵团扎营的地方。 果然，就连营帐都扎得比男子好看。 大家吃吃喝喝的，更是用了点小心思，自给自足，过得比男子们好多了。 虽说打仗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在不打仗的日子，过好自己的每一日，便是好事。 “就是不知道体能方面，能不能跟得上，毕竟，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是辛苦路。” 长途跋涉千里，翻山涉水的，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连男子都吃力，更何况是姑娘们？ “这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霍晴暂时来说，还是乐观的。 “或许这一趟路程走下来后，大家的体力都上去了，到时候在战场上，更是有利。” 楚月离点了点头，没说话。 身后，一名侍卫急匆匆赶来：“将军，有人乱闯军营！” 第807章 若是伤了，去哪再找一个 那闯军营的人，带着一辆马车前来。 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路上从未休息过的样子。 他眼底甚至还有血丝，怕是过去那两天一夜，连片刻都不曾歇息过。 不是陆云飞还能是谁？ “母妃竟然没有拦着你？”楚月离满心意外。 对玉妃来说，两个儿子都要去南蒙战场，那不是拿刀子狠狠戳她的心窝子？ 陆云飞只是冷冷哼了哼，不与她说话，也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半眼。 还在生气呢。 紫苏从外头进来，走到楚月离的身边，小声道：“带来的那辆马车上，全都是……吃的。” “吃的？”楚月离看着陆云飞，有些想笑：“你一个人能吃一辆车的东西？你以为是出门游玩呢？哪里有半点行军作战的样子？” 所以，这样的金枝玉叶，她是不是可以派人将他送回京城了？ 带他去南蒙，他能吃得了那苦头吗？ 陆云飞眉头紧皱，瞪了她一眼后，继续闷着不说话。 楚月离还想说什么，紫苏却在她开口之前，赶紧道：“小姐，都是……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跟我有什么……”但楚月离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就赶紧闭上了嘴。 再看陆云飞，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在闷闷喝着，始终是不愿意看她。 楚月离愣住了，因为忽然意识到，这家伙明明还在赶路，却坚持着将这一马车的东西送过来，都是……为了她？ 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啊！ 这下，有些不好责备了。 若他丢弃马车，以他的速度，一人一马赶来，早该到了。 这下好了，想要找个借口将他送回京城也不成。 更何况，他来都来了，药效早就过去，想要将他送回去，谈何容易？ “你别想着还要给我下药！我若是再上当，我这双眼也是没有任何价值了，我定自毁在你面前！”陆云飞忽然腾地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生什么气？”楚月离追了出去。 但他走得极快，转眼就不见了影踪。 流云很快就回来汇报道：“九皇子在……在我的客房住下了。” 流云的客房就在隔壁的隔壁，怪不得一转眼就失去了影踪，原来是进门了。 紫苏看着楚月离。 这种情况，该是不可能将他赶走了。 但要玉妃两个儿子都上战场，对一个母亲来说，确实残忍。 “小姐，你不能再给他下药了。”紫苏是真的担心，九皇子这性子，和他四皇兄一样，可不喜欢开玩笑。 万一真的自毁双目，那怎么办？ “还有，小姐，马车上的东西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的确都是你爱吃的零嘴，还有你喜欢的糖炒栗。” 紫苏嘟哝了下嘴儿，是真替陆云飞委屈：“这糖炒栗虽然已经凉了，但看起来还是很新鲜，怕是在来的路上看到，特地停下来给小姐你买的。” 明明还在生小姐的气，在看到小姐喜欢吃的东西时，还是停了下来给她买。 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吃东西呢！ 这么好的九皇子，若是伤害了他，去哪里再找一个？ 第808章 今日开始，加强防备 楚月离目前也没想好如何处理陆云飞的问题，关键是，她就是想好了，云飞也不会听她的。 明日还要赶早启程赶路，暂时，就这样吧。 “给他弄点吃的过去，大家都早点休息吧，尤其是你，紫苏，我夜里不需要你，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紫苏也是长年跟在楚月离身边出征的人，当然知道行军路上，休息时间的可贵。 “那，小姐，你要吃糖炒栗吗？我寻思着放久了的确是不好，你若是不吃的话，我也可以代劳的。” “死丫头！”楚月离瞪了她一眼，转身往房间走去：“弄点来尝尝吧。” ……接下里的日子，都在行军中度过。 为了赶速度，大家休息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只要停下来，将士们基本上都在休息。 楚月离说，新兵的体力跟不上，开头这几日，将会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光。 三日下来，刚开始雄心壮志的将士们，此时一个个累得腿脚发软四肢发麻，任何时候只要倒下来，几乎都能睡着。 “等再过两日，大家适应了长途跋涉的疲累，就能好起来了。” 楚月离站在高坡上，看着下方开始扎营休息的将士们。 今日驻营的地方是野外的一处平地，七万人的队伍驻扎在此，规模不算小。 从高处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 “南宫，今日开始，加强防备。”她看着前方的路。 穿过这片山林，才能到达下一座城池，但就光这片山林，只怕也得要走上个两日。 越是远离京城，就越是荒芜，城与城之间有大量的山野之地，虽然有官道，但所谓的官道，也就是一条小路，有些地方还是避免不了要翻山涉水。 眼前这片山系，对老兵来说挑战难度都很大，对新兵更是困难。 加上这之前的五日，这么两日下来，怕是有一批人得要累得走不动了。 “将军是觉得，会有贼人在这里对大军动手？”南宫寂皱着眉：“可我们人数这么多，谁胆子如此大，敢偷袭？” “要下手倒也不是非要偷袭不可，或许，下毒下药也成。”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总觉得，最近有些势力，在蠢蠢欲动。 “我知道了。”南宫寂点了点头，立即离开去部署。 霍晴刚从下方上来，和楚月离一起看着下头的将士们。 楚月离问道：“三婶婶，这三日以来，可对新兵有什么想法？” “灵珊一路来都在观察，再过两日，应该可以将队伍重新规整，挑选出一队精锐队伍，重点训练。” 楚月离有些讶异，霍晴的想法，竟与她不谋而合。 “我原本打算今日开始，让你们好好观察的，没想到你们竟抢先了一步。” 霍晴笑道：“是灵珊的主意，她说这三日下来，新兵的身体资质逐渐暴露，那些之前看不清楚的事情，如今也都渐渐看得清楚。” 她抬头，看着远方的山脉，道：“灵珊还说，前方两日的路程特别难行，有利于更精准找出强人一等的将士。” 第809章 那家伙，记仇得很 楚灵珊的确是个有想法的人，楚月离所想到的，她也都想到了。 行军如此疲累，却还在时时刻刻想着队伍的训练，这样的将士，的确不可多得。 “等她将精锐队伍挑选出来之后，就交给她来全权训练吧，到了南蒙，这支队伍将会有很大作为。” 霍晴忙道：“好。” 这之后，大军果然又在山涧里走了两日，第二日傍晚时分，南宫寂命人原地扎营。 距离下一座城池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他们的队伍虽然人数不算特别多，但一支五万人的大军路过城池，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惶恐。 南宫寂派人连夜送了信给城主，让他将城中百姓安抚好，明日一早他们再进城。 那夜，大家早早就休息了。 一连走了五日，大家疲累不堪，今日提前一个多时辰休息，也算是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机会。 紫苏给楚月离煮了两大碗面，虽然不若在京城的时候有那么多配菜，但就这热腾腾的雾气，已足够让人感动。 “云飞呢？”楚月离拿起筷子，以为紫苏会坐下来和自己一起吃。 不料紫苏却道：“正想与小姐你说这事呢，他还在和之前一样，守在外头，不愿意进来，小姐你要不要亲自去哄哄？” 原来，都已经五天了。 “我哄不好啊。”这次是真的哄不好，好说歹说他都不听。 白日里和兄弟们在一起，大家吃什么他吃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甚至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就连她过去找他，他也是不理不睬，完全就是将她当成了空气那般。 至于入夜之后，陆云飞一般就在她营帐附近休息，就是为了保护她。 但，保护归保护，始终还是不愿意搭理她。 不仅仅是楚月离，就连紫苏都一样。 这家伙小气得很，当初可是紫苏将东西送进来给他“试毒”的，紫苏是亲自给他下药的那个，生楚月离的气，自然连紫苏也一并恨上。 “他甚至都不理流云，也就偶尔和惊雷说几句话。”紫苏又道。 “为何连流云都不理？人家流云当时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楚月离有些惊讶。 紫苏十分无奈，道：“大概是见流云时常跟我在一起有说有笑，便自动将流云也当成是我们这边的人，至于惊雷……” 她眼底掠过一丝什么，只是速度太快，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至于惊雷，可能是见惊雷最近没怎么与我说话，对他来说，还不算是我们的人。” “这家伙，记仇得很。”楚月离也很无奈，看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竟然不能第一时间将它吃掉。 天知道，她有多饿！ “小姐，你还是去哄哄他吧，让他也进来吃一碗热面，人家好歹是皇子，这几日见他日日啃干粮喝水，也是怪可怜的。”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那么好看，长得帅就是有特权，轻易会让姑娘心疼。 看他吃不好歇不好，紫苏当然是心疼了，恨不得给他煮这世上最好吃的佳肴。 关键是，人家还在生气，她就是煮一桌宫廷菜，九皇子也不愿意多看半眼啊！ 第810章 喜欢，是真的很喜欢 楚月离无奈，只好放下筷子，从营帐里走了出去。 陆云飞就坐在离楚月离营帐不远处的树下，看样子是刚领了干粮，坐下来没多久。 水囊也不过是刚打开。 楚月离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喝水。 和一群人坐在一起，衣裳和发丝上都是日夜赶路留下来的尘埃，但他一张素白的脸还是干干净净的，十分的好看。 这次队伍多了不少女士兵，远处和不远处的姑娘们，目光基本上都锁在他的身上。 这样一张脸，这样的身段，这样一个天生带着贵气，矜贵漂亮的男孩儿，去到哪里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楚月离正要过去，却见有人手里端着什么，正在快步向陆云飞走去。 是楚灵珊，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楚灵珊明显是有些紧张的，手里那碗面端得并不扎实，手指在微微颤抖，面汤竟然差点就撒了下来。 “九、九皇子，这……是属下、属下给你做的……九皇子要、要不要尝尝？” 这说话的语气和姿态，哪里有平日里训练新兵时的半点威严？不仅紧张，还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惹得眼前这矜贵的男子不高兴。 陆云飞只是淡淡看了她手里的面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漠道：“不必。” 拒绝得如此不留余地。 楚灵珊叹了一口气，想继续劝，又不敢，最后踌躇了片刻后，还是转身走了。 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楚月离。 楚灵珊脸一红，之后，脸色一阵苍白，赶紧快步过来，倾身道：“将军。” “他就是这么个人，跟他四皇兄学的，对姑娘特别疏远，最不喜欢被姑娘纠缠。”楚月离也是无奈，这家伙的脾气像极了陆北墨。 高兴的时候，乖巧听话，不高兴的时候，浑身带刺儿。 楚灵珊回头看了眼，原本是有些局促不安的，但楚月离这么一说之后，她忽然间就轻松起来了。 “让将军你见笑了，实在是九皇子的仙姿太过于动人，一不小心……就喜欢上了。” 如此直面自己对陆云飞的喜欢，竟没有丝毫隐藏的意思！这姑娘，还真是和一般的女子很不一样。 就连楚月离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这年头，能做到对感情如此坦荡的人，尤其是姑娘，还真是不多。 “将军你放心，我虽然喜欢九皇子，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他绝无可能。更何况，这不单单是身份的问题，九皇子对我也不可能有任何想法。” 所以，她看问题看得很清楚明白。 楚灵珊笑道：“我只是……心疼他，他与我们不一样，终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 看着他日日啃干粮，是真的舍不得。 “且他永远一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孤独，将军，你若是愿意，还请多与他说说话，宽慰宽慰他。” 谁看不出来九皇子和楚将军在闹矛盾？ 这性子如同孩子那般，怕是真得要楚月离去好好哄哄，才能放下别扭。 谁哄都好不了呢！ 第811章 神女落花，谁说得清 楚灵珊端着自己那碗面走了。 九皇子不吃，那就去送给晴夫人，自己吃总觉得是暴殄天物。 看到她端着面找到霍晴，两人在一起说话聊天那自在的模样，就连后一步出来的紫苏都看得有些走了神。 “这姑娘……真是不一般。”紫苏忍不住轻叹道。 敢直言说自己喜欢哪个男子，这样的姑娘，本身就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所以你才会觉得，惊雷喜欢这样不一般的女子？”楚月离回头看了她一眼。 紫苏一愣，未曾想小姐竟会看出自己的心思。 她有些愕然，也有些失落，但最后，却释然了：“她的确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惊雷会喜欢她，并不奇怪。” “为何觉得惊雷喜欢她？你很介意？”楚月离挑眉。 紫苏还是有些失落：“小姐，我是不是太小家子气？大家都在为出征的事情忙碌，人人劳心劳力，我却还在为这种事情烦恼？” 其实紫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楚月离看着她，慎重问道：“所以，你喜欢惊雷？” “不知。”是真的不知，因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但自从来了军营，忽然发现惊雷对自己十分的冷淡，却又与楚灵珊有说有笑之后，她就莫名开始失落。 平日里忙碌着，忙着赶路，忙着照顾小姐和几位夫人，倒也没有闲暇心思去想这些。 但只要不忙的时候，脑子偶尔就会空荡荡的，一想到惊雷对着楚灵珊笑得如此开朗温和的模样，心情就有些沉重。 “我想，我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他。”她吐了一口气。 但想想，又觉得自己的确是太过于矫情。 “我可能想太多了，大敌当前，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墨王爷和大少爷，别的事情，何必多想。” 她自言自语，最后，将自己说服了。 “小姐，我不会不开心，更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任何事，你放心吧。” 楚月离的确没有多少心思，帮她处理这种感情事。 正如紫苏自己所说的，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此时此刻，的确不是考虑感情的好时机。 “不过，人心总是不受自己控制，不开心就找点事情做做，让自己开心点。”她拍了拍紫苏的手臂，道：“我最近确实忙，没有太多的精力照顾你的情绪，紫苏，你得靠自己。” “或者，靠一些愿意帮你的人……”楚月离的目光越过紫苏，落在她身后不远处。 流云正在快步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个果子，看样子是在附近采到的。 这种季节，刚开春，竟然还有果子，实在是不容易。 “紫苏，看我发现了什么？居然还有野果……”随后他就看到了站在紫苏身旁的楚月离。 果然是情人眼里只容得下自己的西施，她这么大个人，流云竟然走近了才看清楚。 楚月离有些想笑，挥了挥手，让流云不必多礼后，朝陆云飞走去了。 身后，还能听到流云藏不住兴奋的声音：“很甜的，我尝过了，紫苏，你来尝尝。” 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谁能说得清？ 第812章 只需要，将她送到他的身边 陆云飞在啃干粮。 楚月离过来，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不想理会。 谁都不想理，他只想守在她的身旁，保护她，但不想与她说任何话。 所以，楚月离走到他的跟前，刚要开口，陆云飞已经站了起来，举步离开。 “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不就是给你下了点药吗？至于？” 楚月离快步追了过去，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陆云飞走得很快，楚月离追得有些累。 连日来赶路，体力都快要耗光了，他年轻力壮的当然无所谓，但她身体沉重，哪里经得起折腾。 “云飞，再这么走下去，我要跟不上了。” 陆云飞还是不理她，甚至，加快了脚步。 只想远离。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这样闹别扭，是不是？来都来了，既然非要跟着我不可，那我们和好吧？得要同心协力才能取得胜利不是吗？云飞，我真的跟不上了，别逼我用轻功。” 可惜人家还是完全不理她，这模样看起来，分明就是只想将她甩掉，并非矫情要与她闹。 楚月离吸了一口气，忽然一跃而起，终于在他跟前停了下来，拦了他的去路。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云飞，原谅我好不好？” 毕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继续走下去，日日如此闹着也不是办法。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将他留在京城有什么错，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认怂。 “云飞，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也该知道，继续与我僵持下去并非长久之计。我错了，我向你认错，给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不理，依旧想走。 楚月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放开！”陆云飞脸色一沉，抬手推了一把。 谁知道楚月离竟脚下一软，被他推得差点要摔倒。 陆云飞愣了下，下意识想要去扶，但她自己最后站稳了。 看到她站稳，陆云飞伸出去的手，立即收了回来，又要转身离开。 楚月离无奈道：“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吵下去，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你说，我都做。” 陆云飞是没有任何要求的，连跟她说句话都不乐意，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跟她和好，反正关系也就这样。 等护送她去南蒙，找到四皇兄，让他们团聚之后，他就自己回京城。 以后她爱去哪去哪，只要身边有四皇兄守着，就没他什么事。 “云飞……” 见他走远，楚月离还要追过去，身后，一名士兵却急匆匆追了过来：“将军！急报！” 楚月离脚步一收，回头看着他：“何事？” 不知是哪个队伍过来的士兵，看起来像是新来的将士。 有什么急报，需要一个新兵来汇报？ 楚月离眉心轻蹙，看着他低头行礼的模样：“不必多礼，有话赶紧说。” 那士兵神色匆匆：“晴夫人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楚月离脸色顿时一沉，“人在何处？” “在后山，我们跟随晴夫人去采药，遇到乱贼。” 那士兵指着不远处那座山头，“晴夫人中箭，伤得很重，将军，你快去看看！” 第813章 又被利用了 楚月离看着不远处的山头，山头背后的确有一大片野林，方才霍晴也确实带着几个女兵去野林，说是要采药。 楚月离看着那新兵，道：“你去通知南宫将军，我先去看看。” “是！”那新兵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离开。 楚月离又道：“还不快去？” “是！”那新兵仿佛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着主将们扎营的方向奔去。 楚月离才发现，原来为了追陆云飞，他们已经离开主营这么远了。 前方看着，也没了陆云飞的身影，但楚月离知道，他就在不远处：“我去后山找三婶婶，云飞，过来陪我。” 夜色之下，并无任何回应。 楚月离没再说什么，脚下轻点，朝着后山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身后不远处，那道素白色的身影，如楚月离所料，迅速朝着她追了过去。 但陆云飞来到后山时，却没有发现楚月离的影踪。 明明是看着她过来的，可是在转眼间她就消失了，这坏女人的轻功虽然很厉害，可对他来说也不至于厉害到这地步。 人到底去了哪里？ 陆云飞继续前行。 夜色之下的后山，明明和前头大军扎营的地方只有半山之隔，但却幽静得犹如鬼界，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云飞继续往前走，眉心慢慢揪紧了起来。 不是说晴夫人在后山遇刺受了重伤？既然是受了重伤，那应该后山还在打斗才是。 那士兵能回来汇报，不至于这眨眼的功夫，全军覆没吧？ 陆云飞忽然心头一动。 他能怀疑的事，那坏女人的心思比他缜密太多，岂会一点都不怀疑？ 他掌心一紧，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无奈。 他好像，又被利用了！ 不过，大敌当前，就算明知道被利用，也只能被利用到底。 他忽然一跃而起，朝着后山深处快速掠了过去。 那速度是绝对的快，但动静也是绝对的大，所到之处，掀起了一阵狂风，惊得山涧里虫鸟惊鸣。 忽然，不远处的野林中，闪过一道银光。 嗖的一声，那银光朝着陆云飞射去。 陆云飞掌下凝聚起真气，正打算以掌力将暗器击落之时，却听到嗖的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之后，便是当的一声，有人将那枚射向陆云飞的暗器给打下来了。 夜色之下，又听见一声细微利器划过夜风的声音，野林深处那人惨叫了一声之后，应声倒下。 “云飞，过来！”楚月离从暗处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发暗器来的方向。 虽然陆云飞还是很生气，但紧急关头，一切，以她的安全为重。 他想都不想，提气追上，赶在楚月离之前，先到了乱贼藏身的地方。 野林里头潜伏了十几个乱贼。 不过是转眼间，就被楚月离和陆云飞清理得七七八八。 但还是有两人朝着军营的方向逃了。 陆云飞正要追，楚月离却道：“不用追了！” 他脚步一怔，回头看着她：“你还有后招？” 不追，放那些乱贼到军营里，不知会伤多少兄弟！ 第814章 和好了!快走! “我没什么后招，但这么远的距离，追也是追不上。”楚月离走到他的跟前，忽然抬起手指，吹了一声口哨。 没多久，惊雷带着一群士兵赶了过来。 连陆云飞都觉得意外，几时训练出来的默契？这哨声，他也未曾听过。 这坏女人，宁愿什么都与惊雷流云分享，但就是什么都瞒着自己。 越想，越觉得憋屈。 等到惊雷带着人将被擒获的乱贼押回去的时候，陆云飞也要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楚月离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军队里只怕还藏着乱贼，你就这样走了？万一还有人偷袭我怎么办？” 陆云飞脚步缓慢了下来，想走，却又不敢，万一一不小心被她言中怎么办？ “你看，你在生我的气，却要时时刻刻保护我。可你在生气，我又没办法跟你说我的计划，所以，这算不算是死结？” 楚月离走到他的跟前，冲他眨了眨眼：“和好吧？要不然我后面要做什么，你也不知道，那就很难配合我了是不是？” 陆云飞瞪着她。 是很难配合，谁知道她几时又来这么一出，动不动就利用他？ 但，就算是难，不也是配合上了吗？ “这次纯粹是因为你我有足够的默契。”虽然楚月离也不知道，这家伙几时懂得用她的思维来想事情。 但总归，是真的培养出默契来了，还知道代替她到山涧里诱敌。 “可我后面还有很多计划，没办法做到与你完全心灵相通……” “谁跟你心灵相通？”陆云飞冷哼，对她厌恶得要死！ “所以啊，凡事都得要商量好才行，要不然，总有一日你会坏我大事，到时候，可能会赔上我的性命。” 楚月离这话，说得好似十分的严重，但她这嬉皮笑脸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严肃不起来。 不过，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一直生气闹别扭，连话都不愿意说，那就更加不可能有沟通。 没有沟通好，像今夜这事，他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的，越想，越觉得很亏。 “你早知道有人埋伏？还有谁知道？”他问。 楚月离笑道：“你看，不是还得要跟我说话吗？” 陆云飞懒得理她，想走，却又想让她先行，他还是习惯了走在她的身后。 楚月离笑道：“怎么样？和好吧？我都认错了，给个面子好不好？给我个台阶下，也好让我赶紧回去吃口热面……只怕已经凉了，唉，都是为了等你，你看我都饿得快昏过去了。” “你身子壮得像头牛，你才不会昏过去！”陆云飞瞪了她一眼。 楚月离抬起脸，笑道：“你看我这脸色，够不够惨白，真是又累又饿熬出来的。我可不像你们，入夜停下来就能休息，我每夜里还得和他们商量后面的路程……” “走。”陆云飞将她的话打断，冷冷催促。 “走什么走？先和好。”今日要是谈不好，明日还得继续哄，好累的。 “爱走不走。” “不和好就不走。” “谁管你……”她竟然还想坐下来休息！不是快要饿昏过去了吗？这坏女人！ 陆云飞气得直跺脚，但却，真的无可奈何。 “和好了！快走！” 第815章 本就是个纯粹的人 总算是和好了。 楚月离营帐里那两碗面，早就进了流云和紫苏自己的肚子里。 在他们回来后，紫苏又给两人重新做了两碗。 啃了五六日的干粮，忽然间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连陆云飞自己都开始怀疑，过去那几日的坚持究竟有没有意义？ 闹什么别扭呢？闹别扭弄得自己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受苦受委屈的明明是自己，那个你生她气的人，人家过得不知道有多好。 “是不是觉得生气一点用都没有，除了惩罚自己，其实根本惩罚不了你气的那个人？”楚月离冲他眨了眨眼。 陆云飞瞪了她一眼，继续吃面，不想说话。 不过，眉宇间的确已经没有郁气了。 楚月离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莫名很了解。 这模样，确实不再生气了。 他是个纯粹的人，说了和好就真的和好，不会矫情别扭。 但对楚月离的感观，之前好不容易好了些，如今，自然又是和从前一样。 喜欢耍手段的，都是妖女。 “好了，赶紧吃吧，吃完好好睡，紫苏给你将隔壁的营帐收拾好了，今夜，睡个好觉，明日一早要进城。” 明日进入城池之后，并不会停留，这是他们路上唯一经过的一座城池，楚月离打算让兄弟们午时好好吃一顿。 流云今日已经亲自进城，给城主送了银票，明日午膳管饱，算是给大家一个恢复的机会。 但过完明日，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真正的漫长行军路，不会再有这么好的环境给大家休息。 “你还要出去？”陆云飞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还不打算休息。 “内奸抓了一批，却不知军营里头还有多少潜藏的乱贼，今夜，还有很多事要忙。” 楚月离将一大碗面吃完，拍了拍胸口。 这几日，没有传说中的孕吐了，总算像个正常人那般，就只是胸口时不时会有种气闷气短的感觉。 陆云飞见状，心头微急：“哪里不舒服？” “没事，吃得太快，噎着。”楚月离放下碗，站了起来，朝营帐外走去。 陆云飞也将最后一口面吃完，放下碗追了出去。 “不是让你去休息？”他这几日定是没有休息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陆云飞没说话，但却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 楚月离无奈，没理会他了。 主营不远处的一个营帐里，活下来的几个乱贼被五花大绑，押着跪在地上。 外头，还放着几具尸首。 看到楚月离过来，楚灵珊立即单膝跪了下去，沉声道：“末将处事不力，让乱贼混入新兵队伍中，末将有罪，还请将军责罚。” “那就扣你一个月的军饷。”楚月离赏罚分明，该罚的绝不姑息。 楚灵珊一听，一阵感动道：“多谢将军！末将以后定会更谨慎，绝不负将军的信任！” 楚灵珊如今是霍晴中将手底下的一名少将，虽然级别还不算很高，但对她这个资历来说，已经是霍晴能给她最高的待遇。 不是因为霍晴徇私，而是，霍晴觉得她的确是个人才。 军饷什么的，楚灵珊倒也不在意，横竖只要给一口饭吃，她就可以在军营活下去。 但今夜这事，的确是她失责！ 第816章 如眼中沙，不除不快 惊雷和楚灵珊将抓获的乱贼带下去盘问，但刚开始给楚月离报信，说霍晴遇刺受伤的那名新兵，在被抓获的时候服毒自尽了。 “他们说，只是收了钱，要除掉将军，末将与惊雷大人盘问了许久，乱贼并没有新的供词。” 活着的三个乱贼，逐一分开盘问过，供词上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漏洞，就算是对过口供，也不可能做到如此严谨。 惊雷也道：“将军，以属下经验来看，他们应该真的只是收了钱办事，至于是谁给的钱谁是幕后主使，他们应该是不知道。” “还有三个乱贼跑回了军营里，并没有追到。”陆云飞道。 霍晴微微一惊，看着楚月离：“我立即逐一排查，今夜缺失的士兵。” “新兵有两万余人，想要全部排查，只怕不容易，如此一来，还会耽误明日的行程。” 行程紧张，一夜的时间实在是耽误不起。 今夜若是没有休息好，就会影响明日的行程，明日行程不好，为了赶行程，又会影响明夜的休息。 日复一日，恶性循环，至少得要好几日来调整适应。 更何况这只是刚出发遇到的其中一件事，以后的行程里，未必不会有新的问题发生。 “将军，那我们……”霍晴看着楚月离。 明知道队伍中有奸细，不赶紧将奸细找出来，就如同眼睛里有沙子那般，留着实在是不舒服。 “就算你排查，也未必能查到什么，总会有漏网之鱼。”楚月离道。 楚灵珊也是不安：“但若是不将他们揪出来，他们以后没准还会继续行刺，留着他们对将军你来说，始终是心头大患。” 陆云飞十分赞同这话，但他不爱说话，只听楚月离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月离身上。 楚月离倒是轻松：“明日午膳后，我自会给大家一个答案。” …… 那夜，军营戒备森严。 楚月离回去后，很长一段时间，营帐里依旧亮着灯。 紫苏被安排回去休息了。 住在隔壁营帐的陆云飞一直没休息，长剑就在手边，时刻警惕着。 惊雷也亲自带领侍卫们，守在楚月离营帐的周围，后来还是楚月离强行下令让他们回去休息的。 她在凌晨时分灭了灯，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大军入城，半日的时间，从南门走到北门，之后，午膳就在北门食用。 城主早早就命人在北门安排了膳食，虽然军队算不上庞大，比起人家动辄二三十万的大军还差得远，但七万多人的队伍，要安排午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只是半日的时间，城主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虽然不算很丰盛，但有肉有菜，让啃了多日干粮的将士们一看，就两眼发光，直觉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佳肴。 午时刚过，城主亲自找到了楚月离。 “参见墨王妃，王妃安康。” 城主给楚月离单膝跪下行礼，之后，将一叠银票双手奉上。 “王妃，这是昨夜流云大人送来的银票，如今原璧奉还，还请王妃收回。” 第817章 最优路线，只有一条 “城主大人为何不收？是银票不够？”楚月离有些惊讶。 紫苏忙道：“小姐，今日我清点过兄弟们的膳食，这些银票的确是不够，超出预算了。” 这事紫苏原本就打算跟楚月离说的，但刚才大家吃的开怀，她也不想扫了众人的兴。 这不刚结束午膳，楚月离命兄弟们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她正打算要和小姐说吗。 没想到城主就先来了。 楚月离无奈道：“那么，还差多少，大人给个话，我这就命人给你补齐。” 谁知城主竟双膝跪了下去，一脸诚恳道：“离姑娘，你忘了我们了吗？武阳百姓，都对姑娘你万分感激敬重！区区一顿午膳，岂能再收姑娘的钱？” 楚月离和紫苏互视了眼。 三年前他们的确来过武阳，因为地理位置，武阳周围全是山林，山贼众多，他们曾带兵来围剿。 城主又道：“当初的武阳，被山贼穷寇所扰，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却时时人心惶惶。姑娘和楚将军率领楚家军前来，将山贼降服后，我们武阳百姓终于过上了好日子。” 大家感恩，听说如今的墨王妃就是当初的离姑娘，离姑娘带着楚家军经过他们武阳，谁不是欢欣喜悦？ “昨日我收了流云大人的银票，是希望王妃你能安心，也希望大家可以吃得心安理得。” 这银票若他不收，大军未必真的愿意在此停留用膳。 楚月离有些感慨，城主的确是用心良苦。 将士们其实都不想打搅到百姓，若是军队出了钱让百姓给他们准备膳食，那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对百姓造成多大的麻烦。 如此一来，才能尽兴。 “今日的菜肴，大部分都是百姓亲自送来的，菜和肉都是百姓自家的东西，大家自愿报答楚家军的兄弟，还请姑娘不要让大家失望，安心接受百姓们的祝福。” 他跪着往前两步，那叠银票被他高高举起。 “大军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大家是希望姑娘可以将钱花在刀刃上，到南蒙之后，顺利与墨王爷汇合，将南蒙收复！” 楚月离只是迟疑了一瞬，便看了流云一眼。 流云快步过去，双手将银票接受，亲自将城主扶了起来。 楚月离看着他，笑道：“那就劳烦城主大人，替我和楚家军，好好谢过武阳的百姓！” ……之后，楚月离将霍晴和苗玉翠，以及楚灵珊、惊雷、南宫寂他们都喊了过来。 “分批前往？”霍晴不明白，忙问道：“可我们前往定州的路线都是一样的，若是分批，那是有的兄弟先行，剩下的兄弟等待半日再出发？这对行军速度没有半点提高，反倒是拖慢了。” 苗玉翠和南宫寂也是不明白。 七万多人的队伍，总不该为了要分开，估计走不一样的路吧？ 最优路线，就只有一条啊！ 楚月离却将一张图纸放在桌上，道：“我们不是全部去定州。” 众人一听，顿时一脸茫然。 不是都去定州，那，去哪里？ 第818章 分道 陆云飞一看桌上的图纸就知道，这一定是楚月离昨夜连夜赶出来的计划，怪不得到凌晨时分，楚月离的营帐里依旧亮着灯。 这女人真要忙起来，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疯狂。 按照楚月离的计划，霍晴与楚灵珊带着新兵先出发，前往定州。 将新兵与楚家军的队伍分开，最大的好处便是，里头的乱贼没有机会再行刺楚月离。 “他们既然只是收钱办事，那么目标就只有一个，便是要刺杀我，当我不在队伍的时候，他们定会想办法离开。” 因为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离开之后，再寻找楚月离，伺机行动，也总比待在军队里，跟着大军前往南蒙要好。 毕竟，跟随大军前往南蒙，不知几时才会和楚月离的队伍汇合，万一遥遥无期呢？ “你们放出风声，就说在南蒙要单独行动，要当前锋部队。如此一来，真有心参军为国效力的人，势必更加勇猛，士气大增。而那些乱贼，却会忧心忡忡，怕没机会杀了我拿酬金。” “于是，到时候不需要我们来抓乱贼，他们自己也会离开队伍找机会去杀你？”霍晴想了想，顿时就明白了。 “如此，不需要劳师动众，又能将队伍里的乱贼清除，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陆云飞却有些郁闷：“这么一来，我们也没办法将那些乱贼拿下，给四皇嫂出一口恶气！” 那些人想要杀楚月离呢，他想想就生气，恨不得将所有的乱贼都给除了。 楚月离笑道：“这天底下，想要杀我的人多得数不清，你还能将所有人都拿下或是除掉不成？” 楚月离对此，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只在意大军能不能在计划内的时间里头，赶到南蒙。 楚灵珊认真研究了好一会桌上的图纸，最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夫人，我们如今该立即出发了。” 霍晴颔首道：“好，那就事不宜迟，阿离，我们定州见。” 他们虽然先行一步，但目的地也是定州，到了定州之后，再听从楚月离的安排。 至于楚月离，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定州，但在到达定州之前，他们要先走一趟潍城。 潍城是各地交易的一个小集地，早在出发之前，她已经让楚一带人去潍城，和明四海的人汇合。 外公答应过借给她粮草和钱，这个时候，楚一应该已经到达潍城，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不知他购买粮草一事进度如何。 从武阳前往定州和潍城，大致的路段差不多，楚月离给自己带领的队伍安排了捷径小道，路程更艰险，但时间上会充裕一些。 如此一来，他们先去潍城与楚一的队伍汇合，再到定州，和霍晴带领的新兵队伍在时间上便所差无几。 “苗姐姐，南宫将军，九皇子，告辞！” 霍晴与楚灵珊走了。 苗玉翠看着图纸上最后一条线路，这条线路中途没有停顿点，非常的长。 她看着楚月离：“所以，我要带领多少人，直接到宿克鲁？” 第819章 保重 宿克鲁已经是南蒙的城池。 这座城池的情况十分的复杂。 近一座城，是乌伊，乌伊还是南蒙军的天下，在乌伊的百姓暂时还算安全。 乌伊过去是宿克鲁，宿克鲁之后便是多鲁布。 多鲁布完全就是契丹人的天下，契丹大军驻守，南蒙的百姓能逃的都逃了，逃不掉的，留在多鲁布这个炼狱，人人活在水深火热中。 城池的基建离不开百姓，所以，多鲁布的百姓并没有被大规模屠杀，但却人人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老人被屠杀，男丁当苦力，女子妇人藏的藏，死的死，藏不住又死不了的，多半成了契丹士兵的战利品。 至于，在乌伊和多鲁布之间，那还有一座城，便是宿克鲁。 宿克鲁如今完全是三不管地带，有契丹士兵也有南蒙战士。 这个地方很奇特，地势险峻，有山有河有洼地也有丘陵，处处是夺命低洼，也处处是断崖。 两军曾经交火，但以送回来的消息看，死在敌军刀剑之下的士兵只是小部分，更多的竟然是死在环境之下。 时间久了，双方军队都不愿意大规模前行。 契丹大军也曾尝试化整为零想要派人悄悄前行逐个攻破，但未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南蒙战士留在宿克鲁的人也不多，但足够防守，就是他们自己也是没办法越过宿克鲁去攻打多鲁布。 终于，双方胶着之地，反倒给了当地百姓一个喘口气的机会。 “宿克鲁城还有很多百姓，虽然暂时大家都是安全的，但日子过得十分的艰难。可即便是艰难，对于南蒙其他城池的百姓来说，至少还能活下去。” “所以，宿克鲁城会有不少来自其他城池的难民，二婶婶你与南宫带三万大军前往，到了之后，尽量招募百姓。军粮方面暂时不需要担心，我外公已经答应过借粮。” 北疆与南蒙相距甚远，但外公的军粮，在陆北墨出发前往南蒙的时候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往南蒙运送，此时应该已经和宁安然取得了联系。 战场上最缺的就是粮，有粮，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明白了。”苗玉翠点了点头，认真看她一眼：“阿离，要保重。” “二婶婶也一样。”楚月离颔首，道：“宿克鲁城见！” “好，宿克鲁见！” 苗玉翠与南宫寂带着三万大军，没多久也与大家分道扬镳了。 剩下的楚月离带着两万将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出发。 大家吃饱喝足，此次前往潍城，速度又快上了许多。 不过，在离开武阳进入山涧小道之后，速度却又明显缓慢了下来。 山路崎岖，路途遥远。 这么一连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在潍城与楚一的队伍汇合。 之后，楚月离带上军粮，正打算前往定州，却在当天夜里，收到了惊雷带回来的消息。 陆北墨的三舅建安侯，带着十万大军，十日前从建州出发，正在赶往定州。 楚月离算了下时间，眉心微微皱起：“如此一来，我们的队伍，建安侯爷的秦家军，以及谨王的军队，岂不都在定州汇合？” 第820章 许，什么都许 大军汇合本是一件好事，坏就坏在，定州城还真是不大。 陆封谨近十万大军，秦建业也是十万大军，再加上他们和霍晴那边加起来四万多的大军，二十多万人马，小小的定州根本承受不住。 “我给侯爷修书一封，你派信任的人送过去，看看侯爷愿不愿意听我的。” 楚月离将信纸摊开，陆云飞走了过去，给她磨墨。 “你要让三舅舅直接带兵前往乌伊？”陆云飞看着她刚写下的内容。 “军机大事你还真敢乱看。”楚月离忍不住取笑道。 陆云飞瞪着他：“不许我看的早说！” “许！什么都许！别发脾气。” “我没有发脾气。”他岂是这般小气之人。 楚月离只是笑笑，将刚写好的信函拿起来，吹干，再收进信封里。 基于陆云飞刚才已经将楚月离信中内容说出，惊雷也就不忌讳了，直截了当问道：“若是让秦家军直接去乌伊，那他们就错过了在潍城购买军粮的机会。” “潍城的军粮刚被我们买完，要补给还需要一点时间，等下一批粮食到的时候，谨王爷的大军应该也要到了，到时候谨王爷大手一挥，潍城只怕留不下多少粮食。” 潍城的粮食，除了有经商队伍送来交易的，还有各地百姓自己带来交易的。 潍城就是一个巨大的交易集市，但就算规模再大，在军队的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更何况秦家一向有钱。”还是富得冒油的那种，所以啊天子其实一直想要抄了秦家的，只是没胆子也没借口。 “侯爷的队伍定是粮食充足，不可能冒着可能买不到军粮的风险前往南蒙，少了潍城这一站的补给，对他们来说应该也算不上什么。” “那我们呢？”陆云飞看着楚月离。 “我们还是要去定州，与晴夫人他们汇合，之后一起前往宿克鲁。” 楚月离将信函交给惊雷，惊雷立即命人送出去了。 第二天，大军继续出发，只是紫苏很快就发现，楚月离的情况不太对劲。 今日楚月离坐的是马车，忘了一说，虽然是春日，但，今日的定州下雪了。 