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爱入局》 第1章 来 我和他的故事,开始的并不纯粹。 2010年秋,深圳到处弥散着萧杀,我躺在床上失眠到凌晨两点,寂寞犹如山洪差点将我活埋,于是我打开电脑。 翻了一阵好友列表,我决定加几个异性新网友,反正隔着网络就是扯蛋,总之别扯破了就行。 他就是这样跃进了我的生活。 他告诉我,他是深圳大学的在读研究生,还有大半年才毕业。 这让我平添了一箩筐的好感。 说实在话,虽然我混得不差,可我一直对自己没能正儿八经体验一番真正的大学生活耿耿于怀。即使我后面有通过成人高考考进深大的成人教育学院,但半工读,到底和那些正式的大学生有差距。 机缘巧合加到了深大的研究生,我聊天的热情空前高涨,对着电脑就差没把手指敲得秃噜皮了。 此后的两个多月,他与我分外默契的每晚相约在网上,我们的话题从刚刚开始的天南地北侃大山慢慢变得暧昧,进而是露骨的互撩。 直到有一天他提出了见面。 他与我约定在深大小西门桂庙那边的奶茶店碰面,我踩着点到,他已经等在那里。 我19岁来到深圳沉浮至今,这几年我认识的男人不少,但他是我目前为止所有见过的男人里面最帅的。 于是当晚,我跟他去了旁边的便捷酒店。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我就这样被烧坏脑子与他约了一次又一次。 看他的衣着普通,只有三两套衣服反反复复的穿,我认定他就是个穷学生。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不会觉得他经济条件差一点对我有啥影响。相反,我还为每次去便捷酒店,都是他抢着付那一百多块房费感到过意不去。没作太多权衡,我直接把他往家里带了。 我和他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将近半年。 然后,结束在一个夏意初露的夜晚。 这天我从工厂回来,洗了澡洗了头,再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正临近毕业季,他可能正为毕业论文焦头烂额,也可能为找工作的事忧心忡忡。对于我的邀约,他言辞间颇有些敷衍,不复以往的热烈。 意气阑珊,我甩他一句爱来不来,就挂掉了电话。 没想到不出一个小时,他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关上门,我不给他说话的间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就攀附上去,他略有迟钝之后并没有推开我,我们一路从大厅抱着激吻到卧室,双双倒在床上。 或者他心情不佳,借着黑暗的掩盖他的动作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狂放,我却无法投入其中,睁着眼睛借着地板折返出来的浅浅光线窥探他的表情。 激荡过后,我简单收拾一番,随即若无其事坐沙发上心不在焉玩手机。 不一会,他从浴室出来了。 漫不经心抬起眼帘,我睨着他轻描淡写:“过来。” 他循声而至,作势就要如往常般挨着我坐下。 我将视线定住,声音微微一高:“谁让你坐了?” 那张让我久看不腻的脸庞浮出淡淡的尴尬,他的眼睛却分外清亮:“多安…” 伸手摸出我提前准备好的5万块现金,淡笑:“其实我们并没有熟到你不带姓氏直呼我名字的程度。你还是喊我刘小姐比较好。这个,给你。” 这钱是我白天到银行去提的,我当时就随手拿了个装面包的透明塑料袋裹着,他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我递给他的是钱。 瞳孔一大,他脸上的尴尬演绎更浓,一改以往总爱憨涩躲避我目光的样子,他主动将视线缠上我的目光:“你什么意思?” 自打认识以来,他在我面前就跟小绵羊似的,要不是他轮廓分明男人味十足,在不跟他滚床单的间隙,我都有错觉他分明是个秀气文静的小姑娘儿。 现在,他竟像换了个人,那副霸气侧漏的样子,差点没让我跌破眼镜。 不过我好歹在社会摸打滚爬得脸皮都起茧子了,我啥款人没见过。 伸了伸懒腰,我不痛不痒语气更淡:“谢谢你这大半年来,随叫随到。你辛苦了。这是给你的辛苦费,我祝你以后前程似锦。” 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死死盯着我,小片刻之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刘多安,我知道你有几个臭钱。但你拿钱羞辱我,就是羞辱你自己!” 讲真,虽然我迷恋他之前在我面前像小白兔似的温柔,但现在他发起小脾气的模样也不赖,可惜这仍然不妨碍我想把他打发干净彻底划清界限的决心。 身体往前倾了倾,我无视他眼眸中的怒意,把钱径直往他手里塞:“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第2章 去 几乎是没有哪怕一秒的迟滞,他疾疾将那沓钱推摔到地上:“你把我周唯当什么了?刘多安,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周唯算是什么!” 之前,我有预想即使他内心对这笔飞来的横财有所心动,他可能会因为所谓面子稍作推辞,再装作勉为其难收下的。 要命的是,事情没按照我预想中发展,我不急不躁,内心反而有微妙的波光粼粼。 可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了,我压根不需要怎么酝酿,随即直勾勾盯着他,漫不经心说:“这位周同学,我们就约个炮而已。换个亮堂的说法,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出来玩儿,开心就好。你非要那么较真,就不好玩了。再说了,刚刚在床上,你不玩得挺爽?爽完有钱拿,这种好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得到的。” 这个还没从象牙塔里面迈出来的小男生,他哪里是我的对手。 脸上爬满乌云,黑压压一片,周唯被我气得浑身发抖:“刘多安,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都说得出来。” 听他那语气,敢情他之前对我印象不赖? 没点经历的小男生就是可爱,若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估计他就会认为我这么个首次见面就随随便便跟他睡觉的女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货,他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跟我瞎较劲。 心有余澜不止,我表面却是镇定自若:“周同学,你快毕业了,工作还没着落吧?这钱少是少了点,但你拿着可以去租个好点的房子,再找个靠谱点的女孩谈恋爱。玩不起,以后就少点出来玩。” 周唯的眉头皱成一团,他深抿着嘴睥睨审视我好一阵,他或是缓过劲来了,他的语速慢下不少:“多安,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其实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可以…” 扬起唇来讥嘲地笑了笑,我与他深深对视:“傻孩子,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都。我衣食无忧要啥有啥,我能有啥烦心事?我就是玩腻了,没啥新鲜感了,想把你打发干净,再换个男人换换口味,懂?” 不想再跟他揪扯个没完没了,我站起来作势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我才刚刚迈开半个步子,周唯突兀拽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回一拽。 虽然这丫的性格单纯温顺,但他力气不小,之前我与他好几次身体与身体的深度交流,他能抱着我折腾大半个小时。 于是他几乎没怎么费劲,我整个人就直接撞到他的胸膛上。 用两边手臂环成圈,像圈猪似的把我困住,周唯俯着将视线落在我的鼻尖处:“腻了?刘多安你要真的腻,你干嘛不直接把我拉黑,一了百了。你又何必打电话把我喊过来,你刚刚又何必…再跟我上….床。” 说到最后两个字,周唯的语气略有停顿,他往下吞咽了一下,脸上跃起微红。 我裸露着的手臂,刚巧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就像一架擂鼓,震得我一阵阵的恍惚,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幸好,我最终战胜了自己的冲动。 心不在焉扬起脸,我仰着与他直视,我巧笑嫣然:“怪我当初傻呗,想搞完了直接洗洗睡,就把你往家里带了。我这不是怕我直接把你拉黑了,你一个想不开踩上门来找我麻烦。所以,我就喊你过来打个结束炮,再给你点辛苦费,大家好聚好散….” 我话还没说完,周唯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俯身下来,他的唇凑过来,潦草而粗暴落在我的脸上。他的手,配合着他这个动作按在我的腰间,似乎要将我揉碎。 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舒服得要死要活,但每每与他相拥,那些呼啸着的寂寞就会自动退场。我承认我很迷恋他身体的温度,此刻也一样。 可人这辈子,迷恋的东西可以是无穷无尽,也并不是所有都能获得不留遗憾的圆满。 将理智好好根植在身体,我用手肘顶在他的腹部,重重一撞,说:“如果你嫌钱少,我还可以多给你两万。” 我下手那么重,周唯定是吃痛的,然而他的手却勒得更重,唇贴在我的耳垂上来回厮磨,他的声音仿佛刚破土而出,沉甸甸压过来:“我不要钱,要你。” 就像被人往心尖上掐了一把,窒息感声势浩大,晕眩感席卷而来,我好不容易撑开眼角,周唯的脸就这样跃在我的眼帘里,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他看起来真青春真纯粹。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内心的余光波澜全散尽。 对周唯这番进攻不躲不闪,我语气越发轻浮:“刚刚还没爽够?那你别急,我今晚还约了另外一个帅哥,他应该快到了,等会一起玩。你也可以向他讨教讨教,该怎么样取悦女人。” 真是凑巧,我话音刚落,我的手机随即叫唤了起来。 看着上面闪跃着最近频频联系我的老乡名字,我用力将动作滞住的周唯撞开,接起电话,不管那个老乡在那头莫名其妙,我故作开心各种熟络娇笑着说,快到了对嘛我洗完澡啦就等你啦之类的。 装作与别的男人调笑同时,我用余光在周唯的脸上扫射,可惜我还没窥破他脸上的内容,他已经低下头去看他的手机。 十几秒后,他看都不再看我,随即大步流星往门的方向走。 门被他在外面带上,衍生出来的闷响,就像是一把尖刀,刺得我的思绪七零八落。 兴致索然,我挂掉老乡的电话关掉手机,躺回到床上,失眠到天亮。 半个月后,应酬回来难以入眠的我再一次打开电脑,鬼迷心窍下我搜了搜周唯的号,才发现他从我的好友列表消失了。 心就像是被什么划了个缺口,我失魂落魄约摸半个小时后,穿着拖鞋跑到楼下买了张电话卡装好,拨打他那串我已经熟稔到能倒背如流的手机号。 空号。 他干脆利落地从我的世界撤退,这本该是我喜闻乐见的结果,可鬼知道我是不是忽然失心疯,我灌下了整一大瓶牛栏山,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爬到阳台上俯瞰这座繁华的城市,我再看看自己手腕上最新款的梵克手链,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悲哀又可怜。 后面我着实萎靡了一段时间才从中抽离,生活的巨轮继续往前翻滚,一转眼我就老了两岁。 而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25岁的分水岭,重新遇到周唯。 第3章 到以前了 这天我本来在生产线上盯刚刚跑量的产品质量,临近下班之际我接到客户电话,让我过去处理异常。 解决完问题,已经过了八点,那工厂的老板曹杰执意要请我吃饭。 没好意思让客户买单,酒足饭饱之后,我借口上洗手间溜出包厢,带着微微醉意摇摇晃晃走向收银台。 连接包厢和收银台的路段中间,有个狭窄的甬道,一男一女抱成一团背对着我,那女的不断撩头发,男的在打电话。 这个甬道大概也就只有一米来宽,虽然这两人从背后看身材都蛮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了路霸。 厚着舌头,我说:“你好,麻烦让一下。” 那个女的率先转过脸,她扬高脸瞥了我一眼,然后她心不在焉地抓住男人的胳膊晃了晃:“亲爱的,有个火柴妞要咱们给她让路。” 卧槽!劳资瘦是瘦了点,可身材算是凹凸有致,衣品也还可以,这个女人到底是眼瞎还是眼瞎? 尽管我很不爽,但我想到她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实在是太值得同情,我不应与这种可怜虫诸多计较。 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瞅着她,我轻描淡写:“请你们让…” 我话才过半截,那个男把手机揣进兜里,猛然转过脸来。 所有我即将要吞吐出来的词句,就在顷刻间被压缩打包塞回咽喉,转换成我心里面的回荡。 啊啊啊啊真是要命,深圳啥时候踏马的变得那么小了! 因为此刻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两年前被我想方设法打发掉的周唯! 相比我的愕然,曾经可爱得要死的小男生,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多了。 目光在我脸上凝住几秒,周唯一脸无风无澜,他用手把瞎眼妹往怀里重重一勾,一张嘴就是流里流气的吊儿郎当口吻:“媚媚,男女关系可以乱搞,话可不能乱说,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可是个大富婆,有钱得要死要活。你得罪她,说不定她转眼就能摔大价钱请人把你老窝端了。” 要不是他字里行间无不吐露着他认识我的意思,我还真的以为眼前这个性格与他有着天壤之别的男人,不是曾经犹如青葱般天真纯粹的小男生周唯。 对于他这样的转变,我确实惊诧不已,暗自忖量他是不是经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导致性情大变。 两年前,我曾经挺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有点喜欢我,可被时间推着走几百个日夜,现在的我倒是清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深知他当时就算对我确有好感,我的影响力还不足以把他颠覆。 再则随着这两年的沉浮,岁月带来的历练让我好歹比过去成熟,我偶尔对自己当年的幼稚和傻耿耿于怀,时常为自己选择那样偏激的方式对待周唯,抱有淡淡愧疚。 于是被他如此露骨揶揄,我不敢恼怒,只觉得尴尬。 一时半会没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重遇,我把脸埋下,作势想要侧侧身赶紧越过去,不料周唯这厮自自然然把胳膊摊开,将前路彻底挡住。 瞎眼妹熟练用手转而勾住周唯的脖子,她用那种傲得让我想赠送她几巴掌的目光挑剔审视我十来秒,她用手在周唯的胸口上打圈圈:“唯哥,你认识这个女的?” 周唯睨我一眼,轻飘飘的撂两个字:“睡过。” 就像是被人用刀尖剔在心口,差点没把我闷得发慌,我不愿在原地僵持,只得硬着头皮:“麻烦你们让让。” 这时,大约是久而没见我回去,曹杰跟着出来了。 让我懵逼不已的是,他迎上来之后,对着周唯左一个周先生又一个周总,喊得可劲热乎。 什么鬼?曾经穷得出一百块房费都显得勉强的周唯发迹了? 我正茫然间,曹杰朝我抛了个眼神示意:“大妹子,这是宝路传媒的周总,赶紧打个招呼啊。” 咬合着曹杰的落音,周唯把目光肆意在我的胸部上游走,他点了点头:“嗯,确实够大。” 从刚刚周唯的寥寥数语,我已经领教过他现在说话的奔放程度,我生怕他会在曹杰面前说出更让我无地自容的话来,我故作没听懂他那一句轻浮调侃,麻溜的说:“周总你好。” 估计是嘲讽也嘲讽够了,周唯看都不看我,他潦草敷衍曹杰只言片语,当即环着那瞎眼妹,以骚包得让我有些消化不良的姿势走了。 从饭店里出来,我莫名烦躁,再也无心与曹杰瞎扯淡套交情,我借口还有事先走一步。 回到小区门口,我的酒意已经散得差不多,可我却突兀分外迷恋那种醉得不清不白的感觉,于是我随手买了瓶红星二锅头,边走边喝。 滚进身体里的酒精很快发挥作用,我头重脚轻地从电梯里出来,正准备从兜里掏钥匙,我猛然门分明打开着! 没给我过多反应的间隙,里面突兀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说:“浪够了?马上给我滚进来!” 004我要留在这里过夜 就像是被鬼点了脑门,我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迟滞好一阵,才硬着头皮上前。 把门带上,我用手狠狠搓了搓脑门,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些,这才开口:“罗先生….” 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冷冷再丢来两句:“怎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 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叫罗智中。 他算是我的金主,但我不算是他的情人。 我是在读夜大时认识的他,当时他是深大成教院招聘过来的兼职讲师,反正他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坐在前面几排的女同学不约而同哇了一声。 确实,初见时他看似成熟稳重又温文尔雅,他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上总带着淡淡迷人的笑容,反正我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 而我与他的真正交集,始于某天下课后,他叫住了我。 他很委婉很含蓄地表示,他需要一个长期女伴,陪他参加些应酬活动。我只需当一个尽责的挡贱牌,不需要陪他睡觉。 我问他找我的理由,他说我青春漂亮,落落大方伶牙俐齿的同时看起来又足够贪婪,我符合他所有要求。 即使我对他这番评价不置可否,但我无法拒绝他豪掷100万的诱惑。 刚开始,他确实对我温和了一阵子,可随着时间变迁,他越来越用行动向我证明啥叫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总之,他高兴的时候对我还算和颜悦色,心情不佳时就像一头咆哮的狮子,我从初始的畏惧,演变成木然的敷衍。 往常,罗智中不管说点啥,我都贱兮兮笑,这茬就过去了。 然而今晚,我莫名烦躁,又有酒精壮胆,我慢悠悠上前把酒瓶子顿在茶几上,再把包包随意摔在沙发上,冷淡道:“没能接到你电话是我的错,我很抱歉,我以后不会再犯。但罗先生,我们之前不是达成共识,未经允许不得自作主张到对方家里来,你这次破门而入,是个什么意思?” 仿佛我这几句话,就是一只活脱脱的打火机,把罗智中给点炸了。 他昂起头来,以那种刘多安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敢忤逆我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说:“又是在外面跟那些野男人鬼混?刘多安我警告过你,我是不屑睡你,但你别他妈的发骚到处勾男人。” 他这样没半点根据就瞎对我泼脏水的行为,我已经习以为常,我本应像以往那般一笑而过,可我这会儿却犯起了傻,对他的目光不躲不闪:“我今天一直在忙工作!我累了,没什么事的话,罗先生你该走了!” 或是我这些年,在他面前总像一条翻不起浪花的咸鱼,他说一我不敢说二,现在我的反叛让罗智中明显滞了滞。 顷刻,他的脸阴沉一片,他粗暴扯了扯领带,再斜视着我,惜字如金:“去洗澡。” 我一个咯噔,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罗智中冷不丁站起来,他朝我贴过来:“我要留在这里过夜。明天我会让助理把过夜费给你送过来。” 被他突如其来的贴近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我瞪大眼睛:“我们之前协商好,只陪应酬不陪床!” 罗智中把领带彻底扯下去:“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会白玩你,钱另算。你跟我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拒绝我的下场。” 再瞪我一眼,罗智中声音略沉:“洗干净点。” 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我像是被鬼扯着不断往后退,直到身体被电视柜挡住,我飚出几句:“我不是处了。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不是处,我跟很多男人睡过!我连二手货都算不上!” 尽管我对要用一手货二手货之类的词加注在自己身上,多少有些难堪,但我不管了。我只想打消罗智中要跟我进一步的念头。 罗智中在对待男女欢愉关系里,有着似乎难以跨越的洁癖。 循着我这话,他眼神越发阴郁审视我几秒,他突兀轻笑:“不用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处。我要亲自验货。” 三年前的某一天,罗智中也是这般发神经似的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跟他来点真刀实枪的深度交流,当时我相对年轻,胆子也不够肥,我在被他快吓破胆之际,谎言张嘴就来,他当时骂了我一句烂货,就再无下文。 鬼知道他今天抽什么疯旧病萌发,并且病情已经快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手心里面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我努力吞咽几下,从咽喉里面挤出几句:“罗智中,我想终止协议。那100万,我会一分不少还给你….” 高高在上逼视着我,罗智中嘴边浮起一抹冷笑:“还钱给我?刘多安你拿什么还给我?据我所知,半年前,你在宝安西乡那边付59万买了套三居室的在建民房,上上个月,你换了新车。几个月没见,你是转开银行了?还是家里备了印钞机?” 我要提前与罗智中终止这可笑关系的念头,并非是一朝一夕,它已经根植在我的脑海里几百个日夜。然而我太了解罗智中,我怕贸贸然行动会给我招致恶果,于是我不断酝酿,静候最佳时机。 此刻我一时情急把话说开,尽管罗智中眼角的暴戾让我胆边生寒,可我认为这或是最好契机。 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我急急回到沙发边上拽起包包,胡乱摸索着掏出一张银行卡,比划着说:“这里有93万,过几天我工厂有一笔回款,收到钱我马上给你补足….” 罗智中脸色越发阴霾:“你在外面傍了大款?刘多安你怎么就那么下贱?” 我咬着牙,让它们不至于哆嗦着暴露我的胆怯:“都是我自己挣的。” 冷不丁的,罗智中跃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我的喉咙,他把手收紧,将我的脸颊顶起来仰视着他:“刘多安,我两年前就提醒过你,我不想搞你,不代表你可以背着我到外面找男人。是我之前给你的教训不够,让你健忘了?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胸闷气促,我的视线模糊一片,大脑却澄明一片。 人性如此,越是被逼到悬崖越是无所畏惧,我对罗智中的忍耐也彻底破功。 几乎是扯着嗓子,我冲着罗智中吼:“罗智中你是不是今天没带耳朵出门,老娘刚刚不是告诉你,这些钱都是老娘辛辛苦苦挣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别的男人那么无聊,脑门抽风愿意给老娘摔个百八十万行了吧!