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厢有喜了》 第一章 别来无恙 傍晚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小雨,此时天暗无星,万籁俱寂。 独孤云离穿了件月白色的短褂,背着身子蹲在花园角落的李子树下,刨坑。 她嘴里念念有词,两手沾满污泥在地上认真的刨坑,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娘玉华夫人站在她身后。 “你在干什么呢?”玉华夫人掩饰不住看傻子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独孤云离吓了一跳,屁股带着腿向后一闪,险些坐在地上。 她慌忙站起,挡住坑旁边躺成一堆的小白狗尸首,抬起胳膊,用袖子在脸上一抹。 玉华夫人微微斜了斜脑袋,便瞥见小白狗。满脸嫌弃看着独孤云离:“别丢人了!不就一条狗,还哭上了。你爹躺床上快两年了,我也没见你掉过一滴泪,这会为个狗,在这吊孝呢?” 独孤云离背手站着,头埋进胸膛,右腿微弓,脚下来来回回揉着一颗土疙瘩。 “这么大个人了,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家里的事一点不操心,你自己的事也该操操心。”玉华夫人眼皮一抬一合,将独孤云离从上到小扫了眼。 褐色织花竖条满绣裙子被泥糊了一半,月白色袖口上除了泥还沾了些血迹,头顶左右应该对称插着一对银花步摇,现在只剩左边。 玉华夫人唯一庆幸的是,独孤云离没把自己弄丢了。 “除了你表哥,还真别说,你嫁了谁,管保被打死。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十八岁了,一点大姑娘样子都没有!” “十七。” “行,十七。”玉华夫人不愿再跟独孤云离扯这没油水的话,声音缓和下来,进入正题:“你爹有没有说,发不发兵呀?” “没有。”独孤云离垂着眼,想了想,摇摇头。 “是没有说,还是没有发兵?” “没说。” “那你就没问问他,到底帮他兄弟不帮?” “那我明天问问。” 玉华夫人被她这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独女气得够呛。想她也是出了名的精明,怎么能生出来这么个瓷锤。 想来想去,这都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自己看着长大的,只能是随了他爹了。 玉华夫人叹了口气,嘱咐独孤云离快点睡觉,转身便离开了花园。 独孤云离自然没走。 因为怕人笑话她幼稚,独孤云离趁丫鬟仆人都睡了才出来,怀里揣着自己给白狗写的诔词,一边挖坑一边自责。 “都怪我没有把门关好,来世——不要有来世了,你去上天当个狗神吧,放心,我会给你烧很多很多金元宝,给你在庙里捐一个仙位。” “这你都信。”一个男子的笑声在独孤云离身后再次响起。 这声音独孤云离是听的出来的,浑厚中带着几分清亮,正经中掺着一半高傲,便是她表哥玉岩的声音。 独孤云离没急着站起回应,用手将最后一抷土掩在埋葬白狗的地方,双手合十点头鞠了一躬。 她并不理会玉岩的笑声,拿出火折子一吹,将写好的狗儿诔点着了。 火快速变大,顺着纸烧成一团,又立刻归于灰烬。 独孤云离起身,看向玉岩的一瞬间脸便红了。 玉岩也一直以为独孤云离是喜欢他的,每次他俩一见面,独孤云离的脸就烧红一片。不由得他就得扮演起怜香惜玉起来。 只是时间久了他便有些烦,每次见面二话不说就脸红,见了好几年了,还是这样,丝毫没有一点变化和进一步发展。 “妹妹,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见到我脸这么红?”玉岩趁着夜里无人也大胆起来,说话就带着几分轻佻。 “奥,这个呀。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弄坏了你的弓箭吗?” “有这回事吗?” “有的。你还打了我一巴掌,从那儿以后每次见到你我脸就不自觉烧起来。” 玉岩尴尬笑笑:“原来这样,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六岁,外公生辰的前一天,你是唯一打过我的人,当然记得清楚。” “真是对不起,小时候不懂事,没想到给妹妹留下这么深的阴影。不过,这也是缘分。你想啊,我是唯一,这也是命中注定。” “嗯?” “不是有在嫁从夫,丈夫管教,”玉岩不好意思的顿了顿,偷瞄了一眼独孤云离,见独孤云离看向一边有想走的意思,便快速又简短的,将“妻子”两字省略,轻声补了五个字:“也是应该的。” 独孤云离没有吭声,点点头转身便走,玉岩却像是突然想起,急唤住独孤云离。 “妹妹,你听说了吗?”玉岩突然正经起来,神秘兮兮压低声音:“三皇子手里有一份“将王诛”的密旨。”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了!这密旨里面就是详细的怎么将四大将王削掉的计划。马上就轮到我们云州了!” “我没有听说过。” “廊州王送来的信里没有提吗?” “不知道。” “你每天都陪在王爷身边,就没有看到吗?” “没有。这些事都是左右将军和邵先生在管,我只负责照顾爹爹汤药。” “这可是关系咱们云州命运的大事,你要是听到什么消息,可得第一时候让姨母知道,你还太小,有些事不懂,可能因为你的疏忽,就是造成难以挽回的遭难。这样的后果,云州百姓和你我都承受不起。” “奥,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先回房睡了。” 独孤云离心底是烦透了,这玉岩跟他爹一个模子刻的,说起话来总是一副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样子,可正经事一件没做过。若有人质疑他们,他们也有的答,说轮不上他们管。 独孤云离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自己说不上来,但讨厌的男子里便有一种是道貌岸然。 独孤云离转身,群尾一甩,跟着抬脚快步走的裙摆摇起,刚走几步又被一声“云离妹妹”唤住。 “又怎么了?”独孤云离已是忍到了极点——不就是有个还没定下的婚约吗?至于吗?真是给脸不要脸,好赖看不出。 独孤云离转头过来正要发火,却看见玉岩僵着脑袋呲着白牙冲着她笑。而让他僵住的原因是,他的下巴底下正横着一把尖刀,他的脑袋后面又露出一个脑袋。 “云离妹妹,别来无恙。” 第二章 两小有猜 从玉岩的脑袋后面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庞。 眉似横刀,目若星辰,抬眼之间,如有电光火石,勾唇一笑,足以神魂颠倒。 “你是—宁鸣?” 独孤云离连忙摇摇脑袋,将自己从花痴中唤回来,看着持刀挟持玉岩的宁鸣,她眉心一皱,困惑起来。 堂堂廊州王的大公子! 这犯不上呀! 独孤云离何止认识这张俊俏的脸,她还和这张脸的主人有过一段说起来不太愉快的曾经。 记忆倒回三年前的春天,宁鸣的脸比现在似乎圆润一些,下颌骨还没有这么棱角分明,笑起来还是可爱的。 独孤云离第一次被父亲带着出远门,参加他的结拜兄弟廊州王宁长福的四十大寿。 参加寿宴的人很多,但最后跟廊州王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只有三个人。 分别是云州王独孤龙山,乐州王曹二狗,东野王撒可。 他们四人曾是大可开国皇帝顾成业起事时的四大先锋,既是异姓兄弟,也是大可绝无仅有的四位异姓将王。 大人们的桌子上不一会就起了拍拍打打之声,乍见父亲厉声与人争执的独孤云离有些被吓到。 她坐在侧室桌边看宁鸣他们一堆人下军棋,耳朵却竖的直直,时刻关注着正堂里的响动。 那时她才知道,父亲在外跟在家中的样子有多不同,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在对母亲唯命是从,和对部下声色俱厉中来回切换的。 独孤云离听到正堂内一粗厚的嗓子喊了一句“他不仁休怪我不义”,便被宁鸣的小妹妹宁爱爱,和乐州王长女曹柔儿拉扯着远离了四王交谈的地方。 宁鸣提议带着四家的孩子们一起去围场赛马,独孤云离是没有兴趣的。 她骑术不好,勉强算会骑,但连让马跑起来都费劲,更何况要比赛。 其他三家的子女甚多,每个姓氏后面都有一串孩子,曹家七个,撒家十二个,宁家六个,独她独孤家就只有她独孤云离一个。 独孤云离拉着一匹大家挑剩下的白马,眼瞅着上马可杀敌的巾帼女儿,和下马可安邦的须眉男儿都前后脚跑远了,只剩自己一个人溜溜扯着缰绳,原地打转。 羡慕也没用,谁让自己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呢。 独孤云离本想着原地转转给其他人加加油,等他们赛马回来跟着鼓鼓掌什么的。 谁知道多事的宁鸣又跑回来,远远便朝她挥手大喊:“云离妹妹,你是准备原地站着等着开晚宴吗?” 众人的哄笑越过苍绿的圆山头,顺着风吹起的绿浪,从缓坡上一声接一声滚来过来,直砸的独孤云离脸疼。 独孤云离干咳两声,并没有缓解尴尬。眼看宁鸣越来越近,为了不被发现脸红她也得立刻动身了。 她扯了扯马头,冲着几十丈远的宁鸣和几百丈远的一群高头大马,干涩又响亮的回了句:“来了!” 独孤云离抬起白底黑绣袖口下半遮的右手,将一根红缨长鞭高高挥起,向着太阳正耀目的方向,狠狠甩下。 一声鞭响响彻云霄。 白马后臀一紧,四蹄腾起,迎风而起的白色马鬃根根分明整整齐齐飘起了波浪。 独孤云离顺势猫下腰,两股夹紧往上一抬,两腿打直,两脚一蹬。 哐当! 当! 独孤云离两脚一滑,接着听到的就是几声铁器滚落碰到石头发出的刺耳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屁股便结结实实落在马鞍上。 独孤云离勒马寻声,原地转了几圈才瞅见那两个本该在她脚底下的脚蹬子。 它们正安详的躺在草丛深处,仿佛它们生来就该待在草丛里,不被打扰。 再次跑开的宁鸣又回过头召唤她,独孤云离脸色已经由红转青,她生平少有如此重要的时刻,好像这赛马少了她别人就跑不成了。 她耷拉着腿,踢了踢马肚子。马也也识相,跑是跑起来,但跑的慢慢悠悠,生怕追上其他马似的,时不时还停下来吃两口。 总算耗到前无马踪,独孤云离松了口气,开始跟白马谈心。 “你还真是跟我一样,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独孤云离话音刚落,两耳一动,确定听到了就是笑声。 “谁在笑?” 独孤云离警惕起来——难道是她座下的白马显灵了? 独孤云离吓得就要下马,奈何脚底下总是踩空,反复踩几次才想起来马磴子掉了。 宁鸣绕了个馒头山一圈,故意绕到独孤云离背后,本想吓唬吓唬她。结果看了个完全,不由得大笑:“世上怎么会你这么懵的女子!” 独孤云离寻声转头,这才看到马后的宁鸣,小圆脸由惊到窘,由白变红,连马都跟着她一起难为情到嘶鸣。 独孤云离急忙转头,拉扯起马头,一挥马鞭就要走。 只是这一鞭子没抽到马屁股,倒抽到一旁的宁鸣身上。 宁鸣顿时变了脸,方才的玩笑在他的脸上变成一片含怒待发的样子,他抬手一把抓住独孤云离甩来的马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独孤云离被自己挥起的马鞭抽过很多次,每次挥鞭自己也怕,自己都躲着自己。 宁鸣怒气稍解,嘴角微扬,却突然使劲扯了一下手中攥着的鞭尾。 独孤云离被虚晃一枪,刚刚稍稍放下的心立刻又被吊了起来,摇摇晃晃失去平衡,像个僵硬的木偶从掉马上掉了下去。 宁鸣算准时机,挂牢两脚,附身下去伸手一只手臂,在独孤云离快要落地的时,顺着她的腰间一揽,将其捞起。 独孤云离还懵着。 她双眼紧闭,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一直循环着“完了完了完了”。再睁眼看到天地时,她已经坐在了宁鸣背后的马背上。 独孤云离惊魂未定,宁鸣却掩不住偷笑,他估摸着独孤云离已经坐好,一蹬马肚子,马便跑了起来。 “你要抓着马尾,” 宁鸣还没说完,独孤云离“奥”了一声便伸手去抓。 “那咱们两个都会被扔下去。” “奥,啊?” 宁鸣转头用余光扫了眼背后独孤云离无处安放的手,转过头抿嘴憋笑,半天开口:“你还是抓着马鞍吧。” “抓紧奥,这次要是再掉下去,可就怨不得我了。” 两半大的人骑着一匹白马飞奔在天远日高的草原之上,原上绿意横生,铺满一片勃勃生机。 风卷着青草的味道,前调是挠鼻的酸痒,中调是亲肤的清凉,后调是润唇的甘甜。 不多时,两人归来与众人汇合,宁爱爱插着腰气鼓鼓的站在人群最前面。 宁鸣瞬间便意识到大祸临头,他答应要跑第一名送给宁爱爱的头彩,显然是没有了。 就在宁鸣准备好接受宁爱爱的狂吼乱撕之时,宁爱爱却突然转怒为笑。 她放下插在腰间的手,上前一拉宁鸣的马头,诡笑着朝着宁鸣一抬眉头:“我说你怎么故意弄坏了俩马磴子,原来是为了占云离姐姐便宜!” 第三章 都是哥哥 宁鸣一听急了,这边扶独孤云离下马的手还没撒开,那边已经给了他一个输马威。他顾不上宁爱爱,转头忙向独孤云离解释:“别听她瞎说。” 独孤云离气急,又被大家取笑,半天发不出脾气来,半天甩不开宁鸣拉着的手,气的脸红扑扑,像个一戳就能爆的尿泡。 宁爱爱得意的笑着,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气得宁鸣只能先去堵宁爱爱的嘴。 “我什么时候弄坏脚蹬子的?您是在梦里看到的吧?”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曹柔儿是曹二狗的长女,与宁鸣同岁,长得爽朗大方,又亲切周到。她靠近宁鸣,挡在宁爱爱前面,和事佬一般将宁鸣的胳膊一拉:“爹爹和伯父都该等急了。” 曹柔儿一手拉着宁鸣,一手伸向宁爱爱:“走吧,我的好妹妹,我的头彩是你的了。” 宁爱爱挥着两臂,开心的像个小鸟,扑棱着一下子扎进曹柔儿的怀里,随便将曹柔儿一拉,将宁鸣的推开。 “还是姐姐疼我,坏宁鸣,我们不要和他一起。” 尽管后来的宴会上,宁鸣一直找机会向独孤云离解释,但独孤云离故意躲着,一头扎进女孩堆里,任宁鸣怎么找机会,她就是跟曹柔儿黏在一起不分开。 只是这些女孩可不是普通的女孩,骑马,射箭,兵器,战术她们信手拈来。除开这些,对穿衣打扮,珠宝首饰她们也各有心得。 独孤云离深受其中,直接的感受到便是自己蠢笨的如此明显。她也终于明白,她的自诩特别并不能算作是标新立异另类,而只是一种小孩子耍脾气的叛逆。此时她的格格不入,更是刺痛到自尊。 原来不是自己太过独特,而是自己太过平庸。 自打那次出行回来,独孤云离背着人开始学习,日夜不分,留心周围一切可以学习的知识,企图在秋天父亲的生辰宴上一鸣惊人,让曹宁撒三家的孩子对她刮目相看。 大概坚持了半个月,她就因为高烧不退被逼放弃了。在床榻养病初期,她也不忘要学习,每天早上起床大喊一声“我好了!我要去骑马!” 然后又快速被丫鬟妈子和大夫的汤药按倒在床上。最终她又悟出一个道理:人就不能太努力,胸无大志保平安。 果然一旦接受现状,人就变得轻松起来,而且可以一直停留在努力和不努力之间进行无限循环的选择。 直到那一年中秋,独孤云离也并能变得士别三日,让人刮目相看。但因在宁长福四十大寿四大将王不欢不散,所以独孤龙山的生辰并没有人引来四大将王重新聚首,除了廊州王宁长福派宁鸣送来了贺礼,其余两人完全没有过问。独孤云离便有幸躲过了。 可惜那一年冬天独孤龙山便旧疾发作,勉强撑到第二年春天,还是瘫在了床上。不想自己的身体状况被旁人知道,拿来做文章。独孤龙山便将处理军务政务的地方由军府改到了家里。 军务繁重,文书积压,独孤龙山渐渐力不从心。这时他迷迷糊糊有点呆木的笨女儿便体现出过人的优点来了,不爱说话,心思单纯,没心眼,老实。 独孤龙山让独孤云离侍奉在旁,每日帮他读诵文书内容。刚开始独孤云离一个字一个字一五一十的念,时间久了,便也能分出个轻重缓急,挑出重点。再往后,便能按照以往独孤龙山处理的方法,替父亲批复一些不要紧的小事。 最近绕在案头挥之不去的便是来自廊州宁长福的书信。从乐州王曹二狗造反开始,宁长福送回来的书信就没断过。 独孤龙山让独孤云离执笔回复过一次,回信大意是要宁长福不要多管闲事,最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是非不分,左右摇摆。 但后来的事态发展,显然让独孤龙山很失望。宁长福在乐州王造反失败后竟然接纳纳了乐州王和残兵剩将,还一直来信鼓动独孤龙山一起造反。 独孤龙山对此一个字都没有再回复,也完全不想搭理,并且命令独孤云离将宁长福的来信全部烧掉。