昨天夜里下起了小雨，没多久成了雨夹雪，天气骤然变冷，今日一早，大雪纷飞。 兄弟们虽然都带着御寒的衣物，却还是被冷得瑟瑟发抖。 楚月离今晨还是坚持策马前行，才刚走没多久，就被陆云飞丢进马车里。 陆云飞实在是看不过去，这女人一张脸，都被冻成红紫色了。 “小姐，你看起来很不好。”紫苏就坐在她的对面，正要伸手给她探一下额角，却被楚月离挡了回去。 “小姐，你在发热！”紫苏一颗心，瞬间就拎了起来。 她可是怀着身孕的！这时候受寒发热，不仅影响自己的身子，还影响腹中孩儿，这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别乱说话！”楚月离立即伸出手，捂住她的唇，就怕她的低呼被陆云飞听到。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在脑袋里闪过，外头马车车窗外，就传来陆云飞低沉的声音：“你生病了？” 第821章 不可能为谁停下 “没有的事，胡说八道什么？”楚月离看了紫苏一眼，让紫苏赶紧将车帘放下来。 随着陆云飞掀开车帘这个动作，一阵雪花飘进来，她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忍不住微微在发抖。 原来女子怀孕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身子状态，这种恶劣的天气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她一身内力根本不惧严寒。 不曾想怀了身孕之后，竟然连这一点风雪都抵挡不住。 大概是早之前因为一直赶路，已经有些疲惫不堪，如今被风雪吹了吹，竟立即受了凉。 紫苏想要将车帘放下，陆云飞却先一步从马背上下来，一步跨到马车上。 驾车的人是流云，他回头看了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陆云飞一把掀开门帘，走到里头，盯着楚月离的脸。 果然是双颊泛红，这不就是在发热的症状？ 他正要呼唤军医。 楚月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已经服过药，别瞎叫嚷，万一队伍里有奸细怎么办？” “你的手……”陆云飞低头看着她的手。 隔着如此厚的袖子，他都能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不低。 想要伸手在她额角上探探热，却又忽然意识到这举动不妥。 陆云飞瞪着她，倒是也担心她说的话，不知队伍里头有没有奸细。 他压低声音：“你需要休息，好好养病。” “大军还在路上，岂能因为任何人生个小病就要停下来？”既然瞒不住，楚月离也就不瞒了。 她往紫苏铺好的床褥上躺了下去，姿态慵懒：“停下来休息是不可能的，但我的确需要休息，你让我歇会吧。” 陆云飞没有这样的经验，不知道主帅生了病，行军是不是需要暂停。 他的战场经验少得可怜。 只是见楚月离的脸色时而苍白时而一片红，他心里焦急。 紫苏冲他摇了摇头。 陆云飞无奈，只好回到马车的前室，却也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和流云坐在了一起。 他的坐骑始终很乖，乖乖走在马车后，十分的有灵性。 流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流云也是没有办法。 “大军的行程不到迫不得已，不能因为某个人停下来。”流云行军的经历，终究是比他多。 他轻声道：“这种时候，还是让王妃多歇一会，看看身子能不能快点好起来，以王妃的性子，你是断不可能将她劝服的。” 王妃是主帅，倒也不是绝无可能因为她停下，只要王妃愿意，大军随时都可以停。 毕竟，主帅在军队的地位，无人能比，她的重要性也是无人能及。 但流云太了解楚月离，她就算是病得快死了……呸呸呸！他只是随便一想罢了！这想法，不作数！ 流云在心里骂了自己好一会，才又看着陆云飞道：“王妃是不可能轻易停下的。” 陆云飞没说话，安静看着前路，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那天夜里，他们到达定州城外十里路远的地方。 队伍停下来没多久，就见一人急匆匆赶来：“将军，急报！” 第822章 大家之间，不需要说抱歉 楚萧何带领的队伍被找到了，但听闻楚萧何受了伤，具体伤情暂时还不知道。 至于墨王爷，为了让他们突围，自己带着百人队伍将契丹大军引开，之后，便是至今依旧音讯全无。 “是雷啸将侯爷送回去的，侯爷如今还病重昏迷，所以他在宿克鲁到底经历了什么，尚且不知。” 楚萧何带领的先锋队伍，是在宿克鲁被契丹大军冲散的。 陆北墨带着三百精兵前往营救，如今雷啸带着昏迷不醒的楚萧何回来，他们家王爷却失去了影踪。 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惊雷还没收到准确的消息，只知道当时墨王为了救侯爷，闯过了契丹大军的布防陷阱。 后来在一片荒山野岭，大家被困，墨王将契丹军队引开，雷啸带着受了重伤的楚萧何回到军营。 如今他们就驻扎在宿克鲁，原本计划要现将宿克鲁拿下，但因为墨王和侯爷出了事，大军至今未曾有动静。 楚月离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好久之后，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陆云飞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冲到宿克鲁去找四皇兄。 但宿克鲁如今这情况，他们大军都未能将整个宿克鲁收复，他就算可以潜进去，单凭自己一个人的能耐，也不可能将人找到。 “楚侯爷为何会忽然带兵闯入契丹人的地方？”大军尚未将另一半的宿克鲁攻陷，这不是去送死吗？ “侯爷尚未醒来，目前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大家也不清楚，侯爷带去的先锋部队已经……全军覆没。” 惊雷不忍心看到楚月离的悲伤，那都是曾与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楚月离依旧在摁着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但她脸上还是没有太多神色的变化。 所有的痛，都在心底。 “也就是说，墨王如今，人还在宿克鲁城内？”若他此时是安全的，为何不回军营？ 难道，真的……出了事？ 大哥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这次究竟是为何，如此轻率闯入了敌人的阵地，让自己的兄弟损失惨重？ 他到底遇见了什么？ 惊雷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大家都不知道，王爷究竟……是死是活。 若是还活着，为何还不赶紧回到军营里？ 军中无主帅，虽然还有十八骑的兄弟在指挥，但，大家心里有多彷徨难受？ 王爷如今，究竟在哪里？ “抱歉……”楚月离忽然道。 惊雷和流云心头一惊，两人立即单膝跪下，沉声道：“王妃，既然侯爷与王爷是一起出征，一起上的战场，那就不能说谁拖累谁！” 所以，这一句“抱歉”，不值得说，也不该说！ 惊雷看着她，道：“我家王爷对侯爷，如同对自己亲兄长般敬爱，我们是一家人，一条心，有困难便一起面对，绝不会怨念任何人。” 流云也赶紧道：“没错，王妃，请不必自责，有话咱们说清楚，不要憋在心上！兄弟们对侯爷，绝没有任何怨念。” 如今大家都知道了，王爷是为了救楚侯爷，才会闯入敌人的地盘，也才会出事。 但他们对楚萧何都有足够的信任，侯爷定是发生了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否则，他绝不会轻易行动！ 第823章 肚子里的孩儿怎么办? 陆云飞知道，若不是太过于自责，楚月离也说不出这两个字。 虽然她此时看起来脸色还是淡然，但其实，她刚才还因为发热而有些通红的脸，此时已经惨白一片。 他知道她心里的煎熬。 但他不是一个懂得说安慰话的人，最后，也只能道：“我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怪侯爷，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四皇嫂，我们……我们一条心。” 楚月离看着他。 胸口还是很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生病，此时只觉得呼吸有些短促，头越来越沉重。 但她内力足够的深厚，自信还撑得住。 “没想到，你也会安慰人。”楚月离笑了笑。 一笑之下，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努力压下了。 她扶着惊雷和流云起来，看着两人，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坚定：“抱歉的话，我只说一次，从这一刻开始，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大哥犯下此等大错，我暂时也不会追究。” “目前最重要的是，让大军顺利到宿克鲁，与北骑军以及我另一半楚家军汇合，大家再想办法营救墨王。” 事态紧急，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用在愧疚之上。 见她如此坚定，惊雷和流云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方才她扶自己起来的时候，惊雷总感觉，王妃的手为何这般滚烫？ 正要说什么，却见紫苏道：“小姐，你还要想想对策，要不，先让大家回去歇一歇，等你想好对策再找他们商量？” 楚月离点了点头，转身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思考。 惊雷只是不明白，思考便思考，为何要背对着他们？ 陆云飞也在此时道：“若没有别的事要汇报，那就先回去休息吧。” 大家走了将近一个月，也的确是累了。 王爷那边的情况，大家就是在这里急死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能等大军汇合之后，再从长计议。 “那，我们先告退，王妃你好好休息。”惊雷和流云走了出去。 陆云飞看着楚月离的背影，莫名有些不安：“四皇嫂……” “九皇子也先去休息吧。”紫苏走到他的跟前，挡了他走向楚月离的步伐。 陆云飞犹豫了下，终于也还是走了。 等陆云飞走远后，楚月离终于撑不住，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紫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却在碰到她那一刻，连紫苏都被吓到了：“小姐，你身子好烫！” 比起昨日，更烫了。 “小姐，继续这么下去，你会扛不住的。”紫苏最担心的是，在如此疲累的状态之下，还受寒高热，就算小姐能扛得住，她腹中孩儿怎么办？ 从前小姐不弱，那是因为她从未怀过身孕，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能抗。 可如今，不一样了呀！ “你不能继续走了，小姐，你必须停下来休息。更何况……” 紫苏的目光，落在楚月离的小腹上。 楚月离也下意识，轻轻捂住自己的肚子。 紫苏一脸不安：“更何况，军中虽然有药材，但却没有安胎药，小姐肚子里的孩儿怎么办？” 第824章 对她，患得患失 几经奔波，劳累不堪，又生了病。 紫苏就算不是大夫，可她跟在楚月离身边这么多年，耳熏目染，也学会了不少病理知识。 小姐的私人衣物上，这两日染了一些暗红，紫苏看着，心惊胆颤！ “小姐，如今墨王……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可我说的小姐你必须要听！” 她是不忍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忍心说出这种话，但，不忍心不代表事情没可能发生，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万一墨王有个什么，你腹中孩儿，便是墨王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你绝不能让他出事啊！” “紫苏……” “你说什么？”营帐的门帘忽然被人一把掀开，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快步跨了进来。 楚月离和紫苏同时吓了一跳，尤其是楚月离，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头重脚轻，浑身难受，再被惊吓一番，真是不得了。 浑身都没力气了。 她软倒在紫苏铺好的软榻上，看着跨步进来的陆云飞，心情复杂。 陆云飞走到楚月离的跟前，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震撼，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你……你……你肚子里……” 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四皇兄的骨肉！ 可他，全不知情！ 陆云飞一想到这一路上，楚月离的奔波劳累，以及那些想要她命的乱贼，一想，竟后怕得腿都软了。 “你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知道楚月离为何不说，可是，不说便是错啊！ 肚子里有了孩儿，那岂不是说，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在京城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你知道了却还非要出征，你……你万一……你……” 陆云飞急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明明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一肚子的话，但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后说什么。 最后，憋着就是说不出来。 楚月离看着他，叹息了声，无奈道：“……你太吵了。” 陆云飞立即抿着唇，不敢多说半个字，但看她的眼神，却憋着数不清的情绪。 “小姐心里记挂着王爷，知道王爷在南蒙失踪之后，小姐食不下咽夜不能寝，她能不来吗？” “胡说，她不知道吃得多开心！”哪里就食不下咽了？陆云飞还亲眼看着她过得那么轻松的！ 和任何人，有说有笑，冷静到连他都很怀疑，这坏女人是不是对他四皇兄没什么感情。 所以他更加害怕啊，怕这坏女人一个不高兴又回国公府，吵着要和他四皇兄和离了。 本来就是四皇兄单相思了这么多年，一直将她当成掌中宝心头肉，这女人对四皇兄可以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不容易，终于答应嫁给四皇兄了，就连陆云飞都莫名就有了四皇兄似的心情，虽然很讨厌妖女害得四皇兄苦苦念了多年，但看着妖女的时候，却又总是患得患失的，生怕妖女不要他们。 他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样的心情，总是，讨厌她让四皇兄难过，却又怕她离开王府。 四皇兄的坏消息传回来后，也没见她有多难过啊。 她心里，真的那么在意四皇兄吗？ 第825章 要保护他，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自从墨王出征之后，小姐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初时尚未有害喜的症状，却也时常吃了晚膳夜里呕吐。” 紫苏一直贴身照顾楚月离，她岂能不知道楚月离的情况？ “九皇子是男子，或许不懂，就算是怀了身孕，初时那十日半月也是不会有征兆的。小姐夜里呕吐，惊醒，不是因为怀了身孕，而是，她担惊受怕。” 陆云飞没说话，只是瞅着楚月离，欲言又止。 “我们家小姐与一般姑娘不一样，她的坚强，只怕连九皇子你也比不得。” 紫苏不是想夸楚月离，她只是在阐述事实。 “小姐是军师，对于军师来说，稳住军心最重要，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姐都必须要保持冷静。” 这是小姐行军这么多年来，早就学会的道理。 “若是前线出事，军师也和大家一样，乱成一团，那么还有谁能为大家筹谋，指挥将士们继续战斗？” 陆云飞有些惭愧。 四皇兄的坏消息传回来之后，他的确有几日一蹶不振，冲动得想要立即去南蒙找他。 若不是他坚守四皇兄给他的重任，要时刻保护楚月离，他或许真的已经去南蒙了。 “将士们可以冲动，但不管是军师还是主帅，都绝不可以……” “好了。”楚月离摆了摆手，紫苏这一通赞美，她可是承受不起。 “云飞，南蒙我是一定要去的。”躺下来之后，闭上眼就感觉随时都会昏过去，她只能努力睁着眼，看着陆云飞年轻帅气的脸。 声音，已经沙哑到连自己都几乎要听不清楚。 “六年前，我没有能力，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六年后的今日，我就算不要命，也一定要保护我的家人，包括……” 她垂眸，手又下意识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包括，我和北墨的孩儿。” “可这孩儿是和你连在一起的，若是想保护他，你就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陆云飞瞪着她的肚子，又气又心疼，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激动。 也是感动。 她的肚子里头，有了四皇兄的骨肉。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也有了孩儿一样，就像是，楚月离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他的一份。 那的的确确，是他的家人，是他此生，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的家人。 陆云飞一向不会说大道理，但他这次说的话，却连紫苏都觉得，很对！ “小姐，你必须保护自己！” “你们也知道北墨和大哥如今是什么情况，我们此时不能停下来。” 不是楚月离非要任性，而是，她真的不能让自己耽误军情。 任何人都不能耽误！ 没有人知道墨王在宿克鲁经历了什么，而宿克鲁，此时是楚月离的必收之地。 按照他们的整个收复南蒙计划，秦建业将会带着十万大军前往乌兰盟，谨王的大军去的是乌尔钦盟，他们的目标是漠狼山所在的达甘鲁盟。 而宿克鲁，是前往达甘鲁盟的必经之地。 不管是为了被困在漠狼山的楚家军，还是为了墨王，她都必须要尽快将宿克鲁拿下。 第826章 希望，你们能配合一下 其实紫苏和陆云飞都知道，军情紧急，大军的确是不能耽误行程。 可是，楚月离这身子，也是的确不能耽误治疗了。 “紫苏说，军中没有安胎药，你需要什么药，我此时立即进城去买。” 陆云飞在软榻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想要去探探楚月离的额角，却又怕自己太粗鲁，会伤到她。 如今的楚月离在他的眼里，脆弱得像个娃娃那般，好像随时都会被自己一不小心捏碎。 她肚子里有了四皇兄的孩儿…… 真想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儿是什么模样，但，如何看？ 更何况，姑娘的肚子，岂能让他看？ 但却又，真的想。 心情极度矛盾。 “我……我能不能摸一下你额头？” 到底高热到什么地步了？他十分担心，可她始终不愿意找军医来给自己把脉看看。 楚月离执起他袖子，将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 陆云飞一点力气都不敢用，动作轻了又轻，可刚碰到她的额角，他就急了：“烫成这样，必须找大夫才行！” “我自己就是大夫……” “能医者不自医，这次，你得要听我的。” 他想要站起来，出去寻军医。 但袖子在楚月离的指间，他却又不敢用力，就怕弄疼她的手指头。 楚月离冲他摇摇头：“我如今这情况，决不能泄露，不管是生病还是怀了身孕这件事，都必须成为秘密。否则，敌人会乘机而入。” “四皇兄……” “小姐，你需要静养！”这次，紫苏也站在了陆云飞的战线上。 可以不找大夫，但，必须好好休养。 至于，陆云飞想要入城去找安胎药这件事，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这么晚了，没有令牌，入城不容易。 外头，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月离立即看着陆云飞，声音沙哑却坚定：“我的事情，决不能泄露出去，一个字都不可以说！” 他们即将要去打仗，若是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主帅怀着身孕，会影响军心！ 本来攻打契丹大军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若是挫了将士们的锐气，那么这一战，必败无疑。 陆云飞看着她，欲言又止。 楚月离又道：“云飞，答应我！” 她说得有些焦急，一不小心就乱了起来，便开始咳嗽了起来。 陆云飞急了，忙道：“你别激动！我都听你的，你不说，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楚月离这才松了手，看着紫苏：“扶我起来。” 外头传来了惊雷的声音：“王妃，晴夫人与楚少将来了！” 霍晴和楚灵珊进来的时候，楚月离已经坐了起来，调整好气息。 但一看楚月离这脸色，霍晴就知道，她不太好了。 “为何病成这样？让军医看过了没有？”霍晴快步过去，执起楚月离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角。 这入手的滚烫灼热，让霍晴的眉心瞬间拧了起来。 “三婶婶，我已经服药，你不必担心。”楚月离咳了两声。 “三婶婶，我生病这件事……我有个计划，希望你们能配合一下。” 第827章 以备不时之需 楚月离当夜就进了定州城，和霍晴一起。 但除了极其少数的几个人，其余人都不知情，包括整个军队。 “你让楚少将当你的替身，留在军中，万一被人发现，将士们的士气会不会更受影响？” 流云是真的担心啊，本来他该要和惊雷一起，留在军营里，也算是给楚灵珊打掩护。 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王妃。 尤其，如今总算是知道了，王妃竟然怀着王爷的骨肉。 他就更加担心了。 这件事情，连惊雷都不知道。 但他今后的日子得要跟在王妃的身边，王妃是怕瞒不住了，不如早点跟他说清楚。 如今除了霍晴，楚月离身边就只剩下流云和紫苏，以及永远不离不弃的九皇子。 楚一被派了出去，随时给她传递消息。 楚一如今还兼顾着与宁安然的人马传递消息的重任，基本上，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是见不到他人的。 霍晴安抚道：“不必担心，我相信楚少将的能力，她能处理好，更何况，只要拖到阿离身子好起来，追上大军，她便算是完成任务。这任务，应该也不算是太困难。” 毕竟楚月离是主帅，一般的将士基本上是没有机会见到主帅的。 有惊雷在，惊雷也不会让人打搅到他。 “三婶婶，你回去吧，我服过药，此时好多了。等过几日养好身子，我就追上去，以我们的脚程，要赶上大军不难。” 当然，这有个前提便是，她最多只能在定州休息三日。 三日之后，也该出发了。 “明日惊雷和楚少将就会带领大军，不入定州，直接赶往宿克鲁与二婶婶的队伍汇合。也请二婶婶明日一早，就点兵出发，我们宿克鲁见！” 霍晴带领的都是新兵，比起老兵本来就不好带，再加上如今楚灵珊不在，她身兼要职，定会比之前更加忙碌。 如今天色不早，继续让她在外头奔波，总归不好。 毕竟是血肉之躯。 一个病倒也就罢了，可不能再倒下一人。 霍晴也是明白当中的道理，便也不推辞：“那我先回去，紫苏，照顾好你家小姐。” “我知道了，晴夫人，你请放心。”紫苏将她送出去的时候，两人正好看到陆云飞端着药，小心翼翼迈步回来，似乎怕极了自己步伐不够稳，会让药汁从碗里洒出来。 “还要喝药？”霍晴有些不解，方才不是已经喝过了？ 陆云飞似乎也没想到正好遇见她们，下意识想要将药藏起来，却又怕不小心弄撒。 紫苏忙道：“小姐还给自己开了补药，方才的药是治病，这碗补身子，她是想要赶紧好起来。” 陆云飞没说话，紫苏解释了，就没他什么事。 朝霍晴点了点头之后，他端着药进了楚月离的客房，给楚月离送药去了。 紫苏继续引着霍晴离开客栈，霍晴道：“治病的药和补药可不能乱混在一起，你家小姐是心急想好起来，但两药相冲，不一定是好事。” 紫苏赶紧道：“知道了！我会告诫小姐！” 第828章 还有一个，预料不到的人 楚月离在定州休息了两日，果然两日之后，精神好了许多。 才刚好，她就闹着要启程了。 但陆云飞坚持，要多休息一日。 “定州如今是什么情况？”她这两天两夜，基本上都待在客房里，并没有出去过。 流云刚从外头回来，这次，带回了楚一。 “回小姐，晴夫人与楚少将的队伍，目前尚没有消息送回来，倒是，谨王爷的大军，今日要进城了。” “谨王的大军到了？”楚月离有些惊讶，陆封谨的军队，比她预料中的快了两日到达。 原本也担心陆封谨对这件事情不够上心，毕竟这次来南蒙，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寻找陆北墨。 虽然她承诺过打胜仗之后，南蒙的首城让给他，但对于陆封谨来说，晚点到达其实更好。 若是能让他们和秦家军先与契丹大军纠缠一番，他再来坐收渔人之利，那便是再好不过。 所以她真没想到，谨王比建安侯爷的军队，还早了两日。 “是，定州守城的将军今日亲自出城去迎接，如今外头热闹得很。”楚一说话的时候，脸上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楚月离皱起眉：“有什么问题？” 楚一犹豫了好一会，才道：“与谨王爷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个……小姐你意想不到的人。” 意想不到的人？ 楚月离眉心皱得更紧，难道，瑞妃也来了？ 但不可能，妃子是不被允许与自己儿子一起出征的。 那么，那个重要到让她在意，但却预料不到的人，是谁？ 楚一看了紫苏一眼，紫苏也是一脸好奇。 楚一抿了下唇，才道：“拓跋飞鸢。” ……说起来，楚月离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拓跋飞鸢了。 自从秋猎大会，拓跋飞鸢被皇上赐了宫刑之后，她就被带回到谨王府，一直活在阴暗的地方。 听闻她一直在谨王府养伤。 事实上，陆封谨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对楚月离来说，他最大的恶也就是变了心，且在变心之后，听从拓跋飞鸢的话伤了她的大哥。 至于，他配不配战神这个称号，并非楚月离在意的事。 说到底，谨王爷从小跟随贤师熟读治国之道，严格来说算得上是个好人。 所以他在拓跋飞鸢受刑之后，没有赶尽杀绝，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终究是曾经在一起好过的姑娘，他始终会念着几分旧情。 但，这不代表，他应该要重新对这个女子宠信起来。 如今再次宠信，只能说，这男人实在不是可靠之人，立场太不坚定。 这次拓跋飞鸢是自己策马进的城，人就走在陆封谨马儿的身后。 楚月离看到她的时候，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单看她的脸色，比起受过宫刑的女子来说，精神气貌要好太多。 甚至，她脸色红润，看这模样，身子已经调养过来了。 “被皇上赐过宫刑的女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能活在阳光之下。” 紫苏倒也没有亲眼见过多少受刑后的人，一切，都只是听说。 难道不该是，从此之后，一辈子都见不得人了吗？ 第829章 命也会短十年吧? “看样子，陆封谨是找了最好的大夫，给她治好了身子。” 不过，宫刑最可怕之处，在于你身子看起来是被治好了，甚至可以让你变回一个正常女子。 但，当初宫腔所受过的伤害，再如何补救也是治不好。 也就是说，她只能当一个正常女子，和男子成亲在一起，但此生想要孩子，是不可能。 这就是宫刑对女子最大的伤害。 “小姐，你说，谨王爷是不是又重新宠爱起她来了？”紫苏实在搞不懂这男人，不是听闻有一段时间，气得都想亲手杀了拓跋飞鸢吗？ 犯过的错，还要重新再栽一次跟头，就不怕这次栽下去之后，再也爬不起来？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愚蠢还是天真好！ “拓跋明月是乱贼，如今还被扣在大理寺，不知审查得如何，但如此罪行，此生是不可能活着从大牢离开了。” 流云也在盯着远处马背上的拓跋飞鸢，同为男人，对陆封谨的做法也是不解。 “拓跋飞鸢身为拓跋明月的妹妹，有没有被牵涉到其中，谁也不知，谨王如此在意皇上对他的看法，为何却甘愿为了一个骗过自己的女子，让皇上对他更加不满意？” “他这个人，太过于感情用事。”楚月离收回目光，看了眼站在身边的陆云飞。“回去吧。” 陆云飞早就想走了，什么陆封谨拓跋飞鸢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只在意，今日还下着小雪，天气寒凉，四皇嫂出来太久，就怕又受凉了。 那日楚月离回去之后，再没有离开过客房。 精神越发好了起来，早上已经没什么事，到了夜里，更是精神奕奕。 精神好到，大半夜的还想出去溜达溜达。 可出了门之后，她却又在后院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 陆云飞的房间亮着灯，他还没睡。 事实上，楚月离知道，这段日子，尤其是知道自己怀孕了之后，陆云飞对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照顾着。 就连她睡觉，陆云飞也不敢放松，就怕夜里会有什么毛贼前来，对她不利。 他是真心实意在保护自己。 楚月离想了想，终于还是一跃而起，在陆云飞的门外停了下来。 房门被打开，陆云飞一张脸清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眼底，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庆幸。 他庆幸，这女人终于没有将他抛下。 “你早知道我会出去？”楚月离有些不满，这眼神看起来，为何好像一直在等她的样子？ “今日你看拓跋飞鸢的眼神就不对。”他也不是断定她会出去，只是觉得，有可能。 所以他比往常更加关注她客房那边的动静，果不其然，让紫苏回去休息后，她就从窗台出去了。 刚病好就如此不安分，丝毫不顾及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 陆云飞是真的担心，接来来那一年，他和四皇兄估计日日都要活在担惊受怕中，也不知这女人几时才能安生。 她一日不安生，他们整个墨王府，只怕也是一日不得安宁。 命也会短十年的吧？ 第830章 陆北墨小号 起初楚月离还有些担心，陆云飞会不允许她去找陆封谨。 毕竟，陆云飞对她和陆封谨过去的感情，到此时还是耿耿于怀的。 真是的，跟他四皇兄过日子，这九皇子还像个小号的陆北墨那般，甚至比陆北墨还要严厉，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是打算随时要给他四皇兄打报告吗？ 不过今夜的陆云飞走在她的身边，竟是一点情绪都没有，甚至，态度好得不行。 一点都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你以前，很不喜欢我去见陆封谨。”楚月离趴在将军府墙头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你都已经怀上四皇兄的孩儿了，这会儿还能跟他做出什么事来？”陆云飞瞅了她一眼，仿佛这个问题有多愚蠢似的。 楚月离一张脸当场就黑了。 敢情女子怀了身孕之后，就认命了吗？ 好像她已经变得十分安全，不可能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似的。 但想想，人家信她不是更好？莫名其妙的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怪不得有人说，怀了身孕的女子特别敏感，动不动就伤春悲秋的，果然是一孕傻三年，自寻烦恼。 “走。”她从高墙上一跃而起，轻松翻了过去。 陆云飞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此时也没心情想些有的没的，就怕她落地的时候不一小心伤了自己。 对如今的陆云飞来说，任何事都比不上她的安全重要。 “你慢点，当心！前头有台阶！右边有树枝……” 楚月离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瞪着他：“我们是在夜闯将军府，你这算是什么意思？还让不让人活了？万一被护卫发现……” 楚月离这张嘴，有时候还真是有点不太吉利，这话还没说完，后院长廊上忽然传来护卫一声低喝：“什么人？” 楚月离正要一跃而起，不料手臂一紧，人已经被陆云飞轻轻提了起来。 两人轻飘飘落在屋顶上。 楚月离正要提醒他不用管自己，她的轻功丝毫不比他差，但她没机会开口，陆云飞已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乱说话。 楚月离差点就要给他翻个白眼。 刚才是谁一直在叨叨叨个不停，才会引起护卫注意的？ 不过，巡逻的护卫就在下头，此时就算再有理，也不该开口。 几个护卫闯到后院，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没多久，有人从东厢的拱门出来：“发生何事？” 几个护卫嘀嘀咕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以为是有刺客，但并没有任何发现，或许，是夜猫？ 楚月离盯着站在护卫跟前的那道身影，若有所思。 等他回到东厢之后，楚月离拉开陆云飞的手，站起来就往东厢轻轻掠走过去。 秦悟也没想到，自己刚回房间，房门就被人打开，更没有想到的是，进来的人竟是楚月离。 “墨王妃？”他是真的被惊到了，差点还以为是刺客？ 可是，墨王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已经在前往宿克鲁的路上，他们大军刚出发没多久不是？ 第831章 我猜，你也不信 大军进入定州之前，探子就将消息送了回来，说楚月离两日前从定州城外离开。 他们七万人的大军分成三支队伍，打算在宿克鲁汇合。 谨王爷之前下令行军的速度很快，但在两日之前，听说楚月离没有进入定州，而是直接绕过定州去了宿克鲁之后，大军的行军速度明显也是缓了。 秦悟也不知道王爷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楚月离没有在定州等他，他心里不高兴了所以也不似之前那般焦急去南蒙了？ 虽然秦悟不希望王爷是如此意气用事的人，但，他想不到另一种可能。 可关键是，王爷以为楚月离去了宿克鲁，楚月离人却还在定州？ “墨王妃，你要见王爷？”但是要见王爷，为何不大大方方前来？非要用如此特殊的方式？ 他总算是猜到了，方才护卫说听到动静，但却找不到人，看样子，引起动静的就是她。 再看楚月离的身后，还有一人走了进来，随手将房门关上。 不是陆云飞还能有谁？ 秦悟赶紧过去，躬身行礼道：“参见九皇子。” 陆云飞没理他，他的任务只是保护楚月离，其他事情与他无关。 秦悟也知道这位皇子的性子，便也没将他的冷漠当一回事，他还是看着楚月离：“墨王妃，属下这就带你去见王爷。” “不必了。”楚月离原本的确是打算去找陆封谨的，但在看到秦悟之后，她改变主意了。 陆封谨能将拓跋飞鸢带来，说明，他如今，不可能将她的话听进去。 “那墨王妃……” “秦悟，我们长话短说。” 楚月离朝他摆了摆手，便率先坐了下来。 她将一张自己描绘的地形图，摊开在矮几上。 秦悟觉得，自己不该与她坐在一起说话，没这个资格，但矮几的确是有些矮了，他若是站着看地形图，虽然自问眼力不差，但总归是看得吃力。 再看楚月离，楚月离的长指已经落在地形图上，在其中轻轻划过。 为了看清楚，秦悟最后不得不在楚月离的对面，坐了下来。 “墨王妃究竟想要对属下说什么？”这架势看起来，像是要商量事情。 但不管要商量什么，是不是该先和王爷打声招呼？ 再说了，要商量，也该找王爷商量，他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能做什么？ 楚月离没理会他的心思，直截了当道：“楚家军打算从宿克鲁作为进攻的起点，这是我计划要走的路线，另一条是秦家军进攻的线路图……” “墨王妃！”秦悟吓了一跳，刚要坐下去就立即弹跳了起来，急道：“王妃，军机要事，王妃是不是该找王爷商量？” 如此机密的事情，岂能随随便便让他知道？万一泄露出去，岂不是成了他的罪责？ 更何况，他也没资格知道不是吗？ “你家王爷身边有个拓跋飞鸢，她是拓跋明月的妹妹，陆封谨信任她，我不信。” 楚月离抬起眼帘，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眸：“我猜，你也不信。” 第832章 好像，有事要发生 秦悟的确是不信，但架不住王爷相信。 王爷这个人……秦悟也不想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但有时候对待感情方面的确是太过于优柔寡断。 如今见拓跋飞鸢一改过往的霸道野蛮，变得温柔乖巧的，又念着当初与她的情谊，竟又让她跟在了自己的身边。 不过…… 秦悟看着楚月离，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楚月离道。 秦悟犹豫了下，才说：“王爷与……与墨王妃你的事情，我本不该多嘴，不过。王爷将拓跋飞鸢留在身边，或许也是因为……” “既然不该多嘴，那就不要说了。”楚月离一眼看穿他想说什么。 换了其他时候无所谓，今日，她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一来时间紧迫，二来，云飞在这里呢。 这家伙很容易吃醋……嗯，替他四皇兄吃醋，一旦吃起醋来，那又得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谨王爷的性子，我也算了解，他虽然有时会意气用事，但本姓不坏，有时候还能算得上是个心怀天下的好王爷。” 这话听起来像是赞美，再听又好像有那么些不太对劲。 秦悟听着莫名就觉得有些憋屈，却又说不出半句替王爷反驳的话。 墨王妃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错。 “但他终究太容易轻信别人，如今他身边的人，只有你是我能信任的，所以，我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你，以后我也会派人与你常联系。” 所以秦悟算是听明白了，以后有些商量的事情，她只会找他，连王爷都不找。 “墨王妃，你信我也没用，就算我愿意听你的，王爷也未必愿意听我的。”这才是问题所在。 “他会听你的，只要你讲的话有道理，能说服他。” 楚月离真不是想讽刺，但其实在战场上，陆封谨对他自己的判断能力时常是有所怀疑的，他习惯了听她的意见，习惯了军队里头有军师。 但此时的楚月离不可能再当他的军师。 但凡队伍中有人可以将他说服，他极可能还是会听的。 “我如今担心的是，拓跋飞鸢和拓跋明月做的事情，不知有没有关系。若她真是乱党里头的一员，那么她极有可能会在这次行军中，找机会毁了东陵所有的军队，包括，你家王爷的大军。” 这话，将秦悟说得一阵紧张。 他也是怕呀！ “我今夜就得要赶往宿克鲁，与楚家军汇合，我没办法留在定州，谨王爷以后的路，还得靠你多提点。” “我……” “秦悟，我不是关心你家王爷，我只是关心那些曾经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楚月离不想再浪费时间来说服他，她的长指再次落在地形图上：“过两日，等你们在定州整顿好后，想要去乌尔钦盟，你们下一站也一定会经过乌伊……” 等楚月离从将军府离开，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看着头顶上方那满天星辰，楚月离莫名有些不安。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第833章 不知看见了什么 刚回到客栈，楚月离就将紫苏吵醒，让她收拾东西。 “现在出发？”紫苏和流云都是一惊，一下子也都紧张了起来、 “小姐，你出去一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紫苏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要不然，为何忽然间就要连夜出发？ 流云和陆云飞是没什么好收拾的，就那么两套换洗的衣裳。 倒是陆云飞多了些东西要带，都是给楚月离抓的滋补安胎药物，路上给她补身子用的。 “没有麻烦事，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楚月离也想动手收拾，被紫苏给拦住了。 “流云，你来帮忙，将东西搬到车上。”紫苏指挥道。 流云二话不说，立即行动，也不多问，让他干啥就干啥。 很快，楚月离和紫苏上了马车，陆云飞和流云坐在前室驾车。 “北门守卫森严，我们从南门走，再绕北离开。”这种时候，出城容易入城难。 流云点了点头：“驾！” 马车从客栈离开，朝着北门前往。 定州城不大，很快，他们就从定州离开，披星戴月走在夜色之下。 楚月离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便看到远方高挂在天边的月亮。 一轮明月当空照，人在月下却莫名觉得有些孤清。 北墨，此时究竟人在何处？ 大哥被救回来，却昏迷不醒，不知此时，可已经醒来了？ …… 楚萧何一直没有醒过来。 到了第五日，苗玉翠和南宫寂的大军到了，双方顺利会面，但楚萧何始终是没有醒来。 拓跋琉璃一直跟在苗玉翠的身边，人刚到军营，就立即在副将的带领之下，朝着楚萧何的营帐飞奔而去。 他已经昏迷了近十日，从消息被送出去，到此时，人始终没有清醒过片刻。 就连刚开始重伤被救回来的凌风都好起来了，楚萧何却始终还是没什么起色。 “为什么会伤成这样？”苗玉翠看着楚萧何那张惨白的脸，心疼不已：“凌将军，你和萧何一起去的宿克鲁，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是谁将他伤成这样？” 凌风一脸惭愧，道：“当日我也不知侯爷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原本只是在城外侦查，可侯爷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直接追到了城内。” 这里是南蒙，城池的防护并没有关内城池那般严密，他们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就靠着几座险峻的山挡了敌人的步伐。 但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要进去易如反掌。 楚萧何就是这样进去的，凌风知道后，立即带着十几个高手也追了进去，要保护侯爷，可他根本没有追上楚萧何的脚步。 “他们就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去那般，在山涧里早有埋伏，我中箭被送了回来，等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其实大家也都清楚了。 墨王为了救侯爷，带着数百精锐翻山越岭进去找人，可如今，侯爷被送了回来，重伤昏迷，墨王却音讯全无。 苗玉翠看着床上的楚萧何，又问道：“大夫怎么说？” 第834章 活着，就还有希望 楚萧何外伤并不严重，只有手臂上一点箭伤，以及肩头被长剑刺伤，剩下的便是一些擦伤。 但这些伤口都不足以致命。 可这脸色看起来，情况分明很不好。 是内伤还是被下毒？ “大夫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原本以为被下毒，但查不出体内有什么剧毒。” 