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照月》 风流案 http://.biquxs.info/

明月楼,忘忧处,金银名利如粪土;喝花酒,骑马身,快快活活才是真…… 一小斯端着酒盘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引得不少大爷回身赞叹,纷纷打赏;几位娇艳的姑娘站在台上搔首弄姿,台下的观众齐齐喝彩,口里还有些淫言浪语。正是极尽享乐之时,突然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明月楼,霎时间人群如潮水般往外涌,人声鼎沸,不断传出“张员外死了”、“舒颜儿杀死了张员外”等语。乌压压一片人中,有一女子站在阁楼上,怔怔地望着房间里躺在地上的张员外,她一动不动,他也一动不动,嘴里吐出的白沫却触目惊心。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现场混乱不堪,每个人都急着躲避,明月楼里管事的女人,不知其姓,大家都叫她敏姐,她吩咐一旁的小厮去报官,然后扯着嗓子冲着人群喊:“大家不必慌张,我们已报官,绝不会徇私舞弊,明月楼会配合官府查明真相,还有兴致的话请各位大爷继续玩乐,兴致不佳的请过几日再来。”随即又吩咐几个姑娘跳舞。当地的富商死在了明月楼里,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她想,报了官,由官府的人查办,舒颜儿负全责,与自己也就没关系了,只是明月楼的生意要萧条一阵了。 不一会,几个衙差就把舒颜儿带进了衙门。 张员外正直善良,是舒颜儿目前认识的人里面最正人君子的了,也算是她唯一的知己好友。舒颜儿回想起张员外素日的可敬,更觉悲痛不已,此时的她脸上挂满了泪珠,她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的好友知己突然就死了。 在去衙门的路上,舒颜儿想着一定要还张员外一个公道。回想整个事件,可以肯定的是张员外是被下毒了,茶没问题,因为自己也喝了,一定在于酒,是枣儿端上来的,可是,怎么会是枣儿呢?怎么会是他呢? 舒颜儿跪在地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自己死了倒不算什么,若查不出真相怎对得起张员外素日对自己的照顾。 高台上坐着本地知县赵先赵大人,身着官服,表情严肃,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这位赵大人也是明月楼的常客,每次去都要求她弹唱。舒颜儿表演过一次,赵先毫不掩饰他眼里的欲望,要不是她机警借故提早离开只怕就走不了了,从此便躲着他。 赵先打量了下跪在地上的舒颜儿,她低着头两肩略微有些发抖,便不屑的开口:“台下何人?所犯何事?” 舒颜儿微微抬眼,说:“女子名叫舒颜儿,本地人士,现居明月楼。他们误以为我杀了张员外故带我来此。” 赵先心想:平日里你假清高,不屑与我等为伍,现今惹上官非还不是落入我手中。转眼又见到府门前聚集了几十号人前来观看,便咳了两声,又说:“误以为?那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舒颜儿深知这个赵大人是不可靠的,现却没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时舒颜儿和往常一样,在房间里填词弹曲,敏姐敲门进入:“颜儿,你准备一下,张员外来了。”她从小厮手上接过一壶热茶,另有小厮备些酒菜,枣儿将酒壶放好,打声招呼才出去的。 颜儿坐在桌案边,不一会儿,张员外就来了。张员外敲了敲门才走进房内,边关门边说:“这个敏姐,真是越来越来势利了,她知道我每次来必是见你一面,就找诸多借口要价,一次比一次贵。不想让她得逞,又担心她为难你。”说着,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又嗅了嗅摆放在窗台的几株芙蓉。轻轻叹了句,“开的倒好!” 他坐下来,认真的说:“要不,还是让我赎你出去吧?” 舒颜儿自顾自的倒了杯热茶喝,感激又平静的说:“你又说这话了,回回见我定说赎我一事,且不说当初我为了父母的事赊欠了太多银两,我也不能接受你这样的慷慨之举,况如今我只是弹琴跳舞,又有一个安居之所,时常又有员外前来聊天解闷,混混日子也过去了。”张员外知道舒颜儿不会接受,便不提这话了。 舒颜儿将筷子递给张员外,又站起身准备倒茶,便问道:“今日喝茶还是喝酒?” 张员外高兴道:“今日有件喜事,喝酒吧,你喝茶就是了。” 他继续说道:“我家小儿已到上京了,刚收到他的来信,算算日子现在应该考完了,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舒颜儿笑说:“确是好事,时常听你念起他,他常年在教馆习武,学成又去参加武试,你们只怕一年也难见几面,现在终于可以一家团圆了。”说完,她举起茶杯示意,张员外亦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舒颜儿放下茶杯,坐下说:“对了,前些日子让你烦心的事解决好了么?” 张员外神情一滞,点点头,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又喝了一杯,轻松的笑了,说:“恩,现在没事了。” 颜儿察觉有些不对,也不知该说什么,张员外不说她便不问,立即转移话题,道:“前两天填了首新词,员外听听。” 说着她起身,挪步到琴架边坐下,缓缓唱到: 一春一秋,一冬一夏,庭前花落,院外花开。方寸之地,明月高挂,因缘际会来相遇,缘聚缘散终有时…… 不一会,酒已下肚三四杯,张员外突然打断舒颜儿,说:“颜儿,你快出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舒颜儿回头,见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满是汗珠,着急跑过去拿手帕子替他擦汗,忙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张员外摆手让舒颜儿别管他,一直说:“颜儿,你快出去,出去!”边说,边推她至门边,然后背对着坐在椅子上。 舒颜儿不解,看着张员外的样子很痛苦,便想着出去请人来看看也好,就急着开门,哪知怎么也打不开门,就说:“门好像被外面的人锁住了,打不开。” 张员外听了挣扎着起身,边走边说:“我拼力踢开,你赶紧出去。”舒颜儿点头,见他脸涨得通红,眼睛也是红的,与平时里风度翩翩的样子相差甚远。 张员外连踢了几下也没踢开,最后他使出全力奋力一踢,“哐当”门撞开了,舒颜儿跑出去正想叫人……突然听到隔壁间的沂姝姑娘大叫起来,她回头一看,张员外口吐白沫,眼睛瞪得直直的,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舒颜儿便愣在那了。 舒颜儿没提她自己的怀疑和枣儿的事。府门前的人议论纷纷。 “怎么可能?” “在那个地方能什么都不做?” “突然就死了?” “那种地方的姑娘,花招多着呢。” …… 赵大人拍了下堂木:“肃静!肃静!”接着又说,“你有人证吗?” “有!请明月楼里的小厮都过来吧,他们可以作证。”舒颜儿担心让枣儿一个人过来会打草惊蛇,只说都请来。赵大人半信半疑的下命令:“去,让明月楼里的小厮都过来。” 一会工夫,人都到齐了。舒颜儿抬眼望去,看见枣儿惊慌失措的低着头,失望痛心的说:“大人,民女所说句句属实,张员外是中毒了,下毒者却是他!” 舒颜儿指着枣儿。 枣儿“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忙说:“冤枉!冤枉啊大人!”舒颜儿厉声说道:“枣儿,端下酒菜的是你,那壶酒也是你递给我的,哪有冤枉,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张员外?为什么要害我?枣儿,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枣儿垂着头,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有端下酒菜,酒也是我送上去的,不过,我没有下毒。”舒颜儿凝眉看着枣儿,她也不愿相信是枣儿下毒,或是他端上来之前就被下毒了…… “枣儿,真的不是你?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不是!不是我!” 正在争执之际,一个铺头走进来说:“报告大人,尸检结果出来了,张员外是服用了过量春散而死的。”此言一出,府衙门前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怪道呢!” “狐狸精!” “做这种苟且之事!” “不要脸,还在这冤枉别人!” “快把这个祸害打死吧!” …… 舒颜儿听了,瞬间呆滞了,她终于明白张员外死前的怪异举止了,也明白了凶手特意要嫁祸给她,如今说什么也无益了。 “啪!!”舒颜儿突然被人揪起来挨了一个大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位身着华服,气质不俗,面容憔悴的妇人,想着必是张夫人了。 张夫人早已泪流满面,骂道:“你勾引他,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为何要害死他呀!”边骂边打。 舒颜儿哭着说:“张夫人,请你相信我,我与张员外什么都没有,只是朋友,他见我可怜,平日里多照顾我而已。” “呸!”张夫人吐了颜儿一脸唾沫星子,嘶声力竭的骂道:“还有脸说这话,你当自己是谁?我会相信你这个小娼妇!” 舒颜儿被“小娼妇”这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浑身冰冷,语气也冷峻起来,“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的丈夫吗?” 张夫人戳着她的脑袋,骂道:“就是你,才让他变得不着家,近一年来,他都变了!”她转身面向衙门外的听客,痛心的说:“大家都是知道我家官人的,从来是兢兢业业做事,正正经经做人,白天处理里里外外的事,晚上便与我相伴。旧年,秦员外死活拉着他作陪去明月楼听曲,打那起,我家官人隔三岔五的就不在家,我就知道是被里面的娼妇勾了魂儿了,只是今天才知道是她啊!好个蛇蝎娼妇,竟把我家官人毒死了。”她说的声泪俱下,听见的人无不替她伤心,心软之人早也哭起来。 舒颜儿摇头喊道:“不,不,张员外是正人君子,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呀,你怎么可以和别人一样污蔑他呢?” 张夫人又打舒颜儿一耳光:“你凭什么说我,你就是罪魁祸首!”张夫人转过头对赵大人说:“大人,请为民妇主持公道,杀了她替我官人偿命!” 舒颜儿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有些绝望了,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亲人,只有张员外一个朋友,没有人会帮她……事情已然这样,她倒有些视死如归的样子,遂即站直身体,字字铿锵,“我可以发誓,发世间最毒的誓。我没有杀张员外!我与张员外只是朋友!” 她看向四周,没有一人相信她所说的话。她难过,她难过于不能还张员外一个公道。其实她一点也不留恋人世,所以对于处死,她只当一种解脱。半晌,她幽幽的说:“那请现在就将我处死吧。”她知道若等晚间,众人散去,自己落在赵大人手中,只怕更有不测,所以只求速死。 峰回路转 http://.biquxs.info/

“等一下!” 人群中出现一名气度不凡的男子,他缓缓走进大堂,对赵大人做了一个揖,“赵大人,我是白乐天,现任秘书省较书郎。此次碰巧来到贵地看见了这件案子的经过,特来说明情况。” 赵大人神情一变,疑惑的神情透着忐忑与不悦,淡淡的回应一声:“那你说说。” “我与朋友在天香楼就餐,所坐的包厢正好与发生命案的房间相对。你们都知道,天香楼与明月楼所处位置正好是街对面,所距不过五十米左右,他们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所以我看的清清楚楚。 当时这位姑娘在弹琴,我们也是被琴声所吸引,故看向那个房间。死者听着琴声,一边喝酒,突然他一脸痛苦的样子赶这位姑娘出去。不过门好像被锁住了,这位姑娘打不开,死者就狠踢了门几下,然后我们就看见死者倒地身亡了。” 白乐天不紧不慢的说着,忽视耳边那些闲言碎语。 “这么巧?这人是谁啊?” “男人呐,都是替明月楼里的姑娘说话的,想是看上她的美貌了。” 人们似乎对拥有美貌的女人天生有一种看法,那就是觉得她们应该是风情万种、浪荡痴缠会勾引人的。 赵大人若有所思的盯着白乐天,厉声说:“那为何现在才报?” “看见此事我们立即赶来衙门报官,只是路上被私事缠身,解决了要事再赶过来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知道这位姑娘一定不是凶手,显然死者也认为她不是凶手。因为死者宁愿死也不愿伤害她,就足以证明凶手一定不是她。” 白乐天的话语掷地有声,赵大人一时不知如何审理。一旁的张夫人气的全身发抖,恶狠狠地盯着舒颜儿,说:“好啊!还狡辩说没关系,不管怎样,我官人都是因你而死!你还我官人,还我官人!”张夫人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若不是搀扶她的小厮有意拦着,舒颜儿又会遭受皮肉之苦了。 张夫人伤心过度又加上情绪起伏太大已晕过去了。 赵先狐疑的眯着眼,正欲开口说话,只见白乐天抢先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赵先不知他意欲何为,勉为其难的走到一旁,白乐天跟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赵大人与白乐天说完话回来,神情有些异样,尽管努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和,还是让人觉得不对劲,“此次案件太过蹊跷,本官还将细细查明。舒颜儿既有证人证明没有杀人,故无罪释放。” 舒颜儿虽满心疑惑,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心口仍是突突的,只说:“谢谢大人!” 衙门前的看客们议论一阵方渐渐散去。舒颜儿听着那些话,连腮带耳通红一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白乐天说:“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除了说谢谢你,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白乐天笑呵呵的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是男儿所为。我现住在怡然居,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来找我。” 舒颜儿略微点点头,又说:“谢谢!” 夕阳西下,晚霞将舒颜儿头顶上的天空烧的绯红,街上是刚散去的看客,她一路无视着部分人投来的戏弄的鄙夷的讽刺的眼神,径直回到明月楼,敏姐早在她的房间里等着了。 看到敏姐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舒颜儿倒不意外。她调整下步伐走进去,微笑着说:“敏姐,这案子……” 敏姐斜睨她一眼,不等她说完,只顾说自己的,“我也不管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总之我们明月楼怕是好几个月都不能正常营业了。这个损失是你造成的,你看怎么办吧?” 舒颜儿听了,思忖片刻,默默的走到衣柜处,打开衣柜,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有些银票和一些首饰。她捧着匣子走到敏姐面前说:“敏姐,我就这些了,全当赔偿,你收下吧?” 敏姐抬了下眼尾,冷笑道:“你这最多也就值三四百两,够什么!” 舒颜儿面露微笑,客气的说:“那我以后多弹琴,多跳舞,慢慢还。”敏姐摇摇头,讥笑道:“你别忘了,你本就还欠老板一千两呢,你是想在这跳一辈子舞吗?你肯跳也得别人愿意看啊!” 敏姐盯着舒颜儿,上下打量一番,暗忖道:这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呀,婀娜身段,又兼有一双传情目,在这待了两三年,比来时更添了几分妩媚风流,只是冷冷淡淡的气质也重了几分。 “我倒有个主意。你可以换个方式接客呀,不止弹琴跳舞。以你的姿色,估计短短几个月就可以还清了,到时你就不用留在这了,外面天大地大,自有你的容身之所。” 舒颜儿容忍着她那副恶心嘴脸,不耐的说道:“那就让我还一世好了。” 敏姐眼含怒意,似有火星子喷出来,嘴里的语气也生硬起来:“能这么便宜你?从明天开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舒颜儿登时有些慌了,上前抓住敏姐的手,忙说:“老板说过我是绝对自由的!再说了,明月楼不是从不勉强人的吗?” 敏姐抽身走几步甩开她的手,轻笑一声,“少拿老板压我,老板外出了少说一年半载才得回来,现在是老板娘说了算!你给明月楼造成这么大损失,总得给老板娘一个交代吧。我不勉强你,只是多介绍几个客人给你而已,但你想想,你能安生的只弹弹琴跳跳舞吗?以往都是看在老板的面上对你多加照顾,你以为明月楼是尼姑庵呀!”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舒颜儿一人待在房内,靠着墙角蜷缩着,脑中思绪乱飞,一夜未眠,想着自己应如何自处,不免又想起自己死去的爹娘,自己无依无靠,漂泊于世…… 天微微泛了点白光,她便拿了几张银票偷跑出去,她只觉得那里压抑,跑了出来却又不知该去哪,这种无她容身之所的零归属感令她绝望。她像丢了魂儿,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上,街上冷冷清清,只几家小食铺子开了门,冒出一点点热气与包子的香味。 不知走了多久,她走到一家客栈门前,抬头一望:怡然居。 舒颜儿忽想起之前白乐天说的话,也许他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坐在门口等到客栈开门,方进去问小二:“请问,是否有位叫白乐天的先生住在这?” 小二翻了翻账本,答道:“是,的确有位叫白乐天的先生住在这。” 舒颜儿又说:“那,劳烦通传一声,请他出来一见。” 一会儿,白乐天出来了,舒颜儿一瞧是他既欣喜又黯然。舒颜儿面露难色,不好意思的开口:“白大人,我……” 白乐天一见是她便猜着什么事了,他让她先坐下又吩咐小二上两碗阳春面。 舒颜儿坐下,小心翼翼的说:“大人见谅,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敢劳烦大人。现烦请大人再帮我一个忙,我知大人非本地人士,想请大人离去之日带我一同离开,可否?离开本城即可,到时我自行离去决不给大人添麻烦。” 白乐天喝了口茶,轻松回道:“好,我可以带你走。” 听了这话,舒颜儿眼泪就滚了下来,说:“谢谢大人!” 白乐天道:“不用谢,只是我有公务在身,须即刻动身,你现在可以走吗?” 舒颜儿点点头,略微有些激动,忙说:“我正希望早些离开,迟点也许就走不掉了。” 白乐天收拾好行李,买了辆马车,带着舒颜儿离开客栈,穿过市集,又顺便买了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一会功夫就到达城门口。 果然,守城门的士兵拦住他们,要求表明身份才可出城。舒颜儿在马车里坐立难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白乐天示意她别慌,掀开车帘,从腰间拿出令牌,亮给城门士兵看。 士兵见了忙忙行礼,恭敬的说:“大人,请!” 出了城门,舒颜儿才放松下来,她对白乐天说:“这次多谢大人搭救了。” 白乐天伸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微微探头看了看外面,一面说:“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现在你又作何打算呢?” 舒颜儿摇头苦笑:“我只顾着离开,却没想过接下来的打算。” 白乐天放下帘子,思忖片刻,说:“我有要事在身,急着赶回上京,你若去那倒可同行。” 舒颜儿心想:自己并无地方可去,何不随他去那,到了上京再谋个女工的差事也未为不可。她便说:“如果大人不嫌麻烦,我感激不尽。” 此后,舒颜儿与白乐天每日在马车里闲谈古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各自境遇,渐渐的熟识起来。舒颜儿钦佩白乐天的才学,白乐天也觉得舒颜儿不同于一般女子。 一日,白乐天道:“你看起来有着大户小姐的高贵,却又出身风尘,然又比一般歌妓更会弹唱,那天听见你的唱词,觉得你填的不错,颇有文采,想必你的故事与别不同。我觉得你身上有股勇敢又倔强的劲儿,可那天在公堂之上,你脸上所流露出的对世间毫无眷恋之心又让我有些不解。” 舒颜儿娥眉微蹙,面上难掩悲伤之色,慢慢回忆着述说自己的身世。 飘零于世 http://.biquxs.info/

舒颜儿出生于原城大户人家,舒家三代都是开布庄的,家中殷实。舒父只她一个女儿,对她自是百般疼爱,也请先生教她认字背诗,弹琴作画。舒父舒母十分恩爱,一家人和和美美,街坊四邻无不称羡。 在舒颜儿十岁那年,一场大火将舒家烧了个干干净净,家里凡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祖父也在那场大火中丧了生,只她和父母亲逃出来了……虽报了官亦无济于事,官府称是贼人盗走了财物然后放的火,而贼人无处查找。 后院里被烧了个精光的布匹皆是客人们定好的,等着如期交货,大火之后舒父只能变卖了还值钱的一切赔偿给了那些买家,还遣散了工人。 舒颜儿一家也搬到了城外的一处小竹屋,那是舒父早前请人建造的,他得了空就会在那小住几日。舒父心高气傲,一时接受不了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和父亲葬身火海的双重打击,引发旧疾,卧病在床。舒母便承担起养家的重责,一面照顾舒父,一面照顾舒颜儿。也是那时,颜儿学会织布,替母分忧。 尽管可以织布到市集变卖,然而还是难以维持这个家,幸得舒母的一个朋友常常接济他们,那位朋友便是明月楼的老板窦宜羯。颜儿还记得,窦叔叔一直说不要母亲还钱,可母亲还是将帐一笔一笔的记好,并告诉她只要活一日就要还这笔债。 一年后,舒父终于病好了,也接受了世事无常。他重新承担起照顾妻女的责任,织布卖钱,好在他诚信很好,手艺也很好,之前的顾客又开始向他预定少量的布匹。 颜儿当时不知多开心,以为熬过一劫苦尽甘来了,只要和父母亲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谁知,在她十三岁生日那天,舒父舒母去市集卖布匹,天快黑了还未见回家,她便出门寻找。 走至城外的河边,边上有一双很好看的绣花鞋,舒颜儿心口突突的跳,强烈的不安让她呼吸都屏住了,急忙向四周望去,看见不远处河里漂着两具尸体,看见尸体上裹着她熟悉的衣物,熟悉到有些刺眼…… 她当时就像石化般立在那,脑海里开始浮现舒母临出门的画面:舒母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对她说,“我们回来会给颜儿带礼物哦。你想要什么?绣花鞋可以吗?” 舒颜儿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睛里有着强烈的恐惧和伤心。白乐天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任由得她抽泣。 舒颜儿不再提自己的身世,白乐天怕她伤心也不再问起。 一月后到达上京。 大盛况年二十,这一年战事总算消停了,尽管边境地区还处处流露着不安宁的气息,这上京却是一片繁华太平景象,一眼望去,大小宅院高高低低,街上铺面围着众多男男女女,车马往来不息,热闹非凡。 白乐天的马车停在西市街角,他不能再带着舒颜儿了。 “鉴于你在原城发生的事,以防万一,你不如换个名字在上京重新开始生活。” 舒颜儿淡淡的笑道:“大人虑的极是,其实颜儿本就是我的小名,我本名叫舒青霓。” 白乐天念了一句“青云衣昔白霓裳”,笑道“好名字!”又接着说:“我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随意做点什么吧。我在上京就不便带着你了,你万事小心,希望你能对生活有些期盼,好好生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写信给我,寄到京道东路二号门就可以了。” 青霓再三推脱不过,只得接受他的好意,说:“青霓有幸认识你,谢谢你一路上的照顾,保重!” 白乐天走后,舒青霓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休息不过片刻便出去寻差事。除了弹琴跳舞她会做的就只有织布了,幼时也曾在自己家的布庄里做着玩,后来家败了也和母亲一同织布维持生计,一来二去就有了织布这一门手艺。她打听到上京有几家布庄,立即一一去寻访。 凭她的做工,无论去哪一家布庄都是够格的,可试过几家了,偏偏没有一家布庄愿意收留她。每一户皆是用这话搪塞:姑娘手艺不错,可我们这的女工已经满员了。 青霓和衣卧在床上,愁容满面,难道只有去烟花柳巷了吗?突然她想到,布庄招女工皆是由主人家暗中观察选拔出来的,不仅观察手艺,还会看人,以前母亲就会坐在堂屋后面悄悄观察。 她一直被拒,兴许是太过招摇了。 翌日,她去街上挑了块灰色的头巾缠在头上,再加一身素白苏裙,整个人显得清清寡寡的。果然找到一家布庄肯收留她。 布庄管吃管住,每月另发八百钱,青霓想着暂且住下日后再做打算。 住的地方和做工的地方是挨着的,每日生活就是两点一线;女工们同住一个屋里,各占个床位;做工也是明细分工了的,做完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休息了。这样的生活虽枯燥乏味却也平淡自在,虽然青霓做工做的劳累不堪,还会被她们夜间聊天吵得睡不安稳,可彼此相安无事她就很满足了。 如此过了几天,看似纯朴的一群女人终于对她发难了。她们如此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留神观察青霓几日后觉得她跟她们不是一类人。 比如她们做工高效,完工后会坐着休息,一群人围着聊天说笑,或者去街上逛逛,而她做工慢慢吞吞,等搬工的男人们来了她都还没完成,搞的那些男人会坐在那等她,影响风气,关键是见到她故意与男人说话,像是在勾引。 比如她们吃饭很快,她总是细嚼慢咽,还拿个手绢子插嘴,明明是个女工非得做出小姐的派头。 比如晚间她们都会谈天说地,消遣漫漫长夜,独她一人早早的睡下了,十分的不和谐。这样类似的事还有很多,总之是格格不入,出于一种排外心理,她们与青霓就相处不下 了,便时不时拿话酸她,或腾些细活让她做。 青霓感觉得到大家对她的不满,她也想融入,可越努力融入越是格格不入,勉强不了。她努力地赶活儿,一会都不敢停歇,做的手脚酸疼都赶不上她们的进度,自己虽会织布, 可与她们这些有多年经验的女工相比,速度就慢多了,所以搬工的伙计来了,她只有说抱歉。 她从到这里来就没吃饱过,她们进食太快了,饭后也没力气与她们说笑,加上做了一天的活儿,疲惫不堪,躺下便睡着了。而她们聊天的声音太大时不时又将她吵醒了…… 青霓也特意的与她们聊天,称赞她们做工的手艺。她们会流露出得意骄傲的神色,问她以前在哪做工。青霓不想提之前的事,也不能说自己是逃到这里的,便支支吾吾混过去了,她们便觉得青霓狐媚子假道,酸溜溜的说:“从你举止上看,该不会是个千金小姐沦落到我们这里来了吧。” 另一个人笑道:“王姐,别说笑了,她要真是个千金小姐,哪会织布呀?” 青霓也想过跟她们坦诚自己的遭遇,可有一次做工的时候,一个女工瞧着她的脸语重心长的劝她不要在这受苦,凭她的相貌在大富大贵之家做一房妾室是很容易的,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知道她与这群人是无法沟通的。 从此她不再特意与她们一起行动,而她们呢,也有意疏远她,她渐渐的独来独往,布庄里十几个女工,青霓仿若独自在寂寥无人的大院子里。 那些女工们常常围聚一起拿她取笑,说自从她来了,搬工的伙计都多了几个,每次来都要待好一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如果来看的人给点赏钱,那我们这布庄不就是青楼了吗。女工们呵呵一笑,好像在枯燥的做工过程中说点这些能够提高工作效率似的。 青霓置若罔闻,仍旧做自己的事。 这天,青霓正准备去吃晚饭,女工中资历最长的大姐走了过来吩咐她拿几匹布送到西街一家布店去,回来再吃饭。青霓应了,纵使知道回来肯定没吃的了,可觉得出去走走也好。 抱着布匹,青霓穿过大街小巷,转悠半天才找到那家店完成任务。回去的路上,青霓放慢脚步,细看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景,陌生的让她恐惧,像个三岁孩子走失在街头,找不到回家的路。 突然她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正站在路边卖梨。她震惊的愣在原地,这几年的心酸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拉扯的那一点点坚强突然化开了,心里酸涩的呛出眼泪来,慢慢走近才看见只是一个与自己母亲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妇人,打扮的很是朴素,虽有了年纪,面貌仍可观可亲,一双与母亲一样的杏花眼闪动着亲切的光辉。 青霓酸涩一笑,觉得自己母亲还在世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亲切温暖,明亮如光始终照耀着她。 西市街头 http://.biquxs.info/

这时,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贩晃荡晃荡着走到妇人旁边,脖子上系的领巾很是引人注目,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在那里瞄来瞄去,青霓一瞧便知道他是在打那位妇人腰间的钱袋的主意,遂走过去,冲妇人眨了下眼,笑盈盈的说:“娘,你怎么又一个人来卖梨了,也不叫上我。今天卖得多少呀?” 妇人名叫夏皖,住在城外的小村里,时不时来集市卖点水果,再换米、蔬菜等物回去。她马马虎虎的,被偷也不止一次了,听青霓如此说,便懂了。夏皖拉起青霓的手,微笑如夏日凉风,沁人心脾。“闺女,你可算来了。今天才卖了几十文钱,哎,只能下次再来换点米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家罢。” 夏皖看似小声对青霓说,音量却能让旁边的“有心人”听见,小贩听见不过几十文钱也就作罢了。 青霓一手提着还剩半篮子的梨,一手挽着夏皖,出了那条街,见没什么事了,便跟夏皖告辞,夏皖拉着她的手,感激的说:“姑娘,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这一点子钱又被小偷偷了去。” “这没什么的,我不过是说句话而已。” 夏皖看着青霓,一种亲切感由心底慢慢渗了出来,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出走的女儿,又问青霓家住何处,回家远不远。青霓笑言,很远,离这千万里! 夏皖眉心一皱,颇有些担忧:“那你是来寻亲的还是游玩的?你怎么一个人呢?这上京什么人都有,你一姑娘多危险啊。” 言语中透露着真切的关怀,夏皖脸上也是忧心的神色,青霓想起自己的娘亲,不禁红了眼眶,说道:“我是漂泊至此……” 夏皖心疼的握住青霓的手,让青霓跟她回家,她觉得自己的女儿走了,而青霓又来到她身边,这就是缘分。青霓对夏皖一见如故,跟她走自然愿意,只是怕给她的家人带去麻烦。 夏皖柔声说道:“你年纪轻轻,又是个姑娘,让你去流浪岂不是送你入火坑。你方才喊我‘娘’,这就是缘分,从此你就是我的女儿。家里虽说茅屋简陋,但该有的都有,够我们一家人生活。” 比起回到布庄,青霓当然愿意和夏皖一同生活。幸好在布庄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回去收拾都不用了,工钱也不去领,直接跟着夏皖走了。 且说西街有一处地方,叫清客阁,虽只是一家食店,客人却是络绎不绝,不仅吸引寻常百姓,就是上京的达官名流们也是这儿的常客。这家食店的饭菜可口倒是其次,店内环境清雅,每十步便设一厢房,更有歌妓在阁台不时弹唱小曲,而且这家店的老板还很神秘,竟没人知道是谁,总之是大有来头。 此时二楼某一厢房,两位束发戴冠的男子正襟危坐。看起来,一位剑眉星目,英姿勃发;一位坚毅沉稳,气势逼人。 “早听说这清客阁了,果然与别不同。多谢王爷相邀!王爷让我来此只为吃个便饭吗?” 说话者是当届圣上钦点的武状元,张愔。自从有了武状元这个头衔后,他便是上京百官们宴会上的常客。 他心里明白,如今战事不断,周遭列国对大盛虎视眈眈,邻国兰域也经常发难,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期。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都有意拉拢他,培养成自己的亲信,为日后谋算,不过他实没有想到当今皇长子永嵩王爷也会找到他。 永嵩王爷名叫盛筠寒,早过了弱冠之年,照理说作为皇长子早应被册立为太子了,可先皇后离逝的早,圣上对新皇后宠爱有加,有意立皇后之子二皇子永卫王爷为太子,幸而部分朝中大臣反对,立太子一事便搁置下来。 盛筠寒对皇位志在必得,不仅为了报母仇,也为了黎民苍生。 而他正缺少一名信得过的得力武将。 盛筠寒挥手让身边跟着的护卫出去,笑说:“这清客阁的饭菜称得上珍馐美馔,‘便饭’二字不妥吧,若不然,也不会请你来这。” “王爷抬举了,我自小对吃的就不太在意,珍馐美馔也好,白粥野菜也罢,于我都是一餐便饭。何况我只是一介武夫,在哪吃,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武试三场比赛,我都是看完全程的,在我看来,你可不只是一介武夫,武艺了的还在次。”盛筠寒目光坚定,充满欣赏之意,他也不打算转弯抹角,直奔主题说道:“‘良禽择木而栖’,不知你有何打算?” 他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的解下腰间的令牌,放在桌上。 张愔认得令牌,那是皇室之物,在大盛通行无阻,关键时刻可以救人于危难。他也明白王爷此举是想告诉他,令牌可归他用,自然以后他就是王爷的下属了。 “请王爷先回答一个问题。”张愔不卑不亢,从容自若,望着盛筠寒。 “你问吧。” “王爷,你觉得现在的大盛景象如何?” 盛筠寒沉默了一会,方说:“大盛看似繁华昌盛,实则危机四伏。于外,图圂,列迏塭,兰域等时时犯我边境试探,或拦我们运往别国的茶叶,马粮……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战事避无可避一触即发;于内,父皇软弱昏聩,朝堂上乌烟瘴气,各级官员互相包庇,贪赃枉法无作为,贼寇四起,百姓的生活毫无保障,日日悬心。” 听完这番话,张愔心里暗暗叫服,脸上流露出无尽的认同。在上京生活的这两月,他的体会就是这样。他以为盛筠寒会说的比较委婉,没想到如此直接。之前也隐约听过关于永嵩王爷的评价,只怕不真。 “王爷不愧是人人称赞的‘贤王’,内心通透,说话也直击要害。敢于直言说这番话的当今只怕只有你了。从此以后,愿为王爷披荆斩棘,献犬马之劳!” 盛筠寒满意的看着他,示意他拿上令牌,然后举杯说:“只愿百姓安居乐业。” 张愔也举起酒杯,豪气的一饮而尽。 “过两日上朝,会有人举荐你任领军卫,我亦会推波助澜……” 张愔作揖道:“王爷,能否许我过几个月再上任?近两年我一直在外奔波,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已答应家里人,考完立即回家看望。之前拿不定主意才留在上京观望,现和王爷交谈完,心下主意已定,我应该回家一趟。见过父母便回上京复命,不知可否?” 盛筠寒觉得也是人之常情,便应了。 两人又就练兵,武器制作的话题聊了一阵,直到天色将晚才一前一后的走出清客阁。 张愔后走出去,街上人已经是稀稀疏疏了,街道看起来更宽了些,他大步朝客栈走去。不想听见有人喊抓贼,他立即顺着声音跑到后街尾,原是一个妇人在哭着喊抓贼。 这妇人心急如焚,着急忙慌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愤恨的大喊:“抓贼啊!抓贼啊!” 张愔加快脚力,踩下街上的木板腾空一跃,飞檐走壁,一会儿便追上了小贼,一把揪出他脖子上的领巾,将他抡到地上。小贼立即丢开手里握着包袱,连爬带滚的站起身,趁张愔接住包袱的时机溜走了。 张愔接住包袱,回身看了看还在追赶的妇人,便放弃追小贼,回头将失物交给失主。“大娘,你检查下,是这些吗?” 妇人惊魂未定,着急的打开包袱一一检查,确保完整无缺了,才激动的连连道谢:“是这些,是这些,谢谢啊,谢谢你。” 张愔自言不必谢,与她告别方离去。 一辆马车从张愔身旁驶过,车内坐着的是当朝温丞相,刚从千叶寺归来。他从听见街上的吵闹声就掀起车帘往外看,将整件事看在眼里,暗自思忖:那不是钦点的武状元吗?遂即吩咐架马的小厮,去尚书府。 马车一停妥当,立即有随从将他扶下来,门上的小厮立即报与梁尚书。 梁士钊听见消息便迎出来,一路作揖笑说:“温丞相,有失远迎啊!”又吩咐备茶。 两人你谦我让的走进院内,在一堂屋坐着。 一坐下,温丞相便主动说:“现在大家都在拉拢武状元,人人都想和以后的将军拉扯上关系,主动说媒的都有,怎么不见梁尚书请武状元做客呀。” 梁尚书笑道:“他现在是百官争抢的对象,我就不凑趣了。何况他的武艺也未必是实打实的,‘花拳绣腿’我们见的还不少吗?往届武状元的下场,你也是见过的,哪一个成了将军了?” “此言差矣,我们不能在赛场上见到他的真功夫,自然不知底细,可刚刚我在集市上见着了,尽管他只露出个一招半式,可看得出功夫是真好。” 梁士钊摇头,心内暗暗留心,口里只说:“罢了罢了,现如今人人都争着,谁要是占了他恐怕得不了好处。”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日后真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放弃不就可惜了吗?” “那,要不丞相试试?你口才了得,兴许可以说服他。日后我就仰仗你了!” “我只是文官,不同你是武官,我举荐给你就是想日后可以仰仗你呀。” 两人三言两语,说话皆是藏头露尾的,没说几句便散了。 小桃林 http://.biquxs.info/

青霓跟着夏皖走到一个叫小桃林的村上,小村散落着十几户人家,几亩田地藏在山里,一路上草丛横生。隔着老远,青霓就看见寥寥升起的炊烟,天色将晚,脚上的步伐自动加快许多,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 天色暗了下来,青霓只依稀看到平平矮矮的小屋子,一间房搭了灶台,还有两间起居房,房屋前面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子,院子内有一个大水缸,院子外围种了几棵橘子树、梨树,梨树上还挂着梨子。这是地地道道的田园屋子,自有一种简单的温馨。 夏皖指着一间房,对青霓说:“青霓,你就住这间房吧。你爹上山砍柴去了还未回来,待会你就可以见到他。” 青霓忐忑起来,这么冒昧住在他们屋里,心里实在难安:“爹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会接受我住这里吗?” 夏皖从青霓手中拿过篮子,放到木架上,一边舀水一边说:“他呀,有点严肃正经,也不太说话,却让人很安心。”说到此又抬起头来,笑盈盈的看着青霓,“哎,就是个糟老头子,你不用担心他,他肯定是欢迎你来的。” 说话间夏皖洗好了梨,递给青霓一个,青霓看见夏皖,说到自己丈夫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顿觉好惊喜,似乎又看到了娘亲脸上的神情。青霓心想:他们一定很恩爱,纵是粗茶淡饭,也幸福一生了。 低头咬了一口梨,好甜! 不一会,一个神采奕奕的男人背着一捆柴大步走进来,夏皖忙迎上去,接过他手上的斧头,他顺势将柴放在墙角,两人说了几句。青霓想大概是在介绍自己吧,有些窘迫的站起来。 夏皖见她不自在,微笑着走到她身边,“他就是你爹了。” 青霓走过去,礼貌的行了个礼,对着面前的男人喊了声爹。如此面对面的,青霓方觉他与众不同,那双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格外明亮,面色温和却有种不怒自威之感,一身粗布麻衣却显得高贵之极,站在他面前感到莫名的安心。 成民看着青霓,瘦削肩膀,身子单弱,目光更柔和一分,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便进灶房忙活起来。青霓细细品味这句话,顿觉一缕阳光直接照耀到心底,驱散心中看不见的阴霾,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 天已经完全黑了,青霓也进灶房帮着做饭,灶房被几盏油灯和锅底下的柴火映的暗黄暗黄的,成民坐在那添柴,一口锅呼呼的冒着热气,鼻息间闻到米饭香,夏皖洗好了青菜,准备下锅。 “滋——”瞬间菜香就盖过了米香,青霓站在灶台边上,“娘,你的手艺可真好,这香味引的我更饿了。” 夏皖一边翻炒一边说:“等会多吃点啊。你去靠火边坐着,夜里有风吹进来,寒浸浸的,马上要入秋了,别冷着。” 青霓心里暖暖的,说不觉得冷,要帮着一起做,夏皖也不和她客气,让她拿盘子出来,把饭桌摆好…… 用饭时,青霓主动的谈起自己的身世,“父母离世的早,我只能靠卖艺为生,前两月又无辜卷入一场命案中,幸得一好心人为我作证,又救我离开那是非之地,总之,是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娘心善,看我飘零无依,坚持带我回来……” “缘分呐,我一见你,就觉得是我另一个女儿。放心,我们会照顾你的,这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再不是一个人了!”夏皖慈爱的看着青霓,又握了握她的手。 青霓感激的点头,泪水禁不住滚落,好久,好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家人般的温暖。 夏皖走到青霓身边,替她拭泪,又抱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喊道:“傻丫头!今天就当远别重逢,是团聚的日子,可不准哭了。” 青霓破涕为笑,“是,我知道了。” 成民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青霓碗里,说:“吃菜,明日我去捉只野鸡回来,给你补补身体。” “谢谢,谢谢爹。”青霓捧起饭碗,觉得饭菜是她近几年吃的最香的一次。 吃过饭收拾完毕,青霓回到卧房,这间房只一张床,一个箱子,一张小木桌,极干净简单的陈设,却符合她的口味,尤其是那张小木桌背靠院子立在窗户下,坐那看书肯定安静明亮。 青霓不由的想到他们的女儿,这间房的旧主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让她鸠占鹊巢。刚才她也不敢多问,怕他们伤心。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伴着被子清爽的味道——夏皖刚给她换的,甜甜的进入梦里。 成民家里没有地,不需劳作,每日就是采采野果野菜,或编些竹篮拿到市集上卖,有时成民也会去别人家做工换取粮食,总之他们清贫至极却也不愁生计,解决温饱而已,俨如闲云野鹤般。青霓适应的很快,不过两天就完全融入到这样的生活,与夏皖一起洗洗衣衫做做饭,偶尔摘点野果卖钱,进了城还会闲逛一会,买几本书回来看。 一日,青霓同夏皖在河边洗衫,一个抹上皂荚用手搓,一个用棒槌敲打,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又有几位妇人和她们的姑娘加入,从山坡上就吵吵嚷嚷的,一直走到河边,见了夏皖便打招呼,“成民家的,近日忙些什么呢?怎么不见你来开‘茶座会’?” “茶座会”就是这村上的妇女们聚集在一起闲聊,打发闲暇。 夏皖笑说:“也没忙什么,只是最近觉得困乏,没事我就睡觉了。怎么,我错过什么精彩的戏了吗?” 实际上是因为青霓来了,她做什么都有青霓相伴,忘了去“茶座会”。 周家的抬眼瞧了瞧夏皖,打量道:“别是有了吧?”说完,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夏皖身上,周家的哈哈大笑,“别怕丑,这个岁数有身孕还很正常,呐,坎上那家不就是上个月才生的吗?” 她一边说,眼神还一直往上瞟。 “没有……别乱说。”夏皖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话注意点,还有大姑娘在这呢。” “咦,她是谁家姑娘?”孙家的指着青霓问。 夏皖道:“我家姑娘!” “慕伊回来了?”几个姑娘听见那话立即转过头看。 “不是慕伊,有点像慕伊,我隔远看着也以为是慕伊呢。”孙家的一边搓衣裳一边偏着头打量青霓。 几个姑娘正要起身,听如此说又蹲下了,继续干自己的事。 “那怎么说是你家姑娘?你就一个女儿啊!”周家的更疑惑了。 “都是我家姑娘,能不像吗?”夏皖笑呵呵的说,“哎,你们就别猜了,这是我亲妹子的闺女,我妹子走了,就把闺女放到我家养了。” 夏皖知道不给青霓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分肯定会引人怀疑的,便胡诌了这么一段。 “你还有妹子呢,怎么以前没听说……”周家的继续问,突然听见山坡上传来一道声音,“哎——哎——”山坡上站着一妇人,正冲着底下喊:“你们快来看啊,张家的两个儿子又打起来了,一屋子的东西都摔在地上……” 正蹲在河边的几个妇人齐刷刷地站起来,像被施了咒一样,火急火燎的跑上前,盆里的衣裳也不顾了,几个大姑娘也急忙跟着。 青霓见夏皖收拾衣裳,大有赶过去的意思,便说:“娘,你也要去吗?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吧?” 夏皖一边快速的拧干衣裳,一边说:“你不知道,娘这么做啊并不是为了凑热闹,一来呢,那张家正是你爹做工的东家,不知道你爹有没有掺和进去,我们去看看也好放心呀,二来呢,有时也得跟着众人的步伐走,不然很难过上舒坦日子。” 青霓听了,若有所悟,帮忙将衣裳放进盆里。 走过去不过半刻钟,远远的就听见吵闹声,周家的见着夏皖就喊起来:“你怎么才来啊,你家男人都流血了!” 夏皖听了,急忙放下木盆跑过去。人群中,独成民一人在拉扯张家兄弟,额头上青了一大块还冒出血来。张家兄弟也是鼻青脸肿,还互相推搡,口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祖宗。 “成民,成民。”夏皖冲进去,将成民拉开,“你怎么样?” 成民踉跄了两步才觉得小腿疼的不行,急忙扶着墙壁。 青霓亦赶上来,扶住成民,“爹,你没事吧?” 成民摇头,他知道自己是被误伤了,方才张家两兄弟打的厉害,皆用棍棒奋力敲打,还丢东西,额头上的伤是被张家二少爷用砚台砸的,小腿轻微骨折是被他们两兄弟用木棍敲的……他一个劝架的反而伤的最重。 “爹,我们快回去,你额头上的伤要赶快清洗,还要包扎一下。”青霓着急的想扶成民走。 成民摇头,“东家早上特意嘱咐我,让我看着点,他知道他两个儿子会闹起来,让我一定要劝解调停,等他回来才能回去,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再说了,东家对我不错,我这时候走了,万一这两兄弟出点什么事,我如何跟他交代啊?” 夏皖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劝他回去,只找来个凳子让他坐下。 张家兄弟说着说着又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旁人也都退避三舍,生怕遭到池鱼之殃,成民却拿起木棍忍着痛走上前,朝两兄弟的背上各敲了两下。 镜花水月 http://.biquxs.info/

“成大爷,你没事吧,敢打我?” “你打我?” 张家两兄弟都转过身看向成民,两张相似的脸,连疑惑震惊的表情都一样。 其他人也十分惊讶了,成民居然敢打东家的儿子! “你们爹不追究,我就可以打你们。”成民沉稳的口吻让嘈杂的现场变得安静无比,“你们两兄弟打够了吗?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却整日计较家产,谁多一点谁少一点,却从来没想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只要这个家好,谁做主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有本事的话,就走出去,靠自己闯一番名堂,建功立业!”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两兄弟打架也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有本事,怎么还在我们家做工呢?”张家兄弟反唇相讥。 “住口!”张仁怒气冲冲的走进来,给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大嘴巴子,“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成大爷说话!” 张家兄弟见父亲回来了,气焰顿时灭了,捂着脸小声说:“凭什么为了他打我们啊?不过是个长工而已。” 众人也是不解,都纷纷看向成民,试图从他身上找到原因。 成民站起来,作揖道:“东家太抬举了,是我逾矩了,不该替你管教儿子。” 张仁颔首,“‘有理走遍天下’,你说的是对的,自然应该说出来。”他见成民有伤,立即叫人拿出酒和棉布。 成民拂手道:“小事,我回去再包扎吧,谢谢东家的好意。” 夏皖和青霓立即上前搀起成民,三人便一同回去了。 成民受伤了需要在家休养,不能去做工,家里缺粮少米的,正愁生计。没想到张仁让人带话,说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想请女工替他们洗衣,一件衣裳一文钱。 青霓知道了立即应了,想着赚下一点钱多买些米,应付即将到来的寒冬。 转眼秋去冬来,山野间气温降的极快,早晨起来还能看见野花野草之间结着霜,再冷些时候,山里便积了雪,水缸里的水都结了冰,夏皖说在山野间生活就是冬天苦了点,昼短夜长,只能待在屋里,冷冰冰的,也不便出去,到手的粮食也少些,唯一一点好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天地、心里都干净了。 青霓每日晨起帮夏皖烧火做早饭,太阳落山就帮着做晚饭,其余时间便是在河边洗衣裳,然后回来晾在自家院子里,山里湿气重,晾很多天都不能干,所以院子里放了十来根木架,架上晾满了衣物。 夏皖捧着青霓的手,满眼都是心疼:“都冻成这样了,不准洗了,不能再洗了。” 青霓看了下自己冻的有些弯曲的十指,毫不在意的说:“娘,这有什么的,我一点也不累。这半个多月可没有白做,家里的米缸就快满了。” 说到这,她笑起来,笑的幸福。 “都是为了我们……”夏皖语气很低,眼看着一双白白净净的纤纤玉手变得又红又肿,心里不得不自责起来。 青霓宽慰道:“难道我不吃了?和你们一起承担家里的各样事情,本就是我该做的。娘,我再做几天,过些日子河里的水都结冰了,我就不洗了!” 年末那几天是最冷的,可也是最“温暖”的,处处都充满了人情的温暖。各户的人都会提着篮子挨家挨户的送点东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甚至有的人不小心滑倒在雪地里,也不觉得尴尬,拍拍身上的雪又哈哈大笑起来;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是张灯结彩的,成民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也爬上爬下的挂灯笼,贴年画,贴福。 青霓一边忙着一边回忆起儿时与父母亲一起过年的场景:父亲会亲自写几个字贴在门上,并张罗着给家里布置的十分喜庆;母亲很奇怪,会捧着一手米洒在屋角,有时还会看见母亲对着屋角跪拜;而祖父呢,会带着她上街,吹风车,吃糖葫芦,看杂耍等,等街上的人都散了,回家吃团圆饭了,他们才回去,父母亲会站在门边,眼含怒意的瞪着他们,而她笑嘻嘻的喊爹娘,父亲就会抱起她,眼睛笑眯眯的,母亲会摸摸她的头。 “青儿,青儿?”成民站在梯子上叫青霓,“怎么发呆了,帮我把剪子拿来。” 青霓抬头,重新看了看眼前的一切,有成民,有夏皖……心满意足,她“哦”了一声,走进里屋。 “娘,剪子呢?” “我放柜子上的啊?” “没有呀。” “那你四处找找,我记得我放在柜子上的。” 青霓打开柜子留神翻了翻,没有找到,又在柜子旁边的桌子上找了找,也没看见……最后竟在地上发现了剪子,她不禁笑起来,肯定是娘把剪子放柜子上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地上了。 “咦,”青霓拾起剪子的时候,眼尾瞥见,这屋角也有米? 晚饭的时候,青霓特意问了问,“爹,娘,屋角怎么会有米啊?” 夏皖睁大眼睛茫然的看向成民,成民笑道:“屋角有米?定是你娘不小心把米洒到地上了吧。” 的确,柜子旁桌子底下放着的正是米缸,青霓也笑起来,“有可能,娘把剪子遗在地上,还说是在柜子里呢。” 夏皖也笑乐了,“是吗?” 成民无奈的说:“马虎这个毛病,你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一席饭在谈笑声中过去了。 年后,因为天寒地冻,成民一家就在屋里将养,哪儿也没去。青霓或看看书或与夏皖聊天,也觉得十分自在。有一次她小心翼翼的问起慕伊的情况,如她所料,夏皖又伤心了。不过她也了解了大概:慕伊去了趟市集就再也没回来…… 青霓不知如何安慰,便说:“所以娘从市集把我带回来了。”惹得夏皖又哭又笑。 此后,青霓也不提慕伊,但心里默默祈祷慕伊早日回来。 过了严寒,春暖花开,万物萌动着生机,山野间处处显示祥和安谧之态。 成民还是在张仁家里做工,夏皖在家里忙里忙外,青霓不用洗衫了便独自去山上采果子或挖野菜,她在此住了数月,对附近几座山都熟悉的不得了。 这天,成民夫妇去集市卖竹篮了,她便一人出去挖野菜,走着走着不注意多翻了一个山头,眺望着能看见上京人来人往的街道。不料,她远远看见一个人躺在大树下,身着墨青色锦服,看体型是个男人。 她不敢上前,便高声喊道:“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久久没听见回答,青霓便走近一瞧,他竟是血迹斑斑的倒在那,眼睛紧闭着,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是……青霓赶紧伸手去感知他是否还有呼吸。 还好,这位公子只是处于昏迷状态,他腰间、肩上虽都中了伤,好在伤口处敷了一些止血草,不至于流血过多。 她赶紧在周围再采些止血草,然后轻轻取下之前的再重新抹上新的草药。 青霓看这位男子气度不凡,纵是脸色憔悴也掩不掉他身上的英气,心里竟有些似曾相识之感,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他弄回家,让他好生休养几日。 她撕下自己的外裳,另找来几根较粗较长的树枝,将树枝并排再用撕下的外裳打结捆好。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昏迷的男人移到树枝上躺着,自己便拉紧衣裳拧成的绳子,拖着人往家走。 幸好路上遇到乡亲帮忙,几个人抬着木枝才将他带回来。 青霓让他躺在自己床上,又替他清理伤口,并好好包扎一番。随后,她又去市集买了些调养的药回来,回到家立即去看他的情况。 此时,躺在床上的伤者已经醒过来了。青霓一进门就见他挣扎着想起身,便连忙赶过去扶着他让他躺下,“你身上有伤!别乱动呀!” 伤者抬眼一看,见到一个眉清目秀如出水芙蓉般的妙龄女子搀着他,更觉得晕乎乎的。 青霓看他一眼,看见他正看着自己,便立即把目光移向别处,随后抽身去外面倒杯水来,将水杯凑到他的嘴边,待他喝完,便坐在一旁,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子这才觉得清醒了,眼前的女子相貌出众,虽不施粉黛却是清新靓丽,粗布麻衣却自有一股淡然脱俗的气质。他扪心自问,虽常年在教馆习武,但也见过不少女子了,为何今日见到她竟觉得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姑娘呢,好像有一个鼓在心口处重重的敲了一下,更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 他讷讷的说:“好多了,谢谢姑娘相救。” 青霓见他盯着自己,心里突突的跳起来,“没什么的,不必客气。” 男子忙说:“可不是小事,我虽说昏迷,可对今天发生的事我还是有意识的,只是我动不了,也无法开口,甚至张不开眼。你从山野将我带至这里,真是难为你了。” 青霓听他如此说,立马回忆起她给他清理伤口时,剪开了他的衣服,触碰了他的身体,当时还暗自感叹他有着强健的体魄……对上他的剑眉星目,她心虚的一下子脸红到耳根。 这位男子继续说:“对了,我姓张,名愔。” “青霓!” 情愫 http://.biquxs.info/

正说着,成民和夏皖就回来了,青霓听到声响忙跑出去,对他们讲了今日所发生的事。夏皖赞许道:“恩,你做得很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晚你我娘俩一起睡,成民在灶台旁打地铺吧。” 成民没说什么,自去院子里劈柴了。 夏皖开始准备晚饭,青霓蹲在灶下烧火,手里不停歇的添柴火,思绪却想到别处。 哪里来的似曾相识之感呢,明明和他是第一次见面,却感到莫名的亲切,面对他心竟然会时不时的狂跳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从未体会过,怪怪的。 夏皖看着对面出神发怔的青霓,笑说:“青儿,你在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青霓晃过神来,推说:“哪有想什么,不过是烧起火来热的。” 夏皖一边洗菜一边说:“我们闺女这是第一次照顾一个大男人吧。” 这句话引的青霓又想到清理伤口的事,脸更红了,“嗯,怎么了。” 夏皖把洗好的菜放到干净的篮子里,叹了声“辛苦呀。” 青霓又添了根柴,笑说:“那你照顾爹几十年,岂不是累坏了。” 夏皖笑说:“不累,我们互相照顾就一点都不累。”青霓说完还自悔失言,心道:幸好娘没细理会。 说话间晚饭就做好了,青霓摆上碗筷,夏皖还另外煮了粥给张愔送去。 一进房门,夏皖便见到一个英俊不凡的年轻男子躺在床上,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俗语说相由心生,看模样品行也应不错,心想:和我们家青霓倒像是一对,只是不知他是哪里人,要青霓远嫁是断舍不得的。想到这,她又好笑起来,自己想的太多了。 夏皖走过去,轻声喊道:“公子醒醒,先喝点粥。” 张愔睁开眼,见她年岁偏大,温柔慈爱,应是青霓姑娘的娘,忙起身行礼。夏皖制止了,把粥放在床案上,“快不要这些虚礼吧,我们不过是乡野之人。我们家也没什么好饭菜,你将就着吃罢了。” “这就很好了,我正喜欢喝白粥呢。” 夏皖笑了笑,点头道:“公子哪里人?怎么会受伤呢?” 张愔回说自己是原城来的,在路上遇到了贼匪,寡不敌众便往山林中跑,结果还是被刺了几剑滚到山坡下,幸好在昏迷前用了止血草,等到青霓相救。说完又再三道谢。 夏皖点头笑道:“青霓救下你也是缘分,人在世上活着总会遇到几个有缘人。你更该感谢的是这个天,你命不该绝!” 张愔闻言,忍不住揣度“缘分”二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他突然不知怎么答言,又道了声谢。 “哎,你也太实心了,刚才我那话是白说了。”夏皖颇有些无奈,又好笑,站起身说:“总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先喝粥吧,等会我再把药端来。” 张愔的身体底子本就极好,又是练武之人,喝了药休息两天便能下床走动了。 这天,吃过早饭后,夏皖陪同成民一起去竹林编篮子,青霓便准备去挖野菜。张愔从房里出来,说要陪青霓一起去,青霓想让他休息,他却说适当运动恢复更快,还可以帮忙拎东西。 走在田野间,一眼望去没个人影,恍若与世隔绝,又像是天地间就他们二人。青霓也曾这般与男子单独相处过,不知为何现在有些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而张愔呢,自小便招女孩儿喜欢,自己反倒不知不觉,一心读书习武,男女之事虽说略懂一二,也未曾动情,对青霓的感觉令他有些困惑。 两人便默默无言的行走在这山间。 “谁?”走了一段,张愔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便回头喝了一声。 青霓吓了一跳,也回过头看,竟是张仁家的二儿子张武。 张武急忙走到青霓跟前,解释道:“我,是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青霓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很是不解,不明白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此前他们也就见过两次面,一次是他和他哥哥打架那天;还有一次是他往家里送青菜,说是张仁给所有长工的年下慰劳。 “青霓姑娘,他是谁啊?” 青霓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之间想不到妥帖的说辞,便说:“过客。在我们家暂住几日。” 张愔听见“过客”二字,心里竟沉了一下,知道他们要说话,便自觉地走到一边。 张武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笑了笑继续说:“刚才我去你家,没看见你,倒远远看见你和一个陌生人走在一起,我怕你有危险,便赶来了。” “哦,”青霓礼貌说道:“我没事,你有心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武听见她细语柔声,喜不自胜,脸上的笑意更甚,“也没什么。”他摸摸自己的后颈,余光瞥见她手里提着篮子,便说:“你又要去挖野菜啊?有时我来找你,你都不在家。其实,我可以和我爹说每天送一些菜到你们家来,你就不用那么累了,我爹肯定会答应的。” 青霓隐约察觉到什么,便说:“谢谢,不过我习惯自己挖野菜了。你不用做事吗,怎么有空到这来?” “我偷溜出来的。”他悄悄道:“你可别告诉你爹呀,他肯定会告诉我爹的。实话告诉你吧,我爹就不准我去你们家。没事,我还是会偷偷来的。” 他笑嘻嘻的看着青霓,说了几句闲话便乐滋滋的回去了。 青霓为难的垂下头,思忖片刻,转身的时候正迎上张愔的灼灼目光。她不自在的抿了下嘴,说道:“快走吧。” 她走得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张愔默默跟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走到一处小桃林,此时恰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朵朵,满树满地都是桃花。青霓看见这一片映入眼帘的桃色,瞬间开心起来,笑着说:“我上次到这,见到这些枝丫上还只是结了苞,竟这么快开花了!” 青霓边说边转着圈的穿梭在桃树之中。近看这一朵朵的桃花,每一片花瓣皆是粉嫩粉嫩的颜色,娇艳欲滴,见了心情自然愉悦。 张愔也笑了,低声念了句:人面桃花相映红。青霓转过头看向他,眼睛水亮水亮的,“你说什么?” 张愔别过头,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丝慌张,解释道:“没说什么,说这桃花开的娇艳。” 青霓没理会,独自往前走,边走边欣赏桃花,情不自禁的在这铺满桃花的地上跳起舞来。一转一摆,衣裙也舞动起来,桃花也随风乱舞,青霓的曼妙身姿似随风有节奏的优美的摇曳着。 张愔看着就像是看到了从桃花中走出的仙子,不由得看呆了。 兴尽跳罢,她才觉得有些失礼,也不敢回头,便低声含羞道:“张公子,方才情不自禁竟跳起舞来,让你见笑了。” 张愔回过神来,见她刚才还尽情跳舞落落大方,现又矜持含羞女儿情态,甚觉可爱,“没想到你会跳舞,还跳的这么好!其实我舞剑也还不错,要是身上没伤,我就可以和你共舞了。” 青霓回过头看着他,只觉他的眼睛异常的明亮,眉宇间尽显英气。她淡淡一笑,说:“但愿以后有机会见识吧。” 张愔暗自忖道: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穿过小桃林,沿着田埂又走了几里,便看到一小片肥沃之地,青霓熟练的蹲下用小锄头挖出野菜放到篮子里。 回去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山路易滑,青霓险些摔跤,幸得张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一手拉着青霓的手腕,一手用衣袖替青霓挡雨,小心的在前带路,“这雨下大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可绵延数里皆是山路,除了几棵大树并没有遮蔽之处。 张愔四处眺望,不远处山上有一块大石头立着,稍可挡一点,便带着青霓往山上走,及至走近又发现,更往上一点还有一个山洞。两人便在山洞里躲雨。 这实乃一个小山洞,应是哪户人家储物用的。 张愔在山洞里面搬来一块石头,让青霓坐着休息,又就地取材,生了一堆火。青霓浑身都湿透了,坐在火堆旁才觉得舒服一点。 “你真厉害,转眼就生起火了。”她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幸好有这火,不然非得风寒了。” 张愔也凝视着她,“幸好有这山洞,还有这些干柴禾。”说着,他也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看外面的雨,大的都看不清房屋,树木,还有远山了,才叹道:“看来,我们要在这待一会了。” 青霓点头,眼睛却盯着火苗。 张愔轻咳一声,添了根地上的枯枝,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方才找你说话的是你什么人?” 青霓笑着说:“他问你,你也问他。” “那他问我了,我当然也该问他呀。” “好吧,”青霓俏皮的点头,“他是我爹做工的东家的儿子,和我没什么关系。” “哦。”张愔语气很平静的,心内却在窃喜,“我还以为他们家和你们家有亲呢!” 青霓低头一笑,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张愔又问起青霓家里的情况,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青霓都一一作答,他想了解什么,她都愿意让他了解。 不过她还不敢去了解他。 暧昧 http://.biquxs.info/

山洞外面大雨瓢泼,山洞里面火焰摇曳。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着话,有时真情表述,有时假意试探,一根无形的红绳将二人越拉越近,越拉越近。 雨停了,山间格外的宁静。张愔恋恋不舍的起身说:“我们回去吧,你需要换身衣服,这火也快灭了,再待会只怕会着凉。” 青霓点头,正欲提上篮子,张愔抢先道:“我来!” 回去的时候经过小桃林,方才娇艳盛开的桃花都颓败的贴在树枝上或掉在地上,青霓蹲下身,看着这一地残花,忍不住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张愔看到这景象也觉得惋惜,联想方才青霓在山洞里所说的自身境遇,他能明白青霓此时的感受。 青霓站起身来,无意中看见几步外一条四五寸的小蛇在草丛间蹿行,她被吓得大惊失色,尖叫连连,转身扑到张愔怀里。 青霓生平最怕的就是它,甚至怕到不敢说出它的名字,伏在张愔的肩膀上,她用双手狠狠的抓着他手臂上的衣料,闭上眼,身体还有些发抖。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被什么吓着了吗?” 青霓伸出一只手,指向刚才看见的地方。 张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知道是何物吓得她如此了,急忙柔声安慰:“没事了,有我在,别怕!” 青霓平复了一下,忙站直身体,语气里含着明显感到惊慌后未及恢复的颤抖,“刚才失礼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愔笑了,心想怎么不在怀里多停留一会,嘴上却说:“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是被吓着了才会这样。” 青霓深呼吸了一下,瞬觉双腿有些无力,勉强点头道:“那我们快回去吧。” 张愔跟在青霓后面走着,想到刚才的画面忍不住起了点“坏心思”,还是有些淘气。“小心!有蛇!” 果然如他所料,青霓立即大叫一声扑到他身上,双手抓着他的手臂。他忍住笑,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安慰着说:“别怕别怕,是我看错了。” 青霓略微放松下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似怨非怨,然后转身继续行走。她在心里暗暗叫苦,运气不好,见到一次后就像是处处都会见到,之前也没见过呀,以后还怎么出来采野果挖野菜呢。 一双泪光点点的眼睛一会看着地上一会凝视前方,怕它在脚下,也怕看到它…… “青霓,你很怕蛇?”张愔明知故问,但他也没想到她会怕到听到那个字都会心神不宁,头皮发麻。 “嗯!”听到那个字,青霓条件反射般闭眼摇了下头,驱散跳入脑海的画面。 “小心!” “啊!” 雨后的山路本就很滑,她又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摔在小坡上滚了下去,张愔毫无犹豫的跳过去抱住她,一起滚到平地。 幸好张愔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她毫发无损,只是衣衫头发显的有些凌乱,而他因为幅度太大,伤口轻微裂开了。 “你没事吧?”张愔忍着痛,拉着青霓转了一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青霓回说没事,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一抬眼却见他额头冒汗,表情有些不自在,忙急切问道:“你,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张愔笑着止住她慌乱的手,“没事的,回去弄吧,不严重。我是自作自受。” “什么自作自受?” “刚欺负了你,报应就来了。看来上天有旨意,不允许我骗你,开玩笑都不行。”张愔按着伤口,凝视着她。 瞬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裹青霓整颗心,她不知如何形容当下张愔的表情,似认真,似玩笑,似深情,似随意,但她清晰的感觉到雨后湛蓝的天空底下他的剑眉星目,及眼底的光芒深深的留在她的脑海了。 一回到家门口,就见到夏皖着急的迎到院外:“担心死了,这么大雨,生怕你被困在山上了。咦,怎么回事,身上怎么有泥呢,头发上也有……”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张愔,他也全身泥,比青霓更甚。 “是我的错……”张愔自责的说。 “娘,是我摔了一跤,张公子为救我也跌倒了。”青霓解释着,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也挺滑稽的,就笑了起来。 “还笑呢,快去梳洗吧,锅里有热水。”夏皖假意生气道:“着凉了,可就不好受了。” 随后,张愔也自去换洗,将伤口处重新包扎了下。 梳洗完毕,青霓帮着夏皖在院子里择菜,成民在一边劈柴,突然隔壁户的小陈子跑过来喊道:“成大爷,别做晚饭了,赶紧把粮食藏起来吧,明天又有官兵来抢了。”他说完又跑去别家,奔走相告。 “什么?”青霓不解,便问:“官兵来抢粮食?” 夏皖叹了口气,跟她解释:“哎,说好听点是征税。可是我们哪有钱交税,只好用粮食抵了,每次都会上交大半粮食。纵使你只有一缸米,那些官兵也会拿走大半缸。若不藏起来,还不叫他们搬空了!他们也知道我们藏,所以会把家里的边边角角翻个底朝天,我们每年也会换地方藏。” “何不搬到山上去?家里就这么大地方,哪里藏得住?” “不行,那些官兵也会在山头搜查的,若查出来了是要交到官府的!”夏皖无奈的说,“哎,这附近的山也没个藏东西的地方,真搬到山上,岂不是明明白白的让他们抓人吗?” 张愔听见他们的谈话,立即走出来:“倒有一个地方可以藏东西,也比较隐蔽。” 青霓灵光一闪,“那个山洞!” 张愔笑着点头。 “山洞在哪?”成民走过来问。 “离此处有些距离,经过小桃林恐怕还要走两刻钟,那里比较隐蔽,不走近看都发现不了那有一个山洞;况且刚下了雨,山路崎岖易滑,那山洞又是在半山上,官兵搜查肯定不会搜到那去,应该没事。” 听完张愔的分析,成民果断决定,“好,就那里!”他又问山洞多大,了解后便让夏皖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特别是张仁,每次他们家都会被官兵拿去近半年的收成。 不一会,张仁和其他几户男人都来了,商量着一同把粮食和贵重物品都搬过去。成民道:“也不可尽数搬走,不然官兵必定起疑,到时大肆搜查岂不坏事?还是要留下一些让他们搜检,再央告央告,戏要做真。” 谈妥之后,便定在晚饭后一起行动。 月上枝头,青霓第一次见到桃林村这个时候还这么有人气,几十只火把将周围的一切照的红澄澄的。由张愔带路,成民一家紧随其后,村里其他人也排成一列,组成一长串的队伍,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东西或背着大背篓。 各自说说笑笑,毫不热闹。 “青霓姑娘,青霓姑娘。”张武从后面赶上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累不累?我帮你拿。” 青霓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笑说:“谢谢,看起来你更累吧。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在我爹娘身边挺好的,你也该待在你爹娘身边。” 张武拎着东西,山路狭窄还非要和青霓走一道,走的十分费力,歪歪曲曲,他听见青霓如此说,心里不上不下,便找各样借口和青霓聊天。 聊了几句,青霓也没怎么搭理,反而说:“这路窄,要么你走前面,要么我走前面,一道走容易滚下坡。” 张武没好意思起来,便说:“你先走你先走,我在后面看着。”见青霓径直往前走了,他更觉无趣,只好转过身说:“成大爷,成大娘,要不要我帮你们拎东西啊?” 夏皖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们都拎得动。你快回去吧,免得你爹担心。” 张愔突然回头,严肃的冲着后面的人说:“前面的路极为难走,大家都照看好自己的家里人,小心滑到山坡底下。” 他话音刚落,立即传来张仁家里的人呼喊张武的声音。张武无可奈何,恨了张愔一眼,跑下去。 夏皖笑说:“还是张公子有办法。” 张愔小声对青霓说:“你跟在我身后,我不会让你看见不该看见的,放心。” 青霓没有回应,默默记下了。 到了山洞,大家都把东西放下来,分别做上自家的记号,然后回去二次搬运。后面就无需张愔带路了,各人干各人的。成民家东西最少,基本一次就搬过去了。张仁家最麻烦,成民也得帮忙。 张愔有伤不便使力,就在洞口等着,等所有人把东西都归置好了,他和成民便把洞口封上,盖上树枝以作掩护。 且说张愔在洞口等着的时候,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青霓留下来。 一只火把立在地里,眼前稍微有点光亮,远处便是漆黑一片,山里的风从不停歇,树叶被吹的飒飒作响,隐约还听见别的呼啸声。 “要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怕不怕?”张愔问青霓。 青霓回答:“怕!” “那现在呢?” 青霓思考了一阵,回答“还好”,她别过脸不再看他,看着远处,一直到如星点的火光飘移着出现,便说:“他们快来了。” 分离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果然几十个官兵浩浩荡荡的来到这里,桃林村所有人都到村口迎接,几十号人并成数行站在村口,并将抵作赋税的粮食放成一堆。 领头的名叫吴余,是一名巡防营的副尉官。张愔认得他,武场比试的时候,他败在了第二场,不知怎么居然还在上京谋了职位。他气焰嚣张的骑在马上,打量交上来的物品,一脸的不相信,“这半年来的收成就只有这么些?”他心里知道,村民们肯定是藏起来了,脸瞬间耷拉下来,“我也是要和上面交代的,你们让我难做,也别怪我为难你们。每次都要玩捉迷藏的游戏吗?”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便从村头搜到村尾。半晌,士兵们又带回一些东西,不仅粮食还有一些值当的物品。 “非让我搜出来!”吴余面露不屑,又留神看了看,翻了翻,说道:“我记得张仁家里有个玛瑙碗呀,上次他用五石大米换它留下。” 一士兵说道:“大人,我里里外外都找过了,没看见什么玛瑙碗。” 吴余下了马,走到张仁面前,瞪着眼问:“你家的玛瑙碗呢?” 张仁作揖道:“上个月家里遭了贼,被盗了好些粮食和贵重物品,祖传的玛瑙碗也被盗走了。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官爷拿去,孝敬官爷总好过便宜了那些强盗。”他一句三叹,无限惋惜。 吴余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显然不信,反倒让两个士兵捉住他的两个儿子。 “官爷,官爷,您这是干什么?” “爹!爹!”张家兄弟喊起来,畏畏缩缩的跟着士兵走到一旁。众人也惊慌起来,却不敢声张,只是暗暗后退几步。 “我想知道你宝贝那些东西,还是宝贝你这两个儿子?” 吴余伸手示意,张武瞬间被一士兵打倒在地,匍匐在地上;大儿子张文也不能幸免,被士兵们一阵拳打脚踢,嘴角吐血,嗷嗷惨叫。 张仁看着心疼,立即向吴余央求:“官爷,能交的我们都尽数交了,你就放过我们吧。不然你拿我出气,别打我两个儿子。” “官爷,我求求你了。我们真的就只有这些了,再过几个月就是秋收了,到时我们把所有收成都交给你们。” “别打了,快别打了!” 张文实在坚持不住,喊道:“爹,你就给他们吧。” “住口!”张仁看着吴余,心虚道:“我们真的是没有了。” 众人敛声屏气,忐忑的看着吴余的反应。 吴余看看张仁,又看看众人,冷笑道:“你们这帮愚民竟敢糊弄我们,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都给我打!” 大家都慌了,左顾右盼,犹豫着把山洞的事说出来以求自保。 这时,张愔站出来了,“谁敢!” 吴余循声望过去,大吃一惊,小眯眯的眼睛都瞪圆了,“张愔?张大人……”他惊讶的语无伦次,然后迅速的平复自己,作揖道:“张大人不是去原城赴任了吗?怎么会在这?” 张愔淡淡的说:“当日我是去赴任了,可刚出了城门就遇到一伙劫匪,打斗之下受了点伤,便暂住这里静养。没想到,今日竟让我见识到了新奇另类的收税方式呀。” 吴余脸上挂不住,勉强笑道:“张大人不知道,这村常年就是用物品抵作银两上税的,大家都知道,东西并不值什么,我已经是顶着压力了。可这些人还不知足,每次还把东西藏起来,一年比一年交的少……哎,我这也是没法呀!” 张愔冷眼相看,语气也十分冷峻,“既然你如此体恤百姓,那这次也多担待吧。我可以作证,他们已经尽数上交了,并没有私藏。何况,方才那两人你也打过了,惩戒已足,若再大打出手,恐怕会落人话柄,说你滥用私刑,更甚者,说你罔顾圣上旨意,欺压百姓,那岂不是有负圣恩?” “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提醒。您说没有私藏那就是没有。”吴余脸上笑着,心里却记恨张愔,只等日后算账,“留下两石米,剩余的带走。” 说完,他立即上马,快马加鞭的走了。 众人纷纷围着张愔,说他真人不露相,感谢他救了所有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免于遭罪的喜悦和激动,唯独是青霓,意外的惆怅起来。 忽然之间,她感到一种陌生,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吴余从桃林村离开后,快马加鞭赶到梁士钊府里。门上的人见到他,恭敬的打招呼,称呼他为余少爷。他一经走入梁士钊的书房,喊道:“叔叔,侄儿有事禀报。” 梁士钊撤退奉茶的人,示意吴余说下去。 吴余低下声,悄悄说道:“张愔还没死,现在正在桃林村呢。” “不意外,我们一直都找不到他的尸体。”梁士钊镇定自若,继续练字。 “叔叔,只要您吩咐,我今晚立即派人去把他杀了。” 梁士钊提起笔,又蘸蘸墨,慢悠悠的说:“不急,原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去也不妨事,何况,他祖籍本就在原城,他去那上任也是情理之中,不一定是为了别的事。” “可万一是呢?我们何不永除后患?” “愚蠢!”梁士钊喝斥一声,停下笔,说道:“当日是事出突然,我们才不得不派出杀手,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这已经是露出马脚了。现在原城那边已经收到我的消息,一切准备妥当,自然不怕谁去查什么,还生什么事呢?你把张愔杀了,朝廷又会派其他人去那,到时还会细查张愔的死因,保不齐会去原城细究。” 吴余连连点头,“叔叔考虑的是,侄儿想的还是不够周全。” 梁士钊拍拍他的肩,“你耐心等着,有什么行动我再吩咐你做。下个月你就升作正尉了,现在要沉住气,切不可滋事。” 且说张愔,自吴余离开后便坐立难安,忖度半日决定观察一夜,第二日再走。晚间吃饭的时候便向成民一家辞行,“这几日打扰各位了,我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明天一早就离开。救命之恩不敢忘,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到原城找我,凭着此物,定有人帮你们指路。”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夏皖。夏皖不肯接,“张公子太客气了。你还是多休养几日吧,也不急这一两天,你伤还未痊愈,在路上要遇到劫匪怎么办?等痊愈了再走也不迟啊。这玉佩我们是不会要的,别说什么救命之恩的话。” “伯母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有官务在身,不能多耽搁了。这玉佩你拿着,以后去原城找我也好,当了急用也好,随你们处置,你们不收,我实难心安。” 夏皖还将玉佩退还给张愔,两人正是推推囔囔之际,成民却接过了玉佩,“我们拿着了,你也不必再提救命之恩,你在路上多加小心。既是做官的,记住多为民设想。” 张愔拱手一揖,严肃回道:“一定!” 青霓在一旁却未发一言,她不知是什么堵在胸口,有些闷闷不乐,张愔看见她不悦的样子也有些低落。一餐饭两人都只是干巴巴的咽了几口。 晚饭后青霓点了一盏灯坐在院里看星星,那星光令她回想起张愔的眼睛,及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似有什么魔力,自己难以抗拒却又无法直视。想着想着,她笑了,她想起他夸她舞跳得好,想起在山洞里面他俩围坐在火堆旁谈心,想起危急时刻他拥着她一起滚下坡…… 转而,青霓又黯然神伤了。她虽经历了那么多次离别,可依然还会为离别感伤。他这一走,或许今生都难相见。 想到这,青霓不觉滴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他流泪还是为离别流泪。 张愔一直在旁默默的看着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情会随着她的心情而变动,他知道自己对她是动情了,却有一种无力感,不知道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他想了解她的心意,又不敢贸贸然说话反令她伤心,他知道此时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谈情说爱,他不想给她带去一丝一毫的伤害,可看见她落泪,心又隐隐的疼了起来……犹豫再三,他还是转身回房了。 青霓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很早就醒了。天微微亮,月亮都还没有落下,她就起身了,想着准备点干粮让张愔带走。谁知刚出房门,就见一人站在前院,黑黑的头发高高束起一个发髻,挺拔的身姿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伟岸又清冷,是张愔。 他一夜未眠,一是担心有刺客前来;二是心中难以自控的情绪。 张愔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便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等的人,随即脸色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他大步走过去,拉起青霓的手就走。 青霓虽有点懵,心下却很欢喜。 他把她带到之前去过的桃林中,桃树上新开了桃花,一样那么娇艳美丽,天色朦朦,青霓一度觉得自己身处幻境。 “你不是说希望有机会见到我舞剑吗?我暂时没有剑,不过可以用桃枝代替。” 一吻定情 http://.biquxs.info/

说完张愔一脚踢起地上的桃枝,拿在手中,挥舞着,一招一式刚健有力,挑起的桃花顺着桃枝飞舞,画面好看极了,一位阳刚英俊的男子舞剑足以媲美一位柔美灵动的女子跳舞。 第一次欣赏舞剑,青霓认真注视的目光还带着些许惊喜,眼前的一切就像是自己做的梦,一个向往却不敢奢望的梦。 突然,张愔停下来了,一只手扶着桃树,苦笑道:“对不起,伤口实在是疼的不行。”说着,他慢慢的背靠着桃树坐了下来。 青霓跑过去,才看见他额头已覆上一层汗珠,腰部、肩上皆被血印出了点点红色。她似怒似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蹲下来,从自己衣裳下摆扯出两块小布,轻轻的放在伤口处,本想骂他不注意休息,话到嘴边,却是——很疼吧? 张愔满足的笑了,灿若星辰的眸子迎上她,“不过是伤口裂开了,没什么,一会就好了。你说过想看我舞剑的。” 当时青霓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他放在心上了,此刻见他云淡风轻的笑,一下子眼泪夺眶而出,“你傻吗?干嘛要舞剑给我看,自己伤都没好,伤好了再舞嘛,不舞也没有关系啊。” 张愔见她哭了,忙急急的说:“别哭别哭,我真的不疼。我只是想在走之前让你看到,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这话恰说到了青霓心坎上。 青霓望着他,看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她喜欢这个眼神,她知道自己难过于离别,但她此次的难过更在于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害怕那个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和亲切感不复存在。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捧上他的脸,闭着眼,将自己凑过去,让自己的唇贴上他的唇。 当轻触到温温软软的唇瓣时,青霓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既惊讶自己的行为,同时也为此刻的感觉欣喜着。她心跳加速,脸颊瞬间绯红,屏着呼吸,一点不敢多动。 此刻的张愔也十分的愕然,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知道她是内敛的,冷淡的,理智的,没想到还有热情的,勇敢的,大胆的……感觉到嘴唇上贴着的软软的唇正要离开,他急忙将脸凑得更近些,与她贴合得更紧些,慢慢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拥着她,一手轻捧她的头,口齿交接。 两人都细细地感受彼此的温柔,品尝彼此的美好。落红成阵,桃花还在飘舞,一对璧人在桃树下深情拥吻。 良久,张愔才放开青霓,笑言,“你真是大胆,就不怕我会做坏事?” 瞬时青霓脸红透了,像七八月里成熟的苹果,嗔怪的往他肩上捶了一下,便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忽听见低沉的嗓音,“喜欢你”传入耳中,她莞尔一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 “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青霓眼波流转,顿了一下,又说,“它满是温柔。” 张愔固执而倔强的说:“不是,才不是温柔呢。” 青霓诧异的抬头,望着他说:“不是?那是什么?” 他眼含笑意,注视着她,就是不答,在青霓不停的追问下,他妥协道:“疼爱!” 青霓听他如此说反倒不好意思了,不知接什么话,遂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张愔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青霓,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恩,说吧。” 张愔皱了皱眉,无奈的坦白:“其实,我母亲在家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以前我不曾对谁动过心,想着娶谁都一样,便依了她。但是遇见了你就不同了,我只想娶你一人为妻,我想和你天长地久。所以我要回家退了这门亲之后方可同你一起。若带着你一起回去,恐怕那门亲事就不好退了,还会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青霓,你相信我,我先回去解决这件事,然后再来这里接你。” 青霓听了这番话,犹如头顶上响了个焦雷,木木的起身站在一边。她想着,他家中非贵即富,他又是做官的,自己一乡野女子怎好相配,况且他现有了未婚妻,自己算什么?想到刚刚那吻,她不由羞愧的低下头,如果知道他已有未婚妻她一定不会吻他。 同时她还担心他家在原城,若他知道了自己之前的事……想到这些,青霓心里又沉重起来,自己主动吻他纯粹是情之所起,却不曾虑到以后。 张愔见青霓不说话,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便又说:“青霓,你放心,我会娶你的。” “不是,那位小姐怎么办呢?” “青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婚约只是我母亲口头一说,并不是不能更改,相信可以妥善处理。”张愔想着母亲疼他,只要自己多说几句好话一定可以让母亲取消婚约。 青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默不作声。 张愔从地上拿起一个小石子在刚刚代替剑的桃枝上刻上彼此的名字,说:“从此我俩便同一人,我现在没有什么信物在身边,只好委屈你暂将这桃枝当信物了,需要我时就带着玉佩来找我。” 青霓拿起桃枝,看见两人的名字并在一起,突然想起传说中那块姻缘石。据说,若在姻缘石上刻下双方的名字,那么这两个人便会在一起一生一世,哪怕要跨过无数重山,淌过无数条河,两个人终会相遇相爱,谁也没法把他们分开。 不知道这根桃木枝会不会和传说中的姻缘石一样,她失笑道:“这本就是我俩的定情之物呀。” 张愔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故作纳闷,“我们的定情之物不是这个么?”青霓又羞又喜,别过头不再看他。 张愔走后,青霓又回到以前那样清闲的生活。什么都没改变,他意外到来又匆匆离去,停留如蜻蜓点水,有时候青霓会觉得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这世上从未有过张愔…… 这天,她正在院子里洗菜,张武突然来找她。自上次“藏粮”事件之后,张武一直没找过她,她想着这次一定要说明白了。 张武看起来很是落寞,站在院子外面也不进去,只是呆呆的望着青霓,欲语还休的样子。 过了一会,青霓走过去,问他:“这个时候,你来这做什么?” 他也不说话,还只是盯着青霓看。 “你是来找我的吗?”不知道为什么,青霓见他如此,反有些不忍心,又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他明明就是满腔心事的样子。 “你不说话,那我走了。”青霓转身欲走,激他开口。 他果然喊住她,“青霓姑娘。” 张武拿出一个盒子,很精美的小木盒子,上面还刻了花的雕纹,“送给你。” 青霓看了看木盒子,又看向张武,为难道:“你这是何必呢?我……” 张武打断她的话,苦笑道:“青霓姑娘,我爹一直不让我来找你,我还是偷偷来了,不为别的,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替你解闷。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至少要像前几天在你家做客的张公子那样的才有资格说喜欢你。以后我不会来了,我决定参军了,明天就走。这个礼物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听了这一席话,青霓不觉怔了,心底涌起一股感动,酸酸的。她再没有理由不接下这个礼物,她不想践踏别人的好意。 “那我收下了,谢谢你!”青霓接过木盒子,抬眼见到张武充满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又补充道:“你去到外面要多加小心,以后也不必再想着我,保重!” 张武看着青霓离去的背影,忽感到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吸吸鼻子,发了疯似地跑回了家。 临睡前,青霓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木盒子,打开一看,是镀了银边的片花簪子。她感受得到张武是用了心的,无奈的将木盒子关上,对这种她无以偿还的好意,她是拒绝的,徒增烦恼而已。 数日后,青霓同成民夏皖一起到集市上卖果子,她轻车熟路的占了街边一个小摊位,放下果篮,又摆了两张杌子让成民夏皖坐下。此时正值初夏,空气中带着些燥热,周遭的每个人都是皱着眉眯着眼的,路上车马行人仍是往来不绝。 忽的迎面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显然是其余几个人的主子,没有戴冠,只是梳了个发髻,也不到二十岁,身着华服,腰上除了挂着玉佩之外,还挂了长命锁,他神色有些傲慢,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青霓淡淡的看了一眼,蹙了下眉头。 那位主子负手抱怨,“就不该听爹的话,干嘛非得徒步去千叶寺上香呢!哎,我口渴了,你们带水壶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忙四周看看,正巧他们站在一位老妇人的果篮旁,小厮一下子就锁定了目标,他在老妇人摊上随手抓了几个桃子,然后用袖子擦擦就递给了那位主子。“少爷,忘带水壶了,你吃个桃解解渴吧。” 主子垂眼拿过来,边吃边走了。 老妇人急急追出来,步履蹒跚,委屈巴巴的喊道:“钱!还没给钱呢,这位大爷!” 几个小厮喝退老妇人,瞪着她,老妇人无助又委屈,眼睛湿湿的垂头丧气的杵在原地。青霓虽说见不惯这行为,可看那位主子应是城中的达官显贵,不想多生枝节就忍下心肠。 成民却走上前去,陪笑说:“这位大爷请留步。” 暗访 http://.biquxs.info/

那男子转过头,诧异的看着成民,“叫我?” “你吃了这婆婆家的桃子,应付了钱再走吧。” 男子惊讶的取下嘴里的桃子,看着那位老妇人,眼里是有些愧疚的,口里的语气却颇为不耐烦,他摆手,负气的说道:“这能有几个钱呀!阿旺,你给他。”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为了这点钱浪费他宝贵时间。 其中两个小厮经验老道,直接转身给了成民两拳,打了还说,“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居然敢要钱?梁尚书家的公子吃她几个桃是她的荣幸。” 成民淡定的站直身体,神情自若,怒视着两个小厮。青霓和夏皖一旁见了连跑过来,站在成民身边,夏皖一边检查成民有没有受伤,一边大喊道:“你们怎么打人啊,非报官治你们!” 那两个人如何肯听,冷笑说:“报官,你去啊,到时看我们梁大人如何惩治你们这些霸占路边的小贩。” “治也先治你们。”那梁公子又回来了,拍了几下那两个打人的小厮的脑袋,怒骂道:“我爹的名声就是让你们给搞坏的,让你们拿钱不是让你们打人!” 那两个小厮立即退下了,其中一个摸着自己的头,委屈又义正言辞的说:“少爷,老爷让我们跟着你就是帮你教训一些对你无礼的人,保护好你。” 梁公子无奈道:“那也不是让你们随便打人啊。”接着又对成民说:“家仆无礼,见谅啊见谅!您伤着没有?我可以承担医药费的。” 成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冷冷回了声没事。 青霓将小摊收好,提起果篮,走到成民跟前,“爹,我们走吧,趁药铺还没关门。我们捡了药再回家。” 梁公子这才注意到青霓,观她音容相貌,在上京也属一等了,心神略定了定,笑说道:“等等,家仆打了人,我应该赔偿的,一定要赔偿!这本就是我们的错,哪能让你们自去买药呢?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就当交个朋友吧。” 说了这些又转头对他的小厮喝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搀扶大爷,找大夫瞧瞧,若是不好,你们回去就等着挨板子吧。” 两小厮连连点头说:“是是是。” 成民无谓的瞧了他一眼,拂手说道:“不劳公子了,也没打几下,我还受得住,此事就过去了。天色将晚,我们现在赶着回家。” 梁公子勉强笑说:“那我送你们回去吧,改日再登门道歉。” 成民板起脸,不悦的重重的看了他一眼,“不必。请公子不要打扰我们了!” 梁公子被这个眼神震慑住了,不敢多做纠缠,便礼貌的说:“那好吧。若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待青霓一家走后,梁公子低声吩咐小厮悄悄跟着,看他们住哪,不要吓着他们。 另一头,一名坚毅沉稳、高贵威严的男子默默地看这出闹剧,嘴角勾起淡淡的一笑,目光追随着青霓的脚步。一旁的护卫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事,自作主意的说:“王爷,您要想收了那位姑娘也是可以的。” 这位王爷正是永嵩王爷,盛筠寒。他浓眉一挑,极平淡的口吻说道:“你派个人打探下,有消息了向我禀报。” 成民一回到家便怪责自己,“哎,我该忍住的,我本以为笑脸相对替那位婆婆要回银子就好了,哪知会惹出这些事。平静的生活要结束了。” 夏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你要能忍住就不是你了,算了,事情不都解决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们还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成民不语,走到灶台边准备生火,夏皖说:“米就剩一点了,多参点水煮粥吧,本说今日卖了果子买米的,诶。” “娘,何必叹气呢,我们不是还有一点钱吗?把它用了换米吧。”青霓说的是她洗衣裳挣下的钱,当时有剩余的便放着了。 夏皖淘好了米,倒进锅里,“那是你辛苦挣下的钱,怎么能随便用呢?我们将就着生活也就过了,再说了,明天去卖果子换了米也一样。哎,就是最近庄稼不忙,你爹都没能去张仁家做工,不然也不差了。” “换米也叫随便用啊?娘,我们不必省着那些钱”。 夏皖叹了口气,笑盈盈的说:“傻闺女,你如今大了,我是想省下钱好将来替你置办当嫁妆啊。” 青霓一听,脸瞬间红了:“娘,你在说什么呀?” 夏皖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青儿,在娘面前不必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要是有中意的记得给娘说呀。” “爹,你听听,娘今天是怎么了?”青霓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求助性的眼神望向成民。 成民咳了一声,“青儿面子薄,你就别说了。” “好,好。青儿你先去洗菜吧。” 青霓走出去后,夏皖才心事重重,一脸伤心的坐到成民边上,感叹道:“自慕儿失踪后,我没有哪一晚真正睡沉过,幸好,上天又给了我另一个女儿。青儿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心里感到宽慰,她的确是弥补了许多。可谈起嫁人,我又想到慕儿了。我一直希望可以见到我们的女儿开开心心的嫁人,能够幸福的走完她的一生。”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成民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上天待我们不薄了。”边说边用手抹去她的眼泪。 阿旺完成他主子交给他的任务,回到梁府,对梁公子说:“少爷,我已经知道那位姑娘家住哪了。” 梁公子躺在椅子上,吃着荔枝,闻此言立即坐了起来,让阿旺赶紧说。 “就是城外向东行二十里地的叫小桃林的地方。门前种着许多树的就是她家了。” 梁公子起身,自言自语的说:“这下有好玩的了。” 阿旺见他主子如此上心,便尽职的把自己知道的说全了。“我还知道了一件事,我回来的时候听见还有人在打探她家的事。”梁公子听了果然脸色一变,心想:难不成有人要对他们不利,便吩咐阿旺留心,找出那个打探者是谁。阿旺答应着出去了。 翌日,成民鉴于昨天发生的事便让青霓和夏皖待在家,自己一人去卖果子,夏皖非要陪他一起便跟着去了。 青霓一人在家,也乐得清闲,独在房内,从枕头底下拿出桃枝,摸着桃枝上的刻痕,回想她和张愔的吻,那个吻是那样热烈又深情,温柔又陶醉,她心里甜滋滋的,随即拿出纸笔,写上: 离别时难见更难,日升日落昼夜长。不知黎明何处来,桃花树下等君归。 写毕,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有人在家么?有人么?” 青霓拭去泪痕起身出来,一瞧不是别人,却是昨日碰见的梁公子,她心里不悦,假装不识,淡淡的口吻说道:“你找谁?” 梁公子一见到她登时笑了,假意说道:“咦,你不是昨天那位姑娘吗?我们真的是有缘啊,不知你爹身上的伤怎样了。再次替家仆说声抱歉!” 青霓虽知他是故意找上门来,又不好说什么的,便说:“我爹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哎,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今天我是出来郊外游玩,谁承想碰见了你,既碰见了,我就该把昨日应付的医药费赔偿了。” 青霓又淡淡的敷衍几句,赶他走的意思很明显了,梁公子见她拒人千里,又不知还能做什么,无法只能随心说了句:“姑娘何必拒人千里,在下不过是想交个朋友。” 青霓听他如此,便敛起不悦,衷心的说:“多谢公子美意,只是青霓向来不喜欢交朋友,况且公子出身高贵,我不过是乡野女子怎好高攀的。你还是请回吧。” 梁公子却嘻嘻的笑了,“原来你叫青霓啊,我叫梁文菫。知道名字了就是朋友了。”看到他一脸无赖的样子,青霓也无奈了,留下一句“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便待客”便回房关了门。 过了一会,突听到隔壁家冉大伯在外喊:“成老弟,成老弟,你在家吗?” 青霓走出来,说:“爹不在,大伯有什么事呀?” 冉大伯有腿疾,他一瘸一瘸的走过来,叹声道:“哎呀,我今早放牛,把牛绑在树上,刚想把牛牵回来,牛已经不在了。我眼睛不好使,腿脚又不便,想让老弟帮我找找。” 青霓知道牛对于冉大伯的重要性,一个农民,就只那头牛值钱了,若是拿去卖能换取半年的粮食呢,便答应去找牛。“大伯放心,我去找,你在家等我的消息。” 梁文菫突然窜出来,兴冲冲的说:“我跟你去。” 青霓懒怠理他,自顾自的往冉大伯今早放牛的地方走去,梁文菫紧随身旁,一路有搭没搭的说话,青霓也不理。 到了放牛处,青霓往四周看了看没见牛的踪影,才低头仔细查找。梁文菫漫不经心的四周看看,又与青霓搭话,“知道找牛蹄印还挺聪明的呀,不过在这里放牛的应该不止冉大伯家吧,就算找到牛蹄印也不见得是我们要找的那头牛啊。” 无常 http://.biquxs.info/

青霓抬头瞧了一眼梁文菫,笑他不知缘故,“冉大伯有腿疾,行走缓慢,所以每次放牛的时候都会在牛腿处绑沙包以便平衡。若这周围只有一种牛蹄印,自好说,若有多种牛蹄印,痕迹较深的便是了。” 梁文菫赞赏性的看了青霓一眼,“你也心细嘛,既然这样,那我去远处找找看。”说完,他跑了几里,找了一会,喊道:“快来,我找到印迹了。” 青霓走过来,轻松说道:“是了,这个比其他的都深些。” 牛蹄印断断续续的,两人顺着牛蹄印走一阵又找一阵,翻过一个山头才远远的看见牛。走近一看,牛的四条腿上果然各绑着一袋小沙包。梁文菫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拿起套在牛身上的绳子,做起赶牛的架势,喊着:“小牛,跟我们回家。”不过牛纹丝不动,依然低头吃草。 青霓看他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不愧是公子哥儿啊。”梁文菫听出了嘲讽之意,一脸不忿,“本公子虽没做过,但一定可以把牛带回去,瞧着。” 梁文菫用树枝敲了敲牛身,牛没反应,他又使劲拉了拉绳子,将牛拽了个方向,又拿树枝打了打牛身,喊道:“驾,驾,驾!”牛居然动了,往家的方向移动着。梁文菫一脸骄傲的看着青霓,虽没说话,那表情足以说明了。 青霓看着这一幕,心里越发好笑,也对梁文菫有了改观,心想:或许他只是被宠坏的公子哥儿罢了。 回到家,梁文菫将牛绑在牛棚,并对冉大伯说:“冉大伯,牛牵回来了。” 冉大伯连声道谢,笑呵呵的,“多谢这位公子,多谢。幸得你帮我把牛赶了回来。” 青霓笑说:“幸好大伯把牛当马在养,不然梁公子怎么赶得回来呢。” 冉大伯满脸疑惑,“恩?当马在养?我……” 梁文菫知道青霓是在笑他,忙说:“冉大伯,应该是你今早不小心把死结打成活结了,牛才跑了的,你下次要注意啊。”冉大伯还留梁文菫在家吃晚饭再走,梁文菫却推迟了,他略有心计的说:“天要黑了,我还要赶回家去,这顿饭留着我下次吃。” 青霓怀疑的看向梁文菫,正对上他狡黠的眼神,听他说,“嘿嘿,这里比城里有意思。”青霓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不过他也不像之前那样讨人厌,便不理他,走进屋内清清静静的看书,等着成民他们回来。 翌日,梁文菫果然又来了,阿旺带来好多的跌打损伤药和一些果脯类吃的东西。成民一见是他,沉下脸,用一种不欢迎的语气问他来做什么,一点面子也没给。 梁文菫自知不受欢迎,便把往日少爷的架子放到一边,摆出更谦和客气的态度,“大爷不要生气,那日是家仆打伤了您,我深感抱歉,虽然您不要我赔偿,但我不买药给您实在过意不去。我是诚心相交,大爷明鉴!” 阿旺见自己的主子都放低了,自然更矮一等,在一旁懂事的忏悔,“大爷,是小人的错,小人手贱,冒犯了您,请您原谅!” 成民也知道那日之事不能算是梁文菫之过,可也猜着了他的心思,见他说话如此诚恳,便有些为难。不过知道他是梁尚书的公子,成民便打定主意撵走他,与他相交恐多生枝节。 沉默了一下,成民脸色逐渐平和下来,“好吧,我也不是难为你,药你拿回去,我确实没伤着。你也不必说什么相交的话,我们平民百姓,只想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安稳生活,公子不要再来了。” 梁文菫从未这样被人怠慢过,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去。刚出了院门又想起隔壁冉大伯了,便走到冉大伯家里。 冉大伯对梁文堇充满好感,见他来了,十分欢迎,笑呵呵的让他坐下,“你要是不嫌弃,今天一定要吃了晚饭再走。” 梁文堇笑着答应,又让阿旺把东西都送给冉大伯。整个下午,他就在院子里和冉大伯说话,从冉大伯口中得知他老伴前年病逝了,而他儿子媳妇也搬走了,大概几年才回来看他一次,他一个人生活,行动又不便,多亏了成民一家平日里对他多加照顾。 梁文堇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对冉大伯充满了同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诚心说:“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冉大伯很开心的笑起来,满脸皱纹却十分慈祥。天色将晚的时候,冉大伯开始做饭,梁文堇也跟进去,可他只是看着,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冉大伯也理解,便笑着说:“哥儿,你就自己随便转转吧,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吃饭了。”见梁文堇仍站在边上,便从灶台上拿起一碗放着的豌豆,“你把这个拿去成老弟家,就说我让他们接下。” 梁文堇又是兴奋又是感激,忙端过碗,兴冲冲的答应了,走到院子的时候看见阿旺杵在那便吼了一声,“你站着没事,就不知道帮着把柴劈了吗?”阿旺听见命令忙去劈柴了。 成民家也正在做饭,只有青霓一人在院子里洗菜,梁文堇喜滋滋的靠近,十分亲近的喊了声:“青霓!” 青霓诧异的回眸,好像听到了心里渴望已久的呼唤,悠悠眼眸露出一丝惊喜,一丝期待。及至见到是梁文堇,她才失落的垂下眼,说道:“你怎么还在这?” 梁文堇见到她眼神的变化,倍感失落,语气也有些低沉:“是冉大伯让我来的,给你们送一碗豌豆。” “冉大伯?”青霓思忖:是了,冉大伯还挺喜欢他的,应该是留下他吃晚饭了。 青霓接过,道了声谢,并无多话,直接走进屋内。 梁文堇又一次尝到被忽视的滋味,深受打击,所以和冉大伯吃过饭后,他就回去了。然而回去之后还是放不下,他坚持每天去打打照面,待一刻钟,待半个时辰……如此四五天后,和他们无话也能说上几句话了。并且他每次去都会看望冉大伯,与他说说话,陪陪他,现在和冉大伯的感情也是逐渐深厚。 不过他没想到隔天再去桃林村,冉大伯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当日下午冉大伯家聚集了十来个人,都叹说“可怜啊”! 梁文堇隔远看到院子里站了几个人就感觉到出事了,于是加快脚步跑进去,只见到成民一家皆围在床边,顿时他心里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喷涌而出。 他蹲在床头,握起冉大伯的手,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冉大伯微微抬起眼看他,那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充满笑意:“来了?” 半晌,梁文堇才大声的朝周围人吼道:“这是怎么回事!郎中呢,为什么不请郎中?我带他……我带他进城!”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话都没说清楚,他一边说一边想背起冉大伯,被成民阻止了。“你想让冉大伯继续遭罪吗?他是早上去山里放牛不小心摔到了沟里,幸亏有人经过发现了,他肋骨已断,稍微移动就疼的满头大汗,你还想背他?” 梁文堇大喊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冉大伯看着梁文堇,眼神涣散气若游丝,轻轻吐出几个字:“你要好好的!”接着他转向成民,“你们也好好的!” 说完就闭眼了。 梁文堇虽然帮着成民一起料理冉大伯的后事,将冉大伯入土埋葬,可他并没有缓过来,直到坐在坟前看着冉大伯的墓牌,他才后知后觉的滴下泪来。脑海里全是冉大伯与他相处的画面:冉大伯热情的招待他,做饭给他吃;冉大伯辛勤的忙着大大小小的事,还不忘和他说话;冉大伯佝偻着背,劝他要照顾自己,陪伴父母……冉大伯就像是他从未见过的祖父。 可是,对他那样亲切温暖的人不再了…… 青霓顾不上自己难过,一直在安慰成民和夏皖,见梁文堇伤心,又去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只能节哀啊!” “都怪我,我今日为何不早点来,陪他一起放牛,兴许他就不会死了……我昨日就该来的,这样就会知道他要去放牛,这样今日我肯定会早点来的……”他声音小的仿佛是自言自语,说的又语无伦次。 青霓想了一会才意识到他是在自责,便说:“冉大伯的死是意外造成的,谁也没法预料。你好好的哭一场,哭过了就继续自己的生活,别忘了冉大伯临终对你的嘱咐,好好的。”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两个人才回去,一路无话。缓了几日,梁文堇终于可以展露笑容,现在的他无事就会在家等待梁士钊下朝,陪他下棋吃饭,偶尔也会去成民家坐坐,送些礼品给他们,并说上几句话。 这天他坐在自家花园里长椅子上发呆,想起青霓最开始的冷漠,后来的斗嘴,偶尔也会对他微微一笑,心里甚觉喜悦。他想自己是真喜欢上青霓了,又想这家人不是贪慕虚荣的人,贸贸然去提亲肯定不行,先要拉近与他们的距离,让他们接受他,再好言相劝说不定就成了。 他正想着如何让青霓的父母亲接受他,突然阿旺走到他面前,慌慌张张的说:“少爷,你知是谁在查那姑娘一家吗?” 梁文菫见阿旺神色紧张,也有些好奇,“谁?” “永嵩王爷府上的人。” 两家提亲 http://.biquxs.info/

梁文菫甚感不妙,心下暗忖,怎会是他?照理说青霓一家也不会得罪王爷的人,况且要是得罪了也留不到现在,那王爷府的人又怎会查她家呢?遂问道:“你打听到是因为什么事了吗?” 阿旺忖度了一会,犹犹豫豫的说:“这个,阿旺就不知了。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没打探出王府的人在查什么。”梁文菫便让阿旺继续打探,有消息了立即通知他,自己又匆匆赶往青霓家,想着先通知他们一家人,有个准备也好。 他去的时候,正见到青霓等人在自家院子里坐着,夏皖和青霓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衣。“伯父,伯母,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告诉你们。”他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题。 成民见他神色严肃,也知不是小事,心里暗暗猜测。 “你们可曾得罪过永嵩王爷?” “永嵩王爷?” 夏皖着急的靠过来,“绝对没有的事,我们都不认识,何谈得罪,况且我们只是乡野小民,哪里能得罪他呢?” 梁文菫也不解,一脸疑惑,“那为何他府上的人在查你们?” “啊?!”夏皖略显惊慌,习惯性的看向成民,成民仍然保持淡定,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是真的吗?你从哪里听来的?” 青霓见状也有些着急了,“梁公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快说清楚吧。” 梁文菫便把所知的都告诉他们,成民沉默了一会说:“我们先静观其变,兴许不是找我们的麻烦呢。” 青霓感觉到成民和夏皖的表现都有些不对,隐隐察觉出他们有所隐瞒,不过他们不说青霓也不便多问,于是对梁文菫说:“还有劳梁公子替我们打探一番,希望能早日知道永嵩王爷为什么查我们。” 梁文菫略带笑意,点头道:“不必客气,我已经派人打探了,有了消息立马告诉你们。” 回到家中,梁文菫的心情非常愉悦,他很享受这种可以帮到他们的感觉,好像他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他们终于把他当作自己人了。他决定好了,先与父亲沟通,然后选在一个适当的时候正式上门提亲。 不料翌日一早他听到的消息却杀他个措手不及。阿旺告诉他打探清楚了,是永嵩王爷看中了青霓姑娘,欲接她过府。他一下子愣在原地,半晌才说:“什么!” 梁文菫从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也没有他抢不过的,此刻他却手足无措,不知是进是退,因为一个比他更有权有势的人也看中了青霓……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挫败感。 忖度了一会,他毅然决定,不与他的父亲商量了,直接让阿旺备好聘礼,然后亲自登门求亲。 成民等人正在院子里吃午饭,看见他带了十几号人来,或挑着或抬着或扛着,共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占了大半个院子,甚是疑惑。 这么大阵仗让青霓惊呆了。“你这是干什么?” 梁文菫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然后对成民和夏皖说:“伯父,伯母。不瞒你们,我第一次见到青霓,就有了爱慕之心,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我并非一时之意而是真心喜欢,所以今日特来求亲,诚心相娶,希望你们成全!” 成民走去另一旁,垂下头沉默不语,夏皖犹豫不决的说:“我们,我们尊重青霓自己的意愿,她若愿意我们就不阻挠了。” “我不会嫁你的,你走吧。”青霓语气坚决,并不看梁文堇,反而说完就直接走进自己屋内。她从枕边拿出桃枝,细细的看刻在上面的两个名字,瞬间红了眼眶。 梁文菫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知说什么,夏皖有些不忍心,细声安慰:“梁公子,既然青霓都这么说了……你把东西带回去吧,只当小女与你无缘。” 梁文菫愣愣的,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胡言乱语道:“这礼暂时放在这吧,万一青霓改变了主意呢。” 不等夏皖拒绝,又说:“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望你们。”他三步并一步的逃开了,他害怕成民和夏皖非让他把聘礼带回,对他而言,比青霓拒绝他更让他接受不了的就是把再聘礼带回去。 他想不通青霓为何拒绝他,他以为他这几天的努力已经让青霓慢慢接受他了。的确,论外貌,论家世他应该是绝大多数女子爱慕的对象,此番却连受打击。他心灰意冷,回到家便将自己关在房内。 永嵩王爷府内。 夜色已深,王府内却灯火通明,盛筠寒正坐在偏厅的桌案边品茶,一旁的护卫说:“王爷,探子有消息了。” 他只顾低头饮茶,默许说下去。 “那姑娘叫舒青霓,住在城外几里处一个叫桃林村的地方,是村里一个叫成民的女儿,不过不是亲生女儿,舒姑娘前几个月才住在那家。” 盛筠寒放好茶杯,念了声“舒青霓”,淡淡询问:“那她原是哪的人,为何会来上京,又怎么会住在那里?” “这个,探子还未查到。” 盛筠寒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倒影在地上显得威猛无比,因多年习武而有的精气神更显出他作为王爷的威严。“刑护卫,你找个画匠画出那姑娘的相貌,再去打探下那姑娘的来历。” 刑护卫不明白为何王爷非要查清那姑娘的底细,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会成为王爷偶然寻乐的宠妾而已,他家王爷心思应该都在政事上,毕竟太子之位还没有十分的把握。 不一会,有家仆来报,“王爷,有位自称是写讽喻诗的诗人求见。” 盛筠寒向来爱惜人才又偏爱写诗,近来常看白乐天所写的讽喻诗,忧国忧民,有为民请愿之意,他很是欣赏。门外求见之人自称是写讽喻诗者,他自然欢喜,忙让家仆请到前厅去。 稍作一番整理后,盛筠寒才去前厅接见,但见那人已等候在那,适中身材,气度不凡,自有一股书卷气。盛筠寒昂首走过,坐在主位,诗人恭敬地作揖,“白乐天参加王爷。” 盛筠寒一听,立即起身,惊喜道:“你是白乐天?” “正是!” 盛筠寒更是欢喜了,眼里充满欣赏,“我才读完你写的几首诗,写得很好。我身边正缺少像你这样关心民生疾苦,又有才华的人,不知你是否愿意为我做事?”说到这,他自觉说的不对,顿了顿复又说,“也不是为我做事,是为天下百姓。关于民生,我看了几篇你写的文章,实在是透彻深刻,我这里还有很多文书需要像有你这般才华的人执笔。” 白乐天对盛筠寒所说了然于心,揖手道:“素来听闻王爷以百姓为重,关心民生,我等很是敬佩。这次前来正是为自荐在你府上做事,王爷如此说,我不胜荣幸。”盛筠寒听了更是高兴,吩咐家仆准备酒菜,打算与白乐天畅饮作诗。 两人正聊着,邢护卫突然拿着青霓的画像走了进来,“王爷,画匠已经画好了,是否依照这幅画像?请您过目。” 邢护卫一打开,白乐天惊讶的喊了声:“她?” 盛筠寒听了,便知他们相识,遂问起青霓的情况。 “一个朋友。”白乐天想起青霓,才忽意识到,上次一别,竟过了数月,还不知她现在如何呢;又想王爷光明磊落,不至于加害于她,便把他所知的告诉了盛筠寒,又问:“王爷调查她所为何?” 盛筠寒无情无绪的饮下杯中酒,淡淡的说:“某次在街上无意中遇到她,对她有些好奇,便想知道她的来历。” 白乐天有心,猜到盛筠寒之意。他觉得青霓着实不易,一直飘泊下去也不是常法,若有王爷呵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推波助澜道:“我这个朋友,聪慧善良却命运坎坷,王爷若是有心,那她从此不用再漂泊,也挺好的。” 盛筠寒听了,忽的心有所动,手中的酒滞了一滞。 白乐天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正想问什么原因,又听到盛筠寒笑谑着说:“大诗人面对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却不动心?” 白乐天喝了口酒,咂嘴叹道:“爱妻之心空不出半分。” 是日,青霓正在房内看书写字,突然听见陌生的说话声:“这是成民家吗?” 她放下笔正欲出去,又听见成民答言了,便站在门边上听。 “是,你是何人?” “我特奉永嵩王爷之命,告知你们。你们的女儿被王爷看中了,王爷要纳她为侧妃,今日特来接二位过府商议婚事。” 王府的人指明了要他们现在就去王府上,成民不想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忙作揖说道:“不巧了,小女刚刚许了人家,你瞧,我们连聘礼都收了。”说完,手指了指之前梁文菫带来的聘礼,无奈的看着对方。 来者看到聘礼,信以为真,可是并不能做主,只说回去请示王爷后再做定夺。 又一次离开 http://.biquxs.info/

青霓等王府的人走了才出来,夏皖坐在杌子上,一双眼睛阐明了满腹心事,成民正站在院子里。她走到成民跟前,“爹!” 成民回过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青儿,你都听到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告诉爹。” “我不想嫁。”青霓的声音委屈又坚决。 “两个都不愿嫁?” 青霓眼眶里噙着泪,一下子跪了下来,“爹,我都不想嫁!” 沉默半晌,青霓又说:“我知道得罪王爷事大,我也不想连累你们,等会我就收拾行李离开,你们的恩情我只有来日再报了!” 夏皖走出来,扶起青霓,不禁湿了眼眶,“青儿,不要说这样的话,娘不想你走,也不会让你走的。”成民看着她们娘俩轻叹一口气,只怕是非走不可了。 “青儿,你有意中人吗?如果你嫁了人,就不怕得罪王爷,也不需要离开了。”夏皖想了想这是唯一一个不用离开的办法了。 青霓低着头,心内有很多话却说不出口。成民似乎很清楚她的心事,淡淡说道:“她心有所属,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远水?”夏皖初听这句话不明白什么意思,想了一会,才想到,“张愔,张公子?” 夏皖见青霓没否认,替她忧心起来,“你要去找他吗?傻丫头,你去了,他就一定会娶你么?”闻此言,青霓泪珠大颗大颗的滚下来,是啊,他家中还有个未婚妻,说不定已经与那个人成亲了,说不定早已忘了自己,那自己何去何从呢?就这样嫁了王爷吗? 一直沉默的成民终于开了口,打定主意,“今晚我们一起走,到原城去,若能满足青霓的心愿最好,若不能,我们在原城住下也未为不可。” 青霓惊讶的张了张嘴,想说不必为了她漂泊异乡,而夏皖更是吃惊,急忙说:“你说什么呢?我们也要离开吗?” 成民解释说已经得罪了王爷,以防万一,还是早走为妙。夏皖本想继续待在这里,她有必须待在这的理由,被成民的一句话——“青儿不也是我们的女儿吗?你放心她一个人走?”——打消了所有的顾念。青霓感动自不用说,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们:“谢谢爹!谢谢娘!” 是夜,青霓一家收拾好行李,趁下半夜夜深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且说梁文菫已经三五日没出房门了,他要么睡觉,要么发呆,总之是躺在床上,神思遨游太空,直到阿旺急匆匆的跑来,敲他的房门,“少爷,不好了,少爷,不好了。少爷!少爷!” “什么不好了!大喊大叫的!”他近来心气不顺,火气也大,听见这着急慌张的声音不由的在房内大吼。 “少爷,青霓姑娘一家搬走了。” 梁文菫听了立即起身打开房门,着急的说:“你说清楚点,搬走了什么意思?” “守在青霓姑娘家的小厮跑来说的,今天一直没见着他们家的人,便走进他们屋里,一看才知屋内空无一人,东西都收拾整齐……” 未及听完,梁文菫匆忙跑去青霓家,果然是人去楼空的样子。他心灰意冷的坐在青霓常坐的椅子上,忽的又添上些心酸、生气的情绪,他负气的抱怨,他们至少算是朋友吧,竟这么离开了,也不告诉一声。 正在难过之际,他偶然看见灶台边桌子底下压着一张纸,忙拿起来看,竟是青霓留下的字: 梁公子: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提亲;抱歉,来不及告诉你我就离开了。 与你相识也有一段日子了,还记得你和我一起帮冉大伯找牛那件事吗?从那以后我就对你改观了,不过因怕辜负你对我的好意,所以未敢与你亲近。其实,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了。我走了,后会无期,勿念。珍重! 青霓 看完这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梁文菫的心情一下子阳光明媚起来,他继续在屋子里翻来找去,希望能看到青霓还留下点什么。 他走进青霓的房间,一推开房门就看到自己的聘礼还完整的放在墙边,有点难过复又觉得自己有东西在这,这个小屋好像也属于自己的了。他又四处翻翻看看,在窗户下的桌子上找到个小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存放了很多纸张,上面都留了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前时无所盼,现今盼又盼,日日盼君至。 人面桃花相映红。 君似皎皎月,妾如羸羸花。花开落谁家?对月花难落。 …… 梁文菫看了这些,瞬间明白了,青霓有意中人,那个人却不是他……瞬间心情跌落谷底,就像是重重的摔了一跤,一时又升起羡慕之情,最后他目光空空的离开了。 这一日梁士钊下朝回到府里,摘下官帽,坐在椅子上,早有人奉上茶来。他突然想起来,询问梁文堇的情况。 “少爷还是那样子,灰心丧气的,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致。” 梁士钊恼怒的放下茶杯,叹口气说道:“就为了一个姑娘!你说他能成什么气候!那个姑娘自己走了倒是识趣,不然我也会送她走,留下来岂不耽搁文堇?” 管家立即宽慰道:“老爷,您别生气,少爷还未及冠,少年郎儿女情长也是人之常情啊。日后经历的多了自然不一样。老奴说句斗胆的话,老爷将少爷保护的太好了,从未让他做什么事,他不考取功名你也由他,他武艺不济你就派人跟着……我知道因为大少爷的缘故,你才如此疼惜小少爷,可这样他就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下了。” 管家言辞恳切,梁士钊听着很受用,便把梁文堇喊了来。 “爹,你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梁文堇精神不足,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一会我陪您吃饭,现在我先回房了。” “站住!”梁士钊喝斥一声,转念一想,便平静的说道:“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呀?” 梁文堇淡淡的说:“我想陪着爹,哪也不去。” “我用不着你陪,你看你现在萎靡不振的样子,到底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啊?”他无奈的叹口气:“哎算了,不提这事了。你记得你姐姐的生辰吗?” “当然记得!就是两个月之后。” “你替我去一趟吧,看看你姐姐,也好散散心,愿意的话你也可以找你姐夫寻个差事做做。”说这句话,梁士钊脸上尽显慈父的柔情。 梁文堇答应了,收拾好东西隔天出发。 历经一月左右,青霓和成民、夏皖到了原城,就住在了青霓家落难后的住处。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个小竹屋并未被他人占据,家里的东西都还在,尤其是那个纺织机还能用。青霓的心情特别好,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和父母亲一起住的时候。 此刻她看天空的颜色很蓝,闻得到各种花香,周遭景色也觉得心旷神怡……偶尔她会想起张愔看她的眼神。 成民、夏皖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生活模式跟在桃林村差不多,只是屋前没有各样果树,附近也没居民,没法去人家家里做工,摘果子也要到很远的地方。幸好青霓会织布,换来的粮食够他们吃的。 一日饭后,青霓正在纺线,发现线不够了,便请成民夏皖去市集买些回来。 成民他们对青霓在原城所发生的事知道一些,也了解她的心事,时常劝她放宽心,出去走走无妨。这次依然这么说,“你在家待得也够久的了,要不和我们一起出去?事情都过去有段日子了,旁人未必认得出你。何况你是无辜的,问心无愧!” 青霓担心会被熟人认出,惹出麻烦,就不打算上街,可她想见张愔,却担心张愔已把她忘了,找上门去反倒没意思,纠结再三还是决定不出去。 夏皖很是无奈,不知怎么开导。“青霓这孩子,命运也着实坎坷,她是为张愔而来,为何又不肯去找他呢?” 成民是有些明白的,便说:“青霓内心是有些敏感自卑的,她也有很多顾虑啊。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大大咧咧,热情主动啊。”说着说着他不禁想起他们年轻时的往事,嘴角微微上扬,幸福之感不以言表。 夏皖在成民的肩上拍了几下,假装生气道:“谁热情主动了?谁主动了?明明是你死乞白赖的要和我私奔的。” 成民立即做了个“嘘”的动作,“你一辈子都这么大大咧咧的。” 说话间,只见一位身材窈窕,身穿浅蓝色衣裳的女子从他们眼前晃过,成民和夏皖惊喜的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彼此所想的一样,“那姑娘的背影和我们家慕儿好像!” 两人连忙追赶过去,找了半晌还是未见。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成民便说:“保不齐是我们看错了,或者以后再找,现在我们该回去了,不然青儿又该担心了。”夏皖却心心念念,不想离去。 重逢 http://.biquxs.info/

话说青霓见他们还未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她害怕悲剧又会重演,在家待着惶惶不安,终于踏出房门,走着走着,就到了城门口。她站在那,想着进了城里反不好找,不如在这等等看。 不一会,她突然听见一把熟悉的低沉的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从城墙上传来。“你怎么来了?” “张愔哥哥,伯母担心你不按时吃饭,让我带你回去;另外她的药服用完了,她说你知道在哪家药铺买。”是一把轻柔娇滴的女声。 “好,我交代下就可以了。” 青霓立即躲在一边,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躲起来。或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呢。 只见从城楼上走下两个人,男人器宇轩昂,身穿盔甲威风凛凛,剑眉星目的面庞多了几分硬朗,大步流星走到城门守卫跟前,跟守卫们说着什么。 不是张愔却是谁? 他后面紧跟一个女子,乌发及腰,散开的头发恰好遮住她的纤腰,柔柔弱弱的样子。她追着张愔的步伐,不慎扭了脚,疼痛的叫了一声,张愔转过头,扶起她,“晓柔,你没事吧。” “还好,脚扭了而已。” “这么不小心,能走吗?” 晓柔摇了摇头,张愔见她眼角含泪,心里就有些不忍,“我背你回去好了。” 青霓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看见张愔背着娇柔女子离去的背影,心酸不已,想着他果然忘了自己,一下子寂寥无比,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太阳沉沉的落下去了,残余淡淡光亮;暮色笼罩整个原城,凉风习习,摇曳衣裙。 成民夫妇走出城门口,看见青霓呆呆的站在那,忙走上前问她怎么会在这。青霓回过神来,看见他们,一下子哭了出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擦拭眼泪勉强说道,“你们许久没回来,我担心……你们总算回来了。” 夏皖心疼的看着她,拿出方帕替她拭去眼泪,柔声的安慰几句,“没事了,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这之后,青霓更不愿走出房门。她只觉每天从睁眼起就淡淡的,做饭烧菜淡淡的,溪边浣纱淡淡的,看书写字淡淡的,一切都淡淡的;白天做些家务、织布、发呆,时间不自觉的流逝,夜晚就显得格外漫长,总挨不到天明。 夏皖看她面色憔悴,没有生机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着急,每每关心,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就笑着回说没休息好而已。夏皖大概猜到青霓的心事,见她不肯说也不好勉强只得算了,于是找成民商量,说她心太细,容易自困,必定要带她出去走走。 是日饭后,夏皖一边收拾灶台,一边对青霓说:“闺女,等下我们一起去城里走走吧。今儿是七夕,城里必定热闹非凡,我们也去凑个趣儿。晚间光线不明,想必也不会有过去的人认出你。”在夏皖的再四劝告下,青霓只好跟着一起去。 果然城里热闹无比,一眼望去,街上点满了纸灯笼,照亮来往行人的脸,小孩儿点着烟花穿梭在大街小巷,欢快的笑着,少男少女们紧张拘谨又满溢甜蜜,大人们也有抱着小孩走走看看的,也有陪同家人一起漫步的,更有两夫妻牵着手笑谈人生的。 街上还摆着小摊,卖着清新不俗的小玩意儿,还有卖发簪珠钗的,堆着不少男子在挑选,更多的是卖船灯的,因为七夕节这天有个习俗——放河灯,据说,在纸船上写上自己的愿望,若第二日在桥底看见自己的纸船还在的话,愿望就会成真。每年七夕,就有官员吩咐用张大网拦在桥的一边,第二日就把停在那里的纸船捞上来,方便人们查看。 青霓和夏皖也买了船灯写上愿望,走到小河边,她不奢望愿望实现,放河灯不过是应个景儿;蹲在河边,把船灯拿在胸前,点亮船灯那一刹那,也把她的脸照亮了。 青霓出门时随意挽了个发髻,乌溜溜的长发散在身后,光亮的肌肤,清澈的眼底,再加上恬淡的气质一下子使她在人群中耀眼起来,不一会,她周遭又暗了下来,她将船灯放在河里,看着小船缓缓远去。 此时河对面有个男子却在那一刹那间看见了青霓,在她周遭暗下来那瞬间,他觉得夜色彷佛更暗了,通明的街道也不明亮,他连忙穿过人群往那边跑去,可看不见她的身影…… 好像只是错觉,也许是思念在作祟。 一娇柔女子急急的追在男子身后,轻声问:“张愔哥哥,你怎么了?” 张愔怅然若失,“哦,没什么,看见一朋友,想过来打招呼。我们回去吧。” 晓柔垂下眼睑,轻咬下嘴唇,努起勇气的样子,“张愔哥哥,时辰尚早,要不我们去灯谜会看看,那里很热闹呢。”他想了一会,点点头。 灯谜会上,台上一人正主持大局:“这位公子已连中五题,还有谁上台来挑战,若没有,今年的猜灯谜大会冠军就是他了,奖品也归他了。” 人群中,夏皖对着成民笑,骄傲的语气说道:“你就不想去试试,这可是你的强项。” “别闹!”成民神色严肃,谁知夏皖竟高高的举起手来,“这有人要试试。”目光一下子聚到夏皖身上,她指着成民说:“就是他了。” 成民无法,硬生生的走上台去。台上主持大会的人说:“这位大爷也有兴趣啊,幸哉幸哉!”成民默不作声,略点点头。 那人见他不同一般上台者会客套的说几句话,便直接开始出题了。“第一题猜一个成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台下群众也在细想,嘈嘈杂杂的说是什么呢,还是成语呢,成民沉默了一会,说:“自食其果!”台下一阵呼声,可不是自食其果吗? 张愔他们走到了这条街,他本无心观战,只恍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抬头细看台上之人,一看整个人顿时提起了精神,喜不自禁,心下暗忖,那不是青霓的爹吗?既如此,刚才所见的定是青霓,我没看错,他们来了,青霓也在附近吧,她既然来了为何不找我。 此时张愔心里各种思绪交杂闪过。他匆匆对晓柔说:“晓柔,要不你先回去,我有事须马上处理。你回去的路上也顺道给我娘说下我晚点回家,让她放心。” 晓柔藏着委屈,挣扎了一下还是懂事的答应了,“好吧,那张愔哥哥你小心。” 张愔纵身一跃,跳到墙上,站在高处往底下望,留心一看,便看见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台上的青霓。 恬淡如水。 台上主持的人又说:“这题对了,下一题猜一个字,太阳挂在树顶上。”大家又都在一起猜,夏皖问青霓,这题答案又是什么。青霓回道:“是个‘果’字。”她想了一下,才说对哦。 成民在台上也答出了。主持人又道:“这位大爷挺厉害呀,再猜一个人名:脖子上长翅膀。”台下众说纷纭,都在猜。 张愔走到青霓身旁,好久没见了很想抱抱她,又怕造次了,又不知说什么话才能表明他的欣喜,方显亲密,他索性就站在旁边,也不打招呼,一时看看台上,一时看看青霓,神情舒畅,嘴角微扬。 直到青霓感觉有股熟悉的气息伴着自己,她才略微抬头看看。一看是他,心里又激动,又委屈,又伤心,又生气,又不解。 因终于见到他了而激动,因在桃林村险些嫁给了他人而委屈,因见他与其他女子那么亲密而伤心,因以为他不曾找她,言而无信而生气,因他看到自己又不上前说话而不解。 青霓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默默低下头。张愔见她如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如何是好。 夏皖拉了拉青霓,问:“闺女,这个答案又是什么。” 青霓现在哪有心思猜谜语,闷闷地说:“不知道。” 夏皖感到青霓有些异样,才别过头,将注视成民的目光投到青霓身上,就注意到站在青霓身边的张愔。 夏皖礼貌的开口,“这不是张公子吗?你怎么在这?”她也是过来人,气氛尴尬她岂会不知。她笑着说:“这里嘈杂,你们过去说话吧。” “娘……”青霓有些无措,转身就走了,留下张愔开心的对夏皖道谢。 “大爷,时间有限。您再不说出答案,可就判您输了。”台上的主持人饶有挑衅意味。 “我想到了,答案是西楚霸王项羽。” “大爷,果然厉害呀,佩服佩服。那晚辈再出第四题:什么动物是不弄明白不罢休。” 张愔和青霓渐渐走远了,两人还是没说什么话,静默无言的走着。不知不觉他们走到河边,张愔开口道:“刚才我在这里看见你了,等我追过来时又找不到你。” 青霓并不回答,只是往前走,越走越急…… 张愔在后面追着,一边说:“别走那么快,你有什么烦恼跟我说呀,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青霓还是不答,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突然不注意脚滑了一下,险些栽进了河里。幸亏张愔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 七夕相会 http://.biquxs.info/

