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制药》 第1章 水云、徐长泽 连绵的山脉,高耸青翠。 一座山腰处,一间吊脚竹楼屹立在此。 清净的竹屋内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床上面如冠玉,皮肤白皙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眸迷茫。 太久没见光亮的眼睛,被白昼的光一照,猛地闭上。 再睁开眼,瞬间如刀剑般冷硬的气息从男人眉眼透出,为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刻上难以接近的清凉气质和锐气。 环望四周,徐长泽收回了锋芒。 锐利且冰冷的气势尽数消失,眉宇间只留下不可消磨的淡淡清冷。 现在已经不是生死大战,敌人已经尽数斩杀。 他也被救了。 意识到这点,徐长泽盘腿而坐,运气环绕体内经脉、丹田。 寸寸断裂的经脉、破碎的丹田,现在完好无缺。 仿佛之前的种种经历如同梦境。 这太过于惊讶,是谁能完美修复好这种内伤。 徐长泽皱着眉头,满心的疑惑。 动作之间,衣服敞开的身体上还有少许些淤青和那场大战里刀剑暗器留下的伤疤。 之前再怎么血肉糜烂中毒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成一道道粉肉色的疤痕。 徐长泽在想,或许他再晚醒几天,这些疤痕和淤青可能就消失不见。 而恰恰这些痕迹证明救他的人,医术非同一般。 是神医道的人? 穿好身上的衣服,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出了竹楼。 在竹楼找了一圈,徐长泽没看见任何人。 竹楼外的一方,有一块平地,立了许多高竹架,上面一层又一层的簸箕盛着药材。 下了竹楼台阶,在楼外晒药材的空地边上,徐长泽找了个大石头坐下。 刚好这个位置,既可以看见上竹楼的台阶,又可以看见进入晒药材平地的入口。 根据他所看见的,这竹楼里最近好像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无论是晾晒的衣物,还是毫不设防敞开大门和窗口敞开的另一间竹屋,都昭显着居住在这里的是一名女子。 阳光越来越暖,空地里许多竹架上的簸箕里药材们舒展着身体,吸收着阳光的暖意。 徐长泽在石头上坐了很久,眼见着白云被染成金红,太阳快淹没于山际。 终于被他听到有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不像有武功的。 因为太多竹架的问题,徐长泽看到那身形纤细的人背着竹篓,衣裙不太长,到小腿下方一点。 尚未见到容貌,那人踏入到晒有药材的地域后,就没有往竹楼这边来的意向。 她站在一个又一个竹架旁侍弄那些沐浴了一天阳光的药材。 想着她背上竹篓可能有重量,又念着自己心中疑惑,很有可能就是救命恩人的情形。 徐长泽起身,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水云今天早晨出去采了一天的药,现今才回来。 她来自地球,是那片有着上下五千年历史文明的土地上的人。 曾经她是一名医生,后面因为一些原因不再做医生了。 可是经历过的,无法磨灭的能力还是存在的,永不消逝。 救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人,并无难事。 丝绸般光泽的乌黑长发编成长辫本该垂于后脑,可因背着竹篓,现攀在左肩上垂落于胸前。 水云手上不停地翻弄这些药材,好挑选一些晾晒程度够的,今晚制药。 忙碌在竹簸箕的药材上,她丝毫没有关注到,因为背着竹篓走动不小心碰到的竹架。 竹架高于水云,她侧边的架子在摇摆,高架上盛着药材的竹簸箕们倾斜而下。 眼看往水云这边砸来。 “小心!” 而徐长泽走到水云不远处,就看见了这一幕。 原在唇边礼貌询问的语句,转瞬变成了此话。 水云遁寻着男声的位置瞥了一眼,这一瞥没看见人,然而另一个人的气息已经布满身后。 抬头看,她所救治的男人已经站在她身后。 “姑娘。” 徐长泽用极快的速度来到水云身后,抬手就拦住倒下的物品和竹架。 低头,双眸垂下,唤一声单膝蹲下弄药材的水云。 彼时,徐长泽深深地撞入了一双棕色的眼眸,白昼光折射在双眼眸里,点亮些些烁光。 中间黑色瞳孔,宛如永不见底的幽黑深潭,藏着神秘的一切。 徐长泽愣住了,瞬间仿佛突然阅过许多东西,广阔、震撼,无法言喻地让他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这双眼眸毋庸置疑是漂亮的,可是他看不懂,看不明白里面的东西。 “谢谢。” 清丽的女声瞬间拉回他的神绪。 徐长泽面色平常,丝毫没让人看出他走神的一瞬。 或许是大起大落让他些许恍惚,又或许之前伤势过重的后遗症,徐长泽想到。 语气平淡,一声道谢后,水云摆正脑袋,把找好的药材收进储物镯里,然后起身。 来到徐长泽拦住的竹架,把那些歪扭的簸箕摆正。 明天还是晴天,这些药材不需要收。 水云的动作,让徐长泽微微地拉开之前比较靠近的距离。 再看她用须弥之物收东西,徐长泽诧异。 随后轻叹一口气。 一个竹架上的簸箕很多,看着水云在摆正,徐长泽也随即上前侍弄,特别是高一点的簸箕。 “是姑娘救了在下?” “是。” 按时间算,早上九点苏醒到现在五点多了都没有离开,水云有些意外。 她给他空白的时间让他走,却选择留下。 “给我吧,姑娘。” 徐长泽拖住了水云背上的竹篓。 他不提,水云一时间也忘了竹篓。 就在之前帮她拦住竹架时,徐长泽就看见竹篓的东西,是鱼和野兔,都还活着。 此时的徐长泽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周全,他应该早就先拿竹篓的。 随即想到什么,他把竹篓放在脚边靠着。 “在下徐长泽,谢姑娘救治,如姑娘有需,在下……” 徐长泽笔直的身躯,弯下了腰,声音铿锵,向水云作揖行礼。 “我叫水云。”声音平静如水。 “这事有空再说,现在是,你会做饭吗?”水云扶起他行礼的手臂,截断了他的话。 她语气平淡,目光凝凝。 很认真的询问他。 此时徐长泽才发现,没有过近的距离凝看,她的双眸漆黑如墨,平静如水。 仿佛他之前看见的棕色眼眸是错觉。 被放在地上的竹篓,徐长泽重新拿起,语气轻缓肯定道。 “会。” 水云又问:“那知道厨房在哪吗?” 徐长泽答:“知道。” “其他的食材也都在厨房里,若没有,外面菜地也有。”水云指了指菜地的方向。 便转身继续弄簸箕上的药材。 话完,徐长泽拿着竹篓,便上了竹楼。 身体能量消耗还剩些,还有一点时间,她可以继续弄自己的事。 有徐长泽在,不需要马上去弄吃食,来补充身体能量。 现在她可以利用不弄吃食的时间,来做自己所需要的事。 第2章 三年之约 徐长泽做饭很速度,并且饭菜味道尚可。 在厨房行动熟练,没有弄出什么意外声响让水云去处理。 收好今晚做药的材料,又把今天采的药材晾好在簸箕上,水云才上竹楼。 刚好碰到做完饭出来寻她的徐长泽。 两人无言的吃完一顿晚饭。 水云便告知他,洗漱洗浴在哪里,然后怎么用后,就进了自己的小屋点灯忙碌。 在水云进屋前,徐长泽问, “姑娘,我的衣服……” 他有些迟疑。 水云一时不解,遇见他时,他身所穿的那身衣物,就放在床脚处。 虽然破烂了,但她也弄干净衣物,包括他身上所带的贴身之器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他醒了就能看见。 “你住的屋子里有换洗的男装。”水云以为他问的是这个。 可是徐长泽想说不是件事,他所住的竹屋有什么,今天醒来时,他都一一看过,有男装这事,他清楚。 “这只有姑娘一人,我之前昏睡时,衣服的换洗,让姑娘受累失节了。” “责是在下的不是,姑娘若有……” 再一次,水云抬手示意阻止他的话。 “这些不重要,没必要提。”她语气平淡,面容平静,双眸一丝波动都没有。 “还有,我要忙了。徐长泽,你自便。” 话落,她进入竹屋。 “好。”在她要关上门的空隙中徐长泽应道。 水云屋子的窗口还开着,里面的烛火旺亮。 徐长泽看得出,今天的水云很忙。 幽黑的夜空里,悠远的月亮悬挂。 繁星灿灿闪烁,虫鸣吱吱响起。 弄好一切的徐长泽,在竹屋盘腿而坐运功淬炼内力。 等到夜越来越深,睁开双眸看向窗外。 这里能看见水云竹屋窗口的一半,她的窗口仍是烛火旺亮。 算了一下时辰,子时已过,已是丑时。 徐长泽眸色深凝,今天的一切盘旋在脑海。 这四周了无人烟,这水云姑娘一个居住在此,使用须弥之物毫不避讳,种种迹象表明她未涉世。 能治好他那么严重的伤,这样的能力医术寥寥无几。 人却年轻得与能力不相匹配,看年纪可能刚过及笄没几年,这样的年纪和这般医术对比还是太过年轻。 让初见的人怀疑。 真不知是哪位隐士神医的徒弟。 连女子之间的名节都毫不在意。 徐长泽摸不准,她是涉世未深不懂,还是真正的毫不在意。 他总归心中记得,不能让别人既救了他又吃亏。 有些江湖儿女不拘此节,但那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少数。 现在暂时不提,若有一天她突然明白了,他也要做出相应的补偿。 临近深夜三点,水云动作不停。 储物镯里取出药材,空间里拿出器具,漫长的制药夜从进屋就开始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有段时间了,待在这深山里,能取的药材资源已经取尽。 剩下的遍山草药再多,也不是自己所需的。 手上的制药已经接近尾声,透明的玻璃管里,淡蓝的药液被烛火暖成另一种颜色。 看着毫无差错的成品,水云拿到唇边,仰头喝下。 今天是最后一次内服,按计划之后她必须要出去找所需的药材。 这里已经没有了。 再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徐长泽,那个被她救回来的男人。 今天给了他机会,竟没有离开。 为此,水云觉得她可能要改变一下出去的计划,明天得找徐长泽谈谈。 抬手揉揉疲劳的眉头,黑色细镯冰冷的触觉贴在皮肤上,让水云想起一件事。 今天她在徐长泽面前用了这个东西。 不过徐长泽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证明这东西外面有着不少。 或许没有泛滥,但仍会有人明面上用。 直到至今,他没有动念头来夺这东西,可能他之前拥有过,也可能这人心性本纯。 对于没有内力的水云来说,就算徐长泽来夺,她能救他,也有手段杀他。 被害者,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天色泛起白际,徐长泽早早起身,路过水云门前,看见门上贴的纸条。 睡至午时,请你自便。 徐长泽微愣,唇边毫无察觉地绽出淡淡的笑意。 这姑娘真是毫不警惕又有些特别。 至中午,水云终于出来了,她要补觉是必不可少的。 对于自己身体的药,必不可能留到今天做,她又不是不会,或者有什么阻碍阻止她动手。 至于徐长泽,对比自己的事,孰轻孰重她很明确。 一出来,徐长泽就告知她,留了饭给她。 水云道了声谢,很自然地吃完。 等弄好中午的事后,两人才有时间坐下来谈谈。 准确的来说,是水云终于有时间了。 木桌上,相对而坐,沏上了一壶药茶。 雾气腾腾,茶香四溢。 “姑娘,有何需要,在下必竭尽所能。” 徐长泽说得很郑重。 “我要出山,需要一个人操劳我的生活物品和护卫我。”水云目光凝凝,再度接着道。 “洗衣做饭,搬物……如遇不可敌对手,你可以弃我而走,不用拼上性命,临走时告知一声即可。” “时间为期三年,徐长泽,你答应吗?” 这是徐长泽第一次见水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他还以为她是个话少的性子。 原来只是太忙,没空理他。 洗衣做饭,这些可以。 如遇不敌,可弃她而走……这让徐长泽心中微震诧异,这……这算什么护卫。 “在下会保护好姑娘的,不会弃姑娘而走,姑娘放心。” 徐长泽语气郑重地说道。 “好,若我能在三年之内找齐我要的东西 ,事后你可以自行离开,不必拘泥于三年之期。” 水云没有反驳他的话,算默认。 至于以后如果遇到徐长泽不敌的危险,到时候看情况而行。 放在膝上的手掌微握,脸色未变,徐长泽爽快答应。 “好的,水云姑娘。” “在下必倾尽全力,助姑娘完成三年之愿。” 茶水不再滚烫,雾气稀薄,指尖触及刚好合适。 水云不急不慢地抿一口茶。 茶水滑过喉咙,水云放下茶杯,微微颔首。 “那接下的日子,便麻烦你了,徐长泽。” 这场救命之恩的交易谈判已有结果。 三年之约开始执行。 第3章 采药 昨天谈话结束,水云给徐长泽一些伤药,以便助他快速恢复身上的伤。 就那只剩下淤青和些些疤痕的伤。 原先徐长泽还在推辞,认为过几天就好,或者说对他而言这些已经算不得伤了。 可水云毋庸置疑,她要一个状态极佳的临时同伴,不需要他带伤行事,药已给他得用。 第二天一早,天际泛白,水云又拉上徐长泽去山林采药。 这次采药不是水云自己身体所需,而是给出去之后遇到的可能发生些情况所备。 出发前,水云找了一个护腕给徐长泽。 护腕通体银白,上面有些纹路,像是祥云。 至于护腕的材质看不出是什么,似银非银,似铁非铁。 当护腕递给徐长泽时,他面色凝重,神情复杂。 “请问姑娘这是什么?” 徐长泽冷肃道。 他神情鲜少柔和过,哪怕是张温玉的脸,在清冷的气质和平常不苟言笑的面色上,他更像块从极寒之地挖掘出来的羊脂白玉。 如今配上语气更冷些的询问,平常人早就被惊得一身冷汗。 而水云不同。 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她一分一毫神情。 “储物器,只是不知道你们外面怎么称呼它。”她语气淡淡。 水云抬起手中的黑色细镯,示意护腕的相同性。 “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徐长泽疑惑夹着不确定的询问。 “给你。第一,算是三年之约的一些报酬。第二,拥有它在外面行走没有那么局限。” 水云不想拿着护腕,在这里耗时间。 话完,她就塞进了徐长泽怀里。 “你!这……姑娘!” 徐长泽猝不及防。 水云塞完就上前整理竹篓,徒留徐长泽在那里用极其复杂的神情看着她背影。 “姑娘可知这东西的贵重,就不怕在下夺取,毁尸灭迹。” 看着她不在意的样子,徐长泽忍不住继续出声。 “哦,如果你想夺了,想杀我,那就杀吧。不过,你会吗?” 又是毫不在意,这语气还不如询问早食吃什么比较实在。 徐长泽无奈。 “在下不会,姑娘放心。在外面它叫须弥之物,很贵重 ,很多人想要它。” 他解释道。 “哦,外面有人用就行,你也用过吧。”水云仍平淡。 “嗯。”徐长泽应。 他是用过,外面的确是有人用,不过转念一想好像说的不是这么回事。 他还想说什么,水云先出声。 “我们该走了。” 该去采药了,不然这几天都弄不够出去要用的药物。 “好。”徐长泽欣然应下,“不过,关于它,最后问姑娘一事,它是如何得来的?” 至于须弥之物的贵重,暂且不谈 ,可这护腕徐长泽却极其复杂,双眸深深,注视着已经转身过来的水云。 似乎等她下句话,他就蓄势待发。 手中护腕被他深深捏在手中,心中晦涩不明。 有这只护腕,又有如此医术。 是他的徒弟? “意外之财。” 水云不轻不重,毫不掩饰。 水云看向他,这个男人眉眼凝重,似乎对这个问题很看重。 什么是意外之财,不经意、不计划的获得的财物。 当然这种储物器对于水云来说算不得财物。 四个字砸进徐长泽心里,既然是意外之财就是和他想的人没有关系。 他沉默了一会。 “好。” 这个好字,水云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这不重要。 晴空万里,重山叠嶂。 距离早上给护腕的事,已经过去一个上午,两人出门之后就穿梭在深山里,水云一边走一边采。 采到的药材通通收入储物镯里。 而徐长泽背着竹篓,跟后面拿着小锄头,听水云指挥。 原来竹篓水云打算自己背的,一出门就被徐长泽要到了手中,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水云没做推辞。 竹篓是装活物的,储物器是装不了活物的。 在路上遇见动物,刚好可以一边采药一边打了。 原来水云打算做个陷阱,等回程时就会有动物来自投罗网,奈何徐长泽真是个好帮手。 一旦有动物出没,只要水云确认要,他随手一个石子过去,动物立刻晕。 这些动物并不是都是食物,水云还要留下几只活的另做打算。 原本那天回来,打算吃不完留下一些活的,谁知道徐长泽竟然没有走,只能让他一并做了吃。 而中午的午饭,水云早就交代徐长泽做好,放在储物器,这就是要他必须拿护腕的一个原由。 中午节省了做饭的时间,中午吃完饭,两人又往前赶。 准确的来说,是水云吃完午饭,徐长泽内力雄厚,武功大成,他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日三餐。 他体内消耗的能量没有水云的快。 甚至他还可以不眠几天几夜。 终于到了水云的药地,准确来说是一个深潭。 在半山腰中,有小溪流下,没入深潭中,又有水流往下而去。 而深潭,潭水不变,浅至青,青至黑。 “姑娘,这是?”徐长泽疑惑。 不是说采药吗?怎么注目潭水不动了。 “药在潭下。”说着,水云便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水。 看到了水云的动作,徐长泽主动请缨。 “姑娘,让在下下去吧。”他有点怕水云突然猛地脱衣服就下去了。 没办法,这些天接触,他感觉水云对药材就是一往直前,不停留。 水云抬头看向他道。 “好” 利落决定。 水云交代了药材的位置和长相,还有采摘方法,然后看向他说道。 “脱吧。” “姑娘……” 不知为何被水云这样盯着,他有些不自在,最后徐长泽脱了外衣,着白色中衣下了水。 因为他的外衣和潭水的颜色太接近,水云说穿白比较好。 现在他所拥有的衣物中,只有中衣是白色的。 他记得水云说的位置,快速地潜下。 水云透过水面,看着那白色的人影到达她所植下的地方。 她眼帘微垂,心中估计着徐长泽下潭的时间。 这样的速度,徐长泽所练的武功也不算差。 那么出去之后劳力活可以省很多。 没过多久,徐长泽的身影往上走,那抹白色越来越清晰。 而水云已经在旁边等待。 哗! 一声水响,徐长泽破水而出。 黑色的发不断有水珠蜿蜒流淌在修长的颈脖,蔓延至锁骨到已经浸湿的白色中衣。 湿中衣已经挡不住徐长泽的肌肤了 ,宽肩窄腰,身上肌肉线条流畅完美没有丝毫赘余,腰腹处的八块腹肌与人鱼线恰到好处没入裤腰。 平时,穿衣身形修长,看似略瘦的人,有着脱衣以后让人血脉偾张的欲望。 “给我吧。”水云语调平静,眼里没有任何欲望。 她平视着徐长泽道。 第4章 出去咯 初次在女子面前这样湿着接近透明的衣服,徐长泽有些不自在,面色却毫无表露。 “下面应该还有,你还需要再捞几次。我先处理这些,你拿上来就放在这里。” 水云指了指她脚边靠近潭水的位置,她只在意药材,完全没有在意徐长泽的湿衣。 徐长泽答:“好。” 这种有着青苔底 ,长着似兰非兰的小花特殊植物,是水云特意培育的。 话音一落下,水云就着这个时间的处理药草。 看着她已经动手了,徐长泽转头又下了水潭。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趟,徐长泽捞完了。 “你穿衣吧。”水云轻瞥了一眼捞上的分量,就知道差不多了。 “嗯。”徐长泽轻应了一声,看着水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他,就远离潭水,找了个干净隐蔽的地方换好衣服。 须弥之物的确很方便,若在平时没有这种东西,必要时徐长泽一般会用内力直接烘干衣服。 若是内力紧缺便将就着,普通日常这种湿身还不足以伤害他的身体,不会像普通人会伤寒卧床。 换衣迅速,徐长泽来到水云跟前,她还在处理那些药材。 将青苔地和小花分离。 他坐在潭水旁边石头上,看着她一步步如何分离药材,然后又放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收入须弥之物中。 须弥之物里没有时间流逝,进去如何,出来就如何。 看了一会,徐长泽就动起手来了,有点小心翼翼,轻柔笨拙的像水云那分离药材。 因为那青苔上的小花实在是太小。 弄好一个后,他轻轻递在正忙碌的水云面前问, “是这样吗?” 修长好看的手缓缓地递在她面前 ,掌心是分解好的药材,询问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水云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看了一下, “好,就是这样。” 随手又从储物镯里拿出许多玻璃瓶,让徐长泽可以装。 两人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弄完。 收拾好东西,水云轻呼一口气道。 “我们回去吧。” “好”徐长泽应。 在回程的路上,徐长泽说, “姑娘的琉璃瓶很珍贵,以后姑娘出去在外用药要小心。” 天下爱珍品的人多,不择手段贪心的人也多。 这些东西出现在一个手无寸铁毫无武功内力的少女手里,抢夺是必然的。 这一点水云已经想到了。 水云:“嗯,我知道。” 既然要用那就藏不住的,这些是必须要展现在别人眼前的。 “这种琉璃,外面有人用吧?” 水云漫不经心地问,步伐不减地走在山林的路上。 “有。”徐长泽回答很肯定。 有是有,只是鲜少罢了。 这种东西出现在根本没有的地区,可能会引起麻烦。 像水云这种不谙世事,出去之后拿出自己的东西时,完全不在意世人贪欲的,麻烦肯定不少。 他也曾见过出世下山的隐世高人,有老人,有少女少男。 有天真烂漫的,目空一切的,倜傥不羁的,也有自命不凡和清冷出尘的。 睿智的老者还好,红尘世已过一半,世俗的麻烦大多可避开。 唯独这少男少女,如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天下,这江湖,可能会闹一闹。 到时他得使万全之力护住她。 至于水云的看法,就是有人用就行,她不是独一份就可以。 最多不就是一些权力集大者的拥有,这些她都能想到。 不过是很必然的问题。 “姑娘,到底要找什么?” 原先徐长泽不打算问的,但因要护好她,他总归知道她要去往的方向,好心里有个底。 “找药材。”水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 找药材。 难怪她对药材那么执着,徐长泽想。 紧接着水云又启唇说道。 “你可以直接叫我水云,不需要姑娘姑娘的唤,之后出去了,这样唤,我不好理解。” “还有,我会直接叫你徐长泽或者长泽,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样比较方便。” 太多繁琐的礼仪,只会影响她的进程。 “还有,你算是我的同伴,不是下属。” 她停在那里,光透过树枝与叶映在她脸上,像为她镀上一层朦胧。 徐长泽也停下脚步,静静地听她说。 “如此直呼姑娘其名,这样不好。”徐长泽反对 ,轻轻摇头。 现在的徐长泽身上透着一股疏离感,他不认同水云的话。 见此这样,水云神色未变,启唇。 “徐长泽,长泽。” “嗯?” 听到呼唤,轻应一声,徐长泽双眸注视水云,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其他你随意,我大概就这样。”水云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意思就是,我就是这样唤你了,其他的你自己随意。 水云不会在这种事情往来迂回,说一声只不过为了方便。 这里的文明,类似地球的古时候。 若不是为两人出去之后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少些分支,不然她也不会特意说明。 两人无意外安全回到竹楼,晚上水云又趁着时间制些药,只不过不像之前那样熬,到晚上十点左右就睡下。 徐长泽跟着水云下水、上山 、掘地,奔忙五天才停止。 而水云在这五天里,目测着徐长泽身体为例,拿着动物们试了药的剂量。 毕竟这不是用在她身上的,而是用在这个世界的人上。 水云大概做了各大类型的药,如不够在外面时再补充就行了。 她目前就这样准备着。 清晨凉爽,而今天水云和徐长泽准备出山。 关上竹楼的门,水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徐长泽紧跟其后。 绕过一个山脚,徐长泽才发现有一条江流。 江流略急,不是很宽大。 “就在这里,发现你的。”路那条江流时,水云淡淡地说道。 指着江流的某一个滩角。 一个靠着自己意志力撑住一口气的人,坚韧无比。 这是当初水云见到徐长泽第一评价。 山深,路远。 两人赶了很久的路,徐长泽发现,一有时间水云就会闭目养神,或者说她在睡觉。 一个人一天休息三四个时辰已经是足够,可水云好像不止 。 这有些奇怪。 还没来得及让徐长泽思索什么,又有一件事让他想办法处理。 前面的路坎坷,旧桥已经破烂,江水湍急。 因为考虑水云的原因,徐长泽绕了四周查看,发现没有捷径可走。 而架桥的这块区域的河流算是窄小的,但面对人而言还是很宽。 “你能过去?”水云面色沉静,问徐长泽。 “能。”他有武功,用轻功借住长竹竿就能过去了。 “带我应该可以,我不重。”水云又接着说,她的语气肯定。 徐长泽眸色深深在思考着,他不太喜欢触碰女子,与女子相处他总是会有礼貌的保持距离。 虽然说水云是救命恩人,但救命之恩的筹码已经使用。 想想这可能包括在中,总归要遵守诺言。 更何况,还有换衣的事存在。 徐长泽此时此刻无法去迁就自身长久以来的习惯。 只能迁就水云。 第5章 借宿 “姑娘。”徐长泽单膝蹲下身子,示意水云上背。 两人都有储物器,都是两手空空,毫无负重。 这江流过于宽大,揽腰过河不太稳妥。 所以徐长泽选择了背。 水云没有犹豫,俯身上去,双手从徐长泽身后揽住他颈脖。 柔软的身子贴于脊背,从未有过的触感撞上心神,他的神绪颤了颤,心中有些不自然。 水云很利索,上来就稳住,就不再有多余的动作,静等徐长泽行动。 不重,如她说。 甚至过轻。 徐长泽背她第一瞬间想到的,他知道她身形纤细,但重量也不应该轻到这般。 来不及多想,徐长泽运功,脚尖轻点,很快就越过旧桥,来到岸边,轻轻落下。 水云很自然地下来,轻声致谢。 “麻烦了。” 然后直直地往前走,徐长泽见状紧跟其后。 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 看着眼前的天色渐渐的越来越黑。 薛大娘几人用完晚饭就各自回到炕上坐着,靠着窗借天最后的光亮做着绣活。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咚一咚地响,敲门不急促,很有规律。 薛大娘下了床,去到门口,隔着门问,“来了来了!是谁啊?” “你好!我们是远行的游人,想借宿一晚。”一道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 薛大娘的心安了安,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凛冽气势淡淡的圈绕自身,单肩背着一个竹篓,不知里面装了啥。 女子只着一个斜挎布包,没有繁琐的发饰,更没有高起云鬓的挽发,只是头发全笼于后编成一股大辫垂落。 两人穿着干净利落,容貌极俊。 薛大娘看着眼前的两人,知道推脱不了。 男子非平常人的气势,让薛大娘心中有些慌,不敢说出拒绝的话。 然要借宿的人就是水云和徐长泽。 水云看着眼前的老妇人,稍微上前些,却没有踏进门槛,轻声柔和地问:“大娘,我们想留宿一晚,明早就走,可否方便?” “可以可以,只是老妇家中贫瘠,恐怠慢你们。”薛大娘眼神还是好的,两人身着不华贵,素净了些,但那布料也不是她们所能有的,是极好的料子。 “我们只借宿一晚,其他无需大娘准备。”水云温和道。 薛大娘家中属于地道的农人,面对水云和徐长泽两人,也只能腾出一间屋子。 进了屋子,水云开始捣鼓药。 而徐长泽找个干净的地盘腿闭目。 同一空间,两人互不干扰对方的事。 时间很快就过,中间薛大娘送油灯过来,顺便询问过需要什么,而水云推辞了油灯,说他们不需要任何东西,让大娘回去休息。 而薛大娘看见水云的窗口旺亮,也明白了,这是自带蜡烛。 夜很快就浓,水云又需要休息了。 估屋子大小,除板床占了大空间,其他零零碎碎撇开,这地方还能铺个地铺。 水云示意徐长泽打个地铺睡。 “不用,姑娘。”徐长泽拒绝。 “你确定?”水云再次追问。 “嗯。”他很确定。 “好。”水云不再多说什么,和衣而眠。 原本拥有少年与青年两种气息相融合的徐长泽此时站在烛火下,被暗影隐去大量温润如玉的面容之后更像一把气息凛冽的剑刃。 这是他长期的习惯,一旦不收敛凛冽的气息就很明显。 看着水云睡去,徐长泽灭掉烛火,继续盘腿闭目。 另一处屋子里。 “阿娘,他们是?”腹部高高隆起,面容略清秀的薛家媳妇问道。 “一男一女,来借宿一晚。俩人长得贵气,我们今晚拘束一点,莫要得罪人家,明早他们就走。”薛大娘活得久,也知道一些世故。 她说话轻声些,怕吵醒旁边已经熟睡的孙女。 那男子气势非常,应该是江湖上赶路路过这里。 她们村这里离镇不远,那是靠近武城的镇,江湖人来的也多。 各种做买卖的江湖人士也多。 就如同她家的儿子和孙子都去城里卖些小物件,想多赚点钱导致今晚没回来。 在她们村借宿是很平常的事了,只是遇到和气的人家是运气。 遇不和气也是倒霉。 两者都拒绝不了,她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每天就想赚好钱财吃饱住暖。 比不了这些习武又识字的人。 那男子的气势身形根据大娘多年的经验来看,一眼就知道是习武的。 这些她们惹不起。 若以后家中有足够的钱财,她也想让子孙去习武识字。 今晚只有她们三个女子在家,一老一幼,还有个身子重的。突然入住的陌生人,也让她们心里产生不安的。 至少对方还有一个女子,能让她们放松不少,如若是两个男子,真不知怎么办。 睡下不过一个时辰。 薛家媳妇就感觉自己肚子发动了。 她喊醒了薛大娘,点亮了油灯,准备好工具。 又折磨了一个时辰,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薛家媳妇越发无力,忍着痛苦,喘着粗气,“阿娘,阿娘,让大妞去找张产婆,快去,快去。” 困苦的家庭里,一般都是自己生,只有生不下来,才舍得去找产婆。 眼前的情况,薛大娘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手力极快的推着薛家大妞让她快跑去找张产婆,嘴上语气极重的叮嘱要快要快。 张产婆离得不远,薛家大妞这个小朋友也极为迅猛的,很快就把张产婆带过来。 产婆入了屋子,薛大娘才有些余光看了看水云和徐长泽住的屋子,见没光亮,也无人出声。 也不知道是否吵到那两位没有,更怕那个男子不悦。 入了屋检查了产妇的情况 ,操作了一番,双手全是血色的张产婆踏着重脚步,语气吃紧地问道, “老薛啊,老薛,保大保小,你快选。” 轰! 像晒好的谷物被雷雨全打湿的感觉蔓延到薛大娘全身。 怎么会那么严重! 她的前两个孙子孙女都是媳妇自己在家生的,顺顺利利的,怎么这胎就那么让老天收命。 这种苦哀事怎么轮到她们家。 保孩子啊!多年的经历告诉她应该保孩子。 可她舍不得这个媳妇,这个媳妇很好很好,她两个孙子孙女也舍不得这个娘啊。 外面的嘈杂声怎么会不影响屋里的两个人。 起初薛家媳妇咬着布料想自己生,声音还不是特别大,只是油火旺亮而已。 从叫薛大妞去找人时,声音就已经盖不住。 更何况屋里两个非普通人的人。 只是闭目养神的徐长泽早早就察觉了,起身立于窗口,以防有变动。 而水云早就被吵醒了,只是太过困,有点迷迷糊糊的,现在才真正清醒。 在黑暗中感知到她睁开了眼,徐长泽的声音透过黑暗传来。 “姑娘醒了。” 这是肯定句。 “发生了什么?”水云问。 烛火被徐长泽点燃,屋子里笼罩暖色。 “难产。” 徐长泽低沉含着不明情绪的声音回应着。 内力强大的习武者耳聪明目,视听灵敏且远。 薛家不小的动静逃不徐长泽的耳朵眼睛。 第6章 帮忙 难产啊。 在不发达的古代遇到难产,因医疗技术不佳。 产婆会在紧要关头得到产妇和家主之人保小的信息后。 她们会用刀具割开出口,能割多大就割多大,不计产妇生死把婴儿成功取出。 这样的方式会使产妇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 如若保大,产妇身体也要承受极大的痛苦且同样面临自身死亡的危险。不是说保大就一定可以让产妇活。 因为医疗资源条件鲜少让她们选择保产妇,古时候的社会意识也不允许,大多数人认为孩子比产妇重要。 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也是如此。 “我去看看。”说着,水云就往屋外走去,脚步虽快但不急促。 徐长泽凝望着她出去,心中有一丝期待,希望水云成功。 张产婆看着眼前的老婆子还在愣神,声音加粗加大, “愣什么啊,晚了我谁都保不住!” 这有什么难决定的,保小啊。 这种情况保大就能活吗?不能。 在张产婆这行当中,普通百姓都保小。 而且保大,张产婆只在同行里听说,只有极贵的富裕人家里,少之又少的人才会保大。 “保小!保小!” 薛大娘无奈且急促地回答。 “大娘,我会些医术,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一道女声划破这焦急的气氛传来。 她语气平稳从容,没有因为此情此景而引起情绪的过高起伏。 此话一出,在月华的倾斜下,屋子透出暖暖烛火光照着水云平和冷静又极好看的面容。 薛大娘此时此刻感觉看见了她去拜神佛时,被香烛供奉在云雾里慈悲的白玉菩萨。 “可以!可以!”像看见希望一般,她一边说双手一边比划着让水云进屋。 一踏入屋内,水云看见薛家媳妇脱力地躺在木板床上,双眼紧闭,无意识,下身血色一片。 从布包里拿出细针,动作自然迅速地扎上了穴位,血立马止住。 这个家庭很爱护这位辛苦的女子,在这样贫苦的条件下,烛火旺亮。 这是薛大娘儿子特意为他媳妇向贵人讨的,就这几根蜡烛费了他很大劲。 若不是他有运气遇见贵人,也没那个机会得到蜡烛,那贵人听他只想要蜡烛时,还特意多给了。 他只想给家里添点亮,油灯的亮抵不上蜡烛。 他哪怕知道蜡烛转卖可以又赚一笔,但他更想着家里人。 想着家里两个老爱摸黑绣东西的家人,还有临产的媳妇,他觉得这样做没错。 可他不知道这两个节省的人,还是摸黑绣东西。 但薛大娘是个拎得清的,关键时候该用上的就会用上。 例如请张产婆,如果换做其他人家,这么会儿听媳妇一句生不了,可不会去请产婆。 而是自己动手帮扯出来,毕竟都生过的人,会觉得媳妇就是太过于矫情。 这样的糟蹋,已经是平常了。 血止住了,水云又给她喂了颗补血药。 入口即化。 药力化成血液膨胀剂,在薛家媳妇身体里一倍又一倍的催动增加血液。 直到完成这个身体血液容量额度,便自动停止增生血液。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且没有让薛家媳妇被这突如其来膨大增生的血液影响生命。 接下来,水云又拿一根长细针穿过肚皮,针尖的位置在她的掌握下,轻轻地刺向体内胎儿的背脊。 无法用肉眼可见的,非常微小的液体从细针口里出来,注入胎儿皮肤上,只是一点点。 做完,水云抽出针,擦好消毒放回布包里。 这整个操作也就在几秒内。 一进来,水云已经不用摸什么脉了。 这薛家媳妇躺在那里,就已经是典型的大出血,休克的症状。 第一先把生命体征稳定,然后再做其他。 止血,补血,然后给胎儿添加活力。 在做这些的时候,水云已经不动声色再把该摸的脉已经摸了。 她看了一眼薛家媳妇血红裂伤的下体 ,黑漆的眼眸里盛着哀叹。 这是张产婆之前帮开的口,她想着开小点,先把胎儿引出来,可是怎么弄都出不来。 水云掌心贴着薛家媳妇高高隆起的肚皮,柔和喊道。 “姑娘,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在叫第二声时,旁边早跟进来的张产婆欲张嘴帮回答。 “她叫……” 还没说完就被水云止住了。 张产婆满是疑问和腹诽。 她跟进来没多久,都没看懂水云干了什么,就那么一会,那血就不流了。 薛家媳妇的脸越来越有润色了,不像之前脸色白青青的。 这个姑娘倒是好有本事。 不过这薛家媳妇都成亲了,这明显得很 ,这姑娘还一口一个姑娘姑娘叫薛家媳妇。 这… 张产婆忍不住,内心在叭叭。 她知道这不能说出来的 ,她可得罪不起这又有本事长得又不差的姑娘。 一看就是金贵人家出来的。 不过她老是有点这种小毛病。 去多了大户人家,看多了那些奇奇怪怪,她总会忍不住心里叭叭,但嘴里紧,不会说出来,神色也稳不会表露出来。 导致身边人没有一个知道她是这个性子。 在水云唤声下,薛家媳妇很快就清醒了。 “辛芙,我叫辛芙。” 听到唤自己,辛芙回答着,猛地睁开了眼。 她记得自己在生孩子,可是生不出来。 又痛又冷,害怕,恐惧蔓延全身。 孩子怎么样了。 她已经不知道了,最后感觉好冷好无力,然后陷入一团迷雾黑暗里。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感觉没那么冷了,开始暖暖的。 似乎有人在问姑娘,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在问谁? 还没来得及思索到什么,就感觉自己肚皮上有个暖暖的东西,好像是手,她的掌心在抚着自己的肚子,手指在一点一点的敲着自己的肚皮。 猛一瞬间,辛芙想起来了。 孩子,她的孩子。 那声音还在耳边环绕呼唤询问,不管问的是谁,她猛地答应,好像只有答了她才能离开黑暗。 “辛芙,我叫辛芙!” 亮光刺入眼里,辛芙被刺激得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来适应久违的光亮。 看见此情此景张产婆立马凑上去,对还是满脸汗水的薛家媳妇说:“薛小娘,你可别睡啊,这位姑娘是个医者,能保你啊。” 听到此话,辛芙满脸希望殷切地看向那个摸着她肚子的人。 “别怕,我在。没事的。” 知道她看过来了,水云轻轻柔柔,又不失力道的说。 这般如定心针一样的语句进入辛芙的内心,她之前多次眨眼,让停留在额前的汗水蜿蜒流到了睫毛上。 此时的她看向水云时,只有个模糊的身影。 水云:“大娘,请帮她擦擦汗。” 张产婆:“好嘞!” 水云:“辛芙,双手握拳试试有没有力。” 话音一落,水云另一只手拿出了几根细针,轻轻扎在肚皮上。 按照水云说的,辛芙试了试, “有力,有力!” “好。” 第7章 你不喜欢血腥 辛芙感觉肚子在轻轻地一下一下缩着,里面的孩子好像在转动。 全身并没有感觉到疼,触觉却异常灵敏。 要不是那只柔软温凉的手放在肚皮上,面对这异常的情况,她肯定会恐慌。 这和她之前生两个孩子的情况一点都不同。 造成辛芙难产的原因很简单,胎位不正。 宫口全开,孩子一点都没有出来。 胎儿横在母亲的肚子里,脑袋朝下,背朝上,屁股向左,肩膀向右。 若在地球上,这种情况一般先抢救、输血,然后剖腹产。 如果没有遇到大出血,会在产妇待产时就准备好剖腹产,又或者能遇上一个经验丰富的妇产医生可以手动转胎位,接下来产妇就可以顺利许多,连剖腹产都不需要。 现在到了水云手上,连这些都不需要了。 她有药,可以快速补血,可以让子宫运转轻微的宫缩,让它把胎儿自行摆正。 她已经在辛芙身上用了药,没有痛觉只有触觉。 手下隔着肚皮,感觉胎儿已经摆正。 水云:“你可以生了。来,跟着我的指引。” “好,好。” 辛芙点点头,因为仰躺着加上激动的缘故,她点头时像是身体震颤两下。 跟着水云的指引,辛芙一用力,感觉肚子里有东西一滑就出去了。 那边水云眼疾手快接住了婴儿。 连张产婆都没来得及有她快,似乎她早就知道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张产婆还以为可能用上一段时间和力量才行。 仔细检查了婴儿,挤了挤他的鼻口,水云接过张产婆递过来的布料包裹他,手拍了拍他的小脚丫。 “哇!” 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屋里。 拍了拍他的小屁屁,水云就着布料,把他拎到辛芙面前。 张产婆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的,这小娃娃还能这样拎着,这可是刚刚出生还发生了难产的小娃娃呀。 “辛芙,你看看是男孩是女孩?” “男孩,是男孩。”辛芙不知水云为何这样,但看见孩子那一刻,她心里就很兴奋,高兴孩子没事。 辛芙话一完,水云就转手用布料把孩子包好 ,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包好的小娃娃 ,水云带着往其母亲的脸颊上贴一贴,便让张产婆抱出去给了薛大娘。 屋内窄小,加上一些工具,薛大娘选择在外等待,不进来碍事挡道。 比起自己,她更觉得张产婆和水云作用大些。 薛家大妞小小的身子团坐在薛大娘不远处,她之前奔跑的汗水不知为何又冒了出来。 看着奶奶在门口走来走去,等奶奶走到她旁边时,她扯着奶奶的衣角问。 “奶,为什么娘没声了,娘生娃娃时不应该叫大声的吗?” 小小脸上因为经常帮干活而晒得黑黄,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皮肤白嫩。 一滴又滴被烛光晕染着金色的汗珠黏在额头上,可那样漂亮的汗珠在微微颤抖。 “你这孩子,问什么呢!这种不吉利的话去掉去掉!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薛大娘知道大妞担心媳妇,可这话也太不吉利了,便拿出平时以往那种脾气训她。 “不要说,不要问,你娘没事的,没事的。” 说着说着,薛大娘又开始在门口走来走去。 薛家大妞很乖,说不给问,她也没问,可那小小的耳朵轻微动动,身子微微倾斜侧向屋里。 突然,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响。 这声音,震住薛大娘的徘徊,震掉薛大妞额间的汗珠。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等在门口,不知为何也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她们看见熟悉的张产婆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出来了。 “老薛啊,老薛。看,一个好好的男娃。” 张产婆迎着满脸笑容,把怀里被包成团团的小婴儿递给薛大娘。 小婴儿眯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又好奇,而且嘴里吐个小泡泡,有精神气。 水云已经检查过,告诉张产婆和辛芙,孩子是健康的。 接过手的薛大娘脸上绽开笑容,连说许多吉祥话,似乎在保佑什么。 薛家大妞踮起脚尖,瞧瞧奶奶怀里的弟弟,又瞧瞧张奶奶,嘴巴张了张又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使劲扯了扯奶奶的衣角,仰着脑袋,用双渴求的眼睛直直盯着奶奶。 被孙女这么一激灵看着,薛大娘立马明白了,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脸色忐忑不定地问, “我那媳妇……她……” “没事,有那位姑娘在,她好好的。哎呦,我得进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你带好你的孙子吧,老薛。” 话还没问完,张产婆就回应了薛大娘的想要的,说完她就急急忙忙地进屋子里了。 说帮忙不过是个委婉的说法,水云根本不需要她,她只想进去能见识一点更好的生产之术。 这可是她的生存之道,看一眼就少一眼,以后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得到肯定回答,薛大娘的心真正的放了下来。 她慈祥又高兴地对大妞说。 “没事,没事,你娘没事。” “嗯。” 此时的大妞脸上终于扬起了今夜压抑过后的第一个笑,这笑就像那照亮她母亲的烛光,暖暖而亮。 徐长泽立在院子里一个隐蔽的角落,这几人的对话他也听见了。 无人可见的双眸里酝酿着的凝重在听她们的对话时一消而散。 又等了许久,他终于等到水云踏出了屋子。 在里面水云用自己的工具帮断了脐带,仔细检查了胎盘有没有全部娩出。 又把那因为难产被张产婆开了口子的下体缝好,想着她可能会很早下地,水云用了特制的线缝,不用拆,愈合时间很快。 当然她控制了愈合时间,太快了会让人恐惧而不是欣喜。 在这过程中,特意边做边给旁边目光如炬的张产婆讲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又通俗易懂的接生知识。 最后又给薛小娘喂了颗药,嘱咐了一些事项才出来。 一出来首先遇到在厨房帮烧水,端着温水过来的薛大娘。 “母子都平安,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辛芙了。”没等薛大娘说什么,水云先告知平安。 哪怕之前张产婆已经说过了。 薛大娘拉着抱着小婴儿的孙女连声道谢。 出来一时间没看见徐长泽,刚想唤一声,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姑娘,我在这里。”他提着一只水桶在不远处正走向她这里,桶装满了水和一只瓢。 她出屋子时,他就看见了她手上沾着血色。 就这样,一个人微倾身体拿水瓢倒水。 另一个顺着水流搓洗自己的双手和工具。 “你不喜欢血腥。” “特别是这种血肉血腥。” 突然间,水云意识深处,低沉的男声响起。 这句话说得很肯定,似乎在证明。 水云没有回答,面色如常,仿佛从未有过这道声音。 洗了一会,看快要干净了,她说。 “等会我们就走。” “嗯。”徐长泽答。 “再来一瓢。” “好。”徐长泽应。 没过多久就要天亮,再待下去就没有意义,睡也睡不了。 弄干净了,两人拿好东西马上就和薛大娘辞行。 “姑娘,这,这就走?”老人的声音带着惊异。 这天还黑着。 “对,我们得走了,时间紧。”水云道。 “姑娘等等,我有些东西给姑娘。”看着水云说完话,转身就想走了,薛大娘连忙叫住了她。 然后急忙回屋子里拿东西。 “阿娘,那位恩人要走了?我…我……”辛芙想给水云行个礼,但她现在模样情况,外面又有个男子,不知怎么办。 薛大娘却懂得她的意思,安抚道:“娘会道谢的,你莫急莫急,我去就行。” 生怕水云走了,薛大娘一边说一拿东西迅速出去。 第8章 要价多少? 在门口外,她粗糙的双手递给水云一块布巾包着的东西:“老婆子家贫,姑娘之恩无以为报,这是老婆子的一点点歉意,望姑娘收下。” 有微风吹动因为匆忙没包严实的布角,半露出串型的铜钱。 水云和徐长泽本非普通人,何况现在有屋里的烛火余晖更能看清薛大娘手上的东西。 水云伸手就着薛大娘的手把东西轻推进她的怀里,道:“大娘留我们一宿,我帮大娘一把手,没有什么过重过轻的。” “东西大娘自己收好,我们得走了。” 说完,转身和徐长泽迅速离去,没有任何停留。 “姑娘!姑娘!”薛大娘在后面喊,紧追着却发现跟不上,一会人就没入夜幕中。 徐长泽抓着水云的手腕脚步不停运用轻功前进。 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前方,薛大娘心中感叹。 至今都没有问那姑娘名字,从借宿开始就姑娘称呼着,想着不触霉头,明早天亮就走的,就无所谓了。 谁知竟成了遗憾。 后面事态又急,更没那个心思想到这个。 现在她又走得干脆。 自己又愚钝,怎么就不问一下。 薛大娘懊恼地想。 而此时刚出现在旁边的张产婆,拍了拍薛大娘后背说:“你这是遇到了一个贵人哦。” 连张产婆都没有来得及问其姓名,屋里的教学让她如痴如醉,只想把东西马上刻进脑子里。 而那位姑娘,也没有因为这种不尊敬而厌烦她,相反她好像看着自己有许多欣慰。 我也是遇到了一个贵人 ,张产婆心中感叹。 原本张产婆是要回去的,但看见那俩人也要离开,就让薛大娘先送他们。 想着等薛大娘和他们说完话,她也要上去好好感谢那位姑娘,谁知道他们竟然走得如此干脆。 她跟薛大娘的身后追出来也没赶上。 在路上,徐长泽双眸暗了暗,试探问道:“姑娘为何不收?” 水云没有看向徐长泽,继续均着速度往前走。 此时天渐亮,她脱离徐长泽握住她的手,独自走在前面。 至于为什么徐长泽会突然触碰她,带她用轻功赶路,水云没有多想,只觉得徐长泽懂得当时的形势。 不然被老人追着给东西可不好。 收到疑问,她还是会回答:“我们以后有的是能力赚到钱。那些,够她们很多天口粮。” 听到此话,徐长泽暗道,果然如此。 心里泛起些笑意。 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这样的姑娘,还是这本就是一个内心纯良的人。 其实没有难产一事,水云也打算用些自制且合适的药物或者物品抵一宿的费用。 这种便宜不需要占。 此番借宿不过是想和除了徐长泽之外的人接触一下,或者看看其他人的环境,好自己有个底。 其实在这个村借宿的人常有,一般借宿者看心情会给点谢礼,大多数都是宿完就走,老百姓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庆幸无生事端。 “我们要到了。” 水云凝望前方。 在天际刚亮透,小雾笼罩着天边。 不远处就能看见镇碑立那里,上面写着镇的名字。 根据计划 ,两人来一家药材铺。 药材铺的伙计忙着手中活计,完全没有听见有人进来。 “小兄弟。” 这声音吓个激灵,这谁啊,没看见人做事吗? “你……”你个不长眼睛的。 话到口就咽回去了,这男人面容英俊,那眼睛透出淡淡的危险气息,让他理智压住了脾气。 咽了一口唾液,他堆着笑脸问。 “你有什么需要吗?这位大哥。” 眼睛偷偷一瞟,此人气质不似普通人。 看着此人气势有些像学武之人,只不过没看见来者手上拿着武器,暂时还不能确定。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不然会把小命丢了的,可不能那么没眼力劲。 “一株人参,赶路时偶然获得,不知你们收不收?” 徐长泽目光清清,任由这人瞥着小眼神偷偷地打量他。 “收,收,我们这里收药材,不过如果是人参,还请这位大哥拿出来给我看看货。” 他陪着笑脸,示意徐长泽拿东西出来,特意把台面拂干净一块地。 “在这。” 一道女声响起,她从那男人身后出来,从身上布包里拿出包裹好的人参放在台面上。 哦,原来是一男一女,这姑娘容貌长得怪好看的,难怪得要结伴同行。 开始他的目光被徐长泽吸引,谁知道他身后还有个女子。 进来就让徐长泽进行交涉,水云开始打量着药材铺里的所有东西。 摆出来的药材,还有放在格子里散发气味的。 就徐长泽交谈那么一会,她已经打量完了。 水云掀开布包,里面有青苔包裹,再一掀开,露出根须完整的人参。 看了一会,伙计他看得不确定,这人参他没见过,得找掌柜来。 “请两位稍等,小的眼拙,不能评定,得去让掌控来。” 说完,一溜烟跑去后堂了。 还能听见他边跑边喊的声音。 “掌柜,掌柜。” 看着人走了,水云再次把目光放在那些装药的抽屉上。 徐长泽就静静在旁边,不出声,双眸视角却没有离开过水云的身上。 两人就这样沉默等了一会,后堂的人踏着脚步声来了。 “哎呦,慢点,我老骨头没你跑得快。” 有些气吁吁的声音传来了。 噔噔噔,先出现还是那个伙计,他歉意的向徐长泽这边笑了笑,示意着等后面的人来。 “来了,来了。” 出现的是头发花白的老人,面色精神足,可能因为赶着来,脸上还有点红润。 “两位久等,老夫这来看看。” 他也是带着歉意向徐长泽说道。 “不碍事,老人家你掌眼。”水云淡然地回答他,没有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事而装模作样的摆脸色。 听到此话,老掌柜点点头,心里有个底。 哦,原来这个姑娘是主事人啊。 低下花白的脑袋仔细看人参,瞅啊瞅。 芦碗、铁线纹,珍珠点又多又密,根须粗长量少,细小的根须少。 没错,这就是百年人寿参。 一边瞅一边有神地点头,让旁边的伙计心一节一节高兴。 果然了,果然是,虽然自己没见过百年人参,但老掌柜曾经教过的人参特征知识,他是没忘的。 怎么说,他们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可以回去了,再也不用待在这地方了。 “姑娘,你要价多少啊?”再次抬起头,老掌柜直接问水云,他明白这才是决策者。 第9章 过夜 水云和徐长泽从那个药材店出来已经有一天了,至于要价多少,水云让掌柜决定。 她去药材店第一想看看药材店的药材有什么,第二换取些路上用的银两就可以了。 用钱财去购买药材,太慢了。 那个镇没有达到水云所预期中的繁华,出了店当即决定,继续前行。 两人买了些生活用品,又弄来一辆马车,就这样上路了。 在这期间交谈中徐长泽说过,武城是一个集齐江湖人士独立的城池,繁华非凡。 去武城的路上前路不是很平,马车有些颠簸。 徐长泽坐在前头,驾驶着马车。 他扭头看,风吹开马车前的垂帘,水云白皙柔软且安静的面容撞入徐长泽眼眸里。 她侧斜着身子靠在他准备好的软垫上睡着了。 那条长发蜿蜒在她肩头直至垂于软垫,被自己手臂压着脸颊柔软的腮帮肉,随着马车一点一点的颠簸,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睡着时比平时更为真实。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他握紧手中的缰绳,让马车的速度缓慢些。 现在已经接近暮色,今晚在外过夜是必然的。 一如既往,徐长泽做活,水云继续捣鼓自己的东西。 “姑娘,如此睡眠可损身体?”徐长泽略微叹息询问。 今天一天估摸着,她睡了五个时辰,太久了。 似乎他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不会,我的身体需要这样。”水云淡然。 这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可叹息。 这一刻,徐长泽好像明白了一些。 突然,徐长泽双眸一凝,放下手中的事道。 “姑娘。” 水云立即明白,有情况。 手中的瓶瓶罐罐瞬间消失收入储物镯。 刹那间,徐长泽牵住水云的腕,一个轻功离开火堆地旁。 “轰隆!轰隆!” 从山上滚落的石子一块又一块的砸下来。 水云被拉到徐长泽的身后,他过高的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只听声音。 一块又一块的声音猛砸地面,其中有一道声音闷沉。 水云闻到血腥,还闻到了脑浆的味道。 “什么情况?” 她侧出身子去看,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她双眸,微凉的指尖贴在她太阳穴上。 这种情况让水云不自在地眨了一下眼睛。 “别看。”徐长泽低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太过刺目,不想让她看。 手中的覆盖有轻微肌肤的柔软,还有那突然间一扫而上触觉,让徐长泽感觉自己的骨头也被轻轻地拂扫而上。 身体瞬间有些僵硬和无措,从未有过的感觉。 “是头烂了吧。” 水云笃定的声音打破了徐长泽的僵硬。 还没等徐长泽放下他覆盖她双眸的手,水云淡然自觉地把他的手轻轻扯下。 入眼的是随着碎石一起洒落在地面且面目全非的一个头颅。 脑骨迸裂,里面白花花混着血色东西散落在地上。 连旁边火堆的颜色也暖不了它,血红一片,那些白色格外刺眼森白,让人遍体生寒。 水云上前一点点,拿了根较长的树枝翻了一下。 “脑袋分离的瞬间死亡的,就在刚刚没的,特殊的是,他的眼睛之前就被挖掉了,舌头也被割了。” 这是她得出的结果。 听到此话,徐长泽双眸锐利地看向上方。 “姑娘,我上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好。”水云应下。 如果有什么人逃命,现在能救下也好。 话落,徐长泽运起轻功,脚尖一点,踏着月色下的树尖至下而上。 望着他而去后,水云来到驾车的地方,靠在马车上,目光遥望徐长泽离开的方向,等待他回来。 突然,空气中一股特殊的气味散在她周围。 水云轻蹙眉间,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黑暗突然笼罩,月色、火光瞬间消失。 月色下的山头,寂静无声。 枝干肆意生长,宛如黑夜吃人的鬼怪。 徐长泽寻着树枝擦过的血气,找到了那具无头尸体。 能夜中视物的眼睛,清楚的看见尸体怪异的横穿在树上。 再往远些又有一具尸体。 徐长泽用树枝拨动这具尸体,双目睁大,身体还未僵硬,也是刚死亡不久。 树枝拨动的过程中,有细小的虫子从尸体的鼻腔爬出。 “哗!” 内力凝聚的剑气随着树枝劈下,虫子一分两半,再无半点动静。 看见虫子的那一刻徐长泽瞬间明白了。 是蛊。 这附近有蛊师。 风划动树枝,枝干摇曳,似乎在向徐长泽诉说什么。 某个山脚处。 两座高山之间,木屋搭建,圈围着一块小空地。 空地赤黑的泥土,无花无草无树。 然而空地外有着几棵参天大树环绕,仿佛是这块地域大伞,容不得半点探究。 一道黑影扛着一个长条的黑色物品进入木屋。 那个物品像个人型,外面有数条粗布缠绕,勾勒出人体的曲线。 粗布在人型头上缠绕数圈,若里面真是个人,早就窒息而亡。 黑影动作迅速,沾地不落声,是个轻功高手。 直直进入最里面的屋子,往最黑暗走去,将肩上东西往下一扔。 “砰” 黑影扯掉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满是刺青的脸。 各种怪异的图案交错在他脸上,让原本沧桑的面容更加恐怖。 他咧嘴一笑,“我的宝贝们,来!享用你们的美味。” 话完,挂着笑容大步往外走去,然后狠狠关上了通往月色的门。 黑暗中,密密麻麻似蛇非蛇的小东西,扭动着身躯往那被粗布缠绕的东西爬去。 原本平静的人型物品,就在此时突然间仿佛是胸膛的部分有弧度起伏。 “哗……” 一道较长的划裂布料的声音响起。 从布包和粗布堆里坐起,水云垂下眼睑,现在她好像知道那人绑她来做什么了。 听着周围小东西的动静。 这些算是蛊吗? 应该算吧,所以是想用她的血肉喂蛊啊。 那些恶心的小东西,已经靠近水云。 一个小东西,抬起上半身,露出它那圆嘴的獠牙,对准水云的手部,直直而下。 突然,屈着上半身不动,圆嘴猛地裂得很大,若它能发出声音,现在会惊恐尖叫。 身体极速的后退,然后快速逃离。 对天地间有敏感天性的小东西,发现什么极其恐怕的东西。 面对周围的小东西们四处惊恐的逃窜,水云不以为然。 她站起来,拍拍身,从储物间镯里拿出药,轻轻地喷洒在空中。 然后找个布料干净点的地方坐着,等待这些小东西们的死亡,也等待徐长泽的到来。 小东西们的死亡似乎唤醒了什么大东西。 有一道气息骤然出现。 或许说,它一直都在,可能是之前水云没有把自己的处境放在心上,所以刚开始没察觉。 水云的目光往气息看去,密密麻麻死亡的小东西们的尸体在一片一片的掉落,露出了被它们包裹的人。 一个赤身的女子。 黑暗中视物不仅徐长泽可以,水云也可以。 大片蛊虫们的死亡在召唤着能为它们撑腰的靠山。 蛊虫的母体。 通过那些恶心东西感触感知,母体知晓了这里有一个活人,也知晓它们的恐惧,为了保命迫不及待唤醒她。 她想呼唤,可身体还是僵硬。 那些恶心的东西死亡得越多,她获得的活动就越大。 慢慢地她的舌头能动了,她却不想呼唤了。 看着那人渐渐清醒,水云走了过去。 还没到那人跟前,突然见她下颌猛地用力,猛吐鲜血。 第10章 她在哪 猝不及防。 水云快而不急来到她跟前,却撞入一双渴求的眼睛。 让我死! 让我死! 女子似乎知晓水云能在黑暗中看见她,她在求水云让她死去。 不要干预她。 这是一双毫无求生意志的眼睛,里面的灵魂已经被消磨掉了所有活气,再不复生。 死亡是她灵魂的解脱,这是女子自己认为的。 水云没有自作主张地干预,她尊重女子的选择。 水云轻点指尖,无色无味的药剂窜入女子的呼吸。 这将让女子做一个无痛苦的好梦。 她救不了,救不了这种没有生气的灵魂。 千疮百孔的肉体容易救,毫无意志力的灵魂难救。 从储物镯里拿了一盏灯笼,微微暖光,像照亮她通往黄泉的路。 “她在哪?” 一把剑直直刺向蛊师的颈喉,不过分毫就可破颈。 刚又出来游荡的蛊师,被徐长泽逮住。 “阁下何必动怒呢,我带你去,我带你去。”蛊师撇着身子,想离开被指着命门的利器。 原本是想去逗弄那被练完眼蛊的傀儡,那傀儡身上有着咬骨蛊,想来跑不远,想去戏耍一番。 谁知看见一个蛊虫粮食,那不得抓回来。 倒没想到那粮食还有同伴。 看着眼前的黑袍蛊师想远离直指命门的剑,可徐长泽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开。 这人身上有水云留下的记号。 原本他想直接杀了,随着水云留下的痕迹找她,但一想到对方是个蛊师,就怕有什么诡异的蛊。 他有非凡的内力,蛊可以无惧,但水云不行,他得留条后路,以防万一。 一绕一绕的路,徐长泽在他的带路下,来到了他的窝地。 “铮!” 蛊师突然挣脱,一道刀锋砍下,这是他藏于贴身的短刀。 徐长泽的剑砰然断裂。 他微皱起眉头,这在药材店的镇上购买的剑就到此为止了。 “哈哈,你说刚刚我带回来那个女的,早就是一具尸体了,现在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年轻人,你还太蠢了,来吧,我的宝贝们,杀了他。” 蛊师狂笑,不屑地指着徐长泽,召唤蛊虫。 凉风吹过,毫无动静。 徐长泽不动,人已经脱离他的困制,又是蛊师,他害怕水云会成为傀儡。 至于蛊师所说的成一具尸体的话,他自然不信,这一路上还有水云留下的信息。 徐长泽凝神观察四周和蛊师,并没有曾经对战蛊师那种大范围的蛊虫出来。 他警惕,蛊师的来头还不了知,现在是怕他有其他人埋伏,挟持人质,不见到水云如何模样,他现在不敢鲁莽,压下心中杀意,按兵不动。 怎么回事? 我的蛊虫怎么没感应了? 蛊师暗道,心中有些慌了,刚开始他还得意洋洋,有恃无恐。 现在心中直冒冷汗。 这个男的,武功不低,没有大规模的蛊虫,与他对战必死无疑。 得想办法。 “嘎吱。” 一道开门声。 两人齐齐看去,水云站在木屋门内推开了门。 “是你!给我去死!” 顷刻之间,蛊师掏出身上的存货,厉声地往水云掷去,也同时往徐长泽攻击。 这个女人之前就被他用药弄没了气息,竟然现在还活着,还从他的窝堆里出来了。 现在蛊虫不听召唤,必然和她有关系。 看见水云的那一刻,蛊师瞬间明了。 而蛊师也想对了,这个木屋的所有蛊虫全被水云弄死了。 “哗!” “姑娘,趴下。” 徐长泽挡住了蛊师扔过来的暗器,马上向水云方向奔去,挡住了掷向水云的毒虫。 几道以指为剑的剑气瞬间划死毒虫。 “姑娘!” 他往后看。 水云淡定地站在他身后,没有任何不适和惊慌。 “他跑了。”水云目光清清,看向蛊师刚刚所在的地方。 必须得跑,再不跑就没命了,没有大规模的蛊虫辅助,他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把保命的东西掷向水云不过是他的声东击西。 他看得出,那个男人重视那个女的。 可惜那只差一步就要成功的美人蛊。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在众多男人身下坚持下来的母体,就这样没了,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再可惜也必须舍弃。 还有他其他的蛊虫也没了,这账他记上了。 蛊师运起轻功脚步不停,迅速离开这片山域。 “你要追吗?”水云目光抬起,看向徐长泽,问道。 徐长泽摇头。 “不去。” 怎么可能会去,之前就是去查看山头的情况,没有在她身边,害得她被掳走,若不是她有些保命的手段,只怕早就遇险了。 承诺过要做好护卫的,就不能把她放在危险之地。 “那帮我把她带走吧。”水云错开了身子。 在她身后躺着一个大棉被裹着的人,看不出模样。 这是棉被还是徐长泽与她一起去购买的。 “这是?” “一个苦难的女孩子。这里太黑了,见不着阳光。”她声音轻柔,述说一件很长远的事。 他横抱着新被褥包裹的尸体,跟着水云来到一处山顶。 在山腰处的小溪旁,徐长泽在不远处背对着水云静守着。 没有乌云的夜晚,月色如水。 倾斜而下温柔的月光照亮水云宁静又些许凝重的面容。 水云一点点的,仔细的擦拭女孩身上的污浊,包括下体。 水云不认为这是耻辱和肮脏的,而恰恰是苦难的痛苦,生存的挣扎。 给女孩穿上了一套新衣,水云帮女孩编了头发,和她一样一个长辫子。 她实在不会这个世界的挽发,拿了山间的小花和叶枝做了装饰别在头发上。 女孩离开前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扬,乌发缠着鲜花绿枝,淡色的新衣,她宛若一个沉睡的山中精灵。 水云想,这才是她想要的模样吧。 让人好好活,让人好好死。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 水云垂下眼帘,眼中神色不明,只感叹没有疾病的折磨,仍让人如此苦难的活着,让死是一种解脱,她不认为是女孩意志不坚强的错。 而是这个世界,这个地区的不平和。 让徐长泽劈了树,做了一副带树木清香的棺材,把女孩葬在山顶上。 做完这些,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泛白的天际,不过多久又被旭日之光攀上。 初晨的天光,照亮在水云和徐长泽的身上。 水云趴徐长泽身后,被他背着,用轻功带下山。 “姑娘,不要伤心。”这是一夜之后,徐长泽沉默那么久才说的完整的一句话。 之前就是她说什么,他就“嗯”的应一声。 “我不伤心。”水云轻应。 这些还无法让水云伤怀,她只是累。 那个蛊师,只执着于蛊,药材什么的都没有多少。 更没有水云想要的药材。 有点白费跑这一趟了。 继续按照原计划走,前往武城。 水云的脸颊靠在徐长泽的肩头上,缓缓说道。 “我困了,等会你直接把我放进马车里吧。” 话完就闭目入睡,困极了。 “好。”徐长泽轻答。 柔软的面颊似乎贴到了徐长泽的颈脖,让他后颈无端镀上一层粉红。 同是洗衣丸的草木清新气味,窜入他鼻腔。 徐长泽不自觉地猛吸了一口气。 平时都是他洗衣,这样的气味,他很清楚。 他只是了然原来上次背水云时所闻的淡淡味道不是错觉。 水云给了洗衣丸,要求两人的衣物用它洗。 洗好的干爽的衣服不带洗衣丸的气味,或者是无味的,可两人相近,那气味出来了。 只能是说那气味极淡,淡到让徐长泽这种高手一时都没察觉。 若不是两人相近,气味浓郁一些,否则他也不会知道。 第11章 承桑风 从武城浩浩荡荡出来了一队人马,中间有一辆马车格外雅致。 淡淡的苦药气味从那马车中飘出。 “公子,我们很快就到。”马车旁的木管家恭敬慈爱地说道。 “木叔,不用急忙。”一道温和的男声从马车里传出。 话完,一只略消瘦骨骼过于分明的手挽起马车帘子。 手的主人似乎还不罢休,躬身出了马车。 马车正在行驶,惊得头发有些花白的木管家赶紧扶住他。 “没事,我只是想坐在外面。”男子的眼睛交叉着戴着眼罩。 因为每只眼罩里有特殊的药,换的时间都不一致,他也只能这样。 他坐在马车外面,仰头感受风的触摸,似乎在平复着什么。 风拂起他半束的发丝,阳光洒下,一身青锦,五官轮廓俊宁如风,只是太过于消瘦,失了一些美感。 他嘴角微微含着笑,似苦非苦似乐非乐。 “木叔,你说会有用吗?”他温声问。 “怎么会没用呢,公子莫担忧。”木管家也是温和地安慰他。 他的公子啊,经历的磨难太苦了,好好一个清风明月的人,竟如此这般。 若公子早把承桑家迁来武城,就不会那么被动。 这几年木管家一直看在眼里,他的公子承桑风劳累多年终于在武城站稳了脚跟,只遗憾这双眼睛。 这几年来,千方百计找奇师异人或者神医,都对公子的眼睛束手无措。 而今年,武城的十年大比,让他们遇到了一个蛊师,说他手中有一奇蛊可以让公子一只眼睛白日视物。 今天是交易的期限。 “承桑风!承桑风!”厉声传来,一黑袍人来至队伍前。 承桑风原本仰着的头享受着风,瞬间低下,遁循着声音方向望去,哪怕他什么都看不见。 是那个能说治他眼睛的蛊师。 他耳朵灵敏,没了双眼后,只能靠耳朵来识人。 只是出了什么意外让他如此激动。 “木叔。”承桑风示意木管家去看一下情况。 木叔心中一沉,这般激进直呼公子其名,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难道是公子那可以复明的蛊。 他心中微惊,沉着脸去接引那人。 黑袍蛊师逼停了马车,如今他只能在护卫圈的外面,护卫们十分看重自家公子。 哪怕这是与公子有交易的人,护卫们也把他逼停在外面。 等木管家来接引,才带入车队中间,承桑风的马车旁。 要不是他依仗的蛊虫不知道以什么方法被那个女人搞掉,怎么召唤和寻找都没用。 导致现在的他实力大大的减弱,连面对这几个护卫都不敢轻举妄动。 “风公子,不是我不帮你啊,是你的眼蛊被人夺走了。”黑袍泣声地说道。 他甚至好好的给承桑风行了个礼。 “她不仅夺了眼蛊,还毁了我许多蛊虫,风公子定要让那人碎尸万段。”说到“碎尸万段”时黑袍蛊师语气恶狠狠,咬牙切齿。 其实所谓的眼蛊,还在他身上。 那些可以保护他的蛊虫,都被弄没了。 只剩这只对他没什么作用又鸡肋的眼蛊留在身上。 用他人眼睛养出的眼蛊,倒是能让承桑风的其中一只眼睛复明,不过每日需要新鲜的人血供养,不然就会吸食宿主的血。 若日日被这样吸食,宿主也活不长。 复明还有弊处,就是不能见强光,晚上蛊会睡眠,所以晚上也无法看见。 对于蛊师来说,这东西太鸡肋,还要耗费血液去供养,简直不能要。 但对于苦苦渴求光明的人,这东西可是不可求的宝。 刚好黑袍蛊师的师承里,有这样的蛊,又能遇上承桑风这种渴求光明的人,这简直是完美的交易。 “你说什么?谁夺了公子的眼蛊!”旁边的木管家等不住了,厉声问道。 “一男一女,他们正往这边来。”蛊师接着道。 承桑风皱着眉在思考,蛊师这类人因为十年前的各国战争导致现在不怎么受他人待见,不知那两人是路见愤气而出手。 还是这个蛊师和别人起了冲突而导致。 这两种情况是不同的。 承桑风对这个蛊师真不是很看好,木叔虽然说过这蛊师的面貌,倒不是他以貌取人。 而是接触中这蛊师给他的感觉就不对。 “木叔,我们走。”承桑风让木叔跟蛊师的方向走,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木叔莫要轻举妄动,怕情况有变。 他重复光明的一点点渺小的东西就在此。 哪怕他对眼蛊不抱太大的希望,可都在眼前了,总要去试试。 蛊师看见他们行动,一边嘴角勾起笑,怪异无比。 哼,小子,昨晚的事我要讨回来,还有那个女人,毁我蛊虫。 突然想起了什么,蛊师又问。 “木管家,不知千年雪莲可真在?” 此时他与木管家走到了前方,话语轻声问。 “自然,可惜你没守好你的眼蛊。”木管家瞥了一眼他,眼里尽是责怪和不耐。 千年雪莲就是和蛊师交易的物品。 他们原先定在郊外某地交易,不进武城。 谁知出了这事。 “等会要请木管家多多帮助,那男子武功不错,等眼蛊一回来,还是没白来的,这千年雪莲,我还是想要的。”蛊师说得无比真诚。 他是真的想要千年雪莲。 而木管家,蛊师是知道实力的,对付昨晚的男子绝对可以。 “公子的东西,必然要夺回来。”木管家笃定地说。 马车上承桑风静静地听着木叔和蛊师的交谈,他本有武功,这些明显的话怎么会听不见。 “走。”承桑风示意加速前进。 等人来交易和被别人拿走,这两者情况是不同。 交易地点未到,他倒有时间给自己心里做个预期,让自己的期待莫要太高,到时失望就更痛苦。 蛊师的蛊虫肯定有瑕疵,原是想交易时诈一下他,诈出眼蛊的瑕疵,能否让自己承受。 可如今眼蛊在不可控的人手里。 这意义就不一样。 承桑风在加速的赶,水云和徐长泽也在均速前进。 同一条路上的人,相遇是必然的,而时间也更快。 “是他们!木管家动手。”瞧见前方的马车上的男人,蛊师声音不由得尖锐地说道。 前方人马停下,直直挡在那里,让徐长泽微眯眸子,眸光凛冽。 马车突然停止,水云从睡中醒来。 “怎么了?”她疑惑。 “前方来者不善。”徐长泽声音有些微冷。 水云从马车里出来,坐在了徐长泽旁边,与他望向前方。 第12章 挟持 “是那夜的蛊师。” 徐长泽声音更冷了。 “嗯。”水云冷静地跟着回应。 两人的视野掠过土黄的大道,看到有数十人护卫组成的护卫队。 他们的前方有一黑袍人和头发黑白交织的老者骑着马,眸光虎视眈眈。 而水云的目光更掠他们,看到后面马车上坐着青锦青年。 面部以山根为中线交叉戴着眼罩,一身青衣,端坐在马车前方,面容平和。 眼罩的怪异没有影响青锦青年的雅致气质。 马车别致,通体气质不似薛大娘她们。 这一刻水云心中有数了。 “前面的两位,在下是武城承桑府的木管家,听说两位不小心拿了这位蛊师的蛊虫,刚好里面有一种是这位蛊师要与我们做买卖的蛊虫,请两位归还。” 木叔下了马,面对水云和徐长泽朗声说道。 风拂过树梢,拂过所有人脸颊。 一阵沉默。 黑袍蛊师满是刺青的脸似乎被风刮得刺痛,明明是很柔和的风。 木管家下马前,就把他拉住了,不让他动作。 原直接想引上去开打,而现在得找时机让他们打。 黑袍蛊师心中想。 水云和徐长泽两人都冷淡些,一时间见对面颠倒黑白,脑子思绪整理,两人无言。 木叔都以为这两个人是哑巴了,等了一会对面都无动作,无言语。 打交道以来还没遇到这种人。 在他不耐烦时,水云有了动作。 水云轻俯在徐长泽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长泽听着似乎被诧异了一下,脑袋歪了一下,随后仍面无表情,眸光凛冽地盯着前方。 待水云低语完,她对前方的木叔说道。 “没有拿任何蛊虫。” “你放屁!” 水云话一落完,蛊师立刻跟上 ,语气气愤,指着水云大骂。 “你这个贱人拿了我蛊虫,还满口胡言,你个……” 嗖! 空气被瞬间划破,犹如利刃割过丝绸,发出尖锐而清脆的声响。 铛! 一把刀挡住直射蛊师眉心的石子。 木管家皱眉拿着刀,心中一沉。 徐长泽突然发动进攻,让他不得不出刀。 来不及等他多想,剑气凌厉,犹如电闪雷鸣,直取蛊师咽喉。 木管家迅速反击,刀光闪烁,又帮蛊师挡下致命一击。 徐长泽身影快速闪动,避开木管家,想从侧面取蛊师性命。 木叔也是紧跟其后,两人拉扯到一方,来回搏杀,徒留蛊师傻在原地。 他呆愣在原地,整个人仿佛钉在了马背上,一层细密的冷汗传来。 刚刚两次,两次差点就没命了。 那个男怎么会那么强,比那晚还要强。 那晚他没出全力,是因为……她。 蛊师的目光又直视着那马车上到至今连姿势都没变过的水云。 木老头武功高强,拿下那个男应该可以,至于后面若有变故,那女子就是突破口,这两个人无论如何必杀。 蛊师心中暗想。 若被抖出美人蛊的事,承桑风可能不会和自己交易,也有可能交易后反而杀之。 千年雪莲拿不到就算了,命也要丢。 突然,咻的一声。 又是剑气划破空的声音。 这一次,蛊师看见了自己血液如注的胸膛和离开这个世界最后的天光。 霎时间,蛊师倒下马,气绝身亡。 木管家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满的诧异和震惊。 在武学上他已经是宗师满成,半步踏入大宗师,可还是打不过眼前的青年。 更诧异的是,他居然拿木剑。 就这样越过了自己,一招杀了蛊师。 “公子,走!”木管家厉声喊道。 杀完蛊师,徐长泽趁木管家分心,点了他穴,瞬间定在原地。 护卫们看见木管家上去交战时就已经自觉把承桑风保护起来,围成一圈。 而承桑风耳听动静,旁边护卫适当的说一下眼前的情况。 可徐长泽动作太快了。 解决完木管家,脚一扫起数颗石子纷纷射向承桑风和护卫们。 就这样,木管家的话落完,承桑风这边的所有人都定住了。 承桑风还没来得及起身,被定在马车上。 而水云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一切发生。 直到徐长泽将所有人都点了穴,她不急不慢地下马车,往承桑风这边走来。 “你们想干嘛?” “不许动我们的公子。” “否则承桑府与你们不共戴天!” 承桑风的护卫一声接着一声,木管家也在厉色威胁。 又一次数枚石子飞射向众人,刚出声的人全张大嘴巴,口不能言。 见状,徐长泽上前几步,去接走过来的水云。 承桑风被这局面惊到了,丝毫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心中在想,这人想干什么。 要挟?要承桑府的财产?还是之前的十年大比,承桑府得罪人了?或者是千年雪莲? 或者说是北国那边来的人? 可是比木叔还厉害的人,很有可能是半步大宗师或者之上,北国那边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居然派一个这样的高手来对付他。 就算对付他也要顾及武城的面子,怎么会这般。 之前听声音是有一个女子,但出手又有其他人。 承桑风百思不得其解。 原是打算听下情况再询问,可后面又被点了一次穴,口都不能言。 真真是超出所有设想的局面。 承桑风心中沉到了谷底。 一道不属于武者的脚步声踏入承桑风耳听范围。 似乎为了均跟着那不是武者的脚步速度,那之前打败了木叔的人,他的脚步沉重也开始显现。 这样就变成了两个没有武功的人脚步沉重声。 可真是没有武功吗? 不能,木叔战败已成事实。 现在只能等待他人宰割。 “累吗?”当徐长泽过来与水云并排走的时候,她轻问。 “不累,还好。”徐长泽答。 当那个木管家说出一番话时,水云心中明白了。 蛊师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是有交易纽带。 这个某种交易让他们不得不帮蛊师。 而蛊师那眼中杀意四溢很直白,就是要水云和徐长泽死。 与他们交谈不过是浪费嘴舌,只要交易存在,他们就会帮蛊师。 说是交易某种蛊虫,可谁会信呢? 说水云拿了蛊虫不过是借刀杀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道理徐长泽水云也明白,那个木管家也明白。 真的价值是蛊师本人,交易的蛊虫没了另说,但制造蛊虫的人在,就永远有他的价值。 那么与他有交易的木管家承桑府绝对会帮。 他要让水云和徐长泽死,而水云和徐长泽也不会放任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第13章 眼睛 杀蛊师,水云和徐长泽达成一致。 而徐长泽考虑了杀蛊师后,这承桑府所交易的纽带崩裂而对他们带来的麻烦。 水云却来了一个挟持。 刚听到这个想法时,徐长泽心中不可谓的诧异。 不谙世事吗?他好像想错了。 徐长泽同意水云的想法,水云要求挟持后的事由她来。 木管家眼看那女子上去剪了公子的药罩,而自己却不能动,不能言,心中焦急万分。 承桑风感觉自己的右眼药罩被弄下来,那细腻的手指触碰了他的面部。 随即又被塞了一个什么东西进入口中,入口即化,承桑风喝了多年的药也未察觉是什么东西。 根据那触觉,应该是那个出声的女子。 她到底想干什么? 承桑风心中疑惑万分。 水云拿几块自制的纱布,一层一层的敷在承桑风的右眼上。 那纱布刚被她用药染过,越里面那几层,颜色越淡。 而现在承桑风的右眼上除了黑灰的药纱布,还有旁边一排的细针,这些都是水云扎上去。 做完这些水云也不言语,而是拿出本子,拿上笔低头写东西。 这本子是她自制的,有两块合适的木板做翻页,就像是上翻的螺旋笔记本。 笔也是自制的,不需要削木的铅笔。 铅笔适合随时随写,不麻烦。 这条大道,有马的呼呼声,有风吹树梢的沙沙声,有鸟儿飞过的鸣叫声。 大道上站着数几十人,可无一人出声。 若是有路过的人看见了,诡异至极。 徐长泽默默地守在水云旁边,警查周围被他定住的人和两边的路况。 水云在本子上写了一会就不写了。 嘶! 她写完了,一下撕了那页纸。 这声音格外明显。 水云把这纸塞进了承桑风手中,特意让他手指团了团,别被风吹走。 这是干什么? 感觉手中被塞东西,承桑风心中情绪万千,真的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塞完东西后,水云就把针全都取下,放回布包。 然后就是一层一层的掀开纱布。 每掀一层就停一会,以此类推。 到掀最后三层时,满是疑问和不解的承桑风心中被惊住了。 他好像看见光了。 水云又掀了一层。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有白白的光,承桑风心中震惊万分。 水云再掀了一层。 更亮了,好像还有隐隐约约的绿色,这让承桑风忍不住眨眼,害怕是错觉。 “别眨眼。” 清冷透彻的女声近在眼前响起,霎时间承桑风不敢乱眨眼睛。 水云掀开了最后的纱布。 肌肤洁白,眉眼如画,双眸平静如水,散发着优雅和神秘气息的女子撞入承桑风的眼眸中。 原毫无光泽的右眼,泛起莹莹水光。 他口不能言,有话不说。 他想说我看见了。 想告诉众人他看见了。 水云不知他心中所想,在旁边静静地开口道。 “那张纸上写的是你右眼的诊费,三天内在武城寻我交好诊费,那么你左眼就有交易诊治的可能,哪怕它是被挖掉的眼睛。” 她神情没有因为治好承桑风眼睛而骄傲张扬,相反她很平静,仿佛平淡像静水毫无波澜。 “我们走吧。”这句话是对徐长泽说的。 徐长泽眼眸微动,手持木剑背手在身后,身形一动跟着水云离开。 经过木管家时,徐长泽又点了一次他的穴 。 “一刻钟。”徐长泽声音随着风飘入木管家耳中。 一刻钟解穴的时间。 就这样,承桑风的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徐长泽驾着马车离开。 至今,水云对他们只说过三次话,而徐长泽只说了一句。 风在光影的斑驳下卷起绿色树叶,阳光透树叶间的缝隙,给承桑家的护卫们镶一层金边,包括木叔。 承桑风看着前面以进攻姿势被定住的老头。 老头黑白两发交织,面上皱纹沟壑纵横,让承桑风眼眶热热的。 一刻钟就是15分钟,15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木管家感觉穴位松弛,内力猛地一冲,定身点穴被解。 他腾空一跃,来到承桑风马车上,对其肩部一点,焦急心切地唤道。 “公子,你……” 承桑风右眼炯炯有神地看向他,眼睛不禁滑下一滴泪,他微微颤着音,说道。 “木叔,你老了,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看见了。” “我看得见了。看 ,太阳要落山了,云变成了金色。”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承桑风还指了第一朵被染金光的白云。 木管家惊讶得说不出话,不知何时起他突然想偷偷抹眼泪。 呜,我家公子眼睛终于好了,十年了十年了,老天开眼了。 哈哈哈,诶,不对。 “公子,另一个。”木管家声音突然平静小声。 这时承桑风突然想起水云的话,拿起手中东西摊开一看。 这一看满是诧异。 诊费不是千年雪莲等稀罕物,也不是黄金万两。 而是常见的一系列金矿类中药材,但让承桑风诧异的是数量。 一车两车三车,每种药材的数量都是以车为单位。 若不是上面写着草木类止血生肌的药材,承桑风怀疑这是一张某国养精英队伍蓄战的证据。 上面的药材看起来毫无联系,无法组成任何一种药方,完全不明白此人要那么大量的药材干什么。 字迹刚柔并济,飘逸灵动,笔锋却有凌风肃杀之气。 这字极好,哪怕不是墨笔而写。 可实在也不像一个女子所写。 三天后筹集好诊费在武城寻她,就可以商谈另一只眼睛的诊治,哪怕是被挖掉的眼睛也可以。 这是她说的。 承桑风不由摸上了没有眼珠的左眼,隔着药罩,他不由得叹息此女子的缜密。 明明就言语了两三句,却能直抓要害。 哪怕现在策马加鞭追上她 ,她也不会和他们交谈诊治,因为现在的他们身上没有她想要的。 若是用强,她身边的男子武功高强,这个想法想都不用想。 只能按照她所说的来。 而承桑风也不会用强 ,他现在至少不是不择手段的人。 十年来苦苦求治的眼睛,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复明,有如此医术,真是一个奇女子。 承桑风感叹。 “走吧,木叔我们回去筹诊费,然后去找她。”承桑风下令回城。 而木管家迅速地把护卫们的穴解开。 “恭喜公子!” “公子!” 几个人齐声表达公子能复明的喜悦,刚才的话,他们也听见了。 承桑风抬手示意,让他们噤声 ,全员调头回武城。 顺带上蛊师的尸体 ,回去查查到底是什么原因惹上那两位的。 旁边杂草貌似有人,一护卫心生警惕,过去查看。 他看了一眼,原是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孩 ,满脸惊慌失措。 “是什么?”木管家朗声问。 “木管家,是一个农妇带着一个小娃娃。” “哦,不用管她,我们走。”木管家招那个护卫回来。 马匹启动,一群人顶着夕阳的沐浴连夜回武城。 第14章 注视很久了,该够了。 徐长泽对武城有些熟悉,掌控着马车的速度,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际进了城。 进城找了个客栈,要了两间相邻的房,两人就安顿下来。 主要是水云又需要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行动。 吃完午饭,梳理了一下明天要去的地方,水云就睡下了。 月色如洗,洒在徐长泽身上。 今夜的他没有睡,从客栈二楼遥望着武城。 上次来是十年前,如今十年过去,武城又一次大比,选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月光衬得徐长泽面容更加温如玉,他垂下眼睑思考武城的各方势力。 为之后所预想到的情况做布局。 这些他还没来得及跟水云说,十年之间各方势力或许有变动,等接触过后,了解清楚细节再和她细说。 一夜很快过去,鸡鸣起,天光亮。 水云吃完徐长泽带来的早饭,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去街上。 她不会把任何东西滞留在某一个地方。 “出发吧。” 在门口唤了一声等待的徐长泽 ,两人出了客栈,往药材店方向去。 向街上的人打听,了解客栈附近比较好的药材店位置,两人便寻着路找去。 突然间,街上人潮拥挤。 “大家快看,那是今年武林大比第一!第一!” “好俊的少年郎啊!” “是他!就是他!” 激励的喊声响起,男声、女声都有。 有些人生怕听不见,嘶吼起来。 “让开!让开!在哪里?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可见武城居民对这个武林大比第一格外热情狂痴。 一小孩被挤到水云脚边,手中的糖葫芦磕碰倒地。 他的小脑袋被水云着手扶住,整个人懵了一般瞪大眼睛看着水云。 水云无奈摇头,从腋下把小孩抄起,还随手把地上的糖葫芦捡起,整个过程极为迅速,身形一侧,往旁边店铺台阶一站。 避免人群的拥挤。 发生得太快,小孩还有些懵。 水云就着腋下拎他的姿势,又把他拎起,摇了摇他。 摇了两下 ,小孩回过神来 ,瞪着澄清的大眼睛,清清脆脆的声音说道。 “谢谢姐姐救我,姐姐别摇我了。” 听到此话,水云将他放了下来 ,把因为拎着他,而插在腰带间的糖葫芦摘下,递给他。 糖葫芦有点碎了,小孩拿到手,吹了吹灰尘,马上咬了一口。 咬完,他递水云,示意一起吃。 水云摇摇头,不要。 “姐姐进来坐吗?”小孩含着糖葫芦的碎渣,进了水云身后店铺的门,扒在门边问她。 “不去,我等人,你快回家。”水云摆了摆手。 “我已经回家了。”小孩一缩就进店里去,没再出来。 隐隐约约听见店里面传来。 “大林子,你又跑去买糖葫芦。” “哼。”就买。 “不许出去了,外面人多。” 水云安静在店外的制高点等徐长泽,刚那突如其来的人群,让她和徐长泽分开了。 徐长泽被突然地挤到一边,有武功在身,他身形稳健。 刚想侧身离开,那一群原本狂追前方一闪而过的红衣少年的女子们把他围在了里面。 她们和人群拥挤着,似乎有几个人瞧见了他,那方向越挤越向他这边。 而此时徐长泽害怕水云被她们挤在里面,不免地唤。 “姑娘。” “姑娘。” 不知为何,越唤她们越狂热。 阿丽雅原本等着有人把人群的注意力带走,她就悄悄地混在人群里离开。 可当她往反方向走时,她愣住了。 面如温玉,剑眉星目,双眸含肃,中分着两撮碎长刘海,头发低拢于身后,通身清冷。 有着少年和青年的结合,温玉和冰霜的矛盾。 这一刻狠狠地撞进了阿丽雅的心中。 好一个美男。 阿丽雅望着他面前的人群,一下剥开挤上前去。 望着眼前的徐长泽,她解下面纱,露出那张姣好的面容,唇角含羞般盯着徐长泽说道。 “姑娘姑娘的,你是在叫我吗?这位公子。” 阿丽雅眼波流转,想把眸中情意渡给徐长泽。 看着眼前的女子,徐长泽轻皱眉头,双眸一凝,借她剥开的缝隙,脚尖一跃迅速脱身。 “诶,你怎么……” 多余的语句,徐长泽已经听不到了。 原本被众多女子贴着身挤在一起的是阿丽雅,不再是他徐长泽。 找了几个安全的位置,徐长泽遥望着下面的人群,一点一点的找水云。 某个二楼茶桌。 “少爷,你在看什么?”旁边的小厮问。 “嘘。”柳徴渊示意旁边小厮不要出声。 楼下的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柳徴渊喝茶时,不经意一看就愣住了。 那容貌让他诧异,而之后越看越入味。 明明是极好的容貌,漂亮的眼睛,可那双眸里没有水波流转,宛如寂静无声的深潭,一点色彩都没有。 就像一个精细雕刻的美人灯,灯壳鬼斧神工,巧夺天工,精美绝伦,但灯芯不亮。 再美的灯,没有灯芯照亮,也只能黯然失色。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她像是把自己的灯芯藏得好好的,不给任何人看见灯亮的模样。 只把躯壳留给世人,其中的灵魂灵气全收敛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妙人。 右侧上方的凝视良久,水云微侧着脑袋,双眸一瞥,望上。 那寂静无声的深潭般目光盯住了他,柳徴渊身体僵硬了一下。 注视很久了,该够了。 这那双眼眸散发出的信息。 柳徴渊微微收敛,这是第一次偷看被抓到。 他摸了摸鼻子。 “水云。”远处有熟悉声音传来。 听到徐长泽唤自己,水云的目光收了回来,寻找声音。 “水云。”再一声的呼唤。 “在这,长泽。”水云给予回应。 咻! 一道风声而过,徐长泽运着轻功来到水云身旁。 看了一眼落在身旁的徐长泽,水云把手给他。 “走吧。”她轻声说道。 没有武功出不了这拥挤的人群。 徐长泽抓着她的手腕,运着轻功,带她离开这个人群拥挤的街道。 这个街道两头都被堵住,唯一方法就走高处离开。 除了武功攀岩走壁,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着她被接走,柳徴渊微微睁大了眼睛。 既然被发现了,原是想借着她被困,请她上来喝杯茶,或者去帮解一下围,来接近一下。 没想到,居然有个同伴把她带走了。 水云,原来是叫水云。 “你来一下。”柳徴渊抬手指挥身后的人 ,“去查一下那个女子,还有和她同行那个男子。” “好的,少爷。” 第15章 这就好玩了 繁华城池的药材店格外不同,水云在里面看见了所需的药材。 复制之前卖人参操作,水云不动声色地把药材浏览了一遍。 不需要看实物,单单是气味,名字足矣。 不过是怕此世界的药材和自己知识体系的药材参差过于大,导致让人收集药材时,种类版本不对。 而如今足够了,她需要的药材种类完全能对得上号。 一个城池的普通药材店都有,更何况那些付诊费的人。 只是她要的药材对于古代时期的人而言是个庞大的数目。 这个世界的社会手握权力者应该会灵敏。 为了少麻烦,收集药材不能是她名义出手。 谁需要诊治,谁出手。 这就水云出山的计划。 她没时间去解决药材被拦,或者收集过程中被砍掉资源等意外事件。 谁需要诊治,谁着急,谁去解决,贯彻到底。 “去买点其他的吧。”出了药材店,又换得了一些银两,水云带着徐长泽去买些吃食。 有储物器,买好的吃食放在里面,以后再拿出来例如当初放进去的一样,有时可以减少做饭时间。 还有一些其他物品也可以添加。 防止在外赶路过夜准备。 徐长泽与水云并排走在一起,买到的东西被大包小包的挂在他身上。 较轻东西的水云自己拿在手里。 徐长泽原先还想抢着拿,水云平静的双眸注视他,说:“我不是废物,也不娇弱。” “并没有,只是我还可以。”徐长泽瞳孔微缩,解释道。 “嗯,我知道,我只是大多时间太累了又没多少空闲,平时有些事我也能行。”水云提了提手中东西,没有任何低落的情绪说道。 她很平静。 水云买下一些小食糖果,这东西是补充身体能量的必需品。 当她身体出现饥饿、低血糖这种能量不足让身体极速疲劳的状态,可以用糖果迅速补充。 需要食物,需要睡眠的身体是极其不方便的。 当每日的进食、睡眠养神的精力消耗完,一个不小心会陷入长久沉睡,没有修复好的身体陷入长久的沉睡,再醒来是极其困难的。 而身体不再能自主修复。 一个破损的身体。 水云很无奈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水云。”徐长泽轻答。 买完糖果,水云抬眸看向他:“你还要买什么吗?” 徐长泽沉思了一会:“没有。” “那回去了。”水云说道。 “好。”徐长泽答。 两人都是极其利落的人,确定对方没有什么需求后,直接回客栈。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回到客栈已经到晌午,水云和徐长泽用完午饭,各回各房。 “少爷,查到了。”柳府中,毕恭毕敬的小厮带着柳徴渊想要的消息回来。 “哦,说说。”柳徴渊高坐楼台,从高处眺望整个柳府。 半挽的发丝随风飘动,他眼眸清澈,睫毛如蝶翅,脊背挺立。 皮肤白皙如脂,凝而不腻,五官秀美。 柳徴渊嘴角微微勾起,眼眸泛起些许微红,宛如晶莹剔透的水晶里有朵妖娆迷人的曼陀罗。 “那两位是昨晚来到武城,现在大角客栈落脚。” “今天早上出门,然后遇见了少爷你,之后就去了城北的药材店卖了只百年人参就离开了。” “在路上买了些类似吃食和生活需品就回到大角客栈,至今都没出来过。” 柳徴渊摸摸下巴:“才来第一天啊,这就好玩了。” “少爷,你……”小厮有些欲言又止。 “又有一个美人,难道你不为本少爷高兴吗?”柳徴渊眼里满是笑意,拿起旁边的折扇敲了敲小厮的脑袋。 小厮赶紧捂住脑袋,心中不免的想到。 少爷每次都惹很多女子哭,柳府好不容易平静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有女子来梨花带雨的哭泣。 想想就可怕。 夜已深,明月当空,晚风吹拂,阵阵清凉。 客栈里水云正低头做着眼球。 承桑风被挖掉的眼睛,有两种治疗方案。 第一,再生。 这是让血肉重新再长出只眼睛。 这样的治疗,不是这个世界所能包容,也不是水云想做的。 这种方法粗暴简单,但要耗费水云珍贵的东西。 否定。 第二,做个人工眼球 ,让它与血肉相融合,成为自身真正的眼睛。 这活比较耗费精力,从中午用完饭开始,水云就一直做,到现在都不停歇。 做到最后关键的时候,水云突然停下来,愣了愣神,回想那天承桑风眼眸的颜色和瞳孔的大小。 得两只眼睛一样,水云想。 晚风从未关的窗口吹进,拂进屋里,卷到水云身上,而水云身形纹丝未动。 旁边盏盏蜡烛,照耀着水云的身形,原本纤细的身子在光影下显得她格外单薄。 “你不睡吗?”水云手中动作不停说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睡。”徐长泽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一跃便无声无息地坐上了水云的窗沿。 “什么时候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他在外面守着,徐长泽疑问。 他一只脚立窗沿上,搭着手臂。 眼眸却盯着水云的背影,一刻都没有离开,里面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黑夜来临时。”水云平静的答。 到现在,她都没有回头,仍忙手中的东西。 黑夜来临时,也是他刚来守着的时候。 没有武功,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明明在深山里不接触世事,却对世事透彻。 不谙世事,是他一直想错了。 武城有多繁华热闹,他是知道的,当年他进城时,也不免得年少一番。 而她,除了必需品的需要和药材,其他的东西好像不足以让她有目光停留。 给承桑风的时间有三天,而她给自己的时间一天都没有。 那手中快成型的眼球,让徐长泽震惊又酸涩。 震惊如此奇异的医术,酸涩那单薄奋不停歇的身体。 做药,睡觉,吃饭,洗漱。 她天天都如此重复,哪怕武城如此热闹,她仍平静如水。 若非他人能给她带来所需的药材,徐长泽在想,她是不是连任何人都不愿接触。 永远在深山里。 包括他这个被救回来的人。 第16章 你怎么打人 “去休息吧,我还需要一会。” 感觉窗口上的人没有走,水云又说道。 这次徐长泽没有说话。 他下了窗沿,一步一步往水云方向走去。 看着眼前仍没有回眸,低着脑袋忙碌的背影,徐长泽从护腕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肩膀上披上东西的触觉,让水云轻轻侧眸看了一眼。 “?”水云有些疑惑。 一件宽大的男式外衣披在水云肩上。 “凉了。”徐长泽轻语。 “嗯,谢谢。”看了一眼后,又毫无波澜地做着手中的活。 低眸看着下方脑袋,和忙碌的双手,徐长泽不打算走,他就这样一直在旁边。 直等到水云完工。 又是一个时辰,手中眼球完工。 轻盈剔透的玻璃瓶中装着栩栩如生的眼球,淡绿色的药液泡着它。 水云拿在手中轻轻摇了摇,确保没有漏液,没有质量问题,就把它收入储物器里。 “我睡了。”把桌上的东西一收而空 ,她起身对徐长泽说道。 徐长泽颔首,看着她极其疲劳揉眉心而不曾回眸,又轻声附上:“去吧。” 这次水云没做回答,她累了,走到床边沾床倒下就睡。 双腿微屈,把被子扯过来一点点盖在腹部,侧着身子,脑袋抵在床角。 只是几息内,就陷入了深睡。 此时,徐长泽应息灯该走了,不知为何他静静地站那里好一会。 最后他悄无声息地来水云床边,把水云的鞋褪下,晾在床沿的小脚们穿着袜拢进床里。 轻扯出被子将脖子以下的地方团团盖好。 然后轻轻地拿走被水云压在身下他未穿过的外衣。 做完这些,他才离开。 瞧了一下天色,距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徐长泽估摸着水云的睡眠时间,恐怕要午时才醒。 清晨,武城街上热闹非凡。 商品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食摊上的香味让人垂涎三尺。 大早上柳徴渊就在大角客栈对面楼上落坐,等待时机。 可坐了一早上都不见人出来,柳徴渊有些怀疑水云是不是跑了。 直到临近午时,瞄到了徐长泽去叫小二准备午食,才确定人没走。 “走,去看看。”柳徴渊含着笑意,喊身旁的小厮跟上。 一入大角客栈,声音众起。 “你们看,那是?” “是柳家的那个少爷。” “哟,这模样细皮嫩肉的,和女子有得一比。” 听到此话,旁边的本地人扯着朋友的袖子,示意他小声,再与他解释道。 “这你就不懂了,这柳家少爷可是迷倒众多美人,一个月前还有个绝美的姑娘梨花带雨地去柳府上哭呢。” “你知道哭啥吗?哭的是她愿意自降身价当丫鬟伺候在柳少爷身边,但柳少爷就是不要她。” “啊,这这……”出言笑话柳徴渊像女子的人,满脸唏嘘和不可置信。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怎么就没个相喜的婆娘呢,这么绝美的女子怎么就碰上个冷心人。 “柳少爷好,柳少爷这会怎么有空?”大角客栈的掌柜荡着笑容上去迎接柳徴渊。 “来见个朋友。”柳徴渊含笑环视周围一圈。 大角客栈,一楼是饭店,二楼客栈,一楼不仅供住客吃食,也接待外来不住店的客人。 一楼里没有她。 那只能…… 柳徴渊对身边小厮低语。 “遵命。”小厮得到指示后离开。 不过一会,小厮便返回,对柳徴渊回复。 “走。”看着二楼送饭食的小二们,柳徴渊说道。 砰! 刚起床的水云,听到门外的撞击声。 是她这屋子的门。 ??? 发生了什么? 她静站在那里,看着门扉是否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等了一会,没有什么东西。 相反有嘈杂声。 “你这人干什么,我家少爷好心好意让我来表达歉意,你怎么能打人呢。” “你……你” 外面的人似乎气急了,说话都不流畅。 水云不急不快地靠近门边,就听见徐长泽冰冷的声音。 “离开。” 发生矛盾了? 她出去也解决不了。 这样想着,水云离开门边,返回屋子里的凳子坐上,给自己沏了杯水喝,然后开始梳洗。 而门外纷争还在。 柳徴渊皱着眉头,秀美俊俏的脸上宛如水晶般将要破碎,无辜清澈的眼睛盯着徐长泽。 “这位兄台,好好商量,为何要这般打我家小厮。”柳徴渊扶起自家的小厮。 “我说过,这不是我点的东西。”徐长泽面无表情,声音冷峻。 “还有,这个屋子没有叫人,你们来干什么?”他眼眸中有着千丈冰雪,生人勿近的气息,凝视着小厮。 小厮心中有些发慌,宛如千斤大山压在身上难以顺气。 这冰霜般眼眸没看多久,就凝视到了柳徴渊身上。 柳徴渊表面上一脸无辜,心中却思绪万千。 寻了掌柜,得知消息,那日女子就住在这个房间。 找了个方法把小二要送到这个房间的东西给碰掉了。 换了他自己和小厮上去。 原是打算说,不小心碰掉她的吃食,便让小厮带着自己所点的那份丰富些许的赔给她,并且上门致歉,来制造一场偶遇。 谁知道出现了意外。 一到这间房,正准备敲门,旁边的门就开了。 那男子一出来就拦住了准备敲门的小厮,让他离开。 小厮好说歹说地论了一下上门的理由。 那男人就是不离开,杵在那里。 他就打指示让小厮激那男人一下,那男人直接动手了。 这不得让他原先打算隐藏在暗处再出来偶遇的计划销毁,现在就先出场了。 可那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一点开门出来看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柳徴渊心中微沉,有些挫败。 得想办法。 柳徴渊低眸看小厮的伤势,满是愁容。 小厮立马领会。 “哎呦,我这……我这好像断了,好痛啊!” “少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这日子怎么活啊。” “呜呜……少爷。” 徐长泽忍不住轻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演戏的主仆二人。 十年了,武城的风气越变越奇怪了。 还是他当年待的时间少,没有真正体会这种奇异之风。 第17章 水云姐姐 徐长泽大哥 “这位兄台,你看我家这小厮……” 着实可怜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柳徴渊话还没完,徐长泽手指一动。 小厮哀嚎的声音顿时停止。 他作着夸张的表情,鼻涕眼泪挂在脸上定在那里,两个眼睛珠频繁转动震惊地看看徐长泽,又看看自家少爷。 柳徴渊沉默,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拦,徐长泽就把小厮定住。 他敢肯定,如果刚刚他若有动作,徐长泽可能下一息点穴的就是他。 这男人武功真是强得可怕。 怎么武林大比没见过此人,而且没有任何风声。 哪里跑出来的。 咔吱! 是开门声。 水云开门迎面撞入眼帘的是徐长泽修长结实的背。 挺立的脊背站在水云面前,水云低眸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把玩着两颗小小的石子。 柳徴渊没徐长泽高,水云一出来就被挡住了视线。 只能看见徐长泽。 伸手戳了两下拿着石子的手,示意她要看看前方情况。 手上的触觉让徐长泽心领神会,侧开了身。 “啊,姑娘真巧啊。”柳徴渊一见水云就荡开笑容。 “真不好意思,和姑娘的同伴产生了误会。”说着柳徴渊就向徐长泽致歉,微微躬身。 水云面色不动,看着柳徴渊。 水云认出他,昨天在楼上注视她很久的人。 “有事进来说吧,在外面不好。”水云没有回应柳徴渊的道歉,侧身请他进去。 “那就谢过姑娘了。”柳徴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脚步毫不犹豫,进去时那眼角微微上挑,得意的瞥了一眼徐长泽。 看着少爷进去,小厮的眼睛瞪得更大,他可怜兮兮求救般把眼珠转向水云,看着她。 那意思就是说。 姑娘行行好,连少爷都抛弃我了,我好可怜。 “长泽,一起。”水云对小厮的诉求无视,直接唤了徐长泽。 “嗯。”徐长泽应,跟着水云进去。 当徐长泽踏进门时,小厮骤地感觉身体能动弹。 他张口想叫少爷,徐长泽又丢下一句话。 “聒噪。” 小厮立刻闭嘴,赶紧擦擦鼻涕眼泪,跟在徐长泽后面进了屋,顺便叫旁边隐身看戏的小二再送饭菜。 随后关好门,进去为桌上的人倒好茶水。 柳徴渊和水云已经落座,后面来的徐长泽坐在了水云的旁边。 “真是巧了姑娘,那日见姑娘格外亲切,今天刚好赶巧遇见姑娘。 向姑娘赔个不是,那日是我柳徴渊失礼了。” 柳徴渊举起茶一饮而尽,既表达歉意又直白告知自己的姓名。 “无事。”水云抬眸应和。 柳徴渊又说起与徐长泽起冲突误会,描来描去,他就是有一点点小错,无大错。 为表歉意,他已经叫人重新送来吃食,让水云稍等片刻。 “好。”水云淡淡地答。 柳徴渊长得白净,眼眸秀美,骨骼俊秀。 穿着一身淡绿的衣裳,上面绣工繁华,似乎为了压一压自身的稚嫩,特意的。 秀美少年般的模样,也衬得起华丽的团团大绣。 “敢问如何称呼姑娘和这位兄台?”柳徴渊一脸无辜求知若渴地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是找亲人。 “水云。” “徐长泽。” 水云和徐长泽各答各个的。 “哦,我今年十七,看水云姑娘模样,我得唤一声水云……” 妹妹。 “我比你大。” 柳徴渊话没完,水云截断了他的话。 “水云姐姐和徐长泽大哥。”柳徴渊反应快,话在口中一转,又是另一样的叫法。 徐长泽从落座后就纹丝未动,然柳徴渊这一声大哥,让他不免的抬眸看向柳徴渊。 “啊这,徐长泽大哥莫要这样看着小弟,我与你们一见如故,想来这声姐姐和大哥是叫得。” 能叫得,你的确最小。 徐长泽收回目光,拿起水云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从怀里拿出东西,剥开丢了进去。 之后再拿给水云。 “不知水云姐姐来武城有何意向,可要游玩,弟弟我可以为你指路。”柳徴渊眼眸满是星光。 星光闪闪惹人爱,烁烁其耀都在说。 带上我,带上我,我很好。 “暂时没有,等有了会劳烦你的。”水云面不改色地说着客套话。 “那好啊,姐姐一定记得找我。”柳徴渊就没听出客套话,高兴地附和。 她拿起了徐长泽给的水,入手是温热的,入唇是满口的甜。 放了糖果,用了内力温着化开。 水云了然。 “还有徐长泽大哥武功高强,怎么不来十年大比呢?”柳徴渊话题一转。 “我三十有二了。”徐长泽冷冷地道。 武城十年大比有年龄限制,只能三十岁以下的才能参加大比,并且会有专门的人现场摸骨龄,想谎报年龄是不可能的。 “啊,原来是这样。”柳徴渊惊讶。 你原来那么老了。 面如温玉,气如清冷寒冰,势寒芒四溢,瞧相貌的确瞧不像三十有二,可挡人的气势倒真像三十的老男人。 柳徴渊心中腹诽。 “那水云姐姐和徐长泽大哥什么时候成婚?”柳徴渊继续问。 是未婚夫妻吗? 徐长泽眉头轻皱,水云毫无表情。 “我们不是未婚夫妻,还有我乏了。”毫无情绪波澜,水云淡然道。 “既然姐姐累了,姐姐就休息吧,可惜不能和姐姐一起吃饭,下次姐姐一定赏脸让弟弟和你一起。” 柳徴渊说着,语气带着委屈。 但人实诚,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水云叫住了他,进了屏风后面,从床边拿了一个锦囊出来了。 这是昨天街上买的。 “初次见面给你的礼物,回去打开看。”水云看着柳徴渊说道。 听到这种好事,柳徴渊赶紧收到手中,高兴得笑意漫上眼尾,眼尾微红上扬,此时的他甚是迷人。 “今天偶见姐姐,身无长物,下次弟弟一定给姐姐准备好的礼物。”他高兴又歉意地说道。 “好。”水云也果断应下。 最后拿了礼物的柳徴渊被徐长泽送到门外。 吱! 柳徴渊和小厮一出门,徐长泽顷刻关上。 “少爷。”走远些了,小厮低声地唤。 “走,回去,今天收获颇大。”柳徴渊惬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锦囊。 第18章 不举无嗣 出了客栈,一上马车回家的柳徴渊就打了锦囊。 水云让他回去再打开,柳徴渊怎么可能会听。 今天算蛮多收获,这两人居然不是未婚夫妻,那可有得看了。 柳徴渊心中盘算着,明天怎么样去约水云出来。 想了想哪个楼,哪块地比较合适吸引水云这样性情平淡的女子。 “少爷!”小厮的声音拔高。 柳徴渊叫他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张纸和一个瓷瓶。 小厮识字,那张纸放得太不经意,一拿出来,他就看见上面内容。 吓得他不免惊慌,颤颤巍巍地递给柳徴渊。 柳徴渊低眸一看,面色凝重,手握成拳。 你有不举无嗣之症。 此有良药,一日三顿,一次一粒,三日便可疗愈。 上来就两句直撞柳徴渊心脏的话,纸张的背面就写着诊费。 全是动物类药材,数量庞大。 水云写着下次见面就要给诊费。 “少爷。”小厮顶着风险唤着格外寂静僵硬的柳徴渊。 “回家。”柳徴渊许久才从狂风暴雨中挤出两字。 为什么和他周旋? 这是徐长泽的疑问。 柳徴渊让小二赔礼道歉的饭菜被徐长泽撤走,重新换了一份。 用完饭后,徐长泽很想问水云。 柳徴渊很明显就有目的而来,这他都能看得出,他不觉得水云看不出。 在徐长泽心里,水云不再是他在深山时自以为是地去认为的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 水云抬眸,看见徐长泽眼眸里的疑问。 “他身上有病症,我给了药,下次见面他若没有诊费,就没必要再见了。”水云平静地回答徐长泽的疑问。 诊费就是药材,徐长泽了然。 第一次见面,望着楼上少年,水云就看出了他的病症。 当天回来除了弄承桑风的眼球,也弄了柳徴渊的药。 想着若以后能遇上,他就是另一个药材渠道。 想起当天的注视,水云想应该不久就能遇上,不知是何原因让他对她有兴趣,这正好合她意。 只是没想到柳徴渊来得那么快。 刚开始,她想着如果徐长泽无法解决门外矛盾,她就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换个客栈,她不想被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牵绊脚步。 谁知一看,居然是他。 来得刚好。 不得不和这个对她有着突如其来兴趣的少年周旋一会。 不举无嗣是比较隐私的,还是如此年轻的人。 不可开口当面谈,借当时形势出此下策。 与承桑风不同,面对柳徴渊可要改变之前的计划。 毕竟这样直接来一个暴击,他也可以选择不信不用。 所以下次见面,若他没有诊费; 其一,他没用药,他不信,所以不会筹集诊费,甚至还可能会恼羞成怒。 其二,他用了药,但人是个占便宜的,诊费就不筹集。 这两者都是变数,都是风险。 不过水云看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兴趣,再见面的可能性很大,能筹集诊费的情况也能增加概率。 若没有就找下一位。 “今晚还制药吗?”徐长泽问道。 “不制。”水云回答。 承桑风和柳徴渊的治疗药都弄好了,该给都给了,只等承桑风找来。 也没其他人能让水云制药。 而她自己的药,药材都没到位,也动不了手。 “要出去吗?”徐长泽转移话题问。 武城人群热闹,别有一番风味。 “不去。”明天就是第三天,她又没什么必要事出去,唯恐出去带来什么变数。 若第三天过完,没有人来就可以离开了。 没必要在这里滞留。 “好。”那今晚就好好休息,徐长泽的离开了水云的房间,关上门之际,他又道。 “若有事唤我。” “嗯。”水云应下。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水云叫了水洗个澡,然后临近黄昏又用了晚饭。 至夜幕降临,又是一个明月悬挂。 无事的水云,目光眺望着黑夜里的明月。 下午的白天也是如此,她远远地望着天际,目光悠远。 看了许久,直至身体感觉到些许困意,水云便睡下。 清晨,水云早早就醒了,看着窗下开始热闹的街道,她的目光又变得悠远。 直到徐长泽敲门带了早食,她才收回目光。 刚用完早食,便有人寻来。 “请姑娘大驾承桑府。”门外木管家带人来请水云。 “走吧。”水云带着徐长泽跟木管家离开。 她不需要收拾任何细软,东西放都在储物器里,徐长泽的也是,两人时刻准备着随时都走的可能。 出了客栈,那曾经见过的格外雅致的马车就这里等着水云。 木管家请水云上了车,也包括徐长泽。 进来马车里,才发现承桑风也在里面。 马车内空间极大,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再次见面,承桑风先为之前的冒犯向两位道歉。”仍是一身青锦的承桑风向水云和徐长泽一一拱手。 蛊师的事,他大概摸清,错不是水云和徐长泽。 “药齐了吗?”接受了他的歉意,水云开口直命要点。 “诊费已齐,只需要姑娘去承桑府验收即可,到时我会让人送到姑娘需要的指定地点。” 承桑风不紧不忙地回答,他脸上含着温和的笑意。 “我叫水云,这位徐长泽。”听到药材集齐,水云开始介绍。 水云相信承桑风应该知道了她的名字。 来武城的第一天,她和徐长泽出过街,也在街上滞留过。 为了给他留下痕迹,到时好按着痕迹来找到她。 柳徴渊都能找得到,更何况一个承桑风。 并且,除了第一天出去,其他的她一直在客栈等他,这都找不到话,那就是不想找。 不想找就是不想付诊费,不想要左眼。 对此,水云也无法,打算第四天早上还是毫无动静,她就离开。 既然找来了,那该查的也应该查了。 “水云姑娘,徐公子。”承桑风微微笑道。 去承桑府的路上,承桑风给水云和徐长泽准备了精致的吃食和上好的茶水。 并且给了些许珍宝当那日赔罪。 吃食和茶水,水云和徐长泽都没动。 珍宝也没要。 看得出两人不想言语,承桑风也没有故意找话。 直到了承桑府,来到放药材的库房。 水云一一看过,确认合格。 “水云。”徐长泽叫住了她,“我来。” 第19章 药浴 徐长泽手腕一拂而过,库房的药材被他一波又一波的收入护腕中。 须弥之物! 承桑风震惊,木管家也是如此。 如此多的药材能装得下,这样的须弥之物,要么是大宗族或者是各国皇室。 这两个人到底是来自哪里? 承桑风心中琢磨着。 等徐长泽收完,水云便拿出了一张纸。 “这是左眼的诊费,而治疗你左眼的药材也在里面。”她风轻云淡地将纸递给承桑风。 上面写满了药材,数量也是几车几车的。 多年的用药也无法让承桑风认出哪几味才是治疗他眼睛的药。 因为这药根本不是按药方格式写的。 就像采购一样,一味一批的写。 所以为了自己的眼睛,他也必须要筹集里面的药材。 真是缜密。 “好,等少许时日,药材必齐。到时请水云姑娘遵守诺言。”承桑风收好纸张。 “必然遵守。”水云应道。 为了不出意外,承桑风让水云和徐长泽在承桑府住下。 水云单独要了一个安静的院子,不需要任何人伺候打扫。 但院外会有人守着等待水云的命令。 这承桑风要求的,怕怠慢了她。 其实也怕出什么意外。 而徐长泽也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 晚上承桑风邀请水云用饭,但被水云拒绝。 接下来三天,除每日规定的人送来新鲜食材给徐长泽接收,其它人一律不给进院。 院里有小厨房,吃食全是徐长泽在做。 之前筹集右眼的药材,只有三天时间,承桑风却花了两天就筹集好,可见他的行动能力不一般。 水云说她要闭关几天,请承桑风不要打扰,至于为什么水云没有武功却要闭关,水云是这样说的。 “我再试试怎样让你的左眼更加完美。” 承桑风无法反驳,只能不打扰她。 而且这几天也是他去筹集左眼诊费的时间,为了左眼,为了不夜长梦多,他也抓紧时间在水云闭关这些天筹集好。 至于让左眼的治疗方案更完美不过是水云的推辞。 承桑风左眼的药早就弄好。 院内,宽大的木制浴桶里盛着满满的深蓝色的液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浴桶里液体的颜色也在逐渐变淡,直至透明 ,从浓稠变得稀释。 黑发蜿蜒,肌肤细腻,雪白一片,在浴桶里透明的液体覆盖下,沉入液体下的水云面容更加精致,身体更为完美。 药效已经被她吸收完,这些透明的液体像水一般,不再过于粘稠。 水云慢慢地从液体里而出,没有过大的波澜和水声,她出水很安静。 踏出浴桶,擦干身体,披上衣服。 “水云。” 屋外传来徐长泽的唤声。 “没事。”水云边穿衣服边答。 屋外的徐长泽守了很久,水云说过要泡药浴,让他驻守。 但进去之后太悄无声息,这让徐长泽有些不确定。 他亲眼见着水云拿到药材后马不停蹄地制药,那塞满了他须弥之物的药材,被她连续两夜制成一桶又一桶的浓稠液体。 他看着她疲劳,无法帮她分担。 制药他不会,只能弄弄吃食搬一些她无法拿的重物 ,而这些对于徐长泽而言不算什么。 直到她弄完所有药,他以为她会去休息。 谁知她要直接用药,而且是药浴。 徐长泽不知道她的身体那么急需用药,水云从未因为身体原因而表现焦虑不安过。 导致他认为,她的身体所需不太过于着急。 直至今,看见如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着急入药,徐长泽才真正知道,她为何如此执着于药材。 若不时时刻刻危及生命,怎会如此。 这一刻,徐长泽仿佛又明白了什么。 药浴是他无法帮忙和靠近的,可刚开始水云进去后,连气息都没有,那一刻徐长泽直接想进去看看。 真怕如他所想,倒在里面,或者溺在水里。 而水云可能知道他的想法,气息没了的那一会,她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这样的,没事。” 听到此话,徐长泽的心才稍微放下来点。 而他不知道的是,水云将整个身体浸入那浓稠的液体里浸泡。 为了防止他突然进来,水云突然想到徐长泽有武功在身,她的气息频率他感知得到。 所以浸入了液体之后,她又起来,告知了他一声,继续沉入液体中。 整个人沉入,宛若沉睡。 而徐长泽整整守了四个时辰。 头发太过于长,又粘着药浴的液体,水云穿好衣服,又拿了清水洗了头发。 弄好这些,拿毛巾吸好头发的水,然后将头发垂落裹在侧边,把浴桶里的透明液体收入储物镯里。 此时的水云和以往一样,等她离开那些药液后,她的面容并无沉入药液里那般完美精致。 弄好这些,水云开门出去。 徐长泽抬眸,看着出来的水云,确定她没有任何事后。 他的心才完全放下。 夕阳洒在水云的身上,给她半湿的发镀上层层金辉。 没有编起来的头发,长于小腿。 水云手捧着毛巾包的头发,慢慢揉搓,让它更快的吸干水分。 “饿了吗?”四个时辰没吃任何东西,应该饿了,徐长泽想。 “饿了。”水云停下揉搓头发的动作,捧着自己头发在那里呆呆地答。 她是饿了,若徐长泽不说她都忘了。 肚子里早没了饥饿的警告,只有身体上的疲劳才能警醒她。 如今在药浴里睡一觉后,她的疲劳也没有那么明显,一时间忘记自己要吃东西。 “我去拿,你等下。”徐长泽示意她去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不要呆呆地站在走廊。 水云来到石墩坐下,把过长的头发拢在怀里。 没过一会,徐长泽就把饭菜拿了出来。 饭菜冒着热气,两荤一素摆在水云面前。 就这点时间,他不可能做出来,应该是一直温着。 放好饭菜后,徐长泽来到水云身后。 水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侧着脑袋疑惑看着他。 “我帮你弄干。”他从水云的手中拿走了毛巾,手拂起了她的全部发丝。 毛巾包裹着长发,被徐长泽拂起到他胸前的高度,以不至于她的长发盘落于地面。 雄厚的内力,隔着毛巾一边吸水,一边加热温干发丝。 “你不用饭吗?”水云没有拒绝,现在的她双手解放,头发也有人帮弄干,她很乐意。 “我用过。”徐长泽说道,现在饿着就只有水云一个人而已。 “那好。”水云不会客气,该吃就吃。 乌黑柔顺的发丝,从徐长泽指缝滑落,他忍不住用指腹捻住它们。 夕阳下发丝泛着金一般的光泽,这光泽荡起不一样的美丽。 徐长泽动作很轻很轻,头发是很长,但他仍怕扯痛头发的主人。 第20章 格外要求 “公子。我们的药材出了点意外,不过倒是解决了。”木管家汇报着收集药材发生的事。 承桑府大量的收购药材,虽然收购的药材不成方,但这几天如蝗虫过境般的收购,仍让武城其他有心人警惕。 之前他拿到了千年雪莲,现在又短时间收购大量的药材,不起波澜才是奇怪的。 其实承桑风若不那么密紧的收购,那么其他人也不会那么早察觉和出手。 在押送药材来武城的路上,承桑府遭受到了别人的试探,想试一试这大量药材的用处和重要性。 不过被木管家找到巧计避了过去。 但应该没过多久,其他人仍会反应过来 ,到时得承桑风来接招了。 “东西到齐就好,其他另说。”承桑风倒不害怕,这比起千年雪莲带来的麻烦好解决多。 被挖掉的眼睛还能恢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可他之前真正体会到,不到一个时辰就治好了那求遍医者都无法复明的右眼。 右眼所看见的光彩是他不可割舍的。 哪怕再不理解水云如何有能治好的把握,他也要赌左眼的可能。 只是水云这位医者,和他平时见过的格外不同。 不攀附,不张扬,不傲视,不奉承,不过多言语。 “水云姑娘可出关?”承桑风问。 在水云院外随时等消息的人回道。 “昨晚已出关,姑娘说若药材已齐,尽管送入,她好为少爷你制药。” “好,木叔你今天就把到的药材送进去,一样别差。”承桑风命令。 他不拿任何药材来威胁水云,他信任她的能力。 只因右眼已能看见,单凭这点水云的医术足够让他信任。 早上醒来,水云用完饭后,在院子里凝望着天际,静静地待在那里,宛如一座石像。 昨天下午她已经用完药,而药材也消耗完。 而承桑风还没来得及送药来,一晚上她也没什么事,看了一会月亮星辰就睡下。 而今天同样。 在水云的身后屋子里,徐长泽隔着窗口看着她。 太过于安静,太过于沉默。 徐长泽心中有一种冲动,不想让她这样安静,不想让她这样面无表情。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灿烂明媚,应活泼灵动,应如花似锦般喜悦。 从遇见水云开始到现在,他至今为止都没见她笑过,哪怕淡淡的笑意。 她像把自己所有的颜色藏入深处,无人可探知,无人可触及。 她不为自己绝世医术而得意,不去参加繁华热闹,就自己独坐一个人。 像这样这般独自一个人,她已经成了习惯。 徐长泽以为出了山后,她会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好奇,对新奇的东西产生乐趣。 刚开始接触,以为她那淡漠安静的模样,是深山里太过寂静而导致。 可他也见过清冷出尘的隐世之人出世后,他们仍会有对世间的好奇,对人群热闹的向往。 而这些,他在水云身上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他打开门,走了出来,来到水云身旁。 听到动静,水云抬眸看向徐长泽,那双眸子在问。 怎么了? 徐长泽启唇刚想开口说什么,院外敲门声响起。 徐长泽停下要说的话,去开门。 嘎吱! 门外,头发黑白的木管家:“徐公子,请告知水云姑娘,我们的诊费已到,请水云姑娘接收。” 徐长泽侧开身子,让出了刚走过来的水云。 “好。”水云来到木管家身后一辆又辆的马车旁,仔细的瞧了车上的药材和数量。 “长泽,你来收了它们。”确认无误后,她让徐长泽来收入须弥之物中。 “三日后,让你家少爷来这里用药。”水云来到木管家跟前。 “这三日不要打扰我,除了每日的送食。”进门后,水云又补充道。 “好,那咱们公子就等着水云姑娘了。”这种小事木管家愉快地答应。 “会让你家公子如愿以偿。”水云承诺道。 看着徐长泽收完了药材,水云便让木管家离开,两人进入院子。 等徐长泽将药材全放到水云的制药的屋子里,她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子。 和之前一样,两夜连续制药。 全身浸泡药浴,长达四个时辰。 徐长泽在外守着,他仍提着心感知着没有气息的屋内。 是什么样的治疗方法,让一个人完全没有气息,宛如亡人一般。 又再一次看着水云疲劳的模样,徐长泽仍害怕她在药浴里溺水。 他有些不明白,既然是身体原因,为何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制药,这不是重上加重吗? 这些疑惑,徐长泽是想不通。 是怎样的生命之忧促使了她如今的行为。 医者的性命之忧。 拥有如此的医术,她也有医者难医的窘迫,徐长泽不免想起了水云那单薄纤细的身影。 她从未说过自己活不长。 从未在他面前有过格外要求。 如三年之约承诺那般,洗衣做饭、搬物护卫,就这四样。 不知为何,徐长泽希望能有一天看到水云对他提出格外的要求。 时间很快就过去,又一个落日。 如之前那次,水云出来同样用毛巾裹着头发。 而这次没有问答,她一出来就看见已经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 水云也不扭捏,直接坐下开吃。 而徐长泽很自然从她手中拢过她的头发,用毛巾包裹着,站直身体让发丝随着他的手微微举高,以免垂落于地下。 用内力一点一点烘干这如丝绸般光泽的黑发,柔软顺滑的发丝又再一次滑进他的指缝,徐长泽不免地扬起微微嘴角,面含笑意。 两人寂默无声,一个在吃着自己的饭,一个在弄着对方的头发。 承桑府主屋内。 “公子,水云姑娘说三日后去用药,明天就是第三日了。”木管家在旁边提醒道。 “我知道。”承桑风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也在数着这三天的时间。 “她可有说,用药的时长?”承桑风突然问道。 “没有,我忘记问了。公子,是我的不好。”木管家懊恼,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承桑风连忙去拦:“这不怪你,木叔,是我太心急了。” 近在眼前的希望,让那颗沉寂了十年的心蠢蠢欲动。 “明天,明天就用药。”承桑风口中喃喃道。 他又不免地抚上自己的双眼,心中告诫自己。 承桑风你已经恢复了一只眼睛,可以看见曾经的世界,不能急不能急,要稍安勿躁。 第21章 治左眼 水云自己用完药的第二天,也是承诺给承桑风眼睛用药的期限。 “水云姑娘。”承桑风来到水云所居院子里,看见了水云,他先微微作礼。 “进去吧,你的人也可以进去,但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有所动作干扰我治疗眼睛。”水云首先说好了治疗时的要求。 这正合承桑风和木管家心意。 承桑风躺在水云临时做的治疗床上,屋顶上让徐长泽开了几个天窗,所以这间屋子格外亮堂。 屋内有躺着的承桑风,和给他治疗的水云,加待在旁边保护水云的徐长泽。 还有一个待在旁边保护承桑风的木管家。 其他人都在屋外候着。 水云拿了个高凳子坐在承桑风旁边,从储物镯里拿出材料。 又一个储须弥之物! 承桑风与木管家又惊了一次。 原承桑风左眼盲,刚好水云是要在他左眼这边操作,这些会挡住他视线,他是难以看清水云这边的动作。 可他难免起了些好奇心,想看看水云用什么药什么方法治他左眼,就微侧着脑袋瞧。 一瞧,瞧得他眼眸里全是惊讶。 水云不急不慢地拿出等会要用的工具,面对承桑风看到储物镯的惊讶,她只是淡淡地道。 “有什么惊讶的,承桑公子你不是也有。” 这是完全的肯定句。 这……这 “水云姑娘何以见得?”承桑风不想承认。 “那枚玉佩。”水云神色不变。 她甚至连身形都未动,继续弄着手中的东西。 玉佩,承桑风不免摸上了腰间挂着的玉佩。 “水云姑娘怎么知道?”这玉佩,木叔都不知道。 木叔虽然有着一个自己小小的须弥之物,他也知道承桑风有。 但具体是什么模样,什么物件,只有承桑风知晓。 如今被水云直接点出来了,不可谓不震惊。 可还没缓过神来,水云拿出了那颗眼球。 “这!”木管家思绪从刚刚的须弥之物抽离,这一出声,也把承桑风给惊回神。 “姑娘莫不是挖了他人的眼睛?”承桑风的话有些急促,他已经不管之前须弥之物的问题了。 水云眼睛瞥了一眼木管家,警告他不要出声。 她眼神过于冷硬 ,木管家那一瞬间有些错觉 ,他不太相信这是一个女子的神韵。 而接下来,他又得了一记徐长泽的警告侧目。 同样的冰冷。 “没挖,也不需要挖他人的。”面对承桑风的询问,她还是给了回答,“这是我做的。” “开始了,你别动。” 还没等承桑风询问怎么做的或者恭维的夸赞,水云已经在他脸上开始行动。 她的准备工作做完,拿了小刀割了承桑风左眼的药罩。 没了药罩的左眼,凹陷不堪,眼眶伤疤累累,丑陋无比。 看到此情景,木管家不免心中一痛。 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如同他孩子一般,而那只左眼也是他保护不周,被人活生生地挖去。 那时他还没如今的武功,被敌人碾压着打。 徐长泽冷意的眉梢,收敛了几分。 他抬眸看向水云,面对此情此景她仍波澜不惊,气定神闲。 水云用了一块浸透麻药的纱布,敷在承桑风左眼上。 等待几分钟,等麻药起作用。 承桑风有些不自然地转动右眼,眼珠一会地往上看看,又往左看看,像个不安又因为规矩而乖巧的小孩。 顿时,他发现他的眼珠无法转动,手指也无法动弹,口也不能言。 这个人仿佛被点穴定了身。 水云不会相信他们口头上承诺的平稳安静不制造麻烦,所以还是自己用点东西比较靠谱。 弄眼睛是比较精细的活,容不得他人一丝一毫的不配合,毕竟她不想因为可控的事发生意外又再做一颗眼球。 如此被药倒的承桑风,真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孩,躺在那里,微微睁着右眼。 见药效起了,水云迅速拿走纱布,把一张孔巾放在承桑风面上。 盖住了他整个面容,只留下左眼的孔洞能看见。 水云轻轻地在他左眼眶旁边划了一个口子,拿着一块纱布迅速吸掉过多的血液。 又极快地拿着眼球就着温滑的少许血液挤入眼眶里。 接下来,就是水云制造的神经生长药。 将它滴入已经安装好的眼睛里,它会根据血液的牵连生长出相符合的神经线。 有了神经连接,眼球将是真正的眼睛。 而水云等药液吸收掉,缝合好旁边她划出的伤口就可以了。 看着承桑风眼边的伤疤,水云又加了祛疤药浸入纱布。 这纱布将敷在承桑风左眼一夜。 而做完这些不到十五分钟的事。 撤完所有东西,水云将它们收入储物镯内。 再给那已经敷上纱布的地方,又加上三层颜色由浅到深的药纱布。 刚弄好承桑风身体就脱离桎梏,他猛地抓住水云刚离开的手。 咻! 衣袂的破空声。 水云的手腕上骤时被两个男人抓住。 一只手型修长较宽,肤色冷白,另一只骨骼明显,肤色森白,紧抓着那对于他们而言过于纤细的手腕。 “放手。”冰冷且凛冽的气息铺满整个屋子,徐长泽低沉着嗓音对承桑风说道。 木管家至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极快地来自家公子旁边,待机而动。 承桑风一时没有放,他问:“你对我用了药。” 用了让我无法动弹的药。 这是对水云疑问。 “嗯”水云不否认:“这重要吗?” 眼睛才是你的目的,用药是她的自由。 沉默一会。 “抱歉,在下冒昧了。”承桑风收回了手,他回过神来了,听出她话中意思。 的确,眼睛才是重要的,只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十分不好,让他冲动了。 木管家实在没看明白,他只看见了水云开了个小口,把那个惊骇的眼珠塞了进去,然后缝好,又敷上布,就没了。 感觉很简单的样子,很快就弄好了,感觉换他,他也行。 只是他弄不出那种眼珠。 不用针灸,不用号脉,木管家实在看不懂。 “那这……”承桑风抚上那包好的左眼,手想摸又不敢摸,只是稍微有些动作贴上去。 “明天。”水云告诉他时间。 “明天我会找你,我来拆。” 怕他自己不懂乱拆,水云又补充道。 明天,明天,居然那么快? 承桑风心中相信又有些怀疑,他开始有些矛盾。 可随即看到眼前的景色,他想起了自己右眼是怎么复明的,那颗矛盾的心又平静下来。 “好,那明日就等水云姑娘了。”他沉下那股复杂的气,对水云说道。 “离开吧。”水云开始赶人了。 第22章 告辞 徐长泽放开了水云的手腕,送承桑风他们到院外。 等他回来时,他又看见水云呆呆地坐在院里的走廊上,目光遥望着天际。 “云很美。”徐长泽说道。 “是美的。”水云没有回眸看向他,仍凝视天际。 湛蓝的天空,雪白如棉花柔软的云朵团团簇拥着,既美丽又可爱。 徐长泽低眸,看着水云小而圆润的脑袋。 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可惜她不会借着话,说出她自己过多的事。 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在看云,也不是在看天,那她到底每天在看什么? “我去休息了,你自便。”不过一会,水云便离开,回屋里入睡。 徐长泽一直沉默无言,但他目光没有离开,隐晦地跟着水云,直到她进了屋。 他一跃,来到屋顶上,守着屋内人。 这就他的自便。 而同在承桑府内,刚离开院子的承桑风 。 他在书房里,翻着那些尘封多年的书,看着那泛黄的书页,思绪飘到遥远的回忆里。 那右眼里透出痛苦,悲伤的眸光。 “公子。”门外木管家敲门。 “进。”承桑风的思绪拉回来。 “那位徐公子在守着。”木管家靠近承桑风跟前汇报。 居然还在守着,像守什么珍宝一样。 承桑风不太明白水云和徐长泽的关系,兄妹,夫妻,主仆皆不像。 水云的医术前所未闻,更何况徐长泽武功高强,这般年纪的武功,凤毛麟角。 两个人都有须弥之物,而且里面的空间不小,那数车的药材能都尽数装下。 沉默少话,喜怒不形于色。 根本无法判定两人来自何处,到底要干什么。 短时间内也查不到他们的信息。 不过这些不太重要了,过了明天一切都好。 无论两人怎么样,只要明天眼睛能够成功复明,他一定将两人奉为座上宾。 一夜过去,晨曦初露,旭日东升。 刚用完了早食的承桑风听人来报。 “公子,水云姑娘来了,木管家让她在主屋等你。” 承桑风放下擦手的毛巾,疾步去往主屋。 他踏入屋内,水云和徐长泽在里面等候多时,两人都没坐,站在那里等他来。 “让两位久等了。”承桑风抱拳,对水云和徐长泽歉意道。 “无需多礼。”水云颔首,示意承桑风坐下。 “我来帮你拆掉药纱。” “水云姑娘来得如此早,是风没有想到的。”承桑风顺势坐好。 旁边的下人们迅速地给自家主人,和两位贵客上好了茶。 她们指引着水云来到旁边的座位坐下,而水云摆摆手拒绝了。 “直接拆了,不需要太多繁礼。”她已经走到了承桑风面前。 此时的承桑风刚好抿完一口茶,他也没想到那么直接。 他还想着可能会言语两句换个地方拆,或者需要什么东西辅助。 “别动,我要开始了。”水云看他放好了茶杯 ,就开始动手了。 顿时承桑风正襟危坐。 同那时一样,掀了一层等一会又掀一层。 直至掀完所有的药纱,露出了承桑风的左眼。 他的左眼不像之前的凹陷恐怖,现今和右眼的区别不大。 唯一不相同的是,左眼旁边还有些伤疤,那些伤疤比起之前已经淡化了许多。 而承桑风也终于重新掌握双眼看世界的能力。 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木管家,此时来到承桑风旁,他含着泪花,轻轻地问道。 “公子,如何?” “很好,很好,水云姑娘的医术非凡。风,由衷敬佩,往后若有需要承桑府的,姑娘尽请说。”承桑风声音压制不住的激动和高兴。 左眼如同右眼一般描绘主屋的房梁,窗台,大门。 只有到真正能双眼都看见的这一刻,才能让他由心的高兴。 听到此话,木管家就知道成功了,他目光如炬地看向水云。 里面有感激,又有像看大宝贝一样的目光望向她。 水云没有接话,她从储物镯里拿出祛疤膏放在桌上。 “祛掉你左眼周围的疤痕,一日抹三次,大概三日后即可消。” “我们今天告辞。” 说完,水云和徐长泽转身就走。 什么?这就走了? “水云姑娘!”承桑风诧异,他跨步追了上去。 徐长泽转身,眸光寒意四溢,警告承桑风的靠近。 承桑风脚步顿住,遥望着水云两人的远去。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对着离开的两人方向作揖表示感谢之意。 水云不过是要确认所治疗的眼睛没有意外,真正完好才离开。 不然,昨晚她就走了。 按她真正能力,昨晚就能让承桑风的眼睛复明,只不过手中材料有限,制作的药剂就这样,将就着用吧。 接下来,该去找个地方住下。 踏出精致典雅的承桑府,水云和徐长泽来到租房地,准备租个地方。 找到了一个区域环境良好,既安静的地方。 租下的小院本就干净,就些少许落叶。 水云踩着落叶在院内踱步,任由阳光照耀在身上。 徐长泽坐在树下擦拭着刚刚租房时,顺便买的新剑。 在武城买卖武器的质量是不错的,且不会管制。 武城因为是武者的国度,买卖武器的商铺司空见惯。 剑的光影折射在徐长泽的脸上,面如玉冠的容貌透着剑刃的锋芒。 清冷的双眸瞥到水云渡步的身影,瞬间收敛锐利的锋芒。 擦拭的剑收入鞘,徐长泽起身。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徐长泽走向水云的脚步停下,随后又转向门的方向。 “啊?徐大哥,水云姐姐在吗?” 门外的柳徴渊惊讶地问道。 似乎他没想到来开门的是徐长泽。 徐长泽眸光一冽,想起了水云之前对他说的话。 药材。 “在。”徐长泽说道,他让开身,给柳徴渊进院。 “水云姐姐~” 柳徴渊一踏入门槛,肢体欢乐地寻找水云的身影。 目光瞬间就锁定了院里的水云。 而水云在徐长泽去开门时,听见是柳徴渊的声音就停下院中踱步。 水云矗立在院中,像是早已等待柳徴渊多时。 她看着眼前向她奔来的喜笑颜开的少年,心中却沉静如潭,毫无波澜。 那是一张让人心瞬间柔软的脸,双眸如星,闪烁着光,眼尾流转着红玫瑰般的娇媚。 嘴角上扬盛着朝阳般纯真的笑,格外俘获人心。 纯与欲集合在一个人的身上,老天似乎特别眷恋他。 第23章 可是神医道的人? “水云姐姐~” 快靠近水云了,柳徴渊又脆脆地叫了一声。 “柳徴渊。” 水云淡然的唤他。 柳徴渊特别的欣喜,他的水云姐姐还记他。 “你好了,所以这次来是给诊费的。”她清冷的声音像冬日里的寒风吹向柳徵渊。 她说得很肯定。 柳徵渊的笑容瞬间敛去,苦着脸小步缓缓地靠近水云。 “水云姐姐难道只想着诊费,不想想弟弟我吗?” 柳徵渊语气甚是委屈。 “我看到了,你已经好了。”水云再次重复之前的话。 好了,就是已经服用了药,所以既然来了,该给诊费了。 只是通过见人,她就能判断病症的好坏,医术非凡啊。 柳徵渊心中不免感叹,顿时又荡起笑脸。 “知道水云姐姐的厉害了,诊费我早准备好了。” 看着自家少爷奔跑而去,小厮面对徐长泽冷漠的脸,只能讪讪一笑。 徐长泽颔首,示意小厮进去。 小厮受宠若惊,快步地踏入门槛,他实在没想到,徐长泽没有为难他。 柳徵渊瞥见徐长泽和自家小厮走过来了,便低头凑近水云耳边道。 “水云姐姐,我服药的第二日早上就有感觉了,但我还是遵循姐姐叮嘱,服用了三日。” 说着,柳徵渊面容有些许绯红,眼眸却戏谑看向水云。 “嗯。”水云淡淡地应,面容仍是那淡然、不苟言笑的样子。 真是个木头。 柳徵渊微微挫败,怎么会有女子平淡到这种程度,连听到这种事丝毫羞色都没有。 清冽的气息拂过水云周围,柳徵渊赶紧拉长一些与水云的距离。 徐长泽来到水云身后,守着她。 像个尾巴狗一样。 柳徵渊面色不露,内心吐槽。 “少爷,等会送药材的人要来,你看这……”你要不要和当事人说说。 跟过来的小厮,在柳徵渊耳边低语。 听完话,柳徵渊把小厮推开,笑道。 “水云姐姐,马上送药材的来了,姐姐可要把药材放在这个院子里?姐姐可不能说我不付诊费哦。” “放在这个院子。”水云瞬间下了定论。 柳徵渊招了招手,让小厮去门口等着人来。 “我这情况一好就马上寻人去找药材,这些药材可费了我老大劲,可一想到姐姐需要的,我就不敢怠慢。” 柳徵渊开始诉说寻药材的辛苦,眸眼甚带着委屈可怜,嘴角上扬又含着得意,仿佛自己干了一件特别好的事。 “进去喝杯茶吧。”看着人都在,也不好干站着,水云主动带人进入堂屋。 “好嘞,就知道水云姐姐心疼我。”柳徵渊像个在自来熟的孩子,一蹦一蹦地跟在水云身后,走路都蹦着快乐。 见状,徐长泽也紧跟其后。 到屋内,水云让两人都坐下,她去沏茶。 “徐大哥是从小就和水云姐姐认识吗?”柳徵渊疑惑问道。 “不是。” “那徐大哥是怎么和水云姐姐认识的,我很好奇。” 柳徵渊眨巴着无辜大眼睛,求知欲非常渴求地看着徐长泽。 “无可奉告。”声音冷淡,丝毫没有因为柳徵渊小孩般的求知而动摇。 “那好吧,水云姐姐真厉害,就这样把我治好,让我以后有颜面去见老祖宗了,我得好好感谢姐姐。” “水云姐姐的医术真是妙手回春,两三天的药就好了。真棒!” “有水云姐姐在可真好啊,你说是不是啊,徐大哥。” 柳徵渊崇拜般的语气夸赞着水云,眼中余光一直瞄着徐长泽。 只见他安之若泰,神情如常,瞧不出任何情绪。 柳徵渊又扬起嘴角继续。 “徐大哥,你知道水云姐姐喜爱什么?我好献上小小心意。” “不清楚。” “那徐大哥知道水云姐姐生辰是何许也?若临近我好准备准备一份大礼。” “无可奉告。” “那徐大哥……” 柳徵渊像个特别好奇水云情况的小朋友,逮徐长泽一直问。 端着茶来的水云,看见门口处伙计卸货下车的药材。 她站在那里一会,柳徵渊的小厮看见了她,跑过来问。 “水云姑娘,这那么多药材是直接放院子里,还是……” 小厮的话没说完,等着水云的指示。 “放进树旁边的屋子,门没锁。” 雾气缭绕在水云的面庞上,让小厮觉得她缥缈虚无,感觉好似这个人不存在。 怎么会,人不就在这吗,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小厮猛地警醒自己,连忙答。 “好嘞。” 话完,就赶紧去指使那些马夫伙计搬货。 水云端茶来时,这两人早就停止了对话。 柳徵渊无奈且烦心,无论问什么,徐长泽就是“无可奉告、不清楚、不知道”,问得他自己都毫无兴趣了。 这可真是个铁疙瘩,真是对牛谈话。 柳徵渊心中暗想。 雾气袅袅,茶香四溢。 柳徵渊只能品一品这香气异常的茶,来缓解刚才的郁闷。 清新醇厚,香细腻悠久,口感柔润鲜美。 好茶! “水云姐姐,这茶我喜欢。好茶!好茶!” 柳徵渊连连夸赞,双眼冒着星光盯着茶,喜爱之意毫无掩饰。 “喜欢,那等会就带点回去吧。”看着他那喜爱的模样,水云开口让他可以捎货。 “那好啊,谢谢水云姐姐了。” 柳徵渊连忙应下,然后又品上了一口茶。 “我之前就想找姐姐了,可是听到姐姐进了承桑府就没出来过,我还在想今天再见不到姐姐出来,我就进承桑去要人。” “说实话,也不知道姐姐和承桑府是什么关系,怎么进去不让你出来呢?好几天不见你出来。” 一个正常人至少初临武成,也会游玩上三五日,如果是投靠亲戚,也会带出来见见世面。 而且据家里人探报,承桑府前几日也在收集药材,量和他的差不多,只是种类不同。 这样一想,不会是…… “水云姐姐,你不会去治承桑风的眼睛了吧?” 她有如此医术,很有可能。 “是。”水云不否认。 “哇,那承桑风眼睛肯定好了,以后他可以少戴个眼罩了,也不枉了那副容貌。” 柳徵渊摸摸下巴继续道。 “不对啊,戴一个眼罩好像没两个眼罩帅气,唉,至少他能看见了。” 柳徵渊惋惜又欣慰。 “是两只眼睛。”默不作声的徐长泽,突然出声。 两只眼睛。 “什么!”柳徵渊奋地起身,双手撑着桌面,满脸震惊。 “他不是有一只眼睛是被……” 像是触及他人的隐私,柳徵渊后面的话没宣之于口,但懂都懂。 不可置信的双眸看着水云,双唇喃喃道。 “那可是神医道的人都没治好的啊。” 突然间,柳徵渊话锋一转。 “水云姐姐可是神医道的人?” 第24章 不悬壶济世 “不是。” 水云很肯定的否认。 “姐姐真厉害,比得过神医道。” 柳徵渊露出佩服的神情,说着还用手比划一下。 想起来也是,他的病症三天的药就好了。 “水云姐姐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将来定能响彻江湖和各国!名震整个天下。” 他一阵阵的夸赞,水云面不改色,双眸仍平静如谭,不得意,不自傲。 而神医道是什么,水云也不想探究。 不过有些事,她还是要否认。 “我不悬壶济世,也不需要响彻天下。”她说得很笃定,完全没有犹豫。 徐长泽眸光看向水云,她静静地嗅着茶香,雾气细绵拂上她的面容,让徐长泽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仿佛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柳徵渊诧异怎么会有人不想名动天下呢,无论哪个医者都想自己能悬壶济世,妙手天下。 而水云连谦虚推辞都没有,直接否认表明,不悬壶济世,不名动天下。 这是把他人求医的路子给堵了九成,不需要名声,也没救济世人的欲望。 柳徵渊咋舌,这水云姐姐性子非一般人。 “那我若有下次来求水云姐姐得要献上金银玉器,奇珍异宝才行了。”他感叹,似乎在思考若真有下次得用什么珍宝。 “金银玉器,奇珍异宝我也不需要。”水云又给他泼了一次冷水。 “啊?” 柳徵渊惊讶又失措。 不回应他的惊讶,水云起身离开堂屋,拿了两包茶叶给了柳徵渊。 “回去吧,我累了。最后一辆马车上的东西带回去,我不需要。” 预测着那些伙计搬药材的时间,水云就借着拿茶叶的时候确认,返回来就开始下逐客令。 她瞥见多出了一辆马车,车轮压力与之前的几辆不一样,而自己要求的药材已经够数,水云就阻止了小厮指挥人卸下车来。 “不能,水云姐姐,那是我给你的礼物,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柳徵渊拒绝。 “带回去。”水云语气平淡且带着一丝不容分说的气息。 撞入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柳徵渊泄气,不做挣扎。 “那明日我带水云姐姐去游玩,还有徐大哥也一起。” “不行。”水云拒绝。 “为什么啊?” 为什么老拒绝我,柳徵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水云。 “接下来三日我要闭关制药,没有时间,三日后再说。”水云解释。 “那这样,我三日后再来找水云姐姐可好?” 柳徵渊小鹿般纯真又期待地眼神看着水云。 “好。”水云答应。 她将柳徵渊送到门外,亲眼看着他离去才关上门,然后轻呼一口气。 终于走了。 水云转头进入放药材的屋子,在靠近屋子时,徐长泽叫住了她。 “水云。” “嗯?”有什么事,水云疑惑。 “我想问,柳徵渊是何病症?” 是什么病症,让柳徵渊在他面前多次夸夸其谈,好像特意想让他知道,并且有一种炫耀气息。 奇奇怪怪让徐长泽忍不住想探究。 “不举无嗣。” 水云诧异徐长泽居然问这个,不过她还是给出回答,作为帮忙的同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话完,她没入屋子里。 嗡嗡。 徐长泽脑子突然一懵,懵的是柳徵渊毫不需要脸面,拿这种东西出来夸夸其谈,还有一些他自己也无法言说,理不清楚地情绪冲上脑子。 那种理不清的情绪,徐长泽一时也无法弄明白,无奈只能放弃。 他得给水云弄好吃食,这一进去又是一段较长的时间。 一天一夜后,水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觅食。 麻木地将吃食送入口中,她很累。 眉宇的疲劳不宣而出,徐长泽怎么都无法无视它。 他顿了顿,来到水云的身后,指尖抬起,想轻轻地揉开那些疲劳。 咚。 咚。 院子门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敲门声又不是。 徐长泽的手指刹那就收了回去。 “我去看看。” 留下这一句,水云再抬眸时,已然不见徐长泽的身影。 怎么走得那么快? 思索不到什么,水云停下思考,继续进食。 “对不起,娘。”细弱的孩子声,含着哭腔道歉。 他只是没站稳,磕到门上,想再次起来时,又体力不支再度磕到门。 面容沧桑的妇人赶忙抱住小男孩,细语安慰道。 “没事,没事,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她低语重复着语句,一遍一遍地抚摸小男孩脑袋。 “娘,我去敲门。” 缓过些力气来的小男孩离开娘亲的怀抱,起身再度靠近门扉,踮着脚尖,想摸到门环敲门。 他曾经听别人说过,贵人们的门,不能徒手敲的。 吱! 那粗糙的小手,还没来得及触摸到门环,门一下就打开了。 踮着脚尖蓄力的小小身子惊吓地向门开的地方倒去。 一开门,徐长泽就接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子,顺手将小孩扶起。 小孩惊恐地眼睛看着他,嘴里慌忙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 “大侠,大侠,是我的错,请不要迁怒孩子,请不要迁怒我的孩子!” 跪在小孩身后的妇人,不停磕头,希望能得徐长泽的原谅,而小孩在听见他娘的话也跟着跪下磕头。 “无事。” 看到此幕,徐长泽眉头轻皱,继续问道。 “你们来是何事?” “我想找一位姑娘,长得很好看的姑娘,跟您一起的,她编着长辫,很长很长。” “求您,让我见见她。” 话完,妇人又使劲磕头。 “见我?”水云从徐长泽身后走了出来。 原本她想告知他一声,她要进去药浴了,若是不紧要的事,就任他解决。 刚靠近这里,就听见小孩子的声音,这让她不免地过来看看。 想起徐长泽平时的性子,又怕他难解决。 “是你!是你!神医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她看见水云,仿佛看见了神明一般,眼里混沌中的坚持和希望更加弥漫、扩大。 一边说一边解下身后背篓,将里面包裹很好的小孩抱了出来。 她将孩子放平在地面上,好让水云他们看得清楚,又一边掌心伏地磕头一边絮絮说着。 “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让我从城门磕头到这里,让我嗑九千九百个响头都行。” “为奴为婢,上刀山下火海,什么我都愿意,求您救救孩子!” 第25章 黎玉梨 那孩子小小的一只被包裹在灰色的布里,让人惊恐的是那孩子硕大的脑袋和半张脸。 半边脑袋像注满水一般,硕大无比,早就超过普通孩童的头围。 而小孩的半边脸里面像是被什么撑挤,眼球整个有一大半被挤到外面,整个面容恐怖至极。 徐长泽一惊,这孩子恐怕活不久了,气息太微弱了。 水云跨过门槛,越下台阶,来到小孩旁。 她轻柔地触摸小孩那怪异的脑袋,看着小孩另一边没有变异又瘦弱的脸。 另一只没有侵蚀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唇鼻气息很微弱。 似乎她知道这将是她母亲带她的最后一程,若此程不行,她也不想再坚持。 因为痛苦,也因为拖累。 她似乎感觉到水云的触摸,想睁开眼看看,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想看一眼母亲,喊一声娘,看一眼哥哥。 而那只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睛,早就坠入黑暗。 她用仅存的力量坚持着最后生命,等待水云的宣判。 水云将小孩抱起,拢进怀里。 “我能治。” 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进入制药屋中。 离开时,她对徐长泽轻点头,徐长泽颔首,已然会意。 就三个字,那么平淡又轻飘飘的一句话,宛若千亿星辰砸向妇人,之前那微微扩开的希望之光,不再拘泥于眼眸,而是闪烁全身,发亮着整个灵魂。 “娘!”小男孩高喊一声,兴奋抑制不住,他想传递给母亲。 久久妇人才回应。 “阿虎……”这一声用尽了妇人力气,那三个字的冲击力,让她精神瞬间亢奋又瞬间消散,而那句话也让她放心倒下。 “娘!”这一声,满是担忧。 徐长泽看着眼前,面容黄瘦,衣着破烂,额间破着伤口,双膝全身血水的妇人,无声地叹气。 小男孩已经娴熟地将妇人背在身上,因为身量小,妇人两只腿拖地。 看着小男孩要离开的模样,徐长泽出声。 “跟我来。” 原本艰难迈着步伐的阿虎,呆在原地。 是和我说吗? 他不确定。 徐长泽看着小男孩呆愣的样子,单手拎起他,连同他背上的母亲也被高高拎起,动作看似粗暴,但实际上快、稳、准,不造成任何伤害。 他用力箍着母亲的两条手臂,再眨眼,他感觉狂风刮过,门板霹雳霹雳地响。 霎时间,他背着母亲到了一铺床上。 “你们在这等着。” 留下这句话,徐长泽就离开了。 他来到水云的制药屋外,等待她。 屋内,水云给里面的小女孩检查了全身,脑袋里的东西致命,其他的还好。 骨龄应该三岁了,如今瘦弱得连一岁的孩子都不如。 从储物镯中,拿出那特制药,水云不由感叹一声。 这是她曾经追求一生的药。 将特制药液送入孩子口中,又给她加一剂保护颅内压的药,水云才用药纱保护她的眼睛。 这只眼睛虽然大面积裸露在外,但她的母亲将它保护得很好,没有任何损坏,看不见不过是因为脑中的东西。 做完这些,水云将孩子抱了出去。 不过多久,徐长泽就看见水云推门而出,他上前接过小女孩。 看着更加疲惫的眉宇,徐长泽单手抱着小孩,一只手忍不住抚上水云的太阳穴,指腹略带着粗糙的茧轻轻地开始按揉。 水云摇摇头,摇掉了徐长泽的手指。 “我没事,你安顿她们吧,这是给那位母亲的药。” 她从储物镯里拿出外伤药放在廊檐边上,继续补充道。 “小孩的药我已经用了,没事了,注意饮食吃饱就行。那俩位只是皮外伤,和补充营养就可以了。” “接下来得麻烦你了。” 说着,水云有些歉意。 “不麻烦。”徐长泽有史以来声音第一次低沉。 “我要进去药浴了,这次时间比较长。” 水云垂着眼眸,她格外疲惫。 “去吧。” 徐长泽不想让她多说一句话了。 亲眼目送她进屋,徐长泽将小孩还给那两母子,又将水云的话交代一遍,留下了一些吃食便离开,继续守在水云屋外。 玉雨山庄。 “那男的有什么好的,踹掉!” 阿丽雅板着一张脸,对床边流泪的人说道。 “姐姐,你不懂。” “徴渊很好,我想侍奉在他身边,他却说玉雨山庄的二小姐不应该为奴为婢,而是明明亮亮的二小姐。” 黎玉梨拿着手帕擦着泪,柔软的说着柳徴渊的细心。 “我就是不懂,为了个男的,你还想为奴为婢,你……你……” 听到她说还想为奴为婢侍奉那个男的,阿丽雅怒不可耐。 她被气极了,指着黎玉梨说不出话了。 怕骂狠了,伤到这个父母双亡的妹妹。 整个玉雨山庄就她与黎玉梨同辈。 自己的父亲又在闭关,整个庄里又没个女主人,这丫头无处诉说心事。 若不是她从武城回来,这丫头又要闷在闺房里哭一个月。 “姐姐,你可知道见到一个人那种心里暖暖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 说着,黎玉梨捂着胸口,泪眼婆娑的憧憬着当时初见柳徴渊的情景。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阿丽雅皱着眉,心里想着怎么用言语来劝说这个妹妹。 曾经居住在北国,后因为父母离世,被她父亲带回,为了让黎玉梨安心留下,阿丽雅父亲认黎玉梨为二女儿,成为玉雨山庄的二小姐。 而这个由姑姑生下的小表妹,从此变成了阿丽雅的妹妹。 “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不知道那个柳徴渊在武城有多风流。” 阿丽雅放缓语气,慢条斯理地说。 听到姐姐问,黎玉梨目光怀念的回忆着那天。 “那次我外出,他救了我,像神子一样。” 黎玉梨的眼眸有着无比崇拜的光芒。 她低下头,轻声带着羞涩又掺杂着一丝委屈的说道。 “我不在乎他的红粉知己,哪怕做小我也愿意。” “你……你……”阿丽雅指着黎玉梨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压制着冲动不能对黎玉梨恶语,她害怕这个妹妹承受不住。 