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婢》
第一章 半面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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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二年，金陵周府。
夜色降临，大少爷周锦明住的院子里挂起了红灯笼，精美华丽的房间在西洋吊灯的映照下，越发显得金碧辉煌。
屋子里摆了一架红木镂空雕花屏风，屏风旁边靠墙的位置放着一面光洁的西洋镜子，镜子前是一个紫檀木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缠枝纹铜酒壶，还有几盘小巧精致的糕点。
苏姊穿着凤穿牡丹的大红嫁衣，顶着鸾凤和鸣苏绣的盖头，不安的坐在装饰着龙凤呈祥的婚床之上，院中唢呐吹奏的百鸟朝凤曲子，让她心中翻腾不已，被捆起来的手脚阵阵的酸痛。
一个月前，苏姊还是江南省荆溪县乡下一个天真无邪的农女，一家四口过着朴实但快乐的日子，但入秋后连降暴雨，导致洪水泛滥，等洪水过了，又开始蔓延疫情，军阀之间的厮杀更让荆溪县哀鸿遍野，瞬间沦为人家地狱。
他们一家四口好不容易逃难到了省城金陵城，靠救济和讨饭过日子，谁料父亲和弟弟又同时患上了疟疾，不到两日便已奄奄一息。
苏姊为了筹钱，买到周记药店里治疗疟疾的德国进口药，被迫自卖其身，幸好遇到周大少爷这样的好心人，用十两银子的高价买了她，还专门指定她在自己房里做轻省活计。
她本以为这是天降幸运，却不料是一场劫难的开始。
原来，周大少爷买她，并不是做丫鬟，而是做妾室。
尽管大少爷周锦明有恩与她，可是给人做妾氏没名没分，不过是有钱人的玩物，和风尘女子有什么两样。
苏姊自卖自身，只想当个丫鬟，在周府好好干活儿，等攒够了赎身钱，还要回家和父母团聚。
“现在天灾人祸不断，军阀连年混战，江南省都乱套了，大清国就要完蛋了！你一个乡下的丫头片子，就算去官府告状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我们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在巡抚手下做事情。在金陵，周家就是王法！”
负责看押她的胖婶狠狠在她耳边训斥，苏姊不信周家就是金陵的王法，周府再有权势，总是比不过金陵城的巡抚大人。
“若不是大少爷身有残疾，哪里轮得上你一个乡下丫头做妾室？你要敢再闹，你的小命难保不说，你爹娘和弟弟也不能活着走出金陵城，你仔细想好了。”
胖婶的恐吓成功的让苏姊停止了挣扎，似乎有点认命般的被绑进了婚房。
苏姊嘴里还被塞着手巾，秋水潋滟的瞳眸中泪光闪闪，如凝脂般的手脚丝毫不能动弹，直到院子中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她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响，她的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很怪异，似乎两只脚的重量不一样，轻一下，重一下，中间还夹杂着金属敲击地板的声音。
苏姊明白了，胖婶口中的残疾，应该是拄着拐杖的瘸子。
怪异的脚步声在苏姊面前停下，果不其然，她从盖头下面的余光中看到一根耀眼的金属拐杖。
“嘿嘿嘿。”一个如同乌鸦惨叫般刺耳的笑声响起，是苏姊这辈子从未听过的难听。
拐杖慢慢举起，挑起她的盖头，金属拐杖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盖头被揭开的一瞬间，苏姊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那是一张任谁看了都心惊胆战的脸。
右边半边脸如常人无异，左边半边脸却似乎被剥去了皮，少了一只眼睛，眼眶处只有一个黑乎乎的深坑，半边嘴唇也没有了，露出红色的牙龈，鼻梁塌陷一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软骨。
这仅仅是残疾？
这明明就是个怪物，根本不是人！只要不是瞎子，看他一眼都能吓得心惊肉跳。
苏姊的身子颤抖着，被毛巾堵住的嘴巴发出惊惶的呼声。
她记得自己头插草标，自己跪在街边卖掉的时候，路上行驶过来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马车上的帘子后面又一双眼睛盯了她一阵子，然后就被买下，她只知道买自己的人是周府大少爷周锦明。
“你害怕我？”
如同乌鸦惨叫一样刺耳的声音从周锦明口中传出，他微微抖动的喉咙处有一道疤痕，明显声带也受过重伤。
苏姊惊恐万分，不停点着头。
“不用怕，我也是人，只是少了半张脸而已。”
周锦明微微的笑了一下，完好的右半张脸还是个英俊公子的模样，可是和左半张脸放在一起，便说不出的诡异。
他用金属拐杖拨掉了塞在苏姊嘴巴上的毛巾，冰凉的金属拐杖抵住她的下巴，“我在马车上就一眼就看中了你，果然穿了新娘子的衣服后，越发的漂亮了。”
“不，不，不要靠近我！”
苏姊惊恐的叫喊着，极力挣扎，被身上捆绑的绳索勒得身子上阵阵疼痛。
“你放心，我不会靠近你，我就想问问你，你愿意嫁给我，给我生个儿子吗？”
苏姊脱口而出：“不，我不愿意！”
“你嫌弃我长得丑？可是你要知道，我们周家可是金陵的首富，我是周家的长子，你嫁给我，给我生个儿子，就是长房长孙，周家的所有一切都是我们儿子的，也都是你的。”
苏姊拼命的摇头：“我不要！”
“啪！”
周锦明怒极，用金属拐杖重重的敲在苏姊的脑门上，她感到眼前一阵金星直冒，顿时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
第二章 血溅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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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周锦明死死的盯着苏姊一张秀美的脸蛋。
“女人不都是想嫁个有钱人吗？我可以给你们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你们为什么都不肯嫁给我！”
苏姊的脑袋剧烈的疼痛，眼前这人不仅仅是个怪物，还是个疯子，她咬着牙说：“女人不一定都喜欢钱的！”
“是吗？我娶过的前十个妾室，她们当初都是和你一样，给钱给彩礼就愿意嫁给我，可是洞房花烛夜偏偏又不肯了。”
“我是想要钱，但是我是卖到周家当丫鬟的，光明正大的赚辛苦钱。其他的女人就算是喜欢钱收了你的彩礼，她们要么是为了生活过的舒服点，或者是被生活逼迫。他们和我一样，之前都没有见过你的样子……”
“你意思是嫌弃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周锦明突然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中带着自嘲，痛苦，更有一份让人恐惧的冰冷，如同细细密密的针尖刺痛了苏姊的耳膜，“你知道她们反抗我以后，都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苏姊胆怯的看着这个神经质一样的怪物，心生惊恐，不敢言语。
周锦明得意的笑道：“她们不同意和我同房，就会被我这根拐杖活活打死，这间房里死过十个女人，这地面上流淌过是个女人的血液，难道你想称为第十一个死在我房间里面的女人？”
“不，我不想死！”
“那你就乖乖听话，嫁给我，只要给我生个儿子，我就把你扶正称为大少奶奶，我们的儿子将来继承周府的亿万家财。你没有第三条路可选，要么死！要么嫁！”
如果只有这两个选项，她宁愿死！
苏姊咬着嘴唇，刚要回答，周锦明刺耳的声音中迸发着寒意森森：“死？也不会让你死的舒服。”
周锦明挥手抡起拐杖，狠狠的抽在她的背上，十几下下去，便体力不支的站着喘起气来。
他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们这些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堂堂周家大少爷，周家长子！我为了周家才落得如此面目，我的弟弟们却一个个虎视眈眈恨不得我早点死去。”
苏姊觉得背上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一样，忍受着疼痛中，她有些明白为何周锦明一直逼问她是否心甘情愿的原因。
依他这样的体质，只要稍有反抗的女人，他都无法得手，也正因如此，那些违背他意愿的十个女子，才会被活活打死。
“你打死我吧！”苏姊宁愿去死，也不愿嫁给他。
“你真是不知好歹！”周锦明一只独眼似乎要冒出火来，继而露出一抹诡秘的笑容，“那十个不听话的女人死了以后，我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诡秘的笑着，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子旁边，端起那个雕刻着缠枝花纹的铜酒壶。
“这是秦淮河花船上的妈妈制服不听话的女子用的好东西，任谁喝一口，都会乖乖的听话的。听话，嫁给我，给我生个儿子。”
他一瘸一拐的走回来，冷笑一声，一手捏住苏姊的下巴，端起铜酒壶就往她嘴里灌，见她紧紧的闭着嘴，就用指头去撬她的嘴巴。
苏姊一个狠意，咬住周锦明的指头，差点把他的指头给咬下来。
周锦明凄厉的惨叫一声，松开手，铜酒壶掉在地上，滚落到身后。
他满腔的怒火瞬间爆发，挥起金属拐杖，用尽全力的抽向苏姊，这次不仅仅是后背，还有面门、肩膀、胸前、肚子，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
求生的本能让苏姊力量爆发，她用尽全力滚落到床下，被绑着的双腿齐齐发力，踢向周锦明的完好的右腿。
左腿残疾的周锦明，完全靠右腿支撑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击中，身子一个不稳，重重的跌倒在地上，脑袋直直的撞到铜酒壶上，铜酒壶“砰”的一声被撞飞了。
而苏姊的脑袋也磕在婚床的棱角上，顿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姊迷迷糊糊的听到房间里面有脚步的声音，很轻，很利索，显然不是周锦明的脚步声。
随即，便有人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苏姊睁开眼的瞬间，那人似乎怕被她看到模样，飞快的跳出窗外，依稀间，她只看到人影的衣角处有个翠竹的图案。
他是什么人？
周锦明呢？
突然，苏姊鼻息间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侧头看去，只见周锦明躺在地上，铜酒壶那尖尖的壶嘴直插入他的后脑，血顺着他的脖子咕咕的流淌着。
苏姊没想到周锦明会死在自己面前，昏迷前，她明明看到铜酒壶被撞飞了啊。
肯定是刚才那个没看清身影的人杀死了周锦明！
苏姊陷入深深的恐惧中，顾不上想太多，本能的大声呼喊起来：“救命啊！死人了！”
周府中人听到呼喊声，迅速的赶到现场，看到眼前的景象，把苏姊捆的更加结实。
一夜之间，大红的婚房变成了雪白的灵堂。
苏姊被两个仆人按着脑袋，在周锦明的灵前如同捣蒜一样的磕头，她额头的血不断的流淌，半张脸都被血覆盖住。
灵堂前，长相艳丽的二少奶奶谭素云身穿素缟，双目含泪，一副悲切万分的样子，指着苏姊狠狠的骂道：“这个小贱人，让她磕死在大哥的灵前！”
两个仆人闻言，按着苏姊头的手立刻加快了频率。
三少爷周清明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二嫂，别真把人给弄死了，臬台大人还要问案。”
谭素云假意抹着眼泪说：“大哥死的这样惨，三弟，你难道不想为大哥报仇吗？”
周清明微微笑道：“二哥和爹都不在金陵，大哥的事情自然要经过臬台大人的审讯才能定案。”
谭素云露出不悦的神情，“周府所有人都看到大哥死在这个丫头身边，证据确凿，为什么非要让臬台大人审讯？”
周清明冷哼了一声，“二嫂，你是打算当这个家吗？还是你心里有鬼，想杀了这个丫头灭口？隐藏大哥被人杀死的真相吗？”
谭素云身子一震，“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三章 灵堂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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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明冷笑道：“我连夜审问了这个丫头，大哥死的时候，房间中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出现，那人衣角上还绣着翠竹的图案。周家人谁不知道，二哥最喜欢在衣服上面绣这种图案的。”
“老三，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怀疑你二哥，他最近一直协助藩台大人办公务，几天都没有回过家了。大哥死的时候，就这个丫头一个人在场，她的话你也信？难道我们周府的人都是瞎子？”
“二嫂，这个丫头当时是被绑着的，一个手脚不能动弹的女人能杀人？藩台大人办公的地方离我们家不远，说不定二哥半夜回来过啊！”
“老三，你疯了不成！”谭素云怒火中烧，“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这个丫头把大哥踢倒在地上，正好大哥的脑袋跌在铜壶嘴上面。”
“二嫂，你认为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似乎你亲眼看到了一样。”
“老三，你处处维护这个丫头，诬陷你二哥，到底是何居心？”
一直沉默不言，似乎悲痛万分的周太太突然拍着桌子，横眉怒目的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个人。
“你们闹够了没有！”
周太太开口，周清明和谭素云顿时闭上了嘴。
周太太长叹一声，“你们大哥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待他如同亲生儿子，如今他遭此不幸，你们心里就没有半点伤痛？还要在他的灵前吵闹？”
周清明低低说：“母亲，我这也不是为了大哥，想给他一个公道。”
“老三，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大哥好，可你不应该攀扯你二哥？你和你二哥都是我亲生的，你们才是亲兄弟。”
谭素云笑道：“母亲说的是，老三怎么能攀诬他亲哥？反倒是大哥是他的亲哥哥一样。”
周太太阴着脸，“素云，你也少说两句，老二不在家，你一个妇道人家对着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的，当我不存在吗？”
谭素云听到这话再也不敢多说。
周清明略有担忧，问道：“母亲，那你认为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这丫头杀死你大哥，人证物证俱在，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得很清楚，就不必惊动臬台大人亲自审讯了。老三去只会一声臬台大人，然后把这个丫头偷偷处死就行。”
周太太似乎早就想好了计策，不紧不慢的说着。
“你大哥命苦，年轻时虽然为周家做出过贡献，但后来变成残废，也做过不少的孽，害过不少女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你大哥逼迫一个女子而被杀死，我周家的脸面就不用要了，对外面就称你大哥是病故。”
周太太的这番话，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
大少爷不是她亲生的，二少爷和三少爷才是亲生的，总不能为了大少爷的事情，让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起内讧，因此只有杀了苏姊，这件事才能平息。
周清明低低问了一句，“爹回来问起此事……”
“老爷问起来，我自然会有办法。”
苏姊被三少爷周清明审讯了整整一夜，遭受了各种折磨，一大早又被提到周锦明灵前磕头，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虚脱，脖颈如同断裂一般撕裂的疼。
她听到周家人商量的这些主意，心知自己成了周太太维护两个儿子关系的牺牲品，周家人要暗中除掉自己易如反掌，不禁心中升腾无限的恨意，却不由想到了爹娘弟弟，心中更是悲痛万分。
苏姊用尽力气挣脱按着她的仆人，爬到周太太面前，苦苦的哀求为自己明辨。
“周太太，我真的没有杀死大少爷，三少爷说的对，是有其他人杀死大少爷的，我亲眼看到的，我若是撒谎就不得好死。”
周太太当头喝道：“死到临头，还要狡辩，掌嘴！”
方才按着苏姊的两个仆人走了过来，连续扇了她十多下巴掌，苏姊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鼻孔嘴巴不断有浓稠的液体涌出，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
苏姊此刻已经被关押在周府的一处暗房中。
暗房中有微弱的烛火跳动，烛火旁边，周府三少爷周清明坐在一边，似乎安静的在等着她醒过来。
苏姊呆滞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周清明，烛火在他镀上一层微弱的金色光芒。
她第一次看到周清明的模样，容长脸，长眉细眼，高鼻方口，少了些男儿的英武之气，多了几分阴柔气质。
今日在灵堂上，周清明一直在努力为苏姊申辩，苏姊看到他此刻又这样从容的看着自己，心里认为周清明也许能帮到自己，不觉有了一丝希望
“三少爷，我昨天晚上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确实是另有他人杀了大少爷，我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人衣角上面有翠竹图案的。”
周清明温柔的笑道：“你说的话我全信。”
苏姊匍匐在周清明的面前，不停的磕头，把最后一丝的希望寄托到周清明的身上，“三少爷，你要替我做主啊，大少爷的死不关我的事儿，求求三少爷为我做主啊。”
“太太已经下了命令，你非死不可。”周清明的笑容中和声音中都带着无奈，他摇着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苏姊明白，自己是必死无疑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过她还是放心不下家人，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三少爷，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我家里还有生病的爹爹和弟弟，不知道他们的病情如何？三少爷能否帮我去看看他们？”
“苏姊，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虽然我不能保住你的命，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你家人的下落，我可以替你去好好安排他们。”
如同抓到了最后的一根稻草，已经走投无路的苏姊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谢谢三少爷，我爹叫苏大奎，我娘还有我弟弟他们三人都住在朱雀巷的破庙中。”
“好，好的很，我来暗房就等你这句话了。”
周清明起身，笑着朝暗房外面等待命令的手下说道：“马上去朱雀巷的破庙找到苏大奎一家三口。”
“是！”
“要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手脚利索些别留下什么痕迹。”
第四章 佛口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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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姊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望着周清明，“三少爷，你刚才说的……”
周清明笑的风轻云淡，阴柔的脸上带着邪恶之气。
“虽然你是个逃难的难民，怎么闹腾我们周府也不怕，可现在正是我爹进京买官的重要时候，非常时期不能出一点差错，只能委屈你们一家人了。”
苏姊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愤怒的火焰在胸膛熊熊燃烧，她疾呼道：“周家都是魔鬼！你们没有一个好人！”
“在你临死之前，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杀死我大哥的人就是我。”
周清明狞笑一声，翻开衣角，一个翠竹图案清晰可见，和苏姊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大哥死了，我嫁祸给二哥，只要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了。二哥从此就会被爹怀疑，周家的未来才能掌控到我的手上，你这个棋子来的真是时候啊！我那个蠢笨的二嫂又正好助我一臂之力。二哥，只怪你要在藩台身边做事儿引得父亲的瞩目，就不能不怪我对你动手了。”
周锦明为了周家产业，不惜牺牲众多女子生命只为有一个后代，周清明为了周家继承权如此不择手段对付亲生哥哥。
周府的所有人都是无耻龌蹉的奸邪之辈！
如果说周锦明是个心理扭曲的怪物，周清明就是没有人性的魔鬼。
周清明是故意和谭素云争吵，就是为了借助周太太的手平息此事，借着周太太的手毫无痕迹的杀死苏姊，死无对证，二少爷即便是清白的，也会永远被周家人所怀疑。
苏姊的身子颤栗着，胸中的愤怒让她无法控制自己虚弱的身体。
周清明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苏姊面前晃了晃，色眯眯的盯着着她的胸口：“苏姊，你这么漂亮，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也太可惜了。”
“你想做什么？”苏姊下意识的抱住了身子。
“看把你吓得，虽然我有怜香惜玉的心，可是也不敢和大哥抢夺妾室。何况被大哥那个怪物染指的女人，我才没兴趣。既然你看不上我大哥，那我就把你的脸也弄成和大哥一样的半张脸，这样到了黄泉路上，你就不会再嫌弃他了，就会心甘情愿的跟大哥在地下做一对同命鸳鸯了，这也算是我做弟弟对我大哥的一番心意。”
愤怒的火焰似乎要冲出苏姊的眼睛，一双瞳眸变得血红红，“周清明，你这个恶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我等着你做鬼。”
周清明挥起一刀，划破了苏姊白皙嫩滑的脸蛋，随着她不断的惨叫声，秀美的脸似乎被魔鬼的牙齿一寸一寸的啃噬着血肉，慢慢变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苏姊残留的最后的意识，是被人装进麻袋中，扛着走了很远的路，然后向下抛去，身体在一瞬间被冰冷的水流包围，慢慢的沉入水底。
……
夜半时分，苏姊从梦中惊醒，猛然间坐了起来，身上的腻呼呼的汗液已经沁透了被褥。
深秋的夜，凉意沁入房间，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脑海中那段痛苦的往事依旧在不停的闪现着。
她爬下床榻，点燃了烛火，从床头拿出一小面镜子，镜子中映出一张妖艳妩媚的陌生面孔。
显然，这不是她原本的模样。
沉入水底的苏姊没有死去，她被一个神秘的女子阿纤所救，又被她用匪夷所思的法子，给自己重新换了一张脸。
有了一张更加光彩夺目的脸，苏姊本可以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她身体恢复以后，去找爹娘弟弟的下落，一家三口却早已经惨死破庙，尸体扔在了乱葬岗。
苏姊被周家人迫害，遭受到了无尽的痛苦。
父母弟弟的死，让她更加下定了决心，回到周府报仇。
结识《金陵日报》的记者顾君宜是苏姊觉得非常幸运的事情，若非顾君宜才智过人出了主意，她也不能被周府的宋姨太看中，并成功进入周府，在宋姨太的房中做了丫鬟。
身在周家，就如同生活在地狱，每一天看到周家人，她心中就痛恨万分。
老天爷给了她活着的机会，就不能轻易的放过周家人，纵然自己是一个丫鬟，也要用柔弱的双手搅动风云，让周家不得安生，让他们尝受被痛苦的折磨感觉。
苏姊静静的看着无边黑暗的夜色，喃喃自语道：“报复周府的第一次时机该来了吧。”
且说，周老爷回府后，得知长子的死讯，异常伤心，决定大办丧事，从头七到七七，每个流程都极力安排妥当。
其中，以五七这个日子最为特别。
因为，这天要举行“回煞”仪式。“回煞”这晚又称还魂夜，它是指亡灵在死后数天后，灵魂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夜晚。
周府决定在五七这天，举办一场超度亡灵的水陆法会。
昨天，苏姊在帮忙放置水陆法会用具宝幢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故意把两个宝幢上面八宝图案的丝线给扯断了。
此刻，正是五七的前夜，她期待筹办这场法会的负责人周清明早点发现宝幢出了问题。
东方发白的时候，周府中开始热闹起来，布置道场的时候，周清明果然发现了宝幢有问题，即可命令周府针线最好的几个丫鬟去做补救措施。
周清明跟前伺候的仆人富春找到苏姊的住处，站在门外喊道：“紫苏，赶紧起床，到后院去补宝幢。”
紫苏，是苏姊的新名字，是阿纤帮她取的，来自一味中草药的名字，可药用可食用，对环境无所要求，可以恣意的生长，坚强，多用途，这也是阿纤的对苏姊的期待。
苏姊应了一声，从墙角的砖头下面摸出一个纸包，揣进了袖口里。
出了门，她看到富春抱着一个箱子等在外面，假装好奇的问道：“富春大哥，这么早你就开始忙活儿，真是辛苦，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富春眯着眼睛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不但长得漂亮，嘴巴也甜，怪不得宋姨太一眼就看中了你，我这箱子里面是修补宝幢的丝线。”
苏姊心中暗喜，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原本就打算在丝线上面做手脚的。
第五章 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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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大哥，你一大早就这么辛苦，我帮你拿着吧。”
富春把箱子递给苏姊，顺手在她手上摸了一把，“紫苏，你可小心点，这都是从福光寺中刚刚拿回来的，开过光的丝线。”
苏姊心中十分厌恶富春的行为，但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只能忍着，假意笑着答应。
等富春去喊别的丫鬟时候，她悄悄的打开箱子，从袖口中摸出那个纸包，轻轻的打开，纸包中的粉末洒落在丝线之上。
宝幢即庄严佛菩萨之旗帜，常以诸宝严饰，举办水陆法会时候，放置在死者神位旁边，顶端如同伞状，四周垂下丝绸的布幔，布幔上面绣满了八宝图案，低端挂着五彩的流苏。
几个丫鬟修补完两个图案破损的宝幢上，苏姊又仔细的检查了其他的宝幢，把纸包中剩余的粉末悄无声息的涂在其他六个宝幢上。
等到五七这天，一大早，周府内就热闹非凡。
富春安排周府中聪明伶俐的下人丫鬟们，安静的站在举行水陆法会的场地等待伺候。
筹办水陆法会的负责人正是周府三少爷周清明，他在法会举行前，进行了一番声泪俱下的哀悼，大概的意思就是周府兄弟友恭，兄弟和睦，希望大哥周锦明可以早日进入极乐世界。
苏姊站在人群众，静静的看着周清明的这副虚伪的嘴脸，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明明是他假冒二少爷杀死周锦明，却在周锦明的灵前如此的虚情假意，如果周锦明泉下有知，也会从棺材中跳出来掐死他。
周清明演完戏，就对着福光寺的方丈施礼：“大师，今天的一切都交给大师了。”
方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三少爷悲悯之心老衲心有感知，老衲定当尽心尽力。”
宝幢围住周锦明的灵堂神位旁边，福光寺的一群和尚诵排列有序的站在灵堂前的院子中，诵经声，木鱼石，铜磬、斗鼓、铙钹、手铃，仪轨之声绵长悠扬。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福光寺的和尚们的法事还没有做完。
周清明看着福光寺和尚们慢吞吞的样子，不由的心中暗骂：这群秃驴，能不能快点，老子站在这里，心里有多不舒服！
他心里明白，二哥周郴明此刻也在家里，父亲却不顾长幼排序，特意安排他来主持这场法会，是因为他的诬陷成功，令父亲对二哥起了疑心，才有此安排。
周清明每每看到大哥周锦明的遗像和灵位，总能想起他临死前愤恨的眼神，但是为了能在周老爷心中有一席之地，只能硬着头皮一场一场的主持着水陆法会，一次次的面对周锦明的灵位。
好在这已经是第五次法会了，再有两次，等七七一过，就算完事儿。
周清明的眼睛在人群中乱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苏姊的脸上。
这丫头长得真标志，可惜是宋姨太的房中的人，如果是自己房中的丫头，晚上陪陪自己，也能让心情舒畅一些。
可是他转念一想，宋姨太算什么，一个戏子而已，身份地位在周家和一个通房丫头丫鬟有什么区别，若不是生了一个年幼的儿子，怕是都没有人记得周家还有这个女人。
周清明暗中决定，等大哥的七七过去，就想办法把这丫头弄到手。
苏姊觉察到周清明异样的眼神，瞥了一眼周清明，看到他脸上猥琐的神情，不由得一阵恶心。
她不由的抬头望了望天，深秋的季节，太阳的光芒没有那么强烈，但是已经足够让她的计划顺利进行，她心中盼着水陆法会进行的再慢点。
过去了两个时辰，太阳火辣辣的挂在了正当空，温度热燥了起来，法会也进行到了最后一项。
福光寺的方丈光光的脑袋不断的流淌着汗水，他对着周清明施礼：“三少爷，请你在大少爷灵前焚烧我们诵祷的经文，法会就顺利的完成了。”
周清明等待这一时候好久了，拿起经文就走，却被方丈给拉住了。
“三少爷，我把八个宝幢都放在大少爷灵前，他的灵魂此刻已经被佛法熏陶，沉静安定，你需虔诚安静，不可惊扰了大少爷的灵魂，这样他才能顺利的去到极乐世界。”
周清明心中暗骂这老和尚多事儿，他捧着经文来到灵前，看了一眼灵堂上的照片，心中莫名的开始不安。
凶手给死者超度灵魂，死者能安宁吗？
周清明凝了心神，哪有活人怕死人的？人死后如果真的有冤魂索命，大哥早把他给带走了。
自我安慰一番，他随后点燃了经文。
周锦明灵前的温度陡然升高，放置在神位旁边的八个宝幢瞬间燃烧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清明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明白怎么回事，八个宝幢已经变成了八个火球，火焰在灵堂中急速的蔓延，布幔，纸人，花圈都同时燃烧起来。
他大喊着“救火”，冲出了灵堂。
周府的下人们立刻提着水桶，端着水盆赶来，顿时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一场好好的水陆法会被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给破坏了。
第六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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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你就是这样办我安排给你差事？让你大哥魂魄不安吧？”
周老爷得知情况，慌忙赶到了现场，冲着周清明就是一阵臭骂。
他骂完以后，唤来了福光寺方丈：“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方丈的脸被大火熏的灰突突的，他极力掩饰中内心的恐慌：“周老爷，我们做法事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宝幢自动燃烧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周老爷怒哼一声，“我们周家每年在福光寺捐献多少香油钱，你居然这样办事不力，害的我儿泉下不得安息！”
