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罪之沐》 楔子 神历1779年,世界东方,夜氏祖地。 窗外,电闪雷鸣! 此刻,乌云翻滚的苍穹中,电蛇狂舞,雷声隆隆,如若封印着另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雨水铺天盖地的砸下,仿佛神灵借狂风将海洋卷上云霄,随意拉扯一番,又失去兴趣似的随手抛下。 一尊尊战神般的身影矗立在花岗岩铺就的地面上,雨水打在银甲上,叮咚声不绝于耳。雷光隐约透过乌云,被盔甲映出光怪陆离的妖异彩光,映在平滑的石面上,煞是好看。 杉越站在最后一排,作为死卫军之首,多年的征战却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白皙的脸庞倒带着终年不见天日的病态。只是那对深蓝色的眸间,不时闪过一道难以掩饰的锋芒。 如同在场的每一名死卫,他的身体已经十分僵硬,肌肉在低温和长久的站立下很难坚持太久,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肌肉在缓缓地蠕动,通过这种技巧产生更多的热量同时也保持更长时间的身体稳定。 他充血的双眼中跳动着某种难以言明的东西。 他们每一个人都从未像今天这样期盼过什么东西,这样的期盼仿佛点燃了他们内心深处的什么,就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一团团炽烈燃烧着的生命静默着,如同棋子星落排布在棋盘上,而棋子的意义就是守护,守护绝境中力挽狂澜的希望! 但这样极致的静态让人恐惧。与其说是守护,倒不如说是宗教的弥撒。 或者更像是...献祭。 作为死卫之首,杉越的实力早已臻至化境。这样境界的人往往已经能触及命运。 和大多数族人的乐观和激动不同,族中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前景并不一定像我们想的那样光明。 哎,杉越心里叹了口气。从九天八夜之前,那个女人显出临盆征兆的时刻开始,夜氏的族运,乃至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全都变得模糊不清。 但直到今天,挥之不去的阴影终于笼罩在着整片祖地。 阴影代表着绝望和死亡。 那又怎样?黎明就在眼前,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早已不能回头。 夜氏矗立千年不倒,今天同样不会!哪怕敌手是那不可抗拒的命运! “诸位,辛苦了!我夜萧然在这里谢过每一位!夜氏以你们为荣!人族以你们为荣!今晚,请所有人提高警惕,务必保证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踏入祖阁一步!事关我人族危亡,拜托诸位了!”一道浑厚的声音由近及远,每人听得都如在耳畔。 杉越猛地抬头,丝毫不顾脖颈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他那波澜不惊的深蓝眸子也燃起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今晚!只要挺过今晚,一切便将成为定局,再也不可更改! 不自觉间,他的眼神已满含热泪。 “为家主效死!为家族效死!”他咆哮出声,身体禁不住的颤抖着。 “为家主效死!为家族效死!”数十万人齐声怒吼的声浪,在刹那间竟盖过了这天地间的雷雨声。如若无数泰坦神咆哮着在像那乌云背后的诸多神祗发出挑战。 是的,在死卫守护的中心区外,还有着数十万精锐。他们手中的高端武器和装甲,本身就是一道难以越过的屏障。更不用说危难之时,他们每一个人都愿用血肉阻挡敌人前进的脚步。 高手埋伏在暗处,全族长老倾巢而出,他们隐藏在暗夜里,随时准备给予入侵者致命一击。 无数不可见的手段尚且未为人知,但没有人会怀疑夜氏的千年底蕴,那是难以望到尽头的深渊一样的深邃。 乌云翻滚,云层间隐隐传来雷震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未能使夜萧然心中的压抑消逝半分。 杉越看到的他也看到了,那命运的阴影是死神的触摸,他再熟悉不过。 他眼中有着痛惜,今日之后,夜氏死卫就会不复存在。 然而,为了捍卫那即将到来的希望,哪怕再大的牺牲相比起来也是微不足道的。夜萧然的眼神重又变得坚定。 为了人族! 他仰头望天,无数硕大的雨滴恶狠狠地砸下,却在他头顶数米处受到无形的压力,爆碎成许多更小的水珠,向水平的方向爆炸开来。 从远处看去,夜萧然的身影仿佛被笼罩在一片浓浓的雾气之中,捉摸不清。 天谴雷霆!神威如狱!大凶之兆! 他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句。 空气中传来无形的波动,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微不可察。 夜萧然猛地转过身,两道有形的耀眼光芒从双眸中直射而出,透过无形的雾气,照亮了夜笙阁内的昏暗。 幽暗狭长的房屋内,即将燃尽的木炭在壁炉中仍噼啪噼啪的燃烧着,不甘心的火星不断地溅射到黑暗中,一闪即逝。 一个女子躺在族坛上,一头青丝散乱着,腹部高高隆起。虽汗水湿透了衣襟,却仍依稀可见绝世的风韵。 她的脸庞正因为一波又一波潮水般撕裂的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 浩大的诵经声在耳边响起,却好似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如梦似幻。 杉越突然听见了风声,他高度紧绷的精神顿时一惊。那不是随着细雨而来的萧瑟的寒风,而是席卷世间一切的狂风。随着那风卷起,天空骤然变得雪亮。 他双眸一凛,全身虬龙般狰狞的肌肉崩起,紧紧抓住前方深深扎进大地的枪杆,双足如同扎根般定住。每一名死卫都跟随着他的动作,凭借枪杆来稳定身体。 然而,从远处的惊呼声,爆炸声来看。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大部队已经乱成一团乱麻。 浩荡天威下,区区人类何其渺小! 天上翻滚的乌云,瞬间出现一个空洞,仿佛天空被炸穿了一个口子。不,更像是上苍与这个世界打通了一个通道。 天地间失去了所有的声响,整个世界静止在了一片被隔离的真空里面。 说不清是一瞬亦或是许久,一道分外嘹亮的啼哭声打破了天地间的死寂。 只见一束,两束...不,是无数道金黄的光穿过了那翻滚着的厚重云层,直射入屋内。 没有人接生,可那个孩子就这么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 那是个男孩,他看起来与其他初生的婴儿一般无二,皮肤皱皱巴巴,正张大着嘴巴,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发出自己的讯号。 这是真的吗?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强烈的不真实感仍让夜萧然一阵发怔。 这...这就是那个他吧。 传说里的文本记载,远不如这样的震撼来的直接。 在场每个人的心中都泛起这样一个念头,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希望终于...终于还是到来了! 神恋世人! ... 同一时间,坐落于世界极北的罪恶之都欧米伽与世界极南的圣城君士坦丁,传来两道同样嘹亮的哭啼声。 如果无所不能的神真的存在,我想此时他一定笑的很邪恶。 神说过,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嘿嘿,为了公平,那不妨让这个世界变得再精彩些吧! ... “伉”五千只膝甲撞击地面,全体夜家死卫单膝跪地。 “恭迎少主!” 杉越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已,单膝跪地的他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只有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才会明白希望的可贵! 希望才是这个时代,最珍贵的东西! 人类终于可以挣脱这千年来身上的的枷锁,恢复这个世界本来的秩序与规则! 何其幸运,自己竟正亲眼见证这一命运交替的时刻! 轻轻的呢喃声不由自主地从嘴中吐出,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无限美好的将来,就在不远处的将来! 然而,身体的透支一阵阵的从身体各处传来,使他抽回了部分理智。 隐隐地,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说不出所以然。 长久的生命燃烧即将到达尽头,而长久以来期盼的天选之人终于临世。神经在长时间紧张后骤然放松,即使是号称人类第一铁军地死卫,也不禁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哗。 杉越突然一阵发冷,寒彻骨髓! 不对! 杉越突然惊醒! 他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每一名死卫都早已将纪律写进骨子里,喧哗吵闹在任何一支部队都可能出现,但唯独死卫是例外。在敌人眼中,他们就是是战场上收割生命的死神,又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哪怕刀刃已经刮到脖颈的刹那,军令不动则不动。真正做到令行禁止。 这样一支铁军,怎么会起喧哗,即使是在这样大起大落之时! 杉越猛地站起,还保持半跪姿势的人竟已寥寥无几。 更多地人早已站起身来,嘴中传出轻轻的呢喃声,他们脸上浮现出快乐,那久违了的喜悦之情。然后鲜血从身体的不同部位涌出,像小蛇一般流下。 杉越打了个哆嗦。 尸山血海都没能使他皱过眉头,可这样诡异的画面却狠狠地揪住了他,因为那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兄弟,死生同行的兄弟! 但严格来说,他的兄弟们已经死了。 杉越拔出自己的长枪,枪长三米,枪身足足有五种颜色,均匀的混合在一起。虽是长枪,却充满了古朴和厚重之感 一枪在手,杉越心中稍定。 上下嘴唇仍旧不受控制地活动,杉越咬紧牙关,狠狠地几巴掌扇在脸上。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诡异的呢喃声,便是死亡的开端。 然而一阵阵的眩晕不断冲击着脑海,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他不得依靠着长枪,勉强维持着站立。他略一感应,自己苦修数十年,平日周身围绕流转不息的五行纹,竟然全部感应不到了! 他张大嘴巴,想要向族长预警,但滚烫的鲜血堵在了胸口,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杉越猛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却咽不下喉头滚滚涌出的腥甜的鲜血。血液反倒被呛到肺里。 他强忍着不适,俯下身咳嗽只会喷出更多的鲜血。大量的缺血已经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该死的!全身的血都受到召唤似的向外蜂拥而出。 直到此刻,敌人还是没有出现。 下一刻,杉越便瞪大眼睛。 滚圆的眼珠上的血管纷纷爆裂,但他依然拼命瞪大双眼。画面诡异而骇人。 他看到世间最无瑕的女神就在彼岸,张开双臂,眸光溢彩,朱唇轻启,对他说。 “来...” 再也支撑不住的杉越轰然倒地。 然而,那一瞬,他手中的枪脱手飞出,刹那间破空而去,飞向高空。 一道手臂粗细的雷霆劈下,天空炸开一朵绚丽的五色花,但枪身炸开的声音瞬间便被轰隆隆的雷声盖过。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惨白色覆盖了整片天空,却也照亮了杉越嘴角淡淡的微笑。 家主,我...我尽力了。 ”该死!“一道嘶哑地声音从昏暗中浮现。 “开始行动!” 远处的黑暗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叫。 ... 一双纯黑的长靴,轻轻踏动在无数身体流淌出的的滚烫血液汇集形成的小溪中。 腐烂的皮肉,令人呕吐的腥臭,这都让他更加兴奋,一个变态的微笑从嘴角微微勾起。 “报,夜氏全族十九万八千六百七十二人,包括一百二十八名长老,五千死卫,十万常备军,尽数伏诛!” “【零号】呢?” “在确定夜氏长老团与夜氏族长死亡后,【零号】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什么?走了!”那邪魅的笑容顿时化为惊怒,“我不是让你看住【零号】的吗!” 一滴冷汗从额头低下,下属猛地跪下,“主公息怒,属下...属下不敢阻拦” “他们把孩子带走了?” “不,他没有找到那个孩子。属下至今也尚未找到,夜萧然死的蹊跷,属下怀疑他以秘法送走了那个孩子。” “呼”邪魅男子仿佛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毕竟是上古后裔,总还有些手段。既然【零号】都找不到,那我们也不用找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三分钟后,埋藏的高爆弹会清除这里的一切痕迹!” “嗯,你做的不错”。 下属心中一松,同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全部意识。 他临死时仍沉浸在完成任务的喜悦。 “跟了我这么久都没学会最简单的道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真是废物。现在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就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尸山血海之间,乌云,狂风,暴雨,雷霆,还有那疯狂的笑着的男人,共同绘制成了一副血腥诡异的画卷。 ... 火光冲天!最后一个瞬间,火舌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夜笙阁内。 夜萧然躺在族坛上,早已冰冷的双手还保持着那个双手托天的动作。 他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彷徨,只有希望。 ... 天外来客 “踏,踏,踏……”,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楼层。 每个人心头都升起一丝寒意。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每一步落下都好似踩在听者心头。简直想象不出仅仅是脚步声便有如此使人自惭形秽的魔力。 所谓仙凡之隔,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脚步声渐远,预备级六班的学员这才一个个回过神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差距大到一定程度,羡慕,嫉妒,憎恨等等情绪统统便会消失不见,甚至连些许的憧憬都不会再有。 所谓成长,磨平了天真,削去了臆想,只留下了残酷的现实。 这或许便是成长的代价,想要得到什么,总要先失去什么。 然而,总会有鱼儿漏网。 沐泽坐在角落,目光低垂,这样便没有人能看清他眼中一闪一闪的光。 是她是她是她…… 沐泽深吸一口气,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的脚步声是别具一格的。她喜欢穿靴子,每只脚迈出时脚跟都会擦一下地,靴底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脚尖离地,毫无瑕疵的小腿在空中划过奇妙的轨迹。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与地面接触的力度都是一致的,而每一步的距离又都是丈量般的精确。 五年前,应子瑜踏着她君临天下的步伐,走出应家。 几年来,曾有无数人试图模仿她的步伐,甚至用智能采集分析她双腿运动的轨迹。这其中既有普通人也有世家弟子。潮流一旦形成,便不分高低贵贱。 然而她的脚步,依然独一无二。同样的步伐放在别人身上有如天堑之别。 模仿者备受嘲讽,哪怕是那些世家的尊贵小姐亦或是维密的名模,也忸怩作态得可笑,无一例外。 但当应子瑜踏出那被暗恨的千金们称作“死亡步伐”的脚步,却睥睨人世间。 时间一长,大家也习惯了。家长教育青春期的叛逆小孩会说这么横这么拽你以为你是应家的大小姐啊;选美大赛的冠军会得到隐隐有那个人的风采的评价;年轻人喝醉了也会跑到街上指着海报大喊快看那是我的女神,路人不会嗤之以鼻因为早已司空见惯。 如同任何时代一样,总有些人生来便气运加身,无比耀眼。这样看来,造物主是有失偏颇的,然而没有人会为此挑错。理所当然应子瑜是不同于常人的,简直难以想象没有她无与伦比的光芒照射下的世界,大概会是黑白滤镜下的世界,亦或是漆黑死寂的一片虚无。 “他是磐石、他的作为完全、他所行的无不公平.是诚实无伪的”。——《神典》 神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既然如此,否认世间的公平便是渎神的罪名。 呵呵,去他妈的公平吧…… 神历1797年1月25日,双目无神的沐泽坐在战盟二校预备级大史课教室,看着窗外发呆。 一阵猥琐的“啧啧”声将他的思绪又拉回了教室。沐泽眉头一皱。 一个体型肥硕,小眼,宽脸,肚子高高拱起像个西瓜的胖子正坐在我的右边。一手抚左胸,一手伸向前方,作陶醉状。眼睛眯成一条缝,脑袋一晃一晃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室迩人遐兮奈若何,几多愁啊几多愁,一江春水向东流,啧啧,啧啧”。 这死胖子又犯贱了。沐泽狠狠地向右边瞪了一眼。意外地发现,教室里的人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几道隐蔽的炽热八卦的眼神不时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心道一声不好,沐泽回过头来,微微眯起眼睛,两道黯淡的白色光纹如小蛇一般爬上左右双耳,四周微不可查的嘀咕声清晰入耳。 “…………” “咦?什么情况这是?” “这你都不知道?应女神啊!就刚从门口经过那个脚步声。” “靠,这话有点看不起人吧,女神我能不知道?” “哎哟,行了吧瞧你这脑子,沐班前两天搭讪负伤的事没听说吗?” “听说了啊,好像据说还是被一个女人打的……嘶……这……不会吧,我靠!这这这……?” “嘘!小声点,哎哎,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沃日……厉害了我沐哥!这事换我能吹一年!” “谁说不是呢,传说中的人物啊啧啧……” “哎哎哎,你来说啥呢快讲讲,别磨叽了,哥儿几个等着呢” “得嘞,事情还要从应女神刚来二校那天说起…………” “…………” 原来如此,呵呵,沐泽笑了,只是笑的有点冷。好你个胖子啊……感情这件事现在都传开了。好,好得很那。好奇心害死猫的故事没听过吗?今天不让这兄弟们都爽一爽,老子沐字倒过来写! 而罪魁祸首大嘴巴周煜同学,以其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早已察觉到沐泽的杀气。正襟危坐,早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只是一只贼贼的小眼睛还偷偷斜瞄着。 沐泽冷笑一声,习惯性地左右扭了扭脖子,换了个坐姿,同时军靴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一脚。 班上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沐泽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却先含着微笑环视了一圈,一言不发。班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原本嗡嗡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微笑不变,沐泽背过双手,一晃一晃地向教室前方走去。“看到今天同学们的活力四射,本班长甚是欣慰。年轻人嘛,没点儿活力怎么叫年轻人。” “哎?”沐泽话锋一转,同时转过身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的一二九班赛还有两周的时间就要开始了,相信大家都是希望我们班本次能够取得优异成绩的。既然大家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们还有多余的精力训练。那么作为班长的我,自然不能辜负大家的一片赤诚之心。今天的自训时间,就先翻个番儿吧。” 一通本应慷慨激昂的话语被沐泽轻描淡写地讲出来,顿时引发惨叫声一片。 自训是预科级每个班级每天都要完成的任务,但各班都有很大自主权利。包括训练内容训练时间训练强度等等,学校毕竟不是军营,虽然对于从战备级毕业的b科学员大多都只有加入军队一种选择,但在这之前,作为具有某种意义上的普适性的学校,注定了不可能采用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当然你要觉得二校可以为所欲为,嘿嘿嘿,下场可不会太好,无数被开除掉的二货就是你的榜样。 话再说回来,作为六班班长的沐某,自然便是这自训权利的掌控者了嘿嘿嘿。 话音未落,刚才那几个认真听八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吃瓜兄弟脸色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而那几个吐沫横飞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现在却面如土色的兄弟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沐泽话音一转,“而周煜同学嘛……”沐泽故意停顿了一下,“今天就不用参加自训了。”玩味地欣赏了一下某同学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补了一句“我们对练。” “噗”“噗”“噗”,有几人已忍不住笑喷。靠,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果然是这些货的专长。沐泽暗暗腹诽。 重新落座,拍拍某呆若木鸡同学的肩膀,沐泽收拾书本,准备上课。 在这个永远令人措手不及的年代,一切都像坐火箭似的飞速发展。 就像没有人预料到无语者的横空出世,更加没有人能预料到她,应子瑜的到来。 历史老师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走进班里,六班的历史老师是一位矮矮的年轻教师,长相很路人,名字很拉风——天生,学生们都叫他,老天。 他旁若无人的开始讲自己的课,这是大家最佩服他的一点,我讲我的课,至于下面的人听或不听,都是你的事情。 人生本来就是不断的妥协,妥协再妥协嘛。出生在战争年代,说不定哪天无语者打过来就挂掉了呢。何必要求听课效率这种无用的东西呢?你开心我开心就好了啊。 这年头,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学校有硬性规定,把禁止旷课作为底线,整个教室能来一半人就不错了。这也是这个年头作为老师的悲哀吧。 当然,对于某些老师比较喜欢的学生,就比较受关注了,比如某班班长沐同学…… “回顾上节课的内容,我们讲述了近古时代的繁华,人类在对环境的保护与经济的发展的平衡中走到了国际制的顶端,那也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飞速发展的科技为人类生活提供便利,人类的平均寿命大大延长,经济指数居高不下,各国之间和平互助,战争这种人性罪恶的产物也似乎永远的销声匿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的社会学家和哲学家都认为,这个世界将再也不会有什么痛苦与罪恶,这样的盛况会延续千秋万代,小说乌托邦的世界被证明是存在的,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它最好的见证人。 “但是。”老天顿了顿。 “正如某位哲人所说,最好的时代,同时也是最坏的时代。灾难在一片繁华中来临了,没有人知道无语者从何而来,他们就像近古时代电影中的僵尸一样,但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拥有智慧。上天虽然剥夺了他们的语言能力,但却赋予了他们难以匹敌的强大。他们繁殖迅速,拥有天赋神通,敌意极强。” “历史记载第一次无语者出现在上古时代的拉斯维加斯,短短几小时内,数百万人惨遭屠戮,无一人生还。曾经繁华的赌城,变成了血腥的人间炼狱。在那之后极短的时间内,全球各地已经是硝烟弥漫。而他们的天赋神通——我们称之为罪纹段体术,使他们在与人类在开始交战时所向披靡。当时人类赖以生存的科技,在无语者的铁蹄践踏下显得不堪一击。他们,被我们称作——罪族,罪恶的种族。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即使再过百世也不能偿还!” 讲到激动处,老天手舞足蹈,吐沫星子横飞。不经意间瞥到眼皮子重的快要抬不起来的沐泽,他清了清嗓子。 “沐泽,请站起来听课。“ 莫名其妙,你不管后面一帮开小差的跑来管我一个安分守己只不过打打瞌睡的同学的,靠,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 沐泽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老师?“ “怎么了?“老天有些意外,被我的气势吓退了一步,下意识举起手抬了抬眼镜。 “那我们是怎么抵御无语者的侵略,守住我们的土地的啊?”沐泽站着举起手提出问题,表情瞬间从睡眼朦胧变为恰到好处的好奇,满满的求知欲,令人叹为观止。 “我正要讲到这个问题呢。”老天叹了口气,尽管这么说着,但沐泽的问题显然让他十分受用。说起来,印象里这好像是第一个在他课上提问题的学生呢! 没办法,其实老天人很好的,课也讲的不错。可惜他讲的这些东西等级考试不会考,又没什么实际价值,自然没人听讲。 “好了你坐下吧,好好听课。“老天推了推眼镜,对沐泽摆了摆手。沐泽摆出一个ok的手势,晃晃悠悠地坐下。 为了防止读者把我们的主人公想象的太美好,在这本书正式开始之前,还是给我们的男主角做一个正式点的介绍吧。 沐泽,沐浴的沐,恩泽的泽。显然,取这个名字的人,是希望他的人生能一帆风顺,比如遇到危险总有贵人相助什么的,喝水有人端碗,遇刺有人挡刀,去当卧底还能混成老大如此如此。 自然,现实总要比理想要骨感一些。 不过应该说,命运还是照顾他的,起码他现在是坐在教室,打打闹闹,饱暖无忧。尽管只是眼下的短短几年,但在这个年头,也已经是原本做梦都享受不到的安闲了。 每个人所应得的东西,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了。投胎到有头有脸的世家算你小子运气好,投到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好歹温饱不是问题,但如果你没有家族的后盾,那你从出生起,死亡的倒计时就开始了。什么奋斗改变命运,成功有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是说给生存无忧的人听的。 这个世界没有别人会在乎你付出多少努力,流过多少血汗,这个世界是靠血缘和出身维系的,如果不幸的你还没有认清这一点,那么你只会死的比别人更早一些。 传说在罪族到来之前的人类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那时候出身贫贱的人通过努力也可以出人头地,腰才万贯的富二代违背法律也会丢掉小命。那时候奋斗改变命运是激励着每个年轻人的口号。 有人说世界变成现在这样也蛮不错,你出生的那一刻便把自己的一生都决定好了,没有努力也就不会失败,同样也就不会有人生的大起大落。 当然,该学东西还是要学,该修炼还是要修炼,谁也不想死的太早不是?