看着黎玉梨着了魔一样,阿丽雅气不打一处。 柳徴渊!柳徴渊! “对!本小姐找他去!看我不弄死他!” 阿丽雅狠狠地从牙缝里挤这句话,雷厉风行地离开黎玉梨的闺房。 良久,黎玉梨才回神姐姐说了什么,赶忙追上。 “姐姐,你不能!” “姐姐,你不可以!” 声音追出了玉雨山庄。 第26章 红花姨,林小妹 “红花姨。” “红花姨。” 无尽的黑暗中,水云听见有人在唤自己。 那透过遥远时光的声音还是无比的熟悉。 她看见从黑暗里走出一个小女孩。 七岁年纪,扎着两马尾辫,穿着淡黄色短袖过膝裙,裙边有波浪纹的褶皱花边。 小女孩目光炯炯有神,扬着灿烂的笑脸再次唤她。 “红花姨。” “是你啊,林小妹。” 水云含着笑回应着。 她眼眸光格外闪烁,眼睛老是眨个不停。 良久,水云仰着头深闭眼,停止了眨眼的动作,眸光重新凝望着林小妹。 “我……”她启唇说,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又没了语句。 再次沉默许久。 眼前的林小妹,仍然扬着笑容看着她,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等待水云的语句。 “我今天给了一个小朋友用药。” “哦,是像我这样的吗?” 林小妹很快做出了疑问。 “是,也不是。” 水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那她能好吗?”林小妹担忧地问道。 “能。”水云很肯定。 “那太好了,那红花姨,她要穿刺吗?” 说着林小妹反着小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后腰,她皱着眉,婴儿肥的脸上有不可言喻的忧愁。 “不用。”水云轻柔地答。 “那她要进仓吗?或者要去开刀?”她好像明白了水云说的“是也不是”这句话。 “都不用,只要吃药就行,而且药也不苦。” “真好!”林小妹喜笑颜开,像个小太阳似的。 “我还治了一个没眼睛的,用自己制作的眼睛装进去,如同真正的眼睛一样。” “还有生肌药,可以生长血肉。” “还有补血药、神经生长药……” 水云现在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多。 而林小妹也在旁边高兴。 “那七楼的爷爷的眼睛就可以看见了。” “那对面那栋六楼的叔叔就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再不用每天躺着病床上吸氧了。” “那那些漂亮的姐姐们、还有哥哥们就可以长出新的手手脚脚了。” “红花姨,你真棒!” 越说她越夸赞水云,走路一跑一蹦的,水云在后面紧跟。 “那红花姨,你还回家吗?”林小妹回眸问道。 “回。” 一定回的。 “那,红花姨什么时候回家?” 她仍扬着灿烂无邪的笑,笑道问着。 “很快就回去了。” 水云喘着粗气回应着,她有些追不上林小妹了。 林小妹越跑越快。 水云脚步不停,极力地追赶,最后只能看见林小妹的身影淹没黑暗。 淹没黑暗的最后一刻,传来了林小妹最后的一句话,回荡在寂静的黑暗空间中。 “那,红花姨,我在家等你。” 透明的液体下,完美的躯体闪烁着耀耀微光,这光白而柔,清而冷。 光如同活物一般,脱离躯体外层,在液体中环绕一圈又钻入躯体,此后消失不见。 待所有微光没入身体,液体风平浪静之际,水云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从液体中出来,容貌、身躯的完美瞬间收敛,一如既往呈现平淡。 收拾好东西,水云拿起毛巾擦着长发。 “你如此执着没有丝毫能量的治愈之术,是你要找的地域是块贫瘠到极致的无能量星系。” 她意识深处的男声响起,他在确认。 水云没有回答,仿佛不存在般,继续擦拭着头发。 像是早已知道她的不回应,那道男声再度响起。 “光在宇宙中倾尽所有、竭力的赶路,也是会疲惫的。” 水云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沉默许久。 疲惫…… 身体已经修复,不会再有疲惫状态。 接下来就要准备行程。 可是“疲惫”真的是“疲惫”吗? 她或许知道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不敢确定。 多久没梦那些刻在灵魂里的思念,而今天梦到了。 “林小妹,林小妹。”水云心中并不平静,她喃喃自语。 屋外,凉风拂过。 妇人抱着孩子坐在她们所睡小屋子门口,小男孩也乖巧在旁边。 小女孩的硕大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下许多,那只紧闭的眼眸,也睁开灵动的转了起来。 这只是一天一夜的成果。 两母子惶恐地用了徐长泽给的药之后,加上看见小女孩奇迹般重现的活力。 妇人知道她找到了,找了真正的神医。 她想帮做点什么,却被徐长泽命令不可靠近他身后的屋子。 她们只要保持不制造麻烦就行。 妇人热泪盈眶,心中满是感激。 小男孩吃饱有力气,就和她把这个院子缝缝角角擦得更上一层楼的干净。 现在无事可做就抱着孩子在屋门口与徐长泽等待水云。 会进去很长时间。 可徐长泽没想到居然是那么长。 他一直等,终于等到她气息出现。 气息滞停了许久,像矗立在一个地方不动。 徐长泽心中不免地不安。 “水云。”他靠近了门扉唤。 声音传过门扉,砸到水云的脚边。 “水云。”再唤。 里面的人距离太远了,这声音的呼唤砸不到那人身上。 意识到什么,徐长泽不再唤第三声,猛地破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弓着身子,低着脑袋,湿发垂地的水云。 她似乎被抽掉了灵魂。 只剩一具空壳。 “水云。”徐长泽靠近,伸手想将她揽腰抱起。 “怎么了?”感觉有凌厉的气息近在咫尺,猛地水云的神绪回神。 重新面对那双波澜不惊,深如幽潭的双眸,徐长泽知道她回来了。 “抱歉。”很快意识是什么情况了,水云道歉。 “我走神了,现在没事了。” 她重新拿起擦头发的毛巾。 徐长泽眼眸深深,他夺过了那块毛巾:“我来。” 拂起她的发丝,运用内力。 你刚刚因为什么走神? 徐长泽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弄好一切后,水云去看了看那妇人。 “她最多不到一个月就好了。”水云眼眸平静地对妇人说道。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妇人再次掌心伏地,磕头跪拜。 “谢您救小女性命,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妇人虔诚地说道。 霎时间她感觉磕到不是冰冷的地砖,而是别物。 软的。 妇人第一时间想到。 她失措地抬头,发现水云盘腿坐在她对面,俯着身子,双手交叠将掌心垫在她额下。 她呆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我不是神,好好的活,就是报救命之恩。” “你很辛苦了,所以带着你所愿的东西,回家吧。” 明明脸上没有笑意,但她的语气平稳沉静 ,带着一丝慈祥和柔软。 妇人顿时感觉到一种不可言语的情绪冲上大脑,那无法被消化的情绪夺眶而出。 一滴又滴地眼泪砸在地面。 她控制不住。 第27章 救我弟弟 那一年之前阖家安康,然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丈夫死亡。 一岁多的小女儿像被鬼怪下了咒,面容越来越恐怖。 他们在骂。 “怪物!” “你生了个怪物,就她克死你丈夫!” “烧了她!烧了她!” 那一刻她的心是动摇过,她也埋怨为何取走她丈夫的命,而不是她的。 可看见那小小的身躯一天一天的消瘦,那除了喊啊娘,喊啊爹,喊哥哥之后的第一句,让她心中无比酸涩痛苦。 “娘,烧了我吧。” 她的小女儿格外聪慧。 她读过书的理智怦然爆发,在这一刻起,她信神明不信鬼怪。 我的女儿只是病了。 这是她留给自己内心坚持的话。 风雨无阻,挡不住她求医的路。 她给儿子阿虎留下财产,她要独自带着女儿去寻医。 而儿子紧抓她的衣裙。 “阿娘和妹妹都能走得那坎坷路,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要抛下我。” 这一句话,让她不得不带上儿子。 路不仅坎坷,还无比艰难,钱财耗尽 ,食不饱腹。 武城有着许多奇能异士,又加上十年一次的大比,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决定必须要来武城。 可结果是失望,没有人能治她的小女儿,他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有些起兴趣的看了之后,就丢下一句“安排后事,无治。” 她只能带着绝望离开了武城。 可在离开的路上,她看见了,她看见了! 那个姑娘不到一个时辰就治好了承桑公子的眼睛。 这样的医术,让她产生了新的希望。 这种希望,让她再度进武城。 终于在多天寻找里,她在来租房的人群中找到了她。 找到了小女儿的希望。 “您不该坐地,您要起来。”哽咽的声音,语句不太清楚地让水云起来。 您这样的人不该和我们一样,地会弄脏您的衣裙。 她想说,可难以压制住哭腔。 “有帕子吗?”水云问身后的徐长泽。 她的储物器没有放这种东西,但好像买过。 “有。”徐长泽递给她。 水云没有起身,拿着帕子帮妇人擦着眼泪。 “不……您……”她想推开水云的手,可看见自己那粗糙满是裂痕的手时,她又收住了。 那拿手帕帮接住她眼泪的手,是白皙细嫩的,是生命的希望。 她怎么能触摸。 “三日后可以掀开她眼睛上的纱布。” “该给她用的药,我已经让她服下了,接下来不用服药,吃饱穿暖就好。” 水云没有在意妇人的拒绝之意,交代着小女孩的养护。 “还是那句话,一个月内就好了。” 怕她不清楚,水云又重复一次。 擦完,水云接过徐长泽给的小包。 “这是给你们的,里面有些衣服和银两,是我给你们的好运,不要拒绝赠予孩子的祝福。” “我……”她想拒绝,可水云已经把话说完了。 “拿着,不跪了。”水云凝望着她,眼眸已经看透了她的过往。 “好。”妇人带着满腔地感激,接住这祝福,站起身来。 阿虎见母亲跪下,他也跟着跪,如今母亲被拉起来了,他倒是不知所措。 “你也起来。”水云看向他。 撞入那双眼眸,阿虎不自觉地听话。 最后水云送他们到门外离开。 妇人还想问水云姓名,而水云却说。 “不必记得我,好好活就好。” 走远的妇人看着目送她们离开的水云关上门进院,就对儿子说道。 “跪下。” 她抱着女儿和儿子跪对水云院落的方向。 “我们为那位姑娘祈福。”妇人说。 愿您,所愿皆所得。 这是妇人所能想到最好的,她不知道水云还缺什么,只求她能如愿以偿。 送完她们,又是一个半天。 水云晾着自己的衣服,和徐长泽谈。 徐长泽疑惑:“怎么你自己来,不让我洗。” 这次水云没有让徐长泽洗衣。 而是自己洗了,甚至她还做了一顿饭食。 晾完衣服后,水云开口道。 “我的药材找齐了,明天我就离开了。我们的三年之约到了,你可以自行离开。护腕你带走,是我答谢你的。” 什么! 离开的消息像晴天霹雳,徐长泽失神了。 可随即又想到,药材齐了,她的身体是不是好了。 但三年之约那么快就结束了,不到三个月,这是徐长泽没预料到。 她要离开…… “你要去哪?”不自觉地他问出了声。 像醇厚的酒,又像掺入寒冰清冷的声音带着隐晦的失落。 他双眸紧跟水云的身影,等待她的回答。 “回山里吧。”水云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她心中有些迷茫了。 他真的看不透她,才说不悬壶济世,然而转头就救了那小孩。 对待妇人是他从未见的平和与温柔。 还没了解清楚,马上又要分道扬镳。 徐长泽眉头紧皱,手指不自觉地揣摩。 水云说完转头就走。 砰! 水云抱住的空盆掉落在地上。 徐长泽乍然地抓住她的手腕,那意思是不让她离开。 水云蹙眉,双眸疑惑。 “你……” 意思很明显,你要做什么。 “水云,我有所求。” 徐长泽眼眸藏着悲痛,那是一种和妇人略带相似的痛。 “我求你,去南国,救治我弟弟。” 话完,那眼眸的东西不再隐藏,完全显露出来。 叫水云看得真真切切。 “绝对的疲惫在宇宙中” “是毁灭。” 她意识深处的男声再度响起。 徐长泽抓着她手腕,两人沉默良久。 水云看到了徐长泽那血亲之危的伤痛。 深绪了久,意识深处里男声的意思和她想法不谋而合,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也不是意志上的“疲惫。” 她的意志像钢铁坚韧不拔,也像熊熊烈火孜孜不倦,可她的“心”疲惫了。 “心”无法和意志平衡。 意志的钢铁会刺穿“心”,意志的烈火会烧毁“心”。 那么最后她会成为一个没有理智疯魔的人。 她不能成为这样,她还不能毁灭,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像跑马拉松,力不是一鼓作气跑完,而是调节力,跑完那条长路。 “好。”水云回答了他想要的答案。 这一个字,徐长泽心定了。 他扬起笑意,宛如千年寒冰终于露出里面真正的羊脂白玉,玉润而清。 “药材自备。”水云接着道。 “好。” “放开了。”水云有些无奈,她感觉现在的徐长泽有些呆愣。 “好。”很听话,放开了她的手腕。 第28章 黄鹤楼 “水云姐姐~” 清晨一早,刚完早食的水云和徐长泽就听见院门外的声音。 连门都不用敲,凭借声音闻其人。 柳徴渊很踩点,说好三日后,三日一过,马上上门。 “我也想去看看武城的风景。” 留下这一句话,徐长泽去帮柳徴渊开门。 呃? 这是什么意思? 原先水云打算用完最后一次药就离开,对于柳徴渊的承诺不过是敷衍。 最后又答应了徐长泽要去南国。 她想着徐长泽要回南国,可能要马上离开。 心中已经准备再次拒绝柳徴渊的邀请。 而他却说要出去看看。 的确,徐长泽跟着她来武城那么久,也没出去过,都在守着她。 既然是他不着急血亲之危,那水云也无话可说。 随他吧。 “徐大哥。”再次面对徐长泽来开门,柳徴渊没有意外,客气的问了一声好。 转头就奔水云而去。 “水云姐姐可用了早食?” “用了。”水云面对他,平淡地回答。 “水云姐姐那天可答应和我出去游玩可作数?” 我说的可不是客套话,说去就去,只差你点头了。 柳徴渊眼眸满满都是这个意思,让水云无法无视。 “做数,要带上长泽。”水云无奈地回答。 “那必须要带徐大哥,弟弟我可不敢忘了他。” 柳徴渊眼尾上扬,勾起嘴角 ,特意转头问了徐长泽一句。 “徐大哥不会不去吧?” 徐长泽对柳徴渊的调侃之意毫不在意。 他平静既肯定地回答。 “会去。” 柳徴渊喜笑颜开:“水云姐姐你们赶紧准备准备,我们马上出发,马车我已经备好。” 太阳是清淡的火团,不温暖,不刺眼。 树叶飘落,草木枯黄。 武城入秋,它的秋格外明显。 黄鹤楼。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武城最高的建筑。 楼下大片大片金黄的菊花盛开,一簇又一簇,像是为了映照这高楼。 大片名贵的花盛开做陪衬,楼格外贵重。 水云的眼眸毫无惊艳之意,像是她已经见过无数繁华,对这些没有兴趣。 只是对这个楼的名字,水云倒是注视了一会。 看到下了马车对楼就凝视的水云和徐长泽,柳徴渊一脸笑意。 “看,武城最高的楼,还有那满地的君子之花,我找的地方没错吧。” 他盛着笑颜,看见水云和徐长泽对楼的态度,他格外兴奋。 徐长泽凝望着楼,他记得这楼楼顶不是被劈成两半了吗?怎么没有废弃? 刚进武城那会,他还以为是一座新楼。 不过这样近距离看,好像矮了许多。 “来,水云姐姐,我带你上楼,我在上面准备好了佳肴,我们一边品一边欣赏武城的所有美景。” 柳徴渊请水云上楼。 “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来的,就我好运气得到了这个地方的短时间使用权。” 说着柳徴渊得意的上扬眼尾往徐长泽这边瞥了一眼。 见到他仍是冷漠的脸,又继续说道。 “姐姐我和你说哦……” “嗯。”水云轻应,示意他说下去,不会打断他的诉说。 “曾经这楼是武城城主专用的,但上届武城大比的第一,不仅仅打败同比的人,他还把城主给削了。” 说到削城主,柳徴渊声音低了许多。 “那时这楼被劈成了两半,好在新城主让人修好此楼。” 原来如此。 徐长泽算是知道这楼怎么好的了,只能说那新城主很有魄力。 上任城主的战败之地,他不忌讳,转手把它用来收拢钱财或者人心。 不然百年以来都是城主独属的,怎么如此任他人登顶。 “那一届大比,和以往的,还有这一届的格外不同,那可是群英荟萃。特别是那第一。” 说着,柳徴渊露出敬佩之意。 水云等人登上了楼顶 ,看着顶上的建筑,又附合柳徴渊的话。 她称赞道:“那个人的确很厉害。” 徐长泽眼睑微动,眸光露出点点笑意。 “那当然,可惜当时那人戴着面具,又用假名,这十年来半点风声都没有,不知他是何人也。” 柳徴渊感叹。 而这次水云没有出声。 她原先是眺望楼下的城房、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街道中穿梭。 可目光不自觉地又遥望天际,望着那蓝天白云。 “柳徴渊,你给我下来!” 怒气的女声从楼下传上来,似乎用了内力扩大声音,让高楼上的人听清楚。 水云的思绪瞬间被扯回神。 柳徴渊还有些懵,这谁啊? !!! 此时,楼下又传来一声,同样是叫柳徴渊下去。 “找你的。”水云出声,把懵逼的柳徴渊拉回来。 这谁啊,关键时候来搞破坏。 柳徴渊暗骂。 “柳徴渊你个王八蛋!给我下来!” 女声再次响起,柳徴渊探脑袋往下看,瞳孔一缩,眉头紧皱。 “水云姐姐在这看看楼外风光,我下去处理一下。” 他扔下这一句话,迅速地离开。 “唉,少爷等等我。”小厮紧跟其后,离开前还不忘给水云说。 “水云姑娘多担待,我家少爷马上回来。” 水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容平静地品着茶。 徐长泽心情很好的从储物器里拿出了之前买的小点心。 “他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先尝尝。” 他递给水云。 他们才刚上来,小厮只上了茶,柳徴渊所说的佳肴还没来得上桌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叫下楼。 “嗯。”水云接过东西,尝了一些。 盯着云层渐行渐远,水云和徐长泽等了许久没看见柳徴渊上来。 最后水云出声。 “我们回去吧。” 徐长泽眸光看着水云,毫不犹豫地答应。 “好。” 扶着扶手下楼,水云每下一层都能看见那远远离去的白云。 她情不自禁地低吟:“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她还能记得这诗,她没忘。 只是此黄鹤楼非彼黄鹤楼。 水云的声音很小很小,连楼中的风都能将它压下。 徐长泽原先盛着笑意的眸光,瞬间消失。 武功大成的人,时刻注视着她,怕她走不完这下楼台阶的人,怎么会错过那小小的低语。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是好诗好句,可她在思念谁? 诗句里透露的思念,徐长泽顿时想到。 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无数疑问的语句囤在口中,却不宣出。 目光无意中瞥到画外之身的楼中柱梁,徐长泽想,这劈烂又被缝补的楼,配不上这好诗好句。 这楼有些格外碍眼。 第29章 长鞭抽打 “柳徴渊!” 啪! 随着声音而来是一条带着怒气的长鞭。 长鞭织着红绳,红绳中倒挂着锋利的刺圈,若被抽上一鞭,皮开肉绽。 柳徴渊往后一撤,刹那间避开长鞭。 “好险!好险!” 他拍着胸口,给自己定定神,这一下真的吓到他了。 那秀美俏俊的脸上,惊魂未定,眼眸含着微微波光,让人不由已地心软。 “姐姐,别打!别打!” 刚上来的黎玉梨赶忙上前拉住阿丽雅。 “你别添乱,去旁边待着。”阿丽雅拂开被妹妹搭住的手臂。 可发现她怎么拂都拂不开,用力扯也扯不开,想用内力又看见黎玉梨没有武功内力的身体,阿丽雅不免地烦躁。 “放开!”阿丽雅厉声道。 “不放!”黎玉梨很坚持,说完更紧地抓住阿丽雅的手臂。 阿丽雅目光微沉,转头对柳徴渊说道。 “柳徴渊,你自己风流就够了,我妹妹不是你能动。” “别摆出你那张小白脸,你自己什么样你清楚。” 柳徴渊深吸一口气:“阿丽雅,你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二小姐说得很清楚了。” “清楚?你若没有使出手段引诱勾引,会这样!” 阿丽雅说完,目光还特意看了一眼黎玉梨。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长了这副皮囊,是我的错?这可是老天爷给我的,阿丽雅你莫是没有,就是嫉妒上了?” 柳徴渊很满意自己皮囊,这种场合下,说起自己的俊脸,他还笑意盈盈。 “你是独一无二的。” 阿丽雅还没开始说话,黎玉梨就先很失迷的夸赞。 “你!” 转头看了看黎玉梨,又看了看柳徴渊。 阿丽雅瞪着冒火的双目,抬手又是一鞭。 霎时间,柳徴渊话再次响起。 “阿丽雅,你有父亲,我也有父亲,这一鞭,你就不怕柳府踏上玉雨山庄。” 柳徴渊这时没有了平时的欢乐谈笑,他语气低沉锐利。 “那又如何,谁让你父亲有你这个武功不好的儿子,阿丽雅在此请教了。” 阿丽雅找到巧劲挣脱了黎玉梨的束缚,定了她的穴道,扬起长鞭向柳徴渊攻来,徒留黎玉梨睁大双眸,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而无力改变。 噼啪炸响,长鞭抽空,柳徴渊紧急躲避。 阿丽雅说的没错,他的武功是不好,所以面对今年武城大比第三的阿丽雅,他除了躲别无他法。 小厮看见这副情景,在柳徴渊悄悄示意下,麻溜地跑回柳府搬救兵。 武城柳府和玉雨山庄的地位是同一阶级的,玉雨山庄有位武功高强的庄主,而柳府也有一位武功高强的柳家主。 只不过他们的下一代用武者的目光来相比,阿丽雅的确比柳徴渊出色,能在今年武城大比打得第三,不可谓不强。 柳徴渊对战的武功不上台面,可逃跑的轻功不落下乘。 长鞭每一次险险地从他身边擦过。 阿丽雅想,这家伙是不是经常被柳家主追着打,练出这种逃跑的技能。 滑得像条泥鳅,每次要抽上了,又被他滑出去。 嘣! 带着内力的鞭子抽烂了楼的窗门。 噼啪咋响! 长鞭卷着金黄的花瓣再次抽向躲避在门后的柳徴渊。 砰! 木板破烂,又一记抽空。 躲哪里了? 空气寂静,阿丽雅环望四周良久,目光突然盯着一个方向。 在那! 刚下到一楼,水云眼睁睁看着卷着厉风长鞭向她抽来。 她双眸平静,没有被这突然出现的长鞭而惊慌。 没杀意。 这是她第一时间感觉到的。 还没来得及想怎么避开,腰间猛地被手臂搂住,整个人被锁在怀里,呈保护姿态。 咻! 猛烈地剑气断了阿丽雅的长鞭。 阿丽雅所有攻势戛然而止。 抬眼一看,那人手持着断裂的窗柱为剑,直指着她。 温润的面容,清冷的气息,凛冽的眸光 ,宛如一柄白玉利剑。 是他,那天在街上遇到的男人。 水云自然地离开徐长泽的怀里,他手掌微动,手臂不自在地收回。 望着对面呆愣的女子,水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楼时好像没见什么动静来着,怎么就突然对她抽过来了。 原两人在空地上纠缠,柳徴渊不敌就钻进楼中,阿丽雅每打一次就要在原地找好久柳徴渊的身影。 刚巧不巧,水云下楼的声音,她以为是柳徴渊。 不过以请教之名,打着教训柳徴渊的想法,所以每个攻势不带杀意,不然徐长泽斩断的可不是她的长鞭。 “你……你叫什么名字?”阿丽雅看着徐长泽面无表情的离去,回过神来询问。 他居然武功那么好,这是阿丽雅没想到的,所以她无比的震惊。 “啊!水云姐姐你没事吧?”失踪的柳徴渊从某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都怪我,牵连了姐姐,姐姐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柳徴渊作着要打自己的手势,眼眸含泪道歉着。 “既然是你的事,你处理吧,我先走了。” 水云完全没有在意柳徴渊的道歉,她只想离开这里。 不想卷进莫名其妙的别人的麻烦中。 “走吧。”徐长泽上前与她并肩。 他也没有回答阿丽雅的话,完全无视了她。 阿丽雅特别看不惯柳徴渊又摆出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可看着徐长泽要离开,又不回她的话,她无暇讽刺。 “这位公子,原谅我刚才不敬之礼,阿丽雅愿意双手奉上歉意。” 阿丽雅紧跟其后。 “水云姐姐等等我。” 柳徴渊不甘被抛弃,也跟着。 徐长泽仍不理会阿丽雅。 阿丽雅恶狠狠地对柳徴渊低语:“都怪你!让我抽一鞭不就完事了吗,搞得我现在颜面无存。” 柳徴渊不甘示弱:“怪我?我还没怪你呢,脾气那么暴躁,谁会喜欢你,走开!” “你给我走开!”阿丽雅也回一句。 看着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尾巴,水云无奈。 徐长泽原先对柳徴渊不温不热,而今天他对柳徴渊格外烦躁。 面色不露,但心中想怎么甩掉这两人。 “你还跟?你不要不你妹妹了?”看着阿丽雅也跟着,柳徴渊气不打一处,他都不好和水云解释。 想起被自己定了穴道的妹妹,阿丽雅停下脚步,离开前给柳徴渊留下了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 “哼。”柳徴渊不屑地哼唧。 两人在身后小声又剑拔弩张,还带着孩子性的赌气对话,徐长泽尽收于耳。 而水云也是。 在柳徴渊转头对阿丽雅的背影不屑的冷哼时,徐长泽靠近水云低语。 “走吗?”他问。 水云明白他的意思,来时是柳徴渊的马车送来的,而那些马车上的马夫可能看见情况不对早跑了。 而徐长泽和水云也不想再坐柳徴渊的马车了。 “嗯。”水云应了他的话。 得到回应,徐长泽弯腰,速度极快,力道不过重的将水云拦腰抱起,脚尖一跃,眨眼间消失在道路上。 柳徴渊转回头看见一幕,高声道。 “等等我。” 他也运起轻功,追了上去,可刚追没多久,之前还能看见点点身影,而现在完全消失。 连阿丽雅都无法碰身的轻功 ,却被徐长泽轻易地甩下。 第30章 我心悦你 盏盏花灯摆放在武城南街的街道上,美丽绚眼。 南街这边多桥多水,水面上也漂泊着河灯,黑夜下墨色的流水莹莹生辉。 “来看看,来瞧瞧,上好的花簪!” 卖簪的中年大叔,借着人群熙攘,招揽着生意。 突然,他瞥见一男一女相伴而行,女子无饰物,男子也是,只用一条发带低扎着头发。 两人出奇的朴素。 “这位小哥,来看看这花簪,我家传统手艺,那位姑娘貌美如花,没个一花一簪相配,可枉了那年华啊。” 中年大叔声情俱茂地揽住徐长泽,让他看看自家的花簪,又示意他看看在旁边摊位注目的水云。 说实话,若是他家婆子在这,不需要这般,可惜他家婆子不在,他只能揽个男子了。 唉,生活难啊。 中年大叔不免感叹。 突然被人揽住,徐长泽眉头有些微皱,看见是街边簪饰摊位的摊主,眉头无奈的舒展。 扫了一眼,摊位上的花簪,的确栩栩如生,如今百花凋谢,只剩那君子黄花盛开。 而这摊位上,粉的、红的都有,应该是家传的绢花之艺。 只是一眼,徐长泽就确定了。 “就这个。” 放下银两,徐长泽拿了东西就走,他的余光一直在看着水云,怕像上次那样,因为人群突然拥挤而走散。 “诶?给多了,小兄弟。”中年大叔想把人给叫回来。 顿时间一群手拿河灯的姑娘们路过这里,就拥了上来,他的摊位瞬间被挤满了。 一群小姑娘上前,他不免后退。 这是开门红?有生意了,这会不怕被老婆子骂了。 看着客人越多,中年大叔心里高兴,瞬间把徐长泽给多银子的事忘到脑后了。 而水云注视着一个老人摊位上的红绸而停滞不前。 老人手拿着工具在红绸上作画,旁边放着灯笼的骨架,作好画的红绸在顶开个洞,往骨架上一罩,下面用绳索收边。 这简易的红灯就好了。 “红灯是今晚姑娘们看见心仪男子的赠物。”徐长泽来到了水云的身旁,解释道。 “她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花,还有诗句题名在红绸上。” 徐长泽指了指,那对比灯笼纱而比较厚重的红绸。 “是这样啊。”水云了解道。 她的眸光清清,对于红灯没有提起任何兴趣,听完徐长泽解释后就离开了。 “河灯是祈福的,我想去放一盏。” 看着水云对于红灯了无兴趣,徐长泽提出要去水边放灯。 “好。”她没有拒绝,跟在徐长泽身旁,与他一起来到水边。 白天离开了那座楼,她就被徐长泽带着在武城各个地方逛,有非凡的轻功,没有费脚力。 直到临近傍晚,看着街道上的装饰不同时,水云才恍然大悟,今天或许是什么节气。 而徐长泽才告知,今晚是武城的元灯节。 这时,水云才懂,他或许想看看这元灯节。 在水边放灯的地方,有笔墨纸砚,供祈福者写下心中所愿,放入河灯中,随着流水带去祝福。 如水泽大地,而福万物。 “水云,给。”徐长泽给水云也拿了一个河灯。 “我?”水云有些愣住。 “心中所愿或者写些其他的,例如祝福?”徐长泽轻声说道。 望着手中河灯,和小桌上的纸张,她的思绪有些遥远。 徐长泽看着在沉思的水云,抬笔写下自己心中所愿。 愿天下无苦。 等他写完,再看时,水云已经在提笔写了。 他没有看她的内容,而等她写完,一起点燃灯,放入河流中。 水云遥望那盏灯,她刚刚写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 徐长泽凝望着她,这是他再次看见她眸光泛着思念。 暖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姣好的面容此刻好像有了微微色彩,这不是灯光的色彩。 这一幕也映入柳徴渊的眼里。 “水云姐姐。” 熟悉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水云抬眸遁寻着声音看去。 桥上的柳徴渊正看着她,眼眸是找到她的欣喜,满满全是她。 “柳徴渊。” 她唤出了他的名字。 “你有何事?”她再次说道。 “姐姐,是生今天上午的气了?是我不好,说好带姐姐玩的,却搞砸了,还差点害姐姐……” 他一跃,用轻功下了桥,飞地一掠就到水云身边。 他想靠近水云些,又被旁边的徐长泽挡住。 只能跟着离开河边的水云,一边说一边在旁边找机会凑上去。 水云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未停留在身后的柳徴渊身上,但她仍听得见他的声音。 “没生气,你没必要道歉。” 听着他语气越来越卑微,恐怕下一句就说出什么不好的来,水云不想和他纠缠不清。 “啊?真的?”他凑不上前,就并肩而行跟着水云。 这样徐长泽可赶不了两个方向。 “真的。”水云语气肯定。 这种事都不算事的,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 “那我可否与姐姐单独谈谈?就这一次?”柳徴渊很慎重地说道。 像是怕被拒绝,他继续道。 “水云姐姐,就这一次,别拒绝我好吗?”他语气小心翼翼,脚步却一跨上前挡住了水云的路程。 秀美容貌,少年人的青嫩,眼眸是期待渴望,是满满的真诚,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好。”她答应了。 远离人群的一座桥上,流水潺潺,落叶枯树挂满花灯。 “说吧。”水云平静地道。 “嗯。”柳徴渊等小厮将东西递给他,小声应道。 暗处,看着柳徴渊手上多出的东西,徐长泽恍然大悟,心中却有一种烦躁。 他不太明白这种感受。 只能压制那股烦躁,让自己平静地看完这一切。 “水云姐姐。”柳徴渊唤她,下意识想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那是一个橙黄色的灯。 水云没有接,她等柳徴渊接下的话。 “水云姐姐,我心悦你,可否嫁于徴渊,徴渊以柳府正妻为聘,此生就你一人与我共白首。” 砰! 黎玉梨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瓣又一瓣。 阿丽雅也震惊住了,她没想到,柳徴渊会亲自提出,以柳府主母的身份请水云嫁于他。 这流转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小少爷,居然认栽了。 之前她还和柳徴渊吵,跟个人跟不好,弄掉了她的大美男,谁知道这家伙有后手,这不转眼就把人给找到了。 只不过,偷偷跟着那小厮过来只见到这个姑娘,不见那个美男。 阿丽雅心中不免失望。 黎玉梨紧握手中帕子,或许在来的路上,她就应该清明了。 那橙黄的花灯,就是武城元灯节,男子心悦女子的赠物。 原以为是小厮自己的,谁知跟了一路,找到了柳徴渊,竟然是他的。 黎玉梨心中悲痛万分,她想不到居然有女子能让柳徴渊以柳府正妻为聘,许她一个人,只与她共白首。 “看到了吗,他可不要小的。”阿丽雅无情的击毁黎玉梨曾经的幻想。 “遇到想要的,立马出手。柳徴渊魄力可以啊,只是不知道这颗心,可否到白头哦。” 说着阿丽雅不免感叹,她在江湖上听说的事多了,像柳徴渊这种突然浪子回头的,她有些半信半疑。 望着自己妹妹一言不语,悲痛欲绝的模样,阿丽雅摇摇头,带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第31章 救救我家少爷 “我拒绝。” 面对满是情意的澄澈眼眸,水云毫无动心。 她的语气淡淡,面容平静。 “水云姐姐……”柳徴渊惊慌失色,那双眼眸满是错愕。 不在意他的错愣,水云抬脚就离开。 柳徴渊不甘心,在身后紧跟着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拒绝我,是因为徐长泽大哥?还是姐姐觉得我不好?我都可以改。” “为什么?水云姐姐,为什么?” 一连串的发问,像不问出索然就誓不罢休。 水云停下脚步,直视着他。 被这双眸眼眸一凝,柳徴渊也骤然地停下脚步。 他低声可怜兮兮地道:“水云姐姐。” 手中拿着那花灯,使劲地揪着灯布,心中非常不安。 “是因为我。” 她出声了。 “啊?”柳徴渊疑惑出声。 什么叫因为她?他不理解。 这条路上全是花灯,灯光照亮着水云那波澜不惊的面容。 “我的心是吝啬、狭小的。” 已经分不了其他人的爱。 “我只要你一人,不会有其他人,水云姐姐。”柳徴渊立马肯定。 他以正妻为聘,不会纳小,只喜欢她一人,不会有其他人。 面对柳徴渊的肯定,水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丢下一句话。 “别跟着我,我不陪你玩游戏。” 独留柳徴渊在那里发愣。 这不是玩笑,水云姐姐。 他心中发苦。 夜色微凉,街道上的花灯五颜六色。 灯光映照水云的眉宇,无比惆怅,她遥望着天际。 在那片土地上,今天应该是十月一。 不知家乡那面旗帜是否飘扬赤红? 祝祖国繁荣昌盛,愿中华民族万代永昌。 是那盏灯上对家乡的祝福,也是她隔着遥远的距离无尽的思念。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这种滋味,她是一点都不想尝。 水云心中苦笑,她别无选择。 清冽的气息靠近,水云发问。 “你不回去先吗?” 之前要和柳徴渊单独谈话,她就让徐长泽可自行离去。 原就没有了三年之约,他也没必要守着她。 时间和去往都是他的自由。 “等你。” 徐长泽缓缓道。 看到那盏灯时,徐长泽就知道柳徴渊是何种心思。 他也看见了不可置信的阿丽雅姐妹两人。 那种灯,他也认识,恐怕在场的只有水云不明其意,他之前没给她解释过这种灯。 看见灯光下她那毫无波澜的面容,徐长泽哪怕没有在场看,也能知道柳徴渊的结局。 只是那句她回答柳徴渊的话。 因为我的心,是吝啬,狭小的。 徐长泽不明白,他想不明白,猜不明白。 “一起回去。”他边说边从储物器里拿东西递她。 是一朵小小的娟花,淡淡的紫色花瓣,黄色的花蕊。 做花的人手艺很是巧妙娴熟,栩栩如生。 水云没有接,她眼眸疑惑地看向徐长泽。 在黑夜下,花灯渲染,暗明交错,徐长泽面如温玉的容貌,此时带几分冷硬。 此时他轻轻往前一步,走进了全是光亮的地方,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启唇道。 “小摊的老板缠着我买。我用不上,给你。” 水云沉思了一会,好像是有小摊缠了一会他。 娟花的工艺很好,很漂亮,不可否认。 “我拿着又能干什么?”话是如此,水云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淡紫色的娟花入手,她紧接着道谢。 “不用。”徐长泽回应道。 两人并排走在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往回去的路前行。 水云单手捏着娟花,手指时不时捏着它旋转,花朵一会向右转一个圈,一会向左转一个圈。 徐长泽余光瞄着水云的眉眼,此时的她眉宇上没有刚刚她回望时那种浓郁的沉重。 那是一种处于无人可在时显露出的一种悲愁与沉重。 若不是恰好这次,徐长泽根本不知道她小小年纪会有如此的神情。 既然没有生命之忧,为何还会有如此神情?是那天在楼上的思念吗?是谁能让她如此思念? 徐长泽又不明白了,他看着水云的年纪与他对比起来,并不老,甚至是初出茅庐的年纪。 她对外面的事物似明非明,但又能敏锐准确地洞察人心。 与承桑风、柳徴渊等人相处冷漠,却与那天的农妇和孩子平和温柔。 似乎还对他都有一种不露于形的疏离。 原先这些疏离总在他身上,现在倒是她才是真正的不愿意让任何人融入她的世界。 徐长泽实在看不透她,却止不住地想要探究。 夜漆黑如墨,却未风平浪静。 徐长泽与水云在武城度过最后一个夜晚,第二天就起程去往南国。 房子退了租,买了一辆马车,准备好了路上行程的行李,水云刚踏上马车,就听见有人在唤她。 声音焦急携带着大喘气。 “水云姑娘!水云姑娘!你这要去哪?” 水云转头抬眸望去。 柳徴渊常跟在身边的小厮带着几个护卫,急忙地往水云这边赶。 似乎看见了水云,小厮的脚步更加急迫。 徐长泽眼眸一凝,上去拦住了小厮几人的步伐。 看着眼前挡住的男人,小厮停下脚步,他是知道徐长泽的厉害。 小厮面容苦愁,大声说道。 “水云姑娘,求你快去看看我家少爷,他快不行了,求你了。” 不行了?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水云眼眸询问地看向徐长泽。 一时间没见水云应答,又看见她看向了徐长泽,小厮马上跪下对徐长泽磕头。 “求求你,求求你,我家少爷真的不行了……呜呜。” 两人的方向让他来回的磕头,一边求一边哭,对自己的少爷,他是真的尽心尽力。 “去吧。”徐长泽出声了。 “好。” 他让水云进马车里,而自己坐在外面驾车,对小厮说道。 “带路。” 来武城这几天,他已经悄悄地探查过里面的势力趋势。 柳徴渊现在无非是昨晚遭对家残害,现在要水云去救命。 对于水云的医术,他是很认同的,是能救柳徴渊一命。 而柳徴渊有难,与他又没什么仇怨,怎么能见死不救。 想到这,徐长泽回眸看了一眼马车。 风刮起垂帘,她安静坐里面。 当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他时,就代表这个事由他决定。 原先想着,马上要离开武城了,武城里的各种势力也没必要告诉她,如今出了柳徴渊这事。 待会,若有机会马上离开,绝不久待。 第32章 等不到她了 柳徴渊面色惨白,唇边含着少许血液。 他躺在床上,几次想撑起身子都起不来。 门外脚步噔噔,他撑着疲惫的双眸望去。 梨雨带花的小脸从外面冲进来,颤抖着身体来到他的床边,声音悲痛欲绝道。 “徴渊!” 黎玉梨想抚摸他的脸,可看着他那惨白了无生气的脸,她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拿起帕子帮他擦去唇边血液。 阿丽雅跟着妹妹身后进入这个屋子,她看着柳徴渊模样,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她又惊又诧地出声。 原先昨晚看见那副场景,阿丽雅开始循循劝导黎玉梨,柳徴渊不是良人,让她断了念想。 黎玉梨很是明白,明白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所以要求姐姐带她去柳府做最后的告别。 可今天一早来到柳府就是这样景象。 一开始就撞上了柳家主,他正怒气冲冲,周遭气势冰冷,随时随地想要绞杀一切。 阿丽雅看见时,不免感叹,不愧是柳家主,能和她父亲五五开打的武者。 当她们道明来意时,柳家主周遭气势瞬间收敛,他看向两个小姑娘稚嫩的脸庞,沉重地道。 “去吧,去见渊儿最后一面吧,好好和他说会儿话。” 留下这一句,柳家主如雷电般离开柳府。 徒留阿丽雅和黎玉梨不解,什么叫最后一面? 在去柳徴渊屋子的路上,阿丽雅从小厮嘴里了解到情况。 昨晚柳徴渊的心意被拒绝后失魂落魄地回来,在路上遭受贼人的侵害。 那些贼人原先想绑走柳徴渊的,谁知柳徴渊反抗激烈,在打斗过程中下手过重,直接改变了计划,要当场格杀柳徴渊。 等柳徴渊摆脱贼人能回府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这一夜柳家主找了所有珍贵药材,用了柳府所有的大夫,只把柳徴渊的生命延续到早上。 柳徴渊他,已经再无生机。 在武城怎么会有不长眼的贼人敢动柳府独子,柳徴渊每天去武城街上晃,着名的风流街溜子,哪条街上的人不认识他。 告诉柳家主是贼人杀错人了?谁信! 告诉柳家主,贼人已死,停瞋息怒?怎么可能! 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谁,柳家主心知肚明,他儿只剩一口气了,他才不管武城的规矩,必须拿到操纵者的项上人头,来慰他儿的心。 留给阿丽雅她们一句后,柳家主带着一部分的护卫,直奔罪魁祸首。 他今日要在武城大开杀戒。 阿丽雅的面容首次出现沉重,眉宇没了往日不羁且明媚的神态。 她杀过人,也见过死亡,但在同世家且同龄人中如此直面快要消逝的生命,她心中不平静。 那天柳徴渊还滑得像泥鳅一样躲她的鞭子,躲了鞭子不说,嘴巴像浸了毒一样,连连讽刺她。 当然她也不甘示弱,能骂都会骂回去。 那场打斗虽然没有杀意,不过也能看出柳徴渊轻功的功底。 有如此轻功,柳徴渊本人又机灵,怎么会伤如此厉害。 阿丽雅心中不免心惊。 说实话,柳徴渊虽然风流了些,还引诱她的妹妹,她是讨厌他,但却不是恨得他至死。 “来的人太强了,我是遭了。咳……咳!” 面对阿丽雅疑惑,柳徴渊给了解释。 但不免牵动了身体,被压制在肺腑的毒猛地咳了出来。 一口一口的黑血喷涌而出。 “啊!徴渊!姐姐!” 黎玉梨在他跟前,想拿帕子帮他擦拭血液,可柳徴渊一口又一口地涌出血,她又惊又慌,扭头求助阿丽雅。 阿丽雅立刻上前,手迅速地在柳徴渊肩胛两侧点穴。 血被止住,她拉起黎玉梨让开身子 ,让在外面候着的大夫和小厮们上前给柳徴渊处理。 “呜……”刚发出一声,黎玉梨猛地咬紧牙关,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她害怕会让徴渊的伤势加重。 而阿丽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却没有出声,因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面对柳徴渊的伤和毒,她也无能为力。 柳府大夫比玉雨山庄更高一筹,而柳府大夫无法解决的问题,玉雨山庄怎么可能有能力。 众人侍弄了一番,柳徴渊气息没之前那么激烈。 他轻声细语说了什么,大夫听了之后默默地来阿丽雅跟前道。 “两位姑娘,我家少爷还想和你们说会话,请两位再陪一陪少爷。” 大夫的声音极力地压制住哽咽。 “好。”黎玉梨也带着颤音答应。 众人给她们留出了空间。 “二小姐啊,别再牵挂我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柳徴渊微弱的声音说道。 “徴渊!”黎玉梨声音悲泣,随后又想到什么她轻声答应。 “好,我答应你,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听到此话,柳徴渊微微扯动嘴角笑了笑。 “二小姐,你的世界很大,不要拘泥于北国那种笼子里,会有许多好男郎供你挑选的。”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好。”黎玉梨一一应下。 不会有了,只有你。 “我的父亲应该去找他们了。”突然间柳徴渊话风一转。 “阿丽雅。”柳徴渊轻叫她。 “你说。”这次阿丽雅没和他呛。 “今天是我,那么明天是你。”他重重地说道。 黎玉梨不明所以,她只关心徴渊的身体。 而阿丽雅同为一个大世家培养的继承人,立马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她郑重地答。 柳徴渊的话,她听进去了。 若不听进去,明天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她了。 知晓她听进去了,柳徴渊唇边扬起微微笑意。 但随后他嘴角下垂,带着苦涩道。 “我没时间了,我等不到她来了,好可惜,怎么来的是你们,不是她啊。” 他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生命流逝,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感觉眼前一黑,整个灵魂被压在重重的黑暗里。 耳边好像听了黎玉梨和阿丽雅的叫喊,但他已经回应不了。 声音渐渐消失,柳徴渊气断身亡。 “徴渊!不!徴渊!” “少爷啊!” “少爷!” 刚下马车,水云就听见柳府传来撕心裂肺地喊叫。 小厮听见这些声,更是疾步地跑去声音的方向。 水云和徐长泽在后面紧跟着。 第33章 你到底有没有心 “少爷!” 常跟在柳徴渊身后的小厮来他的床前一跪。 众大夫们面色悲哀,沉默不语。 柳徴渊惨白着脸,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白色衣领还有少许血渍,而人已经毫无气息。 所有在场的人都意识到这个事实。 黎玉梨跌倒在地,阿丽雅面色沉重的站在她旁边。 水云跟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眸光微凝,嘴角微抿,稍稍一会,她就恢复一如既往的神色。 “我们离开吧。”她对身旁的徐长泽轻轻说道,既然这里无需她,她也该离开了。 这里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徐长泽也神色凝重地看着这副场景,点点头,两人安静的往外走。 刚出屋子,凄厉的女声响起。 “你就这样走了!” 黎玉梨猛地冲出来 ,眼眸含泪大喊,她有些喘不上气,双手扶着门边支撑。 直阿丽雅跟出来,双手运用内力抚在她的后背,温和的内力涌入身体,压制住了血肉仿佛被寸寸敲打的痛。 “你为什么来得那么迟?徴渊最后还念着你!你就这样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吗!” 黎玉梨很悲愤,她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让她又痛又喘不上气。 水云转身望向她,听到此话,她垂下眼眸并未做答。 “徴渊那么喜欢你,面对这样的徴渊…唔……”说着她捂着嘴,带着哭腔渗出。 “可你看见他这样,一句话都没有,一点悲伤也没有,你这个女子到底有没有心啊!” 她颤抖着身体,诉控着水云。 “你配不上徴渊的喜欢!” 最后面对水云的不语,她语气恶狠狠地喊道。 似乎想喊醒眼前这个被柳徴渊喜欢的女子,似乎想让柳徴渊在天之灵能看见他喜欢的女子能为他伤心,让他知道这个女子心里可能还有他。 或者也在发泄自己的嫉妒。 她现在只想知道水云会怎么做,能像她预料那般吗? 水云等她说完之后,抬眸。 那双眼睛漆黑,宛如深幽之潭,波澜不惊,瞧不出任何底色。 “我有心。抱歉了,我的心狭小,吝啬。”她语气含着一抹歉意,眼眸看着黎玉梨,好像只是在看一个生气的小朋友。 “还有,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和任何人来配。” 此时水云眸色转变,那之前看向黎玉梨的眼眸,顿时黑沉且锋芒,像是无尽的深渊里矗立着锋利的剑,随时随地可以致任何生命于死地。 “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既有心,又狭小吝啬? 还有叫什么不需要任何东西和任何人来配。 这是什么意思? 黎玉梨不明白,在场的阿丽雅和徐长泽也一头雾水。 水云不做过多的言语,话完转头就走。 再不走,接下来就是一堆的麻烦。 “你……” 黎玉梨还想叫住她,可来不及,她的离开毫不停留。 “玉梨。”阿丽雅轻唤着妹妹。 “我们也得走,赶紧给山庄发消息,武城要出事了。” 她向黎玉梨解释,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人的逝去已经注定,唯有活着的人好好活。 柳徴渊的离去,让阿丽雅头一次真正感觉到生命如流水,不仅其他人是,哪怕他们这样地位的武者也是。 或许在黎玉梨的父母离去时,她应该感觉到了,只是那时年纪小,总觉得人都有一死。 而柳徴渊如此年轻,生命不该停止在这一刻,可偏偏命运就是如此。 黎玉梨瘫软的身躯被阿丽雅搀扶离开柳府。 离开时,黎玉梨深深悲绝地看了一眼柳徴渊的方向。 马车噔噔。 路边被扫起灰尘,卷进风中。 水云和徐长泽离开柳府后,赶紧离开了武城。 “公子,他们离开了。” 承桑风从暗处看着水云他们离开的马车,眉头舒展。 “公子可以放下心了。”木管家在旁边说道。 水云离开了承桑府后,承桑风还是叫人跟着他们的动向。 只因为水云要的东西太少,让承桑风心中很是愧疚。 那些药材只是量大,还不如千年雪莲万般贵重、珍稀。 而水云不要金银,更别提千年雪莲,她连问都没问。 现在武城谁人不知雪莲在他手上。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姑娘就奔着千年雪莲来的,这株千年雪莲换他一双眼睛,合理万分。 然而现在这雪莲还在他手中。 原想找个机会,另需其物来报答她。 谁知柳府的少爷缠上了她,这不得不让他继续暗处观察。 意外就这样来得如此快,柳府出事了。 承桑风得到消息,柳徴渊已经没了。 这柳家主必要大闹武城,而武城又要经历一次腥风血雨。 他希望水云不要卷入其中,不然很难脱身。 而水云像知道他所想的一样,一分一刻没有在武城逗留。 这让承桑风安了不少心。 真怕她为了柳家少爷而滞留在此。 这时承桑风的担心,现在却完全没有了。 太阳微微暖起,渲染白云。 黄土路上,马车行驶。 水云遥望着前方的天际,凝眉沉重。 “不要伤心。”看着她眉头的凝重,徐长泽轻声劝解。 “伤心?”水云疑惑。 她眉宇中的疑惑毫不掩饰。 徐长泽轻叹一声。 “柳徴渊的确可惜,但医者也会有力尽的时候。”他说了一个人名,眉宇间是真切实意的惋惜,又继续安慰道。 而此时,水云听了他的话,却摇了摇头。 “我不为他伤心,柳徴渊没死。” 水云语气肯定。 此话一出,徐长泽诧异。 “没死?” “嗯,没死。”水云再次肯定,证明之前她是说这句话。 怎么会?徐长泽有些意外,他明明感知到那床榻上的柳徴渊没有气息。 而他身边的大夫和众人的表情更是做不了假。 难道……是柳府的计策。 这可瞒了不少人,不知道那位柳家主知道吗? 徐长泽微微轻摇头,感叹自己何时如此愚笨。 这都看不出来,连她情绪都猜错了。 “我们要去的是南国的都城,可能要行路一个月的时间。” 徐长泽首次清楚的解释到去往的目的地。 “嗯。”水云不在意路程。 “我的弟弟他身上不仅伤,而且还中了毒。” 徐长泽缓缓道来。 “那他如今的情况是怎样?”水云想问问病患现在状况。 “我离开时,他还是双脚瘫痪,毒纹蔓延 ,都城的大夫说,他还有两年的时间。” 徐长泽说到这话时声音有些低沉,他眼眸还有少许隐藏起来的杀意。 这是不能被她所看到的,隐藏的杀意瞬间消失。 第34章 去还是不去 “那人是昏迷状态,还是清醒的?” 水云问。 “清醒的。”徐长泽答。 “南国和武城不一样。”他眸光闪闪,似乎对南国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 “嗯。”对这个水云也不在意,她的眼眸里没有对南国向往。 也没有继续询问徐长泽南国是什么样的,她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看她没有话语继续下去的兴趣,徐长泽适时的停住了交流。 从武城出来马车连续行驶三天,夜幕降临,两人就停下休息,天一亮,就继续前行。 路过村落也不进去落脚,两人都有储物器,准备的物资足够,不需要补充。 直到南国的交界处。 “水云,你看,那就是南国的临界城,进去就是属于南国的地方了。” 徐长泽指着高墙城楼,示意水云看去。 “嗯,我们进去吧。”水云目光瞟了一眼那座城墙,眼眸淡淡,无喜无悲。 “凡是进南国临界城者 ,请出示通行物。” 墙楼高大,士兵把守。 出示通行物?是需要什么通行证吗? 水云思索着,而此时徐长泽从怀里取出一个令牌,侍卫看了一眼连连退下,满是敬意。 “请进。” 徐长泽收起令牌,驾车前行。 进南国的通信行物,其实是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你是武城武者的身份,例如武城的各大府家的信物和象征,还有其他国度的凭证就可以了。 至于士兵为何对徐长泽拿出的东西特别尊敬,因为他拿出凭证不但证明是南国的人 ,还是南国都城的。 都城是南国高官,皇族这些尊贵异常的人待的地方。 从都城出来的,不容轻蔑。 一进入临界城,马车就被堵塞了,徐长泽只能停在那里,等待路通。 水云探头出来看,很多人,很多马车,“南国很受喜爱。” 受什么喜爱不言而喻。 是百姓。 “是的,南国不差。”徐长泽眼眸明亮望着人们。 等了许久,道路才通,人员流动。 俩人赶着天黑,找了一个客栈,宿下。 第二天一早,徐长泽一边收集一些路上用的物资,一边继续赶路,直往都城。 潺潺流水,鸣鸣虫响。 水云在溪水边搓洗着自己的衣物,徐长泽眼眸看着她。 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有再让他洗过衣,而做饭,是他自己要做的。 这几日,徐长泽发现水云不再像以前那样嗜睡,而且若不叫她吃饭,她可以连续一天都不进食不进水,这让徐长泽有些不安。 她怎么会这样?身体不是好了吗? 暮色映照在她的脸上,常是这样无喜无悲,眼眸幽黑,无论面对什么都一如既往的平静。 徐长泽垂眸沉思,真是一个奇怪又让人忍不住去了解关心的人。 心中微微起波澜,他还是弄不明白这种心情是什么。 “水云,吃饭了。”火堆旁架起了小锅,上面蒸了米饭,还有一些菜。 这些都是徐长泽做的,原先他本是武功大成的武者,一日三餐不是必需品。 可一日一餐或者两日一餐。 “好,马上来。”水云应道,她赶紧搓了搓衣服,拧干,然后找个干净的竹棍架起了,晾晒在火堆旁。 来到徐长泽旁边,她原想自己舀饭,可徐长泽直接弄好一碗给她。 一碗压得满实的米饭,还有许多肉。 水云一看,没有接过手,无奈道。 “多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她摇摇头,似乎看不得那么多饭菜。 徐长泽无办法,无奈将碗中饭菜减少,拨到他这里来。 “你越吃越少了。”一边拨饭,一边说着水云这几天的变化。 “哦,你比我还少。”水云淡淡的反驳,她知道徐长泽可以连续几天不食三餐。 “不,我和你不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的碗,示意水云讲讲证据。 这几天为了看住水云正常饮食,他也跟着一日三餐。 虽然是武功大成者,只要面对吃饭这个问题,他还是比水云的食量大。 他有武功,身体已经练成了三日一食的能力,可水云不是。 那纤细的身子,如此不善饮食,怎么能受得住。 可是徐长泽不知道,水云自从修复好身体后,她的身体不像正常人一样来通过食物维持身体能量。 之前她要进食,是因为她的身体需要像原始手段一样,通过食物来转化能量维持身体,维持她的意识。 而如今,她不需要了。 吃对她而言不过是东西下肚,满足口福,被修复好的身体内部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些却没有什么好和徐长泽解释的。 他坚持,她也只能如此配合,至少能让她表面上看似是正常人。 黑夜如约而至,圆月悬挂。 水云凝望月亮,这个世界月亮总是圆圆的,少有弯弓月。 现在她睡与不睡都是一样。 车厢外,徐长泽倚靠在马车前,闭目。 徐长泽未睡,水云也未眠。 “夜深了,睡吧。”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温柔嘱咐。 “嗯。”水云淡淡应下,但人仍未眠。 远方千里,地壳开裂,地动山摇。 阵阵余波摇到水云和徐长泽所在地方。 马车晃动,马匹鸣叫。 “这……”徐长泽眉宇凝重,压制住狂躁不安的马匹,显然他猜出了是什么。 “前方地震了,也就是地龙翻身。”水云起身,拨开垂帘,遥望着前方,非常确定道。 余波摇了不足五息,便停下。 徐长泽凝望前方,面色沉重,一言未发。 看他如此模样,水云懂得他的想法。 初次见面,徐长泽给人的感觉是冷冷冰冰的,其实相处下来,这人是面冷心热。 这把散发清冷寒气的温玉白剑,有一颗柔热的心。 “去前面村庄看看吧,那里是地龙翻身的中点,刚好我们要走那条路是吗?” 水云又肯定又反问。 徐长泽目光收回,看向水云。 她从车厢里出来,与坐在车前的他挨得很近,本来驾驶马车的地方不是大。 那张姣好的面容映照着月光,柔软温和,但那双眼眸仍是幽黑无尽、平平静静。 徐长泽在想,要不要绕路,但前方是有个村落,如此波动,伤亡众多。 这般情况,那么百姓该怎么办。 他想去帮忙,但不能把水云带入危险之地,把水云留在外面,他自己前去,他更不放心,蛊师那次的经历,他还记得。 “那里很危险。”徐长泽摇摇头,无奈道。 至于耽搁路程的时间,他觉得他的弟弟等得起,但他仍害怕水云受伤。 他去是想救人的,不能寸步不离的保护她。 他对自己的武力自信,但不能对自己的武力傲慢,天灾面前,带个人还好,又想要救助更多百姓,只能二选一。 第35章 公主 “你让我来,就为了救你弟弟,我答应了。” “可面对前面,你心有余却力不足 ,而这力不足是因为我?” 水云语气平静,眼眸看向他道。 “我和你的约定完成后,我并不弱小,你去的话,我也可以跟随,我不介意。” “若有什么事,你可以问,不需如此顾及。” 她的话一字一句的落入徐长泽耳中,想抹去了徐长泽的忧虑。 话完,水云抬头看着漆黑的天际,又继续道。 “不会再震了的,你到时找个地方,把我安置在那,我等你就行。” 徐长泽还想说什么,全被水云考虑好了。 “嗯。谢谢你。”他没有拒绝,真诚地道谢。 水云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往前走就行。 烧起火把,插在车头两侧,在黑夜里继续前行。 而这次水云没有回车厢,而是和徐长泽并排坐在驾车的位置。 “若有伤患,带到我这吧,我还有药能治。” 路上水云留下这句话。 黑夜里的风传来徐长泽的声音。 他应:“嗯”。 淡淡的“嗯”里面,卷着自己无法承认的温柔,掺杂在风中,连风都带着暖意的温度。 一个很大村落,房屋倒塌,山体崩裂。 连地面有许多宽大的裂痕。 徐长泽找到一个地方,把水云安置在那。 离开前,水云问:“不需要马和车吗?” 徐长泽摇摇头,“要马就行,车可能走不通,我把重伤者带到你这,你可以吗?” 他再次确认,如果不行,就拒绝。 “可以,这些给你。” 水云再次明确表达自己可以,然后从黑色细镯里拿出自己的药。 有玻璃瓶的,有瓷瓶的,都是小小的一个。 “这个两种是止血消炎的,内服的是药丸,入口即化,马上止血。还有这个是外用的,喷散在伤口上,马上形成血膜,止血消炎。” “还有这种是吊命,给濒死之人吊上一个时辰的命,遇见这种人,你无法救治就直接带回来给我。” 水云交代了许多。 “好。”徐长泽欣然答应下来,他收起药纳入储物护腕里,转身离去。 “等等。”突然,水云叫住了他。 她抬眸,凝视他的眼眸,说道。 “我跟着你去吧,你在前面开路,我在后面救治,这样比较快,无需顾虑那么多。” 徐长泽微抿着嘴,他不怎么同意。 他怕顾及不到她。 而水云却走到马匹旁,牵住了缰绳,转身看着徐长泽,她的态度很肯定。 她要去。 唉!徐长泽心中无奈叹气。 是他的问题,要么直接绕路,要么直接进去救人,现在出现这种局面,都是自己考虑不周。 他无法左右水云的决定。 身体一跃,骑上马背,水云的视线跟着他,看着他上马。 她自然地将手递给他,徐长泽着手一牵,将人带上马背,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我们走。”他抓住了她松开的缰绳,将她护着在身前。 两人同骑一马前行。 青砖瓦石坍塌,众多生命在午夜中被掩埋在下,永远长眠。 但也有些幸运儿。 “公主……”一道担忧的男声呼唤。 这个空间窄小 ,头顶有一根大梁和侧边的石墙挡住了落下的大片碎石。 红衣少年俊朗的脸有少许血痕,口中含血,眼眸非常担忧地看着身下的女子。 女子脸上沾灰,衣服有少许灰尘混合着血液。 可掩饰不了她的容貌华美,衣服尽显华丽。 萧珠珠在呼喊中回过神志,她睁开眼,看见无边的黑暗。 她听见有人在唤她,那个声音是…… “钟靖松……靖松”她沙哑地嗓音回应着。 “我在,公主。”黑暗里,少年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伸手往前探去,而此时萧珠珠也伸手触摸,两只手碰到了一起。 萧珠珠猛地往前一奔,拥进钟靖松的怀里。 “唔!” 钟靖松本身有伤有毒在身,被萧珠珠这么一撞,不免有些疼痛,可拥着怀里的柔软的身躯,少年又很满足,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替我挡了毒,现在又扛着伤,呜呜……对不起。” 萧珠珠把脑袋埋入他的胸口,不禁抽泣。 钟靖松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道。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公主不要伤心。” 他特别怜惜地用脸颊蹭了蹭萧珠珠的发间。 “不要叫我公主了,唤我珠珠。”萧珠珠哽咽地说道。 “珠珠……”钟靖松心中大喜,他可以唤她珠珠了。 作为今年武城大比第一的少年郎,在武城受众多少女的追捧和爱慕。 他找个了巧计潇洒的从武城出来,原想去往南国看看,却在路上遇见要去武城游玩的南国长公主。 那匆匆的一眼就让他不可自拔地喜欢上她。 他带她脱离护卫队,用他独特的轻功带她游山玩水,他告诉她,她心悦于她,希望她答应。 可她拒绝了,她说她心里有一个深爱的人,她驸马的位置一直留给他。 听到这个回答,钟靖松很嫉妒,情绪冲上脑子,在山林间把萧珠珠丢下。 可回想起来,又怕萧珠珠遇到危险,转身去寻找她,可不曾想,她还是被毒蛇咬伤。 这不是普通的蛇毒,为了萧珠珠的安全,他帮她吸毒,然后再用内力,帮她祛除余毒,而这样导致了他的中毒。 力尽的他带着萧珠珠下山,找到个村落安置,可谁想到午夜竟然遇到地龙翻身。 钟靖江将砸向萧珠珠的木柱挡住,又用仅存的内力,将掉下的大木柱震开。 刚好震开的木柱和墙壁形成三角区,给了他们一个安全的空间。 但这次的地震却吓坏了萧珠珠。 她从小养尊处优,在皇宫里被极致的宠着,原本只想出来玩玩,疏解心情,居然会那么倒霉遇到地震。 要不是她有钟靖松,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真险。 在前世地震可是一下子能夺掉众多人命,萧珠珠可不害怕么,这种天灾太吓人了。 她能有一次重生来这个世界的机会,她可要惜命,不能这样早早的就亡了。 感受耳边震震地心跳,萧珠珠很满意,这个少年成为了她的囊中之物。 他为她而着迷,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她这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是她重生来最满意的东西。 第36章 夏瑜瑜 “珠珠,我没力气了。只能等了。” 钟靖江无奈地说道,他丹田里的内力已经耗尽。 身上又有伤和毒,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将压在上面的东西移走,只能别人来救或者等到他恢复。 可那毒在侵蚀着他,等自己恢复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好,我陪你。”萧珠珠很不在意的说道 ,她离开的时候,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留下了话的。 如果时间到她没有回来,她的护卫队会根据她留下的线索来找她的。 只是这地震,她实在是没预料到,那蛇毒她倒是不怕,她身上有颗解毒丸,是皇宫异常珍贵的药。 原先她的皇兄得了五颗,自己用了两颗,把剩下的三颗都给了她。 而她已经消耗了两颗,现在还剩一颗。 这一颗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拿出来的。 钟靖松,再等等吧,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萧珠珠心中抱歉的默念道。 地震山摇不过几息,就摧毁了地面上一切建筑物。 钟靖松和萧珠珠两人在黑暗不知等了多久,才听见石堆上有人说话。 “这里看看。” “那里看看” “有人吗?” 有男有女的声音在交流,似乎是在找什么。 “靖松……”萧珠珠想问问他有没有听见。 听见有人在上面?不是她一个的幻听。 可等了一会,钟靖江他都没有回话,此时萧珠珠才意识到,钟靖江已经昏过去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她再也顾不得公主的体面,放声大喊。 “这里有人!我们在下面!救救我们!” 沙哑的女声从废墟地传上来。 几个村民听了,众声说道。 “这里有人,看好像是这个地方。” “这里太多石瓦和木柱了,我们得叫徐公子来帮忙 。” “也把水云姑娘叫来吧,这种地下压的人,伤得不轻,可能就吊一口气了,只有水云姑娘能救了。” “对对,我们去叫徐公子和水云姑娘,你们几个留下,先搬搬能动的。” 几句话,大家就分工好,留下的几人把火把找地方插好,立马开始清理那些能动的东西。 而其他人则去找徐公子和水云姑娘。 这些村民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或者侥幸毫发无损意外的躲过了地震的人。 他们自行成小队举起火把,连夜去救人。 遇不能解决的,就会去找徐长泽,遇到重伤的就会去找水云。 他们已经清楚了解徐长泽和水云的能力。 一个武功高强力大无比,一个医术了得妙手回春。 临时救助地。 这是一块地面没有裂痕且平坦的地。 这里火光连连,一排排的火把,一团团的火堆,地面上躺了一排排的人。 夏瑜瑜看着被火光映照那张脸庞,愣愣出神。 脸庞的主人,面容姣好,眼眸认真地捣着手上的草药。 略有青色的药汁溅到衣袖上,她也毫不在意。 动作快又稳,弄好的药挖出,合着其他的药草装入白袋里,扔入锅中沸煮。 动作随意,药草品种又不出差错,剂量信手拈来,不需要称量。 夏瑜瑜完全被征服了,她无法想象还有什么是眼前这位姑娘不会的。 她祖上原是御医世家,她的父亲不愿宫中束缚,辞官回到了祖地。 这个村就是她和父亲居住的地方,可惜她的父亲前年去了,只留下她一个孤女。 南国没有到及笄就必须嫁的规定,夏瑜瑜虽然前年及笄了,但有自己持家的能力,虽然隔壁邻居也会介绍好男郎给她,但不会强迫她,会尊重她的意愿。 其一,是南国对女子的束缚没有那么严厉。 其二,夏瑜瑜继承了她祖上的医术,为了村里人带来不少好处,大家也不敢得罪她,毕竟是同宗的。 其三,夏父虽然逝去,但在都城还是给夏瑜瑜留下了后路,毕竟这是他的独苗女。 而夏父永远不会想到,她的女儿会差点死在地震里。 地动山摇,房屋倒塌,夏瑜瑜后脑瞬间被砸中,那一瞬间她连救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倒下的一瞬间,她想,她活不成了。 可老天爷还是眷恋她,等她醒来就看见自己躺在这里。 手抚摸被砸中的位置,发现头上缠绑着纱布,等她反应过来,问问是谁救了她时,水云已经在这里忙碌了。 就这样夏瑜瑜顶着头上的伤,一直在水云旁边打下手帮忙。 其实水云用的药是极好的,夏瑜瑜现在脑袋又不痛不晕,等几天就可以拆了。 “水云姑娘,你真厉害。”看见水云极快又熟练地帮刚刚送到这里的村民缝合伤口,夏瑜瑜忍俊不禁地赞叹。 水云手上的止血消炎药真的没有受伤的人多,为了让有限的药物给更需要的人用,不是重伤危及生命的,她就麻烦点,用简单的外科术处理。 如果是危重者就用她特制的药。 她一个人搞这些还好,现在加上了夏瑜瑜,只能是更好,更轻松。 “嗯,谢谢你帮忙,累你就休息,我能搞得过来。”水云淡淡地应下她的赞许,又很柔和的让夏瑜瑜休息一会。 毕竟她还是个病人。 “不……不用,我想跟在你旁边……”学习你的医术,无论是那种缝合术,还是制药之术,都很厉害,是她前所未闻。 夏瑜瑜心中暗道。 随即她又想想,这样偷师学艺很不对,她应该告诉水云,自己的意愿,可她又怕被拒绝。 而且她这头上偌大的伤口,如果没有水云的药和医术,凭她自己的本事,她也救不了自己。 “水云姑娘……我……” “水云” 夏瑜瑜犹豫的话还没开口说完,一道声线沉稳既夹带着清冷气息的男声传了过来。 “怎么了?”水云遁循着男声望去,徐长泽裹着清冷的气息走来。 之前水云跟在他旁边,他一边从废墟里救人出来,水云就就地医治,直到两人救到了被困在石堆下而幸存的村民们,两人才分开。 水云在安全地救治徐长泽和其他村民从废墟拉回来的人。 现在整个村子只差南边没有走完。 徐长泽抬眸看着水云,她的长发为了方便,编起的头发被多余发带又圈了一圈绑在后面垂落,很随便。 衣服上沾着点点污渍,其他倒没有什么,眼眸平静又疑惑等着自己的语句。 而周边是皆是躺着的村民,老少、男女皆有,他们的脸上有着庆幸,也有着悲痛,都沉默不语。 他的眼眸不禁一颤,有些不明所以,有种奇怪的感觉。 第37章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们在南边发现了人,让我们都过去一趟。” 徐长泽开口,这可能是最后找到的人了。 在废墟下等了那么久,怕是很严重,所以想让水云过去,怕到时候再送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好。”水云应下。 她将手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夏瑜瑜却上前道。 “水云姑娘你交给我吧,我能做的。” 听到此话,水云看向这个小姑娘,容貌秀丽 ,却因为失了一些血,脸色苍白了些。 “不用了,已经都弄好了,你休息吧。” “可我……我也会药草。” 水云让她休息,的确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弄的了,该弄她都弄好了,除非再送受伤的人过来。 将东西收好,看着夏瑜瑜期盼的眼眸,留了下一些夏瑜瑜想要的草药后,水云扫视一眼里面所有伤患,确定没有问题便跟着徐长泽离开。 夏瑜瑜本是这个世界的医者,水云给她留了一些她想要的东西,以防夏瑜瑜自己不备之需。 “下面的人,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救你们出来。” 萧珠珠听到上面声音,心中十分烦躁。 怎么那么久?为什么那么久? 还要等多久? 不安的情绪蔓延她全身,她想命令上面的人马上将她救出,可久未进水的喉咙已经干哑,她语话根本传达不到,只能哑着声音呀呀的发音。 钟靖松上半身躺在她旁边,她抓着他的手,感觉手中还是正常人的温度,这才没让她在黑暗中发疯。 砰! 萧珠珠听见了响声,她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身体不敢乱动,旁边一触摸都是崎岖不平的东西,并且还非常锋利割伤了她的手。 她抬眼往声音的方向望去,恰在此时黑暗破裂,一束光照了进来。 那里被破开了一口子。 “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就你一个人?还有其他人吗?” 被破开的洞口探着一张脸,满脸胡渣,是个村民大叔。 萧珠珠被光刺激得眯上眼,她眼睛挣扎几下,看向洞口的方向,低语哑声道。 “有……人……两个人。” “什么?” 语气太沙哑小声了,大叔听见她出声了,但听不清说什么。 “水云姑娘,你快过来看看。” “还有,徐公子……” 水云姑娘,徐公子…… 萧珠珠听见那老男人在喊这两个称谓,是谁? 她的侍卫和丫鬟没有两个名字,不是她自己人来了。 还不等她想清楚什么,洞口又探出了一张脸,那张脸一晃而过,也足够萧珠珠看清楚了。 挺好看的五官,她想。 紧接着她就闻到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像是前世的柠檬果的味道。 “你可以开口说话了。” “你能动吗?里面有几个人?你伤到哪里了?” 女声没有之前那个大叔激动,很平静缓缓地问她。 能说话是什么意思? 萧珠珠好像明白其中之意,她张口回答道。 “我不能动……”吐字清楚,没有了之前的沙哑。 她惊讶地摸了摸的颈部,这…… 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萧珠珠赶紧把思维转回来。 “我们有两个人,他受伤了,他的身体压着我腿,我动不了。” “你们快点救我,他很严重!出后我给你们黄金万两!再耽搁一刻,你们所有人都……” 说到后面,萧珠珠开始威利,有些压不住自己的秉性。 “马上救你们出来。”水云没有听完她后面的话,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在她看来,她已经得到重要信息了,有两人,有一个人受伤很严重,且两人都在同一个位置,其他都不重要了。 徐长泽在和村民商量,因为这地方特殊,如果他用内力把上面的东西移走,那么旁边的东西就会压下去,下的人就会危险。 “只有两人,她们俩挨在一起。”水云来到徐长泽旁边对他说道。 只两个人,还是挨在一起,那么留给徐长泽的操作空间很大,那么之前顾虑就没有那么危险了。 他害怕下面是一家几口,且分布的地方散大,他动了这边,就砸了那边就很麻烦。 “好,我知道了。”徐长泽应到,马上更改计划,立刻动手。 吱呀!砰! 几声响后,有少许石碎落在萧珠珠的旁边,而此刻她终于见到了天际。 天空已经泛白,旭日即将升起。 原来已经过了一晚上了,萧珠珠暗道。 “哈,你们没……事吧。”一个大婶拿着一块大棉布先上前,这是害怕姑娘衣服有不蔽体的时候用的。 可看见萧珠珠时,她愣住了。 那么漂亮的姑娘,这不是他们村的人,这是什么时候进村的? 大婶很疑惑,她原想帮忙,可看见萧珠珠的容貌和那华贵的衣裳,她又下意识的想退后。 直到水云在后面扶着她的后背问。 “怎么了?” 有什么情况吗? 水云疑惑,怎么停在这里? “啊……水云姑娘……我”大婶说话有些磕磕巴巴。 “我来吧。”水云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但她感觉到大婶现在很为难。 她接过大婶的大棉布,一手又拿着临时做的药箱上前。 “你……”萧珠珠想说,到底在干什么赶紧救人,可当她撞入水云那波澜不惊的眼眸时,一时愣住了。 这双眼睛很平静,很淡漠,完全没有刚刚那个老女人看见她的惊艳,尊敬,不敢冒犯、无措。 这倒是让萧珠珠不平静了。 “我来帮你们治疗,别害怕。” 水云却无视她的愣神,弯腰将大棉布盖在萧珠珠的肩上,巡视一眼场地和两人的情况后,她打开药箱。 拿出解毒药和内伤的药喂给躺在地上的钟靖松。 中毒加后背的锐伤,还有一点内伤。 会让他慢性致死的就是那毒,解了毒就没有危险了,将内伤治治没那么痛就可以了。 这水云的初步治疗。 对她而言,除了那毒算是危重,其他都不算,这两人倒是没什么性命之忧。 不过应该被吓到。 “他怎么样?”看见水云打开药箱,在给钟靖松喂药结合之前她说的话,萧珠珠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份。 一个医女。 她心思很快就转过了,她更为担心种靖松的情况。 “无性命之忧,后背出去擦擦伤药就好了。”水云回答她的问题。 “好,出去之后,我必奖赏你。” 萧珠珠语气肯定道。 水云却没有回答她,合上药箱,伸手触及到萧珠珠被钟靖松压住的双腿下,摸到穴位一点点的按压。 这样保证徐长泽他们进来移走钟靖松后,萧珠珠的双腿无事,可以自由行走。 又将萧珠珠手上的伤细细上好药。 “你不信我?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保证让你得到。” 萧珠珠看着水云第一时间没有回答,很是不爽,她感觉她被无视了。 “好,我会说的,等会他们会进来带你出去,别害怕。” 水云按完穴位,很敷衍地应道。 只有后面那句话,才是她要交代的,其他的不过是安抚好萧珠珠的情绪。 第38章 敢问两位姓名 水云退了出去。 “两个人都可以搬动,没有性命之忧,没有伤及筋骨,一男一女。” 她把两人的身体情况告诉了徐长泽和村民们。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了。 村民带人进去接人,徐长泽在外面守与看,随时解决突发状况。 考虑里面有女子,最后还跟进去两个婶子,之前出来的大婶就和水云在外面等待。 这两个婶子热心肠,那个大婶说里面是个非常的漂亮姑娘,她们既心痛又怜惜。 非要进去帮接那姑娘出来。 其他人抬走了钟靖松 ,两大婶扶着萧珠珠出来。 旭日此时升起,白色的天际染上金光,霎时间美如画。 萧珠珠眼眸流盼,她的目光从天边落到那废墟上屹立的徐长泽。 低束着发,从中间分开两侧黑发,像曾经见过的八字刘海,可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是清冷又温润,两种不同的气韵融合其身。 那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脸,眼眸里有着星辰的烁光却砰发出剑锋寒芒。 温润如玉的皮囊,龙章凤姿的骨骼,清冷凛冽的气质。 这种男人爱人时的模样是如何的?萧珠珠兴趣盎然。 她低下眸子,收起自身的意动,面上一副娇弱的样子被两个大婶扶着,经过徐长泽旁边。 徐长泽眼眸扫视了一眼萧珠珠,毫无波动,又继续观察旁边的环境安全与否。 他视线除了观察周边,还多次落在了水云身上。 这才是他注重的人。 等两个人都被救出来后,村民们在徐长泽的帮助下,又翻开了周围的废墟,找到众多尸体。 曾经村里最富有的大户无一人生还。 这正是萧珠珠和钟靖松晚上借住的人家。 这大户,原是看萧珠珠貌美如花,服饰富贵华丽,又看钟靖松一表人才,又是个武功高强的武者,想交好两人。 谁知在天灾面前没了性命。 众人带着萧珠珠和钟靖松回到了安全地。 一路上萧珠珠都在等徐长泽来找她,可徐长泽好似看不见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更没有流露出对她的怜惜,也不好奇她的身份。 萧珠珠心中大为诧异,怎么她这样的美貌还吸引不了他。 或许这个男人性情与钟靖松相反,是含蓄矜持的。 等她的人来了,重新打扮自己然后再亮出身份,定让他惊艳。 到时候她就不信,他还能如此淡定,肯定心中如热浪翻滚。 萧珠珠暗暗想到。 “累吗?休息一会。”清冷且略微浑厚的男声,掺着淡淡地温柔。 徐长泽将手中的干粮给水云。 “不累,我们等会就走?还是……” 水云将干粮捧在手里,说完话后,她小口吃着干粮,等着徐长泽的下文。 “休息一下,等会出发。”徐长泽说道。 “好。” 能活着的人都救了,接下来得看他们自己了。 而且那么大的动静,官府也会来人的。 不过可能官府那么边也应该有波及,但影响不大。只不过这个村离官府远,等官府的人赶过来,原能第一时间存活的人,都要熬到死亡。 可有了水云和徐长泽的帮忙,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 安全地是一块平坦露天的空地,上面用稻草堆成小床位,供受伤者躺在上面。 简陋粗鄙。 而且男女不分开,伤势严重者就躺,较轻者就找个地方靠着。 女子如有衣服破损就找件大布料遮住。 一个时辰临时搞的场地也就是如此。 钟靖松被放在一个草堆小床上躺着,萧珠珠在旁边陪着她。 看着他脸上越来越红润,萧珠珠知道,钟靖松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淡粉色做底,面上绣着淡紫色花朵的裙摆,铺落在地,又有少许金丝勾勒花朵瓣边。 萧珠珠身上被大婶们披上的布料没有完全遮住她的裙边,她就这样坐在钟靖松旁边。 头上乌发叠盘,簪着珠花首饰,虽然歪歪倒倒,也不影响她的容貌。 相反给她的这张脸,淋上了破碎感。 在场的村民终于可以停下来,而这一停 ,大家都看见了萧珠珠那鹤立鸡群的美。 大多人的视线避讳又偷偷地往萧珠珠的方向瞄。 就连夏瑜瑜也不例外。 “哇,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的人。” 夏瑜瑜心中感叹,看见美好的东西时,人们总会不自觉的去向往。 夏瑜瑜也不好意思地偷瞄了几眼。 而此时,她眼中的美人起身,往她这边走来。 这是要干嘛?她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夏瑜瑜疑惑心中也有点担心,怕这个漂亮的姑娘有伤痛。 但一想到是水云姑娘救治回来,应该没问题啊。 夏瑜瑜没动,她继续慢慢地弄着手中的草药。 因为有水云这个高效率的医者在,救完最后一批人回来,就没什么可忙碌的了。 躺在安全区的伤者们,也因为水云的药,不受伤筋动骨的疼痛,可以安然地躺着。 萧珠珠这一动,所有人都注意着。 芊芊细步,袅袅腰肢。 这和寻常女子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世家小姐。 那些偷瞄的村民赶紧收回了目光,这是不能看,不然等这位小姐不高兴了,她的家族不会让他们这些百姓好过的。 那两位大婶也不敢直接看,也收回了目光,窃窃私语地说道。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跑到我们这来了?” “幸亏老天保佑她,不然就……” “别说,别说,这是天灾,我们也很痛苦,失去了那么多亲人。” 萧珠珠裙摆扫过了夏瑜瑜 ,直接往前去。 咦?那个方向,她是去找…… 夏瑜瑜顿时了然。 “谢谢这位姑娘和公子了,敢问两位的姓名?” 她来到水云和徐长泽的面前,面色略露出破碎娇弱感,但语气身姿不卑不亢。 隐隐约约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 正在吃着干粮的水云,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向萧珠珠,她面色平静,眼眸淡然,轻回道。 “水云。” “徐长泽。” 水云的声音落下,徐长泽紧跟添上一句。 萧珠珠眼眸淡看了一眼水云之后,隐晦地看向徐长泽。 这个男人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就不信,他心中没有波动。 “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我必报答。” 丢下这句话,不给水云和徐长泽回话的机会,萧珠珠潇洒地离开了,她的目的已经到达,知道了姓名,留下承诺就足够了。 水云毫不在意萧珠珠所说的。 而徐长泽却有些思量。萧珠珠又从皇宫出来了,这代表皇宫面临的致命危险消失了。 第39章 麻将 萧珠珠回到钟靖松身边,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收起眼眸隐藏的不屑。 往手上戴的小戒指轻触,瞬间拿出一个长竹,对着天空把竹下的绳索一拉,一束光亮冲天“啪”的炸开。 这是信号弹,亦是来救公主的信号。 夏瑜瑜瞪大了眼,刚刚她看见那个美人凭空拿出了东西。 这……这! 是须弥之物,是须弥之物! 曾经她的祖父说过,这种东西必是极贵之人才能拥有。 若碰到拥有这种的东西的人,必不能招惹,如果做不成良好的关系,必要远离。 这位美人姑娘,必定身份不凡。 其他村民还云里雾里,只看见那个天空亮了一下响了一下,是种新奇东西,面对萧珠珠凭空拿出了东西,他们只觉得眼花,可能看错了。 毕竟他们的见闻不是很丰富,如果是萧珠珠之前借宿的大户,必然和夏瑜瑜一样,一眼就认出,可这些村民淳朴又少些经验,无法往须弥之物这个方面想。 至于萧珠珠拿使用须弥之物时,眼眸特意瞟了一眼徐长泽这边,发他一点都未注视这边情况。 萧珠珠不气馁,相反她心情大好,等她的人来了,定让徐长泽震惊。 毕竟徐长泽这人越瞧越看越有一番滋味,她很乐在其中。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概就十分钟左右 ,地面微震动。 “啊!是不是……” “地龙又翻身了!” “快走!快走!” 村民们感受到这微震,又惊恐又激动,有人挣扎着不顾水云之前帮缝合又特意叮嘱不要乱动的伤口,极力地爬起来,向外跑去。 能行动的人也扶着自己家的人想逃命。 夏瑜瑜跑到毫无动静的水云和徐长泽两人旁边,不安道。 “水云姑娘,徐公子我们快…咳…走,又要…咳咳…翻身了!” 太急,她说话刺耳,显然被自己唾沫呛到了。 水云抬眸看向夏瑜瑜,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别怕,没事,不是地龙翻身,是有大队伍过来了。” 话完,水云转了个方向,来到夏瑜瑜身后,手稍微用力点,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顺顺气。 徐长泽眼眸看了一会水云,果然是知道的,她仍是非常敏锐。 听清着周围惊恐的声音,徐长泽启唇告知村民们,却有一道威严的女声提前响起。 “都给本公主安静!” 一声娇喝,掺着村民从未见过的高高在上的气势,让他们震慑在原地。 “这……” “这……” 他们面面相觑,生命的紧迫让他们有一瞬间顶住了那逼人的气势压力。 可那从未见过的威严气势和那自称本公主的语句,让他们从灵魂里感觉和地龙翻身毁掉性命有相同的恐惧,狠狠地定他们的脚步和反驳声。 踏踏! 群马的脚踏声,一群骑着马又拉着车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是官府来人吗? 他们来救我们了。 村民喜极而泣地想到,他们充满希望的眼睛看向那一群铁骑一般的人们。 夏瑜瑜刚被水云拍完背,刚转身就看见了那一群骑马的众人,她惊诧道。 “那什么人?” 在前方的五个人身上都是气势凌然,面容英俊,后面跟着一大队的人,这是什么情况?官府的人? 夏瑜瑜疑惑。 管辖他们村的官府她曾经和家里人去过但从未见这些人。 “参见公主!” 一大队人下马,齐齐地跪在萧珠珠面前。 “起来吧。” 萧珠珠随意地一挥手。 “公主!” “珠珠!” 一个穿着淡黄色丫鬟,穿过前五个男人,语气忧泣喊着“公主”。 一上来就扶住了萧珠珠,眼眸充满心疼地瞧着她的公主。 “公主受苦了,麻将就应该跟随着您的。” 麻将边说边理理萧珠珠头上的发髻。 而那五个男人眼眸里也满是心疼,对麻将的动作恨不得以身相代。 可公主曾经下命令,现在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能触碰她。 只因她心悦的人,为了南国皇室的安全壮烈而亡。 她要为他守一年。 “珠珠!” “珠儿。” “公主。” 五个男一个接着一个,语气担忧又掺杂着浓烈的情意唤她。 村民们瞪大眼睛看着那些唤萧珠珠为公主,惶恐得也跟着跪下。 连夏瑜瑜都不自觉弯下膝盖,愣神地跪地。 居然是公主!而本国就只有一个成年公主。 长公主萧珠珠! 在下跪的众人中,水云和徐长泽鹤立鸡群,他们屹然地站在原地。 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任何大幅度的表情和情绪,仿佛两人所面对的不是南国的长公主,只是一个普通人。 玛江?麻匠?麻将! 水云思索着,她没听错,是叫那个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女孩为“麻将”。 麻将啊!这个世界的字形与她的家园不同,但字的音和意思却是相同的。 宇宙里有无数世界,总会有相似的东西。 麻将吗?水云垂下的眼睑抬起,目光又往那个淡黄色的女孩子身上一扫,然后视线一转,扫到被众人围在一起搀扶着进入大马车的萧珠珠的背影上。 “我们走吧。”徐长泽的声音响起。 走?他们要走!跪在地上刚刚反应起身的夏瑜瑜听到此话,心中更不平静了。 水云姑娘要走! 那妙手回春,连她祖父都不及的人,就要离开了,夏瑜瑜心中恐慌,猛地脱口而出。 “我跟你们一起走!” 徐长泽惊诧地抬眸看向夏瑜瑜,只看了那么一眼,又注视着水云。 “别跟着我们。” “还有,我需要再待一会,暂时无法离开。”水云眼眸没有移动,看了萧珠珠的背影后,一直就凝视前方。 而这话,前一句是对夏瑜瑜说的,后一句是回答徐长泽的。 “可我……我”夏瑜瑜被拒绝很伤心。 “需要帮忙吗?”徐长泽问道。 她留下来,应该有什么事要做,徐长泽心中想到。 只是不知道是否需要帮助,他总要问一声。 “不用,会耽误一点时间。” 水云摇摇头,示意她能解决。 “好,我等你。我可以耽误时间,你也可以。”徐长泽凝望着水云,可水云这次并未看向他,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前方。 第40章 汽车 “为什么?我……” 夏瑜瑜现在就一个念头想跟着水云,她不想离开。 她充满希冀的眼眸望着水云,希望她能动容。 可过了好久,水云的目光纹丝不动,仍看向前方,她向徐长泽投去渴求帮忙的神情,希望他能允许让她跟着。 徐长泽沉默不语地摇摇头,表示他无法决定这个事情。 夏瑜瑜无可奈何,她很沮丧,她原本还是有点怕徐长泽的,他的气势实在是凛冽,可目睹了他对村民们是一种清冷的包容,夏瑜瑜才敢向他寻求帮助。 可这也没用,怎么办。 她想跟着水云,想再见见水云的医术,她意犹未尽。 一个白袍的男子带人稳住了村民,便和萧珠珠她们离开了。 其实萧珠珠她们离开的地方不远,只是不想在这残垣断壁扎营,让公主受苦。 寻到不远处山青水绿的地方,扎营下来,丫鬟们为萧珠珠清洗打扮。 “公主,你看这个头饰怎么样?”白衣淡蓝裙摆的丫鬟捧着一支镶嵌红珠的金凤钗询问着。 “公主,我觉得飞机选的很好。” 捧着红珠凤钗的丫鬟飞机,听到麻将也认同自己选择的东西,不免地嘴角上扬。 萧珠珠看着眼前的凤钗,一时间没下决定。 她让飞机挽了一个仙女发髻,能更好惊艳他人,但仙女戴这种红珠金凤又会不会太红尘气了,但不戴又彰显不出她公主的身份。 “给本宫找找,有没有款式差不多,但和本宫衣服颜色差不多的。” 萧珠珠新换了一件白纱内搭紫色的广袖曳地衣裙,飘飘欲仙。 萧珠珠一声命令,飞机放下手中的东西,立马去询问正在照顾钟靖松的电脑。 电脑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也是萧珠珠的丫鬟。 因为萧珠珠出皇宫的用物是她打理的,飞机不得不找她。 原来她应该是在萧珠珠身旁的,但碍于钟靖松没人照顾,给其他人照顾,萧珠珠怕其他五个男人会不给钟靖松醒来的机会,所以让电脑去,比较安全。 而电脑不仅管理能力一流,并且还会些医术,她给公主看过无事后,才去照顾钟靖松。 等飞机来问时,她语气生硬的道。 “在梳妆柜右边下三格,蝴蝶螺纹的盒子里,有曾经皇上赐给公主的一只白凤钗,上面是外邦进贡的宝石所镶嵌。” 只因当时皇上还赐予更多更大的宝石,让公主自己去打面头,公主高兴极了,所以公主就把那只皇上命令人打造的白凤钗给忘记了。 待萧珠珠看到那只白凤钗非常满意,就下令让另一个丫鬟去寻徐长泽和水云来。 另一边,水云正慢慢地靠近这里,看见旁边守卫一层围着一层,更是有一个气势凌人的男子守在前面,她正在思考怎么靠近萧珠珠。 徐长泽看着对着萧珠珠的营地想进去的水云,他不免地开口道:“你想进去,我帮你。” 水云沉思了一会:“暂时不用,容我想一会。” 那总是遥看天际的眼眸,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在总凝望着前方守卫环绕的营地。 那是萧珠珠休息的营地。 还没等水云想出温和的见面方法时,就有一位身着橙色衣裙的女子来找她了。 “请问是徐长泽公子和水云姑娘吗?公主有请!” 见水云两人时微微下蹲双手交叠,行了个尊礼,这个尊礼主要是行给水云身旁的徐长泽的。 “是。”水云应道。 “请问公主身边是有一位姑娘叫麻将?”水云疑惑地询问眼前的橙衣女子。 “是的,那是公主赐的名。”橙衣女子回答时,脸上洋溢着笑容,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透露出她内心的欢喜,让人不禁想要与她一同分享这份快乐。 似乎这是一件极大兴奋的事。 “那请问姑娘你叫什么?”水云又继续问。 “奴婢名汽车,也是公主赐名。”回答到此处时,她的眼眸充满了荣耀,这是她的专属的名字。 “哦,是这样吗?”水云面色略微诧异,稍许一会恢复面色,神情沉静。 “是的,公主唯有四位侍女被赐了名,分别是麻将、电脑、手机。”还有她,汽车。 汽车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救了公主,若她想要恩典,很有可能会和她们一起侍奉公主。 所以她很骄傲地告诉水云,她们已经有四个被公主看重的人了。 至于后面那位男子,汽车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非常自信这位男子也会拜倒在公主的魅力之下。 若公主有意收他,那么加上那位钟公子,跟随公主的俊才就有七个了,到时又是剑拔弩张的局面。 希望公主能让他们和平相处,不要争风吃醋。 话已至此,汽车等着水云与她随去面见公主。 “公主很会取名。”这句听不出夸赞和贬低,淡淡的,似乎在确定什么,水云附和了一句。 她话锋又一问:“你去吗?我要去。” 这不是在问那橙衣女子,而是旁边的徐长泽。 “我与你一起。”徐长泽毫不犹豫。 听到这回答,水云也不意外,他还需要她救人,只能说道:“麻烦了。” 的确麻烦了,原本答应要去救治他弟弟,现在因为她的事需要耽搁一会。 而这件事她必须要去做。 树叶黄掺杂绿,在南国里,秋天不是很明显。 萧珠珠一身飘飘然的衣裙,挽着飞天乌发,钗着白凤,那在光照下,凤翼上的宝石熠熠生辉,极为夺目。 配上萧珠珠那如同富贵牡丹的容颜,更是让人心动翻滚。 五个跟随萧珠珠的男子,还以为公主如此盛装是为了钟靖松,可现在看见了随着水云进来的徐长泽时,一目了然。 更是萧珠珠说出水云和徐长泽是她的救命之恩人,可许诺两人的每人一个承诺时,五个更是嫉妒要命,恨不得当场替代了徐长泽。 徐长泽看见如此的萧珠珠,面色仍是冷峻,眼眸毫无波澜,毫无惊艳之诧。 可他看见水云见到萧珠珠时,她的双波澜不惊如幽黑深潭眼眸中,出现了一种柔和、希翼、渴盼又似乎痛苦的光,太复杂了。 只是那平静的水面,突然有了一点点涟漪,可这涟漪复杂既数不清的情绪,让徐长泽诧异又沉思。 她遇见了什么,她看见了什么,她又想要什么。 是萧珠珠吗? 徐长泽想知道,他没有言语也没有行动,静看水云的行动。 第41章 十月一 萧珠珠看两人都没有谢恩,心中有些生气。 她刚说了承诺两人的一件事或者要求,两人都没有恭敬和推辞,真是没有尊卑。 徐长泽孤傲她理解,可那女子算什么,两人进来就简单的双手行礼,连跪拜都没有,她算大气了不罚一个蔑视皇室的罪。 “哼!”广袖长袍的男子冷哼一声。 他是跟随公主五个男子的其中一个,在南国是世家出身,一层层的尊卑礼仪,他格外注重,特别是这种对心爱之人无礼的行为,他更为厌恶。 广袖长袍男子面容清隽,眉宇英俊,是一个帅美男,但他此刻凝看着水云和徐长泽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恶意。 只是两个草民,能救公主是他们的幸运,怎么现在想持恩而傲。 他心中对水云和徐长泽充满了不屑。 他那如珍宝貌美的公主少沾染这种人。 “我只想问公主三个问题,可以吗?”不理会广袖男子的冷哼,也不给他下一秒开口打断她说话的机会,水云看准时机马上开口。 “你……”广袖长袍男子突然愣住,他是想出语敲打一下水云,是否有魄力和那个资格向公主提问。 话还未及,只出一个音,如冰窟的气势仿佛凝成风刃瞬间指向他。 而这让人胆颤的气息仅仅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那个让他们醋意大发获得了公主承诺的男子。 另两位窄袖劲装的男子,刹那间感觉到危险,那是一种毫无掩饰的警告杀意。 他们这次不再蔑视地看着徐长泽,而用一种面临大敌的眼神看向他。 黑衣劲装男子已经是极高的高手了,可他凭着自己的直觉感觉到徐长泽不是他能招惹的。 他很强,很强。 黑衣劲装男子按下心思垂眸,沉默不语,也无其他行动,显然不想参与这场风波。 而棕衣的劲装男子,面对徐长泽的警告,有些跃跃欲试,想战一场。 他家几代是武将出身,面对这样的势敌,只会让他欲血沸腾。 “公主,请问可以吗?” 没有理会其他的暗意涌动,也不给其他人再插话的机会,水云语气柔和地继续问道。 萧珠珠坐在高位看着下面的水云,她真不知道这个女的是完全没看出现在的形势,还是装聋作哑,没看见她的男人们对她有敌意吗? 她还以为,水云二人会向她提出还诺的要求,无外乎金银宝器,荣华富贵。 而她的几个男人们会立即找各种方法来取代她给这两个人的承诺,好换成触碰她的机会。 可她完全没想到,局面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 麻将站在萧珠珠旁边,看着不识趣的水云,不免抬手掩面嘲笑。 真是的,那大的恩赐,居然问三个问题,就她一介草民,能问出什么。 可是没公主的吩咐和指示,她也不好随意发言,只能等待公主的行动。 她知道公主想要那位公子,徐公子。 萧珠珠露出笑容,笑如芙蓉,娇憨美丽并存,恍了众多人的心。 她大方地说道:“你问吧,本宫定是知无不言。” “好,谢谢公主。”水云微微行了一礼,这不是南国皇室的大礼,而是在武城跟着徐长泽学习的江湖通用的平礼。 听到公主如此答应下来,其他又想插手的男人暂时按兵不动,除了徐长泽的震慑,还有不打扰公主兴致,在乎公主的感受。 水云目光凝凝,注视着萧珠珠,肩背挺拔:“请问公主是否知道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是什么日子?” 十月一日?还有什么一久四九年,这些是什么? 十月一日的日子? 那是什么? 众人一头雾水,完全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若是她问天下奇事,哪怕萧珠珠回答不完全,也会有人帮萧珠珠答上。 可她就问了个什么四九十月一日是什么日子? 这是什么? 萧珠珠不知道,而在场所有人没有能回答这个问题的。 萧珠珠示意她的人来找出这个问题答案,她不能在徐长泽面前落了才气。 众人也是不明白,只好作罢。 萧珠珠故作天真遗憾地回答:“你问的问题,本宫不知,莫不是乱问?” 听闻此话,水云垂下眼眸,从储物器一触瞬间拿出笔和纸,在纸上快速的画了几笔。 她举着图又问:“公主可知道这是什么?” 广袖长袍男子看见水云显露出须弥之物,内心震惊。 不仅是他,其他萧珠珠这边之前对水云轻蔑的人们,也感狠狠地震惊。 众人收起了那种看草民看蝼蚁的目光,神情变成了不可置信。 那身着感觉洗得发白,衣裙像淡淡蓝又像淡淡青色的女子居然有须弥之物。 可知拥有须弥之物不是家族实力雄厚,就本身拥有握得住它的资本。 难道她是某世家出来的小姐,某个隐世家族的传人,或者是…… 棕色劲装男子和广袖长袍男子又把目光看向徐长泽,意思很明显,他们认为须弥之物是徐长泽给予的,不是水云本身拥有的。 相较刚刚的震慑,他们更认为徐长泽才是须弥之物的真正拥有者。 甚至萧珠珠也这样认为,她没想到这两人的关系这样不一般,须弥之物居然可以给那女的。 看两人的姓氏又不是兄妹,怕是什么师兄妹的关系,或者是其他的。 不过那又如何,这样有挑战的男人不是更有趣么,萧珠珠心想。 黑色劲装男子心中惊讶于水云的须弥之物,他趁着众人大胆对水云的扫视,也跟着仔仔细细又看了一次水云。 他从未藐视过她,也没有藐视过徐长泽,他只是维持着冷峻气势与众人一起,当五人中的隐形人。 身形和衣着朴素无华,平淡普通,容貌是极好,但寡淡了些,看肢体,不是练武之人。 可是为什么还有些不对,还有什么不对的? 多年来的敏锐,让他不得不继续多想。 突然间,他发现了,是眼睛,那双眼睛,在面对他们众多扫视下,仍平静地注视着公主。 面对公主沉默走神,她仍是平静,毫无波动。 面对他们这些人制造的阴阳怪气气氛,她还是平静,连眉都不皱。 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面对这样的情况,是怎么会有这种平静的态度。 是有恃无恐。 让她有恃无恐是什么,那个男人! 徐长泽! 第42章 苏醒 “请问公主这是什么?” 看见萧珠珠走神了很久,水云温和的再次提问。 被叫回神的萧珠珠一看,那举起的白纸上面画了一个长方形,里面框着五颗五角星星。 没有颜色,只是几笔勾成,画得很平整,线条一点都没歪。 是什么?谁知道这是什么? 没有能帮萧珠珠回答。 “不知,你还有什么问题?”萧珠珠语气不变,但心里已经不耐烦了。 她想水云能顺着这个台阶下,不要给脸不要脸,还继续问。 她一直时不时地看向徐长泽,而徐长泽目光不变,直视前方像个守卫一样待在水云旁边,安静如初。 “请公主听我一曲。” 话完,水云从须弥之物取出笛子,放于唇下吹起。 吹出的音乐不像之前萧珠珠之前听到优美绵长或是清丽委婉。 她根本听不懂水云在吹什么,其他人也听不懂,感觉这曲子前调虽然像是诉说故事,可后面又高昂激进,毫无优美之感。 这到底是什么。 那沉重思念从笛声再次撞向水云,她的灵魂不由得震荡,可笛声换来了萧珠珠更不耐烦。 水云清楚的明白,宇宙中的世界有很多,相似的平行世界更是数不胜数。 遇到相似的家园之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面对未确定的情况她不再激动不再流泪。 她很平静地去分辩是否是真正的家园里的人。 当萧珠珠连图画都认不出时,水云完全可以确定,可她又怕错过一个呢。 可笛声换来的不耐烦,足以证明不是。 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平行世界的灵魂。 她还是默默地吹完了一首曲子,这曲子很短,水云却感觉她吹了好久好久。 放下笛子,她有些恍惚,恍惚自己的存在。 深吸一口气,咽下心中的庆幸和痛:“麻烦公主了,我想问都问完了。” 终于问完,这不识抬举的人。 萧珠珠笑得灿烂了:“好,那你既然问完了,不知徐公子可有什么心愿?” 说到徐长泽的心愿时,萧珠珠的语气很软。 “没有,在下不需要公主的承诺。”声音冰冷,恭敬的歉意行礼,徐长泽目光终于转移,他望着水云问道:“离开吗?” 那双眼眸又恢复了波澜不惊宛如幽黑的深潭,那一丝丝涟漪平静了下来,她道:“走吧。” “我在此谢过公主。”水云又继续对公主道谢。 “你……”萧珠珠却不理会水云,她盯着徐长泽语结。 “公主,我们告辞。”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转身抬脚就走。 “本宫让你们走了吗!”看这两人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萧珠珠面对徐长泽那点征服感荡然无存,她现在只想惩罚他们无视公主的罪责。 她是公主,南国的长公主,她的兄长是当今皇上,皇上宠她,太后宠她,当朝没有人敢不尊敬她。 这两个人算什么东西。 “真是胆大妄为啊。”五个男人中的绯红衣男子邪魅一笑,其他人可能猜忌水云和徐长泽的身份,不动手。 但他可不同,谁惹了他的珠珠不开心,他就杀谁。 刚刚不出声,是看着珠珠玩得高兴,可现在不同了。 他声音像落叶一样飘过水云和徐长泽,两人毫不理会他言语,脚步不停地离开。 铛! 金属相碰的声音。 刹那间绯红衣男子手持折扇从后方攻向徐长泽。 徐长泽出剑一挡,绯红衣男子被逼得震开几米远。 “你!”棕色劲装男子惊讶,徐长泽居然能完全接下绯红衣男子一招。 这,他战意更强了,虽然现在加入胜之不武,但现在可不是比拼,是为了公主的尊严。 不再作他想,棕色劲装男子马上加入战场。 看着他们交战在一起,萧珠珠随着侍女和其他几个男人退到安全地带,悠闲看戏一样看着这场战斗。 他们好像习以为常,也不担心会输。 墨水渲染着纸,滴滴落下。 电脑奉命来照顾昏睡的钟靖松,在其间做完该做的事后,无聊的她便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可突然间,她感觉地面微震了一瞬,是出了什么事?她凝眉疑惑。 “唔……”床榻上发出声音。 电脑放下笔,将桌面上的纸收入怀中,轻步且快速地来到床榻外侧候着。 钟靖松从昏睡中清醒,他睁大眼睛看着床账。 “这是哪里?”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环望四周。 看了那熟悉的侍女,他马上明白一切,担忧地问道:“公主呢,公主是否有事?” 电脑低眉,恭敬地回答:“公主无事,现正在召见救了你的两位恩人。” 钟靖松一听,救了他的?应该是偶然路过侠士,他应该好好感谢一番,可他现在非常想见见萧珠珠,确定她无事。 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电脑抬起头,疑惑又担忧地望向声音的方向:“那是公主所在的地方。”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咻! 电脑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过,钟靖松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运着轻功往公主的方向去了。 电脑赶紧跟过去,怕出了什么意外。 嘭! 棕色劲装男子翻滚倒地。 而绯衣男子的衣服和血融在一起分不清,他捂着腹部,不可置信看着徐长泽。 “他怎么那么强!”两人惊愕失色。 他们两人都已经是半步宗师,而绯衣男子已经摸到宗师门槛,进入宗师已经是不日之实。 可他居然一个人挡住了两个半步宗师,这人到底是谁,能有如此实力的人,在江湖上,在各国不可能无名无籍的。 徐长泽负手,眼眸低垂看着两人,风卷起他的衣袂,飘飘而立,凛冽而然,目光俯瞰一切。 萧珠珠彻底惊呆了,她瞪大眼睛注视着徐长泽,这一刻的潇洒帅气,更是刻入她的心里,她原谅他的不敬之罪,她要他俯首称臣。 黑衣劲装男子,默默地将萧珠珠挡在身后,果然,他很强。 黑衣劲装男子是宗师,比绯衣男子和棕衣劲装都强,但就是这样他初见时更能感觉到徐长泽的强大,他不是逞强好斗的人。 他记得自己的使命,保护公主。 而绯衣男子扫视了一眼后面的人,他低笑了一声。 “来,我们再来!”话落,他与棕衣劲装男子拿起武器又再度冲向了徐长泽。 徐长泽看着这两人屡战不退的样子,眉头微皱一会儿,要不要废了这两人,他心想。 第43章 洗衣丸 水云静静地看着前面又打成一团的三人。 准确来说,是徐长泽谦让着两人。 水云没有出声,她不是脑袋空空的人,徐长泽的谦让应该有他的顾虑。 不然凭他的实力,这两人接不住三招。 她看见了徐长泽血肉里的经脉、丹田里蕴藏的能量,那能量比起其他的两人都浓郁、强大。 而这能量他们都称作内力,比内力他们比不了,比实战技巧,更比不了。 所以两人必输,水云看得很透。 她的目光又看向了萧珠珠,这事是她惹出来的麻烦,现在却让徐长泽来解决,这是不应该的。 而正在水云思考准备让这一群人都倒地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珠珠!”钟靖松飞一般冲向萧珠珠,看见萧珠珠完好无缺,甚至更美丽时,他脸上荡漾着春天一般的笑容。 他用技巧躲开了黑衣劲装男子的围拦,一把将萧珠珠抱入怀中,将鼻尖抵在她的耳边发髻旁,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的气息,满足愉悦道。 “你没事,真好。我保护好你了。” 萧珠珠正看得起劲,她根本不担心她的两个男人会出事,猛地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她的惊吓不小。 她第一时间想责怪飞鱼,不是说好保护她的嘛,怎么让人近她的身。 飞鱼就是黑衣劲装男子。 等声音一出,才发现是钟靖松,她的心不由地一软,她想起靖松为她在废墟下撑起了一片天。 “靖松。”萧珠珠深情地回应着。 两人情意绵绵拥在一起,而前方正是三人激烈地交战。 用了全身力气晚些赶过来的电脑,刚好看见眼前的一幕。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她的位置,和其他侍女站好,过度的奔跑,让她脸上泛着红,光洁白净的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 她本就是整个人常年透着苍白,这一次倒是让脸上有少许血色。 没拦住钟靖松,飞鱼有些惊讶,这家伙也有不凡,至少这个年纪的武功过于太高了。 可看见公主对他的拥抱如此的宽容和柔和,他便默默地退在旁边守着。 当电脑来到他旁边时,那老是警惕周围的神绪不由自主地移向她。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妥,电脑拉着麻将换了一下位置。 “唉,你你。” 你又不照顾公主饮食起居,怎么老换位置啊。 麻将内心吐槽。 砰!棕衣劲装男子被徐长泽踹晕,临晕前他瞪着眼看着绯衣男子。 而绯衣男子又一次被打飞,他起身看见了抱着公主的钟靖松。 这家伙拐跑了公主,现在又在这种局面炫耀,真是恨啊。 “钟靖松,他要伤害公主,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绯衣男子指着徐长泽喊。 “靖松。”萧珠珠的声音有些哀怨。 钟靖松一听,留下一句话:“我去去就来。”他放下怀中的温柔香,直奔徐长泽而去。 砰! 与其他两人不同,钟靖松一上来就赤手空拳接徐长泽的剑。 空手接白刃! 而且那白刃是有剑气的剑,而持剑者更是不弱。 萧珠珠惊喜一看,靖松竟然如此不落下风,他还是少年般的年纪。 “喝,看我的!”钟靖松一喝,想碎剑。 少年的狂妄是不羁的。 徐长泽知他所想,他撤回了剑反削了钟靖松一下,拉开了与钟靖松的距离,默默地将剑负在身后。 心想,剑碎了又要费银子。 想到银子,他感知身后不远处的气息,都城的风光很好,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要花许多银子,现在浪费没必要。 钟靖松看着前方的男人,摸了摸被徐长泽刚刚划在脸上的小伤口,现在的他等着徐长泽动手,可等了一会,发现徐长泽低垂负手着背剑。 似乎剑有了什么问题。 这是怕了,钟靖松想到。 既然敌不动,那我就出击了,我看你避到几时。 霎时间,钟靖松提气,突然,他感觉身体内力滞留,运不动。 他瞪大眼睛看着徐长泽,不可置信道。 “你这家伙打不过,居然用毒!” 少年满满的气愤,他上次被这样毒还是阿丽雅干的,那家伙的鞭子真痛,就不小心被勾了一下,阿丽雅直接给他下了软骨散。 幸亏她没在武城大比上干,不然钟靖松肯定秋后算账,阿丽雅是真的打不过他。 钟靖松这家伙中毒后还有很强的爆发力,简直不像人,阿丽雅试过一次,可不敢干了。 徐长泽沉思,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绯衣男子邪魅地大笑,“怎么,你有没有感觉你的内力用不上了?你的四肢松软,五脏剧痛啊!” 钟靖松瞪大眼睛,什么?怎么回事? 他转转脑袋看看绯衣男子,又看看公主,再去看看徐长泽。 而此时的他感觉骨头开始松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徐长泽说。 “你换毒。你把毒换给了我。” 钟靖松真想敲自己,一次挨不够,这次又挨。 “不可能!不可能换的。”绯衣男子大声喝道。 这是下到区域的毒,怎么能换! 在这个区域内的人,有他和棕衣劲装男子,还有徐长泽和那个女子,加上钟靖松。 没看见棕衣劲装男已经软了么!要不是他示意让人给他服解药,他现在已经是尸体一个,而不是晕在地上。 徐长泽开始不明所以,待身后的气息慢慢地靠近,他突然想到,轻声:“是你吗?” “嗯?你说解毒吗?”水云看情况适宜,上前来找徐长泽。 不想他这样一问。 她知道绯衣男下毒,也知道徐长泽不会中毒,所以她在安静等待,等毒发作,就不用打了,然后就可以离开。 “是洗衣丸,可内服可外用。”水云淡淡说道。 “洗衣丸?洗了衣服也能解毒?”惊奇的东西,让徐长泽有些诧异。 “嗯,能防毒。我加了一点香,感官敏锐可以嗅出洗衣丸的味道,这是区别的方法。”水云道了洗衣的香味原由。 若中毒了,吃一颗洗衣丸也可以,至少解百毒不在话下,但若是复杂的联合毒,得看情况。 徐长泽想到上次背水云时,闻到淡淡的清香味,又联想他之前洗衣时拿到洗衣丸的香味,不免恍然大悟。 将解毒,防毒的东西浸入衣物中,很奇妙的想法。 第44章 叶婆 “靖松!”看到情况不对,萧珠珠担忧急促地喊了一声。 “公主,别上去。”麻将以为公主会奋不顾身地冲出去,特意拉住了她。 萧珠珠被这一拦,就抓着麻将的手臂,满脸焦容的冲着钟靖松喊道:“你可无事?” “没事!”钟靖松倔强地回答。 毒,又是毒,不行,不能这样倒下去。 我得动用那股力量,不能让他伤害公主,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凭什么去爱人。 钟靖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内那神秘的力量,开始慢慢地破开封印迸发而出。 不属于内力的能量体系在钟靖松的体内爆发而来,在那一瞬间,水云就察觉到了。 “小心。”她的话还没落完,徐长泽便迎了上去。 能量一爆发在身体,钟靖松立马出手。 两人一碰,爆发出很强大的波动,四周树木花草皆被震断。 萧珠珠几人被震倒在地,无法站立,连飞鱼想挡都挡不住。 飞鱼担心的回头看萧珠珠的状态,暂时无性命之忧,他放心下来,可收回视线时,眼睛不自觉地扫了一眼电脑。 看她也无大事,终于收回视线,观察前方。 突然,飞鱼惊讶的发现,所有人被震得匍匐在地,或是弯着腰撑地跪着,可那位女子,毫无影响,仍在站徐长泽身后不远处。 对于徐长泽和钟靖松爆发那么强大的内力外放,已经让飞鱼足够震惊了,心中已经想如何快马飞书描写这一切给皇上。 这两人已经不只是大宗师之力,他见过大宗师,可不是他们俩这样的。 可不知为何,他看见在这种情况下屹立不倒,风轻云淡的水云,突然感觉脊背发冷,好像老天爷在通过直觉告诉他,他在遇见一个很可怕的事。 那双宛若幽深黑潭,毫无波澜的眼眸,就在他思考这一刻看向了他。 飞鱼突然感觉到整个灵魂都在颤抖,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是一眼,怎么回事? 那双眼睛就像不经意间轻轻地扫了一眼便收回,可飞鱼却面临大敌。 她很奇怪,明明没有武功内力,却能顶住如此强大的内力外放。 噔! 两人霎时分不出高下,一碰到一起不过几息,立刻分开。 谁都怕这股内力外放,钟靖松回头看看公主,徐长泽眼眸微转,余光看向水云。 转瞬来到水云跟前,挡住在她前面:“可有伤着?” “没有。”水云轻轻摇头。 “天纵之才。”徐长泽对钟靖松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他眼里有惜才的柔和。 水云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的确僵持太久,该停下了。 “哈哈,你真的不弱,是男人就来决一死战,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钟靖松言形厉色地说着。 他本就是俊俏少年模样,这样说着,有种少年装成熟的一种窘迫感。 哐! 钟靖松话音一落,脑袋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谁!谁敢敲我的脑袋,公主也不行!我的脑袋! 钟靖松很气,他第一念头完全没想到谁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敲他脑袋,他更在意自己的脑袋。 转头一看,满是皱纹的脸,撞入他眼中。 他的心一沉,抬脚就要跑,却发现腰带被拐杖头弯弯扣住。 无奈的生无可恋般杵在原地。 “叶婆。”少年委屈地喊道。 “嗯?”花白头发的老婆子,不耐地应了一声:“继续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拖着回西国。” 大家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婆子,一时间惊讶住了,她是怎么出现的,突然间就出现在钟靖松的后面。 萧珠珠看着眼前又不一样的局面,心中百转千回。 “叶婆,他要打我女人,我打回去没错,我还没打完,我打完马上跟你走。”钟靖松解释原因,他不是无故打人的。 他示意的看了看萧珠珠,让叶婆看看他选的女子。 叶婆只是轻轻一瞥,萧珠珠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她可是堂堂的南国长公主,怎么会被如此的轻视。 可想到这可能是钟靖松的长辈,萧珠珠心想原谅她一次,下次她必要让她知道不敬公主的后果。 叶婆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光直视前方的的人。 “叶婆?”看着叶婆不做声,钟靖松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叶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是我的事,我要自己打回去,你别插手。” 叶婆还是没有言语,她的目光仍看着前方的人。 感觉空气都有着一股不明意的压力。 “不,你不能伤害他们,徐公子和水云姑娘从地下救了你,救了公主,你这样做忘恩负义!” 一道女声打破这僵局,冲着钟靖松喊到。 夏瑜瑜从远处出现,她原本藏在外面的草堆里,她是偷偷跟着水云来的。 想等水云出来了,她就继续找她说情,让水云把她带在身边,可公主的守卫太无情,她站在外面老被驱赶,只能找个地方藏着,等水云出来。 她怕走远先,就无法知道水云何时走。 直到刚刚的内力外放,也震倒了守卫,看见情况不对,夏瑜瑜赶紧跑进来。 就看见了这一幕,愤愤不平的她必须要出言。 “什么?”钟靖松被惊讶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看公主,想公主给他个准确的答案。 萧珠珠被这眼眸看着,感觉钟靖松在意这种东西太过于不够大气。 救了一国公主,应当是他们的荣幸,为什么钟靖松你的神情里有不可置信,有歉意。 萧珠珠倨傲地点头,表示就是他们救了他们俩,但那又如何,不敬公主就能以恩相挟么。 得到确认的答案,钟靖松像犯错的小孩,少年热血轻狂突然间没了,他耷拉着脑袋。 钟靖松嘴巴努动了几下,几息后,他抬起头,面视前方,他弯下腰,向徐长泽和水云行了西国的敬礼。 他声音清朗地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公主,以后若有所求,我必竭尽全力相帮,但你们要伤害公主,我决不退让。” 他行礼谦卑且真诚,说话却执拗不动摇。 哐! 又是一记脑袋敲。 “唔!”钟靖松捂着脑袋,痛呼道:“叶婆别敲了,再敲我就越来越笨了,大大小小都会嫌弃我!” 大大和小小每次见面都会笑他蠢笨…… 钟靖松心中很不忿,他讨厌别人敲他脑袋,当然,叶婆例外。 面对钟靖松的坚决,徐长泽目光凌凌:“救你,是在下无意之举,在下不想与公主做对,只想马上离开。” “本公主好心给你们恩赐,你们却不敬本公主,怎能如此离开!”萧珠珠马上接话,她可不能让徐长泽离开,除了心中那口气,还有就是她还想要徐长泽这个人。 他的武功那么好,等他一走,不知何时才能遇见。 而现在能让他留下的只有钟靖松,萧珠珠眼眸泛着泪花,望向钟靖松,这模样有多凄美有多可怜,让在场爱慕她的男人心中一揪。 呵呵,终于大家的视线终于又都到她的身上了,萧珠珠心中暗想。 第45章 无意义的情 从刚刚三个人打起来开始就不对劲,明明她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在这里,堂堂的南国的长公主,却无人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被娇宠长大的萧珠珠怎么受得了。 前世她被渣男欺骗,送了性命,而这一世,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投胎在华贵的皇家里,就是对她的补偿。 她要让男人对她俯首称臣,让男人爱她死去活来。 不白瞎这天生的好容貌。 听到萧珠珠的言语,又看着她那委屈含泪的模样,钟靖松目光又再次投向了徐长泽。 这是不留下他们不行了。 徐长泽面对钟靖松志在必得的目光,并无多大的波动,他更在意的是钟靖松旁边的老婆婆。 叶婆,西国。 每个强国都有一个守护者,守护者隐于皇宫,守着一个国家重要的决策权力者。 西国,北国,南国,三大强国。 叶婆,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徐长泽很清楚她是西国的守护者。 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让一国之重的守护者踏出了皇宫。 加上钟靖松如此武学天才,徐长泽更能确定钟靖松是她的继承人,西国的下一任守护者。 而叶婆的目光从她出现就一直盯着这边,从和钟靖松说话时瞥了一眼萧珠珠,就从未离开过。 这才是让徐长泽真正警惕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叶婆,这是我的事,你别管,解决完了我就跟你回去。” 看着萧珠珠委屈的模样,钟靖松已经下定决心必须要帮她挣脸面。 趁他现在体内解封的力量还在,不然就错过良机。 他不会下死手,只要打败他们,让他们给珠珠道歉。 听闻此话,萧珠珠很满意。 “解决?你能解决什么。”叶婆冷哼,不屑地说道。 钟靖松皱眉,他从未听过叶婆有过这种语气说话。 “叶婆,你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收起你的少年轻狂,你解决不了,你会死在这里。”叶婆的拐杖放开了钟靖松。 她撑着拐杖慢步地向前走,直视着徐长泽,从他的身体穿越过去,注视着身后的人。 “你在说什么啊,叶婆。”少年挠挠头,满是不解,白发老人挡在他前面,他动不了手。 “靖松!”萧珠珠看情况不对,再度含着委屈喊道。 “安静!”拐杖被老人杵在地面,一阵无形的压力从中荡开,避开了钟靖松和徐长泽水云,压向了众人。 萧珠珠顿时感觉身体如千斤大山压在身上,起不了身。 不仅她如此,飞鱼、电脑和夏瑜瑜都是如此。 钟靖松身体一震,叶婆怎么会这样,她只有大怒的时候,才会如此施压。 “西国的守护者,你想如何!”徐长泽道出了她的身份。 他的语气冰冷、凌厉,目光如剑直指叶婆。 “与你无关。”叶婆神色淡漠,也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西国的守护者,居然是西国的守护者! 萧珠珠心中震惊,这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高手。 难道钟靖松是西国太子?不然怎么值得守护者出来寻找,而对其说话的态度格外不同。 萧珠珠心思百转。西国太子,这样说来钟靖松的身份能和她平起平坐了。 这样的人,她倒是把他想差了,以为只是某个家族的少爷。 钟靖松居然是个假名字,西国太子可不叫钟靖松。 不对,年岁也对不上,但一想可能是在外行走,易了容,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让守护者重视,萧珠珠心中更为意动。 在众人心思各异里,电脑脸色古怪,思维一转,她小心翼翼抬眸,偷偷地看了一眼徐长泽。 这男人无论相貌和气质皆上上乘,虽然穿着不如钟公子像个平民百姓,但一眼就能识出西国守护者的人,其身份怎么会是普通人。 公主还一个一个的草民称呼,只怕是看错人,而他身后的那位姑娘,身份也不一般。 不然一个无武功的女子就算会医术,也不能如此顺然的出行在外。 “阁下,来何处归何处?”此时叶婆语气里包含了许多惆怅,不再淡漠。 阁下?谁?她在叫谁? 徐长泽? 徐长泽望着叶婆,她的眼睛看向他,但他能从她语气神情中,清楚地明白她不是与他对话。 所以她在叫谁? 等等,他身后…… 徐长泽的思绪突然清明,就在此时,他感觉身后的气息靠近,小臂被轻轻地拍了两下,这是在示意他无事。 水云来徐长泽身边,果然叶婆眼神微微侧移,望向他的左侧。 “来世之外,归世之外。”水云的语气很平静,她没有面对守护者这个身份而紧张,或者是惶恐。 世之外?尘世之外。 叶婆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阁下又何故停留呢?”叶婆又继续提问。 “答应了一件事,要遵守承诺。”水云语气平淡,但真正停留的原因只有她知道。 和他人说,怎么会懂,也无法解决停留的难题。 “既然如此,天之外,阁下可执着?”叶婆继续询问,她此时眼神凝重,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前几个问题,不过是铺垫。 “你不执着吗?”不再是一味的回答,水云反问。 你不执着吗? 这个问题直击叶婆内心,她曾经也反复地问自己,你不执着吗?你不执着吗? 可总归得不到答案。 “沧海桑田,十年,百年,千年,所求的不过是逍遥无忧,不再顺生应死。” “得情忘情,而无情,而绝情,天外天需要的是这样的。” 叶婆语气十分沉重,她诉说的话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钟靖松摸摸自己脑袋疑惑着,什么是天外天 ,他从未听叶婆提起过。 而萧珠珠众人更是被压着抬不起头,她现在满心想着,这老婆子在说什么,怎么还没说完。 她这般不给南国面子,回去她就告诉皇兄,西国欺负她! 徐长泽默默地将她们的对话记在心里,现在没有什么质疑和想法,他现在主要警惕盯着叶婆,怕她出手,也警惕着周围的环境,怕蹦出什么埋伏。 “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只是天外天不需要无意义的情。”水云的话,还是如此平静。 可她说出的字像冰刀一样插入叶婆的心。 不需要无意义的情!那什么情才是有意义的! 叶婆的思想被猛地一锤,又痛又撕裂,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沉默半晌,她仍无话可问可驳。 看着她沉默,水云也不愿陪她闲待在这,她脚步挪动,徐长泽手快地拉住她。 眼神询问:“你去哪里?” “我们离开,待得太久了。”水云轻声说道。 “好。”徐长泽毫不犹豫的答应。 待水云离开一些距离,徐长泽微微后退,眼神扫过所有人,看着仍起不了身的萧珠珠众人们,看着对他们已经没有外放势气,仍沉默的叶婆,他转身离去。 “走吧。”路过夏瑜瑜时,水云将她拉起,瞬间夏瑜瑜感觉身上的压力荡然无存 。 她惊讶疑惑抬头看水云,却被她拉起身就走。 然后她就这样被水云牵着离开了。 “叶婆。”钟靖松无奈,看着徐长泽离去,他知道是拦不了 ,但叶婆此时的状态,是他从未见过的。 比起徐长泽的离去,钟靖松更担心叶婆出什么事。 而徐长泽离开前面对着叶婆,无声地留下一句话。 “这里是南国的地域。” 第46章 我不当你师父 “水云姑娘,我们……”走在路上,夏瑜瑜不确定的问。 “搭你一程,我们分开。”水云无比绝情。 在起初接触夏瑜瑜的时候,她曾经透露过要离开的信息。 “啊……这,我……好吧。”突如其来的好事被浇了冷水,让夏瑜瑜火热的心又凉了。 “去收拾东西吧。”水云告诉她。 听闻此话,夏瑜瑜立马调转方向,去安全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看着夏瑜瑜离去的方向,水云解释道。 “的确。”徐长泽回应,他不反对水云在路上带个人,而他更赞同有一个同性的姑娘能和她相处,抚平她平日的孤寂。 而且,刚刚在那种场景见过夏瑜瑜的人,无一例外不是夏瑜瑜能惹得起的,并且就算萧珠珠事后不找夏瑜瑜麻烦,但萧珠珠的男人们不一定。 夏瑜瑜的突然出现,坏了他们深爱的公主殿下的事,他们可不会那么大方,觉得是一个普通人就放过。 徐长泽对于南国长公主这些事,只能默默叹口气,这南国皇帝的选择,他尊重。 安全地的村民,在窃窃私语。 “居然是公主耶。” “我们能有机会见到公主,真是幸运啊。” “可救我们的,不是公主……” 最后一句,是一个小孩声音。 孩子头发乱糟糟,肉嘟嘟的小脸上全是灰,身上披着大人的衣服,缩成一团待在父母旁边。 他的声音很小,可说出的语句让那些私语全都安静下来。 村民面面相觑,看着各自的样子,又看看小孩被父母捂着嘴巴不许乱说话难受的模样,他们清醒的明白,谁才是救他们的人。 自古地龙翻身,十有九死,哪会像这次这般,只是少了几户人而已。 夏瑜瑜本就是要离开,恰好在离开的这一晚,遇上了意外,她原些打包好的东西已经找了出来,只要一拿上就可以。 路过村民们,她一一看过,确定他们都没什么大事,便转头奔去水云的方向。 等到夏瑜瑜的到来,水云和徐长泽接过她身上的东西,帮她减轻负重。 而徐长泽其实不想让水云拿东西,可她已经拿了且不容拒绝。 望着水云在前方的背影,徐长泽无奈地轻摇头。 而夏瑜瑜不明所以的,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又看看水云和徐长泽手上的东西,她想,是不是她的包袱太多了。 太麻烦水云姑娘和徐公子了。 “水云姑娘!徐公子!” 路没走多远,一声高喊响起。 水云转身,她看见原应该在安全地的村民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跟了过来。 他们目光感激和不舍。 老村长上前,向水云和徐长泽弯膝下跪,众村民也在后面跟着动作。 膝盖终将没落地,水云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颤抖着嘴角,想说什么。 “别跪我,跪了我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水云眉头紧皱,仿佛面临一件很烦恼的事。 “怎么能行……” 看着水云不接受的模样,老村长将目光投向徐长泽。 徐长泽顺手拿过水云手中的东西,让她扶好老村长:“在下也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阿爷,你别看我,你可不能跪我,我啥都没做,你要跪了我,我祖祖会从梦里出来敲我脑袋的。”夏瑜瑜借机插话,缓解老村长的窘迫。 夏瑜瑜两手都拎着包袱,说话间横摆摇晃着包袱,有种小孩般的滑稽可爱。 他们已经身无长物献给救命恩人,如果连跪拜都不可,那他们怎么办,老村长和村民想着。 “回去,回去好好生活才是重要的。”水云摆摆手,让后面的村民来个人扶好老村长。 村民们无奈,只好目送水云他们离去。 然而如此情景不只一次,夏瑜瑜与水云一路经历许多这种情况。 夏瑜瑜这小姑娘成功抓住了水云,让她可以陪同一路去往都城。 “水云姐姐。”夏瑜瑜甜甜地喊道。 “嗯。”水云不冷不热地应着。 夏瑜瑜嘴角笑咪咪,她只是突然间非常想唤水云,就是想唤她名字,想得她一声回应。 徐长泽眼眸淡淡地看向夏瑜瑜挤在水云旁边,嘴角勾起一点淡笑。 他看到水云总算有点像个生活气息的人一样,她会教夏瑜瑜药理,会在夏瑜瑜脑袋想不明白她所说的问题时,眉头会皱,无奈叹气。 像一个沉稳可靠的老师傅,教一个活泼又有点笨笨的徒弟。 “水云姐姐。”夏瑜瑜又换称呼一喊。 “嗯。”水云仍是不冷不热地应着。 “师父。” …… 这一声师父,夏瑜瑜试探地喊,换来是沉默。 “我不是你师父。” 这一次水云抬头看向夏瑜瑜,很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夏瑜瑜不明白,当时她想拜师,可水云却不收。 水云说,夏瑜瑜想学什么,只要她自己能学得会,她就教。 最多算是一个临时老师,不是师父。 “我做不了师父。”水云语气深长。 原来只被搭一程的夏瑜瑜用她的软磨硬泡求得了跟着水云和徐长泽一路去都城。 刚好目的地一致。 “可你教了我好多东西,为什么不是呢?”夏瑜瑜不甘心。 “我教的东西,你学了连百分之一都没学到。”水云开始捣弄自己的药品。 连都城不远了,该弄点东西备上。 “我……我只有十几天时间,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而且你教的有些东西太晦涩,我还没来得及弄懂,我想拜你为师,这样我就可以跟在你身边慢慢学。” 夏瑜瑜开始激动,她真怕错过水云。 一边说话,眼睛还盯着水云手中捣弄的药品,也怕错过新的药方。 “的确,我的东西太过于难,你也很努力,但抱歉,我在都城待不久。” 水云将手中的药品弄好之后,递给了夏瑜瑜一颗,让她拿着研究。 而徐长泽在侧边听到水云的话,眼波微动。 “都城很好呀?为什么呢?你要去哪里?我可以跟着你。”夏瑜瑜接过水云递她的药品,还是不死心的问。 就算她没去过都城,但在她的祖辈上流传下来,都城是非常好的。 徐长泽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一切。 “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说到此话,水云的抬起眼眸,望向天际。 “啊?你能去得了,为什么我去不了,你带我去也不行吗?”夏瑜瑜实在不明白。 “抱歉,我带不了你。”她的语气很惆怅。 徐长泽眼眸望着水云,潺潺流水的小溪,那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绪从她眼眸流出。 夏瑜瑜跟着她的视线看,她不明白水云看天上白云干嘛,一脸沉重又高深莫测地样子。 眼见她又如同之前那般凝视天际,徐长泽缓缓出声打断:“我们该启程了。” 听到声音,水云收回凝视天际的目光:“好。” “好……好吧。”夏瑜瑜有点郁闷,她以为能缠上水云一路,就是好的开始,但不知道最后水云那么坚持,不当她师父。 还有几个时辰就到都城,她们就要分开了。 就没机会一直待她身边,没法学到想要的知识。 突然夏瑜瑜转念一想,既然都在都城,不怕见不到,水云姐姐不来找她,她可以去找水云姐姐,到时再撒撒娇,求求水云姐姐,然后多努力,一定可以的。 第47章 徐武鼎 南国都城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徐长泽好不容易驾着马车来到一个客栈。 水云和徐长泽相对而坐,夏瑜瑜就站在门口,眼眶有着泪光。 “那水云姐姐,我走了。”她心中伤心,水云竟然真的让她走。 门外来接她的人在等着她,大包小包的行李拿着。 “去吧,注意安全,一路平安。”水云目光凝望,给了贴心的嘱咐。 “好,那水云姐姐你们确定下榻地点后,一定要告诉我。”离开前,夏瑜瑜不忘让水云给地址。 水云轻微地点头,哄走了夏瑜瑜。 夏瑜瑜家中早在都城安排好了地产房屋,等着她的到来。 “你弟弟住哪里?”等到夏瑜瑜离开,水云转头就问徐长泽。 徐长泽明白她的意思,缓和地说道:“在这住一晚,明天去,天色不早了。” “我去弄点吃的,你要吃的。”留下这句话,徐长泽就下楼去找客栈的厨房。 水云目睹他离开,心中毫无波澜,她很平静,哪怕到另一个环境。 就这样毫无风波,在客栈度过了一晚。 早晨,徐长泽和水云吃好早餐,便出发去目的地。 一辆马车,缓缓地从人潮涌动街道穿过来寂静的街道。 门庭不大却安静,应该是小后门。 “大门有很多人盯着,不安全,暂时走后门。”徐长泽解释道。 “嗯。”水云很理解他,利索地下了马车。 徐长泽上前敲门。 咚咚! 嘎吱! “谁?”一个小侍卫探头出来。 徐长泽面容冷峻的拿出信物:“我要见他。” “请进。”看到信物后,小侍卫顿时紧张又严肃。 “走吧。”徐长泽对水云说道。 小侍卫带路领着徐长泽和水云,在偌大的府邸里,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小路。 最后来到类似主院的地方。 院落很大,最让人注目的是,整个院落有许多侍卫把守。 每个身上都有杀伐之气。 进到院落后,徐长泽和水云停下脚步静等,小侍卫上前来到紧闭房屋的门前和守在那里的侍卫耳语一番。 守着房屋面前的侍卫示意的敲敲了门。 不过一会,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儒雅的男子,他的眼角有少许皱纹,带着一脸不确定性的疑惑望门外,目光直寻徐长泽。 看到徐长泽那一瞬间,面容顿时炸开了花,带着惊喜惊讶和不可置信奔向徐长泽。 “您……您!”他想说什么,可太过欣喜,语句一时卡住。 最后说着说着实在激动得无法言喻,使劲吸吸带着鼻音的鼻子,让少许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徐长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无事,她救了我。” 他示意中年儒雅男子看看水云。 水云微微点头,算是承认救了徐长泽,也算是见面的客气招呼。 “谢姑娘大恩。”中年儒雅男子立刻向水云敬礼。 而就在此时徐长泽却扶住了他:“她救的是我,我自会谢她,无需付叔。” 徐长泽不同意地摇摇头。 “他已经谢过我了,无需再多礼节。”水云此时也在旁边开口。 徐长泽的救命之恩已经完成了她的交易。 付叔还想说什么,就被徐长泽打断:“我们先要进去看看他。” “是啊,是啊。”付叔连忙应到,带着徐长泽进去。 “走,水云。”进去前,徐长泽还不忘招呼水云一起。 他目光凝看着她。 “嗯。”水云淡淡的回应,脚步跟着徐长泽。 一进入屋内,是宽敞的待客室,然而没有在这停留,付叔直接将人带到里面床榻处的内屋。 床缦垂落,看不清里面的人。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候在那里,见到付叔和徐长泽们进来,就向床榻方向处微微躬身,静悄悄掠过出去。 如果目光遁寻看去,会发现小厮并没有出去,而是守在紧闭门旁。 对这一场景,水云没有过多情绪,像是习以为常,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看到那床榻,徐长泽的眼眸深沉。 他先指引水云来有茶水的位置坐好,然后抬步靠近床榻。 付叔难掩激动地看着一幕,可眼睛还是不时瞥向水云,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非常警惕她。 如果不是徐长泽态度不变,笃定要带着这位姑娘,他是一定不允许她进入这里。 床缦浮动,像是已经感应到有人来到床边。 “兄长。” 一道沙哑磁性的男声从床缦里面传出。 “嗯。”徐长泽应着。 “哈哈,我就知道,兄长不会死的。老天佑我们,哈哈。”沙哑的男声,开始爽朗地大笑。 “阿鼎,我可否能见见你?”等到笑声稍弱,徐长泽问道。 “掀起来,兄长,阿鼎无惧见任何人。”笃定的语气。 床缦被掀起,映入眼帘的是眉眼深邃,鼻梁略微高挺的英俊男子。 他上半身肌肉壮实,穿着未系好的寝衣,不经意间露线条流畅的腹肌。 可如此英俊帅气的男子,却面色有点苍白,双腿无力的靠在床沿。 绸缎面的小被子盖在他腿上,像是遮住一切痛苦和黑暗。 徐长泽看着眼前还有些壮实,却没了曾经小麦肤色的弟弟,心中满是感叹和心疼。 徐武鼎,他的弟弟。 徐武鼎也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如今的兄长似乎自由了,像曾经少年所见那般,他眉眼间那种沉重的枷锁好像消散了。 但又存在着什么,这让徐武鼎看不懂。 目光又瞥去另一个人,他刚刚在床上就感知到进来的有三个人。 那姑娘安静坐在椅子上,连旁边的茶水都没碰,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转过来。 徐武鼎突然意识到有个姑娘,他的手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寝衣,原先露出的肌肉被寝衣收拢。 他又示意付叔给他披上一件外衣。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余光一直看着水云。 他发现兄长带来的姑娘太过安静和沉稳,目光一直凝视着窗沿,五官的确大气漂亮,但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平静如水。 似乎对他和兄长的身份,毫不起波澜。 她真的不知道兄长的身份,还是心机较深。 徐武鼎沉思着。 “壮实了些。”徐长泽在徐武鼎弄好衣服后开口。 徐武鼎的确比当初发生意外时的模样壮实了许多。 “兄长,你也有些不一样了。”徐武鼎看着徐长泽如实说道。 “经历了一些,总会变化些。”徐长泽不打算隐瞒他。 “既然兄长改变心境,大可不必回来。”徐武鼎不明白。 “既然活着,有些事情总要回来处理的。”徐长泽又再次摇摇头。 “兄长……”徐武鼎叹息。 第48章 神医道 “我很好。” 这徐长泽回答徐武鼎的叹息。 他要告诉徐武鼎,他现在很好,没有什么可叹息的。 “我请了水云姑娘,她医术奇异非凡,我想让她医治你。”徐长泽又继续道,抛出来到此地的主要目的。 医者,医术奇异非凡。 徐武鼎的视线从徐长泽身上移开,他看向了水云。 而听到此话的水云也将目光转了过来,对徐武鼎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医治。 又再一次有人撞入那双如幽潭般平静的双眸。 像这样漂亮的人,眼睛应该灵气十足,荡漾着水波莹莹,惹人怜爱,可她眼睛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毋庸置疑,这双眼睛的确是美丽的。 饶是见过众多美人的徐武鼎,面对水云所透露出的气韵,第一时间也感到诧异。 他曾经上战场时,被敌方使美人计数不胜数,没有一个美人见到他会平静如水的,有含羞的、有害怕的、也有恐惧的、更有面露渴望迫不及待的。 停战多年,他从遇到意外开始,虽然颓废过一阵子,但现在气势更甚以前,而这个女子看向他时,双眸平静,连神色和情绪也如此的淡然。 真让人意外,徐武鼎感叹。 在被人审视时,水云也在不动秋色地观察着徐武鼎的身体。 她现在很确定,徐武鼎不需要她了。 未等徐武鼎开口,水云直视他的眼眸先道:“你遇到了一位医术精湛的医者。” 听到此话,徐武鼎和付叔不禁哑笑。 面对兄长找来的姑娘,如此自信直白的直言自己的能力,如此的骄傲,却和外表所表现的平静如水不同,内里却是个骄傲的人,徐武鼎心思泛起。 这样的人,怕是哪个门派的大小姐,兄长越是年长越是什么人都能包容。 “水云姑娘医术精湛,本将军倒是想看看怎么个精湛法。”徐武鼎嘴角上扬,毫不在意自己瘫痪的下肢,气势非常。 他话完,观察着水云的表情,可她的神色毫无变化。 果然,兄长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她,就不知道她如何向他展示自己的医术。 听完此话,徐长泽不认同地向徐武鼎投去让他安分的眼神,转而将目光投向水云。 他不认为水云是狂妄骄傲,他非常清楚她根本不需要这些,这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药材她已经筹集够,如不是他的请求,恐怕连南国都不会进入。 水云没有理会徐武鼎的话,更对他自称“本将军”毫无兴趣。 她面对徐长泽疑问的目光,解释道:“他身上的毒解了大半,双腿也在恢复中,所以他遇到了一位精湛的医者,你的弟弟并不需要我的帮忙。” “你!”付叔惊讶,他颤抖着手指向水云。 徐武鼎此时瞳孔微缩,也是惊讶万分。 “你怎么会知道,你是神医道的人,你和药圣谷是什么关系,你是药圣谷的白合仙子?”付叔频频出语。 他问出了徐武鼎的疑惑。 “我不是神医道和什么谷的人,也不是什么仙子。”水云摇摇头回答他的问题。 付叔不相信,连徐武鼎也有些怀疑,他们俩都将目光投向了徐长泽。 徐长泽帮她确认:“她的确不是。” 如果是这样,那就她自己诊出来的,可明明没有号脉,而他已经做好了伪装,哪怕兄长来了,他也没来得及告知他,居然被她看出来了。 这人有点能力,徐武鼎心想。 他又将目光望向水云。 而徐长泽看了一眼徐武鼎并没有责怪他的隐瞒,他自己知道徐武鼎是个什么情况,他只是担心的看向水云,之前徐武鼎的语气太不礼貌了。 而水云也并没有去在意这些东西,她又继续说道:“治你的医者,应该是找到了一味奇药,可惜他估计错了你的情况,药带少了。” “你应该是在等药。” “那药的确很好,不仅祛你的毒,还恢复你的腿,如果他一直按照着这样的疗程治下去并且你能抵抗住多余的药性,真正康复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你的武功会更上一层楼。” 水云话落,徐武鼎目光猛地一下盯紧她。 原本落座的徐长泽缓缓站起身,移步挡住了徐武鼎的目光,声音清冷低沉地启唇道。 “阿鼎,水云是救了我命的朋友,我不会允许你又一次不礼貌的对她。” 徐长泽的声线如平常一样,但他的语气很郑重。 徐武鼎不经地望向自己的兄长,每次他这样说话,总是自己做错事的时候。 “抱歉,水云姑娘,是本侯的问题。”徐武鼎见势的道歉。 除了是对兄长敬重,也是对水云的能力的认可。 “是药圣谷的谷主,他找到了龙延根。”徐武鼎解释道。 药圣谷不仅仅是个地名,也是有着传承的江湖家族,而神医道是一个门派,由药圣谷建立的门派。 经过百年传承,药圣谷人脉稀少,为了能在江湖和天下立足,除了医术,药圣谷更是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可以招收非嫡系弟子的徒弟。 “他现在就在镇国侯府,可他来时只带了一半的龙延根,他说经过他的方子 一半龙延根足矣,但经过医治后才发现一半不够。”付叔在旁边补充道。 “现在我们在等药圣谷的白合仙子,也是谷主的嫡系徒弟,等她送来龙延根。” 徐长泽神色微微凝重:“你们消息封锁如何?” “没有外泄,知道的人只有除了医治我的药圣谷主袁老,就只剩付叔了。”徐武鼎回答。 “连送药的白合仙子,也只是送药,让袁老送给白云仙子的消息我们都严密监视,确定无误后才给他送出去的。”付叔补充道。 “天下人不知道侯爷的腿在恢复了。” “而现在……”付叔有些无言地看向了水云。 意思很明显。 徐长泽来到水云旁边,面对付叔道:“无事,我会和她在这里住下,直到阿鼎的腿康复,危机解除。” “好。”徐武鼎很高兴,得知他要留下。 “安排住处吧。”徐长泽示意付叔安排。 付叔点点头,离开这个屋子。 第49章 白合仙子 “他的身体按照这个进程,康复还需要时间,我不会待那么久。” 在去住处的路上,水云对徐长泽说道。 意思是徐武鼎需要的时间太长,而她就在不久后要离开,她现在可以体谅徐武鼎的保密期不外出,但如果一直困在这里待到徐武鼎真正的康复,这个时间还是太长了。 “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徐长泽许下诺言。 有些事情不需要两人宣之于口,大家都明白的事。 镇国侯府,镇国侯,本侯。 这些的称谓,还有什么消息封锁,和进入这里的严加防卫就明白了徐武鼎所在南国的地位和所面对敌人。 而这些水云心中了然,却不在意徐长泽之前未说明其弟弟的身份,对她而言,她只是答应帮其医治。 对于其他,并无太多念想。 水云抬眸又凝看着天际,白云舒卷,太阳高照,是一个好天气,可她目光穿透这些,凝视着这个世界之外。 现在时机不允许她离开,可心中总不想过多停留太久,停留太久就代表她慢,不快。 如今她有足够的力量离开,可代价太大了,时机不对。 她心中的确着急,着急何尝不是一种疲惫呢。 “他姓徐名武鼎,是南国的镇国侯,六年前一次意外,导致身中剧毒,双腿瘫痪。” 看着她又再次凝视的天际,徐长泽向前一步,走在她前面,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又继续道。 “这个时候,太阳太过于刺目,晚点再看吧。” 她喜欢看天际,这是他无法阻拦的。 “嗯。”水云轻轻地道,是回应他的劝阻,也是回应他对徐武鼎身份的解释。 “我的亲生父母本是南国侯爵,阿鼎虽然也是侯爵,但不是继承他们的,是自己军功换来的。” “嗯。” “阿鼎比我小几岁,他虽然从军,但性子有些顽劣,下次他若冒犯你,你告诉我。” “嗯。” “我……”徐长泽的话未完,就被打断。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谁都可以说的,也不需要完全都说出来。”水云很理解。 原先徐长泽想道出自己的身份,可水云却意外的阻止了他。 没有过多话的回应,却能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 徐长泽嘴角微微淡笑:“我会告诉你的,但现在我的身份比起阿鼎来所面对的危险性不少,等我处理好一些事先。” “可以,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水云很理解。 其实表明身份和不表明身份对水云来说都一样。 这个世界的所有都是过客。 “安排好了吗?”倚靠在床边的镇国侯徐武鼎问。 “安排好,是秦王常住的清晖阁。”付叔答。 镇国侯府原址仍是他们父母的府邸,只不过现在改了牌匾。 而兄长要来,何须要付叔去安排什么住处。 看来是特意给那位姑娘看的。 她不知道兄长真正的身份。 “还有一日,药圣谷的白合仙子便将龙延根送到。”付叔说道。 两个夜幕后来临的清晨,镇国侯府终于收到了神医道的人来拜访。 来了两人,一位是武功较好的灰衣男子,一位走在前方带着轻纱帷帽,身穿白衣,体态轻盈的女子。 得到信息后,白发白须的老头药圣谷谷主袁老被请到徐武鼎这里来确认龙延根。 白合仙子是以每年神医道为侯爷复诊的理由到来。 外界的人不知道药圣谷谷主出山,也不知道他手中有龙延根,能治徐武鼎的毒和双腿。 只是白合仙子鲜少在江湖上出没,虽然名声是有,但如今一出就到镇国侯府,路上难免有人试探。 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可龙延根的确重要,不敢让普通弟子护送,只能让白合仙子前来。 而白合仙子知道要拿师父的宝贝到镇国侯府,却不知晓这龙延根可以救治镇国侯。 她以为和以前的弟子一样只为镇国侯复诊就好,将手中的东西给镇国侯一切任务完成。 “师父!你不是去西边云游了吗?” 看到药圣谷谷主袁老时,白合仙子惊讶出声。 帷帽垂落的轻纱飘动,纤纤玉手向白发白须老爷子手臂挽去。 “白合,辛苦你了。”袁老先安稳自己的徒弟,随后解释道。 “让你帮带来的东西,是治侯爷腿疾的主药——龙延根。” 这一话,让白合瞬间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赶紧将护了一路的东西递上。 袁老接东西,打开一看。 确认是剩下的那一半的龙延根,便将东西转手递床帷后的徐武鼎,让他也确认一遍。 此时床帷掀开,男人略微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锋,英俊的面庞充满男子气概,带着上位者和杀伐的威严,闯入白合仙子的眼瞳里。 果然,传闻中威武非凡的镇国侯果不虚言。 白合心中感叹。 而此时她的心砰砰加快跳动,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徐武鼎瞥了一眼龙延根,确定与他之前所见的一样后,就示意袁老收好。 “如今情况特殊,还请白合仙子同袁老在本侯府中住下,时机到时,本侯自有答谢的。” 徐武鼎眼神扫到白合仙子的身上。 袁老想起之前与镇国侯谈的交易,抚须道。 “这自然,这不仅是老朽的徒弟,亦是老朽的外孙女,这世上的唯一血亲。” 听到此话,徐武鼎知道这老爷子在打什么算盘了,他的眼眸一凌,语气有些审视道。 “哦,原来如此啊。” 看着镇国侯这般看着白合,袁老示意她摘下帷帽。 收到自家外公的暗示后,白合自觉地脱下帷帽。 白纱浮动,袁老抚须,眼角带着自信的笑。 他的外孙女,貌美清绝,风姿无双,若不是时机不合适,这天下四大美人她何其不可占一份美誉呢。 白纱帷帽退去,一头乌发半叠,簪着清白玉珠。双眸如秋水,淡粉色的唇,如初开的夏季芙蕖。 她动作赏心悦目地向徐武鼎行礼一笑。 “白合见过镇国侯。” 宛如山间玉兰瞬间开放,风拂瓣瓣落下,轻抚人心。 站在旁边当背景人的付叔,瞳孔紧缩,微微张嘴,惊讶不已。 连带徐武鼎眼眸无可克制的震动少许,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下来。 眉宇间带客气似的笑,嘴上扬夸赞道。 “白合姑娘的确好容貌,江湖上‘仙子’一称,不虚此言。” 这话进入白合耳中,让她更为满意,心中不免对徐武鼎更多好感了。 “谢侯爷妙赞。”清灵又带着女子高兴的微微俏声。 配上此姿色,的确不俗。 付叔感叹。 可是…… 第50章 灵力 客套了一番,制定了用药时间,付叔将人送走后,他终于按捺不住道。 “侯爷,白合仙子居然和王爷带回的水云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这莫不是有什么渊源?” 一想到当时看到的,付叔不禁回忆起自己的不沉着,明明是老一辈人了,还是被惊讶到了。 白合仙子的确貌美,可以和长公主萧珠珠在一起平分秋色,只不过两人各有不同风姿,一个是泛着金光的艳丽牡丹,而另一个是缭绕着云雾满树盛开的玉兰。 当那帷帽一掀,那曾经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不仅付叔,徐武鼎也被惊讶到了。 “兄长……这事兄长知道吗?”徐武鼎不禁问道。 “这事得问王爷。”付叔不敢下定论。 徐武鼎眉头微皱,这白合仙子的身份不只是袁老外孙女那么简单,那兄长请回来那位姑娘,在容貌上已经跟“白合”这个人脱不了干系了。 众多事缠绕在一起,让徐武鼎感觉风雨俱来。 “付叔,你去与兄长说说今天的事。”无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徐武鼎吩咐道。 现在重要是把自己的毒和腿弄好,不能当一个任人宰割的鱼肉,不能又让兄长挡在身前。 徐武鼎暗道。 “好,我马上和王爷说。”付叔立刻行动。 清晖阁。 秀丽雅致,干净利落,清新宜人。 水云在这住了几天,这个庭院给她的感觉就是这般。 “姑娘。”有侍女唤她。 守在门外的侍女带了付叔进来,看见水云遥望着天际深深入神,不免地出声唤她。 原这些侍女是贴身伺候水云的,但水云不需要,而徐长泽也默许。 最后这些侍女就扫扫院子,送送蔬果,守守门,其余都不需要干。 