此时站在花园,独孤云离看见宁鸣有些惊讶,但也并不奇怪。 宁鸣身着夜行衣,身后跟着的还有一人,独孤云离细细辨认后,心下一紧。这人正是造反失败的乐州王曹二狗的第四子,曹智。 玉岩被卡着脖子,一动不敢动,见独孤云离与宁鸣神情,便知二人认识,还交情不浅。遂试探地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刀身。 “既然都是自己人,刀就别举着了,怪伤和气的。”玉岩近乎谄媚的笑容,让往日在独孤云离面前的“仪表堂堂”碎了一地。 不过独孤云离不在意,也没功夫在意。眼下她最想知道的就是宁鸣曹智此行的目的。 “云离妹妹,事出紧急,我们才会出此下策,还请你能原谅我们的不请自来。独孤伯父还好吗?我们想见一见他。” 宁鸣收了刀,抱拳行礼,言辞恳切。 独孤云离也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在不清楚他们的计划作出自己的判断之前,她是不敢让他们见到独孤龙山的。 可她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拒绝宁鸣,思前想后,她在心底做出决定,即,假装带他们去找独孤龙山,让玉岩有时候跑出去通知右将军袁三将宁鸣和曹智抓住。 独孤龙山教给独孤云离的有这样一句话:无论何时都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让人牵着走。 只有自己掌握主动权,才会有选择权。 “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吧。” 独孤云离转过身背过手,假装在衣服上蹭手上的泥,在她背后的视线里,此时只剩下玉岩一个人。 她朝玉岩摆了摆手,左手向前请宁鸣曹智前面走,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掐出个圆圈,其他三根手指分开竖起个三。 玉岩会意来人不是友而是贼,这是让他去找袁三求救。 “我爹和娘住在东边厢房,此时应该已经睡了。可能要让你们等等了。” 独孤云离一边带着二人朝东出了花园,一边给玉岩留下她要带二人去的地点。 玉岩难得遇到一件能发挥作用的大事,他跟着父亲来云王府半年,说是来帮衬玉华夫人照看王府,实则终日无所事事,还总想方设法对左右将军指手画脚。 袁三是右将军,为了方便独孤龙山,带着十几部下住在王府隔壁,隔半个月和左将军卫迟换一次班。 今天正是他在城里的日子。 他素来讨厌玉岩,听见玉岩在外呼喊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玉岩又出什么幺蛾子耍他。 玉岩见袁三不信,急的赌誓,他举起三根手指,对着袁三张口就是“骗你让我不得好死”。 袁三将信将疑怼了玉岩一句:“你本来就不得好死。” “行行行,要是我今日骗你,就让我这辈子永远寄人篱下,断子绝孙,往后余生都没有好日子过。” 第四章 我能给你快乐 玉岩会意来人不是友而是贼,这是让他去找袁三求救。 “我爹和娘住在东边厢房,此时应该已经睡了。可能要让你们等等了。” 独孤云离一边带着二人朝东出了花园,一边给玉岩留下她要带二人去的地点。 玉岩难得遇到一件能发挥作用的大事,他跟着父亲来云王府半年,说是来帮衬玉华夫人照看王府,实则终日无所事事,还总想方设法对左右将军指手画脚。 袁三是右将军,为了方便独孤龙山,带着十几部下住在王府隔壁,隔半个月和左将军卫迟换一次班。 今天正是他在城里的日子。 他素来讨厌玉岩,听见玉岩在外呼喊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玉岩又出什么幺蛾子耍他。 玉岩见袁三不信,急的赌誓,他举起三根手指,对着袁三张口就是“骗你让我不得好死”。 袁三将信将疑怼了玉岩一句:“你本来就不得好死。” “行行行,要是我今日骗你,就让我这辈子永远寄人篱下,断子绝孙,往后余生都没有好日子过。” 袁三听此宁可信其有,立刻着急部下,抄家伙便进了王爷。 玉华夫人此时的东厢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进的一点微光勾勒着床上两具起伏的身体。 从花园回到东厢,玉华夫人前脚一进门,后脚就将跟着过来伺候洗漱的丫头赶走。 手刚从内关上门,房里的蜡烛就灭了。 一个黑影在雾隐纱窗外偷溜进来的微光下一闪,贴在玉华夫人的后背上,逐渐镶了进去。 “外面还有人呢。”玉华夫人娇嗔一句,接着就像个被僵尸垫了脚后跟的傀儡,大脑一空就转到了床上。 窗影略过她松弛的面颊,玉华夫人轻启下垂的眼角,即将干涸的眼眸里还是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溢彩流光。 想当年她也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去她家提亲的媒人不知踏破了多少门槛。 “怕什么?就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想把你拖到什么时候去?”爬在她耳边的男子声起,瞬间将她拉回现实:“他一日不死,云离和玉岩的婚事就定不了,咱俩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玉华夫人听到“光明正大”不觉好笑,嘴巴一抿“噗呲”一声笑出了声。这一点笑声刚脱口,两人便呆住,眼珠子不约而同溜向窗外。 四耳竖起,确定无声,方才松了口气,两人相对坐起,皆没了兴致。 玉华夫人轻叹一声,她还能不知道这情夫的话外之音。 她在云州王身边守了半辈子活寡,谁要真拿她当个白痴,那必定得被她吃的连渣都不剩。 听话听音,可她偏偏不接这话外之音,她可不傻,不为谋杀亲夫的罪名,只为她云州王妃独一无二的地位。 “他到底是我的结发相公,莫不要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就连你不也跟着沾光了不是?你此时哄我,也不过是因为这点好处,他若真死了,你能理我才怪~” 玉华夫人说着伸手一掐男子的小腹,微微嘟起皱唇,像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又娇又嗔:“你倒是说,你能给我什么?” 男子双手捂向小腹,紧紧抓住玉华夫人想要抽开的粗手,一阵轻柔的抚摸,顺着玉华夫人的宽大的衣袖探了进去。 “我能给你快乐。” 二人正是颠鸾倒凤,不知春秋之时,一个声音在廊外响起,吓得两人僵住。 独孤云离带着宁鸣曹智来到东厢,叫醒了住在厢房内门的仆人,给三人开了门。 她一边朝内走一边声音起的奇高问仆人:“夫人睡了吗?” 仆人睡的正迷糊,迷迷瞪瞪起来开了门,以为是哪个管事大丫头,正要发火,一见是独孤云离,立刻醒了一半,堆笑着答到:“睡下了。” 仆人再一看跟着独孤云离的两人,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冷面少年,一左一右跟着独孤云离,说是跟着也行,但看衣着打扮还来的时间,说是被挟持了也行。 仆人凭经验判断这两人不是好人,独孤云离正遇着危险。此时他肯定得站出来帮助他家还未经事的小姐。 仆人两手叉腰,正要拿出派头来,向两人发难,只见独孤云离一改往日的和顺怯弱,直盯着仆人给了仆人一个靠边的眼神。 “你去喊我爹娘起来,说廊州有客要见我爹。” 仆人一边答应着一边纳闷—王爷也不住这里,喊夫人干什么? 仆人正襟掺手,堆笑着看了眼独孤云离坚定的眼神,嘴里“奥奥”,两腿后转,咧着身子,一边向房门走一边对独孤云离回话:“我马上去叫,我马上去叫。” 曹智此时已从这墨迹之中嗅出异样,他抢先两步,赶在仆人前头,一把推开玉华夫人的房门,冲了进去。 床帐内两人惊慌坐起,缩成两团,发出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独孤云离与宁鸣几乎在一瞬间朝冲向门去的曹智追出。 宁鸣没有料想到曹智会突然失控,没有任何预料,也没有支会他便擅自做出出格的举动。他的责备还未出口,旁边脸色铁青直直愣在门口的独孤云离便抢过了他的视线。 宁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曹智拱手半跪报上姓名,还等着床上的人发话让他起来。这边独孤云离转身突然拔出宁鸣腰间的佩剑,拉着剑身,步履维艰却又无比坚定的直直朝着床幔走去。 宁鸣不知独孤云离要做什么,只隐约感觉并不是冲着曹智而去,便没有阻拦。 此时独孤云离停在床帐外,压制不住的怒火随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慢慢喷发出来,她一把撩开床帐,同时将剑直直刺了进去。 “云离!你不能!” 玉华夫人蜷靠在外侧,眼看着独孤云离用剑将她的情夫逼在了床内角落。 独孤云离背光站着,并不能看清楚床内的男子是谁。 懂事的仆人已经进屋点上了灯,屋子里一下子就亮了。这点亮光不但照亮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也使得独孤云离想认错也无法认错母亲的奸夫。 独孤云离短暂的瞳孔放大之后,紧接着开始发抖,她被气哭了。眼泪顺着涨红的怒目流出,尖刀一般看向玉华夫人。 第五章 一场误会? 曹智缓缓起身,借着独孤云离掀起的一道缝隙,一眼便认出里面的男人不是独孤龙山。 他窃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舒展眉头走向宁鸣,顺便将宁鸣的肩膀一把揽住,一起走出房门站在廊上等候。 仆人还想上前,却被曹智从外面勾手叫出。 “主家家事你也要管吗?” 仆人一时不知这都什么情况,自己也不知何去何从,该干些什么。 “门口待着去吧。”曹智安排这事像个老手,仆人摸不着头脑,被这命令的话震住,“哎”一声转身便回他的门房去。 仆人低着头躬着腰,刚走到门口便一头撞进袁三的怀里。 “他们人在哪儿?”袁三看着院子里廊上的两人,在问出的一瞬间便锁定目标。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玉岩从后跳出,指着宁曹二人,满脸狰狞,恨不能手刃。 他贴着袁三身后,本能的缩头缩脑。靠近二人的一刻,立刻跳出来,让出位置,朝着后面的侍卫大喊:“就是他们!抓住他们!” 宁鸣曹智也不傻,怎么可能站着就被他们抓,两人向后退进房内,一人一边将门从里关上。 宁鸣背顶门,责问独孤云离是何意。 而曹智则反将独孤云离一军,一把拉过堵着门的宁鸣,让外面的袁三将门撞开。 “出去!” 袁三的一只脚还刚刚伸过门槛,还没落地,便被玉华夫人一声厉喝喝了出去。 “姨母,你别怕!有我呢!”玉岩不知状况,还想上前刷个好印象。 “出去!都出去!统统都出去!带着你的兵都出去!” 玉华夫人一阵歇斯底里,屋内屋外无人动弹。 已经接受现实的独孤云离,好像突然长高了不少。她直挺着腰,埂着脖子,面无表情的从一侧走到堂中。 “都回去吧,一场误会,劳烦右将军了。” 独孤云离说完,随着门外的虚无暗夜继续说道:“跟我来吧。” 袁三带人从东厢退了出去,为防有事,并未离开王府。 独孤云离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更不要提想办法与宁曹二人周旋。 独孤龙山虽然已经是行将就木,但耳聪目明,瘫在床上后睡眠更是糟糕,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醒。 独孤云离觉得是独孤龙山害怕睡着就起不来,所以总神经紧绷。 但这样的想法光是想到就令人心酸,只是不敢对独孤龙山说出。 独孤云离不用问也知道,袁三带着一队人马从前堂穿廊过院到达后院东厢,早已经惊动了他爹。 索性瞒不住,倒不如带他们去亲自见见,也好彻底死心。 独孤云离走进正室内寝,抬手将厚重的黑布帘子掀开,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混着浓重药味的热浪。 独孤龙山畏冷,暑九的屋子里还点着火炉。此时的他平躺在床榻上,面色发黑,嘴唇发白。 独孤云离快步上前单腿顶在床边,双手扶着独孤龙山的背让其靠起。 白发松散,发不能簪。 独孤龙山坐起后不断大口喘息,好一会才渐渐平抚下来,他闭着眼朝仆人一挥手,仆人退了出去。 宁曹二人显然是没有料到如此情景,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独孤龙山勉强转动着眼珠子一瞥二人,示意其有话就说。同时独孤云离看了眼宁鸣,朝他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伯父患病,却不知如此严重,只是情非得已,还请伯父救救廊乐两州。”宁鸣说着眉头一皱,擒住自己湿了的眼。 “月前我父亲曾向云州休书多封,不知何故皆没能送到府上。” 宁鸣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软牛皮,双手捧着,递给独孤云离,自己后退两步,继续站在和曹智并列的位置。 独孤云离将牛皮展开,抬首便看到“将王诛”三个朱红的大字。 “这是从顾默笙军中所得,绝对可靠。此前我父亲看到后也是不敢相信,您四人戎马一生鞠躬尽瘁,临老临老却遭到背叛。这也是我父亲之所以造反的原因,不是我们想造反,是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曹智读过书上过学,说话比他爹曹二狗中听多了,可是中听归中听,依然无法改变这语言背后的实质。 独孤龙山冲独孤云离摇了摇头,父女两皆没有出声。 “乐州已经失守,顾默笙此时带兵盘踞在西野,只守不攻,不知何意。我父亲派我来还有一封他的亲笔信要交给伯父您亲自过目。” 宁鸣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上前两步在将要递到独孤云离手里时,又收回,拆开信封,拿出信纸,打开递到独孤云离手中。 独孤云离接过信刚读了一句“龙山吾兄”,独孤龙山已经扫到“一起举事”“推大哥为帝”的字样。 独孤龙山突然涨红了脸,猛地抬手扯过信纸,扔进床侧的碳盆里。 众人不料如此,信纸瞬间烧成灰烬。 “伯父,您这是?”宁鸣惊慌。 “走吧。” 独孤龙山勉强说出两个字来,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 “伯父久病,已经不知如今天下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三皇子名义上是通州,实际就是朝廷派来剿灭我们的啊!灾荒本是小患,他们却假仁假义,弄出一个以东救西,这是要将我们的架空呀!”宁鸣气愤难当。 独孤龙山气的手发抖,只是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连咳带喘,一阵发作,一句整话也说不出。 “他们假仁假义,你们就是真心实意吗?你们自然可以不接受朝廷的计划,反正饿死的不会是你们。” 独孤云离接过宁鸣的话。 “云离妹妹难道认为他们是真心救灾吗?如果他们是真心救灾,就会立即拿出粮食和钱,而不是拿出个计划交换!” “所以你们就造反了?明明灾荒,钱粮不济,还逞这种武夫之勇,简直可笑!” “你!”一旁的曹智总算明白,这云州王时身在曹营心在汉,早“叛变”了。 宁鸣见曹智伸手探向腰间握住腰间软剑的剑柄,立刻出手按住曹智。继续向独孤龙山做最后的游说:“伯父以为廊乐两州若败,云州还能安然无恙吗?” 独孤云离正要反驳,却见父亲的眼里有了迟疑。 “顾默笙奉旨讨逆,此时对廊州却只守不攻,为何?难道他是为了给廊州机会吗?” 宁鸣见没有阻拦,放开继续说:“廊州势小,同样是在灾年,败局已定,他还需要等吗?” 独孤云离已经预料到宁鸣接下来的话:“你是想说他在等云州吧。” “对!”宁鸣有些激动:“不是他在等,是朝廷在等,是皇帝在等。他们用了这阴损伎俩撕毁当初的丹书之盟,此时还想要四大将王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他们是要过河拆桥,功成斩将呀!” 宁鸣向前走了两步,扑通跪在独孤龙山床边:“伯父,这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了的,他是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跟他打天下,又瓜分他天下的将王的!” 独孤龙山闭眼沉默着,始终未再开口。宁鸣见此也没有办法,他将能说的说尽,也不能得到独孤龙山的支持,无奈之下只能起身作别。 