说起来，凌风也是疑惑不已。 “可大夫又说，侯爷脉象平稳，并不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就是一直不能醒过来。情况太过于诡异，如今军中所有军医，都是一筹莫展。” “不是内伤，也没有中毒，却一直没能醒过来？”苗玉翠和拓跋琉璃互视了眼。 拓跋琉璃咬了咬唇，握起楚萧何的手。 他的手很暖和，并不像很严重的病人。 苗玉翠也执起楚萧何的手腕，给他把了脉。 她医术不高明，但当初长年跟随夫君上战场，为了方便照顾夫君，自己也自学过些皮毛。 简单的把脉还是会的。 可这脉象，的确是沉稳有力。 这么一看，除了脸色惨白得吓人，竟好像没有一点问题？只像是睡着了？ “为何会如此怪异？”苗玉翠也是十分不解，“你们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吗？” 凌风摇了摇头：“抱歉，我实在是不知晓。” 他们受伤，那都是实打实的，追楚萧何的时候，被埋伏的契丹大军伤到。 但侯爷的伤，他们却连他究竟是如何被伤的都不知道。 “至少……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还活得好好的，是不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拓跋琉璃忽然哑声问道。 进来见到楚萧何的时候，他一脸惨白毫无声息躺在软榻上，那一刻拓跋琉璃的心脏也好像出了问题那般，被吓得连跳动的力气都几乎没了。 甚至在来得路上，她已经绝望过好多回。 昏迷了那么多日，一直醒不过来，到底是不是伤得很严重，随时都会……她不敢深想，只是止不住会慌会害怕。 如今亲眼看到，他虽然依旧醒不过来，但至少呼吸和脉搏都是好好的。 至少，活着，能活下去。 天知道，她刚才来了之后，贴着他的胸口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摸着他的脉搏感受到他的生命那一刻，有多感动。 “七公主请放心，侯爷的身子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就是醒不过来这个问题，便已经是很严重。 这事，诡异，且矛盾。 “晴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明日该到了，她是蛊真人的入门弟子，或许，她能看出来些什么。” 其实对于苗玉翠来说，感受虽然不如拓跋琉璃深刻，但都是一样的。 只要楚萧何还活着，就好。 活着，就还有希望。 “如今要做的事，是得赶紧找到墨王爷。”苗玉翠看了凌风一眼，给他使了个颜色。 凌风明白。 两人从营帐里走了出去，将这个私密的空间留给拓跋琉璃与楚萧何。 “墨王的北骑军扎营在城东，我们在城南，两军相隔虽然不近，但也不算太远，骑马半个时辰能到。” 凌风一声令下，一名士兵立即将马儿牵来。 他看着苗玉翠：“夫人，我与你一起去。” 第835章 蛊 营帐里只剩下拓跋琉璃和楚萧何两人的时候，拓跋琉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楚大哥，我来了，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两个多月了。 从新婚夜到今日，这一别，竟已经是七十多个日子。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对你的思念这么深，原来，我已经这么这么喜欢你了。” 他清醒着的时候，这种话，从来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以为自己爱的人是陆北墨，毕竟，她崇拜了她的墨哥哥这么多年。 对于楚萧何，只是从一开始的怜悯，甚至可以说得上同情，到后来，她身陷火海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如天神降临，冲进来将自己救出去。 那一刻，她真的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最大最耀眼的光芒。 “我一直以为，嫁给你，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只是想着，反正不能和墨哥哥在一起，那便嫁给谁都无所谓。若是对你好，那就嫁给你吧，也算是帮了你和阿离。” “可是我没想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真真正正闯入我的生命中，已经是我生命里缺一不可的部分。” “楚大哥，求求你了，醒过来吧，醒过来，睁开眼，看看我。” 拓跋琉璃执起楚萧何的手，将他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脸上。 大掌明明还是温热的，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她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都好像能感受到他手掌的力气那般。 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为何就是不愿意醒来？ “楚大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哪里受了伤？” 最怕是脑袋受了伤，可拓跋琉璃已经很努力检查过了，他头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醒不过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拓跋琉璃隐隐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将楚萧何的手放下，给他盖上被子后，将眼泪擦干，才走了出去。 “楚一，你怎么来了？阿离和紫苏呢？” 楚一之前和楚月离在一起，拓跋琉璃还以为，他们会一起到达。 “小姐命我先来，去墨王府找个人，我刚去完，就来看看……看看大少爷。” “我带你进去。”拓跋琉璃将情况跟楚一说清楚，如今已经接受了事实，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不少。 “晴夫人明日该能到了，不知晴夫人能不能将大少爷治好。” 不仅晴夫人要到，再过几日，楚月离也该到了。 楚一看着拓跋琉璃，她虽然已经将眼泪擦干，但长睫毛上，还沾着一丝泪痕。 楚一有些不忍心，忙安慰道：“少夫人，你别担心，有晴夫人和小姐在，大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拓跋琉璃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除了耐心等待，她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等，便又是一日。 霍晴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来了。 “他是中了蛊。” “中蛊？”营帐里所有人，人人一脸震撼。 拓跋琉璃心都几乎要碎了：“三婶婶，中了蛊会如何？他还会醒过来吗？” 第836章 其实，还没有亲近过 他们对蛊毒这种事，从来都是一知半解，多半都只是听说。 蛊毒这种东西，人人都知流传于世，但能亲眼见过的人并不多，更多的都只是传说。 “中了蛊的人，醒来之后，是不是意识也会被人控制？”拓跋琉璃握紧了楚萧何的手。 明明掌心暖暖的，可他的身体，究竟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真的有一条传说中的蛊虫，如今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 因为那条蛊虫，所以楚大哥至今都不能醒来吗？ 会不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拓跋琉璃这么一想，顿时，浑身无力。 霍晴还在查看楚萧何的脉搏，以及身上所有有可能存在的伤口。 “璃儿，给他将衣裳解开。”她道。 “解开……衣裳？”拓跋琉璃的脸微微有些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 她和楚萧何虽然已经成亲，可是，从未有过肌肤之亲，忽然间让他给楚萧何脱衣裳，她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霍晴见此，也微微红了脸，忽然想起来，自己虽然与三郎私定了终身，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循规蹈矩，从未做过半点越轨之事。 但拓跋琉璃与楚萧何是正儿八经拜过堂入过洞房的，给男子脱衣，当然是要拓跋琉璃这个娘子来做。 “我需要从头到脚，给他好好检查一下，找到蛊虫入他身子的伤口，才有可能分辨出是什么类型的蛊。” 不过，都这么多天了，是不是还能找到那小伤口，就连霍晴都没有把握。 只能，试试。 拓跋琉璃闻言，立即咬着唇，在楚萧何身旁坐下，给他将身上的衣裳逐渐解开。 都是为了楚大哥好，生死面前，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若是因为自己的羞涩犹豫而妨碍了三婶婶对楚大哥的治疗，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没多久，楚萧何就被拓跋琉璃脱得只剩下一条薄薄的贴身长裤。 苗玉翠没好意思看着，却又不放心离开，只能别过脸。 拓跋琉璃的脸一片火红，仿佛下定了决心那般，她道：“三婶婶，你先……先检查，若是还查不到，我、我再。再……再将他裤……子脱掉。” 她虽然成过亲，但和黄花大闺女是没什么区别的，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好。”霍晴在软榻边坐下，从楚萧何的头开始检查，一路检查下来，果然是没有找到伤口。 楚一和拓跋琉璃都盯着楚萧何的裤子，楚一忽然道：“还是我来吧，我习惯了伺候大少爷。” “那、那你来吧。”拓跋琉璃赶紧别过脸。 却在刚要转身那一刻，忽然听到霍晴低声道：“伤口在这里！” 大家一惊，这会连苗玉翠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霍晴：“晴儿，如何？” 霍晴盯着楚萧何的胸膛，长指在他心门上轻轻划过。 拓跋琉璃忍不住走了过去，可楚萧何的胸膛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这里？”一个鼓起来的小红点，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所以，蛊虫入了楚大哥的心脏？” 第837章 噬心蛊 拓跋琉璃这个问题，霍晴并没有回答。 她将楚萧何的眼帘掀开，又伏在他胸口上听了听，之后，长指在他胸膛几处穴位上摁了下。 这次，楚萧何有了反应，睡梦中的他似乎正在遭受什么痛楚，眼帘颤抖得霹雳。 “三婶婶，楚大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拓跋琉璃看着一阵心疼。 霍晴没说话，依旧在楚萧何的心门上，一处一处用力摁下。 楚萧何的反应越来越激烈，起初只是眼皮动了下，后来，浑身都在颤抖。 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一片惨白，甚至，唇色渐渐浮现出一抹乌黑的色泽。 “三婶婶……”拓跋琉璃急死了。 虽然知道三婶婶不会害楚萧何，可是，她看着楚萧何受苦，心脏也像是被人在一直一直扯着那般。 尤其当楚萧何唇角流出乌黑血丝的时候，她的心脏也好像被撕开了一样，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三婶婶，他吐血了！”拓跋琉璃急道。 苗玉翠拉着她，冲她摇摇头：“相信你三婶婶，蛊真人是世外高人，他所教的徒弟绝对也是高手。”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看着楚大哥那样，心里真的好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晴忽然将落在楚萧何胸膛上的指头松开，眉心皱得紧紧的，声音极度低沉：“是噬心蛊！” “噬心蛊？”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们唯一想要在知道的是…… “如何破解？” “不是下蛊之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蛊。”但是霍晴脸色沉郁得很。 拓跋琉璃也看出来了，她心里，忐忑不安：“引蛊……是不是很危险？” “是，不仅危险，还可怕。” 霍晴站了起来。 拓跋琉璃立即过去，用手巾给楚萧何将唇角的血丝一点一点擦干。 回头看着霍晴，想问却又不敢打断她的思路。 大家都不敢打搅，毕竟，都是不懂。 霍晴微微叹息，又慢慢捏紧了掌心，似在无奈，也是愤怒。 最后，她幽幽道：“看来，必须得要找到下蛊之人才行。” 她回头看着苗玉翠：“姐姐昨日见过雷啸了吗？他怎么说？” “他将一路上追过去的路线图画给了我，如今十八骑的兄弟还在附近追查，但那里是契丹大军的地方，大家搜查起来多遇阻拦，且派去的人手总是有限，因而至今还是没有墨儿的消息。” “阿离再过两日该要到了。”霍晴算了下日子，忧心忡忡：“阿离来了之后，只怕，她要亲自进去寻找。” 宿克鲁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连同墨王的北骑军，占据的是宿克鲁的整个南面。 而他们出事，是在宿克鲁的北面。 北边地形更为复杂，阿离若是亲自进去，她也是怕，会有什么意外。 虽然阿离武功高强，但，楚萧何的武功也不错。 连萧何都被下了蛊，墨王至今尚未回来，阿离进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苗玉翠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他们当中有用蛊高手，那……墨儿有没有可能也是被下了蛊，回不来？” 第838章 引蛊 其实大家都相信，陆北墨一定还活着。 若墨王爷不在了，契丹人定会利用他的尸首来打击北骑军。 但他们没有。 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连他们都没办法将陆北墨击杀，或是擒获。 这么来说，陆北墨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可他却一直没有回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将他困住了。 “我得要去一趟北边，找到给萧何下蛊的那个人，将他带回来给萧何解蛊。”霍晴最后道。 拓跋琉璃急了：“三婶婶，既然可以引蛊，为何不用这个办法救楚大哥？” 这时候再去找人，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真的找到，又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给楚大哥解蛊？ 还有，连墨王进去了都回不来，万一他们去了也…… 拓跋琉璃不想将事情往最不好的方向去想，就怕自己想什么来什么。 但她还是不明白，有现成的办法不用，用一个完全没有把握的方式，不是更糟糕？ 霍晴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 “三婶婶，我虽然不懂巫蛊之术，但也听说过，蛊毒在人身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楚大哥他……” “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不能将蛊毒解去，他将会成为蛊人，永远被下蛊之人控制。” 霍晴这话，让整个营帐里所有人，震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虽然其实心里多少已经料到，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但，蛊人……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彻底受敌人控制，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治好了。 这样，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楚萧何的人生，将会被彻底毁掉！ “下蛊的人，好歹毒的心肠！”苗玉翠捏紧了掌心，咬牙道。 拓跋琉璃被惊了一把，立即清醒过来：“引蛊究竟有什么危险，三婶婶，你……你告诉我。” “引蛊，便是将一个人身上的蛊虫，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但由于噬心蛊的蛊虫很脆弱，一旦离开原来的身体，未必还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体存活。” “那死了不是更好？”楚一下意识道。 霍晴摇了摇头：“就算是死，也是将它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体，死在那人的身体里。可蛊虫一旦死亡，就再也没办法被引出体外，它会化成剧毒，到时候，就算是将下蛊之人找来了，他也没办法将剧毒解开。” 霍晴不是想吓唬他们，这种办法，在他们学蛊术之人的眼里，算不上是办法。 一命换一命，对于信义之人来说，毫无价值。 “璃儿，我会找到下蛊的人，带他回来，无论如何给萧何将蛊毒解开。” 霍晴看着拓跋琉璃，摇摇头：“你不要想什么引蛊这种事，就算你愿意牺牲，我也不可能允许你这么做。” 拓跋琉璃低着头，没说话。 苗玉翠安慰道：“璃儿，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等他们回来。等萧何醒过来，他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他绝对不愿意看到你出事，明白吗？” 拓跋琉璃却看着霍晴，小声问道：“三婶婶，依你所看，距离七七四十九日，还剩多少日子了？” 第839章 若是，我回不来 “不到十日。”霍晴的话，让拓跋琉璃最后一点希望，几乎彻底消散。 或许她其实也已经算到日子了。 从他们收到消息，楚大哥和墨王一起失踪，到整顿大军出发，再到如今，好不容易来到了宿克鲁。 前后加起来，已经是一个多月的事情。 七七四十九日，所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咬着唇，强忍着眼泪。 霍晴看了苗玉翠一眼，苗玉翠摇了摇头。 事态紧急，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照顾拓跋琉璃的情绪。 “璃儿，你要坚强，如今这情况，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得要忍着！”霍晴道。 “我知道，三婶婶，我只是心疼，我没事。”拓跋琉璃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看着她。 “三婶婶，我会乖乖留在这里，照顾好萧何，等你们回来。” “好孩子。”苗玉翠握了握她的手，再看了霍晴一眼。 两人从营帐里走了出去。 霍晴今日刚带着大军赶到，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来了楚萧何的营帐。 此时知道楚萧何的情况，也是马不停蹄，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歇一歇。 “雷啸给的这张地形图，楚一，你赶紧去描绘一份，留给阿离。”她将地形图交给楚一。 “晴儿，你不等阿离了？”苗玉翠有些惊讶：“你要独自闯进去？” “等不及了，姐姐，去你的营帐，我需要纸和笔。”知道楚萧何的情况之后，并不是只有拓跋琉璃一个人难过，她也很难过。 萧何和阿离是楚家最后的一点血脉，他们两个，任何人出了事，霍晴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在三郎的衣冠冢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萧何与阿离。 她知道，若是三郎还活着，三郎也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他们楚家的孩子。 “阿离来了之后，一定也会进去，你我都无法阻止。”所以霍晴刚才才会说，和阿离一起去。 事实上她知道，楚月离决定要做的事情，绝不会退缩。 劝她，也不过是浪费力气，不如将时间和精力，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我会沿途给她留下信号，让她追上我。” “我与你一起去……” “不成！”霍晴打断了苗玉翠的话，道：“姐姐，你跟在二爷身边这么多年，精通战术，你作战的能力不比二爷逊色，当初三郎也时常在我面前称赞你。” “如今萧何出了事，阿离需要人来给她稳住楚家军。更何况，契丹大军与我们相距不远，他们随时都会来犯。我们的军营，需要有一名大将军坐镇。” 苗玉翠便是这名大将军，若是连她都走了，整个军营，谁来当主帅？ “不过，在我和阿离回来之前，大军切勿主动挑起事端。七日，是我与你约定的日子，七日之后若是我还没回来，你就将这封信交给大夫。” 将信函收起来后，霍晴双手递给苗玉翠：“这是引蛊的办法，我写下来了，找一个身患绝症的人，看看……他愿不愿意救萧何。” 第840章 你怕她做傻事? 虽说，一命换一命，任何人做这件事，都有损阴德。 但，楚萧何是楚家军的主帅，在战场上，他的命确实重要。 若是能找到一个身患绝症，时日无多的人，自愿给楚萧何引蛊，那也不失为最后的办法。 “萧何这孩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他一辈子都会不安，他……会痛苦一生的。” 苗玉翠将信函接了过来，收到案几下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更何况，能到这里来的，都是身体壮实的兄弟，哪里有人身患绝症？” 霍晴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扎根就没想过要用这个办法。 但万一，自己和阿离真的找不到下蛊那个人呢？ “总归，是没办法的办法，找不到……也不强求。”总不能逼着一个好端端的人，给楚萧何一命换一命吧。 虽然这事若是传出去，定会有数不清的兄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给萧何换，可是……于心不忍啊1 “谁？”霍晴忽然脸色一沉，盯着营帐的门帘。 “三婶婶，是我，楚大哥又吐血了，我……我焦急……” 外头，传来拓跋琉璃沙哑的声音。 霍晴快步走了出去，看着她苍白的脸，安抚道：“没事，是刚才的瘀血没有吐干净，不会有事的，别吓唬自己。” “真的没事吗？”霍晴说没事，拓跋琉璃就安心了：“那……我回去照顾楚大哥了。” 霍晴看了苗玉翠一眼，苗玉翠忙追了上去，安慰道：“没事的，相信你三婶婶，她一定可以将下蛊之人带回来。” 拓跋琉璃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走了。 霍晴从身后走了过来，看着拓跋琉璃走进楚萧何营帐的身影，也不知道为何，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我不在的日子，姐姐你……多看着这些小家伙们。” “你担心她会做傻事？”其实苗玉翠也是担心啊。 原本以为璃儿和萧何的婚事，只是国与国之间的联姻，怕是不会有太深厚的感情。 但这两日，看到拓跋琉璃来了之后，看楚萧何的眼神，苗玉翠这个已经成过亲有过爱人的中年女子，一眼就看出来，璃儿这小丫头，对他们家萧何是真的上了心。 “不用担心，她就算有这个心也没用，她不会引蛊的办法。” 苗玉翠冲她安抚一笑：“安心做你的事，雷啸会与你一起出发。” “他不是才刚伤好？”伤好，不代表人也彻底好了，还得要养伤。 这个时候就跟她去，太危险。 “他是护送萧何回来的主将，已经走过那条路，如今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那边的情况。” 就算是有地形图，很多地方霍晴也未必能找得到。 苗玉翠解释道：“那份地形图，是怕你们进去之后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导致两人失散，有了地形图，你心里会有底。但他还是觉得，他亲自带你进去，更有保障。” 更何况，十八骑的兄弟也都还在找墨王，让雷啸留在军营里安心养伤，他的心能安吗？ 第841章 身患绝症，又怎么可能身强力壮? 苗玉翠刚说到雷啸，没想到雷啸真的就来了。 他带着十个兄弟前来。 “晴夫人，苗夫人！” 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后，雷啸快步走到两人的跟前。 那十位兄弟也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紧跟在他的身后，向两位夫人请安。 霍晴看着他们。 雷啸道：“他们都是北骑军的兄弟，不仅骑术精湛，在野外行走追踪的能力也很强。夫人，我们带上他们一起进北面，或许对夫人来说会有帮助。” 霍晴是蛊真人的弟子，而南蒙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这个战场，和他们在北疆的战场完全不一样。 原以为北疆已经足够的诡异，没想到南蒙这里，更是多奇能异士。 所以霍晴的到来，对于兄弟们来说，是一道曙光。 或许，蛊真人的弟子，真的可以帮他们找到王爷。 “晴夫人，这次，有劳了！”雷啸对着霍晴，慎重行礼。 身后的兄弟们也都一样，就只差没给霍晴跪下去。 苗玉翠有些无奈：“大家……不要给晴儿这么大的压力，晴儿也是量力……” “我一定会找到背后那个人！”那个，让楚萧何中蛊，让墨王失踪的人！ 霍晴看着兄弟们，目光炯炯：“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晴儿！”苗玉翠急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虽然她也知道，若是找不到，萧何这辈子就完了，可是，真找不到也是没有办法啊！ “放心，我知道萧何身上被下的是什么蛊，我可以凭感觉锁定那个人的方向，我一定能做到。” 霍晴看着苗玉翠，眼神坚定：“姐姐，相信我。” “蛊？”雷啸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 霍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扯着缰绳，一跃上马：“雷啸将军，事不宜迟，这事，我们边走边说！” 说罢，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兄弟们，出发！” 雷啸也不再多言，一跃上马，对苗玉翠一拱手：“苗夫人，告辞！” 便也急匆匆走了。 十名兄弟紧跟在他们身后，那队人马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苗玉翠的视线里。 南宫寂赶到的时候，他们都走了。 南宫寂一阵惆怅：“但愿晴夫人真的能找到下蛊的人，若是能将墨王爷也带回来……” 不过，他暂时也不敢想太多。 墨王或许还能再等等，可是，楚萧何等不及了。 不到十日……若是十日后，晴夫人真的回不来，楚萧何此生就真的被毁了。 天可怜见，但愿，一切顺利！ “萧何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南宫，你派一些兄弟到周围的平民区去询问一下，家中可有身强力壮但却……却身患绝症之人。” “身患绝症之人，又如何能做到身强力壮？”南宫寂捏了捏掌心。 苗玉翠此时也是十分无力。 若不能身强力壮，根本扛不住引蛊的痛楚。 若是扛不住，那蛊虫还没有进入那个人的身体，那人便已经倒下了，引蛊便是前功尽弃。 但如南宫所说，身强力壮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身患绝症？ 这分明是死局！ 第842章 一定，要恩爱一生 “无妨，你先去找，不管能不能找到，先找了再说。”苗玉翠看着南宫寂，笑道。 不管怎么样，努力了才有资格说失败。 南宫寂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一拱手，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等南宫寂离开之后，苗玉翠走进了楚萧何的营帐。 拓跋琉璃依旧在守着他，在给他擦身子，推拿四肢。 苗玉翠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才走到软榻边，看着细心照顾楚萧何的拓跋琉璃。 “璃儿对我们家萧何，真是极好的。”她道。 拓跋琉璃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依旧看着楚萧何的脸，便又继续给他推拿大腿，放松经脉。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夫君，我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 “说的也是。”苗玉翠叹息了声，思绪，不知飘到何处：“若是我们家二郎还在世，我也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话语间，藏不住一丝哽咽之情。 拓跋琉璃微愣了下，心顿时也酸楚了起来。 二婶婶只有三十出头，其实年纪真的不大。 可却已经守寡了整整六年，且以后，也许一辈子都…… 但她没敢乱说话，收拾好心酸之情后，拓跋琉璃安抚道：“被困在漠狼山的兄弟，谁也不知道是谁呢，或许……或许二叔还活着。” “二婶婶，你别失望，也许，你和二叔还会有相见之日。” 但苗玉翠却只是笑笑，神色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笑道：“当年大哥，和二郎三郎行军的路线不一样，二郎去的是苏兰盟，苏兰盟与达甘鲁盟是完全不一样的方向，你二叔再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达甘鲁盟。” 她其实，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不用安慰你二婶婶，你二婶婶心里都明白着。去达甘鲁盟的是你三叔，还有正南叔叔。” 她想了想，便又忍不住叹息了声：“你安然婶婶和你三婶婶都还年轻，若是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楚家，能让你三叔和正南叔叔都活着，那对我们楚家来说，便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让霍晴和宁安然，都能与自己的夫君团聚，这才是苗玉翠如今最大的希望。 她的目光，最后又落在楚萧何的身上。 继而，便又看着拓跋琉璃。 “你别怕，萧何一定可以好起来，你二婶婶用项上人头来向你保证！就算你三婶婶不能及时将那个人带回来，二婶婶也有办法可以治好萧何。” “二婶婶……”拓跋琉璃看着她，有些愕然。 “二婶婶一定有办法，你只管照顾好萧何就是，你们夫妻俩还如此年轻，你们还会有美好的将来。” 苗玉翠脸上的笑，温柔得一如春日的和风，叫人看着心暖。 却又莫名，让拓跋琉璃心里一阵不安。 “二婶婶，你……” “我说过可以，就一定可以，你连你二婶婶都不信了吗？”苗玉翠瞪了她一眼，似乎，有几分责备的气息。 “放心，二婶婶从来不骗人，二婶婶一定可以让萧何好起来。但你也得答应二婶婶，以后每一日，都要和萧何好好过，一定，要恩爱一生。” 第843章 只要，他们活着就好 拓跋琉璃莫名有些担心，总觉得，二婶婶在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神色太过于严肃。 让她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但苗玉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抚了几句，就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营帐，从案几的抽屉里，将霍晴留下的那张纸取出来，也将纸上的内容，熟读于心。 身强力壮又身患绝症之人，只怕，是真的找不到了。 但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家萧何，还有她这个二婶婶呢！ 从嫁入国公府那一刻开始，她就对自己起誓，定会用自己的性命，守护国公府的每一个人。 这是她的使命。 如今萧何有难，她就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找不到那个人，那就，让她来给萧何引蛊。 二郎不在了，她活在这世上，其实，也没什么希望了。 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到萧何与阿离兄妹俩幸福。 若能看着他们将来儿孙满堂，那也是她此生最大的追求，但如今看来，或许，是没机会了。 七日。 七日期限一到，若是等不到霍晴回来，她就给萧何引蛊。 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好萧何与阿离，便是她此生，活着唯一的目标。 只要，他们活着，就好。 ……第三日的傍晚时分，楚月离果然到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楚萧何的身子检查了一遍。 对于巫蛊之术，她自然没有霍晴知道的多，蛊真人弟子这个名号，不是白来的。 但对于南蒙的事情，她了解的未必不如霍晴。 “安然婶婶和外公的人已经联系上，他们如今潜伏在达甘鲁盟，我们不仅要将宿克鲁攻陷下来，还得要将多鲁布收复，才能到达达甘鲁盟与安然婶婶他们汇合上。” 她将地形图展开，看着苗玉翠与南宫寂。 “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处于宿克鲁中部偏南，契丹大军盘踞的宿克鲁北部，地形虽然复杂，但只要我们能找到突破口，以他们区区五万大军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 “这地形图……”苗玉翠与南宫寂互视了眼，有些愕然：“阿离，你是如何得到的？” 如此详细，竟是将宿克鲁北部的地形描绘得一清二楚！ 但阿离之前，从未来过南蒙，是谁给她绘制的地形图？ “墨王麾下十八骑里头，有位叫叶子的姑娘。”楚月离道。 楚一忙道：“在小姐来之前，我已经到墨王的军营找到叶子姑娘，这地形图也是叶子姑娘早些日子就已经描绘好的。” “确定地形图上所描绘的一切，都准确？”苗玉翠眉心微微皱起。 里头标出了进攻宿克鲁北部契丹大军最好的路线，但这些路线隐藏在深山里，这样的深山野林，未必真的有路。 就算有路，也未必适合大军行进。 要知道，大军行军，除了士兵要走过去，还得要走车。 粮草所用的车子，并不少。 若是不能走车，将士自己带粮，那撑不了多久就会耗光。 楚月离看着她，点了点头：“以叶子的性格，这份地形图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是最准确的。” 第844章 竟然，是他 苗玉翠才知道，楚一刚来的时候就要去墨王的军队找人，原来是找叶子去了。 “以阿离的意思，难道是想要让我们此时攻打北部的契丹大军？”南宫寂问，目光下意识往不远处软榻上那道身影望去。 他们如今在楚萧何的营帐里。 楚月离刚给楚萧何把过脉检查过身体，为了节省时间，她检查的同时，命人通知苗玉翠和南宫一众人前来候着。 但楚月离此时这话，却让所有人都惊到了。 墨王失踪，至今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侯爷中蛊未醒，且不知道还有没有醒来的机会。 这个时候，楚月离要攻打北部的契丹大军？ 那，侯爷怎么办？墨王爷怎么办？都不管他们了吗？ 大家不是怀疑楚月离对两位爷的用心，只是，怕她这次的方针，制定上会有错误。 “阿离，你要攻打北部契丹大军，我们楚家军这边，兄弟们或许还能听你的，但，墨王爷的北骑军毕竟与你不熟悉，他们未必愿意听。” 他们家王爷还没有被找回来，楚月离就要让大军开始行动，如此，兄弟们如何能信服？ 他们毕竟没有和楚月离共事过，虽然楚月离是墨王妃，但兄弟们认的只是墨王爷。 “阿离……”一直坐在床边，只是默默守着楚萧何不说话的拓跋琉璃，此时看着楚月离，小声道：“三婶婶说，她……等你。” 霍晴去北部的时候，十万火急的，连一刻钟都不愿意耽误，就怕赶不及将人找到，回来救楚萧何。 可阿离如今却要先攻打北部。 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三婶婶说，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楚大哥就会被彻底控制，成为下蛊之人的蛊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意识。” 她是怕楚月离不知道，时间已经紧迫到，根本不允许有任何耽搁。 “说是四十九日，但三婶婶推算过，距离楚大哥蛊毒发作，只剩下不到十日的时间……不，三婶婶是三日前去的北部，如今，只剩下不到七日。” “大嫂，你别焦急，我让大家出兵，并不是单纯只为了将宿克鲁收复。” 楚月离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看着苗玉翠。 毕竟，当她不在军营的时候，整个军营是苗玉翠和南宫寂管理的。 她道：“如今你们出兵，也是为了替我和三婶婶掩护，让北部乱起来，他们猜不到我们的用意，眼前的局势逼得他们不得不先将大战放在第一位。如此一来，我们去找人，受到的阻拦就会大大减少，便也能减少我们寻人的时间。” “真的吗？”拓跋琉璃不会打仗，如今对她来说，只要能尽快将人找回来，便是最重要。 楚月离慎重点了点头。 苗玉翠却还是不安：“楚家军随时可以向北部迈进，但，北骑军那边，却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对了，雷啸跟着晴儿去北部了，如今在北骑军当统帅的，是北骑军的先锋大将军，陆箫。” 楚月离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丝不安：“竟然……是他。” 第845章 他，恨极了楚月离 陆箫可是皇亲国戚，他是陆北墨的堂弟，他的祖父是当今皇上的皇叔。 原本陆箫是可以留在京城，当一位逍遥侯的，但他和陆北墨从小交好，两个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当年陆北墨被逼进北疆，陆箫怕自己的堂兄兼好友被困在北疆回不来，毅然带着三千人马直闯北疆与陆北墨汇合。 后来陆北墨将北疆逐渐收复，陆箫这么多年来，便也跟着陆北墨留在了北疆。 可以说，陆箫是陆北墨身边，最古老也是最亲近的大将军。 楚月离对北骑军并不熟悉，她也不知道，北骑军里头那位铁骑大将军，竟然就是陆箫。 “难道，你和陆将军……有过节？”苗玉翠一看楚月离这脸色，就知道她如今正在为难。 楚月离尚未开口。 陆云飞便道：“当初四皇兄被困在北疆，九死一生，陆箫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与他同生共死。可以说，我四皇兄每一次差点战死，陆箫都是亲眼看着。陆箫……比我还要恨……四皇嫂。” 陆云飞说完这话，就低着头，没再开口了。 大家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怪异。 原来九皇子这么……恨着他们家阿离啊。 可是这一路上以来，大家亲眼所见，九皇子对楚月离明明是很好的。 态度上或许算不得有多热情，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将楚月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若是为了楚月离，需要牺牲他的性命，只怕他也会义无反顾立即将自己牺牲掉。 这……也算是恨楚月离吗？ “云飞只是年少不懂事，倒也不是真的恨我，就是偶尔会闹一闹小孩子脾气。”楚月离替他解释。 不过，陆箫可不是陆云飞。 陆云飞的确是小孩心性，但他的心是极其柔软的，人也是十分的善良。 可陆箫不一样，陆箫是铁血大将军，先不说善良与否，至少，他一定不是个心软的人。 他一定是真正恨着楚月离，可不是闹什么脾气。 “我与你走一趟，我去劝劝他。”陆云飞忽然道。 “我时间不多，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北部。”宿克鲁的地形复杂得很，许多荒野的地方还有洼地沼泽地，夜里行路非常危险。 所以，楚月离今夜是无论如何不能出发的，最快也得要明日天亮之后。 她也就只有今夜的时间了。 “若我不能将他劝服，我希望你留下来，继续……” “想都别想！”陆云飞瞪着她，不悦道：“我们说好的，在你见到四皇兄之前，不管去到哪里，都绝对不许丢下我！” 陆云飞想着想着，还是觉得不保险，他下意识走到楚月离的身旁。 虽然哪怕走到她的身旁，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更不可能拿根绳子将她绑着，但，靠得近一些，似乎也有了些保障。 这坏女人总不可能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但他还是觉得不保险，瞪着她道：“你若敢丢下我跑掉，我……我以后永远都不再叫你四皇嫂。” 楚月离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却见陆云飞又道：“我还会劝四皇兄纳很多很多妾室，让四皇兄以后再也不对你好！” 第846章 难道，还有人信不过? 营帐里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楚月离额角上，更是挂满了黑线。 这孩子心性，这下是藏都藏不住了，别说她不给他面子，是他自己不给自己留面子。 苗玉翠轻咳了声。 若不是情况不对，局势紧急，她大概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 没见过心思如此简单的皇子。 看来玉妃是真完全不将九皇子当未来皇储在培养，已经有墨王这个大儿子在前锋冲锋陷阵，玉妃养这个小儿子，就当小孩儿养着便好。 “我不丢下你，我还需要你保护呢。”楚月离冲他一笑。 虽然是笑着说的话，但她自己知道，这话说的很严肃。 也是对自己说的。 事到如今，楚月离对他已经足够了解了。 若是自己真的将他丢下，他也会孤身一人前往北部去寻她，到时候，一个人在契丹人的大营里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就怕会有危险。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从一开始的时候，先将他带上。 陆云飞松了一口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才说着最狠的话，事实上，心里慌得不行。 如今得到楚月离的承诺之后，他才安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面。 紫苏给他做的面，好吃得很。 被陆云飞这么闹一闹之后，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拓跋琉璃继续给楚萧何按摩手臂，没有再说什么。 苗玉翠看着楚月离，道：“那就让九皇子与你一起去北骑军的军营，至少，九皇子是墨王的亲兄弟，陆箫应该会给点面子。” “他不会给我面子。”陆云飞不是想打击他们，只是说出事实，“他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这辈子，也就只认四皇兄一个主子。” 大家的心情还是沉了沉，不过，如今也没有时间可以让自己颓废。 “云飞跟我走一趟吧，若是能得到陆箫的配合，接下来的路定能更好走。” 