连洗衣晾衣都是水云自己亲力亲为,侍女很不明白水云的做法,却不敢过多探究。 “水云姑娘。”付叔上前问好。 水云颔首:“安好,请问您有何事?” 见来者是付叔,水云简单阐述,又继问有何事。 徐长泽说过,他的弟弟徐武鼎现无妻妾,整个镇侯府暂时是这位长辈管家。 付叔曾经是跟随他们的父母部下,而如今更是一个家人。 “请问姑娘可知道大公子何时归?”付叔亲切地询问着。 他眼睛慈善地看着水云,里面有着他隐藏的审视。 真是太像了,太像了。 付叔感叹。 但明明如此的模样相像,但这位姑娘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能用满树盛开的玉兰来形容白合仙子,但对于水云,他却找不到相照物来形容。 他不是没有学识的武夫,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井中小蛙,但面对水云透出的气韵,他却无词无文。 “他说很快回来,其余的不知。”知道了是来找徐长泽的,很快水云给出了回答。 离开时,徐长泽留下一句,有事要办,他很快就回来。 “哦,原来如此。”王爷应该去找那个人了,所以谁都没有留下口信,连侯爷都没有,付叔想。 “姑娘莫要见怪,待侯爷康复,侯府定会奉上赔礼,来谢姑娘。”付叔诚恳道。 水云明白他说的意思,徐长泽能离开侯府,是因为他是徐武鼎极其信任的人。 而她不是,所有她得暂时待在侯府,这所谓的赔礼是因为他们的原因而导致她被困在侯府这些日子的歉意。 “无妨。”水云淡然,她的眼眸平静,毫不在意。 侯府,困不了她,只是现在没有她离开的时机。 “谢姑娘理解。”付叔闻言笑道。 “姑娘来都城可否要寻亲,或者找姐妹?”付叔微微笑道,和善地问。 “没有,来这里是答应了长泽要救治他弟弟,便来了。” 来寻亲这个问题,他切入得很合时宜,语气也很慈祥,但水云听出了问题,突然问这个,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但这些并不重要,所以水云并不在意。 “哦,这样啊,倒是我想岔了。”付叔笑笑道。 然后又侧面的问了一下水云的家人情况,便找理由离去。 水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想着如果侯府过多的、毫无意义的麻烦事烦扰到她,她得和徐长泽说,她得立刻离开。 她要换个安静的地方看天。 看她回家的路。 一天一夜徐长泽都没有回清晖阁,至于他有没有回侯府,这个水云没有去探究。 收回望向天际的目光,水云的思绪不由飘到当时发现的另一件事上。 她看见了徐武鼎体内的能量,分两种,一种经脉上的内力,另一种是那奇药带来的附在血肉上的灵力。 灵力。 这个世界起初她以为能量种类就只有内力,看见储物器时,她或许该明白了。 只太关注于自己的事了,没太在意这些。 救徐长泽时,也发现了他体内有使用灵力的搅碎伤,且不说他的毒,强行透支使用自己还未掌控好的力量,终将以命来祭。 但他很幸运,遇见她。 一路上她看见徐长泽将体内灵力淬炼得越来越好,已经形成了体内真元,不再是压缩于血肉里的灵力,甚至能自如的隐藏真元。 他的悟性很高。 而那位叶婆,也同样是一位隐藏真元,能量种类完全是灵力的人。 比起徐长泽,那位叶婆更为有规律的传承。 至于这徐武鼎,用灵草来解毒,用散出的灵力来重塑血肉,也是一位意志坚韧的人。 没有任何辅助下和疏导下,散乱的灵力重塑血肉是比较痛苦的。 更何况,看徐武鼎的身体,他以前根本没接触过灵力。 而那位医者,也是有能力,能认出这解毒塑肉的灵草。 一片叶子落轻轻飘落,拂过了水云的鼻尖,她瞬间回神,看着这清晖阁。 徐武鼎的灵力塑肉的治疗方案有些慢,但她可不会在这里待久。 抬头望着天际,时机到了,她必离开,若时机迟迟未到,这侯府是否清静,还待考察。 清静的话,没有麻烦,她不介意待在这里,待他康复,遵守他们的规则,再离开。 若不是,她只能和徐长泽说声抱歉了,她不会迁就他们的规则。 第51章 西国的使者 “开始吧。” 徐武鼎下命令。 过了一天一夜,袁老已经将龙延根制成了可用药,开始准备为徐武鼎治疗。 宽大的木桶里,药液浸泡徐武鼎,没过他那扎实的胸部。 只差最后一味龙延根放入,这药液将非同凡响。 “师父……”外面坐在椅子上品茶等待的白合仙子,她相信自己师父的医术,可不知为何总感觉心神不宁。 她自己要求跟过来帮忙,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帮她师父老人家打打下手,学习这龙延根的制药之术是必然的。 可内屋里面,侯爷需全身赤裸浸泡药浴,她一个女子不方便进去,帮师父弄完药之后,便在外等候。 可为何她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但这龙延根,师父已经在侯爷身上使用,现在不过是继续治疗而已,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内屋里,除了木桶里的徐武鼎,还有在旁边守候的付叔和制药治疗的袁老,最重要的还有一位侯府的老大夫。 对此,袁老有些不满,这里既然有他了,何须多此一举,更不济还有他的外孙女白合。 但在徐武鼎强势下,这次必须要带上侯府的大夫,和以往不同这次徐武鼎毫不退步,将侯府的大夫摆在明面上。 为了能和徐武鼎的交易达成,袁老不得不答应。 无论是内屋还是外屋,整个气氛格外安静,对于袁老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尤为谨慎。 发现古籍上的龙延根,再到使用它,他可是天下第一个啊。 听到徐武鼎喊开始,袁老便将制好的龙延根拿到木桶旁。 侯府的大夫立马上前,仔细检查,和之前倒入侯爷的药一样,以防他人下毒。 待检查无误后,他才稍微离远,示意袁老可以行动。 已经被制成药粉的龙延根,摊开在瓷碗里,如果水云在这里,可以一眼就发现不同。 原是火系灵力的灵草,此时灵力的火属性缠上了极寒的冰之气。 这样的灵草,已经不适合徐武鼎了。 可当下无人知道,也无人有能力发现,连药圣谷谷主袁老也不行,这已经是另一种类的东西。 一碗药粉,被袁老加两勺放入药浴,不过一会徐武鼎周身的药液开始沸腾。 沸腾的药液开始产生无法预计的灵力通过皮肤钻入血肉。 而此时徐武鼎面部肌肉抽动,眉头紧皱,血肉撕裂的痛苦冲上他的大脑,他面部表情无法控制。 更可怕的是,除了肌肉撕裂的痛,还有一种痛如钻心嗜骨般涌上来。 像是他中毒时那种痛,不!不!更痛,腰部椎骨似乎在被什么炸碎。 不!这不对!这和之前的疼痛完全不同。 “付叔。”徐武鼎声音沙哑,却在压制着什么。 付叔一听,马上接收到意思,挥手一招,侯府的大夫立马上前为徐武鼎诊断。 “你要干什么?”袁老不明白,此时是最不能动的时候,之前侯爷很是遵循,怎么这次来个大夫就如此行事。 “袁老,你莫要阻拦!”付叔上前一把拉住了袁老。 可还没等到大夫靠近徐武鼎,徐武鼎已经压制不住了,强大灵力从他血肉中爆开。 “砰!” 木桶被震成碎片,在内屋的众人皆被震飞几尺。 而徐武鼎躺在中心,浑身赤裸,血肉模糊,气息弱不可寻。 “侯爷!”付叔爬起一看,目眦欲裂。 南国都城入口。 华丽的马车行入,路上行人被侍卫拦开。 “这是谁?那么大的阵势!”众人纷纷疑惑。 “嘘!你别说那么大声。” 其中一行人小心说道,他看那马车过去后继续道。 “那马车上是西国的标识。” “近日来都说会有西国使者来访,果然如此。” 另一人感叹道。 华丽的马车里一只枯老的手挽起珠帘,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拐着拐杖,微躬着身子。 花白头发老人站出马车外,矗立在前,看着前方,扫视所有行人。 突然目光一顿,下颚微抬,目光直视都城最高处。 那有一双如寒玉般眼睛,迸出凛冽的锋芒看向这里。 叶婆。 来的居然是她。 站在最高处,徐长泽望着叶婆深思。 在他的旁边,身着杏黄色锦袍的男子气态淡闲般品着茶水。 他的脸带着街上小摊贩们贩卖的小孩面具,略有些滑稽可爱。 “她是西国的守护者,叶婆。”徐长泽语气平静,但说出的内容却不平静。 “耶?”面具男放下茶水,很是诧异。 “怎么会来的是她,西国的皇宫她就不管了吗?不怕吗?”面具男摸摸下巴沉思。 徐长泽沉默不语。 “我说,老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给给主意啊。”看着徐长泽不给主意,面具男有点委屈。 “是你选择的,过程结果自己解决。”徐长泽不为所动。 “我该回去了。”继而,徐长泽道。 “回来了也不第一时间来找我,我得知你活着的消息,特意让珠珠去接你,你又不辞而别,让珠珠白去一趟。”面具男委屈道。 “是你擅作主张,而且,她这一趟应该不白跑。”徐长泽意有所指。 “诶诶,行了行了,去看阿鼎吧,别让他出意外。”面具男不占理,摆摆手让徐长泽离去。 瞬间,徐长泽轻功运起,身影消失在原地。 望着徐长泽离开的地方,面具男长叹一口气道。 “果然,你是一点机会都不给珠珠啊。” 话一落,全身黑衣,同样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面具男身后。 他的面具古朴深邃,像是精心雕刻,但又经历许多风霜,和面具男的幼稚面具完全不同。 对于这人的出现,面具男毫不在意,只是继续道。 “你说,你师父的心就不能分一点给珠珠吗?” “陛下,师父暂无男女之情。”黑衣男子道。 “你就知道帮你师父说好话,朕可不信!走,回宫,准备准备怎么去会会这西国叶婆!”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沉。 黑衣男子接过陛下抛来的面具,心想陛下又要斗智斗勇了。 第52章 镇国侯危 进入侯府,徐长泽首先来清晖阁。 寂静的庭院,如他离开时一样,连人都还在凉亭。 他轻缓地走到她身边,道:“我回来了。” “嗯。”没有过多的询问,水云颔首应下,眼眸却没有回头,仍百无聊赖的遥望天际。 “松子糕,味道很好。”徐长泽从怀里拿出包裹,打开递给水云。 清甜的香味,环绕了水云鼻腔,她收回了遥看天际的目光,看着递过来的松子糕。 并且对上了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温柔看着她,像是看一个小孩一样。 她拿上了一块,轻咬了一小口,品尝少许,给出评价:“还不错。” 都城的松子糕的确可以。 “你弟弟派人来找过你。”尝完,她对徐长泽说了一下付叔的到来。 “我知道了,我正好要去找他。”听到此言,徐长泽没有什么意外。 想到今天看见的钟婆,徐长泽把松子糕放在水云旁边,说道:“我先去阿鼎那里一趟,这些你先吃。” “嗯。”水云淡淡的应了一声。 得到回应后,徐长泽才离开。 落日余晖,徐武鼎的院子格外的寂静沉重,侍卫重重把守,像守一只落日归家的垂垂无气的鹰。 侯府的大夫、药圣谷主袁老、白合仙子,这些人都号过徐武鼎的脉。 三人面色上沉重悲哀,特别是侯府的大夫有一种悲痛,他那满是褶皱的脸上,那双有些混沌的双眸含着泪水,悲切却无可奈何看着徐武鼎。 “侯爷啊……”声音哀悲低沉。 这一声直刺付叔心中,他一把抓起大夫。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治侯爷么!侯爷还没醒!还没醒!” 越到后面,付叔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红着眼,转头一盯,白合被这眼神盯着有点发毛,向前跨一步挡在自己的师父前面。 “袁老,你给我个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爷醒不过来,你们也别走出这侯府了!” 袁老有恃无恐的气势,在徐武鼎出现意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破功了。 如今徐武鼎血肉模糊、就吊着最后一口气,让他不得不慌。 “老夫,已无能为力。”袁老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诚实的说道。 “你放屁!”付叔瞪圆了眼睛,指着袁老头。 他转手一扯,扯着自家侯府的大夫。 “快!快治侯爷!” 扯着大夫按着他往床榻上去。 已经被移到床榻上的徐武鼎早就意识不清,而他现在还有一口气,不过是侯府大夫和袁老头的独门银针吊气。 需要两种独门银针封穴吊气,徐武鼎的情况非常严重,不只腿伤加重,毒纹反弹,更有被灵力肆意搅碎的内脏和血肉伤。 这世上已经无人可救他,最多落日结束,黑暗来至,镇国侯亡。 而这些侯府的大夫一字不差的细细说给付叔听。 听完后他面色苍白的愣在那里,久久不回神。 这种情况还是当初听到徐长泽死亡时才出现一次,而如今他又再次经历。 此刻他不知如何是好。 冷静、要冷静。他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把那股悲伤痛苦的情绪压制住,付叔厉声喝道。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人押下去,盯紧了,少一个军法伺候!” 他指着袁老头和白合。 马上就有侍卫快步进来,押住两人。 “你一个小小的管家,有什么权利冒犯我!”白合躲开那些侍卫的触碰,对付叔冷喝道。 付叔眼眸杀意的盯着此时猖狂的女子。 “治病救人总会意外,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更何况镇国侯情况如此特殊,我师父千辛万苦才为他医治一番,如此出现了意外,竟然全怪我们。谁知道你们自己有没有出现什么鬼!” 白合冷眼横对付叔,言语中不落下风。 “我这徒弟话虽然不好听,但请侯府讲讲理,莫不是以为老夫的药圣谷和神医道是摆设。” 这时袁老也开始出言。 “好呀,好一个药圣谷、神医道!”付叔看着两人、牙齿有些气得磨起来了。 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拿势力来压他。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救回镇国侯,多一刻也是一刻。没必要如此无谓的争执。” 袁老虽然之前被慌了神,但毕竟是经历较多的年长的人,理智马上回来,争取将风险降小。 “老夫,现在暂时无手段,可老夫毕竟是药圣谷谷主,付管家,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吗?” 袁老的一番话,是直直的卡在付叔的心口,侯府最好的大夫都在这,而江湖最好的医者也在这,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没有了,皇宫里的大夫这几年来,侯爷能瞧的都瞧过了,他们对侯爷的情况还不如侯府这位大夫。 真的是别无他法。 付叔示意侍卫下去,且暗示他们传消息到能主持侯府的人身上。 看到危机暂时解除,白合才收起那冷冷的眼神。 她看着床榻躺着的人,心中还是极为的震撼,如此俊朗的男子此时却成了格外难看的样子,真人让唏嘘。 原本她对他还有一番欣赏之意,而此时对这个没有什么希望的人,她更在乎的是镇国侯这个身份。 他所出现的意外,真超出了她与师父的设想,或者说,她与师父根本就没想过会出现意外。 而这意外是如此的严重,直接断送了镇国侯。 此时只能稳住侯府的人,接下来的事只能随机应变了。 白合和师父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镇国侯出事,没有得到他的再造之恩,真是坏大事,如今若有神之恩赐,得救命之恩,那是再好不过了,到时更利于她与师父行事。 可如此情况下,救命之恩容易吗?可能吗? 白合再次无声问师父袁老。 而袁老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绝无可能。 现在只能想办法,让侯府对他们的误会减小,可不能把镇国侯的死全算在他的身上。 药圣谷谷主袁老头暗想道。 “啪!” 房门被人突然打开。 迎面进来一人,面如冠玉,气冽如冰,身姿挺拔。 白合眼眸一扫,心中想到。 又是个极为俊朗的男子,看气势应是武功较好者,可惜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应该是侯府的侍卫们首领。 这管家竟然如此谨慎,这种情况下要如此的防我们。 看来人,付叔鼻腔又一酸,不顾及其他在场的人,喊道。 “大公子!” 他实在没想到徐长泽那么快到,语气很是激动。 第53章 请水云姑娘 大公子?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称呼?袁老和白合皆是一惊。 付叔不管其他人的心中如何,如今侯府能稳事的人来了。 徐长泽一进门,眼眸一扫,凛冽的眸光掠过白合脸上时一顿,瞳孔有些许间刹那的惊异,瞬间又恢复凛冽的眼眸。 水云?不是她,同一副容颜,但第一眼徐长泽就确定人完全不同。 那双秋水般的眼眸,对着他是毫不避讳的审视,眼里是警惕和轻蔑。 满头的白玉珠翠,双手交叠于腹部,下颚微微抬起,高傲不可低。 听到付叔的称呼,白合的姿态瞬间变化,眼眸里的轻蔑没了,有的更多是审视,可惜徐长泽没有分给多余目光给她,也没有看见这变化。 他已经确定此人不是水云,就没有多余的动作。 “付叔,阿鼎呢?”清冷既带浑厚的声音问起。 徐长泽不动声色的扫视屋内。 床榻上那血腥之气,无法忽视。 没有等待付叔的回答,徐长泽已经瞬间来到床边,他看见了那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心脉处扎满银针的徐武鼎。 探过他的脉搏,徐长泽眉头紧皱,双指又触上徐武鼎的劲部,按压下去,感觉到那里有气息流动,有微弱的跳跃。 这微弱跳跃,也无法阻止徐长泽那身上曾经收敛的凛冽杀伐之势。 同是杀伐,但这种气势和徐武鼎的完全不相同,它悄无声息,当它的主人不再收敛这恐怖的气息才会让人惊觉。 袁老和白合都是有武功的人,而徐长泽的气息完全不收敛,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惊愕失色。 这人! 镇国侯府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人! 从未有传闻镇国侯府上有个大公子,而如此恐怖内力气息,这不应该是寂寂无名之辈。 应在江湖有传闻,可他们从未听过! 原是想着靠自身高超的医术救治镇国侯,以恩情为交易,来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可是突生意外,袁老也没想到,导致镇国侯命悬一线。如此情况看镇国侯的生机渺茫,原想将危险小化,找个办法离开。 毕竟侯府最有威胁的是镇国侯,若镇国侯亡,只要把责任撇干净,他们既可能全身而退。 而这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南国皇室那边的人? 不!不!不可能! 皇室那边应该是和镇国侯是敌对的,若镇国侯亡,南国皇室应该乐意见成,怎么会派人来。 难道是来找替罪羔羊的,镇国侯死,必须有人来承担,那这个是? 这一刻,袁老瞬间冷汗直冒,谁设的局? 这是要灭了药神谷和神医道。 镇国侯亡,兵权收,真是好算计! 刹那间,袁老想了许多。 还没等他想出全身而退的办法,徐长泽的声音响起。 “付叔,立刻派人去清晖阁请水云姑娘,传我的话,我的弟弟命在旦夕,请她帮忙救治。” “啊?” 付叔二丈摸不着头脑,他根本没想明白徐长泽的意思,他连如今交代徐武鼎伤势和发生意外的情况都来不及解释。 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徐长泽没给机会给他。 “快去,请她救我弟弟。” 再一次的声音,将付叔慌忙给拉回来。他立马按照徐长泽的吩咐去办。 而徐长泽现在没时间去听他们的解释,而是争分夺秒地来救徐武鼎的命。 看着付叔离去,袁老片刻后,看着侯府的老大夫有动作就抢先上前。 “这位公子,侯爷……” 咻! 话没完,袁老感觉有什么从眼前闪过,却不知道是什么。 突然间, “师父!”白合惊讶慌张地喊道,带着一丝后怕,“你的脖子。” 听到此话,袁老才感觉颈脖一痛,手一碰,血红一片。 白合赶紧上前为其用药,葱白的指尖有些慌张,她刚刚差点就失去了师父。 “你!你!”袁老指着徐长泽,气急又后怕,却不知怎么言语。 在这江湖谁不是敬他,尊他,连镇国侯都要给他几分好脸色,而此人,居然直接想杀他。 这让他如何不气、不怕。 “两位莫要轻举妄动。”徐长泽眼眸冷冽,语气冰冷。 白合皱着眉,眼眸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徐长泽。 她看这面容温润,气息清冷的男子,原以为是他武功高强才让这温润如玉面容的人染了几分清冷。 原以为是个好说话的谦谦公子,谁知是个心狠手辣。 此时她看徐长泽不再是过多的审视,而是一种完全的警惕和戒备。 而徐长泽仍没有分给她多余的目光。 他立于徐武鼎床边,像个守护者一样,侯府的老大夫踌躇一会,便上前交代之前发生的事。 做为府里的老人,他是知道府里有一位大公子,但对这位大公子接触不多,一时又被袁老刚发生的事给震住了。 他想这位大公子应该是非常震怒,看他对袁老如此的态度。 每说一句话,他便仔细地观察徐长泽的神情,生怕这位大公子稳不住。 徐长泽低垂着眼睑,面色无常的听着老大夫的阐述,而那双眸仍是凌厉无比。 袁老和白合也在观察着徐长泽,他们害怕徐长泽一个气血上来,不顾及任何势力就地将他们斩杀。 而他们猜得不错,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谁害了徐武鼎。 若徐武鼎身死,只要有直接证明,那徐长泽会毫不犹豫就地斩杀袁老和白合。 但现在主要的是救人,还有白合那张脸,一看就知道会和水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也是徐长泽留下他们其中之一的原因。 老大夫阐述完后,徐长泽摆手示意他随时警惕徐武鼎情况,然后就一言不发。 整个空间寂静又沉重,感觉有什么悬在头顶,袁老和白合只能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清晖阁。 “水云姑娘! 水云姑娘!” 还没见到人,在亭子的水云老远就听见又喘又急地声音。 这声音是侯府的管家,付叔。 把未吃完的松子糕随手收入储物镯,听这声音应该是有事情了。 水云心中想到。 徐长泽不过刚回来一会,就有事情,想到这水云不免有些奇怪。 第54章 她怎么还活着 请救我弟弟。 走在去救人的路上,水云想起了所传的话。 原来有事情的不是徐长泽,是他弟弟。 按理说以徐武鼎的能力应该能扛得过那株药的灵力,恢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短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如今他出事,那株药废了?不对,就算药废了,也不会把人搞得危在旦夕。 应该是这侯府的暗处敌人下手成功了,水云想到。 这种事情不见有多怪,侯府的权利尊位,徐武鼎身边的戒备侍卫们,还有他身上的毒和伤,一眼就明了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厮杀。 至于谁算计谁,那就与她无关。 水云的脚步快而不急促,连在前面带路的付叔都有些诧异,他还怕水云跟不上。 他特别的着急,不放心他人,他就亲自来请。 特别是大公子特意交代的人,当初她一眼就能看穿侯爷身体上的情况,必定有过人之能,如今别无他法。 时间未用许久,水云便到了地方。 付叔开路,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挡道,直达徐武鼎的所在地。 当付叔进入屋内,抬眼禀告时,一时间对上了白合的那张脸,顿时愣了一会,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可惜来不及了。 在他愣神时,水云从他身后走出,因为她知道徐长泽在前方,她需要和徐长泽对一下情况,毕竟是他唤她来的。 袁老瘫坐在一旁椅子上,用手隔白布敷着脖子,眼眸低垂。 白合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待看到付叔来时,她有些不屑地瞥过去一眼。 侯爷的情况,她和师父都看过,已经了无生路,现在不过是靠银针吊一口气,这口气也吊不了许久。 这天下,除了她的师父还能再想出一番护命的办法,其他人?哼!不过是一群徒有虚名的废物。 这男人居然不对她师父留手,她倒要看看,这位大公子能请来什么笑话! 只见那人走近,布料的颜色是淡淡的蓝绿,像洗得发白。这身布还可以,在平民中算是极好的,可在白合眼中,仍是朴素不能再朴素的。 束袖衣裙刚过膝一些。 漆黑如墨的发全拢在身后,不戴任何饰物,连个耳坠都没有。 再看容貌…… 这是?!什么! 白合惊慌失色,身体不免得有些慌张,交叠在腹部的双手,再也撑不住,她一把抓师父的衣袖。 “师父!你看!你看!”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对于白合这边,水云越过付叔时就已经开始轻轻地环望四周,她也看见了白合。 也看见了那张与她同个模子出来的容貌,但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惊讶,没有慌张,也没有怀疑。 双眸仍平静如水。 为什么呢,只因大宇宙里的平行世界,偶然相似的东西总会有的,只是一张脸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水云很平静。 可除了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平静。 不在意他人是什么表情和心情,她来到徐长泽旁边。 “水云。”看到她过来,徐长泽声音轻轻,有些担忧,“可有疑惑和不安?” 嗯? 一时间,水云没反应过来,不是来救人吗?问这些是什么? 她略微的歪了点脑袋,抬眸看向徐长泽,眼眸里的意思是:你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长泽的目光看向一方,水云遁寻他的视线,看见了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的白合和袁老两人。 一目了然,水云知道了他问的是什么。 “没有,很正常的情况。总会有偶然。”水云淡然地回答了徐长泽的问题。 目光收回,紧接着,水云问道:“你弟弟。” 救还是不救? 话一落,徐长泽立刻让开床榻旁最佳位置,而老大夫也手疾手快地帮把床幔揽起,此刻水云看见了徐武鼎的模样。 这张血肉模糊的脸,难以想象是之前英俊丰朗的人。 往下一看,看到数多护住心脉的银针。 针太多,水云想。 从储物镯里拿出药,喂进了徐武鼎嘴里。 再拿出透明玻璃瓶装着的黑色药液,水云将自己的三根银针浸泡进去,不到几息,浸泡的黑色药液消失一半,能看得出露了一半身子的三根针。 只不过不是三根银针,而是黑针。 在其期间,徐长泽弯下身子与水云平齐,他在她旁边轻声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救吗?救得吗? 是徐长泽非常想知道的,他想要不是所谓的吊命。 水云动作不停,一边拔掉徐武鼎身上的银针,一边迅速将黑针全根埋入他的心口。 “可以。”这是她的回答。 听到此话,徐长泽站起身缓缓地呼出了心中那口浓重的哀悲之气。 稍过一会,他又在水云旁边道:“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嗯。”水云淡淡应下,没有问什么,继续自己的动作。 听到回应,徐长泽示意付叔带人离开。 把此地空间暂时留给水云。 而白合和袁老就这样被带走了。 “你想干什么吗?”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白合警惕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打不过他,但她可以用药,一旦他有什么动作。白合的手紧紧握住,心想道。 而徐长泽却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侧首对跟出来的付叔嘱咐道。 “找身手好些的看住他俩,注意他们用药用毒。” 留下这句话,等待看人的人手到后,徐长泽转身离开,多一息的停留都没有。 在此期间,袁老和白合不是没有对徐长泽言语,可刚说一句,徐长泽那浓郁的杀意让他们俩人自主闭口不言。 待徐长泽离开后,只剩下了袁老和白合俩人。 而白合却不顾及门外侍卫的监守,忐忑地问:“外祖父,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她是谁?” 袁老眼珠转动,他也一时回答不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侯爷出事,与白合相同容貌的姑娘,还有那姑娘手上的黑色细镯般的须弥之物。 这一件件的让人措手不及。 “外祖父!”白合不想让他逃避这个问题,又再次呼唤道。 “你让我想想。”袁老摆摆手,他现在脑袋有些要爆了,转不过来了,他自己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会医术,看那位大公子所注重的,她似乎可能救得了侯爷,可侯爷已经是了无生机,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到什么办法救。 但那黑色细镯的须弥之物,如果是他的徒弟,用一些邪术偏门,也不一定是死局。 可她怎么会是她的徒弟。 不,应该是她怎么会还活着。 第55章 修修补补的身体 待徐长泽回来时,水云已经拿着笔在写东西了。 而徐长泽也没有失言,真是过了一会就回来。 “我回来了。”来到水云旁边,他轻声道。 “嗯。”她并没有抬头,淡淡地回应。 “他的双腿和经脉都废了,若他醒来可否先不要告知?”徐长泽眉微皱,他清楚的知道徐武鼎心气非常高,之前的双腿瘫痪已经让他过多少年都难接受。 而此次比之前他中毒瘫痪的双腿更严重更废,侯府的老大夫说了,恐怕终身卧于床榻。 而水云能救回他的命,已经是极大幸事,只是怕他到时接受不了,会恼怒情绪不稳,若是来告知,也得是他来。 水云仍在低头疾写,“他醒来时不会面临瘫痪这种事,他之后将是一个健康的人。” 没有骄傲的夸谈,是极其平淡和肯定的语气。 “真的?”这惊讶,不可置信地疑问,来自一直听他们说话的老大夫。 他清楚的知道侯爷到底伤得有多严重,若说之前双腿的情况,已经让他无能为力,只能求药神谷那老家伙一线生机。 而如今比之前更甚,他根本无法想象怎么能让侯爷恢复,只求能救回侯爷一命就好。 “真的。”水云也是很耐心的回应。 得到回应的老大夫仍不敢相信,他扭头看向徐长泽,眼神里试问着这话的真实性。 徐长泽对他颔首,示意相信。 老大夫双手颤抖,眼眸冒着泪光,嘴里喃喃着,“太好了,太好了,侯爷有救了。” 其实看着水云把他们的救命银针换下来时,他已经相信她是一位医术不错的医者,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需要我做什么吗?”看她停笔写完,徐长泽问道。 “需要药材。”水云回应,她将药材单子递给了老大夫,“麻烦你了,越快越好。” 老大夫接过单子,准备离开,可低头一看,满是不解。 “这,这是什么方子,老夫不解。” 这没来头的方子,让老大夫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给侯爷弄错药。 “这不是方子,是药材单子,我需要它们制药。”水云很耐心的回答。 “去吧。”这次是徐长泽开口。 “将药材带到这里,越快越好,药材不要弄混出错。”又怕他不明确,徐长泽再度开口。 “好,老朽遵命。”老大夫马上离去,招呼人去集药材。 “这伤药还有一些,你暂时给他用上吧。”待老大夫走后,水云将之前留余的药递给徐长泽。 这药他用过,用过许多次,是在夏瑜瑜的那个村子里,为很多被压伤的人用过。 “你知道,我没剩多少药了,原先给你弟弟准备的药,之前是他不需要,而如今是症状完全不对,用不上了。” “而要制药的药材,我更是没有合适的,也没有足够的量。” 这倒是水云没想到,也没准备到的,她语气有些无奈。 徐长泽轻轻地摇了摇头,“无事,之前说好的药材自备,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说到此话,徐长泽更是无奈,可他却不能对水云表现出来。 话完,他便上去为徐武鼎用外伤的药。 而水云很适宜的背对他们,从储物镯拿出一些制药的器具,等待药材的到来。 而侯府的人办事极为迅速,不需要等很久,药材尽数送到水云面前。 夜色如墨,圆月高挂。 屋里烛火通明,水云动作不停,药材尽数消耗,变成她所需要的东西。 “把他侧翻。”制作好药后,水云上前吩咐道。 而徐长泽仍在,听到此话,动作照做。 她上前扒掉那遮盖的布物,血肉模糊的身体完全暴露,不留一丝余地。 徐长泽呼吸一滞,道:“水云?” 她明白他要表达的是什么,不在意地回答:“这是避免不了的,例如你当初一样。有些事情,你仍无法代替我去做。” 对于看光对方的身体,所产生的言论,水云是无所谓的。 一根比普通银针更粗长的针刺入徐武鼎的脊骨,中空的针里被水云加入药剂,推入进去恢复神经根。 徐长泽掌控着徐武鼎的身体,而老大夫帮拿着一个烛台来照明,生怕水云看不见。 更为可能的,他也怕自己看不清,毕竟年纪大了,对这种非常的治疗手段闻所未闻,得此一见,必须要看得仔细。 在等待神经根的恢复过程中,水云慢慢地修补徐武鼎其他的脏器,这些脏器比起心脏算好的了。 弄好脏器,就开始隔血肉皮肤,将两根针刺入,一点点拼好碎骨。 除了脑袋,身体上的骨头全碎完了,有些碎得稀稀的。 如无她自己制的药,这骨头几乎要不得了。 接下来就是接经脉,当神经根开始恢复,经脉就好接了。 还有经脉上留残的内力,和血肉留残的灵力,算了,水云想了想,还是帮他保留吧。 帮徐武鼎接好经脉,顺便帮他理顺内力和灵力的通道,各自不会相抵消,也不会厮杀,各有各的运行。 他比徐长泽好些,至少当时水云并没有帮徐长泽理清两种力量的通道,虽然帮他保留,但还是徐长泽自己理好身体里的两种力量。 徐长泽他的悟性实在是好。 此时水云不免又感叹。 最后就是皮肤了,如今伤痕累累,简直不能看。 被徐长泽上过药的皮肤,已经开始结痂。可还是不够。 待水云准备重新给徐武鼎包药时,而徐长泽竟然在徐武鼎身上找到一处能看的皮肤,语气凝重道。 “水云,你看。” 那块皮肤上像布满了黑色的蜘蛛网,无不在宣示着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异常。 水云遁随着声音看去,很淡定地收回目光,语气缓缓道。 “你那儿还有洗衣丸吧,给他吃一颗就行了。” 说此话时,水云动作不停,老大夫帮她拿起浸泡在药盆的长条纱布,而水云根据每处受伤的皮肤不同,抹上不同的药膏。 每处药膏都不一样,有点像调颜料一样。 而老大夫也看见了那处皮肤,不禁出声:“那是毒纹!” 毒纹,原先徐武鼎身上是全身蔓延的,而当时徐长泽与水云也说过,可来到侯府时见到徐武鼎,已经没有了。 那是被那株灵草的灵力压制下去了,若徐武鼎不出意外,火系灵力最后会焚尽它们。 而如今不过是残留一些而已,早在水云给神经根用药时,就把它们排挤到皮肤上。 原先想帮他包好全身,再给他喂一颗洗衣丸便行了,如今徐长泽发现了,就直接喂,不耽误。 听到水云的话,徐长泽从护腕储物器里拿出了洗衣丸,给徐武鼎喂了下去。 “这……这就得了?”老大夫很是诧异,惊奇。 这之前难倒他的毒,就这样简单的解了,这样看来给皮肤包药还来得麻烦先。 “嗯,那毒很好解。”水云动作不停,解释道。 若没有那株灵草的火系灵力压制,还是徐武鼎当时全身的毒纹,也是一颗洗衣丸能解决的。 那毒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徐武鼎身体的修修补补。 第56章 皇兄 一夜通宵,终于忙完了。 虽然天还黑,但已经接近天明的时辰。 收回制药的器具进储物镯里,水云交接完一切,准备离开。 而老大夫此时撑着疲劳的身体问:“敢问姑娘,侯爷何时能醒?” 听到此问题时,水云反问道:“你们想让他什么时候醒,明天?还是两天后?” 老大夫:??? 徐长泽:??? 这个问题徐长泽也在等回答,可这个是什么意思? “此话如何说?”徐长泽疑惑。 “明天醒,他能看见自己包得像只蚕虫,两天后醒,嗯……包得少一点。”水云想了一下形容词。 之前听徐长泽所说的话,推测这人是个性子比较骄傲的,能接受自己包得像只虫吗? “两天后醒。”静默一会,徐长泽下了决定。 他既然这样说,水云必然照做。 离开前,未等徐长泽开口,水云就先叮嘱道。 “不必给他送食喂水,我用了药,饿不了他。” “还有,除了我给的药其他药一律不许吃,并且,我给的药会亲自送药到手,见服到口。” 她眼眸微凝,显然是知道侯府不如表面的风平浪静。 徐长泽很是感慨,怎么会如此敏锐呢。 “好,一切遵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回去用膳后,一定要休息。” 这是他对水云离开前的叮嘱,可惜现在无法与她同回清晖阁。 “知道了。”水云淡淡地声音传来。 而徐长泽只能看见她离去的背影。 在回清晖阁的路上,天渐渐泛白。 道路越来越清晰。 迎着朝露,同道上跑来俩打闹的丫鬟,见到被侍卫护送的水云时,瞬间安静候礼低头。 经过她们时,水云不可克制地多看了一眼她们怀里的植物。 上面的枝丫已经半开了两朵花,很红很红。 得水云离开后,俩个丫鬟才松了一口气。 “都怪你,要抢我的意欢花,差点冲撞了贵客。”小丫鬟抚着胸口后怕。 之前候爷下了命令,待清晖阁住的人如待他,一切不可怠慢。 而那位姑娘,她们是知道的,也是住在清晖阁的。 小丫鬟很是恼火,一把从同伴的怀里拿回那半束的意欢花,冷哼一声。 “哼!” “对不起,对不起嘛。我错了。”另一个知道自己犯错的丫鬟,跟在她身后急忙道歉。 待她们渐渐离去,天光白肚已经染上了金辉。 南国皇宫。 御书房内,身穿龙纹的男子来回踱步。 “阿鼎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而跟在他身后的面具黑衣人出声安慰道:“师父传来消息,已经无事,陛下可安心。” “安心?怎么可能?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朕就不信……” “陛下!陛下!” 话还没完,外面尖锐的公鸡嗓响起。 黑衣面具男应声消失。 喊话的人跑了进来,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 “陛下,公主来了,公主来了。”老太监有些惊慌。 “这个时候珠珠来做什么?”他很是疑惑,而且珠珠从未起过那么早。 “皇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身着华丽的萧珠珠毫不顾忌礼仪,一脚踏入御书房,俏娇地喊道。 南国皇帝褪去刚刚的模样,此时一副威严重重。 “朕说过多少次,进御书房不可这般,要通报。” “我让他去通报了。”萧珠珠指着老太监,一脸天真。 前话刚落,她就马上进来,算是什么通报,而面见皇帝要等皇帝同意后,传唤进来才可以进御书房。 而萧珠珠每次不当回事。 此时老太监眼皮抽了抽,刚刚拦着他,直接准备一脚踏入御书房的是谁。 若不是知道陛下在商量大事,此怕公主进去又看见了什么,被罚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 无论怎么样,陛下都不会罚公主,错的都是奴才。 老太监深深感叹生活不易。 “皇兄,据说你今天要接见西国的太子,我也要去。”不等皇帝先言,萧珠珠先抢话。 皇帝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这事!” 西国来的使者居然是当朝太子,这让所有人预料不到的,怪不得要守护者来跟随。 只是西国皇帝怎么舍得,不在乎自己的命,更在乎儿子的命,在他所知道的消息里,西国皇帝可不是这种脾性。 “哎呀,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反正我要去!”萧珠珠把手一撒,大摆一个今天皇帝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的架势。 皇帝现在特别无奈,他想抚额,但又不能在萧珠珠面前做出这种动作。 “溺爱是对至亲对自己的慢性毒药。” 此时此刻皇帝脑海中又响起了曾经徐长泽的话。 “你刚从武城回来,好好休息不要折腾。”皇帝耐心劝道。 “你还说这个!你诓我去武城,说什么有惊喜,暗里却让飞鱼去办事又不告诉我,真是一点都不信任我。” “而武城什么惊喜都没有,去的时候只看见别人在打架,要不是我机灵,皇兄你还见得着我吗?” 说到这,萧珠珠对皇帝一番谴责。 皇帝叹气,他既然敢让珠珠去,肯定有保护她的手段。 而且,当时利害都与她说明了,她自己都同意,很高兴的去了。 如今倒打一耙,说成是诓她的了。 只是没想到,长泽兄居然没理珠珠,视若无睹。 “去梳洗一番吧,两个时辰后来。”皇帝没有办法,终将是松口。 “好,我马上去。”萧珠珠喜极言笑,转身就离开御书房。 钟靖松,等我,本公主来了。 皇帝知道,如果不带她去,萧珠珠肯定想尽办法搞事,还不如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待萧珠珠离开后,黑衣面具男又再度出现,老太监看见后默默地退出,守在御书房外。 因为他知道那位是何人,是他们南国的守护者,黑衣大人。 “飞鱼隐藏了实力,公主和其他人看不出来,有飞鱼在,不会让公主受伤的。”黑衣面具解释道,“公主她不知道这些,她错怪了陛下,陛下不要在意。” “哼,飞鱼还说见到一男子,高深莫测,他可能无法估测,此人还能和疑似西国的守护者对峙。”皇帝不满地说道。 “那是师父,另当别论。”说到这,黑衣男子肃然起敬。 第57章 师姐你在哪里 “红花姨,红花姨……”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白茫茫的空间里。 与上次的无尽黑暗不同,这次雪白一片。 水云遁寻着声音走去,来到空间一处地方,那里有一个巨大屏幕。 里面的小女孩眼窝凹陷,面色苍白,戴着圆圆的针织帽。 她没了之前的灿烂笑脸,眼眸也不再炯炯有神。 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虚弱地呼唤着:“红花姨,红花姨,你别老皱眉……” “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你别伤心,小妹不害怕……”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胜利多么响亮”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 歌声未完,屏幕逐渐黑掉,无一人。 水云愣愣地看着一切,眼睛深痛。 黑掉的屏幕却无法阻止歌声,原来越来越虚弱的歌声,越来越清明,越来越清脆,越来越响亮。 红花姨,我的眼睛会替我去看高山,去看平原,去看黄河长江。 所以,姨,以后想起我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皱眉。 那沉淀在深处的记忆翻涌而起,无声的痛楚从眼睛蔓延到大脑,到心脏。 而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水云无法制止的痛苦。 “师姐,我知道你忘不了,我也忘不了。” 此时空间里出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她留着齐肩短发,戴着较厚的眼镜,眼眸注视着已经黑了的屏幕。 她站在水云不远处。 “这孩子出生就被抛弃,被一农村夫妻捡到,养着养着才发现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夫妻很爱她,不舍得,到访了许多医院,花光了所有积蓄,只求手术机会。” “是你,让他们得愿,你还为他们筹捐,手术很成功,因为有你在。” 说到这时,那女子下意识的扬起嘴角笑了笑,很是温柔。 水云盯着眼前的女子,久久不回神。 “可厄运专挑苦命人,六年后,你又再次见到了她,而这次,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也包括你,包括我们的老师们。” “我们只能欣慰什么?欣慰她留下了一双眼睛,可这眼睛不会再叫林小妹了,而那对夫妻也不再有叫林小妹的孩子了。” 说到这,那女子扯着嘴角满是苦笑。 眼睛里含着与水云刚刚一样的痛,那似乎也蔓延到了她的大脑和心脏,让她无声地闭上眼仰着头,迫使着眼泪不要流下。 可眼泪似乎一点不争气,大颗大颗地砸下。 而这眼泪被水云接在了手里。 她上前将女子拥入怀中,声音有些无法压制的哽咽:“师妹。” “师姐,你在哪里?” “为什么要弃医?你是想到了什么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师姐,你到底在哪里?我们都联系不到你,找不到你。” 女子含着泪不停地问。 水云将她放开,无奈苦涩的,又极其认真地回答。 “如果是之前,我们仍共同在一片土地上,不要担心。” “而现在,我在很遥远的地方……”,她话未落完,眼前的女子就消失不见,徒留水云在原地,她承诺着:“我会回去的。” 水云不舍的看着女子消失的地方,喃喃道:“真是好久好久不做梦了,在这个世界居然做了两次梦。” 梦境消散,水云睁开了眼,顿时感觉到身旁的气息。 “你忙完了。”刚苏醒的倦声,充满在这道声音里。 不知是未睡足的疲倦,还是其他。 “嗯。”徐长泽轻轻地应,“怎么睡在了这里,外面凉,回屋里睡吧。” 抽身回到清晖阁的徐长泽,进入院中,远远的就看见在亭子里的水云。 与以前不同,她不再遥望天际,而是双膝搭上,靠在亭柱和栏杆间睡着了。 他轻声缓步地靠近她,在红色的木材亭栏里,窝着小小的一团。阳光透过树梢交错照在她的身上,让那小小的身体格外真实,可徐长泽知道,这身体里的灵魂让他感觉很缥缈。 明明沉睡是一件安静的事情,可他却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浓稠的沉重,萦绕着她的全身,无论如何都无法化开。 浓稠得让人永远深陷其中。 如此,还不如平时清醒时睁着那双幽深墨色的双眸。 反射着阳光的东西,从她的眼尾滑出,徐长泽下意识闭着气,靠近抬起指腹接住。 而这东西仿佛像根针扎入他的指腹,而十指连心,心不可克制地跟着一痛。 他站在那许久,像个愣神的木头,又像入道的仙长,静静地感受着一切。 感受手上的东西,感受身旁的人的气息,感受风拂过树梢,花瓣簌簌落下。 以至于答案还没明确,身旁的人,已然睁开了双眸。 “你忙完了。” 浓重的疲倦声打破了徐长泽探索内心深处的机会。 “回屋里吧。”看到她在这里,徐长泽明白,她必然是在凝望天际的过程中睡着了。 他声音很是温和,例如当年皇帝劝导公主那般,但里面又掺杂了复杂无法言喻的东西。 之前明明都是这样过来的,可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些他无法控制、无法理解、无法理清的东西。 甚至现在都无法明确。 “不用了。”水云把脚放了下来,垂落于地。 “你一夜未眠,中途连小憩一会都没有。”徐长泽很不赞同。 昨夜他曾经让水云休息,把事情交给他和老大夫,可她拒绝了。 因为所做的事看起简单可以上手,但她仍无法代替。 听到徐长泽的话,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已经休息过了。” 在亭子里休息过了,这是她表达的。 见劝不了,徐长泽干脆坐在她身边,谈起了话。 “我去见过了那两位,老人是药神谷的谷主袁老,而女子是他徒弟兼外孙白合。” “我询问过他们,他们对同貌之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而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姐妹?” 每说一句话,徐长泽都会仔细观察她的眉眼,怕有什么隐藏的为难的事,例如刚刚在睡梦里落下的那一滴泪。 “我没有姐妹,我很确定,同貌不过是巧合。”她的语气很平静,淡然,例如当初见到白合时,毫无情绪和诧异。 徐长泽沉默,他在想或许另有其他的隐情,只是这隐情在她这边是空白的,而在白合那边可能是全部实事。 毕竟他去询问此事时,那两人的情况可不像是不知道的。 这事只能暗里查,明面知道的当事人根本不愿意透露一丝一毫。 见徐长泽沉默,水云知道他可能在这事上推测什么。 “我清楚的知道我是谁,来自哪里。” “若他们有情况,那只是他们的臆想。” “同貌不过是这世间的偶然,世上总有奇事。” 水云仔细地解释,让他莫要多想。 第58章 内力、灵力 “好,我明白了。”徐长泽听懂了。 “那你可知,阿鼎的意外是如何导致的?我查过,他们没有下毒,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如此意外。” 徐长泽又继续问,问一些他存疑的东西。 而所谓的他们,是指袁老和白合。 “他们可能误打误撞得了那株“龙延根”,至于用来治你弟弟,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懂的人诓他们这般做。”水云缓缓说道。 她看过被他们处理的灵草,直接碾成粉使用,只能说是粗暴却不直接,多此一举。 这不是懂得灵草的人的处理方式。 “可之前阿鼎用的没有问题。”徐长泽心中存有疑惑,他也没理清楚这种情况。 那剩下的药都查过,没毒。 水云往后坐了一点,靠着栏杆,让腿悬空,晃了晃腿解释道。 “你体内有两种力量,一种你们称为内力,另一种可以把它称为“灵力”,那株药上就有灵力。” “你不是也看见了吗?”她问道,徐长泽也看过那剩下的药。 灵力。 原来萦绕在那药粉上的两色东西,是灵力,而自己的身体里那种强大的力量也是灵力。 徐长泽有些恍然地想到。 “但你不同,药上的是灵力,而你体内的灵力已经被炼化,为你所用,成了真元。” “而他用药时灵力乱窜,恰好那灵力可以吞噬他的毒,药的特性也可以重塑他的血肉,过程是痛苦的,但只要他撑得过就可以了。”水云一点一点的解释道。 居然是这样,但阿鼎为何还会如此。 “阿鼎是自不量力?”徐长泽的语气有些迟疑。 可他又想起之前水云初见阿鼎的时候就说过,阿鼎会康复的,只是时间问题。 “不是,是后面用的药不对,确切的来说,药是对的,但药上的灵力不对的。” “世有五行,金木水火土,灵力也有。那株药是火系的灵力,可剩下那些药,是火系灵力并合着冰寒之气。” “冰寒之气是水系灵力变异的精华。” “火和水自来不相容,它们在一起必然要……打架。”顿了顿,水云用个比较贴切的词。 “所以,它们是在阿鼎的身体里打起来了。”徐长泽理解道。 “对,但也看人,如果换成你,就没有事,大多数人只能吸收与自己属性相同的一种灵力,可你没有这种限制。” 水云的目光看向了徐长泽,称赞道:“你很厉害,你的悟性心性极好。” 她夸赞时,没有过多的夸张和捧人,而是极其的真诚和认真。 面对如此直白纯粹的称赞,徐长泽有一种心脏被柔软的羽毛抚过,无法言喻,却极其喜欢这种感觉。 “谢谢。”她的称赞,他很开心地收下。 接着水云继续道:“那女子头上的白玉翠头饰,也是萦绕着冰寒之气。” 听到此话,徐长泽没有生气,只疑惑她之前说过不太可能是他们所为,但如此又是为何。 “就算她无法吸收灵力,但以她的身体和她自身的属性,她不该长期佩戴这种冰寒之气的东西,这些只会加快她的灭亡。”水云又继续道。 “那冰寒之气,是她沾染上去的?”徐长泽想到了这点,不太确定。 “不是,之前我说过,它们会打架,但在药上它们并合在一起,却不相融合。”水云否定了他想到的。 徐长泽眸光一闪,直接道:“是会用且熟悉灵力的人,用了方法让它们并合,否则它们已经在药上打起了,那株药必然被毁,而白合自身被冰寒之气侵蚀,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懂且熟悉灵力,有人在借他们的手。” 听完水云的话,徐长泽立即明确了。 幕后之人或者是怕阿鼎不相信,先诱导袁老给他用一半的药,而另一半便是致命的。 而灵力这东西,世上存在的信息和知识太少太少,又有多少人能懂得它呢。 “谢谢你。”徐长诚恳地道谢。 “嗯,收下了。”水云很淡然,表示她收下徐长泽的道谢。 懂得这些东西的人极其少,查下去如大海捞针。虽然是如此,但徐长泽想,阿鼎醒后应该不会放弃。 “你怎么会懂得这些?”终究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徐长泽问道,可又害怕触及她的不快乐的区域,又继续道:“若不能说或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只是一下无法克制,毕竟这种奇密的东西鲜少人知道,而且他也无法想象,例如水云这般年纪怎么会如此清楚。 他注视着水云,怕她面有为难,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话。 “经历多了,就懂了。”水云淡淡地说道,语气有些惆怅。 她面上无喜无悲,可语气的惆怅掩盖不住沧桑。 微风把这沧桑卷进了他眼眸,徐长泽的不禁地有些干涩。 南国皇宫。 “皇上有请西国太子。” 叶婆跟随着前方被邀请的人入内。 大殿上皇帝庄肃威严端坐在高位,下方是一排排的大臣。 “哼!皇兄真会哄人,说好让我跟着去,居然是这样!”萧珠珠语气不善。 而此时的她被安排在另一处地方,皇帝不让她上大殿,说等会宴会必将人带过来,让她好好见见。 她扯着手中的花,一片片的花瓣的扔,甚是恼怒。 “喂!皇兄就让你这样拦着我,你这个坏蛋,和你师父一样,都是坏蛋!”萧珠珠看着眼前拦着她的人,非常恼怒。 身着黑衣,戴着面具,此人亦是南国的守护者黑衣。 黑衣面具下的表情格外严肃:“师父不是坏蛋,公主莫要侮辱师父。” 此话一出,情绪上来的萧珠珠瞬间消下:“对,你师父可不是坏蛋,但你是!” 一谈到他的师父,萧珠珠心中不由的一阵惋惜。 曾经南国的守护者不是黑衣,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一直戴着面具,从未摘下过,他身姿挺拔,立如松竹,武功高强,安全感爆满。 他,是她认可的驸马人选,足够冷静,足够稳重。 哪怕无法看清面具下的面容,但萧珠珠知道,在拥有那般完美挺拔的身姿之人,容貌怎么会差的。 第59章 夏子渊 可惜,他已经不在世间,为了南国,为了她和皇兄。 萧珠珠不免的感叹可惜。 那人足够强大,若是能做她驸马,必能压制得住其他的夫郎,到时候她要多少个男人,皇兄都不会说什么。 她曾经使出无数解数来引诱他,可他仍是无动于衷,真是足够冷静啊,她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可惜死人不能复生。 而黑衣虽然武功高强,但怎么也不会是他。 若黑衣的脸再好看那么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 南国的萧珠珠公主是见过黑衣以前的样子的,以至于成为了守护者就要带上面具很是不解,还找过皇帝理论过,可是无果。 大殿上的交谈已经接近尾声,皇帝让人带西国太子过来入宴。 而此时的黑衣:“公主,时间已到,在下告退。” 话完几个步移瞬间消失。 “公主。”而此时,经常守卫在萧珠珠身边的飞鱼出现。 “哼!”萧珠珠看见飞鱼过来也没好脸色,虽然她知道飞鱼打不过黑衣,但就是想迁怒他,毕竟公主之气,总要有人来承受。 与其他几个男人不同,飞鱼从不哄人也不安慰人,冷傻冷傻的,萧珠珠是一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虽然是如此,但飞鱼还是沉默地跟在萧珠珠后面。 刚刚他被黑衣拦住,不允许公主命令他脱困。 飞鱼跟着公主来到一处地方,她的侍女丫鬟听到命令纷拥而上,为她补妆,喷香,打理衣物。 飞鱼立在门外,低垂着眼眸不知所想。此时公主有侍女在,并不需要他,等会要去见西国太子,他的情况不允许出现在宴会上,所以现在他可以自行离开。 待一黑衣女子踏出门离开,他紧跟上去。 如今的宴会,电脑不想跟去,其他的三大侍女,个个都欢喜跟在公主身边。 而她现在想趁着空闲的时间,回到自己的住处,去看自己想看的书,去学自己想要的知识。 待她穿过一处偏幽处,手腕被猛地攥住。 “你要离宫?”冷硬的质问声,飞鱼的声音有些失落。 电脑扭头一看,眉头一蹙,努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抽出。 她余光看了看周围,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发什么疯,低语道:“请大人放开奴婢,若是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好,请飞鱼大人如实告知。” 她避开了飞鱼的问题。 “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知道她害怕什么,飞鱼低语安慰道,可攥着的手却没放开。 “大人,请放开。”电脑仍请求。 “好,你不要跑,我想和你谈谈。”飞鱼很是听话放开了她的手腕,放开之前还特意瞧了一眼那白皙的皮肤上有没有青紫。 手腕一得脱困,电脑扭头就跑。 还没来得及跑远,身后穴位传来一下刺痛,整个人就无法动弹。 下一秒,腰间传来手臂的桎梏,她整个人被横抱在飞鱼的怀里,脑袋被放置枕在他颈怀,轻功运做,被他带着离开。 宴会开始,萧珠珠入场,她环视一周,发现西国太子的位置上没有人。 她已经算好了压轴入场,居然人比她还晚。 “哇,公主好美啊。” “今天公主穿的衣服款式好漂亮。” 宴会上的称赞声已经让萧珠珠提不起兴趣,她快步地来到皇帝身边,娇俏道:“皇兄,怎么不见西国太子啊。” 话是可爱的,但她眼睛却生气的盯着皇帝。 让人拦着她,不许她去大殿,现在说好的西国太子也不见人。 莫不是在诓她。 皇帝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别这样无礼数靠得太近,然后准备解释西国太子的事。 而此时,外围的人禀报响起。 “西国太子到。” 来人后面只跟几个人,其他一看见就知道是随从,唯有一位老人特殊,也不知道带这个老婆子是干嘛的,众人疑惑。 而萧珠珠一看见前面的男人就移不开眼了。 微微上挑的凤丹眼,含着笑意适中的唇,鼻梁挺拔却不过于宽大,皮肤白皙。 这是女人还是男人? 第一眼萧珠珠仿佛产生了错觉,但仔细一看见发现,此人的骨骼很明显是男子,没入红衣下那截脖颈上明显凸出的喉结。 好一个雌雄莫辨的脸。 来人轻摇手中的折扇,唇角含着笑,眼尾淡淡红,又有上翘的睫毛加以勾人,邪魅异常。 萧珠珠想,比起她那位爱穿绯衣的男人,这位才是邪魅的绝色。 原来钟靖松是长这样的,之前的他居然还易了容。 “夏子渊,见过南国陛下。” 原来真名是叫夏子渊啊。 萧珠珠想到,可眼睛一瞥,看见了当初压得她无法起身的叶婆。 这人!她必须要和皇兄告状,还有她还要生钟靖松的气,当初又是易容又是假名的来骗人。 又让那个老家伙落她脸面,看见那么漂亮帅气的脸,她也要生气。 她决定气没消之前,决不理他。 隐在暗处的徐长泽注视这一幕,他对身边的黑衣说道:“公主对那位西国的守护者可能会有怨气,让陛下适当。” “好。”黑衣回应。 和水云谈完话,徐长泽就离开入了皇宫,西国太子入大殿时,就是他守在暗处,而黑衣去看住想来看热闹的公主。 不同一般,西国太子带着守护者而来,若公主一个任性把皇帝辛苦谈的买卖给搅黄,得不偿失。 而西国居然让太子前来谈事,已经非常明确的表明态度。 这是国之大事,不能因为一个公主的任性来取闹。 夏子渊含着笑看着眼前的宴会,时不时的抿一口茶,眼眸在萧珠珠的身上流转了一次就收了回来。 他拿着折扇挡了挡,侧头对身后的叶婆说道:“这就是小舅舅看上的女子?” 叶婆不做回答,只是瞥了一眼萧珠珠。 但夏子渊已经明白。 皮囊还算行,可是怎么看这个人不太行呢,哪怕她是个公主,是南国皇帝宠爱的妹妹。 夏子渊觉得他的小舅舅已经够蠢的了,再来个自作聪明实际仍是脑子不灵光的人来做夫妻,那么他的小舅舅以后的日子绝不好过。 第60章 等等我 宴会结束,直至夏子渊出了皇宫,萧珠珠都没去找他。 当然她以为的钟靖松也没来找她,萧珠珠极其的生气。 夕阳落下,夏子渊用折扇撩起马车帘子,眼眸上扬含笑看着街道的人来人往。 “叶婆,你说,现在镇国侯怎么还没派人出来求救呢,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男人的眼尾含笑,嘴角上扬,可眼里透出的眸光却极其的冷。 叶婆闭目,语气却严肃地说:“南国守护者的气息不同以往。” “换了守护者,当然不同以往,叶婆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子渊可不认为叶婆会重复已知的东西。 “曾经的守护者没死,他还活着,我似乎碰见过他,他更强了。”叶婆理了理情况,得出了以下结论。 “那比起你如何?”夏子渊在意的是这个问题。 “不足为惧。”叶婆很确定。 “我们是盟友,怎么会打起来呢,叶婆莫要担心。”夏子渊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放心叶婆,孤尽量不让你出手。”夏子渊不在意的说道。 “不一样了,我说过南国守护者的气息不同以往,他将与我一样。”叶婆睁开了眼,她的眼眸并不浑浊,相反格外清明。 她想起了当时见到的水云,神情有些复杂。 “你不是说,不足为惧吗?”夏子渊不明白叶婆的意思。 他家的这位老人,总是神叨叨的。 “他不足为惧,但有一个人不知是敌是友。”叶婆摸了摸自己的拐杖,“我看不出她的实力,可她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或许受伤了,或许在躲避什么?” 老婆子开始自言自语,夏子渊却没有不当回事,仔细地听着。 “既然不知是敌是友,那就有一半的可能是友哦。”夏子渊摇了摇折扇,得出了结论。 帘子被放下,马车远离街道。 夏家。 夏瑜瑜撑着脸无聊地看着窗外。 来到后才发现,所谓的亲戚是当年父亲收养的兄长,只是夏瑜瑜一直以为他早已经分家而去。 毕竟当年收养他,并不是为了养老。 当夏瑜瑜的兄长看见她一个人到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说夏家没人了,但几个丫鬟奴仆还是有的。 而夏瑜瑜就把村里地龙翻身的事说了,丫鬟和奴仆本被她遣散了不少,剩下的人虽然地龙翻身没丢掉性命,但他们自身的家人却失去了许多。 所有夏瑜瑜决定放他们回家,剩下的几个早就在村里嫁娶组建了家庭,如今他们的家里人需要他们,夏瑜瑜自然是放手的。 毕竟她当初是盯上了水云。 正好一人白身,没什么麻烦好跟人。 可她兄长却不是这么想的,把夏瑜瑜训得缩着脑袋。 兄长太像父亲了,夏瑜瑜看见他训人就害怕。 可那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水云姐姐递个消息来,她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落脚在什么地方。 之前的客栈她去找过了,也没见人。 想到这,夏瑜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想什么呢?我们家的小姑娘。”一道温柔地女声响起。 夏瑜瑜扭头一看,笑道:“嫂嫂!” 赶忙上去扶住她,如今的嫂嫂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得小心点。 “嫂嫂你怎么过来了,你如今身子重,这样兄长可会生气的。”夏瑜瑜故做出语气不善的说道。 可不见她的语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我可不怕你哥哥,只有你怕。”夏瑜瑜的嫂嫂无情的戳破。 夏瑜瑜无措撇了撇嘴,念叨:“谁怕他了,谁他怕了。” 夏瑜瑜的嫂嫂不再戳破她的窘态,换了话题说:“瑜瑜,帮我看看,我这几晚感觉涨涨的。” 她抚着肚子,却不是凸起的部分而是更上面。 听到她的话,夏瑜瑜面色凝重,赶紧拿起她的手,号了脉。 “无事,嫂嫂,是脾胃不好,我给你开个养脾胃的方子。”号完脉之后,夏瑜瑜故作镇定地说。 “好,谢谢瑜瑜了。” 两人再闲聊一会,她的嫂嫂精力不支,便告辞。 看着嫂嫂离去,夏瑜瑜想找到水云的想法越来越迫在眉睫。 门窗关闭,电脑被放置在椅子上。 这里是她的住处,她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眼睛盯着面前的男子,在无声的质问他要干什么。 飞鱼看着她警惕的模样,心不免有些酸楚。 他们俩人之间从未仔细谈过,每当他接近,电脑就会很客气的避开。 他无从下手,可这次不同,他已经确认了消息,电脑向公主请辞离宫,公主已经答应,三天后她将离开。 不,没有三天了,今天已经过了一天。 一得到确切消息,他立马来找她,若不然这人可能走得远远的。 “你要离宫,能在宫外等等我吗?”飞鱼软下声音问。 没了之前质问所带来的冷酷。 他等了一下,认命似地点开了电脑的穴。 电脑看着前面挡住的男子,哪怕身体能动弹,她也知道自己跑不了,只因他的武功太高了。 飞鱼的突然软化,像是可怜兮兮的小灰狼,她从未见如此模样的他。 她心口有些发涩,却压制住,声音生硬道:“飞鱼大人这是在干什么,莫不是得了癔症,奴婢医术有些限,请大人另去别处。” 看着她冷着脸的样子,飞鱼知道必须要把话说清楚,说直白。 “我……我心悦于你,是真的,想与你在一起,想与你成为夫妻。” 这话直接炸了电脑的大脑,让她有些愣愣的,突然长期冷静的理智压了下来。 “大人,公主金枝玉叶,倾国倾城,你这玩笑不好笑。” 话一落,电脑感觉自己天旋地转,被拦腰换了个地方,等她反应来时,整个人跨坐在飞鱼的身上。 “啊!” 突然起来的动静让她的理智压下没惊叫出声,可看见体位变化,贴着他的胸膛时,理智无法克制,惊喊了一声。 “你在做什么?”她压着声音,生气的质问。 这若是被发现,两个人都完。 “你……呜……呜” 其余的话被压入唇舌中,飞鱼的大掌压着她的后脑往下,自己仰着头向上索取。 他很是生涩,可脑子里有理论知识,一点一点的实践后开始熟悉。 第61章 那晚是你 放开! 放开我! 所有话被淹没在两人的唇舌里。 飞鱼时隔多年再尝到朝思暮想的味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电脑无论怎么拍打他都无济于事,像是不把这个人给喂饱是不会停下来的。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她摸到了飞鱼的耳朵,使劲一揪。 猝不及防地痛感传来,飞鱼闷沉一声,放开了她的唇,可双手仍紧抱着她,整个脑袋满入她的颈窝。 “你混蛋!你……”电脑喘着粗气骂着,话没骂完她突然发现颈脖的衣服湿露露的。 他哭了!? 一个武功高强,冷酷的男人此时哭了。 这……这算什么,明明做错事是他,怎么好像感觉是她欺负了他。 哽咽地男声响起:“抱歉,是我冒犯了你,你不要老拒绝我,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飞鱼仍埋着脑袋,他还止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 他也在害怕,害怕电脑不要他,连点机会不给他。 “飞鱼大人!我不明白你今天发什么疯,若是误吞了什么药,我那有些缓解的药,请放开奴婢,奴婢帮你拿来。” 电脑实在不理解,他的今日所作所为。 像是癔症一样。 飞鱼深深地吸一口气,开始压制住眼泪,语气有些不悦仍有哭腔地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又封住你的唇。” 他软下去的语气又冷酷了起来,而“封”这个字,电脑立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身体顿时紧绷。 因为颈窝埋着的脑袋,她略微仰着头,她的双手都压在他胸膛下,抽又抽不出。 这个角度轻轻往下一瞥,便能看见被她揪得发红的那双耳朵。 神心一惊,电脑赶紧把视线收回。 她沉默不语,飞鱼便主动出击,“三年前那晚,我知道是你,确定是你,不是公主。” 这一句话激起千浪。 “你在说什么!”电脑有些发慌。 而飞鱼继续,“那晚公主想要我,那时的我不给,公主给我下了药,皇命在上,我不能亲手去解那药。” “她扒了我的衣服,看见了我满身丑陋的伤痕,格外嫌弃,一点都不想碰我,她只想看我的脸和要我的武功。” “她让你给我的双目缠上黑布,最后那晚的人是你。” 电脑挣扎起身,她挣脱不了飞鱼的桎梏,他用他的双手,他的胸膛,还有那颗脑袋,整个身体都在想方设法地困住她。 “你胡说!”挣脱不了,她只能气道。 “那黑布挡不了我,更别说后面还落了下来。”当然,最后他悄悄地又戴回去了,当时若被发现场面不可收拾。 而她也极其不愿被发现。 “不是我,是公主!”她极力地否认。 当她听见黑布落下来的时候,心都凉了,可是这是不能被承认的,公主要是知道这事透露出去,她连皇宫都出不了,甚至公主大怒,她连命都丢。 她不想把命留在皇宫,还有几天就可以出去了。 不能出意外。 “是你,哪怕之前黑布没落下,我就知道是你,你和公主不一样,不一样,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皇命在上,公主有令,你不是自愿的。” 飞鱼的声音还在继续,电脑已经有些崩溃了,他到底意欲何为。 “你到底想干什么?”声音有气无力,她已经理不清楚思绪,只想马上镇定下来,找出解决办法。 终于飞鱼的脑袋抬了起来,那眼睛注视着电脑,里面还泛着莹莹泪光。 “我说过我心悦于你。”他的眼睛里充满爱意,很是直白,清澈,像是团团燃烧的火,只为这一次竭尽全力的燃起。 “哼,你要我帮你什么,直说,我不吃这一套。公主之貌美,身份高贵,你当我是傻子!” 电脑根本不客气,她现在有些冲动,对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那么怒气,下瞬间这人可能就地斩杀她。 “公主的确貌美,可以欣赏其美丽,但我不会喜欢她,不想与她处其一处。” “我心悦于你,会想着爱你,想与你待在一处,想与你在一起,往后若有余生一直一直想和你在一起,想抱你,想亲你,更想看你笑。” “你……”她话没说出口,飞鱼的指腹轻按在她的唇上。 这是示意让他把话说完。 他仍是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眸一刻一息都没移。 “我知道你特别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我不敢唤你,也不知道怎么唤你。” “你不喜欢黑色衣服,你喜欢青色的、杏色的还有鹅黄色的衣服。” “你很想很想学武功,还有天一微微凉,你就畏寒,裹的衣服都比别人多。” “你想要自由,你一直想出去。” “我知道那你向往的,我不阻拦你的,也不会牵住你,我只想你能在宫外等等我吗?我想与你一起走。” 看着她未说话,飞鱼又加了一句,“我会武功,我武功不太差,我能教你,你别嫌弃我,让我跟你一起走吧,好吗?” 最后这一句有可怜兮兮的恳求。 飞鱼看着眼前女子不变的神态,他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抱歉,那晚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是我不好弄伤了你,我给你打,别害怕。” 那晚的药性很大,但他极力地去克制,他知道与他一起的人是谁,可现在却不确定了,是不是那晚没克制住,还是弄痛她了。 说着他把脑袋偏过来,示意她可以像刚才那样揪他耳朵,也可以抬手打她。 等了半晌,仍是没动静。 飞鱼转头一看,她愣愣地在那,眼眸泪水已经流淌整张小脸。 他急忙捧起她的脸,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着泪水,嘴里不停地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打好不好,别哭,别哭,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在重复着对不起,心却狠狠地揪住,又酸楚又痛。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流泪,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怎么去解她哭泣的源头。 他不知道,他很急,急得他眼眶都开始泛起亮光。 “你不许哭!”看着他泛起亮光的眼眶,电脑声音哽咽道,“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飞鱼捧着她的脸道:“我看着你哭,我心疼。” 电脑含泪的眼眸一瞥,他又急忙道:“我不哭,我不哭。” 第62章 世间再无我 等待两人都冷静下来,已经过去挺久了。 电脑也止住了眼泪,可飞鱼仍不放开她,把她抱紧。 这不怪她,飞鱼每一句话都击中她的心里,像一个努力藏起来的动物,被人一层层的剥开了洞穴,然后把她温柔的抱在怀里,告诉她,不用藏,我都知道。 她不再执着于挣开怀抱,神情很探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这是公主赐的名。” 她自问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连公主和其他平时相处的三个侍女都没看出,他是怎么确定的。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飞鱼很确定地说。 眼睛? 电脑一惊,只从眼睛里就能看出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清丽的女声像确认什么。 “四年前在冷宫里,你对着天上的飞鸟笑的时候。”飞鱼很确定自己心动的时候。 原来是那个时候,而不是那晚,如是那晚她可能要质疑这人的真实性,或许是他自己产生了错觉。 “我记得只有我一个人。”她说的是四年前的时候。 “我在暗处。”飞鱼很直白。 “这皇宫不好吗?金碧辉煌,至高无上,离开这里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她直视他的眼睛。 她无比的清楚,皇宫是怎么样的存在,对于公主这类人是富裕窝,是至高无上,是金碧辉煌,而对于她这种人是别人随意一个心情里可生可死的草芥。 她命在皇宫里无法挣扎,无法有色彩。 但不可否认的,这里是有着所有人向往的东西,富贵、权利。 但她唯一想获取的是被皇宫拢藏的知识,那些在平民里无法看见的书籍,无法获取的知识,因为她别无选择。 她只是一个被父母卖了的丫头,无势无力。 攀附权利就要成为他人的棋子,她不想有如此的命运。 “它再好,也无法阻止我想跟着你。”这是飞鱼的回答。 电脑垂帘,沉思了许久,道:“你怎么出去?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侍卫,而且你是公主面上的男人。” 这句话像是给了什么暗号,飞鱼的眼睛瞬间亮晶晶。 “我会用我的方法换回自由身,你只要在宫外等我十天。” “就十天,若过了十天后,我不来,你当我负你了,你便离开都城,去你想去的地方。” 说到后面的话,飞鱼的语气弱弱的,像是非常的不舍。 其实这情况下,她只要在外等就好了,若十天后没人来,她就不需要扯上这个突如其来的人。 可之前他的一句一句的话让她不可放置不管,她的心已经被染上了色彩,捂出了温度。 最终,她问:“什么叫做十天后不来,你就负了我,说清楚十天后,你到底会怎么样。” 她的眼睛永远是那么清明,什么都瞒不了,飞鱼想她或许猜到了什么。 “我若来不了,是这世间再无我。” 他没有逃避,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残酷的现实。 整个空间都凝固了,电脑眨了眨有些不争气的眼睛,问:“非此不可吗?” “非此不可,非你不可。”他很是直白,热烈。 “扶摇,唤我扶摇,我喜欢这个名字。”她目光凝凝,很慎重地道。 “好,扶摇,啊摇,摇儿。”他很得寸进尺,一喊就是几个。 唤完,不等她说什么,飞鱼拿了个东西戴在她的脖子上,像是很细的项链,对于首饰而论它不是很好看,但不显眼。 “这是我全身家当,给你。”他摘了她一只耳环放了进去,这一刻扶摇明白了是什么。 须弥之物。 这东西何其珍贵,居然给了她。 她的眼睛克制不住地通红,真是两个都爱哭的,以后该怎么办,扶摇不争气的想。 她还想说什么,飞鱼阻止了她:“在你出宫这几天我不会有动静,我怕牵扯到你,你还是一如既往。” 他又往她的嘴角亲了亲,贴在着她的脸颊又继续道:“我就知道,你不讨厌我,出去后,你每日喜欢我一点,每日喜欢我一点,就极好了。” “好。”轻轻地一应,没有抗拒,没有挣扎。 飞鱼此时很开心,止不住的兴奋,这克制许久,只为一刻燃烧的火,终于得到了回应。 风吹起火,连绵不断,永不熄灭。 镇国侯府。 两天过后,鸡鸣声划过破晓。 床榻上的人沉闷一声,眼眸缓缓睁开。 徐武鼎一时间有些迷茫地看着头顶的床帷。 “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武鼎艰难地回应:“兄长……” “嗯,我叫他们进来帮你拆药。”他的声音远去。 而此时的徐武鼎才感觉到整个身体被包得密不透风,他歪着脑袋,努力斜着眼往下看。 毕竟他现在这个姿势实在不好看自己的身体,他能感觉自己肌肤上传来的触感,想抬起肢体,微微抬起又无力的垂下,这种感觉像是没吃饱饭,手脚无力的感觉。 腿……腿! 他刚刚好像也抬起了腿,他的腿,他的腿! 意识到了什么,徐武鼎心中不平静,惊起惊涛骇浪。 他记起来了,他失败了,袁老的药,袁老的治疗全都功亏一篑。 那种剧烈的疼痛,那种绞碎血肉的疼痛,无法忘记。 那他怎么还活着,他记得那种死亡的感觉,他自以为已经是绝路了。 如此下来,他不仅活了,连腿也好了。 伺候的下人与老大夫一起进入屋里,为徐武鼎拆下那些药,然后拿着水云提供的药浴帮他沐浴。 在来来去去忙活前,而水云早就到了这里。 她需要来看一下情况,确定后再给徐武鼎服药,并且把那三根针取出。 付叔为水云上了许多好吃的零嘴,让她的等待不会太过无聊。 毕竟徐武鼎没有那么快,药浴需要时间,而水云说来就来,任何拖拉都没有,所以早就到这里。 徐长泽注视着她,他也没想到她来得那么快,刚去了消息就来了。 “我知道他何时醒,是我用的药,这个时间无论你唤不唤我,我都要过来。”她解释了他们的不解之处。 刚递完消息,她就到了,到得太准确了。 其实是,水云提前掐着时间来的,正常情况按照她的时间,徐武鼎醒了,但不防着侯府里又出现什么麻烦,如若这个时间,他没醒,她也刚好在。 然后弄醒他,再睡下去睡到何时。 第63章 取针 药浴的时间是三十分钟,加上其他七七八八,水云估计他应该一个小时可以出来了。 而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在整个药浴和洗漱过程中,徐武鼎从老大夫和后面进来的付叔嘴里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 至于那两位,被徐长泽关在了其他院子里,侍卫严密守着。 得知他会醒来,徐长泽便留给他处理。 徐武鼎施施然地靠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他的四肢还有些软绵无力,可对比之前的双脚瘫痪毫无感觉,现在的他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每一处的感觉。 例如现在双腿被穿上鞋的感觉,他清晰无比。 而刚刚的药浴更是让他神清气爽,现在只差武功,听府里大夫说,那位姑娘曾留言会让他保留武功,他倒是很期待。 当然,若没有这种可能,他也很满足了,武功嘛可以再练,只要身体好就是上上吉。 “阿鼎。”徐长泽从外进来。 水云跟在他旁边,一如既往还是那副装束,非常素净。 这模样倒是与他的兄长一样,低调谦虚。 对于兄长的呼唤,他微微点头,然后诚然地对水云道:“感谢水云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定然备下厚礼谢于姑娘。” 一个手握兵权的侯爷恩情谢礼,弥足珍贵。 水云摇了摇头,平静道:“不需要,你没什么能给我的。” 什么? 没什么能给的!他堂堂一个镇国侯,居然说没什么能给,这是在刺激他吗? 用激将法,所求甚大?可她却是兄长带来的人,徐武鼎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他的眸光盯着她,而水云一脸平静,毫无波澜,对于他这个侯爷,仿佛如同世界花草一样平常。 “阿鼎,你又失礼了。”徐长泽注意到情况,出声提醒,若徐武鼎现在是个完全健康的人,他可能要与其切磋一下。 “抱歉,兄长,是我太过于警惕了。”徐武鼎很是顺着台阶下,但嘴角一勾,继续道:“那姑娘当真是悬壶济世,宅心仁厚……” “好人我算不上,也不会悬壶济世,你的试探太多了。” 他的话没完,就被水云打断。 她的语气平稳,完全没有因为徐武鼎的话而情绪起伏。 不理会他的是何种表情,水云侧目对徐长泽道:“你应该和他说清楚,我为何而来。” 面对这一幕,徐武鼎有些疑惑,而不等他所思寻出什么,只听他的兄长说。 “阿鼎,水云姑娘是我求来的。”徐长泽目光凝凝,他的神情与语气在强调一件很重要的事。 求来的! 在旁边的付叔却有些震惊了,居然需要秦王去求的人,可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水云姑娘的确本事非凡,如果没她,如今也见不到侯爷了。 “对不起,水云姑娘,是我无礼。”徐武鼎诚恳地道歉。 水云从储物镯里拿出药,递给徐才泽:“让他服。” 对于他的道歉,她完全没理会,也没在意,仿佛从未存在。 这让徐武鼎心里升起了些许不服气,居然被无视了,怎么会,这个女子如此的不在意吗? 看着徐长泽走过来,徐武鼎放下心里的感觉,药也没让老大夫验,直接服下。 他相信自己的兄长。 药入口即化,不苦,口腔还能留有着淡淡的药香,果然不一般。 看他服完药后,水云的声音继续响起:“拨开他胸前的衣物,我要取针。” 而此话,她是对徐长泽说的,她知道,能让徐武鼎乖乖配合的人,现在这里只有徐长泽。 她不想与徐武鼎过多掰扯什么,只想赶紧把人治好,因为徐武鼎这人麻烦事具多。 同样徐武鼎也听见她的话,下意识瞥着自己的胸膛,视线回来的时候,他的兄长已经来到跟前。 而付叔和老大夫不敢有任何动静,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徐长泽的动作。 而此时徐武鼎憋出一句话:“兄长,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让兄长来。” 而此时徐长泽也侧目在询问她。 “替代不了。”留下这一句话时,她已经上前。 老大夫也睁大眼睛凑前看,心想:侯爷,你早被看光了,人家姑娘都没介意什么,你就别耽误时间。 他的四肢还是软绵无力的,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反抗,只能看着水云那白皙的手触碰他的胸膛。 他知道,兄长允许她怎么做必然是有利于他的,可当那手触碰到他的胸膛时,心跳不免地加速,耳垂微微泛红。 他明明是见过众多美人的,想当年也被设计过多次的美人计,都能面不改色,但今天怎么会这样! 他努力的绷住自己的表情,不让其露破绽,不然就贻笑大方了。 徐长泽察觉到他的情况,沉音道:“阿鼎,静心。” 如果有选择徐长泽也不希望需要水云亲自动手,例如那晚一样,当然恰恰如今也如那晚一样,她无可替代。 纳入心脉的针要取得快、狠、准,并且准确的知道它们的所在地。 而这些是所有人无法做到的,就算别人可能尝试,但自己能百分之百安全取出,为什么交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呢,去赌那百分之一的不幸运。 既然治病救命能百分百稳了,为什么要去尝试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这种事情不是游戏。 更别提就看个胸,触碰个胸,或者看个身体,就不去做稳的事,要去赌不稳的事。 若如此在意他人的目光,那么多讲究,救命就看其自身运气吧,别靠来帮救命的人去和阎王抢人。 不过半晌,三根针就被取出来了。 老大夫望眼欲穿地看着水云的三根针,他实在不明白怎么的就救了侯爷的性命。 察觉到老大夫眼神,而水云却不向他解释什么,因为手上的这些太过超前了,短时间用苍白语言讲解太过徒劳。 当时她只给夏瑜瑜讲了一点点皮毛,还教她实践过多次,夏瑜瑜也没能理解。 只能教她些接近这个世界的医者的要典。 而她太多技术都来源于药,她自己制的药,这个东西真的无解。 她也没时间停留在这里年复一年的去教他们。 第64章 引导 三根针被取出不过几息时间,徐武鼎感觉到那熟悉的内力从经脉里流转,直奔丹田。 而且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嵌在血肉里翻滚挣扎。 一瞬间,他有些心惊胆战的绷紧身体,太阳穴上的血管直冒凸起,他清楚血肉里翻滚挣扎的东西,会引起怎么的后果和痛苦。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感觉从心口流淌一股暖流,覆盖在血肉上,他能清楚感觉那不知名的力量在沸腾,但记忆中的痛楚却没有。 他的疑惑没有人解释,因为能给他解释的人,不想与他多话。 取完针后,水云直接对徐长泽说道:“长泽,你可以帮他引导。” 而徐长泽此时也看见了徐武鼎身上的血肉里那火红色的力量,在沸腾挣扎,想乱窜。 他点点头,就算水云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这些他都经历过,并且都能将他们压制,吸收它们归于正确的位置。 水云话落,很自觉地退出了这个空间,老大夫和付叔看见后,也有所感,与她一起出来了。 出了徐武鼎的房里,外面还有正厅可以留坐,而水云没有来到之前坐过的位置。 而是到了外面的院里,直接找了个青石板坐下,遥望着天际。 付叔看见此幕,也不敢逗留在正厅,而是来水云旁边,也毫无形象地坐在远一点青石板上。 他想,和这小姑娘说话,得拉近拉近距离才行,不然像侯爷那样,好像一点都不得这姑娘喜欢。 明明侯爷也是一表人才,英俊非凡,就连当时的白合仙子看到时,眼眸里的东西好像都不同了。 难道是因为看多了大公子,所以侯爷不入眼。 也是,毕竟大公子的品性,侯爷在他面前的确像个毛头小子,也难怪珠玉在前。 付叔跟在旁边坐了一会,发现她静静地不说话,微抬着脑袋看天,似乎都不知道身边不远处坐了个人。 这一刻,付叔发现了格外的不同,他也见过些小姐、小姑娘、美人什么的,但水云此刻给他感觉,完全与之前他所熟知的女子割裂开了。 面上不喜不怒,性情平静,不,是太过于平静了。 就像现在,她好像和周边的草木融为一体,无声无息。 意识到此刻时,付叔出声打破这种无声的环境,“水云姑娘,在下感谢你救侯爷性命,并且帮他治疗腿疾,姑娘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在下,在下竭尽所能定帮姑娘实现。” “不用。”水云从他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在旁边。 她的语气很平淡,不是严肃的。 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两字堵着付叔一时会,不知道说什么,他知道,如果他再提这个话题,这小姑娘仍会说“不用。” 想到这,付叔换了个话题,“那请问姑娘,侯爷何时能下地。” “等会就能下,下地练习走路,然后服几次我的药,多则半个月,完全康复。”水云说此话时,还是把时间往长来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多谢水云姑娘了。”付叔得到满意的答应,笑得脸像朵花。 付叔自己乐呵呵了一会,发现没有自己牵起话头,水云又沉默不语。 唉,这小姑娘怎么一点活力都没有,这样可不行,也不知道大公子去哪里薅人家小姑娘来的。 看到水云如此模样,付叔心中忍不住叹气。 屋内,徐武鼎被放在床榻上,盘腿而坐,闭目凝神,徐长泽在身后以掌心抵其背,帮他引导那些力量。 这股力量,被称为灵力,这是徐长泽告诉徐武鼎的。 而现在按照兄长的引导,将那些灵力,淬炼成一颗圆球,似液非液,似气非气,放置于身体里,将其收敛气息。 有了兄长的帮助,他没有经历什么困难,便将这称为真元的东西,炼化了出来。 将一切都弄好后,徐武鼎睁开眼,“兄长,这力量比内力强。” 初次真正意义上接触被炼化收为己的灵力后,徐武鼎发出感叹。 “是的。”徐长泽收回了手。 “她说过,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下地练习,多则半月便安然无恙。”下了塌后,徐长泽说了这样一番话。 徐武鼎眼睛微微瞪大,自己用手捏了捏腿都没有回答,仍是一副痴痴的模样。 等他反应过来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记得,之前这两双手,还是软绵无力,而现在却如曾经一样,灵敏、有力,完全不像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她当真是神医啊。” 在旁边一直看观察他的徐长泽,也跟着赞同点了点头。 “你的皮肤面目全非,她只是用了几天的药,就恢复如初。”徐长泽又扔下一个炸弹,这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忘记和他说的事。 怪不得当时他醒来时,被包成那个模样。 只因为比起性命,四肢健全才是最重要的,所有这事就一下子忘记了。 而徐长泽不会忘记,水云做了什么,他都记在心里,那么徐武鼎同样也要看到。 两兄弟谈话结束,不用徐武鼎的什么回复,徐长泽知道他会记在心里。 嘎吱! 推开门出去,还没到正厅,他就发现了坐在院里的两人。 付叔赶紧起来,向徐长泽颔首,然后离开去找徐武鼎。 他单膝蹲下身体,与水云的视线平齐,“怎么来这里坐?” “想,就来了。”水云回答。 她的视线移回,直视着徐长泽,道:“你和他说了吧。” 她的意思是,让徐武鼎下地练习的事。 徐长泽微微点头。 “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得到答复,水云立刻就想走人。 “好,回去注意休息。”徐长泽现在没有什么理由让她留下来,而且他也有事情要处理。 “记住,我的药,我会送来,不要让他吃什么来历不明的药,饮食他就随意。”离开前,水云仍留下了嘱咐。 “好。”徐长泽必然是答应的。 望着她的身影远去,侍卫跟在身后护送她,直至连侍卫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徐长泽才重新进入屋内。 第65章 借兵 进入屋内,他就看见徐武鼎在付叔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重新学步。 徐武鼎听见动静,抬眸一看,发现只有兄长进来。 原本本能的想让付叔扶他坐好,不要在别人眼里丢人,可只看见了兄长,他便把这心思放下了。 反正兄长看过他的丑态不少了,不差这一点。 “她……她回清晖阁了?”徐武鼎想着应该不会吧,哪有把病患就这样丢下的。 “嗯。”徐长泽应。 真回去了,她不应该过来说说她是如何辛苦,如何巧妙的救治他,然后多多邀功,就能换取最完美的功劳,能让她在侯府更上一层楼,或许欠下这个人情? 这女子就没有一点欲望吗? 这完全超乎徐武鼎的想象,他沉默片刻,便哑着声音问:“兄长,你觉得水云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徐长泽愣了少些,他也沉默了。 付叔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兄弟提起话题,然后又沉默不语的模样。 他刚刚可看见了侯爷起来练步时,对能感觉双腿的力度,那种兴奋,那种愉悦,一扫之前的暗淡阴沉。 他其实也想水云姑娘进来,只是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她说半个月,凭我现在掌控到的,感觉到的,不出七天,我就能到达。” “哈哈,她也有说得不准确的时候。” 然而,看见人没进来,第一句就问是不是回清晖阁了,侯爷怎么如此拧巴了。 付叔感叹。 现在这两兄弟在沉思着,水云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难的,这还用说吗? “我觉得水云姑娘是大大的好人,美丽宁静,自成一番绰约风姿。”付叔在两兄弟的沉默下,给出了自己的肯定。 大大的好人? 她之前才说自己算不上好人,夸她一番悬壶济世,她还不领情。 这算好人? 美丽?容貌的确不差,就是太朴素了,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戴点鲜亮的东西呢?莫不是没银子? 宁静?徐武鼎觉得应该是木讷,但自成一番风姿,这点他不可否认,与同貌的白合相比,白合虽然也有一番风姿 ,但同样的风姿,他不是没见过。 可她的风姿,从未见过。 “付叔说得不错,但她更胜于此番。”徐长泽回忆起接触水云的一切。 她神秘非凡,却有着红尘烟火气,矛盾又纯粹,这是付叔没有看到的。 “兄长为何评价如此之高?”徐武鼎疑惑,他不是质疑,是想知道为什么,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兄长如此评价。 兄长的眼光毒辣,从未看错人,其品性比起武力,更让人信服。 徐长泽没有解释什么,他摇了摇头 ,示意不要谈论这个话题。 其实他感觉到了一些,现在却无法准确说出。 “阿鼎,莫要轻视任何人。”他对徐武鼎说道。 他微微点头,这是对他的忠告,徐武鼎明白。 “那兄长,她有没有说与白合的关系呢?”徐武鼎没有继续练习,示意付叔搀扶他坐下。 “我问了,她说,没有关系。”徐长泽也找了地方坐下,坐在徐武鼎不远处。 付叔知道他们要谈事了,去门口巡视了一眼,然后回来。 “怎么可能?”徐武鼎是一点没信,如此相似的脸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我确认过,她也确认过,至少在水云这边是没有任何的关系。”徐长泽给出明确的回答。 那就是说,在那两人里应该有什么隐藏的事,但在她那边是空白一片。 “她想探究吗?”这很影响徐武鼎去处理那两人,毕竟水云是他恩人,如果她要提什么要求,他到时可能会……要留情面。 “不想,也不需要。”这是水云的原话,徐长泽帮传话,“她不在意那两位。” 既然是这样,能如此稳住心神,徐武鼎心中想到。 “之前我和你说过灵力的事。”徐长泽缓缓开口,把之前水云说“龙延根”里有灵力的事告诉他。 并且还引起他出意外的原因也一并说了。 这倒让徐武鼎意外,他眼眸微微一眯,“兄长,你能看见,那你看见水云姑娘身上有灵力吗?” 了解灵力,熟悉灵力,这人怎么都不会简单。 “没有。”这也是徐长泽疑惑的。 不仅没有,他连她用的药都没看见有。 “那会不会,她在隐藏?”徐武鼎出声询问。 “这不重要。”徐长泽不想探究她的私事,她是神秘的,但好奇神秘,不是去探究本人不愿谈及的事。 如果可以谈,当时在与他说灵力的时候,也会说出来。 不说,应当是不愿提及。 徐武鼎看着兄长的神情,他知道这个话题适可而止了。 至于考虑她是不是幕后主使,完全没有动机。 既然要害人,那为什么来救人。 那救了人肯定要换取更大的利益,但她什么都没要。 而灵力这种秘辛之事,她却告之于口。 徐武鼎是有些桀骜,但脑子不是特蠢的。 此时徐长泽又加了一句,“从出山后,我一直与她在一起,她……她不愿接触过多的人。” “兄长,放心,我不会如此蠢笨的。”徐武鼎感觉兄长不信任他,还是在怀疑他没脑子。 “至于那两位,我暂时压着,等我完全好了再处理,也看看在这期间内那两人会搞什么风浪。”徐武鼎眉毛一扬,嘴微勾。 “他们和你交易了什么?”徐长泽问,之前他私下说过,药圣谷谷主治疗他的腿疾是有筹码的。 “他们想借兵。”徐武鼎语气微冷。 “借兵?”这事与金银珠宝,求官许爵不是一个性质的,徐长泽沉思,这两人的身份应该不是江湖中人那么简单。 什么江湖人要借兵。 借的还是南国镇国侯的兵。 “这事你擅自做主答应的,还和皇帝商量了。”徐长泽问了关键问题。 “和他商量了,毕竟我虽然拿着兵权,但是兵是护国、护百姓的一道防线,这事肯定要和他商量,让他有个底。”徐武鼎的声音徐徐道来。 但他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瞥一下徐长泽,看看他是什么情绪。 听到此话后,徐长泽没有什么责怪,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在时,这两人真会搞大动静。 一个一个不消停。 皇帝也是,阿鼎也是。 第66章 废话 杀 “去,随本公主出宫!” 萧珠珠已经不耐烦了,刚刚得到消息西国太子入宫后待了两个时辰又出宫了。 这种事情不只一次,他居然没有一次要来看她这位公主。 萧珠珠特别生气。 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宫,找夏子渊去了。 华丽的马车掠过出宫口,扶摇看见熟悉的马车时,赶紧退避一旁,低垂着脑袋,心中却是揪起,生怕出什么意外。 待到马车远远离去,她才向宫门的侍卫递交出宫凭证,真正意义上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她凝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郁结瞬间消散不少。 扶摇望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立刻改变原定的计划,朝马车离去相反的方向离开。 她是一点不想沾染萧珠珠。 “殿下,后方有马车跟着。”夏子渊的侍从道。 “别管,谁说就一定是跟着孤的。”他毫不在意。 叶婆在旁边闭目养神,却突然间睁开了眼。 马车外,一团团的侍卫围住了夏子渊的人马,逼停了他的马车。 萧珠珠随后赶到。 而夏子渊微微抬起眼睑,嘴角扯出一抹笑,真是有人送上门来找死,活得不耐烦了。 叶婆首先出去,一如既往杵着拐杖在外头,却不动手,冷眼扫视那随后而来的华丽马车。 萧珠珠在侍女的搀扶中下了马车,但心中却埋怨某人。 都怪电脑那个贱丫头,身体一点都不争气,连个工作都做不了,搞得她现在连个趁手的人都没有。 今天都找不到搭配满意的衣服。 真是好好的前程摆在眼前,奈何她身体不争气,这就是她的命。 好在她心善,给了点银子让电脑去过最后的日子,不然谁会有这种待遇。 萧珠珠站在前面,挡住夏子渊的马车,眼神不善。 她双颊气鼓鼓的,刚刚想到不满意的搭配,现在又想到钟靖松这个家伙居然不理她。 还要她来找他,简直是更气。 她的几个男人里,现在就数钟靖松的身份最高,西国太子。 她现在很迫切想看看这西国太子低下头颅哄她的样子。 再不来哄,就不给你哄了,钟靖松。 叶婆波澜不惊的眼眸扫了一下萧珠珠,便收回视线。 而这一眼,萧珠珠更气了! 这老婆子,上次也是如此的冒犯她,简直不可理喻。 不就是别人身边的一条狗,主人都没开话,你那是什么态度! “哟,这不是公主吗?怎么来拦孤的马车,是南国皇帝有令吗?”前一句夏子渊开着玩笑的语气,后一句就压着声音散发着冷意。 那狐狸皇帝想毁约? 看着来的人不对,居然是南国皇帝的妹妹,夏子渊不得不出面。 他大脑快速转动,也没有发现在明面上得罪过这位公主。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自己都好奇了。 现在这种局势,加上他的身份,这公主莫不是脑子被别人灌水了跑到大街上来拦他。 还是南国皇帝授意,他在打什么算盘? “夏子渊,你居然用钟靖松这种假名字来骗本公主,本公主生气了!”萧珠珠完全没听出他的冷意,生气道。 “呵!”这一句,倒把他气出冷笑。 “钟靖松啊,这是谁?公主的眼睛是瞎了吗?孤是西国太子。”夏子渊实在没想到是这种事情。 “你还不承认!我告诉你,本公主本来心情就不好,这几天你的所作所为让本公主更是生气,你再这样,本公主就不要你了!”萧珠珠格外的生气,这个男人前一刻在说喜欢你,下次见面就欠收拾。 看着萧珠珠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夏子渊心中全是冷意。 钟靖松啊,他的小舅舅,真是个蠢的,而且眼睛还瞎,若她不是南国皇帝唯一的妹妹,他觉得,该杀干净。 “看在南国皇帝的面子上,孤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别挡道。” 夏子渊不想和这种人废话,多一句不过是给南国皇帝面子。 隐在暗处的飞鱼看着情况实在不对,赶紧给皇宫里报了信。 至于劝导公主,不好意思,飞鱼他不会这样做的。 因为没有意义,做了只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他尝试过。 而且出宫门时,他看见了扶摇,他想她应该平安出来了。 其他的只要留好这条命去拿回自由之身才是重要的。 而叶婆在此,一旦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阻拦。 只能让皇帝出面,毕竟公主招惹的对面是西国太子。 “皇兄的面子需要你给吗!夏子渊,你这个骗子,哼!本公主看不起你,你个窝囊废!” 连个承认错误都不敢的窝囊废,比她前一世的渣男都不如。 萧珠珠可不管那么多,她要找回存在感,让夏子渊知道自己的错误。 “哈……哈哈!”夏子渊拿着折扇抵在唇边,发出了一阵嗤笑。 还真是啊,和没脑子的人说话简直浪费时间。 眼眸轻轻一扫,淡淡地轻语:“杀!” 夏子渊的其中一个侍从动了,如锁定目标的鹰鸟,迅速地刀起刀落。 萧珠珠只看见一道灰色影子闪动在她的人里,等到她再眨眸时。 地上血色一片。 而她带的人,她曾经赐名的两大侍女,飞机,汽车皆被一刀封喉,血染满地。 甚至侍卫,马夫皆不留。 她还没来得及意识到什么,一道黑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飞鱼面色沉重的看着前方的人。 他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侍卫就有如此武功。 也没想到西国太子说动手就动手,幸好扶摇不在,真的幸好扶摇不在。 飞鱼心中一阵后怕。 待飞鱼出现后,又有一群黑衣人出现在萧珠珠身边,这些是皇帝留给飞鱼保护公主的暗卫。 有史以来第一次这样全部出现,连那次去武城都没有。 西国太子邪魅一笑,迷倒千万人,但心狠手辣,喜怒不定,杀戮常伴身,人敬远之。 这是天下对他的传闻,萧珠珠不是不知道,但在那次宴会上看见艳丽邪魅的夏子渊乖乖的遵守南国礼仪就以为那只是谣传。 而这样漂亮帅气的男人对她倾心,更让她脑子情绪黏在男人的情爱上。 完全没有去想身份之间的差距。 而且这人怎么能对有如此这样一张脸的她下杀手,这男人不会怜香惜玉吗? 萧珠珠慌了,从重生到成为公主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的慌。 第67章 单薄的美色 长久以来的溺宠让萧珠珠忘记,忘了她到底是谁。 无法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谁,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无法做到心中有数。 她还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宛如是这个南国的主人,可以当家做主。 南国、西国、北国,三个大的强国,夏子渊作为西国太子,来到南国,除了南国皇帝可以让他平视,其他人除非是像叶婆这样的守护者。 因为一个守护者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宛如带了一支军队,而守护者效忠皇族,绝不是因为皇权。 就守护者本身的力量而言,只要守护者想要,他自己本身就是权利。 他自己就能成一支万人军队,甚至他只要想掀旗而起,再成为一个国家的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让其一个在江湖上屈手可指的超武者,已经不止属于宗师、大宗师级别的人成为一个皇族的守护者,只能是看当朝皇帝的能力和魅力。 皇位替换,接替者若无法与守护者和平相处,那么这个接替者自己承担没有守护者的后果。 萧珠珠更不会明白,西国皇帝无情残暴,杀子杀女常有的事,而夏子渊能成为太子,并且一直在太子位置上多年,就证明他不是简单的。 而西国守护者已经不守着皇帝,而是守着太子,这很显然,西国皇帝已经开始被放弃,西国的未来绝对是夏子渊,毫无疑问。 这些事情皇帝没有瞒着她,她甚至天天都能接触到,并且皇帝还时而告知她。 可她没听进去,也不在意。 若她是个无知孩童,在皇帝多年宠爱和掺杂教导的方式下,她也会有一国公主的清明。 可她不是,她曾经有着二十二年的经历,重生到这里,她有了自己牢固的认知,坚信自己就是天生宠儿。 拥有尊贵的身份,倾国倾城的美貌,应该人人都喜欢她,迁就她。 可她最不该轻视的是,这个世界是充满危险的。 “呵!南国皇帝真是教导有方啊。”夏子渊冷笑感叹。 一朵芍药花摆不清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牡丹,现在弄得芍药不像芍药,牡丹更不像牡丹。 真是搞笑。 果然啊,老天是公平的,这南国终于有一粒老鼠屎了。 不然萧谨逸这皇帝当得也太爽了,之前有个守护者,现在又有一个,还有徐武鼎! 一想到今天得到的消息,夏子渊眉头一皱,徐武鼎这家伙居然不是和萧谨逸是对立的,全是搞在明面上的骗局。 真是让他夏子渊大开眼界,萧谨逸居然信任一个拥兵自重的人,而徐武鼎也足够信任头上的皇帝。 这种信任让夏子渊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想想,世上有人就是能如此。 不亲自来一趟南国,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夏子渊心中想到。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你吓到我了。”萧珠珠真的被惊吓到了,她下意识的惊慌娇嗔。 身子微微移出飞鱼挡住的地方,想让夏子渊看看她现在可怜的模样,让这人心软。 这样的容貌,配上梨花带雨是个男的看了都心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绝世的美貌呢。 萧珠珠很清楚的自己的长处。 就拿围在她身边,看着她如此情绪的暗卫们来说,他们心中也跟着萧珠珠的泪水而抽痛。 而夏子渊的侍从有一位定力不足,差点没把控住,看着那泪水也是烦躁,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干什么,立即将身子转到侧边,不在看萧珠珠,余光盯着自家太子的安全。 此时飞鱼面色冷酷,眼眸凝峻地盯着前方,他现在警惕着叶婆。 而内心:陛下,陛下怎么还不来,他是打不过的,好好的最后一天还有如此麻烦。 这公主真是麻烦。 打不过,怎么办。 跑是不可能的,只能死挡。 他可不想死在这,他还想见见扶摇,他好想扶摇。 这该死的暗卫身份,跑都不能跑,飞鱼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身份。 他现在和曾经不一样,他现在非常想活。 以他现在的身份,现在就算死,也要死在公主前面。 烦躁。 “吓到你了?你觉得孤该温柔地对你?就凭你那单薄的美色,还是南国皇帝赐予你的身份?或者是你那泔水一样的脑浆?” 夏子渊含着讽刺的笑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无比狠辣。 毫不在意萧珠珠公主的身份。 身份不过是虚物,真正实在的是背后的力量,而她身后不就是萧谨逸嘛。 他有何惧,他现在给了面子又没伤她。 而且萧谨逸要真心想结盟,就该把这个废物处理好,不然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到底是谁的损失大。 他的脾气可不好,自己管教不好非要人往他这撞,简直是找死 。 “你!你!你!”萧珠珠哪里听过如此恶毒的话,气都喘不上来。 此时飞鱼应该帮她顺顺气的,但他纹丝不动,依旧做出守敌的样子。 他现在内心恼死萧珠珠了。 萧珠珠只能自己拍拍胸口顺气,她眼睛不善地瞪了一眼飞鱼,心中对飞鱼的不解人意不满到了极点,想着回去后马上叫皇兄换掉飞鱼。 “回去告诉萧谨逸,孤这次给他留面子,下次你再来孤面前犯贱做蠢,杀!” 夏子渊的眼眸毫不掩饰杀意,冰冷逼人,冷漠地扫了一眼萧珠珠。 他挥挥手,片刻不留,直接离开,完全无视萧珠珠的神色。 她倒是想拦,可是拦不了,一个飞鱼完全不够叶婆打。 “呜呜,我回去告诉皇兄,你欺负我。”萧珠珠泪眼婆娑,指着夏子渊离去的马车背影娇喝狠狠道。 飞鱼悬着的心落下了,紧皱的眉头舒展。 嗯,还有机会去见扶摇。 开心。 “呜呜,你别跟着我,你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滚!你滚!”萧珠珠上了马车,连连怒赶飞鱼。 她现在实在厌恶他。 除了一张脸能看,武功还可以,其他什么都不行,现在连武功都不行,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飞鱼默不作声,示意那些暗卫将萧珠珠送回皇宫。 他隐去身形,跟在后面。 确保萧珠珠进入皇宫后,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便悄悄离开。 第68章 我是一个男人 扶摇找到一处房子住下。 才收拾了一半,就发现院里杵着个人。 “你……你怎么来了?没事了?”扶摇看着来人,满是惊讶。 不是说要等十天吗?现在她才刚刚出宫门,恢复自由身会那么简单? 飞鱼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听了她的话却摇了摇头。 “不是,就是想来先看你一眼。” 扶摇满是不解,这个关键时刻怎么想着要来看她。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飞鱼满是期待的询问。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并不是很干净,刚刚收拾时沾了点灰尘,刚想拒绝来着,就看见飞鱼那可怜兮兮的眼眸。 心软了。 扶摇点了点。 突然间天旋地转,一阵风过 。 这家伙直接把她抱入屋里,像上次一样脑袋埋入颈窝。 “怎么了?”她轻轻地拧了拧这家伙的耳朵,询问道。 她算是知道飞鱼是个什么性子了,上次的时候已经完全暴露这家伙的真实模样。 飞鱼微歪着头,让自己的耳朵往她的手里蹭了蹭。 沉闷的开口道:“刚刚公主去招惹西国太子,飞机……汽车皆死。” 死了! 扶摇一惊,在飞鱼的身上冷颤起来。 她与她们俩的关系算不上好,但毕竟共处几年熟悉感还是有的,咋突然听到俩人都没了,还是在公主身边没的,突然感觉格外寒冷。 飞鱼将她手攥在怀里,换了个姿势抱她,让她靠在他怀里,一遍遍轻抚她的脊背,让她缓过来。 过了一会,扶摇镇定地开口:“我没事。” “嗯。”飞鱼应下,又继续道:“我等会要直接回去,这期间无法来看你,直到能自由。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在街上若碰见公主,能避则避,公主很麻烦,很不安全,很危险。” “我知晓。”扶摇理解,也明白。 飞鱼待的时间并不长,他离开前,有一句话随着微风送他耳。 “活着回来,我们成亲。” 入了皇宫自然少不了一顿责罚,而公主正和皇帝吵着换掉他。 皇帝是不愿意的,因为在暗卫中,飞鱼的武功和性子是极好的。 可飞鱼却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他直接去了暗卫处的领事堂。 每个暗卫都有荣耀积攒,荣耀积攒可以换取自己一些想要的东西,但换自由是不够的。 他要去做一件事,去北国边界拿到一位对南国有仇的超武者的首级。 当年北国派出几名超武者和大宗师、宗师若干,来围杀南国皇宫,是师父斩杀他们,引走暗处其他人,才让处于皇宫他们免得一灾。 北国,一个盛产超武者的地方,每一次集齐够了超武者就会对其他国的皇室下手。 超武者不是大白菜,至于北国为何有如此盛产,飞鱼不知道。 但他知道北国的有些超武者很怪异,有些年龄活不长疯疯癫癫的,有些像是痴傻的智儿只听从他人的指挥控制。 现在他要去面对是一个可能活不长,但绝对疯癫的人。 而他上次同公主去武城,私下就是为皇帝带回能有潜力成为超武者的苗子。 毕竟武城在那一次风波后,将成为历史。 连地盘都要被三大国分割。 这些人没地方去,就绝不可能让他们去北国的。 “飞鱼,你在做什么?”得知他领取的任务,黑衣在他离开之际赶来拦住了他。 “去杀人。”飞鱼冷酷道。 “我知道你隐藏了实力,但再怎么隐藏也只是大宗师,你要知道你去杀的是谁吗?师父何时教过你如此的自不量力。”看着飞鱼那决绝的模样,黑衣实事求是的说道。 “杀了他,我就不是大宗师了。”飞鱼很是明确。 “为了什么?”黑衣沉重地问。 飞鱼不像是沉迷于力量而走火入魔的人,所以到底为了什么。 “我想要自由。”飞鱼的声音很是明确。 自由啊,原来是自由。 黑衣很是感慨,飞鱼和他不一样,他是暗卫,是皇帝暗处的人,暗处就注定了他一生为其服务。 但成为了超武者就没有人能桎梏他了。 “我帮你,实在不行我去找师父。”黑衣想带着飞鱼就走。 飞鱼杵着不动,他明白黑衣想要做什么。 上策就是找师父,加上他的说情而求得皇帝给予自由之身,但是代价呢? 飞鱼知道,哪怕师父与皇帝的关系再好,也要付出什么。 一想到公主曾经追着师父跑,飞鱼就很能想象皇帝会要什么了,非常烦躁。 他不愿,这是他的事,他得自己承担。 中策,让黑衣或者师父败在他手下,就可以了,但败不是简单的败,九死十重伤。 师父他绝对打不过,黑衣不估计,但伤黑衣,飞鱼可不会这样做,甚至后果很大,黑衣现在是南国的守护者,他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重伤。 下策,明确的很,找一超武者杀就得了,并且还是与皇帝敌对的超武者,又不给皇帝添麻烦,又加高了皇帝的喜悦,但代价是残酷的。 这是真正的生死决斗,稍一不注意就失败,或者同归于尽。 “上次我见到那位就是师父吧。”听到黑衣的话,飞鱼才想起之前的后知后觉。 师父没死,是他去武城回来的最开心的事,连去武城陪公主的郁闷一扫而空。 其实师父从未正式收过他们为徒,但却真心实意地教导他们,从此他们就喊上了这个称呼,喊多了渐渐地师父也不否认了。 “是。”黑衣承认,之前他也不知道师父的模样,是接过师父的职责时才知道的。 “我就知道。”飞鱼很是开心师父全须全尾的回来。 黑衣还想拦,飞鱼直接说道:“别拦我,我已经长大了,我是一个男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黑衣沉默,最后他扔给飞鱼一样东西。 是一个指环。 是他的须弥之物。 “虽然不知道你的去哪了,但拿着它,利落多。” 也有把握些。 这话黑衣没有说,他直接离开,留给飞鱼一个潇洒的背影。 飞鱼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心想,黑衣还是那么喜欢耍威风,明明此时此刻该潇洒离开的人应该是他。 飞鱼赶着时间离开了,他要快马加鞭,因为他只留给自己十天。 他也没去见师父,他怕师父知晓他的事会影响。 他在师父面前总是瞒不了事情的。 第69章 人不是玩具 “师父,什么是自由?” 小小的飞鱼问。 他不明白,现在有得吃有得穿,难道不是自由吗? “或许是能做自己随心的事,而不伤害他人 。” 那人这样回答。 “那师父,你为什么想要自由,在这里不好吗?”飞鱼又继续问。 “这里很好,但我的自由不是这些。” “不明白。”飞鱼实在不理解。 “自由容易简单吗?”飞鱼继续问。 “自由是昂贵的,换取自由的代价是无数的生命和鲜血,还有无数的战争,而战争是非常残酷的。”那人说到此话时,非常凝重和惆怅。 小小的飞鱼不再问这个话题,因为他不懂,当时也不想明白,他只知道每天接到任务,然后去完成任务就可以了,哪怕任务里是杀人,或者杀许多人,又或者因此会把自己的命丢了,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完成就好。 “师父,公主很漂亮,为什么师父不为之喜欢呢?”小小的飞鱼还有疑问。 “飞鱼,人不是长久不衰的物件,若是因其美丽喜欢的,不过是兴起的玩具,而人不能是玩具,人有生命的尊重。”那人答。 “杀?是对生命的尊重吗?”小小的飞鱼问。 “有些是,有些又不是,这些我也没有完全感悟,我也在疑惑与寻找。”那人感叹的道。 一天、两天、三天……更多天过去了。 白合是有些坐不住的。 她和师父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许久,也不见侯府有什么动静。 “师父,你说侯府到底想干什么?”白合问。 这么多天困住他们在这里,也不来个人,也没有其他的什么。 “只能说,现在侯爷还活着,而她或者是另外的人让侯爷的命续得更长,但他们也没时间来管我们,应该还在为侯爷发愁。”袁老悠悠道来。 毕竟续命总有个时限的,侯府的谁不想侯爷活得长,总要想尽一切办法试试。 现在把他们困在这里,不过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他们。 但也不敢动他们,应该总要给侯爷留后路。 “能有什么人比师父你厉害,他们都不让你继续试,还在垂死挣扎,我看他们还能撑几天。 ” 白合实在不甘,从离开西国后,她还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困在这院子里,像只笼鸟。 “对了,师父 ,那么多天了,你不告诉我吗?她……她到底谁?你别在找借口了,那样的一张脸,怎么会没有关系呢?”白合试探地问。 袁老只是摇了摇头,不言语。 现在不可说。 那样的一张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清晨的风是凉的,水云走在路上还能感受到清露的清新。 在武城,已经入深秋,而在南国,到了都城已经越冬入春,这个世界四季别致啊。 她心想到。 今天徐长泽不在清晖阁,之前的两次药都让徐长泽拿去给徐武鼎,而这次需要她去了。 交给其他人,水云不放心,因为侯府的麻烦太多。 让人传递的药,可能到徐武鼎的手里就变成要他命的毒药,而水云也不想反反复复的去制药,明明就可以一次的事,非要浪费资源。 除了徐长泽靠谱点,其他人水云实在不敢恭维。 来到徐武鼎所在地,门外的侍卫进去通报。 “侯爷,水云姑娘来送药了。” 徐武鼎眼眸微抬,这次来那么早? 因为亲自送药所以来得早先? 之前说好亲自送药的,可最后还让兄长每次代劳,而兄长这次不在,果然得过来。 这姑娘来侯府那么久,也从未来拜访过他,真是一点没有当他这个侯爷存在。 果然如兄长所说,一点不想接触人,连是身份地位极高的侯爷也不屑一顾。 徐武鼎对水云是越来越好奇,医术奇高,性子冷淡平静。 他放下手中的书,没有要离开此地,而回道:“带她进来。” 水云跟着侍卫的带路,来到不是徐武鼎之前常待的屋子,而是他的书房。 她入内,看见了坐在正中的徐武鼎。 水云对着徐武鼎微微行了江湖上的平常礼,道:“安好,侯爷,我来送药。” 徐武鼎目光凝望着她,配合着他的这张脸和通身的气势,其实很容易威慑人的。 他不像徐长泽能天衣无缝地收敛自身的气势,而不惊吓其他人。 话完水云就平静站在那里,任由徐武鼎的目光直视她。 没有惊慌和紧张。 花一样的年华,居然又闷又沉,这是徐武鼎对水云的评价。 “给我吧。”徐武鼎也不晾她,他只是想看看水云面对他会有什么说的。 居然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那先请侯爷站起来,走两步。”水云道。 徐武鼎挑了挑眉,不明所以:“你想干什么。” “看一看,侯爷的恢复进程。”水云道。 听到此话,徐武鼎眼里有着得意的笑意,他站起来在水云面前走了几步。 走完后坐下,等着水云的评价。 “侯爷,请服药。”水云上前将几粒药丸给他,随手将茶水杯满上她带来的水,然后看着他吃完药。 面对那明晃晃的眼神,徐武鼎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多说什么,直接将药吃下。 看过徐武鼎的情况后,水云现时现就加了几颗药,这将是徐武鼎最后的一次服药。 “这是侯爷最后一次服药,侯爷恢复极好,训练有度,约三天就可行动自如。”水云给出了肯定,说此话时,语气仍是平静。 原说半月的,现在缩短那么多时间,她也一点不惊讶。 徐武鼎嘴角微勾,他还想问问水云一些事,可水云接下来的话让他无法挽留。 “侯爷,我的任务已完成,实在困乏,先行告辞。” 留下这句话,不等徐武鼎有何表示,水云直接离开。 看着她潇洒离开背影,徐武鼎的话鲠在喉里,吐不出来。 真是的,性情也不招人喜欢,这姑娘是怎么长过来的。 “禀告侯爷,刚刚水云姑娘离开时,经过院里的花圃,说让大夫用水去验验花圃里艳红色的花。”侍卫来到书房报。 面色微凝,眼眸暗沉,徐武鼎低沉着声音道,“去找大夫,让他马上过来验。” 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第70章 你不是他 “是什么?” 徐武鼎坐在书房问已经验完回来的老大夫。 很不巧,侍卫去找的大夫居然是他,老人家还未来得收拾一番就被侍卫给薅来,现在整个人有些乱糟糟的。 “是一种幻花,遇水就散发出香气而让人入迷障。”老大夫回答。 而这花是今天早上开,才开出一点点就被发现了,水云姑娘果然非同凡响,只需一眼。 这句话老大夫不禁说出口。 徐武鼎一听,眉眼有些上扬,的确本身非凡,可惜这姑娘面冷心善,不爱说话。 啪! 说话间,从老大夫的怀里掉出一本书,他赶紧捡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擦了擦,格外珍稀。 这吸引了徐武鼎的好奇心,老大夫他是知道的,那么多年没见他这样谨慎得对待一件物件。 “你这是什么?”徐武鼎开口问。 一听候爷问这东西,老大夫眼眸发光,赶紧凑上前去,递在侯爷面前津津乐道。 “这是水云姑娘给我的东西,上面有的是我能勘悟的药方和医术,水云姑娘说没法教我,让我自己摸寻。” 老大夫自从看见水云救了侯爷之后,对她的医术心痒痒的,舍下了这张老脸去清晖阁找她请教。 她不但回答他的疑问,还给了一本记录其他医术和药方的手记,她说这些他应该能理解,其他她无法教他。 虽然是这样,但老大夫格外满足,甚至欣喜过望,他都不敢想会有如此的赠予。 对,是赠予。 他想给予些东西给水云,可水云却不要。 书上的字迹刚柔并济,飘逸灵动,笔锋却有着凌风肃杀之气。 这字,天下无双。 但是这字就让徐武鼎有些冲击,她居然能写出这般的字。 “这字是她写的?”他还是不太确定。 “是啊,我亲自看水云姑娘写的。”刚开始老大夫也是怀疑,可那时边和水云谈话,而她就一边把他疑惑的东西写在后方。 而后方的字迹和前面无出二致。 老大夫快速翻到后方给徐武鼎看,徐武鼎一看发现果然是。 “这些图也是她画的?”看到后方有许多栩栩如生的图,生动逼真,让徐武鼎也不禁失色。 他指着一张侧身裸体的图。 “是啊,是水云姑娘画的,她真的有一双妙手。”老大夫感叹。 这可真是个妙人啊。 “而且这幅图是侯爷您,当时那种情况,水云姑娘在旁动手……” 徐武鼎愣住了,他的耳廓通红,这图这图,这样不就是全看光了,他已经听不下去老大夫生动地描绘当时的情景。 老大夫还感叹这种医术,他是达不到的,而且水云姑娘也直说了,她无法教他这种。 他的话意犹未尽,却被徐武鼎带着异样的情绪赶了回去,老大夫不理解,但也不敢反驳。 “付叔,去把库房里的那些上好的女子用的饰品,布料给清晖阁……给水云姑娘送去,一定要上好的。” 待老大夫走后,徐武鼎唤来付叔。 付叔看着徐武鼎满是笑意,等待他的吩咐。 “不,不,你把那些东西都找出来,本侯都一一看过。”犹豫了一会,徐武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嘱咐道。 主要是库房里那些女子家的东西他知道有很多,但都记得不太清了,而付叔也是个男的,还找出来一一看过比较合适。 “好。”付叔的笑意更大了,终于知道给人送东西了,虽然人家姑娘说什么都不要,但也要有所表示不是吗。 不然以为咱侯府抠门的很。 下午阳光暖暖,在清晖阁亭子里,水云收到来自徐武鼎的东西。 华丽张扬的珠宝钗饰,衣裙,还有其余许多的东西。 水云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道:“我不需要,拿回去吧。” 便不再理她们如同看当家主母的眼神。 前来送东西的侍女劝导多次都无功而返,带着被拒绝的东西去找付叔。 而她们送的东西,在水云现在住的清晖阁屋子里同样有着,同样是珍稀、贵重的珠宝钗饰和衣裙,还有其他奇特的小东西,不过不是徐武鼎审美的华丽张扬,相反是低调内敛,珍而不显。 那是刚来侯府时徐长泽送的,水云同样是没有收,可奈不住清晖阁是徐长泽的,现在只能放在水云住的屋子里。 用徐长泽的话:“那里本是放置它们的地方,若某天你欢喜便再用它们,这是它们的荣幸。” 侍女离去后,徐长泽出现在亭子旁。 他缓缓地靠近水云,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含着笑意问道:“为何不收?” 水云没有把目光给他,她眼眸仍出神的凝望着天际。 沉默半响,他又再度开口:“可怜阿鼎一番心意。” 终于,水云开口了:“阁下来此何意?” 他微微蹙眉,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看仍没有给他目光的水云,脸上是有些疑惑的。 “徐长泽应该快回来了。”水云给了个台阶下。 那人眼眸微微一转,“水云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 “你不是他。”平静既肯定的语句。 直至此时水云都没有将目光施舍给他。 到此刻,那人笑意扬起:“你到底怎么发现的?你可是连余光都没给过我。” “难道我的模样、身形、衣物不像吗?不对、不对,你看都没看我,声音也没错啊?” 那人不再掩饰,冒充那浑厚、磁性、清冷的声音改变,变成了另一道男声。 他看着仍不想与他说话的水云,抛出了另外的问题来勾她。 “你就不想知道那白合仙子为何与你长得如此相像,而你们之间又有什么渊源吗?” 他满含着笑意凝视着水云,看她的情绪变化,看她的眼眸里的求知。 可最后,他看见了什么,看见那黑眸仍如月下幽黑深潭般,毫无波动。 “不想知道,也不需要。”水云答。 “唉唉,你这小姑娘也太守得住了吧,话先不要说得太满哦。”那人调侃道。 水云不太想搭理他。 看着那不为所动的模样,那人开始恐吓,阴森森地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等会我就把你绑了,杀了,你可是死路一条了。” 杀她,你没那个能力。 这话水云当然不会和他说,她也知道这家伙没有杀意,恶意也没有,只有调戏小孩子的皮性。 能自若的在侯府出现,又用着徐长泽的模样,武功比徐武鼎差一点,又没徐长泽强,来到这里就有两个人都能打败他,或者是夹击他的地方,不可能是徐长泽与徐武鼎的敌人。 只能是熟人。 但熟人又如何。 第71章 虞国皇室的双胎 树枝簌簌颤抖。 “他回来了。”水云目光终于移动,她往某个方向看去。 “什么?”那人诧异,也遁寻着她的目光望去。 远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与亭子里的男人外貌外形别无二致,但气质上却完全无法模拟。 他闲庭信步,从容自在,气息内敛,一身衣物极其朴素,也藏不住他的风姿。 徐长泽的双眸远远地看见亭里的两人,眉宇间传来一丝无奈。 他无视亭里的男人,直接来到水云身边,轻声道:“他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水云应。 这是实话。 听到此话,哪怕知道没有什么,他还是不赞同地瞥了一眼那个男人,徐长泽将从外面带来的零食递给水云,道:“先尝尝,我与他有事谈。” 他已经成了习惯,每次出去都会自觉的带东西给她。 “嗯。”水云接过东西应下。 他们两人离开亭子,将此地空间留她,自行找地方谈话。 茶香四溢,雾气缥缈。 “那两人的底细我已经摸清了,你确定不和她说说。”那人还是徐长泽的模样,没有改成自己的样貌。 对此徐长泽本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但他对其他的有意见。 “我会和她谈的,但陛下,不要像阿鼎一样无礼任性,她不仅救了阿鼎,还救了我。”徐长泽格外的强调。 “我又没干什么,我只想来看看这拥有非凡医术的女子,还有顺便告诉她那与她有渊源的事。” “谁知道,这小姑娘纹丝不动,安若泰山,唉,让我告知秘密的兴趣都没了。” 那人眯着眼享受着茶香感叹着,哪怕披着徐长泽的皮,整个人姿态看起来仍像只慵懒的狐狸。 徐长泽与他没谈多久,便下逐客令。 那人摇了摇头,不满地看了徐长泽一眼,哼了一声,带着小脾气离去。 徐长泽看着他离去,心中对这明明年岁不小,却还带着孩子般脾性的皇帝满是无奈。 那人离开后,徐长泽又去了亭子找水云。 “味道如何?”他问的是带回来的小零食。 “应该是放了点山楂,酸甜合适,口感很好,做它的人,是一个充满智慧和勤劳的人。”水云毫不吝啬给予高评。 这小零食与之前的不同,一看就是有好多道工序。 徐长泽的眼眸含着浅浅的笑意,这小零食不是在街上买的,是他托人做的。 因为是他,所以那人才愿意做,还怕他不够,做了许多,现在都放在他的须弥之物里。 “的确,不过你喜欢就好。”他应道。 “刚刚那位叫萧谨逸,是南国皇帝,他若是欺负你,告诉我。”他解释那人的身份。 “没有。”水云意思很明白,她没有被欺负。 哪怕听到刚刚的人是皇帝,她也没有惊讶和恐慌后怕。 她足够镇定,足够坦然。 他在她身旁坐下,缓缓道:“曾经有一个虞国,皇后诞下了双胎,但因为双胎在虞国视为不祥,皇帝极为大怒,便秘密处死了最后诞下的那位羸弱的女婴。” “多年后虞国行事过分被西国破灭,皇室一族皆亡,但其药圣谷弟子原成生秘密救下了虞国唯一的公主虞合,她现在叫白合。” 徐长泽的眼眸一直看着水云,发现她没有任何的不适,继续道:“药圣谷谷主袁老真实姓名叫原成生,当年他的女儿嫁给了虞国皇帝为皇后,而虞国公主虞合是他亲外孙女。” “多年来,他们以药圣谷的名义在江湖上创造神医道这个组织,只为了复国复仇。” “而此次前来为阿鼎医治也是和阿鼎交易,要借阿鼎的兵去攻打西国。” 说到这,徐长泽想起了西国太子夏子渊当时的讽刺,当时在场是皇帝,而他隐在暗处。 夏子渊说:虞国皇帝昏庸无道、荒淫无度,还不如我父皇,至少我父皇还有一些治国的长处,而虞国皇帝不仅废还蠢得无知无畏去挑衅他国,抢夺他国的女人。 无论身份地位,连他国的妃嫔也要,甚至得寸进尺来我西国抢人,边境更是无理无矩肆意屠民,我父皇不灭他更待何时? 用夏子渊内心的话来说,就是自作聪明的蠢货自找死路。 虞国一个兵力不行,武者不行的地方,掌权者居然没眼力、没审时度势的能力,就去挑衅比他强的西国,真是愚不可耐。 注定灭亡。 “若那时的双胎都还活着,虞合就是现在的白合是姐姐,而……那位是妹妹。”说到此话时,徐长泽格外重视水云的情绪和那眉宇间的波动。 听完后,水云平静、淡淡地回道:“哦。” 她太过于冷静,甚至面无表情。 徐长泽有些担心:“可会伤心?” 被抛弃、被放弃。 “唉。”水云微微叹气,抬眸直视徐长泽道:“我说过,我清楚的知道我来自何处,我是谁。” “或许你们有一种错觉,能力好的或者容貌较好的相似的就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匹配的、亦或者一个高贵的身份。” “伤心?所谓的虞国、白合永远不会、也一定不会同我有渊源,我怎么会伤心?” “对我而言,不过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而与她有渊源的人,她希望永远不要出现在这里,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好事。 而能同她出现在这,几率渺茫无望。 他看着那双清白的黑眸,他知道她在说真话,原来一切是他多虑了。 没有关系、没有牵连更好更为轻松,而虞国的事是一个烂摊子,饶是徐长泽对虞国所作之事也不禁哑然。 “好,是我的误解,此事我以后不再提。”他很快承认自己的问题。 “我也有事与你说,你的弟弟恢复极好,今天是我去给他最后一次药,接下来三天,没有任何症状后,我将离开。” 她的话所述的内容,应该让徐长泽高兴的,阿鼎的情况终于好了,是一件极好的事。 可听到后面那一句时,徐长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总是那么快,每次待时间如此的短。 而医治阿鼎不到半月。 “好,明天我们出去看看吧,来了这些时间,我都还没带你去认真看过南国的都城。” 徐长泽的话仍是细语温柔,但心中有什么东西悬着,得让他做些什么,不然让他不安。 他凝视着水云,等待她的回答。 “可以。”最后她答应了。 第72章 扶摇姐姐 街道安静人烟稀少,而这次水云不是从镇国侯府正门而出,而是从清晖阁的大门而出。 原来清晖阁可以自成一府,他与镇国府只隔一墙,这一墙还是打通的。 只是清晖阁多年主人少回来居住,便留给镇国侯打理,毕竟它的里面连个侍女小厮都没有,只留下空荡荡的楼阁。 从街道上看,别人也不知道清晖阁是和镇国侯相连的。 而它的大门只写着清晖两字。 “哇哈哈,快来追我啊!” “来啊!来啊!” 一群的小萝卜头像风一样袭来,跑跑嚷嚷。 水云侧身避让他们,而跟在她身旁的徐长泽也是。 跑在前面的小萝卜头,看见有人也是想避让,但一时间腿脚跟不上脑子的变化,左脚绊右脚,整个小身子踉跄地往前奔去。 原本已经让道的水云身形一动,接住了那小朋友,让他扑到了她的怀中。 可还没完,身后跟着一大群小朋友刹不住车,一串一串的往上撞。 徐长泽眼疾手快地拎起了两个小萝卜,但实在没想到后面还有一群也止不住脚步,一个一个扑过来了。 “停下!” “压到人了!压到人了!” “谁!谁睬我脚脚……” 众多小朋友的声音起伏在这块街道上,这块街道本就安静人少,如今全是这群孩子的声音。 在这群小人的压倒下,徐长泽轻柔地探出身子出来,而此时的水云也探出了身子,她将怀里小朋友给带出来,防止他被压在下面。 看见水云只是被困在里面,没有被压倒起不了身,徐长泽便将这些起仰八叉,地鼠埋头的小萝卜头一个一个的拔出来。 大长腿跨出他们倒的地方,拔出一个就将他们放正在街道旁,然后每放正一个,小朋友都会委屈的脆生生地说:“对不起。” 或者红着眼眶:“对不起。” 或者瞪大眼睛含着泪花:“对不起。” 而徐长泽则温和淡淡地应一声“嗯”,算是接受他们的道歉。 有些小朋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徐长泽给薅出来了,晃晃小脑袋瓜对救他出来的人,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糯糯的“谢谢”。 也被徐长泽一声“嗯”接下。 很快水云周边困住她的“障碍物”没有了,她也将手上的小朋友放正在街道旁。 那小朋友也是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谢谢你漂亮姐姐。” 水云没有说什么,她眼眸温和,抬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谢谢你大哥哥。”在街道旁回过神的小孩也上前拉住徐长泽的衣角清脆的说道。 这一起头,就带动了所有小萝卜头。 “谢谢漂亮姐姐。” “谢谢大哥哥。” “大哥哥好英俊噢。” “漂亮姐姐好漂亮哇。” 一声一声的、清脆、软糯,还有精神气十足的。 徐长泽首先架不住这些小朋友,而水云倒是坦然,她一个一个地轻揉他们的脑袋。 小朋友也喜欢她,大多数的往她身边凑。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段街道多年来人烟稀少,早已经成了孩子们放开天性玩闹的地方。 而徐长泽回来后,出去办事根本不走寻常路,之前也没碰见过他们。 今天突然出现的水云和徐长泽,让小朋友们猝不及防,他们这一群中最大的可能不超过七岁。 “漂亮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对啊,对啊,我每次跌倒都会痛痛的。” “大哥哥呢?”也有小朋友关心徐长泽。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跌倒!”来自一个胖乎乎的小朋友帮徐长泽反驳。 “我没有受伤,不用担心。”水云对关心她的小朋友说道。 那小孩满是怀疑地看着水云,他的眼眸清澈圆润,但里面充满了对水云的话满满的不相信。 “我们带漂亮姐姐去扶摇姐姐那里看看吧。” “对!对!去,去!” “不用。”水云拒绝,但耐不住一个又一个小朋友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还有小一点的牵着她的裙角往前拉。 他们完全不听她的话,按照自己的想法拉着她去。 徐长泽看着这一幕眼眸满是温柔的笑意,还有对孩子们的无奈。 就在他准备把水云解救出来时,他的两只手的手指被软乎乎的小手紧攥,衣角也被牵住。 水云的待遇,他同时也有。 “大哥哥也要去看看。”他的手太大了,孩子们一人一个只能攥住他的三根手指。 “都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跌一跤怕什么!”胖乎乎的孩子还在力图帮徐长泽争回面子。 但他的脚步仍同着大部队走,也没阻拦他们。 砰砰砰! 这样的敲门声,还没开始有童声,扶摇就已经知道谁了。 “扶摇姐姐,我们来了!” “我们来了!” 得,这次来的不只两三个,也不知道这群孩子去干了什么坏事,又弄得受伤了。 扶摇眉宇间满是无奈,却放下手中的活,脚步却极快的来到院外开门。 门一开,一个一个的涌了进来。 有的还往扶摇身上扑,要抱抱。 扶摇无可奈何,去拥抱那些求抱的小孩。 “快说,干了什么坏事,是谁伤了?”她将小孩一个一个的打量,看看是谁伤了。 刚开始她在门外救了一个因为受伤埋头抽泣不敢回家的孩子,然后这些孩子像得到风声一样,在外面玩疯了受伤了不敢告诉家里,就一个一个自觉的来找扶摇治伤。 有零花钱的孩子会给扶摇零花钱,没有零花钱的孩子会给扶摇零食,如果连零花钱和零食都没有的孩子会给扶摇带他们自己制作的满意的玩具。 而扶摇从不会要他们的零花钱,零食也是逗玩他们尝上一点,相反他们来这,扶摇会给他们准备很多好吃的。 只有他们制作的玩具,扶摇才收。 才几天一来二去,这一群孩子就已经和扶摇混熟了。 “不是我们,是他们。”孩子们指着门外。 扶摇此时才发现门外还有一些孩子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起身抬眸一看,女子容貌较好,通身气韵鲜少见。男子温润清隽,气质却些许清冷,但都穿着平常。 不应该,这样的人,别说样貌,单看那被收敛的气质,只是透出的一点点气韵就显露出这不是平常人家出来的。 而样貌应该是上上乘的,而两人极为朴素,对自身的皮囊没有任何的装饰,相反还极其在掩盖自身的颜色。 这些孩子怎么会撞上这两人,还是说是这些孩子其中的家长。 而且怎么感觉这两人有些熟悉。 一瞬间,扶摇想了许多。 第73章 招孩子喜欢 “你们?” 扶摇疑惑这两人的造访。 “扶摇姐姐,我们撞倒了这两位哥哥姐姐,你帮我们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小孩摇着她的手解释道。 待水云和徐长泽走近了,扶摇才仔细看见他们的衣摆上有许多若隐若现的小脚印,这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 “麻烦姑娘了,我们没有受伤,但他们非要我们来。”水云看着门后的青衣女子,抬手揉了揉手边的小朋友脑袋,温和地说道。 拉着徐长泽衣摆的孩子此时终于发现他们干坏事的证据,抿着嘴鼓着腮帮做贼心虚地用小手拍掉徐长泽衣上的小脚印。 一个孩子发现了,其他的也都发现了,挤到徐长泽身边都要帮他拍掉印子。 徐长泽哑然失笑,眼眸温润柔和,对小朋友说道:“不用了,我等会换身衣物就好。” 他也是一个一个地揉了身边孩子脑袋,很是慈祥,明明是一副青年模样却有着如此般的祥和,实属难见。 而也想帮水云拍印子的小孩也停下了手,大大的眼睛疑问道:你也要换衣物吗?需要我们帮你弄干净吗? “我也是换身衣服就好,没事的,别担心。”水云回答小孩眼眸表达的疑问。 “好吧,对不起漂亮姐姐。”虽然得到了答复,但他还是很愧疚,弄脏他们的衣服。 扶摇看见这一幕,确定了两人是良善之人。 “我想两位需要地方,不如进小舍一聚?”扶摇含着温和的笑意,请水云和徐长泽入院。 “谢谢姑娘了,我叫水云。”水云表达谢意。 “麻烦姑娘了,在下徐长泽。”徐长泽表达歉意。 “不客气也不麻烦,可唤我扶摇,请进吧。”扶摇侧开了身,让他们入内。 水云和徐长泽根据扶摇的指示分别去了屋里换衣物,扶摇曾提出给予他们衣服,却被水云给拒绝,因为他们身上带有。 一群孩子还没走,都在院里等水云和徐长泽出来,而扶摇就陪在他们身边。 先出来的是水云,她来到孩子堆里,拿出刚刚从储物手镯里取出的小零食分他们。 而这一幕,也尽被扶摇收入眼底,果然没错,原来这两人都有须弥之物。 两人的身份不一般。 “水云姑娘很讨孩子喜欢。”扶摇看着贴在水云身上的小朋友,出口称赞道。 “你也是,他们很喜欢你。”水云也回赞她。 “喜欢归喜欢,不过我可受不住他们,太闹腾了,不知道我的邻居们是怎么过来的。”扶摇开玩笑似的逗弄着冲她舌头的孩子。 话虽然是对水云说的,但特意说得大声点让那几个调皮的听见。 “我才不闹腾!” “我也不闹腾。” “扶摇姐姐总是说我们坏话。” 调皮的几个孩子立马反驳,一点亏都不肯吃。 水云眼眸挂着笑意看着这一幕,她将小零食也递给了扶摇,温和道:“你也尝尝。” 看着递过来的小零食,扶摇有些诧异,她抬眸一看,看见水云眼眸里有着对那群小孩的温和和宽容。 而此时这温和与宽容却对向了她。 她嘴巴涩涩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不是呢?吃吧,再不吃你可抢不过他们。”水云没顺着她的话走,而直接抓了一把小零食放入她的手中。 “谢谢。”不知为何,除了飞鱼给的爱意,而此时她又感觉到另一种欢喜。 心中如潺潺流水划过,轻抚着那曾经的伤疤。 而另一个屋子,徐长泽刚出来就有小朋友凑了上去。 “给你,哥哥,好吃的。”小朋友拿着水云给的零食分了一点给徐长泽。 他格外喜欢这个哥哥,他觉得这个哥哥像是说书人说的那种英姿飒爽、帅气俊朗的大武者。 他想成为这样的人。 看着熟悉的零食,徐长泽眼尾弯弯,将零食还给了小朋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哥哥是与那位姐姐一起来的,姐姐给的,哥哥也有的,所以这个不能要你的,你得留着自己吃。” “哦,哦,原来是这样。”小朋友收回了零食。 看到这一幕,扶摇不禁感叹:“徐公子也很招孩子喜欢。” “嗯。”水云也表示赞同。 “漂亮姐姐,你们要去哪里?是去街上玩吗?”一个小孩子过来摇了摇水云的指尖。 “嗯,是的。”水云点了点他的小肉手回应道。 “哇啊,那漂亮姐姐你们可以带扶摇姐姐吗?扶摇姐姐不敢一个人去街上。”小孩子童言无忌,说出了扶摇的窘迫。 听到此话扶摇的脸有些羞红,可她的脸色太过于苍白,这种红只让她的脸染上一点点淡粉。 孩子的话半真半假,那是扶摇对他们说的,其实她害怕出街会撞上公主。 现在这几天用的全是飞鱼须弥之物里和她出宫带出来的物资,想到这,她摸了摸衣角,这身衣裙也是飞鱼准备的,那么贴合她的身体。 真不知道他准备了多久。 飞鱼,我想你了。 扶摇心中不免地又去思念飞鱼。 水云此时看见了她眉宇间难言的忧愁。 “扶摇姐姐又不让我们带,说我们不靠谱。”小朋友还撇了撇嘴,抗议扶摇对他们的不信任。 水云抬眸看向徐长泽,徐长泽会意其中意思,点了点头。 “我也是第一次逛都城,扶摇,要不要一起?”水云抛出了橄榄枝,她没有追根问底去探究她不敢一个人上街的原因。 她在邀请她。 扶摇念头一起就不可收拾,她在皇宫多年,里面没有一个朋友,在里面大家全是假意的奴仆。 而水云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并且她要去给一个可能算是朋友的人报个信,让她知晓她现在已经自由。 “会麻烦吗?”扶摇不想拖累人。 “不会。”水云答道。 “去吧,去吧,扶摇姐姐,我们帮你看家。”小孩们起哄。 “怕什么!扶摇姐姐,男子汉大丈夫……唉!不对!是这有个男子汉大丈夫的大哥哥,他肯定会保护你们的!”胖乎乎的小朋友擅作主张帮徐长泽回答。 徐长泽摇了摇头,无奈地哑然失笑,这群小孩们太有意思了,他对小朋友们郑重许诺道:“在下会保护好两位姑娘的,请放心。” “好,不过我可不需要你们帮看家,你们赶紧各回各家,我也要出去了。”扶摇欣然答应,当然离开前得撵这群孩子回家。 “诶,我们才出来玩一会就要回去了,不回、不回。”小孩们高兴她能出去玩,但对于自己回家的事一百个不愿意。 “如果谁不回家,我去街上回来就不帮那个人带好吃的。”她的这句话很有杀伤力,刚刚还抗拒的孩子一个一个乖乖听话。 第74章 雪红 孩子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扶摇的院子,而扶摇也拿好银两与水云们上街。 徐长泽在身后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位姑娘,一位青衣裙浓翠,一位衣裙淡淡蓝色如蓝天下山间里的云雾不可触及。 两位姑娘的闲步谈话传入他耳。 “水云姑娘,你哪里人?”扶摇问。 “世外之人。”水云也不隐瞒。 “哦?居然是世外之人,姑娘这是打算入世?”这有点勾起了扶摇的好奇心。 “已经入了,过几天我就要回世外。”水云的话很平静,但与扶摇说话时却很温和。 “原来如此。”扶摇没有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界线。 街道熙攘,小摊居多。 “水云姑娘你可有要去的地方?”扶摇看着街道的各个路口询问道。 “嗯?先去你想去的吧。”水云想了一会,觉得这样比较好。 “长泽,你觉得呢?”她侧目又问了下徐长泽的意见。 “可。”徐长泽不会拒绝的。 然后一致决定去不言楼,因为扶摇有东西要去不言楼买,而且不言楼是整个都城最大集胭脂水粉,衣裙饰品的店。 几人找了马夫,弄了辆车去不言楼,单靠腿行走,水云和徐长泽可以,但扶摇可能不行。 城南的街道,不言楼。 不言楼门面绚丽,引人入胜。 “水云姑娘可以看看里面的东西,漂亮美丽,深受众多姑娘们的喜爱。”进楼后,扶摇与水云介绍了一下不言楼。 果然不言楼里奢华无比,用琉璃装饰物品,并且琳琅满目,绚丽多彩,果然受女子们喜欢。 “可有喜欢的?”看着水云一目十行的看完物品后就无聊的杵一边,徐长泽便出口询问。 此时扶摇上了楼去买她的东西,而水云就在楼下边逛边等。 听到徐长泽的询问,水云摇了摇头,她现在对这些东西没有感觉。 水云看见了不远处提供给客人休息品赏的茶椅,她便过去坐下。 而徐长泽也跟着她。 “你没有要买的吗?”水云也问他。 “没有。”徐长泽摇了摇头,他曾经代人在这买过东西,都放在给予水云的那些珠宝饰品里,但她都没看一眼。 而如今她更是没有看上的,他也没什么购买的欲望。 楼上,包间里。 身姿曼妙妖娆的女子扬着笑意,她便是这不言楼的主人,雪红。 她对着面前的青衣女子道:“恭喜你获得自由,而且扶摇这个名字极其好听呢。” “谢谢。”扶摇应下这个祝贺。 “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放了你,我可记得她可‘稀罕’你了。”那女子试问道。 “自有笨办法。”扶摇回应道。 “唉,我们可少了一次买卖,你又不来找我,你只要提出来,我啊我定当鼎力相助。”雪红眼眸闪过忧伤,对扶摇不来找她,格外委屈。 “你的鼎力相助代价太大,我可担不起,而且我想要我的自由,不想为别人卖命。”扶摇看着眼前的人对招揽她的筹码没了,表现出格外的忧伤,她不太适应地皱了皱眉宇。 “你不要这种表情,好假。”扶摇怨言道。 雪红眼眸流转,秋水入眸,忧郁含在眉间,眸光闪闪,很是惹人揪心怜爱。 可在扶摇面前,她已经知道这不过是假象,面前女子是能刺伤人的妖娆迷人月季花。 “行了,不逗你,老娘今天高兴,你要什么,我包了。”她大手一挥,虽然没有招揽到这位人才,但她对扶摇也是难得可见入她心怀的人。 她能自由,她也高兴。 扶摇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 “走,走,谁说不用。”雪红挥了挥手,示意她的手下拉着扶摇去挑东西。 而且是挑二楼的东西,可见这人的大方。 “等等。”在扶摇离开前,雪红靠近她,在她耳边郑重地说道:“无论你以后要去哪儿,但一定不能去北国,北国是炼狱。” 说到“炼狱”两字时,雪红似乎在咬牙切齿,像是心中充满了恨意,一旦碰到这相关的词,她已经不受控制。 “你是我来南国遇到的第一个可心的女子,你可不要不听老人言啊。”说着她还自顾自地摸上了自己那细腻白嫩脸庞,似乎感叹自己的苍老。 扶摇知晓她的性情不一样,但还是被这睁眼说瞎话给刺了一下心神。 她转眸不可免地眨了眨眼,似乎想把刚才那不要脸的一幕去掉,当没看见。 虽是如此,但她还很听劝,扶摇回道:“好,我不去,我信你。” 雪红含笑看着扶摇去挑东西,这姑娘真是直爽性情。 楼下。 “右下方的、垂帘旁的那两位,漂亮的姑娘和英俊的公子,来看这里。”雪红老早就在二楼看见扶摇带着这两人过来了。 刚刚询问她时,她说这两人今天才认识,她判断是良善之人便结交了。 这扶摇的性情怎么说,说她直爽么,心中又有点拧巴,想要朋友也不是这么个顺便要的吧,凭感觉是良善之人就结交,真是大胆啊。 水云和徐长泽并不觉得上方是在唤自己,两人都没抬眸。 直到声音又唤了一遍,见他们仍不回应,其他人都跃跃欲试在想老板娘是不是唤自己,准备应上去时,雪红便在水云和徐长泽头上洒少许的月季花瓣。 粉与红的花瓣带着迷人的芳香,翩翩飘落在两人身上,想无视都不可能。 终于两人抬起四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二楼摇着团扇的女子,眼眸询问道:想干嘛。 那两双眼眸里皆是平静,却又带着点无辜,雪红一看,此时心中想到,这两位好乖哦。 “我是这不言楼东家雪红夫人,见两位极合我眼缘,想请两位上来一叙,我可备了好茶,二位可不要推辞哦。”雪红摇摇团扇说道。 楼下的其他客人瞪大了眼眸,这两位是什么人,居然让风情万种的不言楼老板娘如此邀请。 “东家,我可合你眼缘啊。” “对啊,对啊。还有我们。” 其他人跟着起哄,他们也想上楼和这位老板娘喝喝茶,不论男女。 水云沉默良久不作声。 最后还是徐长泽道:“去吧,有我在,不怕。” 其实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她不想太麻烦,愿意和扶摇接触是看那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心中软了一会。 “走吧。”水云应道。 两人还是上了楼,因为以这局面来看,楼下更麻烦,既然答应了带扶摇出来,就不能丢她在这。 第75章 长久不息 上楼后在老板娘的手下的指示中,水云和徐长泽迈入包间。 包间装饰典雅,和楼下楼外绚丽多彩不同,这里似乎是宁静的水泊。 “请。”雪红已经坐在主位等他们,见他们进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但人却没起身。 水云和徐长泽并不在意这点,在落坐前,水云出声问道:“请问东家,我那位之前上楼的朋友可何在?” “姑娘可是怕我把人拐了。”雪红开玩笑道。 “是。”水云承认。 雪红:…… 雪红的笑僵在了脸上,居然那么直白,她可没预料到。 “放心吧,她在二楼看东西呢,我雪红夫人可不会做那么龌龊没品的事。”她先给水云沏了杯茶,示意她落坐,然后再给徐长泽也沏一杯。 听到此话,水云才坐下。 雪红眼眸打量眼前的两位,从刚刚进门先跨入的是这位姑娘,男子随后。 可以说主导人是这位姑娘哦,可单看那男子的容貌和气质可不像是一个下属啊。 这相处模式倒是有趣。 “敢问姑娘和公子姓名,我雪红夫人的名号可是告知你们了。”她品了品茶,眯了眯眼嗅着茶香,像只惬意的猫。 这模样加上她的容貌和风姿,引人想入非非。 在座的唯一男性徐长泽眼眸没有任何波动,似乎这种场景早已经见惯。 而水云的眼眸里也没有厌恶和斥责,她回道:“我叫水云。” “在下徐长泽。”徐长泽也回道。 “水云?这个名字鲜少见,姑娘这名字可有何意义?”雪红提出疑问。 “没有什么意义,好听便取了。”水云随意道。 “水云姑娘可是在哄我,哪有人随意取名的?莫是看不起我,所以拿这种苍白的借口来堵塞我。”雪红说到这,那是一个委屈啊,掩面露出双漂亮的眼睛,势必要哭给她看。 而眼泪来得如此之快,那双漂亮的眼眸已经泛起了泪花,水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水云:…… 水云无奈地侧目看向旁边的徐长泽,刚好徐长泽也是同样的情绪看向水云,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默默地摇头,实在不理解怎么说着说着到了这种地步。 看着她还止不住眼泪,水云缓缓道:“一个江湖客,万里水云身。” 一个江湖客,万里水云身。 雪红细细地品嚼这两句,眼泪瞬间收住。 水云看着这一幕,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感叹这眼泪收得毫不掩饰。 徐长泽的指腹揣摩着茶杯的杯身,像是要把“一个江湖客,万里水云身。”这句话通过指尖揣到心中仔细解析。 “好句啊,好句啊。”雪红称赞道。 “我就说,你的名字怎么会随随便便取的呢!”雪红快速拿起手帕擦掉眼角上的泪。 不一定是,这句话水云没说出口,她没必要和别人解释,有些东西就算说了他人也不会懂,浪费口舌。 余光中,雪红轻瞥了一眼徐长泽,然后问道:“徐公子的呢?” 