青霓转过脸,与他的脸距离不到一公分,脸瞬间红了起来。月光下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晕上绯红的颜色,一双漂亮的眸子似怒非怒的瞪着他。张愔一时忘了放开,还叮嘱道:“别走那么快了!” 青霓左右看看一旁人来人往的街道,恼怒道:“还不放开我!你要欺负我到什么地步?” 张愔松开手,连连道歉:“我不是……青霓,我没有欺负你。”见她真的生气了,他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 短暂的沉默后,张愔拉起青霓的手,将她带至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过往的人比较少,隐约能听见街上的吵闹声。 “青霓,我想和你说说话,好吗?” 青霓不答,转过身坐在凉亭石凳上。 “我们分别三个月了,你过得好吗?你到原城来是找我的吗?” 见青霓还是闷声不吭,他也坐下来,坐在青霓的旁边,诚心说道:“定是我做错事了,才让你这么生气。青霓,你别生我的气,这三个月我一直念着你,好不容易见到你却让你生气了,我真该死!” 听他如此说,青霓才不悦的回应:“你真有念着我吗?” 张愔察觉出她话里有话,便认真的解释,细说这三个月的事:“当然,自我回家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三个月前,我回到家才知道我母亲病了,我一直照顾着她,那个时候我也不好提退亲之事,不想她急心,因我爹不在了,我更害怕我娘有什么闪失;而近来官务也颇多,需我处理的事太多了,我想忙过这阵子再向我母亲提退亲的事,慢慢和她说清楚。 我就担心你会胡思乱想,所以上个月我写了封信,派了人送去你家,结果派去的人回来告诉我说那屋子空无一人,屋内还有聘礼在那,我想或许你已经嫁人了,我心里又不愿相信,所以我正打算过两天去上京找你,谁知今天偏在这遇到你了。” 青霓听了又惊又喜,将之前所有的不开心全抛开了,心想自己眼力不错,他没有忘记自己。 “青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既然来了为何又不找我呢?” 青霓沉默了一会,虽有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况听见张愔那一番话,她早丢开之前的事,只顾眼前的他,“我这不是来了么。”说完,微微一笑,月光洒在青霓脸上,为她更增几分明亮。 张愔也开心的微微一笑,拉起青霓的手,郑重的说:“既然你来了,我这几天找机会和母亲说,等退了亲,我就向你家提亲。” “谁说要嫁给你了。”青霓撅撅嘴,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抽开手走开了,嘴角却抑不住的上扬。 “你不嫁给我还嫁给谁?青霓,你可别折磨我了。”张愔紧追在她身后。 “我折磨你?”青霓停下脚步,转过身怔怔的望着他,见到张愔深情款款的眼神,小声说道:“到底是我折磨你还是你折磨我?” 一瞬间,张愔看着青霓的眼神好像泛着光,就像是蕴了满天星辰。青霓别过头,转身走到桥上。 张愔见了,喜不自胜,追上去,拉住青霓的手,她又一次抽开手,害羞道:“这是大街上呢。” 张愔笑着不说话,转瞬绕到青霓面前,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浅吻了她的唇;青霓脸羞得绯红,瞪了他一眼然后快步的走下桥去。 他以为她生气了,连声道歉,又解释说:“青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由自主,我……你可别生气呀。”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笑说:“你也就这个胆儿啊,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吗?” 张愔勾唇浅笑,无奈的说:“我注定是你的手下败将了!” 灯谜会还在继续,因为成民出色的表现引来更多人围观,大家都在观望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爷是否能拿下今年灯谜会的冠军。 一位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从明月楼走出来,兴致十足的四处观望,她今天特意在敏姐跟前好好表现了一番才破例得到这个参与今夜最后的热闹的机会;一路上听到不少人在说灯谜会上有好戏看,便往那里去。 穿过偏街,人开始多了,正街上灯火通明,吵吵嚷嚷,大多数人集中在灯谜会上。 大会上,“大爷,第四题您说对了,就是知了。请猜第五题:鼠年预测,猜一个曲牌名。”主持人的语调已不似先前,多了几分钦佩的意味。 成民沉吟思索,想了一会才说:“卜算子。” 台下众人不解,高声问:“为何是卜算子啊?” 成民笑道:“很简单,预测即卜算,鼠年对应地十二支的子,所以是卜算子。”众人听了连连称赞。 主持人犯难了,都中了五题,少不得要多出一题让他们抢答了。 “你们二位都答对了五道题,我只好再出一题,你们谁先答对谁就获胜。”成民和那位公子都点头说好。 那位身着青色衣裙的姑娘还尚在灯谜会的对面,就听见众人称赞的声音,她往台上定晴一看,众人所讨论的大爷竟是……她满脑子都在想那个人这么会在这!惊喜,激动的心情都要从她身体里爆发出来了,她也不看路,痴痴地冲过去,全然没顾到一旁走来一个男子,与他撞了个满怀。 男子手上的船灯遭摔在地上,又被他不小心踩了一脚,纸船坏了,男子不耐烦的怒吼:“是谁走路不长眼啊!” 青衣姑娘本想道歉来着,可听见这语气,心里也生起气来,街上人这么多,碰到撞到也是难免的,这人竟如此嚣张……她不打算道歉,也无心与他吵,只想走过去见台上的成民,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男子拉住她,打量了她一下,颇具挑衅的意味说道:“长的倒是挺漂亮,可做事怎么那么不漂亮呢?撞到我,摔了我的东西,也不说声抱歉?” 姑娘也不耐烦了,猛地甩开手,语气凶巴巴的:“你堂堂大男儿跟我一小女子计较,你做事就漂亮了?我是撞到你了,可你也撞到我了啊,两清。再说,你的东西是你自己没拿稳摔在地上,踩上去的人也是你,这也能怪我?” 男子竟一时语噎,不知回说什么,只是瞪着她气的脸都快绿了。姑娘见他这样心里倒觉好笑,像是被她欺负的说不出话来,火气也去了一大半,便说:“没话说了吧?本姑娘是讲道理的。” 男子哼了一声,自我安慰,“算了,本公子不与女人一般计较。” 姑娘瞥了眼地上破烂的船灯,无奈的说:“好吧,撞到了你,还连累你踩坏了你的船灯,我真心抱歉。”然后她蹲下,拾起纸船,无意中看见纸船上面写着字,只看清“她”这个字,纸船就被男子抢走了。 她好笑起来,没想到是个多情公子嘛,遂调侃道:“哎,自古多情空余恨,怪道你如此生气呢。” 男子气恼的瞪她一眼,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定把她修理一顿。“怪道有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今儿可算见识到了。” 姑娘正欲反驳,便听到传来叫好声。 “今天的胜利者就是这位大爷了,”台下齐齐鼓掌叫好,主持大会的人继续说:“大爷,这两袋大米就归你了。”台上确有个背篓,背篓上装着两袋米。 成民玩的挺开心的,也放开了些,笑着说:“承让承让,谢谢大家!谢谢!”说毕,背着背篓走了下来。 正在吵架的姑娘立即住口了,暗想:差点误了正事,竟耽搁这么久,她匆匆离开,摆脱这无谓的纠缠;男子自认倒霉,也无心去放河灯了,索性回去歇息。 眼见成民淹没于人海中,青衣姑娘不得不向路人求助,“刚刚那位大爷往哪走了?”有个路人给她指了方向,她便追过去,不出几步便看到了成民夏皖的背影,她激动的嗓音带着哭腔:“爹!娘!” 夏皖正在问成民最后一题(童话【春秋时期人名】)的答案为什么是齐桓公,成民说:“童话即小孩子所说的话,齐桓公姓姜,名小白,白一义为‘说’……” 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他们止住脚步,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慕伊。 夏皖不敢相信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慕伊,泪水瞬间打湿她的脸颊;淡定如成民也不禁红了眼睛。 慕伊跑过去抱着自己的娘,哭喊道:“娘!真的是你吗?” 夏皖却一把推开她,又气又伤心,“你心里还有娘吗!”欲挥手打她,却见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怎么也下不去手,只是流泪。成民虽没说什么话,一双喜中含怒的眸子盯的慕伊更难受。 “扑通”慕伊立即跪在他们面前认错。 “爹,娘,女儿知错了,让你们为女儿担心,是女儿不孝!可事出有因,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呀!” 姑娘娇弱的身板颤颤巍巍,膝盖触地的一声响闹在他们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了,只是心疼。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不懂事的那起,便扶起她,回家慢慢详谈。 姐妹相称 http://.biquxs.info/

月朗星稀,微风轻轻吹拂,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张愔与青霓手牵手,从城内一直走到城外,有搭没搭儿的说着话,青霓亦将在桃林村所发生的事略说了说。张愔听了又是愧疚又是心疼,“青霓,对不起!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发生这么多事,我还是让你受委屈了。明日我就同母亲说这件事,她同意了我立即来你家提亲!” 青霓没做回应,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害羞的低下头。张愔将她拥在怀里,“看着你已觉得你清瘦不少了,抱着你才知你的身体竟单薄了这么多。你要多吃饭,好好休息。” 青霓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反说:“还说我呢,某人才是瘦了好多。” 张愔抬起冷峻的脸,低声的笑了,“看来我们不应该分开,一分开,俩人都会瘦,这样子对身体可不好。”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青霓,牵着她的手,将她送至小竹屋外面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青霓在不远处已隐约听见小竹屋传出的说话声,欢笑声,不难想象里面其乐融融的画面。 听起来是娘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心想: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会有客人,而他们也不会有客人呀。她疑惑着推门走进屋。 慕伊顺着门“咯吱”一声望过去,门口伫立一位清新脱俗的女子,正疑惑的看着自己,立即反应过来她便是父母口中的青霓,忙热情的打招呼,走过去拉着手。 “妹妹,我也是爹娘的女儿,名叫慕伊,可能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吧。不过爹娘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从此我们姐妹相伴,一起照顾爹娘,好不好呀?” 青霓一脸茫然的看着慕伊,眼前这个女子有着白皙的肌肤,娥眉似黛,大眼巧鼻,红嫩嫩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动着,像极了夏皖,也像极了成民,看起来真诚直率,机灵可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谁说我是妹妹呀?说不定我是姐姐哦。”青霓淡淡的笑了,这丫头直接喊妹妹,真算机灵了,长幼可不能让她糊弄过去了。 慕伊见她抓住了自己的小心思,吐吐舌头,“你看起来这般惹人怜爱的样子,我就脱口而出了。况且我一直想有个妹妹,如今有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当我妹妹,我岂能放过!”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了,夏皖才想起竟从没问过青霓的生辰,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关心还是不够,遂有些自责的询问她的出生年月。 “况元四年八月十二日。” 夏皖笑说:“呀,还真是你长些。”猛的想起日子,念道,“八月十二日?青霓,你的生辰要到了哦,那天我们一家人好好为你庆祝。” 青霓很久没有过生日了,上次倒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卷进命案,跪在衙门前,受了张夫人三巴掌。忽的听到夏皖说给她过生日,心里酸酸楚楚的说不清什么滋味,苦笑道:“有你们陪着就够了。” 不想破坏现在欢乐气氛,青霓急忙转移话题,“那慕伊的生辰呢?” 慕伊无奈的摊摊手,像输掉了什么重大的比赛,“就慢了五个月而已。” “能忽略吗?”慕伊嘟着嘴鼓起脸朝夏皖撒娇。 “胡说,到底也论个先后啊。” 慕伊还欲说话,成民笑说:“慕儿,快喊姐姐。” 慕伊挽起青霓的手臂,甜甜的喊了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似在青霓心口注入一股暖流,全身都温暖起来;又像是她吃了一颗糖,化在了心里,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诉她,很甜很甜。 大家又说说笑笑的闹了好一阵,才休息。青霓从不曾见到成民夏皖如此这般开心的模样,那种幸福的样子不言而喻,整个屋子也觉得比平常更温馨,因为慕伊的缘故,屋内也热闹许多,笑声也更多。 青霓很开心,可开心之余也有些落寞。只成民留意到了。 慕伊与青霓睡一屋,躺在床上,两个姑娘又聊起来,互相述说彼此的一切。 “姐姐,刚才是和情郎约会吗?”漆黑的夜隐去了慕伊浅浅的坏笑。 青霓不由得脸一红,点点头,“这也是娘和你说的?” 慕伊枕着双手,笑说:“她只说你和一朋友在外边,等会就回来。我是自己混说的,哪知猜着了,也说明姐姐并不拿话搪塞我,我们都是坦诚相见!” 青霓不由的感叹,“当然了!本来我在世上已无亲人,现在有你和爹,娘,我真的是很满足。” “对呀,我们就是一家人!姐姐,我经历过流浪的日子,也一个人生活过,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青霓点头道:“对了,我正想问你,你发生了什么事?” 慕伊见青霓那么坦诚,自然据实以告,将这段空白补上。 一年多前,慕伊趁成民夏皖不在家偷偷溜去城里玩。成民一向不准她上街,因为她活泼好动,担心她惹祸,所以慕伊每次都是偷溜出去,然后在天黑之前赶回家。 那天街上人很多,各式小铺,玩杂耍的都在吆喝,慕伊轻车熟路的穿梭在大街小巷,各处观看,还去清客阁点了一碗小面。清客阁楼上是厢房,楼下则是普通食店的摆设,摆放了十来张桌子,方便大众。 慕伊随意的挑了个位置坐下,刚坐下,就看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行乞者,约摸已到了古稀之年,他颤巍巍的走到清客阁门前,正在清客阁用饭的客人们皆是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然后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行乞者往里走了几步走到门里边,乞求的说:“哪位大爷行行好,我三天没吃东西了,赏我一点吃的吧。”众人不理,更有一人捂着鼻抱怨:“小二,有个乞丐站在那里我们怎么吃得下东西。” 小二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我这就赶他走。” 小二气势汹汹的推搡乞丐,毫不留情的轰走他,乞丐被推倒在地,手里拿的破饭碗也在推搡间被甩飞到几里外。慕伊实在看不过去了,便走出去扶起那位乞丐,冲小二说:“你也不要太欺负人了,不过是觉得他没钱嘛,我替他买一碗面。” 说完,慕伊带着乞丐走进店内,乞丐不肯进,就站在门边,慕伊再三把他喊进来,同她坐在一个桌上,他忐忑的坐下,不安的环顾四周。 慕伊悄悄翻自己的钱袋,恐怕只够买一碗,遂立即对小二说:“就一碗好了,给他,” “姑娘,你不吃?”乞丐小心翼翼的问她。慕伊有些窘迫,笑说:“其实我都不饿,你吃吧,晚上我回了家再吃。” 乞丐这才拿起筷子,感激的都快哭了:“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你是个好人!” 一男子暴躁的丢下筷子,神情十分不悦,阴阳怪气的说:“清客阁果然是人人都进得,如今乞丐也可以随便进入了,也不管其他人的感受!” 小二陪笑道:“他有钱买面,难道我们不让客人进吗?而且,他年纪也有些大了,就让他吃一碗面吧。” 这位男子听见小二拿话堵他,更生气了,一下子就把碗摔在地上,“总之有乞丐在店里,我是吃不下饭的。” 听见一旁的争吵声,乞丐端着面碗,又放下了,神色极为难堪。 “没事,你吃你的,吃完了就走了。” 听见慕伊的话,他觉得甚有道理,主要还是因为太饿了,遂不管不顾的坐着吃起来,他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汤也喝完了,一滴不剩。 一位公子从楼上走下来,见到这场景,忍不住驻足观望,一瞧和小二争吵的人自己认识,便好事的走过去:“李贵,什么事也值得和小二争执?” 李贵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欣喜喊道:“梁公子!您也在这用膳?” 他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下争吵的原因。 梁公子听了,对小二说:“小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来清客阁吃饭看中的就是它的环境清雅。要是阿猫阿狗都进来吃饭了,不是污染了这地方吗?干扰到食客们的心情,以后谁还会来这吃东西呢?” 小二认得他,梁尚书家的大公子——梁文禔,不敢顶嘴,只好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梁公子又看向乞丐那桌,讥嘲道:“真是奇事啊,一个乞丐和一位姑娘同桌进食,而且乞丐有吃的,姑娘却没吃的。”众人听见都笑起来,纷纷盯着慕伊看。 乞丐自知不妥,忙站起身说:“谢谢姑娘的一碗面,我定会铭记在心的,今天给姑娘惹麻烦了。”说完,他朝着慕伊鞠了一个躬立即跑了。 “你们看,乞丐臊了,跑了!”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慕伊见不得这些冷嘲热讽的嘴脸,怒气冲冲的走到梁公子面前。“这位公子,请你说话客气一点,什么阿猫阿狗,乞丐不是人吗?我看不出他和你有哪点不一样,不过是他的衣裳破烂一点,而你的衣裳华丽一点。哦,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若你穿了他的衣裳就不得进来这清客阁,而他若是穿了你的衣裳就可以目中无人,颐指气使了吗?” 虎口脱险 http://.biquxs.info/

小二不停的打断她的话,“姑娘别说了,快别说了。” 慕伊知道他也是个明哲保身的人,刚才还肯说几句公道话,一见到有权势的人也不敢吭声,所以并不理会他,只管自己说个痛快。 梁文禔看着慕伊,注意力全在她脸上,他嘴角微扬,转眼间心情大好的样子。“姑娘真是牙尖嘴利啊,早知道那乞丐有你撑腰,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慕伊发泄一通,气也消了,并不愿在此纠缠,听见梁文禔那么说,便转身走了。梁文禔带着家仆追了出去,“姑娘,姑娘,不知道姑娘芳名,在下……” “停!停停!”慕伊伸出手掌,打断对方的话,“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不用介绍了。我与公子并无干系,以后也不会产生交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她干净利落的拒绝,转身走后还忍不住哼了一声。 梁文禔却笑了,转身对身旁的家仆说:“你们知道怎么做了?” 家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装有迷魂香的粉末,一直跟着慕伊走,直到城门外,人烟稀少的时候,才跑到慕伊身后,喊了声“姑娘!” 慕伊回头,粉末瞬间充斥她的鼻腔,不一会就失去了意识。 家仆扶起她,将她装进一辆马车上,然后扛起她,又将她带到一家客栈里边,万事办妥之后,他才去通知梁文禔:“大少爷,人已经送过去了。” 梁文禔满意的点头,正要赶过去,不想听见有人在喊他。 “哥哥,你去哪啊?” 梁文禔转身,竟是自己的弟弟梁文堇。 “你来这做什么?”梁文禔看着自己的弟弟,不免拿出当哥哥的款儿,“你应该在家读书练武,怎么跑出来玩了?”他深知这个弟弟的脾性与自己不太一样,从小就玩不到一起去,可仍旧对他百般疼爱,希望他考取功名,能有一番自己的事业,不要随他只能跟着他们的父亲做事。 “哥哥,是爹让我来的,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温丞相。”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信,生怕自己的哥哥不信。 梁文禔接过信,暗想:爹是想让文堇也参与进来了吗?他不愿自己的弟弟也沾惹上这些,便说:“你给我吧,我帮你去送,你先回去。” 梁文堇不答应,“爹坚持让我去一趟,我回去他要是问我,我怎么说啊……还是我自己去吧。”突然,他又改口道:“哥哥,你知道温丞相府在哪对不对?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就不用找了。” 梁文禔想到客栈里的慕伊便有些犹豫。 “哥哥,你和我一起去吧,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家仆凑上前,悄悄说道:“药效有三个时辰,大少爷你就放心的去吧,事情办完了再去也来得及。” 梁文禔也拗不过梁文堇,便无奈的说:“那跟我一起上马车吧。” 到了丞相府,梁文禔主动的拿信进去,而梁文堇在外候着。不想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 原是梁士钊有意撮合梁文堇和温丞相的女儿,便特意命梁文堇拿信前去温府,温丞相家的千金在屏风后面打量,若是满意,丞相则同意这门婚事。所以到了温府,进去的是梁文禔,丞相便以为梁士钊是替梁文禔提亲,于是把梁文禔留住,问长问短,耽搁不少时间。 梁文禔走出温府立即打发了梁文堇,赶往客栈,慕伊还在昏迷当中…… 慕伊恢复意识的时候,感受到一股重量正压着自己,一只大手在她身上游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咬她的肩颈……她猛的睁开眼,是一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立即大叫反抗起来。 梁文禔抬头,“居然醒了!”他一手堵住她的嘴,一边粗鲁的撕开她的衣物。 居然是在清客阁遇到的那位公子,那一瞬间她的心被恐惧占满了,情急之下她拿起旁边的花瓶朝着他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梁文禔“啊”了一声,满脸是血的倒在慕伊身上,慕伊推开他翻身站在床边,惊恐的看着他脑袋上的血汩汩的往外冒,梁文禔毫无反应。慕伊更慌了,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她急忙跑出去,还撞到个小二,才发现这是个客栈。 她不敢回家,不管怎么说,她打死了个人,还被小二认出了,她担心连累爹娘,也怕被其他人报了案,再耽搁一会就走不掉了。所以索性直接跑了,也没通知成民夏皖…… 到了晚上,成民夏皖见慕伊不在家,便出去寻她。夏皖着急的都哭了:“你说她去哪了,村里都找遍了,也不见她,从没试过到了晚上还不在家里的。” 成民也有些着急,仍淡定的安慰夏皖:“她准是偷溜去城里了,见城里新奇事物多,就多玩了一会吧。等她回来了,我一定让她面壁思过,一个月不准离开屋子!” 村里王大婶见夏皖哭了,便问道:“成民家的,你怎么哭了?” 夏皖立即收起眼泪,勉强笑道:“风沙迷了眼睛,我揉的!” 王大婶笑道:“怎么揉成这样?吃饭了吗?” 夏皖实在没心情寒暄,便装作没听见,快速的往村口走。 “两母女一个样子,早上慕伊也是装作听不见我说话着急的走了。”王大婶推着磨,喘着气抱怨。 “你说什么?”夏皖停下脚步,立即回头问。 “说你家慕伊没有礼貌,早上我问话,她没有答应,走得飞快。”王大婶停下手上的动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进城吧。怎么,你们还不知道?该不会是现在都还没回来吧?” 成民立即说:“没有,我们让她去看望一个亲戚。这么晚没回来定是在亲戚家住下了。” 成民拉着夏皖回到家里,劝慰道:“慕儿是进城了,这么晚没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下了,你在家里等着,我进城去打探打探。” 成民当夜就进了城,再三打探还是一无所获,接连几天都往城里跑,各处打探,还是没听说什么怪事……可慕伊就这么消失无踪了。他们又不能报官,只好等,等着慕伊回来。 而梁士钊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死了,又气又伤心,一下子病倒了。主要是凶手无处找寻,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甚至家仆根本回想不起慕伊的模样,也不能画出画像……梁士钊只好把恨窝在心里。 温丞相的千金看中了梁文禔,温丞相本打算与梁士钊结成亲家的,可惜收到消息——梁文禔惨遭意外死了,而温家千金又不愿接受梁文堇,遂两家亲事就这么无疾而终,梁文堇的婚姻大事也耽搁了下来。 且说慕伊逃走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也不知去何处,偶然看见一行经商的马队,便藏在他们的箱子里,躲了一天一夜,趁他们不注意又悄悄的出来,跑到热闹的街上,也不知身在何处,这时才感到凄凉…… 一个人飘飘荡荡的,饿了两天肚子,又糊里糊涂的撞进歌舞团,便求他们收留,之后便跟着歌舞团四处表演,辗转各地,前两月才到了原城。没想到歌舞团又解散了,于是她自荐去了明月楼,每日跳舞换来免费食宿。 青霓听着慕伊的话,早已不自觉的握上了她的手,她说的有些混乱,不过青霓能了解到她发生的一切,曲折离奇,“还好你没事!之前并不听见爹娘提起你,我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也不敢提,以免爹娘伤心。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团聚,你也好好的。不过,你就这么和爹娘说了?他们能接受吗?” “对他们说的当然简略得多。我只说还击一个恶霸,不小心打死他了,慌乱逃离,想过几年等事情淡了再回去。” 青霓没说话,心里想着,这样的说辞娘会相信,爹会信吗? 慕伊翻了个身,又悠悠的说她其实还有些喜欢在歌舞团的日子,所以也没急着回去,本打算过两天就回家看看的,没想到今夜竟碰见他们了。 青霓皱了皱眉,正色道:“那你就不曾写信告诉爹娘吗?他们好担心呢。” 慕伊垂下眼睑,面含愧疚的说:“我写了的。刚才爹也这么说我,训斥我一顿,我才知道他们没有收到我的信。” “那你就没怀疑他们没收到吗?不然他们肯定会回信的啊。”青霓想到自己的身世,忽的有些生气,但想到慕伊的遭遇,也恼不起来。 慕伊解释说她跟着歌舞团四处游动本就没个定所,没收到回信也是正常的,以为他们知道她是安全的就够了。青霓想了想,感叹世事难料,好在终于见了面。 两个姑娘年纪相仿,性情脾气也相投,越聊越有兴,而且她们在遇到彼此之前都不曾有过推心置腹的朋友,这次的见面可谓相见恨晚了。 过了一会,慕伊侧起身子,面向青霓,“姐姐,说说你的那位公子吧。” 退亲 http://.biquxs.info/

青霓闭着眼正要入睡,听到慕伊的话却淡淡的笑了,便将自己与张愔的故事略说了下。 慕伊听完,惊呼道:“那你对他岂不是一无所知,他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他家以何营生,他自己官居何位,他已定亲的那位小姐是何许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与他私定终身了。哎——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勇敢呢?” 青霓若有所思的转过脸,一双漂亮的眸子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慕伊继续说道:“而且你们初次见面时,他受了伤,他说是遇上强盗了,我看还有待考证,一般盗贼只抢夺财物,哪会定要伤人性命。何况听你说来,他也是习武之人,身手不凡,一般小盗贼又怎能伤得了他?万一是有仇家追杀,你跟着他岂不是有性命危险!你偏偏不顾一切的奔向他,真是吃大亏了。” 听到慕伊长篇大论的分析,青霓的心沉了一下。 “你说的这些我都未曾想过,我初次见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要分别时,真是难受的一丝理智都没了,就担心再也见不了面,那种感觉强烈到我无法多想别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罢了。至于重回这里,我只能说阴差阳错,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这一夜,两朵小花都说了好多话,至天微亮方朦胧睡去。初次见面的她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姐妹间的暖意。 与青霓重逢后,张愔满脑子都是如何向母亲表明情况,如何能尽快的迎娶青霓。回到家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翌日,张愔请了假待在屋里,想好好表现一番,让母亲高兴,以便说明退亲之事。 他知道母亲醒的早,特特的赶在母亲出房门前侯在门外,立在屋檐下的他忽的想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给母亲请安了,小时候,父亲坚持让他每早给母亲请安…… 张母在丫头的搀扶下走出来,看见张愔立在几步之外,手里端着的茶杯还冒着热气,一下子热泪盈眶,欣慰的笑了。 张愔沉步走过去,“娘,先喝茶。” 张母一脸慈爱,尝出是自己最爱喝的老君眉后,笑的更开心了。 天朦朦亮,七月份的清晨不凉不燥,温温和和,让人倍感舒畅,伴着院里树上几只鸟儿唧唧喳喳的声音更有一种闲适。张愔扶着自己的母亲,语气温柔又带着恭敬:“娘,今天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 “今日不用去城门口报道吗?”张母颇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您一直病着,躺在床上,都快闷坏了,现在您好了,我自然应该陪您到处转转散散心。”张愔的话令张母如沐春风,心里满满的喜悦和欣慰。虽然夫君没了,还好有这么孝顺的儿子。 张愔先带着张母去李福记吃早点,那有她爱吃的糯米玫瑰糕,随后趁着阳光明媚与张母一起绕着清湖散步,听她唠家常,张母时不时的提及晓柔,并说希望他尽快结婚,让她抱孙等话。张愔没有答言,想着还不到时机。 在张母走累之前,张愔贴心的雇了辆小桥,载她去戏园里听戏。今次的戏唱的是《西厢记》,张母年轻时就听过了,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听这出戏却让她悲从中来,上一次听还是与张愔的父亲一起,如今物是人非,时间过的太快了,想到这,张母的心绪连同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不由得看向张愔,却见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 回家后,张愔让母亲休息,自己亲自去厨房煮了一桌饭菜。待菜摆上桌后,才去请母亲到饭厅进食。张母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看你的手艺能不能打动我。” 她尝了一口,赞道:“嗯,不错,比以前做的还好吃了。” “母亲喜欢,那儿子以后经常下厨做给您吃。”张愔没听出自己的声音充满了紧张。 张母淡淡的点点头不说话了,目光流露出些许失落,她只是吃菜,不像刚才拉着张愔闲话家常。而张愔呢,一双手藏在桌子底下极不安分,时不时的握紧拳头,突然要张口说这件事了却发现差点勇气,因为他知道,在母亲的心里,她早把晓柔当儿媳看待了。 张母吃罢饭,抬眼望着张愔,脸色是已知晓一切的平静,“我都吃完了,你还不说?再不说,我可回房休息了啊。” 张愔疑惑的看着母亲,心虚说道:“娘,您说什么呀?” “有什么要求,说吧?” 心思被这么直挑出来,即使那人是自己的母亲,张愔还是有些难为情,也感到愧疚与挫败,“娘,我也是真心孝顺您呀。” 张母理解的点头,笑道:“娘知道你是孝顺的,平日里对娘也好,只是我太了解我儿子了,只要你有事相求必会给我做饭吃。小时候想买糖葫芦吃,你为我做了碗鸡蛋羹;进了学堂,被先生骂了,回家给我做了醋溜鱼让我不告诉你父亲;教馆习武累了,为了让我配合你装病好让你父亲准许你休息一日,你给我做了狮子头和茄鲞……现在这一桌子菜,你还不是‘另有所图’?” 张愔满面含愧,后知后觉对母亲的孝竟这么的有目的。他诚心说道:“娘,以后我定会无所求的为您做饭。” 张母起身,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腾出空间让丫头们收拾饭桌,听了张愔的话,笑说:“傻儿子,娘又不会和你计较这个,其实你只要经常的陪我吃饭,娘就很满足了。不过,娘很好奇,你是为了什么事下这么大工夫,值得你从早到晚整整一天的表现?” “娘,我想和周小姐退亲。”张愔看着母亲,将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目光坚定,这一瞬间他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 “为什么?!”张母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件事,简直让她震惊。 “那时孩儿没有想娶的人,才全凭母亲做主,因为您满意我就答应了。” “意思是,现在你有想娶的人了?” 张愔重重的点了点头,更坚定的说:“是!所以我不能娶周小姐。” 话到此处,张母默不作声了,径自回屋休息。张愔亦不再多说,他知道母亲需要想想。 正午的阳光太过猛烈,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内,青霓觉得脸上热烘烘的,光线明亮的有些刺眼,便缓缓的睁开双眼,稍微一别头就看见躺在身旁侧着身子熟睡的慕伊。她淡黄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的身上,肩膀露出一大块,好看的锁骨也暴露在空气中。 青霓将她的衣裳略整理一下,再盖上一层轻薄的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起床。走出房门,看见成民夏皖提着些菜,刚从外边回来,便说:“爹,娘,你们去市集了呀。” 夏皖因为慕伊的归来乐不开支,心下欢喜自不必说,早起就拉着成民去市集买了许多慕伊爱吃的菜,打算好好替瘦了两圈的女儿补补。青霓欲帮手一起做,夏皖知道她近来几乎每晚都不曾好好睡便推她进屋休息,另给她些糕点让她先垫垫肚子。 青霓坐在书桌前,拿起《诗经》,随便翻开一页,心里默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读到这两句,她若有所思。 为何忧?何所求?突然想到之前白乐天说的话,“希望你能有所期盼”。青霓浅浅微笑,她已有期盼了,那就是张愔。 突然意识到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心里便涌出一股酸涩的甜蜜;随即又想起慕伊说的那些话,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又有点不安;转瞬想到慕伊回来了,虽说成民,夏皖,慕伊对自己很好,不拿外人看,可终究亲疏有别…… 思来想去,心里竟不是个滋味,自己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突然,感到一阵温软,她吃惊的叫出声来,原来是慕伊醒了,见她发呆,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猛的抱起她,吓她一下。慕伊哈哈大笑,“姐姐胆子也太小了。”旋即挨着青霓坐在一起。 夏皖听见声音走进屋来,不知她们在闹什么,见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一脸慈爱的看着这对姐妹花,看到她俩眉眼颇有些相似,不禁对上心事有些感慨。 “热水给你们准备好了,快去梳洗。今天外面天气挺好的,你们可以出去走走,玩会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真不用我们打下手吗?”青霓站起身说。 慕伊摆手,笑说:“他们不用,娘巴不得我们走开,好单独和爹在一起呢。”边说边抱着夏皖,歪着头笑,“对吗,娘?” 夏皖笑着推开慕伊,打了她屁股一下,“就知道浑说!” 青霓看着这一幕,心内不仅感叹:慕伊和夏皖的模样、性格简直是一模一样,说不是母女都没人信。 慕伊朝夏皖吐下舌头,拉着青霓就往外走了,边走口里还念道:“娘,你买茄子了吗?我想吃脆烧茄子哦。” “没有!”夏皖当然记得女儿最爱吃的菜,第一时间就买了茄子,但就是想堵她。慕伊了解自己的娘亲,知道她这么说了就一定买了,于是乐哉乐哉的洗脸。 情有独钟 http://.biquxs.info/

见到慕伊和青霓相处融洽,成民夏皖便安心了。私底下,成民提醒心思大咧的夏皖别疏忽了青霓,夏皖明白,她也担心哪些地方做的不够。虽然亲生女儿回来了,但对青霓的疼惜半分不减,只是青霓心重,没安全感,怕伤了她的心。 说来奇怪,夏皖打心眼儿里疼惜青霓,见到她就感到亲切温暖。青霓也是如此,所以可以安心的与他们住在一起,即使慕伊回来了,还是愿意待在这里。 一家四口安安稳稳的,各自心里都觉得幸福。 慕伊回了家自然不去明月楼了,闲来无事,便跟着青霓学织布。慕伊未曾见过织布机,也不知如何运作,好奇的探究良久。青霓慢慢给她介绍,这是手摇纺车,由一个大转轮和一个小圆锭构成,一手转动摇柄,一手抻棉线,两只手要互相配合,让棉线均匀地缠到锭子上…… 慕伊仍摸不着头脑,动手操作更是弄的乱七八糟,将棉线绕到一起了,没办法只能坐在一旁陪他们说话。 晚间的时候,张愔来找青霓说话,成民夏皖知道他们的事也没多干涉,由得他们去。 且说第一次介绍张愔和慕伊认识,青霓有点紧张,难为情。 先是对张愔说:“这是我妹妹,慕伊。” 又对慕伊说:“这是我……呃,张愔。” 慕伊调侃道:“他是谁?我没听清,‘呃’是什么?”说完,她嘻嘻的笑。 介绍的时候青霓本就红了脸,听到慕伊的打趣脸更红了。 慕伊细看张愔容貌,轮廓分明,五官立体,剑眉星目,英俊不凡,简洁不加任何图案的墨色长袍衬得他高大挺拔,便转过头偷偷对青霓说:“姐姐,怪不得你什么都不理就与他私定终身了。看来他的确是一表人才,和你天造地设。” 青霓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似怒非怒的瞪了慕伊一眼,慕伊调皮的眨眨眼然后懂事的回去了,让他们独处。 张愔牵起青霓的手,沿着蜿蜒的草丛小路走,问起怎么多了个妹妹,青霓才将自己的身世并慕伊这一段故事细细的说与他听。张愔知道后感叹两位姑娘的不幸遭遇,更心疼青霓了,也笑言道:“那在山洞聊天的时候你怎么把真相隐去一大半呢?那时你只告诉我你是个孤女,是成伯父家的养女……” 青霓无奈的解释道:“那时和你又不熟悉,你问我是不是从小就待在那里,我回答不是,你又问我是怎么去到那的,我才那么回答了。而且,而且我也不想提起我父母意外身亡的事。” 一说到这里,青霓的声音就有些哽咽。张愔立即宽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别难过,我故意那么说逗逗你呢。不幸的事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的,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青霓心里感到宽慰,小声说道:“我相信!” 张愔生怕青霓难过,赶紧转移话题说:“没想到你也是原城人,更没想到我们两个原城人居然会在上京桃林村相遇。你说,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让你去上京的人啊?” 青霓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紧,犹豫着要不要把张员外的事情告诉他。她呆呆的立着,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张愔一直在喊她:“青霓,青霓?” 青霓恍惚回过神,“嗯?怎么了?” 张愔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我和你说话你一直不应我,你在想你的亲生爹娘吗?都是我不好,触动你的伤心事。” “没有,你刚说什么了?” “我说我今天已和母亲说了退亲的事了。” “那你母亲怎么说?” 张愔握着她的手更紧一分,“虽然还没答应,但我知道母亲已经松动了,应该没问题。我这两天在家多陪陪她,多说一下你的好。” 青霓幸福的看着张愔,忽的脑海蹦出一个画面,忐忑问道:“那与你定亲的那位小姐,你对她是什么感觉,真愿意撇下她?” 张愔了解她的心思,坦诚说明自己与晓柔的关系。 张家与周家本是世交,张母与晓柔的母亲情同姐妹,便有意撮合他们。在张愔小的时候,未去教馆习武之前也与晓柔见过几面,有过短暂的相处,见她娇弱温柔对她颇为照顾,只当她是妹妹。而长大后的晓柔更加的懂事体贴,温柔端庄,深得张母喜欢,在张愔不在的日子里主动照顾张母,所以张母早把晓柔当成儿媳了。 青霓不禁羡慕起晓柔,可以得到张母认可。见到青霓黯然的垂下小脸,张愔手指一挑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又认真的说:“我喜欢的是你!”遂即俯身吻上莹润的唇,浅浅的吸允,随即变成贪婪的热吻,一步步更近,青霓退倚在一棵大榕树下。 张愔温暖的手掌托着她的背和脑袋,靠在树身的青霓并不觉咯硬,沉醉在他的吻里。 过了两日,张母终于找张愔谈话了,她只有一个儿子,只有他一个亲人,又见到他这几这么执着,不得不考虑他的话。 张母还想挽回儿子的心意,一开口先是猛夸晓柔,“我看晓柔挺好。生的漂亮不说,单论她温柔体贴,懂事大方,也是难得的。你不在的日子里,都是她悉心照顾我。说好你回来就去提亲的,因我生病,你又公务繁忙,才将亲事拖到现在。我看整个原城谁都不及晓柔,你再好好想想。” 之后又说自己与晓柔娘的关系非比寻常,不好意思开口退亲,怕伤了和气。 张愔听出来了,自己若有一丝犹豫、不忍,退亲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所以万分坚定的表明自己要退亲,否则谁都不娶。 看到母亲脸上含着震惊,还有一丝难堪,张愔马上软语相劝。 “娘,她千好万好,我不喜欢也没意思。每天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我也开心不起来,以后我可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您也不想我整日闷闷不乐吧。” 张母果然退了一步,“那我问你,你中意的那位小姐她家境如何?” “寻常人家的女子。” “既这样,我有个主意。你先和晓柔成亲,过段日子再纳那位小姐为妾就两全其美了。” 张愔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并不对母亲的建议动心,反倒有些生气。 “娘,您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一旦喜欢一个人就会一辈子对她好,我是真心爱她,想与她厮守一生。所以我想娶她为妻!” 张母听了,心里翻江倒海,回想起一些往事,张愔的父亲在与她成亲前说了同样的一番话,不禁红了眼眶,感慨道:“你现在年轻气盛,碰见心仪的姑娘,自然如此说,假使日子长了,你也会不满足的。” 张愔斩钉截铁,“不会的,我心里早已认定,这一生就是她了。” 张母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初尝爱情的滋味,在爱情里奋不顾身,沉浸在以为牵了手就是一辈子的美好幻想里,不禁笑了起来,“你既然认定她了,她是妻还是妾又有何干呢,照她的家世背景,嫁入我们家为妾也不亏她。” 张愔向母亲解释,不想委屈心爱的人,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别人。 谈判结束,张母亦无可奈何,只好松了口。“那个姑娘前世积了德了!” 张愔喜不自胜,笑逐颜开:“娘,您要是见了她,就知道是儿子前世积了德!” 张母不置可否的笑了,眉目之间尽显伤感。她又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夫君…… 张愔开心的忘乎所以,没注意到自己母亲神色的变化,只顾着趁热打铁,“娘,那您什么时候退亲,又什么时候去提亲呢?” 张母正色道:“急什么?你父亲过世还不到一年,提了亲也需要等上两年的时间才能成亲。你看你,有了钟意的女子了就把父母忘了,你父亲遭人毒杀,案子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听如此说,张愔立即认错,柔声解释:“娘,您别伤心,是儿子顾虑不周。我怎么会把父母忘了呢,我这辈子都会守着您照顾您,日后成了亲,我和娘子一同照顾您;父亲我自然也没有忘记,从小父亲对我说的那些话字字响在耳边,他的死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也会亲手将凶手捉拿归案。” 见到母亲眼含泪光,张愔又软语劝慰,说了好些话才扶张母回屋休息。 张愔本该立即去城门口办公的,可见张母应允了退亲,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乐不可支,一刻也等待不了,急忙奔向小竹屋去找青霓,与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此时的青霓正和慕伊沿着护城河边散步,阳光洒下来,河上波光粼粼,像镀上一层金辉,远处的树木郁郁葱葱,映入眼帘的绿显得那么生机盎然,留神细听,能听到微风拂过草丛的声音,鸟儿飞过的声音,河水温柔流淌的声音……四周清幽静谧,深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窜入胸中,整个人心旷神怡。 在温暖阳光,和煦微风,灿烂野花的包裹下,感受到的只能用宁静,美好四个字形容! 冤家 http://.biquxs.info/

“青霓,青霓!” 远处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低沉的嗓音带着三分惊喜、七分激动,飘飘荡荡溜进青霓耳中,虽不知是什么事也不自觉地先开心起来。确定是张愔的声音,回头一看,果见张愔正着急兴奋的朝她们跑来,脸上神采飞扬,更添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张愔跑到跟前,捧着青霓的脸,深深的吻了一下,兴高采烈的喊道:“我母亲同意啦!我们可以在一起啦!”青霓脑袋一片空白,懵懵的,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见张愔这么开心,她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还有一个人更是措手不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太过浪漫,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力量,太过震撼,即使是个旁观者,此时也是开心不已。慕伊咳了咳几声,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笑着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青霓脸通红,低下头退后两步,张愔俊脸也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恢复往日神态,“青霓,我母亲答应取消与周家的婚事了。等过两天那边的事处理妥当,我就和母亲到你家提亲。” 青霓恍恍惚惚的,真不敢相信幸福就这样到来了,一时竟忘了开心,反倒有些忐忑。 自从家中生变,就没什么事是顺心的,她经历了家道中落,经历了父母早亡,经历了织布赚钱,经历了献技还债,经历了无辜涉案,经历了漂泊流浪,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苦难结束了,从此可以幸福常伴。 慕伊乐呵呵的看着愣住的青霓,轻轻推她一下,“姐姐,你开心到说不出话了?我最喜欢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恭喜你们呀。”说完,她嘿嘿一笑,对张愔调侃道,“对了,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姐夫’了?” 青霓又羞又恼,无奈的看她一眼,便对张愔说:“你怎么让你母亲同意的?她真的答应我们在一起?” 张愔见青霓还一脸的不相信,便把这几天自己是如何劝说的简要说了一下,又说毕竟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他看重母亲,母亲更看重他,自己心意坚决,母亲一定会妥协。 青霓和慕伊都笑了,这理不错! 小竹屋外炊烟缭绕,成民夏皖正忙着做饭炒菜。夏皖边做边哼着小曲,成民见了笑着摇摇头,一边用手中的木棍搅搅灶洞里的火。 “你笑什么?”夏皖余光瞥到他的神情,切菜的手略停了停。 “笑你什么心情都摆在脸上。我知道,慕儿回来了,你现在是别无所求了。” 夏皖笑着点头,继续切菜,几把青菜切成一段一段的摆在盘里,忽的感慨,“想想也真是缘分,之前我们是为了青儿才来到这里,结果在这里又让我们找到了慕儿。现在一家四口在这安稳度日还真的别无所求了。” 成民认同的眼神好像在思索这段因果联系,往灶里添了几根柴火后,眼神又恢复平淡。 “对了,老头儿,刚才张公子火急火燎的找青霓,会是什么事呀?”其实成民还未满四十岁,她偏故意叫的老气横秋,而他偏喜欢她这么称呼。 未及答言,就听见慕伊的说话声。“爹,娘!我们回来了。什么呀,好香啊!我的肚子早饿的咕咕的叫了。”她一边说一边凑着锅里看。 夏皖赶她离开灶台,笑着说:“马上就做好了,你快去把碗筷摆好。”她抬头看了看,疑惑道:“咦,张公子没跟着一起回来?” 青霓回说赶回去做事了,慕伊在一旁笑着说:“爹,娘,我们家就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夏皖大概也猜着了,眼睛直望向青霓,看得她不好意思起来。 慕伊激动的告诉他们张愔所说的那些话,言语间毫不吝啬的流露出她对张愔的欣赏和认可。“遇见张愔这样的男子才值得托付终身,做事不拖泥带水,既能遵从母命也敢遵从本心。” 夏皖一边盛菜,一边笑着说:“你也不害臊,见过几个男人了就敢说这话,什么就值得托付终身了?快把菜端过去。” 慕伊吐吐舌头,不以为然的说:“我是没见过,可我知道像爹,像张愔这样的就是好的。”夏皖又可气又可笑。 盛好饭菜,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一边用饭一边谈起此事,成民夏皖是极开明的,他们 向来尊重支持青霓的想法,若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原城了,只等着张愔采取行动而已。 虽说青霓与张愔之间的事近了一大步,好像离正果就只有一步之遥了,青霓却更苦恼了一直惴惴不安,心里的忐忑不知从何说。每日天不亮就开始织布,夜深了也不安歇。 夏皖看见已有四丈长的布都惊了;“青儿,这是你几日来做的?你是没有睡觉吗?” 青霓笑着说:“当然睡了,我觉比较少,闲来无事就多做一点,况且也不是这几日就完成的,前几天都织了快三丈长了。” 慕伊笑嘻嘻的走过来,将头枕在青霓肩上,抱着她的腰撒娇道:“姐姐辛苦了,而我就只知道吃和睡!” 夏皖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啊!” “哼,那我负责拿去市集上卖吧,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卖个好价钱!”慕伊信誓旦旦,说着就开始收拾起来,也拉着青霓一起。青霓本不愿,可想着以后也难免去城里,而且慕伊兴致高昂也不想拂她的兴,所以答应了。她找了一块面纱,挡住自己的脸才出门。 慕伊见了这情形不免疑惑起来,青霓便告诉她涉案一事。 “原来如此,那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 青霓道:“不用,我也想知道那件事有没有过去,也许大家都不记得我了。” 夏皖站在家门口,不停的嘱咐“要小心,早点回来”等话。 姐妹两个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城,青霓踏进城门口,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见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不禁想起一年前在衙门被张夫人辱骂,被众人鄙视,以及和白乐天离城的场景,往事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 慕伊兴致勃勃,拉着青霓的手走的飞快,走到一家卖布匹的店,对老板直截了当的说:“老板,请问你一般都是从哪里进货呀?” 这位老板年岁偏高,身材圆润,眉目和善,见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问这话倒笑了:“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你也想去进货吗?” 慕伊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清楚,不好意思的说:“不是不是,老板,我是想说,你看我们织的布怎么样?满意的话,可以在我家订货呀。”说着,她将布匹拿到铺面上,并小心翼翼的展开,描述的天花乱坠。 老板饶有兴致的抚摸布匹,感受布料的质地,又细细的看了下做工,看了又看方说:“嗯~不错,是挺不错的。这是你做的?” “不是,是我姐姐亲手织的。”慕伊骄傲的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青霓,青霓冲老板点头施礼,老板亦微笑点头,又对慕伊说:“那这匹布你准备卖我多少钱?” “八百文钱!” “八百文?”老板哈哈大笑,“比米价都贵了!你这布凭什么值这么多?” 青霓亦震惊的看向慕伊,明明在路上就跟她说过了,这匹布卖四五百文就差不多了,怎么会说八百文呢? 慕伊慢悠悠的说:“老板,我姐姐有多年织布的经验,手艺是一绝呀,你也看了这布了,比你店里的布都要好些吧?” 老板不置可否,眼带笑意的看着慕伊,“就算如此也不值那么多啊。”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我们织布用的棉麻是在寺庙里求来的,那可是开了光的,做了衣裳,穿在人身上肯定能驱邪避灾,逢凶化吉。” “哈哈哈,你这个小姑娘真的是能说会道啊,言之凿凿,让人不信都难,要不你来我店里帮我卖这些布匹吧,然后我每日算你工钱。” 老板听了慕伊的话笑得前仰后合的,不像是在听生意上的谈判,倒像是听了个笑话。慕伊转转眼珠子,好像也行得通,正好帮家里增加收入。 青霓走上前,礼貌的说道:“那老板是认可这匹布八百文钱了吗?” 一句话让慕伊回过神来,立即追问老板,“是真的吗?你同意八百文买我们的布了?” 老板顿时答不上话来,只是干笑。 这时,一位男子走进来,声音洪亮:“老板,给我选几匹好看的布来。” 慕伊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转身望过去,竟是七夕那晚撞到的人,脸色瞬间沉下来,不悦的转过头。慕伊更是震惊了,盯着面前的男子看了许久许久,终于确定,她没有看错,也不是人有相似,那就是梁文堇! 梁文堇也注意到了慕伊,是那晚与他争执的姑娘,不禁歪声丧气的说:“俗语说‘冤家路窄’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哎,今日我又犯小人了。” 慕伊登时转过脸来,气鼓鼓的说:“你说谁是小人啊,说话都不敢光明正大的,也称不上君子!” 唇枪舌战 http://.biquxs.info/

“你……”梁文堇自知说不过她,便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老板,你给我选的布呢?” 老板见势不对,立即拿出几匹布让梁文堇挑选:“这些都不错,公子瞧瞧。” “我是要色彩鲜艳一点的,女式的。”老板拿的布不是深色就是灰色,一看就是男子选用的。 老板赞许道:“公子对自家娘子真是情深义重呀,亲自买布裁衣。”老板一面客气的寒暄一面从里间另拿出几款色彩丰富的布来。 “不是,我买给我姐姐的。”梁文堇解释道:“她的生辰快到了。” “哦,”老板略微有些尴尬,立即改口说:“那公子也是有情有义,对姐姐都如此体贴,日后不知哪家小姐有幸可以嫁于公子呀!” 梁文堇虽知老板说的是客套话,心里却很受用,好像在慕伊面前挣回了面子,偏偏慕伊又冷哼一声。 青霓疑惑的看着面前两人,他们认识吗?又是什么时候结了仇了?她戴着面纱安静的站在后面,梁文堇没认出她,她也不打算与梁文堇打招呼,偶尔相遇转眼就分开了,以后也没有交集,何必特意的说什么呢。 梁文堇选着选着,拿起了青霓织的布:“这块倒还不错,颜色没有太单一也没有太浓烈,还觉得雅致,摸在手里触感也不错……” 他正说着,慕伊就抢了过来,“这布是我的,我不卖给你!” 梁文堇诧异的抬起眸子,看了看慕伊又看了看老板,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从慕伊手上拿回布交给老板,又笑着说:“哦,只怕由不得你做主吧?你已经卖给了这位老板,那你就无权干涉这位老板是否卖给我了。老板,这匹布多少钱?我就要这匹布!” 他嘴角带笑,说话的语气极具挑衅,故意惹得慕伊生气;眼神又时不时偷偷打量,见到慕伊气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就觉得开心。 慕伊本是生气的,正欲抢回布,可转念一想,又采用另一套方法,假意赌气道:“老板,别卖给他,因为他根本买不起。” “笑话!本公子买不起一匹布?”梁文堇立即反驳。 “这匹布值二两银子,你买得起吗?”慕伊激将道。 梁文堇立即扯下腰间的钱袋,从里面找出一个五两的银子,大方的递给老板,“老板,不用找了!” 老板一听这话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乐呵呵的伸出手,却被慕伊截胡了。 “哈!”慕伊迅速的伸出手拿了银子,“今天这一趟可值了,一匹布卖了五两。谢谢你哦!”她凑在梁文堇眼前,调皮又得意的笑。 梁文堇后知后觉,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跳进这么明显的“圈套”里,不过看见慕伊开心的手舞足蹈的样子他也不觉得生气,便对老板说:“老板,这不是你的布?” 老板懊恼一会,遂即指着慕伊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姑娘啊!我做了几十年的生意竟折在这里。” 慕伊也笑了,施礼回道:“方才你的确还没答应我们八百文卖给你嘛。” “说的对!说的对!”老板依旧是笑呵呵的。 “八百文!才八百文!”梁文堇口里不住念道,忽然觉得像是受了内伤,等回过神来却看见慕伊已挽着一位姑娘走远了。 那位姑娘莫名觉得很熟悉…… 慕伊开心极了,“姐姐,今天我们赚了这么多,我们买点什么回去吧,我知道有家铺子的首饰不错,种类也很多,是原城最大的首饰铺了,要不我们去那看看?” 青霓笑说:“当然可以呀,今天赚这么多全是你的功劳,肯定要奖励你!” 在首饰店里,慕伊兴致勃勃的看着各样款式的簪子发钗步摇等,一会拿起这个,一会拿起那个,流连忘返。 “姐姐,好看吗?”她拿起一根簪子比划道。 青霓连连夸她好看。 “姐姐,你怎么不挑呀?”慕伊一边挑选一边问。 青霓对首饰没有慕伊这么有兴趣,只是随便看看,“我没有看见特别喜欢的,我们给娘挑一个回去吧。” “嗯!肯定少不了娘的。”慕伊挑选的更起劲了,将铺上现有的翻看个遍,还问老板有没有其他的货。 老板从柜子里另拿出一包,将首饰一一拿出来。 “老板,我要这个!”两位姑娘异口同声,都指着一个芙蓉花簪。 青霓循声望过去,是慕伊与另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起相中了。她的目光慢慢落在那位姑娘脸上,只一眼她便确定了那位姑娘就是那天在城门口与张愔在一起的姑娘——与他有婚约的周小姐。虽然那天只是看见她的背影和侧颜,可就是确信是她……看起来安守本分,娴静如水的模样,柔弱弱娇滴滴。 此时的青霓无比庆幸自己戴着面纱,谁也看不见她脸上的寞落,愧疚与不安。 老板略显尴尬,拿着簪子不知放哪,笑呵呵的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款式的簪子就此一个了,两位姑娘,要不你们商量下谁要这个?或者看看店里别的款式。” 慕伊并不谦让,从老板手里拿起簪子,大大方方的说:“老板,它是我先看中的,也是我让你另拿出来的,所以这该是我的吧?” 周晓柔也不恼,反笑着说:“是你的吧,我没打算和你争。” 不过她身边的丫头却气势汹汹的说话了。“凭什么?明明是我们家小姐先看中的!” “算了,小翠。我们走吧。”周晓柔拉住身边的丫头,制止了一下。 小翠替她抱怨道:“小姐,你总是这样,干嘛非要让别人呢?我们选了这么久都没选到心仪的,好不容易选了个你又不买了,这明明就是你先看中的呀!”周晓柔示意她别说话了。 慕伊见状有些恼了,语气也十分不客气,“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家小姐何时让我了?明明就是我先看中,就连这些首饰也是我让老板拿出来的。”她一边说一边指着新拿出的一排排的首饰。 青霓知道慕伊恼了,急忙走到她身边与她站在一起,小声说道:“慕伊,你很想要这根簪子吗?要不忍一忍,闹大了岂不生事?” 慕伊也不想闹事,只是咽不下那口气,“姐姐,这簪子是我为你选的。” 知道慕伊想着自己,青霓心里有些感动,便笑着握住慕伊的手。“那更不必了,我不用那个。” 慕伊听见青霓这么说,也无心再争了,只是又听到对面的丫头义正言辞的说一番话…… “老板拿出来又不是让你一人选的,是让大家挑选。我家小姐就是比你先选中,我亲眼看到的!任何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总有一些人不讲道理,什么都要抢。”小翠仍旧咄咄逼人,语气也挺蛮横,一点也不像个丫头。 她的说话声引得店里的人都看过来了,看戏似的看着她们。 慕伊正欲辩驳,没想到青霓先说话了。“是吗?你说你看到就是真的了?那我也亲眼看到是我妹妹先看中这个簪子的,你看看是你家小姐离老板站得近还是我妹妹离老板站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知道吗?相信老板也是先听见我妹妹说话的!你家小姐谦和有礼,本无对错的事,你却乱说一气,把错归到我妹妹身上,也不怕坏了你家小姐的声誉?” 一席话说得小翠无言以对,脸都快气绿了。 周晓柔笑着问老板,“老板,都怪你的簪子太好看了。你还是说句公道话吧,先听到谁的声音,让这事了了。不管是谁,得到簪子的都是幸运的,而另一人也有成全之美。” 老板面露难色,笑得极为难看,犹豫着看向周晓柔。 “就别为难老板了,我妹妹不要了。我妹妹感动于这个小丫头对她家小姐的维护,想必这位小姐对这个簪子是极钟爱的,我们就不夺人所好了。”青霓说的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在场的人对周晓柔和小翠投以异样的眼光。 慕伊乐滋滋的说:“老板,我只要这两个了,多少钱?” 付过账,慕伊揣着装有蝴蝶钗和点翠玉簪子的匣子挽着青霓蹦蹦跳跳的走出店门。 最后周晓柔也没买那个簪子,道了声“不舒服”就搀着小翠走了。 “哈哈哈,”走了几里后,慕伊才大笑起来,兴奋的说:“太解气了,那主仆两个真的是会做戏呢,就像戏台上演的那样,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姐姐,幸好有你帮我,不然我真下不来台。” 青霓想了想才说:“也不能这么说,那位小姐想维持一个良好形象没错,那个丫头维护自家小姐更没错。” “我才不管呢,这个结果我很满意。”慕伊嘻嘻的笑。 接着她们又去买了点补身的药材,想为成民夏皖补补身。 回去的时候晚霞漫天,城墙上映出一片淡淡的红,青霓留心看了下城墙上站着的人,没有熟悉的身影……她有些淡淡的失落。 有好几日没看见他了。 海誓山盟 http://.biquxs.info/

张愔并没有在城墙上站着,却是在城墙上将领休息处查阅自己的信件,来自永嵩王爷的信。他一直等着这封信,他记得王爷交代的任务,到原城上任是要找出兰域的内应的。 前年,大盛与兰域在原城一战,惨败,奉送一万两黄金求和。这是大盛的耻辱,领兵的于飞将军无颜面对君主,更无颜面对全国百姓,于是回上京后自尽于殿上。几个月前于飞将军的儿子于得胜求见盛筠寒,将他父亲进宫前的嘱托说了出来。 于飞将军怀疑原城将士中有兰域的内应,将所有的战略部署悉数透露出去,否则不会每次出击都会中了兰域埋伏。于得胜还说,他父亲怀疑朝堂上也有兰域的人所以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于是嘱咐他等找到一位可以相信并有能力查出内应的人再将此事说出来。 留神观察朝中大臣,亲王及皇子一年多后,于得胜最终选择告诉永嵩王爷。 盛筠寒知道了立即改变主意举荐张愔任原城守城将,原城本是他的家乡,他去那上任顺理成章。 张愔一上任就暗地打探,以总结战败原因为由请宣抚使找出曾跟随于飞的旧部下,与他们谈论那次战事,留心观察之下拟出几个嫌疑比较大的名字,写信告诉盛筠寒。 现在他小心谨慎的看了下门外,确定没人才合上门,打开信件,信上表明,让他进一步查探,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的“大鱼”,不要打草惊蛇。 看完信,张愔立即将信烧成灰烬。接着,他若无其事的走出来,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一眼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 他跑下城楼,追了过去,跑了好一会才赶上她们,微微喘气的喊,“青霓!” 青霓回头,见是张愔,喜出望外的说:“你从哪里跑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她以为他特地追过来定是有什么事。 张愔只是看见她的身影便下意识的追了出来,并没什么话要说。他不禁笑了,“我在城楼上看见你了,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对了,你怎么戴着面纱啊?” 青霓不知怎么解释,沉默了一下,慕伊赶紧接过话说:“姐姐有些咳嗽,禁不得风吹。” 张愔立即关切的看着青霓,“那不该出门的,在家休养多好。” “没事,我想出来走走。”青霓淡淡的回说。 “好吧,那你们快回去,我还有事不能送你们了。”说完这句,张愔又压低声音,凑在青霓耳边说:“等晚上我再来和你说说话。” 淡淡的红晕就这么爬到青霓脸上。 慕伊一边走一边赞叹道:“姐姐,张愔居然看见你的背影就能认定是你还追出来,他眼力见而也太好了吧。” 青霓没有说话,只是甜蜜的笑。 忙完公务,张愔先回家陪张母吃饭,一走进正堂就见到张母与周晓柔说说笑笑。 见到他,晓柔立即起身施礼,“张愔哥哥回来了!” 张愔微笑着点点头,便对张母说:“娘,您陪晓柔说话吧,我先回房了。” 张母登时沉下脸来,不悦的说:“等着你开饭,你倒说你要回房?”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晓柔觉得尴尬,便笑着说该回去了,张母留她吃晚饭她推辞道:“谢谢伯母!只是我父母也在家等我呢,再不回去恐怕他们担心了。” 张母这才不留了。 晓柔走后,张愔才走到张母身边赔不是。 张母抱怨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和晓柔保持距离是不是?可晓柔跟你一起长大,就像你的妹妹呀,你这样怠慢她,她岂不多心?” “娘,您也说把她当妹妹,我就怕她误会才保持距离的,您还没有正式的去她府上与她娘取消你们的口头承诺,我再和她亲近,以后还怎么解释?”张愔为母亲奉茶,坐在她身边,耐心的继续说,“晓柔是个好姑娘,她应该早日找到真心对她的人。” 张母听明白了,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催着我解除婚约。” 张愔诚恳的说:“母亲是最了解儿子的人,那也知道我决定了的事是决不会改的,早日 与周家说清楚才是对晓柔好啊。母亲疼晓柔,不如收她做个干女儿吧。” 下人们早已把饭菜备好,张愔立即搀扶张母走过去坐下,又将张母素日爱喝的八宝汤盛 了一碗,轻轻的吹了几下才递到张母手里。 张母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道:“哪天你把你心仪的那位姑娘带来我见见吧。” “真的?”张愔激动的站起身来,又坐下,眼睛散发出惊喜的光芒,“娘,您一定会喜欢她的!娘,这次您成全了我,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听您的!谢谢娘的成全!” 张愔高兴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说了一大番话除了感恩还是感恩,连饭也不吃了。 张母看见自己儿子这痴样不禁笑了。 一更刚过,张母就睡下了,张愔便跑出去,又去到牵挂的人的身边。 青霓自晚饭后便心不在焉的往窗外看,因满心期待着张愔的到来,竟无心与家里人下棋,独自回房翻看了几页书就看不下去了,呆坐在房内。天色越来越暗了……她以为张愔要失约了,突然又听见他的声音。 “伯母,我想找青霓说说话。” 她立即跑到门口,转念一想又坐回凳子上,装作看书的样子。 成民夏皖和慕伊仍旧在下棋,让张愔自己进屋。 张愔敲敲房门,走进来,小声说道:“在看什么书呢?” 青霓并不理会。 “看入迷了?”他默默的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都咳嗽了还不懂得保养,夜深了冷风吹进来真患了风寒怎么办?” 青霓感受到他言语间流露出的关心,早软下来心里偷着笑。 张愔又从怀里摸出一包药,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在回家路上买的药,大夫说有风寒迹象就可以吃这个,药效很好的。明天用过早饭后你就煎了喝吧。” 青霓将目光移向药包,小小的一包用红色的线缠住,好像被缠住的是自己的心。她说:“你这会子还跑来做什么?” 张愔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原来是因为自己来太晚了。 “我忙完公务了又回家陪母亲吃饭,等她睡下了才来的。我也知道晚了,可是和你说好的,我不想失约。”张愔耐心的解释,“我是不想让母亲知道你和我在夜间见面,所以等她睡下了才来。” 青霓清楚的知道张愔什么都是为她考虑,她其实根本没有生他的气,只是生自己的生气,气自己为他患得患失,气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魂不守舍,气自己呆呆的等了他几个时辰。听了他的话,她转过头仰着脸看他,笑着调侃道:“那我们的确是在夜间见面啊,这是私会,传出去了怎么办?” “那就娶你!”张愔脱口而出。 青霓从张愔的脸上看到了沉稳的底气和真挚的情意,脸倏地红了,低下头半天不言语。 “好了,我该回去了,其实我就是想见你一面。现在见到了,我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张愔想去牵青霓的手,想到两人是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柔声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青霓又有些失落,起身的时候,张愔又进来了,兴奋的说:“我竟忘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的,我娘说想见你一面。” “啊!”青霓震惊的捂了下嘴,不知是喜是悲。 张愔思来想去,觉得也该向成民夏皖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免得贸然提亲,太过唐突不合礼数,于是第二日就带着自己的传家玉佩来到了小竹屋。 张愔到那的时候,夏皖正在炒菜,香气扑鼻,成民依然在烧火。青霓和慕伊从房间里出来,熟练的摆好桌椅,拿出碗筷。 张愔走进,礼貌的作揖道:“真是赶巧了,伯父,伯母,我又来打扰了。” 夏皖笑着,加快手上的动作,说道:“别说客气话,进去坐吧,你吃过饭了吗?和我们一起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愔也帮着拿椅子。 待吃完饭,几个人放下碗筷依旧坐在位子上,显然等着张愔说话。 “伯父,伯母,有件事,我应该正式和你们说一下。” 一旁的青霓默默地低下头,脸上慢慢爬上一层红晕;慕伊看着青霓,暗暗偷笑;夏皖微笑着看着张愔;只成民一脸严肃的样子默不作声。 “伯父伯母,相信你们知道青霓和我早已经相知相许了,之前因为我母亲为我安排了一桩婚事,所以我也不敢对青霓许诺什么,但是现在我母亲已经同意取消那桩婚事并成全我和青霓在一起了,所以我现在正式请求你们,希望你们能同意青霓嫁给我。” 张愔言辞恳切,句句发至肺腑。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从见她第一面起,她就在我心里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爱护她,珍惜她,一生一世!” 说到这,他拿出身上的玉佩接着说:“这是我家的传家玉佩,从我太祖父起就一辈一辈的传下来。今天当着伯父伯母的面,我将此玉佩交到青霓手上,郑重许诺,我一定会迎娶青霓!” 听到张愔简单直接又深情款款的告白,青霓虽是低着头红着眼眶,嘴角却也不自觉的上扬。张愔拉着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手心。青霓握住玉佩,好像也抓住了幸福…… 前缘非良缘 http://.biquxs.info/

夏皖和慕伊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动的眼睛湿湿的。 成民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自然不会阻拦,脸上却是一副认真考虑的神情,想了一会,才回说只要青霓愿意他们会全力支持,另外嘱咐不能委屈青霓,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要让青霓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一席话说的青霓止不住滚下泪来,张愔连连点头,答应绝不会委屈青霓,接着又提到自己的母亲想见青霓的事。 “照理说,应是男方主动来女方家,但我们也不是迂腐之人,而且你们情况略有不同,青儿作为晚辈去拜访拜访也未为不可。”成民想了想认真的回说,“你和你母亲商量一下,选定日期告诉我们,青儿也需要准备一下,到时带着见面礼郑重拜访。” 张愔立即感激的表示,“谢谢伯父体谅!” 慕伊见气氛有些伤感,故撒娇道:“你们都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夏皖轻点了下她的脑袋,无奈又宠溺,“这可奇了啊,关你什么事呀?” “我才和姐姐相聚,姐姐却要嫁人了,我舍不得啊!不管,张愔必须赔偿我的损失。”慕伊故作生气的样子,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大家都不当真,唯独张愔在认真思考。 他只顾讨未来小姨子的欢心,思考未果便说:“那你想要什么?能赔给你的我都给你。”大家又笑起来,笑张愔是个呆子。 张愔纳闷了一会也笑起来。 看到眼前一家人逗趣儿的画面,青霓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真的要和他成亲了,好像在梦里,一个做了好久的梦,那么不真实。除了欣喜,心里还藏着不安,关于在原城的往事。 既要成亲,那么应该毫无隐瞒,她想着是时候告诉了。 张愔要回去了,青霓说要陪他走走,送他到城门口。他只当她是舍不得与他分开,牵起她的手似安慰似哄逗的说,“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牵着你的手一起回家了。” 青霓本打算在路上就跟他坦白在原城的一切,却听他温柔的说话,不忍打断,及至到了城门口。他让她别送了,她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去。 “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格外舍不得我。”张愔注视着她,眼睛里满是宠溺,他伸出手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张愔,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了。”青霓鼓足勇气开口,却是低着头,任由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眼底的忐忑与不安。 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严肃,神情复杂的样子,他不由得一震,“什么事?很严重?” “恩!之前我并没有坦白离开原城的原因,我犹豫了好久,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我……”她欲言又止,在张愔面前,那段往事真的难以启齿。 察觉出她的为难,张愔体贴的说:“你要是不想说,不必勉强。” “我在原城是靠卖艺为生的,一直住在明月楼。”她一口气说出来,赶紧别过脸,不敢面对张愔的眼神,怕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嫌弃的或惊讶的目光。 张愔确实感到惊讶,因为没想过她以前会是一名雅技,但他并没有嫌弃,反而是心疼,他心里想着,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幸的事,他也明白青霓是觉得难堪才迟迟没有说出来。他心里盘旋着该如何回应才能保护她那颗敏感的心,一时沉默不语。 青霓却想着,他果然惊讶了,果然嫌弃了,不知如何开口了…… “张大人!”一个守城门的士兵突然走到张愔跟前,“您母亲正在那边坐着呢,看见你们了,特让我告诉你们过去见她。” 张愔听了,知道是母亲出来闲逛,顺便等他一同回家,便说:“知道了,你去吧。”接着他又看向青霓,目光坚定又深情,“青霓,不管你的过去是怎么样,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就只有你,现在了解你的过去了,我更想早点娶到你,好好守护你,不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青霓这才抬起脸,眼眶里喊着泪水,又感动又愧疚的说:“不止这个,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不过你母亲来了,你先去陪她吧,我迟点再告诉你。” 张愔握住她的手,点头道:“你放心,什么事都有我呢。对了,你要不要现在就去见见我的母亲?” 太过突然,青霓惊愕不及哪敢过去请安,况且又没个见面礼也不好意思空手过去,便说:“我现在两手空空,没什么准备,还是不要了,改天买点你母亲喜欢的东西再去请安。” 张愔觉得有道理,也理解她的心情,便不勉强。 青霓正欲抽身离去,却听见犹如从地狱里传来的噩梦般的声音。“怎么,不敢见我?勾引完我丈夫,又来勾引我儿子。” 两句话恶狠狠的从背后传来,声音充满了可怕的熟悉感,曾多少次萦绕在她的噩梦里。瞬间她跪在衙门里,无数人骂她狐狸精,指责她的场面浮现在眼前,她突然觉得好像掉进深渊般,不停的往下沉。 青霓不敢回头,愣在原地有如雕塑,小脸煞白煞白。她意识到这世间最恐怖的巧合出现在她身上了,张愔的母亲竟是张夫人!张愔竟是张员外的儿子! 这倒解释了为何第一次见到张愔,就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她早该想到了! 张愔一脸疑惑的看着母亲,觉得今日的她与往常判若两人,怎么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更疑惑的是她在骂谁,青霓吗?一定不是。 张夫人三两步冲到青霓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命的拽,理直气壮的说:“走,跟我去见官,我家官人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结果!你害死了人是要偿命的!”她说着眼泪就下来,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张愔反应过来,挡在青霓面前,“娘,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叫青霓,不是那个舒颜儿。” 张夫人冷笑道:“呵,还改了名字,她化成灰我都认识,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你的父亲。” 说到张员外,青霓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她不要听到是她害死心中的朋友,害死自己喜欢的人的父亲的话。 “张夫人,那件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没害过张员外……” 张夫人不听青霓的解释,蛮横的打断道:“有什么话你去跟知县大人讲吧,我不听你妖言惑众!” 青霓眼泪簌簌的掉下来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认识张夫人的人都认为她向来和蔼,处事公道有理,所以一定是那女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场面逐渐失控,张愔不想让别人看戏,更不想青霓被人指指点点,忙拉开张夫人,劝她回家再说,弄清真相再追究。 他知道青霓有故事,却实在没想到是这个故事。旧年他在上京参加武试,回家看望的时候才知道父亲已经遇害,那时父亲的丧事已毕,没有机会验尸,而知县赵先大人那里也没多少与案情有关的资料。 他还没来得及细查,又被盛筠寒召回上京。不过赵先和母亲一口咬定是一个叫舒颜儿的雅妓害死父亲的,而她已经逃之夭夭了,故而案子就这么被耽搁下来, 可如今怎么会是青霓呢?他确信,害死父亲的一定不是青霓! “今天我一定要抓这个狐狸精去见官!你不是要抓害死你爹的凶手吗?如今凶手就在这,你还不抓她偿命!”张夫人见到儿子有意袒护,心里的怒火更盛,情绪更加激动,咄咄逼人。 “我会找到害死爹的凶手,然后杀了他偿命,但这个人不是青霓!不是她!”张愔扶住张夫人,带着乞求的语气认真说道,“母亲,您相信我!” 青霓不想场面太难看,亦不想张愔为难,便主动往衙门方向走去,“张夫人,我跟你去见官,只希望县老爷能够秉公执法,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公道。” 张愔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去。 张夫人见状,更发狂了,痛心疾首,“愔儿,你是被她迷惑了,你根本不清楚她是怎样的人。她之前为什么要逃呀,还不是做贼心虚!她多活了这么久,也便宜她了,现在是到她偿命的时候了。” 说毕,她又走到青霓跟前,目光恨意满满,渗出寒意,又像是一把利剑直击青霓的心脏。“你害死了我丈夫,还不肯放过我儿子么!” 张夫人大吵大闹引得城门口围聚越来越多的人,有个别眼尖记忆力好的人认出青霓,窃窃私语道:“那不是明月楼的舒颜儿吗?” “恩,好像是她!她不是害死了张员外就逃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哎,张员外多好的人呀,早几年还教训过赵大人的兄弟……居然被她害死了!” 青霓听到几句,越发觉得难堪,在众人谴责的目光下,她更站不稳了,遂即挣脱张愔的手,绕过他往城里走去,张夫人连忙追上去,紧跟其后,喊道:“是去衙门才好!” 一审 http://.biquxs.info/

张愔赶紧派一个士兵去小竹屋告诉成民他们青霓进了衙门这件事,并让他们等他消息。 这名小士兵名唤霍御飞,听了张愔的话,立即跑到小竹屋去。当时,成民夏皖和慕伊正在商讨要在原城定居一事,听到霍御飞的话就知道又生变故了。对于青霓突然被抓到衙门,他们都表示不解,忙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霍御飞也不是很清楚,就大致把刚才所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你真的听清楚了?张夫人说青霓害死了她丈夫?”夏皖吃了一惊,红润的脸颊瞬间没了血色,“进衙门了!这下怎么办?她可不能有事呀。” 慕伊也不敢相信,着急担忧的看向成民,“这也太巧了吧,姐姐一心想避开的那家人竟是她要嫁入的那家人!爹,怎么办呢?” 之前青霓以为事情过去了,就没对他们说的很清楚,他们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只知道当初是一个叫白乐天的人解救了她,却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竟然让衙门的人放了她。成民想了一会,神色严肃,“先静观其变。走,我们现在就去衙门打探情况。” 慕伊感受到成民夏皖对青霓的关心,像对她一样的关心,既觉得是情理之中,又有些意外,甚至有点吃醋,毕竟以前爹娘只有自己,不知不觉,有个人分走了自己的部分父爱和母爱。 又是这样灰蒙蒙的天,又是这样夕阳下沉的午后,又是这道门。青霓坦然的走进衙门,平静的站在审讯堂下,目光扫过留下深刻印象的高台,上面仍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想到自己兜了一圈还是逃不过“审判”,不禁感到可笑,只是这次心境略有不同,比上次踏实很多,因为她有家人了,因为有张愔了。 本来知县赵先见晌午已过了一个半时辰且相安无事,已经准备关闭衙门了,对他来说有个比天还大的事需要准备,那就是他娘子马上要过十九岁生辰了,他想替她好好设计一场晚宴,让她开心。 不想听见有人击鼓鸣冤,他从里屋走出来,先是看到青霓,略微一惊,又看到张夫人暴怒悲伤的模样,登时沉下脸,神色不悦,莫名的给人一种不愿审理此案的意味。 张夫人铁了心的要青霓偿命,一见到赵先就哭诉自己的丈夫死的冤枉,凶手没有被绳之以法,然后义正言辞的说,“现在凶手回来了,请赵大人秉公办理,一定要还民妇一个公道。” 张夫人有权为自己死去的丈夫讨回公道,既到了衙门,赵先也不得不做做样子,他知道案子不必审,判青霓死刑即可,只是见到面前的青霓,黛眉杏眼,身段婀娜,清冷的气质别具风流,他又觉得就这么杀了她有点可惜。 横竖她是要死的,或早或晚而已,如此美人落到自己手中,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可惜。“此案已过去这么久了,现要定她的罪还得重新审理,张夫人放心,本官必定秉公执法,若她有罪,按照律法,定还你一个公道。今天时候也不早了,先收押大牢,明天开审。” 听到这,青霓惊慌的抬头,看到赵先假意公道的与张夫人说话,又不怀好意的打量自己的模样,她开始害怕了。 “她是无罪的,为何要收押大牢?”张愔匆匆写了一封信方赶过来。 他知道命案是由赵先审理,而赵先看似只是原城县令,可原城在上京边陲又是防御兰域重地,他是直接受命于皇上的,作为原城父母官,他可以说是一人独大,自己目前的官阶根本不够与他抗衡,办事不方便。 他不得不求助于一个人,盛筠寒。 青霓听见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当四目相对,她看见他坚定的眼神,那颗害怕不安的心才慢慢平复。 赵先直视张愔,细细辨认后方说道:“你是死者的儿子?”张愔点头。赵先立即歪派道:“你娘让我治她死罪,你又说她没罪。你们母子两个唱的哪出啊?” “大人,我父亲的案子我想亲自查探,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张愔一手握拳,坚定的说。 “这里是衙门,衙门自有捕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查案?”赵先官威十足,见张愔捣乱就给他下马威。 张愔尚不知赵先底细,以礼相待,自报家门。张夫人见他执迷不悟,气的眼睛都瞪直了,第一次给了他一巴掌喝令他回家去。“啪”的一声似打在青霓心上,她跟着疼了一下。 眼见青霓要被关押大牢,张愔哪里肯去,一个利落的翻身跃到铺头跟前,拦住他们的去路。赵大人厉声喝道:“张愔,你想造反吗?是不是也想被关进大牢!小小守城官,也敢在这里撒野!” 张愔知道要救青霓,自己一定不能有事,况且还不到硬来的时候。他妥协了,让到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青霓被带走,一腔愤怒无处释放。青霓转身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张愔一眼,明眸含泪,诉说着万千心事。 青霓被关进大牢,阴暗潮湿的令人有些发寒,一路走过来听见各种声音:刺耳的枷锁摩擦的声音,悲怆的喊冤声,行动的窸窣声,探头探脑的说话声,粗鲁傲慢的训斥声…… 她刻意忽略周遭的一切,漫不经心的从一间间牢房走过,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张员外惨死的情形,一下子闪过张愔温柔注视她的模样以及一个时辰前他深情款款郑重许诺的样子,一下子又闪过张夫人对她深恶痛绝的表情,一下子又闪过成民正经严肃又不失慈爱的脸,还有夏皖慕伊开心的模样…… 她与张员外是忘年交,知道了张愔是张员外的儿子后,青霓似乎明白了,原来初见时的似曾相识,那难以割舍的情感皆由前因种。 因为是故人之子所以似曾相识,所以亲切;而张员外毕竟是因为不忍伤害自己而死的,又加上张夫人的步步紧逼,自己与张愔的这段感情该何去何从;最后她想到了这个案子,思考这戏剧一样的案子会如何结束,自己是否会“偿命”。 思绪万千,青霓蜷缩在角落边,抱着自己,似掉进无底深渊,一直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青霓听见有人在叫她,却是成民、夏皖、慕伊在牢外呼喊,她感动的噙着泪,走到边上,喊着:“爹,娘,慕伊!” 夏皖见到牢里的青霓,脸色煞白,心酸不已,“你受苦了。” 慕伊早将心里那一点点吃醋抛到九霄云外,见到这情形担心不已,忙握住青霓的手,“姐姐,你还好么?你不要害怕,我们会想办法的。” “你们放心,这点苦我还受得了。现在有你们在,相信他们也不会乱判乱审,我倒不害怕。”青霓还是害怕的,只是害怕也无济于事,不如安慰自己安慰家人。 成民夏皖听见青霓如此说,心里越是心疼她,小小年纪,柔弱女子,一人飘零在这世上,不知有多少恐惧,多少不安。“这时候,你就别宽慰我们了。这件案子,你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们吧,我好想想怎么救你呀?” 这时候张愔急急的走过来,他要知道这案子的前前后后,他要查清真相为他父亲报仇,为青霓洗刷冤屈。 青霓见他走来,又吃了一惊,心想,唯独对他讲那件事,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何况又要讲自己在明月楼里的事,她想了一会,开口说:“恩,我应该向你交代。那日下午,张员外来找我……” 青霓说到张员外躺倒在地的时候,不禁流下眼泪,此刻她为自己这些时日没有想办法替张员外找到凶手而深深自责;张愔听到自己崇拜尊敬的父亲被人下药设计而死,胸中似燃起烈火,脸上却异常的平静,只猛的一拳捶在地上。 “这么说来,你没人证也没物证,如何证明清白?那位白乐天先生是解救你的关键,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找他太迟了……”就剩成民还在理智分析,说到这,一个牢头走过来,“张大人,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张愔随成民他们回了小竹屋,商讨如何解救青霓。他们肯定案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赵大人明摆着不会认真查案,会直接拿青霓当替罪羔羊敷衍了事。 “我觉得赵先不可靠,在赶赴衙门前,我特写了一封告急信,请王爷派个大人来审理此案,所以我们要尽量拖住这个案子。”张愔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要先确保一个公正的环境,才能去查案,找到真相。所以目前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 夏皖吃一惊,“你说的是永嵩王爷?” 张愔嗯了一声,看得出不太对劲,“怎么了?” 夏皖便把盛筠寒曾想纳青霓为妃的小插曲说了出来。张愔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淡定的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青霓。”心里却暗自忖道:王爷应该不会自己亲来,只是派个人来审理罢了。 二审 http://.biquxs.info/

成民一脸赞同,看着张愔的眼神颇为欣赏,便让他先回去,又道:“你好好安抚一下你的母亲吧,她若不追究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慕伊还是不放心,又问成民。“爹,他就那么肯定王爷会理他?而且姐姐现在还在牢里,会不会受罪呀?” 成民望着张愔离去的背影,高大挺拔,英姿飒飒,“看来他不只是原城守城门的小将。”收回目光,看向慕伊,“刚才他都打点好了,你姐姐在牢里有人照应,别想那么多了,你先去休息吧。” 窗外风吹树摇,黑影重重,夏皖吹灭油灯,躺在成民身边,不安的抓着他的手,“我现在是既担心青霓,也担心我们。” 成民反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睡吧,有我呢。” 虽已是深夜,张夫人仍坐在厅里,直眉冷竖,怒气冲冲的样子。一见到张愔回来立即让他跪在张员外的牌位前,“还记得当日你得知你父亲去世的消息时,你说了什么!” “我必将杀父仇人捉拿归案,让他偿命。” 张夫人冷哼一声,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还以为你忘了呢!难道凶手是那个狐狸精,你就不守誓言了?” 张愔看到母亲气得两肩微抖,一脸痛苦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柔声劝慰她,将从青霓那知道的前因后果娓娓告之,并发誓自己会将真凶捉拿归案。岂止张夫人越听越生气,她不关心所谓的真凶到底是谁,丈夫因与那个女人相会,再中毒而死却是事实,这就够了!足够让那个女人偿命了! 何况那一年,她和丈夫的关系逐渐出现罅隙,矛盾重重,夫妻感情不似从前;等她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的时候,她便固执的认为是那个女人勾引丈夫,破坏了他们夫妻感情。 所以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因到青霓身上。 殊不知嫉妒会蒙蔽人的心,看不到真相,也记不清往事。 张愔哪里明白张夫人的心事,他更不知道若不解开张夫人的心结,他和青霓永远都不会得到允可。他只当是母亲钻牛角尖,等查明了凶手,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见母亲顽固,张愔无奈争辩:“凶手明明不是她!不明白母亲为何就咬着她不放。” 张夫人一巴掌甩到张愔脸上,含泪怒骂:“你是鬼迷心窍了!你以前从不会顶撞我的,今日为了那个狐狸精,顶撞我多少次了!你就一心偏袒她,不为父报仇,不善待母亲,你就是不孝!” “儿子孝顺母亲的心,母亲您是知道的。父亲的仇我一定会报,只是凶手还没有找到。娘,青霓真的不会是凶手,您就相信她吧。” 张愔一次次的恳求,不但没让张夫人心软,反倒加深了她对青霓的恨。 “别跟我提她,那样的女子听到都会脏了我的耳朵。现在你已知道了她的出身,妓院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货!你必须现在就和她断的一干二净。不然,你就不是我的儿子!”说完重重的关上房门。 张愔起身回到自己屋里,毫无睡意,呆呆的望着窗外明月,更觉冷冷清清;思来想去不如到牢房外面守着她。 且说赵先虽是一心想趁此机会霸占青霓,不过他并不急于一时,他还忙着筹备晚宴,便在心里默默算计着。 回到家,他先回房换身外衣,整理好衣襟才去见自己的娘子。其实单说外形的话,赵先身材魁梧,五官也长的端正,举手投足之间也有些大气,未成亲之前也有不少媒婆来说亲。他从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唯独见了他娘子就怯懦了,低到尘埃里。尽管他对他娘子已经是掏心掏肺了,可他娘子始终没有正眼瞧过他。 隔着一面纱帐,赵先坐在桌上,自顾自的倒茶:“娘子今日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对面没有回应,他又自顾自的说:“我今日本可以早点回来的,不过临时又有人报案,所以回来得晚些。” 对面还是没回应。 透过纱,赵先看见自己娘子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之下更显得妩媚美丽,只是目光太冷傲了,穿过面纱都能直击他的内心。他干咳了两下,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纱帐内的女子突然喊住他,“等等!”赵先兴奋的回过身,期待着她下一句话。 “你把文堇喊来。” 赵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呆了半刻,才答应着出去。 赵先的娘子正是梁士钊的女儿,梁文堇的姐姐。 梁文堇是专程来为她姐姐庆生的,便住在西厢客房,每日除了在街上闲逛便是陪姐姐说话。他一直以为姐姐嫁的如意,只是远了点,现在才知道姐姐的婚后生活简直是犹如枯木。 翌日,衙门内外又聚集了好多人,有的是想知道哪个恶人害了张员外,关心案子;有的是知道疑犯是个青楼女子,只当是起淫案,凑热闹。 青霓一夜没睡,乌发散落及腰,不施粉黛,面容憔悴,小小的脸上泪痕犹在,幽幽明眸望着地上。 赵先神情自若,威严的敲击堂木,“升堂!”边上的捕快们立即敲击木棍,齐声喊道:“威,武!”场上瞬间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在众人面前维持着公道正义的父母官形象,将案子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对青霓贴上凶手的标签。 青霓抬头看着赵先,不敢相信就这样断案了,着急解释:“当日审理此案时,还有一位叫白乐天的大人证我清白,他已经证明了我不是凶手,不然当初大人也不会把我放了!” 赵先沉思片刻,计上心来,“他当日的话只能证明他所见到的时间里你没下药,或许你早已下药了,当日本大人也是被他唬住了才把你放走了。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嫌疑人,何况你俩在明月楼,除了你给他下那种药,还会有谁?” 此话一出,场上一阵沸腾,纷纷说道,“可不是吗?说出来都丢人。” 青霓已觉难堪了,再想到张愔还在一旁,更是低头不语,窘迫至极。 张愔听到赵先的话,想果然应了,按下心中的鄙夷和怒火,义正言辞的说:“此案还未定,赵大人如此说未免太武断了,我爹和青霓单独在一间房也可以正经谈天说地,何况青霓是佳人淑女,我爹是正人君子,他们绝不会做你们所想的龌龊之事。” 张夫人在一旁一语不发,她还能说什么呢,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官人生前对那女子有多关照了,她已经不在乎自己官人的名声了,只想除掉那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除掉那个夺走自己官人的心的女人。 赵先横眉冷竖,态度更加强硬,训斥张愔扰乱公堂,坚持青霓要为张员外的死负上责任。公堂审讯,逐渐演变成张愔与赵先唇枪舌战,一个认为证据不足,不能判冤假错案;一个坚持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凶手。 “半月为限,若查不出凶手,这件案子任由赵大人处理。”见争执的差不多了,张愔开出条件,目的自然是拖延时间撑到永嵩王爷派的人到达原城。 张夫人阻拦不了儿子,唯有痛心失望的发泄,“什么查凶手!凶手就是她。不孝子!”张愔深刻的感受到母亲在这件事上的蛮不讲理,十分偏执。此刻他没时间再去关心自己的母亲,他隐约感觉道,想青霓为此案子负上责任的不止是自己的母亲。 赵先自然不答应,声称人证物证俱在,根据大盛律法,明日午时于市集问斩。 “人证?就是所谓的明月楼里的人证明只有她和我爹在一起?物证就是所谓的春散?”张愔冷笑喝道,“我爹的死因是因服过量春散,也就是说下毒的那个人就是凶手,就算只有青霓和我爹在房间里,谁能证明是她下的药呢?也许凶手早就下了药,然后制造只有青霓和我爹在的密室,嫁祸青霓!” 场外的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说道:“这也是可能的啊。” “恩,是有可能。” 赵先见势不对,怒说:“你这是凭空猜测!” 张愔往前一步,黑亮的眸子直视赵先,坚定的目光似乎带着可以燃烧一切的火焰,“是不是凭空猜测,只等查明了真相才知道。大人既然坚定青霓是凶手,何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若抓不出真凶,我,青霓随你处置。” 赵先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回答,他知道舒青霓必死,他也知道不能让张愔去查,可是张愔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起这些,胡乱定案肯定不能服众。 成民夏皖和慕伊一早就侯在衙门外听审。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相互之间还有些拥挤,一个中年大叔,见到如花似玉的慕伊,忍不住想揩油,遂故意凑近蹭一蹭。 慕伊恼怒的转过头,瞪着身后那位大叔。 大叔和颜悦色,连说不好意思,又故意大声的对周边的人喊道:“别挤了!别挤了!” 五日为限 http://.biquxs.info/

慕伊心思都在案子上,听如此说也就作罢。一来二去,那位大叔倒大胆起来,越性站在她背后,等待时机占便宜,时不时碰一碰,摸一摸。 突然,慕伊听到背后传来挑衅声,还觉得很熟悉。“这位大叔,听审就听审,挤来挤去的干嘛!你站在这听不见吗?要不你申请坐到县大人旁边去听吧?” 往后一看,不是别人,却是那个冤家! 梁文菫本是在街上四处游逛,碰巧听见有个轰动全城的大案子,便来凑凑热闹。结果一到此处,就看见一个中年大叔的猥琐行为,便把大叔挤去一边。 大叔听了又羞又怒,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离去了。慕伊见状,很瞧不上这种公子做派,欺负老百姓,便有些生气的,瞪着他,“这么多人,挤一下也是难免的,你这么怕挤,该在家待着呀,来这干嘛?你这么说一位大叔好意思吗?” 梁文堇顺声望向慕伊,不禁失笑,没好气的说:“你说这话我一点也不意外,都说美女没脑子,我信了!” 慕伊火冒三丈,正欲驳回去,只听夏皖意外的喊了声“梁公子!” 慕伊吃惊道:“娘,您认识?” 梁文菫也有些意外:“伯母,这也是您的女儿?那青霓呢?” 成民转过头来,低低的说了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又使了个眼色,示意梁文菫看里面。 梁文菫疑惑的看向衙内,不禁吃了一惊。衙内跪着的正是青霓,熟悉又陌生的脸,娇小的身躯在众人的围绕之下更显得瘦弱不堪,梁文菫不禁有些心疼;随即又看见她身旁立着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子,一言一行都是在维护她…… 赵先猛的拍了几下堂木,“是你审还是我审?此案已耗时太久,不能再拖!很明显她就是凶手,无需狡辩!若每件案子都这样,以找真凶为借口,迟迟不判决,那还有惩罚吗?还会行刑吗?” 成民见赵大人不松口,大有今日就要判青霓死刑之势,张愔孤掌难鸣,必须要推一下。遂隐在人群中,高声说:“那就让他查呗,反正也查不出什么,到时他就无话可说了。” 慕伊也在一旁附声道:“就是呀,按理说,杀人这样的大罪怎么都该好好的调查几日才能定案啊。赵大人若不让查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周围的人见说的也在理,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纷纷说道:“对呀,他们要查就查吧,赵大人怕什么!” 衙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起到了效果。赵先听见人群中的声音,有些拿不定主意。张愔便趁机谈判把时间缩短到十日。 成民继续添火,用一种看热闹的脸色对夏皖说:“我真想看看这案子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呢?死者的儿子要替嫌疑犯翻案,奇也奇也!”口吻淡定的不像话,似乎一切真的与他无关。 周围的人听了,也跟着附议,人云亦云,逐渐听见“答应他!找真凶!”“答应他!找真凶!”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赵先有些坐立不安,本是先发制人的,没想到受制于人了。 这样的声音,他不能装作听不见,佯装了几年的父母官也不能毁于此时。一旁的师爷,不疾不徐的走到他身边,俯身小声说道:“就给五天时间,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什么,那个小厮已经死了的。放心,原城您最大!” 案子始终会被查的,否则难堵悠悠众口,不如顺水推舟给点时间让他们查,反正他们也查不到什么。 赵先想想也有道理,料定他们翻不了案,胜券在握,于是假意妥协道:“既然你如此执着,本官就破例成全你,不过只给你五天的时间,毕竟这件案子已拖了太久了,五日后本官做主不得再有异议。” 张愔终于松了一口气,虽只有五日时间也算是一线生机。 青霓又被押回大牢,张愔的目光一路跟随,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青霓也回望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夹杂着诸多情绪。大凡懂点男女之事的人都看出来他俩情投意合,相互倾心,这一幕尤其刺着了梁文菫。 他自言自语道:“就是他?”忽的脑海里闪过青霓对着他笑的模样,心口处隐约有些刺痛,他知道青霓从未对他动心,而他也该结束这段一个人的爱恋了。 梁文堇回过神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了解后便说要出力一起救青霓,遂跟着一行人回到小竹屋。 成民,夏皖二人端坐在竹椅上,慕伊拿了个小杌子坐在娘亲旁边,梁文菫坐在凳子上,不自在的左顾右盼,而张愔站在门边,坚毅挺拔,似随时要冲出去一般。 成民介绍了下梁文菫,只说是在上京认识的朋友,张愔心里也猜到了些许,不甚理会。 “五日时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张愔,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一向淡定的成民此刻也有些不安,遂向张愔试探。 “两个方案,运气好的话,找到真凶;若找不到凶手,我们就只有劫狱了。”张愔淡淡的回答,语气却充满了勇气。 梁文菫吃惊道:“劫狱?那事情更糟糕了,不成功就是一死,成功了也是亡命天涯。” 张愔看着他,一种“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的眼神。梁文菫明白这个眼神,也有些气不忿,立即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我也是青霓的朋友,真心为她考虑,亡命天涯不是什么好事。我想伯父,伯母也不会同意!” 成民仔细想了一下,最终表态,“我们当然希望不用逃亡,可如果真的翻不了案,那也是唯一选择!” 张愔果断的说:“两个计划同时进行,伯父伯母,你们在家计划劫狱的事情,我就去查案,每晚子时再一起商讨下。” 慕伊听到张愔的安排,不太满意,表示自己也要去查案,张愔却说不安全,让她待在家。梁文菫心里也不是滋味,暗想:为什么有种只有我一个人是外人的感觉。 张愔说完就出去了。梁文菫有些尴尬的,打个招呼也出去了。 慕伊见他俩走了,便问夏皖是怎么认识梁文菫的。夏皖好笑的说:“他喜欢你姐姐,就常借故到我们家里,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她噗嗤一笑,“那他见到张愔,岂不是很受伤,怪不得刚才有剑拔弩张的气氛。”随后她想起上次在布店青霓没有主动与梁文堇说话,而梁文堇也没认出青霓,便叹了句:“果然不是一对呀!” 大家都在想办法救青霓,慕伊也闲不住,便偷溜着跑出家门,奔向明月楼了。 她已有个把月没到明月楼了,一到那,却见敏姐倚在门上,失神的望着街道……那神情像是在目送自己的情郎,可敏姐总说自己混迹风月场这么多年,早看透了世间男子的本性,所以指天誓日的说自己已经断尘绝爱,不会喜欢任何男子。 慕伊想到这,便笑了,敏姐哪会有什么情郎呢。 她凑到敏姐眼前,挥了挥手。敏姐回过神来略显尴尬的转过身,边走边呛声道:“稀客呀,慕伊姑娘今日怎么会来我们明月楼呢。” 慕伊以前是必须在此表演跳舞以抵用食宿费用,所以只能任她使唤,不过心里早对这个趋炎附势的敏姐厌恶了,而敏姐也不喜欢这个难以管束的慕伊。 敏姐伸了伸手,慕伊顺势拉着,笑着说:“哟哟,敏姐,几日不见,你的手粗糙好多,肯定是近来生意太好,你都没时间去保养了。” 敏姐抽出手来,瞪了慕伊一眼,“少废话,给钱你就是大爷,没钱就滚出去。” 慕伊赔笑,赶紧说点好话,“敏姐,再怎么说我也曾在这跳舞的呀,也是明月楼的一份子,我们是一家人。我刚是在和你开玩笑呢,谁不知道我们敏姐美丽大方,怎么会跟我计较。” 敏姐虽知道她这是奉承话,可见她在众人面前如此说心里很受用,便配合着,看她要干嘛。 慕伊见她脸色和缓下来,便说:“敏姐,确实是我不对,这两天没来应该和你说一声的,只因家里出了事没来得及说,现在是专程来感谢敏姐对我的照顾。”边挽着敏姐走到椅子前坐下,奉上一杯茶。 敏姐缓缓端起茶杯,问道:“那你现在是不跳了?” “恩,暂时不跳吧,若跳的话,我也不想抵用食宿了,换成工钱好了。”慕伊说着话,冲着敏姐甜甜一笑。 敏姐余光瞄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跳的确实不错,若在这跳舞,给你工钱是应该的。” 慕伊又连连道谢,夸她体贴。见奉承的差不多了,便旁敲侧击那个案子的事。 敏姐一听,和悦的脸色立即收了起来,放下茶杯,似问非问的看着她,“怎么?你也来问这案子?” 慕伊淡定回说:“怎么问不得,全城都在议论呢。” 敏姐疑虑便消了,想想近来打探此事的人甚多,反倒给明月楼招来不少生意,说说也无妨。 做戏 http://.biquxs.info/

“看不出你还八卦的很嘛。案发现场是在明月楼,不过和明月楼没有半点关系。发现出事时张员外已经死了,所以具体情况,我们一概不知。” “听说,此案还涉及到一人,就是端酒菜的那位小厮,他在何处?”慕伊忍不住想套点有用的线索,未免急了。 敏姐登时沉下脸来,“你问的有点多了!刚才有位公子和你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不是八卦那么简单吧。”懒得招呼她了,便打发她出去。 慕伊没找到线索自然不想回去,可敏姐下了逐客令了,又没理由待在这徒添可疑,正不知如何是好,环顾一周,却看见了梁文菫。 梁文菫正幸灾乐祸的笑呢,脸上虽并没笑脸,可嘴角勾勒的笑意却让慕伊一目了然。她故意气急败坏的走到他身边,“你怎么在这?我都说了不想见你了,还来这找我!”边说还边捶他。 梁文菫一脸懵圈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演哪出。敏姐却看了过来,“慕伊,你朋友啊。” “谁是他朋友呀,我不认识他!”她的语气尽显娇嗔,显然是认识。 敏姐打量了下梁文菫,身着华服,气质高贵,腰身玉佩价值连城,听到慕伊的话,便以为这是对小情侣,在耍花枪,便吩咐小厮在梁文菫旁边加把椅子。 梁文菫默不作声的“欣赏”表演,看慕伊勉为其难的坐过来,心里却是偷笑,待她坐下来,便凑到耳边说:“我又帮了你一次!” 慕伊哼了一声,怼道,“来这消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暗暗想道:还好姐姐没有喜欢上他。 “恩,你是好人。那你来这干嘛?哦,你是来这跳舞的。”梁文菫低声缓缓说道,轻轻的语气却惹得人一身怒火。 知道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到了,慕伊握紧粉拳,“居然偷听人讲话……” 正要挥过去,他却起身了,一拳落空。慕伊知道他是故意的,鼓足力量却打到空气里,直气的她牙痒痒。 “可以安排个厢房吗?”梁文堇边说边拿出一锭银子,敏姐见了欢喜非常,忙安排收拾厢房出来,吩咐小厮带过去。 慕伊不知梁文菫要做什么,因身上没钱,怕离了他,敏姐就要将她赶出去,少不得跟过去。 他顿住脚步,侧着身子傲慢的看着她,“你做什么?” “跟着你咯。”慕伊脱口而出,细细思量,好像说的不对,隐隐含了点其他意思,略微尴尬。 梁文菫留神看了她一眼,一张白嫩的小脸竟泛起了淡淡的红。“我要进厢房,你也跟去?” 慕伊瞪着眼说:“流氓!”欲转身就走。 他一把拉住她,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想找线索,就跟我走!”她一脸诧异的仰视他,心想:难道他也是为找线索才来? 进了房间,梁文菫漫不经心的走到床榻边,然后懒洋洋的坐下来,以一种极舒服的姿势半躺在床上。慕伊在几步内转来转去,见他如此轻松,忍不住疑惑道:“你到底来这是做什么的?” 梁文堇不答反指着一旁搁置的琴问:“会弹吗?” 慕伊摇头,这和找线索有什么关联吗? 梁文菫“啧啧”两声,便下了床,手抚上琴弦,便随意的弹奏一曲。慕伊本以为会不成调,没想到悠扬悦耳还真是一首好曲子。她心里不禁感叹:真是看不出,他还会弹琴,自己虽不懂,只觉得悦耳清脆,还是有两下子。 “别陶醉了,有空学学吧,顺便改改你身上的汉子气。”梁文堇瞄了慕伊一眼,又低下头打趣。 慕伊回过神了,见他低头认真弹奏,嘴上还不闲着。心想:这一开口,就原形毕露了。她立即回怼道:“别卖弄了,我们是做正事的。” 她还欲说点什么,忽然悦耳的声音戛然而止,见他停住了手,两三步冲到她面前,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捂住她的嘴。 慕伊被他突然的亲密之举吓了一跳,瞪着眼想破口大骂,却看见他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她似懂非懂的配合着,只听他压低着声音,凑在她耳边说:“有人偷听,你刚刚都暴露了,现在还不小心!” 梁文菫早在刚才坐在明月楼底下的时候就发现明月楼有眼线了,故兜了一圈,欲撇开那些人。 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轻轻的传入她的脑海中,心里怪痒痒的,习惯与他吵嘴了,这样她很不自在,遂立即推开他,保持一段距离。他的意思她明白,转身对他使了一个眼神,故意凶凶的说道:“刚刚你还没弹完呢,不是说专为我一人弹琴吗?” 慕伊用手在桌上比划着:现在做什么?对面并没有回应……她托着腮装得沉醉的样子,口里念道:“真好听!”虽是故意这般说,说与外人听的,不过也是实话。 梁文菫却当不走心的赞美,并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理会。 “你刚是在生我气吗?好吧,我认错,只要你不气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忽听到梁文菫低沉的嗓音响起,慕伊错愕的仰起脸,目光直直的望向他。如果说只听声音,真觉得是情郎的口吻,可瞧过去看见一张毫无表情,甚至是冷漠讨打的脸,就知道是做戏了。 她冷哼了一声。 “伊伊,还生气呢。” 她听到“伊伊”两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如此喊过,太过亲密了。“好了,不生气了。你捡你拿手的曲子弹来我听。” 梁文菫果然换了首曲子弹着,此曲悠扬缠绵,时而婉转柔情时而铿锵有韵。她正听得入神,忽听他说:“要不让小厮给我们端壶酒,另加几个小菜来,我们再好好玩玩。” 慕伊娥眉一蹙,但看着梁文菫的脸色,也知道应该是另有一番意思,便应着。 只见他走到房间边上,贴着墙边仔细听着,还摆手示意让她说话,她随意的配合着;等确定隔壁房间没动静了,又看到门外有人影走过,才放心的走到慕伊身边,说:“他们走了。” 随即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 一个小厮端着酒菜,毕恭毕敬的走来放好,正欲告辞。梁文菫喊住他,从袖口拿出一小锭银子,“这是我赏你的,你拿着。” 小厮喜笑颜开,唯唯诺诺的说:“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哟,还挺聪明,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打听一下,以前我来这玩的时候,有个叫枣儿的小厮经常招呼我,招呼的还不错,今儿怎么没见他?” 梁文菫说的有模有样,小厮也没多想,笑说:“大爷说笑了,枣儿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不在,怎么大爷现在才问?” “唉,因有了婚约,马上要成亲了……我都好久没来了。”说着递眼色于小厮,暗示慕伊在此,又说着:“他去哪了?” “因为惹上官非,他请辞回乡了。”小厮看了眼慕伊,有点眼熟,碍于梁文菫在此,也不敢仔细看,低头答话。 梁文菫故作着急,又问道:“那他家乡何处?”小厮摇头说不知。 “这么大的明月楼,对小厮的来历竟不知?” 据小厮解释,明月楼有长工,也有散工。长工都是要来历清楚的,老板亲自管理;散工一般是长工推荐的,应付每月忙的日子。枣儿是散工,时来时走,大家也没留意。 梁文菫便问是谁推荐枣儿来的,请他来一下。 “这位大爷,你找枣儿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小厮很是疑惑,他大概也知道现在城中大事就是重新审理张员外的案子,而枣儿正是那日奉酒的人……所以生怕惹事便斗胆一问。 “哦,那次他帮我修理了一个断了的簪子,手工不错,我现在想找他再帮我修修别的。”梁文堇回答的很小心,没有露出半点痕迹。 小厮信以为真立即去找枣儿的担保人。不一会,小厮带着圆胖的厨子打扮的男人进来,男人自称老姜,他告诉梁文菫,他和枣儿是同乡,就住在城外三十里的姜家村,到了那,随便一问,就能找着。 梁文菫和慕伊按着老姜给的位置,找到了姜家村。梁文菫找了一个村民,问是否知道枣儿的,那个村民却说枣儿大约一年前去了原城再没回来。梁文菫和慕伊大失所望,也觉得很有蹊跷,便又问枣儿的家在何处,希望能找到点线索。 到了枣儿的住所之后,却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那捡鸡蛋,颤巍巍的双腿蹲下后再站起来好像很费力。梁文菫恍惚间觉得看见了桃林村的冉大伯,急忙走过去扶住他,又礼貌的询问是不是枣儿的家人,语气极为柔和,生怕吓着老人家。 老人看他们知书达礼,面容可爱,便毫不防备的据实相告,说自己是枣儿的爷爷。 据枣儿的爷爷所说,枣儿的爹早些年被征作壮丁,几年后报信说战死沙场了;枣儿的娘也在前几年病死了;为了生计,枣儿小小年纪就进城里打工。爷爷上一次见到他是一年之前,他开心的回到家,对爷爷说马上会挣到钱回来给爷爷医病,过上好日子,谁知那面之后竟一直没出现…… 遇刺 http://.biquxs.info/

可怜的老爷爷撑着病怏怏的身体等着见枣儿最后一面。 听到这些,慕伊不知不觉流下眼泪,世间的不幸太多了。知道了枣儿悲惨的身世,对他也恨不起来了……梁文菫也有些感慨,遂取出几个碎银子给老人,应该够他用好一阵子了。 他们都猜着了,枣儿估计早已被杀人灭口了,面对老人哀求、期盼的眼神,心里越发难过,宽慰几句后才离开。 谁知刚走出草屋没几步,霎时间一个剑影闪现过来。梁文菫拉着慕伊,条件反射般的冲了出去,又见一个蒙面人翻了两个筋斗拦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谁?我们和你们素不相识,为何对我们下杀手?”这时,梁文菫隐约知道案子的背后不简单,心绪顿时纷乱起来,可当下也来不及多想。 两个蒙面人交递了下眼色,提起剑就朝他们刺来,顿时扬起一阵风,两旁的落叶都飘了起来。慕伊胆战心惊的躲在梁文堇身旁,抱住他的胳膊。 梁文菫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从小几个护卫围绕在身旁,也受不了苦学武功,只是在他父亲面前,装模作样的学过几招,武功底子一般,和普通流氓打架还可,遇上这样的刺客,半点便宜讨不到。 他费力的抵挡两个蒙面人,将慕伊护送到茅屋,顺手捡起抵门用的木棍,掷向追过来的蒙面人,蒙面人拿剑一劈,木棍瞬间断成两截跌落在地……他立即躲开绕了出去,又被另外那个蒙面人拦住……还没抵挡两个回合,胸口就被蒙面人狠狠的踢了一脚,摔出去几丈远,倒在茅屋前。 慕伊又急又怕,惊慌的跑出来扶起他,忙问:“你没事吧?快起来!” 梁文菫踉跄的站起身来,第一次被人打翻在地,才知道自己以前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他怒视着两个蒙面人,忽想到了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下杀手!我爹是当朝尚书,这的知县是我姐夫。你们要是杀了我就准备陪葬吧!” 两个蒙面人闻言面面相觑,动作一时停住。梁文菫却心底一沉,他只是试着说出来,没想到和他猜的……此刻他倒希望他们毫无反应,像刚才那般对他下杀手。 慕伊疑惑的看着这场面,微微一惊,有个做大官的老爹竟这么管用;等等,知县是他姐夫!赵大人,那个胡乱判案的昏官是他姐夫! 两个蒙面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其中一个腾空翻越两步,举着剑朝慕伊刺去。 慕伊脑里还在想着梁文菫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一把利剑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惊恐的睁大双眼,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感到自己被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包围……梁文菫在关键时刻转身抱住慕伊,猛然感受到背后传来刺痛,他承受不堪,抱着慕伊倒了下去。 猛的倒在地上,慕伊吃痛的抬头,正对上他漆黑的眸子,他脸上是痛苦不堪的表情,额间渗透的汗水滴落在她的颈肩。梁文堇艰难的起身,慕伊也爬起来…… “啊!” 突然又听见一声惨叫,跟着是轰然倒地的声音,慕伊顺着声音看过去,老人已翻倒在地,胸膛、嘴边股股流出鲜血。 “不!老爷爷!老爷爷!”慕伊几乎是爬着到老人身边的,不管怎么摇晃,老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那双和善充满苦难的眼睛还没有闭起来。 她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向梁文堇,几步外的梁文堇歪着身子,站的很艰难,他后背上的衣服一点一点的在变红,似一朵娇艳的红花在慢慢绽放,这时她才意识到刚才梁文堇替她挡了一剑,他的后背是被不停渗出来的血染红了…… 这一刻,她抑制的惊慌害怕终于完全释放出来,她泪如泉涌,哭着跑到梁文堇身旁,扶住他大喊道:“谁让你给我挡那一剑了!” 梁文菫中的这一剑不算很深,但他从不曾受过这样的伤,他一直努力的压制自己,不让自己痛苦的叫出声来。 其中一个蒙面人盯着慕伊,就差一步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便毫不犹豫的提起剑刺过去。 梁文堇伸开手臂用身体挡在慕伊面前,节节后退。刺客却一直寻找空隙,刺向慕伊。 “你的目标只是我?”慕伊怀疑的说。接着,她想到若她死了,他们定不会为难梁文堇,那梁文堇就可以回去养伤了,若她不死,只怕梁文堇会失血过多而亡,到时就是两个人一起死了…… 想到这,她立即转身抱住梁文堇,扑倒在地上,她压制着梁文堇,梁文堇根本起不了身,只能挣扎着喊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你快让开啊!” 慕伊等着剑的落下,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此刻好想爹娘,还有些想姐姐,最后看了一眼梁文菫,才发现他挺鼻薄唇还很好看。 梁文菫的眼睛里明显闪烁着惊慌失措的光,他冲着蒙面人喊道:“我命令你,不准杀她!”尽管语调霸气十足,但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蒙面人竟迟疑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仍继续挥剑。 就在剑快触到慕伊脖颈的时候,一个石子忽然打到剑上,剑锋一偏……慕伊抬头望过去,张愔骑在马上正拔剑朝他们这边赶来,临近时他敏捷的踩在马背上,运用轻功平稳的落在地上,两个蒙面人瞬间上前围住张愔。 这下总算死里逃生,她急忙站起来,扶着梁文菫坐下,又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大块,给他包扎上。 梁文菫见她眼睛红红的,目光尽显担忧,便吃力的说:“别担心,死不了。我还以为今天要和你死一块了呢。” 慕伊听了,知道还有力气和她开玩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白了他一眼,吸吸鼻子狠下心说:“谁要和你死一块,要死你自己死。” 转身跑到老人跟前,见他还是睁着眼躺在那,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啪的掉。她知道老人死不瞑目,他还等着见孙子。他的枣儿! 她轻轻拂上手,替他合上眼睛。可怜这位老人,晚年一人独居已是凄凉,如今又惨遭横死。 张愔武功高强,与几个蒙面人周旋也毫不费力。几十招后,他们见拿不到便宜就撤了。 慕伊跑过去,喊道:“张愔,你怎么会来!” 张愔语气淡淡带着怪责,“你怎么会在这,我要是迟来一步……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慕伊心虚的说:“还不是你们不让我帮忙。” 张愔没再说话,反而走到梁文菫身旁,将他扶上马,“还撑得住吗?” 梁文菫点头。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且梁文菫还受着伤,慕伊就顾不得老人了,跟着张愔回城。在村口的时候,她给了一个村民一点银子,让他安葬下老人。 成民夏皖为慕伊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总算放下心来,却又看到受伤的梁文菫,不禁又皱起眉头,知道他是替自己女儿挨的一剑,心里更不安了。 张愔顺带在集市买了药,成民将梁文菫扶回房间重新上药包扎。 梁文菫挺难为情的,也有些失落,后悔以前没认真练武。一回想起慕伊甘愿赴死的举动,他就会感到心惊。若自己也有张愔这样的武功…… 梁文菫在里间休息,成民走出屋来,听到夏皖正在训斥慕伊。“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 张愔离开小竹屋后,径自去了明月楼,找敏姐要人。 当时明月楼门客正多,二楼上的一个小厮不小心被撞到了,托盘上的杯子从楼上摔下来,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眼看要砸中敏姐的脸,张愔蹬脚凌空,在空中急速一个翻身便接住了。 敏姐拍拍突突跳着的心口,向他道谢,“小爷,好身手!”抬眼一瞧,见他身着锦服,手里拿着一把剑,脸色淡漠,神情严肃,通身看来器宇轩昂,英俊不凡,暗自忖道:见过这么多男人,只他有着难得的正气,很是不同。 不自觉的露出不常有的小女儿情态。 张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就是敏姐?” 敏姐又问他是谁,张愔方说自己是张员外之子,今日前来调查自己父亲遇害一事。她不由得叹道,怪道有些眼熟,气质确实有些相近,脸可比他父亲英俊多了。 因对张愔心生好感,敏姐便原原本本的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他,也说了枣儿的情况:自旧年命案发生之后,舒颜儿逃走了,那个案子就搁置了,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舒颜儿,故涉及到的其余人等皆不作追究。案发后的第二天,枣儿就请辞回乡,敏姐因他是涉案人员,巴不得他早去,所以痛快的答应了,自那以后再没见过枣儿。 张愔又问他家乡何处,她也如实告之,了解之后,他道了声多谢,便匆匆离开了。 谁知,走出城门不到二里路,就有几个刺客将他围住。他冷眼看了几个刺客,拔出剑,与几个刺客打斗一番。 过了几招,他才知道这几个刺客竟是招招夺命,不想真遇上杀手了,定是阻拦查案的,便使出全力将几个刺客制服,本想逼问他们是谁指使的,没想到他们都自尽了……遂立即赶往姜家村,及至找到枣儿家看到门前的打斗场面,救下慕伊。 提出分手 http://.biquxs.info/

成民听了,又转过头问慕伊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她将今日之事大概说了说,又自责的补充:“爹,我真不该去找枣儿的,都是我把刺客引了去,枣儿的爷爷才死的。” 想到枣儿爷爷惨死,她不禁滚下泪来,成民拍了拍她的肩,叹道:“你们不去,枣儿的爷爷也怕是难逃毒手。这个案子果然不简单,背后指不定有什么阴谋,青霓、枣儿都是无辜之人。” “那现在这个案子又从何查起呢?枣儿多半是死了,线索都断了。”慕伊心里着急,垂头丧气的说道。 对于今日的结果,成民并不意外。“那倒未必,找枣儿,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他没死的话可以直接助我们找到真凶;现在只是麻烦些,得另外找线索了……” 每个人脸上都是焦灼又愁闷的神色。 夏皖替大家泡了一壶茶,挨个倒上一杯,热气扑在每个人脸上,淡化了焦灼的神色;奔波了一天,终于喝了一口茶,那种沮丧的心情慢慢消退下去,好像又充满了希望。 成民放下茶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问道:“你们觉得这案子和赵先有没有关系?” 张愔看向成民道:“我也想到这了,今日与我过招的刺客武功都不弱,不像是从外面随便找的,应该是‘家养’训练出来的;而且能够堂而皇之的派出刺客,背后定有大靠山。整个原城最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的就是赵先了。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按你们这么说,那这个案子就翻不了了啊!那个狗官肯定不会秉公办案,无论我们有没有查出真相,他都不会放过青儿,青儿就是他们的替罪羊啊!”夏皖心急道。一想到青霓受了这么多苦,还被白白冤枉,甚至还可能因此送上性命,她就心疼得快哭出来。 慕伊没有说话,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梁文堇和赵先的关系说出来。万一爹,娘,张愔以为梁文堇和赵先是一伙儿的;万一梁文堇站在他姐姐,姐夫那边…… “那倒未必。”成民想了一会,宽慰夏皖,“张愔不是找了永嵩王爷求助了吗?我们只要坚持到永嵩王爷派的人来这,到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相信青儿会没事的。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查明真相,枣儿的线索断了,可从赵先身上下手。” “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或他身边的人啊,怎么查?”夏皖焦头烂额的问。 慕伊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犹豫,“爹,娘,或许梁文堇可以帮我们。” 成民夏皖皆是疑惑的表情。 梁文堇在里间休息却并未睡着,后背的伤口疼的他一直保持着清醒。听到慕伊说起了他,他便忍着痛起身走出来,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可以帮你们!” “怎么帮?你认识赵先?”夏皖问道。 顿时成民和张愔的目光锁住了梁文堇,心里暗暗猜测。 “赵先是我姐夫。”梁文堇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诚挚:“你们可以相信我,我也想查清楚真相,不仅是为了青霓,还为了我姐姐,我要知道这件案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承受得了事情的真相吗?如果和赵先有关,那你的家族能不能撇的一干二净呢?”张愔一语中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挑破更深一层的影响。 梁文堇一下子楞了,半晌他才轻声回应:“这件案子就算和我姐夫有关,也扯不上我爹他们吧。何况,和我姐夫有关也只是你们的猜测。”说到这,他回想起方才蒙面人对他的表现,他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他始终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又或许是不愿相信。 见大家沉默,梁文堇又一次表态,“不管怎样,我会留意,若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会告诉你们。” 成民起身拍拍他的肩,认同的说了声“难为你了!” 天色已晚,梁文堇道:“那我先回去了。对了,明日是我姐姐的生辰,我姐夫会在天香楼设宴,晚上的时候府里没人。”接着,他转头看向张愔,“你可以悄悄去探查。”说完他就走了。 张愔怀疑探究的目光盯着梁文堇的背影…… “你在怀疑什么?” “您就没有怀疑?他刚才的表情明显是有所隐瞒,临走又告诉我让我明日夜探赵府。” 慕伊肯定的说:“我不怀疑他,若他不是真心想帮姐姐脱罪,那今天他怎么会去查案呢?” 夏皖也跟着说:“张愔,你不要因为他也对青儿有意就针对他,我们和他在上京就认识了,他虽说有些大少爷脾性,为人还是善良可信的。” 张愔没有解释,他只是觉得人在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很难做出正确的抉择。他略点点头就说回去了。 牢房内。 青霓静坐在角落,四周是灰暗灰暗的,只墙上开了一个碗大般的小窗口透气透光,周遭都是不满的叫喊声……她无情无绪的抱着自己,闭着眼任自己胡思乱想,牢门边上的饭菜还是满满一碗。 一个狱卒走近,低声说:“舒姑娘,你还是要进食才行呀。” 这个狱卒是受张愔所托,照看青霓的。他叫张仲,一年前从乡下老家出来,想在原城谋份差事,不想遇到几个山贼,险些丢了性命,幸好张愔经过救下他,并告诉他衙门正在招狱卒,他才有了现在的生活。他对张愔甚是感激,一直有心报答他,现今张愔拜托他照看青霓,他便尽心尽力。 青霓没有答语,头也不曾抬起来。 “为了张愔大哥,你也该保重自己才是!” 听到“张愔”两个字,青霓抬起头来,还有些许激动,“你认识张愔?” 张仲答道:“岂止认识!姑娘快吃点东西吧,你都不吃不喝一天了,怎么受得了。张大哥还在外面为你奔波,要是他找到真凶,你却……你就让他少点担忧吧。这里的狱卒他都打点好了,所以不会有人呵斥你,打扰你,虽说这里环境不好,你也可以静静休养。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听到这番话,青霓不禁湿了眼眶,不想一个陌生人能对她说出这般温暖的话,想到张愔所做的一切,她心里阵阵暖意,除了感动还有难以言喻的犹豫。 虽与张员外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可她毕竟有私交在先,在人看来终有**之嫌,现与张愔在一起难免不安。纵使自己问心无愧……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立即站起身来,连说了几声谢谢,走过去端起饭菜。 “等等,冷了。我重新呈碗给你。” “不用,还有点热气,我没那么娇贵。”说完,冲着张仲笑了一下,就吃了起来。从踏入牢房起,青霓就没吃过一点东西,听张仲开解几句,心情明朗不少,就觉得好饿。吃的有些急,便咳了起来。 张仲忙去接杯水,递给她,让她慢点吃。 他在乡野长大,品性纯良,虽说有十六岁的年纪了还不解男女之事,他只觉得青霓是个好姑娘,不矫揉造作,单纯善良,笑起来感觉世界都亮了,她配得上张大哥。 青霓吃罢饭精神好多了,便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才知酉时已过,都快到申时了。她期盼的往窗外看了看,“他会不会来呢?” 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点急促,青霓期待的往外看…… 真的是张愔! “张大哥,你来了!”张仲站起身面向张愔说道,见张愔点了点头就自觉的走了。 “青霓!”他握住牢门,轻声说:“还好吗?” 见到他,青霓忍不住落泪,从张夫人在城门口认出她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和张愔单独在一起,心里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 张愔伸出手替她拭泪,心疼道:“怎么哭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以为她是担心案子的事,他又宽慰道:“今天我们已经查到一点线索了,相信很快就可以替你翻案了,只是委屈你在这待几天。晚上的时候我会来陪你说说话。” 青霓别过脸,伤心的说道:“张愔,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一直都希望找出杀害张员外的凶手,可惜我的力量太弱了……一直以来,我都没能为他做点什么。” 张愔抓住她的手,安慰说:“你别想多了,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你已经受太多苦了就别怪责自己了好吗?” “张愔,不管最终案子如何,你我今天就结束吧。”青霓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她顾虑太多了,尽管心里有千万个不舍也不得不妥协。 张愔震惊的看着她,眸如星辰的眼睛此刻暗了光辉。 “为什么?” 青霓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有条有理的说:“首先说你的母亲,她早就恨我入骨,就算知道了我不是凶手也绝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再则,原城的人都误以为我和张员外有私情,若与你成亲,不知他们会编排成什么样子,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的仕途;最后是我自己,张员外毕竟是因为不忍伤害我才死的,我面对你,心里真的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若真的和你在一起,我肯定是日夜难安。” 生辰宴 http://.biquxs.info/

张愔听了,心里滋生出一种独自面临千军万马的心情,他正拼了命顽强抵抗,后方却是什么都没有,他想守护的不见了…… 他说不出话来,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他想和她成亲,一起度过往后的漫长岁月,可若是令她痛苦,他宁可选择远远的护她周全,仅仅是护她周全。 她好他便好。 半晌他才开口:“我理解你的想法,也尊重你的想法,和我在一起会为难你的话,我不会勉强。” 青霓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又无限的期盼着张愔可以坚定的抓着她的手不放,现听见他如此说,更是心灰意冷了,想着他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更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早痛不如晚痛,便点头道:“嗯!我们分开吧,对彼此都好。” 她转过身不敢看他,他亦回头离开了。 翌日,张愔朦朦胧胧的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一把娇柔的女声,他猛地睁开眼睛,喊了声“青霓!”遂即想起青霓还在牢房里,还想起了青霓昨夜里与他说的话,他感到空落落的,好像眼之所及都是灰色的,那么了无生趣。 他心不在焉的翻身下床,低头发现自己鞋子竟未脱掉,再看看自己,衣裳也未脱掉……他无奈的苦笑,本以为自己很潇洒。自昨夜从县牢里回来,他便是失魂落魄的,对自己怎么回的家也毫无印象,他甚至不确定昨晚有没有睡着。 叩叩叩,“张愔哥哥,你醒了吗?伯母叫你一起用早膳。” 竟是晓柔! 张愔吃惊的定了定神,她怎么会来?遂即打开门,一阵好闻的花香窜入鼻中。晓柔捧着一盆紫薇花正站在他面前,朝他温暖一笑:“张愔哥哥,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母亲说今年紫薇花开的特别好,给你和伯母一人一盆。伯母的已经放好了,你的也放在房间里吧。” 张愔看了看,的确花色柔和淡雅十分美丽,便接了过来,走出去放在院子里花坛上。 晓柔失落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待张愔转身,她立即展开笑容,“走吧,伯母还在等你呢。”见他脸色憔悴,她不禁关心道:“张愔哥哥昨晚没睡好吗,还是为伯父的案子忧心?” “都有吧。”张愔淡淡的说。 张夫人坐在椅子上,神色不悦,见到晓柔才勉强露出笑容。张愔本无力再应付他的母亲,可为了她开心,他不得不坐下来扮演“乖儿子”的角色。 张愔闷声不吭的吃饭,吃完后就说:“娘,我吃好了,你们慢吃,我要去守城门了。” “当真是守城门?”张夫人放下筷子,语气生硬。 “是!今日我还有要事处理。”张愔耐着性子,压住快要爆发的情绪,说话的语气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张夫人了解他,见晓柔在这也不能逼急了便说:“好吧,那你把晓柔也送回去吧。” 晓柔站起身,懂事的说:“太麻烦了,不用。”她推辞了一下,张夫人却坚持,只是顺路 定让张愔相送。 大街上已是人来人往,远处天空中一轮红日正在升起,明明是如此充满朝气的画面,张愔却觉得刺眼,还能切身感到一阵刺痛。 “张愔哥哥,你不开心?”晓柔关切的看着他,英俊的侧颜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她心疼的安慰:“你不要太担心了,相信伯父的案子会水落石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愔略点头,不知如何答话,此刻他根本不想说话,便默默加快了脚步。 晓柔在街边铺子上买了一个小风车,这是原城小孩子常玩的小玩意儿。 “张愔哥哥!张愔哥哥!”晓柔边喊边追过去。 张愔回头,见到晓柔跑的红光满面,仍是一脸笑容,灿烂的就像刚才看见的那朵紫薇花。 “张愔哥哥,送给你!”她举起手中的小风车,笑说:“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常玩的,‘小风车,转一转,转走衰运好运到’。” 张愔不觉恍惚起来,想起以前无忧无虑,除了练武就没别的心思的自己了。他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用满含愧疚的目光看向晓柔。 晓柔莞尔一笑,“不用谢,张愔哥哥,我……”她面上微红,巧嘴轻启,将心里话说出来,“我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 张愔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一直以来晓柔对他,对他母亲都很贴心,他不是不感动,可是他早已经心有所属了,所以晓柔越对他好他越是感到不知所措,那种压力让他无能为力。 “晓柔,你不用……”话未及说话,一辆马车飞快的从晓柔身边驶过,张愔立即扶住她的双肩,往自己身上一带。 晓柔毫无防备的撞入张愔的怀里,满脸通红,害羞又有些抑制不住的窃喜,心似小鹿乱撞。她抬头深深的看了张愔一眼,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张愔愣在原地,明知道晓柔误会了可自己解释都来不及,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等着晚上夜探赵府。 慕伊是闲不下来的,从早起就央求成民夏皖让她出去,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查案,或许可以发现别的线索帮助破案也未定。 夏皖拗不过她便松了口:“你要出去也行,说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若只是在外头逛来逛去,对查案也没有帮助,倒不如乖乖在家,免得遇到危险。” 见母亲松口了,慕伊嘿嘿一笑,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弯成月牙儿。她撒娇的挽住夏皖的胳膊,缓缓说道:“我当然是想到一个好主意了,今天赵先不是会在天香楼设宴吗?那我可以伪装成一个小厮,去天香楼做个打杂的,没准儿可以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夏皖立即厉声回道:“不行!太危险了!” “娘,那里人多口杂的,谁会注意一个打杂的小厮呀,您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成民听见,觉得慕伊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应该不会被注意到,况且现在案子还没有进展,也需要抓紧时间,便同意慕伊去了,只是嘱咐“随机应变”“万事小心”等话。 慕伊换了身成民的衣服,又把头发盘起来扎了一个髻,脸上还故意弄的灰头土脸的,夏皖见了都笑起来,打趣道:“这是谁家的混小子!” 慕伊找到天香楼一个打杂的小厮,问他还能不能引个人进去。小厮见“他”矮小瘦弱,又是灰头土脸的,便说:“你家乡是在闹饥荒吗?” “嗯,我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慕伊顺着他的话就接下去了,还表演了一下饥肠辘辘的样子,“你就帮我个忙吧,让我在这打杂,试用一天不行就把我赶走。” 小厮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那今日你得的工钱要分我一半。” 慕伊故作犹豫,迟疑了几秒才应下来。 天香楼自酉时就没有接客了,所有人都忙着置办赵先的晚宴。备厨的,搭戏台的,摆桌椅的……忙中有序,杂而不乱。 在这些杂役中有一个领头的,叫曹三,他一边给每个人分配任务,一边嘱咐道:“抹干净点,仔细点,摆好啊,赵大人很重视的,要是不满意,关了我们的天香楼,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往常赵大人也在这里办过多次晚宴,为什么会这么重视今天的晚宴啊?”一个小厮悄悄问着身旁的人。 “我听说啊,今天是赵大人的夫人十九岁生辰,为博欢心,赵大人亲自设计的晚宴,能不重视吗?”另一小厮回答的有板有眼。 慕伊默默的擦着桌子椅子,听到这些话,心里却想着:虽然是个狗官,对自己的夫人倒是挺看重的。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一楼的用膳区已经安排好了,二楼的观戏台也搭好了,整个场子收拾的干净整洁,还很喜庆。 慕伊打水出去,看见陆陆续续走进一群形形**的人。衣着光鲜亮丽,脸上是标准的客套笑容,满场的人都在互相打招呼。 看来原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到齐了。慕伊暗自揣测,试图凭感觉找到可疑之人,眼睛滴溜溜的转,转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 又过了一会,主人家终于来了,在全场真心或假意的瞩目下走了进来,几乎每个人都在捧场,或拍手或高喊…… 慕伊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梁文堇,在一群俗人的包裹下脱颖而出。他跟在一位美貌又是妇人打扮的女子身后,一瞧便知是他的姐姐,赵先的夫人了。果然有些相似,比起来,姐姐更有贵气。 她立即垂下头,怕梁文堇认出她。 及至梁文萱坐到了椅子上,全场才安静下来,赵先又说了几句官场话,感谢大家的到来云云。梁文堇礼貌的站起身对大家施了一个礼又坐下来,并无话,甚至眼皮都未抬。 真是个冰美人啊,慕伊不禁叹道。 突然天香楼外面响起了舞龙舞狮的声音,大人小孩都出来看热闹了,街上闹哄哄的;天香楼里面也是热火朝天,每一桌都在敬酒,每个人都在寒暄。 有几个人给梁文萱敬酒,都让赵先挡了,之后也没人去敬酒了。 夜色下的烟火 http://.biquxs.info/