楚月离说走就走，来这里之后也没有歇着，自己那碗面，三两下就吃完了。 她起来的时候，陆云飞正在吃第二碗，见她起来赶紧将手里的碗放下。 “你吃完再出来，不然夜里回来紫苏还得再给你做。” 楚月离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去准备点东西。” 只是一个眼神，陆云飞立即听话地坐了回去，继续吃。 那乖巧的模样，任谁看到了都喜欢。 其实苗玉翠作为长辈，看到王爷府的人对他们家阿离如此重视，心里也是好受的。 若是阿离能将墨王爷找回来，这对佳偶，总能好好过日子。 若是萧何也能好起来，这一家子，便也能完美了。 “夫人，小姐让你出去帮点忙。”楚月离刚离开，紫苏就走了进来，对苗玉翠道。 苗玉翠立即出去。 抬眼便看到楚月离正在交代楚一什么，她快步过去：“阿离，你找我？” 也不知道阿离找她是什么事，方才在营帐的时候为何不说？是不能让人知道？ 但是营帐里全都是自己人，难道在阿离心里，那里面简简单单的几个人，还有人信不过？ 第847章 我知道，一定还有办法 “二婶婶，三婶婶做事，一向会留一手，她可有留下其他给大哥解蛊的办法？” 楚月离这问题，让苗玉翠脸色微微变了变。 刚才楚月离对于解蛊这件事情，几乎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好像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似的，所以拓跋琉璃才会那么焦急。 当然，谁都知道，楚月离与楚萧何感情非常好，并不存在这种可能。 原来她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规划得十分的清晰。 楚月离做事，有她自己的步骤。 苗玉翠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立即道：“解蛊这事，并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只能将人找回来。你三婶婶虽然厉害，但这次……” “二婶婶，我知道还有办法，你为何要瞒着我？” 苗玉翠刚才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安，楚月离看得清清楚楚。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二婶婶知道却不愿意说，是因为这办法很危险，二婶婶不愿意让我知道，不愿意让我冒险，是吗？” “阿离……”苗玉翠勉强挤出一点笑，却在楚月离逼视的目光之下，下意识退了半步。 这死丫头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凌厉，哪有这样逼视自己婶婶的？弄得她莫名就乱了阵脚。 苗翠玉自问自己也算是个老道的大将，没想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目光之下，竟如此狼狈。 但这件事情，她还是不想告诉楚月离。 让阿离知道，会坏了她的计划。 “二婶婶不愿意说，那我去问大嫂。” “她也不知道……” “那就是的确还有第二种办法。”楚月离又向她靠近半步，“二婶婶信不信，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问到，只是需要浪费我一点时间和精力？” “阿离……” “但我此时真的很累，我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明日一早还得要出发，但今夜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等会到了北骑军的军营，陆箫也不知还会如何为难于我。” 楚月离说这些话，不是抱怨，只是告诉她，她晚一刻说出，她就会多一刻的劳累。 “二婶婶，真的还要我继续追查下去吗？” “阿离，晴儿的确是留了另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不到迫不得已不能用，所以，我告诉你也没用。” “那就先告诉我再说！”越是迫不得已，楚月离就知道，这办法越是危险。 二婶婶不说，一定是想所有的危险留给自己。 她脸上那一点一丝的神色，楚月离都看得清清楚楚，岂能将她骗到？ 苗玉翠也是没办法，他们家阿离就是聪明，有时候，真是聪明过头，让人防不胜防。 好一会之后，苗玉翠终于叹息了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楚月离紧跟在她的身后。 刚走进营帐，楚月离就道：“大嫂时常照顾着大哥，压力定是很大，婶婶营帐里以后铺床这些事，不必让她做了。” “哪能呢，你二婶婶身边虽然没有婢女伺候，但我几时就是非要人伺候的？” 苗玉翠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此时也没心情去理会。 她径直走到案几后，将暗处的抽屉打开，取出装着解蛊办法信函的那只盒子。 第848章 她做事，从不会不留余地 楚月离将写着解蛊办法的信函接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阿离……”苗玉翠有些心慌，她竟然将信函收走了，可她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记住，却又怕忘了什么步骤。 更何况，她看时已经是三日前的事情，如今确实也都忘了些细节。 这信函不还给她，她到时候根本记不清每一步。 “阿离，你先给我，我来保管。” “不，二婶婶，若是找不到身患绝症愿意为大哥牺牲的人，你定会牺牲你自己，但这个，我与大哥都不会允许。” 若是大哥清醒过来之后，知道二婶婶为了救他丢了性命，大哥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他会痛苦一生！ 而二婶婶，便再也救不回来了。 “阿离，我不会，谁不怕死，我岂会……” “不用说了。”楚月离转身就走。 苗玉翠心里实在是焦急，谁知道阿离竟如此强硬将信函取走！ 早知道，她就应该先多抄一份备用。 她总不能动手抢啊，更何况，她动手都未必能打得过阿离。 “阿离，你听我说，虽然我也相信晴儿的能力，相信她一定可以找到下蛊的人。可是，万事未必不会有意外，万一……” 她可不想说任何万一的话，哪怕在如此焦急的情况下。 “阿离……” “云飞。”楚月离一声呼唤，陆云飞立即从不远处的营帐里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在擦嘴。 楚一已经将马儿准备好了。 楚月离一跃上马，看着追出来的紫苏：“你留在这里，和大嫂一起照顾大哥，流云和惊雷明日会到，让惊雷跟我去就好，流云留下来，帮你的忙。” “小姐，我不在你身边，谁照顾你？”紫苏心里忐忑不安。 小姐去北骑军的军营，还不知道会受到多少刁难。 刚才陆云飞说的话，她都听到呢，那个陆箫很讨厌他们家小姐啊！ 可他们家小姐如今还怀着身孕，要不……要不这件事情告诉陆箫，或许陆箫能看在墨王骨肉的份上，不为难小姐呢？ 但紫苏这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过，就被楚月离一个眼神给打住了。 “帮我准备点干粮，明日我会带上，乖乖留在这里别到处乱跑，等我回来。” 楚月离一夹马腹，马儿率先冲了出去：“楚一，带路。” “是！”楚一正要追上，陆云飞已经在他之前，策马追上了楚月离。 一行三人，迅速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苗玉翠怅然若失，那封信函被带走，萧何怎么办？ 阿离做事，竟一点都不留余地，这完全不符合她做事的风格。 万一他们能找到愿意的病患呢？ 到时候信函不在，找到人也没有办法啊！ 真是的，急死她了！ 万幸楚月离今夜还会回来，今夜，一定要将信函拿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见拓跋琉璃从营帐里出来，苗玉翠忽然想到楚月离的话，忙走到拓跋琉璃跟前，道：“璃儿，这些日子你都在我营帐里收拾整理吗？以后不用做这些事，我营帐里没什么活可忙。” 第849章 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拓跋琉璃眼底神色微微闪烁了下，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轻声道：“好，以后不去了。” 苗玉翠依旧看着楚月离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始终是忐忑不安。 刚才，为何不跟着阿离一起去北骑军的军营？ 或许陆箫看着她年纪大是长辈的份上，愿意稍微给那么一点点面子，别为难阿离呢？ 就算是为难，为难她便好。 苗玉翠想了想，忽然回头，一声令下：“来人，备马！” 谁知她的话刚落下，负责传送消息的兄弟就到了：“夫人，收到晴夫人的信函了！” …… 这还是楚月离第一次到北骑军的军营。 她的楚家军已经是出了名的纪律严明，但或许是因为她和大哥楚萧何都不是那么严肃的人，楚家军军营的整个氛围，是在严肃中透着几许轻松的气氛。 兄弟们的脸上，时常会有笑意。 但北骑军的军营，整个氛围就是，冷。 对，冷冰冰的，刚进来，就像是周围的温度也立马下降了不少那般。 她下意识拢了拢外袍。 就连陆云飞眉宇间的神色，也下意识多了一份肃然。 “来过几回？”等待通传的时候，楚月离侧头看了陆云飞一眼。 陆云飞轻声道：“一回。” 北疆路途遥远，他当真只去过一次，且去了也没有跟大哥上过战场，很快就被四皇兄打包命人送回去了。 毕竟，是瞒着母妃偷偷跑来的，四皇兄很生气，差点没把他给打死。 没多久，有士兵从里头出来，对楚月离行礼道：“参见墨王妃。” 之后他就走到陆云飞的跟前，道：“九皇子，陆将军请你进去。” 陆云飞看了楚月离一眼：“走吧。” 没想那士兵竟道：“九皇子，陆将军只邀请你一个人。” 虽然明显看出来那士兵面有难色，但，态度是坚定的。 定是陆箫的态度也是蛮横，要不然，士兵也不敢如此。 陆云飞脸色一沉，不悦道：“我与四皇嫂一起前来见陆箫，他不出来迎接墨王妃也就算了，竟只邀请我一人进去！” 士兵也是为难，但不敢违抗将军的意思：“九皇子，我只是……只是传达陆将军的意思。” “他不将四皇嫂放在眼里，是连我四皇兄也不放在眼里吗？”陆云飞冷哼道。 士兵忙道：“将军心里，只有王爷一人！” 将军对王爷忠心耿耿，谁不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对墨王妃不敬？墨王妃可是王爷唯一的娘子！” 那士兵却知道这个问题如何回答，明显是已经被人教授过：“回九皇子，将军说，王爷只有一个，墨王妃却可以有很多，他不认识今日的墨王妃，只认识九皇子你，所以……” “混账东西！”陆云飞气得差点要拿起马鞭抽下去。 但鞭子才刚举起来，就被楚月离淡漠的话语给阻止了：“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你拿他出气并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 “这里是我夫君的军营，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楚月离策马，向军营里走去：“我给他面子才让人通传一声，他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第850章 谁给她的胆子 陆云飞才发现，楚月离真要走进军营，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敢阻拦的。 原来给陆箫通传一声，真就只是给他个面子。 他原本以为，楚月离是怕被拦着才没进去呢。 “我是墨王妃，拦我就是给墨王爷打脸，这里的人谁不是对你四皇兄忠心不二，谁敢打他的脸？” 楚月离哼了哼，盯着周围的士兵问道：“王爷的营帐在哪来？今夜本王妃要住在王爷的营帐里，你们若是不说，那本王妃今夜就随便找个兄弟的营帐睡去了。” 这话一出，谁敢不说啊？ 墨王妃睡兄弟的营帐，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家王爷的脸往哪里搁？ 于是，一堆人给她带路去了。 …… “她当真这么说？”楚月离的话传到了陆箫的耳里，顿时让陆箫火冒三丈。 这妖女，竟然如此羞辱他！谁给她的胆子！ “是真的，将军，王妃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话，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传话的士兵战战兢兢的。 但却，又有点想笑。 王妃这话好像……好像真的有些羞辱人。 陆箫气得啪的一声，一掌落在桌上！ “妖女！迷惑了王爷，还敢如此嚣张！”他瞪着明显忍俊不禁的士兵，气得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她人呢？” 不是说了那么嚣张的话么？怎么到此时还没来见他？ “她去王爷的营帐了。”士兵回答道。 “混账东西！”陆箫更是气得腾地站了起来，骂骂咧咧道：“王爷的营帐，是随随便便能让人进去的吗？她哪来的资格？你们谁给她引的路，不要命了吗？” “可是……可是王妃说了，若是今夜不睡王爷的营帐，她就随便找个兄弟睡……” “她敢！” 妖女！这该死的妖女！ 身为墨王妃，竟然要去睡他们的兄弟！这妖女不仅嚣张，还不要脸！简直无耻！ 士兵也没敢说，那墨王妃看起来真的“很敢”的样子，一个妇道人家，说出这种话，可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毫无半点羞耻之心。 不过么，他们听着，好像也……也不是那么讨厌。 毕竟那墨王妃看起来，和传说中那个蛊惑王爷的妖媚模样似乎一点都不一样。 可以说，毫不相干。 相反，墨王妃美得……像仙子一样，又干净又有朝气……咦，非礼勿想。 “将军，那现在……怎么办？”士兵小声问道。 陆箫分明还余怒未消，但他好歹也是冷静下来了。 还能怎么办？人都来了，赶也赶不走，还敢住在王爷的营帐里，过分又无耻！ 他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否则，她还以为，整个军营都是她的！ “让她过来！”陆箫坐了回去，勉强止住了怒气。 士兵又急匆匆走了，他刚走，就有人将营帐的门帘掀开。 陆箫还以为是楚月离本就等待在附近，此时屁颠屁颠赶来，正打算摆脸色呢，抬眼却看到进门的人是叶子和雷霆。 看到他们，陆箫脸上的怒火，立即变成了严肃。 “如何？” 他猛地再次站了起来：“有王爷的消息了没？” 第851章 你也有今日 “还是没有。”雷霆摇了摇头，一脸焦虑。 叶子却道：“但我听说王妃来了，我想见见她。” 不过，王妃不是要找陆箫吗？怎么人不在这里？ 她盯着陆箫：“王妃呢？” “你见那女人做什么？我们此时的任务，是要找到王爷，别的事情不值得你分神。” 叶子的追踪能力是十八骑里头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个，但她追踪了那么久，不仅找不到王爷，连十九都没有找到。 十八骑还在南蒙的兄弟，几乎都派出去了。 叶子和雷霆是三日前回来的，叶子回来，也是因为收到消息，说墨王妃要来，她才特地回来的。 陆箫对此本来就很有意见。 “你见她能有什么用？她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累大家。” “她是楚家军的主帅，有能力有谋略，岂会拖累大家？”叶子知道，陆箫对楚月离一向有偏见。 说到底，他们十八骑的兄弟，其实刚开始也是一个个都不喜欢楚月离。 和陆云飞一样，不仅不喜欢，还厌恶，排斥得很。 但架不住王爷喜欢啊！ 王爷喜欢楚月离的事迹，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所谓的事迹，但就是每个人都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为何呢？就因为王爷这么多年来，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各色各样的美人儿。 环肥燕瘦，脆弱的，强悍的，高的矮的硬的软的，全都不行，不仅一个都不要，还来一个扔一个。 那些斗胆敢靠近的，不是伤了胳膊就是伤了腿。 总之，王爷为了楚月离守身如玉这件事，简直做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王爷如此喜欢的人，当他们亲眼看到之后，别人她不知道，但叶子知道自己的想法。 羡慕，崇拜，一下子就尊敬起来了。 不愧是王爷钟爱一生的女子。 “陆箫，你没有与王妃相处过，对她有太多的误解，其实王妃她……” “你很闲吗？”陆箫瞪了叶子一眼，毫无耐心听她说下去：“你怎么不去打听一下她来了之后，刚才和士兵们说什么？” “说什么？”叶子倒是真的十分好奇。 陆箫都不愿意再提起了。 正好那个去传话的士兵赶了回来，陆箫便瞪着他道：“王妃之前说什么不带她去王爷的营帐，她就要如何？你自己告诉他们！” 这种话，他说出口都嫌丢脸，也就那无耻的楚月离才能说得如此大肆张扬。 那士兵只好又将楚月离的话复述了一遍。 “王妃还说，她让人通传一声，不过是在兄弟们面前给将军一个面子，将军好像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谁让你说这个？”陆箫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去。 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一堆！ “呵。”雷霆闷闷笑了声。 叶子却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陆箫，你也有今日！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哈哈哈……” 陆箫被笑得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想骂人却又不知该如何骂。 更何况，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他才没有那么小气！ 他瞪着那士兵：“不是让你叫她过来么？人呢？” 第852章 要杀头的不知道吗? 士兵看了看陆箫，又偷偷看了雷霆和叶子一眼。 这……还有人在这里呢，将军确定要他说？ “为何不说话？”陆箫此时，一点耐性都没有。 士兵吓了一跳，忙道：“王妃说她很累，不想过来，她让我给将军带几句话。” 听到楚月离说不想过来的时候，陆箫的一张脸已经彻底黑透了。 如今，哪里还能忍得了半点：“有话就说！” 那士兵很无奈，只好道：“王妃说，她是王妃，你只是将军，她地位比你高，你有什么资格让她过来？你不过去拜见她，便是对王爷不敬，也是欺王爷不在，才会如此羞辱于她。既然你对王爷半点尊敬之心都没有，她不见你也罢，权当北骑军里，没有你这个人。” 士兵才刚说完，陆箫已经冲了出去。 叶子虽然觉得挺好玩的，但也还是有些心慌慌。 “去看看。”雷霆的想法也是一样。 陆箫出去的时候，分明带着一身怒火，万一冲动起来伤了王妃怎么办？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立即从营帐里追了出去。 楚月离就在陆北墨的营帐中，这营帐，从外面看起来，和其他的营帐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隐藏得很好，就算是敌人来了想要偷袭，只怕也很难找到王爷真正的藏身所在。 但刚走进去，楚月离就明显感受到陆北墨的气息。 是他喜欢的简单，营帐里连一个多余的东西都没有，简简单单的，仿佛看不到多少生活的痕迹，但却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她走到案几后，犹豫了下，便将里头的暗屉一个个打开。 里头基本上都是各处送来的信函，还有一些陆北墨自己手绘的图纸，是他想要行军作战的方针线路图。 楚月离认真看着每一个细节，看着他手绘的线路，她轻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每一条如何走，每一个地方，想要停留多久，要如何去攻占。 虽然他手绘的部分只有很少一点，但以他的思维去想事情，看过一遍，就像是陆北墨站在了她的面前，与她仔细说过一遍那般。 士兵来的时候，她在看，陆箫来的时候，她依旧在看，看得十分认真。 但陆箫可是受不得！ “军队机密，你一个外人竟敢偷看！你该当何罪！”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偷看军机要密，是要杀头的？ 九皇子在这里，竟然也不阻止！ 陆云飞知道他很不爽，但，他不爽瞪着他做什么？又不是他在翻四皇兄的东西。 四皇嫂想要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他说了四皇嫂就会听吗？ 更何况，陆云飞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四皇兄任何事情，除非是让四皇嫂有危险必须得要瞒着的，别的事他也不会让四皇嫂蒙在鼓里。 在四皇嫂这里，四皇兄是没有秘密的。 看区区几封信函算得了什么？别说只是信函，陆云飞甚至怀疑，若是楚月离想要四皇兄将心脏挖开给他看，他只怕也会毫不犹豫，一刀下去。 第853章 若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 “陆箫！” “陆箫你先冷静！” 叶子和雷霆后一步赶到，看到陆箫就立即一人一边将他拉住，生怕他要做出什么伤害楚月离的事情。 就好像，他们再慢一点，陆箫就会冲过去跟楚月离拼命似的。 虽然他是真的有点想，但，他好歹是个堂堂大男子，岂会真的与一个女人动手？ “放手！”陆箫左右看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叶子和雷霆果然赶紧就松开了，他们那里是陆箫的对手？ 这军营里，除了王爷，接下来就是雷啸和陆箫最厉害。 严格说起来，陆箫的武功比雷啸更胜一筹。 他们和陆箫打，那是自讨苦吃。 但，松开归松开，两人还是下意识站在楚月离所在的案几前方，左右各占一方，明显就是对陆箫一脸防备。 这举动，更是让陆箫十分不满。 他们才是自己人，怎么楚月离来了，他们竟好像将他当成敌人那般？ 更何况，楚月离偷看军机秘密，本就是罪大恶极。 都没人说的吗？ “王妃，王爷的书信，你不可……” “你们家王爷当初上门提亲，给的聘礼是十万北骑军，我对北骑军不是很熟悉，既然他将北骑军送给我，那我就得要好好了解一下。” 楚月离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在陆箫的胸口狠狠扎了进去。 王爷……将他们送给了楚月离？ 当聘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爷做事果断勇猛，从不会感情用事！他绝不会将北骑军，送给一个女子，绝不会毁了北骑军的前途……” “你错了，北墨将北骑军送给我，并非是要毁了北骑军的前途。”楚月离回视着他，神色淡然，但却坚定。 “是因为他相信，以我的能耐，北骑军在我的手里，将会比在他手中的时候，更为出色。” “胡说八道！”陆箫是武将，算不得什么文人雅士，没有出口成脏已经是很了不起。 天知道他此时多想要骂人！ “你不信么？”楚月离冷然一笑，道：“不信也无所谓，但既然是你们家王爷做的决定，你就该听。” 这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大家的注意力彻底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楚月离才道：“明日起，北骑军往北部出发，五日之内，将宿克鲁彻底收复。” “你说什么？”这会儿惊讶的，可不仅仅是陆箫一个人。 就连叶子和雷霆也都彻底被震撼住了，一时间，完全回不过神来。 陆云飞已经在楚家军军营的时候就听她说过，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楚月离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陆箫身上：“陆箫听命！本王妃命你带五万大军，限时五日，将宿克鲁北部踏平！” “我不会听你的！”陆箫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看楚月离的眼神，无比厌恶！ “王爷失踪，如今生死未定，你就要调动他的军队去做事，就为了领功？楚月离，你以为老子会被你蛊惑？在老子眼里，若是没有王爷，你什么都不是！” 第854章 要与我签生死状吗? “陆箫，这话，过了！”雷霆立即喝止。 陆云飞也腾地站了起来，想骂人，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从来没有骂过人。 就只是走到楚月离的身旁，瞪着陆箫，一言不发。 陆箫是真的不明白，当初他们兄弟**，感情不知有多好，大家出生入死的，连命都可以给对方。 可如今，楚月离这么一个外人闯进来，为何大家就不能一直对外？ 敌意和怒火都对着他，这算什么？ “我不知你们为何对她如此信服，但在我陆箫的心里，能指挥我的只有一人……” “难道不是还有令牌？” 楚月离忽然站了起来，举起手。 一面令牌，被她拿在手中。 “见令牌如见墨王！”她朗声道。 陆箫脸色一变，掌心捏紧。 雷霆和叶子已经单膝跪了下去：“听王妃令！” 陆云飞不是军队里的人，平日里也没有给四皇兄下跪的习惯，便还是站着，看着楚月离，没有动静。 陆箫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单膝跪了下去：“听王妃令！” 王爷竟然将令牌给了这个女人！王爷难道不知道，当他不在的时候，这女人真可以凭令牌让所有人听她的吗？ 王爷，糊涂啊！ “明日我就要大军出发，我知道你心里不服，陆箫，要不，我给你个机会？”楚月离的声音不算冷，但却没什么温度。 陆箫不说话，掌心又捏紧几分。 这狡猾的女人，他没有心情与她说任何话，说什么给他个机会，也不过是羞辱。 她能给他个什么机会？ “我与你比试一场可好？” “什么？”叶子和雷霆一阵惊愕。 陆云飞脸色猛地一沉：“不可！” 陆箫却冷冷一笑：“比什么？吟诗作画？” 他根本不屑一顾，也知道，这女人也就只有这些伎俩，可以拿捏他了。 他，不给她任何耍把戏的机会！ 谁料楚月离却抿着唇，淡淡道：“不，我与你，比武。” “四皇嫂，不可！”陆云飞瞪着她，急了：“你不能动手！” 她是武功高强，陆云飞也亲自领教过，但，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 身怀六甲，如何动手？ 更何况，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又不允许自己说出口，陆箫下手没轻没重的，伤到怎么办？ “陆箫的武功，在军中能数上第二。”雷霆不是看不起楚月离，但楚月离对陆箫可能真的不够了解。 叶子也忙道：“第一的那位，是王爷。” 也就是说，在军中，除了王爷根本无人是陆箫的对手。 王妃挑上陆箫，这……以卵击石，结果显而易见。 楚月离却不为所动。 陆箫几乎要被她气笑了：“王妃的意思，是想要与末将打一场吗？” 让他一个大男子，与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动手？她是不是以为，这么一来自己就不敢真的动手，就能让她为所欲为？ 他笑得极为讽刺：“王妃敢不敢与末将签下生死状，不管胜负，不论生死伤重，另一方都无须负任何责任？” 第855章 若我输了，你说了算 “陆将军！”雷霆与叶子齐声喝止。 陆云飞一脸怒火，瞪着陆箫，气道：“这生死状，我与你签如何？” 陆箫还是有些失望的，九皇子是王爷最心爱的亲弟，从小就护着长大的。 王爷护着的人，他陆箫也护着，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九皇子。 但如今，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九皇子也要与他兵戎相见了。 “我可以与你签生死状，但我不想签。”楚月离眼底的神色，有些淡然。 陆箫只想冷笑。 既然没有这个胆量，就不要胡说八道，要与他比什么武，不也就是仗着他不敢真的伤她么？ 却听楚月离又道：“你若是真与我签了，这事传出去，定会影响军心。” 众人又是一惊，这事，他们倒是真没有想过。 就连陆箫也有些疑惑，自己平时可从来不会如此冲动，今日，是不知怎么了，不仅动不动就生气，还几次意气用事。 楚月离又道：“若你真想与我立生死状，那就让雷霆与叶子，还有云飞，他们三个人来作证就好。” “王妃……” “四皇嫂……” “我时间不多，今夜除了要与陆将军商量明日出征的具体事宜，回楚家军军营之后，还有事要与大嫂商量。” 楚月离抬起手，阻止大家说下去。 她盯着陆箫，面容冷然淡漠：“大家都不要浪费时间了，事不宜迟，想要比什么，陆将军你来决定。是刀，是剑，还是拳脚功夫？” “不行！”陆云飞往前一步，瞪着陆箫，又回头瞪着楚月离，坚决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决不允许你俩动手！想动手，打死我再说！” “云飞……” “我说不行就不行！”陆云飞蛮横起来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眼见陆箫唇角又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楚月离无奈道：“我与云飞倒还真不是一唱一和，他不懂事罢了，不过，我也不能不顾他的情绪。” 陆箫更是笑得讽刺。 说到底，便还是不比，那么之前说如此多做什么？全都是废话！ “陆将军，我与你比箭术吧？” “你确定？”陆箫眸色微闪。 刚才，真以为她和陆云飞在唱双簧，没想到，她自己竟又挑起战事！ 她是不是也不知道，整个军营里，能与他比箭术的就只有墨王一个人？ 她以为他陆箫是谁？若不是军队的主帅是陆北墨，谁都请不动他陆箫来当先锋大将军！ 这女人，太小瞧他了！ 叶子和雷霆虽然没说话，但其实，心里想法也都一样。 不过，明日是不是要出征，这策略是对是错暂且不提，若是在不需要动手的前提之下，双方的矛盾能解决掉，那是最好不过的。 陆云飞看着楚月离，没说话。 他知道楚月离箭术厉害，但楚月离恐怕不知道，陆箫的箭术，有时连他四皇兄都未必能比得过他。 但对他来说，不用动手，就是最好的。 楚月离放下手里的文书，将东西收拾好，才站了起来，看着陆箫道：“没错，就是比箭术，若我熟了，在墨王没回来之前，军队的一切你说了算。” 第856章 这次，又想给大家什么惊喜? 楚月离这话，咋听之下没有什么问题，再细想，似乎问题并不少。 关键是，在墨王爷回来之前，军队的一切本来就是人家陆将军说了算啊。 不过，楚月离是墨王的王妃，又带着墨王的令牌前来，有时候她非要捣乱，也是麻烦。 大家都不知道要不要听她的。 若能一局定胜负，让这女人别再乱纠缠，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陆箫这段日子一直在派人寻找陆北墨，又时刻要防备契丹人的偷袭，本来就不清闲。 哪来那么多的时间来应付她？ “好，若是本将军输了，军队的一切……” “还是你说了算，只不过，若我有主张，你要听我的。”楚月离冲他一笑。 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率先走到一旁，要去拿挂在木桩上的弓箭。 “王妃，这是王爷的弓！”叶子提醒。 楚月离回头看了她一眼。 叶子忙解释道：“属下不是不允许王妃碰，只是想提醒王妃，王爷的弓，很重！” 几十斤重的大弓，不是一般人能拎得动的，就算拎得动，也轻易提不起来。 楚月离掂量了下，果然是重的有些离谱。 倒也不是完全拎不动，但是很费劲，举起来更费劲。 她只是碰了下，就放了回去。 原本只是想用自己夫君的弓箭，说到底，是真的很想很想他了。 但没想到他的东西如此……粗鲁！ “给她准备女子用的弓。”陆箫冷冷哼了哼，迈步走了出去。 “不必，随便给我一把弓就好。”楚月离也走了出去。 大晚上的，对射箭的技术要求又高了几分。 但对陆箫来说，条件越是艰苦，便越是有胜算，毕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在这样的夜色之下，看得比白日还要清晰的。 “说吧，想要如何比，都听你的。”他手里拿着弓箭，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场笑话，也好让这女人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关于楚月离的事迹，他早就听说过不少。 她一直跟在陆封谨身边，当陆封谨的军师。 作为军师的能力究竟有多少，陆箫不知道，但，跟在陆封谨的身边，这是最大的问题。 他讨厌这个攀龙附凤的女人！ “好，那就听我的。”楚月离命人将箭靶设好之后，竟又让人在箭靶前二十步远的地方，架起来一个木架子。 陆箫眉心微微皱了皱，不知这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大家也不明白王妃的意思，只能她说什么，大家便做什么。 最后，楚月离竟是在木架子上，放了一个不知从哪个兄弟手里取来的果子。 最可怕的是，果子上，放上一杯茶水。 “你想耍什么花样？”这叫什么比箭术？陆箫根本就看不懂，这果子和茶水是什么意思。 陆云飞虽然也不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竟有些兴奋了起来。 虽然他对妖女的实力还是有些偏见的，但不可否认，楚月离有很多小心思，总会出人预料。 这次，又想给大家什么惊喜？ 第857章 是要向我认输吗? “陆将军，我要比的不仅仅是要射中靶心，还另外附加两个条件。” 楚月离命人准备好这一切，便走到中间木架前，指着木架上的果子和杯子。 “等会你的箭射过来，必须得要穿过果子，带着果子一起射在靶心上，然后，这杯子会落下，落在木架子上，你瞧，我已经命人铺上白布。” 白布就在果子的下方，并没有固定，只是随便铺上去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大家的脑袋瓜已经开始隐隐有些发麻。 要让箭带着果子扎在靶心上，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倒也不是做不到。 陆箫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这么多的花样，也不过是多一个果子而已，瞧不起谁呢？以他的技术，做到这一点绰绰有余。 还以为有多难。 叶子却提出另一个疑问：“那，王妃，这杯茶水是要做什么的？” “这是第二难，让果子被箭带走之后，杯子落在白布上，白布不能移位，杯中茶水也不能溢出，做不到便是输了。” “这怎么可能！”叶子惊呼了起来，回头看着陆箫。 陆箫的脸色也是一阵沉郁。 要将果子带走不难，但，白布势必会被果子带偏，绝对要移位，甚至要掉下去。 至于杯子，本身放在果子上就不平稳，等果子被动了的时候，它一定会打翻。 竟然还要求它落在白布上，茶水不外溢，那是神仙都做不到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做不到，便是输了？”陆箫终于明白这女人恶毒的心思了。 这世间，根本无人能做到。 她都不需要出手，他便输了，这算是什么比试？让他直接认输不就好了？ “所以，陆将军是觉得，自己做不到吗？”楚月离挑眉。 “我……” “这题目虽然看似很难，但其实只要找对了角度，用对了力度，也不是就做不到。”楚月离指着杯子下方那个果子，道：“你看，果子的形状并非完全的圆形，它表面不平整，箭从不同的角度射过去，激发出来的力量就会不一样。” “因为力量不一样，杯子未必能做到平整落下，一旦不够平整，落下的时候，杯中茶水势必就会溢出。” 陆箫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讲道理谁不懂，但这角度，这力度，如何能把握好？ “陆将军似乎对我的言论很不屑一顾？既然这样，我也不用教你了，陆将军，请吧。” 楚月离从木架旁走开，在叶子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杯子，慢悠悠喝茶。 “陆将军若是觉得自己做不到，向我认输便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也不会为难于将军你。” 她勾起唇，笑得极其轻柔，却也极其轻蔑。 “陆将军，是要认输吗？” 陆箫哑巴吃苦莲，这事是有苦说不出。 没人能做到的事情，她是逼着他认输！ 可他陆箫，岂会轻易向她低头？ 就算是明知道做不到，他也绝不退缩。 陆箫走了过去，开始认真观察果子的形状。 第858章 在他身上，看到她想念的影子 虽然刚才楚月离给陆箫分析的时候，陆箫表现得十分轻蔑。 但不得不说，楚月离说的有道理。 他开始认真观察。 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也觉得王妃这计谋是有些阴险了，但不管怎么样，主子的事情，没人敢多嘴。 最好陆箫做不到认输算了，双方也别真有什么冲突。 可不想，就在陆箫认真观察的时候，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喝茶的楚月离，竟还讽刺道：“将军刚才不是不愿意听我的，为何现在却按照我说的在做？” “本将军自有自己一套办法，与你有什么关系？”陆箫气得恨不得将她掐死！ 这张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给他设套，让他踩进陷阱，这也就算了，竟还敢讽刺！ 过分了！ 嗯！王妃真的过分了！ 四皇嫂实在是过分又嚣张！ 大家心里在嘀咕。 楚月离却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嫌似的，不仅在悠闲品茶，还看着一旁的叶子道：“军中可有零嘴？若是没有，给我弄些茶点也可以，我饿了。” “零、零嘴是没有的，属下……属下这就给王妃去弄点吃的。” 陆箫冷静了下来。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被坑了，但话已出口，驷马难追，说了要比就得比。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至少，先做了再说。 楚月离安静坐在一旁，看着陆箫从浑身怒火，渐渐，到整个人彻底冷静。 冷静之后，果然开始仔细研究起果子的形状，那双眼眸，锐利如鹰隼。 竟颇有几分陆北墨的味道。 她心头，有几分微微撼动，视线莫名有些模糊。 看到站在木架子边的陆箫，就像是在看着陆北墨又回到自己面前那般。 谁能不想呢？只是，不能跟任何人说，不能向任何人示弱。 军队的人失望，甚至绝望的时候，至少她还可以去让他们依靠。 可若是自己绝望了，谁能让她依靠？ 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如今，还在水深火热中。 她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底。 叶子很快就将点心送了过来，但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茶点，而是一些煎饼。 “王妃，军中没有宫廷糕点，这些煎饼都是用面粉和水煎出来，虽然不若宫廷的糕点，但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多亏了他们军队里的厨子脑袋转得快，要不然，就连这些煎饼都没有。 楚月离笑了笑，拿起一块煎饼，尝了一口，眼前便是一亮。 “没想到如此简单的做法，做出来的煎饼竟也这么好吃。” 她又拿了一块，递给一旁的陆云飞。 “尝尝，真的很好吃。” 陆云飞跟在她身边一个多月，大概是因为在外头风餐露宿习惯了，竟也练就了完全不挑食的好习惯。 不管是咸的甜的，苦的酸的，只要能吃，都不浪费。 他接过来尝了一口，也像楚月离一般，眼前一亮：“不错，你多吃点。” 叶子在一旁看着，都心疼死了。 这一趟走来，都把他们家九皇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咋一点皇子的形象都没了？ 第859章 坚决拥护四皇嫂 两个人对着一盘煎饼，吃得津津有味，这哪里还有王妃皇子的气派，看着，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陆箫刚研究完，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楚月离和陆云飞在吃煎饼的样子。 如此简单的点心，在军中其实很常见，他们吃起来，却仿若吃着天底下最美好的佳肴。 甚至，两人还有说有笑，这样的楚月离，和自己想象中那个娇滴滴矫情妖媚的祸水妖女，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就算是和一般的妖媚女子不一样，也改变不了这女人在他心里的印象。 狡猾，奸诈，诡计多端，恶毒，虚伪！ “王妃，我来试试！” 陆箫已经研究好了，拿上弓箭，走到楚月离划出来的那条线上，将长弓拉起，箭头对准杯子之下的果子。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果子上。 果子滑溜溜的，一箭过去，下头的布，上头的杯子，岂能不动？ 布或许还能勉强挂在木架子上，但这杯子，绝对要落在地上摔碎。 真的可以做到果子被射出去后，杯子还能落在木架子上吗？ 忽然，陆箫眸色一沉，五指一松。 嗖的一声，长箭射出去。 大家屏住了呼吸。 速度太快，根本就看不清楚长箭射穿果子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果子被他射出去了，果然是长箭穿透果子，牢牢扎在了不远处的箭靶上。 杯子还在木架上！ 大家震撼得连呼吸都忘了。 这箭术！太可怕了！试问这天底下，到底有谁能做到？ “太厉害了！”叶子看陆箫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的光芒。 他真是这军营里头，除了墨王之外，最厉害的存在。 燕云十八骑在外人的眼里，神一样的存在，但其实他们不知道，在十八骑自己人的眼中，他们比起王爷和陆箫这些人，差太远了。 简直差天与地！ 不知是谁拍了拍手，没多久，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犹如雷鸣。 陆云飞也被震撼到了。 说实话，这样的箭术，没个十年的刻苦训练，是无论如何练不出来的。 他自己都自愧不如。 楚月离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走到木架子前，看了一圈。 忽然，勾起唇笑道：“杯中的茶水溢出来不少，都在布上了，至少有一半。” 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妃该不是想说，就这样，还是不过关吧？ 但这世上，根本无人能做到不溢出半点茶水！ 这会儿，就连陆云飞都觉得，若是四皇嫂下一句宣布陆箫失败，那她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楚月离是四皇嫂，四皇兄不在的时候，他肩负保护四皇嫂的重任。 所以，就算四皇嫂真的这般无耻，他也只能站在四皇嫂的这边，跟她一起无耻。 四皇嫂说陆箫失败，他也同意是陆箫不够好。 没得商量！ 陆云飞清了清嗓子，既然坚定站在四皇嫂这边，那么坏人，还是得要他来做。 他沉声道：“既然做不到，那就是输了，陆将军……” 有士兵却小声说道：“陆将军这都算做不到，那难道，王妃能做到吗？” 第860章 这一战，我们来替他完成 就是啊，嫌陆将军做的不够好，这前提难道不应该是王妃先要做到吗？ 若是自己都做不到，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怨念的目光都锁在了楚月离的身上。 陆云飞往楚月离跟前一站。 虽然，其实，大概，他也是这么想，但想归想，站队还是异常鲜明。 坚决拥护妖女！ 嗯，四皇嫂！ 楚月离从陆云飞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陆箫，笑道：“你也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是吗？” 陆箫知道自己没有做到完美，看到杯子里茶水外溢洒落那一刻，他的确是有些失望的。 原以为，自己能做到万无一失，实际实践起来才知道，事实上，真的很难。 无与伦比的困难。 他看着楚月离：“或许……” “或许，我真能做到呢？” 