古人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虽然迟早要死在战场,血迟早要流光,但多活一天就多看一天的太阳升起来,所以和曾经“奋斗改变命运”的世界一样,还是要朝九晚五起早贪黑,只是曾经我们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今是为了延续自己的命运。 死太可怕,那怕明知迟早都是炮灰,也愿意尽可能的多活一天。而活着,就得活出点劲头来,不能为了活而活。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总要活出点滋味。 在二校的预备级中,六班可谓是盛名在外。在预备级春季学期开学之初,因为某些原因,b科六班和a科八班发生了集体冲突。 所谓a科,指的是生源地是家族,无论大小,只要你的家族还登记在册,族徽还受到认可。你就有资格成为a科的一员。 但联邦的十亿人口中,登记在案的各家族人口总和不足两千万,多数人只是空有身份记录的游民。经济学上讲需求决定供给,尽管科技大大削减了对劳动力的需求,但人力不可替代,尤其是战争这个吞噬生命的无底洞。 于是生育政策空前盛行,联邦每年都会发放相当庞大的给养鼓励生育。 b科便是为这些“量产”的孩子准备的。 戏剧性的是,b科六班以几人负轻伤的代价,放倒了整个a科八班。硬是延迟了足足半个月八班才勉强全员返校。 经此恶战,六班在预备级算是出了风头。 但这个风头不是没有代价的。 尽管从来没有明面上的规定a科的学生比b科更尊贵,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看热闹的人幸灾乐祸,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件事竟真的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校方对这件性质恶劣的事情的态度相当暧昧,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口头批评就过去了,而往年比这轻得多的情况校方都会统一对b科进行开除处理。 六班内部对此心知肚明,这就要归功于六班的领头羊——予霄霄了。 别看沐泽是班长,真正的精神领袖,还得是霄姐! 整个预备级的大姐大! 传说中的大姐大 “喂喂,小泽泽”。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沐泽的走思。 沐泽的前桌兼债主,预备级大姐大——予霄霄。 第一眼看到她,自然会被她的长发吸引。天生鲜艳的赤红色,因为她不喜欢束成马尾,便简单的披在两肩。跑步时候飞扬的秀发如同燃烧的火焰,烧的你心里痒痒。眼睛很大,藏青的眸子里泛着水盈盈的光。鼻梁高挺,两颊微微凸出,皮肤像白瓷那样莹润,嘴唇是亮眼的樱色。下巴是点睛之笔,勾出的弧线恰到好处。只不过由于她总是傲娇地扬着下巴,所以显得她脖子有些微长(当然也没人敢跟她说)。 身材一流,穿着有品,实力过人,家世显赫(后面会提到)。可以说,予霄霄同学就是全校无数同龄人的完美梦中情人。当然,认识她的人才会知道这朵带刺玫瑰到底有多扎手。说起来,我们俩认识倒是很有意思… “想什么呢!聋了还是傻了,姐跟你说话呢!” 完蛋,又走神了,惹火了这姑奶奶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沐泽一把捂住某人的嘴,冲着台上眼神要杀人的老天露出了一个混合歉意与委屈的憨笑。 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这是他们能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予霄霄一把扇开沐泽的手,把声音压低了几个分贝,算是给了老天一个面子。 “你什么情况?小泽泽你太强了吧。这可是应子瑜!可不是什么学校舞会上的小女生。你居然敢跟应子瑜搭讪?这回你可是真出了名啦!没看本周校报的头条吗,《预备级b科某班长欲搭讪女神被一招制服,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水土我都不服就服你!” 沐泽翻了个白眼,“你这都哪学的网络词汇。” 应子瑜,应氏家族未来接班人,这在当今联邦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作为联邦新一代的风云人物,她身上有无数闪烁的光环。奥运会女子长跑冠军,装甲制作与拼接大赛冠军,蝉联四届联邦数字思维竞赛冠军,斩获年度联邦商业竞赛冠军……应女神之名红遍大江南北,撇开身世和才能不谈,在私下里的颜值榜单中,她从来没有掉出过前五。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各项才能出众也就罢了。然而,她的神术天赋,才是她身上最大的闪光点…… 战盟媒体事务所的所长华玉蝶曾戏称道,能调查出三项应子瑜弱项的人就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了。 别说三项,一项都没听说过。 在这之前,没人相信一个人是可以全能的。现在大家都信了。听说从前的明星再火都会有人黑,但敢黑这位的…… 说起来,这么一个人,本来永远都不应该会和凡人有什么交集的。 命运有时候偏偏就喜欢开这种蹩脚的玩笑。 神历1797年1月1日,应氏族长走访战盟总部战神殿,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交涉后。最终结果是应氏的天之骄女应子瑜全权代表应氏,以家族的名义来到战盟二校进行学习和借鉴。 学习? 笑话,天知道应子瑜还有什么可学的? 这个消息可以说是爆炸性的。各种各样的猜想满天飞,应氏与战盟联手?战盟掌握某高新技术?有人猜测便有人否定,最终谁也得不出定论。但不管怎么说,大部分人都赞同这样一个观点——战盟与应氏的关系即将步入蜜月期。然而,对于这一重磅新闻,其他三大家族却采取了暧昧的观望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活该你倒霉,有人跟应子瑜动手可是个新鲜事。”予霄霄幸灾乐祸地了沐泽一眼。 “靠,我敢跟她动手?见到美女要个通讯号码多正常的事情啊。她又没把‘我是应子瑜,大家离我远一点’几个字挂个牌子在身上。天知道这姑娘是谁啊。“沐泽没好气地说。 “得了吧,是咱学校的女孩你会不知道?说起来,你不是咱预科级出了名的小强吗,上次跟八班打的那么狠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似的。这次的事都快一周了,怎么还看你挂着伤,也没见你一个月前伤多重啊。” “对了顺便问问,关于她的实力你怎么看,联邦里传的神乎其神的谁知道有几分真假。我打算在神术课上试试她的水,传闻毕竟是传闻。”予霄霄挑挑眉毛。 沐泽眉头一拧,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态。“应子瑜的声势如日中天,近两年联邦各大家族的年青一代无人能出其右。传闻虽然有些夸大,但水分却也没有多少。其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我根本看不出她的深浅。别说我了,就算是咱们许多老师,恐怕都非她的一招之敌。” 予霄霄白眼一翻,“哟哟哟,学武侠小说说话很好玩是吗,输给应子瑜不丢人不用给自己找面子。放心,用不着小弟提醒,我心里有数。” 沐泽正色道:“霄霄姐,这也正是我要提醒你的,你的神术实力在年级领先不假,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放到外面...” 沐泽一看予霄霄脸色发黑,赶忙话锋一转“更何况,撇开实力不谈,你如果真的向她动手,事情闹大了恐怕还连累你老爹。这可是应氏的接班人! “呵!脑壳这不挺清楚的吗。怎么去找人家搭讪的时候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啊。”予霄霄阴阳怪气地道。 沐泽苦笑一声,“我要早知道她是应子瑜,把十个你予大小姐的胆子借我我都不敢啊。” “切,真有你说这么厉害,那一二九班赛还有什么悬念,奖品直接送她得了。”予霄霄撇了撇嘴。 “放心,以她的身份,八成是不会参加这次班赛的,否则岂不是自降身份。”沐泽笃定的说。看见老天略带危险的眼神又有往我们这边扫过来的势头,他一把将予霄霄的肩头摆正“好好听讲!” “正如我们刚才讲到的,另一个宇宙文明——神族的到来为全人类打了一针强心剂,也给人类世界带来了继续延续下去的希望。强大的神族,凭借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神术,硬生生遏制了罪族在大陆的飞速蔓延。而在之后的数百年中,神族将神术传授给了人类的先辈,通过人族先辈的摸索与不断努力,人类最终构建了神术修炼体系。与此同时,另一些人类先辈在与罪族漫长的战争中,逐渐摸索到了罪族炼体的修炼窍门,并根据我们人类的身体构造进行了适当变动,这才有了我们现在的源纹修炼体系。随着两大修炼体系迅速成型,人类终于站稳脚跟,开始了与罪族长达千年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现在。“ “铃铃铃,铃铃铃”。 老天合上课本,大声地喊了一句下课,被淹没在了全班的声浪中。 沐泽揉着胸口,有些苦恼地站起身来。突然想起自己伤还没好,晚上自训时间加倍不也是给自个儿找罪受么?哎,年轻,还是年轻…… 一只肥乎乎的大手拍在了沐泽的肩膀上。“什么情况沐哥,太不给面子了吧?“ 沐泽瞥了一眼这死胖子:“呵,好像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面子一样,你啥时候开始吟诗了,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就只有公式和机械零件呢。” “消遣而已。”胖子摊了摊手,“科学研究可是个脑力活,歇着的功夫我就看会冷门书换换脑子,最近刚好看到近古时代的情诗,啧啧啧,今儿这不就有感而发嘛。” 他边憨笑着揉他高高拱起的肚子,一边凑近脑袋神秘兮兮地道“古书里提到,应氏的继承人从小会修炼某种奇异功法,会自动形成一种气场。除非实力超过她,否则一般人难以近身。可你这不符合常理啊……难道人至贱真的无敌吗……”这死胖子竟然真的陷入了沉思。 沐泽惊讶地抬起头:“还有这种事情,这样的隐秘你都知道?” “无知的人类啊,书中自有黄金屋知不知道。”胖子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显摆,一脸得意。 沐泽右手一圈一圈地转着笔,左手冷不丁的在胖子后脑勺啪了一巴掌。胖子哎呦了一声,摆出一副苦瓜脸。 “就看不惯你那贱样儿。”这下轮到沐泽得意了。 危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沐泽脖颈出的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丰富的格斗经验使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左手握拳,来不及蓄力更来不及起身,朝身后一拳打去。 “噗”,沐泽的拳头打在了一只滑不留手的手掌上,刚刚碰上就被滑开,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无力感。 “嘶!”沐泽脑门上受了结结实实的一个爆栗,不是予霄霄又是何人。 “警惕意识还可以,实力么哼哼,还差得远,叫你又欺负小胖!”予霄霄双手抱胸,玩味地说道。 我们这边动静不小,班里人却都早已习以为常,别说班长,哪怕战备级的老学长都挨过予大小姐的爆栗。不过低头偷笑的人大有人在,毕竟加训可不是一件那么讨人喜的事情。 “姑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伤还没好呢,不能温柔点吗。”沐泽呲牙咧嘴地捂着脑袋。 “刚才上课不是讽刺本姑娘实力不行吗?能耐了还。别不服,要不是本大小姐天天陪你切磋,让你压力变动力。修炼感应术的时候你哪能想出那么多鬼点子出来。” 沐泽心里恨得直咬牙,分明是本少爷天赋异禀,关你屁事。这女人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跟你切磋,说得好听,明明每次都是你偷袭本大帅好不好。 心里暗暗腹诽,当然不敢说出来,但是沐泽看向胖子的眼神就变得恶狠狠的了。 沐泽又是一巴掌糊在正捂嘴偷笑的胖子脑门上,“笑屁,别忘了晚上咱俩还有对练环节呢,你沐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嘿。”胖子双目精光一闪,“老大,我昨天刚加强过我的终结者一号,把动力轴承换成了当前最新的hr3型,你正好可以帮我实验实验效果……” “不行!”沐泽义正词严的打断胖子,“咱俩对练,那是为了帮你尽快提升纹体术,穿一身铁皮,哥还怎么帮你。”他说着给予霄霄使了个眼色。 胖子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不是吧老大,你是了解我的,体能可不是我的强项,穿上终结者一号才是我的真正实力。” 予霄霄皱皱眉,“我还不知道沐泽你小子,就是欺软怕硬,欺负小胖体术不行。换本小姐,让小胖穿上那破装甲也照揍不误。不过阿煜,你体术老这么着不练也不行啊,我虽然主修的是神术,但源纹和体术也一直没落下过。何况你家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周家作为战盟百家之一,向来以体术为本,你放着好好的体术不练,整天搞科学研究,以伯父的脾气,肯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毕竟这和你们的家风背道而驰啊。” 胖子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哎,霄霄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古话说得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科学世界浩瀚如海,我怎么可能心分他用。何况我天生就对机械感兴趣,这才是最适合我的道路……” 话虽如此,胖子的声音却越说越小,最后已经如同嗫嚅般微不可闻。说的永远都比做的简单。家里的情况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又怎能允许。 看到胖子明显的低落了下去,沐泽一把搂住他肩膀,“行了,净说不开心的事了,今天晚上我肯定会手下留情的,你就给我轻装上阵吧。快走快走,马上上课了,班里都没人了。” 一行三人,步履匆匆,转眼已消失在下一个拐角处。 源纹感应术 寂静的教室内,无数声悠长的呼吸声回荡着,只见一众少年盘膝而坐,五心朝天。 感应术,相传是上古修真时代修真者所用于感应元气的方法。时至今日,修真之法早已失传。然而感应术因其普遍性以及低门槛的优势,幸运的保存了下来。 但实际上,脱离了修真之法的感应术,已经不算是修炼法门,而只是作为一种延年益寿的方法,近古时代流传的瑜伽,冥想,打坐,皆由此而来。 直到近代,随着与人族与罪族战争的加剧。人们逐渐发现了罪族变态身体能力的奥秘。 一切的源头都在于“纹”,相传古时曾有符篆等类似的古物。但罪族身体上的纹远比发现的最繁复的符篆还要复杂,其中蕴含着十分恐怖的力量。人们称之为“罪恶之痕”。 人们逐渐发现,精神力足够强的人,通过感应术和体术的配合使用,同样可以在体内产生“纹”,它不同于“罪恶之痕”但同样复杂精妙,能够赋予力量。人类在机缘巧合下发现这一修炼之法大喜过望,称其为“源纹”,取万物根源之意。 随后通过锻炼体质,不断感应体内源纹,强化,修炼到高深处,甚至可以拥有超人般的力量与速度。这便是当今最多人采用的源纹修炼体系。相应的,根据修行程度刻分为源纹境,铭文境,升纹境,每个境界又可大致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被应用于源纹修炼体系的感应术被称之为源纹感应术。 当然,想要把身体强化到能够承载源纹的强度,还需要体术训练的支撑。而这也正是学校内主要学习的内容。 战盟直属于联邦,是最大的行政机构,同时也主管教育,不断为联邦输送新鲜血液。战盟开设九所学校,从九校到一校。整个年级从低到高分为学前级,预备级和战备级。课程上体能课主外,感应课主内,主修源纹修炼体系。其他的必修课还包括大史,现代科技应用等等,选修科目更是不胜枚举。战盟成立至今已三百余年,其课程体系早已十分完备。 但无一例外,每门课程的设置都有其实际意义。就像看起来最没用的大史课,却也一直没有废除。这其中有一定的政治意义蕴含在其中,聪明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视线再回到一干正在盘膝感应的少年们。自从进入秋季学期,老师对于感应术的教授就已经结束了。每节感应课实则老师仅仅是在旁边护法,防止有学生气行岔道,出现类似古书里走火入魔的情况。 每节课学生自己打坐感应。对于刚刚入门源纹境的学生,是以凝聚的源纹数量多少来衡量实力的。1-9为前期,10-49为中期,50-99为后期。源纹数越多,实力越强。 像往常一样,打坐一开始,沐泽便屏息凝神,放空身心,盘膝坐好,挺直背脊,双手双足掌心朝天。 “闭目养神,神游太虚,虚以化实,实以凝纹,纹行于身,是以源纹感应术”。 这是玄奥一点的说法。其实就是用精神力感受大气中的“能”,引导入体,沿着一定的道路流动,使身体吸收养分,不断强化,当达到饱和程度的时候就会自动凝结源纹,以此类推,周而复始。 所以感应术最重要的就是精神力,这是沐泽在感应过程中得到的体悟。但精神是人体最为复杂的部分,神经之间的联系何其复杂,即使以当今的科技水平之高,都只能对人脑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想要彻底参透精神力,不知要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话又说回来,无论是哪种修炼体系都与精神力挂钩,但却因为如上原因极难提升,至少人类目前还没有发现能够直接提升精神力的方法。但传说当源纹修为达到一定高度后,能做到以纹养神,促进精神力的进步。不过那听起来就和神话故事差不多了,可信度并不高。 沐泽将心神平静下来,心无杂念时感应效果是最好的。 深藏在大脑深处的精神力像胆小的小兽一般,缓缓探出自己的触角。 触角慢腾腾地脱离身体,探出头去,画面顿时一变! 天啊…… 沐泽心中发出一声由衷地感叹,他已经是第 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却仍不禁为这样的美所打动。 在精神力的视线里,整个世界化为一团巨大的星云,星云内部承载着数不清的色彩,色彩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无时无刻不流动着,流动着的光时而呈蓝靛色,时而赤红一片。光芒像小兽一般,互相撕咬嬉闹着,放射出斑斓妖异的七彩颜色。 在基础理论课上,沐泽早已学到,这些光芒正是所谓的“能”。 “能”是整个世界存在的基础,但却不能通过肉眼直接看到,除非通过长久的时间沉淀下来化为实体,如人类早期使用的化石燃料。那时人们只知道能量的概念,却不知道“能”其实是以某种实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直到近千年,人类对“能”的认识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也是人类打开修炼之门的最重要的一把钥匙。 被人类奉为万物圭臬的“源纹”,便是由“能”组合勾勒出来的——这堪称是人类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发现了。 在沐泽的控制下,虚无的精神力化为一只手——说是手其实不太准确,他的精神力远没达到凝形的地步,只是勉强化作平面的样子。 “手”慢慢向星云探去,从那一片光的海洋里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再缓缓收回体内。如此反复三四次,大脑深处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于是沐泽缓缓收回“手”,心沉体内。 沐泽心中苦涩,先天的差距便是在这里体现出来的。 对于先天精神力强横的人来说,精神力可在体外停留几个小时,往往是直到吸纳的“能”到达身体极限精神力仍有余力。但沐泽仅仅几分钟便坚持不住,精神力称得上是相当差劲了。 刚刚吸入体内的“光”不安分的在经脉之间上下乱窜。沐泽心神一动,精神力化作两排卫兵,“押”着这些不安分因子沿着经脉开始流通。 人体内部经络错综复杂,分叉极多。而许多小的经脉又十分脆弱,因此必须走对路线,否则轻则肿胀几天,重则经脉断裂,小命玩完。背诵复杂的感应路线图也是从学前级升至预备级的重要一关。背不下来,自然也就不可能凝练出第一道源纹,也就无法打开修炼的大门。 然而,经脉的其中几个分叉口,沐泽却刻意让“卫兵”改道,没有遵循规范,走规定的道路,而是另辟蹊径,虽然殊途同归,但这些个细微的区别,却在实践中证明其大大提升了身体对“能”的吸收效率。 这些都是沐泽在一次次的感应修炼中发现的。每次走到这几个分叉,按照规定路线行进,精神力都会有蠢蠢欲动之感。这种情况出现多次,他也曾去询问过老师,老师只是告诉他在感应过程中出现晦涩之感是正常现象,不用太担心,多多练习这种感觉便会消失。 然而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几次精神力甚至要脱离控制。 于是沐泽一咬牙,顺着精神力的方向走过了一个分叉口,竟然顺顺利利,毫无障碍。尝到甜头的他便将老师上课时的警告抛之脑后,顺着精神力引导的方向走完一个周天。 事实证明,这样的误打误撞反倒效率更高,起码要高出五成还多。要知道,大部分的“能”在行走过程中都会溢散掉,能真正被体内吸收的十不存一。如果身体吸收的效果反倒更好,这恰恰印证了沐泽的想法——这条路线是更加优化的! 有时候沐泽也会怀疑,难道自己上辈子是个超级高手,自己琢磨出如何优化感应术,结果这辈子还刻在脑子里? 但即使是借助着这样的优化路线,沐泽凝结源纹的速度比起同龄人还是差了一大截,由此可见先天优势的重要了。 沐泽只将其中两处改动分别告诉了予霄霄和胖子。倒不光是藏拙,而是谨慎。 在历代战盟的学子中,曾经也有出现过这种自己摸索优化出更高效率修炼路线的天才,联邦在媒体大肆鼓吹过他们为国家做出的杰出贡献。再之后他们就消失了,不光消失在新闻媒体中,就连学校的档案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普通人不注意只会感慨他们多么幸运被高层赏识,但沐泽更倾向于另一种答案——他们最后死在了人体研究室的手术台上。因为这世上从没有平白无故的取得。 沐泽仔细思考过,简单的两处改动,就算暴露了问题也不会太大,说是误打误撞也足以服众。但好处是多多滴,告诉予霄霄,倒不光是为了让她高看自己一眼,主要也是给自己找个靠山。碰上事了有予姐罩,整个预备级都横着走!至于胖子……着实对牛弹琴,不过胖子拿自己当朋友,自然要投桃报李。这反倒令予霄霄有些另眼相看。 朋友在乱世是个奢侈品,大多数人都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但也正因如此,朋友才显得弥足珍贵。 这是某个老混蛋教给他的,他一直记得。 老混蛋啊,你可知道那个曾经的小疯子,现在已经上上学啦,虽然天赋差点但是也凑活跟得上。你九泉下有知,估计还在一边吃酒一边跳着脚骂我蠢吧…… 一个周天结束,沐泽看着窗外风中摇曳的枫树走了神。 他深吸一口气,又开始了艰难的修炼旅程。 事故 缪斯满意地看着预备级六班的学生们,这个班级的学生的整体实力进步是最明显的。 今年是缪斯晋升的关键一年,上一次的机会被艾德斯那个混蛋拿走了,今年再失败的话,恐怕就没什么希望了。 幸运的是,这一届素质不算差,最重要的是有一个超级学员! 所谓超级学员,就是本不应该出现在b科,甚至不应该出现在预备级的优等生由于某些原因出现在了这里。他们天赋和背景都是上上之选,哪怕老师水平一般他们自己也会大放光彩。因此按照惯例,能碰上超级学员一届的主修课老师是必定会受到嘉奖的。而如果不出意外,缪斯这一次就能够顺利晋升去战备级深造了。 对于学员来说,进入预备级的基本条件就是凝聚出一道源纹,但许多学生经过一个学期后却仍在原地踏步。而六班除了那个叫周煜的胖子,其他人都顺利凝练出了第二道源纹,即使不算上超级学员的变态,这样的进度在预备级b科里算是名列前茅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超级学员就在六班,因此他对这个班格外关注。 咦,缪斯神色一凛,他终于从美好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正前方不远处一个男同学身上隐隐约约开始冒出不稳定的光芒,这是凝聚新源纹的征兆啊!好小子! 他认识那个男孩,他是这个班的班长。在听说予家大小姐要来到预备级b科的时候,缪斯激动地不能自已,在心中默默流下泪来,他想神终于听到了他虔诚的祈祷。于是他丢掉了原本给六班准备的小破班旗,连夜找人做了一面威风八面的班旗给六班,以最好的鹿皮做成,上面镶满银片,刻下四个飘逸的大字“有我无敌”。如果不是他在外面有不少朋友,这些东西可不好搞到。 授予班旗是进入预备级时最出风头的活动,a科的学员有背后的人会帮他们做好班旗,b科的学员只能可怜巴巴地用老师那里的制式小灰旗。人们都说世家平民的不和由来已久,恐怕在授旗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于是他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让超级学员接受自己无与伦比的授旗。他不无得意的想这肯定会给这个超级学员留下绝佳的第一印象。 第二天那面班旗的风头果然盖过了所有班级,甚至包括a科的班级。但当他激动地准备授旗给那个“她”的时候却诧异的发现上来的是个“他”。一个男孩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班旗,缪斯问你是六班的班长吗,我要授旗给班长,男孩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说我就是六班班长沐泽啊,请您多关照。然后他转过身一只脚踩到音箱上,双臂摇动大旗。摆好pose,不远处有个小胖子举着相机给他拍照。 这件丑事不久传遍年级,缪斯忍受着同僚的嘲讽同时心里还在不甘地怒吼为什么超级学员竟然不是班长。 但缪斯并不怪这个男孩,只怪自己没打点清楚。他本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但家族这些年一直走下坡路,如果他错过最后一次晋升机会那就意味着没有机会了,背景不够强的人是不会有机会进入战备级的。因此他才不惜血本。 缪斯走到沐泽的身边,只要稍有什么异常便会出手打断,虽然那样相当于几个月的感应白费了。但贵在能保住性命,多花费点时间再来过就是了。 凝练源纹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而第三道源纹是凝练出第一道源纹之后最关键的一道。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莫不由此而来。三正是由少至多的那个转折点。是最马虎不得的,许多人都曾栽在了这个三上面。 沐泽的呼吸平稳,体态端正,心脏跳动的次数也并没有加快。缪斯暗暗点头,这个学生的精神力虽然差,运用也不够自如,但好在听讲认真,在感应的时候稳扎稳打,从不犯错,这是绝佳的品质,可惜了天赋限制了他…… 就在缪斯暗暗替沐泽惋惜的工夫,眼前金光大放,变故陡生! …… 斜阳挂在天边摇摇欲坠,正回光返照似的释放着残留的光和热,把天空一边的云彩映的赤红,像是阿佛洛狄忒心爱的红色舞裙,随着风儿的轻浮旋转摇曳着。 那是一片乱石林,巨大的岩石块耸立着,有的呈柱状有的隐约能看出人形,但无一不是触手光滑,颜色古朴,在时间的打磨下掩盖了峥嵘。地上散落着碎石和沙土,不时冒出几颗庭荠,本应直立着的根茎被踩的歪歪扭扭,却也在一片静谧之中平添了几分生气。 然而,石林中心,却挺立着几座高耸的山崖,其中最陡峭的一座,山体下窄上宽,形状颇似一个倾斜的漏斗,让人怀疑仅仅是脚踩一踩便有山崩地裂的危险。 一个浓眉方脸的老人站在崖顶,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晚霞,他身着紫色尼龙大衣,围着蓝格子围巾,穿的虽厚实,但寒风吹至,孤单的老人驻足立视斜阳的场景,总不免显得几分单薄。然则他是那样的出神,令人摸不透他是否在琢磨着什么,不仔细看,只会当他与那一片晚霞之景本就是为一体的。 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不禁也为这样的不寻常所吸引。