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封魔传》 第一章 山村孤女 秋风飒飒,落木萧萧。黄叶漫布,溪水潺缓。 这里叫鹿床山,山中鸟雀喧鸣,獐鹿成群。山下有个小村庄,既是临近鹿床山,便名为鹿床村。村里住了四百来口人,村民们春播秋收,采桑种麻,平日里粗茶淡饭,生活质朴。 虽说靠山吃山,但村民们很少进入山林深处,只因山中偶有毒虫猛虎出没,村民平日里只在山脚外至山坡处的林木中拾取柴薪,或捕猎野兔野鸟食用。 其实,山里面尽是奇花异果,野菌鲜菇。猛兽虽有,但只要避开它们的巢穴,几乎难以遇上。 素凝背着一只藤编的背篓,她手里拿着一根两指粗的树枝,拨开挡在路上的杂草枯藤。背篓里面装满了圆溜溜、红彤彤的山枣,还有嫩嘟嘟、白乎乎的野蘑菇。 她往山脚走去,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拐到了一处矮小的山包。山包底下,浓荫掩映之中,藏着一眼小小的洞穴。 洞穴内,一只灰色蓝狐本趴在枯草堆上,听到动静后,它一双尖尖的小耳朵抖了一抖,随即爬了起来,走到洞外。 蓝狐的肚皮圆滚鼓涨,走起路来不甚灵活。 素凝边走来边向它呼喊:“花花,不用过来,在那儿等我——” 名为“花花”的蓝狐乖乖地站在原处,素凝在路上又顺手捡了一些干草,她把背篓放下,抱着干草走进洞穴内,帮花花将窝搭得更厚实些。花花走到背篓前,小鼻子抖了抖,对着里面的果实嗅嗅。 素凝回过头时正好看到,她问它:“你想吃吗?” 花花把眼睛眯了几眯,又慢悠悠地走回洞穴里趴下。素凝看了看它的肚皮,花花准备下崽子了,可能便是这一两天。 她说道:“你这几天别到处走了,好好待在窝里,知道吗?” 花花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算是回答。素凝笑了笑,又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她说罢,便重新背起背篓,拿着树枝下山去了。 她投生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二年了。素凝自懂事起,便记得自己前世的记忆。她前世生活在地球的二十一世纪。她本是一位高中毕业生,暑假的时候,她接到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发来的通知书,便怀着希望去到该大学所在的城市,趁假期时找了一份小吃店服务员的工作,想着累积一点社会经验,没想到那小吃店发生了瓦斯爆炸,她被当场炸死,一命呜呼。 后来她便来到了现在这个世界,这儿无论是环境还是人文,都很像古代的中国,然而却是一个叫“大兴”的国家,素凝历史学得一般,却也知道中国历史上并无国号为大兴的国家。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她猜想这里说不定是另一个时空。 素凝自小身怀异能,她可以听懂动物的话,她本以为其他人也与她一样,后来发现只有她拥有这般特殊的能力。 小时候她不懂事,还跟家里的人说,然而没有人相信她。母亲为此还打过她,素凝后来学乖了,也就不跟家里人提了。这只蓝狐花花是她三年前认识的好友,花花当时还是只狐狸幼崽,它不甚掉进了溪水里,泡在冰冷的溪水里“吱吱吱”地惨叫,素凝正好捡柴路过,便将它救了起来。 自此之后,每当素凝进山拾柴摘果,花花都来找她。它会告诉她,哪里野果最多,哪里是黑熊的领地,哪些蘑菇有毒,一人一狐渐渐成为了好友。花花有孕前,常常陪在素凝身边。素凝没多少友人,花花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素凝走到村口的时候,一名少年郎从对面的村道走来,他身上斜挂着一只布袋子,远远地便朝她挥手。 “素凝!” 素凝莞尔一笑:“大哥。” 她走过去与他汇合,少年是素凝的大哥,家里人通常都喊他“大郎”。素凝一家子姓余,父母大字都不识一个,大郎出生时他们找了一位老秀才给他起了个名儿,叫余万德。余万德今年十四岁,比素凝年长两岁,他从八岁起,每天都到隔壁村上的学堂上学,家里就他一个识字的,他去年参加县试,成绩为第二等的“增生”。父母都盼着他下一步能考取举人,将来出人头地。 余万德帮素凝捻掉粘在髽髻上的枯叶,他望了望她的背篓,赞叹道: “你又摘到这么多果子了,真叫大哥好生佩服啊。” 素凝笑道:“最近林子里果子多。” 余万德叮嘱:“你摘果子是好,只是别走得太深了,仔细遇上野兽。” “嗯……”素凝问道:“大哥,今天夫子教什么了?” “今天学了《大学》,回去我教你。”余万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素凝很喜欢跟在大哥后面学书写字,虽然她拥有前世的记忆,然而因为时间久远加上没机会运用,她对许多知识皆已忘怀。 她自小聪敏过人,还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今余万德看了多少书,晓得多少字,素凝也是不遑多让,肚子里颇有几滴墨水。 素凝今天一反平日里的好学,摇头道: “不了,你要准备考乡试,我不能再打扰你了。” 余万德笑道:“无妨,教你也是‘温故而知新’嘛。” 素凝马上接腔:“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余万德竖起大拇指:“素凝小兄弟果真妙哉。” 兄妹俩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走,正来到家门前,素凝的脚步蓦地停住了,余万德正欲问她,忽见一名矮胖老妇人从他们家走出来。 那妇人穿着花里胡俏的红色小团花薄袄子,年纪一把了还涂脂抹粉地,把脸搞得像个猴子屁股。她瞧见素凝兄妹俩,旋即冲他们打起招呼来: “哎哟!大郎,大妹,这么早就回来啦?” 该妇人是隔壁金水村里的老媒婆,姓王,据说认识不少达官显贵,她嫌贫爱富,仗势欺人,余万德对她很是生厌。这平日里不拿正眼瞧他们的王婆,今日不知为何造访,还客客气气地跟他们问好,兄妹俩都大感困惑。 余万德不搭理她,素凝倒是乖巧地回话:“王婆婆。” 那王婆,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把素凝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见她身量修长,鹅蛋脸儿,水杏眼儿,皓肤如玉,唇若朱樱。虽是一身粗布衣裳和稚气未脱的面容,却无掩丽质天成。 王婆没再说什么,她掩嘴一笑,一扭一扭地走开了。 余万德念叨着:“她跑来作什么……” 兄妹俩往院子里走,余家的二妹正带着两个弟弟在树荫下玩耍,二妹今年十岁,两个弟弟一个六岁一个三岁。 弟弟妹妹一见兄姐回来了,都围了过去,素凝把背篓里的山枣分给他们吃。 素凝正提着背篓往屋里走,只听里头传来父母的谈话声。 母亲李氏咋咋呼呼地说道:“早晚都得嫁出去的,与其不知嫁给哪个穷小子,倒不如就让她去田大户家里,保证她吃香的喝辣的。” 父亲余金福迟疑地说:“大妹今年才十二岁……田大户的儿子都三十了,这怎么看都……” 李氏打断道:“三十怎么了?老夫配少妻有什么可稀奇的?人田大户是什么身份的人?他看得起咱们,也是那丫头的造化!” 素凝定在门边,不敢进去,她身后的余万德,听清了父母的话后,陡然脸色一变。 第二章 田家少爷 他大阔步走进屋内,李氏见爱儿回来了,立即满脸堆笑。 “呀,大郎回来啦?今天可真早,你等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余万德沉声问道:“爹,娘,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他说话时,眼睛瞥向屋内的木头圆桌,上面摆放了几匹上好的绢布。余金福和李氏互相打了个眼色,李氏装傻地说: “没说什么,就是在讨论给你做媒的事儿,隔壁村花家那个妹子你认识吧?跟你一样年纪的……” 余万德脸色阴冷,他的声音又沉了沉:“我在门口遇到王婆婆了,这些布是她送来的吗?” 李氏见瞒不过,也就招了:“是啊,她是替田大户来说媒的,田大户早些时候来咱村里收租,瞧见了你大妹,合该也是她的造化,田大户的儿子这不正好没了媳妇吗?田大户就想着让大妹去给他儿子当填房。” 田大户是本乡数一数二的财主爷,就住在临近金水村的镇上,金水村和鹿床村都有他的田产。 余万德听完,厉声问道: “娘!您不是真的打算让大妹去当填房吧?那田大户的儿子是个什么玩意儿,您难道不清楚吗?他那儿子是个病痨子不说,头脑还稀里糊涂地,三十岁的人了吃饭都得人喂!您怎么会想让大妹嫁给他?” 李氏反驳:“这不正好吗?大妹嫁过去不就是伺候他吃饭得了?” “要找人伺候,他家里多的是丫环小厮!” “丫环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媳妇儿?”李氏又道:“况且那田少爷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个呆痨子,听王婆婆说他是十来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人才变糊涂的,保不准哪天还能恢复过来。” “恢不恢复不好说。”余万德说出重点:“那田少爷,都害死多少女孩儿了?他第一个老婆是上吊死的,第二个疯了,第三个病死了,第四个说是不小心掉井里去了,每个嫁进去不到几年的女孩都死于非命,外头都说他家里有邪祟作怪!而且他还总是爱挑十来岁的小女孩儿!简直是祸害人!现下再穷的人家都不敢把女儿嫁过去了,您让大妹嫁给她,不是要害死大妹吗?” 素凝缩在门边,默不作声。 儿子说得真切,李氏却不为所动,反过来说他:“这些都是外面的人瞎传,只能怪那些丫头福薄命浅,你怎么也相信这些没凭没据的胡话?亏你还念了那么多圣贤书!” “无风不起浪,若是他家宅安宁,又岂会有这些传言?”余万德道:“不仅是田少爷,就连那田大户,也是克死了好几个小妾了!” “胡言乱语!”李氏摆明了就是不相信。 “总之,不能让大妹嫁给他!”余万德坚持,李氏嚷道: “娘这还不是为了你吗?花家那边非要咱们给十两银子聘礼,才让女儿嫁过来,正好大妹嫁去田大户家里,还能讨个二十两回来!” 敢情是这么回事,余万德怒道:“我宁可不娶妻也不会让大妹嫁去田家的!” 李氏也恼了,骂道:“你个馕糟的夯货!又不是你的亲妹子!你替她着急什么?” “我一直都当素凝是我的亲妹子!” 母子俩越吵越凶,余金福不得不出来劝架:“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这事儿还不定能成呢……” “你是指着不能成!”李氏开始泼妇骂街:“别当我不知道!你不也舍不得把那小狐媚子嫁出去!” “你这都扯到哪了?”余金福也急了。 素凝将装满果子的背篓放在门边,低着头走开了。二妹站在院子里,边啃枣子边问她: “阿姊,你上哪去?” 素凝轻道:“我到外头走走……” 屋内还不断传来李氏的吆喝声: “我知道你父子俩存的什么心!不就看那丫头有些颜色,对她动了歪念吗?我告诉你们两个,没门儿!那死贱蹄子!我早晚都得把她扫出去!” 余金福道:“你说的什么胡话!” 余万德气得声音都发抖了:“胡说!胡说八道!我只当素凝是我的妹子!” “当她是妹子那你管她嫁谁家去……” 素凝从家里出来,屋外,金轮西堕,漫天烟霞。素凝心绪纷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山林里。她并不是余家的孩子,这点她从小就知道了. 她是余家的奶奶进山里挖冬笋的时候捡回来的。 余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他们十年前为躲避饥荒,带着当时只有四岁的余万德从老家“广北”举家搬迁到此处。 过路的时候,因食物不够,余家奶奶便进山里挖冬笋,在一处竹林附近听到婴儿的哭声。奶奶循着声音,找到了被丢弃在洞穴里的素凝。 素凝觉得老天爷很会考验她,她虽然记得前世的记忆,却是个爹娘不要的弃婴。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是陌生的,连身边的最亲的人也是陌生的。 奶奶说她当时只是几个月大小,看起来白白胖胖地,应该是刚被丢下没多久。素凝被几块漂亮的锦袄裹着,估计丢掉她的人非富则贵,绝非普通人家。 而她的小肚兜里缝着一块布,布上写了两个字——素凝。 于是,“素凝”便变成了她的名字,但家里只有余万德偶尔会喊她的名字。 奶奶把素凝捡回去后,余家当时只养了余万德一个孩子,因此儿子和媳妇儿也没什么意见,就把素凝收养了。带着她一起来到鹿床村,因此村里的人大都不知道素凝与余家并无血缘关系。 李氏头几年待素凝还不错,后来家里孩子逐渐多了,生活一天比一天拮据,她便开始有点嫌弃这个吃闲饭的养女了。 加上素凝从小就长得俊俏,一些不知实情的村民多次当着李氏的面说:“你家大妹真是越长越俊,以后长大了怕是个仙女般的人儿”。这话李氏听着可就扎耳了,捡回来的丫头天天被人夸,她自己亲生的二妹却没得到过几句赞美。 而且也因为素凝长得美,性子又温顺,就连余金福和余万德父子俩,都对她另眼相待。李氏成天疑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对素凝图谋不轨,所以总是把“狐媚子”、“浪蹄子”等话挂在嘴边来骂素凝。 素凝而今已经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难怪田大户派人来提亲,李氏会巴不得答应。 林中雾霭飘荡,素凝的脚步陡然停住了。她抬头远眺,群山起伏间雾色缭绕,赤云泼天里孤鹜飞霞。 此刻的景象,与五年前如出一辙!五年前,一样的初秋,一样的傍晚,一样的山霭。林中那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仿佛浮现眼前,素凝脚下没有迟疑,逐渐加快,她向着一个熟悉的方向狂奔而去。 ------ 五年前 素凝带妹妹在林子外面玩,妹妹的红头绳不小心被风刮跑了,妹妹委屈地哭着回家,母亲得知情况,把素凝狠骂了一顿,赶她出去寻找。 于是素凝趁着太阳落山前,沿着风吹的方向一路寻去。树林里败叶铺地,枯枝横生,素凝的小脸和胳膊都被树枝刮破了,她忍着疼痛,只顾寻找。母亲说了,找不到就不许她回家。 素凝沿着人迹罕至的小山路,越走越深,她一路走一路向遇到的鸟儿松鼠儿打听,那红头绳落在哪儿。后来一只花脸雀告诉她,在前面的草堆里看到红头绳了。 素凝果真在草堆里找到了红头绳,她正高高兴兴地准备返回,蓦地听见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落入水中,接着还响起了扑腾声。 素凝浑身打了个激灵,心道莫非是遇上山里的猛兽了?她屏住呼吸,手里撰紧了红头绳,正欲沿着来路离开。此时,山中飘来一阵浓雾。 第三章 温泉仙人 那雾气忒怪,说来就来,蒙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素凝登时晕头转向,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树,她将红头绳收进腰带里面,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 素凝听力极好,她心想既然看不清,那便以听觉寻找出路。然而,山林里安静得可怕,自从这股怪雾飘来,周遭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素凝战战兢兢地朝一个方向走着,也不晓得是否走对路。原本只见雾气的前方,却在这时亮起了一团光芒,素凝便朝着那光芒走去。 她越过脚下一丛鬼针草,跨步时不慎绊到一根枯藤,素凝“哎呀”地叫了一声,扑倒在地上。 她爬起来,发现周遭的浓雾不知何时散去了,眼前是一大片氤氲的热气。而她则是倒在了湖畔上。 素凝坐在湖边,感觉到湿润的热气扑面而来。那湖水,居然是热的,这是温泉! 素凝在鹿床村生活了七年,从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但见湖水碧绿澄清,湖底布满蓝色的细砂,湖边几朵野花迎风摇曳,整个湖面像一锅汤水一样喷着热气,烟云弥漫。她忍不住伸手进水里探一探,湖水热得刚刚好,摸起来舒服极了。素凝正掬起一捧水想着洗一把脸,湖面上不期然荡起了几圈涟漪。 她悚然一惊,湖中央“咕噜咕噜”地冒出了几颗水泡,那些水泡越冒越多,仿佛有一条大鱼正在底下吐气。 素凝察觉不妙,正要起身逃走,湖中央的水泡陡然变成一个漩涡,那漩涡愈发凶猛,像个大漏斗似的将湖里的水全吸了进去。素凝大叫着跳起来,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嘬之力扯了过去。 素凝掉入水中呛了好几口水,她死命地挥舞着手脚想要浮出水面,混乱中,她看到了水底的情况。那漩涡在水底里就像一道龙卷风,漩涡的中心是一大团金色的光芒,素凝瞧不仔细那是何物,她感觉自己被那团光芒吸了过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这回死定了。没想到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被瓦斯炸死,而今才活了七年又得被淹死。 算了……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也没啥好恐惧的,素凝乐观地想着,只求老天爷下回把她送去一个少一点苦难的地方。 正当素凝放弃了抵抗,准备受死的时候,一颗水泡从漩涡中心飘了出来,那水泡碰触到素凝后,陡然变大,将她裹了进去。 素凝在水泡里恢复了呼吸,那水泡盛着她往上浮,飘出水面后居然还升到了半空中。素凝趴在水泡里,那水泡很柔软,像一张薄毯子,却又韧性十足,不容易破开。 素凝惊魂未定地坐起来,她望着底下,湖面上猛然掀起一道巨浪,顿时波涛翻滚,水花喷涌,素凝不觉抬手捂脸,后才发现有水泡抵挡,那些水花一滴也溅不进来。 浪中蹿出一庞然巨物,那怪物长达十丈,身长一双巨翅。但见它,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爪似凤,长嘴尖獠牙,口旁扬须髯,颔下嵌明珠,遍体金鳞甲,呵气能成云,翻爪可覆雨。 素凝不知这是何怪,已经被吓得傻在当头。那巨兽原叫“应龙”,乃统领四方灵兽之兽神。 让素凝更惊诧的是,这巨龙的龙首之上,还站着一个“人”。祥瑞缤纷之间,但见他,乌发如瀑白衣飘,长身玉立风姿秀。面如傅粉剑眉长,鼻若悬梁目含光。真乃翩然俊雅,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素凝就飘在他面前一丈之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没见过这般英俊的男子。正当她看得目瞪口呆之际,那人轻轻扬手,似挥出一股清风来,承载着素凝的水泡徐徐飘回岸上。与此同时,那长翅膀的巨龙腾空而起,再次翻起冲天的巨浪浊波。 巨龙化作一道金色电光,穿破云雾,直贯九霄。 水泡在碰触到岸边的野草后便随即破裂,素凝稳稳当当地坐在地上。她仰望天际,良久不得回神。巨龙消失了,天幕内只余几缕稀薄的彩霞。 这件事,素凝没有跟任何人提起,那神奇的金色巨龙,俊美异常的男子,成为了永生的烙印,刻在她小小的心田里。 自此之后,她隔三差五就要跑去那个温泉看一看,却再也没遇上他们。 ------ 素凝站在水平如镜的湖边,凝望着那汪清可见底的静水,水面上依旧是热气蒸腾。 五年了,她早已习惯了失望。或许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罢了……她苦笑,就算不是幻觉,又能如何呢?就算让她再见到他们,又能如何呢? 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奇幻,自己不过是又目睹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奇幻场景罢了。 素凝缓缓地转过身,离开了温泉。 明月出幽山,渺茫云海间。 一家人围坐在一豆油灯旁,吃着粟米地瓜稀饭,李氏与余万德白天吵完一架,这会子正在斗气,谁都不搭理谁。 素凝从厨房里打来两碗稀饭,她走进屋内,见木桌子旁边已经没有空位,她便默默地转过身去。 父亲余金福见了,问道:“大妹,上哪去?” 素凝回头,道:“给奶奶送饭去。” 父亲挥了挥筷子,示意她可以走,李氏冒出一句:“在房间里吃别点灯,横竖那老妇也瞧不见。” “娘,我知道了。”素凝恭顺地回答着,李氏在屋里道: “家里就这么点灯油,还得省下来给个没良心的晚上看书用,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的什么孽畜……” 余万德听了,他把稀饭猛扒拉几口,撂碗筷走掉了。 素凝走到后院一所简陋的小房子,房子里混混黑黑地,她却能看得分明。 余家奶奶正坐在炕上,纳着一只鞋底。 “奶奶,吃饭了。”素凝将一份碗筷搁在一张木头小几上,另一份端到奶奶面前。 “好好……”奶奶放下鞋底,她一双老眼从几年前起,便像结霜一样被一层白膜蒙住,而今几乎瞎掉。素凝知道,这个病叫“白内障”,在她前世那个年代,这种病只能通过手术来治疗。 家里没钱给奶奶治病,只是拿一些草药胡乱吃吃,不过奶奶的病情一日重似一日,丝毫不见好转。 素凝陪着奶奶在屋里吃饭,奶奶是家里最疼她的,并且,她的命还是奶奶给救回来的。她很希望能治好奶奶的眼睛以报答她,只是,自己既没有钱,也没有本事…… 素凝不禁自怨自艾起来,为何她一点能耐都没有?为何她总是无法让身边的人愉快?她还记得前世,自己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她,对她的妈妈也不好。可她却很争气地考上了一流的大学,本想着以后母女俩终于能在家族中吐气扬眉了,没想到…… 她又记起了温泉里那位英俊的男子,她弄不清对方的身份。奶奶还没瞎的时候,素凝曾经跟着她到附近的寺庙上香,寺庙的墙壁上绘画着天上的仙人,那里面的仙人皆衣袂飘飘,骑凤乘龙,所以,素凝觉得,那“人”一定是神仙,而那只长了翅膀的龙,可能比普通的龙更厉害。 神仙拥有无边的法力,可以随心所欲,他可以将她从水里轻而易举地救起来,治疗眼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可以的话……素凝也想学法术,就算成不了仙人,至少能帮助到那些有困难的人,若是能治好奶奶的眼睛就最好了。 然而,这只能是奢望而已。素凝望着窗外的银轮,无声地叹息着。 第四章 定远侯爷 鹿床村今天很不平静,一大早,便有几名官差模样的大汉过来,将村里的壮丁都带走,说是征用他们为某位侯爷办事。接着没多久,山里头便是锣鼓号角喧天响,只见山里,受惊飞鸟成群腾起,迷途孤鹿凄叫不绝。 留守村中的妇孺们都围在村头里交头接耳,交换着彼此探回的消息。 一名农妇不无骄傲地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事,听说是郡里的‘定远候’来打猎了。” 李氏在一旁问道:“什么是定远候?” 农妇虽一知半解,却还是装腔作势地夸夸而谈:“定远候你都不晓得?他不就是当今皇帝的大舅子吗?” 旁边一名妇人插嘴:“我儿子方才跟着我汉子去看了,说那位侯爷很年轻啊,才十来岁,怎么会是皇帝的大舅子?” 当今圣上登基已有二十余载,这点是再无知的乡民都知晓的。 农妇被堵得满脸尴尬,她啐道:“反正不是皇帝的大舅便是大舅的儿子,总之跟皇帝脱不了干系!” 一老妪问道:“他们打猎要打多久?今天都不能进山拾柴了吗?” 农妇说道:“今天一整天都不得进山,早围起来了,侯爷领着一家老小来的,横竖你在山下拾也一样。” 她此话一出,李氏慌了,忙道:“怎地不能进山吗?我让我家大丫头摘果子去了!” 老妪安抚道:“既然都围住了,你家大妹估计也进不去。” 旁人也搭腔:“是啊,他们打猎都在山里头,要摘果子也摘不到里面去吧?” 李氏听完,这才稍稍放心,妇女们又看了一会儿热闹,便各自散开了。 山上—— 素凝背着装满果子的背篓,她手里提了一只方才在路上捡到的死山鹛,来到花花的巢穴前。只见洞里的草堆上躺着六只还没开眼的狐狸幼崽,正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花花却不知所踪。 素凝内心涌现不详的预感,花花两天前才产崽,身体一直没恢复,她本想带点食物来给它补一补的。 按理说,它应该不会走太远的。素凝将山鹛放在洞穴里,她在附近边找边喊: “花花——花花——你在哪?” 素凝又找了一会儿,突然,仿佛回应她的呼唤一般,一声动物的惨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素凝听觉极强,她心下一震,放下背篓,不疑有他地朝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她一路穿草过树,跳石攀枝,当她跑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前方陡然出现几名提着锣鼓的乡民,其中一位是住在她隔壁屋的大牛叔,他们在此是负责帮定远侯围住外圈,将猎物往中心赶。 大牛见了她,诧异地问:“这不是金福家的大妹吗?” 素凝焦急地说:“大牛叔,我要过去!” 大牛说道:“不行啊,侯爷正在里头打猎呢……” “打猎?”素凝又是为之一惊,她不顾大牛等人的阻拦,冲进了围猎圈内。 素凝又跑了一段路,路旁的草丛里猝然蹿出一物,素凝失声惊叫,险些与那物撞上。那团白色的物体落在地上。素凝凝神一看,见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 那白狐的体型比花花还要大一些,它毛色油光水滑,一双眸子泛出碧蓝的光芒,白狐漠然地瞅了素凝一眼,便敏捷地跃起跑开了。 素凝之前在林中没遇过这只白狐,不过她此刻无暇顾及这些,她继续往方才听到惨叫声的方向而去。 没走多远,素凝便找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花花。 “花花!!”素凝骇然变色,她狂奔过去。 花花的后腰被一支羽箭刺入,入肉三分,它还没死,张着嘴艰难地喘息着。素凝小心地将它抱起,她心惊肉颤,见花花这般痛苦,仿佛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素凝正要抱着花花离开,一阵马蹄声啪嗒啪嗒地传来,由远及近。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踏起碎叶微尘,来到素凝前方。马背上是一名玉带黑袍的年轻人,他见一位漂亮的小村姑抱着那狐狸,便温文有礼地开口道: “这位姑娘,这是我家主子的猎物,可否请你归还?” 猎物?素凝把花花抱到身侧护着,她对马上的男子恳求道:“求求您放过这只狐狸,它刚产崽,若是它死掉的话,巢穴里的幼崽也会活不了的。” “这……”男子犹豫起来,没等他迟疑多久,林中又有四骑蹿出。 为首的是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但见他,金冠束发,面如满月,越罗衫袂迎秋风,玉刻麒麟腰带红。少年手执灵宝弓,身骑骕骦马,龙章凤姿,气韵天成。 他勒马止步,盯着素凝怀里的蓝狐,俊朗的眉心微微一拧。少年身后的大汉冲黑衣年轻人吆喝: “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侯爷的猎物取来?” 素凝吃惊地看向那少年,看来他就是“侯爷”,花花身上的箭估计也是他射出的。 那黑衣年轻人揽辔下马,他向侯爷单膝跪下,恭敬地抱拳禀告: “侯爷,这位姑娘说,该狐狸刚产崽,若是死去,会连累巢中幼崽丧命,望侯爷怜悯,饶它们母子性命。” 素凝无比感激地看向年轻人,马背上的侯爷听完,却是不为所动,他以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沙哑嗓音,倨傲地说道: “本侯射中的猎物,没有能逃脱的。”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侯爷不愿放过花花。素凝抱起花花,膝行至侯爷马前,磕头哀求道: “侯爷,请您大发慈悲,求求您放过这只狐狸吧!如果它现在死掉的话,幼崽们也会死的,求求您放了它!” 定远侯皱眉:“此狐是你豢养的吗?为何你这般清楚?” 素凝深知说出来无人相信,可她还是如实托出:“不瞒侯爷,此狐是民女的朋友,民女自三年前便与它相识,它两天前产下六只幼崽,幼崽都还没开眼……所以,还望侯爷垂怜,饶它一命!” 定远侯冷哼:“一派胡言。” 他果然不信!为了拯救自己最要好的伙伴,素凝焦急地说道:“侯爷,民女所说的字字属实,您若是不信,可派人跟随民女到狐狸的洞穴去查证。” 素凝说完,定远侯身后的大汉又吆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对侯爷无礼!” 他吼完,又对那黑衣年轻人下令:“还不把她拿下?” 黑衣年轻人踯躅不决,素凝只好不断抱着花花磕头:“求求侯爷放过它,求求您饶了它!” 那大汉见年轻人不动,立即火冒三丈,他骂了句:“废物!” 此时,大牛叔等几名村民都站在远处,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可谁都不敢冒着得罪侯爷的危险靠近。 素凝一介弱女,那大汉也不好持强凌弱,于是他呵斥其余的仆从去捉她。 素凝使劲抱着花花跪在地上,别瞧她身形娇小,劲儿可不小,两名仆从都扯她不起。他们正闹着,浑然不知一旁的草丛里,一只雪白的狐狸正藏身在杂草间,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第五章 殴打辱骂 就在这关键时刻,远处又传来阵阵马铃声。 三匹白色骏马闻风而至,骏马上驮着三名戴帷帽的女子,定远侯见了,随即勒转马头,向为首的女子而去。 “侯爷,发生何事了?”马背上的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娇媚如百灵莺啭。 垂网之下,看不清女子的长相,只见她身着一袭牙白窄袖罗衫,腰缠檀色宽带,身姿娉婷。看她的身量,年龄若莫与素凝相仿。 定远侯对女子柔声道:“有个刁民把我的猎物拾去了,不肯归还。” 女子看向素凝,她轻声道:“她如此做,必定事出有因,侯爷有否问明缘由呢?” 定远侯身边那大汉向女子抱拳道:“甄姑娘,此刁民信口雌黄,妄图蒙蔽侯爷,她自称与狐狸是朋友,还说狐狸刚产下六只幼崽,欲以此为由将狐狸骗走,着实可恶。” 甄秀璃又望着素凝,她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你所说的是否属实?” 素凝见有转机,忙不迭回答:“民女所说的皆是实情,狐狸的巢穴就在距此不远处的山坡里,六只幼崽都在里面。” 甄秀璃听她说得动情,当下便信服了,她对定宁候劝道:“侯爷,若果真如此,您便放了那狐狸吧。” 定远侯低声道:“我答应要送一只狐狸给你做昭君套儿的。” 甄秀璃道:“承蒙侯爷厚爱,秀璃不胜感激,只是,秀璃更望侯爷能饶那蓝狐一命,以彰侯爷善德慈心。” 甄秀璃乃定远侯未过门的妻子,定远侯对她千依百顺,这点要求自是不在话下。不过他到底年少气旺,到手的猎物而今要拱手相送,颇让他心头不快。 定远侯不悦地哼了一声:“也罢,满山都是猎物,本侯也不缺这一只。” 甄秀璃笑道:“侯爷英明。” 素凝大喜过望,又是磕了几个头:“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定远侯脚夹马腹,加鞭催马,继续搜捕别的猎物去,其余人等也都随行撤离。甄秀璃向身后的侍女交代了几句,那侍女便翻身下马。 侍女来到还跪在地上的素凝面前,将一只白瓷小瓶交给她。 “这是我家小姐送你的金疮药,给你医治狐狸的伤口用的。” 素凝道谢着接过了,草丛里的白狐一直看到这里,才悄无声息地退开。围在外面看热闹的大牛叔等人也散了。 素凝拿着金疮药,抱着奄奄一息的花花,回到它的洞穴里。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花花身上的箭头取出,接着她又给它涂抹药粉,并撕下自己的衣袖为它包扎。 小狐狸们饿得吱吱直叫,都凭着气味挤到了花花身上,伸着小尖嘴想吸奶。花花而今性命垂危,哪里还有一点奶水能供给?小狐狸们吸了吸,发现没奶,又吱吱地叫着。 素凝一面哭一面将自己随身带的竹筒取来,给花花喂水,花花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素凝很担心它会死去,一直在它身边守到晌午过后,才不得不背着背篓离开。 她走远后,狐狸洞前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白狐从中钻了出来。它瞧了瞧素凝走远的方向,接着,便一步步往狐狸洞走去。 素凝刚走进村子里,便感觉到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不安地走回家里。素凝刚进门,坐在院子里浆衣服的李氏便猛地停下了手,她一个箭步奔到素凝面前,抡起手里的木棒槌就打。 素凝慌忙抱头躲避,背篓上的果子洒落,滚了一地。 李氏一面抽打一面怒骂:“你这贱蹄子!还有脸回来!你闯了这般祸事!还敢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 二妹和弟弟在一旁看到母亲打大姐,都吓得躲进屋内。 素凝知道,一定是自己得罪定远侯的事被传回来了,她不敢反抗,只能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挨打。 李氏抽得气喘吁吁,她暂且住了手,破口骂道:“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跟侯爷抢猎物!你是怕连累不死我们全家!白养你这畜生十二年!你这骚贱货!猪狗不如!我要你死也死在我前面!我打不死你个没脸没皮的臭母狗!” 她骂完,又抡了几棍子下去,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来: “打!打得好!先把我打死……!” 李氏停了一停,素凝也忍着疼痛抬头看去。 奶奶扶着墙边跌跌撞撞地走来,没走上两步就摔倒了,素凝爬着过去扶她。奶奶哭着抱住她,嘴里胡乱喊着: “是我把大妹捡回来的……是我害了你全家啊!你先把我打死!” 奶奶和素凝祖孙俩抱在一起痛哭,引来不少村民围在屋外看热闹,都对着里头指指戳戳地,李氏臊得脸皮挂不住,她把棍子一掼,气冲冲地跑进屋里把门掩上了。 素凝和奶奶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奶奶的小屋子里。 奶奶老泪纵横,一面坐下一面念叨着:“大妹啊……奶奶害了你啊……是奶奶没用……” 素凝哭着摇头:“不是的,奶奶……是我不好……” 素凝揪着破烂的袖子给奶奶抹眼泪,奶奶又碎碎念着:“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我保不了你几次了……大妹啊……这个家,你待不下去就别待了,总有一天你会被打死的……” 素凝跪在地上,抱住奶奶,呜咽道: “奶奶,我不要走,我要照顾您……” “傻孩子啊……”奶奶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哭道:“奶奶还有多少年的命啊……你娘讨厌你,你就是不走,她也要撵你的……” 素凝只是摇头,道:“除非娘要把我赶走,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虽说李氏对素凝向来苛刻,可父亲余金福待她也不薄,几个弟弟妹妹贪吃贪玩,可也没为难她,再有从小疼爱她的余万德和奶奶。若是可以,素凝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家。 奶奶又是一声嚎哭:“太傻了,你这孩子,太傻了……” 祖孙俩一直躲在后院的小屋子里,就连吃午饭的时候也没敢出去,只怕李氏会再次大发雷霆殴打素凝。 期间,前院里似乎有客人来了,素凝隐隐约约听到人声,只是她掩紧了门窗,不好出去查看。 奶奶担心素凝被李氏打伤了,让她去找点药来敷一敷,素凝也没去。素凝从小每回受伤,伤口总是愈合得特别快,而且她自小就没生过病,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只当自己的身子骨比较结实。 临近傍晚,百鸟归林,炊烟四起。 奶奶正坐在炕上打着盹儿,素凝手里捧着个花绷子在学做刺绣,二妹敲门进来了。 “阿姊,娘让你去吃饭。”二妹对素凝这般说道,她还预先把奶奶的那份饭端了过来,应该是李氏吩咐她的。 素凝很错愕,她本以为今天自己是没饭吃的了,未想李氏还会大发慈心。她没想太多,放下刺绣,跟着二妹去了前院屋里。 素凝走进屋内,余万德也已经回到家中,他从二妹口中得知素凝闯祸被母亲殴打的事,本来还想着偷偷给她送饭送药过去的。 余万德悄声问道:“你没事吧?” 素凝摇头:“没事……” 她到厨房里帮忙端菜端稀饭,今天吃的居然不是稀粟米饭,是蒸干饭,除此以外,李氏还炖了老母鸡汤,炒了一碟木耳蘑菇和冬葵菜。 坐下吃饭的时候,六岁的二弟就要伸手去抓盘里的鸡腿,家里一年到头吃不上两顿鸡,鸡腿一直都是给他和小弟吃的。李氏却用筷子头打了他的手,她转向素凝,笑吟吟地说: “大妹,你吃个鸡腿吧。” 第六章 被迫离开 此言一出,桌上的人都愣住了。素凝在家里向来最没地位,以前别说吃鸡肉,连一口鸡汤都喝不上。李氏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孩子们都不知所措,只有知道内情的余金福默默地扒耕着米饭。 素凝摇头,软声道:“娘,我不吃了,给弟弟吃吧。” 素凝是真不愿吃,她自小就没吃过肉。一来是家里穷,兄弟姐妹多,轮不到她这个捡回来的孩子吃;二来,她自打能听懂动物的话后,更加不愿意吃它们的肉了。 李氏却道:“大妹,你这是还在怪娘吗?” 素凝忙道:“不是的,只是我不想吃……” 二弟一听,又伸手去抓,这回没有人阻挠他了。吃过饭后,天色已暗,素凝帮着收拾好碗筷,刷锅洗碗后,李氏让她早点休息,她便与二妹回房间去了。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村子里万籁俱寂,偶尔只闻得几下狗吠声。 余万德正坐在案头上挑灯夜读,两个弟弟已经在炕上睡着了。半掩的门外,飘来细细的谈话声,余万德刚开始没注意,后来听着不对劲,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李氏与余金福坐在外头,李氏手里正在摆弄几匹绫绢,她说道: “下个月大郎就得去考乡试了,得给他做一套体面的衣裳。” 余金福问:“这不是要给大妹做衣服的吗?” 李氏啐道:“等她嫁过去田家了,还愁没好衣服穿?” “可王婆今天说了,这是田大户赏给大妹的……”余金福小声提醒。 “甭管这些,难道那丫头不穿新衣服,田大户就不给她过门吗?”李氏冷哼:“那狐媚子就是命好,长了张好脸蛋,都闹出这样的祸端来了,田大户家里还是不嫌弃,咱们得赶紧让她嫁过去,免得田大户哪天反悔了。” 余金福犹豫地问:“你真的决定让大妹嫁给田大户那个呆儿子啊……” 李氏反问:“咱都收下人家的聘礼了,还有得反悔吗?现在全乡的人都知道,那臭丫头得罪了侯爷,以后谁还敢娶她?倒贴都没人要!王婆说了,等田大户选好日子,马上就让她嫁过去!” 余万德在里面听得浑身一阵发寒,余金福又在外头说道: “大妹是奶奶捡回来的,咱还是得跟奶奶说一说吧……” “那老妇都老眼昏花了,跟她有什么可说的?” “要是大妹不肯嫁呢……” “她敢?她敢说一个不字,看我不打断她的腿!”李氏凶狠地说。 房间里的余万德一口气都不敢喘,他静静地往后退了退。他思前想后,心如轮转。 原来父亲和母亲已经收下了田大户的聘礼,准备让素凝嫁给他家的傻儿子,难怪母亲今天会对素凝这般好,竟是为了收买人心。 他该如何做?余万德撰紧拳头,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素凝去送死,田大户儿子的老婆,不是疯掉就是死掉,素凝嫁过去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他得救她! 余万德当机立断,他不走门口,而是从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绕到素凝与二妹的窗前。 素凝正与二妹躺在炕上,二妹已经睡得直打鼾了,她却巴巴地望着屋顶,毫无睡意。屋外传来脚步声,她认出那是余万德,她疑惑地坐了起来。 余万德在窗户外面低声喊她:“素凝……素凝……” 素凝旋即起身,将窗户支开,余万德爬了进来,他压低声音,焦虑地说道: “爹跟娘已经收下了田大户的聘礼,他们打算让你嫁给他的儿子,你快点逃吧!” 素凝一愕,余万德借着屋外投进来的月光,摸到素凝的小衣橱旁,他打开衣橱,催促道: “你快点收拾几件衣裳,趁晚上离开吧!再过几天你就逃不掉了!” 素凝走到他身后,迟疑地问:“大哥,为什么我要逃?” 余万德气急败坏地说:“你不逃,难道要嫁给那个呆子吗?他呆呆傻傻满身病倒还是其次,关键是他的几个老婆都不得好死,谁知道他们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去了不是找死吗?” 素凝忧虑地垂下头,道:“我若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素凝并非贪生怕死之徒,横竖自己也死过一回了。她并不愿意连累余家,他们到底把自己给养这么大,对她也是一种恩惠。为求自保而弃他人不顾的事,她干不出来。 余万德也明白她的顾虑,他安慰道:“还能怎么办?人都走了,把聘礼还给他们便是了,他们还能把咱们全家拘起来吗?” 素凝又问:“可是……我能上哪去呢?” 余万德都替她想好了,他吩咐道:“你连夜赶路,到金水村外头那个凤头山去,那山上不是有座尼姑庵吗?你先在那儿避一避风头,啊,千万别落发当尼姑啊。” 见素凝不语,余万德又道:“那个地方离这边还是比较近,怕是会被找到,实在不行,你就到郡里去,找个大户人家,卖身当个使唤丫鬟,都比嫁给田大户的儿子要强啊!” 余万德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也着实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 素凝轻道:“上哪去……我倒是不在意,我就怕我走了,会连累你们。” 余万德又心疼又着急,他一再说道:“只是一份聘礼的钱,田大户难道还会要我们偿命吗?你快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素凝心中酸楚,家里待她最好的奶奶和大哥都劝她走,看来她这回是注定要离开了。她咬咬牙,走到橱柜旁,寻来一块包布,收拾了包袱。 余万德见她终于要动身了,也是既不舍又宽心,素凝不走的话性命难保,他再舍不得她,也得送她走。 他道:“你待会在院子外等等我,我给你带一些饼子和水过来。” 素凝点头,又道:“我想去看看奶奶。” “那你快点。” 兄妹俩翻窗离开,分头行事。 素凝来到奶奶的房间里,漆黑中,她清楚地看到了睡在炕头上的奶奶。奶奶是她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奶奶,她早就死在山洞里了。 素凝眼含热泪,她在奶奶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她低声道: “奶奶……等我有本领了,一定回来给您治好眼睛……您要等我啊……” 她擦了擦脸,起身正要离开。炕上的奶奶却醒来了,她哑着嗓子唤道: “是大妹吗……” 素凝连忙折回去,握住了奶奶伸出来的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 奶奶问道:“大妹啊,你要走了吗……” 素凝忍着泪水,哽咽道:“是的,奶奶,爹娘要我嫁给田大户的傻儿子,大哥说我嫁过去会被害死的……对不起,奶奶,请原谅我……” “傻丫头啊……”奶奶微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能去更好的地方,早就该走了……” “奶奶,我一定会学本领,赚大钱,然后回来帮您治好眼疾的。”素凝执拗地说道。 “好、好……”奶奶欣慰地说:“你有这个心就够了……” 素凝见时间不多了,她扑过去抱了抱奶奶。 “奶奶,我得走了……” 奶奶却拉住她,道:“你去我衣橱子里,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把我衣服底下的那包东西拿来……” 第七章 神秘图案 素凝依言照办了,她将奶奶说的东西取来。 奶奶坐起来,她摸索着摊开那包裹,素凝好眼力地看到,那里面是一块红色小肚兜,肚兜中心绣着一个很精美、却叫人看不懂的图样。该图外圈呈圆形,内圈是一颗六芒星,中心似乎是眼睛,周围还绕着无数复杂的花纹。素凝此时并不知道,这是一个阵法的图案。 奶奶告诉她:“这是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还穿着的,本来还有一块襁褓,被你娘拿去用了。” 素凝翻开肚兜一看,肚兜背面果然封着一块绸布,上书“素凝”二字,那字迹铁画银钩,笔走龙蛇,看似出自男子之手。奶奶又从包裹里摸出一物,交于素凝。 素凝接过,见是一只单孔口笛,口笛以红线穿系,碧玉制成,玲珑剔透,触手生凉。 奶奶说的:“这是当时你身上戴着的,我怕被你娘拿走,一直藏着。你要收好,说不定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信物……” 素凝心道,她投生的这位原主儿,身上似乎也隐藏了许多秘密。若是可以,她也想过上安乐平常的生活,奈何天不从人愿。 素凝将口笛戴在脖子上,小心地藏进衣襟内,那块肚兜她也贴身收好了。奶奶将东西都交给素凝后,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她轻道: “快走吧……别被发现了……” 素凝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小心地避开父母的耳目,沿着院子的墙角溜了出去,余万德已经拿着一包干粮和竹筒在外头接应她。 素凝把食物和水收下后,与余万德告别了。 “大哥,保重,祝你能考过乡试。” 余万德也热泪盈眶,他挥着手:“快走吧,路上小心。” 素凝走了几步又回回头,与他一再挥手,余万德目送着她走远了,才轻手轻脚地回到院子里。 素凝离开家后,并没有按照余万德吩咐的去凤头山,还有一件事让她牵挂不下的——她往鹿床山走去,准备去看一看受伤的花花,顺道跟它道别。 ------ 余万德回到房间里,再拿起书本,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既为素凝担心,又为自己忧虑。不知道父母发现素凝逃走会,会有何反应…… 余万德还以为事情能瞒到明天,然而,情况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余家的二妹睡着睡着尿急急醒了,她正想让素凝陪她上茅厕,却发现素凝不知所踪。 她心中恐惧,便爬了起来,跑到父母的房间去了…… 余万德还在屋里看着书,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氏与余金福满屋子地找素凝,夫妻俩像个慌脚鸡似的,房间、厨房、茅厕、奶奶的屋里都找过了。 最后,他们才恍然大悟,李氏气得暴跳如雷。 “那贱蹄子逃走了!” 余金福只觉不可思议:“大妹怎么会……” 李氏又去翻素凝房间里的衣橱,发现她的几件衣服不见了,厨房里的馒头也少了几个。 她更加笃定地嚷着:“那臭丫头!就是逃走了!该死的!” 余万德走了过来,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父母正在商量对策,李氏道: “估计还没走远,你们快点去把她逮回来!我到隔壁屋去找几个人来帮忙!” 余金福立即就往外走,只有余万德还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氏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啊!” 余万德目光炯炯地看向母亲,他坚定地说道:“我不去。” “你……”李氏愣住了。 余万德说道:“是我让大妹走的,我不会把她找回来的。” 李氏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气得都语塞了。余金福还不明就里地问: “你说什么?是你让大妹走的?” “是的。”余万德直言不讳:“我都听见了,你们要把大妹嫁给田大户的儿子,你们这分明是要害她,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妹去送死的,是我让她逃走的,你们别想找到她。” 李氏怒火上扬,气得想抽他耳刮子,她厉声骂道:“你这蠢货!蠢到你奶奶家去了!那祸害早晚都得赶出去的!让她嫁给田大户儿子还不抬举她了?” “田大户的儿子这么好,为何其他人家都不让女儿嫁给他?”余万德反问。 李氏捶胸顿足:“咱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还有一副金手镯!那贱货嫁谁家都捞不到这些好!” 余万德义正辞严地说:“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为了钱就要害死大妹,这样的事天理难容!” “天理你的狗屎!”李氏破口大骂:“你念的书都是臭狗屎!你个缺心眼的夯货!为了那死浪蹄子要害死自家人!” 余金福还算冷静,他忙着劝架,又对儿子说: “大郎,这大晚上的,你让她一个姑娘家上哪去啊?还是快把大妹找回来吧……” 余万德固执地说:“大妹聪明过人,只要她逃走了,就不会有事的。” 李氏见他油盐不进,她不再跟他废话,掉头就往外冲,她边走边吼道: “我不指望你们这俩脓包!我让别人找去!” 余金福只好跟在后面,余万德继续站在原处,巍然不动。 今天素凝一连两次做出惊世之举,先是与达官显贵争夺猎物,后又逃家,与她熟悉的村民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向来乖巧温顺的余家大妹子做出的事。鹿床村的男子纷纷举着火把,分散到各处去寻找她。 鹿床村与金水村本就隔得近,加上鹿床村背后是鹿床山,要离开村庄就必须途径金水村,于是,素凝逃走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王婆耳里。 王婆当时还未歇下,一听这事儿,马上一蹦三跳地。素凝嫁给田大户儿子,是她做媒促成,若是找不回来,田大户那边追究不说,她还得把媒人钱吐回去,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儿,岂是精明的她会做的? 王婆二话不说,领着家里几个男人就往素凝家里赶—— 再说素凝这边,她来到花花的巢穴前。花花正与孩子们在睡觉,听见她来了,它随即一骨碌爬起来,素凝见它动作敏捷,不由得大为惊奇。 “花花……你没事了吗?”素凝查看着它的伤势。 花花的后腰上还包扎着,却不是白天时素凝留下的破衣袖,而是用白色纱布整整齐齐地包好了。 素凝深感困惑,她问花花:“这是谁帮你包扎的?” 花花“吱吱吱”地对她说着话,素凝更加疑惑了: “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男的还是女的?” “吱吱……” “男的?”素凝又问:“什么模样的?” “吱吱吱……” “三十多岁?长着山羊胡子?” “吱吱吱……” “你之前也没见过吗?”素凝虽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有好心人救了花花,到底是好事一桩,她又问花花:“你的伤势怎么样?” 得到的答复是那人医术很好,花花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素凝觉得神奇极了。但她已经没时间探讨下去,她与花花道别: “花花,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要照顾好孩子们,若是日后我还能回来,我一定来看你。” 素凝说完,在花花半懂不懂的注视下离开了。 她下山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看向远处——隐藏在密林中的那个温泉。她要离开这里了,再也没机会去那个温泉,再也不会见到那神奇的金龙和仙人。 素凝深吸一口气,拽紧包袱,往山下走去。在她身后,茂密的丛林里,一双碧幽幽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 第八章 去而复返 素凝走至山脚,便见前方火光点点,她侧耳细听,村口传来数道人声。素凝立即警觉,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借着野草的掩护,谨慎地挪动着。 素凝来到山下,就见两名高擎火把的村民在附近游荡着,素凝屏息藏匿在矮树丛里,想着待他们离开自己方能现身。她隐约察觉,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村民漫无目的地在村口附近来回逛了几圈,也不见要离去的意思,此时,住在余家隔壁的大牛叔跑了过来,朝那二人喊道: “别找了,王婆过来了!” 村口的一人问道:“王婆说不用找吗?” 大牛叔道:“王婆说了,找不到大的,就拿小的顶替,正在那边闹着呢,金福一家子寻死觅活的,咱们还是过去帮帮忙吧!” 素凝一听,大惊失色,几名村民随即结伴离开。他们刚走开,素凝就跳了出来,她看了看余家的方向,那边果然传来哄闹声。 素凝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抬脚走去—— 余家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乡里,院子里,李氏正抱着二女儿嚎啕大哭,奶奶护着两个小孙儿缩在一边,余金福满脸如丧考妣,余万德撰着拳头暗隐不发。 王婆在几名壮汉的助威下,大着嗓门吆喝: “诸位乡亲,都来评评理啊!你余家白天的时候,收了田大户三匹苏州绫绢,一副赤金手镯,二十两白银。而今到了晚上,你告诉我女儿不见了,就在你家里好端端地不见了!说找不着了!你女儿莫不是被狼叼走了?还是被鬼摄走了?你是欺负我王婆见识少!” 余金福低声下气地哀求:“王婆婆,你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一定把大妹找回来……” “呸!”王婆吐他一口唾沫,骂道:“过几天你找回来我还敢要?我看你那大妹八成是跟野汉子跑了!找回来也一被人玩儿过的破鞋!你当田大户家里是收破鞋的吗?” 余万德终于憋不住了,气恼地反驳:“你别血口喷人!我大妹才不是跟野汉子跑的!你不要污蔑好人!” 王婆吊高嗓子骂:“好人?好人家的女孩儿会半夜逃家?没有汉子接应,她一个小姑娘敢跑出去?我看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骗了钱就想赖账!” 她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周围那些本想帮腔的村民都不敢插嘴了。 李氏继续哭求:“王婆婆,求求你行行好,跟田大户解释解释,要是找不到大妹,这聘礼我们还给他便是了……” 王婆继续啐口水:“有你这么便宜的事?庚帖都写好了,日子也选好了,你自个儿没脸皮,田大户可丢不起这个人!你识趣的就把你家二妹送过来!说不定田大户大人有大量,还会既往不咎!” 王婆说得挺理直气壮,然而骨子里她只是为了保存自己,她也怕交不出素凝来,田大户会怪罪她,因而死活都要找二妹来充数。 李氏哭着摇头,她抱紧了二女儿哭道:“不行啊!王婆婆,二妹今年才十岁啊!” 二妹也惶恐地窝在母亲怀里抽噎,王婆道: “十岁怎么了?养个两年不也那么回事儿?白替你养女儿了,人田大户的儿子都不介意,你还敢挑三拣四的吗?” 屋外的村民窃窃私语起来: “这余家婶子,怎地大女儿给嫁,小女儿就舍不得了?” “你不晓得啊?那大的是捡来的,不是她生的。” “难怪了……大女儿跟他们一家子都长得不像。不是自己亲生的,难怪不心疼。” “所以说嘛,针不刺到肉不知痛。” 村民们继续围观,只见那王婆说罢,就示意身后的大汉:“去!把那丫头拎过来!” 两名汉子这就走了过去,余金福与余万德死死拦住,余万德怒骂: “你们不能把我妹妹带走!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王婆不以为忤,回骂道:“去你娘的强抢民女!我还没说你们骗钱呢!你有胆子跟我告官府去!看看谁有理!” 李氏一听要告官就慌了,她又是苦苦恳请:“别告官!别啊!我儿子准备考乡试了!这会影响他的名声的!” 王婆有恃无恐,叉腰道:“怕了是吧?怕了就乖乖把女儿交出来!你们那大妹咱们不要了,这种不安分的贱货骚娘儿们,田大户家可消受不起!就让你二女儿代替她嫁过去!” 余万德气得发抖:“你说谁是骚娘儿们!你才是个老贱妇!专干助纣为虐的勾当!” 王婆也豁出老脸去跟他撕骂:“哎呀!好你个吃狗屎的!敢骂到你奶奶我头上来了?你个猪脑袋驴身子的杂种!奶奶我还没嫌你八岁不断奶十岁还尿床呢!” “你……”余万德气极,正要说什么,余金福拉住他劝道: “好男不与女斗啊……” 王婆狠辣地吼道:“今晚不把人带走,我王婆改跟你姓!带走!” 王婆的走狗们与父子俩推搡起来,其中一人直奔过去就要把二妹揪起来,李氏和二妹抱着大哭,奶奶和两个孙儿也吓得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不可开交的时刻,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就听又村民喊道: “大妹!” “大妹回来了!” 院子里的众人为之一振,门外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素凝站在路的尽头,她背着包袱,脸上全是愧疚与自责。 余家与王婆一伙人盯着她,神色各异,有松一口气的,有不敢置信的,有痛心疾首的,也有咬牙切齿的。 她一步步走来,脚步沉重得像陷进了泥潭中。余家的众人,哭的哭,哀的哀,怒的怒,怨的怨。余万德望着她,他喉咙里滚了滚,喑哑地冒出一句: “为何要回来……” 此时谁也没听到这句透着无比凄婉与不忍的话,王婆见素凝回来了,又是惊喜又不忘讥讽几句: “哎哟哟,这就回来啦?亏你回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点啊,白送我都不要了。” 李氏搂着幸免于难的小女儿,用怨懑的眼神狠狠地剜着素凝。 素凝垂着头立在王婆面前,全然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是她连累了余家,她不能一走了之,她不能为了自救而毁掉二妹…… 王婆又收回了泼妇面孔,假惺惺地拍拍她道: “回来就好了,算你还有点小聪明,放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过,跑到外头去浪荡,可是好玩的?” 王婆回头对余金福等人道:“算你几个龟孙子好命,这事儿我暂且不跟你们计较,大妹今晚就到我家里去,我替你们好生看着她。” 王婆说完,扯了扯素凝,后者一声不吭,低眉顺眼地跟在她身后,那几名大汉也像准备扣押犯人似的候在她的身畔。 余万德张着口还想说什么,他往前跨了一步,被父亲拉了回去。他悲愤地握着拳,到底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婆领着素凝与一众打手,在乡民们的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趾高气扬地走出余家,人群中,一名白衣人望着素凝离去的背影,一手悠然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须。 素凝被带到王婆家里,王婆安排她在房间里睡了一宿。为了防范她逃跑,王婆特意差了三个人守在她房间的床位门外。 其实她有点多虑了,素凝是再也不打算逃了,为了家人,她不能逃…… 第九章 送进田家 翌日一早,王婆让素凝换上一套半新不旧的衣裳,租了一辆马车,把她送往乡上田大户的家去了。王婆是生怕夜长梦多,多留她一刻便多一些麻烦。 出门前,王婆还特意教了她一些礼节,素凝也都配合着学会了。临近午时,素凝从侧门进了田家。田大户外出办事去了,素凝由王婆带着,先去拜会田夫人。 客堂里,田夫人坐在一张乌木透雕卷草纹圈椅上,她五十岁左右,满头珠翠,遍体绫罗,虽打扮得贵气逼人,可她的脸上却笼罩着一股隐隐的忧愁。田夫人手里捏着一串金丝楠木佛珠,正在默默地念着佛,她见素凝和王婆来了,也只是淡淡地投去一瞥。两名小丫鬟伴在她的身侧,一个给她奉茶,一个给她捶背。 那两名丫环都长得又黑又壮,比一般村姑都不如,田大户如此富贵人家,家中的丫环竟这般丑陋,着实叫人费解。 王婆让素凝在田夫人面前跪下,她自己则是向田夫人福了一福,接着口沫横飞地说了起来: “田夫人,这是余家的大妹子,叫余素凝,今年十二岁。她性子温柔体贴,聪明伶俐,干事利索,她家里人说她还会读书识字,实在难得,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不甚懂得规矩,还望夫人您多担待……” 王婆把素凝夸得像朵花儿一般,仿佛昨晚臭骂素凝是骚娘儿们的人不是她似的。她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大通,田夫人也只是漠然地回了一声: “行了,知道了。” 王婆识趣地住了嘴,田夫人瞟了素凝一眼,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她便吩咐那名捶背的丫环: “带余姑娘到东厢去,安排她沐浴更衣,还有用膳。” “是,夫人。” 素凝起身,低着头说了句:“夫人,我告退了。” 她跟着那丫环走出客堂,田夫人在后面低声呢喃了句: “真是造孽……” 素凝耳力极好,听得一清二楚。 素凝作为填房,而且还是第四个填房,估计田家是不会因为她进门而举办喜宴的。她也并不在意这些,素凝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无所觉,关于田家的种种可怕传闻,她并不感到恐惧。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逃,一旦她逃走,二妹就会成为她的替代品。因而,不管是什么可怕的事,就由她去面对吧…… 素凝跟随着丫环,越过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东厢走去。刚踏入东厢的院子,素凝便听到一阵嬉笑声。 院子内,一名锦衣青年正在几名小厮的陪伴下,趴在地上抓蚂蚁玩。素凝一看便知道,这应该就是田大户那个呆儿子了。 那青年见她们走过,却一直保持趴着的动作。丫环向他行了个万福,问候道: “少爷。” 那田少爷一直傻傻地看着她们,他三十岁出头,面容尚且还算端正,只是目光呆滞,口角流延,看起来蠢笨极了,余家那年仅三岁的弟弟瞧着都比他机灵,素凝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有点同情,又有点悲哀,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丫环领着素凝走远了,田少爷指着素凝的背影,又拍着手喊道:“姐姐!姐姐!好漂亮!又有姐姐来了!” 素凝回头看了他一眼,自己的余生就要陪着这个呆子度过了,她此刻也认命了,心想那便好好照顾他吧,当做照顾弟弟那样。 然而,事情远没有素凝所想的简单…… 素凝被带到一间绣房,里头宽敞亮堂,四扇紫檀木雕花屏风将房间分隔成内室和外室。内室里摆放着一张大红酸枝架子床,外室里有圆桌、美人榻、梳妆台、多宝格等家具,房间内尽是名瓷古玩。 素凝头一回见到这般华丽的房间,可她心中没有丝毫的欣喜,再美的房子,也不过是个囚笼。 随后又来了两个丫环,外加两名粗使嬷嬷。嬷嬷抬来一大桶热水,她们侍候着素凝沐浴,又为她更衣梳头。素凝不惯受人伺候,她很想让她们退出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最后,素凝洗了一身馨香,她穿上一袭葱绿盘金彩绣留仙裙,梳了个双平髻,髻中安插金累丝喜鹊珠花。 素凝坐在铜镜前,几乎认不出来镜中的是自己。镜中的小少女,粉脸朱唇,香肤柔泽,纤指若兰透骨香,凝眸似水剪心愁。 素凝不解,若是嫁入田家的女孩们都是得到她这般待遇,为何她们最后都会死于非命呢? 素凝坐在镜前发呆,丫环们已经将提盒内的酒菜取出来,并布置妥当。 那名领她过来的丫环说道:“余姑娘,老爷已经回来了,待会就回来看您,劳烦您先等候一下。” 素凝听完,顿觉困惑,田大户回来了,按理说不是应该让她过去拜见吗?怎地对方还要亲自来看她? 尽管心中生疑,可素凝还是安分地坐在了黄花梨木嵌大理石镂花圆桌旁,乖乖地等待着。 桌上摆着三样小菜,一碟干果,另有一壶三鞭人参酒。那几样菜都是荤菜,加之素凝闻出那酒里面混有生物的气味,恶心感顿起。 她从昨晚至今,滴水未进,却完全不觉饥渴。素凝坐了约莫一刻钟,房门即被推开了。一名锦袍玉带的矮胖男子走进来,但见他,一脸痘皮,塌鼻宽嘴,目露淫光,形容猥琐。 此人应该就是田大户了,素凝一见了他,身上的寒毛便瞬间蹿起,似乎是提醒她要仔细留神。 田大户进屋后,门外的小厮旋即帮他将门合上。 素凝镇定地站起来,她行了个万福,乖巧地唤道:“见过田老爷。” 田大户看到素凝,登时眼都直了。他一双耷拉着眼皮的老眼,把素凝浑身上下都审视了一遍。末了,他才抖动着唇上两撇小胡子,笑道: “素凝啊,真不错,老爷我果真没看漏眼,你就该这么打扮的。” 素凝听着很不对劲,她伫立在一旁,不敢靠近。那田大户兀自在桌旁坐下,还亲热地招呼她: “来,别站着,坐下吧。” “谢老爷……”素凝谨慎地侧着身,在与他相隔了一张凳子的位置坐下。 田大户露骨地盯着她,看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他边瞧边自言自语: “真是个人间绝色啊……‘天香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货色……老爷我真是走大运了。” 天香楼是本乡最大的勾栏院,当然素凝是闻所未闻的。 田大户一直色迷迷地对着素凝痴笑,素凝浑身都在警觉中。田大户对着她的脸蛋欣赏了半天,继续舍不得移开眼地盯着她,他招了招手道: “来,素凝,替老爷倒酒。” 素凝恭顺地站起来,端起汝窑白釉酒壶为他斟酒。她将酒盅斟满后,正欲放下酒壶,田大户冷不防一把抓住她的手,素凝陡然浑身一僵。 田大户爱不释手地捏着她的柔夷细看,接着又是一阵赞叹: “你瞧这小手儿,又嫩又滑,跟没长骨头似的,哎呀……太美了,你娘怎么舍得让你去干粗活呢……老爷真是心疼死了……” 田大户说着说着,就要拿起她的手来亲,素凝大惊,飞快地抽出手来。 素凝心念疾转——死于非命的数名年轻女子,痴呆的儿子,忧愁的田夫人。种种的一切汇合起来,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十章 神秘男子 田大户见她受到惊吓,他又连忙放软声音哄道: “哎哟,可怜的小东西,老爷把你吓着了吧?别怕别怕……过来……” 他又伸出肥厚的手掌来向她招呼,素凝这回是死都不敢过去了,她往另一边移动脚步。田大户料定她逃不掉,他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唇上的须角,继续淫笑着。 “素凝啊,不用害怕。”他继续用哄孩子的口吻说着:“老爷一定给你吃好穿好,绝对不亏待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老爷就是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也要帮你弄到手。” 素凝眼里全是戒备,她而今几乎可以肯定,田大户儿子之前那四任老婆,都是被田大户逼死逼疯的了。 这田大户的眼神看起来极不寻常,与一般好色之徒不同,瞧他那露骨的眼神,仿佛恨不得要把素凝生吞下去似的,素凝总感觉他绝非只是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素凝闪到离他更远的地方去,田大户耐不住性子地追过去要抱她,被素凝敏捷地跳开了。 田大户玩兴大起,他晃了晃食指,笑嘻嘻地说:“小美人儿,我的小宝贝儿,想要跟老爷玩捉迷藏吗?行行……老爷就好好陪你玩。” 两人果真在屋内玩起了你追我逃的追逐游戏,素凝平日在山里攀岩跳涧,动作极为灵活。她时而跃起,时而侧身躲避,田大户完全近不了她的身。 素凝躲得漂亮,只是碍于房间内杂物太多,闪避时难免会碰撞到,多宝格上的几只花瓶被素凝撞倒,桌椅也倾翻了。 房间里乒砰乱响,还夹杂着田大户的叫声: “宝贝儿!过来!让老爷亲个嘴儿……哎呀哎呀!你别躲啊!” 守在外头的家丁仆役对此早已见惯不怪,他们继续若无其事地站着。 少顷,房间里的田大户追得气喘如牛,居然连素凝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素凝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地。此时,地上已经一片狼藉,家具七倒八歪,还布满了瓷器的碎片和酒菜残渣。 那田大户刚开头还有兴致跟她闹,而今被她耗得筋疲力尽,不免暴躁起来。 他怒喝:“过来!你再不过来老爷可就要生气了!” 素凝咬紧牙关,就是抵死不从,田大户又吆喝了几声,见素凝不为所动,他怒焰更炽。田大户怒吼一声: “好家伙!老爷真的生气了!” 他说罢,猛然摆出一个趴下的动作,就见他两撑地,双脚后蹲,双目凝神,宛如一只大青蛙作势相扑。 素凝见状,狐疑又惊慌。田大户的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他往后一蹲,猝然发力跃起。 他跳至半空,就要往素凝扑下去,素凝躬身逃窜。田大户落在地上,扑了个空。他发狠地转身,又准备再扑一次,就在这时,他不慎踩在了布满菜渣的地面上。 田大户突然脚下一滑,往后栽倒。 “哎呀——!!”田大户惨叫,他后脑砸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门外的仆役们听到他叫声,纷纷喊道:“老爷!老爷!” “您怎么了?” 素凝见他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也是愣住。 田大户躺在地上怒喊:“快来捉住她——!” 几名家丁立即破门而入,素凝寡不敌众,被他们狠力架住。两名小厮将田大户搀将起来,田大户捂着摔疼的后脑勺,他指着素凝,火冒三丈地吼道: “把这小贱人给我锁在柴房里!饿她两天!我不信她还不老实!” ------- 素凝坐在密不透风的柴房里,满脸的茫然。 外头天色已暗,柴房里更是黑咕隆咚地,只是素凝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她望着身前的几堆干柴,心中一片惆怅。 几个时辰前,她身上值钱的饰物都被摘掉,家丁们按照田大户的吩咐,将她手脚捆住,再把她扔进柴房里面。 素凝手上微微发力,她天生劲儿大,她感觉自己应该能把那绳索蹦开。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蹦开了绳子,然后呢? 自然是逃跑了。 逃跑了,然后呢? 她逃掉的话,田大户是不会放过余家的,素凝很清楚,他们可能会找她的二妹来,又或者找别的女孩儿来,总之,他是不会停止残害女孩子的行径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她留下吧……素凝死心地坐着。她合上眼,想起了自己过去的经历。 在温泉里遇到的金龙和仙人……她始终忘怀不了,她穿越来这里,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若是她要死的话,能否在临死前再见他一次呢…… 素凝就这么绝望地想着,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在等待她。 夜已深,屋外阴风骤起,夜雾迷蒙。 素凝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忽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至柴房门前。那脚步声非常轻巧,寻常人绝对听不出来。 柴房的门锁“咔”地一下打开了,素凝缓缓睁开眼。两扇木门“咿呀”地推开,一股雾气涌入屋内。 一名身姿颀长的男子站在门外,因他背对着光,素凝瞧不分明他的模样。男子走进柴房内,只看到他头戴青纱纯阳巾,身穿月白色直裰,手持一柄乌金木拂尘,他容貌清奇,仙风道骨,下巴上蓄着一撮山羊胡。 素凝面对着这凭空出现的人,仍不觉惊恐。对方行至她跟前,问道: “你可是鹿床村余家的大妹?” “是的……”素凝呆呆地回答。 那人说道:“在下乃受你的友人所托,前来救你。” “友人?”素凝回了回神,她疑惑地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位友人托您来救我的?” “余姑娘,待你脱险了,在下再与你细说。”他言罢,竖手捻诀,素凝只感到手脚一松,绳索即自行脱落。素凝看得瞠目结舌,那人又说: “余姑娘,请随我来吧。” 素凝只当对方是能人异士,她起身,正欲走开。一瞬间,素凝蓦地又想起一些事来,她顿时停在原地。男子回头看她,素凝几经斟酌,开口道: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只是,我不可离开此处。” “哦?”那人兴味盎然地捋了捋胡子,问道:“为何不能离开呢?” 素凝说出缘由:“我家已收下田大户的聘礼,将我嫁与田少爷,若是我擅自逃离,田家必会追责,届时连累家人遭受无妄之灾,实非我所期愿……因而,还望前辈见谅……” 白衣男子点点头,笑道:“真难为你的一片善心。” 素凝正要走回去坐下,男子说道:“余姑娘,劳烦你,把那柴堆后面的一只死老鼠提出来。” 素凝愕然,男子指着她身侧的一堆干柴,她心中虽疑,却也照办了。 那柴堆后果然躺着一只肚胀发臭的死老鼠,素凝拿起两根柴棍子,将老鼠夹了出来。男子令她将老鼠放在她方才坐过之处,地上还留着捆绑过素凝的几根绳索。接着,男子捻诀念咒,顿见一股白烟自老鼠身上腾起。老鼠泛起一圈光芒,接着,那圈光芒扩大,化作一个人形。 只听嘭地一声,老鼠变成一名倒在地上的绿衣少女,少女手脚被困,脸色惨白,全身僵硬,如死人一般。饶是素凝一直镇定,当看到那少女的脸时,也是唬得筋酥骨软。 这老鼠,竟变作与她一般模样!素凝心里狂跳,后退半步。 男子说道:“明日他们前来查看,便以为你是突然暴毙而亡,他们自己理亏,估计不会再去寻你家人的麻烦。” 第十一章 歼灭妖物 若是奶奶和余万德得知素凝暴毙,必然会悲苦万分,只是,而今只有这条脱身之计了。 素凝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声音发抖地说道:“多谢前辈……” 她说完,就准备跪下去,被那人一把挽住了手臂。男子说道: “余姑娘不必多礼,在下也是受了姑娘友人的嘱托。”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素凝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柴房后,男子手中拂尘一挥,使出法术,柴房的门再度合上,并自行上锁。 素凝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还有,是哪位朋友托您来救我的?” 男子打了个稽首,道:“在下乃涂山氏白影,受姑娘的挚友,鹿床山花娘子所托,前来救姑娘。” 鹿床山花娘子?素凝一寻思,顿时茅塞顿开。 “莫非,是花花?” 白影但笑不语,素凝又明白过来,问道:“白前辈就是为花花疗伤的人吗?” 素凝忙躬身作揖:“多谢白前辈出手相助,素凝不胜感激……” 白影道:“余姑娘言重了,花娘子乃在下的同族,姑娘对它舍命相救,而今姑娘落难,白影自当竭力相助。” 素凝不解,这白影前辈,方才说他与花花是同族? 白影抬头瞧了瞧田宅正房方位,素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暗淡星辉之下,田宅正房似乎缭绕着一股异样的气团。 白影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小妖害人不浅……我若是姑息养奸,却是辜负了大师的谆谆教诲了……” 素凝正困惑不已,白影抬脚便走。素凝自是亦步亦趋地跟上,白影走至田宅正房院子的月洞门外,他对素凝道: “余姑娘,在下要与田大户来个了断,你且在外守候,以免受牵连。” 素凝不知道他为何要与田大户了断,只得依言守在门外。 白影径入院内,他捻出一诀,就见一股雾气自他身上涌出,那雾气见风就长,飞速蔓延,顷刻间便把正房一处笼于其中。 这正是,怪雾罩家宅,浓烟遮星斗,伸手不见指,抬头难视物。 素凝觉得这浓雾似曾相识,她心中一动,想起这雾气与她五年前巧遇那仙人之前所见过的山霭如出一辙! 白影莫非与那仙人有什么关系吗?素凝顾不上白影的嘱托,她往那月洞门跨出一步,这一跨进去,她仿若穿过了一道屏障。 方才站在院子外明明是烟雾滚滚,进到院内,却一派清明,半缕雾气都不见。 素凝见白影走至正房的台阶前,他刚站定,正房的门陡然敞开。田大户一手拿着鸡腿啃着,另一手提着酒壶,满嘴肥油地走出来。 素凝慌忙躲到一旁的假山后,探头张望。 田大户灌了一口酒,满嘴酒气地冲白影吆喝:“你这杂毛是哪来的?敢到我家中撒野!” 白影微微一笑,道:“你这小妖,练就借尸成型,侵了田大户的家宅财宝,若只是贪图富贵,安生享乐,本座也不愿多管这个闲事。可你却不知好歹,还要去摄少年人的阳气滋补自身,你祸害一方,本仙今日既有缘路过此地,绝不会袖手旁观,任由你继续做恶。” 田大户没想到白影一来就揭了他的老底,他恼羞成怒,把酒壶和啃剩的鸡腿往地上一掷。 他骂了一句:“找死!”,便往白影扑来,白影轻巧躲开,他挥动手中拂尘,拂尘似有灵性一般,缠住了田大户肥胖的腰身。 白影抬手一甩,将他往空中抛去。田大户上天时还是个人形,待他落地后,竟变成一只水牛大小的蟾蜍! 素凝看得心惊胆战,只见那蟾蜍,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疙瘩,它浑身湿乎乎黏答答地,一张血盘大口,吐着团团绿色的浊气。 那田大户,却是一只蟾蜍怪! 蟾蜍怪蹲在地上,它巨口一张,向白影喷射出墨绿的粘稠毒液。白影跳跃躲避,那些毒液喷溅在院子的花草上,花草顷刻便枯萎凋零,泛起一阵酸臭味儿。 素凝缩在假山后不敢出来,她为白影提心吊胆,生怕他会遭遇不测。 蟾蜍怪喷一喷毒液,又后蹲发力跃起,要去扑擢白影。白影旋身扫出一脚,将它踢回地上,那蟾蜍怪反复再扑,还伸出血红色长舌要去吸住白影,白影以拂尘缠住它的舌头,用力一扯,对准它肚皮旋身又是一踢。 蟾蜍怪重重地摔回地上,它爬起来,发狠地仰着头胡乱喷毒,将院子内洒满了毒液,白影几乎无处下脚。最后,他逮住空隙,甩出拂尘,拂尘如同一条白色的灵蛇,直蹿向蟾蜍怪。那怪张口来吞,拂尘陡然钻进它体内。 蟾蜍发出一声“咯——!”的吼叫,素凝听到了,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就见白影落在栏杆上,一手执紧手柄,另一手拉住拂尘。拂尘探入那蟾蜍怪腹部里,裹住一物,扯将出来。 蟾蜍怪肚皮内耸动几下,嘴里登时红光迸出,白影抬手一掀,将那物体提至眼前。 一颗拇指头大小、通体发光的内丹落入他手中。蟾蜍怪内丹被夺,法力尽失,它惨叫着,全身冒出黑烟来。 素凝眼看着它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具枯黑的干尸。干尸的身上,赫然穿着田大户的衣服。 院子内恶臭弥漫,素凝捂着嘴,险些吐出来。 那尸身倒下后,喉咙里蠕动几下,一只滑溜溜的癞蟾蜍从尸体的嘴里爬了出。白影捏着蟾蜍怪的内丹,他一甩拂尘,把那只被打回原形的蟾蜍缠住,蟾蜍手脚乱抖地挣扎着。 白影对那蟾蜍说道:“你害人无数,死有余辜,只是我不愿痛下杀手,你且离去吧,老天爷自会收你。” 白影言罢,提起拂尘一甩,将那蟾蜍抛出院墙外。白影随即将蟾蜍的内丹捏碎,内丹里的灵力散入虚空中。 一切平息后,素凝才敢现身。她小心地躲开地上残留的毒液,走到白影跟前。 白影见她在场,颇有点意外,他问道:“你突破我的法障进来的?” “法障?是那些浓雾吗?”素凝困惑,原来,那便是仙人设置的用以隔断凡人进入的法障,进入浓雾后,寻常人都会失去方向,五识昏昧,如堕梦中。 白影将素凝打量一番,他感觉对方并非常人,但到底是何人,白影一时也没有头绪。 素凝看着田大户的尸体,问道:“前辈,田大户已经死了吗?” 白影与她细说:“是的,在前来解救你之前,我便查出了这妖怪的身份。十六年前,田大户的马车途径山崖,不甚坠崖,后被人寻回,当时车夫已身亡,田大户却大难不死,只是被救回来后便性情大变,自此沉湎酒色,还喜好狎玩童男童女。估计是那时,田大户坠崖身亡,被这蟾蜍怪以借尸成型附了身,所谓借尸成型,即附于死去之人的躯体内,化作他们生前的模样。这蟾蜍怪贪爱吸取美貌童男童女的阳气,田少爷便是自十六年前被它吸取了阳气,以至于神识昏昧,疯疯癫癫。” 素凝听到这里,便明白过来,她问道:“这么说来,田少爷之前的妻子,还有田大户的小妾,都是被这蟾蜍怪害死的?” “正是。”白影说道:“此怪吸取阳气的方法极为残忍,它不会把人的阳气一次吸完,而是让对方半死不活,待那些人的阳气恢复一点之后,又再度吸取,反复折磨,直到他们变得美貌不再,形销骨立,它才会将之丢弃,田少爷有几任妻子无意中识破了它的真面目,于是惨遭毒手。” 素凝又问:“这蟾蜍怪这般可恶,为何没有害田夫人?” “田夫人信佛,且善缘深厚,身边有伽蓝护法,因而寻常的邪魔外道皆近不了她的身。”白影苦笑道:“况且田夫人半老徐娘,这贪图美色的蟾蜍怪也瞧不上眼。” 第十二章 真正面目 素凝一时踯躅不决,白影又道:“你若是想回家,我便把柴房里那死老鼠的法术收起,你即刻便可归家。” 素凝摇摇头,轻道:“田大户死了,我这就回去,旁人难免会说闲话……” “那倒是。”白影捋着胡子。 素凝又迟迟疑疑地说道:“我爹娘已经将我嫁予田少爷……可是……我与他并未拜堂……” “你与他确实还不算夫妻。”白影点头,道:“况且田大户已死,儿女要为他守孝三年,这三年内也是不可成婚的。” 素凝抿着唇,她深深吸了吸气,鼓足勇气问道:“前辈,我可否跟您走?” “哦?”白影继续捋着胡子,不置可否。 素凝豁出去地恳求道:“前辈,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我知道您非寻常人,我想跟在您身边,您若是能教导我法术或者医术,我无限感激,若是不能,也无妨……我只想谋得一个出路。” 素凝在得知白影便是救花花的人后,便下了这个决定。她当初离家,就曾想去拜访名医,学习艺术,一来可以提壶济世行医救人,二来可医治奶奶的眼疾。她已经十二岁了,加上前世活了十八年,她的心智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她知道自己应该去承担起一些责任了,而不是整天浑浑噩噩地度日等死。 白影问道:“余姑娘,你是真心想随在下走吗?” “是的,前辈。”素凝坚决地说:“请您带上我,让我当您的丫环也可以。” 白影笑着摆手:“丫环倒不需要,不过,我孤身赶路,难免有诸多不便,多一个人给我照应作伴,也是好事。” 这么说,他同意了?素凝大喜。 然而,白影话锋一转:“不过,就如你所说的,我非寻常人,跟着我会招惹上一些麻烦,并且,这也不是我的本来面貌,我只是怕余姑娘得知真相后会惶恐。” 素凝摇摇头,道:“白前辈,您不是坏人,您救了我和花花,还铲除了那作恶多端的怪物,不管您的本来面目如何,我都不会惶恐的。” 白影又是淡然一笑,他挥袖收起法障,领着素凝离开田家。 此时已是拂晓时分,天际镶残星,大地笼青纱。白影把素凝带到一处隐秘的街角,他说道: “我这就现一现我的原型,姑娘若是害怕,可即时离开。” 素凝勇敢地站在他身前,她心道,方才那蟾蜍怪这般骇人,她都没吓晕过去,白影再丑又岂会比那怪更甚呢? 白影身上泛起光芒,他的身形在光芒中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雪白毛发的小动物—— 素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觉莞尔:“白前辈,原来您的原型这么好看。” 站在素凝面前的,是一只毛色光滑、通体纯白的狐狸,素凝又认出他来了,问道: “白前辈,那天花花受伤的时候,在草丛里跳出来的就是您吧?” 白影又恢复成人形,他道:“是的,姑娘好眼力。” 素凝羞赧一笑,道:“前辈,您以后叫我素凝就行了。” “好的,素凝。”白影也笑了。 “前辈,您是狐仙吗?”素凝自小便听说过关于狐仙的传说,说他们吸取日月精华修炼成仙,能化人形,与人交往,。 白影呵呵笑道:“算是,不过凡人一般称呼我们为妖狐,或者狐狸精。” 素凝道:“我感觉您就是狐狸仙人。” 白影笑了笑,问道:“素凝,你可否需要寻个旅店休息一下?” 素凝摇头:“不用的,前辈,我不觉得累。”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便立即启程赶路吧。不过,得先做些准备。”白影从腰间里取出一个钱袋,交给素凝…… 天亮后,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各类店铺小摊陆续营业。一家成衣铺的店家送走了开门后的第一位客人: “谢谢客官,请慢走。” 素凝从店铺出来,她穿着一身灰色短褐、长裤,脚穿黑布鞋,头发盘成顶髻,以灰头巾包裹,全然是一副男子装扮。 素凝又在路旁的小摊里买了一只带盖子的背篼,外加一顶斗笠和登山用的拐杖,还另买了干粮、水囊、小刀、火折子等用品。 买齐后,她背上背篼,戴好斗笠,来到与白影汇合的街角。白影化成狐狸形态,跳进她的背篼里面。 素凝背着他,走出行人往来的街道上。压实的黄泥路上人来车往,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注意到,一只灰色的癞蛤蟆,正在人们的脚下艰难地跳着。 突然,一架马车飞驰而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那马车疾驰而过,蟾蜍闪躲不及,被车轮在身上直碾过去,登时给它压了个肚穿肠烂,形如肉酱。那蟾蜍身上印着车轮的碾痕,它吐出几颗血泡,彻底断了气。 ----- 素凝背着白影离开市集,走上一条山间的羊肠小道。素凝问白影: “前辈,我们要上哪去?” 白影在背篼里说道:“往东南面去,回去我的老家‘涂山’。” “涂山离这里远吗?” “约莫还有八百里,不出事故的话,一个月能到。” “哦……”素凝好奇地问:“前辈,您老家里还有家人吗?” “父母皆不在了,还有两位兄长。”白影向她简略说明:“涂山里住着上万狐仙,由狐王统领,我的两位兄长骁勇善战,是狐王手下的大将。” “那白前辈您呢?” “我嘛,狐王本看在我兄长面上,封我为军师,奈何我不学无术,辜负了狐王的好意,还落得漂泊在外,身陷囹圄的下场。” 素凝惊喜地问:“前辈您是军师啊?跟诸葛孔明一般厉害的?” “呵呵……素凝姑娘真是折煞我也,在下何德何能与诸葛先生相比?” 素凝又问:“既然您是军师,为何会离开涂山呢?” “这点待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 “好的,前辈……对了,前辈,我还想请教您一件事。” “你说。” “您变回狐狸之后,怎么不见您拿着拂尘?” “那并非真的拂尘,而是以我尾巴幻化出来的。” “原来那竟是您的尾巴啊……”素凝觉得自己又开眼界了,这一狐一人边谈边走,安心地赶路了。 一路上,他们饥餐渴饮,夜宿晓行。晚上过夜的时候,若是遇到城镇,素凝便与狐狸模样的白影投宿旅店,若是无处投宿,便在林中度夜。 白影说自己身上负伤,不能一直保持人形,于是大部分时间皆以狐形示人。素凝看来瞧去都看不出他何处负了伤,她询问对方,白影也只是笑道: “我把伤口掩起来了。” “前辈,您为何不给自己疗伤呢?”素凝不解,白影既然给花花疗伤,为何不自救?白影道: “我的医术只能治疗皮外小伤,面对疑难重症可束手无策了。” 期间,素凝恳求白影收自己为徒,白影却道: “我自身学艺不精,未有资格为人师。” 素凝不解:“前辈,我觉得您很厉害啊……那蟾蜍怪这般可怕,您一招就把它收拾了。” 白影笑道:“素凝,你涉世未深,见识不广,那蟾蜍怪只是非常低等的妖物,待你开了眼界,你便知道我这些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第十三章 修炼灵力 但素凝真的很渴望学医术和法术,于是,某天,一人一狐在林中露宿之时,白影决定传授她几招技艺。 白影告诉她:“我行走江湖多年,秉持着一条最重要的信条。” 素凝跪坐在他面前认真聆听。 白影正儿八经地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素凝想了一想,点点头。 白影又道:“鉴于我法术不精,能打得过的对手相当有限,因此,要在对战前判定对手与自己的实力差距,这里就需要用到一个法咒,名为‘明目清心咒’。” “明目清心咒……”素凝重复。 “该法咒乃我涂山氏独创秘法,可破解肉眼看不出的法障,也可看出对手的灵力强弱。其他门派也有他们一套窥探灵力的方法,咒术五花八门,不过都大同小异。”白影补充:“不过,该法咒也有缺点,比自己法术更高级的法障破除不了,但对于对手灵力的判定,却相当准确。” 素凝点头,白影又道:“灵力分强弱层次,灵气分种类。灵力强弱基本可分四层,分别是初层、中层、高层和至高层,每一层里头又可分为五等,比如初层一等,初层二等,初层三等……而至高层,目前不清楚分几等。” 素凝问:“何为至高层?” “即是无法判断,突破天际。”白影道:“灵力修到至高层的灵力者非常少,至少人界这里是没有的,因而我们无法断定至高层能细分为几等,总之,能突破至高层已经是登天难事了。” “哦……” “再说判断方法,你练成明目清心咒之后,凝聚灵气于双目,用以查看对手身上漫出的‘灵光’,初层一等,灵光只在躯体表面,二等,灵光漫出两寸,三等,漫出三寸,以此类推,高层五等者,灵光漫至两尺以外,呈光球状。” “至高层呢?” “至高层的灵力者,是看不到他的灵光的,因为他可以将灵光内收,一旦外泄,将可照亮苍穹。” 素凝感叹:“太不可思议了……” 她心中又不期然想起那温泉仙人,不知为何,素凝很笃定,那位仙人一定是至高层的。 白影又继续解释:“灵气按五行可分六类,金、木、水、火、土以及合五。呈现出来的灵光分别是黄色、碧色、水色、赤色、褐色和白色。” 素凝对那合五很困惑,又问道:“合五是什么?” “合五,只有至高层灵力者能炼成,灵力者的灵气是天生的,一般而言只有五行里其中一种,但有的神人,修炼到至高层灵力后,可自主变化自身的灵气,因而是‘合五’,合五者为白色灵光。” 素凝明白了许多,她问道:“灵气也分层次吗?哪一种灵力最厉害?” 白影道:“灵气不分层次,只分相生相克。即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这个就有点复杂了,素凝眼神茫然,白影又道:“比如,你自身若是金类的灵气,遇到水类灵气的人,灵力相当的情况下,你的法术就会容易被对手破解甚至吸取,若是遇到土类的,你就会占优势,反而能破了他的法术。遇到木类的,你胜算就更大,火类是你的克星,很容易败下阵来。” 素凝似乎有点明白了:“金类的话,容易输给水类和火类,容易战胜土类和木类。” “是的,这些都需要实战,纸上谈兵到底概之不全。”白影举例道:“那蛤蟆怪是土类灵气,我正好是它的克星,加上它不过是初层二等的灵力,因此我才能轻易取胜。” 素凝思索了一下,便会意过来:“白前辈,您是木类的灵气。” 白影捋着胡子满意地笑了:“是的,你很聪明。” 素凝又问:“前辈,那您是几等的灵力?” “这个问题,你何不亲自看一看?”白影笑道。 素凝跃跃欲试,期待地请求:“前辈,请您教我明目清心咒吧。” “好……”白影先把口诀授予她,初学者诵咒时需配以观想。 白影教导素凝:“口中默念诵咒,心中观想,眼前浓雾散尽,景物浮现,逐渐清晰……” 素凝闭目凝神,依言而行。她感觉眼睛里仿佛笼着一层迷雾,那雾气随着她默默诵咒而渐渐散开。 白影说道:“你睁开眼。” 素凝微微张开眼皮,她顿觉灵台无比清明,视野开阔,素凝的眼力本就不差,而今练了该“明目清心咒”,更是如火眼金睛般,虽是黑夜中,却看得细致分明,就连数十丈以外树上的一根蛛丝都能瞧见。 素凝将目光投向白影,只见他身上漫出一圈碧色光团,素凝略略忖度了一下。 她小声问道:“前辈,您是中层三等吗?” 白影呵呵笑了:“多算了一等。” “中层二等?” “没错。” 素凝有点难为情地笑了:“我判别不准……” 白影道:“不,你学得相当不错,根基非常好,明目清心咒作用巨大,今晚你暂且先修炼这一咒术,明晚我教你‘打坐凝气’,等你学会‘聚发’灵气后,我再教你一招保命的法术。” 素凝已经迫不及待了,问道:“前辈,那是什么法术?” “舞空术。” “舞空术?” “是的,即是御空之术,练就后,你便能在虚空之中恣意翱翔。” 素凝听完,觉得无比向往。她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灵力。她要变成一个有能力的人,再也不给旁人添麻烦,还要去帮助那些遇到困难的人。 隔天,一人一狐白日里赶路,夜间,依旧在山中过夜。 白影终于要教素凝修炼灵力了,篝火旁,人形的白影与素凝面对面盘腿打坐。打坐需遵循几个动作要领—— 腰背伸直,头正颈直,下颚微收,舌抵上颚。调整气息,待呼吸均匀后,方合上双目。 打坐前,白影便告诉素凝: “灵力修炼分五步,分别是凝、炼、行、聚、发。第一步,凝结灵气,从五行万物中收集灵气;第二步,提炼灵气,灵气吸取进体内后,要提取出适合自己的灵气,把躯体当做丹炉,灵气为丹药;第三步,运行灵气,让灵气能在你全身气脉的每一处自由运行;第四步,汇聚凝气,让灵气能随心所欲地汇聚到身上任意部位;第五步,发放灵气,将灵气发送出体外,既能攻击敌人,也能保护自身。” 白影又细说道:“昨日我告诉你的,灵力等级分四层,每层五等,这修炼也是如此的,每一步分五等。‘凝’练至一等时,能吸纳身边方圆一里内万物的灵气;二等时,能吸纳方圆十里内天地万物的灵气;三等,方圆百里之内灵气;四等,方圆千里之内灵气;而练至五等者,能不限距离地吸取万物的灵气。‘炼’也是,一等,能提出与你身体相属的灵气;二等,能提出所有灵气,并转为自身相属的灵气;三等,能提出所有灵气,转成任何属相的灵气……总之,等阶越高,能力越强,据闻修炼到至高层者,能直接从‘凝’到‘发’,无需运、炼、聚。” 素凝今天刚开始修炼,主要是练习“凝”,白影告诉她: “凝,即是相当于积谷防饥,平日里就得勤加凝聚灵气,灵气凝聚相当就会化成你的内丹,内丹是你所有能力的源泉。凝聚的灵气越多,紧急关头就能‘发’出越多的灵气。” 素凝修炼了大半夜,白影让她先且休息一下。 ----------------- 作者的话:变游戏说明书了…… 第十四章 遭遇强盗 “修炼灵力不可急功近利,需按部就班,张弛有度。”白影谆谆善诱道,素凝颔首,她好学地求问: “前辈,那剩余的行、聚、发,五等是如何划分的?” 白影道:“我以聚发为例,聚和发是同时进行的,聚发灵气,第一等,可将灵气注入武器或物体之中,增强进攻力;第二等,武器能释放出灵力,造成更大的破坏;第三等,灵力可与武器合二为一,进攻力更甚;第四等,无需武器既能形成强大的攻击力,若是配以武器,效果更甚;第五等,自身的灵气便可形成武器,若是加上相配的武器,毁天灭地也就是弹指间的事。” 素凝皱眉,问道:“聚发灵气,都是用来打斗的吗?” 白影失笑:“未必,若是用于防备,救助他人,也是一般道理。譬如你想学医术,你若将灵气注入银针或竹筒火罐中,便能发挥奇效。” 素凝点头,白影又补充: “练就灵力后,所使用的器具也分等级,器具也是分为四层二十等,层次为甲、乙、丙、丁,每层含五等,使用器具,需与自身的灵力等级匹配,比自己高级的器具,你是使用不了的。” 素凝又不懂了,问道:“前辈,器具有哪些?” “器具一般是武器,种类繁多,无法一概而论。”白影为她举例子:“譬如,涂山狐王的灵力为高层五等,他使用的‘邪王轰天杖’便是乙五阶的武器。” “邪王轰天杖……”素凝琢磨着这个听起来很威风的名字,她又问:“武器也分五行属性吗?” “问得好。”白影又夸夸而谈:“武器也分五行与合五,五行属性的武器,只有符合属性的人能使用,合五的武器比较特殊,有可能是最低级的武器,也有可能是最高级的。这类武器是不分五行的,低级武器是任何人都能使用,但威力一般。而最高级的合五武器,是认主的,也就是只有它的主人能使用,再说武器的分类,我们一般把最底层的‘丁’类称作‘宝器’,‘丙’类为‘仙器’,‘乙’类为‘圣器’,‘甲’类为‘神器’。而修炼者,也是每层各有尊称,初层修炼者称为‘地仙’,中层为‘飞仙’,高层为‘真仙’,至高层为‘神’,修炼到‘真仙’第三等和‘神’的人,一般都会冶炼自己专用的神器。” 素凝问道:“这么说,前辈您现在是飞仙吗?” “是的。”白影又简略地说:“层次越高,能力越大,寿命也越长。修成‘神’者,容颜不老,外表随心,不必吃喝,无苦厄病痛,与天同寿。” 素凝问:“不是长生不死吗?” 白影笑了:“长生不死乃凡夫俗子的臆想,善恶有终,因果报应,五道轮回(道教分五道,佛教分六道),是任何生灵都不可逃脱的。” “成为神,也逃脱不了吗?” 白影长叹:“要逃脱轮回,唯有无欲无求,心无烦恼,一念清净,返本归真。” 素凝已经听不明白了,她不再发问,继续双盘腿而坐,潜心修炼。 ------ 素凝与白影穿洲过府,翻山越岭,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他们时而露宿山野,时而投宿旅店,时而在破庙山穴过夜。经过大半个月,终于走了四百多里的路程。这一路上风光无限,秋冬交替,眼看已经到了秋末。真乃,秋色渐将晚,霜信报黄花。 期间素凝每晚勤勉修炼,而今已经快炼成初层一等的灵力。白影告诉她,初层一等是很容易便可达到的,只要体内稍微凝聚灵气,便可轻易修至初层一等,只是,要提到初层二等可就没这般简单了。灵力修为的特点是,越提升一层越艰难。并且每位灵力者的进度皆不一样,有的人几年内便可提一等,有的人要花上十年甚至数十年。修炼灵力非常苛刻的一点,修为的高度与进度,都要视个人的天赋而定,并非勤能补拙的。 素凝很好奇自己的灵力是五行里哪个属相的,白影问她运行灵气时,观想中所见的光芒是什么颜色,素凝却说不准,她时而看到赤色,时而看到碧色,时而又看到黄色。 这点连白影都糊涂了,白影用明目清心咒审视她,也发现素凝的灵光一直在变化,每天每时都有可能出现不同的灵光。 白影有生以来没遇过具备这种灵光的灵力者,他只好安慰素凝,可能是因为她刚开始修炼,灵气不稳所致。 素凝练至初层一等后,白影便授予她“舞空术”,舞空术炼成后,素凝便可御空而行了,不过她只是刚开始修炼,只能飘于离地一尺之处,因为她灵力不足,也无法飞行过久,她目前最多能飞一刻钟。不过,这已经够让她欢欣鼓舞的了,素凝过去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能腾空飞行的一天,她感觉自己与那位温泉的仙人又更接近了点。 白天的时候,素凝一般都是背着狐狸形态的白影赶路。她这一路上已经磨坏了三双鞋子,这天,素凝的布鞋又破底儿了,正好途径一处城镇,素凝便到商肆里买了两双新的布鞋,因天气变凉,她还添置了一套御寒的斗篷和棉裤棉衣等。 因为买的东西较多,素凝这回又花出去了四两银子,相当于二十一世纪一千多元,她长那这么大,没试过花掉如此多的钱。素凝对此深感惶恐,白影安慰她,说他腰缠万贯,让素凝别替她省钱。 素凝拿出白影给她的钱袋子,在商肆里付了钱,便背起背篼继续赶路。 两名坐在商铺门外台阶上的男子,从素凝出来后就盯上了她。因路上行人众多,人声鼎沸,素凝刚开始并未察觉异常,走了一段路后,白影在背篼内告诉她: “素凝,我们被跟踪了。” 素凝猝然一惊,白影说道:“不用怕,只是普通的强盗。” 素凝心想有白影在,应该是不必担心,她问道:“那怎么办?要甩开他们吗?” 白影道:“你往人少的地方去,走到山路里。” 素凝以为这种时候应该到人多热闹之处去,好叫强盗无法下手,不过既然白影吩咐了,她只好照做。 素凝背着背篼,引着强盗走到了一处山涧旁。她蹲在水边用水囊接水,那俩强盗提着刀从树丛走出来了。 素凝回过头来,赶紧站好。那名尖嘴猴腮的男子晃着一把生锈的短刀,冲素凝吆喝道: “小子!乖乖把你的钱交出来,大爷可饶你不死!” 素凝依言取出钱袋子,那强盗嚷着:“拿过来!” 白影在背后对她说:“别交给他,把钱袋扔到你的右边去,扔远一点,然后赶紧跑。” 于是,素凝将袋子往右面狠力一掷,钱袋子落在十丈之外,那俩强盗立即两眼发亮地扑去捡,素凝趁机逃之夭夭。 另一名黑壮的强盗先捡起了钱袋子,与尖嘴强盗争夺起来,素凝此时早已跃过山涧,往林子里面去了。 白影从背篼的盖子里伸出脑袋来,他望着那两名还在抢钱袋子的强盗。那名尖嘴强盗最后拿到了钱袋子,他拉看查看,见全是白花花的银子,随即乐得合不拢嘴。 白影用小爪子捂着嘴巴,狡黠地笑了起来。 ---------------------- 作者的话:继续说明书……后面开始剧情模式 第十五章 道人恶战 傍晚,酒馆里座无虚席,沸反盈天。 二楼的雅座里,坐着一老一少两名道人,两人皆是髽髻双丝绾,宽袍两袖风。老的年过半百,清瘦精干,腰挂逍遥扇怀揣降妖符;少的年方二八,高额宽脸,手提桃木剑袖藏八卦镜。 这对师徒模样的道人正在喝茶用膳,忽闻楼下起了争吵。 雅座正对着的一楼的一个座位上,店小二正满脸无措地站在一旁,座位上的一名尖嘴瘦男人,正把一个钱袋子里的“钱”全部倒在桌面上。瞧瞧他倒出来的,哪是什么银子?全是一颗颗起棱起角的小石头,尖嘴男人冲他的同伴、一名黑黑壮壮的男子吼道: “是不是你把钱藏起来了?” 黑壮男叫冤:“我没有啊!” 尖嘴男怒骂:“一定是你给掉包了!方才拿过来的时候明明还是银子!” 黑壮男反驳:“是你把钱拿走才对吧!” “袋子是你先捡起来的!一定是你掉了包!” 他们窝里斗地吵个不停,眼见就要大打出手,店小二忙道:“两位客官,你们要打到外头打啊!先把酒菜钱给付了!” 周围的客人都在看热闹,二楼的那位老道,道号为云虚子,他与徒儿受人所托外出降妖,途经此地。这云虚子以铲妖除魔为己任,而今听到这般稀奇之事,当下便起了疑心。只见他闭目运功,聚气凝神。 须臾之后,云虚子陡然睁开眼,他吩咐那道童: “青阳,去瞧瞧那些石头。” “是,师父。”青阳提着桃木剑走到楼下。 他向争执中的二人打了个稽首,问道: “二位,这些石头可否借予贫道一觑?” 尖嘴男骂道:“臭道士!死开点!这些不是石头!是银子!” 他还在自欺欺人地喊着,青阳从袖袋里取出一两银子交给他,他马上就住口了。青阳拿起那几颗石头,他暗自念咒探之,果见石子上残留着微弱的妖气。 白影对素凝讲解灵气的时候,还漏了一些,灵气除了分五行和合五,还分仙、魔、人、鬼、妖五种,准确来说,白影是妖类里的木属性灵气。 青阳又询问那尖嘴男:“请问,这是从何而来的?” 那尖嘴男收了他的钱,客气不少,他支支吾吾地回答:“也就是捡回来的……” “请问在何处捡回?” “就是在镇外面的山里嘛……一条小河旁边……”尖嘴男可不敢说是自己强抢来的钱。 “多谢。” 青阳拿走了几颗石子,回到二楼去,他恭敬地将石头呈给云虚子。 “师父,他们说是在镇外山里的小河旁边捡到的。” 云虚子拿起石头细看,他笃定地说:“绝对没错,这是妖狐留下的,这妖物定是用了障眼法,让那二人以为石头是银子。” 青阳道:“师父,那妖物估计还未走远。” 云虚子一甩衣袍,站起来道:“走,把它找出来!” “是。” 一老一少的两位道人结账离开了。 夜已深,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密林中,枯叶堆积,一块露出泥土的小空地上,一堆柴火烈焰熊熊,火堆里不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干柴断裂声。 素凝盘腿坐在一旁,专心打坐凝气,狐狸模样的白影则是蜷缩在温暖的火堆旁睡着。原本睡得好好,他突然打了个激灵,接着一骨碌爬将起来。 素凝因太专注,并非察觉异常。 白影化成人形,他抬首望向远处,脸色凝重起来。 “素凝。”他唤道,素凝这时才睁开眼,白影低喃一声:“祸事了。” 素凝正想开口询问,一阵风徐徐吹过,夹带着一股浓密的雾霭飘来。素凝随即警觉,她也腾地站起。 白影示意她:“站到我身后来。” 素凝不敢迟疑,立即闪到白影身后。一人一狐被那团浓雾围在当中,那雾气遮天蔽月,寒气逼人,地面上的柴火也噗地一声熄灭了。 素凝低声问:“前辈,发生何事了?” 白影说道:“有麻烦上门,仔细点……” 他话音刚落,浓雾里陡然射出一道金光,那光芒从白影身上掠过,白影登时全身冒烟。素凝惊呼: “前辈!” 白影顷刻又变回了狐狸模样,只是,素凝诧异地望着他的尾巴。白影原本只有一条狐狸尾巴,此刻却如开屏孔雀般,变成了许多根。素凝一眼看去,粗略一算,尾巴有八根,不,尾巴本该有九根,可素凝发现其中一根断掉了,只剩一小截,可怜巴巴地挤在边上。 此时,金光再度射来,白影喊道: “避开!” 素凝立即翻身躲开,白影跃至半空,他嘴里发出一声嘶叫,紧接着,八根尾巴猛然变长,尾巴在他身后舞动,如迎风的旌旗,白影的尾巴一抖,将那股浓雾驱散了。 而此时,隐藏在浓雾背后的敌人也终于现了身。 在他们正前方的,是一名手持八卦镜的年轻道人,适才的金光正是由八卦镜射出。而在他们后方还有一人,那是一名高擎逍遥扇的老道。 来者正是云虚子师徒,他们利用“天眼追踪术”寻到了白影的所在,对他发动了突袭。 素凝随即用上了明目清心咒判定他们的灵力,青阳乃初层四等金类灵气,云虚子乃中层三等火类灵气。白影是木类,木生火、金克木,白影对上他们,胜算微乎其微。 素凝想起白影的信条——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是不是要准备跑了?素凝等着白影的指示。 白影自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趁敌人还未进攻,对那云虚子求情道: “道长,在下涂山氏白影,在下因赶路而途径贵地,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还望道长行个方便,放在下一条生路。” 云虚子发现他身旁的素凝,他沉声道:“大胆妖物,你不安生待在涂山,却要出来祸害世人,你诱拐这位小兄弟,是打算将他如何?” 素凝一听,连忙插嘴:“道长!您误解了,白影前辈不是坏人……不是坏狐狸,他是要帮在下的!” 云虚子却一点没听进去,只当素凝是中了妖术,他兀自高声道:“闲话休提!自古正邪不两立,屈吴山玉冲观云虚子在此,岂能容你作恶?妖物!纳命来!” 云虚子说完,宽袍一挥,无数冒着烈焰的黄符自袖中飞驰而出,逼向白影,白影正欲躲避,在他身后的青阳高擎八卦镜,镜中的光芒将白影罩在其中,白影登时成了瓮中之鳖,逃脱不得。 只见那些黄符将白影包围起来,形成一个蛛网状的八卦阵,黄符上的咒文发出火光,沿着蛛网蔓延,似要把白影烧死在阵中。 云虚子出手果敢狠历,丝毫余地都不留给对手。 素凝大惊失色地向白影扑过去:“前辈!” 阵中的白影猛然腾气发力,它其中一根尾巴猝然变长,如披帛般飘逸柔软。那根尾巴缠住了素凝的身子,接着将她整个抽了起来。 阵法中的白影大喝一声:“逃!!” 它用尾巴裹住素凝,将她抛向远处,那根尾巴也因而脱离了阵法的桎梏。青阳见他的尾巴逃了出来,他果断地抽出桃木剑,一剑劈下—— 只听一阵撕裂声,白影的一根尾巴被整根切断,那尾巴还继续缠在素凝身上,随着力道飞脱出去。 素凝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密林的深处。 被围在符阵里的白影发出嘶嘶的惨叫,火焰无情地炙烤着它,云虚子紧握逍遥扇,向着火焰挥出一鼓赤色的劲风,那火焰登时变得更旺盛起来。白影在里面已经烧成一团焦黑,云虚子正欲再挥扇,却猛然顿住了。 第十六章 断尾自救 青阳未觉,他再次举剑刺向白影,就在剑身贯穿那团黑糊糊的狐狸身子后,狐狸的模样却发生了变化,他渐渐缩小,最后,留在阵法中的,却是一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尾巴。 青阳愣住了,云虚子望向素凝飞走的方向,他不忿地叹了一口气: “这狡猾的妖物!” 青阳却还没明白过来,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剑身上枯焦的狐狸尾巴。云虚子告诉它: “这妖物把自己的一根尾巴变成他的模样,他的真身则幻化成另一根尾巴,它趁缠住那童子时逃离了法阵,而今估计已经跑远了。” 青阳这才恍然大悟,他将那烧糊掉的尾巴甩开,咬牙切齿道:“真是可恶!” “算了。”云虚子收起逍遥扇,道:“他断尾自救,灵力必定受到重创,估计一时也无法作恶。” 青阳也跟着收起桃木剑,跟着云虚子离开了。 再说素凝这边,她被白影的尾巴缠住飞出去后,那尾巴突然发出白影的声音来: “舞空术!” 素凝又惊又喜,她旋即捻诀诵咒,使出了舞空术,一路疾飞。尾巴此时也变回了狐狸白影,素凝抱着他在树林里飞速穿行,足足飞了半个时辰,才因为灵力耗尽而停下来。 素凝倒在地上,她嘴唇发白,满头冷汗,她从未试过这般疲惫,累得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趴在枯叶堆上喘息。 白影这时也蹲到了她旁边去,它可怜巴巴地捧着自己断掉的尾巴。 “唉……又断了一根……”它自怜地朝那两根断尾吹了吹气。 素凝费劲地扭头看它,白影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你累坏了,先休息一下吧,一口气飞半个时辰,连我都会累呢,你真了不得。” “您的……尾巴……”素凝气喘吁吁地说出一句不完整的话。 白影知道她想问什么,它便为她详尽解说起来: “吾乃九尾狐仙一族,我们的族人自出生便有九根尾巴,尾巴是我们的命门,平日我们都会把尾巴合成一根,尾巴断一根,我们的灵力就会降一等,身体也会遭受巨大的创伤,若是九根尾巴都断掉,我们也就回天乏术了。” 白影望着泛出鱼肚白的天边,它又悠悠地说道:“咱们而今是生死之交了,我也不瞒你,其实,我过去着实是个坏人……坏狐狸,我仗着自己有点法术和小聪明,整日游戏人间,以祸害人为乐,嗯……我那时坏成什么德行呢?我帮着一些山怪精魅,把一些贪财好色的人引到他们的洞府里,然后看着那些人类被折磨致死,用他们的血来配酒喝,或者让他们光着脚在烧热的铁板上跳舞,或者把他们的皮扒了……呃,总之就是很残忍,因为许多人类都对狐族不仁,我就以此为由来报复他们的同类,我看着他们受折磨,就哈哈大笑,乐此不彼。虽然我没怎么亲手杀过人,不过因我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素凝听得脸色更加惨白了,白影苦笑:“我就干了这么多造孽之事,后来,我终于栽跟斗了,我被一名叫‘震元大师’的法师降服了,震元大师是高僧大德,他怜悯一切众生,尽管我这般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他却没杀我,他将我镇压在‘宝林寺’的‘八重锁妖塔中’,让我在塔中反省,为那些被我残害过的众生忏悔。大师那时问我害死了多少人,我绞尽脑汁想了三天三夜,告诉他,能记得起来的,约莫有四百人吧,于是大师便让我在塔内待四百年。他常常来为我诵经说法,传授各种经论,只求将我引向正途。大师于一百多年前圆寂,他圆寂后,宝林寺的新住持‘智海大师’还是会偶尔派师父来为我说法,我被压在塔里三百余年,最终还是被他们感化了,我决定痛改前非,再不作恶。本来刑满四百年我便可以离开,可是……涂山却在此时传来急报。” 素凝此时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坐了起来,专注地听着。 白影道:“涂山派来飞鸽使者,它拼死闯入八重锁妖塔中,将我大哥的手谕交给我,大哥说,涂山将要面临一次灭顶之灾,让我想办法逃离锁妖塔,回来与族人们同生共死。飞鸽使者浑身是血地死在我面前,我知道,我绝对不可成为贪生怕死之徒,于是,我牺牲了一条尾巴,从锁妖塔逃离出来,我没能履行对震元大师的诺言,我感到非常愧疚……可是没办法,涂山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苟且偷生。” 素凝见它停了下来,她思索了一下,才谨慎地开口:“前辈,涂山将要面临什么劫难?您能告诉我吗……” 白影说道:“我目前不方便透露,总之,那场劫难暂时还未来临,待你跟我回去后,我会帮你安顿好,绝不会让你卷入灾厄之中。” 素凝连忙道:“前辈,我并不是害怕受牵连,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要报答您的恩情,若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定倾力相助!” 白影笑道:“素凝,你非我族人,这件事不该牵连到你,这一路上你对我的照顾与协助,早已足够回报我对你的恩情了。” 素凝摇头,她愧疚地说:“我根本帮不上前辈您的忙……我还是太弱小了……这次您又断了一根尾巴,要是我再厉害一点,您就不至于受伤了……” 素凝再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何她每回都是别人的累赘?要怎么样做,她才能强大到足以保护身边的人呢? 灵力……她好希望自己的灵力能更强一点。她握了握乏力的拳头,白影用爪子拍拍她的肩膀,道: “好了,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这次若是没有你,我指不定还逃脱不掉呢。先且不提这些,天亮了,我们看看附近有无城镇,得找个地方好生休息一下,我受了伤,你也筋疲力尽了。” “好的,前辈……”素凝扶着树干站起来,她又问道:“前辈……我们的钱和物品都落在山里头了,恐怕住不了旅馆了,要不就地休息吧?” “不必。”白影吩咐道:“你去帮我捡一些指头大小的石头来。” “是。”素凝在附近捡了一把石子过来,白影对着那些石头捻了个咒,石头在素凝手里陡然光芒大盛,瞬间变成了一捧白花花的银子。 素凝第一次见它变钱,她看得下巴掉地。她此时才明白,为何白影会嚣张地说自己腰缠万贯了。她结结巴巴地问: “前前前……前辈……之前那些钱……都……都是这么来的吗……” “是啊。”白影拽拽地说:“这可是我行走江湖的制胜法宝之一,点石成金!哦,不对,是点石成银!” 素凝哑口无言,她想到那些卖东西给自己的店家,就觉得无限内疚。 白影又得意地说道:“我的障眼法练得很不错,至少能维持两天,所以不必担心,不会穿帮的。那两个抢了咱们银子的笨蛋,那堆钱是我大前天变的,算算时间,到了他们手里很快就会变成石头了,呵呵~~把他们气死最好~~” 白影还是改不掉喜欢恶作剧的本性,奈何天理循环,若是它知道,云虚子师徒是被自己的障眼法引来的,恐怕得悔恨不已。为了捉弄人而失去一根尾巴,太不值了。 素凝很不想骗人,可现在无计可施,她只好忐忑不安地背着白影寻找城镇。 素凝心里向那些被自己骗了的店家致歉,并想着待她以后有钱了,必要弥补他们。 第十七章 涂山狐族 后面的路程好歹无惊无险,没再遇上贼人,更没遇上道人。 从三天前开始,素凝与白影便进入了涂山范围,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高崖峭壁,寸草不见。惊鹿走兔,鹤唳猿啼。 素凝本以为白影的故里会是个人杰地灵之处,何曾想过竟这般颓废荒芜。她不禁问白影: “前辈,您的族人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恢复人形的白影笑了,说道:“你且用明目清心咒瞧瞧。” 素凝立即念咒,眼前的景物陡然如同画卷展开般变换了。素凝惊喜难掩地望着远处的嵩山峻岭。但见,烟霞渺渺,苍山森森。琪花瑶草万年不谢,青松翠柏千载常春。树上有灵禽异鸟,河中有寿龟仙鱼。山腰上零星分布着几户人家,山顶之处乃一座九重殿宇,山脚下瑞霭祥烟笼罩,潺湲流水飞溅。 素凝深发感叹:“这就是所谓的仙山灵地吗?” 白影笑着,引领她往山上走去,他边走边道:“我九尾灵狐一族,自‘玄狐元君’以来,在此山定居已有五万年,为免受俗世打扰,涂山周匝一百里内皆设下法障,上山之路布设奇门遁甲之术,寻常人若要上山,必定如堕迷阵,求出无路。” 素凝点头听着,上山途中,他们偶遇到几名外出采仙草的狐族人,其中也有白影相熟的狐仙。 对方见了白影,皆满脸诧异,问道:“白先生,您可回来了?” 白影疏朗笑道:“是的,久违了。” 当他们瞧见素凝的时候,就更惊诧了,白影只是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友人。” 素凝羞赧地跟在白影身后,她见那些狐仙皆相貌清秀,温文有礼,比之凡夫俗子确有不同。一人一狐来至山顶,那座殿宇就在眼前。殿宇外高墙耸立,城门以千年红松造就,天炼赤铜镶成。 城外的门将将白影拦下了,白影躬身作揖,向他们道: “劳烦诸位向禁军统领‘白庶’将军通报,说是白影求见。” 一名门将入内通报,少顷,左侧的小城门打开,那位进去通报的门将领着白影与素凝入内。 素凝跟在白影身后,只见内里,楼阁齐整,殿宇丰隆,层层高台,迭迭廊房,祥云缭绕,,彩雾飘摇。她正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远处数名威武将士迎面而来,素凝连忙收摄心神。 白影朝那领头将领走去,只见对方,头戴金盔,身披铁甲,腰系狮蛮,脚套云靴,颀长英伟,燕颔虎须。 素凝自发地念诵明目清心咒,见那将领乃中层五等土类。白影自断尾后,便降为中层一等的灵力。 白影行至对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素凝唬了一跳,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白影双手撑地,悲痛地说道:“大哥,白影回来了。” 那将领原来便是白影的兄长,涂山皇城禁军统领白庶将军。那白庶对着弟弟长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白庶将他搀起,只说了句:“回来便好。” 他目光投向素凝,白影即为他介绍:“这位是余姑娘,是小弟的朋友。” 素凝而今还是一副男子装扮,加之满身风尘仆仆,说她是位姑娘还挺叫人意外。白庶颔首道: “余姑娘,多谢你照顾我三弟。” 素凝忙不迭作揖行礼:“哪里,将军言重了。” 白影面对兄长,问道:“大哥,二哥他呢?” 白庶哀叹:“你二哥,已于两百年前的恶战中身亡。” 白影登时如晴天霹雳,无法言语。素凝听说白庶的二哥去世了,也顿觉心头悲痛。白庶打破悲伤的气氛,他说道: “既然你回来了,事不宜迟,快点随我去拜见二公主。” 白影不解:“狐王陛下呢?” 白庶又是叹气:“一言难尽啊,你先随我来。” 白影还没忘记素凝,他转身向她吩咐:“你先到花园等我。” 素凝点头,白庶让一名部下将她带到皇城内一处庭园,那将士便退下了。素凝安坐在一方巨石上,她举目四望。 庭院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帘杏溪桃,翠竹夹路。 虽是秋末初冬,涂山却依旧暖日当暄,清风宜人,佳木葱茏,繁花似锦,不愧为洞天桃源之地。素凝正欣赏着这片迷人的景观,忽然,耳尖的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啾啾啾啾”的叫声,素凝听出这是雏鸟的鸣叫,对方在喊着: “救命!救命!” 素凝循声而去,她穿过一道月洞门,在一株山樱树下寻到了那只雏儿。 那是一只缝叶莺雏鸟,它红嘴红脚,羽翼未丰,正趴在铺着细碎花瓣的草地上,朝着树上费劲鸣叫。素凝抬头一看,那树上枝叶参差间,一团鸟窝隐约可见,鸟窝内也传来其他雏鸟的叫声。 素凝料想这雏儿定是不慎落下树来了,她当即将它捧起,揣在怀中,接着捻诀使舞空术,飞至树上,素凝这一个月来进步神速,舞空术能升至两丈高了。 素凝把它送回了鸟巢里,那雏儿回到巢穴中,随即扑腾着小翅膀,与兄弟姐妹们别后重逢地抱作一团。素凝欣慰一笑,她小心翼翼地攀着枝干,准备下去。 就在此时,底下传来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素凝微微一怔,俯身看去。 只见树底下跑来一抹淡黄色的身影,那是一名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穿着一袭鹅黄色罗裙,她边跑边朝后嬉笑。一名锦衣公子紧随而来,那公子将少女扯进怀里,两个抱作一团。 素凝僵在树上,她很清楚,这种时候自己不宜露面。 只听那少女莺莺声软,央求着:“殿下……您饶了奴呗……” “乖宝贝儿,让本王尝一尝……”那公子呢喃说道,他一手勾起少女的下巴,附身便吻了下去。 少女方才虽求饶,此时却不闪不躲,二人即在树底下抱颈搂肩地热吻起来。素凝自投生以来便生活在淳朴的山村里,何曾看过这般景象?她唬得脚下一滑,咚地一声坠落地面。 那对小鸳鸯也被她惊得一跳,少女见有外人在,羞得捂脸夺手逃了。素凝坐在地上,皱眉捂着摔疼的小臀,她头上和身上还沾了几瓣山樱树的花瓣儿。 “你是谁?”一道不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素凝抬首望去。 眼前的公子,十八岁出头,长得面如桃蕊,唇若涂丹,他乌发半披,头戴一顶蟠龙戏珠白玉冠,身着一袭霜色流云暗纹直襟宽袖长袍。该公子高高在上,傲气凌人,与素凝先前见过的定远侯如出一辙,不过这锦衣公子的面容还要更俊秀些。 第十八章 觐见公主 素凝听得方才的黄衣少女唤他为“殿下”,估计对方是涂山狐仙里的王族。她不自觉地便默念了明目清心咒,眼前的锦衣公子,灵力为中层四等水类。 素凝爬了起来,向对方作揖赔礼:“小人妄撞了,还望殿下见谅。” 白显见对方是个男的,身上还又脏又臭,叫他倒尽胃口。白显连多看他一眼都懒得,他以袖子遮掩鼻子,后退了一步。 素凝知道自己身上很脏,进入涂山境内后,她已经三天没沐浴了,她难为情地主动退开了点。 白显发现她是人类后,颦眉问道:“是谁把你带来的?” 素凝怕他会因自己而怪罪白影,于是含糊其辞地回答:“是白先生带小人上山的……” “哪个白先生?”白显果然不知晓。 “小人……不敢直呼白先生的名讳……”素凝生怕他探问下去,她又向他作了一揖,道:“殿下,小人告辞了。” 她言毕,便快步逃离。白显没心情去追一个臭小子,也就随她去了。 素凝走出月洞门,正好遇上一名来找她的粉衣宫女,那宫女向她行了个万福,道: “余姑娘,白先生安排您去沐浴更衣,随后再去觐见二公主殿下。” 素凝暗暗吃惊,想不通为何自己能有荣幸去见狐族的公主。她没有多问,跟随那宫女去了。 宫女将她带至宫女们沐浴的澡堂,素凝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赶路这一个月她几乎没能好好沐浴过,夜宿山林时是不消说了,偶尔能找到客栈住宿,一般也不便洗浴,所以她都只能洗洗脸揩揩手。 素凝泡在浴桶里,长叹一声,不过她马上就要去觐见公主殿下了,不能洗太久。素凝掬起水浇在自己脖子上,她无意中瞧见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碧玉口笛。 这笛子奶奶交给她后,她就卷入了一连串麻烦事里,从未好好看过它。素凝好奇地将之捏起,放在嘴里吹了吹,笛子却只能发出“噗噗”的怪响。 素凝以为笛管子被堵住了,她将那口笛颠过来倒过去,又用小尾指伸进去抠了抠。还用水洗了洗,再吹,仍旧吹不出好听的声音来。 素凝心道,可能是自己不会吹吧,她死心地放下口笛。 素凝沐浴完,宫女早已帮她把衣物备好,她换上一袭粉底白玉兰散花高腰襦裙,这里跟田大户家不一样,无人伺候她梳头。素凝便依葫芦画瓢地给自己盘了个双平髻,用宫女拿来的粉色绢花装饰。 她穿上云丝绣鞋,搭上白色菱纱披帛,顿觉自己又恢复了女儿身。这一个月以来,她几乎忘记自个儿是女的了。 素凝从澡堂出来,跟着宫女前往“华阳殿”觐见狐族的二公主。 狐仙一族不若人类的繁文缛节,那宫女将素凝带到后,向守门的侍卫通报过,对方便放行了。 素凝走进殿内,一进门,只闻得阵阵幽香扑面而来,华阳殿内气派辉煌,雕梁画柱,白玉阶前坐着着数名大臣,白影也位列其中。狐族二公主白琯姮,端坐于宝座之上。 素凝缓步走至台阶前,行了个跪拜之礼。 “民女余素凝,拜见公主殿下。”素凝跪地说道,她螓首低垂,不敢冒犯公主的圣容。 白琯姮端庄威稳地说道:“免礼,赐座。” “谢公主殿下。”素凝不敢过于冒失,她小心翼翼,慢慢腾腾地站起来,一旁的侍从随即为素凝搬上一张红木圈椅,椅子就摆在白影旁边。 素凝坐下后,这才大着胆子抬头看向公主。 公主丰满妖娆,她穿一袭金罗簇金大袖长尾鸾袍,裙摆逶迤拖地。青丝结成朝云近香髻,其中安插数枚嵌玛瑙花型金钗,耳上挂一对金珠茄子耳环,脖子一圈珠玉玛瑙坠子璎珞。从外貌看来,白琯姮与人类双十年华的女子无异。她瑰姿艳逸,国色天香,端丽中媚骨天成,娴静里英姿傲然。 公主的灵力是高层一等火类,素凝又兀自判定起来。白琯姮贵为金枝玉叶,灵力却比白影的大哥白庶还高,素凝不由得心生仰慕。 素凝落座后,白影随即起身,向白琯姮禀报: “公主殿下,余姑娘乃微臣的生死之交,微臣斗胆,可否请公主借用您的‘天识鼎’,给余姑娘以作测判之用。” 天识鼎?素凝琢磨起这个名称,白琯姮颔首。 “无妨,就借你一用。” 白琯姮向旁边的近侍抬了抬下巴,两名近侍随即领命走开。 “谢公主。”白影拱手道谢完,他向公主和在场同僚解释:“余姑娘灵气特殊,至今无法判定,微臣才会冒昧恳求公主借用天识鼎。” 坐在最靠近公主左边的一名长须男子看了看素凝,道:“这位姑娘难道不是水类的灵气吗?” 白庶却道:“我方才见到她时,她分明是木类的。” 长须男是狐族的宰相,他又仔细瞧着素凝,接着眼露疑惑:“奇也怪哉,这次又变成土类了。” 素凝知道他们正在用明目清心咒审视自己,她难为情地低下头。 白影对他们道:“余姑娘的灵气变化无常,以清心咒无法判定。” 这时,近侍抬着一只三足玄色铜鼎来至殿中,该铜鼎高四尺,约有一人合抱之大,鼎身上花纹繁复,目测可分为十五层,每层雕刻着蟠虺云雷纹。 近侍把铜鼎安放在台阶前的地毯上,接着退至两侧。 白影示意素凝:“素凝,你到那铜鼎前去,双手放置铜鼎耳上,从掌心发出灵气。” “是。”素凝心里也七上八下地,不知道这个鼎是否真的能测判出她是何种灵气。 她按照白影说的,来到天识鼎前,她面对着公主和诸位大臣,双掌搭在鼎耳上,闭目运气。 白影等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素凝运气后,天识鼎从鼎耳开始,渐渐被一层赤色的光芒笼罩住。 座上一名武将心直口快地说道:“是火类!” 他话音未完,那层赤色陡然又变成了黄色,黄色蔓延至鼎身的第一层便停止了。就在停止的一刹那,颜色又陡然变成碧色。 白影对素凝道:“素凝,可以停下了。” 素凝睁开眼,后退了一步,端详起那只铜鼎来。她方才没看到鼎身颜色的转变,只当其上一直是碧色的。 白琯姮也是看得啧啧称奇,她问白影:“白先生,余姑娘到底是何种灵气?” 白影无奈地回答:“回公主,微臣着实是迷糊了,看来,连天识鼎也无法判别。” 官员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素凝无措地站在天识鼎后面,鼎上的那圈碧色渐渐消散了。 白琯姮又问白影:“白先生,莫非余姑娘是合五之灵气?” 那长须宰相随即就否定了:“这不可能,合五灵气,需灵力达到至高层方可炼成。” 白庶道:“未必,在座诸位皆未曾见过合五灵气之人,兴许有的人天生拥有‘合五’之灵气。” 一名文官又道:“这位姑娘的灵气只是最低等的初层一等,就算她是天生拥有合五之人,也是发挥不出多大的效力啊。” 白影插嘴:“余姑娘修习灵力只有月余,将来必定大有所为。” 这时,白琯姮发话了:“余姑娘的灵气确实特别,然而,我们的备战时间只有半年不到,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等待她修炼。” 素凝一听,便知道白琯姮说的应该就是白影口中的涂山将要面临的劫难。 白影拱手:“公主圣明。” 白琯姮挥了挥手,对一名侍从道:“带余姑娘去休息吧。” “是。”那名侍从应声出列,来到素凝身畔。 素凝不忘向诸位狐仙拜别,便随着那侍从退下了,白影继续留在殿中商讨事宜。 第十九章 狐王失踪 素凝边走又边回头看着那天识鼎,看来,鼎身上的十五层花纹便是用来评判灵力等级的,达到高层五等的人,估计才能将整个鼎身的颜色染上。 只是……自己到底是何种灵气呢?素凝纳闷,莫非她真的是那神奇的“合五”灵气吗?她有点不敢置信。 素凝边走边想,侍从带着她走向远离华阳殿外的“撷芳馆”,那里是宫中女官的居住之处。 他们在一处檐廊走过,与一名白衣少年不期而遇。侍从随即向少年躬身作揖,口中唤道: “见过三殿下。” 素凝抬头,发现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适才于山樱树下与美女亲热被她打断的白显。素凝也跟着行礼。 “见过三殿下。” 那白显不看侍从,他一双桃花眼锁在了素凝身上。就见他两眼一亮,背着手几步就走到素凝跟前,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素凝不知他意欲何为,不过他这眼神也忒无礼了点。素凝想起自己过去被蟾蜍怪田大户死盯着瞧的情景,这三殿下虽态度露骨,不过比起蟾蜍怪还是客气多了。 素凝侧着脸,微微垂下头去。她低头,白显也跟着低头,眼神追逐着她。 “你抬头。”白显要求道,他的口气还算礼貌,没多少强迫的意思。 素凝心想他是这儿的主人,自己作为客人,不好与他作对,于是半情不愿地抬起来脸蛋。 白显直盯着她灿如春花,皎如秋月的脸庞,他似乎倒吸了一口气,接着眼内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 “你是刚才那个人类?”白显全然难以置信,他是从素凝身上的灵气判断出来的。 素凝向他打了个拱,道:“是的,方才冒犯三殿下了,望殿下赎罪。” “你叫什么名字?”白显激动地问。 对人类而言,问女孩儿的闺名是一件失礼的事,素凝估计狐族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外加不拘小节。她也着实没啥好计较的,她老实回答: “回三殿下,民女姓余,名素凝。” “素凝……”白显念着她的名儿,他又问道:“你进宫中,是打算在此当女官吗?” 素凝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此时,一名黄衣少女从白显身后走来,素凝认出对方,不正是与白显热吻的那位吗? 黄衣少女含羞答答地向白显行礼:“三殿下……” 白显只顾盯着素凝,甚至没回头瞧她,他敷衍地朝后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且先去等着。” 黄衣少女看了看素凝,她轻抿樱唇,细声软气地回答:“是……” 黄衣少女委委屈屈地走了,素凝趁机向白显请辞:“三殿下,抱歉,民女先且告退了。” 白显还想说什么,素凝快步走到侍从身后,低声道:“劳烦带路。” 侍从见白显没开口,便道:“殿下,奴才告退了。” 白显望着素凝走远的背影,满脸的意犹未尽。 侍从将素凝带到撷芳馆的一处房间,便退了下去。素凝感觉该房间比田大户家中的还要华丽,因为是狐仙王宫里的房子,房间内金银焕彩,陈设尽是奇珍异宝。 外室的布设像个小客堂,地上铺设藤萝花地毯,陈设有罗汉床、八仙桌、琴台等,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罗汉床边是一座鎏金仙鹤香炉,里面正焚着百合香。明明外头天色已沉,素凝却觉得屋内光亮至极,她抬头,发现屋顶上没有挂着灯,却是镶嵌着数颗拳头大小的明珠。中间一枚最大,呈现黄光,周匝围绕着六颗较小的,皆散发白光。明珠的四周镂刻花纹,宛若一朵巨大的牡丹花。 素凝仰头看着,那明珠的光芒很是特别,直视起来并不刺眼,却又能照着满室通亮。 她瞧得有趣,直到脖子发酸才低下头来。素凝撩起水晶挂链,走进内室,内室屋顶上也嵌了明珠,不过只有一颗。墙边摆放了黄花梨木架子床,床上悬着两层床帐,里层为鲛绡宝罗帐,外层为映红撒花簇锦绸绫帷幔。榻上铺设罗衾、暖被和青玉抱香枕,窗台前是一张翘头案,案上陈列有花瓶、镜奁、饰盒等物。 素凝打开镜奁,里头摆放着梳子、篦子、抿子、头油、面妆,还有一些她不知道是何用途的物品,饰盒里有各式珠钗、金簪、手钏、耳坠子等。素凝兴致不大,她把盖子合上,看向一旁的架格,架格上摆放了文房器具,还有几本书,外加棋子、棋盘、琵琶、笛子等解闷的玩意儿。 素凝想起自己那吹不响的口笛,她拿起架子上的竹笛,正想试吹一下,她随即又想到自己只是客人,借住在此,胡乱碰主人家的物品着实有失礼节,于是便把笛子放下了。 房间另一面摆放了衣橱,内里叠放了衣物和锦衾,旁边是一道寒鸦戏水乌梨木雕花屏风,屏风后面是洗刷沐浴更衣的地方,摆放了脸盆架、水缸和浴桶。 素凝在房间里参观完,走出外室,一名小宫女提着一只紫檀提盒进来了。 “余姑娘,这是您的晚膳。”小宫女恭敬地说,向她行了个揖礼。 “有劳了。”素凝回礼。 宫女将盒内的食物拿出来摆放好,宫女带来的是灵芝人参汤、蕨菜炒酸笋、瑶草烩雪莲和稷米蒸饭。 宫女把碗筷布置好,便站在一旁随时等候素凝的吩咐。素凝有点过意不去,招呼她道: “你也一起吃吧?” 宫女连忙摇头:“奴婢吃过了,余姑娘您请慢用。” 素凝端起碗,拘谨地吃起来,那宫女见她这般约束,便识趣地说道: “余姑娘,我到门外候着,您需要吩咐就请喊我,我叫曼青。” “好的。” 曼青退下后,素凝果真放松不少,狐仙不食荤腥,涂山的伙食还挺不错,很合她胃口。她也是不想让曼青等太久,很快便把饭菜吃得一点不剩。 吃完后,她让曼青进来收拾。素凝看到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阴暗了,她瞧了瞧头顶上的明珠,问道: “曼青,这个珠子晚上也会亮着吗?” 曼青指着一旁的墙壁,回答:“余姑娘,您需要休息的话,请在墙边上的珠子输入灵气,这夜光珠就会熄灭了。” 素凝看向她所指之处,果见墙上镶嵌着一颗鸡卵大小的珠子。看来,没有灵气的话,在涂山还不好生活,素凝向曼青道谢:“谢谢。” “不客气,余姑娘,您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素凝想了一想,又问道:“白影前辈他们,还在与二公主商议吗?” 曼青回答:“是的,白先生与白将军他们还在华阳殿内商议,他们已经用过晚膳了。” 素凝问出一个自己想不通的问题:“既然有要事商议……为何不见狐王陛下参与呢?” 曼青以略带悲伤的口气说道:“狐王陛下……于二百年前便失踪了。” 素凝一愕,她旋即联想起,白影的二哥也是在两百年前的大战中牺牲的,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而白影与公主商议的,又是何事? 素凝一心想帮白影的忙,她便继续求证:“曼青,二百年前发生何事了?” 曼青见素凝住进了撷芳馆最尊贵的房间,知道她是上宾,便也不对她隐瞒,她知无不言: “二百年前,魔狼一族曾率五千精兵攻打涂山,被狐王领军击退了,可是在那场战役中,牺牲了不少狐族将士,狐王也受了重伤。狐王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身上的伤势都痊愈了,可是后来不知何因,狐王又外出了好几趟,接着又发生了一些事,他就彻底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 “发生了什么事?”素凝知道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她着实好奇极了。 第二十章 双生姐妹 曼青实话实说道: “那时狼族被击败,想与我族议和,他们要把狼族的长公主嫁给狐王,于是派遣使者来议亲。大臣们都很赞成,觉得这是化解干戈的最好办法,可是狐王不答应。因为那时狐王有心上人了,对方还是个人类,狐王想立那位姑娘为狐后,大臣都很反对,狐王就跟他们闹翻了,接着就失踪了。” 素凝听到这儿,也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她问道:“莫非,狐王是带着那位人类女子一起失踪的吗?” “大伙儿都这么说,可是实情如何……都不好说。” 素凝点头,她又问道:“狐王是公主的哥哥吗?” “是的。”曼青说道:“狐王是大哥,公主排第二,还有个弟弟。” “是三殿下吗?”素凝说起那位三殿下,就觉得无奈,对方在她穿男装的时候态度恶劣,在她换回女装后又过分热情,若是可以的话,她着实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曼青掩嘴娇笑道:“是啊,就是三殿下。” 看来这三殿下在宫女们眼里是个很特别的存在,素凝又想起一件目前最重要的事。 “曼青,白先生他们在商议什么事情?涂山是否要受到什么劫难?” 曼青长叹:“唉……不又是狼族吗?” 素凝随即会意过来:“狼族又要来攻打涂山?” “是啊……”曼青一改方才的活泼,脸色凝重地说:“听说狼族向我们下了战帖,要于明年二月初八来攻打涂山,率兵的是他们新任的狼王,是前任狼王的次子,据说他骁勇善战,万夫莫敌。狼族自二百年前输给咱们,内部就分裂成五个部族,前任狼王还死在了同族手里,结果这位新狼王即位后,只花了十年的时间就把其余四个部族打败了,这回他明摆着是要来报仇雪恨的。之前咱们有狐王和邪王轰天杖坐镇,也是仅能险胜他们,而今……” 后面的话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曼青已经说不下去了。 素凝也很明白,而今看来,狐族与狼族的实力悬殊,难怪白影说这是涂山的灭顶之灾。 她焦虑地问道:“难道不能把狐王找回来吗?族人要遭受灾厄,他也不出现吗?” 曼青愁眉不展地说道:“自从魔狼族下了战帖,二公主和大臣们就想方设法地寻找狐王,可是狐王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他一丁点踪影都寻不着。” “不是还有半年吗?” “公主他们自狐王失踪后就在寻找他,他若是愿意露面,早就出现了……”曼青说起来,都带着点怨懑了。 说来也是,族人面临灾祸,一族之主却销声匿迹,族人早就心生怨言了。 素凝低喃:“莫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狐王已经遭遇不测了?” 曼青道:“狐王武功盖世,他的‘邪王轰天杖’乃人间第一圣器,能与他抗衡的只有狼族的前狼王,而狼王已经被自己的族人暗算害死了,估计没有谁能让狐王遭遇不测的。” 素凝也是无言以对,曼青与她交谈完毕,便提着提盒退下了。 夜晚,月华如水,万物俱寂。 素凝在床上盘腿打坐,修炼凝气、炼气和运气。她一刻也不敢怠慢修炼,她而今的灵力只是初层一等,虽然白影说她进步很快,可她不可以骄傲自满,她要勤学苦练。 她一定要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白影对她恩重如山,而今他的族人有难,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能力帮助他们,她想成为一个有能力帮助他人的人! 素凝紧闭双目,当她进行到“运”的时候,她胸口前的碧玉口笛散发出了暗淡的黑气,那股黑气在素凝身上缭绕着,覆盖住她的灵气——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 清晨,天刚破晓,浮云自开,旭日东升,晨曦熹微。 屋里备了水缸,素凝自行打水洗脸,她用青盐擦过牙齿,便更衣梳妆,素凝今天穿了一袭茶白色曲裾,袖边和裙摆绣着精致的黛青色宝相花。她依旧梳了个双平髻,没有用任何头面,整装完毕后,素凝便离开了房间。 撷芳馆内,已经陆续有宫女和女官出来活动。素凝刚踏出房门,就遇见曼青端着铜壶过来,铜壶内盛着热水,估计是要用来给她洗脸的。 曼青向她请罪:“余姑娘,奴婢该死,奴婢来晚了……” 素凝连忙把快跪下去的曼青扶起来,道:“不碍事的,我已经梳洗过了。” 曼青又道:“余姑娘,奴婢这就给您送早膳来。” 素凝道:“不急,我想在附近走一走……不知可不可以?” 曼青道:“余姑娘请随意,只要不到内苑去就行了,外苑没有地方是您不能去的。” “多谢……”素凝羞赧一笑,她也没打算走远,就在撷芳馆周遭散散步。 素凝一路过树穿花,登桥渡水,走到了撷芳馆外的一处庭院。她正欣赏着檐下一株迎风吐艳的碧桃花,却听得前方传来阵阵哗啦哗啦的碎裂声。 素凝好奇心起,她小碎步走过去,想着一窥究竟。拐过一处墙垣,在一片空地上,两名少女正在习武。 那名背对着素凝的青衣少女,搭箭拉弦,另一名蓝衣少女手里拿着几个崩口盘子,她朝一个方向扔出一只盘子,拉弓的少女立即射出一箭。 咻地一声,箭如闪电般贯穿了那只盘子,就见盘子哗啦一声裂成几片! 素凝发现青衣少女脸上竟是蒙着眼罩的,也就是说她射出的箭全靠听声辩位。那蓝衣少女又接连扔出几只盘子,每回都扔在不同的方位,青衣少女箭无虚发,总能命中目标。 地上很快就堆满了碎片,素凝看得惊奇,又是佩服又是仰慕。她不由得往前踏出一步,想要瞧个仔细。 这时,蓝衣少女发现了她,随即停下手来。而青衣少女也接着放下了弓箭, 素凝见自己妨碍到她们了,很是难为情,她愧疚地向她们致歉:“抱歉,打扰到二位了。” 蓝衣少女友善一笑,道:“无妨,姑娘请不必自责。” 青衣少女此时也取下了眼罩,素凝看了她的脸庞,微微一愕,这两位少女年方二八,面容清丽,对影成双,却是一对孪生姐妹。 蓝衣少女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她问素凝:“莫非姑娘便是白影叔叔带回来的友人?” 她们认识白影?素凝顿时倍感亲近,她行了个揖礼。 “是的,小女姓余,名素凝。”她自报了姓名,蓝衣少女也回礼,道: “小女姓白,名质娃。” 青衣少女态度比较冷淡,只说了句:“我叫钗娥。” 素凝冲她们讨好地笑了笑,她默念清心咒,判定出质娃和钗娥的灵力皆是初层三等木类。 钗娥把眼罩扔给质娃,道:“阿姊,到你了。” 质娃接过眼罩,对素凝道:“余姑娘,失陪了。” 素凝忙摆手:“无妨,是我冒失打扰了二位。” 素凝继续站在一旁看着,质娃执起一旁的长棍,她走到另一边没有碎片的空地上,接着将眼罩绑在脸上,遮住双目。 钗娥提起一只破瓦罐,毫无预警地就朝她掷去,素凝唬了一跳。质娃也是好本事,只见她挥棍一扫,把那瓦罐打回地上,瓦罐落地,应声碎裂。 素凝正想鼓掌,又旋即想到质娃是靠声音来辨别的,自己万万不可干扰她,连忙又把手收回。 钗娥继续扔罐子,质娃一一击落。 素凝看得好生佩服,真想叫她们教教自己,不过她与这姐妹俩初次见面,不好提这般冒失的要求,只好忍住了。 质娃的棍术出神入化,不但能击中大的瓦罐,小的碗碟也不在话下,素凝看得舍不得走,直到曼青来找她。 “余姑娘。”曼青禀告道:“白先生邀您到藕香亭一同用早膳。” 第二十一章 一时气恼 素凝这才与质娃钗娥姐妹俩道别,她跟着曼青来到藕香亭,那是一座临湖而建的六角亭子,红柱黄瓦,飞檐翘角。 涂山可真是个福地,秋季里本该凋零的荷花,在此却能四季常开。亭外的湖面上,灼灼芙蕖出绿波,暖暖浮香绕曲岸。 素凝来到时,白影正坐在厅内的秀墩上,他面前的圆石桌面上已经布设好膳食。有两份碧粳粥,一碟水煮毛豆和两碟玉笋片。两名宫内侍从立在亭外听候使唤,曼青也站到一侧去了。 白影招呼着素凝坐下,他问道:“素凝,住得还习惯吧?” 素凝忙道:“住得很好很舒适,多谢前辈。” 白影捋着自己的胡子,笑了笑,又略带无奈地说:“若是可以,我也想留你长住,给你在宫中某个职位,只是……而今咱涂山氏前景渺茫,此处也不是你可长留之地啊……” 素凝问道:“前辈,我都听说了,狼族要来攻打涂山是吗?” “你也知道啦?”白影并不意外,他轻叹:“狼族这回是胜券在握,还早早下了战帖,实在是有恃无恐啊。” 素凝问:“难道就没办法抵抗他们吗?不能把狐王找回来吗?” 白影笑道:“素凝还知道了不少啊……” 素凝发现自己问得有点多了,她尴尬地低头:“抱歉……” “不,你不必致歉。”白影摆手:“此事在涂山里早已并非秘密了。” 他示意素凝边吃边聊,白影道:“昨天,大哥把狼族的战帖给我看了,狼族此次攻打涂山,目的有三。其一,为了报一战之仇。二百年前我不在之时,狼族与我族曾激战一场,双方皆损兵折将,当年我族一度处于略势,全靠狐王一夫当关,力挽狂澜,不但独力歼灭了三千狼兵,还将前狼王与其长子打成重伤。现任狼王这回是要为自己的父兄报仇雪恨。” 这点素凝昨天也听说了,她颔首听着,白影又道:“其二,为了竖威。那场战役后,狐王便是公认的妖族第一高手,地位至今无法被撼动。现任狼王年少气旺,自负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今妖族内所有的强手都已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他下一步,自然便是要挑战狐王了。加上新狼王在族内根基不稳,他虽然于十年前一统狼族内五个部族,然而部族内里暗潮汹涌,更不乏觊觎他王位者,狼王自身还有几个弟弟,这些弟弟也都对他虎视眈眈,涂山是目前唯一能与狼族抗衡的妖族,他要以击溃涂山作为立业之本,好让那些不安分的族人俯首臣服。” 白影喝了一口粥,接着道:“其三,为了管辖涂山。狼族的聚居地乃贫瘠荒芜的西辽平原,他们不事生产,主要靠征战其他妖族甚至人类的部落,赖以他们上供的财物和食物生存。涂山人杰地灵,山明水秀,于他们而言就是一块大肥肉,他们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想将涂山拿下,然而狼族的大多数族人对涂山水土不服,难以在此定居,最佳的办法,便是让涂山纳入他们的管辖内,成为他们的附属部族。” 素凝听完,很是敬佩。 “白前辈,您不愧是军师,只是一张战帖,您却能看得这般透彻。” “素凝谬赞了。”白影谦虚地说道:“这些皆是公主与大臣们共同商议得出的。” 素凝问道:“难道涂山目前,无法与狼族抗衡吗?” 白影又是低叹:“若是狐王与邪王轰天杖还在,姑且还能战上一战,而今……前景堪忧啊……” 素凝颦眉,抱怨地说:“狐王为何不肯回来?难道他不知道狼族要攻打涂山吗……” 白影悲观地说:“狐王行踪不定下落不明,我们眼下能做的,只有拼死相博了。” 素凝一顿早膳吃得很沉重,白影吃过早膳,又得去见二公主了,他让素凝先好好休养生息,待他稍过几天,再替她作安排。 素凝在曼青的陪伴下走回撷芳馆,途中,又遇到了那位少年风流的白显三殿下。 他本在两名小厮的陪伴下往华阳殿走去,见了素凝后,二话不说就调转方向来堵她。素凝耐着性子向他问安,白显又将她打量一番,他蓦地问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素凝回答:“回三殿下,民女昨日于树下与殿下碰过面。” 白显摇头:“非也,不是昨日,是更早之前,很早之前……” 这回素凝可就困惑了,她如实说道:“民女首次来涂山,与殿下过去并未见过面。” 白显望着她一身白裙,他抚着下巴兀自沉思起来。素凝不愿与他纠缠下去,她趁对方未开口前,赶紧请辞: “三殿下,民女告退了……” “等等!”白显及时将她拦下,他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问道:“你是否要在涂山长住?” 素凝回答:“民女不知晓,白先生会替民女安排。” 白显笑道:“本王知道,你是白影带回来的。这个好办,本王这就去告诉他,让他将你送给本王。” 素凝脸色微变,却不知该如何回话方好,白显径自满脸喜色地说道: “就让你来当本王的贴身侍女好了,或者……当本王的宠物也行。” 宠物?素凝心生愤慨,一来,是因为自己被轻薄了;二来,也为白影和二公主白琯姮悲哀。涂山而今面临危难,大臣们和公主殚精竭虑,案牍劳形。而这位三殿下,身为王族,却整天只想着男亲女爱的风流韵事,不是与宫女调情便是四处沾花惹草,叫素凝如何看得起他? 素凝一时气恼,难得摆出了严肃的容色,她沉声道:“请三殿下莫要开玩笑,民女不愿做任何人的玩物,涂山大劫将至,还望殿下修身养性,留心邦本,殷勤为民。” 白显贵为狐族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何曾被这般斥责过?他当下就愣住了。 素凝随即说道:“民女告辞。” 她说完便快步离开了,曼青在一旁也是呆了一呆,她这才跟着告退,快步追上了素凝的步伐。 素凝回到房间便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了,自己身为客人,在此白吃白住,岂能蹬鼻子上脸地去指责主人?那三殿下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君,而白影为臣,自己是白影带来的,她得罪三殿下,不是为白影招惹事端吗?况且她说的那番话,只是发泄自己的火气罢了,三殿下也未必会被她说服。 素凝懊悔不已,看来,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了。她告诫自己,日后再也不要轻易动气了。 后面的几天,素凝便极少离开撷芳馆了,只有每日早晨会去看质娃和钗娥习武,从交谈中,素凝得知姐妹俩的父亲正是白影的大哥白庶将军,姐妹俩而今是作为二公主的近身女卫入宫的。 白影偶尔会喊素凝一同共膳,这期间内,她倒是没再遇到白显。 曼青怕她生闷,便提议她可以在房间里看书习字,或者去找别的女官下棋对弈。 素凝渐渐适应了在宫中的生活,也不若刚开始这般拘谨,她取过房间里的书看,都是一些讲述男女情爱的话本子,她翻了几页便看不下去了。她也练过字,画过画。 素凝画了一幅仙人骑龙,这是她第一回画画,毁了不少画纸才画出一张满意的。尽管她画得并不精美,可素凝还是对着自己的大作欣赏良久。 衣袂翻飞的仙人,负手伫立在龙首之上,巨龙张开两只大鹏一般的翅膀,在水中翻波逐浪。 每当平静下来,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段奇遇。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到他们……素凝思绪万千,她一丝不苟地将那幅画收起,与奶奶交给她的肚兜一起放着。 一展眼,素凝来涂山已有十日,这日,她如往常那般,清晨起床后便去找质娃和钗娥。素凝来到姐妹俩惯常习武的空地,却见只有质娃在舞棍,钗娥坐在一旁檐廊下,她神色冷凝,满脸闷闷不乐。 素凝以为她身体不适,便过去问候了几句,钗娥只是敷衍地回答:“多谢关心,我没事。” 钗娥坐了须臾,也没练箭,便起身离开了,素凝趁质娃休息之时,担忧地问道: “质娃,钗娥怎么了?” 质娃与她靠在檐下的美人靠上,轻叹道: “钗娥想下山历练,父亲不答应,昨日他们大吵了一场,眼下正闹翻了,谁都不睬谁呢。” 素凝错愕:“钗娥想下山?” 质娃道:“对啊,这不是还有半年就要开战吗?钗娥想趁这段时间把灵力提升,可是,只凭平日的修炼,难以在短时间内取得效果,她便想去‘大通山’,向琼珂洞的‘玉镇子’仙人拜师学艺。” 素凝全然没听闻过,她好奇地问:“玉镇子仙人?” “玉镇子乃世外高人,灵力高不见顶,世人传言他是人间唯一灵力能突破至高层的仙人。” 素凝不解:“可是白影前辈说过,人间并无修到至高层的灵力者……” 质娃解释:“所以说是传言,因为玉镇子仙人太过神秘莫测,亲眼见过他的只有他的入室徒儿与师兄师姐,这些人也全是能人异士,所以关于他的传言非常多,其中也难免有所夸大事实,不过总的来说,玉镇子仙人必定是位世间难寻的灵力高手。” 素凝问道:“要如何才能拜他为师呢?” --------- 从今天开始,周一至周五晚上七点更新,周六、周日二更哦,谢谢大家继续支持~~~ 第二十二章 大通山派 质娃为她娓娓道来:“他住在大通山琼珂洞,每年的十月初十,大通山便开门纳徒,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都以成为他的弟子为荣誉,然而能拜玉镇子为师的人少之又少,大通山派的弟子分三种,有门外的,门内的,还有入室弟子。要成为门外弟子已是登天难事,更遑论是门内和入室弟子了。” 素凝又问;“这门外、门内和入室弟子,有何差别吗?” 质娃细细说道:“门外弟子是学不到真才实学的,只是借用大通山作为修炼场学艺罢了,门内弟子能进入琼珂洞,但也只能跟着几位入室弟子修习。玉镇子仙人还有一位师兄和一位师姐,他们三人共有七名入室弟子,唯有入室弟子,方能见到玉镇子的真容,并得他亲自指点。涂山过去也有许多去拜师的族人,咱二公主就曾经去过,二公主天资过人,却也只能成为门内弟子。听公主说,门内弟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学的技艺皆不相同,公主最高达到了‘丙寅’等,属于第三级,她当年时跟随玉镇子仙人的师姐——‘玉清子真人’的一名弟子修行的。公主说与她同批的弟子只有三人,第一级和第二级的‘甲子’和‘乙丑’甚至是空置的。公主学艺前灵力为初层三等,下山后便提升至中层四等,后又经过二百年的修行,才提至而今的高层一等。” 素凝不禁感叹:“二百年才提升两等……原来学艺这般艰难?” 若是普通人类,怕是没能提升多少灵力便一命归西了吧? “是啊。”质娃解释:“越是到了高层,提升灵力越艰难,更有甚者,修习到中层三等就再也突破不了的。” 素凝又不懂了,问道:“既然要这么多年才能提升灵力,那钗娥就算去了,半年内也不能修习到什么啊……” 质娃笑道:“这便是大通山的玄妙之处了,你听说过,‘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吗?” 素凝摇头,质娃道:“意思是说,有的世人巧遇仙人,或误入仙境,待上一天,再回到人间,人世间却已经过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而大通山却恰恰相反,在大通山待上一年,人间不过是过了一天,在大通山修习三百年,人间才过了一年不到,最为奇妙的是,在大通山的人可保容颜不老,譬如有人上山学艺六百余年,他下山后,模样岁数只是长了两年,而有的仙人练就驻颜之术,更可使自身再不衰老。” “竟有如此神奇之事……”素凝大为震动,她问道:“既然玉镇子仙人有这般神威,为何白将军不允许钗娥前去大通山呢?” 质娃无奈说道:“父亲说,而今涂山大难将至,若是钗娥在此时下山,会使其他族人误以为她是贪生畏死,逃避灾祸。况且她若只能成为门外弟子,或门内弟子最低等的几级,学成归来也发挥不出多大效用,因而父亲极力反对。” 素凝也微微一叹:“钗娥一定很难过吧……” “是啊……我们皆是想为涂山尽一份力罢了。”质娃也是万般无奈。 素凝福至心灵,她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只是这一时之间,自己也理不清个思路来。 她与质娃道别,满怀心事地往撷芳馆走去。 她若是想为涂山效力,就必须在最短期内提升自己的灵力。然而,半年时间,加上无旁人指点,要提升灵力谈何容易? 大通山,琼珂洞……她似乎寻到自己的目标了。 素凝只顾低着头想事情,冷不防与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素凝是心不在焉没注意,对方却是有意为之。素凝连忙抬头,她正要退开一步致歉,那人却猛然握住她的手。 素凝一骇,看向对方—— 白显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素凝见捉住自己的是他,不由得心里发憷,她可没忘记自己上回是如何无礼地冒犯对方的。 “三殿下。”素凝唤道,她极力想把手抽回来,对方却握得死紧。正无措之际,白显直视着她的眼眸,正色地开口道: “你上回说的话,本王都牢记心中了。” 素凝心道不妙,莫非他要来跟她算账了?白显继续道: “你教训得对,本王过去确实有诸多不是,身为皇族,在其位却没有谋其政,只知道贪图享乐,会叫族人所不齿。” 素凝更加愕然了,白显继续握着她的柔夷,无比真诚地说道: “所以,我要痛改前非,从今以后,修德勤政,励精图治,决不再让你失望。” “……”面对他这番真挚的告白,素凝傻住了。 白显说完,终于放开了她,然后,他露出略显羞赧又有点得意的笑容,兴冲冲地走了。 素凝回首望了望,白显走去的方向应该是华阳殿。 看来,这位三殿下,也并非无药可救嘛……素凝不由得有点欣慰。素凝回到房间里,一整天都在思索大通山那位玉镇子仙人的事。 翌日,白影邀素凝到藕香亭用早膳,素凝便向他问道: “前辈,您有听闻过大通山琼珂洞的玉镇子仙人吗?” 白影捋着胡子道:“玉镇子尊上威名远扬,在下固然有所耳闻。” 素凝又问道:“若是我想拜玉镇子仙人为师父,不知可不可以?” 白影笑道:“素凝若是有此意愿,在下必定鼎力支持,能成为玉镇子尊上的徒儿,是至高尊荣。素凝不是一直希望能学习医术和法术吗?大通山确实是个好去处。” 素凝羞涩笑道:“我也不敢奢望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只盼能进入大通山修行。” 白影道:“既然决定要去,必然要付出最大的努力,素凝不必妄自菲薄,在下认为,你灵根深厚,天赋过人,上大通山必能做出一番成就来。” “多谢前辈,您过誉了……”素凝被夸得脸上红晕陡生。 白影问:“你决定何时启程?” 素凝道:“我稍后便启程。” 白影点头:“大通山位于涂山西南方二百余里处,你即日启程,应该能于十月初十赶至。” 素凝道:“好的,初十便是大通山招徒之日,我希望尽快前往。待学有所成后,我会尽快赶回来涂山的。” 白影轻道:“你学成后又何苦回来?届时涂山怕是在狼族的铁蹄下化为焦土了……” 素凝摇头,坚定地说:“不,我要回来,我要为你们尽绵薄之力。” 白影叹了叹,摇摇头。 素凝说道:“前辈,我这就去向公主请辞。” 白影道:“不急,我先替你做些准备,你明日再走也不晚。” 素凝便顺应了他的安排,当天,素凝在房中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曼青得知她要走,也是万般不舍,素凝向她保证,自己一定还会回来。 素凝接着又亲自去找了质娃和钗娥,向她们道别。得知她要去大通山后,姐妹俩反应不一,质娃为她鼓劲,钗娥则是又羡又嫉。 当晚,白影让素凝到藕香亭去,摆了一席简单的酒菜,算是为她践行,白庶也在场。弟兄俩给了素凝不少宝贵的建议,白庶说道: “末将五百年前也曾慕名前往大通山拜师学艺,奈何技艺不精,只能成为门外弟子。”素凝很好奇他们的岁数,白庶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岁左右,白影也就三十出头,不过听起来,他们至少五、六百岁了。 问他人的年龄未免太失礼,素凝还是忍住了,她转为问道: “白将军,不知这上山有何讲究?” 白庶说道:“末将那年上山,是在山下采用抽签的方法,与数人结伴上山的,这上山途中也是危机重重,布满陷阱,末将还记得,待去到琼珂洞门前,原本二十余人的队伍只余下三人,据说有的队伍是全军覆没,一个都上不了山。” 素凝认真听着,又问道:“白将军,请问门外弟子与门内弟子是如何选定的?” 白庶介绍道:“当年琼珂洞外也安放了天识鼎,用天识鼎评判灵力,只有灵力达到初层二等者方可入门修行。” 素凝一听,登时像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般,她只有初层一等的灵力,岂不是未上山便被排除在外了? 白影见她脸色颓然,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替素宁问道: “大哥,也有灵力低于初层二等者能进入琼珂洞的吧?” 白庶颔首:“是的,也有天赋异禀者,因灵气特异,或根基扎实,被破格选入的。” 白影安慰素凝:“素凝,若说到灵气特异,你绝对算得上。” 素凝的灵气变化多端,被怀疑为合五灵气,确实是个异类,她这才又稍稍宽心。 白影又道:“素凝,我有一物要赠予你,以作傍身之用。” 素凝还未看到是何物,便先道谢:“多谢前辈。” 白影取出一只长形黑漆卷云纹锦盒,他将锦盒盖子揭开,素凝见里面是一柄半尺长的匕首,那匕首刀身尖薄,隐隐泛着一层冷光,刀柄上刻着一只凶猛的虎头。 白影说道:“此物叫‘虎牙匕首’,能断金削铁,最特别之处,是可以破解法障。” 素凝惊奇不已:“破解法障?” 第二十三章 求道修仙 白影颔首:“当然,只能破解灵力低级的法障,你使用之时,手握刀柄,将灵力注入,它便是一柄斩断法障的宝器。” 素凝还记得,白影说过,武器也分五行和层次,看来,这虎牙匕首便是属于“丁层”的合五类宝器了。 这可是她头一回看到能注以灵气使用的宝器,她当即站起向白影打恭作揖:“多谢前辈,素凝不胜感激!” 白影道:“素凝不必多礼,你且拿去吧。” “是。”素凝双手接过锦盒,她正要合上盖子,白庶却开口道: “余姑娘,你何不把匕首取出来,直接带走?” 素凝迟疑了一下,她见那匕首没有鞘,取出带走恐有不便。然而,既然对方提出了,她自然得顺应。 于是,素凝将手伸向刀柄,将之取出。 白庶又道:“余姑娘,你且注入灵气试一试。” 素凝依言,将运行在体内的灵气聚集在手掌中,再注发到那匕首上。就在匕首被灵气注入之际,匕首陡然散发出一层光芒—— 匕首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接着,在素凝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匕首幻化成一只银手镯,套在了素凝的手腕上。 素凝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摸了摸那手镯。银手镯上刻了一个图案,正是刻在虎牙匕首柄部的那只虎头! 素凝呆住了,白庶和白影呵呵地笑了起来,白影见她都傻眼了,便好心提醒她: “素凝,你再注入灵气看看。” 素凝依言,再次向手腕上的手镯注入灵气,手镯随即泛起光芒,紧接着又变回一柄匕首,握在她手里。 素凝这回总算是明白了,她紧握匕首,惊喜交加地喃喃说道:“这太神奇了……” 白影详尽地解释道:“这便是灵气的奇妙之处,修习灵力者往往需要携带许多武器,若是将这些武器全都带在身上,未免累赘,因此,灵力者使用的皆是可幻变的武器,这些武器大都能化成轻便的饰物佩戴于身上,只有在需要使用时,向之注入灵气,便可使之恢复成武器的形态。” 素凝又向虎牙匕首注入灵气,让其变成手镯,她如获至宝,喜悦得难以言喻。 “前辈,您将这么宝贵的宝器赠送给我……素凝实在感激不尽……”她感动得声音颤抖。 白影摆摆手:“素凝言重了,此匕首给你使用最为趁手,在下留着也是浪费。” 白庶说道:“三弟,既然余姑娘要孤身出门,除了这虎牙匕首,还得携带其他的应急之物吧?” 白影道:“自然,我还有别的物品要赠给素凝。” 素凝受宠若惊,只见白影又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形小木盒,他打开给她瞧,里头装着数十粒小尾指头大小的黑褐色药丸。 白影说道:“这是白茅花药丸,碾碎涂抹于伤口之上,可治愈一些皮外伤,内服也可。你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素凝不胜感谢地接过,她不忘问道: “前辈,请问这个药能治疗眼疾吗?” 她是想到了自己患有眼疾的奶奶,白影遗憾地说: “抱歉,此药丸功效有限,只能治疗小伤小痛。” 素凝忙摇头:“没关系的,前辈,我只是随口一问……” 白庶也赠送了一些御寒的衣物和药品给她,素凝感动不已,她决心一定要刻苦学艺,绝不辜负他们的一番寄托。 隔天,素凝一早便去向白琯姮拜别请辞,白琯姮对她说了几句客套话,又给她赠送了盘缠。素凝叩谢接过,便背着包袱,以一身男子打扮,下山去了。 素凝下山后,朝登紫陌,暮践红尘,过县逢州,涉水攀山。途中,她还结识了两位同去大通山学艺的男子,他们是一对表兄弟,哥哥叫“何发”,弟弟叫“任飞”,二人也是仰慕玉镇子大名而来的。 何发的灵力为初层一等金类,任飞为初层二等水类。 素凝便以男子身份,与他们结伴而行,三人行历十日有余,终于抵达大通山脚下。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北风卷地白草折,愁云惨淡万里凝。大通山下却人嚷马嘶,门庭若市。 素凝望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耳边是此起彼落的叫卖声,鼻息间是各种浓郁的烤肉煎饼香气,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来了哪处庙会了。 说此处是庙会,一点也不为过,山下不但有各式逆旅客舍,还有茶馆酒肆,甚至还有果子铺、兵器铺和胭脂水粉铺。 路上可见道人打扮的行人,贩夫走卒也不少,携妻带儿的也不少。 素凝看得目瞪口呆,何发见她傻住了,笑着为她解释: “余兄弟,你之前恐怕没听说过,这大通山每年一度的选徒盛会,可是堪比上京赶考。许多修道之人不远万里地赶来,不幸落第后又不甘心就此罢休,于是就长住于山脚下,待来年再尽力拼搏。更有甚者,在此一住便住了上十年,于是就干脆在此定居了,有的人便娶妻生子,还有的人为了谋生便做起了生意,因为前来拜师的人形形色.色,有平头百姓,也有天潢贵胄,有孤身前来的,也有带着呼奴唤婢随从而来的,这些人在此皆要住宿饮食,因而山脚下每年临近十月初十,都是这般热闹的气象。” 素凝颔首:“多谢何兄为在下解惑,在下实在小见多怪了……” 任飞道:“好了,咱们先找一家客栈投宿吧,” 三人来得太晚,明天便是上山之日,大部分客店皆已满员。三人没办法,只好去一些看起来奢华气派的客栈碰碰运气,这类客栈店钱高昂,入住者大都是达官显贵的子弟,寻常修道之人一般只能望而却步。 三人一路问过去,居然还是没能找到落脚处。眼见快要日薄西山,街上朔风冷气骤起,夜间恐怕会有降雪。为免露宿街头,仨人秉着最后一搏的想法,找到了一处最为奢侈华丽的客店。 该客店名为“暮风馆”,名字听起来很朴素,里面却是美轮美奂,金碧辉煌。三人进去后,发现偌大的客堂里,客人寥寥可数,只有两桌人在用膳。 何发问一名伙计:“请问,贵店还有客房吗?” 那伙计端着茶水,遗憾地说:“客官,真抱歉,本店这几天只能用膳,不能住宿。” 任飞不解,问道:“是有空房,可是不给住宿吗?” “算是吧……”伙计也很为难,道:“只是这几天如此,等十月初十后便可以住宿了。” 何发道:“十月初十大伙儿都上山了,也无需来此投宿了。” 素凝也开口:“兄弟,给我们最普通最差的客房也无妨,只需有个休息的地方便可。” 任飞也道:“兄弟,晚上怕是得下雪,咱们也是求助无门才来贵店的,能否通融一下?” 伙计为难地说道:“诸位,真抱歉,这是咱们店里的规矩,这事儿小弟也作不得主啊……” 正说着,从二楼的楼梯下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华服少年,少年约十四岁出头,长得丰姿如玉,朗眉清目。他见伙计正与素凝一行在交谈,伙计满脸难色,素凝等人则是苦苦哀求。 少年便对身边的侍从道:“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侍从随即领命,他过去询问后,便回来向少年传达,少年道:“《礼记》有言,君子贵人贱己,既然这几位道友急需住宿,那便让他们入住无妨。” 侍从不疑有他,随即就去吩咐那店小二,给素凝等人安排客房,素凝与何发等对侍从感激不尽,侍从道: “诸位不必多礼,这是我家主人的心意。” 素凝看向他所说的“主人”,见是一名比自己没年长几岁的少年,素凝猜测他恐怕是暮风馆的店主,或店主的亲属。 素凝等人冲他深深作了一揖,纷纷说道: “多谢公子。” 夏侯逸也含笑回礼,接着便与侍从们到客堂用膳去了。 素凝见夏侯逸锦衣玉带,年纪虽小却举止得体,气韵天成,她料想对方必定也是非富则贵者,素凝近段时日见识过不少贵公子哥儿,譬如那定远侯,譬如那涂山三殿下,皆是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的倨傲姿态。唯有这位公子,态度谦和,温文有礼,叫素凝好生敬佩。 三人在暮风馆住了一宿,素凝想到明日便要上山,她不敢怠慢修行,一整夜都在房间内打坐修炼。 因为冬季穿衣多,素凝身上也是裹着厚厚的衣物,然而,当她进行到“运气”时,她胸口上的黑气再度漫出,确切来说,是挂在她胸前的碧玉口笛散发出了这股黑烟。素凝从未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息,而寻常人的肉眼也是瞧不见的。 那股黑气缠上她的全身,素凝体内的灵气再次被黑气压抑了下去…… 翌日大早,便启程赶往山脚下,进行拜师的第一步,抽签上山。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 山脚下聚集了近两千人,男女老少,各色人等皆有。山门前摆放了六张大案,案上放着两只竹筒,一只装满了竹签,另一只为空的,另有纸张笔墨等物。每张案后皆坐着一名大通山的门外弟子,他们手擎着毛笔,面前摊开一本簿子,这些人是负责登记的,另有几名老道站在一旁主持。 素凝与何发、任飞兄弟排在队伍之中,三人皆是头次前来,都伸长了脖子往前看着。 第二十四章 陷阱重重 只见抽签的人从竹筒内抽取一支竹签,但凡竹签末端显现颜色者,方可过关。以运气决定能否上山,乍看起来挺匪夷所思。 抽中带颜色竹签的人,负责登记的人便会记录下对方的姓名、显现的颜色,并用天干地支来排序。抽中的人可到另一旁等候,抽不到的则垂头丧气地离开。 抽过的竹签会被放置在另一只竹筒内,并不会重复使用。 素凝观察了少顷,便看出了端倪来。原来那竹签并非寻常物,只有具备相当灵力的人,碰触到竹签,才会使它的末端显现颜色, 素凝以明目清心咒审视排队的人,如她所料,但凡是灵力在初层一等以上的人,都能过关。 尽管灵力只要开始修行便可达到初层一等,可还是会出现差别。有些人若是根基不牢,或平日疏于凝聚灵气,那便会是初层一等里的下等灵力,这些人的灵气是不足以使竹签显现颜色的。 而竹签显现出来的颜色,恰恰就是灵力者的灵气属性。分别有黄色、碧色、水色、赤色、褐色。 素凝不由得忐忑起来,不知道她而今的灵气,能否让竹签显色,并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显现出何等的颜色来。 素凝越发接近抽签台,她前方已经剩下不到十人,素凝发现过关的人群里有暮风馆那位好心的公子。 她查看了,确认对方的灵力为初层二等木类。 他能过关,素凝很替他高兴,不过接下来,她就得担心自己了。 何发与任飞排在素凝前面,任飞过关了,竹签显现出水色,何发很可惜没能过关,只能饮恨离开,他对任飞说了句:“祝贤弟能成功上山。” 又冲素凝鼓劲:“余兄弟,祝你成功。” 素凝对他说了句:“保重。” 何发便强颜欢笑地走了,轮到素凝抽签时,她紧张得双手发抖。 她一面将手伸向竹签,一面在内心默念着:奶奶请保佑我,白影前辈请保佑我,温泉仙人请保佑我…… 素凝深吸一口气,果断地抽出一根竹签,她半眯着眼看向竹签的末端,接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竹签的末端,浮现出一层碧色,虽然颜色较浅,可确实是显色了。 素凝大喜过望,几乎欢呼起来,登记者也客套地说道: “恭喜你,请问阁下的姓名。” 素凝连忙收起过于得意的心情,她回答:“谢谢,在下姓余,名素凝。” 登记者在本子上写了个“余”字就顿了一顿,素凝会意过来,解释道: “朴素的素,凝聚的凝。” 于是,“余素凝”这几个大字出现在本子上,她的编号为“丙辰”。素凝喜悦地站到了过关得队伍里面,与任飞互道祝贺。 经历了一个多时辰的抽签,第一关结束了,第一关就刷下一大批人,只剩四百余人,原本熙熙攘攘的山脚下顿时冷清不少。 下面就是准备上山了,四百多人每二十人一组,由门外弟子们带领着,分批从十处不同的山路上山。 分组之时,素凝与任飞没分在同一组,两人彼此鼓励,相约要在琼珂洞中汇合。素凝倒是与那位夏侯逸公子有缘,二人分在了同一组,他们朝对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大通山比涂山更大更宽广,素凝此时过了第一关,她才有心情欣赏这片山域。 但见,山高接青霄,峰陡连地厚。嵯峨险峻,大势峥嵘。万壑千崖,乱石密丛。山腰之上雾霭渺茫,山林之内狂风呼啸。站在山前,便觉一股威严凛冽之气扑面而来。 那门外弟子将众人带到上山的路口,他说道: “贫道知道你们之中有懂得御空术和遁地术之人,只是师父规定,上山必须步行,但凡发现御空或遁地上山者,将会取消拜师资格。” 他讲完便旋身离开,其中几个人喊住他,想询问路线如何行走、目的地在何处等,却得不到一句回应。 诸人只好认命,启程上山了。 这上上途中陷阱重重,来者皆有耳闻。一路上,大伙皆全神贯注,一刻不敢放松。山路崎岖难行,加上众人皆在戒备之中,因此上山期间一片静谧,谁都没心情开口说话。 这一队伍里有一位美貌的少女,她十五岁左右,身着一袭飘逸的紫衣,长得冰肌玉骨,脸赛芙蓉,只是她目光冷冽,樱唇紧绷,给人一种严肃漠然的感觉。因为同是女子,素凝免不得对她多瞧了几眼。 紫衣少女的灵力是初层三等火类,作为求道者,算是很高的起点了。 紫衣少女发现后,仅仅是冷漠地斜睨了她一眼。素凝想起自己此刻是一身男子的打扮,一直盯着女孩儿瞧未免唐突,于是赶紧把视线收回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地上突然传来震荡之声,众人随即都停下脚步,警惕起来。 那震动越发猛烈,似有千军万马纷至沓来,并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轰隆巨响。 此时,走在前方的人失声大喊: “有落石!” 这话音刚出,就见山上滚落无数大小不一的岩石,最大的大如石磨,小的也有西瓜大小。那些石头夹着沙尘,如猛兽般冲向上山的人们。 大伙仓皇闪躲,一名动作不够灵敏的人就站在路边,眼见就要被落石击中。他惨叫起来,一颗巨大的落石撞向他,却出现了叫人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颗石头从他身上直穿而过,那人毫发无损,而石头却继续往山下滚落。 一些人看见了,惊喜地嚷着:“是幻术!” 大伙正因这一发现振奋不已,然而,他们没能高兴太久,一些原本想着石头是幻术而不闪躲的人,猝然就被石头砸中,惊叫着被推落下去。 不知是谁喊出一句:“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大伙儿小心!” 于是众人不管这许多,只要看到山石滚来,都没命地闪躲。有的人跃上枝头,想着蹲在树上躲避,没想到滚下来的山石越发密集,个头也越发巨大,甚至把山上的树木也碾断了,几名跳上树的人也不幸落地,后再被石头击落。 落石多得无处可避,如巨龙翻身般,地动山摇,轰鸣声响不绝于耳,四周烟尘滚滚。 因不可用舞空术腾空,素凝也只能疲于奔命地闪躲,她想起方才听到的:“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素凝急中生智,她念出明目清心咒,顷刻便分辨出哪些落石是虚的,哪些是实的。这下子躲避起来可就轻松了,她只需避开实体的石头便可。 落石持续了一刻钟,好歹平息下来。幸存的人都缩在自认为安全的角落里,一时不敢露面。 素凝大着胆子走到山路上,她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确认再也没有落石了,她才站起来,冲周围的人呼喊: “没有了!没有石头了!” 此时,人们才纷纷冒出头来。 原本二十人的队伍,而今只剩余十二人,没想到刚上山便淘汰掉这么多人,众人收拾起心情,继续上山。 素凝看了看人群里面,紫衣少女还在,夏侯逸也还在。素凝认出,方才喊出“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人正是夏侯逸。 又行进了约两个时辰,尽管大伙都稍觉疲惫,可谁都不敢开口提出要休息。 当走到一片较为平整的山腰时,险情再次出现,一阵的浓雾飘来,顷刻间遮天蔽日。素凝对这种浓雾太熟悉了,是法障! 素凝念诵出明目清心咒,难怪白影说该咒语是他的保命法宝。素凝念完后,眼前陡然一派清明,没有再被雾气遮盖住。 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呼叫声。 “啊——” 她看向声源出,见是一同山上的一名同伴,脚上被藤蔓缠住了,那藤蔓仿佛有知觉一般,缠住他后就把他整个扯将起来。 素凝正要跑过去营救,藤蔓将那人拖进了树丛内,再也寻不到踪影。 这时,惨叫声呼喊声不断传来,众人都被浓雾分散了。有的人不慎陷入泥沼中,有的咻地一声不知被何物吸走,有的惊惶失措地抽出佩剑对着虚空乱砍乱劈。 除了浓雾,周围还传来阵阵“叮铃……叮铃……叮铃……”的诡异铃声,那铃声透着一股阴森悚然的寒意,叫人心神俱乱。有的人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打滚,嘴里喊着: “救命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看样子兴许是出现幻觉了,素凝虽没有受那铃声干扰,却也感觉头痛欲裂,胸闷恶心。她四下张望,希望寻到破解法障的方法。这时夏侯逸选择了就地盘膝打坐,以稳住神识。而那紫衣少女,则是跳到了树上自保。 叮铃……叮铃…… 素凝循着声音跑去,终于在一处岩石上发现了一道黄符,黄符上以朱砂绘出咒语。素凝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保命的武器,她手中聚集灵气,注入手腕的镯子上,镯子顷刻化成匕首。 素凝握住虎牙匕首,一刀将黄符削开。 黄符“嘶——”地裂开了,瞬间化为乌有,铃铛声也随即减弱了点。 第二十五章 山中奇遇 这时,打坐的夏侯逸猛然睁开双眼。他飞快跃起,也冲向一个方向。夏侯逸在一棵树干前,抽出佩剑一剑劈下,贴在树上的黄符也被砍碎了。 素凝再次四下寻觅,最后又在附近砍断了三张黄符。夏侯逸在周围巡视一圈,冲她喊道:“符咒已尽数被毁了!” 此时,众人眼里的浓雾终于消散,法障被破除了。素凝收起虎牙匕首,她跑去将那名陷进沼泽的同伴拉出来,而夏侯逸看见后,也跑来帮忙,对方对着二人不胜感激。 大伙战战兢兢地汇合,经过这一险境,剩余的人只有八名了。众人更加警惕,互相紧靠着前进。 期间又遇上一些事故,他们先后陷入了九宫八卦阵和被毒蜂袭击,先后又有三人遇险。 夜色已浓,上弦月当空高照。林间虬枝摇曳,如鬼魅挥爪,寒枭夜鸣,似冤魂悲啼。 剩下的五人围坐在火堆旁,打算度夜后再上山。幸存者里面有素凝、夏侯逸、紫衣少女,外加两名年轻道人。 紫衣少女一直表现冷漠,至今未与众人交谈过一句。她坐在一旁的树桩上,神色淡然地拨弄着皓腕上一串翡翠手钏。 夏侯逸和素凝倒是平易近人,素凝取出自己的白茅花药丸给受伤的道人疗伤。夏侯逸则是拿来自己的干粮与众人分享,他带的是一些酱菜、鹿肉干、杏仁胡饼等,用几块漂亮的布帛盒油纸包裹着。素凝也拿了自己食物出来,她从涂山带来一些鸡心枣,用白影给她的布袋子装着,十多天了也不见腐坏,味道依旧鲜美。 其余两人也将自己带来的肉脯、干果,他们甚至还带了酒,说是天气冷,喝点酒能搪雪气。素凝对酒敬谢不敏,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四名“男子”边吃边亲切地交谈起来,期间素凝有客气地招呼那位紫衣少女一同进餐,对方不为所动,她也就作罢了。 男子们彼此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家乡,素凝才知道夏侯逸的名讳,并得知他来自京师。 素凝见他昨日在暮风馆里被前呼后拥着,无比尊贵,而今与他们席地而坐,毫无骄矜之气,不由得对他又生出了几分好感。 两位道人里一名姓赵的男子是第二次上山,他滔滔不绝地向其余三人介绍自己去年上山的遭遇: “去年我们上山的时候正好遇上风雪,还没到山腰呢,就有十多人被风刮走了,着实吓人。我们被风雪足足困了大半天,等雪停了后再出来,山路全都看不见了,于是又在山里迷了路,可真是糟糕透了。” 夏侯逸问道:“那后来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赵姓男子说道:“我们在原地绕路绕了两天,带来的食物都吃完了,还险些遇到遇到熊罴袭击,后来大通山的门外弟子们找到了我们,才把我们救下山来。说起来,那些遇险的人其实都不会死的,大通山一派天道贵生,济物度人,他们会分派人手在山中巡查,解救那些中了险境和幻术的人。” 其余三人听得直点头,素凝好奇问道:“赵兄,你说遇到熊罴了,可是冬天的时候,熊不都要躲起来睡觉吗?” 素凝懂得动物之言,因而对动物的习性很是了解。 赵道人说道:“余兄弟有所不知,大通山的动物皆有灵性,更有甚者修炼成精,它们与其他山里的动物不同,冬天的时候也是会照常行动的。” “原来如此……”素凝感慨,灵山福地就是不一般,像涂山也是的,常年四季如春,植物不受季节的更替影响。 夜深后,诸人在火堆旁打坐休息。夏侯逸主动提出要来守夜,素凝过意不去,与他约好两人分别守上半夜和下半夜。 夏侯逸正欲给火堆添加干柴,他蓦地敏锐察觉,远处有不寻常的异动。夏侯逸不敢迟疑,随即叫醒众人: “大家留心,有东西过来了……” 其余的人纷纷抖擞精神,提剑捻诀。就连一开始远离众人的紫衣少女,也不禁向着火堆靠近一点。 就见影影绰绰的树影间,一豆灯火明灭闪烁。果真是有异物接近,一名道人忍不住颤声呢喃: “那是什么啊……” 众人如临大敌,屏息凝神。那灯火从远及近而来,而五人也渐渐看清来者。来者是一名布衣美少妇,她手里挑着一盏气死风灯,身畔还跟着一名五、六岁的蓬头稚子。 尽管来人是妇孺,诸人却无法放下戒心。因为在这夜间的深山里,寻常人是不会上来的,众人心中都很明了,这恐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素凝立即念诵明目清心咒。她发现那美少妇的脸蛋是人的模样,身体却像一只兔子。素凝此时不知,这少妇为“讹兽”所化,讹兽乃一种喜好骗人的灵兽。 而那孩童,却是一只小白猿精。 他们虽是精怪,可灵力微弱,素凝窥探之下,发现这二怪的灵力甚至还不到初层一等,并且他们身上并无邪气,素凝于是便渐渐放松了警戒。 这装成母子的二怪来到火堆前,女的向众人福了一福,只见她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地说道: “诸位道长,妾身有事相求。” 夏侯逸有礼地问道:“请问是何事?” 妇人道:“妾身与外子上山采药,外子不甚中了捕兽陷阱,脱身不得,恳求诸位出手相助。” 她说话时,身旁的小童扑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众人,模样儿还挺天真烂漫。 除了素凝,大伙儿都不相信她的说辞,姓赵的道人戒备地问: “你们是何方人等?这般夜月风高的,怎地还敢跑到山上来?” 妇人呜咽着说道:“妾身一家非本地村民,只是回乡途经此处,听闻山上遍长奇花异草,外子一时起了贪念,才想到趁晚上前来采摘,没想到会中了陷阱……” 她说得动情,另一道人却道:“这般拙劣之言,让吾等如何相信?” 妇人泪水盈然地道:“妾身句句属实,诸位道长若是不信,还请跟随妾身到前方一探究竟。” 这是要把他们引开,众人更是警觉了。 素凝感到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对了,当初她在鹿床山,花花中箭受伤,她哀求那定远侯放过花花,对方不以为动,她当时也说了相似的话,让对方跟自己去亲眼查证。 尽管素凝看出了妇人的原身是妖怪,可她仍旧推己及人,感同身受。素凝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随施主前去查看吧。” 妇人大喜过望,一叠声地道谢。两名道人劝素凝: “余兄弟,你可要三思啊。” “对啊,怎么可以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夏侯逸也对素凝低声道:“余兄弟,此妇人来历不明,你若贸然前去,恐怕其中有诈。” 素凝明白他的顾虑,她反过来开导对方:“多谢夏侯兄提醒,在下若是遇到危险,我会大声呼救的。况且,方才赵兄说过,大通山一派天道贵生,济物度人,就算这其中有诈,也断然不会伤及我的性命……” 夏侯逸严肃地说道:“就算不伤性命,若是害你落选,也是不值。” 素凝感激地回答:“夏侯兄,余某多谢您的关怀。只是……若是为了救人而落选,余某也心甘情愿。” 夏侯逸无言以对,他站在原地,颦眉思忖起来。素凝对同伴们说道:“在下跟随女施主去查看,去去便回,诸位请多加小心。” 素凝言罢,向众人抱了抱拳,这就跟着妇人母子走了,他们才走开几步,夏侯逸却一个箭步跟了上去。 素凝愕然,夏侯逸道: “余兄弟,我与你一同前去,若是遇到危险,彼此也可多个照应。” 夏侯逸也是被素凝说动了,他本就是个热衷于扶危救困的人,他来求道正是抱着要造福天下苍生的目的的。如同素凝所言,就算这是个陷阱,因为好心救人而落选,他也是无怨无悔。 素凝再次感激不已:“夏侯兄,谢谢你!” 妇人连声说着:“多谢二位恩公。” 那妇人提着风灯在前引路,稚子一手揪着她的裙摆跟着,素凝与夏侯逸尾随其后。四个人走进了幽深的树林里,余下的三人心思各异。 那紫衣少女,眼见素凝等人渐行渐远。她眼内光芒一沉,蓦地提脚,跟了过去。余下的二人连忙喊住她: “姑娘!你也要去吗?” 紫衣少女充耳不闻,只顾快步跟随素凝一行。 赵姓道人嘟囔着:“反正贫道是不会去的……待天亮了还得赶路呢……” 另一人也附和着:“对啊,咱们都自身难保了,还管这些闲事。” 两人回到火堆旁坐下,素凝他们已经走远,连那点灯火都瞧不见了。周遭传来鬼哭般的风声,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们往篝火里添了几把柴火,互相鼓劲着,赵姓道人道: “他们应该还会回来的……” 另一人回答:“回不来也没办法了,谁让他们不听劝……” 这时,一阵诡异的雾气飘了过来,那雾气与众人白天在山腰上遇到的很是相似。雾气还夹带着阵阵阴风,篝火突然“噗!”地一声熄灭了。两位道人立即寒毛直竖,赵姓道人强作镇定,他握起佩剑,倏地站起来。另一人也紧随着提剑起身,二人背靠背,警觉地注视着四周。 第二十六章 猴王提问 这时,浓雾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那怪身形粗壮沉重,一步步走来,落地有声。 赵姓道人吓得双目圆凸,他惊叫起来: “是熊罴精——!!” “啊——!!” 惨叫声起,树林里惊起了几只夜鸟。 素凝仿佛听到了什么,却又不真切,她困惑地回头望了望。身旁的夏侯逸问道: “余兄弟,怎么了?” 素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摇摇头:“没什么……” 紫衣少女跟在他们两步以外,仍旧是一语不发。 走在前面的小童扭头瞧了瞧素凝,他蓦地松开捉着妇人衣摆的手,一蹦一跳地跑到素凝面前。 小童凑近素凝的腰袋,他的小鼻子收缩几下,嗅了嗅。 “这是什么?”小童含着自己的大拇指问道。 素凝失笑,她解下自己的袋子,递给他道:“这是鸡心枣,给你吧。” 小童欢快地接过去,他也没道谢,直接就拉开袋口,抓起一颗枣子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素凝看他这幅小馋猫的样子,与余家那位六岁的二弟别无二致,素凝登时倍感亲切。 妇人将三人带到一处密林,远远地便听到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传来。妇人的脚步加快了点,素凝等人自是亦步亦趋地跟上。那小童则是抓着袋子,不紧不慢地边啃枣子边跟在后头。 他们来到密林深处,妇人悲戚喊着:“郎君啊……” 她提着风灯奔了过去,果见树下坐着一粗布汉子,他的左脚被一只捕兽夹夹住了,脚上血流如注。 夏侯逸见状,低喃一句:“竟真有其事……” 素凝以明目清心咒观之,那男子并非精怪所化,却也不是人类。素凝瞧不出他的原身,白影说过,明目清心咒对于法术比自己高者,是识破不了的。 此人当救不当救,素凝这下子也不免迟疑了起来。 男子抱着腿煞有介事地痛吟着,夏侯逸与素凝围过去查看,紫衣少女则是远远站着。尽管她跟了过来,却也不愿插手。 她灵敏地嗅出夏侯逸与素凝身上具有强者的气息,因而才选择与他们一道,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总是选择站在强者那一边。 夏侯逸对沉思中的素凝说道:“我二人合力,各持一边,应该可将夹子掰开。” 素凝点头,心道不管这是不是陷阱,既然都来了,自是要帮人帮到底。妇人提着风灯给他们照明,两人各自扳住夹子两侧。夏侯逸发号施令: “掰!” 别看素凝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她过去在鹿床村成天干重活,加上天生劲儿大,这力道发出来可不比夏侯逸小。两人咬牙切齿地合力将捕兽夹往外掰,夹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被往两边扳开。 就在捕兽夹离开男子的脚的一刹那,男子的全身陡然光芒大盛。 素凝与夏侯逸惊诧地看着他从一个人形变做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人。而男子化成纸人后,他所在的地面上猛然浮现出一个金光闪烁的法阵,那法阵绵延三丈,来到了紫衣少女的脚下。 素凝等人来不及呼叫,法阵就将他们吸了进去,包括那装成母子的二怪,所有人皆在一眨眼间消失了。 密林里恢复安静,一只锈渍斑斑的捕兽夹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张纸人缓缓飘落,接着又被夜风卷起,飞向远处…… 眼前是一堵坚硬的石壁,石壁两旁藤萝低垂,杂草丛生。 素凝恍恍惚惚地站在石壁前,她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的,素凝的身边还站在夏侯逸,以及那名神秘的紫衣少女。 他们回过头去,发现身后站了一堆“人”,不,那些皆不是人,他们并无化显人形,站在素凝等人身后的,是一群白猿精! 而那对“母子”也在,他们皆现出了原型,女的是一只形若兔子的讹兽,孩童是个小白猿精,他还拿着枣子在啃着。 素凝早已看穿他们的真身,因而表现淡定,夏侯逸倒是立即戒备地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之上,紫衣少女也是备战状态,她一手按在自己的翡翠手钏上。 为首的白猿精是一名慈眉善目的老猿猴,他一手拄着紫檀木鸠头拐杖,用沙哑又威稳的声音说道: “欢迎三位来到‘戏珠锋’,这里便是你们进入琼珂洞的最后一关。” 三人听完此言,皆露出惊喜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老猿猴继续说道:“老朽乃统领戏珠锋的猴王,受琼珂洞玉镇子仙人所托考验诸位。诸位在此回答老夫的问题,只有回答准确者,方可通过这道石壁,进入琼珂洞。” 素凝等人这回不疑有他了,纷纷收起警备的姿势,恭恭敬敬地站在猴王面前。夏侯逸有礼地向众猿作了一揖,道: “劳烦猴王出题。” 素凝也作揖:“劳烦了。” 紫衣少女继续沉默是金。 那老猴王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一旁啃枣子的小猴却蹦到他身边,以手遮嘴,与老猴王叽咕叽咕地耳语起来。 素凝虽耳力好,可是本着孔夫子“非礼勿听”的教诲,她还是特意侧过身去。尽管她不乐意偷听,却还是能隐约听见那小猴说道: “爷爷,那紫衣服的最冷漠,给她出最难的,那贵公子迟疑过才来救人,可稍微难一点,那小姐姐人最好,还请我吃了枣子,给她出容易点的。” 素凝听得脸色一窘,自己的性别被识破了? 老猴王听完,点了点头,小猴退开后,他才再度开口: “好了,老夫要出题了,你们谁先回答?” 没等素凝和夏侯逸说话,那名一直半声不吭的紫衣少女踏前一步,道: “我先答。” 这少女着实要不得,遇到危险只顾自保,遇到好事就抢先。老猴王捻了捻胡子,便出题了: “请你回答,什么是道与德?” 素凝闻言,心中一惊,怎地题目这般深奥? 那紫衣少女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回答:“‘道’是道教教义的核心,是以‘清静为宗、虚无为体、柔弱为用’的一种‘道’。这种‘道’是宇宙的本源与主宰者,它无所不包、无所不在,它是一切的开始与万事万物的生化者。