慕伊主动揽上倒酒倒茶的活儿,方便她穿梭在各桌,好探听他们说话。无人招呼的时候酒站在角落向其他小厮套话,“你们知道那桌都是些什么人吗?”她手指向最近一桌。 “你问这干嘛?” 慕伊笑道:“怕说错什么话嘛。” 小厮便随口一说:“我就知道其中一个是在西街专管卖盐的。” “哎,那桌呢,那几个人穿的都是上等官造的料子吧。”慕伊往靠里边的那桌指着。 小厮笑道:“那当然了,他们几个是原城的米商,有钱大户说的就是他们,你看那位年纪最大的,他就是原城最富有的人,王员外。王员外很低调,别看他是在原城,说他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据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却有四个女儿,还有三个待字闺中,你说王员外要是选中我当他女婿……”一个小厮接过话,竟做起春秋大梦来,被另一个小厮打断,嘲笑他快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时王员外在招手,示意添酒,慕伊立即端着酒壶奔过去。小厮们笑道:“跑这么快是想给王员外当姑爷呢!” 王员外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脸庞也有些圆润,可身材却是很高大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身上也没那种大部分商人具有的铜臭味。 慕伊走近的时候立即垂下头,恭恭敬敬的斟酒,又替桌上其他人斟上。其中一个穿棕色大褂的男人举起酒杯说:“我们也一起敬敬王员外吧。” 桌上的几个人立即举起酒杯,都向王员外敬酒,嘴里说着一些奉承的话。 王员外端着酒杯,谦虚说道:“各位同仁客气了,大家不分彼此,喝酒便是!”他一饮而尽,其他人也相继一饮而尽。 慕伊立即又给大家添酒。 穿大褂的男人又说话了。“近日张员外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据说是一个青楼女子害的,王员外你怎么看?”大家都听出来他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 “为什么问我?大家都是同行,相信每个人对张员外的死都是感到惋惜的,都希望尽快抓到凶手!”王员外倒是很和气,一直保持着风度。 大褂男笑了笑,说:“张员外是前任米商商会会长,你是现任,我当然问你了。” 慕伊心想,这个男人太小气了,明显是在嫉妒王员外……等等,他刚说了张员外是前任会长,王员外是现任会长,这中间有什么因果联系吗? 她只顾着想,一时忘了神,酒杯都满了还在倒,酒溢出来,流到桌子上,顺势流到大褂男的衣服上…… “你是怎么搞的!”大褂男登时发起火来,“倒酒倒到我的身上了!你一个打杂的赔得起我这身吗?去,把你们老板叫来,在这个重要的场合,怎么会派你这个手脚不利索的人出来。” 慕伊慌忙的认错,一个劲儿的道歉。 王员外也劝解道:“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自己抢着做这个倒酒的活儿的,无非是想挣点赏钱,也不容易啊!让他下去就是了,为难他他也赔不起。赵大人正在兴头上,闹大了岂不是扫他的兴?” 大褂男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近日因生意上的事心不平气不顺,听见王员外为他开脱更是气不过。慕伊撞他枪口上了,他势要拿他出气。 “不行,他赔不起让天香楼的老板赔,再把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赶出去!” 他喝斥的声音很大,慕伊在旁弯着腰连连道歉。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慕伊担心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会有眼尖的识穿她的女儿身,到时可就遭了,所以低声下气的说:“这位大爷实在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人吧,小人感激不尽,小人自知有错,立即消失在大爷面前,省的大爷见了生气!”为配合男儿身,慕伊故意粗着嗓子说话,说话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说完立即转身,欲溜之大吉。 “回来!”大褂男听了这些话本有些消气了,见慕伊欲跑的样子又发怒了,“我还没说话,你跑什么跑,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慕伊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走近,余光瞥见大褂男气势汹汹的挥起了手欲呼她一巴掌,她正想着如何躲过一劫,都准备转身跑了什么都不顾了,却有人替她拦住了大褂男。 她用余光悄悄打量面前人的衣袖,是梁文堇! “姐夫让我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梁文堇一手托住大褂男的手,以一种主人家的口吻说道:“今天来的都是赵府的客人,客人受气了,那就是我们招待不周,放心,交给我处理。” 大褂男自以为得了面子,便丢开了,继续和桌上的人喝酒。 梁文堇转过身看向这个“矮个子小厮”,沉声道:“跟我来!” 慕伊紧紧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天香楼后面的小巷子里的拐角处。天色已经黑了,皎洁的月光投下微弱的光影,她仍然低着头,粗声粗气的说:“我已经跟那位大爷道很多次歉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今天的工钱我都不要了,大爷你让我走吧。” “如果那个人真对你呼了一巴掌,你怎么办?如果他就是不接受你的道歉把老板找来,你怎么办?如果没有我刚好在这收场,你怎么办?”梁文堇连续发问,语气里怪责的意味很少,担忧的成分更多。 慕伊抬起头,笑着说:“原来你早知道是我!” 梁文堇是听到争执声才往那边看,一眼便认出那个低着头瘦削的身影是慕伊,于是赶过来解围。“你来这做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慕伊仰起脸,振振有词道:“我爹娘都同意了的,我是来探听消息的,不像你是来吃饭的。” 梁文堇不禁蹙起眉头,这丫头说话怎么总是带刺! “而且,我也不是全无收获呀。我听出米商们是有利益争执的,内部不和……”慕伊兴致勃勃的分析,却被梁文堇打断了。 他叹道:“你回去分析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你爹娘会担心的!” 慕伊暗自瘪嘴,不爽的应了一声。 突然,听见“咻咻咻”的几声响,然后是劈里啪啦的声音,夜色中出现如花如画般绚丽的光彩,纵是昙花一现,也觉得美的夺人眼球摄人心魄。 “好漂亮,谁家在放炮仗?”慕伊一说出口就猜到了,除了赵先还能有谁。 梁文堇知道吃饱喝足后便是看烟火,接着去二楼看戏。他看着慕伊,在烟火的照耀下,她的脸或明或暗,眼睛里却清楚的载着灿烂的烟火,似乎她眼里的更好看一些。“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我要陪我姐姐。” 慕伊回过头,也看向他,笑得没心没肺,“谁要你送了,你快去吧!” 街上人又多了起来,欢快的声音不绝于耳,慕伊也站在街头静静的欣赏,待周围的人散去,她才踏上回家的方向。 “慕伊!”慕伊听见有人在叫她,便回头看。 原来是成民夏皖不放心,也跟着来了,一直在街对面。慕伊感动的笑了,挽着夏皖一脸幸福的回去。 梁文堇回到天香楼,挨在梁文萱身旁坐下,戏台上有个旦角正在唱戏。旦角扮演的是虞姬,唱的是“垓下自刎”的词,《霸王别姬》是梁文萱最喜欢的一出戏,自十五岁起每次看戏都会点这出,而每次看的时候都会流泪。 “姐姐,这是戏,你不用伤怀。”梁文堇拿出手帕,一边安慰。 赵先也急着安慰:“你别哭啊。”接着又令戏班子换一出演。 梁文萱用帕子擦拭脸上的泪,起身说道:“我觉得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赵先也立即起身说:“那我陪你,我跟你一起回去。” 梁文堇想到张愔很可能还在赵府里,便说:“姐夫,我陪姐姐回去吧,这里还这么多客人,我们都走了也不合适。”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你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她觉得不舒服,我这个做丈夫的岂有撇下她而去陪客的?”赵先想去拉梁文萱的手,梁文萱却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 梁文堇心想坏了,怎么去报信呢?于是忐忑不安的走了一路。到了赵府,立即有人来报,有蒙面人来过府里,一番打斗之后又跑掉了。 “几个人?”赵先问道,脸色严肃。 “只见到一个。” “蠢材!你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赵先吼了一声,见梁文萱还在这里便住了口,忍着气先把梁文萱送回房内,才去到书房细问。 “蒙面人进到府里都做了些什么?你们同他过招猜得出是谁吗?”赵先先是背着手,走了几步又放下手,转身坐下喝茶。 “他刚翻墙而下就被我们围住了,什么都来不及做。此人武艺高超,敢单枪匹马闯入,又能从我们几个手上逃脱掉,这世上也没几个人,除了他,原城找不出第二个。” 回话的人也是旧年参加过武试的人,名叫凌风,可惜败于一人,只能位居第二了。他斩钉截铁的说:“张愔!我熟悉他的身手。” 心生一计 http://.biquxs.info/

“他?”赵先吃惊道:“他真有那么厉害,在你们手上全身而退?” “只肩上略受了一点伤。”凌风很是忏愧,没想到时隔一年,张愔的武功又有很大的进益,“大人,您知道他为何夜闯吗?” 赵先心想,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他身上了,不管他们查到了什么,这个案子都得提前结束了。 梁文堇悄悄藏在门外面,侧着身子没有露出半点影子,将书房里的对话尽数听到耳里。一方面听到张愔竟有那么好的武功,不禁感到忏愧;另一方面听到张愔受了伤,又担心他误会自己。 万一张愔以为,是他联合自己的姐夫在府里设下圈套引他上门,万一他们都误会了……想到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便立即去往小竹屋。 赵先处理完公事立即去梁文萱房内,桌子上摆放的是梁文萱爱吃的点心,却纹丝未动。 “娘子,你在晚宴上吃的很少,现在适当吃点填填肚子吧。”赵先是把自己全部的温柔都给了梁文萱,可梁文萱依旧不领情。 他仍然语气温柔,“多得岳丈大人的照顾和抬举,他才将你许配给我,从你旧年底嫁给我,我就没见你笑过,我自知配不上,也不敢造次只是小心服侍,一心想着好好照顾你,让你开心快乐。” 说到这,他牵起一抹苦笑;“不过,好像我做的始终不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顿了一顿,又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只想你能笑一笑。”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眼里藏着无尽的苦涩与心酸。 梁文萱抬头看了他一眼,真心实意的话她听得出来,内心也有一丝的波动,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赵先挫败极了,忍不住咳了几声,又说:“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好!” 赵先意外的听到梁文萱的答复,黄莺般的声音萦绕在他心尖上,心里又生出无限的情意。他欢喜的站起身,想去歇息,不想感到疲乏,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其实他患了风寒好几天了,自小不喜吃药,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也没有保养,这几日拖得病情有点严重。 梁文萱的陪嫁丫头盈儿是个有心的,见状立马上前扶住赵先,并把他搀扶到房间躺下;知道他身体不适,便关切说道:“大人,您先休息,我让他们煎药来。” 赵先闷声道:“不用,我不吃药。” 虽听见他如此说,盈儿还是去厨房亲自煎了一碗药,可赵先并没有喝,理都未理。盈儿便跑去梁文萱身边,对她说:“夫人,赵大人患了风寒,身体微微发热,可怎么都不肯吃药,我去厨房煎了药端给他,他也不喝。恐怕还得你去一趟。” 梁文萱迟疑了片刻才穿衣出去,到了赵先房间见他睡的迷迷糊糊,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叫着她的名字,一种愧疚夹杂着同情的情绪油然而生,促使她再狠不下心不管不问。 “你把药重新煎下再端上来。”梁文萱摸了下碗壁,已经不热了。 盈儿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又端了来。 梁文萱接过碗放到床边一个小桌案上,然后轻轻叫醒赵先。 赵先半睁开眼,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是喜出望外的表情盯着面前的人,恍若看见了深夜里从月宫里溜出来的仙子。他惊喜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这是在梦里吧?” 梁文萱听了觉得好笑,脸上依旧是平淡的,指着汤药说:“你快把药喝了吧,刚热的,凉了又不能喝了。” 赵先乐呵呵的答应着,立即将碗端来喝了,一滴不剩。 梁文萱见了点了点头,便起身准备回去,赵先立即跟着半起身,“你陪我说说话,我就好了。” 盈儿懂事的退出去了,想让他们夫妻说说话,她一直替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小姐打算,赵先对她事无巨细体贴周到,要是她可以接纳,肯定会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梁文萱又坐下来,耳朵听着赵先温存的话语,眼睛却盯着桌案上的红烛,蜡油一滴一滴的滑到桌子上,烛光摇曳,那一团小火焰似在跳舞。 赵先越说越起劲,全然不顾梁文萱眼底的冷意。最后他情不自禁的抱住梁文萱,紧紧的抱住,嘴里还不停的述说衷肠。 梁文萱先是一惊,遂即反抗起来。赵先毫无松手的念头,大手握住她挥舞的拳头,大胆的亲吻她的脸颊。 梁文萱挣脱他的手,一转身就甩了一巴掌到赵先脸上,厌恶的说:“还真是错看你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她眼里喷射出的寒意像是一把利剑深深的扎到了赵先的心,他忏愧的道歉,说是情难自禁,他追着认错,可梁文萱走的决绝,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下降到寒冬时分。 赵先再坐不住,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想到牢房里的青霓,心生一计,便派出几个心腹去牢里……临走时,还不忘给看门的小厮说:“若是夫人有什么事,马上到醉心阁告诉我。” 且说梁文堇着急的去小竹屋解释。慕伊一开门见是他立即将他轰走,气汹汹的说:“你还敢来啊!亏我们那么相信你,要不是张愔命大兼武艺不错只怕不能活着回来了。你不帮我们,我们也理解,可是怎么能帮着你姐夫害我们呢!” 梁文堇着急的说:“慕伊!慕伊!你听我解释,先听我解释行不行?” 慕伊一直拿手推他,将他推到屋外空地上。梁文堇情急之下只好抓住她的手,微微吃痛的说:“你这么大力,我后背上的伤可要裂开了。” 慕伊登时感到一双温暖的手覆在自己手上,突然有些不自在,便抽开手,侧过身说:“那先进去包扎一下吧!”语气里充满了未察觉的关心。 “伤是小事,我就怕你们不相信我所以立即赶来解释了,结果还被你拒之门外。”梁文堇的语气是诚恳中又带有些许委屈。 慕伊便乖乖的说:“好吧,那你解释吧!” 梁文堇便向屋内走去,当着大家面解释了这件事。 张愔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并无大碍,只是近日运剑会比较吃力。他神情平静,淡淡的说:“我相信你。” 梁文堇一下懵了,他以为张愔会是为难他的人没想到是第一个说相信他的人。 成民夏皖也表示相信:“张愔都相信,我们岂有不信的?再说了,相处了这么久我们也是知道你的为人的。” 最后梁文堇看向慕伊,深沉又带有戏谑的目光注视着她。她面上微红,羞怒道:“好嘛,就只有我误会你了。我道歉!” 梁文堇点了下头,表示很满意。 接着他们又继续讨论了下案情,无意中说起明日就是青霓十七岁生辰。梁文堇惊呼:“她和我姐姐就差一天呀。” 慕伊感叹道:“姐姐好可怜,要在牢里过生辰了。” 沉默良久的成民忽然问道:“张愔,你有办法让我们明日都去见她吗?” 提起青霓,张愔似乎觉得伤口更痛了,脑里全是“她已经和你分开了”的声音,一种酸涩从心底蔓延开,每一寸肌肤都觉得疼,便简单回说:“明日我想办法。”然后以回家休息为理由提前走了。 牢房里,青霓仍旧蜷缩在角落,靠着背的墙冰凉刺骨,却也没有她此刻的心凉。真的失去他了……她也分不清自己说的那些话是想让张愔放弃还是不想让张愔放弃。如今他真的放弃了,她却没有想象中轻松,好像背着再大的包袱也比不过失去他的痛苦。 “青霓姑娘,这一天一夜你的眼泪都流成河了,你看你的眼睛,肿的不像话,饭也没吃,你干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啊!”张仲蹲在牢门边,痛惜的说:“不是说好为了张大哥,你也要爱惜自己吗?” 青霓又一次听见张愔,心又痛了一次,眼皮抬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张仲想继续劝解,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些响动,“嘭”“哐”像什么东西掉了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刚走到外面,就看到狱卒们瘫倒在地上,正欲摇醒他们,忽觉得有点头晕,才意识到有人吹了迷香,忙立即甩甩头,清醒一下。 一会便走进几个蒙面人,其中一个惊讶的说:“咦,这个人居然没晕过去。” 另一个蒙面人冷冷的看了张仲一眼,“那就只有死了。” 蒙面人提起剑狠劈过来,张仲挡了一下退后几步,呵道:“牢房也敢擅闯,你们要干什么?”又大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几个蒙面人听了,害怕把其他牢房的狱卒引来,便加快速度。其中一个蒙面人迅速的发起攻势,连发几招,剑势眼花缭乱,最后一下直刺张仲的心脏。 因吸了点迷烟,张仲站不稳大有倒下之势,剑就刺中他肩下的位置,又被猛的踢了一脚,遂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便合上了眼睛。 蒙面人连忙跑进牢房内,找到青霓所处的牢房,一剑斩断牢门锁链,冲了进去…… 被劫走 http://.biquxs.info/

青霓从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就一直惶惶不安,既担心张仲的安全,也担心生出别的什么变故,猛然间发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自己,她一下子慌了,惊恐的望着他们,“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 无处可躲的青霓,又逃不出去,只能一步步后退,幽幽眼眸充满了惊恐、无助和祈求,此刻青霓脑海里浮现的是张愔的脸,她只想再见张愔一面。 无路可退了,她把心一横,正欲咬舌自尽。 其中一个蒙面人见到她神色不对,立即跑上来狠劲拍在了她的脖颈上,她便晕了过去,顺着嘴角流出点点血迹。 刺客抱着青霓跑出去的时候,张仲正微微睁开眼看见了,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此时他心里沸腾着从未有过的着急之感,若她有了事,怎么和张大哥交代! 张愔从小竹屋出来以后,骑上马回了家。屋子外面黑沉沉的,屋子里面有暗淡的光照出来,刚踏进一门就隐约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走近再听,是母亲和晓柔在说话。她又来了? “晓柔啊,你是最贴心的,知道我心情不好,这两日早晚都来问候我,陪我聊天,比我的儿子强了不知多少倍!”张夫人说起这话,又伤感起来,转瞬又说:“现在我是更离不开你了,应该早点把你娶进我们家来!” 晓柔一听,面上绯红,露出隐藏不住的欣喜,不好意思的说:“伯母怎么提起这话了?” 张夫人握住她的手,笑盈盈的回说:“这本不该我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和你母亲商量好了两家结亲,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相处本来就和睦,你嫁到我们家来,两家便是一家,那就更好了。其实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在心里啊,早把你当成了女儿。所以我巴不得你早日和愔儿成亲,这样你就可以天天陪着我了。” 晓柔其实早猜到那个约定了,平日里她母亲时常劝她要经常去陪伴张伯母,并把张伯母当成是自己的娘亲一样尊重和孝顺,若不然她也不能够不分早晚的过来,来的这么勤。现在听到张夫人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她娇羞的垂下头,侧过身子不说话了。 张夫人笑道:“不好意思了?等愔儿他爹的案子过去了,我就让他上你们家提亲,只是你张伯父去世的时间不长,你们还要多等些日子才能成亲。刚好,愔儿的仕途也还没稳定,等稳定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到时你们再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张愔在门外听到这些话,心里如同翻滚着巨浪,他的人生就这样被他母亲安排好了吗?他忽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恍惚间对周围的人和物感到那么陌生……他没有勇气推开门,更没有勇气质问他的母亲,于是他转头就走了。 骑上马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他想见的唯有青霓而已,就算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马儿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意,朝着县大牢疾速的奔跑。 路上迎面驶来一辆马车,夜色底下什么都很模糊,只隐约瞥见驾马车的人蒙着面,这个时间还蒙着面驾马车明显干的是鸡鸣狗盗的勾当,不过张愔急着去见青霓,也未对这怪异马车多留心,便匆匆而过。 及至到了衙门口,他才觉得不妥了,平时一定有守卫在门口站着,现在却一个也没有。他立即从侧门走到牢房外,发现还是没有一个狱卒,他便直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挣扎着爬起来的张仲,忙跑过去扶着他,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张仲简要的说了说。 张愔回想起刚错过的马车,懊恼不已,忙冲了出去。 重新回到那条街,张愔哪里看得到那辆马车的影子。他试图让自己焦急的心平复下来,试想他们会把青霓带去哪。如果要杀她,早就动手了,为什么劫走她呢?劫走她…… 张愔想到这里,又无法平静了,心底涌出一股害怕,翻滚绞痛着他的心。 他害怕青霓受到伤害,更害怕青霓伤害自己,他不敢再想下去。 谁会对青霓不利呢?张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先。今天他夜探赵府,赵先肯定知道了,也知道了他们在怀疑他,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加害青霓,然后顺理成章的结束这个案子,试想能这么顺利的劫走青霓,除了他还有谁? 他不可能将青霓带回自己府里,只会找个客栈,但是原城那么多客栈,单是这条街上的客栈也有十来家,何况马车说不定又转去另外一条街了,没有时间挨家挨户的找…… 张愔急的百爪挠心,怒吼一声,一拳打在地上,看着手背渗出鲜血才平静些许,想该怎么办。突然,他又急速的跳上马朝赵府奔去,毫无线索的时候唯有直接上门要人了。 到了赵府,大门紧闭,只见两个守卫站在那。 他跳下马,气势汹汹的跑过去抓起其中一个守卫的衣领,“赵先在哪?” 另一个守卫拔出剑,指着他,“你是何人,敢直呼赵大人的名讳。” 张愔并不理他,又问一次,“赵先在哪?” 被按住的守卫只说不知道,却见另一个守卫提剑刺来,他反应极快,一把扯过按着的守卫替自己挡了一剑,又顺势一脚踢开进攻的守卫,复又拔出剑来,抵着受伤的守卫的脖子,寒眸迸发出杀人的冷意,喝道:“再不说,你的小命就没了。” 他加大手上的力度,更使劲的按了按守卫受伤的肩膀,守卫吃痛的叫唤一声,“在醉心阁。” 张愔听清楚了急忙跳上马往醉心阁奔去。 被打晕的青霓是在马车的颠簸下震醒的,她吃痛的睁开眼睛,眉头蹙得很深很深,发现自己双手被绳子绑着,双脚也被绑着,嘴里还含着帕子。 她慢慢的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马车正飞快的跑着,随即想到发生了什么。 自己被劫了! 车内就只一个小窗口,根本跳不出去,况且手脚都被绑着也活动不开,万一闹出声响恐怕适得其反。深知自己要逃是不可能的,她便看车内有没有什么可丢出去的东西。 一则希望路上有人注意到,有心人救下她也未可知;二则心内莫名的肯定张愔在找她,希望可以给点线索。 车内空无一物,她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头上戴了一个木簪子,便举起手费力的摸索,拿了下来往窗口一扔,再检查一下就没有别的了,便索性将自己的鞋脱掉丢出去。 一直到马车停下,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从马车里丢了东西出去。她将眼睛合上,整个身体因为恐慌是僵直的,睫毛却控制不住的乱颤。 蒙面人没仔细观察,只当她还在昏迷中,将她抱起来匆匆赶往目的地。 青霓紧闭着眼睛,耳边远远的传来嘈杂的人声,感觉到蒙面人抱着她上了阁楼,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说“进来”,她觉得声音很是耳熟,仔细一想,是那个赵大人的声音! 蒙面人推开房走进去,将她放在床上。 “做得好!来日领赏,你出去吧。” 蒙面人走了,赵先立即将房门锁上,兴奋的转过头看着床上的女子。虽没梳妆,却自然娇媚,身段袅娜,自有一种风流之态。在他心里,虽比不上梁文萱,也是可以暂代她的。 他忍不住先抱了一下,感受她柔软的身体,扑鼻而入的体香,又看到她白皙的肌肤,忙狠狠的亲了几口。 青霓忍受着赵先的举动,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 赵先心急火燎的脱掉自己的衣裤,想快速的办完事就回家。脱完自己的衣服他就动手脱青霓的衣服,因为青霓的手被绑着,他只能将青霓的衣裳胡乱解开。 白色肚兜,精致的锁骨、起伏的峰线……腾的一下落入眼中,再往上看时,青霓的脸变成了梁文萱的脸,赵先心潮起伏,忙解开绑着青霓双腿的绳子,急不可耐的扑上去…… 青霓强忍着心里恶心的感觉,终于等到机会。待赵先扑上来那一瞬间,她猛的抬起脚狠狠地踹上去。赵先始料未及,后退了几步,肚子生疼。 青霓趁这空隙,立即起身,跑开一边。 赵先兴致勃然,嘴边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样更好,我就喜欢有点互动。”说完向青霓扑来,青霓绕着桌子躲避他,口里还含着帕子,呼叫不出,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表示反抗。 赵先盯着青霓,她娥眉紧蹙,一脸恐惧,半解开的衣裳散在两侧……“别反抗了,反抗也没用,跟了我,这个案子保你无事。” 青霓猛的连连摇头。 围着桌子转了几圈,赵先显然没有耐心了,紧追过去,青霓又绕着跑。他索性将房间内的凳椅桌子移到墙边,让房内一件阻隔的物什都没有,径直扑向青霓。 青霓努力避开,反方向跑,却被赵先一把揽在怀里…… 劫后余生 http://.biquxs.info/

她挣脱不掉,死命挣扎,深深的无助感席卷全身,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掉进了地狱。 赵先呵呵大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抱起来往床上奔去,口里念道:“都说了反抗没用,别挣扎了!” 青霓仍旧绝望的挣扎,双腿乱蹬,终于掉到地上,重重的摔了下去,身上摔得生疼,似骨头断了般疼痛,这时也全然顾不得了,还拿脚乱踢。 赵先看了一眼,冷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喜欢在地上,我成全你。” 他直接扑上来,疯狂的啃咬她的香肩。 赵先一通乱亲,万万没想到青霓奋力的抬腿,猛的踢到他的要害处,疼的他苦不堪言,他瞪的圆鼓鼓的眼睛像冲了血一般,扬手扇了青霓一耳光,翻身倒在旁边,疼的“嗷嗷”直叫。 青霓嘴角流出血来,还努力挣扎着的倚在墙上,不想正对面就是一扇窗户,本来有些高的,因赵先先前无意中把凳子放在了窗户下,踩上凳子也就不高了。 她犹豫了一秒,因为她知道跳下去必死无疑,而她还有不想死的牵挂。感觉到身旁的禽兽痛苦的叫唤声轻松了不少,她迅速的站起来,跑过去,一脚踩上凳子,用身体撞开窗户,连并将身体也摔了出去…… 青霓破窗飞出,却滚到屋檐上,这时赵先反应过来,立即冲到窗边,抓住她的脚,想将她拽回来 青霓一边奋力的踢他,一边借助手肘摩擦在瓦片上的力量拼命的往外移动,整个身体一点一点的靠近屋檐边缘。 这时张愔正鞭马奔来,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他那担忧焦急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怒火,喷射出杀人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如千年寒冰,心底的着急和心疼似乎拧成了一根麻绳套在他脖子上……他只想立即飞过去抱住青霓并将赵先碎尸万段。 张愔立即蹬了几下马肚子,又抽了一鞭,加快速度。 青霓听见马蹄声,才抬起头看向到远方逐渐清晰的身影。惊慌,委屈,疼痛,疲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耻辱。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撕破的衣裳,袒露的肩膀,再回想起之前被赵先轻薄的情形,此刻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反正临死前也见了他一眼。 而赵先也看到了着急赶来的张愔,忙丢开手跑了。 青霓深深的看了张愔一眼,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然后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淌了下来。她手脚并用,一步一步往外爬,直到身体重心到了屋檐外,她奋身向外一滚,整个人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张愔看到青霓一心求死,又伤心又心疼又生气,痛苦极了,一下子从马上跳起来,腾到半空中,运用轻功翻到楼墙下,又跳起一步,腾空一翻接住青霓,摔倒在地。 青霓倒在张愔身上,睁开眼看到张愔那一刻,无数的疲惫涌上来,便昏了过去。 张愔无声的抱着她,心跳如乱鼓,那种担惊害怕的心情强烈到了极致,难受得他快要窒息了,而现在那种心情还没消退,又多了强烈的心疼。 他轻轻的拥了一会,才慢慢恢复心神,一晚上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一刻,他发誓就算青霓感到为难,他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他再承受不起这份痛苦了,差一点就真的失去她了…… 张愔温柔地拿掉青霓嘴里含着的帕子,帕子上染了血,鲜红的血染在白色的帕子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帕子取走的一瞬间,又有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他浓黑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手上擦拭的动作也更轻柔;接着又轻轻地解开绑着青霓手的绳子,将她的衣服拢了拢,将外裳系上,才将青霓抱起来。 抱在怀里也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不知她身上还有多少伤;忙抱着她走到外街上,雇了一辆马车,便赶回小竹屋。 一路上,张愔抱着青霓,不敢大动,又不好检查。只是看着青霓脸上的手掌印,嘴角的血迹,手腕的淤痕,不整的衣裳已经让张愔生不如死,好像有刀刮在他的心上。 她惨白的小脸在月色的映衬下莹莹如易碎的瓷,娥眉仍不安的皱着,浮现惊恐之色。 该怎么保护她? 一会,青霓醒了。想到刚才的情景,她还不想面对他,便有些难为情的起身,欲挣开张愔的怀抱,手却使不上力,反觉得疼。 张愔登时沉下脸,声音带着怒色,“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让我安心一点!” 青霓一听,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挣脱的更厉害了。 张愔抱着她不让动,缓和下语气,连忙安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凶你。我错了!可是青霓,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明明有一身的伤还乱动,我怎么不生气!看到你这样,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疼在心里。” 听到这几句话,青霓才安静下来,惊慌无措的心也跟着慢慢定下来。她由他抱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张愔抚上她的脸,替她拭去眼泪,轻声说:“答应我,以后不准做傻事,永远永远都不能放弃你自己。你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心最痛吗?就是看到你拼命想跳下去的那一刻,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心口,快要窒息了。” 青霓依偎在张愔怀里,听着这些话,看到刚毅如他,现在却红着眼眶,眼里迸射出的目光充满了痛苦,还夹杂着一丝恐惧,竟顾不上自己反倒心疼起他来。 冰凉的手指触到他坚毅的下巴,她想说点什么,舌头却疼的让她张不开口。 张愔懂她的意思,轻轻握上她的手,“你先休息,有什么话好了再说。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满身是伤,等会让伯母她们替你检查上药。我也知道你很疼,只能委屈你先忍着点了。另外,你说‘我们结束了’这句话不算,我不管我母亲的想法,更不理世俗人的看法,前程仕途也不重要,我只要你!青霓,我只要你!或许你还有很多顾虑,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完全接受我。” 青霓听到这几句话,像是从自己肺腑里掏出来的那般恳切,感动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的心也是一样! 张愔本想自己先检查一下她的伤口处理一下的,可一是在外不太方便,很多东西不齐全,二是鉴于刚才的事,估计她有些阴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低头慢慢的靠近青霓的脸,在她额头处轻吻了一下。 青霓闭上眼,安心的感觉一下子包围住她,这两日带来的疲惫感也随之而来,很快她就睡过去了。 小竹屋内,成民夏皖,慕伊和梁文堇还在说话,讨论案情之余也聊聊家常。 “伯父伯母,慕伊,快开门。”听出是张愔的声音,慕伊立即起身开门,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张愔怀里伤痕累累的青霓,吓了一大跳,“姐姐这是怎么了?” 张愔直接冲到屋内,两个姑娘睡的房间,“慕伊,你快找件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另外她受了很多伤,你检查下,替她处理伤口。”边说边轻轻将青霓放到床上。 夏皖一边惊喊“出什么事了?青儿怎么了?你怎么把青儿带出来了?”一边跟着走进去,见到青霓虚弱的像纸片一般,还只当是在牢里被用刑了。她顿时湿了眼眶,骂道:“怎么私下用刑呢?还对一个姑娘用刑!” 张愔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夏皖和慕伊都震惊不已,眼里含着的心疼瞬间化成泪水;成民站在房间门口,看了下青霓,又看向张愔,目光里的怒意覆上了一层欲杀人的寒意,气势逼人,“赵先呢?” 他明白成民的意思,他何尝不这样想,只是救下青霓要紧,哪里顾得了杀赵先。而赵先见到他出现,早已穿好衣服逃之夭夭了。 夏皖擦拭眼泪叹道:“真不知青霓是怎么从那个狗官手里逃脱的,遭了多少罪啊!”哭一会子又说:“明日可是青霓的生辰呀,老天怎么这么对她!”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心疼青霓的心情无以复加。 梁文堇站在成民身后,目光穿过他们的身影,看向躺在床上的青霓,面容惨淡,衣服上还有血迹,忏愧的抬不起头来。他甚至不敢出声,觉得自己连心疼青霓或是怒骂赵先的资格都没有,好像自己也有错! “好了,你们都快出去吧,让我们检查检查,清理伤口好上药!”夏皖关上房门后才动作轻柔的解开青霓的衣服…… 除了脸上的巴掌印,嘴角边的血,肩颈下胸口处摩擦的伤口大大小小有好几处,手腕上有淤痕,手肘也被磨破了皮,血迹将衣料都粘连起了,脚踝处也有被大力抓过的痕迹,而后背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夏皖一边上药,一边落泪。 慕伊此时也忍不住想起自己一年多前所遇之事,比起姐姐来真是幸运好多,万幸没遭到这样的伤害,直接将那个人打死了。心里暗暗的想将赵先五马分尸才好。 逃亡 http://.biquxs.info/

青霓缓缓睁开眼,见到自己的家人,看到她们因心疼自己而落泪,胸中顿时涌起无限的温暖与亲切,她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含混不清,“娘!”她气若游丝,目光转向慕伊,喊声:“妹妹。” 夏皖见她这样,立即问道:“舌头上也受了伤吗?” 青霓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夏皖慕伊再忍不住,抱着青霓大哭起来。 这哭声传到外面几个男人耳里,他们心里更不是滋味,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堵得透 不过气,有一种无力的难受。 夏皖替青霓整理好伤口后出来说:“伤倒是皮外伤,手腕上有淤痕,背上还有一大块的淤紫,应是重重的摔过,休养半个月应该没事,舌头上的伤估计过几天就会好,只是心理上……” 成民沉默半晌,忽对张愔说:“青儿是被他们劫走的,可没有证据就变成是逃走了,明天赵先肯定会发出通缉令抓捕青儿,在抓捕过程中下杀手,青儿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张愔也知道青霓若是再落入赵先手中肯定难逃一死,他本就打算将青霓伤口处理好后就远走高飞。 “恐怕我们得兵分两路了。青霓现在是断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决定带她逃亡;案子也要继续查下去,待抓到真凶,我们才可以正大光明的回来,所以还要麻烦你们继续查案。” “我们可以举发狗官呀,为什么不正面对抗呢?”慕伊觉得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就这么逃亡也太危险了。 成民摇头一叹,没有证据,赵先死不承认也拿他没办法。他神色凝重,“虽这样,你们能逃多久?能坚持到我们查出整个案情吗?虽说我们知道和赵先有关,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连赵先和你爹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的动机,他的作案手法,我们什么都不清楚。” 张愔也没了平时惯有的稳重,露出饱含自责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那么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否有仇家。他歉疚的说:“我也回想不起我爹和赵先有没有渊源,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顿了一下,他又说:“如果顺利的话,只要再坚持几日,我们就无需畏惧赵先了;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会找个绝佳处与青霓隐姓埋名藏起来。” 他的语气从容坚定。 坐在一旁的梁文堇此刻是心里脸上都过不去,也暗暗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替她不值,竟嫁了那么一人,难怪姐姐对他的态度是那样……他一直没出声,听到这才说:“我可以帮助你们逃亡,等你们平安回来!” “你怎么帮?赵先会让你插手这件事吗?”张愔看向他,认真发问。 “在我姐和……”梁文堇本想说“姐夫”二字,此时却开不了口,顿了一下,神情尴尬的接着说:“在我姐和他面前,我从未提起过你们,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认识你们。我明日就去跟他说,让我负责指挥抓人,他肯定会答应的。这样你和青霓可以放心些,不用慌乱逃亡,青霓也可以养伤,就算有其他事发生,至少我可以替你们先挡一阵。” 他说完转头看向张愔,生怕张愔因他或赵先的原因不接受这个提议,目光逐渐显得诚挚。 虽然张愔相信梁文堇是真心想帮忙的,但是因为赵先的缘故,他对梁文堇或多或少产生了敌意,也不喜欢他言语里对青霓的关心。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客观分析,若真有大批人马抓捕,自己抽身没问题,可要保护青霓就分身乏术了。 他沉默了一会,细细思量,决定不意气用事,青霓的安危要紧。 “好!” 成民立刻从房里拿出一张图来,上面标有几个地点,另写上了一些字,交给张愔。 他严谨的说:“幸好之前也想过劫狱,我已为这个准备了一些。这是路线图,你拿着。上面我标注的地点是你可以联系我的地方,另有暗号,隔段时间我会找人去了解情况,你也可以留些消息给我。需要什么直接问那的人要,还有……” 一席话把张愔惊到了,不禁暗暗揣测,他到底是谁,竟可以在一两日内安排这些。 不止张愔,梁文菫也觉得惊讶。 张愔点头,说知道了。现子时都过了,他们得赶快出发了。 夏皖慕伊帮他们收拾些用的着的东西,成民从外面驾了辆马车过来。 张愔将青霓抱进马车里。 青霓探出头与她的家人道别,眼泪汪汪,纵有千万不舍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夏皖、慕伊握着她的手不断嘱咐,也不知还能再见否,几个女人此刻肝肠寸断。青霓又看着成民,他保护她爱护她,虽沉默寡言但从他那里感到的父爱却是那么深刻。 青霓努力的喊声“爹”,舌头又疼得她闭了口,泪水夺眶而出。成民走近她,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拍了拍她的手说:“万事小心!” 最后她看到了门沿边上站着的梁文菫,梁文菫觉得没脸见她,站在一边不敢过去道别。 之前青霓半睡半醒之间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她含着泪微笑的看着梁文菫,这位公子哥,这位难得的朋友。 而梁文菫见到虚弱的青霓微笑的看着自己,又恍惚见到那日在桃林村赶牛时青霓对他展开的笑容,他知道她没有怪他,两人竟默契的互相点了点头。 张愔突兀的挡在青霓面前对众人说道:“我们走了。我父亲的案子就麻烦各位了!”说完,他又走向慕伊,对她说:“慕伊,麻烦你件事,明日你到我府上,对我母亲说我有差事去上京了,让她别担心。” 慕伊点头。 马车奔跑起来,转瞬没了影。 慕伊回身时看见了怅然若失的梁文菫,他眼眶红红,有些失落,不,准确的说是失意,和那日他受的一剑相比,此时更痛吧。 这一两日发生这么多事,大家都有些承受不住,送走张愔和青霓,不觉疲惫席来,便各自无话胡乱睡下了。 翌日,果然如他们所料,赵先假惺惺的发现有人劫狱,便说舒青霓逃走了要捉拿归案。 原本他的计划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到客栈,事后就将她杀害,丢到荒郊野外;嫌疑人死了,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结案了;劫狱的事也可以推到张愔身上。不曾想计划落了空;为撇开自己,昨晚又无法开始追捕,只好今早抓捕。 梁文菫醒来梳洗一番后便去找梁文萱了,想先跟她开口说要个差事做。 赵府静悄悄的,除了一点风声,鸟儿叫声就什么也没了,梁文萱正立在房间,靠着窗,看着院子里的梧桐和芭蕉,不自觉想起一些往事,便失了神,连梁文堇走到她身边也不知道。 “姐,你怎么了?”梁文堇见到自己姐姐独自落泪顿时心疼起来。 梁文萱回过神来,立即垂下头,用衣袖擦拭自己的眼泪,慌乱掩饰道:“没事,不过是想家了。” “是赵先对你不好吗?”梁文堇充满怒火的说。 梁文萱抬起头,诚恳的说:“没有,他对我算是很好的了……他是不会影响我的心情的。”她转过身,顺着椅子坐下,奇道:“你之前不是都喊他‘姐夫’的吗?怎么突然直呼其名了?” 梁文堇不答反问:“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幸福吗?你为什么会嫁给赵先呀?” 他心疼自己的姐姐,在他心里,姐姐素来是很骄傲的,有主见的,不能受任何委屈的,怎么会答应嫁给赵先呢?旧年十月初八,他在千叶寺小住了几日回来,一踏进门就见府里置办的十分喜庆,大为不解。问了家仆才知道,是在准备梁文萱出嫁。 那时,大哥刚遇害没多久,姐姐又要出嫁了,他难受得一夜没吃没喝,好像家散了。记得他还冒冒失失的跑到梁士钊的书房,打断他们的谈话,问梁文萱为什么突然嫁人,梁文萱微笑着说:“姐姐都过了十八岁了,本来就该嫁了,我是愿意的!” 她是愿意的!她是愿意的? 梁文堇看到眼前脸上尚有泪痕的梁文萱,不禁想到这背后是否又有什么隐情。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梁文萱才说出实话。 她那时受了几番打击,处于极度失落中;又遭到梁士钊亲情绑架,才听从了梁士钊的安排,嫁了过来。 梁士钊一心培养自己的大儿子,不想大儿子遇害了,他不得不另找一得力助手,便把目光转向在原城一人独大又素有往来的赵先,为显亲厚,便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他。 梁文萱与赵先一直只有夫妻的名分,各自生活。赵先却对她情根深种,一丝一毫不敢怠慢,唯恐她不高兴。 梁文堇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生气他的父亲竟然牺牲掉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心疼他的姐姐为了家族竟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男人。 不过他也感到一阵轻松,之前为了救青霓,暗中与自己姐夫作对,他心里也是饱含愧疚的,觉得对不起姐姐,现在他毫无顾虑了。他甚至想,赵先落马了才好,也许姐姐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探口风 http://.biquxs.info/

梁文堇打定主意,便问:“姐姐,你能替我在赵先面前寻个差事吗?” “为什么?”梁文萱讶异的扬起眉,一脸困惑的表情,因为她知道梁文堇散漫惯了,自 来想做的便只是闲人。 梁文菫刚出生不久,他们的母亲生了场大病便去世了,姐弟两个一起长大感情相当深厚;梁文萱虽只比他大一岁,却十分疼这个弟弟,通常是有求必应。于是,他随意寻了个借口——想锻炼锻炼自己,揽宗事做一下。 梁文萱见自己的弟弟终于不是只顾着贪玩了,很是高兴,便答应下来,“那你自己去说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梁文菫找到赵先,只说是梁文萱让他来帮忙抓捕逃犯的。 其实之前与梁文菫交过手的刺客早已回禀赵先,他也参与其中了,但是赵先并不拆穿他,还假意欣慰的说有他帮忙甚好,并安排了人马与他,却又悄悄吩咐几个心腹部下暗中留意梁文堇的一举一动,跟着他的路线,若发现青霓和张愔的踪迹,立即下杀手。 成民开始在城中打探消息,茶楼是收集信息的重要地方,于是他便在原城的大茶楼里坐着,偶尔跟旁边的人搭讪,谈论起赵先,不过还未有所获。待了两三日,得到的有效消息就只两条。 一是赵先的弟弟当街轻薄少女被张员外教训,两人在街上打起来了,而当天夜里,赵先的弟弟竟死了,这事也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张员外也没受影响;二是张员外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原城几大米商中,唯有张员外时不时的派送大米,开粥济贫。 这日,梁文堇到小竹屋告诉大家青霓和张愔还很安全的消息,也问问案子查得如何,有没有进展。 成民便把所知道的告诉他,又认真问道:“你觉得赵先会因这件事谋害张员外吗?如果这是动机,为什么过了两三年才报仇?他要给人扣上罪名关进大牢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梁文堇摇头,他一点都不了解赵先。 “或许,赵先不是主谋只是帮凶。”成民沉思片刻,接着分析:“张员外的性格容易招小人,或许是其他人想杀他,赵先不过是推波助澜。可我们怎么知道张员外有哪些仇家呢?根本就无处查起,如果张夫人愿意配合的话兴许……” 说到这,成民就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除了张夫人,还有一个人知道,他肯定知道。”梁文堇的目光里闪过机智的光。 成民恍然大悟,是啊,眼下除了张夫人知道张员外的仇人是谁,还有赵先知道,他肯定知道,而那个人就是凶手! 向赵先打探消息的重要任务自然落到了梁文堇头上。 梁文堇立即赶回赵府,梁文萱正在偏厅里坐着等他,见他回来便拉着闲话一番,问他近日事情做得怎么样,他就回答“在努力做,不敢懈怠”等话。 “娘死的早,爹又忙于朝政,我们三姐弟一块长大,感情自不必说,况大哥又去了,爹身边又没个可以依靠的人,我们梁家就只剩你了,你要争气,早日帮爹处理事务。” 梁文萱忽然感慨起来,她希望梁文菫可以替父分忧,也是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若父亲身边有个可靠的人,那父亲就不会依靠赵先,那她也不用委屈自己了。 梁文菫听着,心里竟酸酸涩涩。忽然觉得纵是贵为尚书,父亲终年是孤独的,或许也该理解他;姐姐看着体面却也过得委屈。他感到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是梁家的一份子,一直理所当然的享受梁家带来的富贵荣华却忘了承受背后的负担。 不过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父亲选择了赵先。 说了一会,姐弟俩准备用饭了,刚走到饭厅,却见到赵先回来了。他看到梁文萱,嘴角一下裂开一个笑容,嘘寒问暖,急急传饭,趁梁文菫在此可以共进晚膳。 三个人疏疏离离的坐到桌边,赵先挪了下板凳,靠近了些梁文萱,喊了声:“娘子,吃饭。” 梁文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顺势移向梁文菫。 只对视这一眼,赵先又笑了,拿起酒杯,对梁文堇说:“文堇,你来了这么些日子,我们哥俩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呢,今日我们喝喝?” 梁文堇亦端起酒杯:“姐夫,这杯我敬你!”说完仰起头喝了下去,一口见底。 喝了两杯后他才拐着弯打听,“姐夫,我听说你有个弟弟,前两年却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先听言,又喝了一杯,看了一眼梁文萱,“哎,被人打了,踢中心口,半夜里喊心口痛,不过半个时辰就死了。” 梁文堇惋惜道:“诶,怎么会这样,是谁打的?” 赵先不语,梁文萱却突然开口说:“这事我也听下人们说过,好像是被一位米商打的,他们都叫他张员外。” “那怎么不找他,他打死了人应该偿命呀!” 梁文菫说的很生气的样子,落在赵先眼里,假意的可笑。他冷哼一声,“也不全怪他,我兄弟本身心脏就不好。” “这个张员外也太嚣张了,连当地大人的弟弟都敢打,平日里得罪的人肯定就不少!” 赵先低着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边嚼边说:“那是,不少。” 梁文堇急忙接话,“比如呢,得罪了谁?” 赵先也不傻,他知道梁文堇在套他话,便放下碗筷,说吃饱了。 梁文菫无功而返,闷闷的走在街上,想去找成民商量。夕阳西下,街上的人都纷纷往自家方向走,他无意间听得擦身而过的两个百姓的对话: “米价又涨了。”一个人手提着一包米,沉重的说道。 “诶,自张员外死后,这都第二次涨了。”另一人也在叹息。 “要是再涨就只能喝粥了!” 听到这些,梁文菫若有所思,忽想起赵先身边的几位小厮,急忙跑回赵府,走到下人们用膳的地方。 府丁们还在吃饭,忽见梁文菫走进,连忙起身作揖让座。 梁文菫笑呵呵的招呼着,“没什么,你们吃,我就是无聊走过来瞧瞧。” 府丁们还是拘束的站着,饭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又忍不住,一个个盯着梁文堇。 梁文菫漫不经心的问:“对了,咱家的米是从哪里买的,比我在上京吃的还香些。” 一小厮道:“是王员外家的。” 梁文菫笑说:“哦,姐夫和王员外关系很好吗?是不是在他家买会便宜些呀?” 他戏谑的口吻逗笑众人。 一小厮又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不错吧,王员外时不时地跟我家大人喝酒呢。” 梁文菫又扯了些别的,引得众位小厮发笑,方才离去。心下肯定与王员外有关,便匆匆赶去小竹屋告知成民。 成民听了,一脸赞同,“我也猜着了些,今日去市集买米时,听到众人议论张员外死后米价涨了,我便猜想与某位米商有关了。” “米商?王员外?”慕伊听见格外激动,“看吧,那日我分析的不错,原城的米商之间就是有利益之争,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害张员外也是极有可能的。可是你们都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现在才往这条线索查!” 说到这,她面露抱怨。夏皖宽慰道:“当时大家也是太急了,一心在赵先身上找证据。你就别多心了。” 慕伊也明白,并非真的生气,便笑道:“那你们要肯定我的办事能力,不能再说我是在玩了,我也是可以帮上忙的。”接着又问成民:“爹,那现在又如何查呢?想来,凶手肯定把证据都毁了。” 成民想了一会,肯定的说:“只要做过,再谨慎也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继续说道:“慕儿,这段时间你配合下梁公子,看他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也做点。” 慕伊点点头,转身看向梁文菫。不知从何时起,梁文堇在她心里成了一个想接近又想避开的人,那晚他看向青霓离去的眼神让她记忆深刻,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竟会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梁文菫同样看了眼慕伊,心里也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见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她小脸上打了一层阴影,泛起淡淡飘忽的晕圈。 翌日,梁文堇派了个信得过的小厮去打听王员外的情况,大概了解了些情况。他决定从王员外的独生子王思轩身上着手,打听到王思轩是个弹琴爱琴之人,他便去搜集最好的一把琴。 他走进原城最大的一家琴行,直接让老板把最好的琴拿来一看。虽说他的琴艺算不上高超,却知道什么样的琴才算一把好琴。 这一把琴,琴身光滑不含杂质,做工细致,整体线条流畅;用手拍一下,可以明显感受出琴身的木质是很好的;手指勾起琴弦,声音柔和响亮,均匀清澈。 梁文堇觉得这把琴还不错,还算送得出手便买下来了,然后又买了些其他礼品,假装登门拜访王员外。 翩翩公子 http://.biquxs.info/

梁文堇是以赵先内弟的身份去拜访王员外的,王员外也很客气的招待他。 “听姐夫说,王员外经商有术,为人处世也十分公道,是一个有大智慧大格局的人,让我向您多学习,今天冒昧打扰,希望王员外别介意。” 梁文堇谦恭有礼,一通夸赞,王员外很受用,立即客气的回说“哪里哪里”等话。 接着他拿出见面礼,“第一次登门拜访,带了一点见面礼,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王员外见他给自己家人每人都备了一份,就知道有心了,急忙道谢。 梁文堇为免怀疑,专门拟了几个问题向王员外讨教,谈了一会,他才选择在恰当的时候提到他的家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真羡慕令公子,可以有您这样的父亲,像今天您告诉我的做人做事的道理,他随时都能听见。” 王员外笑道:“你也有一个做尚书的父亲,比起他来,我也不算什么。可是你没有向自己的父亲讨教却向我讨教,是何道理?” 梁文堇楞住了,以为自己露陷了,在沉稳大气的王员外面前,他略显紧张,好像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好像父子之间永远有一道门横在中间,对陌生人能说出的话却未必可以对自己的父亲说。你说你羡慕他,可他嫌我唠叨,很少和我认真的聊天。”王员外突然感慨起来,眼神里流露出老父亲的爱和无奈。 “听说令公子年纪和我一般大,或许他也和我一样,想与自己的父亲亲近却不知如何做吧。”梁文堇趁此机会进一步往下聊。 王员外抬眼看他,若有所思的说:“是和你一般大,你们倒是互相理解。” “那何不请他出来一见?我们年纪相仿,更能聊到一处,我还可以把员外的一些想法说与他听。” 王员外想了一会,亦为不可,便叫家仆把公子请来。 不一会,便走进一位翩翩公子。梁文堇略微有些吃惊,全然不同他父亲的气质,他长相俊秀,看起来十分文雅。 王员外站起身,朝他走了几步,问道:“药吃了吗?” 王思轩点头。 “今日有客到,你见一见,交个朋友,他还专门给你送了一把琴。” 梁文堇听见立即起身,走到王思轩面前,简单的自我介绍一番,王思轩也回礼自报家门。 王员外知道自己在场,王思轩定不自在,想说话也只会闷在心里,便让王思轩带着梁文堇在府里各处去逛一逛,参观一下。 这不仅合了王思轩的心意,更合了梁文堇的心意。 王宅比梁文菫想象中大许多,竟相当于两三个赵先的府邸,听下人说,王宅在旧年扩建了些,眼前雅致怡人的后花园就是在前几月才完工的。他若有所思,时间上也很吻合。 王思轩因为身体原因鲜少出门,也没个朋友,见到梁文堇,心里充满了期待,口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他负责带路,梁文堇问话他便答。 逛了一会,觉得累了便在亭子里坐着休息,石桌上摆放了一盘点心,还有一壶清茶。 “你们府里真想的周到,竟在这里备下吃的。”梁文堇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这是我安排的,我每日都在府里逛,各处都备有吃的,有的地方还有书,我随意走到某处,一坐便是半日。”王思轩淡淡的说,梁文堇心里却产生一种强烈的同情,早听说这位王公子被“软禁”在家里了。 “以后我来替你解闷,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你!”梁文堇说的真诚,此刻没有参杂其他目的。 王思轩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背过身看着远处飘着的白云,道:“好啊!” 又连着几日案子毫无进展,成民等在小竹屋很是伤脑筋。 梁文菫这几日几乎天天去找王思轩说话,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好像他全然不过问他父亲生意上的事;成民和梁文菫也曾在晚间偷溜进王宅,仍无所获。 夏皖沏了一壶茶,一边给大家倒茶喝,一边说:“诶,别都愁眉苦脸的了,这案子看着就是一桩‘铁案’,岂是几日就能查明的,现今有了目标已经算是找到头了,慢慢查下去定能查明。” 慕伊托着腮,无情无绪的说:“也不知姐姐他们怎么样,现在到哪里了?” 梁文菫听言,心略有所动,现在青霓和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即使是在逃亡也觉得很幸福吧。想到这,心里还是有些怅怅然。 慕伊看着梁文菫,眼神深且远,就知道自己的话令他想起了青霓。 “若按我的路线走,想是快到瑢黎城了。梁公子没收到什么消息那便是好消息。过几日就会知道他们具体情况了。我们再讨论讨论如何查下去。”成民始终保持冷静,争取时间查案。 几个人在小竹屋内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方散。梁文菫继续从王思轩那下手;成民就去城中的药铺逐个逐个的探探口风,因为春散属于违禁药物,只有几家药铺可以按量卖出去,或许能找到药铺并找出买药之人;慕伊还去明月楼里表演歌舞,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张愔和青霓按着成民给的路线图,行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瑢黎城。张愔经常路过这,还算熟悉,很快找到成民指的地方,与成民安排的人接上暗号,报了平安,另拿些盘缠。 他们两人能安然无恙的到达瑢黎全靠梁文堇的帮忙。得知他们的逃亡路线之后,梁文堇疏散兵力,表面上四周搜捕,实则只安排了一支偷懒闲散的小兵往瑢黎追去。 赵先的心腹们觉得不妥,追了好几日连人影都不见,暗暗观察发现了些端倪。他们在各个追捕方向都安排了自己的人,在瑢黎方向追捕的眼线回来报,一行士兵走走停停,看见可疑的人也不追问,行将半里路就歇息,肯定有问题。 故偷偷转移兵力,往正确的方向赶去。 且说这一路,在张愔的悉心照顾下,青霓的伤好了许多,约七八天的光景,青霓就可以正常说话了。 青霓一直在马车内休息,休息够了便坐在车边,与张愔凑近些,正午时,阳光最是猛烈,炙热的焦烤着大地,一路驾车的张愔早已大汗淋漓,她从衣兜里拿出帕子轻轻给他擦擦汗,关心道:“连日赶了几天,你只睡了几个时辰吧,要不你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 张愔怕官兵追上,只顾赶车,确实没休息好,因想着赶了几天了还算安全便收了收缰绳,让马儿停下。 未免引起注意,他将马车停在树林中,牵着青霓又向树林深处走了几百步方坐下休息。背靠一颗大树,他深深的看着青霓,问她身上可疼;青霓摇头,反问起当日是如何找到她的。 张愔大致讲了一下,还说到自己在去醉心阁的途中,注意到光洁的街面赫然“矗”了只鞋子,跑过几里又看到一只,就知道方向不错了,于是狠狠的抽了马儿几鞭…… 青霓听的时候,心里一阵紧张一阵不安,听完后故作轻松的说:“你真厉害,还好你赶来了,谢谢你赶来了。” 其实青霓还应该感谢一个人,梁文萱。若不是因为担心梁文萱有事,赵先也不会将醉心阁告诉看门的人,好让他们及时通风报信。 张愔看着她,似乎感受到了她隐藏的不安的情绪,于是轻轻的抚了下她的脸,说道:“不提这些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青霓不解道:“什么怎么样?不疼了呀。” “我是说你的心,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还在难过吗?”他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心疼了。 青霓没想到张愔如此体贴入微,有些感动,半晌才缓缓回他。 “这些年,我都习惯了,好像一直难过着,又好像不曾难过。” 张愔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又问起自己的父亲来,说:“对了,青霓,你是怎么认识我爹的呢?” 青霓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是在意的吧,想知道自己与张员外的事。 他们也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的。 有一晚,张员外应朋友再三邀请去了明月楼,碰巧是青霓在那个厢房表演歌舞,那一次张员外的朋友喝醉了,便毛手毛脚起来。 明月楼有规矩,不同于一般风花雪月的场所,通常客人都不会对雅妓动手,当然除非她们自愿。当时青霓是第一次被客人轻薄,那时她还不善周旋,便出手打了那客人一耳光。那客人急了,扬手就要打回去,幸好张员外拦了下来,说了好些话,又另叫了几位漂亮姑娘伺候他,他才罢了。 自那以后,张员外偶尔就来明月楼小坐,由一个月一坐变成三五天一坐,坐的时间也从半个时辰延至一个时辰,甚至更久。但相处那些时日,他们不过是聊聊天,张员外对她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青霓如此说,着重的强调她与张员外之间的清白,心里反而生出愧疚,一下子将手从张愔手里抽出。 寿宴 http://.biquxs.info/

张愔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察觉出青霓的异常,似记起一年多以前母亲向自己抱怨过父亲有时晚间不在家,当时他忙着备考,又加上相信父亲的为人所以也不当什么,只是劝母亲别想太多。 “青霓,你说爹常和你聊天,那他有没有提到他生意上的事?” “没有,我们聊天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青霓回想了下,“哦,我想起一事,他出事之前却有一件。他有次来找我,很生气的样子,喝了几口酒才和我说‘那些人只知道银子’我问他是谁,他又说不用我操心,他会处理好,然之后的见面,我问他烦恼的事处理好了吗,他说‘处理好了’,没想到却中毒死了……” 张愔听到这里,陷入了沉思。他父亲说的很明显就是米商那些人,而那些人里……想到这,张愔立即说:“应该是王员外了。父亲去世后,他接替父亲成为新的米商商会会长。我们要赶快赶到瑢黎城报信,让伯父查查王员外。” 青霓点头,靠在他身上,坚持休息会再出发,张愔抱着她说“好!” 不一会,呼吸声传来,青霓感受到他的鼻息落在额间,他倚着树干睡着了。她轻轻扶了扶,将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抬起衣袖挡在他的脸上遮住光,让他好好休息。此时山间鸟叫虫鸣,响在耳边奏出美妙的曲子,什么追捕、逃亡全忘了。 张愔醒来见到青霓竟举着手为他遮挡阳光,感动的立即抱住她,“你这样不累吗?” “不累!”青霓展开幸福的笑容,甜甜的说。 休息过后,张愔立即赶车,马不停蹄的赶往瑢黎。 原城。 这一日,恰逢王员外的六十大寿,王员外在府中大开宴席,邀请了不少城中的官员、富商们看戏取乐。梁文菫已与王思轩混熟了,故也在受邀人中,就与赵先一同前往。 待他们到时,已有下人在那候着,领着他们穿过正门,绕过正房,走过一条曲径长廊便到了后花园。王宅对于梁文菫来说已经是很熟悉了,不用下人带路他也找得到。 空地上摆放了十来张桌子,已有不少人坐在那欢笑交谈,盈盈举杯。众人对面是一凉亭搭的戏台子,上面已在表演《打金枝》;背后是一面假山,恰当的阻挡了外面的视野;四周栽种了各样花卉,摆放的几个盆栽将此处点缀的更加清雅。 桂月时节,后花园充满着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王员外看到赵先,急急朝他走过去,赵先便拱手迎上去,“王兄,贺喜贺喜呀。” 王员外笑的脸上褶子一道一道的,“有赵老弟为我贺寿,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快请上座!” 梁文菫行了个礼,礼貌说道:“祝伯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边说边把拿出寿礼。 王员外大笑:“客气,客气。”接过寿礼,又说:“老弟太客气了。” 互相客套几句便入了席。 过了一会,人愈发的多了起来,座无虚席,相互之间也都认识,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突听得一位府丁敲锣,众人安静了下来。只见戏台中间站了位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他便是王思轩。 大家都知道王员外与其妻李氏有五个女儿,独有王思轩一个儿子,相传李氏吃斋念佛三年才生了儿子,王员外老来得子,欢喜异常,况他这儿子素来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王员外一直很保护自己的儿子,极少让他出家门,生怕他有何闪失。 众人大多都是今日才见到他这儿子,不免惊讶一番,说没想到王员外老来生的这个儿子竟如此模样,可以说与王员外一点都不像。 “诸位,请听思轩一言。”王思轩作揖说道:“家父六十大寿,感谢诸位到来,薄酒小菜还请笑纳。诸位亦可点几出折子戏,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自在随意,玩的尽兴才好。” 台下的人听他说话和气礼貌,又见他相貌人品招人喜欢,都称赞起来,大声说“好”、“世侄客气了”等话。 王思轩说完走下戏台,对戏班子领班说:“人已到齐了,可以唱《麻姑献寿》了。” 戏台上又唱了起来,台下众人也纷纷给王员外拜寿敬酒。 王思轩也入席来,与梁文菫坐一处。 梁文菫喝了口酒,低声笑了笑,故作惊讶的说:“王家公子竟生的如此模样!” 王思轩知道他在调侃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什么呢?” “我只是在重复这些宾客们的话而已。” 王思轩笑而不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他桌上的人听说梁文菫是赵先的内弟,即是当朝尚书梁大人家的公子,又与王公子坐在一起,便都走来敬酒,与王思轩打过招呼,便趁势拉着梁文菫寒暄。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梁文菫借着内急便走开了,沿着石子小路走到尽头,见到一长长的石凳,他略有微醉便躺了上去。 王思轩知道他在躲酒,一时半会的不会回来了,也没等他,也寻个理由就走了。 王思轩不胜酒力,勉强撑着回到房中,喝了几杯茶才觉得舒服一点,又命下人煮碗解酒汤,自己便在房中休息。 待慢慢回过神来,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房中似被人翻动过,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瞬而门外之人打开房门,他不假思索的将手中的扇子掷出,正打在进门之人的头上。 “哎呀!” “哐当”一声,进门之人手中的解酒汤洒了一地。 “你是谁?” “新来的丫头。”女子捂着头,吃痛的说:“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说毕抬头看着王思轩,心想这王家公子长的还挺俊,他的俊带着一点柔情,体格也不健壮,有些瘦弱,若弄点脂粉活脱脱一个娇小姐。 王思轩对上她的目光,不禁打量,圆圆的小脸,五官精致,家里竟收了有这般样貌的丫头;却见她紧蹙着眉头,额头略微有些红,眼神里带着怒气。想着自己的力道也伤不了她什么,便淡淡的说:“哦,以为是贼人。你把这里收拾了,下去吧。” 女子气鼓鼓的蹲下去,无奈的小声念道,没办法,我现在只是个丫头。 “你说什么?”王思轩隐约听到抱怨声,却不真切。 “没,没什么。”女子怂了,挤了个笑容,“少爷还要解酒汤吗?”。 王思轩好笑起来,这个丫头还有点趣,点头说道:“恩,再盛一碗随我带到后花园去。” 后花园内热闹不减,台上唱戏,台下吃酒赌牌玩骰子不亦乐乎。王思轩走到自己父亲身边,让他喝下解酒汤,又让小厮吩咐厨房,再煮醒酒汤端到后花园来,盛给需要的人。 梁文菫在石凳上略躺了躺,休息了一会便起身往王员外书房走去,他也不知要找什么,只去随意翻翻。书房里陈设简单,一览无遗,他四处翻了翻没发现太可疑的东西,却看见案角边陈列了几本书,他只随意翻看,却掉下两页纸。 一页写着:定价七百文;一页写着:定价九百文。 这不是现在的米价吗?梁文菫心里如此想着,便放进自己衣袖中,匆匆还原现场离开了。 他穿过偏房往后花园走去,本打算与主人家说一声就去小竹屋的,岂止却看见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 那个人正在席间给众位宾客倒茶,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拉她的衣袖,她转头一看,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 梁文菫示意她别处说话。 她提着茶壶跟着梁文菫走到一边,想到他应是贵宾才到这的吧,也不足为奇,“你可别说漏嘴啊,我现在是这府上的丫鬟。” “你来这当什么丫鬟?伯父伯母知道么?你都没和我们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慕伊努努嘴,认真解释,“今早路过这里,看见有贴告示招丫鬟,我就来了啊。我在明月楼的这几天也没查到什么,索性深入虎穴。也许我在这可以查出什么线索呢。我爹娘那边,你得替我说话啊。” 梁文菫沉着脸,不由得担心,“你这是胡来,这边我可以查。凭我姐夫的关系,我怎么都不会有事,而你,被他们发现一点半点可是……” 没等他说完,她赶紧打断这不吉利的话,“呸呸呸,乌鸦嘴。我知道见机行事的,放心吧。” 正说着,王思轩突然走过来。慕伊提高音量,赶紧找话支过去,“公子,你要喝的茶我们这没有。” 梁文菫明白,摆手道:“那就这个吧,给我端杯过来。” 她赶紧走开,生怕露馅。 王思轩拍了下梁文菫的后背,揶揄道:“梁公子要喝什么茶啊?我们这没有,尚书梁大人那里才有吧。” 梁文菫也知道他在借刚才那些势利宾客们调侃,笑说:“你也拿话堵我是吧。” 两人说笑着往偏房走去,另在一间客房摆上酒菜,只他二人。 王思轩又命家丁把他的琴拿来,梁文菫笑说:“王兄,我俩还单独搞个小宴会吗?” “那有什么,他们乐他们的,我们乐我们的,‘乐不同不相为谋’。” 无心之吻 http://.biquxs.info/

在与梁文堇的相处过程中,王思轩越来越放松了,已经可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了。 梁文菫也悠哉悠哉的坐下来,“琴来了,我又能一饱耳福了。” 王思轩用他修长的手指在琴上拨弄了一番,发出几声悦耳的轻响,“不急,还没到兴上,先喝酒。” 梁文菫突然想到慕伊刚才的话,想到她认真的眼神,便觉得她在这与他里应外合倒也可行,只是有些担心她受委屈或有什么危险,王思轩是个谦谦君子,若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能照顾点她就不用担心了。 打定主意,他便笑着提议,“我倒有个主意给王兄助兴。” 王思轩抬起眼看向他,挑眉道:“哦?” “刚才与我说话的那位丫头,我认识,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吧。她原是明月楼里的舞技,我曾看过她的舞姿,还不错。王兄若把她叫上,岂不有趣?”梁文堇略带戏谑的口吻,露出一丝不正经的笑容掩饰心里真实的目的。 王思轩听了,想起慕伊有趣的模样,饶有兴致的打趣道:“梁兄来我们原城不久,竟是明月楼里的常客啊,都有红颜知己了,我至今还未曾去过。” 梁文菫听言尴尬的一笑,“没有,没有,只去过一两次。” 过了一会,慕伊走进房内,问:“少爷找我何事?” 看着面前这两位公子哥儿,她不禁感叹:真是人以群分,长的俊的果然和长的俊的是朋友,平日里见梁文菫也没觉什么,顺眼罢了。张愔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和张愔相比,他就像是中看不中用的富家少爷,和王思轩相比,他就是彬彬有礼的世家子弟,有些名门贵气,而王思轩则是俊美的翩翩公子。 “梁兄说你会跳舞,要不你给我们助助兴吧?”王思轩一见着她莫名心情大好,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慕伊暗暗骂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爷们解闷儿的了!你们玩乐还需要有人来为你们助兴?真真公子哥儿,梁文菫你给我等着! 她心里虽这么想,脸上仍挂着笑容,是一个淡淡的礼貌的微笑。“有何不可,只是我跳的并不好,怕入不了你们的眼,反而坏了你们的兴致。” 王思轩没有等级之分,向来率性直接,便直言说道:“梁兄把你当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你就当我们三人行乐,不拘那些。你跳来我们看看。” 慕伊无法,只得跳起来。梁文菫也弹奏起来,为她伴舞。 慕伊一身浅青长裙,曼妙婀娜的舞姿像是彩霞微浮,王思轩不禁看入迷了,不比梁文菫,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素日里家中也会请歌舞班子来表演,只是哪有这样的舞姿,跳舞之人也没有这样的样貌。 梁文菫却只留意到慕伊梳着双丫髻,心想:这样倒俏皮了。 慕伊跳罢,琴声延音方止。王思轩拍手赞道:“果然不错。”又让她坐下,一同聊天。 “过奖啦。”慕伊红着脸说,刚跳了一阵,微微有些出汗,脸庞也有些红润。 王思轩看着他俩,像是刻意避开眼神,便试探着说:“你们俩倒像是很有默契的样子。” “在明月楼里看过她的表演,听过伴奏,恰巧我也会这曲子。”梁文菫边说边起身道:“该你了,你弹起琴来可就没我什么事了。” 王思轩没有说话,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坐到琴边,弹起来。 慕伊一边听一边端详王思轩,面若冠玉,好看的眼睛微微闭着,神情陶醉,额上两缕发丝荡在肩上,自有一种飘逸灵秀。 梁文菫看到慕伊在看王思轩,若有所思,正欲收回目光,却与慕伊目光交汇;四目相对,她慌乱的低下头,想到他一直在偷看自己不禁脸红心跳,又在想他那是什么眼神啊,说不上来。 一曲终罢,梁文菫回过神来,称赞道:“王兄的琴艺真的是天下少有,你真该走出去,让外面的人也听听。” 王思轩笑了笑,起身倒酒。慕伊还浑然不觉,只说:“多谢!”仰头便喝了。第一次干了一杯,舌头辣辣的,慕伊皱着眉,砸吧嘴,说:“有点烈。” 王梁二人看到她这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是慕伊因梁文菫刚才的眼神乱了心思,还在恍神,见王思轩倒酒便没理会,当茶一口干了。 她似乎觉得不妥,忙起身,“少爷怎么倒酒了,这本是该我做的事嘛。” 王思轩又斟了杯酒,笑着对她说:“你该做的就是好好吃酒,和我们聊天。倒酒有什么的,你是没当过丫鬟,还以为少爷们事事都要丫头做?我们家规矩不大,在我面前更不用把自己当丫鬟。快坐下吧。” 慕伊悻悻的坐下。听得王思轩的话,又喝了几杯酒便放纵起来,与他们谈天说地。梁文菫心里愈发觉得好笑,这哪里是个丫头,简直是当主子的。 “已到戌时了,”门外家丁来说,“老爷让少爷过去,一同送客。”王思轩三人便一同回到后花园。 梁文菫随着赵先回赵府了,慕伊还得陪同王思轩一起送客,直过了亥时方忙完。王思轩亲自领着慕伊回丫鬟睡觉的房间。 深夜,墨黑色的苍穹底下只依稀见得光影浮动,耳边断断续续的响起蝉叫声。 慕伊提着纸灯笼乖乖的跟在王思轩的身旁走,并无话,小心的低头看路,到了晚上才更觉得这宅子大,弯弯绕绕的路仿佛走不到头。突然,她不小心踩着一个石子,险些滑倒,幸得王思轩眼疾手快馋了一把,握着她的手臂,只是纸灯笼掉在地上,剩得那一点光亮瞬间熄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 “没事吧?”他松开她的手臂。 她站稳了,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没事,没有光了,我回去重拿一盏吧。”声音懊恼之极。 他哑然一笑,撩了下荡在眼角的碎发,“没有光了,你怎么回去?反正快到了,我能看路,走吧。” 她想想也是,只是自己在没有光的情况下一点都看不到呀。 他抬脚正准备走,她一把拉住他,抓着他的衣袖,尴尬的小声的说:“我,我看不见。” 他这才注意到她慌乱的样子,眼睛像失了焦,不禁笑了起来。她看不见,此刻他的笑充满玩味,带了丝狡黠。 王思轩不动声色的说:“哦,那你抓着我吧,我告诉你怎么走。” 慕伊“嗯”了一声,抓住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 王思轩慢慢的往前走,一路指挥着“抬脚,有石阶,抬高点别绊倒”、“往左走点,这边是石头”、“往右走,对,诶呀,往左,这边有墙”…… 慕伊迈着慌忙的步子,不禁抱怨道:“你家的路太弯弯曲曲了吧,谁设计的,一点都不好。” 王思轩强忍着笑,见她滑稽笨拙的模样快绷不住了,深呼吸了一下才说:“我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设计的,我偏爱这种风格,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慕伊考虑自己还需要他帮忙暂且忍了,笑说:“哪有,我现在看不到路嘛,不好走。” “注意,下石阶了,再下一步,再一步……” “啊!” 慕伊不小心踩滑了,从第二个石阶直接往第四个石阶上踩,在要俯身栽下去的瞬间,王思轩正站在第三个石阶上,将身子一转,本想以身体替她挡一下,不料却不小心的……嘴碰到了她的嘴。 她赶紧松开那只死拽着他袖子的手,欲推开他,一只腾空的脚正往回踩,突然重心不稳……他赶紧伸手抱住她。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慕伊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清晰的让她不敢相信,好像就要跳出来了似的。她终于站稳了,又羞又恼,忙说:“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我已经站稳了!” 王思轩亦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有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他急忙松开手,后退一步。 慕伊却不动了,她不敢再动,尴尬的站在原地,怕又出什么状况。 短暂的沉默,两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宽阔的院地也好像变窄了,让人感到紧促。王思轩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一把抱起她,顿时一个温软的身体就落在他的怀里,那颗紧促慌张的心跳的更强烈了,却也感到一股莫名的踏实感。 慕伊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他抱起来,她一阵惊呼,惶恐的喊叫,挣扎起来,可王思轩大力的揽她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抬腿就走。 “你干嘛,我自己可以走。” “你看不清,这样还快些,等到厢房外我就放你下来。” 慕伊还欲挣扎,王思轩便意味深长的说:“莫非你还想再来几次刚刚的意外?” 她哑口无言,别过脸,生闷气。 王思轩抱着她,走过石子小路,穿过后花园走到丫鬟住处,一路上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约微有些光亮的时候,慕伊想下来自己走,王思轩依然没让。 感受到众位丫鬟望着自己和王思轩的眼神,慕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唯有转过脸不看她们。的确,这样的景象在王宅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们看来,王思轩有些冷僻、孤傲,对下人虽是温和有礼,却也拒之千里。 柔情蜜意 http://.biquxs.info/

且说早几日,慕伊依张愔所托去他家同张母交代一声,张夫人信了,因为她也不大上街也不清楚情况,她想着他去上京了也好,不用再参与那个案子了。在家待了两日后,她觉得有些奇怪,竟没有官衙里的人通知她案子的进展。 这天她让丫头替她梳妆一番,打算去衙门里看看,碰巧周晓柔来探望她了。 晓柔行礼,又问张夫人的安,闲话一番,才问:“张愔哥哥不在家吗?”这些日子每次来都见不着他,她的声音里饱含失落。 “他又去上京办差了。”与她说话,张夫人特别的慈爱,甚至比对张愔还要温柔。 晓柔平静的眼神里透着失落,张夫人明白,便宽慰着说:“这次他去,恐怕少则数月,多则半年才回来吧。这次他走的急,也没和我说一声,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去见你。” “他安全回来就好了。”小柔不自觉牵起淡淡的笑,懂事的说:“见不见我有什么要紧的!” 张夫人拉着她的手,“之前我们谈过了,你心里有数。只是你张伯伯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也叫我没法了。放心,你迟早是会住进我们家来的。” 晓柔听了,默不作声,心里却也暗暗开心,眼里流动着千丝万缕的情意。 张夫人见状故意逗逗她,“你若不满意那就算了,我也知道要你一直等,全然配合我们于礼不合。” 晓柔一下子急的脸通红,忙说:“伯母,我……伯母素来疼我,晓柔怎么不依您的意思呢?” 张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这就乖了!” “你先回家,把我的意思给你母亲说。现在我要去衙门走一趟。”张夫人起身,准备走了。 晓柔问她去衙门干嘛,她才说打听下张员外案子的进展。晓柔惊呼道:“伯母,您不知道?昨日听爹说,害死张伯伯的凶手逃了!” “什么!”张夫人听了,犹如一记响雷在头顶炸开。 晓柔赶紧扶着张夫人坐下,“伯母,您先坐下。别急别急。” 张夫人立即想到了张愔去上京的事,心里感到不妙,怎么也坐不住,立马吩咐备轿。 晓柔担心张夫人便跟着去了衙门一遭。 张夫人没见到赵先,却从衙差的口中证实了“有人劫狱,青霓出逃”一事。张夫人早料到张愔和青霓一起走了,不过心里却仍抱有一丝侥幸,亲耳听见消息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个贱女人!” 晓柔听到有些诧异,伯母竟会那样骂一个人。“伯母,您说谁呢?” 张夫人自觉有些失态,她知道晓柔一直视她贤良淑德的模范,忙收敛一下,“哦,杀害你张伯伯的凶手又逃了,伯母是气急了。” 晓柔认为,骂杀害自己丈夫的坏女人为贱女人也无可厚非,只怕发生在自己身上会骂的更狠呢。张夫人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只好回家念念经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员外大寿的第二天,王宅忙上忙下,各样物什整理了半日才整理完毕。慕伊累得腰酸背痛,身上微微出汗,于是她想偷空溜回房洗把脸。这时她绕了个弯,想去看看昨晚走的那条路……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条僻静小道只两三处有石阶,此外通畅无比,有一些小石子也是在路的两边……王思轩的确是故意的捉弄她! 一想到昨天夜里与他嘴对嘴的抱在一起,她就气的直跺脚。 慕伊气冲冲的跑去找王思轩,王思轩正躺在后花园凉亭里的摇摇椅上惬意的闭目养神,一把画着山水图的扇子展开盖住他的脸,旁边放着一个小桌子,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慕伊一把拿开扇子,怒说:“昨晚你是故意的!” 扇子移开,闭目已久的王思轩觉得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他半眯着眼,懒洋洋的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昨晚,回去的路上根本不用什么抬脚,什么左拐右拐的。”慕伊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思轩回想昨晚她笨拙搞笑的模样,忍俊不禁,狡辩道:“是吗?那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天那么黑,我看不清也正常。” 慕伊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也拿他没有办法,握了握小粉拳冷静下来,颇无奈的说:“还你的扇子!”于是她对准王思轩的脑袋将扇子砸过去,王思轩条件反射般猛的偏头,带着整个身子向右一偏,由于重心不稳,从摇摇椅上摔了下来。 看到王思轩跌倒,慕伊痛快的哈哈大笑,无辜的说:“不过是还你扇子,你至于那么激动吗?” 王思轩窘迫的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招手叫个小厮,将摇摇椅拆了。 梁文菫在昨儿夜里就去了小竹屋,和成民说在王宅得到的一点线索。 “我们查的方向果然没错,这是调动过的两次米价。显然,王员外在听从谁的指令定价,应该是赵先了。”成民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给梁文菫看。 “我们已安全到达瑢黎,勿忧勿虑。另外此案最大嫌疑人为王员外,且原城米商们每个月的月初都会开会,此时可查线索。”——张愔 夏皖从里屋走出来,见到梁文菫,一脸担忧的问:“你看见慕伊了吗,她没和你在一起?” “她,她在王员外府里做丫鬟。”梁文堇如实以告。 “她胡闹什么,你怎么不把她带回来呢。”夏皖脸上担忧的神色更重一分。 他赶紧解释一番。 “你又不是不知道慕伊的脾气,他还能带回来?”成民倒不怎么担心,只是交代梁文菫照顾她一点。 梁文菫点头,想了想又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要慕伊不说这个案子的事,她若犯了什么错,王府的人最多赶她走。” 说到这,他又拿起手中的字条,说:“张愔说月初原城米商会开会,这是大好时机,慕伊在王员外家中说不定能帮上忙。” 现在已接近八月末尾了,兴许到了九月初,案子就会有新的进展……这个漫长又炎热的盛夏终于要过去了。 却说张愔和青霓到了瑢黎,给成民安排的接头人留下消息之后,就有店小二带着他们到二楼厢房里休息。 过道上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一位旅客,目不转睛的盯着青霓看,青霓被目光盯的不舒服,于是低下头,张愔牵着她的手走到另一侧,过道里边,挡住来人的视线。 到了房内,青霓不安的说:“要不,我们还是不住了,仍在车中睡好了?我还是害怕被人认出。” 张愔放下背上的包袱,心疼的看着眼前人,她面色憔悴充满疲惫,便宽慰道:“伯父说了,可以完全放心接头人,接头人安排我们在这休息,应该不会有问题。首先有梁文菫那一关,他们未必找得到瑢黎来;再有瑢黎这么多客栈,未必找到这家;三就算找到这家,接头人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他不会出卖我们。” 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刚坐下又站起来,“为什么我心里慌慌的呢?” “那是你休息不够。这半个多月来,你哪天休息好了?今晚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好吗?”他轻轻将她的发丝绕到耳后,用温柔又肯定的目光注视着她。 其实他也不放心,只是不忍她再这么坚持了,黑色的眼圈挂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那么突兀,叫嚣着睡眠严重不够。他那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小脑袋,慢慢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终于点点头,想到他也没好好的安稳的睡过一觉,他更需要休息,为了他也要停一停。 门的左边是一方床榻,靠右边的中心位置摆了一张小圆桌,墙角还放了一盆栽,另外还有几把凳子,几个小柜子。张愔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将桌子移到墙边,又从床上的两床被子中抽出一床,沿着榻沿下边在地上铺好了,房内空间本就不大,经他这样一弄更显得拥挤,无形中两人的距离好像更近了。 看到紧挨着的两个床位,青霓的脸微微一热,这样同侧睡下的话,跟同床共枕没区别嘛。 “你这是……”她难为情的开口。 “睡觉呀。”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不去隔壁房间睡?”她说的很小声,心里也害怕他走吧,但觉得不说好像显得不够矜持。 “万一你有什么危险呢,隔壁房间太远了。”张愔回头,认真的说, “你刚刚还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嘴堵住了。 青霓羞着脸,赶紧闭上眼睛。 张愔深深的吻了一下,又放开,“这不就是‘危险’。” 青霓一时不知说什么,嗔怪道:“哦,‘危险’就是你!” 他拉着她的手,深情的说:“我要保护你,让你唯一有的‘危险’就是我!” 青霓看着他甜甜的笑了,过去这十多天,两个人也曾挨在一起睡过,在大树下,在马车里……但是单独在一个房间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呢? 张愔也在想,这些日子忍了无数次想亲吻她的冲动,最多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为什么单独在一个房间的时候就忍不住呢? 守护神 http://.biquxs.info/

“你快睡吧。”青霓撅撅嘴,用嗔怒的眼神望着他。 他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也不说话只看着她。 她突然笑了,略微侧着头莞尔,遂又踮起脚尖,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趁他晃神之际挣开他的手,一下子躺在床上,将整个人捂在被子里,“我睡觉了。” 张愔看着这样可爱的青霓心里暖极了,走到床边,帮她重新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了。 其实他做这么多也只是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可以好好睡一觉。 连日的赶路,加上追兵带来的心理恐慌,青霓之前睡得并不安慰,只是模模糊糊的眯了下,一有风吹草动常常被惊醒,现在躺在床上,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了,张愔便走出房门清醒清醒,或坐在房门外打盹。 这些天,凡在她睡觉的时候,他便集中注意力赶路,习惯性地醒着。唯等她睡醒后,他才睡一两个时辰,若她觉得不对劲又马上叫醒他。 多亏他如此小心。 他刚眯了一会,就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他赶紧回房,先用木棍将房门从里面锁住。只见窗外的人影就停在他们的房间外面,他赶紧跑到青霓身边,轻轻叫醒她。 青霓惊慌的醒了。 他小声说道:“追杀我们的人来了,你躲到桌子底下去。我叫你时你再出来。” 她连忙起来,听话照做蹲在桌子底下,只见张愔拔出剑立在门口,剑影在黑夜里闪了一道光。 窗外的人看见里面也有人影浮动,急忙踹门,一连踹了几下才踹开。 房间瞬时明亮了许多,月光正斜斜的照着这个房间。最先冲进来的两个人霎时就死了,鲜血溅了一地,青霓捂住嘴把尖叫生生的吞了回去,原来张愔的剑法如此之快。 彼时,青霓听见刀剑相拼的打斗声音,她垂着头害怕的抱住自己,又忍不住往外看,那双好看的眼睛透着恐惧不安的眼神,在暗夜里若隐若现。 张愔来来回回,始终挡在门口,像天上的战神坚定的立在门口,将来犯者挡在门外。青霓的目光忍不住跟在他打斗的身影移动,他就是她的守护神啊! 张愔也没想到竟来了十几个高手,最先那两位也是一时大意才被他一剑杀死。仍立在门口对他不利,他不得不跳出门外,与他们缠斗一番。 青霓看得出来,即使武功高强面对十来个敌手,他也有些吃力,何况他还要保护自己。 情况很是危急,她担心他受伤,黑溜溜的眼珠始终追随着那高大矫健的身影,脸上尽显紧张,担忧与害怕。 这时,有个刺客趁着空隙冲进屋来,张愔急忙回剑刺向他,一慌乱,手臂就被划伤了。 所幸挡住了刺客。 青霓担心他的伤势,见血一滴滴滴在地上,心里既难过又慌张,她知道这时更不能出去。 张愔手臂受了伤,一下子就处于劣势当中,吃力的应对面前的人,不想有个刺客已绕到他的身后。 眼看他腹背受敌,青霓想都没想就冲出去,挡了上去,被一剑刺中了左肩,“啊!” 她歪着倒在他的身上,肩上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的呼吸。 张愔听见,回过头使出全身力气刺向那个杀手的喉咙,另一只手顺势抱住青霓,看见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她的衣衫上也染上了血迹,他立即用手压住伤口,愤怒的看着对面的人,如红了眼的猛兽。 青霓顿觉头晕无力,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他。 登时,客栈起火了,大家都在吵嚷着“着火了着火了”,一群人从过道冲了出来,从他们中间跑过。厢房里的人早被打斗声吵醒了,只不敢出来,听见着火了,纷纷跑出来。霎时间走廊里,客栈都是人,大家都接水灭火。 转眼间,青霓已被接头人带到安全的地方治疗。 张愔可以心无旁骛的与刺客对招了,脑海里全是青霓被刺伤那一刻的样子,心中的愤怒,化作一股股强大的力量使得他连连使出杀招,似感觉不到自己受伤的手臂一样,片刻之后将剩下几个刺客全杀光了,一身戾气。 接头人走过来对他说:“舒姑娘在这。”他急忙跑过去,看到青霓痛苦的样子,也跟着痛起来。 她摇摇头说没事,一只手指着张愔受伤的手臂,手臂还在流血。 “张公子,你也包扎一下。”旁人立即帮张愔包扎起来。 还好青霓伤的不是要害,虽然伤口很深,止住血也就没事了。到第二天下午,青霓稍微可以活动了,张愔就决定带她走,这里终究不安全了。 张愔想了想,算日子王爷的人应该就快到原城了,现在原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驾着马车出了城,因有永嵩王爷的令牌,进出哪个城都畅行无阻。 转眼便是九月初二日。 慕伊在王宅,偶尔和王思轩打打闹闹,偶尔探听下王员外的动静,偶尔和梁文菫交换下信息,偶尔干点丫鬟该做的事,偶尔忙里偷闲在后花园晒晒太阳,倒还觉得轻松愉快。 这一日气温又升高了,空气里都冒出丝丝燥热,慕伊在后花园给盆栽洒水,突然听得王府的管家来说:“慕伊,去厨房帮忙,准备茶水和糕点,端到书房去。” 她隐约察觉出时间到了。 终于到了关键的时刻,待了十多天了就等这一刻。 书房里已经坐了十多位客人,都是原城的米商们。慕伊和几位丫鬟放好东西后,就听见王员外吩咐,让她们下去不必再跟前伺候。 慕伊和众位丫鬟一起走了,过一会,又悄悄的端着茶走到书房外面站着,听里面说话。 “这个月的卖出的大米还少了?比上个月少售了五公斤。”慕伊听得出是王员外的声音。 “因为这个月刚提价,有些百姓还不愿多出钱购买大米。像上一次提价,刚开始大米的销量也降低不少,两三个月后就恢复正常了。还好,我们卖出的总额提高了不少。其实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涨价太快了,这一年来涨了两次,百姓都有些抵触。” 其中一个米商说道。 “刘员外,你这话就不对了,老百姓还希望大米不要钱呢。以前,张员外没死的时候,别的地方的米价或多或少的都涨了,就我们原城一点都没涨,现在涨了两次也只当补之前的罢了。” “徐员外,我们都是商人,谁不想挣钱呢?可是也要取之有道呀,上次开会时我就不赞成涨。” “好了,好了,你们先不要争了。定价的事也不全由我们做主,官府那边的意思是这个月再涨一点,你们怎么看?”王员外坐在首席,公道的说。 里面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支持涨,有的反对涨。 慕伊听出来了,王员外是看他们的意思,全然不像个话事人,反而那个徐员外有些奇怪,倒想在引导大家支持涨价。她听得出神,不注意踢到了脚边的茶杯,原是她端着茶盘站累了,故放在地上的。 “外面什么人?”王员外低吼一声,打开门走了出来。 慕伊端起茶杯,低着头掩饰自己慌张的神色,“我是来给老爷递茶的。” “我说了你们不用在这候着,你是听不懂吗?”王员外打量她一下,面生得很,新来的丫头吧,很不满意。 “这个丫头偷听我们讲话,有什么目的?”徐员外在旁怀疑的说。 “没有没有,我刚走过来,想问老爷要不要添茶。”慕伊被盯的心里发毛了,头更低了一截,慌张的解释,到底没遇过这样的事,她很怕败露了打草惊蛇,这件案子就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 “不守规矩!我们在商讨正事,你……”王员外生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他最不喜下人不听话。 “爹,是我让她来的。”突然王思轩出现了,从天而降般,及时给她解了围。 他走到慕伊身旁,淡定的解释:“爹,我看你们都说了一个时辰了,才让她过来给你们添茶的。你就别怪她了。再说了,你们不过是讨论售米的事也没什么不可听的吧。” 慕伊低着头,视线可及的是王思轩那洁白绣了几节翠竹的衣据,恍然觉得面前站着的是超凡脱俗的游于世外之人,与王、徐二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下意识的更靠近他一点。 “轩儿,这毕竟事关原城的民生问题,她听了若在外说点什么,岂不是大事!”王员外厉声道,负着手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慕伊。 慕伊立即斩钉截铁的说:“老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刚走过来!”生怕他不相信,慕伊又补充道:“我真的刚走到这里!” “爹,她是我们家的丫头,能去哪儿说闲话?”王思轩淡淡的替她解释。 知子莫若父,王员外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心为这丫头解围,便放了慕伊一马,“既是少爷让你来的,我就不追究了,去吧。” 慕伊行礼道歉,跟着王思轩便走了,走了几步远还能清楚的听到徐员外不乐意的声音,让王员外好好审查一番的话语。 抓药 http://.biquxs.info/

王思轩将慕伊带到他的房间。 她站着,他坐着。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刚开始她还能迎上他的目光,与之对视,大约十几秒后就败下阵来,黑黑亮亮的眼睛四处瞄瞄,不知他意欲何为。 慕伊被王思轩盯的越来越心虚,转身欲走。 “回来!”王思轩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力恰到好处,使得她乖乖的站回原处,小声的说:“你又不说什么事。” 他挑眉,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说:“不是该你有什么事对我说吗?” 慕伊知道躲不过,又加上这些日子和他熟了,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便一五一十的对他说了。“不过,我现在不怀疑老爷了。若他真与这个案子有关,刚刚他不会放过我的。我现在觉得那个徐员外很有问题。” 她一边说一边分析。 王思轩听了,脸上仍旧风淡云轻,好像半点影响都无,淡淡的说:“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我爹绝不会害人性命,更不会嫁祸你姐姐。” 沉默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脸上蓦地出现一丝失望:“梁文菫也是为这个案子才与我结交的吧。” 慕伊本想说点什么,为梁文菫解释几句,却见王思轩嘴角似有似无的噙着笑,“等下他来了,你躲在这柜子里面别出声。” 慕伊疑惑的看着他,问要做什么,他只说“看戏吧”。 王思轩吩咐小厮去请梁文菫。 梁文菫这些天一直留意着赵先的举动,却什么发现都没有,赵先甚至都没有关心追捕的事情……他坐在椅子上思索,感到十分的诧异。一时,听见王思轩有请,便换身衣裳奔着王宅去了。 径直到了王思轩的房间门外,梁文菫才感到奇怪,怎么直接到他的卧房了,心里隐约不安起来。他平复了下思绪,脸上挂上微笑方踏进去,只见王思轩神色凝重的坐在那,表情严肃不悦。 梁文菫做出往日的样子,随意自然的坐下来,手搭在王思轩的肩上,笑说:“王兄这么急找我,是有什么事?” “突然想起和梁兄相识的情景了,觉得有点奇怪。当时你特意到我府上赠我一把上好的古琴。” 梁文菫笑笑,“这有什么的,你还记着。” “想不到梁兄对一个陌生人也会如此大方!我知道区区一把古琴对梁兄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偏爱古琴呢”王思轩直视他的双眸,一本正经的语气缓缓说道。 梁文菫清楚地看到他明澈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目光,便猜到他在怀疑什么了,转瞬他想到的是,赵先那里一直没有任何行动,是因为慕伊在王宅败露了?今日是原城米商开会的日子,慕伊…… 想到这,他敛起笑容,站起身来,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慕伊在哪?” 王思轩挑眉,嘴角勾起晦暗不明的一笑,“在她该在的地方咯。” “你把她怎么样了?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会让你,让你们王家加倍偿还!”梁文菫心里一急,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说的太过了。 这句话让柜子里的慕伊听到了,一种强烈的震惊和说不出的感动在她胸中翻滚激荡,熟悉的低沉的男声久久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王思轩有些怅然,心里竟不是滋味,他立即想到的是,她对他很重要么?他怎么都不想站在她和他的对立面! “如果她有什么事,那也是你的错,是你让她来我家的,不是么?你不仅伤害了她,你还伤害了我。我可是拿你当朋友,当知己!”王思轩也急了,站起来瞪着他,语气极具挑衅,却也充满感伤。 梁文菫听了,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又急又愧,“思轩,我也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的确我不该欺骗你,可我也是无可奈何呀,他毕竟是你父亲……总之,你放过慕伊吧,她……” 感到梁文菫的愧疚与着急,慕伊赶紧走了出来,“我没事,王思轩整你呢。” 王思轩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右手搭上梁文菫的肩,调侃道:“这下,我们扯平了。” 梁文菫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因着急涨红了脸,又有些羞愧。气恼的坐了下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呀。” 慕伊把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强调说:“你回去查查那位徐员外,他肯定有问题。” “既然这样,你也回家吧。你爹娘他们一直在担心你。”梁文堇看了慕伊一眼,立即垂下头,莫名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好,今天刚发生这样的事慕伊就走的话更容易引起怀疑,索性再待一段日子吧。”王思轩抢先发表意见。 梁文菫看了一眼王思轩,又看向慕伊,“你决定吧。” 慕伊想了想王思轩的话,也有道理,便说:“徐员外那里有你和爹可以查,我回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以免怀疑我就再待几天,万一在这里我还能发现别的线索呢。” 梁文菫出了王宅,就去找成民告诉他关于调查徐员外的事。 第二日,成民打听到这位徐员外有个弟弟,是位大夫,在城西开了间药材铺。药材铺,他瞬间联系起案子中重要的一环。 成民去了那间药铺,拿出一张药方,请徐大夫抓药,与他闲谈。 “大夫,请问你们这可以赊账吗?”成民故作难为情的样子,一脸诚恳。 徐大夫停下手中的事,认真打量了成民,衣着寒酸,但精神气很好,眉目间尽显贵气,遂笑道:“你真差钱?” 成民以一种万般无奈的语气说道,“为治好我老母亲的病,我不知花了多少银子了,实在是缺钱得很,况如今米价又涨了,我赊账还不是为了把这个钱拿去买米。”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你若能赊账就最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会还你的,等有了银子我立即还你。” 徐大夫想了想,笑说:“既这样,我帮你一把,你也不用在我这赊账,如何?” 成民忙问什么办法。 “我哥哥是个米商,我帮你去他那买米准能便宜一些,这样也帮你省些银子。我只能帮到这了,你看怎么样。若要呢,我就继续给你抓药,若不要,你就去别家吧,我也没法做你的生意了。” 成民连连道谢的答应了,又羡慕的说:“没想到你还有个做米商的哥哥,好福气呀!” 徐大夫一般也和客人闲聊,见成民说的话并不出格,便悠闲的和他说话。 “我有什么福气!我哥哥才算是有福气。他卖米可比我抓药轻松多了,赚下的钱还不少,近一年来他都添了几处田屋了。” “那自然了,米价涨了,他们肯定赚钱呀!”成民顿了顿,又说:“既然你哥哥有那么田地,我可不可以去做个佃户呀?你推荐我去,若成了我肯定会感谢你的。” “早有人做了,他是去年四、五月份买的。我说他有福就是这了,他当时突然买了很多田,不惜高价也买,说万一米价涨了就发财了。我说他疯了,我们原城米价有五年都没涨了,怎么会突然涨。不过还真被他说中了,现在日进斗金呐,你说他是不是被财神爷眷顾了。” 成民点头笑道:“那是!那是!”这下,他可以肯定徐员外就是凶手了。 “这位客官,您抓药啊?”徐大夫看见身着华服的梁文菫走进来,急忙迎上去招呼。 梁文菫看到成民也在这,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转瞬即逝。他扮作不识,淡定的和徐大夫说话。 “你这有没有春散?”说道“春散”二字,他压低了声音。 徐大夫一脸了然,笑着点头,“稍等!”转身进入里间。 梁文菫尴尬的站在那,虽然知道自己是为了案子,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不敢直视成民。 徐大夫拿出一小包药给梁文菫,“公子,二两银子。” “你这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梁文堇故作担心的样子。 徐大夫笑说:“哪能呀。我,我自家兄弟,我朋友都吃过了,没事,放心!” “你吃过?感觉怎么样?”梁文菫戏谑道,即使是背对着成民,也能感到有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很好,个中滋味你回去慢慢体会。”徐大夫满脸堆笑,一副“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的表情。 梁文菫看到这个表情,心里更觉尴尬了,掂了掂手里的小方包,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就这么一点呀?药效不够吧!给我两包吧。” “这就够了!你们年轻人呀,不听劝,服用两包是要出人命的。放心,这个药性很强的,你在事前把这药兑水喝了,包管你如意。”徐大夫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说道,语气又充满了不正经的意味。 梁文菫听了,尴尬的笑了起来。 徐大夫打量了一下他,又说:“看你的样子,应该不需要这个呀,你实在要用的话,小半包绰绰有余。” 王爷亲临 http://.biquxs.info/

梁文菫故作出无赖的样子,非要两包。 徐大夫耐心的解释说:“这个药是有规定量的,哪个药铺都不能一次性卖两包春散给客人,严格的说,一年以内我们都不能向同一个人售出两包,以防服用过量闹出人命,且两个月内只能服用一次。” 梁文菫点头,不再坚持,接过药,放下钱就走了。他已经明白了,断定徐员外是利用兄弟情谊在徐大夫这里拿到的过量春散。 “现在的年轻人呀,追求刺激!”徐大夫感叹的小声说了句。话飘进他们的耳朵里,脸上都浮现出尴尬的神情,勉强配合着一笑。 他们现在可以确定徐员外就是凶手了,只是如何定他的罪又毫无头绪。按青霓所述的,春散应该是由枣儿放进酒的,可怎么证明是徐员外主使的呢?怎么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呢?枣儿已死,徐员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认识枣儿。 案子查到这里,又无从着手了。生活又突然的陷入平静,除了担心远方逃亡的青霓和张愔,他们没什么可做的。 最近几日,城里的人都议论起永嵩王爷来了,个别有幸远远瞧见的人就大肆宣扬:王爷是个年轻的英俊小伙,通身贵气,又具有震慑人心的威严气势。 大家都在传王爷此次来原城就是为了米价的事,因为他来原城的第二天就去了王宅,召集原城米商商会成员开会。 前一天王员外知道王爷要来,吓得带领全家上下整理打扫了一整夜。那晚,王宅灯火通明,上上下下几十人都忙个不停。 王思轩知道慕伊有“夜盲”的毛病,特意让她在屋内打扫,做一点轻松的活儿。他也不理会旁人的眼光,时常走到慕伊身旁与她说话逗趣儿。慕伊嘴皮子说不过他,有时会气的拿起抹布堵他的嘴。 就像是她站在椅子上抹屋梁,直直的伸出手也够不着,她不得不叠上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垫着脚尖,凑巧王思轩走进来了,门“吱呀”一开,她回头一个重心不稳就栽下来。王思轩冲上去一把抱住她,明明是担忧的脸色,语气却异常严厉,“谁让你爬那么高的?够不着就别逞强!” 慕伊从他怀里跳下来,不服气的说:“谁说够不着?我刚够着了,是你突然进来把我吓得掉下来了。” 王思轩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以后这样的活儿也别做了。” “大少爷,我这也不用做那也不用做,你是请我来当少奶奶的吗?”慕伊本想拿话酸他, 没想到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后悔不及,脸一下子红了,急忙解释道:“我是说,我是做丫鬟的,做丫鬟就是要干活,我也一直在努力干活。” 王思轩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盯得她的脸更红了。慕伊别过脸,拿起抹布擦拭桌子。 沉默了一会,王思轩笑着说:“和半个月前比起来,好像是丰腴许多。嗯,真的是没有白干活儿!” 慕伊一听,登时气得圆鼓鼓的,转身质问:“你说谁?谁丰腴许多?什么白干活儿?” 王思轩不答,反而调皮的做了下刚才抱她的动作,他双手朝前打开,自然弯曲,眼里盈着笑意。 她知道,王员外寿宴那晚他抱过她,刚才又抱了一次,他在说她胖了!慕伊气的都快跳起来了,拿起抹布就往他脸上呼过去。 他急忙躲避,两个人在屋子里窜来窜去。 且说慕伊第一次见到王爷,也被王爷的气势所震慑。当时,王员外吩咐所有人一起跪在府门前迎接王爷。 盛筠寒踏进王宅,看到跪了一地的人,淡淡扫视一圈后沉稳的开口:“起来吧。本王只是来了解一下米市行情而已。” 王员外很纳闷,这事居然劳烦王爷亲自来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安。 慕伊暗暗打量王爷,约莫二十五岁,轮廓分明,五官出众,尤其是那双眼睛,犹若黑夜中的耀眼星辰,确实与常人不同。突然慕伊感到一道目光扫过来,正对上盛筠寒坚毅的眼神,慌乱的低下头,忐忑不安。 盛筠寒深深的看了一眼慕伊,觉得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王思轩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走到盛筠寒面前,:“王爷,我来带路吧。” 盛筠寒的目光立即转到王思轩身上,见他眉清目秀,飘逸超凡,目光有神明亮,自觉是个人才,暗想这地方倒是人杰地灵。 “王爷,这是犬子,你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也是一样的。”王员外在一旁介绍,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得到王爷的赏识。 盛筠寒点头,问了句“人都到齐了吗?” 王思轩一边带路一边回道:“都到了,在书房等着的。” 众人纷纷向盛筠寒报告米市行情,他看到账本上米价的上升、收账大幅增加,便大赞米商们得力,为朝廷贡献了更多商业税,还说要赏等话。 各个米商相视而笑,眼睛里涌着激动开心的东西。 张愔和青霓终于回到原城,因为两人身上都有伤,路上走走歇歇,躲躲藏藏的,回程竟用了大半个月。 当时梁文菫与成民正在商讨怎么布局引徐员外主动承认指使枣儿下药,只见张愔青霓二人突然站在门口,吃惊极了。 “爹!梁文菫。”青霓含着泪,久久挪不开步子。 成民忙走过去,关心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都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青霓连连点头,说没什么事,心里却涌起无限的心酸,她努力的展开笑容。 梁文菫看见青霓没事,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们回来的正好,我们已知道凶手是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定他的罪。” “谁?”张愔干脆利落的出声,还伴着强烈的震动。 “城西那边的一个米商,徐员外。” 张愔眼带杀意,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先留着,等青霓的罪名除了,他就到时候了。” 夏皖刚从外面洗完衣裳回来,一见到青霓就忍不住掉下眼泪,忙放下木盆,走过去,“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青霓见她哭了,再也忍不住,冲到她的怀抱中,簌簌的掉眼泪。娘俩抱着哭一会子才算好。 梁文菫看到这场景,觉得少了一个人,他立即骑上马直奔王宅。 当慕伊知道青霓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可激动坏了,扔下手中的活计急急忙忙的跟着梁文菫走了。 不想张夫人和周晓柔正在逛街。无意中看见慕伊,张夫人心里一惊,她确信这女子准知道自己儿子的消息,所以立即坐上马车,跟着慕伊的行踪,悄悄藏在小竹屋外。 慕伊一见到青霓就拉着青霓的手问长问短,看她身上没伤,自是开心。 青霓脸上挂着笑容,感激的说:“为了我,你都跑去别人家当丫鬟了,你有没有受委屈呀?” “姐姐放心!我哪会让自己受委屈呀。”慕伊微微一笑,笑容狡黠的可爱,“再说了,王思轩,就是王家少爷,他很照顾我,别说受委屈了,我连活儿都很少做。” 张夫人在外听到他们说话,知道张愔和青霓在里面,不动声色的走了。 晓柔一直跟着张夫人,心中万分不解,可见她神情严肃也不敢贸然相问,直到回到城里才小心翼翼的说:“伯母,我刚才好像听到张愔哥哥的声音了。” 当然,她还听到了温柔酥心的女子声音,心里更是不解。“为什么不叫张愔哥哥跟我们回去呢?”还有为什么跟着来这里? 晓柔心里很多疑问,但不想一次性丢出太多问题,她知道自己好好跟着就够了,不应问长问短。 她也知道自己的张愔哥哥此时和别的女子在一块,想到这她心里就不好受,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喘不过气。 张夫人看着晓柔,脸上表明了诸多隐瞒,叹了口气说:“有些事你不用知道太多,放心吧,他会回家的。”她不想让晓柔知道青霓与张愔之间的事,她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她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张夫人突然心生一计,“晓柔,你去那里,告诉你张愔哥哥,说我快死了,务必带他回家。” 晓柔登时着急的关心她的身体,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和疑惑。 “傻孩子,不这么说,他能回来吗?我是想见他,不说严重点,他只会忙于其他事。”张夫人笑了,她就喜欢晓柔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 晓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往小竹屋走去。 张夫人等晓柔走后,就去了衙门,告诉赵先青霓的藏身地点。 赵先立即派了两队兵,另有几个高手前去杀人灭口,他知道王爷来了,他必须更狠一点。 晓柔到了小竹屋,听见里面笑声盈盈,她小心翼翼的敲门。 夏皖开门一看是个温柔怯弱的小姑娘,柔声问:“你是……” 晓柔诺诺的说:“我找张愔哥哥。” 夏皖微微侧了下身子,让她进来。只见屋里几个人围着桌子正在说笑,她一眼就看到了张愔,一段时间不见的他俊朗依旧,脸上居然有了笑容,他身旁坐着一位姑娘,很美,眼波流转尽显妩媚,正言情脉脉的看着她的张愔哥哥…… 因果 http://.biquxs.info/

豆蔻年华的她对爱情最是敏感,一下子就感受到张愔与青霓之间的情意,难过的想逃走;尤其是屋内的人正齐刷刷的看着她,一道道打量外来人,不速之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窘迫的涨红了脸。 张愔惊讶的喊了声:“晓柔?你怎么来了?” 晓柔此时也顾不得撒谎了,急匆匆的说:“张愔哥哥,伯母她快不行了,让你赶紧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张愔听了,立即站起身来,撩起长腿三两步走到晓柔身边,焦急的问怎么回事。晓柔感到一阵难堪,不禁落泪了,“伯母吐血了,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大家见晓柔这样皆信以为真,一脸担忧的看着张愔,让他快回去。他走到门边,回头对青霓说去去就回,然后骑上马飞快的离开。 晓柔坐在他身后,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心里忽上忽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青霓的脸,倒像是在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到底什么滋味。 张愔跑到半路上才想起,晓柔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母亲怎么就病危了……太奇怪了。他便问晓柔,晓柔望着他的眼睛,小脸红红的,实在没法扯谎,唯有如实以告。 明知母亲没事,可不想母亲寒心,他还是无奈的回了家。哪知到了家,却不见母亲的身影,他瞬间感到不妙。 “晓柔,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他简单交代了一下便赶回小竹屋了。 晓柔见他神色紧张,又匆匆忙忙的离开,张夫人的行为举止又奇奇怪怪的,现在还没了踪影……直觉告诉她有大事发生,便雇了辆马车也跟了去。 果然,张愔走后不久,就有几十个人将小竹屋团团围住,命交出女犯舒青霓。 正在交谈的众人皆敛声屏气,神色严肃。“他们怎么知道青霓在这?” 成民和梁文菫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有着默契的交流。 梁文菫独自走了出去,一本正经的告诉领头的衙差,他已经抓住了逃犯。“她正在和家人道别,一会我就将她带回大牢,你们不用管了。” 那位衙差是赵先的心腹,就是那位帮赵先做杀手的凌风,他淡淡的看着梁文堇,恭敬的回说:“赵大人正是命我等前来协助公子,请公子将犯人带出来,我们一同将她押回大牢。” 梁文堇冷眼与他对视:“信不过我?我说了我会负责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先行回去。” “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您这样做,我们回去交不了差呀。”凌风为难的语气又透着坚决的不退让半分的意味。 梁文堇只得退一步说:“那我们一同前往,务必完好的押回大牢。”他知道他只需要拖延时间,张愔有办法救青霓。 成民护着青霓走出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青霓挡在身后。他镇静的说:“各位要把我的女儿押进大牢,我们不反抗,只有唯一一个请求,让我陪我的女儿一起走。” 凌风接到的指令是在押送大牢的路上杀掉青霓,见梁文堇和成民如此,便知道对方也知道他们的计划了。他只好先假意答应,等他们走出屋子,就给几个手下使眼色,几个人将成民和青霓团团围住,另有几人用剑架着梁文菫的脖子退到一边。 没办法,时间紧迫,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也要完成任务!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放了我!”梁文菫眼看着不可控制的画面发生,却无力阻止,不由得从心里迸发出熊熊怒火。 几名衙差拔出剑就往青霓的方向发起进攻,成民急速的拉着她的手臂左挡右攻,直退到屋前,从门边接过一把剑,并顺手将她推进屋中。 成民举着剑与多位衙差缠斗,一进一退,缠斗十分艰难。青霓等在屋内透着窗户观望,甚是着急,同时也深感意外,原来他会武功,还很不错,眼下也顾不得细究。 只慕伊好奇的说了说:“娘,爹会武功啊?” 夏皖没有说什么,脸上布满了担忧,眼睛死死的盯着成民。青霓明白她的心情,忽的想到可以做点什么,忙从屋内拿了镜子,书籍,杯子,鞋子,剪刀,饭碗等所有小且可砸到人身上的物什。 慕伊见状,默契的从灶台边拿过一个木棍,把用竹片连起的窗户撬开一指长的缝。俩人伺机将东西砸到官兵身上,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却也帮成民躲过几次刺伤。 抓着梁文菫的几个士兵也被东西砸到,分了心,梁文菫趁此机会偷袭,跑到成民身边,厉声喝道:“你们还要对我动手吗?” “菫少爷,这事与你无干,我们是奉命捉舒青霓归案。”凌风不想对梁文堇动手,他明白他对梁家的重要性,更明白他对梁文萱的重要性。 梁文菫冷冷的瞪着他,语气生硬,“你确定你是捉她归案?不是杀人灭口?” 凌风一脸严肃,义正言辞的说:“她反抗拒捕,我唯有就地正法!” “你要杀她,就先杀我!”梁文堇大声喊道,满腔沸腾着愤怒与无奈。 凌风吩咐几个小兵小心对付梁文菫,让他无暇分身即可;自己亲自解决其他人。 坚持打了一阵,成民双拳难敌四手,又加上凌风强势的进攻,终于在肩上被狠狠的划伤一道。夏皖心里着急,见到他受伤心更慌了,看的心惊胆战。 多年前,他也参与过很多次战斗,次次都事关生死,不仅关乎自己,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而他就在重重保护之下排兵布阵,不需亲自动手,也没人敢对他动手,他就像神一般轻而易举的赢得无数的胜利。 但是,现在他却孤身一人,没有那些忠心耿耿的人挡在他前面,见他处于劣势,不停的被这些不足为道的衙差攻击,夏皖心里真是酸酸楚楚有说不出的难受。 青霓见到成民受了伤同样难受极了,她想着,若爹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面对娘和妹妹;为了救自己,他们做得够多了。她不想给他人带来麻烦,更不愿看到他们受伤,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更糟糕之前,她可以结束这一切。 梁文菫不想伤人,只是与他们周旋,见凌风欲攻进屋内,只好发力,用剑背狠狠击中他们的脑袋,或刺他们的肩膀,脱身跑去阻止凌风。 凌风的武功远高于梁文菫,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不好下狠手,周旋几个回合不下。成民却有些支持不住,又受了一剑,血流了一地。 青霓犹豫片刻,开门而出,喊道:“别打了,我跟你走。”夏皖和慕伊赶紧追了出来,拉着她说:“不行,他们是要杀你呀。” 这时,所有人都停了手,夏皖立即扶住成民,急问:“你怎么样了?” 成民艰难的支起身体,眼神依旧明亮,“你们先进屋,我们不会有事的。” 青霓含着泪,摇头,“爹,你已经受伤了,再打下去你会死的。与其这样,不若交出我,你们都不会受伤了。” 成民忍痛吃力的说:“相信爹,你们快进去!” 梁文菫腾空一翻,跳到他们面前,举着剑喊道:“你们都先进去,先给伯父包扎一下。” 他看得出成民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 凌风嘲讽的看了他们一眼,持剑追上去,瞄准青霓的心脏就刺了过去。 成民挥着剑挑开,拼尽全力刺向凌风,凌风后退几步,一个腾空翻跃到他身后,一脚重重的蹬在他的背上,成民不支倒地。 “爹!” “成民!” 母女三人惊恐的征了一秒,才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凌风就地一剑直刺进青霓的胸口。 青霓顿时伫在原地,眉头微微一蹙,身体摇摇欲坠,恍惚间她又看见张愔驾马奔驰而来,英俊的面容在猛烈阳光的包裹上像镀上了一层金辉,晃的人睁不开眼,轮廓又清晰的不真实。 凌风正欲加力刺得更深一些,不想背后猛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低头一看,一把剑穿过自己的胸膛,上面还闪着自己的血,鲜红鲜红。 张愔把剑从凌风身体里抽出来,转身站在他面前一脚踢得他倒地;再一把接住要倒下去的青霓,按住她的胸口,焦急的呼唤:“青霓,青霓。” 这一个多月来,看着她接二连三的受伤,他实在是心痛极了,这次还伤及心脏,看着逐渐从青霓嘴角溢出的血,他真的慌了,害怕她撑不过去。 他将她轻轻抱起,欲进屋给她止血,不料听得背后传来几声痛心的疾呼。 “愔儿!愔儿!小心啊!愔儿!” 好像是母亲的声音…… 张愔转头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面前,一把剑刺穿了她的身体,沾满了鲜血的剑明晃晃的刺着他的眼……张夫人紧促的声音“小心”还含在口中,一脸的担忧和急切还未散去就倒在地上。 “娘!”他痛苦的大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么的不真实,救下了心爱的人却让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的亲娘送了命…… 我娶她 http://.biquxs.info/

原来,张夫人通报消息后不放心,生怕青霓再次逃走继而骚扰自己的儿子,便躲在一边观望,等待结果。看到青霓被刺杀了,本打算放心的走了,却见自己的儿子匆匆赶了来。 她本想去拉张愔走的,不想见到倒在地上的凌风又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剑慢慢走近自己的儿子。 她急忙跑过去,挡在儿子身后…… 张愔发了疯似的,拿着剑狠砍凌风,又拳打脚踢,像一头野兽。无尽的懊悔从他心底涌出来。如果他刚才下手更狠一点,如果他刚才多补一剑,如果他刚才不急着抱青霓进屋……娘就不会死,娘就不会死了! 凌风死了,他的手下都惊慌的停下来,立即化作鸟兽散赶回去复命了。梁文菫赶紧将成民和青霓抱进屋,又急忙去城里请大夫;夏皖和慕伊负责包扎。 经过张愔身旁时,梁文菫的脚步略滞了滞,伸出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欲搭在他的肩上,未及碰到他的肩膀又缓缓地缩了回来,遗憾的说了声“节哀”。 慕伊从屋里拿出布条给张愔,他一把拿过来,捂住自己母亲的伤口,不过片刻,白色的布条就染上层层鲜红,在烈阳的映照下触目惊心。 “娘,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真实,他抱着自己的母亲,只是低声呼喊,动也不敢动。 张夫人睁开眼,张嘴努力说着话,满口鲜血,说的含混不清。 此时晓柔赶了来,正三步并一步的奔跑,看到躺在张愔怀里满是血迹的张夫人,也止不住哭了,一双大眼透着的不相信丝毫不逊于张愔,“伯母,怎么会这样?我去找大夫。” 忽然张夫人伸手拉着她的裙裾,瞪大双眼定定的看着张愔,眼神涣散像聚不了焦似的,吃力的说:“娶她!她,她是你……唯一的妻子!” 张愔懵了,顾不得答言,只说:“娘!娘,你不会有事的。” 张夫人鼓起眼睛,晃着头,呼吸困难般的猛的吸气,一口鲜血却喷了出来,抓着张愔的衣料,勉力发出声音,“你发,发誓!否则为娘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得安生!那个女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通红的双眼对上干枯绝望的眼神,张愔的脑海浮现出刚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霓,面色惨白,紧闭的双眸没露出一丝表情,他终于点了头,无奈痛苦的应声,“我娶她,我娶她,我发誓!” 张夫人死命揪着张愔衣襟的手终于松开了,在最后一刻,她绝望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欣慰,终于沉沉的闭上了眼…… 晓柔低头痛哭,双肩颤抖不住,哭声叫人肝肠寸断;张愔却如同失去所有力气般没有了一丝精气,呆了半晌才将遗体放到马车上。 她低唤他一声“张愔哥哥,我们回去吧”,他回头望着那扇小门,终是不放心,走进去又不忍看青霓,只是对夏皖说:“伯母,若她有什么情况,请托人告诉我,我,我回去给我母亲办丧事。” 夏皖看着张愔,心中也不免酸楚,实在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她只能安慰几句“死者已矣,你要节哀”等语,其他也无能为力。 梁文菫从城里请来大夫为成民和青霓医治,并买了些点心与慕伊她们,见她母女二人忙不过来便留下帮忙了。半夜里成民和青霓都发起热来,身上滚烫滚烫,众人忙到半夜方朦胧睡去。 翌日。 日上三竿了,慕伊才醒来,这一觉睡足了,她惬意又满足的伸伸懒腰。她猛然想起昨晚母亲回房睡觉后,自己还在照顾姐姐呀,怎么又会睡在床上的。想起姐姐和爹,她赶紧起身去看望。 夏皖早早的起来了,正在烧水,用一个汤碗大小的木勺舀出来倒在一个木盆里,见到慕伊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便悠哉悠哉的和她说话,让她别急,成民和青霓都退烧了正睡着觉休养,又告诉她梁文菫买了些烧饼和糕点,若饿的话可以先吃点。 听到“梁文菫”三个字,她脑海里隐约浮现起一个画面:昨晚自己照顾姐姐时竟睡着了,好像是他走进来将她抱到床上,温柔的放下她,还替她掖了掖被子,好像他还轻抚了她的脸……她不禁有些沉醉,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感受到的温柔似乎触到了心尖尖上,麻麻的感觉,却又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令人惊讶。 慕伊还是不放心,两处瞧了瞧才安定的坐下来,喝了口茶便问夏皖,梁文菫怎么不在。 “他回家了,他说一夜没回去要交代一声,晚点或明天再来。”夏皖一边忙活着一边说。 慕伊有些失落,暗暗的垂下头,她说不清对梁文菫的感觉,似有似无;她又坚信梁文菫是喜欢姐姐的,因为他那句“要杀她先杀我”让她记忆深刻。 她想着等到晚间若他来了,便问他昨晚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兴许确定了这个答案也就明白自己的心中所想了。 刚吃过晚饭,她就听见有人敲门,她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儿,紧张忐忑的推开门,一见居然是王思轩,心情瞬间放松下来,诧异的问他怎么来了。 王思轩拿着他不离身的古扇往慕伊额上轻敲了一下,大方的走进屋,对夏皖作揖行礼,“您就是伯母吧?我叫王思轩,是慕伊的朋友。”接着才说自己怎么会来的。 昨日张愔在回家的路上,途径王宅,便进去找王爷,告诉他所发生的事情,让王爷做主,派人守护小竹屋,至少赵先不得再下杀手,等他办完丧事再查自己父亲的案子。当时王思轩正陪在王爷左右,听到这席话很是担忧,又知道慕伊没什么事也便放心了,继续陪着王爷查米价的事。 王思轩带来许多的珍贵药材,滋补美食,都是有助伤者恢复的。夏皖见他风度翩翩,通身一派正人君子的气质,又因他与慕伊是朋友便感谢的收了。 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说不用谢,应该的。 慕伊见他白玉面容上泛起微红,掩嘴偷笑,“娘,你别谢他了,他不习惯。”一边说还一边抢他的扇子玩。 这段日子以来,他被她的“偷袭”训练太多了,已经知晓她的鬼马动作,一个转身及时的守住扇子,别在腰间,又笑容灿烂的对着夏皖,“伯母,都是自己人。” 王思轩一边熬药一边与夏皖话家常,直到夜幕降临,慕伊提醒他天色晚了,他才恋恋不舍的回去。走至门边,他又停下来,一脸玩味的看着慕伊。 “你是不是忘了件事呀?” 慕伊愕然。他轻轻挑眉,眼角含笑,“送客都不懂呀?” 她正坐着喝茶,听了这话,只略笑笑,向他摆了摆手,用口型说着“不送”。 王思轩注视着她,神情愉悦,眼里的深情转瞬即逝,心满意足的走了;而慕伊也将梁文菫那件事抛诸脑后了。对她而言,眼下爹和姐姐的身体更重要。 往后王思轩几乎每天都来,待一会,说会闲话。慕伊对他说,没事不用来这,他却说这边风景好,竹屋外几里有片小树林,在那弹琴更是清幽,可慕伊又没见他去弹琴。她索性不理不睬,由得他,反正艺术家的想法总是与别不同。 梁文菫也来过两三次,就待一小会,只关心成民和青霓的伤势便走了。 这天,梁文菫先去看了看成民,问候了几句,就到了青霓房间。 青霓已恢复了往日神色,只胸口处还有些隐隐作痛,她穿着半新不旧的浅蓝色的长衫,挽着一个小辫别在耳畔,及腰的长发顺落在椅子上,正坐在窗边翻看古书。听见敲门的声音才缓缓道“请进。” 她早就听见梁文菫的声音了,见他来,忙放下书,笑着让座。 梁文菫有些不自在,甚至觉得尴尬,再次与她单独相处恍若隔世,从上京到原城,像经历了很多劫难,而他们也不是那时的心境。 他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才说话。 “好些了吧。”看着她瘦弱的身体,他还是有些心疼。 青霓点头,望着他的眉眼,好像比初识时成熟稳重了些,脸上的轮廓也似乎有了坚毅的神采,“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听到她说“多谢”二字,他的不自在又添了几分,淡淡的口吻明显露出不悦,“若真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和我说什么‘谢谢’。” 她明白他的心思,遂莞尔一笑,平静温和的说:“真心拿你当朋友,也可以说谢谢的嘛。”见他还有点拘谨严肃的样子,又说:“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 梁文菫瞧了一眼桌案,见上面倒扣着一本书,颇有些忧心,“刚进来就见你还在看书,你有伤在身,应该多多休息,不要费神才是。” 青霓回说打发时间而已,也不费神。 他挪了几步,走到桌案前翻看这些书,《诗经》、《楚辞》、《三苏门集》等堆放一边,另有各样小说,西施、貂蝉等外传,还有许多传奇脚本,又将那本摊开倒放在桌上的书拿在手上,合上一看却是《史记》。 不过分的要求 http://.biquxs.info/

梁文堇不禁问道:“你还对历史感兴趣?” 青霓沉默了一下,慢慢回说:“我读《史记》并不是因为喜欢历史,读它是向作者致敬,向书中的人物学习。生活多磨难,战胜它唯有不断前行!” 梁文菫听了,心内一动,堂堂尚书家的公子,自小养尊处优,眼高于顶,一向自信的他此刻竟觉得配不上眼前这个女子,更多的是感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 见他痴痴的不说话,青霓笑问:“对了,你的武功是不是长进了许多呀?隐约记得之前你不大会武功的,但前几天的那场恶战你和那位捕头打的不分上下,要不是你,估计我难逃一死了。” 梁文菫听了心里窃喜,慢慢说道:“有次和慕伊一起查案,遇到了杀手,我几乎一点还击之力都没有,眼看着一位老爷爷被杀,慕伊也差点丢命,我就对学武上心了。其实,也没多大进步,凌风并没有对我下狠手吧,他一直让着我也没出多少力,我却是拼尽全力了。” 梁文菫和青霓正在里间谈话,忽听得外面传来王思轩的声音。“慕伊,这是你要的醉仙楼的烤鸭还有徐福记的玫瑰糕。” 他脱口而出:“他怎么会来?” 青霓站起身,笑说:“他经常来,跟我们都混熟了,每次来都是和慕伊说笑打闹,还挺有趣。走,我们出去坐坐吧。” 梁文菫一出来就看见王思轩拿着他的专属古扇轻敲慕伊的额头,好不亲昵。 慕伊转过头就看见跟在青霓身后的梁文菫,淡淡的笑了笑,跑到青霓身边,“姐姐,今天出去走走吗?” 青霓在家闷了几天了,早就想出去走走,便挽着慕伊出去溜达溜达。夏皖还嘱咐几句早点回来,别走太久云云。 梁文菫和王思轩默契的跟在她们身后,也并肩走着。 “菫,你喜欢的到底是谁?舒姑娘还是慕伊?”王思轩淡定的开口,认真的眼神让梁文菫有些错愕。 “起初我不知道舒姑娘的存在的时候,我以为你对慕伊有意,后来听说了一些故事,又加上今天我看你对舒姑娘的态度甚是不同,我就不确定了。” 如此坦率又直接的王思轩又一次让梁文菫刮目相看,其实梁文菫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却不会也不敢如此直接了当的说这些。王思轩拿着扇子敲击自己的手心,清澈的眼神似乎不参杂一点杂质,倒有些潇洒不羁的味道。 “我知道你喜欢慕伊,你不用理我。”梁文菫半晌方开口。 “若拥有喜欢的姑娘却要失去一个真心的朋友,那我会选择拥有两个朋友。”王思轩坦诚的看着他,略带笑意,“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可是很重视的。我以为你也喜欢慕伊便把心思收了起来,现在又见你这样,我也拿不准只好问你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论我喜欢或是不喜欢,你都可以大胆的追求呀,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其实你的问题不在我,在她!”梁文菫肯定的说道,充满理智的语气,好像整件事真的与他无关。 此刻的他表面风淡云轻,内心五味杂陈心绪万千。一时之间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放下青霓了,只是将她视为珍贵的朋友,而慕伊,他说不上来……王思轩拿他当朋友,他又何尝不是,既然自己并不清楚对慕伊的想法,何不成全他们? 王思轩挑眉,再次问他确定吗。 梁文菫悠然抬起头来遥望远山,层层峦峦,因前几日连续不断的落雨山峰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迷雾一般。 “我这次来本就是要跟大家辞行的,我是依我父亲所示来陪我姐姐过生辰,早该回去了。因青霓的事耽搁了好些,这两天就回上京了。”梁文堇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王思轩听着,目光淡然,对他的话并不意外,也谈不上欢喜,心里空落落的。沉默良久,才道珍重,其余那些不舍得、想留下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青霓和慕伊也在一边互诉心事。 “姐姐,以前我老觉得你柔弱,经过这段日子我才知道你的坚强。你是那种默默的接受生活给你的一切的人,外柔内刚!” 听见慕伊如此夸自己,青霓倒有些不好意思,笑说:“那不然怎么办呢?始终都要继续走下去的嘛。” “经过这些事你和张大哥更加分不开了吧!诶,挺羡慕你们的。”青霓听她如此说,便知道她的心事了。 青霓笑问:“慕伊,你的心事是梁文菫和王思轩吧?” 此时的慕伊根本还拎不清情爱之事,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脸倏地红了,急忙说:“姐姐想哪里去了?我和王思轩是朋友。” 说起王思轩,她便想起了初到王宅的夜晚和他的意外之吻,顿时脸更红了,又说:“梁文菫喜欢的是姐姐呀。” 青霓也不十分清楚他们的事情,实难说什么,只说:“梁文菫未必喜欢我。” 突然两个人沉默了,各怀心事。 此时太阳从层层云朵里爬了出来,阳光甚好,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照的人暖暖的,还能听见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一路走来,各样花香一直萦绕在空气中。 一条小溪忽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再往前几里便是兰域境内,兰域是大盛目前最大的危险,早两年两国还爆发战争。而原城正是大盛的第一防线。 四个人便依次坐了下来,旷野十里,微风拂面。 梁文菫看着眼前醉人的风景,叹了声“可惜可惜”。 三个人同时诧异的看着他。 “这样的风景,若能在此处听见思轩的琴声才算完美。” “是呢,听见慕伊说过好多次了,独我未曾听到。”青霓嘴角微扬,语气充满遗憾。 王思轩笑笑,转身熟络的从树上撕下几片树叶,便吹出了一曲山水田园,听得几个人如痴如醉,只想归隐山林了。 青霓赞叹了几句,夸他吹的好。王思轩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却得意的看着慕伊,眼神似有似无含着期待。 慕伊觉得他有些好玩,又起了逗他的心思,摇头唏嘘:“王思轩,吹这个不算厉害,凡是在山里田间待过的人都会吹,你若能让石头发出声音,我才服你。”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一脸挑衅,“哦?若我做到呢,你会怎么样?” 慕伊俏皮的回答:“还能怎样,服你咯。” “那不行,这样的绝活不能随便展示。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他笑的邪魅,又露出那晚月色下狡黠的目光。 青霓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竟觉得周围都有些甜蜜的气息,心里也忍不住想张愔。 想起他们这一路逃亡,两人相依相守,互相关心……听娘和慕伊说,他母亲去世了,他在家办丧事,他一定很伤心。有好多天没见到他了,然自己还在养伤,又碍于身份,不好去吊唁…… 想到这,青霓眼眸又泛起淡淡水雾,神色黯然。不经意间又瞥见了梁文菫的眼神,那是失落的眼神! 慕伊还在和王思轩斗嘴,最后答应了王思轩一个要求,不过分的要求,何为不过分?她觉得不过分就行了。 王思轩果然才气过人,不负众望,他在山林间走来走去,挑了几个石块,最后借着梁文菫的剑,在这几个石块之间敲来敲去,真奏出一首曲子来。 慕伊赌气的说:“算你厉害啦。”虽然她摆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可心里对他佩服极了。 太阳西斜,映的半边天都是红红的。四个人说着话,边聊边慢慢走回去。 踏着夕阳,他们此时年少芳华。 张愔在家办了七日的法事直至张夫人下葬已是十日后了,待各事具已办妥才禀明王爷查张员外的案子。 查案的前一晚。 初秋的夜晚已有丝丝凉意,林间还有个别生命力顽强的蝉在呐喊,一声声传进小竹屋。 夏皖取下冒着热气的水壶,不小心碰到壶口处,手指被烫的急忙缩回,成民舀了凉水走过去,带着些许严厉的语气说:“她们要喝水就让她们自己倒!” 青霓和慕伊相互看了一眼,在她们听来,成民的语气里充满了心疼,所以故意酸酸的说:“娘,你不用给我们倒水了,爹会责怪我们的。” 夏皖笑了起来,重新提起水壶,走到方桌边上,“两个女儿肯定睡得晚,我想把热水给她们准备好。” 说着她就往她们杯子里又添一次热水,又敲敲她们的脑袋,“晚上别喝太多茶,会睡不着的。尤其是青霓,别喝了。” “刚才王爷身边的小厮都来说了王爷要亲审此案,相信青霓很快没事。”成民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大家早些休息吧。” 夏皖跟着成民进了屋,小声说道:“不怕与王爷见面?” “怕什么?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成民淡定的脱下衣服,躺在床上。 “那还有青霓和王爷的那件事呢?”夏皖担忧的看着成民,“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向冷静的成民也禁不住叹息一声:“诶!但愿盛筠寒忘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们就当没那个事。先不担心这件事,相信张愔会处理的。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为青霓洗清冤屈。” 不舍不忍 http://.biquxs.info/