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打破了这美好的和谐:“夕校,应氏的飞行器将在十分钟后到达我校领空,您看……” 这个老人正是战盟二校校长,兼战盟圆桌会议议员夕广阳。 夕广阳鼻翼微微动了动,缓缓闭上眼睛:“我知道了。”那声音低沉而疲倦。 他转过身,像寻常老人站累了似的揉了揉脖子。 “老了,总是喜欢来这老地方看晚霞,怀念当年,那时候,也是这样的美啊。只是当时的那些人,却再也不可能聚到一起去了。”老人充满感慨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是啊,您那个时代的先辈,现在都是各地威震一方的人物了。”中年人笑着应和道。 “哈哈哈,那时候可没想过这些,只觉得天下之大我们兄弟皆可去得。年轻啊,年轻好啊,棱角和桀骜都还在,时间对年轻人又总是宽容一些。” “嗯?”老人突然收回眺望晚霞的目光,转身望向西方。那是二校的方向。 “怎么了夕校?”中年人诧异地抬起头问道。 他正好看到了老人眼神中的那一道锐利的锋芒一闪而逝,只一瞬就又恢复为古井无波的深邃。中年人一惊,慌张地低下了头,以示恭敬。 夕广阳没有在意他的失态,大步而去,磁性的嗓音飘在风中,被吹落在身后。“没什么,走吧,小孟,咱们去会会那些老家伙,一晃又是快二十年过去了啊……” …… 又是一个周天过去,沐泽心头突然升起一阵悸动。随即一股舒服的暖洋洋的感觉传遍全身各处。空气中的“能”如同飞蛾看到光亮一般被召唤而来。 沐泽大喜过望,这正是老师曾经讲过的凝练新的源纹的迹象。苦苦修炼了一个学期终于苦尽甘来。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他很早就有了第一道源纹了,但那次经历现在想想...总之太过诡异。 因此它在作为孤儿进入学校的时候已经拥有一道源纹,他本应该直接跳级进入预备级,但他硬是在学前级待了三年,才显露出一道源纹的水平,进入预备级。他本希望拖更久,但三年没有通过学前级的人会被开除。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有个无耻的老家伙曾跟他说,人只要手里还有没打出去的后手牌,那这把牌就还有机会胡。 缪斯以为他是在进入预备级短短不到一年凝聚第二道源纹又凝聚第三道源纹,实际上这是他用了快四年的工夫才达成的成就。 他的天赋确实很差,天生的羸弱精神力限制了修炼的速度,但他心理年龄要超过同龄人,在少年本应意气风发炫耀实力的时候他已经懂得了藏拙。这是命运的残忍也是馈赠。 情绪的波动使得他有些乱了阵脚。吸入体内的“能”横冲直撞,他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他赶紧收心,意守丹田。精神力回到身体里游走,内视体内经脉。 这一内视不要紧,沐泽险些惊呼出声。 他看到了奇迹! 无数缕细小的光纹从身体各处汇集到丹田,交织重叠,舞动着,勾勒着,幻化出无数光点。 下一个瞬间,沐泽已经明白了过来。 第三道源纹果然不同寻常。他竟然亲眼看到了体内源纹的形成过程! 源纹的凝练是一个神奇的过程,即使是最出色的画家也画不出那样的轨迹,那是充满天地至理的轨迹。有时候美就是这么简单,就像完全不懂艺术的人在第一次见到艺术家的作品时也会被瞬间吸引。那种美的诱惑力完全不在于你懂或不懂,而是仿佛你生来就是要被她所感动的。 那是属于造物主的权能。 看着源纹的那一圈圈勾勒,沐泽恍然出神。 无数金黄色的光线交织着,缠绕着,时而如蔷薇花丛,时而又似万兽奔腾,天地万物无不在这光线的流动组合之间。而透过那数不清的丝缕般的细线,在源纹的中心,似乎有着什么。 沐泽下意识将精神力凑的更近。 一阵猛烈的眩晕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源纹产生极强的吸力,沐泽措不及防,精神力一下子被扯到了源纹的边缘,差一点点就和那勾勒的细线相交,而这一距离还在不断缩小着。 变故来的突然,沐泽甚至来不及产生任何后悔的情绪,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他知道精神力一旦被吸进去自己就全完了! 他没有继续思考的时间,沐泽在心里怒吼了一声,动用全部的力量施加在精神力前段,原本呈现为一小团的精神力已经被扯成一个长条,眼看就要崩断。 …… 外界,缪斯一脸凝重地站在沐泽身边,身后是几十号六班的其他人,他们早已被沐泽周身产生的异象惊动。 一分钟前沐泽忽然全身由内向外开始散发金光,光芒越来越强,现在只能眯着眼用余光瞟着才不会被光芒刺伤。 “什么情况沐班?这是要成仙儿了?” “成你个头,别整天看你的《凡人修仙传》了,一看就是上课又没听讲,感应时有异象伴生,沐班这是在凝练第三道源纹。” “啧啧啧,沐班就是沐班,突破的异象居然是变身奥斯卡小金人……” …… 缪斯一脸凝重,诚然,每一个人在凝练第三道源纹的时候都或多或少会有些许异象伴生,这往往是由天赋决定的。但如此显眼的异象他闻所未闻。 金光虽然耀眼但只是表象,此刻的沐泽周围已经变成一个大漩涡,空气中无数的“能”被迅速吸引过来,但那漩涡像是无底洞,反倒越来越大,现在整个学校的“能”都有向这里靠拢的趋势。 不光是“能”的问题,由于靠的太近,他的衣服都被灼热的金光照射的发出焦糊味。好在教学楼是特制的,耐高压耐高温,否则整个楼层恐怕都要烧着了。屋内的气温已经达到惊人的100摄氏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足以致命的了。 缪斯只能把身后的一干学生轰到外面去,自己留守观察,随时准备出手打断。异象越明显,突破的难度越高,同时失败的后果就越严重。一旦出现崩溃的端倪,他也许只有一瞬间的机会救下这个学生。 至于将其他学生轰出教室是无奈之举,学生扛不住这样的高温,但他不可能违反校规丢下眼下正在突破的学生,他的良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但两个学生竟站在原地没走,缪斯心里正是焦灼的状态,一挥胳膊就要把他俩扔出去。 可这胳膊挥到一半就挥不动了,因为他的余光撇清了那个女生。 她是…… 那个女孩根本没搭理他,只是眯着眼睛盯着沐泽看。她的身前是一道淡黄色的屏障,挡住了光也挡住了高温。她火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刘海下的双眸闪着一层淡淡的金光,看不出是反射的光还是从眼睛里射出的光芒。 她身后的胖子探出头来,一只手还遮着眼睛,畏畏缩缩地说:“老师我们还撑得住……” …… 足以让普通人发疯的痛苦践踏着沐泽的痛觉神经,是的,他正在试图强行扯断自己的精神力,以此保全部分。 可笑的是这样的要紧关头他竟然想起了胖子,因为这个故事是胖子给他讲的,当太空飞船遇到大质量恒星的时候,只有丢掉大量负重才有可能加速脱离轨道。可这次不是什么太空飞船而是某种未知的什么要吞掉他的精神力,该死的万有引力是不是有用他不知道,但这吸力简直他妈是个黑洞! 已经到了极限啊……他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一片光。 访客 战盟二校飞行场地占地足有数十个足球场那么大,地上分划着格线,一辆辆造价不菲的飞行器正停泊在他们各自的方格中。 此刻,偌大的场地只有两个人,正是夕广阳和中年人小孟,他们正站在整片场地的正中央,眺望着远方,那远处的小黑点正在不断放大。 灼热的气浪拍打着地面,吹起夕广阳的尼龙大衣,梳得整齐的白发也被吹得飘起来。他眯起眼睛,双手背在身后,像极了一位贵族的老绅士,只可惜胸前少了一只别着的玫瑰。 一辆流线型纯天蓝色飞行器缓缓降落。舱门在落地的一瞬间打开,三位老人缓步走了出来。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面相,尽皆头顶道冠,身披鹤氅,眉须皆白。只是左边的略高些,唇薄,颧骨高,眼神透着冷意。右边的略胖些,脸蛋浑圆,走路滑稽。他们两位腰间都别着佩剑。反观中间的一位,身无长物,面带微笑,却双目无神,竟是一位盲人。但却不由自主让人升起亲切感。 那个胖些的一下来就大喊一声:“老夕,你还没死呢,快来跟哥俩再练两手。” 左边高些的老人紧皱着眉:“为老不尊,到这里是丢人来了?” 胖老人大怒,刚欲发作,中间的盲老人轻拍了他一下,他哼了一声,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没再说话。 夕广阳笑眯眯地走上前,主动和中间的笑老人握了握手,“这次应氏竟然派三位一同前来,看来果然重视啊。” 胖老人撇撇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们应三雕向来是三人行,什么时候变过?何况此次任务族长让我们…” 高老人啪的一巴掌排在胖老人脑门上,生生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胖老人自知失言,抿着嘴看向一边。 盲老人叹了口气:“夕老弟,别套老三话了,这次的事情,族里是十分重视的,不然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也不用亲自来一趟。 夕广阳双眼微咪,嘿嘿一笑,话锋一转,“你们倒是舍得,提早这么久就把继承人派过来了。学校里的年轻人,现在可都乱成一锅粥了。” 盲老人微微一笑:“年轻人,总要到处走一走才好。” 高老人不屑道:“一群学校里的穷小子,哪个敢碰我们应家的明珠,除非是嫌命太长了。”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去。 “呵呵呵。”夕广阳浑不在意地摸了摸右手上的红色玛瑙戒指,“是啊,二校里尽是些不入流的人,应老弟快人快语!” 盲老人目不能视,却好似知道所有人的位置。他冲着老二微微皱眉,无形的威严逼得高老人欲言又止。 笑老人笑着说:“呵呵,老二向来说话直来直去,还望夕老弟海涵呐。这些年不见了,不知道老弟过的如何啊。走,带我们去你的老巢转转吧。”正说着,他的手已经搭上了夕广阳的小臂。 夕广阳微笑依旧,“几位来者就是客,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尽应尽之礼,几位跟我来。”他的另一只手反过来搂住盲老人的肩膀,“老哥不能视物,我来带着你走。” 两人谈笑间,无形的气势迸发而出,将机场两侧的绿植草木吹歪了不少。方圆数公里的区域内飞鸟禁绝。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还是遵循原始的丛林法则的,而此时两位亲切的老人对于飞鸟而言,便是绝对的霸主。 这样的场面很古怪,一方穿着时尚,是个标准的现代老头,一方却道袍飘飘,倒像是远古时期的仙道人。两人的角力颇像是两个时代的碰撞。 夕广阳双眉间闪现两簇火苗状的纹路,双足巍然不动。笑老人一身鹤氅无风自动,被无形的风浪吹得猎猎作响。他不见有所动作,在场人却都有种有利剑出鞘的错觉。 胖老人偏过头,对高老人小声说道:“二哥,老大十年前惜败在夕广阳手下,到了今天果然还念念不忘呢。”老二哼了一声:“就你话多。就算老大不动手,我也要试试他的水,战盟这帮老家伙平日养尊处优,哪里像从前刻苦练功的日子那般。我们这些年可是一点没落下。”老二顿了顿:“何况,这次在飞行器上我感受到的暗中那股精神力的波动就是从二校里传出来的,哼,既然他们先像我们示威,我们还客气什么?” 笑老人的手仿佛黏在夕广阳的小臂上,足足一分钟。两人同时一动,各是面带微笑,除了他们自己,旁人也看不出胜败。 夕广阳笑了笑,也不说话,径直向学校走去。笑老人微一躬身回了礼,跟在他身后,老二老三虽然一肚子疑窦,也不便当场询问,便紧随其后。一行四人看起来年高体弱,却都健步如飞。一眨眼的功夫,也只有飞行场上停着的飞行器证明刚才有人来过了。 … 太阳早已落山,一弧浅浅的残月挂在树梢。 一个少年睡在铺着灰黑床单的床上,眉头紧锁。皎洁明亮的月辉,透过窗叶不断上下摆动的百叶窗,在他的身躯上投出几个游弋的光斑,仿佛几个追逐嬉闹的孩子。 床边一个体型臃肿的胖子背对着他,戴着绝缘手套,防护镜,一只手拿着激光枪,另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机械零件。旁边一个圆头圆脑的小机器人双眼放出蓝光,不断发出声音报出目前改良零件的性能比。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胖子一惊,以与身材完全不匹配的速度猛地站起身来。一身肥肉波浪起伏。 门口处,一个中年男人大踏步着推门而入。 一个有故事的人!任何人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带着一副染色眼睛,乱发如钢针,根根挺立。嘴角总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身着一身漆黑的长风衣,漆黑如墨,如同深渊的谷底。穿着尚算得体,但是一身呛人的烟草味就不仅让人大皱眉头了。 他走进屋内,环顾一周,挑了挑眉。犹如走进自己家里般自如,毫无打扰别人的歉意。只是见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沐泽,才皱了皱眉头。 胖子慌忙停下手中的活,仍戴着绝缘手套的胖手冲他招了招,“古...古老师,您来了。” 古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胖子有些局促的左顾右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离开自己的工作间。犹豫了一下,便走到了角落,继续研究手中的零件。 古峒进了屋,却并没有直接走向沐泽,而是身形一让,让出了身后另一位面色温和的中年人。 他身披银白色的长袍,上面装饰着无数精致而昂贵的白银镶边,但最醒目的是,还是领口的那一道耀眼的亮银色纹路。 古峒侧身一抱拳,“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年轻人,麻烦苏拉神使了。” 苏拉神使微微一笑,“我的到来只是遵循神的旨意,古峒老师不必客气,神灵会庇佑你们的。”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床边,一只手贴住了沐泽的额头,温和的面庞变得严肃起来,无形的气势将窝在墙角的胖子骇的脸色发白,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苏苏。他早已停下手中的活,心中泛起了惊涛巨浪,神使,居然是神使亲自前来! 劲风将苏拉银色的长袍掀得猎猎作响。 “他的身体十分健康,三纹的修为稳定住了。只是……”苏拉犹豫了一下“疑似精神力受损,我简直在他体内找不到一丝精神力的残留,不过考虑到正处于昏迷中,应该并无大碍,只是短期之内会阻碍行动,休息几天就会逐渐好转,只是两周之内不能动用精神力了,否则会留下隐患。”苏拉将手收回袖口,缓缓说道。 他罕见的流露出一丝犹豫,“完全检测不到精神力残留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孩子在精神力上天赋绝佳,如此才能做到如臂使指地将全部精神力汇聚在一起。嗯……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让他往神术的路子走一走,神术会最大程度发掘他的潜力。只是不知他的家族传承如何,是否允许……” 在苏拉看来,古峒为了一个预备级的学员请动自己,那这孩子肯定是大有来头的,否则怎会如此轻易就还了上次的人情。因此他并不担心他的背景不足以进入神殿。他只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这个简陋的地方安置。 苏拉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对于神殿这个带有宗教性的神秘组织,各大家族的态度截然不同。大体可分为亲近和排斥两派,家族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利益的划分。即使是亲近派,如果是相当有实力的家族,也断然不会贸然将族里的年轻人派去神殿,他们的履历和未来的职位往往是提前就打点好了的,很难中途改变。 即便如此,苏拉仍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搜罗人才的机会。 古峒神色如古谭般波澜不惊,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嗤笑。 “神使既出此言,古某必定想办法跟此子家人交涉一下,争取让他早日投入神的怀抱。” 有机会!苏拉露出一丝喜色,从古峒的口风中他自以为探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此子必定来自亲近派的家族。 神殿对于精神力超群者向来欢迎,发掘到新的苗子自然是功绩。本来只是还古峒一个人情,没想到此次还有意外收获。 一念及此,他脑中顿时闪过许多念头。 神术虽然由于精神力的限制没有大规模普及,但是宗教信仰却早已经遍布了人类所统治的地域,毕竟在人类即将灭亡的时刻,是神族的到来拯救了人族,历史上从未有一个宗教能做到这样真实而伟大的神迹! 于是那一天被称作降临日,那一年即为神历元年。从那一日起,大批的信徒以几何倍数滋生。而在民间,那些背生双翅的天使的故事,也代代相传,家喻户晓。 于是一座座神殿拔地而起,他们由无数虔诚的信徒组成,歌颂着那至高的神灵的功绩。 几乎每一座稍微繁华一点的城市都有神殿坐镇,神殿的地位之尊崇,从某种程度上可以与联邦并驾齐驱。如果不是各神殿从未有自备军队的先例,又不断宣扬教义行善,对地方的管理大有裨益,联邦早就不能坐视任其发展。 苏拉在当地神殿的位置举足轻重,神使在神殿中已经拥有相当的权力。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如果想要再向上提升,他就只有不断壮大自己阵营的力量,而吸收来自上等家族的年轻力量是最万全的方法之一。 古峒眉毛一挑,一直面色波澜不惊的苏拉眼中闪过的一丝炽热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苏拉从怀中拿出一张银色的卡片和一个散发出淡淡幽香的小瓷瓶,递给古峒。 “这是一点心意,您代这孩子收下吧。如果这孩子家里同意,便拿着这张卡片和自己的族徽直接去神殿,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我还有事,失陪了。” 古峒脸色有些古怪的接过,微不可查地嗅了嗅,双眼一亮,“既然如此,我便代他谢过神使了。” 看到古峒灿烂的笑容,苏拉越发坚定心中的猜测,微一躬身,离去时的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很多。 古峒落后几步,瞥了一眼角落中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胖子,将两件物品都放在了脏兮兮的涂满机油的桌子上。 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胖子耳旁响起,“这瓷瓶里的药,等这小子醒了给他服下去,记住一定要等他醒了!嗯……别说我来过,就说是你给他准备的。”胖子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古峒抬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这小子精神力如何?” 胖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古峒的脸色,小心地说“不太……比较差”古峒又看了一眼仍躺在床上,但眉头却已经松弛下来的沐泽,又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这臭小子还真有点福气…… …… 当胖子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都早已消失不见了。 苍天啊!大地啊!沐班怎么会认识古峒老师呢? 居然为了他昏迷的事情请动神使?这这这也太... 沐班不是孤儿吗? 我想想我想想……哦对他走的时候要求我保密!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世家子弟入世,有高手潜藏暗中保护?不对不对,沐泽这货横竖也不像是个又出身的人啊! 胖子盯着沐泽的小白脸看了半晌,摇了摇头,又投入无尽的科学世界去了。 出征 …… 痛!剧痛! 无数杂乱的、猩红色的画面一闪而过... 我掉入了一个漆黑一片的梦境。 入眼皆是黑暗,然而声音并未隔绝。 祭祀念经的声音,喊杀声,爆炸声,哭喊声。 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我是那样的无助。 然而身体一动不能动,像是被下了定身咒。 诵经声越来越小,而刺耳的尖叫声越来越近了。 我拼命挣扎着,却都只是徒劳。 泪水从我的眼眶迸出,比面对未知的恐惧更可怕的,是面对命运的无力... …… 漆黑一片的世界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透进一缕光明。 哪怕只是一点点光明,也使我几乎拼了命一般朝着光芒的方向跑去。 身体真的如我所愿跑了起来,我不知何时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光芒越奔越近,但体力也消耗殆尽。 还有五步,三步,就在眼前了... 我倾尽全部的力量奋力一跃 …… 不远处传来一连串叮叮当当混合激光切割的刺耳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润滑油的味道。沐泽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这里是周煜的工作室。平日里沐泽经常和胖子跑到这里来,胖子看书做理论,他打坐修炼。虽然环境不算好,但也远好过嘈杂的宿舍。如果不是胖子,他是绝对没有机会有单独的地方修炼的。 沐泽勉强将眼睛睁开条缝,刺眼的亮光让他一时间还难以适应。 头痛欲裂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但头皮还是麻麻的感觉,像是之前的剧痛留下的后遗症。。 眼睛还没适应外界耀眼的亮光,急于知道自己目前状况的沐泽,扶着墙,勉强盘坐起来,五心朝天。仅仅是这小小的动作,他便感觉一阵晕眩。 这次情况倒有点像应子瑜那次...沐泽心头苦笑。 沐泽尝试着探出精神力,他当然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因此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自己的状况。 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 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沐泽深埋心底的那份名为恐惧的魔鬼再一次被唤醒了... …… 同一时间,世界极北,魔域圣城欧米茄城外 数百年来,魔域的恶劣天气从未停息,而作为圣城的欧米茄相比其他魔域其他地区有过之而无不及。欧米茄一年中只有两个季节,淡季和寒季。淡季的每一天都伴随着无休止的狂风暴雨,寒季则意味着零下近一百摄氏度的酷寒,没有雨水只有冰雹,接连几个月的万里冰封。 眼下正是淡季与寒季的过渡期,雨水混合着冰块萧萧而下。 冰冷刺骨的冬雨无声无息不紧不慢地下着,细细密密地织成了一道纱幕,笼住了远方的视线。雨滴刚刚形成,被寒风一吹,便化为狰狞的冰块,铺天盖地的砸下,煞是骇人。 然而,欧米茄城外,一个庞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庞大方阵静静矗立着,丝毫不因恶劣的天气有所异动。 怎样形容这样的恢宏场面呢? 罪族共九支,九支族人的外表差别极大,优势也各不相同。 体型最庞大者足有十几米,若两足行走的猛犸,外表却更加高大魁梧。腿粗如柱,青紫色的厚皮包裹在体表,鼻长数米,两根漆黑如墨的尖角从鼻子两侧延伸出来,冰雹落在长角尖端,直接被穿透然后化为冰渣落下,可以想见其扎入人体时的残忍血腥。此外,巨兽背后生出四根粗壮的手臂,状若魔神。他们呼吸的频率极慢,但声音有如雷鸣一般。炽热的气浪从硕大的鼻孔喷出,将无数的冰雹融化。 至于体型最小者,在黑夜中根本难以分辨,但危险性却比那高大的猛犸巨兽只高不低,如若有敌人胆敢在战场上忽略它的存在…… 九族战士以最佳的配比组成一个个的战阵,而整个方阵便是由无数战阵组成,可以想象当这个方阵被投入战场,将是敌人眼中的梦魇,无比恐怖的绞肉机。 然而,无数的罪族战士,此刻都对着方阵的正前方低下了自己桀骜不驯的头颅。 月亮淡淡的黄色光晕透过这肆无忌惮的暴雨冰雹,映射出朦胧的光线。但连光线都惧那人三分似的。他站在高处,却仍笼罩在黑暗一般难以看清。 借助着天空不时的电光,勉强能看清那是一个穿着漆黑长衫斗篷,戴着兜帽的人。只有鼻子以下露在外面,下巴处勾勒的细微线条如同冰雕玉器般冷漠。他仿佛丝毫不直到后方有无数战士等待着自己的下令。只是静静地屹立在那里,与这片阴森恐怖的天地融为一体。 他看起来在等待着什么。 天空的雷霆带来一声巨响,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狂风中转过身来,衣袍被高高吹起,露出下面覆盖着的一抹紫金色。 他仰起头,兜帽顺势向后滑下。他的视线穿过重重的雨幕,望向那屹立着的漆黑色高塔,那高塔顶天立地,仿佛就要触及那翻滚的云层,尖端总是闪烁着跳动着的电弧,调皮的像是顽闹的孩子。 在那里,有他放不下的人。 一道闪电适时地划过天际,照亮了他那让天地为之失色的俊美的面孔。皮肤宛若一朵出水的雪莲晶莹剔透,红宝石一样精致的嘴唇和挺拔秀气的鼻梁,你会怀疑这样的美简直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才降生在了凡尘。但那一瞬他紫色的双瞳中流转着温柔的光泽,反倒更让他多了一分勾魂夺魄的美。他额头一道紫金色的蔷薇花纹一闪而逝。 下一瞬他就转过头戴上兜帽了,仿佛如此的美貌暴露于人世间是不被允许的,否则便会遭受天谴之怒。 从前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到恐惧的,但如今他的肩头是沉重的不可思议的责任。责任带来权力,但同时也是枷锁更是囚笼,曾经无数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彻夜难眠,但如今他已经学会将恐惧深藏心底了。 他是王,而王没有资格恐惧,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要俾睨天下的。 任何人一旦懂得掩藏恐惧就变得与众不同,他只是站在那里,但简直像是远古的君王再临人世间。 罪城是王,十八岁的王。 那一对对交织着嗜血和狂暴的眼睛注视着王的背影,他们即将在王的带领下,去杀戮,占领,征服! 罪族的规则和人类不同,他们并不以绝对血统划分等级。尽管历代的王都只会出自王族一脉,但在王出现之前,任何一脉都是平等的。他们宁愿更行其是,四分五裂,也绝不会屈尊听从其他族脉的号令。 但王出现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在王出世的年代,神灵也会恐惧地颤抖。 追随王的背影是最高荣誉,只有最骁勇善战的族人才有资格享受这样的荣誉。 王之所向,虽千万人,往矣! 罪城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就开始吧! “汝等乃吾族猛士,孤已尽知,然则征途漫漫,生死难知,归日不可期。” 晦涩的语言从他嘴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如同擂鼓一般,隐隐压住了天边的雷鸣声。 狂风吹起他的漆黑长袍,猎猎作响。 “然!杀尽逆族,乃吾族祖祖辈辈临终之夙愿,岂可轻之、弃之!吾誓破边塞,以千万逆族生灵,祭我族先祖英魂!愿随吾出征,甘撒热血者,上前一步。”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可惜无人能旁观见证载入史册。罪族万年来失去的语言发声的能力,在罪城的身上又觉醒了。那不朽征战的王之血脉,也同样在他身上复苏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倏地回过头来。 那一对对充斥着嗜血与狂热的眼神与罪城紫色的眼瞳相交,化为衷心的臣服。 王的审视! 轰!数万罪族同时向前踏出一步,地动山摇!让人有一种方圆数十里的地面生生下陷了的错觉。 除了大地隐隐的震颤和雨声,天地间竟出奇的安静,风雷具止。一股肃穆苍茫的气息笼罩住了整片天地,罪族战士纷纷屏住呼吸,为这一瞬间的天地之相所动。 终于还是来了... 