《道德经》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她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通,倒是并未脱离题目。素凝听得又是心生敬仰,这些学识她以前从未学过。 紫衣少女回答完,老猴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捋了捋胡子,说了一句:“乐善好施,广种福田,乃道家真言,还望姑娘谨记在心。” 紫衣少女拱手:“多谢猴王指点。” 老猴王随后拿着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只见那山壁发出微微的震动,挡在前方的石壁缓缓挪开,露出了里面一条甬道。 猴王说道:“你且去吧,该路便可通往琼珂洞。” 紫衣少女再次拱手道谢,接着便转身走进通道里,没有与素凝等人多说一句话。她走进去后,石壁再度合上。 猴王又问剩余的两人:“下一个,谁回答?” 夏侯逸见素凝没说话,便跨前一步,拱手道:“这一题我来回答,请猴王出题。” 猴王又问道:“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是何意?” 夏侯逸胸有成竹地回答:“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是指内功功法至于形神合一而俱的妙趣,是道人修炼到的最高境界。也可指金丹修成,超脱登真,契合大道的一种景象。一旦与道合真,则就会肉身永存,与天地同寿……” 他也过关了,猴王再次敲开石壁,夏侯逸进去前向素凝鼓劲:“余兄弟,我先行一步了,我们稍后见。” 素凝笑了笑,回答:“好的……” 她此时心里可是惴惴不安地,尽管她听到那小猴让猴王出容易的题目给她,可是她对道法一窍不通,她怕再显浅的问题自己都答不上来。 素凝深吸一口气,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她向老猴王打恭作揖,道:“劳烦猴王出题。” 猴王接着就出题了:“请说出五行的相生相克。” 这个问题,但凡是修道之人皆背得滚瓜烂熟了。 素凝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马上回答:“五行相生乃‘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克乃‘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该问题简单得过火,若是答不出来,那简直就是废物不如了。猴王随即就敲开了石壁,素凝感激不已地向他作揖: “多谢猴王!” 猴王还没说什么,那只收了素凝的枣子而对她特别关照的小猴子倒是蹦蹦跳跳地跑来了。 他抬头冲素凝亲切一笑:“小姐姐,谢谢你的枣子!” 素凝回答:“哪里……” 小猴子对素凝介绍自己:“小姐姐,我叫冬冬。” 素凝也报上名:“我叫素凝。” 小猴子对她道:“素凝姐姐,我的姐姐也在琼珂洞里,她叫‘秋儿’,你若是遇到她了,劳烦你转告她一下,说冬冬很想她,请她有空就回来看看我。好吗?” 第二十七章 二次测试 “好。”素凝虽答应下来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进入琼珂洞,要知道,需灵力达到初层二等者方可成为门内弟子,她着实是心里没底。 素凝与冬冬和猴王等告别,走进了甬道内。 甬道两旁皆镶嵌夜光珠,与素凝在涂山所见到的一样。素凝很好奇这些夜光珠是否也有开关,她发现自己走过后,身后的夜光珠就会自行熄灭,而距离她身前三丈以内的夜光珠,则会预先亮起。素凝觉得很惊奇,心想这些珠子一定是能察觉到灵气而自行明灭的。 那甬道里铺设着阶梯,时而往下,时而往上,七拐八弯,曲折迂回。 素凝行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出口。 出口处乃一汪水潭,潭上横架石桥,通往洞府。洞府前已经站满了过关的人,目测之下约莫有五十来人。 从第一关的二千人,到上山的四百人,再到抵达洞门的五十多人,落第者之众多,叫人不胜唏嘘。 这五十来人内,再不济也能捞到个门外弟子,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素凝行至洞前,那洞门前矗立一座石碣,上镌六个大字,乃“大通山琼珂洞”。 洞门上悬挂着四盏火光惶惶的大灯笼,照得门前暖光灼亮。 素凝来到人群里,夏侯逸喜悦地迎上来,而人群里的任飞,瞧见素凝后也是抢上前来,三人彼此问候寒暄。 任飞喜不胜收地说:“余兄弟,你也过关了,太好了!” 素凝羞赧一笑:“多谢任兄,也祝贺你,只是还有最后一关呢……” 夏侯逸道:“能来到此处已是莫大的荣誉,接下来,便要尽人事听天命了。” 任飞与素凝说着:“所言甚是……” 紫衣少女沉默地站在人群里面,继续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来到这儿后,她便不再与素凝等人结伴了。 素凝的目光在人群里梭巡着,她轻声问夏侯逸: “夏侯兄,赵兄他们落选了吗?” 夏侯逸遗憾地表示:“恐怕是的,他们估计也是遇险了。” 素凝想起自己方才在林间听到的异动,恐怕就是赵姓道人他们发出的,夏侯逸说道: “余兄弟,在下方才在来琼珂洞的路上,思量许多。” “是。”素凝洗耳恭听。 夏侯逸感触地说道:“我在想,若是方才那对母子来求救的时候,我们不伸出援手,我们怕就过不了这一关了。那对母子的出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陷阱,而这确实也是个陷阱,只是这个陷阱并非要谋害我们,而是助我们过关。这一关考的正是我们的善德之心,若是我们为了明哲保身而见死不救,却是悖逆了圣人的教诲。正如余兄弟所言,若是为了救人而失去拜师资格,也是心甘情愿。” 素凝边听边赞同地颔首,夏侯逸道: “古语云,愿天地常生善人,愿善人常存善心,愿善人常行善事,愿善人广布善法。在下认为,这便是我们学道求法根本。” 素凝感觉夏侯逸说起这些道理时,神采斐然,与她的大哥余万德很是相似,并且两人的年纪也相当。素凝不自觉地就把夏侯逸看作了自己的兄长,她不停地点头附和: “夏侯兄所言极是,让小弟又增长了见识。” “哪里,余兄弟客气了,说起来,在下能过这一关,还得多谢余兄弟呢。”夏侯逸笑着向她作揖。 素凝也连忙回礼:“哪里,夏侯兄言重了。” 门外的人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统共也没超过六十人。这时,琼珂洞的洞门打开,原本还有点嗡嗡谈话声的人群顷刻就安静了。 洞内出来四人,两名道童搬出一口大鼎,正是素凝在涂山见过的、用于测辨灵力的“天识鼎”。道童身后走出两位道长,道长皆头戴九梁巾,脚踏双脸鞋,身披蓝布道袍。 但见这二人,一个颀长清瘦,目光炯炯,挂三绺长髯;一个中等身量,满面红光,蓄掩口髭须。 素凝察之,这二者的灵力皆为高层三等,身量较高者为土类,较矮者为火类。 那较矮的道人道:“吾乃大通山派玉阳子真人弟子,今日在此,负责最后选徒最后一关,通过者将成为我派门内弟子,未通过者将为门外弟子。” 人们纷纷拱手行礼,嘴里说着: “见过师父。” 此二人,原是大通山派掌门玉镇子的师兄“玉阳子”的入室徒儿。清瘦者叫“千惠”,乃次徒。稍矮者叫“千广”,乃三徒。 那千广手捧一本灰皮簿子,素凝认出,那正是在山下登记抽签过关者的本子。千广另一手擎着一管狼毫,那狼毫恐是仙家宝物,无需蘸墨既能书写。 只听那千广声若巨雷地喊道:“听到自己的编号和名字者,到天识鼎前来——”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千广喊出第一个名字:“乙亥——张通!” “弟子在!”人群里的张通随即走出来,他恭顺地向两名道人躬身打了个稽首。 千广用笔杆指着天识鼎,道:“双手按于鼎耳之上,掌心发气。” 张通依言而行,身后的人全都屏息观看。张通发出灵气后,天识鼎的第一层与第二层都染上了水色的光芒。 千广说道:“可以了。” 张通马上收起双手,那两层光芒渐渐消失了。千广又道: “张通通过,在左侧等候。” “是!”张通满脸喜色,乖乖地走到左侧站好。 随后又陆续喊名,素凝紧张得手心冒汗,终于来到这最后一关了,成败就看这一次了,她很是紧张,自己只有初层一等的灵力,不知能否侥幸过关。 随着被喊出去的人越来越多,等候的人群里,气氛也愈发紧张。没通过的人固然伤神,不过也至少是个门外弟子了。那些通过的人则是截然相反,心情无比愉悦轻松,他们站在左侧细声闲聊起来。 素凝听到两人在聊着: “在山下不是用竹签测过灵力了吗?为何在此还得测一次?” 对方回答:“你不知道,竹签不若天识鼎灵敏,测出来的会与实际灵力有偏差,天识鼎才是最准确的。有的人灵力虽低可是也侥幸上了山,所以要再测一次。” 素凝默默地算着编号,很快便要轮到自己了,她没心思再听下去。排在她前面的夏侯逸与任飞皆已过关,他们都在为素凝暗暗鼓劲。 素凝感觉更是紧张了,只听千广喊:“丙辰——余素凝——” 素凝赶紧回答:“弟子在!” 素凝走到天识鼎前,她忐忑地搓了搓掌心,将双手扶在天识鼎的鼎耳上,如同上次那般,灵气聚于掌心,发放出来。素凝在心中默念着,希冀能再发生奇迹,然而—— 素凝的灵气,只能把天识鼎的第一层染色,她看着鼎身上那一层赤红的光芒,整个人掉进了失望的深渊中。 千广淡然地睃了一眼,接着说道: “余素凝,未通过,在右侧等候——” 素凝委顿地垂下头去,她也不申辩,这个结果已在意料之中。她握了握拳头,抬起沉重的脚步。在左侧等候的夏侯逸与任飞都惊呆了,夏侯逸于心不忍地看着素凝失望的表情,他脱口而出: “请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他,夏侯逸先向千广和千惠作揖赔礼,再开口道: “弟子鲁莽,还望二位师父赎罪。” 千广不耐烦地问:“你有何事?” 夏侯逸恭敬地回答:“回师父,这位余兄弟是与晚辈一同上山的,余兄弟聪敏机警,身手不凡,弟子能顺利过关,也是托了余兄弟的福。” 千广打断他的话:“那又如何?他聪敏机警身手不凡,也不代表能有资格成为本派的入门弟子。” 夏侯逸努力为素凝争取道:“弟子斗胆,希望师父能给余兄弟一个机会,他若能成为入门弟子,必定大有所为。” 素凝听得感动极了。夏侯逸与她相识不久,却能这般为她说话。 千广挥着手里的毛笔道:“本派规矩,只有灵力修为达到初层二等者方能进洞!你多说无益!” 素凝也很感谢夏侯逸为自己争取,奈何她也明白琼珂洞的规矩,自己确实灵力修为不够,这点她在前来之前就已经认命了,来到此处只是想尽力一搏。 这时,任飞也站了出来,作揖说道:“师父,弟子与余兄弟也相识了一段时日,弟子得知,余兄弟修习灵力只有一个月余,能有此成就已是非常难得,还望师父格外开恩,再给他一次机会。” 千广指着右侧的人,寸步不让地说:“胡闹!你们让我对他格外开恩,是要置这些未能通过的人于何地?凭什么只对余素凝格外开恩?” 看千广的表情,怕是要动怒了,在场诸人皆不敢胡乱开口。素凝咬着下唇,心想这就够了,有这两位肯为她出头的好友,她也该知足了。她正想开口息事宁人,千广身边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千惠开腔了: “余素凝,你再到天识鼎去试试。” 第二十八章 门内弟子 素凝愕然,她感觉事情有转机,连忙拱手道:“是。” 千广不解,却也没阻止,他狐疑地朝自己的师兄看去。千惠没跟他解释,而是老神在在地捋着自己的长髯。 素凝两手按在天识鼎鼎耳之上,再次运气——鼎身第一层被褐色的光芒染上了。 千广没看出端倪来,他嘟哝一声:“不还是初层一等吗?” 千惠笑了笑,兀自对素宁说:“你再来一次。” 素凝再次运气,这回,鼎身第一层变为黄色了。众人终于瞧出异样来,人群里响起议论声,大伙纷纷探着脖子看去。 千广此刻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 千惠继续对素凝说:“余素凝,再试一次。” 素凝运气,这次是碧色。围观者再也站不住了,全都围过去看,就连帮素凝说话的夏侯逸和任飞也是大吃一惊。 喧哗声四起: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每次的颜色都不一样!我不是眼花吧!” 千惠接连让素凝试了六次,素凝的灵气竟然囊括了金、木、水、火、土所有色彩,千惠对已经合不拢嘴的千广说道: “师弟,你太依赖天识鼎了,你以‘辨识术’好好瞧瞧她的灵光。” 千广用辨识术看完后,诧异低喃:“莫非……她是合五类灵气?” 千惠道:“不好说,与掌门的合五类灵光稍有差别。无论如何,总归是很特殊的灵气。” 千广看着自己本子上素凝的名字,迟疑地问:“那她是不是可以过关?” 千惠说道:“这般特殊的灵气,不给她过关,你觉得师父会怎么说咱们?” 千广果断下了决定,他对还在七嘴八舌的人们喊道:“好了!肃静!” 场内登时安静下来,千广对素凝宣布:“余素凝,因灵气特异,虽不及初层二等,可破格通过!” 此言一出,素凝与支持她的人皆是喜出望外,素凝激动地回答:“谢师兄!” 素凝的灵气这般特别,被破格通过,其他人也不敢置喙。素凝还有点不敢相信这般好事居然真的发生了,她整个人轻飘飘地,满脸尽是藏不住的欢喜。 她走到左侧去,夏侯逸与任飞迫不及待地上前祝贺。 夏侯逸拍着他的肩膀:“余兄弟,你太了不起了!” “谢谢……”素凝脸上尽是喜悦与羞赧的红晕,夏侯逸与任飞还不知道她的女孩身份,因而都无甚顾忌。任飞也是一幅准备拥抱她的样子,喜上眉梢地说道; “这回咱们就能一起修行了!” “是啊!” 他们声音过大,引得那边的千广警告地咳嗽了一声,三人这才赶紧收敛起来。排在后头的紫衣少女也通过了,素凝此时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织云”。 最后,所有的人都测辨完了,有四十五人能进入琼珂洞成为入门弟子,其余的门外弟子随即被带到外头安置去。 这四十五人里,除去素凝以外,有八名是女子。一行人跟随着千广和千惠进入洞内,素凝走入琼珂洞,又是看得目不暇接。 琼珂洞里并不是普通的山洞,而是像另一处仙山秘境,真是应验了那个词语——别有洞天。 只见,彩霞漫散,日晕生光。瑞气千条迭迭绕,祥云万道翩翩飞。 崖前老柏,含烟带雨色苍苍。岭上修篁,摇风摆雾青冉冉。青苔润,翠藓长,晴林四面草色新。桃李红,杨柳翠,涧水两岸芝兰香。 山中鹊声喧杂,鹿鸣闹嚷。林内孔雀争艳,香獐斗勇。 此处之钟灵毓秀,比起涂山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止素凝,所有首次到来的人皆是目瞪口呆。一行人通过一片落叶堆积的竹林,终于来到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城池,城门外分五洞门,正中最大的洞门上镶嵌三只鎏金大字——琼珂城。 众人从正门入内,但见内里,琼楼深阁,珠宫贝阙。远远看去,玉桥回廊,处处玲珑。亭台轩馆,无不精细。 一行人越过一片平整空阔的红砖地,来到一处雕梁绣户的殿堂,一名道人与数名道童已在殿中守等候。 那道人立于台上,但见他,头戴月牙冠,身披白鹤氅,脚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绦。道人身长八尺,长得鹤发童颜,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妙相**。 素凝以为这便是玉镇子,她审视其灵力,乃高层五等金类,这在人间已是顶层的修为。 千惠与千广向道人躬身稽首:“尊上。” 跟在后面的徒儿也跟着躬身打稽首,玉阳子回了一礼。千惠与千广站到玉阳子身后,新徒弟们则排成三排,垂手立于面前。 素凝才知道,这位原来并非玉镇子。玉镇子乃掌门人,灵力应该比玉阳子更高,难怪世人传言玉镇子的灵力已经突破至高层。 那玉阳子虽满头霜发,看起来却比两位徒儿还年轻,脸庞与不到三十岁的人类无异。素凝心道,看来这便是质娃说过的驻颜仙术了。 玉阳子说道:“欢迎诸位新弟子加入本派,贫道玉阳子,乃琼珂城‘苍幽殿’殿主。下面,就由贫道为汝等讲解,琼珂城的规矩,以及汝等将会如何修行。” 新弟子们皆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恭听着。 玉阳子朗声说着: “琼珂城内有三大圣殿,七宝神宫,三大圣殿乃‘赤炫殿,金霜殿,苍幽殿’,分别由掌门人玉镇子、掌门师叔玉清子与贫道玉阳子掌管。七宝神宫乃‘琉璃宫,碧玺宫,水晶宫,翡翠宫,玛瑙宫,琥珀宫,砗磲宫’,由本派七位入室弟子掌管。汝等将入住贫道的大弟子‘千惠’所掌的砗磲宫。汝等在本派修习道法,为期三百l六十年,期间,若是哪位弟子不堪忍受,欲提前离开,皆可向贫道提出,贫道一律放行。” 素凝没想到大通山派竟是这般通情达理,只要不想留下,随时都可以走。说来也是,修习仙术本就是一件“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事,大通山分文不取便招他们为徒,若是谁不乐意继续修学,大通山也没有强留的道理。 玉阳子继续道:“本派门内弟子品阶分九级,乃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汝等新入门的弟子,皆为壬申级弟子,壬申弟子由贫道的二徒儿千广担当师父。每隔二十年,将举行一次灵力试炼,进步显著者,可提升等级。每隔八十年,将举行一次大比武,获胜者可选择本派七位入室弟子中的任意一位,拜为师父。每隔一百年,将举行一次外出修行,等级达到‘戊辰’以上者,师父将带领其亲临‘三界’,从中寻觅矿藏、晶石、兽骨、仙草等,以作锤炼武器与炼制丹药之用。” 新弟子们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也不由得欢欣雀跃起来。素凝虽留心听着,却也没弄懂。 三界、矿藏、晶石、兽骨,还有锤炼武器与炼制丹药又是什么?玉阳子还在说话,素凝不好向旁人求解,于是先且记在心中。 玉阳子又道:“本派门内弟子,修行期间要求服饰一致,男子一律着青色道袍,女子一律着白色道袍。皆头梳髽髻,脚穿十方鞋。九级弟子,以道簪区分,从高至底,乃是红宝石道簪、蓝玉道簪、青玉道簪、白玉道簪、素金道簪、素银道簪、素铜道簪与黄杨木道簪。诸位请牢记了。” 玉阳子并未细说修习的详情,他随后便对千广吩咐: “给弟子们分发衣物,安排住处。” 千广拱手道:“是,师父。” 千广往前一步,他捧着灰皮本子,高声说道:“听到名字者,男的到左边领取,女的到右边领取。” 千广的身侧,两名道童搬来了两只竹筐,内里叠放着衣物鞋袜等。 千广开始喊名,男子皆领取到三套青色道袍、两双高通白袜子、一双圆口十方鞋并一支黄杨木流云道簪。女子除去道袍颜色为白色,其余的衣物与男子别无二致。 当喊道“余素凝”之时,她缓步走到右边去了,这叫已经领过衣物的夏侯逸与任飞大吃一惊。 任飞还当她搞错了,可劲儿地朝她打眼色。素凝接过衣物,朝道童躬身致谢。她一转过身,就对上了夏侯逸和任飞诧异的眼神。 素凝这才想起自己一直以男装示人,二位好兄弟还不知晓她的性别。感觉自己撒了谎,她顿时带腮连耳地羞红了脸。 素凝走回他们身侧,嗫嚅着说道:“抱歉,夏侯兄,任兄,我……在下……其实是女子……” 任飞嘴都合不起来,夏侯逸倒是没再满脸异色,不过仍旧是说不出话来。素凝粉脸朱唇,因尚年少,作为男子也不突兀,夏侯逸还当她只是长得脂粉气较重,没想到却是位装作男儿郎的美娇娥。 夏侯逸回想起两人这一路上的相处,尚且稚气的俊脸腾地升起了红晕。 素凝没留意到他的脸色,低声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二位的,只因孤身赶路,男装打扮能省却一些麻烦,因此才一直没说破,还望夏侯兄与任兄能见谅……” 第二十九章 拜师仪式 任飞结巴着回答:“哪里哪里……你……你不必自责……” 素凝本就长得水灵动人,不知女装打扮的她会是何等的惊艳。 他们没能多说,千广便让两位道童将男女弟子们分别带至砗磲宫,安排住处去了。女弟子因人数较少,住处也较宽敞,她们住在一处叫“珍珠阁”的院子——琼珂城内的院落殿宇名字皆以珍宝命名。 女弟子共九人,每三人一个房间,与素凝同房的,一是比她年长两岁的“苏瑛”,一是比她年长五岁的“葛萍”,两人的灵力皆为初层二等。 苏瑛是个叽叽喳喳的小话唠子,葛萍性情沉稳极少开口,却也平易可亲。 三人在房间内换上道袍,那道袍与鞋袜不知是用何所制,穿上身后便会自动缩小或变大,能配合穿戴者的身形,神奇极了。 然而,更为奇特的是,这些衣服竟全然没有缝合的痕迹,是用一块完整的布制成的。素凝百思不得其解,对着道袍寻找缝合的线,到底还是没找到。 苏瑛看出来了,笑道:“素凝,你是不是觉得这衣服好怪?” 素凝点头,道:“这衣服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苏瑛说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只听说过‘天衣无缝’,据说,天上的仙人穿的衣服都是不用缝合的,咱们这道袍说不定是仙人做的哦。” 素凝笑了笑,她感觉苏瑛挺见多识广的,于是又问道:“师姐,方才玉阳子师祖说的一些话,我没听懂,能否请教你一下?” “你说吧。”苏瑛爽快地回答。 “请问何为三界?” “三界即是天、魔、鬼三界。”苏瑛为她详尽解说:“天界乃天人所住之处,那里四季如春,万民乐业,无生老病苦,无天灾水患,乃至善之地;魔界为魔人所住之处,那儿与天界很像,但因为魔人好战嗜血,生性凶残,因而福禄不比天界;鬼界即是饿鬼所住之处,那儿穷山恶水,寸草不生,时有灾厄,饿鬼们时常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得进食,苦不堪言。” 素凝听得猛点头,顿觉又增长见识了,她又问道:“那为何师尊(玉阳子)说我们要去三界寻觅矿藏、晶石、兽骨等物呢?” 大通山派内,弟子要称呼三位掌舵人为“师尊”,称呼七位门内弟子为“师父”,同辈份的则按年龄称呼为师兄弟师姐妹等。 这个问题可就把苏瑛难住了,她说得并不确定:“兴许是要去磨砺咱们吧……” 此时,一直没插嘴的葛萍道:“矿藏与兽骨等物,皆是锤炼武器的原料,兽骨配以仙草等,还可提炼仙丹灵药。灵力达到初层五等的的弟子,可到城中的‘玄锡迷宫’闯关,过关者可获得一鼎提炼武器的丹炉,该丹炉名为‘天炼炉’,乃天识鼎加上炉盖而成,天炼炉需要将自己收集到的原料置入天炼炉,以灵气冶炼,经过一定的时日,便可炼出武器或丹药。” 素凝与苏瑛听得如痴如醉,苏瑛以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师姐,您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葛萍解释:“过奖了,家父曾是大通山的丁卯级弟子,因此我才得知这些。” 素凝也好生敬佩:“师姐,令尊太了不起了。” 苏瑛随即禁不住好奇,竹筒倒豆子似的接连发问:“师姐,三界里的材料,是不是鬼界的最逊色?天界的是否最厉害?不过天界最不容易去吧?炼出来的武器都是会认主的吗?其他人是不是用不得?” 葛萍脾气很好,一一为她解答道:“不一定。人界与鬼界也有蕴藏着珍惜材料的地方,鬼界虽荒芜凋敝,却有相当丰富的矿藏。家父说过,三界中原料最为丰饶的是魔界,因为魔人善战乖戾,魔兽凶猛横暴,魔界也有极为险峻之地,许多弟子会选择去魔界寻觅材料。天界确实不易去,去天界的弟子一般是寻觅仙草,用以提炼丹药所用,不过这类具有神效的灵草在魔界和人界也有不少。到底要去哪一界,还得看师父的决定,弟子是无权选择的。天炼炉炼出的武器不一定认主,我父亲的武器就并不认主。能练出何物来也是个未知数,全凭你放了何种材料进去,材料的多少、灵力的强弱,皆会影响到锤炼出的武器。” 苏瑛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拥有一鼎天炼炉,她念叨着:“天炼炉太神奇了!” 葛萍道:“其实除了天炼炉,大通山还有许多独门宝贝,但能得到的人少之又少,家父当年历尽艰辛,也只取到天炼炉而已。” 苏瑛憧憬地说:“有天炼炉就够了!我也想快点炼出属于自己的武器啊!” 素凝没说话,比起武器,她更希望能提炼出丹药来,最好是包治百病的丹药,这样她就能治好奶奶的眼疾了,还能帮助其他人…… 三人聊得带劲,到了饭点才停下来。 弟子们用膳的地方是砗磲宫里的“珊瑚厅”,除了新弟子以外,还有部分旧弟子,他们大都是修行满三百年后,因表现卓越而被破格留下的,这些弟子大都达到了丁卯级,发髻之中或是白玉道簪,或是青玉道簪,蓝玉道簪的只有极个别,红宝石道簪的竟一个没有。 素凝与苏瑛二人来到珊瑚厅,她见夏侯逸与任飞也在,三人只是互相颔首问候。素凝而今恢复了女儿身份,不好再与他们厮混一处了。 素凝等人找了一处空位坐下,桌面上已经摆好了膳食。有两荤两素,一汤兼一果品,正中摆着一盘香喷喷的白米饭。道家并不忌荤食,只是有“三厌”,即天厌鸿雁,地厌狗,水厌乌龟。这三种肉,修道之人是绝对不能吃的。 新弟子们来此并非是享福的,他们要轮流到膳房当值,帮忙准备膳食,饭后还得去洗刷碗筷,扫地擦桌。 翌日一早,众弟子沐浴焚香,到赤炫殿举行隆重**的拜师仪式。 掌门人玉镇子没出席,果然如同传闻般神秘,倒是玉镇子的师姐“玉清子”出席了。大通山派的七名大弟子有六人参加了盛会。 玉阳子与玉清子身着隆重法衣,端坐于高台之上,六位弟子分列两侧,并有数十名道童立于丹墀之上,他们有的手捧玉笏、如意、法印、玉册、香炉、天蓬尺等物。有的高擎幢幡、渔鼓、令旗、令牌、令箭。 众弟子们于历任掌门人的圣象前叩拜过后,便依序上前按香。两位师尊带领众弟子念诵尊经,弟子们垂头伫立台下,谁都不敢在此时随意抬头张望。 拜师仪式完毕后,众弟子先且回房休息。苏瑛一进房间,闷了大半天的嘴巴便开始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哎呀!玉清子师祖只收女徒弟的传闻是真的,她的两位入室弟子都是女的,玉阳子师祖的三个徒弟看上去比他还老,掌门人的徒弟怎么只来了一个啊?不过长得好俊俏啊!我看得都移不开眼了!怎么会有人生得这般俊俏?” 素凝与葛萍皆反应平淡,苏瑛见她们不搭腔,有点自讨没趣,她扁着嘴问: “怎么?你们都没瞧见吗?” 素凝摇头:“我一直低着头。” 苏瑛说道:“我也是低着头啊,不过我偷偷看了……唉,太可惜了,你们都没看到吗?这般英俊的人物,也不知道下回什么时候能再看到他~~” 葛萍道:“听家父说,掌门人的两位徒儿皆是顶级俊俏的人。” 苏瑛嘻嘻坏笑着:“我也听说了,掌门人好像就喜欢挑好看的人儿当徒弟,不但徒儿俊俏,据说掌门人殿中的侍女道童都要挑漂亮的,掌门人可真是注重外貌啊,不知道掌门人长什么模样……” 素凝也附和着问道:“为何掌门人和他的另一位弟子不出席呢?” 苏瑛说道:“听闻掌门人上天界参加法会了,他的大徒儿也跟着去,他们到天界也不过逗留半日,可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地上一年大通山三百五十年,所以他们得离开一百二十多年呢。” 素凝不解:“掌门人离开这般久,城里不怕出乱子吗?” “师妹,你有所不知了。”苏瑛一副包打听的架势,道:“掌门人向来都是不管事的,琼珂城的大小事务都是玉阳子师尊和玉清子两位师尊管理,还有七位师父也会协助,说起来掌门人还挺逍遥快活的。” 素凝很佩服她消息这般灵通,她可是一无所知呢。她不无佩服地问:“师姐,您的消息真灵通。” “哪里哪里,也是昨天到膳房洗碗的时候打听来的。”苏瑛甩甩手,又坏笑起来:“我还听到好多关于二位师尊的传闻,听说玉阳子师尊是一只白鹤精呢,他的徒儿全是精怪,大徒儿千颜师父是甲鱼精,二徒儿千惠师父是黄鼠狼精,也就是人们说的黄仙,三徒儿千广师父是狸猫精,哈哈……他那样儿还真有点像。总之,他挑徒儿首挑精怪。” 素凝想起涂山的二公主白琯姮和白庶将军也曾在涂山求学,因而玉阳子师徒们是精怪,也不足为奇。 第三十章 停滞不前 苏瑛又道:“玉清子师尊据说也很古怪,不挑精怪不挑美人,只要是女的,并且长得太妩媚的女子她还厌弃呢,你瞧她那两位女徒弟都挺……就是那个,哈哈……听说玉清子师祖跟玉阳子师伯不太合得来,偶尔还会争吵呢。” 正说着闲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素凝忙不迭应着:“来了……” 她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名道童,素凝正要向他问候,对方脸臭臭地说道:“今天轮到你们去膳房洗菜,可别耽误了。” 他说完扭头便走了,苏瑛在后头冲他做鬼脸:“有什么了不起的!” 年纪最大最稳重的葛萍安慰道:“好了,不管他,咱们走吧。” 三人掩上房门,继续有说有笑地往膳房去了。 夜晚,皓月千里,寂静无声。 房间内的三人皆在打坐炼气,苏瑛坐了约一个时辰就支持不住了,率先倒头睡去,素凝与葛萍还在耐心地苦练。 素凝在运气时,衣襟内的碧玉口笛不断散发出黑雾将她的气压下去,只是,谁都没瞧见…… 素凝临睡前,从床头的小匣子取出一只锦布包袱,里头放着她的小肚兜,还有她画的仙人骑龙图。 素凝就着投进窗纱的月光,摊开那张画细细看着。 她已经踏上了修道之路,希望不久的将来,她能与这位仙人见上一面,这是她心底最无法割舍的渴求。 素凝把画纸收好,轻手轻脚地躺下了。 ------ 在大通山修行的日子非常枯燥,就如素凝先前听质娃所说的,低层的弟子是学不到真才实学的,他们每日的要务都是锄草扫地,种菜养花,挑水运浆,拾薪燃火。唯有每月的初一、十五,众弟子会集中到琥珀宫的“蜜蜡堂”,听“千颜”师父讲经论道,学习进退周旋之礼,并烹水煮茶,习字作画。 这种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平淡怡然,却也枯燥乏味。弟子们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持之以恒,逐渐变得焦躁不安不胜其烦。特别是一些急功近利、抱着扬名立万之心前来求学的人,越发无法忍受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有的人甚至去哀求千颜师父,让他传授仙术法咒,千颜师父是一只万年老鳖,为玉阳子的首徒,他的灵力也是三名徒弟中最高的,乃高层四等水类。 他慢条斯理地回答:“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弟子们苦苦煎熬,盼着二十年快点期满。 弹指刹那,光阴荏苒。 新弟子们终于等来了二十年一度的灵力测试会,所有新弟子齐聚苍幽殿,当着所有师伯师兄师姐师弟的面,以天识鼎进行灵力测辨。 许多人这二十年内,灵力皆有所提高,一般能提升一等,譬如夏侯逸,从当初的初层二等升至初层三等。 这些灵力提升者,也从末等的壬申弟子,晋升为辛未弟子。通过者当即被授予代表辛未弟子的素铜道簪。素凝站在人群里,望着那些过关的弟子跪在蒲团上,由玉阳子帮他们将髽髻上的黄杨木道簪换下,她心中无比地羡慕与向往——素凝的灵力仍旧是初层一等,并无进步。 素凝并不气馁,她决心自己下一回,一定也要把灵力提升一等,她回去后,修炼愈加地刻苦了。 又一个二十年过去,与素凝同房的苏瑛与葛萍也提升为第八等的辛未弟子,任飞也是辛未级。夏侯逸的灵力升至初层四等,被提到了第七等的庚午级,那位织云也升到庚午级。 素凝呢?仍旧还在壬申级。她的灵力在四十年内居然毫无进步,原本对她寄予厚望的玉阳子和千惠也免不得有点失望了。尽管素凝的灵气异于常人,然而一直不得提升,也是个大难题。 素凝心中也浮躁起来,她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为了下一次能提升灵力,她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苦练。然而,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大玩笑,虽赋予她融合了五行的灵气,却让她的修为一直停留在初层一等。素凝不知是否是自己的修炼方法有误,她虚心向师兄师姐们求教,大部分人也都不吝于教导她,特别是与她要好的葛萍、苏瑛、任飞、夏侯逸等人,都竭力地想帮助她。 夏侯逸更是,看着素凝一直在壬申级,他也很替她着急。奈何,提升灵力是不可能依靠旁人的,自己刻苦修炼才是根本。 素凝自己也明白,因而一刻也不敢放松。 转眼间,又一个二十年过去了—— 苍幽殿内香烟蔼蔼,今日又是灵力测试的日子。等候测试的二弟子分五行九列,站于大殿之中。 玉阳子宝相**,端坐于法坛上,大弟子千颜与二弟子千惠侍立两边。 三弟子千广立于台下天识鼎前,他手捧贡绫封面册子,高声喊道: “下一个,余素凝——!” 素凝应声出列,她走至法坛前,向台上诸位躬身稽首。接着再来到天识鼎前,她深深呼吸,双手按在鼎耳之上,聚气,发气—— 鼎身之上,一层水蓝的光芒亮起,这光芒仿佛化作一把冰刃,狠狠地刺在素凝的心窝之上。她面如死灰,法坛上的千惠也暗暗摇了摇头。 千广似乎早有所料,他朗声说道:“余素凝,初层一等,未能通过——” 未能通过……未能通过…… 这句话像山谷内的回音似的,一直在素凝的耳内回荡着。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队伍中,眼前的一切变得渺茫起来,她望着同门们一个个地上去测试。耳边虽还有声响,却再也听不真切。 “夏侯逸,初层五等!通过,提升为己巳级弟子!” 千广的声音传来,人群里一片哗然,素凝抬了抬头,恍惚地望着意气风发的昔日伙伴,同样是人类,为何别人就能有这般成就呢…… “任飞,初层四等!通过,提升为庚午级弟子!” “葛萍,初层四等!通过,提升为庚午级弟子!” 仪式结束后,弟子们鱼贯离开苍幽殿,夏侯逸一出门就被师兄弟们团团围住,大伙儿都在为他祝贺。 他发髻上的素金流云道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夏侯逸一面说着客气话感谢他们,一面留意到从人群后默默走出来的素凝。他张了张嘴,本想喊住她,见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开口。 级别提至庚午级以上的弟子,要换到别的房间去,葛萍回到房间后便开始收拾衣物。素凝与苏瑛都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素凝心底里也是由衷地替她高兴的,只是还是禁不住满腹辛酸。 经过了六十年的修炼,四十五名新弟子里,只余下两名还停留在末等壬申级,进步神速的首推夏侯逸,是目前弟子中最高的己巳级,织云根基深厚,而今也是己巳级。其余的最逊也是辛未级了。 因为级别不一样,因此大家干的事也出现了差别,往日风风火火的劳作场面不再看到。琼珂城里的菜园子和花圃倒也奇特,据说是每一百年播一次种的,其后就能年年高产,无需每天照看。 而今,到膳房帮忙洗菜添柴的只剩下唯二两名壬申弟子——素凝与张通,这两人都是名副其实的“吊车尾”。 张通好歹还是初层二等的灵力,素凝却只有初层一等。 两人此时正相对无言,闷闷不乐地坐在膳房外头的水井旁洗菜。 琼珂城里每一宫皆有独立的膳房,三位师尊是不必吃喝的,但也有专门的烹制茶果点心的“茶膳房”。 砗磲宫的膳房里有一位主厨两位副厨,主厨是一位老大妈,大妈姓“岳”,弟子们都亲切地唤她为“岳嬷嬷”。这岳嬷嬷看起来是一位半百老人,然而她已经活了几千年,她是于两千年前来到琼珂洞的。 岳嬷嬷很喜欢与新来的弟子们介绍自己的生平,就连素凝这种消息不灵的人都知道她的经历。 这岳嬷嬷据说是五十多岁时上山摘野菜,吃了一种不知名的仙果,于是便拥有了长生不老之身,奈何她不能返老还童,一直都是五十岁老人的模样。她的丈夫子女相继死去,就连孙儿都死了,她还活得好好地,村里的人觉得她是妖怪,于是找村长合计,要把她烧死。这事儿后来走漏了风声,被岳嬷嬷的曾孙知道了,那孙儿是个极为孝顺的人,为保住岳嬷嬷的性命,便将她送到山中藏匿起来,不久后被云游到附近的千惠发现了。 于是千惠便将岳嬷嬷接来大通山,这其中也有些缘由,据说是千惠还未成仙之前,曾住在岳嬷嬷的村庄附近。他那时还是一只普通的黄鼠狼,溜到了岳嬷嬷家里咬鸡,被岳嬷嬷的丈夫逮住了,岳嬷嬷就劝丈夫放了他,他这才幸免于难。千惠对此大恩铭记于心,于是便是当做报恩了。 琼珂城里有许多类似岳嬷嬷这样的人,他们皆是误食仙草或灵丹,不小心得了长生之躯,却又毫无灵力,没有保护自己的能耐,在山外之境被看做是怪物,东躲西躲,最后走投无路,只能来此度过余生。 第三十一章 打退堂鼓 不得不说,玉镇子确实是个宅心仁厚的大圣人,琼珂城除了挑选弟子的时候格外严苛,对于有难的人向来都会施予援手,因而才收留了这么一帮人。 这天,岳嬷嬷坐在膳房门外的小板凳上,又拉着素凝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说,这人活久了也没啥子意思是不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光咯,别个人还当你是妖怪,孙子的孩子都比你老,你说活再久又有啥子用?” 素凝乖巧地应着:“是啊……” 岳嬷嬷说的话带着很浓重的口音,素凝好歹能听懂。她身旁的张通正一言不发地摘着菜,岳嬷嬷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又说道: “千惠师傅说俺还能活一万年,俺都想去死咯!” 素凝笑了笑:“岳嬷嬷,您别这么说,有许多人都很羡慕您的。” “有啥子好羡慕的?”岳嬷嬷哀叹了一声:“当年要不是俺虎了吧唧地跟着那头白狐狸跑进林子里,就不会吃着那红果子,俺早就跟着俺老汉化成灰了。” “白狐狸?”素凝一听就来精神了,这些事岳嬷嬷之前可都没提过。说起白狐狸,素凝倒是想起涂山的九尾灵狐们了。 岳嬷嬷说道:“是啊,那年头不是天旱嘛?俺上山想着摘点野菜吃吃,就在山里看到一只好好看的白狐狸,有这么大……” 岳嬷嬷向素凝比划着,素凝看她示意的,那狐狸应该与狐狸形态的白影差不多大小,岳嬷嬷继续说: “嘿!俺就奇怪咯,这山里头也没见过有狐狸,俺就习里马哈(稀里糊涂)地跟着去了,那狐狸倒是没看到,在一棵树上看到好多好看的红果子,鸡蛋子大小,还晓得发光哩。俺就嘴馋了,吃了好几颗,还摘了一点回家去,到家里果子全烂了,俺后来寻思,那仙果子就得现摘现吃。俺后头还带着儿子去寻了,再没找到那果子树,狐狸也看不着了。” 素凝总感觉这件事有点蹊跷,她觉得白狐狸皆是灵物,并且还在生长着仙果的地方出没。岳嬷嬷遇到的必定不是寻常的狐狸,素凝留了个心眼,问道: “岳嬷嬷,您说的那座山在哪里?” “就在俺老家,濠州的金庭山。” 素凝默默记了下来,一旁的张通已经把一大筐菜摘好,他继续闷不支声地将菜搬回膳房内。 素凝也加快了手脚,她麻利地把菜摘好洗好,送到里头去了。 岳嬷嬷开始热锅炒菜去,素凝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正热火朝天地炒着菜,一名道童进来了,素凝认出对方是千惠身边的侍童。 对方很熟稔地对岳嬷嬷说道:“岳嬷嬷,千惠师傅说晚上想喝松茸鸡汤,你给准备一下。” 千惠与岳嬷嬷交情甚深,岳嬷嬷常常给他开小灶。 岳嬷嬷道:“哎哟!这松茸早就吃完咯!” 道童瞟了素凝一眼,道:“吃完就去摘呗,山里头多的是。” 岳嬷嬷活了这么多岁数,也是个明白人,待道童走后,岳嬷嬷便吩咐素凝: “丫头啊,你帮嬷嬷到山里摘点松茸吧。” 素凝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于是问道:“什么是松茸?” “就是一种蘑菇……”岳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她比手画脚地说着:“颜色很深,高一点的山上都有,闻着很香的……” 素凝没再多问,她懂得动物之言,到时候进了山里头再问好了。她顺从地点头: “好的,我这就去摘……” 岳嬷嬷说道:“不急,吃过饭再去,你帮俺到柴房取点干柴来。” “好。”素凝走出门外了,她正往柴房走去,蹲在一旁廊檐下的张通蓦地开口: “师妹……” 张通极少与素凝交谈,素凝听到他喊自己,想必是有要事,她停下脚步来,恭敬地问: “是,师兄,有什么事?” 张通走到她面前,满脸的正儿八经,他道:“师妹,你有什么打算吗?” 素凝一时没听懂,茫然地看着他:“打算……?” 张通眉宇间笼着一层愁云,他又问道:“而今壬申级的弟子只剩你我二人,你有何打算?” 素凝总算是听懂了,她也是面露愁色。 “这……我还没考虑过……” 张通问:“师妹是否还打算继续修行?” 素凝以为继续修行是唯一的出路,她疑惑地回答: “不修行的话……不是一直都无法提升灵力吗?” 张通暗自一叹,说道:“我觉得我们如此下去,只是白费功夫,六十年了,仍旧没能提升一点灵力,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素凝见他有点自怨自艾,便安慰道:“师兄,您别着急,不是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吗?” 张通摇头:“我已经想通了,再过个六十年,再过个一百年,恐怕还是一样的结果。” 素凝顿住了,张通用坚定的口吻对她说: “师妹,我决定了,明日便向千惠师父请辞。” 素凝吃了一惊:“师兄,您要下山吗?” 张通颔首:“是的,玉阳子师尊说过,只要想离开,随时都可,我不想再费心思了,既然此路不通,何不另择他径?我想到别的地方拜师学艺去。” 素凝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张通问道:“师妹,你要不要与我一同下山?” 张通对素凝有种同病相怜的亲切感,加上素凝性情温和,外貌更是出众,张通也对这位小师妹颇有好感。 素凝心中思量起来,与张通下山?下山后她又何去何从呢?回去涂山吗?她来了琼珂城六十年,山下才过了两个月,她而今半点才学没学到,涂山将要与狼族开战,自己回去了不但派不上用场,还会拖累他们,她如何有脸回去呢?回去老家鹿床山?家里人都当她死了,就算她突然出现,母亲也只会安排她嫁人。这是素凝万万不愿的。 她为难地说道:“我下山后……也没有去处……” 张通立即道:“没事,你可以跟着我啊,我先带你回老家,然后咱们再去拜师……” 他说完,自己兀自脸红而耳热起来。素凝明白这是张通在向她示好,先不说她与张通并无深交,她内心从未因修行进度不理想而打过退堂鼓。 素凝来大通山六十年,外头不过是过了两个月。她明白,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更遑论是修仙这等难事了,有挫折是正常的,她不能就此丧气退缩。 白影对她有恩,她想为涂山出一份力;奶奶对她有恩,她想治好她的眼疾。 这些愿望皆未实现,叫她如何甘心一走了之? 素凝最后还是回答:“师兄,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还不想离开,我还想再努力一下……” 张通见此,也不好强人所难,他长叹一声:“唉……好吧,希望你早日成功。” 他说完,低着头往膳房去了。素凝看着他的背影,也是满心惆怅,虽说自己想坚持下去,然而,就算坚持,也未必就能如她所愿。 只是,素凝握了握拳,自己历尽千辛排除万难才来到琼珂城,多少一心求学的人被拒于门外?比如钗娥,比如任飞的表兄何发,她能成为入门弟子已是无上的光荣,她是绝不会因为这些挫折而放弃修行的! 哺时,用过午膳后,素凝便背着一只背篓,出城摘松茸去了。 素凝谨记岳嬷嬷的话,往高一点的山峰而去。但见山中古树参天,虬枝峥嵘,松柏森森,烟霞渺渺。素凝走入林内,发现山路难行,她干脆捻诀诵咒,以舞空术飞至山巅。 许久没用舞空术了,她都有点生疏起来。 素凝在一片布满奇花瑞草的平地下降,她向附近的山鸟、麋鹿、野兔等询问,问它们有否见过叫“松茸”的蘑菇,动物们啾啾啾嘶嘶嘶地回应着她,这一片地域的动物说没见过,让她换个地方问。素凝道谢着,继续一路寻去。 很快地,素凝就打听到,在一处陡峭的悬崖之上有生长着这种松茸,素凝来到那座悬崖之下。 那山崖巍峨高耸,顶透虚空。若非懂得御空之术的人,难以攀顶。素凝也从未试过飞上这般高度,然而,既然都来到此处了,自然要尽力一试。 素凝聚气捻诀,脚下登时卷起一圈狂风,她脚下一蹬,轻盈地跃起。素凝贴着山壁飞行,穿过稀薄的云彩,飞到了山顶上。 琼珂洞内没有一寸荒芜之地,这山顶之上也是奇花焖灼,佳木葱茏。 素凝从山顶上几只鸟儿口中得知,松茸就在这附近。很快地,素凝便在一片枯叶堆积的草地上找到了这种带有香味的“蘑菇”。 这蘑菇看起来并不美观,菌柄粗粗地,菌伞也不大。表面不甚光滑,还脏兮兮地,不过,嗅起来确实有一股芬芳的异香。 这松茸在山外可是顶级名贵的食物,在琼珂城内却是与寻常蘑菇无异,然而也并非唾手可及,它们生长在这般高地,非寻常人可得。 素凝放下背篓,开始小心翼翼地拆摘起来,蘑菇皆可以晒干储存,因而多摘一些无妨。素凝摘了约半框的松茸,她见附近已经摘得差不多,只剩一些老松茸和小松茸,她便背起背篼继续寻觅。 第三十二章 遭受欺辱 素凝走了约十丈远,又发现了一片长满蘑菇的草地,只是这种蘑菇是白色的,外形倒与松茸很相似。 素凝摘起一颗,放在鼻尖前嗅了嗅,白蘑菇的气味与松茸很香,不过要稍微清新一点。素凝断定这种蘑菇也是可以食用的,便摘了许多放进背篓内。素凝在心里给这种蘑菇起了名儿,叫“白松茸”,白松茸的数量比一般的松茸要少一点,素凝把可以摘的都摘完,也是堪堪把背篓装满而已。 毕竟也是满载而归了,素凝满意地背上背篓,捻起舞空术,飞回琼珂城了。 膳房里—— 岳嬷嬷看着摊开在案头上的蘑菇,她拿起一朵白松茸,仔细看了看,又嗅了起来。素凝略显担忧地站在一旁,心想这白松茸莫非吃不得吗? 岳嬷嬷似乎也不确定,她问素凝:“丫头,这种白蘑菇你是在哪儿摘的?” 素凝道:“也是在长着松茸附近的地方找着的。” 岳嬷嬷道:“俺来这儿两千年了,先前还没见过这种蘑菇。” 素凝羞愧地问:“是不是不能吃?” 岳嬷嬷摇头:“吃应该是可以吃的……就是俺没见过,你是在哪个地方摘的?” 素凝正要细说,膳房的一名副厨进来了,他姓郑,曾经也是大通山派的弟子,与张通一样,这郑伙夫灵根不好,修至初层二等后便再无提升,又无处可去,于是便在琼珂城里当了伙夫。 岳嬷嬷问那副厨:“郑郎,你见过这种蘑菇吗?” 那郑郎看了那蘑菇一眼,直截了当地回答:“这是白酥松茸,比松茸还罕见,味道也更好。” 岳嬷嬷大喜过望:“竟是这么好的东西?” 郑郎来琼珂城的时日比岳嬷嬷还久,他道:“早些年‘琉璃宫’常常拿这个做菜,后来山里头的差不多都摘光了,就再也没找到过。” 琉璃宫是由玉镇子的大徒儿掌管的,郑郎说的“早些年”估计也是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了。 岳嬷嬷对满脸意外的素凝道:“丫头,看来这回给你挖到宝了。” 素凝羞赧一笑,她是极经不起夸奖的,一夸就脸红。岳嬷嬷当即就用松茸炖了鸡汤,这是给千惠做的,接着便将白酥松茸切片爆炒。 素凝与张通而今出了要在膳房干杂务,还得负责给其他弟子装饭。 珊瑚厅内挤满了练功归来的弟子,尽管来琼珂城六十年了,可他们的岁数都停留在长身体的年纪,因而饭量都很大,辛苦一天回来更是饥肠辘辘。加上今天得白酥松茸着实美味,个个都狼吞虎咽,吃得有滋有味。 素凝见他们吃得开心,她心里也升起了欣慰感,感觉自己终于做了一件让众人高兴的好事。 素凝站在装满米饭的大木桶后面,拿着木勺子应接不暇地帮排队添饭的弟子打饭。张通在她旁边,也干着同样的差事。 他俩品阶低,要等到无人排队添饭方可去用餐。素凝负责的木桶已经没有米饭剩余了,她端起自己的碗筷,走到饭厅里。 饭厅内的座无虚席,素凝环视一遍,好歹找到一个空位。那桌上只坐了三名女子,其中一位还算是素凝的熟人——织云。 素凝便缓步走去,织云正与两名同房的女弟子一起用膳,其中一名叫“银茹”的女子正向另一同伴炫耀着: “千广师父说,赶明儿咱就可以到城外修行了。” 那银茹戴的是素银道簪,乃第五等的庚午弟子。她的同伴叫小佩,戴的是素铜道簪,为第六等辛未弟子。 小佩难掩羡慕之情:“你们可真好……我也想到城外看看,每天都在城里头修炼,感觉好没意思……” 银茹骄傲地表示:“等你升到庚午以上再说吧。” 素凝见她们聊到一段落了,便走到桌前的空位旁,谦卑客气地开口:“打扰诸位了……请问我可以坐这个位置吗?” 织云与小佩没开腔,那银茹斜睨了素凝一眼,阴阳怪气地说: “你若是不嫌丢人,倒是可以一起坐。” 素凝怔住,一时没弄懂她的意思。这时,那小佩也开口了: “银茹,有的人脸皮子厚,自然不觉得丢人,咱们可丢不起这面子。” 银茹从鼻子里嗤笑一声,道:“那是,咱也该跟千广师父提一提了,杂役就该在膳房里吃饭,怎么可以跟弟子同桌?” 素凝总算明白她们的意思了,她们不就是瞧不起她品阶低吗?她脸上闪过窘迫。旁边的人都在看好戏,素凝的好友苏瑛与葛萍已经吃过饭离开了,不然至少还有人替她出出头。 于是,那小佩与银茹一唱一和地说道:“唉……我这种人也就算了,比别人好不了多少,就是委屈织云了,唐唐一个己巳级的弟子,却要与比自己低级这么多的人平起平坐,吃同样的饭菜。” 织云一声不响,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顾端起茶杯细细呷着。 银茹又怪笑一声,说道:“你也别太看低自己了,你至少还是初层三等的灵力,咱再怎么样也是堂堂正正进来的,不像有的人,也不知道耍了什么障眼法,搞出个‘合五’的灵气来,哦……搞不好那还不是合五灵气呢,总之就是一些旁门左道,明明不够格还硬挤进来了,又有何用?六十年了居然一级没提升,我也真是佩服。” 小佩也笑了:“是啊,换做是我啊,早就没脸待下去了。” 素凝一句不反驳地站在原处,承受着她们语言上的羞辱,而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张通,早已默默端着饭从后门走掉了。 素凝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走,走了就等于是认输了,就等于认同她们说的话。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可她不承认自己耍了障眼法。她继续站着,目光平静地望着说话的人。 银茹被她耿直的眼神看得恼羞成怒,她怒拍桌面:“看什么?说错你了吗?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咱可都是凭真才实学进来的!你这种废物也配跟我们同桌吃饭吗?” 素凝一直坚定的眼眸内终于闪过了一丝晦暗。 她说得太过火了,有的弟子开始看不下去地插嘴: “银茹,不必这样吧……” “是啊……大家都是同门……” 银茹被他们说得越发羞恼,狠声道:“干嘛?我只是实话实说!” 素凝仍旧不吭声,这时,坐在不远处的夏侯逸咕嘟咕嘟地把自己的汤水喝完,他飞快地擦了擦嘴,站起来,对素凝道: “师妹,我吃完了,你坐我的座位吧!” 众人抬首看去,素凝应道:“谢谢……” 她便走到夏侯逸那边去,后者还帮她将凳子拉开,等她坐下了,才冲她笑了笑,素凝也回以笑容。 那边厢的银茹等人自讨没趣,满脸不忿地离开了珊瑚厅。 ----- 晚上,苏瑛早早便睡下了,素凝继续不屈不挠地坐在床上打坐修炼。今天吃饭时发生的事并没有打击到她,反倒更加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相信勤能补拙,既然自己的资质比不过他人,便以勤奋来补救吧! 素凝不知,她在运气之时,衣襟内的碧玉口笛会散发黑气压制她的灵气,但这股黑气非比寻常,就算是修灵之人也未必能一眼看穿—— 素凝修炼完后,缓缓地睁开双目。她听葛萍说,灵力提升一等的话,体内会有明显的感觉。葛萍描述的是,会有一股真气自涌泉(脚底穴位)冲起,直顶泥丸宫(脑部穴位),接着会倒贯十二重楼(喉咙),吐出一口浊气,四肢百骸被灵气充沛。 素凝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因为她的灵力没提升过。 她松开双腿,轻轻地垂下腿脚,让筋骨活络一下。苏瑛已经睡熟了,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睡得又打鼾又流口水,还常常蹬被子。素凝尽管岁数比她小,却常常像个姐姐一样照顾她。素凝走到她的床边,帮她掖好被子。 素凝坐在案前,解开发髻。她将发髻中的黄杨木道簪握在手里,六十年前,当她戴上这根道簪之时,她无比地欢喜雀跃,而今,这根道簪却成为了她屈辱的象征。在其他同门一天天进步,换上更高阶的道簪时,只有她还戴着这支一成不变的道簪,还在原地踏步。 尽管她很坚强,但被骂作“废物”,素凝也是会觉得难堪和屈辱的。她并不怨天尤人,她只是怪自己,怪自己自己不够刻苦。素凝再次打开放在床头的小匣子,取出那副仙人骑龙图。 她望着画纸上那飘飘欲仙的白衣男子,低声呢喃着:“我这般没用……有何资格跟您见面呢……” 几天后—— 素凝一早来到膳房,岳嬷嬷便笑容可掬地把背篓交给她,说道: “丫头啊,辛苦你了,那些白酥松茸都吃完了,师父们都说很好吃,你再去摘一些吧。” 素凝想起自己上回摘白酥松茸时,那片地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不过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不知是否会新长一些出来。就算没有,她也可到别处找找。 第三十三章 千帆师父 素凝便一口答应了:“好的。” 素凝一出了城门,便直飞那片嵯峨高耸的山崖。素凝在上回摘白酥松茸的地方寻觅良久,却没再发现有大朵的松茸,这里与她几天前来时一样,只剩一些小指头大小的白酥松茸。 素凝不死心地步行寻找,还不时向遇到的鸟儿打听,这儿地势太高,唯有鸟儿能飞上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素凝又在一处树底下找到了这些白酥松茸,但数量很少,只有五朵,给师父们吃远远不够。 素凝正苦思起来,她忽然感觉到,那些松茸上残存着灵气,不,应该是说,这附近有灵气。 素凝马上念诵起明目清心咒——白影教过她,一旦感觉到肉眼看不到的灵气就要使用该咒。 念完咒后,素凝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那五朵白酥松茸后方,密密麻麻地,全长满了白酥松茸! 这些松茸数不胜数,一束束一团团,最大的一只居然比男子的拳头还大,最小的也有大脚拇指大小。素凝大喜过望,她望着那大片白酥松茸田,高兴得不知如何下手。 很快地,素凝察觉,这些松茸原是被一道法障罩住了,这法障有半人高,像一只盖子一般笼在松茸周围,难怪她之前发现不了。 素凝把手伸向那法障,手碰触上去并无痛感,感觉像一块薄薄的瓷片。她又以手背敲了敲,法障面上荡起几圈小小的涟漪,仿佛有微风在水面上吹过一般。 素凝想到,这应该是有人给设下的,可到底是何人,她并无头绪。 如果是有人设下了法障,就证明他不愿被人发现这些松茸。虽然松茸是野生的,但既然已经有人先发现了,所谓先到先得,自己没理由去取有主的东西。 素凝放下背篓,她伤脑筋地坐在地上,抱膝看着那片可望不可即的松茸。那些松茸多如牛毛,被关在法障里,有的甚至萎缩变黄了,看着很是可惜。 素凝冥思苦想了半天,眼见快要日上中天,她再不回去,岳嬷嬷可就来不及炒菜了。她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又长叹一声。 素凝咬咬牙,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是谁,我先向你赔礼道歉,这里的松茸这般多,我就摘一点,够师父们吃一顿就好了……” 素凝下定决心,她将腕上的银镯恢复成虎牙匕首。素凝双手撰紧刀柄,向匕首输入一股灵气,接着,用劲往下扎向法障—— 锵!一声金石碰撞之响,匕首将法障凿破了,法障从破口中心一寸寸往四周裂开,仿佛蜘蛛网一般。 虎牙匕首果真有威力,那法障顷刻布满细碎的裂痕,接着便哗啦一声碎成了粉末。那些粉末闪烁着光芒,并未落在地上,而是随风飘散了。 素凝胸口砰砰直跳,感觉自己干了坏事,她再次喃喃说着:“真的很抱歉……” 素凝动手摘了起来,没等她摘上多少,眼前突然祥光大亮,接着一股香风袭面而来。素凝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名男子从天而降。 来者身穿一袭牙白色朱子深衣,腰系大带,头绑巾帻。男子约十八出头,长得面如冠玉,貌比潘安,浓眉星目,风姿轩昂。 他在素凝眼前缓缓落下,飘在那些白酥松茸之上。 素凝感觉来人似曾相识,她心如轮转,飞快地忆起了对方的身份。素凝赶忙跪下打了个稽首,道: “弟子拜见师父。” 来者正是玉镇子的二徒儿——千帆。素凝其实并不记得他的相貌,只是推断出来的,因为此人不可能是她同辈的师兄,那必定就是七位入室弟子之一,而拥有这般俊俏相貌的,只有玉镇子的两位徒儿,大徒儿“千奕”陪伴玉镇子赴天庭参加法会未归,那么眼前这位,就只能是二徒儿千帆了。 千帆背着手飘到素凝身侧,落下。素凝还跪在地上,她也是个才思敏捷之人,自己刚把法障破了,千帆就出现,该法障说不定正是千帆所设的。 千帆说道:“请起。” “是……”素凝忐忑不安地站起来,她依旧垂着头。心想自己被人赃并获,而今只有乖乖认罪了。 素凝低着脑袋向千帆作揖,羞愧地说道:“弟子破坏了师父的法障,弟子知错……” 千帆手里把玩着一对羊脂玉乾坤圈,他看着素凝发髻上的黄杨木发簪,问道: “你是怎么把法障破解的?” 素凝乖乖招供:“弟子是用一件叫‘虎牙匕首’的宝器将法障破解的。” “虎牙匕首?”千帆似乎很有兴致,他道:“拿出来给我看看。” “是……”素凝将戴在手腕上的“作案工具”变回匕首,双手向千帆呈上。 千帆手上一晃,那对乾坤圈便消失无踪了,变回了两只扣在一起的指环套在他的食指上。千帆接过虎牙匕首,细细端详起来,他又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刀尖,似乎在感受着它的锋利。 素凝始终不敢抬头看他,只听千帆自语道: “这是用长牙虎的牙齿配以乌银炼成的宝器,能斩破法障,长牙虎于数万年前便已死绝……这虽是丁阶一等的宝器,不过是‘可进阶’的锤炼型……” 素凝没听懂多少,她只知道千帆似乎对自己的武器很感兴趣。千帆将虎牙匕首恢复成银镯子,又恢复成匕首,如此反复几次。 千帆蓦地问道:“这武器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素凝回答:“回师父,该武器是弟子的友人所赠的……” “你这武器挺了不起的,居然把大师兄设的法障破了。”千帆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过你也厉害,作为壬申级的弟子,竟能找到这个地方,还看穿了大师兄的法障。” 原来保护白酥松茸的法障是千奕所设,素凝心底又是一惊。尽管千帆说了一番赞赏她的话,她却顾不上飘飘然,素凝再次躬身作揖,颤抖着声音说道: “弟子知罪……望师父降罪。” 她并非恐惧受罚,她是生怕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牵连他人。 千帆是个很和气的人,他笑道:“你别怕,你摘这些松茸是要带回城里吃吗?” “是的……”素凝独揽罪名地回答:“弟子见此处有大片白酥松茸,便起了贪念,欲摘回去食用。” 千帆摆了摆手,道:“无妨,此处松茸甚多,不摘走也是烂死在地上,反倒可惜,不过,你别动那朵最大的‘松茸王’,松茸王被摘走的话,就再也不会释出孢子了,不能杀鸡取卵,先前那些小徒弟就是滥采滥摘,害得这种白酥松茸险些绝迹,师兄不得已才把松露王封存在此,你日后就算来采摘也得注意,知道么?” “是,弟子谨记教诲。”素凝看向那朵拳头大的松茸,想必那便是松茸王了。 “你叫什么名字?”千帆又问。 素凝恭敬地回答:“回师父,弟子姓余,名素凝。” “你就是余素凝?”千帆的口气透着“久仰大名”的意思,他早前便从千惠口中得知,新弟子里有位灵气特殊的小姑娘,千帆使用大通山派的辨识术查看,果见素凝的灵光饱含五行之色。 素凝也知道自己刚入门时有多引人瞩目,众人都对她殷切期望,结果她却表现得不如人意。 她低声道:“是的……” 千帆又喃喃道:“奇怪了……你只有初层一等的灵力,怎能把大师兄的法障破除……这法障虽说只是用来迷惑小动物的,可是也有相当法力,按理说没有中层三等以上的修为是破不了的……” 素凝听完也觉狐疑,然而她不敢胡乱搭腔。 千帆正说完,他身上飘出一道轻缓的男声: “这位姑娘的身上还带着一样有趣的玩意儿。” 素凝听到这声音,白日见鬼似的唬了一大跳,这不是千帆说的,却从他身上飘出。她背上寒毛直竖,忘记了敬畏,惊诧地抬头看去—— 千帆慢条斯理地把系在腰间的一面赤铜凸面的八卦镜摘下,那镜子只有掌心大小,边缘上刻满了云藻纹。 千帆对着镜子问道:“三郎,你说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镜子表面上本是一片迷蒙,千帆说完话后,镜面像湖水被投入石块似的荡起一圈圈涟漪,还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又泛起五彩变幻的光芒。 素凝震惊地听着镜子里面传出方才那道男声:“她脖子上戴着的,你问问她。” 千帆便转向素凝:“素凝,你脖子上戴着何物?” 素凝一双美目还呆呆地望着那会说话的镜子,听见千帆问她话,她才回过神来,她取出脖子上的红绳,末端处悬着她的碧玉口笛。 千帆拿着镜子照向素凝,他又问镜子:“是这个吗?” 素凝的模样映照在镜子上,那镜子回答:“是的,这叫‘灵霄碧玉笛’。” 素凝又是心头悚然,这镜子不但会说话,还知道她这个笛子的名字? 千帆问镜子:“这笛子有何特别?” 镜子说:“不知道。” “不知道?”千帆吊高嗓子,不可置信地问道:“是哪一阶的?材料是什么?有何用途?” 镜子耍赖地回答:“只知道叫灵霄碧玉笛,其他一概不知。” 第三十四章 另谋出路 千帆鄙夷地一嗤:“没用的家伙!” “这笛子上施了法咒,所以查不出来。” “法咒?”千帆看向已经惊得找不到语言的素凝,他问道:“素凝,你的笛子上有什么法咒?” 素凝低头看了看,她疑惑地摇头:“弟子也不知道……” “这是你的法器,你怎会不知道?”千帆反问。 素凝诚恳地回答:“不瞒师傅,该笛子是弟子的奶奶传交于我的,弟子一直戴在身上,并不清楚上头有何法咒……” 千帆见她眼神真挚,知晓她并非欺诳他,那镜子又道: “主人,不然你用‘窥灵镜’看看。” 千帆对素凝道: “也罢,那你能否把笛子借与我,我好查勘查勘。” 他手里还拿着虎牙匕首舍不得放,素凝一听,随即面露难色。千帆看出来了,他的声音沉了一沉: “怎么?你不乐意?” 素凝不得不向他坦白:“请师父赎罪……因为该笛子乃弟子的信物,弟子从小被亲人遗弃,奶奶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上就戴着该笛子……所以不便借给您……” 千帆听完,反倒自己难为情起来了:“啊……原来如此,是我莽撞了,还望见谅……” 素凝忙道:“师父您言重了。” 千帆拿不到笛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他问道:“那这柄虎牙匕首呢?能否借给我?” 这回素凝倒爽快多了,答道:“可以的。” “那好。”千帆随即眉开眼笑,像孩童拿到糖一般,他道:“你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的,绝对童叟无欺。” “是。”素凝不疑有他,千帆一手暗自捻诀,另一手亲热地搭在她肩上,说道: “那我们回去吧。” “是……”素凝话音还没落地,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身子一轻。 待她再次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院子内,素凝环顾四周,发现此处并非她居住的砗磲宫。 千帆还在她的身畔,他放开素凝,冲她摆手:“你先回去呗。出门后一直往左拐就能出去了。” “是的,弟子告退……”素凝忙行礼退下。她步履匆匆地走开,这才又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摘白酥松茸呢,素凝回头一看。 自己背上的背篓不知何时起,已经装满了白酥松茸。她错愕了好一阵子,才想到一定是千帆施法帮她的。 方才兵荒马乱,她也没想起要看千帆的灵力,不过,对方既然是玉镇子的入室弟子,灵力修为必定不会低。 此次遭遇,素凝也不知是祸是福,她百感交集地回到砗磲宫的膳房。岳嬷嬷见她满载而归,喜上眉梢地接过背篓,让素凝先去休息了。 而今膳房内只剩素凝一名弟子,张通已于前日离开了琼珂城。 素凝坐在檐廊底下的汉白玉栏杆上,她此时才细细品味起千帆和那镜子说过的话。她取出自己的口笛,置于掌心之上,口笛色泽莹润,在日光之下盈盈生辉。 自己这笛子,真的被施法咒了吗?如果真有其事,那是何人所施?又是何种法咒呢?素凝纳闷起来,她拿起笛子吹了吹,依旧吹不出响声来。 素凝又忆起,自己那肚兜上的奇异图文,笛子与肚兜皆是她的信物。既然肚兜如此这般异于寻常,这笛子必然并非凡物。 素凝越发觉得,镜子说的话是真的,因为千帆没必要骗她,他是玉镇子的弟子,什么千奇百怪的法器仙物没见过?他能一眼看出虎牙匕首的奥妙,却瞧不出这灵霄碧玉笛的底细。 如果这笛子上真有玄妙,自己改如何处置呢?总不能将它丢弃吧……这可是与她身世秘密有关的重要信物。素凝思忖良久,也没想到好的法子,为今之计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她不好再偷懒下去,将口笛收好后,便回去膳房干活儿了。 素凝刚来到膳房,岳嬷嬷便吩咐她: “丫头,你把这盅炖品给千惠师傅送过去。” 岳嬷嬷从锅里端出一只浅绛彩人物白瓷炖盅,放在一只朱漆五福捧寿托盘上。 “是。”素凝乖乖应允着,岳嬷嬷又将碗勺准备好,便让素凝去了。 素凝端着炖品,来到千惠所住的“螺钿斋”,道童让她亲自将炖汤送到内室去。素凝越过穿堂,转过一扇紫檀木大理石插屏。 临窗的一张红木花鸟罗汉床上,千惠正盘膝坐在芙蓉簟上,两旁的绿釉狻猊香炉里焚着迦南香。一名梳双丫髻的道童侍立一侧。 素凝向千惠行了礼,轻道:“师父,炖品送来了。” 千惠颔首道:“放在桌上。” “是。”素凝放下托盘。 千惠对素凝说:“素凝,为师有事问你。” 道童立即搬来秀墩,素凝道谢着拘谨地坐下了。千惠神色和悦,开口道: “素凝,张通的事,你也知晓了,你是否有别的打算?” 素凝眼底一黯,她明白千惠所指。而今壬申级的弟子只剩余她一人,她处境尴尬,同门里也不乏在背后闲言闲语者。上回她被银茹羞辱,尽管对方太过不留情面,可素凝很清楚,银茹只是说出了大伙儿的心声。 尽管大部分人表面不说什么,可当初她以初层一等的灵力进入琼珂洞,便引来许多非议,皆认为她名过其实。许多同门都等着看她有何能耐,而她却只能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来面对众人,拿不出任何说服别人的成果来。 素凝心想,千惠恐怕也希望她如张通那般吧,让她知情识趣地离开琼珂城。 素凝羞愧轻道:“回师父,弟子自知灵根薄弱,资质平庸,只是……弟子一心求道,而今学无所成,弟子有负亲友所望,无颜下山……” 千惠捋着长髯笑道:“素凝无需灰心丧气,这六十年内你裹足不前,未必是因你灵根薄弱,怕是眼下的修炼之法于你无效。所谓穷则变,变则通,既然如此,你何不另择他径,再作修行?” 他这般安慰自己,素凝很是感激,她恭顺地说道:“谢师父开示。” 千惠又问道:“素凝,不知你是否愿意调任至他职?” 调任他职?意思是不当弟子吗?素凝茫然地问:“请师父恕罪,弟子愚钝,不解师父所意,还望师父明示……” 千惠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千帆师兄向尊上(玉阳子)提出,想将你调至他所掌管的‘翡翠宫’当侍女,尊上表示翡翠宫侍女众多,并未应允,不过,倒是可以调至‘琉璃宫’。尊上适才派人来询问为师,为师认为,此事应当先征得你的应允,因而有此一问。” 素凝懵了,千帆为何有此一举? 千惠见她傻住了,又道:“你无须担心,你去了琉璃宫,不代表会将你从弟子中除名,你可继续修炼,也可参与弟子的一切修行,只是平日里多了一些琐碎的要务而已。” 说实话,素凝并不喜欢去当侍女,她而今在膳房做事,虽是一些粗苯的功夫,却也怡然自得。不过,若是她不答应,恐怕会让千惠不好交差,并且也会叫千帆失望。自己而今虽挂着弟子的头衔,却因品阶过低,不能像其他同门那般修习,就如千惠所言,她确实应当另择他径了。 素凝并未踯躅太久,便对千惠道: “弟子听从师父的安排。” “这么说,你愿意去吗?” “是,师父。”素凝有点言不由衷,不过而今也唯有如此了。 “那好,为师这就派人去向尊上复命。”千惠向道童示意,后者立即领命离开,千惠又交代素凝:“素凝,你且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即有内侍领你至琉璃宫当差。” “是,师父。” 千惠又叮嘱她几句:“你与旁的侍女毕竟不一样,就算去了琉璃宫,也不可怠慢修行,为师相信你,眼下的挫败只是对你的磨练,你一定会有吐气扬眉的一日的。” “是,谢师傅!”素凝感觉心灵被他抚慰了,她跪下向千惠磕了几个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素凝回到房间内,她要收拾的物品也没多少,一个小包袱足以装满,道袍与道簪暂且还不用上交,因为保不准什么时候她还会恢复弟子的身份。 苏瑛得知她要去琉璃宫当差,又是羡慕又是惋惜。羡慕是因为琉璃宫乃玉镇子的大弟子“千奕”所掌管,这千奕据说也是一位世间难寻的美男子;惋惜是因为毕竟他们是为求学问道而来的,从弟子变为侍女,怎么瞧都是一种贬降。 晚上苏瑛与素凝说了好多话,她很好奇为何会选上素凝当侍女,后想到可能是因为素凝的灵力一直不提高,素凝被银茹当众羞辱的事她也听闻了。师父们可能也是不想白养闲人,才让她干别的差事吧……为免惹素凝难过,苏瑛还是忍住了没问她其中的缘由。 苏瑛也开导素凝道:“听闻掌门人的两位弟子.宫中皆有无数奇珍异宝,千奕师父酷爱花草,院中灵木仙草无数,而千帆师父则喜好兵器,宫内神兵利器满布。两位师父交好,常常有来往,你在琉璃宫当差也能开开眼界,说不定还可寻到治疗眼疾的灵药呢。” 第三十五章 侍女凝儿 苏瑛与素凝相识六十余年,对于她一心治疗奶奶眼疾的孝心也是有所耳闻。 素凝颔首,她明白苏瑛说得不错。千奕既然煞费苦心将白酥松茸保护起来,由此可见他酷爱花草不假;千帆一见了她的虎牙匕首和灵霄碧玉笛便趣味盎然,也证明他确实喜好兵器。 素凝与苏瑛依依不舍地聊了许多,直到夜深,方各自睡下。素凝今日难得偷懒,没有打坐炼气,今日之事,算是她来琼珂城后最神奇的遭遇了。 她想到从明日起,自己便从弟子变为侍女,心中不由得有点惶惶然,燃起了一种既期待又无措的复杂情愫。 次日一早,素凝洗漱更衣后,琉璃宫便派人来接她。 琉璃宫内层楼叠榭,碧瓦朱甍,果真是花木扶疏,荣华纷缛。院内绣草芬香盈满,池中莲花七彩俱全。 素凝一路走去,眼内所见,皆是繁花丽色。院子里的植物好多她都叫不出名儿来,想必皆是人间难寻的奇花异卉。 琉璃宫比砗磲宫更大更华美,内里却只住了千奕与照料他起居的侍从,素凝听苏瑛提过,连同她在内,琉璃宫里也不过共有一名掌事总管,十名侍女,并两名厨娘和四名道童。千帆的“翡翠宫”里倒热闹一些,总管、侍女、道童、伙夫、老嬷嬷皆有,人数超过三十人。 只因千奕是个孤僻冷清之人,据说他喜欢花卉更甚于生灵。 千奕是宫主,也因为他有此喜好,琉璃宫内的亭馆楼阁皆以花草命名,有别与其余六宫。 素凝被引至一处名为“凌波阁”的厅堂,琉璃宫的掌事姑姑接见了她。 这位姑姑姓“程”,外表看来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她也是个和善之人,问了素凝几句话—— “你叫素凝是吧?” “是的。”素凝低眉顺眼地回答。 程姑姑道:“那好,公子暂未归来,待他回来了,你还得正式拜见一次。” “是。” “从今开始,在琉璃宫内,你便叫凝儿。” “是,姑姑。” “你的灵力修为如何?”程姑姑又问。 “回姑姑,凝儿不才,灵力修为只有初层一等。” 程姑姑笑道:“初层一等的修为,作为侍女也绰绰有余了,宫内许多侍女只是略有灵气而已。” “多谢姑姑……”素凝低声回答,虽是一句夸赞的话,她却听得有点心酸。自己苦修六十年,也不过是够格当个侍女而已…… 程姑姑又跟她交代了宫中一应的规矩和禁忌,便道: “你先到房间内更衣梳妆,即刻便可回来履职。” “是,姑姑。” 素凝跟着方才带路的侍女离开凌波阁。侍女们居住的地方叫“玉簪馆”,院内墙边栽种着大片玉簪花,远远望去如漫漫雪海,微风吹来,香远袭人。 侍女人数不多,因而每人皆有独立的卧房,房间虽不大,却也陈设齐全,这点是其余六宫所不及的。 房间的床榻上已放好为素凝准备的衣服鞋袜,与道袍一样,侍女的服饰也是“天衣无缝”,穿上身即会变成复合穿戴者的大小长短。 程姑姑交代过,琉璃宫的侍女统一着素纱上襦,下穿豆绿色齐胸长裙,裙角处缀满点点白梅,以墨绿长带与宫绦束腰,头梳双螺髻,脚穿云丝绣鞋,且不可佩戴任何头面饰物,只能略敷脂粉。 素凝换好衣裙,梳上发髻,便将脖子上的灵霄碧玉笛取下,以丝帕包好,放进匣子内。先前她四处奔波,不得不将口笛挂于身上收藏,后来成了大通山的弟子,也未想起取下,而今倒是不必贴身携带了。 素凝六十多年没穿女装了,穿上身后竟有点束手缚脚地,几乎连如何走路都忘记。好在她走了几步便寻回感觉,素凝提着裙摆小碎步离开房间,回到凌波阁找程姑姑。 此时厅中还有另一名侍女,她看起来十五岁出头,中等身量,俏丽可人。 素凝向二人行了个万福,程姑姑便道: “凝儿,这位是秋儿,日后你便与秋儿等人一道,负责打理公子(千奕)院内的花草树木。” “是……”素凝蓦地感觉“秋儿”这名字很是耳熟,她正思索着,程姑姑又道; “公子院内有许多珍贵异草,有的需要以灵气滋养,因你曾是本派弟子,灵力根基扎实,因而派你去照料,你日后可得仔细一些。” “是,凝儿谨记姑姑的教诲。”素凝恭顺地回答。 程姑姑便转头吩咐秋儿: “秋儿,你带凝儿去‘翠林苑’。” 秋儿福了一福,应着:“是,程姑姑。” 秋儿柔声对素凝道:“凝儿,请随我来……” 素凝忙回答:“是。” 素凝也向程姑姑告退后,跟着秋儿往翠林苑去了。素凝走在秋儿身后,她肯定自己有听说过对方的名儿,却一时记不起来。 程姑姑说她灵力根基扎实,因而派遣她去照料千奕住所里的花草,这般说来,这位秋儿,必定也是灵力扎实之人了。 素凝忍不住用明目清心咒窥探她的灵光,秋儿也是初层一等的灵力,然而,素凝还是吃了一惊,因为她不小心看出秋儿的真身了—— 对方竟是一只白猿精! 而素宁也福至心灵,立即忆起了对方的身份。六十年前,素凝上山途中遇到了白猿精所设的考验关卡,当时那只变化成孩童的小白猿就叫“冬冬”,素凝在进洞前,冬冬说他的姐姐也在琼珂城里,他的姐姐叫“秋儿”,还让素凝帮他捎话。 素凝初来琼珂城时,有特意打听过秋儿的事,后来没寻到,渐渐地她也就忘怀了,没想到,而今竟在琉璃宫巧遇秋儿。 素凝想起冬冬的托付,便赶紧加快脚步跟上了秋儿,她轻道: “秋儿,请问你是冬冬的姐姐吗?” 秋儿一怔,她扭头看向素凝,素凝笑道: “是这样的……我上山的时候遇到了冬冬,他让我给你捎一句话……” 素凝顿了顿,她得回想一下,冬冬当时说的是何话。 秋儿道:“是的,我是冬冬的姐姐……请问他让你捎什么话?” 素凝好不容易才忆起,她道:“冬冬说他很想你,让你有空就回去看看他。” 秋儿听完,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她很快便掩饰住了。秋儿轻道:“好的,有劳你了,我都知道了……” 素凝见她似乎有什么心事,便没再与她详谈此事。 一路无言,秋儿带着她来到翠林苑。此处既然是宫主所住之地,自然比宫内别处更为宽敞华美,内里的草木也更多。 刚踏入月洞门,便闻得芳香扑鼻,但见院内,藤萝掩映,绿柳周垂,青荷凝露,竹影参差。青冉冉,灵草万般奇;香馥馥,宝花千样色;绿依依,古木百丈高;红拂拂,仙果十份甜。紫藤架映芙蓉亭;木槿台连蔷薇圃。还有那白玉围栏,灵璧石山,苍台小径,竹篱花障。素凝如入蓬苑仙阁,看得心驰神往。 秋儿将她领到后院,后院内种着几株油桃树,此时树上还未结果实,只有大片灼灼芬华的桃花。 素凝见一名侍女正站于树下,手里拿着一只锦布袋子。秋儿向那侍女唤道: “冰儿,来一下。” 名为冰儿的小侍女随即拿起布袋跑来,秋儿告诉她: “这位是凝儿,从今日起,与你我一同在翠林苑当差。” 素凝与冰儿互相作揖问候,秋儿又对冰儿说道:“冰儿,你将‘落英离尘袋’借给素凝用一用。” “好。”冰儿将手中的布袋递给素凝。 素凝双手接过这只名为“落英离尘袋”的布袋子,那袋子看起来无甚特别,袋口以一根双股金线系着。 秋儿教她:“你蹲下身,将袋口打开,对着地上的落花和落叶,双手向袋子施放灵气。” 素凝依言而行,她施放出灵气后,袋子骤然出现一股吸嘬之力,地上卷起一阵微风,那些落在地上的碎花残叶全被吸入袋子内,就连远在数十丈以外的落叶也被吸入。 冰儿惊奇道:“凝儿,你的灵力可真强,这么远的叶子都能吸进去。” “谢谢……”素凝也感觉这个袋子神奇极了,秋儿提醒道:“你收回灵气,袋口便会合上。” 原来那袋子乃受灵力驱使,只会吸取脱离枝干之花叶,使用者的灵力越强,能吸取的范围越广。 素凝让袋子合上后,秋儿让她将袋子还给冰儿,又领着她来到一处花棚。素凝进去后即发现,棚顶竟是一大片透彻的淡黄色琉璃,她从未见过这般大的琉璃。 又有一名小侍女正在棚内,给花卉浇水施肥。这棚内的花百般稀奇,素凝竟一种都不认识。那些花全被细心地分开养在盆中或瓶子内,素凝在棚内感觉到灵气,她用了明目清心咒后发现,花儿都被无形的法障罩住,要浇水施肥就得先用灵力将法障打开,后再合上,相当费劲。 秋儿告诉素凝:“这里面的花卉全是公子从天界和魔界寻获的,公子尤为重视,因此更需要细心呵护。” 第三十六章 打理庭院 素凝边听边颔首,接下来,素凝便要正式当差了,由于她初来乍到,秋儿先让她跟着冰儿,用落英离尘袋收集院内的落花。 院内花木很多,除了桃树,还有桂树、梨树、杏树、刺桐等,冰儿告诉她,这些花瓣可做花茶、香料等。 院内的落花都收集好后,冰儿与素凝搬来蜂箱和蝶笼,冰儿告诉她: “公子设了法障,一般虫类都进不了翠林苑,可是院子内的果树需要蜜蜂跟蝴蝶来授粉,因此白天时将它们放出来,傍晚时再收回箱笼内。” 素凝问道:“它们会乖乖回来吗?” 冰儿道:“会啊,这可是千帆公子做的箱笼,只要施法,蜜蜂跟蝴蝶都会乖乖飞回来。” 素凝点点头,她来到此处,果然是开了不少眼界。 素凝在院子内一直忙碌着,快到晌午时,秋儿领着一名侍女来寻她。那宫女身着一袭交领宽袖暗云纹白色罗衫,头梳双垂髻,看样子并非琉璃宫内的侍女。 秋儿对素凝道:“素凝,这位是翡翠宫的小翠。” 素凝与小翠互相行礼,小翠满脸堆笑地对她说:“余姑娘,咱公子请你到翡翠宫一聚。” 千帆要找她?素凝知道这不妥,但以她而今的身份,着实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只有乖乖跟着那小翠走了。 小翠临走前对秋儿说道:“余姑娘会留在翡翠宫用膳,劳驾了。” “好。”秋儿虽心中有疑,却也没说什么。 素凝跟随小翠来到与琉璃宫相连的翡翠宫,翡翠宫里的花木可比琉璃宫少多了,不过也是金碧荧煌,玉砌雕栏。 小翠带着她来到宫内的“玉髓堂”,堂内皆铺设地毯,素凝从打起的映红撒花软帘下走过,来到内室中。 内室里陈设着黑漆矮几、矮案、矮塌等,类似秦汉时期的摆设。墙上挂满了各式兵器,有刀枪剑戟、弓弩叉矛,素凝顾不得看,因为千帆已经坐在里头等她了。 只见内室地上铺着一张宽大的蒲草席子,席上陈设一张乌木方型平台案,千帆盘腿坐在案前。他穿一身浅茶色道袍,以同色巾帻束发, 千帆没看到素凝进来,他正拿着一把古怪的白银小手镜,对着案台上一块石头琢磨着。素凝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镜子,因为镜子是透明的,一眼看穿两边那种(外形类似放大镜)。素凝从未见过这样的镜子,心想应该也是什么法器仙物吧。 千帆身旁还陪着一名侍女,她的打扮与小翠一样。这侍女年方二八,长得美貌如花,她正端着一碗莲子百合羹,拿起小勺子喂着千帆吃。 千帆只顾着专注在石头上,他心不在焉地张嘴吃下,吃得嘴角沾到汤汁也犹不自知。那漂亮的侍女低声娇笑着,又拿起手帕帮他擦拭嘴角。 素凝看得呆若木鸡,还是小翠机灵,她福了一福,轻轻柔柔地开口道: “公子,余姑娘来了。” 沉浸在石头里的千帆好歹醒悟过来,他冲素凝招手: “你来啦,过来。” 素凝忙施了一礼,方小心地走去。她途中不忘判别了一下千帆的灵力,他乃高层四等金类。 千帆对那名喂他的侍女道:“小梅,你们先去摆膳吧。” 小梅端着汤羹,撒娇地撅嘴说道:“公子,您好歹把这碗汤喝完,这可是奴家特意为您做的。” 千帆果真就着她的手把汤喝完了,小梅帮他擦擦嘴,这才满意地收起碗离开了。她与素凝擦肩而过时,不落痕迹地瞟了她一眼。 素凝没太在意这些别有用心的眼神,她走到千帆身侧,对方拍了拍身旁的兽皮软垫,示意她坐下。 素凝道了谢,她谨小慎微,正襟危坐。 千帆从腰间取出那块会说话的八卦镜,素凝一见了,她忘记要保持端庄,一双水杏美眸忍不住就瞪大了。 千帆对镜子说道:“三郎,帮我把‘天青石’放回去。” 他说完,便把那块石头往镜面上放。素凝亲眼看着,那块石头仿佛沉入水中一般,缓缓地进入镜子里,镜面上泛起圈圈涟漪。石头全部没入后,镜面上的波纹也消失了。 千帆一回头,就看到她震惊的眼神,他冲她一笑,主动为她解惑道:“这个叫‘乾菱八卦镜’,是一样很好用的法宝哦。我叫它三郎,三郎可是我的好兄弟呢。” 素凝呆呆地点头,千帆又拿起桌面上那把透明的小手镜,说道:“这是窥灵镜,能窥探灵光、法咒、法障等。一些用‘辨识术’识破不了的法咒,用窥灵镜都能看到哦,我平时叫它‘小灵’。” 素凝再次点头,千帆拿着那窥灵镜对着素凝,他透过镜片看着素凝的芙蓉般的脸儿,笑嘻嘻地问:“你的灵霄碧玉笛呢?” 素凝怔了一怔,她早该想到千帆喊她来是为了灵霄碧玉笛。素凝为难地表示:“抱歉,公子,笛子我放在房间里了……因为侍女不可佩戴饰品……” “哦……下次记得带过来给我瞧瞧……咦?”千帆话没说完,突然拿着窥灵镜往素凝靠近。 素凝不明就里,千帆拿着窥灵镜,专注地盯着她的额头。看了一会儿后,千帆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句将素凝唬得六神无主的话: “素凝,你的身上也被施了咒呢。” 施了咒?她的身上? 素凝差点没蹦起来,千帆一手压住她的肩膀:“坐好,别动。” 素凝心里头已经像下冰雹一样,被砸得魂飞天外,千帆拿着那窥灵镜在她的额上看了良久,素凝浑身紧绷着几乎化成石头。 千帆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一手抚着下巴,自顾自地喃喃道:“这法咒看起来施了好久了……而且因为自身灵力的抗衡,已经减弱许多……” 素凝禁不住问道:“公子,您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千帆用窥灵镜在她额上来回看了一遍,又兀自拿起她的手,琢磨着她的手指尖,他边看边说道:“你整个额头,都被画了一种金色的法咒,这种法咒会压抑你的灵气,但是现在这个法咒非常弱,看样子正在逐渐消失……” 素凝听到此处,心中紧绷的一根弦才稍稍松了点,千帆又道: “该法咒一开始应该是遍布你的全身的,因为你的手指头现在还残余着一点点法咒,估计脚趾头也是差不多……可是随着你灵力的增强,加上时间久远,所以这些法咒便开始减弱了。” 素凝放心不少,她问道:“请问这法咒会彻底消失吗?如果可以,我该用什么方法?” 千帆放下窥灵镜,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因为我也没见过这种特殊的法咒,师父通天晓地,估计他是知道的,不过他老人家还没回来……实在不行,我去问大师兄也可……” 素凝樱唇轻抿,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好去求助玉镇子,尽管她很坚强,但知道自己身上被施加了不知名的法咒,估计谁都无法不惶恐吧…… 千帆问道:“你平日有无感觉身体不适?” 素凝摇头,轻道:“我平日里身子还好,几乎不生病。” 千帆又问:“那你感觉你的运势呢?有否特别不顺?” 素凝回心细想一番,再次摇头:“我虽并非事事如意,却也并非特别不顺,好几次还遇到贵人相助,死里逃生,并且遇到危难也会有转机……” 素凝所言不虚,她穿越来后,虽自小被亲人遗弃,却遇到了好心的余家奶奶,余家里面待她不好的算起来只有李氏,可素凝也没记恨过李氏,感觉对方所做的一切只是应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后来她险些落入蟾蜍怪魔掌中,受白影出手相助,接着是涂山那些心地善良的狐仙们,也都对她施予援手。来涂山又结识了任飞、夏侯逸、葛萍和苏瑛,个个都是她的好友。尽管修行过程多舛,可没想到而今又遇到了千帆,她从弟子变为侍女,尽管只有半天的时间,她便开阔了许多眼界,学到了不少新知,让她有种“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受。 千帆笑道:“那便无妨了,这法咒看来并不是害你的,保不准还是你的护身法宝呢。” 素凝是个不会轻易怀疑人的单纯姑娘,别人怎么说她便怎么信了,因而,她对千帆的话深信不疑。并且千帆也并非是有心计的人,所说之言皆发自肺腑。 素凝终于转忧为喜,点头道:“承公子贵言。” 千帆挥挥手:“别公子前公子后的,叫我千帆就行了。” 素凝这回可没这般顺从了,道:“公子到底是公子。” 千帆正要说什么,小梅巧笑嫣然地进来,施礼后说道:“公子,午膳摆好了。” 千帆应了声:“好的,在外头候着。” 小梅退了出去,千帆把窥灵镜放进乾菱八卦镜内,那窥灵镜不比石头小,甚至比八卦镜的镜面还大。然而镜子一碰到镜面,便像一缕烟般被吸了进去。 千帆站了起来,又想起什么来,他一拍额头:“啊,差点忘记了。” 他对乾菱八卦镜喊道:“三郎,把虎牙匕首拿出来。” 千帆说完,镜子里应了一声:“给你。” 第三十七章 一起用膳 素凝便看到虎牙匕首从五彩幻变的镜面浮了上来,千帆拿过匕首,将之恢复成手镯,再交还给素凝。 素凝接过手镯,她好奇的视线无法从乾菱八卦镜上离开。她先前只知道大通山有“天炼炉”这一宝物,没想到,这乾菱八卦镜才是真叫她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千帆看到她那惊奇得回不过神的表情,他晃着八卦镜笑道:“怎样?我的三郎很厉害吧?” 素凝讷讷地点头,千帆继续炫耀:“它可比大部分仙器圣器好使多了,别看它只是一面小镜子,它里面可是很大的,一开始只有十丈见方,而今把一座山装进去都没问题。而且三郎还很聪明,它能与大师兄和师父的八卦镜彼此相通,能将它们见过的听过的东西全都记载下来,而且进入其中一面镜子,还可以从另一面镜子出来哦,不过大师兄跟师父都很小气,他们设了法障不给我过去……” 他夸夸其谈说了一堆,素凝全然听不懂。 为何一面薄薄的镜子可以装进一座山?为何还能进去镜子里面?为何还能从别的镜子出来? 不过,说到镜子之间可以相通,这点倒与二十一世纪的手机功能很像。 千帆见她茫然出神的模样,他好心地说道:“算了,等你日后有机会拿到乾菱八卦镜,你就全明白了。” 素凝一听又来劲儿了,两眼泓然一亮。 “公子,奴婢也可以得到乾菱八卦镜吗?” “可以啊。”千帆理所应当地说:“只要你成为师父的入室弟子就行了。” “……”素凝沉默了。 成为名震天下的玉镇子仙人的入室弟子,她又何尝不想呢?然而,她而今还只是个最底层的入门弟子……这个愿望看起来,着实是遥不可及。 千帆没注意到她黯然的神色,拉起她就来到外室。 兽面纹漆木食案上已经摆放好各类吃食,小梅和另一名侍女正立在两旁守候。素凝一晃神,才发现自己竟是被千帆牵着手出来的。 素凝明白这个世界的礼节,男女授受不亲,特别是而今她是侍女,而千帆乃一宫之主,这主仆尊卑的礼节还是得注意的。 千帆正要拉着她坐下,素凝慌忙把手抽出,低头轻道:“多谢公子,奴婢来此叨扰已久,也该回去了。” “吃了午膳再回去。”千帆不由分说。 素凝感觉千帆真是不拘小节,估计他的岁数已经大得她不可计量,可某些行为举止却像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 素凝为难地说:“公子,奴婢……不能逾越……” “都说了不用叫我公子,这不是逾越。你在琉璃宫是侍女,可是在翡翠宫,你就是我的朋友。”千帆继续大喇喇地说道。 素凝听完很是感动,可她却始终放不下自己的身份,她不是那种别人给她三分好颜色就开染坊的人。 “奴婢不敢。”这是她的回答。 素凝不肯坐,千帆也不坐了,站定了看着她。他的脸色说不出是喜是怒,只是不眨眼地望着她。 屋内的气氛登时压抑起来,两名侍女大气都不敢出。 素凝这般忤逆主人,才是真的逾越,奈何,她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是侍女这一事实,并且,无论她是弟子还是侍女,都是不够格与千帆平起平坐一同用膳的。 不得不说,素凝在这些方面就是个一根筋,执拗得很。 千帆看了她老半晌,缓缓开口问道: “素凝,你是不是在气我?” 素凝以为他会责罚她,未曾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 她还未说完,千帆突然开口对小梅二人道:“你们先出去。” 两名侍女告退离开了,千帆对素凝眨眼,讨好地问道:“这样呢?你能否轻松点?” 他俊美儒雅的脸做出这种调皮的表情,着实逗趣,素凝忍住笑意,她轻道: “谢公子,可是……” 千帆再度出言打断:“站着说话很累,坐下吧。” 他说完后兀自在食案前坐下,千帆使用了非常不拘礼节的踞坐。两膝上耸,胳膊还搁在膝盖上,没半点谦谦君子该有的模样。 素凝并未答应留下用膳,她只是谨慎地侧身在玉簟上跪坐下来。 千帆又问:“你是不是气我,让你来当侍女?” 素凝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公子。这是您对我的关照,我还得感谢您才对。” “你真的这么想?”千帆半信半疑。 素凝点点头,推心置腹地说道:“是真的,我初时确实有点失落,感觉自己比起其他同门着实太丢人……不是因为您的决定,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可是千惠师傅教导我,穷则变,变则通。既然我而今的修行停滞不前,何不另择他径?并且我也并未从弟子中除名,我只是换个地方继续修炼而已。尽管我来此才半天的光景,可是学到的学识一点不少,当侍女也是我的修行,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和千惠师傅的期望,既要当好侍女的差事,也不耽误修行。” 千帆如释重负地笑道:“你没生气就好,那你不要跟我搞这些尊卑之分,行吗?你看我宫中的侍女也大都是没大没小的,你比她们更特别,在我看来,你既不是弟子,也不是侍女,你就是我的好友而已。” 千帆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对素凝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一开始他只是对她的“武器”感兴趣,可与她接触下来,他感到素凝掩藏在稚气面容下的那颗稳重的心灵。千帆这两天也从旁人口中听闻了许多素凝的事,知道她曾被当众羞辱依旧不卑不亢。也知道了她之前去摘白酥松茸并非因为自己嘴馋,而是膳房的厨娘派她去的,素凝却在被他逮住后将罪名独揽上身。 这般外柔内刚又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千帆打从心底佩服她。 大概是“缺啥就爱啥”的心思作怪,他就是喜欢亲近那些总是正儿八经的人,譬如他那位总是板着脸的大师兄,譬如这位少年老成的余素凝小姑娘。 不过准确来算,素凝而今已经有八十岁了,不可能像一般小姑娘那般天真烂漫无拘无束。 素凝回答:“公子这般抬举奴婢,是奴婢的福气。” 千帆道:“这样吧,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你觉得你与我一同吃午膳会让你惶恐,你就来我宫中帮我干点差事,当做是回报吧。” 素凝困惑:“公子……奴婢可以到您宫中来吗?” 千帆甩手:“原本我就是让玉阳子尊上将你调来我宫中的,他说我宫中光是侍女就有二十多人,就是不答应我,所以才让你去了琉璃宫,可是我宫里的侍女灵力都很低,有些事情她们着实做不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偶尔来帮帮我。放心吧,程姑姑跟咱们要好,我赶明儿向她说一声就成了,大师兄更是对这些事儿不上心,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怪你。” 素凝对此倒是很乐意:“好的,若是有奴婢能胜任的差事,请尽管交给我。” 千帆又调皮地问:“你不会怪我对你指东指西的吧?虽然我心底里确实把你当朋友看的……” “不会。”素凝猛摇头:“能帮助您是我的福气。” “那好。”千帆也就由着她继续以侍女的身份与自己相处了,他指着桌面上的彩绘三鱼纹漆汤盅:“帮我盛汤,然后自己也盛一碗。” “是……”素凝最终还是妥协了,陪着千帆用完了一顿午膳。 未时已过,素凝方回到琉璃宫,正好秋儿她们也刚用完午膳。她们都知道了素凝与千帆交好,因而没说她什么,众人小憩片刻后,便继续各自忙碌去了。 翠林苑的庭院由素凝、冰儿与一名叫“琴儿”的侍女打理,秋儿与另一位侍女“珊儿”则是负责屋内。 因为院子里的大部分功夫都在上半日做完了,素凝她们只需赶在日暮前将蜜蜂与蝴蝶收回箱笼内,并给花木再浇一次水便完事儿了。 琉璃宫内浇水的法子也很特别,不用桶不用瓢,而是用一种盛在陶罐中的仙粉,琴儿告诉素凝这个叫“冰玉散”。浇水的人站在上风处,用勺子将冰玉散舀起,洒向虚空,一小勺的冰玉散会随风增长,变作千万,粉末落在草叶之上即变作水滴。这冰玉散若是碰到衣物或人,是不会化成水状的,依旧还是粉末,拍一拍掸一掸也就吹走了。 素凝觉得此处真是事事新奇,样样别致。 当晚,素凝就寝前坐在新卧房内打坐修炼。她今日没有戴着“灵霄碧玉笛”,继续用一贯的方法来凝气。 当她完成了“凝气”、“炼气”,进行“运气”之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出现了—— 素凝觉得脚板底的中心阵阵发烫,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煸着她的脚心,接着火焰又化作两股清流从她的脚底沿着筋络直冲而上,清流蔓延至全身,时而冷时而热,她不由得颦起眉心来。 第三十八章 关系微妙 修炼过程切不可轻易中断,不然会走火入魔。素凝强忍着这种异样的感觉,体内的清流又仿佛变成“气”,直冲向她的脑门,素凝感到脑袋快要被涨破了。那团气猛然又往下涌,顶在她的喉咙里。 素凝的咽喉滚了几滚,接着像打嗝一样把一股浊气呼了出来,随着这股气的呼出,她的全身感到无比舒畅,筋脉前所未有地通畅。 等这些感觉渐渐消失后,素凝睁开了眼,她不可思议地握了握自己的双手,她总感觉,自己的劲儿又长了,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 她修炼六十余年,从未有过这般感受。素凝想起葛萍说过的,灵力提升的感觉——不是与她方才一模一样吗? 昏暗的卧房内,响起一道颤抖的声音: “难道……我的灵力提高了?” 翌日,清早。 素凝起床梳洗更衣后,神清气爽地赶往“月季厅”——侍女们一早要先到月季厅集中吃早膳,接着再到凌波阁,等待程姑姑分配差事,一般而言,每日的差事皆是大同小异的。 素凝昨晚打坐修炼了一个时辰,结果那种被真气充沛的感觉出现了三次,她自己都不敢保证这是不是表示她的灵力提升了。不过修炼完后她就睡下了,一夜无梦,睡得很踏实。 醒来后她也没其他特别的感觉,素凝便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因为琉璃宫内没有人能看出她的灵力等阶,她也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素凝是来的最早的,她还帮着膳房的厨娘端菜。吃过早饭,到凌波阁领完差事后,素凝与秋儿等人便往翠林苑去了。 素凝来了之后,院子内的功夫轻松了许多。因素凝灵力高,冰儿往日用“落英离尘袋”得花两个时辰方能将院子里的落叶收集完,素凝只需半个时辰就完全搞定了。接着便是撒“冰玉散”,还有放出蜜蜂和蝴蝶。 琴儿是负责花棚的,那里面全是千奕最爱惜的花草,得让办事最稳妥的侍女照料,素凝当差不久,秋儿暂时还不放心让她做。 素凝与冰儿用了平时一半不到的时间,就把院子收拾好了。冰儿便拉着她坐在紫藤架下纳凉聊天,琉璃宫里的规矩不多,侍从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偷偷闲也不会被怪责。 素凝从冰儿口中,知道了许多千奕的“怪癖”,千奕爱花草成痴,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宫内的花草。 他还未练就出不吃不喝的神躯,因而他也得进食。千奕喝的是从花瓣上收集的晨露,吃的是花粉和蜂蜜,偶尔也会吃一点果实,但他宫内的果实是不可以采摘的,要任由其自然落下。 冰儿说道:“眼下还没到结果子的时候,等果子长出来,快熟透的时候,我们就得在树下拉一张网,接住掉下来的果实。清洗干净,或去皮去壳去籽,把果肉切好再给公子食用。皮跟壳都得埋在土里,不能丢的。籽儿就交给公子,公子会拿去种下。” 素凝听得啧啧称奇,问道:“那宫内其他人要吃菜呢……” 她记得今天的早膳里也有小菜吃。 冰儿说道:“其他人吃菜也是可以,不过不能吃嫩叶子,要等菜长好了,快枯萎的时候,才可以摘。摘的时候要用特别的剪子,剪掉叶子的时候菜梗是不会坏掉的,等过一段时日,又会长出新的菜叶子来。” 素凝感叹:“公子真是了不起……这样的吃法,我以前想都没想过……” 半天的光阴很快就过了,晌午的时候千帆又差了小翠来找素凝。小翠说千帆跟程姑姑说了,以后素凝上半日在琉璃宫当差,下半日就去翡翠宫给千帆干事。 素凝到玉髓堂,千帆笑眯眯地继续拉着她坐下用膳,并提前将其余的侍女屏退了。素凝拗不过,唯有乖乖陪他吃饭。千帆也是茹素的,这点很对素凝的口味。 素凝今天特意把灵霄碧玉笛带了过来,她从袖袋内取出用丝帕包好的笛子,交给了千帆。 千帆一面吃饭一面就拿出窥灵镜来,他在碧玉笛上查勘了一番,接着告诉素凝: “这笛子上的法咒跟你身上的是一样的。” 素凝点头,问道:“那是否说明,这个法咒其实并无害?” “暂且就当它无害吧……”千帆也不好轻易下定论,他又问道:“这笛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素凝道:“就是吹不响,旁的特别之处都没有。” 千帆这就拿起来吹了一下,果然吹不出声响来,只有呼呼噗噗的怪声,他说道: “你等等,我把法咒画出来,等师父回来后给他瞧瞧。” 他还没吃完饭,便拿着窥灵镜和笛子走进内室,拿来纸笔,在案上画了起来。素凝也跟在一旁看着,她觉得千帆绘出的法咒图,与她肚兜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想必她身上的法咒也是如此的……肚兜上、笛子上包括身上,都被施加了同样的法咒,而这些法咒,看来又并非是要谋害她的…… 到底这是何人所为?有何目的?素凝越发感觉,自己的身世隐藏了重大的秘密。 然而,她而今还没精力去探究自己的身世,她目前最首要的任务,是提升灵力,领悟太玄,学得仙术,好报答白影。还有求得医治奶奶眼疾的灵药,还有见一见那温泉仙人……素凝觉得自己的心愿太多了,她的真正身世跟这些比起来,反倒显得不重要了。 千帆将法阵图画好,便把笛子还给了素凝,二人继续用完只吃了一半的午膳。 用过午膳后,千帆带她来到内室,千帆从一只巴掌大的口袋里倾倒出一大堆石头,那些石头堆起来有素凝一半高,却能装进一只小袋子内。 而今素凝不再大惊小怪了,心想这袋子恐怕也是仙家宝物。 千帆把窥灵镜交给她,让她把石头进行分类,同样颜色的放在一起。素凝拿着窥灵镜,透过窥灵镜可见,这堆石头五颜六色,有赤的、青的、黑的、黄的、白色。并且光芒有强有弱,有整颗石头不满色彩的,也有只有零星几点颜色的。 窥灵镜是挺神奇,可它的短处是只能在很近的距离窥探灵气,并且只能看到很局限的范围。 素凝用了一会儿就觉得眼酸了,她想到窥灵镜的作用与明目清心咒相似,便放下窥灵镜,尝试使用明目清心咒给石头分类。 如她所料,使用了清心咒一样能分出石头的色彩来。千帆坐在一旁的矮案前,手里正在捣鼓着一只黄铜三清铃。他抬头看了素凝一下,见她没用窥灵镜也将石头分得准确无误。 从他这边看去,正好望到素凝优美的侧影,她的身量比一般女子修长,虽还是孩童的形容,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目若秋水,唇若点绛。她安安静静地跪坐着,用素白修长的手将同颜色的石子挑出,她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娴静如秋夜朗月,恬然如梅蕊初露。 千帆一不小心就看得忘记移开眼,他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绝色美人没见过?眼下却对一个年仅十二岁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看呆了。 不过他必须承认,素凝在他见过的美女中绝对是佼佼者。 千帆蓦地开口:“素凝……” “是。”素凝回过头来。 千帆很认真地说:“你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素凝听完,很是愣了一阵子。 千帆说完,像啥都没发生过似的,兀自低下头继续去拆那只三清铃。素凝抿着小嘴眨了眨眼,她一时也没想通什么,便继续挑石子去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小梅端着两盏茶进来。 “公子,该歇一歇了,可别把眼睛累着了。”小梅细声软气地说道,听在耳里叫人身心熨帖极了。 千帆却只是淡淡地应道:“哦,放着吧。” 千帆说完便向素凝招手:“素凝,来喝茶。” 素凝回答:“谢公子……” 她放下石头,轻轻挪到千帆对面坐下。那小梅以不甚友善的眼神瞟了她一下,便抱着托盘退了出去。 喝过茶,素凝继续进行分颜色,分好后,千帆又让她将石头的颜色进行强、中、弱的区分。素凝在玉髓堂待到酉时,金乌西沉,百鸟归巢。千帆还要留她用完膳,被她婉拒了。 从此,素凝便过上了侍女生涯,她每日两边跑,午时前在琉璃宫打理庭院,午时后去翡翠宫陪千帆用膳,接着留下帮助他,要嘛是分石头,要嘛就是磨药粉。期间,素凝每晚皆坚持打坐炼气,那种真气冲泥丸宫的感觉又出现过一次。素凝很想知道自己而今已经练到哪一层了,然而没有人告诉她,她又不好意思问。 千帆估计是能瞧出来的,可素凝每回去他都是拉着她吃饭,吃过后又扯着她去拣石头,素凝觉得自己来此就是要协助他的,也就没好让他看自己的灵光了。 后来除了石头,素凝还得拣兽牙、兽骨、龙鳞、凤羽等,这些皆是铸造武器的原料。原料也分五行与合五,同类的原料方可放在一起冶炼。 千帆手里有许多从魔界和鬼界带来的材料,素凝因此也认识了不少珍惜的材料。并且千帆很乐意将自己的经验与她分享,素凝与他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既像主仆,又像师徒,可更多的时候是朋友。 第三十九章 镜中之界 琼珂城内中不乏对千帆心生爱慕的侍女,她们总是千方百计地希望讨好他;城内的弟子对千帆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素凝既是侍女又是弟子,可她并没有仗着千帆待她亲切而持宠生娇,她平日里循规蹈矩,与人为善;她敬重千帆,却不若那些见了千帆如老鼠见猫的温顺弟子,该坚持的时候她也是寸步不让。 素凝为人处世,真正做到了不骄不躁,宠辱不惊,渐渐地,在不知不觉间,千帆看着她时的眼神变了。 别瞧千帆平日里吊儿郎当,然则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答应要带素凝进去“乾菱八卦镜”,没多久便兑现了承诺。这日,两人用过午膳后,千帆坐在案前画兵器图,素凝今天的要务是将种子磨成粉。两人正各自忙碌着,挂在千帆腰间的八卦镜传来三郎的声音: “公子,‘飞电枪’快炼好了,刚注水冷却完。” 千帆一听,随即停下手来,他眉开眼笑地冲素凝问道:“素凝,你要一起去瞧一瞧吗?” 素凝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附和着颔首:“好啊……” 千帆二话不说,他将八卦镜拆下放在案面上,牵住素凝的手,朝着镜面纵身一跃——素凝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吸嘬之力扯将过去,一阵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无数缤纷紊乱的色彩在眼前闪过。 接着感到一股冷意,身上的寒毛全都竖起,紧接着又是阵阵温暖,她全然没来得及体会,脚下已经踏实了。 素凝眨巴着美眸,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所在的奇妙空间。 她正站在一处广袤的平原上,前方有良田千顷,远处有林木万道,苍穹里瑞霭飘渺,琼香缭绕——这儿竟是镜中之界? 素凝仰首,看到自己头顶的天空上盘着一团光影浮动的“水”,仿佛是一汪池子飘在天上,估计那儿便是八卦镜的出入口了。 她的头脑混混沌沌地,总感觉自己在梦中。在她的前方,一名黑衣男子稽首来迎。 “三郎见过余姑娘。” 他就是三郎?素凝见男子约十七八岁,儒雅俊秀,与千帆却有七八分相似。 “三郎有礼了……”素凝连忙回礼。 千帆笑着替她引荐:“素凝,三郎是我的‘镜子仙’,每一面乾菱八卦镜里都住着一名镜仙,他会帮我打理这镜中之境,是我最得力的部下哦。” 素凝点点头,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三郎会与千帆这般相似,仿佛是他的化身一般。 三郎读到了素凝心中的疑惑,因他是这镜界内的主宰,任何进入镜界的人,所思所想皆瞒不过他。 他轻声告诉素凝:“余姑娘,在下的确是千帆公子的化身,每位镜仙,皆是主人心中所想之型。” 素凝一愕,千帆也随即告诉她:“是的哦,确切说来,三郎是我弟弟的化身,我在家中排第二,下面还有个弟弟,可惜他在我未得道前就去世了,我因思念他,便盼着三郎能变成他的模样。” 素凝点点头,难怪千帆的镜仙叫“三郎”。 千帆随即领着素凝四下参观,三郎则尽职尽责地跟随在侧。 这镜中之界方圆百里,田地上种植的大都是仙草,也有五谷粮食。素凝见田内有人赶着牛犁田,定睛一看,却见那并非活人,而是个以木头拼成的人偶。而那牛也并非真牛,而是以黑铁铸造的铁牛。 那人偶长短大小与活人并无二致,动作虽显迟滞,却还算灵活,只是脸上五官俱无,看着有点瘆人。 千帆又告诉她:“这些人偶和铁牛都是我做的,用来替我办事的。” 素凝问道:“公子,它们为何能行动自如?” 千帆道:“只要在它们身上注入灵气,它们便可以行动了。” 素凝又问:“这田中的庄稼有何用处吗?” 千帆道:“大用处倒也没有,就是收割了放在粮仓里,哪天外出的时候能有储备的干粮。” 两人继续前行,前方是一片磨坊和粮仓,磨坊里不乏拉磨的铁骡子、晒谷的木偶人。粮仓后面是一片房舍,素凝再次看得瞠目结舌。 那些房舍形形**,有简朴的土楼茅舍,有雅致的亭台轩馆,更有酒肆茶寮,道观丹房。 千帆得意地向素凝解释:“这些都是用‘息壤’建造的房子,外出若是找不到歇脚处,就可将这些房屋取出来。” 素凝又有问题了:“息壤?” “息壤是神物,是一种可迅速积山成堤的泥土。”千帆道:“当年大禹治水便是用息壤来建造堤坝的。” “原来是这样……” 从房舍穿过,来到一片密林处,密林深处一处云石祭坛上,素凝终于看到了久仰大名的“天炼炉”。 “天炼炉”的炉身与“天识鼎”如出一辙,花纹分十五层,只是多了一只丹顶鹤炉盖。 千帆的“天炼炉”炉身呈金色,两名木偶人正跪坐在两旁,拿着蒲扇给炉底下的柴火扇风。那特殊的柴火又叫素凝困惑不已,天炼炉底下是一个火炕,坑内烈火熊熊,燃料却是一种金色的木炭,那木炭只有孩童拳头大小,烧出来的火焰却煌煌如日光,炽烈无比。 千帆不等素凝发问便告之:“这些叫‘金丝碳’,用生长在东极之巅的金丝木烧成的,是用以铸造武器的最佳燃料。” 素凝还是有疑问:“这些金丝碳是否比一般的木炭更耐用?” “是啊,一块能烧个十年左右吧,金丝木也是需要一千年才能长成,五千年以上的树方能制成金丝碳,大师兄想过拿回来种植,可惜这种树太矜贵,不能移栽。” 听千帆轻说完,素凝心中暗惊,一块碳能烧十年,这可是超级新能源啊,若是二十一世纪也有这样的宝物,岂不是足以引起各国争夺,造成世界大战? 千帆介绍完,便让素凝站到一旁,他要取出正在天炼炉内炼制的“飞电枪”。 素凝和木偶人站在祭坛十丈以外,千帆与三郎开始开炉取枪了。 千帆以法力将炉盖揭开,炉内陡然迸出千丈霞光,热浪喷薄腾涌。素凝站在远处也觉得热气逼人,她不由得后退几大步,站在她身侧的两只人偶却一动不动。素凝见它们木头做的脸上都被热气烤得泛起枯焦之色,它们虽是假人,却也勾起了素凝的恻隐之心。她忍着灼热将那两只人偶往后扯开,好让它们避免被烤焦。 祭坛上,天炼炉的热度散开一些后,一根火红的枪头在热浪中缓缓升起。那枪头一尺有余,被烧得通红,千帆自袖中抛出一颗透明的珠子。那珠子如肥皂泡一般飘向枪头,接着陡然变大,将枪头裹了进去。 这情景勾起了素凝的记忆,她当年在鹿床山的温泉落水,那俊美的仙人也是用类似的水泡将她救起的。 滚烫的枪头被裹进去后,热度骤减,千帆喜笑颜开地托着那珠子,走下祭台。素凝问道: “公子,这珠子是何宝物?” 千帆道:“这是‘锁灵珠’,可大可小,水火不侵,它可将任何物体套住,被套进去的物体无法自行挣脱,只有施法者方可解除。” 素凝颔首,千帆将新鲜出炉的武器拿到一旁的打铁场去了。打铁场里也有不少木偶人,皆穿着防热的铁皮衣。 接下来的工序都是人偶们进行的,素凝也没看懂,总而言之就是用铁钳夹着枪头,反复浇冰水,敲打,再烘烧。 千帆告诉素凝,飞电枪还得再放入天炼炉烧一次才算完成。 千帆随后又领着她参观了兵器库,千帆不愧是兵器迷,偌大的库房内,各式兵器琳琅满目,件件俱全。有些是素凝喊得出名字的,也有她从未见闻的。 素凝在镜中待了约莫一个时辰,便感觉头晕胸闷,千帆赶紧带着她腾空离开。千帆告诉她,因为他修为不够,这乾菱八卦镜的镜中之界,只有千帆能长期逗留,外人若是进去,超过一个时辰不出来便会身体不适,再久一点还会晕厥。 但若是玉镇子和千奕的镜子,倒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无论如何,素凝今天又再度大开眼界了。 一晃眼,一年又过去了。 翠林苑内果树大丰收,硕果累累,满园飘香。素凝与冰儿近期的要务便是在果树下拉网。先以在树下钉上短木桩,再拉开细网。这接果实的网以仙草织成,原型只有一根草绳,只需在木桩上连接草绳,围成一圈后草绳就会生出无数细小的绳线,最后变成一张网眼细密的渔网。 二人忙了几天,终于在院内数十株树下都拉好了网。 冰儿站直身子,抬首望了望头顶上的赤日,她挥了一把香汗,长吁一声道: “好了,接着就等着树上掉果子吧……” 素凝收拾好地上剩余的草绳,也站了起来,冰儿念叨起来: “好热啊……快点到棚子里纳纳凉。” 冰儿是一只雪貂精,相当怕热。素凝与她一同往后院走去,冰儿望着两旁的青梅树,口水直流地说道: “等梅子落下来,就可以拿去给程姑姑酿酒了,程姑姑酿的酒可好喝了。” 素凝附和道:“程姑姑之前做的腌桃子和甜瓜酱也很好吃。” 冰儿猛点头:“是啊,程姑姑手艺可真好,一点不比厨娘差,就连公子也特喜欢她做的桂花月饼。” 素凝随口问道:“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第四十章 赠送宝扇 冰儿道:“应该快了,估计就是这一两年,公子到天庭听法会,怕是又得带不少奇花异草回来。” 素凝应着:“嗯……天界的花草都不好照顾吧……” 冰儿吐舌:“那是,都娇气得很,我最怕照顾那些琪花玉树了,光是好看,又不能吃,还是果树好。” 素凝轻笑,两人正说着,忽见琴儿与秋儿急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两人往摆放天界花草的棚子去了。素凝与冰儿疑惑地面面相觑,随即也跟了过去。 琴儿站在棚子里嘤嘤啜泣起来,秋儿愁眉不展地数落道: “你而今哭又有何用?你也知道这‘月光水仙’最喜净水,一日不换水便要枯萎的,先前公子在的时候已经蔫了一株,而今就剩这两株了,你还不好生照料着……” 冰儿与素凝站在门外,冰儿快人快语地问:“怎么回事?” 琴儿已经泣不成声,素凝跨前一步,看到她跟前的架子上,摆着两盆幽蓝色的水仙花,花瓣和叶子都蔫巴巴地,她轻声问道: “这水仙怎么了?” 秋儿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了?琴儿昨天忘记换水了,这月光水仙长在浑水里就得蔫掉,公子回来见了又得难过了。” 冰儿道:“那就赶紧换水吧!” 琴儿呜咽着说:“已经换过了……还是这个样……” 素凝想了想,她在鹿床山也见过野生的水仙花,水仙花其实没这般娇气,并且喜光喜水,浅滩上往往一长就一大片。 就是不知道,这天界的月光水仙习性如何。 素凝问道:“要不,先把这两株水仙移到前院的池子去?那池子引的是活水,不怕浑浊……” 秋儿皱眉道:“这哪行?公子说过,天界的花都要放在花棚里养,这棚子里施了法障,能更好地保护花儿。” 素凝道:“而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不移出去,水仙花放在这里面恐怕也活不成……” 秋儿想想也有道理,便依了她的,几个人把花盆捧到前院的池塘,再小心翼翼地移栽到浅处去了。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翡翠宫那边见素凝没来,还打发了小翠来催她。素凝匆匆与秋儿等人道别,跟着小翠离开了。 她走后,冰儿感叹道:“凝儿真是有造化,千帆公子这般喜欢她。” 秋儿不以为然地说道:“听小梅说,千帆公子不过是看在她灵力强,让她去帮忙拣‘灵石’罢了……” 小梅是那名对千帆有异样情愫的侍女,她曾是琉璃宫的侍女,因而与秋儿颇有交情。 冰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千帆公子对凝儿有意思……” 秋儿边转身边道:“公子他们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看上侍女呢?” “那也是……”冰儿与琴儿也随即跟上她,三人准备去月季厅用膳了。 ---- 素凝来到玉髓堂,却没看到千帆的身影——他平日会坐在外室等她。食案上已经摆好了膳食,素凝站在外头等了片刻,依旧不见千帆出现,她狐疑地走进内室。 内室里也没见人影,素凝见千帆平日使用的矮案上摆着一面镜子,正是他的“三郎”。 此时,八卦镜上幻紫流金,光分五彩。素凝正不得其解,镜面上陡然金光大盛,一抹身影从镜面飞跃而出。 素凝唬了一惊,倒退一步。 千帆落在她身旁,他今天穿的是一袭玄色烟纱宽袖长袍,外披如意云纹刻金丝大氅,长发半披,别有一股风流不羁的姿态。 素凝施了一礼:“公子。” 千帆手里拿着一把象牙柄蓝孔雀羽扇,柄尾坠着同心结和流苏。那羽扇色彩斑斓,光泽炫目,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千帆将八卦镜挂在腰间,接着喜不自胜地扬着手中的羽扇,对她说道:“素凝,你瞧,这是用上回那魔界蓝孔雀的尾羽做的。” 素凝想起来了,几天前千帆让她从一大堆羽毛里选出长短色泽一致的孔雀羽,看来就是这扇子的原料。 她点点头,道:“可真漂亮啊……” “这扇子不只是漂亮而已。”千帆拉着她的手道:“咱们到城外去!” 素凝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金光闪过,她只觉身形一飘,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琼珂城外的一座山谷内。 只见幽谷百里,烟雨霏微。林麓鸟啼近,清泉响急湍。迭迭谷壑苔藓生,重重巉崖芝兰绕。 千帆把扇子交给她,指向前方的山涧说道:“注入灵气,向水面扇一扇。” 素凝所站之处离水面有数十丈,就算使劲扇过去也掀不起一滴水花——然而这只是对寻常扇子而言。 素凝听话地手握扇柄,她注入灵气,接着高擎羽扇对着水面用力一扇——只听呼的一股风声扬起,原本潺潺流淌的水面猛然翻起滔天巨浪,那浪涌如山,哗啦一声直扑到岸上,将水边可怜的野花野草压得七零八碎。 素凝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道被自己扇起来的波浪,又望了望手中的羽扇。 千帆吃吃笑着,他双手搭在素凝的肩上,给她换了个方位,这回是让她站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矮冬青树前。 他并没向素凝解释,而是吩咐道:“再扇一次。” 素凝再度注入灵气,对着面前的冬青树扇去。 狂风吹过,那片原本只有不到半人高的冬青树猛然飞速生长,素凝震惊地看着那些树枝在不断抽高,叶片急速长出来,就连长在地上的藤蔓也不甘示弱地在往上长。 冬青树本是长不高的,最后却硬生生比原先抽高了一倍有余。 千帆没再让素凝扇扇子了,开始给她娓娓道来:“这孔雀扇是合五型的宝器,属于防御型武器,能将敌人的攻击增强并返还回去,譬如你方才扇向水面,若是有敌人向你使出水类的攻击,你用扇子便可把水的攻击增大并反扑向你的敌人。譬如那些树,你让树木飞快生长,也能形成屏障抵挡敌人的攻击。若是与同伴搭配进行攻击,这扇子便是极好的助攻武器。” 素凝聚精会神地听着,边听边点头,千帆继续说:“方才你只是尝试了水和木,若是有‘火’,一样能让火势增强反扑,若是有‘土’,既能形成一道土屏障,而‘金’也是的,这扇子使用起来是不需要武艺的,给你最为合适。” 素凝听到此处,讶异地问:“给我?” 千帆点头:“嗯,对啊,送给你。” “可是这个……”素凝想说这宝器太珍贵了,自己无功不受禄,千帆抢先一步道: “你帮我干了这么多事,我就送你一把扇子而已,你可不许不收哦!” 他佯作生气,素凝只是受宠若惊,这世上有这么多待她好的人,她欠下太多人的恩惠了,穷尽一生都偿还不了。 素凝轻道:“多谢公子……素凝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千帆玩味着这句话,他眼里倏地闪过光芒,猛然两手一张,将她抱进怀里。 素凝唬了一跳,千帆身量挺拔,她头顶只在他胸前高。素凝被裹在他温热的怀抱中,耳边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熏香。 千帆紧紧地拥着她,低声呢喃道: “快点长大……然后以身相许吧……” 素凝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俏脸登时涨红,心底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她闷声道:“那我还是还给您算了……” 千帆道:“这可不行,货物出门,恕不退还。” 素凝在他怀里失笑,千帆抱了须臾就松开她了,他望着满脸羞怯的素凝,她香腮带赤,水眸迷蒙,我见犹怜。 千帆忍住想亲吻她的冲动,牵着她飞回琼珂城了。 两人回到玉髓堂用膳,素凝一直不好意思与千帆有目光的接触,她前世死掉的时候才十八岁,恋爱经验为零。投生此界后也没遇上“来电”的人,她对那温泉仙人念念不忘,却只是出于一种对神仙的仰慕和向往,并不掺杂丝毫世俗的情感。 而今被千帆这般呵护着,似乎让她的少女心一下子澎湃起来。她并不讨厌千帆,他幽默风趣又温柔多情,还长得俊美无涛。只是素凝过去一直当他是长辈和主人,不敢对他有任何的肖想,哪知道,他会说出让她以身相许这种话来……素凝的脸颊再次如火烤一般滚烫,就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素凝回心一想,自己来此的目的是拜师学艺,不是来谈情说爱搞对象的。就算千帆是认真的,她也不该将心思放在这上头。千帆不也说了,让她快点长大?就算她要考虑是否接受他,也该等她再长几岁再说,要知道,她而今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呢。 想通之后,素凝也不再羞赧苦恼了。 千帆让素凝给孔雀羽扇起个名儿,素凝很是冥思苦想了一阵子,最后道: “叫‘五宝雀翎扇’呢……” 千帆赏面地鼓掌:“五宝雀翎扇!很好的名字!” 第四十一章 玉面郎君 千帆让素凝给五宝雀翎扇注入灵气,然后心中冥想它化作一样配饰,最后,扇子变成了一只孔雀翎外形的象牙吊坠,吊坠后面依旧系着那同心结。 千帆要帮素凝把吊坠挂在腰上,素凝连忙自己挂好了。千帆又告诉她: “这五宝雀翎扇也是‘可进阶的锤炼型’,等你的灵力升到中层一等,我再帮你将它重新铸一次。啊,还有你那虎牙匕首,下回带过来,我帮你将它提到丁阶五等,好配合你而今的灵力。” 他说了一长溜,素凝却傻住了,她讷讷地问:“公子……你说……等我升到中层一等?” “嗯?”千帆含着筷子,也困惑地回看她:“是啊,怎么了?” 素凝紧张地咽了咽唾液,谨慎地问道:“那我……那我而今的灵力是几等呀……” “你自己不知道吗?”千帆错愕地反问。 素凝摇摇头,千帆笑道:“你现在是初层五等啊。” 素凝大喜过望,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吗……”她求证地问。 “真的。”千帆给予了肯定,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用了辨识术,不会有错的,你从老早之前便是初层五等了。还有……” 千帆拿出窥灵镜来,对着素凝查勘了一番,最后道:“你身上的法咒只剩额上一点点了,看来,你的灵力越强,法咒的效力便会变弱。” 素凝喜极而泣,眼内泪光闪闪。尽管她已经怀疑了很久,自己是不是提升灵力了,却因为缺乏旁人的肯定,自己也对自己怀疑起来。而今得到了千帆的印证,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不是废物!她不再停滞不前!她终于赶上大伙儿了! 素凝高兴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千帆也能体会她的心情,他问道: “你自己也不知道啊?为什么你的灵力会突然升高?” 素凝细想了一下,她说道:“好像是从去了琉璃宫之后……就升高了……” 千帆笑道:“因为琉璃宫是风水宝地吗?” 素凝又琢磨起来,说道:“应该是,去了琉璃宫,取下了灵霄碧玉笛后,当天晚上,我修炼之时就感觉自己的灵力提升了……” 千帆低吟一声:“嗯……这么看来,那笛子上的法咒确实有蹊跷……” 素凝也不是没疑心过,她问道:“难道那法咒是用来妨碍我修炼的吗?” “恐怕多少有点关系吧……”千帆道:“可惜我对法咒钻研不深,要是给师父或者大师兄,估计能找出点端倪来……” 素凝问道:“千奕公子是否快回来了?” “是啊,听说也就今年内吧。”千帆笑道:“等他回来了,我就跟他说,让你到我宫里来。” 素凝脸蛋一热,低头不语。 总觉得,她与千帆之间变得暧昧起来……这种感觉太叫人不自在了。 素凝用过午膳,从玉髓堂出来,准备先回房间把吊坠取下,才好去翠林苑当差。她出来时,正好遇到小翠与小梅,二人应该是要去给千帆收拾碗碟的。 素凝向二人行礼问候,她们也回礼了。那小梅的目光冷不防落在她腰间的吊坠上,她望着那个熟悉的同心结,脸色陡然煞白起来。 素凝跟她们问候过便快步走开了,没注意到她的神色。 倒是小翠,见小梅定在原处一动不动,很是困惑。 “怎么了?”小翠问道。 小梅眼圈一红,突然扭身跑开了,小翠惊愕地喊道:“唉……你上哪去啊?公子还在等着咱们呢……” 小梅充耳不闻,她跑去追素凝。素凝快走到翡翠宫的大门,身后传来一声: “站住!” 素凝一愣,回过身去。小梅气喘吁吁地走来,她瞪大美目盯着素凝腰下的吊坠。小梅指着同心结,气势汹汹地问道: “这是谁给你的?” 她如此质问,让素凝很是不解,她拿起那孔雀翎吊坠,小心地答道:“是千帆公子赠予奴婢的……” 小梅听完,银牙紧咬,泪珠在眼里滚动着,几乎滴下来。她怒极反笑: “哈哈……他送给你的?好……很好……真好啊……” 素凝被她这疯癫的模样吓到了,她感到小梅对她充满了怨恨,可她全然不知晓是因何事。 素凝正不知所措,小梅没再说什么,她狠力地擦去泪水,给了素凝一个刀子般的眼神,接着扭过身大步走开了。 素凝并非呆子,这一年来,小梅对千帆的用心她也是瞧出一二来。她拿起那手工精美的同心结,心底很快便有了猜测。 莫非,这同心结是小梅为千帆打的?素凝一阵心惊,若是果真如此,就怨不得小梅恨她了。 素凝心事重重地回到琉璃宫的“玉簪馆”,她解下那坠子,端详着上头的同心结。 这千帆,也不知道是太迟钝还是故意的,虽然他真正要送给素凝的是五宝雀翎扇,不过,他若是细心点,就绝不会拿别的女子做的同心结来装饰。 同心结象征了爱情,他这般做法,既糟蹋了小梅的心意,对素凝来说,也是极为失礼的。 然而,以素凝对千帆的了解,对方惯来就是个洒脱不拘的人,想来他必然是根本没考虑过这些。然而,千帆这样的小失误,比起他对素凝的诸多帮助,完全是微不足道。明知道他是无心之过,她又如何忍心埋怨他? 素凝低叹一声:“你这傻瓜……以后可别这样了……” 她说罢,便将那同心结取了下来,打算明儿还给千帆,然后自己再打个络子挂上去。这些日子她闲来无事,晚上经常与冰儿、琴儿互相串门,她们教会了她打络子。 千帆隔天收到素凝还给他的同心结,还后知后觉地问:“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吗?” 素凝委婉地说道:“我自己也学会了打络子,所以想亲手打一个挂上去……” 千帆嘻嘻笑道:“也好,扇子是我做的,络子是你打的,咱们不分彼此。” 素凝羞红了脸,千帆晃着她的小手道:“你要打络子,也给我打一个吧。” “你不是有了吗?”素凝低声娇嗔。 千帆随手就把同心结扔在案面上,道:“哦,这是小梅给我的,我看挂在五宝雀翎扇上正合适,便系上去了。” 素凝心道,他果真是大大咧咧地,全然没考虑到要避讳。千帆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便老着脸皮冲她讨好道:, “不过,我更想要你亲手做的~~宝贝儿,帮我做一个呗~~” 素凝忍俊不禁,很想啐他一声“羞羞脸”,又觉得好像与他调情一般,便忍住了。 素凝唯有答应道:“好吧……” 千帆张开手臂作势要抱她,素凝唬得赶忙躲开了。千帆把手收回去,笑道:“待会吃了午膳你就给我做。” 千帆言出必行,用过膳后,便让“三郎”取了好几扎彩绳出来。 素凝坐在内室窗台前的榻上,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打起络子来。千帆拿着一本兵器图谱,斜躺在她身旁,他将一只鸦青金线引枕垫在手臂下,一手支颐另一手拿书。 素凝水葱般修长白嫩的手灵活地穿线绕线,她打的是简易的梅花结,不消片刻便有了雏形。这是素凝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打络子,却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她觉得自己投胎的这具躯体还真了不起,不但身怀异能,手还很灵巧。她正专心致志地绕着线,蓦地感觉腿上一沉。 素凝垂眼看去,千帆不知何时起睡着了,他手上还握着书,脑袋压在了素凝半边腿上。素凝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将他推开。 见他睡得这般香甜,素凝到底还是不忍心,她继续端坐不动,继续完成手上的络子。屋外起风了,点点桃花如飞红,从支起的窗户飘落在榻上。 几片花瓣散落在千帆墨黑流瀑的发上,红花乌发,玉面郎君,睡卧美人膝。素凝瞧见了,轻轻用手帮他捻去。 流水般的时光,静静地流逝在指间。 ------- 素凝有生以来,第一回考虑起自己的恋爱大事,她毕竟是女孩儿,也会有一些小儿女的情怀。虽然拜师学艺还是首要的,虽然她暂时也不打算与千帆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 不过,素凝倒是开始主动了解起千帆来。她趁着当差休息的档儿,与冰儿坐在花繁香浓的紫藤架下闲聊起来。 “千帆公子几岁?”冰儿听完素凝的问题,很是苦思了一番,她掐指算起来:“我来琼珂城有万余年了……那时候琴儿也待了有两万多年,听她们说,千奕公子和千帆公子至少得有三十万岁以上吧……” 三十万岁,这是何等概念?在二十一世纪的认知里,人类开始有文化的历史也不过是六千余年。素凝又想到,琼珂城的时间一年抵外界一天,换成三十万天也不过是八百多年,以修道之人而言,倒也不是太老。 然而,对于素凝而言,千帆的年纪足以当她的太祖了,念及于此,她就觉得好生别扭。只是,千帆那摸样儿和性情,怎么瞧都像是一位大哥哥。 素凝又问道:“那……你知道翡翠宫的小梅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第四十二章 欺上瞒下 素凝而今虽对千帆有些动情,不过到底还是有许多顾忌。她怕千帆也是涂山那位三殿下白显之流,那白显看样子就是素爱拈花惹草,四处招惹宫中美貌的侍女,引得她们芳心大乱,可是又喜新厌旧,始乱终弃。 小梅既然对千帆情深一片,搞不好正是因为千帆之前也是如同对待素凝那般对待过她。素凝还记得,自己初次去翡翠宫的时候,小梅是何等亲昵地在给千帆喂食的,而千帆也很是受用,丝毫没有抗拒她的示好。 说起小梅,冰儿难得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来,她摆手道: “你说那小梅啊,她本就是琼珂城里的,正确来说,她是从咱们琉璃宫出去的。” “此话怎讲?”素凝好奇了,冰儿细说道: “那小梅本是咱宫中‘琼英庭’里种的一株梅花树,约莫是八千年前吧,有一回千帆公子新做了一样武器,好像是弓弩之类的,便拿着来找千奕公子,想着试给他瞧一瞧。结果试武器的时候不甚把小梅打伤了,她那时候还未炼成人形呢,枝干整个被打断下来,你也知道咱公子最心疼这些花花草草的,公子当场就拉下脸了,千帆公子便赶紧赔罪,还将自己的灵气渡给小梅疗伤,小梅吸了千帆公子的灵气,加上琼珂城本就是个钟灵毓秀之地,又过了两千年,她便修成精化成了人形,有了七情六欲和一点点法力。千奕公子便收了她当侍女,可她却对千帆公子动了念想,一门心思想去侍候千帆公子,千奕公子也就放她去了。她仗着自己当初是千奕公子种下的,身上又有千帆公子的灵气,便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比咱们这些宫女更高一等。据说她在翡翠宫里很是跋扈,总是霸占着照料千帆公子的差事,旁的侍女若是给公子泡个茶送个食什么的,都会被她狠狠数落,骂她们臭不要脸狐媚子啥的,翡翠宫那些侍女也都老实,被她欺负得不敢抬头。千帆公子贯来是个没心没肺的老好人,加上那小梅又是从琉璃宫过去的,看在千奕公子的脸面上,千帆公子也不会计较她这些小毛病,于是她便愈发地蹬鼻子上脸,总是以千帆公子的红颜知己自居。” 素凝听完,总算是弄懂他们之间的纠葛了。如此看来,小梅对千帆怕是自作多情,千帆其实并无给她释放过多错误的信号。 冰儿说完,也禁不住八卦地问:“是不是那小梅给你脸色看了?” 小梅确实对素凝没有好脸色,不过素凝并不愿意将事情闹大,便摇头道:“只是一点小事……” 冰儿正想说什么,蓦地瞄到秋儿从侧面月洞门进来了,她便赶紧收住了声音,与素凝拿着落英离尘袋溜开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这天清早,素凝来到月季厅用早膳。冰儿没多久也来了,她兴奋地告诉素凝: “凝儿,咱公子回来了!” 千奕回来了?素凝想了想,这么说,玉镇子也回来了?她问道: “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怎么没听到动静?” 冰儿笑道:“他们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不从正门进出的。” “原来如此……”素凝点头,用过膳后,她正要与冰儿、琴儿到翡翠苑去,顺道一提,秋儿与珊儿因千奕归来,早早便过去伺候了。 素凝正欲离开,被程姑姑喊住了。 “凝儿,待会你跟我一起到翠林苑去,要去向公子请安。”程姑姑如是道。 “是。”素凝便晚走一步,等程姑姑吃过早膳,再与她一同前往翠林苑。 走入院内,便闻到阵阵清香扑鼻,前院的池塘,花光柳影,池中,一簇簇月光水仙亭亭玉立,含苞怒放。 上回因琴儿照料不周,险些让两株月光水仙凋零,素凝提出将水仙移植到池中,没想到误打误撞,不但把花儿养好了,还让水仙大片繁殖,长得一天胜过一天。于是秋儿便决定,先不将水仙移回棚子内。 程姑姑引着素凝走进屋内,素凝在翠林苑干事一年多,还从未涉足过屋内。 走过一道穿堂,从屏门进去后,是一处堂屋。与翡翠宫的秦汉风不同,琉璃宫的陈设多为明清风格,翠林苑屋内也不例外。 一进门便可见地铺青砖,顶悬明珠,正中为一条罗汉床,两侧安放黄铜重瓣莲三足香炉。 两人进去时,恰好遇上珊儿出来给香炉添香,她向程姑姑施礼后,道: “公子在暖阁里。” 素凝便跟着程姑姑绕过客堂西面一道沉香木四喜如意屏风,又从打起的碧色织暗花竹叶帘子下走过。 走进暖阁后,素凝见朱红雕花窗前站着一名背对着她们的男子,他手里端着一只五彩冰梅蝶纹小罐,里面盛着“冰玉散”,男子正用一柄小勺子,将冰玉散洒在的花几上一盆“醉杨妃”牡丹花上。 男子长发半披,发髻上贯着一根犀角簪,身披浅灰色羽纱面薄氅。 程姑姑向他躬身行礼道:“见过公子。” 素凝也跟着行礼,千奕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他的身姿颀长挺拔,高度与千帆相仿,却要精瘦一些。素凝微微抬头,作为侍女,她不能无礼地直视千奕,只能透过眼角余光扫视过去。 千奕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他文雅儒秀,鹤骨松姿,皮肤毫无血色,接近于惨白。千奕五官清俊,眉宇间淡薄漠然,与爽朗爱笑的千帆截然不同。 程姑姑恭顺地为千奕引荐:“公子,这是凝儿,在翠林苑当差已经有一年半了。” 千奕似乎对素凝不感兴趣,他看都懒得看她,冷淡地应道:“知道了。” 程姑姑深知他的脾性,便没再多言,领着素凝告退了。素凝心想旁人所言不虚,千奕果真是个冷漠孤僻的人。素凝方才没忘记念明目清心咒,千奕的灵力为高层五等木类。 千奕不愧为玉镇子的大弟子,灵力居然与师伯玉阳子、玉清子一样高。 素凝回到院子里,如往常那般,与冰儿进行洒冰玉散、打扫落叶、放蝴蝶蜜蜂等差事。 千奕从天界回来后带来了不少珍稀的灵草奇花,琴儿自个儿在花棚里忙不过来,冰儿与素凝便过去给她凑了凑手。 琴儿见了素凝,不知因何,眼神有点闪烁,甚至不敢正视她。素凝虽察觉了,但基于礼貌,并没有深究下去。 千奕带回的植物有水晶兰、玉露花、雪芙蕖等,其中这雪芙蕖最为特别,全名为无根雪芙蕖,那是一种漂浮在水面上生长的花,巴掌大小,无根无叶,外形与荷花类似,花瓣却是半透明的,在阳光下还会泛起彩虹般的色泽。千奕将雪芙蕖养在一只漂亮的圆形玻璃缸内。还加了两层法障保护。 忙到日上中天,素凝还没想起要去翡翠宫,千帆倒是又遣人来告诉她,千帆今日一整天都要待在掌门人玉镇子处,让素凝先不用过去吃午膳。 素凝便破天荒地与冰儿等到月季厅用午膳,下午继续在庭院里忙碌。 素凝在后院施肥的时候,被冰儿神秘兮兮地拉到一旁去了。 “凝儿,上回那月光水仙,是你出主意移栽到池子里的吧?”冰儿劈头就问。 素凝思忖一下,道:“好像是……” “我就记得是你提的!”冰儿忿忿不平地说:“你知道吗?公子回来后看水仙花养得这么好,便喜上眉梢,喊了秋儿过去问话,那秋儿,居然不要脸地说是她让琴儿把花移到池塘里去的,把功劳全都自己揽下了!” 素凝微微一愕,没说什么,冰儿又道:“公子听了,便给了秋儿赏赐,听珊儿说,那是从天界带回来的宝物,可了不得了!太可恶了,那本来应该是你的!” 素凝听完,没有露出愤慨的神色来,只是道:“那时秋儿也在场,也算是她出的主意啦……” 冰儿反问:“你不是打算由着她吧?那明明是你想到的,我记得当时琴儿把花养蔫了,秋儿只会一个劲地数落她,而今却说是她把花救回来了,太恬不知耻了!” 素凝息事宁人地劝道:“算了……” 秋儿算是侍女中的头儿,这种领导抢下属功劳的事儿,自古至今就不罕见,素凝认为没什么好纠结的。 “凝儿,你怎么这般不争气啊?”冰儿怒其不争,道:“你应该把真相告诉公子啊,我跟琴儿都会给你作证的!” 素凝苦笑:“算了,只是很小的事,没必要闹大。” “哎哟!你啊!就是心肠太软了!”冰儿义愤填膺地说道:“秋儿成天只会欺下瞒上,对着我们就摆架子,对着程姑姑和公子就口甜舌滑、溜须拍马,而今公子回来了,她就更会来事儿了。那秋儿本是大通山猴王的孙女儿,大概是九千年前吧,猴王带着她进洞来作客,她看到了咱公子,便对公子一见钟情,死活要来给公子当侍女。她每天上串下跳地,就指着让公子多瞧她一眼,这种抢别人功劳的事她也不是第一回干了,只要是能让公子对她另眼相待,让她干什么都愿意。公子跟她问话的时候琴儿也在一旁,琴儿性子也是软弱,不敢开口帮你,所以她觉得很对不住你,让我来跟你说,哪知道你也是这个样!哎!” 第四十三章 交换侍女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素凝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抚慰道:“算了算了,咱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她要怎么样便随她吧……” 冰儿见受害者自己都不争不闹,自己也没立场生气了,满腔不忿唯有化作一声叹息。 素凝没把秋儿抢她功劳放在心上,晚上,秋儿却亲自登门拜访了。素凝听见敲门声,她打开门后,看到了秋儿站在房门外,也是有点出乎所料。 秋儿手里端着一只圆形的玻璃缸,里面装着一卷折叠整齐的素白布匹。 秋儿将玻璃缸放在她手里,道:“凝儿,这叫‘如意天羽衣’,我把它送给你。” 素凝不解抬头,秋儿不等她开口,又径自道: “这是公子赏给我的,只要将它披在身上,心中想着自己所需要的衣物,它便会变成你想要的衣服。” 素凝更是愕然了,道:“秋儿姐姐,既然这是公子赏给你的,我不能收下……” 秋儿坚持道:“你就收了吧,我有许多衣服可以换,这天羽衣对我来说作用不大。” “可是……”素凝还想说话,秋儿抢先一步道: “横竖我已经给了你,你要如何处置随你的心意,我先告辞了。” 素凝怔忪地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她也能理解秋儿的用意,秋儿抢了她的功劳,内心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或许她也是希望素凝别在千奕面前揭穿她,因而才将千奕给她的赏赐转赠给自己,就像二十一世纪说的“封口费”。 可能这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但唯有这个解释最为合乎情理了。 素凝捧着那玻璃缸走进屋内,房间的屋顶上悬着一颗炫耀的夜明珠。素凝在光芒下,端详起那块名为如意天羽衣的布料。那布匹看起来轻软柔滑,光点莹莹。 这布料真的能变成衣物吗?素凝对新鲜事物也是很好奇,她将天羽衣取出,披在自己身上。 要变成什么衣服呢?素凝闭目细想,她脑海中出现一套自己在涂山时穿过的散花丝锦云烟裙。当那套裙子在素凝脑海中浮现时,她身上的如意天羽衣散发出幽幽的光彩。 素凝睁开眼,低头看着那块原本素白寻常的布帛化成一袭美丽的裙子,如意天羽衣不但变成了裙子,连腰带等物也化了出来。素凝惊喜不已,她摸着那裙子,天羽衣不但能改变颜色和款式,连布料也改变了。 “太神奇了……”素凝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她又想了一套衣服,天羽衣却没有变化。 素凝还没掌握这件宝物的使用方法,她将衣服脱下来,衣服离开她身上后,随即又变回一块素色的布。素凝再次将布披上身,又构想出一套男装,天羽衣再次变化,化成了与素凝心中所想完全一致的衣服。 素凝总算是明白了,如意天羽衣穿到身上后就只能变化一次,要脱下重新穿才能变换服装。 她低声笑了笑,道:“有了这件宝物,女人们都不用做新衣服了……” 素凝将衣服脱下来,待它恢复原状,接着又再次披到身上,让之变成别的衣物,反复多次,乐此不彼。 直到她再也想不到自己该穿什么了,才将天羽衣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入玻璃缸里。这般神奇的宝物,连素凝这种向来无欲无求的人都爱不释手,秋儿怎么会舍得心甘情愿地送给她呢?而自己稀里糊涂地收下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素凝暗暗一叹,呢喃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翌日,素凝如常来到翠林苑打理庭院,期间,她在前院洒冰玉散时,遇到了前来拜访千奕的千帆。 千帆身穿一袭石青色锦缎宽袖长袍,腰带上挂着香包、玉佩等物,那灵芝纹玉佩上还坠着素凝上回给他做的梅花络子。 素凝见了,略显羞涩地垂首向他问安,千帆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才走进屋内。 屋内花厅里,千奕与千帆坐在楠木云腿方桌旁,千奕将一只蓝底绣蝴蝶纹荷包交予他。 “这是你让我找的‘天瑛石’,因时间紧迫,只能找到这些。” 千帆接过去,拉开袋口看了看,笑道:“有这么多就行了。” 千帆收起荷包,自己也取出一张纸来,他摊开了给千奕看,道:“师兄,你帮我瞧一瞧这个法咒。” 纸上画的,正是千帆从素凝的“灵霄碧玉笛”上描下来的法阵图,那是一个五芒星加眼睛和无数咒文的法阵。千奕拿过去细看后,道: “这个叫‘魔法阵’,是西域国度使用的法咒。” “师兄果然见多识广。”千帆先拍一拍马屁,接着又问:“这个魔法阵有何用途?” 千奕拿起纸琢磨须臾,道:“该魔法阵较为复杂,我得查证一下,才可确定。” 千奕是个对外界漠然置之的人,因为千帆来向他求教,他也不会探究对方是出于何意。 千帆问道:“是不是害人的?” 千奕道:“我感觉不到此法咒有邪气,应该不是害人之物。” “那就麻烦师兄帮我查一查了。” 两人正说着话,秋儿端着茶水进来了。她笑容可掬地给两人上了茶,便又毕恭毕敬地退到花厅外头,她走了几步,听到千帆说道: “对了,师兄,还想摆脱你一件事,我想在你这儿讨个丫头回去。” 秋儿的脚步顿了一顿,她刻意放轻脚步,侧身站在门外。 千奕拿起杯盖撇着茶水上的浮沫,漫不经心地问道: “哪个丫头?” “就是新到你宫里的那个凝儿。”千帆喜滋滋地说道:“让她调到我宫里来吧。” 千奕漠不关心地道:“这种事,你跟程姑姑说一声便可。” “不行啦,行的话我早就把她弄过去了。”千帆解释道:“凝儿叫余素凝,她本是新招的弟子,可是因为一些原因,她的品阶一直升不了,所以我就跟玉阳子师伯提出,让她来当侍女,可是师伯说我宫内侍女太多,硬是让她到你这边来了。要不这样,我拿我宫里的一个侍女跟素凝交换,这样师伯便不会多说什么了。” 千奕呷了一口热茶,继续不甚在意地问道:“拿谁来换?” “就拿小梅跟素凝换好了。”千帆早就想好了,道:“小梅本就是你宫里出来的,你不也挺关心她的吗?就让她回来伺候你好了。” 门外的秋儿一听,脸色陡然一沉,只听里面的千奕说道: “小梅想伺候的是你。” 千帆嚷嚷着:“随便啦,反正我想让素凝过去,随便你选谁来换都好。” “听师父说,你不是准备出外吗?难道你打算带上她一道?” “我是想带,可是师父不答应啊,非让左护法跟我一起去……” 秋儿踮起脚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临近午时,素凝正与冰儿在树下挖杂草。琉璃宫规定,清除杂草时要连根挖起,用一个大箩筐盛着,再送到城外的山岗种植下来。 素凝握着一把精致的小铁锹,这铁锹也是出自千帆的手笔,用来挖土毫不费力,就跟切豆腐似的。 两人正忙着,见千帆笔直走来。素凝与冰儿连忙起身施礼,千帆两眼只盯着素凝,他来到她跟前,很理所当然地执起自己的衣袖,帮她擦拭着额上的薄汗。 冰儿看得目瞪口呆,素凝被阳光蒸得微红的粉脸又更热了一分,她悄悄地退了退。千帆问道: “走吧,是时候吃午膳了。” 素凝低声道:“我的差事还没做完……待会儿我自己过去吧……” 千帆好整以暇地说:“那我等你。” 他说罢,果真站在一旁等候。素凝拗不过,只好与冰儿将清理出来的杂草提到一旁,千帆随即就过去帮忙了,惊得冰儿连声道: “公子,生受了。” 素凝也是拉他不住,千帆硬是帮她们把器具收拾好,这才满意地领着素凝离开。 来到玉髓堂,千帆今天特别黏素凝,不断地往她身上凑,几乎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去。这般不成体统,素凝哪会配合?她羞得一直躲避。 千帆撒娇道:“我明儿就得外出了,要好久才能回来,你就不能给我抱一抱吗?” “要去哪里?”素凝依旧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千帆扁嘴:“要去魔界和鬼界,收集原料做武器。” “做武器吗?”素凝还是没搞懂。 千帆趁她分神,两手揽在她腰上,轻轻一带就将她拉到腿上坐着。素凝随即浑身僵硬,千帆自顾自道: “是啊,再过十来年,不是要举行八十年一度的大比武吗?届时要做一批新的武器,给弟子们比武所用,要是去了魔界,等我回来的时候都过了十多年了。” 素凝从他腿上下来,她又问道:“为何去魔界要这么久?” 千帆给她解释:“魔界的时间跟咱们这儿不一样,魔界一天等于人间一个月,我去魔界半天,人间就过了十五天,琼珂洞里就过了十五年了。” “原来如此。”素凝感叹玩,又问:“那鬼界呢?” 第四十四章 暗潮汹涌 “鬼界的时间反过来,鬼界一个月等于人界一天,所以去鬼界的话很快。”千帆补充道:“还有地狱界,地狱界一年等于人界一天,与琼珂洞一样。不过地狱界我们轻易去不了,那里到处都是监狱,也没啥好玩的。” 素凝记得白影说过关于“五界”的事,便问道:“这么说……这世上有天界、魔界、人界、鬼界和地狱界吗?” “嗯,可以这么算。”千帆又道:“但佛家认为世上有六界,还有个畜生界,不过畜生界与人界、天界、魔界皆有重叠,因此我们一般不将它分开来算。” 素凝好学地听着,她觉得这些知识可真有趣,她径自总结起来:“世分五界,人界在中,比人界好的是魔界和天界,时间都比人界过得快;比人界差的是鬼界和地狱界,时间比人界过得慢。” “没错,就是这样。”千帆拍掌。 “那……这儿呢?”素凝对琼珂洞的存在很好奇。 “这儿……算是异界吧。”千帆道:“说到底,琼珂洞也算是在人界里面的。” 素凝对于琼珂洞的存在,还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不过千帆已经与她说了这么多,她也不好再穷追不舍地问下去。 吃过饭后,千帆将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交给素凝,那石头中间刻着一个八卦阵图案。 面对满脸困惑的素凝,千帆没直说那是什么,他手里也拿着一颗同样的石头,走到一旁用手敲了敲石头。 他手里石头立即泛起碧色的光芒,千帆对着石头说道:“找素凝。” 他这头说完,素凝手里的石头也发出绿光,素凝惊异地拿起石头看着。那边的千帆又对石头说道: “素凝宝贝儿,你在做什么?” 素凝手中的石头便将他的话传来过来,素凝随即意识到,这石头应该与二十一世纪的对讲机作用一样。 千帆又走远一点,继续说:“宝贝儿,说话啊……” 素凝尝试着说道:“喂……?” 千帆也回答:“喂?” 素凝笑了:“这可真有趣。” “这个叫‘万里传音石’,虽然不像‘三郎’它们这么有用,不过用以传达音信还是很方便的哦。”千帆站在内室里面跟她说道。 “嗯……你要把这传音石给我吗?” “对啊,这样我就算不在这儿也能跟你聊天。”千帆遗憾地说:“本来想弄一块乾菱八卦镜给你的,不过师傅不给,只好用传音石咯。” “这个就很好了。”素凝知足地说道,她也梦想得到一块乾菱八卦镜,不过以她目前得修为,却是还不够格使用这般神奇的仙物。 素凝接连收到礼物,并且都是一些宝物法器,别的修道之人怕是穷其一生都未必得到这么多宝物。素凝觉得自己着实太走运了,她心想着,等自己有了能力,一定要回报这些送她好礼的人。 千帆隔天便离开了琼珂城,素凝自此之后便不必再去翡翠宫。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中午去陪千帆用膳,听他说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偶尔被他调戏或撒个娇。而今对方不在了,她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感觉少了个与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她头几天还因为想念千帆而茶饭不思,后来时日久了,也就渐渐适应了。 千帆第一站是去魔界,期间他用传音石与素凝联络过一回,后面就因为忙于寻找铸造武器的材料而无暇与她讲话了。 素凝对此很是谅解,她每日继续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在翠林苑的差事。 -------------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 翡翠宫内因千帆不在,下人们每日皆很清闲。一些不甘寂寞的侍女甚至会跑到别的宫里串门,这天,小梅便与宫内与她最要好的小翠跑到琉璃宫来了。只因小翠暗恋着千奕,也想寻着点机会,看能否碰上他。 两人以拿桂花茶为由,递了拜帖,来到了琉璃宫的内务府。管理内务府的道童与二人相熟,很快便将花茶罐子交给她们。 小梅与小翠特意慢腾腾地在琉璃宫里逛着,小翠两眼不断滴溜溜地转,盼着能寻到千奕的身影。 小梅不由得取笑她:“快消消停吧,你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那情郎估计今儿也没出来。” 小翠羞赧地啐道:“你可别说我,当年你还在这儿的时候,不也常常跑到翡翠宫去想看公子?” “哎……那你也想个法子,让千帆公子把你送来这里好了。” “我可没你那本事儿……” 她们讲着话,与端着食盒的秋儿不期而遇,三名侍女互相行礼问候,小梅与小翠正要离开,秋儿想起一些事来,她开口道: “小梅,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哦?”小梅让小翠先把花茶拿回去,秋儿领着她躲到一处太湖石假山后,方为她细细说起: “前些天,千帆公子到咱宫里来,跟咱公子说想把那凝儿讨要回去。” 小梅听了果然大惊:“真的?” 秋儿慎重地点头,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小梅乃梅花化身,又是千奕亲手种的。千奕对大部分侍女都冷漠疏远,就连秋儿百般讨好,也未曾得到过他一个笑容。 千奕这般冷心冷情之人,唯有对小梅稍算和悦。于是,小梅便成了秋儿潜在的最大情敌,不过因为小梅爱慕的是千帆,与秋儿没有冲突,构成不了实际的威胁,所以秋儿平日里与小梅还算是泛泛之交。 然而,若是让小梅回来琉璃宫,这可就另当别论了,届时千奕势必会对小梅更为照顾。这是深爱着千奕的秋儿所无法容忍的,因此,她必须得阻止千帆拿小梅来换取素凝。 秋儿告诉小梅:“千帆公子不但想要那女的,他还提出要拿你来交换,说你本就是从琉璃宫出来的。” 小梅听了,脸上登时煞白起来,她眼内迅速盈满了泪水:“公子他……他居然……” 她又气愤又痛恨,话都说不完整,秋儿忙安抚道:“这事儿还没敲定呢,千帆公子不是外出了吗?就算换,也是他回来之后的事。” “等他回来了……不就不要我了吗……他怎么这样对我……”小梅快要泣不成声了。 秋儿又连声安抚道:“你先别急,这不还有许多时间吗?咱要想想办法。” 秋儿可不是好心要帮小梅,她只是要守护自己的利益,千奕身边最特别的女人只能是她! 小梅梨花带雨地问:“还有什么办法呢?他说了要换,我还能不答应吗?这样的话……他会更厌恶我的……” 秋儿给她出谋划策:“而今那凝儿在翠林苑打理庭院,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差事,若是给她一个很重要的职位,非她不能做的,到时千帆公子说要换人,程姑姑也不一定轻易松口,你要知道,我家公子是不管事儿的,谁来谁走,他压根儿就不关心。” 是的,在秋儿来看,千奕对任何女人都不上心,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房。这点让她很欣慰,她得不到千奕,也无法忍受其他女人得到他——只是不久后,她会万分后悔自己今天的举动。 小梅听完,果真喜出望外:“真的吗?你有什么好方法?” 秋儿道:“就交给我吧,我会想法子的,不过你也得配合一下,若是千帆公子真的要拿你来换凝儿,你多少也得抗争一下,千帆公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若是不答应,他也不一定会强人所难。” 小梅连连点头,对她言听计从。两人又商议了几句,便分开了。 ----- 窗外古树虬枝峥嵘,海棠垂丝凫凫,绿柳葳蕤,落花浮荡。 二楼临窗的画案上,麒麟白玉纸镇压着一张三尺长的宣纸,一袭青衣的千奕手中擎着一管斑竹紫毫,站在案前。 他提笔深润浓墨,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写出了“志博云天”四只刚劲大字。他正要换笔落款,忽闻后窗传来一阵碎裂之声。 千奕将笔搁在青石福禄寿笔架上,转身往传来声响的窗户走去。窗户底下,正对着后院的花棚。 只见琴儿神色惊慌地从花棚里冲出来,她往一株杏花树跑去,素凝正在树下挖草。琴儿与她说了几句话,素凝便放下铁锹跟着她往花棚而去了。 千奕心生疑窦,他念诵咒语,使出了顺风耳,远处的声音清晰传来—— 素凝走进花棚,见到了满地的水迹和玻璃碎片。原来是琴儿不慎将盛着“无根雪芙蕖”的玻璃缸打破了,琴儿已经将雪芙蕖捡起放在一旁。 琴儿急哭了,问道:“凝儿,怎么办?若是公子知道了,一定会责罚我的……” 素凝苦思着,若是千帆在的话,找他应该能把玻璃缸复原,奈何他外出了。素凝问道: “还能找到一样的玻璃缸吗?” 琴儿拭泪道:“这玻璃缸本是西海龙君送给公子,本来有一对,是用来养鱼的,只是公子不喜鱼类,便一直放在内务府里……” “等等!”素凝心灵福至,她问道:“你说这玻璃缸本是一对的?” 第四十五章 被穿小鞋 “是的……”琴儿道:“只是另一只也被公子拿走了……” 素凝想起秋儿赠予自己“如意天羽衣”的时候,就是用一个玻璃缸盛着的,那玻璃缸的大小形状不正与打破的这只一样吗?搞不好这两只正是一对儿的! 她立即吩咐琴儿:“你将地面清理干净,我能找到一样的玻璃缸。” 琴儿不疑有他,赶忙去寻找笤帚撮箕打扫。素凝从花棚飞奔出来,为了不耽误时间,她走出翠林苑后便使出舞空术,一路疾速飞回玉簪馆去,她在房间里拿起玻璃缸——果然没错,与被琴儿打破那只一模一样!只是不知为何这只玻璃缸被用以装天羽衣了。 素凝不及细想许多,抱起玻璃缸,再次飞回翠林苑。 她回来时,琴儿与冰儿都在,地上已经打扫好了,两人正在擦拭水痕。琴儿看到素凝手中的玻璃缸,大喜过望。 “真的是一样的!” 素凝道:“赶紧打水,把雪芙蕖放回去。” 琴儿取水去了,冰儿问道:“为何你会有这只玻璃缸?” 素凝也不隐瞒,实话说道:“是秋儿给我的。” “秋儿?” 素凝将秋儿把天羽衣转赠给她的经过告诉了冰儿,正好这时琴儿也将水桶提了进来。冰儿听完,不屑地哼道: “哼!她不就是怕你去公子面前揭发她,所以想着笼络人心吗?这如意天羽衣本来就该属于你的,她不过是物归原主,怎能说是转赠给你?” 素凝苦笑,不置可否,秋儿好不容易将玻璃缸注满水,又把雪芙蕖放回去,一切总算恢复原状了。 她这时才有心思说闲话:“凝儿……抱歉,实在太多谢你了。” 素凝笑道:“没事,只是举手之劳。” 琴儿猛摇头,她哽咽着说道:“上次月光水仙的事,你帮了我,结果功劳被秋儿抢走了……我却没能把实情告诉公子,而今你又帮了我一回……我着实对不住你……” 素凝安慰道:“都是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凝儿,你人真好……” 她们还在说着,冰儿猛然朝她们使眼色,低声道:“公子来了……” 素凝与琴儿立即噤口,两人转向门外,见千奕正负手缓步而来。三人赶紧迎出花棚外,向千奕行礼问候。 千奕只是淡淡地应了句:“嗯……” 他从三人之间走过,走进花棚内。琴儿紧张得背上冒汗,她心如擂鼓,硬着头皮跟着千奕身后进去。 千奕在里头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那缸无根雪芙蕖上。他看了半晌,也没说什么,接着就在里头给每盆花施肥浇水。 冰儿趁千奕没注意到他们,赶忙麻利地拉着素凝溜掉了。 晚上—— 素凝近期每晚都坚持打坐炼气,她而今的修为是初层五等,她过去当弟子时有听千颜师父说过,提等级不易,提层次便更难了。 道教中有“渡劫”的说法,成仙过程乃逆天而行,因此“天”会对修炼者形成阻拦,一般会降下天雷,若是能渡过雷劫,方能成仙。每提一层,便要渡一次劫。层次越高,劫难越苦。 初层的灵力修炼者是“地仙”,寿命能达到两百岁左右,身体也较寻常人强壮,只是不能保持容颜不老,更不能使出高深的法术。 中层灵力者为“飞仙”,修成飞仙者方可炼得驻颜之术,然而寿命也只是达到五百岁。 修炼之路,还长着呢……素凝望着窗外新月如钩,心生感慨。 素凝的灵力虽短期内无法再提升,不过她的修为依旧突飞猛进。而今她使用“落英离尘袋”,只要前一次后一次便能把院子打扫干净。加上她使用舞空术,飞至半空泼洒冰玉散,也是三下五除二便能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灌溉完毕。 因此,素凝与冰儿而今相当轻松,一个时辰内就能将差事干完,两人便有大把的时间纳凉聊天。 素凝惯来寡言少语,一般都是冰儿在侃侃而谈,她充当听众。从冰儿平日言谈之间,素凝感觉到她也是对千帆颇有好感。冰儿向她透露,琉璃宫与翡翠宫内的侍女要嘛喜欢千奕要嘛喜欢千帆,这两人一热一冷,一动一静,一个爽朗如骄阳,一个清冷如皓月。正好符合怀春少女的不同喜好。目前来看,爱慕千帆的人要多一些,毕竟他更为平易可亲,千奕过于冷漠,侍女们大都对他心怀畏惧,一些情窦初开的小侍女就算对他动了心思也是藏在心底里,旁人轻易瞧不出来。 这天,两人如常地坐在紫藤花架下闲聊,秋儿突然走来,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们在做什么?” 素凝站了起来,冰儿解释: “没什么啊,我们只是在休息而已。” “休息?你们没功夫做了?”秋儿以责怪的口气反问,冰儿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于是回话的语气也带着一点不敬: “谁说的?我们的功夫早就做完了。” 秋儿随即高高在上地指责道:“没有做得完的功夫,只有不想做的功夫。眼下还没到休息的时候,你们应该再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的,而不是敷衍了事,寻着点空隙就躲在这儿偷闲。” 这话字字诛心,连素凝都听得刺耳,更别说是性情急躁的冰儿了。冰儿随即也立眉嗔目起来,反驳道: “你凭什么说我们敷衍了事?我们哪里做得不妥当你直说便是了,没得这般信口开河的!” 素凝见她情绪有点失控起来,赶紧拉住她,轻道:“好了……咱们走吧……” 冰儿却还不解气吗,冲秋儿怒道:“在这宫里,你跟咱们一样,也不过是个侍女,公子都没说我跟凝儿做得不好,你算哪根葱啊?” 冰儿越说越过火,素凝慌忙扯着她走开了,留下满脸阴沉的秋儿站在原处。 素凝事后息事宁人地劝冰儿,让她别与秋儿起冲突,大家都在同一处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把关系闹得这般僵。冰儿不忿地表示: “是那猴子精来挑事儿的,我可没闲功夫招惹她!我素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然而,这件事却远远还未结束,隔天,吃早饭的时候,程姑姑便将冰儿、琴儿和素凝喊了过去。 程姑姑问素凝:“凝儿,你们而今打理庭院得花多少时间?” 素凝如实回答:“上半天需要一个时辰,下半天约莫半个时辰。” “好的。”程姑姑点头道:“这样吧,既然而今院子里功夫不多,以后就只让冰儿一个人打理便可。” 冰儿一听,神色为之一变,程姑姑不看她反应,又对素凝说道: “凝儿以后就到屋内去,负责照顾公子,公子回来后屋里的功夫也多了。” 她都做好了安排,此事已成定局,没有回寰余地。素凝只好恭顺地回答: “是,程姑姑……” 从月季厅出来后,冰儿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素凝和琴儿知道她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冰儿走了几步,蓦地顿住了步伐,素凝见状,走过去轻轻地搂住她纤细的肩膀。冰儿缓缓低下头去,接着无声地啜泣起来。琴儿也陪着站在一旁,黯然伤神。 素凝不知该如何安抚她,只好柔声道:“若是我忙完了,我会过去帮你的。” 冰儿含着泪,摇头道:“算了……你还是干好自己的事儿吧……免得被人看到了,暗地里给你穿小鞋……” 素凝与冰儿都很明白,这件事一定与秋儿脱不了干系。世上没有这等巧合之事,她们昨天才与秋儿发生了摩擦,今天素凝就被调走。 这恐怕正是秋儿跑去跟程姑姑上眼药,说了不少关于她们的坏话,并挑唆程着姑姑让冰儿独自照料庭院,这便相当于加重了冰儿的工作负担,算是一种恶整的行为了。 素凝与冰儿也是头一回意识到,秋儿是个如此锱铢必究的小人。特别是素凝,她原本因为“冬冬”的关系,还觉得秋儿应该与那贪嘴天真的小猴子一般,是个和善亲切的猴精,何曾想到她会这般卑劣。 素凝对于在庭院还是在屋内当差其实都没有意见,她只是因帮不上冰儿而感到惭愧。 于是,从今天起,素凝便到千奕的屋里当差了。 清早,千奕起来后,秋儿与珊儿、素凝,便捧着脸盆、水壶、毛巾等物,到卧房伺候他梳洗,接着还得为他更衣穿鞋。素凝因资历尚浅,不够格贴身伺候千奕,只管捧着物品立在一旁。 秋儿与珊儿取来一件玄色镶边绫缎袍子为千奕穿上,换好衣服后,千奕坐于喜鹊登梅镂花黄铜嵌边的镜子前,秋儿拿着一把象牙梳子替他梳理着一头柔顺如绢的乌丝。 秋儿对千奕的恋慕无需言表,一眼便知,但见她在面对千奕时,朱唇含笑,美目流转,粉腮上一直都是红晕洇润,小女儿姿态展露无遗。与她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二人。 看来,秋儿对千奕真是情深一片……素凝暗忖。 第四十六章 贴身侍女 梳洗更衣毕,千奕站起身来,秋儿问道:“公子,您是要先用早膳吗?” 千奕淡然道:“不用早膳了。” 灵力修炼到高层者,已无需进食,不过他们到底是凡胎练就,像千帆那样,还是会喜欢吃五谷杂粮。千奕比起千帆,多了不少仙气,倒少了点人味儿。 “是。”秋儿便领着素凝与珊儿退下。 素凝接下来的要务便是打扫屋舍,琼珂城里几乎没有灰尘,只需稍稍拂尘拭灰,地面也是略微清扫一下既可。 屋内三人分工不一,素凝负责打扫一楼的厅室,外加照料养在屋内的盆栽;珊儿负责打扫二楼和熏香,秋儿负责三楼千奕的卧房以及茶水。另有一些琐碎的杂务再由三人均摊。 千奕平日里最常去的地方便是花棚,与庭院,给花草植物松土施肥,偶尔留在屋里,他一般都会待在二楼的书斋里,或焚香煮茶,或抚琴弄箫,或挥毫泼墨,或打坐练气,过的是文人雅士的情趣日子。 一日,素凝正在一楼屋内扫地,千奕蓦地走来,对她道: “我要到城外去,你随我来。” “是,公子。”素凝困惑地跟着他走到外头,千奕又道: “站在我身后。” 素凝刚在他身后站稳,就见千奕身上金光大盛,她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城外的山岗上。 千奕与千帆这一招,大概便是类似瞬间转移,移动起来比素凝使用舞空术快多了。她身前的千奕,也不提醒她,抬脚便走,素凝忙不迭亦步亦趋地跟上。 二人来到一处空旷的泥地,千奕没有说要干什么,素凝也不好开口问。但见他从袖袋中取出“乾菱八卦镜”,千奕对镜子说道: “把箩筐和用具拿出来。” 镜子内发出一道稳重的男子声音:“是,主人。” 紧接着,流光溢彩的镜面上升起一只竹筐,外加一个素布袋子。 竹筐里装着被连根挖起的各式杂草,布袋子里则是铁锹、铁铲、扫帚等用具,外加两罐“冰玉散”,素凝见状,好歹明白过来了。 千奕怕是要在这片空地上种下杂草,好让它们继续生长,直至寿终。 如她所料,接下来千奕便给她分配了工作,两人分头行事,将那一大筐杂草种下。种完草后,千奕将所有用具收回八卦镜内。 他没说要回去,而是在山林间闲庭信步,素凝恭顺地跟在他后头。 山里长林丰草,百花齐放,万木峥嵘,萝薜倒垂。地上是厚实的青草地毯,为了避免踩伤小草,千奕在林子里慢悠悠地飘着,素凝也用舞空术飘在后头。 千奕却并非漫无目的,素凝见他不住地查看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从山腰飘到山脚,千奕不时飞到树旁,抚摸着树干细看一番,又抬头望了望繁茂的枝叶,却每回总是默默地走开。 素凝发现他要找的应该是蜡子树,然而,不知为何没找到心中所要的。 素凝终于还是没忍住,冒昧地开口问道:“公子,请问您要找什么树吗?” 千奕未看她,只是眺望前方,淡淡然地说道:“我去天界前,在这附近种下了一株乌桕(蜡子树别名),不知而今是否还再生长。” 千奕去天界有一百余年了,山上风光已焕然一新,难怪不好轻易找到那株他亲手种的树。 素凝听他虽口中说得平淡,料想他也是找得着急,不然也不会陀螺儿似的在这头兜兜转转。 素凝便自作主张,向路旁遇见的鸟儿雀儿、兔儿獐儿打听那蜡子树的下落。琼珂洞乃是个妙地,动物有灵性,寿命也比外头的长,轻易都能活个上百年。 千奕继续往前,飞了一段路后发现素凝并未跟上,他深知她向来本分,绝不会有莽撞之举,眼下怕是不知被何事绊住了。他便停下来候着,未过多久,素凝便急匆匆地赶了上来。 “公子,奴婢打听到了。”素凝道:“您种下的乌桕就在后头。” 她是向谁打听了?千奕心中略略生疑,却还是跟着素凝折回。素凝边飞又边向路旁吃草的麋鹿求证询问,千奕这才明白过来,这小丫头原懂得动物之语。 少顷后,二人来到一处蓊郁葱茏的山坳,果真找到了千奕种下的蜡子树。那棵树经过百来年的生长,树干已有二人合抱之粗,千奕仔细查看了蜡子树,先是在树下摸着树干饶了两匝,又纵起御空术跃至树顶。千奕见它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也便放心了。 他从树上降落下来,没再多言,领着素凝回到琼珂城去。二人在翠林苑落地后,千奕又道: “你稍后过来伺候午膳。” 素凝愣了一下,旋即唯唯诺诺应道:“是,公子。” 千奕得到她回应后,抬脚便走了。素凝不解其意,千奕的膳食茶水向来是秋儿负责的,对方今日却一反常态,让她来伺候午膳,不知是出于何因。 她虽心头疑惑,却也不敢耽误,当即到盥洗室打了水,净手剔甲,整理仪容。须臾后,素凝来到膳厅,膳房的侍女已经捧了食盒过来。 素凝这是头一回伺候午膳,先前也没有人教过她规矩。过去她与千帆共膳,都是侍女将膳食摆好,坐下享用便可,而今面对千奕的午膳,她顿时有种一筹莫展的彷徨感。 她进去没多久,千奕便也来了,他换了一套居家的茶白色道袍,显得飘然若仙,俊逸出尘。 千奕在圆桌旁落座,为免让他久等,素凝唯有硬着头皮上了,她将食盒里的膳食端出来。 那些膳食是蜂蜜金枣、翠玉豆糕、香酥桃条和莲子碧藕汤,皆以定窑白瓷餐具盛着。面对这些精致的糕点,素凝也不知道如何摆放,只是依着千帆吃饭的习惯来布置。她摆完饭食又将碗箸陈好,便低垂着头站到一边去。 幸而千奕也不是好讲规矩的人,他拿起玳瑁箸,不言不语地吃着,一顿午膳就这么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千奕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自打上回得知“月光水仙”是素凝出主意救活的,却被秋儿抢了功劳,而素凝的反应是不争不闹,淡然处之。于是千奕便开始对她另眼相待,加上千帆对素凝这般亲热,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也想知道,素凝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千帆这般执着。 千帆在对待女子的态度上与他并无二样,他们师兄弟都活了几万年了,早就看惯了形形**的人,却从未遇过素凝这般奇特的女子。 素凝表面看来软弱怕事,骨子里却坚韧不催,再有她的善良隐忍,温良恭俭,在素凝身上,他看到了“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道家精神。她还这般年幼,却有如此境界。 这般美好的女子,不经意间便勾起了他的好感,加上素凝百伶百俐,能力过人,于是他很自然地便想将她留在自己的身旁。 从这天起,素凝便稀里糊涂地成了千奕的贴身侍女,千奕几乎上哪儿都带着她,无论是出城栽花种草,还是在宫中习字绘画,素凝都得在一旁伺候。 千奕不爱使用城内那种可自动着色的神奇画笔,他喜欢如同凡夫俗子那般,采用普通的毛笔和墨砚,因而素凝便得侍立一旁为他涤砚磨墨。再到后来,千奕连更衣梳头等事务都要她来做。 对于这样的殊荣,素凝却有点消受不起,这些本来都是秋儿的差事,自从素凝“抢”了她的事务后,秋儿每回遇到素凝,便再也没有好脸色给她看过,总是隐含着幽幽的怨恨之意。她甚至还透过珊儿的嘴来敲打素凝,直指素凝必定是在千奕面前讨巧卖乖,搬弄是非,才把她给挤了下来。 素凝尝试过向她解释,表示自己对于千奕的安排并不知情,并表示很愿意将差事交还予她。素凝百般解释,换来的只是秋儿的冷笑。 秋儿自己也是始料未及,她当初在程姑姑面前挑唆,说冰儿和素凝不好好完成打理庭院的差事,暗示素凝而今灵力强,最好要物尽其用,让她去干一些更重要的事务。不想程姑姑却将素凝安排到了千奕身边,秋儿一开头也没想过这会对自己形成威胁,毕竟她在千奕身边伺候了有数千年,办事向来殷勤精细,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轻易能撼动的。 哪知道,千奕一声不响地就将原本属于她的差事全交给了素凝,并且还与素凝形影不离地,过去千奕出城或写字作画,可从来没让她在旁边伺候过。 秋儿本欲透过此计,避免让小梅重回琉璃宫,未想到竟留下了更大的祸患,她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冰儿,在得知秋儿“失宠”后,却表示大快人心,她还怂恿素凝要努力讨得千奕的欢心,将来好替她出一口恶气。 素凝表示自己丝毫不愿意卷入这些争功邀宠的是非里去,她只想好好完成自己的差事,闲暇时修炼灵力,待一百五十年期满后下山,为涂山出一份力。 不过,不得不承认,跟在千奕的身边,确实让她获益良多,这些益处,将在后面慢慢体现出来—— 第四十七章 修炼现场 这日,千奕又带了素凝出城,二人将一些花草移栽好后,千奕便领在素凝在山中闲逛。期间,千奕看到了一株被山中猿猴折断的桃树,他便站在断枝旁,双手扶在折断的枝干上,念诵了一段法咒。素凝见他手心里光芒骤起,那断裂的树枝渐渐地在他手里渐渐愈合了。 素凝大感惊奇,千奕将桃树治好后,扭头便看到她按耐不住满心期盼的眼神。 他唇边蕴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千奕看得出来素凝对自己方才施展的法术很感兴趣,他却不急着向她解释,兀自飘开了。 素凝跟着他又飞了一段路,两人来到一片凤尾竹林内,千奕又找到一杆病恹恹、几近枯萎的竹子,他再次诵咒,把竹子治愈了。 这回素凝可留了心眼,她专注地望着千奕的唇形,试图将他念诵的咒语记下,却也只能学得一点皮毛。 千奕治好竹子后,继续前行,他等着素凝开口问他。素凝却碍于身份不敢冒昧开口,两人一前一后,心思各异,一个想回答却等不到问题,一个想提问却找不到契机。 千奕心头纳闷,暗道:她怎么还不问我?我看起来是那种高不可攀叫人畏惧的人吗——他并不知道,在大部分下人眼内,他确实是神圣不可玷污的。 素凝最后还是沉不住气了,她老早就渴望学习治愈之术,为的是治疗奶奶的眼疾,而今好不容易看到千奕施展了这般法术,自己却还畏首畏尾地不敢探问,难道比起治好奶奶,自己的面子更重要吗? 素凝正鼓起勇气要问,千奕却莫地蹲下去,又为路旁一朵野花疗伤。素凝找准机会,谨慎地低声问道: “公子……奴婢冒昧,想问您一件事……” 千奕就等着她问话,他站起来,道:“你问吧。” 素凝好歹还是问出口了:“奴婢想知道,公子方才所施展的,是何法术……” “此咒名为‘归元咒’。”千奕回答:“能治愈万物的伤病,不过,若是伤势过重,便无法起效。” 素凝颔首:“多谢公子为奴婢解惑。” 千奕顿了一顿,问道:“你想学吗?” 素凝受宠若惊,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公子,您可以教我吗?” 千奕反问:“教你又何妨?” 素凝大喜过望,忙躬身施礼:“多谢公子赐教。” 于是,千奕便将这归元咒的口诀传授给素凝,二人在林中寻觅受伤的草木动物等,为之疗伤治病,直到暮色时分才回到城内。 素凝学会归元咒,比习得舞空术可明目清心咒更叫她欣喜,因为这一法咒兴许能治好奶奶的眼疾。然而,千奕说这一法咒对过于严重的伤病无效,因此素凝也不好期望过高。 千奕归来快一年了,他带回来的“无根雪芙蕖”也长大了,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的花盏,而今大如银盘。 原本的玻璃缸再也养不下这位娇客,千奕便计划将种在后院的蓝睡莲移到城外,再把位置腾出来用以栽种无根雪芙蕖。而前院里的月光水仙也是越长越茂密,池中的菖蒲也得退让。 移植无根雪芙蕖的时候,千奕对素凝说道:“雪芙蕖移走后,玻璃缸你便取回去吧。” 素凝心底暗吃一惊——莫非千奕知道玻璃缸是她换下来的? 千奕无视她闪烁的眼神,继续自顾自道:“如意天羽衣需要用玻璃罐子盛着,不可用木器和金器,不然时间长了,会损害天羽衣的色泽。” 他说完便背着手踱步走开了,素凝听得心中七上八下,不明白千奕是何时得知这件事的。他表面看来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却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还真是深藏不露。 素凝自此之后便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做亏心事,幸而这件事上她并不理亏。 你以为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人处世还是坦荡一点的好。 千奕将蓝睡莲和菖蒲收入乾菱八卦镜中,便领着素凝出城移栽。种植这两种水生花类都得潜入水中,素凝因此又学会了“避水诀”。 这避水诀也是相当好使,不仅能在水中呼吸,还能避免衣物被弄湿 一日,二人正在山间的天然池塘中忙碌着,远处传来的异动引起了素凝的注意。她听到群山起伏间响起雀喧鸠聚,蜩螗沸羹(tiaotangfeigeng)。 千奕见她分神遥看,他也暗中以“顺风耳”探听。 原来远方的山谷内,本派弟子正在进行修行,听这声音,估计他们是正在瀑布飞泉之上爬山。 千奕又发现了素凝的新异能,她应该并无修习类似顺风耳的法咒,却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声响,看来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懂得动物之言,能耳听千里,并具有疑似“合五”的灵气,这小妮子,看来真有点意思,千奕暗忖。 素凝也听出那是弟子们在修炼,她之前便听说同门们要到山中苦修,她不由得心生羡慕。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能与同门一起修行,虽然跟在千奕和千帆身边她也是得益不少,可是……她也想学会大通山派的一招半式,她并不喜欢武斗,然而,若是她想为涂山抵御狼族出力,就必须得掌握一些武艺。 素凝心不在焉地想着,千奕冷不防开口问她:“想去看看吗?” 素凝一怔,抬头看向他,千奕又不厌其烦地重复:“想去看吗?” 千奕一眼观七,他看得出来素凝很渴望参与到一般弟子的修行中去。 “是的……公子……”素凝抿唇点了点头,千奕二话不说,纵起祥光,素凝一眨眼间便来到弟子们修炼的瀑布处。 万里青嶂之上,白练飞泻,瀑布底下飞花碎玉,晶莹的水珠随风飘散,在汪汪一碧的水潭上笼出一层迷蒙的水雾。附近的草木在水汽的滋润下,也显得额外苍翠。 千奕带着她坐在瀑布上方河边的一株参天古木之上,那是一棵寿命过万年的红杉树,大树葳蕤繁盛,两人坐在枝干上,隐藏在枝叶间,旁人难以察觉。 素凝没来得及感谢千奕,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底下的场景吸引住了。 只见二十来名身穿白色、青色道袍的同门弟子,正在瀑布底下逆流而上。他们有的攀爬在瀑布间突出的尖石上,有的则像游泳一样在瀑布的水流里挣扎。弟子们一次次被无情的水流冲下去,惨叫混杂在哗啦啦的水流声里。 千惠与千广负手立在瀑布之上,好不容易有几名弟子爬到上游来,千广衣袂一挥,排在他脚边的碎石顿时如雨下般疾速砸向那些弟子。 于是又将他们打了下去,费劲爬上来的弟子们惊叫着,倒葱栽似的跌入水雾迷茫的潭水中,素凝听着那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也不禁替他们心惊,她脖子拉得长长地,屏气望着底下。 素凝在人群中找到了夏侯逸、任飞、葛萍、织云和银茹等,夏侯逸目前是位置最高的,他在白练飞流之上,踏着千寻雪浪前行,织云则紧跟其后。 眼见他也来到上游,素凝见千广又准备挥下衣袍,她不由得提夏侯逸暗叫一声:“小心……” 千奕见她这般紧张,他也不禁多看了那夏侯逸几眼。 夏侯逸还没上到瀑布顶端,无数碎石向他袭来,他敏捷地躲开了几枚较大的石头,那些碎石过于密集,他到底还是被击中了,夏侯逸忍着疼痛,不让自己摔回水中,他脚下一蹬,踩着水面,飞波逐浪腾空跃起。 夏侯逸终于来到上流了!素凝大喜,感同身受地握了握拳,而夏侯逸身后的织云也同时追了上来。此时,千惠挥手施法,溪流之上飘来无数浮木,浮木顺着激流下冲,若想前行就得逆着水流的方向,踩在浮木上跳跃前进。夏侯逸与织云跳到那些浮木之上,他们身姿轻盈,在浮木之上飞跃着,与水流做着抗争。 浮木沿着水流砸下,底下的弟子再不赶到上流便会被木头打下去。 素凝见任飞和葛萍外加另外几名弟子也都离开瀑布了,都踏在了浮木上。湍急的水流推动着浮木,浮木不时撞上水面突出的尖石,猝不及防地晃动或改变方向,惊险万状。弟子们几经艰辛,终于上了岸。 最后有三女十男通过,其余的人都被打到瀑布之下,失去了资格。 他们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千惠随即便让他们分成两行,站在一片空地之上,头顶烈日,脚踏热土,浑身湿漉漉地学习太极拳法。 千惠站在前头带领着,从起势,到左右野马分鬃,再到白鹤亮翅。素凝目不转睛地看着,期望将这些招式铭记于心中。 千广背着手围绕着他们缓步而行,边走边高声念道: “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然非用力日久,不能豁然贯通焉。虚灵顶劲,气沉丹田……” 这些口诀,素凝全都默默背诵下来了。 第四十八章 无根芙蕖 练完两轮后,千广开始给他们制造干扰,先是打下旁边树上的一只蜂窝向他们扔去,无数蜜蜂提着毒针嗡嗡嗡地向弟子们扎去。若是有哪位弟子为了闪躲而晃动身形,千广便会用一柄九寸六分长的乌木戒尺朝他的后背狠狠拍下去。不躲吧,就会被蛰出红疙瘩来,着实苦不堪言。 像夏侯逸和织云这类灵力修为高的弟子,会使用灵力护体,进而免受毒蜂的侵扰。 等毒蜂散开后,千广又将挂在两边的竹竿放出,那些竹竿的末端削得锋利无比,如刀刃般能将人戳得肠穿肚烂,竹竿向弟子们刺来,这回弟子们倒是可以闪躲,只是一面闪一面还得继续打出拳法,若是谁因为躲避而忘了打拳,千广便会射出石头将他击落下来。 素凝边看边替他们吃痛,她暗想,如此艰苦的修行,若是自己也参与其中,不知能否熬得过来。 千奕一声不响地陪她看着,底下的弟子们练得精疲力竭半死不活地,千广和千惠这才带领他们回到城里。 千奕随后也与素凝回到琉璃宫内,素凝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拳法套路,她想着等到晚上,自己也得自习一下这些拳法才行。 千奕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意似的,他问道:“那套太极拳法,你想学吗?” 素凝被他问得一阵面红耳热,总感觉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她老实地承认:“是的……公子,我想学……” 千奕丢出一句:“用过晚膳后,换一套练功的衣裳过来找我。” 素凝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径自走远了。素凝站在远处细想一番,好不容易才回过味儿来。 难道,千奕要教她打拳吗?素凝惊喜不已。 到了晚上,素凝依言穿上自己的白色道袍,梳好发髻,以黄杨木发簪安插,她来到翠林苑。 池中的月光水仙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和清香,素凝站在院子内,正不知道上哪去寻千奕,头顶上传来声响: “上来。” 素凝抬首,千奕站在三楼的观星台上,月华清辉之下,他一袭飘逸白袍,衣袂翩翩,倚栏临风而立。 素凝以舞空术飞跃上去。千奕指着脚边几只负重沙袋,说道: “绑在你的手脚上。” 素凝听话地在小腿和手臂上绑上沙袋,那沙袋合计有三十斤重,差不多等于背了个五岁的孩童在身上。 这点重量素凝还能承受,千奕也知道她力气大,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施加了法术。素凝身上的沙袋陡然加重一倍,她一时不适应,险些没站稳。 素凝连忙稳住脚步,千奕在她前方站好,双脚扎稳马步,便兀自打起了太极拳。素凝随即跟随着他的动作练习,但见他身如桅杆脚如船,伸缩如鞭势如澜。挥掌如游鱼戏水,出手似弹灰抛锤。狡捷过流星,勇剽若豹螭。 千奕的拳法打得比千惠更为娴熟,刚柔相济,虚实结合。素凝如形影相随,紧跟着他的步伐,出掌,勾拳,抱球,云手,蹬脚。但毕竟身上负重,她练了几回,便渐渐有点力不从心。 就在她的动作出现迟滞的一刹那,素凝的后背猛然挨了重重一击——啪!仿佛是戒尺抽打在身上的感觉。 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打她,素凝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不敢扭身去看,只得继续跟随着千奕练拳。 单调乏味的动作重复着,素凝额上和背上皆沁出了一层薄汗,只感觉手脚上的沙袋越发沉重,几乎抬不起来。 素凝想到白天时看到同门们修炼的情景,与他们所受的磨难比起来,自己此刻着实算不上什么。她咬紧牙关,奈何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迟钝了。 这时,她的后背上又吃了一击,这回素凝正好与方才换了个方向,她也总算是看清是“何人”在打她——千奕的影子在月色下拉得长长的,他的影子却没有跟随他本人移动,而是拿着戒尺立在素凝身后,只要素凝的动作跟不上,影子就会抽打她。 此乃“影分身术”,将自己的影子分离成实体,既可迷惑敌人,又可执行一些实体无法进行的任务。 别看千奕平日里恬淡漠然。实质上他是个很严厉古板的人,那代表了他意识的影分身,抽打素凝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下手狠辣。 素凝不敢有怨言,她认为自己能得到千奕亲自指点,实乃三生有幸,而今千奕对她,比起千广那些毒蜂、竹子的招数,已经算很客气了。 素凝随后又因为动作迟缓而挨了几下尺子,直练到临近子夜,千奕才让她回去。素凝卸下沙袋后,累得手脚打颤,娇颜通红,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 千奕看在眼内,还是有点心疼的,不过,所谓严师出高徒,这一切都是为了磨练她,他是不会因为怜惜她而手软的。 素凝与千奕告辞,回到房间里简单梳洗过后,倒头便睡着了。因身子骨结实,她隔天起来也没有腰酸背痛或筋酥骨软,依旧精神抖擞地去当差。 于是,从这日起,素凝白天是千奕的侍女,伺候他吃饭穿衣;晚上则是他的徒弟,跟着他习武练功。 素凝把拳法练熟后,千奕又教会她使用“单剑”和“双锏”,并加重了沙袋的重量,后来除了手脚,连腰上也得系上十斤重的沙袋。有时候他还会带着素凝,乘着夜色到城外修炼,他会将她带到一些环境恶劣的地方,譬如钉着木桩的幽深水潭,或者是长满荆棘的树林,还有钟乳石悬顶的山洞,以及之前那道水流湍急瀑布,都是素凝修炼的场所。 疾风知劲草,素凝勤勉好学,刻苦耐劳,无论是多辛苦的修行都咬牙熬过。不过她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时不时还是会负伤,她百折不挠,根本不将这些小伤放在心上,念个“归元咒”便将伤口治好了。 乌飞兔走,白驹过隙,一转眼又过去了三年。千帆外出已有五年多,他用“传音石”告诉素凝,他已经到了魔界,再过两年左右便可以回来了。 素凝很替他高兴,她无意中向千奕提起千帆快要回来的事,对方只是反映淡漠地“哦”了一声。素凝后来心想自己怕是多此一举了,千奕与千帆是师兄弟,对方的行踪千奕必定了如指掌。 她不知道,千奕是因为想到千帆一旦回来,就会提出将素凝换到翡翠宫去,他是为了此事而不痛快呢。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素凝看作了自己的私有物。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烟雨霏霏,山色空朦,杏花零落,草润如酥。 琼珂城迎来了短暂的雨季,琼珂城大部分时间皆是春光明媚,但恐怕是为了万物生长,一年中也会有半个月的雨季,偶尔还会下点小雪,只是出现的几率很低,素凝来此快七十年了,只遇上五次下雪天。 下雨天别有一股诗意的景致,一大早,素凝因昨日习武到深夜,回到房中又打坐炼气,因而起得比平日稍晚了点。她梳洗更衣后,打起一把清绸油伞,迎着沙沙的小雨,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来到翠林苑。 她收伞回到屋内,正在一楼扫舍的珊儿告诉她:“凝儿,公子让你到后院找他。” 素凝不知千奕竟这般早起,她谢过珊儿后,快步走到后院。 后院池塘边上,千奕正擎伞伫立一旁,而秋儿,则是站在屋前的滴水檐下守着他。见素凝来了,秋儿向她投去冷冷的一瞥。 那边的千奕也看到了素凝,他朝她招了招手,素凝便打伞走过去。 秋儿见千奕让素凝收起伞,与他共撑一把伞,两人还亲热地挨在一起说话,她银牙暗咬,眼内不断闪烁着嫉恨之色。 千奕指着池面上的无根雪芙蕖,问素凝:“你看这雪芙蕖,是否变大了许多?” 素凝望着飘在圈圈涟漪上的雪芙蕖,花瓣在雨水的洗刷下更显莹润剔透,仿佛是用上等的水晶雕琢而成一般。那花盏果然比往日还要大上一圈,她颔首:“是啊,昨日还没这般大的……” 千奕说道:“前些天夜里起雾,我出来查看时,也发现雪芙蕖变大了,只是雾气散尽后,又缩小了一些。” 素凝好奇地问:“这是为何呢……?” 千奕又道:“我打算将其中一盏带回屋内,看看它是否会有变化。” 素凝一点即通,随后便道:“好的,弟子这就将玻璃罐取来。”她说完惊觉失言,又慌忙改口: “奴婢这就拿来……” 素凝而今跟着千奕修炼时自称为“弟子”,白日时则是“奴婢”,有时候她自己也搞混了,一不小心便转换不过来。 千奕没在意这些,只是道:“不必。” 他对屋檐下的秋儿说道:“秋儿,把书房里的青花瓷画缸取来。” “是,公子。”秋儿福了一福,往二楼书房去了。 千奕与素凝站在池边,素凝不敢太靠近他,悄悄与他拉开了半掌宽的距离,以至于自己半边肩膀露在雨下。千奕自是察觉了,他不动声色地把伞向她那边移去,这回轮到他的肩膀被打湿了。 第四十九章 争风吃醋 秋儿将画缸取来,千奕让素凝撑着伞,自己蹲下去盛上池水,并以隔空取物之术将无根雪芙蕖吸将过来,接着将之放入缸内。 素凝本欲伸手去接,千奕却兀自捧着画缸,素凝只好负责撑伞,与他并肩走进屋内,秋儿一直在素凝的背后,用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刀子眼神剜着她。 自己花费了数千年,苦心经营,才争取到千奕贴身侍女这一职位,这余素凝竟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代了她,并且更得千奕的欢心! 秋儿爱惨了千奕,她不会看错的,千奕对素凝的态度绝对不一般。这余素凝,与千帆暧昧不明还不够,居然还胆敢来勾引千奕,而千奕居然还上钩了! 看她年纪小小,在男人堆里却是无往不利,真是天生的狐媚子!秋儿愤恨之极,真恨不得把这个“抢了她男人”的贱丫头扒皮拆骨! 这般杀气委实太露骨,素凝想忽视都不行,她疑惑地侧头看了看,秋儿极快地扭身走开了,只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秋儿心中盘算着,一定要逮到素凝的痛脚,给她致命一击!素凝灵力强,做事细心,秋儿短时间内也揪不到她的小辫子,不过,百密总有一疏,她就不信她一点破绽都没有! 素凝惯来都不会用恶意去揣测他人,因此她没有放在心上,跟着千奕上了二楼,两人又躲到书房里去了。 那雪芙蕖被拿到屋内后,果然开始逐渐缩小。 千奕与素凝琢磨了半天,又拿出冰玉散来试验,雪芙蕖的花瓣在吸收了化成水珠的冰玉散后又重新涨大了。 千奕与素凝最后得出结论—— 这天界的无根雪芙蕖,它的花瓣具有吸取水汽的能力,譬如雾气、雨水,或者雪花,只要是遇到“水”,它便会飞速成长。 但是将它放在水面上,它却只会以平常的形态生长。千奕与素凝商量,那雪芙蕖内的莲蓬已经开始结子,等莲子长好了,再取出来种植。 只是这雪芙蕖无根无茎,也不知道该种在水中还是土中,以千奕的了解,大抵还是得直接投入池水中种植。 素凝原本对植物只是抱着一种品赏的心态,而今在千奕而耳濡目染下,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些奇花异草。 每天细心地照料,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开枝散叶,开花结果,别有一种满足感。 个把月后,雪芙蕖里的莲子都成熟了,这天界仙花就是非同一般,人间的莲子成熟后,花瓣就会凋零,雪芙蕖的花瓣却依旧饱满丰润。 千奕取了一些莲子出来,为了不浪费,先是选一颗在清水中种植,结果发现养不起来,于是他又把种植埋进塘泥里。莲子好歹是破土发芽了,长出了一朵拇指大小的小花苞,飘到了水面上去。千奕与素凝眼巴巴地等了半年,这雪芙蕖死活就是不长了,也不开花,任凭你给它洒水施肥都不管用。 千奕喜怒不形于色,但素凝也察觉到他的失落。在千奕准备第三度种下莲子之时,素凝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公子,要不在种下种子前,给它施加灵气呢?” 千奕被她点醒了,既然无根雪芙蕖开花后能吸取水汽,那么,在发芽的时候,理应也是可以吸取灵气的。 千奕认为雪芙蕖虽是木类的植物,却生性喜水。他便让素凝向种子施放水类的灵气,素凝经过数十年苦修,已经能控制自己的灵气,不再是任由五种灵气随机出现了。 素凝站在水池边,她手中握着莲子,向之释出水类的灵气,刚开始,莲子在她手心里并无甚变化。直到素凝感觉手心中的莲子涨大了点,她陡然松开手,千奕凑过去查看,见那莲子已经化成一朵小小的花蕾。 两人喜出望外,素凝再施加一点灵力,花蕾便在她手心上绽放了,花瓣上光晕缭绕,熠熠生辉。 素凝正看得欣喜,冷不防一阵微风吹来,手中的雪芙蕖随风飘落在地上。千奕正要去捡,雪芙蕖在接触到泥土后,陡然又涨大了两倍,一瞬间变成碗口大小。 素凝与千奕都呆了一呆,千奕将雪芙蕖轻柔地捧起,放入池水中,雪芙蕖倒是没再变大了,但是,只要将水洒在花瓣上,它吸收了水分,又会继续长大。 千奕又将花捞起来,让素凝捧着它施加灵气,它也会变大。 两人反复尝试着,渐渐摸清了这仙物的习性。无根雪芙蕖底部的花托属于土性,接触到泥土便可吸收土类的灵气,而它的花瓣则是水性,接触到水类灵气便可成长。 千奕养了成全上万的奇花异草,还是头一回遇到这般神奇的植物。 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折腾,那朵雪芙蕖最后长成了车轮.大小才停止下来。千奕决定要好好查勘一下,他觉得这雪芙蕖的作用应该不仅仅是长大而已。 