徐长泽实在没想到会有一天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讨论取名的意义。 他下意识地看向水云道:“长久不息。” 长泽,长久不息。 水云微微点头,表示这个名字很好。 “不错、都不错。”雪红一视同仁称赞道。 “水云姑娘可知我这名字由何而来?”雪红拿起团扇遮住扬起的嘴角,故卖起关子。 水云抬眸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皮肤细腻白皙,容貌妩媚精致,风姿除了妖娆还自带着三分柔美之意。 她开口道:“四季花,斗雪红,可入药。” 雪红诧异,她居然知道。 “姑娘说得可真准啊。” “猜的。”水云直白道。 我可不太信,雪红心中想到。 “唉!这名字起得虽然美,但我这一生可是过得苦啊。”她的眼尾往下一压,嘴角一塌,开始徐徐道出她凄惨的一生。 “我啊自小被卖入青楼,一点玉唇万人尝,受尽了白脸和讽嘲,好不容易等来一人愿意为我赎身,可……可最后他居然嫌弃我不能为他生儿育女,这个负心汉啊。” 她不在乎在场有一位公子存在继续哽咽道。 “可负心归负心,我还没开始怪罪我那夫家,他……他就被小人寻仇横死在外,独留我一人在婆家无法生存,被赶了出来。” “我命苦啊,水云姑娘,两位,我见你们一见如故才脱口而谈,来解我这心中之苦啊……” “是不是我这命中注定悲苦,不得善过啊,两位莫要嫌弃我……呜” 雪红把团扇扔一旁,直接扯起手帕,双手蒙脸在哭,完全止不住。 水云的眼眸都有些僵了。 徐长泽不可控制地抽了抽眼尾,他记得不言楼的东家不是这个样的。 唉!如果没有撒谎的成分,若是有这种经历这不言楼的东家确确是不幸的。 徐长泽感叹道。 “没有命中注定,只能是制造这个世道的人创造了你的苦难,你原本应该活得恣意多彩的。”水云给出了一番话。 “世道本就艰难,怎么能是一个人就承受得的了。”徐长泽也发出感叹。 南国现在算是好的了,听了雪红的诉说,徐长泽猜这种现象应该还在发生。 雪红愣住了,她的瞳孔微扩,随即在手帕的掩面下,马上恢复神态。 手帕一收起,瞬间变脸,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的人,立刻就春风满面。 “两位真是一对妙人,我还以为两位会嫌弃我呢。”雪红虽然是这样说,但没放过两人眼眸的神情。 两人很冷静,至少里面没有鄙视,厌恶,恶心这些东西。 特别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加上她的一番话,让雪红有一种恍如昨日的熟悉感。 “哎呀,水云姑娘,徐公子,我就当交下你们这两位朋友了,以后若有事尽管来不言楼找我雪红夫人。”雪红突然情绪激动地道。 “什么时候他们成了你的朋友了。”扶摇冷冷地声音传了进来。 她只是被拉去选了一些东西,自己刚认识处得来的人就被拐走了。 还是不打招呼的那种。 雪红赶紧上前打开了门,露出在外刚刚被带回来的扶摇,她上去揽住扶摇的手臂,贴在她的身上道:“你的朋友当然就是我的朋友啊。” 老娘花了那么多眼泪帮你试的两个可结交之人,怎么也得分我一杯羹。 雪红用眼神示意她,扶摇收了收身上的鸡皮疙瘩,抽了抽手,没抽动。 她不好气地瞪了一眼雪红,她们俩可还没好到这种地步。 连朋友也要薅,她真怕水云和徐长泽被雪红骗去打白工。 “我有事先忙了,等会你去楼下帮我新交的俩个朋友拿礼物,再会啊。”雪红拍了拍扶摇嘱咐她,对水云和徐长泽道别,然后像一卷香风似的离开。 看到她俩的相处模式,水云和徐长泽明了,原来是认识的。 “你们别被她骗了,她爱开玩笑。”前面扶摇也不知道雪红说了什么,只能补上这一句。 第76章 意欢花 最后离开时,水云和徐长泽皆未收下雪红留下的赠礼。 不过,在此之前,雪红也根本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在他们拒绝之前就借机就溜了。 不言楼已经逛过,接下来要去的就是小食店。 小食店,都城有一条街皆是卖自家手艺的小食,花样众多,口味也丰富。 这当然也是扶摇提出的,因为她算是看出了水云是完全没有逛街的头绪,至于徐公子一个不解风情的男子更不会懂女孩子上街的目的。 扶摇牵着水云的手,一个店一个店的探,看哪家店好吃。 不过就几许,她已经能很自然地牵上水云的手了,虽然扶摇看起来清清冷冷,其实她本身是个温婉的人,只是太过伪装自己。 她的一生到至今也是第一次牵着同性人的手共同走在街上,可以没有生死顾忌的闲逛。 就差飞鱼了。 飞鱼。 扶摇又冒出想他的念头,不能想,不能想,想得太多是不行的,想得多了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其实她也害怕,害怕飞鱼的结局,他那样的身份,自由谈何容易。 不能再去想了。 “怎么了?”注意她的情况不对,水云温和地问道。 扶摇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水云看着眼前肤色苍白的女子,因着青衣,显她更是森白,没有血气。 水云轻柔地拍了拍扶摇牵着她的苍白的手,温声道:“会好的。” “嗯,会的。”扶摇也跟着肯定,她必须要相信希望,相信前方有路。 一位女子抱着一束红花,从水云和扶摇身边经过。 恰好,一朵红花脱落,随风飘扬。 白皙的指尖捏住了它,水云眼眸凝视着这朵红花。 “你喜欢意欢花?”扶摇看着水云此番模样,出言问道。 跟在她俩旁边的徐长泽看见这一幕,不自觉地靠近了些,凝神听着水云接下来的话。 “你说它叫意欢花?”水云提出疑问。 听此意思,扶摇明了,她不知道这花。 “对,叫意欢花。”扶摇很清楚,因为当年公主要了一整宫的意欢花,都是她去打点的,她想不知道也得知道。 “相传曾经有神女下凡与一男子结为夫妻,可当世缘分太短,男子为了能和神女再次有缘分便向天磕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头破血流千里。” “而神女在天上看着男子如此举动,悲痛欲绝,流下了血泪化成大雨,洒在了男子所在的山上。” “而神女的泪和男子的血融合化成了意欢花,上天看到如此的情谊大为感动,便放了神女,让她与男子再续一世缘。” “从此意欢花,就成了女子和男子追求美满浪漫的男女之情的花。” “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带一束回家,无论男女。”想了想,扶摇又加了一句,“大多数是未婚的男女,或者有思慕之情的。” “原来是这样。”水云捏起花朵,将它送入口。 “哎!你!”扶摇大为诧异。 这花可不能吃。 “不能乱吃。”徐长泽跨步上前,语气不重,有些担心。 他从未见有人吃过意欢花。 一入口,淡淡的甜化开在口腔,水云惆怅道:“在我这里,它叫映山红,能吃。” “映山红。”徐长泽低喃。 “映山红?那是什么?”扶摇不解。 “换一个名字而已,它是能吃的。”水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哦,哦。”扶摇了解到了,“不过可惜,现在已经没意欢花买了。” 意欢花本就抢手,而且意欢花总长在山上,悬崖峭壁或者陡峭的山顶,采摘它需要的人力可不少。 因此意欢花供不应求。 这个时间意欢花早就没了。 刚刚那女子拿的,应该是权贵家族里通过其他方法获得的。 “无事。”水云不在意。 她还是一如既往,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水云姐姐~” 突然,一道声音穿透进入三人里。 然后声音的主人极快地蹦到水云面前。 她拎着一包小食,指控着水云,“水云姐姐,说好确定下榻后给我递消息的,你失言。” 夏瑜瑜因为奔跑,两颊绯红,喘着粗气,很是狼狈。 她总算逮住水云姐姐了。 她算知道了,水云之前明显的在哄骗小孩一样哄她。 如果今天没逮住她,夏瑜瑜有所怀疑水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联系她。 看到这一幕,徐长泽眼眸暗了些许。 这应该是怪他,因为阿鼎原因,导致她无法通消息,也无法出去,时至今日,才出来逛一次。 徐长泽愧疚地想到。 “她没有失言,是我的原因导致她出现这种情况,是在下的不是。”徐长泽对夏瑜瑜解释道。 “啊,真的?”夏瑜瑜还是有些怀疑,她委屈地看向水云。 水云之前的确是敷衍哄夏瑜瑜的,可看见徐长泽帮她撇开嫌疑的情况下,她缓缓点头。 让徐长泽名正言顺地背上这口黑锅。 “呜呜,水云姐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猛地,夏瑜瑜扑上前去抱住了她。 水云的手还被扶摇牵着,被这一情况弄得扶摇瞪大了眼睛。 可……可以直接抱的啊? 徐长泽动作迅速,在夏瑜瑜抱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用手扶着水云的背脊。 防止她被夏瑜瑜扑倒。 “放开。”水云无奈地叹气。 都是自己心软粘上的麻烦,得受着。 唉! 夏瑜瑜很听话,说放开就放开。 此时的她才有思绪和其他人打招呼。 “徐大哥。”有些畏惧兄长一样的语气。 徐长泽微微点头。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转眸她又询问起扶摇。 “这位是扶摇。”水云在旁边解释道。 “扶摇姑娘。”她很乖,该叫的一个没落下。 “这位是夏瑜瑜。”这时水云给扶摇解释道。 “夏姑娘。”扶摇语气淡淡地回应。 刚接触的陌生人让她回到了之前的模样,夏瑜瑜身上没有让她感觉到像水云的那种舒心的气韵。 对此,她没有格外表达出温和。 “小姐,小姐,你怎么跑得那么快,我差点找不到你了。”不远处看见了夏瑜瑜的丫鬟,也喘着粗气追了上来。 小丫鬟到夏瑜瑜身边,接过夏瑜瑜的小食包的同时,她缓了一口刚喘上来的气,道:“小姐,刚刚刘妈来报,夫人在府里不好了,老爷让你快回去。” 刚刚给店家付完钱,夏瑜瑜就转头不见了,丫鬟原本想赶紧找,可又被赶来了的刘妈拦住。 得知了情况,她和刘妈两人分头找夏瑜瑜。 她很幸运,往这边走,一找就遇到了。 “什么?”夏瑜瑜脸色顿变。 第77章 遇夏瑜瑜 这是极坏的消息。 夏瑜瑜转身就想离开,可突然间她猛地回过神。 她上前紧攥着水云的手,焦急着道:“水云姐姐,你跟我回家一趟,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帮忙。” 她充满渴求的眼睛看着水云,急得眼眶里都泛起泪花,似乎下一秒如果水云不答应她也强攥着她去。 可旁边的徐长泽那冷冽气息,让她大脑不得不清晰,她带不走水云的,只能求她答应。 刚刚丫鬟的话,水云也是听见了,她问:“是你的家人?” 是家人出事了。 “是,是我嫂嫂,她的情况很奇怪很奇怪,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求你了。”夏瑜瑜真的慌。 她的嫂嫂如今有着身子,稍有不慎就一尸两命。 她曾经看见过水云的用药和治疗,独出一枝,也被短时间教导过,也看见了常人不可理解的药术。 现在的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希望押注在水云这里。 这几天那么焦急的找她,也是因为她嫂嫂的原因。 她的兄长造访过许多大夫,对于嫂嫂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摇头。 而兄长没办法,让她做个定心丸,安稳嫂嫂,而他还继续寻找名医。 只求为嫂嫂争得一线生机。 “走吧。” 此话一出,水云就被紧攥拉走,速度极快,夏瑜瑜实在是太急了。 快得水云的手连带着惯性从扶摇的手中抽出。 扶摇皱着眉头看这一幕,发生如此巨快,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什么。 徐长泽对扶摇颔首示意着抱歉,大步跨上,追上了水云。 一只大手抓住了水云的手腕,刚刚好卡在夏瑜瑜紧攥的部位上方。 就这样水云的一只手腕上攥着两只手。 感觉拉不动,夏瑜瑜才回头看,发现是徐长泽制止了她。 夏瑜瑜有些紧张,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已经答应跟你去,不要这样用力拉她,她会自己走,放手。”徐长泽知道夏瑜瑜急,但现在他的语气仍是有些冷。 他允许可以像扶摇那般牵着手,但不可以像夏瑜瑜这样粗暴的拖拉紧攥。 “好……好。”说实话,夏瑜瑜对徐长泽有些怯场的,她看过徐长泽用武,清楚地知道此人的恐怖。 哪怕徐长泽平时看起来就是比较疏离清冷,但为人极为朴素,气场收敛,但耐不住此人是一个强大的武者。 她立刻放了水云的手,但徐长泽没有马上放开。 他的指腹力道适中的隔布料揉了揉水云被夏瑜瑜紧攥过的手腕,询问道:“可伤着?” 其实这个没有经过女子本人同意的举动是有些冒犯的,但徐长泽还下意识这般做了。 “没有。”水云其实也不在意这种,她理解夏瑜瑜的着急。 她攥人的力气的确有些过大,但这对水云来说,伤不了她什么,基于她的特殊情况就随她去了。 水云也没想到徐长泽会出来制止。 扶摇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停下了一会,她思索了一下,决定了什么,便跟上前去。 她来到水云旁边,道:“我跟你一起去,说好带我出来,不能丢我一个人,我害怕,你要送我回家。” 她这话说的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但只有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刚刚她也听到了夏瑜瑜丫鬟的话,也看见了夏瑜瑜那着急的场面。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姑娘,她无法确定夏瑜瑜对水云的重要性,可看着夏瑜瑜那着急家人的模样,却对水云漠不关心的行为,她有点怕此事不简单。 如果水云前去的是一趟混水,该如何。 她会些医术,实在不济如有突发情况可以用得上,当然她不认为自己的医术很好,恰恰相反,她觉得自己的医术很皮毛,她只想在水云旁边多留个心眼。 如果是别人自家内部闹出的糗事,她希望水云不要搭进去,能注意分寸。 她想了许多,想到夏瑜瑜家里可能混乱的家风什么的。 她对水云接触发现,水云这个人可能有些心软,并且毫不察觉别人的恶意。 有些东西无法言喻,扶摇对水云的感觉很好,她不希望原本该回世外的人,因为自己连累碰到这一遭。 如果她没说要来小食街这里,应该不会有这事了。 而徐长泽,扶摇不太指望一个男人会懂宅院女子的弯弯道道。 有些名声对女子而言很重要,她不想水云沾上脏事。 “那我让长泽先送你回去。”水云想了想,觉得的确当初说好的,她也担心扶摇出事。 让徐长泽离开送她回去,更不可能,这不是支走自己的盾么,留她自己一个人,扶摇怎么可能答应。 “不,我还是跟着你,想与你一起回去,我会些药理,我不会拖后腿的。”扶摇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当扶摇说她懂药理时,夏瑜瑜原本被迫停下焦虑的心更是烦躁,她内心只认准水云一人,再怎么懂药,也不可能再会比水云更好。 她此时看向扶摇时,眼神不免地带着一丝鄙视和嫌弃她这人多余,碍时间。 此时这一幕首先被徐长泽察觉到,他对夏瑜瑜有所改观,当时只道是个勇敢的孩子,如今却是有些过于年少了。 “那就去吧。”水云不要犹豫。 “好。”扶摇又牵上了水云的手,她对夏瑜瑜道,声音冷淡,“走吧,夏姑娘。” 刚刚夏瑜瑜那透露出的鄙视,她也察觉到了,她没有生气,毕竟是她先揣测恶意在先。 而这种眼神,她见得太多了。 见多了就已经习惯,不会有当初不知轻狂的愤怒,不会有被他人激怒,给他人看她笑话。 渐渐的她明了,不要跟着他人的情绪走,要理智,要克制那一切波动过大的情绪,它给出的答案不一定是对的。 可人还是会感性,例如面对飞鱼给出的纯粹热烈的爱,她无法控制心中被热暖的感觉,她想尝试,可代价是什么,她清楚地知道,她做好了面对。 她知道她原没有飞鱼爱她爱得那么多,她现在就像飞鱼所说那般每日喜欢他一点,每日喜欢他一点。 而对水云的感觉,像是一种白云拂身、柔软的,她忍不住想靠近。 第78章 怪胎 “啊!” 房里传来压抑的凄裂喊叫。 夏瑜瑜的兄长面容悲绝,他这整个心弦已经绷到极致。 一个又一个的大夫摇头出来,让他的心已经坠入深渊。 他现在无计可施。 “到底为什么呢?保大人啊,我不要小孩,我要我娘子,你们听不懂吗,听不懂吗!”他已经崩溃,但却不敢在房里发泄。 他害怕娘子看见他这般癫狂的模样。 被请来的稳婆们看见当家主如此,她们心中也心急无奈。 “老爷,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我们不保,是……是实在怪异,夫人她……她生不出来。” 其中一个稳婆大胆上前说道。 这种情况,早已经和当家主说了,但夏瑜瑜的兄长还抱着一线希望,把这希望放在了大夫身上,可……可还是没用。 落胎药偷偷给夫人喝过,可这落胎药就是完全没有作用。 今天夫人突然发动,他就骗夫人把安胎药换成了催产药,但还是没作用。 为什么? 为什么? 许多大夫都说他夫人怀了一个怪胎,起初他是不信的。 多年夫妻好不容易一朝有孕,两人都极其爱惜。 可是越到后面越不对劲,为了夫人性命他决定不顾夫人的意愿,怎么也要把这胎落下。 可怎么都落不下,相反它还在肚子里一天一天的长大。 是不是这孩子知道他这个爹不想要他,所以它开始怨恨,开始折磨它的母亲。 而且现在才七个月,它就那么怨恨吗?不愿出来,也不愿放过它的母亲。 夏瑜瑜的兄长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十指插入自己的发间,双目瞪圆,眼白往外翻。 十分恐怖。 稳婆们看着这一幕,心中胆颤寒凉。 张产婆看着眼前的胡子拉碴,下睑青黑的男子,心中满是同情。 她因为当时水云的教导,接产术猛升直上,刚好这位老爷在高价聘请技术精湛的稳婆,而张产婆成功获得这份工。 刚开始她以为是个极其看重子嗣的老爷。 而看了对夫人的态度,发现是个看重娘子的人,这种人家的接生工作很好做,不会出现救子毁母的要求。 而直到今天夫人发动,她才明白,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在场几个稳婆接生的孩子加在一起不计其数,却没有遇见过像这位夫人如此诡异的情况。 而张产婆更是如此。 一个又一个稳婆进去替换看情况,而夏瑜瑜的兄长却不敢进去看。 他害怕那孩子知道他靠近会更为凶狠的折腾他的母亲。 “老爷,老爷,瑜瑜小姐回来了。”听到夏瑜瑜回来,他仍没有放下心来。 瑜瑜早就和他说过,她也无法知道嫂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祖上传下的札记里也没有记载过这种情况。 唯一解释的,只能论鬼神。 投胎到夫人肚子里的是恶小鬼。 他仍是癫狂,完全不在意夏瑜瑜现在回来的消息,直到后面小厮又加了一句。 “瑜瑜小姐说,她带回来了可以救夫人的人。” 这一句话,让他瞬间恢复神智,跑了出去直到撞见了夏瑜瑜一行人才停下脚步。 见面就问,“瑜瑜,那位大夫呢?” 没看见有大夫在这行人里,他提起来的心又开始绷弦,随时会断。 “在这,水云姐姐。”夏瑜瑜看见兄长如此不修边幅,就知道事态很严重了。 她往水云的衣袖上轻轻一拉,示意兄长看这里。 “你……你,还请姑娘救我夫人。” 刚开始看见水云如此年轻的模样,他哽住了话,不知如何是好,但一想这是夏瑜瑜认证过的,那应该会有本事。 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给他思考了。 只要有个人告诉他,能救他夫人,他什么都信,什么代价也愿意出。 “带我去看她。”留下这句话,水云越他们,往前走,不做多余的停留。 她看了旁边的扶摇速度是否跟得上,又示意了一下徐长泽等会看好扶摇。 徐长泽会然。 来到目的,徐长泽因是男子就在屋外等待,而扶摇不愿在外,就与水云一起进去。 而在外的张产婆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看着水云掠过。 而夏瑜瑜的兄长跟她们一起,但却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像做贼一样。 他在害怕,害怕那孩子知道他靠近。 一入屋内,药味溢漫,令人有些窒息。 “开窗,通气。”还没看见人,水云就先吩咐。 夏瑜瑜指示下人照做。 靠近屏风,就能听见隐忍地呻吟声,女声在极力的忍耐。 越过屏风,入目的女子眼尾青筋暴起,紧咬着唇瓣,满脸汗珠,面色青白。 而跪在床边的丫鬟,颤抖着手帮她擦汗。 枕头、被褥已经被浸湿,嘴唇被咬出血,眼睛血丝蔓延,单伸一只手在外面,扎满了银针。 而这只手的手指像鹰爪一样曲起。 可见她在用多大的努力去忍耐痛苦。 看此情景,水云反拍了一下扶摇的手,示意她放手,只因扶摇现在牵着她的衣袖。 扶摇很干脆,察觉到水云的意思立刻放开。 水云快步上前,将手没入被褥,摸上那圆润的肚子。 糟了。 夏瑜瑜心中大喊不妙,她刚刚急着担心嫂嫂情况,一路上沉默,忘记说嫂嫂的身体情况。 “水云姐姐,我嫂嫂她……” “我已经知道了。 ”不等夏瑜瑜说完,水云打断了她的话,将自己的手拿了出来。 今天上街她没有带布包,这里也不是镇国侯那种大府邸。 可她不得不使用储物镯,因为要用的药都在里面。 看她使用储物镯拿出药喂给夏瑜瑜的嫂嫂,扶摇心中警铃大起。 她看向夏瑜瑜发现她面色毫不掩饰,震惊,惊讶。 她也不知道水云有须弥之物。 夏瑜瑜当然不知道,当初跟水云来都城,水云没当她的面使用过。 扶摇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水云已经在人前使用,连药都喂到嘴里了。 怎么那么不设防呢,须弥之物,这是多少人争抢的东西。 扶摇心中为水云着急。 还没等她缓过这一口气,她看见床榻上的女子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青筋松下,唇瓣放开。 水云随手把夏瑜瑜的嫂嫂手上的银针全拔了,然后被褥一掀开。 衣服往上一翻,露出腹部圆圆的肚皮,刚拔的银针,被她快速地扎在肚皮上,并且深浅不一。 银针没有用完,剩下的水云放一旁。 她开口询问床榻上的女子:“现在还很痛吗?” 第79章 腹腔妊娠 “不……不痛了。” 她平复自己的气息说道。 扶摇瞳孔微扩的看着这一幕,这止痛效果太快了。 她也用过药,知道些药理,可她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快的止痛效果。 还有她见过宫中御医都没有那么快。 “那我们谈谈吧。”水云看她平复好气息,温和地开口道。 床上的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云,等待这位能快速终结她痛苦的大夫接下的语句。 “你喝过落胎药和催产药,不止一次,但……” 水云的话还没说完。 床上的女子瞪大了双眸,本就血丝密布的眼睛更为恐怖,她张嘴情绪高昂地叫:“夏川柏!夏川柏!你给我进来!给我进来!” 她甚至想挺起身子,整个人被气极了。 “嫂嫂!这不怪兄长,是我的主意!是我的主意!”夏瑜瑜赶忙上去扶住她,怕她有个闪失。 她主动背下兄长的锅,不想嫂嫂误了夫妻情分。 “你……那么怵他,莫来哄我,定是他的主意!夏川柏!”她了解夏瑜瑜,这姑娘根本没有胆心敢背后那么做。 而且不止一次,不止一碗,她想起之前喝的安胎药,心中就发冷。 在屏风后躲着的高大男人怯怯地走了出来,他面容苦涩,无话可说,等待着他妻子的训罚。 看见男人进来,扶摇下意识靠近水云身边,靠得很紧,生怕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你!你!”床上的女子,圆睁着眼,怒气的指着他,半晌却说不出话。 最后只能哽咽含泪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它不是鬼胎,它没有被恶小鬼附身,我能感觉到它。”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夏川柏……” 说到最后她已经无力再说,该喝的药一样没落下都喝了,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她不是没听到下人议论,她知道夏川柏在极力的掩饰这些,特意让夏瑜瑜来陪着她,那时她还以为自己的夫君改变了主意。 “栀儿,若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它会害了你的。”夏川柏悲痛的道。 他不后悔,还是会这样做,只是他做的根本没有作用,一点作用也没有。 胎落不成,栀儿的命也保不住,他活着没意义,什么意义都没有。 “滚,滚!”栀儿一点不想看见他,她现在十分绝望。 夏川柏失魂落魄,脚步虚浮地迈动,他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有什么作用,留在这只会让自己的娘子更为难受。 他是个没有能力的男人,连自家的娘子都护不住。 “等等。”水云出声,打破这局面,“这位夏老爷,你现在还不能走。” 然后她又看向床榻上的女子栀儿,称呼道:“夫人,还请听我把话说完。” 她摸上了那块凸起没有被银针扎过的肚皮道:“你的孩子还在,它还活着。” 给了床上的女子一剂定心话。 随后,水云又对夏川柏道:“那些落胎药和催产药应该没用吧,你在焦虑这些,你落不下它。” 夏川柏连忙点头:“明明喝下去了,可就是没用,没用,可大夫说栀儿的身体承受不住它长大,但怀孕的脉象特别奇怪,想活,只能走落胎这一险招。” “但落不下去,催产的也喝了,但稳婆说生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 夏川柏十分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上一世欠了什么孽,要今生还。 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四处漂泊流浪。 后面遇到夏家得到一段安宁的时光,等他有能力报答夏家时,夏家只剩下夏瑜瑜一个人了。 而自己深爱的娘子,又遭如此磨难,他就如天煞孤星一样,遇谁克谁。 扶摇在旁边满是震惊的听着,这种怪事她倒是第一次听见。 她之前过多揣测夏瑜瑜家里的腌臜事,现在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至少现在看来,这位夏老爷不是个荒淫的主。 是个理得清的。 “她这种情况,落胎药和催产药没作用是正常的。”水云道。 什么? 什么叫做落胎药和催产药没作用是正常的。 她这胎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我的孩子……”栀儿着急地问。 其他人也瞪大眼睛等待水云的下文。 水云又摸上了栀儿的肚皮道。 “女子这里有个房子叫子宫,是孕育孩子的地方,它里面有个通道,等孩子瓜熟蒂落就从这个通道出来。” “而落胎药和催产药就是给这个房子施加压力,让它把孩子挤压出来。”想了想,水云还解释了一下药的作用原理。 主要说给夏瑜瑜和扶摇听,她们俩都学过药理。 而且要说得够白话,能让当事人夫妻俩都听得懂。 看着众人没有插话疑问的,都在等她说完,水云又继续道。 “但你的这个孩子或是说胎儿,它有些调皮,在它很小很小的时候,不小心溜达到这个房子以为外的地方扎根。” “这就是落胎药和催产药没有作用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众人了然。 “然后它根本没有在原本该孕肓它的房子里长大,它与你五脏里的脏器在一个地方。” 在腹腔里。 “这种情况,一般存活不了两三个月,孩子包括母亲都是。” 宫外孕都是这样的,在没有辅助科技的古代世界,皆是如此。 夏川柏目眦欲裂,他就知道,会害了栀儿。 “可看它如此模样,不只两三月。”扶摇提出客观存在。 “对,嫂嫂已经七个月了。”夏瑜瑜赶忙说道,想知道是否有回旋的余地。 而床上的栀儿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水云,希望她能救她的孩子。 “你和你的孩子是个奇迹。”水云对栀儿说道。 它没有在输卵管长大,它跑去了腹腔。 典型的腹腔妊娠。 “你应该六月份的时候,已经开始腹部隐隐胀痛了。”水云说到这话时,床上的女子满含泪水点头承认。 水云又继续道:“它虽然长大了,但它出不来了,因为脏器待的地方没有通道的,只有那房子里有。” “越长越大它就会挤爆你的脏器,你活不了,它也活不了。” “现在的它和你都已经到极限了。” (作者:写这一章时,胃痛……痛苦,胃药不给力。) 第80章 只要你同意 什么叫到极限了!? 一瞬间夏川柏立刻明白,他的娘子今晚就…… “对…对,我就是这样设想的,我明明摸到那孩子的胎动,可它就是出不来了,我就想是不是不在地方。”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刚好轮到张产婆进来看情况,水云说的的话,她都听见了。 几双眼睛看着突然发声的张产婆,她看见众人如此看她,就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自己有点冲动了。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来到水云跟前,道:“姑娘,可还记得我,我就是那晚,薛家媳妇的那晚。” “我记得你,辛芙当晚的接生产婆。”水云看着她道。 “对对,姑娘还记得我啊,我姓张,多谢姑娘当晚的教诲,我学到很多,不然我也没本事来到这。”张产婆很高兴水云还记得她。 砰! 是膝盖砸地的声音。 夏川柏跪在水云面前,他诚恳道:“姑娘既然能说出缘由,请姑娘想想办法救我娘子,只要能救我娘子,让我为奴为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说完,他还重重地跟着磕了响头。 可他没磕成。 众人都皆瞪大了眼眸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夏老爷用情至深。 然后她们惊诧地看到,水云随意抽出了床榻上多余的枕头,随手一扔,扔进了夏川柏怀里。 夏川柏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导致他没磕成头的枕头,此时水云的话传来,她说:“别跪我,也别给我磕头,有办法的,没有说不救,起来商量,别浪费时间。” 她的话简洁明确,说实话突然间有好消息,夏川柏有懵逼。 他愣愣地没回过神来。 而夏瑜瑜反应比他快,她将夏川柏扶了起来,她知道水云不喜欢这般跪她,例如当时的村民们。 栀儿看着自家夫君被扶起身,她突然抓住水云的手,语气很轻但却笃定道:“保我的孩子。” 没有两全之法,那么一定是要保孩子。 这是栀儿的诉求。 “两个一起保。”水云的话很淡然。 “刚刚我说到,小家伙在没有通道的地方,所以想把它取出来,就要开腹取子。” “不!要保栀儿!你这让栀儿怎么活!”夏川柏惊叫起来,首先不同意。 “取!”栀儿毫不犹豫。 “不,我不同意。”夏川柏上前握住栀儿的手,重复道:“不可以,不行!” “夏川柏你若怜惜我,就顺我心意!”栀儿想抽回手,却怎么都抽不出。 而扶摇和其他人大为震惊,开腹取子,天方夜谭,从所未有。 开腹……还取子,简直不像一个大夫医者所做的事,至少在南国。 事情发展到扶摇都无法想象的地步,她的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 水云看着这两夫妻,无奈地叹气,两人都没听进她的话。 “我说两人都保,我开腹取子不一定会要人命。”水云又重复道。 防止她们过于担心,解释道:“我开腹时会用药,你会有感觉但不会痛,取完孩子出来后,帮你缝好腹部,后面休养的那几天可能会有点点痛痒,坚持几天就好了。” “孩子会比其他足月小孩小,这是肯定的,毕竟它本就月份小,但取出后先仔细精养几个月,也能同足月儿一样,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们听懂了吗?我说的是实话,没有玩笑。”水云不放心又叮嘱道。 她的表情冷静,严谨,她得让她们接受这个。 众人感觉像听魔幻故事一样,水云的语气讲得太过平静轻松,但她所讲的内容却十分炸裂魔幻。 扶摇已经不顾形象,微微张开嘴。 而夏瑜瑜嘴巴已经张圆了,她听见了什么,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真实。 张产婆的内心已经无法形容,只能说果然是高人啊,这种秘术也能有,想都不敢想。 而夏川柏,他在挣扎,但他知道他不能犹豫了,越犹豫越是会错过什么。 有些事情必须马上要下决定。 “若不取子会怎么样?”夏川柏先问了这个。 “这样下去,她撑不到落日,而孩子也出不去。到母体撑不住的时候,孩子也自然不能独存。”水云看向床上的栀儿,她现在没有大汗淋漓了,但脸色仍是青白。 这话就直接给了夏川柏一个炸弹,落日……现在是太阳正悬高挂的时候,落日都撑不了,那就是没多少时间了。 “就没有保守的办法了吗?”夏川柏再问。 “其他大夫给的办法,你用了。我给的已经是保守的。”水云缓缓道。 是啊,用了,但都没作用。 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水云留下的这一条路。 夏川柏他现在就像个赌徒,尽管水云说得很好,很轻松,像是很安全的样子,但他还是不太相信。 他现在要做的是赌这一线生机,赌他的决定是否能救他娘子的命。 但凡来个道士说要他去求什么,或者要他抵命什么来救他娘子,他可能立马就信,马上去做,因为付出代价的是他,不是他娘子。 而水云说的开腹取子,要付出代价的是他娘子,是栀儿在承受风险,不是他。 这让他不得不犹豫。 而水云此时没有管夏川柏如何想的,她对床上的栀儿问道:“我刚刚说的可听明白,如果你同意,我马上帮你取出孩子。” “只要你同意。”水云对栀儿温柔至诚地道。 水云取求同意的人不是夏川柏,而是床榻的夫人栀儿。 刚刚回答夏川柏的疑问,也算是在回复栀儿未考虑的事。 栀儿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自己,她当然满头的答应:“我同意,动手取,还请姑娘谨记能多多护我孩子。” “我会的,别担心,放松。”水云回应道。 接下来不管夏川柏如何,水云让栀儿吩咐她的人准备好东西,马上开始动手。 夏瑜瑜不得不去帮忙,她歉意地看了一兄长,这次她要站在嫂嫂这边。 夏川柏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因为水云根本没给他选择,而是给他娘子的。 用水云的话来说:“动的是她的身体,当然由她决定,我为什么要你来决定?这不妥的。” 她暂时离开了一会,去外面告知徐长泽情况。 她原本打算让扶摇去找地方休息,不用陪着她,而扶摇坚决不去。 她诚恳地说:“水云,我能在旁边看看吗?我……我从未见识过。” 这次她直接称呼水云,没有加姑娘两字,她是真的想看,这是从未触及到的领域,是她在皇宫里典藏书中都没有的东西。 她渴望这种知识。 “开腹会流血,脏器暴露,你若受得住,就来吧。”看着她那双渴望知识的眼眸,水云没有拒绝,她担心的是扶摇的身体是否能撑得住。 “嗯。”扶摇很高兴,高兴水云不嫌弃她,也高兴水云让她如此的唤她,这样感觉很亲近。 第81章 晕倒 “可需要帮忙?可有把握?” 这是徐长泽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说的第一句话。 “有把握的,需要你帮看一下四周情况,我动手时,别让其他人大吵大闹。”水云道。 “嗯。”徐长泽自然是答应的。 “麻烦你了。”水云歉意道。 徐长泽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需要水云如此的客气。 “去吧,须弥之物怎么用都可以,我会兜底,在都城无人敢来犯你。”知道水云空手而来的徐长泽,自然也明白她的行动。 其实他的话说得小了,若他用身份或者武力,不仅在都城,至少在南国就没有人敢因为须弥之物去动水云。 而水云也不在意这些,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敢用自然有敢用的实力和资本。 但她还是要谢谢徐长泽的好意。 她歉意地说:“今天得耽误你时间了。” “怎么会呢。”徐长泽不觉得。 而场地已经准备好,只等水云进去了。 用两张高桌拼起的床,把人放在上面,用药消毒过的布,铺满栀儿整个身体,除了那隆起的腹部。 水云拿了个布悬起横跨在栀儿的颈部上,这样站起来动手的人可以全面看见栀儿的情况。 而作为当事人栀儿却看不到自己腹部开刀的内容。 房屋上几处地方被掀开了几片瓦,刚好那缺口透进的光会依照顺序一直照射在那腹部上。 夏川柏没有离开,他被一道布帘隔在外面,他不放心他的娘子栀儿。 而在屋里陪水云,看水云动手的只有扶摇、张产婆、夏瑜瑜三人,其余的连个丫鬟都没有。 丫鬟们也都被隔在门帘外面。 而张产婆因为和水云合作过,便被留下了,而扶摇是自己要求的。 夏瑜瑜也是,她或许是不放心自家嫂嫂,也或许是想看看这惊世骇俗的开腹取子。 而其他多的人水云也不要,会麻烦。 从储物器拿出东西用具,不顾张产婆惊讶的目光,水云有条有序做着自己的事。 她随手给栀儿喂了颗药,说道:“药有些苦。” 这药还没来得及被她加工过,还是原味的,所以苦了些。 栀儿没有说什么,她再苦的药也不会拒绝,只要能救她孩子。 可当药入口时才发现,这苦还没她之前喝的汤药苦。 “姑娘说的苦,一点都不苦。”栀儿笑了笑地对水云说道。 “是苦的。”水云很确定。 栀儿看着这个不会委婉的姑娘,实事求是的样子,不知为何感觉格外的安心。 而水云这边已经把她肚皮上的银针给换了下来。 换了其他浸了药的针,另一种意义上的局麻,不需要穿刺脊柱麻醉。 不过一会麻醉已经起效,拿起刀往肚皮上一划。 白花花的皮肤,突然被划开,露出里面血管脂肪,然后再划,又是一层。 扶摇和张产婆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栀儿这边是有感觉的,那种有人在动自己肚子的感觉格外清晰。 但她却没有出声,因为没有痛苦。 嘭! 人体倒地的声音。 “怎么了?”动静太响,夏出柏急忙出声,“栀儿!” “我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栀儿赶紧回应,她怕夏川柏以为她出事,情绪又起来,去做出不理智的事。 “张姨,帮忙把她拖出去。”水云目不转视地吩咐着。 张姨?叫我的! 张产婆反应过来了,她看着倒地的夏瑜瑜,询问道:“好的,不过她这是怎么了?” “被吓晕了。”水云言语简洁。 被吓晕了!对的,没错,夏瑜瑜看见水云剖肚皮的那一刻,整个人两眼往上一翻,手脚松软,晕了。 其实难怪于她,当初她的脑子被砸伤,其实伤口不大,但出血量过多,水云一颗补血药就将她救回来了。 而又加上水云的生肌药,她根本没机会看见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只能看见伤疤。 而那场地震,都被水云和徐长泽将人救上来处理好了,她又没机会看见恐怖的场景。 如果她当时和水云出去救援,也能看见那些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血肉模糊的,什么都有。 可是她没机会去见识这种场景。 从未见过大血腥和人体血肉的夏瑜瑜受不了这一冲击,直接晕了。 这就是水云不让其他多余的人进来,进来就是个麻烦。 但她也没预料到夏瑜瑜会晕,至少在她看来身体比较弱的扶摇可能会晕。 她已经准备好扶摇撑不下去的预设,但却是夏瑜瑜一开始就倒了。 张产婆将夏瑜瑜拖了出去,一出去就有丫鬟上前接手。 夏川柏也听见刚刚水云说的话,他看着被丫鬟扶住的夏瑜瑜脸色苍白,似乎被什么吓到的模样才放心下来。 此时水云的话又传了出来,“让她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的是夏瑜瑜。 夏川柏挥挥手示意丫鬟将夏瑜瑜扶去她房里伺候。 而水云这边正在小心翼翼避开孩子的胎膜,张产婆和扶摇凑近来看。 在她们的身后很近的窗口上,映着一个人影。 穿过关闭的窗,人影的主人徐长泽背对站在窗边,垂眸清冷,左手掌心捏玩着几粒石子。 只要水云里面有不可控的动静,这几粒石子将瞬间穿透窗纸,制止制造不可控局面的人。 扶摇看着腹腔里被包裹住的胎儿时,那股反胃恶心的感觉终于被压制下来。 夏瑜瑜晕了,但扶摇并非没有感觉,她气息突然急促,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大脑有些发晕,但她坚持下来了,她知道这将是不可错过的一幕。 前所未有的,她想学习,她想知道这些东西就必须要学会克制身体的反应。 无论胃部如何的翻滚,她都忍下来。 只因水云一边动手,一边又与她们讲解。 这是不可求的,她看见水云那娴熟的手法,那面对血肉的从容不迫,她才知道也有女子能如此。 夏瑜瑜虽然父母皆不在了,但她仍享受了多年的父母托举之爱,哪怕现在她的父母都能为她找好后路。 而扶摇与她不同,她见过活人血腥,见过那些活生生的酷刑折磨。 她看见水云动手时其实内心是抗拒、恐惧的,胃里的反应就证实了她身体的应激反应。 但她必须坚强,她想要看,要知道更多的知识,就必须克服一切。 若夏瑜瑜来问,你为什么能坚持,你为什么会不怕呢。 扶摇一定会这样告诉她:“我身遭苦难,你身在闺中,我九死一生,你在养尊处优,我们比不了 ,我没那个条件,我习惯了靠自己。” 扶摇清楚的知道,知识首先是她生存的根基,然后才是其他的。 第82章 心软得一塌糊涂 水云精细地绕过包裹孩子的胎膜,不把它弄破,不然整个羊水将浸满腹腔,又多了一道麻烦。 “这个是包裹小家伙的胎膜,因为生长的不同,不能把它弄破,不然这里面的水就会流到装有五脏的腹腔里,会致命。”水云一边动作,一边与她们讲解。 张产婆因为见惯了女子家的生产,各种惨烈的都有,所以她并没有那么的不适,相反这种难得一见的秘术,更让她提起百倍精神。 胎膜与胎盘连接在一起,想把裹着胎膜的圆圆的小家伙取出,就必须仔细地去剥离胎盘侵蚀的地方。 一旦剥离不好,大出血,感染,还有脏器的毁坏就是致命的。 而这些对水云而言完全不用考虑,她已经信手拈来,但为了让她们看得仔细些,她还放慢了一些速度,不然她早就把小家伙给弄出来了。 而水云也与她们解释了,她们操作的可能性,那就是可能性非常非常渺小。 如果不是水云,要换其他人来,必须克服以下几点。 第一:心稳,不要害怕不要胆怯。 第二:有足够的辅助东西来抵抗开腹的代价,麻醉、大出血、感染、出现意外必须有应急方法。 第三:深厚的理论知识,知道自己手上的每一刀切的是什么,足够精湛稳重的手法,让每下一刀都不会偏差。还有大量的实践经验,让每一刀都完美无错,哪怕遇见突发情况,也能根据实战经验加理论知识立刻做出判断调整。 而这些,她们可以完成第一个要求,但以下两个要求皆是难上加难,但没达到这三个要求,像水云那般开腹救人,简直异想天开。 就算达到了,也只是及水云的十分之四的能力。 毕竟水云她的筹码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那样。 她不怕开腹的代价,麻醉药她已经控制到极致,瞬间补血药,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奇特的药,想都没法想的东西,她皆有。 而论技术,论实践,单是她曾经当医生时的技术能力手法就已经足够撑得起,更何况是已经流浪在外,不在家园里的她。 还那双无惧黑暗的眼睛,不需要光照耀的眼眸,她一个人现在完全可以媲美需要七八人来完成操作的开腹手术。 哪怕几十个人的手术她也能一个人完美完成,只因她的筹码太多,多得不像一个人能承受拥有的。 但凡栀儿这一胎是在子宫里,无论是怎么样的难产或者是困难,水云都不需要那么惊人的去动刀。 她提倡的是能用药就用药,尽量不动大动作就将问题解决。 但栀儿这个没办法,而且胎儿还活着的 。 但凡是个死胎,那么水云也有药将它化水从腹部轻轻地扎个小小针将它引流出来。 所以为了小家伙,必须开一开肚子,将它取出。 而且也不能放任它在里面长大,因为作为母亲的栀儿,她被压迫的内脏和腹腔都承受不住了。 水云将这些风险都一一讲给了张产婆和扶摇听。 而此时的扶摇明白了,需要动这种开腹救人的医术,得需要多大的能力才可以做,才可以有九分的把握去把人救回。 她对水云有了一种看到神仙的恍惚。 这是人吗?人能做到这种事情。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相信。 清醒的栀儿也听见了水云对她们的教导,她说得很白话,不光是栀儿,连布帘外的夏川柏都听懂了开腹的风险是如何的危险。 他几次都差点压制不住情绪,想去阻止水云,深怕自己娘子碰到水云所说的风险中的一样,命丧黄泉。 而栀儿这个方向能看见布帘,她一察觉布帘有动静,就会“嗯呵~”一声。 这种“嗯呵”,不是因为痛苦而发出,而是栀儿平时嘲讽警告夏川柏做错事的冷呵。 布帘动了几次,栀儿就冷呵了几次。 窗外的徐长泽作为武者自然耳聪目明,水云和里面人的话一字不落。 他眼眸里闪过许多,手中捏玩的石子越发炽热紧握。 那得是多少次的实践和怎样的经验才能让你对此次的开腹救人如此有把握。 又或者说经历多少次失败,或者多少痛苦才能让如此惊世骇俗、天方夜谭的事做起来风轻云淡,行云流水呢。 徐长泽对水云有些心疼,他不知这心疼为何来得如此揪心,如此酸涩。 脑子闪过多幕,直至今日,他也不曾见她对什么东西真正感兴趣过,也没见她绽过笑颜。 哪怕是他自己,被人常说疏离冷淡,但见到一些事物时也能会心一笑。 而水云她的确疏离,有时冷漠、冷淡,但面对某些人时,她会很温和,徐长泽见过她那温柔的眼眸。 甚至有时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求她来都城救他弟弟,是因为她心软了。 不仅是这一件事,而大多事上她都很宽容。 例如赠与老大夫的手札。 徐长泽想起她当时的那一句话“经历多了,就懂了。” 她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会有如此模样。 屋里,水云已经将胎盘完全剥离,让张产婆拿个垫了软底裹着软布的篮子过来。 将未破胎膜的小家伙放在上面。 随后水云又拿出银针,中心是空的,里面有药液,她将银针扎到了胎膜旁边连接的胎盘上,里面的药将会输送营养给胎儿。 张产婆与扶摇左瞧瞧右瞧瞧那个清晰可见贴在胎膜上的小脸。 喔~ 它在吐舌头。 扶摇看见了,双眸瞪得圆圆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张产婆同样也是。 而水云这边已经在关腹部了。 看见水云又有动作,扶摇赶紧过来看,留张产婆一个守着孩子。 而此时谁都没有发出声音,栀儿也不知道孩子已经取出。 水云关腹很快,因为她发现只有扶摇一个人的话,扶摇能很快跟得上她所说的东西。 而这次讲不是很白话的,带了术语,扶摇也能快速的分析出来。 她的医术底蕴不差 ,甚至超过了夏瑜瑜,在思想开拓上超过了老大夫,应该不少钻研这类方面的。 水云心中想到。 “不使用力量,用这种没有能量的治愈之术疗愈血肉、繁琐且麻烦,但原始的手段的确生存得长久。”水云意识深处那道磁性的男声再度响起。 声音内容皆入她耳,可水云却仍当没有发生过,面色不变。 而那道男声对水云的态度习以为常,他就如同对空气言语般稀松平常。 将栀儿的身体弄好,水云又喂了几颗药给她,然后再去侍弄那被胎膜包裹着的小家伙。 第83章 原来是她和他 张产婆还在稀奇地看着,扶摇也靠近了过去。 栀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紧张地问:“我的……孩子取出来了吗?它怎么不出声呢?” 她在害怕,她没有听见婴儿的啼哭。 “等一下。”水云快速地将银针收回,手指轻轻捏起一点胎膜,快狠准地捏破个口子,胎膜像爆气球一样,外皮蹦地弹开。 里面羊水全流出来。 仔细检查她的口鼻,防止有异物,小家伙很乖,就这样了还不哭一声。 水云拿起她的小脚脚,往脚底上弹了两下。 “嘤~哇~” “哇啊~” 婴儿的哭声响起,虽然没有那么洪亮,但也能听出精神气不错。 孩子!孩子!而这边还不能动栀儿已经泪流满面。 她低喃道:“孩子……” 夏川柏也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脚跨了进来,视线直瞄躺着的栀儿。 水云还趁着婴儿哭时候,仔细检查她的身体,看看是否有遗留的健康问题。 之前给婴儿的药足以让她撑过几个月早产的危险期。 现在主要的是看看她的生理结构有没有缺陷,若有现在随手帮她规整也好。 好在小家伙很争气,除了小点,其他没有什么,然后水云就将脐带断好。 “好……好小啊。”扶摇感叹着,那小脚脚,那小手手小得让人心里一塌糊涂。 不知想到了什么,扶摇心中突然抽痛,她有些难受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张产婆两眼冒着金光,稀奇又稀罕地看着小婴儿:“是真的好小,但很有活力。” 小家伙没有睁眼,要养上几天先,但她的小身子一直在动,吐吐小舌头,小脑袋左摇右摆,小手手蹭蹭自己的小脸。 很是可爱。 水云随意包了一下,将她抱到栀儿旁边给她看。 “夫人,你看看。”水云对栀儿道。 栀儿望眼欲穿,看着水云手上抱来的孩子。 此时的栀儿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心中激动的情绪化成了无言,她满眼欣喜地看着水云抱过递在她面前的小婴儿。 水云将小婴儿的小腿掀给栀儿看,问:“夫人,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女孩。”栀儿说道。 水云又将婴儿往夏川柏那递了递,夏川柏大脑有些宕机看着这小小的一只。 “是……是我的女儿。”夏川柏有些结巴,他快速地眨巴着眼睛,手中紧握着自家娘子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得到两人的回复,水云这才给小婴儿垫上准备好的柔软细腻的尿垫,然后将她包好。 包得像是仍在肚子里那种安全感的模式。 一包好,这小家伙就不闹腾了,说睡就睡。 包好的小婴儿只露出个小脑袋,和两只扒着布沿的小手掌。 水云将孩子往栀儿的脸上贴了贴,栀儿闭上眼睛深深地感受这一触觉。 心中十分满足。 最后将孩子给了张产婆抱,已经抱过许多孩子老练的张产婆,此时抱着她,仍是有些紧张。 扶摇也凑过来看着这可爱的小婴儿。 她心中一动,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小婴儿的手。 好软。 其实才四斤多一点点的小婴儿长得不是很好看,整个脸有点皱皱的,但耐不住她又小又软,又经历那么多困难才出生到这世间。 众人看她都有一种天然的爱护。 然后将外面的丫鬟叫进来,将栀儿归位换床,处理好屋里的东西,又交代了栀儿今晚的护养。 而小婴儿已经交代了张产婆怎么喂养,处理好这一切,水云才提着自己的东西出去。 留他们在屋里忙活。 熟悉的身影在门外等着她,一出来就看见提着桶的徐长泽。 水云微歪了下脑袋看着徐长泽,他提个桶干嘛? “给你洗东西。”徐长泽看出了水云的疑惑,眼眸有些含笑,看着她此时略微可爱的模样。 就这样,两个人在这不远处找了个地方,一个拿着瓢帮淋水,一个在水下冲自己的工具。 清洗过的废水顺着台沿流入花圃。 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借宿那一晚帮辛芙助产时也是这般。 扶摇多看了一会小婴儿,出来比水云晚,当她出来时也就看见了这一幕。 极其的和谐。 而突然间扶摇想起了什么,是他! 还有她! 当时把公主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人! 还有被公主厌恶的女子。 原来是她。 扶摇终于记起水云和徐长泽为何有熟悉感了。 当时她听公主吩咐要照顾钟靖松,等她到现场时,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后面又发生了太多,她也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 而事情的起因发展,她回去后才了解,在公主这边众口一词,她知道公主是什么性子,恐怕公主所说的事情里有多少是真正事实,又有多少的添油加醋。 扶摇现在有些心疼水云,怎么就招惹了公主,若水云再次遇见公主,公主肯定不会放过她。 而水云,她看到了水云那精湛娴熟的医术,她努力过,学习过,她知道努力里要有多少的刻苦铭心,多少的汗水,多少的失败和多少次重拾信心才能让努力和学习筑练成一种行云流水,泰然自若般坚不可摧的能力。 她佩服水云,欣赏她。 这样的人对扶摇来说不可多见,果然外面的天地广阔,能人异士皆有。 “你问了她们要热水?”水云感受到手里水的温度,暖和的。 “没有,用了点内力。”徐长泽直白地说道,这是他用内力加热的。 而这些东西是他自己在须弥之物里拿的,包括桶和瓢还有水。 今天在夏家用须弥之物的有两个人,不是一个人。 “今晚要我留宿,因为那孩子,我得留一晚。”水云道。 “好,我也留下。”徐长泽回应道。 洗干净东西,水云就将工具收回储物镯里,而徐长泽也将桶和瓢收回护腕里。 扶摇知道两人的是谁后,看着两人用须弥之物也不大惊小怪了。 看见她出来后,水云上前道:“我们需要留宿一晚,你留下来吗?还是我让长泽送你回去?” 她刚刚在里面和夏川柏说了,而夏川柏已经叫人准备好厢房供他们下榻。 没有多久天色将暗,让扶摇一个人回去是不可能的。 她刚刚也与徐长泽说了留宿的事,徐长泽表示是和她一起留下,所以现在就差问问扶摇了。 “我也留下,不过能和你睡一屋吗?”扶摇有些期盼地问。 “可以。”水云自然是答应的。 扶摇的眼睛突然锃亮的,能和如此有才之人同床而眠,她真的很高兴,好想和飞鱼说说,分享。 可惜飞鱼不在,扶摇很遗憾,她希望飞鱼能平安回来,她现在遇见了好多好多高兴的事,想和他说。 第84章 再次的梦境 今天夜晚的空气清新而宁静,仿佛在静听孩子的心跳。 久违而熟悉的办公室,水云又再次出现在梦里。 她看着办公桌上开着红花的盆栽久久都回不了神。 嘎吱! 推门声响起,一个短发女子抱着几本蓝色的病例夹走了进来:“师姐,你又在盯着我的映山红。” “师姐,你是不是又想薅它,送给我的东西,你还老是惦记去薅它。” “那么大个人了,又是吃花又是拿花去哄小孩的,你说你平时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的孩子面呢,真不知道这花到底是谁的。” “还说是送给我的,现在的你天天就惦记它。” 女子绕过水云,将病例放好,然后又去将那小株的映山红搬移位置,让它离开水云的视线,便将它放在窗台上沐浴阳光。 水云记得这株花,师妹很喜欢映山红,但市面上那些品种的杜鹃花都不是她想要的。 杜鹃的本尊映山红,野生的,喜欢长在高海拔处,在贫瘠山坡上,岩壁处,野性自在的开放,是生命韧性最好的表达。 映山红开花时,火红一大片,呈星火燎原之势,红透满山遍野。 而这株映山红是水云跑去她爷爷家里挖来的。 只因她师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映山红吗?不仅仅它是我家乡的省花,而是它象征着伟大的井冈山精神和长征精神,这些精神是我所坚持的。” 那时的水云太忙,忙得忘记告诉师妹,这株映山红是她爷爷从井岗山山上带回来的那大株映山红孕育出的小株。 爷爷孕育了很多很多株映山红,他将它们养得极好。 水云当时很是苦恼,很烦,她救不了林小妹,她所能找的师父们,师兄们,师姐们都无计可施,也包括她的爷爷。 人人都说她是医学天才,医院里的斩阎手,但她仍是人,一个有着局限的人。 那段时间,她每看见一朵映山红要凋落就会拿起放入嘴里吃掉。 只因为那个时候的水云看不得任何东西凋落,无论是花和生命。 吃掉即将凋落的花朵不过是给自己的心掩耳盗铃,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 唯有一次林小妹那小小的孩子受不了病房的白色恐怖,她便摘了几朵鲜艳的映山红去哄她,从此那孩子便唤她红花姨。 可是即将凋落的不仅仅是花,而是更多的生命,同胞的生命。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短发女子身上,她的镜片反射着异样的光,伸手轻轻地触碰那鲜红的花朵,道:“师姐,花有春天就会有重开日,我相信我们能创造出另一种春天。” 生命的春天。 其实她并不怪师姐薅她的花,她只是调侃她,师姐平时总是老持稳重,难得有孩子气。 但这孩子气却是巨大的压力和残酷的现实打击而来。 她知道师姐烦,知道她难受,知道她苦闷,因为她也一样。 可她能承受接受花朵的凋落,而师姐不能,师姐比谁都执着,执拗。 这副场景重现在水云面前,她愣神了好久好久没有言语。 眼眸在强制地忍耐着酸涩滚烫的泪。 办公室突然陷入全面黑暗,水云看见短发女子单手捧着盆栽,越过她往前走,经过她时道:“师姐,我得往前走,这是我们的长征路,师姐请原谅我无法用过多的时间去寻找你,我得往前走了。” 话完,短发女子没有再回过一次头。 随后黑暗里出现更多的人,他们的形象各异,有的穿着白褂子或者带着燕尾白帽,有的人身上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有的是淡淡苦涩的中药味。 他们皆一样,都越过水云,跟在那短发女子身后往前走,甚至有的人脚步捷快,都超过捧着盆栽红花的短发女子。 里面有水云曾经认识的同事,熟悉的师兄姐妹,或者是其他的师傅,还有些是连水云都不认识的人。 有老,有少。 他们走在同一条路上,用她的师妹话:“去寻找同胞们生命的春天。” “总有一次映山红开得满山遍野时,无人害怕花朵凋落,例如师姐你。” 师妹的声音回旋在黑暗的空间里,水云看着他们离去消失的背影,仰头阖上了眼眸,久久不敢睁开,眼尾无声地划落泪水。 等她再睁开眼眸时,场景又再次变化。 熟悉的老院子,入眼火红的一片,是爷爷的院子,是爷爷的映山红。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熟悉的中年男人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水云转身遁寻看去,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那脸色有些怒气的二伯。 二伯身形高大却有着圆圆的肚子,爱穿衬衫和西装裤、皮鞋,长年戴着反光亮亮的手表。 “对。”是那时与他对峙的水云,毫不犹豫地回答。 “到底是为什么?我就不明白了!”二伯不理解。 “因为药太贵,太珍,太少,甚至没有。”那时的水云明确地答。 “你是医生,医生能做的很多了,那些不是你该想的,该管的。”二伯反驳她。 “不,医生是有局限的,他们也能被困住,有些明明可以的,他们有高超的技术,精湛的手法,强悍的学习能力,心性坚定坚韧者大把有。” “但没有药,或者有药却不能用,因为太贵太少。良医多,良药少。”水云悲痛地道。 “有些情况明明用药就可以了,有些情况只要制作出预防的药就可以了,有些情况只要用药就可以延续生命,可药太贵,太珍,太少,甚至没有。”那时的水云隐晦地说道,她缓缓地陈述事实。 “还有,药是医生最好且唯一不可缺的帮手,而如今有些药如千斤重的石头,压得医生动不了手,难道是他们不想动手吗?还有的连这个“药”的帮手都没有,孤军奋战。”那时的水云继续道。 “第一,这是你想做就能做出来的吗?你是什么?你是人!不是神!第二,就算它贵,它珍,它少,是你能决定的吗?是你能搅得清的吗?”二伯红着脸反驳,他尽力压低语气,不能像吼儿子一样去吼他的侄女。 “可总要有人去做,曾经没有的,就想办法做出来,曾经有的,就想办法将成分本改良,让它不失效果,让它多,让它不贵,让它人人用得起。”那时的水云继续道,她也没有吼,只是声音坚定亮丽。 “你……你疯了,单不说你搅不搅得清这水,但那些天方夜谭的药,你以为你是谁啊,从未有做出来过,你是天才吗?你是神话吗?,你说做就做得出吗?”二伯还是继续反驳她。 “你们不是总说我是医学天才吗?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所谓的天才或许在制药上也有可能,哪怕失败,至少这条路我走过,能让后来人看着我的足迹,得出下一条路的经验。”那时的水云自嘲自己,自嘲被他们冠称的称呼,却又笃定自己要走的路。 看着她如此模样,望着那眼睛里坚定不拔的信念,二伯曾经见过许多双这样的眼睛,他们没有一个是改变过自己的信念的,直到赴死都不动摇。 二伯语气低迷,无奈地冷嘲道:“老爷子!这老爷子将你们一个个的教成什么样!你们就不能只管自己,别管别人行吗!” “你看,像二伯我,只管自己,家庭美满身体健康难道不好吗!” 那时的水云知道二伯说的是什么,她摇了摇头,却道:“二伯很好,但人各有志。” 去它马的有志,二伯心里爆粗,他烦,他恨,他知道他阻拦不了这个侄女,他害怕再次见到兄弟姐妹的结局。 十分害怕。 他踱步良久,沉默良久,最后二伯卸下气无力地道:“去吧,我知道我拦不了你,你要搅清混水,就去搅吧,二伯和你哥哥们(堂哥哥)帮你兜底,至于你要制药,去吧……不论结果如何,一定要回家,二伯没女儿,二伯想要女儿养老,你别像你爸,你姑,你大伯……” “算了……不说这些,要回家,二伯等你回来养老,你能管别人,也要管管二伯,管管你小叔。” 二伯说着说着转身就走,他明明很高大,可他的背总有些弯驼,他背着手缓慢地走着,似乎有些垂着脑袋。 风将他重重地悲伤叹息声送到水云耳边。 她看见了当年与二伯争执的场景。 这次的梦境让水云见到久违的亲人,那个喜欢小钱钱的二伯,那个总是戴着亮闪闪手表的二伯。 第85章 离开夏府 漆黑的屋里,水云起了身,她撑着手依靠在床沿旁,周身郁气弥漫,眼眸低垂,思绪万千。 在床的里侧,扶摇安详的沉睡着,她不会知道水云今晚发生了什么,也没能看见这一幕。 水云的动作很轻,情绪也很轻,轻得悄无声息,不会影响到身边的任何人。 在这个世界频繁的做梦,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不知来自哪里,也不知从何而去。 就这样她沉默的仿佛如同石头静静地等到天光乍亮。 早晨,扶摇已经算起得很早了,但她起来时,看见了穿着整齐的水云,坐在喝茶的桌旁,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天际泛起的白肚。 两人打了招呼,之后用了饭食,便去看看那小婴儿。 而徐长泽住的地方在另一侧,他像是知道水云这个点会过来,早已经在去看小婴儿的路上等候。 就这样三人来到栀儿这里,看着还守在栀儿旁边的夏川柏,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夫人,昨晚可还好。”水云询问栀儿。 “无大碍,多谢姑娘大恩。”栀儿真诚地感谢她。 原来她的开腹取子真的如她所说,不痛,清醒的,保她和孩子都命,皆没有虚言。 夏川柏也在旁边站起身向水云作揖行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已经准备好厚礼,请姑娘笑纳。” 他一挥手,就有一排下人拿着托盘上来,一掀开遮布,白银与黄金一层一层的。 他似乎把家财都拿出来了。 水云看了一眼,上前就拿了两个很大的金元宝和一块银子,金元宝一个塞了徐长泽,另一个塞给了扶摇。 而她自己拿了一块银子。 然后她郑重地对夏川柏和栀儿说道:“够了就这些。” 她捏了捏手中银两,不怎么在意。 就这些…… 就拿这一点点,夏川柏不可置信,栀儿也诧异,可她现在还不能起身。 “为什么?”栀儿赶紧问。 “水云姑娘,需要我做什么,可以立刻吩咐,在下定万死不辞。”夏川柏想到了之前的承诺,只要能救他娘子,他为奴为婢皆可。 “不需要,这是诊费加药钱足够了。”水云拒绝了夏川柏的话,她捏了手中的银子,而且她当时可没答应他为奴为婢的承诺。 这…… 看着水云那不容置疑地模样,夏川柏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望了望与她同行而来的徐长泽和扶摇。 扶摇更是无法给夏川柏意见,她现在还懵逼着水云塞给她的金元宝。 她继而望向同样被塞了金元宝的徐长泽,无声地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徐长泽了然的微微扬起些嘴角,皆是无奈。 “是麻烦我们的歉意。”徐长泽道。 跟着她在夏府耗了这些时间的抱歉。 随后他没说什么,随手放入须弥之物,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收,那么扶摇也不收。 她原本想给两个人的歉意,都被拒绝的话,那可不好。 徐长泽心中想到。 水云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和徐长泽说明其意思,他就已经明白。 她对扶摇道:“拿好,一晚上赚个大元宝不开心吗?” 扶摇面对大金元宝能不开心吗,当然是开心的,但这拿着有些不真切,如无功受禄一样。 她皱着眉头看着水云,“你怎么不要?” “我拿着它没什么用,我拿回药的成本就好。”这话是对扶摇说的,也是对夏川柏说的。 栀儿看见这局面,还想说什么,而水云先快她一步。 “夫人,我需要去看看孩子情况。”这一句堵住了栀儿想要劝导水云多拿财的话。 她深怕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问题,赶忙地让人带水云去。 至于栀儿,水云已经见了,她的身体情况没问题,接下来就慢慢的养几天。 孩子的所在地不远,就在隔壁屋里,水云一行人来到这。 张产婆和已经醒来的夏瑜瑜在围着孩子看,旁边还有些伺候的下人丫鬟。 看来夏夫人栀儿把主要人手都放在孩子身上。 “水云姐姐。”看见水云来了,夏瑜瑜唤道。 她有些羞愧,居然昨天被吓晕了。 而张产婆看见水云来了,点头问好,腾了个位置让水云去看孩子。 水云靠近小婴儿,她已经半睁开了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嘴巴一张一闭吐着小舌头。 她仔细看过她情况,确认她无事后,又将下来的照料孩子的方法和细节交给张产婆 ,并且让夏瑜瑜也听着。 而张产婆就在昨天已经被夏川柏请来同其他的人照顾孩子。 讲完孩子,水云又给些药给夏瑜瑜,将夏夫人栀儿的照料方法告诉她,让她去管着这事。 夏瑜瑜当然是满口的答应,这本是她要做的,而且她又有祖上传下来的医术基础,这些做起来轻而易举。 扶摇趁她们说话的空档,远距离的看了一会小婴儿就离开,去门外与徐长泽等候水云出来。 水云将事情交代完,便离开。 她与夏瑜瑜说要去看她的嫂嫂,让她留在这先照顾孩子先。 可等水云出门后,她与徐长泽还有扶摇对视一眼,意思明了。 三人都没有再往夏夫人那边去,而是直接离开夏府,坐上自己的马车离开。 张产婆有所而感,在水云和她说话时,她格外珍惜。 而夏瑜瑜根本没反应过来,而在夏夫人那边的夏川柏听到下人的禀告就立刻意识到什么了。 等他追出去时马车早就走远。 而他已经叫厨房准备好酒菜要好好招待水云,可如今人却不声不响就离去。 两人又带着扶摇去街上,采买她要的东西。 最后送她回家。 这条街距离徐长泽的清晖不远,送完扶摇后,水云和徐长泽正好顺路回去。 刚到扶摇的家门,就看见几个小朋友扒着她家的门。 “啊,扶摇姐姐,你回来了。”小朋友很高兴。 他们其实大早上就来敲门了,但没人回应,以为扶摇还在睡觉,小朋友的念头来得快也去得快,没人回应就离开了。 可到这个时辰他们又想起了扶摇,又来敲门,敲了半天喊了半天都没人,他们就怀疑是不是扶摇姐姐不在家。 小朋友们就扒着门缝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刚好这个时候扶摇回来了。 “这个时辰了,你们不回家吃饭,在这干嘛?是谁又受伤了?”扶摇弯下身子问。 “就是来看看你,没有受伤。”其中一个小朋友道。 其他的几个小朋友,也看见了水云和徐长泽,早就跑到两人的身边搭起了话。 “漂亮姐姐,你们去哪里玩?” “大哥哥,上街好玩不。” 叽叽喳喳的几个小朋友,最后被扶摇买回来的零食给堵住了嘴。 扶摇给些零食让他们拿去分给其他的小伙伴,然后就赶紧赶他们回家吃饭。 第86章 有毒 有蛊 “水云,可用了午食再走?”扶摇希望她能多停留一会,她知道水云要离开了,回到世外。 这一次相处在一起扶摇格外珍惜,她朋友不多,不言楼的东家雪红夫人算大半个,而水云也算大半个,其他的就没有了。 为什么算大半个呢,她也希望能有她们两个完完全全的朋友,但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要走的路,或许在她们看来,扶摇不过是她们相处融洽的其中一个人。 真正的朋友算不上,扶摇想着。 她本就一个人,小小年纪为了在皇宫生存,吃尽了苦头,生命之中的孤寂唯一一次被飞鱼强势闯入,让她有了对她人想法的念头。 可这念头要克制,更要制止,这样已经够好,人不能贪心。 “嗯,好。”水云答应。 扶摇很高兴。 水云侧目看向了徐长泽,启唇想说什么,徐长泽便先开口道:“我也留下,我不先回去。” 徐长泽知道,她又要询问他是否先回清晖,现在不用她询问,他已经能给出回应。 “好,我去做饭。”扶摇笑意蔓延,她脸色虽然苍白,但笑起时另是一种风姿。 她宛如是一树梅花,但却不是亮眼的红梅,而更像是清雅的绿梅或是杏黄的腊梅。 更或者是这是一株能开两色的梅花树,绿梅和腊梅皆有。 有腊梅的坚强不息,迎风雪而立,不低头,毅然也有着绿梅融雪迎春,不畏艰险,迎接希望。 水云看着带着笑意去做饭的扶摇,眼眸微凝,但眉宇却是柔和的。 她想了想,等会找机会和扶摇谈谈。 噔!噔!极其微小的声音在墙壁上掠过。 徐长泽眼眸一瞥。 哒! 一个黑衣男子就这样毫无保留的翻墙而进,直接落在徐长泽对面不远处。 而徐长泽旁边台沿上的水云也不例外,看着这一幕。 四只眼睛在无声的对视,其中两只眼睛平静冷冽,而另外两只眼睛微微瞪大了眼,长年冷酷的面容有些诧异,他惊讶道:“师父!” 飞鱼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里能看见师父。 “你伤得不轻。”徐长泽严肃地说道。 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气息极其不稳,却还一手拿剑,另一只手握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绿梅。 听到师父的话,飞鱼有些不安的想将绿梅收到身后藏起来。 “都看见了,为什么还要藏。”徐长泽缓缓说道。 黑衣之前和他传过话,说飞鱼已经认出他,并且飞鱼很着急要回自由身,已经前去北国斩杀超武者准备与皇帝谈判。 黑衣以为飞鱼是受他的刺激,所以才有此行为,心中愧疚。 而如今徐长泽看着不顾重伤,拿着绿梅准确落在这里的飞鱼,就知道这家伙有事瞒着。 飞鱼看了看徐长泽,余光又看看水云,然后再看,都没发现扶摇。 “师父可见一姑娘,叫扶摇?”没看见扶摇,飞鱼有些慌,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和师父解释什么,赶紧问。 “扶摇去做饭了。”水云在旁边帮回答,她声音很平静,没有因为飞鱼的突然出现而被吓到。 去做饭了。 想起当初师父护着这位姑娘,应该和师父关系匪浅。 徐长泽也跟着水云的话点了点头。 “师父,我……” 啪! 重物掉落的声音。 飞鱼呼吸突然急促,他看见了拿东西出来的扶摇。 而扶摇也是一目对上了他,惊吓到手中的东西都掉了。 “飞鱼!”不顾其他人在场,扶摇欣喜地喊道。 咻! 飞鱼整个人像风一样掠过徐长泽,快速地来到扶摇面前,将她拥入怀中。 为了抱人甚至把剑都给丢了。 徐长泽随手接过飞鱼的剑,眼眸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舍得扔剑,不舍得扔绿梅。 看着这个有些好玩的徐长泽的徒弟,水云想着,撑不了多久了。 这一幕昭告着两人的关系。 三。 二。 一。 扶摇的欣喜还没缓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抱在怀里,熟悉的气息,但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脸色骤变,话都没有来得及询问,拥着她的人,已经失去所有力气,滑落倒地。 飞鱼晕了。 意识到这点,扶摇赶紧摸上他的脉象,混沌且微弱得让扶摇胆战心惊。 他是怎么回来的? 这样的伤。 心中膨大不稳的情绪冲上她的心口,影响到她的五脏,提前引发了暗伤。 腹部开始绞痛,冷汗直冒,扶摇颤抖着手想抓住已经被徐长泽扶住的飞鱼。 她担心他,他的情况远比她更严重。 几支绿梅散落了一地。 可强烈的疼痛让她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面容痛苦,紧咬唇瓣。 最后她再也撑不住了,两眼一黑,倒在柔软的怀里。 水云看着怀里晕倒的扶摇,赶紧往她嘴里塞药。 而这边的徐长泽拿着刚刚水云递给他的药,也是往飞鱼的嘴里塞。 水云没想到飞鱼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的晕倒会给扶摇那么大的强烈的冲击情绪。 直接引动她身上的东西。 “怎么回事?”看着扶摇的情况不对,恐怕不是被飞鱼吓晕的,徐长泽问道。 “她身上有毒,有蛊。”并且还有严重的病根,这话水云没有说。 她在等扶摇主动说,可这姑娘愣是一个字没说。 有毒,有蛊。 徐长泽有些诧异。 是飞鱼引起的祸吗?让这姑娘因为他白受无妄之灾? 两人各自将人扶入屋里,放在床上。 而水云给扶摇扎了几针后,帮她盖好被子,就去找了徐长泽。 他守在飞鱼旁边,眼眸暗思。 待水云进来后,他道:“那位扶摇姑娘,我知道她,她曾经是公主的侍女。” 他向水云道出扶摇之前的身份,见到扶摇第一眼,徐长泽就知道她是谁了。 看着她与一群孩子相处融洽,便知道这人性子良善,也没阻止她与水云结交。 至于她怎么在这里,而不在公主身边,这是她的事情,徐长泽不会在未有的特殊情况下过度的去探究他人的秘密。 “嗯,我知道,那次我也见过她。他,我也见过。”水云早就知道扶摇的身份,她不在意这个。 她还指了指飞鱼,示意他的徒弟之前也在公主身边。 第87章 绿梅 “以前身份特殊,飞鱼没见过我相貌,当时他并未认出我。”徐长泽解释道。“飞鱼以前是皇族暗卫,不过今天就不再是了。” 他说的是水云遇见萧珠珠的那次,而也在告知飞鱼的姓名和身份。 至于扶摇,徐长泽以前早在皇宫见过她,也是因为萧珠珠。 而这边水云已经上手给飞鱼治伤了。 伤得不是一般的重,怎么说呢,遇见徐长泽时是伤,然后他的弟弟也是伤,最后到了徒弟还是伤。 就没有一个安全健康的。 “我又欠你一条命了。”徐长泽说道,看着她帮飞鱼治伤。 水云手上动作不停,她没有去追问徐长泽的身份,至于又欠一条命,她也无奈。 “欠不欠的,我并不在意,好好活着就行。”水云说道,她不在意这些东西,她要他们命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他回道。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在意。 解决了飞鱼身上的致命问题后,水云便将一些药留下,让徐长泽给他该喂的喂,该抹的抹。 “至于毒,你那里还有洗衣丸吧,给他用,内服外用皆可。”临走前,水云留了这句话。 她要去另一个屋照顾扶摇。 “好,谢谢你。”徐长泽回道。 洗衣丸,当然有,不仅有,而且很多,它根本不像是药,更像是洗衣物的工具,水云当时扔给他一堆。 而后来到都城,他也曾要将洗衣丸还给水云,而她却不要,她说她还有许多,这东西不贵重,相反十分廉价。 廉价到水云可以批量生产。 虽然洗衣丸廉价,但创造它也不简单,而洗衣丸难的不是成本,也不是制造工艺,而能创造洗衣丸的技术。 而这对水云来说轻而易举,毕竟是她创造的东西,这所谓的洗衣丸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不过是她顺手又洒下的种子。 徐长泽给飞鱼喂了药后,准备给他脱衣弄外伤。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徐长泽知道是谁,但却疑惑她刚去又复返。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水云拿着飞鱼掉落的绿梅。 她将绿梅递给他,道:“你徒弟的东西,是叫飞鱼吧,我想他醒来应该想看见它的。” 如今的南国虽然是春季,但这个时间段的都城也没有含苞未开的绿梅。 这绿梅还有一股凌霜雪韵,至少不是在都城摘的,都城现在可没雪。 现在这个时候只有北国的雪还没化完。 徐长泽接过绿梅,道:“他应该是想给扶摇姑娘的。” 水云看了看未完全绽放的花,道:“等他醒来,让他自己给。” 扶摇的饭,水云和徐长泽都没吃上。 但扶摇和飞鱼可能要吃上徐长泽做的饭了。 两个都要休息恢复元气,特别是扶摇。 在此期间,有小朋友们来找扶摇,这次除了谢谢她的零食,还有些是带伤来的。 水云替代扶摇帮忙处理了小朋友们的伤口,然后同扶摇一样哄了哄他们,就将他们都赶回家。 临近落日,两人该醒了。 “师父……”飞鱼醒来,就看见师父坐在不远处。 徐长泽看着醒过的飞鱼,随手倒了杯水喂给他喝。 “说说吧,遇到了什么,杀个人,不至于伤成这样。”徐长泽不追问他与扶摇的事。 现在两个人都是自由之身,都有他们自己想要的路,想走的路。 重要的是飞鱼怎么会伤成这样。 其实飞鱼的武学资质比黑衣更好,但对于飞鱼的武心成长缓慢,徐长泽却无能为力。飞鱼不明白自己的道在哪里,也不清楚自己的路通往何方。 而黑衣早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当南国守护者需要迭代继承时,徐长泽选择了与南国有共同道路的黑衣。 尽管如此,飞鱼不比黑衣,虽然没有直面与超武者战过,但如果去战杀黑衣所说的那位在北国边境的超武者,也不可能会伤成这样。 徐长泽对自己的徒弟有了解。 飞鱼自己会低估本身的潜力,应该和他的心性有关。 而黑衣是实在担心飞鱼,毕竟在他看来飞鱼不仅年纪小,心性更简单。 所以当天他立即飞鸽传书给师父,希望师父能阻拦飞鱼,他怕飞鱼是因为师父选了他,以为自己被小瞧了,所以被刺激到了。 黑衣满心的愧疚,他拦不住飞鱼,又无法出皇宫暗助他。 叫飞鱼与他打,飞鱼又不干。 黑衣实在没法了。 徐长泽接到消息时,没有去截拦飞鱼,他知道飞鱼真正的实力,而一个人的成长,找到自己的路时,必须得自己走,不能是每时每刻被别人托举,这样的话,这个人是成长不了的。 在飞鱼未醒期间,黑衣的飞鸽传书来过一次。 上面写到飞鱼带回了两颗头颅,另外一颗黑衣和皇帝都不认识,借给飞鱼的须弥之物装了那位北国边境超武者的财物,但飞鱼都不拿,就把须弥之物里的绿梅全拿走。 得到自由之身后,都没与黑衣说几句话,着急的拿完绿梅就跑了。 飞鱼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谁都瞒不住,黑衣此书,是希望徐长泽去找一找飞鱼,深怕他倒在某个旮旯,重伤不治。 至于皇族的事,黑衣可能会掂量几分才会去麻烦徐长泽,但如果是飞鱼就不会。 他知道自己的师父不会放弃飞鱼的。 “我好像碰到了不能见的事,被杀人灭口……”飞鱼不确定地说道。 飞鱼的确斩杀了那位与南国有仇的超武者,只受了点小伤,连大伤都没有,更别说重伤。 在回程的路上很高兴,刚出完北国,南国边境还临近北国的气候,雪都没化完。 回程时,飞鱼看见山上的一株绿梅树,绿梅含苞待放,清新脱俗,他知道扶摇喜欢。 然而摘绿梅时出事了,有人练功大成,刚好在飞鱼摘梅时,冲破洞穴而出,仰头大笑。 与飞鱼来个凌厉的对视。 飞鱼不想理他,把绿梅摘了就想走。 而那人像是被别人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事,看见飞鱼后直接出杀招,毫不犹豫。 这是飞鱼想走都不能走了。 两人缠斗在一起,期间飞鱼解释过,他只是路过,但那人根本就不听。 导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出现。 飞鱼没办法,他还要回去见扶摇,他不能死在这,只能杀。 他的潜力与信念让他活了下来,甚至还连夜赶程回都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伤。 听完飞鱼的话徐长泽问:“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飞鱼的确没看见那人做了什么事,就看见他冲出山洞,仰头大笑,没了。 几支绿梅引发的无妄之灾。 徐长泽对这个徒弟又有了新的认识,他无奈地笑了笑问:“既然如此,后悔去摘这绿梅吗?” 徐长泽示意飞鱼看了看被他摆放好插在花瓶里的绿梅。 飞鱼的眼眸里映着绿梅的美丽,清雅俊逸,他嘴角扬起笑意。 “不后悔,她喜欢。再来一次,我还会去摘。”飞鱼很笃定。 他只会后悔,自己不够强,连摘个绿梅都摘不了给她,还做什么男人,怕扶摇不要他。 第88章 落胎 醒来的扶摇被水云强叫的吃了饭后,两人才开始谈话。 水云控制好了两人醒来的时间,刚好可以吃上晚饭。 而扶摇一醒,就先担心飞鱼,而水云告诉她飞鱼没事,有徐长泽照顾着,她又歉意的没能做好一顿饭给水云吃。 看见水云拿上来的饭菜,她满是愧疚。 而水云却告诉她,是徐长泽做的,但扶摇还是愧疚。 等用完餐后,扶摇想立马去看飞鱼,却被水云按回了床上。 水云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好。 “这……,我不用,我没那么娇弱。”扶摇拒绝,但还是抗拒不了水云,乖乖的靠着。 这次水云拿出了银针和药,她对扶摇说:“看着,我只做一次。” 能学多少,看你自己了。 “干……干什么?”扶摇蹙着眉,她不确定的问。 而水云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手很快的给她扎上针,拿出她靠在床边的手,割了个小口。 把割了小口的手安置于装了清水的碗上。 水云一边做一边说着她这么操作的原理。 听到水云的话,扶摇呼吸急促,她才知道这是什么,也意味着什么。 窗上映着影子,无声的在宣告什么。 过了一会,从口子处爬出了一只青色的小虫,它的精神不太好,一出来吧唧一下跌入清水里,飘飘浮浮。 扶摇的眼眸泛红,她却不敢流泪。 “我……,为什么?你知道我谁吗?为什么要帮我?”扶摇哽咽地问。 她对水云感觉很好,甚至有了贪恋的情绪,想一直能有水云这样的朋友,但不代表水云能对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朋友是两个有共同想法的人才能做的,不然你想与她成为朋友,而她却不想与你成为朋友。 她知道水云对她,只是一个相处融洽的人。 “知道,我曾经见过你在公主旁边。”水云答。 扶摇抬起眼眸震惊地看着她。 水云的话还在继续,“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 “你就不怕我是来害你的,公主不喜欢,讨厌你,你就不怕吗?”扶摇追问道。 “不怕。”这是实话,水云没撒谎。 这话撞得扶摇情绪无法控制,她低语道:“我不会害你,我已经不是公主的人了,我自由了。” 她说出她现在的身份。 “嗯,你很棒。”水云在夸她。 扶摇苦涩地笑了笑,她又继续问:“这蛊,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在夏府见识到了水云的医术,但有些医术高明的医者,也不见得能认识到蛊。 可刚刚水云能如此简单的取蛊,就代表她是认识蛊的。 可扶摇还是不死心的问,或许是之前的晕倒暴露了。 “同样,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水云将她手上的伤口子抹好药。 将她手塞入被子里,静静地又道:“不仅有蛊,你身上还有毒。” 说到这处,水云拿了颗洗衣丸喂她吃。 先取了蛊,才能解毒,不然扶摇的身子受不了。 扶摇没有犹豫,水云喂什么,她就吃什么。 能怎么办,她都已经将她看穿了,可接下的话,让扶摇再一次控制不住。 “你给自己下的落胎药太猛了,伤了身子,然后又中蛊又中毒,又毫不留余地拿自己身体试药。” “被你折腾的蛊和毒,分别附在你心口和伤身的地方,每月月事,彻夜疼痛,羸弱的身体,格外畏冷,又不能大悲。” “别人有的寿命,你只有一半了,或许连一半也没有。” 如果她再继续折腾都没有找到办法,就是真的连一半的寿命都没有了。 全都剖完了,一点都没给扶摇留,水云将她这个身体都透得干干净净。 落胎药,比起蛊和毒,扶摇最痛苦的是这个,她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腹部。 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下,原本脸上才被水云养起的几分血色,此时全都退去,满脸苍白。 那晚被公主下命令与飞鱼事后,她被公主的人递上了一碗避子药,她没有犹豫,直接喝。 可还是没挡住,当她意识到时,去取了药,自己熬了一碗落胎药。 她知道公主不会允许这事暴露出去,更别说把孩子生下来,而这个孩子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出生,一旦出生就是她这个母亲亲手给它铐上一生也无法解脱的罪。 熬的药刚喝完,门就被敲响,打开门,门外是公主的奶嬷嬷,她带了一碗落胎药。 一如当晚给扶摇带避子汤一样严肃冰冷的眼神。 她说:“公主说,喝下它 ,才有资格继续站在她身边。” 扶摇这时才知道,她取药的痕迹被发现了,她明明抹除干净了,可还是被发现了。 或许根本不是取药时被发现的,但这早就不重要了。 这碗药她不能不喝,奶嬷嬷不在乎她之前取药完后有没有熬来喝,她只在乎这一碗,她要亲眼看着扶摇喝下去。 直到落掉孩子。 而没资格站在公主身边,那只有死人。 扶摇低头在哭,却哭得不彻底。 水云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道:“哭吧,蛊取了,毒也去了,可以大彻大悲一场,想怎么哭都可以。” 她捧着自己的脸,低着脑袋,眼泪不再是大颗大颗的砸下,而是从指缝里像泄洪的水一样,把多年的洪水泄出。 压抑的哭声让窗外的影子颤抖。 即便如此,情绪大放,扶摇还是习惯的压抑着声音。 是细细弱弱的声音流淌在屋里,但此时足够安静,她的哭声仍很清晰。 整个屋子都是她的悲伤和她曾经无法言出口的呐喊。 过了很久,扶摇算是缓过来一些,水云拿着帕子,湿了湿温水,帮她擦擦脸。 扶摇像个孩子一样乖乖的任其水云动作。 “那天,我喝了一碗,公主又送来一碗。”扶摇含着哭腔解释道,不是她对自己下药太猛,而是她无法做主。 听到此话,水云很是歉意:“抱歉,我误会你了,是我的不是。” 而扶摇了摇头,不在意这些。 “我身子还没好,公主被人暗算,我给她挡了,挡之后才发现是蛊,后来可能是老天看不过我,发现我中了蛊还没死,不好的事又来了,我给公主挡了毒。”扶摇哽咽着,她扯着嘴角,回忆起之前的痛苦。 能不给公主挡吗?不能,因为她是公主,你是奴。 扶摇曾经问过自己,可得出的答案令人绝望。 她不是有家族托底的宫女,她是被卖掉的奴。 “你很辛苦很累,现在要看好现在,过好现在。”水云安慰道。 是啊,要过好现在。 扶摇看着愿意听她说话的人,水云没有说出:她是公主,你是卑贱之人,能为公主做事,是你的恩赐,你的荣幸。 她没有说这些话。 如此的水云,让她想说得更多。 第89章 付不起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的父母就已经决定将我放弃,只因我是女孩。” “因为贫穷,因为身份低贱,我的家庭需要卖掉我这个女儿来换取生存的银两。” “而被卖的我,需要出卖我所有的一切才能换来生存。” “而就算如此,我还要比我同龄人更为敏捷,更为忍耐,更为拼命的去学,才能继续生存。” “我生来就带有不可抹去的身份,她们会因为身份而取笑我,捉弄我,欺负我,有些甚至可以随意取掉我的性命。” “我曾想,我来到这个世界生而有罪,因为我是一个妓女和农户的女儿,是一个被卖身为奴的人。” 扶摇说了很多很多,她低垂着眼眸,像是对水云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水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安静的等她把话说完。 扶摇最后一句话落,等了很久,也没听见其他的声音,她快要以为水云走了。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眸,看见那双平静黑眸地注视着她。 水云没有走。 此时水云才开口道:“那如今呢?如今你是如何想的?” 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问,问她现在的感受。 扶摇此时笑了笑,道:“我觉得,她们是人,我也是人,凭什么她们可以逍遥自在,而我却不行,因为身份?” “不,我觉得身份是她们控制我的一种桎梏,既然是桎梏我会拼尽全力破了它,让我自己得到我该有的自由,哪怕纵然死在这条路上,我也要试一试。” 她的目光不再是以往的模样,里面透露出是一股凶狠劲,是风雪里傲然凌立的信念。 “所以,为了活,中了蛊和毒之后,你拿自己的身体试药,折腾。这一路走来,你的确拼尽了全力,万般辛苦。”水云语气温柔,这个姑娘的确让人心疼。 那时她能怎么办,中了蛊之后,公主会找人救她? 不可能的,因为救一个奴婢的代价太大,还不如死掉,换一个。 然后再美其名曰赏点银两给她的家里。 可能最后那银两也不一定能到她家人手里。 如果可以,扶摇只希望自己能活。 怎么活?别人不救她,那就靠自己,宫里不是有书吗?因为有公主得力侍女的身份,她可以出入宫廷藏书的地方。 看了书,然后试。书上没有的,就想,拿自己的身体情况去想,想了后,思考后再试。一遍不行,那就百遍,千遍。 只要能活着,不管后果如何,使劲的折腾。 扶摇对自己很狠,但就因为这狠让她活了下来。 靠这几年的劳苦功高,和一副看似活不久,无法做事的身体,让公主不得不放了她。 她知道,公主是舍不得她的,因为她太能干了,扶摇也没有想到,以前为了生存表现出的能干,居然成了束缚她的最后一道线。 “你觉得我错了吗?杂草想变成翱翔天空的飞鸟,是不是很可笑?”她褪去了眼眸里的凶狠,又恢复成了原样。 水云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会有错呢,相反,你很优秀,很厉害,靠自己完成了理想,这是一件如奇迹般的事,是你自己完成的。” 扶摇看着这个夸赞自己的女子,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会夸自己。 原本就红通的眼眸,此时又不争气,泛起泪花。 水云看见了,拿起帕子又帮她擦了擦,道:“你已经见过我在夏府的事,为什么不尝试问一问我,可否能解毒或蛊?我一直在等你说,但我看到你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或者你觉得我的能力不行?”说到这,水云给自己加了一句玩笑话。 扶摇想过吗?其实她根本没想过,完成了夙愿,又遇到水云这般融洽的人,她是真的很高兴。 她后面知道水云有医术又如何,这是她自己的事,她得自己解决,她习惯了这样。 向别人求助,这个情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她再也没有。 不管她是如何的困难。 或者说,哪怕她知道水云的医术很好,哪怕明确的知道水云能取她的蛊,解得了她的毒 ,她也不会开口。 因为她根本没想过水云会救她。 对她的身体,扶摇觉得已经足够了,能活个十年,至少是不错的了,她不敢过于贪心,贪心是有代价的,她知道。 至少对于飞鱼她还是有了点私心和贪心 ,她太冷了,而飞鱼是团火,孤寂的寒冬里作为人的她,还是忍不住想靠近火源。 可想到了飞鱼回来的情况,扶摇愧疚,她或许害了飞鱼。 可是世上没有回头路的,如果再次选择,扶摇还是会忍不住,靠近这团火。 水云看着开始沉默的扶摇,她明了。 会哭会闹会吵的孩子有糖吃,有人哄。 沉默安静的孩子会将一切痛苦,打碎的牙与血往肚子里无声地吞咽。 因为她知道,她哭,她闹,没有用的,甚至还会有更大的痛苦,还不如沉默。 沉默是她保护自己的最高防御。 别无他法。 而且曾经水云在做医生的生涯中,经常能碰到身体伤痕累累的孩子,她们总是支支吾吾难言出自己的伤口与伤疤的来处。 那些伤,是她们不幸的证据。 而将曾经自己的不幸完全说出来,有时候真的痛苦到难以启齿。 水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从储物镯里拿出东西。 她将两样东西放入扶摇怀里:“你的身体,我虽然给你用了些药,但还是不够,我是待不久的。” “所以,你要‘折腾’身体,用你的智慧,然后按照我这记的方法来,应该能‘折腾’出几十年,或者百年,当然要孩子也可以。” 水云说这话想缓解她的情绪。 在守着她这时间里,水云看见了屋里那些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手记和一些医书。 扶摇大胆且奇思妙想,刻苦,耐心。 她医术和药理已经完全胜过夏瑜瑜,能和镇国侯府里的老大夫有得一比。 她比老大夫差在实战经验不多,她只对自己的身体实战很多,但对他人还是少了些。 要孩子也可以,这一点直戳扶摇的心尖,她已经放弃此生能再拥有孩子的念头。 而水云这一说,她明白塞在她怀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有些慎之又慎摸了摸怀里的两样东西,她惶恐:“为什么?我给不了你什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这些东西太贵了,我付不起……” 她将手里东西还给水云,她真的是付不起这些东西的代价。 水云没有接,她摸了摸扶摇倔强的脸颊,道:“你已经付了,你的坚强,你的坚韧,你的努力,你的汗水,我都看见了,这就是它们的价码。” 第90章 受了很多委屈 没有任何言语,扶摇猛地冲进水云的怀里,含泪呜咽。 水云的话,水云这个人,像是她走了许久许久的孤独黑暗路,要走到尽头时,一盏暖色的灯照耀着她,告诉她,你辛苦了,告诉她,你前路光明,告诉她这些确确实实都是凭自己努力得来的。 没有什么公主之荣誉,没有否定她的努力和理想。 呜咽声让窗上的影子又再次颤抖。 水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哭个够,一个爱哭的人硬生生地压制了半生的泪水,哭一次怎么会够呢。 等她缓过来后,水云还是很耐心的帮她擦了擦脸道:“我想你应该有话和他说,而他应该很担心你。” 听到此话,扶摇红着眼睛侧目看了一眼窗,原来水云也知道。 而窗外的人每次在扶摇哭的时候气息极其暴动,水云想,应该是徐长泽在外面拉住了这个徒弟,不然他早冲进来了。 而水云想得没错。 飞鱼醒后,还没开口,就被徐长泽责令必先吃饭。在徐长泽全程注视下,飞鱼一番狼吞虎咽,把饭快速吃完后,才敢对上师父冷冽的目光,开始询问扶摇的去处。 而徐长泽将扶摇晕倒,并且中蛊中毒事告诉了飞鱼,而飞鱼听完后心中惊慌,满是担心,下床立刻去找扶摇。 中蛊中毒。 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以为她脸色苍白、畏寒,是宫里她们说的那次风寒所致。他还想与扶摇表明了心意,出来后一定将她养好,而且以前他偷偷往她屋里塞东西都被她扔了。 而飞鱼刚到窗外,里面水云和扶摇的谈话开始。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去打扰,可……可他想见扶摇。 他踌躇在窗外,又不舍得离去,听到了以下的所有事。 落胎、挡蛊、中毒,这一些些,一桩桩,飞鱼都不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飞鱼在想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最后他发现,那次事后皇帝让他去做任务,那段时间里长达一年他都没有回皇宫。 这样看来,应该是公主厌恶他,故意支走他。 但最后不得不发现,他还能有用。 至少比扶摇有用,不用面临生命之危。 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了的飞鱼,心中满是痛楚,他没护好她。 徐长泽拿着绿梅跟了过来,他这个徒弟听到扶摇姑娘有事,连他拼命摘的绿梅都忘了。 而徐长泽也看见了好几次想冲进去的飞鱼,迫于情况特殊他给拦住了。 在这窗外实在失礼冒犯,两人都是武者,里面的话简直是听得清楚不能再清楚。 徐长泽想走,这是别人的隐私,他也想拉飞鱼走,可没想到向来听话的飞鱼,此时固执得很,居然一点都不畏惧师父。 扶摇姑娘的经历坎坷,而飞鱼…… 他不走,甚至稍有动静,他就想冲进去。 而此时的飞鱼如此暴躁急性,徐长泽更不可能让他这样进去,以免伤了人。 嘎吱。 门开,水云拿着空碗筷走了出来,她来到飞鱼旁边。 看着这个眼眸里满是心疼和悔恨的男子,水云说道:“她要见你……扶摇受了很多委屈。” 水云就说了两句话,便让开了路。 飞鱼瞬动,却还是被徐长泽拉住,他眼眸委屈地看着师父,他不明白这个时候师父还拦他干嘛。 徐长泽没有说话,将花瓶递给他,上面是飞鱼摘来的绿梅,清新脱俗,暗香怡人。 飞鱼很疑惑,而徐长泽缓缓道:“你说过,她喜欢的。” 这一句,飞鱼脑子立刻灵光,接过绿梅。 在进屋前,飞鱼停顿了一下,他眼眸水润,弯腰躬身,冷酷却郑重地对水云道:“飞鱼在此谢谢您。” 随后快速没入屋里,门一关。 水云和徐长泽相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两人自觉地无声离开。 飞鱼进来的声音很清晰,扶摇知道她来了。 她低眸,不敢看他,说道:“你都听见了,我瞒了你,我的身子陪不了你多久,也无法为你孕育儿女,却还让你冒着危险……” 哐! 不知是砸了什么东西,声音很响。 扶摇话没说完被这声音打断,她有些被惊吓到,抬起眼眸,却看见一片黑影俯下。 “你…唔…唔” 唇被封住,滚烫的舌头没入她的口内。 飞鱼捧着她的脸,一如既往般霸道。 扶摇起初想挣扎,可是想了想,她明白飞鱼这动作的意思,她放下了抗拒,仍飞鱼索取。 良久,飞鱼放开了她的,但还时不时地轻啄她的脸和唇。 一边啄一边道:“是我的错,我没护好你。” “我现在很强了,我能杀两个超武者了,我能保护你,别丢下我。” “说好的,让我跟着你。” 大颗眼泪砸在扶摇的脸上,这次扶摇没有制止飞鱼让他不要哭,她看见那双水润的眼眸里全是心疼和懊悔。 这一刻,扶摇明白飞鱼的懊悔。 她说:“你没有错,你我都有无可奈何之力。” 那一年飞鱼根本不在皇宫,而这不是飞鱼能选的,怎么能是他的错。 飞鱼拥着她,手抚上她的腹部,沉闷道:“我没护你,也没护好它。对不起。” 飞鱼仍很愧疚。 扶摇没有说明这个孩子是谁的,但飞鱼却直接感觉出来了,他明白。 看着飞鱼抚上她的腹部,她知道飞鱼明白了,但两人都不想谈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扶摇侧目看着刚刚被飞鱼砸出响声的东西。 一个花瓶,而花瓶上是几支绿梅。 绿梅,她好像晕之前见过。 “给你的。”飞鱼直接伸手拿出绿梅,塞入扶摇手里。 馥郁的暗香袭来,扶摇整个心灵开始澄澈,她说:“谢谢你飞鱼,我喜欢你。” 高兴。 喜悦。 飞鱼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将手插入扶摇手中与她十指交叉,相拥而眠。 “伤如何?” “没事。” “水云和徐公子?” “师父会处理的。” “师父?” “对,他是我师父。” 黑夜里传来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也不知道两人理解到了什么。 确定好扶摇和飞鱼两人没事后,当晚水云和徐长泽回了清晖,而此时徐武鼎也收到了他们回来的消息。 徐武鼎原想见一见水云,但他们回来太晚,让他按捺住了想法。 只能明天见她。 第91章 过往 翌日清晨。 徐长泽不放心,去看了一下飞鱼。 “师父。” 飞鱼原本拥着扶摇睡得好好的,大早上就感觉院外传来熟悉的气息,他知道是师父来了。 “嗯。”徐长泽应了一声,递给他一样东西。 一条链子,项链。 这有些眼熟,飞鱼看着,没动手。 “与你的那条是一对,我想你的应该给扶摇姑娘了。”徐长泽说道。 黑衣曾说过,飞鱼的须弥之物不见了。 “师父?”飞鱼疑惑为什么还要给他,之前师父已经给过他了,就因为这是一对? 徐长泽解释道:“你要成家了,这是师父备的礼。” 黑衣的那份他早就给了,在黑衣接替他的职责时。 而飞鱼因为诸事耽搁,尚未立身,导致这份礼物迟迟未能送出。 直到数月前,大战临近,徐长泽考虑到命途凶险,就交代了别人代为保管。 但如今他已经平安归来,那人便将东西还给了他。 “师父祝福你们,不接吗?”徐长泽含着慈眉善目的笑意,难以想象气质如此寒冰的人,温润的眉宇扬开,是何等的一绝。 可惜看见这幕的是飞鱼,他现在只听见了师父说“祝福他和扶摇”。 飞鱼这次没有迟疑,他接过东西。 而徐长泽继续道:“虽说,你现在鲜少有敌手,但仍要不可狂妄,守住自己要保护的,才是第一等的。” “明白,师父。”没有师父这番话,他也会保护好扶摇的。 “须弥之物贵重,武力和身份可以威慑宵小贪婪之人,灵活运用。”徐长泽又嘱咐道。 对比黑衣,飞鱼的确让他担心很多。 “好的,师父。”飞鱼听教。 徐长泽言尽于此,未来之路该飞鱼自己去走了,而他也有自己该走的路。 某个时辰扶摇醒来看见飞鱼拿回来另一个须弥之物的项链,是与她身上的是一对,问她喜欢哪个就戴哪个。 因为两个项链虽然相像,但还有些不同的。 飞鱼让她拿自己喜欢的。 等扶摇往另一个须弥之物查看时,她惊了,她问飞鱼:“你说这是你师父给的,那你到底是徒弟还是儿子?” 里面的东西太多,就像是给一个孩子准备的家底一样。 听到这样的话,飞鱼才想起要去看须弥之物的里面,看完后飞鱼也久久不回神。 他想起了黑衣的话:“不是我拉着你赖上师父的,是师父也选了你,师父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有的,你也有,你有的,我也有。不然怎么会允许我们一同唤他师父呢。” 这一刻飞鱼才完全具象化黑衣的话,彻底明白了他的一番苦心。 徐长泽去得快,回来也快。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看了一眼清晖阁里所有景物,又遥看了一会天空,最后他来到亭子,那是水云待的地方。 望着那一如既往遥看天际的水云,他眼眸温和,缓缓道:“都城外围的青巍山道观,现有许多映山红,可要去看?” 映山红,离开家园后,除了空间里的,水云是第一次在这里才看见有映山红。 不知为何,她有些想去看,怎么她开始对这里的映山红有了念想呢。 这种情绪产生得很奇怪。 水云想不明白,但决定跟着心意而行。 至少现在没有妨碍她什么。 “去吧。”她同意了。 而亲自过来找水云的徐武鼎扑了个空。 山峦叠翠,绿树成荫。 越往高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这就是青巍山。 而徐长泽所说的那一抹红在顶峰处的道观里。 至此两人慢慢的徒步登山。 徐长泽的视线频频回眸,最后整个人甚至落于水云身后,他怕她体力不支。 在山脚下时,徐长泽曾蹲下身子,示意水云攀上他后背,他带她上去。 而水云却说:“我身体现在没有问题,能上得去,如果你若着急,你可先行,我随后就来。” 徐长泽怎么会扔她在这里。 徐长泽跟着她的脚步,眼眸望着她,开始闲聊。 “我和阿鼎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他拿了这一句话,打开水云的话闸。 “哦?”水云只给出了淡淡的诧异,但没有过多的奇怪。 每人都有秘密。 “我的亲生父亲,是南国的将军,后被封侯爵,当时各国战火不断,父亲与母亲在被敌军追杀时,失去了我。” “他们都以为我死在了敌军的刀下。” 水云知道他想聊天,并没有打扰他的兴致,跟着他的话问:“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的养父养母救了我,那时的我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徐长泽想起以前养母的话。 一片腥风血雨的地里奇迹般留下个白嫩小娃娃。 “敌军屠了城,我的阿爹阿娘以为我的亲生父母已死,便将我养在了身边。” “阿爹阿娘是浪迹天涯的武者,在我成长期间里和他们去过很多地方。” 徐长泽的话回忆起了往时的美好,他的眉眼扬开,如寒冰之上荡漾起了柔暖的春风。 水云侧目看着徐长泽这般神情,知道那段时间对他而言,是美好的。 水云道:“他们很好。” 她说的是他的养父养母。 “对,他们很好,教了我武学和很多事,可是他们终究离我而去。”徐长泽的话题开始沉重。 水云的脚步放慢。 “最先离去的是阿娘,阿娘明明是很厉害的武者却死于难产。” 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水云停下了脚步,她注视着徐长泽。 徐长泽望着她的眼眸,不经意间牵起水云的手腕,带着她放慢脚步,继续道。 “阿爹和我耗尽了内力,用尽了办法,让阿娘苦苦撑了五天,阿娘至死都以为她产下的孩子还活着,我和阿爹骗了她。” “那个孩子从未睁眼见过这世界,他早已死在腹中。”徐长泽的话像诉说故事一样。 那段时间阿爹和他一蹶不振,两人皆是万念俱灰。 但现在的他没有特别大的情绪起伏,他已经渡过那种挣扎怀疑痛苦的阶段,他已经能平静看待以往。 水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安慰他?他已经不需要了。 最后她问:“那你的亲生父母呢?” “一次意外,我与他们相遇相认,阿爹也没有阻拦。” “但我相认时,我的母亲和父亲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早年征战太多暗伤,我和阿鼎也是用了许多方法,才替他们续得一年的命。” 第92章 我杀了他 “你已经尽力了。”水云回应道。 为父母续得一年命,兄弟两人用尽了办法同阎罗抢人,怎么会不尽力呢? 听完水云的话,徐长泽眼眸清清,缓缓又说起其他的。 “阿鼎是父亲和母亲的义子,阿鼎的亲生父母在战场上双亡。” 原来是这样,水云心中想到,她又想起了之前见过徐武鼎那几次所展现出来的性子,她问。 “相认时,你们俩闹过矛盾吗?” 惊讶她居然问这个,徐长泽侧目看着她,牵着她的手,指腹隔着衣物微微揣摩。 他道:“嗯……打了一架。” 的确,就打了这一架,阿鼎像是认可了什么,从那时开始兄长前,兄长后的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平手?”水云又问。 “算是吧。”徐长泽含着笑意道。 怎么不算呢,那时的徐长泽风轻云淡,而徐武鼎鼻青脸肿,的确两人都没有倒下。 如果忽略当时徐武鼎打颤的腿。 水云看见了徐长泽唇边的笑意,她明白,徐武鼎败了,是体面的败了。 “那你阿爹呢。”水云又继续问道。 她知道接下来,徐长泽要开始讲这个话题。 往前一点,有两个台阶很高,徐长泽微微用力牵着她的手腕,让她过了这两个台阶才说道。 “有一个人江湖上称他为鬼医,曾经我阿爹为了救人得罪过他。” “而鬼医野心很大,手段狠绝,那时战乱起,鬼医领军屠城,我阿爹去拦,新仇旧恨起,鬼医与我阿爹不死不休。” “最后阿爹败,鬼医逃。” “败下来的阿爹,没挺过三天。” 水云又停下了脚步,她微蹙眉看着徐长泽。 徐长泽读懂了水云的意思,他道:“我无事,可累了。” 他问的是水云走台阶是否累了 ,累了就停下休息一会。 累吗?水云并不累,她抬眸看了看台阶,她还能继续。 “我也不累,走吧。”徐长泽很快捕捉了水云的意愿。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唇边的话又再度响起:“你还记得,你给我的护腕吗?那个须弥之物。” “记得。”水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护腕原本是一对,而那一只是鬼医从我阿爹手上夺取的。” 徐长泽的话一落,水云又停下了脚步。 “鬼医?”她算是有点注意到这个人了。 “嗯,医术诡异,制蛊精绝,使蛊控人,傀儡万千。” 徐长泽道出了鬼医的能力,这就是他阿爹败下的原因。 “你要杀他,为你阿爹报仇?”水云道出了关键。 “嗯,但阿爹不让我去寻他,也不让我为他复仇,但若有幸遇见鬼医,我必杀他。”徐长泽此时眉宇凛冽。 鬼医,水云想起了什么。 “我想你不用杀他了,他应该死了 。”水云揣摩了言语说道。 而这次是徐长泽停了下来。 当初看见水云拿出护腕时,他起初闪过很多怀疑,鬼医的徒弟?鬼医的血脉? 可那时的水云说,护腕是意外之财,他想是不是鬼医拿着须弥之物去换资源,而流落到水云手中。 但这些都存疑在徐长泽心里,直到一路走来,徐长泽肯定水云与鬼医的接触不大。 她的心性与鬼医根本不同。 徐长泽在想,或许是养护她的人拿了什么东西与鬼医交换,交换鬼医的医术和象征意义明显的须弥之物。 直到越来越接触水云,他发现这个设想可能也要被推翻。 可怎样推翻它,才能让水云获得这个护腕,捡到的? 徐长泽也想过。 直到水云说,鬼医死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果不其然,水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要对我下手,然后我杀了他。” 我杀了他。 这一句让徐长泽缓了好久。 他静静地看着水云,想从她眼眸里看出其他的可能,比起“我杀了他”,水云说出“我捡了这个护腕”更让他可信。 可水云眼眸里没有透露出其他的可能,她的语气很平淡,很确定。 鬼医,哪怕他重伤,猛虎也有临死反扑的时候,水云怎么可能…… 突然,他想起水云为什么出山。 她的身体。 徐长泽突然扶着她的肩膀,凝重道:“是他伤了你!” 水云被他一弄有些不适应,她微微拉开距离,道:“没有,我的伤是另外一回事,他伤不了我。” 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体之前有伤,但没有承认是鬼医伤的。 鬼医伤不了她。 “怎么回事?”徐长泽不明白。 “这不重要,继续说说你吧。”水云岔开了话题,她不想继续讨论她的事。 徐长泽明白,她不想谈这事,他没有强求。 他又牵起她的手腕,往上走去,语气恢复了平和,缓缓道:“阿爹死后,父亲想让我继承世子之位,我拒绝了。” “不仅我拒绝了,之后阿鼎也拒绝了。” “阿鼎靠自己走了一条路,成了镇国侯,而我也走了我的路,成了秦王。” 说到此处,徐长泽看了看水云,他瞒了身份,不知道水云会不会生气 。 水云说道:“你们都很厉害,那这样你父亲的爵位悬空了?” “对,父亲很不甘心,实在没法,便让曾经的家变成了镇国侯,而清晖阁一直是父亲和母亲从小准备给我的。”徐长泽说道。 其实当时他连清晖阁也不要,对他而言认回父母就足够了,其他的他都没什么念想。 “后因为特殊原因,南国皇室必须要一个守护者,而我和阿鼎还有当时是太子的陛下都不想让南国百姓过得水深火热,我主动请缨成了守护者。” “而且当时,没有比我更合适的。” 水云听完,问道:“你守了多久?” 徐长泽没想到她这样问,答道:“十年。” “这十年里,我教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是飞鱼,你见过的,还有一个接替了我之前的职责 。” 水云看了看已经能看见尽头的台阶,道:“那这样,你还回去吗?” “随心。”徐长泽吐出两字。 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桎梏他,随心而行。 连皇帝也不行。 若说他之前还有些未放得下的事,便是阿鼎的身体,徒弟飞鱼,还有害了阿爹的鬼医。 如今阿鼎的事已经解决了,飞鱼也找到了自己的路。而水云刚刚带给他的另一个震惊。 鬼医死了。 如今他了无牵绊,随心而动。 第93章 小书 徐长泽最后一句话落,道观已到。 古朴典雅,庄严肃穆。 踏入道观,徐长泽与洒扫的道长颔首招呼,他很熟悉这里。 “我们先去见一见清风道长。”徐长泽道。 水云点头,来到别人的地盘,自然要见一见主人。 而清风道长早已经在等候徐长泽。 准备好茶座,连茶水都煮好,他是算准了徐长泽来的时间。 “恭候你们多时了。”清风道骨,人如其名。 如果忽略掉白发下那双褶皱且笑眯眯看似慈祥的眼睛,像是一个算计了什么好事的老头,而且他毫不掩饰,直白的告诉你,我算计了你,我高兴。 徐长泽习惯了他的这副模样,他颔首向他介绍自己带来的姑娘:“水云。” “清风道长。”这是向水云介绍。 水云向清风道长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徐长泽带着水云落坐,清风道长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看徐长泽后,就一直将目光放在水云身上。 他扶须问道:“贫道擅问命之术,这位水云姑娘可要试试。” 这话一出,连徐长泽也不禁有些诧异。 清风道长的问命之术是一绝,而能让清风道长自己主动提出问命的,这天下恐怕只有水云一人。 而他当初还是阿爹找到清风道长,请他问命。 而水云摇了摇头,道:“这里没有我生辰之时,也无未来之路,道长要问的命,问不了。” 她说得很风轻云淡。 而徐长泽却眉头紧锁,无生辰之时,也无未来之路。 他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的将目光望向水云。 她现在确确实实在身边,但此刻的徐长泽才完全确定真正的她缥缈不可触及。 清风道长看到这一幕,不免叹息。 他道:“是贫道学艺不精,倒是弄了笑话。” 话完他哈哈大笑,是个开朗的老头,水云的那番话,并未影响到他什么。 两人落坐没多久,便与清风道长辞行,去看那映山红。 “去吧,去吧。”清风道长摆摆手,也不在意两人只陪他一会。 他望着徐长泽背影,心想道。 秦王啊秦王,你留不下她。 而水云姑娘,贫道只希望你驻留此世界片刻,给我们带来那一线生机。 映山红在道馆观的后院,不止一株。 火红一片,花朵满株,不见叶。 风无声的拂过,朵朵花儿随风飘落,水云像是入了神一般,静静地凝望。 徐长泽抬手接住一朵花儿。在这片静谧之下,他感觉到水云无声的思念,例如当初在黄鹤楼上。 此时,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能清楚地发现水云的思念越来越浓稠。 无论这思念对于谁,徐长泽此时他不想探究,他现在只想如何破局,将水云此时的状态打破。 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可徐长泽能看见她那眉宇间让他揪起心的忧愁。 他想抚平它,可惜徐长泽发现那种忧愁不是身体上的,是来自灵魂的。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闯入,她拎着东西跑着,像是在着急什么,砰叽一声撞到水云腿上。 这一撞,让小孩儿向后仰去,水云手快扶住了她。 “对……对不起。”她糯糯的道歉。 水云蹲下身子看她,两岁多点的小女孩,扎了两个包包头,眼眸黑亮圆润却在无措着。 “我没事,你不用跑得那么急。”水云温和的安抚道。 “阿稚。” “阿稚。” 听见有人唤她,小女孩扭头跑了。 “哥哥,我……我撞人了。”她跑出去唤了一声,应该去找家人。 徐长泽来到水云身边,拾起刚刚那小孩掉的东西。 而水云也在拾。 零零碎碎什么都有,应该是那小孩的玩具。 还有散落的网兜,应该是装这些东西的。 风又起,吹得地上那巴掌大的小书连续翻页,水云不经意一瞥,她顿住了。 她的瞳孔微微震颤,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整个人失神般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小书。 她在连续翻页,眼眸快速地看完里面所有内容。 徐长泽停下注视着她,他是第一次在水云的眼眸看见那么大的波动,他知道现在水云手里拿着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最后徐长泽看见她深深地阖眼,然后再睁开眼眸,整个人已经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 知道她缓过来了,徐长泽问道:“发生了什么?” “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水云的语气很深,她鲜少这般。 “恩人!”一道女声惊喜急切。 她没想到,拉着女儿来给她撞到的人表示歉意,居然能遇见恩人。 水云抬眸望去,那女子已经领着小女孩,还带另一个小男孩来到跟前。 她下意识要领着两个孩子向水云下跪,而水云及时拦住了她。 “不跪,我说过我不需要跪的。”水云无奈道。 她认出了这三人。 当初带孩子敲门求救的妇人。 徐长泽也认出了,他望了望那个小男孩道:“阿虎。” 他记得这小男孩的名字,当时他背着他母亲的背影历历在目。 小男孩向他投来亮晶晶的眼神,刚刚恩人不让他跪,而此时能再次看见救了妹妹的人,他如见了宝藏一样。 “大哥哥。”阿虎喊道。 徐长泽回应了他一声。 而这边,水云开始询问小书的来处。 “我捡到的。”小女孩阿稚说道。 这个孩子骨龄已经三岁了,但因为病痛当时才只能有一岁多的小身子,如今已经有两岁多的身子模样了,她的母亲将她养得很好。 “对,是妹妹捡到,捡到后阿稚就将当成了玩具。”阿虎也帮回答道。 阿稚也喜欢红红的花,每次她都会拿着她那攒起的一堆玩具来这玩。 一边玩一边看花。 “我们是来都城的路上捡到的,当时我们在路边休息,这小书是树洞里,阿稚去掏就看见了它。”妇人解释道。 当时阿稚可不止掏了这小书,还把小松鼠给掏出来了,连小松鼠的存粮坚果什么的都掏出来了。 后面妇人只让阿稚拿了这小书,小松鼠和它的存粮什么的都给放了回去。 那只小松鼠建窝建得太矮了,有阿稚一遭,希望换个高点的地方建窝。 妇人心中想道。 “谢谢你告诉我。”水云对妇人道谢。 她蹲下身子拿出糖果和糕点,与小女孩阿稚说道:“阿稚,我可以拿这些和你换小书吗?我喜欢你这本小书。” 阿稚,这个称呼,水云听到她家人就是这般唤她。 第94章 反认他乡为故乡 最后水云很轻松的换来了小书,糕点糖果皆给了阿稚,并且水云还把她身上最后的银两都给了妇人,甚至连药都给了不少。 得到糖果的阿稚,围着水云转了两圈,她知道这个漂亮姐姐救了自己,现在又给糖果给她吃,小书就算不给糖果,她也会给漂亮姐姐的,可漂亮姐姐一定要她拿糖果。 她无论如何都是很高兴的。 银两和药被妇人推辞,不要,还是被水云劝住了。 水云道:“你们给我带来了一件很重要、珍贵的东西,千金都无法换来。” 水云语气郑重,眼眸虔诚,她甚至还给妇人与阿稚弯腰鞠躬。 这一幕,让妇人真正的知道自家的女儿,帮水云拿到了何其宝贵的东西。 到最后,她仍拗不过水云,接下银两和药。 其实妇人曾来过道观许过愿,此次前来是来还愿的,并且她还要给水云供上长生福禄位。 就导致她驻留在道观多日,恰到今日遇见了水云。 一路下山,水云沉默不语。 徐长泽紧跟其后,他十分担心她。 如今她面上看着风平浪静,但徐长泽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 下山的路上,以小书为锚点,水云身体里的某种力量外放,开始寻找。 这与徐长泽的内力和灵力不同,徐长泽毫无察觉。 第一次,失败。 第二次,失败。 …… 不知道失败多少,寻找无果。 水云又换了其他的思路,再次寻找。 皇宫里,萧珠珠眼眸里媚态勾人,两颊绯红,身子抖颤,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绯衣男子,她娇喘道:“别这样,说好了一年不能碰我,我要为他……唔” 她没说话的机会,绯衣男子已经将她吃入嘴里。 萧珠珠! 水云不信,又再次寻找,却再次看见萧珠珠。 不可能是萧珠珠,她早就证实过了。 从道观下来,她就没有停止过搜寻,连期间徐长泽牵住她的手腕,指引着她下台阶,她完全不知,只是下意识的抬腿。 徐长泽也沉默不语,他只是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过于多的言语。 直至到山下,水云已经无数次使用某种力量后,得到的搜寻皆是无果。 “身体修复后,在这世界你是第一次这般出手,这里无论是人无论是事,都不配让你用能量出手,你……遇见了什么?” 意识深处的男声响起,他也疑惑且带着担心。 可水云没有回答他。 水云被徐长泽带回了清晖阁,徐武鼎来见,被她拒之门外。 让徐长泽给他带话,她累了谁都不见,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 屋外,徐长泽驻足门前,沉默地守着。 他眼睛像是要透过所有的障碍物直直凝望着里面的人,只要屋里有什么不安全的动静和呼唤,他会立刻冲进去。 屋内,水云手抚上小书,一页又一页的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小书没有写完,里面有空白的页,中间有,后面也有,像是主人跳着写。 经历很多风雨,书页泛黄,有些边角破烂且黑卷起来,还有小动物啃食的痕迹。 还有些字迹晕染。 水云又开始重新从第一页翻起。 那熟悉的字体,家园的简体字,又一遍映入眼帘中。 第一页:这是什么鬼地方…… 字迹有些歪扭,像是拿不稳笔的小孩。 第二页:唉,想爸爸妈妈,想爷爷奶奶,想外婆外公,想…… 写了很多很多的想念,字迹还是毛笔,可已经不再歪扭,略微工整。 第三页:呵呵……嫡女……庶女,去踏马的,什么封建余孽……滚 毛笔字很是工整,笔锋带着主人的怒气不屑。 第三页空白没有 一直往下几页都没有,直到第七页。 出现的不再是字,而是线条工整的结构设计图,是这个世界不可能拥有的设计图。 一连出现了好几页。 直到第十五页:想喝奶茶,想看剧,想看动漫,想看小说,想…… 潦草的铅笔字,连之前画的设计图皆是铅笔。 第十六页:1949.10.1 没有字,只有数字。 第十七页:1945.8.15 一连几页下去,都只是数字,没有文字。 小书的主人像是以数字为锚点去记忆着什么不能被忘记,直到后面数字略有重复。 又空白了几页。 只到贴近尾页时,出现了最后的几句话。 他乡变故乡!!! 反认他乡为故乡!!! 都不是!都不是! 我知道我是谁!我是谁! 最后的几句字字穿透书页,点点黑褐散落在旁边。 字锋,字墨如利刃般气愤不甘,像是无声的呐喊。 一遍又一遍的翻,水云动用能量一遍又一遍的寻找。 一夜过去,一无所获,她找不到。 刚开始确认萧珠珠不是家园之人后,水云最大的是庆幸,流浪在外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水云无比的清楚,一个灵魂,一个人陌生的、突然的到了其他世界,没有任何助力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难以生存。 无可奈何地酸楚、痛苦涌上她的眼眸,水云眼里泛红,抚摸小纸页的手不禁地颤抖。 与萧珠珠那种相似的平行世界的灵魂不同。 这是她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直观的、无比确认的,确定是自己同胞的人。 可如今不见人,只留下的一本小书。 她都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是否能安全保护自己。 水云看着小书凝神了好久。 而她意识深处的那道男声的主人,此时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 “找不到,你应该下意识想到另一种结果。太过于残酷,你还想坚持着最后的希望,你我都清楚的知道,宇宙是残酷的。” 男声又再度响起,比起之前,此时他的声音,凝重且带着温柔。 是啊,这样都找不到,只能是死人。 刚死的人至少还有灵魂消散的余晖,只有死了很久的人才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水云后悔自己那么晚出山,或许早点出来就能遇见。 或许……可哪有那么多的或许。 可水云不想那么早坚信,她真的在想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其他的她没有想到的原因与因素,因为这些,所以此书的主人还活着,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她还有一条方法,原始手段的老办法。 活要见人,死……死也要知道怎么死的,谁让此书的主人亡。 她必杀! 不问任何是非。 第95章 家人 天还未泛白,水云开了门,她与门外的徐长泽目光撞在一起。 她说:“徐长泽,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徐长泽…… 这三个字在徐长泽的心里荡起了波澜,自从上次交易后,她平时都唤他长泽。 交易……她是不是忘了,他还欠她许多。 “好。”徐长泽应下,继而,他又道:“那此次交易的筹码,其他的我不要,我是只要这个护腕。我本欠你良多,别再让我受之有愧了。” 他没有问水云要做什么,他提出了自己的筹码。 哪怕之前水云说过护腕赠予他,但徐长泽一直记得,他欠水云很多,其实只要她提出要什么,做什么,徐长泽都不会拒绝。 哪怕没有如此的牵扯,她提,徐长泽想他自己也更不会拒绝,这种以她为先的思绪是从什么开始的他现在还未确定下来。 水云不同以往的状态来得太突然,他现在更多的是担心她。 他在想如果他不提出要筹码,她是不是立刻换个人交易。 “你确定要如此吗?”听到徐长泽只要护腕,水云不是很赞同。 “是,现在先说说你要做什么?”徐长泽语气笃定温和,他很确定,他岔开了其他的话,引她往下谈,不能让她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了。 “三天过了,徐武鼎完全康复,还瞒着消息吗?放出他康复的消息吗?”水云先问了这个。 “不瞒,放。”徐长泽确定,现在南国非常需要阿鼎康复的消息,不然和西国结盟恐落下乘。 之前瞒着,是因为一切事情未尘埃落定,怕恐生意外。阿鼎自身本强大,且手握兵权,很多人惦记着,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 “那你们放消息时,告诉所有人,是我治好了他。”水云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能起死人,肉白骨。” “我能与阎王抢魂。” “把这些消息放出去。” 水云说了很多,而这些话非常狂妄,不似她之前的性子。 “你要做些什么?”徐长泽明白这些都是有目的的。 水云拿出了一沓纸张,这是她昨晚拓印出来的,她递给徐长泽,道:“帮我把这些传播出去,来找我的人,不需要备上金银诊费,只要告诉我纸上内容的线索或者其主人,就算是亡故之人也要,最好……能是活人。” 说到亡故之人时,她的语气十分低沉。 徐长泽接过纸张,他的垂眸简单地看了一眼,便抬眸凝望着水云,声音沉闷地问道:“你在……找什么人。” 是什么人让你有如此变化,是什么人让你如此的上心。 她的黑眸透着认真,语气很是郑重,且带着沉重道:“我的家人。” 家人。 这两字在徐长泽喉咙里默念了一会,最后他道:“那寻找的这几日,还住清晖阁,我方便把消息告诉给你?” 他在问她,徐长泽此时心中有些紧张。 “好。”她应下。 一早上徐武鼎迈着轻松的步伐,想去找水云,却被兄长传来的消息停住了脚步。 他原想给水云看看,是谁说要半月才能好,如今他不过几天就可以恢复如常,这不枉他的镇国侯之名。 并且他还想问问水云,为什么不要他送于她的东西,是不好看?还是没给到她心仪的东西? 镇国侯给的礼,她都不要,她是如此瞧不起他,堂堂镇国侯给不了她所要的东西。 徐武鼎的心气被勾了起来。 哪怕找水云扑空两次他都不气馁,相反他有些急躁,兄长能带她出去玩,他也能,现在的他完全不需要避讳其他的人。 现在可以完全告诉天下人,他,徐武鼎回来了。 而徐长泽传来消息,上面皆是水云的要求。 徐武鼎勾起嘴角,具有攻击性的眉宇,让此时的笑格外张扬,他自言自语道:“你早该如此,有这般医术藏着掖着,还不如让天下人知道你的厉害。” 掩藏自己的风华,宛如宝珠蒙尘。 徐武鼎的笑没开心多久,被困了许久的药圣谷谷主原成生与那位亡国的虞合公主有动作了。 等到属下禀告时,徐武鼎脸色瞬间冷下来。 该去会会他们了。 “该来了。”原成生坐在椅子上阖眼老谋预算着。 白合端庄的站在师父旁,她知道接下来有一场对峙,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平安出侯府。 来侯府是带着九成的把握来的,未满十成还是因为习惯性的留后路。 多天过去,侯府将他们困在这里,监视他们,却没有直接撕破脸,那就是镇国侯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有谈判的机会。 无论来的是谁。 药圣谷和神医道已经按照计划行动,这是原成生之前留下的,若是在他的规定时间里没有出现他的消息,他的人就该行动了。 对外,什么“药圣谷谷主云游”,都是假的。只是让江湖上的人,或者天下人听听就好。 原成生可是格外珍惜自己的命,哪怕他消失在天下人的视野里,他也会按时通消息给自己人。 一旦他的消息断停多久,药圣谷与神医道的人就开始了寻找他的计划。 侯府不允许传递消息出去,进来就时时有人盯着,但在进镇国侯府这张门之前,原成生已经在传递最后的一次消息。 距离消息断绝的时间,他们这会该找上门了。 而且其间又有白合仙子上镇国侯府,其他天下人看不出门道,但原成生手下的人却完全明白自家主子在什么地方。 徐武鼎带人来到关原成生和白合的院子。 侍卫有序的为徐武鼎开道。 原本就有监守的侍卫,再加上徐武鼎带来的人,整个院子满满的都是他的人,气势上逼人十足。 徐武鼎招招手,直接叫人搬个大椅子坐在院内,斜靠着身体,支起一只手撑着脑袋,整个人漫不经心。 手下人明白意思,闯入屋里将里面的人给驱出来了。 原成生原本还想正襟危坐等着人上门来和他谈判,谁知道居然被这样请了出来。 他在想,是那个付管家有那么大能耐,居然不顾及他的身份,还是那天的那位大公子,看似是个人物,居然能如此的对他。 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原成生带着徒弟白合无奈地在侍卫的盯从下走出了屋子。 第96章 镇国侯活着? 轮廓深邃,眉眼攻击性强,低垂下的眼睑遮住那攻击性更强的眼眸,搭在椅子扶手上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有节奏的敲打 。 原成生眼睛不禁睁大,这……这镇国侯,活着! 他是预想到镇国侯还活着,但不是这样活着。 这样的活着! 白合的眼眸也瞪得圆大,为了不有损形象她捂住了嘴,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坐着的人。 当时是她与师父给他扎下的吊命银针,她知道他情况有多么的糟,怎么可能还能这样活着。 而他当时明明血肉模糊,整个人都烂得不成样子了,可现在却是比当初见面时还英俊万分。 原成生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徐武鼎的身体,他看见了那原本烂完的皮肤,现在完好无损。 特别是那干枯的双腿,如今他却看见了那被布料包裹着健硕有力的双腿。 这怎么可能! 关着他的这几天,他是觉得太漫长,但要让那样的一个人活过来,又长出全新的皮肤血肉,还把腿给治成这样完美,就这几天怎么可能! 简直天方夜谭! 不可能! 是谁,易容成镇国侯的样子来与他们谈判。 还是镇国侯已死或者是半尸的状态不能被外界知道,镇国侯府需要一个健全的镇国侯。 所以他们现在将是见证,也是证明镇国侯没死的证人。 等他们出去后,人人都知道镇国侯没死。 不论什么,能担上救了镇国侯这个恩惠是好的,但这个假镇国侯装得也太假了。 就这几天怎么能治出一个身体完美的镇国侯! 药圣谷和神医道需要这种名声,但不需要这种看着过于夸大,且太脱于实际的名声,这样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努力建筑起的好名声将毁于一旦。 可为了与镇国侯的交易,他可以一试。 他得和这个人谈谈,他可以帮着担起救镇国侯的名声,但与之前镇国侯的交易不变,并且要把现在这个身体状态改一改,改成那种半好的状态。 原成生想了很多。 “看完了吗?”尾音上扬,带少许的讽刺,徐武鼎终于抬起眼眸看向他们。 只是那一眼,徐武鼎就知道这个原成生脑子里转过什么事了。 而那边白合还一脑懵逼的状态,可能她师父还没来得及与她串通一气。 徐武鼎不禁想到,当时这老家伙有意将这位“白合仙子”嫁给他,意思是投盟。 如今看来,是想借他的力复国吧。 如果真的按照他们的顺序下去,先找他借兵攻打西国,假设他们打赢了,“白合仙子”嫁于他,就可以鸠占鹊巢,虞国残部渗透进来,到时整个镇侯府是谁的,都不一定了。 想得还挺美。 瞒得还挺深,如果没有西国太子来结盟,没有他透露虞国的事,徐武鼎想,他还真的暂时查不到原成生的目的。 开口说话了。 白合刚刚脑子闪过,会不会是假人,毕竟太过于震惊。 可她没有自己师父脑子想得多,她只想到了这一条。 “侯爷。”原成生先不管这人是谁,只要他的皮囊是侯爷,他就得毕恭毕敬的低头。 可惜顶替徐武鼎的人不是他自己人。 失策了。 原成生心中满满的遗憾,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计呢。 不过也难怪,镇国侯身边守着那么多人,能悄无声息地顶替他,难度太大,一般人怎么能做得到。 突然此时的原成生画面一闪,他想起那天出现的,被侯府人唤大公子的人。 能人让侯府的人毕恭毕敬,又能接近镇国侯的人,他不就是一个吗? 原成生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呵。”徐武鼎冷笑,刚刚才过来,紧接着皇帝又来消息,说把这些人留给西国太子处理,别脏了他的手。 他们与西国太子有仇,轮不到徐武鼎出面。 并且徐武鼎没有实际性的查出是谁下的手。 而这俩人本就打着来救镇国侯的名义,虽然徐武鼎捂住了这个消息,但药圣谷和神医道那么边不知道怎么获得来这个消息,已经来闹着要人,闹得沸沸扬扬了。 徐武鼎并不怕他们,但想到皇帝说的,自己动手可能就是帮西国太子处理一堆烂摊子,他怎么可能答应。 这西国太子好算计,如果按照他的脾性,此刻前来,徐武鼎就想动手了。 毕竟药圣谷和神医道的人,可不止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还直接挑衅镇国侯侯府。 以至于徐武鼎刚开始可没想给这俩位好过。 但皇帝制止了他。 原成生看现在的侯爷冷笑一声,连抬眼眸都没看他几眼,就挥挥手让侍卫把他们押走。 没有任何过多言语。 怎么回事?原成生有些不明白了。 “侯爷,你是什么意思?”原成生不明白了,这难道不是要谈判,怎么就成了这局面。 “药圣谷谷主和白合仙子能力不行,将本侯治得更为严重,幸得水云神医相助,本侯重获新生。” “为了小惩,本侯将两人幽禁几日,待本侯气消了,念药圣谷与神医道为天下人谋利,本侯便放他们一马” “不过,神医道无知宵小想刺杀本侯,本侯亲自处理了。” 原成生被押走的路上时,镇国侯的话一字一句的蹦出。 全部清晰入两人的耳里。 让他脑子里盘算全都落空。 他想要治好镇国侯的恩惠和名声没有了,被那个叫水云的人抢了。 而如今的镇国侯说他们医治不利,甚至害了他。 又加上他留给外面的人药圣谷和神医道的计划,肯定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如此消息传到天下人耳里,那么药圣谷和神医道多年经营的好名声至少毁了一大半。 还有刺杀是怎么回事? 原成生此时脑子里在疯狂的转。 等镇国侯命人将那具尸体抬到他们的眼前时,白合发出了惊叫。 “不!你怎么能杀他!”白合没想到,来一趟镇国侯府居然会死人。 此尸体就是当时与白合一同而来的灰衣男子。 “你……你”白合指着远处的徐武鼎气得说不出所然。 原成生苦皱着脸,咬牙切齿地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心中暗道,这人够狠的。 全部路都给他们堵死,出去后百口莫辩。 第97章 秦王 将两人扔出去后,徐武鼎离开这院子,对这两人那么温和的处理,主要原因,第一,不愿收拾西国太子的烂摊子,被他当枪使唤。 还有一个原因,是那白合与水云的渊源,兄长传来过水云的意愿,表明她与白合没有任何的牵扯。 现在是这样说,那往后也不一定,至少他现在不能去做刽子手,这样将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水云的能力非凡,而且这女子饶有意思,徐武鼎不免地有些上心。 这段时间药圣谷和神医道一起闹起来,加上镇国侯放出的话,水云这个神医天下人皆知。 接连几天有人不断上门来找水云,可惜都没有水云想要的线索,并且都是无病呻吟的前来。 徐长泽让水云留在清晖阁,可名义上还是住在镇国侯侯府,这让慕名而来的人掂量了几分。 而徐武鼎更是在那天后忙得脚不沾底,毕竟他已经完全康复,天下人人都开始知道,又加上西国太子还在南国,无论知不知道是否有大动向的人皆来拜访他,都是因为徐武鼎全新出现,局面将完全不同。 马上面临的事,徐武鼎必须要去处理,每每他忙完时,天已经黑。 为此他又叫人寻了一批珍稀宝物送到清晖阁,赠予水云。 可最后水云还是拒绝。 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 这一日,水云看见了装束不一样的徐长泽。 他的头发半挽于后,内穿立领长衣,两只护腕束袖,外穿宽袖长袍。一抹青蓝腰封挂着玉佩与令牌。不同于之前的朴素,衣料内有暗纹,外有流光。 此时的他,矜贵、清雅、又有几分干净利落。 他的眼眸不算是纯黑,是带清泉般淡淡的灰蓝,温润的眉宇带着寒冰般凛冽,若是有眼力者隐隐约约能看出此人曾经的肃杀之势。 而此时穿上这番衣物,也没有将他的容貌压下去,相反把之前被朴素衣物遮住的华光全都显现出来。 他眼眸温和,声音低淳浑厚,又带着温润的清清冷冷,道:“水云。” 水云对他此番装饰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疑惑,他唤她何事,“怎么了?” 徐长泽侧身,让水云将目光望去,看见清晖阁门口处的另一人。 眼眶深邃,鼻梁高挺,黑色的眼眸里肆意张扬,又时常带着睥睨,还有攻击极强的眉宇。 这时他看见水云望了过来,眉尾上扬,嘴角勾起,笑容张扬霸气。 是徐武鼎。 随后从徐武鼎身后走出两人,他们来到水云面前,毕恭毕敬给水云行礼。 看见这一幕水云皱眉,她有些不明白这两兄弟要干什么。 徐武鼎身着暗纹玄衣,大步的上前,道:“你看,本侯恢复如何?” 都过去几天的事了,徐武鼎还是想让水云看见他稳步行走时的模样。 “你恢复极好,侯爷很厉害。”水云诚实说道,他早就康复了,此时来问,对于水云来说,不就是像小孩一样要夸赞嘛。 徐武鼎笑意更大。 “我与阿鼎一同去皇宫一趟,这两人留给你吩咐。”徐长泽说道。 这几日出去,都有他陪同,要做什么,她吩咐一声,他去做。现在他暂时离开一会,如水云要做些什么,徐长泽得安排人留给她。 “好。”水云应下。 虽然应下,但用不用人是另外一回事。 两兄弟杵在这里,似乎她不答应接下,这两兄弟就不会走的意思。 得到她的答应,徐长泽才带着徐武鼎离开。 从背影上看,两人身高一样,但徐长泽身长玉立,清清冷冷,淡然自若。而徐武鼎,健硕有力,锋芒毕露,气势张扬霸气。 待他们远去,水云收回目光。 皇宫内萧珠珠踱步徘徊,她很气,很气。 那天她乔装出宫,被绯衣男子带去游玩,但在第二天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了什么。 看见当时给她下脸的女人居然从镇国侯的府里出来。 绯衣男子说自己仰慕镇国侯,希望她能带他去看看,他曾经说过很多次,而此次萧珠珠才上心。 她与绯衣男子刚到侯府时远远的看见了那个女子在侯府门口,气得萧珠珠扭头就走。 上次皇兄告诫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惹事,不然她当场就让绯衣男子上去教训那曾经不尊敬她的女子! 水云是吧!她记得这个女子叫水云! 回宫后的这几天,她越想越气。 而萧珠珠不知道,她当天看见不是水云,而是被驱赶出侯府的白合。 萧珠珠心中越想越气,走着走着到了皇帝的宫殿。 心中的气在看见一人后,顿时被撇到脑后。 那人仿佛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卷,翠绿山川里清澈的湖泊倒映着蓝天白云。 是他!徐长泽! 萧珠珠还时刻记得这个男人,强大,够帅,有魅力。 如今看来,他可不仅仅是帅,穿上这般正式的衣着后,堪称男子里的极品啊。 萧珠珠的心蠢蠢欲动。 隔着距离和走廊,她还没来得及开始迈动脚步,那人已经走入了御书房,她似乎还看见皇兄在门口驻足等他。 这人是有什么本事吗?让她皇兄这般相待。 萧珠珠的视线都被徐长泽吸引了,以至于她忽略皇帝身边还有个玄衣背影。 快步来到御书房门口,老太监在那守着,似乎就是在防她。 看见她来,整个人蓄势待发。 “老家伙,说,那个人是谁?怎么能得皇兄招见?”萧珠珠上前直接就问。 一时间老太监不知道公主问的谁,刚刚进去御书房的可不只一人。 顿时,老太监灵光一闪,他发现刚刚进去的人公主只有一个人没见过,别说是公主,连大臣都没几个见过他。 怪不得公主这样问。 “是秦王殿下。”老太监毕恭毕敬地弯腰答道。 “秦王?他居然是秦王!”萧珠珠没想到徐长泽是秦王。 她还以为是皇兄招集的人才,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还是因为武力强大,所以被皇兄招待。 没想到他居然是秦王,还那么年轻。 秦王,南国唯一的异姓王。 这是个极其尊贵的身份,但秦王本人怪异,当年皇兄赏赐的金银珠宝,黄金万两全给当初大战后阵亡士兵的家属。 一分都没剩。 并且他连封地都不要,给了那些将士们分掉。 俸禄更不用说,他都拒绝了。 连着十年也没见他上过朝,甚至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极其神秘。 若不是皇帝时而不时的会提起这个人,萧珠珠都快忘记了还有秦王这人。 但萧珠珠觉得,这一通操作弄下来,秦王这个身份一点都不尊贵了,好好的一个王爷,被弄得像个草民一样。 也不知道皇兄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当秦王。 可现在萧珠珠却不这么想了,她只觉得徐长泽果然不是一般人。 第98章 懿旨 勾了魂似的慢慢离开御书房,萧珠珠留了个人在这守着,一旦他们出来就马上向她禀告。 离开的路上,萧珠珠又想起了水云,她记得徐长泽可是很护着这女子。 不,不行。 徐长泽是她的,谁都不能染指。 得想个办法,让两人没机会,找个人把那个水云给…… 不行,如果给徐长泽知道是她下的杀手,可能后面她面对他的时候不好收场。 那……突然间萧珠珠想到了什么,她低头询问旁边的侍女麻将,“之前不是说,有个水云神医将镇国侯治好了吗?传得沸沸扬扬的。” “对。而且那位神医现在还待在镇国侯府上。”麻将认真回答,她不知道公主想到了什么。 萧珠珠两眼精光一闪,有了! 镇国侯徐武鼎,她曾经见过他,这个男人的确够味,但她更见过他丑陋的一面。 全身毒纹,连脸都是,还有瘫痪残疾的腿,无不是在恶心她当初对他第一美好的印象。 什么神医,治好又如何,所谓的治好不过把毒去了而已,她还治得好腿?徐武鼎那个情况,在她曾经的世界里都不可能有治好的机会。 萧珠珠自顾自的,理所当然的想着,并且她完全没有去仔细听完传闻里镇国侯是如何好的,也没有亲自去看,就妄然下定论。 她只认为自己认为的东西,外界一切事实事物就不入她的脑。 “走,我们去找太后。”萧珠珠带人一路来到太后的宫殿。 而太后看见经常在外蹦跶的女儿居然记得来找她,简直是受宠若惊啊,整个人十分高兴,萧珠珠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而皇宫外,夏子渊捏着从镇国侯侯府发出来的拓印纸张,不免哑笑。 水云啊水云,没想到是你坏了孤的好事。 徐武鼎那家伙被灵草再伤的身体可不是世间一般的人能医的,她居然给他治好了。 太让孤震惊了。 原本能拿捏镇国侯的筹码没了,那家伙反应也快,立刻就对虞国那一帮人停手,任其他们吵闹,徐武鼎居然能耐得住性子,应该是萧谨逸那个狐狸提醒了。 恐怕也有水云她那张脸的缘故,毕竟虞合与她应该关系匪浅呢。 可惜了,可惜了,孤的一盘好棋。 夏子渊心中惋惜。 要与南国结盟,就不能让虞国那群余孽蹦跶,正好他们有所图,就借徐武鼎的手处理掉他们。 若徐武鼎死了,南国皇帝应该也皆大欢喜,毕竟帮他光明正大的拿回了兵权,而且徐武鼎亡,这个名义有送上门来的人背锅,且不妙哉。 可他算错了皇帝与徐武鼎的关系,刚知道时他也是惊讶,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帝王和臣子,不猜忌,不忌惮。 但那又如何? 哪怕换了一种关系,只要徐武鼎一死,南国皇帝还能心平气和的留着满身疑点的药圣谷和神医道么? 就算他顾及天下名声想留,做为盟友,他也要在旁边煽风点火除掉他们。 哪怕徐武鼎没死成,撑到他们来南国,只要他侯府发出求救信号,他夏子渊也是能让叶婆去看看,保他一条命,让整个南国在名义上欠着他夏子渊。 可他不会有那么好的品性,马上给徐武鼎治腿,自然是徐徐图之。 可这一切都被水云给打破了。 让他白白设了个局,白送出一株灵草,白求叶婆在灵草上面锁灵力。 知道徐武鼎能康复时,他就把虞国的事抖出来了,这种事可不兴现在捂着。 看着纸张上的内容,夏子渊想,今天该见见水云了。 能治好被灵力所伤的身体,而且能那么完好又快的治疗,这一点连叶婆都无法做到。 她这个人,必须要带回西国。 “水云姑娘 ,这是外面有人给你的。”一个小丫鬟进入清晖阁把东西递给水云。 这几日经常有人这样送东西来。 水云接过便道了声谢谢。 是一封信,打开展出里面的纸张看。 是原本她拓印的纸张,而翻过来空白的一面被写上了字。 是简体字,十四个简体字,并且不是小书上所写过的内容。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看到这一句诗时,水云原本刚坐下的身子猛地起身。 找到了。 看完往下角留言会面的地址,水云把纸张往储物镯一收,快步踏出清晖阁。 直奔镇国侯府大门。 只因那个地址,往侯府大门走更为近。 而侯府大门处,付叔赶忙出来迎人,他看着从宫里来的人,不禁想到,今天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前脚自家的侯爷和大公子刚进宫,后脚就来这群人,是想干嘛。 而且来的是太后的人。 付叔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侯府和太后没有什么矛盾,也不算熟络,只是秉着礼仪,该尊敬的尊敬,怎么今天太后来人了。 为首的太监笑眯眯着脸,道:“付管家,别紧张,咱家来是好事!是好事啊!” 说着,他还自顾熟络地拍了拍付叔,道:“请问付管家,那位救了侯爷的水云姑娘可在府上,这可是水云姑娘的好事!” 水云姑娘?水云姑娘怎么牵扯到太后了? 这怎么回事?一点消息都没有。 付叔一头雾水。 “找我?”水云刚走到大门处,就发现一堆人堵在这,甚至还有人唤自己,想出去都被挡住。 疑惑的女声响起,付叔转身看去,原本应该在清晖阁的人,现在已经到了他身后。 “水云姑娘,你怎么出来了?”这动静闹得有那么大吗?连清晖阁都听见这里的动静?付叔深深的怀疑。 水云向付叔颔首打招呼,解释道:“我正要出去。” 付叔看了看,她身后空无一人,不解道:“您怎么不带人,明明侯爷给你……” 水云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不用。” 老太监在旁边察言观色的又瞅又听,他确定了这位就是那水云姑娘。 “请问你就是水云姑娘?”老太监连忙问,为了防着不出错,他还认真地问了一遍。 “是。”水云不做假话,直接答。 “那正好了,咱家带了太后的懿旨来,请水云姑娘接旨!”老太监前一秒还笑咪咪的,后面说到接旨时,声音高昂脸色严肃。 第99章 侧夫人?柳徵渊 接旨? 太后想干什么,不知为何,付叔感觉很不对。 太后久居深宫,一般除了皇室祭祀类,还有其他较为重要的庆典,其他的她都不会出面。 这次怎么想起了侯府,还扯到水云姑娘了。 “姑娘怎么不跪?”老太监的话有些锐利。 付叔赶紧上前,挡话道:“侯爷乃陛下特许,可不行跪拜之礼,这水云姑娘可是我们侯爷的大恩人,侯爷都不舍得让水云姑娘跪,还请您先看看?” 付叔这是在敲打他,咱侯爷都不让跪的人,怎么你就让跪了。 老太监转念一想,这镇国侯可不是他这种小人物惹得起的,虽然他是太后宫里的人,而且主要目的是把旨意传到,至于跪不跪,到时他再到太后面前说一番。 是镇国侯的人不让她跪,老奴也无可奈何。 “那就请姑娘听旨吧。”老太监拿起懿旨书,展开念道。 “太后有旨,民女水云,素善通达,秀外慧中,救治镇国侯立有功……特赐嫁于镇国侯为侧夫人,择日完婚。” “水云姑娘谢恩吧。” 老太监宣完旨意,发现镇国侯的众人都愣愣地看着他,连当事人水云都没有任何表情,应该是没缓过来,毕竟那么大喜的事。 他又好言提醒道,让水云接旨谢恩。 这是侯爷求的?可侯爷怎么可能会只给侧夫人?而且大公子会同意?大公子都让水云姑娘住清晖阁了,就一点苗头都没有吗? 不对,这不对,就算侯爷要旨意,他也只看得起皇上的,怎么会是太后的。 如果是大公子需要,不!大公子根本不需要旨意,只看人家姑娘想不想要。 这是谁搞出来的事,发昏了吧! 付叔顿时大脑过了一遍事情,发现都不对,到底是谁干的昏事。 愣神间,付叔看见一只白皙的手瞬间抽走了老太监手中捧起的懿旨书,她随手一扔,抛出了一个弧度线。 这时付叔才想起当事人水云。 “你!你干什么!”老太监被这一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居然有人将太后的懿旨当垃圾一样扔了! “你!藐视皇法,要被杀头的!” 训斥声对着水云脱口而出。 水云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任何言语,东西扔完,她抬脚就走。 发现她的意图,宫里人想拦,可骤然间全身肌肉骨骼松软,倒地不起,只能睁大眼睛不甘地看着水云离去,甚至有人惊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自己的身体会如此。 但没有人会给他们解释,因为动手者懒得和他们废话。 扔在地上的懿旨书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不消片刻化成灰烬。 付叔短时间接受到的东西太多,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等看到水云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他才回神,大喊道:“水云姑娘……” 赫然间,水云回眸,那双幽黑的眼眸,此时像是一潭死水,深不见底,冷漠至极。 冷漠之中又带着疯狂的肃杀,仿佛触及到什么随时就能迸发出来。 付叔看见这样的眼眸让他心惊胆颤,来自灵魂上本能的恐惧更让身体不禁地直冒冷汗。 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明明平时看起来就是比较深幽的黑眸,而刚刚那一眼,让他见到比当年在战场上杀红眼的侯爷还可怕。 哪怕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人,水云的脚步停顿一息绝不多余,迅速地离开镇国侯府,去往纸张上留的会面地址。 要问水云对当时是什么想法。 用水云的话来说:镇国侯徐武鼎的麻烦真多,挡路。 从镇国侯府出来,水云快速地穿越街道。 “老李啊,城外要出事了,你家的今天是不是要出城?赶紧的把人叫回来!不然会死人的!”一个男人气吁吁地跑过来,他似乎看见摊主的老父亲往城外走。 他在和卖竹制品的摊主说道。 摊主听到这个消息,惊慌失色,手上的东西没掌稳,铛的一声滚落出去,连带着摊位东西全都撞倒倾泻而下。 他的竹制品本就多,倒下的东西砸到了来不及躲避的众多人。 飞舞而来的竹篮砸到刚刚好快速路过的水云头上,水云伸手拂开前面拥挤的人群,不让脚步停止,任其东西砸在她头上。 不仅如此,水云同周围的人,没有几个幸免,都被砸了个全然。 她编好的长辫有些散落,前额的头发有些凌乱,待走开众人后,水云随意用手拢了拢头发,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对不起,对不起。”身后传来摊主对众人的歉意。 这些水云听不见了,她已经走到了很远的距离,甚至转到了另一条道上。 众人纷纷谴责摊主,直到有个熟悉的人出来说道:“你们别怪他,他家老父亲去城外砍竹子去了。” “什么?居然还有人敢往城外走?不怕死啊?” “他家老父亲,这几天都在家编织东西,怎么会知道城外发生了啥,估计他自己都没跟老父亲说!” “快去,快去,把老头叫回来,外面可能要发生大疫了,赶紧寻回来,不然就死路一条了!” 这些话让摊主直哆嗦,他赶忙求隔壁摊位的摊主们帮忙收拾他的残局,而他马上去寻他老父亲回来,千万不能让他出城。 一座幽静的茶楼。 水云问了小二位置后,直接到了包间门口敲门。 而刚到落坐没多久的夏子渊,连茶都还来得及泡好,听到敲门时,还有些许诧异。 她不会来得那么快吧。 下一息,阴影处突然走出一人,他来到夏子渊旁轻轻耳语,说了些什么。 夏子渊不禁地扬了扬眉,居然真的来得如此快,看来她要找的人不是一般的重要啊。 他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启唇道:“请进。” 水云应声推门而入。 夏子渊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折扇轻轻扇动,唇边含着邪魅的笑,他倒要看看这水云神医看见他的第一眼,会说什么话。 可惜来得太早,无法能恰时的喝上他亲手泡的茶水。 水云进入包间,来到夏子渊距离合适的地方,站立不动,她目光凝望着夏子渊,平静又严谨。 “久违大名,水云神医。”夏子渊看着对他容貌,连眼眸波澜都未起的水云,首先招呼起来。 而水云的下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不淡定,含笑的面容骤变。 水云看着他,语气淡淡道:“不算久违,柳徵渊。” 