你要真想弄死我,不需要铺垫那么多也不需要恐吓我,你现在就可以掐死我。要不然,你就拿钱滚蛋,以后咱们江湖再见老娘还可以喊你一声罗老师!你别神经兮兮的一时这样一时那样,整得自己跟个娘们似的,让人倒尽胃口!” 眉头蹙起,罗智中把脸稍稍俯下,他用目光死死勾住了,对峙僵持了将近三分钟,他毫无情绪扯了扯嘴角:“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想着和我划清界线的?” 他语气越是缓和,我越觉得不安,可反正我横竖都得罪他了,现在摇尾乞怜跪求原谅也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干脆利落:“两年前。” 我以为罗智中会勃然大怒,像以前那般抬手就甩我耳光子,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他露出一抹让我心惊胆颤的笑:“够坦诚。很好,那我成全你。但刘多安,现在离我们谈好的五年还有段时间,你要提前终止关系,你就返还我100万,是不是显得诚意不太够?” 我耐住性子:“你想要多少?” 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罗智中缓缓吐出袅袅烟圈:“我也不为难你。下个月的今天,你给我150万,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如果你做不到,就等着看我怎么玩死你。” 把才烧一丁点的烟摔在地上,罗智中意味深长扫了一眼,扬长而去。 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我把大腿压到发麻,才失魂落魄站起来。 打开电脑翻出工厂最近的出货汇总,反反复复地计来算去后,我确定只要我这个月加紧货款的催收,再到银行抵押借个二三十万,凑够这个数给罗智中也不算太难实现。 心安定不少,然而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我却又重新陷入失眠的泥潭,煎咸鱼似的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多才勉强入睡。 身上压着沉甸甸的债务,我哪里敢多睡,早上没七点就爬起来把自己收拾个人模狗样就急急往工厂赶。 到财务部交代这个月把应付款压一压,收款加紧点之后,我正要滚去生产线看看,不想曹杰的电话又过来了。 他说昨晚那批货出了,但客户认为那些包装盒还可以做得更潮一些,他想我陪他一同到客户那里交流交流。 我知道曹杰他特么就是放狗屁,他是搞不定客户,想把麻烦转嫁到我这里。 原则上,我是不愿意涉及到客户的甲方,可曹杰一年里在我这里采购的包装盒少说也有二十万只,而且我过两天还想找他结点货款补罗智中那堵墙,于是我没敢有任何微词,与他约好在他客户办公室楼下碰面,再一同上去处理。 新城大厦离金地花园这边不算太远,二十分钟后我刚刚把车停好,曹杰就给我来了短信,说他临出门之际他有客户上门,他晚点到,让我到了就先上探探对方口风。 得,这丫还真能,他这是故意哄我过来当炮灰。 内心虽有不爽曹杰把我摆到砧板上,但我总不能打死他吧。 苦笑完,我按电梯直上9楼。 鬼知道这个公司到底是干啥的叫啥名字,对着电梯口的展览墙上,连个公司的名字都没有。 还好在我懵逼之际,有个挂着迷人职业笑的美女走出来,在确定我是做包装盒的供应商后,她让我马上进去。 按美女的指示我站到门前,快速捋了一下思路才动手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说:“进来呗。” 就像是被人往脑袋壳里塞了芥末,我恍惚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细细回想,我轻轻把门推开。 先是惊愕,然后我就差把曹杰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005你就该专注撩汉 就在我快要把这地板杵出一个坑来,周唯拍了拍坐在他大腿上的瞎眼妹的腰,示意她起身,他再往我这边投来半盏目光,语气轻佻:“哟,我今天走了什么狗屎运,在深圳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大富婆,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他吊儿郎当的口吻,让我琢磨不透他是不是在我敲门之前就知道我会来。但我仍然有种想要马上杀到曹杰的工厂去干死他的冲动。 硬着头皮,我尴尬地笑:“额,我可能走错地方…” 我话还没说完,周唯随即伸手拍了拍瞎眼妹的屁股,说:“小乖乖,你刚刚不是说要去万象城那边逛逛么?去吧。我要先忙工作,晚点再陪你。” 瞎眼妹朝我这边抛了个白眼,她很快将脸转回去对着周唯媚眼如丝:“唯哥,你忙完了一定要找人家哦。人家半天没见着你就失魂落魄呢。” 明明就一鸭公嗓,还特么捏着嗓子装娇娇滴滴,她累不累! 但很明显,周唯却很吃这套,他递过去一张金灿灿的信用卡:“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提不动了就给我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 果然钱是个好东西,原本已经瞎到尽头的鸭公嗓妹子那个两眼放光眉开眼笑啊,她揣着卡开开心心地走了。 就像是吞了几斤苍蝇般难受,我的胃不断翻腾,暂时忘了该作何种反应。 再朝我这边抛来几寸目光,周唯不咸不淡:“你是在等着我三跪六叩请你进来?” 尴尬难挡,我吞咽几番还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僵持一阵,周唯站起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包装盒扔在茶几上:“这破玩意,是你公司出的?” 几年前,我揣着罗智中给的那笔钱开了个做包装盒的小工厂,刚起步那阵太难,我实在舍不得花八千一万的请设计师,我就索性自己干了。 工厂业绩好起来之后,我也在客户中干出了口碑,哪怕设计部日益壮大,我到底没丢掉这个老本行,不遗余力跟进大小项目的工艺设计。 现在眼前这个包装盒,它完全来自我的手笔,我自然一眼就辨认出来。 独自面对着周唯,我确实尴尬如初,可曹杰这混球都把我推出来死了,我不尽责地去死,简直对不起我的职业素养。 不动声色深呼一口气,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端正态度,作势上前:“周总,这个确实是我…..” 抬起眼帘瞥我,周唯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却是满满揶揄:“大富婆喊我周总,这不是折煞我么?喊我小周不就得了。” 我勒个擦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那么有呛人的潜质! 颇为难堪,我步伐慢下,正张口结舌间,周唯脸色一正:“还请大富婆你屈尊降贵把门关一关,再摆驾过来,我好讨教。” 迟疑着把门带起,我在心里面暗叨叨问题总得解决嘛厚着脸皮撑撑就过去了,上前强行压着尴尬和别扭赔着笑脸:“周总,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周总你对这个包装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还请周总不吝赐教…..” 周唯熟练夹起一根烟点燃吞云吐雾,他漫不经心瞟着我:“你公司设计师的品味,是不是被狗啃过?就这种破玩意,你想让我怎么指教?合着你这个大富婆想为难我呢?” 靠靠靠,我做了那么多年设计,虽说不是每次都能让客户满意,但我服务过的客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没有客户质疑过我的品味。这个周唯要不是跟瞎眼妹来往过密被传染了眼瞎这个毛病,就是他自己眼光差不自知,又仗着以前我跟他那丁点陈年旧事,给我找茬了。 姑且不论他跟我鬼混那大半年过程是否开心,可结束那晚我对他极尽羞辱是事实,他现在发达了,要享受一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畅快,我不应苛责。而他是曹杰的客户,指不定我以后和他还有工作上的交集,我得趁着这个机会把我和他尴尬状态捋捋,要不然每次见面都被他噎,我早晚得被噎死。 强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我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周总,这个包装盒,刚好是我设计的,可能是男女思维差异目光偏差而产生的分歧,不然周总你找些你满意的样品给我看看,我好回去改良工艺?” 微微仰着脸,往我站着的方向吹烟圈,周唯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刘多安,看在你这么谦虚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 他终于不张嘴闭嘴就大富婆大富婆的喊我,证明他慢慢放下端着的姿态,这算是好的开端啊,我还不赶紧顺杠上,那我就是猪啊! 嘿嘿一笑,我拿出面对所有客户固有的招牌笑脸:“谢谢周总,我洗耳恭听。” 把剩下大半截的烟随手扔进烟灰缸里,周唯勾起嘴角轻笑:“人,最贵有自知之明,擅长什么就去做什么,把自己擅长的做到极致就很好,没有必要削尖脑袋往自己搞不定的地方钻,难为了自己也腻味了别人。” 他语气里的不怀好意般的意味深长,让我莫名的不太舒服,我仍保持着淡笑:“周总字字箴言,但我这人肤浅,听不太懂,能不能麻烦周总你再提点提点?” 把漂浮的目光钉在我脸上,周唯口吻淡薄:“刘多安你最擅长的事是在网上撩汉,你就该专注撩汉。怎么,是汉子不好撩了,还是跟男人睡觉这事不好玩了?让你这么有空跑出来,整这么多破玩意,来浪费社会资源。” 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来回咬唇一阵,万千词措在咽喉处反复流淌,我忖量筛选几番后,说:“周总,我承认我之前有点过分,总之我很抱歉,我真诚地为我年轻时的幼稚和偏激向你道歉。这个包装盒,确是我品尚包材出品,但我品尚是出货给百达的曹总,当时曹总有与我司确认样品,样品通过后我才下批量生产。我不清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这个也轮不到我与你沟通。我今天会到这里来,是来了解情况,接受客户需求反馈。” 吁了一口气,我又继续:“周总看着就不像是小肚鸡肠的人,我希望周总可以在公言公,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吧。” 眼珠流转着,周唯忽然贱兮兮笑了笑:“刘多安,你还真看错我了,我就是那么小气。我不妨直说,你整的这个玩意也不算太破,用来装我们宝路给客户的赠品也算马马虎虎过得去,今天要是换别人来找我,我二话不说就能签字放行。但来的人是你刘多安,那就另当别论。我记仇,我就是故意找你茬的,我就想看你吃瘪,也很喜欢看你不爽我却干不掉我的样子。” 以前小绵羊版本的周唯,我敢肯定他不是小气吧啦的人。至于现在,我吃不准。我刚刚给他戴高帽,也不过是想把他抬高点,让他不好意思再拿话刺我。 完全被他这无赖式的回应噎得就差两眼发白,我拳头握起一半再放开:“周….” 站起来,周唯抬起手腕瞄了一眼,他连看都不再看我:“刘多安,你最好一直端着你的女王作派,别开口求我。你再长点心记住此刻的滋味,最好能消化它甚至学着习惯它,因为它会常伴你左右。” 踱步到办公桌那边,周唯大大咧咧坐下,抬了抬眼皮子:“现在,你可以滚出去了。” 内心百味杂陈,喉咙来回鼓动,我终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烦躁就像火把撩心,我如同被戳瘪的气球,揣着浑身丧气开着车在路上像只没吃饭的蜗牛似的缓缓走,绞尽脑汁去盘算该怎么把这档子破事翻篇。 正聚精会神间,我的手机响了。 我一接起来,公司的跟单员马小妍就跟放鞭炮似的说:“刘总,刚刚百达那边来电话,说前几天出的px089订单要全退货啊,我好话说尽,那边还是扯一堆理由说品质不行要退货。刘总,怎么弄啊。” 我勒个擦擦,周唯这个小气鬼!他动作还真是快,我前脚从他办公室出来,他后脚就炸我窝! 头痛得要命,我勉强撑着:“我会与他们曹总沟通。” 趁着红绿灯的当口,我拨曹杰的电话。 他还真的是喘上了,一开口对我就是责备的口吻:“大妹子,你平常不挺机灵吗,今天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宝路的周总给得罪了?” 我总不能说诶诶那个周唯是我以前的炮友,他不爽我当初甩他现在秋后算账了。 更何况知道周唯整我是一回事,我也不能主动把这炸弹往身上揽吧,不然曹杰抓住这个鸡脚,货要退款也不回,我哭都没地哭。 思量几秒,我不动声色扯淡:“不会吧,我刚刚和周总沟通的时候气氛还不错,我们就包装盒的工艺展开聊了聊….” 估计周唯没少刁难曹杰,他略有不耐烦打断我:“得得得,你不要给我玩虚的那套。我百达就指望宝路赏口饱饭吃,宝路的订单要黄了,我跟你的合作也黄了。看在之前的交情上,我不追究你怎么的就把人得罪了,但这个窟窿你捅的,你就得给我堵上。这样,我今晚请周总吃饭,你也过来,给周总说说好话。” 当头棒槌,我嘴角一抽:“可能真的是我不懂聊天把周总给得罪了。那周总看到我指不定更心烦吧?” 曹杰直接上火了:“你脑子被猪油糊住了?让你来就来,把嘴放甜一点,你长得那么好看,你要笑眯眯的哄几句,有几个男人能招架得住?就这么着,一会我把地址给你。” 几分钟之后,我点开曹杰发过来的地址,才扫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006一般都是越玩越放得开 吃饭的地点,就在我和周唯第一次去的那家便捷酒店楼下。 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信能有那么巧,整天在福田八卦岭那一带混的曹杰安排个饭局,就能安排到我和周唯首次露水情缘的根据地去。 我猜想事情应该是这样,我刚滚出周唯的视线,他就一步步引导着曹杰又作为中间人,再次把我推到他面前。 烦躁就像一根绳索勒在咽喉,我咬咬牙猛踩油门,寻思着先回工厂吧。 我没想到,还有更烦人的事在前方朝我招手。 我刚刚踏入公司门槛,马小妍就一脸焦灼迎上来,快哭的样子:“刘总….你可算回来了。” 皱眉,我缓着口吻:“怎么?” 端着张苦瓜脸,马小妍郁闷道:“就在刚刚,我相继接到汇达,展望,大炅,飞帆泰,港联这几个客户的联络函,他们像是约好似的,都要求暂停正在跑线的订单,我一一打电话过去确认啥时候能重新开始生产,得到的答复都是待定。” 马小妍报上来的这几个公司,都是我跑来的客户,他们每个月的订单量都不赖,我也适当让利,总之一向合作得不错。像这样毫无征兆的要求暂停生产,还是第一次。 我又不是猪,我马上意识到这其中断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至于干这种造孽事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心眼周唯,还有待商榷。毕竟横竖还有个罗智中,他不像是那种能轻易放过我的人。 压制着心似火燎,我让马小妍先去忙,回到办公室我就逐一打电话探口风,那几个公司还真的像约好般,滴水不漏扯什么最近行情淡货不好卖,先停住过段时间再说。 客户只是说订单暂停,又没说不要,我不好翻脸,只得吞下这哑巴亏。 不得不沉住气,我找来各部门的主管,把剩下那几个小客户的零散订单整合一番交代了一下,算是勉勉强强能凑合几天,不至于让车间停工。 一天下来,我焦头烂额。 我真不想以这样灰头灰脸的样子,去配合周唯那厮整个故地重游来对我极尽讽刺,可现在客户集体停单,货款肯定是不太好到位了,我只能把回款的希望放曹杰身上。 被周唯揶揄几声,总好过凑不齐钱,让罗智中给整死。 星期五的下班高峰期,路况奇差,在深南大道塞了两个多小时,我去到饭局点,天已经全黑了。 包厢里,除了周唯和曹杰,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男男女女。 摆明是怕我死得不够透要诈尸,曹杰顺势将我往周唯旁边的位置一杵:“小刘,你坐这里,跟周总好好讨教。” 我仿佛坐在一盆仙人掌上,不得安生。 在我干巴巴快要笑得脸抽筋之际,饭桌上的戏精开始表演了。 坐在曹杰身侧的红唇美女端着酒杯站起来:“周总,很荣幸见到你,我敬你一杯,多多指教哦。” 周唯这厮,心不在焉的:“我最近胃火盛,医生让我少喝点。但大美女敬我酒我不喝,我今晚肯定彻夜难眠。” 说完,他侧过脸来意味深长扫了我一眼。 沉浮这么多年,我还不至于没这点眼力价,我自然是秒懂周唯的暗示。 我的酒量不差,帮他挡个一杯半瓶酒也无关痛痒,但他摆明是故意的,我要顺当把这杯酒喝了,后面说不定得把自己喝死。 我正在装眼瞎,不料曹杰这傻x:“小刘,你帮周总喝点呗。” 靠靠靠,我特想弄点药毒哑他。 不得已,我举起酒杯:“我代周总喝一个。” 鬼知道那几个陌生人,是不是周唯这个小心眼花钱请过来的群众演员,反正他们的戏多到罄竹难书的地步,我杯子还没放下,他们就像上赶着要去投胎似的不断敬酒,那台词顺溜得像提前背好的。 我哪里肯坐以待毙。 往面前杯子满上酒,我端起了环视一圈,半玩笑说:“我很荣幸能跟大家交杯换盏。但我刚刚可能喝得有点着急,胸口梗着闷,再喝下去我感觉我得送去急救。要真是这样,就太影响气氛了。不然我敬大家一杯,完了大家聊聊天吃吃菜,好吧?” 最近没少有饭桌上被劝酒出事的新闻,那些戏精年纪都不大,自然比较多上网溜圈,现在一听我这话估计都忐忑,还真怕我不小心死了,他们要被抓去关小黑屋呢,喝干杯中酒都灰溜溜坐下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嘚瑟,周唯变戏法似的变出两瓶红酒:“萍水相逢,刘小姐就那么肯帮我挡酒,我实在感动到无以为报,所以我想跟刘小姐喝一个。” 踏马的,喝个酒还需要那么迂回! 强忍着想要砍死他的冲动,我笑着,一副好心体贴的样:“能给周总帮忙真的是我荣幸。周总不必客气,身体健康最重要。” 扬起脸来,这厮肆意勾住我的眼睛,他的嘴角浮起一抹暧.昧:“那是肯定。有个健康的体魄,才能出去约.炮,给某些深夜寂寞的女人排忧解难,你说是吧刘小姐?” 笑容像是被胶水固化凝在嘴角,我勉强撑住:“周总真爱开玩笑。” 捏着瓶颈,将其中一瓶放到我面前来,周唯笑得耐人寻味:“你错了刘小姐,我这人不爱开玩笑,我喜欢到处约.炮,就是不知道刘小姐会不会跟我意趣相投。” 卧槽,按这样的阵势下去,就算周唯那傻叉没直说,这满桌的戏精也会浮想联翩。 那些戏精不认识我,我倒不介意他们怎么想我,但踏马的这里有老娘的客户啊! 不得不认怂,我故作镇定重新展露灿烂笑颜:“哈哈,周总你真幽默。我敬周总一个,我先干为敬。” 说话间,我作势要抓起周唯递过来的那瓶酒。 这个缺心眼的傻叉,却轻飘飘地睨着我:“我以为,就冲我跟刘小姐那么投缘的份上,刘小姐就不该拘泥于拿杯子喝,应该吹瓶。” 真的想尽快从这场煎熬抽身,我二话不说把酒瓶凑到嘴边:“周总说得对。” 本来我酒量没那么水,但可能是啤酒混红酒,酒气一直拱,总之饭局结束时我焉巴巴的,还是红唇妹帮忙挽着我胳膊给我借力,我才勉强站起来。 头实在太重,从饭店出来我实在支不住,挂在红唇妹的身上打了个盹。 正沉湎在闭目养神里不能自拔,我的身体突兀被朝着前面一抛,摔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我艰难将眼睛撑开。 明晃晃的灯光下,周唯的脸肆意映入眼帘,他笑得阴郁,我心惊胆颤。 人在突变的情况下总是潜能无限,就像是被鬼掐了,我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疾疾往后挪,一个不小心后脑勺撞到了床头。 痛觉,倒是让我的酒意散去一些,而床头也暂时限制了我的动作,我像八爪鱼似的贴在那里,我不断张嘴,舌头却像是打了结蹦不出一个字来。 用手揪住衬衣的领子,周唯一边扯着扣子一边笑意更浓:“我这都还没开始,你就提前酝酿气氛?” 好吧我承认,我骨子里确实有肤浅这个毛病深深根植,即使眼前这个人性情大变到已经不是以前清亮模样,他那张脸仍然对我有致命吸引力。重逢后数次碰面,他与瞎眼妹在我眼前卿卿我我,我烦躁得恨不得动手撕开他们。 可这并不代表,我现在愿意跟他来一场天雷勾地火。 我倒不是现在脸皮厚了想装纯,我只是认为男欢女爱这事得你情我愿,强取豪夺性质就变得不一样。 用力咬舌,用疼痛来缓解酒精麻痹,我总算能吐出一句:“你别乱来!” 伸出手来捏住我的下巴,强制性将我的脸仰起来与他四目相对,周唯笑得更阴晦:“出来玩的,一般都是越玩越放得开,刘多安你不行,两年不见你退步了。还是,你现在更喜欢玩被强上的那套情趣?” 周唯的身体压上来,他按住我胡乱挥舞的手,挑着我零星几根发丝,缓缓吹气:“你猜,我今晚会不会要你?” 对他的愧疚,就像是海滩上的砂砾,被他一次次用这层层叠叠生生不息的羞辱冲刷,已经所剩无几。 而此时,我脑门一抽,结合他与瞎眼妹黏糊的程度我自动发挥想象力,他与那个傻叉翻云覆雨的画面就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莫名的烦躁就像雨后春笋密密麻麻,借着酒劲我对他怒目而视:“滚!你要发情,回去对着那个瞎眼妹发情去!” 周唯的表情,仿佛有微微一滞,可我还没窥探出个所以然,他更是轻佻:“你这是在暗示我,你现在一对一都提不起兴趣了,得多找几个人一起来?” 以前用作侮辱他的话,现在被他翻倍还回来,我很没出息的,又被他呛得暂时词穷,只用视线与他对峙。 僵持一阵,周唯将我被他勾起撩动的头发摔下,他干脆利落从我身上起来,慢腾腾地整理他衣服的领子:“你犯不着在我面前装矜持,就算你现在把自己脱干净,拍着屁股求我,我也懒得。我嫌脏。” 难堪与尴尬并驾齐驱,我扶着床头艰难爬起来,我正要把脚往地上杵,周唯这丫二话不说,伸出手来,又一次将我推倒在床上! 007是在下我面子 就像只乌龟似的用脚撑了好几下,我爬起来,披头散发对着周唯横眉:“你又要干嘛?” 抬起手腕面无表情扫了一眼手表,周唯敛眉斜视我:“曹杰以为我在玩你。我们进来还没两个小时,你现在出去,是在下我面子。” 我去他大爷的! 这两年,这个傻x是不是动作片看多了,才会认为踏马的那种事得干几个小时才是正常! 被三连摔,又被他越发奔放的说辞不断刺痛,我恼羞成怒:“就你那一分几秒钟的战斗力,也好意思这么抬举你自己。而且你有没有面子关我屁事!” 气呼呼爬下床,我用目光环视一番,终于在不远处的桌面上看到自己的包包,我正要抬脚上前拎包走人,周唯这厮一把揪住我的手,将我往回一拽。 一个趔趄,我的身体惯性朝他怀里倒。 周唯的手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双禁锢着我的脸,他凑过来,他的唇就像涂上强力胶似的封住了我的嘴。 他的接吻技术好像跟以前没啥差别,但却比以前强势百倍,就像一场狂怒掠夺的暴风雨,我就像一把九块九包邮的劣质雨伞,压根无从抵挡得住那些肆意淋漓,终究只得个节节败退的下场。 等到周唯这个贱人主动松开我,我已经快窒息到生无可恋。 忿火中烧,我不断用手抹嘴巴:“你是不是神经病!” 无所谓地抖了抖肩,周唯再抬起手腕看了看,他轻描淡写撂下几个字:“时间到。” 仿佛心情挺好,他丢下怒火攻心的我,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好不容易按捺住追出去打死他的冲动,我跑去用冷水洗脸,又是搓前额让自己更清醒,打开包包检查没有东西遗漏,这才开门。 越过酒店大厅时,我见到周唯那个混球正杵在前台那里,他也不知道说了啥,反正那个前台小妞咯咯笑,笑声甜美但刺耳。 我真的觉得,我听曹杰的话来这个饭局,简直是个傻x到不能再傻x的决定。 丧到不行,我就像一只落水狗,淌着一路浑水出到路边,没有力气再找代驾折腾,我拦住一辆的士就将自己挤了进去。 我刚刚关上门,那个小气鬼也从大厅里面出来,他叼着一根烟抖着腿,朝我比划了个挑衅的动作。 装作没看到,我把车窗给摇上了。 凌晨的路况,已经空前顺畅,车飞驰时我隔着玻璃窗瞅着外面璀璨的灯火,寂寞如潮铺陈卷席,我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膀,暗自安慰只要能好好活着,就是上天最大恩赐,我不该过于贪图。 回到家里,蹬掉高跟鞋我又爬到阳台上,将前几天喝剩的半瓶残酒拎过来与我作伴,看这座城市的寂寥和落寞。 一直熬到凌晨五点,我洗了个热水澡,躺回到床上抱着个枕头,来回辗转良久才睡着。 我又开始做梦,在梦里我惊慌逃窜,想要逃离那个香火鼎盛的尼姑庵,然而不管我怎么跑,我总是会跑回原地。