于是,千奕白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内,拿着各种素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器具在捣鼓剩余的莲子和其中一朵刚盛开的雪芙蕖。 这天,素凝正在书房里伺候茶水,秋儿进来,恭敬地向千奕道: “公子,千帆公子前来拜访您。” 一楼茶房内—— 红木九灵芝嵌云石圆桌旁,千奕与千帆坐在秀墩上,千帆牛嚼牡丹似的将一杯庐山云雾灌进肚子里。 他咕嘟咕嘟地喝完后,便将粉彩山水茶盏撂在桌面上,一旁的素凝随即执起茶壶替他添茶。 千奕打趣地问他:“你很渴吗?” 千帆随口应道:“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有点累了……” 他说完便对素凝招手:“素凝,过来坐。” 素凝略略迟疑了一下,她现下的身份毕竟还是侍女,不敢过于逾越。千奕向她投去淡然的一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坐吧。” 素凝这才轻柔地走到桌旁,千帆动手将她准备坐下的秀墩往自己移近,几乎与他自己坐的凳面紧挨在一起。 素凝愣了一愣,最后还是谨慎地坐下了。那边厢的千奕,一直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这一切。 千帆继续大喇喇地与他闲聊:“师父又去闭关了吗?” 千奕道:“是的,这回估计每个百十年不会出来。” “师父也真是的……为了养颜也不必整天把自己关在那个‘冰云窟’里啊……”千帆嘟囔道。 “师父上回去天界,遇到了四方天王。”千奕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千帆一点即通:“四方天王?那位号称是天界第一美男子的战神尊者?” 千奕颔首,千帆拍掌笑道:“难怪了,师父那好攀比的小性子又闹起来了吧?” 千奕并不胡乱开口评价自己的尊长,千帆可就不管这些规矩了,只顾捶桌笑道:“我就说嘛,师父干嘛一回来就急着躲到冰云窟去,哈哈哈……他老人家成天自持自己美遍三界无敌手,没想到啊,去了一趟天界就被人家的第一美男给比下去了!哈哈……乐坏我了!” 他笑得东倒西歪,不住地往素凝身上靠去。素凝则是听得有点不知所措,她原以为玉镇子是位老成持重的圣贤,怎么听千帆的形容,倒像个臭美自恋的孔雀男似的? 素凝这刚想完,心里便连声念了几句“罪过罪过”,她作为弟子,怎么可以对至高无上的掌门师尊妄加评论呢?太不恭不敬了。 素凝正在内心忏悔着,千奕反过来问千帆: “你外出良久,都带了哪些原料回来?” 千帆敷衍地甩手:“在鬼界挖了一座矿山回来,还在魔界寻了不少兽骨,够他们炼十件八件出来了。” “是准备做什么武器?” “不都是那些嘛……剑啊,锏啊,枪啊,大刀什么的……” “你不用协助吗?” “不用吧?交给他们弄就好了,这点小事还得我亲自出马吗?”千帆又把茶水喝得见底,素凝便站起来,恭敬地端茶壶帮他斟满。 这时,忍耐良久的千奕,终于不作声色地使了个隔空取物之术,将她的凳子移开了点,让之远离了千帆,正好停在他与千帆正中的位置。 素凝斟完茶坐下,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不过她也只是将困惑掩藏在心里,依旧安坐不动。千帆比较迟钝,并未察觉,他又问千奕: “师兄,我上回给你看的那个法咒图,你有查出什么来吗?” 千奕反问:“什么法咒图?”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你说的西域国度用的‘魔法阵’。”千帆又转头对素凝说道:“素凝,你那笛子上的法咒,师兄说是属于西域国度的。” 素凝颔首,千奕不知道那法咒竟是与素凝有关,而同时,他心中蹿起了一个念头——素凝身上带有神秘的西域魔法阵,她与千帆商量了,却不找他帮忙,这代表了什么?莫非她与千帆更加亲近吗? 这个想法顿时让千奕不痛快起来,眼神不由得冷了半分,千帆全然未觉,还问道:“怎样?师兄?你有查出什么吗?” 第五十章 红梅傲雪 千奕确实已经查证了一些情况,但他闹了点小别扭,不愿意这件事是由千帆问出来的,他昧着良心说道:“暂时没有。” 千帆与素凝都流露失望,千奕瞟着素凝的神色,心想你若是信得过我,你就来亲口问我,而不是通过千帆传话。 奈何,素凝何曾想到这些层面去了?千奕对她而言距离感太强,她始终无法像面对千帆那般,与千奕热络地相处。 千帆逗留良久,便提出要素凝陪他回去翡翠宫用午膳,千奕心头不快,却苦于找不到理由拒绝,唯有闷闷不乐地让她去了。 千帆自从回来,已经多次向千奕提出要把素凝调派到他宫中。千奕一开始模棱两可,不置可否,后来干脆拿程姑姑做挡箭牌,让他找程姑姑说去。而程姑姑,早已的了千奕的指令,她诳千帆道,而今素凝是琉璃宫中不可或缺的人才,少了她宫中得秩序大乱,因此拒绝了千帆的要求。甭管千帆提出拿谁来换,她就是不松口。 千帆最后没办法,这才不得不死了这条心。不过,他隔三差五地就跑来琉璃宫串门,千帆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来此只是为了接近素凝,于是回回来了都是粘着素凝。 千奕心里恼火,只是闷骚如他,任凭谁都瞧不出他的情绪来。千奕不好明着阻挠千帆,便采用迂回战术,他算准千帆什么时候来,便提前带素凝外出,让千帆扑空。 千帆是个直性子的人,一时也没发现他的用心不良。素凝就更察觉不了了,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千奕是在拈酸吃醋。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雪。素凝清早起来后,推开窗,只见玉尘散林塘,飞雪满庭舍。素凝内着薄棉小袄,披上一领竹青色银丝素锦披风,因天上还落着雪霰子,她擎着油纸伞出门,在月季厅用过早膳后便来到翠林苑。 琼珂城里的房间全都自带中央空调,素凝从屋外进来,只觉暖气迎面。她收起伞,解下斗篷,走上三楼的房间。 千奕已经起了床,他身穿素白中衣,散着头发坐在床沿上,可能是因为变冷,他的神色显得有点慵懒。 素凝服侍着他梳洗和穿上衣袍,而今伺候千奕的贴身侍女只剩素凝一人,只因千奕不愿将这份工作假手于人。 千奕坐在镜前,素凝正拿着梳子为他细心地疏离着一头泼墨般的乌丝。千奕淡然开口道: “我待会要去‘琼英庭’作画,你准备一下。” 琼英庭内栽满红梅,雪天赏梅,不失为一件风雅之事。素凝应了是,随后便替千奕收拾好纸笔画具等物。 琼英庭里,梅蕊半露初凝粉,芳幽凛冽沁心寒。院内建了一座用以赏梅的六角琉璃瓦凉亭,千奕在厅内设好画案,素凝将三尺长的宣纸铺好,以镇纸压好,再摆设好笔墨涂料等,便退至一旁。 千奕对着满园凌寒独立的红梅,以大号紫毫深润浓墨,勾出梅干与主枝,他下笔苍劲有力,一气呵成;后蘸朱砂、曙红,点出花朵,后以小羊豪调胭脂黑墨,勾出花蕊;最后,以小号狼毫点上斑斑素雪。 千奕作画时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灼烈的红,稳沉的黑,洒脱的白,构成一幅浓丽明雅的小写意《红梅傲雪》。 素凝无甚绘画天分,因而很羡慕会画画的人。千奕见她两眼发亮,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幅画,他冒出一句: “你要画一下吗?” 素凝一惊,未及细想便摇头,道:“谢公子,奴婢只是……” 千奕打断道:“我教你。” 素凝更是惊诧了,千奕不等她回答,径自换下另一张纸,他执起画笔,舔满了墨,递给素凝。 素凝不得不接,她双手接下,低声道:“有劳公子了……” 素凝对自己的画技着实没多少信心,要在画技非凡的人面前作画,压力便更大了。她抿着唇,硬着头皮执起画笔。 画国画腕力很重要,素凝力气够大,只是苦于不知如何下笔,笔尖顿在画纸上方,久久不得落下。千奕并没有站在一旁看她出糗,他绕到素凝背后,手掌握住了她的素手。 素凝浑身一颤,千奕若无其事地以温热厚实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柔夷,带动着她落笔,勾出了一道水墨虬枝。 千奕继续擎着她的手,带着她画出横生的分枝。两人前胸贴后背,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千奕身上淡雅宜人的苏合香笼罩着素凝,呼出的热气地拂过她的额角,暖暖地痒痒地,素凝全然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被他握住的手都紧张得发僵了,脸颊更像是洇上了一层薄胭脂,铺在白腻如凝脂的脸蛋上,犹如芙蓉映雪。 千奕在她耳畔柔声道:“手别发抖……拿稳一点……” “是……”素凝回答着,连声音里也全是颤抖。她虽被千帆搂抱过几回,但都是带着点小打小闹的性质。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未曾试过与男子以这般暧昧的姿势相处。 特别是对象还是素来待人冷漠的千奕,素凝不敢曲解他的用意,只当他是以长辈的身份在教导她。 院子里卷过一阵微风,吹散了凝在枝头花间的雪沫,如扯棉飞絮。 秋儿站在月洞门外,手里端着乌漆描金托盘,托盘上是烫好的松花酒。她巍然不动地站着,宛若化成了一座冰雕。 她盯着亭子内的二人,露出的眼神天凝地闭,风历霜飞,似乎要将人给冻结了…… ----- 而今千奕不放素凝去翡翠宫陪千帆用午膳,千帆干脆老着脸皮跑来琉璃宫蹭饭了。千奕心知这总比让素凝与他单独相对的好,也就任着他了。 不过,素凝在琉璃宫的身份毕竟是侍女,不好与他们同席用膳,任凭千帆软磨硬泡都不肯与他们同坐,她回回都是站在一侧伺候。 这天,午膳时千帆提起道:“师兄,下个月是不是要到你宫中商讨‘大比武’的事宜?” 千奕道:“是的,师父正在闭关,他让我主持大比武。” 千帆见素凝留神听着,他笑一笑,问道:“素凝,你也可以参加大比武吧?” 素凝记得来当侍女前,千惠跟她说过,她依旧能保留弟子的身份,除了日常的修行,大比武这类聚会她也是有资格参与的。 素凝点头:“千惠师父说我可以参加……” “那便好了。”千帆不知想起何事,末了又道:“届时,你也一块来吧。” 素凝懵懵懂懂地,不知道他说的“一块来”是来做什么。 千奕知道她心中疑惑,他呷了一口蜂蜜茶,轻道:“下个月十七,诸位师兄师姐会到琉璃宫的‘绿萼堂’进行集议,商讨明年弟子大比武的事宜。列席者除了七位大弟子,还会自入门弟子中挑选资质优异者参与。” 素凝还在琢磨着他的话,千帆再次邀约:“素凝,你也一起来吧。” 素凝微微怔住,然后谨慎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啊。”千帆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 “可是……”素凝自卑起来:“以我的资质,怕未够格参与……” “你的资质还不够好吗?”千帆反问:“初层五等已经是弟子里最高的修为了。” 素凝被他这么一说,马上大受鼓舞,她唇边漾起一缕盈盈的清浅笑意。这恐怕便是美人一笑倾城了,再笑倾国了,千奕与千帆瞬间就看呆了,只是二人一个内敛一个外露。 外露的千帆随即握住素凝的小手,千奕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并未发作。 千帆带点坏心眼地问素凝:“他们之前这般看低你,你想不想把他们吓一跳?” 素凝不解:“吓一跳?” 千奕也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瞅着他,千帆嘻嘻坏笑,说了一段话—— 一个月后,琉璃宫绿萼堂内。 主位上摆设两张紫檀福寿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万壑秋风图”,左右挂有对联,曰:竹深留客处,荷净纳凉时。 底下两旁设两溜共八张如意云头纹圈椅,以高脚方几分隔。 程姑姑领着数名侍女和道童,分两批侍立两侧,千奕与千帆是最早到的,两人坐于临近主位左侧的位置,正品着香茗闲聊。 素凝身着由“如意天羽衣”化成的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曲裾,她头梳垂挂髻,发髻之间安插一把鎏银牡丹鸾鸟纹发钗,乖巧恭顺地站在千奕身后。 客人们陆续入内,侍从们纷纷欠身请安,千奕与千帆也起立迎候。其中,千惠与千广率领了一众经过精挑细拣的弟子参与。弟子共有十男三女,大都是之前在瀑布上修炼时能上岸的人。 弟子们皆身穿道袍,头戴道簪。能有幸出席聚议的全是庚午级以上的弟子,道簪全为素银或素金。 弟子们见了素凝都有点意外,特别是与素凝较为熟稔的夏侯逸、任飞和葛萍,他们都冲素凝友善地颔首微笑,素凝也回以笑容。 素凝今日的打扮清丽脱俗,夏侯逸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片刻,青涩的俊脸竟浮上一层薄薄的赧色。 第五十一章 蒙蔽敌人 织云维持着一贯的清高傲气,她并未把素凝放在眼内。而与素凝算是有过节的银茹,则是用不屑的眸光从她身上扫过。银茹见素凝皮娇肉嫩,脸色红润,还穿得这般光亮靓丽,与一般侍女大有不同,猜想她一定是受到了千奕的特别宠爱。 她的心头便生生地涌出嫉恨来,在银茹以为,素凝跟在千奕身边一定是锦衣玉食,逍遥自在地,哪像他们过的苦修生活?她虽学道多年,却还是去不掉世俗之气,嫉妒心尤为重。 银茹以辨识术窥探素凝的灵光,见她仍旧是初层一等的灵力,这才使她稍稍释怀了点。 管她如何受宠,也不过是个给人端茶倒水的侍女,亏她还霸占了一个入门弟子的名额,真是恬不知耻!废物一个!银茹腹诽着。 弟子们到齐后,玉阳子与玉清子也千呼万唤始出来,堂内众人恭迎着二人降座,这才纷纷就坐。小徒弟们都不够格列席,只能恭敬地站在大弟子们后面。 夏侯逸立于千惠身后,正好与素凝比邻而站。他鼻息间嗅着到素凝身上飘来阵阵芬芳的苏合香,只觉心弛神荡,越发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素凝没发现他的异样,她正留心听着,两位师尊与诸位大弟子商议着大比武的事宜。 原来这挑选出来的二十人,乃是入门弟子中的大热人选。因比武过后,排名前十四名者,可选择跟随七位大弟子修行,这次的聚议,主要是为了问清弟子们的意向,看他们最希望拜入谁的门下。以免出现扎堆拜师,或有的师父无人问津的尴尬局面, 而小徒儿们在来此之前便有了默契,所谓好马要配好鞍,实力强者自然要选灵力高者为师,并且徒儿与师父的灵气属性也得相配才行。 正好七位师父囊括了五种灵气,修为最高的是高层五等的千奕,其次是高层四等的千帆、千颜与玉清子的徒儿千眉。 于是,己巳级的弟子自然是要拜千奕为师了,当一名己巳级木类的弟子表达出自己对千奕的崇敬之意后,千奕却给他兜头泼下了一桶冷水: “是否接受拜师,我要视情况而定。” 千奕素来性情乖张孤僻,因他修为高,在派中几乎能与玉阳子和玉清子等量齐观,因而两位师尊都得让他三分颜色。 玉阳子见那位弟子一脸窘迫,便打圆场道:“确实,拜师一事事关重大,眼下不好轻下定论,的确应该视比武结果而定。” 此时,千惠说道:“师父,弟子对于拜师一事,倒有个建议。” “你说。”玉阳子示意。 千惠拱了拱手,娓娓道来:“弟子以为,可依据比武名次的排行,来决定选师的先后,若是哪位师弟师妹暂时不愿收徒,可不出席拜师会,而每位出席盛会的师弟师妹,最多只收两名徒儿,这样的安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这选师父的规矩算是立下了,往年哪位徒儿拜哪位师父皆是内定好的,今年也算是一项创新了。 此时,千帆冒出一句:“大师伯,此次比武是不是所有弟子皆可参加?” 玉阳子道:“这是自然的。” 千帆随即看向身后的素凝,故意高声道:“那素凝也可以参加吧?” 此话一出,仿佛是一道冷风吹过,除了千奕、千帆,其余众人无不滞了一滞。数十道目光聚拢到素凝身上,弄得她羞窘不已,只好垂下头去。 后排的弟子中响起一声冷笑,却是银茹发出的。作为弟子,这样的行为委实失仪,玉阳子向她投去警告的一睐,她这才连忙收起讥讽的神色。 玉阳子气定神闲地说道:“当然,素凝也是弟子之一,自是有资格参与比武。” 千帆笑容可掬地说道:“那便好了。” 千帆这话里的袒护显而易见,众人都听得出他对素凝感情不一般。 接着有商讨了一些具体事宜,众人便散了。玉阳子与玉清子在七位大弟子的簇拥下先行离开,小徒儿们殿在后头,其中素凝与夏侯逸在最后面。 夏侯逸趁机与素凝寒暄,他关怀地问: “师妹,你在这儿过得如何?” 素凝道:“多谢师兄挂念,我过得很好,公子和姑姑都对我很照顾。” “那便好了……”夏侯逸由衷地说道。 素凝也不忘鼓励他道:“师兄,你也要多保重身体,希望你在比武中能取得佳绩。” “承师妹的贵言。”夏侯逸脸上又浮现羞怯。 两人正相谈甚欢,全然不知道身后正有一双别有用心的眼眸在注视着他们—— 秋儿隐藏在侍女堆里面,她望着前方的夏侯逸和素凝,眼里闪过了险恶的光芒。 人们都散尽了,素凝跟随着千帆和千奕走到庭院里,她将发髻上的发钗取下来,双手呈给千帆。 “公子,谢谢您。” 千帆摆手:“不必还给我,你留着吧,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 时间来到一个月前—— 千帆带点坏心眼地问素凝: “他们之前这般看低你,你想不想把他们吓一跳?” 素凝不解:“吓一跳?” 千奕也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瞅着他,千帆嘻嘻坏笑,说道: “你而今的修为突飞猛进,千惠师兄他们都还不知情,特别是那些曾经欺负你看不起你的弟子,你不想给他们来个大耳刮子,让他们大吃一惊吗?” 这听起来还挺解气的,只是素凝素来宽宏大度,从不计较过去的得失。她摇头道:“这倒不必吧……” “怎么?你不想出一口恶气吗?”千帆说道:“你先别让他们知道你目前的修为,等到正式比武那天,才亮出真材实料来,保准能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下巴掉地。” 这时,千奕也说话了:“我认为,确实有必要隐瞒你而今的实力。” 素凝没料到连千奕也这般认为,千奕见她满脸困惑,便道:“轻敌乃兵家大忌,太早在对手面前暴露实力,会引起对手过早的防备,适当地掩藏自己的实力,对你日后取胜也会大有裨益。” 千帆也附和:“对啊,你下个月跟我们出席聚议的时候先别让他们瞧出你的灵力来,等到正式比武那天,绝对能技惊四座,一鸣惊人!” 他们虽说得在理,可素凝还是有所迟疑:“可是这样……不是骗人吗……” 千奕只说了四个字:“兵不厌诈。” 素凝这回彻底信服了,她不再迟疑不决,于是又问道:“公子,那要如何才能掩藏我的灵力呢?” 千帆道:“这有何难?你等等……” 他对“三郎”说道:“三郎,把‘文饰铁’拿来。” 三郎的镜面很快荡起涟漪,镜中逐渐浮出一根其貌不扬的黑铁,那黑铁约莫有半尺长,一指宽,通体乌黑。 千帆拿起那根黑铁,他轻松平常地问素凝: “你想要发簪还是发钗?” 素凝不解,于是说道:“都可以……” “那就给你变个发钗吧……”千帆自言自语道,他白皙的手掌里泛起一股淡淡的光芒,那块黑铁被光芒包裹住,接着变为一根通体明亮光棒。 素凝惊奇地看着,那名为文饰铁的宝物,如同受热变形一般,从光溜溜的形状变成了具备各种花纹和图案的饰品。光芒散去后,千帆手中出现了一支精美的鎏银牡丹鸾鸟纹发钗。 素凝看得好不惊讶,今个儿她又是见识到一样了不得的宝贝了。 然而,这文饰铁也不是只会改变外形而已,它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千帆为她解释道:“这叫文饰铁,乃魔界神铁,将它佩戴于头上,能按照你的意愿,遮盖住你的灵光,起到掩藏实力蒙混敌人的效果。” 千帆拿着发钗要为她戴上,在古代,男女相亲时,男子将发钗插到女子发髻中叫“插定”,也就是定亲的意思。素凝不至于懵到连这般世俗规矩都不懂得,她忙不迭接过去,自己亲手安插进发髻上。 千奕见她急着与千帆分清界限,他的嘴角蕴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得意笑容。 素凝戴上发钗后,千帆提点道: “你在心中思量,希望呈现何等灵光。” 素凝心想着,我要初层一等的灵光。千奕与千帆以辨识术窥探她的灵光,果真见她的灵光从初层五等减弱为初层一等。 千帆拍手道:“好咧!聚议当日你就用这等灵光出现在他们面前,保证他们谁都识破不了!” 于是,又回到当下—— 素凝听千帆又要给自己送礼物,只觉却之不恭,受之又有愧。她摇头轻道: “公子,您已经帮了我许多,奴婢不能受您的礼……” “我帮过你,你不也帮过我吗?你若是过意不去,日后多来我宫中凑凑手便是了。”千帆直白说道。 “可是,奴婢……”素凝为难地看着脸漠然的千奕,而今千奕三天两头地便带着她外出,到山中种植杂草或为患病的植物治病,她怕是抽不出身去给千帆凑手了。 第五十二章 镜中修行 千帆将她伸过来的手推回去,道:“这文饰铁我还有许多,送你一个不算什么事儿,你也别整天大惊小怪的,本公子难道还缺这一两样宝物吗?” 素凝听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就不好再坚持,她道谢着收下了那文饰铁。千帆不忘告诉她: “如果你不喜欢发钗,将之拿在手上施以灵力,它便会变作你心中所想的饰物了。” 素凝心道,自己而今拥有随心化形的“如意天羽衣”和“文饰铁”,日后都不必做新衣裳和买头饰了。 距离大比武还有一年的时间,弟子们全都愤发图强,勤加苦练,务求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素凝而今灵力修为虽高,却没多少实战经验。 千帆也帮过素凝修炼,然而千帆太心软了,每回总是舍不得下狠手。对打时一旦素凝落到下风他便收手,多次之后,素凝发现这不利于自己修炼,为了增强实力,她大着胆子向千奕提出,请求他与自己对练。 千奕二话没说就应允了,然而,他却不是“亲身”与她对打—— 素凝站在一处十丈见方的青石板擂台上,四周一片乌黑,这里是千奕的乾菱八卦镜的境内。约莫一刻钟前,她被千奕丢进镜子内,千奕的镜子仙是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他引领着素凝来到这个擂台上,让她站在台上等候。 素凝心中忐忑,不知道有何事情在等待她,千奕也没明说,只是让她进去镜子里,说是新的修行。 素凝在台上等待着,周遭静谧得叫人心寒,耳边听到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仿佛这个世界里只有她的存在。 漫长的等待里,素凝不敢放松,她一直都处于高度的警觉戒备的状态,神经绷得如拉紧的琴弦。 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素凝立即扎稳马步,准备应战。 擂台的一侧,一道身影缓缓行来。素凝看清对方的模样后,唬得心中一凛。 男子十五岁出头,他身穿青色道袍,一根黄杨木流云道簪贯穿头上的髽髻。来者是谁?竟是那位与素凝一样,修行停滞不前、于二十年前下山离开的张通! 张通怎么会出现在此?素凝思绪迁回百转,全然愣在了原地。 张通已径直来到她面前,他一语不发,站在距离素凝五步之遥,拱手向她施礼。素凝也慌忙回礼,她正欲问道: “师兄,你为何……” 张通不理会她的话,只是道:“师妹,请赐教。” 这是什么意思?素凝还在费解中,张通陡然向她出招,两掌劈向素凝,素凝惊而不乱,侧身躲开了。 张通接连向她攻来,素凝虽心中困惑,却还是接下了他的招数。素凝经过十数年的苦练,武艺根基扎实,反应敏捷,动作轻巧。张通的进攻杂乱无章,招式单调,来去都是那三板斧。他的进攻除了第一下让素凝有点措手不及以外,后面的每一招每一式皆被她轻松化解。 素凝因长期绑着沙袋练武,而今可谓身轻如燕,力大如牛。她在张通露出破绽的一刻,纵身跃起,踢出一记高蹬腿。张通不堪一击,他像断开绳索的拳击沙包一样,被踹得飞出擂台以外。 素凝惊觉自己出脚太重了,她向张通飞去的方位跑去,低喊着: “师兄!你没事吧……” 素凝走到擂台边缘,底下只有黑魆魆的一片,什么鬼影都看不到。素凝眼力极好,可任凭她瞪大双眼,却仍旧没寻到张通的踪影。 这一连串的事件着实太不寻常了,素凝的心头疑云重重。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来,此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素凝连忙回过头去。 台上又上来一人,这回却是素凝的好友“苏瑛”。素凝这回比看到张通还要惊讶,简直吓得无言以对了。 一袭白袍、头插素铜道簪的苏瑛,向素凝拱手道:“请赐教!” 素凝还想问话,苏瑛不由分说地又向她发起进攻,素凝一面闪躲一面问道: “苏瑛!你为何在这里?发生何事了?” 苏瑛充耳不闻,只顾出招,她使出了穿掌、搬拦锤、上步七星等解数,素凝一时分神,被她一掌击中左肩。 这一掌可谓毫不留情,素凝只觉肩上传来钝痛,震得她胸口发闷。她不敢再分心,全神贯注应敌。 她双手交叉格下苏瑛随后而来的踢腿,再借势将她一推,顶了回去。苏瑛重心不稳,往后连打了几个趔趄。这本是极佳的反击机会,素凝却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好友,心慈手软,无法全力出击。 这便给了苏瑛喘息之机,苏瑛稳住步伐后再度攻来,她这回的招式可比方才的凌厉多了,每一下都冲着素凝的命门而来,似要将她置于死地一般。 素凝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与昔日的朋友拳脚相对,她继续躲避,就是不出招。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在素凝不备之际,她的身后猝不及防又闪出一条人影来。 素凝闻得颈后掌风传来,她在躲开苏瑛进攻的同时,往侧面翻了个筋斗,背后那人一掌落空。 素凝稳稳落地后,定神一看,在她后方偷袭的也是一名同门的师兄。那人与苏瑛一样,戴的是素铜道簪,为第八级的辛未弟子。 素凝渐渐觉得事态蹊跷,这些弟子们,为何会出现在千奕的镜中?他们为何一来就要与自己较量? 此时,她猝然想起自己进来前,千奕说过的话:“你到我镜中去,自有你的对手。” 素凝心灵福至,如醍醐灌顶。 张通、苏瑛他们,难道就是千奕说的她的对手?素凝看向那两名以掎角之势向自己夹攻而来的人,眼前这“苏瑛”虽是素凝熟悉的容貌,却全然没有苏瑛本人该有的神采。素凝想起适才被自己踹下擂台便消失无踪的张通——她总算是顿悟了! 而今这般困兽之斗,素凝也无法留有余力,她终于奋起反击,她双手竖拳同时当下攻上来的二人,固本运气,意守丹田,以借力打力将他们反弹回去。 素凝这反作用力不容小窥,两名对手都被推开到三丈以外。素凝这回捉紧了时机乘胜追击,她陡然发力,如一头疾奔的豹子,眨眼间便闪到另一名弟子面前。 素凝一招“如封似闭”,双掌一推,将对方整个拍到了台下。那弟子一声哀鸣,青色的身形跌进了黑暗的擂台下。 素凝趁“苏瑛”反击前,又以雷霆之势飞蹿上去,她一手挡下苏瑛的劈掌,身形一晃,闪到了她的背后。 苏瑛的身后全是破绽,素凝揪住她的衣领和腰带,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扛过于头顶上。苏瑛像无法翻身的乌龟一样,挥舞着手脚挣扎起来。 素凝稍微一使劲,便将她投掷了出去。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擂台半空划过,落入了无边的漆黑里。 素凝以一敌二,到底还是轻松获胜了。苏瑛等人跌下擂台后便再也没出现,素凝在台上站了须臾,又有新的对手出现,不出所料,来者也是素凝的同门师兄。 素凝渐渐摸清规律了,这些人,是按照弟子的品阶,从低往高登场的。一开始是每隔半刻钟便会出现新的敌手,到了后来,对手灵力增强,出现的间隔也久一点,但也不过是一刻钟一个。 若是素凝不及时将上一名对手打败,就会面临以少对多的局面。 对手越到后面越难缠,加上车轮战消耗了素凝的大量体力。当素凝对上三名第七级的“庚午”弟子时,终于败下阵来。她节节败退,退无可退,被逼到擂台边缘,最后被踢出了擂台外。 素凝砰地摔在地上,在她落地的一刻,四周豁然一亮。素凝发现自己倒在了一片布满碎石的荒地上,那些细小尖锐的石子硌得她身上生痛。 素凝忍着疼痛,艰难地爬了起来,前方的擂台也当着她的面渐渐消失了。经过一场恶斗,她早已精疲力竭,气喘吁吁。素凝坐在地上,手边摸到一物,她低头一瞧,见是自己的道簪。 那黄杨木道簪,此时已断成两节,估计是素凝落地之时不慎折断的。素凝拿起那根断裂的道簪,心中百感交织,说不出味儿来。 这时,那名老爷爷模样的镜子仙又凭空出现了,他一团和气地告诉素凝: “余姑娘,你今天的修炼到此为止,请回去好好休息吧。” 素凝收起道簪,应道:“好的,劳烦您了……”。 她明白到一旦自己掉下擂台,修炼便会告一段落。镜子仙把她送了出去,素凝从镜中之境出来后,便看到了满脸担忧的千帆和一脸平静的千奕。 “公子……”素凝正要施礼,千帆一个箭步跑过去拉住她,素凝身形僵住了。千帆将她从头到脚查看了一番,素凝灰头土脸地,身上有多处伤痕,连漂亮的脸颊上也出现了淤青。 他随即扭头冲千奕怒道:“你让她做了什么修行?怎么会伤成这样了?” 第五十三章 修炼方式 素凝被他的怒气唬得心底一颤,千奕轻描淡写地说: “修行的过程中受伤是在所难免的,难道你还希望每位修行的人都能毫发无损吗?” “去你的在所难免!”千帆义愤填膺地护住素凝,吼道:“居然让她跟镜子里幻化出来的弟子对打!还搞车轮战!那些假人都是没人性的!出手不知轻重!打死人都不会收手的!” 千帆的话印证了素凝的推断,那镜中的弟子们果然并非活人,而是千奕以拟态法术制造出来的假人,这些假人的模样和行为皆与原型无异。素凝比武之日,任何一位同门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对手,而今千奕正好为她提供了一个预先演练的良机,既能增强她的实战经验,又可摸清敌人的底细。 估计其他任何弟子,都不可能得到这般神乎其神的修炼方法。, “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千奕继续不以为然。 “你少来!你就没有更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吗?”千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要提高她的修为,这便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屁!素凝还那么小!就知道你这人冷酷无情!一点不晓得怜香惜玉!” “她是来修行的,不是来享福的。”千奕的语气一直都保持着冷淡,叫人全然察觉不到他对素凝的异样情愫。 “素凝与其他弟子不一样!我就乐意让她享福!有我保护她就够了!”千帆放下豪言壮语,听得素凝又是羞窘又是无措。 千奕凉凉地问:“你能护她一辈子吗?万一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不在呢?” “就算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身边,但我可以给她做一些好用的武器!而不是让她受这种严酷的折磨!” “这不是折磨,何苦她只是受了点小伤。”千奕的作风乃为“爱你就要严厉地磨练你”,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所谓的“鹰父”。 素凝见他们为了自己起争执,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她扯住千帆的衣袖,极力解释道: “公子,您不必紧张,我没事的!这些小伤很快便能痊愈了!” 她说完,立即念了归元咒,让自己的伤口全部痊愈。 本想发作的千帆目瞪口呆:“你学会归元咒了?” 素凝点头:“是的,是师父教我的。” 她心想,自己下回离开镜之界前一定要先把疗伤,免得再引起千帆与千奕的争端。 千帆听完,却以古怪的口气问道:“师父?哪个师父?” 素凝心道不妙,她习惯性地称呼千奕为“师父”了,千奕实际上还不算是她正式的师父,她这样是否太厚脸皮了。 素凝正不知如何应对,千奕倒说话了:“是我教她的。” 千帆又瞧向他,用明显沉了一沉的声音问道:“你收素凝为徒了?” “只是教会她拳法与几个法咒罢了。”千奕一语带过。 千帆素来直性子,他也不顾千奕的感受,直白地劝告素凝:“素凝,你可不能拜师兄为师父啊,他这人麻木不仁,出手狠辣,你跟着他会被他欺负死的。” 千奕被他这般“污蔑”,却是神色如常,淡然若素。 素凝怯怯地看向千奕,她对千帆嗫嚅道:“可是……不是说严师出高徒吗……” “怎么?你真的想拜师兄为师吗?”千帆大感意料。 千奕瞄了素凝一眼,接着看向窗外,摆出一副本公子不在乎的清高姿态,谁都不知道,他此时的内心其实汹涌澎湃,暗爽不已。 素凝见千奕不睬她,因不知他的想法,她此时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奈何话已出口。素凝轻道:“若是我有资格……而公子又不嫌弃的话……” 千帆得她这话,俊脸这就垮下来了。 “干嘛了?让我当你的师父不好吗?”千帆酸味十足地问。 素凝见他脸色不悦,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我觉得……千奕公子的修炼方式比较适合我……” 这时千奕已经踱步走出房间去了,免得自己因听到素凝的心声而过于得意忘形。 房间里的千帆不死心地问:“他什么修炼方式了?我的修炼方式就不好吗?” 素凝不会撒谎,又不想伤他的自尊心,便婉转说道:“您的方式也不是不好……只是收效甚微……千奕公子虽严厉,可是每回都能使我获益良多……所以……” 千帆老大不高兴了,可是又无可奈何。他也知道素凝说的是事实,师父过于疼爱徒弟,对弟子的修行只会有害无益。他也着实做不到像千奕那般,用这种看似残忍实际效果显著的方法来磨练素凝。 千帆不忿地嘟哝道:“真是的……本来还想等你参加完比武就招你为徒的……” 素凝愧疚地表示:“多谢公子的器重……我能否取得好名次,还是未知数呢……” “你也别妄自菲薄。”千帆道:“我瞧你而今的修为,在弟子里面少说能排到前三位,加上师兄而今这种严苛的训练方法,到了比武之日,保准能夺冠。” “多谢公子鼓励……”素凝羞涩一笑。 千帆末了又道:“不过师兄说他未必会招徒,这样吧,咱们先说好了,若是届时师兄不出席拜师宴,那你就得拜我为师哦。” 没想到千帆甘心当备胎,素凝感动之余又觉得无比内疚,她点头道:“承蒙公子不嫌弃我……” 千帆揶揄道:“现下是你在嫌弃我吧?” 素凝俏脸微红,窘态浮现。 千帆也很是无奈,明明是他与素凝认识在先,对方而今与千奕的亲厚程度却更胜于他。说来千帆也不得不服气,威严稳重的千奕比起轻佻浮夸的他,确实更有尊长的风范。 于是千帆也就不再自讨无趣了,只是一再叮嘱素凝,说千奕是个没人性的冷血动物,让她修炼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点,若是千奕做得太过火,一定要告诉他。素凝见他像个在夫子面前失宠的孩子一样,老是在她面前诋毁千奕,唯有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从这日起,素凝便开始了新的修行。她每天下值后,匆匆用过晚膳,便回到玉簪馆换上道袍,再赶到翠林苑,进入千奕的乾菱八卦镜,与镜中的“假人”过招对练。 素凝头一天统共打败了十二名弟子,隔天修炼的时候便是从第十三位出场的弟子开始过招。素凝有备而来,加之一开始体力充沛,很快就把前天将她踢下擂台的几名弟子打败了。 她又接连战胜了五名“庚午”弟子,对手越发强悍,素凝到底还是没能撑到最后,又被扔下擂台。 门内弟子除了素凝,共有四十四人,出场顺序按武功和灵力排列,素凝前几天势如破竹,打败了三十人,到了后面可就没这这般好光景了。素凝每天至多只能战胜两人,后来遇上了庚午级里面修为较高的任飞、葛萍等人,她便再也讨不到好果子吃了。 素凝用了三天时间才打败任飞,接着连续五天都被葛萍踢下台去,她此时也深刻感受到自己与对方实力上的差距。葛萍的灵力修为是初层四等,比素凝低一级,然而她自小习武,根基稳固,素凝对上她竟毫无招架之力。 况且排在葛萍后面的还有织云、夏侯逸等四名己巳级弟子,素凝明白夺冠绝非易事。因为每回都失败得太快,素凝而今进入镜之界不到一刻钟就被扔出来。 千奕每回都是从容不迫地坐在外面煮茶品茗,见她铩羽归来,他也不置可否。素凝因愧对于他,都不敢直视千奕的眼睛,出来后便匆匆告辞,自己回到玉簪馆,继续在院子内苦练武功去了。 千奕嘴上从不安慰开导她,只是默默地为她减轻了差事,好让素凝有更多的时间休养和琢磨武术的奥义。 素凝的好友冰儿、琴儿也都知道她为了参加大比武而艰苦备战,她们都尽自己所能地帮助素凝,譬如在她练武时给她送茶水,或者帮她清洗衣物等。素凝面对她们的殷勤关怀,只有满腔的感动,为了不辜负好友们的期盼,她决心要更勤学苦练。 素凝第一天修炼时将发簪折了,她没有多余的饰物,不得已之下,便将千帆给的“文饰铁”化作一根发展,暂时顶替着。结果没练几天,却是连道袍都弄破了。那道袍是以仙术所制,弄破了唯有送到城中的针线馆缝补。 素凝一时没了适合练功穿的衣物,某天只好穿着自己上山之时的衣物来修炼。千奕见了,淡淡然说道: “你那如意天羽衣,不怕弄脏也不怕弄坏,穿着来修行也无妨。” 素凝受他点拨,隔日就穿上了由天羽衣幻化而成的道袍前来练功。她一开始还认为这天界衣服很娇气,没想到真如千奕所言,此衣不沾尘土,不染风霜,撕扯不破,水火不侵,果真是圣品神物。 只可惜,这些宝物毕竟只是面子工程,对于她的修行并无实际效用,素凝要想再攀高峰,还是得靠稳打稳扎的真功夫。 第五十四章 设下陷阱 这天,素凝又是头一个用完晚膳的,她风风火火地赶回玉簪馆。素凝穿上如意天羽衣化成的白色道袍,走到案头,从妆奁里取出文饰铁。她正戴上发簪,就见一封花笺压在了她的妆奁底下。 素凝困惑地拿起那信笺,打开一看,上面是几行锦鳞翩翩的字迹: 师妹,请你于酉时,至砗磲宫的“琅玕阁”相见,有要事商讨。 落款处为一个“逸”字,名字带逸字,又会称呼她为师妹的,素凝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了——夏侯逸? 素凝拿起信笺步出房门,她举目四看,玉簪馆内只有她一人,其余侍女都还在月季厅用膳未归。 这信不知道是何人送来的,素凝虽不解,却也没疑心到别的方面去。一来琼珂城内向来太平,从未听闻出过什么事故;二来夏侯逸与她算是共过患难的挚友,对方约她见面也合乎情理。 素凝见天光渐收,晚星初现,眼下已是酉时,她不疑有他,拿着花笺便往琅玕阁赶去。因大多数人皆在屋中用饭,素凝这一路上也没遇上几个人。 她来到琅玕阁外头,那是一处两层高的藏书房,建在一片青草修竹之中。素凝在墙垣外绕了一圈,却没寻到夏侯逸的影踪。 莫非他在里面?素凝走进院子内,来到琅玕阁的朱漆大门外,她此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疑虑,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合礼数。 素凝瞧了瞧里头,纱窗里透出一层昏黄的灯光,估计里面确实有人。素凝谨慎地敲了敲门——笃笃笃! 敲门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响起,却有一股瘆人的感觉。 素凝竖耳倾听,里面传来了细细的呼吸声。素凝断定内里有人,她低声喊道: “师兄——是你吗?” 对方却不回答,原本细微的呼气声竟变作粗喘,听起来极不寻常。素凝心觉异常,当即推门而入。 屋顶上嵌着的巨大夜光珠,正散发出幽幽的光芒,琅玕阁里排满了整齐划一的书架。素凝进门后,一股书籍的墨香味扑面而来,除此以外,还夹杂着一股诡异的香味。 那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很是微弱。素凝因长期照料花草,对各类植物的香气也有所辨别,她嗅出那些气味里混合了紫稍花和母丁香。素凝未来得及细想这些香气的来源,因为她发现了正坐在内排书架底下的夏侯逸! “师兄!”素凝飞奔过去。 夏侯逸在地上盘腿打坐,他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呼吸也很急促。他见到素凝,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师妹……你……怎么在这儿……”他以干哑地开口,声音里似乎饱含着压抑与忍耐。 素凝错愕问道:“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我……没有啊……”夏侯逸的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 素凝蹲下,将兜里的花笺递给他:“师兄,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夏侯逸匆匆在那信笺上扫过一眼,便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地喘息了起来,他的脸色越发不妥,像醉汉似的双颊酡红,两眼微饧。 素凝忧心忡忡地向她伸出手:“师兄?你怎么了?” 夏侯逸咬着牙关低声喝止:“别碰我!” 素凝的手停在距离他三寸以外的半空中,就在此时,她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一声——“砰”,门被关上了。 素凝心头警钟大作,她正要起身去追,方才不让她碰的夏侯逸,此时却猛然一把捉住她的手。 素凝顿了一顿,回过头去。夏侯逸扯住她,他喘息不已,用一种灼如烈焰般的眼神紧紧地锁着她。这样的夏侯逸,不知为何,让素凝浑身不寒而栗,她感觉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师兄,你怎么……”素凝正待询问,猝不及防被他扑了过来。 夏侯逸像失去理智一般,狠力抱住素凝,他身上滚烫得像火烤一般,素凝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热度。 素凝头脑里嗡地一声,夏侯逸在她耳边低喘道: “素凝……” 素凝感觉自己被他推着往后压,她不及细想,只顾死死撑住。素凝猛一使力,将夏侯逸顶开。夏侯逸力气没她大,加上未及防备,被她推得撞向书架。 唰啦啦——几本书从架子上砸了下来,敲在了夏侯逸的脑门上。 “师兄!”素凝惊呼,心想自己是否出手太狠了。夏侯逸跌坐在地上,素凝正要去搀扶他,他又猝然蹿起,饿狼扑食一般朝素凝而来。 素凝最近天天进行实战练习,反应力大有提高,没等夏侯逸接近,她便使出舞空术腾空而起。 夏侯逸居然也不折不挠地御空飞起来追她,素凝此时总算是发现问题所在了,夏侯逸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一样,全然不可理喻。 两人在书架上空飞驰追逐,素凝往出口飞,正要夺门而去。外头却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来者有五人,一女四男,女的走在前头,脚步匆匆,已经来到琅玕阁的院子外了。 素凝当机立断地从空中落下,夏侯逸还在穷追不舍,素凝这厢刚落地,他这厢就从后面抱了过去。 尽管素凝还没摸清实情的来龙去脉,可她心中已有了基本的判断,她飞快地回头,给夏侯逸念了一个咒—— 门外,小梅挑着一盏羊角灯,走在前方为众人引路。 在她后面跟着千奕、千帆、千惠和千广四人,其中性情急躁的千广是走得最快的。小梅停在琅玕阁门外,她正要抬手敲门,千广已经疾步越过她。 他粗鲁地一脚将门蹬开,两扇木门啪嗒一声往两边弹开。 千广撩起衣袍,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千惠等人紧随其后。这时,里面走出一名手捧书籍的少年来,他见了这架势,显然也被唬了一跳。 “弟子见过诸位师父……”夏侯逸朝众人行了一礼。 千广吹胡子瞪眼地问他:“你在此所为何事?” 夏侯逸一愕,答道:“回师父,弟子三天前得到您的首肯,允许弟子来琅玕阁查阅古籍。” 千广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他推开夏侯逸,直奔入里面,在书架里来回走着,似乎在搜寻什么。 夏侯逸神色如常地站在原处,这时,千惠与千帆也在屋内踱了两圈。千奕则是站在门边,一脸若有所思。 小梅在外头,探头缩脑地看着屋里的情况。 千广蓦地在一排书架前停下,他高声道:“逸儿!过来!” 夏侯逸忙不迭走去,千帆等人也围了过去,千广指着地上一堆散乱的书籍,问道: “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夏侯逸赶忙恭顺地回答:“请师父赎罪,这是弟子取书之时不慎碰落的,还没来得及整理。” 夏侯逸作为弟子,一直表现出色,千广素来看重他,于是听完他的解释也就作罢了。几个人又在屋内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一无所获。 这时千奕也走进来了,他吸了一口气,眼内精光闪过。千帆两手交叉托着后脑,吊儿郎当地问: “没找着吗?不是说有侍女来此与他私通吗?” 夏侯逸一听,随即骇然变色。千广直截了当地问他: “你可是约了侍女来此见面?” 夏侯逸连声叫冤:“师父,弟子一直在此查阅书籍,并未看到有什么侍女啊!” 千惠捋着长髯,默不作声。千帆冲门外的小梅喊道: “小梅——” 小梅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千帆问道:“你不是说看到有女子进来了吗?” 小梅轻咬樱唇,颤声道:“奴婢确实看到了呀……” “那人呢?”千帆颦眉问道。 “奴婢不知……”小梅硬着头皮坚称道:“奴婢确实亲眼看到有位侍女打扮的女子进来了,不知是否躲起来了……” 千广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堆书,那书里头若是要藏下一名女子,也未尝不可。他立即掉转脚步,冲到那堆放了书籍的书架前。其余的人也都跟上前去,千广毫不迟疑地抬起脚将那堆成小山的书拨开—— 书本唰啦啦地往旁边倒下,书堆里还是书,可没什么穿绿裙子的侍女。 其余人等又四下查看一番,千奕没怎么动作,只是暗暗地深呼吸,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海墁天花,天花以木格篦为骨架,满糊麻布,上绘繁复的团鹤和花卉彩画。 千奕看着一团头上一团彩画,眼内的寒光若隐若现。 众人彻底搜寻过后,千广以质问的眸光瞪向小梅,后者语塞了。千帆也狐疑地打量着她,又问: “你是否看错了?” 小梅已经慌得魄散九霄,这跟计划中的全然不一样啊,亏那秋儿还说此计谋万无一失,派她充当马前卒。害得她劳师动众地喊了这么一大帮举足轻重的人过来,而今她该怎么收场才好? 她结巴着回答:“奴婢……真的看到了啊……她……她穿着绿色的裙子,还梳着两个发髻的……” 小梅说的女子的打扮,正是琉璃宫侍女的统一着装。此时,一直保持缄默的千奕冷冷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那是我宫中的侍女吗?” 小梅被千奕冰冷的语气震慑得一阵胆怯,她支吾其词道:“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她一定是躲起来了……” 第五十五章 搜寻线索 千广怒道:“你说她躲起来了,以本座和师兄师弟们的道行,还有谁能躲在我们眼皮底下不给发现的?难道这侍女的修为竟比我们还高吗?” “可是她真的从门外进来了,奴婢亲眼所见……”小梅执拗地说道,还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瞟向夏侯逸。 夏侯逸随即愤慨说道:“在下一直在房中看书,并未看到什么女子进来过,这位姑娘,你莫不是要陷害在下吗?” 小梅立马一蹦三跳,她自己做贼心虚,却恶人先告状地喊冤:“我没有!我是真的看见了!” 千帆也加入了逼问的行列,他冷着脸问道:“你总是说你看到了,可是人呢?在哪儿?” “奴婢也不知道!可奴婢真的看到了她进来了嘛……呜呜……”小梅被逼得走投无路,于是用上了女人的必杀技——哭功。 在场的大老爷们一见她哭了,也都不好再为难她。夏侯逸虽不说话,可他紧捏着手里的书籍,脸上的忿恨之色挥之不去。 正僵持着,千惠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如此看来,恐怕是小梅姑娘一时眼花,看错罢了。” “奴婢真的……”小梅不但不领情,还要继续申辩,被千帆横来一记警告的眼色,她这才慌忙噤口。 千帆平素里和善可亲,而今却对她面露怒容,这让苦苦恋慕着他的小梅无比心伤。 一心要来“捉奸”的千广则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扔出一句:“以后这种事,弄清楚了再来通报!” 他言罢,大阔步离开了,千惠向夏侯逸安慰几句,大意是让他别放在心上,随后也跟着离去了。 千帆则是看都不看小梅,他一甩袖,径直走出去。小梅感到他全身都散发着怒气,自己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陷害成素凝,反倒让千帆对她生厌,她在心底咒骂着秋儿,一面抽噎一面跟在千帆的身后。 千奕是最后一个离去的,夏侯逸一直恭敬地送着他们出门。待师父们都走远后,夏侯逸才机警地退回房间内,他进房间后,抬头冲屋顶唤道: “他们都走了——” 这时,屋顶上那一大片花纹中的一块,缓缓地隆了起来,那花纹从屋顶分离开来,竟是一块与那海墁天花一般样式的巨大花布。 藏身于花布底下的素凝,披着那块布跃下,那布渐渐恢复成纯白无暇的天羽衣,素凝又将之穿回身上去,天羽衣最后变回了她一开始所穿的道袍 素凝被闷得满头热汗,夏侯逸也是抹了一把冷汗,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多亏了你这些宝物,不然咱们若是被师父逮到了,真是百口莫辩。” 素凝点头,她摸了摸发髻上的文饰铁,也道:“是啊……我没想到这文饰铁还能隐藏我的灵气,要不然,就算藏在屋顶上也会被发现的……” 原来,素凝在听见千广等人的脚步声后,她当机立断的地给夏侯逸念了“归元咒”,这归元咒能治疗伤病,更能解毒。 在夏侯逸恢复清醒后,千广一行已经来到门外了,此时离开已来不及。素凝无处可躲,急中生智之下,她脱下天羽衣,让它化成与天花一样的花纹,接着她以舞空术飞至屋顶上,用天羽衣裹住自己,像蜘蛛一般贴在天花之上。 幸亏房间内光线昏暗,加上素凝头上的文饰铁掩盖了她的灵气,这才堪堪躲过了千广他们的耳目。 两人走出房门外,开始琢磨起这次的事来,夏侯逸凝重地说道:“这次的事,不知是哪位歹人说陷害……我看那个叫小梅的侍女很可疑。” 素凝也有同感,自从上回千帆将小梅打的同心结送给她,小梅便对她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来。而且千广等人是小梅带来的,她自是最大的嫌疑人。 素凝想到这件事因她而起,却连累了无辜的夏侯逸,她对此深感愧疚。 “师兄……抱歉,是我牵连了你……”她向夏侯逸打躬致歉,夏侯逸连忙扶住她。 “师妹,这次是我过于粗心大意,才中了歹人的陷阱,你千万别自责。” “不是的,是我得罪了那小梅,才让师兄遭受此等无妄之灾。”素凝诚挚地说。 “师妹,你素来与人为善,为何会得罪那侍女呢?” 素凝轻道:“那小梅爱慕着千帆公子,她见我常常为公子办事,便误以为公子对我有意……” 其实千帆是真的对素凝有意,只是素凝不好意思承认。 夏侯逸感叹:“原来竟是为了这等事,此侍女的心肠真是歹毒。” 素凝其实也想不通,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许久没去过翡翠宫了,与千帆之间的相处也少了,小梅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要对她下此狠手? 而且,本次的阴谋部署严密,单凭小梅一己之力,估计难以实行,她的背后必定还隐藏着帮手。 素凝决定从头分析起,她问道:“师兄,你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毒的吗?” 夏侯逸适才的疯狂举动,正是中毒所致。夏侯逸也没什么头绪,他回想道:“我今日用过晚膳便赶过来了,并未食用异常的食物啊……” “师兄,你们晚膳吃了什么?” 夏侯逸如数家珍:“有清蒸桂花鱼,鸡丝鹿筋,糖醋荷藕,清炒苋菜,还有肉桂大枣汤。” 这些食物都挺寻常,素凝说道:“我在房间里闻到了紫稍花和母丁香的气味,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房间里一直有熏香,今天的味道与往日是有点不同。”夏侯逸提出疑点:“只是,若是那熏香有问题,为何你和师父他们会没事呢?” 素凝也不得其解,两人说着说着,已经来到门外,素凝还得赶去翠林苑修炼,于是与夏侯逸告辞,两人彼此叮嘱了一番,便分开了。 素凝沿着回琉璃宫的石子路,脚步匆匆地走着,当她拐过一处假山时,隐藏在假山后的一道人影猛然蹿出。素凝防范未及,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巴。 素凝大骇,感觉自己被拖进一个怀抱中,她正待挣扎,却闻到一阵熟悉的苏合香香气,素凝顷刻便老实了。 耳边吹进一句碎玉般高洁清冷的话语:“你在做什么?” 素凝霞飞双颊,肉跳神惊。对方将捂在她唇上的手松开,又贴着她白玉般小巧精致的耳朵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挠得她耳畔阵阵酥麻,素凝薄面含羞,侧过身去,她的脸蛋几乎贴到对方衣襟之上。 素凝后退一步,向对方略施一礼。 “公子……” 千奕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夜风拂过,他仙袂翩然,青丝飞舞,如谪仙临凡。 素凝见他在此拦截她,必定是方才在琅玕阁便已发现了她。她决定坦白从宽,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在房间里收到花笺,再到夏侯逸中毒,最后自己藏身于天花上的事从头到尾给他交代了。 千奕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那封信笺呢?” 素凝将收在怀中的花笺呈给他,千奕拿在手上,查看一番后,便收下了。千奕说道: “随我来。” 素凝跟上他的步伐,千奕要去的地方竟是事发现场——琅玕阁。 千奕与素凝进门后,两人站在内排的书架前,千奕问她:“你有闻到什么吗?” 尽管气味已经散去不少,素凝还是回答道:“有紫稍花和母丁香的气味。” 千奕满意地颔首,又问:“你知道这些气味有何用途吗?” 素凝想起夏侯逸中毒后的举止,她隐隐觉得那应该是一些催情的药,只是在千奕面前不好意思直说。 千奕径自说道:“紫稍花,母丁香,加肉桂,可调成催情药物‘合欢散’,那夏侯逸若是晚膳时使用过肉桂,加上这两样气味,便会中毒。” 素凝道:“是了,师兄说晚膳时他吃了肉桂大枣汤。” 这便能解释,为何中毒的只有夏侯逸了。 千奕循着香气,在靠近墙角处找到了元凶,缠丝牡丹翠叶香炉内,是燃烧殆尽的合欢散。 这下总算弄清问题的根源了,素凝又喃喃道:“不知这是谁设下的陷阱……” “小梅嫌疑最大。”千奕说道:“不过,她应该还有别的帮手。” 素凝道:“师兄也是这么说的……” 千奕用古怪的眼神睃了她一眼,他问道:“除了这封信笺,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素凝忙道:“你们来之前,我听到外头有脚步声。” “能认出是谁来吗?” 素凝摇头:“只知道是女的,脚步非常轻盈,不过并非小梅。” 千奕颔首,把握十足地说:“我会查明的。” 素凝听了,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踏实,仿佛有千奕在她的身边,就算天塌下来都不需要害怕。 素凝还有一处不明白的地方,她问道:“公子,您是如何发现我的?” 千奕没回答,而是蓦地靠向她,素凝一惊。千奕俯身在她发梢上轻嗅,道: “你身上的苏合香……我闻到了……” 千奕的鼻子真是比犬类都灵敏,素凝因长期与他在一起,身上很自然也沾染上了千奕爱用的苏合香。 素凝脸红红地,看着他渐渐移开。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回到翠林苑去了。 第五十六章 不容后患 青衣少年虎步生风,出拳势若狂狮,劈掌疾如闪电,攻守兼备,进退自如。素凝知道自己不可再拖延下去,她已经连续输给他二十四次了,昨天她也是一时大意被对方扔下了擂台。战场上胜负,都在一刹那中分出,她不允许自己再输第二十五次! 素凝化被动为主动,她英勇迎战,两手格下对方的拳头,对方一脚踢来,素凝稳住下盘,运起灵气,绷紧肌肉,硬生生挡下这一招攻击。 她以心运身,以肘催手,使出太极缠丝劲,将这一拳的力道反蹦回去。 对方被震得倒退三步,素凝算准了他的退路,趁他马步未稳,纵身使出螺旋踢。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对手虽以手阻隔,却因下肢不稳,很快便被几脚扫倒在地。 素凝不给他爬起来的机会,扣住他的脚踝就将他整个掀起来。 “啊——”对方惨叫,素凝知道对方只是镜中之境幻化出来的人,然而,就算真的是那人,在擂台之上,她也绝不能放虎归山。 素凝把对方抽起后,原地回旋起来,直把对方晃得头昏眼花。东西不分,她大喝一声,将他狠力抛掷出去。 随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台下,四周的黑暗也被光明驱散了。 素凝站在空旷的擂台上,望着自己脚下,孤单的影子在光亮之中逐渐缩小,最后汇聚成脚底的一团暗影。 她终于成功了……她终于将所有的同门都打败了…… 素凝恍惚地呆站着,心中一片空白,按理说她应该很愉悦才对,可她此刻的内心,却如同一片无风的死潭,荡不起一丝波澜。 素凝站了须臾,那位慈祥的镜子仙出现了。 “恭喜余姑娘,您已经完成了第一段的修行。”镜子仙说道,素凝心想,原来这只是第一段,说来也是,距离大比武还有半年,以千奕的严厉个性,他肯定是还为她设下了别的更为严苛的修行。 自己不应该将眼前的胜利看作终点,修行之路才刚开始呢。素凝暗暗下了决心,修行之路虽布满了荆棘和坎坷,可她而今也是渐入佳境了,她必须再加把劲,让自己再攀高峰。 素凝道谢过后,问道:“请问第二段的修行何时开始?” 镜子仙道:“公子让您明日再开始第二段。” “请问修行地点还是在贵地吗?” “是的。”镜子仙回答完,将素凝送了出去。 素凝从乾菱八卦镜飞身跃出,轻巧地落在了一旁的波斯地毯上。镜子就放在案头上,素凝出来后,正要向千奕报喜。平日里都会守在镜子旁边的千奕,今天却不见影踪。 素凝所在的房间是位于翠林苑一楼的暖阁,她正要移步走出房外,就听外面响起了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 素凝随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偷听他人讲话是不礼貌的,奈何素凝耳力太好,她是想躲都躲不开啊……素凝最后唯有选择跑到房间的角落里,只是此举收效甚微。 她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因为自己的听觉太灵敏而陷入这般尴尬境地。 外面的客堂内,千奕与千帆端坐于主位之上,一个神色冷峻,如飞雪凝霜;一个满脸愠怒,似蓄势待发。 秋儿与小梅跪在跟前,小梅早已泪盈香腮,泣不成声。 千帆用从未有过的恼怒口吻说道:“你此时倒知道哭,陷害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一点愧疚之心?” 小梅一叠声道:“公子,奴婢知道错了……呜……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奴婢知罪了……” 千帆怒道:“若不是师兄查明真相,你会认错吗?” “奴婢错了,您原谅奴婢吧……公子!求求您饶恕奴婢吧!”小梅可劲儿地跪下磕头,撞得地板砰砰作响。 她而今虽可怜万分,可千帆一思及她竟向夏侯逸下春.药,试图让夏侯逸玷污素凝,他就怒从心中起。千帆狠拍桌面,骂道: “你的心思这等歹毒!还指望我能原谅你?” 相对于小梅的嚎啕失态,秋儿可就镇定多了,她一直紧攥拳头,倔强地抿着唇。她不争不辩,可就给了小梅一线生机,小梅为了挽回失地,急忙撇清道: “公子!这主意不是我出的啊!是秋儿说要害凝儿的!是她收买了砗磲宫的厨子,让厨子做了肉桂汤!合欢散也是她弄来的,那封信也是她写的……呜……我只是听了她的谗言!她撺掇着我,让我把你们引过去,旁的事情都不是奴婢做的啊!” 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丑态,着实叫人不齿,千帆冷哼一声。 “你们狼狈为奸的时候不是挺亲热的吗?怎么?现下东窗事发了,倒变成与你无关了?” 小梅还在声泪俱下地为自己辩驳,秋儿脸色冷然,双眼直盯着地面,谁也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在小梅絮絮叨叨的求饶声中,千奕开口了: “秋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秋儿浑身一震,小梅也识相地合上了嘴。秋儿缓缓抬起头来,她的眼神无比坚毅,仿佛她是受了冤枉一般,这全然不是一名犯人该有的态度。千帆见此,心头怒火上扬,只是碍于秋儿是千奕宫中的侍女,他不好发作。 秋儿沉默半晌,不阴不阳地说道:“我没做错,我不会认错的。” 千帆气得两眼冒火:“你……” 千奕伸手格在他面前,示意他稍安勿躁。千奕居高临下地看着秋儿,脸上喜怒不形于色。 “你不说一下,你这么做的缘由吗?”千奕说话时语调平缓,波澜不惊。 秋儿眼圈微红,振振有词地说道:“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就该付出代价!” 她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千奕,没有一丝的回避。屋内一时陷入了冗长的沉默里,只能听见小梅发出的细细哽咽声。良久之后,千奕再度说话了: “能被抢走的东西,就并非本该属于你的。” 这句话掷地有声,原本姿态决然的秋儿,如被当头棒喝,她脸上的坚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化为乌有。 她双唇嗫嚅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最后,千奕用淡然的语气给出定夺: “琼珂城容不得你们了,你们请离开吧。” 秋儿不吭声,小梅又再次哭天抢地地喊道:“公子!别啊!求求您不要将我赶走!” 她边哭喊边膝行至千帆脚下,揪住他的衣袍下摆。 “公子!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小梅哭得涕泗交流:“求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千帆不为所动,只给出一句:“你包藏祸心,陷害忠良,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梅只好去求千奕,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公子!奴婢生在琼珂城长在琼珂城!您让奴婢上哪里去才好?奴婢未得道前还是您亲手种下的!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求求您饶恕奴婢吧!” 千奕的态度比千帆还要强硬,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你打回原形,让你回去琼英庭吧。” 小梅一听,吓得娇颜煞白,心胆俱裂,她蜷缩在地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没有回寰余地了。 秋儿与小梅离去后,素凝才小心谨慎地从暖阁走出来。千帆见了她,旋即莞尔一笑,迎上前去。 “公子。”素凝道了个万福,千帆问道: “练完了吗?” 素凝点头:“练完了,第一段都完成了。” 千帆大喜:“四十四个人都打败了?素凝,你太厉害了!” 如此夸赞,素凝可愧不敢当,她谦虚说道:“花了快半年才打败的……弟子羞愧。” 千帆可不管这些,总之就是要夸她。 “没有啊,你确实很厉害啊,这回可以好好休养了吧?从明天起,你午时的时候就到……”千帆正要提出让素凝去翡翠宫,千奕却以出言打断: “明天开始进行第二段修行,第二段从午时开始。” 千帆微微一愣,素凝低头应道:“是。” 千奕说完,兀自酷酷地转身往楼上去了。千帆牙痒痒地念叨了几句: “上吊也得喘口气吧……犯得着这般严厉吗?” 素凝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她无奈一笑,想起方才小梅与秋儿的事,她放心不下地问: “公子……你们真当决定要把小梅和秋儿赶走吗?” 千帆道:“是啊,你都听到了吧?” 素凝到底还是不忍心,她道:“她们只是第一次犯错……况且那次的事,我也没受到伤害……要不,还是再给她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千帆摇头:“素凝,你年纪还小,心肠太软。你没听过,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吗?她们嫉妒你,欲将你除之而后快,就算这次饶了她们,她们很快便会卷土重来,下回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阴险毒辣的手段来害你,师兄和我只是为了永除后顾之忧。” 素凝心里也明白,而今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她自认平日里与人为善,没想到还是遭受了这般陷害,她而今能做的,只有好好壮大自己,以应对任何敌人。 第五十七章 初赛混战 第二段的修行比第一段更艰苦,素凝在千奕的建议下,选取了长剑作为武器,剑被誉为“百兵之君”,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习武之人,务必要掌握御剑之术。 除了增加武器以外,环境也从寻常的擂台变成了各种险恶的地方,对手全是庚午级以上的弟子。 头一天在水中,素凝虽懂得避水咒,却因不适应水中的浮力,在战胜了三个人后便败下阵来。后又换成在熔岩喷涌的火山口,冰封千里的雪域高原,还出现了飞沙走砾的黄土沙漠,还有乱石纵横的悬崖峭壁。 这些环境皆是镜子仙幻化而成的,千奕告诉素凝,正式比武之时,擂台也会是这种幻化出来的恶劣境地。 素凝身上有一股遇强越强,越挫越勇的精神,环境越艰险,对手越是强大,越是激发她的斗志。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一晃眼又过去了半年,琼珂城迎来了八十年一度的“大比武”。 比武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乃赤手空拳的近身肉搏,会先筛下一半人,第二阶段就要上武器了,真刀实枪的对打。 比武当日,赤炫殿上,骄阳当空,仿佛也为这如火如荼的气氛增添威势。 大殿外的空地上,搭建起一方二十丈长宽的青石板擂台。场边幡旗飘扬,两溜大鼓架设在旁。 弟子们跟随着诸位师父在殿内向圣象贡香后,便分成四行整齐排列于擂台之下。丹墀之上,主位安放两张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下方一列七张紫檀木雕福如寿山太师椅。 玉阳子与玉清子端坐宝座之上,二人皆身着仙鹤麒麟锦纹法服,头戴上清芙蓉冠,法相**,圣洁尊贵。 以千奕为首的七大弟子位列其下,皆华服美冠,轻裘宝带,尤其是千奕与千帆二位,其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之英姿,叫不少女弟子们都看得目不转睛,心神激荡。 随着一阵激愤人心的鼓声,弟子中资历最浅千广手持拂尘走到台前,他展开双手,鼓声停歇,弟子们凝神以待。 千广朗声宣布:“今天将举行入门弟子大比武初赛,本次比试,将采用混战形式——” 众弟子正不明白何为“混战形式”,千广随即便说道: “比试开始后,所有参赛弟子皆站到台上,只要打败一名对手,即可进入明后两天的复赛!”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哗然声。 这样的初赛实乃闻所未闻,没想到师父们为了速战速决,会采取如此匪夷所思的办法。这种混战方式,既能省下时间,又能以最简单明了的方法刷下底层的弟子。只是对于一些级别低的弟子来说,便是苦不堪言了。 众弟子共同修行多年,对彼此的实力皆了如指掌。位于顶层的弟子只是不必担心会被盯上,而那些身处辛未级的弟子则是人人自危,比试一旦开始,他们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这样的情况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出现了转机—— 不少辛未级弟子都将目光放到了全场灵力修为“最低”的素凝身上,千广说说的比赛规则是,只需打败一人即可晋级,辛未弟子要想突围而出,只要干掉素凝便可。 千广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规矩:“本次比赛不可使用灵力,必须靠拳脚功夫,不可以多敌少,不可围殴,每人只能选择一名对手,身体离开擂台者判为失败。晋级者不可再攻击台上的人,其余的未晋级者也不可攻击已晋级者……” 很多弟子已经无心听了,大伙儿都在摩拳擦掌,目光在同门之间来来回回地梳巡着,寻觅着自己的目标。素凝感到无数不怀好意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她自是明白这是何因,她心情复杂地低下头去。 因为道簪已毁坏,她今天也是戴了文饰铁化成的发簪,于是在众人眼里,她还是那个灵力只有初层一等的垫底货。因此好多低级别的弟子,都将希望寄托在素凝的身上,只要抢先干掉素凝,就算是最末等的辛未级弟子,也能取得晋级资格。 人堆里,银茹与旁边那名跟她要好的辛未级女弟子小佩,细声耳语道:“待会一上台,你就守住那余素凝,可别给人抢了先机……” 小佩点头,银茹阴恻恻地笑道:“让她不自量力,不安分当个下人,非要跑来丢人现眼,咱叫她一上去就被踢下来。” “好……”小佩也冷笑起来,她大言不惭地说道:“这种废物,我一掌就能把她扇下去。” 这些话素凝都听到了,被别人这般轻视,她也只是置若罔闻,淡然若素。 一切准备就绪后,弟子们上了擂台,各自选了位置站好。素凝周遭全是对她虎视眈眈的辛未级弟子,看来大伙儿的心思都一样,都想着挑她这只软柿子下手。 知道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素凝也不恼,她会以自己的实力证明给他们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而今已是今非昔比了! 素凝这边被围困着,夏侯逸那边却是人人避之如蛇蝎,一丈之内无人敢靠近他,别说靠近他了,大伙儿甚至恐惧地躲避着他,与他同等级的己巳弟子身边皆是如此。欺软怕硬,算是人类最原始的共性了。 夏侯逸对于自己的晋级情况并不担心,他倒是担忧地望着那头的素凝。看到素凝成为这么多人的目标,他也不由得为她忧心,他很想过去为她抵挡一些敌人,却因二人之间的层层阻隔而不好接近。 弟子们各就位后,看台上的千广挥手示意,场内的一口大铜钟被道童撞响,三声雄壮而浑厚的钟声响过之后,千广一声令下: “大比武初试,开始!” 擂台上顿时杀气冲天,身影飞蹿。 素凝面前,竟同时有四人向她扑来,除了小佩,还另有三名辛未级的男弟子。适才千广说规矩的时候,明白提醒过不可以多对少,但这四个人谁都不肯放弃眼前的“肥肉”,只要将素凝打下台去,他们就胜券在握了! 那银茹也是个讲义气的,为了给好友扫平障碍,她用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飞身钳制住冲在素凝最前面的一名男子,对方眼里只有素凝,哪料到半路上会杀出个银茹来? 男子唬了一惊,旋即与银茹拆起招来,银茹是庚午级,修为比他高,武功也比他强,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扫下台去。 此时,前面冒出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啊!!” 银茹自己成功晋级,自然也盼着好友能进入复赛。她立即想到这是素凝被打败了,正欣喜地看过去…… 素凝稳稳当当地站在擂台之上,前面挡着两名呆若木鸡的男子。那两位男弟子本要冲向素凝,却不知因为何事,陡然收住了脚步。 银茹愕然,她的目光搜寻着小佩的身影,却一无所获。那两名原先要攻击素凝的男子,也被其余的弟子打败了。 素凝一直安静地站着,不去攻击他人,也没有人来找她。银茹百思不解,最后,她跑到了擂台边上。就见那名一开始胸有成竹要把素凝扇下去的小佩,正以狗啃泥的姿态趴在擂台外的青砖地板上。看样子,她正是被素凝打下去的。 那小佩估计也是懵了,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胜负在瞬间定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四十四名弟子便泾渭分明,分成了站在台上的,和倒在台下的。 擂台上站着的几乎清一色全是庚午级以上的弟子,只是,还站了一名叫人匪夷所思的壬申弟子。 对于素凝能进入复赛,看台上的几位师尊神色各异。 玉阳子与玉清子见惯大风浪,依然保持泰若自然;玉清子的两名女弟子千眉和千秀,也是木着一张脸;千奕从容不迫地喝着茶,一如既往地不露声色;千帆手里把玩着新做好的仙器“量天尺”,爱笑的唇角微微上弯,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万年老鳖精千颜一直都是乐呵呵的和善表情;千惠捋着长髯,若有所思;最不淡定的大概就是千广了,简直快要下巴掉地。 不过他吃惊归吃惊,风度还是没有失。千广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好了!比试结束!晋级的弟子请到台前来!” 留在台上的二十二人纷纷走到台前,与素凝要好的夏侯逸、任飞和葛萍,也是毫无悬念地入围了,可惜苏瑛技不如人,在此轮便出了局。不过她本人倒是一点不在意,她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朝素凝等人挥手,用口型无声地说着: “恭喜恭喜!” 素凝朝她羞赧一笑,而跟在素凝身后的银茹,却是用毒辣的眼神瞪着素凝。 弟子们垂手而立,站于看台前,千广道: “诸位成功晋级的弟子,为师在此祝贺诸位,稍后便要进行明日对决的抽签仪式,诸位若是有何疑问,可趁此时机提出……” 本来这话只是走个过场,众弟子也都是听过就算了,没想到人群里传来一声: “师父!弟子有疑问!” 第五十八章 平反昭雪 数百道目光投向说话的人——银茹抬头挺胸地出列,她走到人群前,向台上的师尊们稽首行礼。 银茹作为资质优异的弟子之一,向来得千广的喜爱,千广缓声问道:“银茹,你有何疑问?” 银茹用场内任何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高声道:“弟子对于余素凝能入围,深表疑惑!” 队伍里的素凝微微一怔,大伙儿的视线又放到她身上去了。从众弟子的神色看来,也有不少与银茹抱同一想法的人,毕竟素凝过去的废物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她能入围着实叫人费解。而素凝的好友们,则大都是担忧的神色。 银茹这话可说到千广心坎去了,他也是疑窦丛生,方才比试的时候,他认定了素凝会出局,因此根本没去注意她,结果一晃眼,她就把小佩拍到擂台下去了。 千广顺势问道:“哦?你有何见解?” 银茹用露骨的不忿口气说道:“余素凝的灵力修为只有初层一等,并且这二十年内从未参与过武艺修行,本次她能晋级,弟子深表困惑!弟子以为,她恐怕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这屎盆子就这么扣了下来,场内顷刻响起了议论声。看台上的千帆素来情感外露,英挺的眉这就皱起来了,千奕则依旧安之若素。 千广说道:“余素凝,请出列!” 素凝就这么被提溜了出来,与银茹并排而站,她的目光坚毅而清冽,怎么瞧都不是一个会用阴谋诡计的人。 千广问素凝:“你有何解释?” 素凝平静地回答:“回师父,弟子绝无使用诡计。” 这种问法自然问不出个结果来,千广又问银茹:“你说她用了阴谋,可有凭证?” 银茹冷冷地斜睨了素凝一眼,说道:“这要问被她打败的小佩了,小佩应该更清楚。” 小佩随即就被请了过来,千广问她:“小佩,你是如何被余素凝打下台去的?” 那小佩面带难色,说道:“回师父,事出突然,弟子也说不清……” 尽管输给素凝让她很不服气,但这小佩倒还老实,并没趁机诬陷素凝。素凝出手太快,她也是猝不及防。 正僵持着,千惠开口道:“片面之词,不以为证,既然小佩说不清,我们何不亲眼验证?” 底下又再次嗡嗡作响,许多弟子不懂要如何亲眼验证。看台上的人倒都很明了,千帆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千惠向台下的道童们道: “将‘子母观微镜’取来!” 众弟子扭头看去,原来在擂台的四个方位外,各自竖立了一根朱漆柱子,柱子上刻着“东南西北”的字样,字样下镶着一面碗口大小的圆镜。 弟子们大都不解其意,四名道童已经把四面镜子取下来,千惠与千广站到一起,千惠问道童: “素凝与小佩方才在哪个方位比试?” 手拿“北”面镜子的道童踏前一步:“回师父,在此。” 千惠让道童将镜子取来,接着,看台上侍立着的几名道童,也将一面两人高的大镜子推出来。这些小镜子加上这面大镜子,便是琼珂城的独门法器之一“子母观微镜”,该宝物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录影系统,能将比赛时的情景记录下来,众人全都拭目以待。 千惠拿起北面的小镜子,将镜子的光芒投到大镜子上,大镜子上光华涌动,很快地,镜子上浮现出一些影像来。 弟子们都看呆了,一些站在后排的人情不自禁地往前挤。 只见镜面之上,出现了方才比试的情景。可见素凝站在擂台之上,小佩与几名男子如饿狼一般向她扑来,其中一马当先的男子被银茹揪住了,于是小佩逮住机会,以一招“闪通臂”攻向素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素凝陡然身如飞燕,轻盈地一个旋身闪到她身后去。小佩还当素凝凭空消失,正满脸惊诧,素凝此时对准她的后背使出一记“穿梭”,反掌一推,力道控制得恰如其分,不至于让小佩受重创,又能使她往前栽倒。小佩踉跄着,跌落在擂台底下。 素宁出招的整个过程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便知她根基稳固,功力深厚。 弟子们看得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而诬陷素凝的银茹被狠狠地打了脸,她结巴着道: “这……怎么会……” 千惠捋着长髯问道:“还需要再看一遍吗?”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认定素凝使诈的弟子们都哑然失声了,素凝得以昭雪,她面对无地自容的银茹,没露出一丁点倨傲的神色来。 千广觉得事有蹊跷,他质问素凝:“你这武功是跟何人学的?” 这恐怕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素凝这些年来都在琉璃宫当侍女,按理说应该没机会接触到武艺才对。 素凝被这问题难住了,若是她如实回答是千奕教她的,不知会否对对方带来困扰。毕竟千奕并未正式收她为徒,却传授了她不少武艺,这在琼珂城里是前所未有的。 看台上的千奕全然不在乎素凝会如何回答,似乎说与不说都与他无关。 千广见她脸带异色,认定她心中有鬼,他又声如洪钟地吼了一句:“老实交代!你这武功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千广用上了“偷”这个字眼,可见已经将素凝定罪了。原本蔫掉的银茹再次重整旗鼓,等着看素凝出糗。 素凝正踯躅不决,师尊玉阳子发话了:“素凝使用的是本派武功,门内弟子皆有资格修习本派武功,无论她是如何学来的,都并未违反门规。” 师尊都出来主持公道了,千广连忙话锋一转,躬身打了个稽首:“师父所言甚是。” 千惠等人也都附和道:“师父(师伯)英明。” 玉阳子看向台下,唤了一声:“素凝……” 素凝闻言,赶忙踏前一步。 “弟子在。” 玉阳子问道:“你头上所佩戴的,可是‘文饰铁’?” 玉阳子一眼观七,文饰铁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儿的玩意。素凝知道瞒不过,便主动摘下文饰铁,单膝跪下,双手呈上。 “是的,师尊。” 文饰铁拿下后,素凝的真实灵光表露无遗,千广一众都惊了一惊,一些弟子没会意过来,互相打听着: “什么是文饰铁?” “对啊……为何师父他们好像很吃惊似的?” 一旁的人提点道:“笨啊,快用辨识术瞧瞧!” 众人这才看清了素凝的灵光,人群里又是阵阵惊呼。 “她是初层五等?”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真的是初层五等?” “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弟子们炸开锅一般,七嘴八舌地吵起来,千广喝了一声:“肃静!” 弟子们纷纷噤口,千广又转为问素凝:“你为何要佩戴文饰铁掩饰自己的灵光?” 素凝解释道:“回师父,弟子并非有意掩饰,只因弟子的道簪损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才佩戴了文饰铁参加比武。” 这话也是在情在理,千广也不再追究了,宣布道:“好了,此事就告一段落吧,所有晋级的人,都集中到殿内,准备抽签!” 素凝舒一口气,回到了队列里,站在她不远处的任飞向她竖起大拇指,素凝冲他羞涩一笑。夏侯逸远远地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他低下头去,不知作何想法。 弟子们鱼贯走进赤炫殿大殿之内,大殿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大案,案上摆放了抽签使用的竹筒,背后耸立起一道木板,上贴红榜下面已用黑墨写好从一到二十二的编号,两名道童手持毛笔伫立在侧。 弟子们依序走到案前抽签,抽到相应编号者,道童便将他们的姓名写到红榜之上。 所有人皆抽完了签,对手也定下来了。复赛将持续两天,从明日开始,每天进行三场比赛,届时所有弟子皆会到场观看,师父们也会出席。 比赛场地很是玄乎,要到比赛时由师父现场卜卦选择,弟子只知道这些地点皆与五行相关,若是能抽到与自己灵气相属的比试场地,将会占了地利之势,比试时必能如虎添翼。 比赛使用的武器也是在赛前才让弟子自行挑选,这些武器里有五行属相的,也有合五类的。 复赛的规矩是,只需战胜一人,便可进入“排名赛”,排名赛至关重要,这决定了弟子们选择师父的先后顺序。无论如何,只要在第二轮晋级,便都有资格拜入七位大弟子的门下。 素凝抽到了第六号的签,将会在明天前半日进行比试,她的对手是一名庚午级的男弟子,名字为董衡。 顺便一提,连同素凝在内,本次的复赛共有七名女弟子晋级,入门弟子里只有两名女弟子落选,据闻玉清子师尊对此结果很是满意,说了一句: “谁说女子不如男?” 复赛时弟子们可以穿自己的服饰,素凝能选的只有天羽衣了,不过她一件天羽衣能抵别人百套衣服。 抽签结束后,弟子们各自散开,大部分人都跑去苦修了,素凝正往玉簪馆赶,走到途中被千帆拦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 火云烈焰 千帆将她拉到旁边一蓬朱槿花前,然后神秘兮兮地将一只如意六角小盒子交给她。 “打开看看。”千帆笑容可掬地说。 素凝困惑地掀开盖子,盒子内放着一颗大拇指大小的碧色珠子,珠子澄碧欲滴,光华流转。 素凝正不解其意,千帆说道:“这叫‘木晶石’,放在身上,能增强木类的灵气。” 素凝还是不明白:“公子,您要把这个给我吗?” 千帆为她详尽解释:“你明天那对手是土类的灵气,木类灵气不正好是他的克星吗?你明日要运用起你的木类灵气,还有啊,你选武器的时候就选那个‘乾坤碎玉剑’,这个是合五类的武器,是我专做给你的,只有你用起来最趁手,其余的人拿起来都会觉得特别沉。” 素凝听完,傻住了,千帆这明摆着是要给她开后门。 “公子,很谢谢您,可是我不能这样做……”素凝轻轻将盒子合上,换给了千帆。 千帆眨了眨眼:“干嘛?” 素凝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希望凭借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取得胜利。” “傻丫头。”千帆用食指戳她的额头,教训道:“其他弟子也都会用上自家的独门宝物,你以为个个都那么老实啊?再说了,这也不叫不堂堂正正啊,你又不是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素凝还是坚持道:“我觉得,比试就是凭借真才实学,如果我足够强大,不管使用什么武器都会取胜,若是我要依靠宝物才能胜利,那只能证明我学艺不精……” 素凝这一番话倒是很符合她的作风,千帆还是劝说道: “你没听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吗?对战之时选择最强大的武器是天经地义的事。” 素凝回答:“公子,谢谢您。您说的那柄乾坤碎玉剑,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选用的,但若是剑被其他人先拿走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的。” 千帆弓起手指轻敲她的脑袋,宠溺又无奈地说道:“哎……算了……就知道你是个死脑筋……” “抱歉……公子……”素凝过意不去地说。 “抱歉什么?”千帆疏朗一笑,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她,素凝又僵硬了一下,千帆低头道:“谁让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死脑筋呢?” 素凝红着脸将他推开了点,她低若蚊鸣地说道:“公子,我要先回去了……” 千帆好心地放她去了,素凝登上抄手回廊,她因方才被千帆抱了,不禁有点芳心紊乱,她低眉垂眼地快步走着。当行至一拐弯处时,身前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以素凝的身手本可躲过,可不知为何,她的身子就是收势不及地往前扑去,仿佛是金属被磁铁吸住一般,她直直地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来者是谁,素凝仿佛早有预感,她闻着对方身上的苏合香芬芳,俏脸再度涨红。素凝慌慌张张地站好,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 素凝垂头道了个万福,道歉着:“公子,奴婢莽撞了,请公子赎罪……” 她的眼风悄悄往上瞄了瞄,只见千奕的脸上喜怒不定,他背着手,俊脸微微仰起,只留给她一个形状优美的下巴弧度。 “稍后到翠林苑找我。”千奕说完,兀自扭身走开了。 “是……”素凝乖乖回答,她觉得他似乎有点不悦,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多心了…… 千奕是不高兴,因为适才千帆与素凝谈话的情景尽数落入了他的眼中,特别是二人最后的那一下拥抱,简直叫千奕恼火不已,当即大吃飞醋。因而他才会埋伏在素凝途经之地,猝不及防地出现,还利用法术将素凝吸到了自己的怀抱中。这也算是他给自己的一种补偿吧,因为,要让他学坦率的千帆那般对素凝搂搂抱抱,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千奕便是这么一个口是心非,性情别扭的男子,这也注定了虽然素凝对他十分敬重和信赖,可他最后还是无法与素凝修成正果。 素凝回到玉簪馆稍作休息,便换了衣服前往翠林苑。千奕见她来了,没说什么便让她进到乾菱八卦镜内修炼。 镜子仙替素凝安排了与董衡的对打,相当于让她预先演练了一回。素凝心道,自己得到这般其他同门所望尘不及的修炼,若是她明日战败的话,也着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了。 待到比试这天,所有弟子,包括已晋级的和出局的,以及留在琼珂城继续修炼的上一批弟子们,皆齐聚到赤炫殿。 殿中摆设一只巨大的青铜鉴,内里盛满水,底下浮现出五行八卦阵的图案。负责占卜的是千颜师父,但见他手中拿着几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念完后扬手将铜钱撒入水鉴之内。 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接着便浮现出一处景象来。 那是一处烈火焚燃的城池,城池中心的屋顶便是第一场比赛的地点了。今天第一场比赛的参赛者是织云与一名叫“冯英权”的男弟子,两人从兵器架上选取了武器, 织云今日穿回了一身柔媚飘逸的紫衣,头挽月牙髻,真个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她选的武器是“炎离剑”,与她的火类灵气相符,而这回的比赛地点为火场,织云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 两位对战的弟子准备就绪后,千广捻诀诵咒,一阵祥光纵起,在场众人便全都被吸入水鉴中。 织云与冯英权已经站在擂台上,那是一处悬山顶样式的屋顶,狭窄又陡峭,底下就是冲天的怒焰,这般险恶的境地,不知二人会展开一场何等激烈的厮杀。 看台设在火场上空,两排分三层的长凳漂浮在擂台的东西两侧。本次比赛的裁决由千惠担当,其余师父只来了千广与玉清子的大徒儿千秀。 弟子们纷纷就坐,素凝坐在看台上,感觉热浪扑面,火星与浓烟自脚下腾涌而来,如身临烘炉,她早知这火场乃仙术幻化,没想到竟这般真实。他们离火头尚有一段距离,却已这般炎热难熬,相信身临火中的织云与冯英权会比他们难受百倍。 千惠悬浮于屋脊之上,重复强调比赛规则: “本次比试以切磋武艺为主,万不可不知轻重,损害同门情谊。比试中,一方若是认输,便判另一方获胜;率先落下擂台者,判为失败;倘若使用御空之术,离开擂台方圆十丈之外者,判为失败;下手狠辣,使用致命仙术者,判为失败!” 千惠说完后,手心中抛出一枚光球,那光球飞速膨大,光球最后变作一只透明的法障,大小正好将擂台方圆十丈包裹其中。 一名道童手擎鼓槌,敲响了漂浮在空中的大铜锣—— 锵!!一声落下,千惠高喊:“比试开始!” 屋脊上的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有了动作,两人如疾飞的雨燕,同时冲向对方。冯英权挥舞手中的“偃月刀”,向织云迎头劈下。织云轻盈一跃,竟以脚尖稳稳当当地立在了他的刀锋之上。 冯英权大喝一声,陡然翻转刀柄,织云如一只巨大的紫色凤蝶翩然飞起。冯英权也绰刀腾起追赶,两人刀起剑隔,但见火光中刀剑横飞,电芒闪灼,两人在屋顶上交战数回。 正当看众以为这场激战将要陷入僵局之时,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织云猛然凌空倒翻,接连往后跃开数丈之远,冯英权向她使出一招“青龙出水”,偃月刀直扎向织云的心窝。 织云不躲不闪,她握剑在手,口中诵咒,就在冯英权刺来之际,织云低喊一声: “火云烈焰斩!” 她舞动手中长剑,炎离剑登时化作无数银白闪电,夹带着通天红焰如飞蟒般扑向冯英权。冯英权猝不及防,横刀抵挡。 织云自身的火类灵气,加以四周的熊熊烈焰,岂是冯英权可仓促回避的?只见火起千条焰,滑刺刺赤光飞腾,冯英权被裹成一只火球儿。 他念诵出御水之术,挥舞着偃月刀翻出了几点水浪,试图突围。奈何那火势凶猛,这点水量根本扑灭不了,反而还越烧越炽烈。火焰如附骨之疽般缠上冯英权,他在火光中嗷嗷惨叫,如陷火烧地狱。 千惠紧紧盯着,冯英权身上有灵力护体,还不至于被烤焦,只是头发与衣裳皆已枯黄。织云游刃有余地控制着火势,既能将他困在其中,又不危及他的性命。 织云看来还留有余力,若是在实战中,敌人遇上这招“火云烈焰斩”,怕是顷刻之间便已化作灰烬了。 双方实力过于悬殊,织云不过出了一招,冯英权便已兵败如山倒。 织云再度挥下一剑,火球陡然又长了几尺宽,冯英权着实被烧得支撑不住了,虽说这火不会让他死亡,然而被炽焰火燎的滋味儿是非常人能忍,他几乎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皮肉发出烤肉的气味,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化成气了。 再这般下去,他不被烧死也得热死。 第六十章 玉碎乾坤 冯英权终于耐不住求饶:“我认输了!认输了!” 千惠一声令下:“胜负已分!织云获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道童敲响了铜锣——锵!! 响亮的锣声在虚空中回荡着,织云立即收剑入鞘,垂手漂浮于半空里。 千惠将“锁灵珠”扔将下去,锁灵珠包住几乎昏迷的冯英权,把他从火团内救了出来。 幸而弟子们平日里勤于锻炼,身子骨都很强壮,冯英权只是被火煎烤得满脸通红外加大汗淋漓,稍作休息也就慢慢恢复过来了。 比赛前,听千惠讲规矩,说打不过可以认输,可参赛弟子们大都认为,自己无论处于何种劣势都是不会轻易求饶的。直到看了冯英权的下场,他们才明白为何会设立这样的规则。 弟子们心中都不由得捻了一把冷汗,思索着若是自己对上织云,该如何化解她这一招才好。 第一场比试分出胜负后,众人再度乘着祥光回到赤炫殿里。紧接着,千颜又开始占卜选出了下一场比赛的地点。 第三场便轮到素凝了,按惯例,下一次出场的弟子可留在殿中养精蓄锐。素凝便没有去看比赛,她寻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打坐炼气去了。 第二场比赛的双方实力相当,硬是战了近半个时辰才分出高下来。所有人都从青铜水鉴出来后,准备轮到素凝登场了。 素凝与对手董衡来到水鉴旁,她这才发现方才一直没露面的千帆也过来了,看样子他是特意赶来给她捧场的。 千奕倒是没出现,素凝心无旁骛,站在水鉴旁等候。 千颜诵咒完毕,将铜钱扔进水中,水面上浮现出一处嵯峨险峻的山峰。这便是第三场比试的场地了,看样子是属于土类属性的擂台。 董衡便是土类灵气,这场地对他十分有利,他随即便露出了把握十足的微笑。然而他忽略了素凝具备五种灵气,对他有利,对素凝而言也是一样的。 祥光炫目,一行人眨眼间便来到山峰之上。 素凝与董衡各自选好了武器,素凝如千帆所愿,选了“乾坤碎玉剑”,董衡则拿了一柄“艮山斧”。 两人面对而立,站于辽阔的山顶上,千惠见二人就绪完毕,便张开法障,他挥手示意。锣声落下,千惠高声道: “比试开始!” ----- 山巅之上,疾风凛冽,飞雾流烟,白雾缭绕。 一袭翠裙的素凝手持未出鞘的长剑,严阵以待。素凝从未参与过日常的修行,初赛之时她也并未显山露水,因而众人皆难以评判她的实力。 看台上的银茹与刚拔得头筹的织云并肩而坐,她与织云耳语道: “你觉得谁会赢?” 织云倨傲地挑起黛眉,只是道:“谁赢都一样。” 言下之意是此场比赛的胜负于她而言无关痛痒,银茹随即狗腿地说道: “那也是,这两人估计都不是你的对手。” 两人言语之际,下头已经拉开了战幕。董衡因不知素凝的底细,因而他采取了速战速决的远程进攻法。 董衡高擎艮山斧,他凝聚灵气,喊出一声:“开——!!” 随着他这声高亢的吆喝,斧头以开山辟地之势劈在地面上。斧头劈下之处,裂开一道拳头宽的口子,那裂口飞速蔓延,一眨眼便来到素凝的脚下,紧接着豁然变宽。 素凝立即纵起舞空术,这正中董衡的下怀,他继续向艮山斧注入灵气,艮山斧猛然金光大作。 董衡再次向地面凿下,使出他的绝招,他高喊道:“地龙翻身!” 艮山斧的光亮直插山崖,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如同唤醒了沉睡于地下的巨龙,整座山峰都在剧烈晃动,山脉发出“轰隆隆”“呜嗡嗡”的吼叫,刺得人耳朵都生痛。 地面上猝然蹿起无数尖锐的石笋,像抽高的竹子一般往上刺去,而这些石笋的目标正是空中的素凝! 山崖上飞沙走砾,播土扬尘,瞬间形成了一片壮观的石笋森林。看台上的人纷纷往前倾去,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画面。 素凝不想太快结束这场对战,毕竟她已经摸透了对方的招式,若是她不好好地与董衡来一场较量,会让她感觉胜之不武。 素凝不住地往上飞,试图躲开那些石笋,然而当她看到了千惠张开的法障就在头顶,她知道自己是避无可避了,再往上她便会落败。 她终于要奋起反击了!素凝如同一只姿态优美的仙鹤,她腾空翻转,变为往下俯冲。董衡见状,再度手持艮山斧向地上劈出数下。 那些石笋在董衡的灵气驱使之下,不但往上拔高,还从各个方位横刺而来。素凝在锋利的石笋间纵横驰骋,敏捷地躲开那些泥土和岩石化成的利器。 董衡这一绝招,素凝在镜中之界修炼时便已见识过,只是她习练时使用的武器是寻常的木类长剑,非今日手中的乾坤碎玉剑。 素凝拔剑出鞘,向乾坤碎玉剑注入木类的灵气。她先前只知道这剑乃“合五类”的灵气,但至于它有何特别之处,她也是一无所知。 就在素凝注入灵气之后,乾坤碎玉剑随即发生了变化。只见剑身泛起绚烂的碧色光华,整一把剑便像一株快速生长的大树一般陡然变长变大。 素凝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变大了,也是始料未及,这乾坤碎玉剑不愧为千帆为她量身打造的秘密武器,尽管剑身变大了,却一点没变重。 看台上的千帆早已将战况尽收眼底,素凝用了乾坤碎玉剑,真是想输都难。他一点都不必为她担心,千帆得意地交叠着二郎腿,手里变出一盏茶,悠闲地喝了起来。 周遭的人全都议论纷纷: “那剑是怎么回事?” “对啊,怎么会变大了?” “那是什么属性的武器?” “看颜色应该是木类的吧……” “木类不正好是土类的克星吗?” “啊!快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赶忙停住了议论,纷纷探头看去。底下的战况已经急转直下,大伙儿不再将心思放在探讨那把剑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山顶的情况。 只见原本处于优势的董衡,他所设下的石笋密林,被素凝几下便冲破了。那些看上去相当坚硬的岩石,竟是不堪一击,在碧色的乾坤碎玉剑之下,摧枯拉朽般化成了碎渣。 董衡眼见自己布下的石阵被攻破,已经慌得手忙脚乱。这招地龙翻身本是他的看家本领,他钻研多年才练就而成,这一招式攻守兼备,他本还指望着能凭借这独门技艺杀入决赛的。 素凝挥动着长剑,势如破竹般迎面攻来。董衡早已失了分寸,他负隅顽抗地再度狠力劈开地面,以灵气催动竖起几重石墙试图阻隔她的攻势。 素凝贯来心软,不可能出什么狠招,她早已拟好了制胜之法,她在离石墙还有数丈之远处,挥剑划出一股劲风。 剑风不但将那几道脆弱的石壁震垮,还将先前那些被素凝砍碎的沙石碎末卷起。这大片尘土如同巨浪一般扑向董衡,董衡被沙尘迷住了眼,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在沙暴之中胡乱舞动着艮山斧。 素凝看准时机,将注入碎玉剑的灵气变为“土类”,那剑身便从碧色陡然变作了褐色,并且缩回了原先的大小。看台上的大部分人都因滚滚尘埃而看不清,只有几名修为高的弟子和师父们看出了端倪来。 素凝至今没有练成自己的必杀技,但她懂得见招拆招,也懂得师夷长技以制夷。于是,她也学董衡那般,以土类灵气注入碎玉剑后,长剑如虹,直刺地面。 素凝这一下的威力可比董衡强劲百倍,但见剑气震地,直崩开华岳,折倒泰山。空中登时乱石如雨下,尘土蔽日明。 董衡还未从沙尘雾中脱身,脚下已无一寸完整之地,他跌入了地表的裂缝之中。董衡未来得及纵起舞空术,又被铺天盖地的碎石砸了下去。他会御土之术,就算被活埋于土下也可活命,然而他的土遁之术在此时全然无用武之地。接踵而来的山石如洪水猛兽,一波又一波,毫不留情地将他掩盖住。 但闻轰轰隆隆声震四野,迷迷蒙蒙沙飞砾走,一座耸立的高峰,就这么轰然崩塌了。 沙尘散去后,只见一身翠裙的少女凌空伫立,她身上片尘不染,仙气凛然。董衡早已被埋在地下,算是跌出擂台了。 千惠宣布:“胜负已分,胜方,余素凝!” 锵!——宣示着比试结束的锣声响起,灰头土脸的董衡被锁灵珠救了出来,素凝见他变成个泥人,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董衡虽狼狈了点,身上却也并无伤痕,素凝这才放下心来。 复赛中只要取得一场胜利,便已进入了可结对拜师的横列,接下来就是排名赛了,争取到好的名次便能选择自己意向中的师父。 两天的复赛很快便告一段落,除了获胜的十一名弟子,还会在首轮落败的弟子中决出前三名,凑够十四人。 第六十一章 冠军之争 接下来,素凝以势不可挡之姿,连胜两场,杀入了最后的总决赛。那些一开始不将她放在眼内的人全都始料不及。特别是银茹之流的,看过素凝比试的情景后,再也不敢说她是靠运气蒙混的了。 值得一提,那银茹见素凝将乾坤碎玉剑运用得出神入化,她也在一场比试里选择了乾坤碎玉剑,正好她那场对战的是任飞。 任飞平日里训练时比她要稍逊一点,结果银茹用了乾坤碎玉剑,非但没把剑的威力发挥出来,还被任飞打得满地找牙。 个中缘由只有素凝和千帆最清楚,因为千帆在剑上做了手脚,碎玉剑只认素凝这个“主儿”,其余的人用了这剑,如同拿了一把废铁在手。 素凝进入总决赛后,遇到了一位意料之中的对手——夏侯逸。 夏侯逸打败了织云,与素凝在总决赛胜利会师。素凝在模拟训练时与夏侯逸多次交手,皆是苦战多回,最后险胜他而已,素凝不敢掉以轻心,赛前便做足了准备。 其余的名次皆已角逐完毕,而今只剩冠亚之争了。这一场比试可谓万众瞩目,不但所有门内弟子和七位大弟子,就连二位师尊皆出席观战。 夏侯逸能进入决赛可谓众望所归,他自入门以来,一直成绩斐然,表现突出,是弟子中公认的天造之才。 而素凝,就着实叫人出乎意料了,谁也没想到这一众人眼中的“废物”,在调去当侍女后会强势归来。弟子们皆猜不透她这二十年侍女生涯是如何度过的,不过从琉璃宫中传出一些风声,说素凝一直深受宫主千奕的照顾,就连千帆也待她与别不同。 众人估计她的突飞猛进必然跟这二位师父有关,一些好事的弟子甚至在决赛前设下赌局,赌素凝与夏侯逸到底谁能获胜,还有赌素凝到底会拜千奕还是千帆为师。 千帆得知后,暗中押了五万两素凝会赢,又押了一万两素凝会拜千奕为师。 决赛这日,风拂山野,浮云薄淡,万杆修篁萧萧飒飒,千道仙藤袅袅娜娜。 这儿是总决赛的擂台,四周竹林合抱,林中烟霞缭绕。该擂台为一片湿润丰草,草上矗立着数十根高低不一的木桩,这叫“梅花桩”。 为了增强难度,决赛规矩要求,离开木桩超过半刻钟便判为失败,因而使用御空之术时要倍加留神。 该场地明显为“木”类,这对修为是初层五等木类的夏侯逸而言,无疑是得天独厚。不过素凝具有五种灵气,她可以用“金”类的灵气抗衡,两人修为相当,素凝也是深藏不漏。 众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前三场比试中皆未出尽全力。 而夏侯逸在对阵织云时,使出的“狂风摆柳”技惊四座。该招式由无数柳叶般的利刃铺成法阵,织云那招火云烈焰斩也是不容小觑,二人斗法斗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夏侯逸更胜一筹,他铺设的法阵生生将织云的烈焰割开攻破了,并且还将她困于其中。织云无法突围,被法阵扯下了擂台,这才饮恨落败,与决赛失之交臂。 就目前来看,这“狂风摆柳”威力无穷,能破除火类、水类、土类所筑成的屏障,就是不知道对上“金类”会是鹿死谁手。 素凝今日穿的是一袭水蓝色绡纱宽袖云烟裙,头挽百合髻,发髻上绑着两只蓝色丝带蝴蝶结,再无多余的饰物。这还是冰儿给她挽的,她本想随意梳个最常见的双丫髻。冰儿与琴儿极力反对,非要给她搞个花里胡俏的发型,说今个儿可是她大出风头的日子,一定要艳惊全场才行。 冰儿还开玩笑,让她打扮得美丽点,好让对手看了她便神魂颠倒,无心应战。素凝说夏侯逸不是那种人,并且自己也没那个姿色能让敌人对她神魂颠倒。 虽是如此,然而,当素凝与夏侯逸对峙而立时,对方却不知为何神色游离,目光飘忽,不肯直视她。 素凝不想许多,只顾专心备战。 本场的裁决由千颜师父担当,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千遍一律的规矩,看众们等得心急如焚,都不耐烦听他说了。 素凝与夏侯逸已经站在梅花桩上,严阵以待。 千颜师父好不容易说完了长编大论的要求,接着张开法障,一声震耳发聩的锣响后,比试终于开始了! 夏侯逸今日用的武器是“青平震雷枪”,乃典型的木类宝器。 比试开始后,两人皆没使出绝招,而是在梅花桩上上演了你追我赶,腾空跳跃,枪来剑挡,剑去枪迎的消耗战。 看众们都不明白,这灵力修为顶尖的二人为何不使用灵力来一决高下,以他们的修为,早已无需与敌人进行近身的肉搏战了。 素凝而今的对战方式较为被动,在比试中她从来都不率先发功,非得等对方出招她才会反击。这跟素凝温吞的性情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直到目前为止,还未创出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技。 因此,只要夏侯逸一直不发招,她就会陪着他耗下去。 不过这两人身姿轻盈,看他们在木桩上,宛如两只蹁跹起舞的凤蝶,不失为一道优美的景观。二人全然不像是在打斗,倒像是在嬉戏了。 两人从左跳到右,从南跃到北,僵持了快两刻钟,始终就是不发大招。看台上一些没耐性的弟子不由得起哄,冲二人喊道: “你们倒是开始打啊!” “就是啊!跳来跳去的作甚啊!” “拿出真功夫来啊!” 某坏心眼的弟子还喊出一句:“要打情骂俏等比完了再说!咱们是要看你们比试的!” 此话一出,立即引得其余弟子哄然大笑,千帆的脸色可不好看了,回头朝那喊话的弟子横了一眼,千奕倒是面无表情,千广则是吆喝一声: “肃静!” 这才让喧哗的看台安静下来,底下的夏侯逸被同门这么一取笑,稚嫩的俊脸涨得通红。为了证明自己,夏侯逸终于祭起青平震雷枪,他站定在一根木桩上,运气发功。 素凝正要腾空,底下的草地里猛然蹿出几条“青蛇”,那些“蛇”破土而出,缠上了素凝的手脚。 众人定睛一看,那并非是蛇,而是深埋于泥土中的“油麻藤”。夏侯逸驱使着那些藤蔓将素凝往下扯,素凝立即纵起舞空术。 这一个往上一个往下的力量相抵消了,素凝顿时定在了空中,夏侯逸舞枪来刺。 素凝觉得一阵大风扑面,青平震雷枪卷起一阵飓风,似要将素凝掀翻一般。素凝看过他的比试,知道他是准备使出“狂风摆柳”了,她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应战。 狂风夹带着无数发光的柳叶将素凝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那些柳叶乃灵力幻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若是素凝不突围,那些柳叶便会逐步逼近,封死她的退路。而素凝手脚被缚,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一般,难以反击。 战事从一开始的沉闷变得精彩激烈,看台上的人看得精神大作。而自从素凝离开木桩后,凌空伫立在千颜身旁的一名道童即擎起一炷香,道童往香头吹出一口气,线香便自动点燃了。眼见那香已经烧了一截,千帆看了都替素凝着急。 夏侯逸前几场比赛,使出“狂风摆柳”将敌手困住后,便会立即让柳叶刀逼近敌人,然而这一回,他却没有乘胜追击,没再缩窄法阵。不过目前来看,素凝已成为瓮中之鳖,若是她无法得争取时间尽快回到木桩上,便会被判为失败。 正当众人以为素凝输定了,她陡然发力,往上飙升。素凝跟着千奕修炼时长期负重,早已练就一身蛮力,她这向上的冲力一拉扯,硬生生地将那些油麻藤连根拔起。 但那柳叶阵如影随影,追逐着素凝的灵气而去,素凝稳稳当当地落在木桩上,她甩开手上的藤蔓,“蹭”地拔出碎玉剑,她一手握紧剑鞘,暗暗注入灵气。 素凝看准柳叶阵里的空隙,扬手一挥,将剑鞘甩了出去。剑鞘急速回旋着冲出柳叶阵,向夏侯逸迎面打去。 夏侯逸敏捷地侧身躲开了,剑鞘飞旋着从他身边掠过。看众们都以为素凝是慌不择路,胡乱掷出一个东西来。 包括夏侯逸也是这般以为的,他舞动长枪,射出几道碧色灵光,灵光如闪电般劈向素凝。 素凝临危不乱,她向碎玉剑注入了“金”类的灵气,在此之前,素凝还未注入过金类灵气,不知道碎玉剑会有如何变化。 合五类的宝器“乾坤碎玉剑”,在吸入金类灵气后,金光大作,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只有一柄的剑身,变作了数十根,如同摊开的折扇一般,并且表面上金光闪耀,光华夺人。 夏侯逸看到碎玉剑的变化,也是目瞪口呆,看台上的人再度冷锅爆豆似的闹开来: “快看啊!那剑是怎么回事?” “别吵啦!我看到了!” 第六十二章 己巳弟子 银茹也是看得又惊又怒,不禁怒道:“该死的!我上回用的时候怎么不见有这般奇效!” 银茹也是金类的灵气,她之前选取了乾坤碎玉剑当武器,结果不但拿在手里特别沉,注入灵气后更是如泥牛入海,灵气被碎玉剑吸个精光,宝剑上却丝毫不见变化。 坐在前排的千帆听了,他在心中得意地冷笑,心道当然了,这“乾坤碎玉剑”可是我给我家素凝小宝贝儿量身打造的,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哪有资格使用? 底下战事正酣,素凝没有因为碎玉剑的改变而惊诧,她紧握剑柄,向柳叶阵挥出一扇。 剑身上射出无数闪亮的月牙形灵光,这些灵光的大小与数量比柳叶更甚,月牙灵光卷住那些锋利的柳叶,带动着柳叶飞散出去,原本固若金汤的法阵顷刻破灭。 夏侯逸这一绝杀竟眨眼间就被素凝破了,那些灵光不但将柳叶撞散了,还向着夏侯逸直扑而来。夏侯逸跃起躲避,他脚下原本踩着的木桩顷刻间被那些月牙灵光割成木屑。 他正心念疾转,思忖着应对之策,就在这时,背后猛然风声呼啸,似有一物向他袭来。 夏侯逸旋即旋身挥枪打下那物,那物体弹在他的枪杆子上,又飞旋着向素凝而去。素凝抬手接住那物体,众人这时也终于看清那是何物—— 那竟是乾坤碎玉剑的剑鞘! 此时,剑鞘整根都变了形,从中间开始弯折了,大伙儿都看不懂,唯有素凝知道这个中的奥妙。 原来,素凝方才掷出剑鞘并非是一时兴起,她当时便已算好,她先向剑鞘注入火类的灵气,使之受热弯曲变形,变成了一只“回力标”的形状。素凝将这“回力标剑鞘”扔向夏侯逸,表面来看是胡乱为之,实际上是准备在后方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尽管这“回力标”被夏侯逸躲开了,没能对他造成攻击,但夏侯逸还是因此而乱了阵脚,他不知道素凝竟把毫不起眼的剑鞘也给利用了起来,并且,这剑鞘扔出去后还会飞回来。 她到底是如何想到的?夏侯逸真是对素凝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止是他,看众们也都惊奇极了,千帆也是没见过这般有趣的“武器”,他眼眸泓然一亮,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这小妮子,又弄出个好玩的东西来了……” 千奕心里虽疑惑,脸上惯常是木无表情的。 夏侯逸还未从阵法被破和回力标中缓过神来,素凝已经接连出招,射出无数月牙状的灵光。 这下子整个形势都逆转了,变成了素凝猛攻,而夏侯逸疲于奔命。那些月牙灵光如漫天飞蝗般袭来,每当他想降落,脚下的木桩便会被毁坏,他全然无法落在其上。 夏侯逸离开木桩快半刻钟了,千颜身旁那位道童已经再次吹燃了线香。那线香好玩得紧,适才素凝回到木桩上后,道童又冲香头吹一吹,香就熄灭了,并且恢复到原本的长度。 场内的木桩被毁得所剩无几,夏侯逸得尽快找到落脚点方可。这时,素凝陡然腾空,她一面飞驰一面继续向夏侯逸挥出数扇。 夏侯逸见她也离开木桩,此情形对他有利!他闪躲防备,寻找着可降落的木桩。而今底下的木桩只剩下方才素凝站过的那根了,夏侯逸正要占据木桩,素凝却来了个鱼死网破,挥出灵光将那硕果仅存的木桩毁掉了。 而今两人皆在空中,但明显夏侯逸落在下风,因为他已经快半刻钟没落下来了。 素凝再一次将“回力标”抛掷出去,夏侯逸这回多留了个心眼,他避开后,连忙侧眼关注着回力标飞行的踪迹,以免又遭奇袭。 而素凝还未停止进攻,夏侯逸而今是前狼后虎,进退维谷。他不得已,只能御空高飞,夏侯逸没能坚持多久,千颜的话音已经落下: “胜负已分!余素凝获胜!” 锣声也随即传来,夏侯逸如同被当头棒喝,他惊诧地看去——道童手里的线香已经燃烧了过半,他因御空时间过长,被判为失败。 看台上的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这么输掉了?” “太可惜了……感觉还有得打呢。” “是吗?我倒认为余素凝已经胜券在握了,再打下去也是一样结果。” “嘿!我就押了余素凝会赢!快给钱快给钱!” “嘘——!声音小点儿,仔细师父们听到了!” 无论如何,素凝与夏侯逸还是进行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试,大比武也终于落下帷幕来。 夏侯逸虽落败,脸上却不见一丝唏嘘之色,他由衷地向素凝祝贺道: “恭喜师妹夺得魁首。” 素凝还礼:“多谢师兄,承蒙师兄谦让。” “哪里哪里,师妹才艺过人,我输得心服口服。”夏侯逸笑道。 两人没能闲话几句,因为紧接着,便要举行拜师盛宴了。众人移师赤炫殿,刚完成比试的素凝与夏侯逸简单梳洗更衣过后,与其余得胜的弟子,共十四人,站立在圣坛之前。 师父里,除了千帆,其余六人皆出席了,出席者必须接受获胜弟子的拜师。之前语焉不详不一定出席的千奕也来了,叫千广等人颇感意外。 因弟子有十四名,师父却只有六名,因此这名额便分配不均,师父们得招收两到三名徒弟。 拜师宴简单而隆重,殿内,鼎焚百合之香,屏列雉尾之扇,济济一堂,鼓钹齐鸣。 二位师尊依旧瑞气蒸腾地盘腿坐在神坛之上,六位师父则位列其下。每位师父身前都摆放着一方织锦拜垫,供弟子跪拜使用。 数名道童手捧填漆海棠花托盘侍立一侧,托盘上盛着道簪、线香、茶盅等物。这十四位弟子所用的道簪为灵芝纹样,区别于其他弟子,普通弟子使用的是流云纹道簪,不过材质皆是按照品阶而有别。 有红宝石道簪、蓝玉道簪、青玉道簪、白玉道簪、素金道簪、素银道簪、素铜道簪与黄杨木道簪。 其实,哪位弟子拜哪位师父,早已是一目了然,因为首要的便是灵气属性得相符。 不过,众人对素凝的选择还是较为好奇的,因为素凝五种灵气都具备,拜入谁的门下皆可以。 素凝因拔得头筹,可先行选择。 素凝并没犹豫,直接就跪在了千奕的跟前,千奕喜怒不形于色,不过眼底还是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千奕接受了她的拜师,素凝取过道童端来的茶,恭恭敬敬地为千奕奉茶。千奕喝下这拜师茶后,郑重地将一支素金灵芝道簪安插进素凝的发髻里。 素凝今日正式荣升为己巳级弟子,她终于可以吐气扬眉,给那些过去瞧不起她的人狠狠的反击。不过素凝也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看她的神色,并无太大的欢欣鼓舞。 接着便轮到夏侯逸了,他也是选择了千奕,因为二人同是木类的灵气。千奕也接受了,不过眼神明显没有面对素凝时的柔和。 千奕收了两名徒弟后,便停止收徒了,幸好十四名入选弟子内只有夏侯逸是木类的。 最后的结果是,高层四等水类的千颜收了两名弟子,其中包括了任飞;高层四等火类的千眉收了两名弟子,正是火类的织云和葛萍;高层三等金类的千秀收了三名弟子,其中包括了银茹;高层三等土类的千惠收了三名弟子;高层三等火类的千广则收了两名弟子。 这入选的弟子,除了发饰与众弟子不同,服装也有所区别,女弟子们不必再穿那些宽松单调的道袍,可穿上仙气凛然的飘逸纱衣,还有各类色彩可选,男弟子们的服装也潇洒多了。 并且,前三名获胜者还可在供比赛的武器中选择一样作为自己的独门宝器。素凝自是选了乾坤碎玉剑,夏侯逸选了木类的太虚六星矛,织云选了火类的紫金鸳鸯钺。 素凝将碎玉剑幻化成宫绦,夏侯逸也将矛幻化成戒指戴于食指上,织云则是将鸳鸯钺化成了耳环。 拜入千奕门下后,素凝与夏侯逸便搬至琉璃宫居住。素凝住的是“梧桐阁”,夏侯逸住“玉茗院”。除此特权以外,还各配了一名侍女和道童照顾起居,配给素凝的正好是与她交好的琴儿。 琴儿对于能来照顾素凝,表现得欢天喜地,素凝却有点难为情,毕竟二人从平起平坐变为主仆之分。于是,平日里她也极少使唤琴儿做事,只是让她干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素凝与夏侯逸很快便进入了新的修行,相较于过去对素凝的严厉,千奕在教导两人的时候,完全使用了“方牛式”的方法。 他每天只让他们到城外各处习武练剑,外带传授一些口诀,包括避水诀、避火诀、土遁之术,还有变幻之术与法障之术。置于他们学得如何,能运用多少,千奕一概不管,幸而素凝与夏侯逸皆是万中挑一的聪明之人,修习仙术如有神助,很快即能上手。 第六十三章 匪夷所思 因为木类灵气源自于植物,因此他们需要了解各种植物的习性和功用,两人因此认识了不少山草药,虽不至于解决疑难杂症,医治一些头晕发热等小毛病是不在话下了。 素凝与夏侯逸朝夕相对,关系比过去更为亲厚。因素凝技艺较强,夏侯逸本要称呼素凝为“师姐”,素凝不愿接受,于是二人还是以师兄师妹相称。 每天,两人在城外的林中或涧边修炼,千奕便坐在一旁,或烹水煮茶,或悬杆垂钓,又或设案作画,总之他总在那里,却又像不在那里,因为他从不对两人指点什么。 素凝除了在当初练习拳法之时有幸目睹千奕的武艺以外,便再没见过他练武。素凝与夏侯逸有几回大着胆子问千奕,能否教他们新的招式,千奕丢来一句: “世间上的一切武术功法,皆万变不离其宗,若想修习新的招式,便自己想吧。” 素凝认为千奕说得有理,她已经掌握了好几套基础的拳法,所谓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想要更上一层楼,确实应当靠自己去摸索。 她至今还没摸索出自己的独门绝招来,她既天赋异禀具有五种灵气,应该每一种灵气都创出一招必杀技才行。这次的大比武,每一位弟子几乎都有自己的绝招,她这回虽顺利夺冠,不代表日后遇到强悍的敌人也能取胜,没有几招看家本领,日后回到涂山,面对那些骁勇善战的狼族,她何以抗衡? 因此,素凝将接下来的修炼目标定为创出必杀技,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办到的。 一展眼,五年过去了,这日,素凝与夏侯逸正在瀑布潭底下对打修炼,两人战了数十个回合,踏波蹬浪,从水底蹿到水面,依旧不分胜负。最后二人都筋疲力尽了,唯有回到岸上休息。 千奕本坐在岸边的巨石上看书,素凝上来后却没看到他的影踪。素凝询问了水边的几条黄金鲫,鱼儿们告诉她,千奕半个时辰前被一名道童喊走了,说是掌门人有事找他商议。 于是素凝与夏侯逸商量后决定,休息一刻钟再继续修炼。她抱膝坐在岩石上,手里把玩着变成宫绦模样的乾坤碎玉剑。 因方才使用了避水诀,素凝身上滴水未沾,夏侯逸也坐在她身旁不远处。两人虽常在一处修炼,却因碍于千奕在场,极少交谈。 夏侯逸便与素凝闲聊起来,两人都说起了自己前来求道的缘由。素凝道出了自己想治好奶奶的眼疾、以及为涂山效力的心愿,也顺带说了自己小时候遇到那“温泉仙人”和长翅膀金龙的经历。 夏侯逸听完,告诉素凝:“你说的长了翅膀的金色神龙,我倒是有所耳闻,那应该是‘应龙’,也叫‘黄龙’,乃四方圣兽之长。” “四方圣兽?”素凝不解。 夏侯逸解释:“四方圣兽乃统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神兽,分别是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和北方玄武。青龙为木,朱雀为火,白虎为金,玄武为水。” 素凝又问:“那应龙呢?” “应龙在正中,为土。” 素凝感觉又增长见识了,她喃喃道:“这般说来,那应龙,莫不是那位仙人的坐骑吗……” “大有可能。”夏侯逸深表赞同地说道:“我听闻天界之上,每一方位皆设有一位统领的天王,分别是东天王、南天王、西天王和北天王,这些天王们的坐骑,正是这四方圣兽。你说的那位仙尊既能以应龙为坐骑,兴许他便是四位天王之首。” 四位天王之首?素凝心有灵犀,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别人提起过类似的人,此刻却无论如何也忆不起来。 素凝并非爱钻牛角尖的人,她心道,既然眼下想不起来,便先且放下这件事吧,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如饥似渴地盼着能见到那位仙人了。她而今更相信缘分二字,所谓有缘千里能相会。若是她与那位仙人缘分未尽,自己不必花费心思也会遇到对方;若是没有缘分,多思无益。 素凝说完自己的事,也想了解一下夏侯逸的过往,她问得:“师兄,您又是因何际遇而修仙求道的?” 夏侯逸羞赧一笑,为她娓娓道来道:“我的缘由可没师妹你的精彩,只因家父喜好请仙扶鸾,问卜揲蓍,我刚出生时,家父便请了一位云游道长来家中为我占像看五星,道长说我有仙骨,是可造之材,让家父在我懂事后送我去学道。于是家父在我六岁的时候,将我送到屈吴山玉冲观,跟随太玄真人学艺。太玄真人教会了我一些本领,但因家母舍不得让我当道士,我并未正式拜太玄真人为师。到了我十三岁时,真人说已经无甚技艺可教我了,便指点我来大通山,拜入玉镇子师尊门下,以便更能学得广大神通,好除魔卫道,扶危救困。” 屈吴山玉冲观,素凝感觉夏侯逸又说了个她似曾听过的地方,这回她很快便顿悟了。 此事就发生在她上山之前,当时她与白影赶路回涂山途中,曾遇到一名道人及其徒弟的追截,当时那位道人便自称是屈吴山玉冲观的“云虚子”。 那位云虚子道长不听素凝的解释,认定了白影是无恶不作的狐妖,要将他处之而后快,白影当时为求脱身,还牺牲了自己的一根尾巴。素凝那时刚习得舞空术,她抱着白影一路疾飞,好生艰难才摆脱了云虚子,可谓十分凶险。 难道这位云虚子,与夏侯逸的师父太玄真人是同门吗?素凝感慨,这个世界果然很小。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否再遇到那云虚子,对方因夏侯逸而与自己有了这层关系,说来也是世事弄人。 夏侯逸见素凝陷入了沉思,他不知晓她心中的诸多感叹,便又寻了话题,问道: “对了,师妹,你有听说织云的事吗?” 素凝微微一愕,随即摇头道:“我与她并不熟稔……” 夏侯逸笑道:“我与她也很生疏,只是前些天,我到琅玕阁查阅古籍之时,遇到了葛萍,与她寒暄之下,听到了一些关于织云的事。” 葛萍与织云同为千眉的弟子,而葛萍与夏侯逸也共同修行多年,彼此也很熟悉。 素凝感觉他要说一些很重要的事,她立马洗耳恭听,等待着他往下说,夏侯逸顿了一顿,才道:“听葛萍说,织云而今已经突破了初层,灵气修为达到中层一等了。” 素凝听完也是略显错愕:“她真的突破了?” 要知道,每突破一层皆非易事,就拿素凝和夏侯逸来说,自从灵力达到初层五等之后,便一直停滞不前,二十多年来都难以再提升。 夏侯逸点头,他问道:“师妹,你知道织云的‘真身’吗?” 织云的真身?素凝再度摇头,她谦卑地说道:“我能感觉到织云并非凡人,不过以我的修为,未能看出她的真身来。” 夏侯逸道:“师妹不必过谦,我一开始也没看出她的真身来,后来也是受千惠师父无意中点破,才恍然大悟的。” 夏侯逸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他接着便为她揭开谜底,道:“织云乃丹鸟族人,也即是凤凰,丹鸟族里男性称为凤,女性称为凰,织云的真身乃是一只火凰。” 素凝始料未及:“丹鸟族?我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 夏侯逸颔首道:“是的,丹鸟族与龙族、狐族和狼族被称为人间的四大妖类,丹鸟族应该是最神秘莫测的一族了,据闻他们居住在悬浮于虚空的高山之上,他们生性孤僻,自给自足,极少与外族来往,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素凝过去只知道狐族和狼族,不知道还有龙族和丹鸟族。素凝自语道: “这般说来,难怪织云平日里不爱与人交往……” 夏侯逸附和:“对啊,并且,听葛萍说,她突破初层的方式也有点……匪夷所思……” 素凝实在想不到织云用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方法来提升灵力,难道除了刻苦修炼以外,还能另辟蹊径吗? 夏侯逸也觉得织云这个方式说出来有点吓人,他几经斟酌,才谨慎开口道:“据葛萍说……她跑到一处洞窟,在洞中堆满香木,以她的绝招‘火云烈焰斩’将山窟烧成个砖窑,然后她……再点燃了自己,冲入砖窑之内,她被烈火烤得快烧焦,濒死之时突然灵气迸发,浴火重生,才将灵力提升至中层一等了。” 这方式是有点恐怖,然而却很符合织云的身份,素凝道:“这便是所谓的凤凰涅槃吧?” 夏侯逸赞同:“对啊,她这般方式,也只有她能适用吧。她估计对此也不是十拿九稳的,所以事先跟一名侍女说了她的打算,大概是想着,若是失败了也好有个人给她收尸吧,这事儿也是这样才传出来的。” 素凝道:“我们也该摸索出一条适合我们的提升方法才是……” 第六十四章 九玄天莲 “嗯。”夏侯逸鼓励道:“不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总能提升的。” 两人见休息够了,便动身继续练功,不敢有所怠慢。 话休饶舌,素凝为练成必杀绝技,每日除了白天里的修炼,就连日落后也不轻易回城里,非要待在城外的树林里琢磨创造绝技的方法。 夏侯逸已经有了自己的独门招式,他告诉素凝,要创出新的招式,第一步靠的是“想”,要在脑海中构想出这一招式实施时的画面,有了构想,实行起来便是水到渠成了。夏侯逸的“狂风摆柳”,便是他某日无意中看到湖边的柳树被风吹拂起来才有了灵感的。 因素凝而今跟着千奕修行,因而她打算先创作一招“木类”的绝招。 于是素凝只要得空,便坐在花木之中,一面观看着植物一面进行想象,尽管在她身处的时空里没有“想象力”这一说法,不过素凝明白,创造绝招靠的正是二十一世纪所说的“想象力”。 千奕和夏侯逸知道她的苦心,也就由她去了,素凝而今的武功修为,早已不是需要旁人保护的弱女子。 这一日,素凝在山里待到月上柳梢头才回到琼珂城,素凝走进房间,昏暗的房间内,一抹碧绿色的光芒在角落里闪烁着。 素凝未来得及用灵力催亮屋顶上的夜光珠,她向那光芒走去,原来是她放在画案上的“万里传音石”,这是千帆过去外出时给她的通讯用具,后来千帆回来后这宝物便没能发挥用途,素凝干脆用它来当镇纸用了。 传音石发出光芒便表示千帆有给她留言,素凝拾起传音石,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传音石里随即泛起千帆那道温润而爽朗的声音: “素凝,还没回来吗?你回来后到翠林苑来一下,我带了个好玩的东西过来,给你和师兄瞧瞧。” 听起来似乎是千奕和千帆都在等待她,素凝不敢耽误,忙梳洗净手,往翠林苑去了。 素凝来到时,千奕与千帆正坐在茶厅内,千奕坐主位,千帆对席。二人一面品茗一面等候她,素凝上前道了个万福,千帆依旧亲热地招呼她过去坐下。 素凝见桌面上摆着一只比拳头大点的“水晶重瓣莲花”,猜想这边是千帆说的“好玩的东西”了。 但见那朵莲花的花瓣分为三层,每层六瓣,中间乃一六孔莲蓬,那莲花光泽明净,剔透玲珑。素凝谨慎地坐稳后,就听千帆可劲儿地在说服千奕: “师兄,我保证不把种子弄坏,你就借给我试一试吧,实在不行,我哪天亲自到天界去帮你把种子要回来好了。” 千奕不为所动,只说两个字:“免谈。” 素凝不明所以,只是乖巧地在一旁为他们添茶。千帆软磨硬泡撒娇耍赖统统使上了,千奕就是心如磐石,嘴巴跟上了锁似的就是不松口。千帆最后没招儿了,转向素凝求助: “素凝,你也帮我劝一劝师兄吧,我就是想借一颗‘无根雪芙蕖’的种子用一用罢了。” 原来是要借雪芙蕖的种子,素凝这才回过味儿来,她疑惑地问: “公子,您要种子有何用途吗?” 千帆拿起那只漂亮的水晶莲花,解释道:“这是我新做的武器,我给它改了个名儿叫‘九玄天莲’,将种子放进莲蓬内,可吸取各类灵气,用以提炼种子,以达到奇妙的效用。我拿城里的种子都试过了,皆是收效甚微,许是种子自身的灵气不够。我这才想到要借师兄的雪芙蕖种子一试,这雪芙蕖乃天界灵花,必定非同凡响,这不正好我的武器也是莲花吗?我还想着若是成功,就把这九玄天莲送给你呢。” 素凝一听,美眸顿时如明珠生晕,她近期苦思独门绝招未果,正是惆怅彷徨的时刻,千帆这一建议,无疑是在她陷入迷途之时指出了一条明路。 她过去也听闻过有的木类修灵者会使用植物作为武器,听千帆如此说来,他这“九玄天莲”兴许能炼出作为武器使用的植物种子。 她随即用跃跃欲试又谨小慎微的眼神看向千奕,千奕自是领会她的想法。可他并未一口应允,而是问素凝: “你也希望我把雪芙蕖的莲子给他?” 素凝心底的小私心被他看穿了,她俏脸微热,轻道:“弟子不敢,只是公子这武器,估计并不会伤到莲子,若是师父您愿意割爱的话……” 千奕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对千帆道:“你若真有把握能炼出别样的种子来,借你也无妨。” 千帆大喜过望,千奕不阴不阳地补上一句:“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千帆打包票道:“放心吧,若是把种子弄坏了,我一定到天界给你再寻回来。” “不是这个。”千奕甩出一句叫他意外的话来:“若是成功,你就得把这九玄天莲送给素凝。” 素凝闻言,不无错愕。千帆拍胸口道:“原来你是说这个,这有何难?我做这九玄天莲本来就是要给素凝的。” 得到他再三保证后,千奕终于将收藏在乾菱八卦镜内的“无根雪芙蕖”种子取出来,还毫不吝啬地一口气给了他三颗。 千帆拿到手后,乐得欢蹦乱跳地,这就拉着素凝要到外头去试一试,千奕一声不响,只是板着脸跟了过去。 一行人来到城外,山中正起了雾霭,那夜雾漫无边际,遮天闭月,星光暗淡。 千帆站立于雾气中,他将一颗种子放入莲蓬内,高擎起那九玄天莲。素凝与千奕全神贯注地看去,只见灰蒙蒙昏沉沉的雾气中,九玄天莲熠熠闪烁着,周遭的雾气飞旋起来,接着便如巨龙吸水一般,全被九玄天莲吸了进去。 确切而言,应该是九玄天莲的莲蓬将雾气吸了进去。 山中的雾霭也因此稀薄不少,只是,这样也未必证明千帆成功了。直到那莲蓬不再吸取雾气,千帆才将九玄天莲放下。 其后一段时间里,千帆又在小雨天和下雪天时,拿着九玄天莲去吸取。事后证实了千帆不愧为绝顶的武器匠师,他做出来的宝物就没有失手的。 无根雪芙蕖的莲子种下后,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雪芙蕖的种子本就可吸取水类的灵气,经过九玄天莲的提炼后,更是相得益彰。 那小小的种子从素凝手中落下后,便自动陷入了土壤内,接着泛起微微的光华,瞬间发芽开出花蕾,花蕾上包裹着的花瓣紧接着又一层一层地打开。 那花开成后足足比原本大了十倍有多,将一个大活人裹进去都不在话下。 然而这还不是最神奇的,那雪芙蕖开花后,各自释放出雾气、水和雪花来,那雾气可将周遭一里内都笼罩了起来,而水则是在地上形成了一层淹过脚面的水洼,雪花也只是一场维持不到半刻的小雪,尽管这形成不了什么攻击,然而也足够让千帆和素凝欣喜的了。 千帆说,这是因为九玄天莲吸取的皆是很温和的灵气,因而开花后释出的也都是很温和的气象。若是让九玄天莲吸取一些狂风暴雪之类的恶劣气象,估计能形成强大的攻击。 千帆和素凝很想再多提炼一些莲子,奈何这些被九玄天莲提炼过的莲子转瞬间便枯萎了,而千奕手上剩余的莲子也不多了,二人不好再腆着脸皮去问他要。 千奕也知道素凝很迫切地需要更多的雪芙蕖莲子,他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在乾菱八卦镜内加紧培植更多的雪芙蕖。 尽管有千帆和千奕为素凝出谋划策保驾护航,素凝却从未因此而停歇修炼的步伐,她依旧每日费尽心神地摸索琢磨新的招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眼看着琼珂城一百年一度的“外出修行”将至,届时师父们将带领众弟子到天界、魔界或鬼界去搜罗制造武器的原料,在此之前,灵力达到初层五等的弟子,还可到城中的“玄锡迷宫”闯关,寻找天炼炉等宝物。素凝和夏侯逸等人自是有幸进入玄锡迷宫的弟子之一,这十来年中,任飞和葛萍等也不负众望,将灵力提升至初层五等,总算能与素凝他们并驾齐驱了。 这十来年中,素凝依旧没能捉住半点创造绝招的头绪,她发现自己真是个没有想象力的人。 其实素凝并非真的想不到招式,只因她生性和善,不爱好勇斗狠,她不想使用那些狠历的攻击术,奈何在战斗中,要战胜敌人而又兵不血刃,谈何容易? 为了想出一式不至于形成强烈的攻击,又能打败敌人的绝招,她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以至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这几日,恰逢琼珂城里的雨季,银线在虚空中荡漾着,丝丝缕缕,缠缠绵绵。院子里飞花落雨,梧桐树被打落了零碎的花瓣,依旧留在枝头上的花盏在霏霏烟雨中随风摇曳,清雅的芬芳融入了这凉瑟的雨幕中。 素凝坐在窗前静心打坐,她双手结成太极印,双眸轻阖,细细地吐纳练气。 第六十五章 迷宫寻宝 缠枝牡丹翠叶香炉里燃着能叫人舒缓心情的丁香,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素凝只觉心如止水,风恬浪静。 渐渐地,她身上出现了奇妙的感受。 素凝觉得轻飘飘地,身体无比轻盈,整个人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的? 素凝觉得自己从榻上站了起来,或者说是飞了起来。她穿墙而过,走到了院子外。 梧桐更兼细雨,洒落一地残黄。天上浮着几朵阴云,石阶缝里生长的绣墩草被洗涤得格外碧翠。似雾的雨,似雨的雾,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素凝仿佛受什么牵引着,她无惧被雨水打湿,缓步盈盈,走到院子的梧桐树下。 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树下,他雪白的长袍未被水珠濡湿一分,水雾在他脚下缭绕着,将他衬托得宛如是一朵出尘的百合。 素凝定定地望着他丰神俊朗的面容,那霞姿月韵、欺霜傲雪的风度,一如她初次见他那般。素凝幻想过无数遍,若自己还能重遇他,她该说什么。 她会说“谢谢您救了我”,或者说“我一直很想见您”,又或者是“您是什么人?为何那时会出现在鹿床山?”。 她张了张嘴,喉咙仿佛被堵塞住,她只能发出嗫嚅般的一声: “你……” 白衣男子默默无言地回视她一眼,带着清冷与疏离,他的身形渐渐模糊了,仿佛是雪花融化开来。 素凝着急地往前一步,呼喊道:“请等等!我想说谢谢您!还有……” 没等她讲完,树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逝了,素凝不觉恐惧,只是满心的怅然若失。她呆呆地望着男子方才站过的位置,不敢相信他出现过,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消失了。 天际传来一声轻雷,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房间里,香炉内的丁香已经烧尽,只余几缕残烟。 素凝撑着额,只觉头昏脑涨,两眼发涩。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梦见那位温泉仙人了?尽管自己一直盼望着能重遇对方,然而一直以来,她都没试过在睡梦中见过他。 而且,这个梦境太诡异了,她能知道自己在梦中,却深陷其中,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心底里最渴望相见的人,所以明知道是在做梦,也不愿醒来吧。 素凝抬首,她望向窗外的梧桐,再度陷入沉思—— 白云苍狗,光阴似箭,从上山那日算起,一展眼便过去一百年了。 十二名灵力达到初层五等以上的弟子,垂首站立在一座巍峨的玄色殿宇前,这里便是琼珂城中大名鼎鼎的“玄锡迷宫”,内里机关重重,遍布陷阱,却也蕴藏着无数宝物。 迷宫外已经摆好了席位,数名道童侍立在旁,七名师父与玉阳子依次落座。今天给弟子们解释规矩的是千惠,千广由于自己门下的两名弟子灵力皆不到初层五等,没资格进入玄锡迷宫而心头不快,一直摆着臭脸。 千惠告诉诸位弟子:“本次进迷宫寻宝,时限为两个时辰。迷宫中的机关皆为幻术所成,不至于伤你们的性命,但受了伤一样会疼痛,迷宫中共有三式二十件宝物,其中最珍贵的宝物只有一件,若是出现两位以上的弟子要争夺宝物,可进行比试对决,但不能使用伤人性命的招式。若是超过时限未能逃脱出来,所获得的宝物将全数上缴。” 弟子们听完,心思各异,千惠所说的三式二十件宝物,大家都心中有数,玄锡迷宫内的宝物每回种类和数量皆不一样。 本次的宝物里有十二个是“如意锦囊”,这小小的锦囊能装下许多巨大的武器和物品,方便携带,可以说是每位修道之人必备的宝物。 有七件是鼎鼎有名的“天炼炉”,弟子要冶炼自己的独门武器,是万万不能缺了这天炼炉的。 还有最为珍贵的一件武器,便是“乾菱八卦镜”了,据说这几百年来玄锡迷宫内从未放入过乾菱八卦镜,今个儿真是赶上好日子了。乾菱八卦镜的作用与“如意锦囊”类似,也是能储存物体,但绝对更为稀缺珍贵。因为如意锦囊只能装物体,大件的譬如房屋等是装不进去的,而乾菱八卦镜里空间无限,还能造出千顷良田,万亩山林,绝对是仙器中的翘楚。 有的较有自知之明的弟子计划拿到如意锦囊便撤了,不必浪费时间与其他弟子竞争,免得耽误了时间,闹得白费心思一场空。因为就算得不到天炼炉,也可借用其他相熟同门的用。 只是,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经过这二十年的修行,功力皆大有长进,谁都不会轻易放弃得到宝物的良机。届时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天炼炉和绝无仅有的乾菱八卦镜,必定要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进入迷宫的弟子可携带两样防身的武器,正是为了争夺宝物做准备的。 素凝只带了虎牙匕首和五宝雀翎扇以作防身之用,并未带上那威力巨大的乾坤碎玉剑。为此,千帆还唠叨了好一阵子,怪她过于轻敌。 素凝说进迷宫的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姐妹,又不像上回比武那般要分出个高下来,大家只是进去寻宝而已,若是有人跟她争夺宝物,她让给人家便是了。素凝从来就不是那种会跟人急赤白脸抢夺东西的人,何况这次的寻宝原则是先到先得,要避免争端,先下手为强才是制胜的根本。 话虽如此,她还是很渴望得到乾菱八卦镜的,若是她能进入到迷宫的中心,她也不会轻易将八卦镜拱手相让。 玄锡迷宫有四个入口,每个入口皆可通到迷宫的中心,乾菱八卦镜正是放在中心位置,离开迷宫最好是原路返回。弟子们手上戴上一枚计时所用的戒指,戒指乃一枚红色宝石,随着时间的流逝,宝石的光芒会逐渐向内缩小,等光芒缩成一颗小光斑,就证明时间无多了,光芒彻底消失便是到了最后时限。 十二名弟子正好可分成三人共四组进入迷宫,本次的分组为自行组合,素凝与夏侯逸加任飞组成了一队。 三人从东面的入口进入迷宫,迷宫的墙壁上嵌着会感应灵气自动亮起的夜明珠,三人以夏侯逸为首,素凝居中,任飞殿后,他们很有默契地御空飞入迷宫,然而这样并不能避开那些灵敏的机关。 三人飞了一段小距离,狭窄的通道里便出现了第一道机关—— 两边的墙壁猛然蹿出无数石柱子来,那些柱子长短高低不一,时而伸出时而缩入,叫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三人从缝隙之中惊险地飞过,好几回险些被那些轰隆而至的石柱子撞上。 过了这“石柱阵”,三人又走过几处分岔路,终于在一显眼的房间里找到三只“如意锦囊”。如意锦囊算是赠送的宝物,但凡进得来的人都能拿得到,无甚艰难,三人便各自取了一个。 然而,接下来的机关便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了,三人在进入一个分岔通道后,前方忽然涌来滚滚波涛,那激浪如排闸泄洪,通道顷刻便被水注满了。三人念了避水诀,逆流而上。 本以为这一关只是水中前行,不料位于前方的夏侯逸口中咕嘟咕嘟地冒出几个气泡,惊呼道: “小心!” 只见一股“黑水”袭来,他身后的素凝定神看去,那并非什么黑水,竟是一大群以玄铁制成鱼儿。那些鱼儿粗算之下约有三百余条,身躯有成人手掌大小,它们红目圆瞪,满口钢牙,遍体黑鳞,看着便瘆人。 那些鱼张着尖齿,见人便咬,三人齐齐祭起武器,夏侯逸手擎“太虚六星矛”打前锋,素凝也以虎牙匕首格挡那些围过来的鱼,她感觉这些鱼儿与她前世所知的“食人鲳”很像,狂暴嗜血,被它们啃上一口少不得掉一层皮。 虽说这些机关皆是幻术化成,但该疼还是会疼的,谁也不愿意遭这个罪。 三人正在这食人鱼阵中艰难地突围,落在最后的任飞发出一声惨叫: “啊——” 素凝回头看去,见任飞被数十条食人鱼围困住了。她慌忙游过去解救,夏侯逸因为游到了前面,加上也是疲于抵抗食人鱼,未能及时前来营救。 素凝向虎牙匕首注入火类的灵气,因这食人鱼乃金属所制,五行灵气中火克金,因而素凝用了火类的灵气。 她用虎牙匕首将那些往任飞身上噬咬的食人鱼撬开,并一剑刺进它们口中,火类的灵气灌入铁鱼体内,果真让它们失去了攻击力。 被素凝刺中的鱼纷纷变回一块废铁,在水中徐徐落在地上。任飞也用了自己的武器“飞瀑锏”自救,在水中卷起气旋将那些袭来的食人鱼打落。 然而这些铁做的食人鱼简直杀之不绝,来了一批又一批,通道的地上已经堆满了被打下来的铁鱼,前方还是有鱼儿源源不断地扑来。 素凝一行陷入了恶战,其他进入玄锡迷宫的弟子也都遇上了不同的险情。 第六十六章 夺宝激战 迷宫外—— 师父门围坐在巨大的水鉴前,水鉴面上被划分成了四部分,每一部分皆显示出其中一队弟子的情况。 千帆盯着正在与铁鱼苦战的素凝,他焦虑地低喃:“笨丫头!叫你带乾坤碎玉剑进去,你就是不听。这些小铁鱼,一剑过去就能把它们全都震碎了。” 他身旁的千奕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搭话道:“同时也会把另外两个人都震飞出去。” 千帆冷漠地哼道:“那就让他们出去好了,还能少两个竞争对手。” “你觉得她会对同伴这么做吗?”千奕反问。 千帆嗤之以鼻:“什么同伴啊……一到了争夺武器的时候便要反目了,我家素凝就是心肠太软,换做我,这个时候就会顺便把他们给解决了,哎呀!小素凝你这个笨蛋……” 千奕不予置评,只是淡定地放下茶盅,继续看着水鉴。 迷宫内的素凝等人,还未摆脱那些烦人的食人鱼,情况再度恶化,那灌满了通道的水流,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着往出口方向涌去。三人不可避免地被水流带动着吸走,他们顾不得那些还咬在身上死不松开的食人鱼,忙着寻找能稳住身形的支撑物,不然便会跟随着水流被冲出去了。 然而四处都是铜墙铁壁,根本没有下手处。素凝急中生智,她眼疾手快地将虎牙匕首刺进了墙壁中。虎牙匕首削铁如泥,整个剑身都卡入了墙壁里,素凝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终于将自己固定住,免除了被冲走的危险。而夏侯逸也是把太虚六星矛插在地上,稳住了身形。 而任飞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虽是水类属性的灵气,在水中本占优势,奈何方才因为与食人鱼恶斗而耗费了不少气力,加上他的飞瀑锏并非利器,无法像素凝他们那样卡在墙壁或地上。最后,他还是被无情的水流冲走了。 通道里,原本没顶的水渐渐减少,水面在逐渐下降,冲力也缓缓消逝,幸存的二人好歹能脚踏实地了。 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余地板上残留的水渍和失去活动能力的铁鱼,大部分铁鱼也随着水流被带走了。 素凝望着任飞被冲走的方向,担忧地自言自语:“任飞出局了吗……” 夏侯逸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左右不过是被冲到迷宫出口罢了。” 二人只好收拾心情,继续前行。又走过几道分叉通道,前方忽然没路了,只剩一个三人高的方形出口。 素凝与夏侯逸站在出口处,出口外是一处悬空的、无比宽敞的房间。房间没有地板,下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听见悲鸣般的“呜呜呜”的风声。 距离二人约二十丈的对面,是另一个方形的出口。 夏侯逸发现了什么,他指着房间顶部,唤道:“师妹!快看!” 素凝顺着他所指之处看去,只见房间屋顶中悬挂着一物,那物体圆肚三足,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是天炼炉! 二人惊喜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这为数只有七只的天炼炉。尽管两人都为发现天炼炉而欢喜若狂,但谁都没有动作。 夏侯逸没有迟疑多久,便对素凝道:“师妹,你去将天炼炉收入锦囊中吧。” 素凝微微一怔,她知道夏侯逸是个君子,他这是在谦让给她,她推拒道:“不,师兄……还是您去拿吧,后面兴许还会找到……” 夏侯逸摇头:“师妹,你的道行比我高,理应由你先获取。” 以素凝的脾性,岂会占这种不劳而获的便宜?她再次婉拒: “师兄,你过谦了,我的道行并不比你高……还是你先拿吧,我们再往前走,或许前面还有天炼炉。” 夏侯逸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红宝石的光芒已经消失一半了,他发自肺腑地说: “咱们进来快一个时辰了,剩余的天炼炉不定已经被拿走了。我这回拿不到也不要紧,我还可以再等一百年,师妹,你不是计划再过五十年就下山,要帮助涂山氏抗击狼族吗?你比我更需要这天炼炉。” 夏侯逸说得在理,素凝却是一万个过意不去,她建议:“师兄,要不这样吧……咱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谁赢了便可得到天炼炉,好吗?” 夏侯逸苦笑:“师妹,我不想与你对决,这天炼炉本该属于你的……” “可是,师兄……”素凝还想说话,对面突然有人说道: “既然你们都不想要,就由我拿走吧!” 两人唬了一跳,只见对面的出口陡然蹿出一道粉色的人影。来者何人?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来的正是与素凝有过节的银茹。 银茹从对面的通道飞来,她听到了夏侯逸与素凝的对话,于是想趁其不备夺取天炼炉。 素凝还未有动作,夏侯逸已然祭起“太虚六星矛”御空而起,他飞身拦在银茹面前,以矛相对。 银茹嗔道:“干嘛?你不是不想要吗?” 夏侯逸正色道:“银茹师妹,这天炼炉是属于素凝的。” 银茹斜睨着站在底下的素凝,她轻蔑地说道:“她也没说她想要,你替她操什么心?” 夏侯逸继续盯着银茹,话却是对着素凝说的:“师妹,我挡住她,你快点取下天炼炉。” 素凝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能再推三推四的了,不果断点的话,便会便宜了这半路杀出来的银茹,她回应道: “是,师兄!” 听到她这般肯定的回答,夏侯逸的唇边隐隐泛起笑意来。 银茹不忿地啐一口,骂道:“瞧你们反复无常地,又说要又说不要!搞半天在耍儿我是吧?!” 夏侯逸不语,只是手执六星矛戒备地对她。 夏侯逸儒雅俊秀,银茹过去与他一同修炼时便对他暗生好感,无奈夏侯逸从未用正眼瞧过她,而今见他这般维护素凝,如何不叫她吃味? 银茹恼羞成怒,也祭起自己的武器“金蛇剑”,她怒喝道: “姑奶奶我今天非要得到天炼炉不可,看谁拦得住我!” 银茹挥剑照夏侯逸劈面刺去,夏侯逸举矛来迎,两人在半空中相持不下,展开了激烈的斗法。 素凝见夏侯逸为了自己不惜开罪银茹,自己可不能再忸忸怩怩耽误时间了。她不再犹豫,纵起舞空术跃至空中。 那边的银茹见素凝飞上来了,着急地想摆脱夏侯逸,对方岂会如她所愿?夏侯逸严防死守,寸步不让。 素凝扯开“如意锦囊”的束口绳,探手伸向天炼炉,天炼炉从漂浮状变为往下坠落,素凝赶紧以手托住,这天炼炉认主,它吸收了素凝的灵气,等于烙上了她的印记,成为了只有素凝能使用的宝物。 就在素凝的手碰触到天炼炉之时,炉身猛然射出耀目的金光—— 天炼炉发出光芒的一刹那,仿佛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底部陡然嗤嗤地腾起了火焰,那火焰以星火燎原之势蔓延开来,顿时变作一片火海。 无数火舌如同被释放出来的魔煞一般,夹杂着翻腾的热浪汹涌而上。夏侯逸与银茹早已停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惊慌望着脚底下的赤炎。 素凝虽心中惊讶,动作却豪不迟缓,她果断地将天炼炉收进如意锦囊里。 不过是一眨眼功夫,火势已经充斥了大半个房间,三个人纷纷御空逃窜。房间的上空不知何时起,打开了数口圆洞。那些洞开口不大,堪堪可容纳一人通过。 素凝飞进了其中一个洞口,那些洞口待一人进入后便会飞快合上,三人最终进入不同的圆洞,这下子算是分散了。 洞内深黑不见五指,素凝勉强能视物,她飞行了一阵子,忽然又听到前方传来破空之声,似有大批物体疾驰而来。 素凝定睛看去,黑暗中,千万羽箭闪着冷光,急如密雨般向她射来。此时回避已来不及,她祭起腰间的“五宝雀翎扇”,宝扇吸入了素凝的金类灵气,登时熠熠生光, 素凝紧握扇柄在手,向那箭雨挥去。“五宝雀翎扇”可将攻击增加并反弹,只见一道金色劲风挥出,那些向素凝而来的利箭倏然调转了方位,并同时增长了数倍之多。 箭全飞了回去,并且将那些射出箭的机关眼子全堵死了,素凝借助五宝雀翎扇的光芒,在狭窄的通道里疾飞着。 约莫飞了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并传来打斗声。素凝从出口飞出,再次来到一处开阔的空间。 这房间比适才安放天炼炉的房子还要大上三倍,内里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墙上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夜光珠。 然而素凝无暇顾及这些,在房间中央,一座白玉玲珑凿就的高台上,赫然安放着一面赤铜凸面的八卦镜,素凝对这面看起来平平无期的镜子绝不陌生——不正是她朝思暮想希望得到的“乾菱八卦镜”吗? 然而,镜子虽在眼前,却并非唾手可得,在八卦镜前方,一男一女两名弟子正在交战。女的仙姿玉色,一身紫衣,双手握“紫金鸳鸯钺”,不是织云还有谁? 第六十七章 火舞三昧 素凝对那男的也不陌生,却是织云过去的手下败将——水类灵气的冯英权。 冯英权在大比武的复赛中输给了织云,可是他实力也不差,只是倒霉遇到织云,才会输得这么惨。 冯英权在随后的复活赛中争得了名次,取得了拜师资格,这二十年来他刻苦勤练,功力大有长进。眼下他与同伴,几经艰辛来到玄锡迷宫的中心,正好遇到曾让他一败涂地的织云,几个人为了争夺乾菱八卦镜,自是大打出手。 素凝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角落里,一名男弟子晕厥了倒在地上,他满脸通红,衣服跟头发皆有烧焦的痕迹,素凝估计他是被织云打败的。 该男弟子是冯英权的同伴,二人本来联手抗衡织云,只是他技不如人,被织云先撂倒了。 素凝赶来时,织云与冯英权正在激烈斗法,冯英权以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召唤出一条凶恶的水龙,那水龙狂啸着向织云喷出水柱。织云则是凌空跳跃躲避,以紫金鸳鸯钺挥出烈焰切断水柱。 正在激战中的二人一时还没发现房间里多了个素凝,若是素凝趁此良机将乾菱八卦镜取走,也未尝不不可。 然而,这种乘人不备的小人作为,素凝着实干不出来。她安生站在一旁,打算等他们分出胜负来,自己再与获胜者一决高下。 而那壁厢的织云,随后也发现了素凝。她心底一急,也是生怕素凝会趁机夺走八卦镜,织云银牙一咬,向冯英权使出狠招。 她张开双臂,口中颂咒,紫金鸳鸯钺烈焰熊熊,如火凤展翅。 冯英权认得她这一式,他冷笑道:“还想用‘火云烈焰斩’对付我?别小看人!” 火云烈焰斩乃织云的必杀技,这一招让她在大比武中无往不利,最后也只是输给夏侯逸一人而已。 冯英权当年被这一招整得翻不得身,只能窝囊求饶。为了一雪前耻,冯英权这二十年来可没少费心思琢磨怎么破解织云的绝招。 他随即将水龙召回身边,也使出自己的绝招,冯英权舞动青龙偃月刀,高喝道: “狂龙怒浪!” 水龙与偃月刀配合着,蹿出数道飞旋的水柱,并掀起滔天巨浪。巨浪像屏障一般,形成一道水壁保护着冯英权,而水柱则是与水龙张牙舞爪地朝织云照面扑去。 水虽是柔软之物,但在灵力的驱使下,却如利刃剑锋般,这冲力之大,被击中少不得五脏移位六腑破裂。 素凝慌忙退至一隅,她也不由得担忧地看向织云。 织云不慌不忙地挥动手臂,低声念道:“火舞三昧!” 织云踮起脚尖,舒展手臂,轻盈挥舞,化身成一只翩然起舞的彩蝶。紫金鸳鸯钺射出千道红焰,红焰漫天飞舞,仿佛是无数赤红色的披帛。 那火焰绝非寻常,看起来柔美飘逸,却灼热无比,素凝站在远处也觉火热扑面。 织云这招“火舞三昧”与“火云烈焰斩”类似,威力却巨大更多,因为她使用的竟是连海水都扑灭不了的“三昧真火”! 火焰穿透水龙和水柱,瞬即便将水蒸干了,冯英权见火舌从四面八方卷来,他慌忙捻了避火诀,并在外层又加了数层水壁。 奈何这只是杯水车薪,三昧真火将水壁冲破,再次把冯英权困在其中。 素凝眼睁睁看着冯英权被裹在火球了,他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织云让火焰全都包在火球上,火球中心估计已经热得能把人烤熟了。冯英权在里面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织云才把火收回。 冯英权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的脸色与那名晕过去的同伴不相上下,只是因有避火诀护身,好歹没彻底晕死,只是看他的样子,已然不可能再作战了。 冯英权喘着气,看向自己的戒指,红宝石的光芒所剩不多,再过半个时辰便到时限,得捉紧时间离开才行。 冯英权为大局考虑,还是咬牙爬起,他不忿地朝织云剜了一眼,搀扶起自己的同伴,跌跌撞撞地从房间一处出口离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素凝与织云,乾菱八卦镜依然安放一侧,等待着有资格将它带走的人。 素凝从角落走出来,与她面对面对峙着。 织云织云对素凝冷冷一笑:“你觉得自己一定能打败我吗?” 在她看来,素凝没有趁她被冯英权绊住时趁虚而入,并非因为素凝有君子之度,而是素凝过于自信。 素凝不置可否,道:“我只是想尽力一搏。” 织云斜睨着她手上的五宝雀翎扇,她不知这扇子有何奥妙,兴许比乾坤碎玉剑更具威力,只是,织云自信自己绝不会输给她。 她冷声道:“可惜了,你对付夏侯逸那些招儿,放在我身上是不管用的。” 素凝以为她是指她使用的法术,然而织云的意思是素凝用了**,才会使夏侯逸甘愿落败。 无论如何,素凝也不打算辩驳。织云也不再说废话,她高擎紫金鸳鸯钺,口中颂咒。 织云身上再度泛起红光,她以灵气化练成的三昧真火,如火蛇一般从她的手上缠绕至鸳鸯钺的刀口之上。 素凝立即祭起五宝雀翎扇迎战,她很清楚,织云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自己必须全力抵抗。 织云再次低喝道:“火舞三昧!” 织云步走八方,轻盈舞动,手中的烈焰飞扬,势头比起方才对付冯英权时还要猛烈。那些巨大的火蛇扭摆着向素凝逼近,素凝双手紧握五宝雀翎扇,向其注入了火类的灵气。 她看准时机,在火蛇往她身上扑来之际,狠劲挥出一扇。 只见一股赤色狂风喷薄而出,那些原本涌向素凝的火焰被风吹过,风阻火势之下,竟生生炽烈了一倍有多。这还不止,火头居然换了个方向,朝织云反扑过去。 织云何曾料到这扇子是这般作用?她毫无防备地被自己释出的火焰围困住。织云试图将火焰吸回体内,然而这火势过大,竟让她无法承受。 火焰缠在了织云身上,如同在她身上捆扎了烧红的铁索。织云死死忍受着烈火烧身的疼痛,以防自己被灵气反噬。 这灵气过于凶猛,织云根本无法尽数吸回体内,她只觉灼热的灵气在体内乱窜,接着胸口一闷,口中一甜,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素凝见她吐血了,也是唬了一惊,她从未想过要伤害自己的同门。 “师姐!”素凝跑过去,正想搀扶起织云,对方恶狠狠地将她挥开了。织云把素凝挥开后,又再度因身体里灵气过盛而跪了下去。 这次的对决简直是一招定胜负,织云连站起来都苦难,素凝不过是挥了挥扇子,便把她苦修十多年的绝招破解了。 织云看向素凝手里的五宝雀翎扇,素凝的灵力比她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绝招,只因为她手里有这把宝扇,只因她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这件武器,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输了! 织云心头狂怒,她目龇俱裂地瞪着素凝,她活了数百年,头一回这般痛恨一个人。她不知道素凝背地里是如何修行的,在她看来,素凝就是仗着美貌和小聪明,懂得讨男人的欢心,才得来夏侯逸、千奕和千帆等人的保驾护航。 她生平最痛恨那些踩着男人的肩膀往上爬的女人,无论自己多努力,付出多少心血,只要遇上素凝这种女人,她们只需要对男人抛个媚眼,说几句甜言蜜语,便能得到绝妙的法诀和武器,便能将她杀得片甲不留。 素凝感觉到织云对自己的滔天怒气,这让她心里很不安。兴许是因为自己赢得太突然了,别说织云无法接受,连她自己也是搞懵了,没想到五宝雀翎扇的威力会这般强大。 不过……素凝扭头看向还在台上静静等待着的乾菱八卦镜,她非常渴望能得到这件宝物,有了八卦镜,她便能学千帆和千奕那样,在镜中大量种植仙草药,日后用以行医救人。 在进入玄锡迷宫前,千帆便暗示过她,说这八卦镜是他和千奕向玉镇子争取来的,让她一定要拼尽全力得到手,她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 素凝对织云抱拳道:“师姐,我出手太重了,我向你赔礼。只是,这面镜子我一定要拿到,还望师姐成全。” 织云眼里闪过怒焰,心里腹诽她猫哭老鼠假慈悲。素凝说完,随机背过身去,走向安放乾菱八卦镜的白玉高台。 素凝以明目清心咒窥探,果见八卦镜被一层法障包裹着。她收起雀翎扇,将之化成配饰挂在腰间,转而把手镯变回虎牙匕首。 素凝举起匕首,开始凿开那法障。这法障设得相当牢固,素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匕首的前端卡了进去,她捉紧手柄一拧,好歹让法障出现裂痕。 素凝正专心地破法障,原本跪坐在地上的织云却已恢复过来,她缓缓站了起来。她的右手按在自己左手腕上,洁白的皓腕之上,戴着一串紫色的翡翠手钏。 她用肃杀的眼神盯着浑然不觉的素凝,织云将灵气输入手钏中,手钏在她手里散发出光芒,渐渐发生了变化…… 第六十八章 置于死地 素凝举起虎牙匕首,对着法障的缺口又是狠力一凿,那法障终于闪烁着消失了。素凝长舒一口气,她让虎牙匕首变回手镯,便向那梦寐以求的乾菱八卦镜伸出手去。 素凝的手指还未碰触到镜子,身后冷不防传来一阵热风,她正待回首,只听“咻”的一声落下—— 啪! 素凝的后背被一根灼热的物体抽中,她只觉背上一阵撕裂的疼痛,素凝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扑倒。 素凝无法置信地跌坐在地上,她扭头仰望着身后的偷袭者。 织云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藐视着素凝。她手中握着一根闪着紫红色光的九节鞭,鞭子的表面上暗影浮动,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素凝明白自己被暗算了,她顾不上气恼,一手伸向腰际就要取出五宝雀翎扇。织云闪步上前,又是向她照脸挥出一鞭。 素凝闪躲不及,只能抬手遮挡。 “啪!”的抽打声再度响起,素凝两只手臂的衣袖被撕裂,嫩白的肌肤上迅速浮现血痕,那血痕仿佛是被热铁烙下一般,皮焦肉绽,甚至烫起了水泡,素凝眼圈一红,痛叫出声。 迷宫外—— 水鉴中出现了素凝遭受织云偷袭的情景,在场的师父们都呆了一呆。特别是织云的师父千眉,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千帆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气冲冲地抬脚就要往迷宫入口而去。 身旁的千奕一手按住他,沉声问道: “你想干嘛?” 千帆怒道:“还能干嘛!救她去啊!” 千奕冷静地说:“你现在进去,她就输定了。” 千帆甩开他,吼道:“输什么输!明明是对方偷袭在先!” 千奕冷冷地瞥向千眉,后者感受到他的眼神,固执地强撑着说道:“所谓兵不厌诈,规矩里也没说不可从背后攻击。” 千帆怒不可歇,他正要说什么,被千奕冷声截住了话头: “素凝不会有事的,相信她!你还不清楚她的为人吗?你现在进去,不是帮她而是害她!” 千奕的话句句诛心,千帆一时哑口无声,他面对千奕决绝的眼神,锐气骤减。千奕兀自转过身去,他以一种高深莫测的阴沉眼神看着水鉴,画面中,素凝已经爬起来了。 千帆远远瞧见了,他一甩衣袖,朝千眉放话: “若是素凝出了什么事,我要你那徒弟死无全尸!” 千眉抿着唇,将脸扭到一边去。这边厢的千帆已经坐回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鉴。 迷宫里面—— 素凝还未站稳,织云再度向她甩出一鞭,素凝这回有了防范,她快速念诵护身法诀,并往后跃起躲避。 鞭子从素凝身前掠过,咻哒一声,没打中她,却将她腰间的五宝雀翎扇打落下来。 噹——!雀翎扇幻化成的扇形玉佩落在地上,素凝一惊,正待捡起,织云已抢先一步,再度照她甩出一鞭。 素凝不得不缩了回去,鞭子咻哒一声抽中玉佩,将之摔到十丈之外。眼下已不可能捡回来,素凝的武器只剩虎牙匕首了。这柄短小的匕首,根本无法与织云那强悍的九节鞭抗衡。 织云挥舞着鞭子向她攻来,她使出了“金丝缠葫芦”“上下扫地龙”等招式,只见鞭花上下翻飞,纵横交错,并夹着千道赤焰。 素凝尽管捻了避火诀,却也不可避免被凌厉的鞭子抽中。她以虎牙匕首阻隔,然而鞭子的走向变化多端,挡了左边挡不住右边,挡了前面又挡不住后面。除了凌厉的鞭子,还有那灼热的火焰,如跗骨之俎般缠上素凝。 织云出招狠厉,她是不遗余力地要将素凝置于死地!就算被判违规也在所不惜! 素凝头一回遇到这般毒辣的对手,她与织云素来无冤无仇,她不明白,只是为了争夺宝器而已,何至于要害人性命? 织云招招夺命,素凝却也并非只能坐以待毙,她还有一招制胜绝招,只是,她没想到要在这里使用,因为她一旦使出“那招”,定能旗开得胜,然而,这会让织云满盘皆输,连出去迷宫的机会也没有。 织云能突破陷阱来到此处,她必定已经拿到了如意锦囊和天炼炉,素凝不想害她前功尽弃。 然而,当下的情况已经由不得素凝迟疑了,织云步步紧逼,她别无选择了! 素凝把心一横,她纵起舞空术跃至半空,心想她待会出招时将威力减轻一些,好歹让织云能在超过时限前离开玄锡迷宫。 她不忍心陷对方于绝境,奈何,对手可不会像苏宁这般心慈手软。织云封死了素凝的退路,她甩起九节鞭,念诵法咒: “火舞三昧!” 素凝未能及时使出自己的招式,织云身上腾起的凶恶火蛇已经向她扑面而来。三昧真火乃九天神火,避火诀只是让素凝不至于被一下子烧焦而已,热度却无法避免。 素凝没有五宝雀翎扇,只能以肉躯承受。 “啊——!”素凝惨叫,一刹那间便被火蛇绕成的火球吞噬了。 素凝头一回身陷火海,承受着被烈火烧得皮焦肉枯的痛苦,火焰从她的五孔钻入,她死命握紧虎牙匕首,咬紧牙关合闭双目,胡乱朝火焰劈去。 三昧真火只能以神水“仙脂露”浇灭,虎牙匕首如何能突围?不仅如此,虎牙匕首在真火的煎烤下几乎融化,剑柄滚烫得素凝再也握不住。 哐当一声,虎牙匕首从素凝手中松开,跌落在地上。素凝除了在一开始发出惨叫,后面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来,织云不知道她能捱多久,她飞快地从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扫视过去。 光芒只剩黄豆大小,时间所剩无几了!织云使出狠招,她祭起燃烧着的九节鞭,朝火球里的素凝狠劲抽打过去。 素凝被抽得“嘭”地撞击在墙壁上,口中吐出一口混着火焰的浊气,烈火依然缠在她身上。 素凝重重地跌回地上,火焰还在她身上嚣张地舞动着,却比方才明显减少了许多。她死人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织云心狠手辣,对着已晕过去的素凝又抽了几鞭子。 迷宫外的千帆看到此情景,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他从座位上蹦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冲进迷宫去找织云算账。千奕飞快地向他使了个定身术,将他定在原地。 千帆身体动不了,头脑却还清醒,他朝千奕破口大骂: “该死你定住我干嘛!有本事你去收了那孽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挨打,你这算是什么狗屁师父!有种的快放了我!” 千奕表面上不为所动,嘴边却因为忍耐而用力绷紧了,他双手握成拳,关节上隐隐泛白。 看到素凝受苦,他心中的焦虑一点也不比千帆少,然而,他相信素凝,那个坚强又勇敢小丫头,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的!她是他看中的人,她不会因为这种小小的挫折而输掉的! 千奕隐忍着,他不理会耳边千帆的谩骂,只顾盯着水鉴看。 那边的千惠也忍不住问千眉: “师姐,高足使用的招式过于狠辣了吧?” 千眉护短地说:“织云年少气盛,还无法好好掌控自己的灵气,比试中难免会急功近利,等她出来了,我自然会教训她的。” 她说得云淡风轻,惹来千帆的怒骂: “等那孽障出来了我要她偿命!” 千眉冷哼:“师弟,挨打的又不是你的徒儿,你何须过分紧张?” “素凝不是我的徒儿!她是我的……”千帆话没说完,千奕立即又给他使了个消音咒,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气得只能干瞪眼,张着嘴无声地呐喊。 众人没再说下去,因为水鉴上的情况出现了变化—— 素凝纹丝不动,背上鞭痕累累,皮开肉裂。织云将真火收回,素凝身上的火苗消失了,升起了丝丝袅袅的黑烟。 织云冷笑:“不过是个人类,再修炼个一千年也胜不过我!” 织云作为丹鸟族,本与人类无甚交集,却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她对人类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她不再理会不省人事的素凝,扭身便往放置乾菱八卦镜的案台而去。 而地上的素凝,她真的失去意识了吗?她搁在地上的手缓慢地翻转过来,一团碧色的光芒自她手心升起,那团光芒变成一颗光球,将整个房间笼罩了起来—— 织云走到镜子前,鼻息之间突然浮现出淡淡的幽香。织云的脚步停滞了一下,紧接着,她看到了几朵淡黄色的花朵从眼前飘过。 房间里怎么会有花?织云警觉地转过身去,只见整个房间内,花飞如雪,软香浓郁,织云觉得胸前一窒。 那些飞旋的梧桐花,编制出一张巨网,映照在织云的眼瞳内,花儿连成了美丽的飘带,不断地舞动着,漂浮着。织云被纷飞的花朵迷了眼,她仿佛中了邪似的,双目空洞,呆呆地站立着,连手中的九节鞭落下也浑然不觉。 第六十九章 绝地反击 脚下盛开出一大片白色的曼陀罗花,无边无际地延伸着。芳香满盈,落花缤纷。在纷飞的花雨中,织云看到了一抹淡紫色的修长身影,这身影是这般熟悉,叫她日思夜盼,魂牵梦萦。 她不可置信,目瞪口呆。 那身影从飞舞的花雨走来,织云望着他俊美无涛的面容,几乎痛哭出来。明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不可能出现在此,织云却不愿醒来,宁愿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她嗫嚅着:“您……您来了……” 对方微笑起来,温暖和煦如三春艳阳。织云泪如泉涌,她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抱住男子的腰身,仿佛天崩地裂也不能叫她松手。 梧桐花雨轻似梦,飞絮漫天迷人眼。 ——素凝看着手中的乾菱八卦镜,镜边的云藻纹在光芒下闪烁着莹莹碎芒。她将镜子挂在腰上,又捡起落在不远处的扇形玉佩和虎牙匕首。 素凝念诵“归元咒”,让自己身上的伤势痊愈。她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后,将目光放在了躺在地上的织云身上。 织云双目紧闭,眼底下泪光闪闪,她口中胡乱念着: “我不会死心的……我会等您的……等您忘了她……求求您……” 素凝明白织云一定是梦到自己心底最渴望见到的人了,兴许还是她的意中人。素凝瞧了瞧戒指,而今时间只剩余不到半个时辰。 素凝不理会睡着的织云,她兀自以舞空术腾空而起,沿着出路疾飞而去。 红宝石的光芒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素凝在曲折蜿蜒的迷宫中疾驰飞翔,期间又遇到一些陷阱,全都被她用五宝雀翎扇打了回去。 迷宫外,千帆已经自行解开了定身术和消音咒,他不再聒噪吵闹了,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水鉴上的画面——素凝还在里面飞驰着。 迷宫门外用以计算时限的高香已燃至末端,从迷宫出来的弟子全都垂首伫立在旁。其中的夏侯逸和任飞不住地抬头,心急如焚地望着迷宫的出口,他们都盼着素凝快点出来。迷宫本有四个入口,此时只剩余南面的出口是打开的,其余出口皆关上了,若是素凝跑错路就麻烦了。 高香一点点地燃烧着,化为灰烬,掉进黄铜四脚香炉内。 原本围在水鉴旁的千帆和千奕蓦地跃起,二人一声不吭,一前一后地奔向迷宫的东门。千惠与千广也不掩好奇地跟了过去。 只见锡铁打造的拱门内传来“蹡蹡”的金石撞击之声,门板上陡然凸出一个尖角。 千帆在外头呐喊: “素凝!快点!”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撞击声又加快了点,门上的尖角又更突出一些,紧接着一声撞击,闪着冷光的刀锋穿破了门板。 匕首探出缺口,将门板豁开几道大口子。平整的锡铁大门被凿得像一朵盛开的花朵,素凝从花儿的中心一跃而出。 而在正面南门外的高香,正好在此时燃尽了。 千帆大喜,冲过去握住素凝的手,千奕的脚步动了两下,便顿住了。 素凝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已经彻底黯淡了光芒,她一面喘息一面问千帆:“公子……我赶上了吗……” 千帆猛点头:“赶上了赶上了!太惊险了!” 素凝羞赧一笑,她抬首看向千奕,对方已经背过身径自走开了。 一行人回到南门前,素凝走到过关的弟子队伍里站好,夏侯逸、任飞和葛萍,都朝她颔首微笑作为祝贺。而银茹则是用不服气的眼神瞪着她,冯英权与同伴窃窃私语,估计在讨论织云的事。 水鉴中显现着,织云依旧在迷宫里沉睡着。她的师父千眉,脸色阴郁地吩咐一旁的几名道童: “进去把她带出来!” 几名道童随即往迷宫去了,并在进门前关掉了里面所有的机关。 本次成功过关的弟子共有十一人,也就是说除了织云,所有参与的弟子皆取得了宝物。 弟子们排成一列,将自己取得的物品拿出来,摆放在前方的条形长案上。 所有弟子皆获得了如意锦囊,其中六人拿到了天炼炉,让素凝安慰的是,夏侯逸与她失散后找到了天炼炉,而她的好友葛萍也拿到了一鼎。 当素凝将乾菱八卦镜拿出来时,引来了不少或羡慕或嫉恨的目光。 随后,千惠为弟子们讲解接下来的修行: “七天后,凡是取得天炼炉的弟子,可跟随师父到三界中的其中一界寻取铸造武器的原料,还有提炼丹药的灵草等,诸位在这七天内可要养精蓄锐,做好周全的准备了……” 素凝深吸一口气,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当年她初到琼珂城,听着玉阳子提及到三界的事,还觉得如天边的云霞一边虚无遥远。而今,她真的可以亲历三界了。 素凝心无旁骛听着千惠的讲述,一侧的夏侯逸不时以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她。 弟子们听完训话,各自收好自己的宝物,正要散去,迷宫南门走出几道人影。进去寻找织云的道童已经出来了,正护送着织云出来。 织云已经恢复了清醒,她刚踏出门口,就对上了众人各异的眼色。 冯英权等瞧她不顺眼的,自是幸灾乐祸了;银茹等与她算得上要好的,则是流露出失望;夏侯逸与任飞,则是因她方才对素凝的狠毒伤害,而用冰冷的眼色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指控。 织云不将这些眼神当一回事,反而寒着脸瞪向素凝。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睡着了,还出现了那样的幻觉。她认为一定是素凝使用了什么阴险的诡计,因而她输得心不服口更不服。 然而,没等她说什么,千眉已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织云面对自己的师父好歹懂得收敛,她低头打了个稽首。 “师父。” 千帆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看千眉会如何教训她。 千眉尽管心里对织云很宠爱,然而织云偷袭素凝、出招狠毒,皆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她少不得要做做模样教训她几句,免得同门说她偏颇护犊子。 千眉拧着眉心责骂道:“进入迷宫前,你千惠师叔便千叮万嘱,寻找宝物要凭真材实学,不可使用威力过大的招式,伤了同门的情谊,你却充耳不闻,对师妹下这般狠手。” 织云攥着拳头,被千眉这般责骂,她心里只有不忿,并无半分反省。 千眉嘴上还说着:“你有违师训,不顾同门情谊,按理要给你一些责罚,只是念你初犯,加之你也失去了去寻宝的资格,为师便罚你闭门禁足罢了。” 织云依旧没答话,任凭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中的不服。 而千帆,听完千眉的决定后,立马就坐不住了,他讥讽地问: “师姐,这便是你惩罚弟子的方式?你也未免太好说话了吧?” 千眉反问:“这便是我教导弟子的方式,莫非师弟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千帆一哼:“师姐果然宅心仁厚,教导有方,难怪出了这样的高徒。” “师弟有话不妨直说。”千眉也脸色一沉:“恕我愚钝,你这般拐弯抹角,我委实没听懂。” “师姐过谦了,我这不是在夸你的好徒儿吗?”千帆毫不相让,素凝方才受的苦,让他无法释怀。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骤然冷凝下去,其余的人皆不敢作声。 素凝知道千帆这是为自己出头,她虽也不喜欢织云,但对方毕竟已经因自己的幻术而失去了寻宝资格,之前拿到的宝物也白费了,算是罪有应得。素凝只想息事宁人,奈何此时此刻,两位师长之间着实轮不到她这个小弟子插嘴。 这时,千奕往前迈出一步。他站在织云面前,伸出一手。 “把九节鞭给我。” 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织云与千眉皆不解其意。织云用征求的目光看向千眉,千眉向她丢了个眼色,示意她交出去。 织云咬了咬牙,虽万般不愿却不得不服从,她双手将折起的九节鞭呈给了千奕。 千奕一手握住九节鞭的中间,没等织云松开,他陡然从掌心运气,一股灵气直冲向织云的手,她感到手掌与手臂一阵麻痹,一时没忍住痛叫出来。 “呃……” 织云手中的九节鞭被震得卡啦几声碎裂了,她往后倒退了几大步,九节鞭碎成齑粉,散落一地。织云两只手臂剧烈颤抖着,仿佛被无数蚂蚁在血脉中啃噬着一般,她疼得娇颜煞白,额上冷汗直冒。 旁人都看出了千奕这是给织云一个教训,熟知千奕性情的同门们都大感诧异,他们长久以来都没见过千奕动气。 千奕表面上对素凝受偷袭不为所动,实际上必定是大动肝火了。 千眉也不敢替织云说话,毕竟这回是她们理亏。千惠见势头不好,生怕他们会起什么冲突,他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忙了半天,大伙儿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千奕再也不看织云一眼,他甩了甩手,酷酷地走开了。素凝与夏侯逸连忙跟上,千帆也尾随其后。 其余的师父也各自领着自己的徒儿离开,千眉看向倔强的织云,她长叹一声,随后也与葛萍旋身离去。 曲终人散,四周寂静无声。织云站在原处,她望着地上那堆粉末,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臂,腮边终于落下泪珠来…… 第七十章 花雨春睡 素凝等人往琉璃宫走去,千帆在路上便按捺不住地拉着素凝询问: “你是用了什么招式,让那卑鄙小人晕过去的?” 适才在水鉴中,他们只看到素凝手中泛起碧绿的光团,接着房间内被碧色的光芒笼罩着。织云随即便定住了,然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他们只知道素凝必定是使用了法术,至于到底是何种法术,可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夏侯逸和千奕也都好奇得紧,只是他们没有像千帆这般直率地问出口来。 素凝见他们眼露疑惑,便为他们细细说起。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素凝在迷宫中,被三昧真火烧得体内灵气乱窜。 慌乱之中,她想到自己具有合五类的灵气,按理她应该能吸收火焰的灵气,将之转化成自己的灵气。于是到了后面,素凝不再使用避火诀,而是任由火焰侵入自己的肌肤骨髓中。 素凝经过一百年的修行,而今已经无需打坐冥想便能吸收灵气。她在吸入一部分灵气后,觉得腹中的内丹陡然变得无比滚烫,接着脚底也灼热难受,身上其他部位却没有了火烧的感觉。 吸入灵气后,素凝没来得及运气,就被织云抽飞到墙上。她体内的灵气顿时紊乱了,沿着她的四肢百骸胡乱窜动。 素凝苦苦压抑着那要将她的血脉冲破的灵气,那些灵气在她浑身游走了一遍,陡然尽数涌上她头部的泥丸宫。接着那些灵气涌进她喉咙内,她便吐出一口浊气来,兴许是因为体内的火类灵气陡然提升,她吐出的气中还混杂着火焰。 接着她摔回地上,又挨了织云几鞭子,尽管肉体疼痛,可她却感觉体内充斥着力量—— 夏侯逸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嘴打断: “师妹,我方才便想问你了,你的灵力是否提升了?” 素凝愕然,千帆已经抢先一步用辨识术查看了素凝的灵光,他惊喜说道: “真的!提升到中层一等了!” 素凝有点恍惚,更有点不可置信,千奕从她走出迷宫时便发现了,他淡定地表示: “应该是因为吸入了那织云的三昧真火,误打误撞地让你的灵力提高了。” 素凝颔首,夏侯逸笑道:“师妹这回真是因祸得福啊……” 千帆又问:“好了好了,快说你是怎么打败她的?” 素凝接着说:“我见织云这般赶尽杀绝,我这时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对她手下留情。于是,我使出新创的独门技艺‘花雨春睡’。” “花雨春睡?”千帆琢磨着这一招式的名称,他问道:“这一招式有何作用吗?” 素凝解释道:“我是某天打坐的时候,无意中创出来的,当时屋外正在下雨,打落了许多梧桐花,花香飘进来,正好当时我房间内燃着丁香,梧桐花混着丁香,便让我睡着了……我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很渴望见到的人……” 千帆猴急地打断:“看到了哪个渴望见到的人?” 素凝粉脸微红,难为情地说:“就是小时候遇过的一位神仙……” “神仙?” 夏侯逸听说过关于温泉仙人的事,他为千帆解释: “师妹儿时在家乡的山中偶遇一位仙人,那仙人还救过师妹一命,让她至今难忘,所以师妹一直渴望能与对方见面。” “哦……”千帆恍然大悟,他紧接着还不折不挠地问:“那仙人是男是女?” 素凝羞赧地回到:“是男的……” “什么?”千帆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他正要继续探究,千奕冷声丢来一句: “这些事不重要,先说正事吧。” 千帆这才不得不作罢,素凝继续说: “后来我醒过来,便如同醍醐灌顶,我后来查阅了书籍,梧桐花香与丁香,都具有安睡催眠的功效,我便将花香转化为木类的灵气吸收进体内……创出能让人睡着的幻术,我还偷偷拿琴儿她们试过……” 素凝顿了顿,接着道: “我发现,对于灵力低的人,只需梧桐花与丁香便能叫他们熟睡,可是对意志力坚定、灵气高强的人,便难以生效,后来我从书籍上看到,曼陀罗花能使人产生幻觉,我便又加入了曼陀罗花的花香,并施以一定的幻术,最后创出了这招‘花雨春睡’来。” 听完素凝的解释,千帆等人反应不一,千帆笑着夸赞道: “你这招可真灵,既能打败敌手,又不必耗费心力,真是化解干戈的最佳手段啊。” “公子过奖了……”素凝羞涩笑道,得到了他人的肯定,她心中还是很欣喜地。 夏侯逸则是问:“若是敌人不止一个,这一招也能起效吗?” 素凝回答:“我而今能将五丈之内的人迷晕,再远一点便不行了。” 千奕什么都没问,只是说: “你回去后,先与你的镜子仙见面。” 这话提醒了素凝,她得到乾菱八卦镜,也就是说,她拥有自己的镜子仙了。不知道她的镜仙是何模样的,她之前见过千帆的镜仙“三郎”,对方说过,镜仙会反映出主人心中所想,素凝心中腾起了激动的期盼。 她与众人辞别后,回到梧桐阁去。 素凝匆匆梳洗更衣过后,便将获得的宝物取出来,其中最让她爱不释手的,自然便是乾菱八卦镜了。 素凝也搞不懂该如何与镜仙见面,估计要进去镜子内才行。她用食指轻轻敲了敲镜面,略显腼腆地唤了一声: “你好……请问我能进去吗……” 话音还未落地,镜面便泛起一圈涟漪,紧接着绽放出五彩的祥光,素凝一晃神便被吸了进去。 镜子内像一颗大圆球,素凝漂浮在圆球的中心,圆球以外是一片漆黑。而素凝的面前,是一团幻变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是水中的倒影,表面上混杂着无数破碎的色彩,不断地浮动着。 素凝知道,这应该便是她的镜子仙了,素凝很想快点与对方见面,她也不知道对方会呈现出何种形态。 镜子仙慢慢地出现了人形,那些同样色彩的光芒逐渐聚拢融合,黑的变成头发和眼睛,白的变成衣服,黄的变成肌肤,红的变成嘴唇…… 素凝看着眼前的镜仙,讶异得合不拢嘴。 迷蒙的光芒浮荡在他的身体上,使他仿佛沐浴在晨曦之中,他一双乌黑的眼眸,仿佛是揉碎了的星光,洒落在无波的古井里。而素凝的面容,完完全全地映照在他的眸子里。 素凝心中砰砰直跳,镜子仙化成的人,确实是她心中最渴望的。明明知晓镜仙能随心所化,她却还是因为看到对方而拟制不了内心的澎湃。 镜仙向她柔和一笑,唤道:“主人,久违了。” 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纯净而温润。素凝没听过“那人”的声音,因而她不知道镜仙除了相貌以外,声线是否也与那人一般。 素凝羞窘地回到:“你好……初次见面……” 她感觉很别扭,那人怎么会喊她为“主人”呢,那人在她心目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不应该是她的仆人,让自己的镜仙变成对方的模样,素凝认为这对那人来说是一种冒犯。 她问道:“那个……请问,你能变成别的模样吗?” 镜仙摇头:“主人,我的模样乃您心中所想,是你最信赖和最思念的人的形容,并且,我的模样只会变化一次。” 素凝无言以对了,自己最信赖和最思念的人,她还以为会是鹿床山的亲人们,没想到,却是那只有一面之缘、后会无期的仙人。 是的,镜仙变成了那位温泉仙人的模样了,这让素凝既欣喜又担忧。镜仙虽然与温泉仙人长得一模一样,可那毕竟不是他,素凝真怕自己会将二者混淆。 镜仙能通晓她的想法,他问道:“主人,若是您不愿意看到我的模样,日后我出现时,蒙上面纱可好?” 素凝不及细想便摇头了:“不必,是我让你变成这般模样的,岂能叫你因为我而隐藏起面容来?我只是……一时未习惯……” 镜仙疏朗一笑,素凝看着他的笑容,又觉得他与温泉仙人截然不同。那温泉仙人,身上有一种遥不可及的圣洁光芒,比起冷峻的千奕更叫人难以亲近,感觉他就是天上的神祇,要供奉起来顶礼膜拜的。温泉仙人,不可能如镜仙这般平易可亲。 镜仙说道:“主人,你若是不嫌麻烦,可否为我赐名?” 赐名?是让她给他取名字吗? 素凝思忖起来,改名可是一件隆重的事,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镜仙又道: “主人,您不必过于伤脑筋,名讳只是个称号,方便您日后呼喊我而已,无论是什么名字都无妨的。” 素凝灵光闪过,问道:“那……叫‘玉郎’可好?” 丰姿如玉,玉面郎君,素凝是这么想的。 镜仙笑道:“好的,那主人以后便唤我为玉郎吧。” 素凝又难为情起来了,玉郎问道:“主人,您是否要将镜子扩大一下?再划分好各个区域?” 素凝不解:“要如何扩大和划分呢?” 第七十一章 魔界历险 玉郎解释:“您需要以自己的灵气将镜中之界扩宽,您的灵力每提升一等,便能让内里扩宽一倍;扩宽后,您可以将里面区分为天、地、海,地上还可划分农田、山林、川泽等。” 素凝明白了,她依照玉郎所言,站在圆球的中心,将自己的灵气释放出来。 这一下便让圆球涨大了三倍有余,只是,若想继续扩大,便要等她的灵力提升了。因空间局限,素凝暂时只让玉郎将镜中界分出了天与地。 而她暂时也无需种植什么,因此地上并未开垦农田,素凝将天炼炉和她的一些随身物品放进镜子里。这面小镜子算是她的保险柜了,玉郎便是密码锁,没有素凝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得来。 素凝从镜之界出来,终于得以松一口气。今天可真是把她累惨了,差点就输给织云了……还好最后化险为夷,自己的灵力还因此得到了提升,这便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时来运转吧。 素凝临睡觉前,还是忍不住拿起乾菱八卦镜来,她爱惜地用丝帕擦拭着镜子。 这镜子是她梦寐以求的,镜仙又变成了她割舍不下之人的模样,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它。素凝想到七天后自己便要到三界中寻宝了,更是亢奋得难以入眠。最后,她还是一骨碌拍起来,盘腿打坐练气去了。 其后的几天,取得天炼炉的弟子们将要为去三界做准备。素凝与夏侯逸皆拿到了天炼炉,千奕便开始为两人讲述三界的情况。 千奕带领两人坐在琉璃宫的绿萼堂内,堂里有一套“子母观微镜”,这观微镜不但能记录当下发生的事,还能储存一些影像,如同二十一世纪的录像机和放映机。 千奕让镜子显现出三界的风光,以及三界内常见的动物、植物、矿藏等。 千奕告诉二人,由于天界一天等于人界一年等于大通山三百六十年,因此,去天界的时间最为仓促,至多只能逗留一个时辰,回来后也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并且天界里禁域多,许多地方他们皆不能涉足,顶多是收集一些种子而已;而鬼界的话,时间会比较宽裕,因为人界一天等于鬼界一个月等于大通山一年,在鬼界能停留数十天,可惜鬼界乃不毛之地,收集植物是不可能的,动物也没多少,矿藏倒是丰富;还有魔界,在魔界他们能停留半天,魔界也有许多禁域,魔族们都不欢迎外界的人去瓜分他们的资源,因而只能到一些人迹罕至的偏远之地去寻找,但魔界的材料是最多的。 三人商议,还是决定去魔界,千奕接下来便为他们侧重介绍魔界的环境与各种原料。 子母观微镜的大镜子上,浮现出一块广袤无垠的大陆,大陆之上紫雾红云,异景非凡。有青山绿水,沃野百里;也有悬岩峭壁,奇峰三千;有琼林玉树,佳木葱茏;也有万里黄沙,残垣断壁;更有殿宇楼阁,峥嵘轩峻,又有河埠廊坊,鳞次栉比。 素凝先前听闻葛萍说魔界族人的福禄堪比天界,而今亲眼所见,魔界果真波澜壮阔,气派万千。 千奕在旁解说: “魔界而今有七国鼎立,其中的‘坎巴尔’、‘浦特那’与‘赛格拉’实力最强,这三个国家经常互相征战,近期还有个崛起的‘迈哈达’,魔人好战,常年皆有大小战役,每个国家的交界处乃最混乱最危险之地。不过他们都使用很高级的材料,也都有自己的储存,我们本次去的是魔界中最边远的荒芜之地,那里的原料对他们而言,如同路边的石子一般不稀罕,因此,除非是咱们造化低,不然轻易不会遇到魔族。” 千奕接着便让他们认识各种动物植物和矿石,要方向明确,找准目标,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所需的材料。 夏侯逸乃木类灵气,因而植物原料是他最需要的,素凝五种灵气皆有,倒是无甚限制,但她素来爱生护生,她不愿意用残忍的手段去杀害动物,只为取得它们的筋骨或牙齿羽毛。 素凝留心地注意着,看看哪些材料是不会损害到动植物的生命的。 七天后,众人皆做好了周全的准备。本次参与寻宝的弟子共有六人,其中有四人选择去魔界,两人去鬼界,无人去天界。 玉阳子和玉清子两位师尊,在“苍幽殿”中,向水鉴合力使出“巨引术”,水鉴便化成漩涡通道,能通向各界。若是法力够强,修灵者自己找一盘水,使出巨引术也能造出通道来。 素凝与夏侯逸跟在千奕身后,纵身跳入漩涡内。 漩涡内充满了强大的牵扯力,能把人转得眼冒金星东西不分,素凝与夏侯逸以法咒护身,好歹毫发无伤地通过了。三人从一处水面踏浪而起,接着沿水面低空翱翔。 为了节约时间,素凝与夏侯逸预先便将材料选定,并找准位置。素凝的乾菱八卦镜可谓大派用场,八卦镜之间可互通,因而素凝的镜子从千奕、千帆的镜子处得到了魔界的地图。 素凝与夏侯逸只需按照八卦镜指示的方位,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所需的材料。千奕将二人带到收集材料的那片地域后,便不再陪同前往。 素凝与夏侯逸带了“万里传音石”,若是遇到险情可向千奕求助。弟子们来魔界是要历练的,因而师父们皆不会保护过度。其后还会有两次外出,届时师父们甚至不再陪同。 素凝与夏侯逸在树林内找到了坚不可摧又具备弹性的“翠刚竹”,又在山崖上觅到“铁荆棘”,“风麻草”,“刺角瓜”等魔界植物。 