柳徵渊,武城的柳徵渊。 第100章 第一眼的时候 水云话一出,这一刻仿佛时间被定格,整个空间开始压抑凝重。 夏子渊彻底没有了笑容。 他盯着水云那双到了现在还是平静无波澜的眼眸,目光突然生冷,道:“你知道我现在是谁吗?” 夏子渊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知道。”水云诚实地答。 那诚实的语气,不知道这三个字让夏子渊一下哑了言。 当初他第一眼看见水云,就被她那副与虞国余孽虞合一样的容貌给勾上了好奇心。 这样的一张脸,一看就与虞合牵扯不清,那时夏子渊就决定必须拉水云入局,让她成为他的一颗棋子。 他当时可是很不要脸的黏上她,面对那少年般的热情爱恋,她居然还是如此冷漠。 让夏子渊对这个人不得忍不住想去探究。 可时间不允许他再在武城待下去,原以为他的死会让她起波澜,这样能让她按照留下的局走,跟他的人回西国。 可她当时说了什么,她的心狭小,吝啬。 呵呵,对徐长泽就不狭小,吝啬了,对他就那么狠。 还有徐长泽,他果然猜得没错,那家伙就是当年大比第一,劈了黄鹤楼的人。 这样的人才,他也想要。 可这两人,在他死后就直接走了,走得干净利落,对他的死一点都不想探究,两人愣是一步没入他的局。 来了南国,才知道徐长泽这家伙还有其他的身份,他就在想是不是当初这家伙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直接带水云走了。 徐长泽也是个狐狸心,就这样拐走了他看上的人,这笔账,他还没算清。 直到现在水云都没有和虞国那帮人擦出火花,她们应该在镇国侯府里见过了,不知道谁在中间帮了水云,劝了她断掉和虞国的关系。 这一点没做错,他现在对水云可不是一颗棋子看待了,他可不想让她与虞国那群人有任何的牵扯。 只不过她怎么知道他是柳徴渊,但又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 徐长泽?不对,如果是徐长泽,应该会告诉她夏子渊这个身份。 而且她说不知道时的神情与语气不像在说假话,很笃定。 就算当初徐长泽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可能是看破他的身份,毕竟他用的不是江湖上的易容术。 而且柳徴渊这人可是死了,谁能想到一个死人能活呢。 而且他假死的方法也不是江湖上的方法,谁又能…… 等等,夏子渊突然发现了什么,被错过的东西一闪而出。 她当初诊症时,好像只观,没号脉,可他当时是柳徴渊的皮囊! 夏子渊凝望着水云,他语气凝重试问道:“当初给柳徴渊诊断病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确定的?” “第一眼的时候,茶楼。”水云道。 第一眼,茶楼!那时他在观望她,而她当时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那个时候就已经…… 看着此时水云那双黑眸,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被看透。 夏子渊此时心情无法言喻,皮笑肉不笑的,他手轻轻一挥,一道黑影闪过,守在门口,防止他人窃听。 “水云,请坐,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夏子渊站起了身,请水云落坐。 水云落坐,夏子渊开始煮茶。 骨节分明,白皙的手拿着茶具,优雅流畅的行动着。 水云可不想等他煮完茶才说事。 “我假死的时候,你也是第一眼就发现了。”夏子渊开口道,他现在算是承认了自己之前的身份。 “嗯。”水云应。 “我想我们该谈谈这个了。”她将纸张摊开放在桌上。 夏子渊看了一眼那纸张,道:“我可是骗了你,还像狗皮膏药癞着你,无论对你,还是对当时的其他人,我可是算个劣质小人,手段无所不用,你不生气,不懊恼,不想打我一顿?” 生气?这种事对水云来说有什么值得生气的,骗了她?她当时第一眼就看穿了他。 也看到了他对她的探究之色,所以就给了他药粒,来达成她筹集药材的目的。 不过是利益交易的博弈罢了,有什么可懊恼的。 至于对当初的其他人,她不是神,不是什么都要管,她只是一时触景生情的心软而已。 这种东西有时,她也无法压抑,这种从骨子带来的东西,所以她的心是狭小,吝啬的,心软也只是额外给其他人一点点。 他人不要试图以一点点表面来认知她,那将是大错特错, 她不算是好人,至少从宇宙的尺度上。 倘若有一天,这个世界挡了她的路,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毁灭。 “不生气,也没必要生气。”水云淡淡地答。 她还是如此的平静。 若换成其他女子,此时要么是指着他愤怒的骂,卑鄙无耻小人。 或者是梨花带雨的委屈诉苦。 可是在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中,要做成大事,双手怎么可能两面都清澈干净,半点污垢血腥不沾。 “你不问问我身份?”夏子渊扬起笑容道。 他又恢复之前那般总是荡漾着笑意的面容,淡淡的邪魅挂在眼尾。 “这不重要,给个称呼就行。”水云对个一点都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那小书的主人。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然后告诉我,她在哪里?”水云不想谈太多的废话,她要知道这小书的主人在哪里。 她语气问到后面时有些重,足以看出此人对她很重要。 夏子渊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不在意,而对找那人居然如此着急。 “先说明,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有她的线索,这线索就在西国,而我要你去西国帮我一件事。”夏子渊看着她说道,他等着她拒绝或者说讨价还价。 毕竟这听起来不太划算。 “好,现在就走吗?马上启程去西国。越快越好。”水云听完,立马说道。 什么? 夏子渊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吗?”夏子渊问道。 “这不重要。”水云答。 “这是要去西国的。”夏子渊继续问。 “嗯,我知道,但这不重要。”水云答。 “你就不先问问我身份吗?”夏子渊实在不明白了,他说这话时有些怀疑人生,语气有些不稳了。 “我说过这不重要!”此时水云平静的语气,有些重了,她眼眸凝视着夏子渊,让自己的语气态度平和下来,继续道:“我说过,这些都不重要。” “你最好快些启程去西国。”水云最后的话落下。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写这首诗的主人才重要,小书的主人才是重要的。 其他的都不重要。 现在没人能理解水云的心情,她向来稳得住的面色和情绪,除了言语上强调和语气稍许重些,她还是一如既往。 第101章 你说什么! 皇帝萧谨逸,镇国侯徐武鼎加秦王徐长泽,三人在御书房谈了很久。 年轻小太监急忙忙地来到御书房外,守在外面的老太监,看着这家伙毛躁的样子赶紧止住他,“干嘛呢,御书房外重手重脚的。” “总管,公主那边出事了。”年轻小太监道。 一听到公主那边的事,老太监马上提起十二分精神,对年轻太监道:“说!” “公主去太后那边,求懿旨给镇国侯纳那位水云神医为侧夫人,这懿旨已经下了,可能已经到侯府了。” “而且公主现在还求太后下旨让秦王做驸马,但太后还在考虑,说秦王情况特殊,要皇上下旨才行,公主现在在太后宫里生气,哭着呢!” 不是一般的哭,是要死的哭,说不给下懿旨让秦王做驸马,她就……就孤独终老死在宫里。 这话年轻太监可不敢说,他惶恐地看着总管,希望他出个主意,怎么和皇上说。 “你说什么!”冰冷的声音传来。 两个太监转身一看,原本应该在御书房谈话的三个人已经出来。 而刚刚出声的是那位神秘的秦王。 他的眸光寒意千里,面容上一片冰冷,眉头紧锁,内敛的气势彻底外放,压得在外面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喘不上气,腿软跪地,低头冒冷汗。 “陛下,微臣先告辞。”留下这一句话,徐长泽长袖拂起,轻功一运,衣袂飘飘带着凛冽的寒意,立刻离开皇宫。 黑衣在皇宫的制高点镇守,突然间感觉到了师父的气息,这气息是极其的暴躁。 气息伴随着一闪而过的青蓝身影跃出皇宫。 望着那道青蓝色离去的身影,黑衣在想,谁让师父这般生气? 他以前带着飞鱼捅了大篓子也没见师父如此般生气。 徐武鼎此时风中凌乱,发生了什么,这萧珠珠发什么神经,他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做主!她有什么资格! 对了,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水云…… 徐武鼎此时才反应过来,兄长已经离去。 他也要去找水云,马上解释清楚,这可不是他干的。 “陛下,臣也先行一步。”徐武鼎微微弯腰行礼。 “去吧。”皇帝萧谨逸声音非常僵硬,他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得到答复,徐武鼎大步流星地离开,待走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是轻功一运,立刻离开皇宫。 黑衣此时又看见有人几下轻跃出了皇宫,认出是镇国侯后,他停住了,也不去拦。 应该是出事了,师父如此大怒,镇国侯也是急躁,事情不是一般的大。 没有敌人对战,没有夺命追杀,徐长泽的速度却用到了极致。 街道上,夏子渊在马车上看着水云拿着写好的纸张,找到了个跑腿的人,快速地嘱咐了几句。 夏子渊看了看水云的身影,笑容越来越大,都快收不住了。 徐长泽啊徐长泽,这人终究还是归回我了。 水云没有耽误多久,转身上了夏子渊的马车,立刻启程离开,去往西国。 原本夏子渊是打算明天启程的,今天来跟水云会面,让她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去改变行动,但实在没想到水云比他还迫切。 迫切到一天都等不了。 街道上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从夏子渊下茶楼到水云上马车,这一幕皆被角落里监视的人收入眼底,他悄悄地离开,快速地回去通知消息。 神医道的聚集地。 “谷主,西国太子今天就离开。”监视的人回来说道。 原成生一听,这是好事啊,这个家伙终于走了。 他不是没派过人去刺杀过他,这种人死在南国,简直是美妙到极致,可是用毒用武皆失败。 “可是那位与白合仙子长得一样的女子也跟着他一起去了。”监视夏子渊的人,又加了一句。 什么! 原成生打了他一巴掌,怒道:“怎么不早说!” 那女子叫水云,这几天他查到了些信息,就是她承了镇国侯的救命之恩。 也是戴着黑色细镯须弥之物的人。 起初看见水云时,原成生也是震惊的,当初那被处死的女婴,按理说,不应该活着。 可现在她就活生生的出现了,只能证明她当时有贵人,帮她逃了一条生路。 如果是单单遇见她,原成生是不想把她认回来的,虞国只有一个公主虞合,其他未在他手下教导长大的人,皆是不稳定的变数。 他可不想把这样不稳妥的人认回来破坏局势。 原先看见黑色细镯须弥之物时,原成生还在考虑怎么让水云消失在世上,并拿到那个须弥之物。况且,她早就该死了。 毕竟水云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但现在不同了,她的本人是承了镇国侯的救命之恩,不管她有没有真本事,能搭上镇国侯这一条线,那她就还有活着的价值。 镇国侯能把救命之恩给她,应该是对她不一样,毕竟现在的“镇国侯”还是能拿到兵权的。 但前提下,是在他的眼皮下活着,而不是被夏子渊带去西国。 一旦入了西国,她这个人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还有那黑色细镯须弥之物更不能入西国。 “师父!都到现在了,你就还不能告诉我,她是谁吗?”白合看着师父怒气的样子说道。 原先师父对水云态度很是冷淡,但现在听见她要被西国太子带走,态度格外不一样。 白合可不相信水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是那样的一张脸。 说实话,白合是一点不想把虞国公主这个身份再分给另一个人,虞国公主只有虞合就好了。 但是越来越沉重的复仇复国,让她特别劳累,喘不过气,这样的重担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承受,既然都是虞国皇室的人,就该回来分担。 原成生看着白合,心想该和她说说了,正好让白合去牵动她姐妹的血亲之缘,兵不见血刃般把水云带回来。 待原成生把前因后果交代后,白合沉默地走出来,心想果然她与水云真是姐妹。 等会要去阻拦水云,突然间,白合想起一个人。 夏瑜瑜。 第102章 生气了,她走了 夏瑜瑜自告奋勇的出城去帮小侄女亲手摘野生酸柚子叶拿回家挂红绳祈福。 在这几天的休养下,她的嫂嫂栀儿恢复得很好。 连着这几天小侄女都长得很不错,并且越来越可爱了。 可是在回程的路上,夏瑜瑜遇见了水云姐姐……不对,当时夏瑜瑜明明看见那张与水云姐姐一模一样的容貌,但还是第一眼确定,此人不是水云姐姐。 只因水云的气韵太特别,无人同似。 等她上去接触时,才发现这居然是药圣谷的白合仙子! 她与白合仙子交谈甚欢,连水云姐姐白合仙子也知道。 夏瑜瑜抬眸看了看躺倒一地的人,她眉头紧皱,面色苦愁。 当时想跟白合仙子请教一下医术,谁知白合仙子居然在城外医治有传染性的病患。 然白合仙子还没研制出药,而病患越来越多。 她当时就自告奋勇的来帮忙,这一帮就一直没回家。 按照这种发展趋势,人数将蔓延得越来越多。 据白合仙子说,她的师父药圣谷谷主袁老也在,并且在努力研制药方。 但夏瑜瑜感觉看不到希望,若是……若是水云姐姐在,一定不会那么久都解决不了。 她在,只要需要一会就可以了。 夏瑜瑜决定了,她要去找水云姐姐,可她不知道水云姐姐在什么地方。 “瑜瑜,我们已经确定水云就是我的妹妹,我和师父要去找水云认亲。你不是说你认识她吗?与我们一起去吧。”白合来找到夏瑜瑜对她说道。 水云姐姐! “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夏瑜瑜骤然问道。 白合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但是诚实地答道:“那当然。” “那好,我和你们一起去。”夏瑜瑜很高兴,可以找到水云姐姐了,这些人有救了。 在城外也分城南城东城北的。 白合一群人在快马加鞭地赶到城西。 而夏子渊已经在城内和叶婆会合,准备出城,直往西国。 镇国侯府。 地上躺着那些人,现在还没恢复。 付叔找人守着他们,又让人快马加鞭去宫里给大公子和侯爷递去消息。 最主要的是水云姑娘找不到了。 当时他被那眼神威慑,久久不回神,等到派人出去寻找时,水云姑娘已然不见踪影。 这怎么和大公子还有侯爷交代呢。 付叔至今还守在镇国侯府门口,时而瞧盼外面,希望能有好消息传来。 来回焦虑地踱步,付叔没等来宫里传来的消息,也没等到放去外面的人带回来水云姑娘的消息。 但等到了一个青蓝身影,突然出现在侯府门口,满脸冷意凝望着地上的众人。 “大公子!”付叔看来人,赶忙上前。 “她可在?”徐长泽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问到关键。 付叔知道他问的是谁,着急地道:“水云姑娘很生气,一言不发就走了,我……我没找到她。” 生气了,她走了。 徐长泽深压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他转身遥望着外面的街道,似乎想让目光穿透所有找到她。 跑腿小伙来到镇国侯府处,他下意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门内处身姿挺立,气度不凡的人。 而门口处还站着其他人,想了想别人给的酬劳,他大胆了一点点上前找了个不起眼的下人问道。 “你好,小的是替一位叫水云的姑娘送信来的,请问你们……” 他的话还没完,那被他偷偷瞧过一眼气度不凡的人,顷刻来到他面前,将他问话的人挡了去。 他的声音似乎含着冷意道:“她的信,我来接。” 跑腿小伙感受到语气里的冷意,双腿不禁有些发抖,他不敢抬眼看面前的人,声音结巴道:“那位…姑娘说,要…给一个叫…徐…徐长泽的人。” 听到此话,徐长泽才有些缓和情绪,他反应过来自己吓到了无辜百姓,还有些外泄的气势瞬间敛住,他歉意道:“抱歉,吓到你了,我就是徐长泽。” 跑腿小伙听见这人给他道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年头怎么会有穿着矜贵的人对平民百姓那么温和。 他甩开脑子里的想法,他刚刚听见这人说他就是徐长泽,赶紧把信递上。 是信,但却不是南国那种封口的信封的信,只是一张纸折叠起,一打开就能看里面的内容。 徐长泽看见这熟悉的纸,一眼就确定是水云自己小本子上的纸。 他伸手接过,另一只手从须弥之物里取出银两放在跑腿小伙的手上,然后不经意地问:“你是在哪里得到这姑娘的委托?” “啊,城东的茶楼下。”跑腿小伙接到银两时有些诧异,那姑娘已经给过酬劳了,但这人还给耶。 城东只有一座茶楼。 徐长泽瞬间明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跑腿小伙可以离开了。 他展开纸张看,上面写到: 徐长泽,近日多有劳烦,谢谢。 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就此离去。 水云,留。 是她的字迹,指腹下意识抚摸到她的名字上,心不免地酸痛。 现在来不及给他那么多时间去想其他的,徐长泽将纸张一收,立刻离开,寻找他要找的人。 “大公子……”付叔看着大公子匆匆地回来,又匆匆地离开,心不免地为他担心。 而徐长泽在极速地赶往各个城门出口。 他要找到她。 付叔刚目送完徐长泽离开,没等多久,他看见了侯爷回来了。 “侯爷!”付叔焦虑地喊道。 徐武鼎一回来就看见躺在地上穿着宫服的众人。 他皱了皱眉,兄长干的? 而此时付叔上前赶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也包括刚刚徐长泽回来的情况。 “这到底是谁发昏了,乱赐婚!”付叔忍不住埋怨。 徐武鼎眼底全是戾气,道:“是公主,她看上了兄长,现在还想求着太后下旨,让兄长做驸马!” 这几年,徐武鼎因为身体原因,少问其他事,但没想到萧珠珠越来越离谱了,但凡她不是皇帝的同胞妹妹,徐武鼎立刻就一刀砍了她。 这女人真是个脑水货! 被搞得这一出,徐武鼎现在恶心得想起这个名字就心里不适。 现在就敢搞个先斩后奏的赐婚懿旨,下次是不是还要搞个懿旨砍个人头,上面就写着砍镇国侯徐武鼎的头,然后就自以为是的认为一道旨意砍下镇国侯的头,简直是轻而易举啊。 萧谨逸这个皇帝不错,可以辅佐。 但萧珠珠这个所谓的公主,徐武鼎想,她可以不需要存在的。 第103章 我们是亲姐妹 徐长泽连续找了两个城门入口都没见到水云的身影,连她的消息都没有。 最后徐长泽想到动用自己的身份去委托人查找,却在经过的街道上,听有人讨论:“药圣谷谷主和神医道的人请了都城好多有些身份的人,去帮他徒弟白合仙子向西国太子讨回失散在外的妹妹。” “那白合仙子居然还有个妹妹啊,白合仙子就已经貌美如仙了,那这妹妹应该不差……” “呀!你居然也想到这,我也奇怪,那是怎样的人,是比白合仙子还貌美,还是有什么异人长处,让西国太子居然面对神医道都不放人,让出动那么多人去帮忙。” 几个围在一起讨论。 神医道,白合,妹妹,西国太子…… 这些信息全入徐长泽耳里,他来到他们面前,问道:“请问神医道请人帮忙去了什么地方?” 其中有两人面对着徐长泽,他们的眼睛微微瞪大,有生以来真是第一次见到容貌极俊,气度不凡的人。 而还有一人背对徐长泽,他听到话,也没转身扭头看,直接得意地说道。 “这你都不知道?西国太子从城西走了,而神医道喊到的人都去城西外了,据说神医道的人已经在城外的路上帮拦截了,刚好这些人赶到。也不知道西国太子有没有想过为了个女人会是这种局面。” “谢谢。”一声道谢落下,徐长泽迅速离开,赶往城西外。 要问夏子渊有没有想到,此时的他嘴角挂着无法入眼底的假笑,他是想到了原成生这老家伙可能会来拦,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叫了这些人来。 江湖上有身份的,受过神医道恩惠的一些人。 都城有身份的,也受到神医道恩惠的人,这些恩惠还包括救命之恩。 至于那暗地监视的人,夏子渊能不知道吗,不过是将人放在眼皮下好掌控,原想这老家伙可能没有勇气来拦,毕竟老家伙手上的人没几个有武力能阻拦他。 就算老家伙来拦,他有足够的武力开道。 但这老家伙,居然叫了这些人来,如果单单只是神医道的那群人,夏子渊根本不怕。 可来的是这些人,让夏子渊明白,老家伙不想与他武斗,而是用名义斗! 他是一个国的太子,而且还和南国结了盟。 如果他不是一个国的太子,他可以用武力斩杀那些江湖上的人,管他们良不良善,凶名又如何,心狠手辣又如何。 如果他没有和南国结盟,他可以找个牵强的理由斩杀那些都城的人,管他们是否正义,两国之间有矛盾又如何,开战又如何。 可如今,在名义上他已经不占理了,水云那张同白合一样的脸,明眼人一看,血缘关系无疑。 就像当初萧珠珠来他面前犯蠢一样,他只能杀杀她身边的下人威慑来表达不满,而这还是在萧珠珠不占理的情况下。 身份的确是个保护伞,但身份也是有条条框框。 人与人之间博弈,有时会碍于身份,无法做到撕破脸,完全掀桌而起。 夏子渊的马车被迫停下,前有神医道的一帮人,后有请来的“德高望重者”们。 这些人今天将以理来审判夏子渊。 “西国太子殿下,请让水云姑娘出来。”白合提高音量道。 闻声而出的不是夏子渊,而是另一辆马车上的叶婆。 叶婆一出,武功有成的人,直觉的感觉到了有一丝不明的危险。 “对啊,太子殿下,你把人家姑娘放出来,让她知道真相。” “她的至亲之人就在这,西国太子殿下,你无论有什么隐情可以出来谈。” 这些话里,有上年纪的大儒,有的已经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还有的是南国大家族的人。 马车外的护卫目光紧盯着那些出言的人防止他们靠近,而这些话是挡不住的。 他们的意思很明了,西国太子可以走,他们绝不阻拦,但水云必须留下。 夏子渊在马车里笑容已经维持不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原成生你这阳谋真妙啊,打着所谓“正义之师”的旗号,不过,你怎么就那么害怕我把水云带走呢?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还是说这些都徐长泽授意的呢? 不过不应该啊,据他的调查,徐长泽这个人他暗自调侃时称为“狐狸”,但实质上这人还是比不了南国皇帝萧谨逸心那么脏,萧谨逸才是真正的狐狸。 不对,总感觉有点什么事没想到,夏子渊一瞬间脑子转想了很多。 水云目光沉暮,她只想尽快找到小书的主人,找到她的同胞,偏偏越是此时越是有人挡道。 某种力量下意识酝酿着,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随时迸发而出。 “你上次彻夜探寻,哪怕用了极微小的能量,但这个世界的某个小角落还是遍体鳞伤。现在你要寻的人,生死未明,这个世界本就脆弱不堪,你我都知道的,你的力量不同于其他力量。” 水云意识深处的男声响起,他说出她现在没有直接动用某种力量的根本原因。 唉,水云叹了一口气,她起身往外。 一把折扇横拦在她面前,夏子渊道:“你想出去?你答应过与我去西国的。” 水云轻轻地看了他眼,语气有些冷淡道:“因我而起,我去解决。而且,他们挡道了。” 话一落,水云推开他的折扇,掀开车帘,直接往外去。 夏子渊现在有个念头,想打晕水云,但又怕她生气。现在她直接现身,等众人看见她的那张脸时,一切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啊,原成生,你狠绝,我也不是什么善人,到什么时候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将这个人带走! “西国太子殿下,你不要阻拦……”那人的声音哑然于此,他看见了一人从马车里出来。 她淡然自若地下了马车,让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看见她。 全身朴素,如丝绸般光泽的头发毫无饰品,甚至连耳饰都没有,双眸漆黑,宛如幽深黑潭。 但那张与白合仙子如此相似的脸,简直是一模一样,昭示着她与白合仙子关系有不可割舍的血缘。 虽是如此,可两人透露出的气韵完全不同,就算两人不站在一起比较,他人还是能一眼分辨得出谁是白合仙子,谁是这位水云姑娘。 看到水云出来,白合上前,语气缓和道:“水云,其实我们是亲姐妹,当年因为意外让你失散,没能让你同我一起长大,让你受了很多苦,是我们不好,现在我们来接你回家。” 说到此处时,白合让自己的眼眸泛起泪花,那场景要多真诚实切,就有多真诚实切。 美人含泪,又是一幅接至亲回家的场景,让得知消息有些赶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感动。 “哎呀,太感人了。”这种话不止一人说道。 第104章 有没有心 夏子渊大力地一掀开车帘,一出来就听到白合这些虚情假意的话。 他就不信白合真的有所谓的亲姐妹情。 可他现在开始有些担心水云会动摇,他现在有点不敢赌,是那线索的人重要,还是这迟来多年亲情重要。 而此时,众人惊讶地发现,当事人水云面无表情,似乎白合说的话,像是对石头说的一样。 白合也发现了,她在想是不是水云知道了当年被抛弃的真相,所以现在憎恨他们,可那是虞国皇室的秘辛。 白合颤着语气道:“你是不是在恨我们,恨我们把你弄丢了,可你知道吗?我们的父母皆亡,我……” 说到这时,白合故意停顿未说完,让人有很多遐想的空间。 “这位水云姑娘,白合仙子也有许多苦衷,现在已经找到家人,何不放下那些过去,珍惜如今的家人。” “是啊,水云姑娘,莫要执拗。” 有些感性的人们,一句二句的劝道。 此时,水云抬眸看向她,认真道:“如果你真的有一个姐妹,无论现在是活是死,都是她才是你的姐妹,不是我。” “你……你在说什么话,是不是他蛊惑你,怎么就不是你,分明就是你是我亲妹妹。”白合有些气,她指着夏子渊道:“妹妹,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是坏人!” 面对这样的指责,夏子渊对白合轻蔑一笑,眉眼挑衅一瞥。 水云的心没动摇,看来是那线索的主人重要,夏子渊心中略微高兴地想到。 “我最后说一次,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水云没有跟着她指人的视线看,她一直凝视着白合。 “妹妹!你别被这个男人迷了眼!”白合的眼眸微微瞪大,她难以相信这人怎么那么冥顽不灵。 水云懒得和这人废话,转身就走。 白合看这毫无亲情的人,简直是惊呆了。 而水云的步伐还没走出几步,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身影向她袭来。 “水云姐姐!别走!”夏瑜瑜在后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水云姐姐居然不愿意回到亲生姐姐身边。 可若水云姐姐走了,那些病人该怎么办,除了水云姐姐,夏瑜瑜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治他们。连神医道的人,连药圣谷谷主现在都没研究出药方。 水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夏瑜瑜,她怎么在这? 转念一想,他人在什么地方,跟她有何关系。 水云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 “水云姐姐,城外有许多人染上了病,不到几个时辰就会倒下,现在已经死去了几个人了,连神医道也没办法研究出药,他们救不了,现在只有水云姐姐你了。”夏瑜瑜凄厉地喊道。 当夏瑜瑜说神医道救不了时,白合脸上顿时闪过转瞬即逝的扭曲。 而在夏瑜瑜觉得心肠非常软的,向来有求必应的水云,此时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水云姐姐,你知道连药圣谷谷袁老都没研究出药方,现在没人能救他们了,但水云姐姐你可以的,求你了。”夏瑜瑜不信水云救不了,她见过她那非凡的药,奇特的医术。 夏瑜瑜说到白合的师父也无能为力时,白合眼底一片寒意,这小丫头片子,后悔带她过来了。 “是城外那些百姓,据看见的人说可能将酿成大疫。” “那么严重?这……这连药圣谷谷主都解决不了啊?” “不是说水云是神医么,你忘了镇国侯的事了?” “这两人果然是姐妹,连能力都一样,但这样看来,好像白合仙子没水云姑娘医术强。” 众人小声嘀咕着,除了身份较高的人默不作声,但耳朵还是一言不差的将话听入心里。 夏子渊听夏瑜瑜叫水云姐姐的时候就感到不妙了,现在他真的想让这小丫头闭嘴。 水云看着夏瑜瑜急切的模样,从储物镯里拿出一本手札道:“我这有些记录疫病的药,你拿去研究,或许能帮上忙。” 水云的意思很明了,她不会去的,去的话,路程和治疗,制药都需要时间,对她而言是耽搁。 而且她手里暂时没有治疫病的现成药,所以她也给不了药给夏瑜瑜。 夏瑜瑜接过手札看了几眼,她的眼眸充满了难奈,她看不懂,太晦涩了,根本不是她祖上传下的那种类型的药理。 当然晦涩,这是水云很早的时候写的,想要不晦涩,除非水云现场改成以夏瑜瑜的认知看得懂的版本。 但这样需要时间,对水云来说还是耽搁,耽搁她去寻人。 而且现在就已经在耽搁时间了,水云很急。 “不行,水云姐姐,这些都不行,必须要你去!”夏瑜瑜急忙道。 “我不会去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水云转身就走。 夏瑜瑜很震惊,她想不明白,水云姐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医者不应该是医者仁心,大爱无疆吗?你要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夏瑜瑜怒喊,在她的认知里医者应当为百姓请命,而不是这般漠视不管的状态。 这和她当初在村子里遇见的水云完全不一样,此时她冷漠心硬,不顾他人的死活。 而夏瑜瑜不知道,她自喻认识得水云的为人,但她其实从未真正认识过水云。 真正的水云是什么样的,只有水云自己知道。 “为什么?”夏瑜瑜不甘气愤,她狠狠地将手中的手札扔掉,因为怒气,她用力扔了好远。 手札被扔到黄土地上还滑行了一段距离,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天下不是我的天下,这百姓也不是我的百姓,我的爱是狭小的,吝啬的。”水云脚步没有停过,走到夏子渊马车的过程中,她回答了夏瑜瑜怒问。 至于这所谓的天下人怎么看她,她不在乎。 什么毁誉,坏名声,臭名声,她更不在乎。 她现在只在乎小书的主人,她的同胞。 而所谓的大爱无疆,她的爱是有边界的,是有限的,所以她没有大爱。 在宇宙的尺度上,她的爱很小很小,小到只是浩瀚宇宙里那颗蓝球上,那片升着五星红旗的土地。 第105章 继承人? 众人皆看着如此冷漠的水云,他们没想到大庭广众下水云根本不在乎脸面。 至少有人不想救那些百姓,不想去沾染大疫,也会找些冠冕堂皇的,或者委婉的理由来拒绝,可水云却是非常直白。 而如此直白到没有面具的,罔顾天下苍生的人,会被天下人谩骂的,指责的。 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肠!” “啧啧,空有一副好容貌,却没一颗好心。” “这样的人,难怪和南国太子一丘之貉。”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让夏子渊脸色十分不悦。 而水云没有去反驳,没有去辩解,她任那些声音响起,脚步不停地走到马车旁,正准备上车。 “慢着!”阻止的声音又响起。 原成生此时才慢悠悠地出现,他实在没想到水云的心那么硬,亲情没有唤回她,连天下仁义也没有让她半刻动摇。 只要她动摇,再加上这些有头有脸的名士劝解,几句话就能兵不见血刃将她留下,而现在她根本没有。 现在将她留下必须要动刀戈,可这个动手必须要师出有名。 而现在留下水云这个人不是根本的目的,不能让她戴黑色细镯须弥之物回西国,一旦回到西国这个秘密将毫无保留。 水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黑色细镯,夏子渊你就不是因为这个才着急带她走么,那好啊,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原成生的念头狠绝。 众人看见袁老出来了,纷纷恭敬。 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淡定。 “因为鬼医养大了你,所以你就养成了如此狠绝冷漠的性子。”原成生的声音响起,他说的鬼医让在场的众人汗毛一立。 这个除了北国,在其他众国众人噩梦里的人,又再一次被提起。 鬼医,将蛊虫精练到巅峰的人,不仅蛊术精绝,还有一身杀不死的医术,身后还有大批人跟随他的俯首称臣的极端者。 这个人是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是非常浓重血腥的一笔,对比有史以来的众多歹徒恶人,也无法抹去他的精彩和狠辣。 “鬼医!” “她居然是鬼医养大的!” “可……袁老怎么知道她与鬼医有关系。”有人发出质疑,这个人实在不想世界还有人与鬼医有关系。 夏子渊紧皱眉头,他也有些惊讶地看向水云。 水云连马车都还没上,就又出来一个挡道耽误时间的人,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抬手时黑色细镯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色细镯须弥之物,内圈里精细的刻有四龙纹。鬼医曾经说过,他的继承人将以黑色细镯须弥之物为示,号令他的部下。” 不仅可以号令旧部,而黑色细镯须弥之物里应该有着鬼医自创的精绝的蛊术,和那以蛊术为基础的让人不死之身的医术。 这话原成生没有说,他要的就是这个。 “世人皆不知,一个女饰般的细镯须弥之物却是鬼医的信物。”原成生又继续道。 “曾经鬼医有四大部下,当年鬼医败于剑侠之下,屠城未果,仓皇逃离。大家都知道鬼医其中一个部下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我药圣谷的人斩杀,而他在临死前为了保命说出这一秘密。” “而众人皆知,鬼医有特殊的障眼法,可以将其中一个须弥之物的外形隐去。” “若不信,南国的第十八层地牢里还关押着鬼医四徒的其中一人,可以去对峙。” 原成生一口气,把所有前因后果道出,让人无法反驳。 夏子渊现在瞳孔紧缩,这秘密他居然不知道,在西国里居然有人瞒着他,随即他一想,难怪水云的医术那么好。 但如果是这样,以蛊虫为基础的医术对夏子渊而言不是他想要的,因为这种医术对他的需求根本没用。 可是如果是以蛊虫为基础的医术,水云是怎么帮徐武鼎治疗的?是徐武鼎的灵力少,所以蛊术还能用? 但这样的医术也不行,无法达到夏子渊想要的。 原成生的话,众人皆信了九成,他们有些人看向水云的目光不再是看热闹那般,有仇恨的,有贪婪的,有决定消灭邪恶种子,为伸张正义的。 水云叹了叹气,道:“我不是什么继承人。” “你倒说说,这东西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上,不会平白无故吧!”有人讽刺地发问,他可一点不信水云,他对鬼医的仇恨此生不得消。 而此时水云才抬眸看向众人道:“我杀了他,不过我不知道他是谁。” “哈哈,太可笑了。” “她在说什么,她杀了鬼医……扯慌不过脑吗?” “呵,编也编点实在的东西。” 没人相信水云。 而暗处,飞鱼背着扶摇,整个人紧绷着,只因为身边的师父气势格外的暴躁。 飞鱼知道,师父已经在压制了,但外泄出来的些许气势,让就近的飞鱼仍是清楚地感觉到了。 连在他背上的扶摇都感知到有些不对,她双手箍紧飞鱼的肩膀。 徐长泽在赶往城西的路上,被飞鱼与扶摇撞见。 听见是水云出事,扶摇赶紧让飞鱼带着她跟着徐长泽一起来,一到地方,飞鱼就没放她下地,只因为这里的人太多,而且那个叶婆也在。 飞鱼怕扶摇出事,就将她继续放在背上,不让她离开自己。 可师父来了,又不露面,隐藏在暗地里,若说他与扶摇隐藏在暗地里,还说得过去,毕竟人那么多,还有个叶婆在,飞鱼就必须先考虑好扶摇。 叶婆这个人和师父一样,不是普通的超武者,飞鱼可没那个信心,就算他现在斩杀过两个超武者,但他仍打不过师父。 而又看师父这蓄势待发,顷刻间就迸发出去的状态,飞鱼更不懂了。 既然想留下那位姑娘,就直接去拦,为何还要如此呢? 而外面路上的讽刺与嘲笑还在继续,水云没有任何的起伏过大的情绪。 她冷淡地看着一切。 而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在暗处的飞鱼的直觉又再一次感觉到了,初见水云那次,那直达灵魂的冷颤。 果然能让扶摇和师父都在意的,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第106章 鬼医没资格 听到水云的话,夏子渊的嘴角扯了扯,他对水云像哄小孩般道:“水云,这个玩笑不好笑。” 而水云没有回应夏子渊的话。 都没有人相信她,但除另一人。 叶婆杵着拐杖,将望向众人的目光看向水云。 在和夏子渊会合时,叶婆和水云没有任何交谈,但她的目光会时不时看向水云。 而此次,她语气郑重,不屑道:“当鬼医的继承人?哼,鬼医恐怕没资格。鬼医杀了就杀了,他本就该死。” 这是谁?如此大言不惭。 原成生望向叶婆,他的脑子在迅速的搜寻这人的信息。 之前和西国太子交手的时候,这位老婆婆从未露过面。 夏子渊迅速地转移目光看向叶婆,他没想到叶婆会说出这些话,没资格,鬼医没资格?这话如何说起? 他知道叶婆从不说假话,而叶婆的特殊让他不得不信,水云可能真杀了鬼医。 水云眼眸沉沉,她平静的褪下黑色细镯随手一扔,扔得老高的抛物线掷出去。 她……她在干什么? “麻烦。”水云语气嫌弃,连视线都没给黑色细镯一眼,似乎格外嫌弃它。 黑色细镯砸落在地,扬起土尘,很多人都蠢蠢欲动,但碍于大场面,有身份的人多,没有直接上前抢拿。 有些人嘴上大义凛然的唾弃鬼医,但他那一身掀起腥风血雨的本事,还有神通广大的部下,让谁都会有些贪念。 黑色细镯砸落完,一骑马蹄声入内,来人正是得到消息的徐武鼎,他拉住缰绳停住马,对水云呼喊道:“水云,你不能跟西国太子走,那道懿旨本侯会处理的。” 其实根本不是懿旨的问题,徐武鼎根本没有搞清楚水云离去的真正动机。 有很多人认出了镇国侯,没想到这位水云姑娘这么得镇国侯青睐,居然也亲自来拦截西国太子带她走。 而现在的局面摆在水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承认自己是白合仙子的亲妹妹,药圣谷袁老会出面保下水云。 第二,与镇国侯离开,他的身份能保水云免受那些被鬼医侵害之人的怒火。 在场的人可不知道叶婆的身份,对她说的话也是不信。 但原成生爆出水云与鬼医的关系时,水云就注定走不了,因为这将不是来帮神医道讨回亲人,而是要押走水云,审判她。 原成生的目的达到了。 事实真是如此吗?这只是他们认为的。 水云在徐武鼎来之际,整个人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在徐武鼎说话时,她抬了抬手轻挥。 无形无色无味的东西,转瞬间膨胀扩散,融入空气中,被人们温热的皮肤毛孔即刻吸收。 这是比当时在镇国侯府时,用的量更大更浓,所以水云用手挥了一下。 “水云,本侯……”徐武鼎还想说些什么,他的语言戛然而止,身体顷刻间瘫软无力,从马背上猛地跌落下来。 不仅是他,同一时间里,神医道的、看热闹的、就连夏子渊这边的人都倒下。 无一幸免。 叶婆感知到空气中的东西时,已经在撼动她的身体,她很是震惊,这没有灵力的东西,是怎么做到的? 而此时水云抛给她一瓶药,道:“给他们服下,我们马上离开。” 叶婆接过药,她没有被完全影响,只有点微弱的症状,一般人看不出来。 水云上了马车,给倒在马车入口的夏子渊喂下一颗药,道:“走。” 夏子渊眼眸很怨念、委屈,怎么用药毒人不提前提醒一下,搞得他那么没形象的倒下,简直是没眼看。 而倒在地上的其他人,无不在望向水云,或震惊、或怒视、或迷茫、或不可置信。 她怎么会用药?那么多人,怎么能这样的用?而且是什么时候开始用药的? 原成生想不明白。 而水云根本不会解释,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 夏子渊这边服完药的人,很快就能活动,能活动的人先将倒在路面挡道的人搬开,弄好这些马上离开。 期间夏子渊的嘴没停过,刚刚的一切几番反转,他都没机会插话,而趁着现在就他一个人能说,怎么会停下打击别人的机会。 “哼,袁老袁老,应该叫你原成生,嫁女给虞国,怂恿虞国皇帝昏庸无道,妄图掌控虞国,成为一国之主。” “虞国皇帝荒淫无道,导致国破家亡,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白合仙子……哎呀,孤该叫你虞合公主,亡国的公主殿下,连真正的敌人都搞不清楚,还天天复仇复国,可笑至极。” 虞合气只能怒瞪着大眼睛。 而夏子渊讽刺、恶毒的语句还在继续。 “原成生,你药圣谷藏着的那位鬼医的部下,活得好好的,什么被斩杀,继续哄骗天下吧。” “药圣谷里应该很多试药人吧,哦……不,应该是试蛊人。” “还有这城外的什么要死人的大疫,不是你的手笔么,不然这药圣谷和神医道哪来的好名声呢!” 竖子住口,该死! 原成生被道破所有,现在他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子渊一句一句不停的说。 是他们干的?夏瑜瑜的眼眸还含着泪水,心中怀疑着,她根本分不清了,居然会有人做这种事,但那可是有着好名声医者仁心的药圣谷和神医道。 而夏瑜瑜其实根本没有分辨的能力,她只会随波逐流。 夏子渊的人很快清理好路道,看着畅通无阻的路,夏子渊拂袖一挥,道:“走。” 话完他转身入马车内,而水云给他喂完药就进来等待出发了。 见自家主人入马车内安置好,队伍立刻启动,离开这糟心的地方,前往西国。 徐武鼎还在努力运用内力去破除身上的症状,内力不行,他就用才获得没多久的灵力,也就是体内真元,但都毫无作用。 在暗处的徐长泽看见水云平安无事的离开,那暴躁的气势,骇人的气息才完全收敛起来。 但徐长泽没有马上离开,他凝望水云远去的方向,眼眸沉思,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众人的身体开始可以活动,马上就有第一个人猛地去抢那落在地上的黑色细镯须弥之物。 这一举动,又引起了几方争斗。 待这些都落幕后,众人都离去,徐长泽才离开。 第107章 我只是一个学习者 为了那黑色细镯须弥之物,原本来帮神医道伸张正义,讨回公道的人大打出手,又是一场抢夺厮杀。 直到在旁边冷眼观看的徐武鼎出手,众人才停下。 至于怎么解决这黑色细镯须弥之物,那是后话了。 徐长泽走了,但飞鱼没有走,扶摇不让他走,让他等等。 这一等就看见了后面这抢夺厮杀的一幕,两人直等到其他人散场离去,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夏瑜瑜一人瘫坐在地上。 旁边算是神医道里的人还有点良心,给夏瑜瑜留下了一匹马。 可她仍无法从今天发生的事情缓过神来,无论是水云的冷漠拒绝,还是对神医道的怀疑,最后还有那抢夺的厮杀,皆是在撞击她贫瘠且无知的思想。 确定没有其他人了,飞鱼才放扶摇下来。 扶摇走了出来,来到夏瑜瑜不远处,飞鱼紧跟其后,他警惕着周围所有的环境,眼眸不离扶摇半分。 扶摇没有走到夏瑜瑜身边,她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弯腰拾起水云原本递给夏瑜瑜的手札。 上面不仅有被夏瑜瑜扔掉砸在地面而染上的黄尘土,还有被刚刚众人争夺黑色细镯须弥之物踩踏的脚印。 扶摇一点都不嫌弃的拿起,还拿自己的衣袖去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污渍。 她低眸认真的看着手札,边擦边道:“我不知道水云为什么会跟着西国太子离开,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有着她自己要走的路。” “我只看见了水云不容置疑、决绝、坚定的走在这条去西国的路上,我虽然不知道她这般走这条路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我没能力去帮她,我就不能去给她在走这条路上添麻烦。” 手札擦得干净了些,实在擦不掉印在上面的痕迹,扶摇此时才抬眸看向夏瑜瑜,继续道:“夏瑜瑜,对于这种你根本不明白。” “而且你不明白的还有这些,你以为你扔掉的是什么!” 扶摇的语气开始怒气。 “你以为人生下来就会治病救人吗!你知道这上面是她!是水云经历过什么,努力过什么,付出多少汗水心血才得出这一本!”说到这时,扶摇有些哽咽。 她努力过,学习过,实践过,扶摇清楚地知道寥寥几字的方子或者药理,可能是别人努力一生的结果,甚至有些人连看这些结果的机会都没有。 而夏瑜瑜居然这般的践踏,糟蹋,让扶摇何其的痛心,她无法想象水云看见自己的手札被扔掉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夏瑜瑜茫然地抬起眼眸看向扶摇,她只想让那些人活怎么就错了呢?为什么?她不明白。 夏瑜瑜不知道该怎么言语,她只能愣愣的无措地看着扶摇。 飞鱼看着扶摇情绪大起,赶紧上前,轻轻抚拍她的背,让她顺气。 与以往的装着不同,飞鱼今天穿着与扶摇一样色系的青衣。 扶摇无视夏瑜瑜那茫然无措的眼神,感受到飞鱼的担心,她语气放缓了点,又继续道:“往后若有我从这上面得出的法子救的人,我会告诉他们,救他们的不是我,是一个叫水云的人。” “是她创造的方子和药理,救了他们。” “我只是一个学习者。” 扶摇留下了这些话,扔给夏瑜瑜自己去想,她与飞鱼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这个糟心的人。 而夏瑜瑜若无法破除贫瘠无知的思想,她将在这个世界很难生存,因为这个世界是危险的。 那天水云给扶摇的两本东西,一本是药理医术,可以滋养她的身体,也可以加强她对医道这类的学习,而另一本,是她之前苦求研究的女子类的武功秘籍。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生来就冷漠的,扶摇知道,唯有困苦和风霜能将人的心筑成一道道冰冷的高墙。 扶摇懂的道理,徐长泽怎么会不懂。 他接触水云是最多的,他知道之前的水云是何模样性子,而今日的水云如此的决绝、冷漠,徐长泽不会轻描淡写的觉得她变了。 他了解到的她,的确有着些许的冷漠,但这都不是她的全部,徐长泽清楚。 在扶摇看到夏瑜瑜扔东西时,那翻滚愤怒的气息是瞒不了徐长泽的。 所以他没有去拾回水云的东西,他知道扶摇会去拿回来。如果有得选,他想水云会更想把这本手札给扶摇。 倘若没有扶摇,那么徐长泽不会让水云的东西就这么随便的扔在外面。 至于那黑色细镯须弥之物,通过水云的动作,徐长泽清楚的感觉到水云对那东西的嫌弃。 世人想要的信物,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南国都城第十八层地牢,徐长泽青蓝色的身影没入里面,不过片刻,待他出来时,里面被关押的鬼医四大部下之一的人,已经成为了一具有余温的尸体。 徐长泽想,他早该杀了这人。 特别是在水云说鬼医死了的时候,当初关着他不过是为了以后能再引鬼医出来,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导致水云无妄的麻烦。 至于神医道那边,也逃不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 理清自己要做什么,徐长泽迅速地离开地牢。 南国,皇宫。 待徐长泽与徐武鼎都离去后,萧谨逸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闷气。 溺爱是对至亲之人与自己的慢性毒药。 徐长泽的话还犹如在耳。 萧谨逸觉得这事就像个信号,让脑子不得不清明起来,他一遍一遍的想起种种。 溺爱……呵,或许不是溺爱,而是其他。 他在心中无奈摇头讽刺。 萧谨逸快速地赶去太后宫里,将萧珠珠强带回她的宫殿去。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为什么没有直接给珠珠和秦王徐长泽赐婚,因为她不仅仅是萧珠珠的母亲,更是一国太后。 可惜母后以为水云是一介普通民女,又加珠珠在旁边歪曲事实,导致母后的错误判断,下了那道懿旨。 水云,无论她是什么人,能让长泽兄如此重视的人,就将注定她的份量是重中之重。 “皇兄,你要干什么!”萧珠珠被带回自己的宫殿,宫女太监皆被赶了下去,只剩她与皇帝两人,让萧珠珠感觉此时不太妙。 这次皇兄是不是又让她抄律法和国策。 一想起这个,萧珠珠就烦死,都是一个公主之身了,还天天被罚抄这种东西。 简直大大的不理解,完全不像一个公主。 公主就该每天美美丽丽,美男环绕,而不是搞这种无用的东西。 萧珠珠实在不明白萧谨逸老是让她去接触这些东西。 前世她被渣男害死,死得那么憋屈,这一次重活,她定要好好享受。 第108章 本性就是如此 “珠珠,为什么去让母后赐婚!”萧谨逸阴沉着脸问道。 一听这样问,萧珠珠也来了脾气,道:“为什么!皇兄你说为什么?” “曾经的守护者,我说要你赐婚,你不给,甚至连他的名字你都不告诉我。” “你让我自己去争取,可我明明是个公主,我去追求他,已经是够给面了,可他还是一点心动都没有,我就想个我喜欢的驸马。” “这次我好不容易又看上了一人,我是公主,我让他成为驸马,难道不可以吗!” 萧谨逸难以想象,萧珠珠至今脑子里还满是男色、情爱。 “不可以!”他无情的反驳。 萧珠珠嘟起嘴,让自己的眼眸马上含起泪水,娇憨无辜地委屈起来。 每每这样,皇兄就会放过她,软下心哄她。 而这一次,完全不同。 萧谨逸目光冰冷,眉宇中有挣扎的反跳,像是不愿意承认事实。 “那珠珠,我问你,你认为守护者是什么人?历届的他们为什么守护着皇族?”这一次,萧谨逸没有用“朕”,而是将语气放缓问道。 萧珠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这种问题还需要思考吗,她直接道:“当然是我们的手下,因为我们是主,他们是奴!守护皇族是他们的命和荣耀。” “哈哈……”萧谨逸突然大笑,他的眼眸里泛起痛惜,笑声里包含很多,最大就是恨铁不成钢。 他不是没和萧珠珠说过守护者的性质,不止一次。 萧珠珠被他突然的笑声惊到停下眼中继续泛出的泪水,她不解萧谨逸突然间抽疯。 “那你觉得秦王又是什么人,皇族又该如何待他?”他停下笑声又继续问。 他还能是什么人,这明摆着,为什么问这种白痴的问题,萧珠珠觉得今天的皇兄格外的傻。 “他还能是什么人,无功无绩。不就是皇兄你封的异姓王么,还是个脑子不太清醒的王爷,连封地、金银财宝、俸禄都不要,两手空空的。我也不会嫌弃他,他很对我的审美。”说到这,萧珠珠脸颊扬起羞涩。 萧谨逸自嘲般冷哼一声,提醒道:“怎么可能会无功无绩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萧珠珠歪着脑袋疑惑,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了,她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东西入脑,不想听的,哪怕你在面前说,她也会忽略。 伴随着秦王散尽所有赏赐的金银珠宝,都是有由来的。 曾经的南国并不是强国,而众多国里的一员,一个普通弱国。 而让南国真正变成强国的契机是十三年前的各国又再起的大战,南国算是被逼到绝境,南国的先帝无法御驾亲征,而太子萧谨逸便请命前去。 而那时与萧谨逸前去的有年轻气盛的徐武鼎,和完成亲生父母夙愿的徐长泽。 长泽是他原本名字,江湖上的传承鲜少用姓氏来标榜,而大数是用武功传承。 所以徐长泽的养父母并未给他起姓氏,而他的养父母本身也不需要姓氏,他们的名号和武功足够名动天下。 直到认回亲生父母后,徐这个姓氏才到他的身上,因为只有家族类的传承才需要姓氏,而他从那时起全名徐长泽。 那种战争,一战就是三年,三年让其他众国知道了南国的强大,让南国以后不用裹挟到这种众多小国的争斗中,随时一摩擦就开战的局面。 而在这三年的战争中,战功赫赫的徐武鼎成了镇国将军,然后又成了镇国侯。 而同样战功赫赫并且救了萧谨逸几次命的徐长泽,成了南国唯一的异姓王。 两个人同出自徐家。 可徐长泽志不在此,先帝最后看见了南国成为第三个强国崛起就逝去,而临危受命的萧谨逸不得不接下重担上任,继续建筑南国未巩固好的强国国力。 因为弱国无自由,连战争都要被裹挟着打,一点对外的威慑能力都没有。 而徐长泽为了让萧谨逸有继续积蓄国力的喘息之机,他留了下来,成为了南国皇室的守护者。 守着南国最高的决策人皇帝萧谨逸,防止其他强国派人刺杀。 徐长泽是个极其干净的人,徐家他只认回亲生父母,然而徐家的财富,继承之位,他皆弃。 徐武鼎也极其有骨气,本该是徐长泽的东西,他也不去争夺,而是走其他的路靠自己去争取。 可徐长泽有机会终将是要离开的,徐家仍留给了徐武鼎。 这样的人,萧谨逸是打心底敬佩,完成了亲生父母的夙愿,对徐武鼎这个弟弟也尽责任的照顾,连担任守护者时,也担得起职责。 受封秦王时,不忘记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他对金银财宝没有渴望,对权势也没有贪欲。 无论是做武将,臣子,还是徐家的孩子,或者是守护者,他都太干净了。 就因为这样,做守护者时,徐长泽隐藏了自己的姓名与徐家的关系、还有容貌。 封秦王时,这些功绩皆在,只是当时没有公布秦王的真实姓名和家族关系。 而萧珠珠根本没有去听进去这些东西。 看着萧珠珠茫然的模样,萧谨逸知道,她脑子里没进这些东西。 “呵呵,朕告诉你!南国有今天,秦王有一半的功劳,只要他想要,朕都可以将整个南国分给他!” “还有朕无数次告诉你,守护者是皇帝的合作者,你还主人!还奴!你知道超武者的意义吗!” 萧谨逸向来温和的脾性,这次破开防御,破口怒骂。 萧珠珠被这大声的怒骂,给震住了,她委屈又生气,娇声大喊回道:“你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怎么可以那么窝囊,连个王爷都管不了,还有那什么超武者,根本不是我管的事,我为什么要去知道!” 她在说什么!?居然说他窝囊! 还有让她好好学国策,哪怕是个女子也要去学。哪怕她学得慢,那就慢慢学,哪怕她学得累,那就边玩边学。 这个人怎么教都教不会,哪怕是溺爱也该对亲人有感情有心疼,可萧珠珠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是危险的,萧谨逸是清楚的,他现在能强盛,可以护得住她和母后。 而作为皇帝,还是一个强国的皇帝,他随时都可能会死,他现在连后代嫔妃都不敢有,生怕入了心,就多几根软肋。 如果可以,萧谨逸会一直勤勤恳恳下去,保护好妹妹和母后,或者选妹妹的后代来当继承人,更或者禅位。 可这个妹妹从来不理解他的苦心,她总是无视这个世界的危险性,哪怕他曾经敞开给她看。 他总以为自己享受了父皇多年的亲子之乐,而珠珠才小小的几岁就没有了父皇的怀抱,他总觉得亏欠她。 甚至觉得没让她好好享受到一个公主的权利,就允许她放肆地养男宠。 那留下的五个男宠,除了飞鱼是他特意安排进去保护珠珠的,其他的四个人哪个不是他在审判删选下留存下来的。 每一个都经过敲打,这四个每一个喜欢的皆是珠珠的容貌、身体、身份权势,这样的男人们根本无法真正的保护珠珠。 而培养萧珠珠那么久了,都没能让萧谨逸看到她真正智慧的一面,他对她未来的婚事堪忧。 而这些都得不到萧珠珠的理解,还被骂窝囊。 萧谨逸觉得他自己本身很可笑。 或者,不仅仅是他的教育错了,而是对妹妹的本性认识,原本就是错的。 因为萧珠珠她本性就是如此。 即便不愿承认自己的妹妹是生来就有着无法更改的本性,可事到如今,萧谨逸不得不认清现实。 第109章 爱不是掠夺 萧谨逸阖上眼眸,感受着心中的悲痛。 “为什么要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生存,就该知道这个世界的危险,而不是每天懵懂地活着。”他还在尽力地劝道。 萧珠珠觉得她的皇兄真的是很废,“皇兄你为什么顾虑那么多,只要谁违抗皇命,杀了就得了。超武者又如何,一道旨意就可以诛他九族!” 她在说什么大话!萧谨逸被她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此时才发现萧珠珠是这样的思想。 一次次的教导,一遍遍的普及像是投入深渊一样,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那你认为上届守护者的能力如何?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守着皇族?”萧谨逸又再问,他想看看萧珠珠的脑子还装了什么。 一听说到这,是她喜欢过的男人,还是被她当初就定下驸马的人,萧珠珠就上劲了。 她道:“当然是能力非常好的,守着皇族是他的使命,为了皇族他付出了生命,他……他太让我感动了,呜……” 就一句能力非常好,对超武者的价值说不出所然来,守护皇族是他的使命?她还是什么都不愿意知道,“皇族”、“皇室”都不过是好听的称呼。 守护者真正要保护的人,是一个国家最高决策人,皇帝。 所谓的“皇族”、“皇室”不过因为是皇帝的软肋,在一定程度会被守护者例入保护圈里,但一旦发生要抉择的局面,那么守护者第一时间要保护的是皇帝,不是其他人。 除非下一任继承人已经得到守护者的认可。 “那你认为黑衣如何?”萧谨逸不信邪,又继续问。 话锋转到了黑衣,萧珠珠的脸色骤变,虽然她现在仍不知道上届守护者的容貌,但在那面具隐藏下她认为绝对是上等的,毕竟有着这般通身非凡的气势,又是武功大好的人,容貌怎么会差。 而黑衣一脸普通,根本上不了台面,管他武功好不好,武功这种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还能如何,不就那样,脸又不好看,武功再好也没什么用。”萧珠珠把玩着垂下的一缕头发,不屑地说道。 只要脸不好看,武功好就没用。而且黑衣并非丑陋,属于长相耐看型,一个人的价值怎么能用一张脸来判断的。 萧谨逸再次讽刺地冷笑一声,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萧珠珠震惊地看着萧谨逸就这样走了,震惊之余后,开始欢喜,皇兄还是宠着她的。 在离开萧珠珠最后的视线里,萧谨逸顿住了脚步,沉闷地留下一句话:“萧珠珠,你以后好自为之。” 话完,他踏出萧珠珠宫殿,从此之后,再未踏入过。 从此时起,萧珠珠还是公主,南国的公主,但她失去了一个兄长真心的爱,然后伴随失去的还有母亲的爱,这些爱是家人之爱。 一个公主,在皇室里,若没有人真心爱护她,那么头顶着公主身份的这个人,将是皇帝与他人博弈的棋子,一个最好的联姻筹码而已。 萧谨逸不仅是一个儿子,是一个兄长,更是一个皇帝。 曾经他年少时,鲜衣怒马时,心是澄澈的,那时有着父皇挡着一切,而如今他的心早就有着许多秤杆。 他的母亲和妹妹皆在秤杆之外,不计较得失,而今天萧珠珠的行为,不顾大局,不顾太后安危,将母亲拉入这错局里。 本来他能让母亲好好在宫里安享晚年,做她喜欢的事。 因为这一道懿旨,伤了徐武鼎和徐长泽的心,那么南国将失去这两位超武者。 长泽兄本该可以安然离去的,却因为他遇此一劫,是他的错。 而底下还有许多武者看着他这个皇帝的行为,一旦有人突破成超武者,若对南国不喜,离去是小事,就怕跑到他国,成为刺向南国的利器。 而超武者的怒火,又该怎么拦。 萧谨逸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实在不好,明明有那么好的资源,却还是搞砸了。 果然父皇说得对,他不适合当一个乱世里的皇帝。 他的心不够狠。 迅速地离开皇宫,萧谨逸赶紧去找徐家两兄弟。 镇国侯府,清晖阁。 萧谨逸看着站在亭子里徐长泽,他动了动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道歉有用的话,那犯错成本也太低了。 “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徐长泽声音响起,解了萧谨逸的局促。 此话一出,萧谨逸明白了,他突然间清明的事,徐长泽懂了。 他啪的一声不顾形象坐在石沿上。 徐长泽啊,徐长泽啊,无论过去多少年,他这个人还是这样,纯粹、干净、宽容、恩怨分明,他这个做皇帝的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大福气,遇见了他。 不光是他,徐武鼎、黑衣、飞鱼皆是如此。 徐武鼎看着皇帝这般没了形象,挑了挑眉。 要不是萧珠珠和太后皆是皇帝的血亲,他早就一刀砍了。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兄长,我们去把水云抢回来,以我们的实力还怕西国太子不成?”徐武鼎霸气地说道。 他想起了被水云药倒,这个女子居然还有如此狠绝的手段,真的让徐武鼎更想深入了解。 他不介意水云把他弄得狼狈,但这人不能给西国太子。 徐长泽眼眸看向徐武鼎,认真解释道:“她去西国,是那里有她想要的。” “那又如何,西国有的,难道南国没有?就算没有,我们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兄长我们去把她带回来,趁现在!”徐武鼎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去,可能胜算不大,毕竟水云有药,西国太子身边还有守护者。 甚至因为西国太子的存在,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把水云抢回来,只能劝导她主动回来。 但劝导她主动,这条路显然失效。 徐武鼎想着隐藏身份,乔装偷摸将人带回来,他一个人去不行,必须要带上兄长,以防西国的守护者叶婆。 这些徐武鼎没说的话,徐长泽一眼就知道他所想。 徐长泽的声音郑重温和道出:“爱不是掠夺。她有自己要行的路,我们帮不上,就不要去阻拦她行走。” 他的眼眸意味深长。 看着徐武鼎还想说什么,他继续对徐武鼎道:“阿鼎,别拿你一时兴起的好奇心,当作真正的在意。” 不再看徐武鼎是何表情,徐长泽转身又对皇帝萧谨逸道:“陛下,我需要去一趟皇宫。” 萧谨逸仰头看向徐长泽,他的眼眸凛冽,锐利,暗沉。 萧谨逸顿时明白,他要去做什么,摆摆手释然道:“去吧,今天朕想看宫外月色。黑衣,陪朕一起。” 今晚皇宫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徐武鼎看着兄长踏着黑夜离去,他还在深思刚刚话。 什么是一时兴起?怎么是真正的在意? “别想了,你想不出的。你可没长泽兄的悟性。”萧谨逸像年少般趁他愣神上去猛捶了一拳徐武鼎胸膛。 “走!陪朕去看月亮,今晚看月亮的可不能只有我和黑衣两人。”萧谨逸拉上他,不让徐武鼎逃过今晚这一遭。 他怕这家伙想不明白一冲动今晚就去把水云姑娘强行带回来。 这可不行,别说从局面上,单从刚刚长泽兄言语里,他应该有安排。 阿鼎这个家伙,就别去坏事了。 第110章 你生来恶劣 夜晚微凉,黑夜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今晚没有月亮。 皇宫,萧珠珠还在遗憾今天没能让母后下了她与秦王赐婚的懿旨。 也不知道母后在顾虑什么。 她一说,镇国侯与那救治他的医女情投意合,母后就答应下了懿旨,并且可怜那医女身份低微,怕她不好在镇国侯府生存,还特意让她做侧夫人。 萧珠珠故意将水云的身份说得非常低贱,是想让母后把她赐给镇国侯做妾的,好好地羞辱她。 让她知道惹公主的下场。 可母后不知怎么想的,就要给她个侧夫人。 她实在搞不懂,曾经在电视看到的,一个皇帝说要谁死就谁死,一个太后赐的婚谁敢不接,怎么到了这里就那么难了呢。 还是她的皇兄太废物了,母后也是软弱,天天缩在宫里,不问世事,赐个婚还犹犹豫豫。 今天算明白了,靠皇兄真是啥都没有,还不如靠自己。 萧谨逸只有那张脸好看,其他的什么都不行,连个妃嫔都不纳,都不像个正常男人。 萧珠珠内心满是吐槽。 风吹动烛火,几欲熄灭。 萧珠珠好看的眉眼不经意瞥了一眼,旁边的侍女马上有感,上前关窗。 突然间,侍女窥见窗外行来一人,广袖青蓝,通身气势凛冽,还未来得及看到相貌,侍女明显察觉到来者不善。 她想呼唤,但那人的气势将她压制得心惊胆战,整个身体颤抖。 她忍不住想,她今晚要死在这里了,今天好不容易麻将姐姐被公主嫌了,她可以在公主面前露面,却是有这般下场。 还未等她想到自己是怎么样的死法时,只听那人冷冷道:“所有人离开,公主萧珠珠留下。” 他的声音不知用了什么力量,让公主寝宫的宫女太监皆能听见,都纷纷惊慌逃窜。 萧珠珠也听见了这声音,她起身跑出去看。 看见来者居然是徐长泽,她眼眸惊讶,心中却暗暗窃喜,看这气势是要豪取强夺。 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这男人真是格外诱人啊,那容貌,那身段,那迷人的气势,真棒。 她就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身雪白的寝衣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合适的圆瞪着眼眸,一副惊吓的模样。 待到其他人都尽数离开,徐长泽才抬起眼眸望向萧珠珠的方向,而就在抬眸的一瞬间,手中在路上顺便捡来的石子尽数迸发,颗颗击中萧珠珠的双腿。 “啊!不!啊!!!” 骨头寸断的痛觉让萧珠珠不顾形象的大叫,那样速度的东西,她根本避开不了,而她刚开始根本没想避,她以为这男人是来与她谈情说爱的。 她以为皇兄去帮与秦王说了情谊,所以他来了。 双腿瞬间无法支撑,让她顿时猛地跪倒在地,双手倚在地上,特别狼狈与凄惨。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萧珠珠满脸血色褪去,额头大冒冷汗。 她想骂人喊痛,但突然间发现她说不了话,她想抬起眼睛看行凶的男人,但痛得她根本抬不起头。 整个身体在痛得打颤。 而徐长泽还是在来时的原地,没前进一步,他背着一只手在身后,语气惆怅道:“阿娘曾说过,世道艰难,而作为女子生存在这世道里更为幸苦艰难,凡事都要对女子宽容些。” “我一直以为是陛下对你的教导太过于溺爱,曾劝阻多次。” “此时我才发现,陛下已经尽力了。” “你生来恶劣。” 整个寝宫里只有徐长泽的话在回荡。 他的眼眸沉思,实在想不明白清明的萧谨逸为何会有如此般的妹妹,同为一双父母所生。 “何处贼人?敢来伤害公主!”一道男声响起,绯衣男子从外冲了进来。 他常常不得召见入宫,偷摸的被萧珠珠藏在宫里。 绯衣男子的话刚落,一道以指为剑的剑气迸发,瞬间斩下他的头颅。 他最后的视线才看见徐长泽的脸,至死都不明白这男人竟然这般直接杀了他。 断掉的头颅滚落在地,倒下的无头身体喷出大量血液,染红满地。 萧珠珠顾不及了双腿的疼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徐长泽根本不理会她,抬脚踏着漆黑的夜,不沾半分鲜血离去。 他该去跟上水云了,西国太子不一定能照顾好她。 翌日清晨,萧谨逸回到皇宫。 他听到了萧珠珠双腿被折断,绯衣男子被杀的消息。 断就断吧,无所谓了。 长泽兄啊,长泽兄啊,你还是顾及到了我,为什么一个人能活成这样,你的品性就不能有半点瑕疵污点么,但凡有,我以皇帝的立场就可以对你谴责了。 可惜你没有。 萧谨逸心中满是惆怅地感叹。 在刚刚与西国结盟期间,南国的皇宫可不能传出死了皇帝血亲的消息,而徐长泽还是光明正大地去,毫无隐藏。 至于那绯衣男子早就该死,那人真正窥觎的人是徐武鼎,而阿鼎当年中毒也是被他间接所害。 知道自己的局势,他就攀上了珠珠,而珠珠实在是喜爱他,让当时的萧谨逸下不了手。 而当初徐长泽想动手,被萧谨逸拦了下来。 绯衣男子这事徐武鼎根本不知道,若他知道可能不顾及任何局面直接杀进珠珠的宫里。 毕竟被一个男人觊觎还不恶心死人。 萧谨逸当初与徐长泽下过誓言,绯衣男子是必须死的,只是暂时留他一会。 现在萧珠珠不再是他的软肋,徐长泽亲自动手杀了。 杀了就杀了,本该如此。 黑夜里的空气漫起薄雾。 水云的眉眼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朦胧。 从白日一路行驶到现在,她一言未发。夏子渊不禁侧目频频看她,除了她还有叶婆也时常将目光望向她。 直到现在,夏子渊忍不住询问:“水云,你……你后悔扔掉那须弥之物吗?” 不单单是须弥之物的珍贵,而那更代表一股势力的象征。 他们一旦带上那东西上路,将麻烦不断,所以夏子渊放弃了它,毕竟他不需要那东西带来的势力。 “那种东西,我觉得你并不需要。”这是叶婆的声音,她很肯定,她对水云道。 第111章 兵分两路 水云对叶婆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那种须弥之物,她的确不需要。 原本想拿着一个储物镯掩人耳目,尽早的找齐药材,谁知道那储物镯被他人赋予的意义,比它本身是须弥之物的麻烦还大。 “你在寻找什么?”叶婆按捺不住了,她问道。 水云没有抬眸,她的眼眸盯着火光,脸上无喜无悲。 “找一个人。”她答。 叶婆不解,眼睛微微望向夏子渊,得到夏子渊的点头后,才确定水云说的是真的。 “天外天不需要无意义的情,这是你告诉我的。”叶婆又再问。 水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情有没有意义,值不值得,是应自己的道,你的道是什么?你现在可清楚?” 道就是自己要走的路,如果找不到自己要走的路,只能迷茫地顺应生死。 可有些人怎么可能甘心的顺应生死呢! 活了百年,千年,万年,终将要陨灭于天地间,怎能甘心! 叶婆脑海里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不甘心的人。 “我不清楚自己的道,可若这道需要天下苍生来献祭,我不要也罢。”叶婆的语气犀利,眼眸痛苦。 需要天下苍生献祭。 水云沉默,她从叶婆的话里隐约地听出了此世界如此脆弱的因素,一个世界的强度再低,也至少能承受住些她的力量。 但上次肆意的探寻,还是非常微小的能量探寻,就已经让此世界某处千疮百孔。 水云此时也满是烦心。 人都没找到,也不知生死,她就先把这个世界弄得摇摇欲坠,实在不是良法。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世界搞得如此脆弱,一点后路不给它留。 面对叶婆的话,水云没有再给回应,她沉默了,只因为她现在烦心。 去西国怎么那么慢,她又不能让这群人不休息,唉。 夏子渊摇了摇自己的折扇,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 话他也插不上,只能在旁边笑笑地看着,毕竟叶婆可不是他的下属,他又不能让她闭嘴。 血腥衰败的气息隐约伴随着微风拂来,叶婆气势一凛,眼眸犀利地望向某处。 水云也慢慢地抬起眼眸,她也感觉到了,这样的血腥气息对于她与叶婆而言实在是太浓,根本隐藏不了。 只有夏子渊不知所以。 “如果你要去西国寻人,我们兵分两路更快,因为他本身是个麻烦。”叶婆突然开口,并且还用拐杖示意了一下夏子渊。 从之前那遭,叶婆知道水云嫌弃世俗里的麻烦阻碍。 夏子渊有些疑惑:“什么?” “的确。”感知那血腥气息慢慢地试探靠近,水云也认同。 想了一下,水云又继续道:“那你护得了他吗?他死了,可是要带着我要的线索死去,那么我得在他死前要用非常手段。” 所谓的非常手段,就是不讲公平,不顾仁义道德的手段。 这话说得叶婆眼皮跳了跳,她现在可不想与水云动手,夏子渊能和她公平交易最好是公平交易。 “护得了,你什么时候到西国,我们就绝不会晚你到西国。”叶婆许下诺言。 只是叶婆与夏子渊可能要一路杀回西国,只带夏子渊一人,她的速度就一定能赶得上水云。 只可惜这路上的护卫也不知还能存活几个。 若有机会,杀完这一劫,就叫夏子渊将他们分散,各自回西国,叶婆暗想。 “叶婆,出了什么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夏子渊面色凝重,她们突然转变的话题,让夏子渊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婆抛了一个令牌给水云,对夏子渊低沉声音道:“北国来东西了。” 夏子渊一听,噌地站起身,折扇往自己的须弥之物一收,手势命令众人作战。 “你是想让水云一个人走,她一个人怎么能自己上路?”夏子渊算是明白了刚刚叶婆的话。 他不同意。 叶婆可不管他,直白道:“它们是冲着你来的,来完这一波,之后还有,你本身就是个麻烦来源,让她跟着你,还不如自己走。” “夏子渊,不要拿你凡夫俗子的眼光去看待她。”叶婆的话有些高傲。 哪怕水云的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与气息。 水云默默地离开,已经不管他们之间的对话了。 对于水云而言,只要夏子渊能活着、按时到西国,就够了。 既然是他们自己的麻烦,人家有计划解决,水云就不掺和,她会很快到西国的。 “水云,带上这个。”夏子渊牵来一匹马给她。 水云抬眸看了一眼,道:“谢谢。” 夏子渊还想让人拿着火把护送她离开,但被水云拒绝了。 黑夜拿个火,不就是告诉别人你的位置,最后夏子渊只能看着水云没入黑暗的身影。 在水云离开夏子渊视线之后,叶婆熄灭火光,运起真元,拐杖一勾,将夏子渊带离地面。 飞掠树梢之上,逃离这里。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似乎锚定了夏子渊,在地面上快速地追逐他。 叶婆只能带一个人,但就这样背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东西追着,甚至速度不亚于她,她就知道北国又捣鼓出了新东西。 那些东西满是血腥之气,没有意识,没有温度。 却有着人的基础模样,面容有怪异的,四肢有扭曲的,但速度极快,实力不容小觑。 北国那群人简直是一群疯子中的疯子。 夏子渊回看了一眼,黑夜里他仍清楚看到这些追赶他的东西。 而被留在原处在黑暗里的护卫,皆各自分散的离开,有些人瞬间转变成夏子渊的样貌,吸引另一波来的人,而非追逐真正夏子渊的那些非人的东西。 黑夜里的厮杀开始,猎人与猎物的追逐。 没有月亮星辰的夜,极其的黑。 黑暗里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水云骑上马,反手将令牌扔进空间里。 她的东西根本都不放在储物镯里,那只是掩人耳目的东西。 空间荒芜,里面只有些水云在这个世界随意放进去的东西和她的制药工具,再往空间深处那里是水云的秘密。 沉重的秘密。 第112章 杀是一种手段 徐长泽追来时,夏子渊几人待过的地方,周围零零散散倒着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是夏子渊的人,有的不是。 还有到处都有人离开的痕迹,徐长泽已经摸不准水云到底往哪个方向离开,是否安全。 天一亮,水云就牵着马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去药材铺卖药材,换了些银两,然后去买些马粮。 原来骑过的马已经疲惫,水云不可能等它休息好才上路,就又买了新马继续赶。 不分昼夜,马累了就换,饿了就喂给它吃的。 现在的她不需要睡眠,不需要进食。 又是一个黑夜,月光清凉,芦苇摇曳,水云凝望着泛起月色的粼粼河面。 不使用力量,这具身体只有坚固,没有速度,这是她当初创造时考虑不周。 其实水云也没遇过这般脆弱的世界,她停留过久的世界很少,而能遇见真正同胞的世界,才是第一次。 她现在无法预料小书的主人到底生活得如何,生活在哪里。 上次被她力量牵扯到千疮百孔的地方,算是片无人区。 若再次没有明确的目标使用力量,而被牵扯到的地方是片集聚人群的区域,倘若小书的主人,或者其所爱所护之人皆在此处生活。 而水云如果没能找出她,更没找出他们,那么万一让她与他们皆陷入因力量施展所造的灾难里,水云是真的无法面对这种可能。 几经周折,她的力量早就不适合用来增强、修复这般脆弱极致的世界,但凡这个世界没那么脆弱就还有可能,而此时此刻,她却没有条件来改变自己力量的特殊性。 突然,水云想到了什么,可她的理智让她把这个想法压下去,她想避开这个人,逃避她无法回应的。 可那人偏偏此时就来。 “强弱可以相互转换的,当你的力量强到极致,而这个世界却弱到极致,如同一个巨人妄想触摸一碰即碎的枯叶。” 意识深处磁性低沉的男声响起,他道出水云此时此刻的烦心。 水云紧皱眉头,眉宇间是无法解开的愁,她不会回应他的。 思绪转回,望着河面,如今要走水路,此时三更半夜,是不可能有人渡河,她只能自己泳过去。 这条河是西国和南国交界了。 细细的声音传来,水云并不打算理会,可久而久之,她发现了声音特殊,只身入了芦苇丛里。 水云巡着河边,拨开深处的芦苇,看见了一个几月大的孩子。 睡在小木盆里,可能是太饿了,又哭了一天,晚上细细地哼唧着。 孩子怎么扔在这里? 带着疑惑,伸手将小盆拉近些。 突然,映着月光的刀光从下砍上,铛的一声,水云手臂处的衣物被割破。 从水中乍然出现的女人拿着把断刀惊恐盯着水云。 刀断了,水云的衣服破了,但手臂上洁白的肌肤毫发无损。 让拿刀的女人颤抖着手,恐惧地死盯着水云,她的双腿打颤,却忍着生理恐惧没有离开。 那满是惊怕瞪大的眼睛不仅盯着水云,余光还一直悲痛担心地看着那木盆中的孩子。 今晚的月光格外清明,女人清楚地看见水云那毫发无损的手,这不是人,是鬼,是水鬼。 水云读懂了她的恐惧与担心,将木盆推向了她,并且慢慢地后退,歉意道:“抱歉。” 女人身上有许多淤青,衣服破烂,而孩子包裹的衣物与她身上一致,那满是担心的眼神,足以证明这是她的孩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以这种情况看,水云明白,自己应该破坏了她的事,还吓到她了。 见水云后退,女人猛地抱起木盆就跑,连在芦苇里摔倒几次都赶忙爬起来继续跑。 仿佛身后有鬼追着。 她多管闲事了,水云想到。随后一头扎入水里,潜入水下,开始过河。 在河里,水云看见了两具尸体,被缠绕在河草里。 她不做停留,继续快速过河。 河的两岸皆是芦苇丛,一上岸,吵闹声与火光在芦苇丛里穿插。 “那女人跑了!早知道打断她的腿。” “孩子也不见,老早被掉包了,放了草进去,看几个时辰愣没瞧出来。” “老鸭和老鹅去追了,怎么不见人回?” 水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些说话的人已经迎面朝来,她避无可避。 “快看!快看!”他们看见了水云,高兴地喊。 “是个漂亮的妞!比那个女人还漂亮!”猥琐的男人双目放着色光盯着水云。 一群人急头白脸地上前团团围住水云,连她身后的水路也有人挡住,生怕她跑了。 水云现在全身湿透,对于这些男人们简直是大大的诱惑。 “美人,跟哥哥们走吧,哥哥们……啊” 血液喷溅,她手里突然出现的刀直接划开了说话男人的喉颈,也终断了他不雅的姿势。 “她…她…”有人惊讶,没想到是个性子烈的。 “给我上!”其他人一拥而上。 不想让身上沾血,水云任其他们的刀砍下,铛铛的断裂声响起。 而有人用力过猛,刀断个粉碎。 在断刀期间,水云的手不停,杀了一个又一个,皆一刀致命。 在砍的过程中,水云不免地想到,没有力量加持的这具身体,速度简直是太慢了。 “鬼…”最后死的人,挣扎了一个字。 这些人死前都没看清水云砍他们的刀是什么,其实是一把菜刀。 血染红了周围的芦苇,水云身上不沾一丝血液。 水云不主张杀戮,但不代表她不擅杀戮。 杀是一种清除路障的手段。 她尊重能讲理的人,对不太恶劣者也会有宽容的心态。 但若有人蛮不讲理,行为恶劣,令人切齿,甚至还故意阻挡她的路,杀就是一种必然的手段。 血腥,她极其的不喜欢。 力量不能滥用,要克制。 在不能滥用力量的情况下,面对小书一事,身上能用的东西甚少,这是她没预料到的。 原本是想先离开南国,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待时机脱离这个世界,继续前进。 而小书一事,让她匆忙行来,身体修复完好,能量重新聚集而满。自视已经足够强大,谁知越是强大越是渺小,渺小到她必须克制审视自己每一次使用力量的行为。 可得知真正有同胞在此世界里,水云心里非常的难受,极其地难过、哀伤。 这个世界如此脆弱,这个世界的文明底蕴如此的低,大多数人都活得浑浑噩噩,没有自己的路,皆是权利者或者贪欲者的提线木偶。 她不想了解这个世界,整个世界对她而言都是过客,只是在停留的路上遇到来求救的,她会随手搭一把,可多了她也无法做到,她不可能留下帮他们改变世界。 这样的世界根本没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而小书的主人,水云心疼她。 可水云又不敢把预期放得太高,她必须去承受任何的可能。 还有小书的主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更可怕的可能,让水云不想去接受,也不敢去接受。 种种苦闷与忧虑无法言,也无人能相言。 她沉静着脸,眼眸不露任何丧气的情绪,沉默地前行在路上。 踏入西国境内不够,还要到叶婆给的令牌上所属的城池,与他们会合。 全身湿透,披着散乱的头发,破损的衣物让肩背、手臂露出洁白的肌肤。 在月光的照映下,她的肌肤过于雪白,不似真人。 第113章 夏子微 “哟哟!你的容貌,你的气韵太吸引我了。” 男人挡在水云前进的路上,一把大刀扛在肩上,嘴角勾起笑容两眼上下打量水云,越是打量越是满意。 那晚破损的衣服,水云早就换掉了。如今穿在身上的衣服不同以往黯淡无光的那般朴素。 微微淡红色衣裙勾勒出细腰,行动时如花开般刚好平行于鞋面荡漾而起的裙摆,加上水云的容貌,无一不是美丽。 水云微皱起眉头,当时从空间里随手拿衣服出来就直接换了。 现在看着莫名其妙出来拦路盯着她肆意打量的男人,水云意识到,麻烦来了。 她不记得自己买过……额,徐长泽,当初她筹集药材时经常闭关制药,期间是他出去购买物资。 有些物资给了她,她没在意衣物之类的东西,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收起来。 而且这衣服也不华丽耀眼,但还是…… 不挽起一缕发,任凭青丝垂落随意编成长辫,没有钗饰,耳环,连手腕也毫无饰品。 就是这样,还是无限地吸引他。 怕是被山匪劫过逃出来的小娘子,如今倒是便宜了他,男人心想。 “让开,不让,杀你。”水云声音很冷,但语气却是平静。 一听这话,男子仰头哈哈大笑,不屑道:“小娘子你唬人可唬不住我哦,一点武功都没有,还想杀我。你今天可走不了,跟我回去做我夫人吧!你可真美啊!哈哈!” 话一落,男人上前将水云掳走。 哐! 是大刀猛然掉地的声音,大颗大颗的血液也随着砸落,黄土地的路上染红了一片。 男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胸膛处穿破他心脏的手,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他已经是大宗师,只差证明就可以成为超武者。 可这没有内力武功的女人,居然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水云抽出了做为武器的手,无视倒在地上的尸体。 她抬眸看着手臂沾染上的血液,极其不喜,但这种体内内力多的人,用普通利器砍杀会被内力格挡,只能亲自出手。 得找个药材铺买点药材,制些不见血腥的药,上次南国出城那一遭已经把这类药物用完了。 空间已经荒芜,全部能用的皆被她之前用来修复身体,至于那处地方…… 不能用,至少现在不能用,水云心中想着。 水云翻了翻衣物,这次她仔细看了一下,除了她之前原本备下的衣服比较黯淡,凡是徐长泽之前购买的衣物总是带点适中的色彩。 不适合现在穿,太招惹麻烦了。 找个了隐蔽的地方,她将染血的衣物换下扔掉,路过山野时,找了些珍稀草药去有人烟的地方换了所需的药材。 然而还没完,换了黯淡的衣物,她的药都还没抽空制出,水云又被被拦了。 人砍得多了,菜刀与其他的利器,都钝了。 砍完这一波,又来了同之前扛刀男人一样的人,肆意冒犯打量着,并且阻拦道路,而这次水云没有穿那些有色彩的衣裙。 无法,她只能再次杀得身上染血。 水云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性别带来这些麻烦,以至于她在有人烟的地方买了男装,改变了样貌。 但是没有用,相反这样来阻拦打劫的人更多,水云又得继续杀。 无可奈何,水云最后还是穿上了徐长泽买的那些衣裙。 因为已经没有其他衣服可换了,相反这样还是有人来阻拦,但却没有穿男装时来得多。 与夏子渊分开,在南国境里,水云独自一人赶路从未遇见这种情况,而一入西国境内,就没停过。 她的性别,还有徐长泽选的衣物都没有问题,有问题是西国的人。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水云终于到了令牌上的城池。 西国,阳城。 西国皇族所在地,就如南国的都城。 当水云拿着令牌进城时,皇宫内就有人得到了消息,匆忙来找她。 “水云。”夏子渊骑马急忙赶来,他还是担心水云不能平安到来。 等确实看到人完好无损时,夏子渊才放心。 随他而来的还有叶婆。 叶婆有些疑惑,她对水云道:“你的速度不该这么慢。” 例如她,现在实力不足,但还是会有飞行法器和飞行符箓,她不信水云没有。 可惜叶婆想错了,水云的确没有,这两种东西她很早很早之前就不需要了,符箓倒是可以就地画,可惜她体内的力量不是叶婆那种可以随便动用的。 用力量画个飞行符箓,然后这个世界开始崩塌一大块,那还不如今直接用力量瞬移,然后无视世界的毁灭,这些皆不是办法。 “是慢了些。”水云敷衍道。 她注视着夏子渊,眼眸有些微冷,问:“西国已到,说,要做什么?” 一说到这个,夏子渊像以往那般,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眼尾上扬,示意水云上马。 他说:“去皇宫!” 水云上了自己的马,跟着夏子渊去皇宫,而叶婆在身后看着两人离开后,转身消失不见。 来的只是她的分身,真正的叶婆在西国皇宫里。 西国皇宫璀璨华丽,耀眼无比。 水云平静地走在路上,没有对那黄金镶嵌的房檐感到惊叹。 眼眸没有惊艳,只有平静,格外的平静。 西国的皇宫的确金碧辉煌,与在路上抢劫拦路成了一条线。 一两黄金,一条被权利者支配无自主意志的人命,一寸华丽,一代人被愚昧思想无法挣扎的献祭。 如果小书的主人生活在这个国度,真的还不如生活在南国,一想到这,水云就心疼那未谋面的人。 绕过很多门,水云被带到了一座宫殿。 进入屋里掀开重重垂帘,水云发现叶婆在此。 而叶婆在守着床榻上沉睡的女子,那女子的相貌与夏子渊有九成相像。 龙凤双生。 “你要我救她。”看见床榻上女子的第一眼,水云明白了夏子渊所说之事。 夏子渊很满意水云的眼力,他缓缓道:“这是我的姐姐,夏子微。她生来就带有疾症,连叶婆都束手无策。只能续命到……” “只能续命二十三年,现在已经到二十三年了。”水云替夏子渊说完他犹豫的话。 叶婆的眼皮抬了抬,看向了水云。水云来西国的速度,让叶婆对她的实力产生了怀疑,可这番话又打消了她的疑虑。 “你的确很厉害,我果然没找错。” 夏子渊摇了摇折扇,眼睛发亮,他感觉水云会有办法救姐姐的。 第114章 半颗金丹 水云看了一会床榻上的人,又看了看叶婆。 从空间里拿出笔与纸,低头刷刷地写下一些药材,递给夏子渊道:“准备好这些给我,我可以马上救她。” 叶婆对水云没有须弥之物就凭空取物的行为,相当平静,毕竟遮掩之术,或者遮掩之物,在修士里常见。 遮掩着储物袋,储物戒之类的。 而夏子渊将这一切收在眼里,此刻他才真正认为水云也有传承,之前从叶婆对她的态度,还有她的医术,皆是模糊的猜测。 能救!意识到这个,他是相当高兴。 接过单子,夏子渊满眼惊喜,折扇轻轻往某处一挥,便突然出现一人。 那人的细腰上缠着一条很新的且织有红绳的长鞭。 她向夏子渊走来,行礼道:“太子殿下。” 对于突然出现的人,水云无视,目光一分不给。 若她看去,便知道这也是个熟悉的人。 武城的阿丽雅。 当初在黄鹤楼下为妹妹黎玉梨出气,拿着长鞭子抽柳徵渊的人。 阿丽雅接过夏子渊递来的单子,她的余光看了水云一眼,她认得出水云。 当初与水云同行的男人徐长泽,曾引得她春心荡漾。 徐长泽,她清楚记得这个名字,他的容貌、气质、武功皆是上乘,可当时柳府突然出事,柳徵渊的死亡让武城风云骤变,她必须要回玉雨山庄通知父亲,并且尽快脱离武城内的风波。 而徐长泽,只是个男人,他虽然吸引她,但玉雨山庄更为重要,当时阿丽雅就将他抛到了脑后。 如今再次见到水云,她才又想起这个男人。 阿丽雅拿起单子去做事,没有半分停留,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是谁的人。 子微殿下必须康复,要有足够长的寿命,她阿丽雅只承认夏子微殿下。 水云上前几步,却没有靠得床榻很近,她侧目仔细观了一会叶婆。 叶婆也在凝视着水云,两人似乎在用视线交流事情。 又在打什么哑谜?夏子渊心念道。 “你修炼灵力走火入魔,伤了根本,留下暗疾。”水云突然转移视线望着夏子渊说道。 不举,他的暗疾。 说到这,夏子渊微微涨红耳尖,当初因为他披着柳徵渊的身份与脸,他可以毫不在意的调侃自己,但现在他是太子。 在武城修炼发生走火入魔的事情,那时连叶婆都不知道。 不只他一人,凡是用了他的方法试验修炼的属下皆是如此,而水云当初给药时,他也让属下试过,得知是无毒无害且有效用,他才服用。 擅自更改功法这事,不能告诉叶婆。 “就代表你们有传承的修炼功法,为什么不给她用?”水云接着把话说完。 修炼走火入魔?叶婆瞥了一眼夏子渊,暂时放过他,回道:“她能修炼的功法,我没有。” 天生冰灵种,在修仙界,若是存在于心思正道的宗门里便是天之骄子,然如若存在于心思邪道宗门里就是他人的大补药。 这是比变异冰灵根更妖孽的存在。 若这样的人不修炼,终将一天被自身灵种侵蚀,爆体而亡。 但就是算被困于邪道修士手里,也会让天生冰灵种适当的修炼,来让这大补药更补。 水云是从未见过,没有修炼硬生生撑到现在的天生冰灵种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最多五年,爆体而亡,所在之地,冰封千里。 这世界天地灵力稀薄,居然能出现这种人。 “懂了。”没有就算了,水云也不会给功法,因为让她活着的方法在她手上不是只有给功法这一条。 而且看夏子微现在的身体状态,此时此刻再修炼功法已经迟了。 只能靠叶婆的手段暂时压制着,吊着夏子微的命。 除非找到另一个同是冰系修炼体系者辅助她马上修炼,这样功法才能救她的命。 还有另一种无属性修炼体系者也可以辅助,例如水云,但她现在的力量太特殊,早就不是修仙界时的力量,并且还要考虑此世界的承受力,水云根本不会用。 在这个世界,水云唯一遇见的无属性修炼体系者,是徐长泽。 他没有天生的灵根、灵种,自己靠修炼内力感知世间,洞察到此世界微薄的灵力,从而收纳为己用。 徐长泽应该是在感知世间时,就察觉到了灵力有不同的属性。 但他又明白,世界不是单一属性形成的,是不同属性融合而创造出来的。 他在以内力修炼的身躯吸取灵力炼化真元时,就开始尝试所有属性。 这样的人从无到有,不是那种生来就有什么灵根、灵种的身体,而是他通过感知、思考、尝试、试验让自己从凡胎肉体成为一个无属性修炼者。 内力与灵力皆是能量的一种,是可以由低到高转化的。 他的年岁刚过三十而已,悟性却极高。 水云不禁想到,她行过的修炼体系,除了另一人,在这个地方还是会有人悟到。 浩瀚宇宙中的三个人各自分散,在没有任何师父的引导下,面对一个世界的力量时都悟到这种体系。 算是一种缘分。 “你要如何救她?”叶婆想知道水云的办法。 叶婆的话拉回水云的思绪,她回道:“用药。” “你有灵草?”如今灵力稀薄,灵草也极为罕见,叶婆猜测水云手上的灵草应该不多。 “没有。”水云说实话,空间荒芜,灵草什么的早就被她用完了。 叶婆用了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她,没有灵草,又要用药,怎么救? 她这几年用完了西国能找到的火系灵物,并且还拿了自己的法力来帮夏子微压制、续命。可水云却说要用药,但又不用灵草。 “水云?”夏子渊在旁边听着,他也跟着有点怀疑了。 “拿你的那半颗金丹来质疑我吗?”水云直视叶婆眼神,她的语气到现在还是平静,带着些许清冷。 半颗金丹!她看出来了! 叶婆自问没有与水云交过手,但她却只凭观望之术就看穿她了。 金丹修士,却是半颗金丹的修士,这就是叶婆的实力。 没有修士的气息,没有灵力的显现,更没有看见她使用过任何法力。 以至于叶婆认为水云是真元有重伤的修士。 第115章 隐藏 阿丽雅的速度很快。一拿到药材,水云就开始制药,给夏子微使用。 除了叶婆,其他人都被赶到屋外。 至于叶婆为什么不忌惮水云会把夏子微这个天生冰灵种当大补药给吞噬了,因为叶婆清楚的知道,吞噬之法只有那位有,那位不会把任何黑暗类的修炼功法流传出来的。 叶婆对水云的实力评估又加高了,能看出她半颗金丹,就代表水云的实力不在她之下。 而水云同样也应该有伤在身。 现在水云与夏子渊达成了交易,那交易的筹码是她甚急的。并且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胁迫夏子渊,这些足够证明水云不是是非不分者。 面对水云体内有重伤的表现,叶婆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现在皆是伤残的修士,十分正常。 因为没有修士能逃得过。 而在夏子渊的认知里没有高阶修士知识,并且叶婆给他们的传承功法里只有炼气期,更往上的没有了。 所以夏子渊对修士的认识只有练气期,并且他还认为叶婆强大是因为多年修炼比他高了几层练气期的修士。 因为如今无论他们怎么修炼都无法到达筑基期,就连炼气期的十三层大圆满都无法修满。 夏子渊从小有叶婆指导,从幼时修炼内力开始,就慢慢地有意识的系统性的去接触灵力。 这个世界的灵力太稀薄,引气入体太难了,就算夏子渊有灵根,也不过是前几年才引气入体。 然他引气入体后,修为半分长进都没有,导致他焦虑,认为是叶婆给的功法问题,自负地去更改功法。 其实也算是功法的问题,因为叶婆给的是正常的灵力世界修炼功法,对于稀薄灵力世界,就算是修到寿命尽完,也无法到达功法上十分之一。 不是人人都能像徐长泽一样从无灵根悟出自修,刚开始就通透天地灵气属性。 灵根从来不是修士的阻碍,思维才是。 宣传无灵根不能修炼论,要么是此方地域根本没挖掘出真正的修炼,要么就是上界宗门的人堵塞凡人的路。 这些只有经历过的水云才清楚,至于叶婆她的传承里绝比不上水云庞大的认知。 水云的制药速度算不上快,因为没使用力量。 叶婆看着那奇怪、理解不了的制药手段,还有没有灵气的凡草,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些怎么解决夏子微的身体问题。 水云沉默地做着手上的事,不在意叶婆探究的目光。 她刚刚突然间明白了夏子微能活那么久的原因,除了叶婆的作用,最大的因素是此世界灵力稀薄,让她这天生冰灵种的身体灵力聚集缓慢,以至于现在没有死。 水云制药结束,夏子微恰好醒来。 叶婆看着夏子微醒,手上马上有动作,却被水云阻止,她道:“不用了。” 她知道叶婆想做什么,无非怕夏子微再次发作。 别看夏子微表面上没有异象,但在之前这个屋子经历过多次冰封,皆是叶婆用法力压下的。 越接近死亡,夏子微就无法控制,发作得越频繁。 夏子微睁眼之际,水云快速地将药送入她的口中,入口即化的药,让她知晓口中有东西,也无法吐出。 水云坐在床边等药力发作。 “你是水云。”夏子微睁开了眼,她的眼眸是灰白之色,这代表了她的生命倒计时。 迎面见到一位女子,夏子微又用余光探测到叶婆在旁边镇守,肯定了此人的身份。 夏子渊的事情,她都知道。 她的眼睛早就因为天生灵种的问题看不见了,如今能看见是叶婆在她眼眸上用了术法。 “嗯。”水云的话不多。 夏子微与夏子渊极为相像,同为上扬的丹凤眼,一个是邪魅,另一个是妖艳。 容貌妖艳浓丽却没有一丝妩媚,如同一树高大红艳的木棉,花开之时昂然挺立在枝头,毫无媚俗之态。 天下四大美人之一,西国长公主夏子微。 有此番容貌的夏子微是天生冰灵种,这和冰的冰清玉洁般形象一点都不符合,但不是天生有什么灵根灵种就会对应什么样的皮囊。 水云不惊讶也不诧异,并且对夏子微妖艳美丽的容貌也平静如水。 水云应了她的话,感知到药力已经在运行,便转身往近床榻旁的椅子坐下,道:“不要乱动,好好躺着,让药力在你身体运行。” 水云没有称呼,但也知道说的是谁。 叶婆仔细观察,发现夏子微醒来,也没有出现寒冰蔓延的模样,她意识到水云的药开始起作用了。 毕竟她的药,没有丝毫灵力、法力之类的,让叶婆无法第一时间探查到作用。 “好。”夏子渊知道这是找来的救命人,她听水云的话。 空气宁静,水云没有多余的话,而叶婆在盯着夏子微体内情况变化。 夏子微目光很轻地望向水云,她很直白坦荡地在看。 边看边道:“谢谢水云姑娘不辞辛苦来救我,我深感荣幸。” 若夏子渊在此肯定会惊讶夏子微居然不自称“本公主”,而是谦卑地自称“我”。 夏子渊在水云面前有时自称“我”,是对水云有其他的心思,而向来不屑一顾的夏子微初见水云就如此谦卑,其真相只有夏子微心里清楚。 “我与夏子渊有交易,救你是交易。”水云淡淡地道。 夏子微怎么会不知道,她扬起笑容,不在意这些,道:“子渊能与你有交易,是他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但仍感谢水云姑娘。” 都还不知道救治的结果,夏子微仿佛笃定了一般,把水云当救命恩人来看待。 说话期间,夏子微还细细地看了水云,把第一眼没来得及看的,仔细地观察。 水云的确美,一种被她自己隐藏起的美。 那双眉眼漂亮极了,若眼眸里含着足够的泛起眼波的盈盈秋水,只要这秋水起波澜,流露而出,那么将有无数人倾倒在她裙下。 可这双眉眼里的眼眸是双宛如幽黑深潭的黑眸,平静如水,毫无波澜,让人瞧不出任何其他色彩。 夏子微见过白合,水云的确和白合相像。 白合给她的感觉,美就到如此了,而水云给她的感觉是,美才刚刚开始。 明明是相像的一张脸,一个是美的尽头,另一个才是美的开始。 只能说明,水云在隐藏,她隐藏之后的容貌,才与白合相像度达到九成,若她不藏呢? 只怕白合根本不及。 不,现在就已经不及了,她的气韵已经无人能及。 夏子微还在想,水云是否连自身的气韵也隐藏了几成。 如今她仔细地看过水云后,夏子微能明白夏子渊为什么对她起心思了。 她与夏子渊皆爱美丽之物,刚开始她以为是水云的美貌吸引了他,可又想到同白合一样的容貌,那美貌吸引应该不是,毕竟夏子渊早就见过了白合。 深不见底,神秘莫测。 吸引夏子渊是水云这种身上的气韵。 第116章 我在东宫等你 夏子微体内的灵力,原先如同一个充盈得过满,要随时爆炸的水球。而如今在药力的作用下,这个水球慢慢地开了一个阀口,进多少就出多少。 让水球充盈而不过于满,并且这个阀口可以随着身体主人的意念而关或开。 若夏子微有修炼功法,经过多年修炼将体内灵力转换成自身真元,就可以自如控制身体的力量,可惜她没有。 水云虽然给她体内宛如水球的灵力开了阀口,但也不会影响她以后需要修炼的基础。 若日后她需要修炼,她仍可以控制灵力来凝结冲击转换成真元。水云用的药并不会伤及天生冰灵种的根本。 而此刻体内要爆开的灵力慢慢地泄出,到达合适的度时,夏子微原本灰白的眼眸开始恢复正常。 叶婆一直盯着这些情况,她的眼眸瞪大,不可置信。 她清楚地看见水云用的东西皆是凡品,并且水云喂了药后就直接避开了夏子微,连接触都没有。 夏子微的身体变化发生得太快了,就在她与水云对话之间。 因为有叶婆在她眼眸上加了术法,她又顾着去看水云,一时间没有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变化。 叶婆震惊之余思寻着,隐藏在世之外,不入红尘的修士皆是如此吗? 可想了想,当年能逃过那一劫的修士,怎么会没有自身立命创造的秘术呢。 逃过那一劫的修士,如果世之外只有水云,没有其他修士了,那此世间就只剩她与水云存活下来了。 存活那又如何?自己终究要到尽头了。 至于水云,叶婆清楚地记得她说过,她要回世之外的。 世之外又能怎样?这个天地还能坚持多久呢? 叶婆想了很多,她知道此时的她该要去做些什么了。 可事实上叶婆不会明白,水云的世之外是这个世界之外,不是这个世界的红尘之外。 水云的世之外,就宛如叶婆口中的天之外,两人表达的意思不相同的,叶婆却没察觉出来。 水云轻轻地看了一眼夏子微,确定她的身体无问题后,她对叶婆道:“她好了,你需要确认吗?” 好了?! 水云的话,让夏子微猛然回过神来,她开始感知自己身体的情况。 叶婆对水云的话,点了点头,杵着拐杖上前,将双指并拢,探在夏子微的额间,特别仔细地查看她的情况,不留一丝余漏。 “用没有能量的疗愈之术救治有能量的症结,宇宙里就独你一人。”水云意识深处的男声响起,他低沉感叹着。 水云默不作声,仍同以往,不回应他。 确认结束后,叶婆的目光向水云望来,她向水云作揖,表达谢意。 确定身体恢复,夏子微起身想向水云开口说什么,可水云在接下叶婆一礼后,神情肃静且无言,迅速起身离开。 她无视了夏子微。 夏子微眉头蹙起,眼睑垂下,对水云有此行为她不生气,只是……眼眸转动,她想到了些东西。 夏子渊?交易?急! 夏子渊交易的筹码,对水云而言是急的! 打开门出去,水云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望向夏子渊,道:“她已经全好了,你要进去看看吗?” 你要进去确认吗? 这是水云的暗话。 “那么快?”夏子渊有些不敢相信,他向来得体的笑容卡在了脸上。 不行,得要去看看,居然那么快,以为今天只是暂时帮压制住,要完全治好,最起码要几月。 “孤自然要去看看,水云你……先去东宫休息。”夏子渊拿着折扇一挥,下人立马上前为水云带路。 夏子微作为长公主的宫殿与东宫不远。 话完,夏子渊似乎很着急要去见姐姐夏子微,没有回眸看水云,抬脚就进去。 在他进去时,水云的话响起,她语气微冷,道:“我在东宫等你。” 她说的是,在东宫等他,而不是顺话下去,回应“好”。 听到此话,夏子渊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出言。 阿丽雅在旁边看不懂两人,感觉气氛有些怪异。 她没想太多,跟着夏子渊进去,对阿丽雅来说,夏子微公主比较重要。 水云离开没多久,夏子微就看见自己的同胞弟弟扬着笑脸进来了。 他的笑还是那样,处处透露出自负。 夏子微心道。 “姐姐,感觉如何?”夏子渊自觉地找个地方坐下。 夏子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将目光看向后面进来的阿丽雅,对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的康复。 最后,夏子微又看了看叶婆。 叶婆懂她的意思,与阿丽雅一起离开,将屋里的空间留给姐弟两人。 等到只剩下她与夏子渊时,夏子微才开口:“非常好。” “说吧,你和水云姑娘交易了什么?”她又继续道。 这实在不像一个公主见到太子的语气。 “这就不需要你知道了。”夏子渊收起了笑容,他的脸色有些冷。 “你怕我坏你事?子渊,你别自作聪明,你的心思在我面前藏不了什么。”夏子微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 夏子渊与她不想谈这个话题,说了另一个很冷的事,道:“你如今好了,那么‘父皇’也该准备准备驾崩了。” 西国皇帝,杀子杀女,膝下存活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善茬。 例如现在太子与公主讨论着弑君的话,在西国皇室里不算太惊悚。 这不是第一位要弑君的皇子了。 西国现在所谓的“皇帝”,早就死了,尸体已经被做成了蛊术傀儡,听任姐弟俩摆布。 鬼医的四个部下,其中有一个就在西国,而且是天下皆知的。 夏子渊的父皇,当年抓到了他,并且拿他赏玩。 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这位部下为了活命甘心为西国皇室卖命,而不是对外昭告那般如南国一样的严密关押。 这事只有平民百姓和没有些江湖资历的人才不知道。 这也正是当初原成生害怕水云把鬼医的信物带来。 当时夏子渊的父皇可是以杀来堵住了悠悠众口,这位皇帝说杀真的是杀,可不是什么说说而已,他可连自己的孩子不顺心意时就直接斩下。 如今西国当朝有能力的皇子只剩夏子渊了,且还有一个不逊色于皇子的夏子微公主。 西国现在的权力全掌控在两姐弟之手。 夏子渊改貌去武城时,就是夏子微在西国主持大局。 夏子微虽然身体有隐患,但她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停下自己的路。能活多久,她就走多远的路。 如今能活得更久了,她的路就要走得更远。 第117章 打个赌 对于“父皇”驾崩这事,夏子微不想与夏子渊先谈这个话题。 因为一旦驾崩,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是夏子渊了。 如今她能活得更久了,那么路也应该要走得更长了。 “‘父皇’的事,暂且搁下。我问你,你认为南国皇帝萧谨逸、镇国侯徐武鼎、还有秦王徐长泽如何?”夏子微转移话题继续问道。 夏子渊在南国摸清的局势,夏子微也知道。 哪怕她一直在西国皇宫里,从未出去过。 这些是两姐弟的共识,两人之间除非是自己的私事,其他都共享消息与资源。 “怎么问这个?”夏子渊眉头一皱。 他不明白夏子微突然转变话题做什么? 面对拖累多年的身体,如今大好,再没有了生死之忧虑,夏子微面色上没有大喜大悦,她相当坦然。 一如既往她曾经每天泰然自若地面对自己早死的结局。 夏子微清楚地知道,人终有一死,只是每个人的路长路短罢了。 路长也不过是人一生的过程,路短也是。 “你对南国皇帝萧谨逸有些轻视啊。”夏子微斜靠在床头,她唇边扬起点点笑意。 “哼,一个只靠计谋,没狠辣手段的皇帝,他的位置坐不了多久的。”夏子渊冷哼道。 现在与南国结盟,不过是因为局势所需,一旦除了北国这家伙,南国还能支撑多久呢? “当皇帝那么多年,连个嫔妃都没有,继承人更没有,一旦他死亡,南国将崩溃。”夏子渊勾起嘴角嘲讽道。 到时如果真有这种情况,那南国他就不客气笑纳了。 夏子微眸光闪烁,她提醒道:“你别忘了,南国还有镇国侯徐武鼎,秦王徐长泽。” 说到这两个人,夏子渊沉默了一会。 无他,徐武鼎的确是个异常凶猛的大将,原本想借用虞国余孽那些人的手,灭了徐武鼎或者让徐武鼎有求于他。 可是这个局被水云无意中破了。 “让一个侯爵掌兵权多年,又不削、还不拿回来,就算萧谨逸和徐武鼎有情义,但权力会让人迷失的,自相残杀早晚的事。”夏子渊很笃定。 那个时候,南国乱了,他就可以渔翁得利。 “至于徐长泽……”夏子渊顿了顿。 徐长泽这个人还真是滴水不漏,找不出毛病来,不恋财富,不贪权力。 而叶婆去了一趟南国后,才确认徐长泽就是上一任的南国守护者。 有一挡一的超武者,也有一挡三的,更有一挡十的。 夏子渊明白叶婆能一挡十,或者更多,是因为叶婆是修士,与武者不同的修炼体系。 当初,北国来人,围攻了南国皇宫,徐长泽皆斩下,那时他就可以一人斩三。 而北国那次似乎一定要南国皇帝死,来了一波人后,又继续来。 直到徐长泽一人将他们引离南国都城外开战,那一战,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具超武者的尸体了。 北国真是一个制造众多奇怪超武者的疯子。 夏子渊的暗探在徐长泽引战的路上,看见的落败的尸体们还不是全部。 可想而知,他有多强。 徐长泽这人已经与叶婆一样了,不是凡人武者了,怪不得叶婆当时说,回来的守护者气息变了。 那时,夏子渊还傻傻地以为,换了一个守护者气息肯定变了。 若他在南国,的确是麻烦。 “叶婆说过,秦王的气息不一样,与你一样算是修士,所以你只看得起他。但你可没他那么强,你面对那些东西时,还是需要叶婆。”夏子微缓缓道来的字句戳中他的心。 的确,夏子渊对徐长泽不轻视,除了本身强,更是因为徐长泽能和他一样,脱离肉体凡胎。 但夏子渊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不过是刚迈入炼气期,才练气一层,体内真元少得可怜,而且过了筑基才能算是脱离肉体凡胎。 如今的他其实还是与普通的武者差不多。 而徐长泽不同,他的修炼体系与叶婆这种有层层分明的传承不一样,他不需要经过什么练气期、筑基期。 无属性的自修体系,将根据个人的意志更改,有什么样的修炼环境就改成什么样的。 夏子微看着沉默不语的弟弟,她明白,作为修士他有傲气。 虽然是这样,但也不能小觑南国皇帝萧谨逸和徐武鼎。 “夏子渊,我想与你打个赌,赌你留不下水云姑娘的,一天都留不了。你敢吗?”夏子微凝望着夏子渊,眼尾上扬,笑容肆意道。 “你小看我?”夏子渊语气很冷。 “就说你赌不赌,筹码是……”到了后面,夏子微无声启唇说了筹码。 夏子渊看懂了唇语,他的眼眸微微扩大,道:“姐姐,能活得久了,你要的东西也多了。你在异想天开!” “呀!你都能成为修士了,就不允许我多想多要点么?你不敢啊?!”她的唇角挂着对他赌不起的嘲笑。 夏子渊看着这笑,格外刺眼,摇晃的折扇唰地一收,道:“怎么不敢!姐姐你会输的!” 此话一落,夏子渊起身神情自信地离开。 我的弟弟啊,你已经输了两次了,那么想赢吗?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夏子微心念道。 第一次输是在冷宫里年幼时,夏子渊从先出生的哥哥变成了弟弟,而夏子微从后出生的妹妹变成了姐姐。 至于夏子微原本是妹妹这事,当年知情的人除叶婆外,全都因为西国皇族内部的斗争死完了,而西国皇帝当时根本不在乎这些孩子,管他什么哥哥弟弟。 并且现在西国皇帝也只是一具傀儡了。 第二次输,是去武城。 夏子渊输了,被迫离开皇宫,将此场地期间留给夏子微决策,他去往武城三年。 至于夏子微担不担心自己会输,她一点都不担心。 她明白夏子渊为什么会对水云起心思,除了那吸引他的神秘莫测的气韵,还有他在叶婆的态度里确认了水云也是修士。 傲气的人,自然也认为同身为修士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而她从暗探里知晓水云曾经行过的事,又加上她今天仔细地看了真人。 静气、贵气、慈悲气、杀气,将神性和兽性完美融合在一起,这是威严之相。 而威严之相从水云的眉宇里微微透露出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夏子渊这种自负的小子停留。 夏子渊在水云眼里可能都上不了台面。 而且夏子渊与水云交易的筹码,是水云着急的。 这些种种皆定下了夏子渊的结局。 他必输! 夏子微看着夏子渊离开许久的方向心念道。 弟弟啊,你做好输的准备了吗? 姐姐我啊,可做好赢的准备了! 第118章 承桑风 木城 “姑娘,我们还是进去吧。” 东宫的下人,微微躬身对在大院里的水云说道。 水云所在的位置,正对东宫大门,清楚地能看见人进人出。 下人原本准备好了太子吩咐的歇息屋子,带着这位水云姑娘前去,谁知这位姑娘一入完东宫大门,就找了个合适角落站着就不走了。 “不用,我等夏子渊回来。”水云回应那位下人道。 夏子渊,这个名字她还是在来西国的路上,听他人讨论西国太子才知道的名字。 她给了夏子渊与亲人分享康复喜悦的空间与时间,但仅此而已。 夏子渊该过来给她交易的筹码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这位姑娘直称呼太子殿下的大名,他们这些奴才更是不敢得罪。 这边夏子渊一踏出夏子微的地盘,就听下人来报:“太子殿下,那……那位水云姑娘一直在东宫大门处的院里等你,她不愿进殿内。” 不进殿内?一直在等他! 这话一听,夏子渊原本要走的方向调转,往自己的住所去。 站了许久的水云,终于等来了扬着笑脸,挥着折扇的人,大步地踏入东宫门口。 “水云。”他很高兴地唤她,不知是高兴自己的姐姐康复,还是高兴水云在等他回来。 或者两者皆有。 “嗯。”水云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淡淡应下,又继续道:“确认好你姐姐的情况了,那么将我要的线索给我。” 这话让夏子渊的笑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水云等的不是他这个人,是那交易的筹码。 “跟我来。”夏子渊带着水云入殿。 入殿后,他示意下人纷纷离开,站在高位后转身看向水云,道:“水云,孤可以帮你找到你要的人。我是西国太子!” 他在强调自己的身份。 来西国时,他并未有直接告诉水云他的身份,但在路上被原成生拦截时,就被他人道出了身份,可那时的水云神情淡淡,毫不在意,没有任何惊讶和诧异。 他想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在茶楼说不知道的话应该是骗他的。 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就该懂得他的身份含量。 他能给她带来更多。 水云抬眸直视他,面容有些微微冷意,道:“告诉我,线索!” 她没有接夏子渊的话。 “你,我同是修士,你就不信我吗?”夏子渊看眼前执拗的人,继续道。 夏子渊并不知道真正的修士的世界。 “我再说一次,告诉我线索!”此时的水云连语气都开始泛起了冷意。 夏子渊皱眉,他就不明白,水云怎么就听不懂他的话。 其实水云已经潜意识在拒绝他了,她不需要他所谓的帮忙,她现在只要线索。 夏子渊从一开始岔开交易的筹码,避而不谈,让水云警惕感直升,她认为夏子渊要毁约。 “我是西国太子,你要什么人,我帮你找。水云,留在东宫,留在阳城好不好?”夏子渊从高处走了下来,他来到离水云近些的距离。 若不是他真的拿出了那首诗句递到了水云的面前,看着夏子渊现在面对着原先定下的交易,迟迟不给另一方筹码的流氓行为,就像是个空手套白狼的骗子! 可他能拿出诗句,就说明他有真正的线索。 夏子渊那双眼眸此时充满了对水云的喜欢。 满眼的喜欢。 突然,他的身体一软,身体不受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跌坐在地上。 他满眼的喜欢被这意外打破,怒瞪双眸,对水云道:“你……你对我用药!” 水云对他的怒气视若无睹,冷冷道:“与你交易,我秉着公平互利,可你不想遵守。” 既然不想遵守,不道德的手段,她绝对有! 水云不再给他独立思考的机会,她直视夏子渊的眼眸,引导问道:“告诉我,与我交易的线索在哪里?是什么?” 夏子渊不受控制着吐露出水云想要的东西。 “在承桑风手里。那两句话,在武城时,我的暗探经常看见瞎眼的承桑风抚摸那两句话失神。” “我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也不认识上面的内容,可我发现你发出的纸张里,有与上面一样的字体,我就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 承桑风! 听了夏子渊的话,水云的记忆里立刻马上搜寻这个熟悉的名字找到相对应的人。 是她遇见能筹集药材的第一人,那双眼睛看不见的人。 武城的承桑风。 原来她一开始就遇见了,若不是当时心软去帮徐长泽,可能她就永远错过。 “武城崩裂,在我设的局里,原本想将承桑风拉入西国,可他最后没有选择西国,兜兜转转他选了南国。” “虽然选了南国,但承桑风此人隐伏在西国的林城里,他好像要对北国有什么动作,我的暗探一直没探出来。” 林城,是西国靠近北国边境的城池。 承桑风,林城。 得知了准确的消息,水云迅速离开,毫不逗留。 看着水云火急地从宫殿内出来,却不见太子人和声影,外面候着的下人们感觉不对,赶紧进去查看。 水云刚出完东宫就被拦了。 是叶婆。 原因是下人进去看见夏子渊时,也看见了他留下的暗号,马上让人去找叶婆拦住水云。 看见了叶婆,水云只是顿了顿脚步,便继续前进,毫不惧怕她,道:“你的实力不够。” 叶婆也没动手,她感知到夏子渊还是活人的气息。 只要没杀人,就没必要动手。 “若我要拼死一搏呢?”叶婆任其水云从她身边走过,试探地说道。 穿过叶婆,水云的视线没有移动,直视前方。 水云从叶婆的身边走过后,风带来她的声音,“因为寿元将尽?” 因为没有寿元了,所以要拿这种小事,拼死一搏? 水云轻飘飘的话,将叶婆的所有底子透干净了。 连这她也看出来了。 叶婆心中感叹。 其实叶婆没杀意,水云也看出来了,两人都没有动手的准备。 “在皇宫里这一路无人拦你,前方已经为你备好了路上的东西。”看着水云不停留的背影,叶婆转身说道。 等走到宽敞的地方时,阿丽雅牵着一匹马前来,马鞍旁边的马鞍袋鼓鼓囊囊。 她来水云身边微微躬身道:“水云姑娘,夏子微殿下命我来为你送行。” 在皇宫里光明正大地牵马,必须是皇宫掌权者默许的。 “夏子微殿下让我对您表示感谢,谢谢你不辞辛苦来救治她,也谢谢你宽宥了夏子渊殿下的鲁莽无礼。” “这些都是殿下的一些歉意,望姑娘接受。” “倘若水云姑娘,日后若有空再来西国,夏子微殿下必扫榻以待。” 阿丽雅将话说完,便将缰绳递与水云面前。 水云淡淡地看了一眼阿丽雅,她带来的马匹是水云现在立刻需要的。 水云回道:“那祝你们夏子微殿下,万事如意。” 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迅速离开。 夏子微特意交代阿丽雅,在水云面前不能称谓她长公主的封号,要直接说她夏子微的姓名。 并且夏子渊不能用“太子”为称,她也不能用“公主”为称。 水云与夏子微只有过了了几句的对话,只见过一面,而阿丽雅带来的这番话,表明了夏子微要做什么事。 也表明了水云在她要做的这些事上有很大的帮助。 她真诚地感谢水云。 第119章 皇太女夏子微 “你为什么不让叶婆拦住她!”完全清醒过来的夏子渊脸色暗沉,嗓音里压制着怒气。 面对他的质问,夏子微神情冷肃。 她道:“我为什么要拦住她?你输了,弟弟!” 夏子渊撇过头去,眸光闪动,嘴里咬紧牙关,十分不甘。 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服气的模样,夏子微缓缓来他面前道:“你看轻南国皇帝萧谨逸,认为他没有狠辣手段,注定会是个失败的帝王。” “可你没看见,如今南国的帝位上,若坐的不是姓萧的,若是谁敢推翻当今之主,让萧谨逸下位,那么南国百姓就会揭竿而起杀了那个人,用他的人头和血给萧谨逸祭墓!” “不可能!”夏子渊反驳。 就萧谨逸那个家伙,生来就是南国皇室的独苗,唯一的继承人,连皇室斗争都没经历过,就除了一颗狐狸心用计谋还可行,其他的,拿什么跟他比。 夏子微一眼就瞧出他想什么了。 她的声音染了几分愠怒,道:“怎么不可能!你的眼里只看见了我们西国!可你看清楚了吗?我们西国无论帝位上换了谁,就算不再是姓夏的当皇帝,百姓们都不在乎,因为他们的日子始终不变!” “一个国,若没有百姓了,还算什么国?” 夏子渊沉默不语,他还是不服。 注视他冥顽不化的模样,夏子微重重地叹气,道:“在我们西国有武将功臣得以善终的吗?萧谨逸敢在徐武鼎最虚弱最惨的时候,仍放兵权给他,信任他,从此之后他将是萧谨逸最坚利的剑,你还想等他们自相残杀,不可能的。” 夏子渊嗤笑一声,不认同,道:“怎么不可能,人心是会变的。” “你说的对,人心是会变的,但你得看是什么人!而且萧谨逸早早的就知道了自己的弱点,他不娶妻,不留后,他应该有了绝对的计划。我不认为萧谨逸会做出让南国百姓无活路的事。”夏子微从不小觑任何一个人。 她也从不看轻任何人,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智慧。 就像夏子渊,他不蠢,相反他很聪明,知道权衡利弊,就是心太高,太认为别人蠢,世上就他一个完美的聪明人。 若说夏子微平时的不屑一顾是维持身份的尊贵,是表面上的而已,心中却是十分清明。 而夏子渊是真正打从心里对众多人不屑一顾。 夏子微围绕在夏子渊身边走着,她边走边说,不给夏子渊反驳的机会。 “你对水云的心思,虚假至极。你以为水云是你在武城遇见的黎玉梨一类的姑娘们?” “你对她的喜欢,不过是想探索神秘的乐趣,对她身为修士的价值利益的追逐!” “倘若你有一分真诚实意,也不至于输得那么难看!” “而我看得出的东西,你居然会认为水云看不懂?你总是自负,你忘了你出南国时已经被她药倒一次,自以为是到了东宫就可以控制一切?” “你错得彻底!” 夏子渊面部微抽动,他心中有不服不甘,但他的确是聪明的,不是真正的傻子。 他的心里涌上的情绪在与脑子里理智的思维拉扯,他知道夏子微说的是对的。 夏子微看着他的情况,就知道他在思量了,不再一味的不服。 她知道夏子渊身为修士,的确有藐视别人的傲气,但他总忘了叶婆说的,天地间灵气稀薄,能踏入修士的门已经是极好的了。 说白了现在的修士就只能强身健体,无法像叶婆那般强大,当然除了他们的外祖父拿来与叶婆做交易的小舅舅钟靖松。 叶婆守着的根本不是西国皇族,而是钟家女嫁入皇宫当皇后的钟家血脉。 这是他们外祖父要求的。 至于夏子微,如今她的身体没有随时崩溃死亡的危险,她的路开始变长了,今后或许会遇见可以修炼的机缘。 但这机缘来临前,她的脚步不会为了等这不完全确定的机缘而停滞不前。 夏子微凝望着一母同胞的弟弟,道:“子渊,我很感谢你,这几年来总记着我的身体。” “我不会伤你的。”夏子微顿了顿,继续道。 “哼!皇族斗争本是你死我活,你……”夏子渊眼里泛起凶狠的光。 “你会杀了我?”夏子微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夏子渊眼里的凶狠顿时僵住了,眨了眨眼,眼眸里的凶狠无可奈何地消退下去。 最后他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夏子渊会杀了姐姐夏子微吗? 不会。 相反,夏子微也不会杀了弟弟夏子渊。 两人的父皇狠辣无情,而其母后更是被钟家斩掉情缘,送入西国皇宫当做谋取巨大利益的工具。 亲生父母一个对两姐弟当玩具一样看待,心情好时,给点糖吃,心情不好随意斩杀。要不是之后有叶婆到来,两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而另一个对两姐弟厌恶至极,时不时拿两姐弟出气打骂,更不顾及两姐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有机会就带两人去死。 父母没给予的亲情,两人却在互相扶持中给予了对方。 两人都知道这种东西,弥足珍贵。 所以两人在夺取对方权与利时,总用孩童一样幼稚的打赌游戏来对决。 “你不会杀我的,我也不会杀你的。我们都有着同父皇一样狠辣的手段,但却没有他那一颗残忍无情的心。”夏子微说出了夏子渊沉默的原因。 他们的父皇三四十个孩子,接连几位皇后,一母同胞的嫡子嫡女比比皆是。 如今在父皇的斩杀下与皇室权力追逐斗争中,存活下来的只有她与夏子渊两人。 这还是建立在有叶婆的庇护下。 其实,现在的他们与南国的萧谨逸比没有任何优势。 夏子微摇头,心中感叹道。 与南国结盟,是她提出的,因为北国已经在步步紧逼。 “呵。”夏子渊发出了一声对自己的冷嘲。 他终于移动脚步,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再依挺着身高让夏子微每次望向他时总微微仰着头。 而这次,夏子微低下头,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弟弟。 她喜欢美丽之物,颇负盛名的不言楼,那里面的东西她尤为喜爱,而不言楼曾经在几个小国都开过店,也辗转到过西国。 但最后不言楼的东家雪红夫人却在南国定居下来。 将不言楼永远开在了南国。 那时夏子微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雪红夫人不选择西国,西国不好吗? 她偷偷地让暗探去问过雪红夫人。 雪红夫人说,在南国没有任何人仗着权势来抢砸她的不言楼。 或许夏子微派出的暗探是个女子,最后雪红夫人很凝重地说道:“在南国,没有一座妓院青楼。” 南国没有任何一座妓院青楼。 雪红夫人是北国青楼出身,世人皆知。这让同身为女子的夏子微思考了许久许久。 从此之后,她开始频繁注意南国的百姓,去与西国的百姓做对比。 她不是生来就会低头看人的,但有时候就会有事情让人醒悟。 夏子微低下眼眸,对已经沉默认输的夏子渊,缓缓道:“从此时起,西国只有皇太女夏子微,皇子夏子渊。” 话完,夏子微从夏子渊身上移开视线,望向窗外西国皇宫的天,心道。 西国被金堆玉砌覆盖住的恶臭的腐烂肉,该割了。 一场强烈的风暴凝聚在西国的天上。 第120章 水云在哪儿? 叶婆,一个逃过了当年大劫难的唯一修士。 金丹破裂,一分为二。 十八年前,在深山闭关修养的叶婆再入尘世,找到了钟家。 钟家刚出生的小儿子钟靖松,天生木灵种,是叶婆温养且修复另半颗金丹最好的温床。 木灵根的功法叶婆有。 钟靖松不仅武学上有根骨,做为天生木灵种,他走修士这一条路的天赋更不差。 但这几年,为了叶婆的金丹,他作为修士的真元被半封印着,平时只修炼不使用。 唯一的一次,还是当初面对徐长泽时,为了萧珠珠愣头青般冲动开过封印。 可惜没打起来,被叶婆阻止了。 而叶婆一从南国回来,就让钟靖松闭关,因为她要取回金丹了。 水云一离开,叶婆就来到了钟靖松闭关处。 这几天的闭关,已经让钟靖松体内的真元准备好了取丹。 叶婆可以马上取出里面被封印了全部力量的半颗金丹。 取丹的过程没有任何意外和变数,叶婆顺利地拿回了那半颗修复完好且被封印着的金丹。 她将半颗金丹放回了身体里,没有立即解开封印融合。 “叶婆,你要走了吗?”钟靖松的声音带有不舍。 叶婆对他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西国的守护者将是钟靖松。 他现在已经完全能使用自己的真元。 而且那半颗封印的金丹在他的真元里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相反还给他带来了更多的好处。 他与叶婆是互利的状态。 天生木灵种的天赋,又有叶婆的全力培养,现在钟靖松的实力足够当西国的守护者了。 “那叶婆,你还回来看我吗?”他从小在叶婆身边长大,十分不舍得叶婆离去。 但叶婆很决绝。 叶婆望了望北国的方向,长叹一口气,道:“不回了。” 她回不来了的。 钟靖松低垂着脑袋,他这阵子尽是遇见伤心事。 夏子渊一回西国,就将在南国调查的萧珠珠所有事迹皆甩在他的脸上。 钟靖松的一见钟情,皆是萧珠珠故意制造的。 她做这种事已经不只一次了,可其他人没钟靖松实力强大,都被萧珠珠身旁的绯衣男子拦了下来。 钟靖松伤心了好久,但还被叶婆无情地推去闭关。 现在一出关,叶婆也要走了。 比起萧珠珠的事,叶婆的事更让他伤心,整个神色下垂耷拉着。 “哎呀!这是要哭了?”调笑声传来。 夏子渊像往常一样嘴角勾起,眼尾上扬,折扇摇摇晃晃,好不惬意潇洒。 啧啧!今天的伤心不只他一人啊,爽快。 刚刚丢了太子之位的夏之渊暗道。 “你别欺负他。”一同前来的夏子微刀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示意他少说毒舌话。 两姐弟皆是来送叶婆的。 “大大。”钟靖松含着哭腔委屈地唤夏子微,他的确哭了。 大大小小是钟靖松对两姐弟的称呼。 大大是夏子微,小小是夏子渊。 其实姐弟俩比钟靖松大五岁,小时候叶婆经常带着奶娃娃钟靖松去冷宫跟两姐弟做伴。 长着长着钟靖松突然理解了自己小舅舅的身份,小小的人就开始这样唤姐弟俩。 夏子微和夏子渊那时也就随他去了,毕竟他当时连两人都分不清,经常唤错。 这很满足夏子渊暗想当回哥哥的幻想。 称呼这种小事,夏子微不会和钟靖松这个憨脑袋计较的,他开心就好。 姐弟俩的外祖父也不是良善之人,也不只一个儿子,他们对姐弟俩也尽是利用。 但钟靖松不是那类人,钟靖松算是填补了俩姐弟血亲长辈这一块,一个小孩般的憨长辈。 在武城大比时这家伙多意气风发啊,现在就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还是个男人! 真没眼看。 这是自己的小舅舅,得忍。 夏子渊将折扇收拢,抵在自己唇上,克制自己想说毒舌话的冲动。 夏子微上前去安慰钟靖松,同时想向叶婆说些什么,但她发现叶婆的神色突然一变。 “他来了。”叶婆的身体转了个方向,“南国上任守护者,秦王。” 居然又强了。 叶婆不理解徐长泽的修炼速度,怎么会如此的快? 徐长泽!? 夏子渊的视线跟着叶婆望去的方向,他看到了,站在宫殿的屋顶上俯视他们的徐长泽。 风吹动徐长泽脸颊旁两侧垂落拢不起的些许发丝,他仍像之前行走江湖一样低束着头发,穿着利落朴素简洁。 那双如寒玉的眼眸凝望着叶婆一众人。 钟靖松也感知到了,他马上收起眼泪,抬头望去。 突然,他眨了眨眼,对徐长泽摇手道:“诶!那位兄台,我记得你,你救过我,我们还对过一招,你是来找我的吗?” 钟靖松喊得很大声,生怕徐长泽听不见,刚刚还在哭的人,现在脸上扬起着好像看见自家好兄弟到来似的笑容。 钟靖松与徐长泽的矛盾是因为萧珠珠引起的冲突。 而他现在对萧珠珠没心思了,对徐长泽的那么一点点的不满也就消散了。 并且钟靖松还记得徐长泽救过他,而徐长泽这个人本身实力强,上次没打完的架,让钟靖松惦记着。 他非常想让徐长泽和他切磋切磋,再次见到徐长泽,他实在是惊喜高兴。 徐长泽没有杀意,大家都看得出来,但身上微微透出的凛冽气势,就表示这个人不是友好前来的。 夏子渊原本还望向徐长泽来着,打算起势询问,但钟靖松这突然一打岔,他无奈阖眼,将折扇抵眉心,暗道。 钟靖松啊!钟靖松啊!你个愣头青憨货!出去以后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夏子渊的小舅舅,丢人! 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夏子渊,水云在哪儿?”徐长泽暂时没理会钟靖松,他的目光看向夏子渊。 来时,徐长泽隐藏气息偷偷将西国皇宫暗走了一遍,没找到水云。 在阳城的街上,有人声称看见了太子夏子渊将一位女子带入皇宫。 徐长泽询问了有关那名女子的特征,他确定了是水云。 可进了皇宫没找到她,只能显露气息来找当事人。 叶婆凝望着徐长泽,感叹道,这人越来越强了,他隐藏气息时,连她一时都无法发现了。 “你为什么选萧谨逸?”夏子渊拿下眉心的折扇,睁开眼,望向徐长泽,“真诚地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水云去哪里了。” 夏子渊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徐长泽这人,为什么会选择萧谨逸呢? 他来找水云,夏子渊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他是一个合格的为民之君。”徐长泽回答了他的问题。 为民之君。 夏子渊默念这四个字,骤然沉思在里面。 夏子微看着自家弟弟的模样摇了摇头,最后站出来带着笑意道:“水云去木城找她要的东西了,你来的半个时辰前,她刚骑着一匹快马离开。” “谢谢。” 风带来徐长泽对夏子微的道谢。 夏子微的话一落,徐长泽迅速地离开。 这快得让钟靖松都没反应过来,“唉…诶,怎么?不是来找我的啊?等等……” 这家伙还想去拦,刚从沉思里出来的夏子渊一把揪住了钟靖松。 太丢人了! “哎哟!哎哟!小小!小小!放手放手!”钟靖松的痛呼声! 我只喜欢叫大大,不喜欢被叫小小,再用力! 夏子渊心中暗道。 “子渊轻点。”夏子微的劝阻声。 “唉!”叶婆无奈叹息声。 第121章 跟着我干什么? 那日,徐长泽死里逃生后,回到都城第一次去见皇帝萧谨逸时。 真正看到徐长泽全须全尾的回来,萧谨逸的心那才是真正的安了下来。 一把拉起徐长泽要喝个痛快。 萧谨逸抱着个酒坛,眼眸迷离朦胧。 徐长泽是一杯酒没碰,而萧谨逸自己倒是把两坛酒给哐哐地干光。 “老徐啊,你那时就应该把我给推出去让我去挡他们,你欺负我打不过你,把我定在宫里。” “你……你个先斩后奏的人!” 喝醉的萧谨逸一顿牢骚要发,不再是长泽兄长泽兄的称呼徐长泽。 萧谨逸说的是北国派众多高手来杀他时,徐长泽就应该把他给交出去来解决问题,这样徐长泽就不会出事了。 当时来了好多好多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刺杀事件了,他们势必要萧谨逸死。 萧谨逸清楚最优的解决办法,但当时徐长泽不同意他的做法,反手将他定身藏好,让黑衣保护好他,自己一人出去迎战。 “我去是最合适的。”徐长泽看着毫无形象的皇帝,满是无奈。 “谁说的!”萧谨逸反驳,他觉得徐长泽说错了。 “我…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阿鼎…阿鼎也不行,他性格不仅张扬冲动,还不能弯下腰去仔细看看那些扎在土里的人。” “你…老徐,老徐你是最完美的,你没有我和阿鼎的缺点,我们的优点你也有,还比我们更优秀,这个皇帝你最适合做……” 萧谨逸抱着酒坛叨叨絮絮,双腿一舒展,身子一趴。 整个人贴在了桌上。 原本桌上被他放了一个滑稽幼稚的丑面具,这样的一个动静,面具被扫到了桌下。 徐长泽弯下腰,将面具捡了起来,对萧谨逸说道:“不要妄自菲薄。” 砰! 刚把面具捡起来,萧谨逸蹭地起身,把酒坛一扔,一把抢过徐长泽手里的面具。 他摇摇晃晃着身体,拿起面具往脸上带,戴了一会又取下来,然后又戴再取,一直反复。 徐长泽看着他如此模样,诚恳道:“南国,你治理得很好。” 萧谨逸的确不像是个帝王,他的性子没有帝王的那种狠辣无情,他十分顾家。 恰恰就因为顾家,南国就像他的一个大家,他总是处处仔细地去看,去听,去感受,结合大家里人们的需求,落实地的去处理好事情。 就因为他特别顾家,所以他还有一个小家。 这个小家,他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她们,让她们好好地活着。 能清醒明白有能力的活着,哪怕有一天他不在了。 作为南国的一国之主,萧谨逸时时刻刻都准备好把自己献祭出去,但他还是有自己的私心,为了南国献祭他自己可以,但要献祭他的母亲和妹妹,他不干。 “呵呵,你就会夸人……让你当皇帝,我知道你肯定又会说‘当拥有权力与利益时,哪怕自己不想走,也会有无数人推着你前进。’那…那接下了南国,就不一定非要做个帝王,就不能是换种其他的职务……” “对哦,不一定非是帝王啊,南国可以没有萧谨逸,可以没有‘南国’,但有南国百姓就够了!其他职务……治国的职务……” 萧谨逸突然瞪大了迷离的眼眸,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整个眼睛里灵光闪闪。 身体过于酥麻,萧谨逸直接坐下,身子往地上一躺,整个人呈大字形。 他捞起面具盖在头顶上,像是半戴了个帽子,吐着酒气道:“老徐啊,我知道你不想被束缚,你向往着山川湖海。若有一天我选了可以接替我的人,你一定要回来……回来帮我看看那人,你的眼光比我毒辣……比我好……” 徐长泽低垂眼眸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伙,他半晌没说话,他在思考萧谨逸提出的做法。 “老徐!老徐!你必须要答应我,我不能把南国交给一个不对的人手上,你必须要帮我看看人,不然我不安心……不安心!”没听见徐长泽回答,萧谨逸开始唤得大声。 徐长泽叹了一口气,回应道:“好。” 不远处,黑衣拿着醒酒汤回来了。 多年以后,萧谨逸发现,徐长泽早将那个人送到了他的身边。 落日的余晖在云隙间穿梭。 水云抬头,那柔和的光线在轻轻地触摸她的脸庞。 那双黑眸凝望着黄昏的天际,旁边的湖泊倒映着她凝神的模样。 马儿低垂的脑袋哼哧哼哧地吃草,不会明白不远处的人发生了什么。 “宙灾的聚集少了,现在直接穿过宙灾,不用绕道,是最省时最省能量的时候。” 水云意识深处好听的男声响起,他在提醒她。 离开的时机到了。 风吹来,拂动水云的裙摆、发丝。她静静地站在草地上,任其绿草波浪滚滚,她屹立不动。 我还没找她,怎么可能会走呢。 水云心念道。 她没有理会男声,收回凝望天际的目光,将视线看向吃草的马儿。 这匹马儿在路上踩中了一个陷阱,哪怕水云及时拉住了它,但还是伤了一只马蹄。 用药帮它把伤治好了,但这匹马似乎一点不想带水云上路了,它赖在这草地不走了。 可惜此处无城镇,不然就换掉这匹马,来一匹吃饱喝足的马继续上路。 身后的树林有熟悉的气息传来,水云没有回头,她神色不变。 她丢下了马匹自己徒步离开了。 等会若能遇见有城镇地方,就进去买一匹马,这匹不能要了。 水云心中暗道。 水云的脚步很快,她一刻不停歇,向木城的方向走。 她走了一段路程,身后熟悉的气息没有离开,而是跟了她一路。 不是路过? 跟着她干嘛?是同路? 不对,以他的能力,又不像她一样不能滥用力量,就算同路怎么会这么慢呢?还慢得和她均速? 有事找她?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去帮忙,最好别来找她。 不对,难道是小书主人有另外的消息? 水云停了下来,她转身,看着某个方向,道:“跟着我干什么?徐长泽。” 看见她停下转身后,隐在暗处的徐长泽心一跳。 果然,她感知到了。 第122章 有我,也会有他 踏出了遮挡物,徐长泽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眼眸隐藏着完全确定下来的感情,凝望着水云,迟缓道:“你生气了?之前你都唤我……长泽。” 现在已至黑夜,两人皆能夜里视物。 恰逢此时,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闪电划破黑夜,瞬间照亮了徐长泽的眼眸。 水云望向这边时不可避免地撞进那双眼眸里。 透亮内敛的淡淡雾灰色,圈着湖泊般波光潋滟的由浅到深邃的蓝。 这双眼眸是极好的。 可现在水云却在里面看见了干净纯粹的爱意。 这和喜欢是完全不同的。 她闭了闭眼,一闪而过的光亮消失,世界又再次没入黑暗,但也无法阻止水云再次睁开眼时还是清楚地看到。 看到那眼眸里纯粹的爱意。 怔忡了一瞬,水云脑子立刻回想了许多。 怎么会? 她明明没有和他有过深的言语交流,都是平常的、日常的对话。 难道是行为上,可她并没有在行为中做出任何表示暧昧的事。 或者是之前集药材时,她当时精力有限,下意识的疲劳做了什么举动让他有了错觉? 而且两人相处时间何其短,怎么会这样? 之前明明没有任何这种征兆,怎么突然就会这样了? 徐长泽原本就一直将目光留在她身上,仔细地观察她,不漏过她任何的细微变化。 此时的她微抿嘴,那双黑色的眼眸看不出波澜,可眉宇间还是显露出她的变化。 徐长泽瞬间明白她看出来了,他轻声道:“你知道了。” 两个人都是感知能力极强的人。 “你弄错了……”水云说道。 徐长泽却坚定道:“没有弄错,也不是一时兴起。” “我第一遍问过自己,是因为天下的良序吗?”徐长泽此时说的是水云因为救治他,从而看光了他,为了女子的名节,他提出的赔偿。 他的心刚开始起细微涟漪时,他以为这只是想遵守天下良序引起的。 不是真正的情意,那时他就收起了心思。 “我第二遍问自己,是因为救命之恩吗?”心再次起波澜,他认为可能是救命之恩引起的图报之情。 “我第三遍问过自己,是照顾小妹般的关爱吗?”时而看着她年纪尚小的脸庞,却寂寥的模样,心泛起微微的心疼和酸楚。 徐长泽觉得自己可能是像萧谨逸照顾妹妹一样的感受。 “我第四遍问过自己,是想探索你的神秘吗?”越是接触,他才发现她隐藏了好多,他更是忍不住去靠近,去感知她。 徐长泽不只问过自己四遍,心的波动越来越大,开始翻涌着。 可他还是不敢直接确定,他还在问,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这是自己要的吗?这个人是自己爱的吗?自己对她是真正的爱吗? 直到那错误的懿旨下来,看见她干净利落毫不留恋的离开,徐长泽的心波涛汹涌。 他知道,是她了,不会变了。 怎么都不会变了。 他自问数遍,才知道确定这是真正的爱,就是她,不可更改。 “停下,徐长泽,你会错意了。”水云冷漠决绝,转身就走。她不想看见那双被她看破后,放开了压制,越来越盛溢着爱意的眼睛。 她的脚步急促且快,她一边走,身后的人亦步跟随。 他的声音醇厚清冷,又极度的温和:“我没有会错意,你总要听我把话说完。” “你看错了人。”水云坚定地说道。 原以为是小书主人的消息,谁知道会是这样的事。 就不该停下捅破他出来。 这种爱是最难处理的,或者是无法处理的,因为它和单纯的喜欢不同。 “没有看错。”徐长泽笃定道。 “看错了。”水云反驳,绝对看错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皮囊、瞳色、姓名皆不是真正的她。 他的爱给错了人,给了一个虚假的人。 圆润的头顶不挽叠一缕发丝,任其青丝顺其自然垂下扎住。乌黑的长辫随着她的步伐摇动着微微弧度,她的背影纤细却坚定的不回头。 徐长泽凝望着她的背影,脚下亦步跟着,“没有错,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眸时,我不太明白里面是什么,但后来我一直在思考,最后我明白了,你眼里是沧海桑田。” “你知道吗?你总是垂着眼帘,长而浓密的睫羽垂下半遮住瞳眸,会有一种眼眸无光的神情……双眸漆黑如幽井的感觉。” “可我在你的眼里看见了坚韧、不甘和浓重的失望。我不知道你在坚持着什么,但我知道,走在这条路上的你……不愿停……辛苦艰难。” 徐长泽温和的声音揉着浓厚的爱意,最后一句话落下,水云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用了他的方式去倾听她的无声,去感受她的寂静,去观察她的举动。 而她意识深处的男声再次响起,他声音裹挟着淡淡的笑意,“我能从你的眉眼里看到真正的你,那么总会有人也能。” “遮住容貌、掩盖瞳色,也挡不住真正的爱意到来。” “有我,也会有他。” “你避不了。” 水云沉默,沉默着徐长泽和意识深处的男声的话。 徐长泽看她停了下来,也跟着她停下脚步,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出声打扰。 “一个人的思想、成熟与他的年龄生长无关,同一性质的事,有的人见过一次或经历一次就能悟到,而有的人亲身经历十次、百次、千次仍悟不出。” “他的悟性与洞察力的确极高。” 水云意识深处的男声再次往她的思绪上添了一把火,这次说得很郑重,没有了之前淡淡的笑意。 水云沉闷又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她的指腹微微一动,说道:“徐长泽,别跟着我,没有结果的,及时止损。” 她的话一落,徐长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感觉肌肉松软,身体无法挺立,立刻单膝跪下支撑住身体。 并且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抹除关于她的点滴。 水云沉下眼眸,起步前行,没有回头。 徐长泽努力撑持着含混不清的记忆,眼眸里翻腾着千万番挣扎,不舍地望着水云离去的背影。 我不可能会忘了你…… 等……等我。 他咬紧牙关,无声地呼唤着。 第123章 他有错,那么我也有错 漆黑的天空在倾泻悲伤。 雨滴轻轻地敲打在水云的身上。 在黑暗里她徒步前行,无需用光亮。 砸落地面的雨水越来越多,水云毫无避雨的念头。 树叶野草风卷而动。 突然,熟悉的气息迅速地靠近水云。 怎么可能!? 水云转身抬眸一看,徐长泽已经到了她的身后,手持一把伞往她方向倾斜,挡住落下的雨。 他低眸凝望着她,眼里仍是纯粹干净的爱,毫无更改。 “是洗衣丸。”徐长泽语气温和的解释道,他看出了水云的疑惑。 洗衣丸解除了他身体上的桎梏。 水云曾经留给他许多洗衣丸,而且她把洗衣丸的药效说得太谦虚了。 当时徐长泽已经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吞了许多洗衣丸。 然后,他又继续道:“我的意志不会让任何东西更改我的记忆。” 洗衣丸能解除他身体上的桎梏,但无法解除水云消除他记忆的另一种药效。 可是这个人仍是硬生生地用自己的意志在短时间内破除了水云的药。 他此时脸上还有当时挣扎的痕迹,但徐长泽却不在乎,他终究追上了她。 洗衣丸…… 呵。水云心中对自己冷笑一声,被自己的东西啄破了手段,还真难言。 可是他……那抹除记忆的药,他居然挺过来,靠自己的意志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水云眉头紧皱。 “进阶版的,比对当初的我下手还要重,但他居然那么短的时间里挺过来了。你……避不开了。” “除非你杀了他,但他有错吗?” 她意识深处的男声响起。 水云皱着眉头收回目光,反手打掉徐长泽倾斜过来的伞。 他原本就不防备她,伞被她这一举动,直接脱落了徐长泽的手,跌落在地。 雨滴越来越多。 水流开始在轻轻地抚摸两人的衣物。 水云立刻退开了几步,准备转身离开,可又看见那被她而迁怒打落的伞,还有越下越大的雨。 她皱着眉头,难耐地叹气,快速地拾起伞,将它塞入徐长泽手里,然后马上转身离开。 “别跟着我,没有结果的。我会杀了你,徐长泽。”她的话裹挟着正在下的风雨,格外的冷漠。 徐长泽的眼眸有些愣愣地看着手里被她塞回来的伞,听闻水云的话,又将视线放在了她离开的背影上。 雨水快要将她的衣裳浸湿。 刚走了没多远,水云又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袭来。 她反手以掌为刃,划破血肉。 徐长泽又再次靠近了她,他弯下了腰,将伞柄塞入水云的另一只手。 就这样,他偶然的避开了那将要穿过心脏的致命一击。 面对这满是杀意的一击,若不是偶然避开,徐长泽绝对会死。 但他现在一点都不后怕,因为他本来就不防备水云,而且刚刚她的话,他也听进去了。 要杀就杀吧,他不在乎这个。 只是怕她多淋了雨。 水云看着被她划破了颈脖,血液横流,但还在执着将伞塞入她手中的徐长泽。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不走! 满身的杀意感知不到吗! “拿好。”徐长泽的声音还是那般温和,他对水云道:“我带你,我速度快。” 速度…… 水云的思维突然停滞住了,给了徐长泽一个机会,将伞柄虚虚地放在她手里。 而她似刃的手还架在徐长泽的颈脖处,染满鲜血。 徐长泽像是没察觉到颈脖上的致命威胁,他把伞放入水云手后,立刻将她拦腰抱起。 足尖起,冒着风雨,迅速地在林间穿梭。 思维反应过来的水云,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连这都洞察到了…… 水云现在有种无力与无奈。 架在颈脖的手不再似刃,水云的这只手捂住了他流血的伤口。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水云质问他,她不明白,为何要如此。 “我知道。”徐长泽回答了,他又继续道:“我现在能帮你对不对?那就利用完我,你再杀我吧,这样你走在这条路上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放心,我不会反抗的,我很容易杀的。”说到这时,他还笑了笑,然后再道:“但不要更改我的记忆,我不想也不会忘记你。” “哈哈,好一个纯粹的人。”水云意识深处的男声响起,他的声线带着优雅的笑意,又继续道。 “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他有错,那么我也有错。” “无论如何,你知道的,你想要我们死亡,我与他……心甘情愿。” 闭嘴! 水云暗道。 她或许是让徐长泽闭嘴,也或许是让意识深处的男声闭嘴,更或者让两人都闭嘴。 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说了能阻止他们吗? 不能。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怕死在她手上,似乎死在她的手里是种荣幸。 到底错在哪里? 水云不明白。 他的鲜血还在流,水云皱着眉头从空间里拿出了些伤药,单手敷在徐长泽的颈脖伤口处。 他感觉到了,微微低下头温和地说道:“没事的。” “徐长泽,没有结果的。”水云劝他。 “我知道你会离去,我感觉到了,我并非一定要结果。”徐长泽回答。 水云感觉自己就像有着诱惑能力的毒,让他们无辜上前送死。 若她有颗无情无义的心,不会去思考,不会去感觉,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他们死在她的手上。 可若真是这样,那她还是她吗? 多久了?她自己都记不清离开家园有多久了,经历了多少,人在无常里会面目全非的。 她已经被磨掉了好多之前的心,若再磨,她就将不是她。 一点点磨掉的心,是不会再回来了的。 水云体内的能量在动,她企图使用力量再次抹除掉徐长泽关于她的记忆。 “你的药可不比力量差,药他都能挺过来了,你觉得你会成功吗?” “例如当初的我,你用过多少次力量对我这么做,可我都能记起,将你永远刻在心中。最后这招对我再无用了。” 力量还没出,意识深处的男声在提醒她。 恰在此时,徐长泽也出言。 他说道:“我知道,你以后肯定还会再抹除我的记忆。”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用尽办法记住你,不会忘记的。” “云儿,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云儿可以不用那么麻烦,若我是你路上的阻碍,杀了我就好了。” 一路下来,徐长泽并未阻拦过她,相反察觉出了她的困境,直接行动带她上路。 水云未出动的力量,被两人的话熄灭。 最后,她只能沉闷生硬道:“不可以唤。” 不可以唤云儿。 水云的眉宇已经胀痛,她现在无法解决。 “好。” 徐长泽温柔应下,他不生气,也不反驳,在这事上,他很听水云的话,格外的乖。 第124章 你是我的全部 会被水云杀死,这一点徐长泽有没有想到过? 他想过,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例如当初做南国的守护者,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为守护者职责死去。 死亡对徐长泽而言,是每一条路上,都必须经历的。 他无惧死亡。 永远变化不定的世界,死亡是常态。 在徐长泽心里水云藏了好多好多,藏的不是她所谓的医术与技法,而是这医术和技法背后的痛苦。 一个人拥有这般奇异的能力时,多少会有些自豪,可她没有。 她眼里是浓郁的失望,不是对医术的失望,像是对她自己本身的失望。 她真正的心是温暖的,例如对扶摇,对那些疾苦的妇人等等…… 可这心也像是经历许久的风霜掩埋,只剩下最里面的那一点点温度,而这温度是有限的。 这些徐长泽都看在眼里。 他都明白,所以水云会出手杀他,他一点都不惊讶和愤怒。 他只是心疼她,无论多少苦闷总是一言不发、克制脸上所有大喜大悲的表情。 从南国追来,在西国的路上拾到了她多件遗弃的染血衣裙。 看着那一件件染血的衣裙,徐长泽心里不知道该如何言喻,他知道水云有一定自保的能力。 但这些都集中在衣袖的血,加上他在路上看见的一些尸体,以手为刃一击穿心的招式,让徐长泽无法想象水云曾经经历过什么,练成了这样的杀人手法。 狂风暴雨终究发生了非人为的意外。 通往木城的道路上,山体滑坡,泥石流灾害一次又一次。 徐长泽只能带着水云来到没被殃及的地方,一座破庙歇下。 柔和的暖光照亮了全是灰尘的破庙。 这是徐长泽点的烛火。 他擦干净了一块地方,牵过水云的手腕,指引她坐下。 若不动她,水云就只会站在门口处凝望着外面的暴雨。 又在她的不远处从须弥之物里拿出了些干柴点起火堆。 弄完这些,徐长泽带着温湿的帕子单膝蹲在水云面前,想牵过她的手,帮她擦掉上面的血迹。 宽大骨节分明的手,还未触碰到她,水云就先将染满血迹的手缩了回去。 坐下之后的水云,一直低垂着眼眸,现在徐长泽靠近了,她才抬起眼眸直视他,劝阻道:“徐长泽,山川湖泊,宇宙星辰,比人更值得。” 水云这话一出,徐长泽原本凝望着她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光亮,唇边扬起了如登春台般的笑意。 他感叹道:“果然,你也能看懂我。” 山川湖泊,宇宙星辰是他向往的道路。 闻言,水云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她闭了闭目,皱起眉头,抿了唇。 她现在感觉眉宇胀痛,无法解决这突如其来的感情。 用药,他不怕,他能抗第一次,就能再抗第二次,第三次…… 杀他,对他而言,毫无畏惧,甚至只要水云的一句话,他可以自己了结自己。 可惜水云不是完全的无情冷血之人,她的骨子里还有着曾经的模样。 徐长泽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错都没有。 沉默半晌,水云艰难道:“是我的错。” 徐长泽的心顿时一颤,指腹触碰水云的眉心,轻轻地揉解她的苦闷。 他痛惜道:“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是我的爱,让你不安,应当是我的错。” 感觉到眉心的触觉,水云往后微微一躲,徐长泽的动作就此落空。 “徐长泽,理智一些,到了极致会痴,会让你万劫不复的。”水云不想再纠结是谁错谁对,这本就没有准确答案,也无法解决问题。 “我不会痴狂的,我很理智,我明白我在做什么。”徐长泽还在试图地去触碰她染血的手。 他清楚的明白,一往情深,爱到极致就是痴,会狂,更会恨。 而痴狂恨的爱,不仅会伤害自己,更会伤害所爱之人。 他不会伤害水云的,所以他不会允许自己的爱变成痴狂恨。 “我给不了,没有结果的……唉。”水云喃喃低语,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不求结果,也不需要给。