楚月离向他走去，在陆箫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手里长弓夺走，走到他方才射箭的地方，站好。 “叶子，箭。”她道。 “是……是！”叶子愣愣的，取了箭过来，双手送到楚月离的跟前。 直到楚月离将长箭接过，搭在弓上，叶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没人来给我换一块布，换一杯茶吗？”楚月离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陆云飞震撼之余，还是命人取来白布，重新铺上。 雷霆亲自给她倒上一杯茶水，又取了一只果子，放在木架上。 动作小心翼翼的，十分谨慎，保证连一滴茶水都没有溅出来。 大家让开。 陆箫盯着楚月离，面无表情。 她搭箭拉弓的动作，看似很随意，但他知道，很利索。 当真是个练过的，并非花拳绣腿。 只不过，她如今要做的事情，可不是随便练一练就可以…… 嗖！ 陆箫的想法还没有结束，楚月离已经五指一松，长箭射了出去。 噗的一声，长箭在瞬间射中箭靶，牢牢扎在靶心的位置上。 长箭上，穿透着一只果子。 而那只原本放在果子上的杯子，如今就立在木架的白布之上，那张白布……仿佛就没有动过那般，和刚才一模一样！ 全场，鸦雀无声！ 白布竟没有半点移动。 可刚才，陆将军射箭的时候，白布的位置还是被果子带动，带偏了些许。 楚月离是如何做到的！ 没人敢过去看一眼，毕竟，都不敢相信，仿佛人还在梦中。 只有陆箫，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一步步走向木架子，步伐藏不住沉重之姿。 走到木架前，他看了一眼。 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掌心被他不自觉捏紧了。 叶子和雷霆互视了眼，正要过去查看。 却在刚迈步那一刻，忽然看到陆箫咚的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竟对着楚月离直直跪了下去：“末将，听王妃令！”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陆北墨的营帐里。 楚月离将地形图展开，那笔在上头标记了几个点。 “这几个地方，原本是你们家王爷打算进攻，但在行动之前，他去了北部失去影踪，未能赶回来带大家出征。” 她看着陆箫，道：“既然这样，这一战，我们来替他完成！” 第861章 为何，对王爷的心思了若指掌 这还是楚月离第一次巡视北骑军的军营。 夜里寒凉，大家都已经在休息了。 她走在前头，陆云飞走快了两步，跟在她身后，小声问： “你怎么知道四皇兄的想法？他出征之前跟你说过？” 为何楚月离说，这一切都是四皇兄的意思？ 到底是真的，还是说，她只是为了让大军更安心，才会胡乱编排这一切？ “我看过北墨的手札，还有他废弃的图纸。” “虽然他并没将详细的计划写下来，但他在图纸上做的标记，我能看得懂。” “可未必不是王爷随手……”走在身后的陆箫轻声开口的，却又怕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打击军心，便选择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月离却道：“他不是随手标记，他的每一步，都似乎精心筹谋过的，若是再给他一个夜晚的时间，他定会将自己的计划与你详细说清楚。” “但可惜，定是因为大哥出事的消息来得太快，就连北墨都有些措手不及。” 楚月离回头，看着陆箫：“我猜他走的时候，那些图纸还放在桌上没来得及收拾，别人不敢乱动他的东西，都是你收拾好放在里头的，是么？” 陆箫有些讶异。 明明那时候，楚月离人并不在军营里，这件事，除了他也没有谁知道。 但楚月离如此说的时候，却像是当时人就在现场那般。 他点了点头：“没错，都是我收的，这些图纸，除了我没人见过。不过，王爷虽然标记了几个点，但依我来看，那并非一条完整的行军路线图，所以我也没有在意。” 便是以为王爷只是随手一画，思路还没有整理好，所以，他不敢揣测。 更何况，王爷还没有被找回来，当务之急，当然得要先将王爷找到。 进攻这件事，只要王爷在，收复宿克鲁并非难事。 “之所以看起来不像是一条完整的路线，是因为他将楚家军的行军路线也都考虑到了，你所看见的，是两支军队联合的行军图。” 陆箫一愣，再回想一下，竟在一刹那间，茅塞顿开！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竟是两支队伍的行军路线！ 可是，他为何就看不出来呢？为何楚月离只是看了一眼，就什么都看明白了？ 他可是拿着图纸，研究过好多回！ 楚月离依旧走在前头，并没发现陆箫一直愣在原地，在愣愣地看着自己。 等她发现自己跟陆箫说话，陆箫并没有回应的时候，她已经走出数十步，而陆箫，人依旧站在原地，还在愣愣看着她。 楚月离蹙眉，道：“陆将军，可否走快点，我只看一遍，看完我得要回楚家军的军营了。” 陆箫迈步，脚步还是十分的缓慢，也有些僵硬。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为何对王爷的心思，了若指掌？ 为何……为何与他想象中的那个妖女，如此不一样？ 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她被冒认了。 “可是，”陆箫还是不明白，“王妃，明日当真要兄弟们出发？寻找王爷的事，不重要了吗？” 第862章 公私分明 “很重要。”楚月离已经跟他解释过，只是，陆箫一时半会，还是没能听进去。 他和楚月离的想法不一样。 对陆箫来说，陆北墨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但或许对楚月离来说，和王爷一样重要的，还有她的家人，以及，被困在漠狼山的楚家军？ 总之，陆箫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怨念。 “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陆将军能帮我个忙。” 楚月离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 陆箫眉心轻蹙：“王妃请讲。” “希望陆将军能找到一个可信任的人，派到楚家军的军营里，协助我二婶婶苗夫人做事。”她道。 陆箫却有些不解：“楚家军缺人，我派个人过去又能有多大作为？” 毕竟是在军队里，行军作战，人都是以千人万人来算的。 一个人，能做什么？ 难道，他们楚家军缺军师？ “就算是军师，我军的军师熟悉我们军队的情况，才能制定作战方针。他不熟悉楚家军，对楚家军的战略未必能有多少作用。” “我想要的人，是一个可以盯着我二婶婶的战友。” 楚月离这话，陆箫更是不懂。 楚月离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封信函。 “我大哥……如今病重，这件事情非常重要，还请陆将军莫要外传。” 她走到陆箫更前，回头看了陆云飞一眼。 陆云飞守在附近，不许任何人靠近。 楚月离才将楚萧何中蛊的事情，告诉了陆箫。 倒是陆箫听着，心情越发复杂。 “王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这……”他对楚月离，始终是有敌意的。 但楚月离对他没有。 她道：“我知道将军公私分明，是正直之人，我与你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也相信不会耽误军情。” 陆箫立即躬身道：“我与王妃之间，并无任何误会。” “没有就好。”楚月离也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显而易见。 但她不在意。 “那么我拜托将军你的事情，也务必请将军要办好！我在此谢过了！”楚月离对他慎重倾了倾身。 陆箫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王妃确定……必须要找到身患绝症那人，才将这封信拿出来？” 那可是楚萧何救命的唯一办法。 万一真的找不到条件符合之人呢？ 说到底，楚萧何是她的亲兄长，若是有人愿意主动牺牲自己去救她的兄长，那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虽然是有亏欠，但她兄长难道不是更重要？ 若是陆箫自己，为了救王爷，他是可以牺牲任何人的，包括自己。 楚月离竟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留给那些愿意自动献身的人？ 这得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能做到？ 楚月离又向他拱了拱手，道：“请将军务必将事情办好。” 陆箫再没有迟疑，道：“定不负所托！” 他虽然对楚月离有意见，但，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是他做人的宗旨。 在没有找到那个适合的人之前，这封信，他绝不会交到苗玉翠的手里。 但若是真的没有那么个人，楚萧何……真要保不住了吗？ 第863章 沧月刀留下的痕迹 那夜在军营巡视了一遍后，楚月离和陆云飞立即离开。 这里是宿克鲁的南部，南部的地形并没有北部复杂，再加上北骑军和楚家军两座军营之间有官道，就算是夜里行走，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楚月离和陆云飞很快就回到楚家军的军营。 刚回来就看到拓跋琉璃从楚萧何的营帐出来。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楚月离知道，自己来了之后，也没有好好安慰过她。 多少，是有些愧疚。 “大嫂，你放心，我和三婶婶一定可以找到下蛊的人，将她带回来。” 她握了握拓跋琉璃的手，果然发现拓跋琉璃的手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拓跋琉璃冲她挤出一点笑意，道：“该是我说抱歉才对，我来了之后，并没有帮上任何忙。” “你能照顾好大哥已是不易，我知道你如今心情太沉重，也没精力去做其他事情。” 楚月离叹了一口气，才道：“明日起大军要出发，照顾大哥的重任就要落在你身上了，行军途中多有不便，大嫂，还得要拜托你。” 拓跋琉璃回头看了眼，营帐的门帘在风中被轻轻掀起半缕，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安静。 她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他，阿离，你们千万要小心。” “嗯。” “小姐！”不远处，楚一快步走来：“小姐，你回来了，苗夫人一直在等你。” 楚月离忙道：“我这就过去。” 霍晴有消息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楚月离就带上陆云飞，以及从北骑军军营里赶来的叶子，一共赶往宿克鲁的北部。 霍晴在一个小村庄里，找到了当初陆北墨打斗过的痕迹。 “是四皇兄的沧月刀。”陆云飞一眼就能认出来。 沧月刀重达百斤，一般人根本扛不动。 如不是有深厚的内力护体，这刀用起来就是个累赘。 但像陆北墨这种厉害的人，那一身内力，加上沧月刀的寒气，一刀下去，能砍下数十人的脑袋。 “刀锋已经不够锋利了，看来，你四皇兄在离开之前，几乎已经被耗尽内力。”楚月离平静道。 陆云飞却无法像她这般冷静。 “耗尽内力”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砍在他的心窝上。 他们不是四皇兄的对手，定是用了车轮战术，一轮一轮要耗尽四皇兄的真气。 “别担心，你四皇兄暂时应该没事，至少，沧月刀还在他的身边。” 这个地方，是霍晴来信告知的。 “叶子，”楚月离回头，看着在周围四处侦查的叶子：“之前你来过，为何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这里之前是契丹大军聚集之地，我虽然来过，但无法进入，便也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原来当初自己来侦查的时候，王爷已经被困在这里，但她根本就找不到。 楚月离点了点头，应该是契丹大军离开了，三婶婶才有机会将这个地方找出来。 看着沧月刀留下来那个巨大的刀痕，楚月离下意识，捂住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们就是将陆北墨困在这里，想要将他生擒吗？ 第864章 一定一定要保护她 霍晴一路上给楚月离留下了记号，楚月离很快就找到了霍晴要他们去的地方。 契丹大军驻守之处。 “难道，王爷真的被困在契丹大军的军营里？”叶子心里万分焦急，恨不得立即冲进去，将王爷给救出去。 陆云飞比她还急，差点就要从草丛里蹦出去了。 楚月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瞪了他一眼：“前方是好几万的契丹大军，一旦被困，就连你四皇兄如此厉害的人，都要被耗尽真气，你以一人之力，又能做什么？” 陆云飞没说话，只是捏紧了掌心。 楚月离依旧瞪着他，压低声音：“若我早知道你如此冲动时常想要坏我大事，我就不带你来了。” “我没有冲动！” 陆云飞捏紧了拳头。 说不冲动是假的，但至少，他还能忍得住。 陆云飞看着楚月离，不知道楚月离有什么打算。 他真的很想很想四皇兄了。 若四皇兄真被困在这座军营里，他无论如何，就算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将四皇兄给救出来。 “不要冲动，这座军营规模很庞大，人数看起来至少有五万，但不知是什么人在当主帅。” 区区一个宿克鲁北部，竟然需要五万的大军驻守。 且这军营看起来，纪律严明，整个军营的气氛异常沉重，又沉稳。 里头当主帅的，定是个有名的大将。 宿克鲁之后还有多鲁布，再之后才是他们南蒙三大核心之一的达甘鲁盟。 按照宁安然之前送回来的消息，达甘鲁盟是大将军宇文束在镇守，那么这个军营里头主事的人，又是谁？ “叶子。”楚月离忽然回头，看着在自己身后的叶子，压低声音：“你去看看晴夫人可有留下什么线索？我们得要先和三婶婶汇合。” “好，以记号约定。”叶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陆云飞看着楚月离，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我们现在……”要他一直等候在这里，实在是难受，每等一瞬，都怕四皇兄多受一瞬的苦。 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四皇兄？ “这军营守卫森严，范围这么大，我们很难找到主帅所在的位置。” 楚月离想了想，道：“你去弄两套衣裳过来，我们进去看看。” “好！”只要有事干，而不是一直在这里光等着，陆云飞就立即充满了干劲。 他离开没多久，果然就弄了两套衣裳过来。 “你个头矮了点，拿我衣裳往靴子里塞一塞。”陆云飞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撕开揉成团，帮楚月离塞到靴子里头。 这么一来，果然至少高了一寸多，看着虽然还是不够高大，但也算是一般男子的高度。 楚月离对此，十分满意。 “等会进去后，别乱跑，紧跟在我身边……”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这事，根本不需要她来叮嘱，陆云飞认死理，她去哪自己就去哪，绝对不会给她任何离开自己视线的机会。 毕竟，他答应过四皇兄，一定一定要保护她。 第865章 难道，是他? 他们潜入军营。 虽然穿上契丹士兵衣裳之后，走得还算轻松，但每走一步也是谨慎，最怕忽然有人将自己喊住，一开口就露了馅。 毕竟，契丹人虽然很多会说汉语，但他们在自己的地方，是要说契丹语的。 陆云飞自问，自己是不会。 没想到这念头刚从脑袋瓜里闪过，身后，忽然就来了一群人。 一个姑娘的声音传来：“日日整这些没用的，无聊死了，什么时候才能去中原看看？我要去中原！” 楚月离低着头，慢慢退到一旁。 陆云飞也低头站在一边。 奇怪的是，这契丹女子为何说的是汉语？且，说得那么标准？ 两人悄悄抬头，便看到一姑娘和一个年长的男子走在一起，那年长的男子也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竟像来自中原。 如今的中原，被分成好几个大国，但不管是东西南北陵，说的都是同一种语言，百姓的长相也是大同小异。 所以，楚月离也看不出来，这中原男子究竟来自什么国家。 但这姑娘的确是契丹姑娘的长相，浓颜，十分的漂亮。 她还在抱怨：“莫师父，你说过带我去中原看山看水的，这话已经说了快十年了！” “郡主，你也不过十六岁，六岁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莫师父笑笑，对她闹的脾气不以为然，但看得出来，这笑容十分的宠溺。 “我不管，反正，莫师父已经说了很多很多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带我去看青山绿水的好地方？带我去尝尝他们的美食？” 这位郡主似乎对中原的一切都很向往，但她是契丹人，如今的契丹人占据着他们的整个南蒙，在南蒙不知杀了多少东陵的同胞。 除非他们不去东陵，否则，在东陵怕是活不了。 莫师父浅叹道：“中原很多人，对我们恨之入骨，郡主，你若是真的去了，他们会恨不得撕了你。” 那郡主闻言，微微缩了缩脖子，似乎也有些害怕。 但还是不死心：“我们可以易容，我……我的中原话说得这么好，他们分辨不出来的，师父你自己听听，我说的还不够标准吗？” “是很标准，只是……” “还有什么只是的？莫师父，你该不会是一直都在骗我吧？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带我去中原玩是不是？”郡主很生气，气得直跺脚。 莫师父有些头疼，拿她没办法了。 他忙道：“王爷还有事要找我，我先去看看，郡主你自己先玩会儿，可别乱跑。” 说完，他就真的丢下这位令他头疼的郡主，赶紧走了。 楚月离皱起了眉心。 王爷？ 据她所知，契丹大王只封了两位王爷，一个是他的亲弟弟耶律休，另一个是这么多年来，战功赫赫建业无数的异姓王宇文束。 耶律休驻守的阵地离这里太远，这军营里的王爷，不太可能是他。 难道，是宇文束？ 可宇文束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为何离开自己的驻地达甘鲁盟，在这么一个小地方驻军？ 第866章 这人，我要了 “去看看。”楚月离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陆云飞道。 若军营里的人是宇文束，那么他来这里，大概也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为了陆北墨而来。 他们还没有抓到墨王，但都知道墨王在这里！ 楚月离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这点。 连宇文束都来了！ 所以，他们想要抓捕墨王的事情，定是困难重重。 她的北墨，如今人还是安全的。 这位莫师父去找王爷，不知道会不会说起陆北墨的事情。 楚月离立即跟了过去。 陆云飞也正要跟上。 可谁也没想到，那位还在闹情绪的郡主，竟忽然道：“那个人，过来！” 陆云飞分明好像看到她指着自己，但他假装没听到，继续追。 但那郡主却不依不饶，怒道：“叫你呢！过来！” 走在前头的楚月离皱紧了眉心，但此时若是停下来，势必会引起怀疑。 “见机行事，不行就跑。”她低声叮嘱后，加快脚步走了。 陆云飞也想跟上，奈何郡主身边的两名侍卫已经快步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郡主在叫你，过去！” 陆云飞不想听，反正也听不懂。 想要继续前行，但那两名侍卫往前一步，差点就要拔剑了！ “郡主在叫你，过去！” 两人也开始有些疑惑，这人看起来，像是中原人士？ 不过，军中不少中原人，军队里头，至少有五分之一左右的士兵，是来自他国，被征召前来当兵的。 “郡主在叫你！”其中一位侍卫，用不是很纯正的中原话道。 陆云飞再也不能假装听不懂了，只好回头，看着正在朝他走来的郡主，颔首，不说话。 “哪来这么漂亮的士兵？我以前为何从未见过？” 郡主走到他的跟前，皱起了眉，细细查看后，忽然眼前一亮：“这个士兵真好看，我要了！让他跟我回去做事！” 她说的是中原话，因为这士兵看起来就是中原人。 长得如此好看，又是个中原人，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对中原的一切，本来就特别向往。 “走，别当士兵了，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玩的，你跟在我身边，跟我说说中原的事？对了，你家乡在哪里？为什么来我们军营？是家里太穷父母养不起才送来的吗？可是，你看起来很贵气哦……” 郡主想要拉他的手。 陆云飞一阵厌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身后却被两名侍卫堵着，除非动手，否则，退无可退。 那郡主还要牵他的手，陆云飞脸色一沉，怒道：“别碰我！” 郡主一愣，有些愕然。 身后两个侍卫却沉不住气了，唰唰两声将长剑拔了出来。 一看就在知道，两人是一直跟在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卫，并非军队里的士兵。 “敢对郡主无礼，该杀！”其中一人说着，一剑就要刺过来。 陆云飞眉心紧蹙，正要还手。 却听到郡主笑嘻嘻道：“不许动手！” 那侍卫脚步一顿，又是唰的一声，长剑入鞘，动作干净利索。 竟还是个高手。 第867章 哄她睡觉 陆云飞往远处看了眼，楚月离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他心里焦急，却也知道楚月离想要去做什么，此时自己若是轻举妄动，势必会影响她的计划。 或许，她真能从那些人的口中，知道四皇兄藏身在何处。 “喂。”郡主又在唤他。 陆云飞看了她一眼，这次也没有拒绝，但还是不允许她碰到自己，连袖子都不给碰。 那郡主越发觉得这士兵好玩，摆了摆手，道：“算了，我不碰你，跟我来！” 她打了个呵欠，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陆云飞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但她走进营帐之后，竟开始脱衣裳。 陆云飞脸色一沉，差点就没忍住要夺门而出。 不过，营帐里就他们两个人，若是这女子想要做什么，他定会一掌将她拍死。 虽然，他从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非常时刻，绝不手软。 郡主也不过是脱了外衣，倒也没再做什么，只是往软榻上一躺，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你家乡在哪里？说给我听听呗，等我睡着了，你就出去做你的事吧。” 她还给自己拉上被子，看样子，好像真的有些犯困了。 竟然是让他说话哄她睡觉。 陆云飞脸色沉郁得厉害，从未做过这种事！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 “你家乡到底在哪里嘛？”郡主又问道。 陆云飞随口哼了哼：“东陵。” 郡主倒也没有起疑心。 这里本来就许多东陵的人。 只不过，愿意来军营当兵的，却是不多。 “我大哥杀了那么多东陵的百姓，怪不得你这么讨厌我，是大哥的人逼你们来参军的吗？你的家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原本是想问，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但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残忍，郡主就打住不问了。 南蒙的东陵人，真的死了很多。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打仗是如此残忍的一件事，这次跟着大哥前来，亲眼目睹，的确是让人触目惊心。 宿克鲁还算是好的，再往北一点的多鲁布，以及大哥如今占领了的达甘鲁盟，听闻早几年死了好多好多东陵人。 陆云飞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一直在努力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你为什么不说话？”郡主冲他眨了眨眼：“是不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陆云飞只觉得十分厌烦。 他此时只想赶紧出去，找到楚月离，确保她的安全。 也不知道她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烦死人的郡主，为何还不赶紧睡觉？ 忽然，陆云飞愣了下。 睡觉？ 这两个字，好像，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 他举步朝郡主走去。 那郡主其实真的很困，眼睛都闭上了。 感受到有人在靠近，她才勉强睁开眼。 看到陆云飞就站在自己跟前，她眨眨眼，还揉了揉眼睛：“干嘛……唔……” 一瞬间，就昏睡过去了。 陆云飞皱起了眉心，将落在她颈窝上的指头收回。 警觉性如此低，也不知道怎么当的郡主，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被人杀死，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家人的保护太过度。 第868章 不过是想让我们乱了阵脚 看在这姑娘看起来不像是有多坏的份上，陆云飞不与她计较。 更何况，趁人之危从不是他愿意做的事。 给郡主点了昏睡穴，让她睡着之后，陆云飞就走了。 营帐外头不远处，那两个侍卫还在守着。 不过两人刚才也听到了郡主的话，让这小子哄睡之后，就可以让他离开。 如今营帐里并没有任何动静，怕是郡主已经睡着，两人对陆云飞的离开，倒也没有在意。 陆云飞很快远离了那座营帐。 但，眼前都是外形差不多的营帐，那王爷居住在哪一顶？ 楚月离此时又在哪里？ 此时的楚月离，的确就在王爷的营帐附近。 但不是在周围，而是，在营帐顶。 能在上头趴得住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毕竟营帐的承重虽然不差，但却远比不得修建好的房屋。 更何况这个军营，很明显是刚迁移过来没多久，营帐的搭建也不是固定的方式，就是暂时的驻军地。 营帐更是不如平日里的牢固。 以楚月离如此轻盈的身躯，上去之后，也得要一直提着一口真气，否则，轻易趴不住。 营帐里头，有人在说话。 “区区百余人，竟耗了近乎一个月的时间，还要本王亲自前来，本王平日训练你们这些人，究竟有何用？关键时刻，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下头那人说的是契丹语，楚月离听不清楚。 虽然她来之前，已经一直在学习契丹语的发音，但书上记载的东西有限，只能勉强听懂一些。 真要完全听懂，怕是得要亲自向契丹人学习才行。 但如今说话的这个人，楚月离却明显能感觉到，气势非凡。 他定是个高手。 所以她趴在营帐上，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一直提着一口真气，不敢有丝毫的走神。 几个契丹人被训了一场话后，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莫师父，此时终于开了口。 “王爷，他们要对付的人是墨王，若是墨王真是如此能被拿下的，他何来的资格当北疆之王？” 他们说的依旧是契丹语。 这位莫师父的契丹语，已经说的与中原话一样的流利。 整句话楚月离是听不懂的，但有个名字，她却是听懂了。 北疆之王！ 他们说的人，果然是陆北墨。 那位王爷摆了摆手，几个被训话的契丹勇士行礼之后，赶紧走了。 王爷才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杯子狠狠灌了一口茶水。 但似乎还是不解恨，啪的一声将杯子砸在桌上。 “北骑军动了，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王爷这次，说的竟然是中原话！“陆箫心里到底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连陆北墨的性命都不要了？” 莫师父沉吟了下，才道：“他们敢如此前来，定是因为有人已经潜入我们北部，要寻找墨王。” 他想了想，又道：“王爷稍安勿躁，他们只怕就是想利用进攻，让我们乱了阵脚之后，他们好更方便寻找墨王。若我没有猜错，这次前来寻找墨王的，定是特别厉害的人物。” 第869章 最重要的是，将墨王生擒 楚月离此时算是听出来了，这位莫师父，竟是王爷的军师。 她猜测下头的人，多半是宇文束。 宇文束与莫师父说话，竟然特地用中原话来与他交流，可见这位莫师父在宇文束的心里，地位有多崇高。 不过，单看他对北骑军行军原因的分析，楚月离就知道，这次的确是遇到了对手。 莫师父，是个人才，轻易不好对付。 宇文束看着莫师父，问道：“那，依你所见，本王如今该如何？立即出兵迎战吗？” “不必，这次是他们前来，我们只需要按兵不动就好。” 莫师父笑了笑，不以为然道：“陆箫带领的北骑军虽然厉害，但这里是宿克鲁北部，北部有很多泥潭洼地，一不小心，人就会落在泥潭里出不来，命丧泥塘深处。” “这种地形，谁动谁先死，他们自己找死，我们只需观看热闹便好。若是我们出战，那就上了他们的当，将我们的优势，变成了劣势。” 宇文束点了点头，“嗯，有道理，他们想来，分明是自寻死路。” 营帐顶的楚月离有些心惊，这位莫师父，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 莫师父又道：“他们多半也只是吓唬吓唬我们，在陆北墨没有回去之前，他们不会真到我北部来的。” 军队需要一个主心骨，墨王爷都不在，兄弟们军心不稳，打仗哪里有胜算？ “除非陆北墨真的被他们找回去，否则，北骑军暂时还不会有任何威胁力。” “但本王听说，陆北墨的王妃来了，军师，你说，这女子对我们可有威胁？” 莫师父闻言，朗声笑道：“区区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威胁？他大哥楚萧何是楚家军的主帅，不也中了我们的招？过不了多久，楚萧何就会是我们的人，到时候，楚家军他们保不住，北骑军他们也一样保不住！” “但本王又听说，这位离姑娘，可是比她兄长厉害许多。”宇文束还是有些不安。 他从达甘鲁盟千里迢迢赶来，是绝对不能有半点损失。 若不是为了生擒陆北墨，他也不会到这个地方。 离开自己的军营来到这里，若是有任何闪失，他的达甘鲁盟，定会被耶律休那家伙抢夺而去。 “王爷，墨王妃这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当务之急，是要先将陆北墨拿下，只要墨王爷在我们手里，还怕北骑军不乖乖听我们的话？” 这话，终于是说到了重点。 趴在营帐上头的楚月离立即竖起了耳朵。 只听到莫师父又道：“以万岁谷的地形，想要……” “王爷！” 外头，忽然传来士兵通报的声音：“有刺客！” 楚月离心头一紧，又是不甘，又是焦急。 不知被发现的刺客是谁，但她已经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可，明明就差一步！他们就要说出墨王的所在了！ 下头，宇文束快步从营帐走了出去，怒道：“格杀勿论！” 周围乱了起来，楚月离提了一口气，趁着无人发现，忽然一跃而起，迅速远离。 第870章 控制他的，就是下蛊的那个 被发现的刺客，不是陆云飞。 楚月离刚从宇文束的营帐离开没多久，就在一顶营帐后，发现正在到处找她的陆云飞。 “难道，是叶子？”楚月离心里有些不安，拉着陆云飞就走：“先出去，看能不能与叶子汇合。” 在军营里，有数以万计的敌军，那不是自己同伴被抓了，你想救便能救的。 说句不好听，若是在敌营被敌军发现，那多半是死路一条。 若是，直接入敌营，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楚月离与陆云飞回到之前藏身的地方，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叶子留下来的记号。 楚月离留下记号，带着陆云飞上了不远处的高坡。 站得高看得远，果然很快就看到了军营动乱的地方。 动静已经很快平复了下来。 两人心头，同时一沉，也不知道叶子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四皇嫂！”陆云飞忽然指着山下某个方向，道：“那里有人！”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但很明显，不止一个。 好像，是从军营那边出来的。 楚月离与陆云飞互视了眼，两人同时从高坡一跃而下，朝着山脚那边飞掠过去。 双方很快就遇见，楚月离身形一慢，在树梢上落下。 陆云飞却只是飞掠了过去。 “云飞！”楚月离想要将他喊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竟然直接撞上去，就不怕惊动不远处的契丹军？ “是雷啸！”陆云飞当然是因为看清楚了才过去的，他分明听到了雷啸的声音。 楚月离对雷啸不熟悉，但他，熟悉得很。 “四皇嫂，是雷啸和晴夫人，还有叶子。” 陆云飞的话刚落下，楚月离人已经轻飘飘落在他们跟前。 “阿离！”霍晴快步往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仔细检查：“可有受伤？” “没有。” “王妃，方才军营里的刺客……”叶子也走了过来，对楚月离和陆云飞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任何伤痕和血迹，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方才，真以为是他们被发现了。 不管是谁被发现，想要脱身都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是我们，也不是你们？”楚月离有些疑惑，都不是他们，那是谁？ “还有人与你们一起前来吗？”她看着霍晴和雷啸。 雷啸走了过来，对她行了礼：“参见王妃。” 之后，雷啸才道：“我与晴夫人二人前来，并无任何同伙。” “那，军营里的刺客是谁？”叶子也是被搞糊涂了。 不过，只要不是王妃和九皇子，就好。 “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再说。” 霍晴牵着楚月离，率先离开这片密林。 周围并没有什么村庄，但霍晴他们先来两日，早就在此处准备了休息的地儿。 就在不远处的断崖之下，石壁之间。 “三婶婶，可找到那个下蛊之人了？” 不等霍晴回答，楚月离便想起刚才在营帐之上听到的话，忙道：“下蛊的人，一定就在这座军营里，我方才听到他们说，大哥很快就会被他们控制！” 所以，控制大哥的人，就是下蛊的那个。 难道，是莫师父？ 第871章 带她回去，救大哥 “我也发现了，这军营里有人在养蛊。” 霍晴将这两日查到的一切，给楚月离简单介绍了下。 “军营附近有一处山头，有重兵在把守，我们没法靠近，但我知道里头有五轮草。” “五轮草？”楚月离对此，并不曾听说。 “是喂养噬心蛊的草药。”霍晴道。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明白了。 既然有人在喂养噬心蛊，那么，楚萧何身上的噬心蛊，多半也是那个人下的。 南蒙毕竟不如南陵，有那么多会巫蛊之术的人，这里的人并非人人都懂得养蛊，喂养噬心蛊的人出现在军营，他们刚才又提到了楚萧何。 所有的事情，不可能是个巧合。 下蛊之人，一定就在这里头。 “我听说，养蛊的人，得要自己亲自去养，既然这样，那个人一定会时常去采摘五轮草。” 其实楚月离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过，她还是不能确定。 “军营里头有个叫莫师父的军师，是中原人，刚才就是他提到大哥很快就会被控制的事情。” 所以，三婶婶看到那个时常去采摘五轮草的，会不会就是这个莫师父？ “他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长得比云飞矮半个头……” “我看到的，是个姑娘。” “姑娘？”楚月离一愣。 霍晴点了点头：“是个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大家对她十分的尊敬……” “应该是他们的莺莺郡主，宇文莺。”叶子之前已经调查过，她看着楚月离：“宇文束有两个妹妹，一个是宇文雅，一个是宇文莺。宇文雅十九岁，内敛深沉，城府极深。宇文莺十六岁，从小向往中原，身边还有个莫师父。” “那就应该是宇文莺。”霍晴道。 陆云飞的脸色，猛地一沉。 “我见过她。”莫师父叫她郡主，那就一定是宇文莺没错了。 她喜欢中原的一切，还想让陆云飞讲中原的事情，哄她睡觉！ “就是今夜那位郡主？”楚月离想了想，眉心也慢慢皱了起来：“早知道，今夜我就该将她劫走！这一错过，想要找到她住的营帐，可就不容易了。” 军营里头，主帅主子们住的营帐，和其他的营帐区别并不是很大，就是怕刺客一眼就找到主帅所在，这么一来行刺也会方便很多。 营帐弄得相差无几，是为了保护主帅。 宇文莺身为郡主，也是要被保护的人，她的营帐多半也是和其他人的一样。 他们自己人能分得清，但对于楚月离他们这种闯入者，想要将人找出来，很难了。 “这么看来，这位莺莺郡主极有可能就是下蛊的那个。” 霍晴捏紧了掌心，眯起眼眸：“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将她带出来，绑回去，让他给萧何解蛊，否则……” 否则后面的话，霍晴没有忍心继续说下去。 她怎么舍得看到楚萧何变成了蛊人，一辈子受敌人的控制？ “事不宜迟，趁着他们如今闹了刺客，军营正是混乱的时候，我去将宇文莺带出来。” 楚月离看着霍晴，“三婶婶，你带她回去，救大哥。” 第872章 兵分两路 “那你呢？”楚月离这话的意思，霍晴和雷啸一下就听出来了，她不与他们一起回去？ “我可能，知道北墨在哪里。”楚月离道。 陆云飞和雷啸、叶子，差点惊呼出声：“在哪里？” “我不确定，不过，我应该能找到他。” 楚月离看着叶子和霍晴，想了想，才道：“万岁谷，你们可知道这个地方？” “我知道！”叶子来侦查过好几回，但是这个地方，她是真的没想到，竟然困着他们家王爷。 “它还有个名字，叫……地狱谷。” 楚月离其实已经早有准备，早知道这个地方一定是凶险万分，否则，以宇文束麾下这几万大军，想要将墨王爷拿下并非难事。 活捉或许不容易，但墨王是他们的劲敌，若真是活捉无望，他们定会将墨王直接杀了。 可如今，捉不住却又杀不了，那就除非，那是一个极其危险，连五万大军都无法进去的地方。 北墨被困在万岁谷，五万大军进不去，但他也出不来。 楚月离心情沉重。 大家都看着叶子。 叶子心里也是一阵不安：“那地方，是宿克鲁的一个禁忌，不知多少南蒙的百姓和士兵死在里头。人只要进去，就根本不可能出来，不是没路，是你找不到路。” “若王爷真的被困在万岁山，那不仅他和兄弟们出不来，就算是能出来，他们也闯不出契丹大军的队伍。” 墨王纵然武艺高强，却也只有一人。 战场不是江湖，再厉害的高手也会有真气耗尽的时候，五万大军，王爷杀不完就已经被消耗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出来了也是没有活路！ 这个意思是，王爷和兄弟们被困在里头，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只有一条活路可以走。” 楚月离看着霍晴：“三婶婶，将下蛊之人带回去，立即救大哥，然后，让大哥带领楚家军杀过来，必须要尽快将整个宿克鲁拿下。” 她又看着叶子：“告诉陆箫，我们的计划未曾改变，他若是想早点见到魔王，那就尽他所有的能力，将宇文束的五万大军从宿克鲁赶出去。” 至于楚月离，既然已经知道陆北墨在哪里，她觉得，自己需要去一趟万岁谷。 她对巫蛊之术并不了解，就算是回去，也没用。 “三婶婶，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你就和叶子赶紧回去。” “云飞和雷啸呢？”霍晴看了两人一眼。 楚月离无奈道：“云飞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去找北墨，至于雷啸，知道北墨在哪里之后，他岂能走得动？他势必要跟着我去万岁谷的，劝他只会浪费精力和时间。” 雷啸虽然没有说话，但看楚月离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钦佩。 王妃连他的心思都猜得准确无误。 劝他，真的只会浪费时间。 “问题是，我们如何将下蛊之人带回去？那个……莺莺郡主？” 霍晴还是有些不安，时间不早了，明日要出发，今夜就一定要将宇文莺找出来。 她站了起来：“我要再去军营走一走。” 第873章 不过是，哄她睡觉 “我见过她，我与三婶婶你一起去找。”楚月离也站了起来。 不过，两人也都心情沉重。 叶子也是不安：“我也去，不过，军营太大了，想要找一个人，又没有明确的方向，真的很难。” “今夜有刺客闹事，契丹大军的军营定会加强防守，这个时候，除非有明确的方向，否则，乱闯很容易被发现。” 雷啸看着楚月离：“王妃，你和晴夫人暂时留下来休息，先让我去军营走一趟，等我找到人，再回来与你们商量对策。” 第一个去找的人，定会很危险，雷啸并不想让她们去冒险。 “我与你一起！”叶子忙道。 “不行，太危险，你等我消息。” “我……” “我知道……宇文莺住在哪个营帐。”陆云飞低沉的声音，将大家的争执打断。 “你知道？”大家一阵愕然。 宇文莺是个姑娘，他不是一向很讨厌和姑娘亲近么？为何会知道宇文莺的住处？ 楚月离想起来什么，有些疑惑：“我离开的时候，你被宇文莺喊住，她后来让你做什么了？” 当时听到有刺客的消息，她赶紧离开宇文束的营帐，去找陆云飞。 发现陆云飞安然无恙，楚月离就松了一口气，赶紧与他一起远离军营。 之后就和霍晴他们重逢了。 事情太多，以至于都没有想起来，当时自己和陆云飞分开，是因为陆云飞被宇文莺叫住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顿时一阵好奇。 “你和宇文莺打过照面？她没有怀疑你？” “你知道她的营帐在哪里？你去过她的营帐？” 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陆云飞的脸，微微有些火辣。 去姑娘家的营帐，这事，总归是有些让人不自在。 叶子更是问出了大家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的问题：“她对你做了什么？” 被发现了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回来，也没有被宇文莺追杀，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关键是，他们家九皇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那些公主郡主什么的，不是经常会找一些漂亮的男子回自己的屋子……玩乐吗？ 叶子心里可是慌了。 九皇子心思简单，万一被宇文莺玷污了怎么办？ “我没有对我做什么！”陆云飞瞪了所有人一眼，这眼神，弄得他十分不自在。 好像他和那个契丹郡主已经有过什么苟且行为似的。 楚月离当然知道他最讨厌这种事，忙解释道：“我们没有乱想，叶子只是怕你吃亏，你别生气。” 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一般姑娘家见到，很难保证不会乱动心思。 霍晴也安慰他说：“没关系，若你不想说，不说也罢，我们……” “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她只是要我讲讲中原的事情，哄她……睡觉。”虽然，当真是没什么不可告人，但这话说出来，陆云飞还是觉得窘迫得要死。 哄一个姑娘睡觉，这种事情，在他的人生里从未发生过。 楚月离看了霍晴一眼，道：“不过是小孩子在玩闹，这事暂时不要管了，当务之急，就是先将宇文莺带出来。” 第874章 万岁谷里，究竟有什么 这次是陆云飞带着雷啸潜入军营。 陆云飞说什么都不允许楚月离再次进去。 