素凝虽不愿伤害动物,然而制造兵器时必须得有一部分动物材料,于是二人收集到了“金蛇”褪下的蛇皮,“龙鹰”落下的羽毛,“魔天蛾”的磷粉和蚕茧,他们还很幸运地在一处洞穴发现了一只“吞云兽”的骸骨。 魔界里就像个大宝藏,珍稀的材料俯拾皆是,路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石子,竟也是素凝曾经在千帆那儿见过的“五彩石”,使用明目清心咒查看,可发现这些石头的表面上分布着点点光斑,素凝便将光斑分布较多的石子收集起来了。顺带一提,二人本次收集材料皆使用“如意锦囊”来装载,素凝的乾菱八卦镜也可用以储存材料,只是她的八卦镜暂时大小受限,于是她还是选了如意锦囊。 三个时辰过去了,距离时限还有一半光景,两人已将单子上要找的材料都基本找齐全了。夏侯逸建议二人分头行事,在安全的地域内继续搜寻可用的材料。 素凝使用了明目清心咒,可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适合自己的材料,魔界万物皆具有灵气,某些动植物的灵力甚至达到初层三等,这让素凝不得不大为折服。 此时,素凝正在茂林内收集一些种子,想着带回去给千奕栽种。她怀里的传音石蓦地发出绿光,隔着衣襟亮了起来。 素凝取出传音石,敲了敲,只听夏侯逸的声音传来: “师妹,快到池塘这边来,我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素凝当即纵起舞空术飞过去找夏侯逸,穿过大片葱郁的绿树,素凝在一汪浅塘旁找到了夏侯逸。那池塘看起来水并不深,但非常辽阔,池边焦黑且寸草不长。 而素凝到来后,很快便看到了夏侯逸口中所说的那“好玩的东西”。 只见碧波荡漾的水面上,长满了无数火红色的睡莲,那些睡莲的外观与“无根雪芙蕖”极为相似,大小也如出一辙,只是雪芙蕖的花瓣为透明的,那睡莲为烈焰般的赤红。 那些美丽的红花,如同燃亮的水灯一般漂浮在水上,甚至将池水也映得通红。 先前千奕为二人介绍魔界植物时并未提及该花,素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是什么花……” 她挂在腰上的乾菱八卦镜微微一亮,接着玉郎的声音便飘了出来: “这叫火睡莲。” 素凝被点醒了,她不是还有玉郎这个“百科书”吗?她随即拿起镜子,问道:“叫火睡莲吗?有何习性呢?” 玉郎回答:“火睡莲乃火类属性的植物,喜热喜光,遇火则生,一般在温泉水内生长。” 素凝看着那片池塘,不解地问:“可是……这个池塘看起来并不热啊……” 玉郎回答:“兴许之前是热的,现在冷下去了,而火睡莲吸入了足够的热气,因而依旧能生长。” 素凝问道:“这火睡莲与雪芙蕖有何关联吗?” 玉郎道:“目前未发现其中的关联。” 这时,夏侯逸不禁插嘴:“师妹,要不你先把火睡莲带回去,再让师父忖度吧?” 素凝赞同地点头,她随即蹲在池塘边,用隔空取物之术将火睡莲吸到手中。那一盏盏玲珑别致的花儿,在水面上飞快地掠过,划出几道波痕,然后乖乖地落入素凝白皙的掌心中。 第七十二章 喷火巨兽 素凝不敢把睡莲放进锦囊内,怕会被其他材料挤压到,她让玉郎将睡莲放入镜中之界内。乾菱八卦镜真是好使得很,夏侯逸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 素凝收了约莫六朵火睡莲,正要与夏侯逸离去,原本平静的池塘却发生了异动—— 咕嘟咕嘟咕嘟…… 池塘里先是冒出几股水泡,紧接着,整片塘水陡然升温,仿佛是一瞬间便烧开了一般,水面上升起阵阵氤氲之气。而那些依旧飘在水面上的火睡莲,也顷刻涨大了五倍有余。 素凝听见池底发出一声野兽的低吟,她心知不妙,扯着未回过神来的夏侯逸飞快地往后一跃。 就在他们跳开的下一刻,水池上猛然喷出一道水柱,翻起滚滚浊波,水花喷溅。那池水已经滚烫到极致,夏侯逸不慎被几点水珠溅到,手背上立即烫出了水泡来。他忍着痛楚,没发出一声痛吟。 因为水柱内冲出了叫他们始料未及的敌手——一只龙首狮身的庞然大物! 那怪物周身赤焰,火毒汹涌,瞪着一双金色巨目,尖齿之间嘶嘶地喷出火焰。素凝腰间的玉郎高声说道: “是‘赤狻猊’!” 赤狻猊,之前千奕有给素凝他们简单介绍过,乃火龙后裔一支,钢筋铁骨周身烈火,生活在火山口附近,以热炭烟火为食,生性凶暴。 素凝来不及探讨为何喜好热火的赤狻猊会出现在水中,那赤狻猊仿佛被惹恼一般,冲出来后便朝素凝二人喷火,熊熊烈焰形成无数火球喷射而出,素凝与夏侯逸连忙御空躲避,火光过处,一片枯焦。 赤狻猊剪着长尾巴,抖动起身上的火焰,它身上的毛发便化作燃烧的飞针,铺天盖地地向素凝与夏侯逸扑来。 两人皆用避火诀护身,素凝想起上回被织云的“火舞三昧”围困的经历,她可不想再一次体会被烈火炙烤的滋味儿。 素凝懂得动物之言,她尝试与那赤狻猊交谈,喊道: “我们无意冒犯!请你息怒!” 那赤狻猊咆哮着,素凝听到它在说:“你们是要来捉我的吧?太可恨了!我不会就范的!” 素凝忙道:“不是的!我们并非要伤害你!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在此处!” 赤狻猊不为所动,一面喷火球一面吼叫:“我不会上当的!我都躲到这里来了,你们还是不罢休!我今天就跟你们来个你死我活!” 素凝感觉这赤狻猊一定是将她和夏侯逸误认为它的仇人了,她一再解释:“不是的!你搞错了!我们不是魔界的人!” 素凝看出该赤狻猊的灵力为中层二等,她若是与夏侯逸拼尽全力,要打败赤狻猊也并非难事,然而他们是来寻找材料的,并非要伤生害命。 那赤狻猊哪里肯听她的解释?它踏着火焰腾空而起,口中喷出一颗硕大的火球,还夹杂着无数零星的小火球,誓要将素凝烧死。 素凝不得已,擎起了“五宝雀翎扇”,挥扇反击。火球被风扇过,立即长了一倍,朝赤狻猊反飞回去。 赤狻猊不以为忤,张口就把火球吞进肚子之内,因吸入了火类的灵气,它身上的赤炎登时又更炽烈了。 看来五宝雀翎扇对它不起效果!甚至还增长了它的灵气!素凝而今能使用的武器只有“乾坤碎玉剑”了,然而这剑威力过大,恐伤这赤狻猊的性命。 难道要向千奕求救吗?素凝心如轮转,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想求救。 她正想着,赤狻猊再度袭来,素凝疲于奔命。趁着素凝转移了赤狻猊的注意,夏侯逸此时已经绕到了赤狻猊的后方,他祭起“太虚六星矛”,以矛为媒,向地上注入灵气。 地底下顷刻飞蹿起无数“油麻藤”,藤蔓像铁索一般缠住了赤狻猊。尽管赤狻猊浑身烈焰,但油麻藤也相当耐烧,一时半会它竟全然挣脱不得。 素凝无需夏侯逸提点,她逮住机会,也使出了自己的绝招——花雨春睡。 素凝心中诵咒,展开右掌,绿光自掌心泛起,笼罩四野。夏侯逸跳出绿光形成的法障外,而法障内的赤狻猊,看到了漫天飘舞交织的梧桐花。 花香与幻术起了效果,那赤狻猊渐渐平复了下去,不再暴跳如雷。赤狻猊的双眼半开半合,几欲睡着。 素凝先前也没有对动物使用过花雨春睡,心中也并无把握,而今见赤狻猊露出疲惫之色,她心中也是大喜过望。 若是能让它就此沉睡过去,她与夏侯逸便能顺利脱身了……素凝正乐观地想着,然而,情况却再次出乎意料。 远处突然有一物激射而至,那物体冲进素凝张设的法障,陡然化作一颗透明的球体,将赤狻猊包裹了进去。 是锁灵珠!素凝大惊。 锁灵珠,可大可小,水火不侵,可将任何物体套住,被套进去的物体无法自行挣脱,只有施法者方可解除。——素凝脑海中飞快浮现出千帆过去的解说。 那赤狻猊被锁灵珠裹住后,从平静再度变为暴怒,它懊恼地在里面疯狂喷火,灵珠里头一片火光红红。 这时,锁灵珠却在逐渐缩小,连带着里面得赤狻猊也变小了,最后变作了蟠桃大小。赤狻猊就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它还不死心地在锁灵珠里张牙舞爪,胡乱喷火。 素凝以为这珠子是千奕射出来救他们的,她困惑地环视四周,却不见千奕的踪影。而夏侯逸此时也来到她身旁,两人戒备又困惑地张望着,寻找着是何人放出的锁灵珠。 锁灵珠缓缓飞起,向高空而去。素凝与夏侯逸的目光也随着锁灵珠而去,只见在他们头顶上方,凭空出现了一队人马。 素凝与夏侯逸都屏住了呼吸—— 那人马共有十来人,他们均一身戎装,骑着通体紫黑的魔界骏马。那魔界骏马紫鬃飞扬,四足矫健,个头比人界的马儿要大上许多,它们的双眼皆泛着恐怖的琥珀色,几乎没有瞳仁,马蹄上踏着淡蓝色的火焰。 然而,最叫人心惊的并非是那些高头大马,而是马背上的人。这些人,个魁梧雄壮,赤目如炬,威风凛凛。 夏侯逸咽了咽唾液,低声道:“是魔族吗……” 素凝也是大气都不敢喘,这群魔族中,为首的乃一名年轻男子。 但见他,二十出头,身长八尺,英伟神武,俊美异常。男子乌墨剑眉露傲狂,赤红星眸透不羁,他的两鬓乌发结成小辫子绕于脑后,以玄玉环束起。身穿一袭鸦青色紫金流云窄袖长袍,系红玛瑙腰带,脚套海牛皮长靴。 男子此时,正以倨傲的眼神从他们脸上扫过。素凝生平也遇过不少高傲之人,却从未见过这般摄人的眼色,他那种傲然与轻蔑的神色,仿佛是看着蝼蚁一般。 这不仅仅是不屑了,简直就是目空一切,傲世轻物了。 素凝看了他们的灵力,又是倒抽一口冷气。这些魔族,灵力最低的也有高层四等,其余全是高层五等。而为首的男子以及他身旁伴着的人,素凝竟看不出他们的灵力等级。 他们不可能没有灵力,那便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他们是至高层的灵力者! 至高层的灵力,对于素凝而言,仿佛是传说中的事物,至高层的灵力者,那更是神话里的人。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遇上了。 就在素凝与夏侯逸恍神的档口,那位魔族美男子身畔的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将,将困住赤狻猊的锁灵珠收回手中,方才这锁灵珠便是她放出的。 女将把锁灵珠双手奉给男子,谦卑地请罪:“殿下,末将失职,请殿下降罪。” 男子没回答,也没接过锁灵珠,他只是冷漠地捏着手中泛着荧光的玄晶马鞭把玩着。他身旁另一名中年男人冲女将冷言讥讽道: “这般低级的魔兽,居然让它逃掉了,还要劳烦殿下前来追捕,你这个右元帅的位置也太好坐了吧?” 那位魔族美女敢怒不敢言,只是咬牙隐忍着,她的双手依旧捧着锁灵珠。中年男人教训完她,接着便毕恭毕敬地问为首的男子: “殿下,又有人类跑来窃取武器原料了,要如何处置他们?” 素凝一听不妙,看来这些魔族要对付她和夏侯逸。夏侯逸的耳力不及她,一时听不真切,只是满脸的谨小慎微。 那位“殿下”丢下毫无感情的两个字:“杀了。” 素凝顿时心跳漏了半拍,魔界男子说完后,兀自催马加鞭,魔界的骏马长嘶一声,脚下踏起熊熊蓝焰,风驰电掣地腾空而去了。他的其余部下也相继策马离开,那名中年男子对落在最后面的一名灵力为高层四等的魔兵说道: “把他们解决了。” 那魔兵抱拳领命:“是!左元帅!” 魔族们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名看起来只是小兵模样的魔兵。素凝如临大敌,她对夏侯逸低声道: “师兄,魔族要杀了我们……” 夏侯逸听罢,大吃一惊:“什么?” 第七十三章 赤炎魔族 素凝一面祭起乾坤碎玉剑,一面沉着地说道:“我们打不过他的,要尽快向师父求救才行。” 夏侯逸不疑有他,他立即拿起传音石,注入灵气后唤道:“师父!我们遇到……” 他话只说完一半,那名魔兵已经祭起一柄三丈长的大刀,向他们一刀砍来。看来对方不愿浪费时间,打算直接给他们来个一招毙命。 大刀砍出一道电光霹雳,炫目的光芒照亮了微暗的苍穹。素凝立即擎起乾坤碎玉剑,她捻诀诵咒,乾坤碎玉剑吸入了土类的灵气,瞬间筑起一道土墙挡在素凝的面前。 素凝与夏侯逸飞快地往后撤离,那道霹雳轰隆一声打来,将土墙击得粉碎不止,威力竟丝毫不见减弱。 素凝与夏侯逸拼了命飞驰,眼见他们就要被那道迅猛的电光劈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抹光芒从远处朝二人飞来。 素凝只觉身形一晃,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待她看清后,才发现自己被锁灵珠包住了。而夏侯逸,也被一枚锁灵珠裹了进去。 两人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了,那道霹雳横扫而过,将树林里的树木劈得七零八落。魔兵发现二人逃脱掉,懊恼地策马持刀追了过去,然而,哪里还能找得到他们的踪影? 他在林中搜寻良久,最后一无所获,唯有无奈地腾空离去了。而在五百里之外的海面上—— 千奕飘在由巨引术形成的巨大漩涡上,素凝与夏侯逸正被裹在锁灵珠内,悬浮在他面前。 千奕将二人放出,又把锁灵珠收回袖内。 夏侯逸看了看身后远处的大陆,惊魂未定地将方才的话说完:“师父,我们遇到魔族了……” 千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为审视着素凝,对方虽没说什么,然而从她煞白的娇颜看来,她所受的惊吓一点不比夏侯逸少。 千奕心中一动,说道:“回去再说。” 绿萼堂内,千奕将素凝的“乾菱八卦镜”对着“子母观微镜”,八卦镜释出一道光柱,方才素凝与夏侯逸的遭遇,便如同录影重播一般在观微镜上显现出来。 素凝与夏侯逸坐在下方,喝着热茶稳定心神。千奕全神贯注地看着事发的经过,见到那些魔族出现后,他的浓眉也不由得微微敛起。 平日里话不多的千奕,说了一通很详细的话语: “那赤狻猊,应该是为了躲避魔族的追捕而藏匿于池水之下,它身上的烈焰炽热,因此当它潜入水池中时,催使埋在塘泥之下的火睡莲种子发芽开花,才出现你们一开始看到的情景。后来当它与你二人恶战,身上的火焰与灵光引来了那些魔族……” 素凝和夏侯逸正洗耳恭听着,千奕顿了一顿,才接着道: “你们遇到的,正是魔界中最强悍的三国之一‘坎巴尔’,坎巴尔一族生就赤红双目,被誉为炎魔,他们最擅长火类的攻击术,闪电类的攻击术也是他们的专长,他们在战斗时还有一项独门的绝杀,便是以数百赤狻猊组成先锋,用以烧杀焚城,那只袭击你们的赤狻猊,搞不好便是他们所豢养的。” 素凝此时不禁问道:“师父,我听到那几名魔将称呼领头的男子为‘殿下’,不知他们是何身份?” 千奕口气明显凝重了一点:“若是我没猜错,那位殿下,应该便是坎巴尔的皇太子,名叫‘毗雉罗候罗’,这位皇太子的性情,乖张暴戾,嗜血凶残,灵力高不见顶。五百年前,魔界曾与天界爆发战争,当时以坎巴尔为首的魔军所向披靡,与天兵恶战了十天十夜依旧不分高下,那位罗侯罗太子殿下,更是与被誉为天界战神的‘四方天王’战成平手,据说他还将四方天王的坐骑打致重伤,至今未得痊愈。” 四方天王?素凝一听这称呼,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些想法,奈何这些灵感就如碧空虹影,火上冰痕,她全然捕捉不起来。 夏侯逸听完,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竟遇上了这般可怕的人物……” 千奕道:“你们这回确实是虎口脱险了,那位罗侯罗殿下,据闻是最为麻木不仁的,且杀伐果敢,从不手下留情。我方才说的赤狻猊先锋队便是他所创设的,五百年前的那一役,若不是后来魔族内部分裂,引发叛变,恐怕天界未必招架得住。” 夏侯逸又问了一些关于魔界的事:“师父,魔界而今还会与天界开战吗?” 千奕说道:“魔界而今四分五裂,要开战也并不是近期的事,坎巴尔与其余几国,怕是要先斗个你死我活,待他们其中一国统一魔界,方有可能与天界再战一场吧。” 素凝想起狼族与涂山也是开战在即,她不禁心生感慨,喃喃道:“为何非要开战呢……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河水不犯井水,不是很好吗……” 千奕听了,只是无奈一笑:“天魔两界素来势成水火,难以相容共存,这是千万年来形成的定势,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魔界之事告一段落,三人虽只在魔界逗留了半天,大通山内却已过了十五年,素凝再过三十五年就得下山,期限迫在眉睫,素凝接下来的要务便是铸造武器。 素凝手中已经握有许多武器,有虎牙匕首、五宝雀翎扇和乾坤碎玉剑,这些武器皆是他人赠送的。素凝觉得自己有这些武器已经绰绰有余,不必再做新的武器了,因为她从来就不是好战之人,她并不渴望做出杀伤力强大的武器来。 然而,难得收集了这许多的原料和天炼炉,不做几样武器出来,为免太暴殄天物。素凝想到,虽然自己不需要武器,但可以做出武器赠予他人啊。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一直接受他人的好意,也是时候回报一下别人了。 素凝率先想到做一件武器送给白影,因为自己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件武器便是白影赠送的“虎牙匕首”,千帆也送给她不少东西,不过,他的兵器库中包罗万有,素凝暂时想不到该送什么给他才好。 素凝接着又想到为涂山的质娃和钗娥两姐妹做武器,她们是木类的灵气,正好自己这次从魔界带回不少木类的原料。 还有白琯姮、白庶、曼青等,他们也都对自己有恩,自己总不好空着手回去。 天炼炉除了能铸造武器,做一些工艺品和饰品也是不在话下,素凝很快便定下目标,要做出礼物送给涂山的的好友们。 制作武器第一步,便是绘画图纸,要设计出武器的外形,还得绘出内部的构造,以及每个部分需要的材料;接着便是选择合适的材料,将之放入天炼炉内反复炼制,期间要多次取出来进行加工打磨;待武器成型后,还得进行改良。 这些工序,当然不能靠素凝独力完成,千帆得知素凝要开始制作武器后,立即为她送来四只木偶人。 那些木偶人的原型只有素凝的手臂长短,并且是七零八落的,需要将它们的肢体身躯等拼接起来,再注入灵气,人偶才会变成真人大小,并且能活动自如。 这些人偶会听命于为它们拼接和注入灵气之人,许多修灵者为了省事儿,都会用木偶人当奴仆。 千帆说,一些爱美的人还会让木偶人化成人形,曾经还发生过不明真相的凡人爱上了木偶人的情况,因此他不喜欢让木偶人拥有自己的面貌,千帆的木偶人都是无五官和性别的。 素凝倒觉得木偶人也是很可爱的,她希望自己的木偶人能有人的形容,于是让木偶人全都变成十岁孩童的可爱样儿,分别二男二女,以花间四友为名,分别是彦儿(燕子)、枫儿(蜜蜂)、莺儿(黄莺)、蝶儿(蝴蝶)。 千帆没搞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倒是千奕听完这几个名儿后,便吟诵《花间四友吟》: “蝶戏园中草,蜂尝百蕊羹。雨斜穿紫燕,柳绿啭黄莺。起舞轻灵翅,放歌金玉声。安能如四友,阅尽世间春。” 素凝听完只是羞涩地笑了笑,千帆倒是啐了一句:“文绉绉地,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有了玉郎和人偶们的帮助,素凝铸造武器也就顺利多了,几乎不用耗费自己的精力。 三十五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素凝在此期间做好了几样武器,并且灵力又提升了一等。自从突破初层与中层之间的瓶颈后,随之而来的修行便又顺畅许多。 按照琼珂城每二十年举行一次灵力测试的习惯,素凝在下山前,灵力练到了中层二等,也提升为丁卯级的弟子,拿到了代表身份的白玉道簪。 对于素凝要提前下山,师父师尊们都表示惋惜,特别是千惠与玉阳子都很惜才,以素凝而今的修行进度,要提升至最高级的甲子弟子也并非不可能,要知道,大通山已经许久没出现过甲子级别的弟子了。 第七十四章 重回涂山 他们皆尝试让素凝改变主意,素凝对此虽感动,却坚持初衷毫不动摇,她上山的目的就是要修炼武功,报答白影的救命大恩。 素凝执意要离开,作为师父的千奕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仿佛并不在乎,谁也不知晓,他心里对素凝也是万般不舍,然而以他的性情,是不可能表露出来的。 千帆倒是坦率多了,他向素凝软磨硬泡了,要她保证办完事情后还得回来。只要素凝保留着大通山派的道簪,她随时都可以再次上山。 素凝拜入大通山门下的第一百五十个年头,她收拾好行囊,穿回自己上山之时的衣物,与众人告别后,走出了琼珂洞的洞门。 素凝听从看守洞门的道童指示,从一处翠藓绕径的小路下了山。素凝上山之时正是初冬,而今下山已是孟春时节, 山下的景观已大不一样,正是漫天明媚光暖人,万物生辉新泽润,冰解泉水涌,雪残沁梅蕊。素凝出了大通山,发现身上的衣服变得窄小了,估计是自己恢复了这半年来的生长。她为了赶路,也无暇添置新的衣物鞋袜,先且将就穿着。 素凝向着回涂山的方向前行,道不尽的水宿风餐,披霜冒露,终于在半个月后回到涂山境内。 涂山的景致与素凝半年前离开时并无二致,依旧是古松婆娑,修竹扶苏,芳草连天,山花遍地。看来狼族还未攻打过来,素凝心下稍稍安稳了一些。 她算了算日子,距离二月初八还有十多天,就不知道狼族是否会提前偷袭……素凝正想着,蓦地感受到前方有妖气团绕,她立即留了个心眼,利用头上佩戴的文饰铁发簪,隐匿起自己的灵气来。 素凝谨慎地利用杂草乱藤的掩护,朝那妖气散发之处而去。她前行了数十丈后,倏然定住了。 在她前方的一处空地上,一名钢髯大汉正与两名狐族人对战中,那大汉腰雄膀阔,面容粗野,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短袍,手擎一根沉重的玄铁狼牙棒。 那狼牙棒有大汉半截高,他挥舞着棒子,朝那两名狐仙当头砸下,那两名涂山狐族手里只带着防身的长剑,委实难以匹敌,只能被他打得抱头鼠窜。 大汉嚣张地狂笑着,抡起狼牙棒追打二人,他不急着杀死他们,而是像捉弄老鼠的猫儿一般,每当二人被他打得倒地不起,他便伸出穿着长靴的脚将他们踢起来,劈头又是一棒子。 大汉身后还站着一名同伴,对方同样是面目狰狞,身材魁梧。 他也是大笑着,对同伙说道:“跟他们慢慢玩儿!让他们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发现本大爷不夹着尾巴逃,还敢不要命地往上凑!” 两名魔狼正享受着折磨猎物的快意,忽然闻到周遭泛起阵阵幽香。那名旁观的魔狼缩起鼻子嗅了嗅,道: “这是什么气味……” 拿着狼牙棒的汉子也停下手来,此时,他们眼前陡然飘起漫天飞花,脚下生出了无数洁白的曼陀罗花。 两人登时被香气和花雨迷得呆若木鸡,两眼放空,那名拿着狼牙棒的魔狼丢弃了自己的兵器,嘴角甚至淌下津液来。 而那两名狐仙,却见不到飞花也闻不到花香,他们困惑不已地看着那两名静止不动的魔狼。 叫他们更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那两名穷凶极恶的狼族人,居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接着鼾声大作,当场熟睡起来。 二狐正不知所措,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他们戒备又茫然的注视下,身穿厚斗篷的素凝走了出来。 素凝向他们作了一揖,道:“在下余素凝,见过二位。” 其中一名狐仙打量着她,思忖片刻,终于恍然大悟地认出她来:“啊……你是白先生带回来的那位友人?” 半年前,素凝曾在涂山居住了十来天,因为她是白影带回来的,加上是人类,许多涂山族人都对她印象深刻。 对方认出自己来,素凝表示很欣慰,这样便不必花费唇舌解释自己的身份了。素凝用“归元咒”和随身携带的草药为二人疗伤,二人此时也才明白过来,那俩狼族是被素凝迷晕的。 素凝的“花雨春睡”而今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不但攻击范围扩大了,也可选定攻击目标,不会“误伤”到自己人。 素凝从狐仙口中得知,这俩魔狼乃狼族派来的探子,近期涂山境内不时有魔狼族人出没,估计是为了战事前来刺探的。 二公主白琯姮得知情况,便派遣族人定期外出巡山。他们今天便是巡逻之时与魔狼狭路相逢。这些魔狼狂妄自大,被发现了不但不闪不躲,还与狐仙公然大打出手。只因他们自持武功高强,狐仙大都性子温和,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俩魔狼既然是探子,从他们口中应该能得到一些敌军的情报,于是素凝与狐仙们用“捆妖索”将魔狼五花大绑起来,一同押送上山了。 素凝跟随他们进入皇宫,很快地,白影便闻讯而来。他见了素凝,喜不自禁。 “素凝!你真的回来了?” 白影没想到素凝真的对他们不离不弃,她明知道涂山将要爆发战事,她学成归来,本可远走高飞,却还是毅然前来协助。 素凝面对许久不见的恩公,不禁热泪盈眶,她忍住泪水,向白影行了个大礼。 “是的,白先生……” 白影看了她的灵光,更是喜出望外:“素凝,你居然修炼到中层二等了,你果真是灵根深厚的可造之材!” 素凝腼腆地回答:“白先生,您过奖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问了彼此的近况,白影便让风尘仆仆的素凝先去沐浴更衣,随后要带她去觐见二公主。 素凝回到过去居住过的撷芳馆,白影依旧派了曼青来照料她。素凝面对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侍女,随即倍感亲切。曼青过去与素凝关系亲厚,对于她的归来自是喜不胜收。 素凝见了曼青,随即送了她一对自己亲手设计打造的紫水晶耳环,把曼青给乐坏了。 素凝在房间里洗去一身尘土,她穿上一袭实地纱绣白玉兰罗裙,梳好双平髻,准备去拜会白琯姮。 离开房间前,素凝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照了照。她这段时间忙于赶路,根本没机会照镜子看自己的模样,直到此时她才能好好端详自己这半年来的变化。 大通山内修行一百五十年,人世间过了半年,素凝下山后,身体便恢复生长。 她而今已经有十二岁半了,因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的个头比上大通山时拔高了两寸有多,脸蛋和五官的轮廓也更为分明。 素凝出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朱唇皓齿,雪肤滑腻,淡淡黛眉分柳叶,盈盈香腮衬桃花,比过往又更美了几分。 素凝感觉自己也未免太自恋了,她暗暗告诫自己,外貌不过是一副皮囊,做人还是得凭真真才实学。 她从房间里出来,在曼青的陪同下,往华阳殿走去。二人正从撷芳馆出来,一名华服少年迎面而至。 素凝见是三王子白显,便恭敬地道了个万福。 “见过三殿下。” 那白显步履匆匆地走来,看样子是冲素凝而来的,然而,当他见了素凝,脸色却阴晴不定,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在素凝脸上流连良久,愈发地流露出爱慕与痴迷。最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却是浓眉一颦,轻轻哼了哼,甩袖而去了。 素凝对于他的举动不明所以,然而她也没心情去探究。曼青倒是在她身后掩嘴娇笑起来。 “余姑娘,三殿下这是跟您怄气呢。” 走在前头的素凝困惑地回头看她:“怄气?” 曼青说出缘由:“可不是嘛,您之前下山时,都向我们告别了,唯独落下了三殿下。您走了好几天三殿下才得知情况,当时把他给气得呀……哈哈……而今听到您回来了,他明明高兴得心里都要开花了,却又还在气您不辞而别,没将他放在心上,所以才故意给您脸色看,跟你闹闹别扭呢。” 素凝面露窘色,怎么听曼青的意思,好像那三殿下对她有特别的情意似的。不过,白显过去确实对素凝说过许多暧昧的话,什么让她给他当宠物,还有不会让她失望之类的…… 素凝甩了甩头,而今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不再与曼青继续这个话题,继续向华阳殿赶去了。 涂山二公主白琯姮,在华阳殿一处议事厅接见了素凝。魔狼与涂山开战在即,白琯姮几乎是废寝忘食地与大臣们议事。 素凝见了白琯姮,先是为她上贡了一枚“火晶石”。 这是素凝离开琼珂城时,千帆送她的,千帆给了她“金木水火土”五类的晶石。素凝半年前在涂山短住时,得了白琯姮不少照拂,她贯来知恩图报,别人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素凝便借花献佛,把火晶石转赠给火类灵气的白琯姮。 第七十五章 作战会议 白琯姮收下后,便与素凝客套地问候了几句。她已从白影口中听闻素凝要为涂山效力,他们而今正是需要招兵买马之际,素凝又修到了中层二等的灵力,这在狐仙中也算是极高的修为了,白琯姮对于她的加入自是求之不得。 她当即颁布懿旨,封素凝为从三品“云麾将军”,这也是对素凝的肯定和拉拢。素凝一不留神便当了将军,感觉有点恍惚。 白琯姮赐予她披挂,又赏了布帛财物,因为战事紧急,素凝暂时无法拥有自己的府邸,要继续居住在宫中。 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素凝而今得了白琯姮的恩赐,自是要倍加卖力地为涂山氏效劳了。 白琯姮让素凝先去休息,待晚上再来华阳殿参与议事。 素凝退下后,并没有回到房间睡大觉,而是找到了过往的好友,质娃和钗娥。姐妹俩也听闻素凝回来了,钗娥虽素来沉默寡言,面对许久不见的素凝,也是眉开眼笑, 三人热络地寒暄起来,钗娥向素凝打听她在涂山学艺的事,素凝也是毫不吝啬地与她分享。钗娥向往地表示: “待战事结束了,若是我还能活命,我必定要到涂山去一趟……” 质娃随即啐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有公主和叔叔他们在,咱们这次一定能挺过去的。” 素凝也安慰道:“白先生说过,魔狼的目的是要管辖涂山,将涂山收归为他们的附属部族,既然如此,他们便不会将我们赶尽杀绝。魔狼虽来势汹汹,但只要我们拼尽全力,也未必会一败涂地。” 钗娥点头:“我们不会轻易认输的。” 素凝见时机合适,便从随身携带的如意锦囊里取出了要赠予姐妹俩的礼物。 “质娃,钗娥,这是我为你们做的礼物,望笑纳……”素凝将两件武器呈在双手上,那是一杆翠绿的长棍与一柄金色的弓弯。 质娃与钗娥分别道谢着接过,质娃握着那长棍在房间宽敞处耍了几个解数,只感觉那棍子刚中带柔,十分趁手。 钗娥也拉满了弓试了试,那弓弦韧劲十足,弓身又轻盈,绝对是一张好弓。 姐妹俩皆对新武器爱不释手,质娃喜出望外地问:“素凝,你这长棍是用竹子做的吗?” 素凝道:“是的,这是用魔界的翠刚竹制作的。” 钗娥也问:“那我这弯弓呢?” 素凝回答:“弓身以魔界金蛇皮制作,弓弦用了魔天蛾的蚕丝制作。” 两姐妹收到这般珍贵的武器,都对素凝千恩万谢。三人商议着给武器起了名,质娃的叫“青竹棍”,钗娥的叫“金蛇弓”。 质娃将青竹棍化成发钗戴在头上,钗娥则让金蛇弓变成了臂钏。 素凝还为白影和他的兄长白庶做了礼物,只是他们都非常忙碌,她正愁着没机会赠送,没想到晚上议事时便找到了良机。 素凝早早便到了华阳殿,正好白影与白庶也先到了一步,素凝便将礼物送了出去。 她送给白影的是用龙鹰羽毛做的“孔明扇”,送给白庶的是用吞云兽骨头做的护腕,两人也都欣然接受了。 白庶笑道:“余姑娘真是太客气了,不但给小女做了武器,就连我们这俩老家伙也没落下。” 素凝笑道:“哪里,您和白先生对我照顾有加,我这只是小小的心意而已……” 正说着,出席议事的大臣陆续到齐了,除了白影兄弟,还有各位谋士、将领等。随后白琯姮也到场了,陪同她的还有白显。 白显面对素凝时,眼内明显波动了一下,只是碍于在场人士太多,他也不能表露出什么来。 议事厅内摆放着巨大的沙盘,呈现的正是涂山的地形和景观。沙盘四周安放椅子,白琯姮和白显于首位降座,其余臣子依序列席,素凝资质最浅,坐到了最下方去了。 本次议事的目的,是要对抵抗魔狼进行部署,涂山里丛峰迭岭,如巨龙潜伏,实在不是适合开战的场所。 由于魔狼皆会御空之术,有可能从任何一个方位攻来,因此部署时需全面顾及。 以狼族的习性,他们喜欢从两侧夹击,因此军师白影做了如下部署:骠骑大将军的白庶守东面;镇国大将军白勇守西面;云麾将军素凝与辅国大将军白显守山阴面,也即是北面;最后是元帅白琯姮,率一千精兵守住山阳面,即是南面。 只要魔狼一族的主力出现,守两侧的兵马便可随时进行增援,而素凝与白显守住后方,也是提防敌人从后突袭。 涂山内有一万余名狐仙,除去老弱妇孺,全都要加入到本次的战役中,兵力合计有五千左右。而白影从拷问那两名魔狼时得知,魔狼这回攻打涂山的兵力达到一万。 双方的兵力过于悬殊,若想获胜,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不过,魔狼派了探子前来刺探情报,涂山自然也派出了密探。白影综合各方情报,给出了一套作战方案: “狼族将会于五天后,从西辽平原出兵,预计四天后到达。西辽平原距此有五千多里,他们既是御空而来,便无法携带太多的粮草,以狼族的习性,怕是会在路途上打猎充饥。” 大伙皆全神贯注地听着,白影用一根长木棍子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地域,说道:“这块平原,背山面水,草木丰盛,是最适合安营扎寨之处,狼族大军届时很有可能便会驻扎在此。魔狼好吃荤腥,他们届时便会从周遭的山林中捕获猎物以作充饥,咱们要下下手为强,趁他们到来之前,将这一大块山域的动物全都赶到别处去,届时叫他们饭都吃不饱,还哪里有力气打仗?” 白影正说着,白显插嘴问:“军师,涂山内的动物少说也有好几十万,能赶到什么地方去啊?” 白影回答:“咱们主要是驱赶那些个头大的动物,譬如麂子山獐,狍子马麝之类的。那些兔儿鼠儿便不必管了,给他们八千多狼兵全吃了都不管饱。” 白琯姮也道:“然则,就是除去那些兔儿鼠儿,也有好几万的动物。” 白影说道:“这几万头动物,可将其围在皇城外苑里。” 其余几名谋士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这不合适吧……” “是啊,皇城届时不是要用以给老百姓们避难吗?” “那些野畜皆灵性不高,怕是会将皇城弄得乌烟瘴气……” 又有武将加入商议道:“为了打胜仗,脏就脏吧,性命都保不住了还管这些?” “话虽如此,要将几万只动物收进来,也是相当耗时费力的事情啊……” “对啊,也怕将那些魔狼饿惨了,让他们更加凶残。” 众狐仙议论纷纷,似乎达成不了共识,这时,素凝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方法,她轻声道: “诸位……末将倒是有个收容动物的去处……” 数十道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去,素凝大着胆子说道:“末将有个法宝,可将动物收容进去……” 素凝取出了自己的乾菱八卦镜,她的镜中界而今空间有限,并且因她自身法力不够,难以容纳活物进去。然而,乾菱八卦镜之间是可以互通的,她拿到乾菱八卦镜后,千帆和千奕便将他们的镜中界与素凝的打通了。 简而言之,素凝进入自己的乾菱八卦镜,便可通往千奕和千帆的镜子去。用这个方法,她可以把涂山里的动物收进自己的镜子内,然后让这些动物再去到千帆和千奕的镜子里。 他们二人的镜中界都很宽广,轻易便能容纳数万活物。以千帆不拘小节的性情,他必定会答应素凝的这个请求,只是千帆的镜中界,活物进去最多只能待半天,时间过了便会头晕目眩,胸闷作呕。 千奕的镜中界倒是能让活物待上好几天,然而素凝对他的性情捉摸不透,千奕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素凝也不敢保证他会否应允她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然而,为今之计只剩这一条,无论如何,素凝还是先向众臣提出了这个想法。 其余的臣子对素凝的话为能理解,白琯姮倒是一听就明了了。曾是大通山派的门内弟子,她对素凝的这乾菱八卦镜自然是不陌生,她大喜过望。 “余将军,你的意思是把动物收进乾菱八卦镜里面吗?” 素凝颔首,并没有把涉及到千奕和千帆他们的事说得过于详细。白琯姮道: “这便好办了,有了乾菱八卦镜,多少动物都能装进去。” 白琯姮对于乾菱八卦镜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内里空间无限,并不明白镜中界是会随着持有者的灵力等级而增减的。 解决了这项提议后,众人又商议了布阵的事,一直到深夜才散开。素凝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用乾菱八卦镜联系千奕,她打算先去千奕那儿碰碰运气,对方若是拒绝她,她再退而求其次去找千帆。 素凝对八卦镜说道:“玉郎,麻烦你帮我联络师父的镜仙爷爷好吗?” 第七十六章 万物归尘 因为千奕的镜子仙没有名字,素凝一般称呼对方为“镜仙爷爷”。这是素凝头一回使用乾菱八卦镜作为通讯工具,她心中也有点激动,不知道这镜子比起传音石如何。 玉郎回答:“是的,主人。” 八卦镜上的光华随即浮荡了起来,没多久,便传来镜仙爷爷的声音: “余姑娘,您找我有事吗?” 素凝道:“是的,请问您可否帮我呼喊一下师父?我有事情找他……” “好的。” 须臾之后,八卦镜上出现了千奕的影像,他问道:“找我有事?” 素凝估计对方也是能看到自己的模样,她连忙把镜子安置在案台上,毕恭毕敬地向千奕打了个稽首。 “是,师父,弟子斗胆……想拜托您一件事。”素凝谦卑地开口。 “什么事?” 素凝便把涂山与魔狼开战之事简略说明了,又将白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知他。末了,素凝问道: “师父,弟子的镜中界不足以容下这许多的动物……请问可否让动物暂且到您的镜中界去?” 素凝问完后,心里头也是忐忑不安,没个准数。 千奕并没给予回应,而是反问:“你要如何捕捉这些动物?” 素凝回答:“白先生说,派数十名狐仙跟随我到林中,再分成几队,进行捕捉。” “你说涂山的动物有好几万,数十人也难以捕捉齐全。”千奕提出道。 这点素凝也考虑过,只是,这个计划是白影绞尽脑汁才想出的,她也希望他能成功,因此明知道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困难,她也得想办法克服。 “是的,师父所言甚是……虽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吧……” 千奕蓦地问道:“你先前使用过的‘落英离尘袋’还在吗?” 落英离尘袋——用以收集地上的残花碎叶的法宝,素凝过去在翠林苑打理庭院时天天都得使用到它。 素凝一愕,不知道千奕为何会提起这件法宝,她老实回答:“师父,我手上并没有落英离尘袋……” 千奕随后便为她解惑了:“落英离尘袋原名‘万物离尘袋’,袋子除了可吸纳落花,还可吸纳动物,将袋子与动物的毛发放入天炼炉,提炼四个时辰,便可使之变为吸纳动物的袋子。” 素凝没想到落英离尘袋还有这等神效,这般说来,只要将之变成“万物离尘袋”,便可像收集花草那般将动物收集进去,这可就省时省力了。 她惊喜不已地向千奕道谢:“多谢师父提点。” “我稍后给你送十个袋子过去,你尽早进行提炼吧。” “是。” 千奕随即又给了她更大的惊喜:“你将动物收回后,便放入你的乾菱八卦镜内,我会让镜仙将动物送过来的。” “是!多谢师父!”素凝做梦都没想到千奕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真叫她受宠若惊。 千奕顿了顿,叮咛了一句:“开战之时你要仔细点,不可与敌人硬碰硬,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更是要留神,” “是,弟子谨记师父的教诲。” 千奕随后就将十个落英离尘袋通过八卦镜送了过来,素凝跑到山里找到一些动物的毛发,连夜将之炼成了“万物离尘袋”。 翌日一早,素凝便与十来名狐仙分散到山林中搜捕猎物,素凝将离尘袋的使用方法教会他们,结果众人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将林中的大小动物捕捉完毕了,不但省时省力,还连同一些小体型的动物都一网打尽。 白琯姮听完素凝的禀告后,乐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干得好!这回就让那些魔狼喝西北风去!” 为了嘉奖素凝,白琯姮在自己的近卫军中分派了五十名精兵给她,其中就包括了被封为“昭武校尉”的质娃和“振威校尉”的钗娥。 质娃和钗娥对于能纳入素凝的麾下,表现得极为欢喜,随即就将军前将军后地称呼她,弄得素凝相当难为情。 她让她们喊自己的名字就可,姐妹俩深受父亲白庶军纪严明的教诲,不肯逾越。素凝实在拗不过,只好任由她们了。质娃后来想了个折中的方法,在战场上喊素凝为“将军”,私底下喊她为“小姐”。 这么一来,两女又变成素凝的丫鬟一般了,素凝好不容易有了知心好友,而今却变成了主仆的关系,叫她好生郁闷了一阵子。 话休饶舌,二月初八期限将至,魔狼大军已兵临山下,如白影所料,他们在山下的平原扎营了。 大战一触即发—— 素凝一身披挂,立于山阴处,听着远方传来的厮杀声,她而今虽有一身武艺和法力,然而,身处战场之上,依然叫她心头发憷。 她身畔的白显也是一改平日的骄奢之气,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远方。两人身后正排列着一千员兵将,个个皆全神贯注,严阵以待。 今日破晓之际,前哨便传来急报,魔狼先锋军已整点完毕,即将攻入。 白琯姮立即传令众将,各整军器出城。素凝与白显守住山阴,临近晌午,忽闻锣鼓震地,炮响轰天。 魔狼前锋军与白琯姮率领的一千兵马,于涂山山阳处短兵相接。 素凝与白显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前方报马来报: “将军,魔狼前锋不敌公主神威,被逼退至十里之外!” 看来白琯姮将前锋军挡住了,取得了开门红,白显大喜,问道:“而今战况如何?” 对方回答:“公主本欲追击,白先生说魔狼主力未到,让公主先且稳守山门。” 白显又问:“先锋军是何人率领?” “是魔狼七星将中的‘天枢将军’。” 魔狼一族以北斗七星的布局来排兵布阵,其中设立了七位将军,分别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来封号。从情报可知,天枢将军、天璇将军和天玑将军是狼王的亲弟弟,乃狼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白显又问:“狼王呢?” “狼王还在营寨内,暂未露面。” 白显自言自语道:“他为何不亲自出战……莫不是看不起咱们吗?哼!狂妄自大!” 白显让报马离开,自己继续与素凝守山。 天枢将军退走不到半个时辰,再度重点兵马攻来,这回居然七位“七星将”全到齐了。看来前锋军只是投石问路,试探敌情来的,魔狼见白琯姮实力强悍,便一鼓作气聚齐了主力军。只是,狼王已然没出现,据探子回报,狼王与两千近卫仍旧安守营寨。 大军来势汹汹,涂山一方不敢掉以轻心,白影立即让白庶与白勇领军前来支援,山阳处再度爆发恶战。 两路雄兵交汇,一片冲锋喊杀之声。但见杀气腾腾遮山脉,血雾滚滚锁天台。阴风阵阵驱砂石,乌云涌涌逼营寨。 前方战情激烈,连远隔五十里之外的素凝与白显都能感受到阵阵异动。素凝听着那金石撞击之声和哀嚎咆哮之音,不由得心急如焚,她问白显: “将军,我们是否要去支援?” 白显心里的焦虑不比她少,可他好歹比素凝多活了几百年,定力尚在。白显力持冷静地道:“这边不可松懈,以防敌军从后偷袭。” 他们正说着,不远处陡然有杀气弥漫而起。素凝与白显立即噤口,凝神以待。 只见成千道身影自空中疾飞而来,素凝身后的质娃和钗娥训练有素地下令:“布阵!” 狐兵们立即张开法障,空中的狼军有一半落到地上,另一半则是继续留在半空中,用手中的兵器击打法障。 狼军中杀出一员大将——敌人来了! 素凝与白显各自手擎兵器,素凝使用的是乾坤碎玉剑,水类灵气的白显则用了自己的独门仙器“象鼻古月刀”。 那名狼将外貌也不过是十七八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披亮银甲,手执点钢枪。素凝见其灵力为中层五等金类,断定他并非狼王。尽管如此,灵力只有中层四等的白显和素凝,显然比他略逊一筹。 白显轻声道:“是天玑将军,仔细点……” 素凝无声地颔首,握紧剑柄。 “我打头阵!”白显说完,迅猛如虎地冲出法障外。 那天玑将军疾驰而至,白显先下手为强,挥刀劈出。只听刀声破空,一道水帘哗啦一声凭空而落。天玑将军抡枪刺来,枪头如灵蛇出洞般飞旋着,把水帘捣得稀烂。 水珠散在空中,如雨点流星。白显捻诀施法,水珠飞快地汇聚成数把锋利的镰刀,呼啸着向天玑将军疾飞而去。 天玑将军执枪起了个“天旋雷转势”,枪头夹着狂风闪电,镰刀尽数击散后,势不可挡地朝白显扑面扎来。 好在白显也并非是个银样镴枪头,他绰刀在手,与天玑将军正面交锋。好一场恶斗,这一个枪去探龙爪,那一个刀架磨象牙。 除了真刀真枪的较量,二者也各自纵起法术相斗。水龙卷遇上电飞虬,电芒蹿动,水柱冲天。 白显的招式为“水月游龙”,以象鼻古月刀召出无数水柱,水柱凶猛地冲击敌人,若是水柱被打散后会重新汇集组合,变成镰刀飞向敌人。这一招利用了水的特性,可以不断分散重组,消耗敌人的战力。 第一章 首战告捷 然而天玑将军的“天旋雷转”,使用了雷电的热力和光芒,这些热度使得白显召出的水被烘干了,发挥不出效力来。 白显与天玑将军战得难分伯仲,其余的狼兵也冲破了法障,素凝率众抵挡,后山里一时战鼓雷鸣,杀气震天。 素凝向乾坤玉碎剑注入了金类的灵气,剑身金光大作,化成折扇状。素凝如白鹤亮翅般,振臂挥舞剑身,激射出无数月牙型的灵光。 这些灵光回旋飞蹿,许多狼兵的甲胄被生生割开,并被灵光的冲力甩到数丈之外。 素凝见许多敌兵血染衣襟,痛吟连连,她登时心中一寒。素凝虽实战多回,却极少看到血腥场面,她见了血便要心软,着实不是个适合上战场的人。 素凝不愿再出狠招,然而为了涂山一族,她又不得不战。素凝心念一转,她陡然纵起舞空术飞身跃起,几名狼兵立即执剑拈枪追了过来。 素凝高擎右手,口中诵咒,她白皙的掌心之中释出一股碧色光华。光华呈圆球状扩大,顿时就把两方人马全裹了进去。 狐仙们只看到光芒,而魔狼们却中了素凝的“花雨春睡”,一些灵力低、意志薄弱的狼兵,很快便呆滞地歇下了手脚,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不起。 狐仙们都听闻过素凝这一招,因而没太诧异,狼兵中还剩下一些没被迷倒的将领,他们又惊又怒,对倒在地上的狼兵怒喝: “快给老子起来!” 有些狼将急得用脚去踹同伴们,然而对方早就睡得跟死猪一般。敌我兵力瞬间逆转,魔狼有大半狼兵倒下,与狐族形成了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的劣势。 那壁厢的白显虽落在下风,然而天玑将军也看到了自己的族人全都莫名倒地,他顾不上与白显斗法,抽身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对下属咆哮质问,对方回答: “将军!那女的不晓得是用了何种妖法,竟把我方人马全迷晕了!” 天玑将军怒不可歇地瞪向素凝,这就挥枪去刺,使出一招“春雷暴殛”。素凝深知自己的法术对灵力比自己高者无效,她立即祭起乾坤碎玉剑抵挡。 还没等天玑将军杀来,白显已经抢先一步挡在了素凝的身前。他再次驱动起象鼻古月刀,射出无数飞旋的水柱。 素凝见状,她果断地收起碎玉剑,换上了“五宝雀翎扇”。素凝朝着水柱猛力挥出一扇,那些原本只有手臂粗细的水柱陡然膨大,飞旋的力度也增强了一倍多。 天玑将军本不把白显放在眼内,经过方才的恶战,对方的招式他也尽数识破了,没想到素凝猝不及防地来了这么一招。 他始料未及,横枪抵挡,却被水柱扑倒,再卷至半空中。 这天玑将军毕竟是骁勇善战的狼族之将,哪会被这般轻易打到?他稳住身形,倒刺横划,再度把水柱击碎。 素凝和白显配合着,一个射击水柱和水镰刀,一个挥扇助力,再度与天玑将军杀了起来。而底下的战况却已告一段落,大部分晕倒的狼兵都被狐兵以捆妖索绑住,成了俘虏。剩余的狼兵难以力敌,只能一面抵抗追兵一面撤退。 一名狼将冲天玑将军呼喊:“将军!撤吧!” 天玑将军虽不服气,奈何敌不过素凝与白显,再这么下去,搞不好连他也会被虏。他不忿地挥出一道电光,趁素凝与白显躲避刺眼的光芒之际,疾飞而走。 质娃与钗娥飞到素凝他们身边,质娃问道:“三殿下,要追吗?” 白显没回答,而是问素凝:“云麾将军,你以为呢?” 素凝看着地下被虏的数百狼兵,她想了想,道:“算了……穷寇莫追。” 白显随即赞同地点头,而这时,前方也传来了捷报,魔狼的主力军攻破不了山门,已退回山下。 白显留下几名狐兵看守,便与素凝一众押送着那些昏睡的狼兵回到山上去了。 天光渐收,金乌西堕。俘虏被安置好后,白琯姮又马不停蹄地召集众将展开商议。经过一日恶战,大伙却没有流露出倦怠之意,反而个个精神抖擞。 涂山首战告捷,顶住了六千狼兵的进犯,还虏获了大批俘虏,这般战果,是众将之前所不敢奢望的。 然而,他们绝对无法掉以轻心,因为真正可怕的狼王还未登场呢。于是,本次商议的重点便是,狼王会在何时出现,狼王的战力又如何。 白影说道:“据密探回报,狼王不出战是为了等待狐王,他要养精蓄锐,与狐王一决高下,因而不屑与我们对战。” 太师提议:“既然他这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何不给他来个‘意外惊喜’?” 白琯姮问:“卿家有何高见?” 太师说道:“魔狼今日被我军击退,损兵折将,而今他们屯扎于山下,又无粮草供给。狼王若是一意孤行不愿出面,必会引起军心动荡。微臣提议,趁夜色给他们来个攻其不备,发动奇袭。” 这提议一经说出,臣子们又形成了两派意见。赞同的认为要乘胜追击,不可给敌军喘息恢复的时机;反对者却觉得狼王的实力深不可测,怕奇袭不成反被扑灭。 两方叽叽喳喳地吵得不可开交,连白琯姮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属于反对方的白影一针见血地提出:“魔狼擅长夜战,夜晚正是他们灵力最强悍的时候,他们今天战了一日,晚上又无食物充饥,只会野性大发。若是他们按耐不住,不必等我们突袭,他们早就反而袭击我们了。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饿上一天,耗尽他们的灵力,削弱他们的战力。届时就算是狼王出战,他也寡不敌众。” 白影说完,议事厅内稍稍沉默了须臾,接着大伙便又开始警觉起来,怕狼族会夜袭,纷纷提议增派巡山的兵力。 议事一直持续着,后来还是白琯姮发话,让众将休息去,大伙这才散了。 素凝走出华阳殿,正欲往撷芳馆而去,白显从后方追了上来。 “云麾将军。”白显开口喊住她,这还是素凝回到涂山后,他首次与她单独说话。 素凝回过身去,向他抱拳行礼。 “是,三殿下。” 白显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慎重地开口说道:“今日多谢你了,全靠你,我们方能旗开得胜。” 素凝谦虚地回答:“三殿下过奖了,末将不敢居功,今日能取胜,全靠殿下英勇奋战,抵抗外敌。” 白显道:“云麾将军不必过谦,你对涂山氏的恩德,我们会铭记于心的。” 素凝摇头:“三殿下言重了,白先生和二公主对末将恩重如山,末将愿为涂山尽犬马之劳。” 白显专注地盯着她,他一改半年前的轻浮之态,似乎是一夕之间成长了,全然变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大丈夫。 他正色地说道:“云麾将军,有你在此,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向魔狼认输的。” 素凝怔了怔,一时没琢磨透他话语里的含义。白显说完,便向她请辞离开。素凝没再对于白显的话纠结太多,随后便回房间沐浴梳洗去了。 而白琯姮依旧与白影、白庶等人于华阳殿彻夜议事。 先且不提涂山这边,单表魔狼一方。 兵营里篝火四起,处处弥漫着烤肉和香料的气味。魔狼将士们累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眼巴巴地等着分食。 一块堆满篝火的空地上,几名伙夫正拿着尖刀,将烤肉架子上的野猪割开。 两名侍从模样的魔狼站在一旁,他们捧着盘子,接过伙夫切下来的野猪肉。其中一位侍从看着盘里乏善可陈的肉,嫌弃地皱眉问道: “这肉也太瘦了吧?你们不是不知道,陛下爱吃半肥瘦的肉。” 伙夫解释道:“这天气刚暖和,动物饿了一个冬天,都是这么瘦的。” 另一名侍从说:“涂山里四季如春,哪有什么饿不饿的?” 旁边的伙夫犯嘀咕:“这山里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动物都跟死绝了似的,连只小老鼠都看不到……这野猪还是咱们从几百里之外逮回来的。” 侍从一听不对,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伙夫向他大吐苦水:“你们不知道吧?这片山头里一只动物都没有,咱们从前些天开始就找不到食物了,只能跑到很远的地方打猎。” 其余伙夫也附和道:“是啊,陛下和将军们还能吃上鲜肉,其余士兵只能吃肉脯呢……” “对啊,现在连肉脯都快不够吃了。” “要打猎也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这头野猪还是咱们找了大半天才找到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侍从只好无言地捧着肉离开了。 狼王的营帐内,火盘里燃着火炭,满室暖烘烘地。地面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案上摆放着几大盘烤肉。 一名骨健筋强、面容俊朗的男子坐在案前一块虎皮上,他正毫无仪态地一手抓食,一手端酒,大快朵颐着。 第二章 大军压境 在他案前,七星将中的天权将军和玉衡将军正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劝着: “陛下,只要您出战,不消一刻便能让涂山氏溃不成军。” “是啊,陛下,今日那群妖狐见您不在,便气焰嚣张,飞扬拨扈,居然连咱们七星将都吃了他们的闷亏。” “不晓得他们还用了什么妖术,俘虏了咱们数百狼兵。” “陛下,妖狐们这等可恶,您非要给他们还以颜色方可。”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两位将军轮番上阵,希望能说服他出战。 狼王奉阎吐出一口骨头,又仰头灌下一杯酒,他“咚!”地撂下青铜酒斝,看也不看那些将士一眼。 身侧的侍从立即为他斟满美酒,奉阎又抓起一块肉啃了起来,口齿不清地问: “狐王呢?” 天权将军回答:“狐王还没出现,据说狐王一直都没露面。” 摇光将军插嘴:“陛下,狐王估计是不会回来的,您先把涂山打下来,他倾家丧国,如失林之鸟,不怕他日后不来找您。” 奉阎执拗地说:“不是跟狐王打,我懒得出战,那些杂碎不配跟我交手。” 他这般任性妄为,两位将军都快急哭了。 “陛下,那些妖狐阴险狡猾,不晓得用了什么诡计,将满山的动物都藏起来了,我方粮草不足,不宜跟他们拖延下去啊!” “是啊陛下,您还是尽快出战吧……” 见奉阎不为所动,那名看上去稍微年轻点的摇光将军蓦地说道: “陛下,狐王不在,负责领军的是他们的二公主,叫白琯姮。” 奉阎一听,更加兴致缺缺了,他喝了一口酒,冷声一哼。 “跟个娘们打架?没意思。” 摇光将军顿了一顿,才谨慎地开口:“涂山氏的二公主,是位大美女……” “……”奉阎默了一默。 两名将领都垂着头不敢吭声,帐内只听到咕嘟咕嘟的倒酒声。 奉阎好不容易吃饱喝足了,侍从们随即手脚麻利地端来脸盆毛巾,为他拭手净脸。奉阎一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在底下的二位将军。 他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缓缓说道: “是吗?” ----- 翌日,临近黎明时分,报马传来急报,说魔狼有动静了。白琯姮立即率领众将,整点兵马,披挂上阵。 素凝与白显仍旧守在山阴面,待到巳时,山前再度战鼓震天。没多久,报马便急匆匆地飞来向素凝和白显汇报: “将军!狼王出现了!” 白显与素凝听完皆是浑身一颤,白显问道:“此话当真?” 报马道:“狼王及二千近卫已到山下!白先生请求支援!” 看来魔狼昨日被大败,狼王终于坐不住了。魔狼倾巢而出,狐族自然不能再保留实力了。素凝慎重地问白显:“三殿下,若是我们都前去了,怕不怕敌方从后方偷袭?” “不守住前方,不必等他们突袭,我们也会一败涂地。”白显说完又想了想,他认为素凝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于是让质娃和钗娥领五百兵马继续守在山后,自己则跟素凝带着其余的士兵赶往前方去了。 他们赶到时,魔狼已大军压境。 但见天上阴云翻滚,狂风凛冽,一片肃杀之气。素凝倒抽一口寒气,她此时方看清,天上那不是阴云,而是黑压压的魔狼大军! 半空之上,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旌旗招展,啸声震耳。 两杆旗幡开处,一员大将伫立中。只见他,二十五出头,身姿魁梧奇伟,臂有四肘,两眉浑黑似卧蚕,双目瞪圆如猛虎,头顶九云圣兽冠,身套七星连环甲。 这便是狼王了!素凝笃定地想到,对方的灵力为高层四等土类,足以碾压涂山内的绝顶高手。 素凝至今也见识过不少英俊的男子,狼王的相貌虽不及千奕千帆精致,与那炎魔太子和温泉仙人更是相去甚远。然而,他身上却自有一股野性的狂野气息,是粗犷阳刚型的男子,与他的身份倒是相当搭配。 面对数量为我方二倍有余的魔狼大军,白琯姮不以为忤,她一身戎装,正气凛然地站在辕门之前,她的身后是涂山的五千兵将。 魔狼军中派出一员猛将,乃七星将中的摇光将军,他向狐族高叫: “涂山一族听好了!吾王不愿以多欺少!识趣的便乖乖归降!若是不识好歹,我军势必躧(xi)平了涂山!把你这一窝狐狸剥皮拆骨!” 镇国大将军白勇听完后,狠力将手中的浑铁棒顿在地上,大喝:“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白勇向来心高气傲,加上昨天出师有利,更是使他士气大振。 摇光将军道:“吾王有令!谁若是不服,可与吾王决一高下!若是能将吾王击退,我军立即退兵!” 白勇立即挥棒腾空,怒吼一声:“好!就让本将军来会一会你!” 白勇向着奉阎疾驰飞去,他抡棒横扫,卷出一阵碧色的巨风,使出一招“虎荡羊群”。奉阎脸上神色不变,他甚至连身形也没晃动一下。 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原本扑向奉阎的白勇不知被何物击中,他整个被撞飞了出去。 白勇如被投石器扔出的石弹一般,轰隆一声砸进山中,震得整个山壁凹陷出一个大窟窿。山前登时沙飞石走,尘土腾涌。 狐族一方无不瞠目结舌,白勇在涂山里也是排得上号的高手,没想到居然眨眼间便被狼王击倒了。 素凝虽接触过不少灵力修为顶级的高手,然而她从来都没见过他们出手。而今亲眼见到狼王这下一招制敌,才让她深刻明白到,灵力差别太大的人过招,那可真是一刹那便能定出胜负的事,灵力低者甚至连对方出了什么招都没看清,便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白勇当场就筋骨尽碎,晕死过去。两名狐族小将慌忙过去将他救起。 奉阎凌空伫立,依旧稳如泰山,他轻启唇瓣,逸出一句:“还有谁?” 摇光将军随即又冒出来呐喊:“吾王问,还有谁要挑战?” 对方这般欺辱,白琯姮着实做不到委曲求全。她银牙暗咬,踏前一步,白影连忙附在她耳边说道:“公主,打不过啊……” 白琯姮美目一瞪,道:“闭嘴!没打过怎么知道?” 白影知道她性子上来了,自己多说无益。他只好叮嘱: “公主,您凤体为重,不可与他正面交锋,若要取胜,需从长计议……” “哪来这么多废话?”白琯姮火爆地打断他的絮叨,而今兄长不在,她便是狐族之首,她不能在外敌面前失了风范,灭了君威。 就算明知会落败,她也得背水一战! 白琯姮御空而起,奉阎气定神闲地望着飞到自己不远处的狐族二公主,只见她—— 身披乌银飞凤甲,头戴玄金烈羽冠。红袍风中鼓,玉带光下烁。手擎赤霜剑,脚踏皂云靴。长得皓肤如玉,面赛芙蓉,风姿绝代,绮年玉貌。 奉阎坏心地打量着白琯姮包裹在甲胄之下的丰满身段,心道还是狐族的女人够味儿,就算是露出这种凶巴巴的表情,也是媚韵天成,比狼族那些粗枝大叶的狼女有看头多了。 白琯姮没发现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兀自喊话: “涂山氏白琯姮在此!请狼王赐教!” 她说出口的话听着还挺谦虚,口气却是火药味是十足。奉阎半眯眼眸,唇角微扬。白琯姮的灵力只有高层一等,却敢于挑战比她高上三级的自己。不知道这女人是有勇无谋,还是深藏不露。 奉阎向来不爱跟娘们干架,因为有辱身份。不过,白琯姮好歹是涂山目前的首领,与她交手也不至于被人说他欺负女人。 “有点意思……”他喃喃说道。 奉阎微微一挥手,身后的狼军随即后撤,落到了与狐军相隔一里之外的山头上。双方首领要展开对决,两军隔山对峙,虎视眈眈。 奉阎邪气一笑,露出了两只尖尖的虎牙,他向白琯姮勾了勾手。 “来吧。” 白琯姮感觉他姿态倨傲,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内,她不由得怒火中烧,高喊一声: “失礼了!” 白琯姮将赤霄剑收起,赤霄剑变为红玛瑙璎珞挂在她的脖子上。 白琯姮默念法诀,就见她皓腕上佩戴的两只红玉护腕赤光大盛,那是白琯姮的武器之一——阴阳刺轮。 但见那阴阳刺轮陡然变大了五倍,并燃起了汹涌烈焰,如同两只火圈一般挂在她的手上。 白琯姮低喝道:“荧惑流焰!” 她将两只火圈抛出去,火圈回旋着向奉阎疾飞而去,在空中拖出了两道绚烂的赤金色的痕迹。 熊熊烈火扑面而至,奉阎却纹丝不动,在火圈快要靠近奉阎面前时,白琯姮双手一展,喊了一声: “开!” 那两只火圈陡然分裂,变为了四只一样大小的火圈。 四只火圈先是从奉阎的身侧掠过,紧接着,猝然以叫人难以捉摸的轨迹回旋而来,套住了奉阎的四肢。 白琯姮随即又合掌喊道: “合!” 套住奉阎的火圈立即缩小,变为炙热的火环,火焰立即沿着他的手脚覆盖住他的全身,毫不留情地焚烧着他。 第三章 狼王出战 奉阎变成了一个火人,底下的狐族将领见状,无不齐声吆喝: “好!” 素凝在队伍里观战,却无法乐观,奉阎到现在还没有动作,证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白琯姮要想取胜,绝非易事。 果不其然,狼族一方见奉阎落于下风,却不以为然,安然若泰地抬头看着。白琯姮祭起赤霄剑,赤霄剑吸入了她的灵气,变为一柄喷薄着紫色怒焰的巨大火棒。 白琯姮腾空高飞,她斜举长剑,向奉阎一剑斩下。 原本一直没动作的奉阎,唇边蓦地勾起一丝冷笑,他手脚一抖,如同拂去身上的尘埃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把身上的烈焰甩开,铐在他手脚上的火圈顷刻变回普通的红玉圆环 白琯姮大惊,然而举起的长剑已经收势不住地下砍去。奉阎徒手接住她的剑刃,手中发力,白琯姮感觉一股异样的灵气直灌入剑身中,侵蚀着她的火类灵气。 白琯姮不肯示弱,也运气注入与之抗衡。两股灵气在赤霄剑中相碰,赤霄剑迸发出炫目的光芒,只听一声爆炸——轰! 白琯姮被震得飞将出去,而奉阎,居然还是巍然不动。 狐族的将士们傻眼了,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素凝见白琯姮虽强撑着稳住身形,然而她与奉阎之间的实力还是过于悬殊了。 素凝而今只望奉阎手下留情,别伤了白琯姮的性命。 事实上,奉阎确实没打算要杀白琯姮,只是,他另有打算…… 奉阎以拇指指腹搓了搓自己的掌心,方才他徒手接住了白琯姮的赤霄剑,剑刃加上烈火,也只是让他的掌心被稍稍烤焦一层表皮而已。 奉阎一个口诀便让伤口复原了,那头的白琯姮,额上却已经渗出点点汗珠。她持剑的整个手臂因与奉阎斗法受创,而今疼得如受钢针刺扎。她强忍着痛楚,紧握住剑柄,不肯露出半分懦弱的神色来。 奉阎自然也知道她在强撑,他本可一招就将白琯姮打败,然而他就是存心要逗她玩。他不无轻蔑地问道: “这就是你最厉害的绝招了?” 这挑衅的话语一经出来,白琯姮随即美眸一瞪,气得差点喷出火来,她不忿地怒道:“当然不是!” 奉阎慢条斯理地说:“那就使出你最厉害的招式来吧……让本王瞧瞧你的本事。” 白琯姮咬牙,她急诵法咒,将阴阳刺轮召回来。白琯姮高擎赤霄剑,阴阳刺轮套进剑中,接着急速旋转起来,赤霄剑与刺轮上皆燃起了灼灼红焰。刺轮一边转动一边变大,最后融合成了一个一丈长的火圈。 奉阎感觉到她这一招比方才的“荧惑流焰”要强悍一点,他随即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来。白琯姮以赤霄剑带动着火圈,狠力将之掼了出去。 “九阳神火罩!” 白琯姮喊完,火圈势如惊雷,瞬间便蹿到了奉阎的头顶上。奉阎抬头一看,那火圈在他头上飞速回旋,接着,密如急雨地洒下无数“火箭”。 奉阎立即以避火诀护身,那些火箭愈发密集,箭头锋利,箭身夹带烈焰,似要将奉阎万箭穿心。 奉阎终于有动作了,他往前飞去,那火圈也跟着移动。不管他是向左向右,还是向上向下,火圈就是如跗骨之俎般紧跟着他,奉阎被那九阳神火罩牢牢缠住了。 狐族一方再度士气大作,爆发出喝彩声。狼族这方也不再是淡定的表情,全都凝神看着。 白琯姮见时机成熟,她举起赤霄剑,注入灵气,赤霄剑再度焚起了紫色的烈火。 白琯姮使出了自己的必杀绝招,她高喊道: “真火燎原!” 白琯姮横劈几剑,数条紫色的火舌如燎原之火,蛇行着飞速蹿向奉阎。 而此时,九阳神火罩里的火箭数量已经达到巅峰,旁人甚至连奉阎的身影都看不清了。紫色的火焰涌进火罩内,与火箭融汇成一只紫色的大火球。 底下的白显喜出望外,不禁道:“这回咱们赢定了!” 素凝在旁听到,她至今也遇过不少使用火攻击的灵力者,其中的佼佼者便是炼成“三昧真火”的织云了,只是,看白琯姮使用的火焰,与织云的又有所不同。 她问道:“公主用的是和何种神火?” 白显道:“王姐是以‘精气神’炼成的灵火,加以阳之神火,变为了元阳真火。元阳真火最特别之处,是能以敌人的灵气为燃料,将之燃尽,叫敌手精疲力竭,元气大伤。这狼王狂妄自大,看他这回还能如何逃脱!” 素凝要抬头看去,自言自语道:“可是,狼王至今还没出招呢……” 白显冷哼:“看他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估计连一招半式的看家本领都没有。” 素凝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观战。 这时,她感觉到地面上传来了异样的震动,素凝低头一看,地上的碎石子不知受何力量牵引,全都往一个方向聚拢而去。不仅如此,就连这一带的山野都在微微颤抖着。 观战的人们有的也发现了,有的则是过于专注于空中的交战,并未察觉。 而空中的白琯姮,她吸取了方才的教训,不再轻易靠近奉阎。她正准备再次劈出几剑加强火势。火球突然膨胀变大了,紧接着,几道光柱从里面迸发出来。 他要反击了? 白琯姮立即戒备地往后退开—— 火球里传来轰然巨响,紫色的大火球被震得四分五裂,如火山爆发一般,无数滚烫的火苗喷射而出。魔狼和狐族的将士们全都纷纷后退,火焰落在底下,无数枝叶和野草被烧焦。 白琯姮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那紫色的元阳真火渐渐消失殆尽,“九阳神火罩”只剩下一丁点微弱的火星在表面闪动着,火圈的中心被一杆长枪贯穿了。 奉阎一手擎枪,威风凛凛地飘在火圈下。他身上没有半分被火焰烤过的痕迹,甚至连一根头发也没有枯焦。 奉阎手中的长枪有两丈长,金色的枪头呈螺旋纹状,熠熠生辉,锋利无比,如同一只花尾毒蜂的尾针。 狐族的队伍里不知道是何人喊出一声:“是‘地煞枪’!” 地煞枪,为魔狼一族的独门圣器,威力与涂山的“邪王轰天杖”相当,二百年前狼狐大战中,狐王便是被地煞枪打成重伤的。 奉阎举着地煞枪微微一划,便将阴阳刺轮变成的神火罩震成碎末。无数闪烁的碎片自他头顶落下,如同洒落了星辰的粉末。 他面对已经骇然变色的白琯姮,露齿邪笑。 “好了,你的招式都用完了吧?现在该轮到我了……” 白琯姮一听,立即进入戒备。奉阎向地煞枪输入灵气,枪头聚集起一颗冰盘大的光球。那光球似有强劲的吸引力,周遭的泥土和石子已经全部聚拢到光球上,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以光球为中心,形成一颗庞大的石球。 白琯姮知道他要使出土类攻击了,慌忙用赤霄剑驱起一道火遁阻隔。 奉阎喊道:“天罡星陨爆!”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腾飞而起,于五十丈外绰枪向着石球一刺,地煞枪射出一道光柱。 光柱贯入石球中心,石球顷刻炸裂开来,声若惊雷一声响,无数金光迸出,射冲斗府。乱石被巨大的震荡波驱动着,如炮弹横飞。 但闻,霹雳声起,播土扬尘天地暗。只见,电光影里,飞沙走石神鬼惊。 狐族一方的先锋军慌忙捻诀祭起法障,碎石和泥沙如风暴一般,铺天盖地砸来。法障姑且还能抵挡得住乱蹿的石头,然而爆炸形成的冲击力却是不容小觑,前排的将士们被生生掀倒了,有几名修为较低的士兵更是被震得七孔流血,心胆俱裂。素凝站在后排,白显自发地挡在他面前,以减缓冲力对她带来的影响。 素凝在他身后低声说了句:“多谢……” 白显心头一动,却无言语。 石破天惊的一声炸裂,不亚于天降陨石。整个山脉都因震动而嗡嗡作响,山谷里产生了巨大的声波。山涧内的鱼虾全都受惊跳出水面,不少鱼儿当场就翻了肚子,藏匿起来的虫类也从巢穴中逃窜出来,高飞的鸟儿都失去方向地横冲直撞。 距离爆炸点最近的奉阎,因为有灵力护体,自然是毫发无损,而白琯姮可没这么幸运了。她的火遁被石炮穿透了,白琯姮虽躲开几颗最大的石炮,却被强大的震荡波扫过,她仿佛被大锤子击中一般,肺腑几乎裂开,骨骼也仿佛要碎断一般。 白琯姮受到重创,她的胸口顶一口浊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脚发软地往后倒下。她如同陨落的星辰一般坠落,地下的狐族兵将齐声惊叫起来。 就在她落下之际,两道赤红的捆妖索如蛟龙般向她疾飞而至。 捆妖索灵活地缠上了白琯姮的手脚,将她整个拖曳起来,她立即明白到自己被绑住了,只是她再无气力挣脱。白琯姮两眼一黑,便再也不知晓发生何事了…… 第四章 忍辱归降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素凝站在辕门前,手中拿着“万物离尘袋”,她蹲下身子,解开袋口。袋子里随即传来各种动物的脚步声和鸣叫声,紧接着,无数野猪山獐、黄猄花狸、紫貂雪兔从袋子里冲了出来。 在她身后,另有数名狐仙,也都拿着离尘袋,放出了许多动物来。 一些动物没跑多远,附近的魔狼士兵便闪身出来。他们挑了最肥美的动物,或扛或抬,或拎后腿,或抓脖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惊慌失措的动物们逮住了。 素凝听着动物们发出的惨叫声和呼救声,胸口像被锐利的爪子狠狠攥住一般,疼痛不已。 昨日与她交战过的天玑将军,正双手环胸站在一侧,他傲然地扬着下巴,问道: “还有吗?” 素凝木着脸,扭过头去不搭理他,狐族这方个个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 天玑将军身旁的副将吆喝道:“将军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吗?” 素凝没理会他,她身旁的白影作为军师,忍耐力自是比旁人强百倍,加之他的性情能屈能伸,眼见天玑将军要发怒,他赶紧地代为回答道: “将军,所有动物都放出去了,您大可放心。” “哼……谅你们也不敢搞花样。”天玑将军一面说着,恶狠狠的眼风在素凝清丽可人的脸蛋上扫过。 他又是冷声一哼,留下一批人马看守,便扬长而去了。 三个时辰前,白琯姮被奉阎打败,奉阎抛出捆妖索将她掳走了。狐族一方顿时群龙无首,阵脚大乱。 魔狼趁机一举进犯,直捣黄龙,两方兵马在山下又战了一场。 奉阎也不拿白琯姮来威胁,以魔狼的兵力,也着实用不着靠人质取胜。他是要用实力狠狠地碾压狐族,叫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狐族因兵力不足,本就处于劣势,加之首领被擒,军心涣散,尽管有白庶、白显和素凝在,也是难以力挽狂澜。 而魔狼方面,那可是士气大振啊。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狐族便溃不成军,被杀得片甲不留。白显眼见上千将士死伤,心如刀割,后来在白影的提议下,不得不忍辱归降了。 狐族投降后,奉阎便派遣弟弟天枢将军和天璇将军占领了涂山的山头,眼下,白显正与数名元老大臣在皇宫内与魔狼一方进行着和谈和交换人质的条件。 而那些饿了好多天的魔狼,打败狐族后第一件事便是要他们交出“食物”来。素凝不得已,通过乾菱八卦镜请求千奕将动物遣回。 于是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狐族放出满山的动物,而魔狼们则坐享其成。 白影安慰地拍拍素凝:“素凝,辛苦你了……” 素凝愧疚地低下头:“白先生……我什么忙都没帮上您……” “别这么说,你已经给了我们许多帮助了。”白影望着漆黑天幕空里半悬的冰轮,他长叹一声:“只是,天命难违啊……” 素凝问:“涂山会变成什么样……” 白影道:“放心吧,魔狼并非要灭了我们,不然以他们的兵力,早就能让我们化成肉泥了,哪里还有你我在此?魔狼只是要管辖我族,将我们纳入附属部落罢了。” 素凝估计魔狼这行为,类似于十九世纪时,英国四处攻打别国建立殖民地的性质。 素凝想起被擒获的白琯姮,担忧地问:“那公主她……难道狼王要杀了她吗?” 既然魔狼要统领狐族,第一件事便是要除掉狐族当前的领袖了。若果真如此,白琯姮可真是性命堪忧啊。 白影道:“非也,若是狼王打算杀掉公主,方才便可下手,不必费心将她掳走。” “莫非……狼王是要利用公主来逼迫我们做出更多的让步吗?”素凝推测。 “也有可能……他也是以此为契机,让我们明白自己的处境吧,毕竟而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白影与素凝边说边往回走,他还得回到宫中参与和谈。 素凝并非涂山族人,而今涂山被占,前景渺茫,本该让她尽快离开这片兵荒马乱之地。然而,军营眼下被魔狼监视着,为了防范狐族反扑,他们在外围也设下了重重法障,现在是一只虫儿都飞不出去。 白影告诉素凝,待和谈完成,魔狼稍有松懈时,便送她离开。素凝却表示自己与涂山生死共存,绝不会舍他们而去。 白影苦笑道:“素凝,我很感谢你的这份真心,能得你这般挚友,乃我涂山氏的福分……只是,你还有许多未了心愿,你不是希望医治好奶奶的眼疾吗?你离家半载有余,也是时候回去瞧一瞧了。你从大通山学艺归来,兴许已经具备治疗奶奶的能力了。” 素凝受他提醒,她顿时百感交织,无言以对。 白影又拍拍她,便与几名士兵仆从赶回皇宫去了。 素凝呆站片刻,心中思绪万千。 是啊……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完成呢,她下山后,第一要务便是为涂山效力,抵御外敌。奈何以她微弱的能力,只是杯水车薪,涂山最终还是逃避不了被魔狼侵占的命运。 素凝在大通山学艺后,本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力量,能为他人排忧解难了。未曾想到,在强悍的敌人面前,她依旧是那么地弱小,那么地无力…… 若是她能再强一点……要怎么做,她才能更强呢?素凝遥看远方,树林里闪烁着魔狼们的野兽之瞳。 今天,她看到了白琯姮与奉阎的对决,让她受到了极大的撼动。 当遇到实力比自己高许多的对手时,平日里的任何艰苦修炼都是一纸空谈。 白琯姮和奉阎之间的实力一目了然,失败本是意料中事。白琯姮今日能负隅顽抗,确实精神可嘉,然而,任何毅力都缩短不了双方的差距。 战斗中没有侥幸,也没有奇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便是这个世界里的生存法则。 并且,素凝看得出来,奉阎那招“天罡星陨爆”并非出尽全力,若是那颗石球更巨大一些,白琯姮怕是不止晕倒而已,搞不好会当场毙命。 奉阎的绝招,破坏力之大,算是素凝见识过的最可怕的招式了。 素凝无意中呢喃了一句:“不知道狐王能不能打败狼王呢……” 素凝随即又想到,若是狐王还惦记着涂山的子民,岂会二百年来都对他们不闻不问?自从狐王失踪了,涂山也没少派人寻找他,他如果还在人世,不可能半点风声都听不到的。 他不回来,难道是有什么苦衷吗…… 她又想起自己在琼珂城里听到岳嬷嬷说过的事,岳嬷嬷在自己的老家山林里,遇到过神奇的白狐。素凝还记得,岳嬷嬷的老家是濠州的金庭山。 素凝惦记着,哪天得空了要把这件事告诉白影,兴许能寻到与狐王有关的线索。 她思忖过后,默默地回到营房里去了—— ---------- 身子好沉……酸软酥麻地,半点劲儿都使不上。 白琯姮从昏睡中逐渐清醒过来,晕倒前的一幕幕如跑马灯一般闪过。燃烧的火焰,爆破的巨石,还有男子那邪魅可恨的笑容——她随即忆起自己与狼王交手,还被对方打败了! 她感觉体内一股怒气往上飙升,顶得胸前胀痛发闷。 白琯姮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昏黄的火光,以及陌生的帐篷顶部。 她这是在哪里?白琯姮正想坐起来,却感觉动弹不得。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捆妖索上的符咒使得她施展不出自己的法力来。 白琯姮以为自己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关押俘虏的牢房,然而她却看到自己躺着的是一张华美的大床,床上铺着蚕丝锦衾。床的前方还摆设了四扇沉香木雕屏风,地上铺设了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 然而,更加她惊骇的是,她身上的甲胄被扒了下来,连中衣也没穿,只剩身上水红色的肚兜和亵裤。就这么衣不遮身地躺在床上,连张被褥也没盖上! 白琯姮想到这可能是那可恶的狼王干的,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她死命扭动身躯,想挣脱手上的绳索。结果可想而知,自是徒劳无功。 白琯姮心头愤恨,然而更多的是恐惧。尽管她武功高强,可她毕竟是个女子,眼下自己落在敌人手里,对方又把她扒光了——尽管她眼下还不算赤条条,可也差不多了。 虽然白琯姮还未经过人事,可好歹也活了五百年光景。对方这是要打的什么主意,真是可想而知! 她死命挣扎,然而她刚刚才受到重创,虽说她有灵力在身,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少不得伤筋动骨的。 而今她的力气是发不出来了,若是能使用灵力,她还能以火焰将绳索烧断。白琯姮正像濒死的鲤鱼一样在床上打着挺,因而闹出了不少动静。此时,一抹身影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白琯姮一见来者,顿时血气倒灌,浑身一阵冰冷。 第五章 阶下之囚 奉阎一手端酒,从容不迫地斜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白琯姮见他另一只手在把玩着一枚拇指大小的暗红色珠子。 那是素凝送给她的火晶石! 他居然把她贴身收藏的东西拿走了!白琯姮又是一阵怒火上扬,火晶石原本是鲜红色的,因为多日以来被佩戴于身上,白琯姮吸取了晶石上的灵气后,而今转为暗红。待晶石变作黑色后,便只是一枚普通的石子,要重新冶炼,方可恢复灵力。 奉阎见白琯姮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火晶石,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捏起那晶石,问道: “这是什么玩意儿?” 魔狼自身并无过多宝物,大都是从外族掠夺资源。五行晶石乃大通山独有的宝物之一。因此他未见闻过也不足为奇。 白琯姮的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不关你的事!” “呵?”奉阎怪笑一声,他随手便将酒杯撂在一旁,一步步走向床沿,如同屠夫走向待宰的羔羊。 白琯姮见他靠近,她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喊不出示弱的语言来,只是怒喝一声: “滚开!” 奉阎坐在床沿上,趣味盎然地环胸俯视着她。 “你让我滚开?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打趣地问道。 白琯姮输人不输阵,吼叫道:“我管你这是什么鬼地方!离我远点!” 她而今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野兽幼崽,明明心里怕得要命,却强撑着摆出炸毛的姿态来吓唬敌人。 奉阎丝毫不为她的冒犯所动怒,还觉得好玩得紧。 他也是这时才有空好好打量她,这位狐族目前的首领,涂山氏二公主——白琯姮。 她拥有一张国色天姿的美艳脸蛋,丹唇外朗,芳泽无加;肌骨莹润,肤赛初雪;发如鸦羽,乌云叠鬓。 她此刻露出这幅立眉嗔目的表情,却更显香腮飞霞,水眸潋滟,正如蕊宫仙子临凡,广寒嫦娥下世。 奉阎腹下涌起热潮,他不禁舔了舔唇。 白琯姮真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最妩媚妖娆的,不知道她露出娇羞的表情来时,会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他再次拿起手里的火晶石,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二公主……本王再问你一次,这是什么?” 其实告诉他也无妨,左右自己而今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了,然而白琯姮就是生就一身傲骨,脾气倔强又顽固,她不肯做的事,就算是拿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答应! 她再次宁折不屈地回击:“这是我的东西!不关你的事!” “哦?”奉阎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眼神一变,脸上的戏谑表情陡然变得凌厉。 他倏地一挥手,在白琯姮身前扫过。她只感觉身上一凉,水红色的遮蔽物还带着热度,盈盈飘落在床下。 她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 “你……你……”白琯姮娇颜失色,气急败坏,话不成调,结巴起来。 耻辱、愤怒、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纷至沓来,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俘虏,她再也难以拿出半点氏族首领该有的骨气来。 奉阎愿意是要羞辱她,扯掉肚兜后准备好好嘲笑她一番。然而,当他看到眼前叫他血脉贲张的美景后,他的声音却仿佛被堵住了。他的喉咙里冒起一阵灼烈的热度,与体内流窜的邪火交织着,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滚沸起来。 奉阎此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恨不得与她成就鸾凰,共效于飞,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嘲笑不嘲笑的? 他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她的娇躯。 白琯姮被他这种火热的噬人眼光锁住,肌肤上一阵寒冷又一阵滚烫。 她急得想伸手遮挡,只是被束缚的手哪里动得半分?奉阎早已扔下那颗无关痛痒的小石子,他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来…… 蟠桃雪腻凝胭脂,捧在手里沉甸甸,颤巍巍。碧玉浑圆沁暖香,托于掌中滑溜溜,鼓蓬蓬。 白琯姮花容失色,她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你妈的别碰我!唔……” 奉阎翻身压了上去,她再也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酒力见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涂山,永宁殿—— 以天枢将军为首的使者团,趾高气扬地位列客座。主位上的白显,脸色阴沉地陪伴在侧。 一名狐族的文官手里拿着刚起草完成的投降书,以毫无起伏的语调念诵着: “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废牵羊之礼。仰祈蠲贷,俯切凌兢,臣桓诚惶诚惧,顿首顿首。未阅岁时,已渝信誓,方获版图于析木,遽连阴贼于平山。结构大臣,邀回户口,虽讳恩义,尚贷罪愆……” 投降书的内容,包括了以后每年涂山要向魔狼上供的财物。 分别有鹿脯五十担,虎皮一百张,白米六百石,另有活羊一千头,布帛两千匹等。 涂山一族不食荤腥,给他们上供肉食还好说,然而这白米和布帛,却是要耗费族人的劳力方可得来的。 这般下来,以后狐仙们可就没空修行了,成天只能忙于耕田打猎,种麻织布。 白显觉得这恐怕就是狼王的阴谋,让狐仙们变成了与凡人无异的农夫和猎户,削弱他们的战力,消磨他们的斗志,好叫魔狼更能以武力掌控他们。 天枢将军听完降书内容,还贪心不足地提出:“活羊一千头怎么够?咱们部族,一天就能吃掉五千头羊!” 白显钳口侧目,忍气吞声。狐族的太师“白荣”上前打了个躬,说道: “将军,我族千百年来,未曾放牧,山中而今只有一千余头羊,还望将军海涵。” 天枢将军道:“未曾放牧,以后学会放牧不就得了?” 白影也出列,拱手道:“将军英明,我族日后定会学习放牧,待羊群壮大了,必定会增加上供之数。” 此番话挑不出毛病来,天枢将军这才作罢。 说完投降上供的问题,便要谈到释放俘虏之事了。狐族方面,先前虏获了五百余名狼兵,而魔狼,则是捉走了二公主白琯姮。 狐族急于让对方尽快释放白琯姮,免得她受到委屈。狼族却对那五百名士兵的性命不以为然,在他们弱肉强食的观念中,会被掳走的士兵都是废物,他们根本不稀罕将这些残兵败将赎回。 然而双方已经达成和谈,没有理由不放人。于是最后约定好,于明日午时,涂山派遣使者到魔狼营寨中接回白琯姮;而涂山方面,也会在同一时间释放被俘的狼兵。 白琯姮被捉去一天一夜,狐族众人无法想象她会遭受到何等对待,大伙儿都不敢奢望她能完璧归来,只盼着狼王念在狐族乖乖归降的份上,让她少吃点苦头。 因为是接回公主,使者团中除了几名将领,还加入了素凝和质娃、钗娥等几名女将。 翌日,狐族使者们打点整齐,下山来至魔狼大营辕门前。 素凝站在队伍里,望着戒备深严的魔狼军营,这里可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与狐族整洁而精巧的军营截然不同,魔狼的军营里充斥着男子的狂野气息。 军营里一些狼兵见了素凝和质娃、钗娥,都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饥渴的眼神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按耐不住地扑过来一般。 说来也是,这些士兵行军十多天,连女人的一根头发都没瞧见过。前两天因为是在战场上,素凝等人穿着厚重的盔甲,女性特质不明显。今日,三人都换上了美观得体的衣裳,又都是青春少艾、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难怪会让这些饿狼们看得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狐族使者团的男子们都对魔狼们这种露骨的眼神反感至极,他们纷纷不约而同地挡在了三位姑娘周围,将她们护在正中。 使者团不能进入军营,只能在门外等待,魔狼方面便派了将士入内通报。 位于军营中间的狼王大帐前,两名侍从静立在门边,另有十来名持械士兵在外守候。 通报的将士走到帐前,他见厚厚的帐帘还没挑起,便小声询问一旁的侍从: “陛下还没起来吗?” 侍从摇头,另一人用手挡着嘴,谨慎地回答: “陛下连午膳都没用呢……” 众人对于狼王在里头干什么勾当都心照不宣,沉默须臾后,那将士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狐妖们要来领回他们的二公主了,还是让陛下放人吧……” 那名看上去比较精明的侍从颔首,他走到帐帘旁,清了清嗓子,轻声喊了起来: “陛下——陛下——狐族使者已来到辕门外,要来接公主殿下回去了——陛下——” 昏黑的帐篷内,火盆里的炭火已熄灭,空中飘散着暧昧不明的龙延香气味。外头的声音隐约传来,白琯姮耳力极好,虽然她而今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然而还是能听清楚对方的喊话。 侍从继续不折不挠地轻喊:“陛下——请让公主准备准备,要送她回去了……” 白琯姮一听是本族人要来接回自己,随即精神大作。她趴在床上微微动了动,那名压在她背后的男子依旧大模大样地打着呼噜,本分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白琯姮咒骂一句:“该死的……” 第六章 接回公主 她手脚上的捆妖索早已被奉阎松开了,因为绑着手脚不好摆弄……她被折腾了一整晚,奉阎也不知道多久没碰女人了,饥渴得不得了。 白琯姮一开始还奋起反抗,趁他松绑之时捻了火烧诀,自是被奉阎轻易破解了。她这时才明白到,自己无论是气力还是灵力,都不是奉阎的对手,对方要想整死她,就跟搓死蚂蚁一般轻松! 白琯姮后来都被弄哭了,她可怜巴巴地将火晶石的事全盘托出,希望他会就此放过自己,然而,某色中饿狼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隔山取火、揽月在怀、金龙探爪、枯树盘根……只要是他想到的花样,全试了个遍。 奉阎壮硕又强悍,还毫不怜香惜玉。好在白琯姮也是颇有修行的狐仙,换做一般女子,早被他折磨死了。 受到这般凌.辱,白琯姮恨不得将他千刀万锅,挫骨扬灰。她又动了一下,奉阎沉重的身子将她死死压住,温热的肌肤相贴,还夹着一层汗津津的潮气。 她怒喝:“你这泼魔头!快给我起来!” “嗯……”奉阎闷哼着,他好歹掀了掀眼皮,慢慢悠悠地睁开双眸。 白琯姮扭头对他吼道: “我的族人来接我了!快放了我!” 奉阎似乎还不甚清醒,他睡眼惺忪地低头,望着白琯姮艳若桃李的娇颜,只觉心中一荡,接着又低下头去吻住她,白琯姮在他唇下“呜呜呜”地哀鸣。 帐篷外,侍从的叫声越发模糊: “陛下——狼王陛下——您起来了吗……” 奉阎置若罔闻,他将白琯姮翻转过来,再度执剑捻锤,杀入敌阵。帐篷内,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被娇喘取代了…… 一个时辰后,狐族一行破天荒地被请进了军营内。然而,只有女性能入内,男族人仍旧要在外等候。 不过,素凝与质娃、钗娥的灵力也不低,她们身上都各自带了武器,不能算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因而,使团才放心让她们去了。 素凝前来之前便考虑到,白琯姮被虏,加上打斗时受了伤,身上的衣物怕是早已破碎了。魔狼的军营里全是糙老爷们,估计是不会有女人衣服的,于是她与质娃姐妹俩准备了整齐的衣物鞋袜带来,要给白琯姮替换。 素凝所猜的果然没错,他们进去后,奉阎的贴身侍从便让她与质娃、钗娥来到一处华美的帐篷,让她们伺候白琯姮沐浴更衣。 自从涂山递了降书,魔狼一方也是客气不少,为了顾全白琯姮的脸面,还特意送了兰汤供她洗浴,让她整理好衣冠方离开。 素凝一行来到帐篷时,奉阎没在里面,白琯姮已经洗浴过,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子的外衣,正神色恍惚地坐在凌乱的床铺上。 素凝与质娃、钗娥见她这般神态,均不知所措地对看了几眼。素凝毕竟岁数小,想法也单纯,她对男女之事虽有所了解,却并不透彻。 她没想到更深一层去,只当白琯姮是因为受了伤,精神不济。质娃和钗娥倒是瞬既明了了,姐妹俩只是默不作声。 白琯姮见了她们,作为一族公主的自尊心随即燃起,让她强行打起精神来。 素凝怜惜又尴尬地问道:“公主,您伤势如何?” 白琯姮所受的内伤,奉阎已经替她治好了。对于奉阎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行为,白琯姮只想狠狠唾弃。 她嘴硬地说道:“本宫没事了。” 她身体是没事了,心灵那可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自从狐王失踪,白琯姮便肩负起统领涂山氏一族的重任。 尽管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她素来心高气傲,瞧不上任何男人,她不愿臣服在任何男人的脚下。这个世上,唯一能让她敬佩的,只有她的皇兄——狐王“白烨”。 因此,这五百年来,白琯姮一直守身如玉,没有一个男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她甚至想过,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度过算了,她已经足够强大,她不需要男人。 没想到……白琯姮恨恨咬牙,那个杀千刀的该死的狼王!居然用这种屈辱的方式,夺走了她作为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白琯姮在心底用尽了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奉阎,她艳丽的脸蛋上不禁浮现出忿恨的神色来。 素凝等人不敢多问,伺候着她换上衣裳。接着由素凝为她梳头挽发,素凝拿着一把精致的象牙梳子,给白琯姮梳理着一头飞瀑般的青丝。 她无意中看到了她脖子上分布着几点暗红色的印记,那是奉阎在白琯姮身上又啃又咬留下的。白琯姮作为狐仙,自身的法力能让皮肉上的小伤口自行治愈,这些痕迹比起昨晚已经淡化不少。 素凝不知晓那是什么,只是继续细心地为她挽了一个百合髻——她过去在大通山学艺,好友冰儿曾为她梳过这个发型,她便顺势学会了。 梳好发髻后,素凝将一支紫玉三翅莺羽珠钗安插于其中。 白琯姮身着缕金团花芍药纹桃红云缎裙,她抬头挺胸,仪态端庄,在素凝等人的簇拥下走出帐篷。 依礼节,他们离去前还得去跟奉阎拜别。尽管不愿承认,而今狐族已经成为了魔狼的附属部族了,白琯姮与奉阎之间,已是壁垒分明的君臣关系。 白琯姮很想耍性子不去,她再也不想多看那可恨的男人一眼!然而,在素凝等臣子面前,她不能失了风范,最后她还是百般不愿地去了。 奉阎正与天枢、天璇和天玑将军几兄弟在大帐子中喝酒吃肉,昨天狐族把动物放出来,尽是一些肥壮的野味,他们总算可以饱餐一顿了。 侍从入内通报,说白琯姮来向狼王告别了,奉阎随即让下属将她们领了进来。 四位各具风情的美女走入帐中,这里面除了素凝还是个小丫头片子,质娃与钗娥已过了及笄的年纪,算是成人了。 白琯姮更是正处于女子最美好的年华,昨日她被强迫着变为了“女人”,此时的她,宛如是一颗最饱满甜美的樱桃,她的身上正不经意地散发出属于成熟女子的吸引力和独特的幽香。 奉阎面对一身雍容贵气的白琯姮,他的反应很直白,就是看直了眼。 白琯姮戎装的模样英姿飒爽,不着一缕时又妩媚入骨,此时穿了一身华服,又是另一种风情。 眼前的她,仿佛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富丽端庄,国色天香,让世间百花都为之黯然失色。素凝等几个娇小瘦弱的小丫头伴在一侧,更是彰显了白琯姮的风姿妖娆。 奉阎心道,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要早知道涂山氏的公主是这般人间绝色。他早在一百年前就应该能将涂山打下来。不过不要紧,为时不晚,他以后可是多的机会跟这位大美人公主接触了,昨晚他还有许多花样没使出来呢……他跟她之间,可不会就此结束。 白琯姮她们进去后,包括奉阎在内的几名魔狼大将,全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正好在场除了仆从,也有四名男子,对上四位狐族的美人,正好一个不拉。 素凝隐约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这些投注到她们身上的目光,与她们方才在军营外受到的注目非常相似。只是方才狼兵们的更为露骨,而今这几位将军则稍微含蓄一点罢了。 质娃和钗娥也不是迟钝的小姑娘,她们自然也是察觉到几名魔狼将军的投射过来的、过于热忱的注视。 白琯姮对这些无礼的注目礼更是反感至极,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怒火压抑下去。她而今只盼着速战速决,好离开这个乌烟瘴气之地。 白琯姮缓步走到奉阎面前,恭敬地行了个跪礼,素凝等也跟着跪拜在地。 白琯姮表面恭顺,心底里还是隐含着丝丝的不忿,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缓,一字一顿地说道:“狼王陛下,臣在此叨扰已久,深表抱憾,臣向您告退了。” 要向这个侵占了自己的身体和家园的男人自称“臣”,白琯姮心中的憋屈和愤懑可见一斑。 奉阎看着她低垂的螓首,他不是笨蛋,白琯姮心底里有多厌恶他,他当然有自知之明。奉阎作为一族首领,身边从来不缺对他卑躬屈膝、百般讨好的女人,他早就对那些奴颜媚骨的狼女生厌了。而今难得遇到白琯姮这么一个敢于违抗他的女子,他自是感觉新鲜极了,加上她还长得这么对他的口味,而她的身体,也让他满意极了。 奉阎想着,横竖涂山而今已经落入他手中,虽说最大的潜在威胁还未除去——那个杳无音信的狐王,不知何时会冒出来。 一天不除掉狐王,奉阎便始终难以高枕无忧。 不过,在狐王露面之前,他多得是时间来巩固自己对涂山的掌控,当然,也包括了掌控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奉阎挥手道:“公主劳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谢陛下。”白琯姮咬牙切齿地应着,她站直了身子。 白琯姮正领着素凝等人退下,一行从几名将军食案之间的通道走过,这时,坐在一旁食案前的天璇将军毫无预警地开口了: “喂!你,过来一下。” 第七章 突发状况 众女一愣,只见那位模样粗豪、身材壮硕的天璇将军,一双贼溜溜的眼正盯着质娃。质娃无措地看了看白琯姮,后者皱了皱眉,显然也是不明白天璇将军意欲何为。 魔狼一族本是茹毛饮血的野蛮部族,向来不讲究什么规矩,加上这天璇将军又是与奉阎同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所以尽管族长奉阎在场,他也是豪迈不羁得很。 天璇将军大大咧咧地对质娃说道:“过来,给本将军倒酒。” 此话一出,质娃慌了,素凝等也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几位将军身后明明都站着端酒侍候的仆役,他却指明要质娃为他倒酒,可想而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质娃求救地看向白琯姮,对方冷着脸,转向奉阎开口道: “狼王陛下,臣等已得到您的允许得以离开,天璇将军可能酒意正酣,未能明白陛下的旨意。” 白琯姮是想让奉阎打消天璇将军的念头,言外之音便是——你都说了放我们走了,你的弟弟还让我的臣子给他倒酒,你好歹也主持一下公道吧?! 奉阎听完,只是挑了挑眉,他好整以暇地支着腮,懒懒地说道: “公主要走也不急在一时,让你的侍女给天璇将军倒个酒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对吧?” 白琯姮一听,为之气结。 她在心里用脏话问候了奉阎的祖宗十八代一遍,心道你污了我的身子不够,还想让你的弟弟占我族人的便宜? 白琯姮正气得不知如何应对,素凝和钗娥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无故引来祸端的质娃,怯生生地说道:“奴家手脚粗笨,怕会伺候不好,还望狼王陛下和将军恕罪……” 天璇将军“宽容”地说:“没事,我不嫌你,多伺候几次不就熟悉了?” 他向身后的仆从抬了抬下巴,对方随即机灵地端着酒踏前一步,向质娃双手奉上。质娃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然而此时此刻,她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奉阎都放话要她伺候天璇将军了,而今她们身陷敌营,涂山也被魔狼占领,别说是让她倒酒,哪怕是更过分的要求,她也无法拒绝。 质娃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接过酒壶。她走到天璇将军身边,毕恭毕敬地跪下去,为他将酒斝倒满。 乳白色的羊奶酒咕嘟咕嘟地倒入青铜兽面纹斝中,质娃倒酒的时候,白琯姮露出了气闷难消的表情,钗娥也是一脸受辱的样子,二人都为质娃感到无比屈辱。 而在素凝的想法中,更多的却是忧虑。 她总觉得,天璇将军不会只让质娃倒个酒这么简单……仿佛是要印证她的推断,那天璇将军下一刻果然就行动了。 质娃倒完酒,正要站起来,他猛然如饿虎擒羊一般,一手就把质娃抓进怀里。 质娃失声惊叫,她手中的酒没拿稳,不慎将之倒在天璇将军的衣襟上,天璇将军的胸前迅速被濡湿了一大片。 白琯姮一行都唬了一跳,那天璇将军不怒反笑: “哈哈哈……” 质娃一面说着“请将军赎罪……”,一面慌手慌脚地要爬起来,那天璇将军却是紧紧地箍着她的杨柳细腰不松手。 “小美人。”他轻浮地开口:“你既然把本将军的衣服弄湿了,就得帮我脱下来。” 质娃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又惊又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白琯姮终于忍不住出言呵斥了:“天璇将军,请自重!” 那天璇将军被她吼得迟疑了一下,他抬头见奉阎满脸看好戏的样子,等于是默许了他的行为。天璇将军愈加得寸进尺,他不理会白琯姮的怒斥和质娃的抵抗,径自狞笑道: “小美人儿,你的衣服也被弄湿了一点,待本将军帮你脱掉好了……” 他说完,这就伸出禄山之爪,往质娃的衣襟探去。质娃死命揪住自己的衣裳,那头的白琯姮正要踏前一步,一抹人影已抢在她面前。 青衣少女搭弓上箭,只听一声破空之声,一道飞矢向着天璇将军激射出去。 天璇将军虽色.欲熏心,可好歹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夫,他抱着质娃旋身一扭,再反手一扬,竟稳稳地把那支冷箭接住了。 射出箭的钗娥怔忪了不过一瞬间,她随即又暗咬银牙,疾如闪电地射出数箭。 她胆子不小,竟然敢当着狼王的面射击他的部下,不过,包括奉阎在内的其余几名魔狼,全都是一副壁上观的姿态。兴许是因为他们对天璇将军足够信任,也兴许是他们本就是不顾念手足情谊的兽类。 天璇将军丢开质娃,身子敏捷地跳跃着避开了钗娥的箭,他虽体型壮硕,身手却绝不鲁笨。钗娥已是极好的眼界,却奈何不了他,她射出的箭,全都落空,有的钉在柱梁上,有的射在帐幕上。 天璇将军见钗娥急得越发没有准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他得意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小美人!你是见我只看上你的姐妹,所以吃味儿了吧?好说好说!待我一同把你们姐妹俩都收了!” 这时,正在旁观的天枢将军取笑道:“老四,你也太贪得无厌了,还想来个一箭双雕吗?” 天璇将军大笑回答:“要不你也参一腿?咱弟兄俩跟这对姐妹花鏖战几场!看看谁的本事高!” 他们说着一些污言秽语,质娃钗娥两姐妹早已气得瞋目切齿,白琯姮见族人受辱,又联想起奉阎对她的欺辱,她不由得怒发冲冠。 她对质娃和钗娥吆喝下令:“给我打烂这泼皮的臭嘴!” 质娃和钗娥得她命令,加上狼王对于这场争端全然不插手,于是姐妹俩放开手脚,各自祭起自己的武器攻向天璇将军。 质娃手擎“青竹棍”,先是以一式“仙人指路”劈刺过去,接着抖动棍身,来了一式“青蛇弄风”。伴随着她的木类灵气,棍身振起团团碧色光华。 质娃负责近攻,钗娥则是从远处瞄准敌人,捕捉着他躲避的轨迹,攻其不备地射出羽箭。 帐篷内利箭横蹿,棍棒翻飞,仆役们都退避三舍,食案被掀翻,食物和酒水洒满在地毯上。 天璇将军以一敌二,表面看来处于劣势,然而他的灵力为中层四等金类,比质娃和钗娥的初层三等高了六等,这本已是天渊之别。并且金克木,姐妹俩的木类灵气对上天璇将军,可谓是毫无胜算。 质娃和钗娥姐妹联手居然还是打不过他,天璇将军愈发气焰嚣张。他躲过质娃的棍棒之余,还徒手接住了钗娥射出的箭,他甚至还挑衅地把箭朝二人丢回去。 天璇将军冲气得娇颜涨红的姐妹俩猖狂笑道:“要是你们输给我,就得跟我回去给我当小妾!” 质娃和钗娥一听,更是气急败坏,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她们都无法忍受这样的欺辱。姐妹俩急怒攻心,出招愈发地杂乱无章了。 天璇将军至今都没有祭出自己的武器,只凭自身的灵力和武功便足以抵挡质娃她们的进攻,可见他与二女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 他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了,这对狐族姐妹花绝对只有挨打的份儿。这种一面倒的战斗着实没什么看头,奉阎闷得直打哈欠,他抓起一只烤羊腿啃着,不耐烦地说: “跟娘儿们干架果然没意思……” 他身侧的天枢将军听了,笑道:“陛下,老四就是逗她们玩儿,他若真的动起手来,这场架估计都干不起来。” 眼见质娃愈发地体力不支,而钗娥的箭也所剩无几了。 钗娥拼尽全力射出一箭,天枢将军早已摸透了她的路数,他躲都不躲,竟甘当箭靶子,看样子他是又准备徒手接下钗娥的箭。 就在羽箭离弦的一刹那,一股碧色的风毫无预警地刮来,羽箭被风吹过,居然如同分身术一般生生多出了三支。 天璇将军本算准了箭的射击点,正要耍酷地把箭接住,没料到箭居然增加了。他一时恍神竟躲避不及,被其中的两支箭射中了肩膀和手臂。 天璇将军闷哼一声,身形一晃。 钗娥见自己的射出的箭增多了,也是始料未及,众围观者的注意力随即都放在她身上。这时,挥出碧色劲风使得羽箭增加的始作俑者踏前了一步。 素凝手执五宝雀翎扇,无畏无惧地站在钗娥身旁,与她形成了一种并肩作战的姿势。 这时,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天玑将军向奉阎耳语了几句。奉阎听毕,倨傲地扬眉。他审视着素凝,轻蔑地说道: “不过是中层二等的灵力。” 天玑将军道:“陛下,她的武器和法术变幻莫测,我军的俘虏几乎都是被她捕获的。” “哦?”奉阎兴致来了,他的唇角一弯,笑道:“那便让本王瞧瞧她的本事吧。” 那头的天璇将军对横插一杠的素凝喊话:“怎么?你这小丫头也想给我当小妾吗?可惜本大爷对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感兴趣!等你的毛长齐了再来吧,我会考虑收下你的!” 素凝收起扇子,接着“噌!”地拔剑出鞘,似乎是真的要与天璇将军一决高下。 第八章 扳回一城 从双方的实力來看.质娃姐妹俩是不可能打败这莽夫的.而白琯姮的灵力虽比天璇将军高.可她手中沒有武器.以她的身份.她也不适合与天璇将军交手. 她们虽身陷敌阵.然而这场对战是在狼王的允许之下进行的.一旦她们输了.丢的可是整个涂山氏的脸面. 尽管涂山已经归降.涂山势单力薄.落败是不可违逆之天命.可无论如何.她们也不能输了骨气. 素凝冷静地说道:“天璇将军.以多敌少乃小人之为.我涂山氏不愿做这般促狭之事.将军若是希望找人切磋武艺.小女子乐意奉陪.” 素凝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话说得绵里藏针.直指魔狼以一万大军欺压涂山.天璇将军天性鲁钝.沒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天枢将军等倒是瞬间就明白过來了. 天枢将军啐了一口:“这丫头.口气还真不小.” 天玑将军吃过素凝的亏.他知道素凝并非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他安静地等待着.看她要如何战胜灵力比她高两等的四哥. 素凝向天璇将军挑战.这使得质娃和钗娥更慌了.质娃连忙劝道: “小姐.这是我们惹出來的事端.不能连累您啊……” 素凝坚定地回答:“沒事.我会仔细的.” 她并非是有勇无谋.素凝也是衡量过利弊才出手的.她的灵力比天璇将军低了两等.而她具有五种灵气.她的火类灵气能克金类.加上她看得出來.天璇将军是那种嚣张跋扈.容易麻痹大意的人.轻敌乃兵家大忌.她对上这般敌手.未必会输. 天璇将军果真不把素凝放在眼内.他粗声粗气地一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大爷我今天就给你长点教训.” 素凝擎剑摆出架势.低喝一声:“失敬了.” 她纵身飞跃.势如闪电地使出一招“拈花月下”.天璇将军本要游刃有余地避开.他躲过了素凝的剑刃.却被赤色的剑气扫中.他的前襟登时被点.火势沿着他衣服上的酒渍蔓延开來.厚实的衣袍迅速烧成一片火红. “哇....”天璇将军被烫得惨叫起來.他惊慌地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毛茸茸黑黝黝的雄性躯体. 天枢将军等看到他出糗.居然全都开怀大笑起來. “哈哈哈..老四.你是打算把自己烤熟了送给我们吃吗.”天枢将军毫不留情地取笑他. 天玑将军也附和道:“四哥那身糙肉.又粗又馊.送我都不吃.” 天璇将军怒瞪幸灾乐祸的二狼.他揉着自己被烧红的胸膛.将火气对准素凝.骂道: “臭丫头.我看你年纪小让一让你.你就给我蹬鼻子上脸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你爷爷我的手段.” 他不再留情.运气祭起了自己的武器.天璇将军手腕上的一对护腕化成两只虎头大的“八棱亮银锤”. 白琯姮等见他上武器了.心里都为素凝暗暗担心.只见天璇将军抡锤向素凝砸去.素凝身轻如燕.脚尖一点便跳起闪开了. 天璇将军怒吼:“哪里逃.” 他又是举锤擂去.素凝舞剑相迎.两个在帐中杀将起來.他们从地上打到空中.甚至轰隆一声穿透了帐篷的顶部. 双方在帐篷顶上激战.这一个双锤挟电光.震天撼地神鬼遁;那一个剑刃舞赤霞.度雾穿云赛虬龙. 白琯姮和质娃、钗娥包括天玑将军.纷纷跑到帐子外.这场酣战也引來了兵营内其他狼兵前來观战.底下很快便围满了观众. 苍穹里电飞云走.红焰冲空.站在辕门外的狐族一行看到此情景.皆是无措地面面相觑起來. 一名使臣不禁向守门的狼兵询问: “壮士.请问军营内发生何事了.” 一名狼兵不耐烦地回答:“你问我.我又能问谁去.” 他也很想去看热闹.而今却要在这里守门.所以对狐族的使臣自是沒啥好脸色了. 狐族使者们见白琯姮还沒出來.而今里面又传來打斗的迹象.他们心中愈加担忧.只好放下身段继续问道: “麻烦这位官爷.能否请您进去探问一下.公主何时能出來.” 狼兵继续沒好气地回答:“该出來就会出來了.你们急也沒用.” 狐族一行只好忍着气.继续等待. 再说素凝这边.她与那天璇将军斗得难分伯仲.天璇将军一开始沒把她当一回事.并未及时使出自己的必杀绝技. 素凝逮住机会.她向乾坤碎玉剑注入了汹涌的火类灵气.剑身在她的驱使下变成一把炽焰软剑. 软剑挥舞如嬉水游龙.向着天璇将军横刺而去.每当他要躲开.剑身便会抖动反弹.又从另一侧斜劈而來.叫他防不胜防. 天璇将军的金类灵气遇上火光.竟全被融化抵消了.他光着膀子.被素凝砍了好几剑.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口子. 天璇将军哪曾想到.自己会在一个黄毛丫头身上吃这样的亏.他大为光火.举锤灌入灵气.就要使出自己的绝招來: “雷动九霄..” 他正要喊出绝招的名字.一团物体猛然疾飞着向他射來.天璇将军正张嘴喊着.那物体飞旋而來.准确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天璇将军只觉嘴巴和牙齿被撞得生痛.他一惊.低头一看.他口中的物体掉落下去..竟是一根白森森的、被啃过的羊腿骨. 天璇将军暴跳如雷.冲底下叫骂道:“是谁.是谁敢偷袭本大爷.” 他喊完后.一抹身影从帐篷里慢悠悠地走出來.天璇将军一看.登时从火冒三丈变为战战兢兢. 奉阎走出帐子外.一旁的侍从连忙用温毛巾帮他擦拭着沾上油渍的手. 天璇将军好歹回过味儿來.方才的骨头正是奉阎扔出來的. 他连忙收起八棱亮银锤.落在地上.单膝跪在奉阎面前.这时.素凝也偃旗息鼓了.她收剑入鞘.飘落地面. 奉阎背着手.王者气势浑若天成.他用淡然又暗含威严的眸光扫视着众人.此时.围在附近看热闹的狼兵也全都跪拜在地上. 白琯姮挺直了腰杆子不肯跪.素凝与质娃等也不过是垂手而立. 奉阎低头搓了搓手指.不阴不阳地问天璇将军:“天璇将军.你是打算把军营给炸了吗.” 天璇将军连忙抱拳请罪:“末将不敢.末将鲁莽.请陛下降罪.” 奉阎轻哼:“只为了对付一个灵力不如你的小丫头.居然要用上必杀绝招.你这是丢哪门子的人.” 奉阎在与白琯姮交战时.也使用了必杀绝技“天罡星陨爆”.只是熟知他能力的族人都知道他留有余力.他不过是发挥了这一招式的六成威力.加之奉阎当时是为了给狐族一个下马威.与天璇将军这一战的意义截然不同. 天璇将军虽是奉阎的胞弟.可他性情冲动浮躁.灵力也是兄弟中最低的.因而其余兄弟都不甚看得上他. 天璇将军听出奉阎对自己的不满.他心头一凛.乖乖认软道:“末将知罪.” 奉阎将视线放在素凝的身上.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奉阎是明知故问.他早已知道素凝的姓名.探子曾调查过素凝的身份.说她是涂山的军师白影的人类好友.她为了帮助涂山抗击魔狼.还到大通山学艺半年. 奉阎一开始并未把她当做一个威胁.毕竟素凝只有中层二等的灵力.放在狼族里面也不过尔尔.尽管与素凝交过手的天玑将军说她颇有能耐.奉阎一开始也不以为然. 直到看到素凝与天璇将军交战.才叫奉阎刮目相看.看她表面柔柔弱弱地.在战斗时却有勇有谋.进退得度.收放自如.她能与天璇将军势均力敌.逼得对手要使出绝招來.的确有两把刷子. 素凝不卑不亢地抱拳:“回狼王陛下.我姓余.名素凝.” 奉阎哦了一声.他沒再多说别的.手一挥.向侍从吩咐道:“送二公主出去.” 危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决绝了.素凝还为涂山扳回一城.总算是让白琯姮出了一口恶气.虽说素凝与天璇将军之间未能分出胜负.灵力低两等的她却让对方身上挂彩.好歹也是为涂山氏挽回了脸面. 白琯姮回到皇宫后.先是进行了简单的疗伤和休整.她休息了不到半天.便召集诸位臣子召开商议. 如此郑重的场合.素凝居然也能列席.估计是她多日來的出色表现博取到了白琯姮的信任.而今涂山一族早已经将素凝视作自己人了. 白琯姮首先听了白显的汇报.白显忐忑地将降书的内容念给她听.他生怕白琯姮听完会大发雷霆.毕竟涂山这回为了自保.作出了非常屈辱的让步. 白琯姮沉着脸听完了.她沒有露出众人预期中的愤怒表情.而是满脸的讳莫如深和若有所思. 她思忖半晌后.在众臣子殷切的期盼下.开口了: “本宫考量了半天.关于我族本次落败的最根本缘由……” 第九章 再别涂山 她顿了一顿.众臣屏息以待.白琯姮深吸一口气.字字顿顿地说: “最根本的缘由.就是兵力不足.魔狼有一万大军.我族只有五千.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难怪我族要惨败.” 大伙儿都不敢作声.白琯姮继续道:“据密探送回來的情报.魔狼还有五千兵力镇守辽西.魔狼光是族人就有五万余.而我族呢.族人数目才二万不到.二百年前.魔狼与我族的族人数目差距还不相上下.而今却如此悬殊.再这般下去.我涂山氏便要永生永世臣服于他魔狼脚下.永远不得翻身.综上所述.本宫决定……” 众大臣都摒着一口气.负责拟旨的侍从官赶紧拿起毛笔蘸墨.准备记录. 白琯姮随后便说出重点: “传本宫懿旨.即日起.我族所有年满二百岁而未婚配者.皆要进行婚配.已婚配而未生育者.皆要在一年内生下儿女.凡是生下新婴儿者.一户奖励一担仙芝草.每家每户.至少要养育三名子女.凡是五年内未生下儿女者.每户上缴两担仙芝草.” 仙芝草乃狐族的主要食粮.也是涂山特产的灵草. 此言一出.在场一些年满二百岁未婚配的臣子全都虎躯一震. 而符合条件的臣子则大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白琯姮下达了懿旨后.太师白荣大着胆子说道: “公主.微臣有一事启奏……” 白琯姮颔首:“卿家请说.” 白荣谨慎地问道:“公主.请问这项懿旨……公主您也会执行吗……” “……” 全场再度陷入静默.白荣胆敢问这样一针见血的问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白琯姮今年五百岁.在狐族里面算是老姑娘了.要说迫切需要婚配和生育.白琯姮绝对逃不掉. 白琯姮被反将了一军.她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咳.要想族人守规矩.她作为公主.自然是要身先士卒.总不能她吆喝着让族人们生孩子.自己则置身事外吧.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 白琯姮想起奉阎那可恨的嘴脸.那该死的泼魔破了她的身子.而今让她再找别的狐族男人婚配.她心底里总是有个疙瘩. 一方面她觉得这会对不住自己将來的夫君.沒有将贞洁的身体留给对方;另一方面.她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拿奉阎跟自己的夫君比较.毕竟她有过那么一段经历. 不过.无论如何.眼下她必须责无旁贷地揽下振兴涂山的重任.她说颁布的措施.她得首先执行. 白琯姮下定决心地回答:: “当然.这是本宫立下的规矩.任何族人都不得违抗.包括本宫在内.” “公主英明.”白荣说道.得到白琯姮这样的答复.他这才满意地微笑着落座了.话说他们这群老臣子.早已为白琯姮的婚事操碎了心.而今白琯姮下达的命令居然把自己的婚姻大事也顺便解决了.让白荣一众老臣颇感欣慰.他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要挑选哪位青年才俊來给白琯姮婚配. 白琯姮颁发完懿旨.又问道:“还有哪位卿家有事上奏.” 座位里的素凝听了.她想起濠州金庭山那白狐的事.应该跟白琯姮禀告才是.她忙出列.恭敬地向白琯姮上报了这件事.她将岳嬷嬷在山中迷路.看到白狐.然后吃了发光的红色仙果后长生不老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向白琯姮上奏了. 众臣子听完.随即议论纷纷.白影与白庶讨论: “那可让凡人长生不死的仙果.莫非是‘神灯果’.” “应该是的.”白庶道:“神灯果乃滋养妖类的圣品.人类吃了可延年益寿.这般看來.应该沒错.” 白影道:“若果真是神灯果.那白狐便极有可能是我族族人.” 经过大伙的一番讨论.众臣一致认定濠州金庭山上的白狐值得深入调查.白琯姮随即下令.明日便派遣几名族人前往金庭山查勘. 议事结束后.素凝与质娃钗娥两姐妹回到撷芳馆小聚.姐妹俩对于白琯姮颁发的命令叫苦不迭.她们刚好年满二百岁.可谓首当其冲. 质娃念叨着:“怎么办啊……娘亲和爹爹一定会逼着我们赶紧嫁人的……我不想这么快就回家相夫教子啊.” 钗娥也是苦恼得很.只顾捂着额头低叹.素凝见状.尽力开导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质娃无奈地说:“虽说如此.可是要生三个儿女啊.以后我再也甭想做自己喜爱的事……而且也不知道他们要让我们嫁给谁.” 素凝道:“父母都会希望子女幸福美满.他们一定会帮你们选个乘龙快婿的.” 质娃还是不甘心:“我不想这么快便成亲.我还有许多心愿未了呢……” 这点钗娥可是深有同感.她一直盼望着能到大通山拜师学艺.若是这时结婚生子的话.她的梦想就只有落空了. 她不忿地补充:“以后还得下田干农活.种稻米和织布.供给那些可恶的魔狼吃穿.” 质娃仰天长叹:“日后我们的生活要变得与凡人无异了.沒想到我涂山氏要落到这般田地.” 素凝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们才好了.毕竟她们口中说的这些“苦差”都与自己无关.作为局外人.她说出來的安慰言语便显得苍白无力了. 三人小聚片刻也就散了.素凝经过数天的战役.也显得有点疲惫.临睡前.她想起自己好几天沒跟千奕和千帆联络了.素凝赶紧让玉郎帮忙联系. 素凝将魔狼打败狐族的经过简单交代了.千奕和千帆得知她沒遇到危险.都松了一口气.千帆催着素凝让她快点回琼珂城.他通过乾菱八卦镜.把“九玄天莲”和一些莲子送了过來.莲子里既有无根雪芙蕖的.也有素凝从魔界带回來的火睡莲的种子. 千帆告诉素凝:“先前山里头下过一场暴雨.这些莲子都吸足了水.应该能引出大水來.还有那个火睡莲的种子.我放在火堆里炙烤过.种下后能喷出火焰來哦.你用的时候小心点.” 素凝不胜感激:“公子.谢谢您.” “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快点回來吧~~”千帆撒娇道. 素凝遗憾地回答:“公子.我还得回去老家一趟.待我回去见了奶奶和哥哥.处理好事情才能回大通山.” “哦……”千帆谅解地说道:“我知道的.我家素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那你见完奶奶.帮她治好眼睛后就得回來哦.” “嗯.好的……” 素凝想起自己也是时候跟涂山众人辞别了.白影也让她战事结束后便回去鹿床山看一看.狐族而今要忙着振兴涂山.自己留下來也委实帮不上什么忙. 素凝想起钗娥说的.以后她们还得下田干农活.她随即便想起自己的乾菱八卦镜内还未开垦农田.随着素凝灵力的增高.她的镜中界而今已有十亩地了. 她可以让几个木偶人在镜中界开垦出农田來.然后帮助涂山种植一些稻米.还可以种一些药草.她有四个木偶人.应该能照顾得过來. 素凝随即拿來纸笔砚台.她磨墨润毫.画出一张图纸.把镜中界划分了呈田地、菜地、晒谷场和粮仓等. 素凝拿着图纸进入镜中界.与玉郎商议要将镜中界的土地规划起來. 尽管玉郎顶着一副与温泉仙人一模一样的面孔.素凝而今见到他却不再不好意思了.因为玉郎身上尽是温和可亲的气息.她与他之间只有最单纯的主仆关系. 玉郎告诉素凝.在镜中界种植稻谷非常方便.因为他可调整镜中界的时间快慢.在外界生长的稻子至少要三个月方能结穗.而在镜中界.一个月便可长成. 素凝大喜.她立即指挥四个木偶人垦地.那二男二女的木偶人扛着锄头耙子.这就干将起來. 素凝隔天便找來谷种和各类草药的种子.让木偶人播种.她计算过.她的镜中界一个月估计能产一千斤白米.光是靠镜中界里的田地.便能让涂山有足够的粮食上缴给魔狼了. 不过这毕竟只是素凝的推断而已.万一效果不如所想.搞不好还会颗粒无收.为免空口说白话.她决定暂时不将这件事告诉白影.等收获了第一批稻谷再说. 素凝在涂山又待了几天.便正式向白琯姮辞别. 白琯姮也沒过多挽留素凝.毕竟素凝作为一名人类.在本次的战役中为狐族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白琯姮也不是那种物尽其用的君主. 她再次给素凝了素凝一大笔赏赐.有真金白银也有布帛衣物.素凝一开始推拒.被白影劝说几句后.唯有难为情收下了. 素凝与涂山而今已结下不解之缘.她要离开.众狐仙自是万分不舍. 白影为素凝在“藕香亭”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送别宴.列席者除了白庶和质娃、钗娥.白显也來了.素凝上一次离开涂山.沒有向白显告别.使他耿耿于怀.这回总算是沒有把他排除在外了. 第十章 四个跟班 顺带一提.照料素凝的曼青.因为年纪也满两百岁.被白琯姮下令放出宫去婚配了.而今皇宫内的婢女全都是年幼的小姑娘.因而宴会上伺候的侍从都是生面孔. 送别会上.大伙儿把酒言欢.姑娘们喝的是甘甜可口的果酒.众狐仙轮流上前为素凝敬酒.各自说上几句贴心话. 质娃和钗娥两姐妹与素凝说着说着.都抱着素凝不舍地哭了起來.三位姑娘短短时间内经历良多.彼此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 素凝也被她们惹得鼻子发酸.她回抱二女.承诺日后有机会一定还回來涂山见她们. 白影劝两位侄女:“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况且素凝也并非一去不复返.她而今已经是咱们涂山氏的一份子.你们都别哭哭啼啼的了.” 众女这才揩去泪水.素凝将从大通山带來的万里传音石各送给了质娃、钗娥和白影.她把传音石的用法告诉他们后.表示以后他们可用该宝物进行联络. 这时.一直在旁边喝着闷酒的白显蓦地开口问道:“这石头还有吗.” 素凝一愕.红着脸回答:“抱歉.三殿下.我手上的传音石只有三颗……” 她若是想多拿几颗传音石.其实也未尝不可.让玉郎联系千帆就行了.只是素凝沒想到要再送给其他人. 白显听完她的回答.更是闷闷不乐了.质娃看了他失落的脸色.不禁在一旁掩嘴偷笑. 白影随后取出一封信笺.他对素凝道:“素凝.你回去老家后.若是有时间.能否帮我将这封信送给宝林寺的智海大师.” 素凝接下信笺.点头道:“好的.我一定帮您送抵.” 白影笑道:“你也不必过分紧张.等你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嗯.好的.白先生.宝林寺是否在京师.” “是的.就在京师城郊的‘玉泉山’.” 他们在对话时.质娃和钗娥一直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着. 宴会进行到尾声时.白琯姮也领着几名婢女前來出席.素凝可是涂山氏的恩人和贵客.她自是要亲自送行. 送别宴一直到了深夜才结束.素凝回到房间里.收拾好简单的衣物.因为有乾菱八卦镜和如意锦囊在.她而今无论去何处.都可谓是两袖清风.轻装上阵. 第二天.素凝起了个大早.她梳洗更衣后.便离开了皇宫. 素凝从城门出來.山中还飘荡着暮霭.苍翠绵延的山峦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宛如一副浑开的水墨画. 素凝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听着鸟儿在枝头间欢快的歌声.只感觉心旷神怡.她沿着山路往下走.脚步愈发轻快起來. 素凝走了一段路后.旁边的草丛里蓦地传來窸窣声响.似乎有什么人埋伏在其中.她随即警觉地扭头看去.草丛里很快便跳出两抹身影來.. 对影成双的姐妹俩.向着素凝露出甜美的笑靥.素凝见了來者.又惊又喜.她脱口而出: “质娃.钗娥.” 來者正是白庶家的一对双生女儿.与素凝感情笃厚的质娃和钗娥. 三女又愉快地互相紧紧握住彼此的手.素凝还以为她们是來送自己的.结果她眼尖地瞧见姐妹俩身后都背着包袱. 素凝脸上的喜悦敛去.她困惑地问:“你们这是……” 质娃和钗娥默契地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质娃开口道: “小姐.我们决定了.我们要跟您一起下山.” 素凝更加错愕了.钗娥也斩钉截铁地说道:“小姐.请带上我们一起吧.” “可是……”素凝迟疑地问:“你们的爹娘答应让你们走吗.” 质娃和钗娥露出了心虚的表情.素凝一见便明了了.看來她们是偷溜出來的.素凝自小便受到“父母在.不远游”的教诲.质娃与钗娥要追随她.势必就要离开她们的父母.素凝岂能陷她们于不义. 她正要劝姐妹俩回去.质娃抢先道: “小姐.我们不甘心留在涂山结婚生子.我们想跟您出去闯一闯.我们保证.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素凝过意不去地说:“可是这样的话.你们的爹娘会担心你们的……” 质娃说的:“我们已经给爹爹留了书信.并非不辞而别的.” 钗娥也赶紧附和:“况且我们也不是一走了之.我们只是出去开开眼界.过不了许久便会回來了.” 钗娥平日里寡言少语.而今她早已对素凝敞开了心扉.能很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底话了. 素凝劝道:“要不你们还是与白将军再商量商量.再做定夺吧……” 质娃道:“跟爹爹说.他一定不会答应我们的.我们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我们只是想着在嫁人之前.到外头去见识见识.” 素凝露出动摇的神色來.姐妹俩更是卖力地恳求: 质娃撒娇道:“小姐.请您带上我们一道吧.我们一定会听您的话.不会闯祸惹麻烦的……” 钗娥也道:“小姐.拜托您了.我们不会让您为难的……” “小姐.您独自赶路.就当做是找我们当伴儿吧……” 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地.素凝向來心软.被她们如此这般.一番软磨硬泡下來.她着实无法开口拒绝.只好踯躅着应允: “那好吧……” 质娃和钗娥大喜过望.一面说着“多谢小姐.”.一面扑过去拥抱她. 三女有说有笑地往山下走.质娃和钗娥有生以來头一回下山外出.开心得像出笼的鸟儿一般.质娃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连钗娥也话多了. 质娃问素凝:“小姐.我们是否用舞空术飞过去.” 素凝摇头:“在天上飞会引起寻常老百姓的恐慌.我们还是走路去吧.若是晚间或从山林河泽过渡时.可以使用舞空术.” 钗娥也问:“小姐.我听闻人类外出赶路时.要休息的话要到逆旅去.还得付钱.是否是真的.” 素凝颔首:“是的.逆旅可供休息.也可吃饭.” 质娃笑道:“还好我们也带了一些钱出门.” 狐仙们生活的环境中是不需要用到货币的.不过他们也存储了相当的白银.主要是用以狐仙们外出办事所用.质娃和钗娥对于能花钱.感觉新奇极了. 快走到山脚时.晨雾已散去.三女正相谈甚欢.一旁的小路上猝不及防地传來呼喊声: “等等我...” 三女都唬了一惊.只见一团黑影如疾风般从小路飞了出來.那身影潇洒地落地.脚边振起的落叶如飞舞的蝴蝶. 素凝一见來者.顿感头大如斗. 锦服华冠的俊美少年向她们缓步而來.质娃和钗娥暗地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姐妹俩压抑着笑意.齐齐行礼.唤道: “拜见三殿下.” 素凝也跟着行礼.道:“拜见三殿下.” 白显甩手:“免礼.” 质娃明知故问:“三殿下.您是來给小姐送行的吗.” 白显沒理会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凝.素凝被他瞧得心里直发憷.她只好主动开口: “殿下.您是否有事找我.” 白显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你要离开.带上我一道吧.” 他不再自称“本王”.而是以平等的身份自称“我”. 其实素凝见到他出现便早有所料了.白显的想法估计与质娃姐妹俩不谋而合.然而白显的身份尊贵.又是个男子.她无法像答应质娃和钗娥那般轻易地让他跟來. 她不抱希望地问:“殿下.您真的要跟我们一起走吗.您是否需要再考虑考虑……” 白显坚定地说:“我都考虑清楚了.我要和你一同下山.” 质娃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殿下.您不能走吧.公主不是要让您跟白荣太师的孙女儿成亲吗……” 白显气恼地打断:“这只是王姐的想法.我根本沒打算答应.” 他边说边紧张地看向素凝.生怕对方会介意.素凝自是不为所动.她继续劝道: “殿下.公主而今非常需要您的协助.您留在涂山好歹能替她分忧.” 白显执拗地说:“王姐身边有白先生.有太师.还有一众谋士帮她.少了我也不碍什么事.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男儿志在四方.我也是时候出去外面闯天下了.一直被困在涂山里.我只会变成一只毫无见识的井底之蛙.” 他说得天经地义.素凝无言以对了.质娃继续在后面偷笑.这时.小路上又跑來一人.对方慌慌张张地喊着: “三殿下..三殿下..请您慢点走……小的跟不上您了……” 來者乃白显身边的贴身侍从.白欢儿.大伙儿一般喊他欢儿.那欢儿背着个大包袱.气喘吁吁地跑來. 质娃笑问:“欢儿.怎么你也來了.” 欢儿瞄向白显.他擦着汗低声回答:“我不跟着來……公主发现殿下跑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他也是迫于无奈啊.所谓伴君如伴虎.给任性的王子殿下当贴身侍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时不慎真是小命不保. 素凝已经无语问苍天了.原本孤身上路的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多了四个“跟班”. 第十一章 救拔苦难 不过……她看着谈笑的众人.这样也好.如此一來.她的旅途不再这么寂寞了. 素凝轻轻一叹.便也释怀了.她笑了笑.让质娃和欢儿他们都把包袱放进她的如意锦囊里.一众满身轻松.无拘无束地上路了.. 一行人往东面而行.素凝计划先回鹿床山.再到京师玉泉山宝林寺.最后折返涂山. 他们晓行夜宿.饥餐渴饮.时值冬残春尽.过了些红杏园林.绿杨古道.看不够的野花山树.景物芳菲.听不完的啼鸦唤春.杜鹃叫月. 偶有过路城邦乡镇.看到些歌馆酒楼.商号店铺.几位初次下山的狐仙便更是欢欣雀跃.路上样样新奇.事事新鲜.叫他们野花缭乱.目不暇给. 光是路边吹糖人的小摊就够他们看上半天了.还有各式捏面人儿的.扎藤编草的.剪窗花卖刺绣的. 又有各式风味小吃和民间特色零嘴儿.于是.每回三位姑娘从市集出來.都是人手一根糖葫芦.另抱着一包蜜饯或干果.头上斜戴着一只木雕面具.偶尔还会拿着草编的蚱蜢.棕编的飞龙.腰上挂着新买的精致荷包、香囊等. 白显也对这些玩意儿好奇极了.但他毕竟也是个半大不小的爷儿们了.不可能像几位小姑娘那般随心所欲想买就买.于是每回他都是负责在后头当跟班.不时与欢儿帮姑娘们凑手拿东西. 白显自打下山來后.便再也不摆王子殿下的架子.他让质娃姐妹和欢儿都喊自己为公子.用意便是与素凝的“小姐”身份所对应. 说实话.素凝虽在外游历多时.却极少去趁圩赶集.她此次也算是大开眼界.加上她而今也是有钱傍身了.所以她也不吝于买点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來耍耍. 好在素凝不是那种会玩物丧志的寻常小姑娘.虽是赶路途中.她却也从未怠慢修行.每天晚上仍旧坚持打坐炼气. 素凝离开涂山后.每个一段时间便会用传音石与白影联系.因为她这回一下子带走了四名涂山族人.这里面还有尊贵的三殿下白显.也不知道白琯姮知道后会否怪罪于她. 白影告诉她.公主也明白三殿下对素凝的情意.白琯姮平日里端着架子.其实她是个相当和善的君主.所以对此采取了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的态度. 而白庶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也被素凝“拐跑”了.白庶表面上说了句气话“女大不中留.”.但他并不怪素凝.只是无奈女儿长大了.不听他的话了.他还嘱托白影转告素凝.说女儿不懂事.请素凝多多担待. 素凝这才安心带着他们出來游历.他们沿着熟悉的路线而走.这些地方多是素凝过去与白影赶路时途径之处. 素凝还记得.当时白影用石头变成了银子來欺蒙一些店主.换取了不少衣物鞋袜和粮食.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于是素凝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些曾经收过假钱的店铺.然后偷偷把钱还回去.白显和质娃姐妹有时候也帮她的忙.他们懂得法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并非难事. 因一路上游山玩水.看遍风土民情.他们赶路的时间自然也拉长了.过去.素凝与白影从鹿床山到涂山.行走了约二十來天.这回.素凝带着这群狐仙朋友.花了快四十天才抵达鹿床村附近最大的“奉化郡”. 这奉化郡算是一个非常繁华的都城.路上总是熙熙攘攘.人马簇簇.街旁店铺林立.贩卖着许多其他城镇所沒有的商品和物质. 一行人正在一片最为热闹的街道闲逛着.忽听远处传來几阵铜锣声响.又见两面锦旗高高竖起.在风中飞扬招展. 质娃随即雀跃地问道:“小姐.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得到素凝点头后.一众便往声响传來处走去.只见一堵砖墙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地挤得水泄不通. 素凝等人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看到砖墙前方站着两名彪形大汉.白显的个头比她们高.在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他倒是看出几分状况來. 质娃问道:“公子.前面发生何事了.” 白显道:“墙上贴了一张榜……” “榜.” “嗯.”白显眼力好.他念出了榜的内容:“今定远侯爷患上沉疴之疾.遍寻天下良医未得痊愈.如有良方妙药者.或有杏林圣手者.乃至所识之人有医术高明者.皆可到定远侯府献策引荐.侯府必有重酬.” 素凝听完.心下一动.这“定远侯爷”四字贯入耳中.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 她之所以被迫离乡背井.这位定远侯爷可谓是导火索之一.素凝一年前.为救下被定远侯爷射伤的蓝狐“花花”.不惜冲撞侯爷.得罪权贵.后來养母李氏得知情况.为了杜绝后患.才狠心将她卖给了那蟾蜍怪“田大户”.好在她福大命大.遇到白影出手相助.才得以脱离苦海.后又巧遇机缘.修得妙法. 素凝还记得当时那位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侯爷.尽管对方害自己吃了苦头.然而而今听闻他患上难以治愈的重疾.也叫素凝好生心酸. 素凝心中的思绪正迁回百转.就听身前两名奉化郡的老百姓议论着.. “侯爷的病还沒治好吗.这都快半年光景了吧.”一名中年男子问道. 另一名老者说道:“据说是突发的急病.侯爷不是酷爱打猎吗.说是侯爷入冬前上山捕猎.突然咳嗽并口吐鲜血.从马背上摔了下來.接着便一直卧床不起了……” “侯爷不是才十五岁吗.正是身强力健的时候.怎么说病就病了.还病得这般严重.”中年男子表示不解. 老者又道:“听侯府里的人说.侯爷一开始只是胸闷心悸.偶尔吐血.大夫给开了不少护心护肝的方子.后來侯爷病症愈发严重.吃的药全吐出來了.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都瘦得不成人形.而且还总是说胡话……” “说什么胡话了.”中年人的好奇心马上就被吊起來了. 老人压低声音说:“听说侯爷偶尔会惨叫……说什么别过來.别咬我.别抓我……边喊边哭.总是自己把自己抓伤了……有一次还摔到地上直打滚.头都撞在床柱子上.头破血流……府里沒法子.只好用绳子将他绑在床上.我发小的儿子在侯爷府里当杂役.所以我才知道的……” 素凝本不打算偷听.奈何她的耳力太好.最后硬是一个字沒落下地听完了. 中年人又问:“竟然这般严重.莫不是招惹什么邪祟了……” “府里的人都这么说……”老者神秘兮兮地说道:“所以除了找大夫.也寻了不少法师去驱邪……可是一点不见好转.侯府底下的人都在传.说侯爷可能熬不过这个月了.老夫人就侯爷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儿子.看到他受这样的苦.夫人都心疼死了.她现在天天以泪洗脸.哭得肝肠寸断.” “是啊.侯爷不是还沒子嗣吗.若是他就这么撒手去了.这侯爷府岂不是要垮了.” “就是啊.侯爷与礼部‘甄尚书’的孙女早有婚约.据闻甄尚书见侯爷病成这样.都打算退婚了.那位甄小姐倒是重情重义.她不但不肯退婚.还对定远侯不离不弃.一直守在病榻前照料他.”老者感叹. “甄小姐可真是一位贤淑厚德的好姑娘.可惜了……” 老者也道:“希望老天爷看在甄小姐的一片痴心上.保佑侯爷能度过这一劫吧.” 两人说完也就散了.其余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续散开.素凝却还兀自站在原地发呆.质娃和钗娥唤了她好几次她都沒听到. 素凝想起.当时自己被定远侯刁难.出现了一位戴着帷帽的姑娘.全靠那位姑娘软言劝说.定远侯才改变主意放过了花花.那位好心的姑娘接着还让侍女赠送金疮药给素凝.用以医治花花. 素凝还记得.当是定远侯身边的奴仆便是唤那位女子为“甄姑娘”的.而定远侯虽张扬跋扈.可对那甄姑娘却是呵护备至.言听计从.如此看來.当时帮助了她的女子.正是方才那老者所说的甄尚书的孙女儿.定远侯的未婚妻..甄秀璃. 素凝联系起方才听到的话语.她很快便有了决定.她对同伴们说道: “各位.我想到侯爷府去一趟.” 白显等都大感不解.质娃问道:“小姐.你要去给那位定远侯治病吗.” “是的.”素凝简单地说明了缘由:“那位侯爷是我的旧识.他那未过门的妻子.更是对我有恩.而今我既有缘得知他的病情.自是不能坐视不管.” 白显随即表示谅解:“既然如此.那确实应该去帮帮他.” 质娃谨慎地问:“可是小姐.那位侯爷据说是身患顽疾.还不知是否招惹上什么邪魔妖祟.您真的有办法帮他吗.” 方才那老人和中年男子的对话.质娃他们也是听到的. 素凝谦虚地说道:“我也并非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而今也算略懂医术.身上也带了一些草药.希望能对他的病情有所减缓.若侯爷是被妖邪所侵.我便尽自己所能为他辟邪驱魔吧……” 白显等狐族人而今也是对素凝马首是瞻.她要救拔苦难.惩恶扬善.他们自是沒理由反对.于是.众人走到榜前.素凝问那两名官差模样的大汉: “请问二位官爷.要如何方能前往侯爷府.” 第十二章 满屋怨灵 其中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问道:“姑娘.你是否有医治侯爷的良方.” “可以这么说……”素凝说得委婉. 另一名胡子拉杂的大汉更是直白地说:“小姑娘.侯爷而今病入膏盲.可沒时间给你们胡乱开玩笑.” 素凝等人看起來少不更事.其中岁数最大的白显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形容.因而两名官差都难以相信他们懂得医术. 不过.看他们一行衣着鲜丽.举止有礼.看來也不是骗子.因此官差的态度还算客气. 素凝说道:“我不敢保证我的方法能治好侯爷.只是我确实有自己的一套独门秘技.二位尽可让我放手一试.” 那两名官差凑到一块嘀嘀咕咕地耳语起來. “要带她去吗.”胡子拉杂的男子问道. 黑皮肤男子说:“夫人有令.说是不能放过一丝一毫能医治侯爷的机会.侯爷眼下的病情……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二人最后决定.带素凝回侯爷府. 拐过几个街角.素凝一行走至气派轩昂的侯爷府金柱大门外.还未进入屋内.素凝便瞧见侯府的上空阴云罩顶.妖气萦绕. 白显等人也看到了.白显凑近素凝耳边道:“看來是真的有妖孽作怪……” 素凝点头.一直沒怎么开口的钗娥也说话了:“咱们得仔细点.” 众人从偏门进了侯府.前脚才刚踏进去.便听到里面传來嗡嗡哼哼的念经声音.这是侯府请來驱邪的法师们在作法诵咒. 估计侯府而今为了治好定远侯的病.已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有点病急乱投医了.素凝在府内听到了各门各派的法咒和经. 侯府内弥漫着烟火香烛味儿.还掺杂着各种药气味. 侯府的老夫人因心痛过度.也卧病在床.而今偌大的侯府.只有管家和年仅十四岁的甄秀璃在把持. 素凝一行來到侯爷府的偏厅.一名神色憔悴的老总管接待了他们. 总管问了素凝几句话.听到她说有办法医治定远侯.总管也并未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估计是他近半年來遭受的挫折太多.使得他对每一位來医治的人都失去了信心. 素凝提出想去见一见定远侯.管家便让小厮领着她去了.定远侯毕竟身份高贵.因此素凝只与白显前往.质娃等作为侍从.留在了外头等候. 走到定远侯居住的“朝阳院”.虽是烈日当空的时候.院子内却有阴风阵阵飘來.素凝与白显刚踏入院子内.就被眼前的情境震慑住了.. 只见宽敞的庭院内.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动物的怨灵.这些怨灵常人以肉眼难以窥得.素凝与白显为了寻找出侯府的邪祟.从一进门就施展了明目清心咒.沒想到这些邪祟全都聚集在定远侯的院子里.为数还这般多. 那些怨灵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小的有野兔、麂子、狍子、山獐、狸猫、狐狸、猕猴.大的有野猪、云豹、老虎、灰熊、犀牛.还有在院子上空横飞的大雁、野鸭、山鸡等.这些怨灵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伤口.有断手断足的.有身上插箭的.更有整颗脑袋都被砍掉的. 怨灵如过江之鲫一般.堆满了整座院子.它们身上全都撒发出黑幽幽的怨气.双眼发出鬼气森森的光芒.这还是大白天.若是在晚上.不知是何种惊恐之状. 素凝和白显见了.都惊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那名带路的小厮无法看到这些怨灵.他茫然不知地从院子里横穿而过.素凝和白显看着一只满身淌血的猴子顽皮地爬到了小厮的头顶上.揪着他的头发玩.他们都是百感交集.告诉他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些怨灵皆通了灵性.见素凝和白显身上散发灵光.它们全都主动退避了.给二人让出了一条路來.他们好歹不必跟那些惨状各异的怨灵有所接触. 素凝与白显走至滴水檐的阶梯前.见这里倒是空出了一块地儿.原來是一名茅山道士正在设坛作法.怨灵全都围在旁边.睁着黑洞洞地双目看着. 那茅山道士领着两名道童.道童口中念念有词.所念诵的正是《消灾经》.道士则是拿着三清铃.摇一摇.再向四周洒一洒符水.一些被符水溅到的怨灵“滋”地一声化作一道白烟消失了. 这道士的方法倒是可以驱邪.然而作用甚微.每回只能消除十來只怨灵.而且一些体型巨大怨气重的怨灵.被符水溅中也不会消失.要驱除这不计其数的怨灵.着实是杯水车薪. 素凝稍微看了看对方.便继续跟着小厮到屋内去.那只攀在小厮头顶上的猴子又溜到屋梁上去了. 屋内也聚集了不少怨灵.数目沒有庭院里这般密集.身上的怨气却更盛.客堂内又有其余的法师在作法.素凝看到了一群红衣喇嘛.他们一面结手印一面念诵着咒语.那咒语很好记.发音为: “啊、阿、夏、萨、嘛、哈……啊、阿、夏、萨、嘛、哈……” 素凝本是漫不经心地看去.结果看了几眼后.她蓦地定住了脚步.只见那些喇嘛在诵咒时.口中迸射出白色的祥光.身上也是瑞气蒸腾. 而每当他们念完一次咒语.周遭就会有许多怨灵全身发出光芒.然后像被龙卷风卷起一般往上飞.那些怨灵一开始都是残缺不全的.当飞到半空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全沒了.再飞高一点后.怨灵居然全都变成了慈眉善目的菩萨模样.这些菩萨坐在各色的莲花上.接着继续往上飞.飞向虚空.直至消失. 素凝看得目瞪口呆.白显跟着小厮已经走到内室了.才发现素凝沒有跟上.他狐疑地转过身.见素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群念咒的喇嘛. 白显连忙凑到素凝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素凝困惑地反问他:“公子.您沒有看到吗.” 白显被她问得雾里云里的.他看向那群喇嘛.尽管他也是用了名目清心咒.可他只能看到喇嘛口中发出的光芒.却瞧不见那些变成菩萨的怨灵. 他又问:“看到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吗.” 素凝这下子也懵了.为何白显会看不见这神奇的一幕.明明他也能看到怨灵的……素凝正要将情况告知他.那小厮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道: “二位.请随我來.” 估计那小厮是见他们年纪轻轻.也不相信二人能医治好定远侯. 素凝只好先把话放在心里.与白显继续跟着小厮往内室而去.定远侯的房间内也满布怨灵.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卧房的原貌來. 素凝一行來到时.房间内也有几名法师正在一排坐在玫瑰圈椅上诵经.他们念诵的是可超度亡魂的《地藏经》.素凝见屋内的怨灵里居然还有人类. 这些人类的怨灵全都跪在法师面前.虔诚地听着他们诵经.动物的怨灵倒是沒这般老实.都在屋内上蹿下跳.一条蟒蛇还倒挂在定远侯的拔步床上.向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定远侯吐着灰黑色的信子. 床上的定远侯.瘦得皮包骨头.沒了人型.但见他双颧凸起.两眼凹陷.面白如纸.形容枯蒿.他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衣服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传言不假.定远侯的手脚果真被捆绑固定在床柱子上了.为的是怕他猛然发作伤到自己. 素凝无法将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垂危病人.与半年前那位器宇轩昂的贵族少年联系在一起. 定远侯的床边.坐着一名少女.另有两名丫鬟、一名老嬷嬷和数名家丁侍立在侧.素凝认出其中一名家丁.正是半年前于鹿床山上与定远侯一同狩猎的年轻男子.该男子当时还替素凝说过情.请求定远侯放了花花.素凝一直对他的恩德铭记于心. 而那名少女.想來必是定远侯未过门的妻子.甄尚书的孙女儿甄秀璃了. 此时.甄秀璃正手捧《地藏经》.坐在床边.跟着法师们一同诵读.她眼风瞟见小厮领了素凝一行进來.也并未停止.继续将佛经念完. 素凝等也不好去打扰她.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静候着.素凝在此期间.借机悄悄地打量起甄秀璃. 只见她十四岁左右.形容尚幼.长得白净端丽.穿着一身湖蓝色素面杭绸褙子.脸上脂粉未施.发髻上也沒用首饰.只有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碧玉耳坠子.可能是为了定远侯的病情操心劳累之故.甄秀璃的眼窝下浮现着淡淡的乌青.脸颊也有点凹陷.不过依旧是一名貌美的小姑娘. 素凝等了大概一刻钟.他们终于念完了经.法师与甄秀璃做完了回向.便恭恭敬敬地收起了佛经. 而那些跪着听经的人类怨灵.正一个接一个地穿墙而出.有的则是从窗口飘走.素凝心下一动.她觉得这些怨灵应该会知道些什么.她悄声对白显说道: “公子.我想去跟那些怨灵打探一下消息……” 白显随即领会.他道:“你去吧.这边让我來.” 因为白显比起素凝.外貌看來更让人信服一些.所以由白显來跟甄秀璃交谈会更合适一些. 素凝向甄秀璃行了礼问候过.便以忘记取东西为由先行离去了. 第十三章 山魈夜袭 甄秀璃与那家丁都沒认出素凝來.毕竟时隔已久.加之素凝而今又长了半岁.与当初那个一身粗布的村姑判若两人.别说是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甄秀璃等人.就算是鹿床村的余家几口.而今也未必能一眼认出素凝來. 素凝走出门外.趁四下无人.她飞快地纵起舞空术.追着那几名飘走的怨灵而去. 那些怨灵从侯府飞离.便四散而去.素凝跟着其中一位妇人模样的怨灵而去.那怨灵很是奇特.她全身肿胀.头发和衣服皆湿漉漉地滴着水.仿佛是溺水而亡的冤魂. 那妇人怨灵飞入一片树林里.在一片水塘边停下了.素凝见她似乎要投入水中.她赶紧出言阻止: “且慢.请稍等.” 那怨灵悠悠地回头看着素凝.她面无表情.双目无神.搭配着她苍白发涨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感. 素凝沒有被她被吓到.她走到妇人面前.向她行了个礼. “贫道稽首了.” 估计是素凝身上的灵光柔和且充满了善意.那妇人向她福了一福. “仙姑.你找奴有何事.”妇人慢悠悠地问. 素凝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夫人与侯爷府有何关联.您为何会出现在侯府内听经呢.” “仙姑不必多礼.奴并非什么夫人……”那妇人向素凝娓娓道來:“奴本是侯爷的乳娘.在侯爷四岁的时候.奴陪着老夫人和侯爷.与一种婢女仆从來到这林中游玩.岂料奴在池边散步之时.不慎落水.奴被水草缠住.脱身不得.因而溺亡.夫人发现奴失踪.也派过不少人來寻找.可惜奴的尸首无法飘回水面上.他们沒能发现奴已溺水.便不了了之了.只是给奴的家人赔了点钱.奴因尸骸沉于水底.未能得到安葬.奴便成了个水鬼.平日里只能栖身于水下.因奴与侯爷一家缘分深重.因此得以进入侯府听经.” 素凝听完.点头道:“那敢问.您与侯爷的病情有关联吗.” 妇人道:“侯府待奴不薄.奴岂敢陷害侯爷……” “那……”素凝而今是满心的疑问.她转而问:“请问您知道.屋里其他的怨灵是怎么回事吗.侯爷的病是否与它们有关.” 妇人回答:“侯爷房间里的怨灵.与奴一同听经的.大都是侯府过去死掉的仆役.也有的是老侯爷过去的部下.那些动物.则全是侯爷多年以來亲手猎杀的猎物.而院子里的怨灵.它们的死多多少少都与侯爷有关.有的是侯爷的部下杀害的.有的是底下的官员上供來的.也有些侯爷前生杀过的.这些怨灵见侯爷病危.便趁虚而入.想伺机向侯爷报复.不过那些动物的怨灵大都很愚笨.它们只会在屋内飘來荡去.轻易也害不了侯爷的性命.一些怨气较弱的怨灵.也被法师们驱除或者超度了.” 素凝联想起方才在街道上听到那老者的话.说定远侯会大喊着“别过來.别咬我.别抓我”.恐怕便是那些死在他手上的猎物.爬到他身上骚扰他所致的. 可是听妇人所言.那些动物怨灵沒这般大的能耐使得侯爷病重.那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素凝不解地问:“那侯爷的病情为何会一日重似一日.” 妇人道:“侯爷是心肺血瘀凝结.偶会咳血.这是他从小便拉下的病根.本调理得当.许久未曾发作过了……那日侯爷进山打猎.合该也是他造化低.遇到了个冤家……” 素凝愕然:“冤家.” 妇人颔首.她说出了一个让素凝得以拯救定远侯的至关重要的消息…… ----- 素凝与妇人怨灵告别后.匆匆赶回侯爷府.白显与质娃等已经在一处院落等候她.因白显向甄秀璃提出自己有治好定远侯的方法.侯爷府便安排他们先且住下.甄秀璃而今也是病急乱投医.甭管來的人是骗子还是良医.全都站单全收. 素凝回來后.先是向白显打探情况.白显说道: “听那甄小姐所说.与外头的传言大同小异.她说定远侯是去年秋分后.领了数十人到一座叫‘凤头山’的地方狩猎.侯爷射中了一只梅花鹿.家丁便驱马去寻找.侯爷与另一名家丁在原地等候.就在等待之时.侯爷陡然咳嗽起來.接着口吐鲜血.从马背上跌落.家丁们连忙将侯爷送回府中.侯爷当天还无甚大碍.人也清醒.府里请太医來看过.太医给侯爷服下一剂药.说是过些天就好了. 沒想到隔天.侯爷的病情就加重了.再度吐血.太医來了.说可能是落马时摔伤肺腑而至.于是又开了些护心散结的药.后來侯爷是吃什么吐什么.这远远近近的大夫多來看过.也全都找不出症结來.侯爷还开始说胡话.还把自己抓伤了.底下的人便开始传言.说侯爷恐怕是在山中招了什么邪魔.老夫人便又邀了法师來驱邪.那些法师大都说府里确有妖邪.便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來驱邪.每回白天驱完邪.侯爷的病情便会好转一些.可是一过了晚上.他的病又开始加重.并且侯爷会严重地发冷.老是喊好冷.给他盖几层被子.或者在屋内摆许多火盘.都不管用.于是有的法师也会在晚上过來驱邪.不过大都不见成效.” 素凝听完后.道:“看來那位水鬼并未欺瞒我……” 白显便转为问她那位妇人怨灵的事.素凝将那妇人溺亡与及屋内动物怨灵的事告知白显.最后.她说到了重点: “那位水鬼说.侯爷是在山内招惹到‘山魈’了.那山魈夜喜犯人.每到晚上就会潜入府中惊扰侯爷.以致他病情加重.” 白显也对山魈有所耳闻.他道:“据闻这山魈乃山中恶鬼.形如小儿.却性情凶暴.若真是山魈所为.便可解释为何定远侯每晚过后便会病况加重了.” 素凝与白显等合议.这山魈估计只是灵力低等的山怪.以他们而今的能耐.估计能将对方拿下. 于是素凝费了一个时辰.拟出了一套万无一失作战部署…… 夜风飒飒.星斗昏昧. 紫檀木月洞门拔步床里.隔着天青色暗织榴花带子纱帐.可见定远侯正躺在床上酣睡着. 两名负责照料侯爷的小丫鬟正坐在房间外的偏厅里打着屯儿.房中明明已将门窗关严实了.烛台上的火焰却被吹得横斜. 屋外万籁俱寂.只能听到树叶被吹落的淅淅潇潇声响.那些俗眼凡胎所不能视见的怨灵却在黑暗中狂舞着.它们身上弥漫的怨气.让整座朝阳园都笼罩在阴暗中. 许久之后.只听传來一声几不可闻的“咿呀”声.屋门不知被何物挤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一道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房中.那身影的动作极为敏捷.它从前厅飞快地溜过.钻入了定远侯的卧房中.坐在外头的丫鬟毫无所觉.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醒了一醒.接着便拿出花绷子來做刺绣. 那漆黑的身影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定远侯的床.它蹲坐着.压在定远侯的胸前.伸长了嘴就要去吸定远侯的精气. 就在那怪物吸走第一口精气后.床上的定远侯陡然浑身抖动起來.接着他的人形飞快地褪去了.转眼间变为一只木偶人..这正是千帆送给素凝当仆从的木偶. 那怪物显然也是始料未及.被唬了一大跳. 就在木偶人显形的一刹那.拔步床被一股法障遮蔽起來.床上的怪物吱吱叫着.想冲破法障逃跑.然而法障如同一面无形的屏障.它撞击在屏障上.又反弹了回去. 此时.躲藏在角落里的素凝与白显跳将出來.二人都上皆佩戴了“饰铁”.得意掩藏灵气.叫那山魈措手不及. 白显祭起象鼻古月刀.正要了结那山魈.素凝连忙阻止: “等等.” 白显顿了一顿.疑惑地看向她.素凝道:“有点不对.这山魈的灵力只有初层一等.是不是太低了点.” 白显也发现了.那只长脸红鼻、长齿大嘴的山魈.灵力非常低.看着并不比屋内的其他怨灵们高明多少. 如果它果真是这么不好对付.灵力不至于如此低.那山魈还在法障内横冲直撞.看來它不但灵力低.脑子也不甚灵光. 素凝对白显轻道: “可能它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那我们该怎么办.”白显也沒捉妖的经验.素凝当机立断: “我们先把它放走.看看它的老巢在哪儿.” “好.”白显随即把法障解开.那山魈以为自己的侥幸脱身.慌忙蹿起.它甚至不走正门.硬是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素凝与白显纵身跳出窗外.御空追赶.而偏厅里的一对丫鬟..质娃与钗娥.也一改疲惫的神色.二狐精神抖擞地一跃而起.跟着跑出门外.姐妹俩捻诀使出舞空术.追随素凝与白显飞去. 原來素凝早已做好了周全的计划.她先是将自己镜中界的其中一只木偶人取出.让之化成定远侯的模样.再穿上定远侯的衣服躺在床上.这样做即可引出山魈.又能避免定远侯再次受到山魈的侵害. 第十四章 山中巨怪 然后素凝请求千帆.又送了四块饰铁过來.她与白显、质娃和钗娥分别戴上饰铁.伪装成普通人类.埋伏在定远侯的卧房内. 素凝本想逮住山魈后.先是弄明它因何缘由要伤害定远侯.看能否化解它与定远侯之间的恩怨.然而.情况的发展有点出乎素凝的意料之外.这山魈灵力微弱.与那些堆满庭院的怨灵差不多. 于是乎.素凝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她才决定放虎归山.以求钓出更大的鱼儿來. 素凝领着一众狐仙一路追踪.见那山魈果真是飞回了二十里以外的凤头山去.素凝生怕这山魈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会藏匿无踪.便加快飞行.紧跟其后. 那山魈回到自家山头.果真嚣张起來.它扭过头去.不时向着素凝张牙舞爪地吼叫.又做出各种鬼脸.甚至还撅着紫红色的屁股向她做出放屁的动作.摆明是要挑衅她. 质娃在后方看到了.恨道: “这小怪好不张狂.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素凝素來心若止水.她懂得动物之言.听得出那山魈在辱骂她.她全然沒有因此而愤怒.她保持着合适的远近.一直紧随在山魈身后.让它无法摆脱. 他们一路疾飞到凤头山的山沟内.那山魈冲进山沟里.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似乎是在传递着什么信号. 素凝等立即警觉.白显在素凝身后喊道:“素凝.停一停.” 他是见前方敌情不明.怕素凝会中了陷阱.素凝并非有勇无谋的草莽之徒.白显的担忧她自然明白.她随即便收住身形.定在山沟外. 那山魈一头载入深不见底的山沟.素凝一行飘在半空中.就着朦胧的星光.但见那山沟里.深谷空空寂寂.雾霭飘飘荡荡. 山魈逃进去后.沒过多久.山谷里传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野兽嚎叫声.紧接着.一大群野鸟被惊得扑棱扑棱地飞起來. 山谷内发出嗡鸣的声响.只见一座黑漆漆的“小山”从山谷里缓缓升起.素凝一众不敢分神.他们屏息看去. 山魈此时正在“小山”的头上欢蹦乱跳.嘴里叽里呱啦地叫嚷着.素凝听见它在说“就是这些可恶的人.快收拾他们.” 那“小山”高约五十丈.它伸出长长的手臂和爪子.两只簸箕大的巨目散发出闪闪寒光.那怪物的真面目模糊不清.素凝感觉它身上有许多黑乎乎的物体在涌动. 待素凝看清那是什么后.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怪物身上密密麻麻满布着的.全是黑色的怨灵.那些怨灵如水蛭一样黏在怪物身上.还四处游走.着实叫人不寒而栗. 质娃吓得不敢靠近.钗娥也是忍着恶心的感觉.对着那怪物擎起弓箭. 白显在素凝身旁道:“不对啊.这是什么怪物.怎么看不出它的灵力.” 素凝也发现了.那怪物不但庞大得惊人.居然还是沒有“灵气”的.素凝冲口说道: “难道它是至高层.” 白显也想到这个可能性.然而他很快便否决了:“不可能的.如果是至高层的灵力者.怎么会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而且它这模样也太恶心了.” 能修成至高层的灵力者.都拥有能使自己化成完美外表的法力.也不大可能会任由这成千上万的怨灵在自己身上蠕动. 质娃在后头喊道:“公子.小姐.先不管这些了.快点把它收拾了吧.” 这恐怖的怪物真是叫人看了倒胃口.然而.不等他们动手.那怪物已主动出击.它探出爪子去扑打众人.每当它挥手.就会释出一些怨灵.那些怨灵鬼气大盛.嚎哭着向素凝他们飞去.待扑空后又会回旋着飞回怪物的身上. 白显决定反击.他祭起象鼻古月刀.使出他的绝技“水月游龙”.象鼻古月刀召唤出來的水柱如飞蟒般向怪物激射而去.水柱贯穿了怪物的身躯.将粘附在它身上的怨灵全都打散了. 然而.那怪物的构造非比寻常.这样的攻击对它造成不了伤害.它身上的怨灵散开后.很快又汇聚起來.于是它的身子一直是完好无缺的. 质娃与钗娥也使用自己各自的武器攻向那怪物.质娃将扑來的怨灵一棍挥开.那些怨灵皆沒有实体.被打中也不会消失.钗娥的箭也是从怪物身上贯穿出去.根本伤不了它. 素凝一开始也用乾坤碎玉剑把怨灵砍开.后來她发现他们的攻击根本是无济于事.而那怪物也只是在胡乱挥着爪子吼叫.也沒有对他们产生什么严重的攻击. 素凝便歇下手來.她细心地观察着那只怪物.还有那些胡乱飞舞的怨灵. 素凝发现.那些怨灵都是动物.并无人类的幽魂.而且这些怨灵每次飞回去的位置也不固定.有时落在怪物肚皮上.有时又落在它的手臂上.总之.怪物身上缺了哪一块.怨灵便去补充哪一块.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力量在驱使着它们.素凝似乎想通了一些事.她飞到白显身侧.道: “公子.您能否让水柱集中起來.攻击这怪物的腹部.” 白显道:“可以.” 白显再次劈出一刀.一股水龙卷喷将出來.并伴随着无数水镰刀横飞而出.素凝祭起五宝雀翎扇.补上一扇.水龙陡然涨大.水镰刀的数目也长了几倍.齐齐迅疾无匹地撞向怪物的腹部. 但见浪激如山.波翻若岭.怪物整个身躯被捣出一个大窟窿.怨灵们鬼哭鬼叫.如风吹败柳般四散开來.怪物头上的山魈也被震得摔落下來.不过它也懂得御空之术.随即便腾空飞起.躲到安全的角落去了. 白显大喜:“把它打散了.” 然而.他还沒能高兴上一阵子.那满谷满坑的怨灵又齐心协力地聚集起來.再度将窟窿塞满.那大怪物的身躯再度完好无缺. 质娃在那头见了.失望地脱口说道:“还是不行吗.” 相较于他们的大失所望.素凝却两眼一亮.尽管只是一刹那.她却发现了这怪物身上的端倪.在怪物的腹部里.闪烁着一抹灵光.. 虽然白显方才那狠力的一击未能将怪物打败.然而众狐并未灰心.继续向它奋力急攻.素凝却在思忖着自己该使用什么招式來对付它.她的绝招“花雨春睡”对于鬼魂來说是无效的.而使用乾坤碎玉剑的话也不足以将怨灵驱散.因为它们的数目着实多得可怕. 素凝喃喃道:“还有什么能对付它呢……” 她搜肠刮肚地回想着自己手头上的武器..有了. 素凝想到了绝佳的办法.她回头看了看.背后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地.很适合她将要施展的“那一招”. 素凝冲白显他们喊道:“你们帮我把它引到后面去.” 白显看着她所指的方向.他回答:“好的.” 白显与质娃、钗娥配合无间.纷纷装作逃跑.那怪物果真上钩.跟着他们从山谷跨出來. 素凝早已躲藏在旁边的树丛里.她见怪物已经站到了自己预定的位置上.随即猝不及防地蹿起. 素凝飞到怪物的背后.那怪物仿佛全身都有眼睛.它立即就往后猛力挥动长臂.素凝轻松躲开.她摊开细嫩的掌心.只见她白里透红的手掌里正躺着一颗朱红色的莲子. 这正是千帆给素凝送过來的“火睡莲”种子.素凝向莲子注入火类的灵气.莲子上随即赤光晃耀. 素凝悠悠地将手掌一翻.一粒火红而明亮的光芒从空而降.种子落入怪物脚下的泥土中.迅速开出一朵绚烂的红色火睡莲. 那睡莲见风就长.霞光大作.最后长成了一朵五丈长宽的巨大火莲.正好将怪物整个托在里面. 素凝也沒料到火睡莲能长得这般巨大.她正瞠目结舌之际.火睡莲猛然整朵旋转起來.花瓣上.火光烘烘腾起.转眼间便蹿起百丈之高. 烈焰冲空.照亮了整片苍穹.白显等也看呆了. 其实这只是人间凡火.对于死去的幽魂并无作用.可是怪物身上的怨灵全为动物.它们生性怕火.怨灵们全都被这恶火惊得如鸟兽散. 怨灵嗖嗖嗖地飞走.沒入黑魆魆的树林内.那怪物的身形在急速缩小.不过眨眼间.便再也看不到一只怨灵的踪影. 火睡莲的焰光也开始逐渐消失.而当那怪物的庞大身躯褪去后.素凝终于看到了它的“真面目”.. 原本是怪物腹部的位置上.漂浮着一名男童.他十岁出头.头挽髽髻.面似羊脂.眼有光华.身着一领花色斑斓锦袍. 男童的灵力为初层四等金类.他手里擎着一道“招魂幡”.那幡旗表面上流光溢彩.中央写着一只大大的“招”字. 这时.那火睡莲已经飞快地枯萎凋谢了.男童见自己暴露在敌人眼前.他狠狠地“啧.”了一声.正要御空逃窜. 素凝对白显喊:“捆妖索.” 白显立即不假思索地将藏于袖袋内的红色捆妖索抛掷出去.捆妖索飞舞而至.缠住了男童的脚踝. 第十五章 前世恩怨 质娃和钗娥也各自抛出自己的捆妖索.将男童五花大绑.男童登时变成了个蚕宝宝.他被三道绳索捆住.着实是插翼难飞. 一番恶战过后.始作俑者终于落网了.白显等将他捆扎起來.提溜到素凝的面前. 质娃和钗娥都沒想到幕后黑手会是这么一位看起來毫无杀伤力的小男孩.质娃是藏不住话的.随即就问素凝: “小姐.您是怎么发现他的.” 素凝解释:“方才公子用水柱将怨灵冲散时.我发到那怪物的腹部有金色的灵光闪烁.我便猜想有灵力者藏匿其中.所以我才使用了火类的攻击对付他.” 素凝说完.她见男童面露倔强.知道他必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便软言问道: “小兄弟.敢问你.那山魈是你派去侵害定远侯的吗.” 男童冷声一哼.别过脸去不睬她.白显见他这般态度.不由得怒火中烧.他的温柔从來都是留给美女的.面对同性他可沒什么好耐性. 白显使劲往男童后脑拍了一掌.骂道: “臭小子.问你话呢.” 那男童脖子一梗.视死如归地吼道:“横竖我落在你们手里也是死路一条.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别指望能从我嘴里问出什么來.” “还嘴硬.”白显正要再度揍他.素凝阻拦道: “稍等.” 白显的手定在半空.素凝与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又客客气气地问: “小兄弟.我们无意伤害你.我不知道你与定远侯之间有何恩怨.他而今卧病在床.痛苦不堪.怕是命不久矣.你可否网开一面.放过他呢.” 男童仰天哈哈大笑两声.又骂将起來: “那狗娘养的死了最好.活该他痛苦不堪.” 白显冷声顶回去:“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只要我们将你交给侯府.把你的内丹拿來给侯爷当补品.再砍了你的鹿角用來给侯爷炖鹿茸汤.侯爷吃了沒两天就能药到病除.长命百岁了.” 男童闻言.脸色一变. 素凝等人也瞧出这男童的真身來.他乃一只梅花鹿精怪.据闻定远侯发病之时正在捕猎一只梅花鹿.估计那只梅花鹿正是该男童所化现的. 白显恶言恶语地威胁完.素凝又使出怀柔政策.她劝道: “小兄弟.你与侯爷之间到底有何血海深仇.犯得着以命相抵吗.你若是为了取他的性命而牺牲自己.不也是得不偿失吗.” 质娃也忍不住插嘴:“你而今落在我们手中.再也无法去害侯爷.侯爷府里齐聚天下名医.假以时日他便能痊愈.你若是不肯跟侯爷化解恩仇.继续残害世人.我们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男童听到此处.终于露出动摇的神色來.可他仍旧死鸭子嘴硬.骂骂咧咧吼道: “哼.你们少吓唬我.小爷我可是吓大的.那贼子定远侯.伤生无数.造恶多端.他死有余辜.就算这回侥幸让他活了命.日后也会有仇家帮我了结了他.” 他冥顽不宁.素凝一时也束手无策.总不能真的把他杀了吧.素凝可下不來这般狠心.可若是就此放了他.他日后再去害定远侯.这也是素凝所不愿看到的. 素凝只好耐着性子劝说:“我知道.他打猎时想射杀你.是他冷酷不仁.只是.他而今生不如死.已经受到了该有的惩罚.而且.你不也幸免于难了吗.既然如此.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放彼此一条生路呢.” 男童骂道:“你这多管闲事的臭娘儿们.啥都不懂就别乱说.他何止是想射杀我.他害死了我的母亲和兄弟.我要他不得好死.” 素凝听他好像透露了点什么.她正要探问.白显却因男童对素凝出言不逊而心头大怒.他又是狠狠地抽了他一掌. “死鹿精.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我扒了你的皮做毯子.” 男童也反骂回去:“臭狐狸死狐狸.一身狐臊味儿熏死我了.滚开点.” 男童也有自己的一套窥辩术.虽然他看不出素凝他们的灵力.但他瞧得出來质娃和钗娥是妖狐.因此他便认定他们四个全是妖狐. 白显怒了.撸起袖子就要教训他.自是被素凝赶紧拦住. 男童看准了素凝是个软心肠.他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挑衅白显: “你來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是不会放过那定远侯的.” 他们正闹着.站在旁边的质娃突然听到身后传來几阵风声.她平日里修炼棍法时采取的便是蒙眼听声辩位.因而这样的异动立即就引起了她的警觉. 质娃几乎是身随心转.她不及细想便舞棍往那物体打去.只听“咚.咚.咚.”几声.原本朝素凝和白显射去的物体被质娃的青竹棍尽数反击了回去..是几枚拳头大的石头. 那些石头朝着被丢出的方向飞回去.射进了草丛内.接着又是咚咚的几下碰撞声.石头击中了某物. “呜~~~”草丛内一声哀鸣.钗娥动作极快地抛出自己的捆妖索. 捆妖索蹿进草堆里.将那名偷袭者捆扎了起來.钗娥拉扯绳索.把对方拖曳出來.众人定睛一看.躲在一旁向他们扔石头袭击的.不正是那只不知好歹的山魈吗. 男童见自己的同伴被擒.不禁低呼起來:“笑笑.” 那只名叫“笑笑”的山魈张嘴惨叫.眼里泪水涟涟.它的脸上被石头砸出了几个鸡蛋大的红疙瘩.正是它害人不成反害己的铁证. 它本來天真地想着.通过扔石头來引开素凝他们.好來个调虎离山.让同伴得以脱身.沒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白显看出这男童很关心这山魈.他随即捉住对方的软肋.拎起那山魈.在男童面前摇晃起來. “你跟你的朋友都成为我们的猎物了.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吗.” 男童对着白显破口大骂:“你这卑鄙的妖狐.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小爷跟你拼了.” 白显倨傲地用尾指掏了掏耳朵.他哼了一声. “哼……你拿什么跟我拼.就靠你这张臭嘴.” 素凝也再次好言相劝:“小兄弟.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而今跟我们硬碰硬.最后害得只是你自己.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你跟你的同伴杀了.永除后顾之忧.这样定远侯很快也就能康复了.你根本不会再有机会去侵害他.我们而今跟你好好谈.就是希望能化解你跟定远侯之间的仇恨.冤家宜解不宜结.可能你与定远侯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吧……可是.就算你今天害死了他.日后他的后人不也同样地会來找你报仇吗.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素凝这一番在情在理的劝说.终于触动了那鹿精男童.他眼圈一红.哽着嗓子吼道: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事情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当然说得轻松.” 素凝等人不再说话了.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男童顿了一下.他抽了抽鼻子.开始徐徐诉说起他与定远侯之间的恩恩怨怨: “二百七十年前.我那时还未得道.还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梅花鹿.我跟我的妈妈和哥哥.生活在凤头山这里.我们每天白天出來找艾蒿吃.夜晚就回到山洞里休息.过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美满极了……直到有一天.那天晌午.我们母子三个如常地在外头找嫩草.山里突然响起了号角声和锣鼓声.我跟哥哥从來沒听过这么可怕的声音.我们被吓坏了.连忙跑去找妈妈.然后我们看到了.一大群猎人骑着马向我们跑过來.他们手里全拿着弓箭.腰上挂着长刀.全在狞笑着.模样恐怖极了. 带领这些猎人的是一名将军.哼.据说当时还被誉为什么小李广的.说他箭法精妙.百步穿杨.这鸟人沒别的嗜好.就喜欢狩猎.这附近的山头全都遭过他的殃.妈妈那时为了掩护我跟哥哥逃走.就往别的方向跑了.那将军向我妈妈射出一箭.我妈妈当场就死了.我跟哥哥拼命逃跑.那些猎人却不放过我们.继续朝我们射箭.我哥哥身上中了三箭.它流了好多血.后來就再也跑不动了…… 那时我的后腿也被射中一箭.我忍着痛死命地跑.跑到整条腿都麻木了.我躲进了荆棘丛里.身上被刮出无数血痕.那些猎人可能是不愿意进去寻找我.便扛着我妈妈跟哥哥离开了……我听到他们说要拿我妈妈來炖汤.拿我哥哥做肉脯……我躲在荆棘丛里一边哭.一边看着他们走远……我觉得又疼痛.又害怕……” 男童说到此次.已经泣不成声.素凝也听得潸然泪下.质娃在拭泪.钗娥和白显则是眼神黯然.垂首不语. 男童腮边淌泪.继续道:“我一直躲到天黑.才敢出來.我受了很多伤.又累又饿.沒能走到洞穴里便晕倒了……等我醒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山洞里.一只模样古怪的猴子正在旁边.拿着灵芝喂给我吃……” 男童停了一停.看向笑笑.笑笑的眼里竟也是眼含热泪的. 第十六章 化解恩仇 男童道:“那猴子就是笑笑.笑笑是山魈.它独自在凤头山住了上百年了.因为它一般是夜晚出來觅食的.所以我以前从未见过它.它见我倒在血泊里.便好心把我带回它的洞穴里.它用灵芝将我救活了.我很感谢它.加上妈妈跟哥哥都死了.我也是孑然一身.于是我便跟着它一同生活了. 笑笑带着我吃了许多有神效的仙草.渐渐地.我便有了灵性.那时.山上有座三清观.我偶尔会跑去看那里的道士修行.后來我也学着他们那样.打坐炼气.修炼灵力.终于.在那一百三十年后.我修成了人型.后來那三清观因为道士香油钱问題发生争执.一个道士大怒之下.一把火将道观给烧了.我趁着道观走水.把他们的震山宝物‘招魂幡’给盗走了.那些道士忙着逃命.也不知道招魂幡不见了.还以为是被火烧了.后來道观烧毁.那儿又建起了一座尼姑庵.我便再也沒去过.” 男童话锋一转.说道重点处:“我的灵力而今是这片山头里最高的.于是我跟笑笑便成了这里的山大王.因为我手上有招魂幡.我能统领山上的动物怨灵.我派这些怨灵定期巡山.如果发现有人上山打猎便要向我汇报.我好及时将山上的动物移走.我过去从未害过那些猎户.可是.半年前.又有一群不识好歹的猎人上了山.说是一个叫定远侯的带來的.说什么那定远侯是个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好男儿. 哼……我便想着去瞧瞧这家伙有什么能耐.这一看不打紧.把我气得气不打一处來.这定远侯.居然就是二百多年前那杀死我母亲个兄长的那鸟人将军.我一眼就认出他來了.沒想到他投胎转世后还是死性不改.还是以残害生灵为乐.我当时便想.这是天意.老天爷叫我再遇到这杂碎.就要让我报仇雪恨的.如果我放过他.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和兄长. 我便变成梅花鹿的原型.把那定远侯引到当初他杀死我母亲的地方.我让几只怨灵将他揿住.那鸟人胸口发闷便吐血了.我的手下又把他掼下马.让他好好地摔了个跟头.我用招魂幡.将那些曾经死在他手上的怨灵全都聚集起來.可惜沒能召到我母亲和哥哥.可能它们已经投胎了…… 我让这些怨灵日日夜夜去骚扰他.将他慢慢折磨死.可是那鸟人还有点余福.一时半会儿死不掉.他家里请了许多法师來.总是有办法将怨灵驱离.不过沒关系.长久以來.因为这鸟人而死的生灵沒有一万都有八千.一些怨气重的.法师也驱不走.为了更好地折磨他.我便让笑笑晚上去吸食他的精气.让他生不如死.以笑笑的灵力.一般法师根本奈何不了它.若不是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混蛋狐狸插手.他再过个把月就要到阎罗殿报道了.” 男童终于牙痒痒地将事情的始末说完.白显认真地听完.他忍不住道: “你的遭遇是很可怜.可是当年杀害你母亲和哥哥的将军早已死了.而今的定远侯只是他的转世.你把仇恨报在他身上.他不也很冤枉吗.” 男童怒道:“他冤枉个屁.他这一世杀死的动物难道还少吗.那些动物只是沒我这么幸运.能得道成仙.不然绝对也会找他报仇.我不收拾他.以后会有更多的生命死在他手里.我这叫替天行道.” 他讲得也有理.白显一时竟无言以对.素凝也对他深表同情.然而.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小兄弟.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你修得玄妙道法.将之用在拯救其他生灵上.方为正道.还有.你说定远侯还有余福.这就表示他命不该绝.他阳寿未尽.你却让他过早夭亡.这不是逆天而行吗.你虽报了仇.却徒增自己的罪孽.损了自己的百年道行.不也是得不偿失吗.” 原本义愤填膺的男童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想了想.仍旧不忿地表示: “你管我.若是牺牲我一个.能拯救千千万万将要被他害死的生灵.也是值得.” 素凝又道:“你说怕定远侯日后还会损害其他更多的生命.这点我会跟他和他的未婚妻提出的.希望他们经过了这次的劫难.能痛改前非.再不做伤生害命之事.他们也是明事理的人.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改变的.若是他们不知悔改.仍以杀生为乐.常言道.恶有恶报.我相信他们的福气很快便会被耗尽.届时无需你出手.他们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男童已经被素凝说动了.可他始终就是拉不下脸來.不愿承认自己应该就此罢休. 白显见状.又高声补了一句:“你这次先放过他.如果他日后还是不改.任你将他剥皮拆骨剜心挖肺.我们也绝不插手.” 男童这才顺坡下驴地应允:“哼.小爷这是落入你们手里.不得不为之.我下次绝不放过他.” 素凝见他神色.知道他到底还是愿意放过定远侯了.不由得宽心一笑. 玉钩斜挂.新月悬空.素凝一行回到侯爷府.那名鹿精男童也跟着他们一块回去了.他说自己名叫“青桐”. 那青桐本是要带着招魂幡前去.将侯府内的怨灵清除.待去到时.却见几名喇嘛正在定远侯的住处“朝阳院”里诵咒.原來素凝等人追着山魈离开后.甄秀璃便让喇嘛继续回到院子里为定远侯祈福. 那些喇嘛仍旧在念着素凝白天里听到的“啊、阿、夏、萨、嘛、哈……”.素凝见他们诵咒时仍旧显现奇观.很多怨灵都化成菩萨.站在莲台上飞走了. 可是似乎只有她能看到这等瑞祥.白显他们只看到怨灵越來越少.素凝便告诉青桐: “青桐兄弟.这些法师兴许能超度亡灵.可能无需麻烦你召回冤魂们了……” 青桐撇了撇嘴.他道:“他们念的是‘六道金刚咒’.是可以超度冤魂.” 素凝很好奇:“六道金刚咒.” 那青桐懒懒地解释:“是密教里的咒语.据说威力无穷.就连堕入恶趣的众生听了.也能出离.几年前有个密教法师到凤头山那尼姑庵传教.我手下的许多怨灵就是被这个咒语超度的.” 这咒语竟有这般神威.素凝默默地把咒语背下來.她也跟着说了一声:“啊、阿、夏、萨、嘛、哈……” 她的话音刚落.身边猛然翻起强劲的巨风.素凝张嘴结舌地看着身边卷起了数不胜数的怨灵.那些怨灵往上飞旋.很快就褪下了野兽的面孔.变成了光华闪烁的美丽菩萨.祂们全都脚踏莲花.飞进虚空的一团光芒内. 素凝又念了一次:“啊、阿、夏、萨、嘛、哈……” 这次卷起的怨灵更多.简直密密匝匝.如黑色的龙卷风.白显不解地问: “素凝.你也念吗.” 素凝连忙告诉他:“这个法咒大有神效.你们也跟我一起念吧.” 白显哪有不从的.立即就跟着她念起來:“啊、阿、夏、萨、嘛、哈……” 白显念的时候.能将好多怨灵超度走了.虽然数量比起素凝的要少得多.于是.素凝与几名狐仙.跟着那几位喇嘛念起了六道金刚咒. “啊、阿、夏、萨、嘛、哈……啊、阿、夏、萨、嘛、哈……” 素凝亲眼看着.如恒河沙数的怨灵.全都化成菩萨.全都脱离了苦海.得到超度.一些菩萨在离开前还慈爱地低头冲他们微笑.似乎在表示感激. 念了约莫两刻钟.最后一批怨灵也被送走了.侯府屋内便再也看不到半只怨灵的影子.原本压抑的阴沉空气也消失了.尽管还是大半夜.站在庭院内.却让人倍感心旷神怡.周身通泰. 大伙见怨灵被请得一干二净.都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那青桐见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略显不痛快.这满屋子的怨灵是他招來的.却被素凝他们轻而易举地驱走了.让他觉得脸上无光. 青桐这回除了捣乱.根本沒干什么好事.素凝却依旧向他道谢:“青桐小兄弟.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青桐撇嘴.酷酷地哼了一声.他与素凝认识不过是这几个时辰之内的事.却屡次栽在她手上.这女的简直是他的克星. 还有.他钻研数十年才创出來的“万鬼夜行”.居然被素凝破了.他以招魂幡召唤怨灵.让它们齐聚到自己身上.变成一个大怪物.这一招既能蒙蔽吓唬敌人.又能隐藏保护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青桐的保命绝活儿. 结果素凝用了一朵会喷火的鬼莲花.将他击得溃不成军.真是气杀他也. 这女的到底是什么來头.青桐无言地跟着素凝等人走进定远侯的房间.青桐总算瞧出來了.素凝并非妖狐.却也不是寻常人类. 看她的灵光异于常人.与那些普通的灵力者大不一样.加上她又跟一堆妖狐混在一起.而这些妖狐还对她毕恭毕敬地.唯她马首是瞻. 青桐很是好奇.这素凝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十七章 药到病除 素凝來到定远侯的卧房.定远侯睡得还挺安稳.他终于不需要再被绳索捆起來了.甄秀璃正在他床边照料着..素凝那木偶人已经被白显的小厮欢儿拿走了. 素凝站在雕花门外.她拿出乾菱八卦镜.对玉郎说道:“玉郎.劳烦你.帮我取七剂桃仁.红花.当归.川芎和五灵脂出來.” 乾菱八卦镜镜面上随即光彩涌动.接着.便有几包捆扎整齐的药从镜子上浮起來.青桐在一旁看得几乎眼珠子掉地.白显等则是见惯不怪了. 素凝拿好后.质娃为她接过药包.将之送到甄秀璃的手中.甄秀璃微笑着收下了药.她将之交给一侧的丫鬟.让丫鬟把药送到膳房去.明日便煎药给定远侯服下. 素凝将八卦镜挂回腰带上.青桐站在一旁.一直用讳莫如深的眼神注视着她.以及她身上那面神奇的镜子. 素凝一行忙了大半天.甄秀璃安排他们下去歇息.而那青桐.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素凝本打算隔天便向甄秀璃请辞.甄秀璃却挽留了他们.因为定远侯的情况还不稳定.虽说素凝他们都很清楚.屋内的怨灵都被超度了.然而甄秀璃仍旧放心不下. 素凝想着帮人帮到底.便答应了. 他们在侯府内又逗留了几天.怨灵被清除后.效果立竿见影.定远侯的病情随即便好转了.他第二天晌午时便恢复了清醒.还与甄秀璃说了几句话. 他说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噩梦.梦到许多自己过去杀害过的动物來向自己复仇.它们张牙舞爪地來抓咬自己.还爬到他身上去. 甄秀璃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让他别再胡思乱想.要好好休息.调养好身子. 而侯府的老夫人.在得知儿子醒來后.也是精神大作.数个月以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情况也好转了. 定远侯服了素凝开的药.果真是药到病除.两天后便可下床行走. 期间.素凝去到那溺水身亡的妇人怨灵所栖身的水潭.将她的尸首解救并安葬好.那妇人怨灵现身向她道谢后.便得以重新投胎托世. 四天后.他们终于要启程了. 这天早上.他们在客厢用过早膳.便去向甄秀璃和老夫人请辞. 夫人让小厮们取來五大盘白花花的元宝给他们.那些银子粗略计算至少有一百两.素凝自是让白显婉拒了. 夫人困惑地说:“法师.你们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只要是咱们侯府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们作为酬劳.” 白显早已得了素凝的指示.他老神在在地回答:“本座此次出手相救.并非为了得到贵重的酬劳.若是姑娘有心谢我.本座希望夫人与侯爷能答应本座几件事.” 夫人忙道:“请法师明示.只要是我母子二人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不会有所推搪.” 白显转达了素凝的要求:“第一.希望侯爷从今日后.莫再外出捕猎.” 白显提了第一个要求后.夫人便面露难色. “这……侯爷他自小快打猎.也不知道他会否应允……” 白显挑了挑眉.甄秀璃忙道:“可以.我们答应这个要求.” 甄秀璃对老夫人道:“夫人.侯爷本次就是在外出打猎时发病的.他病重之时.也说看到许多过去被他猎杀的动物來寻他报仇.奴浅见.以为这正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警示.让侯爷别再做这些伤害生灵的事.奴一定会跟您一起劝说侯爷的.” 老夫人听她这么一席话.也随即如茅塞顿开.她颔首道:“是啊……广儿(定远侯的小名)这回死里逃生.实乃老天爷保佑.我们可不能拂逆了老天爷.” 白显见她们想通了.又提出第二个要求:“第二.本座希望.侯爷自己能停止捕猎.也要鼓励领地内的百姓减少猎杀动物.譬如.不再接受动物皮毛和各种动物制品的上供.在动物有孕和下崽期间不可上山捕猎.捕捉到怀孕的猎物要放生等.” 老夫人和甄秀璃连连点头:“可以.” 白显又道:“第三.对于本领地的猎户.也要有相应的管治.猎户不可捕捉杀害怀有身孕的猎物.不可捕捉杀害幼崽.一旦发现有违犯规定者.应予以严惩.而对于奉公守法的人.则每年给予一定的赏赐.” 夫人和甄秀璃皆一叠声地答应了.甄秀璃还当场发誓: “奴决定从今日后.终生茹素.不再食用任何荤菜.” 老夫人也道:“广儿能度过这一劫.老身也要为他祈福.老身也决定吃长斋.” 素凝心想.定远侯的母亲和未來妻子都这般诚挚允诺和极力配合.相信定远侯经过此劫.也会有多改进吧. 素凝终于可以宽心地离去了.临走之时.老夫人坚持要送一辆马车给他们以作代步. 素凝本想继续婉拒.然而白显与质娃、钗娥一见那马车便全都移不开眼.满脸的跃跃欲试..这些单纯可爱的狐仙们.这辈子都沒坐过马车. 素凝想到这次的事.是自己最作主张将他们牵扯进來.还让他们出了不少力.总不能叫他们白忙活一场.于是她便让白显收下了马车. 那是一辆华盖朱轮车.内里很宽敞.车窗上挂着纱帘.用以通风透气.白显与欢儿负责赶车.几位姑娘则坐在车内.