先祖在上,护佑我族! 罪城闭上了那对颠倒众生的双眸。 此去,必覆了这天下! …… 欧米茄城内,王塔 一个少女静静地站在拱形的窗边,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冰凉的圆台上。虽有高高的石台悬挂在窗外挡住雨水,仍不时有几滴借助风势轻轻越过阻碍,打湿女人的衣角。 她身着一身乌黑的长裙,几道淡紫的纹路从衣领绕至双臀再从两侧顺势滑下,一头奇异的紫色长发用紫金色的发簪高高地束起,她的眉心有一道醒目的紫色的蔷薇花纹。 凛冽的寒风吹起华丽的衣裙,她白皙的肌肤都笼上了一层寒霜。 然而这个高贵而神秘的少女一动不动,望着远方,那里层层叠叠的云层翻涌不息,不时闪过几道电弧。 那是城出征的方向。 她歪着脑袋,眯起眼睛,那深邃的眼神飘忽在风雨中,眼神中像是既含着嬉闹的顽皮,又含着忧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着她的眼神你就会想到一个孤单的小女孩站在世界边缘的尽头,笑着对手里拿着的两个玩具娃娃说你叫亚当你叫夏娃,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然后她就笑了,她笑起来仍像是高贵的公主。 曾经为搏公主清眸一笑,骑士不远千里杀死巨龙,幽王点燃烽火戏诸侯。 但她笑了,只因为她心悦的那个人在出征之际还记挂着她。 两人的目光相隔千里对视,却远胜过千言万语的嘱托。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杀人第二啊,风光地跑出去再灰溜溜地跑回来这都没什么,只要你回来一切就好…… 知道啦知道啦,人家会乖乖等你的啦。 要常想起我啊,想起在欧米茄,有个叫墨淼的人在等你呢…… 虽然你这个木头不让我跟着你,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鬼哦,我们的命运可是注定连到一起的呢…… 城,我就在这里,等你凯旋。 少女嘴角微微上扬…… 赤子之心 胖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沐泽,在他的眼前扬了扬手。 当他发现沐泽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他这是...在发呆。 沐泽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眼镜也不眨,看起来像个是断了线的木偶。 老实说,胖子有点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所以他假装没发现沐泽已经醒过来,暗中观察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其他变化,这才走过来试探他。 沐泽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让他又重回了些许生气。他像是大梦初醒,伸了个懒腰,顺时针扭了一圈脖子又逆时针扭一圈,左右手腕也活动了下。眼神聚焦在胖子那张由于紧张而揪成一团的大脸。他缓缓地,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醒了,谢了胖子。” 胖子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把手伸到沐泽脑门上摸了摸,“你可吓死我了,没发烧啊...我说,你这次突破排场可真够大的,可把班里人都吓到了,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三纹了没?” 沐泽揉了揉太阳穴,“我还不知道呢,我昏迷前都发生啥事了?我只记得一片金光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要说这次的事那可真是惊险...”胖子连说带比划地把当时的情景复现了一遍,着重突出了自己没有弃他而去的义气行为。“...最后霄霄姐也快扛不住的时候,你身上的金光突然就消失了,整个人啪嚓躺地上,然后就不省人事到刚刚了。啥情况啊你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会三纹没成吧。” “放心,沐哥出马,十拿九稳。”沐泽微微一笑,张开右手手掌,只见三道游走的源纹出现在掌心。 “我就知道!”胖子的大拇指一竖,“三纹之后就是坦途了啊,沐哥前途无量!” 第三道源纹凝练成功是一道分水岭,从此之后在感应的时候,身体内部的源纹可以在一旁辅助,修炼速度大大加快,因此胖子会有坦途之语。 沐泽眼中闪过一抹悲伤,勉强笑了笑,“是啊哈哈哈。” 胖子兴高采烈地,一蹦一跳地将桌子上的小瓷瓶取了过来。 “把这吃了吧,家里给的,伤药。” 沐泽吃惊地望向胖子,但胖子却看着天花板哼着小曲故意不看他。 他默默接过小瓷瓶,将药倒到手心,是一粒透着清香的绿色药丸,一看就是高档货,品质上佳,价值连城。 沐泽眼眶湿润了,他揉搓着这个小药丸,舍不得直接咽下。 胖子是周家的二少,但执着于科学研究领域,与家人不和,这才会来到b科,两人才有机会认识。胖子算得上世家子弟里的一朵奇葩,一点架子没有,随和憨厚,有点蔫坏。十分招人喜欢。 沐泽朋友并不多,谁都知道他是孤儿,在学前级呆了三年险些没能通过。哪怕是在b科里,也只有同班的几个关系还不错,因此胖子可以算是他最铁的朋友了。但他对友谊奢求的不多,在内心深处,他仍是小时候那个孤独而倔强的孩子。哪怕孤立无援,也会对着天空举起拳头。 但他这次是真的被感动到了,他想不透胖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这似乎不需要任何理由。 原本打算好隐藏的秘密,他险些脱口而出。但他咬了咬牙又憋了回去,不,那太冒险了,因为他无法预测说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而那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哪怕他再信任胖子不会害他也不能保证他不会不小心说漏嘴...沐泽安慰自己。 于是沐泽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着泪仰头吞下了那药丸。药丸咕噜噜下肚,顿时感到通体舒畅,神清气爽。这药效果然够强! 他跳下床来,张开双臂抱住了胖子,“谢了胖子,兄弟不说谢,你懂我的。” 胖子翻了个白眼,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吃个药还磨磨唧唧,再晚点你胖爷就穿帮了...”他之所以一直盯着天花板就是怕沐泽看出他眼神躲闪,沐泽拿着药丸却不吃沉吟不语的时候他紧张的心跳超快,心想完了完了,第一次见到的战备级的老师交给他的第一件事他就办砸了。哪想到剧情神转折,反倒把沐泽感动到了。这可真是...妙啊! 看来下次不用贿赂他就能逃自训了... 在沐泽看不见的那一侧,胖子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 ... “咚,咚,咚。” 那钟声一声长似一声,仿佛带着魔力,使虔诚的人有心灵被洗涤之感。 此刻的人们或在祈年殿虔心祈祷,或在室内修炼,又或外出任务刚刚返回,他们身披银白色长袍,肩头上的亮银色纹路标明着他们的身份——银神使。 但无论身在何处的神使,此刻都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虔诚地低下头,双手交叉在胸前,心中默念着神圣的祷词。 那是圣塔的钟声敲响了。 圣塔是《神典》中所记录的诸神前往凡间住所途中的踏脚处,是天路的“驿站”或“旅店”。传说在降临日那一天,神第一次降临尘世间显露神迹,便是在圣塔所在之地。 圣塔本身并不高,放在地上塔顶仅堪堪与其他建筑齐平。但它建在许多层巨大的高台上,这些高台共有8层,愈高愈小,最上面的高台上建有圣塔。高台的外沿建有螺旋形的阶梯,蜿蜒而上。 在圣塔的上下各有一座神庙。下庙金碧辉煌,由深蓝色的琉璃砖制成并饰以黄金。其中供有九尊神像。据说神像是以真神的相貌铸就的,他们背生双翅,或金刚怒目,或含笑不语,但无一不散发着神的威严,亦或是与尘世格格不入的高贵。 上庙位于塔顶,古朴又简单,里面没有神像但挂着一口金黄色的古钟,钟面布满时间留下的沧桑刻痕。每当神灵降临圣塔,圣塔的钟就会敲响,那钟声延绵不绝,给虔诚的祈祷者心灵的慰藉,而对于心怀不轨的人又无异于当头一棒。 然而神是天界的生灵,而这尘世间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神亲自降临的——他们只需召唤他们忠诚的信徒。因此圣塔的钟鸣是数百年难遇的,对于绝大多数神使,一生都未必有机会听到圣塔钟鸣响,那被视为神使的最高荣誉。 神殿总殿,圣塔塔底,神庙外。 两队身披金色法袍的神使排成两个v字型,正对着神庙的入口,低埋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他们的前方站着一个男人,一个朴实无华的男人。他一袭白衣,袖袍飘飘,齐腰的白色长发如瀑布般洒下,看起来与身后的金神使显得格格不入。 但只有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的,其他人都因为紧张而声音发抖。 他并不紧张,哪怕是即将直面尊贵的神灵。因为他是神选定的人间的代言人,在世人看来无比尊贵高高在上的神距离他并不遥远。 神殿殿主,莱昂纳多。 神的恩典赐予了他悠久的生命,这个世纪的圣塔钟一共敲响过三次,而每一次都是由他亲自带队迎接神的降临。 只是这一次,会有些不同... 他听到了脚步声,但神应该是拍打着遮天的羽翼临世的,他们的每一根翎羽都似利剑,他们冰冷的眼神仿佛一眼就能冰冻整个世界。 而这一次从神庙中走出来的是一个男孩。 他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体型修长匀称,湛蓝色的长发盘在脑后,几根发丝自然地盖住额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对金黄色的瞳孔,但亲切随和的眼神让他看上去不难接近。 金神使停止祷告,屈膝下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表示自己对神绝对的臣服和虔诚。 莱昂纳多微微躬身,“欢迎神子,我是您的引路人莱昂纳多。” 这次降临的特殊就在于降临的不是神而是神子,莱昂纳多并不知道“神子”的含义,他得到的神谕是“指引神子”和其它具体的任务信息。 但亲眼看到神子,莱昂纳多心中有些失望,原来这就是神子。虽然算得上少有的英俊,但看起来与人类并无任何差别。 只是下一刻他抬起头,恰巧对上了男孩的双瞳。那一刻神的威严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才明白原来神子也是神,只是披上了人畜无害的外表。 他还没来得及俯身行完整礼节就被男孩一把拉住了,他说话都透着年轻人的朝气蓬勃,“爷爷您好,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叫神圣,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哎呀我求了叔叔伯伯们好久,他们才让我出门到这里来玩一趟。怎么一来你们还这么客气,没事没事大家以后都是...” 莱昂纳多心道这个神子原来是个话痨,但他当然不能打断神子讲话,于是耐心地听着,脸上带着微笑同时边听边点头。 神圣又说了好久,才发现除了这个慈祥的认真听自己讲话的老爷爷,其他人都还跪在地上,于是他走上前一个一个把他们扶起来,嘴里还碎碎着诸如跪天跪地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话。 金神使们被扶起来一个个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除了神在凡间的代言人,其他凡人是不被允许直视神的。这是和亵渎神灵相同的大罪。因此他们一个比一个头低的低,简直要埋在胸口里。 莱昂纳多赶紧过来解围:“您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相信您是第一次来吧,我带您来参观一下我们的神殿。” 神圣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好滴好滴爷爷,您叫我阿圣就行了,显得亲切。您您您的多见外。金子般的心嘛哈哈哈,没有啦没有啦,家里人说我是赤子之心,告诉我要出来见见世面,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还得托您照顾...” 莱昂纳多心中扶额叹气,他突然对这次指引任务有点拿不准了,赤子之心... 一行人顺着高台边上螺旋扶梯而下,少年东瞅瞅西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后面跟着莱昂纳多和一众低着头走路的金神使。 莱昂纳多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您...阿圣你对这次的任务,目前了解的怎么样了。” “啊?”神圣惊奇地转过头,仿佛有点怀疑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什么任务,我是出来玩的啊,散散心散散心,家里太闷得慌了,大家都冷着一张脸好像谁先笑谁就输一样,都没人陪我玩。原来我这次还有任务的哇,那这样吧,大事往前排小事放一放,我们先列个清单把好玩的地方玩个遍,然后再说这个劳什子任务的事情,哎我听说你们这里的...” 莱昂纳多仰天长叹,伟大的神啊... 【钥匙】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已所剩无几。 夕广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对着斜阳高高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在他的背后,应家的盲老人坐在真皮沙发上,看起来不是那么自然。 “怎么,夕老弟是带我来这里欣赏晚霞的吗?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应该跟我们一起回家族,那里的落雁坡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和日落。”盲老人终于还是率先开口了。 夕广阳眯着眼睛转过身来,“哈哈哈哈,应老哥说笑了,欣赏美的浪漫是属于年轻人的。只是每次看到夕阳,我便不能不想到从前的人和事,想到年轻时的荒唐,和现在的老朽。人呐,和这一天天的太阳有什么区别,清晨苦苦爬过地平线,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峰,但你还来不及享受那高处的风景,就发现自己又慢慢跌下,很快日落西山,鸿飞冥冥。那正在消逝的夕阳,又何尝不是你我呢?” 盲老人沉默了,自古至今,生与死一直是个永恒的话题,这个问题说不清也道不明,夕广阳这番话俨然已经触及到人生哲理。然而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因此他选择了沉默。 夕广阳微微一笑,仿佛已经摸透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他走到盲老人对面的沙发前,手工的皮鞋与紫檀地板碰撞发出响亮的声音。 夕广阳拿起桌上还剩下半瓶的香槟,对着盲老人晃了晃,盲老人一摆手拒绝了,“老弟你随意就好,我实在无福消受。” 夕广阳将酒瓶放在桌上,“那可惜了,这瓶酒可是几个世纪的珍藏啊,喝一瓶少一瓶啦。”他又走到巨大的保湿柜旁,双手从中取出一支雪茄,左手握住雪茄的首端,右手从口袋中取出打火机点燃,使雪茄与火苗成45度角,雪茄在他的手中缓缓转动。 夕广阳注意到盲老人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的动作,于是他一边继续手头的活,一边笑着抬起头,“想必老哥你对这些应该也不是很了解,这是联邦的特产雪茄,限量款,一年产量一百根,平时当宝贝供着我都舍不得抽。今天要谈点重要事情,还是拿出来用一根,最近听说有研究显示抽雪茄有助于思考,特地准备好的。” 盲老人淡淡地说:“不急,老弟什么时候准备好知会我一声便可。” 夕广阳仿佛听不出他语气中透露出的不耐烦和嘲讽之意,在火苗上轻轻转动着雪茄,悠悠的香气萦绕,他的眼神迷离又沉醉... ... 予家,香山别墅。 女孩的长靴踩在砂石铺就的路面上,披散在肩头的火红色长发跳动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这条路蜿蜒曲折,尽头是一扇闪着金光,雕刻着诸多花纹的大门,好似神国的入口。 女孩却在岔路口换了条小道,小道隐蔽的极好,看起来倒像是草木生长不均匀留下的缝隙。 然而极少有人知道,沿着砂石路走到尽头的大门是出口,真正的宅院位于砂石路的侧面,被梧桐古树的浓荫遮盖,只有这条极隐蔽的小路能通向那里。 入眼是一座漆黑的古宅,朴实无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奢华修饰。虽然占地甚广,高达五层。但作为豪华的私人别墅,理应更有气魄一些。 女孩没有稍作停留,径直朝着静默的黑色大门而去。 宅院的大门为她自动打开,两侧的侍从九十度鞠躬。他们身穿镶着金边的高翻领燕尾服,黑色的蝴蝶结系在颈前显得一丝不苟,上扣扣成对襟形状,下身配着黑天鹅绒短裤和黄翻口的皮靴,恭敬的姿态挑不出一丝毛病。 进到院里,扑面的是浓郁的郁金花香。无数支各式各色的郁金香栽种在院里,形成了一片花的海洋。郁金香在风中轻轻摇动,诉说着爱与祝福,却也象征着高贵。 门是开着的,女孩噔噔蹬蹬拾阶而上,大跨步地走进屋去。 “我回来了。” 墙壁和地面都是大理石质地,巨大的银色立柱撑起天花板,水晶吊灯高高悬挂。红色的天鹅绒帷幕将大厅,客厅分割开来,窗帘惠子里掺杂了金丝,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这才是她老爹的风格,他总说外表低调内涵奢华才是真正的贵族,把钻石镶在表面的只是一夜暴富的土豪二百五。 厨房里传来温柔悦耳的回应,“饭马上好啦霄霄,你爸爸在正厅等你呢,先去坐吧。” 予霄霄嗯了一声,直奔正厅。 这个女人不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个生下她的女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但老爹给她找的后妈让人无可挑剔,她既不像白雪公主也不像灰姑娘的后妈,她温柔善良贤惠友善,对她如同己出,经常亲手给她下厨,然后笑着看着她吃,而准备饭本应是仆人的事情。予霄霄还曾听到家里的仆人私下讨论说现在的这位主母比从前的那位脾气要好得多。 但予霄霄从未夸过她的饭菜好吃,哪怕每次她心里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而那个女人又是那么期待自己喜欢她做的饭。 再好的女人也无法代替母亲的角色,那个角色只会在你的生命中出现一次,消失了就没有了。如果是她的亲生女儿大概会是像她自己那样温柔的人吧。但予霄霄不是,她血管里流淌的是热情好斗,不甘寂寞的血液,就像自己印象里的那个永远对生活抱有激情的女人。 老爹坐在正厅的樱桃木宽扶手座椅上,微微佝偻着背,戴着老花眼镜读着报纸。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平凡的迟暮老人,然而正是这个人一手撑起了庞大的予家——这个无比强大的家族。 “你什么时候能把门口的那几个机器人撤了啊,每天进门他们鞠躬我都觉得怪怪的。”予霄霄随手拉了把桃木椅,隔着红木桌子坐在老爹对面,胳膊杵在桌子上,撑着脸抱怨道。 老爹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露出黑色的瞳孔,无奈地说:“我的小达令啊...” “且慢!说了别这么叫我,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一层。”予霄霄一阵恶寒,作呕吐状。 “好吧好吧。”老爹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不扯皮了,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的。” 予霄霄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歪着脑袋,火红色的长发撒到桌子上。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势来。 然而这一次老爹真的严肃起来,他先是沉吟了一下,将桌子右侧的茶具盘拉了过来,提起茶壶,将滚烫的琥珀色茶水倒入两个茶杯中,并将其中一杯推向予霄霄。 “我已经提前命令仆人休息了,你母亲也被我支开了,现在能听到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明天一早,你们二校会召开一二九班赛的动员会,这次动员会的事情,我要提前和你说一下,免得你回来之后又埋怨我有事情老瞒着你。” “不是吧老爹,一个小小的一二九班赛也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予霄霄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老爹平时也婆婆妈妈的,但也不至于这么事无巨细地管闲事吧。 老爹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罕见地对自己的女儿露出一丝严厉。 “本来和我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当初你因为和别人的那个劳什子赌约,非要进二校的预科级b科,谁都拦不住。所以现在我们予家不得不牵扯进这件事情了。” “你以为这一次的一二九班赛还是你们往年的小孩子过家家吗,隐世多年的巨无霸应氏亲自派人来,甚至提前这么久就把应子瑜这个未来继承人送过来了,足见其重视程度。明天的动员会,除了五校的校长临时有事,其他八个校长都会出席。战盟百家中过半数的家族都要派出代表参加,因为他们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有孩子在二校。” 老爹刻意停顿了一下,给予霄霄时间消化这些讯息。 予霄霄瞪大眼睛,“那...那他们来干嘛啊,今年的一二九为什么这么特殊?老爹你倒是说清楚啊。” “因为天家的老祖天机子半年前仙逝了。”老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来,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悲伤。 “五大氏族,传承数千年,各有千秋。除去十八年前神秘消失的夜家,剩下四大氏族——简称四大,便是当今人类的顶梁柱。你不要以为联邦是权力的掌控者,任何机制的运转都是为了权力的施行,而权力只会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例如四大这样的巨无霸。” “天家作为四大氏族之一,擅长天机演算,逢凶化吉。而这推演之术又以天家老祖天机子为最,有鬼神莫测之称,号称神算子。半年前他临行之际最后一次占卜天机,却传出了足以震动天下的消息。” ... “此次合作,你我都心知肚明。一切风波,皆是因天机子的预言而起。”盲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老人家用生命换取的对我人族前程的占卜,如何能不重视!可是夕老弟这般一拖再拖,实在寒了人心!” 夕广阳用右手夹起叼着的雪茄,张嘴吐出一道馥郁的烟草雾气,他靠在沙发上,将腿翘到前面的桌子上,不紧不慢地说:“应老哥莫急啊,夕某从未说过不重视这次合作的话,只是老哥你有所不知啊。” “此次合作,表面上是战盟和应家的合作,实则是整个联邦和四大的联合。即使纵观我人族历史,这样的盛况也堪称少有。然而仅仅是因为天机子临终时的一个预言吗?预言中又都详细说了些什么呢?这中间有许多疑点是我感到好奇的。” 夕广阳换了个坐姿,“这些尚且不论,此次合作,我战盟出人出力,费时伤财。反观应家,仅仅是派了几个人来,虽然对于隐世的应家来说已经是少有的大调动。但合作的基础是互利共赢,你们付出了什么?我们又能得到什么?这些诚意,我都没有看到。” 盲老人笑了,他就怕夕广阳闭嘴不谈,自从自己一行三人来到二校,夕广阳整天带他们游山玩水,美其名曰感受时代的变化,作为客人他们只能遵照主人的安排,然而他们等的了家族的任务等不了。直到今天夕广阳终于把心里话吐出来了,既然如此一切就好办了。 “我们当然是带着诚意来的。我们的诚意便是消息,哪怕在家主亲自降临战盟总部商谈这次合作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把消息完整的透露给你们,但眼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许多东西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了。” “想必老弟已经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一把【钥匙】。” 夕广阳微微额首,他已经从战盟内部听说了这个消息,天机子的预言中重点提到了【钥匙】,而这【钥匙】恰恰就在战盟二校,所以才会有八方英雄汇集二校的盛况。 “【钥匙】是我们要找的东西,然而【钥匙】是什么呢?夕老弟你想知道吗?”盲老人神秘的笑笑,他第一次在两人的谈话中占据了主动。 “是什么?”夕广阳直起身来,凝视着盲老人,表情格外严峻。 ... 黑手册 “是一个人。”老爹神秘兮兮地说道。看到予霄霄脸上震惊的表情,他脸上的皱纹有些得意的皱在一起,像是一朵绽开的菊花,甚是滑稽。 “是的,【钥匙】是一个人。根据这个消息我们可以进一步猜想,战盟二校是个什么地方?是学校。学校最多的是什么?当然是学生!我们完全有理由猜测【钥匙】一定是学校里的某个孩子!”老爹肯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只中的一员就是...这个所谓的【钥匙】?”予霄霄一脸狐疑,她有种自己在听天方夜谭的感觉。“那钥匙又是用来打开什么的呢?为什么会引动这么多人来找它?” “不知道。”老爹摇摇头,“我们只知道这个【钥匙】与人族命运紧密相关。无论如何,仅仅是这一条相关便足以让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了。” “也就是说即使我没去二校预科级,你也一样要参与这件事呗,果然你就是找个借口损我。”予霄霄撇撇嘴。 “不,不一样的。”老爹凌厉的目光让予霄霄心头一凛,“如果你没有进入二校,我们尽管还是参与这件事,却是作为观众。就像斗兽场,无论下方的厮杀何等精彩激烈,危险永远不会降临到观众的头上;但现在...我们不幸地被迫成为了这个游戏的参与者,这也许意味着机遇,但更多的是危险!。” 他看着予霄霄茫然的眼神,叹了口气,慢慢解释道:“【钥匙】是决定我人族命运的人,这意味着一旦找到【钥匙】便拥有能力影响甚至改变我人族未来的命运走向。这是何其之大的诱惑?谁又能抵御得了这样的诱惑?反之,容忍其他的家族和势力占有【钥匙】,就意味着将决定自己生存的权力拱手让人。因此,无论现在联邦和四大的合作关系有多么密切,一旦真的找到【钥匙】,合作会立刻分崩离析,紧接着的便是无尽的权谋与杀戮。” “这才是我要跟你说这件事的原因,我知道你性子急,又争强好胜,这没什么不好。成大事者哪个不好胜?但是偏偏这次一二九班赛是个例外。记住,不求有过,但求无功!表现平平才不会引发外人的怀疑。在这次的争夺中所有人都心怀鬼胎,怀疑已经足够成为他们冒险出手的理由了你明白吗!人类几千年的历史早已经证明了的,那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往往也不会让自己的敌人得到!”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全校的师生控制起来,一个一个查、审问,这样岂不是来的更快。”予霄霄一只手把玩着发丝,向他问道。 “呵呵,你当战盟是什么,家族的势力才是战盟的核心。战盟学校里培养的孩子里有足足小一半都是来自各个家族的后辈们,没有人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要是你被他们派人抓起来了,你老爹我不把战盟总部给拆了。”老爹欣慰的笑笑,予霄霄已经开始学着站在高层的角度思考问题了,这是很好的现象。 “对了,你入学以来这段时间,有没有注意到身边有出现过什么异常情况的同学?跟我说说。” 予霄霄立刻想起了前两天沐泽突破时候发生的事故,她犹豫了一下,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随着她的描述越来越逼近那天的真实情况,老爹的眉头越发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 夕广阳走到暗金色的巨大保险柜旁,输入了十一位的密码。他并不顾忌身边有人,盲老人的双眼早在数十年前就瞎了,那根本不是能够恢复的创伤,面对他根本无须遮掩。 保险柜应声而开,夕广阳将右手伸进去,从里面厚厚的一摞文件中取出放在最上面的一份纯黑色薄册子,递给盲老人,又重新输入密码,郑重的将保险柜锁好。 “这是黑手册,记载当前所有在校生中天赋异禀和出现过异常情况的孩子,这份手册每年都会更新,同时也作为我校最高机密保存,现在这份资料就交到你手里了,看完之后烧掉就可以了。”夕广阳说道。 盲老人心中一喜,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真正涉及二校机密的文件了,他双手将其接过,向夕广阳一抱拳。 对了,夕广阳一拍脑袋,“还有个孩子差点忘记了,因为是最近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记录入黑手册。是一个叫沐泽的孩子,在突破三纹的时候出现了【普照】异象,这件事情有点奇怪,所以我下令把这个消息封锁了。等会儿我叫人把他的资料给你。” ... “按照你的描述,应该是典籍中记载的【普照】异象。”老爹缓缓地说道,“奇怪的地方在于【普照】是神族突破时才会出现的异象,难道这个孩子是个混血儿?” 予霄霄想了想,“不像,沐泽是个孤儿,但是他的精神力很差,如果他是神族混血的话精神力应该会很强,起码不会比我差太多。” “既然如此,那对他要重点关注,一旦再发生什么状况及时告诉我。事关重大,我们不能漏过任何一点细节。如果他真的是【钥匙】...到时候怎么处理再说吧。” “对了,如果每家家族的家长都像你这样提醒我放水的话,那校方怎么可能找到【钥匙】呢?”予霄霄又提出了疑问,巧妙地绕过了沐泽的话题。 “除了我们予家和邢家,没有任何人提前知道这个消息,记住,我们两家才是战盟的中流砥柱。”老爹得意地说道 “好了,关于你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吧,比赛的时候差不多就行,也别太放水,让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予霄霄沉默了。沉默的让老爹有些发怔。 她站起身来背对着老爹,“无论前方面对怎样的危险,只要有人将爪子伸向我,我就一定将爪子打断;如果有人将爪子伸向我在乎的人,那我就把他爪子打碎,让他永远铭记那种痛苦。这是妈妈教给我的。” “只要是比赛,我就会全力以赴,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敢于成为我予霄霄的对手的人,就请一定要做好准备!” 她大步流星地走了,直接走出了予家的别墅,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说。 她就那么一个人走进了漆黑一片的夜晚。 她可真像你啊若曦... 老爹无声地看着予霄霄离去的背影,火红的长发肆意的跳动着,一如当年那女子离去的背影... ... “还有一个最最关键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手段找出【钥匙】?”夕广阳问道。 盲老人沉默了一下,“有一种‘术’,我们会安排让二校内所有人同时修炼,【钥匙】对这种‘术’会有超乎常人的领悟能力,这样我们就能把范围一点一点缩小,最后...” “这怎么可能?”夕广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连【钥匙】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他对哪种术的领悟能力更强!”“不要把我当傻子啊应老哥。”夕广阳笑了,但那笑容有些冷。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老弟,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死的越早。”盲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冷峻起来。 夕广阳哈哈大笑,“我已经活了一百多个年头了,你真以为我喜欢看晚霞感慨生命无常就是怕死吗,我早已经不畏惧死亡的降临了,这些年来多少兄弟死在我的前面,我现在去他们还嫌我到的晚嘞。” “好吧。”盲老人探口气,向夕广阳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夕广阳依言俯下身来,他并不担心对方会害他,这里是他的地盘,没有人敢真的在他的地盘对他动手。 “什么!”夕广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的眼睛里跳动着名为恐惧的鬼火。“你是说【钥匙】和十八年前的...” ... 应子瑜坐在窗边,看着昏暗的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飞鸟排成人字形冲上天空,又整齐地俯冲下来,看得出神。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使她醒过来,她笑了笑,“进来吧三伯伯,我说过你来的话不用敲门的。” 笑老人摸着脑袋笑呵呵地走进来,在应子瑜面前竟有些局促似的。“小姐,大哥让我过来把这个交给你,这是黑手册,上面记录着二校里比较值得我们关注的对象。” 应子瑜接过手册,轻轻地翻开。 刑天明,邢家后辈,二十三岁,五十九纹,曾数次越级击败对手。性情温和,处事周密,有经世之才。 雷帝,雷家后辈,二十一岁,三十七纹,曾引发【天雷】异象。性情自我,乖张,难以相处。 予霄霄,予家未来继承人,十九岁,八纹,神术达到【神闲】境界,性如烈火,天赋绝佳。 ... 谢菲尔,孤儿,天生异瞳,精神力极强。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往。 沐泽,三纹,引发【普照】异象。 应子瑜的眼神在最后一张照片停留了一下,那像是临时加上去的。她指着这张照片询问道:“这个人的信息怎么这么少?” 笑老人有些惊讶,“这是临时增加的一个孩子,他是个孤儿,自己来到二校报的名。因为之前一直平淡无奇,所以关于他的信息极少。他被记录在上面只是因为出现了神族特有的【普照】异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应子瑜摇摇头,“见过一面,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笑老人大吃一惊,“你已经见过他了?。” 谈到这个问题应子瑜也有些尴尬,“他只是问我要个联系方式...”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把这个男孩打晕了。 “好了,我知道了,替我转告大伯一切准备就绪。”应子瑜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下去,摆出送客的态势。笑老人丝毫不生气,反倒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离去了,走的时候把门轻轻关上了。 应子瑜青葱一般的手指在空中搓了搓,火苗便从黑手册上冒出头来,那火苗蔓延的极是迅速,只一会儿就烧的只剩下一半。 应子瑜看着那个叫沐泽的男孩的照片慢慢被烧为灰烬,她知道刚才那一瞬间让她有些失神的是自己又看到了这个眼神,和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看起来平凡而不起眼,但却就像...怪物一样,总觉得在那眼神的背后藏着名为痛苦和仇恨的魔鬼。 那天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应子瑜在人群中对上了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听起来仿佛不可思议,但那一瞬她确确实实一下子就陷了进去,那对清澈的眼眸就像两个黑洞,好奇心驱使着她去揣摩着试图摸清楚那背后隐藏的东西。 但就在这时那个男孩走近了她,咧开嘴冲他笑,露出一嘴白牙,说我叫沐泽小姐姐你好,你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请问你联系方式...?她潜意识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于是一掌就打了过去,那个男孩从空中飞出去五六米摔在地上不省人事。那一刻应子瑜回过神来很是后悔,她不知道自己这没轻重的一下会不会把他打死了。但围观的人呼啦一下冲上去,抢救的抢救,拍照的拍照,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 于是她只能走了,后来听说那人没事她还松了一口气。 很少有人知道应子瑜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只因从来没有同辈的年轻人能顶着她的【域】走近她,因此她从没有跟同龄人近距离交谈过的经验。所以在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接近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驱逐。 其实那不是她的意愿,她也蛮好奇有着那样眼神的男孩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第二天她就把那个男孩忘掉了,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等待她的处理。 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记不住见过的人并非不礼貌,只是他们真的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每一件事都要耗费精力和时间,见过的人和做过的事总是趁她忙的时候就从她的记忆里偷偷溜走了。 直到刚刚,那个男孩出现在黑手册的最后一页,她又想起了他。照片上他还小,但那深渊一样的眼神和真人如出一辙。 她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下来了,鸟儿们零零散散地朝着各自家的方向飞去。 “真有意思...”她轻轻吐出这几个字。 冲突 “隔——” 胖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右手将手里剩下的最后半个汉堡塞到嘴里,擦了擦嘴边的油,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我说胖子,你是真不怕期末考核不过啊。”坐在对面的沐泽无奈地看着他,“你这体脂含量早就超标不知道多少了,还敢这么吃。” “所以说你不懂。”胖子满不在乎,“没听过一句话吗,世间万物,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不可辜负你懂不懂,父母再累不能苦了孩子,吃货再辛苦也不能苦了胃。” “那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沐泽一拍额头。他放弃了,哪怕是让刽子手放下屠刀也比让吃货放下食物更简单。 食堂对b科的供应并不充足,每个人都是只够一份的量。但胖子显然被特殊关照了,而他也没有辜负这份关照,每次都将自己的超大份餐风扫残云般地吃个干净。 “你的那份今天我请了,等着,我去结个账。”沐泽拍拍衣服上的褶子走开了。 食堂是半自助式的,按人结账,只不过每一份餐的量是固定的。 今天食堂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沐泽不认识的学生,平时最讨厌那帮人一个都不在,这让沐泽有点奇怪。 然而刷完卡后回来的时候,沐泽发现坐在座位上等他的胖子不见了。 “搞什么...”沐泽嘟囔着。 他没怎么费力就在洗手池的方向发现了胖子,沐泽本来打算去门口等他,然而另一件事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他径直朝着胖子的方向跑去。 他看清了胖子身边的那个好整以暇看戏的人——宇文俊秋! 胖子的样子太狼狈了,他从头到脚都被水打湿了,那是他自己打湿的。原因是他浑身都洒满了红色的酱汁和各种食物,头上是一大片灰色的芝麻酱,距离他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各种食物香味混合起来散发出的古怪味道。 什么都不用说,沐泽看着宇文俊秋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脸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愤怒将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他一个箭步朝着宇文俊秋冲过去,那一瞬间名为冲动的魔鬼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一双手抓住了沐泽,使他不能再往前一步,不是因为那双手多么有力,而是因为那是胖子的手。 宇文俊秋脸上始终挂着那副贵族式的微笑,哪怕是沐泽距离他只有几米的时候他也没动丝毫。“真的么沐泽,你真的要在这里和我打一场吗,那就试试,我倒要看看予霄霄能帮你几次。” 沐泽盯着宇文俊秋那张贵公子的脸,那一刻他真的有冲动将那张脸撕碎,但他知道他不能,胖子清楚他也清楚,在公共场所斗殴的代价将会是立刻开除,宇文俊秋或许不会因为他是宇文家的三少,但沐泽一定会。 所以最后胖子灰溜溜地拉着他走了,电影里这种时候走前应该放两句狠话,但沐泽没什么狠话可说,否则才是真的既输了阵仗又输了人。 开学那次他的班级把a科八班打的落花流水,而宇文俊秋恰好是a科八班的班长,因此梁子从那一天起就结下了,因为予霄霄家里的关系,那次的事情不了了之,但是宇文俊秋从那之后就记住了沐泽这个名字,明里暗里地给他下绊。 让沐泽无法忍受的是胖子也因而受到牵连,同为战盟百家的后辈,宇文俊秋的人脉和所能调动的资源远远不是胖子能够比的。如果不是忌惮背后的予霄霄,他甚至早就动用关系向校方施压开除两人的学籍。 “记得出门前把我的那份饭钱刷了,下次走路记得张眼睛啊小胖子...”宇文俊秋在背后不慌不忙地说道。 ... 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在月光下,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 所谓的校园欺凌,其实就是a科欺凌b科。大家同样出生在这个糟糕的年代,但有的人生来尊贵,有的人却只是满足时代需要的多产儿。名义上我们享受着相同的待遇,但在他们眼里我们连擦鞋都不陪,每一个b科学员的身上都流着卑贱的血液,让人恶心。 这不公平,可这时代就是这样啊,这样的不公平恰恰是这个时代所宣扬的公平,谁又有能力去改变着一切呢? 又或者说,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都是这不公平的获益者。 “有点不太不对。”沐泽停下了脚步。胖子耷拉着脑袋,还没从低迷情绪中回过神来,只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没有注意到吗,这条路平时那么多人,嘈杂一片,可今天我们越走人就越少。我们经过前后的每一个摄像头都调转到了死角的方向,这意味着从踏出食堂那一刻到现在我们一直处于监控的盲区。有人在背后捣鬼,我们恐怕有麻烦了。”沐泽深吸一口气。 沐泽的话让胖子立刻紧张了起来,其实他也一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他观察的没有沐泽那样仔细。现在他回过神来,终于想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周围太僻静了,简直静的有些冷清,学校里有成千上万的学生,可现在这条路上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愧是我看重的人啊,这样都被你瞧出了端倪。”宇文俊秋笑盈盈地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拍着手掌。 “看重?呵呵,你是因为开学那次我下手太重被我打傻了吗?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口味挺重的嘛。”沐泽也笑了笑,体内的“纹”蠢蠢欲动,眼下的情况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他还有什么后招。 “牙尖嘴利,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被沐泽戳到痛处的宇文俊秋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开学那次班战里他输给了沐泽,谁能想到一个刚刚进入预备级的b科学生不是一纹而是二纹的实力,虽然他自己也是二纹,但沐泽格斗术非常扎实,打起来又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宇文俊秋却要时时顾及自己世家子弟的面子,最终以惨败收场,这件事让他相当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 墙角的阴影下走出更多的人,将胖子和沐泽团团围住。沐泽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来,都是熟面孔,怪不得这些人一个都不在食堂,原来是一早就埋伏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宇文俊秋负责激怒他们从而引他们出来。 “如今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沐泽,你凭什么和我斗?”宇文俊秋冷笑着,他一步步向沐泽走过来,“我打你你敢还手吗,这次没有女人站在你前面了,只要你敢打伤我,那我保证你会被以打架斗殴的名义开除,而我则是受害者,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今天我就要让大家看看我是怎么把你打的像狗一样在地上求我的!” 宇文俊秋猛地推了沐泽一下,沐泽一个踉跄,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半蹲下来扶着膝盖喘着粗气,面色禁不住的发白。一旁的胖子呆呆地看着沐泽,像是被吓蒙了。 宇文俊秋更得意了,靠的也离他更近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感应课上昏迷的事情吗?恐怕现在你还四肢乏力,站都站不稳当吧,就算你想还手也得有这个本事才...” 沐泽猛地跃起,坚硬的头骨在落下时与宇文俊秋的鼻梁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亲密接触”,发出清脆的鼻梁骨碎裂的咔嚓声音。 宇文俊秋瞪大眼睛蹬蹬后退两步,疼痛感还没从神经末梢传到大脑中枢,但他的大脑那一刻像是短路了,沐泽他...他怎么敢真的对自己动手,难道他不怕被开除吗!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沐泽一个大跨步就到了他的眼前,体内三道“纹”游走至右臂的同时,右手抓住宇文俊秋的衣领,肌肉绷紧,他怒吼着将宇文俊秋从地面上提了起来,高高地向上方抛去。 变故来的极为突然,眼看一面倒的局势突然就倒了个个儿,等宇文俊秋的兄弟们回过神来,宇文俊秋已经被抛上了两三米的空中。 所有人中只有胖子隐约猜到了沐泽的打算,宇文俊秋搞错了两件事,第一沐泽身体并未受伤,他不仅突破到了三纹甚至在服下丹药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因此胖子看到沐泽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表情那么怪异,果然扮猪吃虎才是沐泽的拿手好戏。第二其实宇文俊秋从来就不了解沐泽,他一再忍让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不值得,但从宇文俊秋第一次对胖子下手之后他就已经做好被开除的准备了,如果不是胖子一直拦着他... 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因为有半数的人冲上前来试图接住从天而降的宇文俊秋而变得破绽百出,沐泽猛地一拉旁边那个看着凌空飞起的宇文俊秋嘴巴张的能塞下个拳头的胖子,“还等什么呢!跑啊!” 两人撒腿就跑,成功被众人接下的宇文俊秋彻底丢掉了贵公子的矜持,声嘶力竭地喊着抓住他们两个,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云云。 那一刻胖子觉得自己仿佛在拍电影,他一边跑一边想着,背后是倒下怒吼的黑帮老大,左右拿着刀枪棍棒的是围堵的黑道小弟,自己像是个人质,被前方拉着自己的警察大哥救出重围。 就像开学那次一样,那次也是胖子和班里其他人被八班的人仗着有背景欺负了,沐泽抄起地上的板砖拍在桌子上,说谁敢欺负我兄弟,王侯将相宁为种乎?不怕死的跟我走!于是那时候互相之间还不太熟的六班一帮子兄弟气势汹汹的都跟着去了。予霄霄一脚踹开八班大门的时候里边的人都吓蒙了,后面沐泽几步走到讲台前,抡着板砖拍在上面问谁是这个班的班长,那一刻胖子心里认定了沐泽就是他的老大,哪怕他只是个孤儿。 宇文俊秋根本不了解沐泽的童年,可以说打架斗殴才是沐泽最拿手的事情,在他来到学校之前打群架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他一眼就看出来宇文俊秋是这帮人的核心,所以他一上来就把宇文俊秋制住了,果然一干人马上乱了阵脚。 但是沐泽一边狂跑,一边无奈地发现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胖子的行动能力。沐泽自己已经甩开了追兵但胖子又一次身陷敌营。为了胖子沐泽一咬牙又冲了回去。 一个个身影狞笑着围了上来,他们的实力有的二纹有的三纹,这一次没有破绽给他钻了。胖子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沐泽相当于要一个人打二十几个同等级对手。 果然战斗开始胖子就被挤了出去,所有人的拳脚都朝着沐泽招呼,从一开始目标就只有沐泽,胖子毕竟是周家的二少,虽然不讨喜但也没人敢真的打。胖子只是用来激怒沐泽的手段。 沐泽就不一样了,一会儿的工夫他身上已经挨了重重的几下,虽然他仗着经验丰富每每能避开要害,但是他精力再充沛也是有极限的,他现在只能赌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闹出这么大动静,校方的执法队随时都可能赶到。 血从眉梢流下来,有几滴从眼角流到了眼睛里,但沐泽没有时间擦,周围一下快似一下的进攻下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面对这样的情况“纹”的运动根本跟不上碰撞的频率。他的眼前一片血色,暗红的世界里胖子趴在地上哭喊着,拼命向后拽着围攻者的腿,宇文俊秋还在嘶喊着打死他打死这个杂种,周围一个个无情的黑影将手中的棍棒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眼中充斥着嗜血和兴奋。 似曾相识的一幕,好像在哪见过... 沐泽的手脚都已经僵硬了,勉强的躲闪也不再能躲开那雨点般的打击。他逐渐蜷缩成一团,嘴中呢喃着什么,他的眼睛在一点一点变暗,然而人们看不到的时在他的体内,三道源纹却在一点一点变亮... “都给我滚!”一声呵斥如平地清雷般炸响。 就在局面就要脱离控制的时候,胖子期待已久的救星终于登场了! 予霄霄! 怒! 予霄霄还踩着出门时的长靴,一如往日的风风火火,只是蛾眉皓齿间带着难以自制的怒气,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灼灼烈焰般不可直视。 她嘴中飞快地念着什么,一道金黄色的屏障便以沐泽为中心向两侧撑起,将周围的围攻的人群挤得连连后退。其实这也没有必要了,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围攻者就已经丧失了斗志四散奔逃,没有人敢和这个状态的予霄霄对阵。 在予霄霄现身的那一刹那,宇文俊秋的脸就变得煞白,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派去监视予霄霄的人并未传来任何消息但她却来了,原本周密的计划已经彻底宣告失败。宇文俊秋左右张望着却没有移动,他知道既然她已经来了那么跑是不可能跑掉的。 予霄霄张开纤细的双臂,闭上双眼,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但在场的人忽然开始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身体更是举步维艰。从远处看去,一个小型的龙卷正在缓缓成型。 双脚缓缓离地,狂风将予霄霄的身影托起来,她的火红色长发从肩膀上飘起,她身处在这个小型龙卷风的风眼,周围的一切都围绕着她旋转。那一刻她就像风的女神。所有人都看呆了,同级的学生竟然有人能强到这种程度吗? 予霄霄右手握拳,下一刻她猛地睁开双眼,拳头就已经打出去了,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动作。 狂暴的风化为无数个巨大的拳头,除了胖子和沐泽,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风拳打得从原地飞出去四五米远,撞在墙壁上才卸掉那霸道的力道。无数的骨裂声交错着响起宛如一曲和谐的咏叹调,他们每个人平均断了四到五根骨头,抱着伤口处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还没有结束,也不见她有何动作,远处的宇文俊秋从地上忽然间被狂风刮起七八米,径直飞到了予霄霄的面前。 予霄霄看着他那对恐惧的眼睛,一言不发,一巴掌扇在宇文俊秋的俊脸上,然后又是一巴掌...她的手快的化作一团幻影,恐怖的十几道“纹”在纤纤素手上流转不休。当她停下手来,宇文俊秋的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血从耳朵,鼻子,嘴飞快地流出来,眼看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没有人见过暴怒的予霄霄,因为没有人敢把她逼到那种程度。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对待暴力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更大的暴力! “派人跟踪我,趁我回家的机会对我的人下手,一下手就是这样的死手,你很好啊宇文家的小子。”予霄霄看着远处一片血泊里蜷缩成一团生死不知的沐泽,眼皮无法控制地跳了跳。 “霄...霄霄姐,咳咳...求...求你...”悬浮在空中的宇文俊秋已经不成人形,勉强从嘴里挤出夹杂着剧烈咳嗽的求饶声。 予霄霄没有理他,她自顾自地说着,“我的妈妈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将爪子伸向我,我就一定将爪子打断;如果有人将爪子伸向我在乎的人,那我就把他爪子打碎,让他永远铭记那种痛苦。” 宇文俊秋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予霄霄的话里让他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不是不念旧情的人,你小时候我还去你家看过你。但你打了我的人,我便将你的爪子废掉。