独孤云离松了口气,抬腿站起,将独孤龙山后背缓缓放下,抬动其脑袋起正要放下之时。 一道明闪闪的光花了她的眼,随即而来的是“呲”得一声。一把长剑忽便从她腋下刺出,直朝独孤龙山的脖颈而去。 第六章 骗你让我不得好死 独孤云离一把抓住已经刺进独孤龙山脖颈的剑身。 这剑又薄又软,被抓住之后停止了波浪般的摆动,突然变的硬挺起来,鼓足了劲从独孤云离握紧的手掌捅了进去。 独孤云离两耳发匮,只觉“怦”的一声,像是谁在角落里悄悄拔开瓶塞,那么细小却微不足道的声音,却贱了她一脸鲜血。 她像一个被抽走魂魄的行尸,张着嘴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斗大的眼泪丝毫没有碰触到她的脸颊,直滚滚的断着线不停落下。 她抱着独孤龙山,茫然四顾,突然看到柱子上挂着的宝剑。她完全忘记自己是不会使剑也毫无功夫可言的,浑身上下被怒火充的满满,两膀耸起,脖颈下沉,胸腔的不断起伏。 此时的曹智被宁鸣拖住,短刀对长剑在屋子里打了起来。独孤云离冲到柱旁,拔出宝剑,照着曹智便刺了过去。这剑气虽狠,却力气不足,又毫无技巧招架。 曹智一个滚身躲过,反从独孤云离身后跳起,一把勒住独孤云离的脖子,将其挟制住。 “曹智!你动她一下试试!我让你全家跟着一起陪葬!”宁鸣此时已经打红了眼,看到独孤云离的脖子被勒在曹智的臂弯里,理智瞬间离家出走。 “我宁鸣说到做到!我宁家说过不会将你们交给三皇子便永远不会交!同样,我宁鸣说要取你全族性命也一定会片甲不留!” 曹智犹豫,他担心倒不是他们全族人的性命,而是失去廊州的友军支持。为了防止宁鸣一时上脑帮助云州军对付他自己,他还是松了松手臂,企图先稳住宁鸣。 “你清醒点,这会更不是你英雄救美的时候,对于她来说你我并没有差别,我是凶手,你也是帮凶。凶手可恨,帮凶也不值得原谅,你就不要妄想能和你爹全身而退了。” 曹智的话句句戳在独孤云离心上,她依旧无法从曹智的挟持下挣脱,瞪着宁鸣,蹦着火星的眼珠子近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又整齐的跑步声,这声音震耳,夹杂着铁器碰撞节奏,气势汹汹的扑了过来。 “今日之事,是我对不起伯父,对不起妹妹,只是现在我还有急事未办完,请妹妹容我过后以命相赔。” 宁鸣说罢,曹智也松开了手,他用力将独孤云离推出,拉着宁鸣快速开门向没有袁三队伍的方向逃了出去。 独孤云离撞在柱子上,顿时瘫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她朝着赶来的袁三大喊:“抓住他们!他们是曹二狗的叛军!” 宁曹急跑,袁三急追,两人越墙而出,袁三越墙而追。前面一路跑,后面一路追,过街穿巷,只到了城南正在修葺的土城墙。 袁三懊悔原来是破墙放进了贼人,跃过城墙继续追。袁三一步不停,并且部下已经通知了城外的左将军卫迟拦截。 此时曹智奔命在前,宁鸣逃生在侧,两人用尽力气却怎么也甩不掉追兵,宁鸣更是骑虎难下,不想跟着曹智逃,却又不得不跟着曹智逃。 “我爹怎么能信了你们父子的话!如此兽行!何堪为人!” 被欺骗的屈辱让宁鸣血脉喷张,他恨不能立刻将曹智将其手撕,亲自送到云州王府请罪。 “曹智!你若还有廉耻,现在便与我一起到云州府请罪受死!” “我没有!要死你自己死去!” 曹智抬头见快要到丘山山口,面露喜色,这是他和救兵商量汇合的地方:“要么跟我一起干!要么就去跟着你的软蛋老爹一起等死吧!” 宁鸣此时已经是五雷轰顶——朝廷狡诈要削王是真,但曹氏父子罪该万死也一点不假!大错已经铸成,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宁鸣此时才明白,原来今日刺杀独孤龙山并非偶然。 “你们为什么这么做?”宁鸣为他的后知后觉而感到愤怒,他竟然毫无察觉到跟着他的同伴竟然背着他已经部署了一盘大棋。 “云州天险,易守难攻,既然独孤龙山不愿意帮我们,那我们只有取了云州,自己救自己了。” “所以,你们是在利用了廊州!” “贤弟啊!你清醒点,什么利用不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一派胡言!我爹为了你们不惜和朝廷作对!现在朝廷的三万大军就在西野,随时都可以踏平廊州!” “成熟点,你也是个大人了。你爹为我们和朝廷作对?我看你和你爹的算盘珠子就没停过,这是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别他娘的一天跟我扯什么兄弟义气!你是打量我跟我一样傻吗?” 宁鸣没有反驳,在目光扫到曹智满脸狰狞的一瞬,他忽然找到了答案——当然可以弥补,对善自然要守信,但对恶却可以以信为诈! 宁鸣脑海里,迅速出现他和父亲设计捉拿曹氏父子,交给朝廷,使廊州转危为安的场景。 身跟曹智的他,在勾唇一笑中已经起了杀心。 只是眼前,将要被捉拿的却是他自己。 卫迟收到消息一个嘣都没打,立刻备马出兵。与袁三在城外丘山口将宁曹二人围住。 这实力悬殊不言自明,根本不用袁三卫迟多费口舌,直接上去就是扑抓两人。 宁鸣见此已不再做无谓挣扎,他本是想通知父亲,不要再相信曹二狗,立刻要将其及其部下拿下。 现实不允许,也就只能自作自受,个看天命了。 曹智见宁鸣站定扔了短刀,双拳平举胸前束手就擒,一下子发起狠来——果然怂包生的儿子也是怂包! 曹智眉尾一动,忽将长剑架到宁鸣脖子上,前胸往宁鸣的后背一撞,将宁鸣勒住,对着袁三卫迟大喊:“你们不要过来!” 袁三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还有这种操作?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还是准备以自己手上有“人”来用生之大义要挟?当在站的都是傻子吗? 袁三甚至有点想笑,在他准备继续上前捉拿时,却用余光扫到卫迟的神情。卫迟显然是被威胁到了,袁三的大脑瓜顿时更懵了——这就被威胁到了?不是,卫迟可是军中少有的智慧担当啊! “他是廊州王长子宁鸣,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卫迟拦住袁三,自己向前一步,抬起一双浓眉下的小眼:“杀了他,廊州军你可就没了。” “云州军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廊州那些怂蛋!我们已经是亡命之徒,多杀一个也是杀,但你们就不一样了。” 曹智一想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两声,云州军在独孤龙山的带领下向来军纪严明,以家国大义,民族英雄为尚,摆在云州军面前最大的枷锁,就是他们不能向曹智一般不计后果。 “廊州怂包我不怕,但是你们怕,你们王爷给你们的铁律就是送给我们曹家最好的礼物。这样想来还真是有点可惜,刚才动手的时候应该再快一点,他老人家还能少受一点痛苦。” 袁三的刀已经按耐不住要捅上去了,不是卫迟拦着,以袁三曾一人杀十的战绩,曹智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你逃不掉的。” “那就不劳卫将军操心了。”曹智说着抬刀在宁鸣的脸上划了一刀,另一支手将宁鸣双手死死拧在背后:“别犹豫了,再犹豫我的救兵可就到了,到时候宁鸣可就死在你们手里了。” 第七章 在站的都是傻子 袁三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还有这种操作?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还是准备以自己手上有“人”来用生之大义要挟?当在站的都是傻子吗? 袁三甚至有点想笑,在他准备继续上前捉拿时,却用余光扫到卫迟的神情。卫迟显然是被威胁到了,袁三的大脑瓜顿时更懵了——这就被威胁到了?不是,卫迟可是军中少有的智慧担当啊! “他是廊州王长子宁鸣,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卫迟拦住袁三,自己向前一步,抬起一双浓眉下的小眼:“杀了他,廊州军你可就没了。” “云州军我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廊州那些怂蛋!我们已经是亡命之徒,多杀一个也是杀,但你们就不一样了。” 曹智一想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两声,云州军在独孤龙山的带领下向来军纪严明,以家国大义,民族英雄为尚,摆在云州军面前最大的枷锁,就是他们不能向曹智一般不计后果。 “廊州怂包我不怕,但是你们怕,你们王爷给你们的铁律就是送给我们曹家最好的礼物。这样想来还真是有点可惜,刚才动手的时候应该再快一点,他老人家还能少受一点痛苦。” 袁三的刀已经按耐不住要捅上去了,不是卫迟拦着,以袁三曾一人杀十的战绩,曹智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你逃不掉的。” “那就不劳卫将军操心了。”曹智说着抬刀在宁鸣的脸上划了一刀,另一支手将宁鸣双手死死拧在背后:“别犹豫了,再犹豫我的救兵可就到了,到时候宁鸣可就死在你们手里了。” 卫迟又怎么能是被这种威胁就唬住的,他冷笑一声,又向前走了两步:“曹公子,您的父亲与我们王爷是结拜兄弟,就算是抓住您,我们也不敢擅自处决,但若是抓不住,我们可就有理由将您射杀了。” 曹智见遇上有脑子的硬茬,心下也有点慌,不由后退一步,这一步后退,松了松剑,使得宁鸣抓住时机用后脑勺猛得撞向他的眼鼻额。 曹智被撞懵了,松开了宁鸣,宁鸣一个反手夺过曹智的剑,与一人远的位置,用剑指住曹智的喉头。 只是与此同时,早早就埋伏在丘山山口的曹家军抓住机会,从后扑出,将视线未离开宁鸣与曹智的云州军从后割脖。 袁三和卫迟反应上来再看,自己的部下已经剩下五人。 曹智虽被宁鸣用剑指着,但这样的胜利让他心情舒畅,他又哈哈笑了起来,趁宁鸣自责晃神,他虚晃一招,躲过宁鸣的剑,蹲身一个扫堂腿,将宁鸣踢飞。 袁三卫迟将飞来的宁鸣接住,同时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今日且放过你们,卫将军,曹智敬你是个英雄,若你肯归降我曹家,他日封侯,定有你一份。” 曹智的身后此时站满了穿着夜行衣的曹家军,他的底气也足了不少,不过到底身处云州,再僵持下去控就不能像现在这么站着。 曹智没等卫迟答复,转身便和他的曹家军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暗青色的天空中,立刻便剩下宁鸣和卫袁等八人。 “公子,您看您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将您绑了走?” 夜深露重,宁鸣的心情比夜露更重。此时走起来,才发现刚刚跑过的路有多凹凸不平,一个不慎,便被绊着脚。 他知道对不起云州军,也不敢再言语,只是内心始终记挂着廊州与父亲的安危,便一直央求卫迟帮他给父亲快马修书。 卫迟答应了,但要最快找到纸笔也得先回城。而此时的结果又不得不让卫迟多想,会不会是中了宁鸣与曹智的圈套? 为了谨慎期间,卫迟还是将宁鸣又带回了云王府。 此时云王府里里外外塞满了人,天已经蒙蒙亮,扯着一张澄蓝色的布将太阳蒙在肚子里。 舅家玉氏和独孤宗室也已经陆续赶到。 独孤龙山的尸体此时被摆在正堂中央,周围围满了身着白衣的老仆老妇。 他们分工明确,擦身的擦身,梳头的梳头,不一会独孤龙山便换上玉华夫人早前让人备好的寿衣,干干净净,体体面面躺在迅速摆起的灵台后面。 这一切确实是早已经分配妥当,静等着的一天。 独孤龙山卧床两年,曾有过几次紧急时候,众人都不知道在这紧急时候操练过多少遍,为的就是像现在这种突发时刻。 一群妇人围着哭得接不上气口中还要念念有词的玉华夫人,重复嚼着没味的话让玉华夫人想开些。 一位年长的老妈妈,被众人让到玉华夫人眼跟前,拉着玉华夫人的手,一边揉搓一边安慰道:“傻孩子,他两腿一蹬,只管自己去了。你还年轻,这一大家子还要靠你撑着,你可千万不敢这样哭坏了身子。” 老妈妈说着抽出一支手从眼到鼻,摩挲了自己脸一个囫囵,然后在衣襟上蹭了蹭,红着浑浊的眼扫了一圈,最后定在正堂中间跪着一声不吭的独孤云离身上。 她不由叹了口气,转头继续对玉华夫人说道:“云离到底还是个孩子,外面的事再大,有男人们呢,你要好好珍重,这家里的事还多着,你若把自己熬倒了,她一个孩子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往后的日子还怎么办。” 玉华夫人被独孤龙山折磨的早没了恩义可言,旁的女子都当她是人生极致,嫁了一个一心一意心里眼里只有她的王爷,不但荣华富贵享不尽,且这一生只许她一人的深情,只怕是一对活在人间的烟火神仙。 玉华夫人对这喋喋不休的老妈妈烦不胜烦,却还得佯装着难过不能发作。 对躺着的独孤龙山更是恼火,连死了也不能让她顺心如意。 人家丈夫都拼了命的往家里拿,生儿子只怕生不多,不能再在朝廷占十个八个官职回来。偏生她跟着独孤龙山一个榆木疙瘩,生了女儿欢天喜地,害怕再生出儿子来,连她的房门都不敢进。 她从二十岁熬到如今,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的光阴,除了女儿年幼时填补过,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丝换白发。 她的怨恨无人知晓,更无法提说。玉华夫人自认为自己的苦,旁人不知也就罢了,可恨自己捧在手心千疼万爱的女儿也整天跟她作对。 第八章 她是心口捂不热的蛇 玉华夫人听到老妈妈说独孤云离还是个孩子的话,气就更不打一处出。 大家都说她只是个不懂人事的孩子,但在玉华夫人眼里,这呆蠢的女儿却是故意气她装出来的呆蠢,实则最是个脸冷心冷的白眼狼。 三年前在玉华夫人父亲的葬礼上,更是做实了她的看法。 玉峰的棺材下了坑,依礼众人便要哭起来了。可独孤云离突然脱掉白色的孝衣,露出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浑身响着丁零当啷的首饰,绕着坟头跳起了舞。 她一边跳一边唱,众人还以为她疯了。 仆人反应过来立刻便将独孤云离拦下拉远,玉华夫人那个心呐,真是比死了爹都绝望。 事后身边的人安慰玉华夫人,说独孤云离就是缺心眼。但玉华夫人知道,这孩子她不但不缺心眼,心眼还跟那马蜂窝一样,千洞百窟,多不剩算。 她说,独孤云离是她从大雪天里捡回来一条蛇,她拿热心口捂着,反过来却被咬了一口。 于此同时,在玉华夫人心底,她也是这世上最了解独孤云离的人,她从来就不信那些说独孤云离生性淡漠的话,她知道她的女儿,她的淡漠只是对她不想搭理的人。 在她的内心深处一样藏着烈火,帝王宴她食得了,玻璃渣她也吞的下。 即便不是,她也要让她是。因为这是玉华夫人对女儿最后的一点盼头。 她坚决不能再忍受“大仁大义”的丈夫,死后还给她留下一个“假仁假义”的女儿。 她宁愿坚信独孤云离是世上最毒的蛇,哪怕最后让她自己身死其中,骨头都不剩,她也不容忍自己生的孩子变成任人宰割的绵羊。 在灵台的另一边,围着的另外一群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恨不能一人一口吐沫将独孤云离淹死,他们便是独孤家宗室的叔伯子侄。 自打从独孤云离嘴里听了独孤龙山被害的过程,他们便将独孤龙山遇害的责任推到独孤云离身上,眼里嘴里放出的皆是要夺命的冷箭。 独孤云离听得清楚,他们也希望她听得清楚,这些话一字一句都是说给独孤云离听的。 然而独孤云离也知道,叔伯兄弟此时恨她入骨,并不是真的在为独孤龙山鸣不平,他们此时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独孤云离挡住了他们承袭云州王的路。 想及父亲刚死,宗室便迫不及待要夺权,独孤云离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眼泪掉在了独孤龙山安详的脸庞上,顺着发黑的眼睑滑了下去。 两个独孤家的老妇急步上去,伸手拉起独孤云离的同时,在独孤云离的腰上狠狠一掐。 一人大声说着:“眼泪可不能掉在王爷身上,不吉利。” 另一人在大声的掩护下盯着独孤宗室的一堆人,咬牙切齿低声道:“哭!大声哭!这会不哭,准备啥时候哭!” 这两个老妇人都是跟着玉华夫人陪嫁过来,独孤云离立刻就明白了她们的用意,这一刻她忽而觉得母亲假情假意的哭嚎背后,也许是真的难过。 不是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而是替自己往后的处境难过。 