于是在梦里,我一次又一次饱受锥心煎熬,最后彻底惊醒过来。 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我把被眼泪沾湿的枕巾丢到洗衣机里去,若无其事慢悠悠去洗漱。 我正要出门弄点东西填饱肚子,电话响了。 一看到那串号码,我就头疼。但我还是很快接了起来。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我也懒得再虚情假意。 冷着嗓子,我淡淡的:“有事?” 不发神经时,罗智中的声音倒没那么刺耳,他毫无情绪:“今晚八点,到华安酒店。穿白色,高跟鞋不得低于5厘米,手腕和脖子别空着,戴我情人节那次给你买的项链和手链。” 这应该是此前几年,我和罗智中关系最直观的写照了,他每每需要应酬,都会提前打电话,告诉我该穿啥拿啥几点到哪里,然后我就算赶着去死,也得暂时把要去死的行程先放一放,按他要求梳妆打扮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站到他的身边像个傻x似的陪着笑。 内心沉寂如水,我波澜不惊:“收到。” 罗智中笑得分外嘲讽:“我以为,你会嚷嚷什么我们不是谈好了要一拍两散吗还找我干嘛这样的蠢话。” 我轻描淡写:“期限没到,你也还没收到我的钱。我理应按大家当初协定好的执行。” 罗智中的声音沉了几个度:“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么?” 我冷冷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能是被啰嗦鬼上身,罗智中枉顾我的冷漠,他自顾自般:“因为你明明是个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贱人,却总是端着一本正经童叟无欺的清高款。” 不以为然,我不痛不痒:“你很闲?” 那头寂静一阵,电话被掐断的嘟嘟声响在耳际。 再没有出去吃东西的心情,我打的到桂庙那边把车取回,沿着会展中心跑步,一圈又一圈。 傍晚六点出头,筋疲力尽的我开始洗澡洗头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前往酒店。 在酒店门口,罗智中上下扫我几眼:“刘多安你脑子抽风了?我让你穿白色,你穿什么牛仔裤?” 我指了指自己的上衣:“你是眼瞎还是色盲?” 我几乎是掐点到,这会儿还差两三分钟就到八点,罗智中狠狠剜我一眼,他压着嗓子:“先进去。” 事实上,罗智中就是不爽我才会哔哔我的穿衣问题。 他不过是订个包厢张罗请客户吃饭,那满桌子的男男女女才不管我是穿着裙子裤子或者披着被子出门,他们都顾着在饭桌上要么自吹自擂要么互相吹捧。 挂着饱满的傻x式笑容,两个小时下来我脸上的肌肉快要抽筋。 罗智中暗示他的助理去买单,我以为炼狱结束,不想罗智中提议开房打麻将。 做生意,有时候得送点钱拉拢人心,就那样明目张胆的给始终不太好看,借着打麻将输个万几千块,自然又不会惹起尴尬。 反正我跟着罗智中这几年,他靠着打麻将送出去的钱,笼统起来有几十万。 作为他的女伴,他还没撤,我肯定也不能走,我当然还是要如同以前的每一次那般,他打麻将时我得坐他身边,故作体贴地给他倒茶点烟。 刚到房间还没坐下,罗智中就让我到洗手间弄条湿毛巾给他擦手。 不料,我前脚进了洗手间,后脚就传来喀嚓的锁门锁。 心往下一沉,我急急揪住门柄想要开门,可我连掰几次都慨然不动。 我下意识拍门,却无人理会,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交错着,很快趋于平静。 终于,门被打开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刚刚坐我旁边的一个姓彭的胖子,而刚刚鼎沸着的房间大厅,已经没有其他人踪迹。 事情明摆着,我被罗智中那个混球设计了! 努力控制着不流露出惊慌的样子,我装作没搞清楚形势似的客气笑:“彭总,你要用洗手间是吧,你请。” 彭胖子直勾勾盯着我,他咧开嘴笑得极度猥琐:“你真是傻得可爱。罗智中把你送我了,说我可以尽情享用。美女,你是要自己乖乖脱衣服,还是我帮你脱?” 捏起半拳,我仍然挂着淡笑:“哦,这样啊。行行行,既然罗先生都安排好了,那就行。不过彭总,开始之前,我得先吃点药。” 脸上露出迷惘,彭胖子顺着我话茬:“吃药?” 还没等我回答,他恍然大悟两眼放光:“哦哦,刘小姐是吃那种助兴的?” 大大咧咧笑笑,我故作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不是。可能是前阵子罗先生给我的安排太频密,我有些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是感染了不太好的病毒。不过医生说问题还不算特严重,先开点药让我抑制下。我寻思着做之前吃点药,应该能杀杀菌。不过彭总,我建议你还是得戴套,这样对你好点。” 就像是看怪物般瞅着我十几秒,彭胖子后退两步,骂骂咧咧:“草,罗智中个傻x,是想害老子得病?这种脏货也好意思给我!” 他还没滚出去,我这套路都还不算是成功。 把手指放在唇边咬住,我故作风情万种抛媚眼:“彭总,戴套嘛,戴套玩玩没事的,你要不玩,回头罗先生要怪我呢。” 说完,我作势想要伸手抓住他胳膊。 还真的应了我的推测,越有钱的越怕死,彭胖子一看我主动凑上去,他又是后退低喝让我滚开,然后他像是被鬼赶着似的,一溜烟跑没了。 不敢再在这里多作逗留,我拎包三作两步从房间出去。 我正要带上门时,斜对面冷不丁传来罗智中的声音,他嗤笑:“刘多安你可真有出息,诅咒自己有性病来吓人,这事大概只有你干得出来。” 深怕罗智中这个变脸狗发起神经来,再把我推到房间去,我侧身贴在墙边上,与他直视:“罗智中,我遵守协定,你却破坏规则给我下套….” 上前两步,罗智中抖了抖肩,他目光凝在我脸上,语气间满满的不怀好意:“说实在的,你牙尖嘴利一脸刻薄的时候,可比你虚情假意装腔作势的时候可爱得多了。呵呵,我忽然有点舍不得放过你了。” 008别装作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已经跟他撕破脸皮,见惯罗智中喜怒无常的我已经无所畏惧,我安然若素:“罗智中,你要是个男人,最好说话算话。” 视线更定,罗智中伸出手来径直朝我的脸颊覆过来。 将脸一别,我把他的手打掉。 罗智中唇角扬起半分:“刘多安,你现在看起来挺有种。你千万别认怂,不然我会对你很失望。” 不动声色把身体往左边挪了挪,我冷然瞥他一眼:“你破坏规则,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再配合你应酬。下个月我会按时把钱给你,大家好聚好散有缘再见。”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罗智中意味深长说:“早晚有天,会有人把你身上的刺一根根扒下来。” 掏出一根烟叼嘴上,罗智中挥了挥手,作了一个我可以滚蛋的示意。 这深得我心。 从酒店里面出来,我飞快摘掉手腕与脖子上的手链,它们贵得要命的价码让它们免受被我干脆扔到垃圾桶里的命运,最终是被我连同包包一并扔在副驾驶上,一路飞驰。 滚回到家里,我按照惯例不断用肥皂搓洗,那根与罗智中有过触碰的手臂被我搓到通红,我才筋疲力尽停下。 经过这茬,我深知自己不能再抱着侥幸心理按照罗智中设定的时间走,我该早点凑够钱给他,免得夜长梦多。 星期一,我起个大早到银行去候着,又是排队又是验资的折腾几个小时下来,因房子证件不全只能用车作抵押的我,被告知只能贷款15万,审核通过后约一周内放款。 这虽与我预期有差距,但也能缓解部分压力,我紧绷着的神经稍稍轻松一些。 回到公司,我给曹杰去了个电话。 原本我就做好曹杰仍要退货的心理准备,我也准备好了说辞,然而出乎我意料,曹杰说那批货,周唯签字放行了。 懒得去揣测周唯的葫芦里卖的是蟑螂药还是老鼠药,反正出来混的,就是见一步走一步,现在那批货被收下,对我来说暂时算好事。 舒了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曹总,你这两天能先给我安排点款吗?我这边最近有点紧张。” “货款啊,至于那个款嘛…..” 曹杰语速变慢,突兀话锋一转:“大妹子你等等哈,等会我打给你哈。” 我以为曹杰这是不想结款的说辞,没想到十来分钟后他给我打了回来。 索索叨叨的,曹杰说他刚好在宝路的办公室,刚刚周总说了,其实细细一看我设计的包装盒不随大流这点不错,宝路那边刚好有个回馈高端客户的活动,需要定制三万个高品质的赠品盒。周总有意将品尚作为指定供应商,而我作为主创设计,直接跟他沟通确认样品。 打死我也不相信周唯那傻叉会愿意把香喷喷的馅饼捧给我,我压根不需要劳烦任何脑细胞,就能判断他是在给我挖坑。 但曹杰言辞间隐隐透露出只要我好说货款就好说的意思,让我不好把话说太死。我跟曹杰说我先研究研究生产线的排单,晚点答复。 当然我所谓的研究,就是挨个给那些客户打电话赔尽笑脸问货款的安排情况,但一圈下来,他们鸡贼得要命,哭穷的台词一个比一个说得顺溜。 握着手机发愁一阵,我不得不抱着侥幸心理,指不定周唯那厮是连夜去看眼科,治好他眼瞎的毛病了,他的品味上了档次,他终于懂得欣赏我的创意也信赖品尚的质量,才想到找我。 在周唯面前也是狗腿子得彻底,我一答复我可以尝试接宝路这单,曹杰就让财务安排了10万货款过来。 但,钱我还没捂热,我就接到宝路那边的电话,让我带上通用纸板样品过去周总的办公室沟通。 怕周唯那丫笑话我耍派头,也怕他瞎扯淡,我最终单枪匹马前往。 半个小时后,我拎着十来斤的纸板块,站到了周唯面前。 心不在焉瞥了我一眼,这厮没喊我坐下,他就像被人打断了手手脚脚似的半躺半卧在那里,优哉游哉等着瞎眼妹把剥好的提子放到他嘴里。 看来没少像伺候半身不遂患者般伺候着周唯,瞎眼妹利索剥着提子,用这个妖艳贱货又跑到我唯哥面前卖弄的眼神击杀我一阵,她翘着兰花指再往周唯的嘴里塞水果,顺带娇滴滴的说:“亲爱的,这个火柴妞怎么又来了。人家每次看到她都心情不好,怎么办嘛。” 慢悠悠坐起,周唯漫不经心斜视我一眼,再把目光转回,他极致温柔得注视着瞎眼妹:“乖,我真舍不得你心情不好,我让她在你眼前彻底消失好不好?” 我禁不住小小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傻x,当我死的?在我面前腻歪着演偶像剧吗! 然而,被周唯这糖衣炮弹炸得人仰马翻的瞎眼妹,她哪里顾得上我,她笑得下巴都快戳着地了:“好呀好呀,还是唯哥对我最好。” 侧了侧身,周唯突兀抓起茶几上一把美工刀递给瞎眼妹:“用这个,把你自己戳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先是愕然,再看看瞎眼妹画风突变的一脸懵逼,我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了。 斜过脸来横我一眼,周唯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更迭:“很好笑?” 对自己一时的失态懊恼不已,我抿起唇来努力将笑意压下:“没有。” 把可怜巴巴得仿佛快要哭鼻子的瞎眼妹搁一旁,周唯凝住我:“你笑起来看着真傻x。” 这时瞎眼妹不乐意被忽视了,她楚楚可人小心翼翼拽了拽周唯的衣角:“唯哥,我哪里做不好惹你不开心了吗?” 周唯突兀一脸阴霾:“松手。” 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瞎眼妹急急将手拿开,她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心不在焉瞥着瞎眼妹,周唯语气平淡如水:“你可以走了,晚点我会让司机把你该得的补偿给你送过去。” 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转,瞎眼妹一副故作坚强憋着不让它们落下的姿态,她扬着脸看着周唯:“唯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我会改的,唯哥你不能不要我,我一天见不到你就茶饭不思的…..” 站起来,周唯随手将茶几上那半盆提子干脆倒进旁边的垃圾桶,他语气更淡:“别装作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两分钟内在我眼前消失,不然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简直是刷新了我对戏精的看法,前一秒还哭哭啼啼悲悲戚戚的瞎眼妹,她顷刻敛起所有眼泪,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像一溜烟似的撒腿跑了。 我正一愣一愣的,周唯冷不丁的:“刘多安,你觉得尴尬吗?” 又是一怔,我顺口:“啥?尴尬?” 很装的往嘴角叼一根烟,周唯稍稍埋下脸点燃,再抬了抬眼皮子睥睨着我:“我刚刚是在给你示范,有钱人是如何干脆利落打发逢场作戏的对象。看到没,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至于你,拿个塑料袋子套几万块装模作样的,那样看起来比较像暴发户在耍猴。再者,你拿的那万把块钱,也买不起我这款的,懂吧。” 完全没过大脑,我一时口快:“你想表达的重点是,你是猴子?” 嘴角一抽,周唯狠瞪我一眼:“你怎么那么蠢?听个话都能听偏?” 抖了抖肩,这丫简直把变脸这活计收放自如,他的嘴角挂着傲慢的轻笑,他话锋一转:“不如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找你合作?” 单手提着个十几斤的纸板,再蹬着七八厘米的细高跟,这么不对称不平衡的状态下老娘胳膊和小腿都要抽了,还有心思猜个球! 但当我决定向钱看站到周唯这丫面前,我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有合作他就是甲方,他不算太过分老娘就让着捧着。而且我刚才已经顺着周唯话茬占了一丢丢的便宜,后面我得悠着点。 将腰板直了直,我用虚情假意来堆积笑容:“不管周总出于什么缘由选择品尚,能与周总合作是我的荣幸。” 咬着我最后一个落音,周唯横了我一眼:“刘多安,在我面前,我劝你还是收敛收敛,别整天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别人不知道你什么货色,但我一清二楚。” 内心糅杂着千思万绪,我厚着脸皮咧开嘴,继续端着招牌的傻x笑:“总之我谢周总的关照。” 白眼翻得老自在,周唯语气淡淡:“这次你还真猜对了,我确实是在关照你。” 我慨然不动笑得更璀璨:“嗯,谢谢。” 周唯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他嘴角浮起层层不怀好意:“不用那么客气。我只是回头想想,你之前不容易,被我翻来覆去各种姿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得贴大床。你说得也对,你让我爽完还给我撒钱,你刘多安简直是活雷锋。我不该那么小气吧啦咬着你不放。我现在混好了,该关照关照你,就当是报答你当年被我随便艹的恩情。” 就像是被人按着狠狠摔了百十个耳光,脸火辣辣的痛,我笑容被冻住,嘴巴张合几次,才艰难吐出几句:“周总,大家都是成年人,过去那丁点芝麻绿豆的事,能翻篇么?” 周唯扬唇,吊儿郎当:“恐怕不能咯。你学雷锋做好事,我得时不时歌颂一下你的丰功伟绩谢你的无私奉献,要不然我良心不安。” 也不等我再搭茬,这丫把天马行空发挥到极致,他话锋再转:“刘多安,关照你生意我觉得还不够,你眼睛睁大点,我要给你发好处了。” 一向自诩足够伶牙俐齿的我,完全被周唯这厮一茬接一茬贱兮兮的话噎得有些应接不暇,我压根没多余的脑细胞细细分析他啥意思,我还真的有病没药治般瞪大眼睛望着他。 紧接着,这丫做了一件让我恨不得拿刀剁了他的事! 009该担心的人是我好么? 抓住衣袂,周唯两手往上一拽,顷刻就把上身脱了个精光! 把那件纯白色的t恤扔到垃圾桶里,他握着拳头砸了砸胸:“看吧我现在的身材,比两年前好多了,但很遗憾你刘多安没机会睡我咯。” 目瞪口呆,我一下忘记该先把脸埋下,而是气急败坏:“你神经病啊你!没事脱什么衣服!而且谁踏马的想睡你!” 手扣在皮带那里,周唯嬉皮笑脸说出来的话更贱:“不用客气,大大方方看吧,睡不到,看看解解馋也好咯。况且你多看两眼,说不定今晚能做做春梦,在梦里跟我身材这么好的男人爽一爽。” 他话音刚落,套着的裤子也随之落地,他那暗灰色的裤衩,就这么张牙舞爪显在我眼前! 我确实不是没经人事的小姑娘,但我脸皮再厚,面对着已经阔别两年的炮友这么没有丁点前兆和缓冲就把他脱得只剩裤衩,我也禁不住的面红耳赤。 急急将拎着的那一大袋纸板举到面前,我紧闭着眼睛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神经病还是精神病,我去你大爷的….” 慢悠悠的,周唯用不痛不痒的语调,杂糅着贱兮兮的无赖意味:“早知道你刘多安是这种不识好人心的驴肝肺,我就不给你看了。我牺牲色相让你肆意观赏我魅力四射的肉体,你还不领情,像你这样的人下雨天可别走出去,小心被雷劈咯。” 羞怒混杂,我又怕你来我往的拉锯下去,这傻x不知啥时才愿意穿上衣服,我只得咬牙切齿:“别踏马的废话,赶紧把衣服穿上!” 嗤笑几声,窸窸窣窣几分钟后周唯应该是在打电话,他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没一阵,外面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我想周唯再神经病想整我,他还不至于在下属面前光溜溜的晃来晃去,我随即睁开了眼睛。 很好,我的推测没有偏差,眼前这个傻x已经穿戴整齐人模狗样的。 挺分裂的,在下属面前他俨然换了个人,一本正经交代完工作,他指了指被他扔了衣服和裤子的垃圾桶,说:“晚点你到万象城去,把这个上衣和裤子,各买三件。” 那个美女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并迅速蹲下去将衣服抱起,简洁说着我会处理好的套话就退了出去。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站了约摸有半个小时,小腿抽得简直不要太酸爽,再站下去我感觉自己得变成一条咸鱼,于是我赶紧当作刚刚他没脱衣服我没骂他神经似的:“周总,那个纸板样品我带过来了….” 淡淡瞥我一眼,周唯扫了扫手表:“我没瞎我看到了。” 附在桌子上拿着一支笔戳着写写划划十几秒,他:“你开车过来没?” 直觉他又要作妖,我眉头微蹙,勉强应:“有。” 这厮直接把笔扔下:“好,那走。” 不过这丫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想在他下属面前彰显他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临出门之际,他把我手里那袋子沉甸甸的纸板抢过去:“瞧你那傻x样。” 切,张嘴闭嘴骂我傻x,也不看看他什么熊样! 我才不会故作客气什么周总我来拎我来拎,干脆利落地松手。 迈开步子,这丫仗着腿长三两下给我个背影:“别站在原地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滚快点。” 几分钟之后,这厮坐在我车的副驾上,他叼着烟来回打量,用手摸摸这里敲敲那里的,再斜视我:“哟,还是新车呢。你真的好有钱钱哦。” 摆明是想膈应我,这丫不仅仅把钱字叠双,还阴阳怪气的把哦字拉得老长。 我闷着嗓子:“供的。” 周唯又特么开始丧心病狂的贱兮兮模式,他目不转睛盯着我的侧脸看了好一阵:“刘小姐,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听着他轻佻的语气,我就料定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就直接把话堵死:“周总各方面都比我优秀,你的问题我肯定答不上的,抱歉。” 轻笑,这个傻x完全枉顾我这番说辞,他突兀伸出手来,将我的脸掰了过去! 强制我与他目光交织,他唇角勾起,一字一顿:“玩过车震么?” 麻痹,这个男人越来越踏马的过分了! 怒火沸腾不断朝脑门上聚积,我正要发作,没想到周唯压根没给我怼他的间隙,他顷刻一副抱歉的样子,他松开我的下巴搓着手装作无辜的嘿嘿笑:“哎哟喂,我这人有时说话就是不过大脑。像刘小姐这么见多识广的人,啥没玩过嘛。再说我不该问那么私密的问题嘛,抱歉咯刘小姐。” 他不装模作样道歉我还没那么冒火,但我深知我越理会他越得劲,所以我不得不硬生生憋着一口气,装作没看懂他的挑衅似的转回正题:“周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将眼眸里零星游荡着的狡黠压下,周唯倒是正经了一丢丢:“金海滩假日星苑52栋。你按照这个来导航。” 我有徒步的习惯,周唯说的这个地方,我不止一次路过。 背着背囊在绿道上穿行,我曾经无数次站在白色的护栏上俯瞰那些洋溢着地中海风情的半山别墅,以及被奢华堆围起来的迷人沙滩,我也曾拿手机远远拍下很多漂亮照片,但我从来没有走近过。 罗智中对我的评价,其实也有可取的地方。我骨子里确实对金钱抱着最热烈的诚意,我对金钱的贪欲刻在血液里,我绝对不会瞎挥霍,更不会去支付超出自己消费力的东西。 此刻,我大约是有机会沾着前任炮友的光,得以去看看曾经把我迷得七荤八素的度假王国,我却心有忐忑。 我今天只是过来沟通产品工艺的,我还真的不知道弄个包装盒的图纸,还需要跑到度假村去。 慨然不动,我:“周总,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沟通产品的工艺….” 浑身真的完全没有以前的丁点影子,周唯倨傲打断我:“下个月初,我公司会在假日星苑招待高级vip,我是想让你去看看现场看看赠品实物,结合实际再来设计包装盒。刘多安你该不会认为,我煞费苦心把你骗到别墅去,对你做什么吧?” 我真的想把自己的舌头掐断了!老娘刚刚就不应该多嘴!这不,又把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缺点给暴露了靠! 尴尬难持,我干巴巴的笑:“哦,好。” 我埋着头捣腾导航时,周唯轻飘飘地睥着我:“再说了,该担心的人是我好么?你刚刚才目睹我完美的肉体,你肯定是垂涎三尺的暗自在心里面盘算着怎么非礼我的,说不定等会到地点了,大门一关你就会扑过来撕我衣服….” 我实在没能忍住:“你那么能扯,你是上过天吧你。” 真的是男人妖娆起来,压根没我啥事。周唯这丫的脸上挂着妖艳贱货有恃无恐的微笑:“你啥时候改名了?”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啊?没有。” 就像是被鬼掐住喉咙似的,周唯这丫发出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得我快要发麻得竖起来他才撇嘴:“我还以为你改名叫刘天了。因为我不就上过你嘛哈哈哈哈哈。” 我的身体内,好像是被放置了个气球,而周唯这个混蛋不断往里面打气打气再打气,撑得我都快要爆炸了。 实在受够了他掌握住主节奏,三番四处将我置身于难堪的境地,我认为我对他再愧疚,我忍他这么多次也算是掰扯清楚了,我再不反击回去他只会更把我当叉烧包不断来调侃拿捏。 他毕竟是客户,我直接撕破脸皮不太好,我只能另辟蹊径。 我蹙着眉忖量将近一分钟,我把心横了横,然后我故意换上那种娇滴滴得我自己都想打死自己的声音,说:“周总,我感觉你喜欢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的直觉没有错。” 说完,我还故作风情万种地朝着周唯抛了个媚眼。 表情就像是被猪啃过一般,周唯的嘴角抽得拧成一团:“你胡说八道什么!还有你眼睛有毛病啊,朝我眨个屁!” 有效! 心里面暗喜,我笑得更是风情浮动:“你要对我没意思,你应该不会屡次三番提起我们以前怎么样怎么样。你肯定是在乎,才没有忘怀,周总我说得对不对?” 绷着一张僵尸脸静默与我对持一阵,周唯眼梢里的狡黠,突兀就如春天的枝条般爆发得郁郁葱葱,他的嘴角弯成均匀的弧度:“既然都被你看穿了,那我就没有必要再掩饰自己了。没错,我确实喜欢你。” 哪怕他的语气里,分明带着势要将我碾压的要强,再配合那些玩世不恭的油腔滑调,这无不说明他是在肆意扯淡,可我仍旧特没出息的,心跳直线飙升,犹如有擂鼓在动。 顷刻破功,完全落于下风,我窘态尽显:“我先弄好导航。” 迅速扯开安全带,周唯的身体以我应接不暇之势凑过来,他的侧脸差点要贴着我的耳朵,他将声音一压再压,暧.昧浮动:“刘多安,只有不解风情的女人,才会在这种时刻去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认为你并不是什么朽木疙瘩,你选择在关键时刻破坏气氛,是因为你心虚了。