方丈一听这话，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周老爷动怒，以后周家不给寺里捐献香油钱，寺里的收入就大幅度的减少，福光寺要面临清苦的日子。为了寺里的富足生计，方丈认为这事儿不能自己背锅。
方丈躬身道：“阿弥陀佛，周老爷，今日是大少爷五七回煞日，做了两个时辰的法事都安然无恙，只有在三少爷焚烧经文时候才突发大火，老衲觉得是大少爷心有牵挂，不愿离去，才用阴火烧了灵堂。”
方丈借着蹊跷的火灾把锅隐喻的甩给周清明。
周老爷沉吟，“你是说大少爷死的有冤屈？还是说三少爷……”
方丈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于赵老爷的话不予置喙，刻意的留白才能引起更多的猜忌。
周老爷从京城回到周府时，周锦明已经死去数日，周太太告诉他，周锦明是被一个叫苏姊的丫头杀死的，而那丫头已经被周清明处死了。
二少奶奶谭素云和三少爷周清明，以及周府上下都可以作证，他也就相信了这个事实。
此刻听到方丈的话，不由的生出疑心。
就算是苏姊杀死了大儿子，为何不等到他回来再处死？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
法会现场火焰熄灭以后，只剩下黑乎乎一片的灵堂残迹，周锦明的灵位已经被烧掉了一半，掉落在地上，遗像掉落在被水渍污染的灰土中。
周锦明的遗像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此刻被大火烧掉一半，仿佛是冥冥中注定一般，遗像又只剩下半张脸，和他生前一模一样，一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周老爷，似乎要诉述什么冤屈一般。
“清明，把你二哥叫来，到我书房！”
周老爷一声令下，周清明不由得心中惊惶，他的目光也触及到了周锦明的半张遗像，难道真的是大哥的灵魂不愿意离开？
周老爷走后，福光寺的和尚们也散去，只留下丫鬟仆人们收拾残局。
苏姊打扫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打扫灵堂灰尘，小心翼翼的检查现场的痕迹，感觉完全看不到她投放的磷粉，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本想着靠气温的上升，让宝幢自动燃烧，没想到周清明焚烧经文时的火光帮助了她，恰到好处的让宝幢燃烧。
她捡起周锦明的遗像，眼睛中露出狠意，嘴角流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大少爷，你有怨，我有仇，你别怨恨我烧了你的灵堂，周清明害了你，我会让你另一只眼睛也闭上。这场大火让你无法安息，只能怪你是周家人，是你对我无耻龌蹉的所作所为报应，周家人从此就不得安宁，这只是开始……”
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同时想象着周清明此刻在周老爷的惨状
周老爷的书房布置的古朴典雅，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整洁如新，一尘不染。
周家世代经商，都是肚子里面没有墨水的货，书房这般布置，也是为了满足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做出一副汗牛充栋的假学究的姿态。
书桌上面的茶水袅袅的升腾出细细的烟雾，在周老爷肥胖的面颊前飘过，他略微尝了一口茶水，才抬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
周老爷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对于风水命相之类的特别着迷，在大少爷出身时候，遇到一个算命的先生，说周老爷这辈子会有五个儿子，代表这五行，这个五个儿子若是都安稳，周家基业将更上一层楼。
周老爷信了算命先生的话，早计划以金木水火土偏旁给儿子们取名。
原配夫人省的长子就是周锦明，现在的周太太是填房，生了二少爷周郴明和三少爷周清明。
想到老四，周老爷眉头微蹙，若非自己醉酒才不会生出来这个孽种，不曾成人就背离周家。
宋姨太生下的老五年纪尚幼。
如今长子逝世，府中只有周郴明和老三周清明能帮衬自己，这兄弟俩虽然是一母同胞，可是自小就性格相差很大，一直明争暗斗。
算命先生的话此刻又出现了周老爷耳中，五子安稳才能让周家更加发达，周锦明一死，回煞又出现这样的诡异的事情，他不由得生出疑心。
大儿子周锦明毕竟是为了周家才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总不能让他带着怨恨离开人世。
“你们要记住，若是没有你们大哥，周家可能已经不复存在，更不会成为金陵首富，为了周家你大哥吃尽了苦头。今天水陆法会上面发生的事情你们也清楚了，你大哥走的不安心，郴明，清明，你们大哥的事情你们是否该对我说实话了？”
二少爷周郴明稳当持重，浓眉大眼，线条英朗，脸庞和周老爷有几分相似。
“大哥亡故那几日，我被藩台大人指派，整理省里各级商人缴纳税款的账目，一直不曾回府，等我知道此事，那个杀死大哥的丫头已经死了。”
周老爷不动声色的又喝了一口茶：“老三，这件事是你处理的，福光寺的方丈说你大哥心中惦记着什么，你可清楚？”
周清明的长得阴柔是因为和周太太相似，他听到周老爷的质问，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爹，杀死大哥的丫头连夜处死，扔进了长江，她的尸体可能已经被江底的鱼虾啃噬干净，我已经为大哥报了仇，大哥不可能有什么放不下的？”
周老爷提出自己的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可是我听说你审问那个丫头，你大哥死的时候，她供出是你二哥曾经进入过你大哥的房间。”
周清明脸庞略有喜色，“爹，这事儿确实是那个丫头说的，我当时也不相信，但是那丫头却一口咬定是看到了二哥的衣角的翠竹图案。”
周郴明的脸色微微露出不悦，沉稳冷静的回答：“爹，老三这话实在有偏颇，那日我在藩台大人府中办公事，根本没回来过，藩台大人府中的师爷可以为我作证。”
周老爷点头，“我已经调查过了，藩台府的师爷确实可以证明，郴明那天晚上没有离开过藩台府。我想不明白的就是那个丫头为何要一口咬定你，你以前是否和那个丫头有过节。”
周郴明回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丫头，三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一个害死大哥的丫头的胡言乱语也当真了。”
周清明立刻辩驳道：“难道二哥认为是我故意的陷害你？”
周郴明绵里藏针，淡然说：“我可没有这样认为，是你自己想的，前些日子，爹不在家，我也不在家，周家不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周老爷看到两个儿子这样的针锋相对，不由得心中不悦，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硬着头皮听他们辩驳。
周清明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二哥，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你有藩台府的师爷作证，你可曾和师爷睡在同一个房间？你若是半夜偷偷溜出来，又有谁知道？”
周郴明呵呵一笑，“老三，你可以去到秦淮河上去写故事了，杜撰情节倒是很有天赋，也不枉你经常留恋于秦淮之地。”
“二哥，你什么意思？那种腌臜的地方我何时去过？”
“金陵城谁人不知老三你在秦淮河的风流韵事。”
周老爷看着他们如此争执，扯到了烟花之地，越说越不像话，真怀疑他们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实在无法忍下去。
“都别吵了了！周家有你们这样的子孙，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周老爷气的胡子直翘，他瞪着两个儿子，觉得这样下去似乎也不会有结果，如今周锦明死去，周家的基业稳固才是最重要的，周老爷厉声打断他们的话，沉思一阵又说：“上次我进京拜见摄政王，本想求个一官半职光耀我们周家门楣，没想到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兄弟如此不睦，我们周家的何以在金陵立足？”
周清明解释说：“正因为爹要求官，我才把大哥的事情快速处理，弄死了那个丫头，免得给周家带了不好的影响，对爹的前途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老三说的也没错，这事情暂时就这样。摄政王说不日就给我消息，一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半点消息，近期我还要去京城一趟，家里的事情还要你们兄弟共同协助处理。你们的大哥他用半条命换来周家的荣耀，他既然走了也要让他走的安心，你们大哥的水陆法会还要继续进行，从五七到七七的水陆法会就让郴明筹办吧。”
周老爷这样安排，透露出了对周清明的不信任。
周清明的脸色顿时一阵发青。
让周老爷疑心生暗鬼，这就是苏姊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有这样，周清明才能不被重视，他不是想要得到周家的财富吗？偏偏就要让他得不到。
第七章 美人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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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明走出书房后心绪难平，暗中想：若不是周郴明比自己多读了几年书，花钱在藩台府买了一个抄写文书的编外文职，周老爷也不会一直都这样的信任他。
从小到大，他周清明在周老爷眼中就比不上周郴明，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陷害了周郴明，却是仍旧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反而遭到赵老爷的疑心。
周清明心中正不忿时，走在长廊的拐角处，险些被一个人撞到，他正欲发火，甩手就要去打，巴掌举到半空时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顿时忍住了。
苏姊低着头，捧着一盅食物，心里暗自得意，看样子三少爷是吃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的火气，压住心里的喜悦，“三少爷，对不起，请你责罚奴婢的鲁莽。”
看着苏姊娇艳如花的面容，周清明怒气顿时消散，他的脸上不觉露出了笑意。
“你不是在宋姨太房中伺候的丫鬟吗？听说你叫紫苏。”
“是，奴婢紫苏。”
周清明在水陆法会上看到苏姊，并没有和她交谈过，此刻听到她说话，恍然觉得紫苏和自己杀死的那个苏姊的声音有些类似。
他不由心惊，问道：“你还是哪里人？”
“杭州人。”
周清明又喃喃自语，“紫苏？苏姊？”
苏姊心中一惊，假意问道：“三少爷，你在说什么？苏姊是谁？”
周清明没有理会她，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
苏姊的美丽是秀丽的，紫苏是的美丽是明媚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苏姊是荆溪县人，紫苏是杭州人，而且眼前的这个女子声音被苏姊温柔数倍，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周锦明灵堂起火的事情，让他心情烦躁想多了。
“没事儿，我只是觉得你的声音有些熟悉，看你样子，怎么像是要去老爷的书房？”
虽然周清明没有怀疑她，对于紫苏来说，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她必须完全的抛弃自己一前的所有，包括自己的名字，她心里默默念叨自己的名字，紫苏，我是紫苏，我再也不说是苏姊，再也不是。
当时，遇到顾君宜的时候，苏姊就让自己忘记原来的名字，可是十几年的名字没有那么容易就忘记了。
但是她知道，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必死无疑，不但不能报仇，还可能死的更惨，上一次有阿纤，阿纤能救自己一次已经是万幸了，她必须不露一丝的破绽。
“紫苏，我是紫苏。”苏姊不自觉的说出口。
“我知道你叫紫苏。”周清明一愣，旋即笑道：“你是不是想让三爷记住你的名字？”
紫苏低眉垂眼，假意一副恭顺的姿态，低低回道：“宋姨太得知老爷心情不好，就炖了莲子羹，让老爷去去心火。”
“宋姨太怎么也变得这样伶俐了？看来是五少爷长大了，想挣得一份家产，才这样巴结老爷。”
周清明冷笑着，话说的十分露骨。
紫苏假意露出害怕的神色，装作不敢置喙主人们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三少爷，莲子羹要凉了。”
周清明掀起羹盅的盖子，闻了闻。
“很清香，三爷我也火气大，待会儿也给我房中送一盅。”
紫苏心说，送终还差不多。
“三少爷，宋姨太还安排有事情做，奴婢……”
周清明嘿嘿一笑：“宋姨太算什么，大不了我从宋姨太身边把你给要过来。你听三爷的话就行，三爷不会亏待你的。”
这样一个恶魔，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弟弟，让自己毁容后抛入长江，此刻又对自己起了色心，紫苏银牙紧咬，恨不得把手中的羹盅砸在周清明的脑袋上。
“三少爷，谢谢你的好意，奴婢没有那个福气伺候三少爷。”
“我说有你有福气，你就有。”
“奴婢要去给老爷送汤羹了，宋姨太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给老爷送完，马上给爷也做一盅送去，爷在房里等你。”
看着紫苏袅娜的身影离去，周清明心里痒痒的，巴不得立刻就把她弄到手里。
周老爷刚刚发完火气，喝了莲子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不由得打量一番紫苏，似乎有些面生。
“你是宋姨太前两天从戏园子买的丫头？”
“奴婢紫苏，正是宋姨太救了奴婢，奴婢才愿意伺候宋姨太。”
周老爷点头，“宋姨太可不会做这些汤羹的，想必是你的手艺吧，味道不错，送的也恰到好处。”
“这是奴婢该做的，这也是宋姨太的意思，她一直盼着老爷。”
紫苏话里有话，提醒周老爷，宋姨太对他的情意。
她要和宋姨太绑在一起，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周老爷对宋姨太青睐有加，这样就可以有力量对抗周清明。
周老爷笑道：“你这丫头伶俐的很，很是会为主子着想，回去告诉宋姨太，晚上我过去陪她。”
回到宋姨太房里，紫苏把周老爷的话传递给宋姨太，宋姨太喜不自胜，自从周老爷从京城回来，她就没有见过。
“紫苏，每想到你手艺怎么好，一盅莲子羹就让老爷这么对我。”
说话间，就有仆人送来了周老爷从京城带回来的一枚绿松石簪子。
宋姨太越发的高兴，抚摸着簪子，舍不得放下。
紫苏锦上添花的夸了这个簪子好看，又笑着说：“老爷今天晚上要来，你就带上这枚簪子，老爷肯定更开心。”
“你说的没错，赶紧帮我重新梳头。”
紫苏一边精心的梳理着宋姨太的头发，心中还暗想着如何对付周清明，他此刻应该就在房中等着自己，如果自己不去，周清明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不觉得，她有些走神，把宋姨太的头发扯痛，宋姨太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她都没有看到。
“紫苏……”
“紫苏……”
宋姨太连续喊了两声，紫苏才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出了错，顿时有些慌乱。
苏姊刚刚为自己办了好事，宋姨太也不忍心责备她，问道：“紫苏，你在想什么呢？”
紫苏把周清明骚扰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宋姨太。
宋姨太听完不觉大怒，“周清明这太不像话了，我们母子他从来都没有放到眼里，今日又打你的主意，你放心，只要有我在……”
宋姨太突然说话没有了底气，她在周府算什么，有什么样的地位，她清楚的很。
她不过一个唱戏的，和周老爷有过一段暧昧，怀孕后生下了儿子周坤明，周老爷才把他娶进门的。
周太太不待见她，周府的少爷们看不起她，就连一些丫鬟仆人能在背地里议论宋姨太的身份。
紫苏如何不理解她这些，否则也不会顺利的博得宋姨太的同情，把她收在身边当婢女。
“宋姨太，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让老爷喜欢你，你这么年轻貌美的……”
宋姨太进了周家大门以后，周老爷也因为顾忌周太太，很少来宋姨太房中，逐渐对她失去的兴趣，若不是为了儿子周坤明，宋姨太也不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紫苏的话让她有了希望，即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子争一口气，若是得到赵老爷的宠爱，地位提升，儿子长大以后也会受到益处。
她自己也努力过，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此刻，她惊诧的看着紫苏，“你一个小姑娘能做到？”
“今天晚上老爷来你房里陪你，不就是好的开始吗？”
“对对对。”宋姨太很是激动。
“奴婢是你救下来的，也想把你当成靠山，只要你能上位，奴婢才有容身之所。”
宋姨太深深的思索一番，“你如此明白事理，聪明伶俐，一盅莲子羹都能让老爷对我有好感，那我们就搏一搏。”
紫苏心里有数，并不是她自己有多聪明，这些都是阿纤教她的，只要适时度势，恰到好处的投其所好，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而宋姨太虽然有心，却从来没有用到周老爷的心里。
第八章 灵堂诡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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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明在房中等了许久，不见紫苏给他送莲子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唤来伺候的仆人富春。
“富春，去看看宋姨太哪里把紫苏那个丫头给我找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三爷能看上她是她的造化，居然敢违抗磨磨蹭蹭这么久。”
富春点头哈药的应了一声，直奔向宋姨太的院落。
不巧的是，正好和准备去宋姨太哪里的周老爷碰了个照面。
周老爷一脸严肃，“富春，你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富春低着头扯了个谎，“我东西丢了，我在找东西。”
周老爷怒斥道：“这边是女眷的院落，找东西也不该来这里找！莫不是老三又搞什么鬼？”
富春吓得面如土色，“老爷赎罪，这不关三少爷的事情，我这就滚。”
富春灰溜溜的离去，还不忘看着赵老爷进入宋姨太的院落。
周清明听到了富春的汇报，按捺下来心思，心想，周老爷今天去了宋姨太房中，真是少见，有周老爷在，他也不敢胡作非为，暂时打消了对紫苏的念头，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当日傍晚，周郴明亲自主持周锦明的水陆法会，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他的心里就有些紧张了。
二哥主持水陆法会为什么没事儿？
难道真的是大哥看到他而魂魄不安？
更严重的是，不单周清明这样想，府中也有一些关于此类的流言，说大少爷的死可能是和三少爷有关。
富春把这些流言告诉周清明以后，周清明二话不说就给富春一顿耳光。
“你这个狗奴才，别人冤枉我，你居然也这样说？”
富春跪在地上连声求饶，“三少爷，这不是奴才说的，我是无意听到一些小丫头们嚼舌根，就来传话给三少爷。”
周清明厉声喝道：“老爷这几天又出去办事了，你想办法把那些嚼舌根的丫头们打发出去，最好让他们都以后说不了话！”
富春连连答应。
但流言似乎并没有因此平息，仍旧在周府悄悄的流传，谁也没想到，散布流言的人就是紫苏，。
她不由得心中甚是欣慰，周清明害得她那么苦，结果一包磷粉就让周老爷对他产生了怀疑。她假传流言更是让这件事继续发酵，火上浇油，更加引起大家对周清明的猜忌。
果然当天晚上，周老爷就留宿在宋姨太房中。
第二日，宋姨太一脸笑意的说：“你这丫头，果然很有用，当初我真的没有白白收留你。”
紫苏谦卑的回道：“宋姨太菩萨心肠，紫苏自当尽心尽力报答。”
紫苏也明白，昨天算是得罪了周清明，怕是这家伙没有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这一整日，紫苏都没有出过宋姨太住的院落，陪着七岁的五少爷周坤明玩耍。
果然，周清明第二日起床，就想到紫苏的那张明艳的脸，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他让富春去宋姨太那边一打听，周老爷已经离去，他得意的笑着，“躲过初一，能躲过十五吗？”
宋姨太院子里面的丫头仆人看到周清明，都不敢多言。
周清明远远就听到了院落后面的小花园中传来了紫苏的声音，拐进去一看，只见她正在教周坤明编制竹蜻蜓，不时的逗一下周坤明。
周坤明拍着手笑着，乐得要跳起来
“紫苏，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怎么和一个小孩子玩？”
周坤明看到周清明，似乎被吓到一般，顿时停住了笑声，怯怯的喊了一声“三哥”。
周清明一脸冷漠的让他滚蛋，八岁的周坤明吓得立刻跑开了。
“三少爷，我是宋姨太房中的丫鬟，照顾五少爷，陪他玩，本就是我的事情，不知三少爷觉得那里不妥？”
紫苏不卑不亢又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他感觉意外。
“没想到你这丫头这样的口齿伶俐，让你伺候宋姨太这样的戏子真是委屈你了，不如到我房中伺候，一年半载的我就能让你当上姨奶奶，总比当一个丫头要强些。”
周府的少爷们都是一副德性，看到漂亮的姑娘都这样无耻。
紫苏心中暗骂着，却是不动声色的回道：“我是宋姨太的丫头，自然有宋姨太做主。”
“那我就去找宋姨太要人。”
此时的宋姨太正心疼的抱着儿子安抚他：“坤坤，你以后别怕你三哥，你也是周府堂堂正正的少爷。”
五少爷周坤明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点着头。
门外传来一声冷笑，周清明走进了宋姨太房中，“他也算是周府的少爷，宋姨太，你真给自己长脸。”
宋姨太顿时起身，“老三，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庶母，不声不响就闯进我的房中，怎么这样没有规矩？”
“庶母？那是你自己给脸上贴金而已，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不过是勾我父亲的戏子而已。大了肚子才进了周家的大门，谁知道你的儿子是不是我亲弟弟？我若和你讲规矩，怎么能听到你如何在背后教导你儿子争夺家产。”
宋姨太气的浑身发抖：“周清明，你太放肆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你若是看不惯，大可以去找老爷评理，看看老爷对一个戏子的儿子如何器重，对吗？”
宋姨太的心脏在颤抖，眼中窝着泪珠，强忍着没有滚落下来，戏子这个身份让她这辈子都没有在周府抬起过头来。
周清明笑道：“你也不必这么生气，今天我来找你是有好事儿的，我看中你身边的丫鬟紫苏，打算收进房里，也顺便给你道喜。”
宋姨太一直在周府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周老爷也不怎么待见她，没想到昨天，紫苏的一盅莲子羹居然让老爷心情大好，还来留宿到自己房中。
宋姨太也和紫苏达成了协议，相互帮助，这个紫苏有可能是她翻身的一个机会，她是万万不愿意送给周清明的。
“老三，大少爷的死我可听说一些流言，似乎对你不好。大少爷丧期未满，这个节骨眼上，你若是强迫我把紫苏送给你，想必就算我不说什么，别人又该如何怎么看你？”
宋姨太这话真是戳心，她也是大着胆子说出来的。
周锦明丧期未满，周清明若是明目张胆的收了紫苏，那就是对周锦明的不敬。
五七回煞那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落下一些猜忌，若是他在丧期又强行要走了紫苏，在周老爷的眼中恐怕就更加不堪了。
周清明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晚上就让富春带着他去秦淮河的玉楼春画舫上去喝花酒。
玉楼春画舫妈妈看到周清明喜笑颜开，“三爷很久没有来了，不知道今天你要哪位姑娘陪你？还要玉姑娘来吗？”
周清明不耐烦的说：“你画舫中的那些庸脂俗粉爷都看烦了，有没有新来的姑娘？”
妈妈笑道：“三爷，你这品味越来越高了，玉姑娘你都看不上眼了。”
周清明顿时起身，“你少耍嘴皮子，爷说过了，要新来的姑娘。”
妈妈讪讪笑着：“三爷，新来的姑娘倒是有，不过价钱……”
周清明没有理会她，摸出几个大洋扔在妈妈面前，她低下身子赶紧捡起来，满脸堆笑的说：“有一个新来的姑娘叫纤纤，我马上给你去请。”
周清明独自喝了两杯酒，门外人影闪动，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站在了门口：“三少爷，纤纤来伺候你。”
这位纤纤姑娘袅袅娜娜，说话又似莺莺燕燕，周清明顿时被迷住了。
玉楼春的姑娘们被训练的真不错，纤纤温柔顺和，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风情万种让周清明无法抵挡，不一会儿就被纤纤灌了十多杯酒。
他半睁着迷离的眼睛，把纤纤搂在怀中，一个劲儿的叫着美人，手不老实的褪去纤纤肩头的衣带。
纤纤娇羞的笑道：“三爷，你喝了不少酒，我担心你没力气，不如我们去船头坐坐醒醒酒，然后等你恢复了体力我再伺候你。”
周清明越发觉得这个新来的纤纤姑娘体贴，就让她扶着走上了画舫的甲板，此时的秦淮河上空，星光点点，远处烛火闪烁，伴着清凉的风，他觉得心中百般舒畅。
纤纤借口要去给他端一碗酸梅汤醒酒，周清明就半坐半卧在船头。
“三弟，你喝点东西。”
纤纤慢慢的走到周清明的身边，喉咙似乎被人扼住一般，发出刺耳的声音。
是他听错了，还是纤纤叫错了？她怎么叫三弟？而且说话声音这么难听？乌鸦一样的刺耳，似乎有一点像大哥的声音。
周清明奇怪之余，心中顿时一凛，惺忪的眼睛不由得看向纤纤，这一看不要紧，吓得立刻魂飞魄散。
眼前端着酸梅汤的哪里还是刚才那个美艳袅娜的美人？而是他死去的大哥周锦明，只有半张完好的脸皮，正冲着他怪异的笑着。
第九章 复仇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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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明猛然一个激灵，一股寒意从背后沁入骨髓。
“大，大，大哥……”
周锦明冲着他淡淡的一笑，半边脸有说不出的诡异，身子轻飘飘的向他移动过来。
平时，周清明也并非胆小之人，因为亲手杀死的周锦明，加上周府最近各种周锦明死不瞑目的传闻太多，做了亏心事的人焉能心中无愧，两条腿如同软面条一样。
“大哥，你，你别过来……”
周清明拼命的摆手着双手，吃力的挪动着无力的双腿，一个不小心，身子一个趔趄，落入了水中。
有人落水的声音被人听到，画舫上面顿时乱了起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周清明给打捞上来时，他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有鬼。
周清明足足躺了一夜一天，第二天黄昏时候才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一想到作业大哥周锦明，他仍旧心有余悸。
富春送来了晚饭，周清明正打算吃饭的时候，周郴明敲开了他的房门。
“老三，你没事儿了吧？我听说你落水了，就来看看你。”
周清明是昨天也是落水，按说周郴明一大早就该知道，偏偏到了晚上才来看自己，周清明心中明白，这周郴明是装腔作势，虚情假意。
“二哥，我没事儿，这不是好好的。”
周郴明笑道：“那日我说你留恋画舫，不出两天你就又去那种地方，幸好父亲有去了京城，你可要收敛些，好自为之。”
周清明心中不服，凭什么你来教训我？冷冷的看了周郴明没有回应。
周郴明继续说：“老三，我今天去玉楼春的画舫调查过，画舫的妈妈说你遇到鬼了。还听到你喊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哥，你别听那个老女人胡说八道，大哥已经死了，我怎么可能在画舫看到大哥？”
周清明心中明白，周郴明这是故意去调查，无法就是想找点他的把柄，他酒醉后遇到周锦明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周郴明知道，否则就坐实了他的一些传闻。
明明是想将杀死大哥的事情嫁祸给周郴明，一切计划都十分的顺利，偏偏周锦明灵堂起火，又出了闹鬼的事情，反而自己惹了一身骚，周清明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知道，这个二哥绝非什么好意。
周郴明说：“我画舫的时候，也见过那个叫阿纤的姑娘，她当天晚上也被大哥的鬼混给吓晕倒过去，我就想知道，大哥的鬼魂怎么会去找你？莫非你做了什么让大哥不开心的事情。”
“二哥，你什么意思，仗着父亲不在府中欺负我不成，哪里的有什么大哥的鬼魂，那个阿纤姑娘简直胡说八道。”
“咱们大哥的脸是什么样的，你我都清楚，阿纤的供述中，吓晕她的鬼魂就是大哥的模样。”
周清明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知道周郴明的意图是针对自己，一想到那个鬼魂的脸仍旧心有余悸。
“二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大哥死了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为何这样针对我，我们可是亲兄弟。”
周郴明呵呵一笑，“老三，你知道我们是亲兄弟就行，你如何杀死大哥，我是一清二楚，你如何栽赃嫁祸我，我也明明白白，那些事情我既往不咎。现在大哥不在了，你我兄弟应该齐心合力，别让老四老五闹出来幺蛾子，才是我们面临最重要的问题。”
这是在招安吗？
周清明心想，莫不是灵堂起火和画舫闹鬼的事情都是周郴明做的？他的目的就想诈出自己，做好人拉拢自己？
不论如何，周清明是不会承认他害死周锦明的事情的。
“二哥，你别血口喷人，大哥的事情都是那个叫苏姊的丫头干的，和我一点没有关系。”
周郴明饶有兴趣的盯着周清明，“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逼你，你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就行，老四，老五，你都要提防着。”
想逼我？你凭什么逼我？你有什么证据吗？周清明心中是一万个不服气。
周清明嗤笑一声：“老五才几岁？二哥，你这心思未免想的太远了，倒是老四的年纪有能力和我们争夺，可是他和父亲闹翻，去了国外留洋，几年过去了了无踪迹，就算他出现，周府也容不下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难道不知道父亲对宋姨太那个女人又上心了，戏子的手段最多，不可不防。”
周清明心想，原来二哥一直在提防着自己，他在暗中推波助澜，烧灵堂闹鬼的演出一场厂的闹剧，目的就是把大哥的死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暗暗自语：“周郴明，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介书生，没想到你这么多心思。想威胁我为你所用，想都别想，周家的所有我一定要得到！”
周郴明看着目光呆滞的三弟，轻笑一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以后最好别和玉楼春画舫的阿纤来往，你没有发现她长得像一个人吗？”
“像谁？”周清明完全没有觉得纤纤姑娘像谁。
“十年前，大哥的脸是怎么弄成那样的？他如何残废了一条腿，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听说是被一个妖女害的。”