独孤云离该怎么办呢? 隔从前,她是肯定不会顺了老妇的话,不吭不哈的把二人晾着。但此时她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嘴哭的撕心裂肺。 此时跟她待在一起的所有人,所有嘴脸,都是她的敌人。她的母亲刚刚被她撞破私情,她的表哥住在她家等着他爹死后娶她以霸占王府,宗室舅家无一人不是在此等着争夺她爹留下的云州王一位。 就连家里的仆人也老早便站好了队,此时已经完全不躲不避各听其主去了。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命在一线,无路可退。 除了靠自己她别无选择。 独孤云离被两老妇拉着,痛哭着,不断扑身用手跟着躺着的独孤龙山。 “爹!您不是说要等我长大奉养您吗?我还没长大,还没披上您的甲,拿起您的刀,您怎么能这么离开?” 独孤云离这一声哭喊,哭的整个云王府内外为之一动,平时不吭不哈,大气都不出的独孤云离,就这么一字一呐喊将自己无可取代的位置安到众人心上去。 这正主的位置一摆明,屋内外瞬间安静不少,连玉华夫人都停止了哭嚎,被独孤云离这出其不意的一番话震住。 众人心照不宣,皆知大家此时围着的是云州王之位,不是躺着的云州王。 独孤龙山膝下无儿,这空悬出来的云州王之位,才是所有人的目的。 除了独孤宗室,玉氏舅家也没闲着,只是舅家和宗室的身份不同,舅家想要好处,就必须把独孤云离放在心尖上。 独孤云离一声喊,独孤宗室的男子都站不住了,独孤三叔率先一腆肚子走到人前:“我也不客套了,咱有事说事。云州不可一日无主,以我看,先从宗族里过继个小子过来,二叔先代管着,再向朝廷请奏册封。” 独孤龙山同爹同妈的兄弟有三个,独孤二叔有四个儿子,相继夭折,唯有独孤三叔妻妾成群,儿子也是一窝一窝的生,数量不但多,成活率也高。三叔站出来说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便是想从自己的众多儿子里选一个出来继任云州王。 “二哥你倒说句话呀!咱家的王位,可不能让外人占了去!” “三爷这话说的,这里里外外哪一个是外人?谁外人能在这个时候来?我妹夫尸骨未寒,云离也已经懂事,要说代管,也应该由云离代管。” 独孤云离的舅舅原不是舅舅,是姨夫,玉家三个女儿,没有儿子,给老大招了上门女婿,也就变成了独孤云离的舅舅。这舅舅本姓张,上门之后连姓也改了,直接叫玉昭。 “舅家可不要忘了,云州军里还有五虎将,他们可是个顶个的能干,要功劳有功劳,要苦劳有苦劳。舅家此时是要与我自相残杀不成?”独孤三叔满脸忧愁,说的痛心疾首。 “三爷这话抬举我了,我妹夫没了,还有我妹妹,还有我外甥女。这五虎将再能干,越不过去个亲字。云离替他爹处理政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得从前王爷在你们都无人置喙,现在王爷没了倒向集体失忆了,是不打算将我这外甥女放在眼里了吗?” 第九章 妹妹又不是个物件 独孤云离在这人堆里忽害怕起来。 这些人一个个变成利剑,在她的周围插出一圈一圈铁栅栏,栅栏在他们声音的浇灌下不断拔高,向上长成比天还要高的墙,憋的她喘不上气。 早在她一出生,她的母亲便为她和表哥玉岩定下婚约。 她清楚舅舅跟三叔一样,只不过一个要借助她,一个要铲除她。 正在众人争执之时,左将军卫迟带着宁鸣回来,同时也将宁鸣告知他云州有危险的话告诉众人。 众人一时唧唧嗡嗡炸开了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拿主意。 玉华夫人在独孤云离的一番宣誓主权之后,心下已经知道,除了独孤宗室,摆在她眼前更大的敌人就是她的女儿。 怎样能够将她独孤云离牢牢掌控在她的手中,为她所用,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玉华夫人站起,用手拢了拢发髻,整了整衣服,从人后不急不慢走到人前。 “曹氏小儿,杀害王爷在先,图谋云州在后。此仇不共戴天!左将军听令,告令全军,我愿将独孤云离许配给擒获曹贼者,奉其为云州王!” 独孤云离在后听到这话后,不由得一笑,这就是她的母亲,什么都难不倒她。 果然她很快就想出新的主意来对付她。这招实在是高,一下便顺水推舟利用了她刚刚示众的主权。 在众人短暂的惊愕之后,一片哗然。 “这恐怕不妥。”卫迟拱手向玉华夫人,面露难色。 “有什么不妥?执行命令是军人是天职,你只管去传令。” 卫迟心知玉华夫人并非他的上命,即便是独孤云离此时站出来下令,他也会毫不迟疑的去做,但对于玉华夫人,他却不能。 “启禀夫人,您的话不是军令,我不能传给全军,还请夫人原谅。”卫迟说的恳切,却气得玉华夫人脸色铁青。 独孤宗室在一旁窃笑,鄙夷之情溢于言表。表哥玉岩抬脚站了出来,向众人一拱手。 独孤云离不知他要说什么,但她清楚这个表哥就是她娘给她定好的夫君。 独孤云离料定从他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只希望卫迟能让母亲的主意执行不下去。 “姨母所说确实不能当做军令,这么说是难为左将军了。”脱离危险的玉岩,此时又道貌岸然起来了。 玉岩朝左将军点了点头,又转向众人:“此时云州有难,对付敌人才是最要紧的,我相信军中各将定能恪尽职守,不失半寸城池。” 玉岩的话看似说了,又像没说,众人也挑不出毛病,只能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至于姨母要以曹氏父子人头许嫁表妹,也是为了尽快将贼人捉拿,以告慰姨父在天之灵。其实也不必以军令发,只需要放话出去,张贴告示,别说云州全军,就是云州全州的好男儿,也无有迟疑。” 玉岩说完,玉华夫人甚是满意,立刻让人去拟写告示。 “我哥哥的丧事还没办,这就急着办喜事。要不怎么说,还是玉家的人会来事。”独孤三叔侧着脸,撇过头,幽幽说完鼻子眼往上一抬。 院子内,正带着镣铐在报丧的白纸上给父亲写信的宁鸣被两人呵斥让开。 两人到来,一人执笔,一人口述,说的写的便是将独孤云离嫁给擒获曹智的人,并由玉华夫人举荐其承袭云州王。 宁鸣在一旁边听边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且不说独孤云离该嫁什么样的人,就继任云州王一条,如此儿戏,便让他看不下去。 两人写完拿着告示进堂要让玉华夫人过目,宁鸣眼急手快,拖着叮叮当当的手一把夺过。 宁鸣不理会两人跟着讨要,径直走进内堂。进堂后他先对着灵寝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向玉华夫人。 “伯母,宁鸣先跟您请罪了。”宁鸣对着玉华夫人又是一鞠躬,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接下来要理直气壮的说话。 “这个告示是伯母让写的吗?” “是,不妥吗?” “当然不妥。” “哪里不妥?” “且不说云州王之位如何,单说将云离妹妹写在这上面,妹妹又不是个物件,怎能被当作悬赏赏额安排?” 即便大家都觉得不妥,但也无人在意她的想法。 她的想法不重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的立场摆的明明白白,可唯独她不能为了自己争取。 玉华夫人没有理会宁鸣的话,拿过告示看了一眼,交给下人拿出去张贴。 宁鸣则被两个士兵架走,很快就被拉到城外的军营中。 卫迟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宁鸣,虽然他是杀害独孤龙山的帮凶,但他也是廊州王的长子。 没有人告诉卫迟要怎么做,卫迟只能将他关在军营,好吃好喝待着他。 宁鸣是个公子哥,即便混迹军中,习武练剑,也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长大的。 这几日奔波弄得他不成样子,到了军营见卫迟对他还算客气,便要洗脸梳头换干净衣服。 卫迟懒得跟他墨迹,吩咐部下都满足了,只要看着他别让跑了,随他的便。 宁鸣在军中待了一日,酒足饭饱,洗梳干净,美美睡了一觉。 再睁眼天已经黑了,他一觉睡醒,却仍不见卫迟军中有所反应,宁鸣有些着急。 “曹智抓到了吗?”宁鸣带着锁镣跑到卫迟营中。 “没有。”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等军报。” “还等什么军报?进云州四条官道,二十四镇,你不派人去堵截,是要静等着他偷袭吗?” “这是云州军的事,不劳您费心。” “我爹可还在他们手中呢,我离开这几日,廊州不知道成什么样了,云州要是也乱了,那就不是你们与曹氏父子背水一战,而是朝廷来收拾残局。” 卫迟被宁鸣说的心烦意乱:“云州军有五大将军,我只是王爷的左先锋,根本没有权利向五大将军发布命令。” “原来还是群龙无首,看来玉华夫人急着推出云州王也不无道理。” 宁鸣眼前灵光一闪:“你敢不敢随我一起去抓曹氏父子?” 第十章 别光跪着哭 晌午。 云王府。 远人偏声的回廊上,玉华夫人与独孤云离一同向灵堂走去。 “机灵点,别光跪着哭!” 玉华夫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带刺。 “奥,那站着成吗?” 独孤云离垂着头,冷不丁接了这一句,玉华夫人顿时瞪圆了眼。 “你躺着都成!” 玉华夫人被独孤云离气的够呛,一时咬牙抖衣,好一会才想起正事来。 “我告诉你,你爹舅家的人一会就到了,你得到你舅老爷跟前给我哭,你听见了没?!” 玉华夫人独孤云离垂头丧眼气就不打一出来。 “你得说,说你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在这个家里住!你听到没有?” 玉华夫人被女儿撞破奸情被还有些无地自容,但被独孤云离一拱火,啥无地自容,满肚子都是她跟了独孤龙山生了独孤云离的人生悲剧。 这会她看独孤云离非但没有歉意,还像个讨债的,恨不能将这个耗尽自己青春的女儿毒打一顿。 要不是来唤独孤云离跪灵的大娘赶过来将独孤云离带走,保不准玉华夫人就真捞起棍子朝独孤云离身上抡起来了。 一夜飘白的云王府,上上下下忙的水泄不通。 乐匠换件衣服就能从喜事的欢快中跳脱吹奏丧曲。 二胡声咽,唢呐嘶鸣。 每一个拖着漫长停顿的鼓点,都像要断气一般喘在独孤云离心上。 内有饿狼,外有伏虎。 云州王之位正如一块肥肉,就赤裸裸的放在这些虎豹豺狼眼跟前。 而挡着这个位置的独孤云离,不但是所有人的肉中钉,还是一颗正经地方用不上的废钉! “舅舅不知道,我跟云儿都快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玉华夫人拉着独孤云离躲进一旁的厢房,向已行将如土的老舅舅哭诉道。 “舅舅,龙山现在不再了,还得您替我们娘两做主,二叔三叔处处刁难,说从宗室选一个孩子过继过来,这您是知道的,当初不是我不能生,是龙山就怕有这么一天,坚决不要儿子。” 老舅爷牙也掉光了,手一直抖,他浑浊的眼睛里挤出一丝泪光,很快有干涸在眼皮的褶皱里。 “是不应该呀,可是我老了,要死了,自己的孩子都不听我的,何况外甥。我说话他们不爱听。” “不爱听您也得说,您是长辈,出来说句公道话,我们娘俩就占住理了,往大了说,闹起来,我们有您这句话,谁也不敢不掂量。您要是不管,这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玉华夫人说着又掩面哭了起来,随便狠狠拧了一把独孤云离的大腿。 独孤云离轻“嘶”一声,立刻闭嘴垂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众人看不见的角度。 她被听着玉华夫人一番假模假样的哭诉后,更是感到孤立无援。 “舅舅是这样的,我也知道你难作,我就是想给云离招个女婿,以后我们娘俩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有个依靠。” “这是正经主意,云离带孝也没关系,先定下来,这个要是有人不同意,我来教训他。” “有舅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还有一点,我想让这个女婿继任云州王。” 老舅爷这才听到真章,不由得心头一震,眼珠子乱转,屁股也坐不住了。 “是有了人选吗?” 老舅爷试探着,不着急反对。 “这个倒没有,我昨日一时气血上头,便让人写了告示。” 玉华夫人抬手,丫鬟将告示递上,交给老舅爷。 老舅爷拿在手里抻长了胳膊,起身挪着脚将告示拿到窗前,仔细一看。 “这恐怕不合适吧。” 老舅爷拿着告示不断手抖,旁人也看不出是老的,还是气的。 玉华夫人突然两腿一跪,噗通一声落在老舅爷脚下。 吓得老舅爷慌忙后退。 “玉华知道不妥,可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舅舅你是不知道昨日宗室的架势,我要是不拿出个主意来,我们母女立刻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玉华夫人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老舅爷躬不下腰,忙令云离和丫鬟将玉华夫人扶起。 云离搭手扶不起来,两臂从玉华夫人背后伸进腋下,企图抱起。 玉华夫人扭动身子,将云离的手猛打一下。 “别拉我!” 玉华夫人呵斥独孤云离,从外进来寻玉华夫人和独孤云离的宁鸣恰好听见,忙抬脚进来。 一进门看着玉华夫人跪在一个老头脚下,拉着老头的衣角,独孤云离垂头站在一旁,丫鬟都缩在墙角。 玉华夫人没有搭理宁鸣,继续朝着老舅爷:“舅舅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老舅爷见有人进来,恐被误会,再生出什么谣言来,跺脚急问。 “你要是我答应你什么嘛?” “我就是想,如果这人选出来,旁人不服,还请舅舅您做主。” “玉华啊,我做主是没问题,但云州王是朝廷给的,就算我能同意,朝廷又怎么会同意呢?” “舅舅说的是,所以我才张榜要选斩杀曹贼者,没有这等平贼的功劳,任谁想坐这王位怕都是不能。” 宁鸣再出来就闲不住了。 他从人群里找到宁贵,宁贵还在为了陪葬的物件少了责骂下人。 “爹!爹!” 宁鸣拉过宁贵。 “怎么了?没看我正忙着呢?说。” “我要去抓曹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去抓曹二狗!” “还曹二狗?你以为曹二狗是后院的大黄狗吗?你想抓就抓?” “姨母说了,要把云离许配给擒获曹贼的人。” “曹二狗在哪儿?你怎么抓?拿什么抓?” “那你说我就去坐在家里啥也不干?” “你傻呀,那不管谁抓了曹贼他都得领功不是,跟谁领功?当然跟你姨母,你姨母能让其他人把功领走?你呀,就安安心心陪着灵前尽孝,要哭,要哭不知道吗?哭的要跟你爹我死了一样,要给别人看,你又多孝顺,位置你要摆正。” “你死了我才不哭。”宁鸣转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宁鸣摇摇头:“爹,你这说的不严谨,那能领功的人万双眼睛看着呢,岂能是姨母说不认就不认的?” “这事你就别问了,你姨母早安排好了。”宁贵突然靠近宁鸣耳边,压低声音:“你就准备做云州王吧。” 宁鸣一脸尬笑,内心无比质疑。 宁鸣等不了了。 他给宁贵留了章纸条,写着“我去抓曹二狗”了。 一人一马便奔出云州城。 第十一章 是阴谋还是阳谋 城外大营。 卫迟与齐玉相对,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大可以五行河为界,分为东西两部,四大将王中除了野王撒可在东部寒带,其余三王皆在西。 乐州王曹二狗在西北。 廊州王齐长福在正西。 云州王独孤龙山在西南。 以乐州旱灾为契机,三皇子顾默生被任命为西部通州使,空降乐州督办赈灾。 顾默生谋士刘南之提出以东赈西的方案,主张东部一州帮西部一县,条件是被帮助的县未来十年交与对口州管理。 曹二狗没读过书,是个粗人,但凭借多年阅历也能闻到这方案背后的屎味,他大骂皇帝,拒绝朝廷帮助赈灾,在部下的怂恿下,将顾默生等人赶出乐州,称帝造反。 不到两个月,顾默笙便带兵将粮草不足的曹二狗围困在不归山,而曹二狗连月向其他三王发数封求助信。 野王回信责备曹二狗不仁不义。 廊州王只说帮忙却不见行动。 而四人中的大哥独孤龙山只字未回。 曹二狗兵败逃到廊州王处,顾默笙屯兵西野,派人给廊州王去信,陈诉厉害,静等廊州王取舍。 齐长福便是齐玉的父亲。 