一面品尝从市集买來的小吃.一面莺声燕语地谈笑. 从奉化郡到鹿床山有二十里路.从山路飞过去的话一个时辰就可到达.可狐仙们兴致勃勃地坐着马车.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赏山玩水.这么下來.至少得花费上一天才能抵达. 暖日当空.马车沿着压实的黄泥路.轰隆隆地前进着.路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榆树.其中一株榆树的枝叶间.藏匿着一抹色彩斑斓的身影. 身着花斑锦袍的青桐蹲在树干上.他注视着马车从自己的脚下经过. 青桐一双乌溜溜的眼眸内.闪烁着阴险的光芒.他回忆着数天前.自己看到的素凝身上那面神奇的镜子.尽管他不知道那镜子叫什么.也不知道它还有何等奇妙神力.但他断定.那镜子一定非比寻常. 从青桐看到那镜子开始.他那“见宝起意”的坏毛病便又发作了.他感觉那叫素凝的小姑娘.虽有广大神通.但性情温顺且同情心泛滥.说直白一点.就是个滥好人. 于是乎.他与笑笑暂别.跟踪着素凝他们的马车而來.谋划着趁其不备.盗取她的乾菱八卦镜.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他们发现自己在跟踪.他便装可怜.说自己是被素凝的善良感化了.以追随她为由.顺水推舟地赖上他们.这还更有利于自己计划的施行. 反正那素凝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就算他失手被擒.对方也一定不会伤害他.这么一番衡量下來.他可谓一点风险也不用担.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青桐下定决心.他跟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利用繁茂的枝叶掩护着身形.悄无声息地飞去了.. 马车走了一半的路途.便在一处小镇上停了下來.一行人到路旁一家酒肆里打尖吃饭.这小镇上的酒肆与奉化郡里的酒馆相比.自是稍嫌简陋寒酸. 素凝与白显在酒肆内的木桌旁坐下.其余三人的身份毕竟是臣子.不好与他们平起平坐.便都坐到一旁的位置去了. 这一路上皆是如此.素凝屡次邀请他们共坐.他们皆表示不能逾越.后來素凝想起自己当初在琼珂城.千帆让她与他共坐用膳.自己也是以尊卑之分为由诸多推搪.推己及人.她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只是.让她与白显单独相对.她也是倍感不自在. 几人正在里头用膳.该酒肆正好处在一个人烟稠密的市集入口.外面人声扰攘.时而有牛车马车呼啸而过. 白显正喜滋滋地拿着瓷茶壶帮素凝倒茶.换來后者的连声道谢.窗外蓦地传來喧哗声.一群乡民争先用后地往一个方向跑去.还边跑边呼朋引伴地喊着: “快点.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快点快点.去抢个好位置.” 外面人欢马叫.就连酒肆里的小二也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着.那小二瞄了几眼还不够.干脆跑到门外去看热闹. 白显他们也是好奇极了.不知这回又是出什么事.不过他们见素凝沒动静.都不约而同地沉住了气.等她发号施令. 素凝沒察觉到外头的喧闹.因为她正在想事情. 若是路途顺利的话.今天天黑之前.他们便可抵达鹿床村.素凝现在正困恼着该如何出现在余家人的面前.因为在他们心目中.自己早已“死了”.若是她突然这么活生生地出现.不把他们吓破胆才怪. 届时.素凝就要向家人解释.自己半年前是如何从田大户家里逃脱的.又得解释这半年來自己经历了什么.她的这些经历.在旁人眼里绝对是匪夷所思的.而且这些事若是详细说起來.说个一天一夜也绝对说不完.就算说了.家人不相信她.她也沒辙. 这么看來.自己不太可能以本來面目去见余家的亲人们.难道她要乔装打扮一下吗.乔装是可以.然而她若是扮成一个陌生人.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他们. 第十八章 乐善好施 素凝这次回乡的主要目的是要帮奶奶治好眼疾.她总不能打扮成一个不明來历的人跑去余家.对他们说“我想帮你家老人治疗眼疾”吧.这样别人不把她当疯子看才怪. 该怎么办呢…… 素凝很是苦恼.她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菜. 此时.那名看完热闹的小二走回來了.掌柜的也不禁八卦地问道: “外头在闹什么.” 小二说道:“哦.是田家请了和尚來做法事.做完后将斋菜和包点分发给大伙儿.所以都去抢了.” “田家又做什么法事.田大户走了不是还不满一年吗.”掌柜问. “说是田大户的忌辰.”小二回答. 这二人的话钻进了素凝的耳朵里.她随即回过神來.她刚才好像听他们说起个“熟人”了. 白显见她突然抬头看向小二和掌柜.他随即低声问:“怎么了.” 素凝道:“哦……有点事……” 素凝从条凳上站了起來.她走到小二身旁.礼貌地开口问道:“打扰一下……” 那小二见这么一位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跟自己说话.黝黑的脸庞随即涨红了.他移不开眼地望着素凝.结巴着回答:“是……是……您有何指教.” 白显见了.他的俊脸立马一沉.也跟着來到素凝的身畔.全然是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小二被他用警告的目光瞪着.这才收敛起來.忙低下头去. 素凝客客气气地问:“请问阁下知道关于田大户家的事吗.” 素凝于半年前被母亲卖进田家.本是要她嫁给田大户那三十岁的呆子儿子.结果真相却是田大户假借儿子之名.买入年轻貌美的女孩供他亵玩. 素凝因反抗田大户而被关进柴房.后得到白影的解救.白影把一只死老鼠化成她的模样.以蒙骗他人.后來白影还与那田大户展开对战.素凝也是那时才知道田大户早已失去.他被一只蟾蜍怪以“借尸成型”之术侵占了躯体.白影打败了那蟾蜍怪.田大户便变回了一具干尸.至于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素凝也不得而知了. 那小二老老实实地回答:“田大户家里的事.小人只是略知一二.不知道姑娘想问什么.” 素凝问道:“请问你知道田大户是如何去世的吗.还有他的家人而今如何了.” 这小二毕竟是淳朴小镇上的居民.沒多少心眼子.他也不管素凝问这些事是有何目的.便知无不言地对她说了: “田大户是去年入秋时突发急病去世的.说是夜里在家里喝酒.喝着喝着就殁了.据说死得还挺惨的……还有……” 小二说着说着.蓦地压低了声音.他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他家里刚娶了个给他儿子当填房的儿媳妇.那小媳妇嫁进去的当晚.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暴毙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家里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怪……” 素凝听得一阵心虚.因为她就是那个“小媳妇儿”.她干巴巴地应着:“哦……是啊……” 小二接着又说:“第二天.田家就急急忙忙地把田大户和那小媳妇都安葬了.据说那小媳妇的家里人还去闹了.说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要官府做主.后來田家给他们赔了一笔钱.他们才消停的.” 素凝这一听又來精神了.沒想到自己离开后还发生了这些事. 小二又说道:“田家后來又请了法师來.做了好几场法会.家里好歹清静了.而今都过了大半年了.田家的儿子本來痴痴傻傻地.听说最近好像变清醒一点了.田夫人也是个大善人.平日里沒少做功德.估计是老天爷看她沒了老头子.便治好她的儿子.好给她一点安慰吧.” 素凝边听边点头.田大户被蟾蜍怪上了身.田夫人和田少爷都是受害者.希望他们今后能过上好日子吧…… 从酒肆出來后.一行人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马车在镇上经过.恰好途径田家门外.素凝撩起纱帘张望了一下.只见田家大宅外人头攒动.如沸油煎滚. 大宅的阶梯上.田家的奴仆们将白乎乎香馥馥的馒头包子往外分发.乡民们都还挺有秩序.排着队领取包点.还有妇人端着饭碗.拖儿带女地领饭食和斋菜的. 素凝看着看着.心灵福至.她想到自己该如何去见家人了. ---- 第二天.午时刚过.鹿床村的村头便响起热闹的锣鼓声.一面写着“济”字的旌旗在风中悬起.村民们很快便围了过去. 只见村头的大树下.停着一辆精致的大马车.马车前摆着一方乌木长案. 长案后方坐着一名白衣少女.她脸上戴着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蛋.从她露出的黛墨秀眉和秋水明眸可窥得.该少女绝对是个美人儿. 少女身后站着两名俏生生的侍女.一侧是一名提着铜锣的小厮.另有一名蓄着长胡须的青衣男子立在一旁.那男子虽长着胡子.看着却肤白唇红.细皮嫩肉地.毫无衰老之态. 见村民们聚集得差不多了.那小厮又敲了敲锣.原本议论纷纷的村民都很默契地住了口. 小厮扯着嗓子喊道:“吾家主人乃‘水余镇’商贾.吾家小姐自小天资聪颖.跟随天下名医修习医术.而今术精岐黄.能妙手回春.吾家小姐为替老夫人祈福.决定向贵地乡民派送大米.另家中患有顽疾者.可将其带领至此.吾家小姐将会为其医治.吾家小姐不会收取任何诊金.诸位大可放心.” 小厮说得咬嚼字地.许多村民都听得一知半解.他们交头接耳地互相打听着.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要送大米给我们.” “是的.好像还说可以帮人治病……” “治病不收钱.” “他是这么说的……”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说不准……看他们穿得这么好看.应该也是有钱人.骗我们作甚呢.” “谁晓得呢……” 村民们在窃窃私语.那名蒙着面纱的少女也跟青衣男子在耳语着.. “欢儿会不会说得太夸大了.”素凝低声问道. “沒事.”白显胸有成竹地表示:“不说得神乎点.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尽管素凝的医术不像欢儿说得那般神乎其神.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她自小生长在鹿床村.对村民的情况都非常熟悉. 村子里沒多少患有顽疾的人.大都是一些小伤小痛.她用归元术便可治愈. 有一些村民问道:“请问治了病就不能拿米了吗.” 白显压低嗓音创出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不会.治病与领取大米并无冲突.” 原來这是素凝为了回报鹿床村的村民而想到法子.她昨日看到田家给镇上的百姓分发食物.她便受了启发.决定效仿他们. 而素凝吸取了之前在奉化郡给定远侯看病的教训.他们一行虽然都有真材实料.然而外表太缺乏说服力了.于是.她建议白显乔装打扮.做出了中年人的形容.好叫旁人更容易信服他们一些. 再说这些拿來分发的米.都是素凝在镜中界种出來的.而今已经收获了两遍.回回都是大丰收.素凝本想留着给涂山以作上供给魔狼之用.后來算了算时日.距离上供之日还遥远得很.她先那一部分出來周济乡民也不碍事. 于是一大堆村民都喊着要领大米.欢儿敲着锣指挥他们排好队.便由质娃和钗娥负责将一袋袋大米分发下去了. 素凝坐在长案前.她看到了队伍中排着许多相熟的村民.有隔壁屋大牛叔家的婶子.就是沒看到余家的人. 这有免费大米可领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地.不但鹿床村的村民來领取.就连隔壁金水村的村民也來了.幸好素凝准备充足.每家领个两袋都不愁不够. 不过质娃和钗娥还是擦亮双眼.看到那些领完一次又來重复排队的村民都会及时劝阻. 这领米的人排成了人龙.前來看病的人却一个都沒有.看來众人的想法都很一致.都觉得素凝这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來的小丫头沒多少医术可言. 素凝见沒有人來就诊.特别是沒看到的余家的人.也叫她倍感失落. 他们是怎么了.为何不出现呢.素凝想不通.村子就这么小.有什么消息一下就能传遍了.余家的人不可能沒听到风声. 养母李氏又是那种不肯吃亏的个性.若是她听闻有这等好事.怎么会不來呢. 她只是想见一见奶奶和哥哥他们……素凝正郁郁不乐地想着.白显细心地察觉到她的忧郁.他凑过去问道: “怎么了.沒看到你的家人吗.” 素凝无奈地摇摇头.白显主动请缨道:“要不我到你家里头打听打听.” 素凝忙道:“不必劳烦您了……” 白显道:“说什么见外的话.你的事儿不也是我的事儿吗.” 素凝一愣.白显随即又问:“你的家在哪一块.” 第十九章 再世华佗 他这般满腔热忱.素凝委实是却之不恭.于是便向他指明了方向.她怕白显找错门.还补充道: “我家的院子不大.里头是三间并排的矮房子.后院里还有一间小泥屋.是我奶奶住的” 白显说道:“好.我知道了.我去去便回.” 他言罢.身形敏捷地从旁跃开了.白显依照素凝的指示.他身轻如燕地穿过几间泥瓦农舍.很快便找到了余家. 这房子与素凝所说的大致一样.只是那三间并排的房子的左面一间.显得比较崭新和宽敞.看样子是新盖的. 白显还沒接近.便听到屋内传來争吵声.听声音似乎是两名妇人在吵架.随后还传來了哐哐当当的摔碗碟声响. 白显当下决定.先暗中观察.他飞上院子外的一株梧桐树上.眯眼看向屋内.只见在中间那看似饭厅的房子内.一中一少的两名女子正在激烈地争执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先不说白显在余家看到了什么.单说素凝这头. 村民们领过白米后.便各自满脸喜悦地散开了.欢儿与质娃等将剩余的米搬回马车上.素凝继续坐在案前.不死心地等候着前來就诊的人. 她反省着.是不是她打扮得太浮夸了.所以村民们不相信她.早知如此.她也乔装成一名中年男子好了.可惜她沒把障眼法学好. 眼看日渐西斜.暮色渐浓.快到酉时.外出干农活儿的村民陆续往家里走.于是.村头原本空荡荡的树下.再度渐渐聚集了一些人. 欢儿赶紧又敲响铜锣.把方才那番话给重新吆喝了一遍.这便又引來一波领大米的人群.众人得知素凝可给免费治病.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一些男子嘀咕道: “这是哪家千金小姐闹着玩儿的吧.” “是啊.看她这幅身娇肉贵的模样……” 其中一名五短身材的粗壮农夫笑嘻嘻地说:“管她是真是假.能让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给我看看病.也不吃亏.” 他说完.带着一身劳作后的汗馊味儿和泥土味儿.往长案前的木凳上一屁股坐下. “小姑娘.你真的会看病吗.”男子大大咧咧地问道. 素凝道:“是的.小女子略懂一点岐黄之术.” “那就给我瞧瞧吧.”农夫伸出一截粗黑的手臂.大模大样地撂在案上.素凝自小在山村长大.自是对乡民不拘小节的粗豪姿态见惯不怪.倒是后头的质娃跟钗娥看得大皱其眉. 乡民们见有人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全都好奇地围过去凑热闹看好戏. 因男女授受不亲.素凝只是用了断症中“望、闻、问、切”中的前三种.她到底还是沒有给那农夫诊脉. 素凝方才见该农夫走路一瘸一瘸地.估计是腿脚出了问題.她便问道:“大叔.请问您的腿是否受过伤.” 那农夫道:“是啊.这是我从小就落下的老毛病了.” 素凝让质娃搬來一张小矮凳.又吩咐农夫把不灵活的那条腿搁在凳子上.那农夫见她走过來.要为他治疗脚患.他甩甩手.念叨着: “算了.小姑娘.我这腿儿是治不好的.你若是有心帮我看病.随便给我开点壮阳补肾的药就得了……” 他不正不经地说着.引得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哄笑.一名与农夫相熟的汉子笑道: “老郑.你要补肾啊.让嫂子多给你炖点枸杞猪腰汤就好啦.” 农夫回头笑道:“猪腰汤算啥子.说不定人家小姑娘还有更有效的药呢.” 他们正在胡乱开着玩笑.素凝已经兀自用归元咒给那农夫治疗过了. “好了.您请站起來走动走动.”素凝退开说道. 那农夫狐疑地放下脚.从凳子上站起來.他本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然而.当他走了几步后.脸上猛然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讶神色. 他又大叉步走了几下.越走越快.还边走边跳起來.哪里有半点行动不便的样儿.围观的乡民都目瞪口呆.方才与农夫玩笑的汉子问道: “老郑.怎么着.” 那叫老郑的农夫乐得在原地欢蹦乱跳.叫喊着: “神了.真是神了.” “你的脚沒事了吗.”汉子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那老郑猛点头.他激动地向素凝扑过去.似乎要握着她的手.质娃和钗娥见状.赶紧闪身过去将他拦下. 老郑发现自己忘形了.连忙收敛起來.他隔着姐妹二人向素凝道:“小姑娘.你真是再世华佗啊.你居然真的把我的脚治好了.” 素凝隔着面纱冲他友善地微笑.她柔声道:“您过奖了.” 那老郑开心得几乎落泪.他在原地又跑又跳.像重获新生一般.村民都炸开锅來.议论声不绝于耳. “不是吧.真的治好了.” “有这么神吗.她只是摸了摸而已.” “沒有.连摸都沒摸.我刚才看到了.她的手并沒碰到老郑的脚.” “不是吧……这到底是用了什么神功啊……” 大部分人都表示对此无法置信.这时.又有人提出质疑: “不是跟老郑合起來骗人的吧.” 这话立即就受到反驳.又有人道: “老郑是什么为人你们不清楚吗.他怎么会跟外人合起來骗咱们.” 于是.众人一致认定..素凝真的有神力. 这下子.大伙儿全都争先恐后地涌过去要让她诊断了.素凝登时忙不过來.质娃、钗娥和欢儿则是忙于呼喊着让村民们排好队. 他们这般群情汹涌.素凝自是乐此不疲地为他们治疗.虽说她回乡的主要目的是医治奶奶的眼疾.可鹿床村里的村民自小看着她长大.对她向來也很亲切.而今自己修得道法.很应该用以扶危助困. 素凝使用归元咒为村民治疗.可谓无往而不利.她原先以为归元咒只能治愈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伤病痛.并不知道其实归元咒是随着施咒者的灵力而增强功效的. 素凝而今是中层二等的灵力修为.治愈大部分凡人身上的疑难杂症已不在话下.她确实是担得起再世华佗”的美誉了. 随着干活归來的人越多.大树下也愈加地热闹起來. 余金福正扛着锄头往回走.大老远地便看到树底下黑压压地聚满了人.他受好奇心的驱使.也跟着凑了过去. “周婶儿.出什么事了.”余金福向一名从队伍里出來的老妇询问.那周婶儿刚被素凝治好她多年來的头风症.正觉得精神爽利无比.她乐呵呵地回答: “哎呀.金福.你可來晚了.村里來了个神医大善人.给咱们又是送米又是治病的.你赶紧趁早去领了米.再让神医给你看看吧.她什么病都能治的.还分不取.简直是活菩萨啊.” 余金福听了.与大部分村民初时的反应一般.皆是半信半疑.不过他还是排到了领取大米的队伍去了.余金福一面排着队.一面瞄着正在给村民治病的蒙面姑娘. 他适才听说來了个神医.还当对方会是一位老成端庄的大夫.沒想到却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素凝蒙着脸.又因这半年來长高不少.余金福是丝毫沒认出她來.倒是素凝很快就发现了人群里的养父.她心下一跳.期望着对方会來找自己诊断.若是他能把奶奶带过來便更好了. 余金福见素凝只是用一双素白粉嫩的小手在村民的患病处上方晃了晃.似乎在施展什么法术一般.然后那些村民便个个生龙活虎地跳起來.晃着自己的手脚胳膊.感受着病痛痊愈的愉悦. 那些村民对着素凝千恩万谢地.余金福亲眼见了.他这时才对这名小姑娘刮目相看. 他寻思着.这女孩儿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医术.他自身并沒患上什么伤痛.不过老母亲因眼疾而彻底失明了.不知道这小神医能否帮她治愈. 余金福领了一包米后.急匆匆地奔到素凝面前.一些还在排队的村民冲他叫嚷: “金福.排队啊.” “就是啊.讲点规矩.” 余金福慌忙向他们解释:“我只是想问这位姑娘一些事……” 素凝正巴不得养父过來.于是也连忙替他解围.她对村民说道:“诸位请稍安勿躁.我一定会帮大家把病全治好的.” 村民们这才罢休了.素凝说完话后.还生怕余金福会认出自己的声音來.不过可能是因为隔着面纱.加上余金福较为迟钝.他依然是一无所觉. “姑娘.”余金福问道:“我家中老母患有眼疾.不知你能否治疗.” 素凝随即回答:“可以的.您请带她过來吧……啊……要不这样……” 素凝见还有许多人在排队等候.奶奶若是过來了.还得在队伍里等上好一阵子.素凝心疼奶奶.于是建议: “您若是住得不远.我可上门为老夫人治病.” 余金福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怎么好劳烦你亲自登门.我把家母带來便行了……” 素凝便顺势道:“也可以.您可以晚点再來.因为现在轮候的人较多.” “好的好的.”余金福一叠声答应着:“我稍后便带她过來找您.” 第二十章 婆媳大战 余金福进门后.首先是到堂屋里将大米卸下.他一进去.便看到二女儿拿着扫帚和撮箕.正在打扫地上的瓷器碎片以及一些饭菜.最小的小儿子蹲在一旁看着. 余金福一怔.脱口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余家二妹努着嘴回答:“娘又跟大嫂打架了.” “又打了.”余金福头痛地低嚷:“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二妹眼红红.委屈地说:“午饭时大嫂嫌菜炒咸了.赌气不吃饭.后來她肚子饿了.要出來找吃的.娘说沒饭了.都拿去喂狗了.结果大嫂从厨房灶台上找到饭菜.就拿出來全摔到地上.娘生气就打了她一耳光.大嫂还手.两个人就打起來了……” 余金福听不下去了.他走到隔壁的卧室去.李氏正蓬头垢脸地蹲在竹椅子上.她正气愤难平地掰着豆子.仿佛把手里的豆子当成仇人似的. 她的脸上手上都有抓痕和指印.余金福无奈地问:“上回不是说好了.要好好相处了吗.怎么又为了这点小事吵起來了.” “小事.”李氏一手甩开豆子.她像斗鸡一样蹦起來.厉声嘶吼道:“那贱蹄子把我留给二郎吃的肉包扔地上了.还用她妈的脏脚踩了.二郎待会散学回來得饿肚子.我辛辛苦苦烧好的菜.她成天嫌弃这嫌弃那.老娘上辈子欠了她的是吧.活该受她这恶气.老娘不把她打趴下.我跟她改姓花.” 余金福劝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儿呢……肉包子沒了还能吃别的嘛……” “你少替那贱人说好话.”李氏吊高嗓子:“嫁进來才多久呢.这就敢跟婆婆动手了.这种不忠不孝的东西.等大郎考了会试回來.我立即让他休了那贱蹄子.” 余金福压低声音:“别嚷这么大声.当初这门婚事是你一手撮合的.大郎也不乐意.而今她嫁进來还不到半年你就要休了她.也不怕邻居看笑话……” “要笑话也是笑话那不识抬举的贱货.”李氏故意嚷得更大声:“我家万德而今是‘举人’了.日后考了个‘贡士’回來.才不怕讨不到老婆.这短命娼妇才配不起我家万德.” 余金福正要说话.门外陡然传來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一名气势汹汹的年轻女子闯了进來..正是余家新娶的儿媳妇.花大姐. 她一进來就对着李氏破口大骂:“贱老太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那窝囊废儿子送我都不要.等他回來了我就跟他和离.横竖我跟他还沒圆房.” 李氏立马爆了.她指着花大姐.冲余金福吼:“你听听你听听.她刚才骂我什么來着.” 余金福左右为难.花大姐继续火上浇油:“你骂我是贱货就可以.我说你是贱老太婆就不行吗.当我好欺负吧.我这就回家去.叫我哥砸了你这破房子.” 李氏气得又要扑过去抓她.花大姐不甘示弱地对她吐口水加乱踢脚.两个女人又要干起來.余金福挡在中间.拉了这个扯那个.还不甚被她们抓了几把.真是苦不堪言.二妹则是与弟弟躲在门外不敢插手. 又是闹了一阵子.那花大姐撂下狠话:“我要回娘家去.我再也不要住你们这猪窝了.” 李氏大发雷霆地咆哮:“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记得把你她妈的聘礼退回來.” 花大姐边走边回头骂:“你他妈的才要把我的嫁妆退回來呢.” 她终于走远了.李氏跌足捶胸地骂:“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招了这么个煞星回來.” 余金福低声嘟哝:“你当初对我妈不也是不好……” 李氏立马竖眉嗔目地吼:“你说什么.” 余金福连忙明哲保身:“沒有沒有.沒说什么……” 他赶紧转了话锋.道:“对了.忘记跟你说.今天村头那儿來了个千金小姐.要给大伙儿送大米.还免费治病呢……” 李氏因方才动怒过度.而今正有气无力地坐回竹椅上.她带搭不理地应着:“是骗子吧.” 余金福忙道:“不是的.她真的很神.把好多人的病都治好了.我还领了一包米回來呢.就撂在外头.” 李氏已经不想理会他了.只是“哦”了一声.她继续低头剥豆子去.还边剥边诅咒着花大姐: “那贱货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咱家为了娶她.花这么多钱新建了房子.她居然说房子是猪窝……这沒心沒肺的小娼妇.还敢说不稀罕我家大郎……等大郎出人头地了.我让那贱货沒地儿哭去……” 余金福无奈长叹.他摇着头说道:“我当初就说强扭的瓜儿不甜.大郎本就因娶媳妇儿的事跟咱们闹别扭.要不然他也不会沒到应考时间就早早离家.当初他不愿意娶.你非要逼他.等好不容易娶回來了.而今你又叫他和离休妻.你叫他怎么想呢.” 李氏为自己辩驳:“反正这媳妇儿是早晚都要娶的.还不是你们男人成天嚷着什么成家立业.要先成家才可以立业.我这不也是为了大郎好吗.” 余金福叹气:“要成家也不急在一时.你也知道.大郎那时为了大妹的事难过得饭都吃不下……他哪里有心思讨媳妇.”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氏一阵心虚作怪.她嚷嚷着:“那丫头自个儿沒造化.享不得那个福.能怪谁啊.说了别提这茬儿的.” 李氏对于自己强行将素凝卖给田大户.以至于她香消玉殒.心底里也是有点愧疚的.不过她毕竟死鸭子嘴硬.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 她又唠叨着:“话说回來.都怪那该死的陆媒婆.她当时把那姓花的贱货都夸上天了.说她什么贤惠伶俐.聪明孝顺.我呸.贤惠孝顺她个狗屎.” “媒婆的话能听吗.”余金福数落道:“当初那王婆还害的咱们不够惨吗.” 李氏冷哼:“哦.你不说我还沒想起告诉你.那姓王的恶婆娘.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准备收拾她了.” “怎么回事.”余金福不解. “那恶婆娘最近吃上官司了.她把一个克死过丈夫的寡妇介绍给镇上一屠户家的小伙儿.还从中捞了一大笔媒人钱.现在小伙儿家里知道真相.把她告到官府去了.连之前一些被她骗过的人家也都跑去告她.她眼下气得病倒了呢.” 余金福道:“所以说恶人有恶报.咱们还是多积点福.少干点坏事吧……” “老娘什么时候干过坏事.”李氏再度瞪眼.余金福惹不起她.连忙找了个理由溜了. 余金福來到余家奶奶的屋里.奶奶正疲惫地躺在炕上.余金福对她讲了村头神医的事.说要带她去看病.奶奶恹恹地说: “不看了……有啥子好看的……” “娘.把你的眼睛治好了.你以后自个儿也方便些……”余金福劝了劝. “治不治都一样……”奶奶闭着眼睛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搞不好过几天就得去地府见你爹和大妹了……看不看得见.沒啥子区别……” “娘.你就去瞧瞧呗.横竖不用花钱的……” “不去了……我这老眼……瞎了就瞎了.眼不见为净……不用心烦……”奶奶已经对生活绝望了.她半点都不渴望能重获光明. 余金福又劝了几句.奶奶仍旧是不为所动.他最后沒辙了.只好悻悻然地离开. 白显看了大半天.好歹将事情的來龙去脉弄清楚了.他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跃下.赶回到素凝那边. 天光已收.村头里逐渐恢复了平静.村民们都回家烧锅吃饭了. 白显回來时.只剩寥寥可数的人在排队看病.白显等了片刻.待人都散开后.他方凑到素凝耳边.低声道: “奶奶说不來治病了.你别等了.” 素凝困惑地问:“为何她不來.” 白显不急着回答.他先是指挥欢儿他们将东西收拾好.然后拉着素凝在树根上坐下.接着便向她交代了余家这半年多以來的情况. 原來.自从得知素凝“暴毙”后.奶奶和余万德皆是痛不欲生.余万德将素凝的死归咎于母亲李氏.怪她一意孤行害死了素凝.母子俩大吵了一架.势同水火. 李氏对于素凝的“死”也是觉得不服气.她便借題发挥.拉着余金福和几个村民去田家闹事.要求他们为素凝的死给说法.这些事情.昨天镇上的店小二也提及了.后來田家花钱了事.余家这才善罢甘休. 余家拿着田家赔的钱.把家里一间旧房子重新修葺了.建成新房.好给余万德讨媳妇儿.余万德自是抗争到底.他无法忍受父母拿着素凝以性命“换來”的钱.用以给他盖房子讨老婆. 李氏又自作主张给他安排了娶花大姐的事.余万德虽心中万分不愿.然而碍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后还是不得不与花大姐拜了天地成了亲.然而他并沒有与花大姐圆房.正好那时余万德考乡试中举.准备参加“会试”.他便在婚后三天.以赴考为由离家了. 余万德不在家里.李氏与那花大姐如千古定律那般.相见好同住难.很快便爆发了婆媳大战. 第二十一章 重见光明 李氏本來就不是个善茬儿.而那花大姐仗着自己家里弟兄多.也是不甘示弱.婆媳俩而今是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闹得家无宁日.鸡飞狗跳. 这事儿而今已经成了村里头的笑柄.白显在树上看那婆媳俩吵架时.邻居在余家门前路过.都说这李氏是活该.李氏年轻时也是对余家奶奶不尊不敬.恣意喝骂惯了的.而今天理循环.轮到她被儿媳妇顶撞欺压.也算是现眼报了. 正因为家里头是这般气氛.奶奶才会如此消沉厌世.她最疼爱的余万德和素凝都不在了.一个离家一个“去世”.家里只剩下恶形恶相的儿媳妇和孙媳妇.儿子余金福又是个畏妻如虎的懦夫.难怪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丑恶的嘴脸. 素凝听完后.心中五味杂陈. 她总觉得.是自己的“死”造成了余家而今的局面.若是自己当初不是一走了之.余万德也不至于与李氏这般交恶.余万德不走.兴许那花大姐还不会对李氏如此恶劣. 素凝最心疼的还是奶奶.她不死心地问白显:“公子.奶奶真的不愿意來看病吗.” 白显不想她失望.他委婉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天色太晚.她不方便动身吧……” 素凝想着是否要在村里多待一天.可是鹿床村里沒有旅舍.总不能去村民家里借宿吧.素凝想起千帆说过.他以前外出.找不到投宿之地.便将乾菱八卦镜里的房屋取出來. 她以后也要在八卦镜里存放一些房屋才行……话虽如此.可是眼下的还是先解决了今晚的住宿难題再说. 素凝对白显道:“公子.等天黑了.你们一起飞回镇上.再找逆旅投宿吧.” “那你呢.”白显问. “我可以待在马车上睡一夜.等明天我再赶车过去跟你们汇合.”素凝都考虑好了.这个安排立即就遭受到白显的反对. “不行.不能让你自己在马车上渡夜.”白显顿了一顿.直白地说:“我不放心……” “我不会有事的.”素凝说完还拍了拍自己腰上的玉佩和宫绦.有这些武器在身上.谁能伤她半分. “不行.”白显仍旧坚持:“你一个女孩家.不能自个儿在外头.” 素凝心道在与你们上路之前.我不也常常是独來独去的……不过有人这么关心她.还是叫她挺感动的. “可是我想去见一见奶奶……”素凝说出了自己的缘由.白显又道: “那我陪着你.等你见完奶奶.我们再一同到镇上去好了.” “不好再耽误你们了……”素凝相当过意不去.白显作为一族王子.而今却被她呼來唤去地.叫她如何担当得起. “你别再跟我说见外的话了.我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白显再度不害臊地表白.质娃在旁边听得忍俊不禁.她也跟着插嘴道: “对啊.小姐.您就让公子跟着吧.有什么事多个照应也好.我们可以先把马车赶到镇上等你们.” 白显心想这质娃还算是有眼色.知道替他说好话.他悄悄向她递了个夸赞的眼神. 素凝听质娃说得在理.唯有听从白显的建议.两人一同前往余家去.他们与白显白天时一样.躲在树上. 余家的房子里还亮着灯.估计他们都还未歇息. 白显与素凝坐在树干上.他悄悄地向她凑近.素凝只顾专注地注视着底下.沒发觉他挨得这般近. 白显附在她的耳畔.悄声问:“你打算怎样去见奶奶.” 他温热的气息吹进素凝白玉般小巧的耳朵里.惹得她耳内一阵发痒.她这才发现对方竟与自己肩并肩地贴在一起. 素凝俏脸微红.她挪开了点.轻道:“我还沒想好……” “其实你可以趁她睡着的时候.潜进去帮她治疗眼睛啊.”白显提议道. 素凝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我之前怎么沒想到呢……”素凝自言自语地说完.自己也笑了. 白显笑道:“当局者迷嘛.你待会等奶奶歇下了.趁机到她的房间去.直接施法把她治好就行了.” “嗯……”素凝受他点醒.她又灵光一闪.想到了更好的办法.她说道:“我还可以使用花雨春睡……让奶奶在梦中见一见我……” “对啊.奶奶以为你不在人世了.你可以趁此机会向她说明.也好叫她安心.” 素凝颔首.她因修习“花雨春睡”.也炼得一些幻术.可使人依照她的构想产生幻觉.素凝心道.既然自己无法以正常面貌出现在奶奶面前.那便与她“在梦中”相见吧……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阴暗的屋内.余家奶奶正斜躺于炕上.她愁眉不展.睡得并不安稳. 木门轻缓地移开.月光透过门缝.在不甚平整的泥地上投射出一道狭长的光柱.奶奶本就沒睡沉.加之双目失明后听觉变得灵敏了. 她听见风声呼呼地传來.知道门被推开了. “谁啊……”奶奶坐了起來. 本已无法视物的她.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几点荧光在眼前飘荡而过.奶奶呆住了.那些璀璨的光辉飞舞着.逐渐聚拢成一颗明亮的光球. 祥光艳艳.瑞气腾腾.一名白衣少女自华光中浮现. 少女雪肤玉肌.袅袅婷婷.她盈盈拜倒在前.哽咽唤道: “奶奶……” 奶奶难以置信地瞪大老眼.她语不成调:“你是……是……” 少女缓缓抬首.只见她.粉脸朱唇.俊目流眄.却似牡丹初绽蕊.又如樱桃逢雨润. “奶奶……是我啊……”素凝含泪轻道.如泣露芙蓉.带雨梨花. 奶奶惊喜交加.她哆嗦着手脚跳下床去.素凝忙起身搀扶. “大妹啊……是我的大妹啊……”奶奶抱着素凝痛哭.素凝也是泪如泉涌.祖孙俩相拥而泣.感天撼地. 奶奶泣不成声地抱着素凝.良久后方呜咽念道:“你终于來接奶奶了……奶奶可以下去陪你了……你不必孤单了……” 奶奶以为素凝已成一缕香魂.自己也准备到地府去与她团聚. 素凝取出一方手帕给奶奶拭泪.她摇头说道:“奶奶.我不是來接您的……您要好好保重……您将來一定能福寿双全.长命百岁的……” 奶奶哭道:“奶奶这日子再过下去也沒意思了……你就把奶奶接走吧……这个家里沒有你跟万德在……奶奶活着也是招人嫌.倒不如死了痛快.” “奶奶.您别伤心.”素凝安慰道:“大哥日后一定会考取功名.出人头地的.以后等二妹和弟弟他们长大了.日子会越变越好的……”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指望什么好日子……”奶奶絮絮说着.她哭了一场.眼睛更加干涩疼痛了.她不禁阖上双目.素凝趁机将素手覆盖在她的眼皮上.默念归元咒. 素凝又捻了昏睡诀.释放出梧桐花和曼陀罗花的香气.让奶奶逐渐睡去.她用轻缓的声音说着: “奶奶.您别为我难过……我并沒有死.我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很美丽的地方……我可能无法再与你们在一起……可是我过得很幸福……您请安心吧……也请告诉大哥.请他别怪娘……” 奶奶扑倒在她怀里.沉沉睡去了. 素凝将她扶到炕上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她最后深深地看了奶奶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白显站在树下等候她.素凝一身雪衣.衣袂飘飘.款步而來.月色之下.她神色淡然清冷.又透着一丝失落.她身上散逸着点点沁芳.如同雨后新荷.笼烟芍药. 白显看呆了.记忆中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素凝的身影.与他幼时所见过的那位女子重叠了. 记得自己看到“那人”时.她也是露出了这种怅然若失的神态.一样的白衣随风飘.一样的美人颦蛾眉. 白显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之前会觉得素凝似曾相识了.因为她与“那人”太相似了.不止是容貌.就连举止神态.也是如出一辙. 素凝见他怔忪地望着自己.她疑惑地唤了声:“公子.您怎么了.” 白显随即回神.他在心里唾弃自己.他怎么把素凝跟“那人”想到一块去了.她们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他道:“咱们走吧.” 素凝点头.两人纵起舞空术御空飞回镇上.. 翌日.余家奶奶醒來后.看到了满室的光明.她喜极而泣.又不敢相信.她哭着去找了儿子和媳妇儿.当余金福与李氏得知她恢复视力后.也全是惊得下巴掉地. 奶奶又哭又笑.她将昨晚梦见素凝的事告诉了他们.李氏听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余金福则是惊喜地认为素凝一定是当神仙去了. 甭管素凝是成仙了还是做鬼了.李氏都心里发憷.一家人商议着过些天选个好日子.一起到庙里烧香. 因为奶奶奇迹般重见光明.余家里的气氛也缓和不少.李氏开始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再也不敢肆意张扬地做人.她对待奶奶的态度也好转了. 第二十二章 洪江水鬼 而余万德.也不负众望地在会试中考取了“贡士”.后又参加殿试被择优取为“进士”.他风光回乡.受到村民们夹道欢迎. 那花家.见余万德金榜題名.日后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连忙赶集似的把花大姐送回來.那花大姐也一改之前的蛮横.对着余家虚与委蛇. 余家怕被人说闲话.譬如弃糟糠什么的.于是还是接纳了花大姐.其后余万德到外县供职县令.一直沒将花大姐接去.那花大姐跟李氏好不上半年.再度故态复萌.婆媳再次开战. 这回李氏可容不得她了.她擸掇着余万德.以“七出”中的不孝之名.把花大姐给休了.花大姐过去与李氏成天吵闹打架.这事儿周围的邻舍都知晓.因而也沒人碎嘴. 几年后.余万德在县上娶了一名千户的女儿.这时二妹也嫁人了.余万德将父母、弟弟和奶奶接走供养.也算是生活圆满.这些皆是后话了. 再说素凝一行.因素凝要帮白影将书信送给永安城郊“玉泉山”宝林寺的住持“智海大师”. 因此自离开鹿床村后.他们便将下一个目的地定在“大兴”的京师..永安城. 这永安城建城已有五百余年.受六水围绕.四通八达.乃名胜之邦.素凝买來地图.她与白显商议过后.决定从水路出发. 一行人晓行夜宿.很快便抵达洪江渡口.正值五月仲夏时节.渡口上停满了各色客船.却都返辔收帆. 素凝在质娃和钗娥的陪同下.坐在码头的候客处草棚下纳凉.白显在外头晃了一晃.他眼风扫去.见一抹身穿斑斓锦衣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缩进远处一蓬黄杨树内. 白显冷冷一瞥.接着若无其事地闲庭信步.走回草棚里. 他俯身在素凝耳边轻道:“那小子还在跟着……” 白显口中的“那小子”是谁.素凝与他皆是心照不宣.素凝点头.道: “他也沒做什么.由着他吧.” 质娃在旁边听得雾里云里.她不禁好奇问道: “公子.小姐.你们在说什么.” 素凝也不好瞒她.她如实告知道: “凤头山那位青桐小兄弟.一直在跟踪我们.” 素凝与白显灵力较高.心思也缜密.所以从离开奉化郡后.他们便发现了青桐在跟踪.不过对方并未做出不善的行动.他们也就沒驱赶他. 质娃和钗娥都一惊.她们竟毫无所觉.质娃马上就忍不住往外张望.白显低声道: “淡定点.别被他察觉了.” 质娃这又赶紧将视线收回來.她悄声问: “小姐.咱们怎么办啊.” 素凝道:“不知道他有何企图.我们就先当做不知道吧.” 白显不以为然地冷哼:“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來.” 欢儿在外面打听了半天.他满头大汗地跑回候客处.对白显和素凝禀告: “公子.小姐.这渡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船不见船家.” “沒有船家.”白显愕然.他们旅途以來还算顺利.从未遇到这等情况. “是啊.”欢儿揪着袖子擦汗.说道:“我看了一圈儿了.渡船上全都是空空的.人多不晓得跑哪儿去了.” 白显觉得不可理喻.他对素凝道:“我去瞧瞧.” 他离开草棚.决定亲自去询问.素凝与质娃姐妹也紧随其后.白显來到码头边上.江边停泊的船少说也有上百条.果真是只见船不见人. 白显沿着码头一带寻找.好不容易在一片树荫下看到几个当地人. 树下共坐着三个人.其中一名戴斗笠穿粗布衣裳的老者.看样子是艄公.另外一名着短褐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官差模样的男子.两人正在石墩上下棋.很是清闲. 白显向那老者询问:“船家.请问能渡江吗.” 那老艄公掀起耷拉着眼皮的老眼瞅了他一眼.答道:“公子.咱们这个月内都不渡江.你若是赶路.便往陆路去吧.” “走陆路要多走一倍的路程.”白显道:“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我们都可以答应.” 老艄公摆着布满老茧的手:“公子.不是价钱的问題.总之这个月内是万万不可渡江的.” 白显随即问道:“为何这个月内不行.” 正在下棋的中年人说道:“公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有得钱赚.谁不愿意啊.只是这个月里渡江.那便是肥羊闯狼窝.阎王桌上抓供果.自个儿找死啊.” 白显与素凝面面相觑.白显又问:“此话怎讲.” 那官差落下一子.悠悠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吧.咱们这洪江.原本咱们村里每逢五月初五必举行龙舟竞渡.可自从十多年前起.每年竞渡的龙舟总有翻船者.沉下去的人连尸首也寻不到.后來咱不敢竞渡了.可是每年到了五月.就连渡江的船也不得幸免.只要是从这洪江过渡的船.必要沉底.老一辈的人说.这是那些冤死水中的水鬼要找替身哩.所以咱们的船家一到五月都收帆停航.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 白显不死心地问:“是整个五月都如此吗.” 那老艄公道:“对啊.只要过了五月三十就沒事儿了.横竖现在还有十天就到三十了.你们若是不急着赶路.便再等等吧.” 中年人也多嘴说道:“是啊.公子.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的.得特别仔细些……” 这话又叫白显和素凝不懂了.白显皱眉:“我.” 那下棋官差道:“是啊.不是我吓唬你.每年五月.不止渡江的人被水鬼抓去.就连靠近水边的人也不安宁.特别是那些年轻帅气的小伙儿.前些年有位书生傍晚的时候在岸边闲逛.也被巨浪卷走了.” 老艄公也附和:“是啊.那些水鬼就爱捉俊俏的公子儿.” 素凝越听越觉得事有蹊跷.听这些船夫说得有板有眼地.似乎并非危言耸听.如果他们所言不虚.这洪江底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那些船夫给出了这样的答复.素凝他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他们退回草棚去.商议着下一步的对策. 白显问道:“怎么办.要走陆路还是等到过了五月三十.” 素凝不好叫他们以身犯险.她道:“要不还是等到五月三十过了再说吧.” 质娃问:“小姐.您也觉得是河底的水鬼在作怪吗.” 素凝道:“听那些船夫所言.就算不是水鬼.估计也必定是一些邪魔外道.” 钗娥也问:“小姐.既然如此.我们难道要让这些邪妖继续作恶吗.” 素凝一愣.质娃也顺着钗娥的话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小姐.我们之前在奉化郡.帮定远侯驱邪.叫他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如今在这洪江之内.若果真有妖魔害人.我们是否也该将之歼灭.为民除害呢.” 素凝被她们说得一阵羞愧.她先前根本沒想过要消灭船夫所说的那些水鬼河妖.因为受侵害的并非是她认识的人.她便沒有在面对定远侯和甄秀璃时的热心肠了. 沒想到质娃和钗娥却有这等热心肠.亏自己还在大通山里受到了“天道贵生.济物度人”的教诲.而今听闻这等祸事只想着明哲保身.着实是有悖师训. 然而素凝还是有所顾虑.她说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那水鬼的底细.只怕它灵力高强.反害你们受损伤……” 这边是素凝迟疑的根本缘由了.只有她自己也罢了.可是她不能将涂山的友人们牵扯到危险之中. 质娃正气满满地说:“小姐.我们不怕的.魔狼这么可怕我们都未曾退缩过.” 钗娥也道:“是啊.小姐.这些水鬼藏头露尾.只敢躲在水底害人.必定不会有什么高强的灵力.” 质娃补充:“我们几个合力.一定能把它消灭的.” 眼见素凝就要被她们说动了.准备一锤定音之际.白显却冷声打断: “我不答应.” 白显给她们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素凝等三女.齐刷刷地看向他.白显只盯着素凝.他说出自己的理由: “就像素凝所说的.我们不清楚对手的底细.不能贸然插手.不自量力的话.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白显虽对素凝千依百顺.然而当素凝也犹豫不决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便是素凝的安危了. 白显是一行人里身份最尊贵的.他这么一发话.谁也不敢置喙了. 素凝见质娃和钗娥满腔的热情被浇灭.她心中不忍.安慰道:“这水鬼虽可恶.可是它只在五月害人.并且只要远离江水便可免受其害.这里的百姓都懂得趋利避害.所以.要消灭它也无需急在一时.” 钗娥沒吭声.质娃应和道:“小姐所言极是.” 于是.经白显和素凝商定.一行决定在附近的城镇待到五月三十过后再渡江. 他们找到镇上一家最为舒适宽敞的客栈暂住下來.质娃和钗娥对于不能为民除害都表现得很失望.加上这小镇上也无甚好耍.于是姐妹俩比起刚下山的时候消沉不少. 他们白天的时候在镇上闲逛消磨时间.这镇上有一座龙王庙.叫“洪圣庙”.供奉的是洪江水君“洪圣龙王”. 素凝见闲着沒事.便与友人们到庙里进贡了些花果香烛.这洪圣庙以前的香火还挺鼎盛.然而最近却门可罗雀.几乎无人敬奉. 第二十三章 死皮赖脸 他们白天的时候在镇上闲逛消磨时间.这镇上有一座龙王庙.叫“洪圣庙”.供奉的是洪江水君“洪圣龙王”. 素凝见闲着沒事.便与友人们到庙里进贡了些花果香烛.这洪圣庙以前的香火还挺鼎盛.然而最近却门可罗雀.几乎无人敬奉. 因为这一二十年來.洪江中的水鬼一到五月便猖獗害人.百姓们一开始都來祈求龙王爷保佑. 然而情况丝毫不得改善.每年总有年轻人无辜受害.因而大家都迁怒于洪圣龙王.怪祂受了供奉却不作为.于是再也无人愿意去上供了. 素凝一行來到时.庙里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子.殿内.供桌上蒙着厚厚的灰尘.香炉和洪圣龙王的圣象上都结了蜘蛛网. 素凝见横竖闲着沒事.便与质娃钗娥合力.三女把灰尘蛛网揩抹干净.又重新安香.点了红蜡烛.奉了供果.这才离去. 他们在镇上晃荡了一日.傍晚时便回到客栈用膳.几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上用饭点茶汤.忽听楼梯口传來小二的声音: “这位小公子.您到底是要用膳还是住宿.您好歹给小的说一说啊……” 素凝与白显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就见一名身穿斑斓锦袍的男童背对着他们.站在楼梯边上.店小二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了半天.他却一句话都不搭. 质娃和钗娥也瞧见了.质娃扭身问素凝: “他怎么又跑來了.” 男童除了是一路追踪他们的青桐.还有谁. 那小二见他半天不吭声.他无奈地挠着头.嘟哝道: “该不会是个哑巴聋子吧……” 一楼底下的掌柜向他嚷道:“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小二回话:“不知道啊.问他话他也不回答.” “甭管了.把他撵走算了.”掌柜说道. 小二听了.正要推搡着青桐走.青桐蓦地往旁边一跳.他露出了很符合他身份的、小鹿般无辜而可怜的眼神. 小二沒耐性地嚷嚷着:“孩子.你沒事儿就快回家去.别碍着我们做生意.” 青桐摇着头.又跳开躲过小二伸來的手.这骚动引來二楼客人们的注视.大伙儿都好奇地望着. 白显轻声问素凝:“素凝.怎么办.” 素凝道:“他一直藏匿着.而今突然现身.怕是想与我们相认吧……” “也不知道这臭鹿精在打什么歪主意.”白显始终对青桐带有成见. 素凝见青桐被小二逮住了.要把他往外撵.她到底还是心软.便出言为他解围:“小二.这孩子我们认识.” 小二登时住了手.青桐一听.随即将他甩开.往素凝坐的桌子跑來.白显见他这般机灵敏捷.怕是老早就在等着素凝开口的. 白显嘀咕:“臭小子.要是敢使坏.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的声音虽小.却足以叫青桐听见.青桐气定神闲地走到素凝身边.乖巧恭顺地唤了声: “素凝姐姐.久违了.” 其实算起真正的年纪.他比素凝还年长了一百多岁.不过从外表來看.他唤素凝为姐姐也不突兀. 素凝友善地冲他微笑.回道:“青桐小兄弟.久违了.” “姐姐.您叫我青桐就行了.”青桐继续讨巧卖乖. 白显低声冷哼.自顾自端杯子喝茶. 青桐心里也明白.他们早已发现自己尾随着.因得知素凝准备乘船渡江.这后面可就不好跟踪了.于是他才选择在此时出现.好光明正大地粘着素凝. 素凝招呼着青桐坐下.青桐坐下后.开始巧舌如簧地奉迎道: “素凝姐姐.您宅心仁厚.古道热肠.您的法术高强又妙不可言.我对您非常景仰.我很希望能追随您.请问您能否收我为徒啊.” 虽不知道青桐这话有多少真心.素凝还是他夸得粉脸一红.她轻道: “青桐你过奖了.我自身学术不精.哪有能耐收徒.你若是想拜师求道.可于十月初十.到大通山琼珂城去.跟随我的师父学艺.” “什么大通山琼珂城.”青桐顺势问道. 素凝便耐心地将大通山的情况跟他说明了.青桐表面上一副虚心求学的样子.一双贼眼却不落痕迹地瞟向素凝腰间的乾菱八卦镜. 青桐听完素凝的话.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我日后有机会.一定到大通山瞧瞧.不过我目前还是希望跟在素凝姐姐您的身边.我初次出远门.啥都不懂的.还望姐姐您多多指点我才是呢.” 他讲得让素凝不给他跟着都不好意思了.素凝正无奈苦笑着.白显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拳捶在桌面上. 砰地一声.桌上的碟子和杯子都震得跳了一下. “喂.你这鹿精……”白显用眼刀剜着青桐.他咬牙切齿地迸出声音:“给你三分好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意图.不过我们还有许多正经事儿要做.沒时间跟你胡闹.你识趣的就滚远一点.” 青桐眨巴着眼睛问道:“白公子.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是开染坊.” 白显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少给我装傻.” 素凝见他动粗.忙劝阻:“公子.有话好好说……” 白显向來不会拂逆素凝的心意.他不忿地松开手.青桐随即就躲到素凝身上.他充愣装傻地对素凝说:“姐姐.白公子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了……” 素凝也明白.青桐跟踪他们肯定不是因为他口中所谓的“想追随她”.她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那个能耐.叫一个拥有百年修行的精怪对她一见如故. 她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好干笑以对. 当晚.青桐便死皮赖脸地与素凝他们一道入住了该客店.白显让他与欢儿同房.并嘱咐欢儿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白显是要防患于未然.让欢儿监视着他. 素凝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简单梳洗过后.如平常一样.双腿盘起坐于床上.素凝轻合双目.两手结印.心平气和地吐纳运气. 须臾之后.素凝蓦地感觉到一股灵气自外而來.她猛然睁开眼. 但见屋内.瑞霭纷纭.香气氤氲.祥光缭绕. 素凝诧异地看着出现在眼前之人.. ------ 翌日一早.素凝与伙伴们在客栈内用过早饭.素凝一面喝着稀饭.一面若有所思.白显问她: “还有三天便到五月三十了.据闻好多人都等着渡江.咱们要不先去找船家.免得到时候挤破头了.” 素凝回过神來.她点头:“可以.” 白显道:“那吃过饭后.我跟欢儿去找船.你们就回房间里休息吧.” 素凝道:“不必了.我想到外头瞧瞧……” “这附近咱们都瞧过了.也沒啥好玩的地方.”白显不解. 素凝语焉不详地说:“因为有点事……想去看看……” 青桐在旁边听到了.随即接过话茬: “素凝姐姐.您要上哪去.我陪您一道吧.” 素凝沒來得及回答.白显便向青桐丢了个眼刀过去.他沉声道: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安生待在这里.” 青桐撒娇道:“什么啊.我就是想帮姐姐分忧而已……” 他而今这幅讨好的模样.与在凤头山时桀骜不驯的态度简直判若二人. 白显可不买他的账.他重重一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青桐心里一凛.他的确是“非奸即盗”.他想找机会偷素凝的“乾菱八卦镜”來着.不过他脸上依旧挂着天真无暇的笑容.叫人全然看不出他内心的阴暗來. 素凝息事宁人地说道:“公子.我就是到外面走一走而已.有青桐和质娃、钗娥跟着.不会有问題的.” 白显毕竟还是放心不下.最后他还是跟着素凝一块.找船家的事便先搁下了. 素凝与质娃、钗娥走在前头.往码头附近的村庄而去.白显则是与欢儿、青桐跟在后面. 青桐知道白显防范着自己.他特意乖嘴蜜舌地问:“白公子.素凝姐姐是不是您的未婚妻啊.” 白显本对他反感厌恶.听他这么一问.心中不禁一乐.不过他仍然木着脸.半冷不热地回答: “关你什么事.” 青桐嬉皮笑脸地说:“不是啦.我见你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实在是般配至极.如果你们不是一对儿的话.就太可惜了.” 他这马屁拍得白显浑身舒畅.白显心里都乐开花了.他唇边不禁弯起.又想起不好在青桐面前过于忘形.唯有绷着笑意.回了一句: “是吗.” 青桐见他对自己稍微放下点防备了.不禁在内心狡黠地偷笑. 素凝领着一行人來到村口处.就见其中一家农舍前围满了村民.其中还有几名衙役模样的人.远远地便听到里头传出阵阵嚎哭声. 素凝立即加快了脚步.其余众妖不明所以.也快步跟随着她. 素凝走到人群中.见屋门前一名妇人涕泗横流地跪在地上.她扯着一名衙役的衣角.她声泪俱下地喊着: “官老爷.你一定要替我儿子做主啊.” 她身后还站着一名汉子和一名老妇.全都在垂泪.那衙役为难地说道: “行了行了……你家里这事儿.我们一定向县太爷禀告……” 妇人身后的汉子应该是她的丈夫.他哀求道:“官老爷.等你们向县太爷禀告完.我儿子怕是连尸骨都无存了.求求你们.让我们到江里去找吧.” 第二十四章 洪圣龙王 旁边一名衙役又道:“你们这时候就算去找也未必找得着啊……你们还是稍安勿躁吧……” 那老妇哭着骂道:“被掳走的不是你家的孩子.你不晓得心痛.要是县太爷早点找法师來除魔.我孙儿也不至于在家里都被水鬼捉走.” 素凝等人听到此处.总算是弄明白了.白显在她耳边低声问: “怎么回事.难道那水鬼上岸害人了.” 素凝神色凝重.沉声道:“恐怕是的……” 这时.围观的人也在众说纷纭.彼此打探着消息.就听有人说道: “据说是昨天夜里.江上突然起了巨浪.然后上來了好几只水鬼.这附近好几家的男孩儿都被捉走了.” “太可怕了.以前只在水里.而今竟然还到村子里來了.” 村民们吓得毛骨悚然.那跪在地上的妇女哭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妇女的丈夫因衙役的不作为而大发雷霆.他对衙役骂道: “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脓包.不敢为民除害.算了.咱们不靠你们.咱自己到江里捉妖去.” 这话随即得到一些村民的响应.人群里此起彼落地喊道: “对啊.我们自己去捉妖.” “不能让它继续害人.” “跟它拼了.” “白养你们这些废物.出了事儿只知道推托.” “你们怕死就滚回去.” 那些衙役见众怒难犯.忙说道:“我们先回去向张大人(县令)汇报这件事.你们先别轻举妄动……” 他们说完.赶紧逃之夭夭.惹來村民们无数谩骂声. 那孩子被掳的一家人到其他受害者家里去.准备商议着捉妖的事宜.其余不相干的人开始陆续散开了. 素凝依旧站在原处.白显看她神色.便知道她要插手. 白显明知故问:“素凝……你也要去捉妖吗.” 素凝点头.她道:“我知道那水鬼的真正身份……” “什么.”她此话一出.白显惊了.其余伙伴也目瞪口呆. 素凝将他们带到一旁的角落里.说出了她昨晚的“奇遇”.. 素凝在房间内看到满屋的祥光.不禁怔住了.她灵台清明.很清楚自己并非在睡梦之中. 在五彩变幻的瑞映中.素凝看到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那“人”着赤色岐头履.头戴九旒冕冠.身披玄色四爪飞龙衮服.腰束碧玉带.手擎一柄象牙笏板.素凝虽看不清他的容貌.可她却对來者并不陌生. 男子的额角上长着两只白色的犄角.素凝白天的时候曾经参拜过他. 素凝从床上下來.对方抢在她之前跪了下去.素凝大惊.忙道: “龙王陛下.您快快请起.” 那龙王不肯起來.只是悲啼呜咽道: “圣女.老朽深夜贸然來访.乃有一事相求.还望圣女垂怜.救我脱离苦海……” 來者竟是堂堂洪江水君..洪圣龙王是也.素凝受一水之君这般跪地请求.着实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她慌忙一迭声回答: “龙王陛下.您请起吧.您有什么请求可尽管提出.只要是小女子能力之内能办到的事.我一定答应您.” 洪圣龙王得她这般允诺.这才擦去老泪.缓缓起身. 他愁攥眉心.开始诉说起來:“圣女.老朽于一千年前.受西海龙君之命.來此洪江治理.百姓一直对我敬重有加.还为我修祠堂建宗庙.我也保他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洪江也素來太平.无水患灾厄.无奈何.老朽的龙婆于一百年前病逝.老朽在西海龙君的牵线做媒下.娶了东海龙君胞妹的二女儿‘黛琦公主’.这黛琦公主乃龙君的胞妹与外族所生.生父不明.她过去曾是南海龙君的三儿媳妇儿.南海龙君的三儿也在多年前仙逝了.黛琦公主一直居孀在宫中.与我也是般配. 我便迎娶了黛琦公主回來.我与她年岁虽差别大.开头的几年也是相亲如宾.夫妻和美.沒想到这黛琦公主脸上待我亲厚有加.背地里却嫌我年迈身衰.力不从心.我白日里外出视察民情.她不甘寂寞.竟去勾引我的长子. 那孽子素來乖巧恭顺.与妻子也相亲相爱.这回却不知被那黛琦公主灌了什么迷汤.居然与她勾搭成奸.后來他们奸情败漏.被我儿媳妇知晓了.我那大儿媳妇自是不服.她将此事告知我.我听了也是怒不可遏.于是我与大儿媳妇领着几个侍从.趁他们幽会之际给他们來了个捉奸在床.沒想到我那孽子色迷心窍.竟为了那妖妇将我打伤.还把大儿媳妇当场拘住. 那妖妇更是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她将我肉躯冻住.封在江底一处洞穴内.让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不杀我.是怕我到地府去向阎王爷告她的状.她便联合我那孽子一举夺权.霸占了我的水晶宫.把我其余的儿女都拘住了.我本练就了元神出窍之术.得以逃脱.奈何因技艺不精.元神不得离开肉躯过于遥远.而寻常水族小怪也见我不得.我又怕会被那孽子和妖妇发现.只能时常栖身于龙王庙的圣象中.今日见圣女慈心为我清扫拭灰.又奉我香火.老朽得知圣女乃真神托世.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才厚颜登门求助……” 洪圣龙王说素凝是“真神托世”.素凝只当这是他的奉迎之语.并未放在心上. “您过奖了……”素凝明确地问道:“请问.您是希望我去将您的肉躯救出來吗.” 洪圣龙王道:“是的.只是我那孽子颇有点手段.那妖妇也是藏了不少厉害的宝物.还望圣女多加小心.” “陛下.我既受您托付.必定竭力相助.”素凝又想起洪江水鬼作怪的事.她问得:“陛下.请问您说的这件事.与那些害人的水鬼有关联吗.” 洪圣龙王说起这个.又是一顿摇头哀叹. “说來羞愧.怕是生前作孽今世报.老朽那孽子受妖妇摆布.不但重伤老父.拘禁发妻.与母通.奸.大逆不道.败坏纲常.而今竟还为那妖妇广开后宫.那妖妇沉湎酒色.每年于她生辰之日.必要选取一批俊美少年供她淫.乐.过去他们还只是在水族中挑选少年.近几十年來.水族中再无少年郎可供那妖妇拣选.她竟将魔爪伸向了寻常老百姓. 刚开始之时.她派遣夜叉巡海.趁村民举办龙舟竞渡之时.必要以巨浪将船掀翻.把船上的壮丁捉走.或遇到渡江船只.船上有年轻俊俏郎君的.也会设法将这些美貌的少年郎掳走.而其余无辜受害者.则被她拿去喂养水族鱼类.这妖妇也怕害人太多.会引來天庭和地府的怀疑.因而只敢在她生日当月害人.也是因为五月时有大潮.本月里水内多死几个凡人也实属寻常.后來百姓不敢举办龙舟竞渡.更不敢捕鱼渡江.他们捉不到足够的少年郎.便连在岸边行走之人也不放过.” 素凝极少动怒.然而当她听闻那黛琦公主竟为了自己的淫.欲而残害无辜百姓.也是叫她义愤填膺. 她低喃一句:“此妖女着实可恶.” 这已经是素凝骂过最恨的话了.那洪圣龙王又道: “而今到了五月.百姓不但不渡江.就连水边也不敢靠近.我前几日到水中勘察.听到几个虾兵谈论.说孽子和妖妇谋划要派夜叉上岸捉人.怕就是这一两日之内的事了.” 素凝一惊.问道:“他们竟敢登堂入室伤害百姓.” “是啊.他们色胆包天.有何不敢.” 素凝问:“请问龙王陛下.我该如何对付他们.” 洪圣龙王道:“五月三十乃妖妇的生辰.他们届时会在宫中大排筵席.圣女可借机潜入宫中.给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素凝又问道:“敢问陛下.龙太子与黛琦公主的灵力如何.” 洪圣龙王为她细说:“孽子的灵力为中层二等木类.妖妇灵力不高.为初层三等水类.只是她有许多邪门的宝器.” 素凝又问:“那他们的兵力如何呢.” 龙王全盘托出:“我水族兵力不强.全是虾兵蟹将.数目不过三百.灵力大为初层一等.最厉害的鲤元帅也不过是初层四等的灵力.” 素凝一番衡量之下.觉得以自己这方的战力.要取胜也并非难事.她的“花雨春睡”估计能将大部分的水族兵将摆平.剩余的鲤元帅、龙太子和黛琦公主也就好对付了. 她答应道:“龙王陛下.民女知晓了.我明日与同伴商议.将会尽快将那妖魔擒获.救您脱难.” “万谢圣女.”龙王向她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唬得素凝赶紧去搀扶他. ------- 回到当下.素凝道: “我也是昨日听了龙王的话.得知那黛琦公主要祸害村里的人.因而才特意前來查看.沒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白显一众听完素凝的话.都对这黛琦公主和龙太子无比憎恶.质娃怒道: “普天之下竟有这般荒唐之事.亏她还是堂堂的龙族公主.简直丢尽她族人的脸面.” 白显却多留了个心眼.他问素凝:“那洪圣龙王说黛琦公主为东海龙君的外甥女.这婚事又是西海龙君促成的.说起來算是他们龙族内部的事宜.我们插手是非合适.” 第二十五章 除妖队伍 这点素凝也不是沒考虑过.她说道:“我们作为外族.确实不宜插手他族事务.只是.洪圣龙王而今求助无门.加上那黛琦公主害人不浅.祸害一方.我们不插手干预.只怕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受戮.” 白显说:“据我所知.龙族与天庭交好.其中那东海龙王更是与天君以兄弟相称.权势欺压于其余三海龙王之上.那黛琦公主怕是因此才有恃无恐.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这四海龙王的争端.” 素凝说道:“我们自是不可私自处决那公主和太子.我们只需将其擒获.再救出洪圣龙王.之后再将这群逆贼交于龙王处置便是了.” 白显还在考虑中.质娃插嘴道:“对啊.公子.就当咱们是一群路见不平的过客.为民除害罢了.他们龙族有什么争端是他们自己的事.而今连累道无辜百姓.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质娃而今也是满腔正义.素凝知道自己不该将他们扯进这趟浑水里.毕竟洪圣龙王求助的对象是她.白显作为涂山氏的王子.他对大局有更全面的看法.他的迟疑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也证明了白显不再是过去那个只懂得流连花丛、享乐第一的纨绔子弟.素凝对于他的成长深感欣慰. 她真挚地说道:“公子.这件事你们确实不适合插手.要不这样吧.就由我跟随那些村民去对付黛琦公主.你们都在岸上等我就行了.” 此言一出.白显立即垮下脸來了.他还沒來得及说什么.一直很会看脸色、不吱声的青桐冒了出來.他扯着素凝的衣角.卖乖地说道: “素凝姐姐.我要帮您的忙.我们一起去铲除那些龙族的妖魔吧.” “可是这恐怕会遇到危险……”素凝头大地回答. “我不怕危险.”青桐誓言旦旦地说:“我要跟你共同进退.” 素凝正要说话.白显突然暴怒地打断: “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谁稀罕你帮忙了.” 素凝跟青桐都被他吼得一愣.质娃和钗娥也傻住了. 白显惊觉自己失态了.他慌忙扭过身去.一语不发地快步走开了.欢儿望了望素凝.接着不知所措地跟上白显. 他们走远后.留下素凝几个在面面相看.良久之后.质娃方尴尬地笑着打破沉默: “公子他不知道怎么了……” 素凝低头不语.钗娥也道: “小姐.您甭管公子怎么想.对付那黛琦公主的事.我们一定也会协助您的.” “可是你们的身份……”素凝欲言又止.质娃也表态道: “小姐.我们只是普通的涂山族人.我们既然下山來了.我们做的事便与涂山氏无关.您不用担心.” 钗娥也道:“所谓人多计谋广.柴多火焰高.这次的对手不简单.我们不会让您孤军奋战.一定会帮您的.” 素凝心头一热.大为感动地说道:“谢谢你们……” “这是我们该做的.”质娃说完.又过去抱着素凝.钗娥也抱在一块. 青桐在一旁冷眼看着.在心中一哼.本想着这些碍手碍脚的狐族不在.他可以在素凝与那些龙族争斗时趁乱窃取乾菱八卦镜.不过不要紧.只要跟在素凝身边.总会有机会的…… 素凝一行下定决心后.随即找到昨晚孩子被掳走的一众村民.素凝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提出要加入捉妖队伍. 当村民们听说她们可帮助收妖后.全都露出了疑信参半的复杂神色. 他们都期望能得到多一些协助.然而眼前几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着实不是他们期望中的好帮手. 方才那名骂衙役的汉子道:“小姑娘们.我们要去对付的是很凶狠的妖魔.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其余的人也附和:“是啊……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可护不了你们.” “你们几个是外地人吧.还是回家去吧……” 素凝见他们不甚信服.她只好露两手來证明实力. 素凝摘下缠在她杨柳细腰上的宫绦.宫绦在她的纤纤素手上发出艳艳霞光. 村民们全都瞪目结舌.但见宫绦化作一柄刃如秋霜的宝剑.那宝剑被握在素凝手里.仙气腾腾.似有斩金断玉之力. 这还沒完.素凝向乾坤碎玉剑注入木类的灵气.剑身陡然变大.并散发出碧色的光芒.素凝持剑.朝屋外电热一堵巨石挥出一剑. 碧色剑风横刀而过.轰然一声巨响.石头被生生劈开.那石头裂开后竟还发生爆炸.最后化作碎石粉尘飞扬开來. 村民们全都发出惊叹声.质娃和钗娥骄傲地想着.素凝的真本事还沒使出來呢.叫你们以貌取人. 素凝这么一番显山露水下來.村民再也不敢小瞧他们了.连忙招呼着他们加入灭妖队伍. 为首那汉子一改方才的不屑.谦卑地说道:“女侠.非常多谢您的帮忙.若是这回能收拾那群水鬼.咱们一定会尽力酬谢您……” 素凝忙道:“除魔卫道乃我修道之人的天职.我们决不会收取诸位一分一毫.”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哪行啊……” “对啊.不能叫你们白干活.” “我们一定会叫让县太爷凑点钱多谢你们的.” 素凝道:“诸位.先且不谈论酬劳的事.咱们还是商议一下该如何进行除妖吧.” 这话提醒了村民们.于是大伙又叽叽喳喳地商议起來. 有人建议打铁要趁热.当天就要开船去捉妖;也有人觉得应充分准备从长计议.方可出动.最后双方都无法统一意见.只好转來询问素凝的看法. 素凝想起距离五月三十还有三天.按照洪圣龙王所说.黛琦公主寿宴当天他们能趁机混进去. 她便也站到了从长计议那一方去.那些急躁的村民嚷嚷着:“还等.再等下去.咱们的孩子都被水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素凝安抚道:“应该还來得及.据我所知.在五月三十之前.水鬼还暂时不会谋害诸位的孩儿.” 那村民反问:“你咋知道.” 其余村民反驳:“余女侠身怀神功.她说的准沒错儿.” “对啊.要是水鬼已经把孩子们吃了.就算现在去也是赶不上了.” 素凝方才那一招真是折服了不少人.于是持反对意见的村民也不吭声了.素凝与村民约好时间.接着又往洪圣龙王庙赶去.她还有许多情况要向洪圣龙王打听. 素凝与同伴们刚走到村头.就见白显与欢儿站在一株大槐树下.看样子是在等候她.素凝见了他.微微一愕.她还以为白显赌气跑回客栈去了..尽管她还沒想通白显到底是为和何事动怒. 白显见了素凝.他深呼吸一口气.仿佛是下了莫大的勇气一般.笔直地向素凝走去.质娃、钗娥站在后面看好戏.青桐则是暗带不屑.心想碍事的家伙还是跑回來了. 白显來到素凝跟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既然跟了你下山.我便不再是什么涂山氏的殿下.我不会再理会什么牵扯什么合不合适的.以后你无论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素凝被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表白给震慑住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傻傻地望着他正儿八经的俊脸. 白显见她好像沒听懂.他又进一步说道:“方才我老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地.落你看笑话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该果敢一些.这次收妖.我也要帮忙.” 素凝好歹弄明白了.她求证地问:“公子.您是认真的吗……” “你瞧我像说笑吗.”白显故意把脸板起來.素凝忙道: “不是的.只是……” 白显打断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了要帮忙就是要帮忙.绝非信口开河.” 素凝笑道:“谢谢您……” 白显这才羞赧一笑.他问道:“现在情况如何.咱们何时出发.” “我跟村民们说了.要等到五月三十方能动身.”素凝道:“我眼下要到龙王庙去.找洪圣龙王商议一下.” “那好.”白显连连点头.道:“那咱们一块儿去吧.”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龙王庙去了.. 素凝与同伴们來到龙王庙内.这里依旧跟昨天一样.空寂无人. 素凝走到洪圣龙王的圣象前.拈香祭拜.她正要在破旧的蒲团上下跪.圣象陡然祥光骤起.洪圣龙王的魂神从圣象之上现身出來. 洪圣龙王飘落在素凝面前.他随即双膝跪地向她行了个叩拜大礼.唬得素凝连连请起. 白显等妖族在后面看了也不无惊讶.龙族作为人间的三大妖族之一.因四海龙王素來与天庭交好.龙族的族人很是趾高气扬.总是以人间神王自居. 龙族瞧不起其他妖族.不愿与之为伍.就连蛮横跋扈的狼族.也碍于天庭的威势而不敢动他们. 而今这位龙王爷恭敬谦逊地向素凝卑躬屈膝.难怪白显他们看得一愣一愣地. “龙王陛下.我已经计划要在三十号当天前去捉拿黛琦公主.”素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希望你能详细透露一下水底的情况.好让我们能预先做好万全之策.” 第二十六章 潜入宴会 洪圣龙王道:“老朽得圣女出手相助.实乃上天搭救.老朽可附在圣女的随身物品上.以便于随时听候圣女的差遣.” 素凝困惑:“随身物品.” 洪圣龙王道解释:“是的.只要是与我原型相似之物.我皆可附身.” 素凝思忖起來.她的随身之物里.有哪些是与洪圣龙王的原型相似的.她身后的伙伴们也在搜肠刮肚地思索着.质娃低声问钗娥: “你有带什么可以让龙王附身的物品.” 钗娥道:“我想不起來……” 质娃又问:“有娃娃之类的东西吗.” “娃娃.我又不爱玩那些……” “咱们一路过來不是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吗.” 姐妹俩的议论点醒了素凝.她灵光闪过..有了.素凝拿起自己的“如意锦囊”.她拉开袋口.在里头翻找着. 素凝很快便找到所需之物.她拿出一只棕编龙.那龙张牙舞爪.编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龙王陛下.这个可以吗.”素凝把那手掌长的精致棕龙呈给洪圣龙王过目.龙王惊喜连连地点头: “可以.这个相当好.” 洪圣龙王言罢.元神化成一缕青烟.附在了棕龙上.洪圣龙王的声音从棕龙发出: “圣女.您就将我带在身上.一同到水底去吧.” “好.”素凝将棕龙收进袖袋中.与同伴们离去了. 五月三十日当天.洪江之上.但见大水狂澜.浑波涌浪.天空内阴云卷结.遮光蔽日. 泊在码头上的船只在风浪中飘摇.船身互相撞击着发出砰砰的巨响.须臾之后.几道霹雳闪过.天上飘落阵阵细雨.那雨势顷刻间增大.化作滂沱大雨. 一艘小渔船如一片枯叶般.顶着浪疾风高前行到江面之上.棹船的汉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雨点如撒豆子一般拍打在他的脸上.他艰难地眯缝着眼.几乎把握不住船的方向. 孤苦无助的渔船.多次险些被巨浪掀翻. 船舱里的人.除了素凝一行.全多缩在船篷里躲避.他们腰上全捆着两指粗的麻绳.绳索扎在船板上.好预防他们被波涛卷走. 一名老汉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观世音菩萨保佑啊……观世音菩萨保佑啊……” 其余的人不安地议论着: “怎么办啊……这样下去.不等捉到水鬼.咱们就得先到水里喂鱼去了……” “不会吧……咱们水性好.就算船翻了也不至于淹死吧……” “以前掉进水里的人也有水性好的.还不都是被水鬼害死了.” 素凝和白显都会避水诀.因而身上滴水未沾.白显凑近素凝问道: “这风雨來得诡异.莫非是那黛琦公主的阴谋吗.” 素凝的袖中传來洪圣龙王的声音:“是的.这是我那孽子布的雨.他们今天要在水晶宫里征歌逐伎.彻夜寻欢.黛琦公主生怕引來外界的怀疑.因此降下豪雨以作掩饰.” 素凝对白显道:“只要到了水里.便不会受这雨势的影响.” 白显颔首.他与素凝这两日已做好了周详的部署.他们准备來个里应外合.给那黛琦公主和洪圣龙太子杀个措手不及. 白显故意靠近船沿.趁着一堵激浪翻起.他假装身形不稳.随着浪花掉进水中.身后那些不明真相的村民失声大喊; “啊.那位公子掉进水里去了.” 村民们吓得面无人色.素凝随即站起來.冷静地说道:“诸位.你们请待在船上.我去救他.” 素凝说完.不等他们回答.纵身跳入水中.质娃和钗娥也跟随她入水.她们这两天也在素凝的教导下学会了避水诀.只是技艺不精.无法在水中逗留太久. 那青桐想趁乱窃取乾菱八卦镜.越是也跟着入水.船上只留下战战兢兢的村民们.继续在风雨中飘摇. 素凝与质娃、钗娥、青桐进了水后.看到白显身旁围了两只青面獠牙的巡海夜叉.素 凝立即警觉地领着着他们躲到附近的水草里. 白显因佩戴了饰铁.夜叉只当他是落水的普通人类.他们见他长得俊俏.便想到可以把他进献给黛琦公主. 夜叉给白显喂了一颗能在水中活命的“续命神珠”.便欢欢喜喜地将他捆扎起來.抬回水晶宫领功去了. 素凝在洪圣龙王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躲开了夜叉们的岗哨.她与质娃姐妹和青桐來到水晶宫门外. 那水晶宫以水晶和蚌壳建成.只见殿宇齐整.楼阁丰隆.玲珑剔透.瑞映千条. 大门外站着两名手持钢叉的看门虾兵.素凝使出“花雨春睡”.那俩虾兵很快便倒地昏睡不起. 素凝一行从正门潜入.因宫中举办宴会.他们一路上沒遇上几个水族精怪.洪圣龙王指点着素凝往大殿而去.还未靠近.便闻得笙簧杂奏之声隐隐飘來. 素凝与同伴们隐藏在殿外的黑漆螺钿屏风外.他们小心谨慎地抬头望着殿内的情况.. 大殿之内杯觥交错.鼓乐齐鸣. 只见.蚌精舞.螺怪歌.红尾鲶鱼抚玄琴.青头鲈鱼吹洞箫.客席之上坐着几个蛟精、鼋鼍、老鳖怪. 素凝举目远眺.又见白玉台阶之上摆设一方砗磲大案.案上陈设八宝珍馐.紫府琼浆.大案后坐着一名龙女.估计便是那黛琦公主. 黛琦公主看起來二十五岁上下.她满头珠钗.身穿一袭玫瑰红织金缠枝纹宽袖锦袍.腰系一条珊瑚珠罗缨.她酥胸半袒.香肩微露.双目含春.妖媚入骨. 黛琦公主身边伴着一名华服青年.青年面容清俊.头戴一定束发嵌珍珠赤金冠.额上长了一对白色的犄角.想來这便是洪圣龙太子了. 素凝觉得那龙太子的模样透着古怪.他眼神空洞.大殿之上轻歌曼舞.他却仿佛视而不见.只是木然地盯着前方. 大殿两侧站立着两列兵将.其中便有洪圣龙王提过的“鲤元帅”. 素凝示意同伴们暂且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方可发动奇袭.宴会进行了一半.撤去歌舞后.宾客们便陆续上前向黛琦公主祝酒贺寿.并送上贺礼. 轮到龙太子献礼之时.他拍了三下手掌.侍立在侧的几名鳝力士随即抬出几个大笼子.笼子内装着的赫然便是他们从岸上虏來的少年们. 那黛琦公主看到其中的白显.随即两眼发亮.她从座位上起來.柳腰款摆.莲步轻移.走到白显的笼子前. 黛琦公主打量着“昏迷”的白显.春心荡漾地说道:“哎呀……这是哪儿來的俏公子呀.真是神仙般的人儿.” 旁边的鳝力士随即说道:“这是夜叉们刚刚捕获到的.说是不慎落入水中的人.” 黛琦公主媚然一笑.她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显.道:“干得不错.替我重重赏赐.” 素凝见此刻正是下手良机.她捻诀诵咒.使出“花雨春睡”.碧色的光团眨眼间便将整座大殿笼罩进去.精怪们全陷入了幻觉之中.接着纷纷扑通倒下. 那黛琦公主不愧是狠角色.居然沒被迷倒.她厉声吆喝:“怎么回事.” 大殿内只剩黛琦公主、龙太子、鲤元帅和几名灵气稍高的蛟精沒有晕倒.那一直木无表情的龙太子.陡然目光凌厉地从殿门外的屏风扫视而过. 他迅猛地祭起自己的武器“鎏金龙须镗”.舞镗向着屏风叉将过去.屏风应声破裂.躲藏在后面的素凝等人飞身跃起. 黛琦公主伸出蔻丹甲指着素凝等人.怒喝道:“哪來的小妖.赶私闯我水晶宫.快给我收拾他们.” 鲤元帅也立即擎起“混铁棒”.领着剩余的手下打了过去.青桐可不想混这趟水.他躲到屋梁一角.好远离战火.其余宾客也纷纷避走. 大殿之上再不见歌舞升平.只余刀光剑影.质娃和钗娥合力抵抗鲤元帅一众.素凝则是与龙太子正面交锋. 龙太子的鎏金龙须镗对上素凝的乾坤碎玉剑.一个镗來犹如龙探爪.那个剑去宛若凤穿花.宫殿内剑气满盈.梁柱震动.大有翻江倒海之势. 双方旗鼓相当.斗得难分伯仲. 尽管素凝用上了土类的灵气.使得碎玉剑的剑刃变作一根长针.可击破水类的攻击..然而这水下之战.毕竟对水类灵气的龙太子有利.加上这里又是他的地盘.素凝要想取胜.并非易事. 而那边的质娃和钗娥合力对付鲤元帅和几个残兵败将.总归是把他们制服了. 那黛琦公主眼见质娃和钗娥要來捉拿.她正要撩起裙摆逃走.这时.被关在笼子内的白显猝不及防地祭起“象鼻古月刀”.他将笼子一刀劈开. 黛琦公主尖叫起來.白显绰刀一个飞跃便挡在了她面前.白显以刀锋抵在她头上.沉声低喝: “哪里逃.” 这时.质娃和钗娥也赶了过來.黛琦公主见前狼后虎.已是走投无路.她随即换上了我见犹怜的表情.跪倒在白显跟前. “仙君.请饶命啊……”她泪眼婆娑地哀求道.一手却掩藏在衣袂底下.悄悄地按在自己腰间的珊瑚罗缨之上. 白显正要吩咐质娃姐妹拿捆妖索:“质娃.钗娥.拿……” 他话音未完.忽见一股金色的光芒自黛琦公主的身上冉冉亮起. 第二十七章 诡异妖法 白显为之一愣.就在光芒升起的一刹那.他的心神陡然一阵荡漾.他的目光便黏在了黛琦公主的脸上.再也无法挪开. 眼前的黛琦公主.沐浴在一片祥瑞之色中.但见她楚腰卫鬓.明眸溢彩.风流蕴籍.姿色冠代. 白显居然就这么呆在原处.心摇神驰地望着她.觉得魂儿都被她勾去了. 质娃和钗娥见他这般神色.又像中了定身术一般纹丝不动.姐妹俩困惑地对视一眼. 那黛琦公主见白显被自己“迷住”了.她朱红的唇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她继续故作可怜地哀求: “仙君.您放了我吧……” 白显居然点头了:“好吧.” 那边的质娃和钗娥听了.简直匪夷所思.黛琦公主立即提着裙摆逃之夭夭.质娃大喝:“站住.” 钗娥立即拈弓搭箭.向黛琦公主射击.白显放走黛琦公主不止.居然还闪身挡在她身后.挥刀替她把飞矢砍断. 质娃又怒又急.她不可置信地低喊道:“公子.您做什么.” 白显一语不发.只是木着脸擎刀朝姐妹俩劈來.质娃慌忙举棒相迎.那边的素凝见了.也是大为震惊. 她一时分神.被龙太子以一式“蛟龙剪尾”震飞了出去.眼见素凝要落于下风.她袖中的洪圣龙王叫道: “他的犄角是弱点.攻击他的角.” 对于龙族而言.犄角就是他们命门.洪圣龙王本还顾念父子之情.不忍将龙太子的弱点告诉素凝.而今眼见素凝快要落败.这般下去他也是自身难保.于是他也顾不上忌讳了. 素凝听闻龙王的话.她连忙稳住身形.举剑隔下龙太子的进攻.素凝又与那龙太子过了几招.她单手持剑.另一手将腕上的镯子化成虎牙匕首. 素凝寻着空隙.向匕首注入土类灵气后向着龙太子激射过去.虎牙匕首如同一道闪光在水中划过.不偏不斜正好将龙太子犄角的前端削落下來. 那龙太子随即捂着受伤的角哀嚎起來.素凝动作迅猛地抛出捆妖索.赤红色的绳索缠上龙太子的身躯.毫不留情地将他牢牢捆扎住. 解决掉龙太子后.素凝拾回虎牙匕首.她抬首一看.见白显居然与质娃、钗娥起了内讧.质娃被白显逼得要招架不住了. 白显使出他的绝招“水月游龙”.怒涛狂潮向着质娃姐妹俩直扑而去.素凝不知道白显为何会倒戈相向.料想其中必定有诈.她立即飞身前去解救. 素凝落在质娃姐妹面前.她以五宝雀翎扇将白显的攻击反弹回去.白显把自己的水类攻击吸收回去.他竟还要擎刀向素凝砍去. 素凝不愿与同伴自相残杀.她厉声大喝:“三殿下.” 这声蕴含着无比威严的呼唤.似乎把迷失心智的白显惊醒了.他瞳孔一阵收缩.浑身一颤. 质娃趁他停滞的档口.马上甩出捆妖索.钗娥也随之将捆妖索抛掷出去. 白显被束缚住之后.倒在地上.像鲤鱼打挺一般挣扎起來.素凝收起武器.问质娃姐妹: “殿下他是怎么了.” 质娃也是百思不解.她将方才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素凝汇报:“方才殿下要去捉拿黛琦公主.那黛琦公主跪在地上求饶.殿下本來还要吩咐我们拿什么东西.结果那妖女不知施了何种妖法.她身上冒起了一层光芒.殿下整个都傻住了.然后殿下就将那妖女放走.还跟我们打了起來.” 素凝看向宴会大殿的出口.皱眉道:“难道被那黛琦公主逃走了.” 钗娥道:“我去瞧瞧……” 素凝连忙阻止:“不必了.她熟悉地形.怕是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她袖中的洪圣龙王催促道:“圣女.您快点去看看老朽的肉躯.我怕会被妖妇毁坏了.” 素凝随即让质娃和钗娥看守着白显和龙太子.自己带着洪圣龙王去寻找他的躯体去了. 素凝在水晶宫背后的一处水底洞穴里找到了洪圣龙王的肉躯.他被层层冰块封在洞穴的深处.那黛琦公主忙着逃命.倒是沒再去谋害他. 素凝用虎牙匕首将冰块凿开.洪圣龙王的元神终于得以从棕龙上脱离出來.回到自己的躯体内. 他重获新生后.再度在素凝面前行了叩拜大礼.素凝扶他起來.再度匆匆赶回宫里. 他们回去后.大部分昏迷的水族都醒了过來.洪江的子民们见了洪圣龙王都是诚惶诚恐.下跪认罪. 而这时.白显也恢复了清醒.他对于自己放走黛琦公主以及攻击同伴的事毫无记忆.当听到质娃说他对素凝举刀相向后.他更是气恼得一蹦三跳地.他誓言旦旦地喊着: “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素來寡言的钗娥冷着脸回了一句:“您沒做过事.难道我们会冤枉您吗.” 钗娥向來敬重素凝.这回她也是怒了.白显登时为之语塞. 洪圣龙王将臣子们安顿好后.便释放了同样被拘禁的龙太子妃.并且将龙太子提溜到内殿.当着素凝一行的面审问他. 虽说家丑不宜外传.横竖素凝他们而今也是知情者.因而洪圣龙王也不必避讳了.素凝还被龙王请到上座上.她推托不掉.只好坐如针毡地落座. 龙太子跪在大殿之上.说來也是诡异.这龙太子此时一改先前的凶狠.露出了茫然无助的神色. 洪圣龙王威稳端严地坐在宝座上.他怒目圆瞪.沉声厉喝: “大胆孽畜.你勾结后母.忤逆亲父.陷害发妻.败坏伦常.紊乱朝纲.你与妖妇造恶多端.谋害良民.着实是恶贯满盈.天理难容.你可知罪..” 龙太子跪在地上.他被这一连串的罪名砸得晕头转向.瞠口结舌. 素凝细心地察觉他的目光与之前大不一样.适才龙太子与她对战时.眼神木讷.面无表情.如同她镜中界的那些人偶一般.眼下他却流露出惊恐不安的脸色.如常人无异. 话说回來.素凝想起刚才的一反常态的白显.对方那空洞木然的样子与龙太子如出一辙. 龙太子忐忑地说道:“父王.儿臣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洪圣龙王怒拍案面.吼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装傻充愣抵赖过去吗.” 龙太子神色惶恐.看着不像是假装的.此时.一直铁青着脸色站在一侧的太子妃开口道: “陛下.请您做主.给臣媳拟一份‘放妻书’吧.臣媳与太子自从恩断义绝.互不相干.” 素凝心道.这“放妻书”.应该便是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离婚协议书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看來龙太子妃已是心如死灰.要与龙太子劳燕飞分. 洪圣龙王还未说话.龙太子已惊得骨软筋酥.骇极变色.他嘶声喊道: “浣梓.你在说什么.什么恩断义绝.” 浣梓乃龙太子妃的闺名.她别过脸去.冷哼:“事到如今.你说什么也是枉然.” 洪圣龙王长叹.他也明白.儿子犯下这般弥天大错.儿媳妇是不可能再与他重修旧好了. 他问道:“浣梓.你可是下定决心了.” 浣梓铁了心道:“臣媳下定决心了.这般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之徒.我不屑与之为伍.多看他一眼都叫我犯恶心.我早日离去.免得往后与太子多生仇隙.” 这浣梓想必也是个刚烈之女.敢当着洪圣龙王的面这般唾骂他的儿子.自家儿子的确不堪.洪圣龙王自然无从反驳. 他正要应允:“既然如此.那本王便……” 龙太子一听父亲要答应妻子的要求.登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不顾身上还缚着捆妖索.膝行爬到洪圣龙王面前. “父王.儿臣冤枉啊.儿臣到底做错何事了.”他哭天抢地地喊冤:“为何您跟浣梓要这般责骂我.我真的毫不知情啊.” “闭嘴.”洪圣龙王怒不可歇地咆哮:“孽畜!你罪恶滔天.岂是几句话语便可粉饰太平的.” 龙太子留下了男儿泪.悲怆哭道:“儿臣真的沒有啊.” 他又扑到妻子脚下.声泪俱下地哀求道:“浣梓.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你要这般对我.” 浣梓后退一步.叫他扑空倒在地上.她不去看他.只是倔强地咬着下唇.眼内也是热泪满盈. 龙太子而今这副凄惨孤苦的模样.叫素凝等外人看了也是好生同情.质娃低声说了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钗娥评价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青桐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站在一边看热闹.白显沒心情管他们的闲事.他只顾着在素凝的耳边念叨: “素凝.我真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有意对你刀剑相向的……这里面一定是出什么事故了……” 素凝不置可否.她望了望还在求饶的龙太子.又扭头瞧了瞧一脸谨小慎微的白显. 龙太子说对自己做过的坏事不知情.白显也说不记得自己放走黛琦公主.这内里.的确透着不寻常…… 第二十八章 继续上路 洪圣龙王不顾儿子的哭诉.正要下定夺:“不必多说了.你欺天诳上.罪不可赦.依律当诛.本王决定……” 素凝突然插嘴:“陛下.请稍等.” 洪圣龙王一直都对素凝恭敬有加.而今听她开口了.他忙谦顺地问道:“是的.请问圣女.您认为如何处置这孽畜才好.” 素凝往涕泗交下的龙太子睃了一眼.她对龙王拱手道: “陛下.民女斗胆.在您处置太子之前.民女有一事相告.” “圣女请说.” 素凝便将方才黛琦公主身上散发金光.而白显随之失控倒戈的情况向洪圣龙王说明了. 龙王听完.一时也沒理出头绪來.他捋着长须思忖片刻.问道: “圣女.您认为这是黛琦公主使的阴谋吗.” “是的.”素凝颔首:“我的同伴事后也是全然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与太子殿下所说的别无二致.民女以为.这两件事必定与黛琦公主有关.” 白显在后面听得猛力点头.素凝兀自说道: “民女记得陛下说过.那黛琦公主拥有一些邪门的宝器.说不定她具备一些能掌控他人心神的妖术.” 素凝为了修炼“花雨春睡”.曾查阅过许多记载了迷幻术的书籍.她知道有些宝器和法术是专供女子用以色.诱和掌控男子的. 只是她过去沒遇过黛琦公主这般狠厉的角色.那黛琦公主居然能把灵力比自己高这么多的龙太子和白显控制住.叫他们失魂落魄.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她那幻术的威力可见一斑. 洪圣龙王和浣梓太子妃听完素凝的话.也动摇了. 龙太子在底下磕头道:“父王.请您相信儿臣吧.儿臣真的对自己做过的罪行毫不知情.求求您一定要彻查清楚.还儿臣以清白啊.” 素凝也帮腔:“陛下.太子殿下虽犯下错误.然而.若他只是受奸人掌控.失去心智所致.我认为.应该给予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这并非他自身的意愿所为.” 洪圣龙王对素凝就沒有不迎合的.他连连称是: “是的.圣女所言极是.” 于是龙王与素凝经过商议.决定先将龙太子拘禁起來.待将黛琦公主的底细调查清楚方做定夺. 洪圣龙王随后又让属下将黛琦公主捉來的人类送回家.又派遣了巨鳌送素凝一行渡江.素凝离去前.龙王还赠送了她不少金银财宝.素凝自是分未收.最后龙王坚持让她收下一只龙宫宝物“百香鹦鹉螺”.这鹦鹉螺能用以传送音讯.作用跟“传音石”相似. 龙王表示.待查清楚黛琦公主的事后要告知素凝.因此要与她保持联系. 那些被虏的年轻人回到村庄.村民全都喜出望外.只是素凝一行却沒再出现.村民们都认为素凝他们乃天神下凡.于是筹款为素凝建了个祠堂.自此香火不断. 而浣梓太子妃闹着要跟龙太子和离.龙太子寻死觅活地就是不肯答应. 浣梓最后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去.后來龙太子千里追妻.几番周折后才破镜重圆.不过这些皆是后话了. --------------- 展眼到了季夏时节.但见:树影合地日当午.山高风清蝉有声.道旁卢桔垂金弹.沼内荷叶叠青钱. 一架碧油车在崎岖的山路上不疾不缓地行走着.赶车的是一名华服公子.外加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厮. 正走着.路旁的杂草丛内陡然传來一声唿哨.两旁闯出十來个人影.这伙人一个个拈枪抓棍.目露凶光.看样子是山头草寇. 那为首之人拦在车前.口中吆喝:“停车.我等乃此山的山主大王.但凡从此过路者.必须留下买路钱.倘若嘴里敢蹦出半个不字.教你粉身碎骨.化成肉酱.” 赶车的公子果真收紧缰绳.停住了马车. 那群贼子见他乖顺.便以为遇上了软柿子.他们哈哈狂笑着.正要往车上走去.就听那俊美的公子哥低声嘟哝: “这段路山贼可真多.收完一拨又一拨.” 为首的汉子正要怒吼:“你叽叽咕咕地说啥子……” 他正扯着脖子喊道.忽见马车内泛起一层碧绿色的华光.碧色的光圈把贼人们全覆盖了进去.那些贼人看到满眼的花雨飞舞.纷纷陷入了幻觉中.随即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白显将最后一名山贼捆好.他打上结实的绳结.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问素凝: “人数挺多的.怎样送到县衙才好.” 素凝举目四望.他们正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山野.她道:“我可以拎六个飞到山下.再用马车送到县衙去.” 质娃也道:“我可以拎两个.” 白显岂会让素凝干这种粗重活儿.他随即分配好:“不.我带六个.质娃跟钗娥各带两个.剩下的给素凝.欢儿负责赶车.” 青桐随即毛遂自荐:“我也可以帮忙.” 白显丢给他一记白眼.他不耐烦地道:“你也一起赶车行了.” 青桐于是屁颠屁颠地爬到马车上.在欢儿身旁坐下. 一个时辰后.那群草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昏睡中被丢到十里之外的县城县衙门口去了. 这些贼子屡屡犯案.个个都是通缉犯.县衙的衙役开门后.见了这些犯人自投罗网來.也都唬了一大跳. 素凝处理好这些贼人后.顺便到县上的米铺换取银两.因为他们身上所带的盘缠所剩无几了. 素凝让玉郎送出几大袋白米.再用马车将米运载到米铺去.每次素凝使用乾菱八卦镜.青桐都在旁边.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眼光看着. 镜中界种出來的白米无虫无害.晶莹剔透.回回都能卖上好价钱. 卖了白米换了银两.一行人赶着马车从街道经过.该县城人烟凑集.车水马龙.甚是兴旺. 大街旁.歌楼酒阁.茶寮饭馆.座无虚席;内巷中.官府民宅.泥房瓦舍.共享太平. 此地距离京师还有八十里路不到.素凝一众自过渡洪江.为了赶路.已经许久沒有到市集里闲逛过.加上此处临近京师.物质也较别地更为丰富. 于是.素凝决定在县上留宿一天.权当是休养生息.横竖他们送信也不赶时间.旅途中是应该劳逸结合.松弛有度. 寻好旅舍后.素凝与质娃、钗娥自是要到胭脂花粉铺和珠宝首饰行开开眼界.白显充当护花使者陪同.这时.青桐提出: “素凝姐姐.我也想自个儿到周遭走一走.” 他这要求一经提出.白显便多留了个心眼.白显始终认为青桐不怀好意.尽管与他相处了快两个月.白显仍旧无法放松戒备. 素凝倒是沒这般城府.她从荷包里取出一些碎银交予青桐.轻道:“來……” 青桐困惑地接过.素凝软言道:“钱虽然不多.不过.你若是看上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或者想吃点什么.便买下吧.” 青桐听完.只觉喉咙一哽.心底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流. 他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笑容:“谢谢素凝姐姐.” 白显跟素凝咬耳朵:“你干嘛还要给钱这臭小子.” 素凝宽容地表示:“也不是什么大钱……青桐出门在外.怎么也得带一些银两傍身嘛……” “他跟着我们白吃白住.还需要什么银两傍身啊……”白显不满地咕哝. 素凝无奈地笑道:“好啦.别这般计较了.” 青桐无言地收下了钱.白显向欢儿递了个眼色.后者随即跟到青桐身畔..白显吩咐过欢儿.让他要随时注意青桐的一举一动. 青桐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儿.他与素凝等暂别.在欢儿的“陪伴”下.往一处市集去了. 日暮时分.青桐与欢儿回到旅舍.又跟素凝一行用过晚膳.接着便各自回房间歇息了.这一路上.青桐都是与欢儿同房.欢儿的灵力只有初层一等.并且他也不热衷于提升灵力.因此.每到天黑.赶了一天路的欢儿都会疲惫乏力.很快便会蒙头大睡. 这天也是一如既往.欢儿一沾床便睡着了.躺在他身旁的青桐.听到他鼻息均匀.知道他已睡沉. 青桐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他动作迅速地披上外衣.穿好鞋袜.再轻轻推开窗户.敏捷地纵身飞了出去. 城头月落霜如雪.北斗阑干南斗斜. 青桐迎着凛凛夜风.从万籁俱寂的城楼上飞驰掠过. 守城的将士手提长矛.无精打采地在城楼上巡视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顶上陡然传來一阵呼啸风声. 将士眯缝着眼抬头看了看.夜幕之中.一弯新月隐在苍茫的云海中.除此以外.再无他物.将士揉了揉眼睛.继续巡逻去了. 青桐一路疾驰.他飞出城外.往山中幽深的密林而去. 最后.他收起御空法诀.在一处草地落下.青桐落地后.从怀中取出了两件物品.. 一件是艳艳生辉的幡旗.上面绣着一只“招”字.正是青桐盗來据为己有的三清观镇山之宝.“招魂幡”. 另一件.则是一只竹编的鸟儿.那鸟儿只有手掌大小.做得惟妙惟肖、展翅欲飞. 青桐拿着那鸟儿.他的嘴角微微弯起.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青桐挥动招魂幡.口中念出一串法咒…… 第二十九章 智海大师 隔天清早.素凝与质娃姐妹梳洗更衣.來到旅舍前方内的饭馆用膳. 青桐老早就在座位上等候她们.他见白显还沒來.便满脸堆笑地走到素凝面前.他从袖袋内取出衣物.双手呈给素凝. “素凝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谢礼.以感谢你一直以來对我的照顾.”青桐口甜舌滑地说道. 他手里捧的.是一只青竹编织而成的飞鸟.青桐突然送礼.素凝沒多想其他.道谢着便接过了. “谢谢你.” 恰好此时白显也來了.他见青桐与素凝说笑.顿觉心中不快. “这是干什么.”白显摆出臭脸來.素凝忙解释: “青桐送了这只鸟儿给我.” 白显往那素凝手中的竹编小鸟扫视一眼.接着不由分说地兀自把小鸟拿起來.他拿着小鸟左看右看.仿佛要瞧出点什么端倪來. 青桐笑嘻嘻.故作天真地问:“白公子.您也喜欢吗.要不待会我带你过去再买一只.在东大街那边的市集里就有了.” 白显冷哼.他粗鲁地扯着那小鸟的翅膀.几乎要将之拆烂.青桐似乎也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白公子.您犯不着把它弄坏吧.” 白显暂时沒发现那小鸟有何异常.他晃着小鸟.不无警觉地问道:“你干嘛要这么好心.忽然给素宁送礼物.” 青桐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回答道:“素凝姐姐一路上待我照顾有加.我自然也得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嘛.” 白显不留情面地给他拆台:“说得好听.你买这小鸟的钱还不是素凝给的.” 青桐呵呵地傻笑蒙混过去.素凝赶紧出來充当和稀泥的角色.她取过白显手中的竹编鸟儿.柔声道: “好了.快坐下吃早饭吧.还得赶路呢.” 白显这才乖乖地坐到她的对面去.青桐不露声色地看着素凝将竹编鸟儿收进她腰间的“如意锦囊”里.而如意锦囊旁边挂着的.正是乾菱八卦镜. 青桐淡然一笑.眼内的光芒一闪而逝. 离开旅舍后.一众继续赶车上路. 又经过了十数天的跋涉.素凝一行终于得以在七月十四日赶到京师城郊的“玉泉山”. 玉泉山下遍布着几个小城镇.因隔天便是中元节.镇上此时是家家焚香.户户烧纸.这些城镇因临近玉泉山上的宝林寺.百姓受了灵山福气的熏陶.也是时时向善.日日斋僧. 白显等妖类.进入此地后因妖气与佛气相冲.均感到不适.素凝便让他们在山下等候.自个儿上山去见智海大师. 白显不放心让她独自行动.一开始还坚持要陪伴素凝.素凝拗不过他.让他跟着上山.结果白显还沒到山门.便被佛气冲得头昏脑涨.险些晕厥过去.素凝慌忙把他送回山下.吩咐欢儿和质娃等好生照顾他.这才又重新出发. 素凝为表敬重.并未使用舞空术.而是步行上山.她在山路上行走时.遇到不少提着香火贡品前來祭拜的村民. 路旁也时常看到堆放着的白馒头、水果和香火.另有纸钱的灰烬等. 素凝走了一段路.蓦地停下脚步來.她看到了路边一团已经发黑发臭的饭菜旁.趴着一对母子. 那对母子衣衫褴褛.蓬头跣足.面黄肌瘦.他们正趴在地上.艰难地伸长脖子.想吃掉那堆饭菜. 素凝心下一惊.她连忙出言阻止:“这个不能吃了.” 那对母子充耳不闻.继续像狗儿一样用嘴巴拱着那腐臭的饭菜.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饿了许多天的饥民.素凝连忙从如意锦囊内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她递给那当母亲的. “大嫂.你吃这个吧.”素凝说道.对方却依旧对她不理不睬.素凝沒办法.又把干粮递给小孩.孩童也是不接.他们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 素凝见那小孩好不容易咽下一口饭菜.他的喉咙似乎非常窄.吞咽起來非常困难. 素凝急得不知所措.她左顾右盼.希望能找到旁人來帮助.这时.几名上山供佛的村民提着篮子从她身边走过.那些村民见了素凝这么一个漂亮小姑娘.也是多看了几眼. 只是.他们仿佛谁都沒发现那对可怜的母子.全都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了. 素凝此时才发现不对劲.她凝神看去.终于发现问題出在哪里..眼下正是大白天.那对母子身下却是沒有影子的. 他们根本不是人类.素凝又是一惊.那对母子把那些腐烂的饭菜吃掉后.便佝偻着身子走开了.最后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素凝在原地呆站了片刻.心中涌过万千思绪. 那对母子应该是鬼魂.素凝猜测.中元节又称“鬼节”.相传这天是地狱开门之日.已故祖先可回家团圆.所以民间要设道场.放馒头给孤魂野鬼吃. 素凝而今的灵力已达到一定的高度.时常不需要使用“明目清心咒”也能看到一些凡人肉眼所无法见到之物. 素凝过去在琼珂城求道.看过一些记载民间怪事的“志异”.里面就提过.人死后各自的去处不同.有的会到阴曹地府去.有的会很快投胎转世.再次回到人间.还有的冤死者或得不到超度者.会滞留人间.成为孤魂野鬼. 譬如她在定远侯侯爷府看到的那些怨灵.又譬如方才这对母子. 素凝想起自己在帮助定远侯时学到的“六道金刚咒”.据闻这个咒语可解救恶道鬼众.她先前用以超度动物怨灵还挺有效果的.不知道对人类的鬼魂是否也能有此神效. 素凝带着千头万绪.沿着蜿蜒而上的层层石阶.终于來到宝林寺. 寺庙中.但见宝阁珍楼.珠宫蕊阙.祥光五色.瑞霭千重;又闻得尊经佛号.木鱼铜钟.圣洁庄严.古朴悠扬. 天皇殿前香烟缭绕.密密匝匝地挤满了信众.他们各自奉上香火或贡品.口中皆是低声轻念.有为自家祈福添寿的.有为先人消孽灭罪的.有带老携幼的.也有孤身前來的. 素凝怀里揣着白影托付给她的信笺.她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走过.希望能找到寺庙里的和尚帮忙传个话. 素凝从天王殿沿着地藏殿、药师殿一路寻找.好不容易在大雄宝殿看到一名身穿缁衣的庙祝. 素凝忙走过去.向那僧人打了个问讯.僧人也回了礼.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素凝问道: “师父.民女受智海大师友人所托.要将一封信转交给他.可否劳烦师父替民女转达一声.” 僧人道:“女施主.主持正在法堂宣讲《阿弥陀经》.施主可到法堂去寻找他.” 素凝谢过拿僧人.径往法堂而去. 越过朱红色的门槛.素凝來到法堂内.这儿也是跪满了前來听经的善男信女.居然也有不少游魂野鬼混杂其中. 素凝不声不响地找了一处角落.也跪下安静地听经. 智海大师安坐于法坛之上.他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一领金缕袈裟.面白无须.双耳垂肩.长得目如阳春.和蔼可亲. 智海大师不缓不急.不慌不忙地宣讲着《盂兰盆经》.他说得深入浅出.丝丝入扣.信众们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素凝也专心致志地听着.上次在侯爷府她听了《地藏经》.主要讲述的是因果的规律.《盂兰盆经》则是以修孝顺励佛弟子为旨意. 一些信众听得太投入.当场就感动落泪.痛哭失声. 智海大师讲经告一段落后.一些信众陆续离开.也有上前供奉香油钱的.也有虚心向智海大师求学的. 素凝也供了一锭银子出來.她一直耐心地在侧等候着.直到智海大师回答完信众的疑问.准备离去了.她才连忙赶上前去. “智海大师.”素凝行了问讯礼.智海大师回礼称了佛号.素凝取出信笺.双手呈送给他.恭顺地解释道: “大师.这是涂山氏白影托付民女交给您的.” 智海大师听到白影的名字.眼内弘然一亮.他接过信后.一团和气地笑道:“有劳施主了……” 素凝趁他看信之前.还传达了白影的口信:“白先生说.对于自己未能服完刑期.深表遗憾.他希望法师能饶恕他.” 智海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白影施主能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修仁行义.积德向善.上苍有灵.必然会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素凝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大师.” 智海大师又道:“施主.明日酉时.本寺将举行‘盂兰盆会’放焰口放蒙山仪式.施主届时可一同参与.” 素凝随即答应:“多谢大师提点.民女必定前來参与.” 素凝又毕恭毕敬地拜别了智海大师.便沿來路下山.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但见红轮西堕.天光已收.素凝在路上又遇到一些村民和孤魂.那些孤魂大都飞快地从素凝身旁掠过.往往她只能看到一阵黑风.对方便已飘远了. 素凝走了一段路.看到林子内站了几名老妇.她们手里抓着米袋子.一面念咒一面朝四周洒米. 第三十章 施食仪式 她们念的是:“唵(ong)嘛(m)呢(ni)呗(bi)咪(mi)吽(hong).舍(sh).” 素凝再度看到瑞相.那些妇人在念完咒后.手中的米会泛起金色光芒.而将米洒出后.原本只有一小撮的米会增添数十倍甚至上百倍.如同一大把散落的金粉般落入草丛内. 而这时.蹲在地上的一些鬼魂就会扑过去捡起地上的米粒塞进嘴里. 素凝看得啧啧称奇.在那些鬼魂中.她再度看到了适才吃腐烂饭菜的那对母子.他们也在狼吞虎咽地捡米吃. 素凝一直在旁看着.估计这些妇人们也是看不到那些鬼魂的.因为里面有的鬼魂相貌非常吓人.有的只有半颗流浆的脑袋.有的双目淌血突出.有的身上爬满蛆虫.有的皮肉腐烂面目全非. 他们吃米的时候也是惨状各异.或像猪一样吭哧吭哧地拱着.或一边吃一边从嘴里呕吐出黑臭的脓血來. 在如此昏黑的林子内看到这般情景.换做一般人早给吓晕了. 不过这些鬼众都很可怜.他们因大都四肢不全身体**.几经艰难才能捡起一颗发光的米來吃.素凝看得一阵心酸. 那些老妇人很快便将米袋的米撒完了.然后相携离开了. 她们念过的法咒相当好记.素凝也立即学会了.于是她现学现卖.依葫芦画瓢地拿出几块麦饼.掰开一片來.口中念道: “唵、嘛、呢、呗、咪、吽.舍.” 她念完一遍.手中的麦饼果然发光了.素凝把麦饼抛撒出去.麦饼顿时化成无数片.闪烁着光芒落下去. 一些躲藏在阴暗处的鬼魂随即抢将出來.捡起麦饼來吃. 而那对之前不吃她的干粮的母子也跑來了.素凝无师自通.立即明白到这就是该法咒的功效.此法咒不但能让食物变多.还能让鬼魂吃到他们原本看不到的食物. 原來此咒为“六字大明咒.”.也叫“观音心咒”.念此六字大明咒.加“舍”字加持.便可利益于恒河沙数的饿鬼. 素凝喜出望外.她又把麦饼掰得更碎.继续念咒.一直到随身带的食物都发完了.她才离开. 素凝下山后.与同伴们汇合.她告知他们.自己明日要到宝林寺参加施食仪式.白显而今是素凝的跟屁虫.他也很想跟着去.奈何妖气所限.只能无奈止步. 第二天.便是七月十五日中元鬼节.村镇里家家户户.从一早开始便开始了忙碌的祭祖仪式. 有新丧的人家忙着去上新坟.有的则在家中祭祀祖先.每家每户门前都设了香案.安了香炉.奉了果品馒头.也有到河中放水灯.在路旁焚纸锭的. 这天所有店铺都关门闭户.路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从晌午过后.道路上的鬼魂便多了起來. 素凝的老家也有过中元节的习惯.她自小就知道鬼节当天.孩童不宜外出.到了夜里.连成人也要避免在户外.以免招惹到游魂.她以前天眼未开.看不到这些与他们活在同一时空的众生.而今亲眼目睹了.才明白真是“古人诚不欺我也”.老一辈的话总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只见随着天色变暗.路上的鬼魂越发密集起來.行人一时不慎便会被穿体而过.尽管那些鬼魂大都不怀什么恶意.然而他们为数众多.阴气太盛.对于活人而言.多少都会带來一些影响. 临近申时.素凝穿着由如意天羽衣化成的素色衣裳.带好自己准备的香烛和贡品.她与伙伴们告别.便跟随着一些村民上玉泉山参加法会去了. 來到宝林寺.僧侣已在地藏殿前搭起法师座和施孤台.信众们将自己带來的贡品摆放到施孤台上.素凝也把自己带來的馒头放上去. 主事者分别在每件祭品上插上一把蓝、红、绿等颜色的三角纸旗.上书“盂兰盛会”、“甘露门开”等字样. 仪式是在一阵庄严肃穆的诵经声中开始.头戴毗卢帽的智海大师敲响引钟.带领座下众僧诵念咒语和真言. 先是念七遍“小供养咒”.接着是一遍“普召请真言”.然后是三遍“解冤结真言”.再是七遍“开咽喉真言”.因许多饿鬼的喉咙如针眼般细小.加上“焰口”这种饿鬼口中会吐出火焰将食物烧尽.因此要念此真言.好让饿鬼们喉咙变大.和让火焰熄灭. 随后是七遍“变食真言”和“甘露水真言”.再有念七遍“七佛如來名”.和三遍“普供养真言”和“三昧耶戒真言”.“施无遮食真言”一次和咒语七次.做“回向”.最后把食物和水洒向四周.整个仪式便完成了. 素凝念咒的时候又看到了祥瑞之象.先是看到出來了许多不知名的菩萨.接着就是数以亿计、多如繁星的饿鬼众. 素凝以为上回在侯府看到的冤魂够多的了.沒想到跟这次比起來.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那些奇形怪状的饿鬼.转眼间便布满了整个地面和虚空. 素凝心想.将整个大兴国的子民聚集起來.恐怕数量都沒这么多.所以说人身难得.能投胎成人的众生着实是凤毛麟角.而能托生在“魔界”或“天界”的.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施食之时.可见那些饿鬼都能享用到食物和甘露.而施食最重要的一环.并非只是要让饿鬼进食.而是在他们进食的时候为他们布施佛号.好减轻他们的罪孽.使他们能尽早脱离恶道. 当信众跟随着大师念诵佛号时.许多形容恐怖的饿鬼都变得好看了.一些肢体残缺的饿鬼也都在一片光华中恢复成完整的躯体. 素凝觉得自己此次送信可谓是不枉此行.她过去在大通山求道修仙.主要是提高自身的灵力和修炼武艺.她那时想到的也只是得到力量.便可帮助对自己有恩的人. 后來她又想到不但要回报别人.那些与她不相干的、遇到困难的人.她也应该鼎力相助.直到來了玉泉山.素凝的想法再次发生转变. 原來.作为一名拥有神力的修灵者.不但要帮助与自己在同一时空内的人.连生存于其他时空的众生.也是有方法解救他们的. 素凝参加完施食后.只觉豁然开朗.周身通泰.她如沐春风般回到山下.与白显等伙伴汇合了. 一众商议着下一站目的地.素凝拿出地图.摊开摆在客栈的小木桌上. 玉泉山就在京师近郊.涂山的狐仙们远道而來.自是要到京师里瞧上一瞧.开开眼界的.问題是接下來的路程. 素凝问白显:“公子.你们是否要回涂山去了.” 白显他们自三月下山.至今已有四个月余.尽管素凝一直用传音石与白影保持联系.不过白显贵为王子.在外游荡过久毕竟不合适. 白显不甘愿地说:“不必吧……涂山里目前也沒发生什么大事……” 他是巴不得能一直黏在素凝身边的.要他回涂山.除非是素凝跟他一道.然而.两人目前的关系只能算是好伙伴.素凝似乎对他还不甚动心. 毕竟素凝的岁数还小.也还沒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不过.白显不敢掉以轻心.素凝而今是越发亭亭玉立.娉婷可人.加上她性情温婉恬柔.相信与她深入接触过的男人沒几个会不喜欢她的. 白显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早早将素凝归为己有.不让旁人有觊觎的余地.所以.在他与素凝修成正果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跟她分开的. 然而.有句谚语叫“迟來先上岸”.白显做梦都沒想过.自己将來会被“后來者居上”.对于男女的姻缘來说.从來就沒有先到先得这个说法. 白显一句话已经婉转表明了他的立场.素凝也不好勉强他.于是又转为询问质娃和钗娥: “质娃.钗娥.你们觉得呢.” 质娃还在思忖中.钗娥伸出纤纤玉手.指着地图上一处山脉.道: “我还是想到大通山去……” 素凝一看.原來从京师往东南方向走.可通往大通山.而大通山的东北方二百里外就是涂山. 等于说.素凝从涂山离开.过了鹿床山和京师.返回大通山.再回涂山.正好绕了一个圈. 素凝记起钗娥的心愿便是道大通山拜师.她点头:“是啊.十月初十便是大通山的收徒之日.我们现在出发.还能提前赶到.” 钗娥问质娃:“阿姊.你要跟我一起去大通山吗.” 姐妹俩而今的灵力修为同等.钗娥希望姐姐也能与自己共同进退.质娃却不似她这般上进.她踯躅道: “我还得想一想……” 钗娥提醒:“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而今要是回去涂山.爹爹一定会马上安排你嫁人的.” 被她这般一针见血地点醒.质娃更是摇摆不定了.虽说她也沒多少宏图大志.但她也着实不甘心从今日后便要嫁作他人妇.洗手做汤羹. 他们正在为各自的茫茫前路而苦思.青桐与欢儿可就清闲了.两个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儿.在一旁嗑得正兴起. 素凝得闻钗娥要去大通山.便又对着地图细心端详起來.这一看.就给她看到了一处熟悉的地名.. 第三十一章 绕道而行 屈吴山. 素凝第一眼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似曾相识.并未立即忆起与此相关的事情. 自己在哪里听闻过这个地方呢.她又对着“屈吴山”那几个字多瞧了两眼.直到她的视线落在山上一处标示上.她才恍然大悟.如茅塞顿开. 那标示上画着一座房子.名为“玉冲观”. 屈吴山的玉冲观.素凝曾听闻过两回. 第一次.是她与白影赶回涂山的途中.遇到了玉冲观的云虚子和其徒弟的追捕.那师徒二人的灵力也是相当了得.白影当时为了脱身还牺牲了自己一根尾巴; 第二次.是从师兄夏侯逸口中听到的.夏侯逸年幼时曾在玉冲观跟随“太玄真人”学艺.但并未正式入门. 而这一回.他们要想去大通山.不得不取道屈吴山. 因为白影在云虚子那儿吃了苦头.素凝总感觉这玉冲观应该是那种死板而顽固的名门正派. 尽管素凝与云虚子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看得出來.他们秉持着正邪不两立的信条.与妖族水火不容.恨不得灭之而后快.而从夏侯逸透露的情况來看.那位太玄真人恐怕也是有点真才实学的. 如此一來.要想从屈吴山平安路过.怕是不容易……素凝兀自望着地图沉思.许久后还是一言不发.白显不禁问道: “怎么了.” 素凝决定与他实话实说.她指着屈吴山道:“公子.这屈吴山上有一座道观.叫玉冲观.那道观里的道人都有相当法力.我先前与白先生曾遇到他们里面一位叫‘云虚子’的道人.白先生当时差点就落入他手中.最后他牺牲了一条尾巴才艰难脱险的.” 白显也是机灵.随即问道:“你是怕我们会遇上那些道人吗.” 素凝颔首.道:“虽然我们用了饰铁.一般人察觉不了咱们的灵气.可是对于灵力高强的人而言.饰铁只是小小障眼法.难以蒙蔽他们.所以我担心……从此路经过的话会遇到麻烦.” 他们谈话之时.原本置身事外的青桐悄悄地竖起耳朵听了起來. 白显道:“你的担忧也很有道理.要不这样.我们可以稍微绕开一点.从远离玉冲观的路线过去好了.” 素凝便与白显埋头琢磨起路线來.希望能找出一条能避开玉冲观又不至于太难走的路.最后.他们决定从距离屈吴山五十里之外的“青峰岗”绕路过去. 虽然这样要多花费好几天的时间.不过这也为了避凶趋吉.毕竟他们也不希望多生事端.明确了路线后.一众终于可以放下心來.准备隔天便到京师去游玩. 而青桐.在得知玉冲观的事后.却悄悄地打起了歪主意…… 隔天.一众到京城内尽情游玩. 大兴的京师名为“永安”.永安城不愧为帝王之宅.城外钟山龙盘.石头虎踞.草树云山堆锦绣.垂虹玉泉凝空碧.城内民丰物阜.市井谦和.朱门金殿凌紫陌.翠楼银阁踏红尘. 果真是赫赫京都千百年.钟灵毓秀萃龙渊. 素凝带着同伴们逍遥了一天.他们安步当车.赏山玩水.傍花随柳.观风问俗. 到了哺时.一众寻找饭馆用膳.素凝在大街上看到一家叫“暮风馆”的酒楼. 那酒楼碧瓦朱檐.雕梁绣户.可见必是高尚雅致之地.素凝蓦地感觉这酒楼的名字好生耳熟.对了.她想起來了. 她去年到大通山求艺.与任飞兄弟在山下寻找旅舍时.便是在一家叫“暮风馆”的客栈遇到夏侯逸的. 那客栈很是奇特.说是十月初十之前的几天不接待投宿的客人.素凝他们当时找不到地方渡夜.便缠着店小二.后來被夏侯逸看到了.多亏他出言相助.他们才得以住下. 素凝当时就猜测夏侯逸是暮风馆店主的亲属.后來两人混熟了.素凝也沒想起询问他这件事.因而这个猜测便一直未得证实. 而今她居然在祥安城内又看到了“暮风馆”.不知此馆与彼馆是否有关联.还是正好同名而已. 素凝在暮风馆门前停住了脚步.白显自然是认为她想进去.他便提出:“就在这里用膳吧.” 他说罢.径自走进店内.素凝回过神來.也连忙跟上.他们下山以來.对于吃住向來都是随遇而安.不拘泥于贵贱与否.倒是未曾光顾过这般豪华的饭馆. 进了饭馆后.素凝发现内里的客人要嘛是人雅士.要嘛是公子皇孙.看來这暮风馆确实算得上是高端场所了. 小二來上茶时.素凝还是多嘴问道:“请问一下.贵店是否在别处还有分馆.” 那小二道:“是的.本店在各地皆有分店.” 素凝颔首:“原來如此……” 素凝想起有机会还是问问夏侯逸.看这暮风馆是否是他家的产业. 店小二跟她闲话:“姑娘在外地也光顾过暮风馆吗.” “是的.” 那店小二见她漂亮.想着多搭几句话.又问:“是吗.是在哪里啊.” 白显讨厌男人对素凝过分热络.他立马就射了一记凌厉又冰冷的眼刀过去.店小二连忙识趣地拎着茶壶跑了. 他走远后.白显对素凝正色道:“你以后要问什么就让我來.别随随便便跟人搭话.” 之前素凝在镇上.也是向饭馆的小二打听田大户的事.那店小二看了素凝眼都直了.也是白显用眼神给瞪走的. 素凝这般美貌.太叫人不放心了.白显真恨不得让她整天戴着面纱.免得招惹上一帮莫名其妙的登徒子. 素凝被他用这种暗带命令的口吻提这种要求.到底还是有点茫然无措的.特别是白显说她“随随便便”.这就叫她好生冤枉了. 相信哪个小姑娘都不会乐意被人说自己“随便.”素凝抿着唇.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轻呷起來. 从暮风馆出來.已是金乌西坠.一行找了旅店投宿.歇息一夜后.便开始往大通山而去了. 素凝用乾菱八卦镜告知千奕和千帆.说自己要准备回來.千奕一如既往地淡定回了一句“好吧.”.千帆则是外露多了.随即喜不胜收地说着“快点回來吧.我又给你做了好玩的东西.等你回來了再亲手给你.” 时值孟秋.正是碧云天.山色寒.黄叶地.衰草枯.雨径绿芜合.霜园红叶多. 一众冒霜拨露.餐风宿水.行走十多天后.不知不觉已來到青峰岗外. 青峰岗山势峥嵘.逶迤苍莽.松影密密.碧水涛涛.同时也是杳无人烟.鸡犬不鸣.素凝查看地图.若是不使用舞空术.他们的马车至少要走三天才能离开青峰岗.并且这山路也不适合车辆行走. 她与白显合计.先把马车卸下.装入乾菱八卦镜内.剩下的两匹马原地放生.待离开青峰岗后.再到城镇上骡马行购买马匹. 收起马车后.一众便御空而行.如此一來.顶多飞行半天便可.只是众妖中的欢儿灵力太低.他飞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骨软筋麻.气喘如牛. 白显不得不提着他一同飞行.这样速度便又减慢了. 等到玉兔东升之时.他们仍旧未能飞出青峰岗的范围.而质娃和钗娥姐妹俩.灵力也只是比欢儿稍高两等.经过大半天的御空飞行.姐妹俩也是累得直不起腰來. 于是一众决定在林中露宿.横竖他们赶路以來也有过不少野外渡夜的经历.狐仙们早已将在涂山养成的娇惯习性抛开了. 素凝寻到一处溪边的空地.与同伴们架起篝火.接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一面吃着干粮.一面天南地北地闲聊着. 期间.青桐站了起來.道:“我去解手.” 他这一路上都表现得乖顺讨巧.白显也逐渐对他放下了戒心.加上欢儿已经累坏了.于是白显也沒让欢儿跟过去监视. 青桐缓步走进影影绰绰的丛林内.山里荡起了飘渺的雾霭.密林深处闪烁着兽类的眼瞳.青桐來到一处足够远离素凝他们的地方.他已经摸清了素凝的能耐.他知道她听觉灵敏.因此要走远一点. 青桐取出怀内的“招魂幡”.他高擎旗幡.念诵招魂咒: “魑魅魍魉.万鬼伏藏.荡荡游魂.三魂來临.七魄早降.吾以酆都大帝.阎罗天子之名.令汝尽听吾命……” 招魂幡上的“招”字.闪烁出金色的光华.腾腾升起.. 三刻钟后.青桐回來了.他若无其事地在沉睡的欢儿身畔坐下.伸出双手來烤火. 素凝正在盘腿打坐.存神炼气.质娃和钗娥也在打坐.不过姐妹俩都抵不过疲惫的侵袭睡着了. 白显倒是沒睡.他正捧着一本先前在永安城买到的气法秘籍在看着. 青桐一双大眼睛贼溜溜地转动着.他呆坐须臾后.也装作疲乏地躺下.闭目养神起來. 黑沉沉的云.如浓墨般漫无边际地涂抹在天际上.夜阑人静.只听得阴风飒飒.凉水淙淙. 原本平静的山林内.猝不及防地惊起一大片夜鸟.随之而來的是一阵类似野兽咆哮的恐怖声响. 这般异动使得素凝猛然睁开了眼.她身侧的白显也是一跃而起. 素凝缓缓起身.与白显一同注视着远方的天幕.白显低喃: “怎么回事……” 厚重的云层内泛起几道诡异的闪光.素凝与白显均严阵以待.这时.躺在篝火旁的青桐.唇角隐隐弯起…… 第三十二章 凶兽穷奇 天空内轰鸣阵阵.似有暴风雨來袭.然而.乌云却又像被狂风席卷.变得稀薄起來.云层犹如涟漪般漫开.苍冷如水的月华逐渐浮现. 素凝感觉到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她对白显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过來了.咱们还是尽早撤吧.” 白显颔首.他果断地跑去喊醒欢儿和质娃姐妹.青桐也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素凝指着风起云涌的天空.她对一脸迷茫的众妖说道:“天上有点不对劲.我们要快点离开……” 她话音刚落.地上陡然狂风大作.周遭沙砾飞走.枯叶乱舞素凝不得不抬手护住双眼.伴随着一声雷吼般的咆哮声.一道黑影自天上轰然砸下. 素凝一众争相避走.那黑影快落地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转了个方向.又朝上飞蹿而起.黑影从素凝一众之间疾速掠过.再次卷起一阵呼啸的巨风. 待风平息之后.素凝好不容易的得以睁开双目.而她也终于看清了那“黑影”是何物.. 竟是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 此虎威武雄壮.它的体型是一般老虎的两倍有余.毛色华美.宛若精绸良缎.爪尖刺出趾外.如同钢刀一般. 素凝定神一看.那猛虎的尖齿之间.居然咬着一只怨灵.那可怜的怨灵应该是一只黑豹子.它扭动着残缺的躯体.在老虎嘴里死命挣扎. 那老虎咬牙一切.怨灵便悲鸣着在它口内灰飞烟灭了. 素凝咽了咽唾液.她到底还是看出來了.此虎的灵力为中层二等木类.绝对寻常的凡虎. 白显祭起象鼻古月刀.护在素凝身前.那老虎将怨灵消灭掉后.虎视眈眈地瞪着素凝一众. 青桐试探地挪动了一步.老虎随即向他低声发出“呼呼”的警告声.质娃和钗娥这时也已经祭起了自己的武器.欢儿则是吓得脚软筋麻. 白显向它吆喝道:“滚开点.” 白显刚说完.那老虎蓦地抬头看向天际.素凝也扭头.她举目远眺.只见夜空中又飞來一物.那物体飞云掣电般赶來. 素凝倒抽一口冷气.居然又是一只巨虎. 后來的这只老虎与眼前这只一样.灵力皆是中层二等木类.只是体型稍微小一点.它落在素凝一众后方.与前面那只老虎形成掎角之势.将素凝他们夹在其中. 素凝猜测它们是一对儿.先來的这只应该是公的.后來的估计是母的. 质娃低声抱怨:“见鬼了.这两只老虎是从哪里跑來的.” 这可说出了大伙心**同的疑问.此二虎凭空杀出來.也不知是敌是友.素凝想起那公老虎把怨灵咬碎了.恐怕也不是害人的恶兽. 她尝试着跟二虎沟通: “二位.民女与同伴路过贵境.还望二位高抬贵手.我等会尽快离去的.” 虽说她与白显合力也可打败此二虎.然而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素凝尽量不希望以武力來解决问題. 那母老虎用人类的声音回答:“要不要放过你们.还要等我们的主人來了方可定夺.” 素凝心下一跳.这对老虎原來还是有主的.既然这二虎的灵力为中层二等.它们主人的灵力至少是中层三等甚至更高.若是它们联手出击.自己这方要平安脱身便倍加困难了. 素凝一再强调:“二位.民女与同伴并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赶路途中路过贵境.本想在林中渡夜.待天明便启程离开.若是对二位带來不便.民女与同伴离开便是.” 那公老虎吼道:“你们这些妖狐.素來喜爱摄人精气.害命无数.还敢说沒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白显可沒素凝的好脾气和好耐心.他对那态度傲慢的二虎吼道:“简直荒谬.你们何时看到我们害命无数了..大爷我这就要走.看你们谁拦得住.” 他是不愿意再跟它们废话.他与素凝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等这对老虎的主人出现.能否脱身可就不好说了. 白显说罢.纵身跃起.绰刀一挥.那公老虎也怒吼着向他扑去. 两个这就战作一团.那公虎会弄风.扭胯一摆便卷起凛凛旋风.它铁棒一般的虎尾倒竖起來一剪.向着白显又是掀出一股狂风. 白显不甘示弱.舞刀翻出冲天腾涌的浪花.公虎咆哮着以利爪将水花撕碎.白显又是接连劈出无数水镰刀.公虎御空踏浪.口中喷风.将镰刀吹散. 他们正打得难解难分.质娃与钗娥拖着欢儿.正要使用舞空术飞离.那母老虎也杀将过來.素凝立即擎剑抵挡.又是一番恶战. 青桐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趁那二虎与素凝、白显激战.悄悄隐身藏于树丛之中.准备伺机行事…… 白显的灵力比老虎高.他使出自己的绝招“水月游龙”后.巨浪形成的水龙卷很快便把那公虎卷至半空.他趁那老虎未能落地.立即赶去协助素凝. 那母虎以一对二.自是难以力敌. 其实以素凝的实力.要独自战胜它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她毕竟还是心慈手软.因而沒有出尽全力.而今加上白显助阵.更是如虎添翼. 但素凝不太愿意持强凌弱.她便趁白显出招之时退至一侧去了.原本要逃走的质娃一众.见形势对我方有利.便也沒有急着离开. 激战还在继续着.那母虎被白显的水镰刀劈中.发出一声惨叫.公虎听到了.立即暴怒地冲破水龙卷.飞扑过來救援. 它张开血盘大口向着素凝扑咬过去.素凝闪身避开.擎剑挡隔公虎. 而躲在林中的青桐.看准了时机.他当机立断地祭起招魂幡.念诵咒语……挂在素凝腰间的如意锦囊里.冷不防蹿出一极小的物体. 素凝只顾与公虎搏斗.并未察觉.直到她感觉腰间被拉扯.她低头一看..一只竹子编就的小鸟.正叼住了她的乾菱八卦镜. 素凝大感错愕.她未能分神去顾及那鸟儿.公虎已夹带着狂风朝她迎面袭來.素凝只好向碎玉剑注入金类的灵气.剑身变成扇子后.素凝挥剑反击.激射出飞旋的月牙形灵光. 而那只竹鸟儿.衔住了素凝的乾菱八卦镜.向着一片树林疾飞而走. 素凝瞄到了那抹隐在林中的斑斓身影.她心下一凛..是青桐. 青桐伸出手.接住了小鸟.他取下鸟嘴里的八卦镜.接着便将再无利用价值的小鸟随意丢下.他对素凝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接着便纵身飞跃.快速逃离了. 而素凝.还在疲于抵抗公虎的进攻.根本抽不出身去追赶他.倒是欢儿远远就看到了飞走的青桐.他失声喊道: “青桐...” 那青桐自是充耳不闻.甚至还飞得更快速些.质娃还不知道他盗走了素凝的八卦镜.她不忿地低骂一句: “好小子.大难临头各自飞.真是无情无义.” 而素凝和白显这边.二人好不容易把那对猛虎顶开了.趁它们还未赶上來.素凝喊道:“快走.” 质娃和钗娥随即一左一右地搀起欢儿.舞空疾飞.素凝和白显也立即跟上. 两只恶虎奴嚎着飞來追赶.他们一前一后.你追我赶.飞出还不到二十丈远.天幕里猝然投下一道巨大的光柱. 那光柱顷刻便罩在了素凝一行身上.素凝只是因光芒刺眼而顿了一顿.而其余几名涂山族人.却倏地身上冒出青烟來. 青烟散去后.只见白显一众全都恢复成了九尾妖狐的模样. 素凝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副情景她并不陌生.对了.她与白影在赶回涂山之时.遇到云虚子及其徒弟的追截.当时人类模样的白影被他们照妖镜的光芒照到.也是恢复成狐狸形态了. 素凝顿感不妙.她抬首向光柱照來的方位看去. 只见月色之下.一只庞然巨物穿云度雾而來.此怪的身躯比那对老虎还要大上三、四倍.它的背上长着一对硕大无比的黑色肉翅.身上黄黑相间的毛发灿若云锦.仿佛布满了莹莹碎芒.它紧闭的嘴边露出了两只剑刃般锐利的长齿.一双铜铃大的巨眼涌动着碧色的光华. 变回了狐狸形态的白显.个头也有马匹大小.然而跟这巨虎比起來.顿时如同小狗一般. 白显向着天空低喃:“麻烦了.这莫非是‘穷奇’.” 穷奇.乃四大凶兽之一.是邪恶的象征.代表至邪之物.高诱注《淮南子?墬形篇》时.提到穷奇是“广莫风之所生也”.认为穷奇是风神的后裔. 那穷奇巨虎出现后.追赶素凝他们的两只老虎立即垂首伏地.似乎是在迎接它一般.天上的穷奇只是扇动了一下翅膀.地上便掀起了凛冽的狂风. 素凝抬起手臂抵挡扑面而來的风尘.她低声问道:“难道这穷奇就是那两只老虎的主人.” 她这个猜测随即便被推翻了.因为那只被称为凶兽邪物的穷奇的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第三十三章 少年道人 那人原本是躺在穷奇背上的.加上距离较远.因此素凝他们适才并未察觉.直到穷奇停在空中.对方才坐了起來. 穷奇背上那人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在睡梦中被惊扰了. 素凝屏息看着.那人着一袭玄色鹤氅.他前襟大开.衣领甚至滑落在肩上.露出内里雪白色的中衣.他蓬着头.一头黛墨青丝在风中飘扬. 他形容尚小.约莫十六岁出头.长得面如冠玉.唇似丹朱.丰姿清秀得甚至有点雌雄莫辩. 这少年郎躺在那凶神恶煞的穷奇身上.显得一派悠然自得.他再次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揉了揉揉眼睛.完全不顾底下的素凝和众狐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素凝他们全身都僵硬了.因为这穷奇的灵力竟有高层三等.这般灵力.足以将他们碾压成泥. 而奇怪的是.穷奇背上的少年.灵力却不过是中层三等金类.然而看样子.这少年应该是穷奇的主人. 穷奇这等凶物.竟会臣服在灵力比自己底如此之多的人脚下.着实叫人费解. 穷奇凶狠地瞪着素凝一行.它的嘴巴沒动.却以腹语发出粗豪威严的人声: “你们这群小妖.胆子还真不小.竟敢闯入屈吴山的地界.” 白显面对灵力如此强悍的对手.也不敢摆架子了.他解释道:“我们只是在青峰岗过路.并未涉足屈吴山啊.” 那穷奇道:“方才有许多怨灵从青峰岗溜到屈吴山去.难道不是你们干的吗.” 怨灵.素凝立即想起刚才被公虎咬掉的那只黑豹怨灵.她又联系起青桐盗走八卦镜一事.顿时如梦初醒. 看來.这是青桐设下的陷阱.他的招魂幡能控制怨灵为他办事.他便利用怨灵.使了一招“引蛇出洞”.将屈吴山的这些老虎精和穷奇引來攻击他们.他再來了个“浑水摸鱼”.趁自己与虎精战斗之时.借机夺取乾菱八卦镜. 而他送给自己的那只竹鸟儿.里面应该也是附上了鸟儿的怨灵.他从把鸟儿送给素凝那时开始.便步步为营.计划好这一切. 素凝理清了前因后果后.顿感无比愧疚.如此看來.正是自己的掉以轻心.才给了青桐可乘之机.也连累了白显一众.落入眼前这般困境中. 素凝看向穷奇背上那名昏昏欲睡的美少年.如果他是这几只虎精的主人.那么跟他沟通.不知能否解决此次的危机. 她踏前一步.向穷奇和少年打了个稽首. “二位尊者.”素凝恭敬谦卑地说道:“吾与同伴并不知晓怨灵之事.吾等只是区区过客.路过此地.因夜色已至.不得不在林中渡夜.吾等并未损伤贵地一草一木.还望尊者海涵.放吾等一马.万谢.” 那少年眯眼看向素凝.好奇问道:“你是人类吧.怎么会跟这些妖狐厮混一处.” 少年的模样尚年轻.说话时却是成年男子的声线.不过他的声音清亮悦耳.与外表倒也搭配. 素凝解释:“小女子与狐族的同伴们乃至交好友.小女子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这些狐族友人们绝非伤人害物之妖类.望尊者网开一面.” 素凝得知他们从屈吴山而來.料想这少年必定与“玉冲观”脱不了干系.倘若他也如同那云虚子一般固执己见、冥顽不明.执意将他们收复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容乐观了. 少年好整以暇地支颐.打趣问道:“怪哉.人类与妖族素难以共存.你却与妖狐成了至交好友.莫非你也要堕入妖道吗.” 素凝与涂山之间的羁绊.可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说清的.她一时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方好.这时.质娃忍不住插嘴反驳: “阁下不也能与这几只老虎精怪和平共存吗.凭什么说人类与妖族难以共存.” 少年沒想到会被她把话堵回來.他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素凝一众不知他因何事发笑.只好继续严阵以待. 少年问那穷奇:“小奇儿.我跟你们算是和平共存吗.” 那穷奇沒好气地回答:“别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喊我.” 少年干脆斜躺在它背上.他一面揪着它后脖上的毛发玩.一面吊儿郎当地回答质娃: “小妖狐.小奇儿虽是我的手下.我也是费了不少‘心血’才收复它的.还要随时防范被它反咬一口.所以说.我们之间可算不得是和平共存哦……” 穷奇沒耐心地打断:“废话什么.既然这些小妖胆大包天.敢私闯进來.把它们灭了便是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弹着指甲.无所谓地说道:“随你们吧.杀掉后内丹归你们.” 素凝心惊肉跳.这少年果真是个逢妖必杀的顽固派吗. 那穷奇听完.对那二虎吼道:“小的们.听见沒.” 那二虎如得神助.它们顿时虎虎生虎、摆弄精神.脚底生风地再度朝素凝一众飞蹿杀去. 恢复成狐狸形态的白显和质娃等.与之又是一场好杀.白显与那公虎.化成一阵白光和金光.互相撕咬着.如两道交缠的电光霹雳.疾冲向云端. 夜空内因这场激斗而轰鸣阵阵.电芒飞闪.凡人看了.也只当是雷公电母要兴云布雨而已. 质娃和钗娥则是与那母虎也是战得不可开交.姐妹俩左右夹攻.那母虎也是不容小觑.它左遮右挡.上下翻飞.三个扭打做一团. 素凝与毫无战力的欢儿在底下看得干着急.白显跟质娃她们加起來.不至于会输给那两只老虎.然而旁边还有这只可怕的凶兽穷奇.它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了.绝对能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素凝不能坐视不管.她对欢儿道:“欢儿.我去挡一挡.你快点走.” 她说完.不等欢儿反应.毅然祭起乾坤碎玉剑.欢儿到底还是忙而不乱.他知道自己待着也只会给白显他们拖后腿.于是依从素凝的命令赶紧飞离了. 素凝向碎玉剑注入火类灵气.将之变作一根火焰软剑.飞身向少年刺去.她并非要伤害对方.而且以她的能力也不一定能伤得了他.她只是希望能分散一点战力. 那穷奇见素凝杀來.它大张巨口.正要咬向素凝.少年制止了: “对付人类不用你出手.” 那穷奇立即乖顺地合上嘴.少年从它背上跃起.他袖中无风自鼓.手中冷不防多出一柄四尺长的桃木乌银三股叉. 少年手中的三股叉散发出金光万道.光芒刺目耀眼.素凝半眯双目.挥动手中的软剑.赤红的剑身如一条火蛇般.迅猛无匹地朝着少年的面门削去. 少年立即腾空躲过.三股叉中射出的灼灼金芒从素凝的身上掠过.竟如同千刀万刃刺在身上一般.素凝忍着痛楚.抖动剑刃斜劈而上. 两人剑來叉挡.剑砍赤光喷烈火.叉迎瑞气迸祥光.两股灵气相撞.震得撼伤摇岭.地暗天昏. 他们正打得难解难分.一团物体陡然自空中坠落.那物体重重地撞击在地上.轰隆一声.又是掀得尘土飞走. 素凝与少年都不禁停下手看去.那跌落下來的.竟是那头与白显对战的公虎.它的脖子上血流如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看來是落败了. 白显虽打赢了.却也是浑身伤痕累累.他“呸”地吐出口中咬落的老虎毛.随即抖动着九根长尾巴.风驰电掣地向素凝和那少年飞來. 那穷奇见白显杀将过來.随即也飞扑过來应战. 素凝一见不妙.她与那少年道人单打独斗.兴许还能有点胜算.若是加上这穷奇.他们可是半点优势都占不到啊. 因为白显距离他们较近.在穷奇赶到之前.他已來到素凝身后.少年道人不等穷奇來帮忙.他从容不迫地挥摆衣袂.袖口中随即飞出无数闪亮的黄符. 这些黄符素凝可不陌生.白影当初遇到云虚子的时候.云虚子就是用黄符來列布法阵困住白影的. 估计这是专门用以对付妖族的收妖符.素凝不及细想.她快速地扯下腰间的玉佩.将之化成“五宝雀翎扇”. 素凝來不及收回碎玉剑.她单手擎扇.输入金类灵气后猛力挥动.黄符被扇中.猝然全部反弹出去.并且数量增加为两倍. 少年道人估计也是始料未及.然而黄符却并沒向他飞去.因素凝单手拿扇.情急之下也沒能把握好方向.那些黄符居然误打误撞地全往那只穷奇飞去了. 穷奇收势不及.一头载入了黄符阵内.黄符接触到它的妖气.立即遥相呼应.形成一团巨大的金灿灿的八卦法阵. 因黄符数量增加.那法阵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穷奇困住.黄符上还释出电光霹雳來.毫不留情地劈打在穷奇的身上. 穷奇在法阵中惨叫.少年道人和素凝都傻了眼. 然而.少年的呆愣不过是维持了一瞬间.他看到自己的手下被自己的法阵误伤.不但不紧张.甚至忍俊不禁.捂着肚子大笑起來. “哈哈哈……小奇儿.你也太笨了吧.哈哈哈……”少年还给它落井下石. 素凝跟白显更是汗得无以复加.穷奇在法阵里怒吼: “幽虚子.你还敢给我笑.等老子出來了看老子不把你撕碎了.” 第三十四章 误打误撞 它吼完.又被几道霹雳打中.再次疼得龇牙咧嘴. 原來少年的道号叫“幽虚子”.他对于穷奇的威胁不以为忤.继续笑得在空中直翻滚.看來这幽虚子一点要去救那穷奇的意思也沒有. 穷奇继续在阵中大吼大骂.只要它试图突破法阵.那些电光就会愈加猛烈地劈打它. 白显趁他沒注意.他果断地叼住素凝.往自己背上一丢.随即驮着素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飞离.而那只母虎.因看到“老大”受困.也一时分了神.质娃和钗娥赶紧把握机会逃离. 他们跑远之后.穷奇在阵中冲少年骂骂咧咧:“小混蛋.笑你爹啊.那些妖狐都跑了.” 幽虚子擦去眼角笑出來的泪水.他目光悠悠地望着妖狐们逃跑的方向.不以为然地说: “杀不杀他们也沒啥大不了的.左右不过是少了几颗内丹來喂你们罢了.你们肚子饿的话就自己去捉怨灵吃好了.” 穷奇又吼:“亏你还是玉冲观的未來观主.说什么除魔卫道锄强扶弱.就这么点出息.” 幽虚子继续不为所动地用小尾指掏了掏耳朵.他弹着指甲打趣道:“怎么你比我师父还啰嗦.说起來.还是因为小奇儿你太笨了.才会给他们逃跑的.” 穷奇被他戳到痛处.它恼羞成怒地吆喝:“还不快点放我出來.现在去追还能追得上.” 幽虚子蓦地对它粲然一笑.他的笑容可奸诈了.熟知他脾性的穷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要.”幽虚子老神在在地说道:“不是你说的吗.等你出來了要把我撕碎了.我又不傻.干嘛要放你出來.” 穷奇在法阵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气得乱抓乱蹦.方才那些话只是它虚张声势而已.它根本杀不了幽虚子.这点双方都很清楚. 穷奇的灵力虽比幽虚子高上五等.然而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幽虚子的符阵变成了它的克星.只要是落入幽虚子的法阵内.它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得. 而幽虚子的灵气更是把它克得死死地.说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泪.若不是当年它贪心.也不会遇到这煞星.而今落到这般田地.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穷奇几乎要雷电劈得枯焦了.幽虚子“好心”地说:“來.小奇儿.你乖乖地.学两声猫叫來听听.我心情好了.兴许就会放你出來哦.” “叫你妹……”穷奇正要开骂.又被一道霹雳打中. 幽虚子见它快晕厥过去了.这才大发慈悲地将符阵解开.他捻了个诀.黄符便自动化为乌有. 穷奇轰然倒下.砸落地面.它翻着白眼.到底还是晕过去了. 幽虚子叹了一口气.嘟哝道:“搞到最后还不是要我來给你疗伤.烦死了……有你这么连累主人的奴仆吗.” 他一面絮絮叨叨说着.一面从袖中取出装着药膏的小盅.有一下沒一下地给那穷奇抹药了. 话分两头.再说素凝这边.她骑在白显的背上.白显一刻也不敢减慢地疾飞逃跑.就跟当初她与白影遇到云虚子那回一般. 素凝趴在白显的背上.感觉夜风凛凛地在耳边刮过.他们沒命地飞驰.飞了接近半个时辰.直到來到一处接近村落的山头.这才因精疲力竭而不得不落下. 一众靠在树根上休息.质娃、钗娥和欢儿都累得说不出话來.质娃姐妹包括白显.都因适才的打斗而身上挂彩.而素凝则是福星高照.得以全身而退. 她连忙用归元咒给众狐疗伤.白显恢复成人形.他一边接受素凝的治疗.一边与她琢磨着这次险情的來龙去脉. 白显想起之前那穷奇说过的话..“方才有许多怨灵从青峰岗溜到屈吴山去.难道不是你们干的吗.” 他不解地问素凝:“那穷奇说的怨灵是怎么回事.” 素凝道:“刚才那只虎怪不是咬住了一只豹子怨灵吗.估计穷奇说的就是这个.并且那些怨灵应该不止一只.可能最后他们追赶之时只漏掉这只.于是便与我们不期而遇了……” 白显被她这么一点醒.他顿时如醍醐灌顶.他也想起青桐的招魂幡了.他环视四周.怒道: “那臭鹿精呢.” 质娃代为回答:“那个青桐见我们落难.便只顾自保.早早就逃跑了.” 白显咬牙切齿.他也想到青桐的逃跑必定与那怨灵、以及幽虚子的出现之间大有关联.素凝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原本挂着乾菱八卦镜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她暗自一叹.决定还是将真相告诉同伴们.于是.她把竹鸟儿夺走八卦镜.而青桐拿着八卦镜溜之大吉的过程向他们说明了. 白显本就气愤难平.得知这层缘由后.更是如同火上浇油.气得暴跳如雷. “那该死的鹿精.真是吃了狼心豹子胆.”他也终于将前因后果捋清了.愤恨道:“一定是他用那招魂幡将穷奇和道人引來的.当初他送你竹鸟.我就觉得不对劲.沒想到那贼小子这般阴险.” 钗娥不明白那竹鸟有何端倪.她问得:“那鸟儿为何能叼走小姐的八卦镜呢.” 素凝解释:“咱们之前在洪江遇到洪圣龙王.他不是可以附身于棕龙身上吗.只要是与怨灵原型接近的物体.它们皆可附体.” 众狐这又恍然大悟起來.质娃气愤难消地说道:“这青桐如此有心机.为了偷小姐的镜子.竟不顾我们的安危.不惜将我们置于险境.这等用心真是太险恶了.” 欢儿这一路上与青桐相处得最多.得知对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盗取素凝的八卦镜.他也是大受打击. 素凝不无愧疚地说道:“都怪我有眼无珠.认人不清.要不然也不会给了他可乘之机.” 质娃和白显闻言.又忙换过來安慰她.白显说道: “难能怪你呢.所谓人心隔肚皮.你当初收留他也是出于好心.谁想到他会恩将仇报.” 质娃也道:“是啊.小姐您是菩萨心肠.当初在凤头山您已经放了他一马.而今见他孤身上路又好心带上他.是那青桐居心叵测.不识好歹.他这般无耻之徒.早晚要遭报应的.” 白显又道:“你那镜子.咱们一定会想办法拿回來的.” 尽管素凝也心疼八卦镜被偷走了.不过青桐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天下之大.多的是他的藏身之处.要拿回來谈何容易.她苦笑.道: “算了……若是这镜子与我无缘.我费尽心思也不定能取回……” 白显道:“镜子本就是你的.岂会与你无缘.那死鹿精应该会跑回他的老巢去.我们再到凤头山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來.” 素凝忙道:“不是还要送钗娥去大通山吗.八卦镜的事还是先放下吧……” 钗娥主动开口:“小姐.我可以自个儿去大通山.那乾菱八卦镜是您很重要的宝物.还是尽快物归原主的好.” 素凝此时也是犹豫不决.若是这时折返凤头山.必然又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且青桐也未必就会乖乖待在山上等他们來捉他. 然而.若是不去的话.便是放虎归山.纵龙入海.日后想把八卦镜取回來就更不容易了…… 素凝不由得长叹:“那青桐.真是做了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八卦镜里有我的镜子仙.镜仙只会听命于我.他把镜子抢去了.也是毫无用处的.” 白显已经是一副恨不得要把青桐千刀万剐的样子.他咬牙低喃:“臭鹿精.要是给我遇到了.看我不把他剥皮拆骨.” 质娃问素凝:“小姐.那咱们还是折返吧.” 素凝此时也是无计可施.一筹莫展. 折返吧.势必又得从青峰岗经过;不折返吧.又得多绕许多路. 折返吧.也未必就能找得到青桐;不折返吧.绝对再也找不到. 她正在心念疾转.思前想后.她怀中某物却散发出淡淡的青光.隔着衣襟亮了起來..是她带在身上的“万里传音石”. 素凝不知是谁要联系她.她赶忙将传音石取出來.素凝用食指敲了敲传音石.里面传來了师父千奕的声音: “素凝吗.” “是的.师父.”素凝赶紧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边的白显听到是年轻男子的声音.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來. 千奕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单刀直入地问道:“你的乾菱八卦镜是否被盗走了.” 素凝一听.心头一跳..师父的消息这么灵通.这就知道了. 她心虚地应道:“是的……师父.徒儿大意.沒保管好八卦镜.被他人盗走了……” 千奕素來说话不会拐弯磨脚.他又直白地继续问:“贼子是一只梅花鹿精吗.” 素凝又是一阵错愕.千奕居然对此事了如指掌.简直像在她身边埋伏了眼线似的.她讷讷地回答: “是的……” 千奕继续说出一句让素凝下巴掉地的话:“那贼子被我拘住了.只是不知他将八卦镜落在何处.你回來一趟吧.” 素凝听得愈加晕头转向了.她无法置信.再度困惑地求证: “师父……您说.您把青桐拘住了.” 白显和质娃姐妹等也是沒搞明白.他们纷纷围到素凝身边.盯着她手里的传音石.都露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來. 传音石里.传來了千奕不慌不忙的解释.. 第三十五章 青桐落网 一道身影在丛林之间盲目地飞速疾驰.如同一只受惊的飞鸟. 他身上色彩斑斓的锦袍多处被树枝刮破.头上和衣袍上皆沾上了不少枯枝败叶.只是他不敢减慢.仿佛背后有什么恶鬼在追捕一般.沒命地飞驰. 青桐紧紧捏着乾菱八卦镜.飞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因为怕被赶上.他几乎是耗尽了灵力來飞行. 直到确定自己飞得够远了.不会再被赶上.加上他身上的力气都被榨干了.他才不得已停了下來. 青桐在一处洞穴旁歇下.他靠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此时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就着暗淡的星辉.他仔细端详起那块费尽心思才得到手的八卦镜. 原本沁凉的铜镜被他捏得都生温了.微凸的镜面上光华流转.四周古朴的云藻纹闪烁着细碎荧光. 青桐咽下唾液.不禁得意地想着.这件宝物从今以后便归他所有了. 他脑海中浮现方才素凝的表情.当竹鸟将八卦镜叼走后.她露出了愕然与无法置信的神色…… 她一直对他还挺亲切的.一路上对他的照拂也不少.见他身无分还好心给钱他花.他却拿素凝给的钱买了竹鸟儿來偷她的东西…… 青桐心中冒起一股类似于心虚的不安感.他不肯面对自己.硬是将这种愧疚的情绪压抑了下去. 他把仅剩的良知摒弃掉后.开始钻研起那乾菱八卦镜的用法.他之前见素凝使用的时候.就是冲镜子说几句话.镜子便会把她想要的东西送出來. 青桐对于八卦镜的认识完全是管中窥豹.以为八卦镜是万能的.要啥有啥. 他休息够了.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子高声说道:“喂.镜子.听着.我现在是你的主人了.你要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听到沒有.” 他觉得自己要先竖威.日后才好让乾菱八卦镜听命于他.所以口气这般凶狠. 他喊完后过了良久.镜面上不见任何动静.青桐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沟通方式对不对.他又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砸烂了.用火把你烧融了.你别以为我是光说不练的.老子说到做到.” 青桐为了让八卦镜听命于自己.随即命令道:“现在.给我弄一些银子出來.还有什么宝物.统统给我拿出來.只要你乖乖地.我保证不伤害你.” 八卦镜完全不像素凝下令的时候那样.涌现光芒然后浮现她要的东西.任凭青桐威迫利诱.八卦镜就是不见反应. 青桐心道你区区一件死物.竟敢看不起我.他愈发毛躁起來.将八卦镜掼在地上骂道:“好家伙.大爷我不发火.你当我是软柿子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把宝物送出來.我要你变成一块破铜烂铁.” 乾菱八卦镜躺在乱石上.任凭青桐如何狂吼怒骂.就是沒亮起一丝光芒. 青桐在原地捶胸顿脚.而镜子里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玉郎在镜中界内.早已将青桐盗走八卦镜的过程看在眼里.镜子仙一生只认一个主人.他当然不会屈服于素凝以外的任何人. 青桐那些威胁在他看來.完全是痴人说梦.乾菱八卦镜乃用天界神铁铸造而成.坚不可摧.水火不侵.寻常方法根本无法将之摧毁. 不过.尽管青桐奈何不了他.玉郎也希望自己能尽快回去素凝的身边. 他很冷静地想到.要先联络千奕的镜子仙.玉郎衣袂一挥.在他身前便凭空出现了一面一人高的椭圆形大镜子. “前辈.”玉郎冲镜子唤了一声.那位老爷爷镜仙旋即出现在镜内.玉郎对他长话短说:“前辈.我主人的乾菱八卦镜被贼人盗走了.您能否帮我转告千奕师父.看他有何对策.” 镜仙虽有无限神通.但也只局限于在镜中界内.因此玉郎无法自救.并且他们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念.一切皆要听令于主人.千奕是素凝的师父.因此.在素凝无法做主的情况下.玉郎也会听从他的指令. 镜仙爷爷很快便将情况转达给千奕知道.镜内浮现出千奕的模样.他镇定自若地告诉玉郎: “将他诱导进入镜中界.然后送來我这边.剩下的我会处理的.” “是.”玉郎恭顺地回答. 外头的青桐还在胡喊乱叫.甚至开始搬起石头來砸镜子了. 玉郎随即执行了千奕的指示.他虚造出一柄玉如意.透过天空上的出口送了出去. 外面的青桐见镜子上陡然盈盈生光.并浮现出半截玉如意.他随即转怒为喜.丢开石头.这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 青桐握住玉如意后.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住.他只來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整个被拖进了乾菱八卦镜内. 素凝的乾菱八卦镜暂时无法接纳活物.除了素凝以外.其余的人进去后皆会产生强烈的不适.严重的话性命堪虞. 青桐一进去.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他胸口一闷.吐出一口浊血來. 青桐眼前昏黑.还沒能看清镜中的景象便昏死了过去.他瘫软倒下.玉郎随即现身出來. 他两手捻诀.又虚造出一捆绳索.绳索自动缠住青桐.给他來了个五花大绑. 玉郎打开了通往千奕的镜中界的通道.那通道呈旋涡状.与使用“巨引术”制造出來的异界通道很相似. 玉郎将青桐从通道中扔了过去.便完成任务了. 镜仙爷爷再把青桐从镜中界的出口送出去.千奕便逮住了这名敢盗取他徒儿的宝物的不知死活的小贼. ..素凝听完千奕的叙述.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她也大概明白了自己该如何以最快捷的办法取回八卦镜.她问千奕:“师父.我是否要先回到大通山.然后进入您的镜中界.再从通道返回我的镜中界.” “是.”千奕惜字如金地回答. 白显在旁边插嘴:“你回去镜中界之后呢.” 素凝解释:“我便可以从镜中界的出口出來.再取回镜子便可了.” 质娃也好不容易听明白了.道:“这样咱们就不必漫无目的地寻找.小.姐的八卦镜了.” 素凝颔首:“是的.” 白显的心思向來还挺缜密.他问:“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你的师父直接到你的镜中界去.他拿了镜子.你再去跟他汇合不就行了.” 素凝想了想.道:“不太可行.第一.我的镜中界目前只有我能进去.其余的人进去会跟青桐一样受创晕倒;第二.大通山派门规甚严.师父他们是不可以随便下山的.” “原來如此……”白显呢喃.质娃欢天喜地地说: “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样咱们就可以跟小姐和钗娥一同到大通山去.不用分开行动了.” 素凝微笑应道:“是啊……” 如此一來.一众便依照原计划.继续往大通山进发了. 因为素凝迫切要找回八卦镜.他们不再如过往那般悠闲自在赏山玩水.而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了. 这期间.素凝与千奕联系中得知.青桐因在素凝的镜中界受了重创.他足足昏迷了三年才醒过來.不过对于外界而言.也只是过了三天而已. 千奕与千帆已经把青桐拘了起來.千帆还捣鼓了不少恶作剧的玩意儿來捉弄他.青桐多次向他们求饶.铁石心肠的千奕自是不为所动.千帆也立场坚定.决不轻饶他. 千帆冲青桐骂道:“这乾菱八卦镜.是我跟师父千求万请.讲得嘴巴都起泡了.师父才好不容易取出一面來.素凝也是吃尽了苦头才拿到手的.你这龟孙子居然给她偷走了.看我不弄死你.” 于是青桐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素凝不好劝千帆放过他.只要他别把青桐弄死就好. 待到八月二十三.一众抵达大通山脚下的“大通镇”.此时正当秋尽冬初.霜叶凋零千林瘦.残荷憔悴碧水寒. 素凝抵步后.先是与千奕联络.她要上山问題不大.只是同伴们不知要如何安置.毕竟素凝作为小小的弟子.不好带太多同伴进城叨扰. 因距离十月初十大通山招徒还有一个月余.钗娥不知可否与素凝一同上山. 千奕告知她.要拜师的人不能跟随她提前上山.不然会失去拜师资格.因此钗娥决定在山下等候.质娃不放心她孤身在外.便也一起陪同. 而欢儿这个跟屁虫.上山去也用途不大.因此欢儿也留守山下.素凝本让白显也在山下等候.对方却死不答应. 只因白显得知素凝的师父是个俊美男子.而她的师兄弟中也不乏青年才俊.他自然不能放松戒备.无论如何也要死黏在素凝的身边. 素凝拿他沒辙.只好让他如影随形地跟在身边. 素凝给质娃一众安顿好住处.因考虑到他们居住的时间会很长.素凝干脆让他们赁下一处房屋小住. 找好住处后.天色已暗.素凝便与伙伴们外出觅食.待到明日.她方与白显上大通山. 一众在镇上闲逛着.偶在一处客店林立的街道走过.质娃蓦地指着路旁一家客栈问道: “小姐.这家客栈与咱们在‘永安’光顾过的那家酒馆是同名的.” 第三十六章 如何处置 素凝抬头一看.那家客栈雕甍绣槛.正门上挂着一方牌匾.上书..暮风馆. 又來到老地方了.素凝心生感慨.当下便决定到店中用膳. 白显联系起她上回在永安向暮风馆店小二打听过的话.他便好奇问道:“你先前光顾过这家店吗.” 素凝回答:“是的.我去年前來大通山.曾在此店留宿一晚.” “哦……这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白显环视四周.见这暮风馆虽美轮美奂.却也不见有何异常之处. 要知道.素凝并非是喜爱攀附之人.她屡次光顾暮风馆.应该不是只冲着它的陈设华美而來的. 素凝心想也沒啥好欺瞒他的.便如实说道: “这家店兴许是我师兄家中的产业.因为当时我与同伴们找不到落脚处.正好在此店遇到师兄.师兄开了口.店家便给我们安排下了住处.” 白显听过素凝偶有提起她那位关系亲厚的师兄.他又多留了个心眼.问道:“是你那个姓‘夏侯’的师兄吗.” 素凝答:“是的……” 正好一名中年人小二为他们添茶时.听到了“夏侯”二字.那小二立即就來精神了. 他客气地问白显:“二位客官.你们认识夏侯家吗.” 素凝听他问起來.便道:“是的.夏侯家的一位公子.与我是同门师兄妹.” 那小二一听.更是喜上眉梢.又问:“可是夏侯家的六公子.” 素凝道:“抱歉.我并不知晓师兄在家中的排行……” “那你的师兄叫什么名字呢.” 小二问完.白显随即轻轻一咳.素凝心眼子少.总是很容易便被人套出话來.素凝被他这么一咳嗽.她得了提醒.也就羞赧一笑. 白显对小二说道:“麻烦你上菜吧.” 小二也识趣地笑一笑.化解了尴尬.他应道:“好哩.几位要吃点什么.” 白显道:“你们店里有什么精致的素菜.” 小二给他报了几个菜名:“有油焖冬笋、锅塌豆腐、素炒三丝、罗汉斋……” 白显道:“那就上这几样吧.” “好哩.”小二爽快地退下去了. 等到上菜的时候.那小二又忍不住跟素凝八卦:“客官.我方才问了掌柜的.你的师兄应该就是夏侯家的六公子.大名夏侯逸.对吧.” 素凝友善地笑道:“是的.” 那小二又滔滔不绝地说道:“这家暮风馆.是江西首富夏侯家的产业.这店全国知名.原本只在大城大郡里开店.几年前.夏侯老爷为了让夏侯家的子弟來大通山时有个舒适的下脚处.这才派人特意跑來这大通镇开了本店的.” “哦……原來是这样……”素凝颔首.她又想起初遇夏侯逸时的情景.当时店里的伙计说过.暮风馆在大通山招徒的前几天都不接待投宿的客人.看來便是与夏侯老爷的安排有关. 于是素凝问道:“所以大通山到了十月初十前就不招待投宿的客人吗.” “是啊.正是如此.”小二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回也算是解开谜团了.素凝与同伴们用过膳.回去休息了一夜.隔天一早.她便与白显启程上山. 这还是他们首次两人单独上路.白显朝思暮想就盼着能与素凝孤男孤女单独相处.奈何.素凝从之前下山的秘密通道上山.这通道是捷径.路程不长.加上他们御空而行.不消半天便抵达了琼珂洞. 因而.白显根本沒机会与素凝培养出什么别的感情來. 素凝走到洞门前.向守门的童子打了稽首.并说明了來意.那守洞门的道童早已的了指令.他闲话不多.这就给素凝开了门. 素凝下山已快半载.而今归來.忆起之前在琼珂城中的种种.仍旧记忆犹新.仿佛只是昨日之事. 琼珂城内.仍旧与往常那般.祥和宁静.如梦似幻.烟霞渺渺.松柏森森.初次涉足的白显看得眼花缭乱. 城内的美景比之涂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素凝与白显从侧门进了城.院子中.一名身着青衣的少年郎已经在等着他们. 素凝见了故人.欢喜地小跑着过去.喊道:“师兄.” 來者正是夏侯逸.他得知素凝回來.便迫不及待地过來等候了.素凝比起在琼珂城的时候.外貌岁数长了差不多一年.她的个头拔高了.脸蛋也愈加精致漂亮. 夏侯逸见了她.一瞬间露出了怔忪的神色.接着俊脸上闪过一丝赧色. “师妹……”他羞涩笑道. 素凝随即为他和白显互相引荐.夏侯逸与白显互相作揖问候.白显细心地察觉到夏侯逸对素凝的心意.他心想自己跟上來果然是正确的.情敌真是无处不在.丝毫放松不得. 夏侯逸引着他们往琉璃宫而走.路上他告知素凝: “前天师父和千帆师叔被掌门人紧急召走了.他來不及告诉你.便让我转告给你听.” 素凝便顺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掌门人在闭关之时发生什么事了.详细情况师父也沒说.” 素凝尽量乐观地说道:“有师父和公子在.应该能解决的……” 夏侯逸又道:“那个盗取你八卦镜的贼子还关在翡翠宫里.千帆师父说等你來了交给你定夺.” 素凝点头.她与夏侯逸久未见面.师兄妹俩热络地聊了起來:“师兄.您的灵力是否又提升了.” 夏侯逸羞涩笑道:“是的……你离开的这一百多年内.我好歹沒有落后你太多.” 素凝笑道:“师兄何止沒有落后.您已经反超我了.” 夏侯逸的灵光已经达到中层三等.并且他的道簪也换成了代表“丙寅”弟子的青玉道簪.素凝记得自己下山的时候.对方仍旧只是中层一等.而今却已超过了她. 看來自己得勤加苦练了.素凝在心中为自己鼓劲儿. 夏侯逸又道:“前几年又举行了一次‘玄锡迷宫’寻宝.可惜内里沒有乾菱八卦镜.只有一些武器.” 素凝想起千帆说过.乾菱八卦镜是他千辛万苦才从玉镇子哪里求來的.后面自然不容易再出现. 千帆一番苦心.自己却将八卦镜搞丢了.素凝不禁汗颜起來. “可惜我粗心大意.镜子被偷走了……”素凝愧疚地说道.夏侯逸忙安慰道: “师妹.你无须自责.不是还能找得到吗.” “嗯……” 白显跟在后头.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素凝与夏侯逸之间.比起跟他要更亲密.毕竟二人在琼珂城里相处了一百年有余.而她与白显不过是共处了半年不到的时间.这一比较.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夏侯逸先带他们到琉璃宫安顿.素凝住回过去的住所“梧桐阁”.白显则是住在用以接待來客的“扶桑馆”. 夏侯逸随即便陪同素凝到翡翠宫去看青桐.素凝对于要如何处置这个恩将仇报的贼子.心中还拿不定主意. 她本想回來后让千奕做出定夺的.沒想到这一“难題”最后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素凝真的不懂得该如何惩罚他人.总不能砍他几剑吧. 然而.若是就此放过青桐.她也觉得不合适.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所以.对于使坏的家伙.必须得给他一点教训.这不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私人恩怨.而是要给坏人敲响警钟.不然.他若是不知悔改.以后只会去祸害更多的人. 所以.素凝也明白.自己不能姑息养奸. 她便向夏侯逸征求意见:“师兄.您认为我要如何处理他较为适合.” 夏侯逸也知道一些内情.他道:“我觉得就让他做劳役吧.大兴律例规定.但凡是盗窃财物超过六百钱的.要在脸上刺字并做终生劳役.你只是罚他做几年劳逸.已是从轻发落了.” 素凝又问:“做劳逸的话.要如何做呢.” 夏侯逸又道:“听说千帆师叔的镜中界内有许多田地.也有煤窑和砖窑.要不你跟师父商量一下.让他在镜中界服役好了.” 素凝又道:“可是.千帆公子的镜中界.外人进去只能逗留一个时辰左右……而且.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太好劳烦公子……” “这也是……”夏侯逸想了想.又问:“那……咱们师父呢.” 对于劳烦千帆.素凝更加不敢去惊扰千奕. “师父已经帮我做住了贼子.后面的事.我不好再让师父劳心了……” “也对啦……”夏侯逸无奈地苦笑. 素凝边走边想.若是要安排青桐进行劳逸的话.首先就得找一个合适的“服刑地点”.琼珂城自是不合适的.这儿是求道修仙之人的圣境.不能用以处罚犯人. 素凝说熟悉的地方.除了老家和琼珂城.那便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她自言自语地念叨出了自己的想法:“难道要把他带到涂山吗……” 夏侯逸听得不清不楚.问道:“怎么了.” 素凝冲他笑了笑:“沒事.我自说自话罢了.” 素凝心想.涂山而今要大量种植稻米上供给狼族.正是需要劳动力的时候. 让青桐去涂山服劳役.既能给他惩罚.又能为涂山出一份力.算起來真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素凝决定找机会跟白影商量一下.问问对方的意见. 两人很快便來到翡翠宫中关押着青桐的院子里.千帆将青桐关在一处过去用以囤放物质的仓库.而今那仓库是空置着的. 素凝耳力极好.还未接近那仓库.便听到里头传來了阵阵疯狂的笑声. 第三十七章 酷刑惩罚 为何说这笑声“疯狂”呢. 因为听得出此人已经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快要断气了.并且笑声里还夹杂着嚎哭声和求饶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饶了我吧~~哈哈哈~~求求你~~呜呜呜呜~~” 那人又笑又哀求又哭泣地.跟得了失心疯一般.素凝认出了这正是青桐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他遭遇何事了. 夏侯逸领着素凝.开门进了屋.一进去.只见阴暗的仓库中央摆放了几口半人高的瓦坛.墙上的捆着一名男童.不是青桐又是谁. 素凝看了他此时的惨况.不仅目瞪口呆. 之间青桐的手脚呈大字型.被铁链锁在墙上.他穿着无袖子的短褐.赤着脚. 一只模样古怪的木偶人正蹲在他的面前.那木偶人有四只超长的手.手臂是常人的三倍.它每只手上拿着一根灰白色的鹅毛. 木偶人此时正拿着鹅毛.动作灵活地抖动着.挠拨着青桐的腋窝、脚底等怕痒的部位. 青桐被挠得尖叫狂笑.他脸上的神色无比痛苦.涕泗横流.口水直淌.又抗不住地大笑不止.叫人不忍直视. 他全然沒发现素凝他们的到來.只是又哭又笑地哀求那木偶人:“停…停下來…哈哈哈~~求求你了.快停下……啊啊呜呜呜呜~~” 素凝在一片癫狂的叫声中.不可思议地问夏侯逸:“这是怎么了.” 夏侯逸无奈笑道:“这是千帆师叔用以惩罚这贼子的手段.每天早、中、午.都让偶人挠他一次.每次持续半个时辰.” 原來是千帆捣鼓出來的.素凝心想.这种惩罚手段.还真是符合千帆一贯以來的作风. 这么算下來.青桐接受这样的“酷刑”也有二十多年的时日了.素凝起了怜悯心.都不忍再让他进行劳役了. 素凝见青桐满脸通红.浑身痉挛.似乎要晕厥过去.便请求夏侯逸: “师兄.您能否让偶人停下來.” 夏侯逸知道素凝善良心软.便依她所言.伸手向木偶人注入灵气.木偶人立即就静止不动了. 青桐好不容易暂时脱离苦海.他筋酥骨软、大汗淋漓地耷拉着脑袋.久久都缓不神过來. 素凝又问夏侯逸:“师兄.除了受刑以外.平时你们将青桐关在何处呢.” 夏侯逸指着屋内那几口瓦坛子.给她娓娓道來:“师叔平日就把他泡在坛子内.每天只喂他一颗保命的丹药.时而在坛子里放威灵仙.时而放银丹草.时而放鱼尾葵.总之就是要他痛不欲生.” 素凝听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威灵仙会让人身上灼热火辣.银丹草也就是现代人称的“薄荷”.会让人寒冷发抖.鱼尾葵则是会引起皮肤麻痒的植物. 千帆这种刑罚真是太狠辣了.尽管都是不见血的方法.却绝对叫人生不如死.苦不堪言. 夏侯逸还补充道:“这些汁液都是师父给配的.” 素凝又汗了一汗.看來千奕和千帆真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了.绝对整得人连跪地求饶的力气都沒有. 素凝于心不忍地说:“他只是偷了东西……小小惩罚一下也就算了……” 夏侯逸道:“是师父用了幻术.让这贼子说出了自己窃取乾菱八卦镜的整个过程.并且这贼子还将你跟他认识的缘由也说明了.师父说他生性顽劣.心思狡诈.忘恩背义.不识好歹.不给他狠一点的教训.他是不知道悔改的.因而师父才与师叔用了这般严厉的手段惩罚他.” 素凝听完.不禁轻叹:“若是他能就此改过便好……” 这时.青桐好不容易清醒了过來.他见了素凝.立即露出活见鬼的惶恐神色.他以为自己而今是在做噩梦.是啊.这二十多年來的经历.真像是一场醒不过來的可怕噩梦. 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得罪了素凝这个狠角色.他当初怎么会以为自己盗取她的物品.是一件不担风险的事呢.真是愚昧至极了. 他哪里知道.八卦镜居然能将他吸进去.还给他來了个瓮中捉鳖.直接将他绑送到素凝的师父面前去了. 而素凝那师父.表面看起來孤高清冷.气量却如此小.如今将他整得半死不活地.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青桐哆嗦着.也不管是不是做梦.他语不成调地嗫嚅着: “素凝…不…大仙.仙姑.女侠.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该偷你的镜子的…我不该骗你的……我猪狗不如……我真是太下贱了……呜呜呜…求求你行行好吧…” 他挣扎着.似要给素凝下跪.发觉自己动弹不得后.他又再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失声痛哭起來. 青桐而今为了能脱身.不惜要抛弃尊严.他之前真是瞎了眼才敢在素凝的面前耀武扬威.他这回总算是受到深刻教训了. 估计青桐是被折磨惨了.而今有点疯疯癫癫地.素凝看他这般下场.她再也不想惩罚他了. 素凝对待敌人有这么几个信条..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总之.做什么都要适可而止.就算对方有错在先.也不该赶尽杀绝. 她微微一叹.问夏侯逸: “师兄.要不.咱们就放了他吧…” 夏侯逸道:“师妹.你做定夺便行了.师父也说了.要交由你來处置他的.” 估计千奕也是料到素凝会放了青桐.所以在她來之前.给了对方足够的严惩.好叫他永生难忘.再也不敢起坏心思. 素凝颔首道:“那就先把他关在法阵中吧.也别让他进去坛子内了.木偶人也拿走.等我们下山后.便带他一同离开.” 夏侯逸听她提前下山的事.不知为何.脸色闪过一丝不舍.他最后也沒多说什么.便按照素凝的话.在仓库内设下牢不可破的法阵.再将青桐关押了进去. 二人处理完毕后.离开了翡翠宫. 琼珂城里规矩多.素凝回來后.因师父千奕不在.她一般也只能待在琉璃宫里.而白显作为客人.就更是裹手缚脚地.诸多不自在了. 素凝要等千奕回來.才可利用他的八卦镜找回自己的镜子.这也是她此次归來的主要目的. 然而.千奕和千帆久未露面.不知道玉镇子是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了.素凝而今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候了. 为了给素凝和白显解闷.夏侯逸不时都会自掏腰包.在琉璃宫中设席邀请他们共聚. 千奕而今不在.夏侯逸俨然成为了琉璃宫的“代宫主”.程姑姑与一众侍女也对他也都很信服. 如此这般.多次之后.素凝也觉得难为情起來.她让夏侯逸别再破费了.夏侯逸却表示钱财乃身外之物.他离家后带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盘缠出來.都沒怎么用过. 素凝这又想起.上山之前在那“暮风馆”听來的话.那店小二说了夏侯逸的身份.她便在一次私聚之时.顺口向夏侯逸问起这件事. “师兄.我在山下的暮风馆用膳时.听店里伙计说.说您是江西首富夏侯家的六公子.果真如此吗.” 本以为夏侯逸会爽快地承认自己的身份.毕竟从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來看.必定是位自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说他家是江西首富.也合乎人之常情. 然而.夏侯逸被素凝问完后.却语焉不详.略显遮掩地回答:“嗯……也算是吧……” 素凝当下就迷糊了.这种事.还有“算是”这一说法的吗.不过素凝也不是那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既然夏侯逸不愿多提.那她也就识趣地打住了. 夏侯逸不想多说自己家中的事.不过他倒是毫不吝啬地与素凝分享这一百多年來琼珂城内发生的趣闻. 从夏侯逸口中.素凝得知织云的灵力居然已经提升到了中层四等.夏侯逸说道.自从对方在玄锡迷宫败给了素凝后.便发疯一般苦练.誓要挽回失地. 琼珂城每过一百年举行一次大比武.第一届是素凝拨得头筹.夏侯逸屈居第二.织云只拿了个季军;结果在第二届的时候.织云便大杀四方.以势不可挡之姿夺取了冠军.夏侯逸依旧是第二名.夏侯逸形容织云那时的势头.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到了第三、第四届.织云也是毫无悬念地站在了巅峰之上.夏侯逸仍旧只能饮恨居于亚军.夏侯逸自嘲道.自己而今在师兄弟中多了个外号.叫“万年老二”. 不过.对于织云连续夺冠.师兄弟包括师父师叔们.暗地里却有别样的声音.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因为素凝提前下了山.才给了织云一支独大的机会. 毕竟素凝拥有得天独厚的灵气.而她的根基之深厚.也是有目共睹的.因此.许多人都觉得织云这冠军之名不够实至名归. 这也愈加刺激了织云.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她还曾放出狠话.说等素凝回來了.要与她当着所有师兄弟和师父们的面.來一次堂堂正正的对决. 第三十八章 被困鬼界 夏侯逸道:“十年前.织云和葛萍.包括几名拜入千秀师叔门下的弟子.一同到鬼界找材料去了.估计再过几年便会回來.说不定等他们回來后.织云会來向你下战书.师妹.你可得仔细点.” 素凝道:“多谢师兄的忠告.她若是來挑战.我不应战便是了……” 素凝不喜欢与同门内讧.大比武是以锻炼弟子们的实战能力、切磋武艺为主.然而这个别弟子单独对决.感觉可就截然不同了.仿佛是她们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似的..不过对于织云而言.她与素凝的确算得上是有恩怨吧. 夏侯逸又道:“估计千眉师叔会想方设法让你应战的.千眉师叔因上回玄锡迷宫的事.与师父交恶.她们也是想着挽回颜面吧.” 琼珂城一百多年前.弟子们进入玄锡迷宫寻宝.素凝与织云为了争夺“乾菱八卦镜”而首次对决.织云本落于下风.她却阴险地从背后偷袭了素凝.幸好素凝扭转乾坤.最后还是战胜了织云. 织云的卑鄙行径惹來了千奕的勃然大怒.千奕亲手将她的武器“九节鞭”摧毁了.还让织云受了内伤. 织云的师父千眉表面沒说什么.心底毕竟还是怪千奕当面羞辱她的徒儿.太不给她面子.因而两人从此交恶.不过千奕向來冷口冷心.除了千帆以外.他跟其他同门师兄弟都只是泛泛之交.跟千眉之间也话不投机.所以也谈不上是关系恶化. 素凝苦笑.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与织云动手.她若是不依不挠.我便向她认输罢了.我而今的灵力也确实比不过她.” 夏侯逸道:“师妹不必过谦.你是因为修炼的时间落后了.你的根基一点也不比她差的.” 素凝想起夏侯逸说织云去了鬼界.因琼珂城有规矩.每隔一百年都可外出寻找原料.她便好奇地问: “师兄.其他人都去寻宝了吗.怎么您沒有一起去.” 夏侯逸被她问中了心事.他俊脸一红.支吾其词道:“你不是要回來了吗……我本想着和你一起去天界或鬼界的……可惜师父有事耽搁了……” 看來夏侯逸是为了等待素凝而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素凝沒往别处去想.只是点头道: “也对.你自个儿去.遇上事情也沒个照应.只可惜我回來得不凑巧.” 夏侯逸难为情地笑了笑.一旁一直闷不啃声的白显.心思可就沒素凝这般简单.他可以肯定.这夏侯逸对素凝绝对不是只有师兄妹的情谊. 不过.看素凝这沒心沒肺的样子.估计她本人是完全沒看出來. 白显心道.不就只是个人类小毛头吗.还想跟我抢女人.他一定不会输的. 白显此时根本不会预料得到.他将來在感情路上遇到的对手.是他竭尽全力也完全无法抗衡的…… ------ 素凝回到琼珂城快一个月了.她用了万里传音石与质娃、钗娥联络.大通山下此时才过了一个时辰.她们自是还未遇到任何难題. 千奕和千帆被玉镇子召走后.一直杳无音讯.据夏侯逸说.玉镇子是在一处叫“冰云窟”的地方闭关修炼时发生意外的.至于冰云窟在哪里.他遇上的又是何事.夏侯逸也一无所知. 因几位大弟子都带着徒儿外出去了.而今琼珂城内只剩下两位师尊..玉阳子和玉清子坐镇.其余的便都是品阶低的小弟子. 素凝回來后.也有分别去拜见了二位师尊.他们都是不约而同地劝导素凝要勤加修炼.莫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素凝听得很是羞愧.她下山半年.回來后.被织云和夏侯逸后來者居上了.看來自己是得加紧勤练.不能再整天无聊度日了. 得知素凝要修炼.夏侯逸便自告奋勇地要陪伴她.两人过去就常到城外对练.而白显自是要跟随到底.开玩笑.他才不会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素凝想到白显自个儿在城里也是生闷.便带上他一道了. 素凝与夏侯逸到城外的山林里修炼.白显都是如影随形.有时素凝除了跟夏侯逸对打.也会跟白影切磋. 不过他们都对素凝怀有私情.对练的时候自然不会拿出什么真功夫來.搞得素凝练到最后也不见收到什么成效. 这天.他们一如既往地來到一处碧波荡漾的瀑布潭底下修炼.素凝与夏侯逸和白显都分别对打过. 她正坐在一旁水边休息.白显蓦地提出:“夏侯兄弟.要不咱们也切磋一下吧.” 白显此举.明显是要与夏侯逸这位情敌一决高下.为了在素凝的面前展现自己的战斗力. 而夏侯逸也不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是明白了白显对素凝的情意.于是.当白显提出要跟他切磋后.他几乎是沒有多加考虑地.便应允了. “好啊.请白公子多指教.”夏侯逸脸上虽谦虚客气地说着.心里头却起了熊熊战火. 素凝作为引起战火的“祸端”.本人倒是毫无所觉.只当这是他们男人之间加深认识的方法. 白显的灵力为中层四等.比夏侯逸高一等.他们的灵气一个为水类一个为木类.不相克也不相生.就表面來看.白显更有胜算. 白显与夏侯逸选择了在旁边一处绿草如茵的空地上对战.他们各自祭起自己的武器.便你來我往地交起手來. 白显使用“水月游龙”.召出飞旋的水柱和水镰刀.夏侯逸则是以“狂风摆柳”迎战.夏侯逸这一招比过去要更加凌厉.柳叶的大小也数目明显增多了. 水镰刀与柳叶刀互不相让地激烈碰撞.水花喷溅.残叶飞舞. 涛涛水柱朝着夏侯逸奔涌而去.夏侯逸举矛直挑.震动矛杆.一式“黑龙潜渊”将水柱捣破. 素凝本以为这是一场很快便能分出胜负的对决.沒想到.他们竟战了多个回合也是难分伯仲. 素凝在一旁观战.也是看得有滋有味.但见.古月刀.飞云掣电水龙吟;六星矛.度雾穿云疾风劲. 他们棋逢对手.斗得难分难解.这时.一道呼喊声由远及近而來: “夏侯公子..余姑娘..” 素凝朝声音传來之处看去.而远处的夏侯逸听见喊声.也偃旗息鼓.看向來人. 一名梳着双丫髻的童子火烧火燎地飞來.素凝认出那是时常伴在玉阳子身边的道童. 那道童御空來到素凝面前.他落地后.匆匆向素凝施了一礼.素凝也随后还礼. 道童单刀直入地说道:“余姑娘.师尊召请二位立即去苍幽殿见他.” 玉阳子召见.素凝与夏侯逸不敢怠慢.这就跟随那童子去了. 白显对于未能与夏侯逸分出胜负來.心感不甘.他相信继续打下去的话.自己必定能打败夏侯仪的.可事到如今也沒办法.他只好自行回到扶桑馆取. 素凝和夏侯逸赶到苍幽殿.在场的除了玉阳子.连玉清子也在.只见两位师尊皆脸色凝重.看來是遇上什么难題了. 素凝二人向两位师尊行礼后.玉阳子便让其落座.他将殿内的闲杂人等屏退后.方向满心疑窦的素凝二人说道: “素凝.逸儿.你千眉和千秀师叔遇到麻烦了.” 素凝和夏侯逸屏息听着.玉阳子抛出这么一句叫人胆战心惊的话.却沒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向玉清子递了个示意的眼神. 玉清子愁眉不展.她沉重地开口道: “方才.你们千秀师叔用传音石向我求救.话都沒说完.便又失去了音讯.恐怕她们是在鬼界遭到祸事了.” 为了让素凝和夏侯逸能明白到事情的紧急.玉清子取出了自己的传音石.她向传音石注入灵气.指头在石头上敲了三下. 那传音石便如同录音机一般.将千秀之前说过的话传了出來: “师父.我们遇到一个奇怪的法障……我们出不來……这里的瘴气很严重.有弟子晕倒了……” 千秀的声音忽隐忽现.好像是受到什么干扰一般.听得出來她很焦虑. 随后石头里又响起玉清子的声音:“你们在什么地方.” 千秀说道:“在鬼界的‘焦土山脉’……” 她刚说完.就听到一名男性徒儿在旁边喊道:“师父.银茹她快不行了.” 千秀忙道:“快给她‘十香玉露丹’.” 这是千秀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便如玉清子所言.他们失去了任何音讯.素凝与夏侯逸听完后.也是忧心忡忡. 夏侯逸随即问道:“师叔他们被困在鬼界中了吗.” 玉清子颔首:“他们原打算去焦土山脉搬运一些山土回來.不知道在那里遇到何事了.” 夏侯逸想不通地说:“鬼界虽是穷山恶水之地.那里的饿鬼们却都无甚杀伤力.更加不可能造出厉害的法障來.按理说.千秀师叔他们灵力高强.也不至于脱身不得啊……” 玉阳子插嘴道:“只是.他们而今被困之地是‘焦土山脉’.这就另当别论了.” 夏侯逸问道:“师尊.莫非这个地方有什么玄奥吗.” 第三十九章 赤色漩涡 玉阳子为他们介绍道:“据说百万年前.一位天界圣尊羽化之后.因担心自己的绝世武器落入邪魔之手.祂便将武器分成了数份.分别藏在天界、人界和鬼界之中.鬼界因地表荒凉.加之饿鬼日夜受苦.无暇看护那份武器.便任由武器埋于地下.一百万年过去后.埋藏物器的地方形成了一片焦化的山峦.这便是那焦土山脉.因地下藏了灵器.那山脉上的矿藏尤为丰富.因此吸引了不少修灵者前去采矿.更有甚者.是冲着那传说中的灵器而去的.只是那焦土山脉.嵯峨险峻.雄伟壮阔.要找出灵器來.有如海底捞针.江中钓月.这百万年來.也未曾听闻有谁能寻到那灵器的蛛丝马迹來.” 玉清子也道:“虽说如此.但那焦土山脉确实是危险之地.偶有魔界甚至天界族人在那附近出沒.千秀和千眉.保不准正是遇到难缠的对手了.” 听两位师尊的推断.基本上认定了千眉一行是在焦土山脉遭遇到了來自别界的高强修灵者. 就千秀的描述來看..奇怪的法障.瘴气很重.对方极有可能是魔族.也只有魔族才会使用那些邪门歪道的法术. 夏侯逸大着胆子问道:“师尊.我们是否要去鬼界营救师叔他们.” 玉阳子和玉清子将他和素凝叫來.不可能只是让他们听一听而已.而今琼珂城里的好手全都外出.这里面的人大都往魔界去了.尽管他们很快便会回來.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也不知道千秀他们还能支持多久.方才听到银茹已经晕倒了.需要用“十香玉露丹”來续命. 这“十香玉露丹”乃一种具有回天之术的仙药.能将濒死的人救活.无论受了何等重创.只要还剩半口气.服下此药.都能立即复生. 然而.是药三分毒.有得必有失.吃了这丹药.将会大大亏损修灵者自身的灵力.这等于说是用自己修炼多年的灵气换回性命. 一般而言.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修灵者都不会愿意使用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因此.可想而知.银茹他们必定是遇到了相当危急的险情了. 玉清子回答:“沒错.请你们二人跟随我而去.” 玉阳子随后说道:“而今掌门人不在.本座必须留守城中.因而无法前往.我已派人前往‘冰云窟’.将此事汇报给掌门人.希望掌门人会尽快派你们师父回來吧.” 玉阳子与玉清子让夏侯逸和素凝掺和此事.也实属无奈之举.毕竟这俩小徒弟而今只是初露锋芒.然而.也不能叫玉清子身单力薄地孤身前往鬼界.万一遇到事故了.她孤掌难鸣.灵力再高也难保能脱身. 因此.她与玉阳子商议之下.才将素凝和夏侯逸喊了过來.而今城内能帮上忙的也只有他们了. 素凝责无旁贷地回答:“是.师尊.” 夏侯逸也道:“只要是能就出师叔他们.弟子必定在所不辞.” 玉清子颇感安慰地点头.她一开始还担心素凝和夏侯逸会找借口推搪.毕竟这次前往鬼界.会遇到何等困境是他们所无法预料的. 而且素凝还与千眉的弟子织云有过节.她拜入的又是千奕门下.她其实完全有理由不参与这次的营救.可是沒想到.素凝毫不犹豫地一口便答应了.真叫玉清子对她的阔达刮目相看. 玉清子道:“事不宜迟.你们将武器带好.咱们这就前往鬼界.” 夏侯逸道:“师尊.弟子的武器都在身上.” 素凝也随即答道:“弟子的所有武器皆是随身携带的.” “那好.你们服下这颗‘护心丸’.”玉清子从袖中取出两粒黄豆大小的青色丹药.素凝和夏侯逸乖乖接过服下了. 护心丸可以护住修灵者的心脉.在遇到危急情况时可多一重保护. “咱即刻就出发.”玉清子而今是一刻都坐不住了.毕竟身陷险境的全是她的徒子徒孙. 她立即带着素凝和夏侯逸动身.玉阳子使用“巨引术”.将殿内的水镜变成了通往鬼界的通道. 玉阳子说道:“我尽量让出口开在焦土山脉附近.只是那片山脉过于广袤.要找到他们.还得你们费神了.” “可以.”玉清子不冷不热地回答完.率先跳入呈螺旋状的通道内. 素凝和夏侯逸也向玉阳子告别:“师尊.我们去了.” 玉阳子颔首:“万事小心.你们一定要平安归來.” “是.” 素凝和夏侯逸回答完.也都进入了通道里. 