“没错，纤纤和那个妖女长得十分是相似。你当时年幼，你不曾见过那个女妖，所以没有任何的印象。我怀疑那个阿纤和女妖有关，闹鬼的事情和她也脱不开关系。”
又是鬼魂，又是妖女的，周清明觉的周郴明像哄小孩讲故事一样，心中根本没在意他讲什么。
这天晚上三更时分，紫苏悄悄的走到花园的墙角，抽开一块松动的砖头，拿起里面放置的纸条，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房中。
烛火下，纸条的内容非常简洁，大概意思是，阿纤可能被周郴明怀疑身份，最近一点时间要隐藏起来，让紫苏要小心行事。
这是阿纤的字迹。
阿纤，在紫苏的眼中，她是个多么神秘的女子啊，她一点也不担心阿纤的处境。
若是没有阿纤，她不可能活着，不可能重新拥有一张脸，再次走进周家复仇。
蓦然，她想到了遇到阿纤时候的情景。
一个月的那天晚上，她被毁容以后扔进了长江，她知道必死无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黑暗中睁开眼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还火辣辣疼痛的脸，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脸极度的浮肿，脸上很七竖八的都是匕首划过的伤口，应该十分的恐怖可怕。
“你终于醒了啊。”
映入眼眸的就是一个少女，她有一张美丽的脸庞，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的嘴巴，尖尖的下巴，身材袅娜，声音柔美，眼角眉梢自带一段风流。
“是你，是你救了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少女笑道：“你醒来就好，你可以我叫阿纤。”
“阿纤，谢谢你。”
她摸着自己丑陋恐怖的脸庞，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阿纤误解了她的意思，问道：“你不会是要看镜子……”
“不，不要。”苏姊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比周锦明的阴阳脸更可怕，不由得低声问：“阿纤，没有吓到你吗？”
“苏姊，你能活着就好，你一点也不吓人。”
她心里万分感激，同时也疑惑：“阿纤，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阿纤笑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是被周府的三少爷害成这样的。”
她更是不解，这个阿纤难道是算命的不成？
阿纤笑道：“苏姊，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人，我就实话实说，我救你是为了报恩。”
“报恩？”
苏姊更加的迷惘，对于阿纤，她从来没有见过面，何来报恩一说。
阿纤说：“周家的周锦明差点把我害死，如今你杀了周锦明，当替我报仇了，我救你自然是报答你。”
一提到周家的人，苏姊心中刀剜一样的疼痛，有刻骨的愤恨涌现心头，泪珠子不由的涌出眼眶，滴落在面颊的伤口上阵阵刺痛。
同时她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阿纤，你能帮我去金陵朱雀巷的破庙看看我的家人吗？”
阿纤笑着点头。
一日后，阿纤回来，垂头丧气的摇摇头，“我去打听了，住在附近的人都不告诉我，看他们害怕的样子，似乎应该是……。”
“一定是周清明，他杀了我全家。”
她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阿纤同时也愤愤道：“周府这样对你，你特别恨他们吧？其实我更恨他们，不仅是周锦明，还有周老爷，周家祖宗十八代都不是好东西。”
“阿纤，你……”苏姊不知阿纤和周府到底有多深的仇恨，似乎被自己的仇恨更深。
阿纤愤怒的说完这些话，眼睛中没有一丝泪花，也许，她的仇恨让她已经痛苦的无法落下泪珠。
“可惜我不能亲自报仇，但是我却一直在等待时机，接近周家探听一些消息，后来知道你的事情就救了你。”
原来二人都有相同的命运，周府的人罪恶滔天，苏姊咬紧牙关，“阿纤，等我好了，我要去报仇，把你的仇也报了。”
阿纤摇摇头，“周府的老爷子周启元勾结府台，势力太大，周府的保卫森严，靠我们根本报不了仇的。”
“我被害成这样，我的家人也没有了，报不了也要报！”
“苏姊，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如何接近周家？我救了你，就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此言一出，苏姊犹如被雷击中。
她端坐在镜子旁边，看着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痕，宛如一条条丑陋的小蛇爬在脸上，别说周府的人认不出来她，单看到这副可怕的脸，任谁见了都要回避，想接近周府根本不可能。
大仇不能报，又不能抛头露面，好好的活着，能吗？
苏姊觉得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她趁阿纤不在家的时候，解下衣带，挂到了梁上的时候。
阿纤回来时候，苏姊已经奄奄一息了。
阿纤气呼呼的说：“我为了救你，差点淹死在长江中，你就这样的不爱惜自己？”
苏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阿纤，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想报仇。”
阿纤踌躇了片刻，一字一句坚定的问：“不惜一切代价吗？”
第十章 机不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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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笃定的点点头。
阿纤望着苏姊坚定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助你。”
“阿纤，你真的能帮到我吗？除了你，我已经没有相信的人了。”
阿纤脸上露出苦楚的神情，轻轻的走到窗前，她的手指探到耳边，轻轻的一阵摸索。
再转回头的时候，阿纤的脸上突然多出来很多的皱纹，瞬间如同变老了十几岁一般。
在苏姊惊恐的眼神中，阿纤猛地一扯，从脸上扯下来一层薄薄的东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阴阳脸，右半边漂亮如初，左边半张脸和周锦明的一模一样。
苏姊心中震惊万分，“阿纤，你怎么会这样？”
阿纤不予回应，开始慢慢褪去衣服，上身只剩下一个肚兜的时候，她转过身去，将背部露在苏姊的眼前。
她看到阿纤的背上有一朵巨大的花朵，如同燃烧的火焰。
显然那是用朱砂画上去的，依然可以看出来花朵下面的部分是没有皮肤的。
阿纤道：“我变成了阴阳脸以后，就割掉背后的皮肤，做了一个假脸皮。如果你想报仇，忍受剥皮的痛苦。”
如果能报仇，苏姊人物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事情。
她斩钉截铁的说：“阿纤，只要你能让我改头换面，帮我做一个脸皮，我什么痛苦都可以忍受得了。”
阿纤穿好衣服，“首先，我要告诉你，我这张脸皮每天晚上都要泡在药物中，第二天使用，而你想去周家报仇，就要做一个半永久的脸皮，把你背部的皮肤粘连在脸上，重新做出一张脸，而且只能维持一年，这一年中需要每天服用药物维持皮肤的新鲜度。”
“我什么都愿意。”
“你还没有听我说完，就不要这么快答应，这一年中每天服用的药物叫龙麝丹，里面有一味麝香，服用长久就终生不孕。”
苏姊有一瞬间的沉默，继而昂着头说：“阿纤，我这张脸这辈子还能嫁人吗？”
“苏姊，我知道你心里充满了怨气，可是我要告诉你，复仇不是那么简单的。周家权势在金陵城无可比拟，想要复仇必须混迹到周府，了解周府的一切，包括每一个人，以及周家在商界，政界的力量，只有瓦解他们的权势，周家才能覆灭，每一个细节不留神都会前功尽弃。”
“阿纤，我会小心谨慎的。”
阿纤转过身去，那起薄薄的那层假脸皮，轻轻的在脸上一阵摸索，恢复了漂亮的面容，“你休息几天，等身体恢复就为你做手术。”
每天，阿纤都会给苏姊用最新鲜的食材做吃的，一天要喝下三碗酸涩的药物。
过了三天，手术开始进行。
手术的过程是用利刃划掉背上的皮肤，再削去脸上的疤痕皮肤，把背部的皮肤粘合在脸上。
纵然阿纤提前准备了麻药，可是为了不影响手术，麻药的分量不能太足，过程仍旧痛苦万分，每一刀都是削骨剔肉般的疼，汗水一遍又一遍的湿透了苏姊是身体。
苏姊醒来的时候，脑袋被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阿纤笑脸盈盈的看着她，“苏姊，你很坚强，手术很成功，不过你需要半个月的后续巩固治疗。”
在随后的半个月时间中，阿纤每日都会教苏姊认字，并拿出一些医书让她学习。
“周家是靠药材药铺起家的，你要学点东西，暂时可以忘记脸上的疼痛，也许对你以后的在周家的日子能有帮助。”
七日之后，苏姊拆开包裹着的白布，她看到自己有一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脸，只是脸皮有些皱巴巴的，同样，她的背后也多了一朵如同烈焰一样盛开的花朵。
阿纤说：“你已经改头换面了，也不能叫苏姊了，叫紫苏似乎也更好听。”
紫苏是一味中药，对环境没有太大的要求，能无所畏惧的生长，药用食用俱佳，是非常有用的一味药。
又过去了七天，紫苏的脸完全恢复，镜子中的她明媚娇艳，和以前的清秀可人完全不同。
她被阿纤救下以后几乎没有出过屋子，此刻紫苏才发现，阿纤的家在一个山坳中，四周并无人居住。
山坳中景色优美，每日里她除了读书识字，阿纤还会给她讲各种各样的历史故事。
比如二桃杀三士，比如三十六计的故事。
紫苏从小在乡下长大，对于这些故事十分的陌生，然而又充满了好奇。
阿纤强迫她一定要熟记这些故事，说对她以后会有很大的帮助。
在这样的日子中又过去了半个月，紫苏学到了很多她未曾知道的很多东西。
这天早上，秋风萧瑟，紫苏起床以后，就觉得浑身冷的发抖，她发现阿纤还在睡觉，她做好饭去喊阿纤起床，却发现阿纤在被窝中瑟瑟发抖。
“你生病了吗？”
紫苏把手抵在阿纤的脑门，发现她额头一片冰凉。
“阿纤，我帮你去找个郎中吧。”
阿纤摇摇头，“不用，我这是老毛病，春秋时节最容易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不行，你生病了一定要吃药。”
阿纤笑道：“我能给你换脸，难道我不是郎中吗？”
“可是医不自治。”
倔强的紫苏说着就出了门，大约走了几里路，苏姊才走到一处有人家的地方。
她就打算去问问这家人，附近哪里有郎中。
这户人只有一个老婆婆在家，老婆婆看到紫苏以后，没等紫苏问话，她就盯着苏姊问：“我看到你是从山坳中里面走出来的？”
紫苏就实话是说：“对的，我住在阿纤家里。”
“阿纤？”
老婆婆的脸上变得凝重起来，将紫苏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身子下意识的向后缩，险些跌倒。
紫苏一把扶住了老婆婆，老婆婆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老婆婆的颤巍巍的站住了身形，“如果是晚上，我一定认为你是鬼，我摸到你手上是有温度的，不然还以为是我白天见鬼了。”
“婆婆，你什么意思。”
“山坳里面的那个宅子是个很久没有人住，哪里经常闹鬼，也从来没有人敢进去的，我也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阿纤的人住在那里。姑娘，你可要小心点。”
紫苏不相信阿纤会是鬼魅之类的，她笑着说：“婆婆，阿纤是个人，她还生病了，你知道附近有郎中吗？”
老婆婆指着门前不远处的长江，“找郎中你要去江水对岸的金陵城，这里没有郎中，不过今天的天气突然变凉，风高浪大的，怕是没有船夫渡你过江，姑娘，你等明天风停了在去找郎中吧。”
紫苏失望的离去，在回到山坳中的时候，不禁想到老婆婆的话。
如果按照老婆婆的话，阿纤就不是人，紫苏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她走进山坳中阿纤的住处，房子还在，屋子里空荡荡的，阿纤却并没有在房中。
“阿纤！阿纤！……”
喊了十几声都无人回应，紫苏等了一天，到了晚上仍旧不见阿纤出现。
阿纤真的不是人？而是鬼？
紫苏不由得背后发凉。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这能是鬼做出来的？”
就算阿纤是鬼，也是个好鬼，是个可怜的鬼，她要带着自己和阿纤的仇恨，走进周府，摸清周府的一切势力，让周家土崩瓦解。
金陵城依旧是那么的繁华，周府的大门依旧是那样的雄伟，完全看不出里面埋藏着多少的阴暗和罪恶。
对于乡下长大的苏姊，金陵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
凭她一个人想进入周家，那是难上加难。
在周府徘徊了一阵子之后，她想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朱雀巷的那座破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破庙前。
她神情恍惚，似乎看到了父母和弟弟坐在破庙中的情形，看到了爹爹和弟弟躺在地上，母亲给他们喂水喝的情景。
如今，破庙中空荡荡的再无一人，眼中的热泪无声无息的滚落下来。
“喂，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有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相貌堂堂，一股书生的儒雅气质。
“我来找人的。”
青年露出担忧的神色：“姑娘，这里可不能多呆，可别被周府的人给看到了。”
紫苏不悦的回了一句，“这里是破庙，又不是周府的地盘。”
青年解释说：“前些日子，破庙里面发生了一件血案，死了一家三口。听说他们偷窃周府的东西，躲到破庙中，然后被强盗看到他们偷来的财物，见财起意就给那一家三口给杀害了，抢走了财物。所以周府的人一直派人监视这里，只要是来这里的人，不是和那一家三口一伙儿的，就是强盗一伙儿的，你可别被周府的人发现了无端受连累。”
父母和弟弟被周清明杀死，还编造一个强盗的故事，栽赃她父母弟弟一个偷窃的罪名。
紫苏的拳头紧紧的握住，指甲掐进肉里都丝毫不觉得疼。
青年担心的催促了一句，“姑娘你赶紧走吧，万一被周府的人看到就糟了。”
她感激的看了青年一眼，“谢谢。”
离开了破庙，紫苏开始向周围的人打听父母的尸首被周府的人带到哪里。
住在朱雀巷的居民听到这样的问话，吓得都不敢回应。
半天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周清明把她父母弟弟的尸首怎么处理了。
周府的权势在金陵城可见一斑，紫苏感觉到沉重的压迫感，但是她更想找到父母弟弟的尸首，让他们入土为安。
眼下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到，她感到万分的沮丧。
第十一章 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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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又遇到你了。”
苏姊一抬头，居然是在破庙中看到的那个青年。
青年的眼睛深邃而又明亮，嘴角含笑，君子如玉，莫过于此，只他一直盯着紫苏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紫苏心想，看起来这个青年相貌堂堂，不曾想却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一直盯着她的连看，不由得让她心中有些恼怒。
“我有什么好看？”
青年略带尴尬的笑笑：“我只是觉得姑娘生的很美。”
紫苏越发的讨厌这个青年的举动，神色微变，转身就走。
“喂，你等一等。”
紫苏在前面走，青年大步追了上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从破庙出来以后，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紫苏挺住了脚步吼着，青年有些无奈的笑笑，搜了搔后脑勺。
“我是在破庙看到姑娘伤心，又在打听破庙中死去的一家三口的事情，我就好奇，你和那一家三口是什么关系？”
紫苏一愣，不安的盯着这个青年也打量了一番，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相貌端正，笑容温和，特别是搔头的动作，分明就是个淳朴老实人，一点不像坏人，可是他的好奇让紫苏不安。
既然周府的人都在盯着去破庙的人，他为啥还要去破庙？
“你是不是周府的人？”紫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青年一愣，旋即解释道：“我叫顾君宜，是《金陵日报》的记者，想探寻破庙杀人案件的真相才去的。我总是觉得破庙中死去的一家三口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想调查倒是是怎么回事，姑娘，如果你认识那一家三口人，能否透露一点信息给我？”
紫苏要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和父母弟弟的关系。
“我不认识他们。”
顾君宜皱了皱眉头，“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和我没关系，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
紫苏扭头就走，为了身份的隐秘性，他不想多和这个好奇心太重的顾君宜多纠缠。
顾君宜再次急急追了上来，在紫苏耳边低低的说一句，“你是不是想找他们一家三口的尸首？”
一瞬间，紫苏有泪涌出来。
她噙着泪水，“和你没关系。”
顾君宜又低低说了一句，“我知道那一家三口的尸首在什么地方，你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的，你刚才已经试验过了，不是吗？”
紫苏怔住了，她不想放弃这个消息，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叫苏……我叫紫苏，是死去的一家三口的亲戚，你能告诉我他们的尸首在哪里吗？”
“被周府的人扔在了金陵城西南的乱葬岗。”
对于金陵城一点不熟悉的苏姊，她根本不知道顾君宜说的这个地方。
既然是城西南，就去找呗。
“周府说那一家三口是外地人，想必紫苏姑娘也是外地人，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带你去找。”
顾君宜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眼睛中露出诚恳的神色。
这一瞬间，紫苏突然有一种直觉，顾君宜不是个坏人，她思前想后，觉得这青年即便是周府人派来的，自己改了名字和面相，只要不承认父母和弟弟，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也要牢牢的记住，从今以后，在任何人面前，自己不能叫苏姊，她是紫苏。
“小女子紫苏万分感谢。”
顾君宜带着紫苏来到大姐上，招呼一辆黄包车，让紫苏坐了上去，随后他也跟着上了车，准备坐在紫苏的身边。
紫苏不悦的拦住了他：“我们两个人坐一辆车吗？”
“不然呢，这里距离乱葬岗好几里路，车费也不少，我没有那么多钱付车费。”
紫苏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她也身无分文，这顾君宜帮她还除了车费，也不好意思再纠结此事。
“那你坐上来吧。”
紫苏用力的挪了挪，力求距离顾君宜远一点，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的这么近，不由得心脏跳动加速。
顾君宜倒是坐的很端正，眼观鼻鼻观心，紫苏这才安心。
出了城，路况亚远不如城内地面平坦，黄包车不断的颠簸，紫苏有些坐不稳，身子几次都靠到顾君宜的身上。
顾君宜纹丝不动的坐着，似乎没感觉到紫苏的窘态，这反让紫苏觉得不好意思，先前真是误会了这个青年。
越是临近乱坟岗，黄包车越来越颠簸，车夫一个不小心，车轮碰到突出地面的石头，车身猛烈的抖动了一下，紫苏瘦弱的身躯被弹了起来，顾君宜眼疾手快，双臂及时的拦住
她的腰，她才没有摔下去。
顿时，紫苏的脸色通红，冲着车夫喊道：“你能不能慢点，看着路，我这都差点摔下去。”
红包车夫憨厚的笑笑：“夫人，你和你先生一起坐车，你先生怎么会让你摔下去，我看到他刚才搂着你的腰呢。”
顾君宜略有尴尬正要解释，紫苏已经涨红了脸，此刻恨不得地下有条缝隙钻进去。
“我不坐车了，我要下车走路。”
两个人觉得这是接触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步行走向乱葬岗。
此刻已经是傍晚，风似乎越来越大，吹得紫苏有些发冷。
“这天气真凉，你如果觉得冷，我穿的厚，可以……”
“谢谢你的好意，我一点都不冷。”紫苏断然拒绝。
乱葬岗一带埋葬的都是穷苦老百姓的坟墓，也许有些坟墓的后人已经不在了，尽显一片荒凉。
顾君宜指着一处三个大小不一新堆的土堆，“那里面就是埋葬一家三口尸体的地方。”
紫苏凝视着那三个土堆，前面都没有墓碑，却能从土堆的大小判断出来依次是她父亲，母亲和弟弟的坟墓。
她的心底瞬间涌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眼泪如同溪流般涌出。
她此刻多想对着父母亲的坟墓磕头，扑在坟头痛哭。
可是顾君宜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她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这个不明底细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金陵日报》又难保不是周府的势力。
压抑的痛苦在胸口翻腾，如同无数的尖刀齐齐的戳在心脏，她的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顾君宜轻轻的问道：“他们是你的什么亲戚？”
紫苏紧紧的咬着嘴唇，扯了个谎说：“他们是我姨妈姨夫和表弟，逃难到金陵的，我从老家逃难来到金陵找他们，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顾君宜试探的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个表姐，在周府当丫鬟？”
紫苏心底猛然的一颤，他怎么知道这些事儿？
她不由的提高了警惕心，“我不知道我表姐在什么地方当丫鬟。”
顾君宜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我打听过你表姐的模样，所以我方才才一直看你的样子，对比一下你们是不是长得有些相似，结果引起你的误会。”
紫苏也觉得误会了顾君宜，她此刻更想解开心中更多对的疑惑，“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不是告诉你，我是来调查这一家三口死亡的秘密的，我身为《金陵日报》的记者，就是要揭露黑暗，用言论替无辜的民众主持公道的。我觉得这一件三口死的蹊跷，后来一打听，他们有一个女儿在周府当丫鬟，但是后来听说他杀了周府的大少爷，之后被处死了。就在你表姐被处死的当天晚上，这一家三口就出了事儿，所以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联系。”
“我表姐的命真苦。”紫苏最上这样说，却是在说自己。
“那你知道你表姐在周府的情况吗？她为什么要杀了周家大少爷，她和大少爷有仇吗？”
紫苏摇摇头，对于这个看起来不像坏人的青年，她依旧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心，她现在只有一个人，要处处谨慎小心才行。
“我刚从老家过来，我并不知道你问的问题。”
时间随后的一段时间中十分的安静，紫苏的心中悲愤无尽的翻滚，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在萧瑟的风中如同一片弱不禁风的野草。
许久，顾君宜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去哪里？”
紫苏是在问顾君宜，也是在问自己，眼下的她如同一片浮萍，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顾君宜道：“眼下天色不早，今天挂着大风，天气越来越凉，你穿的又少，至少先回到城里在做打算。紫苏姑娘，我知道你现在是一个人，如果你相信我，我给你安排个住处。”
“这……”
紫苏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顾君宜的话，但是至少顾君宜的话没错，先到金陵城中再做打算吧。
紫苏轻轻的站了起来，缓缓的离去，忍不住回头一直看着那三个新土坟堆。
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父母和弟弟的坟墓是谁帮忙修建的？
顾君宜又是怎么知道这三个坟头是她父母和弟弟的？
周府的人，朱雀巷的人都不敢惹，问两句话都不敢多说，是有这样的胆子替父母弟弟收尸建坟墓？
在金陵，紫苏没有认识其他的人。
顾君宜如此胆大，敢到破庙去探寻父母弟弟死亡的真相，莫非这事情都是他做的？
第十二章 仇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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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一边走一边想，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姨妈姨夫和表弟修建的坟墓？是谁替他们的坟墓？如果你知道，麻烦你告诉我，我有机会也好报答他的大恩。”
顾君宜淡淡的笑道：“我也不瞒牛，是我帮他们修的坟墓，这一家三口死了以后，被人扔进了乱葬岗，我为了调查真相，就来到乱葬岗，看他们有没有亲人帮忙埋葬，也许可以通过他们的亲人打听到他们的身份。结果我发现他们陈尸一天，并没有帮忙埋葬，我找了几个人帮忙给你们下葬，为了日后他们的亲人可以分出来坟墓中埋葬的是什么人，我就把土堆的大小做了区分。”
紫苏不由得心生感动，虽然顾君宜也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他这样做至少是个心底善良的人。
她轻轻跪倒在地上，对着顾君宜叩拜。
顾君宜连忙拉起来她，“这是我该做的，死者为大，让死者入土为安是人之常情，为他们讨回公道是我们《金陵日报》的宗旨。”
这些话说的轻松，紫苏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做到。
阿纤说过，周府的势力在金陵城几乎是一手遮天，埋葬父母弟弟是要冒着得罪周府的危险，若是被周府发现不死也要脱层皮。
“顾先生，你难道就不怕周府的人吗？”
顾君宜笑道：“我当然怕，但我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埋葬的人，他们也不会发现的，再说人都死了，死人又不会说话，他们是不会注意谁帮忙给他们下葬，可惜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法给他们立一块墓碑。”
“顾先生，你已经为我姨妈一家做得太多了，他日我若有本事，亲自为他们各自立一块墓碑。”
紫苏的眼神异常的坚定，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
顾君宜点头，“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紫苏的眼睛转了转，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你说你怕周府的人，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查周府的事情，你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正因为我是怕周府的人，所以我要找到周府作恶的证据，这样周府也就会怕我。《金陵日报》是巡抚大人支持举办的报纸，周府的人在独霸一方，巡抚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正值的人。”紫苏是打心眼里的敬慕顾君宜的为人。
顾君宜笑道：“我只是尽本分而已，紫苏姑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可能待在金陵吧，我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
紫苏突然想到了阿纤，也许她是自己在金陵唯一的亲人了，可是那个老婆婆说阿纤不是人，阿纤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呢？她又为什么不辞而别了呢？
回到金陵城以后，顾君宜看紫苏身无分文的，给她找了一个旅馆住下，给她买了一些吃的才离开。
入夜，窗外秋风紧，树叶蹭过瓦片的簌簌声音不时的传入紫苏的耳中。
她脑中不断闪现出来父母和弟弟的笑容，和那三座没有墓碑，没有人烧纸钱的坟墓，父母弟弟，客死异乡，又死的这样冤枉，连个墓碑都没有，黄泉路上也是孤魂野鬼，寂静的夜色中，两行清泪在不停的滚落面颊。
夜色深沉中，紫苏心中无尽的痛苦让她实在无法沉睡，偷偷出了旅馆，到街头的祭品店买了香烛火纸，冒着凉风，跌跌撞撞的走到乱葬岗，跪在父母弟弟的坟前痛哭一番。
瑟瑟寒风中，她怀着悲痛的心情，对着父母弟弟的坟墓起誓，“爹娘，你们放心，女儿誓死要为我们一家人报仇，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直到紫苏冷的牙齿咯咯只响，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回金陵城中。
第二天一大早，顾君宜就过来找她，还带来了早餐。
昨夜风寒露重，紫苏来回去乱葬岗折腾一番，回到旅馆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浑身冰凉的她紧紧的把被子裹在身上。
天明时分，她就觉得脑袋发烫，浑身无力，眼皮酸酸的沉沉的根本睁不开，顾君宜敲门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都没有力气回应。
顾君宜听到无人回应，觉得情况不妙，用力撞开了房间的门。
看到缩成一团昏昏沉沉的紫苏，顾君宜有些担忧的问：“紫苏，你是不是生病了？”
紫苏动了动眼皮，似乎没有力气说话。
顾君宜急急的喊来店老板，“麻烦你请个郎中来给这位姑娘看病。”
店老板面带着一副不高兴的神色，“这么凉的天，一个大姑娘家的，半夜三更的跑出去，天快明才回来，冻了一夜，能不生病？幸亏只是生病，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是要倒霉的。”
顾君宜似乎没兴趣听老板的嘟囔，反问道：“老板，你这是诅咒这位姑娘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觉得这姑娘鬼鬼祟祟的不像什么好人。我说这位先生，你相貌堂堂像个读书人，怎么能和这样的姑娘混在一起？”
顾君宜眉头一紧：“老板，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赶紧帮忙给我找个郎中，跑腿费算在房钱里面。”
不一时，店老板带来一个须发皆白的郎中，经过一顿诊脉，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顾君宜问道：“大夫，这位姑娘是怎么了？”
“这个姑娘是发烧了，服用两剂解表的药物就没事了。”
“可是你老刚刚的表情似乎不想感冒这么简单？”
“先生，你和这位姑娘不是小两口吧？”
顾君宜略带尴尬的笑道：“我们是亲戚。”
“这姑娘身体也没有其他的毛病，她却有服用含有麝香的药物的迹象，所以感冒症状才这样厉害。我看着姑娘的打扮不像嫁过人的，她如果再继续服用麝香，怕是会影响到她的生育，这位姑娘醒来以后，麻烦先生劝她不要继续服用麝香类的药物。最近天气突变，最后不要让他出门。”
郎中走后，顾君宜沉思不解，不禁抬头看了看旅店后面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树枝。