卫迟七岁便跟着独孤龙山,对于这四家的关系纠葛,每个王爷的往事陈情都了如指掌。 齐长福是什么人? 人精中的极品精! 四王分封时他本不是廊州王,乐州连着北部乌合部,边关常年骚乱,云州南有灵蛇族,时常挑起事端。 东野更惨,寒冷,多猛兽,既有乌合分部骚扰,自然条件又不好。 其他三人先自请战守一方,轮到他就只能勉为其难成了廊州王。 齐长福此人,轮才智不输皇帝顾成业,轮威望不输独孤龙山,唯独一样,就是做人太精明,太鸡贼,算盘珠子随时随地都能打响。 都说虎父无犬子,这精父也无笨儿。 谁跟卫迟表心迹卫迟都能信,唯独这齐玉他不信。 齐玉正真的目的卫迟不知道,想跑他也随时可以跑掉,但他懒着不走,还在这里怂恿自己去抓曹二狗。 很显然,是个圈套。 “怎么抓?上哪里抓?” 卫迟沉默半响向齐玉问道。 “我若告诉你,你刚跟我去吗?” 卫迟顿了顿:“当然。” “那我就告诉你,曹家军就在与云州边上的日月丘。” 卫迟忽一笑,这骗人的伎俩太差劲了。 “你怎么知道?” 齐玉挺直了腰杆,眼下泄出一股鄙夷的神色。 “因为——”齐玉故意停下,见卫迟抬头正视他,方继续道:“因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我又怎么能不知道。” 卫迟大惊。 这是跟他在摊牌? 还是又一个计谋?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的圈套,是故意要引云州军去的。” “卫将军果然聪明,这确实是一个圈套,就是要引你们过去。” “来人!将” 卫迟顿时向帐外大喊一声,还没说完被齐玉拦住。 “我还没说完呢。”齐玉见卫迟还愿意听,便继续说了下去。 “就连你们抓住我也是我们提前谋划好的。就是用我取得你们的信任。” “所以现在坦白也是一种策略吧?” “是,但不是曹家军的策略的,而是我齐家的。” 果然卫迟猜的不错,齐玉就是齐玉,完全继承了他爹的鸡贼。 “此话怎讲?” “我齐家怎么可能与曹氏叛贼为伍?只是当时我父亲一时动摇,后悔晚矣,想要让廊州转危为安,必须我们自己背叛同盟。可是廊州微末,也是灾年,我们无法跟曹氏背水一战。只能来请云州军帮助。” “你们是来请云州帮忙的吗?齐大公子,你们是要借刀杀人吧。既不伤你们四王盟约,在东野王面前依然扮演兄弟情深,又可全身而退,令廊州无恙。我们云州,就理所应当被算计,就理所应当成为你们的炮灰!我们王爷就理所应当被杀!是不是?!” 卫迟说的激动,眼睛涨红,将身前的桌子拍的啪啪直响。 “这是意外,我不知曹智会如此,我本是假意顺从他,来向独孤伯父求救的,请你相信我。”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卫迟站起,咬牙切齿走的齐玉面前。 二人正在僵持,忽听帐外一片嘈杂,有人不断喧哗。 卫迟向帐外质问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进帐抱拳答:“他说他叫宁鸣,是独孤家表少爷,来找将军您的。” “带进来吧。” 卫迟鼻子长出一股气,转过脸,正对着帐门。 齐玉自觉向侧站了站。 “卫将军卫将军,请跟我一起去抓凶手吧!” 宁鸣冲进帐内,急呼呼朝着卫迟便奔来。 “抓什么凶手?” “当然是杀害姨父的曹狗啊!” “没有军令,不能擅自出兵。” 卫迟一口便会绝了宁鸣。 “这还要什么军令?您现在就是护城军的统领!” “不行!等高寒将军有令,我才能动。” “高寒将军在哪儿?” “在灵蛇关。” “啊?云州城去灵蛇关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吧!等你接到军令,恐怕哪曹狗都快翻了咱云州的天了!” “胡说八道!云州四境有五位将军坐首,曹氏叛贼,不堪一击。” “怎么就不堪一击了?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击溃?还让人跑了?” 卫迟被宁鸣怼的无话可答。 “这是军中的事,你无权置喙!从哪儿回哪里去,别等在我让人见你扔出去!” “怎么我就不能说了?你也是吃独孤家的饭长到十二岁才从的军,你这忘恩负义……” 宁鸣说着便被两个士兵左右拖着,拖出了大营,扔在营门口的石子路上。 “哎哟!” 宁鸣在地上滚了个圈,起身拍拍了屁股上的土。 “什么人嘛?!这种人还能当将军!姨父真是瞎了眼,养了这么个黑心肠!没有你,还有袁三!护城军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宁鸣转身正要走,忽见栅栏内,卫迟士兵突然集合起来,想是在清点人数。 “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难不成那个卫迟想自己去抢抓曹贼的功劳,所以才故意不让我跟着?” 第十二章 你是不是吃剩饭吃傻了 独孤云离一路奔袭,不断有关于各方的消息送来。 先是玉岩和独孤义打了起来。 两队同时到达一个小镇,小镇接待能力有限,先给玉岩上饭,独孤义不满直接掀翻了玉岩的桌子。 两队人马还未得到曹二狗父子的准确消息就已经两败俱伤。 其次是青松已经将信送到。 高寒派人快马加鞭回复,信中说,发现曹二狗踪迹,他正在向云山进军。 最后便是宁鸣和卫迟。 宁鸣和卫迟烧了曹二狗的部分粮草后,即可攻打,让马跑在士兵后面,营造出一片声势浩大的尘土,吓的曹二狗顺着云山退进了廊州日月丘。 “我们还要去吧?”晓月听到曹家军被赶出云山大喜,拉着马缰绳在马背上转过头问身边的独孤云离。 独孤云离眯眼极速飞驰,沉默了半响,忽勒马停下。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袁三:“袁将军,请您亲自跑一趟,到西野向三皇子顾墨笙求救。” “高将军已经向云山出发,以曹二狗残军不足以与我们云州军抗衡。”袁三以为独孤云离对敌我势力认识不足,才有的多余担心。 “我爹说过,难时不求人,求人求不难。有功邀人领,有祸自己扛。虽然我不知朝廷云州是何意,但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小心。” 袁三领命,带了三人跟随自己向东折回,剩余队伍跟随独孤云离继续向西。 日月丘下。 宁鸣和卫迟紧咬着曹氏父子不放,将其围在日月丘之间的深凹地里。 宁鸣生在廊州长在廊州,对廊州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以地图所制,日月丘平坦,一览无余。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随着日丘和月丘顶上的寺庙规模越来越大,两丘之间的缓沟渐渐被挖的越来越深。 不过三年时间,两座丘陵便随着深坑的不断下沉变成了高山。 宁鸣和卫迟堵在通向云州的一边,对于曹氏父子和不足一千的惨部来说,只有后退,无法近前。 而曹二狗所谓的计划也因宁鸣的一把火而没来及的实施。 曹二狗的脸先是被黑烟熏过,逃跑又出了些汗,摸得乱七八糟。 曹智和曹柔儿发现带队追他们的是宁鸣后,便转身主动接近宁鸣。 曹柔儿挡住曹智自己先上,未曾开口泪先来。 “这是做什么?是不是那独孤云离对了说了什么?此时不是我们自相残杀的时候,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对抗顾墨笙的大军呀!” 宁鸣并未下马,腰杆挺的直直,垂眼回曹柔儿。 “逃命去吧,天涯海角,深山老林,总有你们一家人活命的办法。如果担心这些将士的生死,我可以答应你们,先让他们并入廊州军。我们廊州会向朝廷请罪,任何责罚我们甘愿领受。” “哈哈哈哈哈哈~” 曹智马上仰天大笑:“你是不是吃剩饭吃傻了?竟能发出如此犬吠!” 宁鸣与卫迟皆妹回应,曹智转过马头,大喊一声:“我曹家儿女,生是人杰,死是鬼雄,绝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曹智说完,便于曹柔儿二人再次回到曹二狗身边。 仓促跑了两夜一日的曹二狗残军,既没有水也没有粮。 在听到宁鸣的话后也丝毫不惧,宁鸣只见曹智与他的姐弟同时下马,像是要进行一种特殊的仪式般。 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 曹柔儿幽怨的眼神在百十丈远之外都透着寒意。 只听突然一声数马一同发出嘶鸣,鲜血顺着马脖子甩出几丈高。 士兵们一哄而上,撕扯着到地的马匹,每个人都将手顺着血肉探进了战马的五脏六腑。 宁鸣吓呆了。 即便离得够远,但还没远到看不见的地步。 随着人群的涌动和不断发出的声音,宁鸣依然看见一群满嘴鲜血的战士一个个爬了起来。 宁鸣害怕了。 宁鸣身后的士兵也怕了。 这阵势云州军自然听说过,但他们却没有见过,更没有经历过。 云州富饶,风调雨顺。 绿茶如茵,竹海 卫迟的部下看着三人归来,举着长矛大喊云州王! 最后站出来的却是独孤云离。 遗憾的是,左将军宁鸣甩开众人,抢先杀死匪首齐长晟,独孤家堂哥,玉家表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双双溃败,两人还没打到匪患处,双方便动起手来,扭打成一团。 独孤云离追上宁鸣,宁鸣已将齐长晟的尸体栓在自己马后。 “准备挑日子吧。” “挑什么日子?” “咱们俩成亲的日子呀!” “我说了要嫁给你吗?” “没,但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宁鸣可是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娶的。” “你是不是头脑不清楚?是我来选择嫁或者不嫁,嫁谁不嫁谁,不是你想娶就能娶。” “那我的存在,就只能是让你面前的选项永远只有一个。” “真是厉害,那你加油。” 独孤云离心底大概知道母亲的算盘,宁鸣是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女婿,尽管她没有什么主意,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母亲的那里她的女婿只可以是表哥。 她跟着宁鸣回到云州城,马上到门口的时候,宁鸣下马,朝着士兵大喊:“云离郡主斩杀匪首齐长晟!” 独孤云离想到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到宁鸣会如此,宁鸣走到呆住的独孤云离跟前。 “怎么?没能嫁给我让你失望了?” 宁鸣笑笑,抚摸马头:“别误会,第一,这样的婚约,太过轻贱。第二,所有人都盯着云州王位,只有你来当,云州现在才不会乱。” 宁鸣欲言又止:“第三,我自信,即便有选择,你也只会选择我。所以,我给你选择。” “就这么自信?” “对!”而这样的事情,她确定她的堂哥表哥都做不出来,他们只知道朝廷看中云州王,却不知倒云州王是怎样保住的这份看重。 事实上跟随圣祖打天下的外姓藩王,如今只剩独孤家一家。 独孤云离从小就知道父亲维持这份荣耀的艰难,而其他人只知道享受这光环后的福荫。 第十三章 不鸣则已 “没找到你们就去死!” 宁贵气急败坏,将来回话的仆人淬了出去。 又是砸杯子,又是扔花瓶。 丫鬟将灵前的玉华夫人请到后院,玉华夫人一进门,看到满院自己家的东西被砸成碎片,心就冒火。 这还没见怎么着呢,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仆人,看来是她给的脸太多了。 “哎呦!她舅舅,你这是怎么了?我们王府是怎么见您这尊佛放不下了,要不你跟着下去待着,我们给你立个庙,把您供起来?” 宁贵见玉华夫人进来本就气短一截,又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话,自知这是又把玉华夫人得罪了。 “华儿,宁鸣他丢了!” “吆!十九岁的大男人了,就把自己给弄丢了?” “不是,你看。” 宁贵见将宁鸣留给他的字条,拿到玉华夫人眼前。 玉华夫人垂眼一瞥,只见上面写着“爹我去抓曹狗了”。 “还算有志气,比他爹强。” “强什么强,宁鸣哪里能抓得了曹二狗?!他这不是白白送命去了吗?你快想想办法,派人将宁鸣找回来。” “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他可是你的女婿呀,你还要指望他” “住嘴!”玉华夫人厉声打断宁贵——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谁是我女婿?!我指望他什么?!这天下多的是好男儿!难到独你姓宁的有种吗?” “好好好,玉华啊!算你狠!我今天不跟你为这吵,咱俩算账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宁贵说着甩袖走出屋子,自己拉了匹马要去找宁鸣。 “舅老爷,你这自己怎么找?王妃不管,你可以去找郡主呀!” 门口的仆人一提醒,宁贵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你说的对!瞧我,忘了谁,也不能把我外甥女给忘了!” 宁贵说着急呼呼进灵堂,将独孤云离叫到空无一人的后花园。 宁贵有些不好意思,自从那夜被独孤云离撞破他和玉华夫人的事,他都不敢看独孤云离的眼睛。 可他就宁鸣一个孩子,还指望宁鸣给他养老送终,让他飞黄腾达,说什么他也得拉下这张老脸。 噗通一下。 宁贵跪在了独孤云离脚前。 “舅舅这是做什么?”独孤云离吓得后退,眼里露出的却是鄙夷——不愧是姘头,连求人的手段都一模一样。 “救救宁鸣吧,不管我怎么样对不起姐夫,对不起你,但宁鸣是无辜的。” “你先起来说话,宁鸣怎么了?谁把他怎么样了?还是他又先惹的人家?” 独孤云离不爱搭理宁鸣的事,从小到大,宁鸣就没少惹事。 说是他不是玉夏亲生,寄人篱下,可他从来也没有一点点愧歉感恩的样子,总是让玉家,独孤家跟着收拾烂摊子。 独孤云离自小就烦宁鸣,更怕听到她娘又跟她爹说,宁鸣又出了什么事情,让他爹去帮忙转圜。 此时见宁贵这样也不稀奇,就是烦的要紧,一句也不想听。 “没没没,这次他真没惹事,他留了个纸条说他抓曹二狗去了,然后就丢了。” “怎么会丢了?即是抓人去了,那就该是抓人去了。” “可他一个人能上哪儿抓?” “没人见他去哪儿了吗?” “有,门口李大爷说见他骑马从西边出城了。城门口我也问了,说见他朝左将军军营去了,左将军军营我也去了,但是里面只有不到十个兵,还说没见过。” “怎么会只剩十个兵?卫迟呢?” “他们说他们只有听安排的,没有打听将军去哪儿的道理,不知道。” 独孤云离预感不对,卫迟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一定有事,还是大事。 “东门外,袁三营里去了没?”独孤云离快步走出花园,走上回廊,朝门口走去。 “也去了。” “怎么说?” “不让我进,根本不搭理我。” 独孤云离走出家门,看见角门外宁贵方才拉的马,走过去解开马缰绳,瞬间便上了马。 “舅舅你在家待着,我娘问我就说我出城找袁三了,放心吧,宁鸣不会有事的。” 独孤云离说完挥鞭便走。 “你注意安全啊!” 宁贵朝着独孤云离和马上背影大喊:“别说,我这外甥女还真有点他爹的样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宁贵放心回到王爷,继续张罗起丧事。而他和独孤云离的谈话,却被尾随独孤云离的堂弟独孤明楼听到。 独孤明楼立刻将这事告诉自己的爹,也就是独孤三叔。 三叔一听不对。 卫迟擅离职守,宁鸣也跑了,还能是什么事? 肯定是因为玉华夫人的告示去抓曹二狗了! 独孤三叔早前听到玉华夫人找他舅,让他舅出来认可擒获曹二狗的人,他就应该想到,这是给宁鸣在铺路呀! “不行!赶紧!赶紧叫你二叔,走回家,将我舅爷也请过来,悄悄的,问就说是上咱家坐坐。” 独孤明楼不含糊,马不停蹄就将独孤二叔,他爹的舅老爷一起请到他们家。 舅老爷一到,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来喝茶的。 “舅舅,你知道吗?那个女人要把我们独孤家变成她们玉家的!” “这话就说的不对,舅舅我还没死呢。” “舅舅你怎么还不明白?她那是给她侄子铺路呢!他那个侄子宁鸣,现在已经去抓曹二狗了,他要是真抓回来,你能说不同意吗?” “奥,他去抓就能抓到呀!曹二狗是那么好抓的吗?那朝廷不比他厉害,不也是没抓着?” “舅舅!”独孤三叔一跺脚,众人跟着抖一抖:“我敢跟您打赌,不管是谁抓了曹二狗,最后来领功的都是宁鸣!” 日月丘下。 天青地暗。 齐玉卫迟宁鸣带着一小队人马追击着曹二狗。 一群黑影在两丘之间快速移动。 曹柔儿见甩不掉追兵,便让曹二狗先走,自己带了不到十人断后。 “齐玉!