其实你也喜欢我,我没说错吧?” 010我会缺男人? 用小鹿乱撞已经不足以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状态,毕竟我的内心犹如几十群的猪跑来跑去的不断奔腾起伏,我的嘴巴仿佛暂时被胶水封住,竟连张开的都吃力。而我整个人,也像是被变戏法的定住,身体动弹不得。 挪了挪身体,脸微微转过来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周唯语速更慢:“刘多安,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众多女人中玩得最开的一个。但我不太确定你喜欢我什么。你是比较喜欢我在上面,或是在后面?还是你最喜欢那个你用手勾住我脖子,我抱着你的那个姿势?…。” 他给予的所有魔法,顷刻被他语气里浓淡相宜的轻蔑冲刷得烟消云散丁点不剩,我的拳头捏起,但却很快丧气松开。 换做我是男人,只要我稍稍历练多一点,我或者也会对那种第一次见面就随随便便将自己交付出去的女人抱有藐视。所以我此刻承受他这不动声色的羞辱,都是我活该。 意气阑珊,我将身体往车门的方向躲,冷淡说:“周总,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开开玩笑没什么,但什么都该有个度,太过火就不好玩了。” 将自己坐正过来,周唯慢腾腾将安全带系上,他撇了撇嘴:“明明是你先开的头,斗不过我就恼羞成怒,什么玩意。” 莫名有股烦躁在身体里流淌,我反复咬唇一阵最终啥也没说,埋下脸继续把导航调节好,随即发动了车子。 靠着不要脸赢了我一把,周唯那丫估计心情舒畅了,他没再理会我,他很快靠着眯起眼睛,优哉游哉的。 我不得不庆幸他没再惹我。 毕竟我现在就像一桶汽油,随随便便弄点火花,我都能炸起来。 相安无事,一路沉寂,总算无风无浪的来到了金海滩。 我刚刚把车停下,周唯这厮就滚了下去,他向前走没几步又折返回来,把那袋样板纸拎上,再顺带拽不拉吉的冲我说:“你别磨磨叽叽得像只被人打断腿的蜗牛。动作快点能死?” 他就是眼瞎,没看到我是在锁车?! 在心里面朝他翻了几百个白眼,我表面却不动声色:“好,马上。” 与他并肩走在绿树林荫里,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落下,将他与我的影子若隐若现投放在地板上,我忽然有些恍惚。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与周唯满打满的认识约摸三年,这竟是我第一次与他沐浴着同一寸阳光。 我正晃神间,周唯这丫冷不丁的:“你有没有男朋友?” 完全被他天马行空的跳跃,弄得有些应接不暇,我呲起嘴角:“啥?” 往前两步再转过身来,周唯极致嫌弃地瞅了我一眼:“那我换个问法,你最近有没有固定的床伴?” 他那个眼神就像根小铁丝似的穿透我的心,那些隐隐的不适支配着我,让我不愿再端着该有的界限扯淡什么周总我们不谈私事比较好吧这类废话,我而是扬起眉梢无所谓地轻笑:“你觉得,我会缺男人?” 眼眸一暗,却很快恢复如常,周唯的语气却是冷了不少:“不缺就好。我这次招待的高级vip,以男人为主。你有男人,应该多少会关注最近男人的配饰什么的,都有些什么流行元素,这还让我省心了。” 箭步上前,周唯这丫硬生生把那袋纸板塞回我手里:“你找你男人帮你提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这厮两脚生风,走得飞快。 穿着高跟鞋再拎个大包袱,我就像只瘸腿的狗子,跟到别墅门口,额头上已经沁出细细的汗。 站在前厅,周唯不太耐烦扫我一眼,有些气鼓鼓的样子:“刘多安,你能不能把你撩拨男人的效率,带到工作中来?” 鬼知道他是吃火药了还是咋的,懒得跟他计较,我郁闷上前,主动提起正经事:“周总,我们是先去看会场,还是先看赠品…” 歪着脸横扫我,周唯眉宇间的不耐更浓:“你现在怎么索索叨叨的像个老太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那么多废话!” 这几年我碰到过比他态度还恶劣上十倍的客户,但此刻内心的不是滋味凌驾所有。 闷闷的,我掐着嗓子:“好,我等着周总安排。” 点燃一根烟,猛的吸上两口,周唯像炫耀他眼大似的再瞪我:“到二楼去找苏小姐,她会跟你洽谈细节。” 在我之前,已经有十余家公司侯在那里,而且其中不乏有做主材料的。 我心里面止不住的暗骂,周唯这丫喊我到他办公室去,分明就是想找个司机载他过来的,靠靠靠。至于他刚刚装模作样说什么流行元素之类的,分明就是掩饰他踏马想把我当司机的真相。 就在我快在心里面把那厮骂得脱掉几层皮之际,终于轮到我了。 周唯嘴里面的那个苏小姐,全名叫苏小连,是宝路采购部主管,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岁,但她的强势气场,与她年纪极其不符。 在我带来的纸样里挑挑拣拣了将近十分钟,她终于敲定材质,她也压根没怎么问我意见,就哔哔提了一堆要求。 尽管这种交流方式,不太被我认同,但事实上我对这类客户也不讨厌,毕竟她知道自己想要啥,也会把她想要啥表达清楚。 好不容易把工艺方面扯清楚,我正要舒一口气,苏小连敛下眉,一边在纸上做着记录一边道:“刘小姐,大致的方向你应该都清楚了。但你还不能走,今天晚上零点左右,主会场那边测试初步布置效果,你留下来看看现场,再结合我提的要求弄,好好把关,样品和报价单要在星期五下午下班之前交过来。” 我点了点头:“好的,谢谢苏小姐。” 抬起眼帘,苏小连的视线突兀定在我的脸上:“还有刘小姐,包装盒是我们公司小到不能再小的辅料,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你找周总的话,周总会质疑我的工作效率,希望你配合我工作。” 尽管她端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劲,可我却嗅到苏小连语气里微微的针对。 这几年我接触过的采购,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确实有那么部分采购,不太乐意供应商越过他们,直接找到老板那里去。 赶紧的堆上笑容,我说:“之前确实是我的不对,谢谢苏小姐的提点,我后面会注意的。” 对我这个回应不置可否,苏小连毫不客气的:“我还有别的供应商要见,实在没空陪你客套。” 被采购拽几句是稀松平常的事,我仍旧保持笑容。 从别墅里出来,天已经微微黑了。 把那一袋子纸板扔回到车上,我知道在这里度假区,吃饭肯定贵得惨绝人寰,我还在凑钱还给罗智中,能省点是点,于是我从车里翻了瓶矿泉水和前几天吃剩的半袋饼干,站在车旁随便对付了几口。 这时,一阵海风穿过密林徐徐吹来,带着混合的淡淡花香,我忍不住循着海风的方向往前走,寻思着到沙滩溜溜。 刚刚穿出停车场,我的手机响了。 下蛮力捏着手机盯着屏幕好一阵,反复迟疑,我终是接起来:“有什么事?” 那头窸窸窣窣十几秒,对方声音微怯生:“安安…你吃晚饭了吗?” 这个女人,她是我妈,她生我养我,可我更愿意直接喊她名字,喊她叫黄芳。 因为我认为,她担当不起“妈”那个称呼。 抽了抽鼻子,我冷冷的:“说重点。” 低叹了一口气,黄芳更怯:“安安,你哥他最近盘了个小理发店,他这次干得还不错,你嫂子也一起去帮忙,他们…。” 她声音不大,我的耳膜却被刺得生痛,我忍不住打断她:“不需要告诉我刘多明现在怎么样,他要上天入地都跟我没关系。” 估计怕我像以前那样两言不合挂她电话,黄芳一下子急了:“安安,是这样的,你哥和嫂子说豆沙包现在也一岁半了,再过一年多得上学,如果他们在县城买套商品房,后面豆沙包就可以就近选学校。所以…。所以…。” 得,明白了。 黄芳宁愿冒着要受我气的结果打来电话,是想要钱,给刘多明买房。 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我凛若冰霜:“你不要开口问我要钱。首先我现在手头也紧,但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即使我现在身上钱花不完,我宁愿捆成堆去砸水鸭,我也不会掏一分钱给刘多明。他有钱,他就算买下全世界我都没意见。但是等我掏这个钱,下辈子吧。没别的事,我挂了。” 即使确实有些怕我,但一听我这话,黄芳不太乐意了:“你哥没敢直接要你的钱,他是想问你借。你没钱就说没钱,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那么绝情。” 神经线像是被什么掐了一下,我眼眶徒然一涩,我突兀难以自控地提高声音,我几乎是吼的:“黄芳,论绝情,你认为我比得过你吗?”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黄芳语气里已经有浅浅哽咽:“安安,当年有办法的话,你以为我愿意做那些造孽的事吗……” 拳头捏起来,我的手指甲戳得手心满满刺痛,我冷笑着:“你不需要跟我装可怜,你的愧意在我看来一文不值。你就呵着捧着刘多明这个宝贝儿子过一辈子吧。以后你别哭给我听就行,我听不了那么多的诉苦更不会对你抱有任何同情。” 挂掉电话后,内心止不住的寂寥犹如滕科植物不断攀爬吞噬,我耷拉着满腔的烦闷正要继续往前,身后突兀传来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往回看,只见周唯两手插在口袋上,像螃蟹般横行在离我没几米的地方。 011别太见外 一看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我料到他肯定是听到我打电话了,我又没有失忆症,我知道我刚刚有多凶。 我就怕周唯这个没眼力价的傻x,要拿这个来揶揄我。这样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狂潮,可能又会席卷而来。 破天荒的,周唯这丫仿佛暂时失聪了般,他大步流星越过我,再转过身来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刘多安,看你像跟木棍似的杵在这里,应该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偶遇到我。我没说错吧。” 或者我其实还时常游荡在过去里不能自拔,我时常无法正视我现在与周唯这种甲乙两方的关系,在加上此刻心情丧得犹如咸鱼如水,我一时没忍住呛了回去:“没事多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熊样,你就会有数,不会整天认为这个那个惦记着你。” 毫不介意,周唯咧开嘴笑:“能被镜子打击到的都是丑逼,很明显我不是,你也知道我不是。我就喜欢你口是心非,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你以前不止一次夸我长得帅,说我这种男人不戴个面具出门就是祸害大众。” 他帅倒是事实,但我以前还真没这样说过。 算了算了,他爱咋咋地,他偏要这样认为,我再废话解释也无法将他的想法掰回来,由他去吧。 默不作声,我弯腰脱鞋拎在手上,朝着远离周唯这个神经病的右侧走去。 不料,他跟上来,亦步亦趋。 我烦躁不已:“你不要跟着我!” 叼着一根烟,周唯睨着我:“你走你的,我逛我的,刘多安你分明是故意找借口搭讪我。” 靠,我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我就是傻x! 可能是见我没搭茬,周唯觉得自讨没趣,他总算哑巴了般,但还是紧跟我脚步,好几次他特么还差点撞到我。 一路沉寂来到沙滩这边,我正要找个地坐下来玩沙,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混杂的笑声。 蹙眉,我正要往后退远离这喧嚣,那边突兀传来一个略显耳熟的男声:“多安?” 我抬起眼帘往前搜索,不一会儿,这个声音的主人气喘吁吁站到了我面前来。 他叫梁思远,在宝安西乡一家名叫正佳兴的数码公司当工程师。 我刚刚开纸箱厂那阵,整天揣着一堆名片到处派,机缘巧合下派给了梁思远,他把我介绍给他公司的采购。 拿下正佳兴的订单后,我为了表示谢意请梁思远吃饭,几番胡侃海扯下来发现原来我们是老乡,一来二去就熟了。 都说得人恩果千年记,即使后面正佳兴转型不再需要我供应包装盒,但我仍与梁思远保持联系,偶尔还会互相扯淡问候几句,也偶尔约一起爬山徒步啥的。 与梁思远已经熟到无拘的程度,我嘿嘿笑:“梁子,好巧啊。” 目光倾泻在我脸上,梁思远脸上的欣喜藏匿不住直往外冒:“多安,刚刚我在那头看到你,我还怕认错人,再走近点才敢确认是你。我觉得我今天得去买张彩票。” 这时,还像只掉魂鬼似的跟在我身边的周唯,他不知道是嗓子痒还是故意的,总之他重重咳嗽了好几声。 脸上有浅浅疑惑,梁思远客气看着周唯:“多安,这位是?”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唯这丫抢先我一步,他一本正经:“你好,我叫周唯,是刘多安的炮友。” 说完,他踏马的还煞有介事伸出手去。 眼眸一暗,梁思远嘴角拧起来:“这….” 简直是年度戏精总冠军,周唯顷刻一副懊恼的样子:“噢不好意思咯,我嘴快说错话了,我是刘小姐的客户。抱歉抱歉,我把气氛弄尴尬了。” 我真想一巴掌打死他! 无地自容,我也怕被梁思远看到我红透的脸颊,我赶紧侧了侧脸,特别生硬的转换话题 :“梁子,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眉宇里颇多别扭,但梁思远倒是配合着我暂时忽略周唯这个贱兮兮的傻x,他故作爽朗的笑几声,说:“公司组织活动,行政不想搞得太复杂把战线拖太远,就把我们弄到这了。” 顿了顿,梁思远又说:“多安,我和几个同事打算到咖啡厅去坐坐,吃吃东西聊聊天,要不要一起?以前常跟你打交道的品检主管也在,她前阵子老提起你呢。” 我本来没那么厚的脸皮,跑到梁思远同事聚会上刷存在感,可我此刻只想赶紧甩掉周唯这个贱人,我于是点头:“好呀…” 我真的是低估了周唯的不要脸。 咬着我的话尾音,他认真脸:“梁子先生,我可以一起去吗?我吃得不多,话也少,我就是想一起热闹热闹,当然如果梁子先生为难,那也没事。我可以坐到隔壁桌去,看你们热闹。” 虽说梁思远不算是传统意义上那种笨嘴拙舌的理工男,但他哪里是周唯的对手。被周唯这么不动声色将了将,梁思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勉强:“没事,多安的客户,也是我的朋友。” 掏出烟盒给梁思远敬烟,周唯用余光瞥着我:“你的朋友可比你大气多了,学着点。做人大方点对你没坏处。” 怕周唯这个傻叉会说出让我更难堪的话来,我不好怼他,我只得不断憋气告诫自己不能动手,真把他打得缺胳膊断腿还得掏医药费。 各怀鬼胎,一路保持着和谐共处的势头来到咖啡厅,还好周唯没人来疯地作妖,他坐在我身侧,就像个新婚的小媳妇般乖巧文静。 我这才放开自己,跟梁思远以及他那些以前合作就认识的同事各种侃大山。 正聊得渐入佳境,苏小连忽然给我打了电话过来,说关于包装盒的设计,还有个细节她忘了说,让我跑一趟。 挂掉电话,我回到桌位上:“梁子,客户找我,我要先撤啊,回头有空我请饭哈。” 梁思远抬起眼帘:“你客户在哪里?远吗?我送你?” 腾一声站起来,周唯杵在我身侧,他仿佛跟梁思远已经是故交:“梁子,你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你好好玩儿。反正我也要回去睡觉,我帮你送送刘小姐。” 张了张嘴,梁思远似乎还想说啥来着,周唯却没给他机会:“大家朋友一场,客气的话千万不要说,别太见外。” 撂下满脸写着憋屈的梁思远,周唯又漫不经心挥手招来个服务员,他语气淡淡:“这个单,记我账上。” 完全把这里变作他一个人表演的主场,周唯一边往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上签字,一边瞪我:“还傻愣着做什么,你想让我公司的采购主管等你多久?” 我虽看不惯周唯频频让我朋友吃瘪,但他总是贱得恰到好处,让人明面上挑不出毛病,我也不好发作。 而且,我早见识过苏小连的强势和针对,我也真怕她等不耐烦了给我使绊子,我只得憋着一股想赞助个窜天猴送周唯这丫上天的冲动,与梁思远扯淡两句有空约吃饭这种不知道啥时候能兑现的客套话,然后麻溜闪。 从咖啡厅里面出来,周唯跟在我身后,他估计还沉醉刚刚横扫全程刷足存在感的愉悦中不能自拔,他没吱声。 他安静得像刚被人毒哑,我喜闻乐见,径直将步伐越扯越开。 我快踏入别墅区绿道之际,梁思远连续发了两条短信。 “多安,到地点了没?” “多安,你那个客户周先生,你跟他很熟吗?感觉他挺爱开你玩笑的。” 我捏着手机寻思几秒随即回了两个字:到了。 这时,周唯斜着抛出一个白眼,意味深长:“幸亏那个梁思远不是你男朋友,不然我今晚会失眠。” 虽然他语气不咸不淡,但字面间的暧.昧意味不容忽视,有半缕微妙在我心底沉浮,我停住要给梁思远回复信息的手,侧过脸去与他对视:“嗯?” 周唯将左肩往上抖了抖:“好话不重复,你慢慢体会。” 我估计是刚刚走太快把脑子落下了,一时抽风在这道坎上跟他倔:“一大男人,说话老阴阳怪气的得什么劲,有本事撂亮堂话。” 三作两步走到我面前去,周唯顿组脚步,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曾经有个这么帅的床上功夫又好的男人在你面前,你偏不要。如果梁思远是你男人,那你这丢了西瓜捡芝麻儿的,不是眼瞎是啥?我这人谈不上尊老爱幼,但我好歹有点人道主义精神,我喜欢扶残助弱。要是让我知道我不小心睡了个眼瞎的,这不跟我的道德底线相悖么?我肯定得失眠一整夜嘛。” 我真想抽自己踏马的一巴掌! 我就是欠的! 没事跟那里瞎较真做什么!让这个孙子逮着机会揶揄我! 差点没把唇咬成两瓣,我实在没找到别的足够气势磅礴的词,只得悻悻吐出四字:“胡说八道。” 用那种“我很欣赏你的智障表现”眼神瞅着我,周唯嘴角微开:“刚刚,是他给你发信息吧。他应该是说多安呀你到了吗,你跟那个周先生很熟呐他挺幽默呢。” 我脸色一变:“你偷看我短信?” 略带嫌弃扫了我一眼,周唯无所谓摊手:“没偷看的习惯,我一般想看什么都是大大方方的看。” 气结得要命,我忍不住提高声音:“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啥叫尊重隐私?” 居高临下,周唯睨着我,语气略淡:“我说我看过?” 如果说我此刻的情绪就像毛扎扎的刺球,周唯这反应就像一团棉花,我这刺球凑上去压根刺不到他的里子,反而显得我狂躁。 实在懊恼自己在他面前,总不能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沮丧万分,气势犹如海水退潮,我闷声说:“行,你说没看就没看。反正嘴巴长你身上,我控制不了。” 毫无情绪地笑了笑,周唯用手指了指他的脑子:“我不需要劳烦我的眼睛,去看你那个破手机,我动动这里,就知道那个梁思远揣着什么名堂。看他那熊样,他摆明对我的存在有疑问,但他肯定没好意思直接告诉你,他不爽我又干不过我,他很憋屈。” 012净在那里给我丢人现眼 这话我怎么那么不爱听! 他直指我朋友熊,这不是变着法子抽我耳光子吗! 气不过,再想想他一而再再二三地逮住我死劲损,而我反正今晚也没给他几个好脸色,我索性懒得再忍。 轻飘飘地瞥了瞥他指在脑门上的手,我酝酿十几秒也酝酿不出特别迂回的骂人的话,只能算是马马虎虎的:“你确实该多多动动脑子。我之前听个专家说,越是脑小叶没长好的人越要多动脑,听专家的总没错。” 脸色寂寂无澜,周唯轻笑:“这年头专家都成弱势群体了都,好端端的啥也没干,被你刘多安张嘴就扣了个弱智的黑锅。” 被他不动声色戳穿我瞎掰,我脸皮反而更厚:“你看吧,你这都开始质疑专家了,可见你脑小叶真没长好。” 脑袋急转,我觉得两方博弈,咬着对方扔出来的炸弹去拆,那简直不要太傻x,像我这么不喜欢吃亏的性格,这都展开战斗了哪里还愿意让周唯占够上风。 更何况,互怼的时候不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多发现多拓宽怼的路子,那多没诚意! 不断调动脑细胞,我来回忖量着又开口:“智商是天生的,你没长好这不怪你。但素质这种可以自行把控的东西你没有就真可怕了。真正的爷们肯定不会在别人背后说三道四….” 然而周唯这厮压根没给我机会好好发挥,他紧咬着我的话茬:“刘多安,你是不是傻?嚼舌根说别人坏话这事,肯定得在背会说嘛。不然你让我当着别人的面说,会惹得人家尴尬又不开心,对我的印象也不好。这百弊无一利的事,你想怂恿我去做?” 这…..听着确实没毛病啊。 时间到底对眼前这个男人施了什么魔法,让他拥有了神一般的脑回路啊啊啊啊! 哭笑不得,我觉得我再跟这厮耗下去,我早晚得憋死。 咬了咬唇,我静默着加快脚步往前。 心情很爽的样子,周唯跟在我身侧哼着小毛驴,他唱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炖了火锅吃,我手里拿着葱花辣椒八角撒下去,狼吞虎咽我仍然是个大帅哥。 要是别人把歌词改得那么毁童年,我可能会忍不住一个飞毛腿送他离开千里之外,但这人是周唯,我竟失心疯的觉得他改得不错,唱得还行,我听两次就被洗脑,一直走到别墅门口,他那魔音才停止在脑海盘旋。 一楼大厅没开灯,我踩着月光走进去,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旁边的墙想找到灯的开关,然而我手还没摸到墙,周唯这丫忽然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他的手捣在门柄旁边的密码槽上按几下,没一阵传来个柔美却机械的声音:“加密成功,谢谢使用。” 灯还没开,月光又被关上的门挡在外面,在黑暗笼罩中我急急伸手去乱摸一把,被我触碰到的那面墙光溜溜的连个屁都没有,我只得沉着嗓子:“灯的开关在哪里?” 像块牛皮糖似的朝我贴过来,周唯故作深沉地压低声音:“我看你今天都不太在状态,你肯定都顾着在心里面盘算着怎么非礼我,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瞎热心,我想成全你。” 靠,他是不是有病! 我用手重重把他推开:“滚!” 周唯又神经兮兮的凑上来,朝我耳垂上呵出热气:“你肯定是太惊喜了,一下子缓不过来。没关系,你可以先酝酿酝酿。” 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我浑身僵住,倒是不断翻腾冲上脑门的血液阻止我继续迷失在周唯极尽蛊惑的撩逗里。 抬起脚,我将高跟鞋平贴着,靠着地板折返出来的微微光线朝着周唯的小腿直接踹过去! 脑子不好使,手脚倒是麻利,周唯以一毫之差躲开我的攻击,他侧身的同时伸手往墙上一按,光线倾斜下来,笼罩所有。 眼睛宛若璀璨的星光,周唯薄唇微勾看着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按照我跟你之间的次数,我们的恩情掰手指掰脚趾的都数不完,刘多安你还真够狠的,一点都不念恩。还是你刚刚根本就是想把我踹断腿了,我会追着要你为我负责,你好趁机霸占我?” 我这人能忍的时候是真能忍,但偶尔我的忍耐系统也会彻底崩,它要崩时我拉都拉不住。刚好眼前这个男人,他似乎跟我的忍耐系统相克,我看着他贱兮兮的样子就来气! 狠瞪了他一眼,我梗着脖子:“周唯你踏马的是不是有病,你要真被戏精上身了我建议你去找个神棍给你烧烧香跳跳大神赶赶鬼,你觉得你是万人迷,那只是你认为而已。我今天会在这里,是因为你愿意给我订单给我钱挣,你特么要不是客户,早就被我大卸八块扔海里喂鱼了!什么我要趁机霸占你,你要是一头猪我指不定还有点兴趣,毕竟能杀了吃肉!至于你,我霸占你用来干嘛….” 面对我的跳脚,周唯气淡神定,他轻飘飘斜着我:“瞧你那点出息。” 慢腾腾掏出手机,周唯优哉游哉捣鼓着放到耳边,十几秒后他大言不惭地说:“小苏,你再给品尚的刘小姐打个电话,至于怎么说你自由发挥。” 他这头才把手机放下,苏小连那头就给我打了过来,她秉持着她一贯的高冷强势:“刘小姐,我有急事出来了,抱歉让你多跑一趟。你弄的也不是什么重要材料,就这么着吧。” 撂下这么不走心的几句话,苏小连径直把电话挂了。 顷刻明白过来,我怒火万丈瞪着周唯:“敢情在咖啡厅那阵,压根不是你们采购主管需要找我,纯粹是你授意她给我打电话逗我的?” 周唯耸了耸肩,他漫不经心的瞅着我:“你这娃倒是挺聪明,就是反应迟钝了点。我刚刚要不指点你,估计你下辈子都反应不过来。” 我真差点被他气死了:“你无聊不无聊!” 心不在焉往嘴里咬住根烟,周唯捏着个打火机按来按去的,他语气淡淡:“我就看不惯你坐在那里,像个傻x似的跟那个梁思远扯一堆废话,说什么改天去爬梧桐树啊去爬七娘山啊去爬马峦山啊,整得一副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儿,净在那里给我丢人现眼。” 