今年金陵城的天气有些诡异，秋天刚到，一场秋风吹来，天气就像冬天一样的寒冷，前几天还听到蝉鸣，大风刮了一天之后，似乎所有的动物都藏了起来。
店老板帮忙熬制好汤药，顾君宜细心的给紫苏一口一口灌了进去。
过了两个时辰，紫苏才醒了过来，浑身湿透出了一身的大汗，口中还有药物的苦味，她抬眼见看到顾君宜坐在房间的桌子前面在写东西。
“我这是怎么了？顾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君宜起身过来，把她生病的情况告诉她。
紫苏想起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盯着顾君宜问道：“是你给我找的郎中，给我喂得药？”
顾君宜点点头，紫苏不禁脸色微微发烫，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喂药，幸亏自己是昏睡中的，否责可是很难为情的。
“我听店老板说你半夜出去了，这么凉的天气，你去做什么了？”
紫苏心头一紧，扯了个谎说：“我睡不着就出去走走，结果迷了路，才回来的很晚。”
顾君宜似乎对她的解释没有任何的怀疑，说道：“刚才那个郎中让我给你捎一句话，不让你过多服用含麝香的药物，对你的身体不好。”
紫苏眼中有点点的水花，顾君宜如此照顾关心她，心中有丝丝的感动。
她为了报仇，为了保住这张脸，她怎么不服用龙麝丸？她决定的那一刻就没有后悔过。
顾君宜看她不语，也没有过多的问，而是说报社有事情忙，既然紫苏已经安然无事，他已经放心，要回报社工作去。
这些话让紫苏觉得顾君宜对自己似乎有什么心思。
千万不能这样，紫苏明白，自己的脸是假的，这辈子也不会生育，她已经没有资格和任何人有情感的纠葛，只会伤人伤己。
紫苏叫住了他，“顾先生，谢谢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仅仅是要拒绝情感，自从遭遇到周府那些人的残害，在紫苏对人的认知也发生了变化，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
顾君宜纵然是善良的好人，也不至于如此贴心的关照他。
顾君宜似乎看出紫苏的心思，“你是朱雀巷破庙一家三口惨案中，死去的那家人身份的唯一知情者，我希望通过你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为那一家三口讨个公道。”
“仅仅如此？”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紫苏不禁心中嗤笑自己想的太多了，对于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她怎么会想这么多？
她沉默片刻，心想，如果想报仇，进入周家打探清楚周府的一切情况才能伺机而动，这也是阿纤教她的。
眼下的她人生地不熟，根本无法进入周府，这个顾君宜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也许会助她一臂之力的。
“你说过你是一个记者，是不是认识很多人？有没有认识周府的人？”
顾君宜不解她的意思，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的危险，“你想做什么？”
“你是否也愿意帮我一个忙？”
“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想进入周家，哪怕当个丫鬟婢女也成？”
“你想打听你表姐在周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你不是也想知道我表姐在周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为我姨妈一家做了那么多，你对我又如此的照顾，所以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怕危险？”
“我若害怕，就不会求你了。你若是能帮我进到周府，我也可以解决我的吃住，还能顺便帮你打听一些消息，我是真心的想报答你。”
“可是我不想为了调查周府的事情，利用一个姑娘家去冒险？”
“不，这不是利用，我是为了我亲戚的仇恨，你也想为他们讨回公道，我们是一路人，我们这是相互合作。”
顾君宜思考片刻，望着紫苏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如果你能在宋姨太房中伺候，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我知道周府宋姨太有一个喜好，我可以替你安排一下，宋姨太能不能让你进周府，就看你的造化了。”
第十三章 巧心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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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的天气突然转冷，持续三天之后，天气放晴，气温升高，又回到了夏末的感觉。
紫苏的病情经过两天的休养，身体基本恢复如常。
这日，顾君宜来找到紫苏，详细的说出来能让紫苏进入周府的计划。
顾君宜说：“周府宋姨太原本是个唱戏的，后来被周老爷看中，才嫁进去周府，这个女人刚进去周府时候，备受宠爱，可是后来被周太太排挤，逐渐失宠，在周府的地位十分的低下，她干脆不再顾忌是戏子的出身，每个月都要去戏园子听戏。”
紫苏疑道：“你想让我在戏园子里面和宋姨太相识。”
“对，只是要委屈你。我打算找到了戏园子的老板，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配合你演出一场苦情戏，说你是无家可归被卖到戏园子里面，然后没有唱戏的天赋，被老板毒打，从而引起宋姨太的注意，这样她动了恻隐之心就会收留你。”
紫苏摇头，“动了恻隐之心就会收留我到周府？”
“宋姨太当年就是这样，她被卖到戏园子时候，年纪和你差不多的样子，因为没有自小学习戏曲的功底，学戏的过程非常的慢，天天被戏园子老板毒打。如果你当着宋姨太的面子，让戏园老板毒打一顿，宋姨太何尝不会想到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必然会动恻隐之心，到时候你哀求宋姨太收留你，这事儿八成就可以了。”
如果说顾君宜知道宋姨太嫁入周府以后的事情，倒是有情可原，周家在金陵这么大的势力，宅子里面一点风吹草动都人尽皆知。
可是宋姨太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情，以及宋姨太的心理感受，顾君宜如何又知道的如此清楚？
紫苏纵然想到了顾君宜记者的身份，心中也不免疑问道：“宋姨太的事情你怎么如此清楚？”
顾君宜笑笑：“记者还有什么打听不出来的事情。我还知道，按照宋姨太的习惯，她明天就会去固定的那家戏园子听戏。”
“要是让戏园子老板配合，不需要钱吗？你似乎不是像有钱人的样子。”
顾君宜搓了搓手，“这应该也不需要多少钱，我还能付得起。”
紫苏从手腕上退下一个银镯子，“你就是能付得起，我也不能让你付，你现在是在帮我，说什么都要我来付钱。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拿去当铺当了，好用来收买戏园子的老板。”
看得出来这个顾君宜似乎真的没有钱，丝毫没有推辞，收下镯子。
商量好计策，顾君宜就胸有成竹的去实施。
紫苏在旅店等着焦急的等着顾君宜的消息，不曾想顾君宜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返了回来。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而且神情特别的沮丧。
紫苏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问道：“顾先生，这是怎么了？”
顾君宜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紫，紫苏，怕，怕是，怕是今天不成了。”
紫苏忙给他倒了一杯水，让顾君宜喝下，顾君宜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紫苏。
原来，顾君宜出门之后，就去当铺把紫苏的银镯子当掉，打算去找戏园子的老板。
好在宋姨太固定去的那家戏园子距离当铺不远，不一时就到了戏园子门口。
他正准备进去，从戏园子门口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高跟鞋，鞋跟不小心绊在门槛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顾君宜见此情况，急忙伸手去扶住了女人。
女人稳住了身形，感激的冲着顾君宜一笑，就匆匆离去。
顾君宜有正事儿要做，大步跨进了戏园子。
这时候，平时在戏园子卖香烟的一个小贩拉着了顾君宜。
“这位先生，你检查一下你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顾君宜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取出来的钱居然不翼而飞了。
卖香烟的小贩说：“我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从你身上摸走一样东西。”
顾君宜大叫不好，这是遇到小偷了，这个女人居然偷走了他帮助紫苏的钱，心中着急，就朝着那个女人离去的方向狂奔追赶。
那个女人仿佛消失了一样，顾君宜在街上追赶了许久，始终没有看到这给女人，这才不得不回到旅馆，把这件事告诉了紫苏。
“紫苏，是我太大意了，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向我的同事们借点钱，晚上再去找戏园子老板。”
顾君宜的言语之间，紫苏听得很明白，他确实没有钱的穷记者，而且借钱也要一天时间，似乎他和同事们混的并不好啊。
“顾先生，这不能怪你，都是那个女贼太坏了，偷谁的不好，偏偏偷你的钱。你也不用再去借钱了，我们想其他的办法吧。”
“其他能有什么办法？我打听过了，周府也不买丫鬟，也不要佣人，你是没有其他途径进入周家的。”
顾君宜十分懊恼，拳头砸在桌子上面，“这该死的女贼，下次看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紫苏也不知道如何劝慰他，默默的给顾君宜又倒了一杯水。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紫苏打开房门，眼前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的嘴巴，尖尖的下巴。
“阿纤，是你！”紫苏紧紧的拉住阿纤的手，似乎是看到了亲人一般，面带忧色，“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我一直都担心你。”
阿纤淡淡的笑了一声，回避了她的问题，看了一眼顾君宜，笑道：“房间里面还有其他人，你这样不稳重不怕别人看笑话。”
顾君宜看到阿纤，顿时一愣。
“是你？偷我钱的那个女人？”
阿纤笑道：“我刚才似乎听到有人说，下次看到我不会放过我，你打算怎么不放过我？”
顾君宜看二人认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阿纤款款走到顾君宜的身边，冲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带着无尽的冷清。
“你姓顾？”
“没错。”
“《金陵日报》记者？”
“是。”
“为了调查破庙一家三口的血案，才帮助紫苏的？”
“是这样的。”
“你确定你没有撒谎？”
顾君宜对于这个一开口就盘问自己女子甚是厌烦，且不说她偷走了自己的钱，这副神态就让他极不舒服。若不是她和阿纤认识，早就无法忍受了。
“这位小姐，你问我这么多，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偷走我的钱？”
阿纤不语，从袖中摸出一个东西，放在紫苏的手中，正是紫苏交给顾君宜拿去当铺的银镯子。
“这是你娘留给你唯一的遗物，你怎么能当了呢？还好被我给赎回来了。”
紫苏一脸不解的看着阿纤，对于她的行为甚是不解，“阿纤，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只有这样，顾先生才能帮我进入周府。”
阿纤笑道：“如果用脑子，有时候比用钱财更有用，不像有些人，钱财都受不住，如何能成事？”
她这是很明显的在讽刺顾君宜，顾君宜不由得脸色发白。
紫苏小声说道：“阿纤，顾先生和你一样是在帮我，你这样说不太好吧。”
“帮你？”阿纤冷笑一声，看向了顾君宜，“你知道那家戏园子是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顾君宜不悦的说：“我怎么知道？”
“你既然知道宋姨太会固定去那个戏园子看戏，为什么不调查一下那个戏园子是谁开的？宋姨太为什么要固定一个戏园子去看戏？”
顾君宜听到此言，不禁心头一震，“难道那是宋姨太自己的戏园子？”
“还不算太笨，你如果找戏园子老板演戏，宋姨太就会对你的计划了解的一清二楚，你如此费尽心思想让紫苏进入周家，宋姨太会怎么想？会怎么对紫苏？后果会是什么？你可想到过？”
紫苏以为顾君宜十分了解宋姨太，不曾想阿纤了解的更深透。
阿纤说过，周府的人是她的仇人，了解的这般详细倒是很正常。
顾君宜听此言不禁一身冷汗，若非这个叫阿纤的女人及时阻止自己，他就真的惹下祸事了，虽然宋姨太不是大恶之人，但是任何人被欺骗都会愤怒，一旦周府的人调查下来，不说自己，紫苏难逃周家的魔掌。
“阿纤姑娘，是在下鲁莽了，感谢姑娘的及时出手，才让我没有犯下大错。”
阿纤轻轻的笑道：“看在你一片好心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若是真心的此案够帮助紫苏，你就听我的话，配合我，我有办法让阿纤进入周府。”
能够弥补自己的险些酿成的祸事，顾君宜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阿纤的办法很简单，她在宋姨太还未曾进入戏园子的时候，让紫苏故意撞到宋姨太。
顾君宜装成紫苏的哥哥，在宋姨太面前殴打紫苏，口中不断斥骂，意思是逼迫紫苏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室，如同不同意，就卖到戏园子里面。
宋姨太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大惊，连忙让人把紫苏给解救下来，把伪装她哥哥的顾君宜赶走。
紫苏在宋姨太面前哭诉一番，终于让宋姨太动了恻隐之心，把她带回了周府。
后来，紫苏知道一件事儿，原来宋姨太年轻的时候，她哥哥逼迫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她不同意，才被又被卖到了戏园子里面。
阿纤给紫苏编的身世故事，和宋姨太的身世如此这样巧合？
紫苏不信，不信的原因还有两个，他如何知道顾君宜要去戏园子？在关键时候阻止了他。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镯子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第十四章 复得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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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阿纤始终没有给紫苏一个答案，但是紫苏心里不会对阿纤又任何的怀疑，认定阿纤只会帮助她。
关于那天阿纤不辞而别，那个老婆婆怀疑阿纤的身份，这两件事情紫苏也没有来及问，她已经跟着宋姨太进了周府。
幸好，阿纤早有准备，在紫苏进入周府前，告诉她一个这个秘密联络的地方，就是周府花园墙角一处松动的砖头，两人可以通过这个地方联络。
紫苏在周锦明的五七这天做的手脚需用的磷粉，都是阿纤通过这个砖缝递进来周府的。
为了彻底的让周清明杀死周锦明的事情暴露，阿纤故意装作画舫中的姑娘，装神弄鬼的把周清明吓了个半死，终究是露出了破绽。
阿纤说过她和周府有仇，究竟是什么仇怨，阿纤也没说过。
既然周郴明怀疑到阿纤的身份，她躲避一阵子也好。
紫苏认为自己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的摆脱周清明的纠缠。
紫苏进到周府以后，了解到那个周清明是个好色之人，那个家伙被阿纤吓了一次，估计安分不了几天，随后还会找自己的麻烦。
阿纤不离去不能帮她，她只能自力更生了。
这天晚上，阿纤想了很多摆脱周清明的办法，都觉得没有合适的，思来想去的，三更天才睡去。
一大早的，宋姨太就吩咐下来，今天要去戏园子看戏，让紫苏陪着。
宋姨太到了戏园子之后，戏园子的老板亲自出来迎接，十分的客气有礼貌。
阿纤说过，这个戏园子是宋姨太的产业，看着老板卑躬屈膝的样子，应该也差不多，到了戏园子以后，宋姨太又被安排在戏台二楼专用的房间。
房间是门楼的样式，半间房凸出在戏园子上空，一个雕梁画栋的窗子正对着戏台，可以坐在窗子边看戏。
宋姨太进入房间，里面早有备好的茶水糕点，伺候的人十分的熟练，宋姨太俨然一副主人的派头。
“姨太，这房间真好，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精美的地方，看戏不被别人打扰真好。”
宋姨太笑道：“这个戏园子可是老爷给我买的，我要是被人打扰，其他人就看不成戏。”
这再次证明了阿纤的说法，当初如果不是阿纤阻拦顾君宜，他们俩就真的露陷了。
想到顾君宜，紫苏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弟弟，也不知道他查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虽然紫苏知道父母是被周清明杀死的，可是她没有证据，为父母弟弟报仇的事情，她也只能暂时寄托在那个正直的穷记者身上。
宋姨太到了戏园子不到一刻钟，锣鼓响动一番，戏台子上面就正式的开始唱戏了。
宋姨太沉醉在剧情中，不时还哼上一两句。
不一时，戏园子的老板进来，在宋姨太耳边低语几句。
宋姨太转过身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在戏园子外面，似乎在等你，你什么打算？”
“哥哥？”
紫苏愣了一下，才想到她和顾君宜装作亲兄妹的骗宋姨太的事情，一时间居然没有回过神来。
宋姨太以为紫苏讨厌她那个哥哥，正如自己当年讨厌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姨太，我哥哥等我估计是有事情，我能下去和他说句话吗？”
宋姨太说：“你哥哥如此待你，你见他做什么？”
紫苏扯了一个谎，“我自小是和哥哥相依为命的，我们从杭州来到金陵，一路上都是哥哥照顾我，他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恨他，可是想想我如今跟着姨太不愁吃喝，姨太有对我极好，我也不忍心让我哥哥一个人流落金陵。”
宋姨太叹了一声，“你还算是个命好的，我的亲哥哥，从来没有当我是亲妹妹。紫苏，难得你如此的善良，你去吧。”
紫苏下去楼，出去戏园子，看到顾君宜在戏园子门口来回的踱步。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吗？”
顾君宜笑道：“你进去周府这么多天，我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得知宋姨太今日会来看戏，就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我很好，宋姨太对我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这样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先生，我有没有找到我姨妈一家血案的证据？”
顾君宜摇摇头，“目前没有任何的线索，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
“谢谢你，顾先生。”
“客气什么，你我都是兄妹。”
提到这个，紫苏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担心这件事会被周府发现，知道顾君宜和自己并不是兄妹关系。
毕竟顾君宜是记者，经常抛头露面，周府的人随便一调查，就露陷了。
紫苏说出心中的疑虑，顾君宜笑道：“这事儿不怕，宋姨太这个人没有那么精明，她也不会管太多周府的事情，也不敢多管，这辈子她听听戏，把儿子抚养长大，估计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甚好，不过你以后来找我，别来戏园子了。我有一个秘密的地方，你如果有我姨妈一家的消息，可以传递给我。”
紫苏这样做，即使保护自己，也想保护顾君宜不被牵连。
她正打算把阿纤传递信息的周府后花园砖缝的地方告诉顾君宜，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讥笑。
“呦，这不是宋姨太房中的丫头吗？这是在会情郎吗？”
顾君宜听到声音，头都没有抬，转身就跑开了。
紫苏扭头一看，看到周府二少奶奶谭素云。
谭素云一脸不屑的继续讥讽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宋姨太从戏园子出来的，来看戏也不忘让丫头出来会情郎。听说我们三少爷都看上你了，你这样偷偷摸摸的会情郎，三少爷知道了会扒掉你的皮的。”
紫苏低头施礼，“二少奶奶，刚才那是我哥哥。”
“你哥哥？”
谭素云冲着顾君宜的背影看了一阵子，自语道：“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紫苏担心谭素云认出顾君宜的身份，“二少奶奶，你是周府尊贵的少奶奶，怎么能对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觉的眼熟，想必是二少奶奶看走眼了。”
谭素云哼了一声，“看不看走眼，不是你说了算，死丫头，你觉得我是眼神不好吗？”
紫苏此刻不能得罪周府任何一个人，装作害怕的样子，赶紧半跪下来，“二少奶奶恕罪，奴婢知错了，求二少奶奶原谅。”
谭素云看她挺乖巧懂事的，也没有为难她，迈着傲慢的步伐走进了戏园子。
紫苏在外面看了一阵子，不见顾君宜返回，就进了戏园子。
宋姨太的房间，谭素云也在里面。
二人相对而坐，都一脸的表示不愉快的神色，显然二人刚刚有过一番的争吵。
谭素云看到紫苏进来，抬了抬眼皮，“宋姨太，我刚才看到这个丫头在外面会情郎，她说是她哥哥，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姨太说：“是我让她去见她哥哥的，这有错吗？”
谭素云冷笑一声，“谁知道是亲哥哥，还是情哥哥，我看他们的样子倒是想情哥哥。宋姨太，你这丫头的作为怕是跟你学的吧？”
宋姨太盯着谭素云怒道：“素云，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如此胡言乱语，不分尊卑，真是有失你的身份。”
谭素云笑道：“我的身份不用你宋姨太提醒，但是我想提醒宋姨太的是，你在我大哥丧期出来看戏，这可是不是你该有的作为？”
“大少爷身故，难道长辈的要去给他守孝？”
“宋姨太，你真会朝自己脸上贴金，你三番两次提到你是长辈，对于下人来说，你算是长辈，对于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
“谭素云，你是专门来到戏园子给我不痛快的吧？这戏园子是老爷给我买的，也是老爷规定的，让我每月来看四次戏，你难道不知道吗？”
谭素云嘲笑道：“我当然知道，你生了个儿子，换来一座戏园子，你一个戏子，正好和戏园子相得益彰，符合你的身份，你不来戏园子，还能去哪里呢？”
宋姨太的身份，连周府的晚辈都不尊重她。
周郴明，周清明从来没有把她放到眼里，宋姨太为此常常感到苦闷，好在每月可以来戏园子听听戏，心里会舒服一些，此刻谭素云跑到戏园子来挖苦自己，她心中越发的不舒服。
以前没有老爷的宠爱，他们这些人明里暗里讥讽贬低自己，宋姨太知道都是周太太的主意，一心想把她撵出周府，特别是宋姨太生了一个儿子以后，这样的挑衅更加的变本加厉。
前些天，周老爷突然去到了宋姨太的房间，这些人就收敛了一些，周老爷前脚一走，他们又来这样的找事儿针对自己。
“谭素云，你如果没事儿就走人，别耽误我看戏。”
宋姨太万般无奈，下了逐客令。
谭素云笑道：“若不是我看到你的丫头在外面会情郎，我才不会来到这种腌臜的地方，我好心的来告诉你，你不领情反而撵我走，宋姨太，老爷去你房里一趟，你就这样的趾高气昂了，难不成老爷多去几次，你就想着替代太太，让你的儿子成为嫡子，好多分一份周家的产业。”
这话中的意思宋姨太和紫苏都听得明白，原来周府的其他人都担心宋姨太的儿子分家产，于是怎么多年来，一直的想尽办法排挤她，让她难堪。
紫苏不禁为宋姨太的处境担忧，同时觉得这样也是一个好的机会。
第十五章 阿纤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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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太回到周府就闷闷不乐。
自从她进了周府，就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后来一直被打压，被欺负日子何时才能出头？
八岁周坤明揉着眼睛，很懂事的抱着宋姨太的腿，“妈妈，你不听戏了怎么还不开心啊。”
宋姨太把周坤明搂在怀里，眼泪啪塔啪塔的掉。
紫苏站在一旁，不由的觉得他们母子甚是可怜。
宋姨太悲切的说：“儿啊，我以前觉得生了你，我才能在周家站住脚，后来我在明白，因为生了你，我们母子的日子更难过，那些人处处为难我不要紧，可是他们要是对你动手咋办啊？”
周坤明似乎有些不精神的样子，圆圆的眼珠子有些呆滞，似乎没有听懂宋姨太话里的意思，爬在宋姨太怀中发着呆就睡着了。
紫苏把他抱进了卧室放好，坐在旁边一边做针线一边看护着周坤明。
睡梦中的周坤明突然叫了一声，紫苏上前一看，只见周坤明面色发青，身体不停的抽搐。
“来人啊，五少爷出事了！”
紫苏的惊叫声让宋姨太的院子的人慌乱起来。
宋姨太抱着周坤明，慌乱中呼喊着：“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娘啊。你到底怎么了？快去找于大夫！”
宋姨太身边一个叫小菊的丫头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去找大夫。
周坤明眼睛紧闭，任凭宋姨太这么呼喊都无济于事，而且面色越来越青，青的发紫，身体抽搐的更加厉害。
这情况似乎像是中毒了！
阿纤传授过一些医药的知识和一些常见的中毒症状给紫苏，紫苏看到周坤明的情况，猜测应该是中了砒霜的毒药。
下毒的人应该是在她和宋姨太回到周府之前给周坤明下的毒药，现在毒药发作，怕是找大夫也来不及了，目前必须采取急救措施。
紫苏找来一块肥皂，急慌忙用手搓出来一碗肥皂水，端到宋姨太面前。
“姨太太，赶紧把这肥皂水给五少爷灌下去。”
宋姨太惊疑不定的看着紫苏，“你疯了，五少爷现在的情况这么危险，要等于大夫来了才能灌药，你给五少爷灌肥皂水是要害死他吗？”
紫苏跪下道：“姨太太，奴婢大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五少爷肯定在你从戏园子回来之前被人下毒，他的状况应该是中了剧毒砒霜。砒霜下肚，立刻就会有反应的，可是五少爷却是在睡下以后才发作，而且眼睛也不睁，我怀疑有人给五少爷服用了镇定麻醉的药物以后，才下的砒霜才会这样。砒霜早就在五少爷肚子中发作，只是他体内有麻醉镇定的药物，开始不觉得疼痛，一旦他感觉到疼痛就会立刻致命，请大夫来已经来不及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要让他催吐，把毒药吐出来等大夫来了在想办法。”
宋姨太听完紫苏的长篇大论，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她又不想让紫苏给儿子灌肥皂水。
因为紫苏不是大夫，万一是紫苏猜测错误呢？灌了肥皂水适得其反怎么办？
周坤明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大，宋姨太更是不知所措。
事态紧迫，紫苏认为再等等，五少爷真的救不过来了，她顾不上其他的，就用汤匙去撬周坤明的嘴巴，往里面灌肥皂水。
怎奈周坤明牙关紧咬，肥皂水根本灌不进去。
看着周坤明痛苦的叫声，紫苏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和周坤明年纪差不大，她不知道弟弟被杀害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的痛苦？
眼中含着泪水，紫苏把肥皂水猛然灌进自己的口中，捏住周坤明的鼻子，用舌头顶开他的牙关，把肥皂水吐进他的口中。
一大碗肥皂水被灌进去一多半，周坤明咳凑一声，开始呕吐起来。
等于大夫来的时候，周坤明基本上把胃里的毒药全部给吐出来了。
于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须发皆白，是周府自家药房，周记药店中资格最老的杏林高手。
于大夫给周坤明诊完脉，仔细的检验了他的呕吐物，才说道：“五少爷却是只中了砒霜的毒药，还有一些麻醉镇定的药物，幸亏及时把毒药吐出来了，再晚一点五少爷怕是就……”
宋姨太抱着周坤明哭个不停，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于大夫。
肥皂水的味道真的太恶心了。
紫苏在外面也吐了一阵子，漱了十多次口，才觉得稍微好一点，回到房里一看，似乎五少爷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宋姨太乱了心神，对大夫不敢不问，也不催着让于大夫开药。
紫苏看着宋姨太悲伤的神情，心中有一些事情甚是不解。
周府大少爷一死，周太太早就是正室，她的两个儿子周郴明和周清明才最有资格继承周家的权利和遗产，怎么也轮不到宋姨太生的这个庶出的儿子，何况周坤明年纪这么小，和周郴明周清明没有一点的威胁。
紫苏却亲眼看到周清明和谭素云处处看不起为难宋姨太，这分明是想让八岁的周坤明彻底没有依靠，眼下又下毒害周坤明。
这两个成年的少爷为何要如此的针对一个八岁的庶出弟弟？他们兄弟得到继承权，年幼的周坤明只有听他们话的份儿，为何要这般的赶尽杀绝？
紫苏小时候看戏文，也知道一些为皇权争夺，不惜拼个你死我活的故事。
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兄弟自相残杀倒能让人接受，可是周府呢？药商起家，家里虽然是金陵首富，为了家财万贯争的你死我活，连一个幼小的孩子也不放过，也不至于如此吧。
紫苏向前对于大夫说：“我们姨太太心情悲伤，怠慢你了，麻烦你给五少爷开个药方，去除他体内的余毒。”
于大夫打量了一番紫苏，“你这个婢女是有些见识的，这五少爷的命算是你救回来的，你是不是懂得药理？”
紫苏摇头，“我小时候看到过吃砒霜中毒的人，就是五少爷的症状，后来看到人们用肥皂水催吐救下了人，我就照着大人们的方法用在五少爷身上。”
于大夫说：“幸亏你懂这些，你跟我去药店吧，我给五少爷开方子抓药，你带回来给她煎了喝。”
五少爷周坤明中毒，宋姨太的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周府的其他人都似乎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周家少爷和太太少奶奶们没有一个登门。
紫苏带了药物回来，得知这样的情形，越发感觉到宋姨太在周府的地位该有多么的卑微。
几个时辰前，她还认为周府的那些人只想对付宋姨太，让五少爷没有靠山，没想到这么快五少爷就出现中毒的症状。
周府里面的水真的很深，这内斗远远的超出了紫苏的想象。
也许不进到周府，他们这家也会因为内斗而毁了。
紫苏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亲手报仇，亲自毁了周家，她是不甘心的，她要用尽办法加速周家的毁灭。
五少爷喝完药之后，肚子痛了一阵子，又一阵上吐下泻之后，才疲乏的睡去。
宋姨太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度过难过，方才从慌乱悲伤中回过神来。
她一心只在儿子身上，耳朵中却也听到了于大夫说的话，这次如果没有紫苏的当机立断，没有紫苏的见多识广，怕是儿子已经被毒死了。
周坤明是她活着唯一的希望，如果这个希望不复存在，宋姨太都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她诚心诚意的跪在紫苏的面前，俯下身子就要磕头。