今日我将你全身骨骼打碎,日后你才会铭记这种痛苦,记住,永远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宇文俊秋瞪大肿胀的眼睛,甚至连求饶的话也讲不出来了,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予霄霄抬起右手,比作刀状,向他的方向轻轻一划。 刺耳的破空声响起,风化作锐利的风刃以无可匹敌之势砍下。 “手下留情!” 一道黑影从远处掠来,距离虽远,但他身形如鬼魅速度极快,堪堪赶在风刃劈中宇文俊秋前赶到。双臂握拳,快拳打在那道无形的风刃上,一拳狠似一拳,风刃终于扛不住这样的连续击打化为清风碎裂开来。 “执法者?”予霄霄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澜,“您可真是尽忠职守,早不来晚不来,刚好卡在这个点赶到这里,您说这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她的嘴角翘起,满是嘲讽。 那黑衣人微微一滞,一抱拳,“予小姐,我是执法者东景明,刚才是有事情耽搁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想必该有的惩戒予小姐已经替我们完成了,把事情闹大的话对我们都不好。” “只要动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不管是他,还是你,还是背后的什么人,你明白吗?”即使是面对执法者,予霄霄的话也永远是那么嚣张霸道。 东景明心中冷哼一声,作为执法者的他位高权重,哪有学员敢这样对他说话,但是予霄霄的身份特殊,即使是执法者的名头也并没有那么好使,因此他咬着牙说道:“今日的事情,我们执法处一定会再给予小姐一个交代。” 然后东景明一撩衣袍,托起摔在地上的宇文俊秋,对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a科八班的学员们冷哼一声,飘然而去。这些八班的学员们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去了,没有一个人敢再回头看一眼。 ... 战盟二校,执法者总部 东景明迈进大门,一路奔着最深处那扇漆黑色的大门而去。 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传来,于是东景明便静静地等在门前,一声不出。 又过了许久,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东景明这才有些蹑手蹑脚地推开漆黑的大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法尊的房间,在战盟二校法尊的地位与校长持平,权力甚至还有过之,因为法尊是执法者之首,而执法者掌管校中各种突发事务,可以说是秩序的管理者。所以法尊就是学校秩序的最高掌控者。 学校高层中甚至流传一句话,你可以得罪老师,得罪校长,得罪校董,但绝对不要得罪法尊。 那个被尊为法尊的男人坐在桌前,黑衣黑发,他虽然就这么坐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却分明是站在九霄云里,生杀予夺尽在我掌中的霸气! 他手中持着一份漆黑的手册。法尊端详着这份手册,紧皱着眉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前多了个人。 东景明暗暗猜测那是一份极度机密的文件,他曾见过法尊批阅文件,许多文件他只是简单的扫一眼,不做理会。只有真正重要的事情才值得他目光稍作停留。 但这一次法尊的目光是那么凝重,紧皱的眉头久久难以抹平。东景明不敢打扰,站在一旁静候。 又过了许久,法尊长舒一口气,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说。 东景明坐在法尊的对面,一五一十地将今天晚上的事情盘拖出来,不敢带一丝一毫的隐瞒。 “...宇文家是咱们学校的校董,因此宇文家的孩子我们向来都会给几分面子,这次顺手帮了他这个忙,把附近的兄弟们都调开了,录像也撤了。没想到这不成器的小子竟然把事情搞砸了!予霄霄突然返校,差点当场将他废掉。我们事先都并不知道予霄霄如此看重那个b科的孩子,否则一定不会冒着惹怒予家的危险帮那个宇文家的小子。” 法尊呵呵地笑道,“霄霄那个孩子和她母亲当年简直是一模一样,只要被她认定是她手下的人,就任何人都不让碰,简直比母老虎还护犊。这样吧,我跟宇文家的宇文无极知会一声,让宇文俊秋转学去战盟的其他学校,也算卖予霄霄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法尊开朗的笑声感染了东景明,他先前面对予霄霄时攒了一肚子的怨气,这时放松下来愤愤地抱怨道:“予家也太娇惯这个予霄霄了,养成了这幅刁蛮的性子,不过为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儿,今天差点跟我动起手来...” “你说什么!”法尊忽然站起身来,那一刻他从体贴慈祥的老上级变成了手握权柄不怒自威的执法者之首。“什么孤儿?” 东景明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头深深埋下来,腰杆弯成了九十度。自从进入执法处,法尊在他面前一直是温和的,虽然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却让他觉得如兄如父。然而这一刻法尊露出了严厉冷酷的一面,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预科级b科,好像跟予霄霄是一个班的,叫...叫叫...哦叫沐泽!” 法尊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什么?他被打成什么样了?严重吗?有没有生命危险?”法尊越发严厉,连珠炮似的询问道。 东景明惶恐道:“走时匆忙,未曾留意。”这话半真半假,作为地位崇高的执法者,他本就从未在乎过那个孤儿的死活。只是法尊竟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如此在乎这个孤儿,他当然不敢直接讲出来。 法尊闭上了眼睛,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露出外面漆黑的夜色。 “小明,你跟了我多久了。” “十八个年头,打我从战备级毕业就被您挑中在执法处您手下做事。”东景明恭敬地低下头。 “十八年啦...这么长时间,历史上千年传承的王朝一不小心也会分崩离析,多年的辛苦血汗,有时候却偏偏倒在这么一个蹩脚的巧合上,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这命运啊...”法尊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东景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您是说...让我,让我离开执法者?怎么...这是为什么?” “没什么,你为这个学校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可以退居二线了,工作的时期先放一放,十年之内你的薪水和补给还会照常供给,这你都不用担心,学校这边不会亏待你的” “行了,我累了,出去吧。”法尊叹了口气。 东景明踩着机械的步子走了出去,关上门,呆呆地站在进门前站的地方,恍如隔世。 法尊站在窗前,外面开始飘起了小雨,小雨淅沥沥地播撒着,并不刺骨却寒了人心。 别怪我啊,小明。腥风血雨将至,这个时候能全身而退,未尝不是明哲保身之策。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明年的这个时候站在这里的,还会不会是我了。 一个晴天的霹雳,耀眼的白光照亮了无尽的黑夜,同时也照亮了法尊放在书桌上打开着的那卷手册上的名单。名单的最后清晰地印着两个红色大字——沐泽。 谋划 “……” “空家,战盟百家之一,在战盟百家家族榜中排名第七。家主空青痕,铭文境,族中还有五位以上的供奉,实力也都在铭文境。地处阿尔玛盆地,深陷战盟腹地。是一个交通枢纽,通信也十分便利。附近有军队驻扎,嗯...是郝青云的青云军。” “大家都听到了,空家是本次任务的目标。在空家地牢的深处关着一个囚犯,那个人嘴里有一条十分重要的机密是我们必须要得到的。但空家地牢的防守非常严密,我们的人在不采取暴力手段的情况下无法靠近。关于本次任务,诸位有何高见?” …… “空家地理位置距离战盟总部太近了,危险系数极高啊,一个闹不好就会惊动联邦。” “驻扎在空家附近的竟然是郝青云,这...” “是啊是啊,这次任务难度着实是太高了。” 在座的神使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暗暗摇头。 “肃静!”莱昂纳多冷冷地喝道。“《神典》第三章第一小节第一句——我们信他的名,且照他所赐给我们的命令彼此相爱。遵守神命令的,就住在神里面,神也住在他里面。我们所以知道神住在我们里面,是因他所赐给我们的圣灵。 “神的命令就是铁律,必须执行!作为信徒,如果违背了神谕,那么告诉我你们的信仰又在哪里?”莱昂纳多坐在方形红木桌的首位,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周。 一时间在座神使噤若寒蝉,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名金神使硬着头皮站起来,干巴巴地说道,“殿主,我们对神的虔诚日月可鉴。只是这次的神谕...已经有些触及到联邦的底线了,恐怕不仅完成不了任务,弄巧成拙的话还会引得神灵动怒。” 他说出了在座心中共同的心声,每个人的理智都在怀疑这道神谕背后的动机,对联邦总部附近的空家下手,其严重程度不亚于神殿正面与联邦军队冲突,这对于神殿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神殿的地位尊崇,但更多的是在精神领域,联邦终究是人类的最高统治集团,冒天下之大不韪入侵坐落于联邦腹地的空家,一个不小心便是灭顶之灾。 可深深种在心里的信仰又告诉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应该无条件服从神的指令,信仰与理智的冲突导致往日神通广大的一众神使对此次任务一直推诿不敢接。 莱昂纳多脸色稍霁,这次神谕一反平常的随和,下达的命令难度极高,甚至不顾与联邦对立的危险,毫无辗转余地,十分反常。众人的犹豫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神作为超然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当然不会挑起无谓的战争。你们忘了吗,我们神殿成立的初衷就是通过怀柔的手段,让神的光辉照耀在更多的人身上。” “这次的任务并非针对任何人,只是那个消息十分重要,神才会如此重视。我们尽可能使用非暴力手段,在不与联邦发生任何冲突的情况下完成任务才是最好的。” 但神使们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人能想出个对策来。 “阿圣,这次任务你有什么想法?”莱昂纳多心中叹了口气,把这个球踢给了神子。 无人应答。 “阿圣?阿圣!” “啊!”神圣啪地一下站起来,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散会了吗?啊哈哈哈,大家慢走啊不送,辛苦了辛苦了坐这么久都累了吧。哦对!那个那个,哎呀什么来着...神佑世人神佑世人!”他总算想起了散会的结束语,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然而一会儿他就发现没有人回应他,他睁开一只眼睛,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神使们的表情怪异至极,莱昂纳多铁青的脸像是活生生吞下一只苍蝇。 终于有好心人看不下去了,坐在他左侧的神使小声地提醒他,“空家的任务...” “啪!”神圣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一个人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是神子,而神子生来就是要拯救世界的!大任落在哥的肩上,哥责无旁贷!冲锋的号角已经响起,啊,...我们是广阔宇宙中的一个小小生命,我们生命中的小宇宙永远燃烧着。比起那些追求时髦的人,我们的生命充实多了。我们不论生存在什么星宿下,都会过得很壮观。虽然留下伤痕,但那是为了更好地成长...。” 所有人继续目瞪口呆。 “这他从哪学的玩意儿?”莱昂纳多低声询问身边的金神使。 “神子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在刷圣斗士星矢...” 五分钟后,神圣打了个响指,给自己作了个总结,“话不多说。”屋里响起一片下巴落地的声音,这也叫话不多说? “我一个人去,找机会接近这个家族的人,获取信任,把我带回家族之后,我找机会潜入地牢把消息带出来,大功告成!”神圣右手在空中旋转两圈,做了一个骚包的结束动作。 莱昂纳多沉吟思考,作为神殿殿主他不得不说这个方案是可行的,唯一让他不放心的是神子的能力问题...不过既然他能想出这个方案,看来神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藏拙,如此看来... 神圣咳嗽一声,又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这个‘孔’家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地方啊?万一任务失败我也两手准备不白跑一趟嘛...” “是空家不是‘孔’家...”莱昂纳多绝望地抚额,刚刚对神子燃起的希望火苗又无情地破灭了。 ... 夜色漆黑,暴雨倾盆,皎洁的月光打在深幽的森林里,犹如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 轩辕掀开营帐的幕帘,甩了甩身上的雨水,魁梧的身躯勉强钻进营帐,大踏步着走了进来。 营帐内的男人紫色的长发披到肩头,身着一层薄薄的紫金色轻甲,背对着他,盯着那挂在墙上,插着各色小旗的巨大地图,正陷入沉思。 地图上最北方的一片漆黑插着黑色小旗,是罪族领地。一条灰白色,弯弯曲曲的实线横在罪族领地面前,对面是一小块白色的区域,插着白色小旗,标注着混乱之领,再往南便是巨大的黄**域,人族领地。 轩辕取下挂在一旁的暗金色披风,走上前轻轻披在那个男人的肩头。 【“王上,按您的命令,全军原地驻扎完毕。”】 罪城微笑着转过身来,【“这样的天气,比起欧米茄可是差的远了,我这个王哪有那么娇弱。”】 轩辕咧开嘴憨憨一笑,【“都是淼儿小姐的嘱托。”】 他们说话的时候空气的震动微乎其微。不同于人类,罪族发出声音的能力是极为单一的,例如猛犸族只能发出几千赫兹的怒吼声,九尾狐族只能轻声发出几十到几百赫兹的婴儿声音,因此用这样的声音他们是无法进行交流的。 但万物皆有其运行衍生之道,罪族有自己统一的沟通方式,他们身体中特有声带的振动会产生次声波,那是一种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生物都无法听到的声音。次声波由于频率低,穿透力极强,传音极其方便,因而形成了独特而专属于罪族的语言。 【“你还有事情没有说。”】罪城含着笑道,那俊美的近乎妖异的侧脸倾国倾城。 【“王上明鉴!”】轩辕单膝下跪,【“以当前的速度,我军只需两天时间就将到达叹息之渊了,但王上出发前下令不需携带任何魔纹械具,只需携带最普通的桥梁。但没有魔纹械具我们是无法越过铭刻着魔法阵的叹息之渊的。属下愚笨!还请王上明示!”】 【“你啊你,确实是愚笨。”】罪城敲了敲轩辕的脑袋,【“同样在我身边多年,梦儿和金羽早就看出端倪,你这个不开窍啊,这么久了也没学聪明点。”】 【是!属下罪该万死!辜负了王上的一片苦心!】轩辕一脸羞愧,头垂得更低了。 【“行了行了,真是死脑筋,起来吧。”】罪城一脸无奈,走上前,一只手便将轩辕像巨塔一般魁梧的身躯从地上提了起来。 历代王的手下,都会有几名忠心耿耿的将帅,被称作王将,就如同圣经中的天启四骑士,他们侍奉在王的左右,捍卫着王权的至高无上,同时又是王统领全军,征服天下时的左膀右臂。 除了被罪城下令留在欧米茄的那一位,剩下的三个王将这次出征都带上了。而在这其中,罪城最喜爱的便是这个同样身出王族却虎头虎脑毛毛躁躁的轩辕,总是有意无意地提点他。 【“我问你,轩辕。百年前我族进攻叹息之岭,为何以惨败告终。”】 轩辕愣了一下,赶忙说道:【“您说过,因为族人心不齐,各为其主,一盘散沙。”】 【“记性还算可以。”】罪城笑了笑,【“没错,百年前我们是一盘散沙,但百年后的今天,我们再一次站到了进攻的位置上,这一次我们又凭什么不会重蹈上一次的覆辙呢?”】 这一次轩辕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们有您的统率!”】 罪城走到营帐出口处,白皙修长的右手轻轻拨开幕帘,扑面而来的风雨立时掀起了他背后的披风。 【“确实,几千年一遇的王的降生,将举族之心凝聚到了一起。但光凭这个,还远远不够!”】 【“近千年来,人类在神族的帮助下站稳脚跟,建立了号称不可被攻破的萨尔茨堡要塞,更是深入我族境内,将叹息之渊深深扎在最前线。自那以后我族进攻的次数屈指可数,死伤无数却寸功未建。人类的军队却占据主动,屡次踏过叹息之渊入侵,残害我族族人。如今我们的领地已经缩水至曾经的五分之一”】 【“这是我族惨痛的历史,但事情总有两面性,当转机到来的时刻这却会成为人类的催命符。数百年的优势地位已经蒙蔽了敌人的双眼。兵法云:‘骄兵必败’。他们这些年太顺了,早已经忘记了曾经守卫家园时的热血和一往无前。”】 【“反观我族,近年来养精蓄锐,人才济济,士气空前。许多实用的新战阵被研究出来,能够翻越叹息之渊的魔纹械具技艺也越发精湛,这些年王族中我们陆续派出多位悄悄越过叹息之渊,如今正潜伏在叹息之渊对面的混乱之领等我的号令,只需要一个契机,我们就可以将混乱之领——这个人类的前哨站连根拔起,从而全军毫发无伤地踏过叹息之渊的屏障。”】 【“魔纹械具固然可以让我们越过叹息之渊,但如此大规模的南渡势必引发混乱之领的注意,征服的路上虽然无惧伤亡,但族人的性命却绝不能随意挥霍,尤其是在我们完全可以避免伤亡的时候。”】 罪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轩辕听得似懂非懂,还是没搞清楚究竟如何才能够在军队不越过叹息之渊的情况下攻下混乱之领。 【“最重要的是,如今我们对他们了如指掌,而他们对我们的了解还停留在百年之前。”】罪城轻轻笑道。 罪城缓缓张开了双臂,对着乌云翻滚的万里云空,仿佛要拥抱这个即将陷入血与火的世界。 轩辕听不到的是,最后罪城用人类的语言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们还不知道,战争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新的一天 混乱之领,城主府内。 窗外的阳光笔直地射进屋里,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地面上散落着各种珍贵瓷器、玉石的碎片,碎裂的桌椅残骸随处可见。 “啪,啪...”又是两声碎裂的声音。 仆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出门来,背后传来少爷的怒吼声:“都给我滚!” 一个仆人躲闪不及,被屋内丢出来的一个瓷瓶打在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一群废物,都是那老不死的派来看住我的狗腿子!”少爷余气未消,坐在红木椅子上,又是猛地一巴掌拍在案板上,将屋里唯一还算完好的桌子生生拍碎了。 仆人走的一个不剩,但少爷身边却还剩下一个一身黑袍的仆人,站在一旁的阴影中,不注意的话不易察觉。 少爷又生了会儿闷气,神色郁郁,一个人发脾气也是无趣,转过头对着那个黑衣仆人道:“黑叔,你说老不死的到底为什么今年不让我去狩猎。”他方才的跋扈对着身旁的黑叔倒很是收敛了几分。 黑叔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纸笔勾勾画画,然后从阴影中走出来递给少爷,在他身边站住不动了。 黑叔是十五年前来到混乱之领的,那时小少爷刚刚降世,领主正为他搜寻一个可靠的贴身侍卫。黑叔实力过人又善于隐藏,从几千人中脱颖而出。最令领主满意的是他是个哑巴,因此注定了不可能牵扯进入各种权力之争,作为保护少爷的人最放心不过。于是从少爷出生那日起身边便多了一个哑仆。 对少爷来说,黑叔从出生起便相伴左右,十几年如一日地守护在自己身边,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少爷看了一眼黑叔递给他的纸条便愤愤不平地叫起来,“我当然知道最近罪族蠢蠢欲动,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依照每年惯例去狩猎啊,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猎走曾经生活在他们土地上的猎物,煞煞这帮罪民的威风!反正他们也越不过叹息之渊。” 黑叔微微一笑,露出长者对待淘气的小孩的慈祥的面孔,又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只写了八个字:领主有令,谁敢不从。 少爷冷哼一声,盯着地板上印着的图章——互相咬住对方的颈部两头猛兽,那是混乱之领领主的标志。 “那个老不死的还在位一天,就一点权力也不交给我,我真是他亲生的吗黑叔?” 黑叔笑着点了点头。 少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混乱之领作为人类进攻罪族的前哨站,有相当大的自治权利。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几百年来混乱之领自成一体,每年从联邦都会有各式各样的人来到这边服役,为混乱之领补充新鲜血液。但从战争中得到的战利品,其中相当一部分都被混乱之领自己扣下没有上报。时间一长,这个昔日的小小前哨战已经隐隐有了几分自成一方的势头。 如果说混乱之领已经自成一方,那么领主就是混乱之领的土皇帝,在混乱之领没有人敢于挑衅领主的权威,因为凡是那么做过的人都死了。领主看似粗鄙,实则心思深沉,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在他的统治下混乱之领内桀骜不逊的各方势力一个个服服帖帖。 然而这些年渐渐的有些流言蜚语,领主在位多年膝下无子,却老年得子,许多人都猜测那并不是他的亲生子。领主对这些街坊间的传闻大发雷霆,抓了不少人,却反倒更加坐实了消息的真实性。 屋漏偏逢连夜雨,除了血脉受疑,偏偏这个少爷性子又骄奢淫逸,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动不动对家里的下人大打出手,更谈不上将来统率一方。 这世上最难挡住的便是人心,就像纸包不住火,人心的鬼祟无孔不入。 可越是这样,少爷就越是想要证明自己。作为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他迫切地想要做出一件大事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生来就是注定要成为混乱之领领主的! 这次狩猎之事,他本没有多么放在心上,只是黑叔的一纸文字却反倒激起了他的叛逆心,领主有令谁敢不从?我偏不! 心生一计,少爷顿时激动地有些难以自持,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走动着,左思量右思量,最后他终于想明白他必须要争取到黑叔的支持。领主下令把他关在府里,没有黑叔的帮助他甚至出不了自己的院子。 他激动热切的目光望向黑叔,“叔!你得帮我!我要自己去狩猎,去就去最靠近叹息之渊的黑山林!我就是要在对面罪民们的眼皮子底下打猎,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等我带着猎物归来,分发给府中的人,我不畏强敌,单骑狩猎的故事便会传遍全城,到时候谁还敢站出来质疑我!” 黑叔有些不安似的移开目光,仿佛有些犹豫。 少爷快步走到他身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叔我只剩下你了,你不帮我的话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肯帮我啦...” 黑叔点了点头,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他单膝下跪,双臂交叉在胸前,炯炯的双眸凝视着少爷,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无须再写字,他的举动就是最直接的回答。 少爷脸上顿时显出狂喜,能如此轻易说服黑叔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但一会儿他又有些犹豫了,一个人去打猎未免太过危险,虽然都说罪民是过不来叹息之渊的,但是万一呢...于是少爷犹豫了,又像刚才一样开始左右来回踱步。 黑叔从怀中掏出纸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上去,双手举起纸条递给少爷,“我跟随少爷一同前去,定护少爷周全!” 少爷眼中精光一闪,将黑叔从地上拉了起来,“叔,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向着我的。这次回来,我们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哼哼,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你们就等着瞧吧!哈哈哈哈哈!” 听到少爷的爽朗笑声,黑叔也跟着微笑着,只是那笑容背后,却总像是有什么别的东西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 新的一天来了,战盟二校内一片新气象。 太阳懒洋洋地爬上日头,一如既往地在清晨吝啬起阳光来,躲在一朵一朵经过的云彩后面,仿佛还没睡醒似的。 今日的校园里不同往日,平时懒懒散散的学生今天一个个精神焕发,昂首挺胸。往日除了穷到买不起衣服的人,大家都习惯穿自己衣服,年轻人谁愿意套着一身制式的校服?然而今天过路三三两两的学生中,竟然每个人都穿着学校的制服,校徽也整齐地佩戴在胸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因为今天是一二九班赛的动员会。 不必往年,今年的一二九班赛显然不是一般规格的隆重。 这几天,许多课程的老师都宣布停课,外来的外宾应接不暇,学校执行部的人手已经忙不过来了,只能请老师也代为迎客。据说战盟其他学校也都派人过来了。 至于场地,提前一个月,操场便被封闭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日夜不绝,一个月后的今天幕布掀开。让人感叹奥运会场地也不过是这排场吧。 操场看起来变小了,因为加了太多的座位,考虑到只有两公顷不到的面积,看台向上增加了十层,看起来足有一座教学楼的高度,看台向下扩展至操场跑道,整个操场的外圈全是密密麻麻的座位,座位与内场之间支起亮银色的护栏,显然是不久前刚刷的油漆。原先看台只在主席台的对面一侧,如今修了一整圈,把操场完完全全地包了起来。 主席台正对面修建了一座金色看台,有别于普通看台,座位之间距离较大,也较为舒适,看得出是为高层人士准备的。 “我!的!天!”胖子目瞪口呆,嘴张得太大哈喇子都从嘴角留下来了,“咱们学校是要把全联邦请过来围观一二九班赛吗...” 予霄霄心里已有准备,也吓了一跳,“这么夸张!” 这两人尚是如此,其他人更是一路大呼小叫,还没进校门便能看到这高度严重超标的学校看台,平常枯燥无味的上学路顿时有趣了许多,惊叫声此起彼伏,人人都把“我没见过世面”写在脸上似的。 “小泽泽怎么还没出来。”予霄霄皱皱眉头,“还有十分钟就到集合时间了。” 她倒是不介意迟到,关键是医务室就在操场入口附近,俩人标杆式的立在医务室门口着实显眼。胖子倒也算了,主要是予霄霄。 予霄霄昨天出了家门就没回去,自然也没时间换身校服,现在还是一身浅红色的露肩雪纺短裙,浅紫色的短披肩羊皮小外套套在身上,脚上踩着一双深棕色的bu be y鹿皮长靴。火红色长发微卷着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和叛逆。