果然你跟你爹一样,都是狐狸,我们曹氏一门输了。我们认输,但你也不会有好报的!” 曹柔儿身穿铠甲,手握长矛,挡住齐玉等人。 一女当关,数男莫过。 卫迟拉马往后退了两步,宁鸣也拉马往后退了两步。 “柔儿妹妹,逃命去吧,天高云阔,总有你的容身之处,犯不上死在这里。” 曹柔儿苦笑,从喉咙里发出阵阵悲鸣。 “逃?我兄弟皆死于你手,我要往哪里逃呢?” “你们造反之时,就应该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你们不是死在任何一个人手里,而且死在你们自己手里。” 啪—— 啪啪啪—— 曹柔儿抬手给齐玉鼓起了掌:“这话说的真好听,比唱的都好听,我就想问当年在你爹的寿宴上,到底是谁先挑起将王与朝廷不合的?!” 第十四章 一鸣惊人 “猪圈里养了一群猪,白猪励志,认为自己就算是一头猪,也要做最肥的那一个!经过一年的不懈努力,它被宰了。黑猪与世无争,主家担心它吃不饱,还给它特别照顾,最后一直活到寿终正寝。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难不成黑猪厉害,把自己练成狗,可以看家护院?” “错了!是因为黑猪能生。“ “.......” ”能生,是多么伟大的歌颂你听不出来吗?“ ”听不出来,还觉得你在映射我,并且侮辱女子。“ ”能生,是说能给予生。这行驶的就是神的职责,能生,能给予生命,能保护生命,这是多么珍贵且美好的赞誉!一个猪的价值早在它一出生就决定了,想要逃开属性凭借一腔热血的努力改变命运,那跟梦想做狗的猪有什么两样?” “嗯,虽然我听懂了,但别以为我就可以原谅你骂我。” “妹妹,不是让你不要对朝廷抱有希望,是让你不要对自己抱有妄想。你是大可开国元勋的后人,是一个生下来就有号召能力,就有人簇拥,就拥有举足轻重地位,可以左右朝局的人物。你得清楚你自己的位置,担负起你的角色,因为在你背后还有数万将士,他们也有家人,也有父母,甚至孩子。你的委屈你的难过你的理想是很重要,但你还带着数万将士数万家庭数万孩子的性命,他们的委屈难过和一点点吃饱穿暖活下去的理想,全在你一念之间。” “马屁拍的不错。所以我也要生!使劲生!拼尽全力忘记自我一门心思去生!对吗?” “嗯,那倒也不至于,你要让他们姓什么更重要。比如,你要是想亲自生的话,姓宁就很好。” “.......” 宁鸣带着将士,赶回云州城。在与州城外,遇到了玉岩和独孤义的两路兵马。 “听说曹智被斩杀,到底是哪一个,站出来让我等看看!” 卫迟怕宁鸣会有危险,拉马向前两步。 “末将会将人亲自送到云王府,还请诸公放心。” “放心,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何长处,能取曹智首级。” 宁鸣见故意为难,从马群中走了出来,向玉岩提问。 “公子是不信卫将军,还是不信有人能取曹智首级呢?” 玉岩吃瘪。 “自然是想见识一下英雄本事,也令我们开开眼。” “怎么开眼?是现场给您耍大刀呢?还是给您翻跟头?” “当然是与我比试一番。” 宁鸣嘴上说着“好好好”鼓起来掌:“玉公子果然人中龙凤,勇者无畏。” “那就比试吧。” 卫迟见宁鸣下马,众人也以为是宁鸣也比试。 却见宁鸣突然走到众人让开的一条路后,亮出了,在队伍里混着的独孤云离。 他牵过独孤云离的马,拉到玉岩独孤义面前。 乌压压的士兵分峙两边,宁鸣将独孤云离拉到中间,伸出一只手,扶独孤云离下马。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揭开了披在独孤云离身上的斗篷。 “她就是英雄。” 卫迟的部下看着三人归来,举着长矛大喊云州王! 最后站出来的却是独孤云离。 遗憾的是,左将军宁鸣甩开众人,抢先杀死匪首齐长晟,独孤家堂哥,玉家表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双双溃败,两人还没打到匪患处,双方便动起手来,扭打成一团。 独孤云离追上宁鸣,宁鸣已将齐长晟的尸体栓在自己马后。 “准备挑日子吧。” “挑什么日子?” “咱们俩成亲的日子呀!” “我说了要嫁给你吗?” “没,但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宁鸣可是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娶的。” “你是不是头脑不清楚?是我来选择嫁或者不嫁,嫁谁不嫁谁,不是你想娶就能娶。” “那我的存在,就只能是让你面前的选项永远只有一个。” “真是厉害,那你加油。” 独孤云离心底大概知道母亲的算盘,宁鸣是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女婿,尽管她没有什么主意,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母亲的那里她的女婿只可以是表哥。 她跟着宁鸣回到云州城,马上到门口的时候,宁鸣下马,朝着士兵大喊:“云离郡主斩杀匪首齐长晟!” 独孤云离想到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到宁鸣会如此,宁鸣走到呆住的独孤云离跟前。 “怎么?没能嫁给我让你失望了?” 宁鸣笑笑,抚摸马头:“别误会,第一,这样的婚约,太过轻贱。第二,所有人都盯着云州王位,只有你来当,云州现在才不会乱。” 宁鸣欲言又止:“第三,我自信,即便有选择,你也只会选择我。所以,我给你选择。” “就这么自信?” “对!”大帐外卫迟已经向众将士交待清楚,待玉岩和独孤义的队伍赶来,便一起拥呼独孤云离为“云州王”。 两人正说时,晓月急急进来:“他们来了。” 玉岩和独孤义两人分别骑着一高头大马,互不相让,一起从营门走了进来。 卫迟上前迎接。 拱手便问二人来此有何贵干。 “明知故问!” 独孤义不客气:“听说曹智被斩杀了。” “是的,曹智为郡主亲手斩杀。” “独孤云离杀的?” “是的,末将亲眼所见。” “我怎么听说是宁鸣那小子干的。” “宁公子深受重伤,为郡主所救,此时正在营中养伤。” “可是我这个妹妹她手无缚鸡之力,谈何斩杀曹智?” “有时候杀人靠的是脑子,并不需要力气。” “就算是她杀的,可她总不能嫁给她自己吧。” 独孤云离营中出来。 “我就是我嫁给我自己,而且我还要做云州王。” 第十五章 我愿意将选择给你 “趴下!” 宁鸣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呐喊,接着耳边便飞过一把箭。 嘭—— 箭深深射进树干中。 宁鸣大惊,寻着箭来的方向看见,忽见一黑衣人快速逃走。 “你没事吧?” 卫迟边喊边来到宁鸣身旁,他风尘仆仆一路急奔,从城里转城外找到宁鸣。 宁鸣吓傻了。 “这是要刺杀我吗?” 宁鸣愣愣的问。 “应该是吧,你快跟我走吧,我的兵来传话,说独孤家出动全族人在城门外等你,高虎将军的小儿子高飞带了几个亲信也在其中。你做好心理准备。” “等会儿!这什么意思?合着他们这是明的暗的一起来,要整死我?” 卫迟转头,看了眼天空飞孤鸟,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你以为云州王谁都能当吗?” 宁鸣跟卫迟一路赶,快到云州城远远便看见一大波黑压压的人影。 “要不走东门吧。” 宁鸣有些腿软声音也颤抖起来。 “迟早都是要面对,你躲不过的。” “我表妹呢?” “郡主应该也在城门口,她混在士兵中,怕被独孤宗家发现拿出来说事。” “奥,那我这,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杀了曹家父子不是英雄也应该奖励赏吧?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宁鸣瞬间怯场,不愿进前。 “这算什么?权利争斗本身就是残酷的,就是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当你惦记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想到需要承担的后果。” “害,早知道我就不捅那一刀。” 卫迟看着宁鸣,突然认真起来。 “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我本来是为了娶表妹享富贵,但这拿命开玩笑的事,我可不干,我还没活够呢。” “我有一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卫大哥请讲。” 士兵分峙两边开出一条夹道,夹道尽头的中间站着一个宁鸣。 阳光将宁鸣的身影罩上一层微闪的金边。阳光穿过宁鸣松开的高尾发髻,将头发也染成金黄。 宁鸣微微压低下巴,目光坚定又充满不屑,他双手插腰,大腿带着小腿走的悠闲又蛮横。 一幅吊儿郎当,你拿我怎样的模样,不快不慢靠近堵着城门的独孤家众人。 “舅舅,他就是宁鸣,你看他哪儿样,他要是都能当云州王,那我们云州以后不得毁在他手上!” 独孤三叔对他坐在中间的老舅说完,大肚子一挺向前一步,与宁鸣对峙。 “曹二狗死了吗?” 独孤三叔尬问。 “死了。” “那个杀害我哥哥的曹智呢?” “也死了。” 独孤三叔问不下去了,他咳咳清了清嗓子。 “玉华夫人发的告示我们独孤家不认!” “你们独孤家不认?” 玉华夫人突然从侧走出,对着独孤三叔和坐着的老舅爷:“不需要你们独孤家认,我们独孤家认就行了。” 玉华夫人将“你们”“我们”咬的真真,目光如刀,刀刀砍向独孤三叔和老舅爷。 老舅爷顿时如坐针毡。 “你什么意思?!” 独孤三叔质问玉华夫人。 “我说过的很清楚,你们独孤家是你们的,我们独孤家是云州军的!” 独孤三叔看了眼为守的卫迟:“卫迟你说,你是不是我们独孤家的兵?” “三叔不要妄言,我是云州的兵,是朝廷的兵。王爷在世时也不拿独孤家反险。” 卫迟拱手抱拳,淡淡一席话怼的独孤三叔哑口无言。 “好!你们不就是想领斩杀曹贼的功当云州王吗?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了!谁是敢与我独孤家为抢,就是与独孤家全族一百三十六人为敌!你们要想进城可以,那就从我们独孤家人的尸体上踩过去!” 独孤三叔说的亢奋,靠近士兵,扫视众人:“来,你们跟我说谁是斩杀曹贼的英雄,你说?还是你说?” 宁鸣站在歪着脑袋,斜着胯,忽然一笑,大喊一声“我——来告诉你!” 宁鸣说完又没了声音,转身走向士兵,穿过人头,将穿着黑斗篷的独孤云离从其中拉出,领到众人面前。 他站在独孤云离身前,伸手拉下独孤云离的黑帽。 朝独孤云离嫣然一笑。 甩头冲着独孤三叔和众人。 “她,独孤云离,便是斩杀曹氏父子,为老王爷报仇雪恨的英雄!” 所有人都被宁鸣的话震的缓不过劲儿。 “她才是当之无愧的云州王!” 宁鸣话音再落,士兵们举起长矛一同不断高呼“云州王!云州王!云州王!……” 云州王的声音瞬间响彻云霄。 从宁鸣推独孤云离的话说出口,回家的路上,回到家灵前上过香,到坐在桌子上吃饭。 独孤云离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宁鸣。 “怎么?没能嫁给我让你失望了?” 宁鸣笑笑,说得云淡风轻,异常潇洒。 “为什么?” 独孤云离混身上下全是问号,她不能理解,昨天晚上咬定不松口的宁鸣,怎么会突然变了。 “别误会,第一,这样的婚约,太过轻贱,轻贱你,也显得我无能。第二,所有人都盯着云州王位,只有你来当,云州现在才不会乱。” 宁鸣欲言又止:“至于第三,我自信,即便有选择,你也只会选择我。所以,我愿意将选择给你。” 宁鸣这话隔今天之前,独孤云离都会有一万句等着将他呛回去。 但现在她却一句也说不出,甚至在某一瞬间,感觉宁鸣不但不讨厌了,看着还挺顺眼。 独孤云离将一口饭送进嘴里,咬着筷子忽然笑了。 “表妹,你吃这个菜,这个吃着爽口……” 独孤龙山的葬礼举办完后,宁鸣闲下来,开始捉弄关在云王府的齐玉,只是才不过一日,顾墨笙的部下便来要带走齐玉。 齐长福已经被抓了,准备送往京城由皇帝顾成业亲自定罪。 齐玉作为曹氏同犯,自然没有幸免的道理。 “独孤郡主请将齐玉交给我带走。” 来人说话客气,却也高高在上,只说要抓逆贼问罪,却没有说按什么罪论。 独孤云离有些犹豫,在她心里齐玉有罪,但罪不致死。 “我跟你们走!” 齐玉被宁鸣带走出,自己走上前去,朝着独孤云离一拱手。 “谢谢云离妹妹,原是我对不起你,害死伯父,我也应该偿命。” 齐玉转身便朝着顾墨笙来人走去,准备好的囚车已经停在云州府门外。 “慢着。” 独孤云离一声唤,来使停下。 “不知郡主还有何吩咐?” “我跟你们一起去。” 宁鸣在廊上翘腿坐着,听声忽然掉到地上。 他拾身子,看着独孤云离看齐玉的眼神,火一下又窜出三尺高。 第十六章 还是你更讨人厌 天越来越热,像个丹炉,烤得众人都快干了。 “我不渴,把水留着给你们喝吧,路还长。” 齐玉从马车上的牢笼里有气无力的说出一句。 独孤云离这才注意到齐玉嘴唇干裂,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也没人问你渴不渴,想喝水就直说,瞧我这爆脾气,我也不是啥正经人,犯不上来这个。” 宁鸣抢先独孤云离一步,将水囊给齐玉递了进去。 “谢了。” 齐玉脑袋发晕,脖子没力,仰着脑袋靠在牢笼里像是随时要背过去。 “前面有树林,我们过去歇歇吧。” 独孤云离指着不远出的一排绿树,希望能缓解一下齐玉的难受。 来到树荫下,齐玉已经晕了过去。 “别装死啊!快起来!” 宁鸣不断呵斥,却不见齐玉有任何反应。 “不会真的死了吧?”侍卫也害怕起来。 独孤云离跟过来见齐玉不省人世,一下急了,她怒向宁鸣。 “怎么回事?不让我靠近,就是为了把他折磨死吗?” 宁鸣哑口无言,连忙打开笼门,侍卫将齐玉架了出来,放在大树底下。 一时扇风的扇风,灌水的灌水,又是掐人中,又是抠脚心。 总算把齐玉弄醒了。 齐玉喘了几口粗气,满满恢复意识,不由得苦笑。 “谢谢。” “你要真想谢我们,就千万保重,别死路上。” 宁鸣自打遇上齐玉,就彻底不装了,茶中更有茶中首,一茶更比一茶绿。 宁鸣不但自愧弗如,而且在看到齐玉之后,都没法面对过去的自己。 “原来我过去就是这德行,真挺让人讨厌的。” “怎么会呢?”独孤云离接过宁鸣的话。 “是不是我比他好多了?” “那倒不是,还是你更讨人厌。” 宁鸣总是被怼,已经习惯,但他连云州王都放弃了,不扛回来,心里总是难受。 独孤云离拿着干粮给齐玉,齐玉手没劲,独孤云离便喂给他吃。 “两年前,我让我爹派人到云州提过亲,媒人回来说你外祖父新丧,不便婚嫁。” 独孤云离笑笑没有说话。 “一年前,我亲自写信,收到的信说伯父病重,不便婚嫁。” 独孤云离还是笑了笑。 “现在我是阶下囚,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有资格,我一定不会再错过。” “要点脸吧!”宁鸣从树后窜出:“你要娶她?” 宁鸣挤了下独孤云离,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 “你要取她的命吧?” “怎么说话呢?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夸张了!” “我一直都这样!表里如一,不像有些人,哼。” 独孤云离不想搭理宁鸣,起身便要走,忽被宁鸣一把拽下。 “别动!” “你又干什么?神经兮兮。” 齐玉也听到异动,整个人紧张起来。 “别动。”齐玉对独孤云离说。 独孤云离这才认真起来,赶紧蹲下。 宁鸣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媳妇老听别人的话,生气。 这时周围的异动声更大了。 所有人都拿起武器,注视着周围。 树林里忽然又没了声音。 “会不会是野兽之类的?” 独孤云离问。 齐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独孤云离嘴巴前面,自己再次附身贴着地面,认真听。 一群脚步声响起,人数至少有十个。 齐玉看了眼宁鸣,宁鸣示意齐玉和独孤云离先走。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宁鸣带了五个弓箭手,决定引贼出洞,趁其不备,从后面将其射杀。 “走吧,赶快上路吧,不然天黑前我们就又得露宿了。” 宁鸣起身假装要走,招呼两个侍卫赶起囚车。 马队摇摇摆摆便走了起来,车轱辘声混着蝉鸣,将夏日撕扯的支离破碎。 待马队走远,树林里蹿出十个黑衣人。 他们各个蒙着面,有组织有队形,一起躬身摸出树林,随着树林一侧继续潜行。 宁鸣带着五个弓箭手,从路边坎下探出了头,他将举起手向下一挥。 