紫苏哪敢让宋姨太给自己下跪，赶紧跪在宋姨太面前，阻止了宋姨太。
“姨太太，你这样是折煞奴婢了。”
宋姨太双目红肿，两眼含泪，“大恩不言谢，紫苏，你不但救了我儿，更是就救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亏待你。”
紫苏扶着宋姨太坐下，“姨太太，他们这些真是心狠手辣，五少爷还这么小。”
宋姨太狠狠的说：“以前他们只是针对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对坤坤下手，今天谭素云无缘无故的去戏园子闹事，怕是就想耽误我的时间，让我晚点回来。他们想趁老爷不在府中，趁机除掉我儿。”
宋姨太心中的疑惑指向了谭素云，那就是和二少爷周郴明有关系。
“姨太太，五少爷是个庶子，也没有继承周府财产的权利，他们为何还不放过五少爷？”
紫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宋姨太说：“如果只是为了争夺周府的家财万贯，他们断然不会对坤坤下手的，周府里面的万贯家财，却比不上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如果落在谁的手中，比得到万贯家财更有用。”
“什么东西？”
“一张药方。”
“药方？”
“没错，一张神秘无比的药方，周府因为这张药方才成为金陵首富，才能和达官贵人攀扯上关系，才能有机会去京城买官。”
“二少爷和三少爷得到了周府继承权，药方依旧是他们的，他们怎么还要对五少爷下手。”
“这说起来老爷起家有关系，据说，这个药方从来都是只传给长子的，到了老爷那一代，祖老爷把药方传给了最小的儿子，就是现在的老爷，那日，老爷在我房中，提到坤坤聪明伶俐，有可造之材。我怀疑我身边有他们的人，走露了消息，他们害怕老爷会遵循这样的先例，才对坤坤下手。”
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药方？能让周府的少爷们自相残杀。
周清明杀死周锦明是个先例，周坤明的事情就接踵而至，周府还会因为这个药方发生什么？
紫苏的心中对这个药方充满了好奇，可惜她只是个下人，她也不好继续追问药方，以免引起宋姨太的怀疑。
原本，紫苏对周府人都充满了仇恨，此刻觉得宋姨太和五少爷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眼下取得了宋姨太的信任，她在周府的步子算是站稳了，和没有白费自己喝了那么多的肥皂水。
第十六章 旧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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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坤明第二日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宋姨太就问了他中毒之前有没有人其他人给他吃过东西。
周坤明想了想说：“没有其他人给我吃东西啊。”
“那我去戏园子之后，你吃过什么？”
“我吃过糕点。”
“什么糕点？谁给你吃的？”
“藕粉糕啊，小菊给我做的。”
小菊跟着宋姨太伺候五少爷周坤明很多年了，她最会做糕点，特别是藕粉糕做的最好，周坤明特别喜欢吃，小菊有空闲时间就做给他吃。
周坤明一直吃小菊的糕点，都没有过任何的不妥。
宋姨太继续问：“除了吃过小菊的藕粉糕？你还吃过喝过什么？”
“我还喝了甜牛乳。”
“也是小菊给你喝的吗？”
“嗯嗯。”
“再没有吃过其他任何的东西吗？”
“嗯嗯。”
这就怪了，没有吃过任何的其他食物，那么毒药是怎么吃进去周坤明的肚子里面的？
紫苏在一旁的认真的听着，至此，不由得心思一动，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紫苏思索了片刻，“姨太太，能让我问五少爷一些话吗？”
宋姨太点头，让紫苏靠近周坤明的床前。
“五少爷，藕粉糕不是甜的吗？你吃了那么甜的藕粉糕，再喝那么甜的牛乳，不嫌腻的慌吗？”
周坤明说：“昨天的藕粉糕不好吃，我才喝了甜牛乳的。”
“怎么不好吃了？”
“开始有些涩，后来又发苦，所以我才喝甜牛乳的。”
“是刚开始吃的藕粉糕是涩的，后来吃的是苦的吗？两种味道的藕粉糕吗？”
“你怎么知道的？”
紫苏点头道：“这就对了。”
宋姨太不解的问：“紫苏，你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点没听懂。”
紫苏说：“姨太太，有些话我不能当着五少爷的面说，不如让小菊来伺候五少爷，我去你的房里去说。”
宋姨太看紫苏神色严肃，似乎有了什么眉目，就点了点头，叫来了小菊照顾周坤明，带着紫苏回到房中。
“紫苏，你发现了什么？”
紫苏说：“姨太太，昨天五少爷呕吐的东西，确实有些乳白的东西，应该就是甜牛乳，眼下的情况来看，小菊的嫌疑最大。”
宋姨太惊愕的看着紫苏，“你这么能怀疑小菊，小菊从小就跟着伺候我，她可是看着五少爷出生的，五少爷成长的过程，她都一直照顾的很细心，小菊一向老实本分的，说她想毒害五少爷，我说什么都不信。”
“姨太太，我相信你对小菊的判断，我也觉得小菊是个好人。但是，也许是小菊真的不想害五少爷，昨天你怀疑是二少奶奶做的手脚，难保不会是二少奶奶逼迫小菊做的。”
“紫苏，我虽然信任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说小菊，昨天她去请于大夫来给五少爷治病，你没看她着急忙慌的一路小跑，好像自己的家人遭到了不幸一般。”
“越是如此，才能证明这件事和小菊有关系。”
宋姨太疑惑的看着紫苏，“我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小菊对五少爷好，是害她的理由？”
紫苏解释说：“我略微知道一些药物的药性，有一种麻醉用药叫曼陀罗，入口味道发涩，砒霜入口味道很苦，这正好对应了五少爷方才说的，小菊先喂了五少爷吃了含有曼陀罗的藕粉糕，在吃下含着砒霜的藕粉糕，所以才出现昨天的情况，这点于大夫也证实了。
正因为小菊一直伺候五少爷，她根本下去手，不想让五少爷那么痛苦的死去，才选择了先给他服用麻醉的药物，在给他服用砒霜，这样能让五少爷减少一些痛苦。
所幸的是，那些甜牛乳正好保护了胃，让麻醉和毒药的性能都发挥的慢，所以五少爷才没有那么快的出现中毒症状症状。当她看到五少爷中毒以后痛苦万分的样子，心中又不忍，去找于大夫时候才会那样的着急。
姨太太，这是我的推断，你觉得合理吗？”
宋姨太一时语噻，她不相信小菊会这样做，可是紫苏的推断似乎没有半点破绽。
紫苏继续说：“还有一个关键性的证据。昨天我去跟着于大夫去抓药，途中的时候，于大夫问我，是不是姨太太身边丫头都懂些药理？
我一开始不明白，问了于大夫才知道，小菊去请于大夫的时候，开口就说五少爷中了砒霜的毒药。
五少爷的症状，我观察了很久才觉得是中毒，猜测是中了砒霜毒，就算是大夫问诊，也要细致观察才能断定，小菊为何一口就说出来五少爷中的什么毒？若非是她亲手做的，才能这样的准确说出中的什么毒药。”
宋姨太惊恐的问一声，“真是这样的？”
紫苏说：“这是于大夫告诉我的，你不信可以去问于大夫。”
“小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宋姨太猛然站了起来，“不行，我要亲自去问她是不是她下的毒药！”
“姨太太，现在先不能打草惊蛇，纵然是小菊做的，必定是有人背后指使的。姨太太怀疑过二少奶奶，可是要有证据才行，这证据还要从小菊身上去找。”
“小菊伺候我和五少爷那么多年，我问她她一定会说实话的。”
“说实话有什么用？到时候二少奶奶死不承认，反咬一口说你纵容丫鬟故意陷害她，小菊毕竟是你身边的人，你可是百口莫辩。”
宋姨太怔了一下，继而紧张的喊道：“紫苏，既然你怀疑小菊是害五少爷的凶手，你方才还要让小菊去照顾五少爷？不行，我要去亲自照顾他。”
紫苏拦住了她，“姨太太，你先莫慌张，刚才我让小菊去照顾五少爷，目的就想让她暂时安心，觉得我们没有对她产生怀疑，她心里喜欢五少爷，必定不会对五少爷做什么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老爷不在府中，府中都是周太太的做主，这事儿只能等老爷回来，才能替五少爷做主。这期间，我们要做的是不要打草惊蛇，顺利的找到证据，找出谋划这件事的人，即便是二少奶奶做的手脚，空口无凭老爷也不会相信的。”
宋姨太惊疑不定的看着紫苏。
紫苏凛然说：“姨太太，你要是相信我，找证据这件事就交给我。”
宋姨太点点头，“你救了我儿的命，我当然相信你。”
“姨太太暂时先忍耐几天，我找到证据以后，就等着老爷回来为你和五少爷主持公道。”
宋姨太在周府待了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但是她大多都是微微诺诺没有主意。
紫苏这样的有理性有头脑的人，让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了主心骨。
“紫苏，一切都交给你了。”
紫苏认为，小菊这样的人毒害五少爷，定是被人戳中了软肋，小菊自小在周府当丫鬟，她最大的软肋可能是她的家人受到了威胁，这就有必要去暗中调查一下，她的家人是不是受到了被二少奶奶谭素云威胁过。
小菊进来周府以后，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人，宋姨太暗中相助，打听到了小菊的家，正好在金陵城西南乱葬岗附近三里地之外的一个村子。
紫苏心想，借此也顺便去祭奠父母弟弟，给他们烧点纸钱。
第二日一大早，紫苏就离开了周府，先在祭品店买了香烛纸钱，坐上一辆黄包车赶往小菊家的村子。
进村一问，紫苏就有点慌乱了，因为小菊并没有家人活着。
当初小菊被卖进周府，她的父母都生了重病才不得已而为之卖掉唯一的女儿。
小菊进了周府不到一年，父母就双双离世了。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紫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既然不是这样，那么还有其他的什么隐情呢？
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决定先去乱葬岗祭拜父母。
父母弟弟的坟墓依旧没有墓碑，坟前还残留着她那天晚上烧过的纸钱痕迹。
她跪在坟前，双目垂泪。
她不知道自己复仇的路还有多远，但是她知道她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爹娘，弟弟，你们要在九泉之下保佑我，让我顺利的为你们，也为我报仇。”
不由得，紫苏低低的对着坟墓，说起来这些日子在周府发生的事情，她希望父母可以知道她的状况，让他们在地下不要为自己担心。
乱葬岗中野草丛生，足足有半人深，深秋时刻草叶都已经枯黄，偶尔可以听到饥饿的老鼠悉悉索索找食物的声音。
沉浸在悲痛中紫苏，突然感觉附近的一片草丛中的动静有些大，不像是老鼠发出的声音。
她有些惊恐的喊了一声：“是谁？谁在哪里？”
草丛后面缓缓的站立起来一个人，正是顾君宜。
“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顾君宜走到紫苏身边，“我方才出去办事儿，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你买火烛纸钱，心想你应该是要来这里，我就跟着过来了。”
“你一直跟着我？然后藏在草丛中？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顾君宜脸色微微透着尴尬，“我确实是故意跟着你来偷听的，只是想弄清楚你的身份，我早就怀疑过你是周府害死的那个丫头苏姊，这坟墓是你家人的，可是我不确定，所以……”
紫苏心中气恼顾君宜偷偷的跟着自己，自己秘密被撞破也有些愤怒，“你此刻全部明白了吧，我就是苏姊，被周府害死的那个丫鬟，这里埋的是我的父母，你得到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很开心？原来你们记者都是这样偷偷摸摸背后做人的！”
第十七章 顾君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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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宜见紫苏生气，也想到了原因，对着她施礼诚恳的说:“紫苏，我向你道歉，不该暗中跟着你。但是，我是真心希望苏姊没有死，那怕是她现在叫紫苏，至少你们一家人还有一个人活着，我也才能了解更多的证据，为你的父母弟弟洗脱冤情，帮你报仇雪恨。”
紫苏的心似乎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原本，是她自己先隐瞒了顾君宜自己的身份，顾君宜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
再想想她生病时候，顾君宜为她找大夫，进周府时候，顾君宜费尽心思。
“顾先生，对不起，我刚才冒失了。”
“紫苏，我理解你的心思，你担心你的身份被发现，引来杀身之祸。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起你的身份。”
紫苏点头，“是我不该一直隐瞒你。”
顾君宜指着三座坟墓说：“其实我见到你第一面，就觉得你们是一家人，但你不肯承认，我那时候也不相信你能从周府的屠刀下活过来。那天你生病，我得知你半夜出去过，就猜到是你乱葬岗来烧纸钱的。后来我来过一趟，证实了我的猜测。如果这坟墓中是你的姨妈姨夫，我已经知道你和他们是亲戚，你还要背着我偷偷摸摸，半夜三更，冒着寒冷来这里烧纸的，想必其中定有隐情。后来你一心想进周府，又有阿纤那样的人相助，我就猜测你可能是被阿纤救了下来。”
“你猜的没错，所幸老天眷顾，我被阿纤救了下来。”
“紫苏，周府害了你和你的家人，你千方百计想进周府，应该是想亲自报仇的吧？”
紫苏凛然说道：“我被周府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的家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周清明的手中，我若不不为自己和父母弟弟报仇，此生枉为人。”
顾君宜点头道：“紫苏，你一个小女子有男儿豪情，巾帼不让须眉，可是你要知道周府的势力有多大吗？
二少爷周郴明和金陵省藩台大人关系不错，在藩台大人手下做文书。藩台是掌管一省的财赋、民政的重要官员，是省里除了巡抚大人之外最显赫的部门，掌管省里的钱袋子。
三少爷周清明和金陵城臬台大人的公子是拜把子兄弟，臬台是省里专管治安，刑法，有调动一省军队的权利。
周老爷更是和巡抚大人交情匪浅。
巡抚，藩台，臬台，这三个部门是一个省内最重要的三个机构。
周老爷更不用说，他世代都是行医开药铺的，金陵城十有八九的药房，医馆都是周记的。家中财富万千，是金陵首富。目前，他两次上京城，居说是为了捐个管职，若是朝廷同意，周府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你一个弱女子，面对这样的一个家族，你如何靠一己之力报仇？”
紫苏静静的听着顾君宜的话，她只知道周府势力盘根错节，第一次知道的这样清楚。
“顾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若不报仇，你认为我能安心的过一辈子吗？”
“紫苏，我理解你的心情，遇到谁也会这做的。不如这样，你报仇的事情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帮我？”
紫苏疑惑的看着这个面容俊朗书生模样的男人。
“我之前告诉你，我不但是帮你，也是帮天底下的穷苦百姓。如今的朝廷太黑暗了，官员腐1败，奸商横行，他们联合一起无恶不作，草菅人命，对于老百姓来说过的就是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希望通过我的微弱力量，用手中的一支笔，揭露他们的罪行，让他们受到全天下人的讨伐。”
顾君宜振振有词，声音中充满到了悲愤。
他紧握着的拳头，仿佛是握着要打破这个旧世界的利器。
紫苏不懂得这些家国的大道理，但是她能感受到顾君宜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
同时，紫苏也明白，顾君宜说这样的话，可是带着造反的意思。
“顾先生，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不怕官兵把你抓起来吗？”
顾君宜淡淡一笑，“紫苏，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其他人我说的这些话，请你要我相信你一样的相信我，好吗？”
“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知道你在周府遭受到什么样的苦难，我想知道周府到底对你做过了什么？”
“顾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方才也说过，周府势力那么大，你就算知道一切，你又能做什么？你能惹得起周府吗？”
顾君宜说：“我是惹不起周府，但是我从来没有怕过周府。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明枪明箭的和周府的人对着干的，我自有我的办法。”
紫苏把那断痛苦往事一一道了出来。
顾君宜听后咬牙切齿：“周府之人真是罪大恶极！我纵然也知道他们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先到他们居然这样的狠毒！”
“顾先生，你若是帮我，可要小心为之。”
“你也一样，在周府你要处处当心。”
紫苏淡然一笑：“周府看似势力如日中天，府内却是斗的你死我活的，即使我不用亲自报仇，怕是周家兄弟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此话怎讲？”
“顾先生，我也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是来调查一个叫小菊的丫鬟，她可能被二少奶奶谭素云威胁，差点毒死了五少爷。”
“有这样的事儿？五少爷年纪那么小，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周清明杀死大哥周锦明，嫁祸二哥周郴明，这事儿我刚才说过，二少奶奶又这样对付五少爷，据说是为了一个药方。”
“药方？”顾君宜沉思片刻，“难道是为了十方龙蛇丹？”
“十方龙蛇丹是周府的药方？”
“没错，这个药方十分的神秘，而且制药极其艰难，据说三年才能制成一粒，此药能解百毒，祛除邪气，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当年周家就是靠着这个药方起家的，利用这个药方，周府攀附各方势力，加上周老爷圆滑世故，把周家经营成了如今的这副局面。据说，这次周老爷上京城捐官职，也是的带着这个药方去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宋姨太说得到这个药方，比得到周府的万贯家财还重要。”
顾君宜点头说：“没错，十方龙蛇丹是周府的根本，金陵的达官贵人都对这个方子垂涎欲滴，但是制药过程是有秘密的，只有周家人才能做出来，这些人只能对周家的药方望洋兴叹，想得到一粒十方龙蛇丸花数万金，并且要和周家拉好关系。周老爷把这个方子传给谁，谁就是未来金陵独霸一方的人。”
紫苏愤愤道：“为了这么一个药方，兄弟自相残杀，周府的子孙都是财狼一般。”
顾君宜辩解道：“话也不能这样说。”
“怎么不能这样说，周锦明，周郴明，周清明，哪一个是好人？”
“我意思是说五少爷，起码他年纪小，算不上你说的那样。”
“好吧，我也觉得宋姨太和五少爷挺可怜的，这才想帮他们。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既然认为周老爷会把药方传给最小的儿子五少爷，为何不早日动手？”
顾君宜解释说：“我早前听说过这方面的内情，周老爷最先放话出来，要把药方传给周锦明的。周清明趁周老爷外出，用一石二鸟的计策，杀了周锦明，嫁祸周郴明，这样就轮到他有机会从周老爷手中取得药方。如今周锦明一死，他们就认为周老爷可能会像他父亲一样，大儿子死去以后，就会把药方传给最小的儿子，因此才对五少爷动手。”
紫苏这下完全清楚了。
她不禁起疑，“顾先生，你似乎对周府的事情很了解啊。”
“周府的事情，我从好多年前就开始调查了。”
“你早有计划对付周府，难道你和周府也有仇。”
顾君宜笑道：“我和全金陵被周府欺压过的老百姓一样，都和周府有仇。”
说完，他抬头望着天边的一缕云彩，似乎在回忆遥远的往事。
紫苏隐隐觉得，顾君宜若非没有和周府有仇恨，不会一直计划了这么多年，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想必也是极其痛苦的往事。
顾君宜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紫苏不想继续问顾君宜问起他这样做的目的，以免让他为难，就笑道：“我在想小菊为什么会听二少奶奶话？”
顾君宜思索片刻，“一个人能被人威胁，亲情和爱情两点原因的可能性最大，其中一点就是你怀疑她的家人受到威胁，另外一点就是她的心上人可能被威胁，或者是她的心上人是二少奶奶手下的人。”
“小菊好像没有心上人啊。”
“紫苏，你才进周府多久？不可能对于小菊了解的那么深，小菊做为周府一个丫鬟，她纵然有心上人也不敢告诉别人，何况是你刚在宋姨太身份伺候不久的人。”
“你这样说很有道理，看来我要回去调查一下她有没有心上人。”
顾君宜提醒道：“她的活动范围就在周府，假如小菊有心上人，想必也是周府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顾先生。”
“紫苏，你总是叫我顾先生，似乎我是个老头子一般，再说，我们已经这么熟悉了，你叫我先生觉得有些见外。能不能改个称呼？”
紫苏一想，似乎就和顾君宜也没多熟啊，不过他不喜欢这样称呼他，那就改个称呼了。
“你一直叫我名字，那我以后也叫你名字吧，顾君宜。”
第十八章 路遇奸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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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笑道：“这丫头命大，居然没死。碧草，你替紫苏收拾下，天明时候去三少爷院听吩咐。”
碧草小心翼翼的说：“紫苏身上有伤。”
“啪！”
富春一个耳光打在碧草身上，“死丫头，居然敢顶嘴！大少爷五七，这可是大日子，全部的丫头仆人都要听从三少爷的安排！”
碧草低着头，噙着泪水，“奴婢知道了，奴婢错了。”
富春得意的哼着小曲离去，碧草一把拉住苏姊上下打量一番，关切的问：“紫苏，你真的没死啊？”
“你是？”苏姊望着这个有些面生的丫头。
“我是碧草，方才你不是听到富春喊我的名字了吗？紫苏，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碧草，我忘了很多事情，抱歉。”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那些事情不记得更好。紫苏，我听说胖婶把你打死了，我就趁着夜色来看看，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下真好，赶紧跟我去见宋姨太。”
“宋姨太？”
“宋姨太是老爷的第四房姨太太，我们从小就是跟着宋姨太身边伺候的。”碧草叹了一口气。
回到宋姨太的院中，碧草一边给她擦药，一边给苏姊说了这具新身体紫苏的事情。
紫苏长得妩媚动人，被周清明看中，意图收在房中，遭到了紫苏的拒绝。
周清明直接来到宋姨太院中把紫苏带走，强行意图不轨，却被倔强的紫苏咬伤。
周清明愤怒之余，就把她关在一个小屋子里面，派胖婶去劝说，紫苏誓死不从，最后活活被胖婶打死。
两世为人，居然都是死在周清明的手中！
老天爷给了她活着的机会，就不能轻易的放过周家人，纵然自己是一个丫鬟，也要用柔弱的双手搅动风云，让周家不得安生，让他们尝受被痛苦的折磨感觉。
苏姊静静的看着无边黑暗的夜色，喃喃自语道：“我一定要杀了周清明！”
碧草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你可不要乱说，别连累了宋姨太。”
苏姊突然想到，这具身体的前世是宋姨太身边的人，宋姨太是周老爷的姨太太，周清明怎么就能直接来把紫苏带走？紫苏可是从小伺候宋姨太的，她也不管管吗？
碧草解释说：“我们周府现在都是周太太说话算数，宋姨太唱戏出身，身份低微，周家人都瞧不起她，没有人把她放在心中，若不是宋姨太给老爷生五少爷，宋姨太怕是没有立足之地。宋姨太一心护着五少爷，只要五少爷无事，她也不敢多管闲事。”
闲事？一个人的命就是闲事吗？
苏姊觉得这个宋姨太太懦弱了，跟着这样的主子，随时都有丢了性命的危险。
既然活着，也不指望宋姨太这样的主子，以后的岁月里，她要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报仇，让周家不安。
碧草上完药，“紫苏，你先睡一会儿，天明时候还要去三少爷院中听从安排。”
“碧草，方才富春说大少爷五七，这是要忙什么？”
碧草给她解释，周老爷回府后，得知长子周锦明的死讯，异常伤心，决定大办丧事，从头七到七七，每个流程都极力安排妥当，这件事就安排给周清明办理。
金陵城的风俗，丧事以五七这个日子最为特别。
因为，这天要举行“回煞”仪式。“回煞”这晚又称还魂夜，它是指亡灵在死后数天后，灵魂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夜晚。
周府决定在五七这天，就是明天，举办一场超度亡灵的水陆法会。
明天是周锦明五七，就是他已经死去了三十四天。
苏姊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心事，为什么三十四天了，她才在紫苏身体上重生，她死去的三十四天去了哪里？苏姊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重新活一回，从此就要以紫苏的身份活着。真正的紫苏已经死了，她占用了这个身体，就要为紫苏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以后，她就是紫苏，要彻底忘了自己的原来的名字，这样才会不露任何的破绽。
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就听到碧草喊她起床的声音。
碧草端来了洗脸水，边替紫苏抱打不平。
“这个死富春就是个小人，跟着三少爷狐假虎威，你被胖婶大的满身是伤，还要你去干活儿。”
要想不露痕迹的报仇，就必须要隐忍，了解周府的一切情况。
之前，苏姊刚进周府不久就被害，现在她拥有紫苏的身体，却没有紫苏的记忆，只能靠自己慢慢的窥探出周府的情况。
“碧草，没事儿，我觉得我还可以，我们都是穷丫头，这点苦累算什么。”
碧草笑道：“紫苏，你虽然忘记很多事儿，但是性子一点没有变，还是之前那样的倔强。”
紫苏能感觉到碧草是真心对自己好，随即放下警惕，和她有说有笑的边打听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原来紫苏和碧草都是自小进的周府当丫鬟，伺候宋姨太十多年，现在五少爷已经八岁了，宋姨太觉得这两个丫头比较牢靠，就让他们伺候儿子五少爷。
紫苏被周清明带走以后，都是碧草一个人伺候五少爷。
梳洗完毕以后，碧草从抽屉里面拿出一盒胭脂，“紫苏，你气色不好，涂点东西。”
紫苏接过胭脂，轻轻的涂抹完毕，放回去抽屉的时候，突然抽屉中火光一闪，吓得她手中的胭脂差点掉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
碧草笑道：“紫苏，这可是你做过的事情，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我的做过什么？怎么会冒火？”
“紫苏，你不记得事情，我可是什么都要给你讲。”碧草露出一副假意的不情愿。
紫苏笑道：“碧草姐姐，麻烦你了，以后你给我多讲讲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的月钱分你一半。”
“哼，真不把我当姐妹，我才不要你的月钱。不过，紫苏，叫我姐姐，我可是开心的很。你我都是十七岁，可是你比我大几月，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我以后就是你的万事通。”
“那没问题，我以后一直叫你姐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咋回事了吧？”
根据碧草的说法，紫苏以前喜欢玩些小把戏逗五少爷开心，抽屉里面放着的就是磷粉，磷粉遇到摩擦就会冒出火花，紫苏放胭脂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磷粉。
紫苏虽然不知道磷粉，但是觉得这种东西有如此的效果，实在让她大开眼界。
碧草带着紫苏去到周清明的院子，周府的丫鬟仆人看到紫苏出现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胖婶，她清楚的记得紫苏被自己打死了，她摸了鼻息完全没有呼吸，也是她把亲手紫苏放在床上，锁上了门，把药匙交给富春，等着今天让富春处理这件事。
紫苏似乎能感觉到胖婶看她的眼神，必定惊恐万状，她想想都觉得好笑。
这样的小角色暂时不理她，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收拾她，眼前是要好好的做事情，把死而复生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胖婶对着几个胆大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去悄悄问碧草关于紫苏的事情，碧草告诉他们，紫苏并没有死，而是胖婶看走眼了。
胖婶这才放下心来，只要紫苏不是鬼魂就不用怕她。
富春安排周府中聪明伶俐的下人丫鬟们，安静的站在举行水陆法会的场地等待伺候。
筹办水陆法会的负责人正是周府三少爷周清明，他在法会举行前，进行了一番声泪俱下的哀悼，大概的意思就是周府兄弟友恭，兄弟和睦，希望大哥周锦明可以早日进入极乐世界。
苏姊站在人群众，静静的看着周清明的这副虚伪的嘴脸，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明明是他假冒二少爷杀死周锦明，却在周锦明的灵前如此的虚情假意，如果周锦明泉下有知，也会从棺材中跳出来掐死他。
周清明演完戏，就对着福光寺的方丈施礼：“大师，今天的一切都交给大师了。”
方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三少爷悲悯之心老衲心有感知，老衲定当尽心尽力。”
宝幢围住周锦明的灵堂神位旁边，福光寺的一群和尚诵排列有序的站在灵堂前的院子中，诵经声，木鱼石，铜磬、斗鼓、铙钹、手铃，仪轨之声绵长悠扬。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福光寺的和尚们的法事还没有做完。
周清明看着福光寺和尚们慢吞吞的样子，不由的心中暗骂：这群秃驴，能不能快点，老子站在这里，心里有多不舒服！
他心里明白，二哥周郴明此刻也在家里，父亲却不顾长幼排序，特意安排他来主持这场法会，是因为他的诬陷成功，令父亲对二哥起了疑心，才有此安排。
周清明每每看到大哥周锦明的遗像和灵位，总能想起他临死前愤恨的眼神，但是为了能在周老爷心中有一席之地，只能硬着头皮一场一场的主持着水陆法会，一次次的面对周锦明的灵位。
好在这已经是第五次法会了，再有两次，等七七一过，就算完事儿。
周清明的眼睛在人群中乱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苏姊的脸上。
这丫头长得真标志，可惜是宋姨太的房中的人，如果是自己房中的丫头，晚上陪陪自己，也能让心情舒畅一些。
可是他转念一想，宋姨太算什么，一个戏子而已，身份地位在周家和一个通房丫头丫鬟有什么区别，若不是生了一个年幼的儿子，怕是都没有人记得周家还有这个女人。
周清明暗中决定，等大哥的七七过去，就想办法把这丫头弄到手。
苏姊觉察到周清明异样的眼神，瞥了一眼周清明，看到他脸上猥琐的神情，不由得一阵恶心。
她不由的抬头望了望天，深秋的季节，太阳的光芒没有那么强烈，但是已经足够让她的计划顺利进行，她心中盼着水陆法会进行的再慢点。
过去了两个时辰，太阳火辣辣的挂在了正当空，温度热燥了起来，法会也进行到了最后一项。
第十九章 舍命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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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草低着头，噙着泪水，“奴婢知道了，奴婢错了。”