让我在这一段时间里陪在你身边,可好?”徐长泽记得她曾经说的话。 她说过,她的爱是吝啬的,狭小的。他明白,所以他不求这些。 他能感觉到她的缥缈,终有一天会离开。 水云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然徐长泽继续道:“山川湖泊,宇宙星辰是我的选择,不是我的全部。水云,你现在是我的全部。” 劝不了。 水云无奈说道:“我以后会离开……离开这里,我不能带你离开……” “我知道,无论结局如何我心甘情愿。”徐长泽回道,而这一次他终于触碰到了水云的手。 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上面的血迹。 “你应该先顾及自己。”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水云出言道。 徐长泽低眸认真地擦拭她的手,指缝、指尖仔仔细细皆不遗漏。 “你不喜欢血腥。”徐长泽回道,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的药很好,我无事。” 不喜欢血腥。 这也被察觉到了…… 水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她想自己来弄干净血迹,却被徐长泽避开,对她温和地道:“我来。” 等两人都处理干净后,暴雨还在下。 衣裳都染了血迹,俩人皆换了。 水云此时穿的,是徐长泽准备的衣裙。 他的眉眼化开了凛冽的寒冰,就有了一双水润的眼眸,这双眼眸含着浓浓的爱意凝望着水云。 水云从他眼眸里看出了期盼,穿上他准备的衣物的期盼。 那一刻,水云无法狠心拒绝这无伤大雅的期盼。 真正的了解她后,徐长泽这次准备的衣裙,是淡淡的雾蓝色,不张扬,低调内敛。 “那次,你与我讲过往的时候……”突然,水云后知后觉。 之前徐长泽的眼里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情意,而如今水云复盘发现有一处地方特别不对。 “对。”徐长泽承认了,那时他虽然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感情,但他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想法,让水云知道他、了解他。 当时怎么就没发觉呢,应该及时制止,水云此刻懊恼自己的愚笨。 第125章 紫华 谁?是谁在救我? 雪红心中想着。 眼眸被蒙着红布,一片轻纱覆盖在她身上满是痕迹的身体,双手被卸下了骨,不能挣扎不能反抗。 “别怕,我帮你把美人蛊引出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雪红本就没力气了,只能任其那女子动作。 她的喉咙辣痛,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一只又一只的美人蛊从她的身体里引出来,最后数不清多少只了。 引出的蛊虫,皆被那女子一脚碾死。 在天下里所谓失传的美人蛊,现在却在雪红的身体里引出众多只。 待引完那些蛊虫,女子拿了斗篷将雪红团团包住。 原本想将她扶起,但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突然说道:“小姐,这里还有一个活口。” 就这样雪红被救了,在被她们背离那个魔窟时,遮住雪红眼睛的布被颠得跌落了一点。 她看见满地清白的雪被染红,她曾经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皆成了尸体横躺在地。 那个被唤做小姐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处,掌心滚热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她说:“别看。” 帮她取蛊虫的女子叫紫华。 至于那位小姐,雪红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的姓名,也鲜少能见到她。 “你有名字吗?”紫华问雪红。 名字?在青楼时有一个,赎身后也有一个,在魔窟时还有一个,可这些都不是雪红想要的。 雪红说道:“没有。” 她的确没有真正的名字,以前的名字全是被别人冠上满足他人私欲的称呼。 “那你可以自己想一个,或者喜欢什么,以喜欢的东西为好,取一个名字。”紫华温柔地说道。 如今安置雪红的地方,宽敞明亮,有许多姑娘住在一起,院子里种满了气味芬芳的花朵。 那些花朵很好看,花香味雪红也极其喜欢,哪怕花朵的根茎上全是刺。 最后,她对紫华说:“我喜欢这些花,它们叫什么?我想以它们来取个名字。” 闻言,紫华的眼里亮亮的,她道:“真巧,我也喜欢这些花。它们叫月季花,我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 “嗯?可它们不是叫月季吗?”相处久后,雪红的话开始多了,整个人不再是木木的。 “月季花,还有其他雅称,比如紫华,就是我的名字,还有木香、四季花、徘徊花、独步春、斗雪红……”紫华耐心地与她讲解。 斗雪红……紫华说了很多,但雪红的心就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 “我喜欢斗雪红……雪红,我想叫这个。”这一刻,雪红确定了自己的名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就喜欢这个名字。 从魔窟出来,雪红从不过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心里清楚,曾经经历过的事是消失不了的,而她是个渺小的人,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她不说,不问。她明白现在她能活下来,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在这个庄子里,紫华不能常来,她也很忙。 庄子有许多姑娘,各有各的不幸,但在庄子里,会识字的姑娘会教不会识字的。 雪红就是那个不会识字的,待她的手养好后,她就拿着笔,磕磕绊绊的识字,歪歪斜斜的练字。 在青楼,雪红不是特意培养的头牌,老鸨是不会让她去学习这些东西的。 雪红的原本容貌气质是清秀柔美的,可经过美人蛊的改造,她整个人散发出妩媚诱人的气韵。 哪怕众多美人蛊取出来了,但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一天,阳光明媚。 雪红与来庄子看望她们的紫华谈话。 紫华问:“雪红,以后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雪红摇了摇头,以前她会想很多。 在青楼她会想,希望有人能将她赎出去。 被赎身后她会想,好好的伺候夫家,希望能过好日子。 被夫家抛弃送入魔窟她会想,希望坚持到最后能好好的多活一天,不要那么痛苦的活着。 现在的她,能吃饱,能穿暖,不再寒冷,每天能看见阳光,足够了。 雪红反问紫华:“那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一听这个,紫华很有兴致与她谈了起来:“我家小姐说过,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的开个商铺,赚赚钱,每天可以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看看蓝天白云。” “所以啊,我想陪我家小姐开个商铺,嗯……就取名叫……不言铺……这个名字不对。” “那就取名叫不言楼,楼高,看云卷云舒最好。”紫华想了想,改了一下。 雪红仔细听着,细细地与紫华谈了起来,讨论商铺怎么开,卖点什么好。 这是雪红难得真心实意的相处。 她很喜欢紫华,也喜欢那位鲜少露面的小姐。 小姐虽然鲜少出现,但她会让人教雪红与姑娘们独立生存的技能。 雪红与姑娘们很感激她。 雪红原以为会等到这位小姐使用她们的一天。 可惜,未能等到。 那天,漫地的血染红了庄子,满目清白的雪地,在雪红的眼里,又再次被染红。 连不在庄子里住的,那些教姑娘们生存技能的人,并且还不是北国的人,皆被拖回庄子割下人头。 来的人谁,是什么人,雪红不知道,不认识。 她的胸膛被刺了一刀。 很久后,雪红才知道自己的心脉在美人蛊的作用下,移了位。 她在屠杀中活了下来,待紫华来的时候,只剩她一个活人。 她又再次被紫华背起。 在紫华的背上,雪红看见了紫华颈部带着指印的乌紫勒痕。 她想问,可紫华让她不要说话,保留力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紫华到了水路,把她交给了一个人。 那人的双眼被布条蒙住,手脚盲目地去抱紫华,悲痛呼唤:“紫华!紫华!” “承桑风!没时间了,你带雪红走,离开北国,越快越好!”紫华的语速很急,可还是忍不住与那男子拥在一起。 “不!不!紫华你要和我一起走!”承桑风不放手,死死地抱住紫华。 紫华眼眸流泪,她哽咽道:“承桑风,我不会走的,我不能丢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可她交代了,让我带你走!跟我走!”承桑风怎么都不放开她。 最后,紫华对另一个人怒喝道:“木管家,你就看着你家少爷等死吗!快带他走,没时间了!” 承桑风被点了穴,无法带走紫华,他连最后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他的眼睛瞎了。 “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去!紫华你跟他走!”雪红看明白了,紫华与这位名为承桑风的公子是两情相悦。 “不可以!”紫华拒绝了,想挣脱被雪红抓住的手腕。 但雪红用尽了所有力气,她不想让紫华去那预感十分不好的路。 可雪红最后没成功,在紫华的示意下,那位木管家劈晕了她。 第126章 不会告知 雪红从梦中醒来,她惊魂未定。 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因为要行动了,所以这阵子老是梦到以前的事。 雪红心中念道。 “雪红,你又做噩梦了。”那人拿着帕子轻柔地帮她擦去额前的冷汗。 一个身穿广袖长袍的男子。 两人皆在马车里,雪红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无事。”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雪红还是坦然地接受男子的服侍。 而这名男子就是曾经萧珠珠的五个男人之一,又是当初对水云和徐长泽俩人仅在面上表现恶意的人。 他为什么会在萧珠珠身边,不过是与皇帝萧谨逸做的一份交易。 萧谨逸要他在萧珠珠面前表现一个对谁都尖酸刻薄、颐指气使的形象,让萧珠珠学会认人的能力。 并且暗地里配合与不明真相的绯衣男子争风吃醋,让萧珠珠男宠的数量控制得只有这几个位置,不可再增多。 然他要的是皇帝萧谨逸对他与雪红的赐婚,只许雪红一个。 他是世家子弟,家族里绝对不会允许他娶雪红的。 而他越是霁月清风,然后又在明面上与雪红有情意,那么家族绝对会把所有的错怪在雪红的身上。 所以他只能先把自己染脏,然后来个幡然醒悟,偶遇真爱,又得圣上赐婚,这样雪红就一点错都没有。 在萧珠珠身边做男宠,又不是正经的驸马,家族里的人已经唾弃他许多次了。 现在借着绯衣男子横死,他刚好可以脱身。 最主要的是,雪红要去西国。 西国是什么地方!山匪多如牛毛,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带了手下也不能,只能亲自跟来。 “人你都见了,怎么还不安心?”广袖长袍男子怜爱地低下头蹭了蹭雪红。 “我真正要见的人不是他,你知道的。她们一天没有出北国,我就一天不安心。”雪红沉重道。 她此时没有了平时经常打趣人的模样。 “你和我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全给了承桑风,去北国带两个人回来,难道这都做不到?”广袖长袍男子疑问道。 “不知道……”雪红不确定,直到现在她不知道那位小姐的身份。 而对于紫华,承桑风也不愿意多说。 “别想那么多,我们回南国,在那里等好消息。我看得见承桑风眼里的情谊,有这份情,他会拼尽全力带回他想带的人。”广袖长袍男子安慰道。 “嗯。”雪红只能让自己安下心来,不能乱想。 现在只能到承桑风约定的地点去等他们从北国回来。 在此同时,水云和徐长泽与雪红一群人的马车们擦肩而过。 俩人在来到木城后,经过多番暗查打听,终于确定了承桑风的位置。 她与徐长泽来到一座位于偏僻地段的宅院前,敲响了门。 木管家顿时警惕,刚刚送走了雪红夫人,就马上又有人来了。 这感觉很不对。 他示意下人警备,然后试探朗声问道:“谁啊?” “水云。” 外面回答了一个女声。 水云!?这不是治好公子的那位神医吗? 木管家半信半疑,挥走守在门口的下人,他亲自上前开门。 嘎吱! 门开,木管家看见来者,果然是当初救过公子的水云姑娘,还有与她同行的徐公子。 大厅内,承桑风看着来找他的水云,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敬重地接见她。 “水云姑娘。”承桑风的眼眶周围用了水云的药后,早就没有了疤痕,笑起来如沐春风。 水云与他作揖一礼,道明来意:“我想找这两句诗的主人。” 她来到桌边沾了沾茶水,直接在桌面写下,边写边观察承桑风眼里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 他眼里有惊讶、疑问、怀疑,唯独没有对写出这字的水云表现出欣喜和不可置信。 才写了几个字,承桑风眼中的情绪就已经变动万千。 而水云后面直接不写了,她直接念道:“雄关漫道真如铁!” 此话一出,承桑风控制不住表情,脱口而出:“你怎么识得?” “不是你,是有人教了你。”水云从他的眼底读出了其他信息,“她在哪里?教你这两诗的人在哪里?” 水云一声声的质问。 “你是北国的人!”承桑风开始戒备。 他后退,手指抖动,示意来人。 徐长泽护在水云身边,手指一动,数颗石子定住了所有下人。 而木管家又再一次被定住,他瞪大眼睛看着徐长泽,不明白这人的实力突然强到了他无法察觉的地步。 “我不是。”水云否认,“那她还教了你后面的两句吗?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承桑风没有被定住,听了水云后面说的,他警惕地看着水云,道:“你为什么找她。” “她是我的同族,我们来自同一个家乡。”水云解释道。 不可能,紫华世世代代是家生子,怎么会? 不对,紫华说过这是祖上传的。 水云与她是同一个祖上? 承桑风脑子在疯狂的转,一时间理不清楚。 “就算曾经是同族,那已经很久,现在找她做什么?她现在可没什么利益可图。”承桑风没有完全相信水云的话。 什么叫做就算是同族,已经很久了? 水云警铃大起。 “我找同族之人,不为利益。”水云语气真诚。 徐长泽在旁边顾及水云,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又靠近了她些。 此时他又看见了水云眼眸里那曾经见过的思念之意,这一刻和徐长泽之前猜测的想法不谋而合。 思家。 那思念是家。 “水云姑娘,我很感激你治好了我的眼睛。不管你是谁指使而来,还有今天的事,我承桑风不会记在你身上,但关于这个人,是我承桑风一生之重的人,无法告知。”承桑风对水云歉意道。 “那非常抱歉,我将要用不讲理的手段了。”水云低眸也歉意道。 她的话落下,随着指尖拂动,周围的下人与木管家瞬间昏睡过去。 承桑风看见时,已经来不及逃了,他的身体也跟着软下。 徐长泽比水云先上前拖住了承桑风,防止他跌落砸到脑袋,将他放在柱边靠着,也轻声对他道:“抱歉了。” 第127章 祖上传下来的 能在宇宙中生存下来的人,不可能是完美无瑕的。 树越是高大茂密向阳,那么它的根就越是深入黑暗。 水云能在宇宙中行走,那么她也有不立于良序之内的手段。 因为宇宙中没有公序良俗,只论生存。 水云能温良地对待其他人,只因为她本意如此。 但面对特殊情况,使用非常手段,她也会做。 她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承桑风撑着最后的自主意识问。 “我只想问问她在哪里?她是谁?过得好不好,我想见她。”水云来到承桑风旁边,低下身子与他视线平齐。 想见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只问这个吗? 承桑风不信。 可他的意志不受他控制,只能听着不受自己控制说出的话。 “那首诗,她说过是祖上传下来的,天下能认得的人,只有我!”承桑风吐出了这一句话。 他说完这一句后,就紧闭牙关,满口鲜血,一言都不再吐露。 承桑风没有吐露出水云问的任何有关问题,只是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满脸青筋凸起,眼白翻起,唇色被血染得艳红。 他在与水云的药反抗、挣扎。 徐长泽在旁边看这一幕,他曾经经历过,不止一次。 因为水云在离开破庙时,又给他下过一次抹除记忆的药,被他又撑了过来。 承桑风意志坚强,水云的药不会成功的,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徐长泽心中想到。 他看向水云,发现水云已经知道了这种现象,她在叹气。 “哎,是我的错。”水云伸出手,在承桑风的面部挥了挥。 瞬间,控制承桑风的药消散,他放下了挣扎。 水云原本想拿出药给承桑风医治的,但徐长泽比她快,已经将药送入承桑风的嘴里。 他的身上除了水云留下的洗衣丸,也还有其他的伤药。 水云低垂着脑袋,席地坐在承桑风对面,沉声道:“抱歉,对你使用这种手段的确是我不对。” 她没有走,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留在这里任其承桑风处置。 在承桑风挣扎时,水云看见了他眼里对那人的浓浓情谊,加上他顽强坚持着不说出水云要找的人,足以见得他对那人无害,甚至更为爱护那人。 面对此情形水云无法下绝手。 承桑风脱离了被控制的痛苦,又被徐长泽塞了药,口腔的伤口在快速恢复。 他喘着粗气,满是怒气和些许杀意看向水云,可看着她那任人宰割又颓败的样子,顿时升起的气消了下去。 承桑风突然没好气地对徐长泽道:“你也这样纵容她!” 他认为水云年纪小,不分是非,但徐长泽不同。 说完这句话,承桑风意识到不对,他怎么能这样和徐长泽说话,而且这样说根本没用。这家伙看着稳重,可他刚刚也是帮凶。 “嗯。”徐长泽对他的话很认真地点头回答。 闻言,承桑风无语,他后悔和徐长泽说了刚刚的话。 他看着水云,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如果这俩人是敌人派过来的,刚刚那一遭就可以直接斩杀他了,根本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三人都沉默了良久。 最后还是承桑风先开口问道:“那两句诗你是怎么得到的?” 他自认为没有告诉任何人。 “从夏子渊那里交易来的,他说他的暗探经常看见你抚摸那两句诗,便记了下来,但他也不识上面的内容。”水云解释道。 “为什么想找她?”承桑风继续问。 “想亲眼见一面,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你说是祖上……祖上?那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吗?那第一个吟出这诗的人还活着吗?”水云骤然发问。 祖上就意味着,小书的主人已经在这个世界很多年了,很有可能本人已经埋入黄土,只留下她的子孙后代。 水云的话很真诚,她与承桑风两人至今还坐在地上。 徐长泽默默地移动了位置,靠近了水云的身边。 听闻了水云的话,承桑风沉默了半晌,他在思考。 他现在很需要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特别是女子,他害怕进了北国有些事情无法顾及,只能把所有东西与人准备好。 “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是一个人了。”承桑风沉闷地说道。 水云眉头紧皱,这个消息证实着小书的主人……早就死了。 眉宇突然胀痛,心情极度的不好,虽然之前有此猜想,但被真正确认了,她还是不免的难过。 “还有一人。”徐长泽声音响起,他时刻观察着她,知道她情况不对,立刻来到她跟前,将指腹放在她太阳穴旁,轻轻按揉,希望她的眉头能放松。 他在提醒水云,还有一个人活着,不要想得太绝对。 “我想见她。我为我之前的行为赔罪,肉白骨,起死人,皆可。我都能做到。”水云道出了她的歉意。 水云的这番话,正是承桑风想要的。 “赔罪,风可以不需要,但我想请水云姑娘与我一同入北国。”承桑风清楚的知道,胸襟宽阔才能招揽他人,他现在无性命之忧,而且水云本人的能力对他的行动意义非凡。 “水云姑娘可会解蛊?”承桑风又继续问。 “会,但我要见那个人,给你诗的人。”水云要求道。 承桑风凝视着水云,他看见了水云的执拗,若不见到那人,她不会答应同他去北国的。 “她叫紫华,我这次去北国,就是要接她回来。”承桑风突然叹气,娓娓道来,“北国和其他各国不一样,而紫华的处境更是复杂,所以我需要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以备意外。” “我已经找到了一人,是个老大夫,但比起水云姑娘你的本事,老大夫的能力还是不够。”承桑风感叹道。 闻言,水云顷刻起了身,她道:“紫华,北国,去,马上去,现在就走!” 她还下意识地去拉承桑风,让他起来,马上与她去北国。 徐长泽看出水云的动作,接替了她,将承桑风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的手一挥,躺在地上的人开始慢慢转醒。 “准备东西,马上走。”水云对承桑风道。 承桑风有些诧异地看着如此着急的水云,他赶忙安抚,“现在不可,我已经准备好了行程,水云姑娘若还真想见到紫华就不可冲动!” “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了她的处境不好,我们马上去带她回来,我可以……”水云语气的有些冷。 “不行!”承桑风打断了水云的话,他现在看见的是一个年轻气盛冲动的姑娘,他不能让水云坏了筹备多年的计划。 这次势必要带回紫华,不能有意外。 若不是水云有奇异的医术,还能解蛊,承桑风绝对不会把冲动的水云带上去北国的路。 “去北国,水云姑娘你必须听我的,你这样做只会害了紫华,这是紫华唯一一次机会,我不能让你的鲁莽去坏事,你必须听我的,实在不行,那水云姑娘就不要去,之前话,当我胡言乱语!”承桑风是真的害怕水云做出破坏计划的事。 他对接回紫华这事很是谨慎。 第一次与水云相处时,经历过治眼的事,承桑风认为水云是个稳重缜密的姑娘。 而今天发生的事,让承桑风打翻了之前对水云的认识,这明明是个冲动急躁的人。 明明初见时没有这种性子的,到底怎么会这样。 如果现在是初见时的水云,承桑风就觉得真是欠东风,东风就逐心而来。 而现在性子的水云…… 突然承桑风的目光看向了徐长泽,徐公子未变多少,只是对水云姑娘多了情谊。 对,情谊!肯定是他纵容的! 这天下的确精彩缤纷,不知俩人经历了什么,这徐公子就不知道管管水云姑娘吗?让她胡闹成了这个性子。 第128章 我是成年人 最终水云还是接受了承桑风的提议,与他去北国,一路上听他指挥,不得轻举妄动。 别无他法,在这个世界里与紫华真正有接触的人,只有承桑风,而他顽强的扛着药性,也不愿意吐露关于紫华其他的信息。 现在只能跟着承桑风走一步,看一步。 哪怕是子孙后代,水云也想看到人,确定是否安然,才安心。 为了对承桑风下药的赔罪,这几日水云帮承桑风制了好多药,以备他不时之需。 她的速度太快了,药都制完了,承桑风还没出发。 水云只能等。 这一等又是三天,承桑风才派人来告知,明天就可以启程去北国。 院内,水云看着一直跟着她的人,出声道:“徐长泽。” “我不会走的。”只听了一个名字,还没有下文,徐长泽就已经明白水云要说什么了。 “你帮我救了阿鼎,我都不知该如何答谢你,你现在使唤我,就当是我应该做的。”徐长泽知道水云心里想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付不出坦诚的爱,就没有资格享受别人裹着爱意带来的帮忙。 对于水云而言这种真正的,不掺杂其他东西的感情,是稀有珍贵的,不能如此地去对待。 她想让徐长泽走,离开。 “你该知道,你现在看见的我,不一定是真的。”水云又解释道。 “我知道,我之前说过了,我真正看见的不是那些假象,我明白我所看到的是什么。 ”徐长泽很笃定。 “唉。”水云无奈,她其实还想用药,但想到徐长泽已经抗过两次了。 无属性修炼体系者的意志皆是如此吗? 应该是如此。 水云心中想到,她都忘了自己也是如此。 徐长泽知道水云现在对他的感情不安,但她要去北国,北国这个地方,让他比去西国更不放心。 承桑风说是计划缜密,万事具备,但他仍不放心让水云独身一人直接跟去。 “这个给你玩。”看着她叹气,徐长泽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镯。 他的声线仍是浑厚、带些许清冷疏离,而此时的语气却十分温柔、纵容。 整个玉镯的玉质细腻干净,冰润纯净,底子颜色整体呈淡淡的蓝色,随着光线穿过晶莹剔透。 这是一只极品玉镯。 水云抬眸看了一眼,又看向徐长泽,看到他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 她疑惑,又有些无奈好笑,摇了摇头回应道:“我不玩,我不是小孩。” “你可以像小孩一样的。” 像小孩一样,给自己肆意快乐,无忧无虑的时间,要笑一笑。 徐长泽心中念道。 他明白,这些话没有直接说出口,水云仍会懂他的意思。 果然,水云回道:“我不是小孩,我是成年人。” 长大了的人就会思考很多,顾虑很多。 “收起来吧,你说过这种东西很珍贵的。”水云转移话题。 徐长泽拿出来不仅仅是一只玉镯,更是一件须弥之物。 “可在你这里,它很平凡,也可以是个玩具。”徐长泽捏了捏玉镯,又继续道:“我小时候,不开心了就喜欢把东西装进去又拿出来,再装进去,感觉很好玩很新奇。” 徐长泽或许不知道,这天下里就他小时候这样百无聊赖的拿须弥之物当玩具。 其实在其他人眼里,须弥之物是珍贵的宝物,可在徐长泽眼里,它只是个实用性较好的东西。 因为天下人将它捧得如此的高,徐长泽有时也不得不将它根据情况对待,不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玉镯是原本准备给水云的。 那天暴雨停后,俩人出了破庙,而水云就借着徐长泽给她套上玉镯的时候,又下了一次抹除记忆的药。 等徐长泽再次抗过药性后,那原本套在水云手上的玉镯,反而回到了他的身上。 水云是真的不想要。 徐长泽知道水云有隐藏,她扔掉了黑色细镯须弥之物,但去西国路上还是出现了他曾经购买的衣裙。 他想,她总该要一个东西来掩饰,不然会引起麻烦,她讨厌麻烦。 可他的感情,让水云对他的东西不肯接受。 “你说过,你会离开。至少让我看到你安全离开,我才放心。就如你现在一直想找的人一样。”徐长泽的语句委婉。 就如你现在想找的人一样。 想确定那人的安全和是否能好好生活,因为那是同胞的后代。 水云顷刻明白了徐长泽的意思。 最后,她应下了:“好。” 徐长泽眼眸微闪,继续道:“那继续唤我长泽吧。” 水云沉默了半晌,徐长泽那双水润的眼眸一直期待地凝望着她,里面是满满的希望之意。 “好,长泽。”她最终应下了。 闻言,徐长泽唇边扬起淡淡的温柔笑意,眼眸闪烁着开心的光芒。 而大厅这边,承桑风亲自点了点水云制的药,再听到木叔说,这些药她三天前就做出来了。 承桑风顿时觉得水云……不像一个正常人,那有几个正常人能在短短几日内做出这小山堆似的药。 而且药效也好得不可思议。 她只有一个人,她没有任何下手,据说连那位徐公子都只是守在屋外,并未进去帮忙。 不眠不休? 承桑风想着。 那天的事双方达成一致后,当时他就让水云在宅院住下,叫人拿了药材给她,列举了要什么药效的药,做完这些,他当天就亲自出去准备了很重要的事,这关系到是否能进北国皇城所在的城池。 此时一回来,才发现水云的能力强得可怕,不仅仅是医术,还有这制药术。 “少爷,徐公子得知你回来了,让我把这个给你。”突然一个下人上来禀报。 下人捧了个盒子递给承桑风。 承桑风和木管家疑惑,既然要给怎么不亲自过来。 承桑风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条腰带,通体全黑。 而在腰带上面有一封徐长泽的信。 承桑风将盒子递给木叔拿着,他拆开信,看里面的内容。 一边看一边脸色变化不断,最后皆化成一声感叹。 徐长泽信上说了,这腰带是须弥之物,是为他纵容水云不分是非,而给的赔礼。 他也知北国危险重重,须弥之物虽然珍贵但对承桑风一行人入北国会有更大的助力。 并且这事不能被水云知道,要保密。 徐公子,不仅稳重,情义也有,这样的人虽然话不多,但的确稳妥。 值得结交。 就是水云姑娘,话有时不多,但性子有些被纵容得鲁莽冲动了。 若是紫华在……可惜紫华不在。 承桑风心中想道。 他对徐长泽这个人很看好。 第129章 只为紫华 北国与其他各国城池分布不一样。 分外圈城池、中圈城池、内圈城池。 内圈城池只有一座,那里便是北国皇室所在。 马车碾过嘎吱嘎吱碎骨,穿过浓浓灰雾。 前头开路的人,脸上蒙着浸了药的面巾,一直往前洒下药粉,驱避毒虫。 往后就是同骑的两人,一位是木管家,另一位是承桑风请来的高手。 再接着是一辆马车,里面是承桑风和老大夫。 然后就是另一辆,马车里就是水云和徐长泽。 最后便是一辆空马车,剩下的就是其他的货物。 徐长泽眉宇微皱,承桑风和他说的保密路线,他以为会是往城池大道隐姓埋名的走。 毕竟,正常人都往那走。 而现在承桑风走的这一条路,徐长泽闻所未闻。 马车下碾过是一层又一层的人骨,这浓浓灰雾里数不清里面有多少蛊虫。 承桑风到底在干什么? 徐长泽暗道。 他垂下眼睑,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承桑风最大的恶意,引人入圈? 水云看着从上了路发现不对后就一直在警惕的徐长泽。 “遇事再解决。”水云说道。 她不怕承桑风有圈套。 “嗯。”徐长泽应下。 若真是看错了人,那么就必须要大开杀戒了。 徐长泽想到。 水云却不担心,她一直想弄明白紫华的事,若承桑风是藏着恶意的,等他出手到时一切都迎刃而解。 水云的药很好用,踏过这白骨万虫路,一行人走来安然无恙。 这一走,走了七天,七天里承桑风与徐长泽和水云俩人仍是温和的相处,承桑风像是无视这条特殊的路,他知道徐长泽有疑问,但每次都示意不要问,不能问。 直到了城池内,找到了地方歇下,承桑风才对徐长泽道出索然。 徐长泽先道:“你走的路直接越过了外圈的所有城池,直达中圈内围里最靠内圈的唯一城池,就算是北国人,普通人不可能知道这样的一条路。” 徐长泽与承桑风相对席地而坐,中间烧着一壶好茶。 年少时,徐长泽跟着阿爹和阿娘游历到过北国,也只是刚入中圈外围的城池。 要想更进入一些,北国是不允许的,除非臣服效忠北国。 “对。”承桑风爽快承认,这都是明摆的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 “水云要找的人在内圈城池。”徐长泽说道。 能让他完全确定下来还是因为承桑风走的这条路。 茶水翻滚的雾气,模糊了承桑风的面容,他嘴角扬起了点笑意道:“紫华的确是在内圈城池。其实,徐公子,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秦王。” 闻言,徐长泽很淡然,离开南国时他曾经在朝堂上露过面,若有人与朝堂上的人有交情、且好奇南国秦王的模样,也会人透露出去,这是必然的事。 只是秦王这个身份没有任何财富、权势,承桑风提它有什么意思呢? 这才是徐长泽疑问的。 徐长泽点头承认了这个身份,他没有出言,在等承桑风继续说下去。 “那么贵重的须弥之物给了我,不仅仅是所谓的赔礼道歉吧,你想让我们这一行队伍更加安全,这些都是为了水云姑娘。” “你也预感到了,来北国这一趟再回去很难很难。”承桑风挑了挑煮茶的火星,让它熄灭。 茶水不再沸腾,慢慢恢复平静,但还有些些雾气。 在北国不泡茶,只煮茶。 徐长泽能把须弥之物给承桑风,也是对他有过评估,不仅仅是那几面的,还有江湖上所有信息在一起的综合评估,得出这个人算是个正人君子。 而承桑风第一次见徐长泽时没认出他,那时以为水云为主,他为副,可能是隐世家族或者是隐世门派里,水云是高辈分,徐长泽是低辈分,所以他以水云为主。 毕竟俩人当时相处模式,不像主仆,也更不是姐弟、兄妹。 徐长泽本人武功高强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直到他从南国那边知道了秦王出现在南国朝堂上,并且得到了秦王的容貌画像,才知道徐长泽就是秦王。 就是当年剑侠之子,长泽。 拿到秦王的容貌画像,也是相当困难的,但只要有机会,就算难,承桑风也要去拿。 因为他已经将承桑家的老幼少皆安顿在南国里,对于家人的生存环境,他必须时时观察着南国朝堂上的人任何风吹草动。 以对他们做出的事和决策做出判断,这个国是否会变动,是否能让家人继续生存。 只要他一日不入北国,那么他一日就要为承桑家里的人考虑更多。 但他入了北国,他就只为紫华考虑。 而且他入了北国,那么在南国的承桑家就会有另一位新的家主。 因为他大概是回不来的。 江湖上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南国秦王是剑侠之子,但真正见过他样貌的人,要么是已经完成了夙愿去隐世了,要么是死在了战场上。 而秦王近十年不曾出现,导致江湖上都认为秦王也隐世了。 至于剑侠之子长泽,再次现身,多了一个徐姓,真正原因只有寥寥几人才能知道,甚至这事被南国皇帝下过令,除非秦王本人愿意,否则任何人不可探究。 这多出的一个姓,南国最高层保密得很好,承桑风至今也无法查到原由。 徐长泽的身份能可查,而水云这位姑娘,承桑风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她的隐世家族隐得太好了,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若不是她治过他的眼睛,又加在南国都城外弃鬼医之信物的事,承桑风才敢判断这人不是凶杀险恶之人。 而且又经过之前那一遭,她又说与紫华祖上有关系,这不得不让承桑风思量。 “你是北国内圈城池的人。”徐长泽出言确定。 江湖上都知道承桑风是从北国出来的,但刚开始徐长泽没想到他会是北国内圈城池出来的,他查到的消息里综合在一起评估,他以为承桑风是中圈城池里的人。 因为北国内圈城池从未有过人或者是一个家族脱离过北国。 中圈城池里也只有寥寥几人脱离北国,毕竟还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这些人宁愿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踏入北国一寸,更何况是个家人。 当查到承桑风是带家人出的北国,徐长泽能想象到这次承桑风再入北国是条怎样不安的路。 他可以不入的,但他还是要入北国,把家人留在了南国。 只为了那位紫华。 第130章 别无他法? 当水云和徐长泽再次出现在承桑风面前时,他就已经在想怎么样能让徐长泽与他一起入北国。 秦王这种有情义,不为财权,实力强大的人,承桑风是非常想结交的。 若徐长泽能同入北国,那么他的计划就又多了一成把握。 而水云突如其来的直接问到紫华,这是承桑风惊讶的,原来这世上还有同他一样能认识那首诗的人。 可为了以防万一,承桑风还是有所警惕,但他一时没想起水云还有一手药术。 任人宰割的场景再次重现,再次清醒过来,承桑风是对水云有杀意的。 哪怕曾经他承诺会将水云奉为座上宾,但这提前是不会触及他的底线。 寥寥几句的交锋和观察,同样有爱人的承桑风,他看出了徐长泽对水云的情谊,但水云有没有情谊不重要,重要的是水云也想找到紫华,期盼紫华过得好,这才是重要的。 这样一同入北国的路上就能多了两个得力助手。 这才是承桑风想要的。 “不瞒徐公子,在你们未来之前,我入北国带回紫华的把握只有三成。”承桑风没有继续称呼徐长泽为秦王。 “那现在有几成?”徐长泽问,这个关系到这趟北国之行的真正危险程度。 “徐公子你来了多了一成,水云姑娘也来就又多了一成。”承桑风缓缓道出,他一点都不慌。 当初水云解除控制他的药后,他对水云是有怒气的,他认为水云被娇纵成了无法无天的人。 可他看见了,那席地瘫坐低垂脑袋对他主动道歉认错的水云,他的怒气瞬间消下去了。 他明白了,这种感觉他也懂,不是不分是非,而是有时候在面对一些无法突破的事,但又必须要跨过去时,是没法去论那么多是非对错的。 就如当初他找蛊师要眼蛊恢复眼睛,是实在没办法,十年已然过,他为承桑家做好了一切,而紫华不能再等十年了。 没有一双能视物的眼睛,带回紫华的把握又少了一成。 那时的他等不了。 徐长泽此时的目光有些凝重,他道:“只有五成,若我与水云不在,你只有三成。” 加上他和水云也只有五成,而且徐长泽现在对内圈的城池一无所知。 这样的危险度,让徐长泽很是慎重。 这就是他非要跟着水云的原因,他怕水云有危险,他知道她情况特殊,但她仍是一个人。 “对,徐公子也不要想同水云姑娘另寻奇路,无论你们怎么做,你们也只有两成把握。”承桑风道出了徐长泽的另一种可能。 “水云姑娘是很想见到紫华的。”这几天水云的表现、行为,承桑风很确定了。 过白骨万虫路时,两人对他的信任和容忍如此的高,足以证明紫华对水云的重要。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和水云说,而是和我说。”对于上了一条这样的船,现在徐长泽才算摸清了承桑风之前的做法。 承桑风怕起初告知了危险度,他与水云就不愿意同去北国。 直到过了那条特殊的路,承桑风才真正确认他与水云两人不会掉队。 “因为你脾气好。”承桑风扬起笑意,半开玩笑地说。 其实说的也是他自己认定的事实,在他的接触与调查中,他认为徐长泽比水云秉性好。 而且他还有事求徐长泽。 脾气好? 徐长泽不太信,在他来与承桑风谈这次话之前,水云也找过承桑风,可他拒绝向水云透露任何事情,只让水云助力,等他把紫华带回来即可。 其他的什么事不需要管不需要过多的了解,这是他给水云的原话。 可到徐长泽这,承桑风就说了很多。 承桑风知道徐长泽会不信,但又如何,他要的不是信这个。 “风请问徐公子,在巨大的利益下,情义是最不值钱的,这话是否有错。”承桑风突然抛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金钱都不值得用情义来衡量。”徐长泽毫无不犹豫说出了这一句话。 情义或许能换来金钱,但金钱永远买不来情义。 闻言,承桑风哈哈大笑,他已经顾及不上自己的形象,嘴里连连赞道:“不亏是秦王!不亏是剑侠之子!” 徐长泽没有直接说对和错,仅仅是一句话,已经让承桑风满意。 笑声停下,承桑风移地,来到徐长泽跟前,撩开袍子直接双膝对着徐长泽跪下。 见状徐长泽赶忙起身,偏离了承桑风跪的方向,他眼眸微凉,不明白承桑风突然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徐兄,接下来一事请徐兄务必答应,风在此以命求徐兄。”承桑风向徐长泽说道。 “以命相求?事未言,你就想把在下架在高处?在下不一定会有能力帮你完成以命相求的事,命是很重的。”徐长泽声音凝重道。 “徐兄,我是无法活着出北国的,一踏入这里就已经注定。” “但紫华和我的下属还有水云姑娘徐兄你,皆可活着出去。” “只请徐兄在我去赴死时,将他们都带出去,不要让他们回头停留,一刻都不行。” 承桑风的眼眸泛起红血丝,他屈膝又往徐长泽移动的方向跪下,边跪边低下脊梁伏地。 徐长泽又微微移动了方向,他开始来回走动,让承桑风的跪拜没了方向。 听了承桑风的此番话,徐长泽瞬间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道:“他们不知道你必死。” 徐长泽说的是肯定句,而“他们”说的是承桑风的下属和即将要带回来的紫华姑娘,甚至连水云也不知道,这事承桑风只给他透露了。 “对。”承桑风坦然承认。 其实五成的把握,不是带回紫华的五成把握,是紫华和其他人能平安出北国的把握。 剩下的五成没有的把握,是他承桑风的命。 但他承桑风的命也只能承受五成的风险,若没有徐长泽和水云的到来,那么还有两成的风险就要紫华和其他人承受。 情谊这玄妙的东西能让承桑风不顾性命将紫华带出北国,但也能让紫华不忍他殇,而不愿出北国。 木管家与承桑风多年情分,明知这一路是凶险还要跟来,不愿留在南国承桑家,若知承桑风以死铺路,怕不愿离去。 现在只能在承桑风以死铺路时,由一个人将他们强行带出去,不要让他们回头停留。 原先这请求承桑风是预留给那位请来的高手,对于这事,让那位高手去做承桑风是有忧虑的,可当时没有选择,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但徐长泽的到来,就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秦王的人品与实力,他若能答应,承桑风死而无憾。 “别无他法?”徐长泽继续问道。 一定要以死铺路吗? 第131章 懦弱、胆小 “别无他法。”承桑风回道。 徐长泽沉默,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北国的皇室,或者说内圈的城池,只会派神使去巡回管理其他的城池,而其余在内圈城池里的人不会出来的,至少没人见过除了神使,还有从内圈城池出来的人。 北国内的人皆知,内圈城池只进不出。 而北国一致认为神使就是神使,不能算是人。 而且越往里的城池,北国对女子的束缚就越大。 例如曾经他年少时在北国看到的,女子及笄必嫁,若一年内未嫁出,将视为不耻。未嫁的女子以不出户,不离阁为贵。 只有已经嫁出成了妇人的女子出户,才不会被议论。 而贵族女子之间所谓的贞洁格外苛刻,只是被男子不小心碰了手背,或者看了腿足,无论是否嫁过人,一律视为不洁,而被视为不洁的贵族女子们是没有活下去的权利。 而这些束缚仅是外圈城池的女子们,而更往里更严重。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北国信奉神女。 神女冰清玉洁,纯洁无瑕,而作为同神女一样有代表性的女子们,也必须如此。 不然就是背叛神女,神女将收取对此人的祝福。 而内圈城池,是北国人认为那是神女后代们居住的地方。 能入内圈城池,是北国人人向往的。 北国人对神女的信奉,徐长泽感到很奇怪,这种信奉不像对庙宇里的佛陀菩萨,也不像对道馆里的道士真人们。 若说佛陀菩萨道士真人,是给在黑暗里看不清道路的人一盏明灯,让那人看清各条道路,看清周围世界,让那人拿着那盏灯去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而北国的神女,就像是对在黑暗的人说,是你自己瞎了盲了没眼睛了,所以世界才黑暗,但我可以带你走,只要跟着我走就可以了,不需要思考。 而且北国总会有大量的超武者去攻击各国的高层。 隶属西国南国遭受的攻击最多,这就很让人费解。 一个人成为超武者很难,天赋,努力,资源,时间缺一不可。但北国就像是无视这些条件一样,总能出手大批的超武者。 “那么在下想知道,为什么北国的超武者源源不断。”徐长泽问出长年以来未解的问题。 但他也不特别指望承桑风会答,或者能答出来,当年阿爹阿娘就是想探寻这个才在游历中入北国,但一无所获。 对于这个问题,承桑风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因为北国百个超武者里没有几个是真正的活人。” “有七成的超武者,是被人用蛊控制且炼制的傀儡,剩下的三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仅我不知道,连那群用蛊的人也不知道。”承桑风语气有些丧气。 果然如此,都是非人的东西,徐长泽又继续问:“鬼医的傀儡……” “鬼医……呵!应该是内圈那群人控蛊时,看着鬼医好玩,或者有人想让鬼医去搅弄天下风波,便教了他一些本事。其他种类的蛊,鬼医的确学到了极致,也用到了极致,但真正的制蛊控人,鬼医只是学了个模样而已。”承桑风突然冷笑。 毕竟制蛊控人这事,有鬼医在外挡着,谁会想到是北国干的。 徐长泽此时懂了,鬼医的傀儡能看出有蛊虫,是他技术不精,但北国那群人干的,是难以让人探查到有蛊虫的。 并且那群被北国操控的傀儡,虽然不比当年鬼医的傀儡大军规模大,但个个都是硬实力。 “据说内圈进去的人从未有出来过的,鬼医是怎么得到这些蛊术的?那些城池的神使?”徐长泽还有疑问。 “算是吧,因为从内圈出来的神使,是北国皇族人的傀儡。他们通过傀儡的五感来感触外面的世界,可以通过傀儡来进行其他城池的管理。就像是一个人分成了两份,主在里,副在外。”承桑风想起曾经看到,直到现在他还有些冷颤。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整个人脸色发白。 徐长泽看见了他的害怕恐慌,上前将他扶起,不让他跪。 承桑风知道,他必须见好就收,这种情景不能纠缠下去,否则徐长泽将会对他厌恶,到那时他连放低姿态求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将承桑风扶起,徐长泽继续问道:“继续说,在下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他们控制的傀儡是有距离的,最远刚好就是北国边境的距离。”承桑风道出北国几百年来就算赢了那么多次,也不扩大领地的原因。 “那北国派去暗杀各国皇帝的傀儡呢?”徐长泽毫不避讳,点出了有傀儡行刺。 承桑风愣了愣,他有些意外,这是各国皇帝的秘辛,一般不会乱讨论,而且徐长泽就很确定去的就是傀儡。 而承桑风他也忘了,他自己在说的内容也是北国的秘辛。 “那应该有个正常的活人在旁边当媒介,或者是其他的,还有能出北国边境距离的傀儡应该很少,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毕竟我没有直接接触过能出北国边境外的傀儡。”承桑风思索了一会说道。 “也有可能,是那剩下三成不是蛊虫控制的傀儡,但那些东西不是可以轻易请动。”想了想,承桑风又加上了一句。 听了承桑风的一番话,徐长泽大概摸清了北国超武者的来路。 “你在内圈城池里的身份应该不低。”徐长泽想了想,承桑风会蛊的可能,应该没有,不然他当初怎么会去与那位蛊师交易。 可又在北国内部大部分用蛊的地方,他却不会,这就让人费解。 徐长泽只能猜他在里面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哈哈。”承桑风仰头大笑,笑声里全是苦涩,“低……怎么才算低,怎么才算不低呢?” “我知道,徐兄你有此结论,无非是我不会蛊术。在里面我是不能去接触这些的,但后来我有资格去接触这些了,但我懦弱、胆小,我…害怕……” 承桑风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当年雪红一事。 他们想试试看,多只美人蛊融合在一起会有什么奇效。 但一个女子能承受一只美人蛊已经是极限,再承受多只美人蛊是前所未有的,可总是有人有一股劲,超出意外的完美承受下来了,那个人就是雪红。 在那个过程中,承桑风被雪红的坚韧毅力震撼到了,但他却无数次想透露信息让雪红自裁,因为就算她坚持下来了,只会有更大的痛苦等着她。 她将成为一个真正的玩物,一个内圈城池里所有用蛊人的玩具。 可他的信息传达不了给雪红,他只能像个愚笨的孩子一样只能看,不能说、不能吵、不能叫、更不能直接去阻止。 因为他身边有很多“大人”“家长”在盯着他,让他看,让他学习,让他懂得蛊术的美妙。 但就是不给他动手,因为他们认为他蠢笨、胆小、懦弱、连看别人用蛊都会发抖、抖得拿不稳东西。 一直看一直看,总会受不了的,所以他最后还是动手了。 内圈城池里因为这种事能和他一起动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紫华,另一个便是紫华的小姐钟离淑。 他动手时,没想着雪红会活下来,因为万事不能两全。 可雪红活下来了,而且还是紫华和钟离淑亲自去救的,所以最后雪红活下来的痕迹成了悲剧的导火索。 第132章 一群疯子 “你该知道,在下对内圈城池并不了解。”听着承桑风略有些自嘲的语气,徐长泽缓解道。 “的确。”承桑风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承桑风开始对徐长泽讲了他所知道的内圈城池的事。 北国内圈城池,在里面的人有一个默认的称呼,叫神降之地。 他们认为这些块地域,是神女降临的地方。 里面的人有很严峻的阶级分明。 以双字姓,双字名为最尊贵,北国神降之地的皇族血脉皆是双字姓,双字名,无论嫡长庶幼。 而在皇族之下就是五大家族。 五大家族只有拥有继承权的嫡系一脉才能有双字姓,双字名,庶子或者庶子的旁支们,只能是双字姓,单字名。 例如承桑风,但这又与紫华的小姐钟离淑不同。 承桑风是庶子的后代,哪怕他爹就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妾。 就因为他的爹本就是庶子又加上他的母亲是外来的平民,不是其他四大家族的庶女之类的,他在神降之地贵族层里的地位是极低的。 而紫华的小姐钟离淑又比他好上很多,因为钟离淑的爹是嫡脉双字姓双字名,哪怕钟离淑的母亲只是一个家奴。 这些就是贵族的阶级,接下来的就是平民。 神降之地的平民不允许出现双字姓,而在里面生存的平民们都皆要靠着五大家族,没有做出这个选择的人,将是五大家族随意踩死的蚂蚱。 平民之后就是奴隶,分亮奴、次奴、丑奴。 亮奴一般是伺候贵族饮食起居精细活的人,次奴大概就是那些干粗脏活的人,而丑奴是干臭活,或者是不需要干活,只是给新人练蛊术当劣质材料的。 亮次丑不分容貌,只看贵族们的心情。 而承桑风所爱之人紫华,是钟离家的亮奴,是伺候在钟离淑小姐身边的奴婢。 那年,承桑风外出春游机缘巧合下认识了紫华,之后接触中,慢慢地认识了到钟离淑。 以承桑风当时的情况,最好的能娶个像钟离淑这样的其他四大家族里嫡脉直传的庶女,次的只能娶个像他一样是庶支旁系出来的小姐,最差的就是像他爹一样娶个平民女子。 若承桑风有这种攀高的念头,那么他利用紫华接近钟离淑得手的几率很大很大。 但他没有这个念头,他喜欢的是紫华,不是钟离淑。 而且紫华也喜欢他,这是一件很幸福美好的事,当时的承桑风不觉得有什么比这重要的。 徐长泽听了承桑风说的神降之地的等阶后,他眸光冷冷,北国的内部居然是这样的。 至少天下没有哪一国的等阶严峻那么分明,若皇帝不行,若世家腐朽,总会有侠义之士或者万民怒起,去批判,去作为。 各国皇室虽然傲气,世家高仰着头,但也不敢直接无视万民之苦、万民之痛、万民之怒。 天下各国皇室与各大世家里总还会有人出来,去看、去听、去感受、去做。 单凭听承桑风说了这些,徐长泽就已经能感觉到,北国内部是一种极致的榨取。 “徐兄是不是有疑惑,疑惑怎么会没有人去质疑这些生来就注定的东西。”承桑风道出了另一个想法。 “因为神女的信奉和蛊术。”徐长泽是有疑惑,可他也大概猜出了一些。 闻言,承桑风眼眸微亮的看着徐长泽,道:“徐兄够敏锐。” “神降之地只有皇族全族人可以没有限制的学习蛊术,而五大家族里只有嫡脉双字姓双字名的人才能接触蛊术,而且嫡脉男子的限制不强,但嫡脉女子只能了解知道,却不能学不能用。”承桑风道出了学蛊术的要求。 “那鬼医他们又能教?”徐长泽提出了另一个盲点。 “唉……”承桑风叹了叹气,“教鬼医的人,应该是皇族里的,他们的学蛊术无限制,想学多少就学多少,只看个人天赋。我之前说过,或许是他们看鬼医好玩,取悦了他们就教了,毕竟皇族里……没几个正常人。” 说到“没几个正常人”时,承桑风咬牙切齿,语气像压制着愤怒。 徐长泽对那压制愤怒的语气,凝了凝眉。 没几个正常人。 承桑风看见了徐长泽的微表情,以为他认为自己夸大了,又严肃肯定道:“比起西国曾经的那位,天下都认为暴戾变态的皇帝,在对比北国皇族……那群家伙们,那位西国皇帝我只能说他只是脾气不好手段直接加无情罢了。” “而北国的那群家伙们,就像一群疯子……一群从地狱走出来的疯子。”承桑风想到这愤怒又害怕。 接下来,承桑风开始诉说,北国皇族的疯狂之路。 五大家族之一的承桑家嫡脉有一位清隽的承桑公子,被皇族的一位皇子看上了。 不错,是一位公子,被皇子看上了。 因为神女的信仰,五大家族的人都认为皇族人的才是真正的神女后代,他们拥有神女最完美的血脉。 所以对于那位皇子的要求,承桑家就把那位公子交出去了。 毫无挣扎。 并且承桑家那位嫡脉公子起初还有些不愿,但与那位皇子在一起后,时间久了就爱上了。 而且没有使用任何蛊术来牵绊。 起初承桑风还暗暗地与紫华为家族的那位公子抱不平,那时他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皇族就一定要比他们高贵,生便是如此,就永远如此吗? 钟离淑当时就给出了回答,她说:“只是因为我们弱小,不够强。” 紫华也同意这话,承桑风一开始没领悟,但话就此记住了。 不过多久,那位承桑家嫡脉的公子死了,因为那位皇子又找了其他的人,在争风吃醋中,为了让那位皇子永远地记住他,那位承桑家嫡脉的公子就在皇子面前悲痛欲绝的自裁了。 自裁前他还想研究出能令男子有孕的蛊术。 知道这些消息时,承桑风与紫华还有钟离淑偷偷地聚在一起,三个人的滋味都是五味杂陈、乱七八糟的,最后都无法形容。 因为那位皇子找的其他人,是钟离淑家族的嫡脉,名义上算是钟离淑的叔叔,这位叔叔也对那皇子爱得死去活来。 那段时间。 “离谱……离谱。”钟离淑天天把这两句挂在嘴边。 “他们是被迫的。”承桑风每天安慰自己,那些男人应该没错,那个皇子…… “他们居然还想有孕。”紫华则是被这个给惊奇到了,她难以想象男子有孕会是什么样的。 可能就他们三个人暗地下反应特别大,其他人就像已经习惯了,或者说,他们不敢有反应。 就像承桑风的爹娘,每天庆幸自己的儿子们平平无奇,幸亏没被看上。 可承桑家族的安静持续不了多久,突然有一天,没有任何征兆,那位皇子思念如涌泉爆发。 连夜闯入承桑家族里要人。 要什么人呢,要与曾经那位承桑公子长得一样的人,不仅是容貌上,还有气质上。 但这事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位皇子怒了,他带着他的傀儡、部下们将承桑家杀了个遍。 没错,就是杀了个遍。 一夜之间,杀得只剩下承桑风他爹这一房了。 那一夜承桑风的爹是害怕恐慌的,开始时,他怕死,到后面,那皇子杀到他们这一房停了下来,承桑风的爹又恐慌,害怕那皇子看上了自家的儿子们。 真是活着不是,死也不是。 第133章 十六岁 “徐兄,你知道我们这一家是怎么在他手里活下来的吗?”承桑风突然出问,他的神情有些怪异。 徐长泽想了想,道:“有人阻止了他?” “呵……”承桑风发出一声讽刺的冷呵,道:“徐兄,你还是把他们想象得太正常了。” 没人阻止那位皇子,是因为那位皇子杀得没趣了,这个“趣”是那位皇子自以为是思念的心情。 他连看都没看承桑风一家,只是杀到门前,没了趣就让部下去刨了那位承桑家族的嫡脉公子的坟,把尸体带回去制成傀偶,只要这个“趣”再次上来,他就用傀偶来为这“趣”添加滋味。 而承桑家族的灾难来得急,去得也快,也莫名其妙。 直到后面承桑风得知了真正原因,原来那只是那位皇子的无理取闹和发疯时,那种心情让他心中的滋味全淌着鲜血的味道。 承桑风是不喜欢承桑家族嫡脉那些人的,还有其他几支庶出的旁支,嫡脉那群人就不用说了,天天高高在上轻蔑他人,而同与承桑风庶出那旁支们,也从小不和他玩。 他们认为承桑风怪异,一点都不像承桑家族的人,从小就孤僻他。 而承桑风只是不喜欢蛊虫,不喜欢打杀奴隶。 直到承桑风的弟弟们出生了,他才算有了玩伴。 承桑风只是不喜欢承桑家族,但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惨烈又滑稽的方法死去。 徐长泽的眸光暗了下来。 这样的皇子还能留着,也只有北国才能做得出来,换成其他各国,他早应该死了。 “北国的皇帝……也不正常。”徐长泽想了想,得出这个结论,若皇帝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有这种皇子存活。 “徐兄忘了,我之前说的,皇族都是一群疯子,何况皇帝呢。”承桑风提醒道。 徐长泽知道,但他曾经也见过歹竹出好笋的,所以未真正的知全貌,他也不能马上将这一群人全都定性。 “所以,这就是你可以接触蛊术的开始。”徐长泽道。 对于徐长泽的话,承桑风点了点头,道:“但我从小害怕虫子,很小的时候同是旁系的同龄人们偷偷的得到了蛊虫的残骸,那一刻我才知道,蛊虫也是虫……” 那时的承桑风第一次看到蛊虫残骸时,吓得呆麻了,抱着好奇心来,吓破了个胆回家。 主要是庶出这一脉对蛊术的信息少得可怜,而且当时的承桑风还是个小朋友,更是不能清楚的理解蛊术和蛊虫。 第一次知道蛊术要用蛊虫,第一次知道蛊虫也会是虫时,从那时起承桑风是一点都不想碰这个话题,这个事。 他怕虫子。 特别怕。 说到这时,承桑风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徐长泽,对于一个男人怕虫这事,大多数人都会嘲笑他。 徐长泽很平静,他没有流露出对承桑风的嘲笑,他示意承桑风继续说下去。 承桑家族嫡脉全死了,其他直传嫡脉的庶子庶女也死了,说白了承桑家族,就只剩承桑风他家一屋人。 皇帝给承桑家族唯一留存下来的人赐了字,在神降之地这个意义非凡。 只是赐了一个字,承桑风一家就是嫡脉,拥有双字姓双字名。 然而这个字只赐给了承桑风,没有给他爹。 所以只有他才算得上是嫡脉,这是承桑风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只赐他一个人。 从那天起,他就叫承桑如风,皇帝赐的字异常尊贵必须排前面,不能缀后。 承桑家嫡脉只有他一个,那学习蛊术也只有他,皇帝为了特殊照顾他,特意让皇族的人带他学习蛊术。 这是承桑风噩梦的开始。 他本就怕虫,并且还要看着蛊虫各种材料的饲养、使用,他害怕、他发抖、连碰都不该碰。 那群皇族的蛊术师傅们嘲笑他,鄙视他,轻蔑他,可又因为皇帝下令,不得不带他学习蛊术,可承桑风实在太菜太笨了,菜到那群蛊术师傅们最后连教都懒得教。 每次领他到场地直接一丢,表面上完成任务似的,只给他看,其余的一律都不让他做。 蛊虫已经让承桑风害怕了,有些蛊虫需要活人血肉饲养,它每时每刻都在啃食人肉,那被当饲养体的人,都是活活生生的痛死。 不仅这些,还有用尸体饲养的,各种各样残忍变态的手法,饲养和创造蛊虫是一条恶心恶毒变态的路,这条路上铺着无数人命。 承桑风不仅害怕蛊虫,更害怕看见听见被饲养,被试验的人痛苦惨叫,生不如死的挣扎。 他的手不敢去碰蛊虫,他的脑子排斥着去记忆蛊术。 每去一次学习场地,他都是碎着灵魂回来,然后拼命把脑子里当天看见的东西忘掉,慌慌张张地粘起灵魂,然后又被带去,一直反复反复。 那段时间,承桑风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疯魔,他快撑不下去了。 听到这些,徐长泽望向了承桑风,看了看他的面容,突然问道:“那年,你几岁?” 承桑风顿了顿,一时没答上来,最后声音微小地说道:“好像是十六。” 徐长泽这么一问,承桑风想起了当年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承桑风从学习蛊术的场地回来,看见父亲就在门口等他。 从承桑风回来,一直跟到他要睡下了,父亲才对他开口道:“怪我,身上没有好东西继承给你,摊上我这个爹,难为你了,唉……” 每次看着大儿子被抽掉灵魂似的回来,他能想象到大儿子心里痛苦和反复的挣扎。 他自身原本不是心性坚强、或者性格强悍的人,甚至有些平庸憨弱,只是仗着承桑两字姓才活得滋润,他身上本就没有什么好优点。 他像条无毒的胖春蛇,只能懒洋洋地盘在一处地方,吃一顿活大半年,若没得吃,饿死了也不怪别人的那种。 原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可没想到承桑家族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局。 “不怪父亲。”那时的承桑风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喜怒哀乐,他认为父亲说的是怕虫这事,从小没有把他教好。 承桑风的话是这样说,但作为当父亲的人是不听的,皇帝的命令无法更改无法反抗。 他只能摸摸大儿子的脑袋瓜,絮絮叨叨,“怪爹,就是怪爹,爹没有什么优点继承给你,来当我儿子你受苦了。你心里不舒坦,就把爹骂几遍,别管那什么孝不孝的,爹不要那些东西。” “往死骂,爹给你骂,你要骂,知道不?” 那晚承桑风的父亲说了很多,但承桑风就是呆呆的,反应不大,他那时的灵魂是碎的,一时间没懂得父亲的意思。 而之后来,母亲告诉他,那天是他十六岁生辰。 作为一个父亲,他看出了自己孩子的灵魂在一点点碎掉,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用这种愚笨的办法来让承桑风少担些灵魂上的痛苦。 第134章 钟离淑 有着良善底色的十六岁少年,每天往返在炼狱与家的路上,他可以漠不关心,他可以袖手旁观,他可以逃避,可以一直做着尊贵的双字姓双字名的承桑如风。 这事过去了多年,而如今徐长泽还是听出了当年的痛苦迷茫无助仍藏在承桑风的深处。 徐长泽仔细瞧了瞧这甚至比阿鼎还小些的承桑风,他没有阿鼎的奋勇健壮,像极了一个文弱书生。 徐长泽现在还清晰记得初见承桑风时,他没了眼睛,漆黑空洞的眼眶旁边是丑陋的伤疤。 “徐兄,你知道吗?他们每月都有固定人操纵傀儡,去外面带人回来,里面的人有些是用钱买,有些是打架打输的武者,还有些是直接掳来。”承桑风又说出另一件事。 不仅要活人,连死人也要,这些人将是蛊虫的材料,蛊术的试验人。 雪红就是这样被带入神降之地的,她原本是外围城池的,她被带进去时连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只知道那是个魔窟。 突然间想到了雪红,承桑风叹了叹气,“蛊虫和蛊术也会有失败的,失败品会统一丢在一个地方。” 闻言,徐长泽瞬间到了,说道:“我们来时那条路。” “对,它有个名字叫白骨万虫路。”承桑风回道。 那条路的名字徐长泽不太在意,他问道:“那时的你最后做了什么决定?” 其实不用问,徐长泽就知道承桑风当年的选择,他只是想知道承桑风是怎么带一家人出了神降之地,而紫华为什么留在里面。 承桑风说起了雪红的事,但却隐掉了雪红的身份信息,雪红已经在外面好好的活着了,有些事不必要给其他人知道,除非雪红自己愿意说。 雪红的到来,就是当年承桑风的所有忍耐力的临界点,他受不了。 所有东西一层一层的压在一起,承桑风那时就只想毁了那个炼狱场地。 最后他把遭遇的事,告诉了许久未见面的紫华和钟离淑,因为他需要她们的帮助。 紫华对蛊术很有天赋,可惜承桑风太排斥蛊术了,每天只能记忆一些不伤性命的解蛊术,或者一些无需用人命试验的蛊术背给紫华听,可这样还是每记一次每背一次,承桑风的灵魂上就裂痛。 背完后,他疯狂地把脑子里的东西忘掉,不忘掉就像是那炼狱死死焊在灵魂上,永远都除不掉。 承桑风的计划很成功,那炼狱毁了,教他的那批蛊术师傅们也死了。 这个成功没维持很久,在钟离淑将雪红救回自己私庄上时,钟离淑曾经无意间救过一个少年,他找到了钟离淑,并且缠上了她。 可怕是,那个少年居然是皇子,北国皇族里那个唯一没有被皇帝放出来见过人的皇子。 皇族都是疯子,这个皇子也不例外,他说喜欢钟离淑,他私下偷偷地查遍钟离淑的所有事情。 甚至因为钟离淑对紫华好,几番想弄死紫华,都被钟离淑险拦了下来。 钟离淑每次暗骂这人是神经病,疯子,但毫无办法,只能稳着他。 可疯子怎么能时时稳得住的,他查到了承桑风与紫华的事,也跟着痕迹查了钟离淑私庄,发现了承桑风当初的计划。 就这样承桑风被活生生地挖掉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哪怕没有被挖掉,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而为了让钟离淑对那位少年皇子低头,那位少年皇子杀了私庄上的人来震慑,让钟离淑心甘情愿。 钟离淑放低了姿态,哄着那位少年皇子,救下了差点没命的承桑风和紫华两人。 让紫华去通知承桑风家人,冒着风险去走曾经他们三人偷偷找出来的一条出北国的险路。 但这条路有人逃过一次后,就是绝路了。 紫华最后没有跟承桑风走,她回去找钟离淑了。 承桑风拦不住她,也无法拦。 那条的确是险路,翻山越岭,越过层层山峦和众多毒虫,拖家带口的。 承桑风的母亲和父亲差点永远留在了那条路上。 而且还没有追兵前来,承桑风知道以皇族那群人的能力,要追不可能追不上他们这些人的,只能是钟离淑和紫华在帮承桑风拖延时间。 在徐长泽的目光下,承桑风从怀里掏出两片叶子,一片青绿,颜色鲜亮,一片灰白之色。 他道:“这是紫华自己研究出的蛊叶,它能探测到曾经滴血主人的生命。” 虽然只是探测,可却有距离限制,不能离得太远,所以承桑风总在北国边境的城池长住。 当时水云来承桑府帮承桑风治疗眼睛时,没遇见府里承桑风他的亲人,只是因为承桑风早就察觉武城有变动,早早的先把家人安排到了南国,以防万一。 而他其实是守着这生命蛊叶,去了南国怕远了就感知不到,又恰好有眼蛊出现,他才在武城留了下来。 那时水云说夏子渊的暗探看见他经常抚摸那两句诗句,承桑风很庆幸暗探没有看见这两片蛊叶。 徐长泽看了看那两片蛊叶,眉头微凝,道:“那片是灰白之色。” “灰白代表……”承桑风沉默了一会,他指了指青绿的蛊叶才继续道:“这片是紫华的,她还活着。” 当时木叔告诉他有一片灰白之色时,无论是谁他都好痛,他想哭,可他那不正常的眼睛无法流下泪水。 钟离淑没了。 钟离淑这个人,不知为何初见她时,承桑风有点畏畏缩缩的,很是怯懦。 可相处久这种感觉就少了,钟离淑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该生在北国,也不该死在北国的。 “北国皇子们的喜欢和爱是虚伪的、是掠夺、是强占。”承桑风经历几年的风霜才知道当时的那群疯子的喜欢和爱是冠冕堂皇扭曲的。 而当初承桑家嫡脉公子的爱包括整个神降之地人对北国皇族的包容信奉都能统称一个词——奴性。 神降之地是吃人的地方,紫华在里面是会被吃掉的。 钟离淑已经被吃掉了,紫华不能再被吃掉。 而钟离淑的事,承桑风还瞒着雪红。 雪红不知道小姐已死,也不知道他用死铺路,不然承桑风拦不住她,她绝对会想尽办法前来。 她总以为是她的错害了紫华和钟离淑,可怎么会是她的错呢。 是北国皇族的错! 作者:我今天要早睡……要早睡,必须要早睡。 第135章 之后的计划 “真正的爱,是对爱的人没有任何控制和索取,只希望平安、健康、开心、快乐、幸福。” 徐长泽道出了承桑风未来得及说的话,他的语气清冷透着微微寒气,但说的话对比北国皇族那皇子们的行为,简直是两极分化。 徐长泽的话如暖风向阳。 闻言,承桑风苦笑道:“所以天下的秦王只有一个,而北国疯子一群!” 徐长泽看了看原本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已经冰冷,他与承桑风谈话期间都没碰过它。 北国越是接近神降之地,气候就冷些。 “天下本不该有秦王的,只有芸芸众生里的徐长泽。”徐长泽对承桑风的话进行校正。 秦王这个名头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只是他人和世俗里必须要冠上自显珍贵的称号,徐长泽当年连这个名头都不想要。 可当年那群认识徐长泽的江湖人,若见他连个尊贵的称号都无法获得,马上就会将原本自身的隐世计划皆丢,闹上南国,一群人站在萧谨逸龙座前质问。 秦王这个身份在徐长泽身上,不仅仅是他为南国的功勋,而是江湖中人对未能选出江湖之主的遗憾,包含着江湖中人对真正的侠义之人且实力强大的褒扬和待遇。 所以徐长泽推掉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推掉这个名头,这个名头不仅限于南国,而是直接连于天下。 因为这个名头,很多武者第一选择都会来南国,又加上萧谨逸本身是个大义的人,信任徐武鼎,镇国侯在武者们眼里除了秦王之后,又是南国的另一个活生生的招牌。 然而这就导致了一个局面,南国里除了世家文官对皇位上的血统看重些,其余的人其实不在乎皇帝武功是否十分强大,血统正不正,而是看重这个皇帝本人能否让文人、武者、百姓皆承认。 那是什么样的帝王,在武功不是天下第一的情况下能让三类人皆信服,甚至这些人对其公主萧珠珠的行为都因为这样的帝王去包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萧谨逸总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其实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甚至察觉到自身的缺点和弱点,还警觉到了出现这种国情局面后,再出现的继承人不能是血脉传承制。 因为大家想要的人,是这个人的本身、是品行和能力,而不是身上的血脉。 突然出现另外的话题,徐长泽瞬间想到了许多。 “那么芸芸众生里本该有徐长泽。”承桑风对徐长泽的话愣了愣之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说,但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其实本该如此。 武城其实是江湖人聚集地,武城城主就是江湖人选出来的武林盟主。 剑侠之子长泽年少时匆匆经过武城,不小心撞破武林盟主行黑暗至极的泯灭人性的事,他直接与这位武林盟主打了起来。 为了救下其他无辜的人,年少的长泽不顾危险,直接将武林盟主斩杀。 而那时的剑侠并未陪同在其身边。 江湖上的人除了震惊这少年的魄力,毕竟武林盟主的关系复杂,也震惊他的武功实力。 能被选出做武林盟主的人,武功已经屈手可指了。 而就在这两年后,武城的十年大比开始,那年是真正的群英会,高手济济,大比第一是个带面具懒得透露姓名,直接现场取名字无名的人。 就在这一次大比,才被选出做了两年的武林盟主被无名指出,武林盟主是用了鬼医的蛊虫精进武功得了这个位置,并且两年期间为鬼医送了众多童男童女。 事情败露的武林盟主直杀无名,却被无名引离人群,引战黄鹤楼,只因那人身上有蛊虫。 无名赢了,盟主死了,黄鹤楼被削了大半。 从那时起,武城城主就只是城主,江湖里再没有选出武林盟主了。 只有那些老家伙,或者是已经隐世的那些人,知道当年的无名就是剑侠之子长泽。 这些人还暗戳戳的计划过让当年的徐长泽当江湖之主,对,就是江湖之主,不是武林盟主。 可都被徐长泽拒绝了。 知道这事的人死的死,隐世的隐世,只有在江湖上混得有资历了,得老前辈真正的看重才会把这事透露出来,让下一辈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领头人,而不是曾经那几个披着人皮的垃圾货。 当初夏子渊就是被未得到完整的信息给扰错了,在武城通过种种痕迹试探,第一时间猜想到徐长泽就是当年大比第一。 但却没有得到当年大比第一与剑侠之子是同一个人的信息,错以为这是两个人。 若当时夏子渊能深入一下南国就可以得到这信息,所以他后面到了南国才知道这事。 而承桑风为了家族早早的就已经深入调查过南国,这些信息他掌握着。 但他却没有夏子渊的那种探究、试探的聪明劲,所以当时徐长泽哪怕有两字与剑侠之子长泽同音,他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直到秦王出现在南国朝堂上,嗅到利益的人立刻将模样记住,立马画像,用这种信息来换取有好奇心的人们的人情或者资源。 若不是当年的那些人们除了事,唯独把秦王的模样说得不统一,不然早就有人画出来了。 事说得清清楚楚,人的模样说得云里雾里的,导致后面没见过秦王的人们,曾经一度认为秦王是不是经常不显露真容,当年喜欢易容在别人面前出现。 下意识的话一说完,承桑风就瞬间想到了当时调查出来的徐长泽的事迹。 但这些只是比较轰动的大事,还有许多如潺潺流水的小事汇聚在一起,才成了当年江湖人如汪洋般的看待徐长泽。 “该说说,你进入里面之后,如何行动。”徐长泽了解了事情的过往,现在主要想知道承桑风接下来进一步的行动。 进去之后怎么行动? 承桑风无奈笑了笑,眉头微皱有些忧愁,道:“现在没有固定的计划,神降之地的消息闭塞,我现在完全摸不清紫华身在何处。” “只能随机应变,但进去之后,关键时候我会吸引他们所有注意力,趁机找到紫华,到时你们直接将紫华带走,别管我,我是没有活路的。” “进入神降之地后,只要我暴露身份,我就是他们眼里的罪人。” 今年承桑风进入神降之地的契机,是十年一次的神女大祭祀,那年就刚过完大祭祀一天,承桑风就出事了。 大祭祀仪式开始前,北国里其他城池里的有些人会得到进神降之地的权利,然后在祭祀仪式里经过考验就可以留居在神降之地。 没经过考验的……死。 而进入神降之地前,承桑风、木管家、还有徐长泽都要修饰一下自身的相貌。 徐长泽作为秦王已经在天下显面容貌,只要有心人有很大的利益交换就能得到他的相貌消息。 而作为秦王,徐长泽当年帮南国时,在战场上可与北国不少高手对战过。 北国皇族人应该对这号人有印象。 只能稍微修饰一下,不能直接易容,一旦易容就会被发现,因为神降之地能探测到易容,若只是无关大雅的稍微修饰一下,只要不冒头,不会被认出。 因为准备大祭祀的他们不在乎这些进来的人,但如果被发现易容很有可能就会引起他们的好奇心。 对,是好奇心,不是警惕心,因为他们不在乎,他们不认为进了神降之地还有人能不经过他们的同意走出去。 所有看似通的路,都是死路。 曾经承桑风走的那条路,是结合了天时地利才能出去,这条路肯定已经被封死。 但神降之地还有其他的路,在已经拥有了水云的驱虫灭蛊的药后,承桑风觉得那些路就不算是死路了。 这样的路在神降之地周围有很多条,形成神降之地一道围墙。 可惜承桑风不能直接走那些路进神降之地,不然会打草惊蛇。 而神降之地之外的那条白骨万虫路只是他们丢弃失败品的其中一条路,他们根本不在乎。 对于北国那群人而言,那条路又不直接连接神降之地,有何可注意的。 第136章 原来是它 另一处屋里。 水云动手制作着一些药。 她准备备下一些其他的药,以防万一。 突然,身体里的整个意识体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与灵魂、元神不同,意识体高于它们。拥有意识体是在宇宙里,能量到达了另一种层次的形态。 这痛来得突然,她手中的东西骤然跌落,散落桌面。 是它! 一瞬间,水云马上想到。 她的身体与意识体已经完全修复,不可能有后遗症,而他……就算能出来也不是这个动静。 水云徒留一具躯壳在外,意识遁入能量源泉里面。 泛着红色的能量源泉里,有一颗被像气泡一样的东西包裹住的小小水滴游荡在里面。 水滴呈蓝色,有几丝银色掺杂在里面。 以意识形态出现在这,此时水云的身形、容貌与外面的躯壳不同,整体恢复了该有的光彩。 她靠近水滴,目光不停地观察它,任它时而发出力量搅动造成疼痛,水云也不阻止。 “它活了。”当水云出现时,另一个紫色的身影也同时跟着她出现,这声音是她意识深处的男声。 可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整个人不是很真切,相貌也无法看清。 隐隐约约能看见那紫色身影的身形,上身勾勒完美,下身衣袂飘然,这衣着完全不同于水云现在所在的世界。 紫色身影开了口,水云却不理会和回应。 她仍盯着水滴,发现水滴的力量穿透了气泡壁。 水云不可免地推测到了一件事,调动能量源泉,顿时整个能量源泉的空间里在翻江倒海。 不过一会,红色的能量世界里突然出现银色的丝线绞在一起,丝线的源头是那气泡里的水滴。 原来它早就存活下了,一直在悄无声息地隐藏,水云直到现在有剧烈的感觉才知道。 “原来是它,可笑我与你都认为,是你的力量转化过宙灾,而导致你现在所在的脆弱世界无法承受,现在看来,我们都错了,是它。”紫色身影的声音道出了真正的真相。 这种东西,宇宙里没有人拥有过,也从未有人获取过它,其他的记录痕迹更是没有。 水云是第一人。 这是她拼死拿到的一点点,原以为它已经在消亡,谁知在水云尝试多番试验后,寄放在能量源泉里,寂静那么久居然活了。 不知道是之前哪些试验起了作用,可能是能量源泉,也可能是其他的,更可能皆是。 水云的眼眸里扬起了希望,活了就好,活了就有可能。 “你现在必须剥离它,沉睡。”紫色的身影语气郑重道。 那东西在意识体中力量由来的地方能量源泉里扎根,搅弄能量。 为了不危害自己的意识体,保障自己的力量必须要将它移出去,另创造一个能量源泉供养它。 从来没有人直接接触过它,宇宙里它的相关记录什么的都没有,根本无法预计到它后面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而这后果是否是自身能承受的。 紫色的身影目光离开那水滴,他凝望着水云的侧脸,水云没有回应他,但他知道,他说的,水云皆能明白。 “我知道你现在想做什么,放我出来,我替你。” 我替你去找人,你现在必须剥离它,然后沉睡修养意识体。 紫色身影的声线磁性且低沉,他在等水云的回应,良久过后,水云仍没有理会他。 他知道水云做出了选择,她不需要他。 这不奇怪,在意料之中,水云从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她一旦认定较真的事,谁都难以影响她。 “你本就很疲惫了,哪怕没有它的情况出现,你也应该休眠。”紫色身影叹了叹气。 虽然是叹气,但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东西活了,就代表还有更多的可能。 一旦这东西消亡,他知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水云肯定还会去那里走一遭。 再去一次,他无法想象该怎么活着回来。 他拦不住水云。 他想去替她做,但水云最后用了最绝的方法……把他关起来,以她的意识体为笼,不再与他对话。 她生气了或者说也无计可施了。 若那东西真的消亡了,水云离开这个世界经过宇宙的某个合适的地方,肯定又会想尽办法消除他的记忆,然后绝对会把他扔下,直奔那里走一遭,他对水云有时候真的也是无计可施。 他不能看着她陨落。 宇宙里每个智慧生命体们都会有这个结局,不过是早与晚,可他无法承受水云在他之前。 他知道水云的愿望并未实现,她一直找,一直寻。 一天找不到,一年找不到,她永远不会停止。 那东西,是她新的希望。 他猜在此之前,甚至水云没遇见他之前,水云她应该从未真正的休眠过。 能量充沛又如何,意志再坚强,可心里仍会有失望、痛苦、疲惫。 她已经很累了。 水云意念一动,红色的能量世界在围绕能量源泉中心层层包围,那伸出银线的水滴随着气泡飘动,显得张牙舞爪的。 若是能量源泉让它活了,那么现在水云在做的就是全力给它供养。 她只是在尝试,用自己的能量源泉来判定这东西的存活的因素。 至于剥离,她会剥离的,但不会是现在,一旦剥离就如他所说,她必须要沉睡休养,毕竟从自己的能量源泉拔掉这东西不可能是毫无损伤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将计就计,看看它这段时间里能长到什么程度。 她总得找到小书的主人,总要看一眼小书主人的后代,完全确定下来,不然不安心。 沉睡的时间,对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太长,水云闭眼再睁眼后,再去找小书主人的后代,就物是人非了,更害怕皆成了一捧黄土。 已经快了,她很快就能见到紫华了。 紫色的身影沉默地看着水云做的一切,直至水云离开了能量源泉的空间,他还在。 他的目光不善地盯着那被气泡壁包围的水滴,看着它那银线荡悠在红色的能量世界里,时而不停地发动力量,毫无忌惮地搅动,引起这个意识体的主人疼痛。 第137章 你的感知力弱了 徐长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他准备离开。 直到此时,他都没有答应承桑风的请求。 离开前,他对承桑风问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你的奋勇毫无作用,甚至还会搭上你的命,这么做,后悔吗?” 后悔吗? 后悔当初因为一时奋勇、一时看不下去就去破坏北国皇族的规则,去对抗拥有蛊术能实力碾压的一群疯子。 仅仅是因为看不下去他们对蛊术的制造和使用吗? 不是一时奋勇,是忍耐多时,不仅仅是看不去,而是想反抗那些没有丝毫人性的疯子。 在神降之地,这种蛊术的残忍,那些阶级的高贵低贱,一直都有,但一直都有就是对的吗? 承桑风想了想,握紧手心说道:“后悔。后悔当时年少,经历少,脑子愚笨没做得彻底干净。后悔当初软弱,没能坚强忍耐突破恐惧,去学习蛊术,不懂得以他人之术可制他人的道理。” 那时的他太恐惧了,不仅仅是蛊虫,还有那惨无人寰的蛊术,至今承桑风还能嗅到那黏牢的尸臭永附在他的灵魂上。 恶臭满天,黑红血液,花白人肉,横尸遍野,老人的哀嚎,孩童的哭喊,女子的悲鸣,男人的挣扎,十年内反反复复出现在承桑风的梦里。 到至今他仍是害怕的,害怕去面对那些人,害怕那一双双求救的眼睛。 因为他无能为力。 做了许多事后,才发现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皆是蜉蝣撼树。 他只能尽力保全家人,他做不到两全,甚至连紫华和钟离淑都无法护住。 可他还是想来走一遭,拼尽全力试一试。 钟离淑没了,紫华可能也是凶多吉少,很有可能成了被蛊虫控制的半尸半人的傀儡,但哪怕这样,他也要去做,试着把紫华带出去。 听了承桑风的话后,有一处徐长泽不太认同,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并不软弱,害怕、恐惧,那只是良善本色。” 若真正是软弱的人,是不会做出当时那种计划的,是不会离开这危险之地后,还会再次回来只为带出一人。 承桑风惊诧地瞪大眼眸,他没想到徐长泽会说出这样的话。 徐长泽又继续道:“承桑风,命是很贵重的。紫华是水云想见的人,水云想要的我皆会去助。刚刚的话与事,我都会告诉水云,你要用她的药,就不该瞒着她。还有……” 徐长泽没有直面应下承桑风的请求,顿了顿,他的眸光沉了沉,很认真地道:“你之前说错了一件事。” 说错了一件事? 他说错了什么,承桑风一头雾水,一时间没明白。 “面对他人,在下脾气并不好,真正脾气好的人是她。” 徐长泽留下这一句离开了,他往水云的屋子方向离去。 留下承桑风一个人在原地思考那句话的意思,是她?她?水云姑娘吗? 承桑风还是不太明白,他碰了碰冷了的茶水,虽然指尖触及冰凉,但承桑风的心却不感到寒冷。 其实对于承桑风而言,他了解与接触水云很少。虽然水云治好了他的眼睛,他对她也是敬重的,但第二次见面,是有些突破了水云留给承桑风的第一印象。 水云的第一印象,让承桑风忘记了水云年轻的面容,忘记了她还是个年轻的姑娘,总会有年少冲动的时候。 加上徐长泽在外面留下的信息很多,被曾经老一辈江湖人证实过秉性和行为处事的作风,又加之有过许多经历,所以承桑风才会求徐长泽能顶起之后计划的主事人。 他认为徐长泽无论是秉性和实力皆是最稳妥的,能更好将这些人都平安带出去。 水云姑娘秉性不坏,本身能力厉害,可她年轻,而且没有武功,承桑风要做的事,更不可能放在她身上的。 他必须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这人只有徐长泽最合适。 他要为整个队伍所有人都考虑,木叔、水云、老大夫,还有要带出的紫华等等。 这里面实在没有人能比当年打过胜仗,带过队伍,被曾经一度认定能做江湖之主的秦王徐长泽更合适的了。 而现在承桑风还在思考徐长泽的话,徐长泽说水云姑娘脾气好,他在想是不是他对水云的印象太容易下定论,自己肤浅了些。 承桑风不知道,如果换成是水云听到因为紫华的事而相求……将是另一种场景。 徐长泽来到水云屋前,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传来了一声。 “进。” 闻言,徐长泽才推开了门进去。 他看见水云在制药,水云抬眸看了看,问道:“有什么事?” “刚刚承桑风来找我了……”徐长泽走到水云对面,凝望着她手中的动作,慢慢道出承桑风刚刚所说的一切。 水云一边继续手中的事一边听徐长泽缓缓道来。 “蛊虫,控制,傀儡,神女……”听完后水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道:“紫华的小姐钟离淑……死了?” 徐长泽点了点头,道:“承桑风说过蛊叶呈现灰白之色,就代表人已经死亡。紫华的蛊叶还是青绿之色,他分得清两人的蛊叶,他确定紫华还活着。” 徐长泽所说的北国神降之地的情况让水云眉头微皱,她想着,紫华的祖上是怎么艰难的生存在里面的,又做了什么才让紫华好好的活了下来。 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 “蛊虫控制的傀儡,我能做些药。至于承桑风要以死铺路,到时进去先看看里面情况,然后在做对策。”水云思考了一会说道。 若是真正的相爱的两人,紫华是不会愿意让承桑风以死换她的,哪怕她出去了,这种以命换命的巨大伤口将伴随她后半生遂起的回忆隐隐作痛。 水云想,既然要出去,那就一起出去,谁都不能死。 “好。”徐长泽应下,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玉镯递给水云。 水云不明所以。 徐长泽道:“里面我装满了各种药材,你看有需要的吗?” 水云没想是这个,如果是要做那些蛊虫控制傀儡的药,她是差点药材,因为据承桑风所说的那些事里,水云估计里面的傀儡比承桑风所知晓的还要多些。 她碰了碰玉镯,却没有接过手,将一些需要的药材取出后,说道:“够了,我只要这些,谢谢。” “好。”徐长泽自然地收好玉镯,随后他凝视水云的眼眸道:“你的感知力弱了,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此话一出,水云原本拿药材的手顿时停住,她阖了阖眼眸,长睫垂下,一时沉默无话。 那么细微的事情,她确定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现,徐长泽怎么就知道了呢。 意识体时而时的不规则阵痛。轻微,剧烈,这些水云都面无表情,皆能在她承受范围,可还是会有些其他的影响。 “他居然察觉出来了。”还在盯着那水滴的紫色身影轻轻感叹笑了一声说道。 若不是水云关着他,他现在无计可施,不然他绝对要将这引起水云出现不良状况的始作俑给弄出来。 第138章 我无事 能量源泉里的水滴,是水云新的希望。 对那东西,就是那水滴,紫色身影很无奈。 这东西没有任何人有接触过它后,留下相关经历和记录,而水云现在还想养活它,然后用它做实验。 这些都是开创先河的第一人。 所以她必须密切真实地去了解它,观察它,感受它,不能错过那东西的生长轨迹。 所以她根本不会去阻止那东西造成的一些疼痛与伤害。 至于水云没有马上剥离它出来,紫色身影思考了一会,他想,除了水云现在不想抽身,还有就是她也想让那东西长得大一点,能承受剥离的过程。 水云其实也在忧心剥离会不会造成二次变故,导致那东西不再生长。 但一直放在她的能量源泉里又不可能是良久的办法。 她在某些事上,格外疯狂,不计后果,不顾自己。 紫色身影不免地想起曾经心惊胆战的一件事,那次水云差点陨落,他根本没办法救回她,也无法拦得住她。 而水云又不允许他替她去做这些危险至极的事。 唉!到了此时,紫色身影也只能无奈叹息。 对于水云在某些事上的疯狂与执着,他真的无计可施,她总是这般不顾自己,难以拦得住。 在外面,徐长泽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呵!紫色身影心中冷嘲一声,想都不用想了,水云绝对不会让徐长泽帮忙的。 就算能帮得上一些小忙,但那东西的事,太过危险,她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插手,更何况还是一个对她有着真正爱意的人。 连他这能帮上大忙的人,水云都直接完全不考虑,越是危险她越是闷声自做。 爱能让人不计较后果,不计生死,无条件的去付出,她不愿意接受这些,水云说过这是她的路,路上的痛与苦只是她的事。 她不能因为他人拿着真诚纯粹的爱意来替她分担危险与苦,但又无法给予相同的爱对待,这是不公平的。 生存尚可不论公平,可宇宙中的爱,是弥足珍贵的,作为本身能拥有爱的人,对他人的爱,公平与对等是唯一的准则。 紫色身影回想起了水云的话,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不爱呢。 他对水云说过,他不需要公平,有些人的爱就是偏爱和付出,是不需要公平的,可水云根本不听,也不接受。 她所有的一切都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他寂静许久未起波澜的心,因她而掀起狂风大浪。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多迷人,总低估自己真正的吸引力。 再怎么藏,也藏不住真正的自己,看,这不是又来了一个。 一个同他一样能无属性研究出自修办法的人,一个意志强大,记忆难以消除的人,你……该怎么避得掉呢。 有我也会有他,早说了的。 在外面,徐长泽还在等水云的回答。 徐长泽再次的出言,让水云停下的手动了起来,拿起药材放好,说道:“我无事。” 真的无事吗? 初见她时,她说需要药材,收集完药材后,徐长泽以为她的身体好了。 因为她不再出现那种长久睡眠,或者是一旦累了不直接休息,而是马上熟睡的情况。 当水云也知道这世间有灵力这事起,徐长泽就确定水云年轻的皮囊是假象,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姑娘,她只是不太想理会其他人与事。 可知道灵力,又懂得灵力,身上却没有丝毫吸收灵力后的能量波动和气息,这让徐长泽费解,但他也不敢过多探究。 因为水云没有主动说,就代表这是她想隐瞒的秘密。 而徐长泽去到西国找水云时,那时他体内的真元已经不同以往,他看出了夏子渊和那位红衣少年在某种物品帮下隐藏起来的气息。 还有叶婆体内那各只有一半的、形成了圆形实物的两色真元。 至于那位夏子微公主体内与阿鼎出事的龙延根上同样的冰寒之气,让徐长泽当时瞬间明白了阿鼎出事的幕后操纵之人是谁了。 据说西国夏子微公主长年身体不好,而那次徐长泽也猜到了夏子渊带水云去西国的目的。 同时是修炼灵力的人,能谋算做出这事的,只有夏子渊了。 在去追水云的路上,发现的这件事,徐长泽已经通知给了徐武鼎和萧谨逸,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当事人徐武鼎的事,而在两国结盟的立场上萧谨逸该怎么让徐武鼎去合理的报复,是他作为皇帝的考量了。 徐长泽在西国看出了叶婆和其他两人皆是吸收灵力修炼,但与他的内在真元完全不同。 就如阿鼎,他所修炼的方法,阿鼎本无法使用,只能另辟出处。 徐长泽发现了修炼体系的不同,叶婆的修炼体系在拥有一定相同的基础上可以复制,但他的不行。 所以他给阿鼎创了另一种办法,与叶婆还有夏子渊他们三人的差不多。 知晓这些时,这让徐长泽意识到还有人与他一样能创造出这种模式的修炼,这模式很适合大众。 唯独他的自己修炼模式格外不同。 叶婆那分成两半的两色真元,让徐长泽又想到了另一种怀疑,他怀疑水云没有把话说全,她的身体好了,但她体内某些东西根本没有好。 从有这个念头起,徐长泽一直在细微地观察水云的动作,因为从她的外形气色根本观察不出变化。 他知道水云总是不说自己苦闷之事,他只能从蛛丝马迹里的行为中察觉她的变化。 他总担心水云出事。 他见很多次水云制药过程,虽然不明白其原理,但他观察过,水云的手就像另一个她,眼眸根本不用观看,也不需要靠近去嗅,已然知晓其分量和其形状颜色相同,气味不同的药材。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而今天她在制药的过程中有三次拿药时,指尖揣摩了一会。 她拿的药全是颜色一样的,制作过后的半成品药粉,但徐长泽敏锐察觉到,她停留的那一会,是因为药的气味不同。 徐长泽不认为是因为说承桑风的事而停顿的,也不可能是药出现问题,连续三次在同一种情况下停顿,不可能是巧合。 她的感知力一向敏锐,哪怕是当初筹集药材时,她的身体未好全,无论什么情况下制药,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而现在只能说明是她本身出事了。 对于水云的话,徐长泽还在思考,他做出了一个举动。 他轻轻地将双指搭到水云手背上,瞬间水云能感觉到徐长泽体内的真元。 她看着徐长泽,眉宇微凝道:“你……” 顿了顿,水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明白徐长泽的意思,一时间又突然不明白了。 “这样的真元能帮到你吗?”徐长泽温和地问道,他眼眸里全是认真。 第139章 你就哄着他吧 这样毫无顾忌敞开命脉给他人接触真元,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要有歹念,徐长泽瞬间就可以成为废人。 水云抽回手,摇了摇头道:“我真的没事,不需要这些。你修炼的速度很快,真元到达了另一种状态,这是很难得的。” 徐长泽的真元经历了数次压缩又扩张再淬炼,他的真元已经不单单是,只吸收灵力炼化这一条路径来积蓄力量。 在很早之前,他已经脱离肉体凡胎,不需要进食与睡眠,只是他行如常人,不想被他人察觉而已。 水云知道这些,但也没有点明,而徐长泽也不需要她去指导,无属性自修是不需要他人指导的,在未把自己的高楼建好,他人的指导只会让高楼塌下。 唯有高楼已经建好,登上楼顶时,一览风华,天宽海阔,他人的建议与指导将是破界之力。 就算没有他人的帮助,已经到达那种程度的无属性自修体系的人,破界不过是一时间的思考和顿悟,而能走这条路的人,悟性怎么会差呢。 水云下意识地想把事引到另一个话题上。 徐长泽收回了手,他没有被水云牵着到另外的话题走,语气十分认真道:“你的话一定没有说全。” 那双眼眸直看着水云,里面是担心和不认同。 她可能说了实话,但这话应该只说了一半。 “是我实力不够,所以帮不了你。”徐长泽没有等水云出言,他自己就先下了定论。 他怎么会这样想呢。 水云心中无奈,只能说道:“我真的没事,只是在试验一些东西,所以有些细微上的变化,这种情况本就没什么问题。” “你欺负他现在实力还未强悍,没有完全察觉出来,现在,你就哄着他吧。”能量源泉里还盯着那水滴的紫色身影,他的声音含着些些无奈又有看好戏的笑意。 怎么会没有问题呢,但凡水云不是用意识体为笼关他,他早就拼上全力破笼而出,想尽办法把那水滴给拔出。 可是要出去,难的不是那一道道的封锁,而封锁最外面这层,以她自身意志体的囚笼。 若她有心阻拦,那么出去势必要伤她,以意识体为笼,除非其主人放行,不然里面被关的人无论怎么出去,都得与其意识体主人战一场。 这一关是避免不了的。 他若与水云再对决一次,不可能的,紫色身影马上否定了这唯一快速出去的可能。 对于紫色身影本人,这种关法对他而言,真够绝的。 而如今只能等水云主动将他放出来,但等水云有念头将他放出来时,肯定是要抛下他了。 他与徐长泽如今没有什么不同。 紫身身影惆怅。 一如既往,水云对紫色身影的话,没有回应。 “真的?”徐长泽还是有些不确定,他试探地再问。 “嗯。”水云也很耐心回应。 那双眼眸,还是漆黑不见底,可那老是泛起的失望之意,却少了许多。 徐长泽看到这一点,又加上水云的话,他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他想,他的实力还不够,应该更加快进程。 “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未了,徐长泽再加了一句话。 他眼眸温柔,面如冠玉的脸平视着水云,从来到水云面前起,他一直单膝屈跪,低下身子与她平齐。 而水云在空间里拿了个简易的小矮凳坐着,北国的桌子是设计席地而坐的。 但对水云而言,摆上制药器具,席地而坐的桌子就矮了,所以她加了个小凳子。 看着她额前的少许碎发垂下几缕挡住眼眸,徐长泽心中一动,伸手轻轻将其拨开。 他只是简单地拨开了发丝,没有刻意将距离拉近,那张脸还是那个距离。 “好。”水云缓缓应下,在徐长泽替她理额前发丝时。 此时的水云很乖,乖得让徐长泽无话可说,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却说不上来。 “你就继续哄他吧,不过,他也挺好哄的。”紫色身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无奈徐长泽那么好说话,处处迁就着水云。 越是迁就,越是有危险她就越不说,闷头自干。 无法捅破她,就无法阻止她危险的行为。 紫色身影现在不指望徐长泽了,只能等。 此时他盯着那水滴,满满地不爽。 承桑风一群人在这落脚的地方只待了一天一夜,就启程去往神降之地的城门。 徐长泽与水云还在一辆马车上,但不同的是,徐长泽在外面赶马,不入内。 此时的徐长泽,全部头发束高,发带上戴着低调的玉冠,面容被修饰成清秀冷俊的模样。 两手护腕仍束袖,但外面却有一套中袖外袍挡住。 整个人像个恪尽职守的侍卫,守着马车里的主人,时刻观察周围的危险。 城门聚集了很多人,马车太多,得一一排队而进。 好多马车原地找空地停下休息,直接扎营。 而承桑风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他早早就在此等候了,如今他们这一群人算是排在前面先的,今天就能进去,不需要扎营等待。 徐长泽仔细看了看那些扎营的,有的女子出来走动都带着帷帽,垂下的薄绢长到腰以下。 唯有些一看不是北国里生存的女子,大大方方的,如江湖上行走一样,不遮面,拿着武器,服饰没有那么多规束,什么颜色款式都有。 甚至对徐长泽这个容貌只是清秀、但一看武功不错的小子抛来感兴趣的眼神。 而那些男子们则对徐长泽这支队伍的带头人承桑风感兴趣,他们想知道承桑风用了什么方法排到了前面。 并且都要进神降之地了,来的人里没有一个队伍是身份低下的,对承桑风这个带头人,一看就不是原本的北国人,而原本不是北国人的领头人们也想过来结交一番。 毕竟进去后,凡事好商量和互助。 而真正的北国人太排斥他们了,哪怕他们已经入北国了,都可以进入神降之地了,但那种对他们排斥的感觉还是在。 最好能知道怎么排到前面的方法。 在徐长泽的视线里,已经不下五人去和承桑风攀话了。 被承桑风这游说一会那游说一处敷衍过去。 而排在承桑风更前面的人,也被这样攀话过,有的人冷漠,有的人热情,就是没有像承桑风那么滑头的,说了半天一点信息都没有。 来找承桑风的人,全都浪费了时间,铩羽而归。 第140章 祭坛 入城没有任何风波,承桑风在细节上果然做好了准备,没有出现任何马虎。 城内,距离城门很近的塔楼上,挽起高髻,带着面纱的女子,目光不离城门进口处。 她看似是在眺望风景,但眼眸其实一直盯着城门进入的人。 直到看见修饰了容貌的承桑风,她心头一跳。 果然,还是来了。 十年未见,哪怕修饰了容貌,整个人消瘦许多,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承桑风。 看着承桑风用双眼打探周围的一切,就知道他的眼睛已经恢复。 塔楼足够高,原本是站岗放哨人的位置,却被她占了,整整占了十年。 这里可以眺望外面,也可以观望着神降之地的大半地域。 等了些许时间,女子就这样看着承桑风兜兜转转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落脚。 确定了他的落脚点,她马上下了塔楼,刚下楼塔一步,立刻就有一男一女紧密地跟在她身后,她面色毫无波动,像是习以为常。 而塔楼下完,又接着有一群人跟着她。 看到这些人她开始横眉冷对,眼神不悦,语气十分冲地说道:“滚开!” 那些人像是习惯了她的这种语气和模样,等她走了几步又跟上。 顿时,女子的脚步停下,她的眼睛里有些疯狂,冲着那些人直接道:“再说一遍,滚!” “娘娘,陛下说过,不能让您……” “本宫是会死?还是会出神降之地?”女子嘲讽道。 这话……让刚刚出言的人哑言。 “滚,除非你们想看本宫发疯!”留下这句话,女子甩袖离开。 那一男一女还紧跟她。 “这怎么办?”那群人又不敢有行动跟着,只能窃窃私语。 “先去告诉陛下,而且宫里还有紫华姑娘,娘娘身边还有神将,娘娘不会走远的。”领头的女子迅速出言稳住这群人。 承桑风先绕了几个圈子,毕竟初来的人总要给他人有种无从下榻不熟悉的感觉。 水云撩开了窗口帘子的一小角,她看了看外面,刚刚她从风里嗅到了尸体的味道。 徐长泽说的没错,其实在那水滴影响下,她的感知力的确是低了。 除了将大多的感知力拿去盯着那水滴,还有那时起时落的疼痛感的确会影响她留在外面的感知力。 可哪怕是这样,水云还是闻到被香料掩饰覆盖的尸体的味道。 承桑风领头在前,没有入马车内,他此时眼白开始泛起红血丝,藏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此时,穿得像斗篷一样服饰的人群,搬着东西从承桑风一群人身边穿梭而过。 水云通过帘子的小角,看到了有精致的小鼓,还有那些人手持的法杖。 其他的东西被布盖住,肉眼不可见。 水云眉头微凝,她认出了一些东西。 那小鼓的皮,是人皮,那法杖是多根腿骨堆砌而成。 而此时,徐长泽掀了一点点马车入口的垂帘,微微探个脑袋进来。 水云能感知到,他也能。 他在看水云是否有事。 没有言语,水云看懂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其他的等到落脚点再说。 徐长泽微微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把垂帘放好。 待承桑风绕完圈子,终于来到落脚点,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快速地处理好落脚事物后,承桑风就在二楼住的地方,立刻滑落靠着柱子……吐了。 “公子,公子。”木叔看着捧着痰盂狂吐的承桑风,满是担心。 哪怕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现在承桑风也停不下。 “快看看。”木叔催促老大夫帮治治,但老大夫几针扎下去,承桑风丝毫反应都没有。 老大夫无奈摆了摆手,他没办法了。 这种情况吃药是吃不了的,看公子都吐成这样了,一直吐个不停。 最后别无办法,木管家找到了水云。 除承桑风外,其他人都住一楼。 水云住一楼,然而来到承桑风的二楼,需要绕出门口,上楼走过阁楼走廊才到。 徐长泽跟在水云身后,雕花满梁的楼房没入他眼,他才发现这处落脚的楼房设计得有些复杂。 明明北国外圈和中圈鲜少高亭楼台,而在神降之地却是普遍。 “呕~” 一入里面,水云就看见靠着柱子,捧着痰盂,明明吐不出东西了,还在干呕的承桑风。 他本就消瘦苍白些,而现在整个面色泛青,眼睛通红,大汗淋漓。 水云没有任何言语,动作很快,上去就往承桑风的脑袋上扎了三针。 “水云姑娘……”木管家还想说情况来着,但水云已经完成了动作。 她静静地等承桑风平静下来。 徐长泽有些不解的看着承桑风突然出现这种情况,而水云给出了解释:“是那尸臭,他闻到了。” 顿时,徐长泽想到了承桑风的经历,他了然。 “那些人应该做了特殊处理,而且还有香料掩饰,那味道对普通人而言算是没有,他居然……”徐长泽缓缓出言。 “他对这东西很敏感。”水云补充了徐长泽未言完之意。 强烈的应激反应。 这不是血肉上的病,是精神上,心里的。 承桑风能撑着让自己意识不模糊,还清醒着,不是一般的坚强。 若换做其他人这时候已经意识模糊,分辨不出虚幻和现实了。 承桑风克服了鲜血,死人,但他还是无法克服尸体发臭的味道,这东西,如梦魇般黏附在他的灵魂上。 如何都克服不了,去不掉。 哪怕再多香料掩饰,尸体终究是尸体,它们的味道如一把利剑悬在他人头顶,警示着敏锐者的靠近,散发出恐怖的危险之意。 慢慢的,承桑风开始逐渐平静,不再反复呕吐,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吸气喘气。 看着自家公子缓解了些,木管家才敢上前,满脸心疼地帮承桑风擦汗。 “神女大祭,那些人是千挑万选的信徒,他们会拿着法器和材料工具布置祭坛。”好不容易顺了一口气的承桑风解释着刚刚遇见的人。 “祭坛?”徐长泽疑问。 “嗯,是祭坛,整个神降之地都是祭坛,而只会在神女殿前布置祭台,祭台是整个祭坛的中心。”承桑风解释道。 发现自己不用大口喘气了,也不太反胃吐了,承桑风才后知后觉把痰盂放下。 可又想到等会要说的事,他赶忙将痰盂抱了起来,深怕又有反应,他现在还是有些感觉那些味道还在。 而痰盂,木叔早就换了一个干净的,吐得那么剧烈,新换的这个痰盂还是干干净净的。 “神女大祭只要纯洁之物,布置祭坛的材料工具,就没有比少女更纯洁的了。” “没有出阁的少女,没有疾病的少女,没有……来过月事的少女……大概十四三岁下的女孩子……呕。” “信徒会把她们的皮……她们的肝脏……骨头…身体,呕!制成材料工具……呕!” 那种场景比起学习蛊术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解释给徐长泽和水云听的过程,承桑风已经不可免地回忆起了那种场面,他受不了。 若说学习蛊术,他当初年少气盛,能谋计着坏了北国皇族的一些事与人,唯独神女殿信徒这块,这地,他无法插足,无法撼动。 这也是他的另一个噩梦。 徐长泽心中绷紧,惨绝人寰都无法形容了。 若需要这种材料工具布置祭坛的神女,怕只是个恶神。 终究是他见识浅,他以为在北国外围,曾经与阿娘见到的北国对女子因为神女论的束缚已经够无情了,但居然还有更甚,更残忍的。 水云也是皱着眉头,这种事对于生存在这里的女子们简直是非一般的痛苦与残忍。 她再次上前又给承桑风扎了三针。 “你这病根是记忆,我可以把记忆抹去……”水云问道。 “不……不能抹,抹了就没人记得她们了……没人会记得在这片地里有多少灵魂……在悲鸣…哭喊。”承桑风不同意。 他又再次仰头喘气吸气,刚被擦去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物,又流淌在他的脸上。 当事人不愿,水云只能作罢。 “睡一会?”水云试探地问,她可以用药让承桑风睡一会,然后让他做个美梦来缓解一下。 承桑风赶忙摇头又摇头,他深怕动作慢了,下一瞬,水云就用药了。 “我不能睡。”承桑风说道,才进入神降之地,他这个最熟悉这块地方的人睡下了,不去探查信息,丢给其他人,太不稳妥。 他现在只需要缓一缓,很快就好。 第141章 别这样看着我 他要坚持如此,水云也只能扎针帮他缓解。 承桑风的病根在心里,心里的东西一日不除,他就永远不会好。 要动神女的信徒,就如同撼动整个北国。 承桑风一个人,就如同蜉蝣撼大树,根本毫无斗争之力。 等承桑风好不容易平缓下来了,徐长泽和水云也不在他面前再提这个话题,怕他现在的身体又起反应。 等会他还要出去收集神降之地近十年发生的事,来做出接下来计划的走向和判断。 离开前,承桑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徐兄,直到如今,听我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你现在也进到了这里,又看见了这些,你能告诉我,你觉得你们能有几成胜算?” 至少让我死前知道,这北国能不能被撼动,承桑风暗道。 他眼睛盯着徐长泽,希望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木管家听不懂这哑谜,他也不管这事,他只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家公子少受苦,在旁边仔细地帮承桑风子擦汗。 水云听出了承桑风话里的另外之意,不是带出紫华的这件事,这与她无多大关系。 而且承桑风又想打哑谜,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水云面色淡然,没有任何疑问和探究。 唯一被提问的人徐长泽,瞬间听出了承桑风的意思。 南国与西国结盟,不仅仅是共同抗御北国的压迫,而更深层的是,有些想与北国开战。 这一点居然被承桑风察觉到了。 “还得考量。”徐长泽很谨慎地回答,他才进入神降之地,这里面处处诡异,他不会仗着自己修炼特殊就以为天下无敌。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真正的高手隐于世,北国未必没有。 国与国之间对垒,战争是换取自由和和平的唯一办法,但战争也是残酷的,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任何一个国之君愿意开战。 上战场的人全是国之君心疼的百姓,若没有被逼到绝境,谁会愿意。 “好,我懂了。”承桑风语气有些低落叹息。 “别叹气,我在,会好的。”水云听着他失落的叹息,安慰着,带出紫华这事,她不会让他死的。 承桑风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水云的安慰,但心里他想着,有生之年是无法听到神降之地会被覆灭的消息了。 没过多久他也要死在这片地里,与那些曾经早早就被困在这里的灵魂们一起。 没有办法,他的力量太过于渺小,现在唯一能挣扎的,是把紫华带出这里。 心思那么多,能力却是如此的渺小,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承桑风心中嘲笑着自己。 最后,水云收回了银针,承桑风对她诚恳地道谢。 水云摆了摆手不在意。 看着承桑风没什么事后,徐长泽和水云离开,回到了一楼住处。 一楼有个小院,种着树木。 一楼房屋周边不像南国那样砌着石岩,而铺了木质的走廊。 水云在没有栏杆的走廊沿边坐下。 徐长泽跟在身后,眸光留在她身上。 她从来都不在意什么规矩,遵从自身的意愿,该如何就如何。 水云抬眸,看着不远处发出嫩芽的树木,想着之前承桑风的话。 无疾病的少女是身体健康的,应该能活得好好的,却…… 她见过很多事,形形色色什么都有,所以水云不会震惊,也不会诧异。 只是现在仍会有些感慨,那些孩子们,生在这里,是又苦又难以改变的命与运。 风裹着多片树叶向水云的方向吹来,风凉,又大。 神降之地现在的气候,像是南国的春天,有抽条的嫩芽,也有满地的落叶。 树木脱落的老叶被风卷到了水云的身上。 而水云额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两只手掌并在一起,从她的身后伸出,挡住了眼眸前要迎来的风与叶。 掌心宽厚,手指修长,几片树叶吹到了上面。 水云的眼眸往上看去,伸手帮拂开了上面手掌的树叶,然后将手掌缓缓推开,不以为然说道:“长泽,只是些叶子和风。” 徐长泽就着水云推开的力道,收回了手,在这过程中,他又顺手拿掉了她头顶上发间的几片叶子。 其中有片叶子形状颜色很佳,徐长泽递给水云,解释道:“风卷叶会带有沙尘,入眼不好。” “没事的。”她接过了叶子,捏在手里玩。 徐长泽低垂眼眸看着她,满目皆是柔情。 她眼里是有沧海桑田,但她其实是有一些孩子性的,只是藏得太好,让人难以察觉。 徐长泽至今还记得,在武城时,他送给她那朵绢花,她接过拿在手时,指尖捏住花茎,玩着花朵转了一圈又一圈。 所以当时,他想把玉镯给她玩,可惜她不喜欢玉镯,对须弥之物没有兴趣。 无论是那绢花,还是这片树叶,都未能让她开心,但若能疏解些她眉宇间的忧与愁,也是好的。 徐长泽想着。 “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人的痛苦与挣扎,善在他身上是种天赐的怜爱,也是一种痛苦……承桑风出生既在一个吃人的地方,能做到如今这般,他已经竭尽全力了。”水云此时才感叹。 这人又有些倔强,不愿意忘掉引起身体发病的记忆,既害怕又坚持着。 这样的人对小书主人的后代紫华姑娘而言,算是个值得携手一生的人。 “他很有勇气,不愿低头又敢做。”徐长泽来到水云身边并排坐下,回应道。 若不是知道了水云身体特殊,不似常人那般,不然这个时候,徐长泽肯定不会让她在这里吹风。 南国的春风是暖的,但北国的春风却是冷与凉的。 “的确,是个勇敢又敏感的人。”水云接着说道。 两人对承桑风的评价很高,也很看好他。 至于承桑风中间对她有些细微的,连矛盾都算不上的不信任事件,水云不在乎也不计较。 这本就是承桑风站在他自己的位置该有的考量,水云理解他。 捏着叶子短茎处转了一圈又一圈,水云又抬眸遥看着天际,感受着意识体里那水滴时不时地弄出的动静,微微痛觉蔓延整个身体。 不知思到了什么,她说道:“长泽,我想吹一首曲子……” “嗯,我想听。”徐长泽接话很快。 水云侧目,微微有些愕然,她压制不住的情绪上来了就有感而言,而徐长泽接话快得不似他曾经的模样。 水云撞入徐长泽的眼眸,发现里面满满的全是她的身影。 一直都这样,一直都如此。 她这次有些不可克制地伸出了手,捂住徐长泽的眼睛,语气叹息道:“别这样看着我。” 第142章 好不好? 这是把爱意捅破后,水云第一次主动接触他。 柔软的手腹触及到徐长泽的眼皮上,他的心跟着一颤,想眨眨眼睛,又怕惊扰水云,只能保持原状。 “你如我眼,我无法不看……是我让你困扰了,别叹息。”徐长泽语气温柔。 意识到了什么,水云收回了手,道:“是我的问题。” 手收回去很快,她话落完的下一息,熟悉的身影又再次映入徐长泽眼里。 徐长泽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而刚刚那浓稠思念又萦绕在她身上,原想着怎么才能让她减少忧与愁,现在倒是弄巧成拙。 “长泽……长泽,你态度放软了,你在试探他,迷惑他。”先是喃喃自语,后又确定了什么,直言说道。 还是那熟悉的男声,能量源泉的紫色身影。 从之前用药抹除记忆两次失败后,到现在就一直这样的唤,那么对徐长泽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想及此处,紫身身影又继续道:“你应该又想到进阶的,或者是新的抹除记忆的方法,等你离开这个世界时,也就是你动手抹除他记忆的时候。” “等你对他下完手后,那是不是该到我了?我……可不如他好哄哦。” 水云的心一顿,的确,他……不好哄。 “哄我只需要一样,我就会很听话,你知道的。”知道说中了水云的心思,紫色身影乘胜追击,“把你现在所有要做的危险之事都让我去行,你清楚的,现在没有人能比我更好的替代你。” “好不好?” 声音仍是低沉磁性又带些贵气,优雅性感,最后一句温柔地放软声线,试探性的询问。 不可能。 水云没有回答,但心中第一时间否决紫色身影的提议。 紫色身影对水云的无回应,也不气馁,又说道:“我能帮你的,他其实也能帮你,只不过他需要点时间。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做?因为危险,因为稍有不慎就会陨落,神形具灭,甚至毫无回转之地。” “那东西是活过来了,可莫大的风险仍存在,你的路还没走完,你忍心让自己承担那么大的几率,就此倒在路上?” “你对自己那么狠绝,你不在乎自己,可我不舍,我想,徐长泽他知道了也会如此。” “让我们其中一个帮你铺铺路,好不好?” 水云沉默,仍没有回应,这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绝不可能。 紫色身影也未再出声,他知道,水云拒绝了,不仅拒绝他,也包括徐长泽。 他心中念道,徐长泽啊徐长泽,你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可是就这么被她哄过去了,现在她又放软态度迷惑你,你已经没有机会再察觉出来了。 这个局已经完全掌握在她手里。 我出不去,徐长泽你也无法从外面破局,还真是对她都无可奈何啊! 紫色身影无奈叹息。 外面,此时,徐长泽从须弥之物里拿出了一根玉笛,他知道水云会笛,他曾见她吹过。 两端皆是一抹碧玉,而中间笛身通体雪白细腻,冰透晶莹,毫无杂质与裂纹。 笛子上青绿的流苏晃入水云眼里,徐长泽将玉笛放在她的手上,说道:“刚刚不是说要吹曲吗?我听。” 徐长泽的手没有马上撤走,他示意水云将那片叶子给他,他帮拿着。 他看出了,这片叶子,水云对它很满意。 “你的笛子很好。”水云夸赞道,入手材质细润,笛身两头的碧绿如烟如雾,像云海般在其流转。 “嗯,是早年他人送的谢礼,可惜我不会笛,只能一直放着。”徐长泽回应着。 实然的确是谢礼,原是块罕见的玉石,而笛子……是他亲手做的。 所以一直放着是玉石,不是玉笛。 这些话徐长泽没有明说。 水云有些哭笑不得,刚刚不过是她多言,现在倒是要应下自己的胡言乱语。 她只想转移徐长泽的注意力,恐他察觉到其他的。 曲子吗? 水云拿起玉笛放在唇边试了试音,稍几息后,悠扬绵长的前音从笛子传了出来。 徐长泽在水云身边仔细地听着,这首曲子他从未听过,可他现在能清楚地感受到里面的深深的爱与思念。 它像一条缓缓流淌着爱与自豪的宽广大河,用温柔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倾听者,用温暖的怀抱拥抱着倾听者。 这首曲子的生机希望,朝气热情,还有水云眼眸里浓重的思念,无一不在牵动徐长泽的心,以至于有人上了楼,在高处驻留,快听完了一首曲子,他才反应过来。 他迅速起身,长腿向前一迈,挡在水云前面,也挡住了那人一直凝望水云的视线。 待徐长泽有动作后,水云也才反应过来,曲子一吹一响,她也无可自拔地投入所有意识,有人在看也没第一时间察觉到,除了这个因素,也还有感知力被那水滴影响的原因。 徐长泽眼眸微冷,往上一看。是一个女子,戴着面纱,露出的眼睛泛着红血丝,眉毛弯细,眉宇间有奇怪的难以猜透的情绪。 这女子徐长泽只是瞬间看了一眼,突然,他发现了什么,眉头紧皱,更严密的挡在水云前面。 那跟在女子身后的两道气息让他全身戒备。 当初,他引战的那批北国的高手里,就有三个这样气息的人,其他超武者徐长泽倒没有那么紧张,唯有这种气息的人,让他高度警戒。 他就是败于这些人手里,虽然最后以一换三,但徐长泽不敢小觑这样气息的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现在神降之地里有多少这种人。 承桑风说过除了蛊虫控制的傀儡,还有三成是其他的东西,那些东西他也无法解释说清是什么。 蛊虫控制的傀儡,徐长泽对战过多次,听了承桑风的话后,他已经从曾经的经历里得出哪些是蛊虫控制的傀儡,哪些不是。 他大概分辨了他曾经遇见的那特殊的三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无法解释的东西。 而承桑风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些无法解释的东西,徐长泽已经遇见了,并且还打过生死大战,若没有水云,他早就死了。 虽然他现在不同以往,但徐长泽清楚地记得承桑风的话。 承桑风说只有三成,但这三成到底是多少人,承桑风也没有明确的数字,这让徐长泽不得不警惕,而现在,这种人出现了。 出现在这个女子的身后,她身后的那一男一女。 看到徐长泽挡住了水云,那女子淡淡的望了一眼徐长泽,这一眼居高临下有些审视的意味。 但也只看了一眼,她就转身离开穿过二楼走廊,直奔的方向……承桑风的住房。 水云最后仰头看见的,是那女子挽着高发髻,一闪而过戴着面纱的侧脸和其三人的背影。 奇怪。 水云心中疑惑。 第143章 你还活着!? 界壳?水云不确定。 “好像是界壳?”紫色身影又再次出声,连他的话也是不确定的。 界壳是可以阻拦任何能量探查,在宇宙里它是一块区域的天然保护屏障。 获取界壳,不是易事,然把界壳用在凡胎肉体上意义又何在?实用性又有什么? 水云不确定,这也是她第一次见,甚至她都无法确定那女子身上的,或者说是身体里是不是界壳。 能获取界壳的,实力可不会是一般人。 界壳,水云也获得过,紫色身影也同是,两人的用途皆用在炼制器具上。 对于用在普通的血肉之躯上,水云是没想过的,也没做过,更没见过。 但恰恰她曾经也拥有过界壳,熟悉它,对于那女身上的,她第一时间感觉是界壳,但想想又不确定,能量是无法探查的,只能凭经验确认,或者破开那女子的血肉之躯才能完全确认。 所以她现在疑惑和不确定。 “如真是界壳,那代表这个世界里有像你我这样的行者。”紫色身影道出另一个暗藏的事。 宇宙中的行者。 行者与行者相碰可不一定是好事。 这个问题水云明白。 而那女子身后的两人跟随女子走得快,水云匆匆一眼而过。 两人皆是尸傀,说得准确点,以修仙的世界来说,是金丹境的尸傀。 没了金丹与元神,空剩被炼制的身躯。 水云暗想着,这个世界有从修仙类世界来的行者? 而且三人去的方向……承桑风。 有情况! 徐长泽与水云同一时间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就听见那女子声音。 “承桑风!” 血气十足,语气有些冲! 本该是清脆的声线,被染上了情绪就格外不一样。 水云在楼下吹曲时,承桑风是听到的,他马上警惕,怕有什么不对的,叫了木叔去查看。 发现是水云在吹曲子,不是其他的,才放下心来。 可刚放下的心没多久,曲子停了,承桑风还疑惑那么好听的曲子怎么停下了,难道是徐兄不喜欢听,不让水云姑娘继续? 可他的疑惑马上被打破。 “承桑风!” 女子又靠近了些,再唤。 她直接到了门外,等着承桑风。 这熟悉的声音,让承桑风心里一紧,她不是…… 等了几息,女子很着急,抬脚用力一踢,门开。 迎面而来的是木管家。 “木师傅!承桑风呢?”她像曾经那样直接喊出了对木管家的称呼,双眸在寻找承桑风。 做出防卫姿势的木管家愣住了,这人这人…… “钟离淑!”承桑风确认了几遍声音,现在又偷偷看见了钟离淑整个人,才敢出来。 哪怕眉毛被修得很细很弯,面纱遮住了大片面容,过了十年的风雨,可承桑风还是能认出她,但蛊叶明明昭示着她已经死亡。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承桑风瞪大眼眸,不可置信。 是蛊人?是傀儡?他心中还在思考。 “是我。”钟离淑唰地扯掉了面纱,微微挑起眉头,眼睛微眯,轻轻一瞥,嘴角淡淡一抿,整个人透露出两分不屑,三分薄凉,四分傲气,剩下的一分是有些难以猜测的癫狂。 这熟悉的感觉,是她。 承桑风无法否认。 “你……你还活着!?”承桑风眼泪瞬间夺眶,原本就泛红还没消下去的眼睛,此时红得像个兔子眼。 他涌上难以言的喜悦,下意识冲上前去想抱住钟离淑,突然间谨记男女授受不亲,而钟离淑与紫华不一样。 只能伸手捞住了钟离淑的衣角,紧紧攥在手里。 徐长泽与水云悄悄赶上来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两人都听见承桑风唤那女子的名字,钟离淑。 承桑风疑惑的事,徐长泽与水云也疑惑。 三人对钟离淑都是同样的信息,她已经死亡。 水云此时又想到了那界壳,如果真是界壳在里面,那么做为蛊叶探查不到生命气息是应该的。 但能阻拦这些的也不一定非是界壳,也有其他的。 现在无法完全确认是不是界壳,但这都不是第一重要的事。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什么情况发生。 徐长泽和水云现在主要看重这个。 “嗯嗯,活着,没死。”钟离淑很淡定,把自己的衣角从承桑风手里扒拉回来。 “走,进去说,我没多少时间。”钟离淑快步跨入屋里,抬手两指捏起承桑风胳膊上的一点衣服,把他连拖带拽扯进去。 承桑风还有些愣愣地,缩了缩还有哭腔的鼻息,赶忙止住泪水,如曾经那般像个小朋友一样被钟离淑扯着走。 走了几步后,钟离淑猛然回头,语气十分冲地道:“够了,别跟着我!” 这语气比刚刚踢门时喊得还要冲。 她在对着她身后一男一女说道。 看见那两人在门口处止步,钟离淑吩咐道:“木师傅,关门!” 木管家十分有眼力劲,迅速关门。 门关上,承桑风也止住了眼泪,此时才有时间仔细地瞧钟离淑。 她瘦了好多,眼睛也暗沉了好多。 那他的紫华……承桑风忍不住想到。 而承桑风还没来得及出言询问,钟离淑就劈头盖脸地先问了下来。 “楼下那位编长辫的女子是谁?你找的女人?你不要紫华了?” 什么?怎么可能! “没有!那是水云姑娘,是来帮忙的,有一手好医术和药术,我和她不是那些关系,不是!我要紫华!我没有放弃紫华!”承桑风赶忙辩解。 他生怕钟离淑阻拦他与紫华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像见紫华的长辈一样。 “哦,这样啊。那水云姑娘身边的男子又是谁,他喜欢水云姑娘?”钟离淑紧接着快速发问。 “是南国秦王徐长泽,他是喜欢水云姑娘 。”承桑风不明白钟离淑问这些干什么,还是赶紧答了出来。 “秦王?王爷?这人好不好,不会只有张脸皮,没什么心吧。”钟离淑调侃道。 “是良善之人,秉性极好,天下江湖有认可,你问这些干嘛?你不会……”承桑风被钟离淑的快速发问给砸得有些懵。 等反应过来时,他在想,是不是钟离淑看上徐长泽了? 不,这不是第一重要的,紫华,他的紫华。 “先别说这个,紫华……” “你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最多两个时辰后,我会让紫华出这神降之地!” 承桑风的话还没说完,钟离淑立马打断他的话。 这次她说话,没有前面发问的轻松玩笑,相反十分沉重。 “什么?”承桑风被这话惊到了,他还什么都没弄清楚,连紫华都没有见到,现在钟离淑居然叫他出去。 而且她还说,她让紫华出神降之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承桑风现在理不清,他听不懂钟离淑的话。 第144章 钟离妍淑 “你在说什么?”承桑风怕自己听错了,继续问道。 “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我会让紫华出神降之地的,你在外面接应她。”钟离淑也耐心的再说一遍。 “你要做什么?还有紫华在哪里?”承桑风实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明明蛊叶……” “承桑风,其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们都要出去,离开这里!你就不该踏足这里!当年你就应该手段狠一点,直接把紫华带走,你让她回来干什么!”钟离淑也是有些气了,这些年她的脾气十分不好,一点就炸。 这家伙计谋是有的,但对亲近之人心软得很。 钟离淑看着承桑风,恨铁不成钢,当年已经把紫华送到他面前了,还带不走人,简直是不靠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在大祭上献宝,然后捅破你自己的身份,以身入局勾起那群垃圾的好奇心,然后引得他们将紫华带出来取笑你,你在趁机安排人带走紫华 ,你的心思瞒不了我。”钟离淑根本不给承桑风回话的机会,句句戳他的心。 “我告诉你,现在不同以往了,你想的东西完全没用,紫华现在在皇宫里。”钟离淑还在打击他。 皇宫! “她怎么会在皇宫!她……”承桑风双眸瞪圆,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甚是恐怖。 皇宫,那种地方,一群疯子的聚集地。 他的紫华怎么受得住! “紫华没事,有我在,怎么会让她出事。”看着承桑风扭曲的表情,钟离淑冷冷道。 “你……你。”这一惊一乍,一冷一热的,让承桑风的情绪高昂又被迫低下。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承桑风问道:“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紫华为什么在皇宫,还有你,你让我出神降之地,你说会让紫华出来,你怎么让紫华出来?紫华出来后你呢?你是否也一起跟着出来?” 承桑风终于找到空隙发问,他眼睛盯着钟离淑,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 他总感觉钟离淑有大事瞒着他。 钟离淑眼眸轻轻一瞥,语气郑重地说道:“我会有办法让紫华出去,也有办法让你出城门没有阻拦,你现在要做的是,先马上出神降之地,然后在十里地外高处接应紫华。” “接应紫华?那你呢?!”得知紫华没事后,承桑风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但钟离淑的话让他又不放心了。 钟离淑默言,她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一上来就要我出神降之地,要我在外面接应紫华,说你会有办法让紫华出来,那你呢?你呢?你怎么不说话?”承桑风看出了钟离淑的不对,他连连追问。 “是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我带了一些人来,我们可以……” “承桑风!别想了,我出不了神降之地的。”一直逃避与承桑风有视线对视的钟离淑终于正起了眼眸,直视着承桑风。 她继续道:“带着你的人一个不少的安全出去,然后接应紫华,把紫华安全带出去就足够了,其他你都不要想。” 承桑风对于钟离淑的感情很复杂,他对紫华是男女之情,但对钟离淑有着一种朋友又掺杂着家人之情的感情在里面。 哪怕以前钟离淑经常挑刺他,或者时不时的欺负他,他仍有这种感情。 他与紫华明明比钟离淑大,但在她面前总感觉是像小弟和小妹一样。 多年以来一直在接受着钟离淑已经死亡的事实,但陡然看见她还好好活着,他是喜极而泣的。 他想告诉她,他把家人平安的带出去了,他的父母,他的弟弟们皆好好的生活在南国。 他能做到保护好家人。 还有雪红也在南国开了商铺,过得很好。 他会把紫华和她带出去的。 “我可以……” “你不可以!”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钟离淑猛然打断。 钟离淑知道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承桑风这家伙心里就会一直想着念着,往后做梦都是愧疚极致的噩梦。 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背着身开始说道:“我现在名字叫钟离…妍…淑。” 说到“妍”字时,她的语气十分不好。 钟离妍淑,钟离淑,多出了一个妍字,还排在前面。 有过赐字经历的承桑风,对这个“妍”字警铃大起,预感十分不好。 “皇帝赐的,也就是百里辟封。” 钟离淑这句话落下,直接炸得承桑风缓不过神来。 当初缠着钟离淑的那个少年皇子如今成了北国皇帝。 而接下钟离淑的话,更让他头皮发麻。 “我现在还有好多身份,皇后娘娘、天生凤命之人,哦,还是神女殿的圣女……” 说完后,钟离淑转身看了看承桑风,发现他全身颤抖,额前冒着冷汗。 这些信息如千钧之雷炸在承桑风的灵魂上。 不仅是他,连同两人开始对话后,默默地藏在暗处隐去身影,秉着不打扰原则的木管家,也心惊胆跳,气息不稳。 “还有,外面跟着的那两人,你曾经见过的,在神女殿下面,他们有个好听的称呼,你知道的,叫‘神将’。”钟离淑的话还没停,继续道。 承桑风艰难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看见了一道又一道的铁链,穿过钟离淑的琵琶骨,锁住她的手脚,而且这些还不够,好像还要囚禁住她的灵魂。 这次木管家再按耐不住了,他走了出来,搀扶住了自家少爷摇摇欲坠的身体。 而钟离淑的话,仍不停,“你当年无意中闯入看见的‘神将’是看得少了的,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我无法控制他们,倒是他们控制着我,不许我死,不许我出神降之地。” “这十年来,无论我怎么折腾,只要不是这两件事,他们就跟着,不动手,可一涉及我想死了我要死了,或者要踏出神降之地的地域后,他们会立刻动手。” “谁都无法拦得住他们,连百里辟封也不行。” 百里辟封曾经几次恼羞成怒控制不住自己,想致钟离淑于死地,每当这个时候,哪怕钟离淑不求救,神将总能感应到,立刻阻止让钟离淑出现性命之危的事与人。 “怎么会这样!”承桑风爆发出了一声喊叫,他有些控制不住,胸膛里无法克制地情绪纷涌而出。 悲伤,痛苦,怒火,无能为力,皆交融在一起。 在外面等情况的徐长泽和水云并没有靠得很近,两人皆不是有偷听兴趣的人,更何况门口还有两个守门人。 两人皆是担心承桑风,生怕他遭遇不测。 毕竟徐长泽和水云对钟离淑这个人了解很浅面,这些还是从承桑风诉说的故事里得来的。 而如今这人就卡在他们进入神降之地的时间点,且能马上找准地点寻过来,这有些奇怪。 承桑风这一声,太大了。 在外面距离远些的徐长泽和水云纷纷清楚地听见。 水云想,要不进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而且紫华情况如何,是个什么模样,她也想知道。 这一声,也把楼下不知动静的其他人也喊了出来。 老大夫和承桑风请来的高手,都出了门往二楼看去,一个是疑惑,另一个是警惕。 “承桑风,你还小吗?控制住你的声音,这点事都稳不住吗?” 钟离淑的话是如此,但她这句话的声音不比承桑风小。 刚有念头想进去的水云,被这道女声压了下来。 然而没多久,不知两人在里面又说了什么,门被啪地一声,猛地打开。 钟离淑从里面出来,她快步地离开。 “等等,你不能这样做!钟离淑!”承桑风从后面追了出来。 钟离淑走得急促又快,他甚至想扯住她衣角都不行。 “我没时间了,我赶到城门时,你们必须到!”钟离淑连头都不回,快步越过走廊,经过徐长泽与水云的身边时,她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但她下楼时,又丢了一句话给追出来的承桑风,“带好你的人,一个不少的,别遗留!” 那一男一女紧紧跟在她身后,承桑风想叫木叔拦住钟离淑的话,在看见那一男一女后,哽在喉咙里,他痛苦着脸色,无可奈何。 木叔打不过那两人,而若拦,以钟淑现在的身份,一定会闹出大动静。 一旦闹出大动静,整个神降之地的人都会闻风而来。 在三人经过徐长泽下楼时,徐长泽微微挪动位置将水云护在身后,同时戒备着,但看似做为主人的钟离淑丝毫没有感觉旁边有两个人似的,直直下楼离开。 直到下完楼后,徐长泽似乎看见了钟离淑的余光往他的方向一瞥,那一眼意味不明。 水云此时也探出了身子,她也看见钟离淑那抹偷偷的余光,这种看人的余光很容易被看成藐视他人之意。 但钟离淑那道余光很复杂,水云皱眉,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让她心神有些不宁。 而在水云这个位置的不仅有徐长泽,还有刚追出来的,看钟离淑离去的背影,满是怒气不敢言不敢骂的承桑风和满脸担心的木管家。 “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承桑风上气不接下气喃喃道。 当初紫华不愿走,也是染上了几分她的性子。 当年也是,为了拦住百里辟封,以身冒险,根本不考虑自己,救下了他与紫华。 她说这本是她引起的,她来救本就是应该的。 可这怎么会是她引起,明明是这神降之地的错,是块地上那些疯子的错,怎么会是她的错! 第145章 走!我们走! “你马上收拾东西,带齐人赶到城门,发现城门敞开,没人守卫就直接出去。”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好奇,不要回头,不要停下,直接走,快速穿出城门。” “不要去考虑追兵问题,你必须要在十里地外等紫华,你若不去,最多两个时辰,紫华也仍会出去,到时百里辟封派追兵抓紫华,你还困在城里,那时我也没有办法让你出去,你就看着紫华孤立无助吧。” “不,十里地外你派人接应紫华,你整个队伍的人再退远先,紫华一到,马上按照你自己的计划出北国!” “别拿你队伍的人去给神女殿那些怪物送人命了,他们可不是百里辟封那种还有些人的劣根性,还可以钻空隙忽悠的疯子。” “承桑风,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是来通知你的。” “万事不能两全,你早就懂的。” “你去不去,接下的事我都要做,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要做的事,你知道的。” 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钟离淑最后说的话,承桑风知道自己必须马上下决策。 她最后说的话又急又快,根本没有给承桑风回话的机会,就像她所说的一样,她是来通知他的,不是来商量的。 整个人来匆匆,去也匆匆,就如她所说的,她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承桑风知道,钟离淑绝对还有事瞒着他,可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 钟离淑真的是把局设计好了,让他不得不去。 出神降之地本就难,不知道她付出了什么代价,让城门打开,无人阻拦。而且两个时辰内,紫华也会出来,并且紫华是一个人,到时…… 这绝对抓住了承桑风的命脉。 要说他为什么相信钟离淑,除了曾经三人结下的深厚感情,还有这人一上来就要他出神降之地,甚至他还没来得说什么,她已经摸清他的心思了。 若她真要害他,还废什么劲,如今钟离淑的任何一个身份只要闹起来,都不会是善事。 只能说他与钟离淑让紫华出神降之地的计划撞在一起了,甚至她的身份牢牢困住她,让她无法离开,而她的计划已经在实施了,不能等了。 并且,若真有一个人必须要留在神降之地,只能是她,留下她是最好的选择。 而在神降之地十年,她比承桑风更清楚该怎么做。甚至她都没给承桑风选择,若承桑风不按照她的要求来做,就是破坏她的计划,那么大家都不会有好结果。 她在逼承桑风。 “要去拦她吗?”徐长泽看了看钟离淑消失的背影,对着脸色非常不好的承桑风说道。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离淑离去的方向,那种表情让徐长泽以为他想让钟离淑回来。 承桑风怎么不想呢,他倒是想钟离淑回来好好说清楚,但他更知道钟离淑在赶时间,他害怕他做错了什么举动,害得钟离淑的计划全盘皆废。 水云在旁边沉默,她没弄懂发生了什么,情况变化太快了。 “走!我们走!收拾东西,马上出城!”承桑风下了决定,他不能优柔寡断耽误时间,无论怎么样他必须得给钟离淑让步。 就冲她抓住了紫华这一条命脉。 出城!? 水云眉头一皱,问道:“承桑风,你在做什么?我们并没有看到紫华姑娘。” “钟离淑说两个时辰内,她会让紫华出城的,让我们在城外接应紫华。她会在城门那里给我们开路,神降之地的白骨万虫路,我们现在暂时不能去走。”承桑风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开始指挥人收拾东西。 如果他们现在出去就走了神降之地里的白骨万虫路,那么绝对会被北国皇族的人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对抗蛊虫的底牌,这奇招不到绝对逃生时,绝不能乱用。 闻言,水云算明白了一点。 原来钟离淑也在计划着让紫华姑娘出去,两人的计谋撞在一起了,而现在看样子承桑风要给钟离淑的计划让步。 至于钟离淑为什么还活着,承桑风是不知道,还是来不及说了,水云已经无从猜测。 水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想,明明已经到这里了,还要出去? “水云姑娘,快收拾好东西上马车,我们马上走。”木管家在忙碌中看见水云与徐长泽纹丝不动,赶紧过来说一声。 算了,按照他们的安排来吧,她心中念道,水云能清楚地看到承桑风的焦急与匆忙。 若她妄然行动,可能会破坏承桑风与钟离淑安排好的计划,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做了什么计划,自己的行动是否会拖累原本就应该成功的事,这些都是个未知。 她其实还想问问承桑风来着,但看着眼下的情况,承桑风已经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时候是不可能问了。 无非是两个时辰,那就等等吧,若有什么事,水云想,她应该能兜底的。 “如何?”等了一会,徐长泽询问着水云。 他知道水云在思量着,毕竟她很想见到紫华姑娘。 “嗯,答应过他的,一切听他的,我们走吧。”水云将笛子递还给了徐长泽。 她的话已经确定了,跟着承桑风走,她不会暗自行动。 承桑风与钟离淑都在努力的做着自己要做的事,而她这个未知全貌的人,还是不要盲目的自以为是地去行动。 先等等,看看是什么情况。 水云心中想到。 徐长泽推回了笛子,刚刚一直关注着承桑风会不会有危险,水云才没有及时将东西还给他。 “先放你那里,我先下去。”他不仅拒绝了水云归还的笛子,还把那片叶子也放回了水云的另一只手中。 他离开也快,脚尖一跃,就下了一楼,去收拾东西,找到两人坐的马车。 水云低头看了看一手笛子和另一只手的叶子,她怎么感觉徐长泽是故意的,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可又看见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她是空闲的,也有可能是她感觉错了。 承桑风的一队人动作很快,没有任何人拖后腿。 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城门,原本应该迎接外来人的城门,有着守卫的城门,如今真的如钟离淑所说那般敞开,无人守卫。 承桑风不做任何犹豫,带着一队人立刻穿过城门,出了神降之地。 城门外也是空无一人,很是诡异。 然而他刚出城后,神降之地空无一人的城门处,突然间起了好大的骚动。 “皇后娘娘又疯了!快快!” “圣女大人神魂不稳了!圣女大人神魂不稳了,快通知大祭司!快!” “皇后娘娘!你不能这样!陛下!快去告诉陛下!” 神女殿信徒的高喊声,北国皇宫里的人惊慌声,彼此起伏。 这一声声皆入承桑风耳里,他咬紧牙关,心中一紧。 钟离淑,你到底做了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好奇,不要回头,不要停下,直接走,快速穿出城门。” 忍不住想回头的承桑风,脑海里想起了钟离淑才说过不久的话。 “公子!”木管家也是知道钟离淑的身份,知道那些声音里说的人是谁,他害怕自家公子受不住,会…… “走!快走!”承桑风握紧拳头,厉声吩咐道。 除开承桑风和木管家,其他人云里雾里,只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发生,不然承桑风不会那么着急。 水云掀开马车窗帘一角,回头看了一眼,无论是城门口,还是城楼上此时全都是人头涌动,乱得很,看不明白具体的出了什么事。 第146章 第二位圣女 “皇后娘娘!奴求您把剑放下了,别动!别动!” 众人惊慌地喊道。 钟离淑手持着剑,剑身染满鲜血。 而她周围躺着几具尸体,显然是守城门的将领。 早在承桑风未出去前,钟离淑先到,她第一时间挟持了管城门的将领,将剑架在命脉处。 让他驱散人群,撤掉守卫,大开城门。 别无他法,她那几个所谓的身份拥有的权力小得可怜,她不过是被他们困在牢笼的鸟雀,吉祥物,怎么会分大实权给她。 这招式不能用久,时间长了就会被发现,但承桑风果然不是废物蠢货,该明白都明白。 看着承桑风一队人都安全出去了,钟离淑真正要做的事才开始。 剑锋毫不犹豫地斩断将领的咽喉,接二连三,凡是能遇见的守门人,连个眼神都不给,拿剑直接杀。 钟离淑没有武功,看着她的人是不会让她学武的。 她只能仗着身份,别人对她的第一直觉不是防备,而是敬畏,出其不意的砍杀。 若有人防备了,要反制她,她直接将自己的命脉递出去,那跟着她的两位神将就会将她分开,然后她再趁机继续杀。 如今神降之地乱成了一锅粥,皆是因为他们的这位皇后娘娘,圣女大人。 知道承桑风出去的守门人,钟离淑已经杀得不剩多少了,而现在大乱皆是因为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暂时没有人去管承桑风那群人的去往。 而接下来,钟离淑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去管。 “大祭司到!”人群里一声高喊。 知道谁来了,钟离淑仍没有停下,凡是拦住她的人,不管是谁,皆拿剑刺,毫不留情,她一路都在追着守城门的人杀。 高挽的发髻杂乱垂下,衣裙也歪歪斜斜,被划破了许多口子,眼里全是癫狂,持着血红的剑,整整的一个疯魔的人。 “神魂归来!神魂归来!”大祭司手持法杖,向天诵念。 钟离淑骤然被信徒围住,他们神圣地抬了一桶又一桶的东西,往她身上泼去。 她从头到尾被浇了个遍,全身红了一片。 钟离淑停了下来,信徒们知道,圣女大人的神魂开始回归。 等了片刻之后,他们才去将圣女大人带回神女殿。 还是温热的血从钟离淑的发间滴落,她的衣服皮肤皆是。 忍住心中的恶心,钟离淑面无表情,对这一切她已经学会控制。 其实承桑风对北国皇族的了解清楚些,但对神女殿那些人的了解就少些了。 他以为那些被制成材料的少女是全部,但那只是其中之一,而那些少女只是次品。 是献给神女的次品。 而真正好的上品,是虔诚的自愿的,如今钟离淑身上的,就是被信徒推崇的最纯洁的神水,虔诚纯洁之人的鲜血。 承桑风曾经尝过神女殿信徒的不可撼动之念力,也见过神女殿神将一招就灭了北国皇族用蛊术控制的傀儡们。 这还是当年北国皇族有位皇子不满神女殿的某些人,挑衅的结果。 神女殿的那些人除了有关神女的事,其他的事一般不参与的,只想守着神女,可当钟离淑说出,她的其中一个身份是神女殿圣女时,承桑风脑子里已经无法想象了。 无法想象怎么就会成了圣女,难以置信。 十年里,钟离淑曾经试图扭正过神女殿里的思想,但毫无作用。 他们只会听他们想听的,不想听,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解释。 就像刚刚,皇宫那边的人说她疯了,而神女殿的人说她是神魂不稳。 多次经历后,钟离淑明白了,这些人已经从灵魂上彻底扎根在这所谓的什么神女里,包括那些虔诚献祭的少女们。 这些人从根里内里早就腐朽烂掉,而她曾经还多次自不量力地妄想用新的生命之力去浇灌他们,希望他们能再次发出新芽,得以重生。 北国皇族是一群病态的疯子,那么神女殿这边的人是披着人皮腐败的尸体,他们没有灵魂,只有躯壳。 如今神降之地上无一人例外,当然除了她已经准备要安排出去的紫华。 而那些被选入进神降之地的人,无一不是因为贪欲或是被所谓的神女吸食掉灵魂的人。 一路上,钟离淑格外安静。 大祭司审视了一番圣女大人,确定她神魂已经稳下,才让人擦去她身上的神水。 高大的轿辇上,不仅可坐人,还可站上几位侍奉的下人。 抬轿辇的是被蛊术控制的武者傀儡们,其速度不亚于马匹。 钟离淑眼眸冰冷轻蔑,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大刀阔斧地坐在唯一的座位,任其他人侍弄。 神降之地的贵女们,举手投足间看似端正优美,但都是被规矩强行驯化的花朵,而钟离淑她身上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大祭司无论看了多少次,都不免感叹,果然是神女选中的圣女大人啊! 这种生就有的神性,才是神女想要的。 “圣女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了第二位圣女,正在带回来的路上,虽然是神女所指,但她不洁,皇帝陛下非要一位皇后,那她将是最适合的。” “等她到来时,圣女大人将完全是我们神女殿的,不必在与皇帝陛下有牵连,” 大祭司缓缓道来,钟离淑还是那副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另一位圣女……呵! 钟离淑心中冷笑一声,她知道这所谓的大祭司只是来告知她的,不是来听取她意见的,她根本没有能力与权力干扰他要做的事。 她这个圣女只是被他们捧上高台,要给所谓的神女看到一个被保护得很完美的花瓶,不需要有思想,也不需要有能力,只要她不破碎,只要她好好地在高台,让神女看见,让信徒看见,就是最完美的。 为什么神女殿的人想把她捧得那么完美,除了她的鲜血能引起天地异象,被认为是神女指定,还因为她是玉女,是神女殿的信徒们追求的玉女,千年才出一次的玉女。 玉女,一生无月事,无法行房事,更无法有孕,这是最完美的符合了神女殿贯彻的纯洁之意。 所以神女殿的信徒是不会让她掉下高台的,是不会让她破碎的。 而恰恰,她引起的天地异象,形了凤凰鸟,皇族的人就认为她是天生凤命,与神女殿争她。 钟离淑起初是想坐山观虎斗的,但神女殿与皇族的人本就关系匪浅,两方其实目的大都一致,是不可能斗得两败俱伤的,特别是知道了她是玉女后,神女殿的人更是完全消除了唯一的顾虑。 他们不再害怕皇族的人污染了圣女。 就这样,决定了钟离淑将要维持着两个身份,而恰到此时皇位替换,胜出的皇子是百里辟封,那么她就是胜利者的皇后。 而最近神女又指出了第二位圣女的存在,大祭司去调查过那位圣女,发现她是不洁的,虽然不知道神女为何有此指示,但他还是按照要求将那位圣女带回来。 第一次去,向神女请示借派了三位神将,又加众多傀儡,都没能将人带回来,大祭司是沮丧的。 等他反复研究后,发现对这位圣女,不能硬带,要软请才行,若再次浪费神将,恐怕会给神女留下办事不力的形象。 而刚好这位圣女非常符合皇族的要求,他们不仅想要圣女,还想要圣女能孕育子嗣。 这位圣女完美契合,这样他们就不用将自家的圣女大人分过去帮忙,简直完美。 对于神女殿而言,钟离淑这种完美的圣女才是他们需要的,而第二位圣女不太符合他们之意。 但神女要求,他们不能弃置不管,而刚好皇族非常需要圣女血脉的孩子,这一切就像神女知道他们所需。 第147章 我等你很久了 两天前,南国都城。 腿伤未好全的萧珠珠生气离家出走,偷偷出了皇宫。 其实她还生着气,生皇帝萧谨逸的气。 她的皇兄居然对她遭受的伤害不理不睬,没有下文,而且当时就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做为守护者的黑衣擅离职守,也不处罚。 她简直是气炸了! 街道吵嚷,坐在饭馆二楼尝着此店新出的佳品,萧珠珠的心情还是不得舒解。 她的五个男人,离开的第一个男人是飞鱼,那时飞鱼惹她不开心,让皇兄收回去了,再让皇兄放还给她时,却没想到飞鱼已经恢复自由身,不再服侍于皇族,萧谨逸说已经无权过问他。 第二个,绯衣男子被秦王徐长泽杀死。 第三个,曾经那个爱争风吃醋的广袖长袍男子知晓了绯衣男子离奇死亡,吓得赶紧与她告辞,不再来往,断绝关系。 这气得她暗骂了广袖长袍男子几天几夜,他就是一个势力男,看见她失势了就马上弃她而去。 第四个,一个经常不冒头的男人,比飞鱼还冷漠,无影无踪的,但不可否认他的脸的确好看。 这是很久之前母后亲自挑选给她的,是保护她的贴身护卫,而最近她才知道,这人居然是皇兄派来监视她的,她果断地把这人逐了出去。 而最后棕衣劲装男子,这家伙只是当初徐武鼎的替代品。徐武鼎的确有着吸引她的地方,可惜他居然废了。 可她还是有些念念不忘,但想起徐武鼎废了的模样也不得劲,就找了个替身。 但是,当她被秦王徐长泽伤害后,当她有腿伤躺在床上后,那时宫女看她烦闷,叫了人抬了她出去看花解闷。 一想到这个萧珠珠就不禁眼热,就在那时,她看见了徐武鼎。 徐武鼎居然完美无缺的康复了,没有丝毫后遗症,还是那样的体魄身材,还是那张脸,魅力不减当年,甚至更吸引人向往。 见过了如此有吸引力的徐武鼎,她对那个替身食之无味了。 可她刚有行动,就被皇兄拦了下来,她宫殿的一些宫女居然也是皇兄派来看住她的! 思到此处,萧珠珠火冒三丈又难受无比,无论是秦王徐长泽打伤她,还是阻止她去找徐武鼎,做为哥哥,皇兄居然不帮她,还百般阻扰她。 她不免对萧谨逸失望透顶。 她有什么错!她是一个公主,南国唯一的公主,要几个男人也不可以吗! 萧谨逸作为皇帝真的是废物,连让自己唯一妹妹都无法快乐幸福,还处处受制朝堂里那些规规矩矩,直接把她想要的男人赐给她不就好了嘛! 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还不是他能力不足,太废物了!作为皇帝就该权倾天下,而不是那么的废物! 气死了!气死了! 越是思及此处,萧珠珠就越是没胃口,筷子啪地一扔,砸跳在地上。 真是垃圾哥哥!还有那个秦王白白糟蹋南国的供养,顶着南国赐予的名头,居然一点不敬她这位公主!也是空有皮囊的垃圾一个! 气疯了的萧珠珠心里逮住谁都骂,越骂越狠! 可惜萧珠珠又下意识忽略了,秦王徐长泽从未拿过南国的俸禄,连封地都没有,根本不存在南国供养了他。 相反作为公主的萧珠珠才是真正地被千娇万宠的供养着。 看得桌上的菜都是厌烦的,萧珠珠撇过头,看向窗外景色,来压制住心中的气。 她现在必须马上出都城,不然皇宫那边肯定会反应过来。 到时肯定会被带回去! 早知道当年就建公主府在外,而不是听萧谨逸哄骗说,皇宫有守护者,是南国皇族最安全的地方,若在外会有危险。 其实皇宫里的人才是最大的危险!若她住在外面,哪有那么多烦心事! 可她这腿还没好全,走久了会隐隐作痛,根本受不了,得想办法。 咦?!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楼下突然冒出的一人,吸引了萧珠珠所有目光。 深眉俊目,眼底有一抹猩红,目光幽深,里面似乎有风暴在酝酿。 脸上轮廓的每一处棱角恰到好处,身段高而修长,体形刚棱有力。皮肤雪白,而手上青筋微透。 这每一处都暂时戳中了萧珠珠的审美上。她暗道,好一个冰冷阴鸷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正准备往萧珠珠方向抬眸探去,意识到了这个,萧珠珠眼珠微转。 再睁眼时,她眼眸流转,楚楚可怜,娇艳无比。 眼神有电流般往那男子勾去,就例如当初轻而易举的勾到了钟靖松。 少年郎不出意外地撞入萧珠珠的布置好的美颜暴击里。 他没有收回目光,直直地看着萧珠珠。 萧珠珠心想,小样,又勾上了一个美男,等会出都城有路子了 ,她这腿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少年郎凝望着萧珠珠,他的嘴角勾起了笑意,可那眼眸里却一片漠然,这笑意越细看越意味不对。 