他知道宇文莺的营帐所在，这一趟若是顺利的话，应该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最后，还是陆云飞和雷啸两个人走了。 霍晴和楚月离还有叶子等在原地休息。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天快亮的时候，陆云飞和雷啸终于回来了，雷啸的肩头上，还扛着被点了昏睡穴的宇文莺。 “阿离，我先带她回去，给萧何解蛊，你务必要小心。” 霍晴还有很多话想要叮嘱，但楚萧何的情况，不容耽搁。 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剩一句：“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大哥就靠你们了。”楚月离点了点头，目送她和叶子离开。 等两人看着宇文莺走远，陆云飞才走到楚月离的身旁：“你休息好了没有？” “好了。”她知道他在焦急什么。 万岁谷。 万岁谷就在军营不远处，但却在深山野林，距离的确不算远，可要过去，山路崎岖并不好走。 “大军没办法在万岁谷前驻扎，那里完全没有平地，所以他们大军想要赶过来，还是需要时间。” 雷啸在高坡观察了好久，周围的地形虽然看不清楚，但，树木高耸入云，杂草丛生，看样子，还有不少凶猛野兽。 契丹大军不能常驻在此，但周围还是有不少士兵在守着，他暂时还无法估算出准确的大军数量。 “约莫估算，单单是我们这面能看到的，至少也有一千多人。” 山谷的背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雷啸回头看了楚月离一眼：“王爷带去的队伍，若是没什么损失的话，该是还有百余人。以王爷百余人的队伍，想要杀出来并非很困难的事情，但他们一直没有出来。” 所以，雷啸也想不明白，这万岁谷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虽说万岁谷离宇文束的军营很近，但却又没有近到那种大军一来他们就立即被包围的地步，他们应该是有足够的能力逃走的。 就算是其余的兄弟逃不了，他们家王爷也应该能离开才是。 以王爷的轻功，区区一千敌军，且还是分布如此疏散的情况之下，岂会逃不掉？ 万岁谷里究竟有什么，让王爷一直无法离开？ “王妃，要不，你和九皇子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绕到万岁谷后方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用了，你过不去。”楚月离看着远方的密林，摇了摇头。 “我们还没有去看过。”所以，未必真的过不去。 但楚月离却依旧摇摇头：“除了前头，后方定是没有路可以走，否则，宇文束的士兵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不离开。后方你可有见到任何人走过的痕迹？” 这点，虽然雷啸也发现了，但，士兵做不到的事，他们未必就真的做不到。 不试一试，如何知道？ “你觉得，你的轻功比起你家王爷来，如何？” 见他红了红脸不敢说话，楚月离道：“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不想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第875章 里头，有死亡的气息 万岁谷的后方，定是没有任何出路的，否则，以陆北墨的能耐，岂会到现在都摸索不到。 “前面那地方，似乎勉强算得上是个平地，为何契丹大军没有在那处扎营？” 陆云飞看了很久，只能看到万岁谷的入口处，一片迷雾。 但就算是迷雾重重，也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处平地。 “那地方，只怕另藏玄机。”楚月离眯起眼眸。 从远处看，那白茫茫的迷雾将整个万岁谷的入口封死，若只是迷雾，应该不至于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我们没有时间了，那地方的迷雾，或许是毒雾，得要靠近才能知道是什么。” “四皇嫂……”陆云飞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小腹上。 她怀着四皇兄的骨肉，若真是毒雾，对她和孩儿都会有损害。 “要不我与雷啸……”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楚月离不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但宿克鲁这个地方，太过于诡异。 连陆北墨都出不来的地方，一定很危险，她不能让他们自己去冒险。 “别担心，若是毒雾，倒是不难应付，三婶婶给我留了万毒丸，可解百毒，区区一点毒雾，难不倒我。” 楚月离再看一眼万岁谷的入口，便道：“走吧，那里究竟有什么，闯一闯便知道。” 虽然万岁谷入口处那一大片山林，都有契丹大军在把守，但因为山林太大，再加上到处都是杂草高树乱石，楚月离他们凭着轻功，瞒过巡逻的士兵闯进去，并非难事。 很快，他们就在靠近万岁谷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前头的路不太对劲。”明明是平路，但却一个士兵都没有。 大家好像都有意要远离这片区域。 刚才他们一路过来，刚开始的时候士兵还是很多的，到了这里附近，人数明显减少。 巡逻的士兵偶尔有，也不过是三三两两零零散散的，甚至，都不愿意靠近这里。 难道，这里真的有毒雾？ “这里的杂草长得还算不矮，我们要藏匿起来应该不太困难。” 雷啸看了陆云飞一眼：“我先行，你带着王妃殿后。” 陆云飞点了点头，他也不想让楚月离走在前头。 虽然目前依旧看不出来这片草地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甚至，连野兽的气息都没有，但，陆云飞就是隐隐感觉到不安。 里头为何处处都是腐败的气息？ 雷啸不等楚月离同意，立即在前方开路。 楚月离想拦都拦不住。 最重要的是，雷啸知道，若是被她拦住，定是王妃非要走在前头不可。 他心里也莫名有一种忐忑。 草地里头，为何总感觉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雷啸慢慢前行，十分的谨慎。 楚月离和陆云飞走在他的身后，也是处处小心翼翼。 草地上并没有可怕的东西，雷啸比任何时候都注意脚下，就怕会有致命的毒物，例如，蛇。 不过这个季节，如此冰冷的环境之下，蛇应该还在冬眠的状态，未曾醒来。 那么，这危险的气息，究竟来自何处？ 第876章 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 忽然，雷啸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陆云飞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好像……有些不对劲。”雷啸这话刚说完，就连音调都在一瞬间变了。 “别过来！”他猛地一挥手。 没想到因为自己这一挥手，脚下的感觉又在迅速变化。 正要起来，却发现，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根本起不来。 “后退！”雷啸咬着牙，低声喝止。 “究竟怎么了？”陆云飞想要过去。 却听到雷啸咬着牙急道：“别过来，地面不对劲！” 地面分明是在下沉！ 最可怕的是，他用力想要出来，却很快就发现，越是用力，越是挣不脱脚下的淤泥。 “是沼泽！”楚月离心里一惊，急道：“雷啸，你别乱动！” 但雷啸已经停不下来了，身子不断在往下沉，本能的求生欲，让他继续用力挣扎。 甚至，他提起手，一掌往身下的泥泞拍去。 可那反弹的掌力不仅没有让他从泥泞中抽身而出，反倒，一拉一扯之间，竟又让他往里头深陷了几分。 “雷啸，我来救你！”陆云飞一跃而起。 “云飞！” “九皇子，不可！” 两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陆云飞轻飘飘落在雷晓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就想将他从泥泞里扯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落脚的地方，那地面竟在一瞬间下陷。 不过是转眼间，就连他都陷进去了。 “云飞，别乱动！也不要动雷啸，你会让他陷得更深！”楚月离急道。 此时此刻，就连楚月离自己都不敢乱动，只敢继续站在原地。 这就是传说中的沼泽地。 对于他们这些从未见过沼泽地的中原人来说，一旦陷进去，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怪不得墨王他们进了万岁谷之后，至今没有出来。 但此时楚月离心里更怕的是，他们究竟有没有顺利进入万岁谷？ 有没有可能，在这片沼泽地，已经…… 不！不可能的！宇文束的人一定是确定墨王还在万岁谷里，宇文束才会千里迢迢从达甘鲁盟赶来。 墨王一定还活着。 “都不要动！”楚月离说完，立即解开自己的衣裳。 “王妃……”雷啸吓了一跳，赶紧别过脸，不敢乱看。 陆云飞急了：“四皇嫂，你做什么，赶紧将衣裳穿好！” 他不明白，但也知道，四皇兄脱衣裳定是为了救他们。 对楚月离，陆云飞其实也是越来越熟悉也了解了。 她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楚月离没有听他们的，将衣裳脱下来之后，撕成了一条一条，之后，将粗布条绑了起来。 布料不够，她只能继续脱，甚至，连裤子也脱了下来，只剩下一条薄薄的单裤。 “四皇嫂，你别这样！”陆云飞回头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快穿上！快穿上！” 雷啸虽然不说话，但心里也是一片荒凉。 王妃为了救他们，不惜如此牺牲自己的名节。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外头的流言蜚语，足以将人淹死！ 他何德何能，值得王妃如此对待自己？ 第877章 活着，才有希望 “王妃，请你……将衣裳穿上，属下……属下死不足惜……” “闭嘴！”楚月离继续将裤子撕开，粗布条绑了起来。 她做事很专心，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但就算不看也知道，两人已经陷得很深了。 淤泥快到陆云飞的腰间，至于雷啸，他是先进去的，此时此刻，淤泥已经到了他的胸膛。 “王妃……”雷啸还是满心不安。 “活着，才有将来，也才有希望。” 楚月离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异常冷静，以最快的速度，将布绳绑好。 “对我来说，忠义和性命都重要，但那名声，我几时在乎过？我又几时有过什么所谓的好名声？” 这话，让雷啸和陆云飞心头一阵撼动。 却又听到楚月离沉声道：“看着我！” 两人哪里敢？ 楚月离的声音，又是一沉：“只要问心无愧，何惧世人唾骂？现在，看着我！即刻！” 终于，陆云飞抬起头。 楚月离立即道：“云飞，抓住布条！” 她一扬手，布条抛了过去。 陆云飞立即一把抓住，之后，另一只手，抓住了雷啸。 “现在，听我的，慢慢爬起来，一定要慢，不要焦急也不要太用力，慢慢爬。”楚月离双脚分开，一个千斤坠，让自己的身体稳稳扎在原地。 陆云飞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雷晓一眼：“你抓住我的衣裳。” 雷啸也不敢再多想了。 若是能活下去，没人想死！ 他的命，从这一刻开始，就是王妃给的。 今生今世，他定会以命保护王妃，至死不渝。 他一把扯住陆云飞的衣裳。 陆云飞便双手抓紧了楚月离抛过来的布条，一点一点，慢慢往上爬。 很难，淤泥将他的身体紧紧缠住，谁也没想到，这力道竟然可以大到这地步。 最可怕的是，你不能打它，不能推它，它是一点反作用力都没有。 不过，有了楚月离的这根布绳，陆云飞爬起来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好歹也逐渐开始上来了。 至于雷啸，他暂时也是不敢乱动，听楚月离的，完全就是等陆云飞来带动自己出去。 速度的确是很慢，努力了几乎半个时辰的时间，陆云飞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身体几乎趴平。 值得庆幸的是，原本被淤泥困到胸膛的雷晓，此时已经半个身体露在外头。 好累！ 比打仗还累。 “别焦急，慢慢来，若是没有力气了，就慢下来歇一歇，但不要松开布条。”楚月离站在寒风中，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陆云飞和雷啸都看在眼里。 心疼，但却无可奈何。 一切，都得要等出去了再说。 “我不累。”陆云飞深吸一口气，继续慢慢爬。 一个小小的沼泽地，竟连他们这样的绝顶高手都闯不过去。 此时大家终于明白，墨王他们为何被困在万岁谷中，至今无法出来。 他们走不出这沼泽地！ 陆云飞看了眼她身上薄薄的单衣单裤，心里一阵刺痛，但却无可奈何。 “四皇嫂，你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第878章 快走，不用管我们 “慢慢来，不用焦急。” 但楚月离说到这里后，脸色却微微变了。 陆云飞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从淤泥脱身这事中。 雷啸因为没有动，也和楚月离一样，将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不好！有人来了！ “有人！那边有人！”是契丹的士兵，两名巡逻的士兵看到草地里有人之后，立即大声叫唤了起来。 “是不是墨王的人要出来了？” “是中原人！” “是个女子！” “快！叫弓箭手过来！” “快！通知弓箭手！” 楚月离心里猛地一沉。 弓箭手这三个字，发音竟然与中原有些相似，她听懂了。 陆云飞和雷啸也听得清清楚楚！ 陆云飞心里一阵惊慌，一不小心，用乱了力气，竟又往淤泥里陷进去几分。 就连刚被他带着出来了半个身体的雷啸，也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又在慢慢下沉。 “云飞！别乱了节奏！继续往上爬！”楚月离急道。 陆云飞比她更急：“他们要调弓箭手过来！” 契丹士兵也是怕了这沼泽地，所以不敢贸然过来，可等到弓箭手来了，他们三个都要被困死在这里。 “四皇嫂，将布条绑在杂草上，你先走，等我们出来，我们去找你！”陆云飞咬着牙，一脸焦急。 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楚月离拉了拉脚下的草，可这些草看着很高大，在泥土里却十分的松软。 她对着陆云飞摇了摇头：“绑不上，根本不牢固！你继续爬，不用管，我来应付。” 弓箭手正在赶来中，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陆云飞依旧是焦急，但是越急，越是上不去。 他几乎都要放弃了！ “四皇嫂，你快走！不要管我们。”弓箭手真的来了，不需要听脚步声，肉眼都能看到。 这次就连雷啸也帮忙劝了起来：“王妃，你先走！” “四皇嫂！” “不必说了！”楚月离转身，面对着越来越靠近的契丹大军，忽然将布条绑在了自己的腰间。 “云飞，继续往上爬，我守着你们。” 唰的一声，长软剑拿在手里。 她迎着寒风，看着越来越多大量赶来的契丹士兵，长软剑握在手中，纤细的身子，未曾退缩过半步。 陆云飞咬紧了牙，继续爬。 可就算再如何努力，他的速度也是有限，若是太焦急，反倒又会下沉。 弓箭手来了，无数的箭头，对准了楚月离。 契丹士兵不知道在说什么，楚月离也回答不上。 但这局势，气氛分明是越来越紧张。 终于，有人说起了中原话：“这位姑娘，可是昨夜夜闯军营的刺客？我家郡主在哪里？快把郡主交出来！” 楚月离看着远处那张脸，倒也不认识这人。 看样子，宇文束和那位莫师父暂时不在此处。 或许，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拖延一点时间！ 她心念微动，立即道：“宇文莺的确在我们手中，想要知道她在哪里，就叫宇文束来见我！否则，宇文莺必死无疑！” 第879章 任她再厉害，也抵挡不住 契丹士兵被她吓到了。 立即有人折回去给宇文束通传。 但，这里离军营还是有些距离，这一来一回的，至少得要半个时辰。 那两个陷在泥潭力里的人，却还在不断往上爬。 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万一真是陆北墨身边的高手，让他们从泥潭里出来，那岂不是纵虎归山？ 不好！他们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那个会说中原话的人，立即大声喝止：“沼泽里的人，不许动！” 雷啸和陆云飞愣了下。 楚月离轻声说：“不要管，继续爬上来。” 陆云飞也知道，爬上去是唯一的出路。 但，他怕契丹兵有所行动。 但若是不爬，一直陷在泥潭里，就是死路一条。 终于，两人有了默契，不去管契丹兵说什么，他们继续爬他们的。 那会说中原话的契丹兵威胁了起来：“再敢乱动，我们就要放箭了！” 楚月离手里长软剑紧了紧。 陆云飞和雷啸再一次停了下来。 若是放箭，势必会伤到守在他们面前的楚月离，这，如何是好？ “继续爬！”楚月离低声喝令，“不爬就是等死，我也早晚会死在这里！爬！才有希望！” 两人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万一他们真的立即放箭呢？ “宇文莺还在我的手里，他们不敢乱来！”楚月离深吸一口气，真气落在掌中长软剑伤，沉声道：“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继续爬！” 陆云飞立即往上爬，再不敢耽搁。 那会说中原话的士兵气急败坏，一声令下：“留着她的命，射她的腿！放！” 嗖嗖嗖好几声，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至少五支长箭对着楚月离射了过来。 这第一批的长箭不过是警告，但即便只是警告，要射伤她的腿也是真的。 楚月离手中长软剑舞动，当当当好几声，五支长箭被她打了下来，人依旧是毫发无伤。 契丹士兵见此，顿时心生杀机：“再放！” 这次，连着十几下尖锐的声音响起，嗖嗖嗖嗖，一时间，根本数不清是多少支长箭对着楚月离的下盘射过去。 楚月离不敢轻敌，手中长软剑舞动，好不容易，将箭都打了下来。 但其中有一支还是成了漏网之鱼，嗖的一声射向她身后的雷啸。 就在雷啸的手臂边上擦过。 火辣辣的，果然是一道鲜红的血口。 “如何？”楚月离沉声问道。 雷啸忙道：“没事，皮外伤，王妃，我们很快就可以上去，你先走，不用管我们！” 他的话语还是十分的沉稳。 但其实，心里说不出的焦急。 这两批长箭，不过是警告他们，还算不上是对方真正在出手。 这么多的弓箭手，若是真的要出手，上百支箭，任由王妃武功再厉害，也根本抵挡不住。 契丹士兵一直没有射中楚月离的腿，明显也是被激怒了。 那士兵气势汹汹道：“给我射！若是不能生擒，那就将这女人也杀了，杀了她，再慢慢找郡主！” 弓箭手往前一步，一支支长箭，架上了弓。 第880章 已经，来不及 “四皇嫂，你先走吧。”陆云飞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往上爬，但他心里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一旦那些弓箭手手里的箭都射、出来，四皇嫂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她连自保都难，更别说，还要保护他们。 最可怕的是，不管是陆云飞还是雷啸，心里都清楚得很。 楚月离是不会丢下他们的，所以在长箭齐发的时候，她宁愿不管自己，也不会不管他们。 那么她就……必死无疑。 “四皇嫂，你快走，找到四皇兄，告诉他……告诉他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是我的错，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让他失望。” 他曾发过誓，一定要保护好四皇兄的妻子。 可他，此生怕是做不到了。 雷啸心里，一阵苦涩。 他也道：“王妃，赶紧走，不要再耽误了！契丹兵不敢冲进来，你看好脚下的路，朝万岁谷的方向逃！只要找到王爷，你就安全了！快走！” “闭嘴！” 楚月离的手，在微微颤抖。 但她脸上，却是从容的笑意。 “此时让我跑，不是想让我当逃兵吗？我是个战士，让我丢下战友逃命去，我做不到！” “四皇嫂……” “快爬！”楚月离深吸一口气，提了所有的真气，用力一扯布条！ 陆云飞和雷啸的身体，立即被拉出来一大截。 可，还是不能让他们彻底上来！ 淤泥的吸附力，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吸附得紧紧的，单凭楚月离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该死！”那契丹士兵见他们不仅没有停下来，甚至还想要强行往上爬，他们也彻底失去了耐性！ “放！” 一声令下，长箭如雨，密密麻麻朝着楚月离和身后的两人射了过来。 楚月离紧紧握住长软剑，所有的真气，集中在五指间。 “破！”她嘶吼了一声，一剑扫了出去。 一瞬间，草屑翻飞！ 真气将前头大部分的长箭打了下去，可后方依旧有箭在朝着他们射来。 楚月离不敢怠慢，又是长臂一挥。 轰的一声，剑气如雷，将长箭震得飞了出去。 楚月离咬着牙，继续一扫。 又是一批长箭被震飞。 “放！”契丹士兵大声呐喊。 几十支长箭，再次射来。 楚月离一连扫了三剑，真气已经肉眼可见在减弱。 又是一剑扫开，这次，她憋不住那口真气，胸臆间血气猛地一阵翻腾，竟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四皇嫂！”陆云飞急得睚眦目裂，恨不得立即出去挡在她的身前。 可他做不到！ 那些淤泥死死将他束缚住，一不小心，竟又往回陷了几分。 楚月离已经无暇叮嘱他谨慎了，那口真气被破了之后，再要凝聚起来，很难。 眼见又一批长箭射来。 她死死咬着唇，用力一震长臂。 却不想，真气不仅没有凝聚起来，反倒伤了她的元气。 又是哇的一声，她吐了一口鲜血。 抬眸那一刻，数十支长箭，已到了面前！ “四皇嫂！” “王妃！” 身后两人一阵嘶吼。 却都，已经来不及去营救。 第881章 终于，又回到她的身边 眼看着数十支长箭，即将要扎入楚月离的身体。 陆云飞嘶吼了一声，急得差点跟着吐血。 雷啸心灰意冷，只盼来生，能给他机会，将这条命还给王妃。 如果，真的还有来生。 绝望，将所有人彻底吞没。 猛然间。 轰的一声巨响！ 狂风呼啸而来。 那数十支长箭，竟被刀风狠狠震飞了出去。 楚月离只觉得胸臆间，血气翻腾得厉害。 那阵刀风虽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但它来得太快太猛，气势也太过于霸道，一瞬间，就逼得她完全呼吸不过来。 眼前一阵昏暗，她纤细的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一头栽下去。 可没想，她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摔在了一具宽厚的胸膛中。 “起！” 苍月大刀一挥，刀风划破了长空。 楚月离只觉得腰间一紧，人已经被抱了起来，踩着杂草的尖儿，迅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淤泥里的陆云飞和雷啸，也被人一把扯了起来。 刚离开泥潭，两人同时一掌击落在地上，一跃而起，跟随着前方拿着苍月刀的那道伟岸身影，匆匆往万岁谷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楚月离唇角还在溢血，此时此刻，真气几乎耗尽，浑身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但她，心安了。 在他的身边，竟是如此的安心。 陷入昏迷之际，她下意识揪住他胸口的衣裳，软软唤了声：“……北墨。” 他，终于是来了。 …… 楚月离昏睡了一天一夜。 万岁谷里没有大夫，没人能给她把脉治病，但有那么个人，却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以自己的内力为她驱寒，为她平复体内紊乱的气息。 终于在昏睡一日之后，楚月离的力气，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人，彻底清醒了。 “北墨！”她猛地睁开眼。 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了某个暖暖的胸怀里。 陆北墨。 眼眶猛然一阵潮湿，楚月离咬着唇，激动得说不出半个字。 真的是他！ 不是在做梦！ 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怀里。 楚月离伸出手，将他劲瘦有力的腰紧紧抱住。 这次，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生命。 他真的回到她的身边了！ “还难受吗？”陆北墨握住她的手。 她的小手一片冰凉。 他轻轻搓了搓，扯开自己的衣襟，将她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体温给她取暖。 楚月离有些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下意识伸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摸索。 真的是他。 这心跳的频率。 这体温。 这结实有力的胸膛。 忽然，乱动的手被陆北墨一把按住。 楚月离抬头，就对上了陆北墨写满了戏谑的眼眸。 “别乱来，这里，好多人看着。” 楚月离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有磁性，听在耳中，愉悦在心头。 这是她有生之年所听过的，最有魅力的声音。 这声音若是能一辈子都听到，该有多好。 第882章 我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楚月离有短暂的失神。 如果不是陆北墨握着她手的大掌再次收紧了下，她大概还会失神很久。 但眼前，似乎不是很好的时机。 有人轻咳了声。 楚月离微愣，注意力在醒来之后，第一次从陆北墨的身上移开。 抬眼一看，差点被吓得慌了神。 怎么都是人？ 陆北墨扫了众人一眼。 陆云飞也才反应过来，赶紧说：“四、四皇嫂，我只是想看看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有些尴尬，因为，四皇嫂的手……两只手这时候还在四皇兄的胸口，在乱……摸。 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她的手在干什么。 这，多少有些让人不自在了。 陆云飞低着头，原本是想走的，却又还是想再等一等。 至少，等四皇嫂亲口跟她说句话。 只要听到她说句话，确定她没事，他就可以安心出去了。 楚月离一张脸猛地涨得通红，赶紧将手从陆北墨的胸膛里取出。 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忍不住闷闷哼了哼：“疼……” “还是很疼吗？”陆云飞好像比陆北墨还要紧张。 不仅是他，就连站在一旁不敢过来的雷啸，也是一脸紧张。 她手臂上有箭伤。 当时为了保护他们，她一直站在他们跟前，寸步不离。 几百支长箭射来，虽然不是同时发出，却也是可怕至极。 换了寻常人，早就被长箭穿心而亡。 王妃熬了那么久，的确已经是能人所不能。 那都是为了他们受的伤，两人不仅心疼，还愧疚得很。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楚月离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手臂被包扎过。 只不过她此时身上裹着陆北墨的衣裳，没被他们看到。 但，大家都知道。 “没事，就好。”陆云飞低着头，还是不敢乱看。 但其实，他还有话想说：“四皇嫂，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当时可是吐了几次血，别人不知道，但陆云飞心里清楚。 她怀着孩儿，吐血一定是受了内伤，那，孩儿有没有受到伤害？ 四皇嫂说过，这件事情只能由她自己亲口说出去，他绝对不能泄露，所以到这会儿，陆云飞都没有告诉陆北墨四皇嫂怀着身孕的事情。 他极度担心，已经担心了一天一夜。 孩儿……到底有没有受伤？ 楚月离看出了他的担忧，看来，云飞还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陆北墨。 没想到，这家伙平日里对自己那么讨厌，但真要做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她摇摇头，笑道：“没事，北墨定是给我运功疗伤过好几回，我如今感觉身体很轻松，精神也很好。” 她冲陆云飞眨了眨眼：“一点事都没有，相信我，我保证！” 陆云飞狠狠松了一口气，忙道：“那，四皇嫂你再歇一会，我去和兄弟们一起打点野味，给你烤着吃。” “我也去帮忙。”雷啸向楚月离躬了躬身，似还有话要说，可想了想，又觉得有什么话，还是让王爷说比较适合。 所以，雷啸也在躬身之后，走了。 第883章 只要你想，就一定有 总算，只剩下他们两个。 楚月离的手还是放回到了陆北墨的胸膛里。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胸膛暖和，更是因为，这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摸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她才能真实感觉到，他人实实在在，在自己的身边。 陆北墨闭了闭眼，也将她锁在怀中，想要紧紧抱住，却又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 虽然伤口的确不大，但，她会疼。 她疼，他的心脏也会难受。 “跑到这个地方来找我，胆子还真不小。”很久之后，陆北墨轻轻责备了句。 “看到我来了，你不激动吗？”楚月离不信。 他一定不仅仅激动，还感动到热泪盈眶。 陆北墨无声浅叹：“的确是很激动，却也很后怕，万一……” 其实，有很多很多的万一。 万一来的途中，遭遇不测。 万一，找不到他。 万一，他没来得及出来营救。 无数无数的万一，让他想想都心惊胆战的，后怕不已。 但却又是，哪怕有无数无数个万一，她也已经实实在在来到他身边了。 “我来了便是来了，没有所谓的万一。”楚月离还是很乐观的。 不过，她此时真的有些累。 一阵肉香味飘来，顿时饥肠辘辘。 “云飞对我很好。”看到陆云飞拿着肉进来，她第一时间，给他这个四皇兄汇报：“不过，以后不要再让云飞保护我，你会让他有很大的负担。” “对他来说，这是责任，不是负担。”就算他不说，陆云飞也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他的四皇嫂。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楚月离是妖女，但陆北墨了解自己的弟弟。 云飞已经接受了这个四皇嫂，便是接受了，四皇嫂是自己的家人。 一家人，定是要舍命相护的。 陆云飞拿着烤好的肉进来，竟然是野猪的肉，还撒上了一种有味道的野菜碎末，香气逼人。 “你一定很饿很饿了，赶紧吃，我等会再给你弄点野果子回来。” 陆云飞将烤肉放下，转身就要走。 出去没多久，又用竹筒装着水回来。 “先喝点水，果子马上就有。” “这季节哪来的野果？”楚月离不想让他太折腾。 陆云飞却一脸宠溺的笑：“只要你想吃，什么都有。” 他快步走了。 楚月离低头喝水，没想到，水竟然是温热的。 她愣了下，抬眼往山洞外望去，只见一些兄弟在忙着，却已经看不见陆云飞的身影。 “他对你越来越尊敬了，想必在相处中，已经看到了你的无数优点。”陆北墨浅笑。 “我哪有什么优点？”不过，云飞对她是真的越发友好，可以说得上，比对自己的亲姐姐还要好。 “你浑身都是优点。我陆北墨看中的人，能差么？”陆北墨将烤肉拿起来，用小刀切开一小块，递到她的面前。 香气诱人。 她吃得津津有味。 还没吃饱喝足，陆云飞就带着洗干净的果子回来了。 “枣子？” 这个地方，竟然有枣子！ 陆云飞眼底，闪着让人轻易被感染的笑意：“我说有，就一定有，我不会骗你。” 第884章 我来了，就一定有办法 陆云飞的笑，轻易就将楚月离给感染了。 吃饱喝足后，楚月离舒展了下筋骨，力气果然是回来了。 “北墨，如今外头是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被困在万岁谷？” 她来劲了，果然第一时间，就得要先处理公事。 刚才一直没有提起，是因为知道自己还太虚弱，暂时不能出去。 “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你的脑袋瓜里，能少装点东西，多装点我。”陆北墨伸出长指，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放心，我心里任何一个角落，都装着你。”要不然，怎么会千里迢迢赶来南蒙，找他？ 陆北墨在她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要，重要到，连她自己都难以想象。 “当初大哥闯进宿克鲁北部，我收到消息后立即亲自追来，却见大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行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被下了蛊。”楚月离立即道。 陆北墨点了点头：“我猜测也是，便一路追来，将他打晕之后，让人把他带回来。” “而你为了引开契丹士兵，只身犯险，将他们引到这个地方来？” “我对宿克鲁不熟悉，这个地方，倒不是故意想来的，等来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个死亡之谷。” 陆北墨叹息了声，回想当日过来，那些深陷在泥潭死去的兄弟，胸口，多少还是有些沉闷。 楚月离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从他的眼里，仿佛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她伸出手，握了握他的大掌，柔声说：“谁也没能想到这地方会如此危险，但至少，你还有兄弟在身边，我们还是得要想办法离开。” 外头的情形她虽然没见着，但听着动静，外头的兄弟似乎也不少，至少还有几十人。 也就是说，还是有不少兄弟和他一起越过屏障，进入万岁谷的。 但想必，也牺牲了不少人。 “当初刚到，的确是没有注意到，有十几个兄弟陷了进去，无法营救。” 陆北墨反握住她的手，语气有些沉重：“后来我们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但出口被契丹大军包围，无法闯出去。为了活命，也只能向万岁谷探索着走进去。” “那是如何摸索着进来的？”楚月离抬头看着他。 陆北墨薄唇轻抿，果然还是不太想回忆。 楚月离就知道了。 这一趟摸索进来，必定是又牺牲了不少兄弟。 都是，兄弟用性命换回来的。 “所以在没确定如何能顺利出去之前，你也不敢带着大家贸然离开，是吗？”要不然，出去，又得要牺牲一批兄弟。 他带着百余人前来，此时身边，只怕连一半的兄弟都没了。 他们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暂时的确是没有万全之策，更何况，外头被契丹大军包围，就算大家能活着越过泥泞地，也闯不出大军的封锁。” 于是他们只能从万岁谷的后方，继续寻找出路。 但，一个多月了，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 楚月离却捏了捏他的手指，笑道：“放心，我来了，就一定有办法带大家走出去！” 第885章 都长这么高了 墨王都做不到的事情，其他人若是夸夸其谈说自己一定可以做到，陆北墨只会觉得那人太轻佻。 但若是他的小阿离，看法却又完全不一样。 他的小阿离，是真可以想到一切别人想不到的办法，做到一切别人做不到的事。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楚月离裹好了陆北墨的衣袍，和他一起从山洞里出去。 但，跟她想象不一样的是，山洞外的兄弟，可不仅仅只有几十人。 “他们是谁？”远处，为什么还有一大批兄弟在忙碌？ 此时还只是傍晚时分，尚未入夜，楚月离还能看到远处山涧里活动的人。 看起来，不是陆北墨的北骑军将士！ 她抬头看着陆北墨，有些茫然：“他们……是谁？” “你当年还太小，认不出来了。”陆北墨摆了摆手。 十九立即朝着山涧深处赶去，没多久，就带了几个人回来。 “真是小小姐？老天，都这么大了！当年才十岁左右。” “是啊，真的是小阿离，居然长这么高了。” 那回来的几个男子，约莫都是四十出头，虽然算不上是灰头土脸的，但也确实看得出来经历了岁月风餐露宿的洗礼。 楚月离刚开始的时候还还认不出来，一个个晒得黝黑黝黑的，再加上好多年没见过，印象不那么深刻了。 可在听到他们叫自己小小姐和小阿离之后，忽然间，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捶打了一下那般。 好痛！ 也好，激动！ 激动到差点都呼吸不过来了。 “孟伯伯，杨伯伯！” 老天！她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孟伯伯和杨伯伯竟然还活在这世上！ 他们都是当年楚家军的人，跟在父亲和几位叔叔的身边，并肩作战的老将士！ 他们！他们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楚月离一激动，受过了内伤的胸臆，一阵血气翻腾。 若不是陆北墨立即运功帮她稳住心脉，怕是因为太激动，又得要吐血了。 有陆北墨在，她的安全总是能得到保障。 这会儿气息稳住之后，看着两位伯伯，差点就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那……那……” “你三叔也在这里！”孟伯伯的话刚落下，楚月离抬头，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躯，背着夕阳走来。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了下来。 “三叔，三叔！” 她冲了过去，将楚一航一把抱住，哭得像个没长大的娃娃。 “三叔！呜呜呜……” 六年前，爹娘和两位叔叔的死讯传回来时，楚月离都没有哭得这么大声过。 因为她知道，家里没了顶梁柱，她没资格哭，她要当大家的依靠。 那时候，她却还只是个孩子。 楚一航将她搂在怀中，眼眶也是一瞬间潮润了。 “对不起，阿离，我没能保护好大哥和大嫂，让他们……枉死在南蒙，对不起！阿离，你原谅三叔……” “呜呜呜……” 她知道的。 爹娘不可能还活着，他们早就说过，去达甘鲁盟的人是三叔和正南叔叔。 不该有任何期待。 三叔还活着，已经是老天爷给她最大的礼物！ 第886章 三叔!三叔! 楚一航还活着。 出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如今，已经年过二十七。 当初在楚月离印象中的白嫩小伙，如今有了古铜色的皮肤。 高大的身段，沉稳的气息，岁月的洗礼，给他添了一份男人稳重的味道。 那么好看，那么帅气，那么，让人安心。 “三叔，三婶婶也来了。”哭了好久之后，这是楚月离说的第一句话。 楚一航愣了下，看着她，似乎有些愕然。 楚月离当然知道，三叔根本不知道三婶婶是谁。 毕竟当年，他和霍晴私定终身后，还没来得及带霍晴回去见国公爷。 楚一航心里有些不安。 是怕他们为了给他所谓的长眠幸福，还给他配了冥婚。 “阿离，是谁的主意？”这件事情，必须得要阻止，“我……你三叔我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能娶任何姑娘。”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不是毁了人家一生的幸福？ “三叔，有个姑娘对你如此痴心一片，宁愿守寡也非要嫁到我们国公府，当你的娘子，你难道不高兴吗？” 楚月离笑嘻嘻的，明知故问。 楚一航果然更加不安，急道：“这怎么能？我当初……大家都以为我战死了，一个已死之人，岂能再娶！爹竟然答应了！” “祖父一开始，是不答应的，架不住三婶婶太痴情。” 楚月离看了陆北墨一眼，便知道了，墨王不是嘴碎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没有告诉三叔。 是等着让三叔回去之后，发现这份天大的惊喜吗？ 不过，她可忍不住！ 她现在就想带着三叔回去见三婶婶。 一想到三婶婶这些年来，为了三叔绝望到不愿独活的苦楚，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滑了下来。 “呜呜……三婶婶对你真的太好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何痴情的姑娘？她……她那么可怜，一直假装坚强，还要安慰所有人，三婶婶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姑娘，呜呜……” 楚一航顿时一阵头大。 他感谢那姑娘的付出，虽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几时招惹了如此痴情的女子。 可是…… “阿离，我心里……我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娘子，只是当年没来得及带回国公府，楚家军就在南蒙出了事。可我答应过晴儿，这辈子，我不会再要任何一个姑娘。家中那位……” “那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三婶婶叫什么名字？”楚月离执起他的袖子，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今天，眼泪就是止不住。 每说一句话，竟然也能掉几滴眼泪，好像是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集中在这一刻掉光似的。 楚一航哪里有什么心情管人家叫什么名字，他对那姑娘，扎根不感兴趣。 只觉得自己耽误了人家，实在是愧疚。 更何况，这事虽不是自己自愿，但总归是对不起晴儿。 他愧疚极了。 “阿离，这事……” “三叔！”楚月离吸了吸鼻子，才道：“我的三婶婶，叫霍晴。” 第887章 我一定是她最好的归属 楚一航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楚月离给他的这个消息消化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转身，背对着楚月离，没让她看自己的脸。 楚月离也没有追着他看，因为她知道，三叔在哭。 堂堂大男子，在外头不知受了多少苦，这些年来，除了面对亲人战友去世的时候，怕是都没有掉过多余的半滴眼泪。 但却不想，在听到霍晴这个名字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没忍住，滚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还没有到心酸到这地步。 晴儿。 他的晴儿！ 真傻！ “其实三婶婶这些年，一直都住在京城，就在国公府不远的地方。”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一想到霍晴这些年的痴情执着，心里也是酸得一塌糊涂。 “当初三叔你战死的消息送回去后，三婶婶去过国公府，拜见过祖父，也恳求祖父让她留在国公府，让她代替你尽孝。” “但是祖父没有答应。” “爹定是不想让晴儿年纪轻轻的，就留在国公府守寡，她可以有自己美好的人生。” 楚一航闭了闭眼，声音依旧十分沙哑。 “是，祖父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祖父也没想到，三婶婶竟然一直守在国公府附近，这么多年来，对你从未忘却。” “那次秋猎，我们国公府缺人，我也是犹豫了好久，终于才敢去找三婶婶。” “你不会知道，当我找上三婶婶的时候，三婶婶有多激动。