富春得意的哼着小曲离去，碧草一把拉住苏姊上下打量一番，关切的问：“紫苏，你真的没死啊？”
“你是？”苏姊望着这个有些面生的丫头。
“我是碧草，方才你不是听到富春喊我的名字了吗？紫苏，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碧草，我忘了很多事情，抱歉。”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那些事情不记得更好。紫苏，我听说胖婶把你打死了，我就趁着夜色来看看，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下真好，赶紧跟我去见宋姨太。”
“宋姨太？”
“宋姨太是老爷的第四房姨太太，我们从小就是跟着宋姨太身边伺候的。”碧草叹了一口气。
回到宋姨太的院中，碧草一边给她擦药，一边给苏姊说了这具新身体紫苏的事情。
紫苏长得妩媚动人，被周清明看中，意图收在房中，遭到了紫苏的拒绝。
周清明直接来到宋姨太院中把紫苏带走，强行意图不轨，却被倔强的紫苏咬伤。
周清明愤怒之余，就把她关在一个小屋子里面，派胖婶去劝说，紫苏誓死不从，最后活活被胖婶打死。
两世为人，居然都是死在周清明的手中！
老天爷给了她活着的机会，就不能轻易的放过周家人，纵然自己是一个丫鬟，也要用柔弱的双手搅动风云，让周家不得安生，让他们尝受被痛苦的折磨感觉。
苏姊静静的看着无边黑暗的夜色，喃喃自语道：“我一定要杀了周清明！”
碧草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你可不要乱说，别连累了宋姨太。”
苏姊突然想到，这具身体的前世是宋姨太身边的人，宋姨太是周老爷的姨太太，周清明怎么就能直接来把紫苏带走？紫苏可是从小伺候宋姨太的，她也不管管吗？
碧草解释说：“我们周府现在都是周太太说话算数，宋姨太唱戏出身，身份低微，周家人都瞧不起她，没有人把她放在心中，若不是宋姨太给老爷生五少爷，宋姨太怕是没有立足之地。宋姨太一心护着五少爷，只要五少爷无事，她也不敢多管闲事。”
闲事？一个人的命就是闲事吗？
苏姊觉得这个宋姨太太懦弱了，跟着这样的主子，随时都有丢了性命的危险。
既然在周府活着，不指望宋姨太这样的主子也是不可能的，以后的岁月里，她要用自己努力改变自己的主子，用双手亲自报仇，让周家不安。
复仇的火焰在胸痛不停的升腾。
碧草上完药，“紫苏，你先睡一会儿，天明时候还要去三少爷院中听从安排。”
“碧草，方才富春说大少爷五七，这是要忙什么？”
碧草给她解释，周老爷回府后，得知长子周锦明的死讯，异常伤心，决定大办丧事，从头七到七七，每个流程都极力安排妥当，这件事就安排给周清明办理。
金陵城的风俗，丧事以五七这个日子最为特别。
因为，这天要举行“回煞”仪式。“回煞”这晚又称还魂夜，它是指亡灵在死后数天后，灵魂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夜晚。
周府决定在五七这天，就是明天，举办一场超度亡灵的水陆法会。
明天是周锦明五七，就是他已经死去了三十四天。
苏姊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心事，为什么三十四天了，她才在紫苏身体上重生，她死去的三十四天去了哪里？苏姊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重新活一回，从此就要以紫苏的身份活着。真正的紫苏已经死了，她占用了这个身体，就要为紫苏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以后，她就是紫苏，要彻底忘了自己的原来的名字，这样才会不露任何的破绽。
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就听到碧草喊她起床的声音。
碧草端来了洗脸水，边替紫苏抱打不平。
“这个死富春就是个小人，跟着三少爷狐假虎威，你被胖婶大的满身是伤，还要你去干活儿。”
要想不露痕迹的报仇，就必须要隐忍，了解周府的一切情况。
之前，苏姊刚进周府不久就被害，现在她拥有紫苏的身体，却没有紫苏的记忆，只能靠自己慢慢的窥探出周府的情况。
“碧草，没事儿，我觉得我还可以，我们都是穷丫头，这点苦累算什么。”
碧草笑道：“紫苏，你虽然忘记很多事儿，但是性子一点没有变，还是之前那样的倔强。”
紫苏能感觉到碧草是真心对自己好，随即放下警惕，和她有说有笑的边打听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原来紫苏和碧草都是自小进的周府当丫鬟，伺候宋姨太十多年，现在五少爷已经八岁了，宋姨太觉得这两个丫头比较牢靠，就让他们伺候儿子五少爷。
紫苏被周清明带走以后，都是碧草一个人伺候五少爷。
梳洗完毕以后，碧草从抽屉里面拿出一盒胭脂，“紫苏，你气色不好，涂点东西。”
紫苏接过胭脂，轻轻的涂抹完毕，放回去抽屉的时候，突然抽屉中火光一闪，吓得她手中的胭脂差点掉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
碧草笑道：“紫苏，这可是你做过的事情，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我的做过什么？怎么会冒火？”
“紫苏，你不记得事情，我可是什么都要给你讲。”碧草露出一副假意的不情愿。
紫苏笑道：“碧草姐姐，麻烦你了，以后你给我多讲讲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的月钱分你一半。”
“哼，真不把我当姐妹，我才不要你的月钱。不过，紫苏，叫我姐姐，我可是开心的很。你我都是十七岁，可是你比我大几月，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我以后就是你的万事通。”
“那没问题，我以后一直叫你姐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咋回事了吧？”
根据碧草的说法，紫苏以前喜欢玩些小把戏逗五少爷开心，抽屉里面放着的就是磷粉，磷粉遇到摩擦就会冒出火花，紫苏放胭脂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磷粉。
紫苏虽然不知道磷粉，但是觉得这种东西有如此的效果，实在让她大开眼界。
碧草带着紫苏去到周清明的院子，周府的丫鬟仆人看到紫苏出现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胖婶，她清楚的记得紫苏被自己打死了，她摸了鼻息完全没有呼吸，也是她把亲手紫苏放在床上，锁上了门，把药匙交给富春，等着今天让富春处理这件事。
紫苏似乎能感觉到胖婶看她的眼神，必定惊恐万状，她想想都觉得好笑。
这样的小角色暂时不理她，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收拾她，眼前是要好好的做事情，把死而复生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胖婶对着几个胆大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去悄悄问碧草关于紫苏的事情，碧草告诉他们，紫苏并没有死，而是胖婶看走眼了。
胖婶这才放下心来，只要紫苏不是鬼魂就不用怕她。
今天，周清明并没有露面，而是富春指手画脚的安排任务。
紫苏听得明白，明天周锦明五七水陆法会，是请来了金陵城郊福光寺方正圆通大师亲自来做道场。
富春安排的主要人物是让仆人们在灵堂放置法会所需物品，婆子们准备素斋，丫鬟们在收拾灵堂的摆设和打扫卫生。
紫苏和碧草被安排在灵堂中清洁整理摆设，她自小在乡下长大，很少看到这种场面，新奇之余，看到灵堂上面周锦明的遗像，不由得心生愤怒，但是也有些意外。
周锦明的遗像应该是几年前的，生的英朗俊俏，气质不凡。
她小声的问碧草：“周大少爷怎么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
碧草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这话可不能说，别人人听到，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几年前，大少爷去湖南办事，回来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
紫苏故意问道：“大少爷是怎么死的？”她想知道自己在周府人心中的印象。
“你啊，还问。”碧草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对她说了，“听说大少爷是被一个丫头杀死的，那个丫头也挺可怜的，嫁给大少爷做通房丫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大少爷有隐疾，不能生孩子还糟蹋人。”
紫苏听到这些，越发的心生恨意，周锦明是个废人，居然还给要给自己吃那种药，他肯定是疯了，是想为了争夺周家的财产疯了。
正在这时候，有几个仆人抬着几个锦绣华美的伞装物品走了进来，一个和尚跟在后面，边讲解这东西叫宝幢，是法会必不可少的的物品，要大家小心些。
宝幢一共有八个，打开之后真的如同华盖一样，上面绣满了精美绝伦的八宝图案，仆人们小心翼翼的把宝幢放在周锦明遗像的旁边，一边放置了四周。
碧草在她耳边悄悄的说，“紫苏，你看上面绣的八宝图案真好看，不过你我的手艺估计也能绣出来这样的东西。”
听此言，紫苏心中萌发了一个念头，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趁人不注意时候，把两个宝幢八宝图案的丝线给扯断了一些。
五七的前夜，周清明在坚持灵堂的时候，发现宝幢出了问题，不由得勃然大怒。随即让富春去找针线最好的几个丫鬟去做补救措施。
富春找到紫苏的住处，站在门外喊道：“碧草，紫苏，三少爷有吩咐，你们俩赶紧去灵堂去补宝幢。”
紫苏心中暗喜，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她应了一声之后，从抽屉中摸出一个纸包，揣进了袖口里。
第二十章 静夜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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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认为，碧草这样从小照顾五少爷长大的人，断然不会去毒害五少爷，定是被人戳中了软肋，拿到了什么把柄威胁。
碧草自小在周府当丫鬟，她最大的软肋可能是她的家人受到了威胁，这就有必要去暗中调查一下，她的家人是不是受到了二少奶奶谭宝莉威胁过？
碧草进来周府以后，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人，宋姨太暗中相助，打听到了碧草的老家，正好在金陵城西南乱葬岗附近三里地之外的一个村子。
紫苏心想，借此也顺便去乱葬岗祭奠父母弟弟，给他们烧点纸钱。
第二日一大早，紫苏就离开了周府，先在祭品店买了香烛纸钱，坐上一辆黄包车赶往碧草家的村子。
进村一问，紫苏就有点慌乱了，因为碧草并没有家人活着。
当初碧草被卖进周府，她的父母都生了重病才不得已而为之卖掉唯一的女儿。
碧草进了周府不到一年，父母就双双离世了。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紫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既然不是这样，那么还有其他的什么隐情呢？
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决定先去乱葬岗祭拜父母。
父母弟弟的坟墓依旧没有墓碑，坟前却残留着一些烧过的纸钱痕迹，地面上还有余温。
是谁在这里给父母烧纸钱？
她四周望去，除了半腰深的枯草，乱葬岗没有其他人。
跪在坟前，不由得双目垂泪。
她不知道自己复仇的路还有多远，但是她知道她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爹娘，弟弟，你们要在九泉之下保佑我，让我顺利的为你们，也为我自己报仇。”
不由得，紫苏低低的对着坟墓，说起来这些日子在周府发生的事情，她希望父母可以知道她的状况，让他们在地下不要为自己担心。
乱葬岗中野草丛生，足足有半人深，深秋时刻草叶都已经枯黄，偶尔可以听到饥饿的老鼠悉悉索索找食物的声音。
沉浸在悲痛中紫苏，突然感觉附近的一片草丛中的动静有些大，不像是老鼠发出的声音，像是有人藏在草丛后面。
她有些惊恐的喊了一声：“是谁？谁在哪里？”
草丛后面缓缓的站立起来一个人，正是顾君宜。
“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顾君宜走到紫苏身边，“我方才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你，心想你应该是要来这里，所以我就跟了过来，不曾想你先是去的别的地方。”
“你一直跟着我？然后藏在草丛中？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顾君宜脸色微微透着尴尬，“我确实听到你刚才说的话，我早就怀疑过你是周府害死的那个丫头苏姊，这坟墓是你家人的，可是我不确定，所以……”
紫苏心中气恼顾君宜偷偷的跟着自己，“你此刻全部明白了吧，我就是苏姊，被周府害死的那个丫鬟，这里埋的是我的父母，你得到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很开心？原来你们记者都是这样偷偷摸摸背后做人的！”
顾君宜见紫苏生气，施礼诚恳的说:“紫苏，我向你道歉，不该暗中跟着你。但是，我是真心希望苏姊没有死，那怕是她现在叫紫苏，至少你们一家人还有一个人活着，我也才能了解更多的证据，为你的父母弟弟洗脱冤情，帮你报仇雪恨。那日，收了你二两银子，顺便替你上坟，当做你给你父母尽孝心。”
紫苏的心似乎被狠狠撞了一下。
原本，是她自己先隐瞒了顾君宜自己的身份，顾君宜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还替自己给父母烧了纸钱。
“顾先生，对不起，我刚才冒失了。”
“紫苏，我理解你的心思，你担心你的身份被曝露，引来杀身之祸。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起你的身份。”
紫苏点头，“是我不该一直隐瞒你。”
顾君宜指着三座坟墓说：“其实我见到你第一面，就觉得你们是一家人，但你不肯承认，我那时候也不相信你能从周府的屠刀下活过来。”
“你猜的没错，所幸老天眷顾，我活了下来。”
“那也不对。”
“为何不对？”
顾君宜又指着远处阿纤给苏姊修建的坟墓，“我也调查过紫苏的身份，她自小就跟着宋姨太伺候，后来被周府的人打死后又复活。你的本名是苏姊，那边还有你的坟墓，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这各种的细节差不多全部给顾君宜猜中，紫苏心中不由得不安起来。
“除非什么？”
“借尸还魂。”
顾君宜的这种猜测正好可以让紫苏找到解释为何苏姊变紫苏的原因。
“顾先生，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借尸还魂，我被周府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的家人不明不白的死在周清明的手中，我若不不为自己和父母弟弟报仇，此生枉为人，在黄泉之下也难以安生，所以我就在死去的紫苏身上还魂。”
顾君宜笑道：“紫苏，你一个小女子有男儿豪情，巾帼不让须眉，可是我从来不相信借尸还魂这种说法。”
“不相信又如何，事实就在你眼前。我死后一直魂魄不安，在周府游荡了三十四天，才找到机会进入到紫苏的身体中。”
其实，紫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进入到别人的身体，为了不让顾君宜继续好奇，她根据自己的想象力编造了一通。
顾君宜蹙眉，“你这样也说得通，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顾先生，你说过你要调查我父母弟弟死去的真相，我是谁重要吗？”
“你这样说也没错，既然你承认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在周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知道你在周府遭受到什么样的苦难，我想知道周府到底对你做过了什么？”
对于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似乎除了能告诉顾君宜，紫苏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
紫苏一五一十的把她一家逃荒到金陵之后，在周府发生的一切，直到自己悲惨死去的整个过程告诉了顾君宜。
顾君宜拳头紧握，厉声喝道：“周府之人都是恶魔！天地不容！周府之人真是罪大恶极！我纵然也知道他们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先到他们居然这样的狠毒！”
“所以我才借尸还魂留在周家，等着有一天让周家片瓦无存。”
顾君宜看着这个娇媚漂亮的女子眼睛中充满了坚定，“你志高存远，但是要想周家土崩瓦解是不容易的事情。周府的势力在金陵城可以说只手遮天。
二少爷周郴明在藩台大人手下做文书，和金陵城藩台大人关系不错，他的大舅子又是金陵城新军的将军。
藩台是掌管一省的财赋、民政的重要官员，是省里除了巡抚大人之外最显赫的部门，掌管省里财政大权，周郴明。
三少爷周清明和金陵城臬台大人的公子是拜把子兄弟，臬台是省里专管治安，刑法，有调动一省军队的权利。
不仅如此，三少爷周清明还和巡抚萧凤举的女儿有婚约。
巡抚，藩台，臬台，这三个部门是一个省内最重要的三个机构，掌握着军政财政大权，都和周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老爷更不用说，他世代都是行医开药铺的，金陵城十有八九的药房，医馆都是周记的。家中财富万千，是金陵首富。目前，他两次上京城，居说是为了捐个管职，若是朝廷同意，周府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面对如此盘根错节关系网的周府，你一个弱女子，面对这样的一个家族，你如何靠一己之力报仇？”
紫苏静静的听着顾君宜的话，她只知道周府势力极大，第一次知道的这样清楚。
“顾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若不报仇，你认为我能安心的过一辈子吗？”
“紫苏，我理解你的心情，遇到谁也会这做的。不如这样，你报仇的事情我也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帮我？”
紫苏疑惑的看着这个面容俊朗书生模样的男人。
“我之前告诉你，我不但是帮你，也是帮天底下的穷苦百姓。这个时代太黑暗了，官员腐败，奸商横行，他们联合一起无恶不作，草菅人命，对于老百姓来说过的就是水深火热的日子。我希望通过我的微弱力量，用手中的一支笔，揭露他们的罪行，让他们受到全天下人的讨伐。”
顾君宜振振有词，声音中充满到了悲愤。
他紧握着的拳头，仿佛是握着要打破这个旧世界的利器。
紫苏不懂得这些大道理，但是她能感受到顾君宜是个君子。
同时，紫苏也明白，顾君宜说这样的话，是有造反的意思。
“顾先生，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不怕官兵把你抓起来吗？”
顾君宜淡淡一笑，“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把我说的话告诉其他人，就像你相信我，把你的一切事情告诉我一样，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顾君宜就如此相信自己，信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至关重要，特别是紫苏这样无亲无故的人。
紫苏看出来顾君宜对于周府必定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战友。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是个好人。顾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方才也说过，周府势力那么大，你就算知道一切，你又能做什么？你能惹得起周府吗？”
顾君宜说：“我是惹不起周府，但是我从来没有怕过周府。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明枪明箭的和周府的人对着干的，我自有我的办法。”
“顾先生，你若是帮我，可要小心为之。”
“你也一样，在周府你要处处当心。”
无形之中，二人建立起来同一个战盟。
第二十一章 画舫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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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淡然一笑：“周府看似势力如日中天，府内却是斗的你死我活的，即使我不用亲自报仇，怕是周家兄弟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此话怎讲？”
“顾先生，我也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是来调查一个叫碧草的丫鬟，她可能被二少奶奶谭宝莉威胁，差点毒死了五少爷。”
“有这样的事儿？五少爷年纪那么小，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周清明杀死大哥周锦明，嫁祸二哥周郴明，这事儿我刚才说过，二少奶奶又这样对付五少爷，据说是为了一个药方。”
“药方？”顾君宜沉思片刻，“难道是为了十方龙蛇丹？”
“十方龙蛇丹是周府的药方？”
“没错，这个药方十分的神秘，而且制药极其艰难，据说多年才能制成一粒，此药能解百毒，祛除邪气，延年益寿的功效，民间更是传言有长生不老的作用。当年周家就是靠着这个药方起家的，利用这个药方，周府攀附各方势力，加上周老爷圆滑世故，把周家经营成了如今的这副局面。据说，这次周老爷上京城捐官职，也是的带着这个药方去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宋姨太说得到这个药方，比得到周府的万贯家财还重要。”
顾君宜点头说：“没错，十方龙蛇丹是周府的根本，金陵的达官贵人都对这个方子垂涎，但是制药过程是有秘密的，只有周家人才能做出来，这些人只能对周家的药方望洋兴叹，想得到一粒十方龙蛇丸花数万金，并且要和周家拉好关系。周老爷把这个方子传给谁，谁就是未来金陵独霸一方的人。”
紫苏愤愤道：“为了这么一个药方，兄弟自相残杀，周府的子孙都是财狼一般。”
顾君宜辩解道：“话也不能这样说。”
“怎么不能这样说，周锦明，周郴明，周清明，哪一个是好人？”
“我意思是说五少爷，起码他年纪小，算不上你说的那样。”
“好吧，我也觉得宋姨太和五少爷挺可怜的，这才想帮他们。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既然认为周老爷会把药方传给最小的儿子五少爷，为何不早日动手？”
顾君宜解释说：“我早前听说过这方面的内情，周老爷最先放话出来，要把药方传给周锦明的。根据你在周府的经历，周清明趁周老爷外出，用一石二鸟的计策，杀了周锦明，嫁祸周郴明，这样就轮到他有机会从周老爷手中取得药方。如今周锦明一死，他们就认为周老爷可能会像他父亲一样，在大儿子死去以后，就会把药方传给最小的儿子，因此才对五少爷动手。”
紫苏这下完全清楚了。
她不禁起疑，“顾先生，你似乎对周府的事情很了解啊。”
“周府的事情，我从好多年前就开始调查了。”
“你早有计划对付周府，难道你和周府也有仇。”
顾君宜笑道：“我和全金陵被周府欺压过的老百姓一样，都和周府有仇。”
说完，他抬头望着天边的一缕云彩，似乎在回忆遥远的往事。
紫苏隐隐觉得，顾君宜若非没有和周府有仇恨，不会一直计划了这么多年，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情，想必也是极其痛苦的往事。
顾君宜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紫苏不想继续问顾君宜问起他这样做的目的，以免让他为难，就笑道：“我在想碧草为什么会听二少奶奶话？”
顾君宜思索片刻，“一个人能被人威胁，亲情和爱情两点原因的可能性最大，其中一点就是你怀疑她的家人受到威胁，另外一点就是她的情人可能被威胁，或者是她的情人是二少奶奶身边的人。”
“碧草好像没有心上人啊。”
“紫苏，你对周府和碧草的了解有多少？碧草做为周府一个丫鬟，她纵然有心上人也不敢告诉别人。”
“你这样说很有道理，看来我要回去调查一下她有没有情人。”
顾君宜提醒道：“她的活动范围就在周府，假如碧草有情人，想必也是周府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顾先生。”
“紫苏，你总是叫我顾先生，似乎我是个老头子一般，再说，我们已经这么熟悉了，你叫我先生觉得有些见外。能不能改个称呼？”
紫苏一想，似乎就和顾君宜也没多熟啊，不过他不喜欢这样称呼他，那就改个称呼了。
“你一直叫我名字，那我以后也叫你名字，顾君宜。”
紫苏回到周府，把碧草的家庭情况告诉了宋姨太，并问起宋姨太碧草可否有心上人的事情。
宋姨太对于此事并不了解，一个主子不了解下人的事情也正常，紫苏只能偷偷的靠自己的观察和问询其他人了。
宋姨太的院子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人伺候，加上紫苏，碧草总共就三个大丫头，另外一个丫鬟叫兰茵一直伺候着宋姨太，兰茵性子冷淡不爱说话，紫苏复生以后几乎没有合和她有往来。
紫苏没有直接向兰茵打听碧草感情的事情，旁敲侧击之下，兰茵半点也没有透露出来碧草在周府有没有心上人的事情，不过，紫苏能感觉出来兰茵似乎对自己的神情不友好。
这样难怪，紫苏后来者居上，不禁伺候五少爷，而且深得宋姨太喜爱，伺候宋姨太很久的兰茵肯定心里不舒服。
紫苏心想，五少爷中毒而被救了过来，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胁迫碧草的人肯定会找她的，这些日子，紧紧的盯着碧草，总是能有所发现的。
奇怪的是，碧草这几天一直悉心的照顾五少爷周坤明，几乎是日夜不合眼，也没有离开过宋姨太的院子，五少爷也逐渐的恢复往日的神采，碧草身体支撑不住病倒了。
紫苏去看生病的碧草，发现她的神情和往日有些不同，神情恍惚，眼圈还红红的似乎哭过，这更加重了紫苏对她的怀疑。
这天晚上，紫苏假装早早睡下，闭着眼睛倾听住在隔壁的碧草有什么动静。
紫苏几乎一夜无眠，倒是没有听到碧草有任何的动静。
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碧草在周府根本没有什么心上人？
直到天快明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几声画眉鸟的叫声。
紫苏自小在乡下长大，对于鸟叫的声音甚是熟悉，隐约中她觉得这两声画眉鸟的叫声低沉，不太像自己平时听到的那样清脆，似乎是人捏住鼻子模仿的？
不一时，就听到碧草房间的们轻轻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紫苏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碧草打开院子的大门，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发现没有人，才急匆匆的低着头一直朝前走。
紫苏蹑手蹑脚紧紧的跟在后面。
碧草突然加快了脚步，拐了一个弯，似乎朝着三少爷的院落方向走去。
紫苏正要追上去，突然听到有人和碧草说话，赶紧停了下来。
那声音是周清明的仆人富春。
富春嬉笑着说：“我说你可真有本事，几天几夜不出宋姨太的院子。”
“五少爷的事情你也知道，宋姨太吩咐日夜伺候。”
“宋姨太院子里面就你一个丫鬟吗？那个紫苏和兰茵呢？就你会伺候人不成？”
碧草沉默不语。
富春又说：“碧草，我看你这今天瘦了不少啊，我看了都心疼啊。”
紫苏心中一动，难道碧草的心上人是富春？
富春是周清明的人，这么说来，让五少爷中毒的是周清明安排的？
这也不对，那天在戏园子，二少奶奶谭宝莉为啥要去故意的找事儿？他们可是死对头。
想至此，突然听到富春骂道：“死丫头，摸一下你的小脸蛋而已，你居然敢还手。”
碧草低低的说：“富春，你不怕我告诉三少爷吗？”
富春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死丫头，敢威胁我，你等着。”
“富春，你知道我是三少爷的人，你还敢这样对我说话？”
“你也配是三少爷的人？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三少爷喜欢的是紫苏。”
“懒得和你说话，三少爷让给你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儿？”
“别给老子摆架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若不是你想让紫苏死，也不会偷偷摸摸的给胖婶塞钱，让她对紫苏下手重一些，紫苏才熬不过去。紫苏死的那天晚上你放心，才会在半夜出现在紫苏面前吧？你这个女人也太会演戏了。”
紫苏听到这话，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碧草居然是这种人！自己还一心当她是姐妹，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幸好自己没有把自己复生的事情告诉她。否则怕是自己早已经再次死去了。
周府的少爷太太们如此的恶毒，丫鬟仆人也一个一个心思毒辣。
碧草哼了一声，“富春，有些话你最好烂到肚子里面。你先告诉我三少爷找我是不是因为五少爷没死的事情？”
耳听得富春说：“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跟我去见三少爷就明白了。”
看着碧草跟着富春进了周清明的院子，紫苏才明白，原来周清明才是他的心上人。
第二十二章 来历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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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得知这件事的始末，眉头拧在一起。
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月前，她被富春沉入水底以后那副诡异的画面。
一个绛黄衣裙的女子，柳眉杏眼，面如白玉，嘴角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笑盈盈的看着她，水流涌动，女子衣袂飘飘，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绛黄衣裙女子已经飘荡到她面前，猛然间女子张开了嘴巴，那嘴巴张的奇大无比，宛如血盆一样，上下颚翻开的角度足足超过一百八十度，绝美的五官被积压成一堆儿褶皱。
女子的大嘴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硬生生的把苏姊的身体吞进肚子里面。
紫苏一直认为这个绛黄衣裙的女子是个水妖精灵，不曾想昨日在玉楼春画舫看到她的身影。
细细想来，昨日玉楼春的画舫在秦淮河停停靠靠，阿纤姑娘总在画舫停靠岸边的时候露一下面，似乎就是故意让人知道她的到来。
周清明这倒霉蛋，知道有美人，当晚就去找阿纤姑娘相会，不偏不巧的就遇到了周锦明的鬼魂。
紫苏总是觉得这件事和阿纤扯不开关系，这个阿纤姑娘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早上吃饭的时候，兰茵居然主动和紫苏说话了，还给她递筷子盛饭，和以前对她的态度反转了三百六十度。
紫苏心想，这下更加能确定晚上在门外偷听的人影是兰茵无疑，但是她也没有把这件事挑明，只是默默接受了兰茵的示好。
碧草并不知道那晚上有人在窗外偷听的事情，看到兰茵的表现觉得惊奇不已，吃完饭以后就向紫苏打听怎么回事。
紫苏心想，都是宋姨太一个院子伺候的丫鬟，如果兰茵偷听的事情告诉碧草，依照碧草的性子必然会责任兰茵偷听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反而对宋姨太不好。