青霓和慕伊仍旧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喝茶,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慕伊边问边推开房门,“谁呀?”毕竟这么晚了。 一打开门,竟见到王思轩和张愔并立在门口,她有些愕然,“你们两个怎么会一块来?” 慕伊还不知道,张愔去王宅见盛筠寒的时候就认识王思轩了,两人虽没说上几句话,却互相都对对方有些好感,刚才出城的时候两人偶然遇见便寒暄了几句,一聊便了解了都是成家的朋友,也就是自己人。 “在城门口碰到的,就一起来了。”王思轩笑着走进,拿出几串包好了的糖葫芦,对慕伊说:“就知道你们睡不着,给你们带宵夜来了。” 慕伊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打开一喜,眉飞色舞道:“算你懂事!” 青霓站起身往门口望去,看着张愔慢慢的走进,他的眼睛里充满疲惫,下巴竟冒出了些许浅浅的胡须,更显得他心力交瘁。她心疼的抿了下嘴,微微张口:“张愔,你……” 不等她说完,张愔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了。青霓跟着他,感觉有些不真实,好像是自己的幻觉,太久没见到他了,当感受到手心传来他的阵阵温度才重新回到现实中。 “青霓!”张愔轻唤她一声,默默无言的看着她,很多事不知怎么开口。静静地凝视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青霓心疼的揽住他的腰,她明显的感觉到他消瘦了的身躯,这些日子他一个人处理那么多事已是疲惫至极,还要忍受母亲去世的痛苦……她想起自己失去双亲时的心情,那种恨不得随之而去的心情,那种孑然一身再无家可归的心情,她拥抱他的手臂更用力的收了收。 “张愔,对不起!”她满腔安慰的话,酝酿一番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张愔握住青霓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对这句突如其来的“对不起”很是意外。 “你母亲去世了我却不能给你安慰,就连陪在你身边都没能做到,一直以来我带给你只有麻烦,你不停地解救我,还陪我逃亡……而我,只是你的负累。” 她自责的垂下眼眸,眼泪就自然的滚落下来。 此刻他的眼睛里深深的印着她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模样,他把欲说的话压回心底,捧着她的脸,一片片轻柔的吻落在她湿润的眼睫上,落在被泪打湿的脸颊上,最后低声说了句“你是我的一切,唯独不是负累”,他轻柔的语气如许下诺言般无比郑重。 她看着深情款款的他,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打上一层柔和静谧的光圈,静静地等待他的吻落下来,唇瓣很软,两唇相接的触感酥**麻,挠在心尖上,夜色很醉人。 张愔抱住软软的伏在他胸口的青霓,玩味一笑,“你又站不稳了。” 青霓的脸瞬间红了一片,娇嗔说道:“什么嘛,我可以。”说着,就用力的推开他。他却更用力的收了收怀抱,“是我站不稳!” “没有你,我真的站不稳。”他不自觉补充一句,似喃喃自语。 青霓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他似乎话里有话,语气里透露着无助。她抬起眼眸,凝视着他那双藏着疲惫与心酸的眼睛,“你怎么了?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陪着你,照顾你,除非,除非你不要我了。” “傻瓜,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他轻啄了下她娇软的唇,“好了,可以回去了。” 她还没缓过来,“恩?这就回去了?” 明明才见面,这么多天了难得见这一次面。 张愔捏捏她的脸,笑说,“怎么,舍不得我了?”他温柔的抚了抚她乌黑顺亮的长发,“我就是来告诉你,明天审案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青霓望着他,认真的语调透着痴气,“我不担心案子的事,我一直在担心你。我知道这些天,你会有多难过,而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其实,我想去吊唁伯母的,给她磕头,又怕引起其他麻烦,我……” “我知道,我都懂!”张愔牵着她的手,往小竹屋走去,一路柔声安慰。 慕伊吃着糖葫芦,甜甜的笑着,透出心满意足的神态。王思轩跟着扬起嘴角,“吃个糖葫芦你就这么开心了,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知足常乐嘛,爹从小这么教我的。”她漫不经心的回应,又咽下一颗。 王思轩细细品味了下,很是认同,更觉得成民是个高人,深藏不露又淡淡然的样子。 慕伊吃的嘴、手都有些黏乎乎的,王思轩又去打了热水过来,让她洗洗脸,洗洗手。 她洗完了手,忽的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然后像才回神般的冒了句:“你干嘛来了?就为了给我糖葫芦?” “明天案子就要重审了嘛,我猜想你们肯定还没睡,就过来看看。顺便带宵夜你吃。”他也没来由的解释的很认真。 “案子。”她讷讷的念了一句,又突然问起梁文菫。“那梁文菫呢,他怎么没来?那天下午见过他之后他就没出现过了。”她睁着大眼睛,透着一股天真。 王思轩听了,却顿觉周身起了股凉意,许是晚风透着竹窗吹进来,感到微凉微凉。 “他没跟你说?他回去了,那天下午他就跟我辞行了,第二天便走了。” 慕伊一时诧异一时疑惑,又低下头用略带怪责的语气自言自语。“不够意思,走了也不说一声。” “你很不希望他走?”王思轩吃味的说道,努力压制着心里强烈的忐忑紧张情绪。 慕伊嘟嘟嘴淡淡回说:“我才不在意他走不走呢,只是没告诉我们一声,明显没把我们当朋友嘛。” “也许他是对你们说不出口吧。毕竟离别难免伤感,他不愿见到你们难过。”王思轩吃醋的情绪淡了下来,对那位朋友心里更多的是想念吧。 其实他只说对了一半,梁文菫的确是怕她们难过才选择不辞而别,但他更怕的是她们不会难过。他也不是非走不可,他想留多久就能留多久,只是他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他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青霓的案子由王爷做主,一定能还她清白;至于凶手他基本和成民一起找到了;慕伊也有了王思轩;而他也不愿看到自己姐姐受到姐夫的牵连,所以选择离开。 夜深人静时,慕伊仍在榻上翻来覆去。 “慕伊?”青霓小声喊了一声,“你怎么了?还不能入睡?” 慕伊又翻了几个身,轻叹一口气,只说睡不着,不好意思把姐姐吵醒了。 青霓和张愔见过面,心里无限满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过片刻就睡着了,只是睡眠浅被慕伊反复翻身吵醒了。她拉过被子,替慕伊掖了掖。 慕伊沉默了一会,忽的一手撑着头,面向青霓,“姐,梁文菫走了。你知道么?” “猜着了。”青霓不意外的叹了口气,心下暗暗揣度:他是退出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恩?”慕伊疑惑的眨了眨眼,“姐,你怎么猜着的?” “没什么,他都好几天没过来了,当然猜想他可能走了呀,毕竟他家在上京。”青霓选择回答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 “那为什么我一点没想到?”慕伊小声嘀咕,又平躺下来,望着漆黑的上空。 “因为你从未想过他会离开。”青霓轻轻地说了一句,见她没反应,便继续问她,她的心情是怎样的,有没有很难过。 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坦诚道:“我不知道。知道他走了,我很震惊,好像这里有个缺口。”她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空落落的。”顿了一会,她继续说:“可是,我不会喜欢他,因为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 青霓听到这,想解释一句,“也许梁文菫早就不喜欢我了。”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慕伊接着讲述了。 原来刚才王思轩告诉她梁文菫走的时候,她震惊心伤之余还留意到王思轩难过的神情,她感觉到他在吃醋,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失落,也感觉得到他在压制伤心,她不忍心在他面前提梁文菫,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流露出对梁文菫的不舍。 青霓听明白了,慕伊不确定对梁文菫的心意,不只是因为她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在她心里有王思轩的位置。 “姐姐,你说我是怎么回事呀?我对他们……我真的分不清。我不舍得梁文菫离开,也不忍王思轩难过。”慕伊终于坦诚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感受,却更乱了。 青霓伸出手,抱了抱慕伊,“这件事,姐姐也帮不了你。感情的事旁人说也无益,还得自己感受,顺从自己的心。不过我要多说一句,你觉得梁文菫喜欢我,事实未必这样。” “人都走了。”慕伊沉默了许久,无情无绪的总结了这四个字。 青霓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顺其自然吧。” 重审 http://.biquxs.info/

翌日张员外的案子重审了。 赵先坐在靠高台边的椅子上,阴鸷的目光落在衙门口,身旁站着的师爷诚惶诚恐。 青霓在衙役的带领下走进衙门,一路垂着头;慕伊等人站在衙门外听审;张愔早已站在堂下,胸有成竹,神情自若,英气逼人,深深的与青霓对视了一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不一会,王爷盛筠寒在几个底下人的跟护下走进衙门,围观群众在听到“永嵩王爷到”五个字的时候,纷纷都退一步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皆是低下头恭敬的行礼。 盛筠寒大步走上高台,目不斜视,径直在最中心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没有束皇室特戴的发冠,衣裳也特意去掉了华丽,可众人依然感受到他的高贵与霸气,不敢直视。 “我怎么觉得这个王爷有些地方还挺让我有一种熟悉感呢?”慕伊望着端坐在高台上的盛筠寒,极具威严的面容,好看的五官像是覆上一层冰,比上次在王宅见到更觉得高高在上。 当青霓抬起头来,讲述事情的起因经过时,盛筠寒才发现原来青霓就是他那位未过门就逃走的“侧妃”! 当初在上京街头见到她,欲收她为妾,派人去她家说了,她居然带着一家人连夜逃走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她。 几个月不见,盛筠寒觉得堂下跪着的那个女人出落的愈发标致了,有些楚楚朦胧的美感,他不禁感叹:这样的女人确难叫人不动心,难怪淡漠如张愔也会为了她大费周章,不惜放弃一切随她逃亡。 认出青霓,盛筠寒“不关己事”的眼神忽的变的专注且柔和起来。 张愔轻易的捕捉到盛筠寒脸色的变化,想起成民曾说过“永嵩王爷欲收青霓”的事,心里一下子翻腾起来。 当初他写信向盛筠寒求助,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官阶还太小,在赵先面前一点用都没有,做事也不方便,若有个压得住赵先的人在,他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解决危机。他本以为王爷会派个人来,或者给他信物可使特权就行了,他实没想到王爷亲自来了。 青霓此刻全然忘了和王爷的那段插曲,只顾说张员外的案件。 “这么听来,那个叫枣儿的小厮嫌疑很大啊,为什么当初没盘问他?”盛筠寒斜睨着赵先,要揪出这个案件幕后主使的语气让赵先后背一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回禀王爷,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她的,那个小厮并没有杀人动机,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并没有什么嫌疑。而且……”赵先顿了顿,故作难为情的说:“张员外死于服用过多**,这,这还需要查吗?” “王爷,在那样的烟花柳巷,男人去做什么,大家都明白,服用春散也是常有的事,而不小心服用过多猝死在床上也屡见不鲜。明月楼里的人都知道张员外和这位舒姑娘是老相好了,每次去都会在舒姑娘房间待半日呢,所以……”一旁的师爷沉着嗓子又添油加醋一番。 “我没有!我……”青霓忍不住解释一句,却显得无力。 她本就不愿在此话题多说,好像字字句句都扎在心上,尤其是听到背后传来的敏感字眼,“男欢女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快活过头了”…… 在张愔面前,她难堪极了,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随意扭曲事实,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与他的父亲!那可是他的父亲! 只见张愔腾空一番,闪到师爷面前,手持长剑利落地把剑架在师爷的脖子上,“再有一句对先父不敬的话,别怪我的剑刺穿你的喉咙。”冷冽的气息让师爷不自觉的把头往后缩了缩,一头冷汗。 师爷略微低眼就清楚地看到剑紧挨着自己的脖子,光亮的剑面倒映出他惊慌失措的脸,他的眼睛透着眼白,小眼珠惊慌地左右移动,终于在盛筠寒身上定住了,“你,你竟敢在王爷面前动手!我只是在陈述案情。” 十足的小人嘴脸。 “案子查明后,这个师爷随你处置。” 听到盛筠寒的话,张愔方慢慢收回剑,退到原先的位置。 盛筠寒看着赵先,低声一笑,“你就是这么办案的?看来你经手的案子都要重新查证一番了。”语气很轻却让赵先不寒而栗,盛筠寒又让青霓先起身,才问张愔,“那位小厮为何不带上来?” “禀王爷,枣儿早已死于非命了,相信是幕后主使杀人灭口!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找到了其他线索,这个线索是舒姑娘的爹找到的,他会说的更清楚,王爷请让他到堂前说明!” 盛筠寒应声准了,见到成民徐步走进的瞬间,他恍惚见到了自己的父皇,五官轮廓确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却更有正义之气。他心里暗暗吃惊。 成民走到青霓身旁,对盛筠寒简单行礼之后,便不卑不亢的介绍自己。 “拜见王爷,草民名叫成民,是青霓的父亲,为还女儿一个清白,查了许多日子,终于找到线索。” 成民冲王思轩示意了一下,随后就见到王宅的几位家仆带着个男人走进来。 男人被五花大绑带进来,身体不住的挣扎,全然不知发生何事,而赵先和师爷却在这一刻,神色更加不安,手心直冒汗。 这个男人便是徐员外,徐仁。 成民一拿开堵在徐仁嘴里的棉布,就听见他大喊大叫,“王家的人都疯了,敢绑我,我要告王家,告王思轩那小崽子。王家富可敌国又怎样?不讲王法不成!赵大人,为我做主啊!” “你告吧!”成民不耐的拍了下他的脑袋,打断他的喊叫,“上面坐着的是永嵩王爷,他会为你做主的,只是先等我们这段公案处理完了,才能处理你这段!” 一听到“永嵩王爷”四个字,徐员外立即跪下了,恭敬的喊了一声。此时他才注意到赵先和师爷在一边站着,神色慌张,他也开始不安了。 “继续吧!” “请王爷稍等,人还没到齐呢。”成民一边回说一边将棉布重新塞入徐员外的嘴里,并将他带到人群的另一边,用屏风挡住他,另有一个家仆守着他。 此时徐员外才明白过来自己所处的境况,向赵先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成大爷,徐大夫带到了。”王思轩的家仆直接将徐大夫带到公堂下。 “徐大夫,上面坐着的是永嵩王爷,王爷正在调查一起案子,需要向你确认几件事,在王爷面前可不能说一点假话。否则,你知道该有什么后果!” 成民无比郑重的说这句话,徐义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一听到盛筠寒的身份,更是战战兢兢,忙恭恭敬敬的表示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撒谎。 “你身为大夫,怎么会卖大量的春散呢?难道你不知道它会害人性命?”成民故意说的很严重,似乎要因这个治他罪一样。 果然,徐义以为盛筠寒是在调查有关春散的事,怕自己被冤枉,急忙解释。 “不是这样的,服用此药,只要适量对人性命绝对无害,不止风月场中,平常夫妻行同房之乐偶尔也会服用,所以我卖春散绝对是合乎法规的。况且,因怕人过损,我每次卖都会规定在一定量内,两个月内也不会连续卖给同一个人,我敢说不止我,全原城的大夫都是这么做的,不会随便售于他人!” 他越说越激动,就差赌咒发誓了。 成民故作挑衅的看着他,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神盯得他心里麻麻的。“这么说,你肯定没有一次性地卖过量**给人?” 徐义肯定的点点头,行医这么多年,他一直坚守着医生的准则,从未越过底线,不会拿人的性命开玩笑,忽的想到一个人,自信的表情立即多了几分心虚。 “那,也没有给你的哥哥吗?”成民继续瞪着他,几个字掷地有声。 面对着成民不容置疑的目光,徐大夫一下子懵了,哑口无言。 “永嵩王爷在此,你需得如实以告,否则满门抄斩!”成民故意如此说,吓吓徐义,让他说实话,成民打定徐家两兄弟并非同谋,徐大夫不了解情况,一定会说出事实。 徐义害怕起来,生怕自己犯了什么错连累家人,忙双膝下跪连连请罪,“王爷,那是草民的兄长,我是给了他两包,但我向他说明了服用药的量度,绝不会有损伤……” 盛筠寒懒怠听他的解释,冷冷打断他,只问他事情发生的时间。 “旧年七月,哦,七月二十三日。”徐大夫回忆一会终想起来,斩钉截铁的说。 “你确定?何以记得这么清楚?”成民问道。 “有些男人不听劝,隔三差五就过来买,未免记错日子我都记在本上的,昨日我核算旧年的账,将一笔笔账目又看了一次。”徐大夫解释说完,还为自己一丝不苟的态度骄傲。 真相大白 http://.biquxs.info/

盛筠寒听了微微颔首,一目了然的看着堂下众人,淡淡的对成民说:“将他带下去吧。” “是!”成民告诉徐大夫可以离开了,徐大夫不知所以,但盛筠寒在此他也不敢多问,庆幸自己没事,如释重负的走了。 “带下一个证人。”话音刚落,成民就见到一男一女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家仆,也是王思轩的人将他们带来的。 这个女人是徐员外的夫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地地道道的妇女,被人半请半强迫的带到这里显然很是局促也很紧张,一直低着头。 成民负手对着她,严肃的说:“徐夫人不必紧张,永嵩王爷在调查一起风流案,有一个小疑问需要和你确认一下,你据实以告就可以了。” 徐夫人维诺的点了点头,呆呆的站在原地。 “说了这是一起风流案,那势必与春散,行房事有关,请徐夫人不必介怀,只一个问题,你可曾见过你的丈夫徐仁服用**?” 成民故意在“风流案”、“**”等词上着重语气,听的徐夫人脸唰的红了一片,众目睽睽之下无地自容,想都不想的回答,“没有没有,他从不服用那种药的。那种药有损身体,我也不会让他服用。” 这个答案在成民的意料之中,不管他们有没有服用过,未免惹出麻烦,徐夫人都会回答没服用过。他不疾不徐的请她回去,继续进行自己的计划。 和徐夫人一起来的男人是明月楼的厨师,老姜。 老姜向盛筠寒行礼,圆滚滚的肚子顶着他没法深深的弯腰,“王爷,我是明月楼的厨子,旧年八月十二日明月楼发生命案,轰动一时,其实我知道些信息,但不敢乱说,尤其是我的老乡枣儿下落不明之后,我更不敢说了。” “其实,那天早上我曾见到徐员外。” 老姜的话不仅让在场的人一惊,饶有兴致的感叹峰回路转,更让屏风后面的徐仁大汗淋漓,屏住呼吸。 “我当日看见徐员外出现在后厨,往酒壶里洒春散,这样的事在明月楼司空见惯了,不过我见到他洒了两包,便留心了,因为没人会放这么多,会出人命的,我便以为自己看错了,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后来命案发生之后我才觉得不对劲,而且我还留意到那天徐员外并没有开厢房,也就是说那壶酒并不是他自己喝的。我心内虽然对徐员外有些怀疑,但并没有其他联系,我也不敢多说。” 话到此处,成民示意让老姜退到一边,自己上前总结道:“王爷,案件到此已经十分清楚了,旧年八月十二日,也就是案发当日,徐仁在自己兄弟那里买了两包春散,拿到明月楼兑入酒水中并偷偷送到张员外的厢房,张员外就此丧命。” 盛筠寒睨了一眼一屋子的人,淡淡的说:“动机何在?” 成民作揖缓缓解释:“禀王爷,张员外在原城是出了名的正直公义之人,体恤百姓,他任原城米商商会会长期间,米价从未上涨。其他想赚钱的米商自然不满意他,只要他下台,重新选一个新会长,提升米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果然张员外死后,新会长一上任,原城的米价就上涨了。” 盛筠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愔,“米价上涨只是因为这些米商想赚钱?”又侧脸盯着赵先,“米价的上涨也要得到官府的许可吧。” 成民轻轻叹息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那是另外的案子了。” 赵先揖手,淡定的说:“禀王爷,诚如他所说,张员外任商会会长期间米价从未上涨,持续了近五年,新会长王启明申请涨价也无可厚非,我看价钱也合理就应准了。” “王爷,请先给徐仁定罪!”成民拱手作揖。 盛筠寒沉思了一下,轻启薄唇,覆着冰凉的温度,“预谋杀人,嫁祸他人,直接拖出去斩了!” 徐仁在屏风后面不住的挣扎,使劲呐喊着,发出“呜呜呜呜呜”的声音。待人将他带上堂的时候,他突然“意外的”挣脱了,一把扯下捂住自己嘴巴的帕子,跪在地上,大喊道:“王爷,冤枉!他们合起伙来冤枉我。” “难道你的兄弟,你的夫人会冤枉你!况且明月楼的老姜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冤枉你?”成民怒斥道。 “就是他冤枉我!”徐仁指着老姜,恶狠狠的瞪着他,“我那日根本不在明月楼,他却诬陷我!” “意思是你承认自己买了两包春散,如果你没有用过,那东西放哪了?现在能找出来吗?还是说你送朋友了?”成民紧紧追问,不给他一点思考的空间,让他逐步逐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是!送朋友了。”徐仁犹豫了下,瞪大眼睛说道。 “谁,我们请他来对质?” “给,给枣儿了。”徐仁脱口而出,他一时之间想不到说谁,又怕找来对质,唯有推给死人。 “枣儿是谁?刚刚提到的死了的明月楼的小厮?”成民继续追问。 “对,我见他伶俐省事就送他了。应该是他下的药,这可不关我的事呀。”徐仁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慌张,说出的话也没了逻辑,只顾胡乱的撇清自己的嫌疑。 “刚不是说枣儿死了吗?死无对证呀,这又回到原点了。”盛筠寒不解的看向张愔,神色很是无奈。 成民轻松笑说:“王爷,案子这才破了。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的确不是徐员外下药的,而是他指使枣儿下药的。这是枣儿临死前写的,请王爷过目。” 成民从袖中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旧棉帕,上面写着: 是药的主人吩咐我做的!我对不起小姐姐。枣儿留。 落位处还有枣儿的手印儿,血染上的手印,透出浅浅的殷红。 一旁的青霓看见这字迹,倏地眼圈就红了,印象里枣儿还是个十二岁的清秀少年,做事勤快,闲了时还向她学写字,无人处会喊她“小姐姐”,现在看见他的绝笔,似乎看见他冲着自己憨实一笑。 徐仁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空洞的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落在赵先身上,眼睛里才有了一丝光亮。只见赵先递给他一个再坚持的眼神。 张愔不知何时站到徐仁面前,凌厉的眼神吓的徐仁虎躯一震,猛然提起的剑气荡起他月牙色的衣袖,长剑的剑柄毫无预示的抵在徐仁的胸口,徐仁往后一仰,重重的摔在地上。 张愔却突然放下剑,鄙夷的看了眼徐仁,重新站回边上,因为他还有用。 青霓看到他刚毅冷漠的面容下隐藏着的难过,自己的心也揪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移步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袖摆。张愔冷冰冰的脸这才有些缓和,余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处,一闪一闪的还噙着泪光。 “本王现在宣判:徐仁是杀害张员外的真凶,按律,斩!”盛筠寒语气极轻,转而又重重的说,“如果另有主使自然酌情处理。” 最后一句话让徐仁恍惚了一下,垂着头,避开盛筠寒审视的目光。 张愔从怀里拿出两页纸递给盛筠寒。 一页写着:定价七百文;一页写着:定价九百文。 这是寿宴那晚梁文菫从王员外书房里找到的。 盛筠寒看了一眼全然明白了,立马把王员外叫来问话。王思轩事先已向他爹说明情况了,所以王员外一到堂前就跪在那请罪,陈述实情: 王员外并没有参与到这个案件中,对张员外的死亦是一无所知,不过张员外死后,竞选新的商会会长时,他与赵先达成协议,米价按赵先的意思制定,且赵先抽四成利润。 “难怪你说米价合情合理,你先设定好了,再让他们装模作样的来向你请示!”盛筠寒冷冷的向赵先发难,此时赵先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跪在那,喊“冤枉!” “现在你还要保护你的同谋吗?”盛筠寒走到徐仁面前,颀长的身躯无形之中给他强大的压迫感,徐仁终于和盘托出。 徐仁是求财,因为米价被张员外压的过低,他这几年根本没赚到钱,对张员外早就心生怨恨,常在外面说他坏话,对他在明月楼的事添油加醋的大肆宣扬。一年前,赵先的师爷找到他,与他合谋除掉张员外,让他找个替死鬼,并让他放手去做,赵先自能收场。 徐仁知道张员外曾打死赵先弟弟一事,所以对赵先和他合谋并不奇怪,因有官府的人撑腰,他便大胆设计谋害张员外了。他知道张员外武艺高强,正面取他性命不好办,他也知道张员外会不定时的去明月楼,便想出这么一计。 他先在明月楼随便拉拢一个小厮,那便是枣儿,枣儿年少不知事,轻信别人的话,也不知轻重。徐仁吩咐枣儿,若张员外到了明月楼就把药倒进酒壶里,枣儿其实不愿答应的,可他承诺给枣儿五两银子,枣儿为了生病的爷爷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为了不被怀疑,张员外死后,他和赵先商议让王员外成为新的会长…… 表白 http://.biquxs.info/

张愔想到自己父亲一身正义,惩恶扬善,最后却被这样的龌龊小人算计了,实在不甘,又气又痛当场给了徐仁一个回旋踢,踩在他的脖子上,徐仁连连求饶,“王爷,我都说了,全都说出来了,求绕我一命,我……” “你对我们大盛的律法一点都不知道吗?杀人偿命,无论有无同谋,是不是主使,一律处死。”成民一脸严肃,说话的语气还透出几分可笑。 徐仁心灰意冷的看着赵先,懊恼自己着了道儿,着了赵先的道儿,也着了成民的道儿。“不是说会担着的吗?都骗我!都骗我!我就是信错了人,信错了人!” 他歇斯底里的嚎叫,透着一股子绝望,反倒不挣扎了,任由着几个衙差把他带了下去。 “你只是想替你弟弟报仇?”盛筠寒继续审问赵先,他走到赵先面前,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强忍着装镇定的人。 赵先连连摇头,“不,不是,他们合起伙来冤枉我,我没有,不干我的事。”他藏好的心机在霸气侧漏的盛筠寒面前终是沉不住了,话说的也语无伦次。 “单凭你指使杀人这一点,你已是死罪一条!本王问你,为何控制米价,为了钱还是别有阴谋?从实招来,或许本王可以饶你一命!”盛筠寒居高临下的俯视赵先,等待他将那个人说出来,只要他说出来,就可以扳倒那个人了。 赵先不会像徐仁那么傻,官场上“坦白从宽”这种话完全是骗不懂法的人,所以他知道他说与不说在盛筠寒这都是死,不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场面突然僵化,如死般沉寂。 “永嵩王爷!”一把稳重严肃又不失温柔的女子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传进来,引的众人皆望过去,从衙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赵夫人——梁文萱。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高傲的走到盛筠寒跟前,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名门风范。 赵先似抓到最后一根稻草,欣喜的喊了声:“娘子!” 青霓也暗暗打量梁文萱,她乌黑的长发挽着一个牡丹头,眉角上扬,顾盼生辉,华丽的服饰丝毫没有艳俗之气,整个人高贵之极。她不禁暗忖:这是赵夫人!和梁文菫倒有些相像之处,可怎么会嫁给了赵先,太糟蹋了。 盛筠寒面无表情的看着梁文萱,“这里是公堂,你的相公已是死罪,你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梁氏嘴角抹开浅浅的弧度,冷冷的凝视盛筠寒,姣好的面容露出似有似无的情意。 “永嵩王爷,说话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呢,好歹我们也算是亲戚,说话客气点。再说了,你有什么理由说我的相公是死罪?就凭一两个人的三言两语?太轻率了吧。” 盛筠寒眉眼轻佻,不悦的转过脸。他一向不喜欢梁家的人,尤其是梁文萱,以前死皮赖脸的跟着他,打不走骂不走,又伶牙俐齿,满嘴歪道理。 多年前他曾在御花园偶遇梁文萱,他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略过她,没想到她竟追着他走,还不害臊的说了一番话。这番话他至今记得。 “永嵩王爷,永嵩王爷,我想和你说句话。你现在不方便的话我待会去找你哦,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姑母是皇后,算你半个娘亲,其实我们也可以算是一家人,以后我叫你寒哥哥,好不好呀?好不好嘛?” 还有一次,他在自己的书房看书,炉上焚着幽香,整个人非常平静,正享受那种惬意的心境又被她搅乱了。她端着一盘葡萄,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口里还大声说道:“寒哥哥,天热,你吃点冰镇葡萄吧。” 天的确热,她推开门进入就把外面的热气带进来了,他随意的吃下一颗,没想到她竟然说,吃了她做的冰镇葡萄就是她的人了。他听了差点没噎着,猛烈的咳嗽起来。 一旁的永乐公主偷偷的笑,还打趣道:“皇兄岂是一颗冰镇葡萄就能收买的?再说了,这也不是你做的,你只是端来的而已。” “我端来的也算是我做的。”梁文萱不服气的仰起脸,丰润的嘴唇微微嘟着,说的义正言辞。 …… 梁文萱固执又倔强的表情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自从她远嫁,耳根子倒是清净了不少,今日一见,又听她说话,昔日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心烦。 “一个是承认自己罪行的杀人犯,一个是嫌疑犯的同伙儿,他们的话也可信?永嵩王爷,难道你是故意相信的?”梁文萱看着盛筠寒的眼睛,字字句句带刺儿,明显饱含着他们的私人恩怨。 “嫌疑犯的同伙儿?谁是嫌疑犯?谁又是同伙儿?她说的谁呀?”公堂之上,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局势反转又反转,不明群众已经忘了案子最初审的是什么了,忍不住开口问。 “她!”梁文萱指着青霓,细声细语,淡定从容的说:“王员外和他们一家是自己人,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合起伙来诬陷我的相公。” 青霓满脸困惑的抬起头,不知如何解释。王员外立即否认道:“冤枉,我说的句句属实。” 梁文萱不紧不慢的向众人解释王员外是王思轩的爹,而王思轩与青霓的妹妹慕伊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是自己人。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王思轩与慕伊身上,两人正并肩站着,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像对小情侣偷偷约会被众人逮个正着。 此时人群中冒出一个人来,还说了段小插曲,“对!他们肯定好着呢。” 原来,刚才众人在议论青霓与张员外的时候,慕伊听到一些恶心过分的话语忍不住冲着身边几个口里不干不净的人喊道:“说够了吗?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是那种人就以为别人也那样。可耻!” “咦,你谁呀,干你什么事,一个大姑娘也来听‘风流案’!”一男子猥琐的看着慕伊,不停上下打量。 王思轩立即挡在慕伊面前,拉着慕伊的手腕,侧身护着她,瞪着猥琐男子,“嘴巴放干净一点!”王思轩的家仆立即将对慕伊出言不逊的男子带了出去,并狠狠教训了一番。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只是没想到这位公子便是王员外家的公子呀”、“哎,这家人,姐姐卷进风流案,妹妹自有风流事”、“难怪,这两姐妹如花似玉的”、“我认得了,这姐妹两个都是明月楼的舞技,会勾引人的”…… 突然整场的焦点都在青霓和慕伊身上了,大家对什么真相、案情都不感兴趣,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尤其是俊男靓女的风流韵事。 “够了!你们不要再恶意揣测姑娘家!我是在追求慕伊,但她并不知道也并没有理我,所以要说‘勾引’也是我在‘勾引’她。我爹在堂前说的句句属实,我们都是坦荡荡的君子,做不出诬陷别人的事!” 王思轩突然站出来说了这番话,语气里含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饱含着力量,眼睛里的光亮晃了慕伊的心神,他的身体不太好,因情绪的波动,脸有些泛红。 慕伊怔怔的望着他,听到这意外的直接的表白,心里似绽放出一朵花来,灿烂绚丽,又像有无数的星星在眼前,一闪一闪,有种怦然心动的美感。 接着,梁文堇又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继续解释:“我爹是因为我的劝说才主动交代出任商会会长一事,不仅是为了帮助破案更为了自己的良心,他犯了错自然由王爷发落!” 青霓上前几步,直视梁文萱,不卑不亢的说:“梁夫人,你是梁文菫的姐姐,我尊重你,但请你不要把我妹妹牵扯进来。王员外与赵大人无冤无仇根本没有理由诬陷赵大人,更不会为了自己儿子的一个朋友的姐姐去制造谎言。说出这件事本就对他不利,他怎么会为了冤枉赵大人而把自己也拉下水呢?我的家人只是想还我一个清白,案情进展到现在牵扯出赵大人,只能说是真相在一点一点的展开。” 青霓一向少言寡语,平日里也是柔声软语,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严谨又带有反抗性的话语,令在场的人都惊讶了。 张愔似重新认识她一般,眼底的深情多了些惊喜;盛筠寒波澜不惊的面孔亦有些惊喜之意,正面应对盛气凌人又胡搅蛮缠的梁文萱是需要勇气的。 成民欣慰的看了眼青霓,焦点终于重新回到案子上了。 梁文萱这才把目光放到青霓身上,凑近了些,认真仔细的端详,反问道:“我弟弟就是为了你大费周折,又离开的?” 她记得梁文菫要离开的时候,她挽留他多留几天陪陪她,而他对她却说:“事情都处理好了,留下来恐怕要面对我不愿见到的事。姐姐,如果姐夫出了什么事,你就回家吧。”联想到之前梁文菫的所作所为,以及青霓的话,她立即就明白个大概了。 允闵王爷 http://.biquxs.info/

青霓一听这话便不知如何答言了,想到梁文菫,心里始终有些惭愧,幸好他已经离开了,不然面对这个局面大家都会难堪。 “王爷,请将与本案无关的人请出衙门!”张愔适时的提醒盛筠寒,不用与梁文萱周旋,她与案子无关。 盛筠寒向衙差示意,衙差也不敢动梁文萱,又僵持在那了。 盛筠寒垂下眼睑,负气的说:“本王现在宣判,赵先挑唆杀人罪成立,明日午时问斩!” 赵先立即冲上来,握住梁文萱的肩,惊慌的喊道:“娘子,救我,求求岳丈大人,他一定有办法救我!” 梁文萱出奇的冷静,时不时的看向门外。 盛筠寒听到赵先的话,忍不住引诱他多说点,“你就这么肯定你的岳丈大人会救你?” “我,我……”赵先欲言又止,望着一脸平静的梁文萱,满腹心事的垂下头。 青霓留意到梁文萱从到堂上就从未看过赵先一眼,她的目光从未在赵先身上停留,她不像是为自己相公而来,倒像是为了他,盛筠寒。 “永嵩王爷!”此声浑厚苍劲还透着些世故圆滑,人群中又走进一位威仪不凡、气势如虹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身着华服,束冠官帽,面庞上挂着深深的笑容却给人一种冰冷入骨的感觉。“微臣向永嵩王爷请安!” 盛筠寒迎起他,客套道:“梁国舅,快请起!自家人不需多礼。”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小小原城竟有这些大人物出现,都不禁思量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案子。 “微臣是来看女儿的,不想小婿惹出祸来,微臣惭愧!”梁仕钊低头看了眼赵先,怒斥一声:“你到底犯什么罪了?” 赵先似在黑暗里看到曙光,卖力的喊冤枉,“是他们诬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仕钊叹口气,厉色说道:“究竟是何事?为何要冤枉你?” 赵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直指王员外串通青霓一家诬陷他。王员外急的直冒冷汗,昨日王思轩告诉他王爷亲理此案,大可说出真相,现在却来个国舅替赵先撑腰,搞不好最后死的是他,便有些恨恨的想:这些大人物的恩怨怎么把炮火集中到我身上,引火的人却是自己的儿子。 盛筠寒可以不顾梁文萱,但梁仕钊作为国舅,又是一品尚书,权倾朝野不能不顾及,况且有他在场,赵先更不会说那些他想知道的话了,沉思片刻,他决定先将赵先关进牢里,想好对策明日再审。 没想到这时,梁仕钊却说了句震惊所有人的话,“允闵王爷,你还活着?!” 允闵王爷是当朝皇帝的亲哥哥,盛闵。二十年前,众所周知先帝钦定允闵王爷为国主,结果在登基那日却失踪了,最后成为皇帝的却是他的弟弟,盛况。 允闵王爷在民间的声誉极好,他不仅有治国之才,打击贪官污吏,整顿学风,礼贤下士,重用人才;还能征战沙场,为大盛打了无数胜战,换得大盛百姓安居乐业。他的帝位是众望所归,没想到无疾而终;有传言,兄弟夺位,允闵王爷被况王杀了,从此再没有允闵王爷的事迹。 众人皆是一愣,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眸朝着梁仕钊的视线望过去。 成民云淡风轻的立在房梁柱右后侧,事不关己,好像什么都不曾听到。 梁仕钊又挪几步,走到成民跟前,右掌叠落在左拳上,揖了揖,“允闵王爷,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呀。” 成民自梁仕钊突然出现立即“躲”在一边,一声不吭,没想到刚才赵先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食指将他们个个指了个遍,他还是暴露无遗,避无可避。他淡定的揖手说道:“梁尚书,可是认错人了?” 盛筠寒也看向成民,的确与自己的父皇有几成相似,早在看到成民的第一眼他就有这个感觉了,莫非他就是……据说当年皇位本是皇伯父的,可他在登基那日突然失踪了,父皇为稳定局势才顶替皇位的,而皇伯父至今未归,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皇帝的哥哥!”围观群众后知后觉的惊呼起来,青霓和慕伊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成民。 虽然青霓一直隐隐感到成民并非常人,可从不曾想他是这个身份,而张愔回想到之前种种瞬间明白了。 成民依旧从容淡定,目光炯炯向含着锐利的光芒,直击梁仕钊,“梁尚书,您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介草民,乡野村夫,怎么会是允闵王爷呢,开不得这样的玩笑啊。” 梁仕钊眼眸一眯,一计暗暗涌上心头,大笑道:“哈哈哈,是认错了,老夫眼花了,仔细看看还是不像。” 围观群众的议论不绝于耳,吵吵嚷嚷的府衙在把赵先关押大牢,其余众人各自散了之后才归于平静。 成民带着青霓等人回到小竹屋,神色很是严肃,夏皖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成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此刻的严肃与青霓的案子无关。 慕伊开心的蹦蹦哒哒的,一跳进屋内,就激动的告诉夏皖案子结束了,大赞成民在公堂之上的表现,运筹帷幄,神威凛凛,三言两语就把真相套问出来了,精彩之极,叹惜她错过了一出好戏。 成民拍了拍夏皖的肩膀,让大家都坐下,沉静的说:“青儿的案子总算解决了,若不是大家的出力恐怕也翻不了案。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这次破案真的是险中取胜,多亏伯父把他们的心理琢磨透了。”王思轩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当日成民和梁文菫从徐义大夫那里确认了曾一次性卖两包春散给徐员外之后,就不动声色的布了这场局。今日徐仁在堂上的反应全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包括故意让他挣脱为自己辩解,继而套出真相。 本来他们没有实质性的直接证据,只是推理还原整个案情,然后想套徐仁的话让他说出真相,胜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幸而梁文菫临行前的那个下午,曾去找过成民,给他那块有枣儿字迹的旧棉帕,说是老姜给他的。 据老姜说,枣儿在案发后第二天离开前给他的,枣儿说幸好舒姐姐没事已经离开了,若以后衙门的人还找舒姐姐的麻烦,就把这个交给衙差,枣儿并不确定给他春散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会闹出人命。 老姜一直保管着,直到那次梁文菫和慕伊去了明月楼还找到了他,他才知道衙门又在调查那起案子了,开始他不确定梁文菫的目的所以没说实情,他观察一阵后又知道了慕伊是青霓的妹妹,所以找到梁文菫给了那块旧棉帕。 有了这块旧棉帕就可以保住青霓了,抓住徐仁也容易很多,只要引出他亲口承认跟枣儿是有联系的就可以了,就怕徐仁说根本不认识枣儿。成民一步步的追问,他情急之下只好往死人身上推,他没想到枣儿亲笔写下了是他指使的。 “爹,这么险呀。万一他没按你想的那么说,那岂不是翻不了案咯。”慕伊不解,但结局是好的也不在意了。 王思轩拿起扇子敲敲她的小脑袋,笑说:“哪有什么险,真相只有一个,事情必然会这么发展的。” 张愔望着闷闷不乐的青霓,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怎么不开心呀?你是想到梁文菫了?” 青霓抬头,幽幽眼眸倒映出他的俊脸,“你说,他知不知道他姐夫会牵连进来,甚至他的姐姐,他的父亲都会被牵连进来。” 他轻叹一口气,柔柔的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想多了,与你无关。我想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早早离开。他是明白的!” 她疑惑的看着他,之前他对梁文菫很是冷漠,甚至有些敌意,怎么现在有点知己的意味呢,当然她不知道那两页纸正是梁文菫给他的。 那时张愔刚处理完张夫人的丧事从张家祠堂回来,梁文菫早已侯在他家门前多时。天色阴沉沉的,与张家到处帖着的白布条尤为契合,一阵一阵的风卷起地上洒落的冥纸,又扬扬落地。 张愔见他出现在那里颇为意外,略请他坐坐,梁文菫和他无话,并不多言只是将手里的两张纸交给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才留下几个字:照顾好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张愔忽有些叹息,觉得他不同于那些纨绔子弟,至少他懂得做对的事,也是真心关心青霓,只怕他的无可奈何多过于自己吧。 慕伊听到“梁文堇”三个字也是心内一动,他出身在那个家里也是很可怜的吧,那个梁尚书看着就有一种心狠手辣的感觉,不像个好人。她想着想着回过神来,侧头一看,身旁的王思轩正凝视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沁人心脾。 “这件事本就没这么简单,牵扯的不止一个案子,那些人也是各怀鬼胎,都是在为着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你们都是无辜牵连进来的人,幸好全身而退,他们估计会狗咬狗吧。”成民沉思片刻,意味深长的说话,“哎,不过这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只怕今夜,赵先凶多吉少。” 试菜 http://.biquxs.info/

张愔也大概猜出背后的案情,也推测出赵先的结局,他早想将赵先五马分尸,杀之而后快。“我知道王爷的意图,恰好我也想治他于死地,所以顺理成章的拿出那两页纸。至于最后死于谁手,我不在乎。”他的语气冰冷,说完还心疼的看了眼青霓。 “这么说,赵先干嘛非要查这个案子呀?不查的话,他不就没事了吗?”慕伊笑骂赵先蠢,自己害死自己的。 张愔摇头说道:“不是他要查,上次是我娘要查,这次是我说查,他作为地方官肯定要走走形式的。所以旧年他不是让青霓走了吗?只是他没想到青霓会回来,更不可能想到之后的事。”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如果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不这样费尽心力的帮我,这个案子也不会水落石出。”青霓不禁感叹,那个时候的她孑然一身,哪会想到现在有家人,有朋友,有一个他。好像还得感谢一个人,那个萍水相逢,再也没见过面的白乐天。 大家都默契的避过梁仕钊喊成民“允闵王爷”的事,只当没发生一样,吃过晚饭后,张愔和王思轩便离开了。 这一夜,青霓和慕伊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大厅聊天,而是早早的回房,两个人在屋内也没休息反而在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夜深了,那一弯明月深深的藏在层层云雾中,只泛出微弱的光,小竹屋外面黑漆漆一片。夏皖轻轻推开青霓慕伊的房间,却见到两人包袱已收拾好,正端坐在桌上,一盏淡淡的鹅黄色的光照的两人静谧温柔。 “娘,你可算来了,我都要睡着了。”慕伊站起身伸了伸胳膊,撒娇的口吻说道。 青霓也站起来,拎着包袱走上前,“娘,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夏皖有一瞬间的懵圈,反应回来,眼眶都湿润了,忙带着她们到屋外与成民会合。她眼里泛着欣慰感动的泪光,笑着感叹,两个丫头比想象中还要懂事。 成民一边把行李放上马车,一边笑说:“本想让你们娘劝说劝说的。” “劝说什么?”慕伊反问道。 “毕竟都是有牵挂在这的人。”成民难得的说了句玩笑话,两位姑娘一下子红了脸。 “安定下来就可以写信了嘛”,这句话怎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可以把牵挂也带走啊。”张愔的声音蓦地响起,转瞬青霓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又覆上一层温热,在初秋的深夜涌起满满的暖意。 “我的追求漫漫长路,怎能半途而废?”王思轩戏谑的说,“慕伊,我没让你失望吧?” 慕伊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一身白衣在黑夜里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好像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听见张愔声音响起那一刻,她的确有期待,可真正听见王思轩的声音时她心里只觉得乱,明明没什么关系,跟着一起算什么! 所以她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王两人早已料到他们今晚会偷偷离开,所以不约而同的回家收拾些行李和家人交代几句便匆匆赶来。 成民见他们这样反不好拒绝,只得带着他们一起。 且说梁士钊知道盛筠寒来了原城之后也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赵先竟不能把自己撇清干净,栽在了一件“普普通通的风流案”上,还差点把背后的实情说了出来…… 赵先杀害张员外,抬高米价,从中牟利,就是为了偷偷为梁士钊制造兵器。自张愔来了原城之后,梁士钊便让赵先暂停制造兵器,并将在原城走动的兰域人遣散了。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中间生出这么多事。 此刻梁士钊仍然从容的坐在赵府里,细细的喝了一口茶,将整个事情想了一通,瞬间豁然开朗,目光透着一股子奸诈。他先让下人呈上笔墨,写了一封加急信,派人连夜送出去;又招了招手,门口的小厮立即恭恭敬敬的走过来,低着头问:“大人,有何吩咐?” “把你家夫人请来。”他说的是梁文萱。 梁文萱神色淡定的走进来,平静的喊了声“爹”。 梁士钊见到自己的女儿,脸上浮现一丝柔情与愧疚。他握住她的手,感慨的说:“委屈你了!” 梁文萱摇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没有后悔,此刻她忍不住同情起赵先了。 “爹,赵先他……” 梁士钊打断了,拍了拍她的手,“爹知道你善良,爹会想办法的,不过永嵩王爷亲自来了,他一心想捉住我的把柄,只怕不容易救他。” 梁文萱忽然难过起来,赵先对她嘘寒问暖的画面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 “文萱,不管怎样,这事之后你就跟爹一起回上京吧,以后你就做你想做的事,爹只想你开开心心的。”梁士钊看着自己无精打采的女儿,不禁心疼起来。 梁文萱闻言瞬间有些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她咬咬嘴唇,默不作声。 梁士钊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说:“一会儿,你去牢里看看赵先吧。” 梁文萱像受到惊吓般震惊的抬头,为什么要让她去做这件事?她盯着梁士钊的眼睛微微有些胆怯,还有一些不忍。她小心翼翼的说:“爹,你刚不是说会想办法吗?” “我当然会想办法。”梁士钊信誓旦旦,转瞬又语重心长的叹口气,“我是想让他有点心理准备,毕竟这个事不容易。我知道他是真心对你,所以你替我走一趟吧,宽宽他的心。” 梁文萱半信半疑,思量再三还是应了。 当赵先在牢房里看到梁文萱那一刻,他冰冷的心又重新有了温度,像从灰烬里燃烧起的火焰,他激动的都有些发抖,缓缓站起身,不可置信的冲上去抱住了她。 他不是第一次抱她,她却是第一次没有挣扎。 一下子实实的抱住一个温软的身体,赵先觉得自己的心都沸腾起来了,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终于得到了她的情。可他知道她并没有拥抱他,只是木桩似的笔直的站着,毫无感情。 他仍旧贪恋她身上的味道,抱着不愿撒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了,退后几步,一边退一边苦笑,直到退到门边才立住,然后侧身看着她,目光充满柔情。 梁文萱听到他充满悲情的苦笑,有些站不住,也跟着移动几步,慢悠悠的说:“爹说他会想办法救你的,不过永嵩王爷在这,很多事都不方便,所以你要静心等待。” 赵先突然挺直了腰板,柔情的目光逐渐变得失落,饱含痛心,他淡淡的说道:“好,我明白了!你让岳丈大人放心!” 两人本就无话可说,在这个环境下更无话可说,不过梁文萱还不忍离去,不忍就这么丢下他,任他坐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大牢里。还是赵先主动让她走的,“你快回去吧,夜深了,别着凉,也别把你的裙子弄脏了。” 梁文萱看了他一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牵起一笑,“我走了。” 她走的很慢,赵先盯着她的背影盯了好久,久到眼睛发酸,一行热泪落下来。 这一夜,成民等人离开得很快,为了甩开跟踪的人安排了好几辆马车同时出发,路上又连着换了几辆马车。兜了一转才在一个小镇上暂时住下,王思轩为避些麻烦直接买下一个院子。 张愔看他大方递出银票,忍不住打趣他,有钱就是任性,住几天而已竟买了下来! 连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大家也都筋疲力尽,终于可以放松的休息了,他们在房间里足足躺了一天,黄昏时分才依次醒过来。 青霓和慕伊推推嚷嚷的梳洗之后,才走进厨房,看见夏皖已经在烧火做饭了,柴火红红的燃烧,烧的她脸也红红的,衣裳沾了些柴灰,她洗洗手开始炒菜。 两姐妹立即上前帮手,一个切,一个洗,边做着边说闲话。夏皖笑脸盈盈,满足此刻的幸福,这一刻的安宁来之不易。 “上菜啦!”慕伊高喊一声,将菜依次摆上桌,“猜猜这些菜分别是我们谁做的?” 一共六道菜:酱爆鸭子、红烧狮子头、清蒸鱼、蒜泥青菜、鸡蛋羹、豆腐汤。 张愔和王思轩认真的研究这几盘菜,试图从色香味的饱和度上区分出三等,再对照到各人身上,自然最好的是夏皖做的,依次是青霓,再次是慕伊吧。 只有成民在一旁浅浅笑着,与夏皖相视而笑。 “猜到了吗?”青霓边盛饭边问,微笑的看着慕伊,两人偷笑,“猜不到就罚不准吃饭哦。” “啊!”张愔和王思轩异口同声的喊道,“惩罚太严重了!” “就罚张愔舞剑,思轩弹琴吧。”成民乐呵呵的瞧着两个俊少年,向他们投射一个眼神鼓励。 两人实在分辨不出,只好胡猜,乱说一气,自然错了,于是无奈垂头看向成民,成民轻轻一笑,拿起筷子尝了一道菜说:“这是小婉做的。” 又尝一道,“小婉做的。” 六道尝完,都如此说。 “伯父,您该不会不管吃到什么都说是伯母做的吧?”王思轩不信,调侃说道。 在一起 http://.biquxs.info/

这时,夏皖从屋里走出来,笑说:“都是我做的,她俩只是帮忙切菜端盘。” 张王二人才意识到被两位姑娘摆了一道;两位姑娘得意的笑起来。 张愔见青霓大大的眼睛弯起小小的弧度像幽了一汪湖水,双颊红扑扑的,纤纤玉手掩着嘴,也跟着开心起来,嘴角不自觉的弯起好看的弧度;王思轩仿佛从慕伊脸上看见了最美的晚霞,那双大眼睛明亮的如天上辰星,不觉神魂驰荡。 两人自觉的离席,心甘情愿的在一边表演。 王思轩没带琴,只带了一把箫,他吹起箫来也是得心应手,这首曲子婉转绵长,他眉目似画与远山映衬的愈发灵秀;而张愔舞剑出神入化,风姿卓越,衣摆随风飘起,潇洒流畅,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剑气在他力量的挥动下清晰可见。 青霓想起了第一次见他舞剑,就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唇,软软的,温热的气息围绕在唇齿间,与他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若是在别的地方相遇,他们会不会相爱呢?她脑里忽然就冒出这么一个问题,她知道若是在原城相遇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在一起。 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奇妙,安排他们在一个没有纷扰的地方相遇,相爱,然后解决那些阻碍。 虽然他母亲死了她替张愔难过,同时心里也有些庆幸,因为没有人会反对他们在一起了。 她也渐渐放下了张员外的事,的确她仍有些介意认识张员外在先,介意关于自己与张员外的流言蜚语,介意带给张愔不好的影响,介意张愔心里藏着介意……但是经过了逃亡之后,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只想和他永远的在一起! 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知道的! “果然不错!两人各自发挥优势,又相得益彰,配合得极好!”成民不吝赞美,拍手称好。 吃罢饭,六个人拿了椅子、杌子围坐在院中,抬头望星,低头相视而笑,有搭儿没搭儿的说话。快散去休息的时候,成民严肃的对张愔和王思轩说了一番话。 “我心里是不想你们跟来的。你们身上还肩负着国家、家庭的责任,不能只顾儿女情长,不该跟着我们东飘西荡。男儿应立志报效国土,为民做事!我的意思是你们明天就回去吧,等我们安顿好了再写信给你们。” 几个年轻人瞬间安静了,张愔与王思轩若有所思的低着头。 张愔眼里蓄着复杂的目光藏着他复杂的心事。 “伯父,您说的有理,可是我们不跟着也不放心呀。”王思轩看着成民,诚恳的说,“不如等你们安顿好了,我们再回去处理那些事。” 几个人商量一阵,最后决定再多留几日,为的是让女眷休息好,成民一家离去的时候,张、王二人就回原城。 青霓心满意足的享受着当下的温馨,即使总有危险潜藏在身边,对她而言,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爱的人都在身边。 慕伊看着青霓和张愔之间的浓情蜜意,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和王思轩的嘻嘻闹闹也带着暧昧与甜蜜。王思轩陶醉于与慕伊之间的尚不明朗的爱恋中,她的娇嗔,害羞,俏皮,不经意的关心……都让他沉迷不已。 话说慕伊和王思轩二人感情的升温还多亏了张愔偶然的提议。 那日饭后,四人在河边散步,河上远远驶来一叶扁舟,张愔见太阳夕落,河面金色波光粼粼,风景无限,遂提议泛舟。很快四人就在舟上谈天说地,喝着清茶淡酒,兴尽而归;没料到的是在船靠岸的时候,慕伊性急了些,不小心掉进水里。 王思轩不会游水,张愔第一时间跳进河里救起她,晚风习习,秋寒正浓,她还是感冒了,下不了床。众人只能继续住在这,等她好些了再离开。 王思轩自觉担起了照顾慕伊的责任,几乎寸步不离的侯在床前,刚开始慕伊很拘谨,不让他坐在旁边解闷,也不让他喂药,后来还是抵不过他的坚持,也就随他了。后来她病好了之后,还不习惯呢,偷偷对青霓说,其实还挺享受王思轩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的。 眼见慕伊感冒了,张愔见青霓身子单弱生怕她也感冒,也担心慕伊会传染给她,不仅亲自熬姜汤让她喝了,还把他与王思轩睡的屋让与她住,而他与王思轩便在灶房打地铺。 他自小习武,对生存环境适应极强,而王思轩从小过的是大少爷的生活,哪里睡过这样的地铺,睡了两晚腰酸背痛,精神也不好,对张愔说:“不管怎么说,横竖算你欠我一情。” 几个女人知道后皆是哭笑不得。 王思轩这两日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慕伊,因晚上休息的不好,又加上他自身体质较弱,所以劳累不堪,守着慕伊的时候,也不小心在椅子上睡着了。 慕伊醒来的时候见他累得睡着了,感动的替他盖上小毛毯,坐在床边看着他,从他如画的眉眼看到他高挺的鼻子,再看到他紧抿的薄唇,越看越发现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从心里萌生出来。 她在王宅待过一段时间,她知道他很容易生病,她在的那段时间他都生病两次了,一次是夜间和她玩久了点,吹了风,患了点伤寒;另一次也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舒服需得躺在床上,然后一大帮丫头服侍他,悉心照料。 他在家时,每天都会喝一碗养生的汤药,跟着来到这里之后他竟然断了,也不知有没有影响,忍不住担忧起来;想到他一直都是被家人丫头照顾着,何曾这样照顾人,心里就暖暖的。 王思轩睡得不舒服,只是眯着眼,他感觉到有道目光灼灼的落在脸上,遂慵懒的睁开眼,果然见到慕伊痴痴的望着自己,他急忙起身问道好些了没,慕伊收回目光点头说好多了,让他回屋好好休息。 他坐在她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额头,比较一下,才说:“嗯,是好了。不烫了。”她却觉得自己很烫,特别是脸,像煮熟了。 “真的不烫吗?我觉得自己很烫呀。”她拿起他的手,将他手放在自己脸上。 王思轩被她的举动与她脸的热度惊着了,愣了一下,“是挺烫的,那你躺下,我再去煎服药来?” 慕伊红着脸,低头笑了起来,“不用!” 他也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他的左手与她的右手十指相扣。 两人只是笑,脸上舒展的笑容是那么幸福,带着院里的茉莉花的馨香,也不说话,静默了好久。他侧头看她,比以往更觉可爱,况她眼波流转尽显娇媚,心内早已按捺不住,低声唤她,慕伊。 趁她闻声转过头来之际,快速的在她唇上留下一吻,错愕的慕伊愣好了一会,脸颊才慢慢爬上红晕,然后低下头,“又是意外吗?” “不是,上一次才是。”他轻轻的抚上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还记得那晚的意外?” 慕伊点头,“那可是我的初吻也,被一个意外毁掉了,一点都不美好,我一辈子都记得!” 他捧上她的脸,轻轻的吻上去,先在唇瓣辗转流连,又撬开齿贝,与她温柔缠绵。片刻之后,微微喘着气说:“我用余生让你那个‘意外之吻’变得美好,好吗?” 她喘息着,小脸红嘟嘟的,眼神有些迷离,脑里像放着烟花,她抱住他,轻轻在他耳边说“好”。 这天,两人牵手从屋里出来,一缕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暖洋洋的,心情也特别舒畅,院子里花香四溢。青霓最先看到两人牵手的画面,激动的拉了下正在扫地的张愔的衣袖,张愔转过身,一见便明了,笑着搂着青霓;成民夏皖在晾衣裳,穿过架子上的衣裳之间的空隙看见了慕伊甜蜜娇羞的笑容,于是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下。 “王思轩,你是不是要说点什么啊?”青霓歪着头,靠在张愔的肩上打趣着说。 张愔也跟着打趣,笑说:“王思轩,我欠你的那个情现在还了吧!” 慕伊难为情的想挣脱手,王思轩却握得更紧。其实王思轩脸皮也薄,脸都红了。他牵着慕伊的手,走到成民夏皖面前,诚恳的说:“伯父,伯母,我和慕伊正式在一起了,希望你们支持!以后我会好好对她,让她开心快乐!” 夏皖上前,像是快要喜极而泣的样子,感慨道:“早把你当自己人了!” 成民忽地想到了梁文堇,不过这抹思绪一闪而过,他满意的看着面前这对儿小情侣。 两三日后,慕伊的身体好的七七八八了,他们便打算离开了。这日清晨,天蒙蒙亮,张愔按例到院外不远一处清净地晨练,青霓每天早上都会陪着他去,在一旁看他耍剑,替他拭汗,并肩牵着手散会步方回去。 已到了秋天,河岸两边洒落了一地的树叶,部分还飘到了河里,家家户户还关着门,少许几户人家走出一两个人来打水,清晨景色处处是掩藏不住的秋日里的萧瑟之气。 与君绝 http://.biquxs.info/

张愔陪在青霓身边总是淡淡的笑着,心中却被这萧瑟景象染了几分悲凉。这是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刻了,一会回到住处就要与她分道扬镳……该如何开口告诉她,他母亲临终所说的那些话?该如何开口告诉她,他们不能在一起了?该如何开口告诉她,他这次随行是最后为她做的事? 该如何开口? 而立在大树下的青霓却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这难得的幸福之中。 “阿愔,今天怎么比平时多练了一会?”青霓缓步上前,体贴的递上拭汗的手巾。 “因为,有个美丽的姑娘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当然要多表现一下了。”张愔笑着,微微俯身偏着脑袋,等着她擦汗。 她双颊微红,眼睛带笑,一边温柔的擦拭一边说:“你若没看我,怎知我在看你呢?被我逮着了吧,晨练不专心!” 张愔觉得眼前这个会和他斗嘴的小女子可爱极了,心里的阴霾也就消散了些,朝她一笑,“我见过善良勇敢的你,机智大胆的你,冷漠热心的你,受伤坚强的你,温柔体贴的你,我本以为我见过“所有的你”了,没想到今天还让我见到淘气斗嘴的你。实话告诉我,还有多少个你是我没见过的?” 她开心的笑了,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我教你个办法,可以见到‘所有的我’。” 张愔温柔的注视着她,认真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娶了我的话就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看到‘所有的我’了。” 青霓本是无心之话,可说出来了还是有所期待。她一直以为这个时候张愔会和她提成亲的事,或者会开心的承诺与她永远在一起,又或者会深情的看着她回答一声“好”……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在自己最期待的时候等来的是他长久的沉默。 她心中一滞,已感到无限失落,仍忍不住再问一次,“你说这样好不好呀?” 话说出来,她竟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么的小心翼翼。原来她这么害怕他不要她! “青霓,我,我不得不娶晓柔。”张愔挣扎半天,舌头都捋不直了,说的话是词不达意,“或者我们选择不成亲,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可以吗?” 见到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眼底的失望隐隐含着惊慌无助,张愔的心底也充满了恐惧。他并没有思量自己说的话,更没想到这句话会让听的人多么伤心。 他沉默的太久,久到说出的声音让她觉得陌生,好像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她怔怔的盯了他半天,眼神慢慢覆上一层冰霜,失望的目光也慢慢转向悲伤,周遭的气温瞬间下降不少,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 她始终是一语不发,直到张愔担忧的叫她的名字,她似回过神来,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于是立即转身往住的方向走,走的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张愔在她身后跟着,着急的喊她。 她跑的越来越快,泪眼婆娑,视线都模糊了,突然一块石头绊了她的脚,她摔倒在地,疼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涌出来;张愔忙扶起她,却被她大力的甩开,他从不曾见到她如此伤心恼怒的模样,犹如受伤的小兽,他心疼自责极了,想往自己身上刺上两剑。 “青霓,你不要这样。其实我爱你就可以了呀,也不是非要成亲吧?”张愔不会说话,情急之下没组织语言,说的仍然是乱七八糟。 青霓艰难的站起身,幽幽眼眸迸发出伤心欲绝的目光,落在面前人脸上,用极力克制着平静的口吻说:“不成亲,永远在一起?你当我是什么!我知道你是介意我和你父亲的过往,介意那些流言蜚语,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你娶晓柔吧,我们也不必再见了。” 她说的决绝,从不曾有过的决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没有这样想过。青霓,如果你坚持要成亲,那我们就成亲。只要你开心!”张愔握住她的双肩,激动的说。 青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我坚持?” 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冷冷的说:“你不必委屈自己了,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我并不是非君不嫁。张愔,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听见如此冷漠决绝的话,张愔真的慌了,他的确想过要和青霓道别,可真的发生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痛,只想着如何挽留。 “青霓,青霓,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一急就言不由衷,不会说话了。”他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言不由衷?是爱我言不由衷还是成亲言不由衷?你说得很清楚,你要娶的人是晓柔!放开我,别吵到他人!”青霓回眸,厉声喝道:“放手!” 张愔环顾四周,的确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们,他放开手让她冷静下,回去后再慢慢解释。 青霓经过这番才意识到,重新审理这个案子之后,张愔好像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还是关心她,照顾她,却没有以前亲密的感觉,她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之中却忽视了他的异样,回想起来,他待她早就不一样了。 果然自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心里还是介意那些往事的,的确,怎能不介意呢?自己的确和张员外曾单独共处,的确张员外因不忍伤害自己而死……就算他能接受,那些亲朋好友岂不指指点点。 他不与自己成亲,也是可以理解的。 青霓一边想着一边回到暂住的小院,慢慢恢复理智。不料此时的小院外站了大批人马,成民等立在最里面,她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请不要抵抗了,你们是嫌犯,我奉命带你们回去,等查明真相了自会放你们走。”领头的是梁仕钊的得力手下,原名秦放,因受梁仕钊的恩惠,现已改名梁放。 青霓见到成民悄悄对她做了个手势,她知道是让她赶紧走。可她怎会弃他们于不顾,她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与他们守在一起。 张愔也跟着走过去。 梁放他们到小院的时候,慕伊等人才起床没多久,灶房炊烟刚升起,就听到院中有人说奉王爷之命捉拿嫌犯成民,几个人中就成民会武功,却根本不是梁放的对手,不过几招就被制住了。 张愔与梁放相识,一起考的武试,梁放到最后一轮比试的时候放弃了竞选,才让凌风位居第二,二人对对方的武艺都相当赞赏,可惜现在已是各为其主。 梁放看到他,笑言劝说道:“按现在的局面,我们就不用打一场了吧,省省力气。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为难我,到了原城,查明赵先赵大人的死因后,他们会安全送回。” 据梁放所说,赵先死于审案当晚,他留下绝笔信说是为成民所杀,梁尚书为了女婿特意求了王爷,王爷答应追捕成民回来受审。张愔听了很是意外,王爷怎么会同意呢,他应该知道凶手绝不会是成民,这当中又有什么隐情。 成民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吃的用的都备好了,不过是辆高级的囚车罢了;其余人也在一行士兵的“保护”之下安静的行进。 这一路,张愔几次找青霓说话都被岔过去了,她要么守着夏皖要么闭眼休息充耳不闻,总之对他视而不见;慕伊与王思轩就忙了,本就担心成民,还要安慰夏皖,察觉青霓张愔之间不对劲又各自去劝解一番。 青霓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夏皖担心,所以佯装没事,像往常一样陪着夏皖,那些失望伤心埋在心底,独自睡觉时默默垂泪。她知道张愔关心她,喜欢她,可是他介意那些事,所以不与她成亲。每每想到这,她就心痛,幸福如履薄冰,她最近太沉醉了…… 不过几日大家又回到了原城,齐齐站在公堂之上。奇怪的是,今日的衙门一个闲人都无,大门紧闭,梁仕钊出奇的又不意外的对成民相当恭敬,拿出赵先临死前的指认书,语气温和且诚恳: “这是小婿亲笔写下的,于情于理,老夫都要问问,那日晚上你们在哪?做了什么?是不是杀了他?” 成民无谓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那晚,我已携家离开了原城,根本不可能到牢房杀了赵先,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杀他!” “那可有人证?”盛筠寒看着成民,不痛不痒的问了句。 “我的证人就是我的家人们,当然若你们不信我百口莫辩。”成民无所畏惧的立在那,威严气势呼之欲出。 梁仕钊爽快一笑,“您的话我岂能不信,我也只是想亲耳听到您的话,所以才请你回来。” 成民暗觉不对,他本以为梁仕钊想借赵先之死为难他们一家,看他如此情形肯定不是这样,却也不愿多做纠缠,立马向夏皖等人示意一齐往大门方向走去。这时,一把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绕在每个人的心上。 “皇兄,别走!” 情难续 http://.biquxs.info/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这把激动的声音饱含了一种深沉的情感,受到感染似的,也跟着紧张激动起来,循声望过去。 一位威仪不凡的中年男人在众人拥簇下走了出来。 “皇兄,皇弟找了你二十年,你当真不顾兄弟情分了吗?”盛况又激动又欣喜又生气又痛心,复杂的情绪清晰的透过他颤抖的声音传出来,听到的人都觉得震撼。 成民艰难的回过头,望着昔日伴他左右不谙世事的翩翩少年已变成沉稳威严头发有些花白的帝王,稳重如他,心头也一时忍不住发酸,盛况的确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对不起的人。 成民是盛闵的化名,当年的太子爷,战功赫赫,同时也是为人颂道的“贤王”,盛况一直以他为楷模,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两人虽不是一母所生,兄弟情义却无比深厚,盛况可以因成民的一句话心甘情愿的做他最不愿做的皇帝。 那晚梁仕钊认出成民之后立马给盛况报信,信上说: 微臣于原城见疑似失踪多年的允闵王爷者,知吾皇日夜牵挂,遂快马加鞭来报。 盛况见信激动万分,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宫中事务便匆匆赶来,路上累死了八匹马。刚才在里间悄然观察,见到成民,确认是自己的皇兄后才出来相见。 他走到成民跟前,声音依然颤抖,“皇兄,你老了,那件事也不会有人反对了,该回宫了吧。” 在场的人都懂事的离开了,让他们尽情叙旧。 夏皖母女三人回到小竹屋,一面休息一面等成民回来。 慕伊和青霓轻言安慰泪痕犹在脸上的夏皖,夏皖摇头叹道:“该来的迟早都要来,躲也躲不掉。只是以后……” 她看着两个女儿,不由得心头一酸,慕伊就罢了,这是她的命,可青霓无辜卷到这里就太对不起她了。 夏皖握住青霓的手,歉疚的说:“青儿,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我怕拖累你。” “娘,你说什么呢!我若这时候弃你们而去成什么人了。不论是什么情况,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青霓说得诚挚,拿出关键时刻的硬气。她做决定的时候总是特别果断,决定和张愔在一起是这样,决定和张愔分开是这样,决定咬舌自尽是这样,决定离开还是这样…… 正说着,青霓透过窗户看见远远走来一个人,体态娇柔,踏着斜阳走的缓慢而端庄,是周晓柔。她知道是来找她的,索性出去迎接一下。 青霓立在屋门外,淡定的看着晓柔一步步靠近自己。 “舒姑娘,这么冒昧的来找你,希望你别介意。”晓柔的声音一如她的名字,她的气质温柔似水,她说话也很直接,一句话就进入主题。 “不会,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张愔出什么事了吧?”见晓柔如此郑重,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张愔的安危。 晓柔凝视着青霓,愣了一小会,收起不解的目光,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没有,张愔哥哥没事。我来就是想请你不要再害张愔哥哥了。只要你离他远远的,他就没事!” 一席话说的青霓都懵了,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愔哥哥为了你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为了你前后奔波,陪你逃亡,这都不算什么,可是伯母死的时候要他发誓不得与你一起,否则死也不得安宁,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这样的誓言你怎么也让他违背呢?我觉得你根本不是真心爱张愔哥哥,否则不会要求他这么做的。 很早之前我和张愔哥哥就有了婚约,我们早该成亲的,我一直把张愔哥哥当做未来的夫君,直到上次我见到你,见到你和张愔哥哥互相看对方的眼神,我就知道张愔哥哥喜欢的人是你,他不会是我的夫君了。 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伯母就要他发誓娶我,不得与你一起,他答应了。后来伯母丧礼之后,我对他说,若他不愿意可以不娶我,但他肯定的告诉我一定会娶我的,让我别担心,等伯父的案子结束之后,他会去我家正式提亲。 那次审案,我也去了,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间接害死张伯父的人,我终于明白伯母为什么那么憎恨你了,也明白她为什么要张愔哥哥发那么毒的誓言。案子结束后张愔哥哥对我说了你们的故事,还让我允许他护送你们去安全之地之后再回来与我一起。 我听了很难过,同时也有些意外的感动,毕竟他这么坦诚,我相信他会回来,我只能相信。他果然回来了,可是,他却是回来告诉我他爱的是你,他要与你成亲,他不得不辜负我…… 我不怪他,他可以不娶我,可是他不能与你在一起呀,你不能和他成亲!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那个誓言会变成每晚的噩梦。何况,张伯父张伯母都因你间接而死,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呢? 就算你们不在意死去的人,难道也不在意活着的人对你们的指指点点吗?我已听说了一些你与伯父之间的故事,所以请你不要害张愔哥哥了,难道你希望别人说他娶了自己亲生父亲的红颜知己吗?” 青霓站在原地,听了这番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手脚麻木了,心好像也麻木了,她懒得解释与张员外的事,她只是心疼张愔,原来他顶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怪不得会说那样的话;另外她对“间接害死张夫人”一事不明,当日不是病危在床,张愔赶回去了吗,怎么变成她间接害死了。 那日她受了伤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后来她听夏皖说张夫人病故了,她还记得晓柔的报信,恰好对上了,所以并未多想。 “你说什么?张伯母是因为我而死的?”她不敢相信,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 “对!你真的不知道?”晓柔便将那日的事情简单说了说。那日她跟着去了的,只是没赶上张愔的速度,远远落在后面,却将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 “张愔哥哥救你,伯母替张愔哥哥挡了一剑……” 青霓一时接受不了,呆呆木木的回到房里。张员外、张夫人的死都与她有关联,她真的没了与张愔在一起的勇气。再回想与他相遇后的种种,带给他的全是苦难,受伤,险些要了他的命。 她忽然觉得,或许这是一段错误的感情,否则怎会波折重重! 她理解了张愔的苦衷,亦不想他为难…… 话说王思轩从衙门离开后径直回到家里,守在门前的家丁见到他都激动的跳起来,急忙跑到里边大喊着,“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忽听得大院里人声嘈杂全是“少爷回来了”这句话,脚步声踏踏的越来越响,还越来越近…… 他倒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刚进大门,就见到自己的爹拿着胳膊粗的木棍站在那里,平日里细长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还未走近,就听到怒吼的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王员外不曾对他用过这样的语调,突然听到略微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有趣,也知道自己留封信就走了确实不孝,可不这样哪里走得掉呢。他乖乖认错,然后不痛不痒的接受了他父亲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家法伺候。 王夫人欣喜的看着回家的儿子,只顾落泪,护着他回房,又让大夫检查身体,生怕他一点半点的不好。王员外又气又喜,喊道:“以后再不出家门才罢了。” 王思轩其实也是恋家的,从来没有出去过,第一次就离家个把月。重新回到熟悉的亲情围绕的舒适区,他内心翻滚着感动,只是脸上没如实表现出来。 “儿子,你怎么说走就走呀,只丢下一封书信,你是觉得娘最近身体太好了吗?这一个月,娘日夜悬心到处打探你的下落,差点你就见不到娘了。”王夫人边说边掉泪,呜呜咽咽,教王思轩自责难受到极点,甚觉不孝。 “娘,对不起!”他轻轻地拍拍母亲的背,让她平心静气。 王夫人知道自从慕伊出现,自己的儿子就性格大变,天天往外跑,跟在她左右,她虽不乐意,却也无奈。她所求的不过是自己儿子健康终老。 “轩儿,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那位姑娘?要不你把她娶回家吧,这样你乖乖在家我也安心。” 王思轩何尝不想这样,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慕伊家身陷囹圄,祸福难测,慕伊会与它爹娘一起,而他会守在慕伊左右。“娘,时机未到,再过段时间。” 提及慕伊,他的心就失控的想她了,本正是你侬我侬之时,分开一会就可以织起思念的网,教恋人们无处可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情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陪父母亲吃过午饭,趁他们歇午的时候便偷溜去找慕伊。 秋里午后的阳光特别温柔,没有刺人的光芒,也没有灼热的温度,有的仅是那一点点醉人的明亮。 误会 http://.biquxs.info/

慕伊难得的安静的坐在里屋,忧心忡忡,担忧得眼神都暗淡起来,却在见到王思轩那一刻眼睛旋即一亮,恢复生气不足片刻,瞬间又焉了,“你来了。” 他走上前,握在手中的扇子又舞起来,轻轻敲敲她的小脑袋,“干嘛一副愁云惨雾的形状?” 她拉起他的手,蹙着眉头担忧的说:“在知道爹的真实身份后,我的心就很不安,我偶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皇上又来了,我的心更是忽上忽下的,刚才看娘的样子,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我有些害怕。” 王思轩紧紧的抱住她,“别怕别怕,有我呢,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慕伊乖乖的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你一定要在啊,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感到安心。” 王思轩温柔的摸摸了她的头。 忽听到外面传来成民的声音,“你随意,我去收拾收拾。” 他们连忙出去打探情况,却看见了盛筠寒。 高贵如他立在竹扉边上显得那么突兀,本就是小小的方寸之地,他突然的出现让小竹屋显得挤迫。他环顾打量小竹屋,虽是干净雅致,但还是委屈了皇伯父。 成民对家人说了决定,一起跟盛况回上京,重新以真实的身份生活。一家人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发。 每个人脸上皆是闪过意料之中又顿感意外的神色,默默无言各怀心事。 青霓更是惆怅的垂下头,真的要离开了吗?再见不到张愔?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占据她整个身心,有一种头晕眼花的难受。 夏皖将她拉到里间屋,让她留下与张愔一起生活,不必跟他们回上京。 她心里本是乱糟糟的,听到成民的话反倒安定了些,觉得是上天替她做了决定,纵使悲伤不能自已还是会离开,可听到夏皖的话却忍不住流下眼泪。 “娘,不要丢下我!”她心里积了太多难过,稍一触碰就控制不住。 夏皖握着她的手,摇头叹息,也有些伤感,还以为青霓只是不舍得他们。只听青霓又说:“娘,我和张愔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知道张夫人是怎么死的了。” 夏皖立即解释说:“她的死是意外,是那位捕头杀的,与你何干?”接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就是怕你多想才瞒住你的,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青霓一边流泪一边说,“我知道,我知道……” “哎,你别想太多了,把不相干的事也放在心里,你这样多累呀!听娘说,你留下只管和张愔成亲!”夏皖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说。 “娘,你们别丢下我!”泪水大颗大颗的从青霓脸上滚落下来,她几乎说不出别的话了。 夏皖见她抽抽泣泣,瘦削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不禁心里一酸,再想到她坎坷的遭遇,更是悲从中来,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心疼的说:“傻闺女。娘是担心护不了你周全,反而给你带来灾难。” 青霓满脸带泪,却挤出一丝微笑,“娘,我是您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一起面对一切!” 她执意坚持,夏皖也不忍让她一个人,便商定好共进退。 盛筠寒在这里始终是个局外人,心里大不自在。他之所以跟来,只因为对一个人还有些好奇。 傍晚,他见到青霓一个人呆呆的立于一颗大榕树下,便走过来与她说话。“青霓姑娘。” 青霓刚收拾好行李,独自走到树下发呆,忽听盛筠寒喊她,诧异的回眸。“恩?” “我想跟你聊聊。” 虽然她实在不觉得他俩有什么可聊的,不过他是王爷,怎敢不从! 她默许的看着他。 其实两人早就见过面,也有一段故事,只是青霓从未放在心上,也未记得,看着他的眼神一如陌生的普通的路人。 “看来你已经忘了我了。世间仅一个永嵩王爷,你都没印象吗?”盛筠寒凝视着她幽幽眼眸,注意到她因惊讶而睁大了下眼睛。 “想起了?”盛筠寒似笑非笑,凌厉的眼神浅浅化作一湾温柔的池水。 居然是他!青霓在心中惊呼,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想到,他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正在青霓胡乱猜测之际,盛筠寒开口了,似看穿她心事般直接且无谓的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嫁给我的。” 当时初见,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他十分清楚,以他的地位几乎所有女人都希望能让他看上眼,所以他以为她会高兴的等着他派去喜轿,没想她却连夜逃走了。 不得不说,她让他很意外。 且不论他根本不会做强娶民女这样的事,本身对她也谈不上真心,不过是对佳人的喜爱和好奇吧;而张愔是他最看重的部下,将来抵御兰域还得靠他,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要求青霓嫁给他。 当然,如果她自愿的话,另当别论。 被他这么挑开心思,她有些窘迫,尴尬的解释:“我当然知道王爷不会这样做,我没这样想。” 盛筠寒薄唇一勾,略笑了笑,并不说话,淡若水滴入海般的存在。 他不说话的时候,空气中像弥漫着无形的压迫,让她颇不自在,勉力一笑,“说起来我还没正式和王爷说谢谢呢。” 他颔首微微注视,炯亮的眼睛晃着树叶摇落,目光深沉悠长,莫名有一种吸引力。 青霓一脸平静,见他不答话便继续说:“张员外的案子,很感谢你主持公道,我才得以沉冤昭雪。” 他负手走了几步绕到榕树另一侧,笑说:“我算是才认识你,可之前却因两个人卷进你的事情。” 她不解的望着他,她知道其中一人是张愔,那另一个呢? 随后盛筠寒才告诉她,很早之前白乐天就和他说过关于她的事,包括那件案子,了解之后才有了上门说亲之事。 依白乐天之言,那日他看见张员外倒地立即赶到明月楼的现场,混乱之中看见赵先的师爷与枣儿鬼鬼祟祟的说话,他略懂唇语,看明白了师爷所说的话:赶紧收拾包袱离开。 他大概知道此案不简单,而自己时间不多,能力有限,遂决定救下青霓就撒手。等师爷离开后,他找到枣儿,嘱咐他先将真相写下来,再远远离开原城。随后他赶去衙门为青霓脱罪。 那时他悄悄与赵先说的是,“我知道幕后主使是你,我刚才亲眼看见你的师爷在明月楼的所作所为,若不想我公诸于众闹到上京,你就放了那位姑娘。” 赵先未免麻烦当然是放了青霓,有意让案子不了了之。 青霓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段插曲,暗自感慨,白乐天真是无意中改变了她这一生的命运,离开原城回到原城皆因他,遂问起白乐天现在如何。 两人聊的投入,天色暗下来也不知,月亮从云层中冒出来,悄无声息的在挂在枝头,倒映着一个落寞的身影,久久的伫立在大树后。 张愔与晓柔彻谈后安排好家中事务赶了来,特想对青霓交代一切,要与她长久的在一起,没想到却见到青霓与盛筠寒交谈甚欢,各自立在榕树的两侧,两人皆是目光柔柔。 他想了想,与其两个人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不痛快的在一起,还不如成全她与王爷,至少王爷可护她一生周全。不过一种拉扯心脏的疼痛让他无法潇洒的迈开步子。 天色愈发暗了下来,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青霓感到一阵冷意,缩了缩肩膀。 “王爷,我想进屋了。”她依礼说道,淡淡的等他回复。 盛筠寒意犹未尽,还想与她多聊会,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多留便说:“不知不觉天都黑了,跟姑娘交谈甚欢竟忘了时辰。”他说这话的时候似有若无的噙着淡淡的笑。 青霓没甚理会,转身回走,余光所及似乎看到张愔站在不远处,突然平静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不知如何面对脸上都浮现出惊慌之色,也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身子一歪,幸得盛筠寒搀扶一把。 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胸膛处紧靠着她柔软的身体,对上她略显慌张的幽幽眼眸,见她小脸绯红一片在月色下柔美的不像话,他心内一动,那是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一时竟忘了放手。 “谢谢!”青霓主动的站直身体,轻声一语,又后退了几步,立即转脸看向刚才的方向,看见的却是他大步离去的背影。 她犹豫的张张嘴,终是安静的,仿佛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就这样吧。 他误会了也好,他误会了才会放手,他放手了她才能放手! 盛筠寒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张愔的背影,他第一次对那个人产生了不悦的念头,不由得心里一惊,急忙平复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的说:“不必客气,你的脚没事吧?” 青霓略点头,无情无绪的进屋了。 不一会,几位小厮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这是盛筠寒吩咐天香楼的厨子做的并特意送过来。 饭香四溢,桌上却无一人吃的尽兴,除了盛筠寒向成民敬了几杯酒,一席无话。 盛筠寒也明白,吃过饭后就告辞了,约定明日派人来接他们。 以退为进 http://.biquxs.info/

王思轩吃过饭后立即赶回家中,径直去到他父亲的书房,此时王员外还在看书,王夫人在旁倒茶替他解闷。平日里这时候他们早歇息了,今晚不过是为了等王思轩。 他回来了他们才安心。 “爹,娘,我回来了。”王思轩走进来,立即问安。 王员外放下书,厉声道:“在家待不过一个时辰又走了,现在才回来,人家是‘女大不中留’,我们家却是‘男大不中留’!” 王夫人抿了口茶,笑说:“没事,等成了亲就不会跑出去了。你吃饭了吗?我让厨房做点吃的来?” 王思轩也觉得愧疚,走到母亲身边,满怀歉意的说:“娘,对不起,都没回来陪您吃饭,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王夫人仍是一脸慈爱的笑着,微微摇头。“没饿着就好,天色不早了,我们都歇下吧!”说完,她看向王员外。 王员外站起身,认真说道:“我看你是丢了魂儿了,要不我们明日就去提亲,省的你天天往外跑!” 两老儿太紧张王思轩的身体了,对这个虚弱的“老来子”疼得不得了,只要他开心怎样都行,娶妻这样的大事也可全看他的意思。 初听这话,王思轩乐得眼睛都发亮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慕伊绝不肯不管她的家人就这样留下来。他犹豫片刻方说道:“爹娘,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王员外和王夫人似乎猜到他又要离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如果是又要走,我们绝不允许!” 王思轩苦笑道:“你们先听我说,我是要跟慕伊一起去她家乡看看,认识她家里人,去了以后她就跟我回来。” 王夫人有些松动,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可惜那个丫头竟不是原城人。 “之前你爹牵涉进一件案子,那件案子不就是关于她姐姐的吗?那她家人都在原城的呀!”她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怀疑的说。 王员外早就怀疑了,那一家人秘密太多,据说她们的爹是允闵王爷,那可是当朝皇帝的哥哥呀,慕伊那丫头岂不是公主?他不愿自己的儿子牵涉进复杂的恩怨纠葛中,而皇室就是最复杂又充满危险的地方,他只愿自己的儿子做个‘富贵闲人’! “她的家乡是不是在上京啊?”王员外直截了当的问,看王思轩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于是坚定的说:“不准去!” 王思轩看着父亲不容商量的眼神,不由得跪了下来,缓缓说道:“我知道父亲,母亲担心儿子,可儿子必须陪在她身边,她现在需要我!” 王夫人已经听不懂了,上前去拉他的手臂,让他起来。 王思轩仍然跪在那,诚心的向他父亲诉说:“事情原委是比较曲折,等儿子回来以后再慢慢细说。请父亲放心,我们只是去看看,到那之后,成伯父定会寻个由头让慕伊跟我回来,到时我们就在家里好好的服侍你们,哪儿也不去了!” 王夫人虽听不懂,但心里却觉得不安,见王思轩如此也不知该如何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儿子真心爱上了那个姑娘。 王员外叹了口气,王思轩都说到这份上了,只怕他也阻止不了了。可他仍有千千万万个不放心啊,遂始终不肯点头。 后来在王思轩苦苦哀求之下,两老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王员外问道:“何时走?” “明日一早。”王思轩也感到太快了,刚回家就走,的确很难让人接受,于是添了一句,“早去早回嘛!” 王员外又嘱咐了好些话,“切不可出风头,不可闹事,凡事多忍让,安安稳稳的回来”之类的话,王思轩都一一答应了,聊到夜深,快到四更了才各自回到房间。 这一夜王思轩几乎没睡,他辗转反侧,想到父母担忧的神情,心里就充满了歉疚,充满了不舍。他暗暗想着:这次去了定要把慕伊带回来,然后在家里好好陪伴他们! 翌日,他随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踏上去上京的路。 独张愔留了下来…… 他昨晚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就回到了家中,站在家门口,倍感哀痛,什么都没了……他竟表达不出此刻的心情,呆立了半天才走进去。 跨过两道门槛,竟看见烛光摇曳,或明或暗的光亮让他心里一暖。谁会在里面? 再走近几步,晓柔就出现在视野中了,他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淡定的走进去。 晓柔看见他立即笑了起来,起身相迎,“张愔哥哥,吃饭了吗?我刚把饭菜热了一次,你就回来了。” 张愔低头看了一眼,饭桌上的饭菜还冒着丝丝热气。 他看向晓柔,心底不是没有感动的,可撕心裂肺的痛感让他连句“谢谢”都说不出来,他更没想到下午跟晓柔“坦白”之后,她竟然还会来找他,是否不该辜负她呢?想到这他感到头疼欲裂,纷乱的思绪让他更加烦乱了。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睡几天几夜,睡到自己的失忆…… 他淡淡道:“不吃了,我累了,先睡了。” 晓柔立即说:“好的,那你快去休息吧,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都好了!” 张愔回房后,晓柔不再掩饰,心底的落寞不甘,难过悲伤全显示在脸上。能让她的张愔哥哥如此伤心的人还有谁?转瞬她又想到了,一定是自己的那番话起了作用,青霓主动离开了……她心疼张愔的同时更感到窃喜。 她想,只要青霓离开,她陪伴在张愔身边,好好的照顾他,张愔最终就会接受她。 到目前为止,她与青霓真正产生交集只有两次,一次就是她下午的时候鼓起勇气去找她,说了那番话让她退出,还有一次便是很早之前她们在首饰铺的见面。 那时,她蒙着面纱,不过她身边的慕伊晓柔始终记得,牙尖嘴利半点不饶人,上次在小竹屋见到慕伊就认出青霓了。虽仅仅接触两次,却已对她讨厌至极。讨厌她不争不抢的样子,讨厌她淡漠忧郁的神情。 凭什么可以让张愔为她不顾一切,死心塌地呢?! 第二日,晓柔很早就起身从家里赶了来,想着帮张愔做早饭,他肚子空空的醒来,见到有好吃的,或许会感到温暖踏实。没想到张愔比她起的更早,她走在街上,看见张愔穿戴整齐骑在马上疾驶而过。 这一瞬间,她仿佛于严冬下被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直冒冷气。她的张愔哥哥走了,又一次随那个女人去了…… 泪水似决了堤的坝,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怕别人看见,赶紧擦干,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一边擦一边流,仍往张愔家去。 张愔家的小厮们都认识她,立即开门请她进去。 她坐在屋内,也不知在等什么,直直的望着门口。 日上三竿的时候,张愔回来了。晓柔猛的扑上去,靠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张愔倒唬了一跳,晓柔从不曾这样。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他关心道。 晓柔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于是站直身体,低着头说:“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再不回来了!” 张愔往前走了几步,苦涩的笑说:“我能去哪,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他早上起来控制不住的想青霓,于是骑上马追出去,不过并不是跟着去了,他还有公务在身,于公于私他都不得不留下来。他沿着小路骑到山上,立在山上往下望,目送青霓她们离开,直到路的尽头再看不见她们的马车才回来。 然而那时的青霓正坐在马车内黯然神伤。 慕伊奇道:“姐姐,张愔呢?他不跟你一起走是这里有什么要紧事吗?”她这些日子,心都在王思轩身上,又担心成民的事,没有注意到青霓和张愔的问题。 青霓抬眼,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和他分开了。” “啊!”慕伊一脸的不相信,她以为他们情比金坚,是任何力量都不能将他们分开的。 “真的,我们分开了。”青霓无可奈何的微笑,“我不会拿这事开玩笑的。” 慕伊回过神来,心疼的看着青霓,“那你,你……你心情好点了吗?”问完,不及青霓回答,她又骂自己道:“我真是蠢,你怎么可能好点了!那可是张愔啊,你现在肯定伤心极了!我太不是东西了,居然都不知道。” 青霓反安慰起她来,笑说:“你自责什么?是我还不想说,我想压在心里自己调节好了再说。” 慕伊便追问原因,了解后气愤的说道:“那个周晓柔没安好心,她就是故意让你内疚的!我就该和你一起会会她,定说得她哑口无言!还记得在首饰铺与她那次‘交锋’吗?她最会以退为进了,她就是借题发挥!以张夫人的死道德绑架!” 她越说越气,只想冲回去与周晓柔理论一番。她又叹气道:“你怎么就听了她的话呢?” 青霓无奈的说:“因为她说的是事实,不管怎样他的父母都间接因我而亡,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姐姐,你不要这么迂腐嘛,只要张愔不介意就行了!”慕伊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青霓摇头,“你怎么确定他一点也不会介意呢?” 慕伊也无话可说了,连连叹气,拉开车帘,看了下窗外的风景。 进宫 http://.biquxs.info/

约莫三十日后,众人便到了上京。盛况父子立即回了宫,成民等人入住旧时的允闵王爷府。这些年来允闵王爷府一直维持旧貌皆因盛况派人打理,不做一丝一毫的改变,他坚信离开的皇兄有一日会回来。 成民在允闵王爷府门前驻足良久,感慨万千,迈进屋的步子似有千斤重,须带着无畏的决心,看到府内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陈设,沉重的脸色又覆上几分欣慰之意。 每个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坐在椅子上捶腿,说着闲话。突然,成民满腹心事的说:“一会吃过饭大家就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我们都要进宫。” 皇宫**巍峨,高筑的砖红色城墙围起一个安全堡垒也阻隔了外面的世界。经过一座座宫苑,穿过几道宫墙,踏过一扇扇虚掩的红门,成民等终于被带到御花园。 远远的可以瞧见一座凉亭,伫在千百盆栽围绕的花海之中,因入了冬,凉亭四周立着别致的屏风,华贵不失雅致,别有一番景色。 走近之时,又见几个宫女将屏风推开一角,露出一张古朴精致的大圆桌,上面摆放着美味佳肴;再凑近几步就看见里面端坐着两位珠钗环身,锦衣绣袍的宫中女人,雍容华贵。 一位上了年纪,面容慈祥,嘴角含笑,只是眼睛里隐隐藏着审视的光芒让人颇不自在;另一位则是满面微笑,温柔可亲的样子,容貌甚美,周身散发着知书达礼精于人世的闪光。 青霓心想:这必是太后和皇后了,果然华美大气非寻常女子可比,虽面带笑容,却不觉笑意,更觉她们身上自带的危险性也非寻常女子可比。 太后身边坐着皇上,盛况,一见着他们立即起身,连连赐坐,开心之意溢于言表,“母后,皇兄他们来了。你看,真是皇兄!” 皇后也跟着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众位。太后一语未发,只是盯着成民。 成民后退一步,对太后作揖行大礼,恭敬喊道:“臣叩见太后!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盛况忙让他起身,说是自家人不必行礼。太后微微一笑,“允闵王爷,起身吧。” 夏皖等母女三人也跟着行礼,她们不知宫中规矩,虽于昨晚练习了一下,还是不熟练,只是表了那个意思。 有一个宫女被这母女三人不统一的别样的行礼动作逗乐了,忍不住笑了笑。太后立即言辞厉色起来,“贵客在此,半点规矩都没有,拉下去杖二十!” 宫女跪下来惊慌的认错,请太后饶过,泪水一下打湿她的脸庞,不一会就被人带走了。见此,青霓慕伊皆在心里惊呼,一颗心惴惴不安,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低着头跟在夏皖身边。 “母后,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难得与皇兄他们一起用膳,何必破坏气氛?”盛况知道吓着了青霓慕伊,心里不太过意得去,他明知太后小题大做,就是显威。 “皇上,眼看着一个小小的宫女嘲笑允闵王爷的女儿,我作为后宫之主岂能容忍!我是不想让人小瞧了允闵王爷,小瞧了允闵王爷府!”太后一本正经的说话,尽显威严。 成民立即回说:“谢太后!” 终于坐了下来,青霓更觉不安,不喜欢这严肃拘谨的氛围,敛声屏气,好像随时都会贻笑大方或杖责二十;听着她们淡漠生疏的关心,忽觉得皇宫才是世上最虚伪的地方,比明月楼里的客人尤甚,一下子理解了为什么成民宁可隐姓埋名二十年过着清茶淡饭的平凡生活也不要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屏风一角放了一个瓷花瓶,上面插着几株梅花,绽放着清香萦绕鼻尖,忽略飘入耳中的话语,也觉得此处是个清雅之地。 再看一眼慕伊,平日里活蹦乱跳,大大咧咧的,此时乖顺的像个小绵羊,也只是静静的坐着。 “允闵王爷,既然你回来了,你的两个女儿也该认祖归宗不是!皇室血脉本就少,怎么能遗漏两位娇若朝阳的公主呢?” 太后突然把话说到了青霓慕伊身上,成民等皆是一愣,不明白她的用意。 盛况笑说:“如此甚好,本就是我们大盛的公主,应当恢复名份。” 太后微笑着打量青霓和慕伊,两个都是娇滴滴的好模样,一个柔中含静,宛若世外仙姝,一个柔中带动,恰似人间精灵,不觉把自己的亲孙女给比下去了,心里颇有些忿忿不甘。 成民虽不明其意,但知始终不妥,遂委婉拒绝道:“她们闲散惯了,不知规矩,哪能做公主?就让她们按以往的生活凑合过吧。我这次来也是想和太后,皇上告辞。这些年我已习惯山野小民的平凡生活,朝廷皇室于我已是前尘往事,允闵王爷二十年前就消失了。” 一番话说的盛况大惊:“皇兄,不是说好了……” 成民打断他,“你做的很好,不需要我了!” “允闵王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和皇上是亲兄弟,你始终是大盛的允闵王爷!虽说你这些年不在朝廷,可朝廷上下谁忘记过你?况且你的女儿本就是公主,怎么能拒绝应有的身份?”太后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不喜不怒的看着成民说。 接着她转过头,对盛况说:“皇上,明日定要在朝堂之上昭告天下,恢复她们的公主身份。皇室血脉可不能轻视了!” 太后意有所指,成民明白,心里通透得很,便没再说话了。 盛况满心欢喜,知道这样一来,成民就不会走了,也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回到允闵王爷府,四个人仍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王思轩闷了一天,终于盼到他们回来,却见到他们愁思满面的样子,疑惑道:“你们都怎么了?” 慕伊转过脸,看着他,面露微笑:“你吃饭了吗?堂堂王家少爷可不能饿坏身子,这些年我到处找你,生怕你过的不好。你本来就是少爷,不是把自己当成少爷,你不能拒绝一个少爷该享受的权利。” 说完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手轻轻的叠放在胸前,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模样。 王思轩不解的看着她,疑惑的眼神逐渐变得担忧起来,在他看来,慕伊像没有灵魂一般的扯线木偶。 青霓噗嗤一笑,“看不出我们家慕伊还有模仿才能呀。” 说毕,成民夏皖也都笑了。 王思轩拿起扇子敲了敲慕伊的小脑袋,“居然还吓我,我真以为你去趟皇宫就精神不正常了呢。” 慕伊撅起小嘴,向他撒娇,“真的快不正常了,幸好我们心理素质够强,在那多待一会都怕被同化了。到时,你见到的我就会像刚才那样子。” “我明白在御花园吃饭的用意,也明白杖责那位宫女的用意,唯独公开两个女儿的身份不明白,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夏皖一脸担忧,看着成民,“按理说她们不希望你留下来呀,若公开两个女儿的身份,岂不是有意让你留下?” 成民的本意是既然身份被揭穿了,在外反而没有上京安全,索性跟了回来,然后趁此机会向太后表明自己愿意做个乡野匹夫,不再争斗。可看太后的意思,她并不放心,不会成全他。 他甚至想过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与其终其一生躲避迫害不如拥有最高权力除掉危机,可思来想去太多顾虑,只要两个女儿安全,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留不留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两个女儿的公主身份诏告天下也好,至少安全,余生有了保障,盛况不会亏待她们。”成民沉默良久,他也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今时今日远不同当初,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爹,其实我……”青霓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想白白占有公主的名号,“要不你就和皇上说只立慕伊好了?” 成民登时沉下脸来,“我看直到现在你也没有真正的把我们当成一家人!”说毕转身走了。 第一次见到成民对自己失望生气的样子,青霓蓦地一脸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慕伊牵着她的手,柔声安慰:“姐,没事,爹是真的疼你才对你生气。等下我陪你一起给爹端杯参茶,他就不生气了。” “青儿,你还是这般心重!”夏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句,又语重心长的说:“现下,我们危机四伏,任何事都该共进退,我们也是希望日后你们姐妹俩互相有个照应。” 越听这话,青霓心里越难受,在她心底,他们就是最亲的亲人,可不知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她的本意并不是要与他们划清界限,她不禁自责起来,对不起待她如此好的成民和夏皖。 自从和张愔分开,她的心,她的思绪全是乱的;见自己犯了错更觉心烦意乱,有种无地自容的挫败感。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王思轩懂事的回房了,并吩咐下人泡几杯参茶端去。 公主身份 http://.biquxs.info/

青霓抽抽噎噎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端了杯参茶到成民书房。 “爹!”她敲了敲门,在门外喊道。 “进来!” 成民背靠书墙,坐在椅子上,桌案上现磨好了墨,白纸铺在桌上,他刚写了几个字就放下了笔。见她进来,望过去,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话于她太重了,心肠又软了几分。 成民一直知道青霓有个藏着心事不与人言的毛病,譬如和张愔分手,她竟半点不说,也丝毫没流露出应有的伤心。她的确将他们视为一家人,却仍是客气的只愿共患难不愿共富贵的抱着报恩的心态做一家人。 所以以重话教育她,希望她能明白,不要把痛苦都留给自己。 “爹,喝茶。”她递过茶杯,见成民不似刚才板着脸,心里缓了一缓,“爹,女儿错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一家人,我打从心底这么想的。” 成民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她,“真正的一家人不仅要一起承担不好的,更要一起分享好的一面,荣辱与共,你明白吗?何况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也不敢说啊,总之待你和慕儿是一样的。” 她怔怔的垂着头,细细品味这番话竟觉得如此贴心,一时反不知说什么。 “这段时间你难过,宁可一个人独处发呆也不与我们说话,你是觉得我们不关心你吗?”成民继续说道。 青霓连忙摇头,才发现自己沉浸在伤心里,竟疏忽了身边的人,更觉羞愧了。 成民见她这个样子,不忍再说,让她回去休息。 青霓感动的轻声喊了声“爹!”“谢谢你”三个字藏在了心里,听他这几句话,像化解了无数心结,畅快不少,很是舒坦。 她立即走去慕伊房间,因心里有些激动,想和慕伊说话,敲了敲门不等慕伊开门就推门而入了……没想到王思轩也在此。 “没打扰到你们吧?”青霓尴尬一问,见二人面红耳赤,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便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还特别留意到慕伊在偷偷整理衣襟…… 瞬间想到刚才可能的画面,她也觉得不好意思,正欲离开。“没事,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王思轩笑着起身了,“你们说话吧,我回去休息了。”俊美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目光深情的在慕伊脸上停留一阵方出去。 “你们刚在干嘛?”青霓明知故问,看着慕伊绯红的脸只是笑。 慕伊害羞的别过脸,“他说他明日跟爹提亲。” “啊!这么快!”青霓先是吃惊,后觉得这竟是近年来唯一的美事,又大为感动,遂开心一笑,“恭喜恭喜,姐姐希望你永远这么幸福!” 慕伊握着青霓的手,“姐姐,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的!” 她明白这话,“嗯”了一声,泪水便在眼眶打转,原来提及他,想到他,将伤感压在心里,压的越深,从眼睛里出来就更容易。 “我好想他!”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终于在别人面前坦诚自己失恋后的感受。从与张愔吵架、分开已有一个月了,她压抑着思念与疼痛,只当从不认识那个人,只是梦一场,把心沉寂在梦里,以为不过如此,结果真正面对自己的时候,痛彻心扉! 慕伊抱住她,轻抚她颤抖的肩膀,安慰道:“姐,其实他父母的死与你无关,你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对自己好点,你可以和张愔继续在一起的。没有他母亲的阻拦,相信你们可以很幸福的!” 青霓闻言些许有些动摇,忽又想到张夫人临时前那个恶毒的誓言,心就不寒而栗,再加上晓柔,她心灰意冷的抽泣,“不止是这样,太难了,我与他要在一起太难了。” 痛定思痛,她哭的更伤心了。 慕伊也只剩摇头叹息,缘分的事说不清,她设身处地的想,若这些事落在自己身上,也未必可以那么潇洒安安乐乐的与心上人一起。青霓大哭一场,将心底压抑的难过发泄出来,整个人也晕晕乎乎的,没有一点力气,慢慢睡下了。 翌日,日上三竿,两位姑娘才睡醒,发现两人和衣躺在床上,没有梳洗,步摇都未取下,头发乱糟糟的,不禁相视而笑。 起身后青霓方觉得不太舒服,头昏脑涨的,许是这些日子不注意保养,昨晚胡乱睡下,伤了风。 慕伊摸摸她的额头,“也没见烫呀。” 两人便不当事了,随后一同去上房找夏皖。 夏皖早用过早膳了,知她们的脾性,昨夜肯定聊到夜深便没去叫她们,宠溺的说:“现在传饭呢还是过会?” 慕伊撒娇一笑,“我饿了。” 不一会,偏厅摆了满满一桌好吃的,王思轩陪席,与她们边吃边聊。 午间的时候有人传话来,盛况在今日朝堂上昭告了青霓和慕伊的公主身份,特准她们继续留住允闵王爷府。文武百官皆在议论,议论的是允闵王爷回来了…… 过了一阵,成民回来了,紧跟着来了十几个执事的太监,手里捧着大盘的物什: 烟罗锦缎十六匹 三色彤镯子四个 羊脂玉凤钗四个 琉璃星蝶簪四个 夜雨霖铃链、黛熏钰彤链各两条 若仙似盈坠、紫怜惜雨坠各六对 惜冷韵尘古琴两把 霓裳羽衣裙一套 薄烟翠纱裙一套 海棠妆花狐狸皮襦袄一件 雨过天青锦棉长袍一件 夜明珠两颗 罗汉两尊 黄金千两 大家正诧异这“千两黄金”在哪呢,只见四个太监费力的抬进一个箱子…… 青霓和慕伊目瞪口呆的看着充斥满屋的明晃晃的东西,不觉感慨:太奢侈了! “等会我们还要进宫,皇上在宫中设宴,款待几位皇室子弟和上京内文武百官,是为公主新立而设的盛宴。”成民说的很是惆怅,他理解盛况的好心,只是太招摇了。 “啊!”青霓慕伊满心无奈,总有种做戏登台表演的感觉。一直过着平凡百姓的生活,根本无法想象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什么样子,她们并不觊觎,对这身份始终怀抱着憧憬却敬而远之。 王思轩本打算和成民商量他与慕伊的婚事的,见此情形便知道又要延后了,好像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每次谈及进宫,他就觉得离她远了一步,不知宫墙里面是什么世界,他强烈的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强有力的力量阻隔在他们中间。 “思轩,今晚你一起去吧,反正以后也免不了出入。”成民暗示的有些明显,王思轩心里一乐,由衷的笑了,“嗯”了一声,还向慕伊眨眨眼。一双桃花眼饱含深情,流露的笑意更添一笔风采。 慕伊甜甜的冲他笑着。 宫中设宴,本就正式隆重,现又说明了是专为她二人大摆筵席,少不得要认真装扮一番。本来无可修饰的,不过皇上送上那么多饰品,倒是真心准备齐全了。 两位姑娘立即回到房中收拾打扮起来,从御赐的衣饰中挑出一两件,换好衣服,对着铜镜梳妆。 “真好看!”青霓简单快速的拾掇好了,看着身侧的慕伊由衷感叹。 慕伊真的是越看越美的,流落凡间的公主一回到本来的位置上就闪闪发光。 慕伊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笑,站起身来,“哪有姐姐好看。不得不说,盛装后果真不一样。不过太麻烦了,要捯饬半日才出门我宁可不要美了。” 青霓赞同的笑了,“恩,仅此一次。” 走到堂屋,看见王思轩、成民、夏皖皆与往日不同,又惊又喜。 夏皖在穿着上打扮的与侯门公府的太太无异,只是省了一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却有着与身自来的高贵,透着亲切,温婉大气;成民穿的是皇室特制的锦服,与别不同锦服暗格上绣了代表皇室的图案,天色越暗,图案越明显,这身深紫色的长袍衬得他高贵又威严。 王思轩没做太大改变,至少青霓没看出来,只是觉得比以往更俊逸了。 而慕伊知道,他以往是用白色绸缎束发的,今日却是用白玉簪子固定银白色的发冠,保持逸动的同时更添了几分庄重,腰间系着暗蓝嵌纱厚锦带,将白色长袍加身的他修饰的恰到好处,身材颀长,通身看来飘逸卓越。 她看的久了,脸也慢慢红起来。 他也望着她,比往日更美三分,不觉心内一荡。 青霓轻咳了几声,不是打扰他们的忘情对望,而是确实身体不舒服。 “没事吧?”夏皖握着她的手,没有一点温度,忙拿过小手炉递给她暖着。 “没事!等会回来好好休息一晚就没事了。”她想着一点点的头晕而已,不用小题大做。 “一个个打扮起来,还像模像样的嘛。”夏皖笑着打趣。 成民笑而不语,脸上流露骄傲之意,利索的走出门了。 青霓慕伊相视而笑,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喜欢一家人体体面面的出门的样子。 坐在马车上,听到噪杂的声音逐渐隐去,直到寂静,只听得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跟着听到各路温言细语交错混乱的传来,逐渐清晰。 青霓知道到了。 宫中晚宴 http://.biquxs.info/

果然马车停了下来,紧跟着听见通报声,只见几个宫女立在马车旁轻掀车帘,青霓慕伊缓缓而出,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人群中,再走上层层楼梯,盛况的身旁。 青霓简单挽了个凌虚髻,琉璃星蝶簪轻轻插在缕缕发丝之间固定,身着霓裳羽衣裙,外加雨过天青锦棉长袍,如出尘入世的仙子款款而立。 慕伊则换上了薄烟翠纱裙,外搭海棠妆花狐狸皮襦袄,她白皙的肌肤愈发衬的如水晶般玲珑剔透;青霓为她梳的是百合髻,在她小巧的耳垂上挂上紫怜惜雨坠子,更显得她娇媚婉转,眉宇间散发着金枝玉叶的贵气。 现场因她们的出现一下子安静下来,使那些小声的赞美声那么清晰的传入耳中。 “这两位公主太漂亮了。” “实在漂亮。” “果然是允闵王爷的女儿。” …… 或真心或假意,这些人总是要夸赞几句,讨皇上、允闵王爷及两位新公主的欢心,只是却惹恼了另一个人,盛乐。 乐公主,盛况唯一的女儿,皇后所生。貌美娇俏,却从小娇生惯养,争强好胜,时而满不在乎时而锱铢必较,高傲自我。 盛况就只四个儿女,盛筠寒、盛禹、盛乐、盛胤。盛禹和盛胤是她同胞哥哥和弟弟,哥哥已过弱冠,大有可能是未来的天子,现在在外地办事还没有回来;而弟弟今年才满九岁,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皇子。 素日里,两个哥哥都不带她玩,弟弟又太小,所以她从小过的是众星捧月的生活,却觉得寂寞,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听得说两个堂姐来了,她本来挺高兴的,可看见二人的风采完全将自己掩了去,心里就不平衡了。 夕阳染的天空绯红一片,烟霞满满。乌压压的人群有序的站在底下,虔诚的听盛况说话。 他再一次隆重的介绍青霓和慕伊,称之为“霓公主”、“慕公主”,待之与乐公主无异,接受群臣受礼。 青霓略过那一道道仰望的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眼神悠远飘渺,找不到落点;慕伊一眼就看到站在成民身旁的王思轩,俊逸灵秀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穿过树影与人海,四目相对如闪着莹莹星光。 看清了他口型表示的话“你真美”,她欣喜的望着他笑。 收回目光时却看到王公子弟一隅有位男子正凝望着她,这位男子薄唇紧抿,眼神犹带着诧异,一身藏青色的华贵锦袍尽显贵气却难掩失落之意。 梁文堇! 她不由得心漏跳半拍,愣了好一会,她大概知道在上京会见到他,却没仔细想过再见他会是什么场景,他安静的站在那,脸上流露的东西那么明显:失意! 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盛况说完话,随即几十个宫女井然有序的进场,手持各样果盘,依次摆放在各个的精致的圆桌上。 青霓和慕伊也入席了,与盛家儿女一桌。 青霓这才注意到盛寒,一袭白衣,如皑皑白雪,神圣高贵遥不可攀,霸气威严有如王者,至少在她看来,他比他的父皇更有王者气势。没想到再见他,他身上的气势又多了几分。 盛寒略看了她一眼,低头进食。这一眼却让青霓莫名心虚,不敢再打量。 “你们好,我是慕伊。”慕伊见大家不说话,主动和气的打招呼。说完就后悔了,刚盛况已经大张旗鼓隆重又隆重的介绍过了,现在说这个未免多此一举,气氛一下子尴尬了。 “原来你是慕伊姐姐呀,我刚还分不清你们两个呢,都是天仙姐姐。我是盛胤。” 一个稚气童真的声音打破尴尬,慕伊充满感激的对他笑,“好可爱的盛胤,真会说话。” 慕伊温柔真诚的笑容让盛胤喜欢不已,在宫中长大看见的都是礼貌矜持的微笑,才觉得这般嘴角弯出弧度的笑容具有亲切温暖的魔力。 他跑到慕伊身边,让宫女把他椅子挪到慕伊旁边,“我要和慕伊姐姐挨在一起!” “胤弟,回来!好好坐着,乖乖吃饭!”盛乐让宫女把盛胤牵回来,“父皇知道你不守规矩罚你!” 见盛胤不开心的委屈模样,她又说:“跟皇姐一起,等会带你玩。” 桌上又安静下来了。 隔了几丈远的圆桌上,觥筹交错,说话声不绝于耳。 “允闵王爷,这位小兄弟品貌不错,眼生得很,哪家的公子呀?” 成民略沉思了下,道出个妥帖的答案,“好友之子,无名之辈。” 这位皇亲国戚显然不接受这个说法,明知道是在敷衍他,也没多问,意味深长的说:“能跟在允闵王爷左右,就不是无名之辈。” 他只当是允闵王爷的儿子,为避嫌才不说真话。 成民万万没想到竟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而这个误会更会给他带来灾难。 王思轩自小清清静静的长大,受不了这些官员话里含话,一种研究他的眼神打量,只在旁微笑的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往慕伊那里瞧。 成民见这些人对王思轩的好奇不减,纠缠得紧,又想到青霓慕伊二人一定也是如坐针毡,便说:“思轩,你去和两位公主说下,酒不可多饮。” 王思轩明白他的意思,感激的退下了,轻松走到慕伊身旁。 “慕伊,青霓。”他走过去便打招呼,开口后才觉得于礼不合,忙改口道:“两位公主,允闵王爷让我来跟你们说酒不可多饮。” 一语未了,就看见两个姑娘双颊红红,比熟透的苹果还红。 慕伊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说着站起身,却头晕踉跄一步,他忙扶住她,“怎么了?小心一点。”重新让她坐下,又给她一热杯茶。 “皇伯父的忠告来迟了,她们已经多喝了。都醉了!”盛乐得意的说了一句。 “才没有呢!一点都没醉,再来再来!”慕伊不服气的回头。 原来盛乐有意让她们出丑,提议与她们游戏,猜离席的人回席会坐在哪个桌上,输的人喝一杯。 盛乐对坐席的规矩了然,对宫中的妃嫔也很熟悉,对这些高级官员及他们的家属也大致了解,所以玩这个游戏轻而易举。 慕伊她们并不知座位如此讲究,只以为把皇室与官员分开就行了,没想过每个官员的位置都特别安排了。竟以为是个纯凭运气的游戏。 青霓觉得没意思,也怕生事,便委婉拒绝了,哪知慕伊受不了激将法,跟着玩了好久,次次输,幸得青霓替她喝了几杯,不然真会醉得一塌糊涂。 “不玩了,你一直输,没意思。”盛乐开心的笑了,“下次吧,下次你进宫我再和你玩过。” 慕伊一听,心里越发起气来,好胜之心被激起,负气喊道:“再来一局,输了的人连喝十杯。” “慕伊,你想玩回去我陪你玩。”王思轩半蹲着哄着。 “慕伊,你还是回去玩吧,我可不想让人觉得我欺负你。”盛乐看着王思轩,眼带笑意。 王思轩站直身体,看了她一眼,“慕伊,你想玩就开心的玩,输了我喝。”语气充满宠溺。 慕伊开心一笑,悄悄凑到他耳边说:“你真好!我哪里舍得让你喝!” 王思轩顿觉风驰电掣般击中全身,痒痒的酥**麻的感觉从耳际传到心底,于是深情的看着她,真觉得此刻为她死了也情愿。 慕伊此时虽说没有醉,但还是晕乎乎的,思想行为更大胆,明明说的悄悄话却并不轻声,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盛乐盯着王思轩,眼神意味难明。 “好,就猜这位吧。”盛乐伸手一指,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梁文堇。 梁文堇站在席间,遥遥望着这边,像并不认识一样,径自走了出去。 “你先猜。”盛乐胸有成竹的看了慕伊一眼,便无意识的目光落在了王思轩身上。 “就是我爹旁边的座位。”慕伊望着梁文堇的身影,她心里没来由的就有这种直觉,脱口而出。 盛乐笑了笑,“你别以为他往那边走就是要往那坐呀,他只是去打招呼呢,他肯定会去那个桌上坐的。”她手轻轻一指,不远处一个大圆桌,坐着的人看起来就是王公大臣之子。 确实那更像他的位置。 青霓王思轩慕伊皆望着梁文堇的身影,见他站在成民身旁,与他说话,就是迟迟不坐下。望着的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就在盛乐觉得赢定了的时候,梁文堇坐下了,就坐在成民旁边,王思轩的位置上。 慕伊回头微笑,盛乐气得娥眉直竖,“他的位置明明就在那的呀。” “哦,你一直知道他们的位置,那还和慕伊猜做什么?”青霓不满的柔柔一击,耍这种小聪明欺负慕伊,她可不依。 “她自己要和我玩的。就算我作弊,那你们也是呀,他位置明明不在那,现在却坐在那,难道不是你们串通的?”盛乐此时恼羞成怒,又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们串通?你什么时候见到我和他说话了。再说了,我们猜的就是看他坐哪不是他的位置在哪,愿赌服输吧。”慕伊喝了点酒,也顾不得她的身份了,将酒壶拿到跟前,“就这一壶吧,算便宜你了。” 宫内行刺 http://.biquxs.info/

慕伊举起酒壶,不依不饶的让盛乐喝下去;王思轩并未阻止还一脸看戏的表情。 盛乐圆溜溜的眼睛都气的鼓起来了,怒中含怨,似带着哭腔,“你们当自己是谁,也敢这样对我!我就是不喝!” 青霓看了眼自始至终坐在这,面无表情的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的盛筠寒,他不说句话吗?他不调节下吗? 眼看形势闹的有点僵了,担心再这么下去会闹得更大而一发不可收拾,青霓站起身,走到慕伊身旁,悄声说道:“算了,第一次和乐公主见面总要礼让一点。” “‘礼’?她刚不是送了好大一份礼给我吗?我也该礼尚往来才是。”慕伊已经有些迷糊了,话都没听明白,便乐滋滋的把酒壶往盛乐身边送了送,笑脸带着醉意。 “你这么欺负我,我告诉父皇!”盛乐甩手一挥,酒壶掉在地上,酒香溢在每个人的身上。 这一响动,邻近几桌都看了过来,青霓忙拉住她,扶她坐下,“我们都不是小姑娘了,别动不动就拉上家里的长辈。本是玩乐,既然不开心就不玩了。” 盛乐知道自己去告状也未必讨到便宜,只是被他们逼得没有退路非要找救兵不可,见青霓主动示好,便顺着台阶下了。 安静的坐下来。 “我们难得相聚,玩玩游戏喝两杯也不妨事。我刚替慕伊喝了几杯,现在也替你喝几杯。”说着拿过酒壶,给自己连倒了三杯。 慕伊抢过酒杯,“姐姐你别喝了。” 青霓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又看了下王思轩,对他示意一下。 王思轩心下明白,这么了局最好,他刚刚自然的与慕伊站在统一战线,只顾着给她“报仇”了,却忘了当下的形势,“慕伊,我扶你进去休息会。” 慕伊喝了些酒,又被挑衅的急心了才想惩罚盛乐,她意识还是有的,听到青霓和王思轩的话,便装出困乏的样子来,“好,我都想睡觉了。我们走吧。” 见到王思轩温柔的扶着慕伊离开,半点余光都不在自己身上,盛乐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抬脚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梁文堇深深的望着王思轩和慕伊的背影,驻足良久。 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看起来好般配…… 他们彼此对望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他拉扯下嘴角,一个淡淡的笑容展在脸上。 等那二人走远了,他才走到青霓身边,平静的说:“青霓,没想到再见你会是这个场景。” 青霓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回头,看见是他欣喜的笑了,“见到你真好!这几个月你过得还好吗?” “不太好。”面对她,看着她真诚的眼神,他不想说虚假的客套话,他知道她的关心出自真心。 青霓留神一看便看出他的不好,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都微微凹了些,眼神依然明亮却有了几分可见的沧桑。 “可能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但只要你说我会尽全力去做……”青霓真诚的说。 “文堇,爹叫你呢,说介绍韩大人给你认识。” 梁文萱突然出现了,拉着梁文堇走了,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有意无意的看了盛筠寒四次。 梁文堇回头还欲说几句,却见青霓冲他轻轻挥手,让他放心离去。 青霓注意到盛筠寒依旧坐在那,面容冷淡,似乎一切与他无关,的确他一点都没参与席间的事,遗世独立。人在这里,神却不知在何方。 她觉得若只和他坐在那怪尴尬的,便没坐下去。茫然的环顾一周,总体看来,一群身着华服,气质高贵的人把酒言欢,畅谈政事,也许句句含着机锋,事关天下,不过与她无关。 笑语盈盈,酒香花香扑鼻,一片繁华盛世之象;到底是皇宫,入了冬也不觉萧瑟之气。可场面越是热闹,青霓越觉冷清,从心底透出寒意。 看到席间的每个人都有相识之人,勾肩搭背,喝酒聊天,而自己却是一个人。 夕阳沉沉的落下去了,暮色降临。忽觉得天地都那么陌生,她越性离了席,往不远处一座流水小桥上去。 她扶着桥栏,目视远方,努力往更远处看去,似乎再努力一点就能看到那边的一切。 “你不怕冷,跑这来吹风?” 青霓回头一看,竟是盛筠寒。白衣胜雪,立在这暮色下,恍若世外仙人般出现。 “永嵩王爷。”她呐呐的出了声,“哦,我觉得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喝了酒吹风伤身。”他平淡的口吻竟透出几许关心的意外,青霓恍惚觉得自己听错了。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周身凉凉的,便转身回走。“哦,那我回去了。” 见她木头似的答话,他忍不住说:“你刚刚处理的不错,应该懂得人际相处之道,怎么这会又如此怠慢?” 她立住,想了下他说的什么,才回身说:“刚才是怕闹大事影响我的家人,这会又影响不到他们了。” “哦?你不怕因你的怠慢我迁怒于他们?”盛筠寒饶有兴致的问道,眼角眉梢颇显喜悦之色。 她微微一笑肯定回说:“你不会。” 他笑了,脸上虽没有表情,可眼神泄露了秘密。“刚看你做事,就知道你心里通透。见你三言两语淡化矛盾,我确实挺意外。” “在明月楼待的几年,这种类似的场面见得太多了。”她知道白乐天把关于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所以并不隐晦。 忽的意识到他刚才之所以没作为也许是在观察她如何做,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就打消了,他观察自己做什么?没理由。 盛筠寒听到这,想起什么似得,问了句:“你怎么会接受这个封号呢?”换做任何人他都不会这么问,唯独她,他觉得她并不在乎“公主”这个头衔。 “无所谓嘛,爹觉得安心便由他了。”她微微一笑,并不觉得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 “我觉得有所谓呢。”他不由自主说了这么一句,自己都吃了一惊。 “什么?”青霓回过头,略有些诧异。但来不及细究这句话,便匆匆往宴席边跑去。 听到那边传来刀剑相刺的声音,人声鼎沸,呼救声,恐惧的尖叫声,更有“护驾!护驾!”的声音。和谐的盛宴此时乱作一团。 方才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宫女们撤掉菜肴,重新端上点心小吃水果等物,舞女乐师齐齐上场,表演助兴。 每个人都喝着美酒欣赏表演,醉心在这场歌舞宴中,突然一道剑影闪烁,几个乐师跳出来,穿过人群往盛况那里奔去。 在场的人无不喝了些酒,见突然刺客袭击,慌的脸色煞白,纷纷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边跑去。 青霓知道成民会武功还能自保,慕伊王思轩早离席了没太大危险,可夏皖还在场中,人群混乱保不住受伤,忙不跌的跑过去。 盛筠寒见到那边的场景,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拧,眼中喷出一道寒光,脸色出奇的带有几分鄙夷。 场上的人无不有几分微醉,平时的战斗力一点都发挥不出来,大多数官员又是文官,更别提那些吓得惊慌失措的女眷了。相互之间碰碰撞撞,没事也变得有事,乱作一团。 刺客们在混乱的场面中前进,找到盛况,抬剑一斩,面前的圆桌瞬成两半。 盛况的醉意一下子消散了,拿起酒壶丢过去,踉跄跑了几步。眼看刺客追过来,手上一点可挡的东西都没有。 成民冲上前,一脚踢开刺客的手腕。瞬间几个刺客出现,提剑就往成民刺去。他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这些人的目标不是皇上,是他…… 他赤手空拳哪敌得过利器在手的刺客,想到夏皖慕伊青霓没有危险,便不带遗憾的准备受这一剑……他目光已飘到远处,夏皖眉头紧锁,眼神惊慌且害怕,无助的凝望着他。 梁文堇凌空一跃跳到成民身边,伸手替他挡下这剑,锋利的剑一下划破他的手臂,鲜血汩汩外流。 “文堇!”成民担忧又感激的看着他。 “文堇!”梁文萱大喊一声,刚刚还在保护自己和爹的弟弟怎么瞬间跑去替外人挨剑,他疯了吗? 梁世钊没有说话,狡黠的目光在夜色中似泛着光。 青霓匆匆跑到场外,看见夏皖站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娘!” 她小心的走过去,“娘,你没事吧?我们去外边。” “青霓,你爹……”夏皖一动不动的看向人群。 “爹?”青霓往她的目光看去,成民梁文堇与几个刺客正打的不可开交。 盛筠寒几个翻身也越了过去,连环踢踢掉刺客的剑,宫中的侍卫闻声匆匆跑来,将刺客团团围住。 此时,一个醉醺醺的官员从场外进来,许是去了趟恭房回来,见周围打打闹闹的,还乐呵呵的笑起来,“舞剑呀,我最喜欢了!” 边说边摇着微胖的身体朝打斗的方向走去。就近一个认识他的人走出来,扶着他,让他别闹。他完全听不见似的,扬手推开对方…… 落水 http://.biquxs.info/

胖官员猛力的一推,本就是醉醺醺站不稳的样子,那个劝的人又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于是两个人重重的倒在圆桌上,使得圆桌的另一边高高翘起,将边上的人拱了出去…… “扑通”,“扑通”…… “有人落水啦!”伴着几声惊叫,微波荡漾的湖面溅起大大的水花。 慕伊和王思轩本在清净处说话,听见打闹声便出来看看,没想到宴会乱作一团,关心的人也都不在视线范围内,目光搜索了一会才看见背对清湖站着的夏皖和青霓。她们俩一边躲闪一边后退…… 慕伊正要靠近,没想到看见她们面前的圆桌掀起来,夏皖青霓双双落水…… “娘!姐姐!” 慕伊惊慌的跑上前,一边呼喊,王思轩着急的只想跳下去。 “你都不会游水,跳什么!”慕伊一面制止他,一面扯着嗓子大声呼救。 听见声音,成民和盛筠寒都看向这边,飞速的跑过去然后跳入水中。 夏皖先被救上来。 “小婉,小婉,小婉。”成民一边喊一边摇晃她的身体,刚才几个人提剑刺向他,他也毫无惧色,现在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慌张与害怕。 “娘!娘!”慕伊忍不住哭了起来,王思轩搂着她,也是一脸担忧。 “咳咳咳!”夏皖呛出水来,微微张开眼,又咳嗽起来,“青儿……” 成民一把抱住她,想到青霓还没救上来,悬着的心始终落不下来,几个人齐齐看向湖中。 青霓落水那刻犹如坠入冰窖,寒水浸入肌肤有种刺痛之感,头脑却莫名的清醒。 爹娘慕伊都很安全,可以放心了…… 沉下去或许再不会感到难过…… 就快见到自己的爹娘了…… 不挣扎也不觉得恐惧,她没有扑腾,盛筠寒找了好久才找到她。 她只觉得月光从湖面透了进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芒。这皎皎月光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闭上眼,好像那团月光抱住了她,她四周也成了白色。 盛筠寒脱掉她的棉袍抱住她游上岸,她浑身冰冷,双目紧闭好像没了知觉。 慕伊不停的摇晃她,哭喊“姐姐”,她依然没有反应。成民等伤心的看着她,一袭霓裳羽衣裙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就那么安静的躺着,脸色惨白没有一丁点血色,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不禁回想与她的第一次见面,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她的身世,想到她这段时间以来的遭遇,想到她素日的可疼……无不心中悲戚。 盛筠寒轻轻仰起她的头,双手叠放在她胸下三寸的位置用力按压,按压几下又捏住她的鼻子,附身对上她的嘴。 “你在干嘛!”成民慕伊王思轩异口同声的制止他的动作。 “我在古书上看过这种人工呼吸术,是专门解救溺水者的方法。”盛筠寒一边解释一边按压。 他们都没听过这种方法,但相信盛筠寒的人品,为了青霓都期待的看着他施救。 如此循环了几次,青霓胸腔终于有些起伏,呛出几口水来。 “青儿!” “姐姐!谢天谢地!” 他们都激动的喊了出来,脸上的担忧丝毫未减。 青霓只觉恍若梦境,昏昏沉沉,空气都是冰冷的,浑身难受,气若游丝,说不出话,眼睛也沉重的睁不开。 已有宫女拿了两床棉被来,成民拿过棉被盖在夏皖身上,抱起她,只听得盛筠寒说:“皇伯父,今晚就住宫里吧。” 回允闵王府还有段距离,她们冷的浑身发抖,挨不住恐怕病情会加重,宫里有御医确实方便很多。 盛筠寒用棉被裹住青霓,将她抱在怀里,快步走向他的寝宫。 几十个宫中侍卫将刺客围住,他们自知落网,在打斗的过程中采取自杀式进攻,最后竟没抓到一个活口。 梁文堇知道青霓落水了,心里焦急,却被梁文萱抓住上药,等处理完伤口却见到盛筠寒抱着她离开了。 见她性命无忧,他稍微宽了点心。却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为了青霓可以不顾一切,对她的爱从眼神里都看得清楚。 慕伊瞧见他匆匆赶来,又望着盛筠寒离去的背影,脸上却没有吃醋、难过、伤心的神色,暗暗奇怪。 她不自觉的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见他突然看向自己,尴尬的笑了下,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你手受伤了?” “没事,小伤。”他轻轻回了声,走上前和王思轩打招呼,“思轩,上次一别竟隔了数月,终于有机会再听你弹琴,和你喝酒长谈了。” 王思轩见到他心里也很是开心,“终于见到你了,自从来上京,我就在想什么时候会遇到你。之前我去你府上找你,你府上的人说你不在,你去哪了呀,整日不在家?还有刚才也没和我们打招呼,是为了悄悄的帮我们赢那场赌局吗?” 梁文堇笑了笑,“刚才经过那的时候听到几句,见你们都望着我,我就知道可以帮个小忙了。” “可不是小忙,若不是你我肯定会被刁蛮公主要求喝十杯的,到时肯定晕了,说不定大闹宴会的就不是刺客,而是我了。”慕伊微窘,小脸红红的。 听到慕伊的玩笑话,两人都笑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个人一起在王宅嬉闹的时光。 曾经的时光,几个月前,却好像数年之久,每个人脸上,眼睛里都多了些和以往不同的色彩。 “堇,你手受伤了,早些休息吧,等你养好伤,我们再约!”王思轩见远处梁文萱盯着这边,也知他身上有伤不便多聊,便匆匆结束这场重逢。 梁文堇点头,“好。再约!”想必他们还急着去看夏皖青霓如何,也不多耽搁。 王思轩慕伊看着梁文堇与家人一同离开后,互相看了下对方,相视而笑。 宴会隆重的开场,狼狈的散场。刺客都死了也无从审问,盛况便在贴身太监的搀扶下回宫休息了,侍卫们在宫中查巡一夜。 夏皖并无大碍,御医看了后给她开了药方,说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不一会宫女就把药端了来,成民喂她喝下。 她顿觉胃里一暖,舒服很多,身子疲乏得很,说话的语气很轻,“青儿呢,她怎么样?” “盛筠寒在照顾她,已经吐出水来她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了,等会我去问问。”成民替夏皖掖好被子让她休息。 见慕伊王思轩还在此,便也让他们各自去休息,“不用守在这,都休息去吧,明天等她们好点了我们就回家。” 说到这,他想起今天的刺杀,也不知能不能安然无事的离开,回允闵王府也不是他所愿,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爹,怎么了?您是在担心什么吗?现在还不知道姐姐的情况,我们哪里睡得下?”慕伊见成民心事重重,心里也很不安。 王思轩跟着附议,“是啊,伯父,您就别管我们了。我们去看看青霓,您就在这照顾伯母吧,这也离不开。” 成民点头,“嗯,思轩,你们去看青儿了,然后把情况跟我说下,我也好放心。” 另一头,盛筠寒将青霓抱到自己的寝宫,立即招几个御医问诊。青霓本就受了凉,在湖中又泡了很久,寒气侵体,整个人在被子里发抖。 御医看了,说寒气内滯,需得开药疏散,散出热来才能好。 盛筠寒稍稍放下心,忙吩咐一个宫女去守着煎药,好立即端上来。 见她仍在颤抖,惨白的小脸挂着痛苦的表情,忙又加一床棉被。 “永嵩王爷,让奴婢来吧。”一宫女见他亲自盖被子,还那么温柔的盖的齐齐整整,惊讶极了。 “你下去吧。”剩下的事他可以做了,不知为何,他不想宫女在旁侍候,便让她们都出去。 他坐在床边,忍不住抚了下她的脸,冰凉冰凉,触感却极好。 不一会,小宫女将煎好的药端进来,“永嵩王爷,药煎好了。” 盛筠寒见青霓仍是双目紧闭,虚弱至极的样子,便不喊醒她,也不想扶她起身喝药,他让宫女把药碗放在桌上后出去,自己端着汤药,一点一点的把药送到她嘴边,让她咽下去。 试了几次,药都从青霓的嘴边流了出来,并没有咽下腹中,于是他抬了下她的头,让她的脸微微仰着。这样一来,药就顺着喉咙流到身体里了。 一碗药已经去了大半,盛筠寒柔情的注视着躺着的人,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舒畅的感觉。目光所及,是她俏丽的面庞,经过落水,脸上还没有恢复血色,白得就像珍贵的易碎的瓷,这让他从心底升出一种保护欲,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呵护一下,这时听见外面的人通传: “永嵩王爷,慕公主在外边,她说要见见霓公主。” 盛筠寒知她们姐妹情深,点头应允。 慕伊进来看时,屋内就只有盛筠寒和青霓,他正亲手喂青霓喝药。他温柔细致的一点一点的把药喂进青霓的嘴里,青霓闭着眼,下意识的将嘴里含着的药咽下去。 悉心照料 http://.biquxs.info/