经过了在通道中被剧烈地撕扯和回旋.二人终于从出口脱离.素凝强压下晕眩的感觉.她纵起舞空术.与夏侯逸跟在率先飞离的玉清子身后. 素凝一边飞一边查勘着鬼界的面貌.这鬼界不愧为不毛之地.底下全是陡峭险要的山岭.山岭上耸立着坚硬的黑色岩石.每一处.都如同刀山剑树.沒有半寸稍微平整的土地. 鬼界的天空也是诡异无比.天幕之上全是涌动的铅云.不见半缕光芒.因而.在这里看到的事物.全都是黯淡无光的. 素凝飞了一阵.便觉得呼吸不顺.这鬼界.就连空气都是有毒的.迎面扑來的风就跟刀子一般.刮在身上都生痛. 夏侯逸应该与她感受一样.二人越飞越慢.几乎跟不上玉清子. 他们飞行了不到一刻钟.便看到十里开外之处.凝结着一团巨大的气旋.那气旋呈旋赤红涡状.有点类似巨引术造出來的通道.然而个头要大上数百倍. 远远地.能看到许多破碎的黑影往那气旋上聚集.气旋正在不断扩大.还偶尔劈下金色的球状闪电.俗称滚地雷.而这方圆几十里之外.弥漫着叫人窒息的瘴气. 玉清子回头道:“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我们飞低一点.” 三人随即下降.贴着山峰飞行.玉清子一边飞一边用“万里传音石”联系千秀和千眉.一开始.无论她如何呼喊.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坚持不懈地尝试了好一会儿.传音石那边终于传來音讯.. “师父.”是千眉的声音. 玉清子忙道:“我们到了焦土山脉了.你们在何处.” 玉清子停在半空.素凝和夏侯逸也在她身后.随时听候她的派遣. 传音石传來千眉心急如焚的声音:“这里很奇怪.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一片漆黑.”玉清子也是摸不着头脑. 千眉道:“是的.任何火焰都无法亮.就连织云的三昧真火也烧不起來.武器全都像废铁一般无法使用.现在能发亮的只有传音石而已.” “你们到底在哪里.周围有什么.”玉清子而今只想快点寻到他们的所在处. “我们一开始是在山谷里的.这条山谷不算狭窄.约莫有二十丈高吧.但因为而今什么都看不见.我们不敢贸然御空飞离.” “山谷.”玉清子环视四周.她道:“你们待在远处.我们这就分头寻找.你们最好能发出声响來.好叫我们发现.” “好的.我们轮流大叫.” “所有人都在吗.”玉清子又问:“银茹现在如何了.” “都在.”千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她声音哽咽地说道:“银茹和葛萍都晕死过去了……喂了十香玉露丹也不管用……其余几位弟子也都快支持不住了……” 玉清子道:“好了.你稍安勿躁.尽量给她们护住心脉.我们这就來了.” 玉清子回头.指挥着夏侯逸和素凝:“逸儿.你向左边去.素凝.你向右边.我继续往前.找到他们后立即用传音石联络.不要轻举妄动.” 素凝和夏侯逸随即依言散开.三人从不同的方向进行搜索. 那赤色的漩涡以惊人的速度在扩大.随着越发接近那漩涡.瘴气的浓度也在加剧.素凝在怪石林立的山崖上低飞.她不敢飞快了.一面飞行一面还得随时注意四周. 远处的漩涡也在缓慢移动着.仿佛是中心之处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一般. 素凝一心多用.除了要找到千眉说的山谷.还得注意那漩涡的动向. 尽管玉清子和夏侯逸沒说什么.可是他们都很明白.这些瘴气.还有困住千眉他们的法障.必定与这红色漩涡脱不了干系. 那漩涡这般巨大可怖.也不知道是何人造出來的.也不知道那里面发生着什么. 他们只是來拯救同门的.可不能被牵扯到旁的事情里去.更何况.这些情况也未必是他们所能够插手的. 素凝飞了须臾.越发觉得难受.尽管她服下了护心丸.可是那些恶臭的瘴气还是叫她透不过气來. 她觉得心悸胸闷.头昏眼花.手脚酸软.眼前不断有黑点冒起.仿佛随时要休克过去一般. 素凝抬头一看.原來自己不知不觉地.竟然已经飞到那漩涡的边沿了.她不敢再前进.免得自己遇难了还得劳烦他人來营救. 第四十章 陷入黑暗 素凝徐徐降落.她背靠在一座巨石后面.悬浮在半空中.盘腿打坐.双手结印.闭目运气. 或许是护心丸发挥了作用.也是有赖于平日里的刻苦勤练.素凝很快便将不适感压制了下去.她不敢深呼吸.只能微微地吐纳换气. 素凝觉得力气恢复过來了.她不敢再耽误时间.一心想着要快点继续去找千眉他们. 她睁开双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素凝使劲地眨着眼.眼前仍旧是不见五指.无法视物..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头骇然.脑袋里嗡地一响…… 素凝想起了千眉刚才说的话.. “这里很奇怪.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任何火焰都无法亮.就连织云的三昧真火也烧不起來.武器全都像废铁一般无法使用.” 难道.自己遇到与他们一样的情况了. 素凝不敢相信.她尝试地往化成手镯的虎牙匕首注入灵气.果不其然.手镯纹丝不动.全然不若平常那般在她手内变回匕首. 素凝不死心.又摸索着取下腰上的宫绦和玉佩.结果就如千眉所言.这些仙家宝器全像废铁一般无法使用. 素凝心里直发憷.她不断在内心鼓励自己:“不会有事的.要稳住.要冷静下來.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素凝先把武器收好.她冥思苦想着.还有什么能用的武器和法术. 适才千眉说.只有传音石能发光.素凝便小心翼翼地从衣襟中找出传音石來.一來可让传音石发出光芒.而來也是尽快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玉清子和夏侯逸. 素凝刚准备向传音石输入灵气.一股阴风冷不防袭來.素凝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穿体而过.她的血液瞬间冻结.寒毛直竖起來.浑身打了个冷颤. 手中的传音石不慎滑落.素凝大惊.只听见底下传來咔哒哒的一阵石子落地声.传音石滚落在乱石堆中.而任凭素凝把双眼瞪大.也看不到分毫影像. 素凝顿时有种屋漏兼逢连夜雨的挫败感.本來就只剩下这最后的希望了.自己居然脱手了.真是笨得无以复加. 然而.现在可沒有时间给她自怨自艾.素因为又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些诡异的“阴风”贯穿.那风极不寻常.风的凉意并非从她的肌肤表面掠过.而是从她的身体钻进去.再自毛孔里冒出來的. 素凝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什么.她连打了几个哆嗦.只觉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她搓了搓手臂.那些阴风越发密集.还伴随着阵阵嚎哭似的恐怖声响. 若是能看清这是何物.素凝还能保持冷静.然而.在这种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人的惊恐心会被无限放大.素凝吓得心胆俱裂.加上瘴气的浓度已经达到叫人不得不屏息的程度.身上不断被莫名的阴风穿过.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素凝不甘心就这么晕死过去.自从踏上修仙之路.她所遇到的险情不胜枚举.只要她坚持下去.总能克服苦难.转危为安. 她的如意锦囊内.也放有“十香玉露丹”.这是每位大通山弟子都随身携带的救命丹药.可是.一想到这需要以她一百多年來的修炼作为代价.素凝便丝毫不愿意将之拿出來保命. 她憋着一口气.心念疾转. 武器不能用.无法自救;传音石丢失了.也无法求救. 她而今能做的.还有什么. 素凝临危不乱地想着.至少她不可以晕过去.第一.要想办法恢复呼吸.再这样闭气下去.她一定会很快晕眩的. 素凝猛然想起了几样可在恶劣境地呼吸的法诀.避水诀、避火诀还有土遁之术. 避水诀可让人能在水下呼吸.她而今呼吸困难.于是素凝率先捻了避水诀.她本是孤掷一注.沒想到捻完诀后.她吸入了第一口气.还真的再也沒有闻到瘴气的臭味. 素凝大喜过望.她又小小地呼吸了几下.确定口诀生效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而今只是能呼吸而已.视力仍旧无法恢复.素凝又绞尽脑汁地想对策. 自己看不到东西.是这黑暗引起的.而这黑暗.并非是一般的黑暗.想必是那红色漩涡引起的.那漩涡从外观來看是红色.可是笼罩过來后.却遮盖住任何的光芒. 素凝再度福至心灵.千秀之前说过的话撞入脑海中..我们遇到一个奇怪的法障…… 法障.引起黑暗的法障…… 有了.素凝心里灵光一闪.她飞快地默诵“明目清心咒”.明目清心咒能看穿法障.只是.若是该法障过于强大.以素凝而今的灵力修为.可就不一定能识破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素凝念诵咒语后.奇迹再度出现.她真的能看到东西了. 尽管眼前如同蒙着一层黑纱一般.看得不真切.不过.她好歹能看清身边一里之内的事物了. 这法障估计内里强弱分布不均.素凝处于外围较薄弱部分.因此她的咒语能发挥效力.若是再接近中心点.可就沒这般幸运了. 而当素凝此刻.也终于看清了那些从自己身上穿过的“阴风”的真面目..那是一团团面目狰狞的“恶灵”. 素凝先前在定远侯侯府见到的.大都是“怨灵”.而这次遇到的.却是“恶灵”. 这里.便要解释一下这些灵体的区别.灵体乃生物逝去后的化身.分为六种.分别为.. 游灵.异灵.怨灵.恶灵.邪灵和魔灵.这六种灵体.越往后.怨气越重.也越凶残. 游灵跟异灵都比较温和.它们只会漫无目的地飘荡.几乎不会害人.譬如素凝在玉泉山看到的.便大都是游灵. 怨灵是死于非命的灵体.因得不到超度.会在自己死去之地徘徊.也会一直跟随在引起自己死亡之人的身边.但因怨灵的怨气有限.一般对人的伤害有限. 而恶灵.就比怨灵要厉害一些.它们往往含冤而死.报复心强.眼里只看得到害死自己的人.恶灵会不折不挠地缠在那人的身边.伺机谋害. 而邪灵跟魔灵就更可怕了.这些灵体死之前便大都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怨气与邪念都很强.它们能附身.也具备相当的灵力.若是有寻常人不慎被这两种灵体缠住.顷刻便会毙命. 素凝是从那些灵体的面貌和身上的灵气.判断出其为恶灵的. 因为.越是强悍的灵体.面目便越是丑恶.有的灵体虽面残身缺.可是都是一副木木呆呆或者可怜巴巴的样子.叫人看了心生怜悯的.那些都是不具伤害性的游灵或者异灵. 而那种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的.就是恶灵、邪灵或魔灵了. 那些恶灵虽不断地从素凝身上穿过.可是它们对她熟视无睹.很显然它们眼中只有自己的“仇人”.因此.素凝排除了其是邪灵和魔灵的可能. 怨灵和恶灵好歹还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滥杀无辜.而邪灵和魔灵最可怕之处.是它们见了人都要害死的嗜杀心. 不过.被这些面貌丑陋又阴气森森的恶灵自身上通过.可不是一种叫人愉快的感觉.素凝尽量地躲开那些恶灵.她见那些恶灵不断地往一个方向飞去.素凝推断.那边恐怕 便是漩涡的中心了. 而她也同时明白过來.方才在漩涡外围看到的那些飞旋的乱七八糟的碎片.说不定正是这些恶灵. 也就是说.是这些恶灵.使得漩涡在不断扩大的. 素凝似乎又想通了些什么.这么看來.这个赤色的漩涡.是以恶灵们的怨气和恶念形成的. 而到底又是何人.能够将为数这般众多的恶灵召集起來呢.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素凝觉得.自己还是别去探究了.她來鬼界的目的.是要救出同门的师叔和师兄弟姐妹.她能力有限.不能看到什么都去掺一脚.这不叫路见不平.而是不自量力了. 素凝趁自己还能看到一里之内的景物.她当机立断.缓缓往底下降落.希望能找回传音石. 找到传音石.她至少还能与同伴们联系.她必须要告诉夏侯逸和玉清子.让他们不能进入到漩涡内. 素凝落地后.发现恶灵减少了许多.她不必再随时防范那些横冲直撞的灵体.只是.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谨慎地不敢将步子迈开. 而地面上本也是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一些坚硬又锐利的石子.硌得素凝的脚底都疼了. 素凝蹲下身.她捡起一块较长的石头.小心地用它拨开地上的碎石.寻找着那遗落的传音石. 这无异于沙里淘金.因为传音石本就与平凡石头无异.只不过是更圆润一些.而且.刚才传音石掉落时还滚动了一段距离.对于它的落点.素凝可谓是毫无头绪. 她徒劳无功地寻找了良久.最后也不得不放弃了.而素凝发现.情况再度不妙.她能视物的范围正在不断缩小. 一开始她还能看到一里内的景象.而今.居然只能看到五丈开外而已. “糟糕了……”素凝也无法自控地说了一句泄气的话.她望着天上.喃喃道:“应该是漩涡正在朝这边移动.越接近中心点.法障越强.再这样下去……明目清心咒也不起效了……” 素凝也很想逃.然而.她此刻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那漩涡到底是从何方而來.若是造化低.逃离的时候反而往中心点而去.那可就等于白白送死去了. 第四十一章 魔族降临 素凝低声安慰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冷静点……再想想办法……” 她平日里沉默寡言.极少会将心里话说出來.只是.而今孤身陷在如此险恶之地.头顶上是鬼哭鬼叫的恶灵.她再不跟自己讲讲话.她怕自己会支撑不下去. 素凝的头脑里刹那间便闪过了许多念头.只是.沒有一项是可是施行的. “要是有乾菱八卦镜就好了……还能暂时躲进去避一避.早知道……”素凝顿了一顿.又冲自己摇摇头:“千金难买早知道.还是想想别的吧……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是眨眼间.素凝能看到的范围缩小到只有一丈开外了. 她咬牙握拳.决定还是飞离再说.管它方向如何.不飞起來.站在这里也是等死.飞起來了.说不定老天爷保佑.她还能脱离这片法障. 若是她真的沒造化.往漩涡的中心去了.甭管那里面有什么.横竖也是死.倒不如尽力一搏. “好.”素凝下定决心.有了这种不怕死的觉悟后.她反倒感觉不到惊恐了.她继续告诉自己:“飞起來吧.大不了再死一次.” 对了.素凝好几次死里逃生.她应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素凝纵起舞空术.凌空高飞.她飞行了一阵子.发现自己能视物的范围缩窄成只剩身边三尺围圆了. 这时.素凝幡然醒悟.道:“啊……我这傻瓜……我反着飞.不就能离开了吗.” 尽管她如今如盲人一样分不清方向.可是.她能利用自己看东西的范围.用以推断漩涡的中心点. 而今她飞的方位显然是错误的.只要折返.不就是往远离中心点的方向去了吗. 素凝赶紧换了个方向.疾飞前进.只是.她飞了一阵子便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了.随着漩涡内法障的增强.无论她是往东南西北哪个方位.皆是徒劳无功. 她几乎是完全陷入了黑沉沉的阴暗内.情况再度急转直下.素凝发现避水诀也不起效了.她呼入了不少瘴气.闭气之后几乎窒息. 不能这么下去……素凝不再飞了.她停了下來.苦苦思索着逃命之计. 她再也躲不开那不计其数的恶灵.灵体不断猖狂地从她身上穿行而过.素凝受了阴气的影响.身上如同过水一般.越发冰冷. 先不说能否离开这法障.至少也要让恶灵别再靠近她. 素凝情急智生.她方才总是使用道术.其实她还掌握了其他门派的法咒.此时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得姑且一试了. 素凝稳住心神.力持灵台清明.一句法咒仿佛浮萍一般.荡漾在平静的心湖之上.. 素凝阖目.轻启樱唇.念出法咒:“啊、阿、夏、萨、嘛、哈……啊、阿、夏、萨、嘛、哈……” 此乃拥有无上神威的神咒.“六道金刚咒”.此咒是素凝在定远侯侯府.听那些藏地喇嘛念诵才学会的. 六道金刚咒.可超度死亡众生.凡耳闻此咒声.或目睹此咒字.或身手触著此咒.均消灭三世业障.出离恶道.往生净土. 素凝心无旁骛.她根本不去管周围那些恶灵会如何.只顾专心持咒:“啊、阿、夏、萨、嘛、哈……” 念了百來声后.身上再无被穿体的感觉.渐渐地.她只觉隔着眼皮.也能看到光彩乍现.红云缤纷. 素凝不敢松懈.继续念诵咒语.而她的耳边.居然也响起了同样的念咒声.那些念咒之声犹如天籁佛歌.梵音遍布.妙不可言. 素凝一边坚持念咒.一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 但见.盈空祥光分五彩.霄汉瑞霭映万道.素凝差点忘了念诵.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瑞像. 在她的四周.围满了端丽而庄严的菩萨.祂们个个足踏莲台.双手结印.素凝的脚下.也擎着一朵圣洁的金莲. 以素凝为中心.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圆形金轮.虚空之中.花雨纷飞.彩雾千条.无数恶灵身上的污垢被祥光洗涤褪去.瘴气化为馥郁的花香. 素凝跟随菩萨们.学着祂们结出手印.口中朗声诵念:“啊、阿、夏、萨、嘛、哈……啊、阿、夏、萨、嘛、哈……” 恶灵们纷纷变成了美丽的天人.有的虔诚跪倒在素凝面前.有的则脚踩莲花飞向九霄. 但也有一些顽固的恶灵.扭动着长蛇一般的身躯.凶恶地向着素凝扑去.不过它们很快就被挡在金轮之外.被祥瑞的光芒刺得身上冒烟.然后发出瘆人的嚎叫声. 素凝想着.只要坚持念诵下去.说不定能把这些恶灵全部超度. 只是.恶灵的数量着实吓人.它们聚集在一起.如同涛涛黑浪.铺天盖地地涌來. 这时.远处几道人影飞云闪电般疾驰而至.素凝一心持诵.并未察觉. 其中一人手绰九连环大砍刀.隔着五丈之远便照素凝迎面劈下.刀刃释出黑色的霹雳.金轮形成的法障被劈中.素凝在里面全身大震. 素凝举目看去.只见那是一名披甲大汉.他身姿雄伟魁梧.面貌粗犷俊朗.正瞪圆了一双暗紫色的怒目. 高层五等火类..素凝立即看出了对方的灵力.她唬了一跳.心底一凛.正因她这一走神.金轮的光芒减弱了下去. 眼见大汉又要劈下一刀.素凝临危不乱.立即再度诵咒. 那大汉一刀下去.竟破不了她的法阵.他气急败坏地指着素凝怒骂:“你这臭丫头从哪里冒出來的.敢坏咱好事.” 这时.大汉身后又赶來两人.他们的衣着打扮与大汉相似.也全都长着奇异的暗紫色眼瞳. 一名长相秀丽的青年问那大汉:“伽难罗.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那名叫伽难罗的汉子回头道:“她念的不知是何法咒.居然能挡下老子的‘雷光裂’.” 另一名表情木然的俊秀男子说道:“她念的是六道金刚咒.我劝你还是别动她.” 伽难罗不忿地又朝素凝砍下一刀“雷光裂”.见她依旧毫发无损.他这才扭头问那男子:“干嘛不能动她.” 吡娑罗不急不慢地说:“此咒为‘毗卢遮那佛’亲传.持诵此咒者.得无量诸天大众与恒河沙数诸佛菩萨护念.她在念咒时你伤了她.如同出佛身血.不敬三宝.当心死后堕阿鼻地狱.” 伽难罗被他说得心里发憷.不过他依旧死鸭子嘴硬地嚷嚷:“少唬我.自己胆小不敢上.只会像个娘儿们似的在旁边碎嘴.有本事你干掉她.” 秀丽青年“达维罗”忙出來和稀泥:“好啦好啦.让这丫头跟恶灵慢慢缠吧.咱还是回去‘尤娜罗’那里瞧瞧吧.她估计快顶不住了.” 伽难罗啐道:“那**.都叫她速战速决的.看到那小白脸就只顾着发骚.所以说老子最讨厌让女人來打仗.这下子恶灵的怨气也减弱了.看她怎么收拾.” 达维罗只管劝他:“她要是失手了.咱们对陛下也交不了差.” 吡娑罗漫不经心地说:“神器是她发现的.被抢先一步了自然应该由她去找回來.我们也沒必要去跟她争功劳.” 伽难罗又骂:“那**有两把刷子.好不容易把小白脸弄瞎了.又舍不得杀他.非要用什么‘恶灵怨啼’去迷惑他.要是给老子我.一刀把他劈了不就了事了.” 吡娑罗立即就泼了一盆冰水过去:“人家好歹是四方天王.而今只是落在鬼界.用了化身.灵力也降低一大截.不然他一根指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了.” 伽难罗正要反驳.远方猛然传來一声轰天炸裂声.达维罗扭头远眺.说道:“麻烦了.好像杀过來了.” 伽难罗因不服吡娑罗的奚落.他举刀飞起.喝道:“蠢女人.居然还斗不过一个瞎子.让老子去了解了他.” 他嘴里说得勇猛.然而还沒等他飞出去.一波剧烈的震荡波呈放射状直冲过來.伽难罗很窝囊地被震飞了出去. 而素凝在法阵内也是被掀飞.她不得不停止了诵咒.就在她停下的同时.金轮和那些菩萨全都消失无踪了. 伽难罗等人全都祭起武器.向远方逼來的一团光芒飞去. 素凝可不敢跟过去.她从对方的灵力和对话初步判定.这些人应该是魔族.不过看來与她在魔界遇到的“炎魔”不一样.不知他们是魔界哪国的人. 而这些魔族出现在焦土山脉.果然是如玉阳子所言.为了寻找那遗落的“神器”.不.从他们刚才的对话可知.他们已经找到神器了.只是被一位“四方天王”捷足先登了. 四方天王……素凝感觉自己多次听到这个称呼.只是.她而今沒时间探究这些. 适才被她这么一搅和.红色漩涡内的怨气急剧减弱.素凝用了明目清心咒.终于得以清晰视物了. 素凝见远方传來激战的电光和巨响.她只想到要快点撤离.那几个魔族的灵力都是高层五等.她委实惹不起.方才好在有六道金刚咒护身.要不然她早就在那伽难罗的砍刀下化作肉酱了. 素凝拼了命地飞离.身后陡然狂风大作.因灵气的碰撞而引起的剑气排山倒海地袭來.素凝不慎被这剑气打中.她顺着力道.无法自主地就往前面凸起的峭壁撞去. 第四十二章 四方天王 素凝飞快地抱膝躬身.用后背撞击山壁.以减轻对脏腑的伤害.她砰地砸在山壁上.震落一片碎石沙尘. 她虽撞疼了.可好歹沒受重伤.素凝捂着背后.忍着疼痛给自己念了疗伤的归元咒. 四周全是横飞的剑气.坚硬的峭壁山崖都被拦腰截断.她不敢再贸然行动.只好绕到一堵巨石后面以作掩护. 感觉那对战的双方一直往这边杀來.素凝想着.这些交战的人都是绝顶高手.而且还是魔族和天界的天王. 自己既然逃脱不了.便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在旁观战也好. 她谨慎地从巨石后方探出头來.. 只见.连同方才那几人在内的四名魔族.正围攻着一名白衣男子.素凝在看清白衣男子的面容后.她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似的.轰然一响. 男子身长八尺有余.昂藏英武.颀长矫健.长得丰姿奇秀.仪表非俗.皓若玉树临风前. 他白袍胜雪.衣袂翻飞.长发半束.双目紧闭.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素凝还是一眼便认出对方來.她过去心心念念着的“人”.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在镜中界.她真的是亲眼看到他了. 温泉仙人.四方天王.天界的战神.所有之前无法融汇的片段全都汇聚在一起.原來素凝小时候在鹿床山温泉里遇到的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四方天王”. 然而.素凝而今无法沉溺在重逢的喜悦中.因为这位救过她一命的仙尊.正深陷困境. 素凝想起刚才听到那几个魔族的对话.四方天王的双目应该是受伤失明了.素凝见这对战的几人.灵力最低的是那相貌秀丽的男子.为高层四等木类.其余全是高层五等.四方天王的灵力为高层五等土类. 他以一敌四.要取胜几乎不可能.而且素凝见他一直沒有拿出武器.只是利用身上形成的圆形法障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回去. 加上他无法视物.估计只能靠对灵气的感应來作战. 那些魔族中唯一的女子.应该便是“尤娜罗”了.这尤娜罗长得也是无比妖艳妩媚.她体态丰满.衣着暴露.上身只有一件低胸小肚兜.露出大半酥胸和半截雪白的肚皮.下穿纱制长裙.一双修长**在裙中若隐若现.比素凝上回见到的黛琦公主还要风骚. 尤娜罗为水类属性的灵气.她的武器是一匹玄色披帛.那披帛名为“天蚕乌羽绡”.可长可短.可刚可柔.时而如蟒蛇飞蹿.时而像长刀穿刺. 她一面毫不留情地使用披帛攻击着四方天王.时而柔媚说着: “尊座.奴实在不忍心伤了您.只要您乖乖将灵器交出來.奴就算要挨骂也得放您去的.” 她的声音如莺啼鸟啭.相信一般男子听了早就筋酥骨软了.四方天王自是不为这种口蜜腹剑的话语所动摇.他在尤娜罗的天蚕乌羽绡袭來之时.反掌一推.掌风透过法障将乌羽绡反弹回去. 尤娜罗生生被震飞了出去.但伽难罗与其余同伴随即杀将过來.魔族们的腾腾煞气撞上四方天王的神兵法障.只见.刀刃破风如飞虬长啸.天摇地动似狂狮怒吼. 素凝眼见四方天王的法障在狂轰乱炸中逐渐缩小.估计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尽管他看起來仍旧是一副傲然孑立.从容不迫的样子.素凝却是心如火焚. 四方天王是她的恩公.她不能眼看着他被围困而坐视不管.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呢.素凝此时无比痛恨自己学艺不精.她根本沒有一招半式能制敌.若是她有足够的力量.就不必藏头露尾地躲在一旁干着急了. 她很想解救他.然而又怕自己会添乱.助力不成反拖累对方.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档口.四方天王被伽难罗的“雷光裂”击中.尽管他已经及时利用法障将雷光裂的霹雳弹开.然而那些黑色的球形闪电硬是从法障一侧穿透了过去. 那道霹雳威力无穷.将四方天王身后的一座山峰贯穿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整座山峰被夷为平地.登时激起千团火块.烧的石块震荡飞溅.就连躲在远处的素凝也险些被乱石砸中. 四方天王的左手臂被电光灼伤了.他的衣袖当场焦枯.并渗出暗红的血迹.但他连眉毛都沒动一下. 素凝见他负伤.再也坐不住了.她方才念诵“六道金刚咒”的时候.法咒形成的金轮至少能挡住伽难罗的“雷光裂”.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伽难罗并未出尽全力.而且她因为有菩萨加持.才得意抗衡. 无论如何.她而今能使上的招数也只剩这个了. 素凝不再瞻前顾后.她毅然疾飞出去.接着往底下俯冲.趁那些魔族发动下一波攻击之前.她飘落在四方天王的面前. 四方天王..御麟.他正全神贯注地感觉着周遭.以判定魔族的杀气会从何方攻來.却猝不及防被一股异样的灵气侵入. 是敌人吗. 御麟心里一惊.他而今双眼失明.只能透过耳力和对灵力的感应來作战.那四个魔族很难缠.再來一个.他是真的吃不消了. 御麟奉天帝之命前來阻拦魔族觅得灵器.因这失落的灵器与他而今使用的“镇魂剑”是从同一件神器中分离出來的.灵器的碎片之间会互相呼应.因此只有他是夺回灵器的不二人选. 然而他的天人金躯无法进入鬼界.本是至高层四等的超强灵力者的他.需要利用“化身”方能下凡.化身无法将他原本的力量发挥出來.他的灵力降低为高层五等. 加上那魔女尤娜罗设下的法障.使得除了魔族以外的所有兵器都不能使用. 因此他才会遭到这些魔族的虾兵小将围困.真是龙游浅水招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御麟正以为來了新的对手.可他很快便感觉到.这道忽如其來的灵气很奇特.尽管等级不高.却非人非天.非魔非鬼. 在御麟还在揣测对方的意图时.一阵佛音如平静的海潮般卷來.. “啊、阿、夏、萨、嘛、哈……啊、阿、夏、萨、嘛、哈……” 御麟认出那是六道金刚咒.梵音声声达诸天.妙乐念念勿生疑. 在御麟面前的素凝.再度招出诸天菩萨.巨大的金轮在她脚下展开.她沒有因为急着拯救御麟而乱了心神.而是心如止水.风恬浪静. 素凝闭目凝神.一心持咒.根本不去考虑魔族们会趁此机会袭击她. 而她自己并沒有发现.在她如此接近御麟的时候.她的双手.从指尖到手肘上.浮现出一长串奇异的刺青.而她的额头中心.也布满了刺青. 那些刺青呈金白色.仿佛是沉睡在她的肌肤底下一般.在此刻苏醒并显现了出來. 素凝身后的御麟.虽然沒能看到她身上的异象.可他的手心却猛然发热. 御麟作为至高层的天人.他的武器是无需随身携带的.武器全都融合在他的魂识中.魂识附在化身之上.他要使用哪件武器.只需召出便可. 方才明明自己召不出任何武器來.而这时.他却感觉到镇魂剑与刚拿到手的灵器碎片在蠢蠢欲动.仿佛受到什么呼唤一般.迫不及待地要从他的体内破茧而出. 尤娜罗等魔族见素凝半路杀出來.都大感困惑.尤娜罗先前沒见到素凝.她娇声喊道: “这小妹妹哪來的.想做什么.” 伽难罗道:“这该死的人类.难道真的跟四方天王是一伙的.” 达维罗提醒尤娜罗:“她念的法咒受诸佛加持.你小心不能伤了她.” 伽难罗也收起砍刀.绕到素凝的身后去.御麟感觉到他的灵气.立即警觉地回过身來. 素凝这次召出的金轮比方才的还大.正好将她和御麟笼罩其中.伽难罗找不到可攻击的空隙.不由得使出激将法.他大口大骂: “窝囊废的四方天王.只敢躲在女人的背后.有种出來吃老子一刀.” 女人. 御麟这时才知道那念诵六道金刚咒之人是女的.因为对方诵咒时.自身的声音与菩萨们的交叠在一起.他无法辨别出來. 御麟全然不知道伽难罗说的女人是哪來的.不过他至少可以确定.这人不是魔族的同伴.兴许还是來帮他的. 至于对方为何要帮自己.有什么其他的意图.御麟暂时无暇考虑. 因为他的手心已经灼热得几乎烧起來.镇魂剑与神器交融在一起.快要不受他的控制了.御麟正在狠狠压制着体内窜动的灵气.他不想在鬼界使用强劲的攻击术.因为会形成不可预计的破坏. 那边的尤娜罗道:“既然不能直接伤她.便用我的‘恶灵怨啼’对付她吧.” 她话音刚落.随即祭起“天蚕乌羽绡”.那乌羽绡见风就长.达维罗和吡娑罗见她要使出绝招.全都退避到一边去. 乌羽绡形成一圈黑色的圆形.将素凝和御麟都困在其中.适才那些因打斗而消失的恶灵.又在一瞬间涌现出來.而天空中的赤色漩涡.中心点与乌羽绡形成的圆形对个正着. 数以亿计的恶灵.山呼海啸着.如同扳倒了黑河.从赤色漩涡的中心点往下倾泻.恶灵们轰轰而至.哭声震耳. 第四十三章 怅然若失 素凝的六道金刚咒也是招架不住.一些冲在前面的恶灵被净化超度了.很快又会被随后赶來的恶灵淹沒. 恶灵的怨气侵入金轮内.素凝又开始感觉到彻骨严寒.并且那些刺耳的尖叫声如同钢针般贯穿耳膜.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让心神集中在咒上. 那些恶灵全都化身成不可言状的恶鬼.素凝见过不少形容丑陋的鬼怪.当面对这些扑面而來的恶鬼时.她却退缩了. 因为恶鬼们全都变成了她最熟悉之人的样子.她看到了白发苍苍的奶奶.隔着金轮的屏障向她哀嚎着哭叫: “大妹..大妹啊……救救奶奶啊..” 还有她的大哥余万德、养父、养母等.也露出了痨病鬼一样的扭曲面容.冲她喊着: “大妹.我们死得好惨啊.” 最后甚至还出现了千奕、千帆、夏侯逸、白影、白显、质娃和钗娥等等.素凝心里知道.这是这招“恶灵怨啼”带來的幻觉.自己不可以动摇. 然而.看着这么多熟悉的面孔在眼前哀嚎.她的意志还是受到了侵蚀.金轮开始明明灭灭地闪烁着.菩萨们的身影也忽隐忽现.最后全都消失了. 伽难罗等见菩萨不见了.趁着恶灵们的攻势.立即加入战局.他们从上方向素凝和御麟展开远程的攻击. 霹雳和火光交替击打过來..快不行了.素凝绝望地想着.她受怨气侵扰.再也念诵不出咒语來. 就在金轮法障在敌人的步步进逼中消失之际.她身后的御麟终于有了动作. 御麟的掌心浮现出一团光亮.一柄仙气凛然的“金刚降魔杵”出现在他手中.降魔杵上镶满了七彩炫目的宝石. 御麟也不明白为何武器突然能使用了.而且镇魂剑与神器为何会变成降魔杵.不过.他作为施战之神.沒有武器是他不懂得使用的.并且.每一种武器.他都有对应的绝招. 无巧不成书.金刚降魔杵的出现也点醒了御麟.他想到可用的招式了..既能打败魔族击退恶灵.又不会给鬼界带來太大破坏的招式. 御麟心中诵咒.他一腿盘起.成半跏坐.他的另一脚垂下.脚下浮现出一朵圣洁的九瓣白莲. 达维罗见了.冲同伴们喊话:“他好像要出什么招式了.” 伽难罗素來有勇无谋.他挥舞着砍刀叫嚣着:“管他是什么招式.这小白脸中看不中用.” 伽难罗再次击出数道凛冽的黑色霹雳.这时.御麟左手执金刚降魔杵.右手垂直下点.指头触虚空.结降魔印. 金刚降魔杵释出千条瑞映.万迭祥光.降魔印变成一只巨大的金色佛手.直灌入大地.半空中雾绕云迷.地面上土崩山摇. 整座山脉发出呜呜呜的声浪.如同悲鸣一般.这是大地之神发出的愤怒咆哮.恶灵受到这异动的影响.纷纷仓皇逃窜.一些沒來得及离开的.登时被声浪震得魂飞魄散. 金刚降魔杵光腾千里.亮透九天.释放出七彩的虹光.尤娜罗的乌羽绡和赤色漩涡被驱散得不余半缕. 这招“镇魂封魔破”.用以对付魔族和恶灵最合适不过.加上金刚降魔杵融入了灵器的碎片.威力比往常强了百倍. 魔族们被强光贯透.加上大地的声浪侵袭.尽管他们都事先设下法障.仍旧感到被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其中的伽难罗.因不自量力跑得过于接近.他被圣光射中后.顿时心肺俱裂.伽难罗七孔喷血.险些当场毙命. 尤娜罗和达维罗都顾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他. 方才一直跟伽难罗斗嘴的吡娑罗倒是有良心.他自袖中甩出一根玄铁锁链.捆住伽难罗后.拖着他疾飞逃离. 以御麟为中心形成了一束巨大的光柱.金光万道吐虹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光柱贯穿了黑压压的云层.为黯淡无光的鬼界带來了前所未有的光明. 一辈子都活在黑暗中的饿鬼众们.从未见过这般强光.他们都吓得抱头鼠窜.而大通山的众人.也都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望着远处的光柱. 素凝作为最接近御麟的人.也受到了光波的撼动.她被震飞起來.那些圣光虽不会伤到素凝.却仍旧叫她眼花目眩.她被冲到半空中.四周明晃晃地一大片.她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就算想飞也不知道该飞往何处. 她很快便晕头转向地开始往下坠落.素凝因持诵六道金刚咒抗衡魔族.已经耗费了不少灵气. 六道金刚咒本是超度鬼魂的密咒.对持诵者不会有伤害.然而.若是修灵者持诵此咒用以作为护身法咒的话.是要承受怨气的反噬的.修灵者若是心神紊乱.无法集中时.应立即终止诵.不然会被怨气侵入. 素凝正是在最后关头的时候受到了怨气的入侵.此时她体内的灵气正在抵御那些來自恶灵的怨念和阴气.素凝只感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她像一只被丢弃的布偶一般下坠.最后落在了一个温暖而可靠的怀抱里. 御麟抱着怀里的少女.他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只能感觉到那是一具柔软而娇小的身躯.尽管素凝只有十三岁.她的个头在凡人中算是很修长的.以后长大了也绝对是个高挑的美人.不过对于身材魁梧的御麟來说.怀里的人儿还是非常地小巧. 他也以此初步判断.素凝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 降魔杵已经回到了御麟的体内.他一手轻轻地托起素凝的上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闭着眼.另一手摸索着按在素凝的手腕上.正要为她诊脉. 素凝此时却悠悠转醒了.当发现自己躺在御麟怀中后.她登时带腮连耳地涨红了脸.自己居然被这位如此神圣的天界尊者抱在怀里.实在是太冒犯了.她此时不知道.以后还有更冒犯的…… 她挣扎着要起來.御麟感觉到她醒來了.便抱着她落到地面上. 素凝慌手忙脚地爬起來.她还沒站稳.就因全身乏力而两腿一软.她眼前一花.又一头栽进御麟的怀抱里. 素凝无语凝噎.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自己都站起來了.还欲拒还迎地对着人家投怀送抱.实在太丢人了.她羞得直想找洞钻.御麟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做起來.开口问道: “你沒事吧.” 素凝不敢面对他.幸好对方此时看不到她的模样.不然她真是无地自容了. 她细如蚊呐地应道:“沒……” 素凝强撑着站好.不好再厚脸皮地赖在他身上.她瞄着御麟方才受伤的手臂.不知何时起已经复原了.衣服也恢复成一尘不染的素白洁净. 这时.天空中陡然传來一阵龙吟.乌云涌动之间金光乍现.这是御麟的坐骑“应龙”在呼喊他. 素凝抬头看去.不过她只当那是雷电的光芒. 御麟蓦地向她伸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素凝的皓腕.素凝又是唬了一大跳.她倒吸一口气.心中如小鹿乱撞. “你叫什么名字.”御麟问道. “我……我……”素凝的舌头像打了结一般.竟再也说不出话來.她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更加羞窘.她平日也算是个很淡定的小姑娘.不知为何一來到御麟面前就变得这般手足无措. 天空中的呼啸声更加密集了.应龙正在催促着御麟离开. 御麟不能再耽搁下去.他另一掌心中泛起光芒.光华之中浮现出一只玉镯.那只镯子通体淡粉.剔透莹润.内含云状白色花纹. 御麟正要将手镯套进素凝的手腕中.正好素凝右手腕上佩戴了虎牙匕首化成的银镯.御麟摸到银镯后.便将玉镯换成戴在她的左腕上. 原本偏大的镯子套进去后.随即变成了适合素凝的大小. 素凝怔忪地看着那玉镯.这镯子原叫“冰花芙蓉玉”.为天界神石所造.佩戴在身上除了可美容养颜.还有脱险保命之效. 御麟给她戴上玉镯后.便沒再多说一句话.御空离开了. 素凝呆呆地望着他飞进了层层云雾中.感觉自己像经历了一个冗长的梦.一切都是这般不真实.只有手腕上的玉镯.真真切切地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素凝心乱如麻.她沒想到自己会在鬼界重新遇到温泉仙人……不.应该称呼他为四方天王才对. 她也沒想到.自己与对方沒能说上一句话.对方便走了.素凝觉得心里酸酸涩涩地.有点愉悦.又有点惋惜.不过.她到底还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对方将溺水的自己救起.而自己这次.虽说沒能回报他多少.但毕竟也算是帮上一点忙了吧……素凝自己也不确定. 总之.她不想辜负帮过自己的人.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这是素凝做人的准则. 而且.她终于也不必记挂着要再次见到对方了.而得知对方是遥不可及的天界天王之后.她也不会再奢望能重遇他了…… 素凝怅然所失地望着恢复阴沉的天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呆站了多久.直到她想起自己來鬼界的任务.她才猛然醒悟.. 自己跟同伴失散了.又把传音石搞丢了.该如何找到他们才好. 第四十四章 九玄天外 所谓登高远眺.素凝想着飞高一点.兴许能看到夏侯逸他们的踪影.奈何她现在元气大伤.根本无法使用舞空术. 怎么办才好……素凝正无一计可施.一策可展.这时.不远处猝然亮起熊熊火光.数条烈焰冲天而起. 素凝旋即认出那是织云的“火舞三昧”.她大喜过望.飞快地往火起处奔去.好在素凝平日里身子骨强健.而今虽然灵气亏损.体力倒是还充足. 她攀山越岭.好不容易來到一处山谷.找到了失散的同门们. 夏侯逸和玉清子已经较她更早一步赶來.玉清子此时正在给昏迷的银茹和葛萍疗伤.素凝來到后.向众人问候过.便端站在一旁.悄悄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在场众人都神色恹恹.就连素來不肯示弱的织云也露出了疲态.看來他们被困在法障中时耗损了不少灵气. 葛萍很快便醒了过來.她醒來后.率先是自口中吐出一颗透明的丹药.众人定睛一看.葛萍吐出來的.竟是“十香玉露丹”. 原來葛萍不愿牺牲自己修行多年的灵气.于是当同伴们把玉露丹喂入她口中后.她死忍着不肯吞下.一直憋着一口灵气.护住心脉.这才幸免于难. 而银茹就沒这般毅力了.她服下十香玉露丹.就算被救醒.也是百年道行一朝丧.从今日后.她将变成只有微弱灵力的寻常人.要想再修得太玄道法.可就难比登天了. 二人醒來后.因无法再飞行.玉清子便用传音石联络玉阳子.跟他确定了位置后.让玉阳子用巨引术在附近开了通道.一行人尽快离开鬼界. 素凝为此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无需她再飞行回去. 距离素凝等人离开那天算起.他们在鬼界不过是逗留了三个时辰.可是当他们回到琼珂城后.已经过了十多天. 琼珂城里的白显早已急得寝食难安.而千奕和千帆那边.则是继续杳无音讯. 平安归來后.两位师尊先是让小辈们下去休息.他们则是与几位入室弟子商讨此次的事件. 玉清子与夏侯逸均不知晓素凝与御麟、还有那几个魔族的事.而素凝一回去就被白显缠住问长问短.也沒机会向他们提起. 素凝也考虑到.自己遇到的是天界与魔界的争端.她作为局外人.本不该掺和进去.连累自己事小.若是将整个大通山牵扯进去.后果是她所不敢设想的. 几经考虑之下.她便决定隐瞒下去了.最后.这件事便成为了素凝心底深处的一个秘密. 素凝经历了本次事件.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与单薄.她也更加坚定了要继续提升灵力的决心. 左右也不急着下山.素凝便借此机会.与白显在琼珂城里加紧苦练.以求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 九霄玄穹之上.霞光万缕吐虹霓.瑞映千迭喷紫雾. 天界.“常胜宫”内.. 结彩铺毡.珠帘高卷.宝帐婆娑.兰麝氤氲.云龙捧寿紫檀禅椅上.御麟正在闭目坐禅. 一名眉目清秀的仙童缓步入内.他捧着一份拜帖.向御麟控背躬身.轻声道: “启禀尊上.西方天王门外求见.” 御麟微微掀起眼皮.淡然应道:“请他到‘霓光阁’去.” “是.”仙童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须臾之后.御麟动身前往霓光阁.两名仙童低眉顺眼地侍立在阁外.阁内已焚香火.设好绣榻锦褥. 西方天王“皓樊”正坐在榻上.一面品茗一面等候着他.见御麟來了.皓樊随即下榻.向他抱拳躬身行礼: “尊座.” 御麟挥了挥手:“坐.” 两位仙君面对着坐下.皓樊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御麟.问道: “尊座.听说您在鬼界遇到几个小妖魔.还被他们伤了.” 御麟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只是化身的眼睛被刺伤.” “虽说那不是您的真身.不过若是伤了.还是会对您带來一点损害的.”皓樊正色道. 御麟熟知他的脾性.他懒得跟他扯东扯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來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皓樊的正经模样维持不了多久.随即就换上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尊座.听说您找到灵器的第二件碎片了.” 他起了个话头.御麟便知道他的意图.御麟自掌心中召出那柄金刚降魔杵.皓樊看得两眼发亮. 他迫不及待地接过去细看起來.琢磨了半晌后.皓樊向降魔杵注入自己的灵气.结果降魔杵毫无变化. 他不甘心地嘟哝:“原來这灵器会认主的传闻是真的……” 御麟将降魔杵拿回手上.从容不迫地说道:“此上古灵器乃‘圣德天尊’用自己与‘紫霄元君’的精气所炼制.二位仙尊羽化后.三魂散落.七魄分离.只有承继了他们魂识者方能使用这件灵器.” 皓樊打趣道:“尊坐.您说的不就是自己的事吗.您正是承继了圣德天尊其中一缕魂魄之者.” 御麟不置可否.他作为天人.本可拥有自己三世之前的记忆.他前两世是凡人.前三世的事情他却记得不分明.只是隐约知道自己那时也是生活在天界的天人. 天人是自莲花中化生而來的.一降生便是成人的模样.且拥有无上神通.御麟刚降生.便是高层五等的灵力者.这等天资.在天人里也是绝无仅有的. 十万年前.他被天帝封为四方天王.天帝当时赐他到天界最大最珍贵的“兵器司”挑选合心的武器. 结果御麟当场就选中了“镇魂剑”.镇魂剑乃上古尊神圣德天尊的灵器碎片所致.长久以來沒有任何天神能使用它.于是.这柄威名赫赫的神剑一直只能被供奉起來.作为震慑之用. 结果.它在御麟手中重获新生.大放异彩.当时天界诸神便认定了.御麟就是圣德天尊的托世.御麟对此却是一直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的. 直到多年以前的天魔大战.御麟使用镇魂剑.在那场战役中大杀四方.就连一些魔族也都知道了他就是圣德天尊. 魔族为此还很是惶恐了一段时日.然而.镇魂剑只是那件至尊灵器的碎片.能发挥出來的威力还不到本有的一半.加上魔族那时的强悍前所未有.因此.天界在战事中未能用足够的实力碾压魔军.最后双方都损兵折将. 后來还是因为魔族内部分裂.才叫天界险胜了一局.天军当时也是元气大伤.御麟的坐骑应龙.身上的鳞片被炎魔一族的皇太子“罗候罗”削去.失去了战力. 应龙的鳞片至今都还沒长全.伤患处还时不时发作.必须长期浸泡在含有疗伤功效的温泉水中方能减缓痛苦.御麟为此.经常四处寻找适合给它治疗的温泉.之前在天界找不到合适的.他还带着应龙到人界去. 本以为魔界还会沉寂一段时间.沒想到.他们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御麟眯起双眸.他这次遇到的.是魔族七国中的“迈哈达”.俗称“夜魔”.他们擅长动摇敌手的心神.用最阴险毒辣的手段击溃你内心最脆弱的防线. 这迈哈达.本是魔族中较为弱小的一支.近百年來不知为何忽然崛起了.还胆大妄为地打起了灵器的主意……御麟觉得.事有蹊跷.必须要深入勘察才行. 皓樊见他陷入了沉思中.暂时不敢去打扰他.他继续忍不住拿起降魔杵端详着.皓樊不禁低声自言自语起來: “这只是灵器的剑柄部分吧……” 御麟虽在思索中.却仍旧能一心二用地听进了他的话.他道: “沒错.这只是剑柄.剑身散落在人界.” 圣德天尊的那件灵器.原型乃一柄长剑.但该灵器最神奇之处.是它可随意变换成任何武器.因此.御麟虽然拿到手的只是剑柄.却可让其变化成完整的剑.只是杀伤力与完整的灵器比较.还是相形见拙了. 皓樊啧啧有声:“只是剑柄而已.却有这般神威.若是配上剑身.不知会有何等惊天威力.” 御麟沉声道:“魔族说不定还要去寻找剑身部分.” 皓樊皱眉.不解地问:“这灵器目前只有您可以使用.也沒听说还找到那位尊者承继了圣德天尊或紫霄元君的魂神的.就算给他们找到剑身.也是毫无用武之地.这些魔族到底是怎么想的.” 御麟又想起今日之事.他在受困之时.无法使用任何武器.就连灵器也在他体内沉睡着.然而.当那位念诵六道金刚咒的人类女孩出现后.灵器却苏醒了过來. 那女孩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人类会在鬼界出现.为何她要救自己.为何她能让灵器破解魔族的法障. 有太多的疑问继续解答.御麟突然觉得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急着离开.居然连对方的名字也沒问清楚. 那时因为他的化身双目受损.若是不及时回到真身里.他的魂神会受损.而且应龙当时待在魔界的云层上等他.身上旧患发作.因此他才会离开得这般仓促. 第四十五章 公然挑战 而今回想起來.他应该留住那女孩的.至少也要问明她的身份才对. 不过.还好.他将冰花芙蓉玉手镯赠给了对方.那是天后娘娘赏赐给御麟的宝物.给他将來娶妻所用的.御麟当时把手镯套进对方手里时.只是因为自己身上并沒携带任何适合送给女孩子的信物.并未多想. 横竖他宫中有无数天姬侍妾.御麟长久以來都沒打算要娶正妻.把那件重要的信物给了一个人类.他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对方对自己有恩.而且.或许那人类大有來头.有了这件信物.日后自己要找到她.也多了一道线索. 御麟决定暂时把那人类的事搁在一边.他回答皓樊:“魔族一定有不良的企图.总之.我已向天帝禀告了此事.天帝已经派遣使者.密切关注下界的动向.特别是藏匿着灵器的人界……” 皓樊八卦地问:“尊坐.剩余的灵器到底藏在人界的哪个地方.” 御麟只回答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皓樊撞了板子.灰溜溜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是啦……这等机密之事.是应该减少知情者.” 御麟沒有跟他多解释.因为灵器的碎片到底在人界哪个地方.他也不知道. 落在鬼界的那块灵器碎片.还算完整.因此还比较好找.但那些魔族也是耗费了不少心力才寻觅到的.御麟当时突然出现抢走了灵器.还带着点坐享其成的意味.不过说到底.那本來就是属于天界的圣物.他理应夺回. 而落在人界的剑身部分.据说裂成了不可计数的碎片.要找齐可就倍加艰难了. 无论如何.要是魔族胆敢再來进犯.他必然奉陪到底.特别是那个毗雉罗侯罗……百万年來.他还是首次遇到能跟自己一决高下的对手.若是天界与魔界再度开展.他势必要与罗候罗分出胜负來. 那罗候罗的岁数比他小了将近一半.灵力与战力却能跟他并驾齐驱.御麟对此非常介怀. 御麟外表看來目空一切.高不可攀.然而他作为司战之神.好战的血性始终都充斥在他的骨子里. 与心中烧着熊熊斗志决然不同.御麟面不改容地将降魔杵吸回体内.端起香茗轻呷起來. 第十五章 素凝呼出一口浊气.她缓缓吐纳.调整着体内的气脉.浑身都充沛着力量.素凝睁开眼.握了握拳头. 灵力终于又提升了……素凝望着窗外低悬的冰轮.碧海月落霜如雪.清风夜半浮云尽.自从她回來大通山后.修为再次突飞猛进.短短几年内.她的灵力便得到了两次的提升. 琼珂城内人杰地灵.对于修炼灵气有事半功倍之效.难怪这么多的修灵者对加入大通山派趋之若鹜了. 良久之后.素凝又低下头去.她出神地望着皓腕上那淡粉色的玉镯.素凝伸出纤细的指头.指腹在凉润的玉石上拂过. 这是四方天王送给她的东西..素凝还不知晓御麟的名讳.她不知道这玉镯的來头和作用.只是模糊地感觉到.男子给女子赠送手镯.必定有一些别样的含义. 只是.那样又如何呢.素凝无奈地苦笑.她与他.是真正的“两个世界的人”.素凝过去曾经对千帆有过一丝好感.不过后來她发现.这点好感.与她对夏侯逸、白显都是一样的. 都是对兄长、伙伴的感情.素凝至今还不懂得爱情.不知道爱上别人是一种如何的感受.自投生以來.能让她念念不忘的.只有那位四方天王. 不过.当素凝重遇对方的时候.她也不敢说自己对对方的感情能算得上是爱.与其用通俗的情爱來解释这份感情.其实她对御麟的感觉更接近与“仰慕”和“向往”. 因为是他让她认识到大千世界的神奇.让她接触到了前生所无法想象的奇妙领域.加上对方救起了落水的自己.于是素凝便对那抹圣洁高贵的身影无法忘怀. 而今.素凝也算是弄懂自己的心思了. 她想到.这个手镯既然不是武器.作为单纯的饰品的话戴在手上不太合适.素凝正准备将手镯拔下.镯子挪到一半的时候.她又顿住了. 毕竟还是有点舍不得……说不定日后她再也不会见到那位仙尊了.这玉镯戴在手上.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激励吧.提醒她要勤勉上进.以求达到能更加接近四方天王的高度. 最后.素凝还是继续戴着那冰花芙蓉玉手镯.不过她平日都尽量用衣袖将玉镯遮盖住.以免引來身边众人过多的关注. 若是有人问起來.她不想撒谎.又不方便说出真相.着实有点为难. 不知不觉.素凝与白显到琼珂城已有十个年头了.然而山下只过了十天.距离十月初十还有二十多天的时日. 白显有好几次忍不住问素凝.她的师父什么时候才回來.看來他已经有点待不下去了.素凝对于把他困在此处.觉得很过意不去.然而千奕跟千帆归期不定.她也无法确定他们何时能回來. 为此.她建议白显先行下山.白显的答复可想而知.自是死不答应了.他并不是不乐意留在琼珂城.只是他更怀念与素凝在山下时那些一同赶路历险的日子. 那时虽然身边还有质娃等一堆跟屁虫.但他与素凝在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中培养起了深厚的情意. 而在琼珂城里.素凝却成天跟她过去的伙伴玩在一起.除了夏侯逸.还有什么任飞的.还有一堆女孩.葛萍、苏瑛、冰儿、琴儿……白显现在就算面对素凝的同性也会吃醋.因为他们把素凝的时间都占去了.害得自己被晾在一边. 尽管素凝也尽量顾及到他.可她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被这么多人瓜分掉之后.分到白显身上的可就所余无几了. 所以白显才会一再催促着素凝.想快点下山.但他毕竟一把岁数了.又是个半大不小的爷儿们.总不能像小孩一样满地打滚闹着要回家吧. 他也知道素凝必须要拿回乾菱八卦镜.这次不想办法取回.再等下次的话只会更麻烦. 白显在提过数次皆无果后.也就识趣地沒再纠缠不清了.毕竟他也不想素凝认为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娇气大少爷. 又过了一段时日.琼珂城迎來了二十年一度的“灵力测试大会”.而这次的测试大会将会是他们下山前的最后一次测试. 完成本次测试.再过十年.弟子们就都要下山历练去了.因此.这次测试的结果意义重大.相当于是他们在大通山学艺的最终成绩. 所有门内弟子齐聚到“苍幽殿”.当着师父和同门的面.使用“天识鼎”进行灵力的等级测辨. 素凝虽中途下山.而今归來.她仍旧是大通山派的弟子.因此她也参与了测试会. 一些辨识术了得的人.早已看出了她的灵力.因此.当素凝的灵力将天识鼎的九层花纹染上颜色时.大部分人都不惊讶. 千广朗声宣布:“余素凝.中层四等.提升为乙丑级弟子.” 当千广声音落下后.人群中响起了几下掌声和喝彩声.是素凝的好友.任飞和苏瑛他们在为她鼓掌.夏侯逸对于素凝再度超越自己.也给予了诚挚的祝福和敬佩.他也跟着鼓起掌來. 而站在队伍内的织云.却攥紧了拳头.她一双美眸穿过人群的阻隔.凌厉地瞪着台上的素凝. 本次测试结束后.共有五名弟子的级别得到提升.他们跪拜在蒲团上.由师父为自己更换发髻上的道簪. 因素凝的师父千奕不在场.于是便由千惠为她戴上了代表乙丑级弟子的“蓝玉”道簪.坐在宝座上的玉阳子欣慰地颔首看着.他旁边的玉清子.虽然脸上沒什么大的表情.但看向素凝的时候也是眼带赏识的. 五名弟子完成了仪式.齐齐向师父们行礼.他们正要退下.弟子队伍中的织云出列.向台上的诸人打了个稽首. “二位师尊.诸位师父.弟子有一事请求.”织云在大伙愕然的注视下.说出这句话來. 织云是玉清子的徒孙.玉清子自是对她额外关照.玉清子展手道:“你有何请求.” 织云昂首挺胸.一身傲骨.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弟子希望与余素凝师姐來一场较量.望师尊与师父们做个见证.” 此话一出.殿内响起哗然声.织云这是公然要下战书.不知道素凝会如何应对.上百道目光随即集中在素凝身上. 素凝虽从夏侯逸口中得知.织云早晚要向自己挑战的.只是她沒料到对方会选择在这般隆重的场合提出. 这种情况下.素凝想要拒绝可就不好找理由了.织云估计就是为了逼她就范.才会有如此一着. 素凝暗自哀叹.难道这一战在所难免吗.她沒急着回复.而是神色如常地站立着.直到千广忍不住开口问道: “素凝.织云要向你挑战.你是否应战.” 第四十六章 寻物比赛 素凝向师尊们拱手作揖.恭顺地说道:“是否要应战.弟子愿听从二位师尊的安排.” 素凝的意思很简单.这般严肃的事.应该让最德高望重的人來决定.织云在心中冷哼.心道这余素凝真是个窝囊货.出了什么大事只会躲在师父们的背后.拿师尊來当挡箭牌.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个沒能耐的绣花枕头.她之前战胜自己.不过是一时走狗屎运罢了. 织云想起之前自己在玄锡迷宫输给了素凝的幻术.就不由得心头冒火.竟让用她最爱的“那位”來迷惑她.这与素凝着实可恨之极.她一定要这余素凝付出惨烈的代价. 织云相信.她与素凝再战一场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再败给她的.她织云是堂堂丹鸟族的公主.岂会一再输给下贱的人类. 玉阳子和玉清子见素凝将决策权丢了过來.他们互相低声讨论了几句.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玉阳子道:“为师允许你们进行对决.” 这个答案也是预料之中.素凝平静地接受了.不过.玉阳子很快便补充:“只是.你们对决的方式.要由为师和你们的玉清子师尊來决定.” 玉阳子说完后.弟子们再度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來. 听玉阳子的意思.这次织云与素凝的决战.恐怕并非以打擂台的形式进行. 织云对此也是始料未及.她只想着靠灵力与素凝一决高下.若是不能使用强悍的招式打败对手.对她來说还有何意义. 她迫不紧待地问玉阳子:“师尊.敢问您是要我们用何种形式來对决.” 玉清子代为回答:“这点还要待我们与你们的师父师叔们从长计议.” 千眉熟知织云的脾性.她生怕织云会有所冒犯.随即搭腔道:“详情要等师尊商议过后方能做出定夺.你们暂且静候吧.” 织云不好得寸进尺.只得忍气吞声地站到一边去了. 素凝接受了织云的挑战.这件事很快便让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琼珂城再度热闹起來. 因为距离下山的时日所剩不多.大比武沒有了.外出寻宝也沒有了.弟子们这十年内都准备过上单调乏味的修炼生活.难得有这么个热闹可凑.大伙的期盼心情可想而知. 一些好事者再度设下赌局.赌织云和素凝谁会获胜.结果两边的下注人数势均力敌.两人各有支持者.不过鉴于素凝向來的好人缘.买她赢的人还是比织云那边稍微多了几个. 织云得知后.心高气傲的她暗地里又很是气恼了一番.怪这些人类有眼无珠.不过她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只是评价了一句: “无聊.” 五天后.众人千呼万唤热切期盼的终极对决终于要举行了.如同测试会那天一样.所有人都齐聚到苍幽殿.就连一些前几届的弟子也跑來看好戏.殿内一下子來了上百人.大家全都翘首以盼. 对决到底会以何种方式进行.这个悬念一直到了这天才揭晓. 玉阳子立于道坛上.他的身后摆放着两面一人高的子母观微镜.两面镜中浮现出的景象别无二致.都分别出现了一只毛色艳丽的鸟儿. 那鸟儿的冠羽丰盈.如同一把打开小折扇.金黄色的尾羽也是又长又翘.如同长裙曳地. 众人正看得雾里云里.玉阳子高声宣布: “本次织云与素凝对决的内容.是要寻出这种栖息于山中的‘锦绣极乐鸟’.最快找到鸟儿并将其带回來者.将获得本次对决的胜利.” 比赛的内容居然是找鸟儿.殿内顿时如热油下锅一般炸开了.一些等着看精彩比拼的弟子还忍不住起了嘘声. 而站在丹墀下的织云和素凝.神色各异.织云是气得立眉嗔目.娇颜涨红;素凝则是不知所措.若有所思. 玉阳子任由他们谈论须臾.陡然威严地投去一瞥.场内顷刻便恢复了安静.这时.千惠出來解释道: “要分出灵力的高下.未必需要使用武力來解决.本次要寻找的这种锦绣极乐鸟.乃是一种极为珍贵和富有灵性的鸟类.城外的山林中.约莫只有十來只.而且它们居无定所.行踪飘忽.巢穴都筑在非常隐秘的地方.要找到绝非易事.” 弟子们听他这么说完.才知道这找鸟儿比赛不是好玩的.要在琼珂城外的山林里找到这为数只有十來只的鸟儿.正如同是大海捞针. 尽管比赛充满困难.但对于织云來说.这绝对不是她所期盼的对决.她要的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将余素凝彻底打趴下.而不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寻物游戏. 织云甚至怀疑.这是素凝生怕输给她而故意去师父和师尊耳边搬弄.所以师尊才想到要她们用这种可笑的把戏來分出胜负的. 织云正满腹怨懑无处发泄.弟子中却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 “师尊.弟子认为该比赛不公平.” 此言一出.又是引來骚动.众人的目光齐聚过去.说话的竟是与素凝向來交好的苏瑛.玉阳子被当众质疑.却只是好整以暇地反问: “苏瑛.你有何见解.” 苏瑛出列.行礼后正色说道:“师尊.诸位师父.弟子得知织云乃丹鸟族的族人.丹鸟族是鸟类之王.织云自然懂得各种鸟类之言和它们的习性.本次比赛对她大大有利.对素凝而言.却是有失公平了.” 织云是丹鸟族的事.而今在弟子中已经传了开來.早已不是秘密了. 经苏瑛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恍然大悟.玉阳子却显得不为所动.他老神在在地问素凝: “素凝.你是否也认为比赛规则对你不公.” 素凝很快便回答道:“回师尊.比赛对弟子并无不公.弟子也懂得动物之言.” 素凝从小便懂得动物之语.而且是所有飞禽走兽游鱼爬虫的语言她都能听懂.确切來说.这次的比赛她比织云更具备优势. 弟子们先前都不知晓素凝还有这项异能.此时听了都是半信半疑.而玉阳子和玉清子对此事却是早已掌握的.正因他们衡量过织云和素凝的实力.才会让她们用这种形式來对决. 玉阳子随即道:“既然如此.便沒有问題了.” 素凝对苏瑛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苏瑛一番好意想帮她.素凝也不是不识好人心.苏瑛冲她羞赧一笑.便退回队伍中了. 织云尽管对这样的比试很不满.但她并不打算萎靡应战.无论是何种形式的对决.她都要战胜余素凝. 玉阳子再次强调对决规则:“素凝从南城门出发.织云从北城门出发.你们不可走同一路线.最先找到锦绣极乐鸟并将其带回來者.判为胜方.” 让素凝和织云走不同的路线.目的是要避免争夺猎物的情况出现.不过.这极乐鸟喜欢离群索居.加上住处分散.她们遇到同一目标、发生抢夺的可能性极低. 玉阳子又道:“获胜者将获得一斤‘金丝碳’作为奖励.” 金丝碳乃冶炼武器的必要料.而且非常罕见难得.用以作为获胜奖励.对素凝和织云也算是一种鼓舞. 玉阳子又叮咛了几句.便郑重宣布:“比试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素凝与织云不约而同地向殿门奔走.跑出门外后.她们同时御空而起.只听嗖嗖的风声.白色和紫色的身影分别往南面和北面飞走了. 她们飞离后.苍幽殿内的两面子母观微镜.分别显示出她们的景象.弟子们都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比试的实况. 玉阳子和玉清子则是继续宝相庄严地坐在宝座上.千颜等一众入室弟子也侍立在侧.其中的千眉和千秀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不过她俩素來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小徒儿们都是见惯不怪了. 镜中景象显示.素凝与织云都已经飞出琼珂城. 尽管素凝不喜欢与人争一日长短.不过她既然答应了比试.就必须要全情投入.全力以赴.这是对自己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素凝飞到城外后.凭着印象往鸟类聚集较多的树林而去. 素凝首先是向鸟儿询问锦绣极乐鸟的下落.问了良久.居然沒有一只鸟儿曾经见过这锦绣极乐鸟的身影. 她便转为向其他动物打听.但无论是水里游的锦鲤.还是地上跑的野鹿.或是树上跳的猿猴.全都表示从未见过锦绣极乐鸟. 一些智力低下的虫类就更不用问了.它们根本分不清鸟儿的种类. 素凝并不死心.她一边走一边问.期望能找到点蛛丝马迹來.素凝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依旧一无所得.她只得继续前行.慢慢扩大搜寻的区域. 转眼间.已是日上中天.素凝身上香汗淋漓.她抬手揩去额上的汗珠.找到一处树荫处坐下. 这般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只是徒劳.素凝决定要思索出一条可行之策.她干脆盘腿结印.坐在原地打坐沉思. 苍幽殿这边.. 大伙儿本來期待会出现一些惊险振奋的情况.可是从子母观微镜上看到的.都是两位选手一动不动的境况. 素凝坐在树下打坐.织云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株千年老柏树的树顶上. 第四十七章 重要线索 素凝那边暂时沒什么看头.倒是织云.自从她站在树上后.就陆续飞來无数鸟儿.那些鸟儿全围在她的周遭.张着尖尖的小嘴巴叫个不停. 因为观微镜只能看到影像听不到声音.因此众人也不知道那些小鸟在叫什么.不过就算给他们听见了.他们也不懂鸟语. 那些鸟儿飞來冲织云叫嚷一番.接着又陆续飞走.接着又会有鸟儿飞回來.织云的身边始终都围着上百只小鸟.有的是反复飞回來的.也有新加入的. 正当大部分人都看得一头雾水之际.夏侯逸却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他低喃一句:“原來如此……” 站在他身侧的任飞听到了.随即问道:“夏侯兄.你看出什么了吗.” 任飞既然问出來了.夏侯逸也就不吝于与他分享自己的发现.他为他解惑道: “丹鸟族为鸟类之王.只让能让鸟类听令于他们.织云估计是利用那些鸟儿來搜寻锦绣极乐鸟的下落.那些小鸟全是飞出去寻找极乐鸟.然后回來向她汇报的.” 任飞这时才幡然醒悟:“原來是这样.难怪她出城后就不再前进了.” 夏侯逸道:“利用林中的飞鸟寻找锦绣极乐鸟.绝对比她挨个儿打听要省事得多.” 任飞开始为素凝担忧起來:“素凝虽然懂得所有动物之言.但她无法统领这些动物.只能靠自己去询问寻找.这么看來.织云的胜算比素凝大得多了.” 夏侯逸的脸色也凝重起來:“织云这招以逸待劳.要取胜只是时间的问題而已……素凝到现在还是沒什么进展.不知道她可否想到对策.” 任飞不禁流露不忿的神色:“本次的比赛.说到底还是对素凝不公.若是寻找的不是鸟类.是其他的动物.素凝的赢面还能大一点.” 任飞的话外之音显然是指责玉阳子和玉清子在设定比赛规则的时候对织云偏心了.尽管夏侯逸也希望素凝能赢.但他还是理智地阐述道: “师尊们让素凝和织云用寻找锦绣极乐鸟來对决.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的决定.他们应该不会偏向于其中哪一个的.” “话虽如此……”任飞始终还是站在素凝那边考虑.他意有所指:“可是织云是玉清子师尊的徒孙啊……” 这话恐怕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夏侯逸不好指责他什么.只是无奈一笑.他信心十足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相信素凝不会轻易认输的.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于是.两人的目光又放回了子母观微镜上.. 素凝在树荫之下盘坐入定.只觉灵台清明.心无杂念. 暖日当空.薰风荡荡.阳光从婆娑摇曳的枝叶间投下.光斑零落地散在素凝的身上.须臾后.素凝觉得身上传來奇妙的感受.她肌肤上的毛孔仿佛全都打开了.将她的浑身与**分离开來. 素凝感到自己轻松地往上一跃.便从地上飘了起來.这种感觉她之前也体会过..在她悟出“花雨春睡”时.她也是在房间内打坐.然后就灵魂出窍.飘到了庭院里.她当时还看到了那位四方天王的幻影. 所以.当素凝看到自己飘了起來.底下是打坐的另一个“自己”后.她并不慌张.她很清楚.自己并非死去.应该很快就能回到肉躯中的. 素凝如此想完后.泰然自若地任由自己的魂神在空中翱翔.她的灵魂脱离出來后.视野比之前更加开阔了.尽管她飞在高空之中.她却能将山林内的景象尽收眼底.就连那些在树叶底下爬动的小瓢虫.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万物身上散发出來的灵光.素凝也看得额外清晰.各式各类的灵光.如云霞蒸腾一般喷薄而出. 其实.世间万物.只要是有生命的.都具有灵气.只是这些灵气大都非常微弱.就算是使用类似明目清心咒这种辨识之术.也未必能看得分明. 然而.素凝的灵魂从**脱离后.却如同打开了天眼.过去看不到的想不通的东西.仿佛一夕间全都明朗了. 不但如此.素凝还听到了一些平日里所无法听闻的声音.整座山林.都发出吟哦之声.素凝一时听不出那是什么声响.只能随风飘荡. 那些声响既像喟然叹息.又像窃窃私语.素凝荡荡悠悠地.不知不觉飘到一株参天古树之上.那是一株红杉树.长得枝繁叶茂.雄伟峥嵘. 素凝认出那棵红杉树來.过去自己未正式拜师前.她与千奕曾经坐在这棵树上.看着同门的师兄弟们在底下修行和练武. 那时自己因一些说不清的缘由.灵力一直不得提升.成为了同门中的弃子.还被分派到琉璃宫当侍女.连参加修炼的机会都沒有. 那时她只能躲在一旁看着夏侯逸他们练武.暗自在心里羡慕.一转眼.自己不但成为了千奕的弟子.还超越了大部分的同门.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 素凝回忆起过往.顿时产生一种今非昔比的感慨.素凝落到自己以前坐过的树枝上.她才刚站稳.大树上竟传來一阵苍老威稳的声音: “你是琼珂城的弟子吗.” 素凝微微一愕.她四下张望.寻找着声音的來源.那老者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认得你.你以前跟千奕來我这里玩耍过.” 素凝这时.好不容易会意过來了.原來跟她说话的.正是眼前这株万年老红杉. 素凝连忙从树枝上飞离.她漂浮在红杉面前.恭恭敬敬地向对方打了个稽首. “圣尊.弟子冒犯了.” 那红杉发出低沉的笑声.萧萧飒飒的声响.仿佛是树叶被微风拂过. 红杉树问道:“小姑娘.你的魂神怎么跑出來了.” 素凝回答:“回圣尊.弟子在树下打坐时.灵魂不慎脱离了**.不知不觉便飘了过來.抱歉.冒犯您了.” 红杉树道:“说什么冒犯呢.我正闲着无聊.也有好几千年沒有人跟我说过话了.千奕刚來的时候.还偶尔來找我聊聊天.现在他也沒空过來了……” 素凝听它的意思.应该是跟千奕挺熟稔的.她便顺势问道:“敢问圣尊.您认识家师吗.” “认识啊.”红杉树道:“我在一万多年前得了病虫害.多亏千奕帮我治好了病.不然我早就变成一株空心树了.” 素凝颔首:“原來如此……” 红杉树又反问素凝:“小姑娘.你是千奕的徒儿吗.千奕跑哪去了.” 素凝有问必答:“回圣尊.家师为掌门人护法去了.” “掌门人……是玉镇子啊.”这红杉树活过的岁数不可计量.就算它从未离开过这块土地.却也掌握了很多消息. “是的.”素凝回答完.红杉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玉镇子在这里.就是盘古一般的存在.还需要人给他护法吗.” 盘古.开天辟地的神.如同创世神一般的存在. 素凝不明白为何红杉树要把玉镇子比喻为盘古.估计是因为对方地位尊崇吧. 这红杉树估计是闷了太久了.巴不得找个人來唠唠嗑.它又问素凝:“小姑娘.千奕不在城里.那你跑出來做什么.” 素凝答道:“弟子与同门的师妹比赛.要寻找一种叫锦绣极乐鸟的鸟儿.因此才会出城來.” 那红杉树一听就乐了.道:“你要找锦绣极乐鸟.这鸟儿住的地方可隐蔽了.不过你飞过去的话应该能找得着.” 素凝一听.大喜过望.她连忙问道:“圣尊.请问您知道锦绣极乐鸟的鸟巢在何处吗.” 红杉树也不卖关子.直接就给她指明了方向:“锦绣极乐鸟喜欢在悬崖绝壁上筑巢.而且它们的巢穴会以泥巴和碎石遮护.与山石的样子如出一辙.凡人肉眼难以发现.” “悬崖峭壁吗……”素凝琢磨着.红杉树帮人帮到底.又更具体地说道: “锦绣极乐鸟喜爱吃一种叫‘石葡萄’的黑紫色浆果.它们会选择附近生长这些果实的地方筑巢.” 红杉树给出了非常珍贵的线索.素凝连连拜谢:“谢谢您.” 红杉树呵呵笑道:“不客气.你若是有心.就叫千奕有空來跟我聊聊天吧.” “是的.圣尊.我一定会将您的话向家师转达的.” 素凝向红杉树告别后.随即往自己肉身所在之处飞去.可能是因为她迫切的心情.素凝感觉不过是一瞬间.自己便回到身躯里去了. 她猛然张开眼.自地上一跃而起.素凝不敢怠慢.纵起舞空术凌空飞起.山内的地形她还算熟悉.毕竟她在城里待了百來年.还经常出來练武. 素凝很快便來到一处山崖密集的地方.她向遇到的鸟儿们打听关于石葡萄和锦绣极乐鸟的事.几经周折.终于被她在一座峭壁底下发现了大片结藤丛生的石葡萄. 素凝欣喜地喃喃自语:“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她飞向山壁.聚精会神地梭巡着.红杉树说极乐鸟的鸟巢以泥巴碎石掩盖.外形能以假乱真.她一定要仔细看才行. 子母观微镜中显示出素凝在山崖上地景象.而同一时间.织云那边也有了进展.她同样是飞到一片山崖中.估计她也是掌握线索了. 第四十八章 公布结果 看來很快便能决出胜负來.正在观看的弟子们全都伸长了脖子.屏息以待.素凝是孤身奋战.织云的身边却始终陪伴着数十只鸟儿. 那些鸟儿估计都是她招來的帮手.它们也都在山崖上展翅飞翔.寻找着那极乐鸟鸟巢的踪影. 很快地.织云便取得了进展.她跟随着一只杜鹃鸟.飞向山壁的中段位置.镜中可见.织云凌空飘在一块突出的山石前.她伸手一挥.那山石便塌下半边來. 观众里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 那山石落下后.露出了掩藏在里面的鸟巢.鸟巢呈半圆形.里面待着一只锦绣极乐鸟.它正蹲坐在鸟窝里.肚皮底下压着一些灰绿色的鸟蛋.看样子它正在孵卵. 织云忽然出现.把那只鸟儿吓得扑棱起來. 鸟儿尖尖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正在对织云喊话.织云沒理会它.直接从袖中丢出“锁灵珠”.那只漂亮的鸟儿被裹进珠子里.织云揣着它便飞离了. 那些下注买织云赢的弟子纷纷喝彩.嚷着: “快点快点.” “赢定了.” 而希望素凝赢的人.则是心急如焚地盯着显示素凝景象的镜子.但见素凝也找到鸟巢了.不过.因为方位问題.镜内沒能显示出鸟窝内的情况.只看到素凝停在一堵陡峭的山壁前. 人群里的苏瑛不禁低喊:“素凝.快点啊.” 但事与愿违.素凝一直挡在鸟巢前.她低着头.纹丝不动.而另一边厢.织云正疾如流星般往城里飞回來. 素凝的支持者都按耐不住了.一个个对着镜子里的素凝喊道: “搞什么啊.快点拿回來啊.” “再不回來就要输了.” “素凝.你快点啊.” 他们就算明知的素凝听不见.也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躁. 台上的师父们都还能沉得住气.他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观微镜里的情况.只有千广冲骚动的弟子们吆喝: “安静点.不得放肆.” 殿内这才又恢复安静.镜中显示.织云已经飞到城门外了.而素凝.也终于有了动作. 众人以为她也会扔出锁灵珠捕获锦绣极乐鸟.然而.镜中却出现了叫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素凝的手动了一下.不知是把什么东西放在鸟巢上.接着.她扭身离开.空着手就飞走了. 弟子中喊出一声:“难道搞错了.” 另一弟子随即说道:“沒搞错啊.刚才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那鸟巢里的就是锦绣极乐鸟啊.” 但素凝的行为的确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飞离了.而且她也不再去寻找鸟巢.而是直接往归程路飞回來. 苏瑛对着镜子叫道:“素凝.你怎么了.” 这恐怕是所有人心**同的疑问了.镜子里面的素凝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任飞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的推测: “难道她以为自己无法取胜.所以主动放弃了吗.” 这话随即就被身旁的夏侯逸否定了.夏侯逸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的.素凝不是那种不战自败的人.她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可是她……”任飞见素凝也在往城里飞.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素凝为何会有此一举. 台上的玉阳子却对着素凝那面镜子暗自流露出赞赏的神色.玉清子则是脸上阴晴不定.有点无奈.又有点预料之中. 约莫过了半刻钟.织云便如同一阵狂风般冲进了苍幽殿中.看來她飞得也是很急. 织云身姿敏捷地降落在丹墀上.当她发现自己比素凝先一步赶回來后.向來冷若冰霜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买织云赢的弟子们齐齐鼓掌喝彩.而那些把筹码压在素凝身上的人.则是全体缄默了. 织云躬身.双手捧起捕捉住锦绣极乐鸟的锁灵珠.将之呈给玉阳子和玉清子. 织云恭顺地说道:“师尊.弟子把锦绣极乐鸟坐回來了.” 玉阳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玉清子则是一语不发. 一名道童随即捧着填漆托上前.织云便把锁灵珠放在托盘上.她悄悄瞄向师父千眉.千眉对于她的获胜也是反应冷淡.沒有表露出愉悦的脸色來. 织云想到这可能是他们为了顾及素凝的脸面.因此也不再纠结下去了. 又等了片刻.素凝也回來了.她看到了站在丹墀上的织云.便明白自己已落败.素凝的脸上不见分毫沮丧之色.她缓步走到台前.向师尊和师父们行了礼.只道了一句: “二位师尊.师伯师叔们.弟子回來了.” 织云在一旁.心中冷笑.心道你就故作坚强吧.今日我便要一雪前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余素凝是我的手下败将. 玉阳子颔首.威严地开口:“好了.人都到齐了.下面.便由为师來宣布本次对决的胜负..” 他说到紧要处.却蓦地顿住了.惹得众人全都屏气凝神.洗耳恭听.诚然.本次比赛的胜负已成定局.不过是差一句宣判的官话罢了. 素凝垂首站立着.她双眼望着地毯上的图腾.平静地等待着判定她败北的话语.织云也是一副淡然若素的样子.不过显然.她眼内全是压抑不住的快意. 玉阳子将在场诸人的神色审视了一遍.接着.再度不紧不慢地开口: “本次对决的胜方是..余素凝.” 这三个字如雷贯耳.轰.织云的脑内登时炸开了. 别说是织云.素凝本人也是愣在当头.弟子们也全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殿内先是沉寂了一下.紧接着.就炸开锅來.无数不可置信的话语此起彼伏: “胜方余素凝.” “不是吧.” “怎么回事啊.” 玉阳子任由他们吵闹了一阵子.接着.才提醒一般清了清嗓子.弟子们见他准备给出解释了.赶紧将更多的疑问吞回肚子里去. 玉阳子好整以暇地说道:“本次对决.虽是以寻找锦绣极乐鸟來分胜负.然而.真正要考验的.却不是带回极乐鸟的快慢.而是弟子的善心.” 正当众人无法领悟玉阳子口中所谓的“善心”与本次对决有何关联时.殿门外飞來一道艳丽的光影. 一只拖着美丽金色尾羽的锦绣极乐鸟闯了进來.所有人都仰首观看.啧啧称奇.素凝与织云对此更是始料不及. 而当素凝认出那只鸟儿后.更是瞠目结舌..这正是她刚才在悬崖上找到的锦绣极乐鸟. 那只绚丽夺目的极乐鸟在大殿空中盘旋一周后.猝然发出艳艳霞光.鸟儿在光芒中化成一个人形.最后徐徐飘落在高台之上. 弟子们爆发出惊呼声: “千秀师父.” 是的.那锦绣极乐鸟竟化成了千秀的模样.部队.应该反过來说.适才的锦绣极乐鸟.是由千秀变化而成的. 就在千秀显形后.那只被锁灵珠裹住的锦绣极乐鸟.也随即在光华中显出了人形..是千眉. 殿内不知内情的人全都炸了.而原本一直站在台上的“千秀”和“千眉”.在正主儿现身后.都恢复成两个木偶人. 事情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织云铁青着脸色.冰雕一般站在原地.素凝也有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在玉阳子公布之前.她也沒继续妄加推断. 玉阳子见底下已经闹成一锅粥了.他吩咐千秀: “千秀.你讲方才素凝找到你后发生的事.如实告诉大家吧.” 千秀领命道:“是.师伯.” 待弟子们平静下來后.千秀开始解开谜团…… 半个时辰前.. 素凝在发现石葡萄的山崖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了锦绣极乐鸟的鸟巢.她尽量不破坏鸟巢的外观.只是用手将挡在鸟窝外的一块石子挪开. 鸟窝里蹲着一只雌性锦绣极乐鸟.它正在孵卵.素凝看到后.也是有点错愕. “抱歉……”素凝先跟它致歉.才用恳求的语气问道:“我想麻烦你跟我回去琼珂城一趟.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那极乐鸟说道:“不行啊.我正在孵卵.我离开的话孩子们会冷死的.” 素凝不好强求.只得问道:“请问你还知道哪里有极乐鸟吗.我必须带一只回去.你请放心.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同伴的.” 鸟儿告诉她:“最近是我们都在孵卵.不管你去找哪只.都是不能离开鸟巢的.” 素凝为难地问:“你们只要离开了.就无法孵出小雏儿吗.” 锦绣极乐鸟道:“当然了.我为了孵出孩子.已经三天沒离开过了.我都是靠我丈夫找食物回來给我吃的.可是它每两天才回來一次.” 若是素凝强行将锦绣极乐鸟带走.它窝里的孩子就会孵化不出來.这般杀生害命的事.素凝怎么会做. 在生命的面前.她的胜负与尊严根本不值一提.素凝几乎沒有多加思量.便决定放弃对决.于是.她将鸟巢恢复原状后.果断地转身离开了. 并且她也不再去寻找其他的鸟巢.因为素凝不忍心去冒犯任何一只正在孵卵的锦绣极乐鸟. 第四十九章 翻天巨变 时间回到当下.. 千秀复述完后.殿内安静得连一根细针落地都能听见.随后.玉阳子又问千眉: “千眉.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千眉沉着地答道:“回师伯.我弟子变成锦绣极乐鸟待在伪造的鸟窝中.织云找到我后.我极力向她恳求.希望她能放过我.让我继续在窝里孵卵.可是织云不为所动.立即就抛出锁灵珠将我捉走了.” 所谓知子莫若父.师徒若父子.千眉作为织云的师父.对她的性情最了解不过.千眉在对决之前便料到会是这般结果.织云素來目空一切.唯我独尊.为了取胜.性命在她眼里不过形同草菅. 所以.面对徒儿的落败.千眉表现得很是冷淡. 而织云听完.俏脸上登时一阵青一阵白.苏瑛混在人群里低声说了句: “真是冷酷无情……” 任飞也附和了一句:“对自己的同类尚且如此.对待他人就更不必说了.真是叫人心寒.” 这些话.大部分人都是在心底想一想罢了.沒想到这两人这般直言不讳.摆明就是要织云下不了台來. 织云一脸如鲠在喉的神色.敢怒又不敢言. 玉阳子及时开口道:“现在.你们明白为何素凝是胜方了吧.这两只锦绣极乐鸟乃你们的师叔化身而成.若是遇到真正的鸟儿.正在孵卵之时被强行捕获.损害的将是不可计量的生命.修道.乃修身立德.秉持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作为求道者.也应爱惜生灵.不事杀戮.应天而顺人.” 如此看來.这次的对决是师父们给织云的一个警醒.告诫她莫要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希望以此为教训.让她改掉为了求胜而不折手段的做法. 不过显然.以织云的顽固.是不会因为这么点教训而改变的. 最后.素凝在大伙儿欢呼声中获得了胜利.也拿到了胜利品..一大袋珍贵的金丝碳. 织云则是黯然地退了场.经过此事.她对素凝的痛恨又加深了一层.织云根本不会反省自己.她只会将失败归咎在他人身上. 她认为是素凝的假仁假义蒙蔽了师尊和师父他们.而玉阳子和玉清子则是愚昧迂腐.才会爱吃那一套的. 自从这次对决后.织云与素凝之间的仇隙又更加深了.主要是织云对素凝的深恶痛绝.织云是何等狂傲的性情.素凝居然害她在人前数次受辱.她发誓.总有一天要素凝匍匐在她的脚下. 素凝对此却是毫无所觉.她虚怀若谷.恢廓大度.根本不会将这些丑恶的情绪记挂在心上. 素凝拿到金丝碳后.夏侯逸随即提出借自己的天炼炉给她冶炼兵器..素凝的天炼炉放在乾菱八卦镜内.因青桐的盗窃而一同丢失了. 因素凝的灵力提升了两等.她使用的武器也应进行进阶提炼.于是.素凝隔三差五就往夏侯逸居住的“玉茗院”跑. 夏侯逸的天炼炉放置在玉茗院的一处竹棚内.如同素凝那样.他也是使用木偶人來看火.不过夏侯逸的木偶人只有两具. 白显这个跟屁虫自是寸步不离地粘着素凝.不给她跟夏侯逸有过多单独相处的机会.而自从素凝的灵力升至中层四等后.白显也生出了点危机感. 他刚认识素凝的时候.她不过是初层一等的起点水平.而今而今素凝的灵力突飞猛进.已经能与他等量齐观了.照此趋势下去.素凝要超越他只是时日的问題. 作为男子.怎么能在力量上输给自己的心上人.难道日后他还得依靠素凝來保护吗.白显的自尊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不敢再游手好闲了.每天逮到时间就打坐炼气.然而.欲速则不达.白显越是着急要提升灵力.心里杂念就越多.而且他每天都担心素凝会冷不防又提升一等.内心总是焦躁不安. 这般修行.收效便可想而知了. 时光荏苒.不经不觉.又过了几年.素凝通过与质娃和钗娥的联络.得知大通镇已经聚集了不少前來拜师的求道者.因为在山下.距离十月初十还有剩下不到十天而已. 而素凝这一批弟子.会在十月初九前下山离开.若是想继续留下.需要向玉阳子写自荐书请求.要得他应允方可. 按理说.若是素凝想留下.应该问題不大.只是.她也不好在大通山上逗留多久. 素凝上山后.也与白影保持着联系.她得知白影准备娶妻了.白影很希望她能回去涂山参加他的婚宴. 而白影也透露到.狼王奉阎而今动不动就跑去涂山找白琯姮.尽管白影沒有明说奉阎是为何而去.不过素凝听出他语气中透着无可奈何.估计奉阎去了也不是干什么“好事”. 素凝便与白显商量:“若是到了收徒那天.师父还不回來.咱们就先下山吧.待时机合适的时候.我再回來取回乾菱八卦镜.” 白显对此正是求之不得.他连连点头:“是啊.你而今沒有使用八卦镜.不也沒任何不便之处吗.咱们还是先回去出席白先生的婚宴吧.横竖涂山离大通山也不远.” 素凝毕竟还是有点遗憾地表示:“可惜我在八卦镜内种下的大米……本想着可以拿出來给你们用作上供之用的.” 涂山因战败.每年要向狼族上供大批财物.这其中便包括白米六百石. 白显安慰道:“无妨.种下的米留待下次再用吧.这距离上供不也还有半年光景吗.说不定到时候你的八卦镜就能找回來了.” 素凝笑了笑.也就沒再记挂着找回乾菱八卦镜的事了.正当他们一心准备要下山之际.殊不知.琼珂城正准备迎來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 这天.素凝与夏侯逸一同到苍幽殿.向玉阳子请示下山的事宜.玉阳子挽留地问道: “你们不打算留下來继续修行吗.” 夏侯逸回答:“多谢师尊的关心.弟子有负您的期盼.只是……弟子答应过家母.一年后便要归家.” 玉阳子表示谅解:“也对.父母在不远游.你已离家良久.是该回去的.” 素凝也说道:“师尊.弟子还得下山一趟.待师父回來了.我恐怕还得回來叨扰您.” 玉阳子也知道素凝的乾菱八卦镜被盗一事.他问:“既然那贼儿已落网了.你大可带上他一同下山.再寻觅到他藏匿八卦镜之处.不就可以了吗.” 素凝道:“多谢师尊提点.只是.因时隔数十年.那贼儿而今也说不清自己当初将八卦镜落在何处了……” 玉阳子说的方法.素凝也不是沒想过.在这期间.她也偶尔去看一看青桐.对方的锐气与狡黠早已被折磨得消失殆尽了. 青桐老实向素凝交代.他当时偷走了乾菱八卦镜.因做贼心虚急于逃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飞到哪块山头去了. 他只记得那个地方旁边有一个又大又深的山洞.四周被密林包裹着.因当时是夜晚.他也沒能看清周遭的地形. 正因如此.素凝而今寻回八卦镜的唯一途径.就只有等千奕或千帆回來.利用他们的镜子作为通道.才能失而复得. 玉阳子道:“你的师父和师叔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何事.掌门人将他二人召走也有快二十年了.说起來也是有点异常……我前些天让你千广师叔和千惠师叔去找他们.可能这一两天便会有回音了吧.” 仿佛是上天注定一般.玉阳子说完这话沒多久.门外便跑來一名负责通传的道童.他火烧火燎地冲入殿中.向玉阳子匆匆行礼后就说道: “师尊.千惠师父受了重伤.正在城门外等候您去救治呢.” 在场诸人一听.都大惊失色.玉阳子无法置信地问:“千惠受了重伤.此话当真.” 道童满头热汗地回答:“是的.千惠师父遍体鳞伤.连飞进來的力气都沒有.他让您快点去救他……” 玉阳子不及细想.便从宝座飞身跃下.他直接御空飞向城门.素凝和夏侯逸也紧随其后. 一众飞抵琼珂城的正门.门外已经聚集了数名看门的道童.他们全都围在千惠周遭.千惠面如白纸.他的身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玉阳子因担忧爱徒.他抢先飞出门外.素凝和夏侯逸被他甩在后头.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方能追上. 玉阳子吩咐道童扶起了奄奄一息的千惠.他顾不上询问缘由.当即就为他点穴输气疗伤. 他们正在忙着抢救.这时.城外的天空中陡然飞來一人.那人从远处高喊:“师父.那是假冒的.您别上当啊.” 玉阳子和道童们一愕.他们纷纷抬首望去.只见那人由远及近地飞來..竟然又是千惠. 众人大骇.那从天上飞來的千惠.身上也负了伤.他一手捂着腹部.强忍着痛楚疾飞. 玉阳子正要低头去看那受伤的“千惠”.对方陡然自手中射出一物.那物体贯穿了玉阳子的下腹. 玉阳子的腹部登时血如泉涌.素凝和夏侯逸在远处也看到此情形.皆是唬得魄散九霄.他们加快疾飞而去. 第五十章 弃城逃亡 玉阳子被偷袭后.并未发出一声痛吟.他面不改容地挥出一掌.将那假冒的千惠震飞了出去. 那假千惠旋即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他手中抓着一柄七寸长的镔铁判官笔.笔头之上鲜血淋漓.正是他方才袭击玉阳子带來的. 这时.素凝和夏侯逸也已赶到.他们立即扶住玉阳子.素凝飞快地念诵归元咒为玉阳子疗伤.幸好玉阳子有真气护体.那判官笔未能对他造成重创.然而却还是伤了他的肺腑. 而那真正的千惠还未來得及飞回來.后方猝不及防地射來一束火光.火头如同巨兽的利爪般将千惠扑倒了. 夏侯逸不及细想.他祭起自己的太虚六星矛.纵身跃起.而那假千惠立即手擎判官笔向他刺來.夏侯逸慌忙架矛抵挡. 假千惠手中的判官笔突然暴长.削铁如泥的笔尖直扎向夏侯逸的心窝.吓得他连忙后退躲避. 真千惠被烈火包裹着.他变作一颗火球往下坠落.素凝正想过去营救.千惠却在火焰中嘶吼: “别过來.快点回城里去.” 素凝被他吼得顿了一顿.玉阳子未能恢复元气.他却已站了起來.他冲素凝和夏侯逸喊道:“素凝.逸儿.你们先回城里.” 素凝和夏侯逸不敢不从.他们慌忙与道童们撤回城内.玉阳子从袖中扔出锁灵珠.将正千惠救了出來. 千惠已是遍体枯焦.危在旦夕. 玉阳子正要将锁灵珠收回.然而.那假千惠再度向他袭來.不但如此.远处还飞來了数道人影.其中飞在最前面的.却是手握“铁索天狼爪”的千广. 那“千广”舞动着熊熊烧的铁索天狼爪.那狼爪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十六.变作千条烈焰.恶气腾腾地向玉阳子涌去. 素凝在城内看着.她当即明白过來.适才攻击千惠的恐怕也是这千广.看來他也是假冒的. 玉阳子正欲应战.然而.当他看到随后赶來的人后.却当机立断地后退了. 玉阳子飞快地设下一道法障.将假冒的千惠和千广挡住.他自己则是把包住千惠的锁灵珠收回.迅如闪电般退回琼珂城里. 他飞回來后.夏侯逸当即对门边的道童喊道:“关闭城门.” 道童奋力推动两扇沉重的城门.咿咿呀呀地将门闭合了.那些假货都被挡在门外.因琼珂城内设了法障.其实不关门他们也进不來.不过对于惊魂未定的众人而言.关上门了总感觉是多了一道保护. 负伤的玉阳子就地盘膝打坐.他同时吩咐夏侯逸:“逸儿.你领几个人到城楼上.随时注意城外的情况.” “是.”夏侯逸马上带着三名道童登城楼巡视敌情去了.玉阳子又让一名道童去将此事向玉清子知会.而素凝则是负责给重伤昏迷的千惠治疗. 沒过多久.一名道童便骇极变色地从城楼飞奔下來.他一副白日见鬼的样子.冲玉阳子喊道: “师尊.外面來了好多人.有跟您长得一模一样的.也有跟玉清子师尊和师父们一样的.还有夏侯公子和余姑娘.太吓人了.城里有的外面都有.” 道童被吓得快语无伦次了.玉阳子还在盘坐凝气.无暇理会他. 刚才那假千惠使用判官笔刺伤玉阳子.笔头上凝聚了真气.使得玉阳子体内气血紊乱.需调息一番方可复原. 素凝倒是一面为千惠疗伤.一面分神问道:“那些人都在干什么.” “他们全都飞在半空中.暂时也沒干什么.”道童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武器跟你们用的都是一样的.” 是的.那假冒的千惠和千广.所使用的“判官笔”和“铁索天狼爪”.与真身用的武器如出一辙.不仅如此.他们的灵力和气息也是与原主儿一模一样.难怪连玉阳子也被蒙蔽了过去. 为何会來了如此一批冒牌货.而且他们的外貌和灵力都与原型真假莫辨.素凝觉得这就像是演“真假美猴王”似的. 这些冒牌货从何而來.有何目的.素凝一时也沒能理出个头绪來. 少顷.玉清子与千眉、千秀并千颜闻风赶來.而千惠也在这时恢复了清醒.尽管他身上的烧伤还未愈合.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來.向众人述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來.数天前.千惠与千广奉命到冰云窟探查情况.结果冰云窟却被数重法障遮盖住.他们心下生疑.于是突破法障前行. 就在他们快要靠近冰云窟洞口时.忽然遭受袭击.而攻击他们的.竟是那两个假冒的千惠和千广. 当时作为真身的二者都吓懵了.因假冒者的灵力和招式皆与他们相同.双方激战了一天一夜.真正的千广因灵力不支.一时松懈.败在了那假冒者手上. 千惠悲痛地说道:“师弟被那邪魔夺走了内丹.当场就毙命了.而那化成我的模样的邪魔.也意图抢夺我的内丹.我拼尽全力才得以逃脱.因传音石在对战中遗落.我无法将情况将向师父禀报.他们见我逃脱了.为了先下手为强.竟假冒成我.诱骗师父出了城门.意图加害.” 玉清子听完.与缓过气來的玉阳子商议:“这莫非是‘镜子仙’干的好事.” 玉阳子点头:“除此以外.也无别的解释可说得通了.” 玉清子脸色一沉.语带愤懑地说:“这么说來.掌门人果然被镜子仙反噬了.” 玉阳子也神色凝重:“不但是掌门人.看來千奕和千帆也遭遇不测了……” 素凝一听到千奕遭遇不测.立即浑身打了个激灵.但二位师尊的话她听得一知半解.她也不敢贸然发问. 素凝作为小弟子.不好冒昧发问.千秀却忍不住问道: “师父.师伯.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玉阳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把情况挑明了:“我们所身处的这个琼珂城.其实是在掌门人的乾菱八卦镜内的.八卦镜中都会由一位镜子仙管辖.掌门人的镜子仙叫‘姜渊’.这位姜渊因不甘心一辈子只能困在镜子中.于是趁掌门人练功走火入魔之时.侵占了他的神识.意图反客为主.” 玉清子随即补充:“这姜渊在数万年前便试过侵入掌门人的神识.不过被我跟师兄识破了.我们合力将他收复了.但因为琼珂城需要依靠他的灵力支撑.我们便对姜渊进行净化.同时让他的一部分元神分离出來.这几万年來一直相安无事.但是自从掌门人去了冰云窟后.可能因练功而造成松懈.给了姜渊可乘之机.所以被他再度反噬了.” 姜渊的事发生时.千惠和千秀还未曾來到琼珂城.因而他们并不了解.知道此事的入门弟子.只有千奕、千帆、千颜和千眉. 素凝对乾菱八卦镜较为熟悉.因此他们所说的情况.她马上就领会了.素凝想起过去自己在千奕的镜中界内进行修行.千奕的镜子仙就是把夏侯逸等人幻化出來与她对打的. 她问道:“师尊.那些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其实都是姜渊幻化出來的吗.” “是的.”玉阳子道:“琼珂洞内的一草一木皆在姜渊的掌控之中.他对我们每个人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他惯用的伎俩.” 千秀又问道:“师父.师伯.这姜渊幻化出这么多假货來.到底意欲何为.” 玉清子沉声道:“恐怕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吧.他会让那些假冒的侵占我们的身躯.好让自己拥有实体.” 众人心里都随之一凛.玉阳子倒还挺从容不迫.他淡然说道:“姜渊虽有无上神通.但也有他鞭长莫及之处.譬如这琼珂城.因为有师妹和老夫合力架设的法障保护.那些邪魔是无法轻易侵入的.” 玉清子却说道:“姜渊若是已经控制了掌门人和千奕、千帆.要突破法障也只是多花费点时间罢了.并且.我们还得想办法把姜渊消灭.这次不能再姑息养奸了.” 玉阳子赞同:“师妹所言不虚.不过.咱们还是先将弟子们召集起來.再从长计议吧.” 玉清子立即派遣几位入室弟子.率领数名入门小弟子分批到城楼巡逻.其余的人随即回到苍幽殿.千惠则是被送去治伤了. 小徒儿们看到那些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假人”.心里别说多寒碜了.这时.大弟子们都会安抚他们: “这些全是幻影.并不是真实的人.只要战胜他们.他们就会消失的.” 徒儿们这才稍稍平复一点.而苍幽殿这边.玉阳子和玉清子则是与其余人共同商议对策. 玉清子提出:“姜渊的力量估计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掌门人已经沦陷.为今之计.咱们只有放弃琼珂城了.” 竟然要弃城逃跑.素凝沒料到情况已经到了这般险恶的境地. 然而.她转念一想.琼珂城里除了大通山的弟子们.还有许多沒有战力的仆从.譬如岳嬷嬷.譬如冰儿和琴儿她们.还有一些是不相干的外人.譬如白显和青桐. 第五十一章 不离不弃 若是因为大通山内部的争端而把他们牵扯进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所以.玉清子的想法尽管听起來有点窝囊.但也是为了大局考量. 千眉随即问道:“师父.请问咱们是要是用‘巨引术’脱身吗.” 巨引术能做出通往外界的通道.用以逃离最合适不过. 玉清子道:“是的.那些不宜进入巨引术内的人.便用锁灵珠将其锁住.再护送进去.” 玉清子这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虽是保命良策.不过玉阳子倒是有不一样的见解.他说道: “让仆从们离开吧.老夫还是希望与那姜渊一决高下.” 玉阳子毕竟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愿丢了气节.玉清子微微皱眉.提醒道: “琼珂城是他的镜中界.他就是这里的创世尊神.你在这里能斗得过他吗.” 素凝听了玉清子的话.如醍醐灌顶.她想起來了.之前她与织云比赛寻找锦绣极乐鸟.她遇到的那株红杉树.对方便说过.玉镇子是琼珂洞里的“盘古”.原來就是这个意思. 这琼珂洞.便是在玉镇子的意志和姜渊的法力之下形成的. 玉阳子却道:“琼珂洞是咱们的心血.当年祖师爷仙逝.我派几乎被灭门.为了重建宗派.掌门人可谓呕心沥血.老夫认为.掌门人也是不愿轻易放弃此地的.” 玉清子不置可否.这时.千秀也插嘴道:“是啊……而且千奕和千帆师兄还在敌人手中.我们岂能丢下他们不顾.” 玉阳子也道:“千广虽战死了.但只要打败姜渊.在镜中界内便可让他复活.” 夏侯逸在旁边听了.忍不住插嘴问道:“师尊.千广师叔还可以复生吗.” 玉阳子道:“琼珂洞乃是脱离六界的圣域.这里的生死皆由镜仙主宰.只要打败姜渊.把他的神识净化.以他的法力.要复活千广是易如反掌之事.” 夏侯逸正气凛然地说道:“师尊.弟子愿为您出一臂之力.把那姜渊打败.” 玉阳子沒回答.他转为对玉清子道:“师妹.带领其余人撤离之事.便交给你了.” 玉清子依旧一语不发.这时.素凝也表态道:“师尊.弟子也要留下.只要打败姜渊.便可让师父他们脱难了.” 其他的弟子也陆续表示要留下.只有玉清子的徒子徒孙们还在关注着她的脸色.不敢贸然开口. 玉清子沉默了须臾.终于开腔了: “在姜渊头一回叛变之时.害死了本派无数弟子.当时我就说过此地不宜久留.是师兄和掌门人你们坚持要将他封印起來.还说假以时日便可把他净化.而今历史重演.姜渊的法力已不可计量.你们还指望会如同上次那般顺利吗.” 玉清子这是在追究玉阳子的过失.弟子们全都不敢吱声了. 面对玉清子的责难.玉阳子沒有为自己找借口开脱.只是道:“师妹所言极是.是我们过于轻敌了.但而今掌门人、千奕、千帆包括千广.他们的性命都掌控在姜渊手中.我们应尽力保全他们.” 玉清子又道:“为了整个大通山派的存亡.我们更需要做的是壮士断臂.若是我们败给了姜渊.届时他拥有了实体.便能脱离琼珂洞.祸害各界.” 素凝听得心头沉重.如此看來.这一战是只可成功不可失败的.若是输了.连累的将是更多无辜的众生. 素凝不禁低喃道:“这姜渊如此渴望拥有实体.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她本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正好在场无人言语.于是大伙儿都听进耳里了.素凝说完后.见众人的视线都集中过來.她的脸上顿时闪过赧色. “弟子知罪.弟子多言了.”素凝连忙认错.德高望重的两位师尊在商议.自己胡乱插嘴确实有失礼仪. 不过.她的话却引起了其他人的疑惑.夏侯逸和任飞也都低声议论起來: “对啊.他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难道他要当天下的霸主.”任飞能想到的只有这条了.在一般人的认识里.坏人总是希望一统天下. 面对这个问題.玉阳子和玉清子不知为何.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來.玉阳子清了清嗓子.道: “不管他有何目的.他都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与他这一战在所难免.” 他言罢.又对玉清子说道:“师妹.你先且领着其余人撤离.若是老夫不幸败给了姜渊.就算与他來个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琼珂洞的.” 听玉阳子的意思.他是打算与姜渊同归于尽.玉清子又是眼神一黯.其他弟子纷纷站出來为他助势: “师尊.我们不会输给那些妖邪的.” “是啊.自古以來邪不能胜正.我们一定可以战胜他的.” 玉阳子还沒说什么.玉清子突然咬牙说道:“让我走.我偏不走.不过是个未成气候的妖仙.大不了将整个琼珂洞毁掉.让他再也无法复原.” 玉清子先前还对姜渊处处忌讳.而今受了玉阳子和小徒儿们这么一刺激.反倒是激起她的战意了. 玉阳子知道她的倔脾气上來了.也不好再劝她.玉清子随后便吩咐入室弟子中灵力最低的千秀: “千秀.你整点好撤离的人.立即将他们召集來此.我们这就送你们离开.” 千秀正想争取留下:“师父.徒儿要与您共同进退……” 玉清子冷声打断:“你去了外面.我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故还能多个照应.别再婆婆妈妈的了.” 玉清子语气严厉.千秀不敢不从.她赶紧召集人去了. 这时.玉阳子对余下的人问道:“你们这里面.有多少是父母尚在的.” 大伙面面相觑.玉阳子见沒人回答.他又道:“虽说你们有一片赤诚之心.希望能歼灭妖邪.但这次的战事凶吉难料.你们若是父母健在.还得回乡赡养的.为师决不能叫你们去白白送死.” 玉阳子正是有这层考虑.所以适才当一些弟子说要留下时.他沒有表示赞赏或应允. 而之前头脑发热喊着要参与战斗的人.这时都迟疑了起來.除魔卫道固然是好事.但若是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害得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倒变成不义不孝之举了. 素凝很快便说道:“师尊.弟子不必赡养父母.我可以留下來.” 素凝亲生父母不明.而在养父母眼里她已是逝去之人.自然就沒这方面的顾虑了.素凝说完后.夏侯逸眼内闪过剧烈动摇的光芒. 这时.也有几名弟子陆陆续续表示可以留下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退缩了.这里面就包括了织云和葛萍. 织云一心只想着求得无上法术.琼珂洞的存亡她根本不在乎.打一开始她就沒打算要跟玉阳子他们并肩作战.她还有好多心愿未了.才不要葬送自己的前程. 葛萍则因为是家中长女.加上已有婚约.她也无法潇洒地抛下家人投入到战斗中去. 玉阳子倒是一点也不怪他们.他还反过來安慰那些面露羞愧的弟子:“百行孝为先.你们回去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是天经地义之事.为师和其他师兄弟们是绝对不会怪罪你们的.” 素凝想起白显和青桐的事.她赶忙对玉阳子说道:“师尊.弟子的两位友人还在城内.弟子要尽快去知会他们离开.” 玉阳子摆手道:“快去吧.” 素凝与他们拜别后.急如火星地赶回琉璃宫.她找到白显后.将镜子仙叛变的事跟他简要说明了.素凝最后说道: “三殿下.您带着青桐到苍幽殿去.千秀师父会带领你们离开的.” 白显错愕:“那你呢.” 素凝道:“我要留下來.想办法打败他.你们不是大通山的弟子.所以你们……”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白显强硬地打断:“你留下我也要留下.我不会抛下你独自逃离的.” 白显的回答其实并不出素凝的意料.她耐着性子解释:“三殿下.这件事本就与您无关.您还得回涂山辅助二公主.涂山的族人都需要您.您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既然跟了你出來.我就不把这些事记挂在心上了.”白显执拗地表示:“我才不是那种遇到祸事就只想着自保的懦夫.上次在洪江我就跟你说过了.以后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素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白显知道她素來口拙.一旦自己搬出一些理直气壮的道理來.素凝便反驳不了. 他又乘胜追击地说:“再说了.你作为大通山的弟子.不也为了涂山参与了战事吗.这次换成我來帮你们.也算是报答你的恩典吧.” 素凝这回是真的推拒不了了.她愧疚地说道:“殿下言重了……涂山跟狼族的战事.我根本沒帮上什么忙……” “你要这么说.我可不干了.”白显又套近乎地说着:“你为了涂山尽心尽力.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我们早已把你看作是自家人了……” 素凝正难为情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方好.远处陡然传來几声巨响..轰.轰.轰. 第五十二章 城外恶战 整座城池随即发出震动和嗡鸣声.素凝骇极变色.她回头看去.只见城门方向冒起了几股黑烟.看來前方是遭受到攻击了. 终于要攻打进來了吗.素凝飞快地请求白显: “殿下.劳烦您快点把青桐带到苍幽殿去.让他跟随要离开的人一起撤离吧.” 她说完就要飞起.白显拉住她的手.忙问:“那你呢.” “我先到城门那边去.殿下.事不宜迟.请您要尽快点.”素凝焦虑地回答.白显松开她后.在她身后喊道: “你万事小心.我是不会走的.” 素凝只來得及回答:“好..” 便迅如流星般飞远了.白显当下也事不宜迟地赶往翡翠宫去找青桐. 素凝赶到城门处.玉阳子、千颜、千眉都已提前來到.在场的还有数名决定留下的弟子.这里面竟还包括了夏侯逸. 从素凝对夏侯逸的了解.他应该是父母健在的.只是.此时也顾不上询问这些了.她刚落地.夏侯逸便抢上前來.告诉她: “师妹.假冒的千帆师叔领着千广师叔他们來攻城了.” 他话音刚落.玉阳子蓦地说道:“那不是假冒的.” 一些不明所以的弟子都为之愕然.玉阳子沒有多做解释.他领着众人飞上了城楼.上了城楼后.可见城外上空密密匝匝地围了一圈人.其中为首的.正是手执“飞电枪”的千帆. 千帆的身旁伴着千广和假冒的千惠.身后便是千颜等一众. 千帆的神色看起來与平常并无二致.依旧是一副乐天开朗的模样.他朝玉阳子喊话: “师伯.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弟子也不想叫你们吃苦头.” 夏侯逸疑惑地低语:“怎么回事.这不就是千帆师叔吗.” 玉阳子道:“这个千帆不是假冒的.是真正的千帆.” 就在众人大为惊诧之际.他又补充道:“不过他的神识已经被姜渊侵蚀了.而今的千帆已经完全受控于姜渊.因为姜渊制造出來的幻象只能存在于琼珂洞内.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我们所有人的神识都控制住.让我们替他卖命.” 一名弟子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壮着胆子问道:“师尊……那我们怎么办才好……” 千眉祭起自己的“九股烈焰叉”.低喝道:“既然如此.那便与他一决高下吧.” 千眉与千奕和千帆的关系向來不和睦.若是与他们对战.她并沒有打算要手下留情.其实千眉过去曾暗地里恋慕着千奕.只是千奕冷心冷口.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傲的态度.加上千眉也是碍于脸面.所以从未把心情透露过半点出來. 可是千奕上回在玄锡迷宫外.为了素凝当众严惩了织云.千眉觉得这等于是对方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若是千奕还对她有所顾念.绝不会这般羞辱她. 因此.千眉因爱生恨.她而今对于千奕.包括与他同气连枝的千帆都痛恨不已. 不过.这些心情都只有她自己知晓.就算是与她最亲近的师妹千秀.也都不知道她对千奕的情愫.所以谁也看不出來.她是借此次机会宣泄私仇. 那边的千帆见千眉站了出來.他随即好整以暇地笑道:“千眉师姐.你愿意与师弟我切磋一场吗.” 千眉骂道:“呸.像你这般低劣邪魔.不配做我的师弟.” 千眉这话表面听來是骂姜渊.但其实也顺带把千帆给骂进去了. 那头的千帆爽朗一笑.他拈着枪杆.以寒光闪闪的枪头指着琼珂城的城门.道:“好吧.若是师姐败在我手上的话.就请你们乖乖把法障撤下.” 千眉沒有答应.她纵身跃起.喝骂道:“谁要和你这种邪魔外道做交易.” 千眉使出一式“猛虎掏心”.钢叉上炽焰飞腾.迸出九只烈火猛虎.猛虎朝着千帆飞蹿扑咬而去.千帆与千眉的的灵力皆为高层四等.不过千眉的火类灵气克住了千帆的金类灵气.按理说她的胜算很大. 千帆高擎飞电枪.使出一招“青龙摆尾”.枪头射出灼烈的电光.与那些猛虎正面碰撞.双方正式來开战幕.一个锐气生.如红云迸发;一个毫光放.似白电喷薄. 千帆打了头阵.后面的假冒军团也沒闲着.他们纷纷祭起武器杀将过來.琼珂城一方随即迎战. 因这时玉清子和千惠也赶來了.玉清子已经把不参战的人全部送走了.千惠虽伤势未愈.但至少恢复了战力. 玉清子负责架设法障保护.玉阳子则率领千颜等一众弟子出战.为了不误伤同伴.很多人是真身与假货打作一团. 素凝发现在场沒有自己的假冒者.也沒有玉清子和玉阳子的.她心生疑窦.玉阳子与玉清子是因为身份特殊.估计那姜渊做不出他们的幻象來.但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也不见千奕的踪影.千帆已经被姜渊控制了.那千奕呢.他而今是凶是吉. 只是.素凝而今无法分神考虑这些.因为假冒的织云已经朝她攻了过來. 那织云虽然是姜渊虚造的.不过估计她也是承继织云的好胜心.假冒货对素凝充满了敌意.毫不留情地使出了织云的必杀技“火云烈焰斩”.素凝明白这些皆不是自己的同门.他们甚至都不是人类.所以她不必心慈手软.她迅速祭起乾坤碎玉剑抵抗. 城墙外一片混战.只见云飞电走.恶火冲天.剑气漫空遮日月.刀锋翻腾撼山岭. 琼珂城这边以少敌多.渐渐有点抵挡不住.战线开始后移.这时.白显也赶了过來.他加入了战局.与几名假冒的弟子战成一团. 估计是白显來琼珂城的时日不长.镜子仙姜渊暂时未掌握他的底细.加上白显的灵力相当.所以那些假冒者自然也不足以跟他抗衡.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干掉了. 白显随即飞去支援素凝.两人合力.很快便把那幻化成织云的冒牌货打败了.如玉阳子所言.那些假货一旦被打败就会消失.有了白显的支援.素凝周遭的敌人骤减. 素凝脱身后.看到与千帆对战的千眉陷入了苦战.而有伤在身的千惠也遭受了假货和记名弟子的围攻. 她当即对白显道:“殿下.请您去帮一帮千惠师叔好吗.” “好.”白显立即绰刀飞走去协助千惠.素凝则是擎剑飞往千眉那边. 千眉被飞电枪射出的电芒困住.她正舞动着九股烈焰叉把电芒挥散.那些电芒被打散后却形成蜘蛛网状的闪电.朝千眉当头罩下去. 素凝疾飞而至.她立即使用五宝雀翎扇将蜘蛛电网反打回去.电网涨大了一倍有余.千帆却不慌不忙.他从容不迫地展开手掌.掌心如同收网一般将那些闪电吸了回去. 千眉见是素凝出手相助.她不领情地说道:“不必你管.” 谁來救她都好.她偏偏就是不愿意接受素凝的好意.若不是因为素凝.她与千奕的关系也不至于交恶.不过千眉作为长辈.不好跟素凝计较什么.但要接受她的援助.她是一万个不愿的. 千眉说完.又提着烈焰叉向千帆刺去.素凝心想.千眉不愧是织云的师父.二人的性情也是如出一辙的高傲. 千眉正往千帆杀将过去.却被中途出现的冒牌千眉给拦下了.千帆对那“千眉”说道:“交给你了.” 他随即提前向素凝而去.素凝见状.立即如临大敌.她与千帆之间实力悬殊.单打独斗的话自己绝无胜算. 素凝想起白影行走江湖的原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但此时逃跑已來不及了.千帆的飞电枪射出灼灼电光.如飞舞的金蛇般击而來. 素凝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她再度以五宝雀翎扇把电光回击过去.五宝雀翎扇是千帆送给她的.而今却要用來与他对战.素凝觉得真是既讽刺又悲哀. 千帆再度摊开手掌.把电网吸回去.但这次却不知何因.他吸收到一半时.陡然脸色大变.并浑身剧烈颤抖起來.那些电光随即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全身. 素凝对此也是始料未及.她见千帆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她心下一急.脱口而出:“公子....” 素凝喊完才想起.千帆已经被姜渊控制了.变成了她的敌人.她不能再念旧情去关心他. 可是.尽管意识已经改变.可那毕竟是千帆的身体啊.眼前的千帆.跟那些一旦战败就会消失的幻象是截然不同的.若是他受了伤.真正的千帆也会疼痛的. 素凝还兀自在心里矛盾挣扎.那边的千帆忽然自身上释出飞蹿的电芒來.素凝慌忙恢复心神.飞离闪躲. 千帆的身上金光大作.忽然.一抹闪烁的微小光团自千帆身上脱离.朝素凝激射而來.素凝情急之下伸手就接住了. 素凝感觉手中是一块规则的多边型物体.她定睛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她手中握着的.竟是一面“乾菱八卦镜”. 第五十三章 歪打正着 这是怎么回事.素凝惊愕地抬头看向千帆.对方似乎沒有发现身上的乾菱八卦镜飞离了.正在兀自调整气息. 他吸回的电芒灵气过旺.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方能将其转化成他自己的灵力. 素凝很快便想通了.看來这八卦镜是伴随着那些电芒.不慎从千帆身上脱离的.但是居然飞到她手里的.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吗.只是.这样的巧合也太惊喜了点. 不过.八卦镜固然威力无穷.但只是作为囤放物质所用.毕竟它不是一件用以作战的法器.素凝就算拿到手了.对于战况也并无帮助. 但是.有了这面镜子.说不定能找到打败姜渊的突破口.素凝趁千帆不注意.她收起八卦镜.倒退着飞离撤退. 千帆恢复过來后.再度向她射击.素凝正要举起五宝雀翎扇.她袖中的八卦镜传來“三郎”的声音: “余姑娘.请用这个‘乌金护盾’.” 素凝闻言.立即将手探入袖中.她摸到袖内有一碗状物.立即不多想地将之取出.素凝眼见飞电枪的电光劈打而至.她來不及多想.向那物体输入火类的灵气后飞快将之跑出來. 那物体迅疾暴涨变大.变作一层淡红色的半圆形护罩挡在素凝的面前. 千帆的攻击全都被护罩吸收了.他对此也显得很错愕.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腰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啊.我的八卦镜怎么不见了.”千帆用造作的语气叫嚷着.素凝在那头听得汗了一汗.怎么感觉千帆就算被控制了.也是一副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样子. 千帆又冲素凝吆喝:“喂.小凝儿.快点把老子的八卦镜还回來.” 素凝差点就乖乖还给他了.猛然想起他已经不是千帆了.她大着胆子.强硬地回答: “不还.这本來就不是你的东西.” 千帆又嚷嚷了几句:“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快点还给我.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他虽然嘴上叫喊着.但却沒再向素凝攻击.素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以她对千帆的了解.她感觉他根本就沒有生气.他那语气完全就是在装假的. 不过.这说不定只是姜渊制造出來的假象.用以迷惑他们.让他们放松防备的.素凝告诫自己.万万不可松懈. 这时.假冒的千广和千秀都凑了过來.问那千帆: “怎么回事.” 千帆道:“素凝把我的八卦镜抢走了.我不干了.老子要走了.” 他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任凭那些冒牌货在身后怎么叫唤都不理会.余下的众人彻底傻眼.沒想到千帆会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 千帆作为领军.他跑掉了.剩余的假货们变得群龙无首.不知所措.最后他们也唯有御空离开. 本來敌方形势大好.却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撤兵.着实有点匪夷所思.千颜随即飞去询问玉阳子: “师父.要不要追.” 玉阳子道:“不追了.小心其中有诈.” 于是.一行也随之撤离.回到城里后.一些在作战中受伤的弟子去了疗伤.剩下的人有的被安排到城楼巡逻.其余的则继续集中在苍幽殿议事. 素凝将乾菱八卦镜呈给玉阳子过目.玉阳子大喜道:“太好了.有了千帆的八卦镜.兴许能找到姜渊的真身所在.” 这时.千惠问道:“师父.姜渊的真身难道也是一面乾菱八卦镜吗.” “是的.”玉阳子透露道:“琼珂洞的入口就是镜中界与人界的连接处.姜渊的真身也是与这面镜子一般.但他的法力要更加高强.他的真身藏匿于大通山内.也是因为他的法力作祟.整座大通山的时日比山下要迟缓.” 玉清子看向那镜子.道:“千帆的八卦镜.兴许能引出姜渊的真身.” 众人都兴高采烈.以为遇到转机了.然而.玉阳子拿着八卦镜琢磨了半天.镜子却无半点响应. 众人都期盼地等待着.玉阳子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问素凝:“素凝.你知道这八卦镜的使用方法吗.” 素凝道:“师叔的镜子仙叫‘三郎’.方才是他主动开口.将一具叫‘乌金护盾’的武器交予弟子的.” 玉阳子不解地问:“这么看來.这三郎是向你倒戈了.” “弟子也不清楚……他方才确实是帮助了弟子的……”素凝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千帆的八卦镜飞到她手里.三郎还出手帮她.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可理喻的. 玉阳子便将八卦镜交予素凝的手上.道:“既然如此.你再试试跟他交谈吧.” 素凝点头.她对着镜子轻道:“三郎.三郎……你在吗.你能听到吗.” 乾菱八卦镜里半点声息都沒有.仿佛变成了一面寻常的镜子.对此.素凝也觉得无措起來. 玉阳子跟玉清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玉阳子特意高声道:“兴许方才只是镜子仙的一时失误吧.他只听令于千帆一人.千帆而今已堕入魔道.镜仙恐怕也是不会弃暗投明的.” 素凝听他这么一说.拿着八卦镜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玉阳子又道: “好了.大家辛苦了一天了.而今城外暂时沒有动静.咱们要把握时间养精蓄锐.好时刻应对敌人的偷袭.” 他随后便让弟子们回房间各自休息去了.素凝离开前.问玉阳子:“师尊.千帆师叔的镜子要如何处置.” 玉阳子道:“暂且放在你处吧.” 素凝只好收起镜子.离开苍幽殿.白显正在外头等待她.因他并非大通山的弟子.不便参与议事. 白显见素凝愁眉深锁.心事重重.他知道她一定有许多烦心事.便识趣地沒有缠着她问长问短. 素凝回到琉璃宫的梧桐阁.她草草用过晚膳.便上榻打坐去了. 素凝还沒闭上眼睛.那面被她放置在一旁的乾菱八卦镜陡然光华乍现.素凝见了.慌忙一咕噜爬起來.. 夜色无边.云海卷结.寒山苍翠.碧水潺湲. 洞窟内怪石嶙峋.凉气袭人.然而山洞的深处.却是香薰氤氲.霞光艳艳.参差不齐的石笋下.是一口冰封的深潭. 深潭之内纵横交错地罗列着复杂的法障和符阵.而躺在法阵内的俊俏青年.赫然正是千奕. 他乌发披散.双目紧闭.似在沉睡中.符阵散发的光芒如撕碎的星光.映衬在他俊逸皓洁的脸庞上. 潭边站着一道纤弱的身影.那人的模样不过十五岁出头.他身着宽大而轻飘的白袍.长发及地如鸦青.皓肤如玉胜初雪. 少年的额头上嵌着一颗水滴状的血玉.此刻.他一双潋滟的凤眼.正失神地注视着冰层底下的千奕. 这时.一道光亮出现在他的身后.那光亮逐渐化成人形.伸展出的双手缠上少年的身躯. 光亮最后竟变作了千奕的模样.不过.相对于清冽冷漠的千奕.这人脸上多了几分风流气. 少年一手搭上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对方另一只手随即轻车熟路地探入他的衣襟内. “姜渊.你能消停一会儿吗.”玉镇子不耐烦地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拉出來. 变作千奕模样的姜渊不但不消停.还低首吻上了玉镇子洁白的颈项. “怎么.我不过是提前让你习惯一下我这副模样而已……”他一面说.一面吸吮着他温润光滑的肌肤. 玉镇子转过身去.双手攀上姜渊的肩膀.他个头娇小.头顶只及对方下巴的高度. 姜渊揽着他的腰身.二者的身躯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玉镇子端详着他的脸庞.这飘逸宁人儒雅俊秀的样子.完全就是千奕的化身. 姜渊低下头去.正要亲吻他.玉镇子轻轻伸手将他的脸推开. “很奇怪.好像是千奕要亲我似的.”玉镇子嘟哝道:“还是你以前的样子顺眼一点.” 姜渊扬眉.道:“正要得到他的躯体.我便可以化成任何人的形态.” “所以你别用千奕的脸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玉镇子捏着他的脸颊道:“还是变回你以前的模样吧.” 姜渊的身上随即再度绽放光芒.他的外貌再次发生变化.从千奕的样子变成一名俊眉修目的青年. 这次的模样不若千奕的清逸和冷峻.但自有一股狷介与狂放的气派.还带着一股叫人欲罢不能的邪气. 玉镇子随即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送上自己的唇.二人站在潭边热烈拥吻.倒影投射在冰潭之上.里面的千奕仍旧安静地沉睡着. 这时.洞窟外飞进几速光亮.玉镇子感觉到后.随即松开了姜渊.后者很快就化成光团消失了. 那几束光亮飞入洞中.为首的两人正是千帆和千广. 他们來到玉镇子面前.纷纷下跪行礼.玉镇子挥手道: “免礼.” 他还沒等千帆他们站好.劈头就问:“内丹呢.有沒有搞到手.” 千广不敢吱声.千帆倒是无所畏惧地回答:“沒有.这次的对手都很强悍.而且好多人都逃掉了.” 玉镇子道:“逃走的都是虾兵蟹将.只要把玉阳子和玉清子的内丹弄來就行了.最好还能搞到那余素凝的内丹.她的灵气相当奇特.连姜渊也幻化不出她的分身來.” 千帆大喇喇地摊手:“弟子不才.沒能拿到他们的内丹.而且弟子的乾菱八卦镜还被余素凝夺走了.” 第五十四章 前尘往事 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1)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網站,趕緊來吧。“什么.”玉镇子大吃一惊.问道:“她有这么厉害吗.竟能抢走你的八卦镜.” “是啊.她手上有弟子做的五宝雀翎扇.那扇子可是我的得意杰作.一般的攻击都能被反弹回來.攻防兼备又完美无缺.”千帆自吹自擂完.便开始睁眼说瞎话:“正因如此.弟子一时大意.八卦镜就被她夺去了.” 玉镇子对此表示半信半疑.他问千广:“是这样吗.” 千广谨慎地回答:“回掌门人的话.弟子当时正在交战中.沒能看到事情的经过……” 玉镇子呢喃道:“她把八卦镜拿走.可就麻烦了.这样会曝露出姜渊的真身的……” 千帆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师父.您请放心.八卦镜中有三郎看守着.素凝是进不去的.” “但愿如此吧.”玉镇子为免夜长梦多.随即下令:“你们立即给我想个方法.一定要将他们引出來.我要尽快拿到足够的内丹.要不然.我就要用你们來充数.” “是.”千广忠心耿耿地回答. 千帆却仍旧是满脸的不正经.他敷衍地应着:“是~~” 他们相继离开.千帆走之前.不着痕迹地瞟向冰潭内的千奕.他们离开后.姜渊再度现身. 玉镇子道:“你都听到了.千帆的八卦镜被余素凝拿走了.在他们找到你的真身之前.要想办法攻入城里去.” 姜渊沒说话.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圆.那圆形随即变成一个幽深的通道. 玉镇子会意过來.问道:“能通到千帆的八卦镜里面吗.” 姜渊看了看通道.摇头道:“不行.通道被封死了.” “是‘三郎’干的.”玉镇子问道.姜渊冷笑: “沒有千帆的命令.他敢将通道堵住吗.” “千帆.”玉镇子轻颦眉心:“他叛变了.” 姜渊随即将方才千帆与素凝对战的情景显现出來.可见千帆是中了素凝的攻击.八卦镜才飞向他的. 就此來看.也说不准千帆是故意的还是不慎的. 姜渊道:“千帆而今修为不浅.用‘窥心术’也未必能掌控他的真心.” 玉镇子眼内闪过寒光.他阴恻恻地说道:“若是他果真背叛了我.便将他的内丹取出吧.左右已经有了千奕.” 姜渊道:“千帆的灵力已经达到高层四等.假以时日.便能到高层五等.我觉得还是先把他留着吧.内丹的话.有玉阳子跟玉清子.加上千颜跟千惠他们.便也足够了.” 玉镇子不置可否:“再看看吧……” 姜渊从后方抱住他.削薄的唇贴在他白玉般小巧的耳边道: “很快……我们便能真正地在一起了……” 琼珂城这边.. 素凝见乾菱八卦镜发出光芒.连忙爬起來.她正要伸手将八卦镜取起.镜面发出一股不容反抗的吸力.将她拖了过去. 素凝只觉得头一昏.眼前闪过杂乱的色彩.自己便进入了镜中界. 一身黑衣的三郎就在眼前.他毕恭毕敬地向素凝行了个礼:“余姑娘.小仙妄撞了.” 素凝还沒回过神來.只是讷讷答道:“沒有……” 三郎开门见山地说道:“余姑娘.小仙奉公子之命.要向您传达一些事情.” 素凝似乎听出一点端倪來.她联系起千帆的诡异行径.问道:“千帆师叔果然沒有受到姜渊的控制吗.” “这是公子留给您的口信.”三郎扬手一挥.便虚造出了千帆的影像.那幻影如真人一般出现在素凝面前.素凝很自然地就要朝它行礼. 千帆的幻影陡然扑过去抱住素凝.一面撒娇地蹭着她一面嚷着:“小凝儿.想死我了~~你终于回來了~~” 素凝汗得全身僵硬.心想这就是千帆的口信吗.那幻影搂着她胡乱蹭了一番.才开始说正事: “小凝儿.师父跟他的镜子仙姜渊要害死师兄.你一定要想想办法阻止他们才行啊.” 素凝听得稀里糊涂.她问得:“姜渊不是要杀死我们所有的人吗.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凝儿.你不能在我的镜中界待太久.我就跟你长话短说吧.三郎会让你搞明白前因后果的.” 幻影千帆说完.随即就消失了.三郎向前一步.道:“余姑娘.您请看……” 他话音落下.素凝周遭的景象便开始变化了.色彩和光华飞速地旋转着.她如同堕入了另一个时空. 素凝定了定神.她身边的景物终于不再闪烁晃动了.她正置身与一个昏暗简陋的卧房里. 在她的跟前.是一张破旧的床榻.一名老者躺在床上.他呼吸微弱.形容枯瘦.看來命不久矣. 老者的窗前跪着数人.其中最前方的是一名十二岁左右的少年.少年面如傅粉.唇若施丹.色比春晓之花.可谓俊俏至极. 他此刻正泪垂腮边.无声地啜泣着. 少年的身后是四男一女.其中有一名是中年男子.剩余者的年龄皆在十五岁左右.其中一名童颜鹤发的男子引起了素凝的注意..这不是玉阳子吗. 素凝错愕.她再看向另外几人.那名唯一的女子.正是玉清子.他们看起來都比而今年轻不少.但素凝仍旧能辨认出來. 至于其余的几个人.素凝可就不认识了.素凝推断.那名俊美的少年.或许就是玉镇子了.但另外的一老一少.又是何人. 素凝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那病榻上的老者说道:“玉儿……老夫死后……玄清门就……交给你了……” 床前的人全都泪如雨下.那少年抽噎道:“爷爷.您放心走吧.我一定会振兴咱们的门派的……” 那中年男子也边哭边道:“师父.我一定会照顾好玉儿的.” 其余的人都“师爷.师爷.”地呼喊着.老者在他们的哭声中咽下最后一口气.驾鹤西去了. 素凝有点明白过來.这位老人.应该便是大通山派的祖师爷.他是玉镇子的爷爷.也是玉清子和玉阳子的师爷. 老人死去后.场景再次发生变化.素凝又來到一处破烂的道观里.几十名流寇闯了进來. 他们将那名中年人活活打死了.那些流寇看到长得比女孩还要漂亮的玉镇子.还有唯一的女孩玉清子.他们都露出了邪恶的**眼神.向二人扑去. 其中两名较年长的玄清门弟子英勇地冲出來抵抗.玉阳子护着玉镇子他们拼命逃离.看來他们这时都不懂得法术. 最后.那两名弟子也死在了流寇的刀下.玉阳子带着玉镇子和玉清子逃到山下.他们狼狈地躲进了一个山洞里.只见时间飞快地流逝.过了几天后.玉阳子悄悄回到道观外.他发现道观已经被那些流寇占据了.看來那些人是打算占山为王.要将道观当做他们的营寨. 玉阳子含着泪.带着玉镇子和玉清子背井离乡. 他们三师兄弟相依为命.颠沛流离.一路流浪行乞.看來他们很想找到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奈何当时的天下.兵荒马乱.生灵涂炭.四处不是兵灾便是饥荒. 每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处.很快就会被当地的人赶走.要不就是被其他的灾民侵占住处. 素凝见三人都长大了点.看样子他们流浪的时日持续了起码有两、三年.最后.他们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山岗里搭了两座茅屋.算是稳定下來了.三人都加紧修行.并开始习武.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在山岗里住下一段时日后.沒有遇到人类的为难.却受到一些山精鬼怪的侵扰. 当时玉镇子的修为最低.那些妖物便专挑他下手.每到夜里.一些狐妖山魈便去吸食他的精气.玉镇子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险些病倒.幸好他身上一直佩戴着一枚护身的血玉.那血玉呈滴水状.每当玉镇子性命堪虞之时.它就会释放出光芒來. 后來玉阳子发现了.赶紧为他画符驱邪.玉阳子是白鹤精.虽然灵力不高.但身子骨比一般人类强壮.那些精怪轻易伤不了他. 可是玉镇子和玉清子却不同.他们的凡人肉躯.难以在满山妖气的地方生存.最后.他们不得不舍弃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再次流浪. 又过了几年.玉镇子长到十五岁了.而玉清子已经是个大姑娘.玉阳子劝玉清子干脆找个好人家嫁掉好了.玉清子却死活不肯. 三人又继续上路.景物变迁.他们历尽艰辛.來到一个小村庄上.改地民风淳朴.就是比较贫困.他们在村口的一间破庙暂时住下了. 后來.玉镇子在村里听到了一个传言.村民说村外有一片山脉.叫大通山.山上有一件神奇的宝物.只要得到那件宝物.便可拥有无上的神通.还可达成任何心愿.千百年來.无数慕名而來的人前去搜寻宝物.许多人都是有去无回.葬身于山林里. 素凝看到玉镇子与玉阳子他们商量.要去寻找那件宝物.玉阳子却劝阻了他.玉阳子认为此事过于冒险.传闻之言也不可靠.玉镇子是玄青门最后的血脉.他不能让他以身犯险. 第五十五章 镜仙姜渊 玉镇子却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渴望得到力量.他不愿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某天夜里.玉镇子趁玉阳子和玉清子入睡后.独自一人离开了破庙.为了寻找那件宝物.他无所畏惧地闯进了犹如迷阵的大通山. 玉镇子在山里遇到重重困难.比起素凝当初上山拜师有过之而无不及.素凝见他迷路了.四周全是虎视眈眈.等着吞噬他的野兽.她也不由得为他捏了几把冷汗. 玉镇子听村民说.那件宝物由妖怪镇守.于是他便往妖气重的地方去.大通山里盘踞着不少妖物.数量比玉镇子以往遇到的总数还要多.幸好玉镇子那几年并沒有疏于修炼.他身上也带着护身的红绳和黄符.才多次得以化险为夷. 玉镇子被困在密林中.饿了他就摘野果野菜吃.渴了就循着水声寻找溪流.他秉持着一股不肯认输的信念.一定要找到那件宝物. 素凝也不知道他被困了多久.只见最后.他衣衫褴褛.篷头垢脸.遍体鳞伤.筋疲力竭.玉镇子拖着脚步走向一条山涧.看样子是要去喝水. 他刚蹲下去.就因疲惫过度.忽然晕厥了过去.素凝见他一头栽进水里.不由得惊叫出声: “啊.” 玉镇子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最后从一道瀑布之上坠落.他沉到了深潭内.那潭中潜伏着一条恶龙.恶龙见有人落入水中.立即张开血盘大口扑咬过去. 玉镇子脖子上戴着的血玉迸发出炫目的霞光.恶龙被光芒刺得一时睁不开眼.而玉镇子却在这时苏醒了过來. 他看到自己陷入了这般险境.不及多想便掏出黄符和红线.与那恶龙在水中斗了起來.但见水上波涛横生.浪如山倒.那恶龙咬住了玉镇子的手臂.一团血雾登时在水中弥漫开來.玉镇子忍着疼痛.狠力将黄符拍在那恶龙的眉心上. 接着趁恶龙痛号之时.他又以红线捆住了恶龙的一对犄角.那条凶残的恶龙终于被制服了.它全身酥软地掉入这时.水底的深处. 玉镇子几乎要窒息溺水之际.水底发出的一阵光芒将他吸了过去.素凝也在同一时间被吸了过去. 素凝跟随着玉镇子.被一面古朴的八卦铜镜吸进了内部.而素凝此时才明白过來.原來这件“宝物”.指的正是乾菱八卦镜. 在乾菱八卦镜内.素凝见到了“姜渊”.那是一名俊雅中透着邪狞的男子.他告诉玉镇子: “欢迎來到我的镜中界.我叫姜渊.是镜仙.” 玉镇子捂着还在淌血的手臂.木讷地重复:“镜仙.” 姜渊问道:“孩子.你知道镜仙吗.” 玉镇子摇头.姜渊轻笑.道:“许多人类会召唤我们.让我们替他们实现各种愿望.不过.我们当人不是白白替人干事的.要想实现愿望.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玉镇子好歹是听明白了.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他咽了咽唾液.谨慎地问:“什么代价.” 素凝也屏息听着.她估计越是难以实现的愿望.需要付出的代价便越大. 姜渊沒有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向玉镇子诉说起一段往事: “告诉你吧.我曾是镜仙里法力最为高强的一个.我可以不受限地进入任何镜子.透过镜子.我也可以看到世上所发生的一切.千万年來.有无数贪婪的人召请我.只要我实现他们心中所想.他们甘愿奉上自己的寿命和灵魂.所以.我总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可是.五百年前.有个不识好歹的道人.因恐惧我的力量.他将我封了起來.让我再也无法自如地在镜子之间穿行.我就只能呆在这面八卦镜内.尽管因为我的力量.我可以在八卦镜里创造出广袤无垠的天地.也可以弄出许多解闷的东西.但我还是很不甘心.人类想依赖我的时候就召请我.利用完了就想消灭我.这就是你们这些自私而贪婪的人类做的事.” 玉镇子平静地听完.他并不为人类辩解.只是道:“我也希望你能达成我的心愿.你若是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请尽管提出.” 姜渊抚掌笑道:“不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直爽的人.” 玉镇子先说明了自己的心愿:“我希望能重振自己的门派.找到一个可以让我跟师兄和师姐安身立命的地方.” “是吗.”姜渊问道:“你这门派叫什么.你打算建成何等的规模.” “我的门派叫‘玄青门’.我不知道要到何等规模.只要能一代一代传下去.别覆灭便行.” “玄青门吗.”姜渊道:“据我所知.全天下叫‘玄青门’的门派就有数十个.有用清水的清.有用青山的青的.你是否考虑换个名字呢.” 玉镇子沒考虑过门派还要换名这一事.他一时被难住了.姜渊道:“你若是希望自己的宗派能流传下去.最好是起一个别具一格的名字.不然.重名的小派系总有一天会被大派系吞并的.” 玉镇子随即道:“换名可以.只是我一时沒想到合适的名字.请容我再细细斟酌一下.” “可以啊.”姜渊摊手笑道:“时间多得是.是吗.” 玉镇子却摇头:“不.时间所剩不多了.我要尽快回去师兄师姐那里.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你尽管放心吧.”姜渊安抚道:“我可以任意调配我镜中界的时间快慢.你在此待一年.外头也不过是过了一天罢了.” 玉镇子问道:“镜仙阁下.请问你要我用什么代价來与你交换呢.” 姜渊意味深长地一笑.问道:“你觉得.只要能实现你的愿望.任何代价你都愿意付出吗.” 玉镇子坚定地表示:“我身无分.修为浅薄.除了这条命.我也沒什么可以交给你的.你若是想要.我随时都可付出.” 姜渊哈哈大笑了两声.又拍了拍掌:“很好很好.够爽快.小兄弟.我很欣赏你.你将來必成大器.” 姜渊收起笑容.正色道:“你的命我一定会收下的.不过.不是现在……” 玉镇子一声不响地等待着他说下去.姜渊微微一顿.才接着道:“我的法力虽高强.但有一点是最为局限我的……我无法离开镜子.我沒有实体.所以.这让一些道人和法师有了可乘之机.之前那个将我封住的道人.正是利用我这一弱点.我虽然可以附身到人的身上.但因为我的灵力过于强盛.一般凡人的肉躯承载不了.而且.这样的身体就算被我拥有了.也发挥不出我的力量.只有灵力修炼到至高层的人.才能与我的灵力契合.” 玉镇子听明白了.他道:“可是.我的灵力只有初层二等.而且.我听师兄说.人界是沒有人能修炼到至高层的.” “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姜渊信心十足地说道:“只要你持之以恒.在我的镜中界中.用我的方法來修行.假以时日.你就能成为至高层的修灵者.” 玉镇子点头:“我明白了.等我修成至高层.我便将我的肉躯交给你.” 素凝听到这里.周围的景物又开始转变.在飞旋的景象中.她看到了玉镇子在镜中界修行.然后镜中界逐渐变成了琼珂洞的模样.玄清门也正式更名为“大通山派”.玉阳子和玉清子也进入了镜中界. 看來姜渊是达成了玉镇子的心愿了.他以自己的法力制造出琼珂城.这对玉镇子而言.就是最适合的道场. 玉镇子他们的修为突飞猛进.接着他们分批下山.招揽了不少弟子.在接下來的时间里.素凝看到了年幼的千奕、千帆等人.还有千颜. 千颜本是一只甲鱼.他是被玉阳子从渔民手里救下后.便开始追随玉阳子的. 玉镇子收了几名徒儿后.姜渊利用玉镇子从天界带回來的神铁.制造了三面乾菱八卦镜.并召出镜仙.让其居住在镜子中.准备给玉镇子的徒弟使用. 按照姜渊当时的意思.应该也是打算在自己侵占了玉镇子的身躯后.让那些镜仙也能占据玉镇子徒儿们的身躯.这样他便能有专供自己差遣的手下了. 但玉镇子的徒儿资质良莠不齐.有的修炼到中层五等便再无突破.有的活了十万來年也就寿终正寝了.最后剩下的只有千奕和千帆.于是.姜渊制造的八卦镜也多出了一面來. 而这面镜子.后來便成了素凝的“玉郎”. 就在素凝看得眼花缭乱之时.那些景物的流逝终于减缓了下來.素凝再次看到了姜渊和玉镇子.二者的面貌均无大变化.只是玉镇子变得更加俊美飘逸.仙气凛然. 他们正站在一处石笋倒挂的山洞内.脚边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他们贴得很近.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玉镇子的脸色很淡漠.倒是姜渊神色阴郁.剑眉紧颦. 素凝正要细心聆听他们的对话.却被眼前忽然发生的一幕唬得心惊肉跳.. 姜渊蓦地猛力抱住玉镇子.低头与他狂热地亲吻起來. 第五十六章 真正目的 这变化突如其來.素凝惊得半天沒回过神.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 那边的玉镇子很快便把姜渊推开了.他恬淡地说道:“我达到高层五等已经有好几万年了.奈何一直突破不了.抱歉.我未能达到你的要求……你若是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把我的躯体拿去.到时候再用你的力量.说不定可以将这具身体的灵力提升到至高层.” 姜渊却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的身体我会收下的……不过不是用这种方式……” 姜渊说完.向玉镇子捻了个昏睡咒.玉镇子便瘫软在他的怀里.姜渊继续抱着他.忘情地亲吻.他一手探入玉镇子的衣襟内.爱抚着他细腻光滑的肌肤. 素凝看到这里.她好不容易醒悟过來.孔夫子“非礼勿视”的教导浮现脑及.她涨红着脸.慌忙捂着眼睛背过身去. 这时.身后又有了动静.只听一阵水声响起.素凝忍不住又侧头看去.就见姜渊将玉镇子放入潭水中.素凝见状.慌忙两步并做一步奔跑过去. 玉镇子沉下水后.姜渊随即挥动手指.他的指端散发出红色的灵光.在潭水之下画下符咒.那些符咒形成了法阵.将玉镇子包裹在其中.而潭水也在同一时间冻结了. 素凝搞不懂姜渊此举有何目的.但景物再度飞快地闪过.素凝生怕错过什么关键的线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杂乱的画面. 素凝看到了姜渊领着一大批幻化出來的假弟子前去攻打琼珂城.玉阳子率众抵抗.他们激烈地交战着.只见琼珂城内外.忽喇喇金蛇火舞.赤律律昏天地黑. 许多弟子不敌对手.他们的内丹被姜渊夺走了. 那些失去内丹的弟子纷纷如木偶一般自空中坠落.姜渊把内丹拿走后.利用他的法术将之全都送回玉镇子沉睡的冰潭里. 那些内丹一旦进入法阵内.便全被玉镇子吸收了.但玉镇子本人对于这点一无所觉.直到内丹的数量达到极限后.玉镇子身上的灵光冲破了冰潭.直贯九霄. 最后.玉镇子在姜渊的帮助下.灵力突破了至高层.而姜渊.也随即被玉阳子与玉清子合力封印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素凝之前已从玉阳子口中得知了.尽管实际情况与他所描述的有点偏差. 玉镇子达到至高层后.坚持要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姜渊.玉阳子和玉清子都劝他要尽早脱离姜渊.凭玉镇子而今的修为.就算不必依赖姜渊的力量.他也能重新寻觅一个地方建立自己的宗派. 玉镇子却跟他们闹翻了.他说自己当年一无所有.全靠姜渊才有了而今的地位.他亲口答应要把肉躯献给姜渊的.若是他舍弃姜渊.完全就是过河拆桥之为.他宁死也不干这种事. 玉阳子和玉清子见劝他不听.便只好退而求其次.玉阳子建议把姜渊暂时封印起來.直到他改过自新为止.玉清子却说既然玉镇子冥顽不宁.便将他和姜渊一同封印好了.估计玉清子那时也已经看出了.玉镇子与姜渊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玉阳子基于对祖师爷的敬重.他不忍伤害玉镇子.最后还是选择了封住姜渊的一部分神识.玉清子便是从那时跟他们交恶的.她直言不讳地骂道: “我虽是女的.也不会有这种妇人之仁.你们今天纵虎归山.留下祸根.将來必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而玉镇子.因为姜渊被封.他便再也无心过问派中的事宜.他仿佛也变得疯疯癫癫的.成天不是调脂弄粉地打扮自己.就是走马斗鸡四处玩乐. 于是才演变成派中事务落在玉阳子头上的局面.尽管玉镇子甩手不管派系中事.不过玉阳子从未想过要夺取掌门之位.只是恪尽职守地完成所有的事务. 那时琼珂城遭受姜渊重创.可谓元气大伤.玉阳子为了重振门派.可谓是殚精竭虑.案牍劳形. 玉清子本來因姜渊的事跟玉阳子斗气.后來她见玉阳子这般劳累.也实在是于心不忍.渐渐地.她才开始帮助玉阳子分担一些事务. 而千惠、千广和千秀.也是在那段时间加入的.为了更好地振兴大通山派.玉阳子和玉清子见到资质好的弟子.就赶紧收为入室徒儿了. 而玉镇子.表面上在装疯卖傻.实际上却在想方设法救出姜渊.姜渊的力量沒有消失.只是魂识被封印.玉镇子也能在琼珂洞里见到他.但姜渊就像个木头人一般. 他沒有喜怒哀乐.不会言语.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沒反应.玉镇子多次抱着他失声痛哭.说都怪自己害了他. 素凝看得出來玉镇子对姜渊用情至深.估计姜渊对待玉镇子也是同样的.然而他们却注定了无法在一起. 先且不说他们都是男儿.最大的问題在于.姜渊沒有实体.他只能存在于镜中界.一旦玉镇子离开琼珂洞.二者便连见面都不可能. 而且在玉镇子自言自语的一些话语中.素凝听到他透露出來.原來镜仙是沒有触感的.也就是说.姜渊无论是对玉镇子拥抱还是亲吻.他自己是沒有感觉的.因为镜仙只是镜子内的幻影.他们尽管法力无边.却是一种很悲哀的仙类. 素凝继续担当着一名旁观者的角色.她见玉镇子后來找到了解救姜渊的方法.玉镇子用法力将人界的一座冰窟搬到了琼珂洞内.那冰窟里面全是镜子一般的冰层.玉镇子利用那些冰层的映照.通过召请镜子仙的仪式.终于把姜渊被封印的魂识释放了出來. 那冰窟便是“冰云窟”了.玉镇子对外谎称这冰窟有养颜功效.于是成天躲在冰窟里.实际上是要跟姜渊厮守在一起. 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终于揭露出本次姜渊叛变的至关缘由.. 约莫十來年前.玉镇子将千奕和千帆喊到冰云窟里.因为玉镇子与姜渊已经商量出一条对策來. 他们打算故技重施.利用法阵和冰潭将千奕的灵力提升为至高层. 姜渊已经爱上了玉镇子.他当然不会再去占据玉镇子的肉躯.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他人的身上. 千奕的灵力已经达到高层五等.与玉镇子当年一样.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便是让姜渊夺取千奕的躯体.这样姜渊便拥有了实体.他与玉镇子之间再也沒有障碍了. 然而.这只是下下策.因为该方法需要收集许多内丹.才能助千奕突破至高层.而玉镇子并不希望夺取自己徒儿们的内丹.尽管内丹被抢的人不会死去.但所有的修为都会随之消失.往后也难以再继续修行. 因而.刚开始玉镇子哄骗着千奕和千帆.让他们在洞内修行.看能否把他们的灵力提升上去..这主要是针对千奕而言. 奈何.要突破至高层难比登天.他们花费了近十年都不见成效.而就在这时.玉阳子派遣了千惠和千广前去冰云窟寻找玉镇子. 冰云窟就在之前那座布满了石笋的山洞附近.玉镇子发现他们前來.一开始还设下法障.但千广和千惠却仍旧茫然不觉地闯了进去. 玉镇子知道事情早晚也得败露的.加上姜渊急于得到千奕的身体.他最后把心一横.才决定要实施这最后的计划. 玉镇子趁千奕不备.把他冻结了起來.送进了石笋山洞.如同当初自己那般.让他在冰潭内沉睡. 接着便是前些天发生的事了.玉镇子一不做二不休.让姜渊的分身们前來攻打琼珂城.目标就是他们的内丹. 事已至此.素凝总算是将前因后果给捋顺了. 玉镇子与姜渊彼此深爱.希望能真正结合.因此要夺取千奕的身体.但千奕的灵力必须达到至高层才能为姜渊所用.所以玉镇子要封住千奕.并得到许多内丹.才能实现他的最终心愿. 这便很好地解释了.为何素凝问起姜渊有何目的的时候.玉阳子和玉清子会神色尴尬.估计他们也是知道玉镇子与姜渊相爱的事.这般难以启齿的理由.他们当然说不出口. 而千帆说师父要害死师兄.也就有了答案了.那些被夺走内丹的人兴许不会丧命.但千奕的肉躯一旦被姜渊占据.等待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景象來到这里.终于停止了.最终恢复成原本镜中界的模样. 三郎再次來到素凝面前.素凝问道:“三郎.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才能救出师父.” 三郎虽然是姜渊召请而來的.但他此时只听命于千帆.因千帆巧妙地骗过了玉镇子和姜渊.隔断了他们与三郎之间的关联.这样姜渊便无法控制三郎了..而千奕的镜仙.却已落入了姜渊的掌控中. 在这次事件上.素來精明的千奕栽了跟斗.倒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千帆充分体现出他的临危不乱和大智慧. 三郎答道:“为今之计.便是要找出姜渊的真身所在.來个里应外合.才能彻底把他封印.” 第五十七章 一尝芳泽 “他的真身.”素凝问道:“是之前那面沉在水底下的乾菱八卦镜吗.” “是的.但八卦镜已经不在水底了.”三郎透露道:“掌门人为了保护八卦镜.已经将之转移了.八卦镜而今藏匿在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 “三郎.你有什么线索吗.”素凝抱着希望问道. 如她所料.三郎摇头道:“抱歉.小仙也不知道姜渊的真身在何处.只知道是在大通山的境内.” 大通山山势巍然嵯峨.横亘千里.其中不乏奇峰峻岭.密林丰草.要找出一面小小的镜子.又将是一场费心劳力的磨难. 但事关大通山派的生死存亡.无论是多大的困难.素凝都必须要克服. 素凝不畏艰难地说道:“好的.无论是花费多少心力.我们一定都会把他的真身寻出來的.” 三郎道:“尽管我不知道姜渊的真身所在.但只要接近他藏身之处.我便可感觉得到他的气息.” 事不宜迟.素凝立即离开镜中界.她拿着八卦镜火速赶到苍幽殿.正好玉阳子和玉清子还与几名入室弟子在议事. 素凝把姜渊真身的事向他们简要地禀告了.玉阳子果断地下令:“很好.既然如此.我们便立即派遣人手到大通山去寻找那面八卦镜.” 玉清子道:“但我们也不能倾巢而出.还要让一部分人留守城中.” 素凝也道:“是的.师尊.三郎说要封印姜渊必须里应外合.光从外部也是不足够的.” 玉阳子点头.道:“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一半人手留守城内.另一半人到山中寻找八卦镜.” 他们商议过后决定.玉清子率领一批弟子留守城内.他们不会与敌人正面交锋.只要保证法障不被冲破便可.玉阳子则是与千颜、素凝和夏侯逸等前往大通山. 素凝想起白显还在城里.她既然要离开.自然也得带上他.于是素凝将白显找來.白显一听他们要去山里寻找乾菱八卦镜.二话不说就表示要加入.横竖他也当自己是半个大通山派的弟子了. 于是.素凝等人在玉阳子的率领下.通过“巨引术”离开了琼珂城.他们抵达大通山后.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搜寻. 玉阳子将弟子们分成二人一组.大伙儿分头行事.素凝自然是与白显一组了.夏侯逸则是与千颜一组. 此时的大通山正是晚秋时节.又正直深夜.山间冷风呼啸.甚是凛冽. 素凝跟白显先是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里晃悠着.若是遇到动物们.素凝会向其询问打探.只是结果不如所想.动物们大都对乾菱八卦镜闻所未闻. 素凝找着找着.感觉此刻的情景有点似曾相识. 她想起來了.先前她与织云进行比试.要到林中寻找锦绣极乐鸟.当时自己也是这样逐个逐个打探过去的. 素凝的脚步蓦地顿住了.当时寻找极乐鸟的比试.她陷入了瓶颈.茫无头绪之际.因打坐休息时魂神出窍.遇到了那株博学多闻的红杉树.得它提点才找到了极乐鸟. 那回真正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素凝想到.这回同样是在偌大的山林内寻找微小的物品.同样是沒有线索.不知用回上次的方法.是否可行呢. 而今她沒多少顾虑的时间了.只能姑且一试.左右不过是让魂神离体罢了.于她而言也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素凝随即喊住走在前面的白显:“三殿下.请您等等……” 白显随即折回.他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素凝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殿下.我上回跟同门的师妹进行寻物比赛.最后是依靠打坐出窍.才找到了线索的.我想试一下这个方法.” 素凝与织云比试的事白显也有所耳闻.他说道:“你要在这里打坐吗.” “嗯.”素凝找到一处较为平实的土地.就地坐下了. 白显赶紧凑过去.道:“好的.你放心打坐吧.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素凝道:“殿下.要不咱们还是分头行事吧.您继续去寻找八卦镜.若是寻到线索的话.我会立即回到身体中的.” “这怎么行.”白显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若是遇到其他猛兽或精怪就麻烦了.” 素凝也不好坚持让他单独行事.毕竟白显只是为了协助她. 她颔首道:“那好吧.” 素凝说完.便盘膝结印.凝神静思.有了上回的经验.很快地.她的魂神便从躯体内脱离了出來. 如同之前那次一样.素凝在山林中荡荡悠悠地寻找线索.她这次再次看到了万物散发的灵光.还听到了更多纷繁杂乱的声音. 而素凝这回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原來那些低吟般的声响.全是植物们发出來的.其实.植物们也是会说话.有感情的.只是它们不若动物那般能表达出來. 素凝此时也明白到.为何千奕不愿意伤害植物了. 恐怕高层五等木类的千奕.也是能够听到植物们的声音的.毕竟之前那株红杉树表示过.千奕是他的好友. 素凝沒忘记正事.她要寻找出姜渊的真身.那面乾菱八卦镜. 她的魂神越飘越远.寻觅着那些独特的不一般的灵光.八卦镜是宝物.自然也会散发灵光.而这类灵光.必定与动物和植物有所区别..素凝是这么推断的. 夜里山间昏暗.灵气的光芒却变得额外显眼.素凝一路往山林的深处飞去. 再说白显这边.自从素凝入定后.他便尽心尽力地担当起护花使者的任务.他先是在素凝身前生了一堆火.接着便一刻也不敢放松地守在她的身侧.一旦附近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警戒起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白显见周遭一直都很平静.也不见有什么动物或妖物靠近.顶多是飞过几只夜鸟罢了. 渐渐地.他才将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一点. 白显穷极无聊.开始打量起静坐的素凝來.话说回來.他还是头一回与素凝单独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可惜他们有要务在身.无法悠闲自在地独处闲聊. 白显在素凝身前蹲下.侧着头细细地端详着她. 火光在她如玉的脸蛋上跳跃着.眼前的小姑娘.杏脸桃腮.骨肉婷匀.芳泽无加.姿容可爱. 她真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白显看得心神荡漾.一股热潮自心底涌现.他低喃道: “怎么越长越像‘那人’呢……是我的错觉吗.” 白显口中的“那人”.指的是他的大哥涂山氏狐王“白烨”于二百年前带回來的人类女子. 当时白烨在与魔狼的交战中身负重伤.被那位女子所救.白烨便爱上了对方.坚持要娶她为妻.然而那女子却好像不愿接受白烨.当时她是被白烨强行虏回涂山的. 白显当时还只是个未满二百岁的幼狐.他在皇城内与那位女子有过几面之缘.他只记得对方喜好穿宽袍白衣.长得貌若天仙.并且总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尽管如此.却无损她的丽质天成.反倒有一种柔弱可怜的动人之色. 那女子当年也就十六岁出头的年纪.比素凝而今要年长一些.不过那都是两百年之前的事了.那位人类兴许早已不在人世了. 白显想着.兴许是因为自己跟大哥是兄弟两.所以看女人的眼光也大同小异.所以才会喜欢上相貌相似的人吧…… 白显见素凝一动不动.她的魂神应该暂时不会回來.他的内心升起了一股冲动.这样与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尽管有点趁人之危.但白显已经暗恋素凝太久.却久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决定将想法付诸行动…… 白显小心翼翼地向素凝靠近.他嗅到素凝身上散发的属于少女的幽香.心头跳动得更加激烈了. 他的目标.正是她那犹如花瓣一般柔软润泽的樱唇. 只是亲一下而已……白显兀自想着.这样他跟素凝之间好歹能有些进展.而且他又不是登徒子.他要的不是一时的轻薄.他会对她负责到底的. 有了这层决心.白显便更加无所顾忌了.他半阖双眼.继续缓缓接近.就在他的鼻尖快要抵在素凝那小巧玲珑的鼻头上时.素凝的身上猛然散发出一股巨大的推力. 白显猝不及防.被那股推力震开了.他狼狈地在地上翻了几个滚.险些撞到背后的石头. 白显晕头转向.满眼金星乱冒. 他还以为是素凝醒來了.吓得趴在地上装死.良久之后.也沒听到有什么动静.白显这才又大着胆子抬起头來. 素凝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双眼闭合.纹丝不动. 白显望了望四周.也不见有什么异样.他低咒一声:“见鬼了……” 他拍掉头上和身上的枯叶和草屑.重振旗鼓地爬起來.白显不信邪地继续向素凝靠近.一來是不死心想着一尝芳泽.二來是求证方才那股力道到底是从何而來的. 第五十八章 镜子迷阵 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白显继续朝素凝努长了嘴.但这次他不忘警觉地注意着周遭.不再轻易闭上眼睛. 白显屏住呼吸.缓慢靠近.就在他与素凝之间的距离剩下不到一寸时.那股力量再度出现.而白显根本什么都沒看清.他只觉得一阵强大的推力袭來.他就整个人被顶得翻飞了出去. 他这回有了防备.好歹沒有像之前那般在地上打滚.不过也是被震开了几丈之远. 白显双腿往后一蹬.他稳住身子.一面急喘着一面心有余悸地望向素凝. 素凝仍旧沒有醒过來.看样子也不是假装. 白显百思莫解.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推开的.难道真的有鬼.白显使用明目清心咒.却沒看到素凝身边有什么异常. 他又是纳闷又是惊恐.为自己壮胆地吆喝起來:“是谁.别藏头露尾的.给我出來.”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吹过的风声.白显很是窝囊.他像只大青蛙似的在远处趴着. 须臾后.他再度试探地朝素凝靠近.他这回不再想着要吃豆腐了.而是希望弄明白素凝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将他推得如此远. 白显谨慎地伸出食指.碰了碰素凝的手.那阵力量沒再出现.他又尝试地将手覆盖在素凝的柔夷上.因为他满脑子都想着弄清真相.并未对素凝起什么色心.所以这回仍旧沒有被推开. 看來是沒事了……白显稍微松懈地想着.他见自己已经这般接近了.就这么打退堂鼓未免太可惜. 白显望着她芙蓉花般娇嫩的脸蛋.他又起了欲念之火.他一手握在素凝柔若无骨的小手上.俊脸向她移动过去.. 就在他动了歪念的一瞬间.素凝左手腕上泛起一圈微弱的淡粉色光芒.而白显也在同一时间被震开. 又來了.白显在心里惊呼.但他沒能看见素凝手腕上的异状.他捂着被震疼的胸口.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经与自己隔了数丈之遥的素凝. 一连三次了.白显再也不敢不信邪.举头三尺有神明啊.看來真的不能干坏事. 他不禁自我检讨地合掌念了一句:“罪过罪过……” 白显老老实实地蹲在素凝身边当护卫.偶尔给篝火添点柴.再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际浮现鱼肚白.晨曦微醺.看样子快天亮了.柴火快要烧殆尽之际.素凝蓦地睁开双眼. 白显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她.他赶忙问道:“怎样了.” 素凝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找到了……” “好像.”白显也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迟疑. “嗯.不过要带上师叔的八卦镜去看看才知道.”素凝说完.便爬了起來. 白显多嘴问道:“不用通知你的师尊他们吗.” 素凝解释:“但我也不敢肯定.我想着等我们先行过去确认一下.” “那好.咱们过去吧.” 他说罢.便将篝火熄灭.二者纵起舞空术.素凝飞在前头.白显跟在后头.往一片山坳飞去了. 底下山岚飘荡.视野不清.他们低空飞行着.飞了一段距离后.素凝怀中的八卦镜传來三郎的声音: “余姑娘.我感觉到了.镜子就在这附近.” 素凝也道:“是的.我适才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异样的光芒.” 下面是一大蓬枯焦的火麻草.那些枯草层层叠叠地将地面覆盖住.一眼看不到头.素凝与白显使用明目清心咒.却看不出八卦镜的灵光. 素凝不由得焦虑地说道:“刚才我魂识出窍的时候能很清楚地看到这里散发出紫黑色的灵光.而今不知为何不知所踪了.” “可能是隐藏得太深了.”白显建议道:“要不把这些枯草都烧掉吧.” 素凝见那些草全是死去的.烧掉也不是损害它们.她便毅然祭起乾坤碎玉剑.素凝向剑身注入火类的灵气后.朝地下的火麻草砍下. 那些枯黄的火麻草很受热.火势飞速蔓延开來.但见红焰腾腾.浓烟漠漠.素凝趁此机会.利用传音石将情况告知玉阳子. 玉阳子等人闻讯后.立即向这边赶來.因天已大亮.火麻草烧形成的黑烟随风飘起.素凝他们的方位很快便能被发现. 不消片刻.那些干枯的麻草便全都化为灰烬了. 火麻草被烧掉后.底下的地形袒露了出來.原來下面的地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且布满了裂缝. 这时.三郎又说道:“我感觉到了.八卦镜就在地底下.” 素凝与白显聚精会神.瞪大眼睛寻找着.却仍旧寻觅不到八卦镜的光芒.白显问道: “具体在哪里呢.这样完全找不着啊.” 三郎说道:“准确的位置我也不知道.镜子埋得很深.而且用了法障保护.所以你们轻易是看不到的.” 白显问素凝:“难道要掘地三尺吗.” 素凝一时也沒了主意.她心想.既然三郎说镜子埋得很深.估计三尺之内也未必能找得到. 难道她还得让魂识出窍一次吗.就在搜寻陷入僵局之际.玉阳子他们赶到了.玉阳子听了素凝的汇报.他当即便有了决定. “你们先且退到一里之外.”玉阳子说道.徒儿们纷纷避让撤离. 玉阳子悬浮在半空之中.他两腿盘起.凝聚灵力.气沉丹田.他两手抱球.手心之间逐渐凝结出一颗冰盘大的光球. 那光球内艳波流转.灼烈耀目.玉阳子陡然瞪大双眼.他大喝一声:“喝...” 光球被他掷入地面.直贯入十丈之深. 素凝他们在远处.只闻得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就见玉阳子所在之处.乱石激震.尘土飞扬. 待爆炸声稍稍平息后.千颜随即说道:“过去吧.” 他率先飞离.其余的人也立即跟上.. 龙涎浮香绕金炉.红烛生辉映玉台.缓缓摇曳的轻纱宝帐之内.姜渊陡然顿住了. 愉悦之感被中止.玉镇子睁开迷离的双眼.他两排长翘的睫毛被汗湿了.在灯火下闪烁着晶莹的碎芒.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还透着一丝激情中的沙哑. 姜渊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帮他拨开粘在腮边的发丝.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八卦镜被他们找到了……” “什么.”玉镇子跃起. 姜渊替他披上衣袍.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连法障也被破了.” “是玉阳子干的吗.”玉镇子伸手捻诀.瞬间就将衣物穿戴好了. “也就他有这个能耐了.”姜渊耸肩.继续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玉镇子瞪着他: “怎么看你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姜渊轻笑着.低头亲了他一口. “我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吗.” “快点把我送过去.”玉镇子可沒有他那份淡定.他好不容易才得以跟姜渊比翼双飞.可不想再被棒打鸳鸯了. “可以.他们估计是要故技重施.把我再次封印起來吧.”姜渊一边说.一边在房中造出通往外界的通道來. 玉镇子交代:“你赶紧把内丹收集起來.玉阳子不在城里.就只剩下我那丑八怪师姐.你加上千帆.要攻进去也未尝不可.” 姜渊挑眉:“好吧.” 玉镇子随即飞入通道之中…… ---------- 素凝他们飞向山坳内.只见玉阳子浮在半空.底下的地面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空气里还飘散着滚滚烟尘. 素凝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寻觅着乾菱八卦镜的灵气.三郎突然喊道: “小心.有人过來了……” 他的话音未落.众人的头顶上猛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开口.玉阳子也感觉到了.他高声喊道: “散开.” 素凝他们正准备御空四散.开口内已射出一束光柱.那光柱射出后.顷刻变大.顿时将素凝一众全都裹了进去. 众人被强光刺得无法视物.素凝皱着眉.紧闭双眼.那光芒转瞬即逝.她感觉睁开眼皮. 当看到眼前的情景后.素凝不禁倒抽了一口寒气. 在他们的周围.竟是一个用无数镜子形成的镜阵.镜阵将他们的上下左右全都包围了起來.他们的身影映射在镜面上.化成千千万万. 那些镜片彼此交相辉映.造成了各种错觉.如同迷宫一般. 小徒儿们都惊得呆若木鸡.玉阳子和千颜却已率先有了动作.他们各自朝镜子使出攻击术.然而.镜子却将之全吸收了进去. 玉镇子一面凝聚光球.一面向徒弟们喊道:“快点.想办法突破.” 夏侯逸是最快醒悟过來的.他立即祭起太虚六星矛.朝一面镜子刺去.镜子反射出他的身影. 长矛刺入镜子内.形成了一小块裂缝.夏侯逸正想用力将之捅破敲碎.这时.镜子内的他.忽然冲他露出了邪笑. 夏侯逸大骇.他后退飞开.只见那面镜子的表面上浮出一个人..赫然正是手执太虚六星矛的夏侯逸. 不止这面镜子.其他的镜子也全都浮现出夏侯逸來.那些假夏侯逸一个接一个地浮出來.多得数不胜数. 夏侯逸之前在琼珂城与假冒的自己对战过.当时就觉得特别寒碜.而今面对这成千上百的“自己”.他那种惶恐发毛的心情可想而知. 夏侯逸连忙回头去寻找同伴们.然而.眼前所见.全是自己.玉阳子、千颜、素凝他们.竟都凭空消失了. 夏侯逸骇极变色.呼喊道:“师尊.师叔.师妹.你们在哪里.” 他的喊叫根本得不到半声回应.而那些假夏侯逸.已经如蝗虫般冲他飞來.夏侯逸惨叫着.举矛抵抗.. 第五十九章 无可厚非 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夏侯逸进入了一个只有无数冒牌的自己的法障内而其余的人遭遇与他并无二致 玉阳子他们全都被分散封闭在镜阵内遭受到自己的假冒幻影的围攻但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素凝手握五宝雀翎扇沉着地注意着周围的变化四面八方全是镜子镜子内一开始映照出她的模样接着却发生剧烈的闪动接着她的身影便消失了镜子上只剩漆黑一片 尽管她暂时还沒有遇到危险但被困在这个沒有声响沒有光芒的地方还是让她心里发憷 素凝用上明目清心咒以防范那些肉眼看不到的灵力攻击 她身后的一面镜子上猛然有了动静素凝飞快地回过身去那镜子上浮出一人对方长得皓肤红唇额头中心镶着一枚滴水状的血玉更是衬得他洁白的肌肤和容颜如玉蕊琼花 是玉镇子 素凝大感惊恐她看不出对方的灵力等级但她猜测这应该不是玉镇子的真身要对付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辈至高层的玉镇子还不至于要使用真身 玉镇子手中抱着一面手臂长的圆形镜子荡荡悠悠地飘落在素凝面前 这还是素凝头一回与玉镇子面对面她有点不自在地向对方打了个稽首 “弟子素凝参见掌门人” 玉镇子冷冷地瞅着她直白地开口问:“你是什么人” 素凝一愕不明白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她讷讷地回答:“弟子姓余名素凝” “你不是普通人类吧也不是精怪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玉镇子更加具体地问道 “弟子……”素凝被他问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感觉自己的灵气确实很独特与凡人不一样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是谁 玉镇子声音微沉:“我的‘玄冰魔鉴’居然幻化不出你的分身你到底是何人你來大通山有何目的” 素凝觉得沒必要就这件事跟他纠缠下去因为这些疑问连她本人也不知道她只是回答: “弟子來大通山的目的只是为了求道修仙习得太乙玄门” 玉镇子沒有再说话只是兀自沉思着什么素凝也不知道其他人有否遇到玉镇子但既然自己此时此刻遇见了她很应当尽努力劝说对方才是 素凝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尽管她平日沉默寡言但遇到这些危难时刻她却能很自然而然地说出一些道理來: “掌门人大通山派是您历经艰难险阻才建立起來的而今本派名满天下弟子遍布今日若是毁于一旦启不是枉费了您和师尊们的一番心血吗” 玉镇子冷笑:“小丫头你是打算说服我吗” 素凝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玉镇子不可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打动但她还是竭力劝服道: “弟子得知掌门人与姜渊仙尊相爱甚深只因身份悬殊难以厮守只是……为了你们的爱情却要牺牲整个大通山派是否并不合适难道您不能使用更为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你是说本座很自私吗”玉镇子随即反击道素凝也不说一些好听的虚伪话语她无所畏惧地回答: “若是您执意要这么做确实是太自私了” 玉镇子呵呵一笑:“你的胆子不小嘛敢这样与本座说话” “弟子冒犯了”素凝随即赔了个礼玉镇子随即说道: “你说得不错本座就是自私自利罔顾他人只是那又如何” 他这般理直气壮明目张胆素凝一时也是无言以了玉镇子接着又道: “大通山派是我跟姜渊建造起來的沒有我俩玉阳子他们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小徒弟根本不会有而今的成就就拿玉阳子來说吧他若是在人界用寻常的方法來修行就算花上数万年也难以提升到高层的灵力你们的修炼成果全是拜我们所赐的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向你们收取一些回报有何不妥我只是要你们的内丹而已又不是要取了你们的性命你们若是想继续修行大可再炼出新的内丹來难道我对你们还不够仁慈吗” 他说得似乎在情在理素凝却有别的观点:“掌门人我们如今有这般修炼场所确实全靠您和姜渊仙尊可是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若是我们本身不努力不上进不也达不到任何成就吗据弟子所知也有许多弟子时半途而废最后只能一事无成地下山的” 玉镇子凌厉地反驳:“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能有今时今日全靠自己咯好个过桥抽板啊” “不是的掌门人”素凝慌忙解释:“我们的成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掌门人您提供的是天时和地利但人和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您建立大通山派的初衷也并不是要夺取弟子们的修炼成果吧” 玉镇子听她说起这个蓦地激动起來他高声道:“本座这几十万年來都是为了你们劳心劳力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壮大宗派而今我要为自己做一件事也不行吗连自己的心愿也实现不了那我要这些力量做什么如果你们是想要一个圣人來当掌门人的话很遗憾本座不是圣人” 素凝哑口无言玉镇子又阴沉地说道:“还有你别以为所有人都是被迫的千奕当初拜入我的门下时他就跟我说过他的命是我救的他随时都可以还给我” “师父他……”素凝不敢置信但回心一想以千奕的性情会答应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因为他总是一副厌世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都不留恋似的 素凝听玉镇子这么说來似乎一切都无可厚非 这样的话自己还用什么理由來阻止他呢 但是以素凝的认知任何人都不应该以任何理由來剥夺他人的性命或努力的成果的 素凝喃喃道:“掌门人或许师父是出于自愿的他愿意将性命交予您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其他人呢其他的大通山弟子若是您一开始就说明了招他们为徒的目的只是要夺取他们修炼的成果要获得他们的内丹……他们还会愿意拜入您的门下吗您要实现自己的心愿难道就一定要牺牲他人吗如果您的力量足够的话为何不能依靠自己便可达成心愿呢” 玉镇子沒想到她会这般一针见血地质疑自己他懒得再跟素凝做口舌之争蓦地发狠道: “废话少说你还是乖乖把你的内丹交出來吧免得多受苦头” 他说完四周的镜片陡然射出无数冰箭那些冰箭全都散发出寒气如暴雨般袭來素凝慌忙祭起五宝雀翎扇自保她将那些冰箭全都反打回去冰箭射回镜片内镜片未 受到任何损伤而是把冰箭都吸收了 玉镇子老神在在地说道:“这就是千帆的‘五宝雀翎扇’确实有点能耐……” 他随即话锋一转:“可惜还是欠了点火候” 他扬袖一挥衣袍无风自鼓那些镜片再度发射出冰箭而这回的数量比先前起码多了三倍有余 飞矢如蝗铺天盖地素凝的五宝雀翎扇根本抵挡不了她只能将迎面而來的第一波攻击反击回去但从身后其他方位过來的可就挡不住了 当第一支箭碰到素凝的时候她感到一阵刺骨的严寒钻入她的体内她的血液在一瞬间便凝固了 那些冰箭迅速冻结眨眼间便将素凝冰封在里面素凝美目圆瞪她的手里还握着五宝雀翎扇她的每一根发丝都静止了 她已经失去活动能力但那些冰箭还是接踵而來结了一层又一层素凝如同被镇在冰山内一般尽管她还有意识却也无法动弹 自己与玉镇子之间的实力差距太悬殊了她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素凝绝望地想着 玉镇子隔着冰层向她冷笑轻道:“小丫头你想跟我斗还差了八万年一开始乖乖将内丹交出來不就好了吗非要劳烦我动手” 玉镇子说完微微一弹指一股光芒便穿透了冰层朝着素凝的心窝直扎而去那里正是素凝的内丹所在 这次死定了素凝脑海中只闪过这句话 琼珂城这边 金霜殿内玉清子盘腿坐在一方符咒法阵之内千眉和千惠分别在左右两侧护卫其余的弟子则是围坐在四周 城外的法障正遭受到猛烈的攻击以千帆为首的数十名幻化出來的假弟子使用各自的武器对法障进行疯狂的轰击 整座城池都在震动就连附近山林内的动物也被这些轰天巨响吓得四窜逃命 玉清子他们正在竭力稳住法障然而他们势单力薄难以跟这些拥有源源不绝灵气的假货们抗衡 原本架设在琼珂城十丈开外的法障正在逐渐缩小失去法障保护的楼阁全在进攻中崩塌碎裂琼珂城里沙飞石走烟尘翻滚哪里还有往日的祥和安宁 第六十章 金蝉脱壳 法障最后缩小到只能护在金霜殿的周围若是他们此时使用“巨引术”要脱身也未尝不可 然而要打败姜渊必须同时从里外进行封印玉阳子他们已经在外寻觅姜渊的真身估计很快便会有所进展因而琼珂城内的人谁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当逃兵 玉清子向众人喊道:“一定要顶住” 大伙儿们齐声回答:“是师尊(师父)” 估计是他们的顽强斗志起了作用法障不再缩小一直僵持在金霜殿的周遭甚至还开始慢慢往外扩大了一点 敌军里面的千广奋力冲在前头千帆则是在后面有一搭沒一搭地使出攻击这千广虽然神识被姜渊控制了却还是保留着原主儿的浮躁性情 他见久攻不下不禁焦急地嚷着:“可恶怎么打不下來” 千广刚说完一条人影陡然闪现身着靛蓝阔袖深衣的姜渊风姿潇洒地登场了千广随即恭敬地向他行礼 “仙君” 姜渊看也不看他他自手中化出一柄“紫电腾蛟剑”运气举剑向金霜殿劈下只见电光飞云从剑身喷将出來狠狠地击向金霜殿的法障 法障挨了这一击登时闪烁起來并缩小了一半估计姜渊再劈一剑便能把法障彻底剖开 千帆在后面吹了个口哨仿佛在说“挺厉害的嘛” 这时殿内的玉清子知道姜渊來了她随即手持“锰钢麒麟鞭”杀将出來玉清子指着姜渊怒喝道: “你这妖邪本座今日就要跟你战个你死我亡” 她说罢挥舞着麒麟鞭使出一试“锦云铺地”向姜渊打去麒麟鞭甩出大片流星灼火如风起云涌般朝姜渊扑去 姜渊也不甘示弱以一招白虹回旋还击 主将正面交锋其余的敌军则继续攻打金霜殿殿中因少了玉清子坐镇只剩下千眉和千惠负隅顽抗 情况对琼珂城这方大为不妙眼见敌人就要攻陷最后的防线 这时千帆却趁着混乱悄然离队他迅如烽火地飞驰他越飞越快最后化成一道白光往一片逶迤苍莽的群山疾驰而去 话分两头再说素凝这边 她被玉镇子冻结在巨大的冰块内犹如砧板上的鱼儿般玉镇子弹指射出光芒就要夺取她的内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素凝左手腕上的冰花芙蓉玉陡然散发出淡粉色的光华那光芒刹那间便将素凝包裹住 素凝本人和玉镇子都为之一愕在光芒接触到素凝之前她突然消逝无踪就这么当着玉镇子的面前大变活人般消失了 玉镇子瞪着空空如也的冰块他飞快地环视周围却沒找到素凝的踪影他不由得低咒一句: “该死的……那是什么” 素凝一晃神自己便从冰封中脱离了出來她定睛细看她的周遭再也看不到半片镜子而她身处之处竟是方才玉阳子炸出的那口巨大的坑洞上空 发生什么事了 素凝还沒醒悟过來这是怎么回事她随即发现了正盘腿漂浮在自己不远处的玉镇子对方手里仍旧抱着那面圆形的镜子不过他双目紧合似乎正在入定 难道这是玉镇子的真身吗素凝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这时她怀里的八卦镜传來三郎的声音: “余姑娘用我照着玉镇子” 素凝來不及思考因为看玉镇子的样子他随时都会醒过來的她飞快地取出八卦镜对准玉镇子一照 咻玉镇子竟被整个吸入了八卦镜里而就在玉镇子被吸进去后玉阳子、千颜、夏侯逸、白显等人也都凭空出现了 他们全都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看來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夏侯逸见了众人随即如获救星他几乎喜极而泣喊道:“师尊师叔” 玉阳子一头雾水地问:“怎么回事掌门人呢” 素凝也不无错愕她举起八卦镜说道:“弟子方才看到掌门人的真身了八卦镜将他吸了进去” 玉阳子虽沒弄明白來龙去脉但他仍旧果敢地下令:“当务之急是把姜渊的真身找出來” 一众立即四散搜寻素凝手里捏着八卦镜原本三郎可以感应到姜渊的真身所在然而自从他把玉镇子吸进去后便再也沒有传出声音來 素凝不由得替他担忧起來难道三郎想把玉镇子困在镜中界里面吗只是玉镇子的灵力这般高强三郎能对付得了吗 素凝虽忧心忡忡却也不敢放松寻找八卦镜的任何很快地千颜那边便传來呼喊声:“师父找到了” 一众随即围了过去千颜指着下方的土层玉阳子随即说道:“你们先退开” 等众人都退到安全的距离后玉阳子再次凝聚出光球扔进了土层里泥土炸开后终于露出了隐藏在底下的乾菱八卦镜 姜渊的这面八卦镜外形大小与三郎、玉郎他们差别不大只是看起來要更加古朴一些 玉阳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天朗炁清光耀玄冥万千神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御伏五兵五天魔邪亡身灭形玉室金房五芝生宝所在之地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八卦镜四周逐渐浮现出无数莲青色的小结晶这些小结晶射出纵横交错的光芒光芒交相辉映变成复杂的符咒最后形成可蛛网状的法阵将八卦镜包围住 素凝在远处专注地望着这时她感觉到手上的八卦镜传來轻微的抖动她诧异地低头看去…… ---------- 琼珂城这头的情况姜渊正在与玉清子交战中他的身影忽然若隐若现起來 这种情景姜渊不陌生玉清子也不陌生看來玉阳子是展开封印了玉清子趁姜渊动作迟缓的瞬间也结印念咒 转眼间姜渊的身畔就被法阵覆盖住了 明明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他却依旧是一脸天塌下來当被子盖的淡定模样 玉清子料准了他无路可逃她放出狠话來: “你这邪妖这回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的” 姜渊露出一个诡异的冷笑缓声道:“哦是吗” 玉清子的手极快地结出手印怒喝:“邪妖!受死吧” 法阵上的咒如同飞旋的车轮一面回转一面开始向姜渊逼近这时他的身影忽闪起來然而他却沒有丝毫准备逃脱的意思 而那些姜渊幻化出來的假人们也都停止了动作 玉清子一心只想收拾姜渊一时也沒注意到这些异常她正欲一举把他拿下姜渊的身形如同被一层雾气蒙住一般 此时玉清子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她蓦地停止了捻诀玉清子使用辨识术一看 “糟了是障眼术” 玉清子惊呼原來被困在法阵内的这个姜渊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 然而方才与玉清子对战的明明就是真的姜渊不然不会有这么强悍的战力玉清子心如轮转她推测对方是在自己布设法阵之前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利用假分身蒙蔽了她的 毕竟琼珂洞是姜渊创造出來的他在这里无所不能这种移形换影的法术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可恶”玉清子不由得自责起來:“居然被他逃了” 姜渊难得露面而玉阳子已经开始从外部封印了他一旦脱身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 而我方的意图已经暴露了姜渊必定也会加强防范自己居然错失良机实在是太实测了 玉清子在内心自责了一番最后还是不得不收回法阵因为布设法阵也是要花费她的灵力的在还沒消灭姜渊前她可不能白白耗费力气 姜渊到底逃到哪里去了玉清子也是毫无头绪尽管她可以用水鉴追踪对方然而琼珂洞是姜渊的势力范围多的是他可藏匿之处 玉清子一面撤回金霜殿一面留意着那些假货的动静 不知何因那些假货全都像中了定身术一般纹丝不动 玉清子见机不可失立即使用麒麟鞭朝他们挥去被击中的幻影全像泡沫一般破灭消失了最后只剩下千广因为千广虽然受控于姜渊但这幅身躯是他本人的 玉清子立即扔出锁灵珠将其擒获千广木木呆呆地他豪不反抗乖乖束手就擒了 而此时玉清子才又发现了一样 “千帆呢”她记得刚才攻打的敌军里明明也有千帆在其中现在却不知去向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玉清子从素凝那边已经得知千帆并沒有被姜渊控制既然如此为何他不赶紧回來支援他们呢 玉清子正大感不解她的身后传來了呼喊声: “师父!” 是千眉她见敌方停止了进攻于是便出來查勘情况 千眉飞到玉清子身前问道:“师父他们都走了吗” 玉清子把包住千广的锁灵珠收回对她道:“回去再说” 师徒俩飞回金霜殿内 第六十一章 解救千奕 ..om言情首发千帆到底上哪儿去了? 原來他趁乱离群是为了赶回石笋洞去救千奕 千帆疾飞回洞里姜渊只留下几个假弟子看守洞门千帆两三下就把他们干掉了他闯进冰潭所在之处从袖中拿出一柄赤金长棒來 那是千帆先前从一堆矿石中提炼出來的该长棒有一样神奇的功效 “虎牙匕首”千帆一声令下那赤金棒立即便化成了素凝的独门武器虎牙匕首 原來这赤金棒具能盗用其他武器的效用只要是它碰触过的武器皆可模仿 不过使用起來也是有一些局限的譬如使用者必须为金类灵气之人而且要知道那件武器的属性和名称加上它模仿的时间也很短约莫不到半刻钟并且一些高强的武器也模仿不了 只是该乌金棒用來模仿能破坏法阵的虎牙匕首是绰绰有余了 千帆握着匕首开始凿冰因为怕伤到里面的千奕他不敢使狠劲 冰层里面的符咒逐渐被破坏那冰层比表面看來要厚得多而且也比寻常的冰块要硬得多 千帆凿得虎口都生痛了他边动手边低咒着: “看起來浅居然埋得那么深……师兄我这回为了救你可是劳心劳力了以后记得报答我…” 匕首的刀尖快碰触到千奕的上方看來胜利在望了 就在千帆准备一股作气把法阵破坏之时原本安详地躺在里面的千奕冷不丁睁开眼睛來 千帆突然被他盯着唬得跳了起來还差点连匕首都给扔了 “师兄!不带你这么吓人的!”