我气极反笑:“你的手是不是伸太长了!” 点燃烟,周唯慢腾腾掇了一口:“确实是,我这人有时候就是太热心,啥都想捣上几手。” 郁闷排山倒海,我不想再跟他瞎掰下去,我把着门柄尝试打开门,受阻之后我冲周唯说:“你把门弄开,我要出去。” 朝着我喷了两个烟圈,周唯吊儿郎当地撇了撇嘴:“我说你傻你还真傻,我肯定是想把你关在这里,才把这门锁上嘛,我又怎么可能把它打开咯。” 我耐着性子:“把门打开,我要出去!” 抖肩,周唯语气淡淡:“只有我的女人,才有资格命令我。很遗憾你不是。” 再好的脾性都被消耗殆尽,我沉下脸:“周唯,就算你是我客户,那也不代表你可以不断换着法子整我,非法禁锢是犯罪的,我希望你有这个常识!” 越过我,这厮径直朝楼梯口走去,他踩上两个阶梯后回望我,语气略冷:“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是你客户这码事。你还真以为我把你关到这里来,是想对你怎么的?你不要想得太美,妄想我还愿意在你身上卖力。我这人就没敞开大门谈工作的习惯,听懂了就赶紧滚过来!” 他徒然转换画风,怔了几秒,我迟疑着跟上他步伐。 两分钟后,周唯翘着二郎腿瞥着我,他随手拿起下午苏小连写写划划记录着什么的本本翻了翻:“你那家破公司,成立多久了?” 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想干嘛,我中规中矩:“四年左右。” 凝住我,周唯面无表情:“干了四年没倒闭,勉强凑合。” 停顿不过几秒,他又说:“样品交付时间需要提前一下。这样,星期三下午五点,你把样品带到这里给我确认。” 虽然我挺看不起苏小连配合周唯这丫打电话忽悠我,但后面交货催款啥的我都得跟她打交道,我肯定不能开罪她。她下午才那么明明白白地戳我以后啥事别越过她,我总听着点。 忖量一番,我缓缓开口:“周总你每天日理万机,手头上重要的事一堆,确认样品这事我再找你,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样品时间提前没问题,我到时候直接跟苏小姐….” 嘴角挂着情绪不明的轻笑,周唯语气极其平淡:“你挺会安排的,不然我把宝路送给你,你来坐我的位置?” 我尴尬不已:“……” 扫了手腕一眼,周唯正了正身体:“既然你不好意思承我情,那你就别那么操心帮我安排。现在离零点还有点时间,你预先作个评估,给我报价。” 勉强跟上他的频道,皱意被我压而不发:“现在?” 随手往侧边指了指,周唯轻描淡写:“用那个电脑。” 尽管我搞不懂他抽什么风,但反正下午苏小连已经跟我确认材质,也沟通过样品尺寸,这个价格倒是不难算出来。 揣着还热乎乎的报价单,周唯潦草扫了一眼:“这价格,倒比你实在。” 抬起眼帘,丢给我零星半盏注视,这丫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更迭的频率:“明天,你那边传个账号过来,我会让财务给你把款安排过去,全款。” 我惊诧地瞪大眼睛:“样品还没看,这就先给钱呐?” 周唯无所谓地再次抖肩:“智障问题,不要拿来浪费我时间。” 嘴巴反复张合好几下,我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越是寂静以对,别扭越是堆积成山,我正想着随随便便扯淡一句打破沉默僵持,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如获大赦,我匆匆忙忙的:“周总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疾疾从房间里退到走廊,手机屏幕上那么刺目的名字让我稍稍舒缓下来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迟疑再三,在铃声即将响完之际我接了起来。 舌头有些打结,但这并不影响罗智中气势凌人,他命令的口吻:“到布吉夜色来接我。” 013竟然卖了这么个好价钱 回瞥一眼周唯所在房间的门口,我压低声音,斩钉截铁:“不去!” 分明喝下不少酒精,罗智中声音的辨识度越来越低:“不要跟我耍小性子,你应该知道我脾气不太好。” 我冷淡道:“你记性也不好。上次你破坏规则,我提出我不会再遵守约定,你当时并没有异议。” 酒吧喧嚣的声音时高时低,十几秒后消失无踪,罗智中带着醉意的声音高出几个度:“我就再问一句,你来,还是不来?” 罗智中这人看似阳光,但他时不时溢出来的阴暗面,不断地刷新我对恶人的认知,也时常使我心惊肉跳寝食难安。我知道得罪他就相当于自寻恶果,可再怎么着,等他秋后算账,总好过现在扑过去送死。 肥着胆子,我声音压得更低,惜字如金:“不。” 阴郁的笑了笑,罗智中声调微降:“很好。” 他把电话挂了。 我当然知道罗智中挂掉电话之后扔下的两个字,绝对不是什么赞美我的话,他分明在提醒我我死定了,但我这会儿要像只软脚虾似的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根本般配不起我刚刚拽里拽外的气质。 用手猛的往心口捶了几下,我顷刻又复活成一条好汉。 将手机揣回兜里,我一转身就看到周唯靠在门沿上,他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看我,用似乎隐着万千情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的语调:“大老板就是大老板,真忙。” 刚刚我讲电话的时候,就是怕周唯这丫听见,我从头到尾都把声音压低得跟在做贼似的,我很确定他没听到什么,于是我张嘴就扯淡:“客户找。” 当然我认为我不算是撒谎,罗智中在本质上确是我客户,他用一次性买断的形式购买了我五年的青春和自由,而我也在这一场交易中看透更多人性里的丑陋和疯狂。 事实上只有我才会死心眼地抠着我到底有没有撒谎,周唯压根不以为然,他大摇大摆往前走,快到楼梯口处才冷淡地朝我扔过来几个字:“关我屁事。” 自讨没趣,我暗暗将自己数落一番,尾随着周唯下楼。 没再理会我,周唯斯条慢理输密码将门打开,跨出门口后却仿佛有只豹子在追赶他,他走得贼快。 落在他身后,当我迟疑十来秒将门带上,周唯这厮已经走到拐角处,他身体往侧边一闪,消失在我眼前。 一个多小时后,我在宝路招待vip的现场见到他,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圆桌前,有个姿色和那个瞎眼妹不相上下的女人在那给他剥橙,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扬着脸揣着一脸灿烂的笑容。 我的视线不小心浮游掠过,都得到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么这样眼神的回敬,几次三番下来我终于学会好好控制住自己的余光别瞎溜溜。 看完大致的会场氛围,我临走之前特意找到苏小连,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苏小连似乎并不认为她听从周唯指挥把我当猴耍了一番有什么不妥,总之她面对我没有哪怕丁点的歉意,她沿袭着她一贯的强势和高冷,不冷不热的点头敷衍着。 看周唯的办公室选址以及他一人独占一层楼来办公,就看得出来宝路并非是小打小闹,苏小连能拼到采购主管的职位,她自然不是个丁点风吹草动就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她这样人精一般的状态我自然也能理解消化,但从会场里面出来,我沮丧得像只掉毛猫。 当然这点莫名的情绪并没有耽误我该干嘛就干嘛,我还是挺顺溜找到自己的车,一路疾驰。 站到家门口,我依然丧得要命,掏个钥匙都不利索,在伸手往包包里翻来搅去时我不经意往下瞥了一眼,一堆杂乱无章混合着灰的烟头赫然入目。 皱眉,我用脚尖踢着翻了翻,不过几秒我就确定,这分明是罗智中抽开的那个牌子。 脊梁骨里仿佛被塞下一桶冰,让我止不住的寒颤,进门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是把门反锁。 我还不放心,扔下包包就去挪柜子顶住门,再去挪来个椅子贴靠着坐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出。 屏住呼吸像木偶般静坐了将近半个小时,确定门外没有异动我快蹦到嗓子眼的心才平复了些,但潦草洗了个澡出来,我又重新坐回到门边,不敢去睡觉。 黏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一阵,我索性把笔记本抱过来,开始结合苏小连提出的要求,做包装盒的图纸。 早点八点出头,我勾完最后一画,将资料打包发给马小妍,叮嘱她要赶在星期三早上出样,顺带把收款账号给宝路那边传过去。 安排完这一茬,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沙发上,眼睛却怎么都合不上,我索性起来把自己捣鼓一番,回去上班了。 下午四点出头,我正在一礼品交易平台上寻找潜在的客户群,财务那边过来敲门,说收到宝路转过来的63万货款。 即使周唯昨晚就给我透露过,他会在今天把款安排过来,但当这一切成为现实,我仍旧着实被惊了一下。 故作不动声色,我交代财务去把其中57万转到我常用的卡里,再捏着苏小连与我交换的名片,我给她拨了电话过去。 客客气气的,我说:“苏小姐你好,我是品尚的….” 估计这会儿她正躲在冰箱急冻层里吧,苏小连的声音冷冷的:“关于宝路和贵司的合作,周总怎么安排刘小姐你就怎么做吧。没什么事不要再打给我,我很忙。就这样。” 没容我张嘴,那边只剩嘟嘟的回响。 简直靠靠靠了,看来我是真把苏小连得罪透了。 不过我估计品尚跟宝路,也就一锤子的买卖,等周唯这丫彻底出了那口曾经被我羞辱的恶气,估计后面就让我有多远滚多远了。如此一来,得罪苏小连也不是啥顶天的大事。 这样一想,我倒坦然了。 利落地将心情收拾一番,我转而打通了罗智中的手机。 自然没有好气与我相对,罗智中冷笑着:“昨晚你不是很拽么,这会儿打来是想跪地求饶?” 我保持着语气平稳:“钱我凑够了。我想今天就跟你两清。” 并没有接我话茬,罗智中反而是问:“你昨晚浪死在哪里了,大半夜不回家?” 某种程度上,我和罗智中算是同类人。 与他一样,我只管表达自己想表达的:“钱我怎么给你?” 寂静将近三分钟,罗智中笑得阴郁:“看来你不是镶金就是贴钻了,竟然卖了这么个好价钱。” 特别不爽他话里行间那些夹杂着的侮辱和恶趣味,但我懒得跟他瞎掰扯。 语气淡淡,我将刚刚那句话再重复了一遍。 还好,罗智中总算正视我的问询,他道:“今晚八点,长城大酒店绿茵阁,老位置。” 不置可否,我将声调微抑半分:“我会准时到。” 虽说罗智中这人阴晴不定的,但他时间观念倒是不错,我掐着点踩进莱茵阁,他已经坐在那里,他左肩上扬着将手扣在餐桌上,时不时地敲出个断续的音响。 侧着脸,以极其傲慢的眼神将我身上剔几眼,罗智中最终将视线落在我的鞋子上,满满质问口吻:“为什么要穿平底鞋来见我?” 我与罗智中达成协议的第一天,罗智中就给我提过几点与他相处的注意事项,而这些选项里面,不能在他面前穿平底鞋,排在首位。 我自然是无意去窥探他出于什么原因,有着这种乱七八糟的癖好,但确实是我第一次没有遵循他这个特定的游戏规则。 打心里,我不想接罗智中这茬,可我生怕惹来他的不快影响后面的进展,我极快将把鞋子踢到了一边,从包包里将银行卡掏出来推到罗智中的面前。 目光仍落在原处周游,罗智中眉宇里的皱意拱成山丘:“在这种地方你还好意思光着脚,看来这几年你跟着我,都白瞎了。品味和觉悟,一点都没提高上去。真是挫败,这么长时间下来,我竟没能将你改造好。” 卧槽,他怎么那么难伺候!还有改造什么的,他以为他谁,又以为我是谁! 当然这些不快只敢在心里面嘀咕,为了和谐的气氛,我努力忽视我与罗智中之间横陈着的重重别扭,牵强挤出半团笑容,随随便便损了自己几句:“我天生屌丝命,骨子里血液里都散发着屌丝的光辉,这个根深蒂固很难改变的。” 顿了顿,我再将手按在银行卡上往钱轻推:“150万。” 视线转回落在我脸上,罗智中稍稍咧了咧嘴:“对于你这种穷逼来说,这是笔巨款吧。你真舍得把它给我?还是你在装模作样欲擒故纵,想要我被你的干脆利落弄得自惭形秽,最终大度的一文不取就放你逃出生天?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敲得挺响。” 阴暗的人终归阴暗,按他这样牵强的瞎关联,哪天我拿根缝衣针在他面前,他估计得认为我暗地里藏了个叫罗智中的小人,拿针就是为了扎小人。 禁不住在心里面翻了一串的白眼,我面上不动声色:“这几年承蒙照顾了,这是我该付出的诚意。” 若有所思,罗智中的表情持稳一阵,他缓缓将银行卡捞在他手中,不咸不淡:“诚意确实挺足,这都把密码贴上面了。” 瞟着我,罗智中语气中倨傲纷飘:“像你这样嗜钱如命的女人,让你掏出这么多钱,简直是要你命。你把你的命这么随意交付到我身上,不怕我把你命拿了,最后还是变卦么?” 掏心窝子的说,我确实有这样的顾虑,可我了解罗智中,跟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我要黏黏糊糊犹犹豫豫的,容易激起他更大的恶意,我还不如爽手点,这样才容易换来他的爽快。 故作安之若素,我随手揣起顶高帽径直往罗智中的头上盖去:“我跟随罗先生这么多年,虽说谈不上了解罗先生,但我相信罗先生的人品,我也相信即使我的表现差强人意,罗先生仍旧会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给我行个方便。” 罗智中咧开嘴,他的脸上挂着成色不明的笑:“刘多安,你前几天对着我,可不是这么个态度。怎么,怕我变卦,拼命给我灌甜汤?” 我脸不红心不跳,厚着脸皮大言不惭:“我很谢谢罗先生包容我的暴脾气。” 眼梢往上扬了扬,罗智中往嘴角塞一根烟,他心不在焉叼着:“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倒是得我真传。坐下来吧。” 腰绷得笔直,我迟疑着:“那….” 罗智中淡淡打断我:“你好歹跟我这么久,吃个散伙饭。” 其实我每次跟罗智中同台,我都没吃饱过,我真不乐意跟他一起吃饭。 我平稳八达:“谢谢罗先生的美意,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让罗先生破费。我先不耽误罗先生了,回头我会把罗先生给我配备的所有项链手链手表都整理出来,快递给罗先生的。” 手团着打火机翻来覆去,罗智中轻描淡写:“不要,扔了。” 我一时嘴快:“扔掉多可惜,你不要我回头拿去卖掉。” 嘴角僵了僵,罗智中迟缓一阵:“随你高兴。” 我点头:“嗯,谢谢啊。” 还真挺阴晴不定的,罗智中顿时没了好脸色:“滚犊子!” 一想到回头我能把那些玩意拿去换钱,我一点也没有自讨没趣的吃瘪感,反而开心得要命。 从酒店出来,我惦着脚来回旋了几圈,把刚刚急匆匆穿上的鞋子调整好之后,这才加快步伐。 快到车门旁,我正要拿车钥匙时,耳边忽然传来个带着满满愤恨的声音。 014你挺看得起自己 “那个女的就要开车走了,赶紧的拦着啊!” 我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瞎眼妹带着两个女的,气势汹汹朝我这边冲来。 皱眉,我没有任何迟滞继续掏车钥匙,然而我刚刚钻进车里,车门就让瞎眼妹给把住了。 用她的屁股拱着车门,瞎眼妹凸造型般将她傲人的上围往我面前挺了挺,命令的语气:“你给我下来,我有事找你。” 呵呵哒,她要每个月给我发工资,说不定我还愿意花几分钟听她瞎哔哔。 扬起脸来,我望着她:“我想我跟你并没有熟到有什么可以聊的程度。” 瞎眼妹来劲了:“你嘚瑟个屁,我早摸清你的低了,还大富婆呢,我呸!我真长见识了,在市中心租个破公寓再开个破大众就敢自称富婆,你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我之前真的是冤枉她了。 她真的不仅仅是眼瞎,她耳朵也不好使,要不然她就能分得清楚是周唯那丫喊我富婆,而不是我自己嚷嚷着我是。 尽管我很怜悯她年轻轻轻眼睛瞎耳朵又聋,但时不时的同情傻x,这显然与我的风格严重不符。 疾疾伸出手去摁住瞎眼妹的腰,我猛的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像醉汉般趔趄,瞎眼妹跌跌撞撞连退几步,她直接怒了:“你这个狐狸精,竟然敢动手推我!本来我今晚来逮你,是想看看咱们能不能和平共处一起照顾唯哥,你居然不识好歹敢对我动手,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实在不愿跟她瞎掰掰,我一把扣上车门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作势要倒车出去。 不料,这个傻x妹儿还真跟我喘上了,她竟一副不顾一切的姿态,大半个身体贴靠在我的车头上:“你不下来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词有时候确实挺好用,跟瞎眼妹一起的那两个小妞也一并贴过来,就像水蛭似的全贴着我车上了。 占尽人数优势的瞎眼妹洋洋自得:“我要人有人,看你势单力薄的,怎么跟我张晓媚斗。” 这个名字,还算般配得起她嚣张又傻x的气质。 今天车间事多,我中午饭没吃好,现在这都八点多了,再这样拉锯下去我早晚得饿死。 不得已,我将车窗摇下:“首先,我和你那个什么唯哥,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一毛钱的暧.昧关系。第二,我骨子里没有两女共侍一夫的奴性,我口味清淡不好那口。你和周唯之间的事,与我….” 一下子蹦过来,张晓媚把手伸进车里,她居然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嚷嚷起来:“放你的狗屁,你都把我唯哥睡了,还说没事!我好好给你说,你还要骗我,你这人看着太讨厌了,看我不弄死你这个骚.货!” 我这会儿要能腾出手来,我真想抽我一巴掌! 我刚刚肯定是饿得神经线歪了,才会一时想不开开车窗,我就该直接发动车子,吓死这几个女疯子啊! 顶不住头皮一阵阵的发痛,我以最快速度摸索抓住放在车门槽上的裁纸刀,疾疾抵在张晓媚的手腕处:“我数到三。” 张晓媚乐了:“呵呵,你是要吓我吗?刚好我就是被吓大的,唬人这事谁不会啊,装什么逼….” 我沉着嗓子:“一。” 手上的力道松弛了些,张晓媚却还要嘴硬:“切,整得好像我刚出社会似的,谁怕谁….” 我声音压得更沉:“二。” 抓住我头发的手,倒是松开了,但张晓媚却趁着我被惯性撑着往后倾的间隙,按下门锁将我车门重新打开,她一把抓住我胳膊转而从那两个小跟班说:“赶紧过来帮我把这个骚.货拖下来!” 寡不敌众,力量差殊下我被那几个傻x连拖带拽的弄下车,在混乱中张晓媚还扇了我两个耳光。 尽管她扇人的技术有待加强,两次都扇偏位置,可这仍然激怒了我。 不断回旋扭动着身体,我的脚尖也没闲着,直接朝其中一小妞的膝盖处踹去,趁着她吃痛松手的当口,我腾出来的手直接抓起另一小妞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扣一拧,再推着她的腰送她去与旁边的宝马车亲密接触。 然后,趁着张晓媚愕然的空档,我直接抬手对她就是一顿不客气的猛抽!抽完左边,我发现不够对称,又赶紧往她右脸补上几下。 噼噼啪啪一阵下来,她那张可爱的小脸一边泛白一边红,煞是好看。 完全被我抽懵了,我结束暴力表演约摸半分钟,张晓媚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她捂着脸瞪着我很委屈的:“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这句被万千电视剧用烂的台词,从张晓媚的嘴里面吐出来,再配上她那委屈的小眼神,简直不要太喜感! 按捺住内心的暗自好笑,我气淡神定:“虽然我不喜欢动手打女人,但傻x除外。我没有兴趣和傻x一起去照顾另外一个傻x,我也没有惯着傻x的毛病,希望你不要再来惹我,要不然我不介意再把你狠揍一顿。” 转身钻进车里,我飞快拽关上车门,我并不急着摇上车窗,我而是第一时间发动车子,并故意将方向盘打偏,车身就此紧挨着张晓媚掠过。 跌跌撞撞往后退几步,张晓媚迟滞几秒,随即瞪大眼睛冲着我破口大骂:“你眼瞎啊,还是你想撞死我?” 我意味深长地瞥着她:“我的心理医生时常开解我,要适当控制自己的暴脾气,要不然哪天我错手弄死人,会比较麻烦。” 其实,我有专用的心理医生才有鬼了。姑且不论我是不是真心理有问题,就算我真有毛病那也不可能有,毕竟贼贵贼贵的,我哪里消费的起嘛。 我就唬她的,省得她三天两头的找我麻烦浪费我时间。 跟我推测的没有太大差距,看似嚣张的张晓媚真是个天真的小白兔,她眼睛睁得更大:“我的妈呀,原来是个神经病。我跟个神经病计较个什么劲,晕死了我。” 效果已经达到,我不愿再多费唇舌,我将方向盘打旋回来,将车倒了出来。 就在我要疾驰而去,罗智中的车却直通通戳过来,与我并驾齐驱,抢占着同一条出口。 这里寸地寸金,停车场的过道都修得比较瘦,我从视镜里看到两车的车身快贴到一起,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毕竟,我要蹭到别人的车,也就是报保险确认责任该咋咋的,但这人换成罗智中,他完全有可能扯掉我一层皮。 坐在副驾上的罗智中示意助理给他点烟,他吐了一连串的烟圈后,再懒洋洋斜视打量着我:“我总算看到你身上的闪光点了,架打得不错,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夸我?那我该说啥?谢谢老师? 嘀咕在心底罗列沉浮,我嘴角一动:“我也是第一次打群架,没啥经验,操作有点生疏,献丑了。” 罗智中突兀笑了:“这次你还真别谦虚,以一敌三,动作流畅,一气呵成,让我大开眼界。” 他笑容的成色,仍旧像被水糊掉的水墨画,不清不楚的渲染成一片,我不愿再浪费脑细胞去分析揣摩,思虑十来秒,我勉强笑:“好吧。罗先生,不然我往后退一退,你的车先…” 夹着烟,一个劲的猛吸,罗智中凝住我:“我和你的唯一交集,是几年前你读夜大,我给你上过课,仅此而已。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我当然懂。 罗智中这不是想要把我与他过往纠缠牵扯的时光一笔勾销嘛,这正合我意啊! 点头,我飞快应:“好的,罗老师。” 不再对我作出任何回应,罗智中把燃着的半截烟扔出车外,他拿起一旁的长方钱包掏出一沓百元大钞,他的手跨越到我的车厢内,让那些纸币纷纷扬扬落下:“拿去修车。” 我正懵逼着,一阵两车相互摩擦发出来的尖嘶声干脆钻进耳膜,等我反应过来,罗智中的车子已经一溜烟的跑远。 而我,看着新买的车子徒然横陈了一条重重的划痕,再看看散落在我大腿腰间的纸币,说不上的郁闷。 庆幸的是,翌日一早我把车开到4s店去弄,买完单罗智中扔给我的钱还结余了三百多块,这笔账算下来我不算亏。 待我取完车,又拿着结余的钱去超市买了一堆的奶茶蛋挞回到公司让马小妍派给大家吃,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揣上新鲜出炉的样品,我又得马不停蹄往金海滩赶。 工作时段路况不错,反正我四点半左右,我就站到了别墅的门口。 将样品换个手拎着,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伸手敲门。 敲没两下,门被拉开一半,周唯这个傻x探出头来:“我明明跟你约的五点,你这么早来,怎么,一日不见我,如隔三秋迫不及待?” 我如你大爷! 努力忽略掉周唯语气里夹杂着的轻佻与暧.昧,我拼命压抑着内心被轻易勾起的躁动,装作特别敬业那样:“样品做好了,我就想第一时间送来给周总确认。” 摆弄着自己的手表带,周唯斜视着我,语带揶揄:“约的五点,你提前来我就得提前给你确认?你挺看得起自己。” 妈的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让我觉得自己也像一个傻x! 竭尽全力隐忍压制着郁闷,我声色不动:“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抱歉打扰了,我等会再过来。” 身体全钻出来,周唯后背靠着旁边的护栏,双手撑在上面晃来晃去的:“刘多安,你很拽嘛,客户开你几句玩笑,你还给喘上了。就你这样的态度干公司,四年都没倒闭真是奇迹。” 我需要通过在心里把他想象成一头正躺在砧板上任我切割的猪,才能控制住不将郁闷表露于色,我轻笑:“谢谢周总指教。我只是….” 晃动的幅度更大,周唯的鞋子几乎挨着我的裤管掠过,他打断我:“听说,你昨天晚上跟别人干架了?” 他能听谁说的,还不是那个张晓媚打不过我,回头越想越委屈,找她唯哥打小报告去了。 