慕伊完全没有想到盛筠寒对待青霓会如此贴心细微,平时的高贵冷漠全不见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有劳永嵩王爷了,照顾青霓应该是我们的事。”王思轩也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顾不得永嵩王爷的感受,只想到远方的好友。 盛筠寒并未答言,没听见似的,只管喂药,喂完之后才对慕伊说:“她没事,服了药休养就好,你们可以放心了,明天再来看她吧。” “打扰永嵩王爷真过意不去,我们还是带姐姐去我的卧室吧,或者我留下照顾她。”慕伊觉得就让青霓一个人睡在这不太妥,即使知道盛筠寒只是照顾她。 盛筠寒却说:“你留在这不太方便,她刚喝了药也不宜惊动。”他的语气很平淡,却也显示出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慕伊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直接,还如此有理,她反而不好说什么,不宜惊动,便不能带她走自己也没理由留下来。 想想也深夜了,就让姐姐好好休息,明天再带她回家了。 走出永嵩王爷寝宫,慕伊忍不住和王思轩讨论起来。“你看,永嵩王爷什么意思?” “你知道还问我?”王思轩道。 “不会吧,我希望你告诉我是我想多了。”慕伊更加不安心了。 他轻轻抿嘴,认真的说:“一个男人只有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之时才会流露出不常有的温柔。” “那张愔?”慕伊深深叹气,觉得他太不容易了,两人磕磕绊绊经历了那么多还是天各一方。她想了想又说:“无论怎样,只要姐姐喜欢我就支持。这些天她太痛苦了,失恋好可怕!我一定熬不过!” 王思轩敲了敲她的头,装作生气的样子,“你脑袋瓜都在想什么?什么失恋!” 她嘻嘻笑起来,挽住他的胳膊,“我只是同情姐姐啦。”他听了无奈的在她脸上轻轻的捏一下,动作宠溺极了。 他将她送至寝宫,温柔的在她额头吻了下,才放手,却见她抓着自己的衣袖,目光莹莹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脸庞,神色如醉。 “怎么了?”他不解的问道。 她微微扬起脸闭上眼睛…… 他笑了,嘴角牵起好看的弧度,“被人看见了不好。”宫里人多,时不时就冒出个宫女,被人看见了影响她的名誉,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更不能随意。 慕伊睁开眼,眼里充满了撒娇和不满意的意味,撅着嘴说:“哼,我不高兴了。” 他脸上的笑意更重了,拉住欲转身的她,见四下无人,捧上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上去,重重的吻了上去,好像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本来期待的是蜻蜓点水般的吻,没想到迎来的是炽烈如火的深吻,她慌乱的睁眼,陶醉在寒夜里,身体脸颊都发烫了,此时真觉得醉了。 隐隐听到脚步声,王思轩放开她,见她小嘴红红的犹如蜜桃,满意的勾唇,“快进去吧。” 她红着脸,低头跑开了。 在永嵩王爷寝宫休息的青霓仍处于昏沉状态,喝了药身体正散发热来,滚烫的热度让盛筠寒一惊,又把御医叫来。 御医说这是正常的,她寒气入体,凝在五脏六腑形成热毒,喝了药才将热发散出来,发烧说明药起作用了,退了烧就好了。 盛筠寒依旧让旁人下去,自己亲自照顾。他宫里的宫女无不诧异,从不曾见到永嵩王爷如此用心的待一个人,就连以往随他入宫来小住的两位侧王妃也没有这个待遇。 可她是霓公主,是永嵩王爷的妹妹呀!永嵩王爷也不曾如此体贴细致的对待过乐公主。 盛筠寒站在床边,见青霓脸上满是汗珠,忙伸手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拭,暗暗觉得不对,又从柜子里找出几块干净的棉帕,细细的擦干净。 替她擦脸时,他注意到她嘴唇干干的白白的,立即吩咐宫女端杯热水来,用喂药的方法一点一点喂她,将她的嘴唇打湿,见她嘴唇慢慢湿润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打湿一条棉帕,微微拧了下,轻轻放在青霓的额头,见她眉头依然紧锁,忍不住伸手抚平。 她似乎受到惊吓般娥眉蹙得更深了,眼睛在努力的睁开,却睁不开,以致长长的睫毛剧烈的颤动起来。 他柔声的安慰起来:“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边说边轻拍她的肩膀,没想到还挺有用,她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脸色也平和许多。 放在她额头的帕子一会就不凉了,他重新洗了一下又放在她额头,如此反复,她一直出汗,他便不停的擦拭。 月亮无声的从屋顶滑过,已是后半夜了,四周一片寂静,盛筠寒困意来袭,合衣歪在床边,忽然听到“水,水,水”,似风划过的声音。 他猛然睁开眼,见是青霓的嘴微微在嘟囔。 他用一只手穿过她的肩下,轻轻抬高她一点,另一只手端着水杯凑到她嘴边,她渴极了,咕噜咕噜将整杯水一饮而尽。 青霓缓和了一些,微微睁开眼,见周围是富丽堂皇的陈设,屋内的光亮有些晃眼,一男子背对着她在倒水。 看不清男子的脸,只觉背影高大身材颀长,像极了一个人。 她心里舒畅不少,又模糊且无力的想着:是他,每次紧要关头他总能及时赶来相救,是他,张愔! 这些日子的思念一下子涌到心头,失而复得的心情占据她所有的思想,她想拥抱他,不顾一切的拥抱他,暂时忘记他父母的死,忘记他有未婚妻…… 他来找她了,他终于来了…… 可是身体疲乏得很,她安心的闭上眼,嘴角微微扬起,浅浅的笑容浮在脸上。忽感到“张愔”的身影靠了过来,就在手边。 她伸手抓过去,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暖暖的,暖到心底,她甜甜的发出声音,“张愔。” “张愔。” “张愔。” 听她喊了几次,盛筠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张愔”,她竟然把他误认为是张愔!心情骤然一落,像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此刻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女人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对他竟没有半点企图。 如此情深义重的女子,心里装着的不是他,他不禁感到失落。 他不明白这种心情,只知非常糟糕,大事未了,他不能有这种心情。呆呆的凝神半晌,他抽出手来,到另一床榻上安歇。 等青霓恢复气力,神思清醒已是第二日的午后了,睁开眼便看到慕伊王思轩夏皖成民围坐在旁边的桌上。 他们在议论昨晚的风波: “皇上什么都没查出来,平白无故冒出几个刺客又都死了,什么证据都没留下。他今早将参与宴会的大臣们逐一审问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是夏皖的声音,听得出她不太平静,充满担忧;接着又听到慕伊略显害怕的声音: “我听到宫女们说太后下旨,宫中第一次发生刺杀事件,必须找到幕后主使,严惩不贷。现在各个宫都在彻查,稍有不对立斩,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闹得人心惶惶的。” 慕伊想起今早看到的画面就不寒而栗,几个牛高马大的侍卫抓了个小宫女,只因她与宫外的人有书信往来。小宫女吓得浑身发颤,煞白的小脸梨花带雨。 她都不敢上前求情。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我觉得刺客的目标在你,而不是皇上。”夏皖描述起当时的画面,刺客刺杀皇上,耍出诸多花样拖延时间,等成民赶去救皇上时,却直接下狠手,招招致命,“若不是文堇替你挡下那一剑,只怕你已经……” 想到当时的危急,她依然心惊胆战。 “梁文堇手上的伤是替爹受的?”慕伊听到这,不由得一惊,脑海里闪现出他受伤的身影,手臂厚厚的纱布近在眼前。 她懊恼的说:“昨晚见到他时,我连一句多谢都没说。”想到这,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王思轩默默地听着,默默地难过,痛恨自己身体素质差,一点武功都不会,连游水都不会,多少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干着急,根本不能帮到他们。 青霓低声喊:“爹,娘。” 他们见她醒了,立即安心的围到床头。夏皖扶起她,问她感觉怎样,好些没有。 她背靠床栏半躺着,问道:“张愔是不是来了?” “没有呀?他来了吗?”众人倒比她还疑惑。 看见大家的神情,她便知道昨晚所见只是一场梦,于是摇头问道:“我们在哪呀?” “永嵩王爷的寝宫。你身体恢复得怎样,能坚持回家吗?不行的话就再躺下休息会。”成民道。 青霓听了,被“永嵩王爷的寝宫”七个字惊到了,自己怎么会躺在他的床上!? 她忙点头,虽说头还有点晕,但能起身,总比躺在这好。回去之后,她才问慕伊她怎么会在永嵩王爷寝宫的。 慕伊如实说了,还补充一句,“他把宫女全退了,自己亲自喂你喝药呢。” 过往烟云 http://.biquxs.info/

青霓听了大惊,完全不敢相信,又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不是昨天那件,该不会是他换的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吓得她咳嗽不止,碗里的粥都洒出来一些。 “姐姐,你跟永嵩王爷……”慕伊见她脸色大变,忍不住八卦一句。 “没有的事。”她极力的否认,心里却狂跳起来,脑海里浮现出那张高贵威严的面容,一阵心慌。 慕伊点头,姐姐心里全是张愔怎么会对永嵩王爷有什么心思,接着道:“姐,不管怎么说是永嵩王爷从水里把你救起来的,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他!” 她巧妙的隐去人工呼吸术那段,不知道也好。 青霓默不作声,喝了粥又躺下休息了。 慕伊便去找王思轩,想和他一起去看梁文堇,却不想他在榻上躺着,眼望屋顶,神游四方,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慕伊蹲在榻沿边,柔声询问。 他眨眨眼,歪头看着她,无比认真,“慕伊,我现在习武来得及吗?” 不等她回答,他又说:“不管来不来得及,我都要学,我还要学会游水。” 她温柔一笑,起身坐在榻上,“为什么想起这个了?” “每次遇到危险我都帮不上忙,感觉挺没用的。” 王思轩低落的语气,让慕伊有些心疼,立即说道:“不准你这么说!不会武功又怎么样!你弹琴可是天下第一呢。” 慕伊夸张的嘟嘴,用饱含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王思轩见慕伊如此盛赞自己心里大受感动,更是懊恼不已,幽叹一声,“每次危难时刻,我都做不了什么,我多希望替你爹挨那一剑的是我!” 慕伊一听,脸色瞬间变了样,气的扭过头。 他坐起来,扳过她的身子,“怎么了?”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滴到手背上,他登时慌了,忙轻柔的擦拭她的脸颊,“怎么掉眼泪了?我说错什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哭了。” 她抬起头,泪光盈盈在眼眶打转,嗔怪道:“你怎么能说那种话呢?我不要你替爹受伤!我不要你们受伤!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好难过的,我会哭死的。不会武功就不会武功嘛,只要我们好好的就行了呀……” 她越说越激动,不知心底何时压抑着这些情绪,像倒葫芦车似的,全宣泄了出来。 他立即将她拥入怀里,轻声说:“好好好,是我在胡思乱想,我再不说这个话了。” “想都不能想!”她扬起小脸,目光灼灼。 他“嗯”了一声,吻上她的唇。她热情生涩的回应更让他心生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浅尝不够,不知不觉两人都加深了这个吻,像要宣示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似的,吻得越来越热烈。他一边吻一边放下她,让她躺在床上。 慕伊心口跳得厉害,心底有一种热情似燃烧起来,她招架不住,便紧紧的闭上双眼。猛然间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一种愉悦的心情瞬间蔓延全身,她慌忙的伸出手抱住他。 吻得还不够,他渐渐流连在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喷在她身上似有摄人心魂的魔力,她觉得痒痒的,软软的,酥酥的,麻麻的,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好长一会。他停了下来,抱着她,静静的抱着,最后吻了下她红透了的面颊,翻身躺下。 “坏人!你是个坏人!”慕伊红着脸,伸手挠他痒痒,他猝不及防,呵呵呵的笑起来,一边挣扎一边笑。 “可是你喜欢呀。”王思轩在笑声中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才不喜欢呢。”她手上的力度更加大了些。 “真的不喜欢吗?”他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反扣在她的头顶,她倔强的转过脸。 他另一只手空出来挠她,“嗯?真的不喜欢吗?” “啊!啊!嗯!啊……”她不住的挣扎,伴着断断续续的笑声,“我错了,不来了。” “喜不喜欢?”他挠痒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会,又加快手上的速度,在她胳肢窝,腰上挠起来。 她终于坚持不住,大叫:“喜欢,喜欢,喜欢!” 他满意的松开手,她却一下子跳开床,一溜烟功夫跑到门外,淘气的说:“不喜欢,我才不喜欢呢。” 他笑了,心底的闷闷不乐早消散在九霄云外了。 第二天,大家用过早饭后,便各自进行自己的事。慕伊见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便提议出去走走,她是在家待不住的,总是要出去逛逛。 青霓没什么兴致,再加上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便推脱了。 于是,慕伊和王思轩外出游玩;夏皖打理家务;成民则是进宫,每日都要和盛况交代些事情,自回上京后,盛况就交代了一些官务让他处理,现在他是早出晚归,没有什么闲暇时间了。 允闵王爷府后院有一处水榭,青霓无事便在此逗留,或看书或看花或发呆,最是打发时间,有时一待就是一整日。她经常不自觉地回想起和张愔在一起的日子,她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竟怀念起“逃亡”的那段时间,那是和张愔相依为命的时光。 还记得从瑢黎回原城的路上,于山野间偶然发现一个小面店,张愔便停下马车,扶她出来吃点东西。两人一人点了一碗面,坐在凳子上聊天,不知不觉聊到了未来的事。 “就算我母亲执意不肯,我也要娶你为妻。要不,回去后我就和我母亲说我俩已经成亲了?这样她反对也来不及,就只有接受。”张愔主动提出解决方案,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青霓面前坦诚的说起他们之间的阻碍。 青霓脸色微变,又是吃惊又是感动,这样做到底不妥,就算张夫人勉为其难的不追究了,日后还怎么相处,张夫人定以为这是她的主意,会更恨她的,于是摇头道:“我们还是要尊重她的想法,得到她的同意再成亲。” “万一,万一她一直不同意呢?”张愔忐忑又无奈的问。 “那我们就一直等,等到她同意为止。”青霓回答得斩钉截铁,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 当然那时她万万没有想到回到原城的第一天张夫人就死了,还是因为帮张愔挡剑而死……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店家煮好了面端上来,还冒着热气,张愔立即接过来,放到青霓面前,又取了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上,“你先吃!” 店家笑盈盈的说:“这位公子对自家娘子是真的好啊,很少见到如此贴心的男子了,从你们下车到现在,事无巨细,一双眼睛的关注点无时无刻不是落在小娘子身上的!” 店家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从服饰到说话的语气都透着亲切的朴实。她转过脸又对青霓说:“小娘子真好命,真的很羡慕你有这样的夫君。” 她的一番话令青霓面上做烧,滚烫的脸颊,身体的温度都升高了,背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现与他单独在一起,不是夫妻怎说得过去呢,反驳不是承认也不是,便红着脸低下头。 “我做的远远不够,大娘快别这样说。”张愔大大方方的回应,面上还露出歉疚之色,那是他回忆起青霓所受的苦,真心实意的流露。 店家更认可了,便多说了句话,“小娘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你们一定会天长地久的!” 青霓默默点头。 那个场景清晰的就像刚发生的一样,那些话语句句响在耳畔……她也以为张愔会永远守在她身边,如何又变成了如今这个局面了呢? 回过神来,不觉悲从中来,呆呆的看着流水缓缓流过。天下水本为一源,流水会滋养每一寸土地,不知这里的水能不能流到原城呢?而住原城的人又在做什么呢? 张愔在原城亦觉度日如年,于是他寄情于公务,每日早出晚归,睡不着觉便练武,日子也一天天过了。晓柔依旧每日为他做早饭和晚饭,张愔起先推辞,不过晓柔风雨无阻为他做好了饭,他也无法了。 张府的下人早听张夫人生前说过张家和周家的亲事了,见晓柔如此也不觉奇怪,只当她是暂未过门的少夫人,偶尔回应晓柔的吩咐时还会回答,“是,少夫人”。 晓柔听了脸上绯红,心内却暗喜,默不作声。下人们只当默许,都以为是因为张员外和张夫人的逝世,他们才拖延婚期的。 而自赵先死后,梁士钊在原城的一切动作都停下来了,命各人回至家中等候差遣。张愔无从查起,每日料理日常琐事之外就只有查探兰域内应一事了。几番查探之后终于有了线索,没想到前一夜那人就在家中自尽了,还留下了遗书。 那人在遗书中坦诚自己是兰域内应,自战败后日夜不安,难逃内心的折磨才选择自尽。 张愔看见,明知背后还有隐情,却无法继续查探……正是懊恼之际,又听见有人来报,上京来了一道圣旨,请张愔听旨。 故人非故 http://.biquxs.info/

张愔听到这话立即赶回家中。 原来是盛况下达旨意,封张愔为右骁卫将军,命他领兵出征,即日启程。大盛邻国——列迏塭已大军压境,发出挑战书,盛况与盛筠寒商量,最终于几位武官中选定了张愔。 张愔很是意外,圣上怎么会想起用他?明明朝中还有武将,何况他现住原城离列迏塭最远。虽感到奇怪,他还是欣然接受,保家卫国一向是他的夙愿。 晓柔晚间来做饭,知道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强烈的担忧和不舍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堵得她心慌慌,她都快哭了。 张愔见她一口饭都没吃,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安慰道:“晓柔,你不用担心我,圣上命我带兵打仗是好事,成为将军更是我心中的理想,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啊!” 晓柔抬起头,哽咽道:“我知道,张愔哥哥是大英雄,会成为大将军保家卫国,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战场上凶险无比,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说到这,她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流。 “张愔哥哥,我担心你!”她终于袒露心声,释放出压制在心底的情感,将自己最真心的话说给他。 “我很担心很担心!从儿时起,我就认定了你,心中所思所想除了父母便只有你了,就算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其他女子,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幸福快乐!可是那个人离开了,她让你如此痛苦,伯父伯母又不在了,我不想你一个人,所以我决定待在你身边,让你有一丝慰藉。可现在你心里的伤还没好就要到战场上去,我怎么能放心呢?你恐怕无法了解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听到这一席话,张愔一下子惊呆了,一直以来他都明白晓柔对他的心意,可是他心有所属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她不说他便装作不知道,然而现在她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若是再装傻就该下地狱了。 他看着晓柔,不知该从何说起。面前的女子与他从小相识,也不是毫无感情,不过那是哥哥对妹妹的情感,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便觉得歉疚不已。他曾对着母亲发誓,也曾向她许诺,父母丧期过后就娶她为妻,也曾反悔过,想自私的随心所愿追求心中所爱,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逃不开这宿命。 既然逃不开,就唯有接受。 已经辜负了一个人,更不该辜负第二个人。 张愔终于走了过去,走到晓柔身边,轻轻的拍了她的肩,柔声道:“晓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会活着回来,活着回来……” 他知道她想听的话是“活着回来娶你”,可最后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声音戛然而止,只剩沉默。 晓柔转身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瘦削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张愔却在此刻更加的思念远方的人。 且说慕伊和王思轩出门,刚走到街上,王思轩便主动提议:“要不,我们去看看梁文堇吧?” 这正合了慕伊的心思,便答应着说:“他帮爹挡了一剑,也不知好了没有,是该去看看他,我倒忘了。” 到了梁府,小厮进屋通报,很快梁文堇就迎出来了。他的手臂上缠着白布,穿着依然华贵,典型官家子弟的装扮,气质却有所不同,不知为何,这次见他总觉得他有些忧郁。慕伊正纳闷他身上的忧郁从何而来,他就走到跟前了。 他眉眼霎时舒展开来,看得出他见到他们非常开心,“你们终于来了,我因身上有伤,家里人都不让我出去,不然我早去找你们了。” “上京真不比原城,不是说见就见啊!”王思轩感叹道,暗含尚书府和允闵王府已分为两派,很多事虽然没有说明,但显而易见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梁文堇笑道:“你们恐怕还没习惯,我已经习惯了,不妨事,你们先进来坐坐。” 梁文堇命人在后院摆放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三个人依次坐下,又有下人端来几盘点心,一壶清酒。 “为庆祝我们的重逢,思轩,我们俩干一杯。”梁文堇举起酒杯,率先喝下。 王思轩亦喝下一杯,“好!好友重逢乃人生一大乐事!” 慕伊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说:“你们喝吧,这桌上全是我爱吃的,我就负责吃了。”她咽下一口便美滋滋的赞叹,“好好吃!” 王思轩看着她可爱的吃相,一时情不自禁,宠溺的摸了下她的头,回过脸来正对上梁文堇的目光,平静的目光,没有一丝惊讶,平静得让他心生不安与愧疚。 他不由自主的清了下嗓子,然后郑重其事的说:“应该和你说一下,慕伊答应了我的追求,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慕伊听见这话,突然被嘴里的点心呛了一下,拍着胸口咳嗽起来。王思轩立即拿杯水喂她,轻拍她的背。 慕伊缓过来,红着脸嗔怪道:“怎么说起这个了?还当着我的面!就不能我不在跟前的时候说吗?我可是位姑娘!” 王思轩微笑着看着她,不停的点头说“是”。梁文堇也笑起来,打趣道:“第一次看见你不好意思的样子啊!” 慕伊转脸瞪着他,与他四目相对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怪怪的,似看到了他眼里一闪即过的失落。 梁文堇又举杯道:“你们男才女貌,本就是天造地设,我一点都不意外。来,为了你们再干一杯!” 王思轩与他碰杯,意味深长的说了声“谢谢”。 “对了,青霓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梁文堇放下酒杯,问道。 “姐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慕伊回答,却想到一事,便补充一句,“你不知道吧,姐姐和张愔分开了。”说完,她悄悄观察梁文堇的神色。 梁文堇吃惊道:“怎么会呢?他们情比金坚,用情至深,因为什么事分开的?” 慕伊见他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禁回想起青霓说过的话——梁文堇喜欢的人未必是我。难道他真的不喜欢姐姐了? “一言难尽,总之是莫名其妙的阻碍。”慕伊叹了口气。 梁文堇也非常惋惜,不自觉的又倒起酒喝。 王思轩见他已喝下六七杯了,有些担心,便说:“堇,你身上还有伤,我亦不善饮酒,还是换喝茶吧。” 梁文堇立即又换了一壶茶,三人把“茶”谈天,不论朝廷之事,直至晌午,王思轩和慕伊才告辞回去。 梁文堇送他们出去,临别时告诉他们,以后可书信通知见面,差小厮送来即可。 回府的路上,慕伊忍不住说:“我觉得梁文堇怪怪的,不像之前的他了,今天也有点过分的热情,还喝了好多酒。” 王思轩当然也注意到了,他隐约察觉到梁文堇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之间已经不像在原城那般无话不谈了,想到这他感到惋惜;而听到慕伊的话,他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她对他还是关注的。 回想起数月前,他和梁文堇在原城那次关于慕伊的谈话,他有些心虚。 皇宫内,梁文萱正和盛乐在一处品茶,此时的御花园不比春分时节百花竞放般灿烂,也没有游玩之趣,天渐渐凉了便只闷在房里,索然无味。 梁文萱无事便往皇宫里跑,只是想“偶遇”那个人,不过总是遇不上。 盛乐知道她的心思,疑惑道:“表姐,你何必舍近求远,直接像以前那样去大皇兄寝宫找他不就行了?” 梁文萱被这么直接的戳穿心思,有些难堪,低头喝茶。 “之前我还想呢,你嫁了人是不是就对大皇兄死心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盛乐不解的说,轻松的歪坐在椅子上。 “你就没喜欢过谁吗?”梁文萱反问她。 盛乐立即否认,脑海里却浮现出王思轩的脸。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慌忙的转移注意力,走到门边,没想到见到一个人正威风凛凛的走进来。“咦,二皇兄?” “二皇兄!你回来了!”盛乐开心的手舞足蹈,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进门的男子正是她的同胞哥哥,盛禹,永卫王爷。 “我一回宫,见过父皇就来看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咦,文萱表妹也在这。” 梁文萱起身行礼,也喊了声“表哥”。 盛禹笑道:“幸好我带了两个。”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金铃铛,分别给她们一人一个。 “这是我在云安城,别人孝敬给我的,说此铃铛好看小巧宜随身携带,还有添福添寿的作用。我觉得挺新鲜的,便收下了。” 梁文萱和盛乐接过看时,这个铃铛小巧玲珑,外形的设计的确是新巧别致,用丝线串起来可绑在脚上或手上,走路时能发出悦耳的声音,让人耳目一新。 盛禹又问起宫中发生的稀奇事,“怎么听说,我们的皇伯父‘死而复生’了,还带回两个美若天仙的妹妹?好像前几天,宫里还出现了刺客?” 占有欲 http://.biquxs.info/

盛乐一听,好看的笑脸立即收了起来。现在她不是唯一的公主了,对于每个人的目光都从她的身上转到那两位身上,颇为不忿。 梁文萱便笑着解释,将来由说了出来。 盛禹笑道:“看来,我还错过了很多好戏啊。既然我回来了,肯定要拜会皇伯父的。” “那到时我跟你一起去!”盛乐脱口而出。 盛禹和梁文萱都不解的看着她。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便牵强的解释,“我也没有正式地拜见过皇伯父,理应向他请安。” 翌日,盛禹特意请示了盛况,表述自己要去允闵王府,向皇伯父磕头请安,盛况非常满意,欣慰的说:“我们皇室血脉理应如此,还是你想得周到!”又通知盛筠寒一块去。 于是盛筠寒、盛禹、盛乐、盛胤便一起出了宫,虽只有两辆马车,却是前呼后拥,尽显皇家排场。街上的人无一不知,都说皇子公主顾念血脉亲情,允闵王爷地位崇高等话。 他们去的时候,成民还没回家,下人通传几位皇子公主来的时候,夏皖被吓得不轻,直呼道:“他们怎么会来?” 青霓正和夏皖坐在一处聊天,也听见了通报,便说:“娘,别急,您就在这里坐着,叫人沏一壶上好的茶,我现在就去门口迎接,别怠慢了落人口实。”说完,她又吩咐一个下人,“你赶紧请王爷回来,说皇子们来了。” 出门前,青霓整理了下衣着才慢慢走出去,走出府门便看见门前停着的两辆马车了。 站在马车旁的下人立即拉开车帘,里面的人先是露了个头,再缓缓而出,下了马车。 青霓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盛筠寒,他依然高贵威严,气势逼人,锋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她微怯,想到慕伊说过的话——经他照顾一夜,又不由得面红耳赤,便转过眼睛,看向第二辆马车。 率先出来的是盛胤,小小的他穿上皇子服饰,更觉得可爱。他笑哈哈的跳到青霓跟前,“你是青霓姐姐!” 青霓轻松的笑了,摸摸他的脸,“你记忆力真好,上次还说分不清呢。” 接着是盛乐。 今天她的打扮没有那么隆重,身披大红披风,面若娇艳桃花,相对而言与平日“朴素”了很多了,看起来倒显得亲切可爱。不愧是公主,一举一动都显得高贵端庄,她一步一步的走来,脸上挂着微笑。 最后还出来一位没见过的人,身躯同样是高大挺拔,五官轮廓与盛筠寒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温和,没有那种拒人千里的傲冷。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便是听闻的永卫王爷盛禹吧。 待四位依次走到跟前,她简单的行了个平礼,方说:“外面凉,我们先进去再说话吧。” 面前的几个人都没回应,而盛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尴尬的转过身带路,这时见到盛胤跑上前,喊道:“你们都没我跑得快!” 青霓忍俊不禁,将他们一路引至大厅。 夏皖本坐在椅子上,远远瞧见来人了,便站了起来,走至门边相迎。 “快进来坐!” 盛筠寒等立即喊了声,“皇伯母!” 夏皖听见虽觉得不习惯,心里还是觉得挺亲切的,笑得眼睛弯弯的,一面答应着,一面请他们入座。她也重新坐下,说:“你们要来怎么也不提前一日告知我们呢?我们也好做准备啊,府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清茶一壶,委屈你们了。” 一时,茶端了来,每个人都品了一口。 盛禹放下茶杯,一脸笑意,恭敬的说:“皇伯母太见外了,父皇说我们是血肉至亲,允闵王府也只当是自己的家,那我们回家看望皇伯父皇伯母不是应该的吗?哪里还需要特意准备什么?” 他的话虽是客套,却无形中拉近了大家的距离,夏皖亦很受用,心情逐渐放松,笑道:“可是你们皇伯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需要你们等一会了。” “慕伊姐姐不在府里吗?”盛乐左右瞧了瞧,便问道。 “她没有一天安安生生的待在家里,不出去走走就说闷得头昏。”夏皖表示很无奈,夸张的说。 盛禹接过话,“我们也是不喜闷在房里的,有事没事就爱往外面走,好像盛家的儿女都是这性子吧。” 他本是无心之话,却触了青霓的心事,霎时像被看穿了秘密似的,心虚到脸都红了。她赶紧别过眼,又对上盛筠寒的目光,那目光俨然洞悉一切,可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或说是平淡。 盛胤在椅子上坐着不安分,动来动去,青霓看见便说:“小皇子坐不住,奶嬷嬷可以抱下来,让他随意走动吧。” 夏皖便说:“青儿,你带他们到水榭走走吧,你爹一时半会还不能到家呢。” 她还是没有成功的改口,稍不注意就忘了应该用“王爷”,“王府”等字眼,盛禹等听了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们过了二十年的平民生活,可还是会觉得和他们不一样。 夏皖看起来和蔼,善良,毫无机心,与皇宫里的太后,皇后全然不同,就是和一般达官显贵的夫人们也不一样。不知从未见过的皇伯父又是怎样的,盛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成民了。 突然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慕伊和王思轩嘻嘻闹闹的走到跟前,一见众人傻眼了。 夏皖提醒道:“还不见过两位哥哥!” 慕伊和王思轩立即行礼。 盛乐看着面前的两人,登时不悦了。她始终记得在那晚的宴会上,王思轩对慕伊太温柔太宠溺了,她也想要得到那样的关爱。虽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从没有感受过那样的爱意。这激起了她心中的占有欲。 随后,众人一并走到了后院。因为身份不同,所处环境迥异,彼此并不熟悉,一路上除了盛胤说了几句话之外,余者都是沉默,尴尬的沉默。 走了一会,便在水榭一亭中坐下。 盛禹率先打破僵局,找了一个话题。“突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很难适应?我知道自己多了两个妹妹,也是缓了很久。”他开了句玩笑,青霓和慕伊都放松了些。 慕伊看向他,笑道:“我没有缓很久,缓了一会儿而已。” 听见她的回答,大家都笑了。 慕伊接着说:“因为我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样了,多认识了几个人,我还是我啊,照样……” 王思轩自然的走到她身边,背对着众人,用仅慕伊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阻止,“小声说话。” “照样吃吃喝喝。”慕伊说到这就住口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的确是慕伊的心里话,她和青霓一样,一点都不看重公主的身份,之所以留下来只是为了与成民共进退;而青霓思虑重一些,因为她知道有很大不同,比如任何时候都要谨言慎行。 于是她立即补充道:“新身份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过我们私下都说,很开心多了两位哥哥,貌美如花的妹妹,还有可爱的小弟弟。” 说到“哥哥”时,盛筠寒的目光牢牢的锁住青霓,复杂的目光让青霓困惑,又不敢直视。 “他们都是我的哥哥姐姐,那你是谁啊?”盛胤突然跑到王思轩跟前,指着他问。 王思轩皱起眉苦笑,不知如何作答。他这才下定主意,不管时机合不合适,等成民回来了就提亲,至少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慕伊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慕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是自己的意中人,可这句话如何说得出口呢? 青霓正要解围,没想到盛乐突然说:“胤弟,不能这样指着别人,他是姐姐的朋友!你也要喊哥哥,以后他也会经常来皇宫陪我们玩哦。” 盛胤便拍着手欢呼道:“好啊!一定要来哦。”皇宫闷,他最喜欢有人陪他玩。 王思轩只好答应。 盛筠寒和盛禹好像知道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着王思轩。 慕伊和青霓则是不解,什么时候王思轩和盛乐成朋友了。慕伊抬眼看向盛乐,盛乐正一脸得意的冲着她笑,她心里瞬间就不是滋味了。 盛乐是摆明了要抢她的王思轩啊! 慕伊转脸瞪了一眼王思轩,将心里的不悦毫无顾忌的展示出来。 王思轩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啊。 气氛又尴尬了。 “就这么坐着,无趣。我去拿棋盘,大家下棋如何?”青霓提议,大家都说好,她便说:“那你们稍坐,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转身走了,没想到盛筠寒跟了过来,“我陪你吧!” 青霓心下不安,感到有股无形的压迫,和他在一起总是不自在。 而悠闲坐着的盛禹看了下眼前的三人,又看了下不远处离去的二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盛筠寒何许人,怎么会陪一个不熟悉的女子去拿棋盘?何况还是名义上的“妹妹”!他猜想,背后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回去后让人查探一下,或许找到了盛筠寒的软肋。心下暗喜,这一趟没白来。 试探 http://.biquxs.info/

青霓在储物柜翻了许久也没找出棋盘,便四处翻找。 盛筠寒见状便问:“你先想想上次下棋是什么时候,然后放哪了?” 青霓闻言如大梦初醒,瞬间睁大双眼看向他,欣喜的看向他,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反应,见到面前人是盛筠寒后立即乖乖的转过脸,淡淡的说:“我想起了。” 昨天夜里和慕伊在房里玩过几盘,青霓就把棋盘顺手放在靠床边的柜子上,一直放在那早上也忘记放回原处了。 她立即走进自己的闺房,拿上棋盘,完全没意识到盛筠寒也跟了进来,她以为盛筠寒会留在外面等她。没想到他跟了来,还明目张胆的左右观看。 她的房间布置得十分简单,除了床榻,衣柜,就剩一张木桌和书架,桌上摆放一个案瓶,瓶中装有一株花,看起来整洁干净,别有一番雅致。推开窗户能看见后院的景致,树木花草。 盛筠寒走到木桌前,垂眼见到青霓写的字帖和近来看的书。 青霓立即走进,挡住他的视线,淡淡的口吻蕴着不悦,“王爷,我找到棋盘了,我们去水榭吧。” 盛筠寒不紧不慢的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说:“你很讨厌我?” 这句话将青霓问懵了,这从何说起,她哪敢讨厌他!确实,也不讨厌他。于是她呆呆的摇头。 盛筠寒露出一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满意的表情,看着青霓微微下垂的视线,又问道:“很怕我?” 青霓下意识的点头,又立即摇头,仍是呆呆的立在原地。 不知为什么,盛筠寒有些想笑,心底却萌生出失落又欣慰的情绪。沉默了半晌,他说:“你点头又摇头,到底还是有些怕的,我希望你别怕,我不是山中猛兽,不会吃人,更不会伤害你。” 青霓更困惑了,不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你现在还可以恢复你的真实身份,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盛筠寒见她默不作声,又将话题转移一下。 青霓抬起头,纳闷道:“王爷何出此言?我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就像我爹说的‘荣辱与共’,王爷怎么会以为我有那样的想法?” “如果是我想呢?我希望你恢复真实身份,恢复身份后你还是可以在这个家待下去的啊。”盛筠寒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相信青霓能明白他的心思,他自问在男女之事上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经过几次相处,他意识到自己对青霓有意,便趁此机会试探。 即使知道现在在她心里的人是张愔,他也愿意接受,因为他相信只要她给他机会,那么她最终一定会爱上他。 听到这,青霓更困惑了,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她不敢相信,于是她垂下眼眸,藏住自己惊慌的目光。 沉默,尴尬又紧张的沉默亘在两人中间,过了好一会,青霓才说:“王爷,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你问吧。” 第一次听到盛筠寒温柔的说话声,青霓吃惊到晃神,恍惚觉得听错了;盛筠寒更是发现自己比以前有耐心了,这个时候居然能接受她问问题,还甘之如饴。 “前些日子,我落水,是王爷相救?”青霓小心的问,声音很小。 “是的!”盛筠寒俯视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子,淡淡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听说王爷照顾了我一夜?”青霓的声音更小了。 “是的!”盛筠寒嘴角仍带有笑意。 “我醒来时发现衣裳不一样了,也是王爷换的?”这次,青霓的声音几乎低到尘埃里。 盛筠寒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青霓鼓起勇气,很小声的说了出来。 盛筠寒充满玩味的眼神凝视着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青霓登时严肃起来,又委屈又生气的看着他,认真的说:“那我看错王爷了,虽不能拿王爷怎么样,但可从此躲着你,远着你,终身不相见!” 盛筠寒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感到一阵心酸与失落,心情骤降,低到极点,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又恢复往日冷漠高傲的神情,冷冰冰的说:“太小看本王了!” 那一夜,盛筠寒抱着青霓的湿身,将她放到床榻,立即走出去吩咐几个宫女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宫女们换好后他才进去照顾她的。 盛筠寒说完抬脚就走了。 留下的青霓终于放松下来,轻呼一口气,不是他换的就好! 她回到水榭,发现盛筠寒已不在那了,有些疑惑的四处看了看,发现他在另一边负手立着,伟岸的身躯倒映在水中。这时,盛筠寒也转过脸看着她,四目相对,空气中似闪过电光火石。 青霓只觉得背后发凉,这人太可怕了,一刻钟之前还温柔的散发善意,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是千年寒冰,拒人千里。幸好从未想过接近他! 至于刚刚那个大胆的猜测,显然是自己的误解,也幸好不是真的。 棋盘一到,慕伊和盛乐就开战了。青霓本为取乐,没想到她们却斗起狠来,脸色严肃,专注认真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很奇怪她们从第一次见面就有“水火不容”的趋势,什么都要争个高低。 盛禹看戏的表情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和盛胤玩了起来,不知他从哪捡了根长木枝,握住木枝的一端,将木枝放到水中,轻轻一划,水面就荡起层层的涟漪。盛胤觉得好玩,兴致勃勃的跟着玩。 王思轩默默坐在慕伊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看下棋面。 “青霓姐姐,你也来玩啊!”盛胤转身冲着青霓大喊。 青霓走过去,笑着对盛胤说:“我看看你是怎么玩的?” 因为盛禹在边上,青霓站得比较远,盛胤却拉着她凑近,“青霓姐姐,你站近点,不然看不见。” 隔着围栏,的确看不见。青霓尴尬的笑了一下,才走近。 盛禹盯着她,等她上前的时候故意凑近了一下,青霓一下子撞到他身上,急速的后退,他立即说,“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青霓回道:“是我没注意。” 盛禹虽是对着青霓说话,眼睛却悄悄的瞄向盛筠寒,他想验证什么,可他见到的只是盛筠寒平静的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又看向别处了。 略微感到失望,心想: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盛乐兴高采烈的喊道:“耶!我赢了!我赢了!” 青霓回头看,慕伊正气鼓鼓的说:“刚是我没注意,最后一步我走神了,重来一局,重新来过!” 盛乐得意洋洋的笑,“反正我赢了!你就承认吧,你没我厉害!” “哼,赢一局只是侥幸,要是能连胜三局才算是真正的赢了。我们再来啊!还是说,你怕输?那你就承认你只是侥幸赢了吧。”慕伊不服的挑衅。 她平时是不在意输赢的,昨夜里盘盘输给青霓也没有半点不悦,可现在输给盛乐就不甘心了。此刻她也有些懊悔,平时没有认真下棋,只当玩乐,现在竟输给了盛乐。 盛乐听见她那么说,当然选择应战,骄傲的说:“好啊,我让你心服口服,到时可别耍赖,也别哭鼻子!” 慕伊朝她做了个鬼脸,“你才哭鼻子!” 青霓担心慕伊又输一次,到时盛乐定会百般奚落,慕伊就下不来台了,急得朝王思轩使眼色。王思轩会意,起身去了趟大厅,然后回来告诉众人,“伯母说,准备开饭了,请大家移步!” 棋下了一半,盛乐已是胜券在握,笑着看向王思轩,“再等一会,这局完了我们就回去。” 王思轩无法,又坐会原位。 青霓无奈,她知道慕伊失面子事大,于是继续想办法化解,想了一会,她对正玩得起劲的盛胤说:“我想到个更好玩的,我再去林中拾一根木枝,两只手一起划,好不好?” 盛胤开心的笑,立即说:“好!你快回来哦。” 青霓答应着,快步的离开,刚走出亭子,就在亭子角边的柱子底下绊了一下,倒在地上。 众人皆听见她摔倒的声音,忙围过来,问道:“没事吧?” 青霓吃痛的说:“还好,还好。” 王思轩一把扶起她,“我背你回去,还是要请大夫看看。” 青霓拂手,“慕伊扶着我回去就行了。” 慕伊搀着她,不放心的说:“姐姐,就让王思轩背吧,你这样怎么走?” “我没事,你们别小题大做了。慕伊扶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就好了,马上要开饭了,你们 先吃,也不必等我们。”青霓笑着说,受伤的脚微微垫着。 随后慕伊就缠着青霓走了,青霓的脚仍是一垫一垫的走着。 众人也回到大厅。下人们正有条不紊的摆放桌椅,碗筷,陆陆续续的呈上一道一道的菜。 夏皖让盛筠寒等坐下,不必拘礼,他们便依次坐下。 坐下没一会儿,就见成民从里间出来。他是刚到家,得到消息便立即回来了,回来后在房内换了身衣裳才出来见众人。 救命之恩 http://.biquxs.info/

盛筠寒,盛乐,盛胤已经见过他了,忙起身喊:“皇伯父!” 盛禹是第一次见,觉得他虽和自己的父皇相似,但更有从容、沉稳的王者之势,尽管他表现的谦逊内敛,却藏不住与生俱来的自信。他也站起来,认真的介绍自己,“皇伯父,我是盛禹。” 成民看着几位孩子,连连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欣慰。盛家子弟不多,他常年在外,对自家儿女们还是颇为疼惜的。 盛筠寒等对自己的皇伯父还是很有骨肉亲情的,见到成民的眼神,一时也有些激动。 “快坐下吧!”成民的声音还有些感慨。他先坐下,余者才坐。 “青儿和慕儿呢?”成民左右不见,奇道。 夏皖亦是不知。 王思轩道:“刚刚青霓不小心摔了一跤,慕伊陪她回房休息了。” “没事吧?大夫看过了吗?”成民和夏皖都担心起来。 “青霓说没事,还让我们不必等她们。”王思轩回答道。 成民立即吩咐下人去请郎中,又对夏皖说:“你去看看吧,青儿受伤了也不会说的。” “爹!受伤了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我知道你们会担心!”青霓在慕伊的搀扶下走出来, 笑盈盈的说,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姐姐没事,我们检查过了,一点点扭伤。”慕伊同样轻松的说,“你们就放心吧。” 刚才慕伊也很着急,非让王思轩背着青霓走,自己再去请大夫。没想到青霓凑在她耳边极小声的说:“我没事,装的。” 她瞬间明白了,回房间的路上,姐妹两个还挤眉弄眼的笑,默契十足。 慕伊将青霓扶到座位上,自己也挨次坐下来,“我都好饿了,大家吃饭吧。” 成民再次确认了下青霓没事,才说“吃饭”。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其乐融融,还真像平常百姓家的一餐。盛禹提议,请成民分享一些他和盛况小时候的事,盛乐和慕伊也表示想听。成民便说了些。 成民只比盛况大两岁,两人是一同长大,几乎是同吃同住,一起读书习武,感情深厚。有一年成民八岁,盛况六岁时,他们同先皇出宫游玩,路上经过一大户人家,先皇便借此处住了几天。 这家里也有两位公子,盛况调皮,不知怎么招惹了其中那位小公子,被打得鼻子都流血了,便跑去找盛闵告状。盛闵见了,又心疼又生气,便跑去把那位小公子修理了一顿。 小公子不服气,也去找自己的哥哥告状,自然小公子的哥哥——这家的大公子也是心疼弟弟的,便找到盛闵,要他赔礼道歉,否则就打他一顿。 盛闵不理对错,坚决不道歉,虽然这位大公子身体健壮,比他高了一个头,也丝毫不惧。两个哥哥就这样打了起来,各自的弟弟都为自己加油助威。最后盛闵赢了,从此盛况对他百般依赖,走哪跟哪。 听了这个故事,大家都笑了。 王思轩有些感动的说:“要是我有这么一个为我出头,保护我的哥哥,我也会依赖他的。” “怪不得父皇对您的感情不一般!”盛禹感慨道,复举起酒杯说:“我们一起敬皇伯父一杯吧。”他一提议,盛筠寒,盛乐,盛胤便跟着举起酒杯,对着成民满饮一杯。 成民看着盛筠寒和盛禹,一些事涌上心头,不禁想着:上一代躲不掉避不了的恩怨,但愿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说着说着,他们又说起前几日宫中遇刺的事。 “已经查了几日了,什么线索都没查到。”盛禹恨恨的说。 “都查了谁?”成民平静的问。 “全都查了,据说那晚赴宴的人,都接受了盘问,父皇吩咐达理司细细盘查,甚至可以直接去大臣家中,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盛禹细细的说,言语中似乎含有深意。他口中的“全都查了”自然不包括成民他们。 他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可恨那晚我不在场,否则拼死也要挡在父皇和皇伯父面前。”盛禹又补充道。 “现在回想都觉得那晚好凶险,娘和姐姐还掉进湖里。”慕伊也跟着说道。 提到这了,成民才突然想起盛筠寒救了青霓还没道谢,便对青霓说:“青儿,你替永嵩王爷斟杯酒以示感谢吧,救命之恩不可含糊。” 青霓依言,走到盛筠寒身旁。在斟酒的时候,听见他异常冷漠的说:“皇伯父严重了,说来惭愧,我当时只是跟着您一起跳了下去,没特意想过救人,所以‘救命之恩’不敢当!” 他此刻对成民的说辞和刚才在房间里对她的说辞截然不同,就连语气也犹如春风和寒冬的区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青霓只觉得他善变,捉摸不透。 她斟好了酒,递给他,笑说:“不管怎么说,最终多亏了永嵩王爷救下了青霓,青霓永远感谢!” 盛筠寒没有看她,淡淡的接过酒喝了,酒杯还残留着她的余温,接下来他坐着手就没有离开过酒杯。 尽管他表现得冷漠如冰,盛禹还是看出了端倪。他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就越说明他在意。 而另一边,盛乐不停的给王思轩夹菜,王思轩连连道谢,却放下筷子不吃了。 慕伊低着头,不停的拨弄自己碗里的饭。 一席饭吃得精彩纷呈,比戏台上还热闹。 饭后,盛筠寒等要回去了,成民等人将他们送上马车,临行时,盛乐大声的说:“王思轩,你答应来皇宫陪我们玩的,可别食言哦。” 王思轩默不作声。 盛乐又大声的喊:“你答应了的!” 她喊了几下,王思轩终于点头。但他肯定是食言了,此后没有去过皇宫一次。 而慕伊听到这话当时就气得扭头回去了。 盛乐见状,露出开心又得意的笑容,放下车帘。 王思轩立即去找慕伊,哄哄她。慕伊在前头走,他便在后头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进房内,慕伊转身关房,王思轩矫健的在关门之前溜了进来。 慕伊“哼”了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往里走去。 王思轩关上房门,走到她面前。她转身背着他,他又绕到她面前,她又背过他,两人像捉迷藏。 如此几次后,王思轩握住她的双肩,将她一转,固定她的站姿,使其面向自己。 “有什么可生气的,你还不懂我的心?”王思轩认真的看着她说。 “那她下棋比我下的好。”慕伊嘟着嘴。 王思轩慢慢的牵起她的手,笑说:“那你比她漂亮!” 慕伊一下子就被逗乐了。不过仍嘟着嘴,不满的说:“她是公主,又对你热情似火。” “那又如何?她怎样都与我无关。”王思轩仍是认真的回答。 慕伊终于笑了,她很满意这个答案。 王思轩用不离手的扇子轻敲了下慕伊的头,“以后不可胡思乱想了!你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 说完他吻了吻慕伊的额头。 送走盛筠寒等人,成民对青霓说了一个消息:张愔领兵出征了。 隔了太久猛然听见张愔的消息,青霓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出征了?能够带兵远征也算遂了他的心愿,他一身武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过战场上瞬息万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又担心起来。 接下来几日,她便在房内静坐,或看看书,等成民回来便问有没有张愔的消息。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中旬。 某个清晨,上京被雪覆盖了。 白茫茫一片,眼之所及洁白的天地澄净得一亮。允闵王府后院栽种了一大片梅花,傲然盛放。白的红的相互映衬犹如展开的画卷。 青霓立在窗前,欣赏渐渐消融的雪。质本洁来还洁去,即使驻足须臾也不枉来此一遭。 随着这几日的静养,她淡然了不少,回想往事,心里也感到轻松了许多,目前所想的不过是希望张愔一切顺利,凯旋而归。 “姐姐,爹让我们进宫去。”慕伊推门走进,语气极不乐意,“不知皇上怎么想的,规定我们必须每日进宫请安。哎,早知道做公主这么麻烦,动不动就要进宫,说什么都不该答应的。” 青霓看她嘟嘴,颓然一坐的可爱模样不由得一笑,“你以为是我们可以选择的?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听爹的话,别让爹为难。” “我就觉得那个皇宫与我们八字不合,在宫里始终不自在。就说刺客的事吧,皇上将各宫都搜过了,也盘问了当晚进宫的人,就我们家没有被审查,现在刺客的事一点线索都没有,只怕有心人还以为刺客是我们家的呢。”慕伊叹气,她真的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青霓奇道:“你怎么会琢磨这个?” 慕伊嘻嘻的笑,“王思轩分析的啦,我是拾人牙慧。” “皇上应该不会怀疑我们,他与爹兄弟情深,就是因为完全相信所以没有查我们。”青霓颔首,凝神想了一会,“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了别人怀疑我们的理由。” “而且我们还不能说,怕拂了皇上的心意,也破坏了他们之间的信任。”慕伊补充说道。 拿什么来谢 http://.biquxs.info/

青霓看着她笑,“这也是王思轩和你说的?” “才不是呢,我自己知道。”刚说完她就忍不住笑了,坦诚道:“好吧,也是他说的,当时我准备和爹说的,他拉住了我,说爹什么都明白。” 青霓点头,“没想到他琢磨得如此透彻,将他们的性格都分析到了。爹肯定是明白的,但依爹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和皇上说什么的。” 姐妹两个边说边出房门,府门外已经有马车候着了,遂立即进宫向皇太后,皇上,皇后请安。 进了宁清宫,青霓只觉气氛**肃穆,皇太后和皇后已坐上等着了,正不苟言笑的看着她们。在宫女的指示下,她们走上前,跪在褥垫上行大礼。 皇太后赐坐,让她们坐在身边说话。 青霓和慕伊拘谨得很,一直是端坐着,视线微微下垂,别人问什么便答什么,不多说一句话。她们都快感到窒息了,直到盛乐来了。 慕伊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看到她,毕竟和另两位相比,盛乐只是刁蛮好胜了一点。 盛乐向长辈请了安,非常自然的挨着她母后身旁坐着。往下瞧了瞧说:“王思轩怎么没一起来?” “爹只让我们来请安。”青霓淡淡的回答。 “王思轩是谁?”皇后觉得好奇,突然一问。一旁的盛乐安静了,转眼看向别处。 青霓继续回话:“是我和慕伊的好朋友。” “哦。永乐也认识?”皇后平淡的语调在话尾扬了一下,似有深意。她转过头看向盛乐。 “上次去拜访皇伯父的时候见过而已。”盛乐简单的说。 青霓看这情景,不难想象是皇后不允许盛乐与她们交好,然后听盛乐提起王思轩,误以为盛乐已经和她们很熟悉了,甚至有共同的朋友,所以盛乐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慕伊则是暗自偷笑,没想到在众人面前不可一世的乐公主面对自己的母亲的时候就像老鼠见了猫。 正说着,盛况下朝回来了。见到青霓和慕伊非常开心,走到她们跟前还停了一下,笑呵呵的看着她们说:“没有你们的爹陪同,是不是不太习惯?什么都不用担心,有皇叔在也是一样的!” 这句话说的恰到好处,青霓和慕伊都深受感动。慕伊感动是觉得感受到了来自叔叔的关爱;而青霓是被盛况与成民之间的兄弟情所感动。 盛乐似有些吃醋,立即喊了声“父皇!” 盛况便走了上去,坐在最高处。 “你也下去,和你两个姐姐挨着坐。都多大了,还黏着你母后。”其实盛况说的并不严厉,反而有些宠溺,但盛乐还是不开心,嘟着嘴下来了。 青霓暗自觉得好笑,这个盛乐相处久了就会觉得她只是个小女孩,而且她和慕伊的性子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盛况突然语重心长的说:“我和皇兄商议过了,我们盛家的儿女就这几个,希望他们可以守望相助相亲相爱。青霓和慕伊才从民间回来,对宫中礼仪不熟,以后就让她们每日来皇宫和永乐一起学习。另外,安排好了韵润宫给她们,若是愿意可随时留下来住。” 青霓和慕伊立即起身道谢。虽然她们并不愿待在皇宫,可对于盛况的说辞却没有半点反感,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她们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过了一会,皇后说起了盛乐十五岁生辰的事,就在哪设宴,宴请何人等事请示盛况。两人便商议起来。讨论了一会,盛况方说:“永乐,这毕竟是你的生辰,你也说说你的想法。” 盛乐笑道:“每年生辰宴都是大同小异,今年我想办个与众不同的。” “如何与众不同?”盛况慈爱的看着盛乐。 “两位姐姐来自民间,为表我亲热之意,我就在宫外设宴,地点便是清客阁,一切从简,可由两位姐姐按民间的方式安排,怎么样?”盛乐早有准备,她知道这样的说辞盛况定不会拒绝。 果然盛况答应了,还十分开心的说:“那这次的生日宴就由你们姐妹三个办吧,需要什么只管去内务府支去。” 而青霓和慕伊则是一脸懵,什么民间的方式?她们哪有什么方式,最多生辰当天吃一碗长寿面,而青霓已经好几年没有庆祝生辰了。 她们微微点头,先答应下来,具体要做什么可以回家再问。谈妥之后,方离宫。 没想到在宫门口遇到了盛筠寒。 他刚从宫外回来,看见青霓便下了马站在那里,似在等她。 无奈,二人走过去行礼问安。盛筠寒悄悄凑到青霓耳边,细声说:“你上次说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却没说拿什么来谢我,好好想一想,明日给我答复。” 他的语气温柔中透着蛊惑,落在青霓的耳边,像在戏弄她的耳垂,只痒到心底去了,登时她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呆呆的立了半晌。脑海里思绪乱飞,永嵩王爷在暗示什么? 慕伊不停的摇晃她,问她怎么了,“姐姐,永嵩王爷跟你说什么了?” 青霓便如实告知,小脸竟被吓得没了血色。 “姐姐,永嵩王爷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喜欢你?可现在你已经是他的妹妹了啊,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更何况,你心里的那个人又不是他。”慕伊分析道。 “之前我不敢这样想,可他刚才的话……那日他也曾问我,要不要恢复原本的身份……不管是不是我误会了,我都要和他说清楚了。”青霓说的断断续续,旁人未必听得明白,她却打定了主意,心里有谱了。 到家后,又听见王思轩说,梁文堇遣人来话,一起去郊外游玩赏雪。这正合了慕伊的心意,忙兴高采烈的换装,也拉着青霓同去。 “姐姐,一起去啊!这几日你都一个人在家,也闷够了吧。刚才在皇宫里屁股都坐疼了,正可以去郊外走走啊。” 青霓耐不住她的央告,只得点头,也换了套衣裳。 出门的时候,夏皖又让她们披上披风。 梁文堇早在城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三个,严肃冷淡的脸一下子展开笑颜。 慕伊里面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外面又披着红色的带有绒毛的披风,出现在雪地里真如梅花迎雪盛开的模样;王思轩披着灰色的大毛披风,亦是飘逸翩翩;而青霓的披风是白色的,与雪地融于一色。 他们将马车停在城门口,又命小厮看着。四人沿着路说着话缓缓往外走。 不知不觉,他们竟走到了桃林村附近。 “我们竟走到这了,那就去看看吧?”慕伊笑着提议。 王思轩露出不解的神情,青霓告诉他不远处就是以前他们生活过的地方。 走了约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 有旧人认出青霓和慕伊,都新奇的喊:“这不是慕伊吗?还有青霓!你们回来了?成大爷怎么不见?你们娘呢?” 慕伊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我们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你们忙……” 说着就走进一个空落落的院子里,那是她们的旧屋。除了王思轩,三人都有些感概。 梁文堇感叹道:“隔壁就是冉大伯的屋子。” 青霓便想起和梁文堇一起找牛的场景,不禁噗嗤一笑。“还记得你是怎么把牛牵回来的吗?” 青霓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慕伊和王思轩都笑乐了。 他们又走进屋内。 王思轩看见一箱箱红色丝带缠住的东西,奇道:“这怎么有聘礼啊?” “给谁的?”他莫名觉得这聘礼放在这里有什么含义。 一时间,四人都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梁文堇才说:“当时太冲动了,我抬了这么些东西送给伯父伯母。” 慕伊知道,那是他给青霓的,他上门提亲了。 青霓转身,看见自己曾写过字的纸张,那一根写了她和张愔名字的桃枝,张武送的簪子等物俱在桌上,便用一个箱子收拾起来,当日走得太急,没有收拾,现在一齐拿回去。 如此又转了转,四人赶在天黑前回去了。 当晚,王思轩去找了成民,向他阐明自己要与慕伊成亲的心事。 成民知道他们的感情,也认可王思轩,之前是很多事尚不明朗,慕伊也不肯离他们而去才耽搁下来。其实他心里早有打算,王思轩不提,他也会主动找王思轩的。 现在听到王思轩真诚的求亲,便应下说:“按现在的局势,我们是不能离开上京了,你早点把慕伊娶回家也好,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的上京。这样吧,你即日就回家一趟,与你父母商议,赶年前来到上京,大家一齐过年,年后就办你们的婚事。办完婚事后你们再回去。” 王思轩听了,喜不自胜,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激动的立即起身,复又坐下,高兴的说:“伯父,你同意慕伊嫁给我?那现在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 成民也笑了,“如果顺利的话,两月后她就正式成为你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 王思轩和成民谈妥之后便去找慕伊,将消息告诉她。 首战告捷 http://.biquxs.info/

慕伊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什么!爹就这样把我嫁出去了?” “难道你不愿意?”王思轩开玩笑,故意反问,心里仍有些忐忑。 “当然不是了。”慕伊着急的否认,平复了下心情才说:“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当然会感到意外啊。现在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了。不过,你也该先和我商量嘛。” 王思轩一把抱住她,温柔且真诚的发问:“请你做我的娘子,好不好?” “好!”慕伊娇羞的低头。 接着又商议回原城的事。 “你真的要回去一趟吗?”慕伊靠在他的怀里,不舍的问他。 王思轩思量了下,他也不舍得离开,还有些不放心。说来奇怪,他并非不相信梁文堇,更不是不相信慕伊,可想到他们都在这里,而自己却在远在千里之外,心里就莫名的不放心。 而父母那边是一定要告知的。 “或者,我修书一封,让他们自行前来,到时我们在城门口接他们?”王思轩提议。 “好啊,如此最好!”慕伊很满足的拥抱着他。 他连夜写好了信,将一切情况都禀明了,翌日一早就将信送了出去。 而青霓想好了如何拒绝王爷,却为如何告诉他伤神。她不便单独去找盛筠寒,何况也不知他在哪……为什么他昨天会说,明天给他答复呢。 她更不敢写信,万一被人拆开看了,反会闹出大事;还担心他听到了她的答复脸色会不会很难看。 总之,这一日,她都心神不宁,紧张忐忑的吃不下饭。随着天一点一点的暗下来,她就越来越焦虑,不知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天快黑的时候,她竟然见到盛筠寒了。盛筠寒今日与成民一同做事,做完事就跟着成民一起回来了。成民亦感意外,他本是客气的问一句,要不要和他回府吃饭,他料定盛筠寒拒绝的,没想到竟欣然答应了。 饭后,盛筠寒和大家坐了一会,闲聊了两句,便起身走了。青霓坐的位置与他相近,在他起身的时候看见椅子边有一个玉佩。立即想到,那是盛筠寒之物! “咦,永嵩王爷的玉佩掉了?”慕伊也见着了。 青霓知道了盛筠寒的意思,立即捡起来说:“我出去拿给他。” 果然,盛筠寒在二门等她。 一见面,青霓便鼓足勇气说:“永嵩王爷昨日的问题,我想了一日一夜也没有答案,思来想去竟不知道该如何谢您。永嵩王爷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寄望来生。”她说完将玉佩双手奉上。 盛筠寒拿下玉佩,语气较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 “永嵩王爷身份尊贵,青霓实在高攀不起。”青霓说着,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神。 盛筠寒反倒笑了,好像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你不是高攀不上,你是不想攀。日子还长,我随时等你改变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青霓被他最后这句话感动了,心里感到一阵温暖,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竟莫名惆怅起来。她又一次想起了张愔。 世事为何如此复杂,百般波折? 黑沉沉的夜笼罩着她,大风一吹,周围的几盏油灯都熄灭了,眼前没有了一点光亮。她才呆呆的走回去。 慕伊已经很了解她了,也知道她和盛筠寒之间的事,见她刚才的反应蹊跷便堵在她房里等她。 “刚和王爷干嘛呢?”慕伊露出痞痞的笑容,“你选择他了?” “你胡说什么啊?”青霓无奈的扶额,“我可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你昨日不还说我们现在和他是兄妹关系吗?” 慕伊争辩,“那你不也说了,他可以帮你恢复身份吗?” 青霓坐下来,平静的说:“我已经拒绝了。” “啊~哦~那他什么反应?”慕伊忍不住八卦起来。 青霓笑道:“你一下子‘啊’一下子又‘哦’,我问你什么反应才是!”她打趣完,伸伸 懒腰,朝着床榻走去,“总算了结一件事。” 慕伊挣扎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姐姐,你还是喜欢张愔?” 因怕提起张愔,青霓伤心,她这一段时间都不敢提,也不敢问青霓的想法,有时候,她 想若王爷可以让青霓开心,不再伤心难过,她也会支持的! 青霓半天都没有回复,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默默的念:不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他,想起他,会尝到甜、酸、涩交织在一起的味道,会感到生命是存在的。 慕伊见这情形,也知道了她的心事。 接下来几日,盛乐总会借着筹备生辰宴的理由来允闵王府找她们,然后与王思轩说话。其实她的生辰宴也不需现在筹备,还有半个月才是她的生辰,她只是借故来见王思轩。 王思轩便和慕伊赶在她来之前溜出去玩,躲着她。 盛乐见不着,便气冲冲的回去了。 青霓也乐得清静。 突然这一日,成民回府告诉青霓一个消息:张愔要来了! 他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盛况非常高兴,要为他设宴庆功,已经传令下来了,大后日便在宫里与众同乐。 青霓平静的心顿时砰砰砰的跳动起来,一方面为他打赢胜仗而开心,终于放心了,另一方面又会即将见到他而欢喜、雀跃、忐忑、不安。 要见到他了?可他已经不是她的谁了…… 慕伊和王思轩知道这个消息了也是特别激动,大家立刻谈论起来。 “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公主,王爷,将军……我真有幸!”王思轩一阵感叹。 慕伊笑道:“你认识我们的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是啊,说不定以后这些名衔就都没了。” “她是公主,你就是驸马啊!”青霓打趣他俩。当着成民夏皖的面,他们立即不好意思起来。 慕伊岔开话题,“张愔可真厉害,第一次领兵打仗,就赢了这么漂亮的一仗,看来镇国大将军的名号以后就是他的了。” 这一晚,慕伊跟着青霓睡,她专门为了劝解青霓,希望他们可以重修旧好。 “不就是诅咒吗?日子长了,谁还在意那个?况且你和张愔是真心相爱,上天会眷顾你们,不会让诅咒应验的。另外,他母亲的死是个意外,要怪就怪那个捕头,与你无关……” 慕伊说了好些话,一遍又一遍的分析。 青霓慢慢的动摇了,分开这么久就思念这么久,若真的有诅咒就应验在她身上吧……可转念一想,他父母的死都间接因她,张员外的死或可以说与她无关,可张夫人的死的确因她而起,若真的生活在一起了,这件事就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又作罢了。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这几日,她都怀揣着紧张又激动的心生活,一切景致忽又有了生命力,迎寒散发,不再给人冬日颓败之感。 终于,张愔到了。 城中百姓从城门口临街站立,纷纷欢呼,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关于他。早有人将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说成传奇故事,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夸大了。在众人心目中,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及至现在,众人见到他的样貌,又被他剑眉星目俊朗的五官和一身正气的气质所折服。 张愔打了胜仗,本是万分喜悦激动的,可现在骑着马,感到千万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享受万人拥捧的时候,心里却不自在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的专心致志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踏进上京城门那一刻,他心里不再有打仗,只有青霓。 他早知道青霓已被封为“霓公主”了,也知道自己这次可以看见她,迫不及待见到她的心情到了此刻已是忐忑不安了。他害怕见到她,不知如何面对,不确定她是否还在生气…… 他们上一次说话还是在小镇上吵架,她失望绝望的眼神他至今记得。 此时,青霓、慕伊、王思轩、梁文堇都在街上,加入百姓当中,为张愔喝彩。 “张愔!”慕伊突然朝着大街上大喊一声。 声音高亢嘹亮,远处的张愔突然一惊,拉了拉马绳,停了下来,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也停了下来。他立即四处寻觅,好像听见谁在喊他的名字,尽管那个声音并不熟悉。 大街上本就吵吵嚷嚷的,见到张愔的队伍停下,百姓们都大喊起来,甚至涌上去,一大群人堆到张愔面前,喊“大将军,大英雄”等。 而听见慕伊喊了一声之后,青霓立即躲了起来,走进一家店铺里面,慕伊等人也跟着走进去。 “姐姐,你就去见他啊,躲在这里做什么?”慕伊十分不解,对青霓的做法也不认同,她觉得要在一起便好好的在一起,若决定不在一起,就干脆利落的各自安好,最讨厌这种藕断丝连,要断不断的样子。 她没有经历过青霓的遭遇,自然不明白青霓的心境…… “我还没有准备好。”青霓简单的回了句便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张愔。 过了一会,人群散开,张愔重新往前行进。 士之耽兮 http://.biquxs.info/

允闵王府。 大家都在商讨进宫的事,王思轩道:“你们见了张愔记得帮我道喜,我就不去了,有机会在宫外见他倒不错。” “你不去?” 青霓本就在犹豫要不要进宫,听王思轩这么说,似找到同伴,赶紧跟着说:“那我也不去了。” 慕伊惊讶的转过头,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他们:“你们一个个的怎么了?” 夏皖知道青霓的心思,却不知道王思轩的想法,便问他。 “我本就是个局外人,去或不去都没有关系,祝贺张愔私下里见到就可以祝贺,不必去那深宫大院做样子;何况,也不想见到不该见到的人。”王思轩笑着娓娓道来。 除了夏皖,大家都知道那个“不该见到的人”是谁。 不过听他如此说,夏皖也不勉强,便问青霓:“你真的不去?恐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难道你准备一辈子都不见他了?”说到这,夏皖都有些感伤,她是看着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经历了风风雨雨,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呢? 当初,她和成民也是受到了百般阻挠,最终战胜国仇家恨的鸿沟才在一起的。 青霓微微动摇,可刚才在街上远远的看见他就已经落荒而逃了,哪里能镇定的平静的和他见面呢,何况那又是一个**的重要场合,不能太失礼。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去了。 “娘,本来就已经和他分开了,见了面又引起心情的波动,反倒不好,就让我做个‘懦夫’吧。我就在家安安静静的等你们回来。”青霓道,她微微有些心酸。 成民和慕伊也不好相劝,便由着她。 皇宫里的盛宴准时开始了。场面不亚于上次为青霓和慕伊设宴,朝中大小官员来了大半,又是乌压压的一片人;桌椅摆的是满满当当,桌上都放着菜肴、美酒;还隔着两道门就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乐声,人声…… 成民带着夏皖和慕伊先向盛况请安。 盛况笑问:“咦,怎么青霓不见?” 成民推脱说:“她今早起就觉得不太舒服,大夫把了把脉说是风寒,开了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我就不让她来了。” 盛况点头,说:“这孩子,好像身体不太好啊,我看着也觉得太瘦弱了。这样吧,明日请韩御医到府上去看看,开点药调理调理身子。” 张愔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成民等进入席中,可寻了好久都没看见那抹存于心底的熟悉的身影。一阵失落被他悄无声息的藏在心底,期待了那么久,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他坐的位置离盛况比较近,所以将这些话都听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想着她一个人独自在府里就不放心。 与此同时,盛筠寒也听到了。他知道青霓是在躲张愔,也知道青霓心里还有张愔,不禁在心里嘲笑了下自己。 成民等和盛况说过话之后就走向了张愔。 慕伊早看见张愔了,作为今晚的主角,他的位置很瞩目,再加上众人围绕如繁星捧月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所以她从走进便暗暗观察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忘了青霓,是不是和青霓一样精神不振。 没想到他风姿卓然,气宇轩昂,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看起来春风得意之极。 她登时沉下脸,十分不悦! 张愔一见立即站起身,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伯父、伯母好久不见,都还好吗?” 慕伊笑道:“咦,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啊?你现在成了大将军,是大盛的英雄,就不认识我了?就把我们这些相识于几个月前的姑娘忘了不成?” 慕伊故意如此说,话里指向青霓。 张愔并没有听出什么,略带抱歉的说:“没有,怎么会呢?我本就打算和你爹娘问好后就和你问好。” 慕伊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追问:“那你问的‘都还好吗’这一句,是问谁?我爹,我娘,还是我的其他什么人?” 张愔这下听明白了,俊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呼吸都不均匀,木木的没有反应。 他当然想知道青霓的状况,可怎么开口问呢?他不好意思开口,反希望成民他们能够主动提出来,告诉他。 成民赶紧打圆场,先是轻轻喝斥了下慕伊:“在这个场合,说话还这么没头没尾的?”接着,他又说:“张愔,我们全家都恭喜你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我们都挺好的!” 因为其他官员也有来和张愔说话的,他们便匆匆走到座位上了,总共也没聊几句。 夏皖还悄悄和成民说,感觉得到张愔对青霓也没有忘怀,不知两个人在僵持什么。在她看来,只要有一个人肯主动一点,他们的关系就能恢复如旧。 面对各个官员的取意奉承,张愔也颇不自在,他并不试应这样的局面,觥筹交错之下,他的思绪又飘了起来,隐隐约约的看见青霓和他一起的画面。 梁文堇一入席便跟着自己的父亲向张愔道喜,随后也坐在位置上,安静的看向慕伊处。 众人都归了座,便有十来个宫女出现献舞,伴着乐声。 这熟悉的乐声,让梁文堇想起了在原城的时候,慕伊也曾跳过此曲。就是王思轩的父亲六十大寿那晚,慕伊当着他和王思轩的面跳的。 梁文堇惊奇的是,他居然能回忆起慕伊那晚的模样,穿的什么衣裳,头上梳的是什么发髻,做了哪些事,甚至连她与他对视时的眼神都清楚的记得,仿佛就在眼前。 怎么会印象如此深刻? 或许那时,自己已经对他有意了吧,只是浑然不觉,还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青霓。若那时明白自己的心意,大胆的追求她,会不会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自己了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远的看着吧。 慕伊感到有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便转了下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是梁文堇。 这瞬间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发生过,她的心咯噔了下。 梁文堇趁父亲在和别人交谈便走上前,笑说:“刚看见你们了,想着要不要来打个招呼。” 慕伊侧对着他,小声说:“凭你和我们家的关系,打不打招呼有什么要紧的。况且我们也了解,你父亲在这里,你也不方便。快回去吧!” 她反倒担心他,生怕他父亲看见了会生气,忙撵他回去。 梁文堇却只当慕伊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心情低落得脸上的笑意也敛了起来,苦笑道:“现在连和你说句话也不能了。” 慕伊这才抬起头,看向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父亲会责骂你。” 说到这,她又垂下眸子,假装对着别人说话,“我大概知道你身不由己,快回去吧。” 了解到慕伊是在为他着想后,梁文堇的心情顿时有了好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才回去, 重新坐下。 宴会十分无趣,除了个别享乐主义者喜欢之后,其余的人都想早点离开。一直煎熬到子时,盛况才说宴会结束,可自行离去。 众人起身,都慢悠悠的往外走,梁文堇趁这个比较混乱的时候悄悄跑到张愔跟前,说:“不管什么原因,若你心里还有她,就别放弃她。” 张愔听了,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现在思绪都是乱的。关键是,他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可以再进行选择。 他从未想过放弃青霓,也没有放弃过青霓,至于怎么成了现在的局面,他也说不清楚。 青霓的心意他不确定,不敢贸然去找她;还有一点,他也不能不顾及,原城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回到驿馆,张愔仍旧苦恼,犹豫着要不要去见青霓。 见了之后,说什么呢?可以给她想要的吗? “将军,厢房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安歇了。” 说话的人是霍御飞,他之前只是守城门的小卒,后来随着张愔打仗,在这次的战场上立了一功,现在已是一名副将了。他觉得张愔对他有知遇之恩,于是自愿跟在张愔左右。 张愔略点头,让余下人都各自去休息。 他坐在房里,忖度半日,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既能缓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了解青霓的情况又能避开做出选择。 他换了身墨色的衣袍,便于在黑夜里隐藏自己的行踪。 不一会,他就骑上马,到了允闵王府门前。下了马,他纵身一跃翻过墙到了允闵王府里面。隐约听见成民等人的说话声。 “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王思轩的声音。 张愔听见他继续说:“我和青霓两人下棋下得头都昏了。” 青霓不是患了风寒,在床上躺着吗?张愔在心里猜想,是好了还是避而不见? “姐姐,我们见到张愔了。”慕伊了解青霓的心事,知道她是想听张愔的情况,于是直截了当的说了,“他看起来很好,模样没多大变化,不过比以前更成熟了,多了几分大将军的气势。” 张愔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等待接下来的声音响起。 无意相逢 http://.biquxs.info/

“那很好!” 是青霓的声音,久违了的声音。当声音响起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以前的画面一下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说话的模样。 “好什么好!姐姐,你真该去的!你都不知道,他已经完全把你忘了,与宴会上的人谈笑风生,好不开心!”慕伊气冲冲的说,“我顿时就想起了上次你给我解说了那两句话,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你要是见了他那样你现在也就死心了。” 张愔在外听见,第一反应不是担心青霓会和慕伊一样对他有误解,而是窃喜激动,因为按照慕伊的说辞,青霓还没有放下他。可没想到青霓的回答瞬间让他心灰意冷。 青霓语气不冷不热,异常的平静,“对已成往事的人还能再死心吗?” 其实她说这话是对自己的提醒,和张愔已是往事,不能沉迷于过去,她应该放下了。 成民等闲叙了一会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青霓从正屋出来,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张愔伏在墙上,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仿佛从自己的记忆里走出来,窈窕身姿,映着月色,更添韵味。 他心满意足,听到青霓的话便下定决心不再见她,不打扰她。他失落的回到驿馆,一夜未眠,脑海里青霓的背影挥之不去。第二晚,他还是去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般。 现在已是寒冬,昼短夜长,早早的天就暗了下来,天很冷,吹着寒风还夹带着小飘雪。张愔依然伏在墙头,从偌大的允闵王府里寻觅一个身影。此时,夏皖、慕伊和王思轩一人拿着手炉坐在一起聊天。 过了一会,看见成民回来,他今天回来的稍晚。 接着,夏皖便迎出来,递给他手炉,走进屋子替他弹了弹身上的小雪花,然后传饭。 “青儿呢?”成民见青霓不在跟前便问。 “哎呀!方才她说困,回房歇中觉,我忘记去叫醒她了!”夏皖后知后觉,立即让慕伊去叫青霓起身用晚膳。 慕伊道:“我说怎么回来一直不见姐姐出来,我还以为她在看书什么的,就没有去找她。我去了啊!”她边走边说。 王思轩追过去,“把手炉捧上!” 慕伊笑着接了。 “哎,我想着,我们怎么样帮青儿一把才好,见她萎靡不振,提不起精神,我也担心啊!”夏皖将成民的官帽取下,另给他带上一顶自己亲手缝制的帽子。 成民坐下,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她的心结是张愔,只有张愔可以解决这个难题。或者就顺其自然吧,也不用特意去解决。也许过了这段时间,她就好了。” “我挺喜欢张愔这个孩子的,至情至信,正直诚恳,胸中又有大义,最难得的是对青霓一片真心。既然现在他们两个都别扭,我们何不做个媒人,帮他们一把?”夏皖说的是心底话,她最喜欢见到的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像她和成民一样。 下人端来了饭菜,夏皖便让他们都下去,自己依序摆放碗筷,亲力亲为。一是不习惯;二是便于自己人说话。 她一边做一边说:“我看,安排他们见上一面就好了。见了面坦诚相对,可以将他们之间的问题说清楚,解决了自然就好,若是解决不了那就分开!” 听了她的主意,成民不禁笑了起来。“他们不正是解决不了才分开的吗,只是分开了又相互放不下。” 王思轩也跟着讨论起来。“我听慕伊说过,张愔的母亲临死前让他发毒誓,只得娶周小姐为妻。其实这个誓言有一个漏洞,不能娶为妻还可以纳为妾。只是会委屈青霓了,若她愿意,她还是可以和张愔在一起的。” 张愔听了这些话,心内是五味杂陈。他可以确定了,青霓心里还有他;而王思轩的主意也让他觉得明朗不少。只是青霓愿意为妾吗? “虽然对青霓不公平,也不失为一个良策。”成民想了一会,点头认同,又叹道:“这个阻碍解决了,还有更大的阻碍:青霓觉得张夫人的死有她的责任,她无法坦然面对张愔。” 成民对青霓的心事了如指掌,即使从未和青霓谈及于此,他也知道。 “慕伊也对我说过这一层,青霓心思太重了,怎么劝慰都没用,这一点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让时间来冲淡吧!” 接着,青霓和慕伊进来了,大家也停止了讨论。 青霓几乎睡了一天,脑袋昏昏沉沉,也没什么食欲,不过吃了几口填填肚子。 回房后,感觉清醒不少,便点了盏灯,坐在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张愔就远远的看着被烛光映在窗前的影子。 不想,这时竟有一个黑影从房后跳进来,挨着门边探听里面的声音。张愔想都没想,立即飞身下去,想抓住黑衣人。 黑衣人见被发现了,立即就逃。 张愔运起了轻功拦住黑衣人,两个人打了起来。 此处离青霓的屋子最近,她听见声响,便开门走出来,猛然见到两个身影打斗,吓得尖叫一声。这时,黑衣人见打不过张愔,立即转身一跃,抓住青霓做人质,将手上的短剑比在青霓的喉咙处。 “你放开她,我让你安全的离开!”张愔着急的说。 听见熟悉的声音,青霓才认真看向眼前的人,虽看不清脸,可凭着依稀的轮廓,她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张愔,是她的朝思暮想,拼命忘记却常常想起的张愔啊!一时间,她忘了自己正处险境,涌上心头的不是害怕而是夹杂着欣喜的震惊。 黑衣人反应迅速,立即抱起青霓腾空一跃再用力的一抛,青霓被甩得很远,从屋檐的高度落下来,张愔紧跟着一跃抱住青霓,安然落地。趁此机会,黑衣人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成民等人也赶了来,正好看到黑衣人离去的场景。 夏皖和慕伊立即走到青霓身边,关心道:“没事吧?” 大家见到站在青霓面前的是张愔,都惊呆了! “你怎么会在这?”成民问道。 张愔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悄悄偷看青霓的,只好撒了个谎。幸而夜色深沉,众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觉察不出什么异样。 他说:“我睡不着在街上游荡,信步走到这里,看见一个黑影跳进来,我便追过来了。可惜,没抓住黑衣人,不然定让他说出是谁派他来的。” “爹,我们在上京有什么仇家吗?”慕伊问道。 夏皖也担心起来,“究竟什么人会对我们不利呢?若不是张愔碰巧看见,只怕我们难逃一劫。” 成民还十分镇定,他在心里忖度了下:今晚遇见黑衣人不是偶然,应该很多晚都有黑衣人出现,只是今晚碰巧被张愔发现了,至少说明黑衣人出现不是为了取他们的性命,不然来了上京有两个月了,他们也不得存活至今。 “你们先别慌,依我看,黑衣人应该是某个人的眼线来刺探我们的秘密的,暂时不会危及我们的性命。”成民坦诚说出自己的分析。 “那会是谁呢?”夏皖道。 “等过些日子,我们就知道了。”成民也在心里打算起来,看来风平浪静只能维持这两个月了。 自从来了上京,他一直是低调做事,兢兢业业不落差错,也不发表任何有关政事的言论,只求安稳度过。 “张愔,你先回去吧,现在太晚了。”成民要梳理自己的思绪,现在也顾不了青霓和张愔的事,直接让他走了。 张愔看了眼青霓,答应着转身离开,步子仿佛变重了,走的时候没有来的时候迅速。 青霓始终站在慕伊身边,微微垂着脸,没有说什么话,她心里还在为张愔的出现而震动。 这一夜,大家都没睡好,到了后半夜才略微睡了会。 那位黑衣人从允闵王府逃走后,就径直去到了一个府邸的书房。 “大人!”他摘下自己的蒙面布,恭敬的作揖。 “今晚怎么这么早回来?”坐在椅子上的人抬起头问。此人正是梁士钊。 “今晚被发现了,还差点被抓住。”黑衣人如实的报告,将在允闵王府遇到的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梁士钊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点,“和你交手的是张愔?你确定?” 不及黑衣人回答,他便说:“确不确定都是他了。你去吧!”他又回想起在原城的衙门里见过张愔,他就是那死者的儿子,而涉案之人却是青霓,成民一家。 这又让他发现了青霓并非成民的亲生女儿,不过这件事与他无关,暂时用不上。他想好了计划,于是第二日,便匆匆进宫觐见太后。 “太后,臣又有发现了。允闵王爷口口声声说自己无心于皇位,但是他却与宁远将军张愔来往甚密,私交不浅,昨夜里密会,不知聊些什么……”梁士钊添油加醋的说了好大一通。 敞开心扉 http://.biquxs.info/

且说自成民回到上京,太后便一直担心他会夺回皇位,因为当年成民母亲的死也是她间接导致,所以她担心成民会夺回皇位为母报仇。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成民,想斩草除根,可惜一直没找到,现在找到了,却没想到盛况力保。 她连番施计,又让梁士钊帮忙,挑拨盛况和成民之间的关系,目的就是希望盛况产生嫌隙,能默许杀掉成民。在盛况眼皮底下,她还是顾及盛况的情绪的。 然而这两个月来,成民看起来安守本分,内敛低调,做到了为人臣子的样子,便觉得他若无心皇位也可和平共处。可是她不放心,便让梁士钊暗中观察允闵王府的一举一动。 梁士钊的话戳到了她的软肋,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她心里一阵惊呼,嘴里轻轻的说:“留不得他了。” “太后,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找人……”梁世钊小声说道,结尾处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还不是时候。”太后摇头,理性认真的分析:“若得手了,皇上必定会追究到底,到时查到我身上,将一切怪罪于我,就破坏了我们刚修补好的母子关系;若失了手,他们必定严加防范,皇上也会派人保护,到时反而再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梁世钊低着头,恭敬认同的点头应道:“太后虑得极是,还是您想得周到。那我们现在就静观其变,什么都不做?” 太后想了想又说:“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还是和之前的计划一样吧。后日是永乐的生辰,她的生辰宴是由成民家的两个女儿负责,若永乐在生辰宴上出了什么事,皇上对永乐疼爱有加,就算不怪罪成民的两个女儿,应该也会对成民产生不满吧。” “可永乐公主是我们自己人啊!”梁世钊提醒,目光犹疑。 “最后当然是有惊无险啊!”太后笑起来,目光精明。 “明白了,臣会安排的,那臣先下去了。”梁世钊说完慢慢的退出去。 这日雪下得很大,清晨还没有雪,他去朝会的路上都发现地上都有积雪了。 张愔也很早起身,整理好仪容进宫参加朝会,主要是向皇上辞行。按例,庆功盛宴过后的第二日或第三日就该回到自己的地方。 他在朝会上请辞的时候没想到被盛况否决了,盛况又对他另做了一个安排。“后日是永乐公主的生辰宴,你在上京再住几日吧。” 众人都明白盛况的意思,看待张愔的目光更是不同了。 盛况的确是欣赏张愔,有意让他做驸马,不过他也尊重盛乐的想法,故此让张愔多在盛乐面前露脸。他不会随便指婚,除非盛乐愿意。 朝会后,张愔在驿馆待着无趣,便一个人去了桃林村…… 而盛况散会的时候将成民单独留了下来,给他看了一份奏折。 成民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那上面竟写着:昨夜偶见宁远将军从允闵王府出来。 成民见到这几个字立即会意,任何君主都是忌讳官员结党营私的,尤其不能拉扯武将。这下他与张愔有了私交之嫌。 张愔已经是不同往日了,成为了手握兵权的将军,理当避嫌,他竟然忘了。 成民正懊恼自己疏忽,却听见盛况说:“皇兄,我一点都不介意。其实……” 成民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立即打断他的话,“陛下能将奏折拿与我看,显然是相信我的,我亦不瞒陛下。实情是这样的……”他将昨夜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盛况听了,果然一惊,“居然有人敢潜入允闵王府?” 盛况立即派人日夜保护允闵王府,传下命令,再看见有黑衣人潜入,务必抓住黑衣人追查出幕后主使。 雪越下越大,气温比前些日子又低了,慕伊睡到快晌午了才起身。 她起身立即找王思轩,他却不在,夏晥说他早上接到个帖子便出去了。 她暗暗奇道:上京还会有人邀约他?想了会,她放下心来,肯定是梁文堇。接着,她又去找青霓。 青霓很早就起身了,虽夜里没睡多少,可精神却很好,用过早膳后就在屋里抄写诗歌,一上午已经抄了一本了。及至慕伊来找她,她又兴致勃勃的邀慕伊一起做刺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忙了一下午。 晚上成民回来了,慕伊趁青霓不在跟前,对成民和夏晥说:“爹,娘。依我看,张愔就是姐姐的药,姐姐今天精神状态太好了,不同往日,就是因为昨天夜里见了张愔一面。要不我们就请张愔来家里聚聚,撮合他们。他们多见几面肯定就和好如初了。” 成民也不评价慕伊的方法可行不可行,立即拒绝。“我们不能请张愔来家里,绝对不能!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不能私自请了来。” 慕伊听得云里雾里,虽不明白还是懂事的点头。 “现在不同以前了。”成民微微叹气。 正巧,这时有人通报说:“宁远将军在外等候,说是来拜访的。” 慕伊笑道:“‘说曹操曹操到’,爹,他不是我们请来的,可以进来吧。把将军拒之门 外也不妥吧。”说完,她又转头对通报的人说,“快请进来!” 成民犹豫了下,还是制止了,说:“不行。你跟他说身份不便,请回。” 张愔往桃林村走了一遭,故地重游,只为重温和青霓的相识相恋,他们在桃花树下深情 一吻,一吻定情……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去见一面,没想到遭到了闭门羹。 他还以为是青霓的意思。 当下的张愔对政事不敏感,也不懂得官场上的应变,没懂得成民话中的含义。于是,灰 心丧气的回了。 且说王思轩,早上他收到的帖子的确是梁文堇给他的,邀他过府一叙品茗赏雪。 他去的时候,梁文堇已将一切备好了。 “思轩,你来的时间正好!茶刚刚泡好,你闻闻这茶香!” 王思轩走进屋内,见到梁文堇今日的精神状态不错,容光焕发的样子,他心里也高兴,感到安心,也跟着笑了起来。接过梁文堇递来的茶杯,立即品了一口,“嗯!好茶!” 握在手里的茶杯,暖暖的。透过肌肤传达到心底,在这样的寒冬感到格外温暖。 他们很快就聊了起来,说说笑笑,好像这次没有慕伊在旁,他们的交谈顺利许多。 谈了一会,王思轩主动说:“要是现在再喝点酒就更好了!” 梁文堇立即命人烧壶清酒来。 两人连喝了几杯,屋内燥热,两个人脸上都泛起红来,半躺在椅子上,悠然自得。 王思轩躺了一会,坐起身,看着梁文堇,问道:“堇,我们是知己,对吧?” “当然!”梁文堇认真的回答。 “自从在上京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有心事,郁郁寡欢,纵使是笑着,眼睛里也有哀伤。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王思轩很早就想和他聊了,迟迟拿不定主意,觉得现在时机不错便主动问起来。 梁文堇缓缓坐起来,喝了一口酒才说:“原因很多……”刚起了个头,他又顿了一下,重新措辞道:“这段时间的确是发生了很多事,不过都过去了。” 王思轩见他仍不肯说,也有些无奈,“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只是我想多问一句,和慕伊有关吗?” 梁文堇登时眼睛都亮了,手足无措起来,好像被捉住现行,有些无地自容。他慌忙的解释:“无关,怎么会和她有关?” “堇。”王思轩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看着他。 “的确与她无关。”梁文堇无比认真起来,他不想王思轩有不安或是愧疚的心情。转瞬,他又苦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何那日你要问我对慕伊是何感情,可惜我迟了一步,现在才明白自己。我衷心祝福你们!” 梁文堇说得无比诚恳,这是他的心底话,同时他也暗暗告诉自己,要收敛自己的行为。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默默关注慕伊,没想到还是被王思轩发现了。 接着,他又喝下一杯酒,说道:“我郁郁寡欢是因为我奶娘死了,我娘死得早,她从小将我带大,在我心里她和我的亲娘无异,所以伤心,再有……我爹……” 说到这,他实在没法说下去了。 王思轩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此时王思轩理解的是梁士钊品行不端,令梁文堇蒙羞,其实不是这个原因,至少不止这个原因。梁文堇也猜到他的理解,不过并没有再解释,只是喝酒。 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两个人静静的坐着,享受此时此刻此景。雪花一片片的从屋顶落下来,从窗前滑过。 王思轩见琴架上有琴,便知道是梁文堇特意为他准备的。他走过去,熟练的拨弄了几根琴弦,才慢慢弹首曲子。 这天,盛乐也在梁府,她先去过允闵王府,见王思轩不在,慕伊又在睡觉,只有夏皖一个人招呼她觉得无趣,便到这来找她表姐,梁文萱。 喜欢 http://.biquxs.info/

两个人正聊着,忽听见从院子里传来悦耳的琴声,她听过不少的琴声,却没有这般流畅逸动,不由得走到窗边,立在窗台下怔怔出神。 琴声止了,她才回过神来,问:“是谁在弹琴?” 梁文萱漫不经心的说:“不知道。” 接着,盛乐又听到了欢笑声,说话声,虽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声音很熟悉,她忍不住推开窗,往外面看。 隔了一个长长的走廊,好像是从那间房传出来的声音,她手指着,问:“表姐,谁在那间房啊?” 梁文萱似乎才想起,回道:“那是文堇会客的房间,哦,他今天请了一位朋友来府里做客。早起的时候告诉过我,让我别去打扰他们。” “那是堇表哥弹琴吗?”盛乐追问,她就想知道弹琴的人是谁。 梁文萱表示虽不知道弹琴的是谁,不过可以肯定不是梁文堇。 “你这么想知道弹琴的人是谁,莫非是想让他给你当驸马?”梁文萱打趣道,“还没听说过有谁闻琴声定终身的!” 盛乐朝她撅嘴,表示不用她管,自己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留神对面的动静,终于等到那个人开门而出。 此时太阳走到了西边,院里铺了层薄薄的白白的雪,上面浮着浅浅的金黄,树的影子给房门前拢上一团阴影。 那个人就站在阴影处,身材颀长,白色衣裾与地上的白色融为一体,走出阴影地,他俊美的脸庞霎时出现在视线里。 盛乐欢喜异常,眼睛登时像发光了一样,居然是他!居然是王思轩! 盛乐恍惚想着:恰好是他,也只能是他! 王思轩轻声一笑,回过头说:“堇,我可不忍心踩下去,白白破坏了这景致。等雪化了我再走吧。” 说完他转身进入里面,又关上门。 这飘逸翩翩的样子就这样留在了盛乐的脑海里。 继而她想到的便是那些王思轩和慕伊一起的画面,凭什么他对慕伊百般宠爱那么温柔,她能从他澄清的眸子中看到他对慕伊丝毫不隐藏的关心和爱护,而对她,却是拒之千里。 准确的说,他温柔的目光里从未有过她! 或许一开始她只是为了争宠,不愿输给慕伊,故意对王思轩示好,而王思轩竟半点不理,让他去皇宫,他也没去。上次宁远将军的庆功宴,也不见他……她本来都打算放弃了。 可偏偏让她见到这一幕,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对王思轩示好,不只是想和慕伊争高低。王思轩是她真正想要的,她的确喜欢王思轩,所以就不打算放弃了。 又有琴声飘出来了, 盛乐打定主意主动出击,立即行动起来。“表姐,我们去看表哥吧。” 她主动拉起梁文萱的手往外走。梁文萱猜到她的心事,便起了逗逗她的心思,故作不明的说:“真的是去看表哥?如果是的话,晚上你留下用膳就可以看见了,不急这一会哦。” “哎呀!表姐!”盛乐并不说其他的,只是撒娇。 “好了好了,我就成全你吧。”梁文萱一路笑,觉得盛乐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自己,见了喜欢的人便大胆的追过去。 到了那个房间,从外面只听见琴声,别的一概听不见。 盛乐也不愿打断琴声,一曲罢了才敲门。 梁文堇开门,见是她们,酒醒了一大半,奇道:“姐,你们怎么来了?” 他明明嘱咐过梁文萱,不要来打扰的。 梁文萱笑道:“不是我要来,是我们这个公主被琴声所吸引,坚持要过来认识一下弹琴之人。” 梁文堇见是盛乐的意思,也不好拒绝,便请了进来,相互介绍了下。 “原来是你啊!”盛乐故作惊讶的样子,“我竟不知道你会弹琴,还弹得这样好。” 王思轩不冷不热的说:“公主过誉了。” “你琴弹得这样好,回去我就告诉父皇,请你做宫廷乐师,在皇宫里弹琴,或亦可做我的师傅,教我弹琴。”盛乐说话都是非常温柔的语气,脸上带着笑意,是那种甜美的笑。 “公主太抬举了,弹琴只是我的爱好,上不了台面。我也没见过大场面,朋友聚会弹弹尤可,要是在皇宫里弹奏,只怕手会僵直,更别提教人弹奏了。”王思轩客气的回答,字字表明不愿和皇宫沾上关系。 此刻他懊悔不已,早知刚刚就走了……慕伊若是知道自己和盛乐见了面,一定会吃醋的。 盛乐对他这样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也没生气,只是对他如此冷淡的态度感到落寞而已。她亦不想逼迫太紧。若让他心生反感就更不好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盛乐展现的十分大气,又说:“那我可不可以邀请你来我的生辰宴为我弹奏一曲呢?” 王思轩没料到她会用一种请求的语气与他说话,非常的真诚。况且方才拒绝了一次,实在不好拒绝第二次,便有些犹豫。 梁文萱笑道:“何时永乐公主吩咐人做事需要征求他人的意见了?”她转头对着王思轩说:“你也算有面子了。” 王思轩明白,便应了下来。只怕不应,他也没法离开,怎么说她都是大盛的公主,况也不是过分的要求,为她弹奏就为她弹奏吧。 他立即起身告辞,说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办。 盛乐恋恋不舍的看着他,笑着点头。 回去之后,王思轩便把事情和慕伊说了,慕伊果然吃醋了。她嘟囔着嘴,别过脸沉默着。 “我是被迫答应的。当时又有梁文堇的姐姐帮腔,要是不答应啊,只怕回不来了。”王思轩解释道。 他绕道慕伊的面前,注视着慕伊,慕伊抬起头,满脸写着委屈,撒娇道:“你知不知道,你都没有为我,专门为我弹奏一曲!” 原来因为这个!王思轩认真回忆了下,好像是这样。他满怀歉疚的说:“我都没意识到,总觉得我应该为你弹奏过了。” 慕伊仍然委屈的瞪着他。 “那我现在就为你弹!”王思轩立即转身,准备拿琴。 慕伊却一把拉住他,“不要!我不是要你立即为我弹琴,像完成一个任务似的。等哪一天兴致来了,而我们又刚好在一起,你再弹吧。” 王思轩回身,看着她笑:“那你不生气了?” 慕伊故意思考了会,“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吧。”说完,就笑着抱住了王思轩。 王思轩闻到慕伊发梢的香味,心满意足。 转眼间就到了盛乐的生辰。这一天,青霓、慕伊还有夏皖很早就起身,忙活到下午才将各样物品准备妥当。她们已经设计好节目,在符合高雅端庄的皇家气派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雅俗共赏的内容。 这一日,清客阁也没有迎接外客,从早上开始张灯结彩,将内场布置得光彩夺目。青霓还特意放了几把带有不同图腾的椅子,专门为皇室的人准备的。 因天黑得早,所以把宴会时间定在卯时,而寅时刚过一半就陆陆续续的来人了。盛况等是准时到达的,依次坐上最高处的几把椅子。 在场的人立即站起身,向盛况、皇太后,皇后等请安,接着又向其他皇室成员请安,只是请安都足足用了一刻钟。 盛况前一日已命人送去众多金银首饰给盛乐,而在这次宴会上,又当众送她一颗夜明珠,足以表达他对盛乐的宠爱。盛乐高兴极了,扑到自己父亲的怀里,感激的说:“谢谢父皇!” 接着,不少人开始喊:“永乐公主,生辰快乐!” 盛况的礼物展示了之后,然后又是皇太后,皇后送礼,再然后才是大臣,每个人送礼的同时也会说几句奉承话。此刻的她,心里充满了贵为公主的骄傲和得意。这才是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人都该包围着的公主。 盛乐一边享受着还一边瞄向王思轩,而王思轩却只看着慕伊,和慕伊说话。她登时就沉下脸了,面对客套的赞扬和祝词,再乐不起来。 盛况等用过膳就回宫了,还让其他年纪稍长的人也回去。他笑着说:“永乐是想和同龄人玩,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可别不识趣,礼送到了就走吧……” 众人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留下自己的儿女便回了。 大臣们都心知肚明,盛况是想为公主招驸马了,虽对张愔有意,可也要看永乐公主的意愿,所以让大家带着子女前来,公主看重谁那就是谁了。所以宴会上全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他们一走,宴会立即换了个风格,右面“墙”被拉开了。原来那不是强,是一面大的屏风。拉开之后,还有和用膳区差不多大小的地方,也是摆了几张桌子,不过是小桌子,十来张,是以一个圈摆放的,上面也都摆放着各样点心、水果等,没有酒。 外面天已经黑了,里面却是亮如白昼。 慕伊先走到中间,用著击碗,发出“叮叮叮”的声音,场内安静下来,听她讲话。 “接下来是击鼓传花的游戏,大家先在这找位置坐下,有多余的座位就撤走。一会我会拿出一枝梅花,随意从一个人开始。鼓声停的时候,梅花落在谁家,就由谁说一句祝词,永乐公主满意方可坐下……” 相看无言 http://.biquxs.info/

慕伊耐心的讲解规则,其实这个游戏是青霓提出来的,慕伊听了觉得有趣,于是两个人一起制定规则,让这个游戏可行。 盛乐也觉得有趣,兴致颇高:“那我就不用坐在那边了?” “你暂时坐在原位吧,后面的节目会让你过来的。”慕伊解释,语气却不十分恭敬。 虽说慕伊也是公主,不过到底分了君臣,理论上要低盛乐一等。 盛乐现下也不理,反觉得她这般没大没小不懂尊卑,王思轩迟早会厌恶她。 众人在见了盛乐点头之后才慢悠悠的走过去,大多数人脸上都显示出跃跃一试的欣喜。 这场宴会明着是盛乐的生辰宴,可实为选驸马,所以盛筠寒,盛禹等用过膳就跟着盛况离开了,而梁文堇本可以留下跟着大家取乐玩的,可现在他在尽量避开慕伊,所以也是用过膳后就走了。 来到这儿的公子哥儿们都是经过认真打扮的,也准备一展才艺。当然其中也有两位是无心来的,那就是王思轩和张愔。张愔留下有两个原因,一则是不想拂了盛况的旨意;二则是可以见见青霓。而王思轩呢,则是不得不留下,因为他答应了盛乐要弹奏一曲。 因此走到里间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争与盛乐相对的那个位置,试图让盛乐注意到。那相邻的几个位置都被坐满了,余者才依次往外坐。 王思轩和张愔就向最里面走去。 其实不仅公子哥们重视这场宴会,那些官家小姐们也重视,她们知道宴会中会有很多公子哥儿到场,也都暗暗的为自己打算。所以在挑选座位的时候都想挨着自己有意的人坐。 她们一眼便注意到了张愔和王思轩,可来的时候,她们的父亲都已经告诉了她们,张愔是皇上看中的人,不可打主意,于是大多数小姐的目光就落在了王思轩身上,看见他落座,立即就有好几位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瞬间就把张愔挤开了,张愔便退了出去,重新坐下来。 不过还是有一位坐在了张愔旁边,她的闺中密友也劝她,“那可是皇上看中的驸马,你敢和永乐公主争吗?就算做小的,有公主为大,只怕惨过做奴婢。” 她却说:“万一公主不嫁于他呢?我总可以试一试吧,我觉得和你们那么多人抢一个相比,我这个赌或许胜算还大些。” 每个人都坐下来了,青霓就在剩下的座位里挑了一个。 慕伊见到又说:“把多余的椅子都撤走,余下两把就好了!”一把是她的,还有一把是盛乐的。 盛乐身边的几个宫女便上前把椅子撤走了,围的圈又靠拢了些,然后青霓和张愔就隔着两把空椅子。 没想到就落座这一个事就闹了好久才妥当。慕伊见差不多了就让人把鼓推出来,让一个宫女敲鼓,她在旁边喊停。首先是从青霓那里开始传花。 鼓声响起的时候,场上一片躁动,夹着欢声笑语;鼓声停止的时候,众人又是一声齐呼。 “是她!快说快说。” 第一次拿到花的是一位小姐,生得颇有几分姿色,笑容腼腆,拿到花的时候就已经匍下身子,不好意思起来,听到大家的呼喝声,更是红了脸。在身旁的人的搀扶下才直起身子,犹豫了好长一会,才对盛乐说:“祝公主美颜永驻!” 盛乐见她过于扭捏,就点头放过她了。 接着鼓声又起,花已经转了一圈了,张愔传给青霓的时候,特意欠身,将花递到她手上。他大方的注视着她,而她却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在接过花的一瞬间,心口却突突的跳。 击鼓传花仍在继续,青霓的心思却不在此,张愔的心思也不在此。 张愔身旁的小姐长得倒是挺漂亮的,笑起来温柔可人,她主动和张愔说话,先是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又接着问他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张愔本想主动找青霓说话的,经她一问,又打消了此念头。他慢慢转头看向青霓,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能再次鼓起勇气,跟她谈一谈,谈谈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像王思轩说的,要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惜,青霓没有看他,她正在努力的忽视他。可巧,坐在青霓另一边的男子也主动搭讪,问长问短,青霓亦是简短的回答。 而另一边,王思轩已经被左右两位姑娘问得不悦了,只想回去。他耐着性子告诉她们,“我不太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 慕伊看见便故意让那两位小姐起身说祝词,她偷偷告诉敲鼓的人停下,花刚好落在王思轩左边的姑娘的位置上,她说了祝词,盛乐摇头,又说了一句,盛乐还是摇头,如此说了几次,盛乐还是不满意。 盛乐便问:“她说的我都不满意,可怎么惩罚她呢?” 慕伊笑道:“那就请她为在场的每个人斟茶吧。” 那位姑娘脸都青了,可是也无法。而接下来接受“惩罚”的就是坐在王思轩右边的姑娘,她眼泪都下来了,让人看了都隐约起了些许不忍之心。可盛乐发话了,谁还敢求情。 逐渐地,大家都明白了,盛乐是表明了王思轩是她的,任何人不得对他有非分之想。那些公子哥儿们便收了心,将目光转向场上容貌不错的女子;而集中在王思轩身旁的姑娘们也转向了张愔。 “给霓公主请安!”是一把温柔的女声。 “怎么了?”青霓没什么架子,就以一般的口吻和她说话,抬眼一瞧,是一位长相颇为甜美的姑娘。 “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坐吗?”这位姑娘说得十分羞怯。 青霓立即明白她的意思,起身让座。 击鼓传花完了之后,又是猜灯谜,掷花名等,可大部分人都是兴致缺缺,宴会上顿时索然无趣,都是陪盛乐而已。 所以宴会早早的结束了,最后是以王思轩弹奏一曲结束的。 到了允闵王府,张愔突然出现,叫住青霓,说要与她谈谈。 “明日我就要走了。”张愔不知从何说起,便直抒来意,“我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在上京这么些日子,我还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若真的这么回去了,我肯定会懊悔!” 青霓看着他,眼神里藏着她的万千思绪,她淡淡道:“那你想说什么?” “你还在生气吗?”张愔问。 青霓回忆了下,才想起他为什么会说这话。是了,后面晓柔来找过她的事,想必他并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早就不生气了,反而是不想他为难。 她不禁有些想笑,语气微微松快了一些:“没有!” 张愔却又疑惑了,她不生气了是不介意了还是不在乎了。“青霓。” 他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也说不出别的话。他真的很想问,她还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愿不愿意做妾?可这个话他怎么说得出口。他现在不能不考虑晓柔了,晓柔为他做了太多,现在还在原城等他…… 如果,如果青霓愿意再次接受他,他也愿意再次拒绝晓柔,待她如亲妹。 青霓疑惑的看着他,此时四目相对,想的是一事却都是沉默着。 青霓也听慕伊说过王思轩的提议,她还是不能接受,记得她母亲生前曾经说过,“宁为小家妻不为管家妾”,凡一个家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很多事都说不清楚。虽然她很想和张愔一起,但还不能接受以这种方式在一起。 或许什么都不管了,自私的把他占为己有,只要他也愿意。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张愔问。 青霓犹豫半天,还是摇头。 相看无言,两人再没有理由聊下去了。最后,张愔说:“那你保重!” “你也是!”青霓说完就走进了府内。这一次,她没有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没有 难舍难分的心情,说不上来,好像麻木了。 骤然寒风起,青霓觉得从脚底窜出一股寒流,将自己浑身都冻冰冷了。 翌日,张愔回原城了。青霓站在屋内,眺望远方,心想:这一次,真的再见了! “姐姐,你听说了吗?”慕伊急匆匆的跑进来,“昨夜盛乐不舒服,好像是中毒了,上吐下泻闹了一夜。爹让我们去见他,要问问我们昨天宴会上的事。” 青霓亦是一惊,“怎么会?我们都没事啊!” “我们先去见爹吧。”慕伊拉着青霓就往外走。 “昨天生辰宴上,我们走后,你们又给盛乐吃了什么?”成民直截了当的问,现在大家都在传言,说他的两个女儿和盛乐不合,故意往她吃的东西里下药,还有人说,他的两个女儿不服盛乐这个公主…… 成民知道此事可大可小,他相信自己的两个女儿,所以急于查清真相。 青霓和慕伊都认真回忆起来。“晚膳用过之后,大家都没吃什么了。只是吃点水果和点心。” “盛乐也吃了?”成民问。 慕伊道:“我也没关注她呀,应该吃了吧,就放在她手边的。可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啊,我们都没事。” 和亲 http://.biquxs.info/

“正是因为你们没事,只有她一人有事,大家才有话说的。”成民叹了一口气,“也怪我,当初皇上说要你们替盛乐办什么‘民间生辰宴’,我就该拒绝的!” “爹,若真是我们疏忽,该由我们负责。”青霓镇定的说:“我们先进宫,面见皇上,将事情说清楚,并要求查出真相,不能白白受这个冤枉。” 成民想了想,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交代,于是带着青霓和慕伊进宫了。 他们直接去了盛乐的寝宫,当时皇太后,皇后等也都在,御医们在屋子里站了一团。 成民等先请了安。盛况走到他面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然后向身边的人发怒,“谁把永乐公主身体不适的消息散播出去的?” 宫里的人都跪了下来。 因盛乐有事,早上的朝会没有按时开始,大家都在议论,隐约听见宫里传来消息便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的说辞也被添油加醋的展开了。成民一时也弄不清楚是有心人故意那么说的还是不小心被歪曲了事实。 “皇上,盛乐不适,我们理应来看望啊。现在她怎么样了?”成民同样担心盛乐的身体,只要她没事,凡事还好说,他一脸担忧的问。 盛况叹了口气,又坐下说:“哎,昨天半夜里开始不舒服的,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现在永乐已经睡下了,应该没事。” 早上看见盛乐额头冒着冷汗,面色惨白的样子,他还是很担心的,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据盛乐的宫女所说,盛乐昨晚在宴会上吃了点心回来睡下后就叫唤着肚子疼。他也担心被有人大做文章,所以一直在低调处理。 这时,皇后在一边审问宫女,“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竟让她吃坏了肚子,每一碟点心你们都没试吃吗?” 宫女们也很委屈,跪着说:“开始是都试吃了的,只是后来……后来,她用点心的时候也没注意。” “混账!”皇后骂道,“关下去,等公主醒了再发落!” 几位宫女哭红了眼,一个劲儿的认错。 青霓和慕伊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难受极了,好像生生的被人打了几巴掌,还有冤无处诉。 成民正欲走过去,却被盛况拦了下来,小声说:“她就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皇兄,你别多想。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盛况丝毫没有怀疑青霓和慕伊,更没有怀疑成民,他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以免小事化大。所以盛乐见好之后,他就以冬寒伤风为理由,劝诫盛乐晚上不可贪玩,早歇息,保养身体。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自此,青霓和慕伊早晚都在府里,生怕再有什么事。转眼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院子里的树木都光秃秃的,树叶全掉了下来,天更冷了。 今年的时间好像特别长,寒冬怎么都过不去一样。慕伊在屋子里发呆,夏皖说:“再忍一忍,还有半个月就迎新年了,等年一过就不一样了。” 青霓笑道:“是啊,等年已过,慕伊就是新娘子了。” 青霓笑着打趣,慕伊都不好意思了,大家又说说笑笑起来。 成民经上次的事决定过完年,慕伊就跟王思轩去原城,成亲一切事宜就在原城办。王思轩也写信,告诉父母不必来上京了,过完年他们就回去。 此时的原城,张愔正在如火如荼的训练士兵,他打算在原城训练一支超强的适合作战的 军队,这也是盛筠寒的意思。所以他一回到原城就开始准备了,心无旁骛,正好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感情上的事。 他先是在士兵中百里挑一的找出身强体壮的或是有过很多次作战经验的,然后日夜操练,每天就睡三四个时辰。 被训练的士兵们有苦难言,都悄悄议论将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严苛的过分,像是把 毕生精力都放在训练上,训练时长超过了应有的一倍。 冬寒腊月,天亮的很迟,鸡叫的第一声,原城特训兵们立即起身,摸着天黑,跨过屋顶,穿过田野,矫健的身姿在朦胧的夜色中前行,抵达廖无人烟的空草地上。 “太早了吧,这么冷的天。”一士兵忍不住哈气,反复搓着手,抱怨说道。 “将军也和我们一同起身,一同操练,就别抱怨了。”另一人和劝道。 “他自己热爱训练,也别犯带累我们,明明不用这么不分昼夜的练习。我可听说了,将军是因为不想腾出时间思念心上人才把所有时间花在我们身上……” “咳咳,咳咳,咳咳。” 张愔从树梢背后走出来,立在光影下,高大挺拔的身姿倒在地上的影子也那么修长,他冷漠的看着那个抱怨的士兵,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让他出列。 “你打赢我就可以回去了。”他不含温度的声音,融入这寒气中让人骤然一冷。 士兵知道自己的话被他听见了,不禁吞了下口水,谁能打赢你,你要公报私仇就直说,不就是要教训我吗? 他拔出剑,把剑鞘扔在地上,手执剑柄对着张愔靠近,张愔步步后退,用剑尖端一挑抽出身来,他扑了空,转过身看着他。 如此进攻三次未果,又见张愔气定神闲并未真正发力,他有些气恼,怒吼一声,再次刺过去。 张愔一挡一跳,一个翻身一个回旋踢,长剑回鞘,抵在士兵的喉咙,电光火石的刹那赢得他措手不及,观战的人都看得眼花缭乱。 士兵忿然的瞪着他,明显不服气。 “你今天的训练理应多一倍吧。”他说的云淡风轻,投射而来的目光也云淡风轻。 “我不服!每天的训练已经超支了,还怎么再多一倍!我们这么拼为了什么?需要我们明天就上战场吗?”士兵是个实诚人,推开剑柄痛快直接的将心里话说出来。 “未雨绸缪!兰域与我们近两年没交战而已,随时可能爆发,我们原城就是第一道防线。”他说的斩钉截铁,显然,充分做好了赴战场的准备。 “这样啊。”士兵拍拍身上的泥土,黝黑的脸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尤为明显。“那我们更不用操练了。” 张愔侧目凝视着他,只听他解释说:“兰域要与我们大盛联姻了,听说要从三位公主里选出一位来和亲。兰域王子翔喑一个月前已经从我们城门口经过了,那时你还没回来自然不知道。” 这个消息一下子窜入张愔心里,敲击着他,与她有关,与青霓有关。听到和亲一事,他的心又开始不安了…… 而这一天,允闵王府的人皆惬意的坐在院子里感受冬日阳光的暖意,太阳朝着西方缓缓前进,突然,有宫里的人来报,请允闵王爷和两位公主进宫,还说马车已在门外侯着了。 成民感到奇怪,突然让他们进宫做什么,心里虽疑惑,脚步却没停,立即带着慕伊和青霓进宫了。 顺着路沿到宁清宫外,看见宫女们忙里忙外,井然有序。不远处很多侍卫不停地来回踱步,想来是刺客曾经出现而留下的阴影。 一靠近屋门,梅花香扑鼻而来。 墙边摆放着一排排的瓷瓶,里面插满了梅花;宽敞的大厅放置几张雕刻着各样小兽纹路的精致小桌,对称摆放,中间形成宽阔的过道;桌上瓜果佳肴美酒悉数备齐。 中间往前看去,有十来步的台阶,最高那层台阶上,那把尊贵的龙椅霸气醒目。 不一会人已陆续到齐,盛况也在众人的拥护下出现,像这样重要的国宴他依然先顾及的是他的兄长。 “皇兄,等会你与我一起迎接兰域的王子吧。” 翔喑王子出现的时候让宫中的女人为之一惊。约莫十七八岁,黑亮黑亮的眼睛时时却闪着精光,深邃的像有吸力的深潭,鷹钩般的鼻子是她们所见过的男子中最高挺的,轮廓立体分明。 脚踩深色羊皮靴,披着玄青长袍,身体略动露出里面上好的绸缎,头上顶着灰白的帽子,彬彬有礼的走到人群中间。 从长相到服饰,无不彰显另类的外域男子之俊。 翔喑王子的贴身随从精通两国语言,他的话便是王子的意思。 宫中有分量的人皆坐在席上,十几个人拥在这里,却没有一点嘈杂,皆是礼貌的微笑着,安静的只听得见风声,和那位随从的说话声。 如此清晰,都听明白了。翔喑王子是来和亲的,终结两国近百年的战争。 青霓慕伊默契的暗暗互望一眼,眼神如突临大劫。 慕伊在心里默念:选盛乐吧,一定要是盛乐,盛乐,盛乐…… 眼睛不自觉地往盛乐那里瞄了一眼,觉得她怪怪的,好像打扮与平日里不同,相当低调,故意遮住自己的美似的。 歌舞表演已罢,王子身边的随从又说话了:“大盛是强国,六艺皆有不凡的卓越成就,礼、乐我们已经领教过了,不知有没有机会领教其余四艺呢?” 于是国宴变成了两国精神文化的切磋。 往事 http://.biquxs.info/

首先他们要切磋的就是射箭技术。它在战场上是影响生死的关键技艺,射箭技术的好坏也关系着一个男人的尊严。 太监立即抬来一个七八尺高的靶子立在门边,射箭的人站在靶子对面,离台阶几寸远,方便在场的人观看。 两国各派了几个代表,都射中了,少数正中靶心,大多在靶心之外。 兰域的射箭技术让盛况他们大为吃惊,竟跟他们不相上下,心里不免担忧,邻国是个强劲的敌国可不是件好事。 看到兰域的高手在靶心留下的三支箭,众人皆是心头一凛,如此明显的挑衅决不能含笑混过。 可当下该上场的都已上场了…… “哈哈哈,贵国的射箭技术还是不错!”兰域的一武官看着那三支箭,说话的神色很是得意。 盛况勉力牵动着嘴角一笑,眼神颇为不满,往场下环视一圈。 “父皇,儿臣愿斗胆一试。”盛筠寒适时地站出来,“看大家玩的这么尽兴,我也想参与。” 盛况满意的点头,命人另取三支箭来。 盛筠寒接过箭,气定神闲的立在台阶下,面无表情的盯着靶心,右手慢慢拉开弓举到侧脸处,眼神专注。 “吱……” 箭离弦,像风般的速度,插进靶心将别人留下的一支箭打落在地。 “好!好!”场上的人有的欢呼起来,拍手叫好,有的暗自惊叹。 兰域那名武官惊讶的瞪了瞪眼,没说什么,继续看盛筠寒接下来的表现。 当盛筠寒再次射中靶心且打落他的箭时,他坐不住了,两三步走过去激动的说:“服了!”蹩脚的话,真诚的语气,让人有种好笑的感动。 兰域大使站起身,谦和的说:“大盛的皇子果然厉害,我们大开眼界。想必驭术更是精湛,我代表翔喑王子向您讨教。” 两国的切磋一下子变成了盛筠寒和翔喑的比较,盛况脸色沉重起来,马上竞技本就带有几分危险,稍有闪失,只怕挑起两国战事。 “皇上,皇宫虽大,却有各个宫殿相连,道路两侧又是树木花盆,有几段路还是石子路,实在不宜跑马。”一名执事太监恭敬提出自己的想法。 盛况微露笑意,“驭术就下次再切磋吧,备晚宴!” “且慢!皇上,我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请教。”大使从怀中拿出两页纸,交给太监。 盛况过目,太监念出来: “以绳测井。若将绳三折测之,绳多四尺;若将绳四折测之,绳多一尺。绳长、井深各几何?” 又翻到第二页纸: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第一页纸的意思大家明白,第二页纸上的内容却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全场陷入沉思中。 见众人静默,盛况示意近身太监把数论家方竖请来,过一阵方竖来了,不负众望带着答案来了。 “绳长三十六尺,井深八尺。” 大使赞叹的说:“大盛果然卧虎藏龙!不知第二个问题可有了答案。” 众人皆是一筹莫展,盛筠寒也暗暗着急,偏生才思敏捷的白乐天不在上京。 “第二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呢?还请大使言明。” 大使意味深长的回答,这个佛偈就是问题,稍作改动即可。他沉着的微笑,像是进行了一次愚不可及的对话。 “佛偈?”青霓小声嘀咕,恍惚想起小的时候,家道中落后母亲常常独坐在窗台下,翻看一本经书,口里还念着: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想了想这句话,又仔细品读那页纸上的几句,好像明白了问题在哪;前些日子她心里千愁万绪,经过“落水死里逃生”、“与张愔重逢”,“坦然接受张愔离开”等一系列事之后,倒帮助她体会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意味。 “皇上,天色暗下来了,贵国依然没人能解出来,再耽搁也没意义,要不暂且搁置,先用晚膳。” 任何人都听出了他言语里的鄙夷嘲讽,得意畅快,此刻谁还吃得下,问题没解决就吃饭不成了酒囊饭袋吗? 盛况成民等脸都黑了,皱着眉,不悦的凝神望着那几个大臣们,表情如出一辙。 青霓缓缓站起身来,突兀的吸引众人目光,她略微低着头,眼神落在大使的下巴处,“我试试。” 语气从容淡定,仔细听还是感觉得到她在努力压制心里的紧张忐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她话音一落,大使的脸唰的白了,震惊的看着她,一个十几岁的大盛公主居然把这偈破了…… 青霓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到他下巴微微有些颤抖。 她见场上没一个人答话,盛况等又是失望羞怒的脸色,尴尬之极,故而大胆一试;现在才担忧自己若说错了怎么办,自己贻笑大方倒无所谓,大盛的体面丢了就担当不起了。 大使终于收起那震惊不已的表情,心服口服的赞叹:“服了服了,大盛果然是人才济济的强国,一个小公主都能有如此觉悟,能与贵国和亲是我们的荣幸……” 青霓轻轻吐气,急骤跳动的心脏终于慢了下来,回归正常,她坐在位置上,低头半晌,忽视投过来的惊羡、欣赏、崇拜的目光。 再坦然抬眼时,不曾想还与一道目光交汇。不知那目光是从刚才一直停留还是突然望过来的,只觉得这灼灼目光像含着柔情的探究,她慌乱的别开眼。 那盛筠寒是什么眼神? 前些日子因张愔的到了,她完全忘了盛筠寒的存在,现在又回想起和盛筠寒的那些交集,她不由得紧张局促起来,更不敢直视盛筠寒,垂下头也无心进食,只胡乱吃了两口。 准备离宫的时候,盛筠寒叫住了她,立在花荫下与她说话。 “为什么要回答?为什么要答对?”他质问的语气莫名充满了担忧。 青霓被他突然的一问,愣住了,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知道答案,如何知道自己答的是对的?刚才那个情形,不答岂不是让兰域看轻了我们大盛?” 他周遭冷冽的气息似减少了些,语气仍旧淡淡的,“或许看轻了,他们就会放弃和亲。” “啊?” 青霓没明白他的意思,回到允闵王府后忍不住问成民。 “他说的有理。本就是来和亲的,为何非得逐项比试呢,他们是在试我们。见我们通过考验,才最终决定和亲。”成民坐在椅子上,慢慢分析,“若我们没通过考验,他们会觉得大盛空有其表,也许会大举进攻,吞并大盛。” “如此说来,通过考验也不是,不通过也不是。”青霓无奈的说。 成民凝神想了一会,盛况应该不会要求他的两个女儿去和亲,比较盛乐才是名正言顺的大盛公主,于是宽慰的说:“不用担心,和亲是盛乐的事。” 慕伊好奇青霓怎么回答出那个问题的,挽着手央告,“姐姐,你是怎么想到的?” “以前小的时候听我母亲念过佛经,忽有所悟。”青霓笑言,想到已故的母亲禁不住伤感,“没想到我母亲还能帮我,看来她一直在守护我。” “佛经?”夏皖激动的站起身来,“你们怎么说起佛经了?” 成民拉住她的手,耐心地将事情始末讲给她听,她平静很多,期待的眼神看着青霓。 “青儿,你母亲闺名叫什么!”夏皖激动的拉住青霓的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有一个答案就在她的嘴巴,呼之欲出。 青霓疑惑的说出自己母亲的闺名。“夏禾。” 夏皖突然流下泪来,期待的眼神虽淡了几分,仍是一脸惊喜,“真的想不到哇,老天竟然安排的如此巧妙。青儿,你母亲原是我府里的丫鬟,但与我情同姐妹,她跟我、我的妹妹是一起长大的……” 青霓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居然还能知道母亲的一点点旧事,只是回想起母亲的高贵模样真的不像个丫鬟,千金小姐还差不多。 而慕伊和王思轩也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立即让夏皖具体地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夏皖慢慢讲述。她其实是兰域前护国将军的大女儿,还有个妹妹夏颜,夏禾是她们的丫鬟,照顾了她们姐妹好几年,感情深厚。 二十几年前,少女时期的夏皖和夏颜淘气非常,偷偷去营地看士兵操练,看夏将军如何指挥作战。没想到因为一次突如其来的军令,夏皖被困在木箱里一齐带上了战场,参与了兰域大盛的交战。 当时她们两姐妹为不让夏将军发现她们贪玩,一个躲进木箱被收拾衣物的士兵抬走了,一个躲在屏风后面逃过一劫。 那次交战夏皖认识了风华正茂的盛闵,两人于战场上相识,于大盛营帐中相知相爱…… 兰域那次输了,夏皖和夏将军被押送到上京,大盛先帝要处死他们。 盛闵求情无用,只有硬救。他登基那日,安排好一切,救下夏皖,从此浪迹天涯,隐姓埋名。 指婚 http://.biquxs.info/

然而回到兰域的将士们是这么说的,护国大将军惨败,是因为大将军之女爱上了大盛皇子,泄露了机密。 大将军一家有卖国之嫌,全家处死。而夏禾只是丫鬟,应该没被牵连。 夏皖简略的述说那段深刻的往事,伤痛重新翻滚而来,她泣不成声,“是我害死了我的家人。” 成民一直安抚她。 青霓和慕伊也垂下泪来,王思轩亦是感慨惊讶得坐在一旁,楞不出声。 他们都知道有故事,都知道成民隐姓埋名的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没想到牵扯出两代人,两个国家。 夏皖冷静了一会,继续说道:“佛教是我们兰域的本教,兰域的国师是个得道高僧,只皇室和有功绩的大臣家中才有经书。因而听到你说你母亲看佛经,我才这么大反应。其实我妹妹很爱看佛经的,常揣一本在怀里,我刚才还以为……真没想到你是夏禾的女儿。” 她又激动的抓住青霓的手,感叹道:“真好,我以为夏禾也不能幸免的。幸好留下一个你!” 青霓扑在她怀里,喊了一声“娘!” 慕伊也扑过去抱住夏皖,“娘,别伤心,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守在一起!” 翌日,成民被单独召进宫。盛况面露为难之色,踌躇半日方向他开口:“皇兄,若将青霓或慕伊送去和亲如何?” 成民一惊,诧异的看着他,默不作声。 “今早太后苦苦哀求,说舍不得这唯一的孙女,永乐也哭闹着说不去……”盛况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皇兄,我把我的意思说出来,只是与你商量。若青霓和慕伊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勉强。只是因为皇嫂的身份,我以为你们会愿意。若是她们嫁过去也算是‘认祖归宗’。” 盛况见他脸色凝重,还是不说话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盛况停了一会,又说:“哎,我就回绝和亲这个提议吧。” 成民如何不了解盛况的苦心,和亲促进两国邦交结束近百年战乱,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何况于他,更有另一重意义。 他确实希望和亲成功。 可若必须牺牲女儿的终身幸福,他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伟大…… “你疼女儿,我也疼女儿!”半晌,他终于回应了一句话。 盛况颔首,眺望宫外光秃秃的树木,轻轻一笑,“皇兄,只怕我们对得住自己的女儿,却对不住这天下呀。” 成民满怀心事的回到府内,对此事只字不提。 盛况在宫里盛情款待兰域的贵宾们,将上京凡提的上名的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全搬出来,为婉拒和亲铺垫。 这两日确实把他们招待好了,他们对大盛越来越有好感,同时也对和亲越来越上心。 是日晚宴,盛况还未来得及拒绝和亲,兰域大使已表明态度,“皇上,我们真心实意欲与贵国结为邦交,翔喑王子也特意前来表明他的诚意。若将青霓公主配与翔喑王子,我们愿赠黄金万两,两座城池。”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大家都以为盛况会欣然接受,没想到他回了句,“多谢厚意,此事明日再谈,现在只管取乐!” 他们都明白,这事得看允闵王爷的。 成民如坐针毡,沉重的低下头,只看着杯里的酒,盘中的菜。 很明显兰域众人对这个回应很不满意,直接将不高兴挂在脸上,兴致缺缺,勉力坐着相陪。 皇宫里藏不住秘密,消息一下子传到盛乐和皇后耳中。盛乐无比轻松的叹了口气,开心笑道:“母后,我不用去和亲了。” “幸好舅舅早知道和亲一事,不然现在哪来的青霓公主替我挡劫;也幸好舅舅知道翔喑王子的喜好,我才没机会选中。”她挽住皇后的手臂,撒娇的念叨。 还记得前段时间她和慕伊不和,天天向自己的母后抱怨,觉得平白无故多出两位公主做什么,那位青霓倒罢了不争不抢的,可那位慕伊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什么都和她争个高低,让她很不痛快。 当时皇后却说,自然是有理由的! 盛乐追问,皇后却不提。 皇后现听见盛乐提起之前的话,立即打断她,眸色凝重,神色严肃,“别乱说话!这是霓公主优秀才被选中,与你什么相干!” 盛乐瘪瘪嘴,不以为然,眼角向上微提,“不过是慕伊被选中就更好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低的只剩下气息吐出。 她不由得想起了王思轩,他对她依旧冷淡,她亦是无计可施……可心里却是怎么都放不下。左思右想,王思轩是被慕伊缠住了,要得到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求父皇下旨成婚…… 她依偎在皇后肩头,红着脸柔声低述,似撒娇似乞求,“母后,既然我都不会嫁到兰域了,要不你给我指婚吧。” 皇后侧目而视,看自己的女儿娇媚婉转,笑言,“你有心上人了?” “现住在皇伯父府中的王思轩。”她害羞的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日才将话说清楚。 “胡闹!”没想到皇后突然严厉起来,“他是什么身份,怎能娶你!” “母后,他可不是无名之辈,我听表姐说了,他家在原城可是富可敌国的。”盛乐据理力争。 皇后歪着头,冷冷出声,“不过商人而已。” “反正女儿就要嫁他,非他不嫁。你不同意,我去求父皇。”说着跑开了,任皇后在后急声喊她回去,她置若罔闻,飞快地跑到盛况那去。 盛况正头疼和亲的事,成民的意思是回家商量后再决定。盛乐来闹他,他急急打发,“等我处理完和亲的事之后,再办你的事。” 她高兴极了,立马吩咐备马车去允闵王府。 当时慕伊与王思轩手牵手正从街上回府,不曾想盛乐侯在厅前,一见到他们就发狂似的冲上前,拉开他们的手,“慕伊,以后不准你再见驸马!” 慕伊和王思轩看她莫名其妙,也不理解这话,“什么驸马?谁是驸马?” 盛乐气呼呼的瞪着他们,挽着王思轩,“你是我的驸马!” 王思轩挣脱她紧紧抱住的手,“永乐公主,你在说什么?” “我不准你和她在一起,也不准你牵她的手!父皇说了等她和亲后,就下旨我们成婚。”她一时气恼,又急于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说是慕伊被选中和亲。 她的一句话如响了个焦雷在慕伊和王思轩的头顶,两人皆呆滞住了。 不是说和亲是盛乐的事吗?王思轩怎么就成了驸马了? “不可能,爹说了皇上只会让你去和亲!”慕伊不敢相信,惊慌的摇头。 “我管你去不去和亲,反正过些日子父皇会下旨我和他成亲。”盛乐说得斩钉截铁。 王思轩冷着脸,眼神凛冽,“永乐公主,我不会与你成亲的。就算下旨,就算掉脑袋,我也不会!” 说完牵着慕伊的手走了出去。 盛乐气愤的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眶里噙着泪,胸口堵得慌,不知如何发泄。 生气和委屈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冷眼,明明她是公主,他应该欣然应允,而且有了圣旨,就算勉为其难,他也应该接受…… 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接受!她有那么好吗?或许只是因为先遇上她。 慕伊痛心的流下泪来,一路跑到成民的书房,也不敲门,直直冲入,打断了房内人的谈话。 “爹,皇上下旨让我和亲吗?”慕伊气愤的说:“凭什么是我啊!你都不替我拒绝吗?” “不是,是让我去。”青霓接过话来,她的眼角微微湿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带着些许的苦涩。 慕伊震惊又疑惑的看向身后侧的青霓,“姐姐,你?”她顿了顿,“你也不要去!” “我答应了。”她意外的说的出奇淡然,无情无绪,“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可以这么有价值,我已经不会有幸福了,为两国百姓做点贡献也好。” “青儿,我说了,这只是他们的意思,你可以拒绝!”成民的语气带着愧疚。 成民回府和夏皖在书房悄悄商量,本欲公开青霓的真实身份,若真的要牺牲一个人,也应该是慕伊,没想到她在外听到了,推门而入,答应和亲。 “爹,上次你不是说过吗?一家人应当荣辱与共,我是你的女儿,是慕伊的姐姐,我不能推脱的。何况兰域选中的是我,换了别人,他们未必依。” “可是,张愔怎么办?”王思轩忍不住开口,谁去都不好,他明白青霓是成全他和慕伊,彻底放弃张愔。 “对呀,姐姐,你……”慕伊知道不是自己和亲后松了一口气,可见青霓如此又是心有不忍。 青霓转身,侧影看来清冷黯然,她低低叹口气,“来上京前,我们就已经分开了;前些日子我和他也见过面……”她顿了下,苦笑道:“还是没有再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法再往前走一步,这两天我倒想通了一件事,或许此生我与他就是有缘无分吧。” 远嫁 http://.biquxs.info/