根本不需要我开口去劝，三婶婶自己就答应了。” “秋猎会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霍晴就是我的三婶婶，祖父也是没办法了，看三婶婶这辈子除了你，是真的接受不了第二个男子。” “所以，祖父接受了她，让她住在国公府。” 楚一航听着，大掌下意识落在自己胸口，将心脏所在的位置，用力捂住。 心脏真的好酸好疼啊。 为了他那个傻乎乎的晴儿。 “三叔，三婶婶真的爱惨了你，等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楚月离又擦了擦眼睛。 三叔在哭，她也跟着哭，今天眼泪还真是多，多到有些不值钱了。 “我知道，我会好好珍惜晴儿，我发誓。”楚一航回过头，揉了揉她的脑袋：“六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竟然还嫁了人。” “大哥也成亲了。” “我知道。”楚一航看着站在楚月离身后的陆北墨，心情很快又明朗了起来。 “我们家的小阿离眼光真是不错，如此出色的墨王，竟都被你给虏获了。” 楚月离努努唇，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眼光……还真是没那么好。 当初看中的那个人，终究是错付了。 回头看了眼，陆北墨始终安静站在她的身后，对楚一航的话，虽然没有回应，但却是默认。 她眼光，真好。 对他来说，只要如今人是属于他的，便是她最终选择了他。 这难道不是眼光好的结果？ 陆北墨伸出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再看着楚一航，笑道：“三叔放心，她眼光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是她最好的归属。” 第888章 来不及了 霍晴终于在约定时间之前，将宇文莺送回到楚家军的军营。 “她就是下蛊之人？”看到只是个小丫头，苗玉翠和楚一都惊呆了。 就连闻讯赶来的拓跋琉璃，也惊得满心震撼。 看起来也就十六岁左右，因为长得不是很高，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十分的娇小。 就这么一个小丫头，为何会对楚萧何下如此可怕的蛊毒？ “应该是她没错，就算不是，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霍晴取出一只瓶子，蹲了下来，打开瓶盖，在宇文莺的鼻子前晃了晃。 宇文莺呛了两口，一边咳嗽着，一边清醒过来。 看到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她吓得瞪大眼睛，惊呼道：“你们是什么人？” 但她说的是契丹语，没人能听懂。 宇文莺很快就发现，周围都是中原人，还有，她的手被绑在身后，绑得紧紧的。 她被绑架了！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了我！要是让我大哥知道，我大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松开！” 这次，她说的是中原话。 苗玉翠松了一口气。 会说中原话，总算是可以沟通了。 “你为何给萧何下蛊？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苗玉翠将她拎了起来，丢在椅子上坐下。 如此一来，大家跟她说话，也就没有那么费劲了。 宇文莺环视了营帐一眼，确定这营帐不是自己军营里的那些。 她缩了缩身子，瞪着刚才说话的苗玉翠：“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谁是萧何？” 霍晴和苗玉翠互视了眼，霍晴点了点头。 苗玉翠立即过来，将宇文莺一把拎了起来，提着她到了楚萧何的营帐。 楚萧何依旧昏迷不醒。 昏迷了这么多天，比起之前那几日，脸色更加惨白。 虽然拓跋琉璃每日都在给他推拿，但血气始终是难以正常运转，继续这样昏迷下去，哪怕蛊毒不发作，他人也难以好起来了。 拓跋琉璃每次看到，就心疼得无与伦比。 宇文莺也看到了，看到的第一眼，就直摇头：“太晚了！” 拓跋琉璃一听，顿时心里一寒：“太晚了是什么意思？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霍晴脸色一沉，不悦道：“还没有到七七四十九日，怎么就是太晚了？” “是没有到七七四十九日，但也就只剩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内，你们如何可以到达甘鲁盟，将我姐姐带过来，给他解蛊？” “你姐姐？”霍晴和大家都是一阵惊愕。 宇文莺看着霍晴，这么大个小丫头，被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竟然没有吓得痛哭流涕，还能跟他们镇定说话。 光是这份气势，也是值得在场的人敬佩。 若不是楚萧何此时的情况的确很危急，就连霍晴都觉得，这小丫头真是不错。 但如今，她是真的没有这份心情去欣赏宇文莺的任何优点。 楚萧何的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坏。 宇文莺安静看了楚萧何的脸色好一会，似乎在思索什么。 大家也没有催她，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宇文莺才道：“给他下蛊的一定是我姐姐宇文雅，但她如今人在达甘鲁盟，而这人……等不及了。” 第889章 你以为我怕死? “你是她的妹妹，你一定也知道如何解蛊，是不是？” 拓跋琉璃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宇文莺的胳膊。 她最近实在有些疲累，身心疲惫的，力气没能控制好，竟连自己的脚步都失了控。 一不小心，就带着宇文莺撞倒在了地上。 “璃儿！” “小心！” 苗玉翠和霍晴一人一个，将两个滚在地上的女孩儿扶了起来。 拓跋琉璃眼前一黑，浑身一阵晃动，差点晕过去。 宇文莺脑袋着地，也被撞得七零八碎的，差点跟着晕倒。 “璃儿，你太累了，赶紧先歇会。”苗玉翠扶着拓跋琉璃，在椅子上坐下。 拓跋琉璃刚觉得意识清晰了些，立即就摇了摇头，将苗玉翠推开，跌跌撞撞走到宇文莺的跟前。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你还有办法的是不是？求你了！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楚大哥！” 宇文莺原本被她撞了一下，心里有些恼火的。 但这姑娘看着一脸疲惫还无比焦急的模样，让她有些气不起来。 不过，他们应该都是传说中的楚家军，是大哥的敌人，宇文莺对他们也没什么好脸色。 “这人为何会被我姐姐下蛊？他是什么人？”她努努嘴，问道。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谁也不知道楚萧何为何忽然追到宿克鲁的北部去，也没人知道他在北部究竟遇见了谁，做了什么事。 等到墨王的人将他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就连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凌风，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凌风闻讯赶到之后，气氛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他将宇文莺一把拎了起来，摁在楚萧何的床边。 “凌将军……”霍晴和苗玉翠都是女子，说到底，对姑娘家还是有几分客气。 所以身为敌人的宇文莺，在被带来之后，除了被绑住，并没有遭到任何不好的对待。 可凌风是将军。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有什么意义。 “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他声音粗哑，看得出来，脾气也是十分不好。 宇文莺是郡主，虽然不是生来就是金枝玉叶，但是这么多年，实在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连委屈都没有受过。 被凌风如此粗鲁地摁在地上，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放开我！你敢对我无礼，我大哥一定会杀了你！” 凌风怒道：“若你今日不想出办法救他，等不到你大哥来，我会先杀了你！” “你以为我怕死？”别看宇文莺个子小小的，生得那叫一个娇小玲珑，可她的眼神，的确也是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我知道你不怕死！”她虽然是女子，但也是契丹人。 契丹士兵不怕死，是出了名的。 “你可以不怕死，但不知你是不是也不怕被折磨！” 凌风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剑锋压在了她的脖子上：“快说，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楚将军！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你的身体，刺成筛子！” 第890章 对待敌人，就不能仁慈 “你敢！”宇文莺是有些怕的，但她堂堂契丹郡主，岂会在这些东陵将士面前认怂？ 这事若是传回去，以后，她还如何在契丹将士面前立威？ 再三琢磨后，宇文莺闭上眼，咬着牙道：“好！我就是不愿意救他，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不怕死！” 她说，不愿意救，而不是不能救！ 也就是说，她的确还是有办法的！ 所有人，在一瞬间燃起了新的希望。 但宇文莺看起来也是一把硬骨头，以硬碰硬，万一她真的视死如归怎么办？ “郡主！”拓跋琉璃走到她的跟前，蹲了下来，哑声道：“郡主，楚大哥真的是个好将军，他宅心仁厚，是个好人！求求你，救救他吧！” “他是我大哥的敌人，算什么好人？”宇文莺冷哼。 今日她在这里受的委屈，岂能被抹掉？ “更何况，他手底下有如此粗暴的将士，他能算是个什么好将军？”她瞪着凌风，一脸不屑。 这话，倒是有些不对了。 当将军的，岂能太心软？ 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谁都懂这个道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本将军先废你一条腿，再与你慢慢说！” 凌风抬起手，眼看着就要一剑刺向宇文莺的腿。 宇文莺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但她还是咬着牙，死也不松口。 “凌将军，剑下留情！”霍晴和苗玉翠同时开口阻拦。 拓跋琉璃更是扑到宇文莺的身上，生怕凌风真的一剑刺下去。 “她是敌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凌风瞪着所有人，眼底发红：“萧何如今这般，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女人再不动手救他，难道，真要看着他成为蛊人，一辈子受人控制吗？” 他是追着楚萧何亲自去的北部，可他没有保护好楚萧何！ 若是再不将楚萧何救回来，他便是一辈子对不起楚家军，对不起楚家所有人。 “你们都是好人，心慈手软，不忍心对她动手！但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怕做任何残忍的事情！” 他手里的长剑，还握得紧紧的。 看着抱住宇文莺的拓跋琉璃，他哑声道：“七公主，请你起来，今日，我一定要让这女人动手救萧何，否则，我就与她同归于尽！” “凌将军，让我……让我再劝劝她。”拓跋琉璃比谁都焦急，楚萧何醒不过来，或是变成了蛊人，她也不想活了。 可她不能让他如此残害一个无辜的人。 给楚萧何下蛊的是宇文雅，至少在这一点上，跟宇文莺没什么关系。 她是契丹人的郡主，若是在战场上，拓跋琉璃对她也绝不会留情。 但如今，她是一个被绑回来的姑娘，最重要的是，她从宇文莺的身上，真的看不出来契丹人穷凶极恶的样子。 “凌将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可萧何等不及了！”凌风一点都不同意。 对待敌人，就必须要用强硬的手段！ “将军……” 忽然，一直没说话的宇文莺开了口：“让我先看看他。” 第891章 我的命，随你处置 宇文莺看着拓跋琉璃，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我其实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救他，或许还有一种办法，引蛊。” “这办法行不通！”霍晴立即道。 她其实心里清楚，找不到那个可以帮楚萧何引蛊的人，这里，就一定会有人牺牲。 她无法看着亲人如此死去！ 宇文莺原本是她所有的希望，可是，万万没想到，下蛊的竟然另有其人。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我引蛊的办法，或许可以保住那个人的性命，不需要一命换一命。” 宇文莺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心头同时一震。 苗玉翠赶紧将凌风拉开，安抚道：“凌将军，稍安勿躁，先听听郡主怎么说。” 若是引蛊这个办法可以用，且不需要人牺牲性命，那么他们就一定可以做到！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愿意给楚萧何引蛊。 只是引蛊的法子被阿离没收了，她是一点都不懂。 凌风瞪着宇文莺。 苗玉翠又道：“凌将军，如今再拖拉下去，只会浪费萧何的时间，你该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凌风再没有半点犹豫，唰的一声，将长剑收回。 拓跋琉璃亲自给宇文莺松了绑：“郡主……” “我可以救他，不过是看在你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坏的份上。” 宇文莺的话还是有些冷冷的，毕竟刚才差点就被动私刑了，谁心情能好？ 但这里几个人，除了这个脾气暴躁的什么凌将军，其他人，其实她也能看得出来，的确不是什么坏人。 连对待俘虏都可以如此客气，比起她大哥，真心说得上是好人了。 若是大哥，只怕比这个凌将军还要残暴，还愿意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吗？早就一刀将她的手脚给砍了吧？ 宇文莺虽然有些傲气，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楚局势。 “不过。” 她瞪着凌风，心里还是不爽。 这暴躁的将军刚才将她摁在地上，让她跪在下头呢！ 她堂堂莺莺郡主，除了大王和父母，曾跪过谁？ 宇文莺看凌风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怒火。 大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凌风，看样子，契丹郡主对他意见很大。 但此时大家也都没有办法，还等着契丹郡主救楚萧何呢？ 凌将军……能不能给人家小姑娘说几句好话，哄一哄？ 却不想，凌风竟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之下，咚的一声，单膝跪了下去。 “郡主，若你能将楚将军救回来，我这条命，随你处置！” “凌将军！” “将军！” 苗玉翠和霍晴同时震撼到瞪大了眼睛。 拓跋琉璃和楚一也被惊到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出口的，万一宇文莺事后真的要他的命，他就必死无疑。 毕竟，谁都知道，大将军有所为有所不为，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只要宇文莺让他死，他就一定会自行了断，履行自己的承诺！ 就连宇文莺也被惊到了，这将军虽然粗暴，可她也看得出来，这人一定是言出必行的。 一条命，这么轻易就交给她了吗？ 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第892章 绝对，是最完美的结局 “将军，三思！”苗玉翠立即要阻拦。 但凌风看着宇文莺的目光，却无比坚定：“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只要郡主将楚将军治好，我的命，你随时拿去。” 宇文莺没说话，大概是被吓住了，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凌风的目光，依旧迥然：“但若是郡主治不好楚将军，我定会让郡主给将军偿命！” 没人敢开口说什么。 宇文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瞪了他一眼：“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下的蛊！” 见凌风眸色一沉，分明是大怒的征兆，宇文莺吓得后退了两步，急道：“我尽力就是！” 别的都不用多说了，只要她答应，至少还有两日的时间，今日，先让她“尽力”。 今日若是再不行，明日，她不拼命去救人，凌风就真的跟她拼了。 凌风拱了拱手，立即站了起来，退到一旁。 拓跋琉璃看着宇文莺，忙道：“郡主……” “我需要一个帮手，其他人，必须出去。” 宇文莺这话，又让大家心里有所猜疑。 她，毕竟是契丹郡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什么阴谋诡计。 “我留下来。”霍晴道。 “不，我需要她留下来。”宇文莺看着拓跋琉璃。 霍晴眸色一沉：“不行，她对巫蛊之术并不了解，她帮不了你。” 最重要的是，拓跋琉璃的武功并不算高，再加上她一心一意担心着楚萧何，若是宇文莺真有什么坏心思，拓跋琉璃未必能应付。 霍晴却不一样，霍晴自问，可以应对宇文莺的任何变故。 可宇文莺依旧坚定道：“只能她留下来，否则，我不救人！” “你敢！”凌风又要发作。 拓跋琉璃忙道：“我留下！我自己留下！” 她看了凌风一眼，眼底都是恳求。 之后，又看着霍晴：“三婶婶，让我留下，你们守在外头就好，若是有什么变故，我定会呼唤你们进来。” 霍晴还是犹豫。 拓跋琉璃急道：“三婶婶，求你们了！让她赶紧救萧何，我们时间真的不多了。” 霍晴是真的不放心，虽然宇文莺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但她是契丹人。 契丹人骨子里的野蛮和凶狠，是所有人认同的。 契丹人杀了他们多少东陵的将士，就连她的夫君楚一航也是死在契丹人的刀下，她心里，能不防范吗？ 可楚萧何，的确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三婶婶！”拓跋琉璃又道。 满眼的恳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最后，还是苗玉翠轻轻拉了霍晴一把：“我们就在外头守着，璃儿，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呼唤，我们会即刻进来。” 这话，当然是说给宇文莺听的，也是为了警告她，若是敢耍花样，他们不会放过她！ 宇文莺一点都不在意，反正时间不多的人不是她。 看她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家心里也都有气。 但却，无可奈何。 若她真有办法可以给萧何引蛊，却又不会让替他引蛊的人毒发身亡，那，这绝对是目前，最完美的结局。 第893章 那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男孩子 一行人终于还是出去了，营帐里，就只剩下宇文莺和拓跋琉璃，以及昏迷不醒的楚萧何。 “郡主，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郡主但说无妨。” 虽然他们算得上是敌人，但拓跋琉璃对宇文莺，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至少，下蛊的人不是她。 虽然是她姐姐，但其实对于拓跋琉璃这种在皇室长大的人来说，皇亲贵族里的兄弟姐妹情，还真是没有那么深。 所以，宇文雅做的事情，和宇文莺未必有关。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宇文莺说了，她有办法，那就一定是真的有办法。 “你让他们都出去，是因为这个办法，未必可行？”拓跋琉璃问道。 “他是你的爱人？”宇文莺侧头，看了楚萧何一眼。 拓跋琉璃看得很清楚，宇文莺看楚萧何的眼神十分的平淡，也很陌生。 她是真的和这件事情无关，她根本不认识萧何。 拓跋琉璃红了红脸，道：“他是我的夫君。” “长得倒是真挺好看的。”宇文莺在床边坐下，盯着楚萧何看了好一会，皱了皱眉：“但是没有那夜看到的好看，那漂亮的男子也是你们的人么？” 她早该想到的，如此漂亮的男子，气质又是那般的清冷高贵，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的士兵？ 尤其，他皮肤还那么白皙细腻，那是连姑娘见到了都要妒忌的好肤色。 她在南蒙这么多年，契丹的公主郡主千金小姐见过无数，可没有一个的肌肤比得过他。 “他是个皇子吗？”她盯着拓跋琉璃，一脸好奇。 “你说的……是谁？”拓跋琉璃有些愕然。 今日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拓跋琉璃也不知道，她之前究竟遇见过什么人。 “是个中原人，一定是你们的同伙，要不然，你们不可能轻易找到我的营帐，将我掳回来。” 宇文莺越说，眼底的光泽越耀眼：“他如今究竟在哪里？在你们军营吗？我将这位将军治好之后，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我的确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难道，是九皇子？ 一起去将她掳回来的人，里头长得最好看的男子，自然就是陆云飞了。 但是陆云飞如今，并不在他们的军营。 “他长得比这位将军好看。”天底下，能如此好看的男子，应该是不多了。 宇文莺眨了眨眼，又道：“我在南蒙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对了，他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 拓跋琉璃回头，看了楚萧何一眼，无声叹息：“你见到的，只怕就是九皇子。” 这天底下，能比楚大哥长得好看的人，也是不多。 十八九岁，那就断然不是墨王爷。 不是墨王爷，就必然只有九皇子陆云飞。 “他真的是个皇子？”宇文莺一脸惊喜，想着军营里见到那漂亮男孩，眼底都是笑意。 “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将这位将军治好……当然，我只能尽力，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但我真的想见那位九皇子，你带我去找他，可以吗？” 第894章 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愿意 “他还没有回来。”陆云飞和楚月离还有任务在身，他们的行踪，拓跋琉璃不敢透露。 好在宇文莺似乎也不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她说没回来，也就是说，他真是这里的人，他总归是会回来的。 “那……等他回来之后，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她看着拓跋琉璃，满心期待。 拓跋琉璃不想骗她，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不知……他愿不愿意见你。” 她其实有些害怕，怕宇文莺因为这个不高兴，不答应救楚萧何。 但她不想骗宇文莺，只好试着解释：“九皇子不喜欢与人接触，尤其是姑娘，他甚至……讨厌姑娘靠近自己。所以……他未必……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告诉他，是你治好了楚将军。” “萧何是阿离的亲哥哥，阿离是九皇子的四皇嫂，你救了萧何，也许……也许九皇子会看在这份上，愿意见你、” “其实你可以骗我的。”宇文莺冲她笑了笑，道：“但是你选择告诉我真相。” 那些什么亲哥哥，四皇嫂的，关系太复杂，一时间也她也听不明白。 本来就对中原话不是那么熟悉，拐弯拐得多，她脑子就不够用了。 不过，眼前这姑娘，的确是个好人。 那她选择的夫君，应该也不是坏人。 “更何况，我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她下蛊害的人，大多都是无辜的。” 她吐了一口气，掀开楚萧何的衣襟，长指落在他心门上，轻轻摁住，似乎，在感受什么。 拓跋琉璃一个字都不敢说，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就怕自己发出了声音，会妨碍拓跋琉璃的判断，耽误了给楚萧何解蛊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莺的长指才从楚萧何的胸膛拿开。 拓跋琉璃顿时一脸紧张：“郡主，他……怎么样？” “这蛊，我姐姐下的时候，下手很重，是铁了心想要让他当自己的蛊人，但可惜他被你们的人带回来了。” 宇文莺是有些疑惑的，以她姐姐宇文雅的性子，用了如此上等的蛊虫，定会严密看管，十分重视。 这都能被人带回来。 只能说，将他带回来的人，本事是真的高。 “蛊毒不是不可解，不过，我姐姐不在，我就只能替他引蛊。” “是不是引蛊的方式，与普通方式不一样？”拓跋琉璃始终觉得，宇文莺要让所有人离开，还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替他引蛊的人，虽然暂时死不了，但也未必能活下去。”宇文莺抬眼，看着她：“你敢吗？” 其实拓跋琉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宇文莺说了，要让大家离开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办法一定是很危险。 也一定是，会让引蛊的人很痛苦，甚至会死。 他们都在这里的话，大家都愿意牺牲，一时间未必真能争出个所以。 宇文莺虽然年纪小小的，但想事情，还算周到。 拓跋琉璃点了点头：“我愿意。” “你还没听我说完。” 拓跋琉璃却将她打断：“不用说了，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愿意！” 第895章 身边，那姑娘 楚萧何昏迷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他一直都在做噩梦。 梦中，全是爹娘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的画面。 原先这些画面并没有特别清晰，他虽然心里难受，但还算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到了后来，画面越来越清晰，爹娘浑身浴血，敌人的箭，还一箭一箭扎在他们的身体里。 楚家军血流成河。 无数的兄弟倒在血泊中，颤抖着，绝望着，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浑身像是被烈火在焚烧那般，烫！烫得他不断在颤抖。 斗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额角，脸颊，源源不断往下落。 那些充斥着血腥味的画面，让楚萧何的心脏，也像是被人一箭一箭射穿。 痛！ 痛得身体止不住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只温柔的小手，拿着一条凉飕飕的毛巾，在他的脸上，胸口，一点一点擦拭。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就像是重一点，也怕会将他弄疼。 后来他一直握着她的手。 握着她的手，就像是握住了一份安全感那般。 她试过挣扎，但他不松开，她也就不抗拒了，用另一只手，继续给他擦拭。 但她的手很凉，越来越凉，凉得好像一点温度都没有那般。 她甚至还在吐血！ “璃儿！” 楚萧何睁大眼，猛地坐了起来。 床边趴着一个姑娘。 他糊里糊涂的还没有看清楚，立即握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拉了起来：“璃儿！” 她为何吐血？ 在梦里，他分明看到床边的姑娘脸色聚变，一脸痛苦，痛得浑身抽搐，最后还吐了血！ 可当楚萧何看清楚眼前的姑娘之后，却惊得瞬间松开手。 “你……是什么人？” 宇文莺揉了揉惺忪的眼眸，又打了个呵欠，再看他，终于清醒了：“你醒了？” 楚萧何没说话，视线在营帐里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影踪。 “是你救了我？”不是璃儿吗？ 他明明梦到璃儿一直在自己身边。 不过，这里是南蒙，拓跋琉璃怎么可能在？ 脑袋还是很难受，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倒是觉得身边这姑娘应该是没什么恶意，他在看清楚她的脸时，那份防备，慢慢放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宇文莺揉了揉被他抓痛的手臂，瞅了他一眼：“还是让他们跟你说吧，我怕你想杀了我。” 她转身走了。 楚萧何想出去，刚掀开被子就感觉浑身一阵瘫软，差点没抗住倒了回去。 身体还是极度疲惫。 有一种虚脱的病弱感。 不过，这营帐……是他自己的营帐没错！但他明明记得，他追到宿克鲁北部的时候，被伏击了。 是谁将他救了回来？ “萧何！”一阵惊呼，惊得楚萧何瞬间将自己所有的思绪打断。 他抬头，看到进来的两人，顿时一脸错愕：“二婶婶，三婶婶，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南蒙啊！ 她们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在京城？ 苗玉翠和霍晴快步走到床边，两人都激动得两眼通红。 萧何，真的醒了。 第896章 她没来，也好 楚萧何真的醒了。 有自己的意识，没有被控制，没有成为蛊人。 在七七四十九日的最后一天，彻底清醒过来。 蛊毒，已经被解开。 “宇文莺？” 看着坐在不远处，在吃点心的姑娘，楚萧何皱起了眉：“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宇文莺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霍晴和苗玉翠也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但话都到了嘴边，却也都咽了回去。 没人说话。 不知如何开口。 楚萧何皱了皱眉，总觉得大家似乎都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却又不说。 “究竟……出了什么事？” “还能出什么事？就是大少爷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昏迷，大家心惊胆战的，都慌着呢。” 营帐的门帘被掀了起来，紫苏端着一碗热汤进门。 边走，边笑道：“如今大少爷你好不容易醒来了，她们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紫苏？”楚萧何又愣了愣，随即，又惊又喜又慌：“阿离来了？” 紫苏从小就跟在楚月离的身边，寸步不离的。 如果紫苏出现在战场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阿离也在这里。 他十分激动：“阿离呢？人在哪里？我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 这一次来南蒙，楚萧何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依赖楚月离。 阿离不在身边，没人给他战事上的建议，有时候，他心里的确是慌。 军中所有的军师，没有一个比得上楚月离的。 他是不希望楚月离来这种地方，可他真的渴望阿离在，这种心情，无法描述。 实在是纠结。 如今看到紫苏，还有二婶婶和三婶婶，那不用说，阿离一定是来了。 “紫苏，小姐呢？”他的意识还是没能彻底恢复，昏迷之前的许多事情，依旧有些迷迷糊糊想不起来。 脑袋瓜一片浆糊。 其实很想问一句，大家都来了，那，璃儿呢？ 新婚之夜就出征，他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要和拓跋琉璃讲。 不过，他醒来，大家都赶来了，却不见璃儿，璃儿人应该还在京城。 虽然有些失望，但，这样也好。 璃儿是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了，岂能吃这种苦？ 让她留在国公府，才是最好的。 “小姐去找墨王爷了。”紫苏怕她担心，忙解释道：“之前大少爷去了北部，墨王怕你有危险，便追了过去亲自去救你。后来，大少爷被救回来，墨王却被困在北部。” “如今小姐已经有了墨王爷的消息，就带着雷啸大人和九皇子，一起去找墨王。” 楚萧何果然是焦急的。 霍晴忙道：“不用担心，阿离自己武功高强，九皇子和雷啸又都是高手，有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事。” 楚萧何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焦急，但再急也没用，他现在身体还是虚弱得很，还不能立即出去。 苗玉翠倒是想起来什么，看着楚萧何，一脸疑惑：“萧何，当初你为何忽然间要独闯北部？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第897章 她是她，我是我 苗玉翠的问题，让楚萧何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中。 他为什么要追去北部？ 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来。 大家见他皱紧了眉心，表情痛苦，顿时也都不安起来。 毕竟是刚解开蛊毒，也不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问题。 霍晴忙回头看着还在吃东西的宇文莺，焦急问道：“郡主，他这般模样，是蛊毒还没有完全解去吗？” “蛊虫已经从体内出去，便是蛊毒已经彻底解开。” 宇文莺看着楚萧何，想了想，才道：“是姐姐下手太重，他被蛊虫侵蚀心脉太久，心脉已经受到了损伤，意识一时半会还是会有些模糊。” “姐姐？”楚萧何眸色一沉，盯着她，掌心慢慢在收紧：“你是宇文雅的妹妹？” 说到“宇文雅”这三个字的时候，楚萧何眼底，一抹杀气掠过。 如此沉重的杀气，就连隔着好几个人的宇文莺，都能清晰感觉到。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忙看着霍晴，有些不安。 霍晴道：“她的确是宇文雅的妹妹……” “来人！”楚萧何脸色猛地一沉：“将这女子拿下！” 楚一冲了进来，但见大家脸色怪异，他也没敢动手。 他刚才一直守在外头，他们说的话，楚一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动手不太适合吧？毕竟这两日，宇文莺的确是全心全意在救大少爷，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大少爷的救命恩人。 宇文莺立即就被刺激到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道：“我给你解了蛊毒，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要将我拿下！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坏人！” 霍晴扶了扶楚萧何的肩头，解释道：“虽然是她姐姐宇文雅给你下的蛊，但也的确是这位莺莺郡主救的你，若是没有她，你如今只怕已经成为了宇文雅的蛊人。” 苗玉翠也帮腔道：“她虽是宇文雅的妹妹，但只怕性子和宇文雅很不一样，萧何，你先冷静下来。” 不知道楚萧何为何对宇文雅如此憎恨。 这种憎恨里头，明显还夹杂着一份厌恶！ 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楚萧何与宇文雅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刚清醒过来，这会儿，大家也不敢提起他痛苦的事情，就怕刺激到他。 楚萧何瞪着宇文莺。 宇文莺心里还是有些慌慌的，便站在了紫苏的身后。 自己在这个地方，终究是个阶下囚，连客人都算不上。 虽然他们有些人对自己还算是客气，但，有些人是真不客气的。 尤其是军队里的将士，每次她出去，大家见她是契丹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那般。 如果没有霍晴和苗玉翠这些人的保护，宇文莺自己也知道，留在这里，绝对会是死路一条。 那些将士总有一日，会偷偷将她弄死的。 可是，她还想再见那个传说中的东陵九皇子。 如果走了，她就见不到九皇子了，这，如何是好？ 她看着楚萧何，小声说：“我姐姐是我姐姐，我是我，我又没有害你，我也……我也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东陵将士，你……你恨我做什么？” 第898章 切勿，冲动 楚萧何只是瞪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脑子依旧十分的混乱，好像想起来很多事情，却又像是有很多事情模模糊糊不知道就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有一件事，却在脑海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楚萧何忽然看着霍晴。 霍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眼神，让人莫名有些许不安。 “萧何，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轻声问道。 楚萧何却依旧只是紧紧看着他，掌心慢慢在收紧，浑身的肌肉也是一阵绷紧。 声音，慢慢变得沙哑，而颤抖：“三婶婶，我……看到三叔了！” …… 霍晴回了自己的营帐。 很久都没有出来。 不知道在做什么。 苗玉翠后来跟着进去了。 去之前，苗玉翠和楚萧何说了几件事。 第一件，宇文莺的事情。 虽然下蛊的人是宇文雅，但宇文莺对他来说总归是有救命之恩，且接下来那段时间，宇文莺还得要给他祛毒。 虽然蛊虫已经不在他的身体里，但他体内还是有残余一些毒素。 据说是不多的，只需要再祛毒三日，便好。 第二件事，阿离的事情。 他们大军这两日因为楚萧何要解蛊，已经停顿了两日的时间，明日一早，得要继续往北部迈进。 北骑军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去北部，目标是万岁谷。 但万岁谷前头的平原上，有宇文束的大军。 他们不想贸然前行，希望两军交汇之后，一起进攻。 倒也不是要将宇文束的大军一举歼灭，目的只是想要将他们从宿克鲁驱逐出去。 先救了阿离和墨王再说。 基本上，大家心里已经认定了，阿离如今，该是和墨王在一起。 等将他们救出来之后，大军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向多鲁布进宫。 若是一切顺利，到时候楚月离和陆北墨已经回到军中，至于如何攻陷多鲁布，那就等阿离和墨王回来之后，大家重新商议。 至于，第三件事情，就是楚萧何说的，他昏迷的时候，好像看到璃儿。 “多半是病糊涂了，才会胡思乱想，明日大军就要出发，赶紧收敛好心思，修养好身子，否则，明日启程你未必能扛得住。” 苗玉翠安抚了他之后，才去找霍晴。 她出门之前，楚萧何还是有些不安地将她喊住：“二婶婶，我的确真的看到三叔，不过如今三叔在哪里，我暂时不知道。” “虽然我也与三婶婶说过一样的话，但我怕三婶婶会冲动，这件事情，最好还是等我们大军与北骑军汇合，将墨王与阿离找回来，再从长计议。” 宿克鲁北部毕竟还是契丹人的天下，若是三婶婶冲动去了北部，定会有危险。 “我知道了，我会劝她。” 苗玉翠从楚萧何的营帐离开，还没走到霍晴的营帐门口，就看到霍晴从里头急匆匆出来。 苗玉翠吓了一跳，立即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晴儿！”她其实想好了许多安慰的话，但此时，却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最后，只是急着道：“不要冲动！” 第899章 不好的人，是她 霍晴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一炷香的时间之前，她分明还是好好的，所以这眼底的血丝，并非因为休息不好。 她是太激动。 情绪起伏太大，身体受影响了。 苗玉翠一看，说不出的心疼。 “晴儿，不要冲动，寻找三郎的事情，切不能你一个人去做。” 霍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要去北部寻找三郎？” 苗玉翠微愣了下。 的确是这么以为的，毕竟，刚知道三郎还活着，谁能不激动？尤其是霍晴。 若是她……若是，今日活着的人是二郎，或许，她也已经压抑不住，冲动地去北部寻找二郎了。 “我没有，我只是……去看看璃儿。”霍晴回头看了眼。 楚萧何那边的营帐还安安静静的，楚萧何并没有出来。 她声音很小，也没人能听见。 “二嫂，你放心，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知道三郎还活着，我便是很感激上苍了，既然已经等了六年，我也不怕再多等几日。” 三郎在宿克鲁北部，这么艰难的六年都熬过来了，她坚信，三郎一定也会等到回到他身边的那一日。 “我不会让自己的冲动，害得大军耽误了行程。二嫂，别担心，我知道大家跟我在一起，大家也和我一样，会努力去寻找三郎的。” “你会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晴儿，你是个懂事的姑娘，若是你出了事，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份负担。” 苗玉翠不是要威胁，大家都是一家人，她只是提醒霍晴。 “一起努力，总能做到最好，各自行动，会让彼此牵挂，只会影响所有人的效率。” “我知道，所以……所以我也只是回去哭了一下下。” 霍晴挤出一抹笑意，是真的哭过，不哭，无法宣泄自己的情绪，但又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她独自回了营帐。 哭过了，也发泄过了，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二嫂，我们一起去看看璃儿吧。” “好。” …… 拓跋琉璃在远处的营帐里。 原本她是住在楚萧何营帐隔壁的，但楚萧何的蛊毒被解了之后，她就搬到这里来了。 乍看之下，营帐和普通士兵的没什么区别，但士兵们大多是十人一顶营帐，而她，是自己一个人住的。 此时和她在一起的，是紫苏。 紫苏正在喂她喝药。 听到门帘外传来脚步声，拓跋琉璃吓了一跳，下意识将面纱戴起来。 万幸，药刚刚喝完了。 紫苏将碗放下，回头就看到苗玉翠和红着眼的霍晴进门。 看到霍晴这表情，拓跋琉璃心里猛地一慌：“是不是萧何不好了？” “怎么会不好？我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大少爷很好，精神也慢慢在恢复中，只是还有些虚弱。” 