想想也是没劲,要换做是我,带了帮手主动去找别人茬,最终被人揍个落花流水的,我回头没钱也去买几斤豆腐块藏家里撞撞头反省反省下自己怎么那么没用,我哪里还好意思到处瞎嚷嚷的。 因为无从窥探周唯这话里面藏匿着的真实情绪,我也适时将自己的思绪深压,淡淡的:“嗯。” 周唯将视线焦点放我脸上:“输了还是赢了?” 我躲开他的目光,闷声道:“赢了。” 动作顿住,周唯忽然展露出璀璨的笑容:“那还差不多,没给我丢人。” 从护栏上跳下来,周唯一把将我手中袋子捞过去扔到大厅内,又带上门:“那破玩意晚点我有空再看。走吧。” 我懵住,顺嘴问:“去干嘛?” 周唯瞟着我,冷不丁转换话题:“你请过客户吃饭吗?” 完全被他天马行空的交流方式弄得莫名其妙,我迟缓几秒才说:“有。” 朝着我不断翻了一连串的白眼,周唯语气略嫌弃:“你知道请别的客户吃饭,不知道请我?敢情你别的客户都长嘴了,就我没长?” 卧槽,他想让我请客,直接说不行吗!非要迂回个十八弯的! 他直接提了,我肯定会很乐意…..不不不,尽管我很不乐意,也会装作很荣幸的掏这个钱的啊! 源源不断的吐槽埋在心底发酵,我勉强挤笑,却还不等我接茬,周唯已经大步流星往前几步:“你不想笑就别笑,你强颜欢笑的样子看着特傻x。昨晚没被人打断腿的话,就滚快点,我肚子饿死了快!” 抑塞难耐,我寂寂无声跟上周唯。 从恢弘的别墅群里面出来,周唯这丫并没有往金碧辉煌的金海滩大酒店走去,他反而沿着绿道走,而我从他选择的方向推测他是想到附近那些小门小店的吃海鲜,他沉默时我没主动吱声。 随着越走越远,我不得不暗自庆幸还好我今天是平底鞋出门,要不然随着绿道截断,走到人迹罕至正在施工的坑坑洼洼的路上,我的脚不断也得半废。 我正沉湎在侥幸里,一口哨声骤然响在耳际,紧接着有个男声说:“你们快看,前面有个美女,胸好大。” 眉头顷刻皱成麻花卷,我循着这个声音我投去半束目光,只见前方七八米处,有三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是在施工。 见我望去,其中手里拿着地钻的男人,他吹着烟冲我笑,语气极其下流:“美女看什么看,怎么的,想跟哥哥们玩玩呐?” 另外个拿着瓷砖的更是龌龊:“你还别说胸大不大,就那双腿,老子能玩一个晚上。” 在社会沉浮几年,我当然接触过不少色字当头的男人,但像这样没素质对着我评头论足的,还是头一遭。 血朝脑门上冲,我想冲过去扇死他们,但看看他们手里都有工具,冲突起来的话,就算周唯这厮良心发现帮我,我肯定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更何况,谁知道周唯这丫会不会乐呵呵的看热闹,还要高声为那几个男人助威,让他们把我往死里打啊! 权衡再三,我最终选择憋住一口气,装作没听见似的作势要继续往前走,不料周唯却迈开更大的步子,他很快站到了那几个男人的面前。 然后,他做了件让我特别鄙夷的事。 015总之一无是处 掏出烟盒,周唯一副孙子的模样逐个给那些男人敬烟,还自来熟的称兄道弟,说:“哥,来来来,抽烟。” 对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我有时挺理解无能,明明是三不识七的几个人,就在递烟点烟的短短时间内,仿佛已然建立起慨然不倒的友谊大厦。 吞云吐雾间,地钻男冲着周唯:“我说你这小兄弟,刚刚看你白白净净的,我还以为你娘们呢,没想到你挺会来事的,是个爷。” 其余两男,纷纷附和。 此刻我面前,简直有耀眼的演帝新星缓缓升起,明明在我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似的周唯,宛若换了个人似的,他低头哈腰诺诺连声的:“那是,我这不是跟哥几个投缘嘛。” 冲着我丢来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周唯将目光转回到地钻男身上,他话锋一转:“哥,你干这个,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揣瓷砖的男人应:“这个得看活多活少,但这挣的辛苦钱嘛,一个月少少也有两三千。” 用手夹着烟弹灰,周唯将脸扬高了些,一脸神秘的模样:“以哥几个的资质,挣那么三千两块的实在是浪费人才,我有个挣快钱的门道,花一两个小时再费点力气挣10万,哥几个挣吗?” 这几个男人里,就算地钻男话多,他接茬:“哈?小兄弟你拿我们消遣呢,像我们的一年挣十万都比搞女人还乐呵,还一两小时10万呢。” “那不能,我怎么敢拿哥消遣嘛。等会我打个电话。” 咧嘴笑,周唯掏出手机拨弄几下凑到嘴边:“金海滩往深葵路南北方向直行2公里,送10万块过来。” 看到这里,我还不能太确定周唯脑袋里到底卖啥药,尽管我预感事情可能会被搞复杂,可我与周唯的关系,终是有隔阂横陈,我自然不知该以何种身份上前去,只得静观其变。 站得不远不近的,我看着周唯与那几个男人侃侃而谈,无所适从。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有个挺壮实的小伙开着车飞奔而至,他拎着小号购物袋,恭恭敬敬递给了周唯。 示意壮小伙退后,周唯随意将购物袋倒过来,十来沓封条整齐的百元大钞纷扬落下。 在那几个男人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之际,周唯伸手漫不经心指了指我:“谁像狗一样趴到那个美女面前扇自己一百个耳光子,这钱就归谁。” 经过短暂的迟滞间隙,几个男人瞅了瞅壮小伙开过来的车,再对了对视线,他们蜂拥而至举手顿足纷纷说自己可以。 眉头蹙起,周唯故作为难一阵,他心不在焉开腔:“这还真让我为难了。这样吧,你们三个围成圈,互扇,谁撑到最后算谁赢。当然不想参与的,可以弃权。” 在那几个男人噼噼啪啪的互扇里,周唯全身而退,他站到我身侧:“痛快吗?” 我皱眉:“你还真给他们10万?” 周唯点燃一根烟,轻飘飘地吐着烟圈:“你的关注点挺接地气,我问你爽不爽,你却顾着钱不钱的。” 停没几秒,周唯盯着我的眼缝中央,语气淡下几度:“你最好别在心里面自作多情地想周唯那孙子是不是喜欢我刘多安啊,他舍得花那么多钱给我出气呢。我就这么说,有钱人的十万块钱,就跟十块钱差不多。刚好我也挺有钱的,能把十万当十块。” 竭力掩埋着因他这话带来的无力沮丧,我故作处之泰然:“我没有自作多情的坏毛病,周总你大可以放心。” 原本弯成弧度的嘴巴倏然往下拧,周唯语气里骤然多了些拧巴的味道:“对,你不爱自作多情,但你有爱装的毛病。你要庆幸我没动手打女人的习惯,不然像你这么爱装的,早让我给打死了。” 我勒个擦擦,论装我比得上他!扯淡他有钱什么十万相当十块,这不叫装叫什么! 但钱是他自己要花的,他逼也装了,别指望着我把这钱还他。 不想拆台惹来他的不快,我若无其事笑了笑。 喉结一动,周唯这丫狠横我一眼,他朝着壮小伙挥手示意说:“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末了,他又瞪我:“你还走不走,我中午饭都没吃,都快饿死了!” 靠靠靠,是我拿着刀架着他脖子不让他吃午饭了吗,他那副他没吃午饭都是我责任的样子看着真欠揍! 吐槽的话鼓动在咽喉处,我抑制着不让它们有喷涌而出的机会,埋着头跟在周唯的身后。 两人相顾无言走了约十分钟,周唯这厮冷不丁的开口:“刚刚我挺想直接冲上去干架的。但他们有三个人,我一个人打不过。” 我怔然:“啊?” 周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对你开的玩笑太龌龊,我讨厌这种嘴没把门的傻叉,他们太没风度,就该被教训。” 一时嘴快,我咬着周唯的话尾音:“你有时候跟我开的玩笑,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冲刚刚周唯愿意以那般迂回的方式,又搭上了十万块来帮我出气,我给他说这话确实不太好听,我一说完就后悔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周唯这丫竟没生气。 他振振有词:“你做人不会双重标准,这点不太好咯。你得有这样的觉悟,长得丑的陌生男人冲你吹个口哨,你想要有弄死他的冲动。至于像我那么帅的,我说啥你听啥,而且得很开心,懂吧。” 哭笑不得,我竟无言以对。 见我不吱声,这丫还更来劲了:“我再打个比方,比如我在大街上走着,有长得跟母猪似的朝我招手说帅哥来玩玩啊,那是性.骚.扰。但如果是你刘多安让我玩玩,那我…” 像是被摁下暂停键,周唯就此顿住半分钟有余,他突兀侧过身去头微微埋下,用脚蹬踢着地面上的几块小碎石,这才缓缓接上:“哦,如果是你刘多安,那我得脚底抹油赶紧溜。年轻时对女人没要求,啥样的都能入眼。现在,刚好你刘多安就是我特别讨厌的类型。虚伪,圆滑,世故,功利,又贪婪,总之一无是处。” 他这会儿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记重锤,敲得我大脑一阵轰鸣,这也宛若无数尖刺扎在心底,痛觉铺陈。 这些话对我的杀伤力,超乎我的想象。 应接不暇下,我的手不自觉捆成一团,脚步也变得迟缓,像是被灌满钢铁,僵而又重。 含着万千情绪,我寂静小半响,终是应:“嗯,周总看得挺透,我确实是这种人。” 用沉默以对来成全我,让我成为这场聊天的终结者,周唯仗着腿长,走得麻溜快。 又走了大半个小时,他终于在绿道斜对面的海鲜饭点停住脚步,他一坐下来就翘着二郎腿,他一改刚刚的沉敛,重新让吊儿郎当这种气质不露而溢,开口说道:“你去点菜。两个人,随随便便弄个六菜一汤就行,别太铺张。” 在心里面犯嘀咕,我跟着服务员小哥在水产展示柜那边来回跑两圈,才把菜品确定下来。 等我搞掂返回,周唯侧身坐在那里,他手上夹着一根余烟袅袅的烟,眼神儿直通通盯着门口的方向,他一看到我,就将烟叼嘴里,伸手拍了拍他旁边的座位:“过来,坐这里。” 原本,我是打算坐到他对面去的,毕竟这样的位置安排是万金油,不管两人啥关系,都适用。 现在别周唯抢占先机,我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应该是看出我有些别扭和勉强,周唯却不以为然,他把烟摁掉,双手抱在胸前抽风似的抖来抖去的。 就在我越觉局促之际,我手机响了。 我拿起一看,是梁思远打过来的。 见到他名字在屏幕上闪来闪去的,我这才想起他今天在网上喊我,我还没给回复呢。 忙不迭的,我作势站起来:“周总,我先出去接…..” 周唯瞟我:“你要在电话里讲我坏话?” 这个男人的槽点,已经到了我不知道该用啥来吐槽的地步,我捏着手机掐着嗓子应:“没有。” 视线在我身上浮游一圈,周唯嘴角勾起来:“那就在这里接,我不介意你瞎吵吵。” 卧槽,我介意不行啊! 虽说他前几天一声不吭的就给我摔了几十万的货款,我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吧,但我要连这点私人领地都守不住,那我还是人吗! 仍旧站起来,我认真说:“虽说周总包容,但我也不能那么没礼貌,我去去就回。” 揣着手机疾疾去过道上,我抢在铃声即将切断时接起来。 梁思远说他跟几个同事打算这个周六爬梅沙尖,带上锅碗瓢盆啥的半山腰吃火锅,顺便泡坛子,问我去不去。 我想想我这个周末没别的安排,再想想前几天,因为我的缘故,周唯神经病似的不断让梁思远吃瘪,我很是过意不去,我不如趁这个机会请他吃个山顶火锅冲淡点内疚感,于是我很干脆答应了。 背对着包厢靠着墙,我不遗余力说服梁思远由我来带酒精锅和所有火锅食材,一轮唇枪舌战,获得胜利的我舒缓一口气,把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我转身,却差点与周唯那丫撞了个满怀。 嬉皮笑脸的,周唯这丫脸皮简直厚过砧板,他大言不惭:“都说让你在我旁边接,你又不肯。害得我还得跟着你跑出来听。不过你别说什么我偷听之类的话,我可是很光明正大的听。像我这么亮堂的人,根本就不会偷偷摸摸的嘛。” 我真的是水土不服,就服他! 实在服气到无言以对,而我反正也没说啥商业机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努力挤出一抹浅笑:“嘿嘿。” 没再应我话茬,那丫已经各种倨傲的径直转身回到了包厢,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抽烟,不再理我。 气氛,又变成别扭的尴尬。 总之这顿饭,我吃得颇为磨心,作为一个自认合格的吃货,那些菜肴到底是啥滋味我都没尝出来,实在是罪过。 而周唯倒是雨露均沾的每个菜都伸了筷子,至于他吃得高兴不高兴,我不清楚,因为他丫全程没表情。 饭局结束,我跟在周唯身后,快越过收银台时我上前,一边在包包里面摸索一边问能不能刷卡,那个长得不错的收银员掩嘴笑:“小姐你好,周先生在我们这里吃饭,是从来都不需要付账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周唯回望我:“瞅瞅你这傻样儿。以前在我面前的女王范喂狗了都,现在整一个傻妞,傻不拉几。” 被这般继而连三的嫌弃,我想没人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我曾经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周唯,那种挫败的滋味更是如鲠在喉。 从饭店里面出来,走的长长一路,我就像一条被腌制过度,即使丢油锅里炸都蹦跶不起的咸鱼,焉巴巴的。 我正垂头丧气间,周唯这厮突兀问:“你还住福田?” 016还能指望你干嘛 微怔,我还是提不起劲:“嗯,是。” 周唯抖了抖肩:“那正好,你顺路把我送到宝安机场。” 他智商不好还是地理不好!福田离宝安少说也有两小时路程,这顺的哪门子路! 被他刚刚这么犀利打击,我真不愿给他当司机了,我说:“周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等会要回去工厂….”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帮你喊个的士之类的话,周唯盯着我的侧脸:“刘小姐,你身边有很多连样品都还没确认,就先预付全款的豪爽客户么?” 预感到周唯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勉强堆笑:“自然没有,周总的豪气,一般人很难比得上。还有周总的大度和善解人意,都是我需要学习的。” 周唯嗤笑一声:“切,还学习,这两字从你刘多安这种不学无术的人嘴里面说出来,还真是诙谐。可惜我挺讨厌这种献丑式的幽默。” 满眼鄙夷,这丫瞅着我一阵,又说:“刘多安,估计你这会儿在心里面暗骂我是智障吧,你会暗骂这个男人到底是傻x还是脑抽,福田和宝安顺个屁的路,他真能扯。我没猜错吧。” 被这么直通通戳中内心所想,我尴尬横生梗在心口,静默小片刻才干巴巴的笑:“周总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呐,我哪敢这样。” 到了一眼手表,周唯正了正表带,他脸上丰富的表情全然褪去,所有的轮廓里没有丁点情绪渲染:“以你敷衍的程度,看来我不配当你刘多安的衣食父母。你滚吧,我打的。” 他这样模棱两可不撂干脆话,让我有点慌。 毕竟宝路那笔货款,我已经挪给罗智中了。 后面周唯这丫要撤单,要求品尚退钱,我就算去买印钞机,也印不过来啊! 将万千愁绪深埋不露,我艰难赔个笑脸:“我哪能敷衍周总,周总能坐我的车,是我荣幸。我工厂有啥十万火急的事,都比不上周总重要。希望周总有怪莫怪….” 还挺爱打断我说话的,这不,周唯这丫变脸快过戏法,他咧嘴笑:“还真怪,我明明知道你这话假得很,听着倒是舒畅。” 约二十分钟之后,周唯这厮坐在副驾驶上,他拽过安全带系上:“车开稳一点,我要睡觉。” 我刚要嗯上一声,他已经闭上眼睛,侧过去以半个后脑勺对着我。 他的头型,长得挺好,头发也足够乌黑浓密,就像一片沃土上长成着的茂密森林。 以前,有好几次他洗完澡出来坐在我家沙发上,我都想伸手去摸一下,却终究是不敢。 思绪犹如浓彩淡墨泼洒成一片,我却是放慢了车速。 十点半出头,我刚把车停稳,周唯适时醒来,他随意搓了搓额头:“你在这里等。” 我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煎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周唯这丫总算重新跃入我的眼帘,连同撞进我视线的,还有个穿着白色裙子明媚皓齿的大美女。 与我目光触碰到一起,美女很是大方得体地笑,她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叫谢薇,谢谢的谢,蔷薇的薇,很高兴认识你。” 看她葱段般的手指,以及光滑得没有哪怕一丝茧子的指腹,我断定这姑娘应该是自小家境特好。再看她身上那几个价格不菲的饰物,我更能确定她是正儿八经的白富美。 对于这类命好的姑娘,我倒不羡慕她有数不清的名牌包包和穿不过来的漂亮衣服,反而我羡慕的点比较奇葩,我唯一羡慕的是,哪天她要是运气不好得了啥烧钱的大毛病,她的家人永远不会因为昂贵的医药费而干脆利落放弃她。 思潮奔涌着,我也客气递过手:“你好,叫我小刘就行。” 谢薇浅笑,嘴角弯成特好看的弧度:“刘小姐性格真好,可爱。” 这时,周唯却突兀杵过来,他用身体将我与谢薇阻隔开来,他背对着我,语气挺温柔的:“薇薇,你在飞机上没吃好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用手将飘飘长发往后一拢,谢薇脸上春风般的笑容似乎永不打烊:“当然是小唯你带我去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完全把我当成空气,这两个站在一起分外相配的俊男美女扯来拉去的好几茬,最终确定去桂庙那边喝粥。 开车门,各种体贴安置谢薇坐好,周唯这丫没再坐副驾驶,他而是陪着谢薇坐后面。他们在后面聊得热火,时不时有笑声溢出来。 即使我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在这么个狭窄的空间里,周唯说的任何一个字,仍然足够清晰落入我的耳朵。我由此可以判断,这个谢薇,对于他而言,跟给他剥提子的张晓媚,以及在金海滩会场给他剥橙的女人不一样。 于是,周唯与她之间的说笑,就像是一桶漏出来的油,朝着我这边漫过来,填堵在我的心口上,黏糊糊的质感让我闷得慌。 受够了这种滋味,我把油门踩得很快。 车行至勤学路中段,我正要顺拐到桂庙路口,谢薇忽然说:“小唯,你还记得海文花园那里有个叫旧时光的冰糕店吗?” 周唯答:“自然没忘,那里的芒果冰冰糕做得很正宗,以前我们每次去都要点的,跟加了鱿鱼碎的章鱼小丸子,绝配。” 谢薇抿嘴笑,语调里有淡淡俏皮:“嘿,在外三年,就光惦念着那口滋味儿了。” 嘴角里的笑意就像满出来的酒,周唯也不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那么馋,怎么不给我说。给我说,我打飞的给你送过去。” 身体往前倾了倾,周唯为了哄得美人一笑,开始对我发号施令:“把车调头,去海文花园西南2门。” 在车视镜里与我眼神对视几秒,谢薇又朝窗外看了看:“小唯,别啊,这都走到勤学路了,再去海文花园,光走环线调头就得花不少时间。这么晚了,刘小姐开夜车挺累的。” 看吧,这就是素质。 不管谢薇这话到底是真心为我着想,还是怕我这电灯胆一直亮着影响她和周唯尽情叙旧,但她好歹说了人话。 但周唯这丫压根就不是人,他自然没法设身处地为别人想想。 若有所思十来秒,他搓着额头:“开车确实是调头麻烦,但走路的话,走三百来米过天桥,还是挺近的,走十来分钟也能到。这样吧,刘多安你把车停这边,走路去买。” 说完,周唯还煞有其事递了一张百元大钞过来。 麻痹,老娘给他当司机就够够的了,现在他还要我去做外卖小妹!我去他大爷的,想献殷勤干嘛不自己去! 我强行压莫名高窜的怒火接过钱:“好的,我去找找。” 重重往地面上跺脚,我打定主意,我等会就故意装作没找着地,在那边不断溜圈圈拖时间,让这个傻x男在这边伸长脖子等,我就要看看他好不好意思让他身边的美女陪着他傻等! 可我还没跨出脚,周唯这厮也滚下车来,他扶着车门:“薇薇,我忽然想起那家店做大了,菜单也换了几茬了,就单单一个芒果冰冰糕,就有十几种花样,还有那个章鱼小丸子也是。还是我去给你买。你坐了那么久飞机累,在车上歇着。” 至少表面上是个挺爱笑的姑娘儿,谢薇的嘴角咧着能装进一桶风:“那好,那我等吃。” 而我一听这对话,我赶紧把钱往回递:“那周总,钱还你….” 简直踏马的不去当京剧变脸演员就是浪费人才,刚刚还一副春风盈盈样的男人,顷刻横眉竖眼的瞪我一眼:“周什么周总什么总,你以为我去了你不用去?你跟着过来提东西!” 要不是拿了他63万,并且把这钱花得只剩下几万块了,我真想一脚踹过去顺便扔一句,滚你大爷的要献殷勤自己献去,别踏马拽着老娘当狗腿子! 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在我这里,更是身心俱惫。 跟在周唯的身后,我不断踩着他的影子,并不止一次在心里面自我安慰他拽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给我踩在脚下。 这样踩踏一路,总算来到了店里。 收敛起时不时跳窜出来的吊儿郎当的傻x气质,周唯拿着餐单很认真地看,还极其细心问询确定了才下单。 还真没给我客气,等东西装好,他斜我一眼:“拎着。” 如果就两盒冰糕儿,再加几颗小丸子,我拿着肯定会健步如飞,但周唯他有病,他踏马的那么认真细心看完问完,然后他把餐单上所有各式的冰糕,都全点了个遍! 我一手一袋的从店里出来走没两步路,手就被勒了几圈深痕。 痛倒是会痛,但我没公主的命,自然也没公主的病,咬咬牙,我将东西再往上点,这样可以减轻点负担。 但我刚刚竖起胳膊,周唯这厮突兀将东西全抢了过去:“拎个东西都拎不好,还能指望你干嘛。这些都是我家薇薇爱吃的,别让你那小样给弄洒了。” 我的两只手徒然变空,连同变得空荡荡的,还有我的心。 而我该庆幸,周唯将我刺得七零八落后不再理会我,这样走在他后面的我,才能将自己的落寞好生安放。 重回到车上,我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透过车视镜窥探与谢薇聊天的周唯,用的是哪种表情,我也告诫自己别听周唯对谢薇软绵绵的体贴。 终于到达地点。 下车后,周唯连句谢的话都没有,他拍上车门,给我说:“明天我会签样给你。” 在不超速的范围内,我以最快速度回到家里,拿衣服进浴室,站在花洒下我开的冷水,迎头而下。 我以为我还能像往常那般,冷水激面过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这次冷水的功效竟是失灵,我躺回到床上,脑门就像打开的投影仪,今晚发生过的所有场景浮光掠影层层叠叠,我后面还自行想象周唯和谢薇吃完粥会去哪里,会去做什么。就这样,我失眠到凌晨,天快亮时才睡着。 没工作日还能白天睡大觉的命,我还是按点爬起来回公司,潦草吃点早餐还是得强打精神,给前阵子暂停订单的几个客户打电话。 所幸,除了飞帆泰那边没联系上,其他几个客户虽有敷衍的成分,但他们至少还是没把话全说死,我乐观点也可以认为还有转机。 下午两点多,我收到宝路用顺丰送过来的样品通过式样书以及订货合同,我将这些交给马小妍,又是循例叮嘱一番,随即拎着卡片出去华强北那边晃荡。 虽说华强北那边大多数有公司作为后台支撑的档口,都有纸箱需求,但现在是市场经济,每天穿梭在华强北派名片的人就像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 可现在那几个大客户,后面是个啥样情况谁也不知道,我总不能做完宝路这一单,就等着给车间放假吧。所以还是得跑。 然而,跑了也瞎跑。两个小时下来,我碰一鼻子的灰。 多少有些失落,我在赛格广场这边小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正要拧开,我手机响了。 瞅着屏幕上跳跃着串陌生数字,我以为我刚刚派出去的卡片起作用了,我赶紧先把水往前一放,接了起来。 是个浑厚的男中音:“小刘啊,忙着呢?” 被这陌生嗓音混搭着的熟络语气弄得一头雾水,我怕是哪个打过交道却被我忘记的客户,我赶紧的胡诌着攀关系:“不忙不忙。大哥,我最近换手机了,手机号来不及存,我听大哥的声音老熟悉了,但就是想不起是谁,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那头笑:“哎哟妈呀,你这妹子嘴可真够劲的甜。我,飞帆泰的陈国全,妹子来印象了没。” 哇靠,幸亏劳资刚刚醒目啊! 这个陈国全,是飞帆泰的老板。 在前阵子停我订单的众多公司里,飞帆泰算是公司规模最大,订单也最稳定的一个。纸盒应该算是飞帆泰很边缘的辅料,这几年合作以来,我都是跟飞帆泰的采购沟通,从来没有机会跟陈国全碰上面。 现在他忽然主动给我打来,我受宠若惊的同时都惴惴不安:“原来是陈总,瞧我这失礼的。陈总找我,是有啥事需要我改进的吗?” 017你最好给我管好你的嘴巴! 