听见青霓的话,大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劝和亲不是,可局面又成了定局难以回转。 于是他们自我安慰:若青霓真这么想,她在兰域做王妃,也许以后还会成为王后,以后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况那位翔喑王子也生得一表人才,通身看来品貌言行也不输张愔,青霓嫁过去也未必过得不幸福。 夏皖擦掉眼泪,拉着她的手,颇为伤感,“青儿,委屈你了。” “那盛乐说皇上下旨要王思轩与她成亲,是怎么回事?”慕伊突然想起还为这事而来。 成民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没听过。想必是她一厢情愿吧。” 王思轩根本不担心这事,他不愿意谁都勉强不了,心里只是想着张愔,要不要写封信告诉他? 当夜,慕伊溜到青霓房间,悄悄对她说,“姐姐,明天你偷偷走吧,去原城,张愔肯定在等你。” 青霓噗嗤一笑,“我走了,后面的事谁负责呢?” “管他呢?准不能杀了我们吧。”慕伊大胆的说。 “皇上是不会杀你们,可不代表兰域不会发战呀。”青霓转过身抱住她,“别担心,我是真的愿意。” “姐姐!”慕伊快哭了,自己解脱了却让青霓陷入囹圄,就像是自己把青霓推进了火坑。 “没事,你可以和王思轩幸福的在一起就好了。”她柔声说,充满极大的安慰,心满意足。 “姐。”慕伊心里难受,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姐,我不放心你。” 青霓一听这话,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低下泪来,感动的说:“我知道!” “慕伊,以后爹娘就由你照顾了。虽说等开春了你就要去原城,而我却是过两日就要去兰域了,到底你离他们近一些,到时你可要多回来看望他们,或者寻个理由让他们去看你,如果能留下他们就最好了。”青霓不放心的说:“我们都不适合待在上京,看得出爹撑得很辛苦!” “嗯。嗯。”听到这些嘱咐的话,慕伊越发伤感,似诀别一般,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姐姐,现在要嫁去远方,一个人孤零零的,以后的岁月中剩她一人独自倚栏望月,也许此生再不能见…… 她悲痛的哭出声,青霓也默默垂泪,两人第二天眼睛都肿的不像话。 王思轩不知从哪弄来两个冰袋,替她们敷上。 慕伊刚触到冰袋,就猛的缩回了手,“冷……” 王思轩宠溺的笑了笑,折扇轻点她的额头,拿起冰袋轻轻敷在她的眼睛上,放了一会又拿起,再放。 “嗯,凉凉的。还不错。”她俏笑而盼。 下午的时候就有宫里的人把嫁衣送来了,兰域王子来日启程。大家都已接受了青霓和亲的事,只为临来的分离而感伤。 落日时分,梁文堇特来与她告别。 “我没想到结局是这样。你真的心甘情愿?”梁文堇颇为不舍,语气充满感慨。 她一脸平静,歪着头淡淡的笑,“其实有你们诚挚的关心,我心里很满足。” 相比之前她一人只身在世,现在有人关心,认识这么一群人,此生也无憾了。 “只是想到以后不能再见你们,我还挺舍不得的。”她感怀说道。 梁文堇却突然轻松的笑起来,笑容充满了无奈苦涩,“我和你还是挺有缘分的,说不定我们会在兰域见。” “嗯?”她疑惑的问:“什么意思?你要去兰域?”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吧……”梁文堇欲言又止,话里有话。 青霓看他眉眼拢聚着无奈的哀伤,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一问:“从在上京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从前大不一样,发生什么了?好几次想问你,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是自己,你会怎么样?”梁文堇反问道。 她被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话问的一愣,“为什么自己不是自己?” “就是你突然发现完全不了解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你自认为过的人生和实际根本不一样,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梁文堇解释说。 青霓想了会,认真的回答:“我不明白,自己就是自己,与外界那些什么相关?家人塑造的成长环境确实会影响,可当你有了自己的思想后,你就是你了,再与他们无关。” “若你发现你的成长环境都是假的呢,你根本不属于这,不属于大盛呢?”梁文堇脱口而出。 青霓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她不再说下去,安慰道:“不管你怎么看自己,在我眼里,你就是梁文堇,是我的朋友。” 梁文堇心里畅怀不少,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感激的对她温暖一笑。 晚间夏皖做了一桌好菜,一家人围坐在炕上,窗外大雪纷飞,屋里显得格外温馨。一时欢声笑语,一时默默无言。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若时光停留在这一刻那便是岁月静好。 翌日,青霓换上嫁衣,一袭红衣似火,站在雪地里娇若朝阳,衬得明媚醉人,眼里幽着一汪水,除了离别的伤感再无其他。 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眼中藏着绝望。 慕伊夏皖早又哭了起来,慕伊吸吸鼻子,忍住眼泪,勉强笑道:“姐姐,你真美!” “思轩,慕伊就交给你了,还有爹娘!照顾好他们!”青霓最后交代这句,马车就跟上走了,她从车窗伸出头,向他们挥手。 听到她最后这句话,王思轩突然感到一阵心酸,第一次眼眶含泪,他用力的握着慕伊的手,莫名想到四个字。 生离死别。 青霓走后,成民做主选个良辰吉日让王思轩与慕伊有情人终成眷属,先让他们在他和夏皖面前简单的行礼,到原城后再好好的办一场婚礼。 就定于本月二十二,也是慕伊的生日,十六岁生辰。 两个准新人心里欢喜非常,嘴角不自觉的抹开幸福的弧度,让人见到也跟着笑起来。这也是这些日子里唯一的大喜事,大家心里都很开心。 可没想到的是,良辰吉日还未到,张愔突然出现在允闵王府,风尘仆仆的赶来,熟悉的剑眉星目多了几分成熟与沧桑。 “你怎么来了?”王思轩一见是他激动的起身拍下他的肩头,倏忽之间,他又愧疚的转身背着他。 “她已经走了?”张愔马不停蹄的赶来,还是没赶上,穿过上京繁闹的街头之时已大概听到青霓和亲远走的事,只是风言风语的也听不清楚。现见王思轩这个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是她被选中!果然她选择了和亲!只怕还会如自己所料,她已抱有自尽的念头…… “张愔,姐姐是自愿的,她以为你们不会再在一起了。”慕伊感叹的说,“她已离开七八日了,也许你早点来,姐姐就不会去了。” 张愔脑里闪过千头万绪,心乱如麻,呆在那里也不出声。 成民以为他是来和好的,而青霓已经远嫁,两人从此天各一方,这段感情有缘无分,唯有叹息。 “张愔,迟了就是迟了,接受吧。” 夏皖跟成民想的一样,那么深刻的爱当初为何要放手呢,既放手了就要承受失之交臂的遗憾,“哎,你们两个生生错过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听众人的话,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张愔着急肯定的说,“青霓决不愿意和亲,她是顾全大局,不得已而为之。等真正到了那,你们觉得她会做什么!” 一番话彻底让成民等醒悟过来,惊恐的说:“你的意思是……” “我赶来只是想告诉她别勉强自己,不怕两国交战,有我和我的飞虎军在,他们不敢轻易开战!没想到她已经走了。”张愔愤愤的说。 他拧眉叹气,早知路上就再少吃少喝少睡腾出时间来。她答应和亲还跟着去了兰域,情况就不同了,现在没有反悔的余地,不然则是有意挑起两国纷争,激化矛盾。 成民等回想起青霓离开那天的表现,那么明显的诀别竟没有感觉得到……不由得承认自己那一点点私心。 因为打从心底希望她是真的愿意,并接受和亲,所以潜意识的忽略了她眼底的绝望。 张愔这么提出来,那些忽略的东西好像放大无数倍的出现在眼前,他们再也忽略不了,着急道:“那可怎么办?” 夏皖深深的害怕起来,若她真的出了事,她怎么对得住她的娘,夏禾。 成民稍定心神,开始分析。 “青霓既想顾全大局,就算有自尽的念头,也会到兰域后自尽。不然兰域的人肯定赖在大盛头上。估计她会在成亲夜趁热闹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自尽。我们先别急,他们走了八日,应还有二十天左右才到兰域境内,时间还多,我们部署一下再去救她。” 几个人一番部署,终于达成一致,在原城做好准备,等他们行进到兰域境内就动手,若等他们行进到兰域城中只怕救不出人了。 成民怕自己不动声色的离开,盛况会到处寻他下落,所以先去宫中对他交代几句,称有要事回原城一趟,处理完毕就赶回来。 生离死别 http://.biquxs.info/

“再过两日就是新年了,我们好不容易团聚就等着一起团年,非得现在赶过去吗?年过了再去也行呀!”盛况诚心挽留。 成民再三坚持,他也只好由他了,让他万事小心。 成民等人早几日就侯在原城,部署好了一切。那日藏在小竹屋外的树林里,看见兰域众人走出原城城门口,慢慢走过那座连接两方疆土的石桥。 此刻他们的脚下踩着的是兰域的土地。 青霓坐的马车在队伍的中后段,成民带着几个旧时部下冲出去直接找到青霓乘坐的马车,救下她,欲撤回小树林,王思轩在那接应。 “青儿!是爹!快下来!”成民赶到青霓乘的马车旁,大喊道。 马匹受了极大的惊吓,都撕喊起来,胡乱奔走,青霓在马车上被摇晃的头昏脑胀,晕晕眩眩,还能听到各样嘈杂的声音。 “有埋伏!杀!” 跟着是箭嗖嗖的发出来的声音,刀剑相拼的声音,还有些痛苦的惨叫声,混乱一片。 虽她不知发生何事,但大概猜着遇上劫匪了吧。马车上晃来晃去她也顾不上去看,直至听到成民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这场混乱因何而起。 原是张愔早先领着几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打头阵,把敌人吸引到他身边,兰域长长的队伍被分成两节,还是一九分的结构,他们阻在中间只为了成民可以顺利带走青霓。等这边安全了,张愔他们再行下一步,脱身。 青霓艰难的掀开马车上的布帘走出来,踉跄的站在车沿上,摇摇欲坠。见到四五个蒙着面的男人在拼命周旋,武艺高强,出手快准狠,但并没有伤人性命,只是将兰域的人打倒在地,哀嚎连连。 眼前的这位,虽也蒙着面,可不需分辨,她就知道是她爹,成民。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爹!真的是你!你怎么会……你没必要这么做。”青霓此刻思维还很混乱,话也说不清楚。 成民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她上马,“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这时,又有一小队人马从原城城门口跑了出来,离他们越来越近,成民瞧他们的势头瞬觉不妙。 果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应该说冲着他来的。 他当机立断,让青霓坐上另一匹马,交给部下萧舶保护。萧舶临危受命驱马狂奔立即将青霓带到小竹林深处,王思轩侯在那里的。 “爹!”她哭喊道,这时候怎么能离他而去呢,可若留下只会增加他的负担。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忍痛离开。 这队人马带有极强的攻击性和目的性,招招取他性命,虽有几个部下舍命保护,还是难以抗衡,只是吃力的坚持。 张愔打斗间隙注意到成民的困境,忙派两个人过去帮忙。可成民那边稍占上风了,他又处于劣势了。本来他要对抗的人就多,何况翔喑王子也不是个无名之辈,剑法了得,箭不虚发。 青霓在马背上颠簸,停下来时见是树林深处,停放了十来辆一模一样的马车。 “你怎么会在这!”看到王思轩突然出现,她惊讶不已。 “救出你就好了,伯父呢?”王思轩抬眼四周望了望,还是没有那个身影。 青霓满脸的担忧,“爹现在有危险。”她急急地翻身下马,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得王思轩扶了她一下。 站稳后她又对马上的人说:“请你快去救我爹吧,拜托了!” 萧舶沉重的点头,勒了下缰绳,调转马头,冲了出去。 “我也去!”王思轩翻身上马,也追了出去。 “你又不会武功,你别去!”青霓不放心的喊了一句,可他已远了。 王思轩自知不会武功不能与成民并肩作战,便停在树林边观望,伺机而动,希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看到前方打的不可开交的战局,他又一次深深的痛恨自己不会武功,只能待在旁边,干着急。 与成民交战的那队人马之中有个领头的,一直骑在马上立在远处,冷静的观察着整个战局。他胸有成竹的一笑,拉开弓如满月。 “伯父,小心!”王思轩大喊一声,从马上跳下来。 成民闻声躲过一箭。 那个领头的恼怒的疯狂射箭,一次射几支,连续不停的发动攻势。 王思轩瞧见不远处有块木板,惊喜的眼睛一亮,拾起来给成民送去。两个人躲在木板后面,暂时避了避。 可近身的杀手也没停下,仍旧剑剑夺命,成民与之打斗不息,还担心王思轩受伤,又时不时躲远处的暗箭。 王思轩拿着木板跟着成民的步伐移动,始终挡在发箭的方位。可箭实在是太多了,防不胜防,猛然一支箭擦身而过。 “思轩,没事吧?”成民一边打一边问。 “没事,划过去了而已。”王思轩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应了声。 他们寡不敌众,终是落了下风,在未能喘息的激烈打斗中,根本无法抽身离去,终于被射中一箭才结束这场战斗。 成民肩部中了一箭,王思轩等立即将他扶上马,带至原城某个院中。 这是王思轩买下的三进的屋子,让大家有个落脚点。 夏皖和慕伊听到声音,又着急又惊慌的走出屋子,一看成民受了伤,脸上的担心更重了,“还是受伤了!还是受伤了!” 但看只是背上一箭,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夏皖既是心急如焚,忧心忡忡,又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应该满足了。 成民俯趴在床上,灰黑的衣料染上鲜红色的血,暗黑的发亮。屋子挤的人太多了,大夫让相关人等退后几丈,再自行检视。 慕伊和青霓着急的看着大夫剪开背上的衣裳,此时此刻两人都顾不上关心对方,只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那种不需说话也能明白的默契就在这十指中传递。 夏皖见成民脸色不对,满头大汗,双眉紧紧的拧着,连在一起,痛苦不堪的闭着眼,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虚弱无力的倒在那。 她有些心慌,他不应该这样呀,背上中一箭他应该能挨得过的……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充满遗憾的说:“箭上涂有剧毒……” “什么毒?总能解的吧。你不用跟我们说话,救人就行了!”夏皖失控的说着,说的语无伦次。 “不是老夫医术不精,此毒无药可解呀。”大夫很是无奈,“对不起,各位。我很想帮上忙!” 眼看大夫欲离开了,青霓慕伊二人皆痛哭起来,跪在大夫跟前,“大夫,你救呀,无论你怎么救,你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呀!” 夏皖呆呆的立着,好像一切都只是虚幻,是自己过于忧心才想象出这么样的场景。 一下子她的脸惨白惨白,眼神空洞呆滞。 “若我还有一点办法,我都会尝试的。”大夫对此情此景并不陌生,虽仍有些感伤,还是保持清醒与理智,“不只是因为此毒无解,而且毒已侵入五脏六腑,神仙都救不了,何况我?你们抓紧时间听听他最后对你们说的话吧。” 青霓慕伊哭的更伤心了。摇头表示不相信大夫说的话,不让他走。大夫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哭的这般伤心,颇为不忍,奈何无回天之术,难过的垂下头,天也不忍,阴沉沉的要下雨。 夏皖木木的走到成民身边,伸出手轻抚他的面庞,见他睁开眼平静的凝视自己,便温柔的看着他笑。 她明白的,他无所惧无所憾,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担心她太伤心,他不想。 她噙着泪,温柔的注视他的眼睛,轻声说:“相知相爱相守二十余载,够了!” “你累了就闭上眼休息。”她凑在他跟前,细声声的说。 他眼睛里的光亮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倒影在她眼睛里。 “我不想你这么痛苦,闭眼休息吧。”她握住他的手,往日里的温度悄然不见了。她心猛的一沉,像有什么东西在撕裂她的心,嗓子眼像冒出什么腥甜的东西。 她忍住那腥甜的东西要喷出来的趋势,不再说话。 他也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看着,好像回到初见时。 她去刺探军情,打扮成大盛的士兵,被叫去给他端饭菜。在他营帐外面见到他如松柏迎风站立,玄色战袍微微摆动,露出他修长的双腿,好看的五官像经过上天重重挑选而出,那王者之势让她乖乖臣服。 她从未见过这般男子。也没想过那一眼的怦然心动竟成了刻骨铭心。 他与兰域交战数日,疲惫不堪,迎着风思考希望头脑可以清醒一些。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轻的,柔柔的,不禁侧目一望。 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士兵”,红着脸痴痴的望着他,觉得很可爱,很有意思。有两日没进食了,那一刻见“他”端着的饭菜终于有了食欲。 察觉到他的手渐渐没了力度,她停下回忆,看到他平静安详的闭着眼…… 她闭上眼睛倒在他身边,一幕幕回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 无地自容 http://.biquxs.info/

“不好。王妃自尽了!”萧舶看见夏皖腹部慢慢渗出血来,摸了摸自己佩在腰间的短刀,刚才她走过去的时候悄悄拿走了。 “爹!娘!”青霓慕伊哭喊着,无力的跪在地上。 王思轩不觉滴下泪来,走到慕伊身边,不知如何安慰。 慕伊突然冲上前,摇晃夏皖、成民,不住地喊,“爹!娘!爹!娘!我不要你们死!你们不会死的!爹!娘!” 王思轩亦是难过,感到一阵心痛,不知该做什么,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天地好像突然变了样,无尽的伤悲从心底涌上来。 “慕伊,慕伊,你别这样。他们会不安心的!”青霓跪爬着上前,抱住她,虽然此刻悲痛的情绪在她胸口翻滚,快让她不能呼吸了,但她见慕伊如此更是放心不下,心疼她,紧张她的情绪多过在乎自己。 慕伊沉默着,只是哭,泪水打湿她的脸庞,打湿她的衣襟,突然她挣脱青霓的手,挣脱青霓的怀抱,大力的推开青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爹娘才死的!若不是因为认识你,他们怎么会来原城?又怎么会被人认出?又怎么会回上京?又怎么会有和亲的事?若不是为了救你,我爹会受伤吗?会中箭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你的出现,他们不会死!不会死!” 青霓被推倒在地,重重的摔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无尽的哀伤和自责。她怔怔的看着慕伊,感觉不止是心口在痛,全身都痛了起来,“慕伊,我……” 她想靠近她,安慰她,也无力解释这一切。 “我恨你,我恨你!舒青霓,我们家前世欠了你吗?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慕伊抱着成民和夏皖又大哭起来,悲恸得天空打雷闪电也成了陪衬。 青霓心灰意冷,不知该怎样缓解她的痛苦,她自觉成了千古罪人,对着成民和夏皖的遗体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青霓,她现在是太过伤心才说这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伤心欲绝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你们是姐妹,永远都是姐妹!”王思轩拉住她,给她一把伞,安慰道:“你先去隔壁房间休息会,等她哭够了就好了。” 青霓没有接伞,目光扫过慕伊一眼,“她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消失在这风雨中。 她离开得太快,快到没看见王思轩同样的伤心欲绝的眼神,悲痛的眼底都是云雾以及惊慌的无助。 当他听到大夫说“此毒无解”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脸色了。他暗暗的看了眼自己右手臂上划破的那一道浅浅的伤口…… 青霓跑入大雨中,瞬间全身湿透,耳边不是雷声雨声,而是慕伊的话。 “我爹娘都是因为你才死的……不认识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遍遍响起,好似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插进自己的心口。 成民、夏皖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她难过,全身都痛了起来,模糊的看着远方,天大地大竟无她的容身之所。 忽然之间她好想张愔,想念他的一举一动,想念他每次紧张真挚的眼神,想念他身上的气息和温暖…… 想到他,沉寂的心似乎活了过来,剧烈的跳动起来,怀揣着美好的希冀,她冒着大雨一点一点的靠近,靠近张府。 张府大门紧闭,她敲了好久才有人应门。 “你,谁呀?”小厮打开门,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有气无力的立在门口,面容惨淡如白纸一样的脸色,浑身湿透带着寒气,猛一看像个女鬼。 严冬腊月,大雨滂沱,她冷的几乎没有知觉了,说话的声音诚实哆嗦起来,“我,我找,张,愔。” “少夫人说了,少爷谁都不见,一概什么事都不理,你们就不要打扰少爷了,可怜的少爷……”小厮动情的说。 她听到“少夫人”三个字,瞬觉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隆隆声作响,其余的全听不见了。 见她没出声,眼神无光呆呆发怔,小厮转身关门。心中不禁叹道,这么冷天这么大雨这女子跑来做什么,也没用伞遮遮,还是那般模样,好生奇怪! 这时张仲从屋内走出,站在厅外,对小厮喊道:“这么大雨,你立在门口做什么?” “张校尉,刚才有位姑娘敲门,说是找少爷的。”小厮解释。 张仲一惊,立即走到门边,开门左右望望,不见一点人影。“人呢?” “少爷还昏迷不醒,少奶奶说了不让别人打扰。我当然打发走了。”小厮说的理直气壮,好像会得到褒奖似得。 张仲无奈的看他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哎,太听话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厮完全不明白,疑惑的眼珠转了转还是不明白。“难道我做得不对?” “你呀,把你家少爷的姻缘挡在门外了。看他醒来不打你!”张仲摇摇头,故作凶狠。 小厮委屈巴巴的说:“我可是跟着少奶奶的话做的,为什么打我?还有,少奶奶不是少爷的姻缘吗?” 张仲又叹了口气,欲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他暗暗猜到来人就是数月前在牢里有过几面之缘的舒姑娘;张愔几日前突然召集他们几个心腹突袭兰域大队回城,这样偷偷行动,违抗皇命,冒着挑起两国战争的风险做一件非他本人原则的事太匪夷所思。 能让他如此做的当世只怕唯有一人,舒姑娘。 打斗时,张愔让他和霍御飞去帮成民,见到成民之时便更肯定心中所想,只是不见舒姑娘的身影。 成民受伤走了后,这边的打斗也结束了,他们赶紧到张愔身边,那时的张愔已背中一箭,身上多处剑伤……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张愔一齐带回。张愔支撑到家门口再站不起身,倒在地上,雨水混着血水拍在脸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晓柔开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眼泪哗哗的流,她心疼,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当大夫说他熬过今晚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又哭了。 原城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张愔管,他又乐于理会,抱着造福百姓的心态,什么看不眼的事都要管。因此百姓官员都愿意找他。 所以晓柔吩咐小厮,这几日谢客,万不能让人打扰。 青霓在小厮关门后转身跑了,身子轻快,在雨中也不觉冷,跑了几里地一点意识也没有更不知身在何处,跑着跑着……倒下了。 张愔是她心底唯一的星星火光,最后一点维持生命的希望,坚持活着的期盼…… 原来他早就丢下她了! 是了,他们早就分开了,她怎么忘了呢! 怪不得上次见面他没有对她说什么,原来他已经成了亲了,少夫人……是晓柔吧! 为什么会觉得他在等自己呢? 为什么这么傻? 她被彻底击垮了。 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看见熟悉陌生的床帐,透过纱帐,她看见梳妆台,小方桌,几个琉璃瓶,古朴的琴架…… 是一处干净雅致的闺房? 有些熟悉。 再定定神方想起父母发生意外后,母亲的好友——明月楼的幕后老板,窦宜羯曾把她接到家中抚养,四五月后,他的夫人便让她去学习跳舞,接着去了明月楼…… 当时住的就是这间房。 她又闭眼沉沉睡去,再次睁眼时,见到了窦宜羯。 “窦伯伯。” 窦宜羯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你醒了!颜儿,你怎么躺在雨地上?还是穿着嫁衣!” 他是看着青霓长大的,所以还是喊她的小名,颜儿。他离开了两年多,没想到一回来,刚进城门就遇上躺在雨地的青霓。她不是该在明月楼吗? 细细打听后才知道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但只是传言,不知真实情况,所以还得问问。 “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期间又发起了高烧,现在好些了吗?饿不饿?我吩咐厨房热粥给你?” 听到窦宜羯的关心,想到他是母亲的朋友,又可以与母亲有关的人重新联系,青霓禁不住落泪。至少,这也能给她一点点的安慰。 “怎么了?别哭别哭。”窦宜羯没有子女,他心里是把青霓当做自己的女儿的,见她落泪,忍不住心疼。 特别是两年不见,她长大了,她的轮廓身形越发的像她的母亲,像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青霓落泪让他仿佛看见当年的她伤心的模样,他是万般不忍。 “窦伯伯,你回来了真好!”青霓再想不到说什么话,迟疑半日还只说了这一句,也是由衷的话。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再没有谁可以欺负你!一切都会好的!”窦宜羯能感受到她的心酸,轻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青霓无声的流下眼泪,默默出了一会神,平复心情。回过神来想起了成民和夏皖下葬之事,也不知慕伊如何,忙匆匆的赶过去,没想到早已是人去楼空。 最后一曲 http://.biquxs.info/

却见屋里有两个小厮正在抬东西搬出来。青霓上前询问,他们便说:“老爷夫人于前日申时过半下葬的,昨日王公子就遣散了我们。” 青霓又问他们知不知道慕伊和王思轩的下落,他们只说昨日用过早膳后慕伊和王思轩便出去了…… 她呆呆的立住,眼神空洞,都走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在小厮的指示下找到成民和夏皖的墓碑,他们是合葬在一起的。 “爹,娘,女儿不孝!”青霓一见,立刻扑过去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她不该跑出去的,竟没能亲眼看见他们下葬。 她伸手抚上墓碑,手指划过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悲痛的脑袋晕晃晃的,一下子贴到墓碑上。 看她抽抽噎噎了好久,窦宜羯不忍的说:“看来他们对你极好,你这么痛哭一场也全了你的孝心了。放心,他们不会怪你的。他们知道你是昏迷了两天两夜才没赶回去给他们下葬的。” 青霓哭的眼睛又红又肿,嗓子眼也有些疼,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跪着,双腿麻痛了还是一动不动。回想起成民和夏皖的音容相貌,她更是泣不成声,慕伊说得没错,都是她害了他们! 最后窦宜羯不得不搀扶她起身,仍把她带会家中休息。 且说慕伊将成民和夏皖安葬后,整个人像被掏空了,木偶似的躺在床上。那阵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后天色大亮,却没让每个人心里放晴,依旧是一片阴霾。 王思轩从外间进屋,目光怔怔,一路回想刚才和大夫的对话。 “公子,你,这是中毒了……和那位大爷中的毒是一样的……虽说你中毒很浅,又加上体质特殊,毒性渗透的很缓慢未伤到五脏六腑,但此毒无药可解……”大夫看着他的目光也充满了哀伤。 “我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日。”王思轩平静的问。 “最多一日了。”大夫止不住的叹息。 大夫虽说与他并不相识,可看他出奇的平静反倒生出一股莫名的忧伤,又见他眉清目秀,风姿卓越不由得在他走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不知得罪了谁?” 慕伊看着房顶,眼泪从干涩的眼睛里又流了下来,王思轩轻轻的坐在她身旁,擦掉她的眼泪,握住她的手。 “萧舶他们都走了?”慕伊淡淡的问。 “都走了。”王思轩答道,说完了话又心疼的望着她,该怎么告诉她!怎么能告诉她! “王思轩,我饿了。”她嘴上说着话,身体却是一动不动,表情也是一点变化都无。 “刚买了些你爱吃的回来,放在桌上的,我喂你吃点。”他边说边把蔬菜粥端在手里,用小勺舀出一点喂在她嘴里。 蔬菜粥很香,有大米的甘甜,丝丝入味,她吞咽吞咽,粥滑滑的溜进胃里,暖暖的。 吃了几口,她没那么饿了,呆呆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带我回家呀?” 王思轩心口一疼,脸上却笑着,“想等你心情平复些了。” “有你在,我就能好!”说到这,她的声音又充满了哭腔。 “那你跟我回家了,你姐姐呢?你不等她回来了?”王思轩故意转移话题。 慕伊抿了抿嘴,“她不会回来了。爹娘下葬她都没回来!” 王思轩又喂她吃了几口,“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你们是好姐妹!” 见她低头沉默,又说:“要不,我们先不回家,就我们两人静静地在这里呆上一日,你说好不好?或者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我陪你一起做。” 慕伊扑在他怀里,似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和你一起!你去哪我跟到哪,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王思轩脱掉鞋子,枕着枕头,也躺在床上,慕伊便翻了个身躺在他身边,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相依相偎,抱着对方。 有时说话,有时不说话,有时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有时闭上眼睛尽心用耳朵听对方的呼吸。 房间里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去,两人此刻却感受到久违的安宁。慕伊刚才太过悲痛,哭的头晕晕的,强撑着身体安葬父母,早已是身心俱疲,只是紧绷的弦迟迟放松不下。 现靠在王思轩身上,才一点点放松,沉沉的睡着了。 王思轩没有睡,应该说他不敢睡,他轻轻起身点了根蜡烛放在床沿上,烘着一点点的光,他静静地看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想到她此后孤零零在世他就心如刀割。 他又起身,找出信纸,写了封长长的信。 好像放心不少,他躺在床上,拥着那个小小的身体,看她平静舒坦的睡颜,胸中荡起层层暖意。 这张小脸可爱极了…… 天微微泛白了,王思轩揉揉眼睛,起身把信寄了出去,又去厨房煮面。 慕伊是闻到面香味才醒的,睁眼看见冒着热气的面条,心满意足。 “好饿好饿。”慕伊缓缓起身,仍歪在榻上。 “当然饿了,昨日一整天才喝几口粥。”王思轩转身对她温柔一笑。 一说起昨日,慕伊又酸酸楚楚的了。王思轩忙把面条端过去,喂她吃。 慕伊张嘴吃了一口,咀嚼了两下便嫌弃的吐出来了,“怎么这么难吃!” “是我做的。”王思轩既抱歉又委屈。 慕伊忙说:“那不难吃了。我喜欢吃。”说完抢下他手中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王思轩端走面条,“难吃就不吃了,我还是吩咐厨房另做出来吧。” “你专门为我下厨,亲手做的面条,我舍不得倒掉。”慕伊拉住他,不让他端走。 他本来想说“不用舍不得,以后天天给你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里堵的慌。 最后他还是倒掉了面条,厨房另做了早膳。该扔的要扔! 之后王思轩拿了把古琴拉着慕伊去了小竹屋旁边的小竹林。 冬日的竹林愈发的清幽,风在竹林中穿梭,颇有种“千山鸟飞绝,万际人踪灭”的意味。 王思轩展开一块旧布,铺在地上,上面架好古琴,便坐了上去。 “突然发现我竟没有单独为你弹过一曲。不知道从前都在忙什么……”他说的郑重其事,又很遗憾。 “因为我们时间还很多呀,一生那么长。”她觉得没什么,反正也听过,以后漫漫长路他会单独为她弹很多曲。 他弹琴的幅度不大,几乎看不见手势的变化,手指随意拨动琴弦,琴声轻柔婉转,清清琴声显得竹林愈发幽幽静谧。 一声声窜进慕伊的心里,她侧耳倾听,美妙灵动的声调逐渐低沉,一股悲伤藏在琴声中,夹杂着徐徐清风缭绕耳畔。 她微微抬眼看向王思轩,他正看着她,眼中的爱意浓的化不开,眉宇间的悲伤同样浓的化不开,就像整个人都罩在悲伤之中…… 她不明白,为何他是这个神情,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好像下一刻他就会随着这琴声消失。 飘逸如他,此刻却带着他从不曾有的沉重。看着他身后的大片竹林,及若隐若现的远山,莫名觉得像在并不存在的尘世之外的仙山之境见到受了伤的仙人。 有一种凄楚的美,美得不真实。 她忽觉酸酸的,又禁不住落泪。 琴声骤停,“怎么了?” “谁让你弹这么哀伤的曲子了?”她带着哭腔,撒娇。 “好了,我不弹了。许是想起第一次来这竹林的情形有感而发吧。”王思轩侧目,隐藏眼里的哀伤,转瞬淡淡的冲着慕伊笑。 当时他们和青霓梁文堇一起在这坐着嬉闹,犹记得那日的午后静谧,很是轻快,他兴致勃勃的用石子弹奏……那时没有无奈,没有死亡,没有伤痛…… 而时光终是刻下印记,带着眼泪走了。 王思轩望着竹林高空悬挂着的那轮明日,晃得他眨眨眼。 “你还记得那次的约定吗?”他突然问,似笑非笑。 “当然,答应你一件事嘛。”慕伊柔柔说道,“你想我做什么?” 他拉住她的手,凝神注视着她,“我要你答应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不要让那些伤心事左右你,我最喜欢你开心的样子。” 慕伊心口一颤,“什么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你不要我了!我们虽未成亲,可是有婚约的……” 他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更不放心了,忙抱住她,“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发生这么多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坚强……别哭别哭,听我说。” 她抬起饱含水光的眼睛,委屈的害怕的看着他。 “慕伊,我们需得暂时分开几天。我让家仆送你去上京,你要向皇上禀明伯父的事,这件事不告一段落恐生枝节,万一兰域发动战争,皇上也可做准备;我回家中与父母告别,然后去上京找你。从此找个世外桃源住下轻松愉快的生活,好不好?”王思轩缓缓说道。 他深情款款,说的情真意切,她除了说好再说不出别的。想了想,她动动嘴唇,“为什么我们不住在你家呢?” 暂别即永别 http://.biquxs.info/

王思轩故作为难的说:“我父母不能接受你的家庭……避免发生青霓和张愔那样的悲剧,我们还是私奔吧。”他及时找到了一个理由,很好的理由。 说完,他宠溺的笑笑,随性自然,她反倒觉得心安了,也不在乎他父母的想法,点点头,欲转身。他却拉回她,揽住她的细腰,俯身吻了下去,她勾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 唇瓣相贴,他柔软有力的舌头攻城略池,探到她嘴里,与她的舌头搅在一起,伴着重重的呼吸声。 她轻轻喘息,化作一滩池水软身无力,享受着这场欢愉。 吻了片刻,他停下了,目光灼灼,深深的看着她,又吻了下去。如此吻了三次,他轻轻搂着她,“我好舍不得你!” “要不,你先和你爹娘告别,我等你一起去上京,就不会分开了。”慕伊认真说道。 他敲敲她的小脑袋,“你以为我只是去说句话呀,我要待在他们身边,好好陪陪他们。而且禀告皇上的事也不宜再拖。” 见她眼睛红红的,他温柔的抚上她的脸,亲下她的面颊,“就分开这几天,以后我寸步不离,你可不能烦我。” 慕伊被他逗的心里一乐,“哼,就烦你。” 慕伊上了马车,车夫是他的家仆,他最信赖的家仆。他嘱咐家仆几句,将手中的扇子递给慕伊:“拿着,想我了就看看它。对了,在上京无聊的时候,可以找梁文堇玩呀。” “不,我就安心等你,不会无聊。”慕伊信誓旦旦,真挚的眼神凝视着他。 王思轩心头一酸,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云淡风轻。 “有他照顾你,我更放心些。”他解释。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生气了,照顾我是你的责任!”她不明白,临行前他干嘛一直说梁文堇。 马车开始动了,慕伊见他立在原地注视着她,飘逸出尘。踏踏的马蹄声,滚滚的车轮声,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中万分悲凉,禁不住痛哭起来。 脑海里是他的话: “我希望你可以坚强……” “就分开这几天,以后我寸步不离……” 青霓在窦宜羯家中住了半个月,整日闷在房里,偶尔会听到窦宜羯的夫人,郑氏在外抱怨念叨。 她知道郑氏不喜欢她,应该说带着憎恨。以前她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 那股子憎恨实则是一种嫉妒,郑氏嫉妒她的母亲,连同她一并讨厌。 以前母亲总说,窦伯伯是她的好友,她便这么相信,可长大后,越来越明白,尤其是遇到张愔之后,她更明白了。 回首往事,她能体会到窦宜羯对母亲的深沉的爱,也能感觉到母亲对窦宜羯似有似无纠结的爱…… 她也不想待在这的。 这日她坐在房内看书,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打开房门,看见来人吃了一惊。 太意外了!太震惊了! 竟是盛筠寒。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是来找我的?青霓脑里乱七八糟的,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他从容一笑,“不认识我了?” 她尴尬的将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永嵩王爷,你怎么会来这?” “为了你!”盛筠寒目光深情,毫不掩饰的流露对她的感情。 她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直白,神色淡然传出似有似无的情意。她不解,还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慌乱紧张。 盛筠寒走进屋内,面向她,坦诚道:“没错,本王是在向你表明心迹。若我早些采取行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青霓疑惑的看向他,不解其意。 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皇伯父他们有救你的计划。其实我早就想好怎么救你了,我安排好了人混入兰域皇宫,你与翔喑王子成亲的当夜,他们就会引起骚动,然后趁乱把你带到安全之地……” 青霓默默听着,知道他有心救她竟大受感动,这世上能这样对她的真的不多,不由得想到张愔,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我的眼线告诉我你们出了事,我急忙来寻你,先是找到明月楼,再打探到你在此。青霓,你愿意跟我回上京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盛筠寒凑近她,望着她噙满泪水的眼眶,心疼的说。 她眼神犹疑,略微低着头。 “你若不愿意我决不勉强!”他垂眸看她反应,坚毅沉稳的脸竟有丝丝忐忑。 沉默良久,房间里安静得出奇,仿佛能听见两颗心破碎的声音。盛筠寒满眼的失落,他慢慢的转身离开,步子迈得很小,或许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吧…… 然而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听到她说“我愿意”。 马车驶入城中,慕伊能听见喧闹声,若是以前她早掀起车帘四处打望了,现下却没了兴致。过了一会,马车停下,她走下一瞧,猛然映入眼帘的却是梁文堇。 他怎么在这? 抬眼细看那偌大的牌匾——允闵王府,没错呀。 “我专程来给你接风洗尘的。”关于她的心思,他了然。 “客气了。”经历了那一番变故之后,慕伊此刻竟对他也十分生疏起来,不仅是他,是任何人。 王思轩居然安排一男子来陪她,也太大度了吧,等见面了非教训他不可。 她如此想着,瘪了瘪嘴,“进去坐吧。一会我要进宫见皇上,你去吗?” “慕伊,伯父伯母的事……我听说了,我很抱歉……我也难过……”梁文堇说得很乱,千言万语此刻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心里难过翻江倒海,也不知该怎么减轻她的痛苦,尤其是还知道了王思轩的事…… 看到眼前的她还浑然不觉,心底的哀伤更浓了,夹杂着心疼。 “我知道你也难过。”想到爹娘,她的心又颤了颤,鼻子发酸。 看着梁文堇,慕伊心里很惆怅,最近见到的人眼睛里都有无尽的悲伤。 他们一同进宫见了皇上,禀明了成民之事,盛况又惊又痛,顾不得失态竟捶胸顿足,懊恼的说:“皇兄,我不该让你去的!” 慕伊禁不住哭了起来,盛况一脸疼爱的看着她,承诺会代替皇兄好好照顾她,邀她住进宫中。 她拒绝了,以后只想云游四海。 在允闵王府住了半个月了,还不见王思轩出现,慕伊急了,“梁文堇,他最近一次和你通信是什么时候?” 梁文堇错开眼神,微露不忍,“就是你来之前,他让我准备接你。” 因为不知她何时抵达,他安排个小厮天天守在城门口,见他们进城立即通传,他驾马急奔才赶到允闵王府门前。 “哦。”她神色黯然,搬了把椅子在屋门前坐着,眼睛一抬就能看见大门处的情形。 “这几日你一直陪着我,真的不用回家吗?”慕伊奇道。她见梁文堇不动声色的坐在她对面,面露伤感。 他摇头,“我就想陪陪你!” 她愣了一下,忽想起王思轩的话:“有他照顾你,我更放心些。” 慕伊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眉头,不解。她不想梁文堇作陪,不过真要剩她一人,她也有些害怕空虚,遂不做声了,由得他;自己便拿出王思轩给的古扇把玩。 他说过,想他了就看看这把扇子。 她拿起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脑海闪过无数个画面,全是王思轩轻敲她额头的场景,噗嗤一笑。 原来那么温馨那么甜美那么深刻……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他,多想他,以前一直是他在付出,默默跟随,而她,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的爱,为他做的少之又少…… 以后一定好好待他。 她想得太专注,没看见梁文堇脸上的心疼与失落。 这么又过了几日,王思轩还没来,她更急了,“这都十多日了,他应该到了呀。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一想到可能的危险,她眉头都拧紧了。 梁文堇无奈的看着她,犹疑再三,安慰道:“不会的。你别整日想着他,做点你喜欢的事呀,这样时间就会过的快点。” 慕伊摇摇头,“可是,我就是想他呀,等他来了,他会和我一起做我喜欢的事……我还是就这么等吧,他应该这两日就会到的。” 看她固执倔强的坐在那,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你等不到了,他不会来了…… “你是望夫石呀?”梁文堇强迫自己提了下情绪,故作轻松的说句玩笑话。 不知怎的,慕伊稍微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接话间,他拉着慕伊上街,“走,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呀?”慕伊好奇的问。 梁文堇将慕伊带至郊外一处有山有水风景绝美的地方,小瀑布溅起水花,空气都是凉凉的,同时也特别清新,教人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慕伊微微感到轻松,“这还挺美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无意间找到的,心情不好就来这里坐坐。”梁文堇淡淡的说,脑海里也不由得浮现出过往的画面。 当日他听到梁世钊与别人在书房的谈话,知道了自己的父亲设计了那些阴谋,知道了自己原来是兰域子民,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是有原因的…… 一心楼 http://.biquxs.info/

他惊慌无助的冲出家门,一路策马狂奔,无意中来到这里。 慕伊见他神情异常,“你心情不好吗?” 听到她突然的关心,他像失了防口,愣了一下。 “慕伊,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王思轩他……”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告诉她,毕竟他也知道瞒不了多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的目光不自觉的低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真的说不出口。 “他……他已经死了。”他终于狠下心,说了出口。 轰~ 慕伊头顶如响了个焦雷,小脸一下子没了血色,面如死灰。她呆了半晌,回忆起那天离开的场景…… 一颗心像被什么裹住,紧紧的裹住。 见她不说话像失了魂,梁文堇扶住她的肩,“慕伊,慕伊,你说话呀,你别这样。” 她茫然的动了下眼眸,用祈求的口吻说道:“我求你,你告诉我你刚才只是在吓我。” 梁文堇心疼的注视着她,目光里的哀伤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慕伊见他不说话,突然用力的抓起他的手臂,大喊道:“你说呀,你说你只是在吓我。你说啊!”此时,她的状态俨如站在奔溃边缘,稍一刺激就会粉身碎骨般。 梁文堇只是心疼的注视着,沉默着。 她几乎站不住了,双腿往前跪了下去,他一把扶住她,“慕伊,思轩他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你答应了他,要坚强的活着,好好照顾自己。”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不要让那些伤心事左右你,我最喜欢你开心的样子。”王思轩的话响在耳畔。 那么明显的告别,她怎么会没有察觉……明明只是暂别的,怎么变成永久的分离了……说好的一起找个世外桃源住下呢…… 慕伊痛的撕心裂肺,眼神里的光亮一下子就灭了,面如死灰。她摇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她推开梁文堇,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淌着眼泪,又哭又喊,“王思轩,我要去哪才能找到你……” 梁文堇冲过去抱住她,“慕伊,你别这样,他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面对至亲至爱接二连三的离去,铁打的心也支撑不住,何况只是个天真浪漫刚满个十六岁的小女子,慕伊的哭喊让她脑袋一阵阵晕眩,猛然昏了过去。 再说青霓的情况,她跟着盛筠寒到了上京,直接住进了王府。已经在王府住了十来日了,盛筠寒让她单住在一心楼里,一处单设的小楼别苑,环境清幽,几杆翠竹树影斑驳。 她很是满意。 盛筠寒诸事缠身,只是隔日到一心楼与青霓闲话几句,生分客套的话显得有些无聊,也让他特别膈应,好像离她千万里怎么也无法亲近。没话说的时候会听她弹奏一曲或看她舞一曲,以至于不太尴尬。 这天,他试探的问她:“青霓,如果我不能明媒正娶,不能公开你的身份,你介意吗?” 她眼神淡淡的对上他期待的灼灼目光,嘴角牵起似有似无的笑意。“为什么要介意。” 他忽的侧过身子,收回目光,语气一下子淡了很多,“因为你有公主的身份,我不能公开纳你为妃,这几日我一直向父皇争取,我说了你的真实身世,父皇仍旧不同意你嫁于我。所以没名没分的前提下,你还愿意跟我吗?” 青霓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张愔说过的类似的话——“我们可以不成亲,就这么在一起一辈子”,一时间酸酸楚楚,那时为何如此在意名分呢? 因为对象是张愔,因为她无比的重视这份感情。 “我本是浮萍,感激王爷给我安身之处,名分并不在意。”她说的很轻,眼神对着他却像透过了他,飘到远方。 “我倒希望听到你说介意。”盛筠寒脸上浮现一抹落寞。 面对他突然的欠身靠近,她急的后退两步,疑惑的看着他。 盛筠寒双手扶住她的两肩,慢慢滑下来抓住她的双手,柔声说:“你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的承诺,所以也不在意我能不能给你一个名分。可是我要你知道,对你我是认真的!我会努力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安心踏实的待在这里;我会好好对你,让你慢慢的彻底的接受我,爱上我。” 青霓呆了,他目光诚挚,闪着星星般明亮温暖,不知如何回应,双手也忘了收回。 他可是王爷,她从没有认真思量关于他的任何事,即使他把她带到这里,她也只当他是一时兴起,或许有几分真心,她并没有细究,只要能有一处容身之所。 “王爷……”她犹豫了下,终于说了出来。“我留下来只因为我无处可去。” 他把她搂在怀里,大手抚上她的长发,低沉的说:“我不介意。” 青霓心咯噔一下,推开他,“夜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盛筠寒点头,深深的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英俊的脸庞浮现淡淡的失落,转身已是霸气冷漠模样。 青霓对着盛筠寒时,尽量做个温暖的朋友,不冷不淡的宽慰他那颗时刻绷紧疲惫的心,更多时候则是窝在房间里无声无息的任时光溜走,说不清为何还留恋这个人世…… 有时扪心自问,青霓也觉得盛筠寒对她不错,和他在一起莫名有一种的安全感,好像什么都可以抛诸脑后。在她心灰意冷之际,他还能给她些许温暖,她是由衷的感激的。答应跟他来上京,自然也想过从此跟了他…… 她想,张愔已经娶妻了,既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那其他人也无妨了。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青霓这天起身比较迟,正在梳头,突然听见一个丫头来请,说静侧妃邀她一同用午膳。青霓一时意外竟被发现了,又明白世上无透风的墙,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只是想等盛筠寒回来处理。 她自认不敢得罪王妃,又不能与她见面恐认出她来,再生事端,便推说身上不好,改日再去。谁知静侧妃竟领着太医一同来了一心楼说要给她会诊…… 本来盛筠寒给府兵下过命令,不准任何人进一心楼,现在静侧妃以看病为由坚持进去了。 青霓正在看书,敲门声突然响起来,吓了一跳,一听见外面的声音——“姑娘,静妃知道姑娘身上不好,特让太医进来为你诊诊脉”——她连忙忙的钻进被子里,懊恼自己干嘛撒谎…… “谢静妃关心。我没事,一点点的不舒服,躺床上休息会就好了。”青霓红着脸说。 “静妃亲自来看你,你居然不开门接见。好大的架子!”一个丫鬟怒气冲冲的推开门。 屋里陈设简单雅致,清香扑鼻而来,卧榻上躺着一人,轻纱围屏隔住,隐约看见她背对着,露出乌黑长发。“请王妃恕罪,身子乏力不能起身行礼了。” 既然已经撒谎说自己不舒服了,又躺在床上,少不得继续伪装了。 “没事。”静王妃的声音很温柔婉转,却充满冷意,“太医,你去瞧瞧吧。” “不用,不用……”青霓惊慌的拒绝,被拆穿了多尴尬啊。 “你生病了不医治,王爷责怪下来,我是担待不起的。这些小丫头子们也是要被重罚的。”静王妃缓缓道,言语间透露出无形的压迫。 青霓闷头不出,把手也藏在被子里,要是太医说身体一切正常,岂不是糗大了。沉默了一会,她又担心静妃以为她是故意玩弄,以后更会为难她…… 左思右想,她正准备站起身,主动认错的时候,盛筠寒出现了…… “永嵩王爷!”太医丫头们跪了一地。 “王爷,你怎么回来了?”静妃的声音温柔中透着一丝心虚。 盛筠寒冷冷的扫了一眼,淡淡说道:“国公夫人身体不适,我接你回去看看。” “娘?”静王妃立即吩咐丫鬟准备换装,匆匆离去。 待人群散后,盛筠寒才走至榻边,轻声喊道:“青霓,青霓。” 房间里只剩下他的声音,青霓紧张忐忑的拉下被子露出小脑袋,眼睛里藏着水雾,低头认错的表情。 盛筠寒低低一笑,没想到能见到她这个样子,可怜可爱。“到底怎么回事呀?” 她解释了下,细声认错:“是我错了,不该撒谎。”以往实在不想见客的时候就会说身子不舒服,总能推脱的,用惯了没想到今日却不好使。她自觉自己做的不妥。 盛筠寒凝眸轻沉,“她之前没见过你,我府里的人都没见过你,你不用担心。至于她们,你不想见就不见。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你。” 最后一句,青霓不解他何意,她不希望他为了她开罪静妃,不希望他为了她再做任何事…… 不知道他对静侧妃说了什么,之后很久都没有再找过她,她就平平静静的待在一心楼。 这日午后,她和丫鬟小瓶聊了聊,第一次主动了解盛筠寒的事,知道他已有两位侧妃,静侧妃,淑侧妃,都是皇上在他成年时赐给他的…… 凶手 http://.biquxs.info/

皇宫内,大殿上。 兰域使者眼神坚定,语气充满挑衅:“本以为大盛是礼仪之邦,大盛皇帝是言而有信之人,没想到竟失信于我们。” 盛筠寒立在盛况身侧,喝斥道:“放肆,区区使者也敢和我父皇这么说话!” 盛况拂手,他知道成民救下青霓一事一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兰域的人回去后休养了几日定会来找他要个说法。他故作纳闷,奇道:“使者的意思就是翔喑王子的意思,为何翔喑王子会说我失信于你们呢?我们不是已经联姻了吗?说起来,翔喑王子可是我们大盛的女婿呀。” 他装的十分自然,可翔喑丝毫不信,低声和使者说了几句。使者翻译道:“和亲路上贵国公主被人劫走了。” 盛况故作吃惊的样子,“怎么会这样!你们没有保护好吗?查清是何人所为吗?” 使者道:“皇上,您真的不知此事?那日我们刚踏入兰域境内,就有一群蒙面人杀入,劫走了青霓公主。试想,除了你们,谁会劫走一位公主呢?” 盛况反问:“若这是你们的计划呢?故意让人劫走我国公主,然后向我们发难。” “皇上,和亲是我们提出来的,我国王子专门来到这里还不够诚意吗?现如今是你们毁约,失信于人,如何还赖到我们头上?”使者义正言辞。 盛筠寒向盛况作了一个揖,从容道:“父皇,虽然兰域使者是心急了,但口不择言,公然侮辱您,儿臣以为应当请翔喑王子管教管教。” 翔喑王子将目光移到盛筠寒身上,像匕首一般的目光让盛筠寒怀疑翔喑王子是听得懂他们的话的,那为何从一开始就隐瞒呢,偏偏请一位使者来传话。 使者怒言:“大盛欺人太甚,我们今日是向你们要一个解释的,却顾左右而言他。看来是无意解决此事,那我们也不必念前日之义……” “使者别生气。”盛禹打断他的话,劝说道:“我们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见你的训斥,所以唐突了。你刚刚既然说是蒙面人劫走了我们的公主,为何就一口咬定是我们的人做的呢?你们诚心和亲,我们亦是诚心,不然也不会答应你们那么快就带走公主。” 盛禹观察出盛筠寒的表现怪异,故意说那话激怒使者,好像有意挑起两国相争似的,殿上剑拔弩张,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他虽不明白盛筠寒的用意,但怎么都不能全了盛筠寒的心思。 盛况自知理亏,但成民因此丧命,他极为痛心,也不管对错的,将把成民之死怪在兰域身上,所以由着盛筠寒挑衅,也不怕发动战事。 使者听了盛禹的话,怒气消了一半,解释道:“因为那日除了劫持的人,我们还看见了一拨人,那一拨人是与劫持的人作对的,那拨人的领头者手拿弓箭,围绕其中一个劫持者攻击,直到劫持者中了一箭。” 盛况等有些糊涂了,“你是说还有一拨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刚巧手拿弓箭的领头者,我们见过。”使者缓缓说道,“他与劫持者有怨,把他请出来当面对质即可知道劫持者为谁。当然也就知道整个事件是否是贵国的‘杰作’。” 使者说得有理有据,众人都在猜测,这背后竟还涉及到一桩事。 有人要杀成民。这一念头闪过盛况和盛筠寒两父子的脑海。 盛况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他的语气不比刚才掷地有声,“那人是谁?” “就是贵国的大内统领,吴余。”使者坚定的说出那个名字,继而又解释为什么说是他。这还得追溯到国宴那晚,翔喑王子和使者要求与大盛的武将们比试射箭,那晚吴余也参与比试过,射了五箭,正中靶心三次,还有一次在靶心外面,又还有一次是脱靶了。 当时使者在边上看得非常仔细,认得他射箭的功力,更记住了他拉弓的姿势。他拉弓不像常人,习惯用食指和中指扣住箭尾。 盛况听了这话,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心里泛起千层巨浪。盛筠寒亦是。盛禹亦是。 使者淡定说完,“请皇上将此人请出来吧。” 盛况无法,只得将吴余招进来对质。 吴余见了兰域使者和翔喑王子,面露难色,立即垂头恭敬的站在一边。 “一月二十四日你在哪?”盛况直截了当的问。 吴余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什么,他吓得差点跪下来了,平静了下才说:“太久了,记不清了,就是很平常的一天,不是在宫里值守,就是在家陪夫人和孩子。” 盛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去原城一带游玩吗?或者是刺杀某个人?” 吴余“噗通”一声跪下,委屈的喊道:“皇上是在怀疑臣没有恪尽职守吗?我从来就没去过原城,怎么会在新年节间去那呢?再说,刺杀更与我无关了。” “使者,人已经招来了,但他却不承认去过原城,也不承认曾刺杀谁。所以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或许人有相似,像他这般身手的多而且多。如果你们坚持,我可以让你们审问。”盛况淡淡的语气,探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吴余身上。 顿时,场面陷入僵局。各持一方,谁也说不动谁。兰域虽知道十有八九是大盛所为,可苦无证据,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将罪名落实在大盛身上呢? 吴余吓得大汗淋漓,因为刺杀成民的就是他。 那日成民来宫里与盛况辞别,小宫女立即将此事报告了太后。从成民进宫就有人把他的行踪记下来报告给太后,所以太后知道了他要离开上京的事。对她而言,这是刺杀成民的良机,自然不肯错过,遂立即招梁士钊入宫,与他商量刺杀成民一事。 梁士钊猜出成民等人是要去救青霓,于是派出吴余,命他立即去原城刺杀成民。当时吴余就被吓到了,那可是皇上的哥哥,允闵王爷呀。梁士钊告诉他,是太后的旨意,他才受命去了。 这正合了梁士钊的心意,一则为太后除去成民,盛况少了臂膀;二则和亲之事不成,更利于挑起两国不和,打起来是迟早的事。他就渔翁得利。 吴余想了一会,对兰域使者说:“你们可不能污蔑我,我的确没去过原城啊,更没有刺杀谁。我杀过的人都是皇上让杀了或是无故进入皇宫的。” 他比刚才镇定了些,因为他知道皇上并不知晓他的所作所为,况且在兰域使者和王子面前皇上绝对是力保他的,他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此时,他的表情无辜且茫然,让人看见不由得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使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看向翔喑王子。翔喑王子面无表情,只是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冷笑了下,轻声对着使者说了几句。 使者听了微微蹙眉,然后转达给众人。“王子说谢谢你们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团结’,这次输得心服口服,但这件事不会这么完了的,我们会不遗余力的追查下去,还自己一个公道。到那时,也请你们承受应该承受的后果。” 盛况听了,颁了一道命令:“青霓公主在和亲路上被人劫持,下落不明,举国上下皆可查此事件,查到线索者赏五百两;见到青霓公主者赏一千两。” 使者将此命令翻译给翔喑王子,翔喑王子仍旧淡淡的,敷衍的行了个礼然后走了。 兰域的人都走了之后,盛况才问吴余,“谁指使你的?” 吴余大吃一惊,仍扮傻充愣的说:“皇上,臣不解其意。” “需要我把你的值守日期记录找出来吗,还是把你的妻儿们都请来?我刚才只是给大盛留颜面。”盛况怒言。 “皇上,我……我没有。”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若你果然是受人指使,那这人定是位高权重,能指使我大内统领的人屈指可数……”他几乎都要把指使的人说出来了,话到此处,盛况沉默了。 他更害怕吴余说出指使的人是谁,但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做,所以沉默之后对吴余的发落是:“你去大牢里候着吧。” “嗯?”吴余吃惊又害怕的说:“皇上,您说的是我吗?” 盛况不答,吴余瞧见殿上的人除了皇上、盛筠寒和盛禹两位皇子之外就剩下他了,除了他还会是谁?难道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他猛然吓了一跳,不敢轻举妄动,只微微的答应。 盛况叹了一口气,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感慨的说:“你们若知道自己的哥哥被人杀死了,会怎么样?” 盛筠寒和盛禹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表情却是一样的冷漠。 盛况看了下他们的神情,更失望的摇了摇头,目光充满了哀伤,“你们说,我要不要替他讨回公道呢?” 殿上一片沉默,良久,盛况又问:“凶手即使是自己的母亲?” 不了了之 http://.biquxs.info/

盛禹跪下道:“皇祖母年事已高,整日在宫里静养,怎么会做出此等事?兰域使者所言不可全信,刚才吴余也否认了啊!而且,就算是吴余,怎么就确定指使他杀人的是皇祖母呢?” 说到这,他自己都心虚了。吴余现在是大内统领,除了皇上,他还会听命于谁呢? “你为何不说话?”盛况问盛筠寒。 盛筠寒想了一会才说:“我不是父皇,不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所以不知道如何说。” 他话中的意思是,凶手就是自己那亲切的祖母,高高在上的太后,对盛况来说,杀人者是自己的血亲,可被害者同样也是血亲,偏袒任何一方心里都不会安宁。 盛况意味深长的看了下两人,只是让盛禹起来,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半晌,盛况命盛禹出去,单独留下盛筠寒。 盛禹答应着出去了,心里也在慢慢的盘算,盛筠寒的举动太怪异了,他肯定盛筠寒和这件事也有关。虽然他不会杀害皇伯父,但必定有什么别的牵连。于是,派了个身边人去打探。 “青霓……”盛况迟疑了下,“你把她杀了吧!” 盛筠寒惊讶的看着盛况,“父皇……” “你也看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有她死了,这件事才会不了了之,我们才不会落下把柄。”盛况语气生硬,脸上的寒意浓重。 盛筠寒不可置信的问:“只因为她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此刻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告诉盛况真相,可不告诉真相更没有机会迎娶青霓。 “如果她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呢?”盛筠寒顿了下,又问。 盛况叹道:“幸好她不是,不然真麻烦了。” “可是,皇伯父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啊,也是为了救下她才远赴原城……”盛筠寒着急的说。 “那也是为了她才死的。”盛况厉声道。 “不是,皇伯父是被吴余杀死的!”盛筠寒的情绪也不受控制了,直接喊出真相,就差直接说是太后指使的了。 盛况站起身,厉声说:“放肆!” 盛筠寒跪下,平复了下心情,重新说道:“父皇,青霓虽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却也与亲生女儿无异,难道他拼死救下的人您就轻易地把人杀了?您也不想皇伯父在泉下难安吧?” 盛况听了,激动的情绪也淡了很多,也觉得盛筠寒所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平静的说:“那你看,应该怎么做?” 盛筠寒想了想说:“只要让他们找不到青霓就好了。找不到青霓就无可查证,而且他们在吴余这已经断了线索,还能查出什么呢?” “那你能保证谁都不会发现青霓?”盛况怀疑道:“包括你府里的那些人?” 盛筠寒胸有成竹,自信的说:“可以!” 他府里的人从未见过青霓,自然不认识她就是青霓公主,而且他让府里的人统一称呼她 为舒姑娘,更不会有人将她和青霓公主联系起来。众人还以为青霓是叫成青霓呢,所以他很相信不会有人认出她,她在府里住着无碍。 盛况半信半疑,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 盛筠寒走后,盛况又去了太后的寝宫。他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坐在太后身旁,一语未发。太后感觉出气氛怪异,已隐约猜出发生何事。 她却异常的淡定。 “皇上用过膳了吗?”语气很温柔,充满了母亲的慈爱。 盛况无声的点头。又听见太后说:“冬天终于过去了,气温也慢慢地升高了,但昼夜温差极大,皇上的披风也该常备着。”她自然的和皇上拉家常。 盛况心里陡然沉了一下,想说的话就徘徊在嘴边。 “宫女们都去哪了,想叫个人都叫不到!”太后微恼。 “母后找宫女做什么?”盛况奇道。 “让她们去皇后宫里拿件披风过来。”太后平静的说。 盛况轻声说道:“不用了,夜间我再添上也使得。” 接着又沉默了会,他心里挣扎了半天终于开口,先是试探:“母后,您知道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是谁吗?” 一听这话,太后就肯定了心中所想,在心里捣鼓了下,脸上的笑容依然慈祥。“自然是你的儿女们,还能有谁?” “还有呢?”盛况继续问道。 太后笑说:“那还有谁?我这个老太太吗?” 盛况发出一道叹息,感慨的说:“在我心里,除了那几个孩子之外还有你,还有我的皇兄。你们对我都是同样重要的,我不许任何一个有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只在“皇兄”两字上落下了重音。 太后脸上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凝固,很快她又笑着说:“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是吗?皇兄也很好吗?”盛况终于抬起头,看向太后。 太后脸上慈祥的笑容瞬间变成了疑惑。“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好吗?” 盛况有一瞬间的怀疑,或许真不是他母亲指使的。他认真的注视着太后的眼睛,“母后真的不知道吗?皇兄他……” “他怎么了?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了,是他没进宫还是进了宫没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太。”她还是不知情的样子,语气中充满了疑惑,还有适当的打趣。 “皇兄他,他死了。”盛况慢慢的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一直留意着他母亲表情的变化。 太后一听,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一脸的不相信。目光中的惊讶还夹杂着一丝痛心。她语气还在发抖,“皇上,你在说什么?允闵王爷怎么会……他怎么会……” 盛况看着她,一直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是因为相信了他母亲的话,而是满意他母亲的表现。他看不出太后所说的是否有假,也不愿再细究。沉默半晌,竟掉下泪来。 太**住他的手,“皇上,你说的是真的?”她亦犹带着哭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跟我说说。” 盛况不言,用手指很快拭去脸上的泪,眼眶仍是红红的。又坐了一会,他才起身离去。 在他走后,太后长舒一口气。她也不确定皇上是否相信了她所说的话,从皇上屏退左右试探问她就可以知道皇上对她充满了怀疑,甚至可以说皇上几乎相信就是她指使吴余杀害了成民。但她必须演下去,没有十足的证据指证她,她都必须要演下去。 只要她不承认,皇上就算怀疑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皇上拂袖而去,这件事就算了了。 盛况又回到承前宫,命人为狱中的吴余送去毒酒一杯。随后又命人将慕伊公主请来。 此时的慕伊刚从床上醒来,一睁眼便意识到这是允闵王府,自己的闺房中。她呆呆的睁着眼看着床幔。 自她哭晕以后,梁文堇就将她带回了允闵王府,让她睡在自己的榻上。他守了一夜,就是害怕她突然醒来做傻事,于是默默站在床边守候。见她睁开眼睛,他立即凑近了些,“你醒了?” 慕伊转过头,看着他,慢慢回忆起前事。 “王思轩他死了……”这是梁文堇告诉她的?她胸口又感到一阵钝痛。 她呆呆的说:“我做了个梦,梦见王思轩带我去了一个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地方,他席地而坐,为我弹琴,琴声特别优美,我感到宁静。他让我为他舞一曲,我故意不答应他,他生气了,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站起身拿起他那把扇子试着敲我的头,我立即跑开,他又追上来,我一直跑他便一直追……” 梁文堇听着听着,感到无比的心酸,而慕伊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跑呀跑呀,就这么迎着风笑,王思轩还没追上我,我终于停下脚步了,我很好奇,为什么王思轩还没有追上我,于是我回头看,没想到王思轩不见了,我看到了你……” 慕伊顿了顿,“你跟我说,王思轩他死了……”说到这,她摇头,叹息道:“这个梦好长好长,前面还有很多王思轩陪伴我的画面,可是这个梦又好短好短,我不想醒来,我只想在那个梦里,有王思轩的地方。” 梁文堇呆了半晌,方说:“慕伊,思轩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知己。他离去我的痛苦不少于你。我理解你的痛苦、难过,可是你振作起来才是他最想看到的。他那么爱你怎么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在乎他更要为了他好好活下去。” 慕伊拉上被子掩过自己的脸,任自己在被子里抽泣。她恨,她怨,世道不公,为什么她的父母,她的王思轩都要离她而去;同时让她感到更痛苦的是,自己没有自尽的勇气。若死了心便不痛了。 她哭到筋疲力竭,过了好久好久,梁文堇见被子里的她终于不再抽泣才向外传话,把饭菜端来。 一时,饭来了,梁文堇轻轻拉开被子,对慕伊温柔的说:“起身吃点东西吧,前些日子你的胃口就不好,也没吃过几口饭。昨天到现在更是滴水未进,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你起来吃点。” 他好便好 http://.biquxs.info/

慕伊摇头,“我真的没胃口。” “你起来,就吃一点。”梁文堇再三劝道,就差亲自将她抱下来了。 慕伊无奈只好下床,坐在椅子上,看见各色佳肴摆了一桌子。 “你先喝粥,舒缓肠胃,这些东西若有胃口再尝一点子也无妨了。”梁文堇嘱咐道。 慕伊见他如此细致,不禁失神般的望着他,恍惚间见到了王思轩。忽然悲从中来,万千思绪飘过,一下子呆了。 “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梁文堇疑惑道,替她将粥吹了吹。 慕伊回过神,咳嗽起来。梁文堇立即轻轻地拍她的背。 她自然不能明说,恐伤了他的心。于是胡诌道:“没有,就是想问你,你要不要回家?” 梁文堇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缓缓说道:“我陪着你不好吗?”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说得不恰,于是赶紧补充道:“你是伤心人,我亦是伤心人,一处作伴,相互安慰,不好吗?” 慕伊略点头,夹了些菜在自己碗中。又听梁文堇说:“不要老想着赶我走,自己养好身体才是。” 慕伊将菜含在嘴里,含糊着答应,“嗯,你也吃吧。” “对了,你知道青霓的下落吗?”梁文堇问道。 对慕伊而言,许久没听见“青霓”的名字了,也很久没有想起她,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她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却也有一点不适应。她知道自己那日过分了,可青霓头也不回地走了竟连父母下葬的一切事宜都忘了,这也让她感到心寒。 回想起青霓,她感到懊悔自责,感到生气难过,还感到一种真切的想念。 她回道:“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自慕伊来到上京,梁文堇就奇怪青霓为何不见,王思轩的信里也没有提到,当时一心都在王思轩和慕伊身上也没有问明青霓的情况,现如今见慕伊这个态度,更疑惑了。 “你们吵架了?”梁文堇小心翼翼的问。 “是吵了,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慕伊故意说得很冷淡。 “你还是很在乎她的,你很想她。”梁文堇肯定的说道。 慕伊不喜欢他这肯定的语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放下筷子,重新躺在床上。 梁文堇知道她现在情绪还没回转,也不多劝说什么,只告诉了她,今早兰域使者进宫的事,定是为青霓被劫走一事来的。 “他们肯定不会罢休,会追究是谁劫走了青霓,也会四处寻找青霓。”梁文堇颇为担心,担心青霓的安全。 慕伊听了,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可眼睛里却是布满了担忧。她放心的说:“她肯定会藏好自己的。”这话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她这才认真细想青霓的境地,没有成民和夏皖,没有她,也没有张愔,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能去哪呢?岂不是无路可去? 她慢慢担心起来。这时,有下人来通报,说是皇上召见,请慕伊公主进宫。 慕伊疑惑道:“上次我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怎么还会召我入宫呢?”她一边说一边出门。 “你能猜出所为何事吗?”梁文堇也感到很奇怪。 慕伊摇头。 “你去吧,有什么事的话回来告诉我一声,有个人商量下总是好的。”梁文堇嘱咐道。 慕伊应了,转身走出大门,登上马车。 很快她见到了盛况,只是觉得这一次见到的盛况和之前有些不同,当然只是隐约觉得。她行了个礼,刚弯下身子就被盛况扶起来了。 “就我们叔侄两个人不用客气。”他的目光含着哀伤,带着愧疚。 慕伊疑惑的说:“皇上,您召我来,有什么事吗?” 盛况让她坐,自己也挨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早上兰域使者和翔喑王子来过了,他们在追查青霓的下落,你知道吗?” 慕伊答不知。 盛况又说:“如果找到她只怕反生事端,因为她若永不出现那劫持的事就可以不了了之,若她出现了兰域势必会往下追查,到时若查出你爹,对我们大盛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以后你若是知道青霓的下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给她安排一处藏身之所。” 慕伊听到微微有些吃惊,也细想不出什么只是满口答应。 盛况只知道盛筠寒将青霓藏起来了,却不知具体位置。他想慕伊与青霓姐妹情深,她或许可以知道。 慕伊坦诚道:“自我爹娘……”她本想说自她们死后,可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就改成:“自那日后,姐姐就失踪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盛况点头,又缓缓说道:“上次你说你要云游四海,不在皇宫里住着,我想了想还是不妥。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只身一人漂泊在外始终不便。你本是我们大盛的公主,没有必要像寻常百姓家的儿女那样受那么多的苦。皇兄不在了,我有义务替他照顾你。” 慕伊听着,心里还是大为感动的,忍不住眼泪就蓄满了眼眶。 盛况见她垂脸拭泪,更心疼了,心中的愧疚更甚。他开始后悔了,后悔坚持让成民跟他回上京,后悔让他去原城解救青霓,后悔没有早日察觉出个别人对他的敌意……现在他可以做的,唯有照顾好他的女儿,慕伊。 “你放心,有我在,你在皇宫定会住得舒适自在!你就安心住下吧,就当陪陪我?”盛况低声用一种请求的口吻与慕伊说话。 慕伊先是感到吃惊,后又感到盛况的善意和诚意。之前想走也是想和王思轩双宿双栖,现在他不在了,她一个人又去哪呢?根本是无处可去。所以听见盛况如此说,便答应了。 “谢谢皇上厚爱,若是我拒绝反倒不恭了。”慕伊站起身对着盛况施了个礼,说:“只是慕伊还有一个请求,我还是得去原城一趟。” 盛况听到“原城”两个字心生不安,立即回道:“必须去吗?”他试图劝阻,他还记得他的皇兄上次来向他辞别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问。 慕伊肯定的点头,“应该要去,也必须要去。” 盛况无奈的应了,“你打算何时启程?我派人跟着你沿路护送。”他知道慕伊和他爹一 样都是倔脾气,下定了决心的事是不会更改的,所以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尽可能的保护她。上次是因为事情特殊,他不能明着派人保护成民。现在想想,他还是大意了,竟没有暗中保护成民。 慕伊感动的说:“谢谢皇上,我明日就启程。” 盛况立即点了几个大内高手,命他们护在慕伊左右,一定将人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慕伊辞了盛况,转身离宫,没想到路上遇见了盛乐。 她一个人站在过道中,通身散发着高贵,表情看起来还和往日一样,是那种娇蛮的感觉,而她的贴身宫女却站在身后几米外。 慕伊知道她是专门等着她的。虽然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说话,更没心情和她交谈,但她已经迎上来了便少不得说几句。 慕伊站在她面前,淡淡的微笑着说:“永乐公主是在等我吗?” 盛乐一听吃惊道:“你怎么了?”她明显感觉出了慕伊和往日的不同,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慕伊被她这么一问倒懵了,“什么怎么了?” 盛乐才意识到刚才的问题是自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移话题道:“听说,青霓姐姐被人劫持了?现在还下落未明。” 慕伊点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盛乐又问:“前些日子你们都去哪了?皇伯父、皇伯母、你、王思轩都不见了。” 慕伊知道她主要是想问王思轩,此刻听她提起这些人,万种悲伤扑面而来,每个人都不在她身边了。“我们……他们……”慕伊支支吾吾的说:“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山贼,爹娘都遇害了。” 慕伊知道此事瞒不住盛乐,她终究会知道成民等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于是编了个故事,听起来倒有几分可信。盛乐常年在宫中,也无什么算计,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盛乐一听,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目光中显示出惊讶,同情,还有些许难过。她安慰道:“皇伯父怎么会……怪不得你这个样子。” 慕伊淡淡的点下了头,准备离开了。 盛乐拉住她,着急的问:“你等等,那王思轩呢?” 慕伊回过头,她知道盛乐的心事,了然的看着她,“都遇害了。”尽管语气已经尽可能的平静了,可话一说出来,慕伊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什么?”盛乐这下就毫不淡定了,极为痛心的说,“难道他,他……他也遇害了?” 慕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泪水。 盛乐难过的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不想让他做我的驸马才故意这么说的!” 慕伊听到这话觉得可笑,她不屑的摇头,冷冷的说:“我宁愿他是你的驸马,也不愿他是这个结局。对我来说,他好便好!” 接受现实 http://.biquxs.info/

盛乐见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她所言不假,只是她也多希望,慕伊说的是假的,只是为了跟她置气才故意那么说的。这世上真的没有王思轩了?她忽然冷漠的看着慕伊,“为什么就你没事?” 这次轮到慕伊惊讶了,“你这是什么话?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就巴不得我死?” “你们一行就你一人没事,肯定是他们都在保护你,王思轩肯定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盛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淡,还带着深深的嫉妒,王思轩竟为了她死了。 慕伊是从梁文堇口中知道的王思轩的死因,他是为了帮成民才中箭的,说起来也算是为了她,所以她承认盛乐所言,王思轩是为了她而死的。她更内疚了! 忽想起很久之前,王思轩和她提过,每次看见他们遇到危难而自己又帮不上忙的时候就会感到失落甚至自责。慕伊恍然大悟,她呆呆的想:怪我没有重视到他的想法,如果早点知道,如果能让他先保护自己,也许他就不会死了。可惜没有如果…… 盛乐见她始终一语不发,目光呆滞,便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内疚?” 慕伊回过神来,本就很自责了听到盛乐咄咄逼人的话不由得怒火冲天,“我内疚什么,他是心甘情愿的,我难过伤心却没有内疚。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了我愿意赴汤蹈火,豁出自己的性命,就是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他知道和你在一起他能过上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可他不愿!” 盛乐被气得脸都绿了,瞪着眼凝视着她,忽然幽幽的说:“可是那又怎样,那么爱你的人终究不在了。你爹,你娘,你姐,王思轩,所有爱你的人都离你而去了,你身边没有一个爱你的人,而且是再不会有!” 慕伊扬起手正欲扇她一耳光,可快打到盛乐脸上的时候又及时收回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恣意妄为,我行我素了。虽说盛况很照顾她,可是她不能再没眼色的和他的亲女儿起冲突。那样只是让自己难堪而已。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一边走,眼泪便止不住的流。她想,盛乐说的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所有爱她的人都离她而去了。特别是没了父母,感觉自己就是在世上随风飘扬的树叶。 慕伊回到允闵王府收拾行李,她没想到梁文堇还在这里,见她回来立即迎上来问盛况召见她所为何事。 慕伊垂着头走进里屋,“就是问姐姐的下落,还有,让我以后住在皇宫。”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梁文堇倚在门边,疑惑的看着她打开衣柜,“那你这是做什么?逃离皇宫?”他微笑着调侃,试图让她开心一点,因为留意到她进屋的时候,眼眶是红的,似乎眼睛也有点肿。 她又哭过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但一想到这些日子她的眼泪没有停过就不免心疼了。 可幸,慕伊听见他说话的语气还真的抒怀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解释道:“我是要去原城一趟,还会回来的,到时再住进皇宫吧。” “去原城?”梁文堇不解。 “我总该去王思轩的墓上坐坐吧。”她说的好像云淡风轻,心里却像是在下雨。 梁文堇道:“我以为你没有勇气面对王思轩的墓,我以为你会再不去原城。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他赞赏的看着她。 慕伊苦涩一笑:“活着的人就得做该做的事啊。” “那为什么,你决定住进皇宫?我知道你是不喜欢那里的。”梁文堇认真的说,“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他还准备说,他可以为她挑选一处满意的居住的地方,可是他没说话,就被慕伊打断了。 慕伊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接过话说:“难不成我一个人住在这?这屋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挺怕的。宫里倒也方便,衣食住行也不用操心,而且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我爹的弟弟,也算是我的半个亲人,我想我爹也是希望我有个安心之所吧。” 梁文堇若有所思,不禁浮现出淡淡的失落。沉默半晌,方说:“那原城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慕伊笑说:“你也别担心我,皇上派了人跟着,他们会保护我的。” 梁文堇倍感失落,仍平静道:“我也不只是担心你,主要是因为王思轩是我的挚友,我也要去凭吊啊!” 慕伊忽然停了手,抬头看向他,莫名心虚。她尴尬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们明日一起去吧。” 梁文堇回到家后,很快收拾好行李。没过一会,就有下人来叫他,“少爷,老爷在书房,请你过去一趟。” 他不情不愿的去了书房,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他也不说话,只站在那。梁士钊慢悠悠的整理,整理完后,转身看了他一眼。 他叹气,坐下来,问:“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梁文堇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死旺财!”准是他偷偷报信。 梁文堇冷漠回答道:“与你无关。” 梁士钊突然严厉的看向他,盯了他片刻,才叹息着说:“还没有缓过来吗?” 梁文堇的表情更冷淡了,目光中透出一股寒意。梁士钊无奈的招了招手,让他在跟前坐着。梁文堇迟疑了会才走过去。 这时有个小丫鬟端进来两杯茶,轻轻地放在桌上。梁士钊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语气里是难得的温柔,“有进步,至少你愿意和我坐下喝茶了。” 梁文堇并没有端起面前的茶杯,反而是正襟危坐将目光集中在远处,目不斜视。他说:“我只是站累了才坐下的,您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我回去了!”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赌气,梁士钊听着却也觉得温暖,也没气可生,好言回说:“都有一段时间了,你还没有接受现实吗?你要知道,事实就是事实,你始终都要面对,逃避得了一时还能逃避一世吗?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太多的管你,就是想给你一段时间慢慢接受。你哥没了,你姐终究是女儿家,将来之事我还得靠你……” “我不会帮你做什么的!”梁文堇无情的打断他父亲的话。虽然他知道他的父亲在外面无论扮演了什么坏的、不好的角色,对他都是极好的,为此他应该尊重、孝敬自己的父亲。可是那些事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还是接受不了,更别说帮他父亲做什么了。 现在他还怀疑他父亲和成民的死有关,不过他不敢问,他太害怕真的有关了。若真是那样的话,他没办法面对慕伊,而慕伊也一定会恨死他的。 梁士钊的耐心一点一点的被他消磨,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凝固。“那你这是打算离家出走了?” 梁文堇担心他父亲知道自己和慕伊来往过密,于是假意说道:“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我想四处游历一番。” “四处游历?”梁士钊觉得可笑,摇摇头又说:“罢了罢了,四处游历也罢了,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可以是另一番模样。” 梁文堇没有答话,抬起脚就走了。 却说晚间盛筠寒回到府里,立即就去了一心楼和青霓共用晚膳。青霓本不打算吃晚饭的,因为她晌午的时候吃了一碗饭,下午又吃了一碟子点心,实在不饿,可盛筠寒要她陪同,她便洗了手坐下用膳。 她答应和他吃饭也是有事想请他帮忙,或说是想向他打听点事,不过她不好意思开口,便只是默默作陪。 盛筠寒边吃边问她这一日都做了些什么,和她闲聊了几句,才说起兰域追查劫持人一事。 青霓听了一惊,问道:“他们没查出什么吧?若查出是我爹,那大盛岂不是很难交代?” 盛筠寒从容的说:“不必担心,他们查不出什么的,没有证据。只是要委屈你一直待在府里了,现在他们也在追查你的下落,一是名义上你已经是兰域的王妃,他们找到你还会要求你和亲的;二是他们想从你身上查出劫持人是谁。” 青霓脸上微露惧色,不安的说:“那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或许我走掉好了,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躲着。” 盛筠寒立即阻止道:“不用。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府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独立离开,除非有我和你一起。普天下,我这里是最安全的。若你走出门万一被谁瞧见了,再一告发岂不是全盘皆输?只是一直待在府里也无趣,等风声过了,或还可以去一些僻静的地方走一走。” 青霓觉得他说的有理,连点头答应。沉默片刻,她抿了抿嘴,犹犹豫豫的说:“我……” 盛筠寒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发笑,“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你怎样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青霓又是感动又是不安,她慢吞吞的说:“其实,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慕伊的下落?” 故地重游 http://.biquxs.info/

自那伤心日后,青霓一直不知道慕伊在何处,虽说她身边有王思轩陪着,她到底还是不放心,一直挂念着她,思来想去慕伊也是有公主身份的人,或许盛筠寒会知道一点她的消息,故此一问。 盛筠寒忽心有所动,他犹豫了一会方说:“我也不知道。”他当然是知道的,慕伊就在允闵王府,他也知道慕伊今日进了宫,他还知道慕伊明日就要去原城……他在宫里有眼线,这些不算机密的事他可以很轻易地知道,不过他不打算告诉青霓。 他害怕青霓和慕伊重逢后,会选择和慕伊一起生活,她的重心会移到慕伊身上。他喜欢并享受着青霓以他为依靠的感觉。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他,虽还没有喜欢上他,可他相信,这种依靠慢慢的慢慢的会变成一种习惯,她会离不开。 所以他不让她知道慕伊的下落,他害怕她会去找慕伊,离开他。 青霓听到这个答案满心的失落,她手上的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碗里的米粒。她又鼓起勇气问:“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啊?你之前能找到我,肯定也能查出慕伊的下落。” 盛筠寒点头,斩钉截铁的答应。青霓冲他一笑,真诚的道谢。 晚饭后,下人们撤走了饭菜。盛筠寒坐在屋里略显尴尬,于是邀青霓在院外走走。青霓想了想说:“我想去允闵王府走走。” 盛筠寒没有立即拒绝,而是疑惑的问:“我刚不是说了你不能离开府的吗?” 青霓无奈的笑:“我知道,只是突然想那里了。整个上京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那,那里有我关于家人的美好回忆。你说走一走,我就想到了那。况且,现在天已经暗了下来,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我。我们小心一点,不被人发现就好了。” 盛筠寒想了想回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那这样吧,我明日安排下,尽量让你去看看。现在虽说是夜晚,但允闵王府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万一父皇派了人把守呢?就连府里的仆人还在不在那里都不确定,万一被看见就坏了。明日我先去看一看,若安排得当,我们就可以白天在那里逛逛,本来晚上去看也看不了什么。” 青霓思量后说:“嗯,还是你想的周全。究竟也不是什么大事,能去则去,不能去也没什么,你别为难。”她很懂事,尽量不给盛筠寒添麻烦,可盛筠寒并不喜欢这样的懂事,他知道她对他还很疏远,还没有真正的把他当自己人。 “我偏要为难!”他赌气的说。 青霓听他的语气充满了孩子气,还有带着一丝近乎偏执的倔强,蓦地感到一种刺心的不自在,那种感觉包裹着她,她倒感到为难了,只想逃离。 盛筠寒见她局促紧张,又笑道:“明日我看看吧,若打点妥当去逛半日也不算什么为难事。你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青霓后退一步,垂头道:“谢谢王爷,您也早点休息!” 第二日,盛筠寒命人查探了下允闵王府的情况,慕伊已经走了,王府内还有几个仆人在上下收拾。于是他花了点银子,将人都请走,又派了几个人守在门口一概不放人进去。 盛筠寒安排妥当后,才回府接青霓过来。青霓戴了一个斗笠,用面纱遮面,在几个人的掩护下走进了允闵王府。青霓走在这熟悉的路上,心内五味杂陈,她一边走一边回忆起和夏皖、成民、慕伊、王思轩一起住在这里的情形,那些欢声笑语似乎还响在耳边……有家人的陪伴真的很好。 其实之前她一点都不喜欢住在这,因为心里牵挂的还在原城,还因为她不喜欢与皇宫里的人接触。可现在回想起来,那竟是一段平静的时光,比在原城生活时还要平静,除了在桃林村,就属在允闵王府住着的时候最为安宁。 一家人每天都能一起用膳;闲时与夏皖一起做家务;听慕伊和王思轩的打情骂俏;晚间与慕伊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现在就只剩自己了。 她越走进就越伤感,满怀愁绪的走到水榭,于凉亭处坐下,又呆呆地看着水面。 盛筠寒一直跟着她,只是默默的跟着。她看着水,他便看着她。 “坐了也半日了,该回去了吧。”盛筠寒小声说道,生怕吓着她。 青霓回过头,欠身道:“王爷,若您有事就先去忙吧,一会我再回去。”她待在这,心里觉得舒坦,一时竟不想走了。 盛筠寒无奈的笑道:“不是我有事,是我看见你坐太久了,怕你累着,这里又伴着水迎着风的,怕你受凉。” 他言辞恳切,青霓不由得脸红了。她转过头背着他说:“我不觉得累,我再坐一会就回去。” 盛筠寒没说话,由得她。 过了一会,青霓起身回走,“王爷,我们回去吧。” 盛筠寒欣然应了声,“不再逛逛?我想没几日父皇就会命人封了这,不让人进来了。” 青霓暗暗感到悲凉,没说什么话。盛筠寒一直陪着她,送她至一心楼。 “王爷,今日谢谢您了!”青霓真诚的感谢。 盛筠寒突然狡黠一笑,“你果真要谢我?” 青霓纳闷的抬起头,看向他漆黑深沉的眸子,不由得心跳加快了些。她小声道:“若非 王爷我也没有机会回允闵王府看看,自然该谢谢您!” 盛筠寒温柔的注视她,连语气也格外温柔,“那我可以要一个谢礼吗?” 青霓登时脸红了,不知他要何谢礼,一时反不知如何回答,大脑一片空白,只留意到满天星辰下他的眼睛也格外明亮。 盛筠寒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起来,畅怀的笑说:“陪我下几盘棋可使得?” 青霓暗暗舒一口气,点头道:“当然可以!” 于是,两个人又在青霓房里下了几盘棋才散。 且说慕伊这日清晨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在城门口与梁文堇会合,两人一起去了原城。 他们到了原城后,住进了一家客栈,先歇了一夜,第二日去了王思轩的府上。 门上的小厮看见梁文堇,略有些惊喜的说:“这不是梁公子吗?” 梁文堇点头。 小厮又哭丧道:“梁公子是找我们家少爷的吧,可是我家少爷没了,您来晚了。”这小厮一说完就哭了起来。惹得一旁的慕伊也流下泪。 梁文堇鼻子也有些发酸,定了定说:“我知道,我想见你们家老爷和夫人。” 小厮虽略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问,只说“稍等”,连忙跑进屋禀告。 自早起,慕伊就怏怏的,心里酸酸楚楚,来的路上,一双脚似有千金重,小小的迈开步子,走了大半日才走到这大门前。没想到听见小厮的话,一时没忍住又哭了起来。梁文堇便安慰她说:“先别哭了,一会就要见思轩的爹娘了,还要和他们说一通话呢。” 慕伊抽泣的点头,现在心里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又是忐忑又是紧张,莫名感到一股害怕。她感激的看向梁文堇,“还好你也一起来了。” 此时,王思轩的父母正在屋内午休,听见通报都疑惑起来,不一会,王员外就想到了。他没好气的说:“那个姑娘还敢来!” 王夫人还不明白,问道:“哪个姑娘?” “方才说在门外哭的姑娘,定是害死思轩的慕伊!”王员外恨恨的转过头对家丁说:“就说不见,让他们回吧。” 王员外和王夫人平日里自是通情达理的,可唯一的儿子没了,心里的悲痛涌上来就什么情理都不顾了,显然他们把王思轩的死全算在了慕伊头上。他们当然明白不是慕伊害死了王思轩,可王思轩为了她,远离家乡,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不顾念家中年迈的父母,最后还英年早逝了,想到这里他们就无法对慕伊客气。 家丁回话说:“梁公子,我们老爷说了不见客。” 梁文堇微微有些吃惊,“你说了是我了吗?” 家丁说:“我当然说了,老爷还问我只有你一个人吗,我就告诉老爷还有一位姑娘,你们肯定是少爷生前的朋友,这位姑娘哭得好伤心啊!” 听了这话,梁文堇和慕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王思轩的父母是在怪责慕伊,不想见慕伊,也不肯原谅慕伊。 慕伊擦擦眼泪,诚心道:“麻烦你和你们家老爷夫人说,慕伊诚心求见,希望得到二老的原谅。也请转告他们,我一定要见到他们,我会天天来登门求见的,直到他们肯见我为止。” 小厮听了心内竟有些震动,急忙跑回去告诉自己的主子。王员外怒道:“她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我们不见,任凭她来,反正我们不见!”王夫人歪坐在椅子上,早哭了起来,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说:“我可怜的思轩啊!我的儿啊!” 王员外叹道:“我们好不容易止了伤心,才安生几日,她又来招我们了!” 睹物思人 http://.biquxs.info/

说着,王员外也不禁红了眼眶。 自此慕伊每日便在王宅门前守着,梁文堇也陪她守着,两个人就立在门前,不相打扰。有时王宅有客人来,见到他们都疑惑起来,见了王员外都不禁相问,有的人还认得梁文堇,便说道:“门外站的可是梁公子,旧年见过的,也不大认得。” 王员外都不理会,不过每晚皆会问小厮:“今日他们又来了?” 小厮也心有不忍,回答道:“又来了!风雨无阻!” 王员外若有所思,招手道:“下去吧,若他们明日再来就轰走,别让他们站在门前,叫别人看了笑话,失礼!” 第二天,小厮不忍叫人把他们轰走,只是把王员外的话转述给他们。慕伊点头道:“我明白了,本不该打扰的,那我就站在门外几百步之外,如果王员外和夫人愿意见我了,就请过来告诉我一声。” 此后,慕伊和梁文堇果然不在王宅门前站着了,而是在几百步之外,依然风雨无阻。 就这样慕伊一直守了快三个月,才得以见到王思轩的父母。 这天天气不算好,下着小雨,梁文堇撑着伞和她立在街上。他们一直注视着王宅的大门,忽看见小厮朝他们跑来,小厮脸上还扬着笑容。他们便知道王员外终于肯见他们了。 慕伊忽觉得腿酸,踉跄一步险些摔倒了,幸得梁文堇搀扶。他们跟着小厮走到屋内。王宅于他们二人都不算陌生,毕竟慕伊曾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梁文堇也经常到这和王思轩玩。忽看见王宅内的景致,不由得想起了王思轩,想起了那些时日,心内感慨良多。 尤其是想到,这府里的布局景致都是王思轩亲自打造,更觉得睹物思人。 终于走到了王员外和王夫人的面前。二老端坐在椅子上,一脸伤心的看着她,目光带着怪罪与冷淡。 慕伊本想着见到二老就立即道歉的,没想到看见两位目光充满沧桑的老人,她心口就像是被什么堵住,嘴也像被什么封上了似的。看见他们那与王思轩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慕伊感到悲从中来,胸中万分悲切,忍不住跪在他们面前,哭出声来。 哭了好一会,她才说:“伯父伯母,对不起!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我赔不了一个儿子给你,有任何我可以为你们做的事我都愿意做……” 她一边哭一边说,口里说些什么她也不清楚,脑里也乱嗡嗡的。 王员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招手示意梁文堇扶起她,努力发出平和的声音,仍颤抖着,“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王夫人看到慕伊这样,虽有些不忍心,但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为她死了这个事实。她站起身,立即有丫头上前搀扶。 慕伊看见她都伤心到站不直身体了,想到她年事已高,唯一的儿子却没了,更自责了。她完全理解王员外和王夫人的心情,她打了自己一耳光,哭着说:“我对不起你们!”又扇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 梁文堇立即制止她,抓住她的手,喊道:“你这样,思轩就能复活吗?死者已矣,生者还生!思轩见到我们这样,他不会开心的,你想让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安心吗?” 梁文堇既是对慕伊说的,也是对王思轩的父母说的。二老似乎也有所领悟。 王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走到慕伊跟前,似自言自语,“他当时向我保证,很快就回来,还会把你带回来,与你成亲,然后再也不出去一家人安安乐乐的,还会早日让我们抱孙。他求着我,让他最后一次出远门,他说他要守着你……” 王夫人声泪俱下,激动时忍不住推了慕伊一把,“他就不该和你一起,我应该制止他的。我当时为什么由着他!我为什么由着他!” “他那天回来我们笑得合不拢嘴,却见他眼眶含泪。我们问他怎么了,他将实情告诉我们……我们哭着把最后一餐饭吃完。他说,让我们千万不要怪你……他说,他是心甘情愿的……他说,他是瞒着你的……他说,若你来了就告诉你他葬在那,还让你哭一场就继续好好生活……”王夫人痛彻心扉,断断续续的将王思轩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慕伊。 慕伊哭的睁不开眼,脑袋也晕了,梁文堇扶起她,把她搂在怀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既无法为她辩解,也不能让王夫人住嘴。他只是心疼的搂住她,不让她摔在地上。 后来,王夫人把嗓子哭到嘶哑,再没了力气哭喊才算止了。 王员外命人将夫人带下去休息,又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他葬在后山园的。” 梁文堇扶起慕伊,在家丁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后山园。 后山园里,王思轩的墓碑很好找。慕伊远远看见立即朝前跑去,直接扑倒在墓碑前,她待了一天一夜,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只能静静的坐在地上,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王思轩,我来了。王思轩,我来了。王思轩,我来了……” 直至她又一次晕倒,梁文堇将昏迷的她带走了。 等她苏醒后,她痛定思痛,才慢慢好转,喝了点粥脸上有了血色。 梁文堇不放心的说:“这些时日,我看你情绪起伏太大,要不还是请大夫瞧瞧吧,开点药你调理调理身子。” 慕伊摇头说:“无碍。我不信那些大夫。”因为大夫没能救下她爹,她娘跟着殉情了,因为大夫没能救下王思轩……她不自觉的对大夫产生了排斥之感,也不想见到大夫。 梁文堇大概猜到她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也没多劝,只是自己想着办法让她注意点而已。 不过慕伊虽那么说,心里却突然对“大夫”二字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她想着,爹和王思轩都是中了那一箭,箭上涂的毒天下无药可解,若是可解呢,若自己能找到药解开呢…… 她正呆呆的想着,梁文堇突然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回上京了吗?” 慕伊摇头,“我还得去找张愔。” “找他做什么?”梁文堇不解,“你觉得他会知道青霓的下落?”梁文堇自是不信。 慕伊却说:“这世上若说有人能找到她,那这个人一定是张愔。”说完,她立即改口,苦笑说:“我希望他有线索,我完全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在上京你说的可不是这样啊。”梁文堇打趣道。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慕伊很挂念青霓,比任何人都担心。慕伊没有说话,撅着嘴别过脸不理他。 且说张愔那次受伤,伤势严重,昏迷了三天三夜,又在家将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自如的活动。那次他真的险些丢了命,他在迷糊中醒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见到身旁和衣躺着一位姑娘,便以为是青霓。 他挣扎着翻过身子,摇了摇她的手臂,喊道:“青霓,青霓。” 在他昏迷期间,晓柔一直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累了就枕着自己的手趴在床 上休息,恍惚间从梦中听见张愔的声音,她惊喜的抬起头,见真的是张愔,张愔已经醒过来了,她情难自禁,一下子竟哭了,立即扑在他怀里,“你可算是醒了,大夫们都说再不醒就救不活了。” 张愔也抱住她,艰难的启唇,“别哭,青霓,我这不是没事吗?”他说完,瞬间察觉出怀抱中的身子整个僵住了,他意识到不对。 晓柔楞住,昏迷时叫那个女人的名字,甚至把她当成那个女人,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她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他已经醒了,已经睁开眼了,居然还能把她当成是别人,她真的都不知该如何劝自己不计较了。一颗热腾腾的心瞬间就像是被冰冻住了。 半晌,她抽离他的怀抱,“张愔哥哥,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张愔意识到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是晓柔,一直照顾自己的是晓柔,心里生出无限的愧疚。他歉疚的说:“晓柔,这几天辛苦你了。” 晓柔回以淡淡的笑,没有说话。她起身准备离开,“我让厨房做点粥来。” 张愔忽然拉住她的手,真心实意的说:“晓柔,等守丧期过我们立即成亲,好吗?” 这句话让晓柔楞住了,欣喜,激动,安慰,开心交织在一起,她尝到了淡淡的苦涩,前 一刻他还忘情的喊着那个女人的名字,下一刻就允诺要和自己成亲,他是怎样心理?为了补偿我?还是说对我也有一点点情?她脑海里思绪乱飞,想的是张愔是否勉为其难,如果张愔对她有一点点动心,一点点情意,她就能欣然接受。 “我是真心的。”张愔补充一句,他对晓柔太多愧疚,也说不上自己对她是否有情,他说不出别的甜蜜的话,只是衷心的说他是真心的。他的确愿意娶她! 听到这一句,晓柔哭了。不管怎样,他这是第一次对她允诺,要与她成亲,还是真心的。她不争气的哭了,一张小脸瞬间被打湿了。 相互攻击 http://.biquxs.info/

张愔把她拉回,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轻轻地对她说:“我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的……”一遍又一遍,以至很久以后这句话都萦绕在晓柔的耳边。 自此,晓柔就住进了张愔府中,全府上下也统一称呼她为“少夫人”,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只等日期一到就办喜事。本来张愔也可不那么迂腐的,可是双亲相继离去,再怎么也要守三年,况且,他觉得他在慢慢适应晓柔,日子长了或许就能完全适应。 这天慕伊和梁文堇来找张愔,张愔刚从外面回来,三个人就在门外意外的见着了。张愔惊讶得都楞住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文堇欣喜道:“那不是张愔吗?”他轻轻的拍了下慕伊的肩膀。 慕伊上前,望着许久不见的张愔说:“你知道我姐姐的下落吗?”她直截了当的问,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张愔都被问懵了。青霓不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吗? 张愔脸上尽显疑惑、吃惊。他反应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他一直以为救下青霓后,成民他们就带走了她……看来又有别的事情发生了。 慕伊听了,脸上慢慢流露出了失望,原来青霓没有来找他…… 张愔请他们进屋坐下慢慢谈,又吩咐厨房的人烧一壶好茶,另备饭。 不一会,三个人就坐在了张愔的书房。慕伊手里握着茶杯,半天不言语;张愔只能问梁文堇,梁文堇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张愔听到成民、夏皖和王思轩的死讯时,悲痛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眉头紧锁,连眼眶都红了。沉默了一会他才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一家人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了。真的没想到,他们竟会遭遇不测。” 回想起成民和夏皖的和善宽厚,王思轩的潇洒卓然,他心头的难过愈甚。 顿时,三个人的心情骤降,降到谷底,都没有再说话。有些伤心事是不能提了,提一次就会心碎一次,慕伊默默的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张愔又道:“那青霓怎么会一个人走掉?” 慕伊自责的说:“这件事怪我,那日我不能接受父母的死就把一切罪过推到姐姐身上,我没有想到她那时也和我一样伤心,所以她生我气了,她一个人走掉了。我以为她会来找你,除了来找你,我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你现在才想起要找寻青霓的下落?”张愔脱口而出,“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日子她会怎么过!”他为青霓打抱不平,她只有一个人,在这世上她没有亲人也没别的朋友,她岂不是走投无路了!想到她一个人不知藏在哪个角落,他就感到心疼。 “你怎么这么说话!慕伊也有她的难处,这段日子她自顾不暇,受到的苦楚是你想象不到的。她和你一样紧张青霓!”梁文堇愤恨的说。 张愔自知语气太重,满怀歉意的说:“慕伊,对不起,我刚刚说的不对,你别介意。”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慕伊,慕伊一直低着头,不停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张愔更自责了,他对慕伊的痛苦感同身受,父母离去真的是沉重的打击,何况她的意中人王思轩也没了……转而他又想到青霓,她幼时就经历了这样的痛,一个弱女子被迫到明月楼卖艺还债,那又是何等悲凉,一时间,他无话可说,无限伤感弥漫开来。 身边的人皆遭遇不幸,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慕伊一时因为亲人和爱人的离去感到伤心;一时又因张愔的顶撞感到愤怒和委屈;一时又因青霓的下落不明而难过、自责,心中也是愁绪满怀无处诉。 梁文堇默默的注视慕伊,暗自心疼。 房间里的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是沉默着。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张愔说:“进!”他以为是家仆端来饭菜了,没想到看见的是晓柔。晓柔笑盈盈的走进,客气的说:“张愔哥哥,打扰你们了。我知道家里来客人了,特来问问他们都爱吃什么,我好让厨房的人做去的。” 慕伊惊讶的抬头,审问的眼神投向张愔,眼里尖锐的目光让张愔浑身不自在。 梁文堇亦是吃惊的看着张愔。 张愔突然有些结巴,“你,他们不拘,你看着办吧。”他敷衍的回答一句,只是想快点将晓柔支走。 晓柔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对慕伊和梁文堇道:“那你们慢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哦。” 她说完慢慢的退出去。 慕伊仍死死的盯住张愔,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你们可能都在想晓柔为什么会在这?”张愔自觉的解释,有些吃力的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之,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心里喜欢的是青霓,可晓柔,我也不能再辜负了。” 梁文堇似懂非懂的说:“这是你的事,你不必和我们解释。你唯一需要解释的人是青霓。不过,她现在下落不明,你也不用解释。” 慕伊愤恨的说:“怪不得你不知道姐姐的下落呢!换作以前,你早就满天下的找她去了,哪会等到现在!” “我……”张愔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失踪了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以为她和我们在一起,你就不打算再找她,不打算再要她了,曾经在我和爹娘面前发誓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也是假的了!”慕伊气极了,想到青霓从未放下过他,他却在家里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她就气得浑身打颤。 张愔不知如何解释,经过了那么多事,如果青霓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好好的,他的确是不想再去打扰她,只要她过得平安顺遂就好。 见他默不作声,慕伊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恨恨的说:“你和那些负心薄幸的男子没什么两样!算我们来错了!” 她一直以为张愔在原城等青霓,没想到竟看错他了,她失望的对梁文堇说:“梁文堇,我们走吧。” 张愔拦住,急道:“你们不找青霓了吗?” “你现在倒急了?”慕伊嘲讽道,“我们自会找去,就不麻烦你了。” 张愔无奈的说:“我和青霓的事也难和你说明白,我和晓柔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 子……总之,你相信我,我紧张青霓多过我自己,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慕伊半信半疑,看着他不说话。 “你们先坐下,我们讨论讨论。”张愔继续说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都想找出青霓吧。” 终于他的这番话说动他们了。慕伊的确是毫无头绪,加上青霓现在关系两国邦交,又担心有人对她行凶,所以迫切的想找到她。 三人重新坐下来。 张愔突然把府里看门的小厮叫进来问话。“我问你,在我受伤卧床期间,有没有女子来找过我?” 小厮一脸疑惑的看着张愔。 “我问你话呢,你仔细想想!”张愔急道。张愔是这么分析的,诚如慕伊所言,青霓别无去处,很大可能来找自己,若她来过,自己意识清楚的时候肯定是知道的,不然就是自己卧床养病期间毫无察觉。 小厮果然认真的回忆,慢慢说:“好像……哦,我想起了。少爷,你受伤回来那天的确有位姑娘来找你。” 张愔眼中闪过一道欣喜的光芒,追问:“她长什么样?你把人请进屋了吗?” 小厮回道:“少夫人说你受伤了需要静养,无论是谁都不许拜访探望,我就把人赶走了。” 他说到后面莫名感到心虚,本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可看见张愔的神情,联想到当初张仲对他的一番话,他开始怀疑自己做错了。他急忙补充道:“那位姑娘穿了身嫁衣,全身都被雨淋湿了,面色苍白,看起来神智有些不清……” 说到这,他急忙住口了,好像越说越不对啊……他默默的低下头,毫无底气的说:“我之前也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少爷你的朋友……” 张愔脸色已经大变,她真的来过! “你居然自作主张!什么时候通报成了虚设了?”张愔怒道。想到青霓当日的情况他的心都揪起来了,那时的她肯定绝望又无助。 小厮解释道:“少爷,你那日受伤严重,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我们自然替你赶走那些拜访者,若他们出去散播消息,说原城的守将性命垂危,若传到边境,就非同小可啊!” 小厮为了张愔不追究他,大谈理由,甚至上升至国之高度。 慕伊忽然想起来,惊讶的问道:“你那日受伤了?” “是啊!”小厮抢答道:“我们少爷差点丢了性命,大夫都说他能不能醒来要看天意!幸好我们家少爷福大命大,也许是老爷夫人在天上保佑少爷呢。” 张愔眼神一扫,示意小厮闭嘴,他无奈的挥手,让小厮出去。 慕伊感叹道:“没想到你那日受那么严重的伤。你真的是拼命了!” 复仇的念头 http://.biquxs.info/

转而,她似想到了什么又问:“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我爹和王思轩怎么还会……兰域的兵马真的那么多吗?” 张愔想了一会说:“其实我也纳闷,我完全没想过伯父会出事。当日我面对的是兰域队伍几乎全部的火力,因为要确保伯父能带青霓安全离开。没想到打斗中,我看见又有一队人马冒出来围住伯父,我就让身边的人过去帮他们,后来我身中几刀,对后面的事就没什么记忆了。” 慕伊听了,心中的疑惑更甚,她不禁怀疑成民的死另有原因。而此刻,梁文堇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坐立不安,甚至背上都出汗了。 “按理说,我们应对兰域的兵马应该是足够了,伯父他们不应该出事啊!”张愔琢磨着说道,“我看那一伙儿人应该不是兰域的人!” “你确定?”慕伊激动道。 张愔又想了想,然后肯定的回答道:“我确定!本来我也没想这件事,现在你提起来了,我仔细回忆了那天的情况,我可以确定,杀害伯父的不是兰域的人,应该是……” 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郑重的说:“皇宫里的人!” 慕伊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她忽然感到后背一凉,几缕凉意蹭蹭的往上冒。皇宫里的人!是啊。她爹放弃皇位,多年来隐姓埋名,忽然重新回到朝堂上,难保不会有人要加害于他……她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原来成民和夏皖之前所有的担忧都在这。 张愔感到自己的话吓着她了,立即宽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先别吓自己,不管怎样,你先保护好你自己,以后尽量远离上京那个复杂的地方。” “不!”慕伊坚定的说:“我要回去!” 她的目光坚定中带有几分凶狠,张愔担忧道:“你打算做什么?” “查明真相,为父母报仇!”慕伊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梁文堇心口一跳,站起身说:“你顾好你自己吧!你觉得伯父伯母是希望你为他们报仇呢还是希望你快乐生活下去?他们那么心疼你,没有在你面前说过半点腥风血雨的事不就为了保护你的天真烂漫吗?” “慕伊,他们只想你快乐幸福而已。”梁文堇动情的劝说,“不是让你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你不必说了。我找到姐姐的下落就进宫查明真相,本来皇上就让我进宫居住,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也说明天意如此!至于我的安危,若能报父母之仇,我豁出性命又何妨!”慕伊道。这次她是铁了心了,明知父母遭奸人所害若是只顾自己安危不为父母报仇,岂不是不配做个人了! 听到她如此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梁文堇也无可奈何了,他缓缓道:“那我帮你!” 慕伊怔怔的看向他,一双大眼睛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她保持距离的说:“不用,这是我的事。你刚也说了,这是件危险的事。” 梁文堇失落的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回上京了再说吧,眼下还是找寻青霓要紧。”他暗暗的想,回上京后就向自己的父亲套口风,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梁文堇一开始还猜想是自己的父亲因为在原城的过节而加害成民,听到张愔的分析后,终于如释重负,只要不是自己的父亲做的,他就松了口气。 张愔道:“这话极是。慕伊,以后的事我们慢慢商量,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肯定会尽力帮你的。现在我们还是想想青霓有可能去哪?” “在原城这个地方,除了你这,她还能去哪?”慕伊焦急的思考,忽然想出一个地方,“会不会是我们想得太复杂了,她一直住在小竹屋的。”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看看。”梁文堇立即起身,喊道。 张愔却觉得青霓不在那,不过也只能希望在那了。说着,三个人就匆匆起身走出去了。走到外面,正遇上晓柔。她疑惑道:“怎么,客人要走了吗?饭还没吃呢,马上就做好了,吃了再走吧。” 张愔解释道:“我们有事要出去一趟,一会饭好了你就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 他交代一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晓柔忿忿不平,立在原地。她知道,她的张愔又是去找那个女人了。刚才她进屋一眼就认出了慕伊,她是青霓的妹妹,他们所议论的事定和青霓有关。她一直在担心、害怕,潜意识的就知道张愔又会跑出去……她得来不易的幸福又要溜走了吗? 去小竹屋的路上,慕伊淡淡的对张愔说:“那个姑娘看起来挺聪明的。” 张愔隐隐觉得慕伊的话有深意,又不解何意,他抬起明亮的眸子,问道:“何以见得?” 慕伊不答,反问道:“你当真要娶她吗?你要守你娘的誓言还是自己的誓言?” 这个问题一阵见血,张愔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明眼人就该回答,“当然是坚守自己的誓言”,可是他和晓柔之间,他和青霓之间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他现在是放不下心头所爱又不能抛弃对自己情深义重的人。 梁文堇解围道:“慕伊,你就放过他吧。我们不是当事人,自然不明白当事人的挣扎,我相信若张愔能简单的做出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和青霓在一起。” 张愔感激的看了梁文堇一眼,这才发现,梁文堇比以前沉稳了许多,言谈举止都比以前更谨慎。他漆黑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沧桑,他好像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心事。 知道张愔在探究自己,梁文堇转过脸,掀开车帘,淡淡的说:“我们到了。” 慕伊不服气的说:“我不是当事人,自有当事人出来。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一把拉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小竹屋还是那个样子,什么都没变。慕伊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灶台,她立即回想起成民和夏皖做饭的情景,她定了定神吸吸鼻子,推开门,走进去,好像看见从前的自己,正和青霓坐在桌子上聊天,常常聊到深更半夜,夏皖还为她们倒上热水,怕她们凉着……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梁文堇跟在慕伊身后,默默关注着她。 张愔走进,四处看了看,手往桌子上一抹,手指就被染了一层灰,他失望的说:“很久都没人住了,看来青霓不在这。” “那她还能去哪?”梁文堇问道。 “明月楼。”张愔毫无底气的答道,他自己都不相信。 梁文堇亦不相信,立即否决了这个答案,“不会,我想她宁可流落街头也不会回那,毕竟那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那的主事也不可能收留她。” 慕伊回头说:“我们去找找吧,姐姐确实没有地方可去,万一在那呢?” 于是,他们三人又赶往明月楼,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便定下一间包厢,打算边吃边找找个小厮打探。 敏姐见到他们三人立即迎上来,笑说:“真是稀客啊!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看到你们来我这明月楼。” 见他们三个人神情冷淡,敏姐略显尴尬,不过她常年与人打交道,自会找到话题说起来,她看向慕伊,笑道:“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听坊间说,当今圣上在旧年封了两位公主,好像有一位是你的名字呀,这么多日子不见,你是去当公主去了?” 慕伊淡淡的说:“恐怕是同名吧,我若是公主,不在皇宫里享受锦衣玉食,跑出来瞎逛什么!” 敏姐仍旧是笑盈盈的,没有答慕伊的话,自然的转过脸和张愔说:“张大人,今日到这来,有什么事吗?” 慕伊偶然注意到敏姐的眼神,她看向张愔的时候,眼睛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羞怯的轻纱,似有若无,连行为举止也变得没那么市侩了。 张愔回道:“给我们安排间厢房吧,我们还没用膳。” 敏姐立即吩咐下去,安排了间最好的雅房,还不许让人打扰,亲自招呼人将饭菜送去后 就带着人走了。反倒是张愔要求她,“麻烦你请一位会弹琴的姑娘出来为我们弹奏一曲吧。” 敏姐意外的回头,狐疑的看着张愔,只见他剑眉星目,眼神里依然坦荡荡,便笑着应了。 他们吃着饭,不一会就来了位姑娘,颇有几分姿色,隔着纱幔小心翼翼的坐在琴架下,她柔声问道:“请问各位客官想听什么?” 张愔道:“不拘,就先弹奏一曲你最拿手的吧。” 姑娘低头答“是”,继而缓缓弹奏起来。听到悠扬的琴声,慕伊和梁文堇立即想到一个人,心里都不自觉的感伤起来。 吃了一会,一曲也罢了。弹琴的姑娘说:“几位客官,现在还想听什么呢?” 张愔问道:“你弹得不错啊,明月楼里会弹琴的多吗?” 姑娘脸红道:“其实我弹得还不算好,我们这几乎每个人都会弹,她们都比我会弹。” 我乐意 http://.biquxs.info/

梁文堇笑道:“你还挺会说话。那我有一事想问,你们这有没有姓舒的姑娘啊,或是叫青霓的?我记得她的琴艺不错,想请她出来。” 姑娘低头说:“公子说笑了,明月楼里没有姓舒的姑娘,更没有叫青霓的。” 张愔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问道:“那叫颜儿的呢?” “舒颜儿?”姑娘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你们想找舒颜儿?她早就离开明月楼了啊。” “什么时候离开的?”慕伊问道。语气中跳出一丝惊喜。 “很久了,前年就离开了。”姑娘的语气充满了疑惑。 慕伊失望的看向张愔和梁文堇,无奈的摇头,又问:“那她再没回来?” 姑娘轻声说:“嗯,没有回来过。” 三个人皆是叹了口气,相顾无言。知道在明月楼查不出消息便结账离开,出了明月楼,他们无处可去,立在街上。 慕伊率先说道:“今日就先这样吧,我们先回客栈了。” 张愔拦住,分析道:“先等等,天下虽大,青霓可去之处不多,我们就一处一处的找,若都找不到我们就每座城挨家挨户的暗访,总能找出来。我们已经把她在原城生活过的地方找遍了,上京却还有一处。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回上京后去桃林村看看,我就在原城挨家挨户暗访,有消息后互相写信。” 慕伊点头,无奈的说:“也只能这样了。原城是你的地方,你方便查找,若翻遍原城都没有消息,那就准备大海捞针了,我们挨家挨户的找,只怕找到下辈子也找不到。” 张愔又对他们二人道别几句才和他们分开。慕伊和梁文堇回到客栈,奔波了一天觉得有些累,也没再说什么话,各自休息,第二天就返回上京。 张愔回到家中,天色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看到大厅的烛光依然明亮,便走过去。一瞧,果然是晓柔。他问她:“怎么不去休息?” 晓柔回道:“我在等你啊!”看到张愔进门,她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张愔见到桌上仍有一桌饭菜,担心她没有吃饭,一直在等自己,便问她,“那你吃饭了吗?” 晓柔摇头,“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张愔忽觉得有些酸楚,不知道该对晓柔说些什么,她就是个傻丫头,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也叫他无奈。既然无法对她残忍,就温柔一点吧,张愔道:“我吃过了,但我可以陪你再吃一点。”说完,他立即吩咐厨房把菜热了重新上上来。 晓柔听到他如此说,心花怒放,脸上展露出开心欣喜的笑容,像花儿绽放一般,心底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即使是在夜里,也让人觉得明媚。“谢谢张愔哥哥。”她甜甜的说。 张愔努力牵扯了下嘴角,也淡淡的笑了下。 第二日,张愔突然收到一封信,他疑惑谁会给他写信呢,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青霓,遂立即打开看,不过看了开头就知道不是她写的了,他失落的放下信,过了半晌才重新看起来。 张大人: 听闻您在查寻舒颜儿的下落,恰巧我这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若您想知道,今夜戌时到东城门见。 张愔看了信,眼里又重新升起了希望的光芒,他看了看信的结尾处,写信的人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他又有些怀疑了。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应约! 吃过晚饭后,张愔就准备出门了。晓柔起身送他,一直送到门前,“公事急着处理吗?要不你明早再去处理吧?你本来就回来得晚吃过饭又要出去,都不让人喘口气的啊!”她的语气饱含心疼,“我看全原城,就数你最忙!” 张愔回答道:“身为原城刺守,理应为百姓谋福祉,忙不是应该吗?事情也不是很急,只是我的性子等不了,今日的事一定得今日完成,再小的事也不能拖到明天。” 晓柔笑道:“嗯,我认同,张愔哥哥最认真了。”她的语气尽显自豪,这一点正是她最欣赏、最喜欢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张愔并不是为了公事才出去的。 张愔瞒着她也是无奈之举,他想找到青霓,确定她的安危,同时他也知道晓柔一定不会理解他的行为,更不会支持他,为了不再次伤到晓柔,他只能这样了。 去城门口的路上,张愔满脑子想的都是青霓在哪,他希望给他写信的人真的知道青霓的下落。天色已晚,他站在城门口,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显清冷挺拔。 有士兵见到他,跑来问:“将军,此时回来有什么吩咐吗?” 张愔摆手,“没事,你继续站岗吧,不用管我。”他想的是站在中央有很好的视野,可以观察出写信的人是谁,却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自己的手下都会注意过来,也许写信的人反而不敢上前了。 于是他移步一旁,立在城门旁边一颗大树下,静静的等待。他默默的看着人来人往,始终没有等到上前和他说话的人。夜更深了,他开始怀疑那封信的真伪,可是这件事根本没有人知道啊,除了他就剩慕伊和梁文堇了,然而他们又不可能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难道还有人在查青霓的下落?想到这,他突然不安起来,准备去客栈问问梁文堇和慕伊。 刚走到街上,突然一把女生从背后传来,“就这么点耐心?” 张愔诧异的回头,居然是明月楼的敏姐。他蹙紧双眉,“是你给我写的信?”他立即想到白天在明月楼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那位弹琴的姑娘一定把事情都告诉她了,所以她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不确定敏姐是否真的知情。 敏姐笑道:“不错。”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真没想到你那么关心舒颜儿,你查她的下落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张愔淡淡的说:“可算公事也可算私事。你真的有她的下落?” 敏姐点头道:“当然,我哪敢欺骗张大人啊,你是原城刺守,要惩罚我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其实,我早来了,远远的看你。” 张愔疑惑的挑眉,没有说话。敏姐继续说:“我想知道,你会为了这个消息等多久。”其实,她只是想多看他几眼,见他抬步,她以为他要回去了故才出现。 “有什么关系吗?”张愔耐着性子问道,他不喜敏姐这般玩弄人的人,他知道她一直在卖关子,可也不敢惹怒她,他担心万一她真的有消息又不告诉他了,所以他压制自己的不悦,努力的配合她。 “当然有关系,这关系到你肯为得到舒颜儿的消息付出多少?”敏姐微笑道,她的笑容透着精明人的狡猾。 “你想要什么?”张愔直截了当的问。 “痛快,张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敏姐轻快的说,脚上的步子迈得小了些,“我想要张大人娶我。” 张愔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惊的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向她。他们仅仅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相熟,怎么会有姑娘对几乎是陌生人的人说这样的话。 “你若有什么难处,我会尽力帮你,可娶妻之事,我父母已为我定下了。”张愔义正言辞,“可以换个要求吗?” 敏姐扑哧一笑,“哈哈,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可以把我们堂堂大将军吓成这样。你在战场上神勇无比,在生活中竟是个呆子。” 张愔更疑惑了,不解的看着她。 敏姐笑得前仰后合,却是极灿烂极开心的笑容,好像没有任何算计,张愔看着她,觉得此时的她和白天见到的她完全不一样,判若两人。 她心满意足道:“那我此时也想不出别的要求。这样吧,你就欠我一情吧,若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再找你。” 张愔狐疑的看着她,“你不像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啊,若你现在告诉我了,而以后你找我的时候我拒绝帮助你,你怎么办?还是说,你相信我的人品?” 张愔认真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想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万万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个极为简单又极为震惊的答案——“我乐意!” 敏姐潇洒的勾唇:“我就是乐意!” 张愔忽感到周遭起了一阵狂风,他有些同情的看着敏姐。 “快收起你的目光,不然我不告诉你了。”敏姐忽然冷冽道。 张愔定了定神,无情无绪的说:“我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敏姐看着他,盯了好大一会,忽然笑起来,笑过后又问:“若我告诉你舒颜儿的消息,你会开心吗?” 张愔点头。 “那你会感激我吗?”她又问。 张愔继续点头。 敏姐小声说:“那你肯定就能记得我了。”她的语气低到了尘埃里,似自言自语。张愔没听见,便问道:“你说什么?” 敏姐仰起头,笑道:“我问你,你认识明月楼的老板吗?” 张愔回道:“不认识。” 如此冷淡 http://.biquxs.info/

敏姐转过头说:“想知道舒颜儿的消息就去问他。”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愔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原地站了许久,对敏姐的行为既感到奇怪又感到疑惑。不过他立即采取行动,一刻都不耽误,让人查查明月楼老板的底细。 明月楼是原城有名的风花雪月的场所,大家却没有过多的关注明月楼的老板。这些年来,每个到访的客人都是和敏姐打交道,不知情者还以为敏姐是明月楼的老板,而少数知情者知道敏姐背后有个女人,叫郑奕。这些年来,大家都逐渐忘了明月楼真正的老板是谁。 张愔也没想到查出来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窦宜羯。 这个姓氏在大盛非常少见,张愔第一反应是他不是大盛人。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青霓的消息?越来越觉得奇怪了……张愔派人找寻窦宜羯的下落,打探了几日也没有结果。 这一日,张愔刚出家门,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向他靠近,他立即转身躲开一击。那人又向他掷出一把匕首,张愔微微侧身躲开,却看那人转身逃跑了。他暗自奇怪,竟有人敢在他家门口对他行刺,而这人下手却不狠毒,好像并不是想取他性命,而是……张愔立即追上去,他猜出来人只是想引他去某个地方,那就去看看。 那人轻功却极好,张愔追了好久,一直落后于他几丈远。他一直追到了城西郊区几里外,那人主动停下来,转身等着他。 张愔问:“你把我带到这来,想做什么?” 那人道:“我们主子想见你。”他话音刚落,张愔就听见了背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张愔回头,见到一位身着华服体貌端正的中年男子,通身看来具有一种贵族气派。他暗自打量,心下忖度:并不认识此人啊。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认得了?那你找我做什么?”窦宜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似笑非笑的说。 张愔这才恍然大悟,他是窦宜羯。这人太不简单了,能将自己完全隐藏又能知晓世间事。他平静的说:“实不相瞒,我找你是有一件要事想向你打听。” “哦,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会有事要向我打听呢?”窦宜羯看向面前的人,剑眉星目,看起来也是一位正直的人,又加上听到坊间百姓夸他的政绩和战绩,所以对他有几分欣赏,不过他这样的人是兰域的大患,有朝一日定会与他兵戎相见……想到这他的目光一凛。 张愔察觉出他眼神的变化,果然冒出几个人将他包围,张愔抽出剑,腾空一跃与他们交起手来。打斗中,张愔喊道:“窦老板,我只是想知道青霓的下落,并无他意啊!” 窦宜羯眉头一蹙,让身边的人停手,他走过去看着他问:“你是颜儿的朋友?你就是那个张愔。”他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张愔就是青霓口中的那个张愔。那日青霓向他说了自他离开后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所以他知道张愔是青霓的心上人,是对她很重要的人。那他自然不打算再为难张愔。 张愔收好剑,点头道,“对,我认识青霓,我一直在找她。” 窦宜羯叹道:“居然是你!” 张愔不解其意,只是看着他。过了一会,才听见他说:“她已经不在我这了。” “那她去哪了?”张愔又是欣喜又是着急,终于知道了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窦宜羯看着他,不禁笑了起来,摇头说:“你错过她了,她跟着别人走了。” 张愔忽觉得心头一凉,急忙追问是谁。窦宜羯道:“我听他的手下喊他王爷。”张愔吃 惊的楞了片刻,怎么会是他?怀疑了一会后他又觉得好像不意外。 窦宜羯继续说道:“我当时劝过她,让她留下,在我家住着,可她说她愿意。也许她不能接受和我内人一起生活吧。我见她坚持要走,而那位王爷也诚意十足,就由着她了。” 张愔忖度了很久,方说:“谢谢你告诉我。” 他谢过后便转身走了。窦宜羯的手下问窦宜羯,“主子,就让他回去了?他可是原城的守将,若杀了他……”窦宜羯一记眼神让他住嘴,顿了下,他才缓缓说道:“算了,我不想管那些事了。都与我无关,现在我只想悠闲度日,再不操那么多心了。” 回去的路上,张愔的心情此起彼伏,知道青霓跟了盛筠寒,心里自是不痛快,可又想到她是安全的,在王爷的庇护下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又觉得安心。或许他和青霓之间真的有缘无份……自此,他才打定主意不再纠结,他愿意守护青霓,只不再强求与她在一起了。 却说青霓在王府里住着,像是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儿。虽是清静,却觉得乏味。这几日她颇不平静,说不上原因的心情烦乱。她自认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可心里却一直在担忧慕伊,也牵挂张愔。 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张愔已经娶了晓柔了,他已经放下了她,而她也该向前看,盛筠寒对她体贴有加,她是知道的。其实日子长了,她也能平静的安然的面对盛筠寒,从此过着平淡的生活也亦为不可,只是意难平……意难平! 盛筠寒的两位侧妃终究忍不住。自从青霓来了,盛筠寒就没再碰过她们,每次回家都是直奔青霓的一心楼。之前盛筠寒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再进一心楼,她们才忍住没来寻事,可忍了两个多月了,耐心早已耗尽,便暗地里计划找青霓的麻烦。 这日,青霓一个人闷闷的看书,看累了就起身修剪盆栽,与身边的小丫头小瓶说话。小瓶是个很懂事的丫头,比较聪慧又不算计人的,她就是太崇拜盛筠寒了。每次和青霓说话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到盛筠寒,并十句百句的夸他。 “姑娘,王爷对你可上心了,昨夜还命人递给我几包燕窝呢,说姑娘身子太单薄了,让我服侍姑娘喝下。”小瓶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说。 青霓不禁失笑:“你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我刚和你说修剪盆景要上心,你就说到王爷了。” 小瓶笑道:“你说上心嘛,你对盆景上心,王爷对你上心啊!”她看着青霓嘻嘻的笑。 青霓摇头,慢慢的拨弄了下盆里的枝丫,摆正后,仰起头舒展了下,瞧着太阳正朝着西边缓缓的移动。又要落日了……一天又过去了,她感叹时间流逝得飞快,自己就像在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刻。 “姑娘,你怎么了?”小瓶看着青霓的模样,很是伤情。她安慰道:“你不开心吗,还是说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又或是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告诉王爷,他都会为你解决的。” 青霓苦笑道:“你想多了,我没有不开心。” “姑娘,要是王爷看见你刚才的神情,肯定会心疼死的。”小瓶忧心道。 青霓转身看着她,打趣道:“你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知道什么是‘心疼’?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小瓶忽然语重心长的说:“姑娘,我陪着你的日子不长,却觉得你和一般的主子不一样,待我就像妹妹一样,我感激你,也真心希望你好。看见你流泪,或是露出像刚才那样哀伤的神情,我心里也替你难过。但我就是不明白,王爷对你这么好,你在难过什么呢?” 听到小瓶的肺腑之言,青霓感到心头一暖。她牵起小瓶的手,“好丫头!你不必替我难过,有你陪着我已觉得很好了。” “姑娘,那我斗胆问一句,你对我都如此温柔,为什么对王爷却如此冷淡啊?”小瓶认真的问。 青霓不觉一怔,问道:“我对他很冷淡吗?” 小瓶点头。 青霓没有注意到自己对盛筠寒的态度,听到小瓶如此说,才回忆了下自己与盛筠寒相处时的情景。她自问,对盛筠寒比之前周到很多了。比如见他进屋会立即奉上茶;交谈时认真聆听;他走时会将他送至门口。 青霓回过神来,呆呆的说:“那我改改吧。”小瓶看着都觉得冷淡,那他一直以来会是什么心情呢。青霓想到盛筠寒为她所做的一切就感到愧疚起来。 小瓶开心的笑起来,“那王爷会很开心哦,他开心了自会赏我。” 青霓笑道:“你是为了得赏啊?” “当然不是!我是真的想你和王爷好。”小瓶认真的解释,生怕青霓误会。 青霓听了这话,心里竟说不出个滋味,便打发小瓶道:“我开玩笑的,你去厨房拿点点心吧,我有点饿了。” 小瓶立即去了。走至厨房,正巧静王妃房里的丫鬟画九也在那。小瓶先侯在一边,打算让画九走了再过去。没想到画九看了她一眼就冷嘲热讽起来:“真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主子躲躲藏藏的,身边的人也是躲躲藏藏的。幸好我的主子光明正大,我也能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丫鬟打架 http://.biquxs.info/