周老爷连日宿在宋姨太房中，照着这样的情形宋姨太翻身的机会越来越大，院中的几个丫鬟千万不能在这时候闹事请，以免让周老爷在心中对宋姨太留下不好的印象，紫苏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紫苏笑笑没有解释，并嘱咐碧草不要多问多想，更不要去找兰茵问，惹到碧草好一阵子不开心，好在碧草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到中午就和紫苏又说又笑的。
周老爷从宋姨太房中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回到书房以后，打算让周郴明和周清明去置办这次进京城送给摄政王礼物。
不一时，周郴明来到书房，把周清明遇到周锦明鬼魂的事情告诉了周老爷。
周老爷一听周清明去秦淮河胡混，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顿时怒从心生。
“老三这是越来越过分了！”
周郴明笑道：“他毕竟年纪还小，等以后娶妻生子就好了，父亲切勿动怒伤了身子。”
周老爷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了些，想着到底是亲生兄弟，周郴明不计较周清明诬陷他的事情，当真是胸怀宽广，越来越有家族继承人的气度。
“老二，你说的也有道理，等我这次从京城回来，就给老三找门亲事，好让他收收性子。我这次进京，来回至少要一个月左右，你当哥哥的也时常点拨点拨他。”
周郴明嘴角含笑，欢喜的应承了下来。
周老爷又问：“老三现在没事吧？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来与我听听。”
周郴明道：“老三现在还没有起床，德善堂的于大夫亲自给他诊过脉，说他只是惊吓过度，掉进河中又着凉了，吃两副药就好了。我今早上得知老三遇鬼的事情，就亲自去玉楼春画舫去问过，当时老三喝的醉熏熏的，和玉楼春一个叫阿纤的姑娘在一起。阿纤姑娘给老三端酸梅汤的时候，老三遇到了大哥的魂魄，吓得掉进河中，那个阿纤姑娘也当下就晕倒了。”
周老爷蹙眉深思许久，“若是说这世间有鬼怪，我倒是信几分。只是你大哥的魂魄怎么回去玉楼春找老三？”
“大哥五七那日，大哥的灵堂上着火，圆通大师就说大哥魂魄不安，定是有冤屈，当时夫妻为此审问我和老三，老三一味的推脱，如今大哥的魂魄又跟着老三去了画舫。也许，也许大哥的死真的和老三有什么关系？”
周郴明稳稳的说着，一边不时观察周老爷的脸色。
周老爷从周郴明的话中感觉到他有意的引导自己，把周锦明的死和周清明攀扯关系。周郴明这意思太明确了，周老爷心中有些失望，他心胸未必像刚才说的那样宽广，这些儿子们一个一个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这两件事情决不能勾连在一起，不光周清明做过什么，事情已经了结，按照周郴明的意思去追究周锦明的死因，只会让两个儿子矛盾加重，这不是周老爷想要的结果。
周老爷并没有接周郴明的话题，“哪位阿纤姑娘的底细查了没有？我总是感觉这里面有点不寻常。如果是你大哥的魂魄去找老三，何必非要跟老三到玉楼春画舫去？老三天天在府里住，若是他对不住你大哥，你大哥魂魄不安，直接去老三房间找他就是。再者，又这位阿纤姑娘离开老三的时候，你大哥的魂魄才出现？难道你大哥的魂魄还怕一个青楼女子不成？”
周郴明明白周老爷的意思，是不会为周锦明的死因责怪周清明的，如果在多说下去，只会让父亲觉得他有点咄咄逼人。
他只能顺着周老爷的话回答道：“那位阿纤姑娘是从杭州过来的，是玉楼春画舫借来几日抬生意的，昨天晚上是第一次接待客人。当时阿纤姑娘也看到了大哥的魂魄，当场吓晕过去，我去调查的时候，那位阿纤姑娘尚未起床，听说是吓的生病了，口中一直嚷着要回杭州去。”
“那就是说，这个阿纤姑娘要离开金陵？而且目前没有人知道阿纤姑娘的底细了？”
“父亲英明，确实如此。”
周老爷捋着胡子在房中踱步良久。
“我觉得这个阿纤姑娘有点可疑，当时你大哥魂魄出现时候，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阿纤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又吵着要着急，怕是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阿纤姑娘从未来过金陵，又和我们周家不熟悉，如何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周老爷思绪仿佛回到过去，沉思许久，才一板一眼的轻轻问道：“你还记得你大哥是怎么变成一个残废的吗？”
“大哥出事儿的时候，我还在上海读书，只是后来听父亲简单说过这件事。”
“当初，若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大哥也不会变成废人一个！”
周郴明疑道：“我记得当时父亲告诉我，说是妖怪把大哥害成这样子的，怎么又说是一个女子？”
“没错，是妖怪，还是个女妖怪，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妖怪。自从你大哥出事儿以后，我害怕那个女妖怪再次出现在对我们周家不利，我曾几次三番的嘱咐你们，不要去找来历不明的女人，你们兄弟偏偏听不进去。如今你娶了谭宝莉，还偷偷摸摸在外面养女人，谭宝莉知道了，不把周府闹翻天才怪，老三又时常去秦淮河寻欢作乐，你们兄弟俩没有一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
听得周老爷震怒，周郴明低首垂目。
“儿子知错了，过些时日，我去给玉蝶找个好归宿，一心和宝莉过日子，好让你老早点抱上孙子。”
周老爷听到这话，才怒气消散许多，言道：“话说回来，谭宝莉和你已经结婚三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算了，这事儿你也没法给宝莉说，回头让你娘去问问宝莉。这几日我看到老五，就先想到你和老三小时的样子，希望老五长大以后不会像你们两兄弟一样没出息！”
在对自己和三弟失望的时候，周老爷却提到了五弟弟，这让周郴明心中有些不舒服。
周老爷吩咐道：“再去查一查阿纤姑娘的来历，查清楚身世之前，断不能让她离开金陵。”
午间，周郴明悻悻回来，告诉周老爷，那个阿纤姑娘已经离开金陵城会杭州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周老爷听此言，缓缓睁开眼，“这阿纤姑娘果然是有问题，那个阿纤姑娘长得是什么样子？”
“听画舫妈妈说，阿纤姑娘是一等一的美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最有标志的特点是她嘴角有一颗朱砂痣。”
“你再说一遍！”周老爷顿时惊坐起来，目露精光，死死的盯着周郴明。
周郴明不知何故，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便。
周老爷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坐上，抚着胸口喊道：“去福光寺，马上把圆通大师找来，要快！越快越好！”
第二十三章 嵌符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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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紫苏又给宋姨太做了一遍美容养颜的程序，在小厨房炖好了燕窝等着周老爷的到来。
到了掌灯时分，周老爷迟迟未曾出现。
紫苏得知，周老爷这两天都在准备去京城的事情，如果去京城之前，宋姨太一直能牢牢的把周老爷栓子自己的院子，越多相处，情分就多一分，宋姨太的地位就稳固一分。
紫苏担心周太太会从中作梗，到时候出了岔子，经过宋姨太的同意，她急匆匆去打听周老爷没有来的原因。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紫苏借口是给周老爷送燕窝，来到周老爷的书房。
丫鬟翠芝正在擦拭周老爷书房的物件，一边擦拭，一边低低垂泪，面颊上明显看到一个巴掌印记。
“翠芝，你这是怎么了？”
翠芝佯装笑意，“无事，老爷今天心情不好，打了我一耳光。”
紫苏上前去仔细的观察了翠芝的脸，面颊都肿，红色的淤血清晰可见。
“翠芝，你这看起来挺严重的，需要去看大夫。”
翠芝委屈道：“我这已经是轻的了，白菱的牙齿都被老爷打掉一颗，还吐了血。我哪里敢去看大夫，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儿，不能让再惹老爷生气。”
“你们做错了什么？老爷为何要打你和白菱？”
翠芝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话说周老爷在书房等着圆通大师的期间，心情烦躁，坐卧不安，看到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白菱给周老爷递茶，都是按照平时水的温度沏的茶，周老爷偏偏说茶水太热要烫死他，顺手就给白菱一个耳光，白菱疼痛，没忍住哭了起来，周老爷似乎又嫌弃她聒噪，再次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下手更为严重，直接把白菱打到在地上。
翠芝和白菱一起长大在周府做事情，关系情同姐妹，出于同情和关切，上前去扶起来白菱，不想周老爷连翠芝也打了起来，最后惩罚她不准吃完饭，把书房全部擦一遍。
周府的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周老爷根本没有把丫鬟当人看，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紫苏安抚了翠芝，嘱咐她晚上休息时候，和白菱用开水泡点血竭，冰片、当归、川芎，用毛巾在脸上敷一个是个时辰。
周老爷脾气暴躁，自从周老爷这几日宿在宋姨太房中，他的脾气这两天温和了许多，对于伺候他的丫鬟们来说，这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至少主子少发脾气，丫鬟们也能少收点委屈。
翠芝和白菱也是从小进的周府，和紫苏算是熟识，只因宋姨太失宠，翠芝和紫苏多来往，害怕周太太让她不好过，就不敢多和紫苏往来，慢慢的关系也疏远了。
前几日，翠芝听周老爷说过，紫苏做的汤羹很合他心意，之后的几天周老爷一直心情不错。
翠芝觉得这些天没有受委屈，紫苏这个丫鬟功劳不小。眼下，紫苏又如此关心她和白菱，心中越发的感激紫苏。
“紫苏，是宋姨太让你来找周老爷的吧？怕是老爷今晚去不了宋姨太那边了。”
翠芝把周老爷和周郴明上午在书房谈话的内容告诉了紫苏，紫苏暗想，周老爷如此恐惧阿纤姑娘，不但心神不宁，打了身边伺候的丫头，还让人把圆通大师找来，越发的疑惑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多了解周家的秘密，复仇的路才走的更容易，何况阿纤姑娘似乎和自己复生也有某种的关系。
紫苏认为，借着送燕窝的机会，说不定可以探听到周家更多的秘密，也能周家人口中得知阿纤姑娘的事情。
她假意看了看手中的燕窝，“这是宋姨太熬制了半日才熬好的，再不送到老爷手中可就要凉了。翠芝，你告诉我老爷去哪里了？我把燕窝送过去。”
翠芝说：“圆通大师来了以后，周老爷就带着他去了三少爷的院子，我听到老爷请圆通大师是要除妖什么的，老爷估计这会儿还在三少爷房中。你可千万不要去找老爷，说不定老爷这会还怒气未消，怪罪于你。”
紫苏不顾翠芝好意的劝道，说着无事儿，就端着燕窝，穿过几道走廊，去往周清明的院子。
院子的大门紧闭，里面飘出来焚烧纸符的味道。
不用想，这是圆通大师在院子中做法呢。
紫苏觉得贸然敲门进入院子里面，不被周老爷责怪，也不会看到什么。她仔细观察了周清明院子的布局，和宋姨太的院子的结构相同。
院子里有三间堂屋，堂屋的后面紧挨着一堵墙，东西各两间厢房，只是宋姨太的院子中有小厨房，堂屋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小花园还有两间丫鬟们住的屋子。
宋姨太房子的布局，堂屋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东厢房是宋姨太的房间，西厢房是五少爷周坤明的住处。
按照这样的猜测，周清明应该住在东厢房。
周清明院子东厢房后面很宽敞，种着几棵香樟树，紫苏悄悄的绕到东厢房的后面，东厢房的后面屋檐下尺许高的地方，有一个通风的窗户，从地面上看，只能看到高高的窗户里面透出雪白的光芒。
这窗户的高度，紫苏是完全没办法窥探里面的情景。
时下深秋，香樟树常年不落叶，几棵香樟树茂密的树叶在夜色中黑乎乎的。
紫苏灵机一动，可以爬到树上去看窗子里面的情况。
她幼年在青石桥长大，虽然也是乖巧懂事的诗书世家的女儿，但是也不乏调皮捣蛋的时候，特别是和顽皮的弟弟在一起玩，也学着男孩子们爬过树。
仔细的观察了对着窗户的那棵香樟树，悄悄的把燕窝放在了墙角，灵活的爬上了树干。
香樟树枝干稠密，容易攀登，紫苏寻找好一个合适的位置，骑在树上朝着通风窗户里面望去。
因为身在高处，东厢房里面的所有情况都一目了然。
紫苏看到里面的情形，顿时脸色发烫，心中慌乱，差点摔了下去。
周清明正趴在床榻之上，丝毫没有穿任何的衣服，从上面看，男性背面的所有肌肤都暴露无遗。
紫苏虽说也学过医，给人看过病，多多少少有时候会看到一些男性病人的胳膊，小腿部。真真正正的看到一个男人背部所有的肌肤，是破天荒第一次。
少女的羞涩顿时让她无法直视下去。
许久，紫苏听到窗子里面有人说话，是周老爷无奈的声音，“圆通大师，老三的情况必须要重新嵌符吗？”
圆通大师说：“为了安全起见，老衲觉得有这个必要，先师净慧禅师圆寂时候，再三叮嘱老衲，一旦那个女妖出现，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但三少爷要重新嵌符，二少爷也需要，还有五少爷年纪也不小了。”
周清明听到这样的话，似乎很是惊恐的样子，大声的喊叫：“父亲，我不要嵌符，我死也不要！”
周老爷喝道：“不嵌符，你早就死掉了！身为周家儿孙，这是必须的一件事！来人按住三少爷，富春，你用毛巾塞住他的嘴巴。”
听到里面一阵慌乱和周清明的挣扎声音，随即屋里恢复了平静。
嵌符，据说是一种把药石镶嵌进皮肉之中的一种神奇秘术。
紫苏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一点印象，在她小时候偶尔有一次听父亲提过这件事儿。
在湘西一带和岭南附近的区域，山高林密，蛇虫众多，一些靠在山中采药打猎的人，就会去寺庙中找德高的僧人，在身体上面做嵌符，依据需要抵御蛇虫毒性的种类不同，把相对应的药石塞进皮肉中，融入身体以后就有对蛇虫之毒有抗性，好像是在人的皮肉中嵌入东西，其过程十分的痛苦，而且需要特殊的符咒来做引子，所以叫嵌符。
听到圆通大师要给周清明嵌符，紫苏怎么也想不明白。周府公子哥们养尊处优，根本不可能去高山密林中，即便是去也有大批的随从，自然不惧怕什么有毒的蛇虫。
父亲说，那些都是传闻，他行医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嵌符的人。
当然，紫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更没有见过是如何嵌符的。
出于对如何嵌符过程的好奇，紫苏此刻非常想仔仔细细的看个明白。
可是她一个妙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在看到周清明的身体。
随即，紫苏耳畔传来了周清明咬着东西的痛苦喊叫声，和杀猪的惨叫根本没有两样，不由得让她一阵心惊胆战。
圆通大师的不断诵读经文，偶尔停下来朗声说道：“三少爷，你切忍着，吃点苦头，方能一生无虞。”
耳听到富春一声痛呼，周清明似乎挣脱掉嘴上的毛巾，破口大骂圆通大师猪狗不如，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过了一个时辰，周清明的骂声越来越小，似乎精疲力尽的样子，逐渐的没有了声音。
这时候，周老爷似乎并没有关心周清明的意思，而是给圆通大师道歉。
“大师，这次多亏了你。”
圆通大师道：“这是老衲分内之事儿，先师净慧禅师当年重修福光寺，给佛祖重塑金身，都是周老爷慷慨解囊相助，先师的嘱托不敢忘记。我既然答应到了先师，就要为周府的儿孙们嵌符，三少爷年纪尚年轻，只是他不懂事儿而已。”
周老爷道：“那就再请大师为二少爷和五少爷也重新嵌符。事成之后，我当重谢大师。只要他们都嵌符，就再也不用怕那个女妖，再不会出现大少爷的情况了。”
紫苏听到这话，不由得心痛五少爷，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罪，周老爷真是疯了，这难道就是周府的秘密？
周老爷再三提到的女妖，难道就是阿纤姑娘吗？
第二十四章 极度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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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脑中思绪万千，浑然不觉已经在树上爬了一个多时辰，此刻腰腿酸麻，有些动弹不得。
她刚想伸伸腿，看到有人打着灯笼朝着东厢房的后面走来。
她不禁心中一惊，难不成还有和她一样好奇的人来偷看？只是打着灯笼来偷看，也未免太惹眼了吧？
灯笼的光芒照亮了提灯笼的人，是个身材肥胖的婆子，一边走一边还念叨：“太太催了无数次，有事情要老爷商量，也不知道老爷在三少爷的院子里面做什么，门也敲不开，我倒是看看是在做什么。”
从身形和声音判断，紫苏认出来这是胖婶。
这如同夜叉一样女人，在周府中伺候了应该很多年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奇心，看来周府的这个秘密是极少人知道的。
胖婶走在墙角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咦”了一声蹲了下来，自语道：“这墙角怎么放着一碗燕窝？”
紫苏一听心中大叫不好，方才她把燕窝放在墙角，现在被胖婶发现，若是她喊来人一搜查，紫苏定然无处藏身，必定会被发现。
到时，周老爷会怀疑她看到了周清明在身上嵌符的秘密，这个秘密连周府伺候的老人胖婶都不知道，可见一直用尽办法隐藏，周老爷断然不会让这个秘密邪路出去，紫苏就必死无疑了。
惊慌中，加上腰酸腿麻，紫苏一个脚踩空，不由得惊叫一声，差点跌落下来。
危机时刻，她头顶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紫苏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形，紫苏竟然不知道树上什么时候还藏着另外一个人，那人手掌厚实有力，似乎是个男人。
胖婶已经听到了动静，举起灯笼喊了一声，“是谁？”
树上的男人看紫苏暂时没有危险，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疾驰向胖婶，朝着胖婶的后脖颈一掌击打过去，胖婶瞬间倒地。
男人冲着香樟树上喊道：“赶紧下来！离开这里！”
紫苏听到这男人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是捏着嗓子说话一般，穿着一身黑衣，蒙着脸，看不清楚什么样子。
此刻逃命要紧，紫苏跳下树，一瘸一拐的走着。男人看紫苏动作缓慢，二话不说，背起来就奔跑起来。
他们的动静已经惊到到周清明院中的人，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喊叫的声音。
紫苏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背着，感觉到男人的背部厚实之外，心中特别尴尬，走了一段路，她就说道：“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你不熟悉周府的地形，放下了你马上就会被他们抓到。”
男人没有听从紫苏的话，而是在周府的院落中来回穿梭，仿佛非常熟悉周府的样子，不一时身后的嘈杂喊叫声越来越小。
“你是什么人？”紫苏怀疑这个男人是周府的人才会熟悉周府的路况。
她心想，此人若不是周府中的人，断然不会如此熟悉周府的地形，可是在周府，紫苏除了宋姨太和碧草等几个丫鬟，根本和其他人不熟悉，何况是个男人。
男人并没有理会她，东躲西藏的一阵奔跑，在一处荒凉的院落前面停了下来，已经完全听不到嘈杂喊叫声了，男人才轻轻把紫苏放了下来。
虽然没有经过紫苏同意就背着她乱走，到底这男人帮她脱离险境，紫苏红着脸欠身施礼感谢，转身要走。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从这里走路回到宋姨太院中，一定会遇到周府的人，你该如何自圆其说？”
“我就说我给老爷送燕窝……”紫苏心中一凛，说不下去了。她的燕窝还放在周清明东厢房的墙角，当时慌张居然忘了带走。
那个盛燕窝的碗是产自景德镇的青瓷，和雪白的燕窝搭配特别相宜，是紫苏专门挑选的，好让周老爷看到清爽的搭配心情舒畅。
当时宋姨太还说紫苏有眼光，这青瓷是她年轻时候周老爷特意送她的，只有宋姨太这里独一份。
单单那只青瓷碗，就已经把宋姨太的身份给曝露了，宋姨太若是引起周老爷震怒，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是度过险境，宋姨太有偷窥周府秘密的嫌疑，周老爷从此也不会多看宋姨太一眼，紫苏的靠山就完全没有了。
“眼前保命要紧，那只碗以后再想办法。”
男人是在紫苏爬树之前就在树上隐藏，也看到了紫苏把一只碗放在墙角，因为胖婶看到那只碗，紫苏心里害怕才露了行踪。他似乎也明白那只碗会暴露了紫苏，但是回头去把青瓷碗找回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人说着，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这个荒凉院落的大门打开，拽着紫苏让她进去避一避。
紫苏摆脱了男人的手，“如果周老爷看到那只碗，一定会去找宋姨太，我必须要回去提前告知宋姨太，也好有个万全之策。”
“已经来不及了，宋姨太现在能做一只一模一样的青瓷碗吗？”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紫苏的眼睛透出凛冽的神色，死而复生一次，没有报得大仇，就这样因为一只青瓷碗而再次断送性命，她心有不甘。
“我有一个提议，我带你离开周府，就万事大吉。”
“离开周府？”
周府此刻混乱，肯定在四处寻人，这男人带着她出周府必定艰难重重，弄不好被发现还可能丢了性命，只有极其熟悉，非常在意对方的人人，才会对另外一个人这样舍命相救。
“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要跟你走？宋姨太待我极好，我不能置他于死地而不顾，还有五少爷，碧草，兰茵……”紫苏心里充满了疑惑。
“紫苏，你还是和以前的性子一样。”男人不在捏着嗓子似的说话，声音恢复了本来的样子，顺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温文儒雅的熟悉脸庞。
紫苏半分也想过这个男人居然是顾君宜，她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君宜的脸，“怎么会是你？”
“你深更半夜的偷窥周府的秘密，作为《金陵日报》的记者，我也更想知道周府的秘密。”
“所以一直在香樟树上？”
“没错，我一直在你身后，怕惊动到你被人发现，就一直盯着你的背影。”
紫苏顿时觉得有些后怕，如不是顾君宜如此说，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有一双眼睛盯了他一个多时辰。不由得，她又想到，顾君宜定然知道她看到周清明没穿衣服的样子，霎时间面色通红，尴尬至极。
“你蒙着脸的同时又改变了声音，是怕我认出来你？”紫苏问完，似乎也想到了原因。
顾君宜知道她看到周清明的身体，并不想让她尴尬，想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二人日后相见也不会尴尬，这样的作为，完全是为了的是让紫苏不难堪。
顾君宜心有所思，随即转了话题，“你先跟我进到这个院子里面，在外面说话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紫苏进了院子，发现院子里面十分的荒凉，野草丛生，秋虫唧唧，草丛中还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紫苏，你真的要留下来不跟我离开周府吗？”顾君宜关了院门就问。
“我一定要留下来！”紫苏回答的斩钉截铁。
顾君宜叹道：“依照你的性子，我猜想你必定这样做，我带你来到这个院子也算是来对了。这个院子和宋姨太的院落有一墙之隔，翻过墙就是宋姨太院落中的小花园。”
“谢谢你。”面对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男人，紫苏实在不知如何说话，只好提出心中的疑惑：“顾君宜，你怎么对周府如此的熟悉？”
顾君宜神情低落的说道：“看了你又忘了，若非你给我画过周府的地图，我也不会这么熟悉周府的地形。这次我们能逃脱险境，也算是你的功劳。”
紫苏自然不知道身体前主人“紫苏”和顾君宜做过什么，也想到了“紫苏”给顾君宜画周府地图的理由，顾君宜作为记者想偷窥周府的秘密，“紫苏”就为他画周府的地图。
“顾君宜，这次都是你相助我才暂时无恙，我还要回到宋姨太处想办法，你赶紧出去周府吧，小心被周府的人发现。”
顾君宜的脸上露出喜色，充满了期待，含情脉脉的问：“紫苏，虽然你忘了我，可是你还是还关心我的？对吗？”
紫苏无法直视顾君宜深情的眼神，从荒凉的院落中找来一个破旧的桌子，搬到院落墙边，准备翻过去回到宋姨太院中。
顾君宜去再次问道：“紫苏，眼前的困境你不需要我帮忙吗？”
“你已经帮我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谢谢你的好意，你赶紧离开周府吧。”紫苏爬在墙头上，不忍看到顾君宜再次失望的神色，会让她心中十分的愧疚，既然她决定了不在理会顾君宜，兰茵也知道了她要离开顾君宜，干脆顺水推舟，就淡淡的说道：“我听碧草说，兰茵很喜欢你，兰茵是个好姑娘，你若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我可以帮忙。”
顾君宜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紫苏，你在说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若非如此，我以前也不会数次拒绝兰茵！紫苏，这么多年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字字句句包含神情的话语，重重的击打在紫苏的心脏上，阵阵痛楚袭来。
这不是属于我的感情，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我也不会鸠占鹊巢，那样才是真正的对不住顾君宜，欺骗和玩弄了顾君宜的感情。
“顾君宜，我再说一遍，我心里根本没你，没有你任何的记忆，请你放过我。”要想一个人放弃，只有狠狠的伤让一次，让他彻底的死心，紫苏鼓起勇气说出来这番绝情的话。
顾君宜的身子似乎被瞬间抽去了魂魄一般，木偶一样的盯着紫苏的身影即将翻过院墙。
也许这次以后，顾君宜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心中最爱的人了。
不！他做不到！也不应该相信紫苏的话，因为紫苏只是失忆了，只是暂时忘记了他，他说过要让紫苏想起来他，也一定要做到！紫苏，我不会放弃你的！
就在紫苏的一只脚即将消失在墙外的时候，顾君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迅速的爬上凳子翻过院墙，和紫苏同时跳进宋姨太的院落中，紧紧的把紫苏抱在怀里。
紫苏的身体被顾君宜厚实的胸膛包裹，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呼喊：“你放开我！”
顾君宜用嘴巴堵了上去，一股男性热烈的气息吸入紫苏的鼻息，两片薄薄的嘴唇覆盖在她的樱桃小口上。
紫苏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双腿如同踩在棉花之上，浑身无力。
第二十五章 公报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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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突然传来五少爷周坤明的笑声，紫苏脑中有一道雷电闪光，瞬间恢复了理智，一击重重的的耳光狠狠的抽在顾君宜的脸上。
“卑鄙无耻的小人！”
顾君宜嘴角有血丝溢出，他愣了片刻，紧咬牙关，“紫苏，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答应我吧。”
“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更不会跟着你走！”
顾君宜的爱很热烈，也很霸道，甚至有点疯狂，完全不像他温文尔雅的模样。
“你上次差点被打死，我心痛万分，这次我坚决不会让再次步后尘，更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现在没有任何的方法可以摆脱周老爷对的嫌疑，可你又不肯走，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替你去……”
不用说，顾君宜没说出口的话肯定是“替你去死”。
若非真心爱护一个人，爱到极致，怎么肯为对方献出生命？
紫苏心里有强烈的触动，如果有一日，自己如果可以遇到这样痴情的男子，也是此生无憾了。
可惜，眼前的顾君宜爱的不是她，只是另外一个女人。
顾君宜没有说出来替死的话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紧紧的抓住紫苏的手，激动的说：“紫苏，你现在跟我走！”
紫苏铁了心的不会离开周府，眼见顾君宜如此，料想他定是非要把她带出周府，断然拒绝，奋力挣脱被他钳制的手。
紫苏和碧草的住处就在宋姨太后院的小花园旁边，二人这么一番动静，引起了房间中碧草的注意，“谁在外面？”一边喊着一边就要推开门去外面看看。
顾君宜听到开门声，顾不得多想，像击倒胖婶一样，敲在紫苏后颈把她打晕，背起来越过宋姨太的院子。
……
紫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非常熟悉的房间中，这里是周府的暗房。
周锦明死的那天夜里，她在这里被周清明拷打审讯。
一个多月前，也是在这里，周清明从她口中套出父亲弟弟的下落，用刀子划破她的脸，把她沉入长江之中。
现在，暗房的一切东西都让她感到惊心怵目，似乎深处黄泉地狱一样的感受。
暗房的天窗透进来微微的光芒，天色发白，似乎是黎明时分。
昨天晚上，顾君宜不是将我打晕带走了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顾君宜的种种行为，和一个卑鄙的小人有什么区别，得不到对方的情爱，居然霸王硬上弓，把她抱在怀里亲吻。
按照顾君宜对紫苏那种热烈的情感来判断，他是一心想要把紫苏带出周府的。
可谓是，顾君宜的人去哪里了？
紫苏百思不得其解，只想到一种可能，顾君宜一定也被周府的人发现了，她被截获关了起来，顾君宜有没有安全离去就不得而知了。
紫苏的心中有莫名的担忧，随即转瞬即逝，此刻她应该担忧的是自己。
暗房中散发出一股霉味，似乎透露出死亡的气息。被关在这里，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难道我还会再一次死在这个暗房中吗？
紫苏心生绝望，抱着肩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望着天窗上面的亮光，眼角有清泪溢出。
苏家所有人的仇恨难道就这样的终结了吗？
老天爷不公！这世道不公！
昏昏沉沉的暗自悲伤中，紫苏恍惚想到一件事，她昏迷中似乎有人脱掉了她的鞋子，不由得低头一看，鞋子好好的穿在脚上。
有人脱掉她的鞋子，然后又给她穿的好好的，除了顾君宜应该没有别人了吧？周府的人断然不会无端脱掉她鞋子，脱掉了也不会给她穿的好好的。
紫苏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蹊跷，挪了挪脚的同时，感觉到脚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膈脚。
脱掉鞋子，朝下一磕，一个叠成四方形的纸团掉了出来。
她轻轻的展开纸条，上面是用钢笔字写了四个字，“四月十七。”
字迹刚劲有力，一看就是男人的手笔，不可否认，这是顾君宜给她留下来的。但是字迹有些潦草，十七的“七”最后一笔太用力划破了纸张，似乎是慌乱之中写出来的字条，
“四月十七。”