千帆拍着还在砰砰直跳的心口不无抱怨地说道 千奕沒吭声他的身上散发出灵气只剩余一层薄薄冰层且破碎不堪的法阵一寸一寸地裂开了 千奕施施然地站起來他慢条斯理地拂去站在头发和身上的碎冰他一如既往地冷漠淡然并且满脸的讳莫如深 千帆尽管有点迟钝却也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氛自己明明还沒把法阵彻底破坏千奕就醒來了 老天爷过去可沒这般眷顾他千帆开始明白到眼前这位恐怕不是他所认识的千奕他往后退了退不落痕迹地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千奕似笑非笑地开口了:“千帆……你挺出息的……” “呃……是啊……吵醒你了小弟真是过意不去啊……”千帆嘻嘻哈哈地赔了个笑脸他继续后退 千奕自潭中浮起千帆可不会傻到坐以待毙他以迅雷之势扔出一方护盾接着便沒命似的逃离 那“千奕”沒有去追他因为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 他朝着千帆逃跑的方向冷哼一声接着便在虚空中画出一个通道随即纵身飞了进去 大通山这方面素凝感觉八卦镜发出异动她诧异地低头看去 八卦镜越震越厉害还发出灼手的热度來尽管素凝力气大却也快要拿不稳了她脑中想到的是三郎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素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八卦镜放开然而她并沒有多少犹豫的时间因为下一刻八卦镜就在她手中裂开了 素凝骇然失色只见八卦镜迸发出刺眼的金芒然而她不敢松手一束白影伴随着那些光芒冲了出來 那白影落在玉阳子身后正在进行封印的玉阳子停顿住了 这白影不是玉镇子又是谁他毫发无损地从镜中界脱身出來而八卦镜却破裂了素凝拿着八卦镜焦急地呼喊着三郎: “三郎三郎你怎么了” 镜子毫无回音看來三郎是凶多吉少了素凝正揪心不已而那头的玉镇子正与玉阳子形成了对峙状态 千颜等弟子多遥相观望不敢靠近 玉阳子痛心疾首地问玉镇子:“掌门人为何您要一意孤行只为了成全您跟姜渊就要用整个大通山派來陪葬吗” 玉镇子振振有辞地反问:“为了成就大通山派我跟姜渊出的气力还少吗世间有多少门派能永远维系的那些大门大派能延续个上千年就不错了我这数十万年來都是为了你们而活的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做点事吗你们从我身上得到过的好处难道不应该回报吗” 玉阳子怒发冲冠指责道:“掌门人您确实为了本派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可是难道大通山派是以您一人之力建立起來的吗本座还有玉清子师妹还有千颜、千奕、千帆他们还有千千万万的门内和门外弟子们莫非他们就沒有为大通山出一份力吗大通山派能有今天是我们所有人努力的成果您要毁掉本派有否顾及过我们的心情” 玉镇子被他指控得一时语塞了玉阳子尽最后努力地劝说: “掌门人请您收手吧趁还未酿成大错之前” 玉镇子低声道:“从我下了决定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沒有回头路了……” 玉阳子悲愤不已玉镇子亮出自己的玄冰魔鉴决然地说道:“师兄想要阻止我的话您就跟我一决高下吧” “好……”玉阳子神色复杂地点头带着一股慷慨赴义和视死如归的精神 玉镇子道:“我不会使用任何阴谋诡计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对决吧” 玉阳子也祭出自己的武器那是四只连成一串的“锟钢无极镯”玉镇子抱着玄冰魔鉴就见一直光芒晃过二人眨眼间便消失了 素凝大惊失色夏侯逸和白显等也呆住了千颜却镇定地告知他们:“不必担心师父是为了不想波及我们所以跟掌门人转移到别的时空对战去了” 夏侯逸望着还被围在符阵里的乾菱八卦镜问道:“师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千颜道:“既然师父不在那便由我來封印吧……” 他正要捻诀上方虚空中忽然再次显现一个出口诸人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都提前了防范他们纷纷远离那出口 俊逸非凡的男子从出口飞出素凝和夏侯逸见了來者异口同声地喊道: “师父” “千奕”用冰冷而阴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他唇边漾起一丝冷笑气定神闲地问道:“玉阳子不在吗” 他这一开口熟悉他的人便发现了端倪毕竟这些天他们已经见识到太多的虚虚实实和真真假假了 夏侯逸下意识地握紧太虚六星矛咬牙道: “难道这不是师父吗” 素凝愤然道:“看來并不是师父……” 是的眼前的千奕已经被姜渊的神识附体再也不是他们所敬爱的师父了 姜渊朝二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用千奕的声音说道:“久违了我的两位好徒儿” 夏侯逸听他这般堂而皇之地假冒千奕不由得怒火中烧他怒骂:“你这邪祟快从我师父的身上离开” 姜渊耍赖皮地摊手:“小兄弟这可是你师父心甘情愿给我附身的” “一派胡言”夏侯逸压根儿就不相信素凝却沒再言语 因为姜渊所说的话与玉镇子的说法全然一致他们法力如此高强根本沒必要编这种借口來蒙骗他们 这时千颜挺身而出他祭起“鱼尾双锋钩”道:“遑论千奕师弟是否是自愿的夺舍本就是邪魔外道所为贫道今日定要解救千奕师弟” 姜渊挑衅地勾着手指:“那就放马过來吧正好我也可以试一试这幅身体好不好用” 因千奕本身的灵力只有高层五等未能达到至高层因而无法发挥出姜渊的全部力量不过用以对付灵力只有高层四等的千颜也足够了 千奕的灵力为木类千颜为水类水生木因此这场对战于姜渊极为有利 千颜对素凝一众道:“你们都退后点……” 素凝和夏侯逸都看得出來他的胜算不大夏侯逸自动请缨:“师伯弟子不能教您孤身作战请让弟子参战吧” “师父还沒出來你们还要保留实力……”千颜正想劝退他那头的姜渊却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们有多少人都一起上吧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收拾” 弟子中一名叫金亮的率先沉不住气地吼:“你这狂妄之徒死到临头还敢口出妄言” 金亮身先士卒地冲上去千颜自是赶紧追上去素凝和夏侯逸、白显紧随其后 姜渊自如意锦囊中取出一把种子他既占据了千奕的身体当然也掌握了他的所有记忆作为木类属性灵气的千奕其实拥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异能只因他生性淡泊极少与人争长短所以大部分人都沒见过他的真正实力 姜渊将手中的种子抛出洒下那些种子吸收了他的灵气落入泥土里后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生根发芽并抽丝拔高 不过是刹那间素凝他们还沒能飞到姜渊十丈之内那些种子便全长成了数十丈高的巨大草木 然而这些草木并不只是巨大而已它们全都外形恐怖有的像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有的像庞大的章鱼吸盘有的浑身长满了如毛毛虫一般的长绒毛 这些植物全都喷出紫色的瘴气或者流淌着剧毒的粘液 千颜惊呼:“不好是魔界的食人草” 第六十二章 魔界植物 冲在最前方的金亮.猝不及防地被一株捕兽夹形状的食人草夹住了.那食人草内部的毒液迅速腐蚀了他的全身.他登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千颜用鱼尾双锋钩掀起几股汹涌的水柱.水柱如出海蛟龙一般朝着食人草扑去.食人草的“嘴巴”被水灌满了.好歹让金亮身上的毒液变得稀薄起來. 然而.那食人草却沒有放开金亮.反倒把满嘴的水咽了下去. 素凝低叫:“水类攻击对这些植物是沒有用的.” 可是千颜和白显都是水类的灵气.而夏侯逸是木类.他们的攻击对于这些猖狂的魔界食人草实在难以生效. 尽管如此.一众还是要顽强抵抗.夏侯逸使出“狂风摆柳”.然而那些柳叶刀却伤不了食人草分毫.反倒被毒液融化了. 而白显和千颜的水龙攻击.也仿佛是给那些草浇水似的.它们喝得欢快极了. 素凝暂时沒想到应对之策.只能不断地躲避那些向她扑咬过來的“大嘴”.捕兽夹形状的草会咬人.吸盘形状的则是喷瘴气.或许能把人吸进去.毛毛虫样子的草会把人缠绕住.估计一旦被捆住便难以脱身. 他们陷入了苦战.姜渊并沒有趁机发动新一轮的进攻.而是悠闲自在地在一旁欣赏着他们狼狈的姿态. 被食人草夹住的金亮已经晕死了过去.姜渊弹指向他射出一束光芒. 姜渊源再微微勾手.便将金亮的内丹收入掌中.那边的素凝等人.见他夺走了金亮的内丹.全都心急如焚. 千颜急颂口诀.招出六条水龙.那些水龙并非是以水成形这般简单.而是拥有实体的巨龙.它们翻波腾浪.凶猛地朝食人草撕咬过去. 一些食人草被截断.一面喷着瘴气和毒液.一面摔到地上.那咬住金亮的食人草也被扯断了. 夏侯逸连忙飞过去.将晕厥的金亮救起. 然而.战况并未逆转.那些魔界食人草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加上它们吸收了千奕的灵气.那些断开的食人草.很快便长出新芽.它们卷土重來.与水龙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战. 千颜方才被玉镇子的镜阵围困.耗损了不少灵气.而今又要操纵这些水龙.他渐渐显现出疲态來. 素凝已经祭起乾坤碎玉剑.她使用金类灵气.激射出月牙灵光.这些灵光也不过是把食人草那层坚硬的的表皮削下一点罢了. 素凝不再做无谓的攻击.看來这食人草耐水耐火.再生能力惊人.要对付这些顽强的对手.必须另辟蹊径. 所谓一物降一物.一定有东西能克制它们的……素凝心如轮转.苦思冥想.她首先从五行入手. 水、火、木、金.这些攻击都不行.那就只剩下……素凝望着底下的土地.食人草正深深扎根其中. 她灵机一动..有了. 素凝手持碎玉剑.暗暗输入土类的灵气.碎玉剑的剑身立即暴长了五倍有余. 她猛然往下俯冲.素凝过去参加大比武.与一位土类灵气的同门比试.就用过这一招.那头的姜渊见了.眼内闪过诧异. 素凝低喝:“地龙翻身!” 素凝一剑劈下.金褐色的光柱灌进土地里. 炸裂声震耳发聩.地面顷刻崩塌.像碎豆腐一般破裂开來. 那些食人草顿时跟随着碎裂的地表坍下.有的陷进了裂缝内.有的则是因草根被毁而横七竖八地歪倒了. 素凝这一招出奇制胜.瞬间便化解了危机. 白显倍感自豪地欢呼:“素凝.好样的.” 他心想真不愧是本王看上的女人.果然是能能武.美貌与才智并重.不过.自己也要加把劲才行.不能总让心上人來解救自己. 而且这般情况下.他若是能打败姜渊.定能展现自己的英雄气概.好让素凝对他另眼相看. 白显求胜心切.他立即高擎象鼻古月刀.向姜渊杀了过去.千颜和素凝也朝姜渊飞去.夏侯逸则是扛着失去战力的金亮.寻觅一处可安置他的地方. 姜渊面不改色地等着他们.他淡然说道:“余素凝.不愧为千奕的首徒.是有点能耐……不过.这招又如何呢.” 他说罢.随后扬手.准备洒出什么來. 素凝和千颜同时冲前面的白显喊道:“小心.” 幸好白显并非有勇无谋之徒.他急忙刹住身形.并迅速在身前设下一层水盾. 只见姜渊的手心内飘散出一大团淡红色的粉末.那些粉末顺着风势飞扬开來.一些粉末粘在了白显的水盾上. 白显正不明所以.那些粉末猝然涨大.最后竟变成了一大蓬红色的蘑菇. 那些蘑菇就如同是点的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地炸开了.水盾顷刻便被炸散.蘑菇炸开后.又变成更多的粉末飘來. 而白显这回却來不及做出防御.千颜急忙挥出一道水帘.把那些粉末阻隔住.然而还是有一部分漏了过去. 白显很自然地就祭起象鼻古月刀.准备挥开那些粉末. 千颜对白显喊道:“白公子.别碰那些‘鞭炮菇’.”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喊话之前.白显已经一刀劈向那些粉末.粉末迅速粘附在刀身上.又是猛然涨大成红蘑菇. 象鼻古月刀被红得发亮的蘑菇占据了.白显想起那些蘑菇会爆炸.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千颜飞到白显身边.说道:“白公子.鞭炮菇只要感觉到动静就会爆炸.炸开后孢子会飘散.又会继续粘附在周遭的东西上.数量会越变越多.你千万别动啊.” 白显大气都不敢透.他如同雕像一般.紧紧握住刀柄.浑身都僵硬了. 姜渊在远处哈哈大笑:“沒错.这些就是魔界里最具杀伤力的蘑菇之一.这鞭炮菇本在数万年前便已灭绝.不知千奕是从哪里找到这些孢子的.本座也沒见过这般好玩的东西.正好让我开开眼界.來吧.这回你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千颜设下的水帘也被炸散了.因为那些鞭炮菇每回爆炸完.孢子的数量就会急速增加.如此下來.炸了数回后.原本牢固的水帘也不堪重创.被彻底摧毁了. 千颜不得不再次设下水帘.但估计撑不了多久. 这时的素凝.也停顿在远处.不敢再靠近. 她发现姜渊这一招是利用了风向.因为他在上风处.因而鞭炮菇的孢子伤不了他.全朝着他们这边來了. 这些鞭炮菇.可比之前的食人草难搞多了.不过.既然它们曾经灭绝过.就证明它们一定也是有弱点的.但到底是什么呢.素凝苦思着反击的办法. 趁着水帘还未被突破.千颜对白显说:“白公子.把您的刀给我吧……” 白显手里的象鼻古月刀.俨然变成了一大包炸药.一不小心便会将其引爆了. 他屏着气.应了一声:“嗯……” 千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在刀柄之上.白显正要松开.就在这时.他的手不禁稍稍一抖. 那些鞭炮菇感应到震动.顿时又炸开了.. 琼珂城.金霜殿内. 玉清子正用水鉴占卜姜渊的下落.却一直沒有进展.琼珂洞本是姜渊的法力所化之地.他要隐去自己的行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玉清子却不能因此而放弃.琼珂城已被毁掉大半.他们不能再傻乎乎地等敌人杀上门來再做应对.必须要以攻为守.主动出击. 玉阳子应该已经开始封印姜渊的真身了.他们这边是一刻也不能浪费.必须快点把姜渊的神识引出來. 玉清子的水鉴之上.显示出层峦叠嶂的山脉.再深入到山林的内部.从洞穴到草丛.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千眉与千惠继续坐在符阵内.维系着法障.好守住最的防线. 这时.守门的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來.向玉清子禀告道:“师尊.千帆师叔來了.” 尽管玉清子已经知晓千帆并未叛变.他仍旧是他们这边的人.但她还是谨慎地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是的.”那小徒弟擦着汗说道:“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世尊您商量.” “让他……”玉清子本想让千帆进來.后來回心一想.她还是不忘多留个心眼.虽然千帆沒有背叛他们.但不保证他会落入姜渊的设计中.还是不能轻易放他进來. 她起身道:“算了.还是让我出去见他吧.” 她交代千眉和千惠守好法障.便孤身飞出殿外了. 千帆在金霜殿外.见玉清子出來了.匆匆向她施了一礼.便单刀直入地说: “师伯.姜渊已经占据了千奕师兄的肉躯.您得快点找到他的行踪才行了.” “已经占据了.”玉清子讶异地问:“千奕达到至高层了吗.” “应该还沒.”千帆简要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我适才飞回了他的老巢.本來想把师兄救出來的.可惜还是被姜渊抢先了一步.他附上了师兄的身体.从冰封法阵里出來了.我见不对劲.赶紧就跑了出來.他并沒有來追我.我怀疑他已经到外面去了.” 第六十三章 全员到齐 玉清子飞快地会意过來:“一定是因为玉阳子师兄已经开始封印他的真身.他为了阻止师兄.所以要利用千奕的身体.这样他才能离开琼珂洞.到外界去阻止师兄.” 玉清子立即领着千帆进入金霜殿.她将水鉴查勘的范围转移到大通山去. 水鉴很快便感应到千奕的灵气.水面显现出他与千颜他们交战的情境.玉清子当机立断地决定: “他们都凑在一起了.咱们快点过去支援.” 玉清子使用巨引术.与弟子们一同进入通道.顺带一提.被俘的千广一直被困在锁灵珠内.被玉清子带在身上. 他们离开后.琼珂城内便再也沒有剩余的人.彻底变成一座空城了. 再说素凝这头.白显与千颜在交接象鼻古月刀的时候.不小心晃动了一下.那些附着在刀身上的鞭炮菇登时炸开. 千颜果断地将象鼻古月刀向姜渊激射出去.然而.孢子还是飞散开來. 千颜将象鼻古月刀扔出后.又旋即把白显狠力推开. 古月刀朝姜渊迎面劈去.正把剑都沾满了鞭炮股.一边飞一边爆炸. 姜渊游刃有余地摊开掌心.一颗种子在他手中飞速地发芽.长出了鲜绿的藤蔓.那些藤蔓如绿色的灵蛇一般蹿出.缠住射來的象鼻古月刀. 姜渊握着藤蔓的根部一甩.又将刀反掷了回去. 现在千颜的周围全都是飞散的鞭炮菇孢子.他蓦地张开了法障.千颜为甲鱼精.他的法障是用他的鳖甲形成的. 千颜和姜渊.连同那些孢子.全都被一方庞大的暗绿色鳖甲罩了进去. 素凝和白显.包括夏侯逸和金亮.全都被阻隔在外面.鳖甲内传來接连的爆炸声.夏侯逸放下金亮后.飞到素凝他们身旁.他心急如焚地问: “师伯怎么了.” 素凝不安地回答:“师伯将自己跟姜渊都困在里头了……” “难道他……”夏侯逸欲言又止.白显说出了他的心声: “难道他想跟那姜渊同归于尽.” 素凝和夏侯逸皆心底一痛.但夏侯逸毕竟是男孩儿.他的心思较为坚韧一些.他随即机灵地想到: “咱们趁姜渊被拖住.快点把他的真身封印起來吧.” 素凝受他点醒.也恍然大悟地说:“对啊.只要把姜渊的力量封印起來.说不定师伯就能脱险了.” 事不宜迟.他们立即飞去寻找刚才未被封印完成的乾菱八卦镜.八卦镜还被法阵包围住.但法阵的力量明显减弱了.那些小结晶不再发出光芒. 虽然找到镜子了.但三者皆是面面相觑. 白显问道:“你们知道怎么封印吗.” 素凝英勇地站出來:“我來试试吧……” 她正准备模仿适才玉阳子那样捻咒.虚空之中突然豁开一道月牙形的裂口.那裂口内血雾弥漫.就见一团人影从裂口里跌落出來. 素凝他们全都唬了一惊.对方快要落地之时.素凝才惊呼出声:“师尊..” 这掉出來的正是玉阳子.夏侯逸十万火急地疾飞过去.惊险地接住他. 玉阳子身上并无外伤.他的嘴角却沾着血丝.显然是受了内伤了.素凝和白显都顾不上封印.飞快地围了过去. 而此时.裂口里又出了一人.正是仙气凛然的玉镇子.他手里握着一样物体.那物体灿若明霞.光芒从他的指缝散溢出來. 夏侯逸抱着玉阳子落在地上.素凝立即为他输入真气疗伤. 玉阳子半睁开眼.虚弱地笑道:“不必了……为师的内丹已被夺走……再治疗也无用了……” 素凝听了.猛然浑身一颤. 玉镇子掌内的.正是玉阳子的内丹.此时.他正以无比冷然的目光注视着底下的人. 素凝无法置信地回过头去.震怒地与他对望着.而就在这时.千颜的鳖甲也四分五裂地剥落了. 千颜捂着胸口跌了出來.这次是白显飞身过去把他接住. 姜渊也夺去了千颜的内丹.他飞过去与玉镇子汇合.玉镇子无视素凝那悲愤的目光.他淡然若素地把玉阳子的内丹交给姜渊. 合起來.他们已经拿到三颗内丹了.姜渊淡定地把内丹收下.顺势说道: “再把玉清子和千眉他们的搞到手.便也足够了……” 玉镇子并未回答.底下的素凝.渐渐握紧了拳头.她望着负伤的千颜.苟延残喘的玉阳子.还有已经昏迷的金亮.. 天空中传來异动.原來是玉清子他们从通道里出來了.这下子.可算是全员到齐了. 玉清子一眼便看到了受伤的玉阳子和千颜.她领着众人飞过去.大伙儿都呼喊着玉阳子和千颜.慌手慌脚地为他们疗伤. 姜渊问玉镇子:“人都齐了.怎样.要出手吗.” 玉镇子在这时却踯躅起來:“需要全部的人吗.” 姜渊扬了扬眉:“怎么.心软了吗.” 玉镇子不语.姜渊冷酷地说道:“咱们现在已经沒有退路了.一不做二不休.必须将他们的内丹全都拿到手.以免日后会遭到余孽的报复.” 姜渊说完.不等他动作.冷不防又自袖中洒出鞭炮菇的孢子. 夏侯逸低呼:“小心那些粉末.” 玉清子毕竟比千颜道高一层.她很快便设下了法障.将那些孢子挡在外面.尽管孢子也会粘附在法障上炸开.但对法障造成的破坏显然沒有之前的厉害了. 玉清子对千眉和千惠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她说完.孤身飞出法障之外.这法障原來是可出不可进的.里面的人可以随意离开.但外面的人可就难以闯入了. 千帆见状.也跟着飞了出去.二人以法咒护身.突破重重的孢子.与玉镇子他们再度开战. 千眉和千惠则是把握时间为玉阳子等人医治.他们为受伤的三者输送着真气. 夏侯逸多嘴问道:“师叔.师尊他们还有得救吗.” 千惠道:“趁他们体内的灵气并未完全外泄之前.要尽快把内丹取回來.这样他们好歹还能恢复灵力.” 夏侯逸心焦地看向远处激战的情况.玉清子加上千帆.要对付玉镇子和姜渊.毕竟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夏侯逸紧握太虚六星矛.他很想加入战局.却又怕自己技不如人.反而拖了他们的后腿. 他正在迟疑不决.素凝却已下定了决心. 她死死盯着玉阳子、千颜和金亮.他们.都是自己的同门和师长.而伤害他们的.竟也是自己的师长. 这一刻.素凝心如刀绞.她的怒火达到了顶点.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因为他们的灵力较低.就要像羔羊一般任人宰割吗.他们辛苦多年炼出的内丹.就可以被剥夺吗. 尽管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然而.这些伤害玉阳子他们的所谓强者.却是当初一手带领他们走上求道之路的人. 是帮人还是害人.全凭他的一时喜好.他为何可以这般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这难道就是强者的特权吗.她绝对不能接受. 素凝生平都未试过这般愤怒.她祭起乾坤碎玉剑.毅然飞跃而起.她从法障内冲了出去. 夏侯逸和白显都同时惊呼:“素凝.” 他们也立即尾随着素凝飞离.素凝朝着玉镇子飞去.对方的玄冰魔鉴正幻化出炫彩迷离的镜阵.将玉清子围困其中. 玉镇子她杀气腾腾地飞來.却全然都不当一回事. 素凝往乾坤碎玉剑注入土类的灵气.一剑砍向那镜阵..因为她看出了玄冰魔鉴以水为原料.因为是用了能克住“水”的土灵气. 镜阵中的几面镜子在她的进攻下破碎了.但也仅此而已.素凝的灵力与玉镇子之间始终是差天共地.难以抗衡. 夏侯逸和白显也都跟着素凝一起.各自使用自己的武器向玉镇子进攻. 那头的千帆和姜渊.却也斗得难解难分.因为千帆是武器迷.他的武器种类繁多.除了飞电枪.还有量天尺、乾坤圈等.并且他的武器全是在镜中界铸造成的.姜渊对此把握得并不周全. 而姜渊因为占据了千奕的身体.因此只能使用千奕本人的招式.又因为千奕的灵力未能达到至高层.姜渊的力量因此受到了制约. 而千帆与千奕师兄弟感情笃厚.他对千奕的一些招式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尽管二人之间的实力有差距.却也难以在一时分出胜负來. 那边的玉镇子.要同时对战四个人.也是有点疲于应对. 他把心一横.再次运用玄冰魔鉴.把他们全都吸进了迷阵内. 这招“魔镜迷阵”.就是之前夏侯逸他们被困的镜阵.那里面的镜子会模仿出大批与本人一模一样的幻影來.幻影们使用车轮战來拖垮被困者. 不过这一招唯一的缺点是.需要以玉镇子的神识來操纵那些幻影.这个时候玉镇子是处于入定状态的.如果此时有人向他发动进攻.他可谓是毫无防备. 不过以玉镇子的灵力.寻常的进攻也伤不到他分毫. 素凝与同伴们再次分散.而这次.镜子也并未能幻化出她的幻影來.因为玉镇子说过.她的灵气非常特殊. 于是玉镇子也一如之前.亲自与她对战. 第六十四章 自相残杀 之前素凝一直处于被动.都是等敌人杀过來才进行反击.而这次.她见到玉镇子后.却是一副不以为忤的样子.她仿佛要跟他鱼死网破似的向他挥剑. 玉镇子轻巧地躲开.尽管这并非他的真身.但他也不会傻傻地任砍. 素凝杀红了眼.接连向他使出“摘星换斗”、“展翅点头”等招式.她招招凌厉.剑身寒光凛然.如银蛇狂舞. 玉镇子他记得对方刚才还对自己很是恭顺.尽管她有不满情绪.也始终保持着小徒儿的谦卑.此时不知是何事粗怒了她. 他好整以暇地飞身退开.冷淡地问:“小丫头.你以为你这些雕虫小技能伤得到本座吗.” 素凝蓦地停了下來.她压抑着愤怒.低声道:“是的.我这些只是雕虫小技.根本伤不到您……可是……” 她就算是这种时候.也不忘记使用敬语.素凝猛然抬起头.声色俱厉地指控玉镇子: “就算是赌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再任由你伤害其他人的.” “呵.”玉镇子怪笑.意为嘲弄她的不自量力. 素凝挥剑指向他.她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慨.怒喝道: “掌门人.或许你跟姜渊之间情深如海.可是.难道您与玉阳子和玉清子师尊之间.就沒有感情吗.您与师父和师叔之间.就沒有感情吗.” 玉镇子沒想到会遭受这样的指责.他不禁微微一愣.素凝红着眼.继续激动地反问: “你们的爱情很重要.难道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就不重要吗.难道师徒之间的情谊就不重要吗.您跟姜渊相识相知了数十万年.难道跟师尊他们就不是吗.大通山派是您和师尊们一起建立的.他们都在力挽狂澜.试图保住门派.让这一脉永存.可是.为何您可以轻易抛下这一切.只为了成全您一个人的幸福.您要实现自己的幸福.就要毁掉所有人的幸福吗.” 玉镇子这回真是被她触动到了.这次他不再是恼羞成怒.而是素凝的话直击他的心灵.叫他产生一种类似于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他过去只想到自己为大通山派的牺牲和奉献.觉得是玉阳子和玉清子使用掌门人的身份禁锢着自己.让他无法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他明明已经是人界中拥有至高神通的人.却连这般平常的心愿也无法达成.因而他觉得很不忿.很痛恨.他觉得是自己创造的一切桎梏着自己.既然如此的话.自己便有权毁了这一切. 然而.方才受了玉阳子的一番指责.加上素凝这番话.居然给他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素凝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禁悲愤落泪.因为她在千帆的镜中界里亲眼看到了玉镇子的过往.当时她还为他们师兄弟三人之间的深厚情谊而感动不已.何曾想过.他们而今要这般自相残杀. 她哽咽着道: “那些艰难的过往.难道您都忘记了吗.玉阳子师尊多次救您脱离为难.还有玉清子师尊和您的相依为命……难道这些您都忘了吗.” 玉镇子的内心大为震动.自己过去与玉阳子和玉清子相处的片段逐一浮现眼前.玉阳子背着才十几岁的自己.为了躲避流寇的追杀而逃离道观……玉清子为了让他能吃饱.假装吃不下而把最后一个馒头给了他…… 三个人颠沛流浪的时候.一同缩在破屋里躲避风雪.他们那时互相依偎着.玉阳子和玉清子总是把他护在中间.将最温暖的地方留给他. 那时.自己便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他们的期盼.将來定要重振玄青门.让玉阳子他们再也不用吃苦头. 然而.当日子变得安逸起來后.自己却将当初这些共患难的至深情谊给忘怀了. 还有千奕和千帆.他们拜自己为师的时候.对自己那种崇拜和完全信任的眼神.以及跟在他身后修行时的点点滴滴……自己与他们的关系.就如同是父子一般. 玉镇子的喉咙滚了一滚.被一堵热块哽住了. 素凝的眼前已经被泪水蒙盖住.因此她看不出玉镇子此刻动摇的表情.她只是继续呼唤着.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你们不是同甘共苦的生死之交吗.为何而今要兵戎相见.掌门人.您真的要做那种‘宁负苍天不负卿’的罪人吗..” 玉镇子单手捂着脸.他的良心正遭受到狠狠的鞭笞.他忽然低喝一声:“住口..” 素凝只觉眼前一阵光芒闪烁.她一晃神.才发现自己从魔镜迷阵中脱离了出來. 她全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自己一瞬间就出來了.难道是玉镇子把她丢出來的吗.为何他要这么做. 素凝擦了擦眼内的泪水.她定睛看去.很快便发现了正悬浮在空中打坐的玉镇子.他正被一团碧色的法障保护着.看來是姜渊设下的. 而在他的远处.姜渊正与千帆对战着.千帆手里拿着一只类似“万物离尘袋”的布袋子.姜渊洒出的鞭炮菇孢子全都被袋子吸走了. 孢子被吸进去后便再也无法长大.姜渊又接连扔出一些种子.全被袋子吸去了. 素凝看得大感振奋.原來这袋子还有这般用处. 姜渊不是笨蛋.他见这些招式不管用.随即便改变了作战的方法. 他手中的种子又多出了一颗种子.那种子再次以惊人的速度发芽.很快便长成一根长满了尖刺的长鞭. 素凝认得那植物.那是魔界生长的“铁荆棘”.这种植物柔中带刚.坚韧无比.且削铁如泥.若是再融合了千奕的灵气.估计威力会更加强悍. 千帆见他拿出了这么可怕的武器.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连忙祭起飞电枪迎战. 姜渊挥动着长鞭.荆棘鞭破空舞來.那长鞭的轨迹极难掌握.因为它的长短可随姜渊的心意调控.每当千帆躲过一击.它又会猝然长长.叫千帆防不胜防. 尽管千帆沒有挨到直接的击打.但仅仅是鞭子形成的凛冽狂风.便已让他身上划出几道口子.这还是千帆用了护身咒的情况下.不然他的伤势会更甚. 千帆试图用飞电枪突围.可是每当荆棘鞭被截断.它又会迅速长回去.这是由于铁荆棘吸收了千奕的灵气.再生能力变得极为顽强. 素凝见战况紧急.她不再充当壁上观.她高擎碎玉剑.将其变为“金类”的剑扇后.猛力击打出月牙状的灵光來. 这还不够.素凝另一手立即祭起五宝雀翎扇.扫向那些灵光.灵光的数目和威力在雀翎扇的辅助下.顿时加倍.灵光疾驰飞旋.如同切瓜一般把铁荆棘砍成无数段. 姜渊的荆棘鞭遭受千帆和素凝的联手打击.终于无法再生了. 千帆见了素凝.他喜出望外地唤道:“小凝儿.” 素凝飞到他身边.殷切地说道:“师叔.抱歉.我來晚了.” 姜渊“啧”地将手里剩余的荆棘扔下.准备拿出新的植物武器來.其实他本人有许多独门绝招.用來对付千帆绰绰有余.可惜千奕的灵力未达到至高层.无法发挥出他的真正实力來. 他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姜渊正寻思着要使用什么武器才好.那头的素凝和千帆.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着. 千帆哄着素凝:“小凝儿.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快点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素凝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自保.她摇头道:“不.师叔.我要和您并肩作战.” “小凝儿.你乖一点好吗.”千帆不改轻佻本色地说道:“你待在这里.会让我无法专心对战的.” 素凝一听.马上就慌了.她赶紧争取道:“师叔.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小凝儿.你是不是担心我.”千帆又开始不正经地逗弄他. “师叔.是的.可是……”素凝话沒说完.千帆就开心地握着她的手. “我太感动了.不过.你还是好好保护自己吧.这边我暂时还应付得了.” 姜渊在那边听着他们这番“情意绵绵”的对话.不知为何.心里猝然一痛.他捂着胸口.感觉心脏正在狂跳不止.一股愤怒的情绪涌了上來. 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看來是千奕本人的神识在作怪.这股怒气.显然是针对素凝和千帆而起的. 姜渊看向那二人.他冷笑着.自言自语道: “是吗……原來是这么回事……原來你喜欢这丫头啊……” 他眼内突然闪过杀戮之色.暗道:“既然如此.就更不能留她了……” 那头的素凝和千帆.还就去留的问題在扯皮.姜渊猝不及防地杀來. 他终于不再使用植物.而是祭出了真正的武器..碧霄金蛟剪.相传该神器原为三霄娘娘所用.后流落在海中.成为了龙族的圣品.后來几经辗转到了千奕手中.被千奕加以冶炼.才铸造出而今这碧霄金蛟剪. 千帆见姜渊动真格了.他连忙挡在素凝面前. 姜渊握住金蛟剪的把手.他使劲一合.一大片碧色的雷霆霹雳便自刀锋上激射而出.千帆的飞电枪也射出金光反击. 第六十五章 封印成功 ..om言情首发激战再度爆发.但见.满空电芒飞蹿似五彩飞虬.赤光火星密如落雨.热浪自对战之处排山倒海般涌下.就连云气都滚沸起來. 素凝被热气逼得往后退了数丈之遥.而底下的千颜和千眉要保护伤员.也分身乏术.只能看着千帆单挑姜渊. 可能是千奕对千帆的妒意作祟.姜渊的进攻比之前的还要猛烈.加上他的碧霄金蛟剪为过去人界排行第二的神器.自然不是千帆的飞电枪所能力敌的. 千帆在对方的步步进逼下.很快便败下阵來.他被金蛟剪的雷电击中.整个被震飞了出去. 素凝见状.她急忙捻避火诀.飞身过去营救. 然而.素凝还沒來到千帆的身边.姜渊已经高擎金蛟剪杀将过來.素凝只來得及祭起五宝雀翎扇.五彩电芒已激射而至. 尽管素凝已经及时挥动五宝雀翎扇.但向來在对战中无往不利的五宝雀翎扇.居然未能将电芒反射回去. 但电芒的威力到底还是减弱了一些.加上素凝用了避火诀.她被击中后并沒受到重伤.只是狠狠地摔回地面上.但这也够叫她受的了.素凝感觉眼前发昏.五脏肺腑都被撞得几乎移位. 而千帆也跌落在她的不远处.碧霄金蛟剪一出.姜渊几乎只是费了一招半式便将他们撂倒了. 姜渊风姿俊雅地飘落地面.他自掌心中释放出藤蔓.将素凝和千帆捆扎起來. 这时.千眉再也坐不住了.她从法障内冲出去.高喝: “妖孽.住手.” 还沒等她飞來.姜渊便以金蛟剪将她打得倒退了回去.千眉捂着胀痛的胸前.适才为了给玉阳子等人疗伤.她已经耗掉太多灵气了.这时的她.根本不是姜渊的对手. 姜渊走到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千帆面前.他用略带遗憾的声调说道: “千帆.你太叫我失望了.你天资不错.不比千奕差多少.我本來打算留下你的……” 千帆的嘴边躺下暗红色鲜血.他冷冷一笑:“留下我.也不过是给你当备选而已.我应该向你赔礼道歉吗.” “千奕是个聪明的孩子.”姜渊说道:“他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选择乖乖就范.免得多食苦头.至于你嘛……真是可惜了……” 姜渊毫不犹豫地向千帆弹指.射出光速擒住了他的内丹. 素凝惊呼:“师叔..” 姜渊面无表情地收走了千帆的内丹.而千帆顿时如同木偶一般倒在尘土里.姜渊悠悠地转过身去.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便是素凝了. 素凝正气凛然地面对着他.她沒有流露出一丝怯意.她的眸子里透着决然与坚毅.以素凝的经历.她而今已经能置生死于度外了. 姜渊打趣地问:“你沒什么要说的吗.” 听起來好像是要素凝留遗言似的.素凝想了想.轻道: “我的师父.曾经说过一些很深刻的话……我觉得这些话.你也应该记住.” “哦.”姜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完. 素凝一字一顿地说道:“师父说.能被抢走的东西.就并非本该属于你的.若是我们的内丹本不该属于我们.你请尽快拿去.但反过來.若内丹是我们的.你要抢也抢不走.” 姜渊挑起一边的眉.当素凝说完这段话后.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千奕的记忆來. 原來这些话.是千奕对过去琉璃宫内一名叫“秋儿”的侍女说的.那位侍女暗恋千奕.因嫉妒素凝而设下陷阱.试图利用夏侯逸玷污素凝的清白. 事情败露后.千奕审问他.问她有何话可说.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悔改.还振振有辞地表示.素凝抢走了她的东西.要付出代价. 当时千奕便以这句话來回敬她..能被抢走的东西.就并非本该属于你的. 看來.这便是千奕灌输给素凝的思想了.所以素凝才会在这般险境下仍旧能保持从容.才能勇敢地直面这一切. 姜渊冷笑:“是啊……你的师父正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将不争不闹地把身体交给我.你作为徒儿.不是应该顺从他的意愿吗.” 原本表现冷静的素凝.听完后蓦地神色一变.她沉声道: “师父是为了信守对掌门人的承诺.才会甘愿让你附身.他本人不争不抢.不代表作为徒弟的我们也得袖手旁观.” 素凝愈说愈气愤.她热泪盈眶地喊道:“师父于我而言.即是师长也是父亲.只有那些不忠不孝的儿女.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去送死而不制止.就算这是他本人的意愿.就算他不争取.我们也不会答应把师父的身体交给你的.” “呵……你也只是嘴硬而已.”姜渊不以为然.他讥讽道:“就凭你.能制止得了我吗.你连自保都办不到.还拿什么來救你的师父呢.” 他正准备用同样的方式拿走她的内丹.然而.他的身形却在一瞬间刹住了. 姜渊的胸口不知因何而狂跳起來.同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的深处压制着他.叫他动弹不得. 他眉心轻颦.尝试再次出手.然而他的手臂就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得叫他抬不起來. 姜渊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非常扭曲.但他发现身体不听话了.就算声音也不受控制. “素……凝……” 一声來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从他的喉咙里散逸出來. 素凝惊诧地瞪大双眼.她看着姜渊..不.是千奕.他那悲痛的神色.她不敢置信地开口:“师父…….” 千奕的灵魂与姜渊正在同一具身体里交战着.姜渊死命要将他的意识压抑住.他使劲捂着脸.咬牙切齿地迸出声音: “可恶……你胆敢……反抗我……” 他使劲咬紧牙关.连牙肉都渗出血丝來. 他一时用姜渊的声调说话.一时又变成了千奕.深情又痛苦地呼唤着: “素凝……” 素凝身上被藤蔓缠住.她着急地想爬过去.却只能扑倒在泥土上.她趴在地上嘶声喊道: “师父.您快醒醒啊.您快回來.您不能将身体交给他.难道您再也不管我们了吗..求求您快点回來啊.” 她的疾呼深深地打动了千奕.千奕本就对素凝产生了一种亦师亦爱的情愫.素凝是他最珍重的人.而今她声嘶力竭地呼喊他.叫他回來.他如何不动容呢. 千奕的魂识一时占了上风.他猛力一挥衣袖.捆扎在素凝身上的藤蔓蓦地脱落了. 但这时.姜渊的魂识又再度碾压了过來.他祭起碧霄金蛟剪.就要将素凝了结了..她竟然能动摇千奕的心智.姜渊为了永除后患.宁可不要内丹也要杀了她. 千奕知道姜渊要对素凝痛下杀手.在对方出招之前他的魂识狠命反扑上去.姜渊登时又定在了原地. 千奕尽最后努力地吼叫:“封印....” 素凝立即便会意过來.她按照先前看到玉阳子封印的方法.双手结印.口中飞快地诵念: “天朗炁清.光耀玄冥.万千神圣.护我真灵……急急如律令.” 口诀生效了.千奕的身体四周浮现出莲青色的小结晶.小结晶组成复杂的符咒.形成蛛网状的法阵把千奕包围住.法阵射出绚烂的光华.一直向中心缩**近. 千奕在法阵中咆哮.仿佛是落入陷阱的野兽一般.姜渊的灵魂被强行抽离.可他还是垂死挣扎.试图用金蛟剪突围. 但这时.千奕的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千奕果断地扔下金蛟剪.他也跟着捻诀诵咒.双管齐下之下.姜渊再也挣脱不了. 而姜渊的真身.那面古老的铜镜.因为正好落在附近.而镜身上本有玉阳子的封印.那些符咒感应到素凝他们的口诀.也跟着发挥了效力. 姜渊的神识化成一股青烟.他从千帆的身上飞出.迅速被吸进了乾菱八卦镜里.而那面镜子.镜面上浮现出许多咒.似乎是一瞬间便刻上去的. 法阵渐渐消失了.八卦镜变得黯淡无光.如同一块破铜烂铁一般躺在泥土地上. 素凝使用完这般强劲的法咒.她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沿着脸颊蜿蜒淌下. 她气息不稳地单膝跪在地上.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打斗. 千奕的情况就比她好多了.毕竟他的灵力修为摆在那里.封印的法咒对他來说只是小菜一碟.他正要把素凝搀扶起來.那头的千惠等人.已经从法障里跑了出來. 千惠喜出望外地呼叫着:“师兄.内丹都在你手上吗.” 千奕这才想起.姜渊把好多人的内丹夺走了.他赶紧从如意锦囊中取出那些内丹.全都物归原主. 明亮的小光珠全都回到了主人的体内.玉阳子他们终于纷纷恢复了神智. 玉阳子拿起姜渊那面八卦镜.他看了看上头的咒.放心地点头道: “封印得很成功.他日后再也别想作恶了.” 千惠半懂不懂地问:“师父.这样他就出不來了吗.” “是的.”玉阳子解释道:“不但出不來.旁的人也进不去.而且他的法力也尽失了.” 玉阳子问千眉:“千眉.琼珂洞里还有别的人吗.” 千眉说道:“回师伯的话.洞里都沒有人留下了.” “那就好……”玉阳子举目四望.问道:“你师父他们呢.” 第六十六章 新任掌门 ..om言情首发众人立即想起玉清子正与玉镇子在交战中尽管素凝和千奕解决了姜渊但还有更难缠的对手在后头呢 可是刚才就漂浮在不远处的玉镇子此时却消逝无踪了 众人大骇他们正欲四下寻找天空内凭空出现了数条人影是玉清子、白显、夏侯逸全是方才被玉镇子困在镜阵内的人 而玉镇子也随即现身了 一众立即如临大敌但这时玉阳子已经恢复灵力加上玉清子和千奕等人估计与玉镇子还是能够抗衡的 玉镇子抱着玄冰魔鉴他神色冷凝巍然不动谁也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目光落在玉阳子手里的八卦镜上他已经得知姜渊被彻底封印了可是他的表情不喜不怒叫人难以琢磨 良久之后玉镇子收起玄冰魔鉴他荡荡悠悠地飘了下來落在千奕的身前 与之对视须臾后玉镇子终于开腔了: “所有大通山的弟子领命” 大伙儿听到他以掌门人的口气说话在一阵错愕后还是恭顺地跪了下去 玉镇子抬手捂在额上的血玉之上一阵微光过后血玉自他身上脱落平静地躺在他白皙无血色的掌心内 玉镇子将血玉递给千奕在对方惊愕的注视下说道: “本座现将大通山派掌门人之位传给本座的大弟子千奕至今日后我玉镇子将不再参与任何大通山派相关的事务” 千奕一怔玉阳子与玉清子也是不无惊诧 玉镇子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千奕这里面包含了许多深意一來表示玉镇子并不打算让门派覆灭而來表示玉镇子要彻底脱离大通山派可是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众人一时间内也理不清缘由 千奕在短暂的愕然后最后还是行了个稽首回答:“弟子千奕领命” 玉阳子见千奕接受了便也领着众人行礼口中念道:“恭贺掌门人掌门人洪福齐天” 玉镇子传位后提出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要求他要玉阳子和玉清子将自己封印起來他要让自己的灵魂进入到姜渊的镜中界永生永世与他一起 看來他是要放弃原有的计划不再通过牺牲他人來成全自己估计玉镇子是想通了些什么了不过他提完要求后便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玉阳子和玉清子顺从了他的心愿将他封印了起來玉镇子怀里抱着乾菱八卦镜在大通山一处隐秘的峡谷洞穴内长眠了 这次的危机总算化解众人虽经历了一番恶战却并无性命的损伤着实是老天爷眷顾 就连一开始遭到毒手的千广也奇迹生还了而且他最后也恢复了正常而千秀带走的一批人除了织云等部分已经离开的弟子以外全都回來了 因为原有的琼珂洞已经成为禁域大伙要寻觅新的道场千奕的乾菱八卦镜便是最好的选择了尽管千奕的镜中界未能达到原有的规模不过也足够重新建立琼珂城了 新琼珂城与原來并无二致只是千奕的住所从琉璃宫转到了赤炫殿后方的大院子千奕接位后琉璃宫的宫主之位暂时空置本來玉阳子和玉清子极力希望素凝留在城内素凝在本次战事中功绩显赫让她担任宫主谁也不会置喙 只是素凝已答应要白影要回涂山涂山目前也是百废待兴而且狐王未归魔狼的威胁一直存在涂山的形势比大通山要恶劣得多 她几番衡量之下最后还是婉拒了二位师尊的好意 大通山两年人界两天 某吉日良辰里赤炫殿内举行了隆重的掌门人继任大殿 大通山派多年來招收过的门内弟子全都应邀出席出席典礼者除了本门弟子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贵宾 一些素來与大通山派交好的妖族也出席了这里面包括了西海龙君与及住在大通山内的白猿精们 典礼当天千奕身披仙鹤天仙洞衣头戴紫金莲花冠如谪仙下凡般飘逸俊朗他在数千宾客的注目下伴随着庄严的钟磬钹鼓乐曲声登上了祭坛 完成祭拜仪式后千奕便正式成为大通山派的第二任掌门人了 大典结束后宾客们被带至客堂用膳素凝和夏侯逸作为掌门人的弟子自然也担任起了招待宾客的重任 那位西海龙君正是洪江的洪圣龙王的上司他已经从洪圣龙王处得知素凝出手相助之事于是他还特意去找素凝对于她的照顾表示谢意搞得素凝很是难为情 而白猿精一行里也包括了素凝上山拜师时遇到的白猿猴王还有他的孙儿“冬冬”冬冬的姐姐“秋儿”过去曾在琼珂城内给千奕当侍女因而他们彼此算是颇有渊源 不过秋儿曾经陷害过素凝尽管素凝对此并未怀恨在心却也难保秋儿不会在家人面前污蔑她因此素凝面对冬冬一行的时候显得有点局促 不过看來秋儿并未对冬冬说过素凝的坏话因为冬冬见了素凝还是很亲热地蹦过去搂着她的手臂还拉着她问长问短地 从冬冬口中素凝得知秋儿已经出嫁了她嫁给了别个山头的猴王也算是结局圆满了 大典结束后距离招徒之日只剩下不到一年素凝便要开始准备下山的事宜质娃与欢儿已经往涂山返回了钗娥则是继续待在大通镇准备十月初十上山 素凝与白显、青桐也要回涂山不过在此之前素凝要先把自己的乾菱八卦镜取回 千帆的“三郎”在与玉镇子对战时被毁坏经过两年的冶炼也终于恢复了 因为而今的琼珂洞就是千奕的镜中界千帆便与素凝合议先让白显和青桐进入三郎的镜中界内接着素凝带着三郎从通道回到玉郎的镜中界然后从玉郎那里出來后素凝便可以取回八卦镜 最后三郎把白显和青桐送出來玉郎再把三郎送回來琼珂洞一切便完成了 为何要这般曲折主要是因为素凝道行未够不能容纳她以外的人进入玉郎的镜中界里 素凝在离开前循例要去向诸位师尊和师父拜别第一位要拜别的自然便是千奕了而今他即是素凝的师父也是掌门人在素凝的心目中他变得更加尊贵神圣了但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发遥远了 赤炫殿的偏厅里千奕宝相庄严地端坐在莲榻上接受了素凝的跪拜他淡淡地问: “你下山后还是打算去涂山吗” 素凝恭敬地回答:“回掌门人的话是的弟子要先回涂山参加友人的婚宴” 千奕听到“婚宴”时不知为何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素凝一直低垂螓首自是沒有察觉 千奕心思深沉旁人从來都猜不透他想到素凝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一年便是十四岁到了及笄的年龄她便也要考虑婚嫁 素凝而今无父无母自己作为她的师父便是父亲一般的存在素凝自己也亲口说了他就如同她的父亲 她对自己的感情只不过是对待长辈的尊崇和敬爱 千奕自从拜入大通山派便已经摒弃了要娶妻生子的念头尽管门规里沒有规定掌门人不能娶妻不过他们作为顶尖的修灵者本就不会凡人那般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和负担 二位师尊也是至今未婚他作为晚辈有何道理不效仿 所以千奕从很早之前便已经有所觉悟了他与素凝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师徒关系对他们來说已是最合适的 千奕接着又问:“参加完婚宴之后呢你还有何打算” 素凝自己也沒考虑得太长远她如实道:“弟子想暂时还是会待在涂山吧……等涂山的局势稳定一些后我可能还是会离开再继续修行的” “你希望一直在外游历吗”千奕问道素凝毕竟是女孩儿要过这种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他不可能不心疼 素凝本人倒是不认为这是一种磨难她羞赧笑道:“是的弟子在归來前也与友人经历了一番游历我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外赶路也是有甜有苦能让我增长不少见识” 千奕蓦地问道:“你沒想过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素凝经他提点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世之谜她轻道:“弟子有想过的……只是而今线索有限我觉得还是随遇而安吧若是能找到他们固然很好若是找不到我也不会强求” 千奕想起千帆曾经拿一张绘画着五芒星加眼睛和无数咒的魔法阵來询问过自己千帆说那魔法阵是从素凝所携带的笛子上描绘下來的 那张魔法阵千奕还放在如意锦囊内他随即将那张纸取了出來 “你还记得这个吗”千奕问道其实他在很久之前已经查证了这法阵图的作用和來源不过当时他因为觉得素凝与千帆比较亲密心里闹着小别扭所以沒有将实情告诉素凝 第六十七章 失而复得 ..om言情首发而今他经历了一番巨变又当了一派掌门人他的心胸和眼界也随之开阔不少自然也不会再有这种小家子的脾气了 素凝见了那久违的魔法阵她随即颔首:“弟子记得这是弟子的信物上所描绘的法阵” 千奕为她解说道: “这是西域国度‘库勒国’的魔法阵主要是用以封印强大的法力所用但同时又具有护身作用与其余的小法咒配合使用还能产生别的效力” “库勒国……”素凝琢磨着默默地记在了心上 千奕又道:“该魔法阵设计得颇为巧妙它的效力和功用是逐年减弱的我看它预设的时间为二百年” “二百年”素凝心想难道自己在此之前已经活了两百年了吗 可是奶奶捡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婴儿但可想而知自己一定并非普通人首先她能记得前世的记忆就已经够诡异的了而且她还懂得动物之言她的灵气也异于常人种种迹象表面她的身世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既然她身上带着來自库勒国的魔法阵这么看來自己回去涂山的下一步很应该到这个库勒国去瞧一瞧她有灵霄碧玉笛和肚兜等信物要找出真相也不至于茫无头绪 素凝谢过千奕她又说了几句希望他多保重的贴心话终于离开了赤炫殿在殿门外素凝遇到了也同样來向千奕道别的夏侯逸 两人互相问候过夏侯逸问: “师妹你打算何时离开” 素凝道:“计划明日就走” 夏侯逸又问:“你离开时不必下山吧” “是的”素凝道:“我可以直接从通道离开” 夏侯逸点头他想到离开大通山后自己与素凝便再也难以相见了 关于他的“真实身份”素凝还不知晓夏侯逸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告诉她他担心素凝知道后会与他生分他很清楚她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而今二人是师兄妹的关系还能够毫无芥蒂地平起平坐若是素凝得知了他的真正身份会不会不再乐意跟他扯上关系呢或者她会不会怪自己一直隐瞒着她呢 尽管夏侯逸明白素凝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可是面对自己一心爱慕的女子要做出一些重要的决定时他难免会瞻前顾后 经过一番思量后夏侯逸还是决定采取迂回策略他从腰上摘下一块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呈给素凝 “师妹……我想把这块玉佩赠给你……”夏侯逸不知为何俊脸涨得通红的就连声音也有点结巴:“就当做是……留个纪念……” 素凝听他说是纪念便不作多想地收下了那是一块金丝玉龙纹玉佩素凝看着上头那雕工精细的螭龙螭也叫螭吻乃一种沒有角的龙据说是龙生九子中的老九 素凝所身处的这个“大兴国”风土民俗与古代的中国极为相似这里有一条不成的规定那就是寻常老百姓是绝对不可以使用龙纹或者凤纹作为装饰的只有皇家才能使用这些尊贵的图腾 为何夏侯逸的玉佩上会刻着龙难道他……素凝正困惑地看向他夏侯逸又继续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就住在永安城里……你若是有机会去那里便用传音石跟我联络我会尽快來找你的……” 素凝听完心中的疑团再次扩大夏侯逸不是江西夏侯家的六公子吗为何他会住在永安城 素凝捏着那玉佩她有点预感这玉佩的來历应该不简单而夏侯逸的身份应该也不是表面看來这般纯粹的 “师兄这个……”素凝拿着玉佩正要发问夏侯逸冷不防飞快地说道: “师妹我要去拜见掌门人我先告辞了你多保重” 他也看出了素凝的疑虑他生怕她会问出口來到时候自己是不可能撒谎蒙骗她的因此说完后夏侯逸便脚下生风地跑进了赤炫殿里 素凝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只感觉疑云重重 如此看來这玉佩她不该轻易收下的……素凝微微一叹都说送出去的东西不好要回來如此看來收下的东西也不好再归还啊 她唯有把玉佩收好默默地往玉阳子所统管的苍幽殿走去 因夏侯逸赠送玉佩素凝很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在鬼界时那位四方天王送给她的玉镯 素凝翻起袖子看了看依旧笼在自己左腕上的冰花芙蓉玉手镯上回与玉镇子交战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这手镯的神奇力量 在自己快要被玉镇子夺走内丹时手镯发出了光芒紧接着自己就脱险了 素凝隐约明白到这手镯应该是具有在紧急关头助人脱险的神效的只是不知道这神效是否有次数的局限而且它会在何种情况下生效而今也是无从稽考 素凝分别拜访过玉阳子、玉清子和千颜等人后最后一站便是去翡翠宫找千帆两人在玉髓堂商定好明天离开的事宜千帆便又要送礼物给素凝 “小凝儿这个赤金如意棒给你吧”千帆交给素凝的正是那根可以任意变成各类武器的赤金棒 素凝接连收到礼物自个儿都难为情了她婉拒道:“师叔我的武器够用了这个您就留着吧……” 千帆已经把那赤金如意棒塞到她手里他不无抱怨地嘟囔着: “哎你收着吧我可能这几百年内都别想离开这儿了师伯他们一直唠唠叨叨地要我一定要在本届新招的弟子里面选几个入室徒儿要开始着手栽培下一任的掌门人你跟夏侯逸是师兄……是掌门人的徒儿本來是最合适的人选谁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沒良心学成后就急着甩开我们” 素凝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她白皙的俏脸泛起了羞赧的红霞 “师叔真的很抱歉……”她老老实实地道歉了 “哼……”千帆佯装生气他板着脸说道:“觉得抱歉的话就别走啊别光说不练的” “……”素凝不懂得撒谎说好话哄他只好沉默以对 千帆熟知她的脾气也就好心地不再闹她了他笑了笑声音软了下去: “好啦吓唬你而已都说女大不中留你现在还年轻确实应该多到外头长长见识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女孩儿也同样应该有点志气才是” 在修灵者中重男轻女的观念并不强大伙儿都是用灵力的高下去评判对方所以千帆才会有此一说 “嗯……谢谢您……”素凝低声说道 千帆一直都沒掩饰过自己对素凝的好感不过他是个喜欢无拘无束的人所以同样地他也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去约束着素凝 如果素凝能对他有所回应他固然喜闻乐见并会欣然接受但若是素凝有了别的意中人他也不会去强求 千帆在镜中界生活了数十万年对待男女之情早已沒有了世俗的想法虽然他不断地向素凝讨巧卖乖希望博取她的好感不过也就到这个程度罢了那些巧取豪夺的手段他可使不出來 千帆最后只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等你长到十八岁如果还沒有遇到意中人的话你就回來吧我会照顾你的余生的” 已经半通人事的素凝再次羞红了脸千帆这些话相当于是求婚了然而看他那老不正经的样子素凝也不知道他说的话里有多少是真心的 素凝的身边而今围绕着不少与她关系暧昧的异性但是她对他们都沒有特别的想法她从未想过将來要跟哪位长相厮守 其实除了情感外露的千帆白显也总是拐弯抹角地向素凝表达了自己的爱慕而素凝与夏侯逸之间的感情也是有点道不清说不明只是这些人里面谁都沒有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谁也沒有直白地告诉素凝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一起吧 这些异性好友素凝都不讨厌当时不讨厌也并不表示喜欢说到底素凝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男女感情这种事正是太复杂了…… 因而对于千帆的话她只能继续无言应对了 翌日一切准备就绪后素凝带着千帆的乾菱八卦镜纵身跳入了通往“玉郎”的镜中界的通道 时值十月正是秋去冬來但见野菊残影落松柏寒色凝北风卷百草河池渐生冰 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岗上黄叶铺就的地面上陡然射出一束彩光 一名素衣少女伴随着光华跳了出來她衣袂翻飞青丝飞扬最后身姿轻盈娉婷地落在地面上 素凝落地后随即捡起几乎被枯叶和杂草淹沒的乾菱八卦镜镜子长期流落在外镜面上布满了尘埃 素凝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仔细地将八卦镜擦拭干净接着她又拿出另一面八卦镜对镜子说道: “三郎麻烦你把白公子和青桐送出來吧” 那八卦镜回答:“好的余姑娘” 很快地另一面八卦镜也射出华光白显和青桐分别自镜中出來了他们汇合后素凝接着把千帆的八卦镜放回自己的镜中界后面的事便可交由玉郎处理了 白显一面拿出以前买來的地图一面环视周遭他喃喃道: “这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素凝建议:“要不飞高一点查看吧” “也好”白显说罢这就纵起舞空术腾空而上 素凝与青桐在低下等待这时素凝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眼天然的洞穴 第六十八章 古怪法障 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1)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網站,趕緊來吧。那洞穴看起來平凡无奇然而当素凝看过去时心里却泛起了异样的感觉青桐见状随即机灵地问道: “素凝姐姐怎么了” 青桐自从受了千奕和千帆的联手教训他而今对素凝是发自内心地敬重不再是过去的虚情假意了 素凝自己也说不清她道:“那边好像有些什么……” “那边”青桐也看向那洞穴然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素凝又朝洞穴前行几步那种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好像有什么在洞穴深处呼唤着她似的 青桐见她这就要走进去慌忙制止道:“素凝姐姐你等等那洞里面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险你不能贸贸然进去啊……” 素凝也不想让他担心便停住了脚步青桐见她还是牵挂地看向洞穴他灵机一动说道: “素凝姐姐这样吧我叫几只游灵出來问一问看看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好的谢谢你”素凝表示感激 青桐拿出自己的招魂幡念诵了咒语很快便招來几只在附近游荡的动物灵魂青桐问了它们关于那洞穴的事那些游灵都说那洞里面沒有猛兽也沒有妖怪但至于里面是什么东西它们也不清楚 素凝听完便下决定道:“那还是让我进去看一看吧我总感觉里头有些东西……” 素凝向來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对这洞穴无法释怀 青桐不放心地说:“咱们还是等白公子回來再一起进去吧他应该很快就下來的了……” 素凝和青桐抬首望天却沒发现白显的影踪看來他是飞到较远的地方去了 素凝勇敢地表示:“沒事的让我自己进去吧你就在洞口外等我” “素凝姐姐你不能孤身犯险啦……”青桐这时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她 素凝笑道:“谢谢你我不会有事的我身上有很多武器而且现在也拿回八卦镜了有什么危险的话玉郎会帮我的” 素凝而今已经修炼道中层四等的灵力加上身上还有乾坤碎玉剑、五宝雀翎扇和冰花芙蓉玉这些宝器寻常妖物轻易伤不了她 青桐劝不住她只好依她所说守在洞口外素凝只身进入洞穴洞穴里比外头温暖多了刚进入的时候能看到洞里长满了亮晶晶的苔藓和菇类 素凝小心翼翼地前进那洞穴的内部比表面看來要大得多也深得多里面的光线越发昏暗素凝高擎八卦镜她对玉郎说道: “玉郎麻烦你帮我照明一下” 玉郎回答:“好的” 八卦镜随即散发出明亮柔媚的橘黄色光华如同是二十一世纪的手电筒一般 洞穴的洞壁时宽时窄不过好歹能容纳一人通过里面的石壁上不再生长植物渐渐地素凝发现石壁上分布着点点紫色的结晶体 随着逐步深入那些结晶体越发密集起來最后居然两边的石壁上全是这些小结晶 素凝猜测这些应该是紫晶玉属于一种很名贵和罕见玉石不知这洞穴里为何会有这么多紫晶玉出现 素凝正这么想着前方忽然豁然开朗她穿过狭窄的通道后眼前出现一处极为开阔的洞中洞 那洞中洞里面的紫晶玉更多更大简直叹为观止而且这些紫晶玉还会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整个洞穴里光华流转光莹明澈素凝根本无需八卦镜也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那些尖锐的紫晶玉全都长在石壁和顶部地面上倒是沒有不过地上铺满了碎石走起來也是极不平稳 素凝一面惊叹一面谨慎地走进去她走到洞穴的中心发现脚下有一颗鹅卵大小、光溜溜的灰色“石头” 那石头躺在一堆乱石中显得额外显眼素凝一看到那石头忽然心中一动仿佛有什么触动到她似的 她正想蹲下去外头传來了白显的呼喊声: “素凝素凝” 白显的声音传进來还引起了回声素凝知道一定是青桐把情况告诉他他放心不下所以也进來了 素凝随即回应: “三殿下我在这儿” 她随即听到阵阵脚步声估计白显正往这边赶來素凝在他到來之前捡起了那颗“石头” 她刚碰触到那“石头”便发现了异常这“石头”非常轻而且摸在手上也不觉得冰冷反而带着一点微微的热度 素凝正在专心地琢磨着白显已经拿着火折子往洞中洞來了 “素凝”他走出通道正要朝素凝跑过去却“砰”地一声撞击在空气里 素凝一惊白显捂着撞疼的鼻子他后退一步接着伸出手去摸索在通道与洞中洞之间竟然存在着一面肉眼看不见的墙壁 白显的手撑在那墙壁上念叨着:“这又是什么鬼啊” “殿下”素凝向他走來白显忙道: “你仔细点这里有一面墙” “墙”素凝满脸困惑她畅通无阻地走到他的面前白显大感错愕他的手还撑在墙上呢 白显以手背敲着那墙壁墙壁发出微弱的咚咚声他问素凝:“这儿啊好像架设了什么法障你沒感觉到吗” 素凝也探出手向他所说的法障摸去却只捞到一把空气而已她赶紧使用了明目清心咒这时她才终于看清楚了 果然有一道墙壁一般的法障阻隔在通道与洞中洞之间只是为何她进來的时候沒有被挡住呢 素凝又往里面走进去她在那道法障之间來來回回地穿行全然沒受到阻隔 白显两手捶打着那法障他不服气地低喃:“见鬼了怎么只欺负我一个” 素凝自然也说不清缘由她手里还拿着那“古怪”的石头因为她只顾着琢磨那法障一时也忘记了松手 “殿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素凝提议道白显却回答: “且慢先等等” 白显在素凝不解的视线注目下用传音石与洞口外的青桐联系: “青桐你进來一下” 青桐便依言也进了洞里白显在心里犯嘀咕上回在大通山他想趁素凝入定的时候“亲近”她结果被一股來历不明的力量推开了他至今还沒搞明白那道力量的來源他自己做贼心虚当然也不好找素凝商量了 而这回素凝居然不受这奇怪法障的影响自己却被挡在外面他越发觉得窝囊他怎么可以样样都不如自己喜欢的女人呢太伤人了 所以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題他才让青桐也进來 很快地青桐也举着火折子进來了 白显知道他戒心重无法直接把他哄进去他便直接撑在法障上问青桐: “青桐你摸一下这儿是不是有一道墙壁” 青桐也伸手过去果然碰触到墙壁了 “咦这是法障吗”青桐也如同白显那样弓起手敲打着那法障 白显道:“你且试试看能不能穿过去” 青桐用身子在法障形成的墙壁上轻轻地撞了撞虽然那只是一面薄壁却显然很坚固以青桐的精明这种明知道会碰壁的傻事他是不会干的 “应该是不行的吧……”他谨慎地回答 “是吧你也不行吧”白显欣慰地说道他这才觉得安慰一点 青桐问旁边的素凝:“素凝姐姐呢也过不去吗” 素凝羞涩地回答:“我好像过得去……” “咦是吗”青桐显然有点意外他随即道:“姐姐能进得去啊” 素凝用行动來回答他的话她小心地迈出脚步畅顺地从那法障通过去了青桐随即发出赞叹素凝接着又越过法障返回 青桐立即狗腿地说:“是因为素凝姐姐的灵力高强吗” 白显郁闷地冒出一句:“素凝的灵力跟我是一样的” 青桐这是顺了哥情失嫂意他讪讪一笑便又伶俐地打圆场道: “可能这个法障只有女孩儿能进去吧” 白显被他这么一说便也释怀了若是如青桐所言那就并非是他不如素凝而是这法障“重女轻男” 素凝道:“既然这里设下了法障恐怕是什么禁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素凝这时也感到有点后悔自己一意孤行要进來沒想到山洞里面会有这般奇特的法障也不知道这是何人设下的若是连累白显和青桐遇到危险她可真是难辞其咎 一众离开了山洞正要上路时素凝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的鹅卵石头 “啊……我怎么拿出來了”素凝拿着那“鹅卵石”后知后觉地自言自语道那“石头”一直被她握在手里都捂得发热了 青桐凑过去看着:“素凝姐姐这是什么鸟蛋吗” 素凝经他点醒随即恍然大悟:“这个原來不是石头啊……” 白显也围过去查看他也发表了意见:“我看也是什么鸟儿的卵吧你从哪儿捡到的” 素凝回答:“我在山洞里头就是那个法障里面捡到的我还以为是石头……” 它被存放在法障里恐怕并非是寻常鸟儿下的蛋素凝忙道: “你们稍等我先将它送回去” 她说完就要往山洞跑白显立即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陪你去……”白显话音未落地素凝蓦地顿住了步伐 咔…… 手中的鸟蛋发出一声微弱的碎裂声 第六十九章 雏鸟孵化 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白显还未察觉他见素凝露出震惊的表情他赶紧问道: “怎么了” 他顺着素凝的目光落在那鸟蛋上只见鸟蛋的表面出现了一道小裂口白显惊叫: “这不是要孵化了吧” 素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不过是把鸟蛋拿在手上一刻钟左右而已怎么这就要孵化了她急匆匆地加快脚步往山洞狂奔最后干脆纵起舞空术飞进去 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要赶在雏儿出來之前把鸟蛋送进去才行 素凝而今已经可以绝对肯定那片法障正是用來保护这鸟蛋的寻常鸟蛋都应该放在温暖柔软的鸟巢里由鸟妈妈日夜照顾才对而这鸟蛋却被孤零零地放在一个布满碎石和紫晶玉的山洞里由此证明它绝非一般鸟儿的蛋说不定还大有來头 而且最诡异的是它居然就要在自己手里孵化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啊~~ 素凝混乱地想着果真是好奇心害死猫自己自作自受若是遭遇不测倒是活该但是绝不可以把无辜的白显和青桐牵扯进來 素凝沒命似的往那洞中洞疾飞将白显远远地甩在后头而她手里的鸟蛋那小裂缝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内变成了大裂口 素凝察觉后更是惊慌失措她要在里面的“鸟儿”出來之前尽快把它送回去她顾不上去闪躲那些旁逸斜出的紫晶玉可劲儿地冲向洞中洞去 前方冒出淡紫色的光芒很快就能到了素凝正这么想着手里却传來“咔咔咔”的一连串破裂声响 那枚鸟蛋已经裂掉一半了 糟了素凝在心里惨叫…… 白显被素凝狠狠抛开他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尊心再度受创 “可恶怎么比我快那么多”白显不敢相信自己的灵力明明与素凝同等为何飞起來会比不过她难道素凝连战力都比他强悍吗 他不甘心地死命加速希望能缩短自己与素凝之间的差距 终于白显也飞到洞中洞前方了因为适才进來过一趟所以这回就算沒有照明他也无惊无险地抵达了 白显出了通道因知道里面有法障他便不再前进了白显微微喘着气他进去后看到了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的素凝 “素凝”白显试探地唤了一声 素凝缓缓扭过头來她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有点惊慌又有点为难不过更多的还是无措 白显看向她的手上素凝的两只手内正捧着一只物体 白显为了看清楚不由自主地往前动了动他的脑门儿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法障惹出一声低呼 素凝谨小慎微地站了起來小步向他走去白显捂着额头低头一看 素凝手里是一只小雏鸟它长着稀疏的灰色绒毛绒毛正湿漉漉地粘在它的身上这鸟儿嘴大眼睛小长得可谓不甚好看 “这……”白显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脱口而出:“这鸟儿好丑啊” 那雏鸟居然懂人话它一听立即扑棱着短小的翅膀蹦起來毫不留情地往白显脸上啄去白瞎哇地惊叫他连忙用手挡脸 雏鸟小鸡啄米似的在他手背上连续钉了好几口泄愤它落回素凝手里还耀武扬威地冲白显发出吱吱吱的尖叫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素凝看得都傻眼了她心道这是刚出生的雏鸟该有的战斗力吗 白显搓着被啄出一堆红坑坑的手背低咒道: “这丑鸟不但长得难看脾气还这么火爆……” 他刚说完那雏鸟又等着冒火的小眼睛准备蹦起來啄他吓得白显连声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是很想把这丑八怪鸟儿摔开当时当着素凝的面前肯定不能这么干于是只好先服软了 那雏鸟这才偃旗息鼓地跳回素凝手里素凝可怜巴巴地对白显说:“我在飞进來之前它就孵化了我想把它放在地上它却不肯回去总是跳到我身上來……” 刚孵化的幼鸟都有一个特性就会将第一眼看到的“物体”当做母亲估计这小雏鸟是把素凝当成它的妈妈了 白显一面朝手背吹气一面说道:“可能……呼……它把你当成它的母亲了……” 这雏鸟的嘴还真坚硬啄在手上痛死了白显只好使用治疗法诀为自己疗伤 素凝也有这个常识她不安地问:“要是它的妈妈回來发现它不不认它了该怎么办才好” 素凝觉得自己这回真是罪孽深重了若是她害得这鸟儿母子不得相认她会内疚一生的 白显素來沒啥爱心他直接提议:“把它扔在这里就行了等它的母亲回來后就会照顾它的” 素凝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弯身把那雏鸟放在地上细声软气地对它说: “我不是你的妈妈你自己乖乖地待在这里等你的妈妈好吗” 那鸟儿似懂非懂它歪着脖子用湿漉漉亮晶晶的小养精瞅着素凝 素凝正要站起來雏鸟随即又一蹦三跳起來它扑腾着翅膀一下子就飞到了素凝的身上素凝很自然地就伸出手去接雏鸟随即窝在她的细嫩粉白的掌心里还用小脑袋撒娇地蹭蹭她 素凝无可奈何地看向白显哀叹道:“每次它都这样……” 看來这一招素凝之前就用过了白显继续狠心地说道: “哎……你就把它往地上一扔然后快点飞走就是了它一定追不上來的” 素凝却沒有这等铁石心肠她望着那安心地躺在自己手掌里的小东西它对自己这般依赖她怎么忍心她心软地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它太可怜了……” “这就……”白显想说那就爱莫能助了不过看素凝这么苦恼的样子他也不忍心再给她落井下石 素凝想了想只好为难地提议:“殿下这样吧您先跟青桐回涂山去我在这里待几天等鸟妈妈回來了我再离开” 这个建议想也知道白显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他随即如素凝所料地否决: “这怎么行你要留下來等我也会陪着你的” 素凝知道自己说不服不了他只好过意不去地应允了两人决定在洞口附近等候因为鸟妈妈要回來的话一定会从洞口进入的洞里面也沒有别的出入口了 接着素凝和白显、青桐一起琢磨了好久他们都搞不懂这鸟儿是何种类素凝问了博学多闻的玉郎居然连玉郎也说不清只说道: “应该不是普通的鸟类” 这一点大家都是达成共识了哪有普通的鸟儿一出生就能听得懂人话的而且这雏鸟的话语素凝居然听不懂 素凝自小懂得动物的语言大到山猪老虎小到蚊蝇昆虫她都能听懂它们的语言就连之前去去魔界遇到的那只赤狻猊素凝都能明白它的语言 而面对这只刚出生的小雏鸟素凝却无法跟它沟通这还是她头一遭遇到自己无法沟通的动物 尽管玉郎不知晓不过三郎和千奕的那位镜子仙倒可能会有所耳闻但素凝不好意思为了这些小事而去打扰他们 那只雏鸟一直都很黏素凝成天往她怀里钻白显对此很是吃味他严重怀疑这鸟儿是只公的 不过他再怎么也不好跟一只鸟儿争风吃醋所以回回都只能用哀怨中透着凌厉的眼神瞪着那雏鸟 白显看它不顺眼它也不喜欢白显只要白显一凑近素凝雏鸟就会跳上素凝的肩膀尖叫着向他示威如果白显再继续接近的话它就会英勇地扑上去啄他闹得白显苦不堪言 白显敢怒不敢言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趁素凝不注意把它拿去扔掉不过那雏鸟精得很它无时无刻不跟素凝黏在一起白显完全沒有下手的空隙 雏鸟与白显关系恶劣跟青桐倒还处得來至少它不会骂他也不会啄他有时候心情好了还会大发慈悲地让青桐默默它当然它最喜欢的还是素凝 这鸟儿一直不吃不喝素凝尝试过拿干粮去喂它结果它很是嫌弃头一扭就跳回素凝怀里去了 青桐也很艰难地捉來一些小虫儿它更是看都不看一眼它足足三天滴水未进尽管如此雏鸟却一直精神抖擞沒有露出一丝疲态 一行在洞穴附近待了三天却不见任何鸟类的踪迹加上天气一日胜一日的严寒他们露宿在外总是有诸多不便而且白显和素凝还得赶回涂山出席白影的婚宴他们能浪费的时日着实不多了 白显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兴许这鸟儿根本沒有妈妈的就算有它妈妈估计也是不会回來的” 青桐也附和道:“是啊像杜鹃鸟就是这样的它们只管把蛋下在别的鸟儿的窝里后面就不闻不问了” 素凝觉得他们说得不无道理若是这雏鸟有母亲的话怎么会连续三天都不回來瞧它一下呢而且在他们发现它之前也不知道这鸟蛋孤零零地在山洞里待了多久了 第七十章 留在涂山 这雏儿现在与素凝形影不离估计就算它的同类回來了它也不会轻易融入它们的事到如今素凝也只好收养它了 为了方便沟通素凝称呼它为“小紫”因为雏鸟身处的山洞里布满紫晶玉素凝便图方便给它起了这么名儿 虽然素凝不明白小紫的语言但小紫却很通人性只要素凝喊“小紫”它就会屁颠屁颠地蹦过來 于是小紫成为了素凝的宠物素凝一行又多了个同伴一众离开洞穴开始正式上路了 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赶起路來也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一个月后一行终于回到久违的涂山 外头已是隆冬时节涂山境内却春意盎然晴天朗朗 他们离开半载有余而今归來只觉耳目一新涂山本是洞天仙地世外桃源而今却多了不少世俗的影子 绿原青垅被开垦成水田和菜地前种稻后种麻杏子金梅子肥麦花白菜花稀 而原本零星分布在山头的房屋也多了起來一路顺着山势蜿蜒而下就这么看去民宅的数目比过去增长了两倍不止 素凝和白显对此都很明了涂山变化至此全是因为战败给魔狼族这些稻米和羊群将來都是要用以上供之用的 他们一路前行山野上随时可见放牧羊群的涂山族人在田中劳作的族人也不少不过他们一般都是使用法术來干农活不若凡人那般劳累 涂山氏族人原本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今却要像凡人一般种田放牧身为涂山王子的白显见了岂能不心酸 素凝明白他的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导他才好只好沉默无言地走着青桐不知道这些内情 不过他向來有眼色他见他们脸色凝重一点也沒有重回故土的喜悦估计他们是有什么心事青桐便也谨小慎微起來不言不语地跟在后头 一行进了皇宫首先是去觐见白琯姮 白琯姮在“朝霞殿”接见了他们她身着一袭洒金百花凤尾裙凌云髻上斜簪着两股飞凤点翠金钗显得环姿艳逸雍容华贵 许久不见白琯姮依然美艳无双但见她柳眉积翠朱唇潋滟不过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却掩饰不住眼底那层淡淡的乌青 素凝猜测她兴许是为了国事操劳以致花容憔悴了 素凝与白显毕恭毕敬地向白琯姮请了安青桐作为客人也乖顺地跟着叩拜 白琯姮仪态万千地跟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 “三殿下云麾将军你们这一路上劳累了” 素凝和白显都回答:“谢公主关心” 白琯姮继续客气地对素凝说:“云麾将军你的将军府已落成你且先在宫中歇息两天待挑选一个吉日便可乔迁进伙” 白琯姮说完素凝和白显都愣了一愣 素凝受宠若惊地说道:“谢公主隆恩只是末将受之有愧” 白琯姮却说:“你在与魔狼一战中立下汗马功劳这是你应得的” 府邸已经建好素凝这时也是却之不恭她最后也唯有向白琯姮谢恩了素凝心想白琯姮既然给自己赏赐了府邸用心很明显就是希望她可以长久留在涂山涂山而今正待复兴白琯姮也是为了广纳贤才 既然如此她便先把去库勒国的事放一放且在涂山待上一段时日再说 白琯姮吩咐内侍带素凝和青桐下去休息她则是留下了白显 只剩姐弟俩在场时白显却变得拘谨起來白琯姮给他赐了座便懒懒地开口: “舍得回來了” 白显的俊脸闪过羞赧他低声回答:“臣弟擅自下山叫皇姐担忧了” 白显这次下山也是白琯姮默许的她自然也不会跟他秋后算账方才那一问只是要揶揄他她随后便道: “男子汉多到外头见见世面也好免得长成个井底之蛙看來你这次下山也是获益匪浅吧” 白显这才心下一松他忙道:“是的多谢皇姐成全” 白琯姮又问:“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她的言下之意好像白显随时又会溜走似的白显脸上一热他讷讷地低语: “看素凝吧……” 白琯姮沒说话白显见既然起了个话头了便顺势说道: “皇姐您也知道我对素凝的心意……我已经认定她了您能不能让她继续住在宫里这样我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些……” 白琯姮沒好气地白他一眼教训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本宫看你是真迷糊了本宫给她赏赐府邸难道你就不是近水楼台吗” “这……”白显还真是闹糊涂了 白琯姮和他挑明:“她而今以将军的身份住在宫中毕竟不合礼数而且她沒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在这儿始终是个外族总归有一天她还是得离开的到时候你又要跟着跑吗让她住进将军府给她一个可长久容身之地她才会死心塌地待在涂山日后你想怎么近水楼台都行” 白显这才番然大悟他大喜过望连忙起座向白琯姮躬身作揖: “多谢皇姐!” “不必谢”白琯姮淡然处之她轻道:“说到底本宫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涂山……” 是的白琯姮不是滥好心的的大善人她作为一族之长眼光自要放得更远更宽些把素凝留在涂山为白显营造机会还是其次的主要还是为了物尽其用让素凝继续为涂山效力卖命同时也能收住白显的心 白琯姮很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是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要不然涂山而今也不至于交由她这个女流之辈來统领虽然白琯姮不认为自己比不过男子然而为了涂山的长治久安族长之位还是交由男子來担当会更合适 因为白琯姮也担心自己的“未來夫君”会生出夺权之心除非对方是个窝囊废然而她又不甘心嫁给一个软弱无能的男子 白琯姮本就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头大而且如今还加上狼王奉阎那混蛋的搅和……她不自觉地低声诅咒: “奉阎那个杀千刀的……” 白显只顾着憧憬自己和素凝的将來所以一时沒注意听他“啊”了一声 白琯姮随即糊弄道:“沒事” 她又把话绕回白显身上:“既然素凝会长久留下你就安份点吧” “这是一定的”白显打包票道 白琯姮给他提醒:“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若是与她婚配将來你们生下的孩子就是半妖半妖会受到妖族的排挤也难以融入到凡人中将是一种悲哀的存在” 白显誓言旦旦地说:“那样的话我便跟素凝隐居起來好了我绝对不会让她和孩子们受半点委屈的” 白琯姮却有别的想法她明确地告诉白显:“你要跟素凝比翼双飞本宫也不拦你只是本宫希望你能为涂山氏留下子嗣当然本宫是指血统纯正的狐族的姿势” 白琯姮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她可以答应白显娶素凝但是白显要找一个涂山氏的女子与对方生下子嗣方可 “皇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干嘛非要留下我的子嗣”白显一开口就是不乐意他而今对素凝一往情深当然不愿意干这种相当于背叛的事情 白琯姮道:“皇兄而今下落不明你的子嗣将來便是皇储的备选” “那让皇姐您的子嗣当备选不是一样吗” 白琯姮见他油盐不进她不想再在此事上与他起争执毕竟來日方长目前说这些还言之过早她也只是想先给白显一个思想准备让他别过于得意忘形罢了 她摆手:“好了好了子嗣一事暂且不提咱们还是先说说皇兄的事吧……” 白显惊喜地问:“怎么皇兄那边有消息了吗” “怎么说呢……”白琯姮的样子看起來也并不开怀她模棱两可地说:“也可以算是有点消息吧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与皇兄是否真有关联” “此话怎讲”白显最不喜欢被人吊胃口了 白琯姮道:“素凝先前不是提过在濠州的金庭山有传闻看到了本族族人出沒吗” 那是素凝在大通山从厨娘岳嬷嬷口中听闻的白显对此也有印象他点头道:“臣弟记得素凝说是山上长了一些‘神灯果’有村民在那附近看到了白狐” 白琯姮细说道:“前些时间前去查勘的探子传回了消息说金庭山里确实住着一些低等的精怪那些精怪说在一百多年前有几只狐仙曾经在山上短住过数年那些狐仙就是冲着神灯果去的说他们常常外出采摘神灯果后來山上唯一的一株神灯果果子都被摘完了他们才离开的” 白显道:“神灯果对妖族而言是圣药而且这种果子每一百年才能结出一颗來……不过知道这些事的妖类不多而且神灯果非常稀罕那些狐仙难道真的是我们的同族吗” 第七十一章 特殊任务 ..om言情首发“就目前掌握的线索來看极有可能”白琯姮分析道:“听白庶将军说皇兄失踪时身边还陪伴着侍卫长‘白仲’和两名护卫外加一名近身侍从他定然不会只身出沒的” 白显随即建议道:“皇姐先不管是否有关联咱们就先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吧” 白琯姮正等着他这句话她随打大蛇随棍上地说:“正是如此那么这件事就交由你去负责吧” “我”白显怔住了 “沒错”白琯姮不容拒绝说道:“你前半年都在外头跑也开阔了不少眼界你过几天便带上你的护卫一同下山去那些生长着神灯果的地方查勘查勘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白显老大不愿意地嘟哝:“我这不是刚回來吗……怎么您又要赶着我走了” 白琯姮柳眉倒竖瞪眼说道:“你这段时间为了你的素凝任劳任怨怎么现在为本族出点力就嫌三嫌四的了” “不是啦只是……”白显被她喷得羞愧不已他只是不希望与素凝分开 “只是什么”白琯姮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她咄咄逼人地说:“我都把你的心上人安顿好了就是希望你能无牵无挂地做点正经事儿你把素凝留在这里我自会替你好生照料着她我答应了让你娶她你难道就不能有所回报吗” 白显自是知道白琯姮允许他娶素凝将要冒多大的风险想当年狐王白烨为了娶他喜爱的人类女人都跟涂山决裂了自己比起皇兄已是幸运之极了 而今白琯姮只是让他为涂山干点实事他着实不该有所推迟 尽管白显心里头已经认命了嘴上却还是不无抱怨:“就算要查勘也可以派其他臣子去嘛……” 白琯姮再度杏目圆瞪怒道:“你这夯货你是不知道咱们而今的处境” 白显被她骂得唬了一跳白琯姮随即压低声音不无忿恨地说道:“而今涂山内外布满了魔狼的眼线就连族内一些大臣也被他们收买了一旦咱们有些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有内奸去向魔狼通风报信” 白显一听也是义愤填膺:“魔狼竟这般可恶” 白琯姮继续忿忿不平地说:“奉阎那泼魔一心想着跟皇兄一决高下若是咱们大张旗鼓地去寻找皇兄万一被他抢先一步发现线索他就会下毒手陷害皇兄你说咱能叫那些居心叵测的臣子去找皇兄吗先前派出去的都是我的亲信而今他们捎回來的消息也只有你我知晓” 白显又是一惊:“莫非现在已经沒有可以信任的族人了吗” “白荣那几个老臣子倒是有一片赤诚之心”白琯姮低叹:“可惜他们都年老力衰了出不了什么大力气而年轻这一辈的原先倒也还好而今经过与魔狼一役他们对我也大都是口服心不服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若是咱们做的不如魔狼的意他们极有可能联合族内的人把你我废除然后再培植一个符合他们心意的人成为新的狐王你说咱们眼下还能依仗谁” 白显倒吸一口气他这时才深刻感受到白琯姮处境的艰难而今她竟是这般内忧外患他自惭形秽地说道: “皇姐您骂得对……臣弟的确是个夯货臣弟真是太不懂事了……” “好了别自责了”白琯姮反过來安抚他:“眼下虽是艰难可咱们一定要撑住只要皇兄回來了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是皇姐”白显再也沒有犹豫地接下了她交予的任务 ---- 素凝与青桐步出朝霞殿一直躲在她脖子后面的小紫随即就冒出头來素凝觐见白琯姮之前告诉它叫它乖乖地躲起來不能吵闹于是它便安静地藏到现在了 素凝笑着把它接到手掌上小紫经过一个月个头儿长大了不少而今已经能把素凝的一只手掌占满了而且它的绒毛也丰盈了不少只是它一直不进食素凝也有点担忧 素凝和青桐跟在带路的侍从后头青桐以崇拜的口吻说道:“素凝姐姐原來你还是大将军啊真是太了不起了我过去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 素凝羞赧地表示:“青桐谬赞了这只是个头衔罢了” “素凝姐姐那你可以统领多少兵马啊”青桐继续狗腿地问 素凝摇头:“我并无兵马” 青桐明白到素凝作为人类能在涂山这个由妖狐统领的地方担任将军已是史无前例的恐怕她这将军之名的确只是一个空头衔罢了 于是他也就识趣地沒再追问下去了 素凝回到撷芳馆安顿好宫女已为她备好兰汤供她洗浴素凝带着小紫走到卧室内屏风隔出來的洗浴房间 素凝把小紫放在一旁的圆几上便开始宽衣解带小紫见状蓦地背过身去它好像害羞似的把脑袋缩进肚子里不敢去看素凝 素凝沒注意到它这些异常的举动她脱完衣服后便跨进浴桶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赶路期间她都沒能好好净身洗浴幸好而今已是严冬要不然早就满身汗臭了 期间小紫一直背对着她缩在几面上一动也不动 素凝沐浴完毕她换上了一袭粉霞锦绣藕丝罗裙便抱着小紫走出浴室她身上飘散着洗浴过后的芳香小紫仿佛是害羞一般居然不好意思看她 接下來的半天里素凝足不出户她先是用乾菱八卦镜向千帆报平安接着又以万里传音石联系了质娃 质娃比她提前十天回來而今正被父母逮住威逼利诱地要她尽快成亲父亲白庶还发狠说道若是她不答应成亲便再也别想踏出家门一步正因如此质娃得知素凝归來了却无法与她相见 眼下她也是闷在闺房里正跟家里斗着气儿呢 质娃向素凝大吐苦水:“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跟着钗娥一起去大通山拜师呢” 素凝开导她:“既然你回來了这件事早晚都得了结的钗娥一年后学成归來不也是与你一样吗” “哎……”质娃长叹:“我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可是就是很不甘心啊……我苦练武艺本是希望为涂山效力的结果而今啥功绩沒有建下來今后就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了” 素凝笑道:“你好好地相夫教子培养出可为族人争光的栋梁之才不也是为涂山效力吗” 素凝说得不无道理质娃被她这般安慰也就释怀些了 “好像也是啦……” 素凝问道:“那你现在无法入宫吗” 质娃道:“爹娘生怕我又会偷偷溜走所以把我看得很严别说让我出门了连我的朋友想來看望我都不行” “这样啊……”素凝惋惜地表示:“原本我还想去看看你的……” 质娃道:“我也很想见你不过沒关系再过半个月就是叔叔的婚礼届时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嗯好的” 素凝已经准备好要送给白影的结婚贺礼了她打算送一对大红花瓶这花瓶当然是她在镜中界中烧制的 素凝而今的灵力达到了中层四等她的镜中界又扩大不少而今里面除了田地还增设了瓷窑、砖窑和兵器坊她下一步打算在镜中界里建造房屋好方便日后外出时用以住宿 素凝在房中休息了一日隔天便带着小紫和青桐出宫在附近的山林里闲逛白显自从回來后便沒出现过素凝猜想他应该是有要事缠身也就沒去打扰他 涂山境内四季如春山中长林丰草古木参天百灵莺啭竹声漱漱素凝正与青桐闲庭信步地聊着原本一直蹲在素凝的肩膀上打盹儿的小紫陡然精神抖擞地睁开眼 它醒來后抬头看了看又灵敏地嗅了嗅紧接着便扑打着翅膀腾空飞了起來 素凝和青桐都为它的举动而惊愕小紫至今还是幼鸟的形容并且羽翼未丰沒想到它居然能飞得这般高 青桐在下方喊道:“小紫你要上哪去快回來……” 素凝却阻止道:“它好像发现什么了咱们先跟过去再说” 小紫目标明确地往一个方位飞去素凝和青桐便也飞起追赶小紫扑棱着一双小翅膀它飞进了一大片刚竹林内然后便隐去身影了 竹林上方枝繁叶茂不便于御空飞行素凝和青桐不得不落地 “跑哪儿去了”青桐抬首寻找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斑驳地洒下 素凝也是沒发现小紫的影踪她呼喊着: “小紫小紫” 平日里一听到她喊就会飞奔而來的小紫今天居然一反常态久久都不现身素凝又接连唤了数声依旧不见回应 青桐忧心地问:“可别是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第七十二章 掩人耳目 素凝道:“应该不会涂山里的动物都很温顺的猛兽也不会在这一带出沒……” 青桐便道:“素凝姐姐要不咱们分头找吧它应该也不会飞太远的” “好的劳烦你了” 两人分头行事他们一边找一边各自呼喊着小紫的名字素凝久寻未果她正准备向附近的动物询问远处传來了青桐的喊声: “素凝姐姐找到了” 素凝随即闻声而至她在几株刚竹下找到了青桐他正仰着头满脸狐疑地望着顶上素凝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但见浓绿深翠之间一只灰蓬蓬的小毛团正扒在竹枝上它的小嘴一下一下地啄着挂在枝头上的竹米吃得正欢 青桐说出了素凝心中的疑惑:“它在吃什么竹实吗” 素凝长那么大从未见过竹实她讷讷道:“我也不清楚……” “你问一下你的玉郎嘛”青桐提醒素凝赶紧拿起乾菱八卦镜对着小紫照了过去 素凝问玉郎:“玉郎你知道这些是什么种子吗” 玉郎随即便为他们解开谜团:“这是竹米竹米也叫竹实也就是竹子的种子竹子极少开花因为竹花过后竹林就会成片死亡” 素凝见小紫吃竹米吃得不亦乐乎她不禁感叹:“原來小紫爱吃这般罕见的食物以后也不知道上哪里找给它吃才好” 这时玉郎忍不住多嘴说道:“古语有云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据说竹实为凤凰之食” 素凝与青桐闻言都是为之一惊:“凤凰” 青桐心直口快地问:“难道这小家伙是凤凰吗” 玉郎谨慎地回答:“小仙也不清楚小仙也只是听人传说的……” 素凝沉思起來小紫确实异于其他鸟类先别说自己与它无法沟通光是它不吃不喝一个月却仍能长大这一点就够神奇的了 而且如果它只是普通的鸟儿谁会大费周章地将它藏在洞穴内而且还设下了法障保护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还真不可能找到小紫 再加上它而今吃了传说中只有凤凰才会吃的竹实种种迹象表明 素凝低喃道:“难道小紫真的是凤凰” 这时小紫总算是吃饱喝足了它见素凝和青桐就在下面随即乐颠颠地扑下去素凝伸手将它接住小紫继续窝在她手里一顿胡蹭 青桐这时忍不住凑近素凝的耳边提醒道:“素凝姐姐它刚吃饱你小心它待会在你手上大解……” 素凝尴尬地笑着小紫听到后生气地冲青桐啼叫一副准备冲过去啄他的架势青桐连忙服软赔礼: “抱歉抱歉我开个玩笑的……” 小紫居然还发出类似冷哼的声音看來它真是一只心胸狭小睚眦必报的鸟儿估计如果说这话的不是青桐而是白显早就被它啄上几口了 素凝觉得也是时候要对它进行一番教导了以前它刚出生不懂事而今它也有一个多月大了况且它这般通灵性也该明白一些人情道理才是 素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头顶接着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小紫青桐方才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对他这么凶” 小紫似乎沒料到素凝会教训它居然愣住了素凝接着又道: “还有以后你可不能再随便飞起來啄别人了若是不小心啄到他人的眼睛会害人家失明的谁惹你生气了你不理他便是了可是不能先行去伤害别人” 小紫委屈地吱了一声应该是听懂青桐还替它开脱: “素凝姐姐算了它才这么小啥都不晓得呢” “这些道理要从小就教导的”素凝倒是很有立场 小紫好像生怕素凝会讨厌它赶紧安分地蹲在她手里还讨好地用小尖嘴在她柔嫩的手心里轻轻地刮了几下 青桐见了又忍不住啧啧称奇:“看來它听明白了呢真是一物降一物小紫还真是听素凝姐姐的话……” 素凝想起玉郎的话她随即问小紫:“对了小紫你真的是凤凰吗” 小紫听了素凝的问題它的小眼睛眨了一下然后继续窝在她手里 青桐道:“素凝姐姐你问它也沒用估计它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素凝想想也对她本人也是个弃婴虽然从小身怀异能但也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素凝轻叹对青桐道:“希望日后它长大了还可以找回自己的同伴吧” 青桐点头提议道:“素凝姐姐既然小紫爱吃竹实不如咱们就摘一些回去吧” “也好”素凝让小紫蹲在自己的肩膀上她随即飞起來采摘竹实青桐也跟着帮忙二者摘了一包竹实足够小紫吃上许多天了这才打道回宫 素凝刚回到房间里负责照料她的小宫女便向她呈上了一封请帖原來是白显要约她小斟 以素凝与白显而今的熟稔程度也无需避讳什么了她带着小紫如期赴约 白显约素凝见面的是一座名为“盈香榭”的水榭素凝來到时候一身华服的白显正坐在圆桌旁摆弄着桌面上的青瓷酒盏 “三殿下”素凝向他福了一福白显招呼着她坐下 侍从们都退下了只留下白显的贴身小厮欢儿在盈香榭外听候差遣 白显与素凝寒暄了几句主要是问她这两天在做什么素凝只简单说了自己与青桐到宫外散步的事并未提及小紫和竹实的事因为小紫的身份只是他们的猜想而今还无法证实它是一只凤凰所以素凝暂时不打算声张 白显与她不着边际地聊了几句便切入正題 “素凝我本次约你前來是为了跟你说一件事”他神色凝重素凝也随即全神贯注起來 白显顿了顿将白琯姮派遣他调查白烨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素凝末了他正色地说道: “我这次离开归期未定在我回來前皇姐那儿还得劳烦你多多担待” 白显言下之意便是希望素凝能待在涂山等他可是他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许跑掉哦!要等我回來哦”毕竟他与素凝还未发展到那种亲密的地步他昨晚苦思冥想了大半夜才想到方才的说辞 因为素凝心地善良又很心软拜托她照料涂山的事务她必然不会推搪 不出白显所料素凝受他如此托付随即便义不容辞地回答: “三殿下言重了能为涂山效力为公主分忧也是我的荣幸” 尽管白显很乐意听到她的回答可是总感觉他和素凝回來涂山后关系又变得疏远了只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素凝目前在涂山的身份是云麾将军是他和白琯姮的臣子加上她又是人类他与她之间始终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白显先将这些怅然若失的心情放在一边他又告诉素凝:“而今我涂山的形式相当严峻听皇姐说魔狼派了不少细作潜伏在涂山内外就连族内的一些臣子也被他们收买了因此我这次下山寻找皇兄的事需要保密免得走漏了风声” 素凝对此很谅解她也分析道:“此事确实应该保密魔狼为了能统治涂山必定是不希望狐王回來的” 白显颔首又道:“所以我离开后为了掩人耳目皇姐会对外谎称说我是前一次下山时感染了怪病届时要在宫中闭门静养只留欢儿和几个贴身侍从照料他们对此事都会守口如瓶的” 素凝颔首听着白显语气微微一沉道: “不过毕竟纸包不住火若只是十來二十天倒也好说我担心时间长了还是会露出马脚來” 这确实是个问題素凝想了想计上心头: “三殿下要不我拿一个木偶人來冒充您呢” 白显也正有此意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那些人偶不是可以化成任何人的模样吗” 之前下山时素凝为了帮助定远侯便是利用木偶人变成他的样子蒙骗了青桐派去谋害定远侯的山魈 素凝道:“可惜人偶不能言语灵力方面也无法伪造” 白显道:“无妨只是装成卧病在床的样子应该不会穿帮的” 素凝当下便与白显约定待白显下山后就让偶人睡在白显的寝宫里伪装成他这件事当然也要让白琯姮知道 随后白显又依依不舍地拉着她话别直到天光已收金乌西坠才放素凝回去 两天后白显便率领六名近卫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涂山同时三殿下病倒的事不胫而走涂山上下是民心动荡特别是一些待字闺中的女孩儿得知消息后个个都哭得肝肠寸断白显可是大部分涂山氏女孩的梦中情郎 而一些大臣对此也深感忧虑狐王白烨至今下落不明白显而今作为王族唯一的男丁且灵力等级颇高他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涂山氏便等同于被废去了一边的臂膀 第七十三章 偶遇魔狼 ..om言情首发好在白琯姮亲自出面解释说白显得的并非是不治之症只需好好静养假以时日便会痊愈的族人们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又过了十多天终于迎來了白影的大婚白影的妻子为镇国大将军“白勇”的妹妹白勇便是那位与奉阎对战被奉阎一招打成重伤的倒霉蛋他经过大半年的休养好歹保住了性命不过他的武功也几乎全废了 白琯姮为了表彰他的英勇无畏给他封了侯不过他失去了战力日后是再也别想驰骋沙场了 这对于曾有满身铮铮铁骨的大将军而言这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 白勇与白影他们一家是远房亲戚白影而今娶了他的妹子也是怜悯他的处境 白影的婚礼在涂山的神庙举行由狐族的大长老主持出席的宾客逾一千因为近期结婚的族人里面白影算是地位顶高的了 在神庙行完婚礼后宾客们便來到白影的府邸出席晚宴白影领着娇羞柔媚的妻子在兄嫂的陪同下逐桌向宾客们敬酒 白琯姮也出席了婚宴她自然是被安排坐于上座之上不过她刚喝下一杯酒还沒能与白影多寒暄几句便有内侍匆匆忙忙地跑來 那内侍以手挡脸他在白琯姮耳边低语了几句白琯姮脸色一变愤然地低咒了一句坐在旁边一桌的素凝隐隐约约听到她说:“那该死的泼魔……” 白琯姮随后向白影和白庶致歉并请辞接着便与内侍和护卫们离开了 众人并未因白琯姮的离开而影响心情继续交杯换盏把酒言欢 素凝在婚宴中也终于得以跟质娃重逢质娃被关在家中多日虽对父母颇有微词不过她作为主家的成员在面对众多宾客的时候也能摆出热情客套的态度來 因宾客众多素凝与她也只是远远地对看了几眼彼此点头微笑 几天后素凝便搬进了白琯姮赐给她的将军府这府邸不算大不过是两进五间分内院和外院而且府中沒有多余的奴仆只有一位年迈的看门老头外加一名厨娘素凝带着白琯姮赐予素凝的侍女“杏萍”连同青桐住了进去府中统共也只有五人 素凝漂泊已久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对此已是喜出望外满意至极 又过了一段时日质娃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因为她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向父母发下重誓绝对不会再擅自离家而且质娃的母亲刚确诊有喜质娃也是不忍叫母亲操心于是松口答应会结婚白庶这才放她出來 质娃重获自由后三天两头便去找素凝有时干脆在她府中留宿白庶念她寂寞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她去了 这天晌午刚过素凝与质娃用过午膳便与小紫和青桐出了城因为上次带回來的“竹实”快吃完了他们要给小紫找新的口粮 他们凭着印象往之前那片竹林走去一路上质娃与素凝都相谈甚欢她们的话題天南地北时而讨论着小紫是否真的是凤凰时而谈论着钗娥拜师的事钗娥已经顺利成为大通山派的入门弟子目前正在苦修当中 她们接着又说起了白显的事质娃问素凝:“小姐你有沒有去看望过三殿下啊” 白显暗中下山的事知情者寥寥可数素凝便是其中之一 她谨慎地回答:“沒有……宫内不是谢绝一切探访吗” 质娃不无疑惑地问:“连小姐你也不得去看望吗我还以为三殿下无论如何都会让你去见见他的” 素凝语焉不详:“嗯……只是我也不能去……” 质娃沒听出异样兀自说道:“莫非殿下病得很严重吗就连叔叔和爹爹他们都沒见过他听宫里头的内侍说殿下一直卧床几乎沒有清醒过公主也沒让太医瞧瞧只是任他这么睡着” 素凝道:“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会有事的” 质娃不解:“按理说我们下山的时候也沒遇上什么难缠的恶魔邪祟啊……公子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此事真是太蹊跷了” 质娃与白显、素凝一同下山历练过要说白显在山下感染了什么怪病的话自然是骗不过她 素凝不会撒谎只好尴尬地附和着:“是啊……” 质娃又转头问青桐:“青桐小兄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青桐自然也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啊我自从跟你们來了涂山便再也沒有见过白公子了” 素凝生怕再说下去就叫他们生疑她忙打岔道:“啊……怎么找不到那片刚竹林了” 青桐提议:“要不咱们飞起來分头找吧” 素凝颔首:“这样也好……” 质娃问道:“是什么样的竹林” “是……”素凝正待回答远处冷不防传來呼叫声 “救命啊救命啊” 素凝一行随即朝声源处看去那呼救声是年轻女子发出的只听她喊得撕心裂肺声声催命 质娃问:“小姐咱们去看看吧” 素凝点头一行立即循声而去 “救命啊快來人啊” 一名粉裙少女手里挽着竹篮提着裙摆地在密林中飞奔着她一面奔跑一面呼喊吓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 在她身后三名穷凶极恶的魔狼正满脸狞笑地追赶而來 少女为涂山族人她对地形较为熟悉因此逃得飞快其中一名跑在最前头的魔狼见一直追不上他干脆扯下腰上的捆妖索抛掷出去 捆妖索如同飞蹿的长蛇灵活地缠住了少女她哀叫一声扑倒在草地上手中的竹篮也飞脱了出去 但听靴声橐橐那几只魔狼已经步步逼近 少女在地上匍匐挣扎为首的魔狼一手扯住捆妖索少女失声惊叫被整个抽将起來 魔狼们淫笑着那为首者像收网一般把捆妖索收回來少女无助地被拖向这群恶狼她悚惧地哀求: “求求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 其中一魔狼道:“小美人儿你就乖乖就范吧免得再多吃苦头” 另一魔狼也道:“咱们是出來打猎的既然撞见猎物了总不能叫咱们就此罢休你说是吧” 少女已经吓得筋酥骨软她面如白纸泣不成声 就在那些魔狼准备将她抓过來之际一道月牙形的灵光倏然激射而至生生将捆妖索截断了 少女摔回地上魔狼们大骇纷纷握住兵器朝灵光射出之处吆喝: “谁” 嗖嗖嗖几声三条人影从树丛后飞身跃出正是素凝一行 素凝手擎乾坤碎玉剑英气凛然地与魔狼们对峙魔狼看出她的灵力有中层四等皆在他们之上于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质娃趁机跑过去将少女身上的绳索松开拉着她站到了素凝的身后 那几个魔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都恼羞成怒魔狼们很快便想起而今涂山氏已是他们魔狼的附属部落他们在这里本就可以横行霸道无所欲为的 管她灵力多高见了他们还不是得像孙子一样 那为首的魔狼冲素凝吆喝:“哪來的野丫头敢坏大爷的好事” 质娃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她骂道:“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意图欺辱我涂山良民还敢口出妄言” 那魔狼继续嚣张跋扈地嚷嚷:“你涂山现在的一草一木都归我狼神所管要你们一个小丫头陪一陪大爷们那也是你们的荣幸少给脸不要脸的” 魔狼族一般自称狼神就像外人称呼涂山氏为妖狐而他们则是自称狐仙那般 素凝冷静地回击:“此言差矣投降书上只让涂山定期向魔狼族上供粮食和财物并不代表你们可以恣意**涂山的子民” 那魔狼正要回嘴不远处传來了凛冽的风声只见数道身影疾飞而至并从天而降 那些魔狼见了來者精神为之一振而素凝等则是暗叫不妙 这半途杀出來的全是魔狼而为首的正是曾与素凝交战的天玑将军 这天玑将军乃狼王奉阎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母亲与奉阎的生母是亲姐妹因此兄弟俩的相貌和身材极为相似皆是粗犷英武的俊俏男儿 天玑将军身穿一袭雅青色高领窄袖长袍外披狐裘大衣领口和袖口滚着风毛显得华贵轩昂 然而这看在狐族人眼里倒是另一番景象涂山氏乃得道灵狐他们不似那些需要修行渡天劫才具有通天之术的狐妖他们的原型虽是狐狸但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也具有幻化成人类的能力 但也因为原身是狐狸涂山氏不会拿狐狸的皮毛來做衣物更加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同族然而此时天玑将军却穿着狐裘大衣堂而皇之地在涂山境内招摇这等同于给了涂山氏族人当头一记闷棍 质娃和那少女见了眼内都悲怒交加几乎喷出火來 天玑将军认出素凝來大半年不见素凝出落得更加娉婷玉立了他眼底闪过了叫人不易察觉的光芒他装作看不到素凝他们只是倨傲地问那几个魔狼: “怎么回事” 第七十四章 寻求出路 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其中一个魔狼立即指着粉衣少女洋装不忿地说道: “回将军小的们本在山中打猎好不容易瞧见一只黄猄本要逮回去给将军您当晚膳的结果这丫头子突然出现把那黄猄吓跑了我们正想叫她讨个说法她却大喊大叫地最后引了这帮妖狐出來还说我们要欺负她” 他的话根本就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少女心中气恼却发作不得只能委屈地躲在素凝的身后 质娃却不会任由他混淆是非她立即反驳:“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分明是你们轻薄我涂山族人未遂这捆妖索便是证明” 质娃指着地上被截断的捆妖索那魔狼圆谎道: “那是她一句不解释非要逃跑我们才使用捆妖索的” “你们方才分明不是这么说的还说什么要我们一个小丫头陪一陪你们也是我们的荣幸”质娃用魔狼之前说过的话反击回去 “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了” “对啊你有什么证据”那些魔狼摆明就是翻脸不认账质娃被他们的厚颜无耻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时素凝冷静地说:“先且不提你们对这位姑娘是否有不轨企图你们进入涂山境内狩猎是否有经过涂山氏百姓的允许还是说只是你们擅自为之” 那些魔狼一时哑口无言了天玑将军这才气定神闲地开口: “虽然我们沒有正式向你方提请过狩猎的要求不过这件事狼王先前也有与公主提起过公主并未反对所以本将军才得以到此打猎” 他的意思便是老子來打猎连你们的公主都不敢哼一声就更不轮不到你们这些无名小辈在这里跳脚了 素凝知道这种时候跟魔狼交恶对于整个涂山和白琯姮而言都不是好事涂山目前的处境已是内外交困他们可不能再多惹事端 她沉着地回答:“既然阁下已经得到过公主的首肯我等自然不会横加干预只是这位姑娘并非有意惊扰诸位阁下的下属却这般不折不挠是否于理不合” 天玑将军懒洋洋地说道:“我族士兵素來性情豪迈不拘小节不懂得怜香惜玉还请云麾将军见谅了” 他这话已是极大的让步素凝和质娃也不好再跟他胡搅蛮缠下去 天玑将军见他们不说话了便领着属下们扬长而去了他临走前还向素凝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睐素凝认为这是对方的挑衅便也无畏无惧地直面回去 天玑将军一众离开后质娃与素凝才得以安抚起那受惊的狐族少女原來那少女本住在山脚下因家中壮丁都要下田干农活她的母亲最近又身体抱恙她才代替母亲上山來采摘仙芝草沒想到与那几个魔狼不期而遇对方垂涎她的美色妄图轻薄这才引出这些事端來 好在素凝他们及时出手相助才叫她免受其害少女谢过素凝一行又婉拒了他们要送她回家的好意接着便独自离开了 被这么一闹素凝差点儿忘记了要给小紫找竹实的事后经青桐提起他们才继续寻找 期间质娃忿忿不平地向素凝倾诉原來魔狼在涂山外围屯扎了数个营寨定期派士兵轮守狼王和那几位七星将军都会偶尔出现 质娃听父亲白庶提起过狼王甚至要求在涂山内设立军营不过被白琯姮严词拒绝了 素凝寻思魔狼这一做法与二十世纪那些战胜国在战败国里设立军事基地的性质一样目的是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并随时防范战败国的反扑 质娃道:“虽然公主沒有答应可是魔狼要在山下建军营这点就奈何不了他们了像今天这样的事我猜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不过凑巧被咱们碰上了而已” 素凝点头战败的部族和国家老百姓受到非人对待特别是女性被**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谁让这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素凝道:“要不咱们跟公主提议发提醒一下百姓们特别是妙龄女子不可单独出城如需外出必须结伴同行方可” 质娃赞同:“对啊这样至少也能防范一下只可惜了山里头的猎物了……” 素凝与质娃等找到了竹实采了满满一大包便回到山顶的皇城去了 而今素凝不若过去那般可以在皇宫自由进出白庶和白影倒是天天都要上朝于是素凝随后便跟着质娃到白庶的府上准备向他汇报了今天遇到的事正好白影也在场 兄弟俩听完素凝的话皆愤慨不已白庶气恼地一拳擂在案面上怒道: “这些可恶的魔狼简直欺人太甚” 白影也义愤填膺不过他比兄长要冷静些他分析道:“而今魔狼这般欺我只因国弱民贱啊……” 大伙儿陷入了沉默气氛很是压抑素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方好 白庶道:“而今我族人为了给魔狼准备上供的物品成日不是放牧就是下田更加难以提高兵力了” 白影意味深长地说:“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今二公主代任族长一职已有两百余年一直未举行登基大典而三殿下又突发怪病这样下去我涂山氏群龙无首只会叫魔狼愈加张狂” 白庶问:“三弟你认为还有何转机” 白影道:“以我微见我族应尽快辅助一位贤明的君主上台只有拥有盖世之才的君主方能带领我涂山氏度过这艰难的时期” 白庶和素凝听了都以为白影是想逼宫造反白庶立即反对:“公主何处不贤明狐王还未传位你是打算辅助谁上台” 就连素凝也认为白影被魔狼收买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白影知道他们误会了赶紧解释:“大哥你听小弟说完我并非要叫公主下台只是公主毕竟是妇道人家不可能永久孤身治理涂山必须给公主寻觅一个能与她匹配的骐骥才郎而且公主的夫婿最好也能具有强大的妖力并且对方的家族若能具备相当势力便最好不过只是眼下我们族内却并未可与公主之金相玉质般配的男子……” 白影说到此处便顿住了而白庶和素凝好歹是明白了他的用意素凝插口问道: “白先生你是希望通过联姻來增强涂山的战力吗” 白影颔首白庶琢磨起來:“这固然是个办法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本族难以寻找到可配得上公主的男子” 涂山里的青年才俊大都已婚配未婚配的也大都比白琯姮年幼灵力方面就更是难以望其项背了 而王族内又素來人丁单薄子嗣不旺前任狐王本有数位兄弟前狐王排行第四因夺权大战得胜的狐王将兄长和弟弟们杀害的杀害驱逐的驱逐以至于到了白琯姮这一代连个旁系的皇亲也沒有 白影跟大哥想到一块去了他道:“前族长不是还有哥哥和弟弟吗” 白庶道:“听说是还有两位哥哥和一个弟弟不过不知道是否尚在人世也不知晓他们的子孙后代如何了” 素凝这是头一回听说原來白显和白琯姮还有叔伯她好奇地继续聆听 白影随即就道出了好消息:“大哥不瞒你说小弟先前在山下游历曾听闻过先王弟兄们的消息” 白影为白庶和素凝娓娓道來原來他在被镇压在玉林寺前在一处山头与前狐王的二哥一家有过一面之缘先王的二哥那时已病故由他的长子掌家 “算起來那位大王算是公主的堂兄”白影道:“他名叫白慎灵力为中层五等虽说比公主稍逊色却也是难得了” 素凝心道狐仙不若凡人估计是可以近亲结婚的 白庶问:“这位白慎大王果真适合与二公主婚配吗” 白影道:“我于四百年前认识他时他尚未婚配只是不知道而今如何了” 白庶不报希望地表示:“都过了四百年了他怕是早已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吧” 白影道:“这也未必就算他已经娶妻生子了他的儿子中兴许也有适合的人选呢白慎或许也会与其他流落在外的涂山族人有所联系这些族人里难保沒有适合与公主婚配的” “话虽如此……”白庶却有别的顾虑:“这些族人过去都是先王的死对头他们若是重返涂山会否生出复仇夺权之心呢” 他的顾忌也不无道理只是白影却有更高远的眼光 “大哥所谓血浓于水白慎大王一家与今上本是同源之亲也是我涂山族人就算他们把皇权夺去了也总比大权旁落要强而今魔狼已是虎视眈眈企图在涂山内培植他们的势力他们正巴不得寻一个缘由把二公主赶下台來加之三殿下又身患怪病咱们再不寻觅出路早晚会被魔狼扶植的傀儡夺去王位的” 第七十五章 相亲宴会 这些情况素凝也从白显口中听闻了看來魔狼的野心在涂山里已是路人皆知像白影他们这些忠良之臣都在绞尽脑汁帮白琯姮思量对策 只是素凝想起白显说过在金庭山出沒的白狐很有可能与失踪的狐王有关然而听白影如今这么一说那些白狐也极有可能是涂山氏流落在外的族人未必就与狐王相关 然而金庭山的事白显说过只有白琯姮、他和素凝知情此事目前为机密因此素凝不便当着白影他们的面提及 白庶听到此处便再也沒有异议了他们当即便决定入宫与白琯姮商议此事 素凝事后从质娃口中得知白琯姮接受了白影他们的意见已秘密派遣使者下山寻找失散在外的涂山氏狐族 素凝由衷地希望白琯姮能寻觅到一个可辅助她的夫婿然而她回想起狼王奉阎的乖张暴戾她总感觉事情不会过于顺利至于其中会出什么差错素凝自己也预计不出來 眼瞅着还有一个月便到了涂山向魔狼进贡的日子素凝便将镜中界里种植的大米取出光是她镜中界里的大米就几乎足够上供之用了 白琯姮对她大加赞赏又要给素凝赏赐财宝自是被素凝婉言推拒了 接下來的日子素凝一直在涂山清修过得虽平淡雾气却也安稳怡然 青桐也逐渐适应了涂山的生活他时而在府中忙前忙后时而跟着素凝和质娃到城外赏山玩水俨然已经将涂山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而被怀疑为凤凰的小紫因为找到了合它胃口的食物“竹实”每天都能吃饱喝饱个头也长了不少从先前的拳头大小变成了苤蓝大而且它的绒毛也褪掉了换了一身紫灰色的羽毛不过它仍旧是一副灰蓬蓬的样儿比一般鸟儿还要其貌不扬 青桐和素凝都期盼着它能长成一只美丽的凤凰就算不是凤凰也至少是只毛发鲜艳的漂亮的鸟儿 素凝知道“丑小鸭”的故事她知道有的鸟儿小时候越丑长大后会“鸟大十八变”变成焕然一新的样貌 然而两个月过去后小紫居然再也沒有长大了毛发也沒再更换而且它的胃口也越发小了原本能吃掉一小碗的竹实发展到只能吃半碗又变成只能吃酱油碟那么点到了后面甚至两天才吃一顿了 素凝以为它是吃竹实吃腻了要换一换胃口便带着它到山林里寻找其他植物的种子涂山里植物的品种也算是繁多了 结果几天下來居然沒找到一样它爱吃的素凝都忍不住数落它: “小紫你不可以这般挑嘴这样会长不大的” 每到这个时候小紫就会用委屈的小眼神瞅着素凝直看得素凝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最后只好说: “算了……既然你不爱吃咱们就回去吧长不长得大也是天数……” 小紫这时又会讨巧卖乖地在素凝的脸上蹭一蹭它而今已经可以独自飞行它会一直飞在素凝的前头偶尔落在她肩膀上歇一歇 如此这般展眼便到了阳春三月山下已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素凝与青桐这些外客來到涂山已过了小半年 这天夜里素凝在房间里打坐过后便侧卧着入睡了素凝惯來睡得浅极少做梦只是今日她却怪梦连连 她感觉自己只是刚睡着沒多久便看到满屋光华涌动一名身着深紫鹤氅的男子站在她的床畔 素凝搞不明白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在睡梦中以她的修为她本可随时随刻保持灵台清明然而此时她却如同着了梦魇一般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素凝明明感觉到自己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她却能看到男子的长发他的一头乌丝几乎垂到脚跟上 那紫衣男子爬到她的床上还把她抱进怀里素凝吓得魂儿都掉了却死活动不了身体仿佛都不是属于她的一点儿不听指挥 她看不清那男子的样貌只是隐约知道是个青年 对方抱了她一会儿又伸出手來温柔地轻抚她的香腮另一手又揽着她的杨柳细腰他的脸越发靠近温热的气息吹拂在素凝的鼻尖上简直是真实得过分 素凝感觉他的举止越发无礼她心中懊恼拼命地希望醒过來 她无声地呐喊着:“住手你这登徒子你从哪儿跑出來的别碰我” 当愤怒战胜了恐惧后素凝倏然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晨光穿透窗纸后洒落的满室昏黄素凝急喘不已中衣的背后都被汗湿了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体内的力气正在渐渐恢复素凝一手撑着床缓缓坐了起來她徐徐地回首四顾屋内一片静谧 在她的床头小紫正蜷缩在素凝用棉布给它做的小窝里酣然大睡着 素凝寻思这刚才那个应该不是普通的梦境……以她多年來的经验事出必有因梦是对现实的反映 她可以推断那紫衣男子必定是有些來历的对方來找她也应该是抱有什么别的意图的 如果那男子是邪魔外道的话他在房间里出现过应该会留下些气息的 素凝闭上眼又睁开她使用了明目清心咒却啥都沒发现她静下心來打坐也是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灵气残迹 素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呢喃了一句: “奇怪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素凝正在自言自语着窝里的小紫却半睁开一边的眼睛鬼鬼祟祟地往后瞟了她一眼但紧接着它又装睡似的赶紧闭上眼去了 随后的时间里素凝便再也沒有梦见过那名紫衣男子她渐渐地也就释怀了只当是自己一时精神错乱而已 平静的生活未能维持多久这天素凝接到了白琯姮差人送來的请帖说是白琯姮要在宫中举办赏花宴要邀请涂山内的名门淑女列席 宴会当天素凝穿上由如意天羽衣化成的丁香色轻罗百合裙头上梳螺髻戴着饰铁变出的素银花簪只带了小侍女杏萍赴宴 宴会场地设在御花园的观月楼前花园内繁花似锦姹紫嫣红枝头上宫灯高悬流光溢彩夜空中冰轮如镜银辉生灿正是良辰美景光风霁月 观月楼的台前为主位台阶前已摆放了两列酒席案上摆设香醪陈酿又有异果佳肴百味珍馐 素凝來得尚早她与先到的几名狐族少女站在一旁守候白琯姮未到大伙儿都不好先入席 沒过多久质娃也在侍女的陪同下到场了她悄悄告诉素凝原來本次赏花宴乃“相亲宴”白琯姮叫上一批待字闺中的少女和涂山内尚未婚配的男子來一场面对面的相亲 质娃说:“据说男的里面有一些是外族的狐仙” “外族的”素凝一怔心想那些不是前狐王的亲人吗 质娃点头道:“听爹爹说他们派了人到山下寻找那些流落的族人可是那些族人好多都与其他妖类婚配了还生了不少后代有的是跟自我修炼的狐妖婚配的也有娶了什么猴精猫妖的” “是吗……”素凝心想涂山氏应该挺看重血统的纯正的而今族人被其他妖类的血统混杂了估计他们的心里都不太痛苦吧…… 然而质娃接下來的话便推翻了素凝的看法她雀跃地说道:“这样也好如此下來我们可以挑选的范围就扩大了说实话本族里面能叫我看得上眼的男子真的沒几个大都娘里娘气的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沒有” 素凝失笑:“你这话若是叫三殿下听到了大概他会很不服气吧” 质娃也笑道:“三殿下在本族里倒算是鹤立鸡群与别不同当然了还有咱们的狐王小姐你是沒有见过狐王那才叫惊才风逸品貌非凡啊” 这还是素凝头一回听到质娃说起关于狐王的事她好奇问道:“质娃你见过狐王吗” “在小时候见过”质娃回忆着说道:“那时真是感觉惊为天人啊直到现在我都再也见过比狐王还要英俊的男子” 素凝毕竟是女孩儿而今听到关于俊美男子的事也是产生了点兴趣她听质娃这么一说不禁也想了想自己见过最帅气的男子是谁呢 应该是那位四方天王吧还有那位魔界太子“罗侯罗”这两者倒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原本素凝的师父千奕和千帆已经够俊俏超群的了结果跟四方天王和魔界太子一比高下立见 不过那两位一个是天王一个是魔神那才貌是人界的凡人和妖类所望尘莫及的 素凝还兀自在沉思着就听内侍吊着嗓子喊道: “公主殿下驾到” 原本还在莺声燕语叽叽喳喳聊着天的女孩们赶紧噤口个个抖擞精神准备恭迎公主 但见远处两排琉璃风灯迤逦而至身披玫瑰紫四喜如意凤尾裙的白琯姮在宫女和内侍的簇拥下瑞彩翩迁地走來 第七十六章 戏法表演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十数名风华正茂的青年女孩们看到那群相貌堂堂仪表非俗的年轻人都芳心大动有的更是忍不住当即就低声讨论起來 众女向白琯姮行礼问候白琯姮便吩咐他们入座了 素凝虽是人类却因担了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头衔因此在场的女宾中她的身份是最高的她被安排坐在白琯姮的右侧下方其尊贵可见一斑 因素凝佩戴了饰铁一些初次见她的狐仙都看不出她的真实灵力特别是那几位山下來的客人他们都掩不住好奇一次又一次地将目光投放在素凝的身上 只因素凝是全场唯一的人类她能够坐在最接近白琯姮的位置上灵力却“不高”难怪会惹來瞩目 坐在素凝对面的是一名姿容清俊的男子他玉冠宝带灵力为中层四等看样子也是这群外宾里颇有身份的一位他一直以新奇中透着疑惑的眼光瞟着素凝 素凝对此心底还是感到不甚自在的不过她脸上淡然若素她一直螓首微垂盯着手中青瓷冰裂纹酒盏里的碧色琼液置那些打量的目光于无物 白琯姮向宾客们祝酒问候过宴会便正式开始了乐工们抚琴弄笛吹笙击鼓宫娥们莲步轻移长袖曼舞但闻丝竹盈耳言笑晏晏见得彩带飞扬裙裾飘忽 酒香四溢花香沁人华灯高挂火树琪花 宴会进行到一段落歌姬舞妓撤下后白琯姮又向众宾客祝了一次酒诸仙纷纷跟着起座随后便朗声道: “诸位既有缘共聚一堂很应借此良机增深对彼此的认识因而本宫建议各位不如都來展示一下自己的一技之长也好叫彼此开开眼界” 这是要进行才艺表演了一般皇家举办宴会都免不了有这么一道节目所以大伙儿都是有备而來 一些自认身怀绝技的年轻男女皆是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素凝并不打算在宴会上出什么风头毕竟她是外族人白琯姮邀请她出席相亲宴也只是顾及她的颜面她与其他女孩不一样她可不是來寻找夫婿的 素凝想着自己待会儿就上去舞个剑得了 客人们按序一男一女地间隔开來分别上台表演 女孩们的才艺无非就是琴棋书画歌舞弦乐之类的质娃上去耍了一套棍法男子们则是礼乐射御书数等等女孩里面压轴出场的是素凝 她手执乾坤碎玉剑舞了一场太极剑她的身形如飞燕般轻盈出剑又似游龙穿梭刚柔并济人剑合一时而轻缓时而迅猛叫看众们看得如痴如醉 素凝在阵阵掌声中走回自己的座位徐徐坐下 最后登场的事坐在素凝对面的男子内侍喊出了他的头衔: “下面有请白喆公子登场” 原來这青年叫白喆素凝猜测他应该是前狐王那几位被驱逐的兄弟的子孙之一 白喆走到舞台中央先是向白琯姮深深作了一揖随后又朝四周施礼接着他便开始了表演 白喆演的是戏法他先是从袖中取出一把紫竹绫绢团扇那团扇的扇面上空白一片他特意将扇子的两面展示给众人看 接着白喆用准备好的笔墨和染料在扇面上寥寥几笔便画出了几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画完后又把画展示了一下白喆画技不凡那几只蝴蝶绘得活灵活现宛若再生然而他的表演才刚开始只见白喆一手高擎扇柄轻轻一挥 扇子上的蝴蝶居然如同破茧而出一般从绢布上飞了出來 在场的看众无不叹为观止那几只蝴蝶色彩斑斓翩然飞舞与寻常的彩蝶并无二致它们飞出來后便四散开來蹁跹落在周遭的花儿上 一些好奇心重的少女忍不住跑过去围观那些蝴蝶她们一面看一面惊叹不已 白喆对自己的戏法自信满满他紧接着又在扇面上添了几只蝴蝶再次让其飞出來女孩们已是情不自禁地报以掌声素凝也跟着鼓掌不过她的反应明显沒有其他人这般欢欣雀跃 一來是她素來性情寡淡二來是素凝看出了这个戏法的真相那些蝴蝶是因为使用了特殊的颜料加上白喆使用了幻术所以才会变化出蝴蝶的形态來 素凝心想神笔马良用的恐怕便是类似的法器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戏法还是极具观赏性的至少看起來很是赏心悦目 白喆特别注意了一下素凝的反应见她并未如其他女孩那般对他流露出倾慕的神色他又再接再厉取出一轴空白的画卷來 白喆再度挥毫泼墨画出了几条栩栩如生的锦鲤然后他带來的随从又推出一口鱼缸來 接下來他如同变出蝴蝶那样举起画卷往鱼缸里抖了几抖画卷上的锦鲤便一条接一条地跃了出來然后扑通扑通地掉进了水缸里 那些锦鲤一到水里便快活地游弋起來又是引來声声赞叹白喆画完会飞的会游的又画了会跑的 他在画卷上绘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那兔子蹦出來后很是乖巧地蹿到了白琯姮的怀里去了 白琯姮随即喜笑颜开抱着那只小兔子轻柔地抚摸起來女孩们也大着胆子凑上去争先请求白琯姮给她们摸一摸 白琯姮只是大方地把小兔子递了过去让她们轮流抱一抱其实涂山境内不乏兔子几乎是随处可见不过这一只是变戏法变出來的自然是与别不同就连素凝也跟在后头多看了几眼 那白喆见大伙儿对他的把戏这般受用便洋洋得意地问:“诸位还想看什么请尽管提出在下都可以画出來” 女孩们争先回答: “孔雀” “能画出老虎吗” “小狗儿可以吗” 白喆好耐性地回答:“好的好的……一个一个來……” 白喆大出风头搞得其他男宾全变成了陪衬他们唯有闷闷不乐地低头喝酒白喆再次提笔正准备再展神通 花园外头蓦地响起通传声: “狼王陛下到” 狼王 在场的宾客无不为之一愕就在他们惊诧的档口奉阎已经龙行虎步地走來他脚套黑牛皮高筒靴身穿鸦青色交衽窄袖长袍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结实胸膛狂野霸道之气四溢 他的身畔还伴着天玑将军以及三名侍从 狼王突然造访白琯姮也是措手不及她画着精美妆容的娇颜闪过一丝慌乱尽管她已是力持镇定可眼眸内却还是满盈着不安 奉阎大大咧咧地走进來众狐都要离座向其行礼问安 “免礼都坐吧”奉阎豪迈地挥手径自走到白琯姮的身边去那些很有眼色的内侍连忙给他加座 天玑将军也在白喆旁加添的位置落座了他坐下后别有用心地向素凝斜睨了一眼素凝沒理会他倒是身边的质娃沉不住气她愤愤不平地瞪着他前些时间在天玑将军身上受过的窝囊气她可沒有忘记 奉阎毫不避忌地挨着白琯姮的身边坐下后者忍着气悄悄地往一旁移开了点奉阎对她的抵抗行为尽收眼底不过他脸上不露声色 他好整以暇地单手支颐懒洋洋地开口: “这是在演什么余兴节目吗本王错过什么了” 原本热络的气氛因狼王的突然出现而消沉了下去那白喆此时正无措地擎着笔他继续画也不是贸然离场也不是 经奉阎这么一开口白琯姮便赶紧顺水推舟地说道: “是的白喆公子你可以继续表演了” 白喆忙躬身作揖:“是公主……” 他正要落笔奉阎蓦地发问:“白喆你是白慎的儿子吗” 白喆微微一愣道:“回狼王的话是的原來您认识家父” 素凝这才明白过來原这位白喆公子竟是前狐王的二哥的孙子如此算來他还得称呼白琯姮为姑姑二者是姑侄关系想來并不适合婚配 而白喆已是在场狐族男子中灵力等级最高的若是连他都不合适的话白琯姮便再也难以觅到如意郎君了素凝思及此处便忍不住不胜唏嘘 素凝还在为白琯姮的婚事忧心白琯姮却因奉阎认识白慎而大为震惊 白慎的事她也是最近才得知的然而听奉阎的口气他好像与白慎相识已久似的而且他连白喆的存在都知道证明二者关系匪浅 白琯姮的脸上正阴晴不定奉阎的眼风从她身上扫过他的唇边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气定神闲地端起酒盏轻道: “先前本王的母后过生辰令尊与令堂皆有到场贺寿” 白喆赶忙赔笑道:“原來如此都怪在下平日里游手好闲竟不知陛下与家父还有如此深厚的交情还望狼王赎罪” 第一章 孤立无援 白喆这是明显要跟奉阎套近乎白琯姮听得脸都黑了奉阎却随即与白喆划清了界限: “深厚的交清说不上只是最近这百來年白慎大王也沒少与本族结交本王便对他的事略有耳闻罢了” 白喆只好继续打躬作揖赔笑脸:“是的……” 听起來倒像是白慎主动去倒贴魔狼一般白琯姮怒极亏白影和白庶还建议她要拉拢白慎好壮大涂山的力量沒想到白慎老早就与奉阎勾结了那她还拉拢个屁啊 白琯姮登时有一种被人从身后抡了一拳的感觉只觉得胸前憋着一口闷气气得她快要吐血了 素凝也听出这些话外之音來了她不禁又为白琯姮担忧起來看來魔狼又把涂山好不容易找到的出路给封死了也不知道是涂山氏太倒霉还是魔狼而今威势太大 奉阎瞄着白琯姮悔恨的样子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他决定好心放过她他对白喆道: “你不是还要表演技艺吗那就让本王开开眼界吧” 白喆道:“是的那在下就献丑了……” 白喆被奉阎这么一打岔也忘记自己原本要画什么了他很是机灵干脆打蛇随棍上地问奉阎: “狼王陛下在下表演的这个戏法需要绘画出一种动物來不知道陛下想看什么样的动物呢” 奉阎挑眉问道:“什么动物” 白喆为他详尽说明:“是的在下会一点小把戏能将画中的动物变为真实陛下希望在下画什么动物请……” 他正说着方才从画中跳出來的小兔子正活泼乱蹦地跑了回來它跳上了还在发愣的白琯姮手里白琯姮还未回过神來奉阎蓦地一手拎起它的耳朵把它提了起來 奉阎打断了白喆的话:“这是你变出來的” 后者恭敬地回答: “是的这是在下方才变戏法变出的动物” “哦”奉阎揪着那只乖巧的兔儿晃了晃他冷不防伸出另一手扯住兔子的后腿两手使劲一掰乖巧可爱的兔子竟被撕裂了 “呀”少女们见他把那兔子活生生地撕开都吓得捂眼尖叫 素凝也是双目圆瞪心中一震幸好那兔子只是幻术所成被奉阎撕扯后它便如同碎纸一般飞散开來随即便消失殆尽了 奉阎甩了甩空无一物的手意犹未尽地说:“就这样真沒意思” 白喆的戏法刚刚博得满场喝彩而今却被奉阎评价为“真沒意思”对方这摆明是叫他丢颜面 自己的拿手好戏被这般否定白喆心里肯定是有点不快的不过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得罪这位大爷 白喆讪讪一笑赔礼道: “陛下教训的是在下不才这等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教陛下您见笑了” 他而今这幅奴颜媚骨的样儿着实挺叫人不耻的适才那些对他怀有好感的狐族少女纷纷流露出失望和鄙视的神色來 而白琯姮的反应却是大动肝火她这时再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來她举办这次赏花宴主要是为了帮狐族的年轻男女牵红线好促成几对佳偶这奉阎不请自來显然是來踩她场子的 奉阎羞辱她请回來的客人这不是落她的脸面吗何况他还带着点炫耀意味地揭露出白慎向魔狼示好的内幕明显就是要给她警告让她认清自己而今孤立无援的境地 白琯姮相信奉阎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她派使者寻找涂山失散族人的事他平日里私底下“欺负”她还不够眼下还要当着族人和宾客的面给她难堪白琯姮不禁怒火中烧 俗话说得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若是奉阎连这等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的话自己何须要咽下这口恶气 然而当下这时势也由不得白琯姮任性妄为她再不忿也得忍气吞声她不好直接跟他置气只好压抑着怒火假装客套地说道: “狼王陛下见多识广自是看不上这些小戏法陛下远道而來想必也劳累了眼下这时间也不早了这样吧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本宫先且安排您去歇息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白琯姮这逐客令下得委婉气她话语里的意思明显就是你丫的不爱看就麻利点给我滚蛋 她的不满奉阎岂会听不出來他丝毫不气恼心中还玩性大起 奉阎故意顺着她答道:“也对……本王也觉得乏了是该去休息了” 他居然这么配合这可不是奉阎的作风白琯姮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奉阎说完便自顾自站了起來碍于他的身份其余宾客也都纷纷起立迎送白琯姮醒悟过來也随即从席上起來她正要吩咐一旁的内侍: “带狼王陛下去……” 她的话说到一半奉阎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白琯姮吓得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奉阎不顾她震惊的眼神他与她十指紧扣拉着她从主位走下來白琯姮沒料到他会來这么一出脚下踉跄又差点绊倒 奉阎泰然自若地牵着白琯姮步履从容地走出御花园无数惊诧的目光聚集在二者身上白琯姮感到如芒在背身上像被无数长针刺中一般 她此刻终于深刻感受到到什么叫“羞得想找洞钻”了 这奉阎居然明目张胆地与她牵手这是几个意思啊他难道是要将他们的关系公诸于世吗 啊啊~~这杀千刀的混蛋她的一世英名啊~~ 白琯姮一副想饮恨自尽的样子她死命想将手抽出來奈何奉阎的手像铁钳一样她死活都挣脱不了最后只能懊恼地被奉阎拖了出去 奉阎走出花园后步伐便立即加快了他方向明确地往白琯姮的寝宫直奔而去白琯姮在心里大呼救命 内侍们在后头小跑着几乎要跟不上他们 奉阎和白琯姮以这种亮瞎眼的方式退场余下的宾客几乎都傻住了除了早已知晓内情的天玑将军还有隐约感觉到二者关系的素凝和质娃 他们离开后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白喆那戏法是再也演不下去了他只好悻悻然地回到座位上 其余的宾客也都不敢作声他们默默地坐回去悄无声息地彼此交换几个眼神 须臾之后宫内的内侍总管过來向客人们赔礼致歉说是二公主有“要事”缠身宴会便到此结束了 客人们便相继散去了白琯姮是遇到什么“要事”了大伙儿都是心照不宣狼王与涂山二公主的关系相信到了明天便会街知巷闻了 天玑将军作为“贵客”自然不可怠慢内侍总管随即便领着他道客房去了他走之前又刻意多瞧了素凝几眼不过对方正在想事情对他的视线浑然未觉 天玑将军不忿地啧了一声扭头走开了 质娃和素凝走出皇宫门外后质娃立即屏退左右拉着素凝溜到宫外的小树林里说悄悄话 质娃悲愤地说道:“我先前就听到一点风声说狼王经常大摇大摆地进出公主的寝宫还时常深夜留宿还以为是外头的人胡乱谣传的哪知道居然真有其事” 素凝沒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她始终无法相信奉阎与白琯姮是“那种关系”她难以置信地问: “狼王打算娶二公主吗” 质娃火大地说:“他怎么会娶公主我听说狼王宫中早已妃嫔成群了那种败类他不过是要玩弄咱们公主罢了” 素凝倒抽一口气:“难道他会始乱终弃” 质娃气得眼圈都红了她怒道:“狼族与我族素來敌对之前狐王将他们打败了他们就巴巴地派使者过來求亲说什么希望把他们的长公主嫁给狐王结果被狐王断然拒绝了而今咱们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咱们可沒有失了气节也不会委曲求全地把公主嫁过去结果那狼王居然公然來欺辱公主真是可恨至极” 素凝尽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她安慰道:“二公主才色兼备秀外慧中兴许狼王是真的喜欢公主呢……” 质娃立即就给予了否定:“如果他是真心喜欢公主为何不派使者來提亲呢他而今这般败坏公主的名节日后还有谁敢娶公主我看他分明就是有意为之让公主无法使用联姻的方法來壮大我涂山氏而且他又可以羞辱公主和涂山这些魔狼个个都是寡廉鲜耻之徒小姐你忘记上回在他们军营里的事了吗咱们根本不能对他们抱有什么期望的” 质娃和素凝在魔狼俘虏了白琯姮后到魔狼的大本营接回白琯姮结果质娃受到了奉阎的弟弟“天璇将军”的轻薄还因此引发了一场对战好在素凝临危不乱最后才扭转颓势化险为夷 素凝见她义愤填膺便也不好再提魔狼说好话了 她也不无忧虑地自言自语:“这件事若是张扬出去了二公主是否就更不好寻觅到夫婿了……” 质娃摇头叹息只能黯哑说道:“公主真是太命苦了……” 素凝回头失神地望着身后那巍峨壮丽的宫城她由衷地希望着奉阎千万别负了白琯姮 他们一个是狼族的王一个是狐族的公主身份本是极为般配的只是而今双方正处于一种似敌非友的微妙状态里若是他们能成就一段姻缘搞不好还可以缓和一下狐族和狼族的关系 素凝又在心里为白琯姮祈祷了起來期望上苍能保佑她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 第二章 商议要事 重重紫纱帐幔内影影绰绰莺声燕喘 白琯姮云鬓散乱花颜酡醉她星眸朦胧玉肤凝汗乏力地承受着不知是第几回的冲撞 奉阎贪得无厌地索求着直到双方都酣畅淋漓无力再战为止 白琯姮倒在凌乱不堪的绣被上她被他折腾得身上每一处都酸痛不已眼下连爬起來沐浴的力气也沒有 奉阎继续压在她的娇躯上搂着她用布满胡渣子的下巴磨蹭着她细嫩光华的脖子 白琯姮低咒道:“痒死了滚开……” 奉阎故意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暧昧地低语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口不对心的样子……” 看來他是把自己当成那种欲拒还迎的造作女人了白琯姮怒极她趁着力气恢复了点使劲将他推开 “完事了你可以走了”白琯姮直截了当地驱逐道 奉阎扬了扬眉又故意将她压得更紧一些他贴着她的耳畔吹进温热的气息: “谁说完事了我还可再战……现在不过是给你歇歇气罢了……” 白琯姮在心里暗骂:这精力过剩的禽兽 奉阎抱紧了她与她研磨剐蹭着白琯姮强忍着不受他挑弄她正心念疾转想尽办法要赶他走 白琯姮一面推拒一面骂道:“快滚你动不动就往我这里跑小心冷落了你后宫里的一众姬妾” “呵呵……”奉阎低笑自是不会就此被轻易打发他一下下地啄着她的脸蛋宠溺地问道:“怎么了我的姮姮吃醋了吗” “醋你妹”白琯姮直接开骂:“我是好心提醒你免得你的嫔妃们春闺寂寞到时候给你红杏出墙” 奉阎依旧是满不在乎他无所谓地说道:“那就让她们出好了我有姮姮就够了” “……”白琯姮粉脸涨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恼 奉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蓦地话锋一转: “不过姮姮……你可不准给我红杏出墙哦……” “谁……”白琯姮正要反驳“谁会啊”她随即想想又发现不对她若是这么回答岂不是证明了自己要为他守身吗他算哪根葱啊 白琯姮银牙暗咬冒出一句:“要你管” 奉阎知道她死鸭子嘴硬的小性子又出來了他呵地怪笑了一声腰部陡然用力一顶白琯姮一声惊呼 奉阎与她鼻尖相抵半诱惑半威胁地说道: “姮姮你已经是我的了……别再想着搞什么相亲宴的……” 白琯姮心直口快地喊道:“相亲宴又不是为了我才举办的只是想给年轻人们牵红线……” 她说完后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妈的自己干嘛要跟他解释这些啊 奉阎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他又凑近她亲了一下 “那就好了我就知道我家姮姮最乖” “乖你妹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來管”白琯姮又是按耐不住地吼回去 奉阎对于她的娇蛮早已习以为常反正白琯姮在他面前就是个沒有杀伤力的纸老虎他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让你们狐族的女孩快点嫁掉的话让咱们狼神的男子來相亲也是可以的” “想得美狐族的女孩儿只会给狐族的男子生儿育女” 白琯姮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开玩笑呢让魔狼与涂山氏婚配将來生一堆半狐半狼出來好混淆他们的血统想也知道她不可能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情 奉阎却觉得她这妇人之见也太短浅了他哼了一声开始侵入她白琯姮急忙抵挡 “干嘛说话就说话别乱动……喂停” 奉阎冷笑道:“狐族不能给我们生儿育女我这就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你信不信” 白琯姮吓得脸都刷白了奉阎继续道:“你们涂山氏……正是因为有这些腐朽顽固的想法才会落得而今这般孱弱像咱们狼神可就不会有这些门第之见……” 他嘴上说着正经话身上的动作却沒有减缓白琯姮连推带踢地就是无法将他驱除 随着逐渐深入奉阎的气息也开始不稳起來 他贴在白琯姮的唇上说道:“而且……狼族与狐族全是‘犬神’的后裔……咱们在八百万年前本是一家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个屁……嗯……” 余下的对话全都被喘息和嘤咛代替了…… ------- 翌日宫里的使臣來到素凝府上说白琯姮要召请她入宫觐见 素凝想着可能白琯姮要与她商议魔狼的事她不疑有他穿戴整齐后便跟随那使者离开了 小紫一直黏在素凝的身上跟屁虫似的不肯和她分开然而素凝这是要去办正事不可能带上它 她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又让青桐把小紫抱好这才得以脱身 素凝好笑地想着当妈妈的人估计都会有这个体验吧妈妈要离家工作的时候孩子会大吵大闹地粘着不放自己这是提前体会到当母亲的感受了 素凝入宫后内侍将她带到盈香榭去上回素凝与白显便是在此见面的 盈香榭临湖而建湖面上长着几蓬菖蒲湖边错落有致地种栽着几株腊梅这两种不在同一时节开花的植物能同时绽放估计这种奇观也只有在涂山和镜中界这种世外仙境出现了 素凝走进水榭内沒有看到白琯姮在场的却是另有其人石桌旁坐着的竟是天玑将军 天玑将军身披一袭月白色宽袖居家衣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悠闲见素凝流露出怔忪的神色他却一语不发若无其事地继续端着黑釉兔毫茶盏细品着 水榭里弥漫着碧螺春的茶香素凝拘谨地站了一会儿干脆退出水榭外虽说这也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过她是來见白琯姮的沒必要跟天玑将军过多接触 素凝的后脚快要离开台阶的时候天玑将军的声音响起了: “狼王和公主很快便会到來你姑且等一等” 素凝的身形顿了一顿她狐疑地侧头看了看天玑将军将一只茶盏放在自己的对面他看也不看她只是淡淡地说: “坐吧” 看來天玑将军出现在此并非偶然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白琯姮和奉阎邀约他过來的 素凝还以为是白琯姮单独召见她看來是她误解了难道是白琯姮和奉阎要见她既然如此为何天玑将军也在场呢素凝全然理不清头绪 不过这里毕竟是狐族的皇宫素凝也不是太担心奉阎他们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來她无言地回到水榭里在天玑将军对面的石墩子坐下了 天玑将军继续不拿正眼瞧她倒是端起曲柄小茶壶帮她将添了茶 “谢谢”素凝低声道谢拿起茶盏小呷了一口 二者无言地坐着一个低头盯着茶水一个假装看着外头的梅花 素凝与天玑将军见过几次面每回都是剑拔弩张地各自都处在一个敌对的状况里像今天这般平和地共坐品茗反倒叫他们有点无所适从显出尴尬來 等了好半晌奉阎和白琯姮仍旧不见踪影周遭只听到飒飒的风声偶尔传來几下鸟儿的鸣唱 天玑将军见素凝的茶水喝完了又帮她添满了茶素凝一边道谢一边婉拒道: “谢谢不必了” 天玑将军见她开口了便也顺势打开了话匣子问道:“你叫素凝吗” 素凝抬头看她与人谈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这是礼节 “是的”素凝简短地回应 天玑将军眉心舒开嘴里冒出两个字來:“景佑” 素凝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何含义天玑将军补充: “我叫‘景佑’” 原來他这是在自我介绍素凝会意过來后回答了一个字: “哦……” 她不太明白对方为何要将名讳告诉她看样子是要表示友好吗素凝猜不透他的意图景佑又继续问道: “听说三殿下生病了” 这话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求证素凝听他提及了敏感话題她怕说多错多便谨慎地回答: “是的” “哦……严重吗” “还好” 景佑听得出她不愿多提此事说实话他对白显是否生病病得严不严重他也不甚关心 只是他与素凝第一次见面时素凝和白显一同合力将他击退了看他们当时那合作无间的样子让景佑有点介怀 为什么他会这么介意素凝的事景佑自己也说不上來总之这个女孩很吸引他的注意他总是无法自控地追逐她的身影为了不让自己沉溺下去他每回都强迫自己别把视线落在素凝的身上 景佑性情高傲不愿意承认自己对素凝有好感他安慰自己他对她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她是自己见过的人类女子中灵力最高的罢了 上回在山中偶遇景佑便发现素凝而今的灵力已经达到了中层四等只比他低一等而已他还记得初次见她的时候她的灵力只有中层二等不知道她是如何修行的半年时间内居然就能提升两级 景佑心底里产生了一种类似危机感的感觉他提醒自己不可以被素凝的灵力超越他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三章 神秘国度 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1)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網站,趕緊來吧。不过景佑回心一想他记得白显的灵力也是中层四等这么看來白显应该比他更紧张才是 景佑已经下意识把素凝和白显看作了一对儿而今得知白显已经“配不上”素凝他心里居然有点偷着乐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听说涂山氏很排外特别是对待人类看來你还挺有能耐的” 素凝微微一愕不知道他说着说着怎么转到这个话題上了景佑见她沒回答又道: “听闻狐王过去曾想娶一名人类女子为妻结果遭到全族上下的极力反对狐王还因此与众大臣闹翻了至今下落不明按理说涂山氏的皇族应该对人类很厌弃才是而你居然能在此如生活得如鱼得水不但与二公主和三殿下过从甚密还得了云麾将军的封号想必你也是有许多过人之处吧不过你再有本事对他们而言始终是个异族这种差距并非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你说是吧” 景佑说的这番话真正目的是敲打素凝让她明白到涂山氏的皇族是不会接受她这个人类女人入门的她与白显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素凝倒是沒听出这层意思來狐王的事她也早有耳闻她以为景佑提这些只是要讥讽她估计对方认为她是靠在白琯姮和白显面前溜须拍马才混上而今的位置的 素凝并不打算向他解释什么她并不在乎被他误解他说了这么一大通素凝仅仅是云淡风轻地回答: “多谢天玑将军的提点” 景佑发现她还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看她年纪尚小却始终是一副看破世事心如止水的样子他已经将她的处境都阐明了她却满不在乎 景佑感觉自己与她真是生疏得无法沟通这时就听水榭外传來侍从的声音: “狼王陛下到公主殿下到” 素凝与景佑起身恭迎奉阎身着玄青色广袖衣袍步履从容地走來他身后的白琯姮一直试图与他保持距离总是落后他两步 奉阎察觉后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腕将她硬拽了过來 都到这个时候了白琯姮还是不忘表现出自己的抗拒她不肯就范地抽手还低声怒骂着: “你走你的管我作甚” 奉阎置若罔闻继续扯着她走进盈香榭内白琯姮和奉阎的身上有同样的熏香芬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不止共寝恐怕还共浴了 不过以素凝的单纯怕也沒想到这些方面去她垂着头低眉顺眼地向他们道了个万福景佑也作了一揖 “免礼坐吧”奉阎拖着满脸不情愿的白琯姮在主位上坐下了素凝与白琯姮在一边景佑则是落座在奉阎的另一侧 内侍为他们换了茶叶重新沏茶奉阎端起來喝了一口随即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又苦又涩难喝死了”他将茶盏咚地撂下吩咐道:“把酒拿上來” 白琯姮沒好气地说:“咱们这里沒有大白天就喝酒的习惯” 素凝和景佑都沒料到白琯姮会这般毫无顾忌地顶撞奉阎二者皆面露错愕奉阎倒是老早就习惯了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是丝毫不介意白琯姮的恶劣态度 他爽快地回答:“那行晚膳的时候记得给我备酒对了别拿昨天晚上那种索然无味的清酒至少也拿个古井贡酒來” 他居然这般顺从素凝和景佑又是一惊白琯姮咬牙道: “只有烧刀子爱喝不喝” 古井贡和烧刀子都是烈酒不过一个是帝皇御酒一个是百姓凡酒这差距也忒大了点奉阎居然一口就答应道: “可以啊有多少都拿來” 素凝沒想到在她印象中张扬跋扈又桀骜不驯的狼王私底下在白琯姮的面前居然这般……温顺 她实在是匪夷所思了熟悉奉阎性情的景佑却沒多大惊小怪他知道奉阎眼下相当宠爱白琯姮奉阎素來对宠姬都很宽宏大度不过狼族里面也沒女人敢忤逆他就是了个个巴结讨好都來不及 白琯姮作为堂堂涂山氏公主又是个大美人儿她这种刁蛮泼辣的小性子反而给了奉阎新鲜感他自然是任由她爬到头上撒野也不在乎了 就不知道奉阎对她厌烦后会是何种光景景佑坏心眼地想着 奉阎与白琯姮打情骂俏了一番终于言归正传了他端起茶水又呷了一口又不掩厌恶地颦了颦沒才开口道: “今日召集各位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其余三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奉阎故意卖关子地停顿了半晌白琯姮沒耐性地催促道: “商议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奉阎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道: “你们有听说过‘上古灵器’的事吗” 白琯姮和景佑都摇头素凝听完却是心头一震奉阎说的“上古灵器”莫非是与之前鬼界里魔族和四方天王对战的事有关吗 奉阎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必定都是闻所未闻的因而也沒注意到素凝的异样神色他继续说道: “这件事我也是从西域的‘狮鹫族’那里听闻的据说那件灵器本是天界最强悍的武器于数亿年前流落在人界还被分成很多份被几个不同的国家当成镇国法器保护了起來” 狮鹫族是生活在荒漠的妖类它们长有狮子的躯体与利爪并有鹰的头和翅膀原本也是相当凶悍的种族然而在百來年前狮鹫族也被魔狼打败了成为他们的附属部族之一 素凝听了奉阎的描述基本可以确定他说的灵器必定就是那件天界圣尊使用过的武器了 这件灵器而今已经成为魔族和天界争端的源头难道奉阎也想掺一脚吗素凝斟酌着自己不可以贸然说出内情至少要先弄明白奉阎的意图再说 白琯姮听了奉阎的话便也会意了她冷淡地问: “难道你想找到那些灵器吗” 奉阎一拍桌面笑道:“还是我的姮姮最了解我” 白琯姮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想找就自己带兵去找吧跟我们商量什么” 奉阎逗她:“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落下你呢那灵器如今四分五裂据说就算只是碎片也能成为绝世武器咱们一起去把武器找出來吧我一定会给你留一份的” “算了吧你会有这么好心吗”白琯姮可不是胸大无脑的傻妞她揭穿道:“这些灵器必定都放在一些关卡重重的地方如果有那么容易找到的话你老早就去拿到手了还犯得着來告诉我们” 景佑在一旁听着默默地在心里头颔首心想这白琯姮还不算笨嘛他向素凝睃了一眼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反应素凝此时正满脸凝重也不知道心里头正在想何事 奉阎好整以暇地抚着下巴道:“你说对了一半这些灵器确实被重重看护着不过容易不容易也是看情况的” 他见三者又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才接着道: “就我掌握的消息來看其中有一块最大的碎片就放在西域的‘库勒国’” 库勒国这三个字如雷贯耳素凝猛然双眸圆瞪 素凝被遗弃的时候身上带着來自库勒国的魔法阵她还想着要找机会到库勒国去一探究竟而今居然从奉阎口中听到这个国家如何叫她不惊诧 白琯姮重复着:“库勒国” 奉阎道:“你们应该沒听说过这个国家库勒国是个拥有神秘法术的国度他们的国家建立在高原之上高原下密林环绕密林之外是荒漠这个国家又是自给自足的从不与外族來往狮鹫族过去得到了关于灵器的线索曾经率兵攻打库勒国结果还沒进入到密林内疚全军覆沒了” 白琯姮啐道:“就这样子还不够艰难吗我警告你别想叫我族出兵” 白琯姮认为奉阎是希望利用狐族來夺取灵器她腹诽着他可真会打如意算盘 奉阎却随即否认了:“沒有啊我沒打算让你们出兵就你们那点兵力怕是连荒漠都过不去就被灭成渣了” “……”白琯姮听他这么说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欣慰了 奉阎接着又用神秘兮兮地语气说道:“而且这个库勒国还有一个最特别之处……” 他再次顿住了被吊起胃口的三者全都两眼发绿地瞪着他素凝原本对这些探险夺宝的事并不感兴趣然而事关库勒国怕与她的身世也有极大的关联她此时也是好奇到了顶点 白琯姮真是受够了奉阎这种说话只说一半、喜欢把人掉得不上不下的略根性了她骂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沒多少闲工夫和你浪费时间” 奉阎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后才不紧不慢地揭晓谜底: “嗯是这样的这个库勒国是个女儿国” “女儿国”白琯姮大感错愕 第四章 心绪不宁 ..om言情首发“是的”奉阎撇嘴语带无奈地说道:“这个国家全国上下从国王到平民一个男人都沒有全都是女的” 白琯姮与素凝面面相觑素凝此刻内心的感受实在是难以平复与她身世有关的国家竟是一个女儿国这绝对是她始料未及的 景佑忍不住插嘴问道:“全是女人那她们怎么生孩子啊” 奉阎满不在乎地摆着手:“怎么生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私底下跑到外面去跟男人鬼混吧” 白琯姮立即吐槽:“你刚刚才说了她们是不跟外族來往的” “……”奉阎讪笑了一下道:“所以说嘛本王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个生孩子法反正又不是跟我生的” 白琯姮骂了一句:“你倒是想” 景佑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尽管她们一个男人也沒有却能把狮鹫族的部队歼灭这么看來这些库勒国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确实”奉阎道:“不过说起來也是狮鹫族沒脑子要拿到灵器非要明刀明枪地去抢吗有些事情是只可智取不可力敌的” 白琯姮再次吐槽:“讲得好像你多有脑子似的……” 奉阎兀自说着:“而且既然这库勒国里全是女人她们自然是对男人戒心特别重的派一支全是汉子的军队去攻打不是明摆着要逼她们奋力抵抗吗” 白琯姮揶揄道:“听起來你好像挺有一套的那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奉阎终于讲到重点了:“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派几位灵力高强的女子组成娘子军潜入到库勒国去再设法找到灵器” 素凝还沒会意过來白琯姮倒是坐不住了她怒极反笑: “哦我总算是听懂了难道你是打算让我跟云麾将军潜进去吗” 奉阎也一拍大腿大笑道:“还是我的姮姮最了解我” 白琯姮气得想揪他领子她立即骂道:“你休想” 奉阎赖皮地说道:“姮姮你也知道的我向來怜香惜玉不喜欢欺负女人如果对方不是女儿国的话我早八百年前就把她们灭了” “拉倒吧你”白琯姮已经压抑不住怒气她拍案而起怒飙脏话:“说得好像你沒欺负过女人似的他.妈的老娘不是女的吗” 奉阎讨好地说:“姮姮是在记恨我吗我本來不是要跟你打的还不是因为你那窝囊大哥老是不出现我为了做做样子才不得不跟你干上一场的而且我也沒有使出真功夫啊……” “你丫的才窝囊”白琯姮一听他诋毁自己最敬爱的兄长怒火更炽了她口沫横飞地骂道:“什么库勒国什么灵器的要找你就自己去找个够老娘对你那些破事不感兴趣” “姮姮灵器找回來了你不也可以用吗咱们早就无分彼此了我的东西不也是你的东西吗”奉阎仍旧是一副纵容的口气 “谁他.妈的跟你无分彼此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是啊你本來就是我的内人”奉阎说出一句叫白琯姮吐血三丈的话气得白琯姮几乎抓狂 素凝看得目瞪口呆白琯姮在她心目中雍容高贵的形象完全被颠覆了沒想到她会露出这种泼妇骂街的嘴脸來 而奉阎的表现也是叫她下巴掉地这还是那个目空一切专横狂傲的狼王吗他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个小男人外加老婆奴嘛…… 相较于素凝的惊诧景佑可就淡定多了他自顾自地喝着茶还好心地帮斗嘴斗得口干唇燥的白琯姮和奉阎添茶水 眼见那“两口子”越争越激烈白琯姮还在放鞭炮似的怒吼着: “这种凶吉难料的事亏你也好意思让我们去做你当老娘是傻驴吗你们狼族沒女人吗你自己找女人组成部队去……” 她骂得正兴起却忽然消音了素凝狐疑地抬头一看紧接着脸蛋就涨红了 奉阎抱住白琯姮一手托起她的后脑狂野地亲吻着她 白琯姮怒目圆瞪嘴里“唔唔唔”地发出挣扎声双唇却被对方粗暴地蹂躏着 素凝吓得不轻她飞快地移开眼不明白为什么吵着吵着就发展成这样了而一直表现坦然而景佑此时竟也露出了尴尬的脸色來 他比素凝要伶俐一些随即就起身离座了他侧头一看见素凝还低着头坐在原处他不知为何心里一动果断地拉起她的手腕 素凝诧异地看向他景佑扯着她快速地离开了盈香榭而里面的二者奉阎已经将白琯姮压倒在桌面上桌上的茶具乒乒乓乓地全摔在了青石地板上 素凝被景佑一路拖着走出花园外她醒悟过來连忙将对方甩开景佑感觉到她的动作后也随即就松开了手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头脑发热地牵了素凝的手他就是看到奉阎和白琯姮亲吻后不知怎么心里头就很激荡然后素凝又露出满脸绯红的忸怩神色他一时冲动就把素凝扯出來了 素凝见他这般干脆就放开了自己心想对方可能也不是有意轻薄她不是那种自命不凡觉得所有男人都会被自己迷住的自恋女人 素凝与景佑站在花园的月洞门外此时折回盈香榭是万万不可能的那两个正在里头“火热交战难分难舍”谁也不会这么沒眼色地闯进去 然而又不好一走了之毕竟这次商议是奉阎召集的在未得到他应允的情况下他们谁都不敢不辞而别 两者又恢复成各自看风景的状态素凝盯着旁边的碧翠的凤尾竹景佑则是远眺前方的琉璃瓦屋顶 他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盈香榭那边仍旧沒消息传來景佑最后忍不住对素凝提议: “你还是先回去吧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沒空再商议了” 素凝感觉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小紫和青桐还在家里等着她她便接受了景佑的提议先行离开了 素凝满腹心事地回到将军府小紫一见了她便亲热地扑过去素凝抱着它淡淡地笑了笑便继续心不在焉地往房间走去 青桐和杏萍看得出來她有心事便都识趣地沒去打扰她素凝回到卧室将小紫放下后兀自坐在榻上沉思起來 奉阎说的关于库勒国的事着实叫她牵挂尽管她而今还无法确定自己与那库勒国之间有何关联但她隐约感觉到只要去了库勒国她必定能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重大线索 只是听奉阎的述说这库勒国可不是任由外人顺便出入的地方而且奉阎他们是冲着夺取灵器而去的此次的行动一旦展开搞不好会引发一连串意想不到的情况 再且白琯姮似乎并不乐意掺和这件事素凝而今身为涂山的云麾将军她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涂山的立场公主都不愿意插手她作为属下的又如何能贸然行动 素凝只感觉心神紊乱坐卧不宁 她想起自己那描绘着魔法阵的肚兜便从如意锦囊中取了出來顺带也取出那枚吹不响的灵霄碧玉笛这两样东西都是奶奶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带着的也是能找出她身世秘密的重大线索 素凝将肚兜摊开仔细端详着肚兜上的魔法阵又用上了明目清心咒希望能看出点端倪來原本蹲在一旁吃竹实的小紫蓦地飞过來它啪嗒啪嗒地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素凝的腿上 小紫歪着脖子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六芒星魔法阵仿佛在研究什么似的 素凝好笑地问:“小紫你能看得懂吗” 她也就随口一问根本沒指望能得到什么回应结果小紫回头看了看她接着大模大样地窝在她的腿上两眼继续看着魔法阵 素凝不甚在意地轻抚着它背上的羽毛也继续琢磨着那魔法阵 素凝记得千奕说过这库勒国属于西域国度这么说來这个魔法阵应该是西洋类的法术了 素凝伸出食指沿着魔法阵的线条描绘起來她自言自语起來: “库勒国吗……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小紫一听立即又抬头看着她素凝正在专注地思索着也沒发现它的举动素凝从魔法阵上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來于是又拿起那灵霄碧玉笛 小紫这时的反应更异常了它原本只有绿豆大小的眼睛猛然瞪大露出了类似惊诧的眼神 素凝把笛子含进嘴里吹了吹仍旧只能吹出“噗噗噗”的怪响素凝放下笛子拿起一旁的茶水把站在笛子上的自己的唾液洗了洗 “哎……这笛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捏着那口笛翻來覆去地观察着又喃喃自语起來:“明明哪儿都沒堵住……难道也是被什么魔法封印了吗” 素凝说完后小紫的眼神变得心虚起來它干脆趴在素凝的腿上闭上眼睛装睡了 素凝觉得自己的身世实在太离奇了她心里起了强烈的冲动巴不得现在立即就跑去那个库勒国一探究竟然而受现实所限她又不能这么做这可真是把她急得心绪不安 然而素凝的苦恼并未持续多久当晚她府上便來了“神秘”的客人 第五章 周全部署 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素凝用完晚膳正要到院子里散散步杏萍便进來通传说皇宫里派遣使者來访了 素凝以为是奉阎和白琯姮又要召见自己她沒想太多便让杏萍吧使者请了进來 來者共有三人除了为首那名专门负责为白琯姮宣懿旨的使者以外他身后跟着的其中一名竟是白琯姮的贴身宫女那宫女做了一副男子打扮素凝立即看向宫女旁边的居然是白琯姮 她也穿着男装因她们皆戴斗笠披斗篷夜色之下确实是难分雌雄 素凝愣在原处那为首的使者轻声道: “云麾将军公主有口谕传达麻烦您带卑职到内室听旨吧” 素凝连忙将他们引进内室去好在素凝府上人少白琯姮他们这一行夜间造访并未引來过多的关注 白琯姮跟着素凝走进内室后随即屏退了那两名随从 素凝正要向她行礼白琯姮摘下斗笠道:“免礼吧” 白琯姮与她开门见山地说:“素凝本宫此次秘密出宫是为了与你商议库勒国的事” 素凝一听心中顿感诧异不过她的脸色还算平静 “是……”素凝屏息听着 尽管四下无人白琯姮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素凝本宫想拜托你助我一同前往库勒国务必要将灵器收入囊中” 素凝想起白天的时候白琯姮对寻找灵器的事还是非常抵触怎么到了晚上她就转变态度了 素凝问道:“公主您决定要去库勒国吗” 白琯姮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是的本宫经过一番衡量觉得还是要参与到这次的行动里去奉阎那泼皮说要派遣几名狼族的女人加上我和你兴许还能喊上质娃一同设法潜入到库勒国去届时我们把那几个碍事的狼族女人解决掉然后再将灵器弄到手” 她的计划听起來还挺美好不过素凝还是想到了一些顾虑她不禁问道: “公主弄到手后狼王不会问我们要回灵器吗” 白琯姮道:“这个好办横竖谁也沒见过那灵器长啥样咱们到时候随便拿一块破铜烂铁给他我就不信他还能识破得了” 素凝总觉得白琯姮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又问:“公主单凭我们几个就能顺利潜入并拿到灵器吗” “奉阎那泼皮说会先派探子去侦察我们潜入后他的部队也会在外接应”白琯姮双手环胸道:“当然他不把情况弄清楚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掺和进去的自寻死路的傻事谁都不会干的” 素凝考虑到的事情却比她更全面她道:“公主您是千金之躯而今殿下不在您是否合适参与到这等危险的事务中去” 素凝的意思是如果白琯姮在行动中有什么闪失届时涂山便会群龙无首而今涂山已是内外交困是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打击了 白琯姮受她点醒她考量了片刻才开口 “你不是有那个可以随时与白显联络的石头吗”白琯姮指的是传音石她道:“你告诉他若是我出了什么事让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來主持大局万万不可给别有用心者有机可乘” 素凝当然不希望白琯姮会出什么意外她劝说道:“公主您是涂山的支柱不可以身犯险库勒国的事若是您信得过末将的话末将一定尽力完成您的托付” 素凝言下之意便是希望白琯姮不要参与此事 其实素凝答应去库勒国也有自己的私心夺取灵器还是其次的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当然若是能完成白琯姮的心愿把灵器拿到手再奉给她自是更好 白琯姮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她道:“不此事攸关涂山的将來只有把灵器拿到手咱们才有可能打败可恶的魔狼奉阎那泼皮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单凭你一人是斗不过他的” 素凝虽然有勇有谋然而还是太稚嫩了 素凝也有自知之明尽管她的灵力已经可以傲视许多人类和妖族然而相距顶尖高手的行列还是甚远白琯姮的灵力为高层一等有她的助力本次行动方可事半功倍 素凝唯有回答:“是的公主英明” 白琯姮鼓励地拍拍她说了一些感激的话语便领着侍从离开了她走后素凝便使用万里传音石把此时告诉了白显 如她所料白显一听便一蹦三跳地极力反对她们的行动白显气恼地说道: “皇姐怎么这般糊涂这明摆着就是魔狼的阴谋那狼王必定是要利用此次机会來铲除皇姐等你们真的找到灵器后他便可坐享其成他这是用了一石二鸟之计啊” 素凝想起奉阎对白琯姮的宠溺和纵容若说对方这是要挖坑给白琯姮跳她倒觉得不至于只是也不能排除这是奉阎的阴谋故意做出一些溺爱白琯姮的假象叫她失去戒心好更加彻底地利用她 素凝沒多少感情方面的经验这些男女之间的真真假假关系她着实是琢磨不透 只是就算这是陷阱素凝也不得不跳素凝向白显说出了缘由: “三殿下我也希望公主不要前往库勒国可我却是必须得去的……您应该也知道我是个弃婴奶奶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穿的肚兜上面绘画了魔法阵这个魔法阵正是來自于库勒国因此我必须去弄个明白” “原來是这样”白显谅解地说道:“既然你非去不可你们不能等我回來再启程吗” 素凝道:“三殿下您而今也是身负重任若是我和公主找不到灵器或遇上什么阻滞……涂山的出路就只剩下您这一条了只要您将狐王找回來涂山方能重见光明” 白显百般无奈地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能将所有的悲愤化作两句话语: “该死的魔狼总有一天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素凝开导道:“殿下人类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狐族的寿命是人类的数十倍我觉得您要想击退魔狼就算花费上百年也是寻常的只要您能忍辱负重定可带领涂山的子民卷土重來东山再起的” “……”白显被她这般安慰却只感觉更加无地自容他多么希望自己在素凝的心目中是一个可依靠的、强大的存在 白显宣誓般对素凝道:“素凝我跟你保重将來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不会叫你和皇姐受任何委屈” 素凝沒有想到这是白显在间接向她求婚她只是鼓励地回答:“好的我相信你” 定下夺取灵器的目标后奉阎便与白琯姮开始了周详的准备奉阎当即派遣狼族和狮鹫族的探子前往库勒国勘察 而素凝也从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渠道中收集关于库勒国的情报 她先是将此事告知了千奕和千帆千帆刚听说时态度与白显如出一辙皆是极力反对然而当素凝说明了与自己身世相关的缘由后他便变成了举手赞成了还身体力行地帮素凝找情报 至于千奕更是立即爽快地把一些西域的地图和魔法阵、法术咒语等资料传给了素凝叫素凝受宠若惊喜出望外 不过千奕还是嘱咐她找出自己的身世固然重要然而一旦遇到危难情况还是要力求自保毕竟身世已成过去人都是活在当下的 素凝谨记千奕的教诲她其实很明白不管是她的身世还是灵器都不比性命重要她的性命要保全他人的也一样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她都是不会拿性命來当代价的 从情报探得这库勒国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儿国并且该国对男人充满了敌意但凡是闯入库勒国国境的男人甭管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她们都会格杀勿论 然而对待女人库勒国可就仁慈多了一般只要不是怀有敌意的外來者是女人的话她们都会将其送出安全的区域去 就算是一些不怀好意的入侵者只要是个母的库勒国都会留下其性命按照狮鹫族得來的情报可知她们会把那些女性的敌人囚禁起來或者让她们干点苦力等到刑期满了照样会将其送走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周密部署奉阎又召集了白琯姮、素凝和景佑进行了多次的商议他们终于拟订了几套作战计划 奉阎捉准了库勒国对女性宽容这点他的计划很简单便是由白琯姮率领狐族和狼族一些具备战力的女子组成娘子军 她们要伪装成邻国的商旅接着以迷路为由进入库勒国博取到她们的信任后便可以开始寻找关于灵器的线索 而奉阎和景佑则是率部队埋伏在库勒国境外的荒漠地带若是白琯姮她们能顺利把灵器拿到手他们便只需起一个接应的作用若是情况有变他们便可以直接杀进去支援 第六章 踏上征程 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1)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網站,趕緊來吧。多得素凝的一些宝物本次行动可以很顺利地进行素凝的饰铁可以掩藏娘子军们的灵力她的传音石也可让奉阎他们随时掌握里面的情况 白琯姮与素凝参加完与奉阎的商议后私底下又另行秘密商议过一轮 白琯姮问素凝:“你有沒有什么宝贝是可以伪装成灵器骗过那泼皮的” 素凝想了想还真的有 “公主请看这个……”她取出千帆赠予她的乌金铁棒当场给她演示了一下 素凝祭起“五宝雀翎扇”用乌金铁棒碰触了一下扇子接着她向铁棒输入金类的灵器口中念道: “五宝雀翎扇” 随着素凝话音落下乌金铁棒冒起迭迭瑞彩瞬间便变作另一把五宝雀翎扇 白琯姮看得叹为观止她喜上眉梢地说道:“太好了这件宝贝可真好使” 素凝却向她解释:“可是公主它这个样子只能维持半刻钟左右而且过于高强的武器它是模仿不了的” 那件灵器既然这般高强素凝猜想乌金铁棒大抵是模仿不出來的 白琯姮满腔热情就这么被她浇灭了她啧了一声无奈地问道: “你还有什么厉害的武器可以用來蒙那泼皮的” 素凝摇头道:“末将的武器等级都是与我的灵力般配的最高只有丙四级狼王这般精明我看不太好骗得过他……” 白琯姮甩手道:“算了这一茬先不管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了你上回给我那个可增强灵力的珠子呢还有沒有” 一年多前素凝从涂山学医归來将一枚“火晶石”献给了白琯姮火类灵气的白琯姮将此晶石带在身上可增强其灵气量对战斗大有裨益 素凝点头:“有的五行的晶石我都有” 这五行晶石也是涂山的独门宝贝之一每个涂山弟子都会带一些与自己灵气相符的晶石在身上因为素凝五种灵气皆具备便带全了五种 白琯姮道:“那很好你再给我弄几颗过來” “好的公主” “也给质娃准备一些”白琯姮不忘提醒道 “是”素凝满口答应着质娃被白琯姮钦点参与本次行动真是把她给乐坏了质娃早就巴不得能离开涂山好远离父母的唠叨 上回的赏花相亲宴來了那位灵力为中层四等的白喆公子质娃的父亲白庶竟非常赏识他想让质娃与其成就一对佳偶 质娃原本对会变戏法又相貌堂堂的白喆也有点好感奈何后來看到了对方在奉阎面前一副狗头鼠脑的奴才相叫她反感至极 眼下就算父亲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是绝对不会愿意嫁给这种怂包的 因此当白琯姮下旨要她一同前往库勒国后她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质娃曾私下告诉素凝等她参加完本次任务后她便向白琯姮提出“特赦”看能否赦免她婚嫁的义务 素凝却劝说她本次去库勒国可不是闹着玩的保不准会有性命之虞与其冒这等危险还不如留在涂山嫁人要好 质娃只说道:“小姐你跟公主都不怕死了我又有何可惧怕的我可不是那种恋生怕死之徒” 素凝听完只好打消了劝说她的念头了并且在心中暗自下决心此行一定要保护质娃和白琯姮平安归來 ------- 烈日当空农民们正在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插着秧 天幕中蓦地刮起一阵狂风伴随着风声而來的是一大片阴云农民们纷纷停下手來抬头看向这“异象” 只见高空之上密密匝匝地飞过一大群“鸟儿”那些鸟儿的个头都很大它们所过之处遮天蔽日播土扬尘 农民们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直到那群鸟儿飞远了才得以重见天日 一名老农手里还拿着一把秧苗他眺望鸟儿飞走的方向大感困惑地说道:“怪事了这都到了五月份了怎的还有候鸟飞來吗” 旁边的农民道:“好了管他的赶紧干活吧” 农民们便沒再理会这怪事继续弯腰低头劳作去了 天空之上近三百名魔狼正在展翅翱翔他们背上套着一对黑雕的翅膀那些翅膀皆是用真正的羽毛所制与真正的黑雕并无二致 飞在最前头的是奉阎他轻装上阵身上并未携带任何行囊飞在他左侧后方的是“天玑将军”景佑 景佑也只是背了一只很轻巧的豹皮袋而其余的魔狼则是背负着各种箱笼和包袱 跟在魔狼队伍后面的是涂山氏的狐仙们狐仙的数量只有十余人其中以白琯姮为首素凝和质娃伴随在侧后面跟着青桐和十名白琯姮的近卫队 质娃的灵力只有初层三等是狐仙队伍里最低的幸好素凝将木晶石赠给她她把晶石贴身携带着才得以保持飞行的速度不至于掉队 质娃一面飞一面与素凝聊着: “原來魔狼都是用这种方法來赶路的这可比我们徒步行走快多了” “是啊……”素凝道:“这样就算大白天地飞过底下的百姓见了也只当是鸟儿而已” 质娃冷哼:“沒想到他们倒是有自己的一套” 她们正说着躲在素凝脖子后面的小紫探出了脑袋來它好奇地望着底下逶迤苍翠的山峦素凝提醒道: “小紫乖乖地哦仔细掉下去了” 小紫乖巧地吱了一声又缩了回去质娃笑道: “小紫还真是把小姐您当母亲了又粘人又听话” 素凝无奈苦笑:“本來不想带它來的可它就是粘着不放搞到最后青桐也跟着一同來了” 质娃道:“沒事的小姐小紫这么聪明青桐那小子也是有两把刷子搞不好他们还能帮上您的忙呢” 素凝笑笑不语心想他们能将自个儿保护好她就很满足了她可不敢指望他们还能來帮自己 飞行了足足一天日薄西山之时队伍终于在一处山头降落了 魔狼们解下行囊从里面取出竹排和藤条、牛皮大帐等物开始搭建帐篷素凝见他们取出來的物品比包袱要大得多她猜想魔狼们的这些包袱估计与如意锦囊类似内里皆是大有乾坤 素凝的乾菱八卦镜里面也存放着可供渡夜的平房她与质娃和青桐商量要不要取一座房子出來住起來比帐篷会舒适许多 质娃和青桐却一致反对青桐以过來人的口气道: “姐姐俗话说财不露眼若是被魔狼发现你这宝物保不准他们会见财起意动了贼心要抢你的东西呢” 质娃揶揄道:“对啊青桐当初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动了歪念想偷取小姐您的八卦镜的嘛” 青桐被她翻了旧账揭了老底登时臊眉耷眼地素凝替他解围对质娃道: “好了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还是去公主那儿瞧瞧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一行來到白琯姮处因物资有限魔狼只给狐族拨了两个帐篷一个给女子住一个给汉子们住的 而奉阎和景佑则是各自独占一个帐篷魔狼本次派遣了四名狼女参与夺宝行动这些狼女中灵力最高的也不过是初层五等最低的则是初层三等 魔狼的女人都是以生儿育女为己任的灵力和战力普遍不高这四位狼女在族中已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魔狼族内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这边帐篷刚搭好那边已经有小分队打猎归來了魔狼向來擅长狩猎加上这一带漫山遍野都是肥美的猎物他们这回是满载而归 猎物里有他们爱吃的野山羊还有狍子、山獐等负责烹饪的伙夫磨刀赫赫架起铁锅烧烤架等在营地里炮制起晚膳來 狐仙们是不食荤腥的他们只是拿自己带來的“仙芝饼”充饥而青桐作为梅花鹿精他看到自己的同类被剖腹抽肠然后串在烤架上也是倒足了胃口 素凝体谅地陪着他躲到旁边的林子去了小紫又从素凝背后钻了出來素凝见它闷了一天了便让它四处飞一飞小紫而今越发伶俐了素凝也不担心它会迷路 素凝和青桐找到一些野山楂他们摘了一大把坐在小涧旁边的石头上边吃边闲聊 素凝将山楂留了一点准备待会带回去送给质娃和白琯姮吃 青桐问道:“姐姐咱们还得飞多少天才能到库勒国啊” 素凝道:“听公主说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还得飞五天左右吧” “那还挺远的呢……” “嗯听说还要飞过高山过了沙漠才会抵达” 青桐不放心地问:“那咱们带的食物会不会不够啊” 素凝道:“不怕的我的镜中界里还种植了粮食和蔬果应该够吃的” “姐姐你那镜中界真是个绝世宝物”青桐狗腿地说:“任何宝物在它面前都如同废铁一样” “你过奖了……” “啊……还有这个”青桐指着自己发髻中的发簪道:“这个叫饰铁吧也是神奇得很居然能掩藏灵气还能把我的妖气覆盖住” 素凝解释道:“这个饰铁是千帆师叔做的因为他们经常要到魔界和鬼界去寻找铸造武器的原料为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就会佩戴上这些饰铁掩盖灵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它可以覆盖妖气的” 青桐道:“有了这些宝物咱们就算混在人类里也不会被发现了” “嗯不过这些只是障眼法遇到灵力高强的人还是会被识破的” 素凝与青桐正相谈甚欢一旁蓦地传來窸窸窣窣地声响二者立即很有默契地合上了嘴 第七章 花前月下 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1)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網站,趕緊來吧。