陈国全的笑声分外爽朗:“早知道小刘你那么会聊天,我早该跟小刘碰碰面了。我找你吧,是这么个事。我今天出差回来,听说我们这边采购小何把你品尚的订单停了,款也没安排到位,我寻思小刘你都跟了我飞帆泰好几年了,我们家小何还给整这一出,我实在过意不去,想请小刘你吃个饭表示下歉意。” 自打有饭局这么一回事以来,一般都是供应商巴巴着要请客户吃饭,哪里有客户安排饭局给供应商赔不是的道理。 忐忑更浓,我越是小心翼翼,拿捏着玩笑的度:“陈总你说笑了,要不是有你的关照,我这边西北风都喝得勉强,嘿嘿。” 止住笑,陈国全声音顿时下沉半分:“小刘,我就给你直说,我前阵子去茂名参加选标,就因为你品尚出的包装盒富有特色,脱颖而出让我拿了个大标。我这人虽说草包,但我惜才,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跟你见见。” 停了停,陈国全又说:“小刘,这样,我明天让采购传个联络函,你手上飞帆泰的批量订单抓紧给我清一清,下个星期二三的晚上,到时候合计合计都方便,咱们碰碰。” 这陈国全说得有头有尾的,还肯定了我的产品,可这并未打消我的顾虑,在我的心里面仍然保留着飞帆泰与另外几个公司停我订单的疑虑。但做生意嘛,要前怕狼后怕虎的,那早晚得饿死。反正我相信很多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于是我说:“好,我听陈总安排。” 说话算话,翌日一大早的,飞帆泰这边就传来了联络函。 两条生产线,一条跑宝路,一条跑飞帆泰,车间重新恢复生机,我挺欣慰。 公司这边暂回正轨,我紧绷的精神舒缓了些,如常下班准备好明天爬山要用到的东西后,就倒头睡了。 因为梅沙尖常规的入山口在盐田检查站,那边停车不太方便,我得把车丢大梅沙停车场再坐公交车去,时间紧任务重,我于是起了个大早。 六点半左右,我已经驱车在路上。 我还在深南大道上赶路,手机响了。 又是陌生号码。 做业务的人,别说一大早接到电话,就算是大半夜的,我睡在梦里也能挤出笑来。 把手机贴到耳边,我轻声说:“你好,早。” 那头传来的,居然是周唯那丫的声音。 一大早的,他估计没刷牙,说不出啥好话来:“刘多安,你这是被鬼掐住脖子了,你说话那么温柔,我还以为拨错号。” 在心里面不断呐喊着滚滚滚,我笑:“周总,大周末的你起得真早,生活真健康。” 其实我就是想提醒他,今天周末,没事别烦老子! 很明显,他要么没听懂我的暗示,要么听懂了装傻。 语气骚里骚气的,周唯笑说:“我生活健康不健康的,这个话题讨论着没劲。但我身体到底有多健康强壮,这个不用我说你都知道咯。你现在在福田是吧,那你顺道过来南山蛇口载我。” 我顺他大爷! 一想到他那天在我面前对着谢薇极尽殷勤,我对他就止不住的鄙视,而他现在样品签回了,货也在走批量了,他后面未必再有订单给我,我真没必要放着好好的爬山娱乐不去,跑蛇口去抱他大腿。 强行压着没好气,我声调还算平稳:“抱歉周总,我今天出来了,都快到盐田了,顺不到蛇口去。你实在着急就打个的,回头账单我来付。” 估计这两天跟谢薇玩儿得不错,这丫心情挺好似的,他并没有遵循他一概的风格揶揄说哎哟富婆就是富婆哦真的好豪气哦之类的废话,他反而是八卦的口吻:“你去盐田做什么?” 我扔出干巴巴的两个字:“爬山。” 好家伙,人家啥也没说,直接把电话撂了。 把手机扔到副驾上,我对着方向盘骂了一句:“切,了不起!” 骂完,我并没有爽快多少,反而闷得发慌。 好端端的心情被破坏掉,我像根被刨掉皮的萝卜似的,滚都滚得不太得劲,抵达盐田检查站时,就像已经爬千八百座山似的。 气喘,我正要把背包摘下来放地上歇一阵,梁思远和他几个我之前都见过面的同事,从检查站的南北方向走过来。 我正要凑上去寒暄,周唯这个傻x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抢在我之前拎着梁思远的手像个傻叉似的摇来晃去:“梁子兄弟,很激动啊,咱们又见面了。” 梁思远刚刚冒出来的笑容铺在脸上有点僵,尽管他一再掩饰,但他语气里的勉强却是有些洋溢于表:“好巧啊,周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扭回头瞅了我一眼,周唯转回去用个后脑勺对着我,他松开梁思远的手:“今天一大早的,刘小姐就特别热情地邀请我一起爬山,我拗不过就来咯。没想到能见到梁子兄弟,我果然是没来错。我是难得遇到像梁子兄弟那么一见如故的,激动得有些语无伦了。” 我勒个擦擦,我啥时候有邀请过他,还热情! 我正在内心嘀咕,并忖量着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戳穿周唯,谁知道他这丫再次回头望我:“刘小姐,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见到我惊喜归惊喜,那也别一直杵那里不动,赶紧过来跟梁子打个招呼。” 卧槽,梁思远到底是我朋友还是他朋友! 再看梁思远的脸上,带着介于尴尬与懵逼的表情,我实在不忍他再吃下周唯这孙子扔出来的瘪,而我这会儿就算再能把话说圆,当着那么多人面戳周唯的脸皮,像他这么小气吧啦的难免会怀恨在心。 反复权衡十来秒,我果断过去:“周总,来来来,我忽然想起有个事,得先跟你确认一下,咱们借一步说话。” 几分钟后,与周唯站到站台后方的大榕树下,我先朝梁思远那边方向望了望,再收回目光,将语气着墨重了些:“周总,梁思远只是我一个老乡,跟我的关系也只能算是一般般。若然是我今天早上的表现让你不太满意,你有意见可以冲着我来,你别整他。” 周唯斜着我,死无赖样笑嘻嘻的:“刘多安,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哪里是要整梁子兄弟了,我是真心喜欢跟他结交朋友,你不懂男人之间的情谊。” 真是快被他那副样子气到吐血! 把手指捏起来,我努力抑制着不扑上去暴揍他一顿的冲动,含着嗓子:“好,好,喜欢跟谁结交是你自由,但周总,我很确定我没健忘症,我确定我今天早上并没有热情地邀请你一起来爬山。” 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周唯心不在焉地吸了一口,他吊着视线在我身上滚来滚去的:“看来我们真有缘,这又巧了。我也没健忘症,我到现在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刘多安是怎么诱惑我跟你睡觉的。哦,不仅仅如此,很多细节我都记得。比如有次你说想喝酒,我就陪你坐到阳台去喝,喝着喝着,你说你嘴巴很干,非要我…。” 脸像是凑到烧得正旺的火炉旁,热浪惊人,我眼眸一暗:“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赖!” 肩膀往前面晃了晃,周唯慢腾腾的把烟从嘴里面拿出来,弹着烟灰儿:“我就问你,你现在想起你今天一大早邀请我一起爬山的事没?你要是还没想起来,那也行。你大可以去戳穿我,然后我甩开膀子尽情跟我我梁子兄弟聊聊。我这人嘴巴漏风,有时没把门,啥话都能说得出来。不过也没事,反正我是男的,男人跟男人聊点什么之类的玩意,挺平常的。只是你可能会有点尴尬。” 我浑身发抖:“你大爷!周唯你踏马要敢在梁思远面前乱说话,我就弄死你!” 乍然凑过来,周唯嘴角挂着淡淡暧。昧:“我会不会乱说,取决于你乖不乖。” 两条胳膊顷刻爬满鸡皮疙瘩,我后退一步,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烟抖来抖去的,抖着玩似的,这厮朝我挤眉弄眼的:“你早该这样嘛,非要我戳你脊梁儿,你才肯乖乖的。不过我大度,不怪你,毕竟逗你玩儿的这个过程,我也很爽。” 把烟掐熄丢垃圾桶里,周唯慢腾腾的:“反正我今天没事,我就愿意跟着梁子兄弟爬爬山聊聊天培养感情,你会做人,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懂吧。” 我差点没把牙齿咬碎,悻悻的:“你最好给我管好你的嘴巴!” 再朝我眨了个星星眼,这丫张大嘴巴笑:“这个还是得看你表现。咱们算是谈妥咯?走,别让我梁子兄弟久等。” 一前一后回到集合点,我打心底不愿跟周唯这个傻x走一起,但又怕我一开走他就乱扯,我只得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好在这个混球,他似乎挺喜欢跟梁思远那几个女同事侃大山,几番下来他说话还算正常。 上了环山公路,梁思远凑过来,低声关切道:“多安,你还好吧?刚刚周先生,没给你添乱吧?” 用余光瞟了一眼前面几米远啥也不带一身轻松的周唯,我摇了摇头:“没,刚刚是我临时想起些工作上的事,跟周总请教来着。” 噢了声,梁思远嘴角两旁的笑分明有些牵强:“那个周先生,人挺热情的,也很爱开玩笑。” 我真不愿提起那丫,于是我潦草地应:“还行吧。有些人性格就那样。” 略显迟疑一阵,梁思远的声调降下好几度:“多安,现在社会复杂人心难测,你一个女孩子,平时多注意安全。有些人性格看着确实挺好相处,但未必适合当男朋友,你得把眼睛擦亮点。找个靠谱的人,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我知道梁思远这番委婉,是有好心的成分。但,这…。哪跟哪啊! 这怎么就扯到男朋友女朋友那块去了,诶。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给梁思远掰清楚我和周唯那乱七八糟的牵扯,我只得埋着头:“嗯。知道,谢谢。” 丝毫不介意我这略显敷衍的回应,梁思远笑呵呵的又是一句:“嘿,我是不是有点啰嗦。” 我正要回话,周唯那个混球忽然折返过来,他仗着比梁思远高出一个头,他很自然伸手重重扣在梁思远的肩膀上:“梁子兄弟,你最近是不是锻炼得少了,你这没背多少东西,怎么走那么慢呐。” 反正以我对梁思远的了解,他是特正宗的直男,他挺不习惯与同性之间勾肩搭背的,他有些僵硬地躲开周唯的魔爪,艰难地笑:“大家一起来爬山,一个团队,当然得有人断后,我跟多安断后。” 朝着梁思远的臂膀上就是一拳,周唯的笑容显得自然多了:“我说嘛,我怎么就那么喜欢跟梁子兄弟结交。瞅瞅,这人品杠杠的。” 说话间,周唯这丫忽然将他的爪子伸向我的后背,将我的背包摘下来三两下背在他身上:“不过梁子兄弟,你那几个美女同事都走前面去了,你不走快几步去照顾着点?这样吧,你去前面开路,我来断后。” 论厚脸皮,梁思远哪里是周唯的对手,这不,被他撺掇几句,梁思远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原本,我是想跟上梁思远的步子,但周唯这个傻叉,他非但不肯把背包还给我,还拎在手上左边甩甩,又变甩甩。 我包里除了煮火锅的工具,还有一堆蔬菜丸子,被他这么折腾下去,那些食物早晚扁得妈都不认得。 我不知道梁思远跟他那些同事准备了多少干粮,他们带多了还好,带少了,梅沙尖这一路没补给的地,大家得抱团饿肚子。 无奈,我只得跟着他:“把我背包还我。” 这丫特不要脸:“让你一个女孩子拎那么重,别人会说我没风度。” 我耐着性子:“你爱拿你拿,但你别甩来甩去的。” 把背包挂他胳膊上,周唯歪着脸瞅我:“可以,但我这人健忘,你就呆我身边,时不时提醒我一下。” 几番拉锯下来,我们与梁思远那一伙距离越拉越远,又适逢有拐弯处,梁思远他们一拐,完全消失在我视线里。 与梁思远一起来爬山的那几个美女,在正佳兴都算是混得不错,我也不知道她们哪天会跳槽,也指不定她们跳槽之后能用到纸箱,毕竟山水有相逢嘛。我还想借着这个机会熟络熟络的,现在拉出这么大距离,我就算开火炖也炖不熟啊! 不得已,我又跟周唯这厮沟通:“我说,你能走快一点么?我们这样是在拖大家伙的后腿。” 这丫直接给我翻白眼:“你是猪吗,还分前腿后腿的。” 我哭笑不得:“大哥,大家一起来爬山,当然是大家走一起,这样聊聊天增进下感情,以后有啥生意上或者生活上的,可以互相关照帮忙,好吧。” 卧槽,他简直是听不懂人话! 直接一屁股坐在旁边石凳上,周唯仰着脸:“累,我走不动了。” 018你怎么能那么混蛋! 平常来爬山,就算我背个十来二十斤的负重,我哪一次不是走在前面开路。 现在跟这个傻叉走一起,被他作的一路,我这都落后多少了。 再看梁思远那一伙已经走远,周唯这丫就算要瞎说话也逮不住人,我忌惮越淡,耐性也越少:“那你自己呆这里玩儿。” 说完,我手疾疾过去,作势要将自己的背包拿回来。 不想这厮动作更快,他别着身体躲开我的魔爪,将我的背包稳稳挂在前面:“刘多安,就你这种素质,还好意思跟我梁子兄弟做朋友呢你,你知道啥叫团队精神不?” 我再好的脾气,都被他磨没了。 连虚伪客套称他周总这事都不乐意做了,我横瞪着他:“周唯,你丫的到底是多闲,为了整我你大周末的不好好该干嘛干嘛去,非得跑这里给我添堵。我就给你这样说,背包里是大家的午餐,你丫的要实在滚不动了,就干嘛干嘛去,你把背包还给我….” 脸皮已经厚到根本不吃我这套,周唯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极其无赖:“刘多安,你这人怎么那么不团结友爱?大伙一块爬山儿,你身边的队友爬不动了,你不打气鼓励就算了,还想落井下石。” 我真是服气到五体投地,他怎么那么能扯! 无力吐槽,我垂死挣扎般:“你把背包还给我。” 压根不愿好好沟通,人家还是一副欠揍的样:“反正我今天是跟这个背包捆绑在一起了。你想要回背包,行,那你背我。” 我擦,他是不是空长着壮硕的躯体,却埋藏着一颗少女心,他踏马的看着比我重不止五十斤,他也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一脸黑线,我看着他:“你能要点脸不?” 周唯丝毫不以为然:“你就说你背不背吧,我一个大帅哥主动投怀送抱,你矫情个什么劲咯。” 我没好气的:“大家都是各凭本事来爬山,凭什么就得我背你,怎么不见你背我。” 我话音刚落,周唯这丫突兀杵在我前面,他用手拍了拍挂在前胸的背包,然后他伸手往后一揽,将我环到他后背上,他再用手往上一推,我整个身体顷刻悬空! 我觉得肯定不是因为我心跳徒然加快导致心脏大脑供氧不足,才引起晕眩,我应该是忽然脱离地面,阳光又极速笼罩涌入眼帘,才会这样。 这般牵强为自己找足借口,我从恍惚中缓过劲来,手掌随即竖起扣拍在周唯的肩膀上,用吼的:“你有病啊,放我下来!” 摁在我腰间的手却更是用力将我环住,周唯还微微倾下将我身体往上颠簸点:“刘多安,我说你这女人怎么那么难伺候,是你让我背你,我背你又大呼小叫,你到底想咋样?” 回想不久前这个混球的手,按在我的屁股一路往上,我羞愤交错:“我什么时候让你背我了!你放我下来!还有你的手刚刚摸哪里了?有你这样耍流氓的?快放我下来!马上!” 一边嚷,我一边继续用手不断砸周唯的肩膀。 他或是吃痛,也或是玩儿够了,终于愿意将我放下。 站稳脚跟,我又连连跺脚,瞪着他咬牙切齿:“你这个臭无赖!你!你!你大爷….” 不知是不是有鬼在后面推了周唯一把,他忽然倾斜过来,手穿过我的后脑勺固定住,他凑过来,唇贴着我的鼻翼一路游弋封住了我的嘴,我还没吐露出来的词措宛若被截断的流水,梗在心口一顿冲撞,差点将我魂魄撞出体内。 手不断揉挤着将我更往他身上团,这个混球口齿含糊:“你们女人,还真都同一副德行,就摸一下会死似的,瞎叫叫啥。” 不过短暂的十几秒,我却仿佛跨越高山流水,被抛高不过一瞬,却又被重重摔在地上,有无数蚂蚁挖心蚀骨,大脑里反复回放着层出不穷的香艳画面,在那些场景里固定的人只有周唯一个,而被他拥吻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我并非是感到恶心,反而是恼羞委屈愤怒烦躁落寞等等杂乱无章的情绪一锅乱炖的倒在我心里,滚烫将我灼伤。 瞪大眼睛,我捏起拳头抬起脚,手脚并用的往周唯身上又是捶又是踹,含糊地吼:“禽兽,无赖,人渣,破流氓,放开我!” 慢腾腾地松开我,周唯心不在焉地用拇指指腹勾了勾唇:“你话还是挺多的,看来这招对你没效。” 我死死瞪着他,就像他欠我几百万还想赖账那般瞪着他。 还是淡定模样,周唯全数接收着我的怒意,他砸了砸嘴,吊儿郎当的轻浮语气:“虽然没能让你闭嘴,但看来多少有点作用,这都把咱们的距离拉那么近咯,你之前从来不敢那么直白贪婪地看我。” 那些倒洒在心底的混杂情绪,骤然拧成一团,而委屈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它倨傲盘踞在我的身体里,不断想要冲破阻止喷薄而出,我的眼眶被撞的一阵阵发涩:“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那么混蛋!” 一手槌过去,我抓住背包的带子狠狠的拽,喝道:“还我!” 大概是我声音太大,把周唯这丫暂时镇住了,他迟疑几秒,那背包松垮垮落下。 实在是气,特别特别的气,我故意用手勾起带子猛的拽,直到那厮胳膊上被嘞出几道红痕,背包才回到我的手上。 埋着脸把它背身上,我转身一路小跑向前。 周唯跟了上来,继续在我耳边聒噪:“刘多安….” 我充耳不闻,跑得更快。 步步紧跟,周唯忽然抓住我背包的飘带:“你那么小气干嘛,我不就亲你一下,你整得好像我强上了你一样,这样有劲吗?” 被他这么一拽,我顿住脚步,转身穷凶极恶对着他怒目而视:“你那么无聊,怎么不去亲你大爷!” 说着,我将他手狠狠掰下:“滚,不要再烦老子!” 却又将手攀附上来,周唯抖了抖肩:“我没别的意思,你刚刚太吵吵了,我就想让你闭嘴。” 我认为我不算太矫情,而我毕竟对这丫还有点意思,被他亲那么两三下我真死不了,我刚刚只是对他玩世不恭的状态接受无能。本来我疾走这一小段路,心情已经略有缓和,现在他又来补上一刀,刚刚犹如困兽般的情绪又喷涌出来。 眼眶里有热意汹涌,冲得我眼角全是滚烫,我死死瞪着周唯:“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 估计是没想到我反应那么大,周唯脸上有微微讪色,嘀咕着:“你又不是没被我亲过,那么凶巴巴做什么。” 他这话无疑像是一桶汽油浇我头顶,火苗越烧越旺,我真是被他气疯了拎着啥话都能扔出来:“是,我以前是傻x,是跟你睡过一段时间,不管怎么样那是我出于自愿!这就好比我在路上遇到只狗,我主动把手伸给它啃一样样的,我自愿给啃痛了我忍,但如果那只狗自己发疯朝我扑上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你到底懂不懂?!” 眉头皱滚成一团,周唯嘴角抽起又撇下,他忽然气呼呼的扔一句:“那算我对不住你,行了吧。” 撂下这么一丁点诚意的都没有的道歉,这丫看都不再看我,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落在原地的我,望着他一往无前的背影,我更气了,啥也不管不顾的冲着他嚷:“明明是你做错了,你还有理了不成,你发什么脾气,真的是好笑了!你做错了,还不准人说啊,我真的只能对你这种人呵呵了!” 脚步略有迟疑,周唯缓缓顿住脚步,他回过头来,斜着将眼眸眯起半分瞟我,声调比我的还高:“我生我自己的气,需要向你汇报?你以为你是谁,我什么都需要向你汇报?” 我这人有个矛盾善变的毛病,我时而能英勇得像个战士,但偶尔也会怂得不敢把自个掰开的包子,而刚巧这时,我的状态属于后者。 用手摸了摸鼻子,我像只泄气的皮球:“当我啥也没说。” 哼了一声,这丫又是大步往前走。 沮丧得难以形容,我忽然一点都不想再继续爬山,但拍拍装着大伙中餐的背包,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 不愿再和那傻叉凑太近,我又不想落在他后面,我颠簸着背包走得飞快,不一阵就越过了周唯。 走到拐角处这边,我忽然看到梁思远折返了回来。 我有些疑惑:“梁子你怎么往回跑?” 他收起登山杖,三作两步到我面前:“嘿,我走一阵发现你们没跟上,以为你们出啥状况,我折回来看看。” 生怕梁思远看到我有些揉红的眼眶,我赶紧把脸埋下,张嘴就扯淡:“好久没爬梅沙尖了,觉得哪哪都好看,我顾着看风景走慢了。” 停几秒,我努力把声音稳了稳:“诶,我拖大家后腿了。我这马上加速。” 梁思远瞅了瞅我的背包:“多安你背包很重吧?不如你往我背包里腾点?” 我摇头,勉强笑出声:“哈,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爬山。就这么点重量,我要驾驭不住,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却还是伸手托住我背包掂量了下,梁思远说:“你背的不轻,咱们换着背。” 我往后退了退:“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哦了一声,梁思远笑得有些不太自然:“那行,你要实在拿不动,后面再找我帮忙。” 刚好这时,周唯这厮赶上来,他丢给我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然后他像牛皮糖似的凑在梁思远的身边,两个男人又是递烟又是递打火机的。 生怕周唯那混球,对我刚刚冲着他大喊大叫的怀恨在心,他要报复我,在我朋友面前乱说话,我不敢与他们拉出太大距离,就这么不远不近的,方便我监督他。 完全丧失爬山的乐趣,好不容易熬到菠萝山,在我觉得自己快去掉半条命之前,总算是能停下来休息和做午饭。 因为梁思远那几个美女同事,都是临时起意跑到这边玩儿的,一瞅见菠萝山有山泉叮当和瀑布横流,她们都顾着凹造型拍照去了。 于是营地里,只剩下我和梁思远,以及周唯那丫。 坐在块大石板上,周唯掂着烟抖着腿,优哉游哉地看着我和梁思远忙忙碌碌的洗菜摆盘架锅捣腾酒精罐,他冷不丁的来一句:“梁子,你有女朋友没?” 卧槽,他这人怎么那么八卦!他是有多闲,整天挖人隐私! 我正要给梁思远丢个你别理他就当没听见的眼神示意,梁思远这皮实孩子,已经答:“还没呢。” 周唯猛的吸了口烟:“像你这样的大好青年,你单着,简直是浪费资源。我给你介绍个咯。” 把架锅用的石头放下,梁思远与我对视一眼,他干巴巴的:“谢谢,但不用了。” 站起来,周唯颇为热心:“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咯,我就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不该单身。” 梁思远张了张嘴,正要接周唯这茬,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用小树枝戳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你别理那傻x。” 还好,梁思远知道谁才是跟他一伙的,他就嘿嘿笑两声,就此沉寂下去。 估计觉得无趣吧,周唯总踏马的算消停了。 火锅煮好后,那几个凹造型的美女总算回来了,我本来没有喊周唯那丫吃的打算,但架不住他脸皮厚,饭后我粗略算了算,他至少吃了五碗。 我带来的东西被大家一扫而光,背包负重去掉大半,接下来的路程我爬得分外轻松,一直走在最前面。 至于周唯,他跟梁思远那个叫莎莎的单身女同事打得火热,他们就在我身后谈笑风生的,扯淡着啥时候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的,我听着就烦,索性拿个头巾把耳朵捂起来,耳不听为净。 梅沙尖的顶点上,连个遮阳的小树都没有,天气又热,我们登顶后对着四周拍拍照,逗留没几分钟就下山了。 并没有原路返回,为了照顾那几个体力有些跟不上的美女,我带着大家走茶溪谷那条路。 下到山脚,有家室的三位大美女都被自家老公接走了,一转眼只剩下我们四个单身狗。 几个人杵在东部华侨城的大门口,我正要客套几句,好散了各回各家,周唯这丫开始蹦跶着刷存在感。 他叼着烟笑:“大家一起吃个饭呗。” 今天下午与周唯打得火热的莎莎,第一个响应:“哈哈,好啊,吃啥啊。这边有啥吃的。” 眼神追随着莎莎,周唯语气温柔得发腻,一副体贴征求意见的死样:“丹桂轩,可以吗?” 撩着瀑布长发,莎莎作小迷妹款,朝周唯眨巴着星星眼,她嘟嘟嘴:“唯哥你看着那么有品位,你说的肯定错不了。但丹桂轩在华侨城里面哦,要进去吃饭的话,得买门票吧,这样好亏呢。” 把嘴角的烟晃来动去的,周唯这丫嘴里仿佛刷了花蜜:“请莎妹妹吃饭,花多少钱都不亏。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这么定咯。” 我勒个擦擦,周唯那朵蝴蝶花可真够浪的,爬个山而已,这都哥来妹去了! 忍着想拿个绳子把那两个饰演着一见如故相互仰慕的戏精捆一起扔垃圾桶里的冲动,又因为莎莎是梁思远同事,权衡顾虑几秒,我淡笑:“我晚上约人了,你们欢乐去呗,吃好喝好哈。” 019像你刘多安这样的配不上他 把登山杖钩在飘带上扎稳,我朝着他们几个挥了挥手:“拜拜。” 梁思远忽然往我身边靠了靠:“多安你应该还是老习惯,把车停大梅沙了对吧?我也把车泊那边了,咱们一起去取车呀。” 我正要应话,周唯插嘴道:“梁子兄弟,你是看不起我咯,不肯赏脸一起吃饭。” 让我稍作安慰的是,梁思远终于没逆来顺受的全盘接受周唯这丫塞过来的瘪了。 他用手推了推手表带:“谢谢周先生的盛情,但我还有事,下次我请你。” 