紫苏将她想要爬起来的身子，小心翼翼摁了回去。 “别担心，大少爷真的没事，晴夫人只是……只是……知道三爷还活着，心里激动才如此。” 紫苏回头看了霍晴一眼。 霍晴的心情，她能体会。 如今不好的，不是楚萧何，而是，眼前的少夫人，拓跋琉璃。 第900章 乖得让人太心疼 拓跋琉璃的脸上蒙着轻纱，尽管如此，透过轻纱还是能隐隐看到，脸上布满了青斑。 这是连宇文莺也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不过，她在让拓跋琉璃帮楚萧何引蛊之前，已经和拓跋琉璃说得很清楚，会有一些不确定的变故。 蛊是她姐姐宇文雅下的，宇文莺学艺未精，远不如姐姐宇文雅厉害，她能给楚萧何将蛊毒解开，对她来说已经是很成功的事情。 至于，拓跋琉璃身上如今这情况，的确是不能怪她，她已经尽力了。 此时的拓跋琉璃，并不仅仅是一张脸被蛊毒毁了，还有她的身子，情况也是很不好。 第一天夜里她好像也没什么事，到了第二日，在照顾楚萧何的时候，忽然就吐血不止。 好不容易止住了吐血的症状，却又忽然蛊毒大作，痛得满地打滚。 但尽管她滚在地上，疼得泪眼汪汪的时候，也始终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怕她的声音，会被楚萧何听到。 看到她这模样，霍晴和苗玉翠都心疼不已。 “这孩子，真是受苦了。”苗玉翠在床边坐下，看着她在薄纱之下，斑驳的小脸。 她的嘴唇还有两处很深的伤疤，是昨夜蛊毒发作时，为了不叫出声，自己把自己给咬伤的。 “今日感觉如何？”苗玉翠问道。 拓跋琉璃努力挤出一点笑意，想说话，但张了张嘴，才想起来，今日说话的时候，喉咙很痛很痛。 刚才问一句楚萧何如何了，也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拓跋琉璃点点头，又摇摇头。 紫苏看着苗玉翠，道：“她嗓子不好，说话会刺痛。” 霍晴心头一酸，过来握住了拓跋琉璃的手。 没想到，这只手，冰冷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霍晴急了：“是不是冷？紫苏，给她再拿一床被子。” “不能再盖，都出汗了。”紫苏刚才就是看着她手太凉，一直在给她盖被子。 谁知道最后连汗都给捂了出来，少夫人的手还是凉飕飕的，根本就暖和不起来。 她的身子太虚太弱，人看着就像是个摇摇欲坠的布娃娃。 这模样，真叫人担心。 “璃儿，真的不告诉萧何吗？”她毕竟是为了楚萧何才变成这样的，楚萧何若是敢嫌弃他，他们国公府上下所有人，都绝对不会原谅他！ 霍晴也道：“萧何不是那般肤浅的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对你有任何变心，你又何苦瞒着他？” “我不是怕他看到我如今这模样，这张脸。” 拓跋琉璃的声音，十分的沙哑。 紫苏赶紧道：“少夫人，你刚服了药，还是尽量不要说话了，等晚点时候，莺莺郡主会过来给你看看你身上蛊虫如今是什么情况。” 紫苏看着两位夫人，解释道：“少夫人不是怕自己的脸被毁，让大少爷厌恶，她是担心自己如今这情况，会让大少爷分神。” 拓跋琉璃虽然没有说话，但紫苏说的话，她明显是认同的，对着霍晴不断点头。 霍晴和苗玉翠互视了眼。 这孩子，乖得让人太心疼了！ 第901章 果然，是不一样 这是楚月离与陆北墨重逢后的第三个夜晚。 万岁谷的情况，她经历了两日之后，能走的都已经走了一遍，能看到的也已经看完了。 剩下的，便是走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 入夜之后，楚月离就一直站在谷峰上，看着远处的山林，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北墨带着一件外袍过来，给她裹在身上。 是他自己的外袍，也是唯一的外袍。 当初大家为了追楚萧何，走得太焦急，连行李都没有带上。 事实上，一套衣裳，已经穿了很久。 楚月离来之前，他还三四日才沐浴一次，将衣裳洗干净。 这小娘子来了之后，墨王也是万般无奈，日日都得在小溪沐浴，衣裳是晚上入睡时，晾在火架旁，等到第二日醒来，衣裳就干了。 娘子爱干净，陆北墨也是无奈，若是不沐浴，他的小阿离不愿意让他抱着入睡。 至于，楚月离身上穿的，是他里头的衣裳改造的袍子。 她自己的衣袍在救陆云飞和雷啸的时候，脱下来撕坏了。 站在楚月离身后的陆北墨，忍不住低头，在她脖子间蹭了蹭。 荒郊野岭的，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日子里，他的小娘子竟然还是香香的，在这样无人的夜晚，实在是让人有些忍耐不住。 他的手也不知道几时落在了楚月离的腰间，隔着布料在轻轻磨蹭。 楚月离的心思，却完全在远处的山林之间。 “这山林背后的平原上，有宇文束的五万大军。”她指着军营的方向。 “嗯。”陆北墨闭上眼，依旧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这还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丢下所有人，单独相处。 这座峰谷是今日傍晚时候才发现的，距离他们驻守的地方有些远，不过对于轻功高强的两人来说，这点距离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达。 绝顶高手，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远离所有人。 楚月离依旧看着远处，山林之外，军营驻扎的地方，灯火明亮。 五万人的大军，听起来似乎人数不多，但实际凑在一起，那场面是绝对震撼的。 五万大军，一旦开战，将会死多少人？ “我们从前方出去的可能性，很低，就算越过沼泽地，也越不过他们的军队。” 楚月离的视线，从山林之外的军营移开，回头，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夜空。 “那后方，不是沼泽地，北墨，明日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为何确定不是沼泽地？”陆北墨眸色微沉，终于从她颈脖间抬头，和她一起看着后方那完全未知的黑暗之处。 “两边的气息不一样。” 楚月离指了指前头沼泽地上空，再比划着山谷后方那片遍野的荒草之上。 “今夜有雾，你看，两边雾色不一样。” 陆北墨眯起眼眸，原本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毕竟，都是雾。 但让楚月离如此提醒之后，他再细看，渐渐也是看出来了异常。 他眼底，掠过一抹微亮的光！ “果然是不一样！” 雾色不一样，人也是不一样。 他的小娘子来了，真是不一样了！ 第902章 谁都想将他打倒 一片沼泽地，看起来，平平无奇。 却因为之前埋葬了他们几十个兄弟，大家对这片沼泽地，如今完全是望而生畏。 再加上，就算是穿越了沼泽地，有命活下来，也穿不过那五万大军。 所以，他们才会被困在万岁谷，一个多月里，还是没能闯出去。 “宇文束对你是志在必得，为了你，从达甘鲁盟特地过来，就是想要将你生擒。” 楚月离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如此出色的男人啊！ 北疆之王！大名鼎鼎。 本来已经在万岁谷，被困得无法动荡，都如此落魄了，宇文束竟然还要亲自来一趟。 楚月离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夫君，在战场上的威望，远远高出自己的想象。 天底下任何一个武将，都想将他打倒！ “你真是一块行走的大肥肉，将你打倒，就可以名扬天下了。”楚月离这话，不知是讽刺还是赞美。 但总归，是十分的感慨。 陆北墨浅笑，低头在她唇角上吻了吻。 “幸亏这块大肥肉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小阿离，要不然，这次得要被煮熟，被拆骨入腹了。” 亲了一下，好像不太够，忍不住又低头，在她脖子上啃了啃。 他的声音，从原本的低沉磁性，一瞬间变得低哑深沉，有一种让人沦陷的喑哑魅力。 “阿离真是我的福星。” “不是你的灾星吗？”楚月离眨了眨眼，眼底有一抹笑意：“要不是我，你当初也不会被逼到北疆……” “若没有你，哪里有北疆之王？”所以，这不是福星是什么？ “阿离，任何事情，我相信都是天注定，你应该想，是你成就了我的霸业。” 退一万步来说，将来他若是不想当皇帝，留在北疆，也是一代枭雄。 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大的追求，但求阿离一直在身边，让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也但求，兄弟将士百姓都能安康，便好。 “你为什么不想当皇帝？”楚月离还是不明白。 哪个男人不想高高在上，雄霸天下？ 但是她的夫君，真的不想。 “我若是当了皇帝，我怕你会离开我。”陆北墨的手臂，慢慢又在她腰间收紧。 楚月离刚开始没有意识到呢，等意识到的时候，便发现他的体温已经很高很高了。 “北墨……”她有点慌，想要回头推他一把。 但陆北墨将她抱得很紧，滚烫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背，两个人之间好像完全没有空隙，哪里有机会让她将自己推开。 “北墨，我们……不行。” 楚月离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和陆北墨早就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对陆北墨的身体，她也渐渐开始熟悉了。 此时陆北墨身体的变化，楚月离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在她颈窝里呼出来的气息，滚烫得让人心惊胆战。 如此明显的暗号，岂能不知道？ 可是……可是她怀着孩儿，她的夫君又是男人中的……极品。 新婚过后一别就是数个月，他的冲动犹如猛兽。 这样的情况下，她真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第903章 我们，不可以 陆北墨的身体，烫得犹如一团火，就这么热乎乎地贴在楚月离的身后，烫得她浑身绷紧，一阵不安。 “北墨，这里……这里是……” “这里，四下无人。”陆北墨的声音，更是嘶哑得一塌糊涂。 多久了！ 将近三个月！ 从新婚那一夜之后，他再没有好好抱过她。 虽然这三日都在一起，可是，周围都是兄弟，他只能规规矩矩，将她抱在怀中，手连乱放一下都不行。 这会儿，这谷峰地形奇特凶险，可不是一般人能上来的。 既然，一般人上不来，不一般的人也不敢上来，那么这会儿，此时此地，是不是气氛浓郁，时光正好？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粗重了。 “阿离，我们的新婚夜，我并不觉得已经过完。” 若不是被打搅，他是可以让那新婚之夜，延续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 当然了，入宫给太后皇上请安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焦急。 他墨王出了名没规没矩，就算不让新婚娘子回宫请安，皇上和太后也不会怪罪。 总之，他定义中的新婚之夜，尚未过完就被打断。 所以，今夜，是不是可以适当补足一下？ “阿离，今夜……” “北墨，这里……这里是荒野，随时都会……” “只要我不允许，没有任何人能上来。”如此保证，她还是不愿意么？ 陆北墨只当她是小姑娘在害羞，一个弯身，竟将她抱了起来。 “地上脏！”楚月离有些慌，她找不到多少借口。 果然，陆北墨浅浅笑了笑，竟低头在她耳垂上轻轻啃了下：“那，我保证不让你双脚沾地，可行？” 楚月离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睛，眼底水汪汪的，又是羞涩，又是心慌。 双脚不沾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忽然就有了画面感。 那画面，一下子弄得人脸红心跳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 “阿离。”陆北墨呼吸沉重，埋首在她的颈窝里，微微喘着气。 “阿离，你都不想我的吗？” 这控诉，太重了！ 怎么会不想？ “若是不想你，岂会夜夜抱着你的衣裳，假装你还在自己身边？”她浅叹。 想，是真的想，想的入心入骨入肺！ 可是，她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她…… “既然想我，为何不想要我？阿离，你是还在害羞吗？” 他是真的想得不行了，若是心窝可以掏出来，让她看看自己对她究竟有多想念，他真愿意掏出来给她仔细瞧瞧。 当然这前提是，掏出来之后，人还能活着。 他还得活着，保护他的小阿离一生。 “阿离……” “北墨，我们真的不可以。” 以他的体能和力量，一定会伤到孩儿。 楚月离哪里敢冒险？ 但陆北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如此焦急的时候，阿离一直在拒绝他。 到底，在慌什么？ 陆北墨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 楚月离这次，不再惊恐了，只是反手将他的手腕握住，这次，是主动引着他，让他的大掌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第904章 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陆北墨又惊又喜，立即要将她抱起来。 楚月离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骂道：“你心里，就只剩下这档子事了吗？” 陆北墨还真是委屈。 倒也不是只剩下这些事，但，如今脑袋瓜确实只有这事了。 急得不行。 急得差点要崩溃。 急得都想要将她一口吞了。 “你既然愿意……” “我没有愿意。”楚月离真想在他的脑袋上敲一把。 那陆北墨就不明白了。 急死了！ “既然不愿意，还让我摸你做什么？”这不明摆着是诱、惑他吗？ 如此出尔反尔，弄得他浑身不舒坦，这样凉飕飕的夜晚，身上都要大汗淋漓了。 “阿离，别闹了，我难受。”他真的难受！ 楚月离还是抓着他的手，让他大掌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看着他，眼神是认真而虔诚的：“你难道，感受不到什么？” “就只是丰腻了一些些，你是怕我嫌弃？”他其实知道的，这次再见，阿离的腰肢的确是不如从前瘦弱了。 但这一点都不显得胖，他的小阿离从前就是太瘦太纤细，他还怕她身子不够坚强。 如今胖一点，肉多一些，更好。 倒是楚月离看着他这模样，实在是有些无奈。 这愣头青，有时候，真是傻乎乎的。 “再感受一下，看看能不能感受到什么？”她再次道。 陆北墨看了看她的小腹，再看着她的脸。 忽然间，有些恍惚。 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感觉，就是……就是疑惑之后，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震撼到说不出话的秘密。 可他又不知道，这秘密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阿离……”他的手，小心翼翼，轻轻捂住她的小腹，不确定，想知道，又害怕自己想错。 各种情绪，让他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 是……真的吗？ “是，那夜之后，一不小心，就怀上了你的小北墨。” “阿离！”陆北墨吓得不轻。 手赶紧从她的小腹离开，离开之后，无处安放的双手，竟还在颤抖。 从一开始的轻轻、颤抖，到后来，激烈得抖动了起来。 小北墨。 小北墨！ 这是真的吗？ “你这表现，是不想要他吗？” “别胡说八道！”听说小孩子是很小气的，若是被他听到，他不愿意来见他这个老父亲了怎么办？ 可是，小北墨。 她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北墨了吗？ 陆北墨有点想哭。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还没有出来的孩子，竟然可以给他如此强烈的冲击感，弄得他堂堂一个八尺之躯的大男子，竟一下子就有种心酸到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感受太过于复杂，感觉太过于强烈。 最后，他只是转过身，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这冷硬到让人不敢靠近的背影，弄得楚月离都开始莫名焦虑了起来。 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为何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不过，她很快就可以确定，这家伙不是不喜欢她腹中孩儿，只是，太感动了。 她走了过去，从身后将他轻轻抱住，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若你愿意隐忍控制，亲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第905章 今日，带大家走出去 陆北墨和楚月离回去的时候，气氛明显都不一样了。 就连陆云飞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大哥一脸春风得意，看起来，就像是浑身带着星光那般，璀璨耀眼。 他忍不住看了楚月离一眼。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无奈。 要不是陆北墨今夜来这么一出，孩儿这件事情，她其实还不打算与他说的。 毕竟，兄弟们还被困在万岁谷，大家还没有脱险。 这时候说了，会影响他做任何决定。 “记住我说的话，我没有那么脆弱，若是你以后要我什么时候都安安静静的，那可不行。” 她最后一次警告。 陆北墨忙道：“一切，都听娘子的。” 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码事，今夜的床铺得要铺更厚些，要雷啸和云飞将他们的衣袍也得贡献出来，决不能让娘子受到丁点凉意。 对了，明日起来要吃什么？ 怀了身孕的女子，是不是得要吃两个人的份？还得要各种食材都有，要不然，孩子会长得不好，她的身子也会越来越弱。 于是在想了好一会之后，他叮嘱雷啸：“明日多弄点猎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得要有，咸的甜的也都来一份。” 雷啸顿时一阵头大：“王爷，这……荒山野岭的，就算能找到猎物，也没有那么多的佐料……” “没有就自己想办法！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本王留着你有什么用？” 陆北墨扶着楚月离进去了。 被留下来的雷啸一肚子委屈。 王爷留着他是用来行军打仗做大事的，几时是为了弄一口吃的？ 不过，既然是王爷想要的东西，他就是拼了命也得为王爷做到。 就只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什么咸的甜的？哪来的佐料？ “九皇子……”雷啸原本是想找陆云飞抱怨两句的。 没想到陆云飞却瞪了他一眼，嘀咕道：“这点小事也办不到，你也没资格当十八骑的老大了，让雷霆来当吧！” 九皇子也走了。 雷啸顿时欲哭无泪。 这简直……欺负人啊！ ……第二天一早，楚月离竟然真的吃到了一口甜甜的炖肉。 用蜂蜜做的。 看到雷啸脸上鼻子上的包，楚月离又是内疚，又觉得可笑。 “原来……武林高手也敌不过一只小小的蜜蜂，真是长见识了，哈哈哈……” 最后没忍住，还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雷啸哭丧着一张脸：“王妃，这可不是一只小小的蜜蜂造成的，是一窝！” 他当然不服气。 若只是一只，一巴掌也就拍死了。 可他没想到，一窝蜂的威力竟然如此大，不仅一路追着他叮，甚至还招蜂引蝶的，喊来了另一窝。 总之，就是狼狈至极。 不过，总算是将蜂蜜采了回来。 这种季节，这种地方，能采到这样的蜂蜜，已经是极好的运气。 楚月离也只是笑了片刻，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总之，感谢你的付出，这炖肉真的好好吃，肉汤也香得很，甜甜的。” 吃饱喝足，楚月离站了起来，看着所有人，笑道：“今日，就带大家从万岁谷走出去吧。” 第906章 魂牵梦萦的身影 楚萧何在噩梦中惊醒。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宇文莺。 楚萧何皱了皱眉，下意识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身躯盖住。 “你为何在这里？” “你昨夜被困在梦魇中，晴夫人让我来替你祛毒。”宇文莺打了个呵欠。 她也不想留在这里啊，但后来夜太深了，自己又困得不行，身子一歪就在地上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也就是如今了。 楚萧何看着她手里的瓶子。 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 不过，看的出来，宇文莺这几日为了照顾他，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已经没事了。”他从软榻上下来，披上衣裳走到营帐外。 五日了。 蛊虫离开自己的身体已经整整五日，他其实体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虽然这两日一直在行军，休息不如早两日那般舒服，但对于他这种长年在军营活动的人来说，并无太大影响。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一直在做噩梦。 梦里总有那么一个人，滚在地上抽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宇文莺又打了个呵欠，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他身后出去。 天还没亮，等会又得要启程，她夜里还要给他治疗，说实话，真的很累。 “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要不然等会天亮了，被你的将士看到我，又想杀了我。” 宇文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楚家军没有一个人喜欢自己。 她其实也很烦躁，好想离开了，却又想等到九皇子回来。 可是，没有人知道九皇子什么时候会回来，拓跋琉璃也只是说，只要他没事，就一定会回来的。 但，几时回来呢？ 如此等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最近不小心让将士们知道，自己这个契丹郡主就住在军营里，她都好像听到有人说，想要杀了她替死去的楚家军报仇。 再不离开，她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的吧？ 楚萧何没有理会宇文莺，宇文莺低着头，裹着衣袍，赶紧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楚萧何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其实这姑娘真没什么坏心思，相处几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她算不上是坏人。 但她大哥是宇文束。 当年的楚家军，有多少兄弟死在宇文束的刀下？ 六年了，死去的兄弟们，亡魂还留在南蒙这片土地上，久久不散，他甚至连他们的尸骨都没能找回来。 作为宇文束的亲妹妹，就算是好人，也不配得到他们所有人的原谅。 没人有资格，替死去的兄弟去原谅她。 大家恨她，楚萧何都知道，也看到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但她，却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份恩情，太复杂，复杂到让他无法去想象，究竟该如何对待这位郡主。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了宿克鲁北部，命人将她送回去给宇文束，算是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 等他日，再见，便是战场上的敌人。 楚萧何收回目光。 天还没亮，下意识在军营走了起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军营里，竟看到一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第907章 明明，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璃儿！”当那道身影闯入楚萧何视线里的那一刻，楚萧何浑身如遭雷击，惊得立即迈步要追过去。 她为什么在这里？ 这道身影，他不可能看错才是！ 一定是璃儿。 楚萧何快步要追过去，却不想，在拐角处，差点撞到从暗处出来的霍晴。 “萧何？”霍晴看到他，似乎有些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三婶婶，我过来看看……”楚萧何有些焦急，不断往她身后张望，“三婶婶，我刚才……好像看到璃儿了！” 他想追过去，但霍晴一直挡在他跟前，要是直接越过她就走，似乎很不礼貌。 楚萧何心急如焚：“三婶婶，我……我过去看看，马上回来！” “什么璃儿？”霍晴却将他的袖子一把扯住：“你是说，你想璃儿了，是吗？” “三婶婶，我……”楚萧何不知如何解释。 想璃儿是一回事，但，看到璃儿是另一回事，他真的看到拓跋琉璃了。 “璃儿刚送来家书，你要不要看看？”霍晴笑问。 “什么？”楚萧何的意识，有片刻的失神。 拓跋琉璃刚将家书送来？可他刚才，分明看到她了。 既然她人在军营里，又为何要给他写家书？ 霍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到他的面前：“刚收到的，写着要给你，我就没敢拆开了，你自己看看？” “可是……”楚萧何现在是想要去找人，虽然家书也是他非常渴望的，但，若是人就在面前，那这家书自然远不及人来的重要。 “怎么了？不过是三个月不到，你连璃儿的家书都不想看了？” 霍晴瞅着他，似乎一脸责备的意思：“萧何，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如此薄情呢？” “三婶婶，我岂会是这种人？”楚萧何赶紧将家书接了过来，信封上的字，的确是拓跋琉璃的字迹。 可是，她人刚才真的明明就在这里！ “三婶婶，我……你稍等，我马上回来！” 他总觉得，璃儿就在自己身边，很近很近。 那种感觉，就是连呼吸都好像透着她的气息。 没有人会懂，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会如此笃信。 明明所有人都告诉自己，璃儿不可能在这里，三婶婶和二婶婶也完全没有骗他的理由。 但他就是觉得，拓跋琉璃真的在！ 他追到了其中一间营帐！ 明明外头看起来都是一样，但他就是觉得，拓跋琉璃就住在这地方！ “萧何！”霍晴从身后追了过来。 楚萧何一把将营帐的门帘掀开，里头的摆设十分的简单，但看得出来，只有一个人居住，且，是个姑娘。 这个地方的营帐，每一顶住的应该都是十几个兄弟，为何偏偏只有这个营帐，住的是一个姑娘？ 难道…… “三婶婶，你告诉我，璃儿是不是真的来了？她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分明处处都是拓跋琉璃的气息，为什么要骗他？ “璃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三婶婶，她到底怎么了？” 第908章 这里的主人，是她 “萧何，我们干嘛要骗你，璃儿的确人还在京城，她……” “那你告诉我，这个营帐究竟是谁在住？这里的一切，明明就是……” 忽然，门帘被掀开，一道妙曼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在争执中的楚萧何与霍晴愣了下，都看着进来的姑娘。 楚灵珊似乎也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楚萧何会在这里。 她看着楚萧何，愣了片刻后，立即行礼：“将军！” 之后，才又对霍晴行礼道：“夫人！” “灵珊？”楚萧何也是有些吃惊：“你为何……在这里？” 楚萧何醒来之后，大军没多久就开始出发，向宿克鲁北部挺、进，军中大小事务，他这两日还在慢慢接手。 至于，楚月离和霍晴他们带来的楚家军，以及新军的情况，他尚未完全接手。 更不知道，楚灵珊这个伯爷府的千金，为何会在自己的军营中。 楚灵珊立即解释道：“当日我被强迫要嫁给……一个年纪比爹爹还大的男子，我不愿服从，便跟随晴夫人到了楚家军的军营。” “后来是因为我见灵珊有能力，命她带领新军，如今我们新军训练得非常好，这一切都是灵珊的功劳。”霍晴也忙道。 楚萧何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楚灵珊，最后，目光落在营帐里头。 楚灵珊走了进去，笑道：“将军要来，我事先不知道，抱歉，我这里……有些乱，都没有整理好。” “这里是你的住处？”楚萧何皱起了眉。 “是。”楚灵珊点了点头，又道：“是……一个人住奢侈了些，不过，我时常要与他们商议事情，若是多人住在一起，将会很不方便，还请将军见谅。” 楚萧何自然不会责备她住得奢侈，正如楚灵珊所言，她还得时常与大家商量一下事情。 军中各个管事的将军副将军，自己住一顶营帐是常有的事。 霍晴也笑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个人住并无不可，不必想太多，倒是萧何你……” 霍晴眼底掠过一丝什么，但抬头看他的时候，便换了一张略带责备的脸。 “你今夜是怎么回事？一直奇奇怪怪的，是宇文郡主又惹你生气了吗？不过萧何，人家虽然是契丹人，但终究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是说了些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当听不见就是了，也没必要跟她置气不是？” “我没有，我只是……” 楚萧何还是没忍住，看了营帐里的东西一眼。 霍晴往前一步，挡了他的视线，“虽然灵珊是军队的人，但，终究是姑娘家，也……不要太过分了才好。” 楚萧何忙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抱歉。” 想要出去，却又舍不得走。 明明就是璃儿的气息。 楚萧何舍不得，是因为总觉得，只要出去，就连璃儿的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可是，这里，是另一个姑娘的营帐。 “将军，”楚灵珊走到他的跟前，有些局促不安：“还是觉得我住在这里，不对吗？” “没有的事。” 楚萧何敛了敛神，转身走了。 第909章 她，就是每个人心里的定海神针 楚萧何走了之后，霍晴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楚灵珊跟着出去，好一会之后，才回来。 “已经回自己营帐了。” 霍晴又吐了一口气，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璃儿呢？” “七公主在我的营帐里。”楚灵珊看了她一眼，道：“夫人，我带你去。” 今夜楚萧何见到的那道身影，的确是拓跋琉璃。 一般情况下，为了减少让自己身份曝光的机会，拓跋琉璃都会留在营帐里，很少会出来走动。 今夜之所以会出来，是因为蛊毒又开始在身体里蠢蠢欲动，身体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疼得她辗转难眠。 外头风大，寒凉，她只是想出来走走，让寒风吹一下，看看能不能减少身上的灼热感。 只是没想到，竟一不小心，被楚萧何看到了自己。 楚灵珊带着霍晴去找拓跋琉璃的时候，拓跋琉璃还躲在楚灵珊的营帐里，抓住矮几的一角，用力咬着唇，在努力隐忍着那份灼痛感。 看到两人进来，她第一时间问道：“怎么样？萧何相信了吗？” 但她真的很疼，一开口，就忍不住闷闷哼了哼。 霍晴看着她被自己咬破的嘴唇，虽然她带着面纱，但，鲜血都已经透过面纱渗了出来，可见伤口有多大。 霍晴心疼不已：“他没有怀疑，回去休息了，可是你……” 霍晴走了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入手一阵滚烫，她急道：“璃儿，为何烫成这般，是不是病了？” 拓跋琉璃摇了摇头。 “身子……蛊毒发作，身子烫。” 霍晴鼻子一阵酸楚。 “这该死的蛊毒！” 蛊毒时不时就会发作，完全没有规律，就连她和宇文莺都是束手无策。 也看得出来，宇文莺是真的尽力了，但就是找不到办法。 “我给你施针压制一下痛楚。”霍晴看了楚灵珊一眼。 楚灵珊点了点头：“我去给二位守着。” 她退了出去。 霍晴扶着拓跋琉璃在软榻上躺下，便立即开始动手给她施针压制蛊毒。 好不容易，拓跋琉璃身上那份灼烧的感觉，才稍微散去了些。 但身子还是很不舒服。 霍晴无声叹息：“这么下去，还没等到蛊毒发作身亡，你的身子已经被拖累得不行了。” 拓跋琉璃的身体太过脆弱，这一次次蛊毒发作的痛，让她的脉搏越来越弱，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这才短短几日的时间，她整个人就瘦弱了一圈，继续这样下去，如何扛得住？ “璃儿，要不，你还是见见萧何吧？” “三婶婶是怕我扛不住，到死都不能与他好好在一起吗？” “璃儿！”霍晴皱起了眉，如此不吉利的话，如何能说？万一……万一真的…… 霍晴的眉心越皱越紧，忍不住咒骂了自己两句。 这种话，连想都不能想。 “璃儿，你别担心，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救你，更何况，阿离没准很快也会回来了，等她回来之后，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将你治好！” 阿离，就像是每个人的定海神针一样。 只要有阿离在，一切困难，都可以解决！ 第910章 为何，心跳在加速? “既然这样，我们就等阿离回来再说，好不好三婶婶？” 拓跋琉璃这时候，是绝对不愿意见楚萧何的。 见他只会增加他的负担，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霍晴还想劝她。 拓跋琉璃却摇了摇头：“三婶婶，答应我，一切，等阿离回来再说。” 霍晴无奈，只能扶着她起来，道：“你的营帐已经被他发现，不知他今夜还会不会过来，我看他很笃信自己见到的人是你。” 楚萧何是耿直，但有时候也会很固执。 他认定的事情，也不是轻易就可以改变的。 今夜再过去查探，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虽然，霍晴更希望的是他们夫妻俩能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起面对总好过一个人抗下所有。 但，她尊重孩子的决定。 “既然不想见他，今夜，你就先住在这里。”霍晴道。 拓跋琉璃却还是有些不安：“三婶婶，这里是灵珊妹妹的营帐，我可以再去找一个……” “临时收拾出来的营帐，岂会住得舒服。”楚灵珊和霍晴一样，对生活上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大的要求，有地方住就可以。 她将拓跋琉璃轻轻摁了回去，安慰说：“你就好好住着，我去跟灵珊说说，更何况，明日大家也要启程了，不过是一夜的事情罢了。” 拓跋琉璃想了想，终于才点了点头，躺了回去。 霍晴给她盖好被子，刚出门，就看到楚灵珊正在快步向自己走来。 她回头看了眼，摇摇头，和楚灵珊一起走远。 楚灵珊才道：“夫人，收到急报，苗夫人请你赶紧过去一趟。” 霍晴心头一震，立即赶去了苗玉翠的营帐。 苗玉翠手里拿着一封信，还有另一封信，在楚萧何的手中。 不知道为何，看到苗玉翠手里那封信函，霍晴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那般。 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慌，和期待。 心情，复杂到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地步！ “二嫂，这……” “阿离来信了。”苗玉翠回头看了眼。 送信的人，竟然是肖十九！那可是一直跟在陆北墨身边的人！ 霍晴眼前一亮，激动得无与伦比：“阿离终于找到墨儿了！” “是，我们家王妃和王爷在一起，王妃简直是神仙，她来了才三日，竟带着我们走出了万岁谷！” 肖十九对楚月离的仰慕之情，此时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是真的没想到，连王爷都做不到的事情，王妃几日就做到了！ “王妃说了，他们暂时留在北部，打算与大家里应外合，生擒宇文束！” 宇文束当真在宿克鲁？ 叶子和霍晴回来的时候，就说过宇文束应该是在宿克鲁的军营。 但因为楚月离没有见过宇文束，所以，她也不是百分之百肯定，见到的人就是他。 这次，大家应该是可以确定了。 霍晴的目光还是下意识落在苗玉翠手里那封信上，这封信，究竟是给谁的？ 她为何一看，心跳就不断在加速？ 第911章 国公府的女人，也不是都不幸的 “十九兄弟，你……你一直跟在墨儿身边，可有见到楚家军的人？”霍晴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却怕会对大家造成困扰的问题。 楚萧何是因为见到了三郎，才会追去北部。 但后来他被人下蛊，重伤昏迷被送回来，和三郎并没有真正的见面。 陆北墨却在这之后，被困在了万岁谷。 其实霍晴知道，他们和楚家军的人见面的可能性不大，但，既然萧何见到三郎，那万一，陆北墨也见过他呢？ “夫人，我们一直和楚家军的兄弟在一起，都被困在了万岁谷。”肖十九忙道。 “什么？”霍晴浑身一震，腿一软，差点滑到。 苗玉翠眼疾手快，立即过去扶了她一把。 “晴儿，这封信，就是三郎给你的。” “你说……什么？”霍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奢望是一回事，虽然她在看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已经奢望过，有没有可能是三郎的信。 但，她不敢乱想！这是真的奢望！ 奢望便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想到！ 她甚至都不敢伸手去接苗玉翠送过来的信函，她真的很怕，一切，都不过是个玩笑。 抬头看着苗玉翠，却见苗玉翠的眼眶也是一片濡湿。 苗玉翠哑声道：“我觉得……的确就是三郎的笔迹，但我不敢确定，晴儿，你要不要自己过目，确定一下？” 霍晴终于将信函接了过来。 信封上，写着简单六个字：吾妻晴儿亲启。 看清楚这六个字的时候，霍晴忍不住哇的一声，竟放声哭了出来。 苗玉翠的眼泪也漱漱落下，心酸不已。 楚萧何别过脸，悄悄将眼角的泪擦干，才回头看着苗玉翠，点了点头。 苗玉翠扶着霍晴，从营帐里出去，回了不远处自己的营帐之后，霍晴赶紧将信函打开。 楚一航写的信，很简单，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消息。 只是告诉霍晴，他和阿离墨儿在一起，但无法告诉她具体的位置，以及，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事。 一封信，不过是为了让霍晴安心，知道他还活着，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两人将会见面。 并无太多的信息。 霍晴却将这封信上的每一个字，前前后后看了十几遍，之后，抱着信，哭了很久。 苗玉翠一直在身旁守着。 怜惜，羡慕，欣慰，其实也有一些伤心。 三郎终于回来了，可她的二郎，注定了这辈子无缘。 人人都说，国公府的女人可怜。 的确是很可怜。 但至少，阿离幸福了，如今，晴儿也即将幸福。 他们国公府的女人，算不上太可怜了，是不是？ “晴儿，三郎如今还不能回来，他和阿离北墨儿在一起，等着我们大军过去之后，一起将宇文束生擒，逼他将达甘鲁盟交回来。” 苗玉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才握了握霍晴的手，道：“这件事情，萧何还等着与我们商量。你若是觉得自己可以了，我们就回去，与萧何好好聊聊。” 第912章 未必，不敢前来 楚家三郎楚一航还活着。 这个消息，对于整个楚家军所有兄弟来说，无疑都是震撼的。 楚家军士气大振，第二天一早，立即向宿克鲁北部继续前行。 宇文束那边，也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听说，墨王已经从万岁谷出去了。 宇文束却还守在万岁谷前头，还在想办法要进去将陆北墨生擒。 此时的宇文束，气得七窍生烟，差点要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王爷，再过一日，楚家军和北骑军都会到，宿克鲁虽然地形复杂，但我们这里毕竟没有城门阻挡，他们想要攻过来，并不难。” 莫师父虽然也很失望，他也恨不得将陆北墨生擒，好让自己能扬名立万。 但，陆北墨逃离，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无法改变。 “王爷，若是等到楚家军和北骑军到来，我们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就很困难了，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先退……” “本王带着五万大军来这里，不过是想要生擒陆北墨，五万大军，竟拿他没办法！你让本王如何回去，面对那对耶律兄弟？”宇文束气得直跺脚。 “本王来之前，还命人去大王面前夸下海口，说这次必定能将陆北墨生擒，带回去给大王亲自处置！如今这般，本王怎么走？” 他是姓宇文的，本来在被耶律一族统治的契丹，就没有多少地位。 若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建功立业，战功赫赫，大王早就剥夺了他王爷的身份。 这次若是失败，五万大军还逮不住一个身边只有百余人的墨王，那他这个所谓的契丹战神，还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个美称？ “可是，我们连墨王在哪里都不知道，继续在这里耗下去，等到他们的联军一到，我们的五万大军也将会很危险。” 莫师父至少还是以大局为重的，他劝道：“王爷，陆北墨来了南蒙，就绝对不会轻易离开，更何况，楚家军还被困在漠狼山，他如今是楚家的女婿，定会去救楚家军的人。” “达甘鲁盟才是我们的底盘，等他来到达甘鲁盟，去营救楚家军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将他们困在漠狼山，一网打尽，岂不妙哉？” 宇文束没说话。 莫师父不过是在安慰他，他心里当然清楚。 不过，莫师父说的也是有道理。 可他在南蒙，在自己的地盘，被陆北墨逼得从宿克鲁撤离，这事传出去，他以后还如何在战场上立足？ 宇文束纠结得很，头又开始隐隐抽痛。 “莫师父，你再给本王一点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王爷，我们没有时间了，再过一日，联军就会到达，若是他们速度够快，明日入夜之前就可以联手攻打我们军营。” 莫师父忧心忡忡。 此时不走，就怕到时候，真的走不了。 “宿克鲁地形复杂，沼泽地多不胜数，入夜之后他们不可能敢来的。”宇文束道。 莫师父却摇了摇头：“他们连我们军营都敢闯，还劫走了莺莺郡主，足见他们对我们军营地形的了解。明天夜里，他们未必不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