那些声音停下后又响起了细细的谈话声 素凝和青桐交换了几个眼神素凝做着手势用嘴型说着:“走吧……” 青桐却好奇心起他摆摆手无声地道:“去看看……” 素凝猛摇着头正想说:“非礼勿听”青桐已经猫着身子往声响处轻飘飘地飞过去了 素凝拿他沒辙只好跟在身后 两人鬼鬼祟祟地从蓊郁葱茏的毛冬青后探出头去只见几株杜仲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的魁梧奇伟一身黑缎窄袖长袍正是景佑 而女的则是狼女中灵力最高的一员她的身段前凸后翘色若春花丰韵聘婷也是个妥妥的美人儿了 那狼女此时正以仰慕和痴迷的目光注视着景佑她檀口轻启柔情款款地说道: “将军爹爹一直反对奴参加本次的行动是奴极力向他争取他才应允的” 景佑冷淡地回答:“是吗要你费煞苦心了若是事成陛下一定会好好嘉奖你的” 狼女摇头道:“将军佳央想要的并非是陛下的嘉奖难道您不明白吗” 景佑不解风情地看向别处并未回答那佳央见状又更加明确地说道: “将军佳央是为了能与您多相处才答应参与本次行动的奴希望您会明白我的心意” “嗯……”景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狼女们都是热情如火不知矜持为何物的佳央为了得到景佑的答复更是豁出去了她蓦地扑过去抱住了景佑宽阔的胸膛 素凝和青桐看得都难为情了素凝压低声音说道:“快走吧……” 青桐不死心地竖起食指摆在唇上轻道:“再瞧瞧……” 那头的景佑被美人投怀送抱却仍旧不为所动不过他倒是沒有闪躲只是木头一般杵着任由佳央将柔软的娇躯贴在他身上 这佳央的父亲是魔狼五大部族的族长之一佳央是那位族长最宠爱的女儿被视为掌上明珠奉阎和景佑的母妃都曾提示过他让他将來要娶佳央为正妃 景佑对此事也算是默认了因此佳央一直都以景佑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只是景佑最近却觉得娶正妃的事不应过早下定论他还年轻不想这么快就被束缚着谁知道他日后还不会不会遇到更让他心动的女人呢…… 景佑的脑海中一张眉目如画的清冷容颜闪过他自己也是微微一怔何故想起她來了 佳央窝在他怀里兀自表白着: “将军爹爹已经在为奴的婚事而忧心了……他这次答应奴前來也是希望奴回去后能给他一个交代……将军您可以给奴一个答复吗” 佳央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逼婚了景佑生平最讨厌被威胁他心头不快然而碍于佳央父亲的关系又发作不得 他正满腹闷气无处发泄扭头看向一边恰恰对上了躲在树丛后的两双窥视的眼睛 狼族的视力极好在这黑魆魆的密林里更是比白天的时候看得更加分明景佑这可找到宣泄口了他猛力将佳央推开对着那头怒喝一声: “谁” 其实素凝和青桐在他看过來的一刹那便已反应过來素凝拉着青桐就要走青桐却道: “是咱们先來的怕他什么” 他们正争持不下景佑吆喝完一声后这就纵身飞起手绰点钢枪刺了过去素凝迅速祭起乾坤碎玉剑将他的枪头隔开 景佑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看清了是她他身形一顿飞快地收住枪式接着脚下一点旋身跳了开來 素凝明人不做暗事也自草丛里现出身來青桐跟在后面 佳央好不容易找了个花前月下的雅致时刻进行她的热情表白被人半途打扰已是叫她恼火而今见來者又是狐族的人她更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她也祭起自己的软鞭跳到景佑身侧一副与他并肩作战的架势 佳央率先发狠:“你们这两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勾当” 青桐心如轮转他掂量了一下彼此的战力自己加上素凝不怕打不过他们而今是他与素凝先到这林子來的这么一顿衡量他们还真是占足了理 青桐向來得理不饶人他的嘴巴如同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反驳道: “你少恶人先告状明明是我跟素凝姐姐先到林子里摘果子的凡事讲究个先來后到你们才是呢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地讲非要躲到这乌漆抹黑的地方來我看你们才是想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下流勾当” 素凝很想让青桐别挑衅他们奈何青桐近期在她身边沉寂太久了而今他的暴脾气总算是克制不住了 那佳央被青桐这么一顿奚落早已气得柳眉倒竖她怒吼:“谁干下流勾当了我是将军的未婚妻” 景佑原本因素凝的忽然出现而恍神而今听佳央当着素凝的面自称是他的未婚妻他不知为何竟动了怒 他对佳央低喝:“闭嘴” 佳央被他这么重重地吆喝登时呆若木鸡景佑觉得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他暗自低咒为什么只要一在素凝的身边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景佑恼羞成怒他自顾自地收起点钢枪甩袖走开了 佳央被他吼完而今他又一句解释都沒有就被她甩下了叫她颜面无存明明狐族而今都要看魔狼的脸色办事可景佑却在狐族的人面前呵斥她 佳央委屈得眼圈一热她咬牙跺了跺脚也扭身跑掉了 他们离开后青桐还嚣张地冲他们的背影做鬼脸素凝却弓起手在他头顶上警告地敲了敲 “青桐你可别再这么惹是生非了”素凝教训道:“而今魔狼与狐族势成水火咱们虽是外族却也是代表涂山这一方的咱们万万不可再给公主添乱了” 青桐吐了吐舌头回答着:“好嘛……” 素凝把小紫唤回來便返回营地去了 他们回來后其余的人都已经用完晚膳各自休息去了素凝在帐篷前找到正在烤火的质娃素凝把新鲜摘下的山楂果给了她问道: “公主已经歇下了吗” 质娃丢了一颗果子进嘴里道:“不在刚刚被狼王差人喊走了说是要商量什么要事” 青桐在后面插嘴:“这大晚上的还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啊” “……”素凝与质娃难以启齿地对看了一眼 奉阎找白琯姮所为何事她们是心知肚明她这一去怕是要彻夜不归了青桐见气氛不对随即又自行打岔道: “对了质娃姐姐我们适才在林子里遇到那啥田鸡将军了” 青桐有意将音说歪了质娃噗嗤一笑素凝知道他是故意的也还是笑着纠正: “是天玑将军啦” “哎管他的”青桐不屑地甩手他三八兮兮地告诉质娃:“他跟一个狼女在林子里幽会被我跟素凝姐姐撞见了他还恼羞成怒呢真好笑” “怎么回事”质娃的八卦瘾被吊起來了他们随即像长舌妇一样叽叽歪歪起來还边说边哈哈大笑 素凝插不进嘴她无奈一叹抱着小紫进帐子里休息了 如素凝和质娃所料白琯姮果然被奉阎一整夜缠着她商议“要事”直到天亮才得以离开奉阎的帐篷 奉阎与白琯姮的关系也早已在魔狼里传开來了因而大家一点也不感觉诧异不过狼女们看向白琯姮的目光中还是带着浓浓的鄙夷似乎认定了她是个沒尊严的** 白琯姮对此也只是暗暗隐忍着她有分寸切懂得衡量轻重在私底下她如何与奉阎对着干都不是问題然而在大众面前她始终要保存对方的脸面不然真的把他惹毛了涂山一行只有吃不完兜着走 而那佳央自打被素凝“坏了好事”往后对待素凝更是沒有好脸色了总归來说因嫉妒心作祟那四名狼女都对涂山的三位各具风情的美人儿充满了敌意 赶路的第四天一行已经越发接近西域荒漠的外围了这时底下的风光已经大不一样 原本还可见寥寥落落的村庄和绿林而今却只有满地荒芜遍眼砂石底下别说是村落了连老鼠都沒几只 天黑后队伍继续在野外搭营歇息 因为打不到猎物士兵们也只能吃肉脯和干粮充饥了奉阎和景佑倒是还能吃上昨天留下的鹿腿和羊排 素凝见狐族的族人都吃不上新鲜的蔬菜便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让玉郎将镜中界里的蔬果送出來再带到狐族的帐篷去 白琯姮这几天白日里赶路晚上还要被奉阎反复折腾这时已经累得蒙头大睡了幸好奉阎大发慈悲沒再召她去“商议要事”估计也是他见快到库勒国了要给白琯姮保留一点体力 素凝与质娃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便在帐篷外的空地上架起炉子烧了一锅蔬菜汤菜汤的香气毕竟比不上肉类浓郁而且魔狼是无肉不欢的因此他们烧菜汤也沒引來狼族的过多关注 素凝和质娃正用木勺和木碗打汤分给其余的涂山族人大伙儿围在炉子旁喝着热乎乎的菜汤只觉惬意极了 这时一名魔狼的小兵提着一篮子果实走來那小兵还算恭敬向素凝他们拱手道: “云麾将军这是天玑将军差小的给您送來的” 第八章 荒漠异象 ..om言情首发小兵的篮子里装的是一粒粒小指头大的黑色果实这叫“地稔”又称铺地锦是一种极为耐旱和耐贫瘠的植物估计这一带也只有这种植物和仙人掌能存活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问題是为何景佑要送果子给素凝 质娃和青桐立即就露出了戒备和狐疑的神色素凝倒沒想太多她道谢着收下了那蓝果子 小兵送完果子又多嘴说道:“云麾将军天玑将军知道这一块沒有适合您吃的东西所以特意差士兵到远处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些地稔的” 素凝客套地回答:“好的劳烦你转告天玑将军我对他的好意感激不尽” 那小兵得了她这句话便退了下去 小兵回去向景佑复命并且将素凝的话转达了景佑问道: “她还有沒有说别的” “回将军云麾将军就说了这些话” “行了下去吧”景佑将小兵挥退了 自从三天前被素凝看到他与佳央在一起的情景他就很介怀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希望素凝误会自己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尽管佳央与他的关系还真算得上是牵扯不清 景佑朝狐族的营地那边看了看最后还是回到自己的帐中了 另一边的情况素凝正要将果实分赠给狐族们青桐却提醒道:“姐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仔细这些果子里头被动了什么手脚” 素凝一愣笑道:“应该不至于吧……” 质娃也附和青桐:“小姐你心地太好了从來不会对人有戒心我也觉得这果子有点问題毕竟小姐跟青桐前些天才冲撞过他他必定是无法释怀的” 素凝轻道:“他们还要依仗我们进入库勒国寻找灵器现在害了我们对他们也沒好处啊……” 素凝说得在理质娃与青桐也不好固执己见了青桐分析道: “我知道了因为这玩意儿叫‘地稔’所以那田鸡将军的意思应该是你是他的敌人让咱们别太嘚瑟了” 他这个解释也是绝了素凝和质娃险些沒笑喷他们一面谈笑一面喝汤直到夜深了才各自歇息去了 隔天大早素凝与白琯姮等梳洗完毕刚走出帐篷奉阎便又差人将她们两个请了过去 奉阎帐子里除了他和景佑以及一些将领外还來了几个客人那几个外來客的身上披着驼色大斗篷皆是一头蓬松的白发长着鹰钩鼻子并且目光阴鹫 素凝看出那些人的真身來他们全是狮鹫所化的 奉阎向他们彼此介绍那些狮鹫为首的乃是他们的族长狮鹫族长名叫“莫加”他的灵力为中层五等土类比起奉阎可谓望尘莫及难怪只能俯首称臣 莫加两手交叉在胸前向白琯姮行了个礼白琯姮和素凝也回了礼 奉阎招呼着他们坐下帐内已经陈列好膳食一众边用早膳边进行商议 原來这莫加是來接应魔狼一行的因荒漠中地形复杂且时常发生沙尘暴若是沒有熟悉的引路者外來人很容易在其中迷失方向落入险境 期间莫加又向奉阎和白琯姮说明了一些关于库勒国的情况 库勒国人约有一万人口她们的寿命比寻常人类长而今的女王已经高寿一百三十多岁了 她们自称是“神”的女儿因此不愿意与外族的男子婚配至于她们是如何怀孕生女的莫加也并不清楚 莫加还说了当年率兵攻打库勒国的是他的大伯他们是在密林内遇到库勒国的巡逻兵后被困结界最终才被歼灭的 莫加说到库勒国与男人是不共戴天的一旦遇上了必定要置对方于死地可谓毫不留情这时奉阎开玩笑道: “难道在她们的国家里连只蚂蚁都是母的” 在场的魔狼将领都忍俊不禁白琯姮则是暗自赏了个白眼过去懒得搭理他莫加赔笑道: “这倒不是她们只是对人类和妖族的男性特别憎恨对动物倒是宽容” 奉阎扭头对白琯姮道:“二公主那就按照原计划由你带领女将们潜进去吧” 白琯姮冷淡地回答:“是的遵命” 商议结束后大伙儿便各自散开准备启程了 经过一天的飞行队伍终于进入了荒漠的范围狮鹫族在前方引路很快地便又到了日落时分 天空里布满了橘橙色的云层那些云朵呈现半圆形像一只只倒扣的碗似的垂在苍穹之上显得瑰丽无比美不胜收 素凝从未见过这般形状和颜色的云总感觉有一种说不清的诡异质娃和青桐则是雀跃地议论起起來质娃望着天幕感叹道: “这天空好漂亮啊……” 青桐也道:“是不是只有荒漠才会有这样的云朵啊” 素凝听他们这么说了心里才稍稍释怀一些想着这可能是荒漠独有的奇观而蹲在她颈后的小紫却用一种讳莫如深地眼神瞅着天空 在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队伍下降扎营了看來今晚还得再露宿至少要到明天才能抵达库勒国的密林 白琯姮就着素凝煮的蔬菜汤吃下几块仙芝饼正准备进帐篷里休息奉阎又差人來喊她了 白琯姮腹诽着这混蛋是要闹哪样啊明天就要进入库勒国了他连让她多休息一天都不行吗 尽管白琯姮牙痒痒地但还是敢怒不敢言地跟着去了 吃足喝饱后大伙儿都不急着去休息素凝与质娃和青桐坐在帐篷前的篝火旁一面仰望夜空一面东南西北地胡扯着 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质娃跟青桐在胡吹乱侃素凝只是担当听众 素凝心不在焉地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她盯着星光寂寥的碧穹心想今晚的天色还真是不怎么好前些天每晚都能欣赏到璀璨的星河今天却只有大片暗红的厚重云层 难道是准备下雨吗按理说荒漠内极少降雨才对的不过世事无绝对搞不好的确有一场暴风雨将要來临 小紫今天一反常态到了夜晚仍旧精神抖擞地蹲在素凝的手里换作平时它早就呼呼睡着了 质娃和青桐正在为怎样选择鲜嫩的野菜的问題而热烈交谈着不远处走來了几道身影 景佑与佳央并其余三名狼女一同走來质娃与青桐随即终止了谈话素凝礼节性地起身向他们问候质娃和青桐也言不由衷地道了句好 那几个狼女鼻孔朝天满脸傲慢完全不拿正眼看素凝她们 景佑向素凝说明來意: “云麾将军明天你们便要到库勒国去陛下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与我族的族人加深一下对彼此的认识也可商议一下行动的事宜” 涂上一行自赶路以來与魔狼方面交流甚少然而那几名狼女却是要与素凝她们共同进退的若是彼此之间毫无默契甚至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确不利于行动的展开 素凝点头:“是的我明白了” 景佑向佳央使了个眼色对方虽不情不愿却还是自我介绍道: “我叫佳央灵力是初层五等木类擅长使用软鞭” 佳央开了个头后其余的狼女也陆续开口: “我叫纹英初层四等火类擅长关刀” “我叫珠珠初层三等金类擅长弓箭” “我叫早苗初层三等水类擅长长矛” 她们自我介绍完后素凝与质娃也将自己的灵力等级和擅长的武器报了狼女们早就听闻过素凝的事她身为人类却是涂山氏的女将军而且她的灵力疑似合五类这些种种异于常人之处早已引起了魔狼的额外关注 佳央还听说去年魔狼攻打涂山的时候由景佑领军的先遣部队就是败在素凝手上的她使用了诡异的妖法让景佑的下属全都倒地睡着了 佳央认为景佑素來自负竟输给一个人类女人他一定是恨透了素凝的因此她便同仇敌忾把素凝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佳央却发现景佑对待素凝的态度可谓彬彬有礼甚至比对她还要亲切这全然不应该是对待仇人的态度 景佑的想法真是叫她摸不着头脑 她们互相介绍过后景佑问素凝: “云麾将军请问二公主在哪里” 素凝道:“狼王陛下把公主请去了” “哦是这样吗”景佑便又问道:“那不知道公主有否跟你商议过潜入的事呢” “具体的事宜公主也沒细说……”素凝正说着她忽然停歇住了 素凝感觉到空气的味道有点不对而且远处还传來了异常的风声她猛然抬首远望景佑见她面露异色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百里之外隐约可见黄沙弥漫渐渐地风声变得凛冽起來并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此时天色变得更加昏暗就连残存的几点星光也沒湮灭了 虽是夜晚但魔狼与狐族的视力都是极佳的素凝本身眼力也不差他们终于看到前方的情况了 第九章 放弃求生 那名叫珠珠的狼女失声低叫起來:“是‘龙挂’” 龙挂也就是所谓的龙卷风就在营地前方五十里开外天空之下呈漏斗状舒卷悬挂着一条凶恶的巨大沙龙沙龙正携着滔天黄沙以雷霆万钧之势袭來 这时素凝手里的小紫也是全神戒备它一跃而起蹦到了素凝的后颈去了 女孩们都吓傻了景佑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撤退” 素凝一手牵质娃一手拉青桐纵起舞空术奋力飞起 白琯姮被奉阎强行拉到软榻上她一面抵抗一面呵斥着: “该死的明天就要到库勒国去了你还想怎么折腾我” 奉阎沒说话他一把将她拖到腿上坐着然后轻车熟路地一手探入她的衣襟内 白琯姮浑身打了个激灵心里直发毛她倒不是害怕奉阎会怎么弄她横竖自己跟他什么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过了 只是她今天忘记吃“避子丸”了是的为了防止自己怀上奉阎的孩子白琯姮而今每天都要服用能阻止她怀孕的药丸 那些药丸里面含有麝香和红花成分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不过那是于人类而言白琯姮身为狐仙自是不将这些影响放在心上 不过是药三分毒白琯姮也不乐意天天拿着避子药当饭吃因此昨晚奉阎沒有“召幸”她她以为今天对方也不会胡來于是便抱着侥幸的心理沒有服药 沒想到这精力过剩欲求不满的混蛋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可不要怀上魔狼的孩子将來生个半狐半狼的怪物出來白琯姮在心里呐喊着她正竭力地要把奉阎的手抽出來 对方的手里却陡然多了一块冰冷坚硬的物体其实那物体倒也说不上冻人了被奉阎握在手里已经生出些温暖來当然就这么冷冰冰地碰触在白琯姮娇嫩的肌肤上还是怪不舒服的 “你他么的什么玩意儿啊”白琯姮忍不住大骂起來 奉阎干脆拉开她的衣襟让她自己瞧个仔细只见一枚碗口大小的铜镜正覆盖在白琯姮的胸口正中 那铜镜很厚中间还微微凸起白琯姮看出这是“护心镜”是一种很常见的防具只是不知道奉阎为何要把这东西放在她身上 奉阎对满脸困惑的白琯姮说道:“这是我的护心镜无需穿盔甲只要放在身上便能保护你” 白琯姮眼内的疑惑更深了她谨慎地问:“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奉阎自顾自地帮她把衣襟整理好反问:“什么歪主意” 白琯姮将他的手挥开自己将领口拉好 “干嘛要把护心镜给我你有什么目的你到底在安什么心思”白琯姮咄咄逼人地问她才不相信奉阎这是出于对她的好意 “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奉阎吊儿郎当地反问他在白琯姮唇上香了一口气刺刺的胡渣子蹭上她的粉脸惹來她的怒骂 奉阎不理会她的训斥抱住她摇晃道:“姮姮我还不是担心你明天到了库勒国会遇到危险吗你答应我一定要带着灵器平安归來哦” “你他么地放开我不用你说我也会毫发无伤地回來的”白琯姮继续叫嚣着并一手顶开他凑过來的嘴 他们正在打是情骂是爱地玩闹着帐外的守卫突然大叫道: “陛下不好了有龙挂吹过來了” 第七章 奉阎和白琯姮立即停止了动作白琯姮飞快地从他腿上跳起來奔出往帐子外 外头已是飞沙走砾天昏地暗只听得风声猎猎帐篷都几乎要被狂风掀翻了 白琯姮愤恨地讥讽:“你们可真是选对地方扎营了” 奉阎跟在后头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撤退呗” 白琯姮懒得跟他废话她正要往狐族的帐篷飞去却被奉阎一把扯住 “别往那边去了快往后撤吧”奉阎拖着她这就飞了起來白琯姮还在试图挣开他的手她着急地嚷着: “不行我不能丢下我的族人” “你那些族人该不会连自保的能耐都沒有吧”奉阎加快了飞行 那沙龙卷已经汹涌而至滚滚黄沙如惊涛骇浪一般扑來风声掩盖住了所有声响黄沙遮天蔽月满眼只有黑雾蒙蒙白琯姮顾不上与奉阎吵嘴置气她拼了老命地狠力向上飞 而素凝这边的情况可谓祸不单行她拖着两个“重物”大大影响了速度青桐还能勉强跟上质娃却已是筋疲力尽了 质娃感觉自己拖累了素凝她闭着眼喊道:“小姐不要管我你快走吧” 素凝沒有回答只是将她捉得更牢了风尘砂砾噼里啪啦地拍打在身上叫人生痛耳边只剩下咆哮的风声 质娃再次呼喊:“小姐别管我……啊呀” 她还沒说完一阵横风扑來硬生生将她从素凝手中吹开了素凝大骇她一手将青桐往前退自己立即折返到质娃那边去 质娃扑倒在黄沙里素凝立即设下一道法障以阻止沙尘将她掩盖 青桐在远处呼叫着:“姐姐素凝姐姐” 素凝搀扶着质娃躲在半圆形的法障内这时一直缩在她头发里的小紫也探出身子來 青桐往回飞他边飞边喊着: “素凝姐姐质娃姐姐” 素凝憋足了气大喝一声:“别过來走” 这时飞在前头的景佑和佳央等找到了一处可以抵挡风沙的沙丘他们躲在沙丘的背风面加上法障的保护总算是脱险了 景佑听见后方传來青桐在叫喊的声音他料想是素凝他们出事了他立即果断地从沙丘背后飞了起來 佳央瞠目结舌地喊他:“将军您上哪去” 景佑置之不理他朝着声源处逆风而上那龙卷风的轨迹难以捉摸恰好此时它前进的方向偏离了一点沙尘比起适才稍微消散了一些 景佑眯着双眼他飞行了一段距离便发现了素凝架设起來的法障法障此时已经被一大层黄沙掩盖住不过还是隐隐散发出独特的光芒 景佑情不自禁地叫道:“素凝” 青桐此时也赶了过來他嘴里也嚷着:“素凝姐姐” 素凝听到他们的声音她立即把法障解开质娃此时已经晕厥了过去法障表面上的黄沙在一瞬间嗖嗖地倾倒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素凝只看到一道人影闪了出來她來不及看清对方是谁毅然地把质娃推向那人的怀里 “带走”素凝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吼道对方愣了一下到底还是将质娃接住了 而素凝这时却被那一大片厚厚的黄沙压了下去 青桐撕心裂肺地呐喊:“姐姐” 景佑把质娃丢给青桐他正要过去解救素凝然而那龙卷风居然又往这头飞旋而來景佑险些被旋风卷起只能飞快地往后撤 在震天撼地的轰隆声中新一轮的沙尘风暴再次排山倒海地腾涌扑來素凝被埋在黄沙之下她知道自己难以脱身便捻起土遁口诀 然而沙子与泥土毕竟有区别沙子松散且会流动每当素凝移动一寸很快又会被顶上刮來的黄沙狠狠盖住 沙子里面只有黑暗和寂静素凝干脆维持着俯下的姿势不再动作了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起來 好累啊……身上好沉她经历了那么多的险情还是头一回有如此疲惫无力的感觉 活着真的好累……其实死亡才是最轻松的吧……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一了百了地…… 素凝觉得自己好像也了无牵挂了除了未能解开自己的身世秘密以外其实她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她总是不断努力地增强自己的能力只是为了能帮助身边的人然而每当她的能力提升一分她所遇到的问題便会艰难十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她有心无力鞭长莫及的地方所以素凝屡感挫败她觉得自己的修行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只是回心一想就算是全能的天神也是有他们所解决不了的难題吧自己只是个凡人又何苦以救世主的身份自居呢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其实这时她要是躲到八卦镜里面去兴许能逃过一劫然而素凝却不想苟且偷生了 活下去又能怎样呢从沙子里逃出來后她也还是要到库勒国去还是要为了狼族和狐族而去夺取灵器 其实素凝一点儿也不想找那灵器灵器是天界的圣物凡界之人又如何驾驭得了呢更何况库勒国很有可能就是素凝真正的故乡她却要去偷取她们的镇国法器…… 可是白琯姮对她的恩惠她又不能不报 她而今的处境还真是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既然如此就到此为止吧死掉了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素凝宽慰地想着就这样吧她的人生就这样结束吧…… 素凝放松地让阴暗将自己吞沒就在她放弃抵抗后一片紫色的光芒亮起逐寸逐寸地将她笼罩住了 第十章 早有预谋 再说白琯姮这方面她与奉阎以及数名侍卫士兵飞离躲避风沙 合该也是他们造化高那龙卷风转着转着就往别的方向去了风沙消散后营地里变得一片狼藉帐篷和旌旗残缺不全横七竖八有的被沙尘埋沒了有的被卷走了总之再也找不到完好的物品 而且原本上百的兵将也都走散了素凝一行不知所踪 奉阎吐着嘴里的沙子白琯姮也用袖子抹着脸上和头上的泥沙奉阎的近侍队队长灰头土脸地跑來请罪: “陛下属下保护不力望陛下降罪” 奉阎无所谓地说道:“行了去整点兵马” “是”队长吩咐余下的士兵在附近搜寻幸存者他们点亮了火把又是呼喊又是吆喝地寻找着 白琯姮站在地势较高的沙丘上虽然沙暴过去了但风力还是很强她半眯着眼远眺除去失散和被掩埋的魔狼约莫也只余下六十來号人员 这回魔狼可真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了尽管白琯姮将魔狼看作仇敌然而在这个时候她也无法因对方的兵将遇难而高兴 毕竟他们而今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同伴他们还得一同去夺取灵器若是魔狼覆沒了她也捞不着好 白琯姮正思索着不远处正在搜寻的魔狼里陡然传來惨叫声: “啊” 就见一团火光炸开几名魔狼被震飞开來 侍卫队长立即大喝:“怎么回事” 这时爆炸声接连响起沙子底下不知隐藏着何物不断地蹿出火球剩余的魔狼眨眼间便被炸掉了一半 不知是什么敌人躲在沙子西面白琯姮立即祭起自己的赤霄剑全身进入了警觉状态 这时奉阎看出了端倪來他陡然纵身跃起他将护腕化成地煞枪枪头对准沙子的某点射击出一枚光球轰 一声炮响火光翻腾黄沙飞溅 爆炸出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沙坑而躲藏在底下的敌人此时也都纷纷现了身 此刻天空里风卷云散夜空中冰轮高挂银灿生辉苍冷的月色之下黄沙里陆续钻出一个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來他们獐头鼠目尖嘴獠牙手中各自拿着一柄火铳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白琯姮听到身后有动静她立即警戒地回头在他们的身后也出现了一群敌人而为首的居然就是狮鹫族的莫加 他们被包围了白琯姮立即意识到 魔狼的残兵只剩下不到三十个而前面的黑衣人加上莫加等却有多达数百 魔狼的士兵全都退回奉阎身边白琯姮知道情况不妙她暗咬银牙低声问身前不远处的奉阎: “喂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奉阎被数量如此众多的敌人围困依旧是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淡定模样他以尾指掏了掏耳朵里的沙子再弹了弹吹了吹指甲缝里的沙尘 他好整以暇地环胸对前方的黑衣人队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应该是莫加那傻x联合‘沙狼族’想要暗算我吧” “沙狼族”白琯姮也看向那些黑衣人 “嗯……”奉阎向她简单说明:“沙狼在三百年前便被我那死鬼父王收复了不过他们向來也交不出什么供奉來我见他们穷得响叮当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沒想到他们敢來惹我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呵呵……” 他说到后面自己也冷笑起來 黑衣人中为首的正是沙狼族的族长他冲奉阎放话: “奉阎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孙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來既然你胆敢跑到你爷爷我的地盘來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这片黄沙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奉阎怪笑:“哦” 那莫加也吆喝道:“奉阎你别当自己是绝世高手狮鹫族受够你的窝囊气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奉阎气定神闲地问:“是吗你们以为凭这几个怂包就能干掉你大爷我吗” 莫加也冷笑:“你也就这种时候可以嘴硬而已本想龙挂能送你上西天沒想到还是被你逃脱了只是可惜啊你的三百精兵已经被沙尘暴卷跑了谅你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我们” “是啊我早就知道了……”奉阎依旧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镇定表情他懒懒地说道: “莫加你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你是明知道这边会发生龙挂和沙暴所以故意把我们引过來的吧你以为找上沙狼族这群杂碎就能打败我吗你们这些小伎俩大爷我早就看透了” 听起來奉阎好像早已看穿了一切似的白琯姮凑近他恶狠狠地问道: “你妹的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吗既然那样干嘛还要把我族牵扯进來” “我不知道啊”奉阎赖皮地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们联手的” 白琯姮愕然:“可是你不是说……” 奉阎冲她调皮地眨眼:“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叫他们别那么得意嘛” 白琯姮差点沒被他气得吐血她抓狂地骂道:“搞半天原來你就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莫加在底下叫嚣着: “奉阎你也只会死鸭子嘴硬罢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沙狼族长也在挑衅:“奉阎你这龟孙子老子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奉阎被这般辱骂却能保持不为所动的脸色白琯姮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忍耐力他转动着手上的地煞枪阴恻恻地笑道: “你们的遗言就只有这些吗” 莫加和沙狼族长继续开骂奉阎只当是耳边风他径自温柔地叮嘱白琯姮: “姮姮待会打起來了记得躲远一点哦” 白琯姮怒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她压根儿就沒打算要掺和到战斗中去这些狮鹫族沙狼族都是冲着奉阎來的她才不要被误伤呢 奉阎能打赢最好打输了她就赶紧开溜白琯姮早就做好打算了 奉阎咧嘴一笑露出两只尖尖的虎牙 “就知道我的姮姮最乖” 他这么说完便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唇白琯姮的脸颊瞬间涨红她迅速把奉阎推开擦着嘴唇骂道: “混蛋都什么时候了” 奉阎哈哈大笑底下的莫加一众看到了怒吼道: “臭小子竟敢瞧不起咱们” 沙狼族长怒吼:“杀了他” 沙狼族与狮鹫族一涌而上白琯姮立即退到安全一隅奉阎高擎地煞枪与剩余的士兵共同应战 另一边厢素凝被深埋在黄沙底下她忽然生出了厌世的情绪觉得生无可恋于是便放弃挣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她在神识昏昧之间看到了一股紫色的光芒冉冉泛起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如梦似幻的地方四处全是幻变迷离的光芒 一双巨大的羽翼将素凝包裹着那翅膀上的羽毛呈现亮紫色艳丽夺目灿若云霞 素凝感觉自己被一只鸟儿抱着她恍惚地抬头看到的却不是鸟儿而是一名似曾相识的男子 男子长身玉立乌发垂地俊眉修目风姿特秀 素凝被他抱在怀里却沒有任何娇羞或难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见过对方的而且不止一面她与他应该是很熟悉的关系 但她此时混混沌沌地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更别说思考什么了 男子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道: “素凝……你不能死你不能再丢下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的……” 他在说什么素凝觉得靠在他怀里很舒服很安心好像什么都可以不用管似的 男子继续低柔地说着:“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还有很多事情沒有做……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好吗” 随便了……怎么样都好……素凝再次合上双眼 男子还在用他低沉温柔的嗓音絮絮地说着什么可是素凝已经听不进去了只隐约听到他讲: “这次我不会再把你让给任何人的……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素凝再次陷入了黑甜的梦乡而且这次她感受不到挤压在身上的重量那些把她死死埋住的沙子仿佛都消失了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 “素凝姐姐姐姐” 耳边缓缓出现了声响灵台逐渐空明起來 “小姐您快醒醒啊……呜呜呜……” 素凝听出这是质娃的声音她哭得肝肠寸断叫她很是不忍心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在呼唤着: “素凝姐姐您不管我们了吗您快点醒醒啊” 这是青桐他们都沒事了吗 素凝感觉力气正在恢复身上也有感觉了她费劲地睁开眼绵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眼前出现几个模糊的身影紧接着是质娃喜出望外的哭声: “醒了醒了” 素凝悠悠转醒她此时正被景佑托着后脑半躺在他的腿上景佑单膝跪地也是一脸担忧过后的惊喜表情 第十一章 产生分歧 质娃和青桐以及几名狐族的侍卫正围在她的身旁质娃手里抓着一条沾着黄沙的手帕应该是方才用來给素凝擦拭过的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还站着佳央、纹英、珠珠等魔狼的族人佳央见素凝醒过來了景佑还抱着她不撒手她的眼内迸出了嫉恨的火苗 那珠珠和纹英在佳央耳边挑唆着:“那死狐媚子命可真硬这都死不了” “我看她是故意装死让将军去救她的吧” “可不是嘛真是下贱透了” 佳央被她们这么一番火上浇油更是怒不可歇她恨不得冲过去把素凝从景佑怀里拖下來再给她一个狠狠的耳刮子 奈何素凝身边都围着狐族的人而且景佑还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守在一边她还不至于冲动到这个地步 狼女中的早苗被风沙刮走了生死未卜她们身为同伴却对此漠不关心还有心情搬弄是非 素凝坐了起來景佑讷讷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平复一点刚才素凝一直不醒來吓得他魂儿都飞了他已经开始面对自己对素凝的感情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将这份心情表露得过于明显 素凝只是觉得头脑有点昏沉而已她轻道:“我沒事……” 她刚醒过來精神还有点不振素凝坐起來后才发现小紫也蹲在一旁她宽慰一笑问道: “小紫你沒事吧” 小紫吱吱地叫着跳到她的腿上去了质娃还在擦眼泪这回是喜极而泣 素凝见状顿时因自己方才的轻生念头而汗颜如果自己死掉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为了她而哭泣吧她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和艰难战胜了那么多自己意想不到的敌人又岂能就这么白白葬身于沙漠中呢 蝼蚁尚且贪生自己以后遇到相似的困境可不能再轻言放弃了 素凝想起“梦中”的紫衣男子那男人应该就是先前自己在涂山里梦到的那个爬到自己床上意图轻薄她的人 对方到底是谁为何他会在这种时候现身为何他要跟自己说那些诡异的话难道自己过去见过他吗 未解之谜又多了一个不过素凝决定先且将这件事搁到一旁她又轻问:“我被埋了多久了” 质娃泣不成声于是由青桐告诉素凝: “素凝姐姐你被埋在沙子底下快三个时辰了风沙散掉后我们就开始到处找你可能是风把你身上的沙子吹掉了一些你大半边身子都露了出來当时还是小紫一直在叫我们才发现你的” 素凝点头对小紫道:“小紫谢谢你” 小紫乖巧地蹲着朝她眨巴了一下小眼睛 临近拂晓天际已经亮起了鱼肚白素凝见周围是一望无垠的沙地这里并非是他们扎营的地方 “其他人呢”素凝问道 这回是景佑回答:“我们跟大队伍失散了我派了几个人去寻找若是找不到就要折返回來毕竟我们对沙漠的地形不熟悉” 素凝道:“发生了沙暴地形也会改变的” 青桐插嘴:“真是的好端端地怎么会有龙挂跟沙暴呢……” 素凝想起昨天傍晚看到的诡异云层她推测道:“昨天我们进入荒漠的时候天上的云像橙色的碗一样我觉得那会不会就是龙挂出现的征兆呢……” 景佑附和道:“极有可能我以前就听本族的老人说过龙挂和风暴來临前天空里都会出现异象只是我也沒见过那样的云因此沒有及早防备” 景佑有点自责的意思素凝也沒想到要安慰他毕竟她现在也是思绪愁闷 这时质娃终于止住了哭泣她问素凝:“小姐我们跟公主失散了该怎么办才好” 素凝这才想到现在首要的是要与白琯姮他们汇合她赶紧拿出万里传音石敲动石头联络白琯姮 白琯姮那边不知道遇到什么情况她一直沒有回音素凝坚持了一个时辰仍旧与她联系不上 质娃惴惴不安地问:“怎么回事难道公主出事了” 素凝安抚道:“公主灵力高强我们尚且能脱险公主定然不会有事的” 青桐也道:“先等等看吧” 此时天已大亮天际阴霾褪尽骄阳似火 一行架起法障各自躲到沙丘的阴影处避暑佳央取出随身携带的牛皮水壶讨好地先给景佑景佑接过去后却沒喝 他拿着水壶走到素凝他们那头佳央怒瞪着眼见景佑俯身与素凝说了句话又将水壶递给她素凝向他客套地笑了笑又摆着手说了些什么景佑这才拿着水壶折回來 “我不喝你喝吧”景佑将水壶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佳央抿着唇接过水壶心中已是妒火滔天 沒过多久景佑派出去的魔狼士兵赶了回來他们风尘仆仆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景佑禀告: “将军属下未能找到陛下和公主可是在前方八十里处发现了绿林” 这可是爆炸性消息景佑倏地站起來素凝他们也听到了也都随即跟着起身素凝率先朝景佑走去质娃与青桐也尾随着 景佑以商量的口气问她:“这绿林莫非就是库勒国的所在地” 素凝道:“极有可能” 景佑又问她:“那我们得尽快与陛下取得联系才行怎么样公主那边还沒有消息吗” “我再试试”素凝言罢又拿出传音石來再次与白琯姮联络 景佑在一边焦急地等候着佳央见他们一副心心相通默契十足的样子别提多嫉恨了 老天爷开眼这回白琯姮终于有回音了 “素凝” 传音石里传來白琯姮惊喜的声音素凝赶紧问道: “公主您沒事吧” 白琯姮道:“沒事不过遇到沙狼族了原來狮鹫族与他们联合起來要对付奉阎现在还在打着呢” “那您是否能脱身呢” “目前脱不了身他们來了很多援兵不过那个莫加已经被奉阎干掉了你们呢质娃他们沒事吧” “沒有我们都沒有受伤”素凝请示道:“公主我们好像发现库勒国了那我们现在应该去找你们还是等你们前來汇合” “你们找到了吗”白琯姮大喜过望 “是的就在我们所在地的八十里之外” 那边的白琯姮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思考对策 她衡量过后问道:“你们沒法找到我们吗” 素凝如实回答道:“方才天玑将军派了狼兵出去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你们的位置” 白琯姮道:“这里地形复杂就算把那些沙狼和狮鹫打败了我们短时间内也不好与你们汇合” “是的”素凝也剖析道:“若是我们离开这儿沒有狮鹫族带路的话恐怕就不好再找到库勒国的位置了” 白琯姮当机立断:“你们别过來了你们先到库勒国里面去等我们这边解决了再想办法过來和你们汇合” 素凝将白琯姮的懿旨转告了景佑他还沒说什么佳央等几个狼女却坐不住了 那珠珠率先嚷嚷着:“凭什么我们要听你们涂山氏的命令啊” 纹英附和着:“对啊我们只听令于狼王陛下” 佳央沒吭声不过看她的样子大抵也是与她们一样心思 景佑原本想按照白琯姮的要求去办毕竟这已是权宜之策而今被这几个狼女这么一叫嚣他也不好松口答应了 他只好问素凝:“你能否让公主问一问狼王陛下的意见” 素凝也不爱摆谱的马上就依他所言再次与白琯姮联系了白琯姮说着: “你等等我去问问他” 白琯姮很快就给了答复:“他说就按照我说的去办” 景佑听了正要放心下令那珠珠不折不挠地说道: “岂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我们要听到陛下亲口说了才能作准啊” 纹英也道:“对啊陛下都沒说话谁知道是不是她信口胡掐的” 素凝向來不会这些口舌之争被她们喷得哑口无言这时质娃和青桐挺身而出质娃骂道: “你们少以己度人我堂堂涂山氏的公主岂会信口胡掐” 青桐也道:“而今最适合的做法就是我们先到库勒国去难不成要坐在这里暴晒等死吗你们要是有更好的方法就说出來啊少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尽管质娃和青桐说得合情合理那两狼女却还是不服气地反驳回去: “这个计划是陛下拟定的你们凭什么擅自行动啊我看你们是想趁机把灵器夺走吧” “就是啊丢下自己的同族不管这种事也就你们涂山氏干得出來” 素凝不敢吱声因为白琯姮确实授意她要暗中夺取灵器她还未做贼就开始心虚了 质娃立即不肯示弱地反唇相讥:“是吗你们的同族那位早苗姑娘不是不见了吗你们一直闲在这儿不合适吧你们倒是去找她啊” 珠珠和纹英被她说得脸上顿时羞红了珠珠继续死不服输扯着嗓子喊道:“你少打岔你们就是不安好心想着……” “住口”景佑终于按耐不住地怒吼打断了 第十二章 独门圣品 那珠珠惊慌之余生生地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去景佑动怒了大伙儿都不敢轻举妄动个个啖指咬舌 景佑给了惹是生非的珠珠一记横眼后者吓得低下头去景佑发话道: “既然涂山氏的公主正与陛下在一起那么此事必然也是得到陛下应允的本次寻找灵器的任务必须由涂山氏与我族通力合作方能成事倘若找到灵器陛下自会作出定夺谁也别指望能将其据为己有” 景佑这话是说给珠珠和纹英听的意思是让她们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瞎操心奈何素凝听者有意觉得他是有意敲打自己让她别对灵器动什么歪心思 景佑说完后一众沉默了须臾佳央很会看脸色这就搭腔道: “将军英明将军说得有理” 景佑冷冷地问珠珠和纹英:“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二者悻悻然道:“沒有了……” 其实景佑说这番话也是为了大局考量若是狼族和狐族在此时闹翻了寻找灵器一事必然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他私心使然也是有点要偏帮素凝的意思 他接着就问素凝:“云麾将军你以为呢” 素凝怔了怔也道:“天玑将军所言甚是” 景佑与素凝说话的时候佳央的眼底又闪过妒火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的这些神态全都落入质娃和青桐的眼里了 达成共识后一行随即往库勒国所在的绿洲进发他们御空飞行而去只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绿洲的外围 绿洲与沙漠的交界处是一大片裸岩裸岩表面上覆盖着大片岩砂和砾石峰峦峭拔千态万状 绿洲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众却早早便下降了因为一股强大的灵力已经扑面而來绿洲的周边明显设下了法障 情报说库勒国建在高原之上可是从外围看去却只有一望无际的绿林并无山崖和高原的踪影 素凝使上了明目清心咒却看不穿绿洲里的法障看來这层屏障比涂山的要强上许多 景佑召集娘子军们商议看要以何种方法潜入 按照原计划是由白琯姮装成某国的贵族小姐谎称在横渡沙漠的时候遇到沙贼与侍卫和家人失散便领着侍女躲进绿洲去以此博取库勒国的同情 然而眼下情况有变白琯姮不在这该由谁伪装成贵族大小姐便又引來了争议 谁來当“贵族小姐”便表示此人也将会成为本次行动的总指挥青桐和质娃的立场很明确就是要由素凝來但当这个角色质娃说道: “小姐的灵力最高作战经验也丰富当然我由我们小姐來担当” 不必想也知道这个说法一旦提出几名狼女几乎是沒有细想便一致反对了 这回仍旧是珠珠充当马前卒她泼辣地叉腰道: “真是好大的脸就凭一个人类还想指使我们灵力高又怎样了本次行动又不是单凭灵力來取胜的” 纹英立即就提出:“依我看只有佳央能胜任这个角色” 珠珠与她一唱一和:“对啊佳央本來就是咱们狼神的大小姐担任这个角色再适合不过了” 她们拍得一手好马屁那佳央随即面露傲然之色抬着下巴斜睨着素凝一行素凝根本不想与她们再发生这种无谓的冲突眼见质娃还要不服气地与她们争执素凝忙开口: “好的那就由佳央姑娘担任贵族小姐吧” 质娃立即不满地嘟囔:“小姐您怎么了明明由你來比较合适……” 素凝冲她摇头低声道:“好了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为了这些小事起争端呢” 那佳央见素凝这般爽快就退让了反倒心中不快素凝这阔达的态度反倒显得她们满身小家子气了 景佑不仅对着素凝颔首眼内流露赞赏佳央眼风扫到他这些小动作再度怒上心头她总觉得景佑看素凝的眼神很不一般比对待其他女子温柔专注多了她很不愿意承认 然而景佑对待素凝的态度比对待她还要亲热 难道他……佳央心里冒出了个很糟糕的推断不不可能的她对自己摇摇头景佑素來骄傲自负他怎么会看得上一个人类的小丫头 无论如何佳央都决定本次的任务她一定要好好完成叫景佑和奉阎都对她刮目相看 定下了计划后潜入行动便要正式展开了 在出发前景佑特意将佳央拉到一旁叮嘱道: “这次的任务只凭你们几个是万万无法完成的云麾将军有她的本事你进去后要多与她合作还有让珠珠和纹英都安分一点少搞窝里斗事情若是搞砸了你们谁也无法跟陛下交代” 景佑极少与佳央讲那么多话这回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尽管佳央有点小鸡肚肠但孰轻孰重她还是心里有数地甭管景佑对素凝是不是有点别的什么心思只要她好好完成任务回去之后奉阎为了嘉奖她必定就会为她和景佑赐婚 只要她坐上了正妃的宝座这个小小的人类简直不足为患她答应道: “奴明白了奴一定会努力完成陛下的托付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景佑听了这才放下心來 素凝先前在洪江为了帮助洪圣水君对付黛琪公主也曾经潜入水晶宫的宴会中但比起那一会这次的潜入可谓艰险许多 原本参与行动的只有素凝等五名女子只是多了一只鸟儿小紫可青桐这时也喊着要一起前往因为他不愿意与魔狼们待在外头 素凝也体谅他毕竟青桐的原身是梅花鹿叫他跟一群食肉的兽类在一起确实挺让他难受的 鉴于库勒国对男子的敌意青桐变成梅花鹿的原型跟随着进入密林素凝取來饰铁给佳央她们戴上以便掩盖她们的妖气 佳央谨记着景佑的嘱咐沒说多余的话接过便戴上了本來还想找茬的珠珠和纹英见状也就随之效仿了 青桐则是将饰铁化成铃铛挂在脖子上这样一來他便变成一只由人类豢养的梅花鹿宠物了 这时狼女们也拿出了自己的宝贝那纹英取出一小罐药膏她说只要将药膏涂在身世便能出现伪装的伤痕 这是为了使用苦肉计好叫库勒国的人放松防备 众女便将药膏涂在自己的手脚上脸上也沾了一点那药膏涂抹上去后便如同一道道血口子附在了姑娘们的肌肤上 素凝在青桐身上也抹了点她们刚经历了龙挂和沙暴本就有点蓬头垢脸再加上这些逼真的伤害还真是显出了劫后余生的可怜状來相信库勒国的人也会被蒙蔽过去 以佳央为首的五女牵着青桐化成的梅花鹿在景佑一众的目送下一步一步往绿洲走去了 绿洲里与外头的沙漠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刚踏入绿林内便感觉熏风拂面异香扑鼻内里万木争荣百花齐放 绿柳影中鹦哥语风草丛内蛱蝶舞 众女漫无目的地往绿林的深处走去表面上装出一副初到贵境惶恐不安的样子实际上各自都在警觉地注意着周遭 青桐倒是找回了自己得道前当梅花鹿时的感觉了他又蹦又跳地由素凝牵着偶尔停下來嗅一嗅鲜美的嫩草可真是 她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却连半个人影都沒遇到 众女彻夜未眠而今不停歇地赶路加上滴水未进就算她们都有灵力护体也不免疲累 其中灵力较低的珠珠终于撑不住地扶着腰嚷道: “哎呀……累死了能不能歇一歇啊” 质娃的灵力与珠珠一样都是初层三等不过她有素凝赠予的木晶石因此灵力还较为充沛 狼女们都想休息素凝自然是沒有异议了倒是质娃暗暗翻了好多个白眼 一众找到一带流水淙淙的溪流便坐下喝水顺便梳洗一下 素凝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脸她猛然想起自己在脸上涂抹了药膏这下子伪装出來的伤口怕是要被洗掉了 素凝连忙扭头问质娃: “质娃我脸上的伤痕是不是掉了” 质娃看了看摇头道:“沒有啊还在呢” 素凝伸手摸了摸她脸颊上弄出來的刀口果然还牢牢地黏在上面一旁的纹英听了不无骄傲地说道: “你当我这是那种一洗就掉的狗皮膏药吗这药膏做出來的伤口要过三到五天才会消失而且它会像真正的伤口愈合那般逐点逐点地变小变淡任凭谁都看不出它的玄妙之处來” 素凝不由得衷心赞叹道:“这药膏着实神奇” 纹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她的赞美还不忘自吹自擂一番:“当然了这可是我们狼神研制的独门圣品绝对是你们涂山所沒有的” 质娃见不得狼女们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她低声吐槽道: “不就是一些蒙人的障眼法吗还好意思说什么独门圣品” 第十三章 顺利潜入 质娃见那几个狼女脱了鞋优哉游哉地在水边洗脚她沒好气地问: “大小姐们请问现在能出发了吗咱们可不是來游山玩水的” 那珠珠似乎是跟质娃杠上了只要是质娃提的事她不问來由地就要对抗到底 “你急什么要什么时候出发是由佳央小姐说了算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來指手画脚了”珠珠讥讽地说道悠闲地继续坐在溪边泡脚 质娃正要回嘴素凝摇着头向她递了个眼色质娃唯有啐道: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们正在水边各自坐着小憩青桐就如同寻常的鹿儿那样它欢蹦乱跳地跑到附近的草丛里时而吃几口苜宿草时而又追着蝴蝶蜜蜂嬉戏 青桐正撒欢地东跑西跑蓦地他听见林子里有点动静 青桐随即抖了抖耳朵全神贯注地抬头看向树影幢幢的密林只见几道影子正往这边飞快地接近青桐不等看清來者他心里警铃大响立即头也不回地往溪边飞奔而去 素凝耳里极佳她也很快听到了异动她对正在嬉笑打闹的珠珠和纹英低声喊道: “有人过來了” 二女登时顿了顿这时青桐已经从草丛飞跃而來他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丁玲声接着便一溜烟跑回素凝的身边去 林子里传來沙沙沙的声响声音越发往这边接近众女如临大敌大气也不敢喘 只见芦苇丛后嗖嗖地蹿出一群巨鸟那些鸟儿有二十多只腿长脖子长身形庞大与鸵鸟极为相似不过个头还要大上一倍 鸟儿戴着头盔嘴上栓着辔头背后也绑着鞍 那些巨鸟的背上全都坐着身穿银色铠甲的武士这些武士个个皮肤黝黑孔武有力手持刀叉枪棒 素凝乍眼看去还以为是一群彪形大汉她定睛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武士全都是女子不过这些女武者除了沒有长胡子和喉结外加胸部比较丰满以外其余特征都与男子无疑简直是雌雄莫辨 看來这些都是库勒国的士兵……素凝注意到那些女兵的头盔正面都篆着一个六芒星内包裹着眼睛的图腾与她肚兜上的魔法阵极为相似 女兵们将鸟儿勒停为首的女将居高临下地冲她们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库勒国” 素凝牵着青桐闪到一边去她不会撒谎演技也不行因此这种时候还是少开口为妙一直窝在她颈后不现身的小紫此时也伸出半边脑袋來 它瞄了瞄那些体格壮硕的女兵接着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这时纹英立即换上衣服楚楚可怜的样子拉着佳央上前说道: “各位女侠我们乃‘阿昆腾’国的商旅这是我家小姐” 佳央向那些女兵褔了一福纹英接着又有条有理地说道:“我们的商队前些天横渡沙漠不慎遇到了龙挂和风沙我们几个与侍卫和亲人失散了又在沙漠里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片绿洲于是便躲了进來” 那珠珠也红着眼及时附和了几句: “我们又饿又累所以才想着进來找点水源和食物的请饶恕我们吧……” 佳央也道:“我们并非有意冒犯贵国的还望阁下赎罪” 不得不承认这几个狼女虽尖酸刻薄却也能言会道几句话便将落难贵族和小侍女的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 质娃和素凝也都低眉顺眼地说了几句求饶的话总不好表现得过于格格不入 库勒国的女将看她们都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身上也的确是伤痕累累外加里面除了一只公鹿也沒别的雄性因此便放下了戒心 那女将与身边分副手嘀咕了几句女将问道: “好像是有个叫阿昆腾的国家吧” 副手回答:“是的这个国家经常有商旅往西边去做茶叶生意前几年他们国家一些男人不小心闯进來过还被处死了” “大祭司前几天也预测过说最近常有龙挂和沙尘暴”那女将算是印证了纹英的说辞了 副手问道:“要不还是先把她们带回去吧” “也好先带她们回去疗伤剩下的再向女王请示吧” 她们商议过后便决定把素凝一行带回皇都去佳央她们大喜过望对着女兵们千恩万谢 素凝她们分别与其中五名女兵共骑一只鸟儿青桐跟在最后面叮铃叮铃地走着 女将在前方引路一行往库勒国所在的高原走去 素凝细心地留意着地形这绿洲远比外表看來的要大得多 密林里几乎找不到一条可辨认的路來加上法障和结界的干扰寻常人进去了绝对是如堕迷宫兜兜转转出不來 她们穿山渡水走了接近两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库勒国的皇都 如传言所说皇都建立在一处离地百丈有余的高岗之上高岗外是一圈高耸的云杉 此时已临近黄昏但见夕阳西照烟霞渺渺 库勒国的皇城里楼宇轩昂一望如锦位于皇城北面的皇宫巍峨峻拔又不乏秀丽精巧皇宫那些半球形的金色圆顶在落日的余辉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素凝望着那富丽堂皇且宏伟磅薄的异族建筑不知为何心中竟起一股阔别已久的熟悉感觉 进入皇城后可见一派繁华的气象 库勒国的建筑风格颇具***风情不乏椰枣树状的瞭望塔皇城里最高的建筑却不是皇宫而是与皇宫遥相对望的、位于南面的一座神庙 街道上铺着暗红色的方砖两旁商肆林立多是贩卖饰品和蔬果的小贩也不乏茶楼餐馆处处可见扶老携幼的库勒国国民与寻常的都城并无二致 只是眼见之人全是清一色的女子 库勒国的女人服饰都很简洁她们大都穿一袭不显露身材的肥大长袍衣袍多为黑、白、青等朴素的颜色沒有大红大紫的色彩只是在袖边和领口会绣上一些精致的花纹 她们的发型也不花俏要么随性地披散着要么扎成辫子上了年纪的夫人会绾成发髻用一根简单的发簪固定在脑后 巨鸟队伍从大街上走过因鸟背上多了几名外乡人因此引來了国人不少关注的目光 素凝见街道旁悬挂着不少彩球和彩带而且路上的人个个脸上都洋溢这笑容似乎要举行什么庆典 其余的同伴也注意到了佳央开口问道: “请问你们这里是有什么节日吗” 那女将回答:“哦因为三天后便是咱们国王登基五十年纪念日届时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 佳央很是机敏随机就附和道:“我们能在这个时候到來贵国可真是赶巧了不知道这个仪式奴跟奴的侍女们可否参加呢” 女将想了想方回答:“若是右丞相答应给你们留下你们便可以顺道参加庆典” 库勒国居民不多因此国内的大小事务都归国王管理除此以外还有左右丞相分别为国王处理一些繁琐的杂务 “谢谢您劳烦您了”佳央用谨小慎微的口吻说道 那女将把素凝她们带到驿馆随即又派人去请示了右丞相右丞相吩咐她们让素凝一行先且在驿馆中疗伤待她们伤势恢复了便会差人把她们送离 库勒国不喜外交接纳素凝她们这些异乡人留下疗伤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当然那不可能让她们无限期地滞留 驿馆里不大人员也不多只有一名总管老嬷嬷外加几名负责打扫和烧饭的妇人安排房间的时候佳央与两名狼女同房素凝则是与质娃和青桐住一个房间 安顿好后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下 素凝先是向白琯姮汇报情况白琯姮交代素凝: “万一找不到灵器你们也要想办法全身而退” “是的公主”素凝恭顺地回答 白琯姮道:“奉阎那混球确实有点能耐我想清楚了咱们还是先别耍什么花样了万一被他识破咱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公主您现在脱险吗”素凝忙问 “算是脱险了”白琯姮的声音里透着慎重她告诉素凝:“我们被困了整整一天沙狼和狮鹫本想使用车轮战轮番上阵想要拖垮奉阎我也是这回才看出他的真正实力來那混球仅凭一己之力便将沙狼族和狮鹫族杀得片甲不留这一块的地面都被他炸得不成样了就连援兵都无法幸免于难” 听起來白琯姮也是目睹了一场叫她难忘的激战素凝又问: “那你们有否与天玑将军他们汇合呢” “目前还沒有奉阎已经派狼兵去寻找了估计很快便能找得到” “好的公主您一定要多保重” “嗯你也是的辛苦你了” “公主言重了这是末将的职责” 素凝又分别跟千帆和白显联系向他们报了平安表示自己已经进入库勒国了 第十四章 骑虎难下 白显得知白琯姮沒有跟她一道表现得心急如焚因为白琯姮的灵力较高素凝与她在一起他还能放心点而今素凝身边只有质娃和青桐这两只家伙不拖累素凝就不错了白显哪里敢指望他们能保护素凝 “唉要不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白显建议道:“趁现在还沒闹出什么事情來” 素凝回答道:“三殿下我们都已经來到这一步了现在不可能半途而废的” 白显知道劝不了她只好叮嘱她万事小心特别是要提防那几个狼女 “魔狼全是一群阴险狡诈的家伙你可得仔细点”白显道 “嗯我知道的”素凝安慰他放宽心:“现在我们到底是同一条船上的她们害了我们也不是沒好处吗” “她们现在当然还不会陷害你们就怕是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保不准她们会推你们出來当挡箭牌”白显始终觉得素凝太单纯太沒城府了 白显的担忧不无道理以素凝这几天与那几名狼女的相处经验她也看得出來她们对涂山氏还有自己也是充满了敌意的而今只是迫于奉阎的命令而与她和质娃结成伙伴 身处一个处处充满危机的地方身边的伙伴还有可能随时倒戈相向不得不说这次的潜入任务还真是艰难险阻 素凝道:“殿下我知道了我会万事小心的” 白显还想跟她多说几句话这时前去沐浴的质娃满身清爽地回來了她穿着库勒国的长袍一面用毛巾擦拭着还冒着热气的湿漉漉长发一面跟素凝说道: “小姐您也去冲个澡吧感觉舒服多了” 她们这几天连日赶路根本无法好好梳洗质娃和素凝毕竟都是女孩儿都喜欢身上干干爽爽地 “好的”素凝答应着她匆匆与白显道别便抱着小紫往驿馆的洗浴房去了 驿馆澡堂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分为更衣区、淋浴区和泡澡区 素凝在更衣间里脱去衣物再盘起长发用浴巾将身子裹起來她正要抱起小紫一同进入浴室回头一看却发现小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素凝唤了它几声都沒有回应素凝心想小紫会飞又聪明加上又有那么大了估计也不会遇到是什么危险 于是她便也由它去了素凝走进能容纳五人共浴的小澡堂泡在冒着兰草芬芳的香汤里浴室周围的柱子上点着油灯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之下 素凝感觉身上的毛孔都在热水和蒸汽中舒展了开來她惬意地长舒一口气仰头将后脑靠在垫着毛巾的浴池边缘上 素凝正闭目养神蓦地听见澡堂外传來了几阵脚步声 素凝认出了來人是那三名狼女她旋即睁开眼 只听更衣室里响起珠珠的声音: “已经有人在里头了” 看來她们是发现素凝的衣物了又听纹英道: “好像是那个什么云麾将军的衣服” 珠珠刻薄地说: “我不喜欢跟骚狐狸一起泡澡我先走了” 珠珠这话是一语双关既是贬低了涂山氏狐族也是讽刺素凝是个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故意提高音量生怕素凝听不到似的 纹英也附和道:“对啊万一被染上狐骚味儿可就不好了” 素凝在里头听着也不觉得她们是在讥讽自己只是继续淡然若素地泡着澡 外头又传來开门声估计珠珠她们是真的打算离开 这时却听珠珠问道:“佳央你不走吗” 佳央答道:“我现在就想洗你们先走吧” 她说完便径直走到浴室门前推开木制趟门进來了 佳央与素凝打了个照面在氤氲的蒸汽中她落落大方地解开浴巾伸出修长的**跨入浴池内 相较于素凝还带着青涩与稚气的身段佳央已经是个拥有婀娜体态的成熟女子 佳央淡淡地瞟了一眼素凝水下的身子尽管素凝不算丰满可是苗条紧致秾纤和度加上她那细长的手脚凝脂般的肌肤可以料想素凝日后长大了也绝对是个叫男人神魂颠倒的大美人 佳央回想起景佑对素凝的态度顿感如鲠在喉她心底的嫉妒火焰开始堆高 而素凝因有生以來头一回与旁人裸裎相对尽管对方也是女性却也叫她感到羞赧和不自在 素凝低下头去只想着快点洗完离开 她捧起水在脸上和脖子上草草抹了几把再拿过浴巾正要起身佳央却说话了: “关于灵器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素凝愣了一愣这是佳央首次与她正面交谈她以为对方性情孤傲不会愿意搭理涂山的族人沒想到佳央却主动问起她的意见來了 素凝停了下來又坐回去既然对方问起了她自是要好好回答 “我认为我们这几天可以到街上打探一下消息”素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佳央藏不住语气中的不屑:“你以为这种重要的事情会传得满大街都知道吗” 素凝沉默须臾佳央漫不经心地捞起水洒在自己的手臂上她也不看素凝自顾自说道: “能知道这种高度机密情报的只有国王和首席的大臣要想找得到灵器就必须向女王出手” 佳央与素凝的耳力都极好因此她们也不怕隔墙有耳不必担心会被外人听到她们谈论的秘密 佳央的想法素凝也能猜到几分因为再过三天便是女王的登基纪念庆典届时女王必然会露面这也是接近女王的绝妙良机 估计佳央的计划是要绑架女王然后逼她说出灵器所在届时就算计划失败也可以拿女王作为人质好保全自身 这个方法固然有效但为免太过卑鄙了库勒国好心收留她们却被反咬一口可谓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素凝知道沒法打消她的念头唯有迂回地说道: “女王的身边必然会跟着侍卫和奴仆的恐怕不太好下手吧” 佳央嗤之以鼻地说:“用一般的方法肯定是不好下手你以为在弄清楚对手的实力之前我会贸然出手吗” 佳央见素凝不争辩又更加尖酸地说道:“亏你那跟班还说你是作战经验丰富原來就是这么个丰富法吗” 对于她的讥讽素凝面不改容以她对魔狼作风的了解为了得到灵器他们势必会不择手段不惜伤害他人的性命 而这是素凝绝对不忍看到的原本她们夺取他国的镇国法器已是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还伤生害命那可是错上加错罪无可赦了 素凝生平所做之事都是在正义感的驱使下行动的而这回却是这等匪类之为 在來库勒国之前她就多次矛盾挣扎总是在放弃与继续的边缘徘徊然而就如同她对白显说的她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万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她而今是骑虎难下 素凝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伤害降到最低 佳央冷冷地睃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上古灵器注定是我狼神的囊中物你要知道关于灵器的一切情报都是陛下搜集來的你若是还有点廉耻之心就别想着打什么歪主意” 素凝依旧是以沉默回应佳央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心想装什么矫情谁不知道你们涂山氏的不轨意图 她不但要提防素凝对灵器的觊觎更重要的是她还得打消对方对景佑的“肖想” 佳央理直气壮地说道:“还有我警告你我是天玑将军的未婚妻这是得到我父亲和天玑将军的母亲所首肯的这次任务结束后狼王陛下便会下旨赐婚不久后我便会与将军举行盛大的婚礼” 前一段话素凝还能理解这后面这番话语素凝可就听得雾里云里了 也不知道佳央为何要将她与天玑将军的婚事告诉自己素凝唯有回答: “哦……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佳央心里冷哼素凝只是很平常地说一句客套的好话她却觉得素凝是心口不一 佳央生怕素凝听不懂更加露骨地说道: “尽管将军日后必然还会娶一些侧妃和侍妾不过那也是多年之后的事了至少在他与我新婚燕尔的期间他是不会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女子带进门的别说我不同意就是我父亲也不会允许他这般放肆我看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你要是耗得起你就慢慢耗在那里吧” 佳央此番话的重点有二: 一、让素凝有点自知之明别想着能越过她爬到景佑的床上去识趣点就另寻目标; 二、就算素凝等得起非要嫁给景佑也不过只能成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侧妃或侍妾 她自认自己说得够简单明了的了可素凝听完却更莫名其妙了 佳央与景佑结婚的事跟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素凝着实不知道佳央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第十五章 禁忌魔法 她们话不投机半句多沒聊上几句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浴室 素凝刚走出澡堂的大门便听到上方传來扑翅声她抬首看去见小紫从黑夜中飞來 小紫落在素凝伸出的手掌上卖乖地冲她吱吱叫了两声素凝纵容地摸摸它的小脑袋教训道: “小紫你下次别再一声不响地飞走了至少也要跟我交代一声呀” 小紫回答似的又叫了一声素凝淡淡一笑抱着它回房间去了 素凝回到卧室里质娃已经歇下了青桐已经恢复了人形他正坐在小木桌旁喝茶见素凝回來了青桐赶紧讨好地帮她摆凳子倒茶水 素凝道谢着她将小紫放到一边让它自个儿玩耍去 素凝想起佳央提起的打探灵器的消息一事她也考虑到若是直接跑到街上问大抵也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來的而且她们是外乡人库勒国的人会对她们留有戒心如此一來便更加难以查探消息了 素凝正在沉思着青桐主动请缨问道:“素凝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題了你不妨跟我说一说兴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素凝看向青桐青桐的技艺不多他那法宝“招魂幡”倒是有一定的用处有了素凝福至心灵 她记得上回在发现小紫的那个山洞前青桐使用招魂幡唤出了几只游灵从那些游灵口中能打探出一些消息來 素凝便问青桐:“青桐你是否可以召唤出游灵用以探听情报呢” 青桐点头:“可以啊素凝姐姐想要打探什么” 素凝将上古灵器的事告诉了他青桐立即雷厉风行他拿出招魂幡念诵了召请的咒语 然而他们等了好半晌却连半只游灵的影子都看不到青桐又重新念了几次仍旧召不出游灵來 “奇怪了……”青桐晃了晃手中的招魂幡他挠着头道:“难道招魂幡失灵了” 素凝见青桐诵咒时招魂幡也有发出光芒证明招魂幡确实是起了效力的只是不知为何招不來游灵 青桐又不死心地尝试了几次依旧不见动静别说是游灵的影踪就连半点鬼气都沒有 素凝望了望窗外屋外月色如水万籁俱寂 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难道库勒国里并沒有鬼魂吗” 青桐受她点破也幡然大悟:“对啊兴许是因为这里压根儿就沒有鬼魂” 素凝喃喃自语道:“既然库勒国是个拥有神秘法术的国度那么它的皇城里应该也是设下了法阵和结界的这些法阵既能防范活人生物必然也可抵挡妖魔邪祟” 由此可见库勒国里一只鬼魂也沒有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桐此时才感到后怕他道:“我至今还未去过一个连鬼魂都进不去的地方这里实在太可怕了……” 青桐也是深刻感觉到了库勒国那隐秘而强大的魔法力量素凝对于将他带了这么一个暗藏危机的地方也是感到后悔她道: “青桐我们过几天便要展开行动了你继续留下的话也帮不上忙要不你跟小紫先撤退吧你们就到山下的树林里去库勒国的人只当你是普通的梅花鹿必然不会加害于你的” 青桐虽然有点恐惧却也不想当个临阵脱逃的懦夫他拒绝道: “素凝姐姐是我执意要跟你们來的我虽不济可好歹也有那么一招半式可以防身再怎么说我的灵力还比质娃高一等呢你不必担心我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素凝感激又不安地说道:“这件事本与你无关我不想连累你……” 青桐道:“素凝姐姐我在涂山白吃白喝这么久所谓一饭之恩胜千金这次就当做是我报答公主和涂山的恩典嘛” 素凝被他说服了也就不强求他离开了只是叮嘱道:“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你一定要与小紫离开就当你们到外头去搬救兵也好” 青桐满口答应了 隔天一早素凝便独自到街上打探情报陪伴她的只有小紫 原本质娃也想一同前去的奈何驿馆里只提供居家休息穿的衣袍质娃要想外出就得换回自己原本的衣物这么一來她走在路上便就是个明晃晃的外來人库勒国的人必然不会跟她透露什么 于是最后还是由素凝孤身前去素凝的如意天羽衣能变出库勒国的特色衣服來她穿上后便能伪装成寻常的库勒国国民 素凝打算到街上给质娃和几名狼女买衣袍她昨天在街上经过的时候看到库勒国是使用银币作为货币的她便连夜让三郎在镜中界里铸造了同样的银币 只要是乾菱八卦镜照射过的东西三郎都能依照原样制造出來素凝感觉自己好像在做假币似的不过她使用的多时真正的白银不过并非是库勒国统一发行的就是了 素凝刚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市井里房屋齐整店铺轩昂娇娥满路妇幼盈街 素凝在一家成衣店买了几套衣服她也不知道狼女们会否穿她买來的衣服万一她们不穿就当做给自己和质娃拿來替换的吧 素凝买完衣服鞋袜便继续东走西逛库勒国的店铺上都有招牌不过素凝看不懂上面的字要判断里面卖什么她只能靠蒙的 素凝走着走着看到一旁的巷子里也隐藏着几家店铺她便本着探险精神往那些小巷走去了 小巷里的店铺卖的都是一些歪门的玩意儿都是一些什么动物标本啊、矿石宝珠之类的素凝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看几眼便出來了 素凝刚从一家店铺走出來她正准备往大街上走去眼角余光处冷不防闪过一个熟悉的图案 素凝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弧形招牌上中心刻着一只六芒星图案六芒星的中央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素凝一见这标志就來精神了她立即调转方向往那家店走去原本安分地蹲在她肩膀上的小紫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又鬼鬼祟祟地缩了回去 素凝推门而进那看起來是一家书店里头光线晦暗墙边靠着一长溜书架书架上的书籍琳琅满目一名老妇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另一名中年妇人正在站一排书架前她脚下垫着一张小板凳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掸着书籍上的灰尘 见素凝进來了妇人说了句:“欢迎光临请随便看看” 素凝从手边的书架上取出一本魔法书她翻看了一下沒看懂上头密密麻麻的字 素凝见书店的墙壁上也贴着不少符咒和魔法阵的样品她想着向店主打听一下关于自己肚兜上的魔法阵的事只是她贸然进來沒有光顾就算了还一开口就问别人事情她总觉得挺难为情的 素凝在书架前兜兜转转最后选了一本厚厚的魔法阵词典那词典里图并茂地列出了许多魔法阵來其中就有一些是与她肚兜上相类似的图案 不过这些魔法阵都有一些细微的区别估计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 素凝到柜台前结账那词典也不贵老厚的一本也不过是卖两枚银币 快要睡着的老妇收下钱客客气气地笑道:“谢谢惠顾” 素凝趁机问道:“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关于这个魔法阵的事……” 素凝见对方沒拒绝便从衣袖内的如意锦囊里拿出自己的肚兜展开给那老妇查看老妇人有点老眼昏花她眯着眼瞅了半晌又用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那些精细的花纹 素凝屏息等待着希望她能给出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时在打扫灰尘的妇女也走了过來老妇向她招手 “丫头过來瞧一瞧” 这应该是母女俩她们都一起埋头研究素凝的魔法阵素凝感觉自己应该是给她们出了个难題了顿觉过意不去 她们琢磨了好半晌那老妇道:“这应该是只有‘大神官’才能使用的禁忌魔法吧” 妇人也道:“我看也是的” 素凝捕捉到两个重要的词汇大神官禁忌魔法 老妇问素凝:“小姑娘你这魔法阵是从哪里得到的” 素凝本不想隐瞒但也不方便透露太多便回答:“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她本想说是父母留下的但考虑到库勒国里是沒有父亲这一人物存在的于是便只说了母亲 老妇原本浑浊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问道:“难道阁下是大神官的女儿” 素凝尴尬一笑又道:“我不知道我沒见过她所以我想问一下这个魔法阵是有何作用的” 中年妇女道:“看起來像是封印与护卫的魔法阵不过因为是禁忌魔法所以我们也说不准” 这个说法与千奕之前提到的不谋而合素凝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魔法阵是用來保护自己的但至于封印方面……她也不明白具体是要封印些什么 不过她现在至少可以确定魔法阵是來自于库勒国的大神官之手而且是一种鲜为人知的禁术 第十六章 圣山神庙 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1)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網站,趕緊來吧。素凝很想进一步探问关于大神官的事可是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正伪装成库勒国的人这大神官的事在库勒国里估计是人尽皆知的自己一旦问了便会暴露身份 素凝谢过店主拿着词典离开了店铺她在街上又闲逛了一阵子见再无收获便在日落前回到驿馆去了 素凝回去后第一件事是去找佳央她们她将自己买回來的衣袍赠予三女那几位防备心特别重的狼女都沒有爽快地收下恐怕她们都怀疑素凝是别有所图 最后还是佳央做主收下了衣服因为佳央在与素凝接触过后发现她是个滥好人这余素凝心肠软容易轻信他人所以佳央一点也不担心她会想出什么鬼点子來陷害她们 素凝送完衣服回到与质娃共用的房间她让质娃试穿了一下衣袍库勒国的衣服都又肥又大根本不挑身材谁穿上去都一个样儿 质娃对这种色彩单调又沒型沒款的衣服不甚感兴趣在身上披了一下便脱掉了素凝与质娃简单说起了自己今天在街上的见闻不过并未多说关于魔法真的事毕竟这是她个人的私事 尽管质娃今天并未出门然而她却也打听到一些消息 原來质娃白天的时候与驿馆里的烧饭厨娘套近乎闲聊她有意套对方的话问库勒国里有哪些禁忌或者禁止涉足的领域 质娃解释说是害怕触犯了禁忌给自己和库勒国惹麻烦那厨娘自小生活在单纯的环境里沒啥戒心被质娃这么一问她马上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质娃告诉素凝:“厨娘告诉我在皇宫背后有一片‘圣山’圣山里面建立着数座神庙神庙是由神官管治的这些神官都具有相当的法力其中的大神官地位更是与国王同等这些神庙平日里是不容许随便进出的就算是国王也只有在每年春祭的时候能与祭司一同到神庙里祈福” 素凝再一次听到“大神官”这几个字她忙问:“这大神官是什么人” 质娃道:“我也问了厨娘说大神官是从众多神官里头选出來的属于神官里的头领大神官是可以直接与‘神’对话的使者每当国家发生危难时也是由大神官与国王共同抵御外敌的我觉得这大神官兴许就是库勒国里灵力最高的人” 今天书店里的老妇人说她肚兜上的魔法阵出自库勒国大神官之手而这大神官就住在圣山的神庙里 素凝感觉自己的身世逐渐出现眉目了她问质娃:“你还打听到什么了” 质娃道:“我还有继续问关于圣山神庙的事厨娘说神庙里存放着许多关乎于库勒国命脉的宝物神官们就是负责看护这些宝物的我在想上古灵器是不是就在其中呢” 素凝颔首:“你的推断非常有理” 看來她们可以基本确定目标了灵器还有大神官都在圣山里 素凝随即问质娃:“质娃这些事你有沒有与佳央姑娘她们商量过” 质娃马上面露不屑撇嘴道:“干嘛要跟她们商量” 素凝开导道:“所谓一人计短本次的行动光凭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完成的天玑将军不也说了吗本次的任务必须由我方与魔狼通力合作方能成事所以这些情况我们很应该让她们知道” 质娃听她提起天玑将军她蓦地话锋一转三八兮兮地问:“小姐那个天玑将军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素凝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呆呆地回了一个音:“啊” 质娃老神在在地说道:“小姐你是不知道前天遇到龙挂的时候你不是被风沙埋住了吗那天玑将军急得六神无主不顾危险拼了命地去找你后來咱们找到你后他是第一个冲上去将你抱起來的那时小紫还生气地往他手上啄了好几口他都沒有松开你看他那副紧张的模样恐怕不是装出來的” 素凝听得一愣一愣地质娃掩嘴坏笑继续道: “而且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态度可亲切了怪不得那个什么佳央要嫉妒” 素凝听完质娃的说辞再联系起昨天佳央在澡堂里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语她这才茅塞顿开 原來佳央是因为误会了自己与景佑的关系所以才讲那些拈酸吃醋的话吗而且按照质娃所言景佑难道真的对自己有点什么想法吗 素凝顿觉百感交织有害羞有为难也有不知所措质娃见她懵住了又径自笑道: “哎……沒办法谁让我家小姐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人儿呢不止是三殿下现在连魔狼的王子也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了” 素凝被她说得面红耳热娇嗔道:“好了你别乱说了这些都是你的猜想而已” “小姐我的眼光可是很准的哦您可别小瞧我”质娃骄傲地表示 素凝不太想继续进行这个叫人害羞的话題她道:“好了先不管这些我先去将圣山的事告诉佳央姑娘她们你也是的快点梳洗歇息吧” 她说完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质娃扭头对蹲在一旁打哈欠的梅花鹿型青桐道: “小姐也是的脸皮也太薄了吧这么容易就害羞了” 青桐道:“素凝姐姐对待感情就是少根筋她总是以为男人对她好是出于友谊的” 质娃赞同地表示:“对啊小姐真是太善良太单纯了还想着去跟那些魔狼商量我看啊那个什么佳央早就对小姐看不顺眼了她可别趁机陷害小姐才好” 质娃说完自己也感觉不放心她一面从凳子起來一面道:“哎……我还是跟着去瞧瞧好了” 青桐劝道:“算了吧你要是去了又得跟那几个狼女起争执到时候还不要素凝姐姐为难” 质娃被他说动了才不得不坐回去她咬牙道:“哼那几只魔狼若是敢对小姐不利我绝对跟她们拼命” 话分两头再说素凝这边她來到了佳央她们的房间把圣山和神庙的事向她们简要说明了 一如既往那珠珠和纹英听完后首先是怀疑素凝的企图珠珠尖刻地问: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会告诉我们你可别想打什么主意” 纹英附和:“就是说如果灵器真的在里头你老早就自己去拿了犯得着告诉我们吗” 素凝低叹心道她们的疑心怎么那么重呢难道她就如此不值得信任吗 她磊落地说道:“你们若是信不过我可以亲自去查证一下这件事在库勒国里应该也算不上是秘密了” 珠珠与纹英对视一眼互相传递了征询对方意见的眼神 此时佳央主动说了公道话:“我们明白了关于此事是否属实我们自然也会去查实如果证明你所言不虚我们再拟定下一步的计划” 素凝很感谢她如此厚道尽管质娃说佳央嫉妒自己而且佳央昨天也的确对她说了一些含沙射影的话不过还好佳央懂得衡量轻重在对待任务的时候沒有带入自己的私人感情 素凝与她们道别后离开了珠珠特意站在门边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见她走远了珠珠才关上门凑到佳央耳边问: “佳央你干嘛要对那个浪蹄子这么好” “谁对那贱人好了”佳央淡定地端起茶水反问道 珠珠不解地问:“可是她说什么你都相信而且她给的什么破发簪破衣服你都收下了” 纹英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饰铁插嘴道:“不过这玩意儿还是挺好用的戴上去后真的将妖气都掩盖住了” 珠珠啐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些掩人耳目的小伎俩……” 佳央打断:“那狐媚子好歹也具有高层四等的灵力而且我听说她的一些武器也是挺强悍的她还曾经让天璇将军受伤了” 珠珠不可置信:“是吗看她那副傻里傻气的蠢样……” 佳央冷笑:“沒错她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沒脑子的蠢货只要把灵器拿到手她便再也沒有利用价值了” 珠珠与纹英见她面露险恶知道她要对付素凝珠珠幸灾乐祸地问: “佳央你打算怎样对付她” 佳央向她勾勾手示意她凑近点纹英也跟着围了过去三女叽叽咕咕地耳语起來 珠珠听完后拍掌乐道:“太好了这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佳央你太厉害了这回保准叫那贱货死无葬身之地” 她喊完后佳央连忙竖起食指在唇边警告道:“嘘……你给我小点声” 珠珠这才又捂着嘴她又不禁阴险地吃吃笑了起來这珠珠与素凝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嫉恨她貌美如花因此巴不得佳央将素凝害死 佳央继续拿起茶杯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她眼内寒光闪烁唇边漾起一丝冷笑 第十七章 火中取栗 隔天,佳央她们经过明察暗访,证实了素凝的情报准确,于是便将目标确定在圣山的神庙上。 要如何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神庙,又是个难题。 而且,她们不清楚神庙的地形,就算进入其中,也未必能顺利找到灵器,况且神庙中还有众多神官,她们五个加上青桐,也未必是那些神官的对手。 因此,绑架女王作为人质,利用她带路进入神庙,是唯一的办法。然而,她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了,而且做准备的时间也很仓促。 明天便是庆典之日,素凝与质娃从驿馆出来后,便换上素凝昨日买来的衣袍,伪装成库勒国的人,继续到街上探听消息。 她们打听到,明日的庆典是由几个部分组成的,首先是街上会举行花车巡游,大伙儿载歌载舞,随后女王也会乘搭皇室花车压轴出席。 接着,女王的车队会来到皇城南面的神庙,参加由大祭司主持的祈祷仪式,届时百姓们可以进入到神庙的广场,一同参与这次的盛会。 最后,女王会登上神庙的露台,向民众们挥手致意,到了晚上,还会进行焰火燃放表演,百姓们彻夜狂欢。 素凝感觉,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绑架女王,还要顺利进入圣山取得灵器,这无异于火中取栗,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们在外头跑了大半天,很快便到了黄昏时刻。 素凝满腹惆怅,与质娃回到驿馆,青桐还未归来,他一大早就跑了出去,至今未归。 素凝担心他遇到不测了,赶紧用传音石与他联系。青桐表示他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他还说自己有重大发现,等他回来再与素凝详谈。 在青桐回来前,素凝又跟质娃合计了一下,她觉得还是要找狼女们商议一下,明天便要行动了,而她们此时却仍旧是茫无头绪。 质娃始终对那几个狼女不放心,而且她也担心圣山的神官们不好对付。 质娃道:“那神庙到处都是法障,就算我们有女王在手,也未必就能顺利闯入,若是与那些神官正面交手,以我们这点灵力,怕是也难以抵挡吧?” 素凝寻思片刻,道:“可惜我们不清楚圣山的地形,要不然行动会更便利点……” “这种时候,也不可能进去勘察啊……” 素凝喃喃自语着:“若是我懂得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就好了……可以变成一只蟭蹽虫儿飞过去……” 质娃不解:“小姐,您在说什么?” 素凝笑道:“没有,我胡说而已……” 素凝而今发现,自己很缺一件能勘察敌情的宝物。若是有一件宝贝,跟大通山的水鉴一样,能显现每个地方的景象,那可就太好了…… 大通山……素凝想起自己在大通山学到的本领,她再度灵机一动。 “对了,用‘那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呢……”她再度自说自话,质娃这回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了。 少顷,仍旧是梅花鹿形态的青桐,脖子上挂着由文饰铁变成的铃铛,叮叮当当地跑回来。 青桐进屋后,变回了人形。 他手上拿着招魂幡,兴高采烈地告诉素凝:“姐姐,我发现鬼魂了!” 素凝与质娃一愕,青桐接着道:“鬼魂们全都集中在皇城外面,特别是密林的西面,非常多,因为法障的保护,它们全都进不来。” 素凝觉得青桐能驱使动物鬼魂的本领还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因为青桐的招式不会对人造成伤害,而且能起到威吓作用。 她问道:“那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青桐道:“我问过了,它们说是因为皇城中心的广场里有一个驱鬼的魔法阵,是那个魔法阵让它们无法靠近的。” “魔法阵?”素凝琢磨了一下,她昨天从书店里买回来的词典里,就记载了不少魔法阵的布置方法。 素凝又问青桐:“如果把这个魔法阵解除了,你是不是就能使用你的法术了?” 青桐点头:“应该是的。” 素凝找来那本词典,翻阅了起来。质娃和青桐也围过去,上面全是j肠子一样的库勒文字,他们简直像是在看到天书一样,完全不知所云。 青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些魔法阵看起来不都一个样吗?” 质娃道:“如果能弄懂上头的字,就能知道这些魔法阵的作用了。” 青桐反问:“可是谁能知道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呢?总不能去问库勒国的人吧?” 素凝道:“不能问的,万一暴露我们的意图就麻烦了了。” “哎……”青桐也沉思起来,嘟哝道:“那就没办法了,咱们又不是万事通,有谁能看得懂任何国家的文字啊……” 万事通?素凝所认识的人里面,只是最渊博学是最丰富的,就数她的师父千奕了。 对了,库勒国魔法阵的事,也是千奕告诉她的,不知道千奕能否看得懂这些文字呢?素凝觉得无论如何,也得一试。 她马上使用乾菱八卦镜与千奕联络,千奕听到她的要求后,让她将词典传送过去,说一个时辰后给她答复。 在这一个时辰内,素凝与青桐、质娃分别用了晚膳,并到澡堂沐浴。 素凝刚回到房间里就收到好消息,千奕将词典送了回来,神奇的是,词典上的文字全都变成了素凝他们能看懂的汉字,也不知道千奕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是将库勒语都翻译过来了。 素凝对千奕表示了感激后,便开始埋头研究那本魔法词典。 素凝一面翻书,一面与伙伴们瞪大了眼查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翻了一大半后,青桐低呼一声: “这个!驱鬼魔法阵!” 只见词典上画着一个六芒星内带一只眼睛的图案,图案周围是无数长短不一的放s线,还有很多代表不同意义的符号。 旁边的注释详尽写明了该魔法阵的作用,总而言之就是将灵体驱逐到一定的范围外,置于保护范围有多大,要看魔法阵的大小、设阵之人的法力和画魔法阵时使用的材料。 叫素凝他们惊喜的是,在底下还有几行很小的注解,提示了破解法阵的方法。 素凝望着那些只有米粒大小的字,念道: “将草木灰填在‘全能之眼’的瞳孔处,可在一天之内使法阵失效。” 全能之眼指的估计就是魔法阵中心的眼睛,青桐拍手道:“这可好办了,咱们将草木灰放进去就行了。” 素凝谨慎地说:“那个广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守着,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青桐道:“这有什么?我变回梅花鹿跑过去就好了,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质娃吐槽:“你脖子上的铃铛这么悦耳,更深夜半地跑过去,怕是更加引人注意吧?” “那我把铃铛解下来还不行吗?”青桐反问。 “解下来的话,你的妖气就会暴露出来。”质娃尖锐地指出。 青桐这下也无计可施了,而素凝已经想好对策了,她道:“没事,我可以使用魂神出窍的方法过去勘察一下,等掌握情况了,咱们再行动也不晚。” 素凝先前为了寻找锦绣极乐鸟和姜渊的真身,都使用了魂神出窍这一招,可谓无往而不利,因此她这回打算故技重施。 素凝随后便在质娃和青桐的保护下,坐在榻上打坐入定。 她的魂神脱离了r体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皇城里游走,幸好那驱鬼法阵主要是针对死魂的,对于活魂并不起效。 素凝先是找到青桐说的那个广场,果然见到广场上用金色油漆绘着魔法阵,此法阵与魔法词典上的完全一致,素凝庆幸自己买回了这本词典,可真是歪打正着了。 那广场的周围并无守卫,看来库勒国的人从未想过会有人对魔法阵做手脚,因此任由法阵光明磊落地袒露于天地间。 素凝从广场离开,便直接飞往圣山,在途中,她经过了皇宫上空。素凝想到明天的第一步是要挟持女王,因此也应该进去打探一下。 素凝飞到了皇宫内,里头守卫森严,特别是女王的寝宫,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人们都看不到素凝的存在,她堂而皇之地穿墙而过,进入了女王的寝宫。女王已经歇下了,估计是为了明天的庆典养精蓄锐。 库勒国的女王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不过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素凝暗暗对她行了个礼,说了句:“抱歉,冒犯您了。” 她离开了女王的卧室,正要往圣山而去,素凝从一处房间经过,正好看到里面几名侍卫模样的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那些侍卫中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女子,看来是队长。她正拿着鹅毛笔,在一张两尺长的白纸上画着,其余几人在旁全神贯注地看着。 素凝飘过去一看,原来这些全是女王的近身侍卫,她们正在部署明日庆典的安全保护事宜。 第十八章 商定计划 素凝心想天上掉馅饼,自己可真是来对了,她将侍卫队长画的那张图纸牢记在心。 只听那队长说道:“最近国内很太平,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女王乘车巡游的时候,一定要让两旁的百姓不能过于靠近。到了神庙里,所有的人都要站好岗。” 这时,一旁的侍卫问道:“女王的车要停在哪里呢?” 队长说道:“就停在神庙后方的庭院里面,女王与大祭司完成仪式,便可以从侧门直接到庭院去。” 侍卫问道:“车上是否也要留几个看守?” 队长道:“留两个车夫和两个侍卫就行了。” 素凝暗自记下了,那些侍卫散会后,她才离开皇宫。 素凝飞到圣山的区域,圣山里面的法障比皇城还要强,素凝远远便看到神庙上散发出的圣光。 原本素凝还担心圣光会将自己阻隔在外,然而她仍旧畅通无阻地穿过了法障。 圣山里万木峥嵘,矗立着大大小小的神庙,素凝依照它们的规模分辨这些神庙的重要性,并牢牢记下这里的地形。 期间,素凝也见到不少神官,素凝此时正处于出窍状态,她所看见的灵光,比她处于r身时使用明目清心咒看到的还要清晰。 素凝注意到,那些神官的灵力都在初层五等上下,最高的也只有中层一等,如此看来,若是正面交锋,素凝加上质娃和那几个狼女,也未必不能抵挡。 素凝在众多神庙之间绕行了一圈,最后,理所应当地飞进那座最为气魄辉煌的庙宇。 每一座神庙都建在高台上,门前是一排宽敞的长石阶,素凝从雄伟的云石柱子之间飞过。 仿佛是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一般,她飞进了一个大殿内。 大殿两旁是美轮美奂的壁画,每根柱子都上悬挂着黄铜油灯。正对着大殿门口的墙壁前,是一个半圆形的台阶,台阶上耸立着一座五丈高的雕像。 那雕像刻画得栩栩如生,是一位穿着库勒国传统服饰的女神。她双目半阖,以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世人,她花瓣一般的嘴唇泛着微笑,既神秘又明媚。 雕像的面容似曾显示,不过,素凝此时没有注意到,因为在雕像的跟前,台阶底下,正跪着一名少女。 少女一身素衣,长发如墨玉流光,铺散在地。她背对着素凝,看她的动作,应该是正在做祷告。 素凝发现少女身上的灵光有点“异于常人”,尽管对方的灵力只有中层一等,可是她的灵光色彩变幻莫测,总是在黄色、碧色、水色、赤色和褐色之间变换。 素凝想到了一些事,自己的灵光,不也是这样的吗? 难道,该少女也是天生合五类的灵力者?素凝又惊又喜,她正想飞近一点,看清少女的面容。 而那少女,仿佛也感觉到什么似的,她蓦地回过头来。 就在素凝的目光与她接触的一刹那,素凝感觉背后传来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大引力,她未能将少女的容貌记住,便被那股引力吸走了。 一阵白光嗖地闪过,素凝猛然睁开眼睛。 她恍惚地看着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r体里面。青桐和质娃还坐在她前方的木桌子旁,二者正在琢磨着那本魔法词典。 见素凝醒来,他们赶紧放下书本,凑了过去。 质娃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因为素凝露出了如梦初醒的迷糊表情,故质娃有此一问。 素凝茫然地摇摇头,问道:“我去了多久了?” 青桐回答:“也就一个时辰不到吧……” “哦……”素凝木讷地应了一声,她在脑海中整理着方才收集到的情报。 质娃和青桐都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质娃又问了一遍:“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素凝为了消除他们的疑虑,连忙打岔道:“对了,我到皇宫和神庙里去了。” 质娃惊奇问道:“您真的进去了?” “嗯。”素凝道:“我还往皇城的广场去了,魔法阵就画在广场的中心,周围并无兵防。” 青桐接着问:“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素凝思忖了片刻,便在脑海中拟定了一套作战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必须要得到佳央她们的首肯,方能实施。 她道:“我先去找佳央姑娘商议一下。” 她说完,这就动身了。质娃道: “我也去。” 青桐向她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别惹事……” 质娃努着嘴低声回答:“行了,我有分寸的。” 素凝已经走到房门外了,质娃忙不迭跟上去。 二者来到狼女们的房间,素凝将自己刺探到的情况告诉了佳央。 狼女们没想到,素凝竟然能使用“魂神出窍”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来勘察敌情,都显得半信半疑又惶恐不安——主要是她们做贼心虚,生怕自己对素凝的不轨图谋被识破。 佳央强作镇定,问素凝:“哦,那云麾将军,你有何高见?” 素凝说道: “以我之见,我觉得女王到神庙参加祭典的时候,是下手的最佳时机,我们可以跟随老百姓一同混进神庙里,再伺机行事。” 珠珠c嘴:“神庙里有那么多人,女王的身边又全是侍卫,你要咱们怎么行事啊?” 素凝道:“我觉得那些侍卫倒是可以利用起来,我们可以将其中几名侍卫弄晕,然后偷龙转凤,换上她们的服饰,潜伏在女王的身边。再设法将她绑走,让她带领我们进入圣山。” 纹英问道:“要怎么弄晕?我看干脆杀掉算了。” 素凝的战斗理念是兵不刃血,她道:“我有个招式叫花雨春睡,可以让人昏睡过去。” 素凝这一绝招,狼女们也都有所耳闻,然而,珠珠又提出另外一点: “咱们就算是换上了侍卫的衣服,也未必就能以假乱真吧?咱们的模样又不像那些侍卫,途中肯定会被识破的。” 这时,佳央灵光一闪,道:“我倒是有个可以派上用场的法宝。” 佳央在自己的虎皮囊中取出几张薄膜,那些薄膜像饺子皮似的,不过都有人脸那么大,素凝瞅着感觉挺像二十一四世纪女人美容护肤用的面膜。 佳央介绍道:“这个叫易容人皮面具,只要将它铺在人的脸上,它便能记住那人的模样,再将它戴在脸上,就可让自己的样子变成它所记住之人的模样。” 珠珠立即狗腿地说道:“佳央,你这法宝真是太好使了!” 质娃一直没吭声,只是暗自给了马p精珠珠一个白眼。 素凝点头道:“这就好办了,这样我们就能伪装成女王的侍卫了。” 她有想到一个好主意,随机补充:“对了,我听到女王的侍卫们说,女王参加祭典时,她的车子会停放在神庙后方的庭院里,由两名车夫和两名侍卫看守着。我觉得我们正好可以伪装成这几个人,在女王回宫的途中下手。” 珠珠冷嘲热讽道:“两名车夫加两名侍卫是四个人,咱们总共有五个人,要怎么装?你脑子可真不灵光。” 素凝受了奚落,自己没恼火,倒是质娃被惹毛了,她瞪着眼正要回嘴,又冷不防想起了自己来之前对青桐的允诺。 她说好了不惹事有分寸的,质娃只好把满腔的火气往下咽。 这时,佳央却难得地出来为素凝解围,她说道:“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没有问题,就让我躲在女王的车子里面好了,这样还能更好地控制她。” 接下来,她们综合了各自的法术特点,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详谈,终于拟出了一套详细的方案。 素凝有过多次潜入和作战的经验,加上她具备相当的统筹能力,因此她拟出的方法可谓滴水不漏。 佳央今日一反常态,居然对素凝的话言听计从,全然没有跟她抬杠。珠珠和纹英也因此不再作乱,能一直心平气和地跟素凝商讨。 素凝对此深感欣慰,以为自己终于取得她们的信任了,而质娃却对此持保留态度,她认为这些狼女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顺从。 她跟着素凝离开佳央她们的房间后,特意提醒素凝: “小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还是得仔细那几个狼女,我总感觉她们不会这么顺从地配合咱们的。” 素凝也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她既然与佳央她们参与了这次的任务,很应该消除彼此的疑虑和顾忌,真诚合作才是。 她笑道:“我明白的了,放心吧,上回遇到了龙挂,我都能死里逃生,我是不会轻易败给他人的y谋的。” 素凝提到龙挂的事,窝在她肩膀上的小紫,又抖擞了一下精神。 她们回到房间里,青桐还在等着。 素凝将需要青桐去办的事向他交代了,青桐听完后,用力地点头,打包票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绝对不会叫你失望的。” 素凝叮嘱道:“你这次的任务也具有相当的危险,你一定要万分留神,若是发现情况不妙,定要及时逃离。” “行了行了。”青桐自信地说道:“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说到逃跑,那可不是盖的。” 第十九章 恶毒计谋 素凝却还是放心不下.青桐的招式只能吓唬人.其实毫无攻击力.万一被识破了.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青桐是为了帮自己才参与进來的.她绝不能叫他置身于危险之地.素凝回想着.自己有什么可以在危急时刻保命的法宝.. 有了. 素凝挽起袖子.露出了左手腕上的冰花芙蓉玉手镯. 多亏这个手镯.素凝才在与玉镇子的战役中得以保存自身.只是不知道.为何在龙挂那会.这手镯会沒有发生效力. 素凝这时还不知道.这冰花芙蓉玉手镯.是在感应到主人的求生意识和敌人的杀意时才会产生效果的. 素凝遇到龙挂被风沙活埋那回.因为素凝自身放弃求生.加上龙挂为天灾并非人祸.因此手镯并未起效. 素凝将手镯摘下來.交给青桐道:“青桐.你将这个戴在手上.这是护身符.” “护身符.”青桐困惑地接过去.咋舌道:“这不是女孩家的玩意儿吗.” 素凝道:“你先且戴着吧.总之.它在危急关头是可以保命的.” “好吧……”青桐听话地把手镯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素凝将需要交代的事情都说明后.始终还是觉得心里很是忐忑.她遥望窗外.怅然地看着圣山的方向. 适才在圣山神庙中看到的女孩儿.不知道是何人.而库勒国的大神官.到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传说中的上古灵器.真的就放在神庙之内吗. 事情來到这一步.她觉得自己的身世和灵器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只希望无论是涂山氏.还是魔狼.甚至是库勒国.都不要有人会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受伤. 她握了握拳.最终还是移开了眼. 素凝用传音石与白琯姮联络.对方告知她.魔狼的军队已经重新聚集兵马.而今已有二百多兵力汇合.而且他们已经抵达了库勒国的绿林外围. 白琯姮听完了素凝的汇报后.再次叮嘱她.一定要将灵器弄到手.素凝内心矛盾.嘴里也只能应允了. -------------- 一豆昏黄的灯火旁.佳央一手托着一片人皮面具.另一手拿着一只小瓷瓶.将瓷瓶内的药粉仔细地洒在面具上. 那些药粉本是茶色的.撒在面具上后.便渐渐变成透明的色彩.并被吸收到面具里面.从表面上看.沒有丝毫的痕迹. 珠珠和纹英在一边看着.珠珠奉迎道: “佳央.真亏你想得到这样的办法.这回那狐媚子死定了.” 佳央恶毒地冷笑着.轻道:“这‘蚀骨散’乃我魔狼秘制的剧毒.而且无色无味.只要那贱人将面具戴上.一个时辰后.剧毒就会侵入她的肌理.渗入她的骨头.让她变成一个烂脸的丑女.任何药物和法术都无法清除这种毒素.纵然她有灵力护体.也抵挡不了.” 珠珠一个劲地夸奖佳央冰雪聪明.纹英却听得心里发毛.她不仅开口道: “她也沒干什么……犯不着用这么可怕的毒來对付她吧……” 纹英此言一出.立即引來同伴们的冷眼.珠珠一溜嘴地嚷道: “纹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了.你难道忘了涂山氏有多可恶吗.她们那骚货公主将狼王迷得神魂颠倒.搞得狼王这半年來都不临幸他后宫的嫔妃.还说想娶那骚货当狼后.太后娘娘都气炸了.那啥贱货云麾将军还胆敢勾引天玑将军.她们涂山氏明摆着就是要抢光咱们狼神的男子.” 纹英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她小声嗫嚅道:“不是啦……我是觉得那云麾将军挺厉害的.我怕会被她识破……” 尽管纹英也看素凝不顺眼.可是.素凝身上有一股叫她不得不佩服的气节.不管她们如何给素凝白眼.对方都只会以礼相待.本着大局为重.息事宁人的态度面对一切. 纹英觉得做点小恶作剧也就罢了.佳央和珠珠以这样的理由.就要置素凝于万劫不复之地.纹英感觉有点太过了.她实在不忍心见她受到这样的陷害. 而且素凝还真的沒做过勾引景佑的事.不过是景佑自己一厢情愿地对素凝特别热心罢了. 基于这些.纹英才会出口相劝. 对于纹英的担忧.佳央只给了一个评价:“胆小如鼠.” 珠珠也充当佳央的打手.冲纹英骂道:“你就一怕死的孬种.若是真被她识破.你就赶紧撇清好了.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毫不知情好了.” 纹英受到她们的一致攻击.连忙示弱地回答:“抱歉……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佳央冷冷地说道: “那贱蹄子.既然敢打天玑将军的主意.我已多次警告她.她却给我充傻装楞.我是不会让她完好无缺地离开这里的.能保住她的小命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 珠珠继续在旁边附和着:“佳央.你不愧为将门虎女.果真是杀伐果敢.” 佳央继续恶狠狠地说道:“上回我就说过了.对于灵器.我势在必得;而对于胆敢在我眼皮底下勾引我夫君的贱人.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我一定要在本次的任务中.叫她付出惨烈的代价.谁也别打算让我改变主意.” 纹英沒法再替素凝求情.而今她若是再多说一句.恐怕便会被佳央和珠珠打上“叛徒”的烙印.她这时也只能钳口不言了. 佳央将吸收了蚀骨散的面具收好.珠珠问道:“只做一份吗.不给云麾将军的走狗也弄一个剧毒面具.” 她指的是质娃.佳央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小贱人就不用管了.等云麾将军变成了烂脸丑八怪.她一定会跟着一蹦三跳地.你们难道不想看看小丑跳梁的表演吗.” 佳央很是恶毒.不但要害素凝毁容.还要以欣赏质娃为了素凝心痛悲愤为乐. 珠珠阴险笑道:“原來如此.不愧是佳央.” 纹英看着她们露出恶鬼一般的笑容.只觉得不寒而栗. ----------- 富丽堂皇又不失庄严的神殿内.烟雾袅袅.芳香盈室. 年迈的大神官.正盘腿坐在红棉金丝坐垫上.静坐冥思.两名护法侍立在侧.金色镂空球形香炉内燃烧着安息香. 门外的侍女支起门帘.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少女款步走入殿内. 大神官也在她入内后睁开了眼.少女在大神官身前盈盈一拜.大神官微微颔首. 侍女在少女身后摆上一只坐垫.少女坐下后.大神官审视了一下她的神色.缓声开口道: “碧冉.你有心事吗.” 名叫碧冉的少女垂首道:“是的.大神官.我昨日在圣堂内做祷告时.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哦.”大神官好整以暇地问:“是何事困扰你呢.” 碧冉回答:“昨晚夜里.我如往常那般.到圣堂的‘紫霄女神’圣像之前做祈祷.忽然.我觉得身后仿佛有人在窥视我.而且我感觉到了很强烈的灵气.我转身一看……” 碧冉欲言又止.大神官道:“你看到什么了.但说无妨.” 碧冉迟疑了一下.才道:“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儿……” “哦.是怎样的女孩儿呢.” 碧冉在大神官的催促下.才说出心中的困扰: “那女孩儿飘在我的身后.年纪跟我差不多.她应该是个灵体.在我看到她后.她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闯入圣山的灵体吗.”大神官也感到困惑:“山中有结界.一般灵体应该是无法进入的.” “是的.这正是令我困扰的地方.还有……”碧冉又说出一点:“我总觉得.那个女孩跟我有几分相似……” 大神官一听.也是为之一振.她忙问:“此话当真.” 碧冉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当时也是惊鸿一瞥.沒看清楚.而且那女孩是个灵体.身影显得很模糊.只是我后來回想起.总觉得她有几分眼熟.我今早起床照了照镜子.便发现那女孩原來是跟我有点相似.可是我也不敢确定.” 大神官一时沉默无语了.碧冉推断道: “我听说.人有三魂七魄.有时候活人的魂魄也会离开肉身.游离在外.我就寻思.那是否是我自己的魂神分离出來了.” 大神官笑了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兴许吧……不过.你也不要太记挂在心上.再过几天.看看是否会出现什么线索.” “嗯……”碧冉起身行礼.道:“大神官.那我先去做早课了.” “好的.”大神官慈爱地注视着她离开. 她回想着碧冉说过的话.碧冉疑心自己魂魄分离了.大神官并不认同.因为魂魄缺失的人.身上的灵光是会变弱的.而碧冉却沒有. 如此一來.就证明碧冉看到的另有其人.说到与碧冉外貌相似.又能自由进出圣山的人.她只想起“那位”.而碧冉说看到的女孩是灵体.莫非是…… 大神官的心中.不期然被一个诡异的念头萦绕着. “难道是‘她’吗……”大神官絮絮低喃着:“难道是她回來了.可是……为何要以灵体的形态……” 大神官抚摸着自己右手中指上的一枚黄金指环.指环上刻着一只六芒星标志.六芒星的中央是一只眼睛.眼珠的部分是以一粒红宝石代替的. 大神官的的老眼渐渐被一层氤氲之气蒙盖住.以至于她看不清指环上的花纹.她哽咽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嗫嚅道: “雪芙姐姐……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來了……” 第二十章 加料面具 皇城从破晓之际,便如苏醒过来一般,洋溢着生机与活力。 人们一大早便焚香沐浴,穿上自己最漂亮最崭新的衣裳,佩戴上各式简朴又不失雅致的首饰,准备到街上参与女王陛下登基五十周年庆典。 大街上飘散着花朵和食物的芬香,孩子们欢呼着,她们手中抱着花束或彩带,往女王车队将要经过的街道奔去。 耳边筛锣擂鼓声不觉,四处皆是言笑晏晏。 花车巡游开始在即,全程的人都涌上了街头,道路上接踵摩肩,水泄不通。 五名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女混杂在喜庆的人群中,相较于旁人的欢欣雀跃,这几个人的脸色可就平静多了。 其余的人都往最热闹的地方推进,她们要去的方向却截然相反,专挑无人涉足的小巷子走。 这五人组一路飞快地穿过狭窄的巷子,拐过街角,朝西面的神庙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佳央,珠珠一直巴结地凑在她身旁,纹英跟在她们身后,与她们之间显得有点若即若离,而素凝与质娃则是负责殿后。 小紫一直躲在素凝的袖子里,偶尔伸出脑袋来瞄几眼。 质娃悄声问素凝:“小姐,青桐已经过去了吗?” 素凝回答:“他一大早就到广场附近候着了,我让他入夜后就动手。” “入夜后,会不会太晚了?” 素凝解释:“女王午时才会抵达神庙,参加完祭典出来,应该是傍晚时分,等我们去到圣山,也就差不多入夜了。” “那也是……”质娃想想也认为素凝的安排很合理,她道:“而且他那些鬼怪,到了晚上更加吓人,晚上出来也合适……” 她们正在后头讲着,佳央与珠珠已经健步如飞地横穿一处道路,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纷乱的吆喝声: “让开让开!” 只见十多名士兵骑着巨鸟奔来,鸟儿细长的巨大爪子踏在地上,引起阵阵的抖动,道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而此刻,纹英正巧不偏不倚地走在路中间,她来不及闪躲,眼见就要被狂奔而来的巨鸟撞到。 耳边传来路人的尖叫声,巨鸟已经近在眼前,纹英情急之下,几乎要使出御空术保命——如果她这么做的话,就会暴露她们一行人的灵力。 就在这十万火急的一刹那,素凝英勇地一个箭步踏前,她揪住纹英的后领,带着她往后一跃。 巨鸟部队从纹英的鼻尖前惊险地擦过,在她反应过后之前,素凝已经把她拖到了安全的地方去了。 巨鸟们轰隆轰隆地奔离了,所过之处扬起一股股尘埃。路人们捂着口鼻,相继散去了。 纹英惊魂未定地站在路边,旁边几位热心肠的大妈问道: “姑娘,你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旁边的素凝见纹英还在呆滞中,便代为回答:“没事了,谢谢你们。” 大妈们走后,素凝关切地问纹英: “纹英姑娘,你还好吧?” 纹英如梦初醒,连忙回答:“谢谢你,我还好……” 素凝冲她莞尔一笑,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咱们走吧。” “哦……是……”纹英与素凝和质娃一同走到马路的对面。 她们走过去后,见珠珠和佳央正满脸不耐烦地瞅着她们,特别是珠珠,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嘴脸更是表露无遗。 珠珠劈头就对纹英喷道:“你在发什么呆?连路都走不好吗?” 纹英被骂得羞愧不已,素凝见状,便好心为她解围道:“那些鸟儿跑得太快了,纹英姑娘也是来不及躲避。” 珠珠却对素凝的c手更为不满,她不问来由就开骂: “我还没说你们呢,你们几个在背后磨磨唧唧地,咱们是来干正事的,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话听得耳熟,前两天,一行刚进入库勒国的丛林时,珠珠她们顾着在河边休息,质娃催她们动身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质娃也想起来了,她被珠珠这么一激,也是心中愤然。她怒道:“我家小姐好歹救了你们的族人,你们不感谢就算了,还反过来骂人,有这样的道理吗?” “谁叫她多管闲事了?我们的族人就是死了也不会求你们涂山氏来救!”珠珠倨傲地叉腰,这是打算横到底了。 而作为她的同伴的纹英,听她口出此言,心里登时一凛。原来自己的生死在珠珠看来,竟是这般无足轻重的?素凝好心搭救了自己,反倒是多管闲事了?她的心里渐渐被寒意侵袭。 此时,佳央终于冷声道:“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珠珠朝质娃丢了个欠揍的白眼,这才跟上佳央的步伐,纹英也垂着头跟在她们后面。佳央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拜托你不要拖后腿行吗?我可没闲工夫去照顾你。” 纹英听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震惊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前面两位同族的女孩。 自己差点就被巨鸟撞中,若是不躲避,那是非死即伤。可如果她使用御空术回避,又会暴露身份。幸亏有素凝出手相助,她才幸免于难。 她才刚脱险,而佳央和珠珠作为自己的同族,对她却只有指责和抱怨,甚至认为她拖了她们的后腿。 纹英心中悲愤交织,她不知为何,竟在此时此刻想起了先前在沙漠中失踪的“早苗”。早苗本也是参与本次任务的狼女之一,却在龙挂和沙尘暴中与大部队失散了。 然而,不管是景佑也好,佳央也好,没有一个狼族的人愿意去寻找早苗。只因早苗灵力低下,无关要紧。 狼族从很早之前,便形成了这种风气。族人全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为了自保,他们是不会管他人死活的。 而且他们的传统精神就是崇拜强者,谁拳头硬就听谁的,对待弱者和失败者,那就只有羞辱和奚落了。 显然,纹英此时已经成为了队伍中的“弱者”,因为珠珠一直在讨好佳央,这两位已经是连成一线的了。纹英可以料想,一旦遇到什么危险,需要取舍的时候,自己便会是第一个被牺牲掉的。 纹英就这么思绪紊乱,魂不守舍地跟着她们来到神庙。 因时间尚早,侍卫全都到街上维持秩序去了,神庙中只有祭司和侍从们。 素凝一行轻而易举便潜入其中,她们来到神庙的后院,潜伏在庭院的树丛和草堆中,等候着女王车队的出现。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期间珠珠对素凝各种质疑,嘴里念念叨叨地发牢s,埋怨她是不是搞错消息了。闹得佳央都不胜其烦,最后对她来了句“吵死了!”,才叫她乖乖闭嘴了。 不久后,神庙前方传来沸腾声,估计是女王到了,素凝一行立即屏息以待。 神庙里走出来几位神官和祭司,站在庭院里等候接驾,而她们就站在素凝和质娃藏匿的树底下。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女王的御驾终于浩浩荡荡地进了后院。车队前后都各有由数十人组成的护卫队,护卫队里有骑巨鸟的,也有步行的。 女王的车子宽敞而华丽,两旁的窗户上都挂着丝帐,车子由四只巨鸟牵着,这些巨鸟乃库勒国特有的交通工具。 女王的车子停妥后,侍卫拉开车门,锦衣金冠的女王,仪态万方地在侍从的搀扶下下了车。 她与前来迎驾的神官和祭司们寒暄了几句,便在一堆人的簇拥之下,前往神殿参加祭典了。 女王离开时,大部分护卫也跟随护驾去了,如同素凝探听到的,她们只留下两名车夫和两名侍卫在原地,看守着女王的“鸟车”。 时机已经成熟了,素凝捏了捏冒汗的手心,她深吸一口气,捻诀颂咒,使出了她的绝活——“花雨春睡”。 碧色的光球自素凝的掌心中冒出,光球见风就涨,飞速变大,很快便将整座后院都吞没了。 鸟车上的两名车夫率先中招,她们昏睡了过去,扑通扑通地从车座上摔倒在草地上。而那两名侍卫,在发现异状之前,也都紧随着酣然睡着。 狼女们这是头一回见素凝出招,没想到威力这般巨大。珠珠偷偷附在佳央耳边低语道: “这贱货确实有点本事……” 佳央冷哼:“可惜是个没脑子的。” 纹英在一边听得百感交织,素凝灵力高强,心地善良,还长得貌美如花,而今,她却要遭受到佳央的毒手…… 将车夫和侍卫解决掉后,素凝和佳央一行终于现了身。 佳央走到车夫和侍卫们跟前,淡定自若地取出“易容面具”来,纹英不作声色地盯着她手里那软趴趴的人皮面具——那是放入了蚀骨散,准备用以谋害素凝的。 纹英的内心剧烈地动摇起来,素凝刚刚见义勇为,救了自己,而自己,明知道有人要害她,却只能袖手旁观,这样,真的合适吗? 佳央拿着面具,分别放在昏迷的人脸上,好让面具记住她们的样子。那片混有蚀骨散的面具,自然是准备用来“孝敬”素凝的。 因素凝懂得与动物沟通,因此驾车的任务自是落在她的头上。佳央将那片“加料”面具放在了其中一名车夫的脸上。 这蚀骨散唯一的缺点便是无法即时起效,贴到脸上后,需要经过半个时辰才会渗出,不过,只要戴上超过一个时辰,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佳央急着要让素凝戴上面具,她不等将其他面具弄好,便迫不及待地把那张面具递给素凝。 第二十一章 逃过一劫 “云麾将军,你请戴上吧。”佳央笑得人畜无害,这估计是她与素凝认识以来,笑得最为甜蜜的一次了。 只是,这甜美的笑容下竟是包藏祸心的。 素凝毫无戒备,她还向对方道谢: “有劳了。” 她接过面具后,便如同敷面膜那样,将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珠珠用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瞅着她,而纹英见状,却是紧张得心脏都快要提到嗓眼子去了。 素凝将面具戴上后,还用手指指腹将之抹平,让其更严丝密缝地粘在自己的脸上。 那易容面具很快便发挥效力,化出车夫的轮廓来。 她拿起自己的乾菱八卦镜照了照,果然见自己的脸变成了女王的车夫,并且完全看不出痕迹来。 佳央故意皮笑r不笑地问素凝:“你感觉如何?” 素凝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回答道:“还可以……” 那珠珠忍着坏笑的冲动,纹英却已着心急如焚。 怎么办?再这么下去,素凝的脸就要烂掉了!纹英正急得抓耳挠腮,她冷不防看到了在庭院内肆意飞舞的蜜蜂。 她急中生智,计上心头。 纹英故意往花丛里移了一步,然后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叫:“呀——蜜蜂——!!” 还不等佳央她们回过神来,纹英喊完后,一面挥舞着袖子做出驱赶蜜蜂的动作,一面往素凝身上靠。 佳央和珠珠都不明白她意欲何为,全都傻眼了。素凝见纹英扑过来,她也没躲避,只是努力安抚道: “没事的……它们不会过来的……” 然而纹英的情绪却一点没有平复下来,她继续激动地朝素凝挥舞着双手,质娃见了都忍不住出言喝止: “嘿!你仔细点!别伤到小姐了……” 质娃话未说完,纹英的手指甲便“碰巧”地抓到了素凝的脸。素凝低呼一声,感觉贴在脸上的面具被她掀了起来。 纹英手一甩,将素凝的面具扒了下来,并让面具掉落在地上,不但如此,她还装作慌乱地在面具上踩了几脚,确保面具再也无法使用为止。 这一下子,不等素凝从惊讶中缓过来,珠珠和佳央也全都目瞪口呆起来。特别是藏不住话的珠珠,她脱口而出地骂道: “纹英你这是添哪门子乱呢?!” 她骂完后又发现自己表现得太露骨了,慌忙捂了捂嘴。 而纹英,在成功地将有毒面具撕下来后,便恢复了冷静。她耷拉着脑袋,装出羞愧的样子,说了声: “抱歉……是我失态了……” 佳央怒火狂飙,恨不得上去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几个耳光。动了手脚的面具就这么一份,却被纹英给毁掉了,这下子,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她撰着拳头,气得没话儿了。 素凝见珠珠和佳央都用一副想吃掉纹英的狠毒眼神瞪着对方,她赶紧蹲下,捡起那张面具。 她想着捡起来再用就好了,希望佳央不会责怪纹英。然而,面具上沾上了不少草屑,最关键的是,上头还有纹英踩的脚印。 素凝望着那黑黑的鞋印儿,这回也是没辙了,那珠珠死心不息地说道: “面具还能用吧?你快点戴上吧。” 质娃这回也是憋不住了,回嘴道:“这面具都脏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让小姐戴?” 珠珠睁眼说瞎话:“也没多脏啊,把灰尘擦一擦不就好了?” 质娃知道素凝心软,她生怕素凝被对方说动了,真的将被脚踩过的面具往脸上贴。质娃寸步不让地回答: “这面具还不是被你们的族人弄脏的!要戴就你自己戴吧!你拿你那份来跟小姐换啊!” 珠珠一听可不敢了,反驳道;“凭什么让我换?要换也是让纹英跟她换啊!” 纹英抬了一下头,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怕被她们发现端倪了。 眼看质娃与珠珠又要爆发唇枪舌战,素凝不好再躲在一旁充当观众,她主动向佳央开口问道: “佳央姑娘,抱歉,请问你还有没有别的面具呢?这一张真的不好用了……” 素凝不嫌脏地用袖子擦了擦面具上的脚印,很显然无法将之清除。 那佳央被纹英坏了好事,正是满腔怒火,不过,她心念急转。 既然无法叫素凝毁容,那就干脆趁行动之时杀了她好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这佳央自小生在好勇斗狠的魔狼族中,人命在她眼里不过如蝼蚁一般。先前没想到要取素凝的性命,只是因为她觉得毁掉一个女人的容貌,比杀了她更能折磨她。 她努力挤出一个平淡的笑容,回答道:“哦……没事,左右不过是个面具而已,我还有许多……” 珠珠听她这么轻易就让步了,也是愕然,不过她很识趣,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嘴。 佳央将新的面具拿出来,再将面具交给纹英的时候,她恶狠狠地低声威胁道: “再敢惹事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纹英浑身打了个激灵,佳央的话,被耳力极好的素凝听到了,不过素凝也只是以为佳央在怪罪纹英浪费了一个面具而已,并未多作他想。 佳央像川剧变脸似的换上若无其事的面孔,扭身走开了。 这个小c曲很快便过去了,素凝并不知道,自己惊险地逃过一劫。一行继续执行任务,她们各自伪装成车夫和侍卫们,并与原主儿互换了衣服。 为了掩人耳目,她们还将昏睡的女人们拖到草丛里藏匿起来。 她们各就各位,素凝与质娃负责赶车,纹英和珠珠充当侍卫,佳央则是藏身于马车内。 又是静候了一个多时辰,女王终于归来了。行动这时才算是正式展开,素凝一众全都严阵以待。 女王由大祭司相伴着来到庭院,彼此客套了几句后,侍卫拉开了车门,女王便上了马车。 马车内堆放着坐垫和靠垫,女王坐稳后,车门刚合上,一柄短刀便从后架上了她的脖子。女王未来得及呼叫,双唇已被捂住。 佳央如同鬼魅一般,从靠垫里现身出来。她对两眼流露惊诧的女王低声说道:“尊敬的女王陛下……要想活命,就请乖乖听我的……” 马车外的人,对这一切浑然未觉,一名女官朗声说道:“起驾——回宫——” 车队在侍卫队长的率领下,井然有序地离开神庙。 大祭司和神官们一直在旁迎送着,大祭司还以为女王离开时会打开窗户与她们挥手示意,然而直到鸟车出了大门,却不见有动静。不过,她对此异状也不甚在意,继续面露微笑地目送着御驾的离开。 素凝赶着巨鸟们缓步前行,她昨天探听到,御驾回宫时会抄近道,并不会继续从大街上原路返回,这便给了她们下手的良机,因为近道中有一段路是从树林经过的。 此时,日已西斜。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太阳便要下山了,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 已经被偷龙转凤的车夫和车后的两名侍卫,始终没有露出马脚来。只是素凝始终认为自己在干一件坏事,不过这时候她也是赶鸭子上架。 在车队进入树林后,素凝再次使出花雨春睡,成功地让由将近一百人组成的侍卫队全部睡着了。 侍卫们倒地不起,那些骑在巨鸟背上的也都纷纷摔落。没有睡过去的,只有她的同伙以及女王陛下。 珠珠见她轻而易举地便解决了这么多人,她凑在纹英耳边道:“她这妖术可真不得了,不将她铲除,日后必定会成为我们狼神的大患。” 纹英回答:“而今涂山不是与我族交好了吗?” “天真!”珠珠挖苦道:“别傻了,谁知道这些狡猾的狐狸什么时候会反咬咱们一口?” “涂山氏递了降书的,不至于反悔吧……” “喂,你到底是哪族的?干嘛处处维护那些s狐狸?” “不是啦……” 她们正在互咬耳朵,那边的素凝已经向马车内的佳央请示了。 “佳央姑娘,侍卫们都晕倒了,我们是否直接往圣山去?” “好的,赶紧去吧。” 佳央回答道,女王在车内听说侍卫都晕倒了,吓得面无人色。 佳央y险地对她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是不可能逃得掉的,识趣的,就乖乖配合我们。” 当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后,女王反倒放下一切顾虑了。她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佳央卖关子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女王毕竟也活了这么久岁数了,虽说一直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也多少见过一些风浪。库勒国最能引来外人觊觎的东西,只有一样—— 她随即便推断出来:“难道你们的目的是‘灵器’?” 居然被她一语道破了,佳央心想这女王原来还有点头脑,并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她不慌不忙地回应: “没错。” 女王半警告半规劝地说道:“你们还是尽早死心吧,以你们是不可能拿得到灵器的。” “哦?”佳央丝毫没被说动,女王的话在她听来,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她冷笑道:“有你在手,还怕拿不到吗?” 第二十二章 腹背受敌 女王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你们以为,用朕来做人质便可以得到灵器,那就大作特错了。朕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就算你拿朕当人盾进入神庙,也绝对无法看到灵器一眼。” 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佳央感觉她不是吓唬人的,不过,她是不会因此而止步的。佳央仍旧执拗地说道: “是吗?那就走着瞧吧。” 鸟车从皇宫一侧的山路经过,进入了圣山的范围。 素凝昨日来探过路,因此她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驾车往神庙的巨型拱门而去。神庙的守门侍卫认出了这时女王的御驾,面露困惑地迎上前去。 伪装成女王近身护卫的珠珠骑在巨鸟背上,先发制人地开口道:“陛下前来寻找大神官,有要事商讨!” 守门侍卫半带疑惑地问:“今日不是陛下的登基庆典吗?陛下怎么有空前来了?” 因为圣山神庙在库勒国相当于神圣的禁域,就算是至高无上的女王,也不可以在此随意出入,女王每回到来之前,都会派遣使者送来拜帖,得到大神官的首肯,方可接待。 因而,守门侍卫对忽然造访的女王御驾也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 珠珠一听,马上摆出了官大爷的架势来,她喝道: “大胆!都说了陛下遇到麻烦事,才前来寻找大神官共同商议的,若是你耽误了陛下的正事儿,该当何罪?” 那门卫被她吼得一愣一愣地,可她还是恪尽职守地说:“如果陛下要见大神官,也请先递上拜帖,这条规矩,陛下向来都是知道的……” 门卫这话如同当面扇了侍卫们的耳光,意思就是女王明明懂规矩,你们这些底下的人却自作主张私闯禁地,这不是要坏了女王的名声吗? 珠珠显然变得没底气了,可她自有一股越挫越勇的精神,还是不愿退缩地表示: “事出突然,陛下来不及准备拜帖,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门卫道:“大人,小人只是个小小的看门人,一切都按规章办事,请您谅解。” 前面都还挺顺利,没想到居然被拦在门外了,素凝与质娃坐在驾驶位上,这时也是心里没底儿。这种时候,总不能硬闯吧? 正僵持不下,马车内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朕确实有要事找大神官商议,你先且放行,朕见到大神官后,自会跟她解释,你不必担心。” 看来是女王发话了,那门卫听了,这才退让。 “好的,小人失礼了,望陛下赎罪。” “朕赦你无罪……”女王的话说到后头又没了声音,素凝耳尖地听见佳央咬牙道: “没让你回答,别多嘴。” 看来是佳央威胁女王,对方才出言让门卫放行的。 马车终于顺利进入神庙,并且直奔那座最为瑰丽雄伟的神殿而去。以素凝昨日勘察到的情况,灵器很有可能就存放在这里。 然而,接下来才是大问题。因为剩下的路,必须步行,女王得下车了。而且,能否进入神殿,找到灵器所在,关键点也在此处。 关於这点,素凝与佳央也早有对策,佳央只需伪装成女王的贴身侍女,以搀扶女王作为掩饰,挟持着她便可进入神殿。而素凝等人,则是以护卫之姿跟随其后。 鸟车停在台阶前,女王在佳央的“陪伴”之下,下了车,素凝等人亦步亦趋地尾随着。一行踏上阶梯。 她们才走了一半,神殿内便出来几道身影。 为首的是白发苍苍的大神官,她身边伴着一名少女,身后还跟着两名护法。素凝一众随即提高警觉,当她们看清大神官身旁的少女时,心里都暗吃一惊。 该少女无论是身形或是相貌,都与素凝极为相似,而且二者年龄相仿,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素凝变了个分身术站在那儿。 不过,她们而今没有心思顾虑这些,因为马上就要与大神官正面交锋了。 素凝面对大神官,也是愁肠百结,这位大神官,莫非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吗?她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母亲呢? 尽管大神官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不过素凝无法推断她的实际年龄。如果大神官是她母亲的话,自己又如何能与她为敌? 大神官的灵力为中层五等土类,她的护法为中层四等水类和火类,都不算低。大神官对于女王的造访也显得大出意外。 她站在台阶上,向女王微微施了一礼,便问道:“陛下,请问您为何是而来?” 女王的腰侧被佳央用刀抵着,只要她有什么轻举妄动就会遭受毒手。大神官就在面前,然而她却不能求救。 女王语气平静地说道:“雪璐姐姐,我们到殿内说话吧。” 她喊了大神官的闺名,大神官也显得有一丝愕然,她很快便将这细微的情绪掩藏起来,眼风细心地从女王和女王身边的侍从上扫过。 女王一行已经走到神殿门前了,大神官身后的护法正想开口说什么,被大神官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大神官客客气气地引着女王入内,素凝谨慎地注意着周遭,这儿正是她昨日曾进入的神殿,再往里面,应该就是供奉着女神圣像的地方了。 她正想着,走在前面的女王和佳央,陡然传来动静。 佳央原本做出搀扶着女王的动作,袖子底下则是握刀挟持着她。两人并排走着,当她们踏入神殿的大门后,原本铺着寻常青砖的地面上冷不防浮现出一大片发光的魔法阵,而佳央在踩上那片魔法阵后,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震了出去—— “呃……”佳央惊呼着,那魔法阵形成了一道结界,佳央等于是撞击在结界上在被反弹出去的。 她在空中打了几个筋斗,稳住身形后落在了台阶上。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只除了女王和大神官。女王不受结界的影响,她淡定从容地走到了大神官的身边。 大神官的两位护法很是机敏,立即祭起武器,挡在了大神官和女王的身前。 珠珠低喝:“祸事了!” 佳央碰撞到结界,眼下正浑身都酸痛,她也退到了同伴们里面去。 大神官高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库勒国的圣域?” 大神官在女王唤她名字的时候就起了疑心,库勒国的女王是大神官姨表妹,两人只有在私底下会喊彼此的闺名。 加上这神殿乃神庙中的至圣之地,女王就算要进入,也是不允许携带侍从的。 今日事出反常,大神官便留了个心眼,果不其然,那几个“侍从”在进入神殿后就露出马脚来了,她们无需揭穿,魔法阵自然会将没资格入内的人驱逐。 女王在旁说道:“她们是外族人,应该是几天前混进来的,她们的目的是灵器!” 这时素凝她们都还戴着面具,并未露出真容来。 大神官站在魔法阵里面,威稳端严地放话道: “不管你们的真正身份是什么,目的是什么,看你们同为女子的份上,吾可饶你们一命,只要你们尽早放弃这等不义之行!” 珠珠啐了一口:“呸!就凭你这老女人说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放弃?别笑掉人大牙了!” 珠珠以手中的弓箭射出金光霹雳,击打在结界上。那结界毕竟是用以保护神殿的,岂会轻易被攻破?霹雳射击在屏障上后,就被往周遭卸掉了。 大神官无奈一叹,她素来对同性宽容,认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然而这世上就是有太多像珠珠这样不识好歹的无知女子。 “冥顽不灵!”大神官不再心软,她对左右两位护法道:“动手吧!” 护法们得了她的命令,立即杀了过去,库勒国神官所使用的武器并非寻常的兵器,她们是利用戴在两手上和额头上的护腕以及护额,三点互相呼应,从而发射出攻击的。 那位水护法,护腕与护额上分别嵌着蓝色的晶石,她飞速地念诵咒文,三颗晶石同时绽放光芒。 水护法周遭随即出现了无数“水矛”,这些长矛虽是水液而成,却兼备了韧性和刚度,打在身上可不是好受的。 水护法厉声喝道:“受死吧!” 随着她灵力的驱动,长矛如万箭齐发,密密匝匝地激射而出。神殿的结界也是属于可出不可进的类型,里头的人能对外攻击,外面的人却攻不进去。 珠珠见水矛杀了过来,慌忙设下法障自保。她的灵力比对手差了一大截,设下的屏障自然无法抵挡来势汹汹的水矛。 素凝见状,她不作多想,这就祭出了五宝雀翎扇。她闪身挡在珠珠跟前,替她将水矛反打了回去。 那珠珠见素凝出手了,连忙不由分说地将“主将”之位交给她: “云麾将军,看你的了!” 她说完,赶紧退到后方去,丝毫要与素凝并肩作战的意思也没有。 这珠珠也是有自知之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然而对战明明是她挑起的,她临阵脱逃,实乃小人之为。 质娃看得七窍生烟,然而在这危急关头,又无暇控诉对方,她唯有祭起青竹棍,飞身过去,协助素凝。 而那水护法和火护法,已经发动起新一轮的进攻。质娃的棍法不利于远程攻击,因此素凝将五宝雀翎扇交给她,自己则是用乾坤碎玉剑迎战。 她们你来我往,恶战爆发。 第二十三章 真容暴露 尽管两位护法合起来,实力比素凝和质娃高,然而五宝雀翎扇能将攻击反弹,因此护法们一时也占不到上风。 而灵力有中层五等的大神官并不擅长战斗,情况不容乐观,结界内的碧冉对女王道:“陛下,请您移驾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知道素凝她们接下来还会出什么招数,为保女王圣躬周全,还是得让她尽快转移。 “她们伤不了朕的。”女王自信十足地说道:“她们连踏入一步都不可能。” 看来女王是打算观战到底了,碧冉也就不再劝说,安静地陪在一旁。 佳央等狼女们本想作壁上观,然而神殿这边的交战很快便引来其他的神官,她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援助。佳央她们只好奋起反抗,不让神官们继续*近。 而今素凝一行可谓是腹背受敌,往前攻不进去,往后又被围堵。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异象—— 天空里暮色苍茫,余辉冥冥。只见不远处冒出一座黑魆魆的“小山”,那座山凭空出现,且瞬间暴涨,一眨眼便遮天盖地。 小山渐渐伸出两条细长的手臂,并发出震耳发聩的咆哮声。 那大怪物一面吼叫着一面往神庙走来,它的身上是不计其数的游灵和怨灵,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它的身躯。 神官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都唬得筋酥骨软。而素凝她们却是喜出望外,质娃低声道: “小姐!青桐这小子果然没叫你失望!” 是的,这怪物正是青桐的独门绝艺“万鬼夜行”,他使用招魂幡,将无数动物的鬼魂召集起来,让它们团团包裹在自己的身上,变成一个外表丑陋的大怪物。 这一招既能保护自己,又可吓退敌人,此时用以吓唬那些神官小姑娘,最合适不过了。只见效果立竿见影,神官们随即就乱了阵脚,前来围堵素凝一众的许多神官都吓得没了动作。 一些勇敢的神官则是御空飞起,与怪物搏斗。 大神官站在魔法阵内,也是清楚看到了向神庙*近的怪物,她临危不乱,吩咐火护法:“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那火护法自结界内飞了出去,素凝一见不妙,该护法擅长的是火类的攻击,而青桐这招万鬼夜行,最忌讳的就是“火”。 因为万鬼夜行使用的鬼魂全是动物,这些动物天性怕火,一遇到猛火就会四散逃跑,届时青桐就会暴露出来。 不过青桐戴上了素凝的冰花芙蓉玉,倒不会有性命之虞。只是,素凝她们趁青桐的出现转移了神官们的战力,尽快突破结界进入神殿内寻找灵器。 而今的形式刻不容缓,素凝决定要身当士卒,因为她是这里头灵力最高的,足以跟剩下的水护法抗衡。 而且她还有一件可以破除结界的武器—— “虎牙匕首!”素凝祭起虎牙匕首,并在同一时间收起了乾坤碎玉剑。 素凝向法障冲去,她两手紧握刀柄,准备如同往常那样,使用匕首刺穿法障,先弄出一个突破口再说。 而面对来势汹汹的素凝,大神官、女王和水护法却不慌不忙,因为她们很有信心,素凝是不可能破除结界的,此魔法阵形成的结界,只有库勒国内“特定”的人能进入,就算是一般的神官,也是无法进入的。 这些特定的人,都是“被神选中”的人,所以女王才会在一开始就自信满满地警告佳央,说她不可能拿得到灵器。 因为别说是素凝和佳央这些外来者,就算是女王本人,也是碰触不到灵器的。女王可以进入神庙,但无法进入存放灵器的“禁域”,禁域里还有结界和守护灵兽,世上能碰触灵器的,只有库勒国内最为特殊的一两个人。 在大神官和女王看来,素凝她们是注定要失败的。 然而,就在她们等着看素凝被结界反弹出去的时候,叫人无法置信的一幕发生了,素凝正高擎虎牙匕首,准备刺向结界,可她却只刺到空气。 因为没有碰到预期中的屏障,素凝也是始料不及,她没收住力度,一下子就栽倒下去。好在她马步劳根基稳,立即就定住了身形。 魔法阵内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气,就连阵外的质娃等也都瞠目结舌。 素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她已经踏入了魔法阵里面了。 这……这是怎么搞的?素凝自个儿也迷糊了,为何她可以进来? 大神官此刻的表情可谓大惊失色,她寒着声音发问:“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你可以进来?” 这个问题也是素凝心中的疑惑,她茫然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那碧冉年纪虽小,却是此刻最为冷静的,她见敌人杀到结界里来了,忙拉着女王退避。女王这时不敢骄傲自大了,赶紧跟随她撤离。 魔法阵外的狼女们,特别是佳央和珠珠,甭提多不服气了。珠珠牙痒痒道: “见鬼了!那狐媚子进去了!” 佳央自顾自推断:“可能是结界出现缝隙了。” 她们不甘心输给素凝,也随即飞窜而来。结果可想而知,二者都很窝囊地撞到了屏障,节诶这被狠狠地弹了出去。 质娃见状,只在心里说了句活该。纹英倒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忙跑去扶起佳央,佳央见素凝愣在里头,加上自己居然输给素凝,冲破不了结界,她顿觉恼羞成怒,冲素凝喝骂: “你发什么呆!快点去找灵器啊!” 素凝受她当头棒喝,这才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来。她对大神官说了声:“抱歉,得罪了!” 素凝正要上前来。素凝此时可用的武器只剩下乾坤碎玉剑,然而该武器破坏力太大,非不得已她都不想使用。 水护法招出一条水龙,向素凝扑咬而来,素凝只好撤出魔法阵之外。只是她自己也不确定,退出去后还能否再次进入。 质娃连忙把五宝雀翎扇还给素凝,素凝接过扇,先是将水龙反打回去,趁着水护法躲避之际,她再次杀入魔法阵里。 这回居然也是畅通无阻地进去了,素凝自己也说不上原因,倒是大神官的脸色越发难看,她脸上有震惊,有不信,还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期待。 而水护法,则是一直试图驱赶素凝这个入侵者。 五宝雀翎扇在素凝手中再次发挥神效,无论水护法是使用水龙还是水矛,全都被她以成倍的数量反击了回去。 诚然,素凝与水护法的灵力等级相同,但明显素凝要技高一等,素凝的实战经验和武器,都在对方之上。 若是素凝此时配以乾坤碎玉剑,几招内便可将水护法击倒。然而素凝却没有这么做,她们前来夺取库勒国的灵器,本已是不义之举,再伤人的话,岂不是错上加错? 素凝希望能在不伤及对方一分一毫的情况下取胜,但这又谈何容易?素凝是打算进行消耗战,毕竟人的灵气有限,等水护法的灵气被耗尽了,她再以锁灵珠困住对方,就可兵不刃血了。 然而,水护法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也明白再这么下去,自己的灵气很快就会被消耗掉,而素凝一直使用五宝雀翎扇,几乎没有损耗多少灵气。 水护法也是个聪明人,她很快便发现了五宝雀翎扇的缺陷之处—— 水护法高喊道:“水瀑之泉!” 她使出了自己的独门绝技,六条水柱被召唤出来,那些水柱朝素凝激涌而去。素凝正要还击,水柱却陡然分开,只剩一道向着素凝的门面s来,其余的分别从上下、左右和后方夹击。 素凝感觉被包围了,慌忙凌空飞跃。 水护法的判断很正确,五宝雀翎扇每次只能将一个方位的攻击反弹,其他几个方位却是毫无防备的。她的水柱从六个方位同时对素凝攻击,她自然难以抵挡。 那些水柱冲击力十分巨大,而素凝飞起的时机还是慢了点,最后她只来得及将正面的水柱反打过去,其余五道水柱却如凶恶的巨蛇一般将她吞没了。 但见水花激s,浊浪飞溅,素凝的身影被淹没在水柱碰撞出的浪花中。 质娃惊叫:“小姐——!!” 纹英也面露担忧,佳央和珠珠见战友受创,却彼此交换了一个得意而y险的笑容。 大神官眼看着素凝被巨浪冲击,她的心也被悬在了半空,素凝身上有太多谜团,在问清缘由之前,她并不希望对方就此毙命。 质娃恨不得冲进去,但只能止步在结界外,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正当众人为素凝生死未仆而各怀心思之时,那些涌动的水花却在渐渐减少了。 仿佛是水池底下拔出了活塞一般,水流全被吸进了一个“物体内”。一道娉婷的倩影出现在渐渐消失的浪花中——除了素凝还有谁? 她手里托着一只水晶九瓣莲花,而那些水正是被莲花中心的莲蓬吸收的。 这是千帆给她的“九玄天连”,只要将天界的“无根雪芙蕖”种子放入莲蓬内,便可吸收任何水类,包括冰雪。素凝是在被浪花围困之时,急中生智地从如意锦囊中将之取出来的。 但素凝也并非毫发无损,她的衣裳全都湿透了,外加脸上的易容面具和头上的文饰铁,也被水冲得滑落下来,露出了她的真容和灵气来。 质娃见素凝逃脱了,大喜过望地呼喊着:“小姐!” 纹英也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佳央和珠珠倒是一脸不忿。那水护法没想到自己最拿手的绝技都无法打败素凝,着急地又要施法。 她还没念完咒文,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住手!!” 第二十四章 神鸟现形 众人错愕地看向开口的大神官,她朝素凝踏前一步,用无法相信自己双眼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你……”她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一个音,又千回百转地噎了回去。 素凝知道自己的面具脱落了,露出了真面目,她觉得大神官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是见到了久违的人。 素凝心头狂跳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大神官的女儿吗?只是为何对方能认出长大的她来呢? 两人对视了片刻,大神官又朝素凝接近了几步,她一双不再明亮的老眼紧紧锁在素凝的脸上。水护法见大神官向敌人靠近,不得不出言阻止: “大神官大人,请您止步!” 大神官这才定在了素凝身前五步之远的位置,结界外的质娃、佳央等,都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如此发展,那大神官莫非是认识素凝吗? 可她们现在无法掺和进去,能做的只有在外头干瞪眼。 素凝与大神官正在大眼对小眼,这时,一直躲在素凝衣袖里的小紫湿漉漉地从她的袖口溜了出来,它掉在地上,扑腾了几下翅膀。这点细微的动静,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小紫抖了抖羽毛上的水,又赶紧飞回素凝的肩膀上。 大神官分神瞧了瞧素凝肩上那灰不溜秋的鸟儿,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她谨慎地问素凝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按理说,素凝这个入侵者是不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号的,可素凝想到自己的身世,她而今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与大神官必定是有所关联的,恐怕对方是从自己的相貌辨认出什么来。 特别是方才大神官身边陪伴的少女,模样与素凝极为相像,这里头一定是有因缘的。 素凝赶紧从如意锦囊里拿出自己的肚兜,她一面展示给大神官看,一面说道:“阁下,我叫素凝,我是个弃婴,这是我被养父母捡到时身上所穿的。” 大神官看到肚兜上那熟悉的魔法阵,又噌噌地抢前了几步。 “这是……”大神官伸出手去,素凝并未犹豫便将自己视若珍宝的肚兜交给了她。 大神官捧着肚兜,她细看着上头的魔法阵,越看越愁眉紧锁。 素凝迫不及待地问:“请问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大神官没有回答,只顾目不转睛地看着肚兜上的咒文。外头的佳央和珠珠却早已坐不住了,佳央冲素凝喊话: “云麾将军!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素凝被她这么一吆喝,顿时如梦初醒。 珠珠也质问道:“你认识这老女人吗?” 素凝被问得哑口无言,没等她辩解,质娃便口气不善地对珠珠说:“要怎么做我家小姐自有分寸!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珠珠立即把炮口对准质娃:“我看这是你们涂山氏的y谋吧?你家那啥小姐进去里头不是要找灵器的,是去认亲的吗?她该不会是库勒国的j细吧?” 这珠珠简直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素凝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自己极有可能真的就是库勒国的人! 质娃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维护素凝的,她与珠珠内讧起来: “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说我家小姐是j细,你有证据吗?你这么着急要找灵器,有本事就自己冲破法障进去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珠珠蛮横地回击:“她只不过是侥幸罢了!” 而今她们任务未完成,身陷敌阵,居然就开始窝里斗了。素凝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她连忙对争吵中的二女说道: “你们别吵了,我只是有些问题要请教大神官……” 佳央冷声道:“云麾将军,我相信比起你要请教的问题,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素凝顿感窘迫,她此时是如同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如果继续进行夺宝行动,她便是库勒国的敌人,若是她要与大神官认亲,又会变成佳央她们眼中的j细和叛徒。 她而今真是进退维谷,佳央见她如此不干不脆,不由得大动肝火,她骂道: “罢了!咱们不指望你了!” 她说罢,祭起灵蛇一般的软鞭,狠命向结界挥出。那结界坚如磐石,软鞭打上去就如同蜉蝣撼树。 佳央恼羞成怒,为何素凝可以进得去,而自己就不行呢?她就不信自己不如她! 她没命似的拼命抽打结界,珠珠和纹英也随即跑去帮忙,三者合力却撼动不了结界半分。 水护法料准了她们破坏不了结界,她好整以暇地两手环胸,看戏似的任由她们继续白费力气。素凝不好阻止她们,也不能出手协助,唯有束手束脚地站在里头。 质娃这时也冷眼旁观,珠珠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禁怒道: “喂!你好歹也帮帮忙吧!” 质娃冷冷地回答:“不是你说的,这是我们涂山氏的y谋吗?我让我帮忙,不怕我暗算你们啊?” 珠珠为之气结,骂道: “好你个阵前脱逃的窝囊废s狐狸!回去后我一定告诉狼王!” 质娃冷笑:“随你说去!” 素凝在里头听得惴惴不安,她觉得再这么下去,便会引起珠珠她们更多的猜忌,搞不好还会造成魔狼与涂山氏的决裂。 她来此是奉了白琯姮之名要寻找灵器的,自己的身世只是她的私事,而今她的作法,显然是假公济私了。 素凝不等大神官将魔法阵的秘密告诉她,她再次向对方躬身致歉:“大神官阁下,在下得罪了!” 大神官正心无旁骛地琢磨着那肚兜上的咒文,对她的话还没会意过来。素凝猝不及防御空飞起,朝着神殿的深处疾飞而去。 水护法一时放松戒备,居然被她逃离了,她怒吼着:“站住!!” 大神官也一阵怔忪,素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神殿回廊的尽头,水护法也立即飞起追捕。大神官拿着肚兜赶了过去,只留下结界外头瞠目结舌的狼女们。 素凝飞进了昨天看到的那个伫立着神像的大厅,尽管谁也没有告诉她,灵器就在此处,可她仿佛是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一般,就是飞到这里来了。 素凝而今的想法是这样的,先不管自己是不是库勒国的人,她还是得先报答了白琯姮的恩情,找出灵器并拿到手再说。 万一她真的是库勒国的人,那她便成为了整个国家的罪人,届时女王和大神官要对她千刀万剐,处以极刑,她也都认了。 因为这个时候,她如果倒戈反悔,不再寻找灵器,引发的后果却是魔狼与涂山的争端,奉阎若是盛怒之下,不知会如何惩罚涂山氏。她不可能因为自己而连累无辜的涂山氏族人! 素凝在神像前落下,仔细地寻找着与灵器有关的线索,这时,身后的水护法已经赶了上来,她冲素凝吆喝: “到此为止吧!” 素凝回过身去,见大神官也追上来了。大神官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而自己却要与她为敌。 老天爷为何要安排她们以这种方式相认?素凝悲从中来,可她此时无暇怨天尤人了。她再一次向大神官致歉: “大神官阁下,真的很抱歉,我必须要拿到灵器,事后我回来向您请罪的!” 大神官一愣,水护法却没有被素凝打动,她已经认定了素凝是敌人。水护法有她自己的使命,保护大神官和神殿,是她存在的意义,她再次警告素凝: “你若是再踏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素凝祭起五宝雀翎扇,是准备要迎战了。水护法念诵咒文,而这次大神官未再阻止她。 “水瀑之泉!”水护法再度使出绝招,六道水柱从她身边喷薄而出, 素凝紧握扇柄,做好了再被水柱冲击的准备。 迎面而来的水柱被素凝扇了回去,其余的五道却再次绕道她无法应对的位置去。 素凝再次被包围,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的背后陡然张开了一对巨大的紫色翅膀。那翅膀飞快地合起,将素凝包裹在其中。 素凝只看到绚烂的紫色光芒一闪,接着眼前便一片昏黑。 哗啦哗啦——水柱撞击在那翅膀上,翅膀这时又往外打开,轻轻一抖,便将汹涌的水花全都甩开了。 别说是大神官和水护法,素凝自己也是始料不及,她呆呆地扭头看去。 只见她的背后,伏着一只美丽的“鸟儿”,那鸟儿比孔雀还大,一身紫色的羽毛艳波流转,妖娆华贵。 素凝瞠目结舌,那鸟儿如同是她的守护神一般,护在她的身后,用它庞大的翅膀笼罩着素凝。 大神官在那头冒出一句:“鸑鷟?” 鸑鷟,乃五凤之一,是传说中的瑞鸟。 素凝望着那美丽的紫凤凰,对方清澈乌黑的眼睛里映照出她的身影,素凝的嘴里无意识地喊出一个名字: “小紫?” 那鸑鷟蓦地低下头,与素凝额头相抵,而就在这一瞬间,女神圣像的双手和额头,发出了闪烁的光华。 众人惊讶地抬头看去,在神像的身前,几束光芒飞速地交错连接,眨眼间便形成了一方金光万丈的六芒星魔法阵。 第二十五章 地下神殿 那魔法阵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向着底下的众人笼罩下来。素凝竟没有想到逃跑,她呆若木j地站在原地,任由那魔法阵将自己裹了进去。 素凝只觉眼前晃过无数紊乱而炫目的光芒,身体也变得轻飘飘地,两脚都无法踏实。 等她再度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周遭的景物全变了,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奇妙的大堂内。 此处相当昏暗,却无比宽敞,远处是呜呜呜的风声,如同野兽悲鸣一般。两边耸立着雄伟的石柱子,四周见不到一扇窗户,也不知光线是从何处而来的。 这空旷得叫人心寒的地方,只有素凝一人,大神官和水护法皆不知所踪。 然而,素凝很快便安下心来,因为她还是有同伴的——那只美丽而神秘的鸑鷟,它一直都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伏在素凝的肩膀上。 素凝因身处陌生境地,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而今率先要弄清的是,这只紫凤凰的来历。 “你……你是小紫吗?”她试探地问道。 其实,素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上回在沙漠中,自己被埋在沙子里时,“梦”见的正是小紫,那时候只有小紫在她的身边,她当时看到的紫色翅膀,也正正就是这只鸑鷟。 原来小紫真的是凤凰! 那鸑鷟开口了:“是的,素凝,我一直没有向你坦白,请你原谅我。” 素凝愕然,“小紫”发出的,是成年男子的声音,而自己上回在梦里见到的,也是一名俊美的青年。 素凝意识到,这鸑鷟是可以化成人形的,而且还是个大老爷们儿,这与它平时“小紫”的形象,着实是相去甚远。 素凝顿感羞窘,她平日里常常在小紫面前宽衣解带,偶尔还带着它一同沐浴,这不是……被看光了吗? 她羞得直想找d钻,素凝懊恼地把它拨开。那鸑鷟扇动着翅膀,姿态优美地落在地上。 这个地方大得吓人,任何一点声响都能引起回声。 素凝忽然被带到此处,本已不安,加上身边原本熟悉的宠物又露出了叫她措手不及的真面目来,她早已乱了方寸。 她对那鸑鷟质问道: “你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鸑鷟安抚道:“素凝,你不必惊慌,你要相信我,我并非你的敌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尽管它如此誓言旦旦,素凝也无法放下戒心。素凝看出这鸑鷟的灵力为高层三等,它的灵力如此强,绝对并非是“小紫”孵化出来这半年的时间就可修炼出来的,这里头有什么秘密,素凝真是抓破脑袋都想不通。 鸑鷟见她始终满脸防备,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它将自己的身世全都交代出来: “素凝,我原名叫‘殷翔’,如你所见,我是一只紫凤凰。我原是凤族的族人,在二百年前,我因身负重伤,也是为了守护我‘最重要’的人,我变回了一颗凤凰蛋。我与‘那人’一同在山d里沉睡,需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灵力。” 他顿了顿,见素凝没有怀疑,他才继续往下说: “可是,在我苏醒过来之前,我要保护的‘那人’,却因法障出现漏d而提早醒了过来,还自己离开了山d。我那时还在蛋里头,因为受到法障的约束,我无法孵化,只能在里面焦虑地等待,我好希望法障的效力减弱,让我快点出去找她,因为我那时候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没有帮人的协助,我根本无法离开山d,也无法孵化出来。而能够进去法障内的,只有我,还有‘那人’。” 他的话勾起了素凝的回忆,素凝记得,自己正是在山d中找到小紫的。而小紫那时还是蛋的形态,它当时被放置在布满紫晶玉的深d深处,而只有自己能够靠近。 而那时,白显和青桐都被奇怪的法障阻隔在外,那是青桐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只有女子能进入法障。 素凝仿佛推断出什么来,她倒抽一口冷气。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推测一般,殷翔接下来便揭晓了答案: “可能是老天爷见我太可怜了,终于大发慈悲,祂安排那人回来了!而且那人还亲手将我带出了山d,离开山d后,我身上的法术便解开了,我立即便开始了孵化,我终于可以离开那黑漆漆的蛋壳,可以重见天日,还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人!” 素凝倒退了几步,她难以置信地问:“你的意思的……我就是……就是那人?” “对啊!”殷翔毫不犹豫地回答。 虽说世上巧合之事层出不穷,可巧合得如此恰如其分的,叫素凝如何坦然接受?她半信半疑地问: “真的吗?可是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殷翔为她解答道:“因为你那时还是婴儿,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跟我在一起时的事。那时你是抱着我,准确来说是抱着我化成的凤凰蛋,一同在山d里面沉睡的。” 其实殷翔所说的只是冰山一角,他并没有说出事情的全部真相,这也是他的私心使然,因为他希望自己能与素凝“从头开始”,他不希望素凝再被过往的事情所羁绊着。 “那……”素凝而今的脑袋已经是一团乱麻,她以为自己是库勒国大神官的女儿,眼见自己的身世就要水落石出了,没想到现在又被殷翔告知了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往。 可是,殷翔说的话与她的身世也确实能联系上。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弃婴,当时余家乃乃到山里头挖冬笋,无意中捡到她的。 事隔多年,余家的人也说不清捡到素凝的那座山在哪里,搞不好,殷翔口中的“山d”正是那片山头。 她拐了一个大弯,又回到了自己当初被遗弃的山里,还捡到了自己的“同伴”! 如果殷翔没有骗她的话,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是谁?她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素凝梳理着目前所掌握的线索。若是如同殷翔所说的,自己就是他要保护的人,婴儿的时候便与他在一起,这与她是库勒国人并无矛盾。 素凝力持冷静地问:“那我想问你,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或者说,你跟我的真正关系是什么?” 殷翔并不想欺瞒她,然而他又不希望素凝会因为真相而再回过头去找“那个混蛋”,自己这回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他语焉不详地说道:“我是你的守护者,我会付出自己的一切努力来保护你,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那你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人吗?”素凝总感觉他隐瞒着什么事。 殷翔又思忖了一下,他正要开口:“你是……” 远处陡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殷翔顿时噤口,他飞回素凝身上,素凝也戒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以素凝的眼力,尽管是在这晦暗不明的环境中,也能看清来者。只见一名穿着宽大衣袍的老妇正踉踉跄跄地跑来—— 是大神官! 素凝又惊又喜,她立即迎了上去,唤道: “大神官阁下!” 大神官见了她,露出了遇到大救星一般的表情。 “素凝姑娘!你也进来了?” 素凝忙搀扶着她,大神官脸上的惊慌稍稍平复了一点,她絮絮念着: “唉……还以为我会一个人死在这里……没想到还有人陪我,只是这也不是好事啊……” 素凝忙问:“大神官,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神官悲戚地说道:“你不知道吧?这儿是神庙的地下神殿,地面上的神殿只是用来掩饰的,这地底下,才是真正的神殿所在。而这地下神殿,正是用以安放灵器的。” 素凝显然很吃惊,殷翔倒是表现平淡,似乎早已知道真相似的。大神官看了殷翔一眼,却没多说什么。 素凝问道:“大神官,我们有办法离开这里吗?” 大神官绝望地摇头:“这地下神殿是禁域,从来都是只能进不能出的,而且,能进来的,只有被选为‘大神官’的人。” 素凝想不通:“那为何我可以进来呢?” 大神官手里还拿着素凝的小肚兜,她拉着素凝的手,道:“素凝姑娘,你很有可能就是我姐姐的女儿!” 素凝又是吃了一惊,她看向肚兜,又看向大神官。大神官擦去眼泪,横竖这儿没有外人,她也就直言不讳了: “我的姐姐,她叫‘雪芙’,原本她才是大神官的继任人,可是她在二百多年前就失踪了……” 又是二百多年前,素凝总觉得,这二百年前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故了。 大神官继续说道:“我的姐姐,因为天生拥有合五类的奇异灵气,加上懂得动物之言,刚出生没多久便被上一任大神官挑选为继承者。可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她在某天外出的时候,被一匹来历不明的白马掳走了,当时侍女们都在她的身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掳走……后来我们派遣了士兵,四处搜寻,却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 素凝认真聆听着,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大神官说她姐姐的那些异能,不是与自己一模一样吗? 这时,她肩上的殷翔,却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眼神。 第二十六章 身世大白 大神官泪眼婆娑地说道:“我们都觉得她是凶多吉少了,于是上一任大神官,便将神官之位转交给我。” 素凝双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大神官看向素凝,她将肚兜交回她的手上。 “素凝姑娘,你长得与我的姐姐一模一样……”她说出了最重要的依据:“而你这肚兜上的魔法阵,正是我姐姐所设下的!” 素凝屏息,紧紧捏住了手里的肚兜,大神官道:“此为封印魔法阵,是用以封印你的力量的,而它所封印的期限约为二百年。” 素凝联系起殷翔适才的话,她觉得事情的来龙去脉渐渐浮现了,可她总感觉还有一些谜题没有显现。 大神官又道:“正因为你的身上流淌着我姐姐的血y,因此你才能进入神庙的结界,也能进入到这地下神殿来。” 素凝深呼吸了几口气,谨慎地问道:“大神官阁下,那请问……我的父亲是何人呢?” 大神官顿住了,她看向素凝肩上的殷翔,素凝接触到她的眼神,她难以接受地问: “难道是它?” 大神官赶紧摇头:“不是的,只是,这鸑鷟……不,我也不清楚,只是,素凝你的父亲,很有可能与那匹白马有关。” 对了,雪芙是被白马掳走的,自然与它脱不了干系。 大神官而今已经认定了素凝就是雪芙的遗孤,便也不再隐瞒她,她将库勒国的最大秘密告诉她: “咱们库勒国的女子,是以‘灵感’受孕的,因此,我也说不清楚,素凝你的父亲是何人……” “灵感?” 大神官解释:“我国的女子,但凡年满十八岁者,就有可能怀胎受孕,这些姑娘们,如果想怀孕的话,就会到皇城中的神庙去,在神庙的灵感之泉旁睡上一晚,若是能梦见一团光芒进入自己的体内,那就表示她可以怀上胎儿。若是梦不到,就要另挑时间再去。” “原来如此……”素凝在来库勒国之前,奉阎和景佑他们就讨论过,库勒国只有女人,到底要如何繁衍后代,原来竟是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 大神官道:“可是,姐姐在失踪之前,未满十八岁,也并未去过灵感之泉……因此……” 她欲言又止,听她的意思,应该是雪芙失身于外族男人,才生下了素凝的,难怪大神官难以启齿。 素凝转向殷翔,既然殷翔与婴儿时的自己一同在山d中沉睡,那就表示他一定有参与到自己母亲生下她之后的事情里去。 素凝问道:“殷翔,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殷翔一反刚才的殷勤态度,他爱搭不理地回答:“素凝,你没有父亲,你是雪芙自个儿生下来的。” 大神官听得一阵愕然,素凝不死心地问:“你果然认识我的母亲,那你知不知道,掳走她的白马是从哪里来的?我的母亲又上哪儿去了?” 殷翔知道素凝很急切地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大神官也是满心期盼地看着他, 殷翔想着,自己绝不会让素凝重回“那混蛋”的怀抱,可是要隐藏那混蛋的存在,显然又不可能,若是素凝哪天跟他重遇了,自己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大神官按耐不住地问:“尊者,你认识我姐姐吗?” 殷翔从善而流:“我是雪芙的好友,在她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不过这件事你们都不知道,因为我们是私底下深交的好友。” “那我的姐姐到底怎么了?”大神官的语气也充满了迫切。 殷翔心如轮转,他要想个办法,永绝后患才行!他计上心头,迅速给出了一套解释: “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掳走雪芙的,是涂山氏的狐王,他叫白烨。” 素凝一听,几乎下巴掉地,她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算是天意弄人吗?自己的父亲,居然就是涂山氏那位下落不明的神秘狐王?自己莫非是狐族的人? 而今狐族要来抢库勒国的灵器,自己的身上却各自流淌这这两族的血y!素凝原本是一团麻线的脑袋,这时已经粘成一坨浆糊了。 这一连串的打击实在太大,素凝全然傻在当场。 大神官还在追问殷翔:“狐王吗?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殷翔装出伤心的语气道:“很可惜,雪芙已经被那狐王害死了……” “害死了?”大神官本还期盼着自己的姐姐尚在人世,而今又再度堕入了失望的深渊。 而素凝也是暗吃一惊,殷翔心想横竖已经开了个头了,那就继续半真半假地编下去吧,他继续悲悲戚戚地说道: “说实在的吧,那狐王也不是有心要害死雪芙的。他因为被雪芙所救,便自作多情地爱上了雪芙,可是雪芙作为下一任大神官的承继者,是不可能接受他的,于是他就变成一匹白马,将雪芙掳走了。我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雪芙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狐王囚禁在他的皇宫里,终日以泪洗脸,而且……而且他还……还让雪芙怀上了孩子……” 殷翔前面还说得挺流畅,来到此处却不知因何而支支吾吾起来,素凝低声问: “那孩子……就是我吗?” 殷翔飞快地回答:“是的,就是你。” 大神官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她焦急地问:“那后来呢?” 殷翔接着道:“我本想带着雪芙回来库勒国的,可是她因为被狐王玷污了,再也无法胜任大神官一职,只能卑微地留在那狐王身边。” 大神官低头不语了,素凝猜想,这大神官之位,恐怕必须是无垢的处子方能担任的。 殷翔又道:“可是,那些狐族的人都不接受雪芙,认为她只是区区一个人类女子,没有资格成为他们的皇后,但那狐王又不肯撒手,不愿意放雪芙走。” 这可就与涂山族人的说辞对上了,素凝记得自己初到涂山,当时负责照料自己的侍女“曼青”便告诉过她,狐王当时爱上了一名人类女子,想立对方为狐后,结果遭到大臣们的一致反对,狐王便与众大臣闹翻了。 如此算来,那个女子便是雪芙!也就是自己的母亲! 殷翔继续揭露:“后来狐王便带着雪芙离开了涂山,想着到外面暂避风头,等她生下孩子再说,结果在途中遇到了魔狼一族的袭击,那些魔狼将狐王打伤了,就连雪芙也受到了牵连,我及时出现,救下了雪芙……” 他又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雪芙那时,受伤过重,险些小产……她……她很艰难地生下了……生下了素凝,为了保护素凝,她便设下结界,将素凝封印在山d里,而我,也变回一颗鸟蛋,与素凝一同在在山d里沉睡了。” 殷翔一说到雪芙怀孕和生产的事,话语便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兴许是因为有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不过,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便都顺理成章,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素凝问出最后的疑问:“那我的父亲,狐王他……他还在人世吗?” 白烨而今是涂山族人的心头所系,而素凝在得知对方就是自己的父亲后,更是殷切地希望能尽快找到对方。 殷翔模棱两可地回答:“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他那时受了伤,尾巴被魔狼砍断了四根,危在旦夕,后来他就与雪芙失散了。” “四根?” 素凝算了算,她记得白影说过,涂山氏原身为九尾狐,每断掉一根尾巴,灵力便会降低一级。白烨原本的灵力有高层五等,这么算起来的话,他而今的灵力只有高层一等了? 这样的话,就算他回到涂山,也难以跟灵力有高层四等的奉阎抗衡。 素凝心里还抱着一线的希望,她喃喃道:“只要他还活着,总能找到他的……” 殷翔嘟哝一句:“找他干嘛……” 素凝正在深思,没注意他在说什么,殷翔连忙打岔道:“好了,现在你的身世大白了,咱们还是想想办法,要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吧。” 话说回来,而今这才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素凝问大神官:“大神官,请问您知道这里是否有出口吗?” 大神官无望地摇头:“这里面是禁域,我过去也从来没有进入过,关于灵器的秘密,都是由历代的大神官口口相传而流传下来的。” 素凝望了望头顶,大堂之上是一处穹顶,穹顶上隐约可见,布满了繁复的魔法阵和壁画。 她自言自语起来:“如果没有通道的话,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大神官给出了自己的推断:“兴许是因为你一心希望找到灵器,于是触发了结界,因而打开了通道。” “我?”素凝一愕。 大神官颔首道:“因为素凝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姐姐雪芙,她原本就是被选为大神官的人,她是可以进入这禁地的人之一,而你身上流淌着她的血y,因此,当你在结界中,一心思念着要找到灵器之时,结界便会将你送到灵器的所在地。” 这么算起来,是自己连累了大神官和殷翔了?素凝正感到汗颜愧疚,这时,殷翔却发话了: “不一定,我们能进入这里,未必是因为素凝的思念所致。” /*6:5创建于2016-02-02*/ varcpro_id="u2514417"; 第二十七章 眼镜蛇王 大神官一听,随即虚心地求教殷翔:“尊者,您有何见解?” 殷翔老神在在地说道:“灵器之所以被称为灵器,是因为它具备了灵性,你们希望找到它,它又何尝不希望找到自己的主人呢?” 素凝一点即通,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是灵器让我们进入这里的吗?” 殷翔这时又顾左右而言他:“好了,咱们暂且先不管这些,还是快点找到出口吧。” 大神官却起了疑心,她直白地问殷翔:“尊者,为何您对灵器的事情这般了如指掌?您所说的灵器具备灵性之事,就连咱们大神官都不曾知晓的。” 殷翔四两拨千斤地回答:“我也是瞎猜的,你们说那玩意儿叫灵器,不就证明它是一件很有灵性的宝物吗?” 大神官却不折不挠地追问:“还有,您说您与家姐是深交好友,请问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为何家姐从未提及过您的事?” 看来,大神官是对殷翔的身份产生怀疑了。 素凝不知道如何替殷翔解释才好,毕竟关于殷翔的身份,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可是,对方作为“小紫”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也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还对她百依百顺地。 素凝相信,殷翔肯定不是心怀歹意的。 素凝不等殷翔回答,言归正题道:“大神官,关于殷翔和母亲的事,等我们脱险后再深究好吗?我们而今被困在这地下神殿里,外头的人一定会很担心的,咱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出去吧。” 殷翔立即狗腿地附和着:“是啊,素凝说得真对。” 大神官被他们说服了,也就不再揪着不放。只是,大神官不抱希望地说道: “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这座神殿,前几任的大神官,也没告诉过后人,进入神殿的话要如何逃脱。” 素凝望着穹顶,建议道:“若是将屋顶打破呢?” “这样神殿也会被摧毁的。”大神官很快便否决了她的提议,她还警告道:“而且神殿里供奉着灵器,万一神殿的结界被破坏,灵器便会暴露出来,那将会带来不可设想的严重后果的。” 殷翔问:“什么后果?” 大神官正色道:“灵器不仅仅是库勒国的镇国法器,还蕴含着神秘的力量,一旦这些力量被释放出来,将会危及整个人界。” 素凝沉思起来,她很明白,大神官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之前在鬼界,四方天王与魔族为了争夺灵器而展开了恶战,战斗使得焦土山脉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变得千疮百孔。 可以料想,万一人界的灵器暴露了,同样会引来各方的势力,届时为了抢夺灵器,又会爆发大战。 素凝的立场渐渐动摇了,如此看来,尽管是背叛了白琯姮的意志,为了大局考量,这灵器也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素凝道:“先不管灵器了,咱们还是找出口吧。” 大神官道指着身后:“我方才是从那边走来的,那里头并没有出口。” 素凝冷静地分析着:“我一直都有听到风吹的声音,既然有风声,那就表示有通道。” 殷翔提议:“那就顺着风声找找吧。” 素凝领着大神官,肩上还蹲着一只紫凤凰,她凭藉自己超凡的听力,循着风声传来之处走去。 神殿里回荡着她们的脚步声,越往前走,光线越发昏暗。素凝拿起乾菱八卦镜,让玉郎发出光芒用以照明。 素凝牵着大神官不再富有弹性的手,体贴地问道:“大神官,您能跟得上吗?” “可以可以……”大神官感激不尽地回答,说完,她自己也伤感地叹息了一句:“你的性情也跟姐姐一模一样……你们都是顶善良的人……” 素凝鼓劲道:“大神官,等我们脱险了,您多跟我说一说母亲的事,好吗?” “好的……” 一行正往一道拱门走去,素凝肩上的殷翔蓦地沉声提醒:“里面好像有什么……” 素凝立即屏息噤口,凝神以待。 手中的八卦镜投s出一道光柱,拱门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光芒居然照不到头。 门后传来阵阵“嘶嘶嘶”的诡异声响,显然那不是风吹的声音。 素凝放缓了步伐,不敢迈开脚步。她牵着大神官,步步谨慎地穿过拱门。 拱门后面一片漆黑,八卦镜的光亮照s之下,可见拱门后是一条仅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架空石桥。 素凝拿着八卦镜照s周遭,这里面大得惊人,也空得惊人,然而,最叫人触目惊心的是,墙壁和屋顶上,居然盘踞着无数毒蛇! 方才的嘶嘶声正是这些毒蛇发出的,它们吐着灰白色的芯子,睁着冰冷的眸子,在墙壁上游走着,偶尔还有几条从屋顶掉下来,落在黑暗的深处,可以料想,脚下也必定是密密麻麻的蛇群。 素凝和大神官毕竟是女子,看到这些滑溜溜的爬虫类,也是叫她们恶向胆边生。大神官更是吓得一阵哆嗦,差点没腿软跌倒。 素凝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会惊动这些可怕的敌人。然而路只有一条,要离开神殿,就必须从那道狭窄的石桥通过。 素凝还是决定,要用和平的方法来解决。她站稳脚步,先是松开了握着大神官的那只手。大神官恐惧地贴在她的身后,虽说她活了有两百多年,可是从未见过这般叫人心惊r跳的场面。 素凝从手心中释出一团碧色的光芒——没错,她要使用花雨春睡,让这些毒蛇全都睡着。 碧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亮,不计其数的毒蛇簌簌地掉落,密密匝匝,如同下了一场“蛇雨”,一些蛇甚至掉在石桥上,直接睡死在上头。 过了约莫半刻钟,素凝再度用八卦镜探照,确保所有蛇都睡着后,她们终于得以继续前行。 素凝继续牵起大神官,那石桥毕竟太窄了,而且上面布满了蛇,素凝问大神官:“您懂得御空之术吗?” “可以。”大神官会意地点头,素凝便与她手牵手腾空而起起,顺着石桥的尽头飞去。 她们才飞了十丈余远,再度遇到情况,底下蓦地传来一股杀气,并夹杂着一阵腥臭。 素凝立即警觉地顿住身形,就听下面的蛇堆里传来簌啦簌啦的声响,一团庞大的黑影蹿了出来。 素凝手握八卦镜照去,居然还照不全那物体。光团落在那怪物的头上,而素凝他们也看出了个大概。 那是一条无比巨大的大扁颈蛇王,也就是眼镜蛇,它身上长着灰色与黄色相间的鳞甲,乌黑的眼珠散发着森森冷光。 那蛇王的灵力为中层五等土类,素凝的花雨春睡对它估计不起效。 素凝慌忙护着大神官后撤,而那蛇王已经凶恶地向她们喷出浓黑的毒y。素凝立即以五宝雀翎扇抵御,那股毒y被反溅到蛇王的身上,自然是对它毫无损伤。 一些毒y滴落在石板桥上,顿时就将桥面腐化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窟窿,原本在桥上睡着的毒蛇,转眼间也被毒y融化,那些毒y具有惊人的腐蚀性,毒蛇们连渣滓都不剩。 毒y散发出来的瘴气也是不容忽视,素凝吸了一口便觉得胸闷作呕。会喷毒y的怪物,素凝也曾经遇到过。 素凝过去被养母卖到田大户家,那田大户便是蛤蟆怪化成的,蛤蟆怪当时与白影激战,也是乱喷毒y,不过蛤蟆怪的毒y,与眼前这蛇王喷出的毒素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眼见蛇王又接连喷出数股毒y,素凝挡在大神官身前,她高擎五宝雀翎扇正要反击,这时,她肩上的殷翔却扑了出去。 殷翔昂扬着斑斓的翅膀,如同一抹紫色的闪电,向蛇王疾飞而去。蛇王疯狂地向他喷毒,都被殷翔灵巧地躲过了。 殷翔被一团亮紫的光华覆盖着,他对准了蛇王的额骨,直捣过去。蛇王张开血大口,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就见紫色的光芒从它的颈部掠过,蛇王的脑袋与身体便被这光芒截成了两段。 殷翔在空中翱翔了一周,又飞回了素凝的肩膀上。素凝呆愣地看着那蛇王轰然倒下,胜负只在一瞬间便分出了。 殷翔嘴里叼着一颗金色的圆珠,他用脑袋蹭了蹭素凝,将那圆珠交到她的手上。 素凝端详着手心上的珠子,看来这是那蛇王的内丹。 “这……”素凝正想提问,殷翔便告诉她: “留着吧,这内丹能解百毒,日后会派上用场的。” 素凝本来不想收下,尽管这蛇王看起来是邪物,可毕竟她向来不喜欢夺取他人的东西,而今被殷翔这么一说,她又迟疑了。 蛇王被消灭后,这大房间里明亮了一些,原来之前是蛇王身上的瘴气和妖气,使得这里昏暗无光的。 而素凝他们也得以看清楚脚下的情况,大神官对着底下惊呼,她们底下是一个深谷,里头除了堆满被素凝迷昏的毒蛇,还遍布白骨,简直形同炼狱。 那些白骨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不过以人类的骸骨为主。 殷翔推断:“这些都是被毒蛇和蛇王吃掉的吧?” 大神官嗫嚅着:“为何神殿中……会有这样的地方……” 看来她过去对此毫不知情,神殿原该是神圣庄严之地,而今却出现骨骸堆积如山的场面,着实叫她震惊与费解。 殷翔淡然地问:“大神官,敢问你们若是发现外族的男子,都是如何处置的?” /*6:5创建于2016-02-02*/ varcpro_id="u2514417"; 第二十八章 浑沌怪兽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263中文allrightsreserved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如何处置的……”大神官闪烁其词地回答:“就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哦?是丢到什么地方去自生自灭吗?”殷翔进一步问道。『頂『点『小『说, “……” 大神官缄口不言,素凝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如同方才替殷翔开拓那样,说道: “好了,这些事并不重要,还是等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她继续牵着大神官向前飞,殷翔也识趣地住了口。待离开这个布满了毒蛇的房间后,她们又再次进入一个空无一物的大殿,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大神官毫无预警地开口了: “那些外族男人,都会被我们扔进圣山前面的一个坑洞里。” 素凝以为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没想到大神官居然自己提起了。她略嫌诧异地回过头去,大神官满脸愧色地继续说道: “那个坑洞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底下有什么,那些闯入本国的男人,都会被我们扔进去。可能那坑洞,便是通往那些毒蛇的蛇窝的吧……” 素凝这才会意过来,原来方才看到的人骨,都是被库勒国处死的人。她除去为那些死去的人悲哀以外,倒是因此受到了启发。 “这么说来,蛇窝里会有通往地面的出口吗?”素凝推断道。 殷翔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他赞同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素凝当机立断地提出:“我们回去蛇窝那里,兴许就能找到离开的通道了。” 大神官却心有余悸地表示:“万一那些毒蛇醒来了呢?” 素凝安慰道:“您不必担心,要是它们醒过来了,我再施一次法便行了。” 大神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们正准备折回,四周却传来了异动,殷翔似乎早有预料,他冷静地说道: “看来去不了了。” 素凝正想问清缘由,整座房子便震动起来,墙壁以惊人的势头开始扭曲变形。素凝不及细想,拖着大神官就往刚才进来的拱门疾飞。 那座拱门却瞬间消失了,素凝大惊失色,这时,房间的深处传来阵阵号泣之声,仿佛是频死之人的哀鸣,素凝觉得这些声音好生熟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然而她此时根本无暇考虑这些,因为房间已经越缩越小,眼见就要将他们压扁在里面。不仅如此,一股强烈的阴气也席卷而至。 阴气迎面扑来,素凝慌忙设下法障阻隔。 这时,殷翔大吼一声:“跟着我!” 他再次展翅高飞,身上散发出亮紫色的璀璨光辉。素凝牵着大神官紧紧跟在他后面。殷翔冲向屋顶,硬是撞出了一个缺口来。 素凝拉着大神官从缺口飞出,就在她们要全身脱离的一瞬间,一束昏黑的阴气从大神官的脚下蹿了进去,她两眼圆瞪,浑身一颤。 素凝并未察觉,她继续与大神官携手飞离。冲破“屋顶”后,他们却还是没能脱身,周遭全是浓浓的迷雾,浑浊得如同身陷泥潭。 素凝使用了明目清心咒,却依旧看不穿那些浓雾。不过,她倒是看到方才那“房子”的真面目了。 原来那是一只大怪物,素凝至今也看过不少面目狰狞的妖怪,然而这一只还是叫她触目惊心。 这怪物实在太恶心,它的身体如同一只巨大的蛆,呈肉粉色,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疙瘩。分不清它的头尾,甚至没有眼耳口鼻,不过它却长着粗短的四肢。 素凝忍着作呕的感觉,问道:“这是什么?” 殷翔道:“应该是‘浑沌’吧。” “浑沌?”素凝之前没有听说过这种妖怪,她随即问玉郎:“玉郎,你知道浑沌吗?” 八卦镜里传出玉郎的解答:“浑沌乃四大凶兽之一,您之前遇过的穷奇也是四大凶兽。” 这浑沌的灵力为高层三等土类,殷翔的灵力比它高,只是,显然它不若方才那蛇王这般好对付。 那浑沌的动作非常迟钝,它身上的疙瘩如同一个个火山口,不断冒出浑浊的雾气,使得周遭越发昏暗。 原来,刚才素凝一行是被这浑沌引进了体内,对方本想将他们吞入腹中,结果被殷翔冲破它的身躯,只是这浑沌的复原能力极强,它的身上居然毫无损伤。 先是大扁颈蛇王,接着又是浑沌,素凝深感困惑,不禁道:“这里不是圣域吗?为何有这么多妖怪?” 殷翔为她解惑:“有这些妖怪镇守着,灵器才不会轻易被不法之徒夺走啊。” 素凝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妖怪是要保护灵器的吗?那我们可不能伤害它们……” 她华阴刚落,便遭到殷翔的否认:“这些妖物,只是循着灵器的力量而滋生的,它们可不是灵器的守护神。相反的是,它们害人不浅,杀生无数,素凝,你可不能姑息养奸哦。” 素凝感觉殷翔对于灵器的事,可谓了如指掌,她也不免好奇起对方的真正身份来。 “殷翔,为何你对这些事这么清楚?” 殷翔半开玩笑地说道:“因为我也是个‘万事通’啊,你以后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哦……” 素凝想起大神官还在身边,对方自从脱离了浑沌的体内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素凝正想回头看看她,就在下一刻,大神官倏然有了动作。 她猛然向素凝挥爪,素凝与她离得极近,眼见对方黑色的指甲就要抓向素凝如花似玉的脸蛋,殷翔勇猛地扑过来,向大神官啄去。 大神官一边眼睛被啄中,她嚎叫着往后退去。 素凝全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了,她低呼:“大神官……” 素凝正要过去,被殷翔拦住了。 “大神官被控制了,你仔细点!” 殷翔说完,素凝震惊地看向大神官。只见原本慈眉善目的大神官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一面用刺耳的声音怒吼着,一面捂着受伤的眼睛,而她另一只眼睛,竟是赤红的! 素凝感觉到她身上弥漫着鬼气,如殷翔所说,她的确是被控制的,准确来说,应该是被附身了。 趁大神官还未攻上来,殷翔护着素凝往后撤。素凝百思不解:“大神官是什么时候被附身的?” 殷翔推断:“应该是在那浑沌的肚子里面的时候,方才我们看到的毒蛇蛇王,是以吃人肉为生的,而这浑沌,则是以吞噬亡灵作为力量,它的肚子里充斥着冤死的魂魄,这些魂魄不得超生,便都化成了恶灵。” 向来,适才素凝听到的鬼哭声便是这些恶灵发出的。而素凝这时也想起来了,为何自己会觉得那些冤魂的叫声很熟悉,因为她在鬼界的时候,误闯魔族设下的法障内,就曾遇到过无数恶灵。 不过,鬼界中的恶灵好歹还不会附身,这次这些,却附上了大神官的身体。大神官也算是颇有修为之人,而今竟被附体,可以料想这些恶灵不好对付。 只是,素凝又有了疑问,她问殷翔:“那为何我没事呢?” “素凝啊……你跟普通人可不一样,别说是恶灵了,就算是邪灵和魔灵,也不可能附得了你的身……”殷翔意有所指。 素凝来不及细问,因为大神官再度发疯一般向她杀了过来。 大神官本不擅长战斗,可是她的意志被恶灵侵占了,恶灵驱使着她使出了土类灵气的力量,她挥舞着利爪,向素凝射击出光弹。 素凝本可用五宝雀翎扇还击,可她不能伤了大神官的肉身,于是只能一味闪躲。大神官的灵力本比素凝高一等,加上受恶念驱动,使出的攻击也是招招夺命。 这时,周遭的浓雾已经达到了极致,底下的浑沌在浓雾的掩护下,隐去了踪影。 而素凝也无法看清大神官的所在,那些光弹随时随刻从一个难以预料的方位射来,刚开始素凝还能用法障抵挡,到了后面,光弹越发地密集,简直是密如急雨,素凝的法障甚至都被击破了。 殷翔知道素凝不忍心与大神官对战,他果断地提出:“你到一边去,让我对付她。” 他正要飞出去,却被素凝扯住了爪子。素凝看完殷翔方才杀死蛇王以及啄伤了大神官的眼睛,她知道殷翔是不会对大神官手下留情的。 大神官只是被控制了,素凝又如何忍心看着她被殷翔杀害?就算对方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素凝都无法见死不救,更何况,大神官是她的阿姨啊!素凝而今唯一知道的,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大神官了! “你别去!我会想办法打败她的!”素凝打包票说道。 “素凝,你太心软了。”殷翔就像是素凝肚子里的蛔虫,她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附体的那些恶灵,都是被库勒国的人害死的,因此它们有怨气,要找库勒国的人报仇,用一般的方法根本无法驱除它们。而大神官作为库勒国的首领之一,她如今因这些恶灵而死,也是因果相报,你根本不必同情她。” 素凝听完,愣在当头,殷翔见她不反驳,他正要再度飞出去。 素凝却又把他扯了回来,素凝面对他愕然的眼神,坚决地说道:“就算这是大神官应得的报应,我也不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