又冲着我,梁思远说:“多安,这离大梅沙就一公里出头,走着去行吧?你还走得动不?” 我点头:“能,走起呗。” 我与梁思远走了约十步左右,周唯忽然在后面特大声地喊我:“刘多安。” 当没听见似的,我对梁思远说:“快走吧。” 拐了个弯,我终于与周唯相望不得,可我并没如释重负,反而像是有块大石压在心口闷得慌。 没啥心情,与梁思远有一搭没一搭扯没几句,梁思远大致看出我聊天兴致不太好,他适时地安静了下去。 来到大梅沙之后,梁思远提议再赶时间也先吃点东西填肚子。 走这么十几分钟下来,我已经把情绪收拾妥当,我自我反思一下,刚刚梁思远不断活跃气氛,我却没配合,实在是太没礼貌。 再则,想起他因为我的缘故被周唯疯狗似的叼着,让他今天也没怎么玩好,于是我说:“这边没啥吃的,不然咱们到沙头角那边,我知道那边有个石锅鱼不错。” 梁思远确实皮实,但他不傻,他大约也知道我刚刚扯有事是借口,他没提出异议,我们就相继发动车子一前一后前往沙头角。 车子走没几步路,我手机响了。 我也真踏马的没出息,一看到是周唯那混球的手机号,我的心情像坐火箭似的直上飙升着澎湃,我最终没忍住接了起来。 明明在这场博弈里,我心潮不定处于下风,我却还是要用装来掩饰自己,我故作淡定:“干嘛?” 似乎挺不爽我没用敬语之类的,周唯不悦道:“刘多安,我跟你很熟?你接我电话,连称呼都不用了?” 卧槽,他现在才踏马的知道他跟老子不熟啊! 悲催,我再高的道行,一碰到他就溃不成军。我刚刚收拾起来的平静,又被他大爷的颠簸成一地鸡毛。 强忍着火气,我压着嗓子扯淡:“周总抱歉,我刚刚没注意看,以为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推销电话。” 那丫更不爽了:“你竟然没存我手机号。” 我真想特社会地摔一句,你以为你谁啊,老子要存你号! 可我也知道我要这样说了,只会暴露我无法将他当成纯粹客户的事实。 呼了一口气,我平稳八达道:“周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鬼知道周唯那孙子这会怎么不是忙着陪他的莎妹妹侃大山,总之他很闲的样子:“你过来原地接我一下。” 下辈子吧! 在心里面狠狠嘀咕着,我不动声色说:“抱歉周总,我已经上高速了。” 就像吃了炸药包没消化似的,周唯又踏马炸了:“刘多安,你可真够牛,你这样的供应商我真心是第一次见,客户找你帮点小忙像是能要你命似的。” 他这些话,就像是一只尖锐的钩子,钩在我膨胀得如同气球般鼓动的情绪上,那些因为他带来的波动,争先夺后一股脑往外涌。我再也控制不住它们,我嘲讽地笑了笑:“你不也挺牛的么,像你这种想把供应商当丫鬟使唤的客户,我也是第一次见。” 不知是精神分裂了还是咋的,前一秒才气爆爆的人,这一刻像个傻x似的笑了:“刘多安,你这是多想跟我攀关系咯,我说我是第一次,你也赶紧说你也是第一次。” 我头脑一热,把电话挂了。 刚准备被手机扔下,他又打了过来。 我烦到极点,直接关机了。 即使安静了下来,但被周唯搅动起来的喧嚣却生生不息,我捏着方向盘的手腻起一层细汗。 等我抵达约定的石锅鱼店,我的手心被摩擦得生痛。 与梁思远吃吃鱼聊聊国际形势聊聊房价的,等我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 洗完澡出来,我擦着头发将手机开机,周唯那厮给我发了个信息过来。 “我梁子兄弟憨厚老实,他适合找那些洁身自好安分过日子的好姑娘,像你刘多安这样的配不上他,你别祸害他。” 我握着手机迟疑几秒,沉不住气的回了三个字:“要你管!” 信息回过去差不多十秒,周唯又发神经似的打电话过来,我当做没听见似的让铃声响到结束,然后将手机设置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早上我醒来,手机上有五个未接来电,我迟缓着动动手指全清空了。 可被周唯那傻叉带来的坏心情却挥之不去。 一整天,我都焉巴巴的,把好端端的周末给浪费掉,一转眼又到工作日。 按照惯例,我早早回到公司,而我刚刚靠近前台,马小妍站起来:“刘总,宝路的周总过来了。” 下意识朝一旁的会客厅望去,见到里面空荡一片,我皱眉:“他人呢?” 马小妍有些小心翼翼的:“在你办公室。刘总,那个周总执意要到你办公室去,我寻思他前几天才下了个大订单,我不敢得罪….” 将思潮按捺,我淡淡的:“没事。你通知下,把例会的时间往后延半个小时。” 在紧闭着的办公室门前静滞十来秒,我缓缓推开门去。 只看一眼,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茶几上,分明放着个纸质的一次性杯子,里面的热茶腾升着缕缕雾气,但它却分明受到了冷落。而周唯的手上,端着的是我平时喝水的马克杯! 还真的是活久见,他发现我盯着杯子看,他还踏马挑衅似的凑到嘴边,喝着什么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忍而不发,我把门关上,徐徐过去:“周…..” 压根没给我表演的空间,周唯翘着个二郎腿晃荡得像在抽风,他用手来回搓着那个马克杯,睥睨着我,悠悠一句:“这个杯子花多少钱买的?” 他不提还好! 我没好气:“一百。” 其实屁,那个杯子是我超市搞活动抽奖抽中的,不要钱。但我就不想老老实实回答他。 单手捏着杯柄,周唯用另外一只手抽出钱包,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放茶几上:“那我买了,感觉用着挺顺手。” 我勒个擦擦,我那个悔啊,早知道他是闹这一出,我就该说一百万啊啊啊啊啊! 再懊恼不已,我也不好再改口,我只得梗着嗓子勉强笑:“周总你喜欢,拿走就是。” 刻意停顿几秒,我话入正题:“周总的一早过来,是要指导我工作吗?其实周总你不必跑这一趟,你....” 把杯子顿在茶几上,周唯扬起脸瞟我:“刘多安,你的健忘症日渐严重了。你好像完全忘了前两天你是怎么凶我拽我,怎么挂我电话的?” 用手将快要抖成一团的眉头推开,我厚着脸皮笑:“周末的我,跟工作日的我完全是两码事。” 这丫继续瞅着我:“行了,你用不着解释。你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我也没打算跟你计较。我今天过来找你,我是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针锋相对下去,我们该换一种相处方式….” 这时,陈奕迅在不断地唱:“青春的快餐只要求快不理哪一家,哪有玩味的空档来欣赏细致淡雅…” 手往兜里掏,周唯目光稍稍倾斜到屏幕上:“我先接个电话。” 把手机贴到耳边,他开始叽里呱啦的讲话。 “薇薇,早。” “你可以吃完早餐再去,不着急。” “你拿主意就行,总之不管你买的什么,都可以。” “嗯,那晚上见,见面再聊。” 把手机揣进兜里,周唯扫了手表一眼,他再看向我,语气里仿佛多了几分认真:“刘多安,我这样说吧,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个时间心平气和地好好聊一聊。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呵呵,他当着我面约着谢薇今晚见面,然后又约我明晚? 敢情他以为他是皇上,而我们这些贫民,都要等着他雨露均沾? 此刻的心情难以形容,我不断掰曲着手指一阵,凛然疏远道:“没有。” 我以为周唯这丫又会哔哔你这供应商真拽啊之类的,没想到他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那后天晚上呢?” 将眉敛下,我冷漠脸:“也没有。至于周总你刚刚提到的相处问题,我回头会好好反思和检讨自己,我同样也希望周总能稍微整理一下对待我的态度。毕竟在我看来,供需的双方,应该要相互尊重,互利互惠吧。” 再瞥了一眼手表,周唯站起来,他又弯腰下去将那个马克杯拿着,他将视线送到我的眼眸里与我目光拧成团:“你别说气话。就这么说好,明天六点半左右,我来找你。” 他的语气很软,软得像一块热气腾腾的棉花糖,似乎有着昔日余温,可我还没窥见这其中真味,周唯的手机又响起来。 他示意般看了看我:“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他随即揣着电话往外走。 在他关门之前,我听到他吊儿郎当的说:“哈哈,我怎么好意思让冯大美女你久等,我马上就到了。” 于是,我所有的错觉溃不成军,只有被他带走的那个杯子空出来的痕号,向我证明他曾经来过。 早上好不容易攒积起来的生机,像是被台风过境般横扫成满目疮痍,我止不住的阑珊意气,整个人像一颗被晒焉的白菜,软趴趴的去给大伙开完例会,就像只掉毛猫似的窝在办公室,对啥都提不起劲来。 就在我快把自己郁闷死之前,飞帆泰的陈国全给来了电话,又是几番你来我往相互恭维的客套之后,陈国全问我明晚空没空,碰一个。 对于我来说,正儿八经去谈客户,可比空守在原地像个傻x似的等待一场未必认真的约见靠谱多了。 但我还是迟疑权衡纠结了足足半分钟,才答:“陈总啥时候有空我就啥时候有空,我随陈总方便。” 挂掉电话之后,我心里面一片空荡荡的茫然若失。 我不得不反复回想揣摩分析周唯刚刚的所有语气神态,我最终判定他可能还在气我没乖乖给他当丫鬟使唤,才会故意一大早跑我这里放烟雾弹,他指不定就故意骗我在这里瞎等,然后他躲在别处笙歌不断醉生梦死的,还不忘嘲笑我是傻x。 这样一想,我忐忑悬高落低的心似乎好受了些。 第二天,时过正午原本只是微微阴沉的天空忽然下起零星小雨,我怕塞车让陈国全久等,留下个不好印象,五点就从公司出门了。 前往与陈国全约定的地点,期间路过新城大厦,在红绿灯的当口我下意识仰起头望,只见周唯所在的第九层窗户开着,那里迎风而立的仙人掌绿得夺目,但它的刺仍旧从中脱颖而出。 而现在的周唯,对我而言就像这仙人掌,却也更胜仙人掌。 我将目光收了回来。 进包厢之前,我习惯性将手机静音。 陈国全年过三十的样子,是很普通的那种长相,但他的衣品和浑身散发着的成功人士气质,让他增色不少。 他很客气,好话也很多,他不止一次夸我有才气有灵性,还长得漂亮巴拉巴拉的。 我不知道别人爱不爱听好话,总之我肯定是不抗拒的,我们相谈甚欢。 他有点了一瓶红酒,可他不像别的客户每次都想把我往死里灌,他客气与我碰杯,还不止一次说我随意就好。 我对他整体印象不错,所以在陈国全我喝了酒不好开车,刚好他有带司机过来,他送送我时,我没拒绝。 毕竟陈国全有给我放话,说这两天会重新与我品尚签订合作协议,此后他会让我品尚一条生产线全年无休之类的,虽那事还没铁板钉钉,但有点苗头潜力的客户,我干嘛要得罪。 车行至楼下,我下车正要客气道谢,陈国全也随之下车,他不知是有意无意,总之他挨我很近,对着我又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 甜话的末端,他开玩笑的语气:“刘小姐,刚刚我酒喝多了,有点口干舌燥,刘小姐能请我喝杯热茶么?” 对于与男客户打交道的尺度,我有我自己的底线,我可以接受男客户摆着一副风度使然的态度将我送到楼下,但若然想上楼去喝咖啡喝茶喝白开水的,一切免谈。 谁都不傻,骗谁呢。 像以前那样,我开启装傻模式,嘴角噙着淡笑:“好哇陈总。你看看那边那个茶室怎么样?虽然我没光顾过,但看平时生意挺好,应该不错。” 眉毛往上挑了挑,陈国全若有所思几秒,他随即笑:“算了,天色不早,我不耽误刘小姐休息。” 尽管陈国全提出喝茶这一茬,引得我对他印象大打折扣,可他知情识趣懂进退这点,倒是比大多数猴急男人的嘴脸要好看得多。 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这道理我懂,陈国全没有步步紧逼,我自然会留三分薄脸,我笑意盈盈:“谢谢陈总。那陈总,回见。” 算是个干脆人,陈国全朝我点头示意了番,他随即钻进车子里。 像个被设定程序的招财猫似的,挂着公式化的笑脸挥着手,我站在那里目送陈国全的车子走远,这才慢悠悠地刷卡进门。 在电梯里,我用手搓了搓额头,却止不住喝下去的红酒起劲。 头昏昏沉沉的,我只想赶紧捣腾完摔床上睡觉,于是我提前将钥匙找出来捏在手上。 我刚刚把钥匙插入锁孔,身后突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住的这个地方,一层就四户,有两户是还没装修的毛坯,之前我斜对面确实是住着个美女,但她上个月搬走了。 汗毛嗖的一声竖起来,我手忙脚乱终于把门打开,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就赶紧往家里冲。 然而,在我即将将门拍上之际,有一只脚直戳过来架着,很快门沿被手把住,将门掰了大开。 020你玩得不错 有些摇头晃尾的,周唯靠着门边站稳,他逼视着我:“刘多安,我知道你牛,但不知道你竟然牛到这种地步。” 即使我也喝了酒,酒劲也不小,但我仍旧被周唯这丫浑身散出来的酒气熏得直皱眉,我脱口就问:“你怎么在这里….” 手一下子重重扣拍在门上,周唯眼睛瞪得更大,他眼仁里那些层出不穷的红血丝,无不昭示着他喝下的酒精不计其数,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我:“那你觉得我这会儿应该在哪里?我应该在你公司那边,像个傻x似的伸长脖子等着你,对吧?” 他的语调很淡,再加上酒精的模糊渲染,仿佛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水彩画,但那些着墨却重重叠叠着万千内容,这竟让我有些徒然生怯。 往后疾退一步,我张嘴就结巴了:“我…我…我今晚有….” 趁着我后退的空档,周唯亦是跨脚而入,他重重将门摔上,后背贴在门上:“刘多安,玩我,你很开心?就算你约了别的男人,拜托你提前告知我一下,别让我像个傻叉似的兴冲冲跑过去找你,到头来扑个空!我前世欠你的还是怎么着,就踏马的净给你耍着玩了是吧!” 虽说前几天在梅沙尖,这家伙莫名其妙的也发了次脾气,但相对这次,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即使我今晚应酬着陈国全并且相谈甚欢,可我的内心确实一直在动荡着拉锯着,连番纠结下我最终还是偏向周唯那丫在逗我,我才得以安享宁静。 现在见到周唯蹦跶在我的面前,愤怒指责我放他鸽子,我的心房里夹杂着各种光怪陆离成色可疑的情绪,它们就像一团乱麻纠葛缠绕,勒得我有微微窒息。 也被他这晴天霹雳似的脾气弄得有些发毛,我舌头更打结了:“那个…我以为你逗我的….我没想到你真的找我……” 刚刚还在脸上到处游走的愤怒,顷刻被收敛住,周唯这厮用那种让我猜测不透的目光盯着我一阵阵发悚,他才缓缓的:“刘多安,是你经常逗这个逗那个,所以你由己及人,认为我在逗你?还是在你看来,我就那么闲?” 我挺想说对对对,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你看着最闲。 但我要真这样说,就顶顶没意思了啊。 姑且不管周唯这丫找我到底啥事,是不是又要开始开启整蛊模式,但放人家鸽子,总归不太对嘛。 敛了敛心神,我将自己的舌头捋直,将态度摆正把声音放轻:“不是…主要是你之前经常整我,我就以为你这次也是。总之,我曲解你的意思,我很抱歉。” 视线直直钩住我,周唯这次倒是给足我时间把话说完,他还稍作停滞,才再次开腔:“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放我鸽子,完全是我的错?” 卧槽啊啊啊啊,虽然…..我确实有表达这点意思,但我重点是想跟他道歉啊,他踏马的怎么就听不懂? 有种越描越黑的焦虑感灼赶着我,我连忙再次张嘴,但周唯却又抢先的:“看来我前阵子,真的是多虑了。我以为时隔两年,你刘多安把你的老本行都忘了,我当时还好心建议你该继续发挥你特长,现在看来我真是做了多余的事。你还是那么牛,撩的约的男人越来越牛,这不,今晚这个都开上保时捷了,还亲自给你送下车来。但,你下车做什么,在保时捷上,可比在你那破大众上,要好玩得多爽得多。” 我都道歉了他还来劲,说话还贼难听的,靠! 他的想法怎么就那么龌龊,我坐个车就是车震,那我去骑个猪被他碰到,他是不是就觉得我在猪震? 更何况,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完全忘了他当时在我的办公室是如何骚包地当着我的面约完这个约那个的? 他把他当皇上,我不愿给他当后宫等他雨露均沾,怪我咯? 骨子里的好强基因,一秒钟抵达战场,我瞬间活过来似的,用手搓热额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我冷淡道:“谢周总你百忙之间还抽空来约我,我无知放了你鸽子我很抱歉。但周总你这么忙,忙着约见这个那个的,你其实不必将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若然是有工作上的事,周总大可以在工作日告知我一声,我定然会第一时间赶到处理异常。至于工作之外的事,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可以谈的,毕竟我们不太熟。” 眉头拧起来,那厮的嘴角动了动,鬼知道他是不是今天有啥糟心事,想顺势将气撒我身上,他话说得更难听了:“按你刘多安的专情程度,像我这种有幸上你个百八十次的男人,应该算是你的老熟人,你还真别谦虚。”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我健忘,他也不瞅瞅他自己啥熊样! 明明前几天,他还拽得跟二五八似的责怪我与他不熟,接他电话却没称呼他呢! 他这是煎牛排呢,一会熟一会不熟的! 还有他开口闭口的声,是想打架?! 气得心口发疼,可该承认的力量差异我还是会承认,我自知真打起来不是他对手,迟疑几秒,我上前两步将手扣在门柄上,强忍着愤怒端着:“像周总你这种青年才俊,我还真的没资格高攀跟你装熟。我们除了合作关系,私底下连朋友都不算是,周总你到我家里来,这不太适合。有什么事我们到楼下找个咖啡厅好好的谈….” 脚跟重重往下一顿,周唯这丫用后背重重拍了拍门,他把脸扬得更高,他用不可一世分外倨傲的眼神瞅着我,他接着我的话茬:“你以前想我干你的时候,啥时候都方便,一到入夜就迫不及待打给我,求着我上门。今晚被人玩够了,我再到你家里来,就不适合了?刘多安,你是真行,反正我现在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认识你这种牛人我真是三生有幸。你不是挺好几个男人同时么,而我确实现在是闲的,我就当好心做善事了,不如你把保时捷男喊回来一起,我不介意跟他一起…..” 他真的是越说越难听了,在加上我原本喝了点酒,因为酒精的搅动浑身的血气一直往脑门上冲,被快气疯的我一时没忍住,抬手朝着他的脸重重摔去:“你喷够了没有!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的心眼怎么小得跟蚂蚁似的,我一个娘们都比你大气!” 却是眼疾手快的,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傻x将我的手一把捏住,他满目冷冽:“虽然两年前,你那副嘴脸确实让我恶心,让我每每回想都要做噩梦,但相比现在,以前的你到底是可爱。毕竟那时你敢做敢认,不像现在,被我戳破了脸皮,就要恼羞成怒,要对我动手,喊打喊杀。” 鼻头里仿佛被人塞下一亩正在打果的柠檬树,酸得要命,我死命拽着手往回抽:“你放开我!” 周唯慨然不动的,眼睛里的轻蔑更浓:“浪货就是浪货,都被我踩到脚底了,还能来兴致。你果然还是挺喜欢被强上的那套情趣,煞有其事挣几下这种把戏,你玩得不错。” 仿佛有一股泥石流,迎面直冲,将我一顿的劈头盖脑,那些细碎的砂砾,夹在周唯冷冰冰的语调里,每一粒都足够尖锐,直戳破我的皮肤,深入骨髓一顿乱刺。 我所有这几年在深圳摸打滚爬攒积起来的狂傲,顷刻被捏碎撒成满地鸡毛,我把拳头捏了起来,梗着脖子掐着嗓子轻笑:“对,我就是那种欲求不满的浪货。但那又怎么样?我欠你什么了没?我以前让你上我,问你收钱了没?周唯,老子踏马的告诉你,老子爱浪浪爱玩玩,那是我的自由,我再不济,我也不需要趴你身上给你剥葡萄摘桔子求着你赏我口饭吃,你看不惯我,那就滚啊,在我面前哔哔这么一串,算怎么一回事?我浪到死,我碍着你什么事了没?你以为你谁呢,有资格跑我家里对我指手画脚的?!” 用尽全身力气,我咬咬牙,像是拧麻花似的,作势要将被他禁锢着的手拧下来。 或是被我这一连串的回应弄得应接不暇,这厮倒是疾疾松开了我的手。 不容一丝迟疑,我狠狠拽着门柄用力往回提,声音再高几个度:“马上给老子滚出去!” 眉宇间的皱纹拱成起伏的丘陵,周唯侧了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我的下巴,强迫般将我的脸推起来,他俯视,脸上不可一世的倨傲越浓,他语速拉到极慢:“刘多安,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并不以为我是谁,我更没有兴趣对你指手画脚。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认为,我愿意管你。你是不是浪,是不是从这个男人的床上辗转到那个男人的身下,跟我周唯半分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今晚出现在你家门口,是因为我这个人受不得一丁点的气,我无法容忍一个傻x女人的不识好歹爽我约,懂了?” 我懂他大爷! 幸亏劳资没钱整容,没钱把下巴削尖,不然按他这样捏法,我踏马的假体都不知要被捏成啥熊样了! 在用力想要将他手甩开彻底失败后,我对着他怒目而视:“你要没健忘,你应该想得起昨天是你自顾自说约今晚,我没说过!我刚刚不提这茬,是因为我觉得抱歉!你现在蹬鼻子上脸的,很有意思?还有就算老子真不知好歹爽你约,又怎么着了?就一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一副我炸了你家找我算账那样,你真的是闲!你就是闲的,才会因为两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一茬茬的揪着我不放,一丁点小事就要针对着我,非要给我找不痛快才行!” 因为一直瞪着周唯的脸,我的眼仁快翻过去了,有些发涩,于是在说话间我小小放松了下眼球,然后一个不小心瞅见周唯那丫的脸黑压压的,就像快要大雨盖顶了般。 我忽然想起,他刚刚身上一堆儿的酒气。 再结合他刚刚那股猥琐劲,我确定他今晚会如此这般,确实是因为不爽我没听他指挥,跟我面前耍酒疯呢。 毕竟见识过太多平常看似人模狗样,喝了点酒却不知自己爹妈是谁酒品诙谐的傻x男人,我生怕再这样对峙下去,给我惹来不必要麻烦,我赶紧控制住肆意发挥的情绪,竭尽全力的把声调放软了些:“周大哥,我喊你大哥行了吧,你现在混好了,要啥有啥,你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去,你老整我,爽得了一时爽不了一世是吧,人呢最好是目光放长远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日?”唇掠起来弯成弧度,周唯笑得满脸嘲讽:“现在听听,这个日字,确实比干,上,这几个字,听着更有情趣。” 循着他话音落地,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徒然松开,我刚要为这忽然而来的松绑舒一口气,不料他的手却转移贴着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往上一提。 倏然的两脚离地,失重感接踵而来,我失控般尖声道:“啊,做什么!” 将大腿弓起来顶住我的身体,周唯腾出来的手径直摸下我的裙底,他语速极慢:“睡你,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血气上脑,我把力气全用在手脚上乱挥乱蹬:“滚!我满意你大爷的满意,傻x放我下来!” 周唯用手按住将我往下放了放:“你千万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有多乐意,我只是讨厌被耍,你一错再错,你该付出代价。” 我蹬得更是用力:“我耍你啊耍,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擦,你再乱摸老子干死你!” 手熟练捣着将我的裙子掀起贴到腰间,这个傻x满满狂傲:“别再跟我叫板,留着力气吧!” 说完,他用力扯住我的打底裤!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347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347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