小瓶知道画九是在指桑骂槐,不仅羞辱她更是在羞辱青霓。她气得娥眉倒竖,不过想到青霓的性子,知道她不喜惹事,便忍了下来。 画九继续对厨子说:“王大娘,你小心,厨房里有只大老鼠,可别让她偷吃了东西!”说完,她掩着嘴低低的笑。 王大娘自然也知道她是拐着弯的骂小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陪笑。 一时,画九走了。小瓶才走进厨房,跟王大娘说:“王大娘,可还有备着的糕点?” 王大娘从柜子里拿出来,说:“早上做的,用盘子盛好了,就怕哪个主子突然想吃了。拿去吧。” 小瓶道:“我出来得急,也没问舒姑娘想吃哪个。要不你每样拿几个装在食盒里,我一并带走。” 王大娘笑道:“好啊,今儿可巧做得多。”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食盒,装了三盘,每盘上面放了四五块。 突然,画九回来了,趾高气扬的说:“王大娘,我刚忘说了,静王妃想吃糕点,你把这些糕点拿到我们那去吧。” 王大娘点头笑道:“幸好今日做得多。小瓶姑娘,这些你拿去吧。”她把食盒拿给小瓶,又对画九说:“我再拿个食盒,让姑娘带走。” 画九不满道:“王大娘,你这是让静王妃吃别人剩下的吗?” 这句话吓得王大娘一激灵,连忙说:“不敢不敢。” 画九拦住小瓶,喝道:“你先站住!我看看你食盒里装的什么?” “凭什么?”小瓶不满的回头,不屑的看着她。这个眼神让画九更不爽了。 画九理直气壮的说:“万一你把静王妃爱吃的都拿走了,怎么办?静王妃是王爷最先娶进门的妃子,长幼有序,你懂不懂?先让你主子挑还是先让我们主子挑,你应该知道规矩吧。” 小瓶觉得可笑,放下食盒道:“王大娘,食盒里装的糕点和现在盘子里面的不是一样的吗?” 王大娘道:“当然是一样的,就是这样。”她又转脸对画九说:“画九姑娘,都是一样的。” 画九不服气,仍坚持要看了才算。 小瓶道:“那这样吧,静王妃理应先挑。我就把我手里的食盒孝敬给静王妃吧。王大娘,麻烦你重新给我装个食盒吧。” 画九仍不满意,歪声丧气的说:“你算什么东西,哪有资格‘孝敬’静王妃,只怕脏了我们王妃的嘴。”她说完打翻这个食盒,里面的糕点悉数滚落出来。 “你……”小瓶道:“没关系!” 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说:“我们不吃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画九气急败坏的喊道。小瓶并没有理她,径直走出去。画九更气了,一边让她站住,一边追出去。追到她身边,她突然伸手想推小瓶一把,没想到小瓶及时的躲开了,好像早料到似的。 画九来不及收力,反将自己绊倒了,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吃痛的大喊一声,缓了一会才爬起来。小瓶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扶她,正努力的憋笑。尤其是看到她额头青了一块,又肿了一个包,鼻子还在流血的模样……她只想拍手称快。 画九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走到她面前,扇了她一耳光,恶狠狠的说:“你竟敢推我?!” 小瓶委屈的捂住自己的脸,一时间竟懵了,等反应过来立即扇了画九一耳光。 画九气得眼睛直瞪,嘴也歪了,嘶声力竭的喊道:“你竟敢打我!”她立即抓起了小瓶的头发,使劲的扯,小瓶疼的眼泪都掉出来了,也一把扯住画九的头发,两个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在地上滚作一团。 边上的人急忙来拉扯,使了好大的力也分不开。于是有人把此事报告了静王妃,让静王妃处理。静王妃到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作一团,厉声喝道:“这成何体统!你们是在做什么?” 她们终于停下了,每个人都乖乖的站立。 “是谁在闹事?这么不懂规矩!”静王妃问道。她抬眼望过去,其中两个人衣衫不整,肩膀处还被扯破了,头发凌乱,一看就是缠打的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丫头画九,另一个比较眼生。她定睛一看,是一心楼的丫鬟。 静王妃这里反应过来,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不动声色道:“把闹事的人带去暗房。” 立即有人喊道:“报告静王妃,是她们在打架,我们只是劝架的。”她说的很没有底气,怕遭到报复,只弱弱的发出声音。 静王妃让打架的两人站出来,向小瓶问道:“没见过你,你是淑妃的人?” 小瓶摇头,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只好坦诚相告,她懊悔的说:“是舒姑娘房里的丫头,我叫小瓶。”她想着,这下定要连累舒姑娘了,早知刚刚就该忍住。 静王妃若有所思,笑道:“舒姑娘?那请舒姑娘来一趟吧,她的人犯了事理应出来教导一番。” 小瓶道:“我没犯事,画九平白无故打了我一耳光,我才回击的!” 静王妃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丫头给了小瓶一巴掌,小瓶委屈的噙着眼泪,敢怒不敢言。只听静王妃说道:“谁许你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在我面前还敢顶嘴,没人教你规矩吗?”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打起来定是两个人的错,难道你还有理了?你公然说自己没错,意思是我冤枉你了。”静王妃语气平淡,却极具气势。 小瓶道:“静王妃说得极是,是我错了,我甘愿去暗房面壁思过。不过这件事与我主子无关,我已经觉得对不起她了,无法面对她,就别劳烦她来这一趟吧。” 静王妃笑道:“好一个忠心为主的丫头!但这事由不得你。”说完,她转身对另一个丫头说:“去一心楼请舒姑娘。” 受到指令的丫头惶恐至极。谁不知道王爷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私自走入一心楼,否则杖毙。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敢去啊!可是,静王妃的话亦不敢不从,只怕王爷追究起来,遭殃的就是她了。 “怎么还不去?”静王妃怒道。 “可是,王爷……王爷有令……”丫头还没说完,就遭到静王妃冷冽的眼神逼视,她知道不去的话只怕也难逃一劫,只好去了。 青霓在屋里正纳闷,怎么小瓶去了那么久。突然听见消息说,小瓶在后院出事了。她急道:“出什么事了?” 通报的人说:“我也不清楚,来传话的丫头说,是静王妃的意思,让您去一趟。” 青霓本不愿见人,可为了小瓶,少不得去了。在丫头的带领下到了现场,只见人群簇簇,中间有一人穿得恍若神妃仙子,雍容华贵,她想着定是静王妃了。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青霓走到中间,向静王妃请安。静王妃对她上下打量,发现她与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她穿的十分朴素,身上没有戴任何首饰,就连像样的头饰都没有,清淡得离谱。 可就是如此的清淡却让人觉得与众不同,就像说书人形容的超凡脱俗。以前她是不信这个话的,觉得是说书人胡编乱造的,再美的人都需要打扮。今见了青霓,她竟觉得眼前一亮,怪不得王爷会把她藏起来。 “你就是舒姑娘啊,怪不得王爷这些日子都不来我这了。”静王妃淡淡的说。青霓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悦和恨意,也知道自己给别人添堵了。虽说自己是无心的,却还是树了敌。 青霓恭敬的说:“王爷常常提起两位王妃,说两位王妃都是善解人意,极好相处的。只是我没见识,自小长在山里,没进过城,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才躲着不肯见人。王爷知道我的脾性怕我闹笑话,就不让我出来,其实早该和两位王妃请安的。” 静王妃听了她这话,心里挺受用,火气消了些,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下来。“说这话就生分了,我们都是王爷的人还分彼此吗?哪来的请安之说呢,王爷不让你出来你就不出来吧。这次若不是丫头们闹事,我也不会请你来一趟。” 青霓点头说是,又问是什么情况。 静王妃说:“她们两人打架,坏了王府的规矩,小瓶是你的人,我也不敢私自惩罚她。所以请你来一趟。” 青霓笑着点头,“多谢王妃,还顾念我!”她转过身,走到小瓶身边。小瓶一直是板着脸的,冷静的面对众人,及至看到青霓,眼眶倏地红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青霓看着心疼,默默的替她擦拭眼泪,轻声道:“别哭。有我在。” “如果舒姑娘不介意,我就让人把两个丫鬟都带去暗房了。”静王妃说的大义凛然,眼神里流露出若有若无的喜悦。 “且慢,您的丫鬟画九随您处置,但是小瓶竟敢出手伤人,我可不轻饶她,我请求静王妃罚她重打五十大板。”青霓语气严厉,眼里的冷淡让人一凉。 护婢心切 http://.biquxs.info/

五十大板打下去,若挺不过只怕会要了她的命。 静王妃疑惑的看向她,目光流露出不屑,到底是小地方养出来的人,就知道明哲保身,连房里的丫鬟都不留情面。她哂笑道:“这是你的贴身丫鬟,你舍得?” 青霓接着又说:“两个丫鬟打架固然都有错,但先出手的那一位毕竟是犯错在先,我觉得要重罚,不是关一夜暗房就可算了的,两个人的惩罚应当有所区别。小瓶虽是我的贴身丫鬟,但犯了错,我也不会包庇。我相信,若换作是画九先出手的话,静王妃也会和我一样做这个决定。” 静王妃这才反应过来,青霓明着说惩罚小瓶实际是在保护小瓶。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是画九在滋事,故意为难小瓶,先出手打人的也是画九。因为她早就交代了房里的丫鬟,她没有机会寻青霓的麻烦,可以从青霓身边的丫鬟下手,找机会把事情闹大好让青霓出面。 听见青霓把话说到这份上,又是面对众人,静王妃只好点头。她微笑着说:“那是,没想到舒姑娘也如此公道。不过,看她们是初犯,现在已经如此狼狈,身上都受了伤就算了吧。” 此刻静王妃想着息事宁人,她此次的目的只是想引青霓出来,等见上一面了解青霓的脾性后再想办法找青霓麻烦,她知道再闹下去等王爷回来了,画九就遭殃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她。 青霓坚定的说:“静王妃果真如王爷所说,善良宽厚,只是我接受不了身边的人不知礼数,破坏王府的规矩。我必须严惩她,否则其他人也学起来,动不动就出手伤人,被打的又忍不住不还手,到时打作一团,那不是我的罪过了?” 说完,她严厉的冲着小瓶说:“你看,你出手打王妃房里的画九,王妃还不计前嫌替你说话,你羞愧吗?” 小瓶立即跪下来,说了声,“奴婢谢谢静王妃!” “你出手打人,知错了吗?若知错了,挨过五十大板还可继续留在我身边。”青霓转脸看向小瓶,对她暗示一下。 小瓶会意,立即哭喊道:“姑娘,我承认我动手了,不过不是我先动手的,我只是还击啊!” “住口!”青霓喝道:“你还敢冤枉别人?” “我没有冤枉她,是她先打我的!”小瓶喊起来,一手指着画九。 画九立即说:“不是,是你先打我的!”说完,她转过头看着静王妃,喊道:“静王妃,她胡说,她是在冤枉我!” 登时两个人都互相喊起来。 青霓走到静王妃身边,缓缓说道:“两个人都说被冤枉,可知都怕担了先动手的罪名,也知道不该先动手,可事到如今先动手的人还不知悔改还在冤枉他人,实在可恶,定要严惩!这么多丫鬟看着,我们更要以儆效尤!” 静王妃面露难色,此刻是骑虎难下,必须做出公正的样子。她怒道:“两个都住嘴!” 青霓站在她身边,没有再说话了,把主持大局的事交给她。 “何事惹得妹妹这么不开心?”一把温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青霓回头一看,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来一个穿了鲜亮衣裳,罗裙拂地的女子,小小的巴掌脸看起来极为温柔可人,她想应该是另一位王妃,苏淑了。 淑王妃走近,立即瞧见了青霓,感叹道:“咱们王府里何时出了这么一位标志人物啊?” 静王妃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和善的笑容,“这位是住在一心楼的舒姑娘,把姐姐都比下去了吧。”府里的丫鬟常常议论,两位王妃谁更漂亮,众人都道淑王妃更胜一筹,她一直不服气。而淑王妃也一直以此为傲,虽没有明说,神情却掩盖不了。 现在青霓在场,静王妃却像扳回一局,脸色竟有些得意。 “原来是舒姑娘,果然与众不同。我原本就不好了,哪能和舒姑娘相比?”淑王妃笑道。 青霓背后一凉,隐隐感到四周的风都在对着自己吹,有些凌乱的感觉。她立即向淑王妃请安,微笑着说:“我出身于农舍之家,自然是我不敢与两位国公的掌上明珠相比。” 她面对众人说这句话很好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让静王妃和淑王妃暂时不发难于她。 淑王妃又问起大家聚集在此所为何事,了解之后便说:“那就让当时在场的人告诉我们是谁先动的手不就行了?”说完,她回过头轻松的看着静王妃笑。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乐得静王妃在此事上栽跟头。 静王妃不屑的转身,并不看她,对一群丫鬟说:“你们当时看清楚事谁先动的手吗?” 一个丫头说:“我们是见她们扭打起来了才出去劝阻的,并不知头里的事。” “那她们打架之前,谁可曾看见了什么?”静王妃拔高语调,别有深意的问道。 大家都默不作声,谁都不敢出来做这个苦差事,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横竖都是死。 小瓶道:“我们是在厨房里碰到的,厨房里的大娘们都看见了,尤其是王大娘,她一直和我们说话,整个过程都在场。王大娘可以作证!” 王大娘踉踉跄跄的走出来,喊道:“我是在场,可什么都没看见啊。我当时在装食盒,抬头的时候就发现她们俩打起来了。” 青霓认真打量了下王大娘,肯定她有所隐瞒,于是换个方式问,“王大娘,你装食盒做什么?” “画九说静王妃爱吃,我就装了些糕点放在食盒里。”王大娘回忆着说。 “那小瓶在你那做什么?”青霓又问。 “她也是来替姑娘拿糕点的……”王大娘回答道,突然意识到青霓在套话,她就不说了。 青霓淡淡的说:“那你的意思是,她们两个都是找你取糕点的。既然她们俩都在你那,你总该知道她们那时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吧。” “这,这,这……”王大娘瞄了下静王妃,毫无底气的说:“我忘了……” “看来,这么简单的小事还得麻烦王爷亲自前来问话了。”青霓笑着说。 王大娘心里一慌,两只手不自觉的扣起来。 静王妃听了这话,脸色也不自在起来。她立即朝画九使了个眼色。画九登时跪了下来,哭道:“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人。是我先动手打得小瓶!” “什么!是你动的手?”静王妃故意做出一副吃惊又生气的样子。 画九哭着说:“我是一时生气才动的手,我错了!看在我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就饶了我吧!”她一边哭还一边跪着爬到静王妃面前,“静王妃,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 静王妃道:“你要求的不是我!” 于是画九又跪着爬到青霓面前,“舒姑娘,我错了,我不该打小瓶,我不知道她是你房里的人,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她动手啊!你不要打我五十大板,那会要我的命的!舒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青霓看她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脸上又是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点血污,心里也有些不忍。等画九哭了一会才说:“我没有权力替别人原谅你,你打的不是我,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画九明白了,立即向小瓶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王府的人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王妃身边的丫鬟也会跟其他丫鬟说对不起。平日里,王妃身边的丫鬟相当于半个主子,狐假虎威嚣张得很,现在还能当着众人认认真真的说“对不起”三个字,简直是奇观! 她的主子静王妃居然救不了她。 小瓶听到了她的道歉,也明白青霓的意思,也就作罢了,说原谅她了。 青霓道:“既然她原谅你了,你们就各自领受自己的惩罚去吧。” 她话音一落,画九又哭喊起来:“舒姑娘,五十大板会要了我的命啊,静王妃,您救救我吧!” 静王妃也相当吃惊,她以为小瓶原谅画九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咳咳。”静王妃突然咳嗽起来,身旁的丫鬟立即轻拍她的后背。 而她身边另一个丫鬟跪下了,“静王妃,画九已经知错了,就饶了她吧,而且小瓶都原谅她了,罪不至死,五十大板太严重了!” 青霓为难的说:“刚才当着众人,我们都说先动手打人的受罚五十大板,另一个面壁思过在暗房里待一夜。现在又不罚了,恐难服众啊!而且打了人说声‘对不起’就可以了事的话,打人的只会越来越多。方才大家又一致认为打人的要罚得重一点……” 说到这,青霓又恭敬的后退一步,“是我多嘴了,这件事全凭静王妃定夺。” 静王妃看着她,心里慢慢升出一股恨意,懊恼小瞧了她,这才被她引到这个左右两难的地步。 她思量了下,缓缓说道:“两个人打架自然是双方都有错,而先动手的人还要负上挑事的罪责,受到的惩罚也应该更多……” 尴尬的相处 http://.biquxs.info/

说到此处,她明显的顿了一下,略有些底气不足,“不过看在画九和小瓶两个人都诚心认错,而且身上都有伤的份上,今日就网开一面,画九和小瓶各罚俸禄三个月,画九先动手虽免去五十大板,但还是要面壁思过一夜,下不为例!以后若有谁再闹事打架决不轻饶!” 众人听了都暗自叫服。 淑王妃笑道:“这个惩罚也够了,以后定不会有人再敢闹事了。太阳都快落山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舒姑娘,难得见你一面,你去我那坐坐,让我好好款待一番?” 青霓礼貌婉拒,“淑王妃太客气了,我在这先谢过淑王妃的好意。”青霓行了个礼继续说道:“这本是我的荣幸,只是今日还要将丫鬟带回去好好教育一番,恐怕不便。改日我专程过来拜候两位王妃。” 她说着又侧身向静王妃弯了下身子。 淑王妃笑着答应,又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回去了。静王妃一语未发,神情不悦的离开。 青霓待人都走后,才走到小瓶面前,轻声让她起来。 小瓶一边站起身一边哭道:“姑娘,我给您惹麻烦了……” 青霓摇头道:“没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青霓转身走在前面,小瓶跟在后面,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进了一心楼后,青霓才往回走几步拉住小瓶的手,又搂住她的肩,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青霓知道在外面不能表现得过于关心她,不然传到静王妃那里又是一起解释不清的事。 小瓶委屈的说道:“我没事……”她眼泪开始不停的往下掉,抽抽嗒嗒的说:“姑娘,我已经很忍让了,对不起!” 青霓点头说:“我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你无论怎么忍让都无法躲过去的。我不怪你。再说,这事也是因我而起,只怕她们是为了引出我才故意为难你的,所以我该给你说对不起。” 小瓶哭道:“姑娘,你怎么这么好啊!” 青霓一边带她进自己的屋子,一边笑说:“傻丫头,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啊,你以为你牵连了我,殊不知自己是被我牵连的。我真当不起你说我‘好’。” “我就是觉得你好。”小瓶抬起眼睛,清澈的目光充满了真挚,“姑娘,我觉得你很善良。” 青霓扑哧一笑:“这是因为咱们两个是一处的,你才这么觉得。换了她们,她们谁会觉得我善良?刚刚我还让人打画九五十大板呢!” “那是她活该!再说了,最后您也放过她了。”小瓶激动的喊了一声,一喊,嘴角还有些痛,她疼的直吸气。 “好了,好了。你闭上嘴,我给你敷点药。头发我也给你拢一拢吧。”青霓说着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把她扶到铜镜前。开始小瓶还拒绝,觉得太造次了,不肯移步,青霓再三坚持,她才坐下。 “姑娘,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小瓶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青霓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说:“这次我让你受委屈了,幸好也替你讨回了公道。” “那静王妃会不会报复啊?虽然您没说,但静王妃肯定知道你是向着我的。这次她们吃了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按静王妃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小瓶认真说道,一脸担忧。 她之前是王府里负责打扫的小丫鬟,受过不少画九等人的气,也知道静王妃凶狠惯了,不是一个易伺候的主子。 “不妨事。大不了我们不出这一心楼了。”青霓为她梳好了头,拿起自己平常戴的一根簪子,插在她的头上。 小瓶道:“姑娘,您还有心情说笑呢!我都替你担心。” 青霓认真想了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缘吧,我又不喜欢争抢算计,不想费那个心,随她们怎么样吧。” “好了,现在我给你嘴角清理一下再上药,你不许说话了。”青霓把帕子打湿了轻轻擦拭她的嘴角,然后又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她嘴擦干,这才敷上药。小瓶痛得“哎哟”一声,含在嘴里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青霓忍俊不禁,小瓶也难为情的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青霓想起了慕伊,突然有点感伤,不知道慕伊在哪……这些日子,青霓每次问盛筠寒,他都说还未查到慕伊的消息。 出了一会神,青霓让小瓶下去休息,今天就不用她伺候了,也命人将小瓶的晚膳送至小瓶房里。她自己在房里坐了一会子,又移步到偏厅走了走,再倚在围栏上往外望。 这个时候,盛筠寒要回来了,按照惯例,他们会一起在偏厅吃饭,于是她在这里等着。天慢慢的暗了下来,盛筠寒还没有回来。 “姑娘,要不您先吃,等王爷回来了,我们把菜再热一下。”一个丫鬟提议道。 青霓便让她把饭菜都撤走,重新热过再上来。 又等了一会,盛筠寒终于回来了。青霓递给他一杯热茶,问道:“怎么今日比往常回来的晚一点?” 盛筠寒接过茶杯,碰触到青霓凉凉的指尖,反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嗯?”青霓纳闷,想了一会才说:“刚刚站在外面吹了风,觉得凉了就走进来了。想是还没暖和回来。” 盛筠寒道:“以后不要站在风口处。”说完,他看了看桌子,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饭菜还没送来?” “不是,等你太久了,饭菜已经冷了,我就让他们重新热过再送上来。”青霓解释道。 盛筠寒的眉头忽然舒展开,眼底冒出无尽的柔软,他问道:“你在等我?” “是啊!”青霓重新坐下,漫不经心的说。 盛筠寒从没想过她会等他一起吃饭,不然他早赶了回来了。听到青霓的话,心里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以为你不会等我,所以他们约我谈事的时候我也没注意时辰。以后我会准时回来。”盛筠寒心里升起无限柔情,说话的时候也特别温柔。 青霓注意到了他的温柔,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他温柔的眼神。这个眼神令他想起张愔。张愔每次看她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温柔……但还是有些不一样,张愔眼里还有坚定,还有疼爱。当日桃花树下,他亲口说,他看向她的眼神不是温柔,是疼爱…… 青霓突然感到心口隐隐作疼,不自觉的避开盛筠寒的眼神,低落的垂下头。 气氛一下子骤降到冰点。 盛筠寒感觉到她的变化,从见到他那刻的欢喜一点一点化解成现在的疏离。 这时下人们将饭菜端了进来,然后自觉的退出去。盛筠寒夹了青霓喜欢吃的菜放到她的碗里,“等了这么久,早饿了吧。多吃点。” 青霓看了下碗,又抬头看盛筠寒,勉强笑道:“你也是。”她留意到盛筠寒眼里的欢喜全没了,只剩下失落,她忽然想起小瓶日间所说的话。 她对盛筠寒太冷淡了……她不禁质问自己在做什么,与张愔再无可能却又放不下,已答应和盛筠寒一起,却又总是保持距离。其实她答应盛筠寒,和他来上京,就没想着还像以前守着完整的自己,她没那么天真。只是盛筠寒半点没逼迫她,在那些事上反而半点没有逾矩。 青霓想到这,笑着和盛筠寒说:“今日公务繁忙,想必很辛苦了。你多吃点。”她也替盛筠寒夹菜。 盛筠寒已被她刻意的示好举动弄得困惑不已,但心里还是有小小的窃喜。 “还好。”盛筠寒答道。 “对了,慕伊的消息有进展吗?”青霓问道。她很想知道慕伊的消息。 “有一点,说一个月前在运城出现过。”盛筠寒不动声色的胡编了一则消息。 青霓顿时有了兴致,点头道:“有进展就好,或许很快就可以找到她了。”她开心的笑起来。 “为什么你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之后你会做什么?”盛筠寒咽下一口饭,故作轻松的问道。他一直担心青霓找到慕伊之后就会离他而去,而他没有任何理由把她留下来。 “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青霓淡淡的语气略显伤感。 “你知道了她的消息,会去找她吗?会离开这吗?”盛筠寒小心的问,他终于问了出来,紧张的等待青霓的答案。 青霓摇头叹道:“我也不确定她是否原谅我了,但我想,见到我她就会想起伤心事,我还是不去见她了。” 听到青霓的答案,盛筠寒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不过他立即体会到青霓话里的意思,她不是不想见慕伊也不是不会去找慕伊,反而是太想了。只要她知道慕伊也想见她,那她一定会去的。他刚放松下来又紧张起来。 青霓浑然不觉,默默的想着慕伊,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如何。 于是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吃饭,一桌佳肴对他们也是食之无味的。吃罢饭,盛筠寒迟疑了一会,站起身说:“那,我走了?” 轻吻 http://.biquxs.info/

大多时候盛筠寒都是吃过饭就走了,偶尔会留下和青霓下几盘棋或听青霓弹琴又或是谈天说地。一般都是他说,她听。刚才青霓所说的关于慕伊的话正中他的心事,一时之间他也没了什么兴致,不知道留下做什么,但是他又是希望留下来的,所以有些犹豫。 盛筠寒站起身但并没有往外走,他在等着青霓留他,会吗?或许吧,他想试试。一贯淡定沉稳的永嵩王爷此刻竟感到陌生的期待和忐忑之感。 青霓抬起头,眼底浮现出些许的难为情和不自在。她小声的说:“今天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吗?” 听到青霓的声音,盛筠寒欣喜道:“没什么事了。” “那要不坐会再走?”青霓也站起来,看着他说。 盛筠寒脸上毫无表情的变化,心里却十分欢喜,他点头。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偏厅,进了青霓的卧房。房间里还未电光,漆黑一片。 青霓让盛筠寒先等等,她先进去电光。盛筠寒沉声道:“怎么会没人电光呢?天暗下来小瓶就该把灯点上啊。”他让小瓶负责照顾青霓的日常起居,自然这电光的事情也是由她来做。 “她今日有点不舒服,我让她先去休息了。刚刚是我忘记电光了。”青霓轻松的解释,向里走着。她借着月光从柜子里拿出火折子,走到窗台边,打开火折子吹了一下,顿时冒出星星点点的红光。 青霓将手掌弯了起来,挡住风,轻轻地把火折子点到蜡烛上,登时房间有了一点光亮。 盛筠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青霓,看见她点起光后微笑着抬头,悠悠眼眸中流转着光芒,不觉心内一动。 青霓微笑着说:“可以进来了。” 盛筠寒轻咳一声,走进来,先去关窗户。青霓接着拿出另一根蜡烛来点,不小心摇曳的烛光飘到青霓的手背上,她轻呼一声,猛地丢开蜡烛。 “怎么了?”盛筠寒立即走过来,担忧的说:“荡着了?没事吧?”他直接拉起她的手,往手背上仔细看了看,有一点红印,顿时他眼里充满了心疼,“怪我,不该让你做,你先坐着吧,我来点。” 盛筠寒蹲下捡起掉下的蜡烛,利落的点起了光。他将蜡烛放在烛台上,再移至桌子上。然后他又去柜子里找了找,“我记得我命人在这柜子里放了许多擦伤、烫伤之类的药,去哪了?” 青霓道:“我把它们都放进柜子顶上那个箱子里了。”说完,她又补充一句,“没事,我都不用上药的。” 盛筠寒听见,很快找出药来,半蹲在青霓身边,为她擦药。青霓抽回手,难为情的说:“那我自己来吧。” 盛筠寒抬眼凝视着她,眼里有不容拒绝的霸道,青霓住了口,心里还有一些感动,又想到了小瓶所说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一直在和盛筠寒保持距离。 盛筠寒的手法非常温柔,青霓觉得手背上似有凉风拂过,很舒服。她笑着说:“谢谢。”盛筠寒淡淡的起身,看了她一眼,然后坐下,接着莫名的又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青霓终于打破沉默,她诚心说:“王爷,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感激盛筠寒为她所做的一切,却不知如何报答他,不知道可以为他做什么。思来想去就直接问他了,她问得坦率,也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盛筠寒并不开心,知道青霓心里还没有他,所以不自觉的想回报他所做的那些事,但他觉得这也是一种进步,所以感到一点欣慰。“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做,她的愧疚就会越深,那心里慢慢的就会有他。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不能为你做。”青霓有些沮丧。 盛筠寒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在这里已是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我真心对你,并不为你要为我做什么。” 青霓忽然鼻头一酸,心里万分感慨。“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这是第一次,他们将这个话题挑开,坦诚自己的心事。 “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我是心甘情愿的。你就做你自己。”盛筠寒握着青霓的手更紧了几分。 青霓微微点头,她也不知该如何了。就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她在心里想着,不自觉的注视着盛筠寒,目光相对,两人都深深的感到各自的心绪在碰撞。 无声胜有声。 盛筠寒忽然说:“明天我们一起去郊外走走吧?” 青霓奇道:“可以吗?你不是说我不能露面,只能待在府里吗?” 盛筠寒听出她语气里的期待和欣喜,不禁失笑,“我怕把你闷坏了,你一直闷在家里想东想西的我不放心!” 青霓听到这话不觉怔了,刚平息下的感动一下子又翻滚起来。只听盛筠寒又说:“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 “嗯!”青霓微笑着点头。 盛筠寒松开手,起身道:“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他说着站起身,慢慢走向门边,青霓也跟着走过去,打算送他至一心楼外。 到了门边,盛筠寒回头道:“今晚就不送了吧。” 青霓笑说:“我还是陪你走一段吧。” 盛筠寒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往他怀里一带。青霓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他眼跟前,脸上的惊慌失措落在他的眼里。盛筠寒只觉得她红红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朦胧可爱,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青霓失神的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一会才说:“我……我没怕。” 盛筠寒看向她,凝视着她的眼睛,胸中顿时升起无限的柔情,很想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打横一抱……他想要了她。可看见青霓脸上惊慌的表情,他就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她说不怕,可眼里流露出的害怕的目光却骗不了人。此刻他若要了她,他成什么了? 盛筠寒思量了下,最终理智战了上风,他凑向青霓的脸,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 他吻了之后轻轻的摸了下青霓的头,笑说:“我走了,明天见。” 青霓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的心狂跳起来,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走出去,想 吹吹风冷静一下,抬头的时候看见夜空中有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那一轮明月映着白光,挥洒下来。 第二日清晨,小瓶激动的敲青霓的房门。青霓昨夜没睡好,还有些疲倦的样子。小瓶一看便说:“姑娘这是怎么了?没睡好?你这一脸倦容还怎么出去玩啊?” 青霓才想起今日要与盛筠寒外出郊游的事。她问道:“我还没告诉你,你怎么知道?” 小瓶笑着拿出手里的一个包袱,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方才王爷派人来过了,告诉了我外出郊游的事,还让我把这件衣裳帮姑娘换上。肯定是极漂亮的……” 说着,包袱打开,里面竟是一件男装。小瓶登时由惊喜变成了失望,“王爷怎么替姑娘选这件衣裳啊,这是男人穿的吧?” 青霓明白盛筠寒的用意,便替他解释说:“女儿家在外游玩多有不便,穿男装方便一些。” 小瓶不服气的说:“谁说的?很多女子都可以穿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呀。我们那两位王妃每次出去定会盛装打扮的!” 青霓拿起衣裳,“我觉得这样挺好,我喜欢穿男装,还没穿过呢。” 见青霓喜欢,小瓶才说:“那就好,姑娘你满意就行,我还担心你会怪责王爷呢!”小瓶立即服侍青霓换上。 青霓听了哭笑不得,她竟是在担心这个。 “好可惜,我不能陪姑娘一起去。”小瓶一边帮青霓整理衣裳一边说。 青霓知道不方便,便说:“下次再带你一起?” 换好后,小瓶笑道:“姑娘这样倒俏皮了,真像个白脸书生,看起来文弱得很!” 青霓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近看虽不像是个男人,可乍一看倒像个小书童的样子,也不会引人注意,算很低调的了,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盛筠寒来了,他全然不像平时的装束,打扮得朴实很多,却丝毫不减他的贵气,他身上的贵气是与身俱来的。 小瓶连忙行礼,然后退出去了。 青霓笑道:“今日,我就是你的书童了?”说完这句,她像一个男人般对盛筠寒行礼,然后俏皮的说:“盛公子,今日多多照顾了。” 盛筠寒听见她这话,不觉痴了,心想带她出去果然不错,心情好了,状态都不一样。 呆了半晌,他才说:“走吧,小书童!” “还没吃早饭呢?”青霓道,“现在就走吗?” “我们出去吃。”盛筠寒笑着说。 出了府门,盛筠寒和青霓各骑上两匹马,很快跑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城门,再行几里就到了郊外。他们到了一片空草地上,便下了马,将马栓在树上。 一日游 http://.biquxs.info/

盛筠寒从马上驮着的包袱中取出一块大方布来,铺在地上,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些干粮。他拉着青霓坐下,递给她从家里带来的糕点。 “这就是我们的早点了?”青霓满意的吃着,故意不满意的说。 “我以为你会喜欢,如果不喜欢,我们进城吃吧。”盛筠寒立即回道,生怕青霓不满意。 “喜欢啊,就是吃的太晚了。”青霓淡淡的笑着,喝了一口水。 盛筠寒看见她的笑脸,心满意足。 此时都快到午时了,艳阳高照,暖和至极。吃罢饭,青霓放松的躺下来,眯着眼看天空。 盛筠寒也跟着躺下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漂浮着的云,一朵朵的云……他惬意的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或许是身边的人不同,他此刻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青霓眯着眼,指着远方,轻快的说:“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小狗。”盛筠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低声笑道:“是有点像。” 这时又飘来一朵云,似腾起前脚要去抓刚才那朵云般,青霓好笑道:“像两只狗儿打架。” 提到这话,盛筠寒似笑非笑的说道:“两只狗儿打架,你帮谁?” “两只狗儿打架,与我何干,谁也不帮。”青霓枕着自己的手臂,悠哉悠哉的说道。 “那其中一只是你养的呢?”盛筠寒挑眉一问。 青霓顿时知道他已经知晓昨日之事了,便认真回道:“谁有理就帮谁!无论事大事小总逃不脱一个‘理’字。” 盛筠寒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挺护短的人。” 青霓不解,偏过头看他。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立体而深邃的五官似乎被镀上一层金辉,清晰到不真实。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的五官,和张愔的剑眉星目不同,他眉目间藏着一股霸气,眼神里又流露出与之不符的温柔。 见她呆呆的望着自己,盛筠寒也侧过身子,看着她。 “为什么说我护短,我觉得我是在做对的事。”青霓见他深情的望着自己,面上作烧,难为情的转过脸,开口说道。 “如果是你关心的人做错了事,又在别人那里吃了亏,你也能公正无私?”盛筠寒轻声问道。 青霓不服气的说:“我关心的人都是善良正直的好人,怎么会做错事?” 盛筠寒突然认真的说道:“打架本就是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若是每个人都反击起来,我还怎么管治?五十步并不比一百步高尚?”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替你的侧妃抱不平嘛,你是想惩罚小瓶还是想惩罚我?”青霓小声说道。 盛筠寒觉得此刻的青霓可爱至极,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哪有抱不平?我要抱不平也只会为你抱不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应该把事情交给我处理。无论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好。” “即使是我的错?”青霓疑惑的问。 “嗯!”盛筠寒淡定的点头,云淡风轻的看着远方。青霓也默默的看着远方,不再说什么。两人都闭上眼,眯了一会。突然听见一阵急切的鸟叫声,盛筠寒立即睁眼坐起来,四处看了看,方圆几里没有一个人影。 青霓也坐起来,“怎么了?” “想是我太紧张了。”盛筠寒摇头笑道,然后起身,他把手伸向青霓,拉她起来。青霓迟疑片刻才将手伸过去,起身后又将手抽回来。 青霓跟在盛筠寒身后,问道:“我们这是去哪?这就回去了吗?” 盛筠寒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宠溺的说道:“某个人还不想回去,我哪敢回去。我们去城里吃点东西吧,而且这些日子上京来了很多外地卖艺的人,其中一个班子叫“夜狼杂耍”,他们的表演很精彩,我带你去看看。” 其实青霓不算好动之人,她只是在那府里待久了想出来走走,对其他的并无兴趣。她想着,若是慕伊,见到那些表演定会开心的。她准备拒绝去看表演了,忽然转念一想,慕伊对这些街头表演有浓厚的兴趣,若她在上京定会来看的,于是又欣然答应了。 盛筠寒先带她去了一家面馆,就是街头极平常的一家店,两个人各点了一碗面。 “两位公子,面来了。”店家用盘子端着两碗面,一边小心的放到桌上,一边喊道。 盛筠寒体贴的将碗移到青霓面前,又递给她一双筷子,一双深邃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快吃吧,小心烫!” 旁人都惊呆了! 自他们走进面馆,盛筠寒不俗的气质已经吸引众人的目光,再加上他身旁跟着一位娇小身材又粉面清秀的小书童,更让人疑心了。每个人都相互递眼神,朝盛筠寒和青霓身上望过来。 有些人暗暗的议论道:“真的是世风日下啊。” “上京城内竟有人公然示出自己的断袖之癖啊!”另一人啧啧的说。 还有人说道:“小书童长得挺清秀,可再清秀也是男子啊!” 盛筠寒和青霓浑然不觉,尤其是盛筠寒,他眼里只有青霓,也不觉自己体贴过头了。 整个用饭过程,他都在无微不至的关心,和青霓说话始终是温言软语。 旁人也有看不下去的,直接撂下筷子就走了。其中有一个胆儿大的,经过盛筠寒那一桌 时叹气道:“真是脏了老夫的眼睛!” 青霓恰巧听到了,诧异的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悄悄问盛筠寒,“什么脏眼睛了?” 盛筠寒猜到了旁人为何会有那样奇怪的反应,看着懵圈的青霓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才说: “没事,你专心吃面。” 吃完后,盛筠寒留下五两的银子带着青霓走了。 “夜狼杂耍”在街尾表演,青霓去那里的路上一直在想,万一碰到慕伊,要不要与她相认?她还在生气吗?想着想着,她开始紧张起来,心也开始不安起来。 终于到了表演的地方,那里已被包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看戏的人。青霓在人群外,难为情的说:“根本就挤不进去,你去看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盛筠寒淡淡的道:“本就是特意带你来看的,你不去看还有什么意义?”他转过脸苦笑道:“我不相信不使用王爷的特权,我就没法让你看到这个表演。” 说完,他也不问青霓的意思,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从人群之中穿梭到表演的舞台下面,于是青霓站到了人群最前面。周围的人的目光又慢慢集中到青霓和盛筠寒身上。 两个男子公然搂搂抱抱…… 青霓感到被众多目光围绕,不自在的低下头,发现自己一半的身子都在盛筠寒怀里,手也被盛筠寒紧紧的握着,她震惊的推开盛筠寒,脸瞬间通红一片。 盛筠寒被她猛的推开,失落的看着她,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青霓小声说:“我们这个样子,别人看到会以为是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 盛筠寒低下头,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穿的是女装,我们就可以搂搂抱抱的了?” 青霓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逗玩你的。”盛筠寒似笑非笑的挑眉。 盛筠寒侧过身子腾开空隙让青霓观看表演。他已经无心看了,时不时凑到青霓身边和她说话。青霓一边看,一边淡淡的回应盛筠寒。 突然盛筠寒挡在她面前,说:“看够了吗?若看够了,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青霓也觉得这里人太多,拥挤不堪,便应了。于是两人转身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因为嘈杂声音太大,青霓并没有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喊她。 “姐姐,姐姐……”慕伊冲着人群喊。 “哪里有青霓?”梁文堇问道。 梁文堇和慕伊从原城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桃林村,仍然没有发现青霓的踪影。慕伊闷闷不乐,然后在回府的路上听说有“夜狼杂耍”,梁文堇为了让慕伊开心,便提议来看看。没想到慕伊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引人注目的盛筠寒。 接着,又注意到盛筠寒身旁站着的人,很面熟,非常面熟。她定睛一看,居然是青霓,女扮男装的青霓!正想再确认的时候,盛筠寒突然挡住了。她立即喊起来,眼看着他们走远。 慕伊几乎要冲上舞台,从舞台上跨过去。杂耍班的人拦住她,不让她进。 梁文堇拉住她说:“你会不会看错了。我刚才也没有见到青霓啊!” 慕伊着急的说:“是她,就是她,我们快追呀!” 等他们追出去的时候,街上早没有盛筠寒和青霓的影子了。 “走,我们去永嵩王府!”慕伊扯住梁文堇的衣袖,“现在就去!” “你再仔细想想,青霓怎么会和盛筠寒一起呢?你确定你没看错?”梁文堇道。 慕伊冷静了下,想了一会又说:“是我大意了,我怎么没想到他呢!王爷对姐姐本就有意,肯定是他借机把姐姐藏起来了!” 挡箭 http://.biquxs.info/

“你在说什么啊?”梁文堇越听越糊涂,“你说,永嵩王爷喜欢青霓,把青霓藏起来了?可是他怎么找到青霓的,青霓又怎么会愿意跟着他呢?” 慕伊长叹一口气,“你的这些问题留着待会我们直接问他们吧。” 说着,两个人就到了永嵩王府。可门口的人告诉他们,王爷不在府里,也不认识叫舒青 霓的人。 慕伊又问:“那府上有没有近几个月才住进去的人?” 守门侍卫依然摇头。 “今日你家王爷是不是只带了一个小厮出门啊?”梁文堇换了个方式问道。 守门侍卫摇头道:“王爷出门随行的人不可随意泄露。” 其实盛筠寒早就打过招呼了,吩咐了他们不准透露任何一点和青霓有关的信息,所以慕伊和梁文堇才什么都问不出来。 慕伊和梁文堇无法只得放弃,走了一会,慕伊又说:“要不我们就在附近的酒家坐下,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上去?” 梁文堇知道慕伊是铁了心要找到青霓,虽知道她用这个方法是无法让盛筠寒放人的,还是答应了。 且说方才盛筠寒看见慕伊和梁文堇后立即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青霓,然后带着她走了。他也知道慕伊一定会去府上要人,所以带着青霓又去了郊外。 这次他们去了一片油菜花地,晴朗的天空下,黄澄澄的一片,油菜花随风摇曳,青霓宛若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的芬香,带着一股清甜,沁人心脾。 青霓舒畅的走在油菜花间,迎着风,脸上淡淡的绽放出笑容。 “早知道你会这么开心,我就该早带你出来。”盛筠寒看着青霓的笑容,不自觉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听说在我们大盛边境长了一片极好看的花,叫什么薰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青霓微笑着回眸,“是在原城吗?” 当“原城”两个字出口的时候,青霓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她眼看着盛筠寒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低落,伴着心伤的低落。 他淡淡的说:“不是,是靠近列迏塭的边境。” 青霓慢慢的走向他,慢慢的靠近他,第一次主动的牵起他的手,微笑道:“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盛筠寒感到手掌传来一丝丝的冰凉却又有温温软软的触感,瞬间觉得如沐春风。他明白青霓当下这么做的意义,也为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而宽慰,更为青霓的接纳而欢喜。他立即反客为主,与她十指紧扣,两人漫步在这片花海之中。 两人都感觉到彼此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许多,尤其是青霓,这是第一次她觉得盛筠寒没那么陌生,也不是不可靠近的。 “青霓,有个问题在我心里盘旋了很久,我一直不敢问。”盛筠寒放慢脚步,缓缓说道。 青霓似乎猜到他要问什么,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不过她很快做出决定,肯定的说:“有什么不敢的,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了。” “初来上京时,你说不介意名分,现在介意吗?”盛筠寒说的很委婉,他仍旧不敢直接问她,心里是否有了他。青霓也明白他真正想问的,想了一会,她回答道:“我介意或是不介意,结果不都一样吗?” 盛筠寒疑惑的挑眉,等着她解释。 “按我现在的身份,你不可能娶我,或者说不能正大光明的娶我。所以不管我介意或是不介意,我都不能有名分呀。”青霓淡淡的说。 盛筠寒点头,意识到青霓仍旧在避开那个问题。他也只好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了,“嗯,我和父皇商议过几次,他都一口否决了。你虽说不介意名分,可我也不想委屈你,所以只是让你住在府里,没有立即纳你为妃。若是只在府里办个简单的成亲仪式,你愿意吗?” 盛筠寒每次都趁盛况心情好的时候请盛况允许他和青霓的婚事,可盛况总是拒绝。他也不懂,“为什么,我们将青霓换个名字,就说是某个信得过的大臣的干女儿,然后明媒正娶娶进府,从此时间再无青霓此人,兰域也不可能再以此事找我们的麻烦。” 他说了一大通理由,可盛况依然拒绝,“她是一个隐患!你应该杀了她!” 盛筠寒暂时还不能完全的抵抗他的父皇,大盛江山还在他父皇手里,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了明媒正娶这个念头,于是寄望于青霓真的不介意。 青霓听见他的话,心里也在各种思量,口里却说不出来。对“名分”二字,她的确没那么在意,只是住在永嵩王府里情况又有所不同,没名没分以后定会惹人非议,势必会带来一些麻烦,就以她现在的情况住在府里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虽说盛筠寒待她好,可是他又能照顾多久呢,等某一天疏远了,她还不是由得其他王妃欺负……总而言之,她觉得王府与她并不相投,长期以往的待在这里,不是她心中所愿。可是望着盛筠寒真挚饱含期待的眼神,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我……”青霓犹豫的开口。 “小心!”盛筠寒突然大喊起来,将她拉入怀里,再转身换了方向。 一只箭“啾——”的一声从青霓背后飞出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盛筠寒挡在她身后替她挡了这一箭。青霓听见盛筠寒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她急忙回头,“你还好吗?” 盛筠寒摇头,牵起她的手往大路上跑。顿时四周腾飞起几位穿着深色长袍的人,往他们这里进攻。盛筠寒一边拉着青霓,一边与几个杀手周旋。他武功本不错,可是又要保护青霓,刚才又中了一箭,实在支撑不住。 青霓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虽是镇定自若,可额头上的汗水却是挥如雨下,动作也不比平日轻盈。她感觉到杀手是冲她来了,于是担忧的说:“是来杀我的吗?你别管我了,你先走吧!” “敢在我面前对你下杀手,他们都活得不耐烦了!”盛筠寒沉声吼道。 几位杀手不敢伤到盛筠寒,一番周旋只是努力的靠近青霓。 这时候,又冒出几位武者,他们将长袍杀手挡住,其中一个说:“王爷,马车就在边上,您快回去包扎一下!” 盛筠寒终于可以缓和一下了,他吃痛的立着身体,定了定神。青霓扶起他,看到他背后插着一只长长的箭,还有鲜红的血迹,又是担心又是愧疚,“还能坚持吗?你快靠在我身上。” 盛筠寒握起她的手,淡淡的说:“不妨事!” 青霓望着他,他此刻眼里流露出的坚毅让她震惊,顿时心里升起无限的敬佩之情,不愧是永嵩王爷,任何时候都是沉着冷静的样子,受了伤依然有他的风度,仍不容小觑。 车上有位马夫,他立即下马将盛筠寒扶上车,青霓也跟着进去。盛筠寒从容吩咐:“一会从后门悄悄进府,我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 青霓担心的问道:“为何从正门进去就会被人看出来?从后门进入岂不是会兜好大一圈,你还在流血啊!” 盛筠寒紧紧握了下她的手,“傻瓜,我们今日从正门走出来的,回去的时候又在车里,有心人见了定会揣测一番,何况郊外有杀手出没这事定会被过路人宣扬出去,到时若知道是我受伤,岂不是对上号了?” 青霓点头,她不忍看他背后的伤,于是将目光挪向别处,眼眶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盛筠寒见她如此担心的模样,心里的喜悦尤甚,完全盖住了箭伤带来的疼痛。他宽慰道:“别担心了,这没什么的,回去把箭拔了休息两日就无大碍了。” 青霓抬头看向他,缓缓的点头。她哭泣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爹,他也是受了箭伤……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带来不好的事。” 盛筠寒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别这样想,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青霓此刻完全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只是在安慰她,便说道:“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现在又拖累你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帮助你,你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可以让你好过一点。” 盛筠寒忍着痛,伸出手把她抱过来靠在自己的怀里,“就这样!就这样我就没那么痛了。” “胡闹!”青霓想起身。 “你再动,我就真的流血不止了!”盛筠寒吃痛的说。 青霓不再动了,乖乖的靠在他怀里。 终于他们回到了王府,立即有下人抬来担架,将他抬到他的卧房,放在床上,然后大夫 为他拔箭诊治。青霓侯在一边,焦急的静静的看着里面。房里的丫鬟依照医嘱跑进跑出的取东西放东西,忙而不乱。 青霓觉得自己站在那帮不上忙反而碍事便走出去了,站在走廊处。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暗了下来。 答应成亲 http://.biquxs.info/

突然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对她说:“舒姑娘,王爷说请你进去一下。” 青霓点头,飞快的走进去,一进屋就看见盛筠寒半躺在榻上。他穿了身白色的里衣,领口处微微敞开,结实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青霓还看见从背后缠上的厚厚的纱布,不过他看起来却并不臃肿,面色虽不像平时那样神采奕奕,却依然保有几分神采。 盛筠寒一直盯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站在那做什么,进来!” 青霓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盛筠寒向她伸出手,微笑如春风般温暖。 青霓将手伸过去,搭在他宽大温暖的手掌上,任他握住,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没事了? 要不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她说完,欲挣开手。 “你陪我一会。”盛筠寒紧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让青霓坐在床上。他接着说:“我想和你说说话。对了,你饿不饿,我让人把吃的送到房里来。” 青霓摇头,她现在丝毫不觉得饿,“你呢?” 盛筠寒想了会才说,“有一点。”于是,他冲门口大喊一声,门外站着的丫鬟走进来,推开门走入,恭敬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让厨房做点清淡的菜来,端进我房里。”盛筠寒淡淡的吩咐。说完,他又将目光移向青霓,温柔的说:“为什么你一直低着头?头都快低到膝盖处了。” 青霓不禁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是你,你的衣裳没穿好!”她说的很小声,脸上还浮现出难为情的神色。 盛筠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嘴角轻轻一勾,“要不你帮我穿好?我的手使不上劲扣不上去。” 青霓惊讶的抬头,吓的睫毛都颤抖起来。她木讷的问:“我穿?” 盛筠寒肯定的点头,微微一笑。 青霓点头,笨拙的伸出手,整理他的衣裳,将里衣扣起来,目光不可避免的经过他的肩膀、锁骨、脖颈。于是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青霓。”盛筠寒此刻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更浑厚一些,低沉得有些沙哑。 青霓回应道:“嗯?” “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盛筠寒明知故问,打趣的语气令青霓更慌乱了。她握住粉拳小力的捶到盛筠寒的胸膛上,“你自己穿吧!” 盛筠寒笑道:“好了,我不问就是了。我自己穿不了啊!” 青霓别过脸,不理他。盛筠寒无奈自己伸手,可一抬手,就忍不住吃痛的喊一声。青霓听见,没好气的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算了,让我来吧。”她一边说一边将最后一颗扣子扣起来。 扣好之后,盛筠寒忽然抓住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青霓不敢动弹,眨了眨眼,紧张的看着他。眼看着盛筠寒的脸逐渐靠近,她的心似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她如释重负的退后几步。 盛筠寒沉声道:“进来!” 走进来几位丫鬟,她们将饭菜有序的摆放到桌上,然后依次退下。青霓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来,看了看一桌的饭菜又看了看盛筠寒,问道:“你怎么吃?要下来吃吗?我来扶你。” 盛筠寒一脸轻松的说:“你别管我,我不吃。” 青霓奇道:“刚不是你说饿的吗?这会又不饿了?” 盛筠寒笑道:“我若不这么说,你肯定不会吃晚饭了。我怕你饿着。” 这句话虽很平淡,青霓却倍感温暖,比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更觉动人。她抬头望着他, 忽然认真想到一件事,或许和他在一起不是坏事。如果说她已经错失了张愔,那她不要再错失一位爱着自己的人,应该要珍惜。 想到这,青霓手端着一碗饭,一边夹菜一边说:“那我也怕你饿着,你随便吃点吧。” 盛筠寒笑着准备下床。青霓连忙说:“你不用下床,我来喂你。” 盛筠寒听到这句话不觉呆了,倚在床沿上一动不动。青霓走过去,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喂他吃饭,“这个菜炒得挺香的,你在哪找的厨子?”她见盛筠寒呆呆的,便主动找了个话题聊起来。 “是退下来的御厨,凡是御厨,最多只能在宫里工作十年,他们厨艺高超,我就请到府上了。”盛筠寒回答道。 “你还挺惜才的。”青霓赞叹道。 盛筠寒看着青霓的眼睛说:“我的眼光向来不错,我看上了定会好好珍惜!”他意有所指,目光饱含深情。 青霓怔怔的望着他,脸,耳朵慢慢的都红了起来。 盛筠寒拿走她手的碗,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然后捧住她的脸,轻声说:“你的脸又红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那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以后?”青霓目光下垂,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盛筠寒慢慢的凑近她,一双薄唇轻轻的覆盖在她的唇上然后移开,他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此时此刻她眼底是否还有拒绝,他认真的注视,意外的发现她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只是接受,像没有感情的木偶。 这一刻,他内心似有波涛在翻滚,他很想放肆的宣泄自己心底的不甘,为什么到了现在她看向他的眼神依然比不上当初她看张愔的眼神,他做了这么多仍旧替代不了张愔在她心里的位置……他不懂,他堂堂永嵩王爷会比不过一个区区的边境守将! 他忽然用力的按住青霓的脑袋靠近自己,用力的亲吻上去,攻城掠池般的索取她口里的香甜,用力的吻了好久,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他的亲吻也逐渐变得温柔,轻轻的啃咬她的唇瓣,在吸允间闻到她身上的体香。 他贪婪的亲吻让青霓喘不过气了,她试着推开他,嘤嘤唔唔的说:“王……王爷,王爷,我,我快不能呼吸了。”一句话断断续续说的含混不清,但盛筠寒感觉到了,也听出了她的意思,立即放开她。 青霓大口喘着气,低着头,深深的低着头。在亲吻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张愔的脸,与他第一次在桃花树下的亲吻。此刻她觉得自己背叛了张愔,心里不是个滋味。明明是他不要她了,明明是他没有主动说要娶她,明明是他在原城与别人成了亲……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背叛他了呢? 同时她也觉得对不起盛筠寒,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又怎么能想着别人呢。思来想去,她在心里痛骂自己,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违背了自己的原则,而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甚至她都分不清此时此刻的自己心里到底有谁…… 还爱着张愔?还是真的接受了盛筠寒? “你在想什么?”盛筠寒扣起她的下巴,慢慢抬起她的头。 青霓露出淡淡的笑,不好意思道:“你刚刚亲太久了!” 盛筠寒察觉到她的异样,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反而笑了笑,宠溺的说道:“那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亲不够!” 说完,他又俯身亲吻她,而她的脸早已烧得通红。 良久,青霓只剩下喘息,被盛筠寒搂在怀里,她垂着脸沉默着。 “这次有进步。”盛筠寒认真的打趣。 青霓不解,疑惑的抬起头,“嗯?”她幽幽眼眸似有水雾,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动人。盛筠寒甚觉可爱,摸了摸她的脸,说道:“这次没有推开我,说明还可以吻得更久。” 青霓羞的脸通红,也不言语。盛筠寒也不说话了,就搂着她,静静的搂着她。 过了一会,青霓说:“我可以回答你了,我愿意。” 盛筠寒疑惑道:“什么?” “你下午在郊外问我的那个问题。”青霓解释道:“你问我愿不愿意不要名分的和你在一起,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她说的极为认真,就像是一字一字的吐出来,好像每个字都在敲打她的心房,告诉她,从此就和面前的这个人在一起了,不能再想其他人了。 盛筠寒开心的又确认一次,“真的吗?你说真的?” 他的开心溢于言表,青霓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这么明显的表情,似被他感染般,此刻心里也觉得轻松很多,她笑着点头。 盛筠寒兴奋道:“那我这几天就安排起来了。” “安排什么?你还有伤,先养好伤再说。”青霓道。 “没事,这点伤本就没有大碍,何况和你成亲这件事比起来,什么事都是小事,你什么都不用管,按时出现就好!”盛筠寒捏捏她的脸蛋儿,笑道。 青霓只好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夜深了,青霓才回自己的房里。 而另一边,慕伊和梁文堇在永嵩王府正门外的酒楼守了大半夜,也没见他们回来,终于疑惑起来。“难道是还没回来?”慕伊怀疑的说道。 “怎么可能,都到子时了!”梁文堇淡淡的说,“有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他是王爷,能出什么事?难道是姐姐?”慕伊一下子担心起来,急冲冲的往外走。 无畏进入皇宫 http://.biquxs.info/

梁文堇拉住她,“你要去哪?” 慕伊掰开他的手,着急的说:“我直接去问啊!” 梁文堇放开她,陪她一起过去。刚走至门口,守门侍卫就把他们拦住了。慕伊怒气冲冲的问:“你们王爷还没回来吗?” 侍卫无辜道:“不知道。” “你们不是一直守在门口吗?你们王爷回没回来,你们会不知道?”慕伊冷眼看着他们,语气也冰冷。 “姑娘也一直在酒楼守候,王爷有没有从这门前经过,您也看得一清二楚,何必问我们?”侍卫不卑不亢的反问一句,将慕伊问的哑口无言。 梁文堇怒道:“放肆!你们可知她是谁,竟敢歪声丧气的说这些话!” 侍卫听了一惊,眼神不由得怯了几分。只听梁文堇又说:“她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慕伊公主’!”因为慕伊打算住进宫,调查害死成民的真凶,少不得以“慕伊公主”的身份生活,所以此刻亮出身份也不妨事。 这下侍卫有些害怕了,一改不卑不亢的态度,认真且恭敬的说:“原来是慕伊公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慕伊公主莫怪!王爷自出去后就没见他回来,王爷的行踪我们也不敢过问,所以不知道他在哪里?” 梁文堇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缓缓说道:“堂堂永嵩王府不止一个进出的门吧,或许王爷从别的门回家了,你们也未可知,你们可以去通报一声,就说慕伊公主有要事相商,请王爷一见。” 门口的侍卫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个会意,立即进去通报,请他们稍等。 侍卫找到盛筠寒,告诉了他此事。盛筠寒认真想了一会说:“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吩咐了不准打扰,让他们明日再来。”虽然青霓已经答应嫁给他,可他还是担心有什么变数,所以想拖延到青霓嫁给他之后。 侍卫听明白了,回到府门前,认真的说:“慕伊公主,王爷的确在府上,他是从侧门回府的,不过已经睡下了,还吩咐下来不准打扰,有什么要紧事都明日再说,所以我也被拦在了外面。” 慕伊猜测他是在搪塞,正欲说点什么,被梁文堇拉住了。梁文堇客气道:“王爷既然已经睡下了,我们就明日再来吧。”说完,他向慕伊递了个眼色。 梁文堇拉着慕伊走了一段才说:“难道你还闯进去吗?算了吧,你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说他把青霓藏起来了。何况,按照青霓现在的处境,有个藏身之处也不错,若是我们闹开了,岂不是把青霓送到火坑?” 慕伊想了想也对,便道:“那依你,我应该怎么做?” “不管永嵩王爷对青霓有什么企图,他把青霓藏起来也是对青霓好,至于他和青霓之间的事,我们不必操心,相信青霓自有主意,若青霓愿意我们更不应多说什么。也许他并不知道是我们在找青霓,所以才把我们拦在门外。”梁文堇认真的分析,细细向慕伊说明。 “若真如守门侍卫所说,他已经睡下了,那明日也会知道是你在找他,他若心里坦荡定会主动与你联系。”梁文堇继续说道:“或者你明日在宫里等他,他每日都会进宫的。若他不肯见你,你再寻个由头请皇上开口让他来见你。” 慕伊听了恍然大悟,瞬间觉得头脑清晰了许多,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两人这才打道回府,梁文堇把她送回了允闵王府。允闵王府仍旧灯火通明,十来个下人在府里尽然有序的忙活着。除了那天盛筠寒带青霓回到这,给他们一点银子将他们打发之外,他们都认真担负着照看府邸的职责。 慕伊在自家府门前停住脚步,抬头看向梁文堇问道:“你还回你家吗?” 梁文堇霎时有点懵了,想了一会才平静的答道:“偌大的允闵王府就你一人,我不放心。我依旧在你隔壁房间住一夜吧,反正我家里人也不知道我回来了。明日你进宫,我就回家。” 慕伊毫不犹豫,也不掺杂一丝感情的说:“好!” 于是梁文堇陪着她在允闵王府住了一夜,各自在房间里睡下,再无别话。第二天,两个人一起用了早膳,就分开了。 梁文堇还是把她送到了宫门口,压制住心里的依依不舍,“你进宫了,恐怕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常见;你万事留心,不要冲动;若遇见什么事或查到什么消息,切不可表露出来;做任何决定之前可与我商量;我会想办法多进宫走动,你也可找机会出宫;机密之事不可写信,但你可以派一位信得过的宫女或太监告诉我见面的时间地点……” 他诸事不放心,把想到的都说了出来,慕伊一一答应着。 最后,他无奈的苦笑:“我说得太多了是吧?” 慕伊感激的看着他,慢慢摇头,“没有,你说的都是我应该注意的。” 梁文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说:“总之,随机应变,一定要小心!”说完,他就走了。 慕伊侧过身子,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背影,心里酸酸楚楚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这几个月来,他一直侯在她身边,两个人几乎是朝夕相处,他对她体贴周到,无微不至,陪着她度过最痛苦的日子,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半点逾矩都无,甚至无意中与她对视都急切的避开……她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感觉。 只是每当认真的想这件事的时候,她的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混乱一片,有时还会头疼,或者心里涌出无限的酸楚,让她只想掉眼泪。 正如此刻。所以她不再想他,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作是自己想太多。他只是一位普通朋友,他的心思她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这样就能理所应当的和他像“兄弟”般的相处。 慕伊定了定心神,转身大步的踏进宫门,坚定不移的走进去……她要去查杀害她爹的凶手,她要让他或她血债血偿,不管是谁! 梁文堇走出这条街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下慕伊,一抹瘦削的背影正无畏的迈向危险重重的皇宫,显得那么弱小无助,他有千千万万的不放心,却遗憾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留在她身边,护她左右…… 这一日,青霓睡到日晒三杆,许是昨日太过劳累。小瓶侍候她起床时还忍不住打趣她,“从没见过姑娘睡这么久,昨日和王爷玩得很尽兴吧。”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坏笑的表情。 青霓被她逗得一乐,却也想起了昨晚答应嫁给盛筠寒一事,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惆怅。接着又想起盛筠寒受伤一事,立即担心的问:“王爷呢?” 小瓶意外的看向她,满脸堆笑:“姑娘怎么问起王爷了?都这会了,王爷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王爷他……”青霓差点就直接问了,还好反应快,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遂淡淡的说道:“你去问一下,王爷是否出门了。”如果他出门了,说明伤已无大碍,如果没出门,她就去他卧室看看他。 小瓶开心极了,她一直盼望着青霓能够接受盛筠寒,在她看来,青霓和盛筠寒的感情已经迅速升温了。她笑道:“姑娘,你是不是不想王爷出门呀,想他继续陪着你。” 正准备洗漱的青霓一下子抬起头,无奈的看着她,她鬼马一笑,雀跃的跑出去了。青霓无奈的笑起来,她想的和自己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不一会,小瓶回来了。“姑娘,王爷已经出门了。”她略有些失望,兴致缺缺的说:“哎, 难得我们姑娘想王爷了,王爷生生错过了。” 青霓已经洗漱完,也喝完一碗粥了,笑道:“今日,你为我梳妆吧,简单的不失礼的妆容就可以了。” 小瓶奇道:“姑娘,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和平时的你有些不一样。”她的语气中带着惊喜,看得出她非常开心。 “没什么的,你做吧。”青霓淡淡的笑着,面向铜镜端正的坐下来。 她想,既然决定和盛筠寒在一起了,就要尽力融入他的生活。尽管她打算以后不争不抢,只守在自己的一心楼里,也要消除其他人对她的顾虑才行,尽量让其他人接受她。所以她决定主动拜见静王妃和淑王妃。 她是希望她们能给她一个立足之地,不找她麻烦,让她简单的平淡的过完一生就好。 “好了。这样可以吗?”小瓶满意的问。 青霓微微转头,仔细看了下,小瓶为她梳的是堕马髻,看起来明媚照人,还有几分张扬。她觉得不适宜,旁人或许会觉得太高调了,于是摇头道:“不行,不盘堕马髻吧。就盘一个单螺髻吧,简单点好。” 小瓶先是疑惑的看着镜中的青霓,沉默了一会就想明白了,她点头说道:“也对,姑娘一向喜欢简洁一点的装扮。” 过了一会,小瓶梳好了。青霓看了下,头顶左侧的发丝盘成螺旋状,用一根簪子固定住,长长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落在腰间,她很满意,站起来说:“我们走吧。” 主动示好 http://.biquxs.info/

小瓶还没反应过来,纳闷的出声,“走?去哪?” “我们去拜候下两位王妃。”青霓淡淡的说道。 小瓶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去见她们,不是找罪受吗?她抗拒道:“虽说理应如此,但王爷特许姑娘不用出一心楼,也不用与其他人进行无谓的交涉,姑娘又何必去理会呢?” 青霓推开门,一边说:“既然免不了打交道何不主动挂上‘免战牌’?” 小瓶疑惑的跟上去,搀着青霓,默默忖度青霓话中的意思。不一时,她领悟过来,笑着说:“姑娘是要长久的住下了!”小瓶脸上洋溢着欢喜,叫青霓看了不免舒心一笑。 简单装扮后的青霓,迎着充满生命力又不失柔和的朝阳,周身似镀了一层彩色的光,明艳照人。她慢慢悠悠的走到后花园,没想到空旷之处竟搭了一个戏台子,两位侧妃正坐在一起听戏,面前几张桌上,都摆了几样果子,身后各站了几位丫鬟。 青霓一走近,两位侧妃的目光便落到她身上,只见她面露笑容款款而来。青霓走到两位侧王妃身侧,先行了个礼,恭敬的说:“给两位王妃请安。” 淑王妃笑容可掬,立即转身扶起她,温和的说:“快起来,坐下来吧!” “我有话想对两位王妃说。”青霓慢慢起身,真诚的看向她们。这时,淑王妃摆了下手,让唱戏的暂时停下。 青霓不想和她们周旋,也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们不必在意我的存在,王爷只是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而已,我只是个贫民丫头不及二位是国公之女,王爷是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娶我的,所以我永远都不会与你们并肩。以后我若做错什么,还请两位王妃多多见谅,不与我一般见识。青霓在此先谢过了。” 静王妃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心里的担忧却烟消云散了,则淑王妃客客气气的与青霓说了几句话。 青霓深深明白,于她们而言,只要不威胁她们王妃的地位,尤其不要成为正妃的竞争对象,彼此就可相安无事。 “快坐下。”淑王妃又一次拉着青霓的手,让她挨着她身边坐下,“正好你来了,一起听戏吧,你也点几出。” 话音刚落,一个丫头就呈上一个折子。青霓也不好推辞,便打开折子,在上面圈了两个戏名。青霓思忖一方,细声问道:“方才您说‘正好’,莫非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淑王妃笑道:“舒姑娘果然是个细致聪明的有心人!也没什么特别的,碰巧你来了,平日也不便请你,都只我和静王妃一起取乐玩。” 这时,淑王妃身后的小丫头说:“今日是我家娘娘诞辰!” 淑王妃立即呵斥道:“谁让你说话了?” 青霓立即起身,不好意思的说:“真是失礼了,我竟这么两手空空的来了。”说完,她拜了一拜全当祝寿之意。 淑王妃扶起她,温柔的笑说:“你本来也不知道,快别多礼了。” 青霓还是觉得不妥,又说:“虽如此说,我到底该准备一份贺礼,然我身无长物,有的只是平民之物,配不上王妃……”说到此处,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东西,眼睛一亮,立即转了语调,“请王妃稍等,我回去一趟!” 淑王妃再三留她,说:“不必麻烦!”青霓仍旧去了。 青霓刚走,便有人来通报说,梁尚书之女梁文萱带了贺礼前来给淑王妃祝寿。淑王妃喜出望外,连忙让人请她进来。她与梁文萱自小相识,从前也是无话不谈,自她嫁给盛筠寒后终日困在这王爷府,才与之疏远了,已经好几年不曾说话。她没想到梁文萱还记得她的生辰。 梁文萱在下人的带引下走到后花园,先是向两位王妃行礼,才说明来意。淑王妃走过去扶起她,将她带到自己的座位旁,惊喜道:“好久不曾见你了。” 梁文萱蹙眉叹息:“一言难尽,我若是方便肯定常来向两位王妃请安。” “你这说的什么话,太生分了,幼时我们不都是一样的,我们还一起习字呢。你常来才好,陪我们说说话,也告诉我们外面发生的轶闻奇事。”淑王妃笑道。 静王妃也转过脸说:“听人说你前年嫁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让我们说声恭喜也好啊!连杯喜酒也没喝到。” 梁文萱一听这话,脸登时红了。她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当时匆忙简单极低调的走了还是有人知道,她只要想到外面的人就这事议论她,她就像被谁勒住了喉咙有种窒息的难受。 她没有答话,只听静王妃又问:“对了,你嫁给了谁呀?也不带来我们见见。以前大家总是夸你漂亮、惠质兰心,你嫁的肯定比我们好……” 嫁给谁还会比嫁给永嵩王爷更好呢?何况,梁文萱自小就跟在永嵩王爷身后,梁文萱喜欢王爷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静王妃说这话就是在扇梁文萱的脸。 “只要是自己乐意,嫁谁不都一样?”淑王妃打断静王妃的话。她清楚的感觉到梁文萱正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好似胸腔里的情绪在翻滚就要爆发出来了……尽管她微垂着眼睑,脸上波澜不惊。 自小,静王妃和梁文萱两人就不和,以前碰面了总会互相怼几下,每次静王妃都被怼的哑口无言,怒火中烧,现在静王妃正好报仇。淑王妃都明白,不过她自小和梁文萱的关系更小,再加上静王妃才是对她有威胁的人,她自然偏帮梁文萱。 梁文萱听到静王妃的话犹如心上被刺了一剑,一股寒意由内而外的迸发出来,她呆呆的垂头,听见淑王妃的话更觉难过,虽知道淑王妃是在为她说话,可偏偏她就是“不乐意”的那个人。 淑王妃看出她神情异常,握着她的手道:“难得见你,今天定要留你用过晚膳了才回去,一会你到我房里,我们慢慢说话。” 梁文萱沉默了一会,默默收拾心情,再抬起脸来,已挂上了浅浅的温和的笑容,一双桃花眼格外明亮。她笑道:“我的那桩婚事是我爹作主的……旧年,我官人因病与世长辞……哎别提了,可能是我命苦吧。”她苦笑,神情却充满生气。 静王妃听了,不由得一震,脸上的神情又严肃又难过,充满同情的目光看向梁文萱;淑王妃眼眶蓄泪,差点掉下眼泪。自此,她们对她推心置腹,格外关照。 却说青霓歪打误着,因为淑王妃拿礼物躲过了梁文萱。她回到一心楼,在自己的屋子里找出一颗夜明珠。这是她和慕伊一同被封为公主时,成民拿给她和慕伊一人一颗的。她一直留着,一是以备不时之需;二是见此物如见成民夏皖,全了自己的思念。 现在要为淑王妃送礼,除了它再没别的合适的,总不能把王爷送的转送与淑王妃吧。她口里默念道:“爹,娘,女儿一直挂念你们。” “姑娘,你真的要把这个送给淑王妃?”小瓶知道她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这颗珠子,每次她拿出珠子总会黯然神伤,有时还会落泪,“我知道,这颗珠子对你有特别的意义。你就别送这颗珠子吧。王爷不是送了你很多东西吗?” 青霓看向她,慢慢说道:“既是王爷送的,淑王妃岂会不识?就算她不识,日后王爷问起怎么不见了或是在淑王妃那里看见了我怎么说呀?” 说着,她找了一个小盒子,将夜明珠放进去,然后往回走。 太阳越爬越高,天气更加暖和,青霓一路走着一路瞧见王府里的树木都长出了新叶子,嫩绿嫩绿的颜色焕发生命的力量,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生机勃勃。她却陡然心底一沉。 不知为何,这样郁郁葱葱的颜色却让她感伤,一种陌生感逐渐蔓延开来。 她又想起了张愔,好像回到了与他说分手那天,那天遍地都是枯黄色的树叶,与今日刚好相反,心情却如出一辙。果真什么都变了吗?距离那时不过半年左右,却仿佛过了半年。 物非人亦非! 她不由的放慢了脚步,什么兴致都没了。呆了半晌,回过头说:“小瓶,你帮我把礼物交给淑王妃吧,就说我不小心扭伤了脚回屋歇息去了,过几日再去请安。” 小瓶没有问什么,只答应着,接过盒子走了。 淑王妃听到小瓶说青霓扭伤了脚,很是吃惊,担忧的说:“没事吧,要不请御医去看看?” 小瓶恭敬的说:“谢淑王妃,姑娘说她静养几日就好了。” 盛筠寒早前吩咐过谁都不能去一心楼,知道舒姑娘有盛筠寒的特别保护,此刻淑王妃也不便派人去瞧,更不好多说什么,客套道:“那你回去好好照顾你们姑娘吧。” 这里梁文萱吃惊极了:“什么时候王府多了一位姑娘?还让王妃如此避忌?” 静王妃一听,立即冷哼一声,不屑的说:“什么姑娘,不过是个山野丫头。等王爷兴致过了什么都不是!” 隐瞒 http://.biquxs.info/

梁文萱眼底一沉,莫名的一股嫉妒之火涌了出来。静王妃的意思是盛筠寒对那个人很有兴致?他怎么会对一个山野女子有意?虽说两位王妃嫁给了盛筠寒,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可她从未对她二人产生过嫉妒之情。之前,对舒青霓倒有过嫉妒……不过舒青霓是他的妹妹,她也就放心了。 所以现在她对她们口中的“山野丫头”很是好奇。 “听静王妃的意思,王爷很喜欢她?”梁文萱小心翼翼的问道。 静王妃翻了下白眼,没好气的说:“我可没说!不过是她勾引王爷,王爷一时没把持住而已。” 梁文萱不敢再多说,便扯开话题了。 皇宫里。 慕伊已住进西晤宫,上下还没来得及整顿,便赶着去大殿门后候着,堵盛筠寒。 她看见慢慢走出一批官员,隐隐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仿佛与成民有关。慕伊立即竖起耳朵,悄无声息的跟在官员们不远处。 “哎,永嵩王爷和永卫王爷竟公然在殿上叫板!” “以前还避忌,现在是谁也不让谁!” “可不是!又回到允闵王爷出现之前了。允闵王爷出现之前,永嵩王爷和永卫王爷就在争太子之位,那是剑拔弩张,朝廷也分成了两派。允闵王爷回来了,大家谁不知道,皇上想将‘皇位’还给允闵王爷,所以永嵩王爷和永卫王爷也就消停了。” “听说允闵王爷病逝?你们觉得呢?” “欸……你说多了!说错话了!我们也议论太多了……” 慕伊默默听着,心中似翻起层层巨浪,不由得呆了。这时,盛筠寒走出了殿外。 他看见慕伊的时候并不吃惊,这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目光平静如水,径直走向慕伊,不冷不热的说:“听家仆说昨日你去过我府上,有事找我?” 慕伊狐疑的看着盛筠寒,“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盛筠寒摇头。 “我姐姐是不是在你府上?”她问的直接,却见盛筠寒眼底掠过惊讶之色。 盛筠寒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事关你姐姐性命的秘密!我没让任何人知道!” 慕伊坦诚道:“昨日在街上看见你们了。” “昨日,哦,昨日我是带她出去了。”盛筠寒回忆着说,“我没看见你们啊,你们为何不叫住我们呢?” 慕伊不由得盯着盛筠寒的眼睛,果是像他说的那样?他没有故意阻拦她和青霓的见面?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吧。她放下戒备的说道:“恍然一下瞧见你们,追过来的时候就不见你们了。哎,别说这个了。姐姐现在好吗?我什么时候去你府上见她” 盛筠寒道:“她现在很好。你要见她不是不可以,只是要迟些日子,我安排一下为妥。” “为什么?我见她还需要安排什么吗?”慕伊疑惑道。 “朝野中不少人在暗中查探你姐姐的下落,你不是不知道,你这么贸贸然去我府上不怕惹人怀疑吗?等我寻个由头,让你光明正大的去我府上做客,然后见青霓不好吗?”盛筠寒说的义正言辞,可不知为何,慕伊却莫名的觉得盛筠寒在隐瞒什么,不过她也没什么证据更不敢置青霓于危险境地当中,只好答应。 慕伊犹疑的点头,“王爷既这么说,那我就听侯佳音了。” 盛筠寒轻轻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慕伊呆了一会,似想到什么,忙追上去,叫住盛筠寒。“王爷,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盛筠寒深邃的眼眸直落到慕伊脸上,似乎已窥察出慕伊的问题,他淡淡的说:“问吧。” “我们和你并无多大关系,为什么你会帮我姐姐呢?”慕伊故意问的委婉一点,试探盛筠寒如何作答。 盛筠寒似笑非笑,一脸的云淡风轻,“你是想问我有何企图?” “不敢,堂堂永嵩王爷怎么会有所企图。”慕伊恭敬道。 “那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帮忙?”盛筠寒反问道。 “王爷喜欢青霓?”慕伊直接的说了出来,她实在受不了打哑谜。 盛筠寒点头道:“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我亦不打算隐瞒!” “那……”慕伊迟疑的问,“那姐姐喜欢王爷吗?” 盛筠寒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不自信,快到慕伊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他认真答道:“等你下次见到她帮我问问吧。” 慕伊疑惑的看着盛筠寒,这句话说的尤为诚恳,诚恳到她不解其意。 盛筠寒紧接着去处理日常事务了,路上还在想要赶紧和青霓成亲,回家就将此事通知于全府人,在府上做一个仪式就罢了。 慕伊和盛筠寒谈完后长心中的石头放下一半,至少可以确定青霓仍好好的,过几天就能见面。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查探杀害成民的真凶。 成民在民间并无仇家,要置他于死地的只可能是宫里的人。她首先考虑的是成民的死对谁最有利?她心中早有答案,况又听见官员们的议论,这个答案更加坚定了。她最先怀疑的就是永嵩王爷和永卫王爷。 不过方才和永嵩王爷谈过,他的可疑减少了很多。她想从永卫王爷身上着手。转念一想,皇上虽与成民兄弟情深,可不见愿意将“皇位”让出来,也许他会为了替自己的儿子们保住江山而杀了成民……这么一想,慕伊就直冒冷汗。 是了,离开上京前,爹特意去皇宫与皇上辞别,只有他知道爹会去什么地方……怪不得他对自己那么好,因为内疚…… 她如此想着,怨恨与难过的心情就交织在了一起,瞬间眼眶里充斥着泪水。皇上是成民的亲弟弟,是她的叔父,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想到他对自己的好,慕伊竟有些不忍心。她决定亲口问他,若真的是他,便请求他连她也一起杀了吧。 这时,皇上身边的太监走到慕伊身边,恭敬的喊道:“慕伊公主。” 慕伊恍然道:“公公,有什么事吗?” 太监道:“是皇上注意到你久久的伫立于此,怕你有什么事,特意让我来请你过去。” “哦,”慕伊仿佛失了神,缓了一会才说,“我去了。” 盛况见了慕伊,眼睛里立即浮现出心疼的目光,他扶起正在行礼的慕伊:“是找我吗?怎么不进来,只站在殿门外面。若不是一个小太监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慕伊眼里含泪,呆呆的坐下。 盛况察觉出她的伤心,立即说:“是住在这不习惯?你若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说,只管差人跟内务总管要去;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也只管说,我都替你作主!” 慕伊摇头。 “慕伊,你爹没了,叔父也和爹一样,你伤心了,叔父心里也难过。”盛况动情的说:“皇兄走了,我也和你一样伤心,但我们都伤心,皇兄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呀!” 听到这句话,慕伊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那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爹”这句话差点就问出口了。她抬起头来,问道:“叔父,杀死爹的凶手到底是谁啊?” 盛况竭力掩饰眼底的内疚和自责,反问道:“你爹不是为救青霓而被兰域的人杀死的吗?” 慕伊忽然楞住,盛况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的确,在不知情者看来,成民就是死在了兰域人的手里。她暂时还不能多说什么,唯有点头。 “对了,你有你姐姐的下落吗?”盛况忽然问道。 慕伊迟疑了一下,摇头。 这段对话,她一直是慢半拍的样子,故盛况也没看出她的迟疑。 慕伊倒有些疑惑,盛筠寒为什么要瞒着盛况呢? 盛况又嘘寒问暖的说了些话。慕伊淡淡的应着,脑里却在思考怎么接近永卫王爷,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线索。 却说淑王妃领着梁文萱听完戏后又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你陪我解解闷,聊过困去。每次歇了午觉,晚上就睡不着了。”淑王妃笑着说。 梁文萱陪笑道:“今日你生辰,让我做什么都行!” 淑王妃听到这句话不禁掩嘴而笑。 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聊了好一会。梁文萱终于又问起了静王妃口中的“山野丫头”。 “什么‘山野丫头’!你听她胡说。”淑王妃认真道:“那个姑娘品貌可不一般,单看相貌和你也算旗鼓相当!” “你说什么呢?怎么说到我头上了!”梁文萱难为情的别过头,心里却是又喜又妒。喜的是淑王妃夸自己,无论谁,听到别人夸自己总是开心的;妒的是,那个人也只是与她旗鼓相当而已,竟得到盛筠寒的特别看待。 “好了好了,不说你。不过是开个玩笑嘛。看你,竟比以前害羞多了。”淑王妃打趣道。 “那你继续讲下去吧,我挺好奇的。”梁文萱坦诚道,好似单纯的八卦。 淑王妃淡淡的说:“那个姑娘谦虚太过,每每‘山野之人’自谦,我反倒觉得此人心机太深。她肯定大有来头,不然王爷不会让她独自居住在一心楼,还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有时我在想,会不会是‘罪犯之女’?看她的行事作风,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谎言 http://.biquxs.info/

“那你认为她构成了静王妃的威胁了吗?”梁文萱小心翼翼的问。 淑王妃看着她试探的提问,不禁笑起来,“她不是静王妃的威胁,也不是我的威胁。”她说完这句话便盯着梁文萱看,嘴角淡淡的噙着笑。 梁文萱看着淑王妃脸上浮现出什么都知道的神色,开始不安起来,呼吸都减慢了。 淑王妃笑着,继续说道:“不管她是何身份,显然是上不了台面的,若不然,王爷早娶她进门了。既这样,她永远都没办法成为正妃,最多不过是王爷的爱妾而已,一件玩物怎么构成威胁?不过也是因为我和静王妃想要的不是王爷的心,所以她构不成威胁,相反,若是……” 她说话的语气虽是淡淡的,脸上的神情确是充满坚定和骄傲的,一副胸有成竹,万事皆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样子。这番话不禁令梁文萱打了一个冷战,淑王妃此时的模样让她感到陌生,好像深闺之中被冷封太久的女谋士,将自己周围的一切都算尽了。 淑王妃看向梁文萱的目光颇有意味,梁文萱只觉得这目光直达她的心底,将她内心深处的小秘密都看清了……她掩饰的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的说:“好奇怪,你不想得到王爷的心吗?” “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淑王妃坦诚道:“我认为王爷的心是装有天下的,根本不把儿女私情放在心里,即使喜欢谁,也不过是偶尔的纵情,没有谁可以永远得到他的心。何况,自我嫁入王府,王爷从……” 说到这,淑王妃停下了,纵使她可以漫不经心的说已不在乎能否得到盛筠寒的心,可怎么也说不出,自己从未得到盛筠寒的关爱这类的话。 梁文萱猜出来了,默默不说话。 淑王妃瞥见青霓送与她的礼物,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她笑道:“倒忘了它了。”她走过去随手拿起,轻轻打开。 一时间惊呆了,只说不出话来。 梁文萱转过头,只见淑王妃手里拿着木匣子,木匣子发出淡淡的蓝光,映在淑王妃的脸上。她好奇的走过去,“这是什么?” “哇!这是颗夜明珠呀!”梁文萱惊奇的叹道:“定是王爷送的吧!” “你认识?”淑王妃奇道,“你叫它夜明珠。” 梁文萱解释道:“这个东西我只见过一次,是永乐公主拿给我看的。她说此乃东途进贡之物,一共有三颗。皇上赐了永乐公主一颗。想来另外两颗应是赐给了永嵩王爷和永卫王爷。” 淑王妃震惊回道:“这是舒姑娘给我的?” “谁?”梁文萱问道。 “就是方才我们谈起的深得王爷喜爱的住在一心楼的舒姑娘。”淑王妃认真且详细的介绍。 姓舒!此时,梁文萱震惊不已。不会这么巧吧!她犹疑了一下,继续追问:“你知道这位舒姑娘的名字吗?” “不太清楚,都是喊舒姑娘。”淑王妃道,“怎么了?” “没事。”梁文萱平复了下情绪,“这应该是皇室之物,她怎么会有?” 淑王妃应道:“是奇了。莫非是王爷送给了她,她又转送于我?” 梁文萱沉默细想后方说:“不大可能。稍微一个知礼明白人都不会把王爷送来的礼物转送他人,何况还是在一个屋檐下。再者,若是王爷送的必会说明其珍贵,她怎敢送与他人!” “如此说来,这应该是她本人之物了。”淑王妃叹道:“那她究竟是何人?果然来头不小!”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此物的珍贵吧。”梁文萱若有所思,心里已有一计。她对淑王妃说:“要不,我们将此物还给她,跟她说太贵重了?” “还给她?”淑王妃略有些迟疑,虽她从小见过无数奇珍异宝,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管怎样已是自己的了,现又还回去,“不管她是谁?她如此大方,我们觉得受不起而还回去反显得小气。” “我们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套套话啊。你不想知道她是从何处得来的吗?若王爷也蒙在鼓里,你到时告诉王爷,或可让王爷刮目相看呢。”梁文萱劝说道。 淑王妃平复了下神思,静下心来,对梁文萱说:“你是想挑出什么事呢?” 梁文萱瞬间脸色都白了,不过她立即恢复以往神色,笑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对那个女子太好奇了,想见见她。不过到底这些都与我无关,是我话说多了,我先告辞。” “哎,和你开个玩笑嘛,怎么就恼了。”淑王妃拉住她,温和的说:“你陪我去吧,我也蛮好奇的,想知道她如何解释。” 梁文萱点头。两个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一心楼外。 楼外站着两位小厮,他们恭敬的向淑王妃行礼,也是将她拦了下来。 淑王妃语气平和,在外人看来特别的温柔。她笑着说:“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你们去跟舒姑娘说一声,我有重要的事对她说,我就在这等她,请她下来。若她扭伤不便走动,我也可进去,多走几步就是了。” 小厮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便进去了。 青霓听说的时候,心下觉得奇怪。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小瓶,小瓶!”青霓站起身来,不好意思的对小瓶说:“可能要麻烦你搀扶我走一趟了。” “姑娘总是这么客气!”小瓶凑近她,扶住她的手臂,“你就放心的靠在我身上吧。” 青霓莞尔一笑,不禁说道:“真的是不该说谎呀,现在还要你来帮我圆谎!” 小瓶乐呵的说:“姑娘说谎必有说谎的理由……” 青霓难为情的说:“谁说谎都是有理由的。” 小瓶又宽慰起来。总之,在她看来,青霓就没有不是。 如此走了一段,拐过弯就可以看见一心楼门了。青霓转过弯便迅速的撤了回来,藏在墙后面。 那好像是……她偷偷的望过去,远远瞧见淑王妃和一女子驻足在门外面,笑语盈盈。 再定睛一看那女子不是梁文萱吗?! 青霓不禁倒吸一口气,倚在墙上半天不敢动弹。 小瓶奇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青霓马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轻的往回走,边走边说:“小瓶,你还得帮我说个谎了,我不能出去。淑王妃身旁站着的人认识我,我不能见。你就说我正在睡觉,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欸,只有得罪淑王妃了。” 小瓶向来是不多问的性子,她暗暗知道青霓是被王爷藏在此处的人,但从不逾矩打听什么。现听青霓如此说,她没有感到惊讶,只立即答应着去办。 小瓶干脆利落的说:“放心吧,姑娘,你先回去,我一会就来陪你!” 说完,小瓶就去向大楼外了。 淑王妃见到小瓶,神色难免不悦,她都屈尊前来了,青霓竟不肯下来。但她时刻谨记着,现在这位姑娘是王爷的心头肉,不管怎样都得忍着。 于是她笑着说:“舒姑娘没来?” 小瓶规矩的行完礼才回道:“请淑王妃见谅,舒姑娘上午扭伤脚,疼得厉害,好不容易因困午觉睡过去,我实在不忍心叫她醒来,故耽搁了会才叫醒。姑娘说,脚疼得厉害实在不能走动,亦不敢让淑王妃劳累,况屋子里杂乱不堪,怕薄待了淑王妃,所以不能请淑王妃前往,还请见谅。姑娘还说,改日一定赔罪。” 淑王妃面上仍挂着微笑,心里却记下了这个仇。她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话,都是自家姐妹,不便就不便吧。只是我这里有一件与她相关的极重要的事,怕处理不当,才请她一见的。” “舒姑娘说,她相信淑王妃,淑王妃可以妥善处理任何事情。”小瓶说得极为诚恳认真,淑王妃满意的笑了起来。 虽没有见到传闻中的人,可梁文萱却确定了那人就是舒青霓!方才隐隐听见对面墙内有说话声,定是她看见自己了才躲着不见。不然怎么说得通呢?因为要休息,因为脚疼就敢让堂堂王妃吃闭门羹? 梁文萱笑道:“淑王妃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开始议论。梁文萱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知道的那些事,便假意说道:“好可惜,竟没见到她。真想一睹芳容!” “那你觉得这颗夜明珠如何处理?”淑王妃问道。 “既然我们没有见到她,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得到的这件宝物……你就当不知道这是夜明珠吧,她给了你就是你的了。”梁文萱轻松答到。 淑王妃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舒姑娘是谁的确与她无关。听梁文萱也这么说,心里更踏实了,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眼见太阳慢慢西沉,梁文萱赶紧告辞了。一回去便直奔梁士钊的书房。 梁士钊见梁文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便放下笔舒适的半躺半坐的靠在椅子上,只看着她等待着她说话。 “爹,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对您一定有用。” 三日后成亲 http://.biquxs.info/

见她说的兴致勃勃,梁士钊反满不在乎的样子,慢悠悠的说:“什么消息?” 梁文萱挪了几步,凑到她父亲的耳边,对他说:“舒青霓还活着,就在盛筠寒府上。” 梁士钊一听,微微眯起眼睛。这下有理由了。 “爹,我告诉了你这个消息,你要怎么奖励我?”梁文萱鬼马的朝着她父亲笑,只有在她父亲面前,她才会显露出少有的女儿气。 “哼!”梁士钊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又不是帮我,帮兰域。” 梁文萱见自己的父亲戳穿自己的心思,便又羞又怒,“什么嘛,不管怎么样,反正也是帮到你了。”说完,便走开了。 梁文萱并不懂得国家大事,也不在乎这个消息给了梁士钊后所带来的后果,她只管实现自己的目的就好。 梁士钊立即飞鸽传书,将青霓躲在永嵩王府中的消息传给了兰域。 两日后,兰域的兵马压境,驻扎在原城城外,声称:讨不义之国,灭无信之国。 且说那一夜盛筠寒晚归,正欲径直去一心楼。身边的人提醒他:“今天是淑王妃的生辰,理应看望。” 故此,盛筠寒才去了淑王妃那。路上,命一个随从去一心楼告知青霓先用膳不必等他,又命一个随从去库房挑了件礼物。 “今日要处理的事太多了,现在才赶回家中,竟没能和你一起用晚膳。要不明年我为你办一场生辰宴吧?”盛筠寒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淑王妃本就不在意,对他的冷落早已习以为常,听到盛筠寒亲口说来年要为她办“生辰宴”,她又忍不住有些小欢喜。 “王爷一向公务繁忙,岂敢让王爷为我的事操心?今日有王爷相陪说会话,我已经知足了。”淑王妃懂事的说。她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杯,亲自捧上递给盛筠寒。 盛筠寒接过,喝了一口。在他眼里,淑王妃一向体贴大方,从不寻事让他添堵,这一点倒令他很满意。听见她如此说,他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怜惜,便坐下和她说话。 “今日你怎么过的?”盛筠寒问道。 淑王妃知道盛筠寒满心都在舒姑娘那,便说道:“也和平常一样,听戏赏花。对了,舒姑娘也来过,与我聊了会。” 听到这,盛筠寒的眼里瞬间多了几分光亮,他心下纳闷,不知道什么时候青霓和她成朋友了,便留心听下去。 淑王妃注意着盛筠寒的神色,继续说道:“虽说与舒姑娘没见过几次,却有一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她冰雪聪明,实在是惹人怜爱的女子……” 盛筠寒瞬时明白过来了,淑王妃不过是在借青霓向他示好罢了,便觉得索然无味,暗自不耐,没等她说完,便说:“我想起还有一事没处理。去,把张管家叫来!”他侧过脸对一旁的家仆说。 很快张管家便匆匆赶来,垂着头说:“王爷找我何事?” “我想在府里办一场婚宴,不必请外客,无需太过隆重,但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许少,简单大方为主。从明天开始你就准备吧,每晚我会过目,尽量三日内将一切办妥!”盛筠寒边想边说,他要办一场婚礼,属于他和青霓的正正式式的婚礼。 管家为难道:“只在我们府里?”他不太明白。 “把我住的正屋重新布置一下,到时将舒姑娘从一心楼接到正屋住。”盛筠寒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在做什么。 霎时,淑王妃面色如木灰,王爷要将舒姑娘安置在自己的正屋,这是何等待遇啊!她半天不言语。 张管家道:“我明白了,王爷!”说完便退下了。 “你怎么了?一动不动的,不舒服吗?”盛筠寒看着淑王妃问。 淑王妃艰难的扯了下嘴角,笑道:“没有,许是白天在外面逛久了,吹了风头疼。” 盛筠寒明知故问就为了接下来这句话。“刚才听你那么赞扬舒姑娘,那我纳舒姑娘为妃一定深合你意了?” 淑王妃又是一笑,笑得极为勉强。“王爷纳妃只管合王爷的意!只是方才王爷说不传外客,意思是只是家宴,那岂不是不能将舒姑娘公之于众,世人便不知有第三位王妃的存在,这样太委屈她了吧。” 盛筠寒认真严肃道:“舒姑娘出自贫寒人家,父皇不允许我娶她,所以只能如此。这件事也不必外传!”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凌冽起来,淑王妃不禁垂头避开。她诺诺的说:“明白!” 盛筠寒看天色不早了,便不再和她多言,示意随从将礼物拿出来,说了一句“喜欢便留下”就立即起身去一心楼了。 青霓本以为他不会来了,已经卸妆完毕,半身躺在床上借着油灯看书。忽然听见敲门声,便起身问道:“小瓶?” 盛筠寒沉声应道:“是我!” 青霓听出声音,立即将衣物穿上,一面说:“王爷稍等!” 夜晚周遭都是静悄悄的,盛筠寒清楚的听见从屋子里传来穿衣裳的细细簌簌的声音,还很匆忙的样子。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里面的场景,不禁笑了,同时异常的渴望三天后的到来。 “王爷!”青霓打开门,说道:“怎么这会来了?” 盛筠寒道:“我只是让随从转告你先用膳,没说不来呀。这些日子每晚回来都要见你一面,已经成习惯了,不然如何睡得着?” 听见这话,青霓瞬间红了脸,转身走到桌子边。 “对了,你今日去找淑王妃了?”盛筠寒坐下来,找个话题与她聊起来。 他看向对面站着的青霓,没有绾髻的长发顺滑的垂到腰间,不施粉黛的脸更显清丽,因匆忙穿衣稍显凌乱,整个人更觉妩媚。 青霓坐下说:“嗯,我想着……”她突然一顿,脸红细声的继续说道:“我想着我们就快成亲了,我也该与她们友好相处,所以去向她们请安,不想今日是淑王妃的生辰……”她本想继续说出淑王妃和梁文萱一同来找她,而她避而不见的事,没想到盛筠寒打断了她。 他惊喜的握住青霓的手,“你已经在做准备了!” 青霓想着既然已经避之不见了也不必再提起,便说道:“难道王爷不打算做什么准备吗?” 一句话令盛筠寒欣喜若狂,想着数月来所付出的心力终于有了满意的结果。可惜他开心太早了!若他此刻得知梁文萱来过,凭他敏锐的判断力定能截住消息,或可改写他和青霓的结局也不一定。只叹:冥冥之中自有因缘。 盛筠寒起身走到青霓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喜道:“再过三日,我们就成亲!” 青霓听到“成亲”二字,微微一滞,沉默了一会才说:“好!一切听从王爷的安排。” “我还要和你说一个好消息!”盛筠寒轻轻抚摸她的发丝,柔情的说:“慕伊现在在皇宫里。” “什么!”青霓惊讶的仰起脸,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她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眸,再次确认道:“你是说慕伊在皇宫?” 盛筠寒挨着她坐下,肯定的答道:“是!许久都不见你这么开心了,就连……”他本想说就连他们成亲这事都没让她露出这等欣喜的表情,很快他便想到这句话不能说。这和不让她在成亲之前见到慕伊是一个道理,他很怕触碰到她敏感的心弦,让她意识到自己爱的始终是张愔…… 高贵如他,从没想过在她面前会这般没有自信,担心她接触旧人旧事就把新人抛到脑后。 别人是喜新忘旧,唯独她念念不忘旧。 “不过,你还得忍耐一下,你还不能和她见面。”盛筠寒改口道。 “为什么?”青霓用充满不解的眼神望着他。 盛筠寒正经的说:“你现在情况特殊,她又住在皇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呀,她无故来我府上不是惹人怀疑吗?过两天我寻个由头,让她正大光明的过来与你见面。” 青霓听了觉得有道理,便点头说:“还是王爷想得周全。而且,她未必想见我,应该再等等,既要等她重新接受我,还要等时机成熟。” 盛筠寒抿着嘴看着她笑。 “王爷笑什么?”青霓歪着头问道。 “笑你呀,你还要等那么久!我只说等过两天而已哦。”盛筠寒笑道,“成亲那日,你不想她来陪你吗?” “可以吗?”青霓就差欢呼起来了。 “她很想见你,我把事情都跟她说了,让她等两天。”盛筠寒回道。 青霓开心的站起来,遂即又坐下,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失礼了。” 盛筠寒见她窘迫的模样更觉可爱,忍不住亲吻她的脸。 青霓的脸“唰”一下红了,羞道:“王爷怎么突然……” 盛筠寒一把搂住她,与她四目相对,“你就快和我成亲了,现在就是我准妃,我还不能亲你吗?” 青霓没有答话,与他的距离太近,她不得不闭上眼睛避开他的灼灼目光。 宫中不易 http://.biquxs.info/

盛筠寒将自己的嘴唇慢慢的凑近,直至触到凉凉的鼻尖,蜻蜓点水般的掠过,再慢慢移到软软的唇瓣,他的亲吻由温柔逐渐用力,似乎在宣泄他内心的情感,向青霓宣示,她是他的! 良久,盛筠寒不自觉的把青霓的外衣往下扒,将头埋在她的脖颈,热烈的亲吻……青霓感到一阵惊慌,瞬间睁大了眼睛,立即又被盛筠寒打横抱了起来。 “王爷,你做什么?”青霓的声音充满了害怕和惶恐。 盛筠寒俯视着她,声音有些暗哑的说:“你不愿意?” 青霓别开眼睛,认真说道:“我们还没有成亲。” 听言,盛筠寒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抱着她,缓了好久才抬步,继续往床榻上去。 “王爷!王爷!王爷……”青霓忍不住喊道,正准备开口制止他,没想到他只是将她放在床上,自己站起了身。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知故问道:“喊我做什么?” 青霓紧张的说:“没有,突然觉得好困……”明知他是故意挑逗,硬着头皮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都红了。 盛筠寒走后,青霓这一夜未眠。她知道自己对盛筠寒的抗拒不只是因为还没有成亲,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是张愔……她自己也很无奈,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盛筠寒贵为王爷,对她也算是无微不至,处处体贴,他的品貌亦是人中之龙,可为什么就不能全心全意的接受呢? 难道是心只能给一次? 青霓辗转反侧。对不受自己控制的一颗心感到无奈。最揪心莫过于与爱的人再无可能却要与不爱的人举案齐眉。张愔早就娶了晓柔,心里已经没了她;而王爷对她情深意重,不能辜负王爷。如此想着,她便暗下决心等成亲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就算心里还有张愔,她也会尽心尽力对自己的夫君好! 此时的张愔在原城亦是同样的心情。他每日处理公务、训练士兵,回到家与晓柔一起吃饭说说话,看似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实际上无限怅然,每次夜深人静时总会面对内心最真实的自己,难以安眠。多少次,他通过练武挨到天明。 接下来两日,青霓静静的看着日升日落,深切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离成亲之日越来越近……她坐在围栏下,看着远处一心楼外几竿竹子翠的醉人,筛下层层日光落在地上,点点斑斑的光亮,有种阳光静谧的味道。 好像这一世就这样了,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了。 她没想到的是,成亲当日就出了变故。 这一日,她很早就起身了,天还未亮已经有丫鬟们侯在门外了。小瓶和另外几个丫鬟围着她帮她梳妆。她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她们摆弄,她听见里里外外人声嘈杂,她猜想外面是个什么景象,王府上下几百人一定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好像一切与她无关,又好像有关。 待她梳妆完毕,静静的在房间里等待。没想到竟等了一天……没有人来接她出去,盛筠寒也没有出现…… 却说慕伊打定主意接近盛禹,想从他身上探听与成民有关的事。这一日,她正坐着和自己宫里的宫女聊天,忽听见一个宫女气喘吁吁的跑来,告诉她永卫王爷从宫外进来了,正往他的寝宫去。 于是她站起身,点头道:“那我该去问候了。” 几个宫女立即围上来帮她梳妆打扮,她夸赞道:“你们真能干,不仅手巧,还能帮我报信。我想着,出于礼仪应该去问候下永卫王爷,又不知他何日在宫里,我懒,不想白走一趟,让你们去打听,你们都不辞辛苦去做。” “公主是在说笑吗?公主吩咐的事情,奴婢们岂敢不从的?”为她梳头的宫女诚惶诚恐的回应。 慕伊终究没拿自己当公主看待,她听见这话,故意生气的说:“不是说好了不准称自己为‘奴婢’的吗?一不留神,又这样称呼起来了。” 宫女立即回道:“是,是!” 一时梳妆已毕,慕伊抬眼看时,只觉快认不出自己了,金银首饰着一身,华丽的珠钗又戴了一头,尽显宫中气派,看起来高贵有余。她拿掉一些装饰物,认真的说道:“以后简单装扮就好了!我用不着这么多,这些给你们吧。”她一边说,一边把首饰分散众人。 起初几位宫女都不敢收,慕伊再三坚持,“就是赏你们的,你们只管领赏!” 因为梳妆打扮,慕伊耽搁了好一会才得出门,路上她只嘟囔:“也不知谁规定的,在宫里必须每日梳妆,有那会功夫我早就到了……”她确实不明白,明明宫里住着的各位主子大多数人都是在自己宫里待着,都不大出去见人,也要每日梳妆,况且每次梳妆会花上近一个时辰,好像梳妆是特意打发时间。 还好皇上特许她不用晨昏定省,不必日日去给皇太后、皇后等请安,这样她不出门的时候就可以懒懒散散的待在自己宫里。 她只管发牢骚,身边的宫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走到永卫王爷的住处,她平复了下心情,脸上挂上笑容,徐徐走进。 盛禹听见通报,立即命人请进来。 “慕妹妹。”盛禹热情的打招呼,“今天可真是光彩照人啊,我已听说你住进皇宫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慕妹妹,慕妹妹倒来了。” 慕伊听见他如此亲热的称呼她感到很不自在,不过她已学会忍耐。她面不改色的坐下,笑道:“是我该来拜候永卫王爷。” “慕妹妹怎么说话这么客气。”盛禹一面说,一面命人奉茶。 慕伊低头不语,不知从何处开口。 却听见盛禹主动提起来,“皇伯父、皇伯母去世,慕妹妹一定很伤心。别说慕妹妹了,我都难以接受!我虽与皇伯父、皇伯母相处不多,却很喜欢他们!上一次父皇命我清点百官名册,还请皇伯父在帮协助,有幸与皇伯父共事,皇伯父待我极好,教我如何了解百官,又如何根据百官们各自不同的特点去管理……” 说到这,盛禹住了口,笑道:“看我说这些干什么,怎么说到朝廷上的事了。” 慕伊微笑着摇头,细细忖度他的话。他说的是真的吗? 盛禹接着又问道:“皇伯父遇到意外,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吗?” 盛禹自然知道真相,他如此问不过是想知道慕伊对真相知道多少。 这句话令慕伊一下子懵了,这该如何回答,“为了救青霓”这个说话是不能说的,她心里苦笑,问话的反倒成了被问的。看来掌握主动权很重要。于是她哭泣道:“我也不知道爹得罪谁了,莫名其妙就被人杀害了。” 慕伊并不知盛禹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更不知道盛禹早已知道成民参与到救青霓的事件当中,她只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盛禹同情的说:“哎,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皇伯父下杀手!要是让我找到凶手,定要他一命换一命!” 慕伊闻言,抬起头说:“永卫王爷愿意帮我找杀人凶手吗?” 盛禹点头,复又无奈的说:“可是天大地大,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慕伊擦拭眼泪,声音犹带着哭腔:“我爹在民间并无仇人,不然也不会在民间安稳度过二十年。杀他的人定是朝廷上的人。可惜我之前没有向爹过问过朝廷上的事,也不知他得罪了谁。王爷,你帮我想想,我爹可曾得罪了谁?” 盛禹不禁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再说话时已是气定神闲,“我想了下,没有可疑之人。我与皇伯父就共事了那么一次,接触还比较少,所以……” 说到这,他又改口道:“或许,你可以问问皇兄。”盛禹有意给盛筠寒找点麻烦。 “盛筠寒?”慕伊问道。 “对,他与皇伯父共事的次数比较多,他说不定有印象。”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的人喊道:“永乐公主到!” 不一会,盛乐便走进来,她还没看见慕伊,径直走向盛禹身边,撒娇道:“皇兄,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都快无聊死了!皇兄,你带我出宫玩吧。” 盛禹无奈的说:“你只知道玩,还想出宫去,到时父皇知道了又惩罚我!” 盛乐不高兴的瘪嘴,转眼看见慕伊,更不高兴了,“原来皇兄在陪别人,怪不得不来找我玩了。” 在慕伊住进宫的第二天,盛乐知道了便气匆匆的跑去盛况那抱怨,请盛况将慕伊赶出宫去,没想到被盛况呵斥了一顿。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皇那么偏袒慕伊,甚至还对她说,“若是让我知道你找慕伊的麻烦,我把你远嫁到图云族去!” 她一下子就不敢吱声了,安分守己的做自己的事,也没有去找过慕伊。没想到在这又碰上了…… “永乐,你怎么说话的!”盛禹严肃道,“什么别人,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的姐姐,我的妹妹。” 难以抉择 http://.biquxs.info/

盛乐没想到平日里最疼爱她的皇兄此刻也不再偏袒她,不为她说话,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你们都偏袒她!那你和你的妹妹好好说话吧,我走了!” 盛禹立马拉住她,“说什么气话!什么我的妹妹,你们都是我的妹妹!”盛禹见她哭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最疼爱自己这位妹妹,见不得她哭,可慕伊也让他同情,还有内疚,他想对慕伊好点。 这时,慕伊站起来告辞道:“永卫王爷,我走了!” 盛禹叹了口气,无奈的点头。 回去的路上,慕伊难过得想哭。她虽然不知道成民是被谁杀害的,但肯定是宫里的人,与她的“亲人们”有关;这一层且不论,单说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没有谁真正关心她,总觉得他们的热情背后藏着某个让人心碎的原因。 她不禁想起了王思轩,想起了成民和夏皖,想起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一旁的宫女们都不敢上前劝慰。 泪水模糊了慕伊的视线,她没有看见盛筠寒急匆匆的从她面前走过,面色极为难看。 盛筠寒径直走到殿中,还未向他的父皇行礼便用颇为不忿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就一句话:绝不交出青霓!” 盛筠寒没想到在成亲当日居然会出这个状况,他都已经带着人去一心楼了,马上就要见到青霓了……这时,一个守城门的部下火急火燎的冲上来,递来一封信,说是原城张将军飞鸽传书传来十万火急的军情。 张愔?他听到这,喜悦的心情在那时就悄无声息的消失殆尽,不甘的愤怒的心情令他严肃的打开信一阅。信上说,兰域大军压境已驻扎在原城城外五百米的位置,命大盛的永嵩王爷交出青霓公主,若有意破坏和亲便讨伐大盛这不义之邦…… 盛筠寒将这封信撕了个粉碎,正发愁如何处理,又听见家仆通报说:“皇上请王爷立即进宫!” 他知道盛况找他何事,只是没想到盛况会知道的这么快,不给他一点解决问题的时间。若是让盛况作主,他肯定会让青霓重新踏上和亲之路。于是他立即丢开府里的一切,换了身外衣就进宫了。 盛况听见盛筠寒的话,气得横眉直竖。他负手走来来去,只能不停的踱步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半晌,他指着盛筠寒的脑袋,恨恨的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还是这个态度!”盛筠寒坚定道。 “都怪我一念之仁,就该狠下心把她杀了!你亲口承诺不会让她被发现,会把她藏的好好的,结果呢!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她在你府里,你怎么解释!不知情者只当是你劫走了她破坏和亲故意挑起战争!如此一来,你以后如何成为大盛之主?你已经失去了民心!”盛况越说越激动,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层,盛筠寒早就想到了,他自问在青霓这件事上已经做好保密工作了,而且他身边绝无兰域的细作,兰域人如何得知呢! 沉默良久的盛筠寒开口道:“我们就绝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兰域的阴谋!我劫走自己的‘妹妹’毫无道理。完全可以说是兰域丢失了我们大盛的公主还把罪过推给我们!” 盛况瞪着盛筠寒,讽刺道:“这会你又知道她是你的‘妹妹’了!” 盛筠寒没有回话。盛况亦在思量,过了会,他说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不可能交出青霓,不然这就相当于承认,是我们破坏了和亲,这会让天下人耻笑、所不容的!唯有照你的说话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先从上至下传达消息,发出公告:青霓公主早已下落不明,不知身在何方,切勿听信谣言。兰域人若信或可免一战,若不信就不得不开战了。” 盛筠寒终于松了口气,立即说:“谢谢父皇,我愿请兵出战。既然是我惹出来的事,我愿意亲自去战场上解决。” “虽说与兰域开战,我们的胜算不大,也还不需要皇子亲自上战场!”盛况厉声说道,他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你想想如何处置青霓吧!” “处置青霓?”盛筠寒不解道:“为何?她又没做错什么?” “还没做错什么?三番两次挑起我国和兰域的战事就是她的错。有她存在,大盛和兰域就无法和睦的进行两国邦交,现在她已经成为我们皇室的秘密和耻辱了!你想全天下人都耻笑我们父子吗!”盛况又激动起来,“早就说了,你和她不可能!你别说你能保证她能躲着一世不见人!” “如果她是皇伯父的亲生女儿,你还会这样对她吗?”盛筠寒质问道。 “一样!”盛况掷地有声,又立即改口道:“我倒希望她是,这样你就不会犯下这个错误,也不会给大盛带来这等灾祸!” “父皇!”盛筠寒的声量不禁拔高了许多,“我不明白,您就这么怕打战吗?您就一定要和兰域和睦共处吗?这些年我们从未挑起战争又怎么样,他国只当我们是病猫,侵略我们的还少吗?……” “放肆!”盛况怒吼道,一下子掀了一旁的桌子,“你是在质疑我的治国之道?” 盛筠寒知道自己把话说过了,这些年藏在心底的声音居然流露出来,他立即说:“父皇,我……”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处死青霓;二放弃皇位。”盛况斩钉截铁,眼神里流露出没有半点可商量的意思,“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盛筠寒目光复杂的看向盛况,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盛况会给他这样的选择!他不由得心底一寒,半天没言语。他知道盛况真的动怒了,才会用他为之奋斗了二十年的目标做筹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回到府中便独自坐在书房中,天色很快暗下来,盛筠寒一直想着如何选择。皇位他是不会放弃的,这是底线,可,青霓……他舍不得,他不甘心。 这件事确实让他始料未及,他不禁自问道:到底是谁走漏了这个风声呢?不过他立即想到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当前这个问题,至于谁走漏风声,他迟早会查出来,查出那个人必将他五马分尸。 他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管家在外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是否需要传饭?” 盛筠寒这才感到饿,猛然想起青霓,立即吩咐道:“传饭到一心楼。” 他急匆匆的走向一心楼,却在青霓的房门外停下了,驻足良久方敲门。 青霓早已脱下了嫁衣,换了身简单的装束。她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也知道盛筠寒会来找她,所以她一直静静的坐在屋里,等着盛筠寒。 小瓶下午实在忍不住就出了一心楼打探消息,回来说:“姑娘,我刚去外面看了看,布置好的东西都搁置了,也没有人在忙活了。我问了张管家,张管家说王爷吩咐临时有事进宫了,让成亲的一切事宜暂时停下,等他回来再说。你放心吧,王爷肯定会娶你的。” 小瓶见青霓一言不发,以为她在难过,还特意安慰她。青霓听了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盛筠寒娶她或是不娶她,她都不在意,只是莫名的心慌与不安。从梳妆好后等待接她的人起,她就是这个心情了。 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感到有什么事发生却说不上来,或许与盛筠寒进宫有关。 小瓶一直陪在青霓身边,见她闷闷不乐,便说:“姑娘,要不我再出去看看,这会了,王爷应该回来了。” 青霓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今日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我去传饭,姑娘想吃点什么?”小瓶关心道。 青霓实在没有胃口,便说:“你若是饿了就先去吃,我真的不饿。” 小瓶便坐下,继续陪着青霓,“我也不饿!” 又过了一会,听见敲门声,小瓶立即去开门,看见是盛筠寒便淡淡的喊了声“王爷!”因为今日之事,她对盛筠寒有一丝不满,替青霓委屈。她没有告诉青霓,静王妃和淑王妃身边的丫鬟在背后议论的那些话。 有的说:“住在一心楼的那位一看就不是正经主子,不是明媒正娶就罢了,成亲进行到一半还停了!你们说,还有什么事重要过成亲这样的大事,说到底,王爷就没有真正上心。” 还有的说:“大家都说王爷对她好,我看只是馋她的身子罢了,一到关键时候就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了。” 小瓶听到好些话,都是不堪入耳的声音,她只能怒视着那群嚼舌根的人,然后匆匆回了一心楼。 当然,她的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表现在脸上。 小瓶撤退到一边,让盛筠寒进来,然后又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盛筠寒见青霓神情低落,忍不住心疼。他上前握住青霓的手,“怪我吗?” 交战 http://.biquxs.info/

青霓像个木偶似的,呆呆的抬起头,又摇了摇头,“王爷,你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盛筠寒从容说道:“不过是政事,宫中有人行刺,父皇命我去调查幕后主使。你知道,我们的事不能张扬,父皇也不知我今日在府里娶你,所以……” “只是这样?”青霓怀疑道。她今日一整日心神不宁,总觉得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情发生。而且,在她看来,盛筠寒的表情有些僵硬,看她的眼神也不似平时,她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盛筠寒淡定的点头,“还能有什么事?” 青霓垂下头,没有说什么了。 此刻两个人各怀心事,却都闭口不谈,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在他们中间。 “对了,我接下来还有些紧要的事要处理,我们延后成亲好不好?”盛筠寒想着先安抚好青霓,待所有事情都解决了还可以按之前的计划进行。 青霓无情无绪的点头,这对她不是什么大事。过了一会,她问道:“对了,慕伊……”她想起盛筠寒曾说过今日要带慕伊来的。话一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还不是时候。 盛筠寒正经的说:“昨日我打发了人去寻她,她不在宫里。今日……”他顿了下说道:“你也看到了,今日没有时间去找她。明日我再去请,就说淑王妃请她做客,我都安排好了。”他想着既然青霓的事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必再阻拦她们姐妹的重聚。 他想尽量让青霓开心一点。 青霓抬起眼睛,幽幽的眼眸迸发出温暖的目光,“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看见她如此模样,又听见她说的话,盛筠寒忽然觉得胸腔处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难受的抱住青霓,紧紧的拥她在怀里,就静静的抱住她。 此时的原城,百姓整日惶惶不安,生怕打起来,一旦开战他们就遭殃了;而张愔带领自己的一支军队驻扎在城外一百米的地方,与兰域持对峙状态,已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兰域的将领们已听见消息,他们知道了大盛的说辞都气得火冒三丈。其中的主将,华都将军怒道:“大盛简直欺人太甚,竟污蔑我们贼喊追贼!传我的命令,三名副将率兵做先锋攻城!” “将军不可!圣上还没下旨,如此……”一名副将义正言辞的说道。 华都打断他的话,“怕什么,我是主将,无论有什么后果皆由我来承担!就是趁现在打,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华都是翔喑王子的亲舅舅,是皇亲,他不能接受大盛的说法自然敢出兵,没有兰域圣上的圣旨,他也敢。接着他又部署了下,其余人皆领命自去。 张愔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果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匆忙拿起武器应战,乱杀一气,毫无章法可言。张愔也顾不得什么战术了只管杀敌。两军交战都会发出信号的,他从遇到过这种情况。 兰域军队来势汹汹,张愔率兵奋力抵抗,勉力将兰域众兵们拦截在城外。 当天夜里,张愔将战情上报,重新整顿军队并将原城百姓疏散。 百姓里大部分举家逃离,去其他城镇的亲戚家暂住,还有小部分无处可去便关门闭户。 张愔正站在城墙上眺望,远处兰域军队也在休整,看来很快会发起第二次进攻。现在他并不怕兰域进攻,因为他已做好了准备,他们的战斗力不输兰域,双方兵马也都差不多。 这时,听见有士兵来报:“有人要见将军!说是将军的家里人!” 张愔猜到是晓柔,他点头示意士兵带她上来。 在众将士的映衬下,晓柔愈加显得娇小柔弱,她单薄的身体似乎在随着微风摇曳,张愔沉声道:“你来这做什么?你应该好好待在家里陪你的父母一起!” 晓柔听见他略带愠怒的声音,脚步放得更慢了,走了好大一会才走到张愔身边。她抬起眼睛,泪光点点,“张愔哥哥,我怕!” 这句话瞬间勾起张愔的不忍和心软,张愔不由得将声音变得温柔些,他微微低头看着晓柔,“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让原城的百姓有事。” 他有信心,按目前的情况打起来,兰域根本占不到上风。既然已经开战了,相信上京马上会派兵增援他们。 “张愔哥哥,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你。每次你上战场我都提心吊胆,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更加不安。想到你就在城外,我就坐不住,恨不得也跟你一起上战场!”这些话仿佛是从晓柔心窝里掏出来的,她一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的声音很坚定,好像是在向谁宣誓似的。 张愔听到这些话又是感动又是难为情,还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负担,当着众将士的面,张愔亦不好说什么,迟疑了一会才道:“跟我来!” 他将她带到自己的休息处,语重心长的说:“晓柔,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对面的兵力还不能将我打倒,我还要保护全原城百姓呢!这里随时都可能开战,你在这,我还会分心。你先回去,回你父母那,照顾照顾他们。等战事结束,你再回来。” 晓柔默默点头,一下子扑进张愔的怀里,暗暗抽泣,张愔宽慰了好久才停下。 “那我走了。”晓柔不舍的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柔情,充满了担忧。张愔情不自禁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然后坚定的点头,随后吩咐深得他信任的霍御飞送晓柔回去。 张愔这一夜都没睡,一直观察着兰域那边的动静,等待着兰域的突然进攻,然而这一夜直至天明兰域军队居然没有任何动静。接着又过了一天一夜,兰域军队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张愔却丝毫不敢松懈。 “将军,您歇息一会吧,看来他们是准备跟我们打持久战呢。也许他们也和我们一样等待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了。”张仲知道张愔一直没有合过眼,很是担心,便劝说他休息。 张愔确实感到疲惫,听张仲说的有理便去了营帐里和衣躺下,又吩咐说:“有任何情况立即通知我!” 如此又过了几天,双方一直僵持,谁也没开战。 且说盛况收到消息,知道原城的战况后,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不仅不增兵救援还命令不准开战,以示诚意。他要给兰域,给大盛百姓一个交代。 他的理由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画面,不想自己的将士和百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枉死。他立即召来盛筠寒,命令他杀掉青霓,“我们以青霓的尸首为交代,就说青霓自己忏愧,以死自谢天下。那时,兰域也不好发兵了吧!” 盛筠寒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说:“父皇,您于心何忍!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怎么打赢这场战,打赢了你可以多拥有几座城,甚至慢慢吞掉兰域……” “你怎么有这个想法!”盛况苦恼的摇头,忍不住打断他,“我从不主张战事,迫不得已才会应战;而且你没看见张愔写的吗,‘急需派兵增援’!若战情是有利于我们的话,他会这样说吗?我们根本没有胜算,何必枉送那么多条人命!” “父皇,我……”盛筠寒想尽力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被盛况打断。盛况呵斥道:“你就是鬼迷心窍,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黎民百姓,不顾江山。看来,你是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听到盛况说出这句话,盛筠寒只好无奈的说道:“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盛况满意的点头,“那你把青霓交出来吧!” “父皇!”盛筠寒挣扎着说:“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一定让您满意!” 盛况看见他脸上露出孤注一掷的神情便不再相逼,点头允了,遂即拟定诏书派人送往原城。而此时盛筠寒立即回到家中,用飞鸽传书私自给了张愔一封信。 他在信上说明了盛况的意思,还告诉张愔要想保住青霓,唯有杀退兰域。 盛筠寒此时是焦头烂额,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保住青霓了,盛况对她已经有了杀心,就算张愔赢了这场战争,盛况还是会让他在皇位和青霓之间做选择。 他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一夜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接下来的几日他以审犯人的名义到各处牢房查看。 张愔收到盛筠寒的信,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一直在坚持等援兵的自己竟等来这样的消息。然而,也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要能帮助盛筠寒保住青霓,他什么事都愿意做,自然要竭尽所能将兰域军队赶回去,哪怕要拼掉自己的命。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对不起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士兵们。但现在处于紧要关头他不能再犹豫,若是兰域的援兵到了,只怕就算是他们全体牺牲也无用。 突袭 http://.biquxs.info/

“你们到我营帐来,我要安排今夜作战计划!”张愔坚定的发出命令,极具将军的威严气势。几个将士面面相觑,疑惑之至。 “将军是打算反攻吗?我们的胜算不大啊!还是等援兵到了再开战吧!”张愔其中一个部下诚恳的提出建议。 张愔坦诚道:“皇上不会派兵增援我们,他会以别的方式平息兰域人的怒怨;而永嵩王爷让我们务必击退兰域军队。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他故意不提起青霓,不想将士们将怨恨牵扯到青霓身上。 “将军,我不明白,既然皇上有办法平息战争,我们何必……”那个部下纳闷的盯着张愔,“大盛还是皇上的大盛!我们这是抗旨不遵,就算打赢了也是要杀头的!” 张愔认真且坚定的说:“没错,所以我们要在圣旨下达前开战,到时就不算抗旨。我选择追随永嵩王爷,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们有不愿意的或是害怕丢掉性命的尽管离开我这里!” “将军!”几个将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愿追随将军!” 张愔便开始排兵布阵,打算夜袭兰域军队,并在通往兰域的路上设下埋伏。 这一次张愔的突然进攻让华都彻底的懵了。他完全没想到张愔敢对他发起进攻,当时他还在营帐内呼呼大睡,听见外面的呐喊声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他的副将跑进来告诉他大盛一支小部队之窜进他们的军营,他们的士兵没有准备都在仓皇逃走。 “一支小部队?”华都立即起身,以闪电般的速度穿好了自己的战衣披上盔甲,“大概多少人?” “天太暗了,看不清,应该有二十余人。”副将负责的说。 “也不过二十余人,就让我们溃不成军了?传我的命令,命令所有人整装战斗!”华都拔出剑,亮出威风凛凛的气势。 “将军,现在士兵们已经四处逃窜了,他们肯定往后方退走了。我们只有等明日天亮了才能集合士兵整军了。”副将建议道。 华都听了这话,气得提起剑劈开面前的营帐。 张愔派出的这支小部队确实厉害,是由张愔精挑细选后又严格训练的专属部队。张愔令他们突袭,大部队紧随其后,将来不及反抗的捆起来,直接杀掉反抗的人。 这一夜,张愔的几个副将都杀红了眼,直至天明。 张愔知道要在兰域援兵到来之前抢占先机,必须乘胜追击,于是他只留下少部分人收拾战场,同时指挥下一步行动,其余人皆重新整装待发。 他要给兰域军队集合的时间,这样才能一举歼灭。在兰域军队集合整顿的时候,突然从山上掉下很多大石头砸向他们,接着又跑下很多士兵——这都是昨日张愔安排好的,让他们埋伏在他们回兰域的必经之路——正当他们反击,与这些士兵交战的时候,大盛的大部队又来了。 大盛的军队再次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刚集结起来的兰域军队又一次被冲散。华都拔出剑连斩了几名将士,愤怒使他浑身充满了暴戾。 张愔骑马上前,主动与华都交锋,此时华都经一夜折腾已消耗过半精力,再与张愔单战毫无胜算可言。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不恋战。他拼尽十二分令张愔转身躲避,然后抽身往兰域方向奔走。 张愔的几个部下立即架马去追,张愔阻止道:“别追了,追上去只会与兰域的援兵碰个正着,到时我们讨不了好。” 他四周环顾了下,命令将战俘全带回去,又悄悄令一个部下带人到这一带的山头上埋伏起来,不似上一次击中埋伏,而是分散埋伏。等兰域援兵经过的时候,就悄悄放箭,造成恐慌,阻止兰域军队前进。 “若他们继续前进呢?”部下问道。 “我们的士兵也可流动。这附近的山头,他们都很熟,知道该躲到哪放箭。如果一路上都有暗箭,兰域一定会停下的。这能为我们争取很多时间。”张愔镇定自若,心里对这条计策还是有信心的。若兰域援兵一到便大举进攻,那他们就算死拼也徒劳无益。 部下领命,又听张愔说:“一夜没合眼了,可让他们交替休息。兰域的援兵应该很快就到。士兵们必须保持体力,才能随机应变减少伤亡。” 回到驻扎的营地里,张愔吩咐所有将士休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他依次喊醒几个部下,让他们叫醒下面的士兵们就来找他合计接下来的战术。 在傍晚的时候,晚霞映得半边天都是红色的。张愔站在城墙上,一脸沉着的看着远方。突然,一位穿着黑色外褂的小士兵骑着马奔来的情形进入他的视线之中。他知道他的“赌”就要有结果了…… 不一会,这小士兵就到了城墙下,他跳下马,快速的到了张愔跟前,“将军,兰域援兵到了,人数有十万人之众。遭到我军暗箭埋伏后,他们行军的步伐放慢了。” 张愔终于松了口气,他的第一步赌赢了。接着,他进行下一步策略,开始排兵布阵,还令士兵们把兰域俘虏们的外褂脱下换上,有多少换多少…… 其实在这场战役正式打响之前,霍御飞曾单独和张愔谈过一次话。 “将军,您下达的命令,我们绝不会不服从的,但是这次您的决定对您有很大损害。他们在议论,有的说‘该不会兰域说的是真的吧,永嵩王爷劫走自己的妹妹破坏和亲,有意挑起战端,不然怎么会和皇上对着干,而张将军却遵照王爷的命令’,虽说我们不理政事,但不能让将士们寒心啊!”霍御飞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张愔心里明白,却十分无奈。 霍御飞接着说:“将军,我明白您的心思。您不是为了永嵩王爷,您是为了舒姑娘。我一直跟在您身边,还能明白这其中缘由。可别人不明白!而且您也不能不顾全将士的死活!” 张愔心内一震,他又何尝没有犹疑,可那个人是青霓啊!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瞒你。我就是为了她,我不能让她死!”张愔说的言简意赅,霍御飞也不多问,只说:“将军既这么说,末将自当全力以赴。只是我们胜算不大,而且兰域的援兵也快来了。皇上不给我们增加援兵,永嵩王爷总要吧!” 张愔觉得有理,沉思了一会回复道:“这样吧,你去一趟上京,让王爷无论如何为我们增援,若不方便派将,你亲自领兵回来。” 霍御飞立即快马加鞭赶去上京。 且说慕伊在宫里对青霓的事毫不知情,她什么都没察觉到。因为那天从永卫王爷处回来后当天夜里便受了凉,醒来便觉头疼脑热,浑身乏力。御医说她是受了风寒,开了药调理。可不知是怎么回事,已经好几日了也不见好转,反而头越来越疼。 “公主,要不我们再请御医来看看吧,怎么一直不见好呢。”宫女十分着急。 慕伊想着御医已经来过两次了,每次都说并无大碍,是忧思过重引起的,叫她放松一点。那她再请御医来,怕也是这么说,又何必呢!显得自己太多事了。 这天她醒来,稍微觉得自己好些了,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她掀开被子下床走了两步,还是觉得乏力。 这时一个宫女来报:“公主,外面有个人自称是梁尚书之子,他说想见您,您见吗?” “梁文堇!”慕伊猛的抬起头,忍不住高喊道,“快让他进来!” 宫女诧异的应道:“好!”心里疑惑的忖度:公主方才还病怏怏的样子,怎么转脸就精神抖擞了? 慕伊穿好衣裳就从卧室走出,走到前厅一眼看见的是梁文堇的背影,他立在一幅画前。 “梁文堇!”慕伊喊道。 梁文堇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转身,却看见慕伊一脸病容,“慕伊,你这是……”他快步上前,眼里尽显担忧和心疼。 慕伊坐下来,用无关紧要的语气说:“一点小风寒而已,不碍事!” 她很久没见到自己的朋友了,进宫以来,这是第一次感到心里舒畅。此刻,头好像也没那么晕了。 梁文堇见她大大咧咧的样子,忍不住吼道:“说好了,随时给我写信,让我知道你在宫里的情况!你竟然音信全无!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慕伊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大声的与她说话,心里的舒畅瞬间全消失了。她在宫里谨慎小心,没有一个知心人,已经尝遍冷暖了……忽然鼻头一酸,便不言语了。 梁文堇也意识到不该这时候说这些,便问道:“生病几天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今日的药吃了吗?”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慕伊皆不答。 梁文堇无奈,只好自己起身走到门外问贴身服侍的宫女。宫女便一一告诉他。 梁文堇听了皱起眉,严肃道:“你将御医开的方子给我!” 投湖自尽 http://.biquxs.info/