终于等到你出来了,大祭司要的第二位圣女,我等你很久了。 少年郎最后上了二楼敲开了萧珠珠所在包间的门,而萧珠珠又也满怀期待开了门。 夜幕开始来临,南国都城外。 前阵子扶摇解决了都城外疫病的问题,然后发现都城外有一座山,草药繁多,她甚是喜爱。 原本打算与飞鱼去云游南国各城的行程都闲置下来了。 飞鱼在小溪边乖乖地洗着刚刚用食完的碗筷锅具,他不舍得让扶摇去做这些事。 明早扶摇还要上山采药看药,要起得早,为了这药草,她这几日直接扎根在山里了。 看着她兴致勃勃又开心的模样,飞鱼只能跟过来,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在山间生活得没那么辛苦。 天光还没完全暗下,扶摇一脸幸福的拿着各种新鲜采摘的药草对比着水云留下的手札。 曾经她在皇宫里看见的大多数是炮制过的药材,对于这种新鲜的,没有被炮制过的,全新的药草有很大的兴趣,更别说还有水云留下的指导手札。 扶摇现在简直是如鱼得水,十分快乐,她恨不得天天多出个十二个时辰又再多十二个时辰,她看不够,学不够。 她手上有好看的花朵形状的药草,还有些可爱奇怪模样的果子药材,确定了这些没毒后,扶摇想起了,她住的地方有一群小孩,可以把这些带回去逗他们玩,想想就好玩。 小孩……突然间,扶摇意识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那么多天忽略了的,又必须要面对的事。 她的快乐消失了,脸上有些茫然,刚收拾好东西的飞鱼,不经意一瞥,赶忙地过来。 他凑到了扶摇面前,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问道:“摇儿,怎么了?怎么了?” 想到刚刚忽略的事,扶摇现在是真的茫然,她语气有些轻,问道:“飞鱼,你想要孩子吗?” 两人之间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在得知身体还能再孕育孩子时,扶摇是高兴的。 而如今在水云留下的手札指导下,扶摇的身体已经在康复阶段,不日就痊愈。 此时扶摇再想起这个问题时,却没有了当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她发现她更想把时间投入到学习医术药术之中。 而养育孩子,扶摇有些迷茫了,她感觉有些东西不对,却说不出索然。 但又想着,飞鱼也承担着失子之痛,他可能会想要孩子,可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变得不一样了,扶摇没有头绪只能出口询问。 第148章 不要 不要 飞鱼沉默了。 这句话,让他面容骤然冷酷没有柔情。将扶摇换了个位置,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双手抱着她,把脑袋枕在她肩头。 半晌后,扶摇以为他不会说话了,犹豫要不要开口,飞鱼才缓缓出言。 他声音有些沉闷:“师父曾经说过,女子怀胎生子就是去阎王处走一遭,会很痛苦的,还会轻而易举地丢掉性命。” “我不想让你遭罪,你的身体刚刚开始好些。” 原来是这样,感觉到飞鱼的声音很不对,扶摇以为他很想要孩子,因为顾及她的身体,所以不敢直说。 扶摇抚上他的脑袋安抚道:“我会医术,我不会那样的。” “不,不仅是这样。”飞鱼的鼻尖蹭到了扶摇的颈脖处,感受着她的气息,又继续说道。 “师父还说过,孩子降生后,父母就必须要随时准备好搭上性命,因为这个世界的危险永远存在,而我们只是偏居一偶的暂时安定,作为父母将要为孩子成人之前、有能力生存之前去承担一切危险。” “而且师父明确要我谨记,当遇到绝地时,我们需要像猛兽一样要拥有兽性,去嗜血,去拼杀。但又因为我们本是人,在某些事上,我们不能像猛兽一样去思考,去繁衍。” “而是要作为人,去仔细地思考。” 这番话,直撞入扶摇未清明的心,她好像看见了迷雾散开,宽敞道路出现在眼前。 她的神色不再茫然。 扶摇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但飞鱼的话还在继续,她没有先开口,静静地飞鱼说完。 “师父的话我没有完全懂,我脑袋的悟性不高,没有师父另一个徒弟悟性好。” “但我不想你经历那些,我也不想把我一半的性命挂在孩子身上,我只想把我的性命全给你。” “我还没带你去过其他的地方,我只想保护摇儿,我不想保护孩子,不想去喜爱另一个人。” 说着说着扶摇感觉颈脖有些凉意,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赶紧地用双手捧抬起飞鱼的脑袋。 这家伙已经是泪水盛满眼眶,哭了。 “你……”扶摇哑言,白皙带药香的指尖赶忙擦去他夺眶而出的泪水。 滚烫的泪一颗颗地滑过扶摇的手,飞鱼哽咽地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之前没护好你,让你没了一个孩子,但我不真想用性命保护孩子,我只想保护摇儿。” “如果……如果,我说……我不想要孩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如果……真要,等……等我再强点些好不好,我……我现在只能护你一个人。” 飞鱼现在无比悔恨自己怎么那么弱,师父说过孩子的成长随时需要父母的性命,他现在还太弱,无法能替代扶摇那份。 因为一个孩子而让扶摇失去性命,飞鱼想想就觉得绝望。 他真的不想要,而且孩子降生后,还要分爱给它,他现在的爱只想全给扶摇,他不想分给孩子。 他现在很自私,很贪婪,不大方。 听到此话,扶摇哭笑不得,赶忙安抚他,“不要,不要,我们现在不要。” “我会问,是以为你想要,我还想怎么和你说,我也暂时不想要。” “没事了,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要你的。” 在扶摇一顿安抚下,飞鱼止住了眼泪,他再次枕在扶摇的肩上,鼻音厚重地应了一声“嗯”,代表了他不难受了。 徐长泽的话,飞鱼半懂不懂的,但经过他的转话,扶摇却明白了。 她从小出生在家庭不好的环境下,她明白了飞鱼师父那番话的意思,是父母的爱与托举。 如果没有思考到这个问题,没有准备好强大的能力去面对这个问题,在能选择孩子是否降生的情况下,可以三思。 这是做父母的责任,徐长泽要告诉飞鱼的是这个。 飞鱼不如黑衣,黑衣有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而飞鱼从小无父无母,被训练成暗卫长大,在这些事上面,他的悟性真的不高。 “飞鱼,你师父真的很好。”扶摇感叹道。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飞鱼时,这家伙身着黑衣盘腿而坐,守在公主宫殿的屋檐上。 身子圆圆的雀鸟停在他肩上,脑袋上,他整个人冷酷又静静地,不嫌弃鸟儿,任其它们停留蹦跳,叽叽喳喳。 第一眼的时候,扶摇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可爱。 在得知他名字叫飞鱼时,扶摇想,这个名字真好,广阔的天空,湖水如镜,他皆能去,真的好。 听扶摇夸自己师父好,飞鱼回应道:“师父的确好。” “你的名字是你师父取的?”扶摇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问道。 “对。”飞鱼不否认。“师父原本叫我自己取一个,我没想出来。后面师父帮我取了好多个,让我自己选一个喜欢的,我就喜欢这个名字。” “选得真好。”扶摇还在继续夸他。 扶摇想,其实早动心的人是她,只是被她压制住了,很有幸能遇见飞鱼。 也很有幸飞鱼能遇见他师父,有师父护着,不用受那么多苦。 树梢簌簌颤动,夜幕快要落下,飞鱼贴扶摇黏腻了一会,准备找地方过夜。 横抱着扶摇穿梭在山林里,正准备换地方的飞鱼突感不对。 抱着扶摇就赶紧藏了起来。 怎么了? 扶摇刚想问,可突然传来的女声,让她汗毛直竖,双手揽紧了飞鱼。 “你干什么?我是公主!你该听我的!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萧珠珠捶打身下的少年,奋力喊叫。 可身下的少年完全不听她的,扛着她就走。 “我不要这样!这样不舒服,我要坐马车!”眼见男人不理会她,萧珠珠继续娇嗔道。 “你话太多了。”少年阴冷的声音响起,往萧珠珠穴位一点,萧珠珠立刻噤声。 什么! 萧珠珠眼睛瞪得圆大,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发现自己发不了声音。 这!这男人居然点她穴。 这时她不再是娇嗔假怒的模样,气得她发狠地用力仰起身子向少年的眼睛抓去,可那手还没触碰到,就被少年下意识卸了手骨。 痛,好痛,这种痛苦让萧珠珠顿时泪流满面。 下一息,少年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阴鸷少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眼眸漠然冰冷,心中对萧珠珠万分嫌弃。 这女人居然是第二位圣女,大祭司会不会搞错了? 阴鸷少年突然升起怀疑,但马上就被打消。他清楚地记得大祭司的吩咐,人绝对没有找错。 这女人皮囊还不错,若能剥下来制蛊,那是极好的,可她是第二位圣女,不能动。 但圣女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一身污浊,脏得要死,丝毫纯洁都没有,烦! 还叽叽喳喳个不停,更烦! 大祭司还说要软着请来,莫要伤了圣女,真是麻烦。 思到此处,阴鸷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脸皮,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张皮,但为了大祭司的吩咐,他必须要戴上。 他想,若他蜕掉这张皮下来,给这第二位圣女看看,这第二位圣女的表情一定很好玩,嘿嘿。 但如果是神降之地那位圣女……想到这,阴鸷少年眼里出现一种迷恋,狂热。 如果是那位圣女,她一定会用那种睥睨的姿态俯瞰他,无论面对什么,她的眼里永远是傲视和对他们的厌恶与轻蔑。 她什么都不怕,看他们用蛊术都还是会不屑一顾。 这样的圣女,才能拥有玉女之身,纯洁得让众人无法想象。 真好啊! 想到神降之地的那位圣女,阴鸷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真情实意的笑。 可惜那位圣女老是神魂不稳,都怪皇族那边,偏要圣女做皇后,影响圣女的神魂。 大祭司都说了圣女是玉女之身,无法同房,无法有孕的,但皇族的人还抓着不放。 想到这个,阴鸷少年又有情绪了,他使劲的用大力勒住了萧珠珠的双腿,迁怒发泄。 不行,得赶紧回去,大祭司说过,这位圣女将会为陛下孕育后代的。 对哦,不伤害她,把身体弄坏了,怎么孕育后代,不能孕育后代,陛下就不会把那位圣女让出来。 突然间明白了的阴鸷少年,赶紧松开了用力的手,轻柔地扛着萧珠珠。 此时的阴鸷少年似乎忘了,自己与大祭司也算是皇族的一员,只不过与皇帝那群人的理念不同。 一方以皇族的利益为重,另一方以神女殿的利益为重。 颠了颠肩上的萧珠珠,正准备离开,阴鸷少年突然发现,身侧边的山林山脚处有些不对。 眼珠骤然一转,直盯那处。 作者:北国神女殿指的玉女 ,其实是石女,真性石女。 第149章 不去 不去 那双眼睛,距离那么远,扶摇都能感受到里面的无尽风暴。 宛若绞杀了千百人的血色风暴。 那种恐怖之意蔓延到扶摇的心神深处,要不是飞鱼将她拥在怀里,耳旁又是飞鱼炽热的胸膛,她早就吓得失了神。 她紧紧地揽住飞鱼,控制自己,调整气息,不能被发现。她清楚地感觉到了,扛着萧珠珠的男人的很危险。 飞鱼全身警备,只要稍有不对,他就声东击西,找到机会直接带着扶摇跑。 那个扛着萧珠珠的少年,准确来说是个超武者,北国的超武者。 那种毫无隐藏的眼神,那种诡异的气息,飞鱼不可能认不出的。 “哼!” 阴鸷少年盯了一会,冷笑一声,转身扛着萧珠珠飞快离去,几息后就没了踪影。 飞鱼听懂了那声冷哼。 他与扶摇两人被发现了。 但发现者没有要开战的意愿,只要飞鱼和扶摇别碍他的事。 这是一个意识清醒的北国超武者,不是北国常见的那种意识混沌的。 意识到这点,飞鱼带着扶摇赶紧离开,往城里赶去。 一路上两人静默无声,直到回城中,扶摇才开口。 “飞鱼,那是什么人?而且萧珠珠像是被……” 被挟持的。 飞鱼沉默了一会,才回应扶摇的话,“他是北国的人,萧珠珠应该出事了。” 当一听见声音时,未见到人,扶摇就第一时间认出了是萧珠珠。 对萧珠珠为何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城外的震惊还没消下去,挟持萧珠珠的那个男人,就让扶摇感到恐惧。 她不敢吱声,也不敢有什么动静,生怕害了飞鱼,直到她与飞鱼安全到城中,她的心才稳下来。 一路上,她还怕那个男人会不会守着她与飞鱼两人,然后在后面追着他们来,她的心战战兢兢的。 萧珠珠出事了。 意识到这点,扶摇自问应该是解气的,毕竟当初在萧珠珠的手下,她过得十分坎坷。 还有飞鱼在她手下也没好过。 可是扶摇想到了更多,萧珠珠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被男人挟持了,下场是不敢想的。 而萧珠珠还是陛下唯一的亲妹妹,平日里见陛下对她宠爱就知道,陛下特别看重这位亲妹妹。 陛下……是南国的一棵大树,而南国的百姓都依仗着陛下这棵大树。 扶摇知道自己的家里并不好,但从出生到现在,她也看到了南国的变化,特别是陛下在位的十年。 不可否认,对南国百姓而言,陛下无可挑剔。 这也是为什么那多宫女愿意待在宫中的原因,她们都想为陛下分忧,哪怕萧珠珠娇纵跋扈,无理取闹,她们都不会有怨言。 因为陛下的魅力,让她们觉得萧珠珠的所有作为都是对的,都是无上荣光的。 若萧珠珠真出意外了,陛下应该会很痛心,陛下作为一个皇帝,一个明君,一个为了南国百姓劳苦的人,只是想要亲人好好的,这一点若无法做到……扶摇算是明白了。 她之前是萧珠珠手下侍女时,她并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尊敬、迁就、包容着萧珠珠。 当时的她一度认为是萧珠珠尊贵的公主身份。 可到了现在,当她身上没了那种压力后,扶摇现在才看清,公主身份是其次,真正主要的原因是陛下。 南国所有人都看得清陛下的所做所为,所以对萧珠珠这位公主也是尽量的包容,不让陛下过多烦心。 陛下在照顾着大家,而大家也在照顾着陛下。 原来是这样。 扶摇终于又清明了一件事。 看着扶摇在想事,飞鱼也跟着想,他怕他跟不上扶摇的心思,会越来越不懂扶摇,然后扶摇就会嫌弃他,不要他了。 扶摇想到的事,飞鱼也想到了,但他却没有扶摇想得那么地仔细清楚。 “飞鱼……”扶摇开口。 飞鱼听见了,有些不情愿地扭头,闷闷地回应:“我不想去救她,我讨厌她,不想去……” 扶摇一开口,飞鱼大概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哪怕萧珠珠出事会影响陛下,他也不想去。 此时师父曾经的话也盘旋在飞鱼脑海里,说女子生存在这世道上本就比男子艰难,凡是遇到品性不是穷凶极恶的女子,可以多忍让些。若是性子实在不喜,可选择远离静默。 萧珠珠算得上是弱女子,但他是真的讨厌萧珠珠!非常的反感她,厌恶她! 他现在觉得萧珠珠的处境是咎由自取,活该!叫她让扶摇给挡毒挡蛊,还给扶摇强喂落子药!这事,飞鱼一直记得的。 就算师父曾经说过要对女子宽容些的话都不管用,他觉得萧珠珠就是穷凶极恶的人! 而且那个北国超武者,若他真要与之战一场,他得丢掉半条命。不行的,他的整条命全是扶摇的,说好要保护扶摇的,不能给其他人,半条命都不给。 不去,不去! 再怎么想,飞鱼还是想坚持自己的念头。 闻言,扶摇有些失笑。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月出。 飞鱼没有再用武功踏檐走壁的,而是横抱着扶摇迎着月光走在街道上。 扶摇原本揽住飞鱼颈脖的双手,抚上了他的脸,将他脑袋掰过来。 就着模糊的月光,隐隐约约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没有让你去救她,我可舍不得你去,若又让你像上次一样受伤,我可会愧疚而死 。” “不要说这个字,你不会的,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听到那个“死”字,飞鱼赶紧低下头,蹭了蹭扶摇的头顶,以示安抚。 是他理解错了扶摇的意思。 “我想,能偷偷地递给消息给陛下吗?或者皇宫里的人,让他们知道萧珠珠出事了,被什么样貌的人带走了,走了又有多久……提前是,不要让陛下知道是我们递的消息,我怕会牵连到你。”扶摇谨慎地说出了一个办法。 她是不可能让飞鱼去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知道的,看见的递给陛下,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帮到陛下,她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扶摇心中暗道。 飞鱼一听,爽快地应下:“这个好办。” “嗯?”好办?怎么好办?扶摇还在想要怎么样合适的去递消息,而此时飞鱼的回答让她疑惑。 迎着月色的风有些凉,扶摇被飞鱼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兜帽戴好,防止脑袋也被着凉,包成一团坐好。 看着眼前一览无遗的皇宫,这个高度,这个地方,当时初见飞鱼坐在宫殿屋檐上,而此时扶摇也是如此了。虽然不是萧珠珠的那座宫殿,但她总算看见了曾经飞鱼览过的风景。 “这就是你的办法?”扶摇不确定问。 直接入皇宫,然后找个高一点的屋檐坐着,就没了? 扶摇知道飞鱼的武功不差,但也无法想象他能有多强,这样入皇宫,会不会被发现? “嗯,他来了。”飞鱼回应着扶摇,但也示意扶摇看向一个方向。 扶摇看见有个影子轻踏着屋檐前来。 扶摇没有飞鱼超武者能夜视的能力,在月光下,她看人还是模糊的,不是很清楚。 直到她看见那泛起月光的熟悉面具才惊醒,这不是以前萧珠珠追着的那人吗?喊着要做驸马的人? 扶摇不知道黑衣,也不知道守护者,更不知道面具下的人已经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人,早就迭代了。 “飞鱼。”黑衣有些惊奇这小子跑出去了,居然还能想起他。 “嗯。”飞鱼应了一声,然后再开口就直接说了萧珠珠的事,完全没有想与黑衣叙旧的意思。 听完后,黑衣心中惆怅,这小子原来不是来看自己的,“我知道了,我会告诉陛下的。” 话完,黑衣余光探了探不远处,被斗篷包得严实,缩成一团,露出一张小脸,眼眸迷离又好奇地看着他与飞鱼的姑娘。 这姑娘有些眼熟,好像在宫里见过,却记不起了。 黑衣想到。 他又打量着飞鱼的穿着,杏色衣服,而那姑娘露出的一点裙角也是杏色的,突然间,黑衣明白了。 他问:“你上次着急要自由之身,是因为这姑娘?” “是,她叫扶摇。”飞鱼承认了,“见过了师父的。” 扶摇答应了要和他成亲的,但他顾及着扶摇的身体没有着急马上就办,想养好身体先再说。 但已经见过了师父,就是已经定下了的,在江湖上办婚事从不比见长辈来得正,只要见过长辈,长辈承认了,比什么婚事都正。 什么!连师父都带去见了,就搁着我不知道? 黑衣此时有些恍惚了,刚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弟突然有喜欢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句已经见过师父了,就是在说已经上过家谱了。 唉。 “你年纪本就小,如今成家了,那么不管年纪如何,都要担起家的责任。师父说的,你还记得吧。”黑衣不放心地嘱咐道。 “记得,不会忘的。”飞鱼回答,他怎么会忘呢。 “我身份特殊,轻易出不了皇宫,喏,这是给弟妹与你的贺礼。有事来找师兄,师兄在,哥在。”黑衣从须弥之物掏了个东西给飞鱼,然后拍了拍飞鱼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最后他快速地看了一眼扶摇与飞鱼,然后没给飞鱼反应过来的机会就离开了。 师兄?!黑衣什么成了师兄了?弟妹!?他又什么时候成弟弟了!? 他与黑衣一直以名字相称,那么久的时间里,从未分过谁大谁小,谁是师兄谁是师弟,谁是哥谁是弟。 就这么突然地定下,飞鱼感觉被占了便宜。 要在以前,他肯定会与黑衣在师父的见证下,来一场不见血刃的公平对决,来论谁大谁小。 第150章 回来了 按照了钟离淑所说的,承桑风已经退到了十里之外。 而他请来的高手和木管家在十里地处等待接应紫华。 站在高处,承桑风踱步徘徊盯着远处的城池。 他的心很不安。 “你们说了什么?”看见承桑风终于有空隙了,水云才来问。 承桑风心里虽然焦虑不安,但还是把钟离淑所说的话告诉给了不解的水云和徐长泽两人。 “你那么相信她?”听完后,徐长泽提出第一个疑问。 “信,虽然十年未见,我信她。钟离淑不会害我们的。”承桑风很肯定,他亲眼见过了钟离淑,他能感觉到钟离淑还是钟离淑,从未变过。 “那她这样做,保了紫华出来,可她自己还是会永远留在里面。”水云道出了另一个残忍的事情。 承桑风不可否认,但能怎么办,钟离淑的身份已经牢牢困住了她。 而承桑风真的是无能为力去换她出来,若能以一换一,他绝不犹豫。可是根本不可能,就像钟离淑所说,把这个队伍的人都搭进去,也不一定能换她出来。 从神降之地里带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尚可钻空子,可要带出一个北国皇族的皇后,难上加难。 更何况在皇后之前,钟离淑还是圣女,神女殿的圣女,带走钟离淑,就如同挖了神降之地的重要种子。 他们会拼尽一切抢回她,哪怕去天涯海角。 而承桑风自问没有那个能力藏得住神降之地的搜查,他若带得出钟离淑,却也无处安置她。 无论钟离淑在哪一个地区,哪一个国,只要神降之地的人反应过来,钟离淑所藏之地将都遭受牵连。 而神降之地的人出手狠辣变态,面对重要的东西逃离,结果可想而知。 这些钟离淑明白,所以她说出身份,要承桑风想清楚的也是这事。 “那所谓的‘神将’,到底有多少?”徐长泽关注的是这个。 “她也没说准确的数量,但比我之前看见的还多,我想应该与蛊术控制的武者傀儡一样多吧。”承桑风估摸着说。 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蛊术这方面,原本想着有水云姑娘,出去的话就没那么困难。 但若真招来“神将”,这可比蛊术控制的武者更加危险。 蛊术控制的武者傀儡,尚有请来的高手,木叔还有徐兄帮挡,可“神将”真是无人可拦。 神降之地的地域不算低,哪怕到现在的高处,远远看去,也无法看全神降之地所有地貌。 徐长泽对北国的认识又有了新的认知,北国果然是个庞然大物。 钟离淑,若她真的如此做,那她应该与紫华的关系很好,若钟离淑被困在里面,紫华应该会很难过。 而且钟离淑身上很奇怪,这让水云在考量。 先亲眼见到小书的后人才是重要的,其他的另说。 还有一个多时辰,时间到后,若还没能见着紫华,水云想,她得进去一趟。 在承桑风的侧方,一道淡绿之光穿过云层飞入神降之地,速度很快。 一直盯着神降之地的承桑风毫无察觉,似乎看不见这道光芒。 徐长泽眼眸微凛,那淡绿之光散发出的力量有些熟悉,他心中在怀疑。 “是叶婆。”水云出言道。“她也来了。” 果然是她。 徐长泽侧头看了看水云,他不怀疑水云的话,只是此时叶婆来神降之地要做什么? 徐长泽的不解,水云察觉到了,她道:“叶婆或许与里面有些渊源。” 水云想到了那些尸傀。 只是会有什么渊源,只有叶婆本人才知道。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水云想,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确保小书主人的后代好好的就够了。 其他的事,她不想掺和。 “你们在说什么?”突然间,承桑风听不懂两人说的话,他连忙询问,怕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事。 而且什么叫与里面有渊源? 里面……是指神降之地吗? “刚刚有人进去了。”徐长泽回道。 有人进去了?怎么可能?承桑风怀疑徐长泽在开玩笑,而且这里也看不到城门处,他怎么就知道有人进去了。 徐长泽没有马上解答承桑风的满脸疑惑,他现在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眼眸凝重地看向神降之地。 水云也是,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没得到解答的承桑风也不追问,徐兄若不说,他也没法继续问,而且他的心现在很焦虑,根本定不下来。 淡绿之光没入神女殿,一直穿透底下,悄无声息,神女殿上的人们毫无察觉。 到了神女殿的最底层,淡绿之光消散,变成了一个人。 杵着拐杖,满脸沟壑褶皱,亦是叶婆。此时她体内的两枚一半的金丹,已经合一,圆圆的一个金丹待在体内。 她悲痛地看着这里的一具具尸傀,低声道:“师姐,师兄,小叶子……回来了。” 话落,叶婆以杖为媒,法力倾出,勾勒阵法。 此阵以她的元神为主,牵引着一具具有印记的尸傀。 抹灭尸傀上的印记,重新牵引只为她所动。 看似简单的阵法,却是她反复推敲了几百年。 尸傀们纷纷睁开闭合的双眼,他们的皮囊与常人的外表无差别,只是双眼空洞,没有任何感情,皆转身方向一致看向叶婆。 随着他们的动静,落在身上的厚重灰尘纷飞,晕起了灰雾。 但即使是这样,叶婆仍能清晰可见每一个尸傀。 她一个一个地走过,让尸傀的脸与她心里的人一一对上。 等走完一圈,叶婆发现少了,少了好多师兄师姐。 而少的人在哪里,叶婆清楚。 神女殿下方更深处的地方,从岩石里出来的水流冒着雾气缭绕,衬得此处为人间仙界。 大量晶石散落,五颜六色的,连墙壁都是。 像一个全是宝藏的地下世界。 地下世界的中心,巨大圆形的阵法包裹着一副水晶棺,以竖立的状态屹立中心。 水晶棺不远处,一把无剑鞘的剑,剑身没入三分之一于地底,它像感应到了什么。 寂静的剑身突然颤动,里面传来了一道女声,它冷笑道:“蠢货啊,还是回来了。” 第151章 你把师姐怎么了? 叶婆隐藏气息潜入了地下世界,她在暗处看着熟悉的地方,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那一幕。 一颗颗金丹从众师姐师兄体内破体而出,强行献祭于那阵法之中。 往日之景回映在脑中,叶婆的眼眸露出悲痛。 但她很快就会结束这制造悲剧的阵法与人,叶婆忍住悲伤的心情暗道。 注意到圆形阵法里的水晶棺与剑没有异常后,她取出精血,以血为引,催动力量。 砰! 仅仅是开始催动,叶婆骤然地被一股力量捏住,似乎要捏碎她的身体,她的所有手段皆截然被打断。 “你……你居然!”叶婆痛苦地挤出几个字。 “呵!就你研究的那些幼稚的东西,连以卵击石都算不上,只会吵到我。”通身银白的剑还懒懒地在原地,丝毫未动。 对话期间,叶婆被抽拉了出来,暴露身形。 “怎么会!?怎么会!?”听着师父的剑灵讽刺的语句,叶婆不明白,为什么她就失败了。 “哈哈,因为你蠢!”剑灵大笑,它像捏一个玩具似的将叶婆随意拿捏,把她悬浮在空中。 居然以为凭这点力量可以撼动它,简直是个笑话。 “你看。”剑灵轻轻一动力量,从叶婆的体内活生生地掏出了金丹,轻而易举。 啪! 叶婆被重重地扔在地上,砸起一记重响,而她的金丹被剑灵捏玩在空中,毫无顾虑。 金丹被取的痛苦蔓延在叶婆全身,她挣扎着爬起身子,忍着全身的痛苦,眼睛里全是不解和疑惑。 “也有一段时间没人与我说话了,你既然想知道,我让你死前清悟清悟。”剑灵很是随意。 因为叶婆对它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只需要轻轻一下就可以碾死。 “主人教你们功法修炼,不过是想要你们的金丹而已。当然这金丹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主人恰好那时需要罢了。” “取你们金丹的方法千千种,你以为当时阵法引起的破丹,是唯一啊。那只是主人省事才这样做的,还有哦,那种阵法有一个词,叫吞噬。” “你根本就不懂,就算看了也不懂。” “但知道了又如何,你也无法做得到。也就只是知道而已。” 剑灵的话很是讽刺。 它主人根本不会教那些工具人们其他的东西,只不过给了一些基础的功法,只让他们练到金丹,因为主人只需要金丹。 “就为了飞升!飞升有那么重要吗?”叶婆如今神心皆是悲痛,她怒问。 曾经她就是因为师父说,修炼可以不用顺应生死,可飞升于天外天,与天同寿,她才坚定地走在修炼这条路上。 可当她意识到,师父的飞升需要师兄师姐的命来助,需要这个世界的所有灵力来助时,她宁愿不飞升! “飞升?哎呀!那只是个骗你们的笑话,你以为金丹圆满后就可以飞升了?不,不,金丹后,还有境界,元婴、化神……大乘,再然后渡劫飞升。” “哦,哦,一个世界有上界才能渡劫飞升,可你们这个世界没有,出了这个世界就是大量的宙灾。” 剑灵用力量将那个金丹捏住,晃悠在叶婆周围玩弄,格外的不屑和嘲弄。 “原来……原来,都是骗人,都是谎话……”叶婆眼睛里全是泪水。 “呵!你都看见了主人拿了其他人的金丹,逃了之后,你就不怀疑你所知的,你所看的,主人所教的东西有问题吗?”剑灵发出了致命提问。 怀疑吗?叶婆想,她只是认定了师父变心,从未怀疑过这本身是个局。 剑灵看她的面色,就知道这人压根没往某种方面想。 “也不算怪你吧,毕竟主人教给你们的道理,都是一些不真实的空中阁楼罢了。什么正义,什么为天下苍生,什么公平,什么远大理想,不过是一些哄小孩的话。” “你们就是那群蠢小孩。” “真正的修炼者的世界,是尔虞我诈,是掠夺资源,是千百万修炼者白骨筑起,各种吞噬的修炼手段,黑暗至极的功法,都是常态。” “哪会是主人给你们营造的无任何危险的环境。” “你们就是一群被圈养的小花,经不起风吹雨打。” “我知道你会回来,但我以为,你总该明白点什么,谁知道,还真是蠢货一个!” “白让那位为你挡命的人,喂了你那么多延寿丹,多活了那么几年,脑子是一点没长!” 剑灵的声音咄咄逼人。 叶婆本就无话反驳,她所有接受到的真相让她心神俱裂。 她想过师父在修炼中变了心,为了追求飞升不择手段,不顾天下苍生。谁知一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局,原来他们所有人都是师父手里的棋子,无一例外。 还有那位师姐,为了救她出去的师姐,思到此处,叶婆更无法面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婆的声音沙哑,痛苦。 剑灵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没有任何同情的情感,只觉得这人真是好玩。 “因为要变强。”剑灵回应了叶婆。 它将那颗金丹,晃在叶婆很近的距离,然后毫不费力地捏碎了金丹。 不! 叶婆眼睛突然瞪大,她想阻止,可毫无能力。 “看,你在我的手里,轻而易举,这就是强。在强者的眼里,可没你这弱者的位置,你注定被灭亡。”剑灵也不在意那颗金丹,反正主人也不需要了,玩碎了就碎了。 “你以为的力量,在我的眼里,微不足道。”剑灵看着叶婆承受着碎丹的痛苦,毫无怜惜,继续言语上的攻击。 估摸着叶婆还有气可以撑一会,剑灵又开始说起了另一件好玩的事。 “我和你说啊,帮你挡命的那个人,她其实并没有马上死去。”剑灵不会记得这些人的名字的,它只是对最后顽抗的两人印象比较深而已。 毕竟在这个世界,它很无聊,主人又在沉睡,外面那些连蝼蚁都算不上的东西,它更不愿意与他们说话。 而在主人那些工具人们里,剩下的唯一的叶婆,是它解闷的乐趣。 它可一直在等她来。 在极致的痛苦下,叶婆听见了剑灵的话,想起了那位师姐。 “你把师姐……怎么了?”叶婆蜷卷着身体,口中浸满了大量的鲜血。 第152章 神女与蛊术 哼,它可没动手,只不过是看了一场好戏。 剑灵动用力量,将自己曾经看过的好戏传到叶婆的脑里。 千年前的景象浮现。 原来当初那位替她掩护的师姐,虽然被拿掉了金丹,但也逃了出来。 因为那位师姐的弟子们为她断后。 那些弟子们没有金丹,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她们只要想逃,拼尽全力还是能苟延残存的。 可为了那位师姐,她们全折在里面,灰飞烟灭,连具尸体都没有。 知道这些时,叶婆不禁想起了水云。 第一次见水云时,叶婆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的一缕沧海桑田与漠然。 若说这情况出现在暮老之人身上,叶婆可能不会直接确定水云就是修士。 但偏偏出现在了水云如此年轻的皮囊上,这皮囊还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易容。 当时的水云淡定自若,独是一道风景,叶婆无法忽视她。 而那种眼睛,她曾经在师父眼里见过,当时她不明白,但经过风霜后,她懂了。 师兄师姐们都会收徒弟,他们的徒弟很多,她不是全认识。 她曾经怀疑过,水云是某个师兄师姐的徒弟后人,毕竟修士是有寿命极限的。 金丹期是四百到六百岁的寿命,而她是被喂了多颗延寿丹才活了一千年。 起初她想试探水云是否知道飞升,是否想飞升,而试探出来的,让她感觉水云应该不是某师兄师姐的徒弟后人。 水云或许与她是同一时期的修士,只是她不拜在师父门下,可不拜在师父门下,她又哪来修炼功法。 叶婆曾经疑惑过这个,毕竟当时只有师父才能传下功法,其他人没有。 之后叶婆想了很多,她想,水云应该是得到被师兄师姐流落在外的功法,然后一直自己隐世摸索自修。 可当年师父的阵法是牵动天下的,这里的只是阵心。 而水云当时应该已经是金丹了,被阵法牵引,水云在反抗的过程受了重伤。 至于水云为什么活到了现在,叶婆想,她应该有延寿丹方和材料。 毕竟当时灵气充沛,灵草灵药遍地。 而且刚刚,叶婆从剑灵的话里又得知金丹之上还有境界。这让叶婆不得深思到,之前对水云的错误判断。 叶婆以为水云实力在她之上,也只是同境界的低与高而已,现在看来,水云应该自己突破到了另一个境界。 可惜水云至今都不知道当年大劫的真相,也不明白灵气会如此的稀薄。 叶婆悲凉地想着,她自以为自己能解决一切,并没想着告诉水云事情的起因。 再次转变的景象,夺走了叶婆的注意力,她无法去想其他的事。 当年师姐逃出后,她已经成了不可修炼的废人。 她醒来时,发现事态平静,以为师父已经飞升成功,离开了此世界。 而她不像叶婆一样还有力量,可以感应天地间灵气,知晓天地间灵气开始逐渐稀薄,得此判断师父还没有飞升,还继续在吸取此世间所有灵力。 晕倒在外的师姐被一个村落的村民救下,在与村民生活的过程中,她独自创造了一手蛊术来帮助抵御伤害村民们的外敌。 此蛊术取于山虫,用草木喂养,用养蛊人的血来制造牵引,是一种妙极的防身手段。 村民们所在之地生存得艰苦困难,师姐就想到了曾经生活的地方,她想,那里的灵气是最浓郁的,环境也好,便带着救了她性命的整个村落的人迁了过去。 可惜师姐无法感应灵力,她不知道师父未能立刻飞升,师父还沉睡于那块地域的底下世界。 师姐的到来,剑灵知道了,因为它当时并没有打盹,师姐的离去又再回来,对它来说才是一会的时间。 剑灵没有任何干扰,它好奇看着这位死里逃生的工具人的结局,果然不出所料。 当时师姐的身体损伤过重,寿命只有常人的一半,在与村落的人生活多年后,师姐爱上了一位经常照顾关心她的男子,这男子的到来,慰藉了师姐经历大劫的痛苦与悲伤。 师姐纯洁美丽,又能创造一手神奇的蛊术,又将村落带来这富饶之地,村落一致奉她为神女,为她建立神女祠,众人敬仰。 可这些都在师姐生完孩子后变了。 师姐为了给那心爱的男人诞下孩子,用了蛊术,因为她的身体本就难以诞下孩子。 她连续诞下了两子一女。 诞下几个孩子的师姐透支了身体,她不再美丽纯洁,甚至处处限制村落的人使用蛊术去掠夺其他村落。 此时的师姐每天在操心整个村落的事,没过多久,她劳疾而亡。 师姐死了,整个村落的人感觉压在头上的大山终于倒下,他们不再小心翼翼。 他们大肆的突破限制更改师姐教给他们的蛊术,无所不极,只要能达到他们满意的样子。 师姐的两子被推崇为神女祠的大祭司,而师姐的一女成了圣女,神女纯洁的代表。 这位圣女与师姐一样,没有月事,甚至更无法像师姐一样能同房孕育子嗣,得知这个事情村落的人是极其高兴的,因为这代表圣女不会失去纯洁美丽,也不会像之前的神女一样变成一座大山死死压着他们。 可是他们不知道,其实是师姐用了蛊术,导致最后诞生的这个孩子身上有缺陷,她没有完整的女子的身体。 所以一生没有月事,也无法同房孕育子嗣。 为了不让神女般的大山形成,圣女只能是他们追求的极高象征,但又不会给圣女掌握任何有力量性的实权。 最后师姐两子的理念开始出现不同,一个只想守好神女祠,守好圣女,守好信奉神女的人们。 而另一个想开疆扩土,抢掠,称王。 叶婆看见了师姐的后人为了权力,为了贪念,原本是草木喂养的蛊术,变成了用千万人命血肉来喂养,蛊术的变化越发残忍变态,而真正的草木喂养的蛊术随着时间与他人私心的推翻,淹没沉下,无人知晓。 称王的后人建成了北国,成了北国皇帝。 守着神女祠的后人,也一点点建筑成了神女殿,而这过程中,经过时间变化和他人掺杂的私心,信奉神女的人越来越极端,剥皮剔骨,献血供命,也是无所不极。 叶婆难以相信,她一直以为北国的那些除了尸傀的怪物,是剑灵暗中操纵北国人干的,连神女这一事,她也以为是剑灵给师父树立的形象,还想让凡人去献祭性命。 可万万没想到是师姐,居然是师姐留下的祸。 当时她的伤很重,金丹裂成两半,元神不稳,逃出之后,她马上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就是四百年,醒后她已经感知到天地间灵气开始变化,越来越稀薄,为了不错过时机,她抓住时间又闭关了五百多年修复金丹,然后还反复推演可以毁掉当初阵心的方法。 可惜天地间灵气太少了,她中间耽搁了许多时间。 未曾想到师姐居然活了下来。 “你看,这才是真正的人,丑陋、贪婪,无所不极。”剑灵评价道。 叶婆无法反驳,她陷入其师姐留下的祸事里,不可自拔,早知道不是剑灵蛊惑的,她首先应该杀了那群用蛊术的人,还有神女殿的信徒们。 可惜她想错了,她以为是剑灵与师父才是罪魁祸首,若无法解决师父与剑灵,其他的一切徒劳。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叶婆无比后悔。 剑灵好玩地欣赏着叶婆那各种情绪的脸色,看着她的痛苦,看着她的无能为力与后悔。 剑灵其实不想与上面的人对话与接触,但它的主人曾经说过要它注意其他外来的灵魂,如果发现就一定要圈养在身边。 剑灵打了好几个盹,也没见有什么外来的灵魂,它甚至觉得主人多此一举,直到上面有人触动了它留下的阵法,它才发现这外来灵魂隐藏得够好的,它第一次见这样的灵魂。 灵魂之力如此的纯粹,并且还有股烈焰杀伐之力,还能自主隐藏不泄露,怪不得。 为了不让她那么快死,剑灵传递了意识上去,却被上面的那些人认为是神女的意识。 真是好笑,曾经一度厌恶神女是繁重的大山是束缚是阻碍他们的围栏,千年后的这些人居然真将神女当神一样来供奉,剑灵无比讽刺。 它给了延寿的东西让那些人给那个外来灵魂喝下去,只不过给的过程中,它弄错了一点东西进去,它观察过,那外来的灵魂没什么大问题,就那给错的东西让她肉身形成了一种庇护,用法力根本无法探查。 为此保险,它让两个尸傀跟着她,确保她不死,和一直在圈养地。 尸傀是它要主人留给它玩的,一直放在地底下,那群建神女殿的人,越建越高,也越挖越深,看见了它打盹时留下的尸傀,就把他们奉为神将,认为是神女所赐。 剑灵懒得和这些人对话,让尸傀杀了那些叽叽喳喳的人,从此之后,神女殿更为信奉,将尸傀所在地列为禁地,进去必须要请示神女,得神女应允。 剑灵根本不在乎,只要不要在打盹时吵到它。 然就在近一段时间里,剑灵醒来,发现有一个外来灵魂后,它也不再无所谓的偷懒了,开始用法力探查其他的外来灵魂。 就刚刚才往一个方向探查,剑灵就发现了特别的东西,有个男人体内的力量格外不同。 怎么说呢,剑灵无法形容,因为它没见过,这与它的主人,还有在修仙界里见到都不一样。 这勾起了剑灵的好奇心,可这好奇心还没开始仔细打量,就被追着那男子的女人给引去了注意力。 这……这,又一个外来灵魂,这个外来灵魂好像是被其他强者庇护过的,灵魂之力柔软娇弱。 第153章 百里辟封 有其他的强者。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剑灵格外小心。 它知道自己不同以往,跟随主人离开曾经的修仙界后,经过宙灾里它差点陨灭。 经过这一难后,它的灵智不完整,力量也不是巅峰时期。 一个灵智不完整的剑灵可对付不了另一个外来强者。 为此,剑灵传递了意识给神女殿的那群信徒们,让他们去办把外来者灵魂带回来的这事,另外给了三个尸傀给他们指挥。 它旁观,坐等消息。 可结果是全军覆没,但是没有出现其他的强者,只是因为那个男人。 他体内的真元,格外的不同,力量也很强悍,明明根本不是金丹期。 剑灵无法用修仙世界的认知去看待那男子的境界。 这也跟曾经主人离开修仙界后遇见的那几人的力量也不同,剑灵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也没值得它想多久,经过一战后,那男人也活不下来了,对这种可能是会成长起来的敌人,死了是最好的。 之后它也没在意那男人,而剑灵预想的强者根本没有出现,所以剑灵想,只是它想多了。 这个世界,只有它的主人才是唯一的主宰。 至于另一个外来的灵魂,貌似被庇护过,应该是庇护她的那位强者陨落在宙灾里,根本没有跟着来到这个世界。 宙灾,连它的主人都深受其害,谁又能逃得掉呢。 剑灵虽然很不屑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但它还是把事情丢给了神女殿的那帮信徒去做,因为它不想劳心劳力,麻烦得很。 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外来灵魂,把她带回到这块地域圈养又有什么难的。 而且,它想,若主人醒来,主人应该会更看重灵魂之力纯粹有烈焰杀伐的灵魂,这才是最好的材料。 而另一个灵魂之力柔软娇弱,是个次品,主人应该只是留着备用或许根本不需要。 反正它该圈养的都圈养了,事也办了,可以打个长盹了。 “还那么坚持,你可以去死了。”看着叶婆还没断气,虽然给它带了一些乐子,但现在的剑灵玩够了,有些不耐烦了。 随着话音落下,它直接掐断了叶婆的生机。 还在悲伤懊悔情绪里的叶婆,死在了剑灵的手里。 “睡觉,睡觉。”剑灵嘟囔着,抖了抖剑身,入睡。 至于那另一个外来灵魂,剑灵是一点都不担心神女殿信徒的人会失败。 在它的眼里,神女殿那群人唯一不可抗力的就是叶婆这只蝼蚁,它都亲自处理掉了,其他的事就是轻而易举的。 先睡个十年,睡醒了再说,本来它就有伤在身,主人沉睡休养又不带它,只能自己努力。 唉,做剑灵真难,它入睡前感叹道。 没多少时间了。 钟离淑被带回了神女殿,刚被信徒拭掉身上的神水,她就赶忙地找到机会踏出了神女殿。 发丝都未干,有着水汽,直奔皇宫。 未到皇宫,在大道上,钟离淑看着来者。 男子好看的眼形微眯,嘴角噙着笑意,眼眸死死地盯着钟离淑,目光全是侵占。 他浑身散发着深戾问道:“妍淑,朕的皇后,你要去哪儿啊?” “找你。”钟离淑很平静。 “找朕?来为你放出的人拖延时间。”百里辟封的目光越来越冷,他的笑意也越来越大,但这笑令人心惊胆寒。 跟在百里辟封身后的一群人,腿已经开始忍不住发抖。 钟离淑做了什么,姗姗来迟的百里辟封已经知晓。 她放承桑风出去一事,他已经查清。 难得她动作那么快把人放出去了,但那又如何,北国的路可不好走。 “不是,我找你,要紫华。”钟离淑一点不怕百里辟封,她的眼睛没有任何露怯,还是那桀骜轻蔑的神情。 话虽是如此,但钟离淑一点也不在乎百里辟封的回答。 话落,她大步流星地直接越过百里辟封,往皇宫内奔去。 跟在百里辟封后面的那群人似乎对钟离淑这种没礼数大小没规矩,不敬皇帝陛下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 一些宫女已经很自觉跟在钟离淑身后。 钟离淑不比宫女们高,但她走路脊梁挺直,眼眸平视直前。 与历代的北国皇后不同,钟离淑在行走间,不是双手交叠于腹前,步若莲花,轻盈曼妙。 而是稳健有力,大步流星,双手自然垂于身侧摆动,神态自若,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里。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们要时而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唯有那一男一女的神将,不会落后路程。 宫女们微低着头,双手交叉放于腹前,脚步碎碎细细,时刻着保持着优美与礼仪规矩。 有些宫女悄悄地抬起眼眸偷瞄百里辟封的动作,她们看见皇帝陛下的目光追随皇后娘娘。 虽然皇后娘娘是圣女,但皇后娘娘很多行为特别的粗鄙,她们实在不明白,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几次生气暴怒,怎么到现在还会喜欢着娘娘呢? 若她们有皇后娘娘的容貌,或者其血脉身份,必定能讨得皇帝陛下的喜笑颜开,心情愉悦的。 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每次都惹得陛下震怒。 想到这的宫女们,猛然地看见了停下的神将,赶紧心里忏悔道。 奴错了!神女大人!奴没有在说圣女大人,奴只是脑子迷糊了。 “妍淑,朕在你眼里是不存在的人吗?”百里辟封的话响起,宫女们才意识到,皇帝陛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皇后娘娘前面,拦了皇后娘娘的路。 好险,好险,原来不是被神女大人发现了。 宫女们心有余悸暗道。 百里辟封用轻功来到钟离淑面前,拦住了她。 他细细地看着钟离淑,从大婚开始到现在,他就与她没有同床共枕过。 大婚洞房当晚,明知她是玉女,无法行房,百里辟封还是想与她肌肤相贴,拥在一起入睡。 可那晚,钟离淑直接烧了婚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可能是第一次在神降之地发生火灾,百里辟封觉得那场大火特别烈,用水怎么都扑不灭,在熊熊烈火面前,蛊虫被阻挡无法进去控制钟离淑。 在神降之地,只有大祭时才能室外用火,用来祭祀神女,其他的只能室内用火。 因为大多蛊术有一个硬伤,怕烈火。 北国皇族的人,千年来,掩盖其弱点,不放出一点风声,连当初的承桑风都丝毫未能察觉。 因为在神降之地,不许室外用火,流传下来的说法是神女不喜火,但为了信徒们,允许大祭时,用火来焚烧其他的不洁。 其实这不过是北里皇族,害怕有异心之人,察觉出长年不能室外用火的秘密,用来混淆信息的。 大多数蛊术遇见强烈的烈火时,会出现弱点,会崩溃,这弱点只能每任北国皇帝知道,其余皆是不知。 那次连被蛊术控制的傀儡进去后,不知是被烈火烧的,还是钟离淑用了什么办法让其延迟动作,一进去想带出钟离淑就会被她断掉命脉。 而百里辟封也被烈火拦在了外面,在婚房里,他的一只手臂已经被钟离淑用计伤了。 等到他反应过时,整个人已经被部下救出了火场。 哪怕最后他押着紫华那个奴婢在外面以性命相挟,钟离淑无动于衷,丝毫踏出火场的意愿都没有。 最后解决这事的,是神女殿那边的人。 其实那时,神女殿也没有办法了,他们去苦求神女,把正在眯一会的剑灵吵醒。 剑灵一听,这还得了,人肉身一死,灵魂就会很快消散,灵魂之力更是,需要耗费大量的力量救回来。 它不想浪费自己的力量,而且对于凡人而言,那些个个什么的身份不是趋之若骛的吗,怎么会有蠢货不愿意享受,想去死呢。 最后它让两个尸傀,将钟离淑捞了出来,盯着她。 当天连夜让神女殿的信徒喂她喝下延寿的药。 没睡够,迷糊的剑灵就这样掺杂了错的东西让钟离淑喝了下去。 剑灵原本只想眯一会,再干活,可这上面愚蠢的人就是不消停。 它埋怨上面的蠢人,但它又不舍得离开阵心,阵心就是它养伤的温床,除非有大事,它才会离开亲自出面。 喝了药,又有尸傀盯着,剑灵算是完全放心地圈养这个外来灵魂。 它安心地又眯了一会。 这一眯,就是十年,平时它眯一会,打会盹多少都是二十年起步的。 十年后醒来发现这个外来灵魂没啥事,就开始探查其他的外来灵魂,这才发现另一个外来灵魂。 第154章 这事我只提一次 “让开。”钟离淑对百里辟封也是没好的语气。 她几次想越过他,却被百里辟封挡住。 百里辟封的耐心也已经快没了,他用力捏住钟离淑的下巴,眼眸冰冷地盯着她。 钟里淑不甘示弱,迎着他的目光,脚尖一顶,脑袋往前一砸,风驰电掣间,砸得百里辟封吃痛,放开了手。 “陛下!陛下!” 宫女们心疼地喊道。 剩下的人,不作声,但只要百里辟封一下命令,他们就会立即服从,动手。 趁着松手之际,钟离淑脱离百里辟封的桎梏,继续往皇宫走。 百里辟封忍着吃痛的下巴,心中怒火骤然起。 “钟离妍淑!” “神女有方法能让我可以行房有孕,只要我愿意。” 走在前面的钟离淑淡淡的一句话,让百里辟封的怒气瞬间停了下来。 他立即跟上钟离淑,语气阴沉又不怎么相信地问道:“你莫不是在诓朕?” 北里皇族是信神女的,属于有利益就信,没利益就暗戳戳私下搞事情。 钟离淑没有先解释什么话,让百里辟封相信,她直接道:“你放了紫华,让她出去与承桑风团聚,我就可以回复神女,我愿意。” “曾经神女找过我,让我做够九百九十九个‘恩泽’就可以去请求她成这事。” 钟离淑连续两句话,透露的信息很大。 那年神女赐神药给钟离淑喝下,喝了药之后钟离淑便说,神女告诉她,要她亲手做“恩泽”放置于神降之地各处降下福泽。 刚与神女对话过的大祭司万分同意,毫无怀疑。 因为放置神将的禁地,没有大祭司告知,钟离淑也能准确说出,大祭司包括信徒们皆信了钟离淑的话。 可他们不知道曾经承桑风无意闯入进去过,并且还与钟离淑说了这事。 至于会不会被神女发现,钟离淑已经摸清了这所谓的神女除了圣女本人不能死不能出神降之地,其他的根本不管不理。 可那时刚刚经历过火场事件的百里辟封就觉得钟离淑在耍花招,一定憋着什么事要干。 但查她,威胁她,她毫无所动。 如今十年过去了,她再次提起,又以紫华那个奴婢来为筹码,百里辟封此时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等着。 “九百九十九个!你在三年前就已经做够了!又是为了那个奴!妍淑,若没有那个奴,这事你就一直瞒着,瞒到朕死对不对。”百里辟封再次掰过钟离淑的脸庞,迫使她停下脚步。 百里辟封两只大手禁锢钟离淑的脸庞,让她的目光只能看着自己。 百里辟封审视着这张脸,眼眸的主人对着他全是不屑与轻蔑,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会低眉垂眼。 在其他女人眼里,见到他那个不是胆战心惊,乖巧顺从的,而钟离淑哪怕这般近距离地看着他,她也是毫无胆怯。 这张脸瘦了,轮廓开始锋利,不再圆润柔软,眼睛黑黝黝且暗淡,一点灵动都没有。 百里辟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 娇憨可爱,美丽明媚,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眼眸里满是灵动,这种灵动就宛如天上繁星璀璨闪烁着,无比的迷人。 那一刻,百里辟封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颗星辰摘下来,伴他一生,生死同穴。 而那时,她是对着紫华那奴婢才露出那种神情。 救他时,她也是清清淡淡,漠然得很。 后来,他发现,她对紫华那奴婢,对承桑风那贱人,还有对那庄上的那些女人们,她都可以给出那种神情,唯独对他,永远是冷漠,一副假面孔。 百里辟封嫉妒,怒火中烧,无法忍耐,直接下了狠手。 十年里,她总是用不屑,轻蔑的这种神情看着所有人,百里辟封以为她变了,但这种变化并没有让他厌恶,更是激起了他的心,更想让她乖巧顺从地臣服于他。 可两个月前,他亲眼看到了她,用着不复以往圆润柔软的脸蛋,露出曾经那副娇憨可爱,闪烁着繁星的眼眸,含着笑意去哄紫华那个奴! 那一刻,百里辟封才明白,钟离妍淑还是钟离淑,她一刻都没变过,她藏得太好了。 可那又如何,他一定会让钟离淑臣服于她,真正地变成他的钟离妍淑。 “就说你放不放。”钟离淑下巴泛红,过段时间就会留下乌青,百里辟封的手劲不小。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说?”百里辟封的语气戏谑,他在试探。 “第二位圣女要来了,她可以为你孕育子嗣。”钟离淑被他禁锢着脑袋,说这句话时,她还特意心虚般逃避百里辟封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她也感觉到危机了,百里辟封暗道。 “那朕不同意呢?”百里辟封放开了她,勾起嘴角,满是尽在掌握地道。 “这事我只提一次。” “其实紫华可以死的,她活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钟里淑只给了两句话,两句话够冷酷无情。 百里辟封一放开她,她就开始走,不浪费一点时间。 只提一次……紫华那奴婢可以死的。 百里辟封的笑沉了下去,他知道钟离淑绝对做得出来。 紫华那奴若被她找到方法亲手弄死了,他可没什么筹码让她去找神女换取同房之法了。 连让她常常来皇宫都是难事。 “好,朕应你,不过你要吻朕,你……从来没有吻过朕。”百里辟封再次跟上她,大手抓着她披在后面还有些湿润的长发。 钟离淑感觉头发被扯,脚步不停,已经习惯性用手往后一捞,将自己的头发扒拉回来。 她道:“可以,不过我要亲眼看见紫华离开后。因为你,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好。”百里辟封笑了笑,应下。 宫女们大为诧异,皇后娘娘今天居然让陛下愉悦地笑了,真是第一次。 从立皇后开始,这位皇后娘娘与陛下见面,不是两言三语就大吵大闹,就是对陛下拳脚相加,然后就发疯。 没有一次见面是平静的。 若不是陛下将皇后娘娘曾经的一位亮奴关在宫中,恐怕娘娘根本不会踏入皇宫。 要说皇后娘娘对这亮奴很重视吧,宫女们也说不清。 曾经皇后娘娘惹怒陛下,陛下就对那亮奴用刑,然皇后娘娘看见了也不关心求清说好话,居然直接去送亮奴一死,那时连陛下都大惊失色,差点没阻止到娘娘。 宫女们很不明白。 作者:没有电……去薅了邻居的邻居的邻居一个充电宝,才勉强用手机码完这章。(今晚要把我冻成冰棍……) 第155章 必须离开! 百里辟封答应后,才不让钟离淑走着去皇宫,而是叫了矫辇让她坐上。 达到了地方后,钟离淑没有直接去找紫华,而是与百里辟封说:“紫华只需要一匹快马就够了。” “你确定?不需要朕派人护送她?”百里辟封眉头一挑,似乎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外。 “呵!不需要。”钟离淑讽刺道。 护送?他的护送就是毒药,在路上只会药倒紫华,无法前行。 “我出来时,要亲眼看见有一匹快马,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碰。”留下这句话,钟离淑往里踏去。 百里辟封嘴角含笑,看着钟离淑的背影,势在必得。 穿过一层又层的宫墙,钟离淑像以往那样,哪怕不住在皇宫,也能准确找到紫华的所在地。 守着紫华的侍卫们已经得到旨意,纷纷让开,但仍是警惕着钟离淑。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是非常能折腾的。 哒!哒哒!哒哒哒! 屋子里只有窗口照射的光,坐在地上温婉的女子听着脚步声,立刻停下手中的东西,挺身抬头往门处看去。 这脚步声,她在跑,跑? 是小姐来了。 为什么跑,是又出了什么事?紫华的眼眸马上警惕,她定定地看向门处,等会进来的除了小姐应该还有其他人,她不能露出任何胆怯,不能拖累小姐。 啪! 又是一道踢门,钟离淑的动静很大,行为粗暴,刚帮她开门锁的人还没缓过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没人告诉他,这位皇后娘娘那么暴躁,开完锁把锁拿下来,推开门就好了,直接踢,这皇后娘娘怎么那么急性子,开锁人心中念道。 大步跨入,钟离淑直奔里面。 紫华看见是钟离淑第一个进来的,心中无比欣喜,她还未起身,钟离淑已经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子,与她视线平齐。 “小姐。”紫华首先握住钟离淑的手,确定后面没跟人进来,她的声音含满心痛。 小姐的手好粗糙,每见一次就一次比一次粗糙。 “嗯。”钟离淑应了应,继续道:“承桑风来了,他在神降之地十里地外等你,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等会我就可以让你出去,你去找他。” 钟离淑的声音压得很小。 “嗯。”紫华应下,她声音里有些哭腔,她在努力忍着。 “承桑风的队伍里,有一个姑娘,叫水云,扎着长辫子,长得漂亮的,你一见就知道了的。” “你一定要带承桑风他们都出北国,若路上发生意外,特别是那位水云姑娘不出北国的话,你帮我几句话给她。” “离开!立刻离开!必须离开!” 钟离淑仍压着很低的声音说,但她的语速是快的,紫华没有出声打断,面对钟离淑的话,她听到了就频繁点头。 紫华含泪看着钟离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钟离淑的目光暂时不在她身上。 钟离淑左顾右盼,最后瞧上了自己艳红的内裙。 嘶! 她翻起衣裙,快速地撕下一块布,拿着紫华散落在地的笔,极快地勾了几笔。 钟离淑将布叠好,塞给紫华,紫华反应很快,接过手,立刻藏好在身上。 “若那姑娘不信你的话,你就把这个给她。”钟离淑叮嘱道。 她害怕水云是为了什么宝贝才跟着承桑风进神降之地的,怕她会回头寻宝。 毕竟这样被诱惑的人,她见得不少。 紫华点头,她在极力地控制自己,她知道,她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只会拖累小姐。 “别试图回来找我,记住!出去就不允许回头!”钟离淑怕紫华与承桑风想着想着两人又合拍一起,回来找她。 一旦回头,所有都前功尽弃。 嗯,紫华没有出声,她努力地点头,这次点头有些迟缓,她是极度不愿的,她不想小姐出事。可她又明白,别无选择。 最后一句话完,钟离淑扯起紫华,往外走,越走出去越扯得粗暴,引得一些老宫女们偷偷侧目。 心想,皇后娘娘真是改不了庶女的粗鄙,哪怕成了圣女还是如此。 钟离淑很快就将紫华带了出去,百里辟封都有些诧异,他以为肯定要抒情哭畅一番,特意没着急进去旁观。 钟离淑登上皇宫最高的地方,百里辟封跟着她,直到遁寻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一直盯着紫华那奴婢。 顿时,百里辟封明白了,她要亲眼看着那奴婢上马离去,出城门。 还真是心细啊,可出了神降之地那又如何,他要那奴婢回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奴婢是根本出不了北国的,他已经安排了人,时间一到,马上去将人秘密捉回来。 他的皇后一日没有为他诞下子嗣,这个奴婢就必须要留着一日,不然他的皇后可不好控制。 百里辟封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答应钟离淑的要求,不过是因为他只是想做做表面样子,实际上他怎么会放弃能控制钟离淑的棋子呢。 但他的想法,钟离淑知道吗?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她一直在赶时间的激他。 太阳开始逐渐落入山间。 紫华上了马,一刻不停奔去,直到她看见了木管家。 “紫华姑娘。”十年未见,但木管家还是能认出紫华。 “木管家。”紫华回应道,她下了马。 她看了看木管家旁边的另一人,木管家此时解释道:“这是公子请来保护紫华姑娘的高手。” “劳他费心了。”紫华向那人颔首打了招呼,没想到承桑风居然还会特意请一个高手来保护她。 “我要取蛊,两位请远些。”紫华解释了一番。 取蛊?!两人听闻,赶紧离得远了些。 只见她拔下头簪,将头簪上的珠宝抠下吞入口中。 然后用簪子钝部,顶住自己的腹上部,不过一会,反呕之感上来,呕地一声,她吐出了一小碗的蛊虫。 这是百里辟封在她身上下的蛊虫,然百里辟封根本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困养了一个会解蛊的人。 木管家与那名高手惊诧地看着紫华解蛊。 原来还能这取蛊的。可那密密麻麻 ,时而缩长缩短的虫子,让人头皮发麻。 那么多从活人嘴里吐出来,简直是……无法形容。 紫华知道自己吓到了他们,但没有办法,她只能这样解,不然这些蛊虫绝对会引来其他的东西。 第156章 你是水云姑娘? “公子!” 离这不远处,承桑风就听见看见木管家向他呼喊招手,格外高兴。 他看见了三个人,三匹马,里面有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 紫华丢弃掉了从神降之地带出来的马匹,骑上的是承桑风准备的马匹。 骑马还是当年承桑风教她的。 听到声音,水云与徐长泽移开了看向神降之地的目光,也往声音处望去。 真的只是两个时辰,钟离淑就如她所言将紫华送了出来。 很顺利。 徐长泽总感觉太简单了。 水云倒是没那么在意,紫华此人已经在她视线范围内,如真有什么事,她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直接解决。 “紫华!”承桑风满眼都是那人,冲上去颤抖地将人抱在怀里。 刚下马的紫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承桑风按在怀。 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满是硌人的胸膛,紫华也是带着哭腔地问道:“你眼睛好了?……瘦了好多,是不是还吃不下肉?” 当年承桑风自从被带去学习蛊术后,他再也吃不下肉食,后来听了钟离淑的建议,只能多吃豆类。 “眼睛好了,吃不下。”承桑风回应着,“是队伍里水云姑娘治好的,她医术很绝妙。” 紫华用手圈了圈承桑风的腰,发现他真是瘦极了。这腰都能和她一样了。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看着承桑风向她奔来,紫华心中大为震惊,当时她就猜出来了,但她现在还想仔细看看。 “好。”承桑风很乖,放开了她,将脑袋低下,靠近紫华,睁大眼睛给她看,并且手自觉地抚上紫华的脸颊处,继续道:“你也瘦了,太白了没血气,回去后,我好好地给你补补。” “你也要补。”紫华含泪回道。 两个人都惦记着对方。 木管家与那位高手已经很识趣地将空间留两人。 水云与徐长泽也没有靠近,在远处等着。 紫华与承桑风共诉情肠没有持续多久。 “风,我们得马上离开。”紫华说道。 “钟离淑……”承桑风心里有些侥幸,还在想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紫华刚收回去的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她果断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能。 十年里,她的经历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能成为小姐的累赘,无数次的拖累小姐,她曾经多次寻死,都没有成功。而这些也包括承桑风他们,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拖累小姐。 看着当初连自己都不顾也要去救钟离淑的人,如今做出了这样的答复,承桑风最后的侥幸没有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不能犹豫不能浪费时间了。 “走!我们走!”承桑风对紫华示意颔首,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对其他人大声说道,话完,他开始亲自指挥队伍,准备马上离开出北国。 走白骨万虫路,并且随时高度戒备,防备着被追击偷袭。 注意到了两人分开了,水云刚想过去与紫华说些什么,却看见紫华自己走开了,来到一处高坡,注视着神降之地的方向,怦然下跪。 水云又停下了,她没有过去打扰紫华,静静地远看着她。 “一拜,紫华送小姐钟离淑。” “二拜,紫华谢小姐之恩。” 她伏地叩首,叩了两次,在第三句话时,她站了起来,语气很轻很轻又缓慢,似乎只有路过的风才能听见。 她含着哽咽说道:“紫华……送友……李……不言。” 七个字,停顿了三下,几欲不敢说出口。 风从她身后呼啸而过,似乎要把她极轻而又沉重的话,带入神降之地。 待紫华控制好情绪,转身往回走,却发现正对的远处,有两个人在看着她。 好像在等她? 待她走近些,她发现了象征性很大的特征,长辫,容貌漂亮。 “你是水云姑娘?”走近后,紫华礼貌地问道。 “是,你是紫华……”水云回应道,启唇刚想说什么,突然! 嘣! 声音响彻四野,如同巨人在挥舞大锤,震撼着每一寸土地。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发出疑问,大地在震动,众人皆被一惊。 紫华被震得站不稳,眼看要跌落,一双扶住了她。 抬头,紫华看见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但这双眼眸带着关心和温柔。 好熟悉,怎么会那么熟悉呢。 紫华心中诧异,她为什么会觉这双眼眸如此熟悉呢。 水云扶住了她,但也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紫华猛地反抓水云的手腕,急促:“走!马上走!” 徐长泽眉头微皱,他看见了神降之地升起了一股浓烟。 “走!徐兄,水云姑娘快上马车!快走!”承桑风跑了过来,焦急地喊道。 他过来拉走了紫华,将她带走,启程。 必须立刻走,所有人一致的想法,他们清楚听见这声音是神降之地发出来的,唯恐有什么变故。 “我们先走。”徐长泽对水云说道,现在看这情形越来越不对,不知道神降之地里的人在干什么,或者在准备什么方法对付他们,都不得而知。 “嗯。”水云应下,她目光一直望着紫华而去。 人,她已经见到了,但水云总感觉心神不宁,能量源泉里的水滴还在搅动着,整个意识体泛着一阵痛。 心绪突然很乱,很慌。为什么会这样?是它? 水云想到,是那水滴影响的,但又感觉不是。 她总感觉错过了什么,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抓到,可怎么想都想不到点上,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跟着徐长泽上了马车,但她整个状态很不对,已经渗出在外。 徐长泽清楚地看见了,他很担心,询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水云摇了摇,这次她是完全的实话,“让我在想想。” “好。”虽是如此应下,但驾着马车的徐长泽也在回想着一路上的事,想找出水云的出现这种状态的问题。 一行人在拼命地狂奔,深怕出什么意外。 轰隆! 嘣! 砰! 安静了一会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这些声音如同一把把利剑,直刺所有人的心,令人不寒而栗。 连承桑风都没想到神降之地怎么会有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那群疯子到底在做什么! 响彻四野,如同山崩地裂,让人清楚地感受到某种愤怒。 穿云裂石、响彻云霄的声音传入水云耳里,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反复推敲事情,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157章 只是一块红布吗?! 大地在震颤,哪怕离得远,马匹仍被惊扰,一路上众人用武力强制安抚马匹多次。 一声又声地响起,承桑风心里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放弃马匹。 其实水云有药可以安抚受惊的马儿,但她现在顾不了太多。 脑里的片段仔细地一次次的筛查,企图从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突然,她回忆到了小书上的……设计图。 砰! 声音还在继续。 爆炸声,设计图! 外来行者?疑似界壳?紫华祖上?尸傀? 不对,水云骤然想到了什么。 “停下!”她立刻叫停了徐长泽驾车,快速地下了马车,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现在的距离只能隐隐约约地见神降之地的模样,不是很清楚。 “怎么了?”徐长泽来到她身旁,靠近她耳边低声询问道。 外在的声音太大,他便靠得近些,但还是保持了一些距离,不会让他的气息喷洒在水云的身上。 “不对,不对。”水云喃喃低语,她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东西,她现在心神特别不宁,整颗心是乱的。 在能量源泉的紫色身影早已经感知到了水云的不对,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水云,心如此不稳定的水云。 他也无法知道水云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作为本人的水云,自己也理不清,但她直觉告诉她,不对。 因为水云的突然下车,一行人被迫停了下来。 承桑风不解水云怎么了,而紫华看见了水云下了马车,也跟着下来了。 她记得小姐的嘱咐,快步来到水云不远处。 “水云姑娘,出什么事了?”承桑风也靠了过来,出声询问。 水云声音沉闷回道:“你们先出北国,我暂时不走。” 她知道承桑风现在在争分夺秒,所以她自己的事,她自己留下解开。 为什么? 承桑风诧异,非常不解。 “水云姑娘,不行,你必须要离开!”出声的是紫华,她语气很肯定。 “不,我不走。”此时水云才回首看了紫华一眼,但话落她马上又望向神降之地的方向。 她现在心神乱成一锅粥,唯一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走。 “不可以!”听到水云的话后,紫华特别激动,她不能让水云留在这里。 承桑风也想跟着劝导,但紫华比他快,她语气焦急也沉重道。 “水云姑娘,小姐让我带三句给你。” 小姐?钟离淑? 闻言,水云侧目,她不明白,她与钟离淑只匆匆地见过一面,会有什么话? 不仅是她,连徐长泽都不明白,而承桑风更是诧异,他顿时回想起再见钟离淑时,她是第一间问起了水云。 “离开!” “马上离开!” “必须离开!” 紫华重复着钟离淑当时留下的话,她也是不明白小姐与这位姑娘有什么渊源,小姐交代时又急促,她没时间细问,只能全力完成小姐留下的嘱咐。 三句话都要是让水云“离开”,徐长泽看到水云的眼眸里也是不解,他的疑惑越来越大,好像事情越来越失控了。 此时越来越微小的炸响声停下了,像是已经落幕。 水云此时已经转身,她眼眸审视着紫华,心中还是乱如麻,但她还是在努力地拼凑这三句话背后的真相。 直觉告诉她,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水云一时的不语,让紫华想起了钟离淑的嘱托,以为水云不相信,她赶紧拿出那块藏在身上叠好的艳红的布。 她将布递给水云,道:“小姐说,看见这个你就会相信她的话。” “给我?”水云疑惑又茫然地接过,她摸了摸布里没有包裹任何东西,便翻开一看。 霎时?,风呼啸而过,单薄的布片随风而起,水云手快地捏住了布片的一角。 潦草几笔勾成的五星标志位于长方形布片的一角,随风飘扬。 这一幕,宛若闪耀着光华的星辰击中平静幽深的深潭,照亮一切,掀起惊涛骇浪。 水云的所有不解不宁,瞬间清明! 她骤然神情突变,语气笃定:“雄关漫道真如铁,是她教你的!” 是肯定,不是疑问。 话落,水云没有再看紫华是何种表情,转身…… 身未转完,霎时间,她的腰上就被人牢牢抱住。 侧目回眸,是紫华跪倒在地,抱住了她的腰身,不许她往前走,笃定又恳求对她说道:“不可以,你必须马上离开!” 这何尝不是一种跪求呢。 刚刚水云说那句话时,那样的面色,那样的语气,让紫华惊恐地发现她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愿。 可这是不行的,小姐说过必须要离开。 “放开!”水云的语气很冷,她眼眸里此时波涛汹涌,漆黑如墨的眼眸开始变化,“你以为你带来的是什么!只是一块红布吗?!” 徐长泽再次看见了那双棕色的眼眸,原来第一次见她时,不是错觉。 那双常常平静如水的眼眸,此时翻滚着风浪,风浪席卷着各种情绪。 随着水云的话开始,徐长泽手指微动,正抱着水云的紫华,顿时感觉腰上一痛,然后身体骤然一松软。 紫华是女子,这种姿势与水云黏在一起,他不能亲手分开她。 可哪怕是这样,紫华还在努力坚持着,不放开水云,她感觉到了水云焦急地想要去往神降之地的意愿。 不能去,不可以去! 刹那间,众人眼前一黑,再看时,水云已经不知所踪。 仅仅是一息之间。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面面相觑。 紫华震惊又恐慌,人……人去哪里了? 她……她不会去了吧。 “不能去!要离开!”紫华手脚失去力气,转眼就倒在地上。 承桑风赶紧反应过来,扶起地上的紫华,他刚刚也是被惊懵了。 紫华与水云突然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然后水云又猛然地消失不见,他的脑子都跟不上情况。 在看见紫华倒在地上,他才回过神来。 “我会去找她,你们先离开,不必逗留。”徐长泽匆忙地留下话,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他也未想到水云的动作如此之快,但他知道,水云会去哪里。 “不能……”紫华眼睁地看着徐长泽离去,她不知道水云用了什么障眼法突然消失,但必定是去往了神降之地。 这两个人都会死在神降之地的。 经过此番周折,紫华盘好的发髻在被承桑风扶起的过程中已经散落。 散落的头发铺在她身后,却让承桑风刺目心痛。 黑发里掺杂了一大片短白发。 这是紫华隐藏的事,她不敢让钟离淑看见,刚开始只是白发少,好藏起来,只要用其他的黑发包裹住。 可随着白发越来越多,她只能剪掉白发隐藏,用黑发堆砌发髻制造假象。 若白发被小姐看见了,只会让小姐心情更郁闷徒增烦恼,紫华不愿。 第158章 朕是皇帝 炸声未响前,神降之地,皇宫处。 钟离淑站在最高的塔楼上,目光不移地望着紫华出了城门后,渐行渐远地身影。 看着远去的人,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的余光再瞥了一眼所能见到的神降之地城内区域,信徒们已经摆好祭坛祭台,准备升起篝火,钟离淑面色非常的平静。 一切如她所愿。 “簪这支。”百里辟封吩咐道。 钟离淑还有些湿润的长发被宫女们擦干,小心翼翼地盘好高发髻。 百里辟封第一次看见如此乖巧的钟离淑,心中不免地想要得更多。 他让宫女们给钟离淑的发髻簪上他看中的金银玉饰,满足他对钟离淑的装饰。 女子披头散发在神降之地内行走,是极为不合规矩的,但钟离淑又何曾守过规矩。 这头长发曾经差点被钟离淑剪掉,最后被神女殿的人阻拦了下来,他们特别看重圣女身体上的标志性形象,长发是圣女美丽的象征,绝不许钟离淑动。 满头的华丽珍宝簪在钟离淑的发髻上,她心中极其不喜欢,过长的头发已经让她厌烦,再加上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压在头上,只会让她头重脚轻。 因为她站着,宫女们在皇帝百里辟封的示意下,手捧一排排的妆粉口脂准备要为钟离淑上妆。 神降之地的贵女们都要将眉毛修得极细微弯,彰显着女子之柔美,如春风拂细柳般轻盈优美。 而此时钟离淑的眉毛已经是极细了,但形状不够完美,宫女们就着钟离淑的姿势不好给她画眉,原本想在皇帝陛下面前好好表现的宫女们顿时气馁。 她们有些忐忑,不知怎么办才好,语气可怜又敬畏地出声说道:“陛下……” 百里辟封嘴角一勾,瞬间夺走了宫女们手中的描眉工具,再次捏起了钟离淑的下巴,将她的脸移动对着他,只能看向他,不许望向城门外的方向。 她面无表情,没有了那种不屑的神情,也没有出声刺人,整个人愣愣地又乖顺得厉害,好像紫华那个奴婢的离去抽走了她的气性与傲骨。 早知道如此简单就能让她顺从乖乖听话,百里辟封想,他早应该上演一出让那奴婢离开神降之地的戏码,而不是浪费了十年时间,被她惹怒万次,杀也杀不得她,碰也碰不得她半发。 原来对她,以人要挟是没多大作用的,而是要让她放下戒心,才是攻破她心性的关键。 百里辟封此时才觉得他总算找到让钟离淑臣服于他的突破口。 单看这张脸,哪怕眉型不是完美的,可无法否认她的容貌是非常好的颜色,令人怜惜宠爱。 天下四大美人之一,北国皇后。 说的就是钟离淑。 可当时的百里辟封又想要天下四大美人的美誉,又不想让别人窥觎他的皇后,便只留个身份给天下人知道,却不给其皇后的名字与画像。 这导致了承桑风并不知道北国皇后换代了,并且是钟离淑,他还以为是上一任北国皇帝的皇后。 百里辟封原本打算画眉的心情没了,他看见钟离淑那粉嫩的樱桃小唇,升起了欲望,声音低沉说道:“妍淑,记住你答应的,吻朕。” 他在等钟离淑主动去触碰他,闻言,钟离淑也在慢慢地仰头靠近他。 她被那大手捏着的精致下巴还有着乌青。 百里辟封感觉到她的靠近,心情舒畅,等待她的亲吻。 而此时,呆愣乖巧的钟离淑,眼眸里闪过狠厉,看准时机,猛然出击,手指极快又狠地戳伤百里辟封的双眼。 一时被迷惑的百里辟封顿时中招,刹那间,他还未来得及爆发内力将钟离淑震开,而钟离淑早就预算好他的行为与停顿的时间,骤然间,向他扑去,两人在宫女们的惊恐声里跃出围栏,砸下塔楼。 “啊!” “陛下!” “皇后娘娘又…又疯了!” 坠落的过程中,钟离淑动作更不停,第一时间摸到头上可用的锐利之器,向百里辟封颈喉刺去,直要他命! 砰! 百里辟封的内力震开了钟离淑,她手中的利器发簪被震弹到了塔楼的墙上。 差一点!居然没杀成! 钟离淑凶狠地看到用着武功与蛊虫凭着经验与感觉,脚快速地在点触下降的百里辟封,心中一阵暗骂! 感觉到钟离淑的生命会终止,两位神将飞下塔楼,接住了钟离淑,迫使她慢慢降落。 一落地,钟离淑推开了神将,暗骂一声:“滚!” 百里辟封也已经安全落地,他的一只眼睛被钟离淑伤得严重,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另一只眼睛也被伤了,但为了保证暂时看得见,百里辟封第一时间用蛊虫潜入眼里维持着视野。 “钟离妍淑!” 百里辟封低吼暴怒。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皇宫的守卫快速地靠了过来。 “真可惜没杀成你,只是瞎了一只眼。”钟离淑毫不惧怕他,语气狠绝又遗憾地说道。 她居然想杀他!她怎么敢! 曾经钟离淑再怎么闹,怎么吵,怎么疯都没有出现如今这种要杀九五之尊的行为与心思,可今天她居然敢这么做!她怎么敢! 不仅是百里辟封被惊到了,连守卫都震惊。 皇后娘娘不仅是皇后,还是圣女,可她对陛下…… “怎么?看你那样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就不能杀你啊。”此时的钟离淑脸上扬起了十年来,面对百里辟封时初次的笑容,这笑是嘲讽与不屑,例如她十年里轻蔑的神情一样。 “朕是皇帝!钟离淑你找死!”百里辟封又气又怒,寒意蔓延。 钟离淑已经没有九族可诛了,十年里,为了让钟离淑臣服低头,钟离家这个家族被百里辟封玩弄得只剩钟离淑一个了。 但钟离淑对钟离家的人一点感情也没有,为此百里辟封根本无法拿捏她。 实际上,钟离家对钟离淑并不好,他们只当她是个可以拦取利益的工具,但钟离淑心中仍满是悲凉与感叹,感叹百里辟封真是个疯子,为了自身的贪欲对自己的人下手也那么狠,悲凉钟离家助纣为虐,他们自以为恭敬的尊贵皇帝,根本不把他们当自己人。 就算如此,钟离淑也未曾想过帮钟离家,百里辟封不做人,难道钟离家就做人了,其实都是一群该死的垃圾东西。 第159章 李不言 “找死?呵!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懦夫,有什么资格评定我的生死。”看着百里辟封气急败坏的样子,钟离淑继续讽刺。 懦夫!她居然说皇帝陛下是懦夫! 守卫们已经在瑟瑟发抖,听到这话的人,今晚可不能善了。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你这张嘴巴,朕就该让它永远都说不出话!”百里辟封捂着流血的眼睛,狠辣地盯着钟离淑。 他身上气势十足,压迫性极强,旁边的守卫们都感到一股寒战。 钟离淑丝毫不受影响,她仍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藐视着百里辟封。 说他是懦夫,在钟离淑看来根本没错,当年百里辟封的母妃不愿屈身于北国皇帝,被迫诞下百里辟封后,决绝地赴死离开。 他的母妃是跟随家人一同进神降之地的江湖人。 原本是嫁给了双姓家族的一位庶子,诞下过一个孩子,后被北国皇帝强抢入了皇宫。 而曾经的那孩子,就是百里辟封的哥哥,被当时的北国皇帝用来要挟百里辟封的母妃顺从承恩,怀上子嗣。 直到百里辟封的母妃诞下了他,当时的北国皇帝看着那孩子没什么利用价值,为让百里辟封的母妃心思全系在他身上,就下令杀了那个孩子。 所以百里辟封刚出生没多久,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就此死亡。 这事瞒了百里辟封的母妃五年,她以为她的另一个孩子还活着,直到她知道真相,崩溃不已。 她厌恶百里辟封,这是她被强迫的证明,但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对百里辟封恶意对待,只是忍着,还是像照顾孩子一样对他。 可另一个孩子早就死亡的真相,让她发了疯,对百里辟封就像是仇人一样,直接惹怒了当时的皇帝。 而当时的百里辟封的母妃也已经心如死灰,便撞柱而亡。 当时的北国皇帝特别愤怒,这个女人居然敢抛下皇子去死,简直大逆不道,对其周围的与这女子有血缘关系的所有人一起迁怒。 而百里辟封也惨遭厌恶,被关在皇宫的偏僻处冷落的散养着。 其实当时北国皇帝愤怒的原因是,一个任他揉捏的女人,居然敢反抗他,违抗他的规矩,自己去死,而不是遵守他的命令,叫她死才能去死。 作为害死母妃的罪魁祸首是什么,长大后的百里辟封是知道的,是当初的北国皇帝,更深的是神降之地吃人的制度。 长大后的百里辟封在遇见钟离淑时就积攒了许多力量,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推翻当时的北国皇帝。 可他不做,因为什么,因为他害怕,他胆小,怯懦,一边埋怨母妃弃他而去,一边又痛苦地想念母妃,一边又还畏惧自己的父皇,做什么事都先看其脸色,不敢触碰霉头。 钟离淑非常的看不起百里辟封,当时救他,只不过路过看见他受伤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给了一包外伤药给他,其他的钟离淑什么都没做。 当时的她连个笑容都没有,她知道自己一个小女子的弱势,在外面遇见陌生男人,她是警惕戒备的,给一包伤药,已经是她防备下能透露的唯一一点善意。 谁知道就此会被百里辟封缠上。 至于钟离淑会不会埋怨悔恨当初自己的一念之善。 她不会。 在这种情况下,她有善念,不是她的不对,而是那个想满足自身贪欲,恶意满满的拖别人下深渊的始作俑者的错。 承桑风虽然这怕虫,那怕血的,也同样畏惧当时北国皇帝的威压,但他是既害怕恐惧,又承认自己的内心并且还有勇气敢去做,那时他的力量很渺小,连百里辟封都不如。 而百里辟封连承桑风十分之一的勇气都没有,就算是坐上北国皇帝的位置,也是等老皇帝被其他皇子弄死了,才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得到的皇位。 “呵!”钟离淑又是一声嘲讽的冷哼,不把百里辟封的威胁放在眼里。 登上了皇位,一边思念其母妃,不给他人冒犯,一边又享受着北国帝王制度的供养,吃着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完全忘记自己的亲生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清楚地知道,但不愿去承认,因为他无比地享受着手上的权力,但又渴望那种被喜欢被爱的感觉。 百里辟封想要钟离淑,非常想要,他能感觉到钟离淑与其他人不同,不单单是容貌的美丽和性情的桀骜不驯,而是还有一种独特的东西,他无法清楚地言出口。 百里辟封永远都不明白,他想要的是真正的爱,而钟离淑,她的灵魂是被真正地全心全意地爱浇灌而生,灌溉而长。 她虽然对所谓的男女之情的爱不清明,但她本身就是带着真正的爱,见过真正的爱,所以就会吸引渴望真正的爱的人,也会一眼就看透百里辟封自以为是的虚假的“喜欢”与“爱”。 钟离淑一声冷哼后,立刻冲到一旁的守卫,毫不避开守卫所持的刀,让刀尖直戳心脏。 “钟离妍淑!”百里辟封大声怒喊,他不明白钟离淑到底想干什么! 刚有守卫想上前递伤药,被这一声怒喊,吓得跪倒在地。 刹那间,百里辟封捂着眼睛还未动,神将已经将钟离淑阻拦下来,刀尖刺破了她胸口的衣裳。 拿刀的守卫惊吓得愣久不回神,他实在没想到皇后娘娘,圣女大人会突然冲向他的刀尖,而神将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几息之间发生的事,真是太过于刺激心脏了,他拿刀的手都开始颤抖。 可钟离淑像是看不见守卫的恐慌,在被神将拦住后,她瞬间夺下了未回神的守卫的手中刀。 有武器在手,钟离淑又达到了一个目的。 拿到武器后,钟离淑快速脱离危险地带,移动到有利的位置中,锋利的刀握在她手,冰冷的刀光映于她的面容上,本该是精致惹人怜爱的脸庞,此时盛满了消杀一切的冷硬。 “老子我可不叫钟离妍淑,更不叫钟离淑!”她的眼眸狂妄又狠绝,嘴角扬起一抹傲然的笑,抬手将发髻扯下,刀锋一割,长发落,齐肩短发有些不规则的垂下飘然在她耳边,“听好了……” “我姓李,中国第一大姓——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不言!” “我叫李不言!” “我是中华的后人,新中国的青年!” “呵!精神洗脑,情感虐待,行为控制,想搞这些让我成为奴隶,做你的死梦!” 做你的死梦! 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在说什么!这该死的女人! 百里辟封气到了极致,手捂住的那只眼睛鲜血流得更快更多,眼睛的痛抵不上心里升起的怒气,而旁边拿着伤药跪下的守卫大气不敢喘一下,身上冒着冷汗,动不都敢动。 第160章 绝不低头!绝不臣服! 百里辟封的表情完全透露了,他听不懂李不言前面的几句话,只听懂了后面一句诅他死的话。 不仅是百里辟封,连周围的守卫们,还有现在要靠近过来的宫女们,也只听懂了皇后娘娘在诅咒皇帝陛下。 可她前面的几句话明明是一样的声量,一样的字字清楚。 “呵!也是,我和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说什么废话呢,真是浪费我的口舌。”钟离淑自嘲了一番。 说话期间,她又开始移动,站在了那位男神将身前,让比她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她,宛如试图躲在其庇护下。 这一幕,让百里辟封觉得李不言开始知道害怕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动作。 他也知道神将只会在危及她性命时,才会出手阻拦,刚刚李不言那疯样,让百里辟封警惕着她拿自身的性命利用神将大疯大闹,恐误伤到他。 毕竟李不言之前要杀他,让他心有余悸,一旦靠近她,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而此时,他终于看见她胆怯了。 “什么言不言的,朕说你是钟离妍淑,你就必须是!” “妍淑,这次连神女殿都不能保你,朕要缝起你的嘴巴,折断你的手脚,以解朕的的怒火!让你不能疯不能叫,只能苦苦哀求朕!”百里辟封阴沉地说着。 他已经明白,那套什么神女有方法能孕育子嗣,是她的谎话! 配上他那扭曲又染血的脸,此时的百里辟封,看着格外恐怖,宛如地狱里走出的恶鬼。 百里辟封无法用蛊虫去控制她,自从她喝了神女赐下的药后,蛊虫每次靠近她就像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立即逃散而去,不敢入她体内。 百里辟封亲自控制的傀儡武者已经在慢慢靠近,他们手上没有利器,只要等百里辟封找到时机,一念间控制傀儡擒下李不言,不让她有利用神将的机会。 神降之地里,信徒们不知皇宫发生的事,就算神女殿知道了,现在也是在赶来的路上。 神女殿的祭台中心,信徒抬上着圣女亲手制作的“恩泽”,准备放入篝火中,这是圣女交代的,说是神女嘱咐她做的,这是向神女表达完成任务的意思。 而在点篝火的地方,铁鼎下的东西贴靠着,因为越来越热的温度开始发生变化,不仅神女殿,也包括神降之地所有点篝火的地方。 面对百里辟封的恐怖威胁,李不言扬起轻蔑的笑,眼神十分藐视,面部表情有些狡黠地看着百里辟封。 这样的表情,让百里辟封受到了挑衅,他就不该顾及神女殿,早就应该将这个女人用最痛的手段折断手脚困于牢笼,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帝王! “哦,你可没这个机会了。”钟离淑语气冰冷,扬着玩味的笑容回应着百里辟封恶毒的话。 随着她的话落…… 信徒将“恩泽”放入篝火,刹那间。 蹦! 以神女殿为中心,强大的爆炸冲击而来,神女殿瞬间倒塌,祭台的位置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同时神女殿周围的人也瞬间死伤殆尽。 而神女殿地基倒塌下,每一个星火摩擦都会爆出另一个小炸响。 一声惊天动地怒响,强大的冲击瞬间从李不言身后,向百里辟封迎面击来。 神将首先挡住了冲击,感觉到冲击力的致命之力,便将李不言护下,而百里辟封猝不及防地接下冲击。 爆炸瞬间声音响彻四野,大地震颤。 随着这一声响完后,神降之地未被殃及到的人后知后觉地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皆在恐慌。 “那是什么?!是神女发怒了!?” 还未被殃及的其他人,开始四处逃窜,可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有更大的毁灭在逼近。 哪怕有内力护体,直面冲击力的百里辟封也受到了不轻的伤,皇宫本就离神女殿很近,而他周围的守卫们与其他宫女皆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皇宫的建筑也瞬息间破败不堪,如同他一样遭受了重击。 “那……那是什么?”百里辟封不可置信,身心全是惊骇。 他露出了那只破碎的眼睛,全是血红,手在捂着受伤的腹部,又想撑地而起,并且极力地在控制另一只眼睛里被惊吓不稳的蛊虫,害怕自己没了视野。 他的疑问没人回答,话一落完,刀光瞬间落在他身上。 血肉破开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 “不……”最后,百里辟封只留下一个字音。 房屋倒塌的声音太多了,所遇见的事情太过惊骇,让受了重伤的百里辟封未察觉有人带着杀意快速靠近。 百里辟封到死也不会明白,他想摘下天上高高悬挂,璀璨闪耀的星辰,可不知星辰在陨落时,毁灭一切。 “去你大爷的!老子受你十年气!” “什么狗屁皇帝!跟我摆皇帝架势,找死!” “垃圾!” 每砍一刀,李不言就谩骂一句,直砍到确定百里辟封死亡,她才停下动作。 她身上也有伤,但在神将的庇护和她早就预料好的情况下,她只受了点轻伤。 并且,为了以防万一,她迅速地将刀贴于地面,紧握着,要的就是第一时间,第一次大爆炸停下后,能出其不意,快速地解决掉百里辟封。 若刀真的破碎,那迅速观察环境,拿最近的有力武器,直杀百里辟封。 解决完百里辟封后,李不言仰望着天空,只是几秒,她的目光凌厉地看向一男一女的两个神将。 李不言清楚地知道,她的战斗还未完。 “谁!” 强烈的炸响声与震动,让底下世界的剑灵惊醒。 瞬间剑灵想过很多,是宙灾靠近?是有其他强者到来? 意识到会有其他外来强者,剑灵不敢放出自身神识,怕力量悬殊被瞬间追溯逮住,顷刻灭杀了它。 曾经被叶婆抹去印记的尸傀,再次被剑灵控制,它操纵着尸傀,小心翼翼地藏了可窥探的法器在其中一些尸傀里。 他们将为剑灵去打探外面发生的事。 剑灵并不知道,有些人不用灵力不用法力就能制造出,瞬间可崩山的东西。它与它主人未曾到过,也未曾遇见过另一种不同修仙界的世界。 砰! 小炸响声在李不言耳畔响起,她带着那一男一女的神将,踏入皇宫另一个大爆炸点。 这里摆放着另一个大“恩泽”,因为房屋倒塌,原本是供奉堂殿的地方也是破败不堪。 但那大“恩泽”仍可肉眼可见。 同样的招式,李不言站在男的神将身边,抬手就将火苗抛向大“恩泽”,也是她亲手做的炸药。 她眼眸毫无惧意。 轰隆! 山崩地裂的声音再次响起! “滚!”李不言怒喊! 皇宫被炸出了大坑,而在有过一次大爆炸炸经历后,神将瞬间飞移,将李不言带出了爆炸中心。 但直接面对这么大的冲击神将也遭受了伤害,但这样都还是炸不死。 在看见神将身上突然出现的光罩照着她,李不言知道,她要进行另一种办法。 她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什么物种,普通的水火刀刃皆不入,而且还有超能力,能飞,不用睡觉吃饭。 就连蛊术控制的傀儡也要吃饭睡觉,但这奇怪的神将就不用,超越人类物种生理极限。 像电视里没神志的某种强大的怪物。 李不言想,若能给她学习到这种厉害的能力,她未必会比这两个神将差。 可她没机会。 神降之地其实每一处都有她制造的炸药。 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恩泽”,十年时间里她拿着圣女身份那微小的便利,做了很多很多。 随便经过的地方,她顺手拿了两包炸药放在两个神将的颈部处。 李不言开始退到一定距离,过了这个距离后,神将就会跟着她走。 她站在那里未动,而此时从神女殿大坑旁边的地下飞出了众多神将,李不言看见了升在空中的那些其他的神将。 她知道,她走不了的。 飞,是她怎么都对付不了的,是她的弱势。 像邪教一样的神女殿,还有那些被荼毒洗脑的人去信奉的神女会不会是好东西的。 而在背后操控着她,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圈养她,不让她离开这块地域,不许她死的幕后主使也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那飞在空中的神将们,这一瞬间,李不言想了很多。 莫名其妙的在个世界获突然得新生,在这二十四年里,她仍然很想很想家,这种思念就像一把带有温度的刀,让她在寒冷的异处之地,忍不住抱在怀里,既温暖又被锋利的刀锋割得深痛。 痛又如何,她是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来自何处,周围围满了魑魅魍魉拿着假温暖诱惑着她,想让她麻木空洞,让她丧失自主意识,让她忘却自己是谁。 试图让她反认他乡为故乡,呵!是永远不可能的! 她的家,她的故乡只一个,只能是中国! 旁边房屋残火烧着,李不言引了个火苗,抛向两个神将身上的炸药。 瞬间,砰的一声,炸响。 如此贴着身体的爆炸力,让两个神将第一时间转身飞离,独自承受爆炸力。 远去一段距离的神将被炸得宕机了一会,两个神将被留下的指令是以李不言为主。 而且在神降之地,也只有李不言才会这样对他们。 面对新东西对自身的伤害,且以保护李不言性命的前提下,神将做出的迅速反应是远离李不言,将致命伤害带离她。 但这样的小炸药也没伤死他们。 而就在他们远去宕机的一会里,李不言眼眸狠绝,手持在路边捡到的短剑,顷刻间,猛地亲手刺入自己的心脏。 我李不言的命运只有我自己决定,妄想指画我的生死,做梦! 我李不言,绝不低头! 绝不臣服! 心脏被剑穿了个通,瞬间停止跳动,原本要行动的两个神将感知到其心脏停止,他们所有活动的指令消失,像雕塑一样立在那儿不动。 意识存留的最后一刻,李不言看到了好多曾经在家的光景。 而最后的一幕,是她看见水云的那一刻。 此时她的耳旁似乎又听见了水云当初吹的那首曲子,随着家乡的歌声一起唱响。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你好啊同志……可惜我无法与你对话…… 想家……想回家…… 仅存的意识消散,李不言亡。 随着李不言涌出鲜血的身体倒下,刹那间,又一次穿云裂石、响彻云霄的爆炸声响起,犹如星辰陨落,带着毁灭之力。 一声未停,另一声继续响起。 一团团规矩的篝火被炸得散落四处,又再次引爆其他的炸药。 没有人能逃得出去,蛊虫也是。 因为这些人与蛊虫,皆是敌人。 唯有遗憾,那些是怪物,不是人。 第161章 小本本 “小姐,你这样能行吗?”紫华怀疑地问道。 连身边的承桑风也一脸的不相信。 “行的,行的,信我咧。”李不言比划着手上自己制造的箭,扬着轻松的嬉笑。 箭头被她特意改造过,穿透力极强,箭身再加了些东西,平衡力大大提升。 弓也被她改过,拉起来也省力。 但整体造型,看起来就很奇怪,和一般的弓箭不一样。 李不言为了证实自己的可行,开始拉弓,搭箭,瞄准,放! 咻! 没射中…… 野兔跑了。 咦?李不言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自己造弓箭不行?还是自己射箭的技术不行,或者是计算的射程出问题了? 不应该啊。 紫华和承桑风也盯着那处,眼看着兔子跑了,突然传来一声低吼声。 “跑!” “跑!” 听到这声,李不言和承桑风同时出声,拉着紫华就跑。 一道凶猛黄皮白纹的身影窜出草丛,直奔他们。 跑了一会后,听着身后的震动,李不言知道要追上来了。 “上树,上大树,快!” 说着她就先迅速地上了树,眼神犀利地对着紫华身后的老虎,拉弓搭箭射! “吼!”命中大腿子。 在这期间,紫华很快上了树,她是被李不言带着练出来的。别看她一脸柔弱,实际上不少跟着自家小姐上树挑鸟窝,下河摸鱼的。 唯有承桑风一脸害怕茫然地上不了树。 他不会爬树。 “啧。”这家伙居然爬不了树,李不言余光看见后,一脸嫌弃。 但她的手却不停,争分夺秒,迅速地又是一箭直中大虎眼睛。 “吼!” 紧接着再一箭,直接穿透老虎的肚皮。 紫华还在递手下去捞承桑风,老虎已经在满地打滚。 李不言新做的弓箭射程很长,她也足够冷静和审时度势,拿好时机直接射杀,而不是慌乱地伸手去接紫华与承桑风的迫切。 老虎才是危险的源头,既然有远程武器,那必然是解决它。紧急时刻,李不言瞬间做出判断,也立刻行动。 老虎与承桑风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它在垂死挣扎间满地狂躁,而承桑风已经拉着紫华的手上了树。 李不言余光注意到两人都上了树,但手上还搭着箭不放。 她时刻防备着老虎临死反扑。 这东西,她以前没杀过,此时情况紧急,她也是第一次动手。 杀就要杀绝,不然等会他们下树后,这老虎装死咋办,这种庞然大物一口就能解决掉他们其中一个人。 等了一会,老虎不再挣扎,似乎已经死绝,可李不言还不放心,再放一箭,这一箭穿透躺在地上老虎的颈脖,仿佛将它狠狠地钉在地面。 放完这箭后,李不言冷峻的脸色消失,又扬起了笑容,眼眸亮晶晶的,弧度弯弯,十分娇憨可爱。 “看吧,看吧,我说行就行,我这技术,杀老虎都绰绰有余。高级!”李不言举起自己做的弓箭,像孩童炫耀玩具一般,摇晃着弓箭。 “小姐真厉害!”看着老虎死去,紫华松了一口气,她由衷地夸赞。 “太厉害了。”承桑风也愣愣地感叹,他似乎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确定老虎死绝,下了树后,李不言上前拿着箭戳了戳老虎身,没什么兴趣。 而承桑风看着死去的老虎,踌躇上前,想摸又不敢摸。 这一幕紫华先发现了,她首先鼓起勇气摸了摸老虎的耳朵,示意她可以的。这时,承桑风才颤抖着手,也摸了摸紫华碰过的老虎耳朵。 他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碰见这种大老虎,而且刚刚差点就成了大老虎的粮食,他的心是不平静的。 两人的震惊和新奇,李不言都看在眼里,而她没有这种感觉。 拿着箭晃来晃去玩着,李不言注意到一棵树的树干上有一只青虫,突然想起好玩的事,她拿箭身挑起青虫,让青虫趴在上面。 然后悄咪咪地来到承桑风身边,将青虫出其不意地递在他的眼前。 还在兴致勃勃研究老虎的承桑风被这突然出现的大青虫定住了呼吸。 眼眸瞪大,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颤抖。 突然间,爆鸣。 “钟离淑!” “钟离淑!” “你还是不是贵女了!” 承桑风跑,李不言在后面追。 两人围着老虎尸体和紫华在转圈圈。 “刚见到老虎都没见你跑那么快,那么害怕。” “你是不知道当时紫华的担心啊。” “我让你不会爬树,让你跑得慢!” 李不言一边追一边说。 承桑风脚步不敢停,他知道他一停,那虫绝对会甩到他身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犯错了。” “我以后会爬树的,我能保护紫华的。” “紫华!紫华!” 承桑风这次是真的怕极了。 紫华哭笑不得,无奈道:“小姐,你别玩他,他都要坏掉了。” 听了紫华的话,李不言停下来了,但拼命逃的承桑风不知道她停了,还在跑。 等他快要跑完一个圈时,李不言一个转身,拿着大青虫横在前面,承桑风哐地一声一屁股坐下,极速刹车。 差点就撞上去了! 承桑风是一阵后怕。 “哈哈,承桑风你要克制住害怕,哪天若有拿人着虫子恐吓你就范,你是不是将紫华推出去啊。”李不言开玩笑的说着。 “不会的,我不会推紫华出去的,我会护好紫华的。”承桑风马上反驳,他明明比李不言高大,但此时狼狈地坐在地上,像个被训斥的倔强小孩。 “唉呀呀,行吧,信你信你。”李不言扬着欢快的笑容,不在意承桑风的话,明明她的这张脸更加稚嫩而小,但却总能拿捏承桑风。 紫华扶了承桑风起来,拍掉他身上的土尘。 “我们得回去了,紫华。”再待了一会,李不言出言道。 “嗯。”紫华应道。 “承桑风,这老虎交给你了,你懂的。”李不言笑着做出了一个收钱的手势。 “风,再见。”紫华与承桑风道别。 还没等承桑风深情地对紫华说什么,李不言一把揽过紫华,强行勾肩搭背地将紫华带走,嚣张地挥手道:“唉呀呀,明天再见,后天再见。” 她就是不给承桑风道别的机会。 承桑风目送她们离开的背影,而两人的谈话还能传入他耳。 “紫华,我今晚想和你睡,抱着你睡好软好舒服啊!” “好。” “我睡像不好,你嫌弃我,晚上可以推开我的。” “不会推开的,小姐怎么会这样想呢。” 这一字一句传入承桑风的耳里,撞入心里,撞得他的心酸酸的,酸苦酸苦的。 神降之地里,怎么会有钟离淑这样的贵女呢! 承桑风心中一阵叫苦。 回去的路上,紫华说了一件事 ,“小姐,我发现你的小本本少了一本。” “哦,什么时候的事。”李不言自己都忘了,她写了多少小本本。 有时候是发泄情绪,有时候是涂涂画画。 还有的时候,是灵感来了,想到什么改进老东西的设计就画在本本上。 不过她画过一次就大概能记在心里了,所以那些本本她也不放在心上。 “应该是从钟离家搬出来的时候。”紫华回想着。 “没事,少了就少了呗,反正除了你,也不会有人认识上面的字。”李不言不在意的答。 一年前,李不言大闹钟离家的后院,钟离家人人都说她有疯病,从此之后被罚去洁女观养病。 遗落在钟离家的小本本被来收拾的次奴捡到,以为是什么宝贝,藏在身上保护得很好。 但次奴最后被钟离家嫡脉少爷带去练蛊,成为了嫡脉少爷第一个能控制出北国的傀儡。 这傀儡随着嫡脉少爷向外探索,跟着其他的大部队傀儡出了北国,最后被南国的一个普通的武者随便斩杀在路上。 随着傀儡的身体倒下,他身上里面衣物的小口袋被划破,藏在里面的小本本掉在了路上。 在尸体未被其他人发现处理前,一只小松鼠带走了小本本。 因为嫡脉少爷想要的太多了,他不仅想要傀儡能出北国,还想要傀儡强大,这是不可能的。 北国皇族不会将两样皆得的蛊术传给他们,除开当初被指定教导的承桑风。 第162章 独凌夜 水云瞬间悬立于神降之地上空,眼眸冰冷地无视位于她之下的尸傀们。 以能量铺开的视野顷刻间扫过神降之地的每一寸。 神降之地风烟卷起,大小炸声不绝于耳。火焰燃烧房屋,幸存者们跪地伏拜求神女恕罪。 而此时这个世界某一个地方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纹,一道比一道长而深。 鲜血流出含着界壳的残余,火焰的风拂起她散落的短发,微微卷起。面容平静,白皙的脸上全是细微流血的伤痕。 视线扫到这里,刹那间,水云出现在李不言身边。 她身上穿透胸口的剑,让水云气息不稳,指尖微微颤抖,伴随着是力量瞬间全面笼罩这小块地区。 水云低下身子,将李不言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身体抱在怀里,她棕色的眼眸里含着泪光,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李不言的额前,低语歉意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你。 而此时这具身体里的界壳形成的屏障已经破了口子,水云可以不受任何阻碍查看里面的灵魂体,但此时此刻里面已经没有完整的灵魂体。 水云的力量在以这具身体为锚点,四处收集周围飘落消散的灵魂意识,一点点地将它们收集起来。 一点遗漏都不许有,再怎么微小的灵魂意识,她也小心翼翼地收好。 灵魂意识收集好,水云的力量圈起它,开始将它拼凑在一起。 可就在这时,水云的力量去牵引触碰李不言的灵魂意识,她的灵魂意识就开始颤抖,甚至消散。 这样的情况,让水云瞬间将力量撤了回来,不敢去牵引和继续触碰,只能托着圈好她的灵魂意识。 而此时水云意识体里,能量源泉的水滴又突然搅动着银丝,示意着它的存在是危险的,也包括供养它的,且被它暂时寄生的能量也是同它一样的危险。 此时水云托着李不言的灵魂意识,骤然感到非常迫切棘手,放开也不行,继续也不行,但又不能这样耗下去。 “独凌夜。” 随着水云的话起,意识深处的锁笼顷刻间一层层的打开。 “你终于唤我了。”意识深处的男声响起,这一声满是惆怅。 这次呼唤居然是全姓全名,可见那团灵魂意识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破局契机。 能量源泉的紫色身影消失,另一股力量随着水云锁笼的打开,迅速地接过她托起的灵魂意识,开始拼凑。 待拼凑好后,那灵魂意识被放入了水云怀里抱着的身体里。 独凌夜的力量一同入了那具身体,开始滋养那团灵魂,让她尽快的恢复。 而独凌夜本人还待在水云的意识深处,他没有出来,只是放出了力量而已。 待最重要的事做好后,水云拔掉了李不言身上的短剑,将她横抱而起,离开神降之地。 “我要与你同生共死。”独凌夜提出了要求。 水云没有直接答应,她道:“能否换其他的。” 对于独凌夜提出要求,水云不意外,她更害怕独凌夜不提。 “把那东西给我。”独凌夜继续说道,他的语气缓慢,一点不着急。 那东西,说的是水云能量源泉的水滴。 “唉。”水云叹了口气,她知道,她避不开了。 独凌夜知道,水滴这东西,水云是绝对不会给他的,“你可以拒绝我所有要求的,你知道的,我不会有任何……” 他的话未完,水云的意识展开了缔结。 “你……”独凌夜顿时没话说,他深深感到一种无力。 “我本就欠了你的,以你现在,既然想要的是这个,可以的。”水云知道他为什么想要同生共死。 给是给,但她最后会不会让独凌夜共死那将是另外一回事。 闻言,独凌夜与水云成立了缔结,不过他展开的缔结不同,而在水云没反应过来时,他快速地成立。 从这一刻起,水云活,他活,水云死,他死,但他若先死,水云则毫发无损,甚至他的能量源泉将自动成为水云的备用能量。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公平。”水云的身形出现在神降之地城外,她看见了徐长泽。 “这很公平。”独凌夜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来找你了。” 缔结已成,他已经满足。 话落,独凌夜不再出声,全心的将力量滋养那具身体里的那团灵魂意识,让其赶紧苏醒。 青丝飘扬飞舞,她长辫尾的发带不知何时已经脱落。横抱着生死不明的钟离淑,那双棕色的眼眸泛起水波涟漪,不再是幽黑深不见底,平如镜般。 徐长泽凝望着这样的水云,对于她露出了真实的眼眸,徐长泽心中一点欣喜都没有。 他能感觉到水云眼眸里的悲伤。 缓缓上前,徐长泽又感知了一件可怕的事。来时,他知道了水云对钟离淑的看重,而此时,他清楚地感知到水云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真元能否入药救人?”徐长泽眼眸坚定,他问道。 而这次的速度,徐长泽也清楚地知道了水云的实力,她并不弱小,相反很强。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才显现力量,这些缘由水云不说,徐长泽也并不想探究,他也不觉得之前的自己想帮助水云是可笑的。 只是无用而已。 他清楚地感觉到那时的水云是有困境的,只可惜他无法帮其解困。 徐长泽只想此时的自己,是否还能帮到水云,例如以他自己的真元换命? 他知道水云会医会药。 听到了徐长泽的话后,水云摇了摇头,她竟没想到徐长泽还会有这种想法。 “他来迟了。”独凌夜的话在水云的脑海里响起。 徐长泽的真元是有用的,可惜他来迟了。 地下世界里,剑灵瑟瑟发抖,它刚刚透过法器窥看到了水云的身影,那种萦绕在周身的力量,让剑灵瞥了一眼后赶紧遁走。 而它留着那些尸傀在外面打掩护,不敢出去。 剑身抽出了法阵,飞了起来,直冲阵心的水晶棺,呼唤道:“主人!主人!醒醒!” 它原本是感应到那外来灵魂出事了,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瞧瞧,考虑了一会,后面去了,直接看见了那个外来强者,简直是吓死它。 “主人!主人!求求你了,快醒醒,有外来强者,她好强好强,我打不过啊!” 剑灵是真的慌啊,比起那个外来强者,它现在弱得要命。 现在那个外来强者没有反应过来,一旦察觉到不对,剑灵觉得她一定会找来。 “主人主人,快醒醒啊,她发现了我圈养的外来灵魂,主人主人!” 剑灵还在一声声地呼唤。 而水晶棺里的人在听见“外来灵魂”时,闭目的睫羽微微颤动。 第163章 你是谁! 独,是他的族群之姓。 凌,是他的家姓。 夜,是他的名。 宇宙里知道他名号的,也只知凌夜,能真正知道他全姓全名的人寥寥无几。 独凌夜,水云这般唤他全姓全名的次数是极少的。 可见那团灵魂意识对她有多重要。 “我能救回她。”水云声音低沉,但说出的话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普遍认知。 而且她所抱着的实实地已经是一具尸体。 徐长泽没有质疑水云的话,他在担心另一个问题,“代价如何?” 救回一个死去的人,会很简单吗?徐长泽是不信的,他想知道水云会付出什么代价。 水云再次沉默地摇了摇头,现在对她而言,所谓的代价不算什么。 而且就算有巨大的代价,水云也会想尽办法带回她怀里的人。 “他们来了。”水云的目光穿过徐长泽,眺望他的身后。 闻言,徐长泽转身,他看见远处卷起风尘而来的承桑风一行人。 他们来得很急,每个人都是气息不稳,额前冒着汗珠。 “徐兄!”承桑风老远看见人就喊了。 待几人距离近些,承桑风脸上突然没有了找到徐长泽和水云两人的欣喜,脸色骤变,他看见了水云怀中横抱着的人。 那人垂下些许青灰的手,和那同样开始些许青灰的面色,让承桑风愣愣地僵在马上,连下马都忘记了,眼眶无声地先滑下一滴泪。 这样的青灰之色,承桑风看过很多,在曾经练蛊场地里,那里面死了一会的尸体就是如此。 他预想到过钟离淑的结局,可真的看见后,他的内心是无法第一时间完全承受的。 “小姐!”紫华下了马车,第一时间看见的也是水云怀中横抱的人,她踉跄地向水云跑来。 她与承桑风一样,离开时明知结果,可真正地看见后,她的心如刀割,无法完全接受。 “不言……呜……不言。”紫华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她颤抖着手想去触碰,却被水云避开了。 “你刚刚叫她什么?”水云蹙着眉头问道,此时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紫华动了动嘴,她望着李不言身上的大片血迹和那开始变成青灰之色的脸,心中悲痛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双手捂着自己的嘴,猛地让自己缓了几口气,眼泪却在大颗大颗地掉落,“她…李…不言,小姐说过,她还有一个名字,叫李不言。” 不能哭出声,被不言听见了,又会让她担心的。 不能哭出声。 紫华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就像在欺骗自己,让自己去相信水云抱着的人还是活人。 而就在此时,凌夜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团灵魂意识不愿意醒,更不愿意活,她应该感觉到有人在用手段让她醒过来,但灵魂意识极其的抗拒,甚至在主动消沉自己的意识。 宁愿消散也不愿意活。 得知这一情况的水云,她对正在悲痛的紫华说道:“我会让她回来的,别哭。” 立刻抱着李不言瞬间到了马车里,席地盘腿坐下,对着跟过的徐长泽简单道:“我要做很重要的事。” 闻言,徐长泽点了点头,他懂水云的意思。 话完,水云闭目不言,整个意识深入能量源泉里。 水云瞥了水滴一眼,她现在有种冲动,想立刻拔出它。 可理智告诉她,不行。 “你现在想仓促地拔出它?”凌夜对水云的想法迅速地做出猜想。 水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但凌夜知道,他说对了。 “拔了它,把它放入我的能量源泉供养。” “或者告诉徐长泽,我给他的真元提炼,让他供养。我想,他绝对愿意。” 凌夜的话还在继续,水云却没有动手,因为她不选这些。 “借你的力量一用。”最后,水云选择了个折中的办法。 凌夜没有回答,但他的能量源泉瞬间没有任何限制的向水云开放,只要水云想,她可以随便取。 “把她带到你的能量源泉里,我去唤她回来。”水云的话一落,从那具身体里迅速地飞出了李不言的灵魂意识没她身体里,然后再到凌夜的能量源泉里。 凌夜的动作很快,水云说什么,他就马上执行。 “谢谢。”留下这句话,水云的意识进入了凌夜的能量源泉,开始去呼唤李不言醒来。 李不言感觉自己死了也不得安定,好像有人老是想把自己给扒回去。 怪不得不让自己死,是怕死了价值就不大了? 人都死了也在搞办法想让自己活过来,去你大爷的。 老子就不活! 老子想死就死,你想让我活我就活啊,活过来给你奴役啊! 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不再昏昏沉沉,李不言危机感爆发。 滚!老子就要死! 我,李不言就要反抗到底! 李不言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一清醒就强行让自己的意志下沉,绝了自己复苏的路。 她从来不畏惧死亡。 死亡对她而言,是必然的路,她不害怕这条路。 可李不言不知道,让她醒来不是神将们的背后主使,而是水云。 意识下沉里,迷迷糊糊的李不言好像听见有人唤她。 “李不言……” “李不言……” 听见了是自己的名字,呵!李不言很不屑,搞这种小伎俩想骗我。 滚! 她的意识继续下沉,不管不顾。 唤名字没用,水云开始沉思,不能让她继续意识下沉,不然就没机会带回她。 这就是水云无法救治的一种人,不想活的,没有活气的意识。 可是李不言不该是这样的,她可以好好的活着的。 水云在快速地寻思怎么能关键的唤起她的意识。 唤她名字时,水云能感知到她是有反应,而反应是意识下沉更快,但也证明她能听见。 水云在一遍遍寻找她记忆里对李不言有关的东西,突然,她想起了小书上的一句话。 想爸爸妈妈,想爷爷奶奶,想外公外婆…… 水云顿时明白了。 李不言意识迷糊,然而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她说:“李不言,我带你回家。” “我带你回家。” 回家?搞笑,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李不言嘲讽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水云捕捉到了那微弱的回话,她继续温柔地说道:“我知道,银河系。” “太阳系第三颗行星,地球。” “中华人民共和国。” 嘭! 每一个词,都在李不言的意识里炸开,她的意识骤然停止下沉,奋力大问:“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第164章 黄红 “我叫黄红。” “炎黄子孙的黄,中国红的红。” “你见过我的,我有一个化名叫水云。” 黄红,果然如此,这才是你的真名。凌夜将这个名字珍重的放在心尖,自从被水云关在意识体里,他每每回想,后知后觉才发现,水云不是她的真名。 所以在此之后,每一次与她对话,凌夜就不再唤过水云这个称呼。 炎黄子孙的黄,中国红的红。 这样的介绍方式,让李不言卸下了戒心。 还有水云这个名字,李不言瞬间对应上了记忆里的人,是吹那首曲子的人。 她的意识顿时爆发强大的求生欲,加上能量的供养,一团圆圆的灵魂意识瞬间凝聚成人形。 这灵魂力量很特别,看见李不言能瞬间凝聚出人形,凌夜感到惊讶。 再怎么有他的能量供养,也需要些时间来凝聚人形,而李不言却根本没有这种阻碍。 泛着紫色的能量源泉里,小团团的灵魂意识瞬间凝出一副少女模样。 宽度适中的眉形,半是弯月半是憨直,双眼黑亮圆大,眼眸闪着星星碎光,纯真灵动又带有着一缕狡黠。 这张脸的五官是极为精致的,且又不会有逼仄拼凑之感,相反十分舒展,可爱灵动娇俏。 微微内扣的额前薄刘海,同样有些内扣微卷的到颈脖的短发。 李不言扬起她一贯的笑容,左边脸颊旁也跟着笑意旋起一个小梨涡,她说道:“我叫李不言,中国第一大姓木子李的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不言。” 水云,也就黄红,也扬着笑意温柔地回应道:“我叫黄红,炎黄子孙的黄,中国红的红。” “黄红。”李不言接着喊道,她仔细地打量眼前的人。 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双温暖的棕色眼眸,让她感觉格外的亲近。至于容貌,李不言觉得就像大山大河那样美丽漂亮,那种无法形容的大美。 此时李不言看见的是真正的黄红,而不在外面被她掩饰了的身体。 面对她好奇的打量目光,黄红仍扬着笑容应下,“嗯,李不言。” 面对如此的温和与亲切,李不言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全,还有高兴,她挠了挠自己的短发,问道:“我……我是零零年的,是你大,还是我大?” 没头没脑的上来就招呼这一句,黄红也不介意,相反十分温和道:“那我比你大些。” 她的话一落完,李不言猛地扑到黄红身上将她牢牢抱住,“是你是你,你知道吗?听见你吹《我的祖国》时,我都快绷不住了,我都要哭了。” “呜啊呜……” 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地抱着黄红,李不言还是倔强地仰起脑袋,然后再仰头大哭。 无忌惮的大哭之声传遍整个能量源泉,凌夜听着这哭声,心中念道:“还是个小朋友。” 说的不是年龄,而是李不言的心性。 李不言清楚地知道自己死了,她自己动的手,她不可能忘了的,可现在又有意识的活过来,像是做梦一样,如同梦幻世界,这让李不言想起那些神将。 她不觉得自己还有运气能莫名其妙地再活一次。 她曾经猜测神将背后的掌控者,应该拥有超能力或者是其他强大非凡的能力。 那之前黄红的一句句呼唤,她以为是神将背后掌控者的诱骗。 直到愿意醒来,凝出人形,面对黄红时,李不言还在做最后的试探,所以才问了那句谁大。 她不清楚为什么黄红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救她回来,她唯一只想确定的事,眼前的黄红是她听到吹曲子的那个人,是同她一个家乡的人,不是其他东西来迷惑她的。 “别怕,我在,我很强,不会有事的。”黄红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姐……黄红姐,我和你说……”李不言听见了安慰的话,停下了大哭,但还含着些没来得及收回的哭腔说道。 她哭的时间很短,人也开怀得很快。 “那什么百里辟封就是神经病,想搞什么强制爱,神它的一个封建帝制神经病!” “还有那什么神女殿,整一个邪教,那些花季少女,还有好多人被洗脑,没一个正常人样。” “他们欺负我,所以我就把他们都炸了!” “再给我足够的时间和材料,我手搓也要搓个天地同寿来解气!” “气死我了!” “哼!” 李不言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说完她的脑袋耷拉在黄红的肩头,然后蹭了蹭那柔顺长发。 哦,还是个有脾气的小朋友,凌夜暗道。看着像个小孩一样贴在黄红整个意识身上,凌夜无奈地含着笑意摇了摇头。 “那些什么的神将,他们很奇怪,我炸不死他们,可惜材料不够,时间有限,不然让我研究研究,我也能有办法炸死他们!”李不言嘟囔着,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服。 黄红拍了拍她的脊背,通过这些话她也知道了李不言大概的性子,笑意温和地道:“别气,剩下的我帮你报仇。” 而此时黄红身上有凌夜的能量笼罩才能碰触李不言,她并不想让李不言抱久她,抱久了对李不言不好。 听了黄红说帮报仇,李不言唰地抬起脑袋,放开了黄红,说道:“不行,他们很强,不能硬碰硬,而且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嘛,不需要不需要。” 李不言边说边摇头,她之前只是在说憋了很久的有情绪的气话,她可不想让黄红去蹚那危险的事。 “我没问题的,很容易的,我说过我不弱。”黄红眼眸含着温和地笑意,她细细看着李不言。 “真的?”李不言有些不太相信,可她又想了想,人家都能把她给救回来,怎么会没本事呢! “那我之前叫你离开,是不是贻笑大方了……”突然间,李不言想到自己之前自以为是地让紫华叫她离开,就是怕她有危险,而现在得知好像人家根本不怕。 “不会。”黄红摇了摇头,“困了吧,困了就睡,别撑着。” 闻言,李不言巴眨巴眨着眼睛,她的确很困了,之前说着说着就有一股巨大困意袭来,但她就是强撑着。 “你怎么知道……也对,我都是你救回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李不言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笨了。 “不全是我,还有一人出了主力救你。”看着她一直眨巴着眼睛,眼皮耷拉着,就是不愿意睡,黄红有些无奈。 “谁?”闻言,李不言立刻询问。 “睡吧,不在这一时,以后你会知道的。”黄红劝道。 “那醒后,我还能见到你吗?”李不言开始揉着眼睛问。 “能。” “真的?”李不言再问。 “真的。” “你说带我回家……”李不言的声音很弱了。 “会的。” 得到想要的回复,李不言终于不再坚持,沉沉睡去,人形灵魂意识开始慢慢变成了一团圆圆的样子,开始吸收供养的能量。 第165章 气死了! 马车里,水云的外在身体还抱着李不言的身体。 能量源泉里看似没多久的对话,其实在外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一路,承桑风都在带人狂奔出北国,木管家与紫华同坐在前方驾车,而徐长泽守着马车里的水云。 紫华几番想进来触碰李不言,皆被徐长泽挡了出去。 他之前感知到从那具名叫李不言的身体里飘出了某种东西没入水云的身体里。 而且七天了,那具停止心脏跳动,面色青灰的身体没有一点腐败。 青丝垂落,双目阖闭,静谧无声。他就守着这样的水云整整七天。 徐长泽也能感知到,在他面前的只是具空躯体,而真正的水云去了哪里,他也不得而知。 徐长泽伸手拂起水云散落蜿蜒的发丝,将其细细拢起,从须弥之物里拿出发带,轻柔地将发丝如同她之前一样编起扎好。 经过几天时间的守护,徐长泽反复确定过,这般触碰发丝不会影响到她,此时才开始动手帮她把头发拢好。 而在队伍前头指引赶路的承桑风已经看见了南国的城池,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进去了。 从西国出发,最后回到南国,这就是承桑风路线。 刚刚接近城池,承桑风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赶紧停下,惊讶地喊出:“镇国侯!” 南国镇国侯,徐武鼎。 他怎么会在这? 承桑风心中疑惑,看着徐武鼎的架势,好像是特意在等他的。 电闪火光之间,承桑风突然想到,秦王,徐长泽,镇国侯,徐武鼎。 徐……同姓徐。 不对,应该没关系,如果真是一家,怎么会让同一家出一个异姓王后,又同时再出个侯爷。 可承桑风刚否定完,就见徐武鼎对他首先敷衍般的颔首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越过他开口喊道:“兄长!” 这一声,喊出了徐长泽。 他回道:“阿鼎。” 承桑风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他心中感叹道:“南国皇帝的胸襟,果真非同一般。” “你来做什么?”徐长泽只是探出了个身子,并没有下马车。 这辆马车足够大,才能经得起几人乘坐。 “来找北国要人,要萧珠珠。”徐武鼎嘴角一勾,似乎说的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而此时刚带着萧珠珠踏入北国里的阴鸷少年,并不知道内圈城池神降之地所发生的事。 他只知道身后追来的南国人,但那些南国人都是一些小喽喽,虽然追着他来,可脚程又慢,原本他已经停下想戏弄他们一番,毕竟太难出一次神降之地了。 但那些南国人真是太慢了,等了好久都没追上他,弄得他的兴致都没有了,直接将萧珠珠带入了北国。 虽然进了北国,但也只是在外圈城池。 而此时又再次醒过来的萧珠珠开始吵了,“你这个臭男人放开我!” 萧珠珠已经受够了,一路上这男人尽是用手段恐吓她,让她受尽折磨,她不想再忍受了。 “呵!”阴鸷少年冷笑一声,随手把萧珠珠扔到地上,他对萧珠珠一点耐心也没有了,哪怕她是大祭司要的第二位圣女。 路上的石子瞬间磨破了萧珠珠娇嫩的皮肤。 “再吵!我杀了你!”阴鸷少年无比阴冷,这是他第一次对萧珠珠说出要杀她的话。 萧珠珠看着全身杀意的男人顿时哑言闭嘴,收敛了全部脾气,她是真的看出了这次不一样,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而阴鸷少年的眼神是死死地盯着萧珠珠的腹部,他要杀的其实不是萧珠珠,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对信奉圣女之纯洁的阴鸷少年而言,萧珠珠肚子的孩子无疑是最后抹去他对其圣女身份的宽容与耐心,况且这还不是皇帝陛下的孩子。 真是烦躁,大祭司可没告诉他第二位圣女怀着野种。 阴鸷少年的脑子已经快炸开了,在知道萧珠珠怀孕后,他是一刻也不想碰萧珠珠,太不洁了,这种女人怎么会是圣女呢! 阴鸷少年第一次出现质疑大祭司的念头。 把她带回去,大祭司不会怀疑是他的野种吧,萧珠珠肚子的月份小,他在南国守了那么久,到时候回到神降之地,能说得清么。 阴鸷少年心中还在想,要不弄死算了,弄死就没那么多事。 可他又不太敢,这种事情他下手又没轻重,不小心弄过头,这第二位圣女的身子不能孕育子嗣了,那皇帝陛下更不会把那位圣女还给神女殿了。 麻烦! 萧珠珠观察到男人神情的转变,她又大胆起来了,开始抽泣,含着泪说道:“都怪你,你看我的手都破了!” 这一幕,在阴鸷少年眼里无比的恶心,他想,还是弄死吧!看不下去了! 全身杀意刹那间爆发,眉眼是毫不掩饰的阴沉狠绝,萧珠珠含着眼泪顿时呆僵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南国公主! 她看着男人抬起的手,已经恐惧得无法说出话,只能苍白的僵着身体。 “我去!欺负小姑娘啊!” 分不清男女的童音在萧珠珠的脑海炸开传出去。 “谁?”阴鸷少年警惕,可下一秒没人回他的话,一股能量从萧珠珠体里传出,瞬间捏灭他的生命。 就这样,阴鸷少年倒下。 “叫你欺负人!”那道声音还在忿忿不平。 眼前危险解除,萧珠珠瞬间清醒,那道熟悉的声音,穿过了她将近二十年的回忆,她记起了这声音的由来。 “系统!你是系统对不对!”萧珠珠高兴的呼唤道。 “啥?你说我是啥?”从萧珠珠身体里咻地飞出了一个光球,悬浮在空中。 整个球身圆圆软软,暖黄色的,还有大圆眼睛和嘴巴,像个动画精灵似的,特别可爱。 看到它的模样,萧珠珠更确定,这就是那些小说里的系统! “系统,是你把我带来的,害我受了那么多苦,你要给我补偿!”萧珠珠开始讨要东西。 “什么!你才是系统!你才是系统!”听到萧珠珠的话,光球感觉被冒犯到了,居然有人说它是系统,简直是奇耻大辱! “什么叫我把你带来的,要给你补偿!你忘了当初是谁哭哭啼啼说不想死!”光球实在被气到了,上下飞动,“我问过你的,想活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你自己答应去的。” “我……我没说过这话。”萧珠珠违心的说道。 她还以为那些对话是她的梦,所以没放在心上。 “我不管,就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要么给我补偿,要么带我回原来的世界!”萧珠珠可不管那么多,这系统好说话,它能帮她第一次,也能帮她第二次。 “什么?你还想回去!你知不知道,你的世界,你所在的那颗星球被宙灾侵袭了,早就灭得干干净净的。”光球不太想说那么残酷的事实,语气到后面尽力压下气性,让听起来显得柔和一些。 毕竟拥有族群的人,听到自己族群灭亡,无论是谁都难以承受。 可萧珠珠不一样,她压根不在意光球说的什么被宙灾侵袭,她只想要自己想要的,“不把我带回去,那就给我补偿。” “啥?你搞笑吧!”光球被气笑了,它就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人。 “你搞清楚,是我救了你,没有我,你早就消散在宇宙里了,就算不消散,也会被宙灾灭掉,你忘记你自己哭着求救了!” “我还特意帮你找了一户富裕有爱的人家,让你重生,你你……”说着说着,光球被自己气到了。 当初路过那块区域时,它无意间瞥到那可怜兮兮,哭哭啼啼的灵魂,它不免地同情,随手将她救下。 救她时,问过了她,要离开自己的世界,去往别的世界才能活,她自己答应了的。 来到这个世界,想着既然救了她,就顺便帮她安排到能好好生存的环境里,拼着最后的一丝力量,找到一户富裕有爱的人家,让她重生到里面去。 而耗尽能量的它实在撑不住了,连暂时离开的力量都没有了,就直接在她的灵魂深处睡下,直到刚刚才苏醒。 可没想到,明明一醒来刚帮了她,这家伙一句谢谢没有就算了,居然还怪它! 气死了! 气死了! 第166章 月雪 黑有光 光球来回飞动,忽大忽小,球身从淡淡暖黄开始染上火红色,显然它气炸了。 “我不管!你就要给我负责。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你必须要补偿我!”萧珠珠看着变色的光球,毫不顾忌它是否会对她动手,仍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说要就要。 她想这光球帮了她第一次第二次,就一定可以再帮助她的,所以她想要更多。 光球全身都染红了,它想揍萧珠珠,非常想,但又想到萧珠珠手无缚鸡之力,感觉自己像是欺负弱小一样。 又气又纠结。 “你这个系统,你坏,做错事不负责,你个拐人贩子!”萧珠珠还在出言刺激。 你才系统!你才系统! “谁拐了你了!你听清楚没,我那是救你!救你!”光球大声反驳。 也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意外早一步先死,然后接着宙灾侵袭了她的世界,灵魂得了极大运气躲过了宙灾,飘在自己的世界残骸旁哭哭啼啼,可怜极了。 本就精疲力尽的路过,看见了之后同情她,这才救下她。 谁知道救了这么一个厚颜无耻之人,还说自己是拐人贩子,自己明明问过她的,要去另一个世界才能活,她自己答应了的,越听越想到这,光球再好的脾气也真正的怒了。 能量瞬间迸发想给她个教训,让她好好说话。 可力量刚触及到萧珠珠身体时,光球又瞬间连忙收回来了。 光球才发现,她在孕育着另一个生命…… 再怒的气焰,光球此刻瞬间消了下去,它想起了自己的诞生,想起了那无法忘记的人。 就这样简单的想着,它的眼睛开始泛起泪光,它好久好久没见到主人了,它再也不想去宇宙闯荡游行了,它想主人。 “我不管!我不管!你那是没有救好我,你看看我现在多受罪。”萧珠珠看着光球停在了空中,不再反复飞动,颜色也变回来,甚至那双眼睛的神情也不一样了。 萧珠珠认为光球知道了它自己的错,并且还对她十分内疚。 就在光球伤怀的时候,它的能量源泉里,传来了一道男声。 这道嗓音极为清冷澈亮,清冽冽似雨露凝霜,似冰泉击石,又宛如山涧流水在万籁俱寂的月下潺潺流动,能让繁复杂乱的心境顿时静下。 他唤道:“黑有光。” “诶?!”熟悉的声音,让光球从难受的情绪里回来,它高兴道:“月雪,你也醒了!” “嗯。”月雪淡淡地回应。 这声回应落下,一道白光从光球里飞出,化成了人形。 只见他一身白衣,银发晶莹,宛如流苏垂至腰间,蔚蓝色的眼眸如干净的晴空,广袤清澈,金色的眼眸如旭日余光,耀眼破雾。 两只异色眼眸向外透射出冰冷气息,面容冷漠,肌肤若雪,容貌仍是绝世之美。 突然出现的人,让萧珠珠惊呆了。 她微张着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月雪,心中震惊道:“好一个绝世美人啊!” 这种惊心动魄,晶莹剔透,不染烟尘的美,冲击了萧珠珠曾经所见到的所有好颜色。 一双眼眸明明不同色,却丝毫突兀都没有,极为完美的长在他的脸上,这让萧珠珠无一皆是失神。 “走。”出来的月雪,只说了一个字,也没看萧珠珠,直接往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这个字,是他在对光球说的,也就是黑有光。 “走走。”黑有光飞到他的肩上,噔噔地上下跳动。 看着他们离开,萧珠珠顷刻间回过神来,她追上去喊道:“你们不能走!” 可她踏出几步后,就像碰到了一堵透明的墙,怎么都穿不过去,把她挡在了另一边。 黑有光扭过身子冲向萧珠珠说道:“不管不管,你自己干咋样就咋样!” 救了她,好像欠了她似的。 “同样是救人,为什么她和你不一样呢?感觉就很糟心。”黑有光想了想,继续道:“难道因为月雪你是被我在宙灾里救的,她不是,所以……” “不是。”月雪回应道。 黑有光没听懂,跳到他的头上,身体弹了两下问道:“什么不是,说清楚点,我听不懂啦。” “我,独一无二。”月雪也不弄它下来,任其黑有光在他头顶蹦跶。 闻言,黑有光安静下来,它回应说道:“也是哦,月雪我和你说,我刚刚又想起了我的主人,我好想她。” “嗯。”月雪回应着。 “唉,早知道当初就跟着主人了,不应该自己出来,我想她了。”黑有光说着说着整个身体像没气一样,瘪了一半下去,耷拉在月雪的头顶。 远远看去,月雪像戴了一顶塌塌的半圆帽子。 “我也想师父。”月雪与黑有光有着同样的思念情绪。 “师父?你有师父?这么久怎么就没见你提过。”黑有光有些意外了。 “有。”月雪回应道,他的眼眸在仔细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看看小动物之间的嬉戏,看看风拂过草尖摆动。 这是月雪的习惯,累了就会停下来心平气和地欣赏周围的一切,而不是贸然的前进。 随着眼眸的观看,他的心底也在勾画着那人的模样,老师说过,若有机会再次相见,便可唤她师父,他相信一定能再见的。 他与黑有光刚从宙灾里逃出来,就陷入了沉睡,现在才苏醒,也不着急离开。 萧珠珠无论怎么拍打那透明的墙壁都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球与那谪仙美男缓缓离去,直至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而就在此时那阻挡她的透明墙壁也随着消失。 她向前追去,怎么都找不到那光球与美男。 此时萧珠珠还不明白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之前的半生平安富足顺遂,皆是因为运气和他人的善举,而不是来于她自己本身。 当运气消失后,当她贪得无厌地推开他人的善举之后,接下的生存之路都得靠自己,这条路是艰难困苦的,没有任何的捷径。 例如当初的扶摇挣扎拼搏半生,以失掉一半寿命为价,才走出了自己的生存之路。 此时的萧珠珠甚至连自己肚子在孕育另一个生命也一无所知,她此时此刻满脑子在想,为什么那个光球系统不帮她。 它明明从带她来这个世界开始到刚刚,都还在她身边,怎么说离去就离去,她不明白,想不明白。 第167章 他们追上来了 而徐武鼎这边,向徐长泽解释了萧珠珠的事。 听着徐武鼎的解释,徐长泽感知到了另一道强烈凝望的目光,他遁寻着目光看去,发现城楼上摇着折扇,眼尾上挑的男子嘴角勾着笑意凝望着他。 夏子渊。 对于夏子渊同徐武鼎为何一起出现,徐长泽没有太多意外。 徐长泽眼眸微沉,他问徐武鼎:“你与夏子渊,谁赢了?” 听到这话,徐武鼎微微愣神,他都还没说这事,兄长就已经猜到。 “自然是我。”徐武鼎有些得意。 知道了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徐武鼎是不会憋下这口气的,在与萧谨逸商量好合适的方式后,他直接去找夏子渊干架。 就两人打,没有用任何的一兵一卒。 而夏子渊虽然是修士,但经过徐长泽的指导徐武鼎也是,徐武鼎平时是盛气凌人高仰着头颅,但对战夏子渊是做好万全准备,不敢有一丝松懈和轻敌。 势必要报仇解恨,打他个满地找牙。 可夏子渊还是持有自负,但说他经过其姐姐打赌输掉太子之位一事改了性子,但又没有完全改掉,他面对踏入修士没多久的徐武鼎,仍是自负轻敌,所以又栽大跟头。完全对自己本身实力没个清楚的预算。 这一架,打得夏子渊怀疑人生好几天,他居然输给徐武鼎这个家伙,还输得那么彻底那么惨。 简直是不堪回首。 而这次夏子渊出来,是被他姐姐赶出来的,刚好借着北国拐走南国公主的由头,与南国的人一起去探探北国的真正实力。 反正现在西国也不再是他主事,该去帮干点其他的活。 恰巧,南国这边派出的人是徐武鼎。 两人是刚打完没几天,又碰到一起共事,真是两看相厌,谁都烦谁。 徐武鼎知道其兄长去往北国,进北国前,徐长泽留下信息,又加上夏子渊说水云去找承桑风,而兄长追跟着水云前去。 结合夏子渊所说,徐武鼎仔细调查承桑一家。 发现承桑家的小公子早早离开南国都城,来到靠近北国边境的城池,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不仅是承桑家的小公子,还有不言楼的雪红夫人,和当初跟在萧珠珠身边的长袍广袖男子皆在同一个地点等人。 经过调查推断,夏子渊认为这几个人是一起的,他们都在等承桑风。 承桑家的家主是大公子承桑风,但自从承桑风入北国后,承桑家的家主便换了人,换成了承桑家的二公子。 徐武鼎调查的事,瞒不了同行的夏子渊。 他也推断,水云和徐长泽同承桑风是一起去往北国的,而加上承桑家小公子等在这里,承桑风一行人回来时,必然经过这里。 这才有了他和徐武鼎等在这里。 实际上夏子渊也想探探秦王徐长泽在北国所见所得。 两人虽然两看相厌,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优点,在智谋这块,徐武鼎承认夏子渊这家伙够阴够狠够聪明。 在武力与用兵这块,夏子渊也不得不承认徐武鼎的确比他做得好。 两人是一边承认对方优点,一边又格外的嫌弃对方。 就在徐武鼎话落,徐长泽突然眼眸一凛,瞬间整个人立在马车外,目光凝重至极的看向北国的方向。 而木管家与紫华在听见徐武鼎靠近过来喊兄长,并且听见徐长泽回应时,就已经主动避嫌下了马车,与承桑风待在一起。 “兄长,怎么了?”徐武鼎对徐长泽突然的神情转变和动作产生了不理解,他连忙问道。 沉默片刻,徐长泽语气沉重:“他们追上来了。” 他们? 徐武鼎一时不明白。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城楼上的夏子渊也看到了什么,他嘴角勾起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眸瞪大,不可置信。 夏子渊摇着折扇的手刹那间顿住,手指紧攥折扇,泛起骨白。 半晌,他回过神来,焦急向下冲着徐武鼎喊道:“徐武鼎,你个笨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带他们进城!” “快!” 一支万人队伍整齐划一的踏着步伐向承桑风这些人的方向前进。 风沙卷起,万人队伍每走一步,周围的地面就微微颤动。 随着万人队伍而来的,是飞浮在队伍上空数不清的人,也不知是人还是仙,这一幕震撼着所有人。 他们来得快,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悄然至到不远处,让承桑风一行人以肉眼可见。 “那……那是什么?”木管家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些飞浮在空中的人,无法想象那些是人还是仙。 万人队伍中抬起了一副高大的撵轿,轻纱飘然遮挡着撵轿中间一副水晶棺,棺上摆放着一把通身银白的无鞘之剑。 撵轿外下座的地方,杵着法杖穿着类似斗篷一样法衣的人,他面部上有大量疤痕,看似十分恐怖。 若李不言此时能醒来,定能认出这人,是神女殿大祭司。 不仅是他,在撵轿旁边跟着行走的几人,身上也有着大量伤痕,这些都是在神降之地的大爆炸下存活的零散信徒。 夏子渊的呼喊已经来不及了,徐武鼎就算听见,想采取行动,可对面的人已经至到不远的距离,他们来得太快。 现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承桑风望着天上飞浮和地上的神将们,他心中感到无比的绝望,也在懊恼,责怪自己怎么把神将引到了南国。 可明明一路上没有任何征兆。 他只想带回紫华和钟离淑,而这众多神将的到来,将是南国的无妄之灾,并且还是他引起的,他就算死千百次都赎不了罪,他对不起南国,也更对不起南国百姓。 例如钟离淑曾经所言,此时出现的神将,比他当年看见的多得多,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个数量。 徐长泽全身力量笼罩,气势外放,一把长剑悄然出现在他手中,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出现任何情况,他会第一时间挡上去。 而徐武鼎也是同样,他虽对那天上所飞浮的人惊讶一会,但马上收敛好情绪,全身戒备着,随时与兄长挡上去。 夏子渊喊完话后,也意识到对面的人速度快得出奇,现在对面那些人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能暗中示意手下赶紧集人来。 刚做完这些,夏子渊再抬头,猛然看见不远处那飞浮的其中一人,是如此的熟悉,花白的头发,满是沟壑皱纹的脸。 叶婆! 夏子渊心中重击万分,他颤抖着手,望着叶婆那空洞无神的眼睛,脊背冒着冷汗。 心中不免升起一种情绪,有些痛,但又被如同傀儡怪物的叶婆带来的寒意给狠狠地压了下去。 “若再次遇见那种奇怪的东西,或者是被控制的修士,例如…我如果被控制,能避则避吧。” “控制?谁能控制叶婆你啊,叶婆莫不是在说笑?” “这不是笑话,若我真被控制了,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不仅死了,甚至我想做的事,皆失败,而你们……也没多少时间了。” 叶婆离开前莫名其妙的话,此时此刻回响在夏子渊的脑海里。 叶婆是修士,死了被控制,而那些飞浮的人…… 夏子渊已经不敢想了,他脸色泛白,明明他现在站得很高,但看着下面那整齐的万人队伍,却感到自己特别的矮小。 第168章 你是行者 “夺吾国圣女,杀无赦!” 神女殿大祭司高喊。 神女指明必须要带回圣女,圣女是重中之重。 这声高喊让承桑风一行人都收入耳里,紫华无法克制地将目光看向了徐长泽守着的马车,她的眼里全是担忧,她不明白不言已经…… 为什么这些人还追着一个死人不放。 对于紫华而言,虽然水云说会带李不言回来,但那切实的尸体,让紫华觉得渺茫。 不是她不信,而是难以去相信。 圣女? 徐武鼎对这个称呼紧皱眉头,他心中想道:“兄长到底去干了什么?看样子这位圣女对他们很重要。” 什么圣女? 夏子渊也被这声的内容给喊回思绪。 不是,徐长泽去抢了人家圣女?他是怎么从这些人不似人,修士不似修士的手里抢了圣女? 圣女?想着想,夏子渊突然想到一个人,一直没看见的人——水云。 难道是这圣女与水云有关系?或者就是水云?毕竟水云也是修士,以对面的仗势实力,并且是非常重要的圣女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而且徐长泽这么严谨的守着那马车,那马车里是——水云。 夏子渊觉得大概就是如此。 马车里,水云还在凌夜的能量源泉里,她注目着被能量供养的李不言那团灵魂意识,在思绪着一件事。 “红,你想给她铸炼意识体?”凌夜多多少少猜出了她的想法。 “嗯。”水云回道,对于凌夜唤她“红”,她也没做出反驳,凌夜没有任何的惊讶疑问,想来他应该猜到了,继续道:“我要带她走,但在路上灵魂体太脆弱了,一稍微没看住,灰飞烟灭,没有任何迂回之地。” 在宇宙里的灰飞烟灭可不比在此方世界里的死亡,在此方世界,水云还有时间与余力可以聚集那散落要消失的飘零灵魂意识,但在宇宙里,可不一定有这种机会。 宇宙的危险,刹那间可以让千万个灵魂意识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既然这样,外面那具肉身也没必要留了。”凌夜催动能量源泉,让更多的能量去供养李不言的灵魂意识,但李不言对如此浓厚的能量吸收仍有限。 那具肉身的确没必要留,并且也没有任何的灵魂意识了,之前留下除了聚集灵魂意识,还有的是没想到李不言最后居然会跟着她离开。 水云心中想到。 “嗯,不留了。”水云回应道,的确没必要留。 看着李不言的那团灵魂意识,凌夜想,要铸炼意识体并不简单,现在这个小朋友,连灵魂体还未完全能稳定。 凌夜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转变了话题,他微微含着笑意道:“外面出现了有意思的事。” 马车外徐长泽蓄势待发,现在只看,谁先动手。 随着大祭司的话落下,他指挥着前排万人队伍继续前行。 就在此时,从马车里传出一道力量,这道力量很小,只是堪堪凝成三条琴弦。 无法用肉眼可见的琴弦迅速拉长,顷刻间划过万人队伍,一丝顿停都没有。 “停下,我自己来。”水云的声音响起。 闻言,凌夜停止了琴弦的划动,琴弦瞬间消散,他笑意盈盈地回道:“哦,好吧。” 原来只想让他做盾。 马车内,水云抱着李不言的身体,凌夜的话落完,她闭目的双眸骤然睁开,抱着那具没有心跳的身体。 徐长泽感知到了另一股力量,这力量不像是水云的,他疑惑还未解开,众人就看见那万人队伍人首分离。 不仅是人首分离,还有身体也断成了两节,整个队伍所有人整整齐齐的全部被横切三节,开始纷纷掉落头颅与上半身。 无论是徐武鼎,还是夏子渊,甚至承桑风一行人,见到突如其来的如此冰冷的手法,都感到似万年寒冰侵蚀入骨髓。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这样的手段?是谁? 徐武鼎觉得自己见过血腥战场不少,但这种手段仍然冲击他,而且只是刹那间。 徐长泽也在诧异这手段,可下一瞬,水云就抱着李不言的身体出现在他旁边。 突然出现的人,让徐长泽的目光微移,他眼眸全是担心。 “我引起的,我能解决。”水云面对徐长泽的担心,她留下了这句话。 大祭司还在满眼震惊地来回张望那些身体分成三节倒下的神将们,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随着水云的出现,水晶棺微微震动,棺面上的银剑更是颤抖得厉害。 “阁下带走的,可是本尊的东西。” 清悦的女声突然响彻天地,所有人四处张望,不知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而大祭司听到此声音,立刻反身对着水晶棺下跪,口中恭敬念道:“恭迎神女!” “是你在圈养她。”水云没有张望,说这话时,她低眸满是心疼,轻柔地看了看手中横抱的没有了心跳的身体。 看着这具面色青灰,脸上有着细碎伤痕,胸口至腹部沾染着已经深黑结块血液的身体,还有身体里界壳和血液散发出的延寿药。 水云的话很轻,却说得字字清楚。 她的轻,是对李不言的疼惜。 “有趣的灵魂,本尊甚是喜爱,阁下应该明白,漫长的岁月里,总要有个陪伴解闷。”那道女声将水云的话尽收,哪怕水云说得很轻。 而此时水云抬眸,看向那撵轿,沉默不言。 “阁下若想在此方称王为尊,本尊自然不会插手,本尊只想要回喜爱之物。”那道声音还在循循善诱。 而此时的水云,也不再听她那冠冕堂皇的话。 水云的声音冷冷说道:“炼制外来灵魂为器,引路避开宙灾。” 随着水云这声落下,她手中横抱的那具李不言身体化成闪闪星光消散于风中。 自从水云出现和那道女声开始说话,紫华虽然是有不解疑惑与震惊,但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李不言的身体,看见这一幕不可克制地想冲上前去,想夺回李不言的身体。 可却被承桑风拦了下来,他对紫华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这局势不是他们普通人能插手的。 “你是行者!”听到水云的话,清悦的女声与之前语气完全不一样。 不是其他世界刚破界而出的强者,而是已经在宇宙中行走的强者——行者。 第169章 为我家小朋友 随话落,水晶棺骤然打开,从中缓缓飘浮出一位白衣女子。 黑发半挽在后,披于双肩,两片翠绿竹叶盘于身后青丝之上。 眉如淡柳,眼眸似月白风清扬起清波,肌肤若雪,唇瓣微粉。 她浅浅一笑,纯洁无瑕,整个人散发着秀美如莲,温柔若水,且悬浮于空,飘飘飞仙,超凡脱俗。 “我乃一方仙界而来,幽篁仙尊——怜幽。阁下,是一定要夺我的东西?”她含着笑意问道。 这次她的自称不再是“本尊”,而是“我”。 能破界而出,也算是个人物,有些实力,但对于她而言 ,无需太过于忌惮,不过是个刚发出来的新芽。 但破界之后已经在宇宙中游荡行走,是完全不同,这将是棵大树。 树冠越大,那它的根绝不会小,实力也绝不是刚破界而出的新芽那般。 宇宙中宙灾重重,而这个世界周围更是围绕着众多宙灾,久久不曾散去,能掉落到此方世界,必定也是经过了那些宙灾,经历了宙灾还不陨灭,可见此人实力不小。 怜幽细细寻思着,她既想要回那灵魂,又不太想与水云起必战的冲突。 她的剑灵告诉她,那个外来灵魂的灵魂之力格外不同,比起另一个,这才是她想要的。 这是她走出宙灾唯一的办法。 “幽篁仙尊?怜幽?这个名号没印象,可能是出界不久的行者,至少比起我们来,算是出界不久。”凌夜的声音,在水云的意识里响起。 他还以为会遇见那些个老熟人,谁知道不是,毕竟相逢可难,不过不见也好,见了是友是敌,谁生谁死,难以预料。 “她不是你的。”水云的声音冷意覆盖,温暖色的棕色眸子毫无暖意。 不是? 怜幽知道那外来灵魂一定在水云手上,但这般神态道出,是自以为有绝对实力可以占为己有么,笑话,当她怜幽是软弱可欺。 怜幽的真正气息不再隐藏,战斗一触即发。她浅浅玉手一轻挥,铺天盖世的压力以惊涛骇浪般袭来。 徐武鼎与承桑风一群人,在水云与怜幽对话时,脑子已经转不过来,这说变就变的局势,让他们猝不及防。 夏子渊在城楼上也捏着一把冷汗,他看着悬浮空中的幽篁仙尊,就感觉事情已经没有迂回之地。 怜幽与水云的对话,是响彻天地的,双方不明敌友,而且水云根本也不会做友,所以两人是根本不会自内传音。 除了水云之前几句很轻的话,剩下的五字“她不是你的”,同样响彻天地,所有人能听见。 面对以肉眼可见的攻击,水云毫无惊慌,淡定自若。 而徐长泽是有动作的,可他刚起意,一道力量困住了他所有行动,这熟悉的力量让他担忧地看向水云,可他的担心被水云一句传音稳住了心神,她说:“所有人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 气势巨大的攻击近到咫尺时戛然而止。 众人眼眸瞪圆看着那似乎被某种不知名力量挡住的惊涛骇浪般的攻击。 就在此时,水云化成一道光速飞于上空,同样另一边的怜幽也化着一道光与水云身化之光碰撞在一起,又迅速地分开,再交织一起。 每一次碰撞,如苍龙击长空,天穹也为之破裂。 每一次交织摩擦,散出的碎光化成冷霜冻雨洒向大地,所降之处冰寒千里,众人避之惶恐,未降之处地面颤抖,风沙飞舞。 天空仍传来她们的对话。 “阁下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要占本尊的东西!”怜幽挡下水云一道攻击,银剑反刺,居然妄想占据她的东西。 水云以手格挡,银剑对她而言,宛如一枝细柳,毫无伤害之力,“占?我只为我家小朋友报个仇。” 怜幽以势化剑,真真假假千万把剑直杀水云,“报仇?哈哈!你居然对此方世界的人有了感情,妄想救他们?真是可笑!” “你这样的行者,居然能在宇宙中存活下来,真是大运气啊,何不把这运气给本尊呢!” 