这样的装束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着实是太显眼了。路过的男生们纷纷吹响口哨。 胖子倒是无所谓,他也没回宿舍换衣服,但是他平常也是一身校服,因此此时十分合群。 “要不咱先去吧,他等会从里面出来自己肯定也知道路。”胖子有点怕迟到被罚。 予霄霄想了想,“行,那走吧。” 于是两人步履匆匆朝着操场主席台前而去,那里已经黑压压地汇聚了一大片学生了,由于延伸的看台占据了操场的外场,几千号学生站在操场上,显得格外的拥挤。 十分钟后学校各处的大喇叭开始广播:“一二九动员会集合时间已到,迟到缺勤学生按校规处置。一二九动员会集合时间...” 医务室内也装着学校的大喇叭,同样的广播也在这里重复着:“一二九动员会集合时间已到,迟到缺勤学生按校规处置...” 但只响了一遍医务室的喇叭就被人关掉了。 沐泽翻了个身,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暖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他身上。 他没听清刚刚吵醒他的广播说的什么,他的脑袋还没从睡眠中回过神来,好久他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沐泽坐起来,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校服,连军靴都套在了脚上。也不知道谁给自己换的衣服。 他深吸几口新鲜空气,脑子清醒了点,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晚失去意识前他记得好像听见了予霄霄的声音,这次应该又是她救了自己吧,沐泽无奈地摇摇头,又欠一笔,债主追债要人命啊。 予霄霄不禁救了他,还把他送到了学校的医务室里。医务室的标志性房间他还是认出来了的。医务室可不是公益性质的,每一次来这里都是要刷卡花钱的,这笔钱当然也算在了她头上。 这么欠下去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把自己卖了也还不清吧。沐泽欲哭无泪, 他浑身上下都不疼了,反倒感觉神清气爽。虽然校服穿戴整齐合身,但他还是拖下了外套,检查身上的伤口,没有贯穿伤,青肿都已经消了,想起昨天晚上的惨状,沐泽不禁啧啧称奇。 他活动了下肩膀,翻身下床,推开门。 一个护士打扮的女孩坐在大厅台前,正低头翻阅着什么文件。 嘿!沐泽心里一乐,顿时把刚刚又欠一笔债的无奈丢到九霄云外。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古人诚不欺我,这刚醒过来就有小姐姐。 他清了清嗓子,挺着胸,器宇轩昂地一路走到大厅台前。“小姐姐你好,我是沐泽,沐浴的沐,恩泽的泽,请问芳名?” 那护士抬起头,一头浅棕色的中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斜斜的刘海适中的刚好从眼皮上划过,长长的睫毛眨巴着,泛着水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她戴着黑色的大框眼镜,显得性感又知性。小巧的鼻子高度适中,湿润的嘴唇涂着淡淡的口红,让人好想咬一口。一件白色的护士工作服,没有任何的修饰,但穿在身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平凡。 她抬头正好对上沐泽的双眼,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屁孩还学人家搭讪啊,你几岁啊。” 沐泽哪会怕这种阵仗,憨憨地笑了笑,“我是娃娃脸显小显小,小姐姐看上去也很年轻哦,而且我听说跟年龄小的男生一起吃饭会变年轻哎” “哦?”护士带着几分玩味挑了挑眉毛,“很有自信嘛少年,给你个机会看你表现咯,诺,我的联系方式。”她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从光滑的台子上划给沐泽。 沐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搭讪成功,心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为你打开一扇窗,上次搭讪被打晕这次竟然不费吹灰之力,随手将名片装进口袋里。 护士挥了挥手准备送客,沐泽却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一副准备唠上一上午的架势。 “...” “姐姐你看上去不太像护士哎?” “真的?怎么说?”护士明显有点吃惊。 “颜值又高,气质又好,笑起来还好看,姐姐你应该去混娱乐圈的” “算了吧,娱乐圈水太深不适合姐这么单纯的人。” “姐姐什么星座。” “聊了半天了不如猜猜?” “我猜双鱼,姐姐善解人意,柔情似水,典型的双鱼女。” “ o o o。” “那就是双子,聪明伶俐热情向上无忧无虑,姐姐一看就是聪明人。” “年龄不大,嘴上夸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护士皱了皱鼻子,“别猜了,姐姐是天蝎女。” “天蝎女...”沐泽被噎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该爱敢恨,是条汉子!” 护士一只手撑着脸,表情越发玩味,“是条汉子是吧,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为了搭讪姐姐居然一二九动员会都可以不去哎,不怕开除啊?” “没办法,从我第一眼看到姐姐那一刻我就彻底沦...”沐泽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一副憨憨少年的微笑,渣男语录牢记于心张嘴就来。 “什么!你说啥!今天啥日子!”沐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神历1797年1月29日啊,没错少年就是今天。”护士笑语盈盈。 在沐泽的心里,上一秒的天使小姐姐这一刻已经变身成了魔鬼。沐泽崩溃地双手抓脸,一脸痛不欲生,“那你为啥现在才告诉我!” “好不容易有个弟弟跟姐姐搭讪,这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护士姐姐给她跑了个媚眼。 “行了,永别了你个腹黑天蝎女!”沐泽拔腿就跑,三步两步跑过走廊,门前来了个急刹车,“操场在哪边?”沐泽瞪大眼睛回过头。 “左边,我说你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护士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答沐泽这个问题。 “废话当然是,关键是医务室太贵了没来过嘛这不是!”沐泽一把推开医务室的大门,以拼命三郎的架势开始了自己的千米冲刺。 “喂,你还有药没带走呢!”护士拿起身边的几个药瓶,冲着他的背影扬了扬。 “换成钱打回予霄霄卡里就行了...”沐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真是个笨小孩,把你送进来的是执法队又不是予家那个女孩...”护士翻翻白眼。 医务室的门关上后,护士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她将脚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孩扶起来坐到椅子上,伸手解开了自己白色的护士工作服,穿在了女孩身上。将她的头轻轻放在桌子上,这样当她醒过来只会觉得自己不小心睡了一觉。 脱掉护士服女人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大开的领口露出小抹胸和纤细笔直的锁骨,两条长腿从亮银色的短裙中伸出来,光彩照人。 她掏出通讯器,左手的手指飞速地上下翻动,拨通了一个号码。 右手也没闲着,一只手拿出橡皮筋把头发扎成低马尾。随后用手将马尾扭转之后向上卷弄成发髻。再用一条橡皮筋将发髻固定住。最后再将刘海稍微拉扯一下,使得刘海有微蓬感。 电话接通了,对方只是沉默。 女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三分高贵三分冷艳三分妩媚,“名片已经交给他了,是个有趣的小屁孩。” “收到。”电话那边传来机械般冷冰冰的声音。 “对人家还那么冷漠啊小莫莫,小心姐回去打你屁屁哦。”女人踩着四寸的高跟鞋,边向外走边抱怨道“下次别再让我扮护士了,姐是走性感路线的偏偏要我走可爱风,人家小屁孩都差点看出来了...” “噔,噔,噔...”清脆的鞋跟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医务室走廊里回响... 动员会 “台上那老头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啊,兄弟你认识不,这是哪年级的老师?” “嘘,小声点!你们当然不认识,这是校长!” “校长好帅...” “什么?校长竟然要亲自主持这次一二九吗?”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场地,人员,还是耗费的精力金钱都是往年的百倍,今年肯定有什么大事情,校长亲自主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得好像你见过校长似的...” ... 老师们站在每个班级前,维持着秩序,但谁也不敢大声呼喝,因为台上那一位还在沉默。 主席台上,夕广阳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中央,他穿着花花格子衬衫,半边塞进下身的紫色西装裤中。他俯视着下面的几千名学生。 学前级是不够资格参加比赛的,因此来到这里的只有预备级和战备级两个年级。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a科有b科,有的强有的弱,有的外向有的孤高,但如今他们都站在下方列队站好,窃窃私语,像是被宰的鸡在铡刀前不安地叽叽喳喳。 一切都是为了权力与地位啊...命运这好捉弄人的东西,如果不是死死抓住了人的弱点,又怎么能将这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同学们上午好,我是战盟二校校长夕广阳。”夕广阳不用试麦,因为他根本不用麦克风,他雄浑的声音被送到操场内每一个角落,回声不绝,甚至比音响效果还好,话一出口便盖住了几千人的声音。所有的学生都被他这一手震住了。 ... 主席台正对面的金色看台上,几十人已经入座,这其中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一辈,但其中也有几个年轻人落座。 “这么多年没见,夕老头还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啊。”一个身材短小,坐在椅子上和椅子背齐平的老人笑道。 但没有人会因为相貌的原因看轻他,因为他来自四大之中的卫家! “哼!越是贪图享受、放不下世间浮华的人,就越是贪生怕死!”坐在中间的一个面色冷厉的老人说道。 来的这些人里可并非都与夕广阳交好,例如这一位,战盟四校校长海荣,跟夕广阳是多年的死对头了,虽然两人同属战盟,性格却仿佛水火不相容,往往一句话话不投机便大打出手。偏偏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他不能不亲自前来。 “海老弟这话可不见得啊,老哥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不也是舍不得这花花世界?难道我也成了贪生怕死之徒吗?”卫家老人笑眯眯地,话虽重可从表情上却看不出一点生气。 “怎么,老十三,你还想再活二十年吗?”一个声音冷不丁插进来。 卫家的老人皱皱眉,“门成老妖怪别乱咬人,是不是练毒又练到脑袋里去了。”卫家老人的绰号被一语道破,显得有些不快。他在卫家那一代人排名第十三,因此又称老十三。 被称作门成老妖怪的人坐在最西侧——这是他的习惯,只要落座一定要坐在最西边的位置,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英俊挺拔高鼻梁蓝眼睛的年轻人。 “行了行了,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让年轻人看笑话。”盲老人终于插嘴了,应子瑜坐在他的左手位,高老人和笑老人则坐在他的右边。 “又是你这个和事佬。”卫十三瞥了他一眼,“听说跟夕老头比试了比试,怎么样?” 盲老人无奈地笑笑,“不过是试试手证明自己还能动弹罢了,真要动手那不把夕老弟这二校给拆了。” “天家这次没派人来吗?”战盟那边又一人说话了。 “哼,这有什么稀奇的?刚刚没了老祖宗,举族哀悼,哪还会有心情管其他?”门成氏老人冷冷地说道。 卫十三无奈地摇摇头,门成家的人都是天生的少言寡语,尖酸刻薄,被戏称作话题终结者,多年不见还是如此。 只是天家没有派人来这件事确实有蹊跷,门成老头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只是真的有人能在命运这样诱人的东西面前保持镇定吗,还是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呢... 卫十三陷入沉思。 ... 操场上安静下来,少年们竖起耳朵,倾听着台上老人的讲话。 “和年轻人在一起就是会让人觉得年轻啊。”夕广阳微笑着,笑容温暖如阳光。 “很多年没有这样的盛况了。想必同学们都已经察觉到了,今年的一二九盛况空前。战盟各学校此次一二九赛事全部停办,二校作为战盟的代表进行表演赛,这次比赛将受到整个联邦瞩目。不仅观众数量超乎你们的想象,还会有联邦和家族的最高层在贵宾台上亲眼见证你们杰出的表现。” 夕广阳朝着金色贵宾台的方向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下方的人群骚动起来,虽然大家一直对此次一二九的隆重规模多有猜测,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当如此重磅的消息被官方宣布的时候仍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夕广阳双掌下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学生们的议论喧哗还未开始就被校长无形的气势掐灭在襁褓之中。 “本次大赛的奖品非常丰厚,进入前百会有象征性物质奖励;只要挺进前二十,金钱奖励十万联邦币,毕业后进入军队可以直接授予士官军衔;进入前十,金钱奖励五十万联邦币,毕业后进入军队可以直接授予军士军衔,获得【鲁班】的永久九折令牌;进入前三,金钱奖励一百万联邦币,毕业后进入军队直接授予尉官军衔,【鲁班】永久五折令牌,一次联邦特赦令。”夕广阳把奖励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又补了一句,“不论出身贵贱,我们只看实力。” ... 下面是死一般的寂静。 ...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是谁给他的权力让他做出如此荒唐的许诺!平民不允许成为军官的铁律难道他忘记了吗!”战盟四校校长海荣猛地站起身来,像是一头咆哮的雄狮。 军队中分为士兵阶层和军官阶层。早在几百年前便有规定平民不允许进入军官阶层,这意味着平民在军队中的最高军衔便是一级军士长。然而刚刚的大赛奖励,分明已经相当于默许了平民进入军官阶层,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盲老人淡淡地道,“海老弟稍安勿躁,有理不在声高,如果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去问战盟盟主。” 其他人虽然不像海荣反应这么强烈,却也一个个或是眉头大皱,或是倒吸一口冷气,甚至有的脸色大变直接站起身来,但基本都是战盟中人,四大的几位老人还算得上沉稳。 那个坐在盲老人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诸位前辈,夕前辈既然敢许下这样的承诺自然是有把握的,即使有所不妥也不如等今日回去再怪罪不迟,眼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那女孩一开口便透出骨子里的清冷,战盟各校和家族代表顿时暗暗羞愧,还不如一个女孩看得明白。 “果然还是应小姐沉得住气,不愧有当代联邦女神之称啊。”门成老人身边的蓝眼睛年轻人远远地朝着应子瑜竖起大拇指,脸上挂着迷人的邪笑。 应子瑜没搭理他,目光又朝着下方场地看去,那里似乎又掀起了小小的风波。年轻人咬咬牙,恨恨的又看了一眼她曼妙的背影,转过头去。 ... 沐泽撒开脚丫子狂跑,速度也非同一般,他的体能向来不错,毕竟小时候在街上长大,想要活下来,“跑”是放在第一位的,跑得快才能抢到吃的,跑得快才能不被打死,跑得快才不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话是这么说,但跑了一半他发现有点不大对。 好像跑反了... 眼前闪过护士姐姐诡秘的笑,泪流满面的沐泽只得在心里痛骂某腹黑天蝎女单身一百年,调转方向继续狂奔。 十几公里外,开着一辆奔驰着的玛莎拉蒂的某女打了个喷嚏:“谁这么惦记姐姐我...”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某天蝎女,毕竟这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哪能记清操场的位置,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小白身份只能随口报个‘左边’咯。 跑着跑着又经过了医务室门口,背后多了另一个急促的呼吸声。沐泽以为是护士姐姐追了出来,刷的一下回过头来就要继续喷她。 但他硬生生把嘴里的垃圾话又咽了回去,因为那是一个小公主似的女孩,肤色如雪,一张白瓷般无瑕的小脸,海藻一样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肩头,一身素白的纱裙,腰束的很紧,显出婀娜动人的身段来,裙褶间的铃铛叮当作响。 但此刻她气喘吁吁地跑的飞快,手里伶着一对雪白的高跟鞋,赤着脚跑在树荫下的石子路上,视尖锐的石子如无物。 沐泽心中火急火燎的,也没工夫搭话。心中长叹虽然我今天注定命犯桃花可实在都来的不是时候啊贼老天。 那姑娘也没说话,于是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各跑各的,心中都油然而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迟到还有人陪的不错不错... 十分钟后,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两人终于赶到了操场入口,操场内异乎寻常的安静,还没来得及瞄一眼里面的情况,刚刚一路埋头猛冲的沐泽乍一抬头,顿时被豪华竞技版的操场惊到了,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哥不会穿越了吧...恐怕还是古罗马... 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沐泽突然发现操场上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目光都汇集到了自己身上... 全包围封闭型的操场内,一句“卧槽”余音袅袅,经久不绝。 几千双直愣愣的眼睛盯着自己,跟着来的那个小公主早跑没影了,沐泽开始装傻,“大家到的都好早啊...”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可恨哥怎么一个文绉绉的词都套不出来!今天完全体会到什么叫“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的痛苦了呀啊喂。 主席台上,夕广阳看着那个站在操场入口处的少年,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术】的传承 沐泽奋力拨开前方挤在一起又蹦又跳,处于极度激动状态的学生们,他们有的又蹦又跳地飙泪,有的一脸愤怒对天咆哮,有的默默地蹲在地上望着地上发呆,有的互掐着直接打了起来,总之所有人都不太正常。 真不知道自己刚才都错过了什么... 沐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动身体,生怕招惹到哪个神经病,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其实他站在操场门口的时候就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予霄霄了,一群校服党中间站了一个火辣御姐,再明显不过。关键是要不停躲开路上这些不断移动的“路障”。 站在六班前方的老天狠狠地瞪了沐泽一眼,杀气十足的眼神在他身上徘徊许久,吓得沐泽一缩脖子,赶紧躲到队伍后面他看不到的地方。 予霄霄把大拇指比到了他脑门儿上,“牛,你是真牛,牛顿都没你牛。” “行了霄霄姐,又欠你一次,我记下了。”沐泽垂头丧气。 予霄霄愣了愣,才想明白他是在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摆了摆手:“放心,我怎么会让别人欺负我的小弟,那丢的可是我的人。” 沐泽一听这话两眼放光。“霄姐威武!那你看这债务...” “照旧,加上一笔。”予霄霄白了沐泽一眼,“本大小姐亲自出马,难道你以为免费的不成?” “那不能那不能。”沐泽嘴上说着对对对,心里骂着呸呸呸沐泽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沐哥你还不知道吧,宇文俊秋被开除了。”胖子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亲密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真的!”沐泽吃惊地瞪大眼睛,把头转向予霄霄,“你干的?” 予霄霄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这可真是...”沐泽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感觉醒来之后这世界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然后胖子就把刚刚校长公布的奖励消息添油加醋地给他讲了一遍,于是沐泽今天第 次震惊了,但不同于其他人,没过几秒钟他就恢复了往日的懒散。 “看不出来你这心里承受能力很强嘛。”予霄霄有点刮目相看了。 “也不是,主要是自个儿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奖励再诱人再逆天,得不到也是白搭嘛。”沐泽一脸无所谓。 这话倒是真的,嘴上天天吐槽世界不公平啊有家族有背景了不起啊,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啊这样的话,但当机会真的来了你才会发现一对一单挑你也不是对手,那才是真正的挫败感,连心中最后一点尊严都要被拎出来践踏。这才是大多数人默默流泪的原因。 沐泽并不这么想,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个美丽的泡泡一戳就破,而他站在地上画着圈圈,那个泡泡飞起来又被戳破,他头都懒得抬一下。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也从没想过登高枝头变凤凰什么的,那些泡泡飞在天上而他蹲在地上,这中间是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改变世界的梦想。 胖子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他的毕生梦想是进入联邦科学研究院成为一名院士,其他一概不关心,三人之中牵扯最多的倒要数予霄霄,但她反倒是最冷静的一个。 ... 夕广阳看着沸腾起来的操场,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昨天与盲老人的密谈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每一个字他都牢牢印在脑子里。 ... “既然【钥匙】与十八年前夜家的神秘消失有关,那范围岂不是大大缩小了。”夕广阳忍不住说道,“何必兴师动众把全校召集起来一个个筛选。” “你还是没明白啊老弟。”盲老人叹了口气。“夜家的神秘消失至今是个谜,有人说他们逆天行事引得天谴降临,有人说无语者的绝世强者暗中潜入,众说纷纭却谁都拿不出证据来。夜家有后人隐藏在人海之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夜家为我人族立下的功绩难以计数,因此整个联邦都被动员起来寻找夜氏后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家传出找到此后人的消息。”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他要么死了要么被人收留,再无其他可能。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此人未死还隐藏在二校之中,这一以来我们便可以反推,战盟之中谁有这个能量私藏夜氏后人?” “家族。”夕广阳叹了口气。 “是的,只有家族!如今夜家没了但夜氏留在这世界上的秘密还有很多,只要掌控着夜家的血脉,手里就握着这把开启金库唯一的钥匙。于是这个家族给这个后人改名换姓,暗中培养,为了避免被人怀疑送到了战盟的公共学校...”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夕广阳缓缓问道。 “是的,都是猜测,但这些都是我们应家经过长时间筹划得出的结论。你忘了十几年前联邦曾经对所有人口进行了一次细致的大排查,那一次战盟、媒体事务所、科学研究院等联邦众多权力机构甚至四大都参与在了那次排查中,最后找出了不少潜逃的罪犯,然而这样的手笔其实是给夜家后人准备的,那次搜寻无果后,那个夜家后人的消息被定为谣传。现在想来,根本就是战盟之中的某个家族把那个后人抓在了手里然后贼喊捉贼。” “所以这一次...” “所以这一次,学生中那三分之一的各家族后辈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一直避免消息泄露,如今事已至此,即使想把人叫回去也来不及了。” “如此心机如此手段,想必老哥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吧。”夕广阳凝视着盲老人。 “都是你手下的学生,何必问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盲老人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这些消息和推测,为什么要告诉我?”话说到这个程度,夕广阳也算看出来了,之前盲老人的不耐烦和威胁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看他现在笑眯眯的样子,他今天来的时候就是打算要将全部的消息向他全盘托出的。 “因为我们需要盟友。”盲老人右手轻轻摇晃着茶杯,看着琥珀色的茶水左右晃动着。 “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其实各家心里都暗藏心事,稍有异动便会撕破脸皮。因此我们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你,是希望战盟和应家在联邦和四大联手的基础上进行更深度的合作,我们互通有无,至于我们的诚意已经如你所见。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如何决定。” 当晚夕广阳便和战盟盟主通了电话,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本来奖励之中是没有军衔授予的,但战盟盟主在听完他的话之后便修改了比赛奖励,甚至连尉官的军衔都许诺了出去。 