这是什么意思？顾君宜为何要留下来这样的字条？
紫苏再次陷入了困惑之中，为了预防周府人发现她身上携带的字条，把纸张揉成一团，在墙壁上磨成碎末。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大亮。
暗房的外面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开锁声音，夜叉一样的胖婶，提着一根木棍走进了暗房，二话不说，冲着紫苏就是一阵猛打。
木棍如同雨点一样的落在紫苏的身上，剧烈的疼痛在周身蔓延。
一个月前，她被迫嫁给周锦明而拒绝之后，就被胖婶狠狠打过一次，这一次故事重演。
一个月前，紫苏顾忌父母弟弟的生命，如今家人都离去，不会因此再受到胁迫。何况，身在暗房也不知会是死是活，她已无所顾忌，不愿继续忍受胖婶的毒打，身子牢牢的靠在墙壁上，用力的踢向胖婶。
胖婶肚子上挨了一脚，痛的“哎呦”一声一只手捂住了肚子，另一只手指着紫苏的鼻子，“死丫头，你居然敢还手，看老娘不打死你才怪！”
“死婆子，你这样打我宋姨太知道吗？”
紫苏不知胖婶为何不问青红皂白的毒打她，她只能先搬出宋姨太解除眼前的困境。
提到宋姨太，胖婶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周府中人谁不知道宋姨太最近深得老也喜爱，紫苏是宋姨太手下最出色的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总是要给宋姨太几分面子的。
胖婶依旧一脸凶恶的指着紫苏喝道：“你这个死丫头，仗着宋姨太无法无天了，宋姨太就是能上天，终究不过是个妾室，秦淮河上唱小曲儿的女人，给太太提鞋都不配。”
紫苏本以为胖婶没有把宋姨太放在眼里，那想胖婶突然转了话锋，“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和《金陵日报》的记者鬼混上的，居然在当街羞辱我姐姐，破坏我姐姐的生意！惹得谭将军对我姐姐不满！”
原来是那日紫苏和顾君宜在街头教训牙婆的事情，被胖婶知道了，这是要拿自己出气。
胖婶说牙婆得罪了谭将军，说明那个母女俩已经脱险，救下来她们母女，紫苏觉得挨了一顿打也值得，只是这胖婶公报私仇的样子是在可恨！
“你们姐妹狼狈为奸，做尽了坏事儿，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胖婶冷笑道：“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这世道老天爷根本没时间理会我。何况，只要我在周府，我姐姐继续对周府的少爷们有求必应，老天爷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善恶到头终有报！”
“丫头，善恶能不能报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完，你救下的那对母女，最后还是没有逃脱掉，傍晚出逃在城门口被谭将军抓到，当夜就洞房花烛，可惜的那个女子脾气太执拗，在婚房中一条白绫挂了脖子，她娘也一头撞死在谭家大门口的石狮子上面，你算是白费力气一场。”
“他们母女都死了！”
紫苏只觉得心底一凉，一股痛楚袭来！这个世间为什么有这么多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胖婶，牙婆这样的帮凶着实可恨，毫无廉耻的践踏别人的生命，还得意洋洋拿出来的炫耀！
她愤恨的盯着胖婶，眼睛迸发出极度仇恨的眼光，像锋利的刀子刺向胖婶。
“死婆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中！”
胖婶被紫苏这凌厉的眼神着实吓了一跳，随即恢复了得意的神色，嘲讽道：“丫头，过头饭好吃，过头话不能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上一次你装死骗我一次，我今天倒是看看你是怎么装死的？看看倒是是谁死在谁的手上！”
紫苏看到胖婶攥着木棍的手抖动一下，知道这死婆子又要毒打她，就决定和她鱼死网破斗一次。
胖婶也看到紫苏握紧了拳头，这是要和自己拼命的架势，顿时火冒三丈，狠狠抽向紫苏。
紫苏心中惊慌，怕是又要受到一顿毒打了，千钧一发时刻，暗房外面传来了富春的声音，“胖婶，老爷让你来提紫苏去审问，你磨磨蹭蹭在做什么！”
胖婶里面装出一副温顺的姿态，“老婆子是想替老爷教训一下这丫头，免得她一会儿不老实。”
富春哼了一声，“你也配替老爷教训紫苏！你到底是为老爷着想，还是你公报私仇，我刚才可都听到了，你为你姐姐出气，居然违背老爷的意思，在暗房动私刑。”
胖婶看事情曝露，谄媚的对富春说好话，承诺以后遇到长得好看的姑娘，给富春也找一个最漂亮的做媳妇，富春这才消了气。
富春问胖婶，“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让你来提人吗？”
胖婶茫然，“昨天晚上我发现宋姨太专用的青瓷碗，然后被人打晕，我怀疑打晕我的人是紫苏，老爷让我带紫苏去，不是找我们去当面对质的吗？”
富春笑道：“胖婶，老爷其实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打晕在三少爷的东厢房后面？你去东厢房后面做什么？你又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会不会来找紫苏串供？所以老爷才让你来提人去审讯，不过是借口让我在你身后跟踪偷听。”
胖婶顿时面如死灰，她虽然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可是被老爷怀疑她有偷窥周府秘密的嫌疑，这份罪名足以让她性命不保。
紫苏心中有一丝亮光闪过，只要抓住胖婶这个把柄，拼命的栽赃给她，周老爷肯定越发的疑心加重，胖婶死在她手里也不是不可能的。
恍然，紫苏想到另外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周老爷疑心胖婶，胖婶又供出是被她打晕的，她在周老爷的心中嫌疑更大。
周老爷可以完全不问任何的理由，直接把她杀死，保守住周府的秘密。
她现在还活着，难道只是留着用来试探胖婶吗？紫苏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富春对她说：“紫苏，老爷有话问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对于她被顾君宜打晕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儿，紫苏一概不知，周老爷让富春来提她去审问，她总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富春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富春道：“见了老爷你就知道了，今天能不能保住你的命，看你的造化了。”
紫苏套不出来话，更不能问有关顾君宜的事儿，听富春话中的意思，她这番去见周老爷，定然凶多吉少。
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紫苏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挺过去，她必须接受命运的这次严峻考验。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她有血海深仇未报！
第二十六章 推脱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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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爷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房中，旁边站着周府的管家富禄。
富禄是富春的亲爹，年逾五旬，留着山羊胡子，眼睛中透着精明，除了给周老爷偶尔添茶水之外，一言不发。
富春带着紫苏和胖婶进入书房，在富禄耳边一阵低语，把所见所闻告诉他爹，富禄又一字不漏的告诉周老爷。
周老爷指派富春先出去，“有你爹在，你先去回去伺候三少爷。”
富春出去关紧书房的门，周老爷的眼神不断在胖婶和紫苏的脸上扫过，房间中顿时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紫苏此刻心中十分的紧张和不安，她不能让周老爷看出来半分，努力的凝住心神，装出一副被周老爷眼神压迫中的自然慌乱状态，眼睛中透出不知所措的天真和担心，还刻意和周老爷的目光相撞几次，故意露出一副怯生生，欲言又止又害怕不敢说话的姿态。
慢慢周老爷的目光完全转移到胖婶身上。
方才，富春在暗房说的话，让胖婶一直惴惴不安。现在，周老爷的目光逼的她不敢抬头，心中越发的慌乱，肥胖的指头微微的颤抖，而且越来越厉害。
许久，周老爷才淡淡问道：“一把年纪，居然连一个丫头的定力都不如，莫非你真的心中有愧不成。”
胖婶赶紧俯下身子，爬在地上，“老爷，老婆子对老爷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你来府里多少年了？”
“老婆子伺候老爷太太足足二十年了。”
“二十年，你居然还没有学会府里的规矩！”
“老婆子知罪，不该去三少爷的东厢房后面。”
“不该去，你也去了！你难道忘了你的男人是怎么死的吗？”
胖婶顿时面如死灰，额头渗出豆子大小的汗珠子。
紫苏在一片低头垂目，暗暗嗤鼻，这胖婶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的，不过是个中干外强的家伙。不过，周老爷此刻为何提到她男人，让紫苏多了几分好奇。
周老爷看了富禄一眼，“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记性似乎不太好了，你告诉她一遍，她男人是怎么死的。”
富禄看了紫苏一眼，有点为难的样子，“这丫头……”
“无妨，今日不管什么结果，这丫头都留不得，她多知道一点也关系。我让你讲，也是提醒你，你是怎么当上周府的管家的？这辈子要怎么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怕是不论什么样的结果，紫苏都难逃一死。
同时周老爷也是警告富禄，今日周清明嵌符，富禄和富春都在场，这件事只能拦在肚子里面。
富禄脸上的皱纹微微跳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冲着胖婶缓缓而言。
“二十年前，若不是你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今日就是我周府的管家。当年，你男人仗着老爷信任，把周府的秘密说漏嘴，这才让老爷活活打死，那些听到周府秘密的人也全部被杀死。只因为当时你回了娘家，又是太太的陪嫁丫头，太太为你求情，老爷才饶过你一次，让你继续在府里当差……”
周老爷接过话，“这些年你倒是很踏实，为了大少爷的心病，也是尽了心，给他找了那么多他喜欢的女人。除了富禄之外，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所以，富禄和富春在老三房中无暇抽身，我才让你在在外巡逻，你却做出来偷窥府中秘密的事情来！”
胖婶把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老爷，有我男人的教训，老婆子一万字胆子也不敢有偷窥之心，只是听到了东厢房那边有动静，我才过去看看，结果发现了《金陵日报》那个记者，他才把我打晕到在地上的。”
周老爷半睁着眼睛，“二十年，你一直未嫁，是否心里怀念你的男人，也痛恨我对他下了杀手？你也一直想知道我周府的秘密是什么，想知道你男人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才被我打死，所以二十年后，你依仗我对你和太太对你的信任，来偷窥我周家的秘密，然后故意的传播出去，是想为你的男人报仇吗？”
“老爷，老婆子冤枉，老婆子从来没有这份心思。除了老爷太太，我心里在没有别的人。”胖婶如泣如诉，言语真挚，不像说谎的样子。
周老爷道：“那个被抓起的《金陵日报》的记者顾君宜并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是你举着灯笼，爬在香樟树上向老三的房中偷看，他心生好奇，才过去看个究竟，被你发觉以后，才打晕了你。”
胖婶提到《金陵日报》的记者，紫苏就心中不解，此刻周老爷叫出来顾君宜的性命，顾君宜果真被周老爷给抓起来了！
按照昨天晚上的情况，顾君宜非要带她离开周府，现在顾君宜才被周老爷抓到，紫苏的心里有些许的愧疚，可能是她连累了顾君宜。
顾君宜能把事情黑白颠倒引向胖婶，让周老爷疑心一个多年的忠仆人，也实属不易，顾君宜有多聪明紫苏不知道，更想不明白顾君宜到底对周老爷说了什么才有如此的效果。
胖婶的话传入紫苏的耳中，打乱了她的思绪。
“天地良心，老婆子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我派人去看过东厢房后面香樟树上面的脚印，完全就是女人的脚印，不是你还能是谁？”
胖婶直起身子，指着紫苏喊道：“是她！是她！就是她！我虽然年老昏花，可是我记得那个记者的身形，那记者打晕我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他喊这个丫头从树上下来的声音。”
富禄接了一句，“老爷，胖婶的话没错，当时在她晕倒的地方，有一个青瓷碗装着的燕窝，根据宋姨太的交代，紫苏就是端着这碗燕窝去找老爷的，翠芝也能证明了紫苏端着这碗燕窝去找过老爷。紫苏没有去过三少爷的东厢房，那碗燕窝为何会出现在墙角？”
富禄的话明显偏向胖婶。
紫苏想要辩解，一时间找不到借口，目前胖婶指认她，她也不能没有回应，只好装作很茫然很懵懂的看着胖婶。
她已知顾君宜被周老爷抓起来，而且问出的口供完全是在诬陷胖婶。
虽然周老爷刚才的话里有对她痛下杀手的意思，但是只要没有死，就会有机会翻身。顾君宜舍身为了救她，她不能对不住顾君宜的这番引导。
她此刻还不知道顾君宜到底说过什么其他的话，但是她大概能理解顾君宜的意思，借着胖婶发挥，尽量把罪责推到胖婶身上。
可是，顾君宜留给她的字条，四月十七是什么意思，她还不明白。
周老爷盯着紫苏，“你没有要说的吗？”
紫苏摇头，顺着顾君宜的意思，把话题引到胖婶身上，“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醒来就在暗房中，我也不知为何，一大早胖婶就拿着木棍把我往死里打。”
“富春刚告诉我，是她公报私仇。我问你，你和顾君宜认识吗？”
“认识。”
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紫苏不得不承认她和顾君宜相识。
“顾君宜说，他来周府是和你约会的？”
紫苏听此言不由得一愣，顾君宜怎么能这样说？
她是个黄花大姑娘，大晚上和外面的男人幽会，怎么说都是污了她的名声。
顾君宜那么喜欢紫苏，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玷污爱人的名誉？
紫苏心底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十分笃定的相信顾君宜不会让她名声受污染的。
“老爷，奴婢自小跟着宋姨太，伺候五少爷，他们对奴婢特别好，像家人一样对奴婢，奴婢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又怎么会和顾君宜在府中约会？我这样做不是害了宋姨太和五少爷的名声？没有了宋姨太和五少爷的呵护，奴婢在周府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周老爷又问：“你话中的意思是你在府外和《金陵日报》的顾君宜约会了？”
《金陵日报》这四个字周老爷发出的语气格外的用力。
紫苏听顾君宜说过，《金陵日报》是巡抚萧凤举用来对付四大家族的其他三家的“武器”。
周老爷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疑心她向顾君宜透露周府的一些事情，好让顾君宜写在报纸上面，诋毁周府，让萧凤举得到益处。
“老爷，奴婢现在也不清楚以前和顾君宜是什么关系。自从上次奴婢被胖婶差点打死，奴婢以前的记忆都消失了。前几天，奴婢去外面给宋姨太买药材，遇到这个顾君宜，他一直跟着奴婢，说和我认识，一味的纠缠我，奴婢心里十分恼他，一直不曾理他。”
周老爷沉默不语，书房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紫苏从周老爷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她不知道这番话在周老爷眼中有几分的信任。
富禄轻声说道：“前几天府里纷纷传闻紫苏死而复生，富春也告诉过我她失去了记忆，连名字都不记得了。我问过碧草兰茵，以及宋姨太，他们都可以证明紫苏确实忘记过去的很多事情。那天紫苏出去给宋姨太买药材，遇到牙婆母子为难的时候，顾君宜当时并不在紫苏身边，是后来才出现的。按照顾君宜的说法，他和紫苏认识的很早，紫苏也不曾透露过周府的任何消息，他也没有在《金陵日报》写过任何关于周府的报道，这点我查过资料，顾君宜所言属实。”
刚刚还偏向胖婶的富禄居然又偏向紫苏和顾君宜。这让紫苏不能理解周府的管家的意图。
第二十七章 四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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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丫头没有撒谎。方才试探着丫头，是白费一番功夫了。”
周老爷随即说的话才让紫苏明白了原因。
原来，周老爷说顾君宜说找她约会都是假的，只是来证明紫苏和顾君宜之间的供词能不能对上，看有没有人说谎。
周老爷的老奸巨猾，心思缜密的试探，登时让紫苏后背沁出细细密密
幸好，紫苏选择了相信顾君宜，相信他不是那种毁人清誉的男人。
周老爷并没有因此而放过紫苏，“顾君宜说，他发现忘记了他，心中忧思难耐，才来府里找你。然后看到你端着燕窝，就一路跟踪你，后来突然不见你行踪，却发现了胖婶在三少爷的东厢房后面。他并没有说你是被谁打晕的，又为何会晕倒在三少爷的院落附近巷道的草丛中，十分的隐蔽位置，府里的人来往几次才发现你。”
紫苏心乱如麻，她一点记不起来自己晕倒在什么地方，也弄不懂顾君宜为何要把她放在草丛中，是想把她藏起来，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她仔细的把昨天晚上顾君宜打晕她之前的经过想了一遍。
紫苏是铁了心的不愿意离开周府，她也没有合适的办法解释青瓷碗的事情，顾君宜当时说出愿意为她而死的话。
后来，顾君宜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来及说，就被碧草的生意打断，因为紫苏的反抗，不得已打晕了她。
打晕之后，顾君宜做了什么？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顾君宜会带她离开周府。
当时她已经在宋姨太的院中，宋姨太的院落偏远，当时也没有周府的仆人家丁在宋姨太院落附近寻找的声音，依照顾君宜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那些仆人家丁，把她带出周府。
顾君宜为什么要返回周清明院落附近，把紫苏放在隐蔽的草丛中，在她的鞋子里面塞上纸条。
方才周老爷说过，顾君宜潜入周府，跟随紫苏一路从宋姨太院子到了周老爷书房，再到周清明的东厢房附近，然后发现胖婶偷窥，然后打晕了胖婶。
顾君宜的口供分明是假的，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种种事件联系在一起，一幕幕真真假假的事件在紫苏的脑袋中如同电影镜头一样的闪过，耳畔似乎听到顾君宜的声音。
“你上次差点被打死，我心痛万分，这次我坚决不会让再次步后尘，更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现在没有任何的方法可以摆脱周老爷对的嫌疑，可你又不肯走，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替你去……”
一个青瓷碗，让紫苏完全没有任何的机会摆脱嫌疑，紫苏固执己见，不愿跟顾君宜离开周府，顾君宜提到宁愿为她去死。
紫苏的脑子一道白光闪过，她似乎想到了原因，顾君宜的种种作为都是为了替她摆脱嫌疑而做的。
无法劝得紫苏离开周府，又无法摆脱嫌疑，他才故意现身被抓到，宁愿背负所有的罪名，进而把事情都引在胖婶身上，想彻底的让紫苏和这件事毫无关系。
紫苏从没想过顾君宜真的会这样做，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可是此刻不是分心的时候，这些事情不能干扰到她的思绪，她也尽力配合顾君宜的供述，才有躲过劫难的生机。
紫苏猜测，顾君宜打晕了她，故意把她藏在隐蔽的草丛中，定是为了让她不被周府的人及时发现，用来蒙蔽周府的人，让他们无从判断紫苏是什么时候被打晕藏在草丛中了。
顾君宜肯定不会向周老爷说是他亲手打晕紫苏的，他又把所有的问题指向胖婶……
紫苏知道该如何回答周老爷的问题了。
“奴婢去给老爷送燕窝，翠芝说不能去三少爷的院子，奴婢出于好奇，在回宋姨太院子的时候，故意走到三少爷的院子附近，想瞧一眼三少爷院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不想被胖婶遇到呵斥奴婢一顿。
奴婢猜测，那时候顾君宜怕被胖婶发现就暂时躲了起来。奴婢在被胖婶呵斥之前，曾亲眼看到她鬼鬼祟祟的，一直朝着三少爷东厢房后面看，还用手摸东厢房后面的香樟树，尝试着向上爬。
奴婢不解胖婶为何如此做，惊讶中露出行踪才被胖婶发现。胖婶似乎觉得奴婢发现了她偷偷摸摸的可疑行为，借着日前奴婢得罪了牙婆，举着挑灯笼的木棍就朝我头上打去。我晕倒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现在我想想，才明白胖婶下手如此重，定是担心我看到她在三少爷东厢房后面偷窥的事情，新仇旧恨一并算了。
奴婢猜测，可能是顾君宜找不到奴婢，就在三少爷院子附近寻找，看到了正在香樟树偷看的胖婶……”
综合所有的判断，紫苏自觉得这番话合情合理，没有一丝的漏洞。但是她仍旧不放心，眼睛瞥过周老爷阴森森的面孔。
周老爷的目光并没有盯着她，而是再次集中在胖婶身上。
胖婶已经按捺不住，指着紫苏破口大骂，“死丫头，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完全捏造事实陷害我！你和顾君宜是一伙儿的，是你们俩个躲在香樟树上被我发现，你的那碗燕窝就是证据。我若是打晕了你，你的盛放燕窝的青瓷碗怎么会好好的？我又为何把燕窝端到东厢房的墙角？”
如果不能完美解释青瓷碗和燕窝的事情，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紫苏脑袋飞速的旋转，按照顾君宜的说辞，他跟踪自己失败，期间一段时间正好紫苏杜撰了她被胖婶打晕的事情，这件事必须再次引向胖婶！坐实胖婶偷窥周府秘密的事情。
她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怒目冷对胖婶。
“你痛恨我欺负你牙婆，你痛恨我不听你的话不愿意跟三少爷，你又是太太的陪嫁丫鬟，如今老爷去了宋姨太房中几次，你看到宋姨太就咬牙切齿，痛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种种原因都可以证明你有诬陷我的理由。老爷说我晕倒是被藏在草丛中，现在是秋季，草丛茂密，青瓷碗掉在地上未必会碎，你把燕窝端到三少爷的东厢房后面，担心你偷看三少爷房间里面的时候，万一被人发现，就借着青瓷碗拿我出来顶罪！”
周老爷似乎很赞同紫苏的说法，“宋姨太极爱青瓷器，青瓷碗是我专门找人给宋姨太烧制的。当时五少爷年幼，我担心他顽皮打碎青瓷碗，特意吩咐工匠专门打造一副比普通青瓷结实的碗，也是如此，宋姨太用了这么久依旧完好。”
胖婶顿时瘫倒在地上，她匍匐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老爷，老婆子冤枉，这丫头都是在说谎话。”
“可是，我没有从她口中听到一丝的谎言，和顾君宜的口供如出一辙。反而是你的种种作为让人心生疑惑。我问你，你到底在三少爷房中看到了什么！”
“老爷，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胖婶拼命的磕头。
周老爷站起身子，踱步到胖婶面前，“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你男人在地下等了你二十年，你也该去陪他了。”
“不！老爷，我还不想死，求你看在老婆子多年来伺候你和太太的份上，老婆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十年前，老婆子年轻时候……”
周老爷突然怒目圆睁，一脚踢在胖婶的脸上，胖婶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两颗牙齿。
“富禄，让人把这个疯婆子给处理掉。”
紫苏看着胖婶被带走，心中异常的痛快，不久前还说要让她死在自己手里，不曾想这么快就实现了。
这里面顾君宜有一半的功劳，两个人不曾串过口供，配合的居然如此天衣无缝。
一刻钟之后，富禄从外面进来，问周老爷，“这丫头怎么处置？”
周老爷冷冷的说：“把她和顾君宜一起拖到暗房，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半夜拉出去埋掉。”
“顾君宜是萧巡抚的人，这样做合适吗？”
“顾君宜潜入周府，定然是有所目的，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什么。既然他能这样偷偷摸摸的来，我就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老爷，奴婢冤枉。老爷……”紫苏本想也为顾君宜求情，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此时万不能让周老爷有任何怀疑她和顾君宜关系亲密。
“你私通外人进入周府，就该处死，何况今日之事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周府根本容不下你！”
周老爷的语气决绝，不容任何人有半点违逆。
紫苏必死无疑。
死，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掉！
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让周老爷收回他的决定。
苏家十几口人，父母弟弟和自己的深仇大恨，也会随着她的死亡被世人忘记。
她不甘心，不甘心！
富禄已经喊来两个仆人，把绝望的紫苏拖走。
眼看就要出了书房的门，在紫苏强烈生存的意念的刺激下，脑中迸发电石火花中闪现出四个字，“四月十七”。
这几个字是顾君宜留给她的，到现在却一直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顾君宜既然肯替他定罪，断然不肯让她死去，也许这四个字就是她的救命符。
“四月十七！四月十七！”
紫苏抱着最后的希望，拼命的疾呼起来。
第二十八章 四月十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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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被周府的仆人们拖着出了书房，到了书房所在的院门口，见宋姨太抱着五少爷站在门口。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紫苏！”
宋姨太拦住那些仆人的路，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紫苏的手。
紫苏心中有些感动，“姨太太，你别管我，你别管我，别惹老爷生气，五少爷还小，他需要老爷的照顾。”
富禄道：“姨太太，老爷吩咐要立刻打死这丫头。”
宋姨太喝道：“紫苏犯了什么错？如果老爷责怪就责怪我！你们要打死她就先打死我！”
年幼的五少爷周坤明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顿时
《金陵婢》第二十八章 四月十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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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反常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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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等人随即离开暗房，把房门牢牢的锁紧。
满屋子的五颜六色的毒蛇爬动，紫苏只觉得背后阵阵凉意，她靠着墙壁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生怕被咬了一口。
她实在不能理解，周老爷这是要做什么。
不打死她，让毒死咬死她吗？
那些蛇敏锐的捕捉到人的气息，不约而同的向紫苏聚来，再距离紫苏三尺远的地方停止了爬行，围成一个半圆。
耳边传来无数“滋滋滋”的声音，面前和左右都是一双双狠毒的眼睛。
紫苏抱紧了身体，缩成一团，她没有任何求助的对
《金陵婢》第二十九章 反常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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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半夜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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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碧草撇了撇嘴，“你刚说过要放弃顾君宜，我看你心里根本放不下他。”
紫苏暂时不想让碧草知道顾君宜救她的实情，更不想让她知道四月十七这四个字。
“碧草，你不是说他以前对我很好吗？这次他来周府，我听老爷说，他承认是为了我才进的周府，怎么说我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次我要嫁个五少爷，帮他最后一次，也算是对他最后的一个交代。”
“你说的也是，老爷已经让你嫁给五少爷了，你也没办法和顾君宜在一起了。你是想让我打听顾君宜的消息，我知道你心里牵挂他，我已经打听过了
《金陵婢》第三十章 半夜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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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深夜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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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紫苏就开始注意《金陵日报》的张鹤逸来周府的消息。一直等到中午，都不曾听到说张鹤逸的消息。
难道顾君宜在《金陵日报》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还是张鹤逸害怕得罪周老爷？
难道，顾君宜昨天已经被周老爷杀害了……张鹤逸已经没有办法了？
想至此，紫苏心底一沉。
她休息了一夜，精力恢复不少，与其等消息，还不如亲自去找富春询问顾君宜的生死。
富春很忙碌，再准备老爷出门的事项，忙碌中对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紫苏摘下手腕戴着的银镯子给富春，富春才勉强和
《金陵婢》第三十一章 深夜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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