顿时十箭齐发,直直朝黑衣人的背后飞去。 只听齐玉突然转过头,对着宁鸣等人喊了一声:“小心!” 黑衣人一同看去,飞来的箭矢落了空。 宁鸣来不及骂人,弓箭手轮换着射出一股箭雨。可惜射中者寥寥无几,不多时黑衣人便攻到宁鸣面前。 宁鸣本想拖住所有黑衣人,但能力有限,被跑了两个,直冲前面的齐玉和独孤云离而去。 宁鸣着急,他知道齐玉是个骗子,根本靠不住,紧要关头肯定会扔下独孤云离。 越打心越乱,越乱越挨打。 一个黑衣人挥刀便朝着独孤云离脑袋而去,招招狠毒,要取独孤云离性命。 齐玉抓住一人:“你们是什么人?” 齐玉以为是廊州军来救他,想将他们劝回去,却不料对方伸出铁爪子,直接抓向齐玉的胸膛。 齐玉向后一躲,然而衣服已经被抓烂。 此时独孤云离正被一人追赶,已经到了快到悬崖绝壁。 宁鸣在一番撕打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挥剑一通乱刺,真被他刺中了两个。 他甩开黑衣人,急跑向前,拉过一匹马,蹿到马上,直奔追着独孤云离的黑衣人而去。 独孤云离已经不敢再跑了,她看着眼神狰狞的黑衣人,厉声质问:“你们是独孤家派来的人对不对?!” 黑衣人愣了一下,继续挥刀,朝独孤云离的脖子而来。 “拿命来!” 宁鸣一声大呼,提着剑,直直便朝黑衣人的后背捅了进去。 黑衣人中剑向边上一滚,杀红眼的宁鸣鼓足了劲一把拉起地上独孤云离。 独孤云离惊魂未定,被宁鸣提着腰带一把扔在马背上。 只是宁鸣在前面慌了,他张大了嘴巴,大喊一声“不好!” 紧急刹腿的马还是没能刹住,两人被马扔出,直接投进了悬崖里。 第十七章 糟糕!是心梗的感觉 一投激起千鸟惊。 独孤云离掉到树稍,滑到树底,爬在宁鸣身上。 她懵了半天,从宁鸣身上爬起。 看着宁鸣脑袋后面流出的血,她慌了。 独孤云离抬眼,茫然四顾,全都是树。 她不知该怎么救治宁鸣,只能不断喊着宁鸣的名字,时不时在他鼻子下面试试有没有断气。 独孤云离不知道过了多久,可她知道要是再拖下去,宁鸣可能就真的被拖死了。 她将宁鸣拉到一颗树下坐起,然后蹲下身子去,拉住宁鸣的两胳膊往自己后背一搭,使劲混身力气,还是没站起来。 宁鸣再次倒在地上,独孤云离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 怎么就这么重? 这个人不但讨厌的要死,还净会给人添麻烦! 独孤云离在草丛间发现一种腾草,特别长,扯不断,还扎手。 她撑着股劲,用她还没好全的双手,左右开工,像个土拨鼠,快速在草丛中薅出一堆藤草。 她扯起一根,发现这草本身就连着,根本不用编,一根就带着一堆全被扯起。 她将草踩在脚底下踩了踩,揉揉搓搓搞成一根长长的粗草绳。 于是乎,他将宁鸣捆了起来,背着草绳的一头,拉着在树林中找路。 有了草绳的主力,果然进展快了不少。 独孤云离拉着宁鸣,几乎跑了起来。 一路上将宁鸣的脑袋,脸,背身划拉了个没停。 终于在撞到一块石头上时,宁鸣醒了,可是独孤云离拉的特别投入,根本没有察觉。 “歪!歪!救命啊!” 宁鸣大喊,手脚并用,企图挣脱。 独孤云离听见有人喊救命,听下脚步,细细一听,竟然是从她身后发出的。 “宁鸣!你吓死我了!” 独孤云离扔掉草绳,看见宁鸣抬起的头,几乎哭了出来。 “什么宁鸣?叫表哥。” 宁鸣摸着后脑勺,忍着混身疼痛艰难坐起。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那不是正好。” 宁鸣知道独孤云离一直为他们的婚事困扰,也压根不喜欢他。 “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要死也应该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害~ 宁鸣无语。 “真不知道你是缺心眼,还是心眼坏。” “那肯定是心眼坏呀。” “你还挺明白。” “缺心眼的没有心眼怎么坏呀。” 独孤云离帮宁鸣解开草绳,忽想起齐玉和刺客还在山崖上面。 “坏了!一定是廊州军来救齐玉的,这可怎么办?怎么跟三皇子交待?云州会不会有事?” 独孤云离没有接话,脱下自己外罩的坎肩,伸出被藤草割的满是红色血痕的手臂,用力将坎肩撕破。 “别动!” 独孤云离抬手扶正宁鸣的脸,跪站在地上,抬手将宁鸣的头环绕在脖子下,用布条一圈一圈帮宁鸣把脑袋上的伤口缠起来。 “看来脑袋还没有摔糊涂,真是千恩万谢了!要是真摔成个傻子,后半辈子就完了。” 独孤云离一边包扎,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宁鸣忽然觉得独孤云离像个唠叨的老妈子,不觉一笑。 眼前出现了小时候妈妈模样,一个满脸是土混身污泥的小男孩,在妈妈一边擦洗一边埋怨的声音中瘪着嘴。 “你笑什么?该不会真的傻了吧?” 独孤云离趴在宁鸣面前,盯着宁鸣傻笑的脸一脸茫然。 “云儿。” 宁鸣突然一本正经叫了身独孤云离。 “嗯。” 独孤云离感觉不太好,她直起身子,跟宁鸣保持开距离。 “如果我真的傻了,你会照顾我吗?” “啥?” 独孤云离愣住——这货又想说什么? “嗨,你看我,我想什么呢。”宁鸣见独孤云离愣住才意识到自己又妄想了。 “放心吧。” 独孤云离看着宁鸣忽而一笑,这一笑把宁鸣的心又笑荡漾了。 “我会让丫鬟好好照顾你的,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千万不要瞒着我,不过是添一双筷子,最多多备一口棺材的事,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那还真是谢谢表妹了。” “不客气。” 独孤云离拍拍屁股站起,看了看前方树缝外不远好像有空地。 “你能站起来自己走吗?” 宁鸣扶着树踉跄站起,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腿疼的厉害。 “不好。” 宁鸣站起跨出一步,突然停下。 “怎么了怎么了?是腿没有感觉了吗?” 独孤云离赶紧跑过去扶着宁鸣。 “害,我何德何能今生能遇到你这么个人才?” “是吗?”独孤云离没听懂,愣了一下:“这会有感觉了吗?” “有。” “什么感觉?” “心梗的感觉。” 独孤云离瘪了瘪嘴:“闹了半天是在说我,不是说腿,我不跟你计较,你受伤了,怎么也是弱势群众,试试看,能不能走。” 宁鸣一脚轻一脚重,一脚深一脚浅,依在独孤云离身上,连跳带拖,两人艰难又缓慢的朝树林外找去。 悬崖上,黑衣人在独孤云离落下的悬崖的一刻停了下来。 他们瞬间手工,立刻就要走。 齐玉哪能答应。 “你们就打算这样走了吗?” 为首的黑衣人挺身站在齐玉面前,用胸肌将齐玉的小身板往后一推。 “不是,我是说,你们不带我吗?” 黑衣人有些想笑,他看了一眼齐玉背后跟随独孤云离而来云州军:“齐公子还是安心坐牢吧,对谁都好。” 黑衣人转身收队便要撤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齐玉怒了。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廊州和云州都得平安,不是吗?” 黑衣人说完没等齐玉再说,便快速消失在官道上。 “齐公子,对不起了。” 为首的小将重新给齐玉带上了枷锁。 “你们现在不应该去悬崖下找你们王爷吗?” “我们自然会找,但更要紧是先将你送到三皇子营中。公子上路吧。” 齐玉无奈再次上了囚车,此时太阳渐渐西斜,变成一个红彤彤的柿子,挂在飘霞的西天上。 囚车摇摇晃晃,一直晃到半夜,终于到达西野顾墨笙大营。 顾墨笙一听独孤云离遇险掉下悬崖,立刻便派得力大将桃换带兵出发去找。 而此时独孤云离和宁鸣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一群狼正闪着蓝眼睛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第十八章 仙女来不了了 狼越靠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 独孤云离吓得花容失色,不断发抖。 “狼怕火!” “火火!哪里有火?” “快快钻木!” “怎么钻?” “你别动!我来。” 宁鸣不敢枉动,在地上捡起两根木头开始用手搓。 “你拿两块石头,擦火!” 独孤云离握着石头看着不断靠近的狼。 “它们来了!我们跑吧。” “不能跑!” “我腿软也跑不了了。” 狼群近在咫尺, 宁鸣手心都快气火了都没看见木头有任何动静。 而一匹狼已经从他们两人的头顶扑了下来,霎时几狼齐上,也扑了上来。 宁鸣扔了木头将独孤云离抱在身子底下,最大限度的护住独孤云离。 突然一道火光从远处飞了过来砸到了狼身上。 宁鸣被狼抓破了后背。 接着是又有几束火把飞来,狼群被赶走。 举着火把的士兵快速靠近。 宁鸣松了口气,瘫倒到地上。 独孤云离吓坏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不要再吓我了。”独孤云离咧开嘴哭了。 “不哭不哭,我没事,我就是吓的浑身没劲。” 桃换找到二人,将他们带到顾墨笙的大营里。 两人皆是灰头土脸,满身破烂,混身是伤。 顾墨笙带着御医,随性还有事奉的女眷。 一个叫红杏的女子带着独孤云离到她的大帐内,放上了热水。 顾墨笙的大帐不是一般豪华。 要啥有啥,因有尽有。 独孤云离洗完澡,换上红杏准备的衣服。 上身是暗红薄纱蚕衣,齐袄是黑色暗绣。 一双暗红锦缎面船鞋。 独孤云离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穿的如此漂亮过。 红杏替独孤云离重新梳头,将头发全部盘起,整个人精神又凉快。 一个小小的金钗,面上没有任何镶嵌,却是因为镂空割出来的棱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红杏将金钗插进独孤云离的头发正中央。 替独孤云离简单上了妆,涂上一层颜丽而不艳,色浓而不妖的朱红口脂。 独孤云离站起身,甚至都忘了刚刚洗澡两臂的刺痛,她不由得转了个圈,感觉自己像个仙女。 “谢谢红杏姐姐,太好看了,都不是我自己了。” “怎么会呢,你天生丽质,只要稍微收拾下就美的不可方物了。” “真的吗?我也觉得我好看来着,但我娘老说我长得丑,搞得我都不太相信自己的审美了。” “我带你出去吧,三皇子还等着。” 宁鸣远远便看见一个仙女朝他走来,他愣在三皇子大帐外,呆看着,问了一句身边的侍卫。 “这是三皇妃吗?” 士兵懵了,以为他说笑,但看着又不笑。 “不是,应该是跟你一起来的独孤姑娘。” “独孤云离?” “应该是吧,独孤家还有别的女儿吗?” “没有了。” 就在独孤云离两步就要过来时,宁鸣一把上去,拉过独孤云离。 “把衣服换了,快点快点。” “为什么呀?不好看吗?” “好看,就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要换掉。” “啥?” “这位姐姐,你这还有粗一点的丑一点的衣服吗?” “没有。” “这不对呀,您这是随军,带这些衣服都不实用呀。” “公子说笑了,我又不打仗。” 三人正说,侍卫来请。 宁鸣只能作罢,一进帐,他便始终看着三皇子。 结果三皇子并没有任何不正常,热情请两人入座后。 边说起云州的现状。 宁鸣与独孤云离对面分别坐在三皇子两边。 独孤云离说,她需要朝廷的册封。 宁鸣在喝酒,余光看着独孤云离。 独孤云离说,她希望能为朝廷效力。 宁鸣在夹菜,余光看着独孤云离。 独孤云离说,曹二狗叛军还有小波在逃。 宁鸣吃了颗葡萄,直视着独孤云离。 独孤云离说,请求三皇子出兵肃清。 一整颗葡萄卡在宁鸣喉咙,他满脸通红,使劲咽了下去。 顾墨笙坐在正中,眼睛没有离开过独孤云离,他谦和而温和,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注视着独孤云离,认真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顾墨笙正要答应时。 谋士刘南之从帐外走了进来。 刘南之没有行礼,直接走到独孤云离跟前。 “不妥。” 刘南之抬手按下独孤云离。 顾墨笙不解:“如何不妥?” “这样,下官有一言,请独孤姑娘听听。” “先生请说。” “云州边境还有一股朝廷的守军,那为首之人是从太子府上出来的。” “先生说的是魏宝。” “对,追击曹二狗余孽你得向他求助。” “为什么?” “独孤姑娘放心,三皇子已经将给朝廷举荐您成为云州王的奏折昨天送出。” 独孤云离大惊,昨天她才在家决定将齐玉送出。 心里不由得佩服。 也就是说她送不送齐玉,其实都无关结果。 “多谢三皇子。” 独孤云离离座起身跪下。 “快请起,以后见我,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必行礼,这是命令。” “是。” “先生您是想说让独孤姑娘再拿一份太子的举荐。” “对!这样万无一失,而且如果是三皇子单方面上奏折有可能会被太子党打压,找出理由来,故意捣乱。只有把这份功劳给太子也分一份,才可保万全。” “如此甚好!独孤姑娘就按先生的话做吧。” 独孤云离对顾墨笙已然陷入了崇拜式星星眼。 宁鸣在一旁咳咳两声,提醒独孤云离失态。 独孤云离把眼拿开后,再看宁鸣。 呀! 什么玩意! 拿走拿走! 不要污了我的眼。 独孤云离心头叹息,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遇到三皇子,三皇妃有孕,再有两个月便要临盆。 三皇子抓住刘南之便问可曾拟好孩子居所的名字。 刘南之拿出几张纸来,顾墨笙邀宁鸣和独孤云离一起参谋。 晓晴轩 月朗阁 可乐楼 怡然院 “先生拟的都是性情之名,应该是对了三皇子的性情吧。” 独孤云离见了顾墨笙后也想换了个人。 宁鸣有点看懵,他眼里的表妹傻呼呼的,啥时候也这么能装了。 “这些名字一听,感觉都跟烟花巷子似的,都不好。” 宁鸣说完,突然发现四周出奇安静。 独孤云离脸色铁青正看着他。 第十九章 充军吧 “大胆!” 顾墨笙登时变脸,宁鸣吓得两腿一软,近乎跪爬在地上,顿时混身冒汗。 “竟敢辱骂皇嗣!流放还是充军你自己选一个吧!” 宁鸣一时面部表情失控,开始嘴瓢,他大脑混乱,组织不出语言,只不断磕头求饶。 独孤云离刚跪下,正想着怎么求情,旁边的刘南之也跪了下来。 “但凭三皇子责罚,南之有罪。” 空间凝结了三滴水漏的时间。 顾墨笙拂袖深深坐进楠木大圈椅内,他窝着身子,斜看着灯火里独自明亮的独孤云离。 “独孤姑娘以为该如何处置二人?” 他懒懒一挑眼皮,嘴角微微向上抽动,笑中带怒。 独孤云离瞬间被问懵,这该怎么办,以她的脑子也想不出啥绝妙的办法,既使得顾墨笙接受,又可赦免二人。 刘南之自然无妄之灾,宁鸣肯定是该罚。但真要让宁鸣去流放或是充军,好像充军听起来还不错。 “充,充军吧。” 独孤云离说完,宁鸣和刘南之都傻了。 宁鸣瘫坐在地上,顿觉混身无力。 “奥?那充去哪里呢?” 顾墨笙忽然一笑,笑的独孤云离更懵。 “充去……”独孤云离搜索大脑一番,忽垂眼泄气:“这充去哪里还能自己选不成,但凭三皇子处罚。” “我这里倒是有两个地方,你们听听,哪个合适?” 宁鸣缓过神,听出这话里的转机,又重新跪好。 “一个是云州军,此二人藐视皇室,发配到云军灵蛇去充军。” 顾墨笙顿了顿,见独孤云离没有反应。 “还有一个地方,我近卫军里也可以。” 宁鸣此时才听明白,原来三皇子是跟他开玩笑的。 “谢三皇子恕罪!” 刘南之两臂举起,叩拜顾墨笙,宁鸣跟着也急忙谢恩。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顾墨笙笑着起身,将独孤云离扶起,回头又看着松了口气的宁鸣。 “但充军是真的奥,限你先随云州王回云州等圣旨,收到圣旨必须立刻动手,护送云州王进京谢恩,再到我府上来报道。” 宁鸣愣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忽被刘南之从后背一推。 “臭小子!谢恩呐!” 顾墨笙刘南之笑成一片。 顾墨笙带着独孤云离和宁鸣参观军营,展示新武器,送了两人各一件新盔甲。 “这个甲真轻。” 独孤云离抱起后惊喜的说。 “是的,这是王思先生发现了一种新铁,重量是原来的一半,但防护力不减,穿上行动更敏捷。” 顾墨笙转身叹息:“不过目前这种新铁提炼较少,仅仅做了一百零八副。” “这种新铁哪里会有呢?我愿为三皇子找回来!” 宁鸣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便请缨。 “听王先生说,灵蛇一带盛产,只是开采和冶炼难度都很高,短时间还无法克服。” 独孤云离和宁鸣转头相互看了一眼——搞了半天,是为了云州边境的新铁。