夕广阳暗暗猜测,盟主这样大的动作,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向应家展示诚意,背后还有其更深层的原因,毕竟近些年来,平民党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了...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幕,直接授予军衔的奖励史无前例,夕广阳一口气将一串的奖励报出来果然起到了应有的效果,情绪已经完全调动起来了。争得越激烈,【钥匙】的范围就能缩得越小。 “夺了冠军又如何?”一道雷鸣般的声音压下了满场的喧哗声。 循着话音望去,只见那人一副七高八低孤拐脸,凹脸尖嘴,两腮突出颧骨高,两只橙黄色眼睛目露凶光,煞是骇人。他方圆一周都是空的,像是有人在他身边画了个圈,谁也不敢走进圈里来靠近他。 雷家后辈排行第五,雷帝——有雷神转世之称。 “想要知道冠军的奖励,就先成为冠军吧。”夕广阳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 “好。”雷帝收回目光,仿佛冠军已经是囊中之物。 “接下来才是本次大赛的重中之重,想要有所成就,单单靠实力是不行的,人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进步,一块定了形的木板在军队中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我宣布本次大赛的规则,本次比赛历时一个月,参赛人数5775人,由我和金色贵宾台上的诸位大能作为裁判团。我们手中有一套对于所有人都陌生的【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你们会被分成385组,正好一组15人。以小组为单位上台接受【术】的传承。” “什么!【术】的传承!”予霄霄大吃一惊,竟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不仅是她,远处的雷帝还有其他几个一直保持镇定的年轻人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哪怕是刚才听到军衔授予的奖励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吃惊。 与之相比,大多数人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术】的传承是什么东西。 “霄霄姐,【术】是什么?”胖子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术】是四大的根基,联邦登记在册的家族数量破万,何以偏偏四大始终执牛耳称霸权,就是因为他们由远古传承下来的【术】。不,这绝不可能,四大怎么会为了一个比赛将压箱底的【术】拿出来,除非他们全疯了!”予霄霄无意识地抓紧衣袖,神色惊疑不定。 ... 不远处,一个被许多人簇拥着的年轻人,披着酒红色的长袍,俊俏的脸上始终挂着让人如浴春风的微笑,谈笑风生的突然呆若木鸡。 ... “难道四大的人都疯了吗?”雷帝一脸不可思议,橙黄色眼中凶光四射。 ... “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了...”一个女孩笑的前仰后合,银铃般的笑声引人侧目,若是沐泽在这里便会认出正是和他一起迟到的那个女孩。 ... 角落处阴影下的那个身影已经蹲在那里很久没有露出头来,但黑暗中忽然张开了一双漆黑透亮的眸子,漠然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 “此次大赛三日之后正式开始,每组组内对战两两对决,根据我们的详细计算每组内成员源纹数量差距不超过五纹,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公平。记住,你们今天传承下的【术】才是比赛获胜的关键,它是能够翻转你们实力的最大砝码,同时也是我们的要求,在比赛过程中不使用【术】的选手将被直接淘汰。” 在有心人的眼中,夕广阳的话如同重锤一般在心头敲响。 那一刻,二校之中或明或暗的每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眼下这个局,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狩猎 “踢踏,踢踏...” 远处,两个人缓缓而行,一人骑着高大的红棕色骏马,身着擦得锃亮的黑山甲,马鞍上挂了骑枪,足有一人高的长弓背负在身后,马鞍后方的牛皮箭袋里插了二十余支破甲箭。那人昂着脑袋骑着骏马,颇有几分顾盼生威,只是不停眨巴的双眼和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了少年激动的心情。 另一人一袭黑袍,沉默不言,在前方领路。 “太厉害了黑叔,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咱们就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翻墙出府,取了武器溜出城来,他们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估计到现在还没人发现我们已经离开了呢!出城门的时候那守卫军副统领往咱们这个方向瞟了一眼,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尽管已经一夜过去,少年提起出走时的惊险仍激动的满脸通红。 回想起这些年听过的看过的传奇故事,他越发觉得自己已经颇有少年英雄的风范了,于是不自觉地昂首挺胸起来。尽管四周空旷,草木环绕,但少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过了凯旋门,踏上红毯,两侧是欢呼的人群,那一阵阵如同海啸般呼喊着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他们已经踏进了黑山林的地段,黑山林以临近一座漆黑如墨的山岳得名,山上寸草不生,黑铁矿石极为丰富,虽被列为禁区却仍有不少人冒死前来开采。 靠山之下,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条蜿蜒的小溪延伸至森林深处,溪水流速不快,长年冲刷着溪边的卵石。沿着溪流,即使迷失方向也不至于迷失路途。 前面地面忽然出现一个起伏的山坡,年轻人心头一喜,纵马赶上去,就看见眼前顿时一片开阔,周围林子往左右散开延伸,眼前却是一片平静的湖泊。 这湖泊就在那茂林修竹环绕之下,面积不大不小,方圆不过百米。湖面水平如镜,湖水碧绿,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于山林之中。只是不知那绿色是枝叶的倒映亦或是湖底青苔的折射。 奇异的是,湖水的这一侧青草碧绿,蝉鸣阵阵飞鸟盘旋,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反观对面湖畔确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地上艰难地生长着几簇杂草,眼下春夏时节,枝头竟寸叶不存,一片灰白破败的颜色。 这座湖泊,就像生生划开生死两界的界石。 黑叔停下脚步对着马上的少年俯身行礼,掏出胸前的小笔写在手心递给他看:“少爷,这里就是狩猎之地最深处了。” 湖畔两侧迥异的景色引起了少年极大的好奇心,他翻身下马,踏着遍布的青草野花走到湖边,像是想要蹲下身来触碰碧绿的湖水,但受贴身的坚甲限制无法弯下腰来,反倒由于用力过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啪”。少年有些愤愤地抬脚将湖边一块鹅卵石踢进湖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鹅卵石落在湖心竟一点也没有向下沉,也没溅起水花,就那么浮在水面。湖水没有泛起一点波澜,碧绿宁静依旧,这让少年心头咯噔了一下。 黑叔有些慌张地跑过来,将手心里的纸条递给他:“少爷,这里已经是最接近叹息之渊的地方了,小心为上!” 少年冷哼一声,但心中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再怎么叛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第一次离家出走,又来到了这样一个处处诡异的地方,昨日愤愤的热血已冷了下来,他心中萌生退意。 但少年嘴上仍不服输,“这有什么,最好让对面的罪民都看到本少爷,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优哉游哉,反正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少年环绕四周,蝉鸣声整齐地响起,颇有震耳欲聋之感,这让从没有打猎经验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仅仅只靠目视,他如何能在茂密的丛林中捕到猎物呢? 不远处的黑叔拨开足有半人高的叫不出名字的碧绿花茎,弓着腰回过头,指了指前方,双手食指交叉,表示有所发现,少年心头一喜,手悄然移到背后,摘下了背后漆黑如墨的长弓... ... “你,说,什,么!” 整座大殿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高高的王座下方,所有人都单膝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前来报信的那个守卫吓得匍匐在地上,上下牙齿打颤,双腿抖得像筛糠一般。 冷汗从额头不停渗出,流到了眼睛里直发涩,但他不敢不回复领主。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一遍:“少爷...少爷不知怎么的,竟...竟然溜出了领主府,黑曜弓和红鬃马都不见了,恐怕...恐怕是往狩猎之地方向去了。” 领主高高坐在阶梯上方的漆黑王座上,那是一个肌肉虬结,满头黑发向后梳成小辫,古铜肌肤的男子,但他的双手却显出病态的苍白颜色,指关节高高凸起,看起来有种奇怪的反差。 但没有人会认为那可笑,因为就是那双苍白的手执掌了混乱之领几十年的生杀权与。 领主再无法保持镇静,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看着下方的守卫,双目直欲喷出火来,他倏地从王座上站起身来。 “我把你们城卫军调入城,禁足一个孩子,本来以为是大材小用了...好啊,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守卫低垂着头,“属下...属下着实不知少爷究竟是如何出的府邸。” 领主两侧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样的废物才能被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城,还带着弓箭和马匹! 多年未经战事,如今看来不得不整顿一下了。领主心中暗暗想到。 眼下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发妻逝世多年,文儿是两人唯一的子嗣,领主自然分外重视,当做自己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 可这孩子偏偏扶不上墙,平日只是游手好闲,沉湎于自己的幻想之中,总觉得自己注定成为书中的个英雄人物,是个活生生的堂吉诃德。 这样的继承人如何能服众,近年来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执掌权力几十年,无论怎样的流言蜚语还是恶意中伤他都能摆平,但对于这个儿子领主却拿他没办法。从前还好,近年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这让领主越发头疼。 十八岁成年便可参与狩猎,这本是惯例,领主有心狩猎让他众人面前出彩,这个不靠谱的儿子也总算靠谱了一回,苦练骑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科研所传来消息,叹息之渊对面的罪民有大规模调度迹象。领主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这个时候再去往距离叹息之渊不足十里的狩猎之地就有些冒险了,于是这次狩猎活动被临时取消并无限期延迟。 打算落空也就罢了,期待许久的少爷倔劲一上来,死活要去谁也拦不住。领主无奈之下派人围城卫军围住城主府,禁了他的足。 谁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这一步... 若是了无牵挂,心系爱子的领主早就单骑直奔狩猎之地,绑也得把这混账儿子绑回来。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在其位必受其痛,作为混乱之领的领主,根本不可能冒这样的险,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刻... 他的目光飘向大殿两侧单膝跪地的将领,眼下只有派人去把人追回来一条路可走。 然而城卫军再松懈,也不是那个草包小子能悄悄摸出城去的,一定是有人暗中施计...偏偏眼下的局势刻不容缓,根本容不得他判断是谁下的手。罪民近期的频繁调动绝非寻常,多等待一分钟,说不定儿子的命就丢了。这想必也正是那暗中之人的打算吧。 这样一来,派谁去便是个问题。各种念头在脑中闪过,又被领主一一否决。不免心情烦躁起来。 下方的守卫只觉得正前方直射在身上的那一道目光越发的冷冽... “大哥,让我去吧,我一定把宇文贤侄毫发无伤地带回到你面前!”一个眼角狭长,蓝发披肩,目光阴冷的高瘦身影站起身拱手抱拳。让守卫心中万分感激。 欧阳宇峰,坐领主府第三把交椅。 混乱之领由领主府统率全城,领主府中有九把交椅,九人兄弟情比金坚,领主尚在多年潜龙之时便与其它八人相识相熟,被尊为大哥。在登上领主位置后,其它八人便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可以说没有兄弟们的支持,混乱之领绝无今日如此稳固的统治与繁荣,隐隐已有独立出联邦之外的态势。 然而俗话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多年执掌权利,野心也水涨船高地膨胀起来。这些年表面上领主之位稳若泰山,实则暗地里已是暗涛汹涌,有幕后之人在背后操控。 整座混乱之领,谁能有如此能量?最大的可能便是身边之人... 欧阳宇峰不仅在领主府排行第三,本身更是城卫军的第一将帅! 领主高高坐在阶梯上的王座,左手苍白而细长的手指摩挲着青铜色的虎头扶手,双眼却眯了起来。 边区有变,继承人意外出城,偏偏此时你站出来? 哼... 老三啊老三,你让我如何放心的下你呢? “果然,还是三弟懂哥哥的心意!”领主站起身,随着魁梧的身躯慢慢挺直,如同潮汐一样汹涌的气场蔓延开来。 “不过三弟身为第一将帅,不可轻动。老二,老七,老八,没别的事情的话,你们仨替我跑这一趟吧。”领主微微一笑,言语间自有一番不可违逆的霸道。 下方三道身影几乎同时站起身来,抱拳应是。而欧阳宇峰低头沉默不言,退到一旁。 ... “二哥,你说就把大哥家里那个小鬼带回来这么屁大点事,居然也要我们兄弟三人一同出马,未免也太过了吧。”袒露着两条毛发密布的粗壮胳膊的老八不满地抱怨道。 二哥一副秀才打扮,麻布宽杉,丝鞋净袜。又生的眉清目秀,面白须长,俨然是一文弱书生。然而无论是一脸戾气的矮瘦身影“老七”还是虎背熊腰又体毛旺盛的“老八”都对他敬畏三分。 玄策,领主府坐第二把交椅,领主的智囊,心计过人,有神盘鬼算之称。 玄策微微皱眉:“罪民百年韬光养晦,必有所图,不可小窥,大哥谨慎点是应该的。” “这也太谨慎了,咱们兄弟几个加起来,直接杀到欧米茄恐怕都不是问题。”老八撇撇嘴,大有几分不以为然之色,一旁的老七也是亦然。 这一切玄策都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叹息,百年的安逸,如今的混乱之领实在是大不如前了... 老七在一旁插话:“二哥,你说大哥这次不让三哥出城是不是对他...” “慎言!”玄策狠狠地瞪过去,四下里望了望,“只要有一天我们还是兄弟,就不能这样背后议论中伤!” “是。”老七飞快地和老八对视一眼,果然,玄策对老三也是有怀疑的。 几人快步走出大厅。 墙角的阴影处,一个黑影闪现出来,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一网打尽 此时,混乱之领的小少爷向宇文正手持半人多高的黑曜弓,骑在奔驰的红鬃马身上,在茂密的丛林中飞快地行进着,在他的右上方,黑叔在高大的树木之间来回借力纵跃着两人一起追逐着什么。 这场突如其来的追逐战已经维持了数个小时。 那是一头额头生有玫瑰花纹的小狐狸,枣红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它对森林似乎十分熟悉,左右挪移躲闪,借助着地形不断躲闪着背后射来的一支支利箭。 黑叔手段颇为诡异,几次在空中虚凝出黑色大手欲抓住那小狐狸,却每每被它突然加速甩开。 向宇文心中炙热,他早已知道自己正在追逐的是什么。稀有异种——玫瑰灵狐!即使是地位尊崇的自己也仅限于听说过,如果不是见多识广的黑叔提醒,他简直要与这灵物擦肩而过。 猎此一只,便抵得上普通猎物千百只! 第一次捕猎便能猎到如此灵物,不仅仅是实力的体现,更是祥瑞和龙运的象征!这次回去看谁还敢轻视于我! 那狐狸奔走到现在已经很是疲惫,但它颇有灵性,似是看出他们不敢靠近湖畔,一个纵身朝着那碧绿湖泊奔去。 黑叔高高跃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对身后的少爷做出割喉的手势。 向宇文顿时会意,精神一振,这代表这场狩猎要开始收尾了,黑叔攻右自己攻左。 他默默记下,他不是傻子,这次狩猎对他也是学习,无论是御敌的经验还是对战斗节奏的把控都是很重要的,虽然这只灵狐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吧... 其实两人一直都没有使出全力,向宇文心知这是黑叔让自己练习骑射的机会。骑射看似只是骑马和射箭的简单相加,实则极为复杂,马匹的颠簸大大增加瞄准的难度,双手持弓箭则只能双腿控马,如此一来难度便大大提升。 但红鬃马不愧其神俊之名,几个小时在复杂的丛林地形中奔跑,仍然四蹄翻飞,快似奔雷,向宇文坐在马背上丝毫不觉得颠簸。 这一次向宇文没有从马鞍侧翼的箭筒中抽出箭矢,而是左手持弓,右手从空中一抓,拉开弓弦,动作极其缓慢。漆黑的长弓被耀眼的白色光芒照亮,无形的符文流转不休。弓弦中央正对准正前方奔驰的狐狸的左前方。 与此同时,黑叔脚下跳动着黑色气焰,悬浮在空中,右臂缓缓抬起,又缓缓向下虚劈,如同负载山岳一般之重。 几乎是黑叔右臂劈下的同一瞬间,向宇文松开弓弦,脸色苍白,整个人都虚脱似的。但脸上却浮现出得意的微笑。 三支肉眼难辨的无形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射向远方。 成功了! 眼看就要奔到湖畔了,这时右侧黑叔的手刀率先劈到近在咫尺的右侧,一声巨响泥土纷飞,黑色的气焰甚至灼伤了灵狐的皮毛。受惊之下,灵狐双眼红光一闪,向左侧突然加速,纵身一跃,恰好将小小的身躯缩在一棵几人合抱粗的参天大树后面,凭借同样的招数它躲过了之前的多次捕猎。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因为在灵狐向左跃起的那一刹,向宇文三支无形的箭正射向那树干。 一声轻轻的“嗤”声,树干上多了三个手指粗细的空洞,同时响起灵狐尖厉的一声悲鸣。 向宇文长舒一口气,将漆黑如墨的长弓重新背负在身后,双腿夹紧马肚子,马儿打了个响鼻,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只见一片血泊中,灵狐躺在树干后的草地上,“吱吱”的悲鸣着,左半边身体有黑色的灼烧痕迹,右后腿鲜血淋漓。它几次尝试站起来却又摔倒在地上,灵动的双瞳中满是痛苦。 黑叔从空中徐徐落下,几个纵跃飞身赶来,冲着向宇文比了一个大拇指。 向宇文翻身下马,呼吸声仍有些急促,看着黑叔咧嘴一笑。 这个世界几千年来被战火点燃,然而战争也驱使着人类更好地探索这个世界,人们相信蕴含“能”的自然资源绝不仅仅只有石油、煤炭等化工原料。果然,在上地幔的顶部一种莹白色晶体矿石证明了人们的猜想。这种矿石蕴含极其丰富的“能”,被称为能晶。 能晶的形成过程是个谜,并且无法被人类直接吸收,而是通过一系列加工过程成为可食用物,这种食物被称作能晶食品,通过能晶食品,可以大大缩短感应术获取“能”的时间。 能晶虽然稀有,但混乱之领雄霸一方,自然有一些储备,毕竟近几百年占领的罪族领地,他们都有优先开采权,光贪墨的能晶份额就相当不少了。 因此,作为混乱之领的少爷,向宇文虽然对修炼兴致泛泛,但在老爹的填鸭式资源堆砌之下,他凝聚的源纹数量绝不逊色于同龄的一些天才。刚刚施展的【空箭】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根箭矢都附带着十几道源纹,否则千百年的参天古木哪是那么容易洞穿的? 向宇文从马鞍后面挂着的包裹里取出一个银白色的小笼子,“黑叔,帮我...” 他转过头,背后空无一人。 蝉鸣声止,微风拂过,碧绿的湖水荡起清波。 向宇文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 两道人影悬浮在空中,一人一袭黑袍,脚下又黑色气焰跳动着,正是刚刚消失的黑叔。 另一人宛若儒雅书生,一手轻摇折扇,嘴角勾起,自有一番世间事尽在掌中的气势,风度令人心折。 “有趣有趣,我还奇怪文儿是如何做到不惊动我们任何人的情况下出城的。原来是身边有如此深藏不露之人啊...”玄策轻轻笑道。 黑叔低垂着眼帘,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你了,哪来的如此神秘的哑仆,混乱之领如此靠近罪族之地,偏偏冒出来个哑仆在少爷身边,你说奇不奇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百年前那场战争的漏网之鱼之一吧。” “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呵呵,我承认你是不错,可惜碰到了我。”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已经来了,却不先救文儿而是在这里拖住你。”玄策微微挑眉,“因为跟我一起来的还有老七老八,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救下文儿了。你很强,但不是我们三个人的对手。” “让我猜猜你们的计划,显然罪民已经准备好发动一场战争了,这个时候你这步暗棋一动,将领主继承人挟持,不但打击对方士气,如果巧用手段还能将小少爷变成你们的傀儡,用来要挟领主,领主爱子心切,就算成全大义也会扰乱心绪,为开战之时打下绝妙的一个铺垫。” “如今的罪民,已经不是只知道杀戮的野兽了,背后有高人呐...”玄策感慨道。 “不要以为你们只是晚了一步,从你们出城那一刻我就得到消息了,你这步棋,本就是我准备好的反将之策。” “束手就擒吧,跟我回去,我以混乱之领二爷的身份保证,你的身份不会暴露。相反,你会受到最优的招待!” 黑叔抬起头,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笑。 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一声音爆的巨响,紧接着碰撞声以及无数树木倒下的声音不绝于耳。 玄策双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第一次失态了:“怎么可能,你们还有人渡过了叹息之渊...”。 与此同时,轻轻的歌声被微风送来。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玄策的眼神迷离了,仰望着斜前方枝叶遮盖的天空,脸上显出狰狞的笑容,身躯不受控制的从空中跌下。 ... 早在几分钟前刚刚发现黑叔不见,向宇文便陷入恐慌之中,一下子慌了阵脚,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微风中很快响起了歌声,那歌声很轻,却让他心中有如猫挠一般难受,仿佛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阴森恐怖的湖对岸在他眼中忽然之间充满了诱惑。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那歌声逃不过避不开,因为驱使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恶魔,恶魔说那歌声传来的地方就是极乐的天堂,他明知那是蛊惑却不由得想着:哪怕只是去看一眼呢?看一眼就回来。 就像人们有时嘲笑烟鬼酒鬼,那不堪的样子再不堪再丑陋,只因那一刻操纵他们的是名为欲望的魔鬼,而魔鬼只在乎玩弄世人的游戏而从不关心宿主的人生,他们游离于世界之外,玩腻了就抛下背后的行尸走肉投入全新的游戏。浮士德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换取一切,内心深处每个人都是浮士德,不同的是没有天使拯救的爱火于是魔鬼真的收走了灵魂。 不仅仅是烟酒毒品,这世界有多么广阔,欲望的深渊就有多么深邃,凡人攀附着凸出的峭壁悬石,颤颤巍巍地向上,向着头顶的光明行进,每一步都经过反复思量,因为哪怕一步出错,便会被魔鬼拖下深渊。 然而正因为欲望的毒药无药可解,才反衬出意志在这世上的昂贵。狰狞的魔鬼遇到意志的宿主也只能不甘地嘶吼着,像吸血鬼见到阳光一样远远避开。意志坐镇本心,头顶三尺如有神明,则邪祟远离,万法不侵。 “受造恒久永罚永夜...”歌声那么轻盈,却持续不断。 豆大的汗珠从向宇文的额头滴落,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个小小的水花,但他硬是止住了脚步,没有踏上诡异的碧绿湖面。脑子里乱成一团,嗡嗡地作响,向宇文根本无法思考,跪在地上,嘴中呢喃着“妈妈,妈妈...” 在这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位轻佻幼稚有不着调的少爷却有着如此坚强的意志——拒绝魔鬼的意志。让玄策毫无抵抗能力的恶魔的呼唤,却打不倒这个十八岁的少年。 在湖泊的另一侧,站着一位少女,肌肤胜雪,鹅蛋脸庞,臀部却是一条毛茸茸的粉色狐尾。她那一对浅绿色的眸子楚楚动人,但略显疲惫似的。那只玫瑰灵狐蜷缩在她怀里,委屈地用脑袋拱拱她。 谁能想到,那勾起欲望魔鬼的歌声,正是从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口中唱出。 少女与向宇文隔着一座湖泊,她深深地看了对面跪着的男孩。 于是歌声一变,不再如魔鬼在耳边低语,而是虚无缥缈,让人想起夜半湖畔,情人附耳呢喃细语的温柔。 “回忆正要荡漾 尘封的过往 来自风的方向...” 向宇文无神的双眼中淌下泪水,明明是写给情人的歌谣,却让他仿佛回到了幼时母亲的怀抱中,那种再温暖不过的安闲,天塌下下来也不怕的安全感,母亲目光中的浓浓爱意... 与歌谣无关,那歌声只是唤起每个人藏在心底的温暖,在沁人心脾的舒适和温暖中,警惕大大降低。如果说恶魔的诱惑还可以奋力抵抗,心底里爱的暖流如何抗拒? 少女朱唇微微起合,唱着古老的歌谣。 “...独放,夜酌,陌巷 昏黄模糊眼眶 傍晚的初会 休问我,彼为谁...” 向宇文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缓缓踱步,脚下是碧绿依旧的湖水,湖水在微风下轻轻荡漾泛起涟漪,却在他的脚下如履平地。 ... 黑叔一袭黑袍,手里拎着昏迷的玄策,脚下黑色气焰闪烁,几个纵跃跳过湖面。 远处,一只通体金色,生有六头的大雕双翅一挣,飞过湖泊,锋利的爪下是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的老七和老八。 金雕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湖畔的少女冲着他俏皮地打了个响指,带着身后跌跌撞撞走着的向宇文冲着灰白破败的黑色幽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