开战时,怜幽已经想着要把水云身上所有的可有资源皆收入囊中,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水云活。 之前的循循善诱,不过是想用最省力的方法,拿回那外来灵魂,然后再杀她。 谁知她居然是一个行者,根本不吃这套。而此时怜幽又发现,这位行者居然与此方世界的人有了感情,想帮他们出头,简直是好笑。 怜幽收徒骗金丹,来修复宙灾留下的伤,可单单是金丹不够,这是她没想到的。 那可是她的秘法!居然也无法完全修复,宙灾留下的伤居然如此恐怖,她只能霸占此方世界所有灵气,来供养她修养。 当她修养结束苏醒的那一刻,她也没打算放过此方世界的人,她要将他们当作材料炼化,来做她的法器,与那外来灵魂一起引路宙灾。 至于水云怎么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怜幽完全不去猜想,因为在她眼里,水云已经是囊中之物,对战中,她就发现了水云这具身体格外不同。 怜幽想,应该是本世界倾尽了全力供养出来的,这种生来就是世界宠儿的,她最恨! 可惜怜幽并不知道,水云所说的小朋友,不是此方世界的某一个人,或者某一部分人,而是她想要回的那外来灵魂——李不言。 随着水云与怜幽的开战,哪怕水云已经极力用最少的力量,但此方世界某一处已经悍然崩塌,甚至崩塌得越来越扩大,速度也在加快。 两人巨大的阵势震撼着所有人,徐武鼎愣愣望着上空,他根本看不清,只能看见两道极速之光各种碰撞,甚至他连两道光芒里谁是谁都分不清。 “诶!”一把折扇敲在徐武鼎肩头。“你看得清吗?” 徐武鼎转头一看,夏子渊不知何时下了城楼,来他身边,徐武鼎闷声反讽道:“难道你能看得清?” “看不清。”夏子渊摸了摸下巴,爽快承认,接着说道:“我想有一个人能看得清。” 话完他将视线转向了徐长泽,徐武鼎也跟着他视线看向其兄长。 徐长泽至今任何动作都没有,只有眼眸在凝神观看,一言不发。 不是他没有动作,而是他根本无法动,水云的力量还在困着他的行动。 他察觉到了徐武鼎与夏子渊两人的视线,缓缓出言给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水云在收着力,她不会输。” 至于她为什么收着力,徐长泽不明白,但他信她这举动,她这么做肯定有道理。 收着力打……就是没有用全力。 听到此话,徐武鼎和夏子渊有些无法想象了,上空的两人,不,是两位仙人已经是他们无法触及的,而水云还在收力,这是什么概念? 而徐武鼎此时想起了兄长曾经对他说的话,“不要拿一时的兴起,当喜欢。” 要说看见现在的水云,他只有敬佩与崇拜,敬佩明明不是普通人却能平视般与普通人相处,崇拜她拥有那非凡强大的力量。 至于对她的喜欢么……大多是敬佩与满满的崇拜,他向往这种力量,若非说喜欢,他喜欢的是这种力量,而不水云这个人。 徐武鼎明了的道理,夏子渊也清楚地明白,他知道自己只是看上水云的年轻女修士这个身份与那份神秘,被其姐姐夏子微点破后,他就已经开始慢慢解悟。 而此时他在意的是水云会不会输,根据那位什么幽篁仙尊与水云的对话和作风,足以证明那位所谓的幽篁仙尊可不是什么善茬,若没有水云在前帮挡,可能他们这些小喽啰,早死在她手里。 就在此时,两人的战斗掀起惊涛骇浪里,一道除水云外,无其他人察觉的紫色光芒从她身体里飞出。 紫色光芒飞离了战场,低于战斗两人的远处停下,位于徐长泽一群人上方不远处,缓缓显出了人形。 第170章 怜幽陨落 而此时,队伍里没有被横切的剩余尸傀仍抬着撵轿,而撵轿之上,被随意扔在水晶棺旁边的人,慢慢苏醒。 萧珠珠吃痛地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的水晶棺惊恐地后退,直直退出被轻纱遮盖的区域,猛然地撞到大祭司身上。 萧珠珠没追上那美男,漫无目的游荡在北国边境处,而恰到此时,剑灵探查到了她,不过几息,她就被尸傀抓到怜幽的水晶棺旁。 可怜幽只是扫了一遍她的灵魂体,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刚好此时追上了水云,萧珠珠就被随意一扔,砸在水晶棺旁,晕了。 但凡不是需要马上与水云对峙,来确定她的个人实力,以怜幽的秉性,萧珠珠早就灰飞烟灭了。 “谁?”大祭司也在盯着上空战局,虽然他看不懂看不清,但作为神女最忠实的信徒,他不会放过神女任何的风姿。 被萧珠珠从侧边一撞,他立刻警觉冷喝,反手从怀里掏出短刀一划。 而萧珠珠此时此刻的心神听不到这句冷喝,一抬头,首先她看见了不远处上空显露出的一个人,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让她的心神全沉入其中。 如同天神精心雕刻的五官,鼻梁高挺,面容俊美至极。深邃的紫瞳,浓郁神秘,含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幽深。 他的眼尾浅浅上扬,不是丹凤眼,却具有丹凤眼的优点,而这样的眼眸漂亮且没有一丝魅惑之感。 额前黑发微短,随风拂动,身后黑发较长披落散开,完美的唇形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从容自信,优雅坦然。 凌立于空中,昭示着他的强大。 萧珠珠失神般望着显露身形的凌夜,又再次惊呆了,这样的好颜色在重重地撞击她的心神,此人就像黑夜星空,以黑为底,紫为辅,梦幻浪漫,神秘深邃,是一种闪烁着轻盈又华丽浓重的美丽。 这样的美男,唯有之前见的谪仙美男,还有那讨厌的徐长泽能平分秋色,萧珠珠痴痴地想着。 而大祭司拿着短刀,未看清萧珠珠是谁时,肌肉反射地一道刀光划在了她的脸上,脸上的刺痛让萧珠珠顿时回过了神,她惊恐地捂住流血的脸颊,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害怕地颤抖后退。 一步之差跌落撵轿,砸落地面,后脑磕在尖锐的石子之上,血铺满她的身后,眼睛慢慢没了聚焦。 大祭司冷漠的看着跌落的萧珠珠,没有任何搭救的意愿,他清楚地记得,神将将这第二位圣女带回来时,神女说了一句:“太差了。” 这句话意思在大祭司的心里,就是萧珠珠不够资格,登不上圣女的位置,神女看不上她,就算她曾经是神女指明的,但现在神女厌弃了她,她就什么都不是。 而此时的大祭司也疑惑地盯着突然出现在空中的男人。 而这边,徐长泽和徐武鼎夏子渊等人皆被凌夜吸引了视线,压根没看见对面队伍撵轿上突然出现,然后又跌落的萧珠珠。 徐长泽与萧珠珠所见不同,他看见了凌空悬立的紫眸男子隐藏在后的气势慑人至极,宛若亘古长存的黑暗,淹没世间一切。 那双暗紫色的眼眸看似含着笑意,从容优雅,实际上透射出一缕缕冷芒漠然,这是一个极致危险的人,慑神惊心。 徐长泽的心此时此刻又提了上来,他心神皆担忧水云,突然出现的人若在水云背后出手偷袭,无法想象,可他再怎么奋力挣扎都无法挣脱水云对他的禁锢。 这不同于水云消除记忆的药,可以以他的意志改变,这是实力差距碾压,他完全没有挣脱的实力。 凌夜没有对水云的战局插手,但他的力量在覆盖此方世界崩塌的区域,开始修复。并且设起一层结界护着战局之下的所有人。 结界之下的冰寒千里逐渐消退,风沙悄然停下,冰霜冻雨所殃及之人,也在神奇般的恢复。 这一切徐长泽都看在眼里,那让大地平稳的力量与之前切割那些万人队伍的力量是同一种,所以他不是敌。 苍穹之上,裂痕也在慢慢修复,怜幽皱眉看着水云挡下了她的剑雨,又突然发现另一道力量,她目光骤然直视力量的来处,紫眸男人映入她的眼里。 “另一个行者!”怜幽震惊。 凌夜含笑的模样在怜幽眼里非常刺目。 他的力量在保护此方世界,这两个行者是一伙的,失策! 上绝之策想挟持此方世界为质走不通,被他挡下了,并且还是两个行者,怜幽开始后悔冲动与这位行者打起来。 “阁下如何称呼,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怜幽开始改变策略,不能硬拼硬。 “你想吃我。”水云没有和她说多余废话,直接道出她的心思。 行者吃行者,在宇宙中常见。 “难道阁下没有这个想法么。”怜幽冷笑,她就不信对面没有这种想法,攻击越加谨慎,不敢再大开大合,浪费任何一丝力量。 只要找到绝佳的机会吃了她,那么那个男人不足为惧。 水云现在的力量极为特殊,她都不敢多使用一丝丝力量,而现在凌夜帮她维持住因为她使用力量带来的世界崩塌,给了水云一个没有顾虑的机会。 至于吃怜幽,水云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以她的实力完全没必要以吃怜幽这个小行者来壮大力量,她只是想给李不言报个仇,出口气。 而在察觉怜幽想吃了她,那么水云的想法也将不同。 水云冷冷回道:“之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说话间,水云也不再小心翼翼,斤斤计较地使用力量,只是一招覆盖之下,怜幽的手中剑刹那间碎成尘粉,化成荧光散落。 剑灵连求饶都没机会喊一声,陨灭在此。 随着而来的是怜幽无法逃离的陨落,她不可置信:“怎么会,你怎么会突然那么强!” 怜幽能完全意识到,此时的对手不是强了一星半点,好像是跨过了好几个层次的力量灭杀她。 “你的名号是什么!”在这种力量下,在这种实力差距下,怜幽知道自己必是一死,逃不了的,而她现在只想知道对手是谁。 这般的强大,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 “我没有名号,我只有名字,我叫水云。”水云满足了她临死前的回答。 “水云……水云!原来是你!哈哈!能陨灭在您手里,我怜幽服,算我怜幽此生眼拙,识人不清也技不如人……” 随着怜幽的话落下,她陨落于水云手中。 而这边战场的能量波动,也让同在这个世界的月雪和黑有光感知到了。 第171章 久违了师父 月雪与黑有光同时看向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 “谁在打架?不会是之前探查的那家伙吧?看样子也不像啊,那家伙好像没那么大的能量搞这阵势。”黑有光疑惑,从月雪的头顶蹦了下来,圆圆软软一个跳到月雪的肩头上。 不久之前,有一股力量往它和月雪这边方向探查,那力量不是特别强,它和月雪轻易地就能避开。 月雪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又转头缓缓地漫步在路上,并不感兴趣。 黑有光待在月雪的肩膀上,月雪在漫步,它却还望着能量波动方向,甚是好奇,“看样子也是行者,这样大的能量波动,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原始强者。” “也不知道谁打赢了?”黑有光真是很好奇,但它也知道这种热闹是有危险的,这样的能量波动打起来,都是以死相拼了,搞不好就是行者吃行者。 它可不想把自己和月雪掺和进去。 “月雪,我们要不要避一避?虽然根据这能量波动看,打架的两个不一定比我们强,但搞不好,如果是行者吃行者,赢的那个还吃不够,反过来找我们就不好了。”黑有光有些顾虑。 遇见不详之实力者,还是小心点好。 月雪没有回应黑有光的话,他的脚步在走,可眼眸却不在观赏景物之上。 其中一道能量波动让月雪有一缕熟悉,但却和记忆中不同,有很大的差异。 可这一缕熟悉就让月雪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和回忆,他在想是不是那个人。 没有得到月雪的第一时间回应,黑有光也不催促,它自己也有大大的疑惑,喃喃道:“我怎么感觉其中一道能量好熟悉啊,像是我主人的,但又有些不同……” 就在此时第三道能量波动传来,这能量特别的熟悉之感让黑有光猛然一激灵,顿时大喊道:“凌夜!是凌夜那个家伙!走!月雪!我们得走!” 黑有光的话落下,月雪却停下了脚步,立刻飞身去往了能量波动的方向。而黑有光被月雪丢在原地。 黑有光的眼睛瞪大,懵地一呆,继续大喊道:“月雪你干什么?走反了,走反了!” 眼见月雪没有停,黑有光圆滚滚的身子追了上去,它飞浮在月雪身边,说道:“你去那里干什么?我告诉你,凌夜是很强悍的,除了我主人能与之一战,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碰上那家伙心情不好,搞不好这个世界都没了!” “就你我的这种屏蔽手段,再靠近点就会被他察觉!” 黑有光还在劝说,月雪的速度完全没有停,他知道黑有光担心他,也知道危险很大,但他要去证实一件事,哪怕这件事不一定是十成十,他也要完全确定不是那人,才能善罢甘休。 “我去,你避。”月雪回道,话完他突然加速,甩下了黑有光。 “不是?你……”黑有光看着他远去,无可奈何喊道:“兄弟!你怎么那么不怕死呢!” 黑有光不同于以血肉之身而诞生意识的生命,它本就没有肉身与他人意识上的性别,但它与月雪相处中,喜欢以月雪的性别称呼兄弟。 随着黑有光话落,那道让黑有光感觉熟悉像主人的能量突然加强,这种熟悉感,牵扯黑有光的心神。 它想:“不行,我也要去看看。” 水云看着怜幽陨落在她手,在怜幽意识消散后,她夺了怜幽的能量源泉。 随着水云使用力量,她能量源泉里的水滴动静越发大。 在对战怜幽时,能量源泉里的水滴银丝突发异变,银丝趁机直接越出她的能量源泉,像是有意识一样,似乎感觉到她最重要的东西不是能量源泉,而是她意识体的空间里深处的地方。 那被她下众多禁制的空间深处隐藏的秘密。 水滴妄想以那空间深处的地方扎根,吸取能量,这绝对是在触碰水云的底线。 而水云现在空间里散落着那些断了几截的银丝,皆是被她无情的斩断,毫不留手。 水云有些怒了,水滴的力量对世界有多大的摧毁之力,她是见识的,若空间深处的地方被破坏,不可想象。 与怜幽一边对战,除了顾及此方世界,水云还一边在警惕水滴的变化,算是一心三用。 现在必须立刻拔出它,水云心中暗道,这东西有些得寸进尺了。 有了凌夜的力量在支撑此方世界,水云这具身体的外在形象也不再隐藏,她的力量环绕着身体。 原本与此方世界某些人相似的容貌开始变化,粗看整体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仔细端详又有许多不同。 那双眼眸像是集合了桃花眼与狐狸眼的优点,目光流转间极具美感,令人朦胧而奇妙,却没有一丝魅惑勾人之感。 静静观望,她似山峦如画,静谧得令人心旷神怡,但又有大地之绚丽,色彩斑斓耀眼,最后又如穿云逐月,遥不可及,渺渺茫茫。 水云悬立于空中,将怜幽的能量源泉放好。 望着水云结束,此时凌夜也来到她的身边,“她知道你,但又不谨慎,贪念太大,不然也不会死于你手里。” 凌夜说的是怜幽。 她与水云的实力差距太大,最后陨落连自毁的能力都完全没有,被水云轻而易举地拿捏在手心。 “唉。”水云叹了口气,对于怜幽,她并不想再说什么,杀都杀了,有什么可再说的。 水云的手轻轻一挥,底下剩下的尸傀通通化成尘粉。经过叶婆时,水云有些意外,力量越过了叶婆将她留下。 怜幽一陨落,底下世界的阵法骤然倒塌自毁,浓郁的灵气开始从此方世界各地区冒出来。 连叶婆作为尸傀被控制的印记也消失不见,飞浮的身体落于地面。 “凌夜,我要拔出它。”水云突然说道。 凌夜原本含笑的眼眸笑意更大了,他喜乐见闻,“好。” 随着水云的话落,以她为中心铺开一层又一层的界结,将这块地区独立开来,众人只见到水云与那男子逐渐消失的身影。 大家其实看不太清远处高空的水云,除了有些修为的三人。 水云的身影逐渐消失,徐长泽的束缚禁锢也在消失,此时的他收到水云的一道传音:“长泽,我将沉睡,勿忧。” 闻言,他才能静心。 而这边眼睁睁看着水云消失,却无法问到李不言情况的紫华也收到了水云的传音:“不言无事,她会归来。” 若说之前紫华不太信水云的话,但看了她如神仙一般的手段后,听到这句传音,她的心算是安了安。 水云独立出了一块区域,就要将这块区域完全关闭时,一道气息闯入,化成银发少年,一蓝一金异色之瞳第一时间注目着水云。 “哦,闯进了小东西。”凌夜含笑的声音很冰冷,他准备起手驱逐,就在此时少年出言,让他停下了动作。 银发少年缓缓说道:“久违了,师父。” 银发少年无视掉了凌夜这个危险极大的人物,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水云,眼眸盛满了孺慕之思。 银发少年的话刚落下,水云未来得及回应,一颗圆圆的光球冲了进来,喊道:“凌夜你不许伤我兄弟,不然我主人……主人!” 光球骤然看见了水云,震惊又欣喜般破音喊道:“主人!” “主人!” 第172章 小光 小黑 久违了,师父。 主人。 两个不同的声音,白衣银发少年,暖黄色圆软的光球,皆在让水云的心神一颤。 她的瞳孔微微地一缩,眉眼露出些许愁奈和欣喜,两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她的眼里,水云的心是有波澜的。 与凌夜一样对她有着纯粹爱意的人,同为一个家园的人,她曾经养大的一个小朋友并且许下了承诺,还有曾经无意中亲手创造出的生命。 这些她最不想遇见的,可在此方世界如此地碰巧全遇上。 “小光。”水云回应着喳喳喊个不停的黑有光。 “主人!哇呜呜……我好想你。”黑有光得到回应,圆圆的身子就想飞过去贴贴水云,却在靠近水云时,被旁边的凌夜轻轻地一弹。 整个圆软软的球身啾地飞射出去好远的地方。 这小东西居然还活着,凌夜心中想道。把黑有光弹走,凌夜又扫了一眼银发少年,看到少年眼眸的孺慕,凌夜想:“爱徒?什么时候的事?是更早之前?” “凌夜!你个黑手!”随着黑有光被弹远,隐隐约约传来破空的骂声。 银发少年于水云较低的地方,他仰着头,满是期待地等着水云的回应,就算旁边还有一位气息比他还强大,危险至极,甚至不明敌友的行者,他都无视且也不在乎,丝毫不害怕对方吃了他。 他一直一直凝望着水云,害怕眼中所见之人再次离去。 “好久不见,月雪。”水云对上那满是期待孺慕的眼眸,温柔地回应。 月雪得到了回应,似乎还在确定什么,他又缓缓唤道:“师父。” “嗯。”又是温柔地回应。 再次得到回应,月雪眼眸亮亮的,唇边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很开心很高兴。 “什么?什么?主人你是月雪师父?”黑有光从远处飞了回来,刚靠近一点,听到月雪的呼唤和水云的回应,它满是诧异。 可这诧异没持续多久,黑有光看着凌夜那淡然自若的神情,气就上来了,他对水云说道:“主人,凌夜他欺负我!” 说完凶着表情,气冲冲对着凌夜。 凌夜对此诉控一笑而过,看着黑有光又想靠近水云,手一动,又将它轻轻地弹了出去。 不过这次没弹多远。 “主人你看你看,他打我!”黑有光继续飞回来,怒瞪凌夜。 “凌夜。”水云对凌夜的举动出声制止,不太同意他这样把黑有光弹来弹去,像玩玩具一样。 “小光,我现在身上有些特殊情况,触碰我不好。”水云对黑有光解释了凌夜对它动作的原因。 “啊?主人你咋了?”听到水云的话,黑有光瞬间收回了凶凌夜的表情,担忧兮兮地看向水云。 它飞动身子想靠近水云,但又想到水云的话,只能飞浮身子盘旋在水云身边。 “不用担心,没大事。”水云给了回应。 她与凌夜,因为能量源泉特殊,又加本身意识体和实力强大等等因素可以接触水滴,对于水滴造成伤害也能承受得起。 但黑有光不一定,而如今水云身体上环绕着满满的力量。 “我需要见见她。”水云对凌夜说道。 凌夜了然,他知道说的是谁,刹那间,李不言的那团灵魂意识出现在他手中。 “不言……” 李不言睡得沉沉的,听见有人唤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回应道:“嗯?姐……黄红姐…怎么了?” 话一落,那团灵魂意识从凌夜手中飞出,化成人形,李不言额前刘海和后脑短发翘了几撮,睡眼惺忪地耷拉着脑袋。 凌夜一看李不言这样,好笑道:“她不能再待在我这了,她消化不了。” 李不言现在这种状态明显是饱到醉了,这与之前因为灵魂体一时力量不足的困意完全不同。 “哦?”黑有光看见不认识的人,满是诧异,它凑上前去问李不言:“黄红姐?你叫谁啊,小姑娘?” “是我。”水云无奈说道。 “哦?”黑有光些懵,没反应过来。 而此时默默靠近过来的月雪瞬间理解到了什么,出言说道:“师父的本名?” “嗯。”水云承认。 闻言,月雪没有任何意外和激动的情绪,哪怕他刚刚才知道“水云”这个名字不是本名,对月雪而言,名字真假不重要,重要的师父就是师父。 “原来是这样。”黑有光懂了,它也没有什么惊诧和意外。 它以前好像听主人说过“水云”不是原本的名字,但这又如何呢,它不在意这个,换了个名字也还是它主人。 “不是,怎么有那么多人……还有个灯?球?太阳?”李不言晕乎乎的,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凑在跟前的黑有光。 “我不是球,不是灯……”黑有光满是尴尬。 它话一落,就被凌夜拎到一边,出言阻止道:“不要吵,小黑。” “你才小黑,你才小黑!”黑有光被凌夜拎在手中,又炸了。 凌夜将食指立在完美唇形中,眼眸微眯低垂,含着一抹笑意,示意黑有光闭嘴。 黑有光看见这副情形,下意识地哑声。 “不言,我将沉睡,接来下一段时间,有事你便找凌夜。就是之前出了主力救你的人。”水云对李不言嘱咐道。 “哦?好的。”李不言此时乖乖的,她在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一下,之前吸收了太多太浓郁的能量,让她消化不了,现在整个灵魂体像醉了一样。 在水云的指示下,李不言找到了哪个是凌夜,她对着紫眸男人迷迷糊糊地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闻言,凌夜淡然一笑,“不用。” 本就不用谢,他算不上救了她。 “姐,他们是谁?”对于多出的人和球形的物体,李不言问道。 “月雪。”月雪清清冷冷,语气不重不轻地回应李不言的问题。 他看得出,师父对这个灵魂体很看重。 看着月雪都出言了,黑有光也跟着道:“我叫黑有光。” 话完,黑有光还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凌夜。 “我…我叫李不言。”李不言感觉自己晕飘飘地,能清醒一点,但也不久,她眼睛老眨老眨,想让其多清醒一下。 李不言的话落,又再次维持不住灵魂体,变成了一团灵魂意识。 李不言。 月雪和黑有光将这个名字记下。 “主人……”黑有光望向水云。此时李不言的灵魂意识重新被凌夜托在手中,而黑有光也被凌夜放开。 黑有光看向水云踌躇不语,想说些什么,但又在犹豫。 直到水云先出言,她对凌夜说道:“麻烦你帮我看好她。” 然后对月雪和黑有光示意点了点头,顷刻间整个人消失。 她不能在等了。 待水云消失后,这块被独立出来的区域,凌夜重新用自己的力量包裹它,以防水云的力量造成其他的伤害。 凌夜看了看手中托着的李不言,眼眸又轻轻地扫了扫月雪和黑有光,含笑的眼眸闪过一缕有趣的光芒。 他含着笑意说道:“你们……三个。” 第173章 小不言1 能量源泉里剧烈地掀起惊涛骇浪,水滴被水云无情拔出。 整个过程宛如千根钉子同时捶打钉在水云身上,但她只是微微皱眉,面色淡然平静,不为这些痛苦而改色。 被拔出的水滴,在离开能量源泉的那一刻,扎根的银丝瞬间枯萎消散,只留下一颗水滴模样。 水云看着这好像又陷入枯萎消亡的水滴,也是无奈。她不能再让它待在自己的能量源泉里,越长越得寸进尺,竟然想触碰她的禁地,不可再容。 能量源泉离开了创造者,就不再是持续性的,而是消耗性,一旦消耗完就不可再有。 而怜幽的能量源泉,离开了怜幽本人这个创造者,被水云夺走,只要怜幽的能量源泉没有损毁,水元注入一些力量,这能量源泉还有最后一次充盈的机会。 当然,充盈之后再用完,就永远不复回。 水滴很奇怪,被它寄生的能量源泉,会随着其创造者的能量强弱来反射附带着的一些毁灭之力,被寄生者的力量越强,它所给的附带的毁灭之力就越强。 目前水云能清楚看见和感知到,这种毁灭之对世界的大物质是直接性的,毫无缓和。 但对非物质的,水云暂时没遇见,例如她对战怜幽时,也在使用力量,但怜幽没有被这种毁灭之力伤害。 可水云还是不太放心,像之前李不言的灵魂体触碰她,水云也是借了凌夜的力量,以意识化形态去见李不言,就在前不久,她的身体环绕着力量,也不想让黑有光碰她。 皆是小心翼翼。 水云将水滴放入怜幽的能量源泉里,然后撤回此独立地域的所有属于她的力量。随着她的力量撤走,凌夜的力量很默契的立刻补上水云撤走的空缺,例如结界等等。 接下,她将清空自己能量源泉所有被寄生过的能量,全倾注于供养水滴的能量源泉里。 被水云倾注过多的能量,供养水滴的能量源泉成了一个大大的能量包,放入空间里层层锁起。 而此时的水云却是做完了所有能做的,水滴能否再活,只能等她醒后才知。 能量源泉已经清空,加上拔出水滴留下的一些损伤,此时的水云必须休眠沉睡,排出能量源泉被附带的无法掌控的毁灭之力,然后再修复充盈能量源泉。 以水云身体为最后最硬的结界,水云意识体在身体里陷入沉睡。 在水云陷入沉睡后,她的身体周围,凌夜的力量骤然筑起一道防御,将这具身体护在其中。 就在此时,凌夜的身影出现在水云身体旁,他隔着自己筑起的那道防御凝望着她。 视线穿透过身体,凝看到里面沉睡的意识体,凌夜眼眸低垂,心思尽在想一件事。 是什么让她突然那么决绝地拔出那东西? 凌夜想到了之前,想到她当时因为那团灵魂意识,那个叫李不言的小朋友,曾经表露出想仓促地拔出那东西,虽然她没有明确地回应,但必然也有这一层关系。 李不言……这小朋友对她可真重要啊,凌夜有些羡慕,但也只是瞬间的念头。 他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于其他的过于偏激痴狂的情绪,他没有,就算有也能稳定消化,而不是对他人掠夺发泄。 若无法处理这种偏激痴狂的情绪和爱意,伤害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她,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若处理不好心的态度,心的平稳,那么将是在自取毁灭的悬崖峭壁上徘徊。 而此时凌夜看着已经沉睡的人,他的心原本应该是放下了的,但是有种直觉感到不对,这种感觉让他警惕,不好的感觉隐隐约约地告诉他,是一种不安。 凌夜知道她藏着事,他不会去逼问和毫无顾忌地探查,但这次的感觉,让他不安,好像在告诉他,红……会出事。 “红,你还藏着什么险事?我可以替你。”凌夜低声问道,可当事人已经沉睡,不会回应他。 但他也知道,就算当事人不沉睡,他所问的也不一定会得到想要的回答。 不好的感觉,让凌夜想起了,水云重伤之后跌跌撞撞地落于此方世界。 那次之后,不仅是水云重伤,而他也亦然。 当初被她消除记忆扔下之后,他就是凭着这种不安的感觉找到了她,也让他看见了胆战心惊的一幕。 那时他差点失去她,甚至无能为力救回她。 这种感觉让凌夜特别不好受。 而在此之前,水云曾经悄无声息地甩下过他,在宇宙中没有下特定的手段相对联系,再相逢是极其的难。 那时的他并没有对她表露出感情,只是单纯想与她公平对决,分出个胜负。 但就是这样,她也是丝毫感情都没有,说离开就离开,不停留。 而之后察觉他的爱意后,更是避之不恐,凌夜更是无可奈何。 可现在他却发现能真正地牵动她停下步伐的人出现了……李不言。 凌夜想,这个小朋友,将很有可能是那预感不对的突破口。 同样在沉睡中的李不言,做着很遥远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那老师父说,取这个名字以后是能当老师的料。”阿公的话响起。 小不言疑惑,问道:“当老师?难道不是因为我要排‘不’字辈,取名不好听,所以才取名叫不言吗?” 阿公诧异地瞪大了眼,看着小小的不言,说道:“耶?谁告诉你的?你听说谁的?连学都还没上,就知道什么字是好听,什么字是不好听啊?” “哼!我就知道!”小不言哼地一声,仰挺了小脑袋,肉嘟嘟的脸颊跟着一动一动的,“谁说我不知道字啊,难道还没上学就不会知道字嘛。” 小不言不服气,仰着脑袋,望着哪怕是坐在椅子上也还是高高的阿公。 在小不言生活的地方,阿公其实就是爷爷的意思。 “哟?那你写写给阿公看。”看着小不言麻利地爬上椅子,摸着笔,阿公顺势提出。 “嘿嘿,阿公你看好了!”小不言很有信心。 第174章 小不言 2 小不言的小肉手握住笔,不算是标准的拿笔姿势,另一只小肉手扒拉过一个小本本,自己单手翻开,捂住笔开始一点一点地写。 阿公帮递小本子的手落空了,小不言的动作很快。随后,他笑意盈盈慈爱地看着自家小孙女低着小脑袋瓜奋力写字的动作。 笔画顺序写得也不太对,写出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但还是可以不缺胳膊断腿地写好一个字。 “阿公,你看这个是‘李’。”小不言拿着笔尖点了点那个字,然后又继续写,“这个‘不’,这个是‘言’。” “哦,小言写得很好,真棒!”阿公不吝啬地夸奖。 写着写着小不言不写了,可能是手累了,或者是觉得速度慢,她把笔一扔,手指指着阿公常用的白色水杯,说:“阿公,这字我也认识,这个是‘抗’,这个是‘美’,这个是‘朝’,这个是‘保’和‘家’……” “喔!”这会阿公是真的震惊了。 还有几个比较复杂的字,小不言不认识,她两手把白色水杯转了个圈,指着杯子另一面的其他的字,继续说道:“这个是‘可’,这个是‘的’和‘人’,还有还有,这个是‘中’和‘民’……” 小不言停顿了一下,两只手挠了挠脸颊,又扒拉着自己的脑袋,头上的一个小发揪被她弄得又塌又歪。最后,她语气弱弱地说道:“那几个字,我见过的,可我现在不认识它们了。” 小不言说的是剩下的那些说不出的字。 “哈哈!我家的小言真聪明!”不同于小不言弱下去的语气,阿公的粗糙大手揉在小不言的小脑袋瓜上,爽朗开心地笑起。 阿公是年近三十才陆续开始得子,而阿公的子女们,也就是李不言父亲那一辈也是同样。 除了前头的大孙子,不言是他第一个小孙女。 这小崽崽打小就聪明,别人小娃娃一岁初开始牙牙学语,说不清话,这小崽崽已经能清楚说出句子,准确地表达东西。 慧极伤身。 阿公曾经听过的,怕自家小孙女拿身体的营养去养脑袋了,一旦有好东西就紧着给她补上,所以到了这些个年龄段,村里的很多小女娃都是慢慢抽条长身高不长肉,但小不言不是,全身是圆软圆软,身子板健壮坚实。 “哈哈哈!我就说我能认识字!”得到夸奖,小不言嘎嘎地大笑,小腿子原本是站在大椅子上的,开始噔噔地想跳起来。 阿公看见这一幕,连忙将小不言抱起来,生怕这个小崽崽摔跤。 “你是不是去旁边的学校蹭学了。”阿公说出了小不言能认那么多字的原因。 蹭学?小不言的笑停了下来,她歪着脑袋,这个词的意思她没有完全理解,但大概又能理解一点,说道:“对啊,那里有老师,还有好多哥哥姐姐,我在窗边听。” 小不言个子不高,但她会想办法,学校教学楼墙的另一面是个小斜坡,小不言站在高的地方,很容易能扒在窗口上,要不是窗口有防护钢,缝隙不大,不然她都能伸个脑袋进去。 教室里的小朋友看见小不言也很喜欢她,小不言也爱问东问西,小朋友们也不吝啬,问什么就回什么。 “那你是不喜欢‘不言’这个名字吗?”阿公继续问。 “我不知道。”小不言摇了摇小脑袋,她现在还不太明白。 至此一事后,阿公便擅自做主让小不言去上学。 就是在家里旁边的学校,大人最多走两分钟就到了,小不言就算慢悠悠的走,五分钟也到了,特别近。 “老李三,你爸把你那四岁的女崽送去上学了?”村里人见到小不言的父亲,总会过来问问,因为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地区,村里就没有那么小就送去上学的。 除非是大城市里,送去幼儿园的。 小不言是村里有史来第一例。 老李三不是小不言父亲的名字,是因为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加上村里长辈同辈从老李三那个年代叫着叫着就习惯了,所以就一直有了这个称呼。 “嗯,她自己也喜欢去。”小不言的父亲总是这样回应着当时村里人的疑问。 村里人其实也不明白,老李三家里分明是能有人看孩子的,小小年纪就送小女崽去上学了,非常难理解,年龄根本就没到,能学会什么。 自从上学后,小不言开始有了自己的小桌子小靠椅。 上学之路一切顺利,小不言没有弄出什么大事,但学只上了半年。 因为村里的学校要拆了,收的学生根本不够,比起曾经来说是十分的少,而这个村离镇上很近,学校拆完,老师们和学生们也被调了镇上学校。 镇上学校管理严格,小不言年龄实在不够,连上个小班的年纪都不到,毫不留情地被驳了回来。 就算小不言表现聪慧,但学校仍很坚持原则。 没了学上的小不言丝毫不影响心情,整天跑来跑去。 “阿妈!”这天小不言从外面回来,高高兴兴拿着自己的东西向妈妈展示。 “言言回来了呀,洗洗你的手手,准备吃饭。”李妈没有第一时间抬头看小不言,继续炒着大锅里的菜。 李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一进院子就能看见。 “那阿妈,我的东西放哪儿?”小不言举着手里的东西靠近李妈问道,心里想着要不要叫阿公帮做个笼子。 “什么东西……啊!啊!!!” 抬头一看,李妈大惊失色地惊叫声,手中的锅铲吓得飞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李爸听见老婆刺耳惊慌的喊叫,赶紧丢下手中的活,从内屋里跑了出来。 李妈一瞬间扑到了李爸身上,抱着李爸的身子颤颤巍巍地回道:“你女崽……你女崽……” 这时,李爸才看向小不言。 只见小不言歪着小脑袋瓜,头上两个发揪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肉嘟嘟的脸蛋沾着泥,两个黑亮圆大的眼眸疑惑地望着李妈。 然而她左边小肉手里抓着一条个头很大的四脚蛇,挣扎着刨动四肢。在当地叫“狗婆蛇”,个头越大咬人越痛。 这还不够,右手还抓了一条全身花黄,体型硕大的长条蛇,小肉手捏住了蛇头,长长的蛇身子拖拽在地上,挣扎着尾巴甩来甩去。这是一条很肥的菜花蛇。 李爸表情震惊地看着小不言,这…… 让李妈躲远后,李爸上前让小不言把那四脚蛇先给他。小不言不太明白李爸那表情,但还是听话的把四脚蛇递了李爸。 但李爸没接住,小不言松手太快了,瞬间四脚蛇跳起,猛咬了一口李爸。 “嘶!”李爸被痛得惊呼。 咬完就跑,四脚蛇被李爸甩落地,一灰溜,窜了几下就在门口消失不见。 “喔哦!敢咬我阿爸,你还跑!”看见李爸被咬,小不言抬腿就想追出去。 “你给我回来!”李爸没空按住流血的伤口,赶紧拎住了小不言的后衣领将人给攥了回来。 “啊?阿爸我没事的,我还有这个。你别看它丑,它可厉害了。”说话间,小不言炫耀似的将另一只手的长条蛇举得高高的给李爸看,嘴巴不停地继续说道。 “有一个绿色的好看,可惜被它跑了。但它没这个大,也没这个肥,它还打不过这个。”说话间,小不言摇了摇蛇身,让李爸看看这条凶猛的蛇。 小不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砸在李爸脑子里嗡嗡地炸响,李爸的脸色已经是全黑,满脸凝重。 他听完小不言的话,也不管自己手上的伤口,也不叫小不言给蛇了,急忙地翻了翻小不言的全身,这块皮看看,那块皮看看。 “你被咬了吗?被咬了没!”李爸语气有些急和重。 “没有啊,就阿爸你被咬了……”小不言不太懂李爸为什么黑脸了。 小不言手上拿的两条蛇是无毒的,李爸倒是没那么担心,但一听见她说“绿色”的,李爸脸色就瞬间黑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绿色的蛇,那可是剧毒,咬一口,无法想象。 最后那条小不言喜欢的肥肥的菜花蛇当晚被李爸放走,没养成。 然后小不言立刻被扒光了衣服洗了个澡。洗澡间,李爸和李妈重新将小不言仔细检查一遍,连脚丫缝都没放过。 生怕她被咬了不说。 确定没事后,小不言不出意外的被李爸训斥了一顿,这是基于阿公的维护下,不然她绝对会被小打一顿。 从此之后,小不言知道了妈妈怕蛇,还有蛇是不能抓来玩的,也不能养的,蛇是有毒,咬了人会死翘翘的。 第175章 小不言3 小不言没养成肥肥的蛇,可怜兮兮的郁闷了好几天,最后阿公心疼她,去隔壁村老朋友那里,要了一只刚出生的土狗。 纯正的土狗崽崽,养开后皮毛黄亮黄亮的。 从此之后,小不言无论是上山下田,身后都跟了一只小尾巴。 没学上的日子,小不言过得很快,不想出去玩了就看电视,小小年纪学会了看字幕,认的字更多了,出去玩必须是要到饭点了才回家,不然一天都见不到人影。 “李不言!回家吃饭了!”饭点时,李妈没看见人回来,出了家门冲着各方向喊了一声。 不过片刻,某个方向传了小不言的声音,“诶!知道了!我回来了!” 李妈听着声音的方向,心想言言不是说去李叔那边么,怎么跑到地里了? 等小不言回来,外衣已经脱掉,拿来包着一堆果子回家,那只胖胖的小狗跟在她身后。 “你去刘叔爷果地了。”李妈看那果子就知道了。 刘叔是种了一小片果树。 “嗯嗯,不仅我去了,莹莹姐、皓皓哥、王茵表姐、王立表哥、还有阿桃妹妹……他们也去了。”小不言把果子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开始挑挑捡捡,“叔爷说,我们帮他摘了果子,剩下的果子我们想吃多少都可以。” 在果地,小不言边摘边吃已经吃够了,而这些是带回来给家里人的。 “哦,言言知道帮干活换果子吃,很能干呀。”李妈笑意温柔地夸奖。 “那当然!”小不言扬着笑脸,嘚瑟地回应,顺便把挑好的果子再拿外衣包起,反身又跑出了门,刚坐在地上的摇尾巴的小狗看见后,也撅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诶?吃饭了,你又去哪儿?”李妈转身盛菜的功夫,又看见小不言跑了出去,赶紧追问。 “我去给伯奶奶送果子,很快就回来了的。”听到李妈问话,小不言的声音传了回来。 刚从地里回来的奶奶,家门还没进,就看见小不言咻地从眼前跑了过去,肥肥的小狗哒哒地也在她身后跑。 “言言……”奶奶刚开始问,小不言立刻回了话。 “阿奶,我去伯奶奶那里,我很快回来的。”留下这一句话后,只是一会,奶奶就看不见小不言的身影了。 趁着天黑之际,小不言来到伯奶奶处。 伯奶奶住在村中偏向村尾一些,一间不很大的房屋里,房屋里有个小小的院子,这是村里建房的习惯。 伯奶奶的房屋很乱和有些脏。 “伯奶奶,我来了。”小不言自觉地打开小院简陋的门。 小院的门十分简陋,就是编织一扇矮矮的簸箕门,挡挡村里的小动物们,根本挡不了人。小不言这样的小孩也可以随意打开,毫不费力。 “哎!不言来了。”伯奶奶听见了小不言那特意大声的喊话,摸着墙角慢慢地走了出来。 入目是一位头发特别短,满脸皱纹沟壑,衣服破口的老人,与常人不同之处,老人的眼睛好像睁不开一样,半眯着,只露出眼白。 老人想往声音的方向去,可不消一会,噔噔地脚步声已经来到她身旁,下摆腰间的衣角被扯了扯。 粗糙且满是老人斑的手,被一双柔软热热的小手塞进了圆圆凉凉的东西,那小手的主人边塞边说:“伯奶奶,这是我去叔爷那里摘的果子,叫什么什么的李子果,好吃。洗洗直接吃,不用剥皮皮,里面有核子子的,伯奶奶你吃的时候记得吐核子子。” 小狗也跟着进来,围在小不言的脚边蹭蹭。 “唉,你怎么不吃啊,给我干嘛?别给了别给了。”伯奶奶看不见,只感觉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小不言塞满了,而且她感觉自己衣服的口袋也被塞了好多。 “我吃了,吃了好多呢。伯奶奶,这些我放你口袋了,你要早些吃哦,别放久。我问过叔爷,叔爷说过不能放久的。没有坏果果,我都看过了。”小不言塞完后,抖了抖自己外衣,确定没有遗漏后,噔噔地离开。 “诶,我不要那么多,不言……”伯奶奶还想摸摸小不言这个娃娃,但小不言已经走到院子的门口。 “我走了,伯奶奶,我阿妈叫我回家吃饭了。”小不言把小狗引出来,然后把院子的门关好,留下这句话,噔噔地又跑了,胖胖的小狗也紧跟其后。 她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伯奶奶攥着手里凉凉的果子,嘴角扬起,半眯露出眼白的眼尾向上弯起,像是一道弯月,她低语道:“这孩子,乖好乖好的。” 伯奶奶与小不言不算是真正的血缘上的亲戚,只是按照村上的辈分,小不言需要唤一声伯奶奶。 伯奶奶的一生极苦,年幼丧父,中年丧夫,接近老年又丧子,失去两个儿子没过多久,又逢遭意外瞎了双眼,多年以来无子无女,自己摸瞎生活着。 村里人得空闲了,会来看看和她说话,但那也是要隔很久一段时间,因为大家都忙。 但自从李爸带小不言见过且介绍了伯奶奶,小不言是隔三差五的就会往伯奶奶家里去一会,不仅如此,她有时还要带上村里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们。 这对伯奶奶而言,是漫长黑暗静止的春夏秋冬里,唯一能跳动的亮色。 而紧跟着的第二天,小不言又干了一件大事。 李妈不想让小不言跟着村里的大孩子们出去野了,越野越感觉小不言一点女孩样都没有了。 当天被挡在家里,小不言无聊得只能看看电视。 最后,电视看久的小不言端着几勺冷水浇到电视机上,等李妈忙完看见后,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小言,你为什么给电视浇水?”阿公问道。 除了阿公,整个屋子里,还有李爸李妈和奶奶,都是在等小不言的回答。 “我摸了它,它好热了,我帮它淋淋凉水,就像我热了,要去洗凉水澡啊。”小不言不明白,她就淋个水而已,为什么大家用这种表情看着她。 李爸哭笑不得,这样破财的女儿不能训。 从此事后,小不言家的大彩电光荣报废,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小不言家里都没有电视。 但阿公房里有一个单独可以放碟片的电视,仅限制于放碟片。 而阿公存有很多碟片。 从此一老一少,靠着大背椅,小背椅子,一起看碟片。 但阿公存的碟片有些特殊。 例如,经常能听见小不言边看边叫。 “看我打狗棍法!嘿!哈!降龙十八掌!” “九阴白骨爪!” 还有…… “打倒小鬼子!冲啊!突突突!” “炸啊!炸倒鬼子的车!车!” 李妈听见小不言的这些声音,每次感觉自己的脑壳炸突突的。 明明言言看动画片不是这样的。 而这种快乐持续不算久,小不言遇见了自己看不懂的,她问道:“阿公,这些是什么?他们在说什么?那些字又是什么?我认识下面的字,不认识上面的字。” “那是外国语,英文。”阿公拿着他的白色水杯,喝了一口水,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看看他们的炮火和坦克飞机是怎么样的就行了,其他的没看头。” “噢?”小不言歪着小脑袋半懂不懂,但她也没吵闹要换掉,而是继续看着阿公所说的炮火和坦克飞机。 第176章 小不言4 小不言在家里无忧无虑一年半,终于被送去上学了。 原本去过一次的,但上了一个月,小不言不愿意去,说学的东西她都知道,每天就是困在里面也是玩,而且玩得太无聊,她就不想去了。 李爸原本想让小不言跨越年龄去上大班,毕竟小不言曾经在村里学校更早的上过学,但被镇上学校给拒绝了。 理由是未到年龄,不允许。 就这样,学校推出的小班,小不言都没上,直接到了大班她才愿意去。 因为她发现了另一种乐趣,其他小朋友聚一起在玩,而她就蹭去其他年级的教室,和那些哥哥姐姐说话,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她本就长得漂亮可爱讨人喜欢,嘴巴又会说话,大家都喜欢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而小不言也开始有了变化。 这天,小不言在院子里弄着用竹子自制的枪炮,里面放着自制的弹珠。 一炮实验,失败…… 然而更糟糕的事发生了,失败的弹珠打错了地方,李妈才辛苦挂上要晾晒的白花花干净的肉全掉了。 因为小不言把那根吊着竹竿的绳子打断了。 该打的地方没打成,不该打的地方遭了殃。 小不言目瞪口呆地看着掉到地上沾满尘灰的一排排散落的肉,大脑在疯狂地转,该怎么办。 恰巧不巧,门口传来李妈咬牙切齿地声音。 “李!不!言!” 村里一道熟悉且美丽的风景线掠过。 “李不言你给站住!你还跑!”李妈拿着长竹鞭在后面追。 小不言在前面慌忙地跑,边跑边说:“阿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和今天早上一样,都不是故意的!” 村里人看见了纷纷让路,众语笑笑。 “这不是老李三那女崽么,今天又挨吃竹鞭了。” “唉,我昨天也是,追着我家那崽子跑了一个村,现在的小孩真折腾人,皮得很。” “皮猴,皮猴,到了这个年龄段都折腾人,都讨人嫌。” 小不言从村尾跑到了村头,钻入一户人家,躲着那人身后,说道:“外婆,救我救我,我阿妈来了。” 李妈是从村头嫁到村尾的,小不言所在的这个村是算个大村。 “这这干什么?怎么打孩子啊,不言不怕不怕,外婆在啊。”外婆将不言挡在身后,像老母鸡护鸡仔一样。 这几天,李爸带着阿公和奶奶去了省城,去看小不言的伯伯和姑姑们。 家里就没人能护她,只能跑远路来找外公外婆,刚一进门就能遇见外婆,简直是让小不言两眼放光,心道:“我的大救星。” “妈,你别护着她,她今天早上把我做的木薯粉翻进沟里,我还没来及说她,刚刚她又搞翻我才晾的腊肉,我……我……”李妈刚跑了一路,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一下喘不上气来。 小不言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从外婆身后走出来,帮李妈拍拍背顺顺气,然后低着声音,睁着无辜大眼睛,说道:“阿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打我,好不好。” “你…你……”李妈的气卡在喉咙,喘也不是,不喘也不是。小不言的外婆还在盯着,李妈只要敢打小不言一下,那么李妈也逃不了被自己妈妈训斥。 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回去的路上,李妈在前面气呼呼的,显然气没消完。 小不言在后面跟着,小心翼翼地说道:“我错了嘛,我错了嘛,阿妈你别生气,生气不好的。” 李妈实在想不明白,她明明生了个可爱漂亮聪明伶俐的女儿。很小的时候,还特别黏她,喜欢抱着她睡,说:“阿妈,我的李,是跟你姓的李,不是跟阿爸姓的李。” 李妈也姓李,但和李爸不是同族同支。 可如今女儿还是那张可爱漂亮的小脸,但越长大越不对了,性子也是变化极大。 这简直完全不像个女孩子。 李妈严重怀疑是当初那些大孩子经常带小不言出去玩造成的,但后面想想又觉得不对。 现在没了那些大孩子带着,小不言照样自己上山下田的,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是常有的事。 李妈还清楚地记得,当初她帮小不言扎了好看的辫子,然这家伙拽着头上的辫子,居然这样说:“阿妈,我想把这玩意儿剪了。” 并且还付出了行动,在李妈没看见的某个时间里,小不言拿着剪刀,咔咔给自己剪了个新发型……乱七八糟的稻草头。 从此次起,小不言的发型一直是不过肩的短发。 李妈也从此暂停了“言言”这个温柔的称呼。 李妈想到,小不言研究她的小东西时,能一天都不出屋,埋头苦干,饭都能忘记吃。 这是她唯一安安静静不闹腾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小不言依稀还能看见曾经小小的时候乖乖的模样。 回去帮李妈收拾好残局,小不言钻进了阿公的屋里,打开了大玻璃罐子,伸手拿了个饼干吃。 阿公的屋里,放着几个大玻璃罐,分别放有糖果、饼干、酸果脯,只要小不言想吃,随时可以进来拿。 “李不言,你别吃那么多零嘴,要吃饭了。”李妈眼瞅小不言进了阿公的屋里,就知道她在干什么了,不放心又叮嘱继续说道:“那东西不营养,要多吃饭知道吗?吃饭吃肉才营养。” “哦……知道了。”小不言嘴巴嚼着饼干,含糊回应着。 又过了一两年,小不言又继续干了一件大事。 “你给我跪下!面对老祖宗跪下!”李爸一脸凶恶严肃地喊道。 在小不言这个地区,会由守家者将老祖宗的香火请进家中,放在堂屋正中,高的位置,逢年过节都要供奉。 小不言满脸伤痕,短发冒着水汽,脚下放着搓衣板。 李爸边说边给老祖宗上了香,细细低语满嘴的歉意。 “跪下!香什么时候烧完,你就什么时候起!”李爸严厉地说。 李爸上的是大香,要烧一个多小时。 小不言撅着嘴,大眼眸突突地鼓起,满脸的不服气,但她听了李爸的话后,还是吧唧一声,果断地跪在了搓衣板上。 看着小不言听话乖巧的样子,李爸不自觉地心软了起来,但他还是维持着严厉的样子,语气却放松了些问道:“知道错了没有?” “我没错!”小不言毫不犹豫,没有任何停顿,迅速回话,声音很大。 一听这话,李爸是气不可怒,顺手抄起旁边的竹鞭子,指着小不言说道:“你打断人家一条腿,还有折了他的手,人家连牙都被你敲掉两颗,你还没错!小小年纪学会打架了,谁教你的!你跟谁学的!” “他抢了伯奶奶的钱包,还把伯奶奶撞到地上,用脚踩伯奶奶的手,嘴巴还骂人,我打断他的腿是便宜了他,才掉两颗牙,我应该多砸几颗!以后再到见他,我还打他!”小不言双手环抱胸,根本不在乎膝盖跪着的微微钝痛,满脸忿恨不知错地反驳说道。 “李不言!”面对小不言毫不知错的样子,李爸大声震慑。 “我就没错!”小不言也毫不示弱,仰挺着脑袋回道。 她满是伤痕的脸上,眉眼也是气鼓鼓的,盛满了桀骜不驯和倔强,脸颊也是鼓鼓的,像是含着一口气在里面,使劲撅着嘴,就不让嘴里的这口气咽下去。 “李不言!”如此模样不听教的女儿,李爸的怒气上头了,实在忍不住,竹鞭子随着震怒抽了她一下。 这是小不言人生里第一次真正的被打,无论是曾经李爸威吓,还是李妈追着满村跑,实际上竹鞭子就没落过到小不言身上。 背上被这一抽,难以忍受的辣痛让小不言顿时泪水涌上眼眸,但她还是含着眼泪,仰挺着脑袋,大声说道:“我没错!我不服!你凭这些就打我!” “李不言!周福福那么大个块头,还有其他一群小混子在,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敢上去打,你不要命了!不服不服,这世上那有那么多不服!不服能保命么!”李爸震怒。 “我蠢啊!力量拼不过,我不知道找工具啊!我拿石头冲上去就一砸,我按着他敲……”小不言继续顶撞。 “李不言!”李爸听不得这些话,喝止了她。 小不言是闭嘴了,但她仍是气鼓鼓的,撅着嘴鼓着腮帮,就是不服:“哼!” 一声冷哼,小不言扭过脑袋,不和李爸说话。 两父女陷入僵局,无论李爸说什么,小不言就是不理。 最后,阿公风尘仆仆的回来,听着在门外守着的李妈诉说了李爸教训小不言的经过后,就进去将李爸赶了出来。 “爸……”李爸看着阿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村里解决好了,邓妹子伤得挺重的,若没小言挡着,可能……人当时就没了。”阿公拍了拍李爸,示意着李爸别来插手小不言的事。 阿公说的邓妹子,就是小不言嘴里的伯奶奶。 第177章 小不言 5 待李爸离开后,经常跟着小不言的那只狗狗才来围蹭她。 “狗胖胖,你也是,见到我阿爸不对,早早夹着尾巴跑了,都不管我!”小不言拿手指戳了戳摇着尾巴,讨好她的狗胖胖。 狗胖胖是小不言取的名字,小狗被阿公抱回来时,很圆润,胖胖的,而且它又是狗狗,就以狗姓,叫胖胖。 “它都知道夹尾巴做狗狗,那你怎么就不能服气低头哄哄你阿爸呢?”阿公调侃地声音传来。 “哼!我是人又不是狗。”小不言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不言没有回头看,知道来的人是谁,问道:“阿公,你也要来训我吗?” 阿公走到小不言的旁边,看着她小小的身子面对老祖宗跪在搓衣板上,仍是抬头挺胸,脊背挺直,毫无挫败之感。 阿公问道:“既然觉得自己没错,那为什么还要跪?” 闻言,原本挺立着脑袋的小不言低了头,小手在自己大腿面上来回画圈圈,良久,她沉闷地声音说道:“我回来的时候……吓晕了阿奶,吓哭了阿妈……” 小不言回来时,淡色系的衣服满是血。 这些血不全是她的,她身上只是一些小擦伤,更多是伯奶奶的,和那个被她打的周福福的。 向来平和的奶奶,见到冲进家门的小不言时,顿时吓晕了过去,那满身血色让她害怕是自家人出了大意外,且李妈也是惊慌失措地哭了起来。 当年的两条蛇都没吓哭李妈,可见李妈当时的心真是惊吓到了极致。 听到此话,阿公点燃了小香,换走了老祖宗面前的大香,并且嘴巴念念有词的说了一些话。 小香只燃半个小时。 小不言疑惑地看着,也不做声,等着阿公说话。 阿公说道:“知道你阿爸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小不言想了想,说:“因为我打了人?” 阿公摇了摇头,说道:“不算是,如果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人,那么你的确要跪跪老祖宗,但你为了救伯奶奶而反抗,打那些欺负弱小的恶人,就不需要了,老祖宗不会想看见这样的人跪着的。” “对啊,为什么阿爸还让我认错?”小不言不理解。 阿公摸了摸小不言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你是他的女儿,他不是不让你去打恶人,是想让你先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将自己放在很危险很危险的地方。” “你想,你一身那样的回来,就吓到家里人了,如果你不小心倒在那里,起不来了,你说你阿爸会不会像阿奶一样晕过去。” “所以,遇见这种,你一个小姑娘没有把握的,要去叫人,不要虎头虎脑地蛮干直上,知道吗?” “哦……”小不言似懂非懂,又结合实际情况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而且我看见伯奶奶都已经躺在地上了,我不就直接上了么……而且狗胖胖不是去叫了你们了么。” “还有,我没有虎头虎脑,我人不够他们多,力气也不够,但我窜得快,我拿石头……” 小不言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战绩,阿公在旁点头慈爱地听着,时不时点评两句小不言的招式与计划。 就这样说着说着,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接近了。 后知后觉的小不言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阿公,伯奶奶怎么样了?” “已经送去大医院了。”阿公回道。 镇上的小医院无法处理伯奶奶的伤势,紧赶着送去了大医院,用镇上的医生来说:“这是一遭大难,也不知道老人走不走得过去。” 走得过去就好,走不过去就交代在今年了。 这事不能和小不言直说,并且他们大人之间与欺负伯奶奶的那群以周福福为首的小孩的交涉,也不需要小不言知道。 因为两方都是孩子,能出来交涉都是其家长大人,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村里这边也不会软下态度的。 至于那被小不言打掉两颗门牙,腿和手皆被打骨折的周福福,阿公只能说一句,真该打! 若是他来,他非得打断那周福福的腿,小小年纪敢抢钱,欺辱老人,简直是该! 经过这一事后,小不言去了县城上学。 “哇呜呜……呜,把我的压岁钱给我……呜,不给我,我问阿公要钱去,呜……” 李爸脑袋胀痛胀痛的,听着小不言在那嚎哭。 仰着脑袋,张大嘴巴,眯着眼睛,不停地嚎,偶尔睁开一只眼缝偷看李爸有没有软下态度。 还生动地流下两滴眼泪。 小不言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了李爸。 李爸无奈感叹,他这个女儿有时古灵精怪的,鬼点子特多,他这一段时间特怕见到她提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李爸抹了一把脸,无奈说道:“好了好了,给你给你。说说,你要那么一大笔钱干嘛,是不是要干什么坏事?” “我要买铠甲勇士,还有小公主。”一听到给压岁钱了,小不言马上停下了哭声。 “哦?你还知道买小公主啊!”听到这,李爸震惊了,他的女儿要转变性子了,往可爱乖巧的路子走了。 “那当然,小公主会魔法,变!变!超强的!”小不言瞬间来劲了。 “原来,你是喜欢她的魔法啊,如果没有魔法,你还要小公主吗?”李爸升起的希望,马上又降了下去,直接道破要处。 “啊,也对哦,外面买的小公主没有魔法的。”小不言突然回过神,非常认可李爸的话,继续说道:“那我还要铠甲勇士,还要买个孙悟空!没有七十二变,我也要买。” “好好,买买。”只要不是弄那些鬼点子,李爸满是答应。 而李爸李妈终于熬过了小不言咋咋呼呼,讨人嫌的阶段。 不言在县城里,跳级上学,刚开始李爸有些欣喜,他的女儿是聪明的,但到后面全是担心。 不言接下来的继续跳级,让李爸的脑袋嗡嗡地。 直到他亲手送不言到省城上学。 因为县城已经容不下不言了,或者说没有任何能力让她留下。 “阿爸,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进去了。”不言对李爸挥了挥手,转身进入新学校。 李爸如梦幻般站在门口,哪怕他之前陪着不言去走了一遍学校,见了老师,去了宿舍,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感觉特别不真实。 他老李三那么平庸平凡的人,居然会生出个这么聪明的女儿,怎么可能? 李爸还是不太相信,可不言进入学校的背影却在明确地告诉他,是真实的。 仅仅半个月后,李爸开着他的摩托,带上李妈的煲汤,历经两小时,又再次进了省城。 停好车,李爸拿着东西过了马路,拐弯走了一会,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爸!阿爸!” 李爸惊讶扭头,然后跟着声音又抬头。他看见不言爬到了学校的围栏上,脑袋已经从围栏上方伸了出来,还耷拉着两只胳膊在外面,绽开着灿烂的笑容。 看见这一幕,李爸双目瞪大,压低语气又严厉说道:“你……你在这干什么!你是不是想翻出来?” 看见这样的不言,李爸又想起了那个鬼点子特多的阶段的小不言。 在李爸的计划里,他应该去保安室,然后通知老师,等不言下课,可没想成在这里碰上了。 “没有,我先是看见阿爸在对面停车,然后跑到这里等你的。”不言蹭蹭地下了围栏,“而且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就出来溜达溜达。” 听不言这样说,李爸算信了她。 将李妈煲的汤,从围栏的空隙递了进去,絮絮问道:“你在新学校待得怎么样,老师和同学有没有欺负你,或者讨厌你的,有的话,要告诉阿爸,知道吗?” “没有,没有,谁敢欺负我。”不言很自然地打开保温饭盒,咕咕地喝起了汤,完全不在乎现在所在何地。 李爸想着也是,他这个女儿好像性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在学校住得习惯吗?要不要去大姑姑那里住?还是阿爸出来租个房子陪你,不然你……”李爸还没说完,不言捞起一个鸡腿,迅速打断了李爸的话。 “不去,不去,我凭实力得来的全免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浪费浪费。”说完,不言咬了几口鸡腿。 几年过去,不言只有其中一个姑姑还在省城。李爸曾经提过,不想让不言小小年纪面对那么重的学业,然后又一个人住在学校,想特意在省城陪她,全被不言驳回。 她说:“我不要,你们这样,会让我学不开的。” 再一次被不言拒绝,李爸知道,不言是非常不想他们这样做,现在只能按照不言的心情来。 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儿,李爸继续问:“在电话里,你说学校的饭菜很好,我看你这样子,怎么感觉吃不好的样子啊?” 不言夹出一块灵芝片咬了咬,吸了吸,含糊说道:“学校的饭菜,能和我阿妈煮的东西比么,少吃学校的一顿,多吃阿妈煮的。” 李妈煲的汤,是她自己养的纯土鸡,然后把灵芝切成片,还有一些补气养神的药材放在一起煲的。 给不言装的汤里,里面的鸡肉全是最嫩最好的部位,主要是让她把汤喝完。 灵芝也是同村,或者是隔壁村去山上意外获得,纯野生的,李爸特意打了招呼,让别人得了好东西先留他,他想给不言补补。 第178章 不言 1 慧极必伤身。 曾经阿公说的,李爸在不言开始展露出非一般的聪慧时,就已经开始格外注意。 曾经的小不言最多算是学东西学得快,然后记人又记得住,无论是村里,还是街上七大姑八大姨的,她都能叫得出来。 刚开始,李爸觉得自己女儿有一个好性情,他是非常开心的。 从小让不言多吃肉多跑跑,就是想让女儿健健康康的,而且那个讨人嫌的阶段的小不言,只要不是犯原则性的大错,李爸也会包容,不会过多苛刻,他只想让自己女儿能快快乐乐的。 他老李三,不同于其他兄弟姐妹有大本事,能去省城,能去什么大的地方,只是很平凡的一个普通人,守在老家,守着自己的爸妈。 他也从未奢求过自己的女儿要有什么大智慧和大本事,只想着她身体健康,平安喜乐就足够了。 而如今不言的聪慧,在李爸看来,超出他的认知了,有时候感觉特别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但又不得要承认去面对,更多的是,李爸特别担心不言拿着身体的养分去养脑袋瓜了,这和阿公的担心是一样的。 “小言啊,学不会的东西,别着急,慢慢学。你本来年纪就比别人小,不要看着别人学得好,就觉得自己不行,知道吗?咱不一定非要像别人那样的。”李爸开始了絮絮叨叨。 “嗯嗯。”不言边吃边回应。 而李爸的絮叨还在继续,“咱们不跟别人比,你慢慢学知道吗?还有实在不会的,告诉阿爸,阿爸帮你请老师,请好的老师教你。如果想要什么学习课啊,什么材料的,告诉阿爸,阿爸手上还有钱的,可以买的,知道吗?” “嗯嗯,我不需要补课老师,阿爸你别操这种心,浪费。”不言怕李爸怀疑她的实力,反驳了请老师的事。 “家里的那台电脑,我换了新的,你放假回来就用新的。”李爸突然说出了一件事。 小不言曾经去镇上的亲戚家玩,对电脑很好奇,看了好几天,李爸发现了这事,二话不说马上在自家装了一台。 “额?为什么突然换新的,那台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言感到意外了。 这不是怕你以为我没钱么,老想着什么浪费浪费的,李爸心想。但他也不敢明说,回道:“我觉得那台不好了,我就换了。” “噢,阿爸你是不是把电脑整坏了,所以才换的?”不言突然凑到围栏的杆缝里。 小脸贴在上面,两边杆子将她肉肉的脸颊往两边挤,并且嘴边还满是汤汁。 李爸看到这模样,粗糙的大手抵着不言的额头,将她按了回去,说道:“就觉得它不好了,才换的,没有整坏。缩回去,缩回去,你想你脑袋卡在这里是么。” “不会卡我脑袋的。”话是如此,但不言乖乖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我还和你说啊,你要睡得够知道吗?实在没时间,就吃饱饭,把牙刷刷就行了,什么脸和澡都不要洗了,赶紧睡觉知道吗?要让脑袋先休息好知道吗?”李爸又继续他的絮絮叨叨。 “嗯嗯,知道知道。”不言继续吃肉,微微点头。 “实在学不了,就不要学了,好好吃饭睡觉,你告诉阿爸一声,阿爸就马上来接你回家。阿爸和阿妈也不是聪明的脑子,你已经很尽力了,学成什么样都无所谓,知道吗?”李爸不放心,继续叮嘱。 “知道知道,阿爸你不聪明,我和阿妈聪明。”不言应下,却还不忘记反驳一些李爸的话。 你这孩子。 李爸顿时被噎住,但也不想反驳,只能附和道:“好好,你聪明,你和阿妈都是聪明的,就阿爸不聪明。” 他又接着道:“等你回家后,我领你去莫医生那里再看看。” “嗯嗯。”不言已经在喝最后一口汤了。 莫医生,是李爸那个地区有名有实力的老中医,家里有祖传,本人曾经也在大医院待过,老了退了下来,就一直像阿公一样待在老家。 并且阿公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发作时都是靠莫医生帮忙度过的。 李妈煲的灵芝鸡汤,都是李爸领过不言去莫医生那里诊过脉,清楚地问过不言的身体能否补灵芝,能补多少。还有其他养气补神的中药材,也是结合了不言的身体状况,询问过莫医生才敢煲给不言喝。 这些天,李爸得到消息,隔壁村的某个熟悉的村里人,在某地自己承包多年的地盘,发现了一株野山参,还没开始挖,消息捂得紧。 而李爸得到消息,已经将这株山参包了下来,准备等不言放假领她去莫医生那里看看,能补多少山参。如果补不了,留下那株山参给阿公和李妈补身体用。 李爸已经计划好了。 李爸的想法很简单,他给不了不言智商上的帮助,只能照顾好她的身体,生怕她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吃进去的饭只顾着养脑袋瓜,不顾着养身体。 此次后,不言在省城上学,一个月才回家一次,甚至可能要两个月。 但李爸却放下手上众多的活,每半个月来一次。天暖和,他就慢悠悠地开着他的摩托来,天冷了他就坐客车来。 这是不言要求的,不言劝过几次李爸,不用老是来得那么频繁看她,可李爸也有自己的心思,就要来,不言劝不了。 然后不言就要求他,天冷了不要开摩托来,坐客车来,她有奖学金,全给李爸,让李爸不要省钱。 李爸才不要女儿的钱,但也乖乖听话,天冷了就坐客车来看她。 不仅如此,李爸还偶尔会带不言去省城溜达,时而去姑姑家坐一小会,更多的是带她去省城孩子们玩的地方去溜达。 每次去玩,李爸总会说:“好好玩,玩得开心些,困在那学校里,像牛一样栓在栅栏里,那些孩子都闷得没魂似的。实在跟不上,学不了,咱就不在这学,回家去。” 然而三年里,省城的学校并没有困住不言,她还是心情愉悦,每天笑嘻嘻的。相反,李爸好像才是被困住的那个。 天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女儿待在里面,这吃不好,那睡不好的。 三年过去,李爸以为终于结束了,但又紧接着一事,让他每天挠头,每宿睡不着。 不言的分数出来了,还差几分,就能上那两所众人熟知的顶级学府。 与不言同分数的同学,因为特殊性有加分,就能进入那两所顶级的学府。 但不言没有这种特殊性,李爸给不了不言这些帮助,李爸现在很痛苦,他有些不敢面对女儿。 更有不言的老师,还有李爸的兄弟姐妹这样对李爸说。 “你家李不言是非常聪慧的,她只是有些贪玩,没有用尽全力,让她再读一年不要紧的,她本就是全省城最小的考生。” “不言就算有特殊加分能上那两所顶级学府,但也只能选冷门的,别人看不上的专业,好的轮不到她,你当初早应该请补习老师一对一教她。” “你最不应该由着不言的性子,早早就该干预她,给她制定一个好的计划,为她前途着想,而不是让她由着性子选。” 不言走到今天,有这个成绩,全是她自己的努力,她从未有过什么补课补习。 李爸在想,别人家聪慧的孩子,总有一些特殊,比如不爱和人说话,不好动等等。 但他的女儿不言可不是这样的,不言乐观又机灵,性情很好,而且能得到这样的成绩,李爸觉得已经是非常非常好了。 但李爸怕不言是另一种想法,他害怕女儿会埋怨他为什么不注重她的成绩,为什么她自己说不要补习,作为父亲的他就乖乖听话,而不是去干预,帮她的未来做出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痛苦了几天的李爸主动去找不言谈了谈这个事,而李妈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听,她也在担心女儿,但不言每天还是那个样,李妈就怕不言强装镇定。 “小言啊,你老实和阿爸说,你…你觉得考得好吗?分数满意吗?想不想再试一年?阿爸有钱的。”李爸说的时候,也是将语气放缓和,小心翼翼地试问。 不言正准备看动漫,听到李爸询问,回道:“考得不好啊。” 考得不好。 这句话将李爸的心提到嗓子眼,被挤压得胀痛。 他在心中自责道:“怪我!怪我!都怪我!是我对不起小言,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那么失败啊!” 李爸的心在流泪。 李妈在门外听着,也是捂着嘴,眉眼间也是格外地自责,她在怪自己没有能力给不言加特殊分。 在李爸和李妈瞬间陷入愧疚的情绪里,不言紧接着又来了一句。 “但分数我很满意。”不言的声音带有些欢快。 李爸和李妈愧疚的情绪又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僵住。 什么叫考得不好,但分数很满意? 李爸不懂,但他能听出不言语气里的欢快,疑惑问道:“考得不好,分数满意?” “嗯嗯。”不言点头,解释道:“本来分数就是一个限制,我已经超出我想去的学府的分数了,甚至连专业都可以随便选,这分数又不会限制到我什么,我当然满意了。” 与其他人不同,不言走的路,不是被众人推崇而行的,而是她自己确定好选的路。 所以她早早清楚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 她早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不言知道李爸在担心什么,劝说道:“阿爸,你别瞎想让我去再读一年,这简直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一年耶 ,一年我已经能去那个学府里大干特干了,哈哈。” 想想能去那个学府可以干什么了,不言就开心,已经忍不住笑容了。 看着毫无忌惮大笑的不言,李爸眼角抽了抽,他还有一个小疑问,问道:“那这样,你说考得不好是怎么回事?” “我和我朋友打赌,赌作文……我输了我没写好,呜呜……超兽武装的人模没了,她会做超兽武装的人模,她做的可靓可酷了。”不言想想这里就伤心。 拿自己的短处去挑战别人擅长的,果然必败。 作文没写赢别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没赢,就意味没了超兽武装的人模。 她好想要啊,朋友亲手做的好漂亮啊,好喜欢啊。 闻言,李爸大手一挥,说道:“那什么超兽武装人模,我们买!” 不言看着豪迈的李爸,冷冷来了一句,“买不到的啊,阿爸。” 怎么可能会买得到人家全心全意注入心血,精心制作的作品。 第179章 不言2 与不言谈过后,知道她没有伤心难过和困扰,李爸和李妈才放下心。 而此时,李爸才想起了之前的电话轰炸,除了那两所众人所知的顶级学府,其他知名的学府曾多次打电话让李爸劝不言。 劝不言来他们的学府,把他们填在第一位。 李爸之前对这些毫不在意,他只担心自己的女儿,但现在听不言已经决定好要去的学府,李爸和李妈连夜偷偷了解。 了解完后,李妈首先不太愿意不言去那地方。 太远了,太冷了,她怕自己女儿要吃很多苦。 李爸也是不愿意的,但他想得更多,他对李妈说道:“小言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在这事上我们又没她聪明,这路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选择也是她自己决定。” “我们得尊重小言的决定。我们就多赚些钱,攒些钱,把窝筑好,等那天小言不想走这条路了,累了,我们就接她回家。回到家,也能让她舒舒服服的,让她开开心心的。” 李妈听完后,思考了一会,也同意李爸的话。 而阿公更是不言做什么都同意,当然除了危害社会。 第二天,解开了忧愁的李妈,开始像以往那样指使不言干活,“言言,帮我送点东西给你外公外婆。” “好,我来了。”噔噔地脚步,不言立刻探脑袋从楼上回话,人也很快到了李妈面前。 李妈今年养了新品种的鸡,乌鸡,并且乌鸡们今年也下了很多乌鸡蛋。 不言拿着李妈递过来的一篮子乌鸡蛋,哐哐地跑出了门,那大大咧咧的阵势,唯恐乌鸡蛋不碎。 随着不言出门,那已经长大的狗胖胖,跨着矫健身姿,流畅的线条,摇着尾巴,跟她身后。 李妈看见后,脑壳抽了抽,手中的活顿时停住,对着不言嘱咐喊道:“李不言,不要癫癫狂狂的,那是鸡蛋!那是鸡蛋!”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李不言扬着笑意的声音传回来。她虽然在跑,但手中的鸡蛋却稳稳当当。 穿过村子时,逢人便喊,连路过伯奶奶的屋子时,李不言看见了伯奶奶在院子里,她没进去,也老远地喊一声。 “伯奶奶,我去找我外公外婆。” 例如很小的时候一样,她像一阵风来,又如一阵风去。 伯奶奶听见声音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听见了,而她身旁有几个同村的小朋友揪着她的衣角,说着村里趣事,看见李不言后,更是大声讨论羡慕。 “不言姐上次做的小飞机,飞得可高了。” “还有,她上次做的那个炮筒,打得可远了,威力巨大。” 自从李不言后,每年总会有一群又一群的小朋友来找伯奶奶聊天说话,但没有一个小朋友能像李不言一样,让伯奶奶永远记在灵魂上,无法忘记。 这一年,李爸李妈千里迢迢送李不言进入她所选的学府。 阿公原本也想来,但慎重考虑了自身身体情况,怕拖累李不言进学,毅然放弃。 离开前,李爸很不舍的对李不言絮絮叨叨说道:“小言慢慢学,你本就比别人年纪小,不要着急,要多注意休息,要让脑袋睡得够,要吃饱饭,还有要把衣服穿暖,不要贪玩看雪冷着自己。” “如果不想学了,不想待了,累了,告诉阿爸,阿爸来接你回家。” 话说到这,李妈掐了一下李爸,示意他别说丧气话。 “我知道的,爸。”李不言对李爸的话,乖乖应下。 掐了李爸,让他住嘴,李妈也开始了叮嘱:“别听你爸乱说,言言聪明的,言言很棒,想学什么都能学得会的,大不了就比别人慢一些,言言要相信自己。” 说着说着,李妈的语气开始了变化,她说道:“那啥,言言累了,或者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要和阿爸阿妈说,你只要说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阿爸什么都能解决,你只要说一声,你阿爸马上就来接你回家。” “知道了吗?” 李妈边说边摸摸李不言的脸蛋,她比李爸更不舍,她以为自己能强装镇定,可到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好在止住了眼泪,不能让言言看见。 “知道了知道了,妈你别担心。”李不言在李妈的掌心蹭了蹭,她对李妈也有叮嘱:“妈,你回去的路上要跟好爸,别看其他的东西看忘记了,走对站台,别弄错,再坐错车。” “好了好了,那次是意外,你阿妈我有那么笨么,没了你阿爸我还能回不去。”李妈连忙点头。 从这次见面结束,李爸李妈要每年寒暑假才能见到李不言。 然而,这一年,老李三家里,也多了一个人长住。 李不为,李不言的小堂弟,也就是李爸大哥的小儿子。 李不为这个名字,也是阿公当年取的。 阿公的话很直白,“不为名利,不为权力,不为财富,只为人民。” 阿公给了李不为爸爸选择,没有强求他一定要取这个名字,但实际上阿公借着小孙子的名字,点李不为的爸爸,让他清进清出。 不同于大儿子,小儿子的名字没有通今博古,没有书卷气息,可就这一个寥寥几笔的字,让李不为的爸爸犹豫了好久,经过种种思考挣扎,他最后还是决定了用阿公取的字。 也因为这样,李不为的爸妈感情开始出现了思想与物质上的最初裂痕。 李不为的哥哥,在其妈妈的教导下,只算得上合格,这所谓的合格是他妈妈的标准。 而李不为,却是在妈妈的眼里,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无论怎么教,无论请再多的老师,都没有用。 最终,以李不为差点没了命,让李不为的爸爸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制止,将他送回了老家。 也就是阿公住的地方,老李三的家里。 在这一代里,排“不”字辈,只有李不言和李不为,而李不为的哥哥也就是李不言的大堂哥,因为其妈妈不喜欢,嫌弃“不”取名不好,就没有遵循。 然而对这个小儿子,因为在李不为爸爸的强烈要求下,又加之前面已经有一个儿子随了她的意愿,所以李不为这个名字才落稳。 但可惜李不为爸爸很忙,等他反应过来小儿子差点没了命,这让他一夜白头,而他手上的活也无法撂下,更无多余的时间去照顾小儿子,只能让他回老家。 而小儿子好像也不想见到自己的爸妈。 李爸对于这小侄子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出生时,一岁时,两岁三岁四岁,还有前几年回老家过年的时候。 自从他们一家不在省城了,就连回老家过年,也是好几年没回了。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李爸的大哥,李不为的爸爸回来看看,而这小侄子就没再回来过。 李爸这次再见到小侄子时,就感觉像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闷得没了魂似的。” 而李不为呆滞木讷的样子,可就仿佛没了灵魂。 李爸记得,这孩子是很活泼的,和李不言小时候很像,笑起可灿烂讨人喜欢了。 一岁初时,圆润圆润的,身子板可健壮了,李爸还想起,那时抱李不为还被他两只小短腿踢得生痛。 怎么这孩子越长大越瘦,瘦得都脱形了。 他大哥大嫂是怎么养孩子的,养得像是吃不起饭似的,李爸心中感叹。 李爸眉头紧皱,大手摸了摸李不为的脑袋,说道:“三叔带你去理个头,行吗?” 头发长得遮眼睛的瘦小孩,也不出声,缩了缩身子,呆头呆脑地微微点了头。 李爸得到的消息是,李不为因为意外差点没了命,被惊吓到了,需要回老家休养休养。 但因为什么意外,而意外怎么发生的,到底真的是不是意外,这些李爸都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他的侄子被吓慌了。 理了寸头的李不为回到老家,看着陌生又印象的阿公和奶奶,蚊子般的声音响起,“爷爷,奶奶。” 声音很小,但大家还是听见了。 阿公上前摸了摸李不为只剩皮包骨的脸,奶奶也拉了拉他的手,李不为很不适应,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爸,却发现李爸旁边多了一个李妈。 他知道应该叫一声三婶婶,但此时此刻肌肉紧绷,他害怕恐慌,僵硬着嗓子,发不出声,面色苍白。 李妈看见这孩子瘦骨伶仃的模样心疼得很,也不管他叫没叫人,上前也是摸摸他脑袋,“小为,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住那地方怎么水米不养人呢。” 感觉手下的脑袋有些颤抖,李妈又急忙说道:“别怕,别怕,回家了就不怕了,什么妖魔鬼怪通通都跑了。” 从这时开始,李爸李妈又开始了养孩子之路。 但这个孩子与李不言格外不同。 第180章 不言3 回来那天,阿公注意到李不为看了狗胖胖三次,之后没过多久,阿公便再去抱回了一只狗崽崽。 不同于李不言的狗胖胖黄皮白面,阿公给李不为的狗崽崽是一身白毛,没有一丝杂质。 “我别告诉他们我脑子生病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好,只要你愿意回老家,我就不和爷爷奶奶还有三叔三婶婶说。爸爸对不起你,没看好你,小为要恨就恨爸爸吧。” 李不为想起了他与爸爸的对话,抱着阿公给他的狗崽崽,坐在二楼窗口遥望山村里的旭日,旭日的耀光映照在他的双眸上,为这黯淡的眼眸,添上一缕光芒。 李不为得知了狗胖胖的名字由来,他给了手上的白毛狗崽崽,取名叫狗白白。 这一天,李爸带着李不为去找了莫医生,说要给自己侄子补补身子,问该怎么补。 李不为在神色紧张,肌肉紧绷的状态下,让莫医生诊完脉。 “你那养生的西药别吃了,不养人的。我给你开点中药酸甜汤汤喝喝,记住哦,喝了我这酸甜汤汤,就别吃你那养生的西药。我俩是对头,同时吃了可是会在你身体里打架的哦。” 同阿公年纪差不多的莫医生,头发比阿公黑,戴个老花镜,瞪了瞪眼,撇下嘴,做了个古怪的鬼脸看着李不为。 偷偷吃药的行为被点破,李不为偷瞧了一眼李爸,发现李爸没有任何震惊责怪,只是对他说道:“小为,那养生的药就不吃先,为了养肉肉,咱……我们喝一喝这酸甜汤汤。” 李爸心里也觉得见怪,这大城市的人已经开始从小孩就养生了?不先养养身上的肉吗? 闻言,李不为又看见对面的老医生做着鬼脸,好像精神也不正常的样子,瞬间紧张的情绪消下去许多。 感觉他情绪开始放松,莫医生转头问李爸,“你这侄子崽,回来住多久啊,能住一两年吗?他这小身板要慢慢地补,从一点点小补堆上去,才能大补,没个长时间不能行的。” “而且,我和你说,你侄子崽之前住的地方,不能养他的神和气,相反还被吸掉了不少,我排算了一下,我们这块地区与他相符,是补气补神最好的地方。” 莫医生开始神神叨叨地说一些不是医类的东西,让李不为听得一震一震的。 他心想,这老医生应该没看出来吧,好像他的医术不是很好的样子。 而李爸却认真地听着。 莫医生除了医术,他还会些风水,生辰八字等等,这些熟悉他的人也知道,并且请他看风水,得是很熟悉的人才帮看,可不像看患者是来者不拒的。 “好好,我和他爸爸说一下,让他住久些,至少把身体养壮实。”李爸满口应下。 莫医生又继续对李不为说:“小朋友啊,你的身体少了日月精华。你晚上能睡觉就首先睡觉,睡不着,就去晒一晒月光。然后你是适合补南边的气,晚上多看看南边的星星。” 李不为听着已经有些风中凌乱了,他现在是清醒的,无比确定,可是这老医生的话,他听着好不靠谱。 但又看见李爸一边听一边点头,又半信半疑。 而莫医生的话还在继续。 “白天,也要晒一晒太阳,然后也是多看看南边的花啊,草啊,树啊。还有,脚要多踩踩实地,不要老踩隔空的地。” “还要和你自己看得顺眼的人多说话,这叫旺人气,没了人气也是不行的。” “这有一味药,我这刚刚有,顺便就帮你包齐了,免得多跑几趟。” 莫医生边说边写下方子。 李不为现在内心已经无语了,他是年纪小,脑子和情绪的确有时不受控制,但人不傻,怎么还是感觉这位老医生不像是医生。 莫医生写完方子,就去自己的小药房亲手抓药。在他离开拿起方子时,桌面上露出了未写完的地址,显然是李爸来时,莫医生刚抄写的。 莫医生鲜少在自己的药房抓药给患者,因为他的药房的药本就存有不多,一般都是叫患者自己拿他开好的药方去抓药。 唯有两种,第一种,特别穷的患者,反正药房的药都是他自己的,他想怎么亏本都可以。 第二种,病症特别重的患者,下的药特别重要,要完整完全的保证药的药效质量,莫医生只相信自己亲手打理的药房。 待李爸拿完药离开后,无人可见的一段时间里,莫医生扶了扶眼镜继续一边抄写地址,一边感叹道:“郁症,心病,肝病。” 话完,手下的笔刚好写完地址,随即又落下一个名字——黄红。 看着这个名字,莫医生情绪上来了,开始絮絮叨叨:“黄老头,你这小孙女,是怎么知道我有这味药的。你可让你小孙女查明清楚,我这药是我祖上传下来,不是我动手搞的。” “别到时候,让我一大把年纪进那个地方待着,不然等哪天我也下去了,你就算喝了孟婆汤没了前尘往事,我也要找你打一架,反正在大家都下面了,也不需要顾及什么前辈不前辈的。” “孟婆汤你最好是现在都没喝,胎你也不要投,飘上来看好你的小孙女,可别让我进去啊。” 莫医生边说脸色就越肉痛和不舍。 良久后,他语重心长地感叹一句:“其实在我手上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你这小丫头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既然需要,那就给你吧。” 回去的路上,李不为坐在李爸摩托后面,入目望着乡村的路,金黄低垂的一片片稻穗,蓝天白云一望无际,脸上迎着扑面而来的疾风,仿佛他已经挣脱枷锁,自由翱翔。 “老李三回来了呀。” “李不为也回来了呀。” 回到村里的大道上,一个一个走在路边的村里人看见了李爸和李不为都是扬着笑容打招呼。 早在前几天,村里人就发现老李三家里多了一个小孩,串门时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老李的小孙子李不为。 老李说的是阿公。 一回去,李妈就给李不为熬上酸甜汤汤,看着他喝下去,喝完还叮嘱他:“小为如果晚上害怕睡不着,就过来敲三叔和三婶婶的门,再晚都没事的,三叔和三婶婶会陪着你。” 李妈看着李不为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怕他还有很大的恐惧,之前几天一回来就是让李爸陪着他睡,但这一两天,李不为说要自己睡。 李妈怕这孩子强装坚强,明明害怕了又不敢说。 李不为捧着喝完酸甜汤汤的碗,怯怯呆呆地点了点头,“好的,三婶婶。” 而酸甜汤汤就真如其名,酸甜酸甜的。 得知李不为回老家,李不言也与他通了电话,但无论李不言说什么,李不为永远只是两个字“嗯”和“好”,对于这个堂姐,李不为也同样是只有印象和满满的陌生。 但从此之后,李不言可能也察觉到了这个小堂弟的无聊和寡言,只要她一有空就会和李不为通电话,告诉他新鲜事。 就此李不为平安无事的过了两个月。 突然有一天,他看着放学的小朋友经过家门前,突如其来地问道:“三叔,学习不好是不是就废掉了。” 李不为出神地望着那群嬉闹笑得灿烂放学的小朋友们,他有些羡慕,但又有些恐惧。 而此时他脑海里想起了妈妈曾经的话。 “你个废物!我耗费了那多心血,你为什么学什么都不行,连阿斗不如。” “你居然是我生的,我怎么会生出个那么蠢笨的孩子!你哥哥已经让我够费尽心思了,至少你哥哥还有出国这一条路,你呢,我看你长大了连这条路都走不了,简直是无可救药!” 李不为的话一出,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李爸虽然诧异,但也没抬头,继续和阿公编织着撮箕,笑着回道:“哈哈,我承认曾经我学习不好,但我可不会废掉。” 李爸话完,阿公也接着说道:“把自己养活好,不危害别人,那就是一颗亮亮的星星,学习不好,也还是一颗亮星星。” 李不为有些疑惑,他不太懂,但好像又懂一些。 此时的他才仔细地去看院里人。 他看着爷爷佝偻着身子,老人斑爬满了他的全身,但此时此刻眼眸炯炯有神地编织着手中的东西,且速度不慢。 而三叔也是同样,三叔的嘴角和眼里总挂着笑,似乎现在编织着的东西让他极其满足。 而此时,李不为又想起了爸爸和妈妈的话。 “你爸妈就是个不懂享福的,偏要待在老家,在那农村待着,凭爸那一身的荣耀,只要他出来,谁都会将他奉为座上宾,特别是对你现在的事业。” “爸说过,那不是他的荣耀,荣耀应该是他那些没能活着回来的战友的。” “放屁!你爸就是迂腐!还有你家那个老三,什么都不是,一个没出路的农民,我看爸就是想陪他,所以不愿意出来。” “你不能这样说老三!” “呵呵!农泥子就是农泥子,要不是你前程好,你以为我会嫁给你!现在倒好了,不为名利,不为权力,不为财富,只为人民。你真敢这样做啊!你什么都不要,你就什么都不是,在这个圈子里你也是个废物!” “你闭嘴!我是不是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评判!” “呵!我们离婚!李不为我不要,让这个废物儿子跟着你这个废物爸,在这个位置上,你不去拥有那几样东西,你没资格配我!” 大量不好的回忆冲上李不为的大脑,让他瞬间情绪降到谷底,整个神情耷拉着,眼泪无意识地哗啦哗啦流下。 第181章 不言 4 李妈瞧见那哗哗地眼泪,心中一颤,立刻上前把李不为抱在怀里,轻拍他的脊背安慰道:“小为,别怕别怕,三婶婶在。” 奶奶看见了,也伸手摸了摸李不为的头。 温暖的怀抱和手掌,包容着他,让他有处可去,有地可待。这种感觉让李不为觉得哭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 “不许哭!” 妈妈的怒骂声回荡在李不为的脑海里,而此时三婶婶和三叔声音也同时响起。 “小为别怕,三婶婶在。” “没事,怕了就哭,不要紧的,哭出来就好了。”李爸看见李不为不对的样子,赶紧凑前来看看,心想,这孩子还没度过那个害怕的难关,今天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又让他想起不好的事。 也怪,命都差点没了,能不被吓慌么。 李爸心中叹忧。 从此次后,大家都怕李不为更害怕,去哪里都会叫上他。 例如李妈去镇上,会叫上李不为,让他跟旁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阿公去村里或者隔壁村串门溜达,也会叫上李不为,让跟着去,见见各多的老头。 奶奶去村里聊八卦,也会带上李不为,让他坐在旁边,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听。 而李爸上山下田,也会叫上李不为,让他坐在田埂旁,当个人影,就看着李爸干活,或者让他看看南边的花草树木。 李不言当初走过的路,他都在慢慢走过,但与李不言不同,大家都觉得李不为太过于乖巧了,一点孩子性都没有。 李爸在担心,小朋友就该有小朋友的模样,而李不为给他的感觉,像是拔苗助长的小苗子。 这一天,李爸带着李不为上山,每次只走一小段山路,李不为就气喘吁吁,体力不支。 “我……我还能走,我不会拖后腿。”李不为喘着大气说道。 “不行,你得休息,休息好再继续。上山不是一鼓作气,要慢慢来。”李爸不同意,严格要求他休息。 狗白白蹭了蹭李爸的脚尖,摇着尾巴又去围着李不为继续蹭。 等他们停下来了,在前面奔跑了一大段路的狗胖胖也调头回来,绕着李爸和李不为摇尾巴。 李不为看着精神抖擞的狗胖胖,问道:“不言姐姐,上山也像我这样吗?” 像他这样,走几步就开始不行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闻言,李爸摇了摇头,说道:“小言第一次上山,就休息了一次,甚至她跑得比我还快。” 听到这话,李不为抬头看着前面好似没有尽头的山路,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从出发到现在,他已经休息了好多次,他居然连个女孩子都不如。 “三叔,我真是废了,学习不好,连上山也不行。”李不为现在已经是无比难过。 “诶,不能这样说自己的,当年三叔我也和你一样,而且你爸爸还不如现在的你,你爸当年是走几步就喘,喊着不行了不行了。”李爸摸了摸李不为的脑袋说道。 李不为有些震惊,这条路上,连三叔和爸爸也会这样。 “那为什么不言姐姐,她就可以……”李不为不理解。 “在同一条路上,每个人的节奏和进程是不同的,所以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和体力也不同。”李爸指了指前面的山路,又继续道:“但只要坚持,慢慢走,每个人都能到达山顶。” “每个人都能到山顶?”李不为疑惑,他不太明白三叔的意思。 “嗯,每个人都能到,但到了山顶,每个人不一定只为了山顶,例如我上山只想看看我种的树。而你不言姐姐上山,只是想摘山上的野果子吃,还有就是好玩,所以她上山特快乐和积极,拦都拦不住。”李爸笑道。 顿了顿,李爸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当初你爸爸上到山顶后,说在上面能看见更多的村子,视野非常不一样。” “你可以想想,你到山顶会想看到什么。” 我会想看到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李不为缓慢地跟着李爸上山,累了就停下休息,休息好了再继续前行。李爸已经不像曾经小时候一样需要多次休息上山,他现在的体力很足够,但他并没催促李不为,很耐心地等他,引领他。 他看着这个小侄子,除了之前说了一次自己不行,但一路上就没有说过放弃上山,一点点坚持跟着他上山,比当年他大哥好多了。当年他大哥可是上了一半就说放弃要下山,后面是被阿公连揍带撵赶着上山。 不知过了多久,李不为终于上到了山顶。 他眺望山峰云雾,茂密山林,还有那远看一小块一小块的田地,山顶的阳光照着他的脚尖,他躲在树阴下,凉风拂过他的脸颊。 李不为看着那小块的田地,有许多黑点点在忙碌,田地的颜色也在逐渐缓慢改变,他在想,这块地种的是什么,是埋在土里的植物吗?是红薯? “你看见了什么?”李爸看着他那么出神,问道。 “我看见他们在挖地,挖红薯?”李不为疑惑回应,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全面的看到田地的模样,而不是坐在田埂边上。 李爸眯了眯眼睛,手掌遮挡在眉头上,挡住阳光,仔细瞅,他说道:“好像是红薯。” 他记得那块田是种红薯来着,李爸其实看不清,只能摸索记忆。 未了,李爸接着来一句,笑道:“小为喜欢大米蒸红薯,还有蒸土豆。” 这话让李不为诧异,心尖微微颤抖,三叔怎么知道? “你三婶婶知道你喜欢吃,但又不能老弄这些给你吃,你现在很需要养肉肉,要多吃肉才行,等把身体养壮实了,你想要吃多少都可以,现在别怪你三婶婶小气。”李爸随意说道。 三婶婶也知道。 李不为的瞳孔微缩,他的手指捏了捏狗白白的耳朵尖,此时他感觉脚尖的阳光,开始一点点往上,给他的心脏递上解封的温度。 冰封的心,骤然出现裂痕,李不为突然问道:“三叔,人只有上山的一条路吗?” “不一定。”李爸迅速接话,他能理解话中意,继续接着说道:“鱼走水的路,鸟儿走天上的路,有些人就像鱼,有些人就像鸟儿,每个人的路是不一样的。就算恰巧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每个人的走路方式也不一样,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不仅人是,鱼也是,鸟儿也是,树也是,你看,连狗胖胖和狗白白也是独一无二的。”李爸示意李不为看看狗胖胖和狗白白。 独一无二。 李不为记下了这些话,他不太明白,但又有点明白。 话完,李爸指了一处茂密的山林,说道:“小为,你看,这是你爸爸的林子。” 闻言,李不为很奇怪,疑惑说道:“爸爸说过,他没有种树,只有三叔你才有。” “哈哈,我帮他种的,不仅你爸爸,我还帮你二姑和小姑都种了,当然我的也种了。”李爸挠挠脑袋说道,然后指了指周围茂密的山林。 李不为跟着李爸的指示,看着眼前那几座山头,皆是李爸种的林子时,他满目震惊,问道:“为什么?三叔。” 为什么要给他爸爸,还有二姑和小姑种树。 “这里是我们的家,树是可以卖钱,用来吃饱饭,等那天你爸爸或者是二姑小姑想回家了,你三叔我这个守家的人,得让他们吃饱,不能在家还饿肚子。”李爸拍了拍李不为的肩膀。 李不为看着郁郁葱葱,高大的树,声音干涩说道:“三叔,树长大是十年,二十年。” 树不同于其他田里的农作物,树的生长周期是很漫长的。 “嗯,是慢了些,不怕,没事。”李爸不在意地回答。 李不为又再次仔细地看向李爸,他发现这个人如同树一样,又高又大。 而此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满他的心头,萦绕在他的身体里。 这种感觉,他说不清是什么,而这种感觉,他曾经清楚地在一个人身上接触到过。 李不为现在还能记得那个人的名字——黄红医生。 那次是小一点的时候,他发烧去医院,一个路过的医生随手取了小草扎了一个小虫送给他,慢声细语地哄他,那种感觉让他无法忘怀。 那种感觉像是,在他身边的不是冰冷的医院,不是请来的陌生阿姨,而是妈妈。 就是这种感觉陪伴了他走过极其痛苦的日夜,但它太过于稀薄和短暂,总让他有错觉那只是他的梦,不是真实发生过,更不属于他。 所以最后他无法挣扎,蓦然地走向黑暗,无力回头。 小虫被妈妈扔掉了,他曾经回去找过那个医生,想让她再扎一个。 可别的医生却告诉他,“小朋友,你说的黄红医生,不是我们本院的,她是院长请来帮忙的,早就走了。” 小虫没有了,那个人也找不到,那时的他已经开始逐步走向黑暗。 而此时此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第182章 不言 5 又过了两个月,老李家炽热灿烂的夏季太阳回来了。 而李不为喝的酸甜汤汤,开始慢慢变味,原是越喝越酸,然后再喝越喝越甜,李爸带他去莫医生那里看了好几次,每去一次,这所谓的酸甜汤汤味道越来越奇怪。 李不为捧着喝完的大碗,感叹着:“好甜啊。” 李妈含笑看着李不为,这孩子已经长了些肉,不像刚回来时,瘦得像排骨,精神气也不蔫巴了。 李妈刚接过李不为的空碗,门外传了悦耳的喊声:“妈,我回来了!” “阿公,我回来了。” “阿奶,我回来了。” 声音一旦响起,就没停过,噔噔地脚步声在快速靠近。 李不为听着熟悉的声音,哪怕在电话里对话过好多次,仍有些紧张。 “弟!” 随着声音而来的,李不为只看见一个人影,连脸都没看清,就被人抱住,那人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明明她只比他大不了几岁。 “哈哈,比我矮,你要努力长高。”李不言松开了怀抱,比划着两人的身高。 这话让李不为听得有些不服,他闷着声音说道:“我会长高的,会比你高。” “嘿,我等着。”李不言扬着笑回应。 转身又跑去抱李妈,边抱边问:“妈,妈,想我没,我回来了,哈哈。” “想,想。”李妈捏了捏李不言的脸颊肉,“没瘦,还是有肉肉,看来在电话里没骗我,吃得好,睡得好。” “那是必须的。”李不言和李妈黏了一会,又将目光看向了李不为。 顿时,李不为对上那满是灿烂笑意的眼眸,宛如被夏日烈阳照得无处遁形,快融化掉了最后的坚固寒冰。 而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如烈日降临。 他被李不言带去爬树,摘柚子。李不为看着堂姐穿得像个球一样,但身手灵活矫健地上树,一颗颗柚子砸下,让他接住。 还没完,路过别人家,他看见李不言像个胖蜘蛛一样,张牙舞爪地爬上别人家的围墙喊道:“叔爷,我摘几个你家的柿子吃。” “想吃就摘,自己摘!”外面田地里传来的声音。 得到回应,李不言就挂在围墙上,哼哧哼哧地摘着伸出围墙外的柿子,边摘边说:“弟,快过来接果。” 这……这也行,李不为震惊诧异。 接下几天,更炸裂的事继续发生。 李不为被堂姐教烧火,就是烧柴火,然后两个人把厨房烧了起来。 “姐!”李不为眼看着越来越烈的火,惊恐大叫,闯大祸了。 哗啦啦! 一桶水迅速浇灭了火,李不言提着空桶,语气不在乎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才烧了一点。” “才……烧了一点?”李不为疑惑震惊,什么叫才烧了一点,墙都黑了一片,火苗都窜出灶坑了。 李不言仰头望了望天花板,挠了挠头,说道:“我有一次玩火,把厨房烧了一半,你现在看见的厨房是我爸重新修过的。” “啊?”李不为张开的嘴巴,已经震惊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小时候可以犯那么大的错吗? “啊什么啊,不光是我,厨房里还有阿公的战绩。”李不言把桶一放,继续说道:“你看厨房的天花板,上面还有黄豆印。是阿公当年拿高压锅压黄豆然后忘记收火了,爆的。” “你可没看见那副场景,全厨房都是黄豆豆。幸亏当时厨房没人,不然那才叫一个大事。”李不言说着还感叹了一下。 李不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大人也会犯错,他顿了顿,“太危险了。” “是危险,但人没事就行,其他都不重要,犯了错,下次改就可以了。”李不言摊了摊手。 “犯了错,下次改?三叔不会责怪你吗?”李不为喃喃道,他不明白。 李不言看见他又变成迷茫呆呆的样子,耐心解释道:“除了故意做坏事,其实大多人都会犯错的,特别是生活上的这些事,不是每一个人生下来就会的,要慢慢摸索试练,所以失败犯错很自然。” “而且我当时年纪小,还不知道把火烧大了会危险,不知道控制火,要用水早早灭掉。” “并且当时阿公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有什么责怪不责怪的。这是我爸的原话。” 李不为认真听着,看到他这样子,李不言又继续说:“当然,这些都是危险的事,但我现在能控制火了,不会造成危险事情出现。而阿公也改不了记性差这个问题,所以他就不再用高压锅压黄豆了。” “不对,是不用高压锅了,黄豆照样压,因为阿公喜欢吃黄豆,我爸给阿公买了电压锅,可以自动。” 闻言,李不为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 不知不觉,他感觉曾经的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原来人是可以犯错的。 李爸回来看见那黑了一小片的墙,就问了问事情的原由,什么责怪的话也没说,未了还夸了李不为一句,“小为很厉害,会烧柴火了。” 李妈看见了也是扬着笑意夸了他。 而此时李不为又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有些无意识无知的失败犯错是可以被包容原谅的。 被家人包容原谅。 然李不为被堂姐照灼的日子还没过去。 他被李不言挖出来的冬眠的蛇,给吓哭了。脑子情绪一冲,跑去找李爸告状,李爸一听赶紧安慰,心中却在想,这小孩知道告状了,这样才有小孩性。 李不言悻悻地把睡得迷糊的菜花蛇放回它的窝,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李不为也怕蛇。 她还以为能找到同道中人了。 她对李不为道了歉,而这家伙却在劝说她:“姐,那蛇有毒,很危险。” 一想到堂姐会被蛇咬一口,然后死掉,李不为就觉得特别害怕。 “没毒。”李不言解释道。 “有毒。”李不为执拗。 “没毒。”李不言开始纠正。 “有毒!”李不为继续执拗。 “哈哈,你看这俩孩子!”李爸看见两人都鼓着有婴儿肥的脸蛋,争一个拐了大弯的话题,不免失笑。 闻言,阿公也跟着哈哈大笑。 这样的日子还在持续,李不为被堂姐带去放鞭炮,去田地和其他小朋友炸洞洞。 有一个和他一样年纪的男孩子,在夸夸自谈说自己的成绩,说爸爸妈妈夸他又进步了,那洋溢的笑脸,无比的刺目。 这样让李不为清楚地意识到,刚回到这里,三叔三婶婶,还有爷爷奶奶总会夸他很棒,很厉害,这些都不是假的。 他的成绩比那个小朋友还好很多,但为什么妈妈就说他很差呢。 “姐,爷爷说你的名字是当老师的,那以后你会成为一名老师吗?”走在路上,李不为低头迎着阳光,惴惴不安问道。 他的妈妈就是老师,外公更是校长,李不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很想知道李不言的回答。 “不会,但也不一定,若以后我学有所成,有人来请教我,我会教他,这算不算老师?”李不言歪了歪脑袋,又继续道:“而且我已经走在我自己选的路上了,这条路也不是做老师的。” “那如果三叔很期待你当老师或者一定要你去做某些事呢?”李不为继续追问。 “那就让我爸期待呗,反正我干不干,是我自己的事。我是我自己,我得走我自己的路,才能有动力,而不是走他人规定的路。”对于这个问题,李不言很笃定地回答。 “自己的路?”李不为不太明白。 李不言停下了脚步,去摘路边的杂草,边摘边说:“就是你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而不是别人给你定下的目标。” 李不为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她摘的杂草,帮她拿着,脑子却在思考。 顿了顿,他又问:“若没有目标呢?” “那就边想自己最想干什么,然后边动手试,自己想干的事,会让自己开心的。”李不言薅了一堆杂草,让李不为拿着,她开始双手翻动,所谓的杂草,在她手里开始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想干的事,会让自己开心的,李不为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好像有开心的事。 “如果……很笨很慢呢?”李不为再问道。 李不言从他手里又抽出一些杂草,继续手上的翻动,“我爸说过,他从小是个笨小孩,凡事不能着急,不要和别人比,就走自己的路,笨就走慢些,慢一些,路还是在的,路不会消失。” “路不会消失。”李不为记下了这一句话。 “给你。”李不言将手中已经做好的东西递给李不为,顺手将他手里剩余的杂草拿了过来。 躺在李不为手里的,是一只绿色的蝴蝶,编织人的手很巧,蝴蝶的触须也顺溜向上,一弹一弹的。 杂草成蝶。 李不为停下了脚步,出神看着手中的蝴蝶,他脱口而出问道:“姐,你能帮我扎一个小虫吗?” “诶?小虫?”李不言疑惑,她这弟弟喜欢虫子,“可以啊,不过虫虫有很多样,你要什么样的?” “有角,身体胖胖的,还有翅膀。”李不为开始形容。 “嗯嗯。”李不言的手又快速翻动,手指像是实现愿望的神,不过一会,小虫的模样已经成型。 时隔几年,李不为再次拿到了妈妈曾经丢掉的小虫。 李不为已经记不清,当时为了小虫不被丢掉,挨了多少巴掌。可挨了巴掌也没用,小虫最后还是没了。 李不言望着他失神般凝望着小虫,出言说道:“喜欢啊,来,姐再给你扎一堆。” 说干就干,李不为当天就收到了一堆小虫,而李不言感觉手指都冒烟了,呼呼地吹着自己的手指头。 说到做到,倔强一定要做够的堂姐,一堆曾经想要的小虫。此刻李不为那残余的寒意被炽热的夏季太阳驱逐得毫无所剩。 他扬起了笑脸,已经长肉的脸,憨态可掬。 第183章 不言 6 李爸再次带李不为去莫医生那里诊脉,却被告知再也不用喝酸甜汤汤了。 莫医生对李爸说:“你这侄子接下来照常吃好饭,荤素均衡就行了,我这也不抓药给他补了。” 李爸听后,还继续询问如果有灵芝是否可以进补,莫医生给了他一个准确的数,还不忘来一句,“老李三,你下次遇见这些野货,帮我留意一下。” 李爸满口答下,他在这个地区从小长大,从未离开过,性格诚实憨厚乐观,身边积累的朋友们,只要他打了招呼,有好东西首先会通知他。 说完这些题外话,莫医生对李不为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酸甜汤汤和这个地区的补气养神都是辅助,主要的是看小朋友你自己。” “我自己?”李不为不明所以。 “只有自己才能养好自己,心不再拧麻花了,变成了大河畅流,所以你是个非常清透的小朋友。”莫医生又继续说道:“清透的大河,永远都会有自己的鱼鱼和虾虾。” “我想你应该明白了,你那西药已经没必要吃,你可以养好自己了。” 莫医生的话让李爸听得不太明白,可作为当事人李不为却听明白了,他神情诚恳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莫爷爷,你的医术很厉害。” “诶!谬赞谬赞。”莫医生扬着满脸的笑容,谦虚说道。 这天夜里,李不为听见厨房有些动静,爬起来查看。 自从莫医生说要少踩隔空的地,李爸就帮李不为收拾好一楼的房间,让他搬下来住,但莫医生从说过不用喝酸甜汤汤了,也代表可以回二楼住了,李爸想着让李不为搬回二楼。 可李不为不愿意,他说他喜欢在一楼。 厨房亮着灯,还有灶坑上的锅冒着热气,咕噜咕噜在煮着东西。 李不为还没凑近看清楚是什么,一道声音先出言。 “弟,吃鸡吗?”李不言从厨房灶坑暗处突然起身,捧着碗,睁着圆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姐?”李不为着实被吓了一跳,“你…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饿了,想吃鸡肉,就煮鸡吃呗。”李不言指了指锅里还在煮的鸡肉。 “鸡?”李不为仔细看着锅里,的确炖着一只鸡,锅盖被撂到一旁,然后他又环顾四周,发现垃圾桶里全是鸡毛。 怕自己睡迷糊了,他又凑近垃圾桶仔细看,确定是鸡毛,自语地说道:“是奶奶,还是三婶婶帮你杀的鸡。” “不是,我自己杀的。”李不言坐下了,靠近灶坑烤火,随便盯着火。 “什么?你杀的?你会杀鸡?”李不为再次震惊,双目瞪大,看着缩成一团,面容精致可爱,捧着碗等吃的堂姐,他的内心又再次被撞击。 “嗯嗯,我不仅会杀鸡,杀鸭,杀鹅,我都会,村上人杀猪,我还去帮过忙。”李不言呼了一口,招呼着李不为继续道:“冷不冷,过来烤火。” 李不为靠了过去,“三叔让你学的?你一个女孩子居然会这些。” “女孩子怎么了,不是我爸让我学的,是我自己想要的,我爸当时还生怕我砍到自己的手。”说到这,李不言又添了一把柴火。 其实不一定要烧柴火的,家有煤气,有电,但李不言就喜欢烧柴火炖鸡。原因很简单,她会处理食材,但她煮东西的技术太差了,学了很多次,就是不行。 只能采取最新鲜的食材,最简单的,最原始的烹饪方式,当然煮出的食物不会特别美味,刚好能入口,营养干净饱腹,毒不死人。 也就仅限她吃。 因为每次她煮的东西,李妈每尝一次就觉得不好吃,都要回炉重造,也只有李不言自己能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连李爸和阿公、奶奶吃了她煮的东西之后,也绝不会多吃几口,根本吃不下去,寡淡无味。 李妈曾经说过,“言言,家里有油,还有酱油其他的调味料,你就不能放点下去吗?” 而李不言的回答:“不行,放下去煮着煮着,那很重的油烟气一上来,我闻着看着,我就不想吃了,很烦躁,完全没食欲。” 她可以吃别人煮出来的香香饭菜,但吃她自己的,完全不行,而李不言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厨艺上完全没耐心,而且还格外受限,对自己各种限制,这不可以,那不可以。 所以李不言煮东西很粗暴简单,放水炖,然后洒点盐巴,就没了。再让她搞多一些操作,她宁愿吃白米饭拌白糖。 但哪怕自己饿了,想吃肉了,她也不会打扰李妈休息,而是自己干,反正她自己动手能喂饱自己,饿不着。 只是不好吃而已,谁让她这个点饿了,想吃肉了。 “姐,你好厉害。”李不为靠了过去,拿了个小板凳和她排排坐。 闻言,李不言摇了摇头,说:“我不厉害,我妈才厉害,她能做很多好吃的,我做不出来。唉!” 话完,李不言捧着碗重重地叹气,她不是没想过突破自己的这个短板,但百般尝试后就是不行。 她曾经也不服气,各种尝试,敲了烂几个锅,反正就是把油放下去,把调味料放下,她就像对那食材有深仇大恨似的,拿着锅铲各种一顿输出,心情烦躁。 之后,李爸总是拦着她不让再去尝试,对于李爸而言,女儿能把东西煮熟,没毒,不饿着自己就行了,懂这个生存技能就完全可以了,不需要过多完美。 但李不言的性子就是倔强,那个时候烦得李爸总担心女儿会不会恨上吃饭,以后连饭都不吃了,幸亏当时开学来得及时,将李不言送进学校转移注意力,不然李爸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女儿。 家里的锅也经不起换了,小小年纪的李不言破坏力极大。 这些事,李不言一一讲给李不为听,李不为诧异道:“姐,居然还有你学不会的事。” “人无完人么。”李不言鼓了鼓脸颊,虽然她非常不想承认自己不行。 咕咕。 鸡汤翻滚着,冒着烟雾,李不言起身一看,拿长筷子将整只鸡捞了起来。 她是把整只鸡放下去炖。 吃也很简单,拿手撕着吃。 “来,来,戴个手套吃鸡腿。”李不言先舀了一碗鸡汤,等凉喝。 在李不言热情招呼下,李不为找到了手套戴上,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 一口下去,他心想,还行啊,没姐说得那么难吃。 第二口下去,嚼啊嚼,他感觉不对了,暗道:“姐,果然没骗人。” 看他第二口怎么都吞不下去,李不言抬了抬眼眸说道:“吃不下去别吃了,等会把狗胖胖还是狗白白叫进来,给它们吃。” 得,吃这方面也不是同道中人,李不言心中念道。她戴上手套,撕下另一只鸡腿,面无表情地咬起来。 李不为默默静看着她快干完了小半只鸡,才闷声问道:“姐,这么味同嚼蜡的东西,你怎么吃得下去。” 李不言吃着肉,白了他一眼,含糊道:“因为这是我自己煮的,还有我饿了。” “好吧。”意识到自己说了煞风景的话,李不为抿了抿嘴。 顿了一会,李不为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他说:“姐,我想种地。” 很小时候,他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捧着自己种出的小番茄,高兴地告诉妈妈。 可等到来的是责骂和辛苦种成的小番茄被扔掉,那时的妈妈还怒骂他当时上学的学校,第二天直接办理退学被安排到另一个学校上学,而他就再也没回到过那个学校。 那个教他种小番茄,种白菜,给他玩泥巴的学校。 他喜欢植物,喜欢吃红薯和土豆,还有玉米,但这些曾经都不被妈妈允许。 “好啊,不过种地这个我没什么好经验,你可以去问问我爸和我妈,阿公和阿奶也可以的。”李不言没有打击他,相反提出了适合的人。 “嘿嘿,等你以后在这方面学有所成,我爸那几颗橘子树就得请你帮忙了。”李不言想到了什么事,突然对李不为说道。 “请我帮忙?”李不为疑惑,他才说了想种地。 “嗯,对啊,我和你说,那橘子好吃,但产量很低,树也不好养,我爸费了好大的心思都没用,我也尝试过,也没用。”李不言想想那橘子就觉得好吃。 “你就那么相信我以后就能行吗?”李不为低了低头,他有些不怎么自信。 “刚刚,你说想种地的时候,我发现你特别不一样,眼睛都冒着闪闪的星星,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李不言拿着已经凉得合适的鸡汤吹了吹,试探着温度。 “真的吗?”李不为微微瞪大眼睛,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真的,我有骗过你么。”李不言无比确定回道。 第184章 梦醒 第二天,李不为提出要与三叔一起下地干活。 对此李爸很支持他。 这一年,李不为的爸爸裹着风雪回了老家过年。 他对阿公说:“爸,我们离婚了。” 阿公没有抬头,问道:“你试过了吗?” 显然阿公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对于自己的大儿媳,他早早察觉出问题,若不是当年大儿子一意孤行,非她不娶,不然阿公根本不会同意,两个人的家庭主要思想根本不在一条路上。 两个人最后要么其中有人迁就着谁,放弃自己的路,去接受另一个思想,要么就分道扬镳。 闻言,李不为的爸爸这样回答阿公:“试过了,我给了她三次机会,挑明了和她说,但她仍与她爸妈选择另一条路。我们的道不同,最后我们终将成为敌人。” 而就在这年,李不为和爸爸说,他想去上学,就在爷爷奶奶这里上。 曾经恐惧上学的李不为迈出了勇气的一步。 而李爸为了证验心中的猜测,也带着李不为去医院复查,得出了李不为康复无事的好消息。 春节过后,李不为的哥哥裹着开春的暖意前来。 李不为惊讶地问:“哥,你怎么来了?” 这个亲哥哥,总是在外公那边,自从李不为开始上学后,两兄弟的见面和接触就变得很少,妈妈说外公会把哥哥培养成为一位非常优秀的人。 看着自己的弟弟安然无恙,他如释重负,对同他面容十分相似的弟弟说道: “我毕业了,作为哥哥当然要来保护我的弟弟,爸爸一个人孤立无援,不能让别人把家给偷了。” 爸要做的事太大了,狠了心要撬毁一个毒瘤,甚至还要大义灭亲。 这些话,李不为的哥哥藏在心里,他不会对该无忧无虑的弟弟去说这些事,徒增烦恼。 现在的他挣脱了束缚,他只想保护好弟弟,保护好爸爸的亲人,这些就足够了。 而某地区,李不为的外公在极力寻找刚出国后马上就杳无音讯,自己一手培育起来乖巧听话的大外孙。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大外孙又跑了回来。 接下的一年又年,如走马观花般快速掠过,没了时光悠悠,日日如年,像是按下了快速键。 李不言清楚地意识到了不对,已经是成年模样的她跑到李爸李妈身边,声音哽咽,喃喃自语道:“爸妈,我想你们了,好想。” “爸,你总说不开心了不想待了,就来接我回家。” “可这次,我得自己回去。” 灵魂体的眼泪如微微荧光,从长睫下飘飘散落。 “她哭了。”黑有光飞浮身子凑近看,还小声安慰道:“别哭,别哭,灵魂体掉眼泪很消耗能量的。” 参天大树下,阳光穿透,斑驳光线映照在李不言沉睡的灵魂体上。 大树垂下的藤蔓繁乱交错,最后成了一个吊篮。李不言像个乖宝宝,裹抱着小被子,被安置在里面入睡。 除了她掉眼泪的微微荧光,这整棵大树,都向她的灵魂体输入温和清透般滋养的能量。淡绿色的能量环绕整棵参天大树,而能量流动的最终汇聚点,是李不言的灵魂体。 不远处在树下闭目的月雪骤然睁开了双眸,他声音清冷,“她要醒了。” “诶?好像是耶,不过按照计算,她距离苏醒时间还要几年啊,就算有清神树也不应该那么快。”黑有光有些疑惑了,它再凑近些盯着李不言瞧。 自从主人沉睡了,凌夜看见它与月雪没有走,就将这个小姑娘丢给它和月雪。 凌夜他说要去守着主人,而这位小姑娘是主人最重要之人,让它和月雪仔细照料。 什么时候主人和凌夜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它真是错过了好多,黑有光暗想道。 而且主人沉睡前明明说了让凌夜帮看好,他这个家伙居然当甩手掌柜,把这活扔给它和月雪,简直是在欺负它。 哼!想到这个就气。主人醒了,它必须要告状,它打不过凌夜,但还有主人。 在黑有光心里暗戳戳想事时,灵魂体本人已经睁开了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它,甚至还悄咪咪伸出了手指,戳了戳它的球身。 “黑有光?”李不言恍如隔世,可她的心十分清明,迅速调整,没有因为梦里的往事而深深哀戚。 一醒来就看见像个太阳似的悬浮圆软球身,还有大眼睛和嘴巴,这让李不言想起之前半醒不醒时见到的一幕。 “哦……”身体被戳了戳,黑有光才意识眼前的人已经醒来,它回过神来,暗道:“居然那么快。” 明明至少还要睡一两天。 “嘿,李不言。”黑有光热情地打招呼,咻地围着李不言转了一圈。 李不言的视线好奇地跟着它,却撞上了一双异色眼眸。 月雪也没想到,李不言会立刻就醒过来,他也以为要一两天后,怕李不言灵魂体有什么不妥之处,瞬间靠近。 视线突然对上银发少年,李不言轻歪脑袋,微皱眉头,她在努力回忆这人是谁。不消片刻,她搜查到记忆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出言说道:“月雪?” “嗯。”月雪轻轻应下,伸手想触碰李不言的额头,查看她灵魂体详细的情况。 面对伸过来的手,李不言下意识脑袋后退,警惕地看着月雪,“你想干什么?” 月雪的皮囊是极好,但这种外在的美丽,并不会让李不言丧失理智。 “他想看看你的身体情况,怕你有什么不对劲。”黑有光飞了回来,帮月雪解释道。 李不言没有放下警惕,她知道现在自己情况很特殊,和以前拥有身体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已经是她的认知盲区,别人说什么,她无法有个准确的依据去判断是否对她有害。 “黄红姐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李不言询问,她还是偏开头,不让月雪碰她。 “哈哈,那是我主人!”黑有光自豪地说道。 看着她躲避的模样,月雪收回了手,缓缓回答她:“她是我师父。” 主人,师父? 之前的场景,黑有光和月雪的确在姐身边,可不是还有一个人么。 “凌夜呢?姐说让我有事就找他。”李不言继续询问。 “哼!那家伙当甩手掌柜,明明主人交代他的事,却把你扔给了我们。”黑有光想想就气,但又想到他去守着主人了,声音又平缓了些,“凌夜说他要守着主人,让你暂时跟着我们。” 主人现在与凌夜的关系奇奇怪怪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李不言算明白了一点,也大概信了他们,对月雪说道:“你看呗。” 闻言,月雪颔首,伸出双指,触碰李不言的额前,力量通过指尖媒介,查看她的灵魂体。 李不言鼓着黑亮的双眸向上看去,一直盯着额前那两根手指,她十分好奇这种特殊的力量。 第185章 什么关系 随着月雪的探查,李不言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力量在全身蔓延。 她感受这种力量的走向,然后过了片刻,月雪撤走她额前的双指,轻声说道:“无碍。” “没事就好。”黑有光低下了一点点球身,神秘兮兮地问道:“不言,我主人和凌夜现在是什么关系,我感觉这次回来凌夜非常不对劲。” 凌夜和黄红姐是什么关系?这我怎么知道? 李不言无语,她摇了摇脑袋,坦白说道:“我不知道。” “咦,不想说是不是。”黑有光没有信李不言的话,这可关系到它能不能告状成功,让主人去教训凌夜。 “我真不知道。”李不言摊手,“第一次见凌夜也同时是第一次见你们。” “啥?”黑有光诧异,但月雪却很了然,他记得当时师父说过的话和场景,李不言是被凌夜救的。 月雪心想,那个危险的男人好像和师父关系匪浅,但从师父的态度来看,李不言更为重要。 “没搞错吧?”黑有光飞动身子,它有些理不清,它也感觉出了李不言对主人的重要。 毕竟它能探查到让李不言吸收贪多的能量就是凌夜的。而且李不言的情况,很明显被放进了能量源泉里。 能量源泉若不是信任之人,谁敢让进。 并且凌夜那家伙,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它还以为李不言首先和凌夜有什么比较重要的牵绊关系,然后主人又比较喜爱李不言之类,最后凌夜就靠这个接近主人,想和主人对决。 之前那一幕,它以为李不言是被浓郁的能量搞迷糊了,所以不认识凌夜,现在看来真是第一次见面。 而此时少话的月雪突然问道:“你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月雪的双眸很虔诚凝望着李不言,他是非常想知道这个回答。 闻言,李不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思量半晌后,她说道:“我回答这个问题,能请月雪你帮个忙吗?” 帮忙? “你要帮啥忙?我也可以的,我告诉你,我很厉害的。”黑有光也来凑热闹,它也很想知道李不言和主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我能做到,可以。”月雪的回答,不假思索。 看着他们那么爽快,李不言先说了自己的要求,“我知道你们有些特殊,我想学学这种力量,能教我吗?” 说着李不言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额头,示意着刚刚月雪的动作。 然后她看向黑有光,“像你这样飞起来,我也想学。” “可以,包在我们身上,绝对没问题。”黑有光自信说道,它咧着笑,尝试猜想,说道:“嘿嘿,你不会是主人新收的徒弟吧,或是主人刚认下的小妹。能被我主人看重,那可是少之又少。” “不是。”李不言摇头,“你猜得都不对。” 李不言又戳了戳黑有光的球身,无他,黑有光的整体模样就像是她曾经用过的各种软件的符号表情包,太可爱了。 圆圆软软的,暖黄色的,大眼睛和嘴巴皆有,还有丰富的表情。 黑有光也不躲避,没有任何介意给她戳了戳。它心想,小姑娘好奇,无所谓。 感觉黑有光的不抵触和包容,李不言绽开灿烂的笑容,启唇说道:“我和黄红姐是老乡,她说带我回家。” 老乡!回家! 这句话,如同惊涛骇浪翻滚在黑有光和月雪的心里。 黑有光骤然瞪圆了双眼,整个球身的震惊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月雪都微缩瞳孔,眉宇间尽是惊诧。 “你…你是主人族群…家园里的……人。”黑有光咻地凑得极近,整个球身都要贴到李不言身上了,它现在看李不言如同看见一个绝大的稀世珍宝。 “师父的家园之人。”月雪现在看向李不言,那目光也是格外不同。 李不言被他们的目光盯得发毛了,感觉好像说了什么大事,不解问道:“怎么了?这不就是穿越么,像你们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不应该常见吗?” 这话一出,平常话多的黑有光开始沉默,月雪也更是。 李不言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了什么比较冲击的话,让他们一时陷入了沉思,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的下文,并且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也不该乱言。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穿越么,的确常见。但你不同,你是唯一。”黑有光飞浮球身,游走在李不言身旁,老气横秋的解释,又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从自己的世界出来的?是你的族群……家人助力的?” 黑有光想了想,再接着问:“是主人找到了家园,找到了族群,把你带出来?” 问最后一句时,黑有光的语气明显有些亢奋高兴。 它在欣喜地想着,主人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家。 面对黑有光的话,李不言皆摇头,她回应说道:“不是我家人把我弄出来的,我在家园里应该是死了,还有也不是黄红姐把我带出来的,我是突然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 “什么?”黑有光再次震惊,原来死过一次,难怪她那么弱。 月雪垂眼沉思,根据对话的种种,他能判断师父还没找到家园。而黑有光也是意识到了这点,格外震惊。 “你不仅是唯一,还是唯一中的唯一。主人的族群,曾经我在她身边时,清楚了解过主人找了多久,最后什么痕迹都没有。” “就算我自己出去游荡宇宙,也是一点痕迹都没碰上。” “你这是自己冒出个大活人出来,简直是奇迹啊。” 黑有光飞到了李不言肩头上,变小了一点球身蹦跶着。 李不言也不赶它,好奇新颖地看着黑有光,“奇迹?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的原因呢?” 黑有光的主动贴近,让李不言又大胆了许多,她手指摸了摸黑有光圆圆的球身顶部。 “也不排除这种因素。”黑有光也认同,它对李不言说道:“那这种情况下,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园在宇宙里的位置了哦。” “那主人还得继续找族群。” 话落完后,黑有光重重地叹息。 月雪也是神情落寞,他也希望师父能如愿。 第186章 你说话! “继续找?”李不言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骤然声音增大:“黄红姐,她…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家?” “宇宙那么大,世界那么多,还有许许多多的宙灾,而且又没有特殊手段联系到族群,很难很难。”黑有光语气低落,“一时半会和你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难,反正就是不简单。” “难。”月雪也附议,他与黑有光已经在宇宙里行过一小段路程,就这一段路程已经让他清楚地知道有多艰难。在自己的原始世界里无敌又如何,真的身在宇宙中,也还是挨打,甚至灭亡。 闻言,李不言低垂眼睑沉思,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需要捋捋大脑接收的信息。 这和她曾经看的小说里,随随便便遇见什么九珠合一,超能力者穿越世界完全不同。 半晌后,李不言抬起眼眸,直望黑有光和月雪。 她首先对黑有光说道:“你的外形一看,很明显绝不可能和我是一样的生命种类。” 接下来,她又对月雪说道:“你长得的确好看,双眼的颜色不一样,虽然有着和我一样生命种类的皮囊,但我还是感觉你不同于我之类。” “虽然我们现在都有自己意识思想、会听会说话,能交流,但我就感觉起初的我与你们应该是不同的。” “可黄红姐给我感觉又是不一样的,我能感觉我们两个是相同的。” “至于凌夜,我对他的印象太浅了,无法判断。” “特别是你们两个,我就觉得和我不一样。” 至于这感觉,也不仅仅是感觉,还有其他细微的观察,当然这些李不言不会说出来,她总不能说她从一开始就在偷摸地观察他们。 直白的话,让黑有光两眼亮了亮。 它说道:“你不笨耶。” 闻言,李不言扬起淡淡的笑,她当然不笨,但脑子也有犯抽的时候。 黑有光小球状的身体从李不言的右肩蹦达到了她脑袋上,接着弹跳到了她的左肩上。 月雪爽快承认:“你说的没错。” 紧接黑有光解释道:“生命种类不重要,重要的是本身的实力,没有实力可是会被吃掉的,不仅如此,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无法躲避宙灾,也无法在宇宙里生存,只能死翘翘了。” “当然,如果你不往宇宙这个大的环境去,只在自己的小世界生存,就普通血肉人类那短短几十年、百年,安稳的生存直至寿尽终寝也可以,但提前是你所在的世界别那么倒霉,遇上灾宙。” “遇上宙灾了,通常一般的世界直接毁灭,全都死翘翘。” 黑有光的一番话,让李不言噌地跳下吊篮床,赤裸的双脚触地,脸色惶恐震惊。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月雪下意识想去扶住她,怕她有什么不妥。 黑有光待在她肩头,也被她反常的举动给惊到了,它抖了抖身子,问道:“不言,你怎么了?” 李不言拂开了月雪伸过来的手,双手快速比划着,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刚刚说的灾宙那么厉害,那…那我的世界我的家,不会是毁灭了吧。” 李不言此时才惊恐想起,她在北国待了几年,成为圣女和皇后的十年,还有之前出生长大冠上钟离淑身份名字的十五年。 整整二十五年。 莹莹微光开始蔓延在她的眼眶,李不言不想哭的,一点都不想哭,但心中的恐慌与悲伤让她无法克制住泪意满上眼眸里。 “诶诶,别哭啊,你现在流眼泪是会很伤灵魂体的。”看着她的眼泪出来了,黑有光有些语无伦次了,着急劝说道。 这次的眼泪莹光比她沉睡时那次聚集得还要多。 李不言这次的悲伤情绪太过于猛烈巨大,她的眼眶周围开始出现微微裂痕,逐渐扩大。 而这些李不言毫无察觉。 月雪眉宇一凝,修长好看的手掌迅速覆盖在她的双眸之上,力量倾泻而出,小心翼翼地将李不言的裂痕修复。 李不言的双眸被突然覆住,巨大恐慌和悲伤没让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她双手迅速动作,往上抠抓,想扒下月雪的手掌,却怎么都扒不动。 这种受制于他人的感觉让李不言的精神很反抗,又加上心里的悲伤,她的手在用最狠的劲,声音含着哽咽和悍戾,“你在干什么!月雪,你给我放开!” 双手一时无法撼动眼眸上的手掌,李不言其中一只手下意识往前一抓,紧攥月雪垂落披散在肩头如流苏般的银发。 那种架势,就是月雪再不停手和给个说法,她势必要扯秃他的头发。 而李不言的手是想冲着咽喉去的,只是被蒙蔽视线抓错了,但只要她想,可以迅速放开,再找咽喉。 黑有光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找补说道:“他在帮你,不要怕,不言。主人曾经说过,她能确定家园的存在没有被宙灾毁灭。你的这种想法,我曾经也问过主人,主人给过我回答。所以主人一直找,没有想过要停下。” “不言,相信我主人,她能找到的。别哭,别哭,稳定情绪,不然你的灵魂体会崩裂的。” 巨大的悲伤和极致的憎恨,各种不稳定的情绪会让刚刚新生不久,还未产生自身修复意识,且是没有任何瑕疵的灵魂体走向自我毁灭。 黑有光解释的话一落,李不言蓄势待发的脚,暂且熄了火。 月雪掌心下的眉头紧蹙,如蝶翅的长睫抵在他的掌心,如果他现在放开,一定能看见怒瞪的李不言。 听到了黑有光的话,李不言的手不再继续用力死死抠抓月雪的手,她在努力平复情绪,然后扯动了一下月雪的银发,语气还有些未来得及平复的怒气,对月雪说道:“你说话!” 一字不说,上来就动手,整个过程这家伙也还是一言不发。 以黑有光的话看来,像是在帮她,但她那十年里因为百里辟封那疯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受制他人,是十分抗拒和抵触,她的整个动作包括大脑会下意识做出反抗和以命相搏。 而且她根本还不怎么熟悉月雪,无法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动作。 月雪此时注意到了李不言的心境非常不对,这和刚见到她娇俏可爱的模样完全不同,整个灵魂体都有些暴戾,这对她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我不伤害你,在帮你修复,别怕。”月雪难得话多。 他覆盖的掌背上有轻微的抠抓印子,不过一会就消失了,但李不言双手的指尖也出了裂痕,特别现在还在尝试扒掉他手掌的那只手,裂痕从五指寸寸裂开,越来越恐怖。 月雪的身躯本就强悍,而李不言却能在他手上留下些许印子,可见她当时是真的用尽了力,这也造成了她的指尖受到伤害逐步崩裂。 闻言,李不言慢慢松开了银发,“对不起,我误会了你,但下次请说话,我不适应这样。” 她的语气诚恳。 此时月雪另一只手,握上了李不言从他手背刚准备放下的手。 感觉到大手的触碰,李不言下意识反手就是打,却被月雪准确地将五指包裹在掌心,他说道:“你的手也要修复。” 这话落完,她的另一只刚放回身侧的手,被黑有光靠近,先提前向她的手指呼呼地吹了吹,说道:“对,对,这也要修复。” 黑有光把脑袋抵在她的指尖下,用力量也小心翼翼地帮她修复,安慰道:“等会就不痛了,我很快的,不言。” 黑有光像哄小孩一样哄她。 李不言在黑有光说到“痛”,她才意识到什么,紧绷的弦断开,从眼眸到双手五指尖的疼痛瞬间传递给她。 也是在她感知到痛觉时,月雪的修复进行得迅速,而不是像之前被抗拒力量进入,只能小心翼翼。 李不言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说道:“谢谢你黑有光,我不是小孩子,不用像小孩一样哄我。” 最后,李不言也意识到了问题,她沉闷着声音,问道:“我是不是很弱?” 现在弱到连哭和悲伤都不可以。 第187章 你真的很弱 “嗯,是很弱。”月雪的回答毫不委婉,坦然直白。 闻言,黑有光瞪了瞪月雪,你……兄弟你怎么说话的。 没办法,它又赶紧找补:“没事没事,不言,你现在才是新生阶段,以后肯定会成长起来和我们一样厉害。” 李不言没有气馁,她只是感叹自己此时的脆弱。 此刻,她的指尖裂痕已经被修复好,黑有光又飞浮到了她的肩头上。 月雪同时也放开了她的手,还有覆盖她双眸的手掌也撤走。 恢复视线的李不言,微低脑袋,抬起双手看了看,握了握手掌又松开,然后又动了动十指尖,她刚刚只感觉到了疼痛,不知道手在出现疼痛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现在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抬起眼眸,凝望着月雪的双眸,月雪比她高,只能微仰脑袋,眨了眨眼问道:“眼睛也好了?” “嗯,好了。”月雪点头回应。 “谢谢你。”李不言也不吝啬感谢。 谢完了月雪后,她动了动一侧肩膀,黑有光待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弹跳,李不言继续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时间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如果耽误过久,那回去后,我的家人都老了。” 她在这个世界待了整整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啊,也不知道阿公阿奶和外婆外公还在吗? 想着回去也见不到了,李不言想想又难受。 也不知道黑有光和月雪的特殊能力,有没有时光倒流,她想学,想回到她离开的那一刻。 黑有光解释说道:“只要族群还存在,没有被毁灭,那么时间不是大问题,速度足够就行了。” “速度足够?”李不言不太明白,“能不能时光倒流?” “时光倒流?只能是个别世界内,想要宇宙时光倒流,根本不可能。对于宇宙而言,没有时间,只有速度。”黑有光回应道。 但这话,却让李不言无法理解,对宇宙而言没有时间,只有速度? 而此时月雪的眼眸里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也说道:“一个世界里若能重复轮回,倒流时光,那么这个世界必然是被他人掌控的,世界里的所有皆是傀儡与笼中雀鸟。” 好听的嗓音难得说了那么长一句话,可见这个话题月雪对此有很深刻的了解。 “啊?”李不言实在没法在短时间里,理解出他们话里所有的意思。 但她能从他们话里确定,只要能回去,那么时间不会是最大的阻碍。 黑有光可能还想安慰李不言,可她却先出言说道:“那暂时不说这个,我已经确定时间对家里而言好像不是特别大的问题,现在的大问题是……” 李不言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说宇宙很危险,要有实力,但我现在很弱,我不想拖黄红姐的后腿,你们能不能多教点我其他的东西,让我不要那么弱。” “啊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来来,我现在就教你。”黑有光说着就从自己的库存里找出上好的修炼方法。 但马上就有一道声音阻止了它。 “只能先教你基础,但最主要修炼的方式,不行。”月雪的话打断了黑有光积极的行动。 李不言不太明白,什么是最主要的修炼方式。 “啊?为什么不教,你是想让不言没有自己的能量源泉吗?”黑有光不理解了。 月雪目光凝望着不言,郑重地解释道:“不言,对于你而言,没有任何人比师父更合适。” 她与师父是同族,她的灵魂之力极为特殊,只有师父才能真正的指引她找到属于自己的修炼之路。 她不需要敷衍的复制般的那种修炼方式,这样只会浪费她的心神。 说到了主人,黑有光此时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对哦!你应该找主人,主人比我们还强大,有主人在前,我们只会教不好你。” 闻言,李不言也才意识到自己排除了什么,她总觉得姐沉睡了,肯定是因为救她,而自己总不能在她沉睡时浪费时间,啥都不干吧。 她知道月雪是姐的徒弟,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自己请教去学习,而不一定非得等到姐醒来,什么事都要姐亲自解决。 但现在月雪这话,又绕回了原点。 “好吧,可我感觉我干等着,好浪费时间,而且姐要睡多久,也没法确定。”李不言实在不愿意干耗着。 闻言,黑有光说道:“没事,我们陪你玩,不会无聊的。” 而月雪此时用双指牵引眉间,瞬间一颗圆润小巧散发金光的珠子从他眉间漂浮而出,立于他掌心之上。 他往前递给了李不言,说道:“给你。” 黑有光看见那颗珠子,惊讶说道:“月雪,你……” 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月雪打断,望着李不言没有动作,月雪继续说道:“你现在需要它。” 李不言还没搞明白,她为什么需要这颗珠子,而且看样子,这珠子很不凡,她先问:“那你告诉我,它对你重要吗?” 月雪愣了愣,没想到李不言会问这个,他坦诚回道:“重要。” “既然重要,就自己收好,不要随便给别人,我不要。”李不言拒绝。 被拒绝了,月雪从未想过,除了师父外,居然还有人不愿意要他的宝珠。 “啊?不言,你真不要啊。”黑有光都诧异了,“当初我求了好多次,让月雪给我看看他的这个宝贝,他可是油盐不进,岿然不动,现在居然拿出来给你了,你还不要……” 黑有光看着立于月雪掌心上金光灿灿的小珠,眼红了。 那么久了,居然不给它看看,现在终于舍得拿出来了,但又被当事人给拒绝了,黑有光只恨自己怎么不是李不言呢。 “她急需,你不是。”月雪对黑有光说的是实际问题,黑有光的状态从未出现过和李不言一样的脆弱。 就算它当初耗尽能量,沉睡在萧珠珠的灵魂里,也不会像李不言如今这样脆弱得像一颗极薄的琉璃珠,轻轻的一些内在力量冲击或者外力碰撞就会崩裂粉碎。 李不言将月雪递过来的手推了回去,而此时月雪的话又砸了下来,“你不用它,就一直弱小,太过弱小连基础的东西,我都无法教你。” “你真的很弱。” 你很弱。 这句话想要刺激李不言的灵魂深处,她吸了一口气含在嘴里鼓起了腮帮,顿了一会,毅然吞下这口气,眉宇间尽是不羁,“你在用激将法!” “自己重要的东西要收好,但凡我是个有恶意贪心的人,我就一口吞了你的东西,吐都不给你吐出来。” “真是的,你当我小孩啊,想用激将法激我,我就不信,我会一直弱小。” “我肯定会有办法,学会……唔!” 在李不言嘴巴一张一开之间,月雪直接将手中的小珠喂进了她的嘴里。 意识了什么,李不言立刻捂着颈脖喉咙处,阻止东西滑入肚中想吐出来,可怎么都吐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捂着脖子,沙哑着嗓音,气愤喊道:“月雪!” “嗯。”月雪风轻云淡,仿佛他什么事都没有做,轻轻回应着。 黑有光傻眼了,呆呆看着,喃喃自语道:“厉害了。” “月雪,你居然还有这种手段……” 有史以来第一次见。 第188章 不言 穿鞋 “把它拿出来!”李不言话一响,单手就拽起月雪的衣领,满脸不愿,眉间是隐约压制的怒意。 月雪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的手更进一步再次受伤,可就算如此李不言还是紧紧拽住月雪颈脖下方的衣领,一点都不退步。 月雪没有第一时间给回应,李不言尽力压低声音,防止怒喊,严厉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把它拿出来,拿出来!” 之前她就和月雪说过,要对她做什么事,先打招呼说话,而这家伙还真是说了毫不相干的话,直接动手做出出乎意料的行为。 她都说了不要!这家伙听不懂吗? 难道只有他的珠子才能解决吗?她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 月雪对上那微仰起的脸庞,那双压制着怒意的黑色眼眸,冷硬道:“不拿。” “拿出来!”李不言也不甘示弱,直视那双异色眼眸。 “不拿。” “拿!” 黑有光在李不言动手拽月雪时,就惊起飞离了她的肩头。它此时来回飞浮在李不言与月雪的周围,劝说道:“诶诶,别生气,别吵架,你们俩好好说话。” 月雪对上那双宛如闪烁宇宙星辰似墨般的黑瞳,他在这双眼眸里看见了与师父一样的执着和坚定。 他清楚地知道,能让双眸无意识散发出这种意志气息的灵魂,一旦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 他本就不善言辞,面对李不言是他话最多的时候。 他不想再做无所谓的解释和劝说,他知道最后李不言还会拒绝。 他只想让她如愿,他的宝珠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有好的选择,就不需要选择次的。 而李不言也想了许多,她已经确定黑有光和月雪不是人类。 连黑有光都震惊,想见都不能见的珠子,联合月雪的异色之瞳,突然让李不言想象到月雪可能是什么大妖。 而这珠子是他的内丹。 她曾经看见的影视剧,小说,还有什么上古杂闻都说内丹对大妖而言是极其重要的。 而大妖拿出内丹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只是想通过学习,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一步步让自己变强,而不是拿着身边的人极其重要的东西,甚至宛如半条命的东西去满足自己的需要。 她现在是弱,但她可以一点一点慢慢成长,她不怕痛,不怕苦。 确定了珠子的重要性,无论他说什么,李不言已经准备好了拒绝。 一想到这东西的代价,她根本不会接受。 月雪的态度坚决,而李不言的态度也坚决,最后李不言再问:“你说,这珠子是不是你的半条命?” 连这种事都想到了,月雪的眉头微皱,顿了顿,他说:“算是。” 还真是! 闻言,李不言脸色更重,“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就不该这样乱拿出来,乱用!” “没有乱用。”月雪反驳。 “我就不信没有其他方法,就非要用到它。”李不言辩驳。 “有,但它是最好的,其他只是次的。”月雪解释道。 和这家伙掰扯不清楚,李不言还保持拽着月雪衣领的姿势,扭头看向了还在试图劝说她和月雪的黑有光。 黑有光几次想说都插不上话,而此时李不言突然看向它,它对上了一副不同于面对月雪的神情。 抿着唇,双眸含着微微水光,眉毛低蹙,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李不言就用委屈又可怜兮兮的神情对黑有光说道: “黑有光,有光,小光,你肯定有办法把他的东西拿出来,帮帮我……” 对上李不言主动撒娇,露出可怜的模样,黑有光下意识想答应,可刚张嘴,一道寒意冰冷的目光直射它身上。 月雪此时双眸寒意蔓延警告黑有光。 黑有光一机灵,嚷嚷着:“我只想让你们别吵架,怎么就这样把我夹在中间……我帮取不对,不帮取还是不对……” 黑有光整个球身开始像泄气一样,干瘪下去,暖黄的颜色变成了微微冷白。 而黑有光不知道的是,月雪的珠子实际上可不好取。 见此情况,李不言知道自己把黑有光架在中间不好,她腮帮鼓着一口气,猛地对月雪的衣领撒手,转身双手环抱,背对月雪。 “哼!” 这声冷哼是对月雪的。 “把自己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不考虑自身后果,强制给人,你这个傻子,迟早被别人吃抹干净,还帮别人数钱。”李不言就是不明白月雪的脑子怎么想的。 面对她的气愤和不解,月雪缓慢的解释才开始,他说:“我不傻,不是随便。” “你是师父的家人,是师父重要的人。” “后果我能自负。” 你是师父的家人。 这话砸在李不言的心头,她鼓起腮帮的那口气算是咽下喉咙,“就算是家人,也不能这样做,我说了不要。” 李不言的语气总算少了怒意,但她还是有些憋气,转过身来,再问月雪:“我再问一次,你拿不拿出来。” “不拿。”月雪的回答仍干净简练,十分肯定。 得,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自己又没本事把那珠子从身体里拿出来,再把这个话题纠结下去,无解。 他们都说姐比他们强大,到时候只能麻烦姐了。 至于凌夜……李不言顿了顿,姐是说过有事找凌夜,但她对这个人不熟悉,人家之前已经出了大力救她,再去麻烦别人,感觉不是很行。 刚刚的交谈中,他们三人都没摸清姐和凌夜是什么关系,搞不好让姐欠下什么东西就难了。 李不言考虑很多。 李不言深吸一口气继续问月雪:“当我不再需要它时,还能拿出来吗?不会和我融为一体吧?” 月雪的目光闪了闪,回道:“能拿出来。” 李不言的心放下了一点,她又问:“它现在在我身体里,那你呢?对你有伤害吗?” 月雪面色不变,诚实道:“没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不言抿了抿嘴,环抱的双手放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次我不会对你说谢谢,不要问为什么,反正就是不会。” 她是咽下了那口气,但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她是一点都不想接受月雪的珠子,但现在无奈只能如此,所以她没有那感激的心。 闻言,月雪微微摇头,“我不需要。” 李不言瞥了他一眼,也不再理他,反对黑有光说道:“走,走,黑有光,快教我飞。” 既然已经是这种局面,那就不要内耗神气,接下来该做什么就什么。 黑有光闻言,心中想到,吵架和好了,那行啊,“好呀,跟我来,我带你飞。” 圆圆的球身,在前面飞浮,李不言单手提高了一点裙摆跟在黑有光身后跑,她脸上扬着笑容,郁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赤裸的脚丫踩在大树下的草地上,奔跑者毫无知觉,月雪看见后,用着清神树的能量与叶子织成了一双鞋。 他拿着鞋跟上李不言,呼唤道:“不言,穿鞋。” 虽然是呼唤,但也只是用了自身的力量将声音传到李不言的耳边。 “额?”听到话的李不言,骤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光光的脚丫子,十个脚趾跟着她大脑想法还动了动,居然没穿鞋? 也只停了片刻,李不言转身向月雪跑去,噔噔地快速来月雪面前,咻地像一阵风一样拿走他手上的鞋子,留下一句,“谢了。” 又哼哧哼哧地向停在前面等她的黑有光跑去,一边跑一边单手单脚穿鞋,好像这种行为她已经极为熟练,甚至还有空隙给长裙摆打了个结,露膝盖下雪白的小腿。 至今李不言都没有关注过自己的形象,扬着笑脸迎风而行。 月雪无奈地跟在身后,而黑有光极为高兴在前面引导制造气氛。 李不言一头迎风拂动的俏丽可爱短发,身穿鹅黄色束袖荷叶边上衣,纯白渐变粉色内衬的长裙,有着现代与古代两种衣服形制优点结合,飘逸灵动,舒适美观。 连月雪给的鞋子也是带着鹅黄与淡粉。 可当事人,却一眼都没看,甚至自己衣裙唯一引起注意的地方就是裙子长了,影响她奔跑撒欢,打了个结缩短裙子。 若水云有幸看见了这一幕,下次一定不会给她准备那么长的裙子。 深紫色双眸的男人,一直注视着三个小朋友的一切,对于月雪的行为,他一点制止的意思都没有。 第189章 真正的名字 “啊!哦烤!” 一束流光穿透歪脖子小树,砸在结界壁上。 李不言像只四脚爬虫似的,歪着脸,砸贴在结界壁上,然后滑动落下,成大字型掉落在草地,毫无形象。 “没有极速的飞行是不完整的,但极速的飞行是不安全的。”李不言吐出了嘴里的树叶,喃喃吐槽道。 她瞒着黑有光和月雪,偷偷尝试加速的飞行,过程是潇洒痛快,结局是刹不住车。 “唉。”李不言凝望着天空,感叹着自己居然不是妖孽级的天才。 曾经看的小说,穿越后什么都信手拈来,或者一学就会,根本不会像自己这样挫败,果然自己还是现实点,笨就多学多练。 风拂过草地,也拂过李不言飘逸的裤脚,在她学习月雪和黑有光教的简单术法后,就将自己的长裙改成了似裙非裙的灯笼裤。 她额前翘的稍许刘海,也着旁边小草一样,随风飘动。飘动的小草时而轻触她的脸庞,李不言盯着天上的白云,想着等会要飞高些,一定要碰到云。 就算碰不到云,至少碰到结界处。 结界这事,黑有光也告诉了她。 其实李不言的灵魂体对上月雪和黑有光这种外力,就是极其脆弱的,但如果是一般的东西,她的整个灵魂体还很耐造。 但也要除开她自身极致的负面情绪。 可惜她要学习的是术法,是实用性的术法,不是普通幻化织梦一样的纸上谈兵术法。 实用性的术法,调动自己体内的能量是极为讲究的,并且实用性术法皆是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碰撞,若普通凡物不在特定性质下,那暂时不会对李不言的灵魂体造成伤害。 但练习这种调动自身能量,再挥出力量的术法,整个过程也不是她的灵魂体能承受起。 所以才有了月雪给她珠子。 有颗珠子兜底,可以马上让李不言上手基础的东西。 而不是让她慢慢淬炼灵魂体,淬炼能量,创造出自己的能量源泉才能开始。 这颗珠子也会让她的灵魂体越来越强硬,而月雪单单凭见到李不言完美无瑕的灵魂体,隐隐约约探查到了其师父对李不言下一步的培养——意识体。 而她现在所使用的能量,皆是从珠子而来,也就是月雪提供。 “李不言。” 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 惊得李不言瞬间收起散漫,神情顷刻间桀骜冷漠,她支棱起身子,扭头看去。 结界外,面如冠玉,气息透露着清冷凛冽的男子平静地低垂眼眸望着她。 这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男人长得一张周正好看,温润如玉,没有攻击性的脸,但从他的眼神仔细看,宛如沾满了冰霜的剑。 李不言心中疑惑,她问:“你是谁?” 话一问完,李不言就开始感觉这人眼熟,诶,脑子卡壳了,想不起来了。 “在下徐长泽。”徐长泽回应说道。 徐长泽!李不言的记忆瞬间到了她赶承桑风出神降之地对话的那一幕。 南国秦王徐长泽。 喜欢水云姑娘。 是良善之人,秉性极好,天下江湖认可。 还有姐吹曲子的时候,他也是跟在身边,居然一下没记起这人。 啊,她是遇见了姐喜欢的人,有事情。 想到这,李不言机灵了起来,她站起身,来到旁边草地的大石头上,盘腿坐起,这样她的身高就能和徐长泽平视。 徐长泽望着不远处隔着结界的小姑娘,短发炸起,杂草树叶穿插其中,连衣物上也卡着树叶,双眸闪烁亮光看着他,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一样。 这和当初所见到的眉宇桀骜,冷漠仰挺着头颅的钟离淑完全不一样。 面容有九成相似,但现在的小姑娘比起当初的钟离淑更为真实。 无论从面容,还是从之前表现的行为,徐长泽心中想到,原来还是个小姑娘。 徐长泽能认出李不言不是因为面容,而是靠当初水云从钟离淑那具没了呼吸的身体里,取出的灵魂意识而散发出的一瞬间的灵魂之力。 如今李不言的灵魂体散发出的灵魂之力,与当初那团灵魂意识一样。 徐长泽想认错都难。 而且他也清楚地记得,当初紫华对水云说过,钟离淑还有一个名字,叫李不言。 从紫华的语气里,加上北国的种种,徐长泽能判断李不言才是这小姑娘想要的名字。 “徐长泽,南国秦王。你是来找黄红姐的?”李不言问道。 黄红…… 这个名字撞入徐长泽思绪里,引起他一幕幕闪过蛛丝马迹的回忆。 他想到了当初水云在武城凝望着摊贩上的红绸。 他想到了水云曾经说过,一切都是假象。 原来除了容貌,身份还有名字。 原来如此。 徐长泽最后的疑惑,突然清明了然,他喃喃说道:“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 喔! 这喃喃自语,听到李不言耳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 姐,这啥情况,你没把真名告诉他啊!李不言心中抓毛。 黑有光知道,月雪知道,好像凌夜也知道,就他不知道啊。 当初两人不是待在一起,眼眸含情脉脉么,难道这徐长泽是单恋? 李不言觉得自己真相了,也觉得自己根据记忆判断片面了。 这让李不言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 徐长泽将思绪拉回,对李不言含着慈祥温和的笑说道:“谢谢你,李不言。” 我不要你的谢谢!谁要你的谢谢! 李不言也只能内心咆哮,眉宇间有些恼怒,恼怒自己愚蠢。 “作为答谢,我会把你安好的消息告知承桑风和紫华姑娘。”徐长泽再次补充了一句。 承桑风和紫华,这两个人引起了李不言其他的思绪,眉宇间的恼怒瞬间消失不见,相反有些担忧。 不知道承桑风和紫华,如今怎么样了,北国有没有再出来为难他们?还有北国那群家伙死绝了吗? 曾经水云说过帮她报仇,但显然李不言忽略了这一点。 而黑有光和月雪也不知道她与这个世界的北国之间的纠葛,更无法告知她这方面的事。 水云沉睡了,在这方独立出来的地域里,剩下唯一知道前因后果的凌夜,也没有主动告知李不言,这导致她对外面的事,在她死后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