两人皆知能造一百件便可以造一千件一万件,三皇子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不是他不想要,是他要派他自己的人去拿。或者说,是拿回本就属于朝廷的东西。 解救他们的桃换将军似是刚从外回营,他走到顾墨笙跟前,抱拳行礼。 “回禀三皇子,已经抓住行刺独孤姑娘的刺客。” “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是云州高虎将军的前锋高飞,他是高虎的小儿子,高寒将军的亲侄子。” 桃换说完,抬眼看了下独孤云离。 独孤云离此时如雷轰顶,她只知道独孤宗室不能容她,却不知云州军也不能容她。 她的心头猛的出现一个念头,会不会和三皇子有关,她想到三皇子对付乐州的计策,这会不会又是给云州军挖的坑。 独孤云离当机立断,抱拳行礼,语气恳切而坚定:“请三皇子将此人交给云离处置,为了以后我能在云州立稳,这样的叛徒必须用他以儆效尤!” 独孤云离的强撑着自己,说出这番义正严辞的话。 实则手心冒汗,心肝颤抖。眼前的人不是将她骂几句自己生气的娘,也不是无论她怎么任性都会支持她的爹。 这是一个随时可以要了她命,随时可以让云州变成众矢之的的人。 她的这点小心思,又怎么敢对此人? “好!桃换,你亲自将犯人押送回云州,如果有人不服独孤姑娘,你就以我通州使的身份直接处置!” “遵命!”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独孤云离告别顾墨笙,与宁鸣二人一路无言。 夜色西陲,层霞渐染。 行至云州边界,桃换上前主动提醒独户云离去拜访魏宝。 桃换因身份不便,为独孤云离宁鸣和护送的五名亲卫一人准备了一件黑斗篷。 “刘先生说,你们这身打扮深夜去,魏宝才能放心。” 桃换说完,部下将斗篷一件一件分发下去。 “还是刘先生想的周到。” 独孤云离将身上的斗篷系好,举起依然带着一道道血痕的手,将背后的帽子拉起带上。 转身同宁鸣一起上了准备好的马。 原上夜晚,风能翻天。 几人的黑斗篷被风吹的鼓鼓,迎风不断拍打在身上,发出轰轰烈烈的声响。 还未靠近魏宝大营,七人便被围住,从马上赶了下来。 “我们是云州军,要见你们魏将军,耽误了你承担不起!” 宁鸣向前一步,挡在独户云离身前,一只手臂向后,反揽着独孤云离,不让来人靠近。 “云州军?云州大了,哪个云州军?报上来让爷听听!” 宁鸣咬牙忍了——敢在我宁鸣面前称爷的人,还真,遍地都是。 “云州城护城军卫迟,有要事求魏将军相见,还请通报,我们是逃出来了,后面还有追兵。” 那小兵打量了下几人,跟一旁耳语一番,复又转头:“你们在这里等等。” 一旁的小兵转身朝营地小跑而去。 “别怕。” 宁鸣贴着独孤云离的手臂,感觉到独孤云离混身颤抖。 “拿出你讨厌我的劲来,这些人都算什么呀。” 她不能让三皇子借此插手云州军,不然 第二十章 我的女人我护着 桃换是个大胖子。 他坐着一堆子,躺着一摊子,站起来像个浑圆的石碾,走起路咯咯拧拧。 宁鸣和独孤云离站在他大营外的空地,吹着西北风,先被晾了半天。 桃换没有出来,一个小兵来来回回问话传话,跑的呼呲呼呲。 “你们为什么来此?” 宁鸣往前站了一步答话:“我们云州有难,还请桃换将军出兵搭救。” 桃换在营内一抬屁股,蠕动着上半身,两条大肉眉毛一皱。 “云州?有难?什么难?那曹二狗都被杀了,还能有啥事?” “前几日我们郡主出门,遇到了曹家军叛军偷袭,被逼无路,掉下了悬崖,差点被狼吃了,此时那曹氏判军就在云廊两州边境各处骚扰,饶的民不聊生,云州军去抓他们跑进廊州,廊州军此时被三皇子接管正在整编,这个时候只有咱们桃换将军能出来将他们拿办,那其他人都是不管用的。” 桃换ting “表妹你心真狠,要是三皇子真让我充军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我随你一起去。” “真……真的?” “真的。” “你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确实是,跟我去趟灵蛇吧。” “干什么去?” “找高寒将军赔罪。” “那为啥是我?” “因为我想让你陪着我。” “是想让我陪着你死吧。” “不求同年同月生嘛。” 第二十一章 云州要变天了 独孤云离站在艳阳下。 黑色披风黑色衣,精致的麻花小辫从黑直的长发中泻下两缕垂在两肩,额上贴着银穿红玛瑙,耳边挂着两个银色雕花提篮大耳环。 晓月知道独孤云离今日要处置高飞,晨起在自己脸上练了很久,给独孤云离化了个威风凛凛的杀气妆。 “是谁派你刺杀我的?” 独孤云离比晓月起的还早,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为将今日问话问出气势来,她换了无数个姿势。 然而,她话不脱口,还是稚气未脱的声音。 独孤云离有些尴尬,毕竟周围围着的人太多了,除了独孤家宗室,不是兵卒就是官长,总之清一色的都是男人。 桃换无暇跟高飞废话,一个剑柄直朝高飞腹部捅去,高飞立刻便松气弯下了腰。 “王爷问话!回话!” 桃换的声音震慑力十足,似乎能穿透云霄,吓得独孤云离一颤。 “什么王爷问话?!我没听见!我只看见一个不成器的女娃娃在乱叫!要杀便杀,哪里那么多废话!”高飞嘴硬,一口唾沫淬在地上,脸还没转回去,脑袋便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浑圆的眼珠子瞪着大大,被溅起的血糊了个完全。 独孤云离吓坏了。 只见桃换擦刀入鞘,朝着四下看了一圈,再次起声:“今后若有人再对王爷不利,不管是谁,形同此状,绝无宽赦!” 站在人群的宁鸣声音卡在了嗓子眼,这哪里是陪同独孤云离回来,分明就是来宣示朝廷主权的。 “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们云州军的面,将高飞砍了,连话都不问,这算什么?” 回到军营内,袁三依然满怀愤慨。 一旁的卫迟自然懂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袁三,给袁三定了心。 “云州要变天了。” “变什么天?他三皇子还能把我们云州占了吗?” “说你傻你还真不动脑子,变得自然是朝廷的天。” “所以,这也是将王诛的计策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若是皇帝会愿意将天下分给别人吗?” 卫迟背过身,看着帐顶若有所思,接下来云州军和独孤云离的安危都让他悬心不已。 “愿意!” “你说什么?” 卫迟猛地听见袁三憋了半天的答案。 “我当然愿意了,我不就好比我捡了一百两,兄弟们肯定都有份。” “你有几个兄弟?” “百十个。” “好,分成百十份,一人一份,然后弟兄还有他的弟兄怎么份?在百十份懂得一份里再分百十份。如果现在房子坏了,你说让大家把钱都交上来盖房子,还能把百十份都收回来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看着他们将咱们云州军杀光不管吗?” “别夸大其词危言耸听!杀光是不可能的,但要你们全部听从他的为他所用,人家有的是办法。” “你怕了就说怕了,我可不能看着云离郡主变成他们手里的傀儡,受这等委屈!王爷不在了,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郡主周全!” 袁三说完转身便走。 “你干什么去?!你给我站住!” 卫迟紧喊慢喊,袁三出营上马还是朝着云州城飞奔而去。 云王府。 桃换用完午膳,一抹嘴,朝独孤云离道谢。 “感谢王爷招待,他日王爷来京城,请一定赏脸到三皇子府上一叙。” “那是自然,还请桃将军帮我谢谢三皇子。” “王爷太客气。” 桃换的队伍备好干粮和水,准备出发,刚出云王府大门,便看见袁三抱刀一人横在门口。 “袁将军来了,劳动您了,我送桃将军就行了,军营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独孤云离见袁三架势不对,连忙圆场,赶袁三走。 “我听说桃将军刀法高超,有中原刀魂之称,不才袁三,酷爱钻研刀法,今日有缘得见高人,特来请求赐教。桃将军不会看不起小人吧?” 桃换哈哈一笑:“怎么会?” 笑声还未落,刀已经出了鞘。 第二十二章 哥哥还是哥哥,弟弟却不一定是弟弟 袁三和桃换打了起来。 袁三孔武,桃换技高。 袁三下狠手,招招欲取桃换性命。 桃换以避为主,轻松躲开袁三长刀。 袁三输了,但心中气愤,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缠着桃换要再比,桃换轻轻拍了拍被他抓着肩膀的手。 “我还有皇命在身,恕不能相陪,况且袁将军不过如此,真用不着我出招。” “你什么意思?!” 比起之前种种憋屈,袁三此时当中被打脸,整个人都烧起来。 袁三伸手挡住桃换。 “你敢不敢再与我比一场?” 独孤云离和宁鸣忙上前打圆场,拉过袁三。 “桃将军别和他一般见识,您走您的,以后云州有难,还要请您帮忙。” 宁鸣这边邀着桃换便走。 独孤云离一个眼神杀向企图再次追上去的袁三。 待桃换离开,独孤云离看着袁三一肚子便是气。 “你要干什么?给谁逞威风呢?” “他们明摆着没有将你和咱们云州军放在心上!” “我需要他们将我放在心上吗?云州军需要吗?没有他们的肯定云州军就不是云州军了吗?我就不是我了吗?” 独孤云离声音提高,句句紧逼,如同玉华夫人附体了般,将众人都吓倒,唯独她自己没有察觉。 “你现在做的事情,只会让朝廷更加觉得云州军不服朝廷,云州军想要独立,你这是怕云州人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吗?你是唯恐云州不乱!送给朝廷讨伐云州的理由!” “就算我不做,朝廷也还是会找倒理由。” “对!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做的是将朝廷的那些理由一个一个击毁,而不是在上面再添几个。朝廷一定会将云州王给我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夺取云州王的之位吗?你知道高将军在灵蛇每天都有士兵无故失踪吗?就算朝廷不来,你觉得云州就不会乱吗?” “对不起,郡主,我是怕你受委屈。” 独孤云离轻轻一叹,松了口气。 “你跟卫大哥都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我拿你们当亲哥哥,我也知道你们待我如亲妹妹。可是我总得长大,我总得承担自己的责任不是吗?人生在世谁不承受着委屈长大?只是从前委屈是自己的,旁人看不见,现在委屈放在大天底下。难道说因为被人看见了,从前能承受的现在就承受不了了?我是如此,哥哥们也是一样,还请哥哥们不要嫌弃云离愚笨,跟云离一起携手共同面对。” 啪啪啪啪! 独孤云离话音刚落,站在廊下的宁鸣便鼓起了掌,这时独孤云离见众人愣住,方才不好意思起来,转身推开宁鸣进了正堂。 白墙黑檐下,独孤三叔家里炸开了锅。 众人你言我语,但都绝口不提高风的事。 “这下怎么办?人家连三皇子都搞定了,我们彻底没戏了。” “别说丧气的话,三皇子又什么用,皇帝看着信任他,实际忌惮着呢,要是三皇子去帮独孤云离,那倒好了,能成的事也绝对成不了。” “那可不一定,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你没听说吗?皇帝第三年没见过太子的面了,可怕吧,连太子请安祝寿都不能与他见面。 “那要是见着呢?” “那太子就得绕着走。” 独孤三叔家的几个儿子你一句我一句,吵的独孤三叔心烦意乱,更让他发愁的是仆人来报大小姐回来了。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均看向独孤三叔。 “爹啊!” 独孤云秀人还没进门,哭声便到了,独孤三叔连忙和儿子们出门去接。 “高风他怎么会” 独孤云秀拉着她爹的手,近乎要瘫跪下去,红肿的眼睛已经快哭的睁不开了。 “是三皇子手下的桃换干的!” 独孤三叔扶着女儿眼睛也不由得湿了。 “别怕,有爹呢孩子。” 独孤云秀听了这话,渐渐收了嚎啕,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裳,转身向后一看,对着门外站成一排的孩子。 “快来!快来给外公舅舅磕头!” 孩子们应声进门,按大小个子排列开来,总共五个,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三岁。 “还有一个呢。”独孤云秀笑笑,朝着门外又是一唤,一个奶妈模样的抱着一个还不会走的奶娃娃也进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小六还这么小,怎么也来了?” 独孤三叔一问,独孤云秀立马又哭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让高风去做这不轨之事,我公公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了!” 独孤三叔听此如五雷轰顶,立刻急火攻心。 “王八蛋!他赶你就罢了,这孩子可都是他高家的血脉啊!” “公公说,沾了咱家这不仁不义的血,这些孩子他宁可不要!” 独孤三叔站不住了,闪身一个趔趄,倒在椅子里。 “我爷爷还说,都是因为你们,让我们高家满门忠烈蒙羞!我们高家男儿只有战死沙场的,没有吃里扒外的!” 大孩子高歌冲着众人说完,用眼睛瞪着独孤云秀,近乎能吃了她。 “我才不要来你们这种家里!”高歌气呼呼说完,转身便跑出了门。 独孤云秀急忙去追,这个还没追回来,其余四个手拉手跟着也跑了。 独孤云秀紧喊慢喊,奈何孩子们的身上没有几两肉,跑起来那是一点负担都没有,一溜烟就从家门窜出去了。 独孤云秀喊仆人去追,回头缺见自己的几个弟弟没有一个跟着去的,她不由得气上心来:“高风是为你们死的,现在他的孩子无家可归,你们是准备坐视不管吗?” 独孤三叔这边气还捋顺,连踢带打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全部赶散:“快去!给你姐姐追孩子去啊!” 说起来独孤三叔家的这几个儿子那完全是上不了台面,数量有时候不但跟质量没关系,甚至连性别也毫无关系。 独孤云离在收到高虎的请罪书后,又收到了高寒的。 她坐在书桌前,正发愁要怎么回复高虎。 “这高虎还真是深明大义,这你还犯什么愁?” 宁鸣坐在花窗窗台,一条腿耷拉在下面,一条腿弓着踩在窗台上,他手里拿着高虎的请罪书,看完合上一咂嘴:“果然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这自己儿子被斩了,还能有这种心怀和气度,真令人佩服。” “这才难了,这还让我怎么继续追究下去?” 宁鸣忽听见堂外吵吵囔囔,他直起身子伸长脖子往窗外一望,只见五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整整齐齐跪在大太阳底下。 第二十三章 唠唠 最近读了些书,亦是发觉自己贫瘠的厉害。 因为上一本轰轰烈烈开来,而又草草收场。心中颇是烦躁了很久。 于是便有了此后这些打秋风的新书。 所来不过急功近利之作,可到底学识尚浅,越是急越是错。 自省良久,与诸君分享,亦想听听大家建议。 王爷这本书本叫《将王诛》,是一“将王诛”密令为主线的阴谋文。 可惜行文至今阴谋单薄无以支撑,我也写的浮躁,因起心不正,所以所得甚差。 修改了一次,但不过是将感情线捋直。 想要征询的意见便是对书的意见。 做人多年,总败于善始而不善终,希望以此为契机,为自己打一完整的样。 对于书中的建议还请直言不讳。 新章节起会做到有更必善,前面重重不在做错别字以外的修改。 改头换面不至于,只想踏稳当些,走好这一步。 福蝶深深感谢大家陪伴,也希望未来有幸继续有你们相伴。 ? 第二十四章 竟然都六天了。 晚上更晚上更,先占个位置,不然七天投资没有了。 马上来。 * “少将高飞之子,带父请罪,请云州王赐死。” “少将高飞之子,带父请罪,请云州王赐死。” “少将高飞之子,带父请罪,请云州王赐死。” 只听五个孩子齐声一遍一遍重复,将整个云王府的上空飘着这如电叫喊。 激的独孤云离即可便跑了出来。 “你们是干什么?快点都起来!” 宁鸣上来帮忙,伸手先抱起最小的娃娃。 玉华夫人从后院缓缓走出,她似乎并不担心独孤云离的处境,还有点看景的意思,远远站在廊上,也不许身边的人上去问。 独孤云秀很快便追了过来,只是一看见云王府的大门,她停下了,她的脚怎么也抬不到云王府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