宫女疑惑的看向梁文堇,又往里面看向慕伊,见慕伊点头才去拿方子。 “你要方子做什么?”慕伊问道。 “你吃了药几日不见好,我当然要看下方子上的配药!”梁文堇认真说道。 慕伊似懂非懂,在心里又一次想起了学医。她问:“你学过医吗?” 梁文堇摇头,“风寒是最常见的病了,一年上下,府里少说有十几个人会患上风寒,方子看多了,对治风寒的药还是知道的。” 慕伊呆呆的看着他,若有所思。梁文堇问她:“怎么了?怎么呆呆的望着我?” “没有。”慕伊偏过头,漫不经心的说:“还不知道你怎么会来?难不成你知道我病了来看我?” 梁文堇突然想起来,立即说道:“我是来确认青霓的事的,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有什么传言?”慕伊紧张的问。 “我也是昨日听我爹在书房跟别人议论的,听不大清楚,才来问你。好像是兰域知道了青霓的行踪,让皇上交出青霓,否则发兵讨伐。”梁文堇不确定的说。 “什么!”慕伊急得站起来,“我要去问皇上!不能把姐姐交出去,若姐姐还被迫去和亲,那我爹就真的白死了!” 梁文堇拉住她,“你先别这么激动!我们商量好了再行动也不迟!” 慕伊急道:“我怕我们商量完了就来不及了!” 梁文堇应同道:“那好,我们边走边说!” 在路上,梁文堇和慕伊根本不需要再讨论什么已经从宫女太监们口中确认了青霓的消息。慕伊心想:原来大家都知道,宫里都传的沸沸扬扬,就只她和她宫里的人不知道。她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到了殿门前,慕伊让梁文堇在外面等她,自己去找盛况求情。 梁文堇知道自己不便进去,点头道:“我在外面等你!” 盛况听见通传,脸上的表情瞬间交织着无奈和不悦。他吩咐太监将慕伊拦在外面,反传朝中大臣上殿。 慕伊在外焦急地等待,却听太监说:“皇上正和大臣们商议要事,请慕伊公主明日再来!” 慕伊坚定的说:“烦请公公跟皇上说,我会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他见我为止!” 传话太监露出一个为难苦笑的表情,随后点头走进去。 期间有很多大臣不断的走进走出,其中还有梁士钊。梁文堇远远见到梁士钊,便走到角落,还背过身去,他不想让他爹知道他进宫找慕伊。然而,梁士钊一眼就看出那个背影是梁文堇了,确定殿门外站着的是梁文堇那一刻,他松弛的神情立即显得严肃和阴沉。 几个时辰之后,盛况终于见了慕伊。慕伊一见到他,立即跪下说:“求皇上放过姐姐!不要让姐姐嫁去兰域!” 盛况走下台阶,扶起她,“哎,我虽贵为一国之主,也不是任何事都可以作主的!” 慕伊不肯起身,哭泣道:“皇叔父,慕伊求您了,求您看在爹的面上不要把姐姐嫁去兰域。爹是为救姐姐而死,爹最不想见到姐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盛况微微一滞,的确,他的皇兄想方设法的救青霓,是不想她嫁去兰域。他突然想到,就该在找到他的皇兄的第一时间就把皇位还给他,让他处理所有事……可是,他的皇兄为什么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他! “慕伊,你先起来!”盛况见她如此伤心,也有些于心不忍,“我尽量!我尽量让这件事有个圆满的结果。” 听到这句话,慕伊方起身。 盛况语重心长道:“慕伊,首先你要理解,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你皇叔父是要对全大盛百姓的命负责的,有时不必要的战争是应该避免的!” 慕伊越听越不安,“皇叔父……” 盛况打断她,“你相信皇叔父,我会好好处理的!皇叔父会尽力……尽力不让你伤心。” 慕伊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盛况阻拦在无形之中。盛况命人送慕伊回去,还让她在自己宫里等候消息。 慕伊无奈,只好出去与梁文堇商量。 听完慕伊的话,梁文堇不安的说:“看来,青霓难逃一劫了。” “你的意思是刚皇上说的那些话只是在敷衍我?”慕伊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当梁文堇也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藏着的那份侥幸心理再避无可避,她知道结果向来与抱有的侥幸是相反的。 梁文堇灰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叹道:“如果伯父能够死而复生,或许他还能改变皇上的想法!” 慕伊知道他说的是成民……此刻,她才意识到没有了成民,她和青霓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皇上看似对她关爱有加,可一旦对他的江山有损,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她。她忽然感到害怕,立即往宫外跑了去。 梁文堇追上她,问道:“你要去哪?” “我要出宫,我要去找姐姐,我要让她跑得远远的!”慕伊大喊起来。 梁文堇赶紧捂住她的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个墙角,确认四下无人才说:“你先冷静一下!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只会把青霓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慕伊怔怔的望着他,半天不言语,心内正竭尽克制自己的情绪。 梁文堇思忖了一会,提议说:“你就留在这,如果皇上有了什么决定你还可以见机行事,我想皇上不会一点都不顾念你;我现在就去永嵩王府,打探青霓的情况,如果可以,我一定带她走,将她安置到安全地方!” 慕伊仍旧没言语,只呆呆的看着地面。 梁文堇扶住她的肩膀,关心道:“慕伊,你没事吧?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这时候你更要镇定一点!” 他知道她此刻身体也比较虚弱,青霓的事无疑是她精神上的一次冲击,他担心她会突然倒下,所以始终不放心,看了她半晌。 “我先去永嵩王府了,你就在此平复一下。”他最后嘱咐一句,转身就走。蓦然,感到被什么勾住了袖子,有一小股力量在阻止他离开。 他转身,慕伊仍垂着头看着地面,一只手却伸出来拉住他的衣袖。 她仍没有说话,梁文堇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移开,温柔的说:“慕伊,有我呢!还有我,我会帮你!” 慕伊这才抬头,朝着他迟疑的点头。 梁文堇注意到她眼里的恐慌和深深的无助,心内忽的一疼,同时也萌生一股力量,一股保护慕伊的力量。 梁文堇走后,慕伊又回到殿前,她直接跪下来,坚定的看向殿内,尽管大殿的门紧闭。 有太监过来劝道:“慕伊公主,皇上命你回去!你这样膝盖怎么受得了?” 慕伊淡淡的说:“请公公告诉皇上,慕伊会一直跪下去,直到他有了决定。” 太监止不住的摇头。 气温逐渐升高,慕伊跪在那额头慢慢渗出汗,她难受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感到两只脚有些麻痛,她不由得又直了下背脊,深呼一口气。 待晚霞漫天的时候,慕伊看见一个人急匆匆的赶来,自报是盛筠寒派来的,她抬头看向他,并不认识。她小声问道:“永嵩王爷派你来说什么?” 那个人诧异的看着她,走到一边,随后听见通传就进去了。没过一会慕伊便见到盛况了,他的步伐同样是急匆匆的。 他亲自扶起慕伊,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你不用跪了。” “皇叔父,您有决定了?”慕伊欣喜的问道。因为跪了太久,双腿不听使唤,她几乎站不起来,踉跄着倒在盛况身上。 盛况立即示意几个宫女搀扶住慕伊,略微伤感的说:“你姐姐已经自尽了!” 听到这句话,慕伊恍然只觉耳边响起嗡嗡声,她几乎倒地,幸得两位宫女用力将她扶住才没倒下。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刚说什么?”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老天会这么对待她,已经带走了成民、夏皖和王思轩,还不够吗? “刚刚盛筠寒派人来说,青霓昨夜已经投湖,失身飘上来才被发现……”盛况慢慢的说,“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他们走到宫门口,远远已看见一副棺椁,十余人分站在两侧面无表情,盛筠寒站在最前面,虽依旧是挺拔的站立着,可周身都笼罩着愤怒与悲痛,就像饿了很久的狮子,随时要吃人。 慕伊本来不信,可见到盛筠寒的模样,就不得不信了。她知道,照青霓的性子,她是很有可能自尽的。她本就打算嫁到兰域就自尽,不然爹也不会去救她,没想到救下之后,她还是没能逃过这个命运!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她的面庞,她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分开了这么久,没想到再见竟是这个情形。早知道,她一定不会跟她吵架,不会说那些无情无义的话伤害她。 棺椁里,躺着一具尸体,一看便是正值芳华的女子,虽因经过湖水的浸泡,面庞有些浮肿,五官都略微变形了,但从身材、装束及大致的模样上看,无疑就是青霓。 情感爆发 http://.biquxs.info/

慕伊忽然嚎啕大哭,大喊道:“姐姐!”这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伤感。 盛况本也有些信不及,故带慕伊来看,也是为了确认死者就是青霓。见慕伊如此,他才真正确信青霓已经自尽。 慕伊忽的冲到盛筠寒面前,“你为什么没照顾好她!你为什么不带她走!”她一边喊一边捶打盛筠寒。 盛筠寒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脸色却十分骇人,周身迸发出带有悲痛的杀意。 盛况立即命人拉开慕伊,慕伊不住的挣扎,终于昏了过去。 盛况安慰盛筠寒道:“人死不能复生!” 盛筠寒没有任何回应,转身离开了。一行人跟在盛筠寒身后也离开了。 盛况望着盛筠寒的背影良久,回宫之前命人将尸首带去原城,并给出口谕:青霓公主以死自谢天下,唯求平息战争,不再生灵涂炭。 慕伊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脑袋晕晕乎乎,四肢乏力,周身好似火在烧……她又回想起了青霓的事,顿时,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哀痛让她萌生出一种无力的绝望感。 眼之所及,是偌大的宫殿,各样奢华金贵的装饰。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很想逃离出去,可是逃去哪呢?离开这她也无处可去,何况这里还有真相没有找到,她还不能离开。心内五味陈杂,思绪纷乱。 她呆呆的直直的看向屋顶,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贴身宫女说话。 “公主,您醒了?”小宫女先是淡而有礼的问,走进一看,才惊问道:“公主,您怎么啦?怎么哭了?” 慕伊一直在流泪,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 小宫女见她不答,凑上前替她掖被子,碰到她的身体,才发现慕伊的身体发烫,烫得让她心底一慌,于是立即大喊:“快去禀报皇上公主发烧得厉害,快请王御医来!” 王御医是宫里公认最好的御医,之前也是他为慕伊诊治的,所以小宫女直接让人去请他来。 没过多久,盛况和王御医便先后到了。慕伊想挣扎着起身,向盛况行礼,被盛况按下了,“慕伊,你好生躺着!哪里不舒服尽管说,一定要好起来!”他说话的口吻充满关心,慕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生出了感动的情绪,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盛况特意命王御医好好诊治,任何宫里有的药材不管多名贵都可以用。 王御医垂头应道:“好!”他又重新开了张药方,嘱咐宫女每日三次服侍公主喝下。这次他开的方子见效很快,两天后,慕伊就感到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只是内心仍感到伤痛,郁郁寡欢。 这天,宫女通传说:“公主,上次来见您的梁公子又来了,在外等着公主。” 慕伊立即让他进来。这次,她看到的梁文堇非常的憔悴,眼皮下带着黑晕,看起来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少了大半精气神。 梁文堇见到她立即问道:“你已经完全好了?” 慕伊点头,略带着疑惑的眼神。 梁文堇解释道:“这几天我一直想来见你,可你宫门守着的太监说你生病了没有皇上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打扰。” 他那日去永嵩王府没有找到盛筠寒,回了家从梁士钊口中得知了青霓自尽的消息。当时,他像被天上的雷击中一般,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呆了半晌,他疯狂的骑上马奔进皇宫,想安抚慕伊,结果没有见到,反而听见她生病的消息。 青霓的死于他是晴天霹雳,还没缓过来,又担心慕伊的安危。所以接连几天彻夜难眠。 慕伊淡淡的说:“是啊,病了好几天!” “你不要太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改变不了。我们还要继续活下去,离开的人才能一直活在我们心里。”梁文堇本不想提起这伤心事,可他还是想安慰安慰慕伊。 慕伊抬眼看着他,梁文堇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伤心、难过,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知道青霓的死对他的冲击肯定也不小,明明自己已经很受伤了还安慰她…… 慕伊明白的说:“我知道!可我没办法理智,正如你也是一样。” 梁文堇听到这话,瞬间有些感动,他决定慕伊成长了,也更了解他了。 两个人就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慕伊淡淡的说:“你知道吗?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没有把姐姐赶走,她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也许她不用依靠盛筠寒,也许她就不会被再次卷入两国之间,也许她就不会自尽了……” 听到这里,梁文堇立即打断她,“慕伊,你不能这么想!青霓的事与你无关,只能说命运太残忍了!你们都不该遭受这些痛苦。” “可是,我都没有机会和姐姐说对不起,我要怎么收回说的那些伤害她的话!”说到这,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自责和内疚让她心里更难过了。 其实梁文堇并不清楚慕伊为什么这么自责,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话,但他相信她是无心的,也相信青霓不会怨恨。他笃定的说:“你要对你和青霓之间的姐妹情有信心,她肯定知道你是爱她的,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什么事都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你一直抱着内疚的心理生活,她会不安心的!” 他心疼的注视着慕伊,尽管很多次都伸出了手想抱抱她,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慕伊不断的用手巾擦拭眼泪,哭了好大一会。 “慕伊,你还想继续呆在这吗?”梁文堇换了个话题,他一直都不是很赞成慕伊住进宫里,她根本就不适合住在宫里,更何况她还是抱着危险的目的住进来。 慕伊不解的问道:“你忘了我来的目的了?真相还没查出来,我怎么能走?” 梁文堇担忧道:“正是知道你的目的,我才更不放心。我以为经过青霓这件事,你能够放下,选择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其实,他早就想和她谈谈了,一直悬在心里不敢开口。经过青霓的事,他的担忧更甚,害怕慕伊有什么不测。 慕伊看着他,以一种不所谓的态度反问道:“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爹的死,我娘的死,王思轩的死,姐姐的死,你以为我还想活下去吗?” 这一句话让梁文堇的心里又惊又疼,他缓了半天才说:“慕伊,你别吓我!” “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是找出真相,为我爹报仇!”慕伊的语气带着些许执拗的倔强,还有深深的哀痛。 梁文堇严肃的说道:“你怎么可以说!我知道伯父、伯母、思轩和青霓他们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这些不是你折磨自己的理由,沉浸在痛苦里生活有什么意义!” “是啊!没意义,我就是觉得没有意义!”慕伊大声的吼道,她的心里无比憋屈,接二连三的哀痛像山一样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听见梁文堇充满理智的劝她放下就觉得愤怒。他不是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痛! 慕伊站起身来,指责道:“你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从小便是养尊处优,天大的事都有自己的爹顶着,对生活永远是积极乐观的态度,觉得这个世间是美好的。所以你能够轻松的说放下,不冷不淡的劝诫我要开心的生活。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我永远都不会开心了!” 慕伊说完这番话,几乎是肝肠寸断,她终于将心底的情绪爆发出来。 梁文堇心疼的看着她,也站起身来。 “是,我养尊处优,过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近二十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是,我有个可以依仗的爹,我爹为了前程,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还想把自己的儿子牢牢地拽在手里当棋子!我想了想,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美好的值得我留恋的放不下的便是一位姑娘了,可是偏偏因为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而成全了她和自己的一位好朋友!” 他的语调缓慢却带有强烈有力的情感力量,伴着丝丝哀伤,“慕伊,你说我没有经历过痛苦。你错了!” 慕伊被他这一番话震撼到了,她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但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眼睛里的她,感受到他炽热的感情。瞬间,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在翻滚。 梁文堇继续说道:“我不是不知道你有多痛,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我也不是想阻止你报仇,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先照顾好自己。你可以信赖我,报仇的事我们从长计议,否则不过是白搭上性命而已。” “我不怕死,如果能为我爹报仇,我甘愿赴死!”慕伊紧接着话说。 梁文堇见她仍不明白,急道:“好,如果你想死,我陪你!”他猛的摔碎茶杯,拾起一片,紧紧的握住碎片的一端,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你点头,我立即往这里割下去!”说完,他拿住碎片移到自己的脖子处。 原城旧人 http://.biquxs.info/

慕伊被这一幕惊呆了,缓了一会才惊慌的跑上前,掰开他的手,“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梁文堇沉声问道:“可以为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吗?” 慕伊怔怔的望着他,他的眼睛饱含深情,他的那些话更是响在耳边。此刻,她矛盾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梁文堇。正如他所说,他已经成全了她和王思轩,可以说,王思轩是为了她死的,她怎么能在他死后数月就接受其他人呢! 最重要的是,王思轩还在她心里! 她迟疑了半晌才说:“我会好好活着。以后别来找我,我的事不用你理。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说完,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梁文堇后知后觉的松开手,碎片“啪”的一声落到地上。他的心好像在刚才停止了跳动,过了片刻才恢复一样,比起来时,精神又削了大半,颓然的走出宫门。 他后悔自己把话说过了,让慕伊推开他,朋友都没法做了。 而慕伊蜷缩在墙角,手里拿着王思轩的扇子,脑海里充斥着与他的回忆,泪流满面。 却说张愔的副将霍御飞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上京。因为他身披盔甲,一身戎装打扮,又是急匆匆的踏马而奔,便被守城门的士兵拦下了,要求他给出公文或是令牌,否则不能放行。 霍御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指示,本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永嵩王爷向他借兵。于是假意在自己身上摸了下,故作懊恼的说:“啊呀,令牌许是掉到路上了!我是永嵩王爷召来的,不信,你大可去请示永嵩王爷。你现在让我进去,十万火急啊!” 士兵瞪了他一眼,不屑道:“这么重要的令牌都能丢?你说永嵩王爷要见你,我还说皇上要见我呢!” 霍御飞听此言,忍不住提起他的衣领,怒道:“你到底放不放!”原城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悬在一线,他真的急了。 几个士兵一起将他推开,围上前说:“怎么回事!” 霍御飞提起剑举到面前,“我有重要事情向永嵩王爷禀报,你们放我过去,否则别怪我的剑不认人!”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跑去请示他的将军。 没一会,霍御飞就看到他们的将领,没想到竟是自己的老乡,他惊喜喊道:“老林!” 老林亦是两眼放光,“老霍!怎么是你?” 老林知道他是来找盛筠寒的,立即说:“我带你去!” 一路上两人还说起了各自的现状,老林早已跟随盛筠寒多年,盛筠寒一路提拔他到左骁卫这个位置,负责守城。霍御飞感叹道:“你现在是今非昔比了,永嵩王爷身边的大红人!以后还要仰仗老兄!” 说着就到了永嵩王府。守门的小厮认识老林,便喊道:“林将军!” 老林问:“王爷在府上吗?” 小厮答道:“王爷早上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霍御飞看向老林,急着说:“真的是非常紧急的事,我一定要尽早见到王爷!” 老林想了一下,对小厮说:“你现在去找王爷,他应该不是在忠恕堂就是在皇宫,你去请示一下,就说有原城来的人在府里等他有重要事情向他禀报。” 小厮点头,立即去了。 老林又对另一位小厮说:“你带霍将军进去休息一下。”说完转身对霍御飞说:“老霍,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等了。要是有时间一定陪我喝顿酒了再走!” 霍御飞爽快的答应了。他跟着小厮走到偏厅,在那坐了两个多时辰也没盛筠寒回来,于是起身出去,想看看去找盛筠寒的小厮回来了没有。 没想到在路上竟遇见了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舒青霓。她果然在王府! 且说青霓,她并没有死,对整个事件一无所知,就连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盛筠寒一直瞒着她。 其实早前盛筠寒想过告诉青霓一切的,他都走到青霓房门口了,还是停住了脚步。因为凭盛筠寒对她的了解,他知道若青霓知道了这一切,为了不让他为难,为了所有将士百姓的性命,她一定会牺牲自己。 他不想逼她走上绝路,这也让盛筠寒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他决定制造出青霓自尽的假象,让大家都相信她死了,那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于是他以整理罪案的名义亲自去牢里提审犯人,找寻和青霓外形相似的女子。可惜,他找了几日也没找到。他已经快放弃了,没想到在街上竟无意发现一位和青霓相似的姑娘。 盛筠寒本不忍心对一个弱女子下此毒手的,可要想瞒天过海谈何容易,必须在外形上和青霓非常相似。盛筠寒想着,也许是上天在帮青霓吧,才会让他发现替身的存在。他派出自己的亲信先打晕那个姑娘,并换上已准备好的衣裳,然后抛进湖里。他知道人死后在水里浸泡久了,模样会稍微变形,以此才可冒充。 而青霓因为和盛筠寒成亲延迟了,每日仍在一心楼清闲度日。这一日会出门是因为淑王妃邀请她一道赏花。之前她因为躲避梁文萱已经得罪了淑王妃,这一次再不能找借口不去了。于是简单梳妆后便下了楼,往后院去。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半路上遇见一位一身戎装的男人,并且十分面善,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见他慢慢凑上前来,“舒姑娘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看来生活的极好!”他说话的语气颇为生硬,充满讽刺。 青霓不解,只是纳闷的瞧着他,想着他怎么认识自己,自己又何时得罪了他。 “大胆,竟敢对王妃无礼!”小瓶挡上前来,厉声呵斥道。 “王妃?”霍御飞此刻震惊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般,失望的嘲讽一笑,“我认错人了。”径自绕过她大步一迈。 霍御飞以为张愔以及原城全将士都被盛筠寒利用了,他们在前沿拼命打战,以命相搏,就为了成全永嵩王爷的一己之私;而青霓,在他看来就是背叛了张愔。 青霓被他鄙夷厌恶的眼神刺痛了,“等一下。”她叫住他,转身问道:“将军是否来自原城?我可曾得罪过将军?” 霍御飞脸上带有轻轻的讽意,淡淡的说:“不敢!王妃怎么会得罪末将呢!只是末将以为王妃现在住在舒适的王府里,心中早已忘了原城了。” 青霓听他话里有话,便认真说道:“原城是我的家乡,我是在那出生长大的,何况那里有我美好的回忆,还住着我最珍视的人!我怎么会忘记原城呢!” “既如此说,王妃如何舍得让原城百姓遭受灭顶之灾?如何舍得那个几番为你出生入死的人命悬一线?”霍御飞忍不住质问道。他知道张愔为她所做的一切,他为张愔打抱不平。 命悬一线?!! 青霓听的那么清晰,字字落在心上荡起巨响的回音,心揪就起来了。她眉头紧蹙,神色充满了紧张和担忧,激动的问道:“谁?你说谁命悬一线?” 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她明明知道,却仍抱着侥幸心理。 小瓶从未见过青霓如此激动的样子,疑惑之至,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上次已经为你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了,这次可能躲不过了!”霍御飞悲愤的看着她,心中又气又痛。没有援兵,兰域一旦大举进攻,原城的全体将士恐怕全都会战死沙场。 青霓怔住了,越听越糊涂,“什么为了我从鬼门关走一遭?什么躲不过了?请将军说清楚一点。” 霍御飞便将上次在和亲路上救出她及这次正面和兰域大战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我和将军说过,皇上的旨意是不战,就算我们侥幸赢了也会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何况敌军数量是我军的十倍,怎么可能赢?我劝他不要以卵击石,不要拿全体将士的性命做赌注,皇上不派援兵这战如何打?将军说这是永嵩王爷的意思,其实我知道,将军是为了你。” 霍御飞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你,将军绝不会听从王爷的意思。可笑的是,他拿命守护你,你却成了王妃!” 青霓听了,心都在颤抖,她才知道上次是张愔组织众人救下她,而他自己却险些丧命……她不禁滚下来泪来,自责的掩面哭泣。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张愔早放弃她了,不爱她了,已经决定和晓柔在一起了,或是彻底把她忘了。没想到张愔一直在默默守护,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青霓喃喃自语。自己居然混混度日什么都不知道。她几乎站不稳了,小瓶立即扶了她一下。 霍御飞看她这样,心有不忍,想到张愔又深深的叹一口气,然后又目露悲痛愤恨的说:“王爷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个凉薄之人。我们兄弟在前方搏命,他却美人在怀。我来求救兵,他却迟迟不见!” 心之所向 http://.biquxs.info/

此刻的青霓脑海里全是张愔,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逃避自己的心之所向。只要和张愔在一起,能不能成亲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没名没份,只要张愔心里有她。世上的事变幻莫测,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自己竟为了那些外在的身份选择离开张愔…… 她懊恼极了,怪自己以前的想法太执拗了……她擦干眼泪,果断对霍御飞说道:“我的事也难对你解释,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些。另外,王爷不是凉薄之人,他通常都是晚上才回来,等晚间你见了他向他说明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霍御飞见她好像急着离开的样子,疑惑的说:“那你……” 青霓一改往日的软弱竟露出几分霸气,沉稳坚定的说:“我去原城找张愔。”她想在死前一定要告诉张愔,她一直爱着他。 “什么!”霍御飞惊讶的看着她,纳闷说道,“就算你现在赶去,也是于事无补啊,皇上已经打定主意不派兵增援,你去了只会让将军更乱而已。” 青霓淡淡的说:“兰域是想要个交代,无非让我和亲而已,大不了让他们迎娶一具尸身。” 霍御飞一脸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个弱女子,忽然明白为何张愔会钟情于她。一旁的小瓶吓呆了,缓了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说:“舒王妃,您……您在说什么呀!” 她一直默默的听着,才知道青霓身上发生那么多事。从未看见一向和气的青霓会有如此狠绝的一面。 青霓转头,温柔的对小瓶说:“小瓶,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谢谢你数月来的陪伴,我们可能要来生再见了。” 小瓶听了,眼泪哗哗的流,她哭道:“不,您走了,我怎么跟王爷交代啊。而且,我舍不得您,您执意要走,把我也带走吧。” 青霓劝慰道:“我都不知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怎么敢带你走?你放心,王爷不会怪责于你,你好好解释,就说拦不住我。王爷会明白的!” 说完,青霓便着急的往屋外走去。 正巧,盛筠寒回来了,他刚带着“青霓”的尸体进宫,瞒过了所有人。回府途中就遇见了自家小厮,本来他心情颇好,一听见小厮的报信立即匆匆赶回家,好心情荡然无存。没想到刚下马正准备进屋,就看到迎面匆匆走来的青霓,他一直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她。 青霓奔向他,直截了当的说:“王爷,青霓有负于您,愿来生相报!对不住了!”她说完立即翻身上马,狂奔而去。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快到盛筠寒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时,马背上的她已经跑了很远的距离了。 盛筠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心情却复杂到不知该如何采取行动。他看着青霓离去的方向良久……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青霓,她骑上马狂奔的情形简直可以用英姿飒爽、女中豪杰来形容。 青霓居然还有这一面,就像是要去找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坚定果敢没有一丝慌乱。他好像不认识刚才从他眼前离开的那个女子,而又令他十分欣赏。可惜,她那一面不是为他展现的。 她什么都知道了?他没想到他努力隐瞒了这么久的消息还是被她知道了;他没想到他费尽心机想与她共谐连理的愿望最终落了空;他没想到他刚解决完兰域战事的问题她却离开了……枉做小人,一切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盛筠寒想到这,突然急火攻心,竟当场吐了一口血! 府门前的小厮们吓了一跳,纷纷跑上去,“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我去请御医!”一个小厮说。 盛筠寒摆摆手,示意不用。此刻,他如大梦初醒般,头脑无比清晰,所有的神思都一丝一丝捋好了。他先去接见了霍御飞。 霍御飞见到他一边行礼一边说原城的情况,并告诉他张愔的意思,请求他增援。 盛筠寒云淡风轻的说:“事情都解决好了,你回去吧,让张愔收兵。” 霍御飞不明白,追问道:“原城那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如何收兵,若兰域执意进攻呢?” “过几天你就明白了!不必再问!”盛筠寒严肃道。 “末将领命!”霍御飞心有不服,却只能答应。他此次来是为了借兵的,结果兵没借到,反而一肚子的疑惑。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听见盛筠寒的吩咐。 “你快马追上舒姑娘,带她去原城,让张愔藏好她!”盛筠寒仍旧是淡漠的口吻,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霍御飞仍旧不懂,还是答应着。 “路上务必保护她的安全!”盛筠寒又补充道。 霍御飞又转身领命,回了几次身终于离开。 随后盛筠寒坐在椅子上,坐了一夜,谁也不敢进屋请示什么。他脑海里浮现出和青霓有关的一切:第一次在上京街头见到她,第二次在原城县衙内见到她……从好奇到渐生情愫到试探再到设法带回府中。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一切,却不曾想在青霓着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 似乎对这次她的果断离去也不意外。 在王府里,他们相处了几个月,他都没能让她爱上他。想到这他不禁哑然失笑,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可以见招拆招,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困局,却唯独没有拆解出这个情局。 他本不甘心任由得青霓离去,只要他想他能找出一千个理由追上青霓并把她留下来。只是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当然,不只是因为他想明白了这件事,还因为他想起了皇上给他的选择——在青霓和皇位之中做一个选择。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选择,毫无疑问是皇位。只是他不舍得青霓,那是他唯一花了很多心思的女子,他想得到她的心。虽然制造了“青霓假死”的局面,也让皇上相信了。他还是担心皇上迟早会发现,会再次逼他杀掉青霓。 思量了方方面面,在权衡一切利弊之后,盛筠寒决定放手。皇位才是他势在必得的,成全青霓和张愔,既能让青霓对他心怀感恩和愧疚,又能让张愔对他誓死效忠,何乐而不为! 毕竟他的平生夙愿是用武力征服列国,让大盛成为让周边列国朝拜的大国,不再受到任何国家的威胁,从此国泰民安。而这一切的实现需要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张愔。 所有的思绪捋清楚后,他感到无比轻松,好像又找回了以前的自己。他想,耽误了这么久,是时候做正事了。推开门,他看见管家仍立在门口,竟守了一夜。 管家看见他,面色憔悴,眼睛依然明亮,并不觉得颓然,欣慰的说:“王爷,想必您饿了,我立即去传饭。” 盛筠寒点头道:“好,一会你不必再过来了,去休息吧。” 管家高兴的应了,慢慢退下。 且说慕伊的身体恢复以后,便继续查探杀害成民的凶手。她几次接近盛禹也没探出任何和成民的死有关的消息。这一日,她从盛禹的寝宫出来,因又一次的一无所获而垂头丧气,便走去御花园散心。 御花园的一池荷花开得正好,她站在池塘边上看了好久。贴身宫女走上前劝她,“公主,您站太久了,要不回去歇息下?” 慕伊顿首,转身往回走。在路上,遇见一位宫女,宫女端着茶盘,步履匆匆,见到慕伊,立即停下行礼,没想到在站起身那一刻突然倒下了。 慕伊惊讶的赶紧跑过去,喊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慕伊的几个宫女也跟着跑上前,蹲下瞧了瞧,说:“公主,她昏过去了。她是乐公主宫里的翠云,未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走吧,别人看见了自会请御医的。” 慕伊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她听到是盛乐的宫女的时候也不免担心盛乐会误以为是昏倒的宫女是她害的,到时又会滋生出多少麻烦……她和盛乐的紧张关系在宫里已经是人人皆知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慕伊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请御医。 “这里来往的人很少,若迟迟没人发现,那她岂不是有危险?何况我们看见了就该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怕别人说什么呢。”慕伊肯定的说,便吩咐其中一位宫女,“你去把王御医请来吧,我们在这等你。” 那位宫女虽有些不情愿还是立即去了。 慕伊又对其他宫女说:“现在太阳有些猛烈,她这么直晒可不行,你们站过来,和我一起为她挡会阳光。” 宫女们立即站过去,都道:“公主,您别站在这了。您在阴凉处歇会吧。” 慕伊摇头道:“我让你们站在这,自己却躲一边,算什么道理!”她仍旧与宫女们站在一处。 不一会,王御医来了,正准备向慕伊行礼,慕伊抢先扶起他,“王御医,快救人吧,别多礼了。” 拜师记 http://.biquxs.info/

王御医立即蹲下,把了下翠云的脉。凝神思考了一会,方说:“无大碍,她应该是没有用膳,体力不支导致的,又加上最近天气骤然上升,缺水的缘故。” 王御医转身对一个宫女说:“你去接一壶水来,往里加少许盐。” 宫女看向慕伊,看见慕伊点头才去了。 慕伊问道:“王御医,那她现在……” “没事,她休息一会自然就醒了。”王御医站起身,肯定的说:“方才我来,见到你们围着她站着,替她挡了阳光。是谁的主意?” 慕伊犹疑的说:“是我。”王御医诧异的看向她,她不由得解释起来:“我只是觉得阳光猛烈,这么直射到她身上恐不好。素日阳光太过,我们尚且躲避不及,何况她现在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王御医,莫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吧?” 王御医没有说话,只是向她投以赞许的目光,即刻他转身看向远方等待去端水的宫女。 尽管这赞许的目光停留不过须臾,慕伊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许是受到这道目光的鼓舞,她竟开口说:“王御医,您可以收我为徒吗?我很想学医!” 王御医惊讶的回头,看着她说:“公主,您若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尽管遣人医治便罢,何必学呢?而且,这也不合规矩啊!” 慕伊盯着王御医,看见他脸上充分显示出意外和为难,也知道自己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就连宫女们听见也大吃一惊。宫里有规定,女眷不能与外男有任何的私下接触,更别提堂堂公主竟拜区区宫廷大夫为师了。 不过慕伊并不在乎宫中规矩,她打定主意了。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欠缺一个恰当的时机做这件事。幸而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她怎么会错过?“王御医,我是真心想拜您为师的,请您考虑一下!” 知道王御医为难,慕伊懂事的说:“我知道这件事不合宫中规矩,亦令您为难。我不会勉强,唯有真心相求。慕伊的一位亲人和最重要的一位朋友皆是中毒而亡,我想学医,学习如何解毒,或许以后可以帮助别人。” 慕伊这一番真诚的话打动了王御医,他明显动摇了,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悲悯。不过他始终没有说话。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去求皇叔父,求到他肯让我拜您为师为止。”慕伊用一种坚定又真诚的语气补充道。 王御医终于松口了,“这倒不必,反而麻烦了。” 慕伊惊喜的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王御医却道:“这件事容后再说,先把伏在地上的宫女扶起来吧。” 这时,取水的宫女已经回来了。王御医让其他宫女沾湿手中的丝巾敷在翠云的嘴唇上,片刻后才将水慢慢倒入翠云的口中。 王御医又道:“可轻拍她的脸了。” 一位宫女便照做,不一会,翠云就微微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说:“这是……你们……” 她疑惑的四处张望,连转动的眼珠子都显得有气无力。 扶着她的宫女立即向她说明了情况,她感激的看向慕伊,连连道谢。 看见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慕伊就感到一种从未感觉过的满足,体验到不一样的快乐。此刻,她更坚定了学医的想法! “不用谢!”慕伊微笑的看着她,接着又吩咐几个宫女将翠云扶回去,自己领着一位宫女和王御医一道回去了。 路上慕伊不再提起拜师的事,只是向王御医讨教,谈论病理草药。尽管她提出的都是极简单的问题,王御医却不耐其烦的一一解答。 在聊天的过程中,慕伊发现自己对医学上的内容真的很有兴趣,兴致愈发的高昂,不知不觉就走到自己的宫门前。她意犹未尽的说:“真希望还有机会向您讨教,听您介绍每一味草药的用处。” 王御医露出满意的笑容,行礼告辞。 王御医走后,慕伊便待在房间里细读关于草药的书。这是她之前在宫里的藏书阁看书时发现的几本,看起来比较通俗易懂便带走了。此前她看的时候仍有很多地方不是很明白,刚才向王御医讨教后,就明白过来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慕伊听见宫女通传永乐公主来了,她一点也不意外,淡定的走出门口相迎。盛乐见到她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神情,高傲的仰着头,径直往里走。未等慕伊请她入座就直接坐到主位上。 慕伊默默的坐到一边。宫女慢慢的走上前奉茶。 “听翠云说,是你请御医给她看病,才没有让她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翠云想感谢你,我见她体力尚未恢复就让她休息。不管怎样,翠云是我的宫女,你救下她,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盛乐直截了当的说,说话的语气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感激和肯定。 慕伊回道:“我刚好碰巧经过,看见一位宫女倒在地上就请御医了。其实无论是谁,我都不会不管不问的。你对我说‘谢谢’,我真的承受不起。” 慕伊这么说,只是想说明帮助翠云与她无关,更不需要她来感谢。没想到盛乐听到这番话却怒了,登时冷眼相看,“哼,是承受不起还是不想承受,又或者是你不只是想要一声‘谢谢’而已。你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那你就别救下翠云,你以为我想承你的情啊?” 慕伊听出来了,盛乐因为她帮了翠云一把而生气,以为自己是有意让她感到有所亏欠才做了那件事。她无奈的摇头叹息,一时间不明白自己怎么和她到了如此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是因为王思轩吗? “我不是为了你做那件事,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慕伊淡淡道。 盛乐瞬间面红耳赤,胸腔里好像藏着就快抑制不住的一团火。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生气,就看不惯慕伊那种故作清高的样子吧——明明做了一件世人皆知的好事,却故作满不在意,不求回报的样子。 如果慕伊以此拿点好处,或者用这件事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她就没什么可气的了,偏偏慕伊一再强调并不是因为她才帮助翠云的。 “那就好!我本来就不欠你什么,要欠也是你欠我,吃我们皇家的住我们皇家的。”盛乐不屑的说,越说声音越小。 慕伊还是听见了,心里忽然酸楚起来,口里没有反驳什么,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又展开。 “算了,本公主不跟你计较。”盛乐瞄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冷淡,目光低垂,竟一点都没看自己,不由得沉下脸来,倏忽转脸对宫女道:“把什锦盒里的糕点拿出来。” 盛乐微微一笑,竟平和的说:“这是翠云自己做的,请我带给你,以表谢意。”说完,又吩咐身边的宫女道,“还不快喂慕伊公主尝一口。” 一位宫女捧着盘子殷勤的走过去。慕伊随意的拿起一块,尝了尝,点头道:“嗯,味道不错。请永乐公主替我谢谢翠云。” 听了慕伊的话,盛乐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感到慕伊的变化,从她们相识到现在,慕伊的变化太大了。她再也不和她争什么了,还对她十分客气恭敬,同时也非常的冷淡。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失落,也没有兴致再待下去,静坐了一会便走了。 而慕伊将糕点散与众位宫女,自己又待在房里研读医书了。她看得太专注,没注意到已是黄昏时分,光线越来越暗,不得不起身点油灯。 这时一位宫女冲进来,慌慌张张的说:“公主,不好了。小云她们不知怎么了,都叫嚷着肚子疼,各个抢着进茅厕呢!” 慕伊惊讶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她一边说一边走出去看。果然几位宫女满脸大汗皱着眉头捂着肚子歪坐在椅子上痛苦的叫唤,叫唤几声又勉力站起身去茅厕。一见她来,都费力的喊着:“公主……” 慕伊立即遣人去请王御医。不一会,王御医来了,还拎了个小箱子。他挨个挨个的把完脉,便问道:“你们今日进食了什么?” “没有什么啊,就和平时一样。”一位宫女说道。 “除了吃了永乐公主带来的糕点,真的和平时一样,并未贪吃。”另一个宫女紧接着说。 慕伊一听,立即明白过来,问道:“那些糕点还有吗?” “没有了,我们一人一块还不够分。”一位宫女红着脸说,当时她争着吃最后一块,现在后悔不已。她已猜到是永乐公主想害慕伊公主,她们只是“被殃及的池鱼”,都是贪吃惹的祸。 王御医气定神闲,淡定道:“公主放心,她们没有大碍,只是误食了巴豆粉,肚痛腹泻不止,我开药服用两三次就好了。” “王御医,我肚子痛得厉害,是不是中毒过深,会不会损害我的身体啊?”一位宫女担忧的问道。 “不会,其实它也有一定的舒畅肠道的作用,吃几天清淡的养养胃就没事了。”王御医答道。 慕伊亲自拿了笔和纸,请王御医开药方。王御医接过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向她,犹豫了一会才坐下说:“上午臣和公主谈论过一味药,有止泻作用,不知公主还记得是什么吗?” 知道王御医在考自己,慕伊虽感到一丝意外,仍立即答道:“金樱子。” 王御医满意的笑了,又问:“您还知道哪些?” “乌梅。别的就不知道了。”慕伊诚实答道。 王御医写好了药方,交给慕伊的时候,突然没来由的说:“臣近日闲来无事都会于午时一刻在养清池坐会,那里清净伴凉风是个好去处,公主若无事也可去那里乘凉。” 慕伊惊喜的望着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王御医微笑着转身离开。 慕伊见他的小箱子忘记拿走了,拎着箱子追上去说:“王御医,您的箱子!” 王御医回头压低声音说:“下次还给我!” 慕伊回房,打开箱子一看,是几本医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注解,她如获至宝,知道自己总算拜师成功了! 此后她废寝忘食的研读王御医给她的医书,不明白的地方便看注解,还不明白就标记起来,隔天去养清池请教王御医。她本想改口叫王御医师父的,可王御医说:“我没有打算收您为徒,亦不敢。只是公主有问题问到臣,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伊知道,这样一来就不会惹出别的麻烦,事情会简单很多,于是仍称他王御医,不过心里却当作师父。 若重来 http://.biquxs.info/

那日霍御飞辞别盛筠寒后便立即去追赶青霓,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他先是远远的看见青霓策马奔腾的背影,好像在追逐前方的夕阳,他高喊道:“舒姑娘,等等我!” 青霓听见有人在喊她,勒住缰绳,回身看了一眼,见是霍御飞便问道:“王爷派兵了吗?” 霍御飞用力夹了下马肚又上前了一段距离,不确定的说:“王爷说事情解决了,张将军可以退兵了。” 青霓亦是一头雾水,继续问道:“没说别的了?王爷就没说事情怎么解决了?” “没有……”霍御飞迟疑一下说:“王爷让我护着你到原城。” 青霓听见这话,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愧疚,默默的转头。 “我不是听王爷的话,王爷不吩咐我也会这么做。我是想着可以去张将军跟前讨赏了。”霍御飞说完自己都笑了,浓眉下的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听见他的玩笑话,又加上他憨憨的模样,青霓也不禁笑了,“那我们快走吧。” “嗯!我们再跑十几里就可以到釜地了,在那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霍御飞一边说,马儿的蹄子一边往前踢。 且说张愔自主动发起攻击,和兰域军队呈对持局面后,一直采用以静制动的策略,一是保存实力;二是隐藏实力。对持期间,兰域军队发起了几次小规模的进攻,就想知道城里究竟就多少兵马。 张愔自然明白兰域多番试探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又听见小士兵通报说,上京派来的宣旨官要求见他。 张愔知道他是来宣告皇上不战的旨意,立即说道:“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拿什么当借口,总之把他拦截住。” 对持了近二十日,兰域军队确定原城兵力不足,对方只是个空壳子,于是大举进攻,几万人马分为十几路齐齐冲向原城,架梯子,推柱子,直抵原城门口势不可挡。 张愔看到如此大规模进攻,立即改变策略,命换上兰域军服的士兵绕过山头混进兰域军中,在进攻路上直接杀死敌方,然后登梯入城,上了墙头就可以倒下,顺便脱掉外面的马褂;所有守城的士兵退到城墙下及左右,见马褂颜色不对就射杀。 按此策略进行一刻之后,兰域的几个将领发现自己军中的士兵“自相残杀”,而且翻越城墙的士兵一上去就全都倒下了。这使他们很费解!华都恨恨的说:“对面的将军诡计多端,我与他交过几次手,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做什么。依我看,我们也别管什么章法了,所有人往前冲,见一个杀一个就对了。” 另一个将军暗暗的白了他一眼不服气道:“华将军的意思是不管士兵们的死活,也不管最终我们牺牲多少人吗?” 他用只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行军打仗是要用脑子的。” 其实华都何尝不知,只是被张愔搅昏了头只想“快刀斩乱麻”。他叹了一口气,坐下来。 “把受伤退下来的士兵带到这来,我要问问前沿上的具体情况。”又一个将军说道。 不一会,几个受伤的士兵就被带到将军帐营,其中一个回答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我正在爬梯子突然被后面的人拽下来,我回头看竟然是我们的人。” “那你认识吗?”华都问道。 士兵摇头,“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可不管怎么得罪,现在是两国交战,在战场上什么私人恩怨都应该放一边才对。”士兵说的还挺有大义的,让华都另眼相看。 华都又问其他士兵,每个人都说是被不认识的人打伤的。 这下几个将军都想到了真相:军中混有大盛的人。于是他们暂时收兵,改变策略。华都集合所有士兵,知道里面肯定混有大盛的人,也不拆穿假装不知情,只说道:“我听见有些受伤的士兵说,我们军中有人在打仗时报私仇攻击自己队伍中的人,现在我宣布再有谁先动手的话,周围的人看见可暂停进攻一起将不懂事的人揪出来带到我面前,军法处置!” 听见这话的大盛士兵们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只告诉自己要更小心的行事,争取不露痕迹的干掉敌方。 而华都悄悄派出几名得力手下密切注意战场上的情况,侦测出大盛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混进阵营中的。于是,他亲自打头阵,带领几千人踏上刚发现的山路,决心直杀入城,杀到张愔面前,一雪前耻! 山路上仍有大盛士兵从前方奔来,华都见到立即追上直接砍了下去,一路砍杀冲进原城。 而张愔越打越吃力,冲上城墙的自己人越来越少,他怀疑自己的计策已经被兰域看穿了,正准备改变策略的时候却见到城中涌现一大批兰域兵。 见他们陆陆续续从那条山路冲下来,张愔知道自己的策略已被识破反为地方提供了桥梁;同时他正在面对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很有可能命丧于此。 这是他的选择,为了青霓而死不算什么,只是对不起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怀着愧疚的心理驻足在原地挣扎许久。 随后,他坚定的望着前方,毫不犹豫的提起剑,边跑边砍,从兰域兵中间冲了过去。他号令所有将士先冲到这一边再把兰域兵打出去。 战况越来越惨烈,眼看着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张愔不忍再这么打下去,于是挂上明降旗,翻身一跃踩着兰域士兵们的脑袋跳到华都面前。他挑衅道:“看得出你很想打败我,你敢和我比试一场吗?” 华都本就想与他过招,亲手打败他,听他如此挑衅,想都没想就应了。只听张愔补充说:“如果我赢了,你退兵;如果我输了,你可以随意处置我,但请你不要杀城中任何一人。” 华都看着他视死如归又带有几分恳求的眼神,突然对他生出一股敬意。他理解张愔作为一个将军选择战死沙场,同时又设法保住一众士兵和百姓的心情,默默思量了一会,见张愔已受了伤且有些体力不支的迹象才答应下来。 此时双方将士们各占一边,一脸严肃的看着这场决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华都率先出手,与张愔大战数十个回合,逐渐取得优势。他看见张愔身上血迹斑驳,肩上的血还一滴一滴的掉到地上,不忍道:“此刻你认输的话,小命还保得住!” 张愔仿佛没听见似的,提起剑又冲了过去。 大家都知道张愔是在拼命,他根本没打算活下来。对他忠心的将士忍不住喊道:“张将军!别打了!若您坚持,我们陪你打下去!” 张愔挥手示意他们住嘴,转过头说:“等我死后,你们可以暂时放下军人的身份,只是普通百姓,不要抵抗,接受朝廷的旨意,等待下一个指挥你们的将军。”说完自己的遗言,他又奋力提剑攻击。 张愔想着,事情进展到现在,他也无能为力了,可他不能接受战败后青霓被迫和亲的结果,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发展。唯有死,除非自己死了,再守护不了她。所以他要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 就在他伤痕累累的倒下,还挣扎着起身继续打下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从城门口走进一群人,还抬着一口棺椁……他定睛一瞧,那些人竟是上京来的,因为为首的官员他认得,也是盛筠寒一派的,姓贾。 张愔猛然间感到一阵眩晕,看着不远处停放的棺椁莫名心惊肉跳。 兰域的其他将领们纷纷走了进来,让华都停手,他们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贾大人已经将青霓“死亡”的消息告知了兰域众人,此刻又告知了大盛众人。所有人听了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唯独张愔,意外又不意外的表情交织在他脸上,瞬间面如死灰,眼神里的光也跟着熄灭一样。 过了一会,他迸发出绝望又坚定的目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棺椁。而棺椁却被兰域士兵们团团围住…… “让开,我要见里面的人。”他想亲眼看看里面躺着的人是不是青霓,如果是的话,他要见她最后一面! “这是我们兰域的王妃,岂是你能见的?!”守在一旁的将领大声喝道。 “让开——!”张愔嘶吼起来,目光也变得骇人。面前的几个小兵的腿瞬间吓软了,几乎弹开了身体,又笔直的站着挡在张愔面前。 张愔抓住小兵的肩膀,欲脱开他,无奈没了力气,只能用力一捏,小兵痛苦的喊叫,其余人瞬间将手中的长棍抵向张愔。 张愔的几名副将立即上前将他拉开,张愔这才痛苦的喊出来:“你们让我见一见!让我见一见!”早知如此,他情愿早些战死,方才死在华都手上多好,就不用经历这般痛苦了。他更伤心的是,自己拼了命守护,依然没能护她周全,现在什么力都使不出了……就像是自己在前方拼命,而他为之拼命的后方早已化作飞灰。 张仲果断的用手砍了下张愔的后颈,将张愔打晕。张愔早已精疲力竭,又加上伤心过度,昏过去就陷入了沉睡,睡了一天一夜。 他梦见了青霓,从与她在桃林村初见到在成民前面许诺娶她再到带她逃亡……所有他们经历过的一切。最后他梦见青霓与他决绝的那一天…… 青霓笑语盈盈,大胆的说:“那你娶我好不好?” 这一次,他没有逃避,更没有迟疑,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一边亲吻一边说“好”!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辜负青霓,一定不会伤她的心。他会一直守着她,守着她。什么誓言?什么诅咒?人若是不按着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而活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应誓又如何,就算只能做一天的夫妻又如何?只要两人在一起,幸福相守就够了…… 我想通了,我明白了。青霓,你回来!你回来! 云雨 http://.biquxs.info/

张愔一直想着青霓,半梦半醒之间忽然看见青霓…… 青霓幼时得到舒父的教导,在马背上比一般女子要稳,骑马的速度在女子中也算快的了,可始终赶不上行军打仗的男子,霍御飞为了迁就她的步伐,回程的时间比来时几乎多了一半。 越靠近原城青霓心里就越压抑,害怕自责思念担忧搅成一股绳子缠绕在身有些窒息的疼痛。抵达原城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昏暗的光线下,青霓模糊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四周的一切陌生又熟悉,不似从前,到处残留着战争后的痕迹,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还未消失殆尽的血腥味。一些战士仍在收拾战场,地上躺着七零八落的尸体…… 青霓不小心被一具尸体绊了下脚,险些栽倒在地,幸得霍御飞搀扶一把。他懊恼道:“我们还是回来晚了!” “张愔……张愔在哪儿?”青霓惶恐的看向远方,目光辗转在各处,试图看到那抹让她魂牵梦系的身影。 霍御飞立即叫住一个搬遗体的战士,“张将军呢?” 小战士狐疑的看过去,虽见霍御飞身披大盛将军盔甲,仍不敢贸贸然答话,反问道:“你们是谁?” “霍御飞将军都不认识?你自去领罚吧。”说话者从他们背后走上前,拂手示意小战士离开。 “张仲!”霍御飞喊道:“张将军呢?” 张仲正要答话,却瞧见一旁的青霓,猛然吓一跳,缓了一下才又惊又喜道:“舒姑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青霓疑惑的看着他,甚至不知该从何问起。 张仲差点跳起来,控制了下自己的音量,小声对霍御飞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早点给我们递个信儿吗?张将军差点就跟着去了地底下了。” “发生什么事了?”霍御飞不解道:“我该递什么信儿?” 张仲见他们不知情,便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霍御飞听了恍然大悟,“这是永嵩王爷的主意,怪不得他说事情都解决好了,也不必再打下去。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只让我护送舒姑娘回来。”说完,他又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不向我说明了?难道王爷有意让消息延迟,有意让张将军遭此一劫?” 青霓此时心急如焚,也不在乎盛筠寒到底何意,她只感谢上苍,张愔还活着。“麻烦你带我去见张愔吧。” 张仲立即带着青霓到了张府。因之前疏散了众人,偌大的府邸一个下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小兵站在屋门前站岗。 青霓在张仲的带领下直接到了张愔的卧房。张仲推开房门后,转身准备退下去,懂事的说:“我先下去了,你自己叫醒将军吧。” 青霓叫住他,“他这是……”她忧心忡忡的看向躺在榻上的张愔,屋内光线太暗,只依稀看见他的大概轮廓,他一动不动。 “将军已经连续三日未曾合眼了,又听到你‘自尽’的消息,伤心欲绝,正大闹送殡队伍时我将他打晕了。”说到后面,张仲有些难为情,声音也越来越小。他没想到青霓会郑重其事的向他道谢,“谢谢你!是你救了他。幸好你将他打晕,他才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张仲见她如此,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青霓,比旧年在牢里多了些成熟韵味,眼角眉梢流露出不多见的婉转灵动。他轻咳一声,“姑娘言重了。你没死,我替张将军高兴!” 青霓淡淡的笑了下,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我去打扫下厢房,你和将军说会话,一会我过来带你去休息。”张仲像个管家似的,安排这安排那的,“舒姑娘还没用膳吧,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不用麻烦了,我并不觉得饿。一会,你也不用来找我,他睡的这么沉,我不想喊醒他。我想守在他旁边,让他睁开眼就可以看见我。”青霓坦荡荡的说,丝毫不担心自己作为女儿家在一个男子的房间待一晚后名誉会怎样。 张仲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后又似平常的语气的说:“那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就在外面值夜。” 青霓点头,感激的说:“谢谢。你去忙吧。” 张仲临走时还不忘了交给青霓火折子。 青霓慢慢走进屋,关上房门。她先是借着月光将油灯点亮,又点了几根蜡烛,屋里瞬间明亮起来,光线充足。 她举着油灯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张愔,每一步都像解下千斤重担般的轻快,却十分坚定。她那充满柔情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张愔的脸,仿佛有一百年不曾见过他。眼前的他,双目紧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下巴周围长出一些密密匝匝的胡须令他看来与往常不同。 硬朗英俊的脸庞多了几分沧桑,不再像旧年相恋时意气风发的少将,经过几次战役后变成了更成熟稳重的大将军。 她将油灯放在稍远的地方,担心打扰张愔休息,复又感概的蹲下,握住他的手,他手上的茧比之前带来的触感明显得多,有一种属于男人的粗糙感。她柔滑的手慢慢与他的手交扣在一起,复贴在自己的脸颊,吻了吻他的手背。 此时夜深阑静,青霓感到周身都起了凉意。夜里微风轻拂,屋内的烛光摇曳,油灯或明或暗,青霓起身将撑起窗户的木棍取了下来,又坐到原来的地方,替他拢了下被子,轻轻抚摸张愔的脸,静静的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张愔彻底苏醒已是后半夜了,其实他是被渴醒的。他的手微微动了下,感到有人正紧握着自己的手,他睁开眼睛,侧目凝视,不可置信到瞳孔都放大了。这俏丽的容颜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青霓吗? 他的神智慢慢恢复过来,瞬间想起青霓的“死讯”,他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难道是青霓入梦?他不敢惊动,呆呆的望着她,直到自己周遭的一切落在他的眼里清晰可见,直到自己确切的感受到现实的存在,直到自己确定眼前伏在榻上的姑娘正是心上人…… 他不敢惊动的心此刻剧烈的跳动起来,不可言说的喜悦涌上心头,喜得他想跳起来,想大声喊出来! 他微微动了下身体,慢慢起身,上身倚靠在床沿上,呈半躺姿势,而被青霓握在手里的手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动了下。青霓惊醒,喊道:“张愔!”她急不可耐的抬起眼睛,看向张愔。 张愔眼眶微红,目光充满深情,薄唇轻勾起好看的弧度,正一脸幸福的看着她。他发现,刚才青霓伏着,侧颜与旧年相比无多大变化,可从正脸看来就多了些成熟了。尤其是眼睛,虽然她的幽幽眼眸好像一直是泪光点点的样子,不过比以前多了些从容和坚定在里头。 一时间四目相对默默无言,青霓望着这熟悉的眼神,恍如隔世,压在心底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身与心一下子都钻进张愔的怀里。 “张愔。”她轻轻呼唤,一双手顺势滑到他的后背,紧紧的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忘情的说,“我好想你!” 这份思念被她压在心底,越靠近原城就越强烈,强烈到无以复加,及至见到张愔,她才明白什么叫“相思入骨”,即使现在面对面,抱着他仍然在想他…… 张愔怎么都没想到她第的一句话会是“张愔,我好想你”,这瞬间,他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凝固般。他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我一直都在!” 青霓抬起头,带着哭腔,“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好吗?” 她懊恼自己,因在乎名分而白白浪费掉与张愔相守的时光。她也明白了,谁都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何不珍惜眼前人,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呢? “好!”他忽然想起他的梦境,没想到真的“梦想成真”了。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她,轻轻抚上她的脸,温柔笑说,“怪我,是我太守旧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让你难过,辜负了你。对不起,青霓!”比他语气更温柔的是他眼里的目光。 青霓看着他的眼睛,重新看到她思念的目光,温柔的,怜爱的,真挚的……她无限感慨,差点就错过了! 她摇头,满足的说:“没有,不怪你,我理解你,反倒是我没有体贴到……” 久违的吻终于落了下来,张愔用嘴堵住她那些怪责自己的话,轻轻的吻,温柔的吻,似在品尝鲜美的果实,有一种极致的呵护。 青霓闭上眼,一双玉手慢慢攀到张愔的脖子上挂住,她略显生涩的回应,慢慢的感受到轻吻逐渐加深,越来越热烈,甚至越来越疯狂,狂乱无序的吻在她的嘴唇面颊来回游移,又逐渐蔓延到脖颈…… 两只有力的大手紧紧的环抱住她,她紧紧的贴在张愔身上,隔着几层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结实劲健的肌肉,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陌生的欢愉的情绪,就像有团火在她胸口燃烧。这时,她似乎被这团火烫醒了,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被张愔抱起,横坐在他身上了…… 她忐忑慌张的睁开眼,目光跌进张愔深邃眼睛里,殊不知此刻她的目光里还有几分欲拒还迎的迷离,似无辜的小白兔又似妩媚的小妖精。 外面皓月当空,却是一片寂静,好似这个世间再无其他,只他们二人。张愔目光灼灼,握住她的双肩,迟疑又坚定的开口:“青霓,我要你。” 听到这话,青霓心口好像绽开一朵花,又似雷雨大作,搅得她方寸大乱,不能平静。她紧张局促的僵直了身体,不知如何作答。她不是不愿,她的身与心早已交付给他,只是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第一次不可避免的感到忐忑与不安。 她缓缓闭上眼,算是默认。没想到紧握她双肩的手的温度渐渐褪去,耳边响起张愔的声音:“不用勉强,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他温柔的环抱住她,轻轻的拍她的肩,算是安抚。 青霓睁开眼睛,眼里缠绕着几分情欲,她用略失望的口吻道:“方才你的身体灼热似火,隔着衣料,我都能感受到你的温暖,为什么你现在……你的身体没方才热了呢?” 张愔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刚才与她亲热一番后浑身灼热,心里的欲望越大,不满足于亲吻,可他更想等到确定青霓已经准备好才共赴巫山云雨。他笑道:“因为我冷静下来了,除非你准备好。” 青霓聪慧,张愔虽未直说原因,可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更喜欢浑身灼热的你。”说完,她轻轻的吮、咬他的耳廓。 张愔似乎从头到脚僵了一瞬,胸腔内有抑制不住的不知名的东西在翻滚,就要喷薄而出的样子。他再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狠狠的亲了几下,见她肩上绯红一片,落下红色的印迹。 张愔复又轻扣她的下巴,温柔的热烈的吻她的唇瓣。过了片刻,张愔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凝视着她的双眸,慢慢的解开她的衣裳,一件又一件的褪下,直至白色肚兜映入眼帘。 青霓难为情的闭上眼,胸脯一起一伏。 张愔低沉的声音掺着情欲,有些暗哑,“青霓,你好美!”说完,他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自己身旁,欺上身,一边亲吻一边褪去她最后的遮挡……有力的双手终于忍不住覆上那层柔软温柔的轻轻的揉。 青霓一直闭着眼,全身的感官却异常的灵敏,张愔对她所做的一切似被放大般让她感受的无比清楚。他的亲吻,他的揉捏带给她阵阵欢愉,之前的忐忑、不安、紧张、局促都在这片陌生又刺激的欢愉中慢慢消失殆尽。 张愔开始褪去自己的衣物,三两下除尽,两人皆是赤条条一丝不挂。 当两人赤身相对,肌肤相亲那一刻,青霓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温暖了她的身体,也温暖了她漂泊已久的心。她睁开眼,充满情动的眼睛望着将自己压在身下的张愔。他的剑眉星目此刻变得极具风流,眼睛里布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情欲。 这时张愔低头吻住青霓的小嘴,身下一挺一送,青霓的叫声化在他的口中…… 休战 http://.biquxs.info/

窗外似挂着藏青色的帐子;而窗里风光旖旎。 月儿害羞的躲在云层后面,青霓则害羞的躲在被子里面。张愔了然,隔着被子抱着她,幸福的笑意挂在眼尾眉梢。“青霓,我们成亲吧!”他亲吻了下她的额头,额头上还细细密密的布了一层汗,那是方才云雨的痕迹。微微出汗的她浸出属于她的体香,他觉得好闻又亲吻了几下。 青霓默不作声,微微点头。张愔不禁笑道:“青霓,你知道吗?现在的你与方才的你判若两人。” 张愔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青霓,逐渐褪去娇羞……青霓听见他的打趣,脸瞬间红的发烫,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由得转过身去。 张愔抱着她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认真的问:“青霓,等我们成亲了我就辞官好不好?不做官,以我们家现有的积蓄也够我们这一世的衣食了,从此我们游山玩水,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 青霓深深的被他这一口一口的“我们”所打动,她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或许是她明白张愔向她提问就说明并没有下决定,她知道张愔放不下他的志向。所以她没有答话,而是探出头来,痴痴的看着他,剑眉星目英俊沉毅,已恢复了以往的硬朗。 她忽然想起方才他眉目里的风流,不由得害羞一笑。 张愔见她面颊绯红,眼睛里含着数不清的情意,禁不住情潮涌动,又翻身将她欺在身上…… “张愔!”青霓惊呼道,“你干……” “干什么”还没说出来已被张愔含住了嘴,只剩的缠绵婉转之声…… 青霓被折腾了几个时辰,直到筋疲力尽浑身瘫软在张愔的怀里,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她细声说道:“真的不要了,我已经抬不起腿了。” 张愔疼惜的吻了吻她的脸颊,知道她已经使不出一丝力气了,又懊恼自己太过放纵了。当时柔软的娇躯在怀里,撩拨的话语响在耳边,他醉倒在这片温柔乡,什么都顾不得了,真真是“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张愔起身拿了一床被褥盖在原本沾上血迹的被单上,温柔的说:“你先休息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青霓重新躺下,合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张愔整理好衣束,走出房门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昨日的沉重。走出府门,他轻快的跳上马正准备疾驰而去,却见张仲赶来,便勒住马绳,向张仲询问他晕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仲一夜未曾合眼,此时脸上大有疲惫之色,见张愔精神饱满也不由得振奋精神,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将军晕过去后,兰域军队便带走了……”张仲知道不是青霓的遗体,故在此顿了下,只说了“遗体”。 “另外,我刚才听说,外交使臣昨夜已经和兰域几位大臣谈妥,再赠一万金以全求和之意。”张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微露惭愧之色。 张愔亦觉面上无光,脸上虽是面无表情,心里充满了愧疚,“现在兰域占尽优势,大获全胜,他们愿意停战?” 张仲摇头道:“这一层我也不清楚,总之,兰域已经撤兵了。” 张愔沉吟片刻,叹道:“看来兰域的最高统治者并无占领大盛,治理大盛之意,只想拿到好处而已。”想了一会,又问道:“对了,那些牺牲的将士们都安葬好了吗?” “将军放心,已经连夜安葬好了。现在霍御飞和其他副将正带领士兵们打扫街道,逃离的乡民们知道停战的消息应该会很快赶回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原城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张仲有条不紊的说道。 “因为大家担心将军,我便替大家来看看将军有无大碍。其实舒姑娘回来了,我知道将军定会没事,奈何他们不放心执意让我来看。”说到这,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现在看将军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我便回去帮忙了。” 说完他掉转马头,张愔急忙叫住他,“我随你一起!” 两人便一前一后驾马驶向城门口。因街上没有行人也没有小贩摆的地摊,一路畅行无阻很快赶到目的地。城门下聚齐了大批将士,正在原地休息。张愔见状,奇道:“为什么不安排住宿的地方让他们好好休息呢?他们也委实辛苦了。” “是我们的意思。”张仲解释道,“我们将士兵们分成两个队,轮流扫街轮流休息,这样可以快点将街道恢复原状,而且士兵们也想快点做完事情以便早日回家。休息几个时辰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张愔听完,心里也不免酸楚起来,士兵们都想早日归家,而那些牺牲了的士兵永远回不了家。此时,他更感到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对得起青霓,对得起自己的心,却对不起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张仲见他眼神流露出哀伤的目光,立即体会到他的心思,便宽慰道:“作为将士,他们死在战场上,死在抵御外敌的冲锋阵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我相信他们既参了军便不惧怕牺牲。他们不是为了你牺牲的,是为了大盛牺牲的。” “可是,这场战争或许是可以避免的。”张愔的语调伴有自责的叹息。 “将军不必太过自责。其实我们与兰域难免一战,你决定先发制人兴许已经减少很多伤亡了。他们都是勇士,且都是愿意追随你的人。我相信他们对你并无任何怨言。”张仲句句发自肺腑,显得尤为诚挚。 张愔没再说话,将无尽的哀叹都咽回心中,又四处看了看。 张仲一直陪同左右,协助处理各项事务,待大小事都已安排妥当,便主动说:“剩下的事交给我,将军尽管回府歇息。” 张愔确实不放心青霓一人,而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便回了府。回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写信,向皇上辞官,同时又另写了一封给盛筠寒。 因为不便牵扯出自己与盛筠寒、青霓之间的关系,张愔在信上只说因为误会让手下收押了传旨公公没及时听到皇上的旨意,造成将士大批伤亡。于是主动领罪,请皇上撤销他将军之职,以作惩戒。 一个月后,皇上和众大臣在朝堂上议论如何惩治张愔,众大臣百口不一,皇上又命读信使将张愔所写的信公开读出来。听了信后,大家都说:“如此甚好,他主动辞官也算有担当了。” 皇上见大家都这么说,就准确下旨了。这时,外面通传道:“永嵩王爷在外求见!” 盛况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盛筠寒称病在家静养已有个把月,一点也不过问朝堂之事。他知道是因为青霓“自尽”的缘故,本以为他还会继续颓废下去,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盛筠寒早已收到张愔的信,也知道今日朝堂上会对张愔的事作出裁决,他思量了好久终于了决定。 “父皇,儿臣认为张将军辞官是大盛的损失,不能应准辞官。张将军并非有意不接旨而是因为误会没能了解您的旨意。我们可以通过杖责或是降职以作惩戒。”盛筠寒严肃的开口,说完又观察了下其他人的反应。 然而此时的朝堂,鸦雀无声。盛筠寒又说:“大家试想,张将军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抓准时机先发制人,仅凭掌管不到两万的兵马抵抗兰域八万之众,前后抵挡了近一个月,足见他精通用兵之道,是一位良将。本王相信,有他驻守在原城,兰域一定有所顾忌!” 听了盛筠寒这番话,盛况有所松动,不自觉点了点头。擅长察言观色的大臣们立即改口了,开始说“不能埋没人才”之类的话。盛况也就顺着台阶而下,只说罚俸禄一年,由骠骑将军降为原城刺守。其实原城将士仍听命于张愔,相当于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处罚。 后来张愔知道了这个消息,仍觉有愧,迟迟不接大印。不过这是后话了,且说张愔回府那日,写完了信立即去见青霓。 青霓早已经醒了,只是觉得浑身酸软,手脚乏力,懒怠动便半躺在床上看书,突然见张愔推门而入,倒吓了一跳。 “怎么了?吓着你了?”张愔见青霓脸色一变,关心问道,“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呢,怎么不多睡会?” 青霓放下书,笑道:“都过了晌午了,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 张愔走过来坐在床沿边,瞥见青霓看的正是他常看的那本兵书,有些欣喜的说:“你也看兵书?” 青霓不好意思的说:“平时也不曾看,无意中看到它,就翻开看了,我想了解你平时看的什么。” “那看得懂吗?”张愔故意打趣道,“我可以一句一句的讲给你听!” 青霓嘟着嘴,哼了一声,道:“太小瞧我了,我虽没有实战经验,纸上谈兵还是勉强,看明白书中的内容总是可以的吧。” 张愔宠溺的捏了下她的脸蛋,唇角禁不住微微勾起。 “对了,你今日是不是还不曾吃东西?”张愔自己也没吃,忙完了公务才感到饥饿,故才想起来青霓应该也没吃。青霓本没饿,听他说起就觉得饿了。 “是有点饿。”青霓小声说道。 “因为打战,之前把家仆都遣散了,他们应该过几日才会回来。今日就让我下厨吧。”张愔一边说一边起身。 “你?”青霓怀疑道,“还是我来吧。”说完,她就翻身下床,腿一动却忍不住轻唤一声,还是有点疼。 张愔立即扶住她,将她抱回床上,“你就安心的休息,等我做好了饭端过来,你只管吃就是了。都怪我,昨晚……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 刚忍不出唤了一声,青霓早已红了脸,听见张愔这么说,脸更红了,脑里开始浮现昨夜里的情形…… 辜负 http://.biquxs.info/

过了一会,张愔就端来了饭菜,另用一张小桌子架在床上,这样青霓都不用下床了。 青霓冲着他满足的笑,“突然觉得好幸福!” 张愔见到她笑得灿烂,也跟着笑起来,“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说着,他也坐在床沿边,握住青霓的手,嘴角轻吻她的手背,深情的说:“我们总算苦尽甘来了。以后,我不再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让我们相伴一生!” “好!”青霓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微笑着答应,随即转开话题,“你还让不让我吃饭?菜都凉了。松手吧?” 张愔下意识的看了下紧握青霓的手,温柔的松开,又盛好饭菜递给她。 虽然只有两道素菜,看起来清淡极了,张愔和青霓却都觉得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甜的佳肴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用过膳,张愔便撤走饭菜,随后又回到青霓身边,与她说话解闷儿。 青霓奇道:“你不用去处理其他事情吗?” “还是要的,我想和你再待会,等你睡下了我再去不迟。”张愔拿了一张凳子,放在床边。他坐在上面拉着青霓的手,面对面的说话。 “这么说,好像你不用休息似的。等我睡时天都暗下来了,你还出去做什么?”青霓好笑的发问。 “昨晚休息够了,我现在的精神不知多好!”张愔笑言,眉目间似乎传递着其他的话语,让青霓脸红不已。转瞬,他又十分认真的说:“我就想尽可能的和你待在一起,我想多看看你。我们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青霓明白他的意思,宽慰道:“那些时间不是白白浪费的,若非经历那些怎会让我们明白彼此、明白自己的心呢?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我相信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像我娘生前常常提到的‘因果’,有因必有果,每件事存在必有它的意义。和永嵩王爷相处几个月让我明白我真正爱的是你,也只有你,哪怕做妾,只要你真心爱我,我就愿意在你身边。” 张愔握着青霓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他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说:“这次我真的该好好谢谢永嵩王爷,多亏他想到了让你假死的办法,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关于你和亲的事总算解决了,以后你再不是公主,只是我的青霓。” 想到盛筠寒,青霓便萌生出难以言喻的内疚,正伴随着疼痛感的敲击她的心房。她不是石头,她的感情向来比常人更细致也更强烈,她知道自己辜负了盛筠寒。 尤其是回想自己离开时碰上盛筠寒的场景,盛筠寒那惊讶到几乎呆滞的眼神让她几乎调转马头回去祈求他的谅解。最终她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因为她知道,再不忍伤害他还是狠狠地伤害了,自己绝不能再拖泥带水。 现在知道盛筠寒还做了那么多事,内疚就更深了。她宁愿盛筠寒没有出手相助,她宁愿自己真的牺牲。本来她义无反顾的赶来原城就做好了自刎以谢天下的准备,她是想赶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向张愔坦诚自己的心…… 青霓眼里流露出的愧疚和伤感,张愔看得清楚。他摩挲着青霓的手指,温柔的说:“是我欠王爷太多了,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他的,哪怕是要我的命……”未及他说完,青霓立即伸手抚上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摇摇头道:“不许说这种话。辜负了王爷的一片情也只能辜负了,这是上苍对我余生的惩罚,我想,以后我和你相守的每一天都会伴随着内疚。” 张愔理解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又说道:“等原城恢复到以前,百姓可以回来安居乐业,我们就成亲吧,让我来安排成亲的一切事宜,你只管出现就好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青霓抿了下嘴唇,鼓起勇气问道:“那周姑娘怎么办?”她挣扎再三,还是主动提出来,周姑娘是阻拦在他们中间的障碍,也是永远逃避不了的问题。她辜负了盛筠寒,张愔何尝不是辜负了周姑娘。难道她和张愔要在一起,就注定会伤害到别的人吗? 女子不比男子,当初周姑娘已经以“少夫人”自居了,还住在他们家,如今说将她劝回去,肯定是不能的,那样她还怎么嫁人……想到这,青霓不免蹙起双眉,一脸愁容。 张愔没有她这么细腻的心思,自然没有考虑到这,还充满乐观的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真诚的道歉,直到晓柔及晓柔的父母原谅我。你别担心了,让我处理吧。” 张愔对晓柔也不是没有怜惜之情的,只是和对青霓的感情比起来,就逊了几筹了。他知道对不起晓柔,可是感情的事也不能勉强,他努力了,努力的试过接受她,也准备与她成亲。可是心不受控制,这后来发生的事也不受他控制。 既然青霓都能为了他离开对她情深意重的永嵩王爷,而他自然也愿意为了青霓辜负一片痴心的晓柔。 青霓想了想说:“方才我说愿意为妾,是真心的!” 张愔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讶异、不解。 “我不是说说而已,我想过了,你不能辜负晓柔,我愿意为妾。”青霓再一次认真的说。 张愔严肃道:“不行,我不能委屈你;而且我有了你,势必会忽略她,这对她也不公平。她若真的嫁给了我,我怕她以后会更伤心,再闹出什么事岂不是更不好了。” 青霓何尝不明白,有道是“当局者迷”,只怕周姑娘尚在“局中”,不理解张愔这份心仍坚持要嫁。她沉思片刻说:“还是看周姑娘的意思吧。” 张愔主意已定,不想再议论这件事,便换了话题,“你还是想想我们成亲的事吧,比如那日你需要何人作陪?我知道你的双亲皆已去世,就连成伯父、伯母也离开了,娘家可还有别人?” 提到这里,青霓又有些戚戚然,伤感的摇头,顿了一下方说:“或许窦伯伯算一位吧,不过他行踪不定,或许现在已经不在原城了。” 过会,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现在最想见的就是慕伊。我太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听王爷说,她现在在皇宫,我还是见不到。”说完,她禁不住苦笑一番。 想见的总是那么难。 张愔这才想起慕伊,大呼道:“我竟然把她忘了!她还是去了皇宫啊,太危险了。” 青霓听见话里有话,忙问怎么回事。 张愔便把慕伊和梁文堇来原城找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说了对成民的死的看法,以及慕伊决定进宫找寻真相以便复仇。 青霓听了大吃一惊,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事…… 王思轩死了! 慕伊也一直在找她! 成民的死另有蹊跷! “我在永嵩王府待了数月,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我对不起慕伊,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说到这,青霓已自责的哭了,“不行!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慕伊若是有什么事,我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爹娘。” 张愔急忙宽慰她,“你先别担心,她在皇宫待了这么久也没有事,想必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梁文堇,梁文堇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们慢慢想办法,看看怎么帮她。” 青霓连连点头。 两人就这些事不知不觉讨论了近一个时辰,夜幕降临,天空的颜色很快变得深沉起来。 张愔看了看窗外,不由得站起来,一边整理衣束一边说:“你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休息,我要出去了。明早我给你煮咋米粥。” 青霓点头,慢慢躺下缓缓地闭上眼睛。 张愔见状,放心的大步离开。因为陪伴青霓,他白天没有和战士们一起,所以心怀愧疚,也觉得违背了自己素日的原则。于是,他决定晚上和战士们一起清理街道,修复好每一块砖每一片瓦。 张仲、霍御飞等副将见张愔亲自上阵,自然也积极的干起来。这下战士们士气大振,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充满力量的做事。张愔在心里哭笑不得,本来自己是为了减轻愧疚,没想到倒招得大家都休息不了…… 而青霓这里并无睡意,她只是为了让张愔放心的出门才做出困倦的样子,其实她满心里都在担心慕伊,哪里睡得着!在榻上辗转反侧,过会不由得起身,点了灯开始写信。她是写给慕伊的,告诉她自己的情况,让她来原城相聚。毕竟她也不便出现在上京。 翌日,她将信交给张愔,让张愔寄给梁文堇,请梁文堇把信带到皇宫。 且说慕伊,现在在皇宫里渐渐住惯了也没了往日的浮躁。自拜了师,更是修身养性,平日里就在自己宫里研读医书,时不时去“偶遇”王御医请教医书上的问题。如今也算尽得王御医的真传,算得上是一位大夫了。 王御医非常满意。 而慕伊也因为自己的医书长进,发现了一些问题。 一次是自己宫里的宫女患了风寒,她亲自为宫女开方子,在写用药的时候回想起自己上次患风寒时吃的药,隐隐觉得不对。她问道:“还记得上次我患了风寒,王御医为我开的方子在哪吗?梁公子还让你们拿给他看的呢!” 她记得,梁文堇当时看完后就放到桌子上了。 宫女回道:“我捡起来了,放到里面大柜子底下一个小匣子里。我去找!” “嗯!”慕伊回想当时梁文堇看的情形,他倒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是我想多了。正想着,方子就来了。 “这张是王御医第二次开的,这张是王御医第一次开的。”宫女都拿出来,细细的说。 慕伊拿起一看,第二次开的方子没有问题,第一次开的方子却是有问题的。大体上用的药都是医治风寒的,不过添加了一味不起眼却会加重风寒的药。那位药单独服用也有驱寒的作用,但和其他药混合在一起就会起到反作用。 慕伊惊讶的盯着药方子。回想起梁文堇的话:吃了药几日都不见好,一定要看下方子上的配药……她不觉毛骨悚然,“可是师父为什么会害我呢?”她不禁自问道。 她相信王御医,但也坚持把事情弄明白,于是第二日便把药方拿给王御医看。 慧宫女 http://.biquxs.info/

王御医看见那张方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眼里没有闪过一丝意外。他似乎毫不意外,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刻的到来。他负手转过身,看着一池清水。 “师父,为什么?”慕伊直截了当的问道,她相信王御医不会害她,背后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御医沉默不语,仍然盯着平静的水面。然而他的内心却不平静,正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来。和慕伊相处这么久,他肯定慕伊的为人品格,也爱惜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对慕伊还是有很深的师徒之情的。 “师父,我知道不是您,但我想知道是谁要害我,这也许和我父亲的死有关!”慕伊着急的小声的说道。 听到这,王御医忍不住辩解道:“真要害你,他就下毒了!这个举动显然无害你之意。”说完,他也自悔说漏了嘴。 “他?他是谁?”慕伊迅速的捕捉到重要信息,立即追问起来。 王御医转过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慕伊又绕到他面前,诚恳的说:“师父,虽然我们不像寻常师徒,从没有过促膝长谈,更没有说过什么掏心窝子的话,但我觉得师父是了解我的委屈烦难的,毕竟您在宫里这么久,对我的事也是知道的。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不想糊里糊涂的活下去!” 说着说着,慕伊便流下泪来,许是触动内心那根心弦。其实早在她刚知道成民的真实身份时,她就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明知道他们是迫不得已,虽理解他们的苦衷,可心里还是不好受,总觉得是稀里糊涂的活了十几年。 不过那时父母健在,身边围绕着爱她的人,她从未表露过她的委屈。然而现在她为了查找出杀害自己父亲的真凶勉强住进自己并不喜欢的皇宫,处处谨慎小心。她也知道免不了和一些人周旋,她也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若不清楚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或是有哪些,心中实在憋屈,只能处处防着,一点主动权都没有。若是知道一直在为难她的人是谁,也能提供查找杀害成民真凶的线索呀! 她想知道真相,不想不明不白的活到老去、死去。 慕伊言辞恳切,眼泪慢慢在脸庞上流淌。 王御医见了也颇为不忍,可这件事说出来,不仅把自己的性命置于生死边缘,对慕伊也不是好事呀。斟酌再三,他只说:“但凡对你有利,我也愿冒险告诉你。你放心,那个人没有害你性命之意,不过是想耽误你几日而已。宫里不比民间,很多事心里明白就行,一旦说出来,那人脸上过不去,一怒之下杀人灭口,那半生劳碌就化作飞灰了。” 慕伊听了,不免后背一凉。王御医虽未明说,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告别了王御医,慕伊似蔫儿了一般,呆呆的往回走。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无外乎皇太后、皇后。能让王御医说出这番话的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此时阳光猛烈,石子路两旁站立着一棵棵大树,树叶繁多层层密密,透下来的光照耀在慕伊脸上,仍觉得不堪其热,瞬间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她不由得扶住树干,站着休息一会,脑里开始设想如何接近她们。 自从她进宫,就没有见过她们,因为盛况特许她不用去请安,让她在自己宫里修养,她也懒怠见她们,索性就依旨了。如今看来,是该去拜会了。 想到这,她立即赶回去准备,打算挑一件像样的礼物。 在路上,遇见自己宫里的宫女,她以小碎步跑过来,脸上的慌张还未消散:“公主,您怎么一出门就是半日啊!让我们好担心,我们正四处找你呢!” 慕伊此次出门为了便于和王御医说话,特意没叫上任何人跟着,只说自己出来走走。她微微一笑:“我这么一大活人难能丢了不成。没事,我们回去吧。” 宫女跟在她身侧,微微靠后的距离,小声说道:“公主,以后还是让我跟着您出入吧。如果有什么事,我也好及时去找‘救兵’啊。就像上次……” 说到这,她懂事的住了口。慕伊知道,她是说上次,她在御花园偶遇永乐的事。永乐故意找她麻烦,刁难她不让她走,幸得宫女见机行事,将盛况请了来。盛况想帮慕伊,也不想伤了自己女儿的心,便假装无意闲逛到此,与她们乐呵呵的说笑一阵,就打发她们各自回宫。 自此,慕伊御花园也不去了,竭力避免会碰见盛乐的地方。 对宫女真心为她所说的话,慕伊是感激的,于是稍停顿了下脚步,挽住宫女的手臂,笑说:“你别在我身后了,这样说话,我们都不累。我以前经常和我姐姐这么手挽手的走路。” 慕伊厌倦宫里处处讲究规矩,想和别人好好说话也不能,她无比怀恋往日和青霓无话不谈的日子,手挽手无拘无束的散步。她作此举动,一是想做回自己;二是对宫女表示感激以示亲密之意。 没想到宫女吓得不轻,忙说:“公主不可,您千金之躯……” 慕伊不让她说下去,制止道:“眼下没人,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再说,我刚刚在阳光底下站太久,头有点晕,你就搀扶我一下吧。” 宫女听此言,忙主动扶起慕伊的手,脸上的惊慌又化作担忧,忙问需不需要请御医。 慕伊笑道:“不必。这点事我自会处理了,不用麻烦御医跑一趟。” 宫女也笑起来,赞道:“如今我们公主的医术只怕不输给某些御医了。”宫女此话虽是真心的也有些夸大,慕伊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我学医的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再说了,我的医术哪能和御医们相比。” 宫女懂事的点头,又换个话题说道:“公主刚说的姐姐就是青霓公主吧,可惜她……不然公主在宫里还有个可说话的人。” 提起青霓,慕伊不由得红了眼眶。青霓死了……再无可说知心话的人。想到此,她不觉流下泪来。 宫女自责道:“对不起公主,是我让您伤心了。我不该提起青霓公主的!” 慕伊擦掉眼泪,噗嗤一笑,自嘲道:“我怎么越来越爱哭了!以前我很少流泪的,就是远离父母一个人漂泊在外我也不曾哭过。”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爱哭了呢?她不由得想起,就是所爱的人相继离开……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开始怀恋以前的自己,很久以前的自己。 和宫女交谈,慕伊也觉得轻松很多,暂时从方才的沉重中抽离出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些事,也没这个能力,挫败感陡然而生。 “公主,梁公子又来了。”宫女凑在慕伊耳边悄声说道,“还是装作看不见吗?” 自从上次慕伊让梁文堇不再找她之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面。然而梁文堇终是放心不下,一有机会就进宫,每次进宫都会悄无声息的在慕伊的寝宫附近转悠,偷偷的看上一眼。慕伊是知道的,却避而不见。 这次她依然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径直走进宫里,却是闷闷不乐,宫女问需不需要用膳也只是摇头。 宫女们窃窃私语,讨论慕伊异常的原因。 有两位算是慕伊的贴身宫女,和她交谈较多,对她比较了解,其中一位就是方才陪她走回来的宫女。她大胆的说:“公主是感到孤单了,我们帮不了她。” 这时,一位宫女走进来说:“梁公子还在外面呢!他每次来都会在外面转悠一两个时辰,毕竟是尚书的公子,我们会不会太怠慢了?” “但是没有公主的吩咐,我们也不能请他进来呀,就是一杯茶也不送去。” “你们觉得公主是真的不想见他吗?每次他来,公主都会黯然神伤……” “我去请他进来,现在公主正是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如果公主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个人好了!” 慕伊在书房翻看医书,奈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里充斥着各种思绪。她现在为查找真凶伤神,较少的想起王思轩,可每次见到梁文堇,就不由自主的想到王思轩,让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和梁文堇在一起就莫名感到对不起王思轩…… 突然听见敲门声,她垂下头,无力的说:“我没胃口,晚上再用膳。” 她以为是宫女,没想到听到的是低沉的男声。“她们说你今日还未曾进食。” 慕伊抬起头,望过去,是梁文堇。 他端着饭案站在门口,平静的脸上略显心疼,“你还是吃点吧。” 慕伊立即想到宫女们在她自由观念的影响下,胆子已经逐渐大起来了,她心里竟感到欣慰,嘴上却说:“她们胆子越来越大了,竟让你进来。” 梁文堇尴尬的说:“你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不过,你必须用膳。” 慕伊见他已经来了,也不再做出冷漠姿态,玩笑道:“梁公子亲自端来了,我怎么敢不吃呢?”说完不自觉笑了起来。 梁文堇也跟着笑起来。 中毒 http://.biquxs.info/

慕伊移步到另一张圆桌上,梁文堇也跟过去,替她放好碗筷。 见她慢悠悠的吃着,梁文堇便小心翼翼的问:“听得你的宫女说你心情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伊不答,觉得太矫情。 梁文堇又问:“伯父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慕伊放下筷子,脸色凝重起来。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她百分百信任的,也只有梁文堇了,所以将王御医和她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完她的分析,梁文堇诧异道:“为何你不怀疑皇上?” 这个问题让慕伊一愣,淡淡的说:“皇上是宫里唯一待我好的人了,而且他和爹兄弟情深,不会害爹的。” 梁文堇若有所思,严谨的说:“我不确定伯父的事和皇上有没有关系,但王御医的那番话第一时间让我想起的是皇上。也许给你下药和杀害伯父根本就是两码事,不是一人所为呢?” 慕伊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梁文堇又叹道:“哎,你在宫里生活真的是为难自己,我以后还是常来吧,帮你分析分析,出个主意也好啊!” 慕伊更诧异了,奇道:“你不是一直反对我进宫吗?怎么现在又支持我了?” “反对?你也不听劝啊,既如此,我索性舍命陪君子,跟你共同进退!”说到这,梁文堇立即住了口,担心自己说得太造次了,让慕伊有压力,又快速的换了个口吻说,“反正我没事,若能帮你查出真相也算不辜负和伯父的交情了。到时你报了仇,就去外面生活吧,天高海阔,任你飞。” 慕伊知道他这般“严谨又委婉”的表达是为何,听他这么说,心里确实少了很多负担。若说与他进一步,她万万做不到;可若说断绝往来,她心里也有万般不舍。如此最好,以朋友的姿态相处……她实在没有心思再为此费神了,现在也确实需要他。 于是,她也用半认真半玩笑的口吻说:“那我替我爹感谢你了。”她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又低头吃菜。 梁文堇还在回味她方才的笑容,觉得能够看见她笑就心满意足了。他知道自己不便久留,便懂事的道别:“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慕伊木讷的点头,显然有些意外。她心里想,也不用避嫌到如此地步。 梁文堇走出去后又退回来,严肃道:“宫里人相斗最常见是在膳食上动手脚,你不要随便吃别人送来的东西。” 慕伊对此已经领教过了,上次盛乐送给她的糕点就让她的宫女们腹泻了几个时辰。她明白的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梁文堇走后,慕伊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头扎进医书中,不知不觉天就暗下来了。这一夜她终于睡了个好觉。 翌日,慕伊带上礼物去了慈安宫给皇太后请安。得到应准之后,慕伊才毕恭毕敬的走进去,先是行礼随即惭愧的说道:“皇上说太后在宫里静养,一干人等不便出现在慈安宫,我惶恐,不敢打扰,住在宫里这些日子也没有向太后请安。请太后看在我自住宫中,几番身体不适,就谅解我的不懂规矩吧。” 太后何等精明,心里明镜儿似的,脸上却充满了慈爱,略带着关心的语气说道:“你身体不适?怎么也没人跟我说起?”她看向宫女,却不等宫女回话,又感叹道:“哎呀,人老了!对很多事都是有心无力,对于这个宫以外发生了什么事一概都不知。” 慕伊宽慰道:“太后安健,又有皇上这般重孝的儿子陪在身边,一定可以长命百岁,颐养天年的,其他事也不必放在心上。”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慕伊身边,握住她的手,顺势牵着她往里面的桌子上相对而坐。 “你是个可人疼的,以后常来我宫里与我说说话,可好?”她笑眯眯的问。 慕伊不假思索,“好啊!太后不嫌我叨扰,我每日都来!” 太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回道:“好孩子,你肯来陪我这个老太婆,我还该谢谢你呢。” 听她这么说,慕伊恍惚间对眼前的老人充满了亲切感,心里也涌出几分感动,她分不清太后的话,不论她是真情还是假意,慕伊说来陪她却是真心实意的。 后来她又和太后闲聊,吃过了午膳方才离去。 当晚,皇上去了慕伊的宫里。他先是问长问短,事无巨细的关心慕伊在宫里的生活,一番闲聊之后便说起她今日去看太后的事。 “我刚才去太后那,她说你今日去请安了,你大可不必这么做。我早就说过你不用向她请安,你只管安心住着,自在些好,不用理会宫里的规矩!”盛况以为慕伊是因为宫里的闲言碎语,迫于宫中规矩才勉强自己去请安的。 他一方面是担心太后难为她;另一方面是因为毕竟太后是杀害成民的真凶,而慕伊去请安,他良心上过不去。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方式便是慕伊和太后再不相见。 慕伊认真的说:“我不是因为宫中规矩,我是为了‘做人的规矩’。太后毕竟是我长辈,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去请安的。之前是我不懂事,又加上身体不适,就懒懒的待在宫里,这确实不像话。” 盛况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立即用欣慰的口吻说道:“你这么想真是难能可贵,那以后就偶尔去一次吧。”他仍然不愿慕伊频繁的与太后见面。 慕伊也不甚明白,隐隐觉得奇怪,也没多问,还只当是盛况对她的“特殊照顾”,即不用太过遵从宫里的规矩。她淡淡的点头,回说:“知道了。” 第二日,慕伊又去了坤安宫向皇后请安。在那里她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盛乐。听其他宫女说,盛乐平时也是个讨人喜爱的公主,尽管偶尔有些刁蛮任性,却也不失温柔可爱。唯独见了她,盛乐就好像浑身带刺的玫瑰,一定要把她扎出血来。 慕伊知道大概就为了王思轩,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招惹到盛乐的地方。如此想来,她对盛乐的所作所为也生不起气来,毕竟她有王思轩的爱。 而盛乐见慕伊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反生出不满来,如果慕伊放低姿态求和或者充满傲气的和她对着干,她或许早就罢手了。偏偏慕伊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好像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于是,盛乐一见着慕伊便歪声丧气的说:“今天吹什么风呀?母后,贵客到了。” 皇后早见着了慕伊,听盛乐如此说便摆手,瞪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走到慕伊面前,扶起她,温柔的说:“自家人,不必多礼。”接着,领着慕伊一齐坐下,嘘寒问暖。 盛乐在旁一言不发,心想:明明两个人并不相熟,这些日子也没见一面,现在侃侃而谈好像多亲切似的……忽有些瞧不上慕伊这般。 到慕伊离开的时候,盛乐追出来,直接问道:“看不出你也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啊!” 慕伊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对她的嘲讽并不放在心上,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有爹有娘,有祖母有兄弟,我有什么?” 盛乐不由得呆了,慕伊虽没有流露出半点脆弱,她却深刻感受到慕伊的脆弱,看着她瘦削的身影,不禁有几分心酸,这使她很意外。 这天晚间,慕伊正和宫女们说笑,突然外头走进来一位宫女,恭恭敬敬的说:“给慕伊公主请安,太后娘娘让我们送燕窝来。”话音刚落,宫女便把盒子递过来。 慕伊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接,然后笑着说:“太后娘娘有心,慕伊感激不尽,请将我的感谢转达给太后娘娘。” 宫女微微抬起脸点头应着,脸上流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还没听过宫里哪位主子如此说话呢。 往后每天太后都送东西来,慕伊记着梁文堇的话,确认没毒之后才食用的。可巧,这一夜,盛乐奉盛况的命令来做客,与慕伊闲谈,正遇上太后差人送来一碗补品。 盛乐不觉有些“吃醋”,在她看来她的父皇、皇祖母都太关心慕伊了。“上次你还问,你有什么。我怎么觉得他们更关心你呀。” “是太后娘娘仁慈,我这些日子经常去看望太后,她见我身子虚弱才赐些补品的。”慕伊放低姿态,作出示好之意,“你的身子骨也很娇弱,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想借花献佛,要不我们同喝一碗?” 盛乐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也没显示出抗拒。慕伊便示意宫女将补品分作两小碗,分别呈上来。 喝完之后,盛乐说话的语气都和善不少。 没一会太后又差人送来一碟子玫瑰糕。盛乐聊着聊着又吃了几块玫瑰糕,慕伊本不喜欢吃玫瑰糕,见盛乐爱吃便都让盛乐吃了。没想到吃了没过多久,盛乐便嚷着肚子疼,疼得全身冒汗,肌肉都抽搐起来。 慕伊当机立断,一方面立即让人去请太医,一方面拿出自己珍藏的凝香丸让盛乐吞下去。这颗凝香丸是王御医花了很长时间研制出来的,可解百毒,关键时刻救人性命。 报仇失败 http://.biquxs.info/

果然,盛乐吃下去后好了很多,却仍然腹痛难当,直到王御医另开了解毒的方子。这一下,动静闹得不小,皇上、皇后、皇太后都来了。 皇后心疼的抱住盛乐,急得快哭出来了;皇太后不安的站在一旁,看向盛乐的眼神充满了担忧,还有一丝惊讶与疑惑。 盛况看了一眼盛乐,又气又急的问:“查出来了吗?永乐公主是中了什么毒?竟有人敢下毒!” 王御医凝神想了想,谨慎的说:“也许不是有人‘下毒’,而是永乐公主不小心误食了相克之物。今日公主所吃的都没问题,只是这一碗补汤中的药引子和玫瑰花蕊融合后成了剧毒。还好慕伊公主给永乐公主服下了一颗解毒丸,否则此时只怕无力回天。” 盛况听了大怒:“谁做了这两样东西?” 众人皆敛声屏气,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慕伊心里却有几分明白了。 “你们怎么会做这些东西给公主吃呢!”盛况冲慕伊宫里的宫女吼道:“全拖出去杖责……” 话音未落,太后自责道:“皇上不必动气,怪我太大意了。是我让御膳房准备补药给慕伊的,每日一碗;晚间我吃着玫瑰糕觉得十分可口,也差人送去。没想到……” 盛况不可置信的看向太后,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脸上虽没有太多表露,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他了然的侧过身去,再转过头来已经冷静许多。 慕伊留意到皇上和太后之间异常,敏锐的感觉到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经过这次,她确定太后是要害她性命的,只是为什么皇上好像知情的样子呢。 太后走到慕伊面前,握住她的手说:“我老了,想一出是一出。我见你身子单弱,就只管日日送补品,尝到什么好吃的就只管送给你,也没想到有些东西不能混吃。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罪过就大了。也可怜我永乐,她竟然受了伤。”说完,做出悲戚状。 慕伊勉强笑了一笑,懂事的说:“这件事是意外,不怪太后,幸好永乐公主没事。” 盛况自然是大事化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弄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后便走了,盛乐也被抬回自己宫中…… 慕伊送走他们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宫女的衣服,然后趁着天黑人多混进太后的随从宫女之中,又跟着进了太后的寝宫,在门口垂首站立。 太后一脸疲惫的垂着头,闭目养神,也不叫旁人服侍。没一会,皇上就来了。 盛况让所有人下去,紧闭房门。慕伊也随着众位宫女离开,又悄悄的绕到房侧竖起耳朵听。 里面好像沉默了一刻钟之久才冒出声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伊听得是皇上的声音,很生气很无奈的语气。 “她已经起疑心了!皇上,你不忍心对她下杀手,难道她把我杀了,你就忍心了?”太后激动的喊出来。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害你?再则,疑心从何谈起,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慕伊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好像就站在“真相之门”的外边,她知道他们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那“起疑心”的事便是……她越想越紧张,站在门外一动也不敢动。 接着听见太后斩钉截铁的说:“总之,我不放心把一个仇人的女儿留在身边。” “那你想怎么做?斩草除根?”皇上发怒问道。 太后义正言辞道:“皇上竟然动怒了。你也不想想,我做那么多是为了谁?如今你皇位稳坐,就嫌我心狠手辣了!”说完,她不屑的瞄了一眼,继续道,“自他回来,朝野上下流言四起,多少人背地里议论,那些不安分的官员们自愿归属于他,以图拥护他为自己谋出路……这些事你不知道?一旦他成事,你以为他能容得下我们?” 太后之所以如此忌惮成民,其实另有原因——她担心成民报母仇。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盛况,不过是为了让盛况不忍心怪她而已。不过盛况根本不认同她的做法。 盛况不满道:“我从没有让你为我做那些!我也不需要!如果皇兄想要这个皇位,我愿拱手相让,再说了,皇位本就是他的!你害他本就没有道理可言,现在还敢说是为了我。皇兄已经走了,我必须好好保护慕伊,如果你再加害于她,就别怪我不顾及母子之情了。” 盛况正义的话语深深的刺痛了太后,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同时,慕伊在外亦深感震惊,她苦求多日的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发暴露在自己眼前,一时间,痛心疾首,差点倒了下去。 里面继续传来说话声,她已经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此时,宫女们都在别处候着,院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高大的树影斑驳在地,夹杂着细细簌簌吹风动树叶的声音。她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慈安宫,如同行尸走肉般。 她的宫女在宫门外等着她,一见她总算放下心来,急忙将她带进屋子里。在灯下一看,慕伊脸色惨白,毫无生气。“公主,您怎么了?可别吓我们呀。” 她们只管照顾慕伊,别的都不多问。 慕伊呆了半天,总算缓过神来。她想:真的是爹在天有灵,指引她得知真相。既得知真相,必须手刃仇人!这件事解决之后,她就理应离开皇宫了。 慕伊坐了一宿,待天微微亮便揣了把匕首只身去往慈安宫。 慈安宫的宫女看见她都非常惊讶,“慕伊公主,您怎么这会来了?太后尚未起身,您是待会再来还是我们去通传?” 慕伊淡定的微笑道:“我去偏厅候着,等太后醒来。” 宫女见她常来给太后请安,也没什么可疑心的,便带她去偏厅坐着,另备上茶水、糕点。 “公主,请慢用!”宫女恭敬的说完就站在不远处候着。 慕伊找了个借口——让她去换茶叶,打发她离开,自己悄悄的溜进太后的卧室。 此刻太后安详的躺在榻上,呼吸均匀,慕伊走近看见她脸上呈现出慈祥之态,心里便觉讽刺可笑。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断的告诉她,这就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要报仇!要报仇! 她目露凶光,不假思索的弯下身子从靴子旁取出匕首。阳光从窗户透出来,匕首反照在太后的脸上。慕伊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一步步靠近太后的床榻,步子迈得极慢却不稳,双腿像走在悬崖边似的止不住的微颤。 手握匕首,目视仇人,慕伊半天也没狠下心刺下去。 明知她是杀父仇人,可就是下不去手,毕竟面前这位杀人凶手,只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再次举起手,闭上眼想横下心刺下去。 这时又听见外面有宫女在呼喊她。她犹豫再三,还是悄悄溜了出去…… 慕伊回到刚才的地方,若无其事的解释道:“我刚逗你们玩儿呢,就藏在这柜子里,你们也不来找找。看样子太后还会睡很久,我先回去吧。” 慕伊保持着仪态,淡定的走出宫门,直到看到梁文堇。她条件反射般跑向他,抱住他……不知不觉间,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今儿早起,关于永乐公主昨夜在慕伊宫里中毒的事就传开了。梁文堇听说便不顾一切的进宫找慕伊,从宫女们口中得知了“中毒事件”的详细情况,又知道慕伊不在宫里,他立即想到了慕伊的去处,便急急忙忙的赶到这里,正碰上慕伊出来。 见慕伊这个样子,他担心的不得了,“走,我们先回去。”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着慕伊的手,快速回到慕伊住的地方。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梁文堇从方才的情形判断出慈安宫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仍是不放心,便小声问了出来,“宫里还安全吗?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出宫?” 慕伊擦干眼泪,痛恨的说:“我真没用!杀父之仇都不敢报!” 梁文堇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刚是准备杀掉太后?” 慕伊从靴子里取出匕首,放到桌上,激动的说:“我都准备好了,也站在她面前了,却举着匕首不敢刺下去!我太没用了,就是个胆小鬼!” 梁文堇心疼的举起手想拥她入怀,犹豫了下还是转为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杀人没那么简单,那要承受多大的心理负担啊!你善良的本质让你做不出杀人的事情,何必怪责自己?若你执意报仇,可以换个方式啊。现在仇人已经知道了,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 慕伊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心不甘气不平,她不忍心杀太后,可太后却狠得下心杀她的爹……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不知该拿仇人怎么办!放过她?不甘心。杀掉她?做不到。 “对了,我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梁文堇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挑眉示意慕伊接着。 慕伊狐疑的一瞧,竟是青霓写的信! 女主人 http://.biquxs.info/

“这是……姐姐生前写的?又怎么会在你那?”慕伊疑惑的看向梁文堇,又感慨的看向熟悉的字迹,亲切感油然而生,好像青霓就站在她眼前,一下子热泪盈眶。 梁文堇笑着摇头,“我是前天收到的,正找机会进宫告诉你呢。张愔来信说让我们去原城相聚,另附上了一封信,是青霓给你的!” “什么!你是说……你是说……”慕伊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急忙拆开信看: 妹慕伊: 自别后,百事蹉跎,阴差阳错,寥寥数语难说明。爹娘离去,我痛彻心扉,尝遍寻你的踪迹,未得。数月未见,不知愿见否?我在原城等你,再续姐妹情,共报父仇。 姐青霓 短短几句话,让慕伊激动的又哭又笑,“她没死!原来她还没死!我真的太开心了!太开心了!”她高兴的手舞足蹈,双手搭在梁文堇的肩上,“这些年,我听了那么多坏消息,总算也有好消息了,这真的是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这一刻,慕伊将报仇的事抛到一边,只想着尽快赶去原城。她迫不及待的要见到青霓了。 “你简单收拾下东西,我带你出宫。”梁文堇立即做出决定,果断的说:“你离宫的事不便张扬,万一他们不放你走或者太后那边派人追杀你都不好。这样吧,你就留几句话给皇上,告诉他你还是决定回到民间,做个普通的老百姓。未免节外生枝,你最好悄悄的离开。” 慕伊明白,认同的点头。 很快梁文堇就带着慕伊“逃”出了皇宫,踏上了去原城的路。 “你就这么跟我走了?”慕伊在马车上问梁文堇。 梁文堇看着她那充满疑惑和意外的眼睛,不禁笑道:“走便走了。” “你不用和你的父亲说一声吗?”慕伊奇道。 梁文堇眨了下眼睛,微微流露出低落的神情,无关紧要的说道:“没事,他比较忙,我通知家仆转达了,就说我出去游玩了也不妨事。” 慕伊默默点头,堵在心里的话也说不出来。 住在张府的青霓不过两日后就见到了晓柔,虽然她早在心里做好了准备面对她,可晓柔猛然间出现的时候,还是让她倍感意外。 当时她和张愔正在用早膳。张愔天微亮就醒了,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煮了一小锅白米粥,盛出来放在桌上又去青霓房中唤她起身,两个人耳鬓厮磨闹腾了好一阵才穿戴整齐的走出来。饭桌上的热粥都放凉了。 “要不,我重新热一下。”张愔俊朗的眉眼舒展开,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青霓莞尔一笑,低头说:“不用,天这么热,喝凉粥倒可口。” 两个人不约而同坐下,脸上的神情充满了甜蜜。 “张愔哥哥!张愔哥哥!”在这样安静又充斥着幸福的气氛下,即使是温柔的女声也显得格格不入。 张愔马上反应过来,是晓柔回来了。还没站起身,他已感到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他。 “张愔哥哥,你没事就好。我好担心你!”晓柔情不自禁的说。她从踏进府门就找寻张愔的身影,走近饭厅,一看见张愔的背影便冲了过来。 张愔松开她的手,站起身道:“我没事。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晓柔敏锐的察觉到张愔和她的距离又远了,她疑惑的抬起头,眼角余光瞄到一位女子,她还没转过脸去看,就知道是青霓。瞬间,她像失足掉进一个无底深渊一般,连呼救都喊不出来。 青霓也颇感意外,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忙站起身,主动走过去向晓柔问好,姿态虽是落落大方,不过与晓柔对视时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透出几分心虚。 她不由得回想起旧年和晓柔的谈话。或许在晓柔看来,自己最终还是害了张愔,也害了她。 青霓很想和她谈谈,可有一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她无力解释,也许也没资格解释什么,做了就是做了,所以她面对晓柔会心虚,看着她的眼睛也只能怯懦的喊一声:“晓柔!” 从外表看起来,晓柔娇娇弱弱的,实际上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她看出青霓眼里的心虚,自己的目光就慢慢变得坚定。她微微弯起嘴角,笑得大方和气,展现出远远超过她年纪的成熟。“舒姑娘,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霓简单的回答道:“前日。” “前日,战争应该还没结束吧?”晓柔感概道:“看来你比我更担心张愔哥哥,我居然在那个时候离开这里。” 晓柔确实后悔,不该走的。 青霓真诚说道:“战争爆发,百姓疏散是应该的,否则还会耽误他们作战。” “但你就选择和张愔哥哥一起面对兰域几万人马。”晓柔客气的说,以赞美的方式提出疑问。 青霓、晓柔二人尴尬的聊天让一直沉默的站着的张愔更尴尬了,听到这里,他立即接过话,转移话题:“晓柔,伯父伯母还好吗?他们已经回到府上了?” 晓柔点头道:“他们正在家中休息。” “一会,我跟你去拜侯他们。”张愔起身,又给晓柔盛了一碗粥,“你这么早赶来应该没用膳吧,也和我们吃点?” 晓柔领会到了张愔的意思,鼻子一下子酸了,泪水蓄在眼眶里,只微微点头坐了下来。她默不作声,受尽委屈的模样正正落在青霓眼里,愧疚的心情包裹了她整个身躯。 用过早膳,青霓将张愔叫到一边,问他见到晓柔的爹娘后要说些什么。张愔据实以告,“当然是祈求原谅。” “原谅什么?”青霓大概知道张愔的打算了,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看到青霓的表情,张愔纳闷道:“你不想我这么做?我的心思你都明白,我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人,这样对晓柔不公平。” 青霓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明白,如果是一年前,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晓柔为你付出太多,何况她早住进你府中,整个原城谁不知道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如今你将晓柔送回去,虽说是为她好,却是将她往绝路上逼,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万一她想不开做了傻事怎么办?” 青霓一席话令张愔当头棒喝,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一时也拿不出主意。 青霓接着说:“其实你自己也清楚不能辜负她,只是因为我来了,你才勉强自己做个‘恶人’。可我不需要你做‘恶人’,我愿意和她共同拥有你!”她想清楚了,也做了最后的决定,要和张愔厮守一生就必须接受晓柔做他的妻子。 “让她做妻,我做妾,这是解决我们三人问题的最好方式了。正好,也算不违背你娘临死时让你发的毒誓了。”青霓说完,像放下一块沉重的石头感到无比放松。 张愔惊讶道:“原来你都知道!我还以为……” 青霓句句为他着想,说出的话似从他自己的肺腑中掏出来那般恳切,感动从他心窝溢出来。他坦诚道:“其实这个解决方式,我旧年就想过了,不过对你实在说不出口。我想,也许你会再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娶你为妻……” 青霓打断道:“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如果你旧年提议,我一定会答应的。当时我心里也这么想过,等着你开口。没想到,这个提议最后还是让我说出来。” “是我生生错过了……”张愔感慨后又充满歉疚的说:“青霓,太委屈你了。” “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不委屈。”青霓认真又俏皮的说。 两人商量完毕后,张愔便不去找晓柔的爹娘了,只和晓柔说:“今日还有公务处理就不去了,改日去拜侯。” 晓柔听了,终于放下心来,发自内心的笑了。 张愔走后,晓柔主动牵起青霓的手,关心道:“想必张愔哥哥已经为你准备了厢房,但他肯定没我细心,床单被褥乃至女子梳洗等物他是不知道的。我先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还算熟悉,一会我都给你准备好。” 青霓微微点头,笑着听她说。随后见她自然的打理起府中的一切,才发现她真有女主人的风范,各样事处理得有条不紊,以至往后下人们回来了,也是听从晓柔的吩咐重新让这个家运作起来。 青霓后知后觉的发现就连自己的一切都是晓柔在安排,事无巨细。她虽然住的舒心,可越来越像个“过客”。而晓柔对她十分友好,经常陪她解闷,与她说话也客气温柔。她开始明白,张夫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晓柔。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竟把一府管理的仔仔细细,对人客气有礼也不过分热情,府里的丫头小子们个个都称赞不已。而青霓的存在更是让众人对她心悦诚服,觉得她大度体贴,实乃妇女之楷模。 有一次青霓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因为张愔哥哥希望我对你好啊!”晓柔回答得十分干脆,好像有些冷淡,并非真心,却让青霓大为震动。 她觉得晓柔不失为一个率真的人。因为张愔,她能接受晓柔做妻她为妾;因为张愔,晓柔愿意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晓柔也有些相似之处,也愈发觉得自己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三人行 http://.biquxs.info/

接连几日都是下雨天,雨断断续续的下,时大时小。在这炎热的夏日雨水送来阵阵凉意,青霓站在窗前看着雨珠顺着房檐落下也觉得十分惬意,雨声传进耳朵里,像谁在低吟优美的乐曲。 这一日,终于放晴了,经过雨水的冲刷原城似焕然一新,张府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看起来也生机勃勃的样子。外面艳阳高照,青霓推开门的一瞬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突然,一团影子挡在她前面,她自然的睁开眼睛,见是府里的丫头彩云,也是跟在晓柔身边的大丫头了。 “舒姑娘,早膳准备好了,少夫人请您过去。”彩云后退一步说道。 青霓答应着,脚上的步伐也跟着加快。她觉得用早膳的时间变得更早了,以后还得起早一点。在饭厅门口,她正遇上张愔,发现他今日的装束与平日不一样。他没有着官服,也不是寻常武将打扮,而是一身便衣,头发也不像往日全部高高束起,而是束了一半,用一根玉带系着,另一半整齐的散在背上。 好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不,比翩翩公子还多了一些稳重,浑身散发着正义之气。 见青霓呆呆的望着他,张愔不由得笑了,“不认识我了?” 青霓侧过脸不看他,微笑道:“今日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张愔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说:“一会告诉你。” 晓柔见他们二人站在门口说话,便喊道:“咦,你们怎么不进来?菜都凉了。” 青霓担心晓柔多想,便解释说:“我见他今日打扮与平日里不同,白问了句今日是否有别的安排。结果他说不告诉我。” 晓柔听了便笑起来,“不告诉便不告诉我吧,反正应该和我们无关。” 张愔瞧了青霓一眼,想了想,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不妨也告诉晓柔了。于是一边坐下一边说:“和你们有关,我就想告诉你们。今日外面天气好,想带你们出去走走。听人说,有个极有名,戏唱得极好的班子前些日子来了原城,且只待几日,我就想和你们一起去听听,听完戏我们还可以去泛舟,莲湖荷花开得正盛极好看,若天色未晚我们还可以去城外骑马、散步。” 张愔的提议让两位姑娘都心动了,都点头说“好”。 很快三个人就出了门,直奔戏园子。那里人很多,想必都是冲着这新来的戏班子而来。原城百姓几乎没有不认识张愔的,所以他们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齐齐向张愔问安。“张大人”、“张将军”的称呼不绝于耳。张愔揖手向所有人回礼。 这时戏尚未开场,所有人都小声议论起张愔身边的女子。有的人见过晓柔,认出她就是张愔上未过门的妻,而另一个女子的身份就微妙了。不过天下男人就没有不纳妾的,大家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妻还没娶,妻妾就都带在身边,看来谁是妻谁是妾还说不准呢!别看我们的张大人年轻,齐人之福倒是会享!”某个没眼色的市井无赖也不顾别人的感受,竟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几乎全场的人都听见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紧张起来,只见晓柔和青霓的脸唰的红了,装作没听见。张愔却站起来走到那个市井之徒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丢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霸气微显。他回过头说:“有人要议论我的家事,我不能为此封住他的嘴巴。不过背后议论我管不着,当面我还是有办法让他住口的。在此,我也向大家挑明,张愔此生只有两个妻,没有妾!” 这时,又有个人极小声的说:“我怎么看那位姑娘像是明月楼里的……”他说话的声音极小,又被同行的人适时的制止了,张愔没有听见。而青霓对“明月楼”三个字格外的敏感所以隐隐听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她担心的那些舆论还是躲不过…… 戏班子见气氛不对,提前上场开演了。戏里演的是二郎神劈桃山救母的故事,这是百姓最喜闻乐见的故事了。唱词也非常感人,不少人都看落泪了,都被二郎神的孝心所打动。不过这却正对上张愔和青霓二人的心结,所以就只他二人脸色有些尴尬。 张愔忍不住小声嘀咕:“疏忽了!” 看完了戏,三个人走出来却是三幅迥然不同的模样:晓柔眼睛红红的,十分尽兴,情绪还有些激动,迫不及待的想去泛舟了;张愔脸上呈现的是一种无情无绪的冷淡感;而青霓像是经霜打过的茄子,兴致缺缺。 晓柔揉了揉眼睛,感慨道:“也不是第一次看这个了,每回看都会哭。”说到这,她不禁笑了一下,又接着说:“他们的确演得好,词也改得好,更感人了。” 见没人搭话,她转过脸看青霓,发现她怏怏不乐的模样很是疑惑,便猜想是因为刚才别人对她们的议论,于是明知故问:“舒姐姐,你怎么不高兴了?是看戏看入迷了,太感动了吗?” 青霓摇头,“我没有不高兴呀。”她勉强笑了一笑。 张愔凝视她的眼睛,认真说:“不用理他人的闲言碎语,我们只管过好我们的生活,其他事你也不要多想。” 青霓明白他所说的意思,对他这句安慰的话语表示认同。 “对,不用理他们。”晓柔从张愔边上绕到青霓身边,拉起她的手说:“我们去游莲湖吧,看看那里的荷花会让你心情变好。” “我觉得不太舒服,要不你们去吧,我就回去休息了。”青霓看了下晓柔,又看了下张愔。 张愔其实知道青霓的想法,一是受到刚才的事的影响;二是怕去人多的地方被认出。但他想青霓是要在这过一辈子的,难道以后都不出门吗?他希望青霓能够坦荡走在原城任何一个地方。 “真的不舒服吗?”张愔摸了摸她的额头,“如果热着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下次再去就是了。只要你想看,我随时陪你去。” 青霓犹豫的看向他。 晓柔也跟着说:“就是,一起去才好。” 张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有我呢!” 张愔都说到这份上了,青霓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她立即笑道:“败给你们两个了。走吧。”她牵着晓柔的手,走到前面,然后回头冲张愔喊道:“还不快跟上!” 张愔宠溺一笑,快步走到她身边。 莲湖人很多,大多数人都是绕着湖边走,欣赏湖里的景色,泛舟的反而不多。张愔说是因为下了几日雨,水面上涨,大家看着比较危险才不敢泛舟,而他丝毫不觉得危险,只问青霓和晓柔敢不敢上船。 青霓笑道:“你仗着水性好,一点也不怕。可是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水,真掉下去,你救得过来吗?你带晓柔去吧,我就在这边看着你们。” 张愔自信的说:“第一,我不会让你掉进湖里;第二,掉进湖里我也一定第一时间把你救起。你大胆的上船吧。” 青霓第一次见到张愔自信、张扬又透着调皮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只想扑进他怀里;又见张愔只对着她这么说话,心里既欢喜又充满负罪感。她急忙挽着晓柔,关心道:“晓柔,你怕不怕?” 晓柔摇头,看着张愔说:“有张愔哥哥在,我就不怕。” “那好,我们上船吧。”青霓小心翼翼的扶着晓柔,和她一起上船,坐到船中心位置。 张愔随后跟上。小船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吓得青霓和晓柔立即扶住船身。 船夫道:“张大人,两位姑娘,你们都坐稳了吗?” 确定他们坐稳之后,船夫才撑起竹篙,船慢慢的动起来,离岸边越来越远,荷花逐渐将他们包围。青霓稳稳地坐着,眼之所及是大片大片的荷花,青翠欲滴,心情果然大好。 张愔一会看看湖中风光,一会看看青霓,也觉得怡然自得。 船慢慢到了湖中心位置,晓柔开始觉得怕了,纤细的手紧紧地抓着船上套着的栏杆,手都抓红了,眉头紧紧的蹙着,嘴抿成了一条线。青霓见状,立即凑过去挨着她坐下,“你可以抱着我的手臂,没事的,不用怕。” 晓柔看着她,心里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犹豫片刻还是抱住了青霓的手臂,靠在她肩上。张愔挪了几步,也凑了过来。一瞬间,船又剧烈的摇晃起来,吓得晓柔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睛。 青霓着急的对张愔喊道:“你别动呀!” 张愔立即停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晓柔在害怕,“好,我不动!”他又对船夫说:“我们不往前走了,回去吧。” 船夫为难道:“这里都是荷花,船掉不了头呀。还要划到前面去才能掉头。” 张愔看向晓柔,温柔的说:“你再坚持坚持,一会就回去了。” 晓柔睁开眼睛,望着张愔的眼眸逐渐平复下来,不似刚才那样害怕。她点头道:“好!” 青霓清楚的看见晓柔的变化,意识到她对张愔的依赖远远超过自己,恐怕她才是这世上最需要张愔的人。想到这,她感到一丝失落。 又三人 http://.biquxs.info/

青霓想缓解晓柔的害怕,于是想出个谜语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说:“我给你们猜个谜语吧。岸边一个树下栓了一匹马,若这匹***南方向走一百步又向西北方向走一百步,接着又向东走一百步,那这个时候马尾巴朝哪个方向呀?” 青霓的提议果然有效,晓柔聚精会神的思考这个问题了。张愔不由自主的看向岸边的那匹马,冥思苦想,过了一会,他笑着对青霓说:“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谜语的,真有意思。” 青霓见他轻松的笑,便问:“你想到答案了?” “如果我说对了,可有什么奖励?”张愔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青霓向他使眼色,示意他照顾晓柔的感受。其实除了今日,其他时候在家里也一样,张愔总是若无旁人的和青霓说话逗趣。他的心思没青霓那么细腻,也不明白自己若是长久的厚此薄彼肯定会让她们积下无法调和的矛盾这个道理。 虽然现在她和晓柔能够和睦相处,彼此都十分友善。可她清楚要想和谐的相处一辈子,很多细节都不能忽视。 张愔知道此时是要照顾晓柔,但他没青霓想的那么深那么远。见青霓使眼色,他明白了几分,又改口说:“这样吧,若我答对了,就把奖励给晓柔吧。” 晓柔一直在想那个问题,想得入神,听见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来。“什么给我?”她疑惑的看向张愔。 青霓笑道:“好,如果你说对了,我就把奖励给晓柔。奖励就是我亲手做件衣裳。” 晓柔笑道:“这我怎么担得起,亲手缝制太劳神劳力了。何况,我也不缺衣裳穿。” “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了,我给你做衣裳也算不得什么,一点心意而已。何况,他还不一定说得出来呢。”青霓调侃道。其实她前几日就让张愔买回几匹布,衣裳缝制得差不多了,正好有这个理由送给晓柔。 张愔得意的说:“朝下吧,我怎么不知道!” 青霓望着他笑,笑了一会才点头。 “晓柔,你等着穿新衣裳吧。”张愔大笑起来,他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说话间,船已经到了岸边。船夫将船停好后便说:“可以起身了。” 青霓扶起晓柔,让张愔搀扶着上岸。晓柔抓住张愔的手,抬起脚准备跨过去,谁知,还没踩到岸上,整个人就歪倒了,直接掉进湖里。 青霓吓得大叫,岸上的人也都喊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张愔立即跳进湖中将晓柔抱到岸上。还好,张愔动作快,晓柔并没有呛到水,只是吓得脸色发白,看见张愔便哭喊:“张愔哥哥。” 青霓放下心,急忙走到岸上看晓柔。“她都打湿了,我们快回府吧。” 张愔点头,抱起晓柔就往回跑,在路上匆忙的借了一匹马。他着急的对青霓说:“你在这等会,我先送她回去再来接你。” 青霓却说:“你先别管我了,照顾好她,我自己能回来。” 后来她也借到一匹马,飞快的骑回去,她不放心晓柔。 其实晓柔并无大碍,她回到府中换了身干净衣裳,喝了碗姜汤就觉得清爽多了。她对青霓和张愔说,不知怎么回事,起身的时候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没站稳就倒了。 “你这是晕船啊,以后不能再坐船了。”张愔严肃的说。 “你之前没感觉到晕吗?”青霓问道。 晓柔委屈的点头,“有,但我想回到岸上就好了,就不想让你们担心。” 青霓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没事了。你休息下,我去让他们准备点清淡的晚膳。” 晓柔确实是累了,在下人的服侍下喝了几口粥便歇息了;而张愔听到下属说有重要的人在城门军营等他便匆匆吃过饭赶过去了。 剩下青霓一人,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便让下人们撤了,自己回到自己的卧室,看起书来。她自己算了算日子,猜想慕伊应该收到信了,但她不确定慕伊会不会来找她。 如果不找,也会寄封信来吧。真是那样的话,青霓就要想办法怎么去上京援助她了。虽然上京于她是龙潭虎穴,可她不能让慕伊一个人面对危险,报父仇她也有份。 张愔听见有重要的人在等他,他立即就想到了盛筠寒。去了一看,果然是盛筠寒! “王爷!”张愔立即行礼。 盛筠寒一边说免礼一边示意旁边的人赐座,然后屏退左右,严肃的看着张愔,说道:“本王此次来所为两件事。”他直奔主题不带任何寒暄。 张愔面似沉水,心里早已明白,于是从容、冷静的等待盛筠寒接下来的话。 “第一件,我想知道青霓过得如何?”盛筠寒提起青霓,语气间难掩温柔,与平常大为不同。 张愔不由得想,霸气如王爷居然可以不经意间流露出对青霓的感情,恐怕他对她的爱也不少于自己,心底滋生出莫名其妙的失落。但他仍然维持着风度,情绪上没有一丝波动,“她很好,正住在我府中。” 其实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彼此面前谈起青霓,两个人心照不宣也没有多说别的话。就这样简单的一问一答,这个话题就结束了。 盛筠寒点头,沉默了一会,又说:“看你的装束,是决心辞官了?我此次来就是想知道你为何辞官。” “我打了败仗……”张愔坦白的说,“关键还不是打败仗,是我为自己的私心牺牲掉那么多好弟兄的命,我无颜再带兵了。” 盛筠寒理解他的想法,但并不认同,他认真说道:“不管出于何目的,我们与兰域势必会有一战,大盛的将士们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死在和敌人的冲锋阵上,是为国而死,不是为你。你以为若一开始就把青霓交出去就能免战吗?若不是他们看到在你毫无援军的情况下还能与他们对战近月之久,他们能接受黄金乖乖离去?你根本无须自责!再则,命令是我下的,你要怪的话,就怪责本王吧!” “不敢!”张愔立即作揖,垂下头。 盛筠寒和张愔不一样,他无法对张愔与士兵们的感情感同身受。张愔训练时会和他们同吃同住,带着他们几经沙场出生入死.士兵们对他信任有加,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他们对张愔来说,不仅仅是下属,更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盛筠寒接着说:“父皇对你已经有所决定了,罚你俸禄一年,任原城刺守。这是大印。” 他拿出大印递给张愔。 张愔单膝下跪,惭愧道:“朝廷对我的惩罚太轻了。我不敢接!” “是不敢还是不愿?”盛筠寒微微一怒,义正言辞道:“大盛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百姓们尚不能安居乐业,周遭列国对大盛虎视眈眈,最大的敌人兰域还在时刻盯着我们……你这个时候想卸下保家卫国的重担?” “任何时候我都会为大盛战斗,我永远与大盛共存亡!”张愔郑重的承诺。 盛筠寒缓和了下语气,感慨道:“刚结束的战争灭了我们很多将士的士气,你就不想重振雄风洗刷屈辱吗?” 张愔已然动摇了,可心中那个结尚未解开,似钻进死胡同走不出来。他沉默半晌,答道:“王爷,容我再考虑一下。” 盛筠寒了然的看了他一眼,适时的停止了劝说,只道:“好像你从没有请本王去你府上做客呀。” 张愔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笑着说:“王爷肯纡尊降贵到我府上,我求之不得!” 张愔带着盛筠寒回府,请他落座后,自己悄悄命人去请青霓过来。 青霓正在灯下看书,听见敲门声才起身开门。 “舒姑娘,少爷说王爷来了,让你去正厅见一见。” 青霓吃惊的楞了一会,才匆匆走过去。还没走进正厅,就听见张愔和盛筠寒的说话声,青霓有些紧张,忐忑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她不知如何面对盛筠寒,步子不由得放慢了。 跨过几步台阶,坐在主位上的盛筠寒一下子进入她的眼帘,华丽的服饰将他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威严衬得淋漓尽致,她更加手足无措起来。她再看向坐在另一旁的张愔,蓦然感到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让她可以从容、淡然的走进去。 “不知王爷到来,有失远迎。”她行了个礼,微笑着站在原地。 盛筠寒一见到她,目光就变得柔和起来,眼里饱含了思念,又夹杂着淡淡的哀伤。盛筠寒从不在别人面前露出这一面,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哀伤的样子,所以猛然见到他这个表情,张愔吃惊之余也有些震动。 青霓也愧疚的别开眼。 “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盛筠寒语气间流露出一丝苦涩,“本王不是你的朋友吗?朋友见面还需要‘远迎’吗?” 青霓笑道:“王爷是青霓最重要的朋友之一,‘远迎’是对王爷的重视。” “哈哈哈!”盛筠寒不由得大笑,“你这么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最重要的朋友’这六个字太珍贵了。” 张愔站起身,坦荡的说:“王爷,我也没有什么好款待的,就略备小菜、薄酒,我们秉烛夜谈,可好?” 盛筠寒点头,“如此甚好!” 张愔肯定的看了青霓一眼,退下了。 无以为报 http://.biquxs.info/

张愔走后,青霓仍拘谨的站着,头微微低下。 盛筠寒凝视着她,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你先坐下吧,不必拘谨。” 青霓听言,坐在一旁,主动问道:“王爷怎么会突然来原城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一来是见你;二来是劝说张愔。”盛筠寒出人意料的坦诚道。其实,两件事都与她有关。 那时青霓没有半点解释,当着他的面绝尘而去……她自知不可逃避,理应正式给盛筠寒一个解释。本来不知从何说起,既听盛筠寒主动提到这里,她便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王爷,青霓的心思想必王爷都清楚。我感激王爷对我种种的好,想来是我福薄,与王爷相识较晚,没有缘分。” “我想要你一句真心话。”盛筠寒并不想听到那些客套话,他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和同情,他想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青霓不解,抬起头看他。 盛筠寒亦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起身,坐到她身边,真诚相问:“当初你答应嫁给我,是真心的吗?” 青霓没想到盛筠寒要问的是这句话,点头感慨道:“是真心的。当时我已下定决心嫁给你,只是你因为别的要紧事进宫了,婚礼延误……” “要紧事?”盛筠寒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说:“是啊,是要紧事,若不是被要紧事耽搁了,我们早已成亲!哪会……” “这也是命数使然……”青霓试图开解他。 “那你知道这‘要紧事’是什么吗?”盛筠寒打断她的话,不甘的问道。 青霓摇头。 “在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事能让我中止婚礼跑进宫解决的?”盛筠寒的语调不自觉的拔高了一些,略显激动,很快又平复下来,继续说:“因为你。因为你的安危。兰域大军压境,父皇命我杀了你。” 青霓惶恐的睁大眼睛,吃惊的问道:“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呢?既然是皇上的命令,你现在违背了,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 “有你这句话,我做再多都是值得的!”盛筠寒的眼神充满了深情,青霓不由得别开眼,摇头道:“王爷,青霓不值得!如果我的死能让你和张愔少那么多麻烦,那一死又有何惧!” 盛筠寒失落的转过脸,淡淡的说:“我了解你的性子,所以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本想把事情都解决好以后再告诉你。没想到……” 青霓站起身,走到盛筠寒面前,再次行礼,真诚的道谢:“感谢王爷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无以为报。余生我会时时告诉自己,是王爷成全了我的幸福。” “我找人顶替你,千方百计去掉你公主的身份,并不是想成全你和张愔。”盛筠寒也站起身来,语气里的怨责混杂着怒气与不甘,向来充满自信和傲气的他此刻笼罩在失意中,淡淡的哀伤蔓延开。 青霓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尽管心里诸多不忍,可她知道对盛筠寒最好的方式就是绝不给半点念想。她狠下心道:“王爷,我……对不起,但我知道王爷会成全我们的。” 盛筠寒没有回话。 两人彼此沉默,一瞬间好像天地万物都静止不动了。 最后是盛筠寒打破沉默。他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我肯定王爷会成全我们是因为王爷有宽大的胸襟,而且王爷志在天下,儿女私情不过是锦上添花。其实,我对王爷来说,并不重要!”青霓回答的无比认真且诚恳。 盛筠寒默默牵起苦笑,忍不住在心里发问,不重要吗?真的不重要吗?那为何我会做那么多?那为何我现在如此难过? 这是她第二次从他身边逃开了。在他以为就要得到她的时候,她悄无声息的走了……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呢? 他冷静后轻轻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想请你帮个忙。”这时候他的语调平缓了许多。 青霓想到他一直以来的照顾,果断点头,义不容辞的说:“王爷请说,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 “你能做到,也只有你能做到。”盛筠寒慢悠悠的背过身,用惋惜的口吻说道,“你知道张愔辞官的事吗?” 青霓之前听张愔说起过,知道他有辞官的心思,但没有正式谈论,所以还是有些惊讶,“他真的辞官了!” 盛筠寒真诚的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行军练兵的才能举世无双,对抗兰域我就指着他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他留下!” 青霓听明白了,答应会尽力劝说。不仅是为了盛筠寒,更为了张愔他自己,她知道张愔心里是不会放弃保家卫国的责任的,家国刻在他的骨子里。 两人又就其他无关紧要的事闲谈了一会,对青霓而言不过是缓解尴尬,等待张愔回来。张愔走在家仆的前面,亲自端了一壶上好的酒。不一会,家仆规规矩矩的摆放好小菜酒退出去,三人归坐。 张愔率先举杯,充满豪气的说:“今日有幸让王爷到家里来坐一坐,我这杯敬王爷!” 盛筠寒似笑非笑,“你我之间还需说这样的话吗?”语气显得格外亲切。 “记得上一次我和你同桌用膳还是前年十月间在上京西街清客阁……”盛筠寒回忆中带一点感慨,“那一次谈话让我印象深刻,我满心欢喜,找到一位同道中人。” 张愔若有所思,不禁感慨道:“张愔一直都很感激王爷的赏识。” 两人不知不觉又谈到大盛、朝廷等事,青霓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陪坐。盛筠寒说的那句话也勾起了她第一次去上京的回忆。她回想日子,自己好像那个时候也在上京,应该是在布庄做女工。 世事真的变化无常,谁能想到一个千金小姐会流落青楼又辗转到他乡做女工,而后还成了大盛公主,现在褪去公主身份又以妾的身份住在这里……她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感慨自己的过去。她只希望自己戏剧般的人生演到这里就好,余生是安稳、幸福的。 不知过了多久,青霓转过头看向远处,月亮挂在树梢头,阶前树影重重,微风送爽,一声一声的蝉叫传进耳朵。 忽然,盛筠寒尽兴道:“本王该走了!” “如果王爷不嫌弃,今晚大可住下。”张愔诚心说道。 盛筠寒摇手拒绝,淡淡的笑说:“我该走了,只是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的脸对着张愔,可目光却直逼青霓。 青霓微微低头,没有任何反应。 张愔沉默。 过了片刻,盛筠寒利落的起身离开,张愔和青霓立即随行相送,直到大门口。 盛筠寒一直是大步流星,在门前在突然停下,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眼青霓,目光复杂深沉。对上这样的目光,青霓愧疚的心又多了些不忍,她忍不住喊了声“永嵩王爷”,这一次他毫不掩饰毫无避忌的看着她,认真又期待的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 “谢谢您!”青霓侧身行礼,满腔的不忍、愧疚和感激全化在这三个字中。 “不必!”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转身离去。 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青霓心酸不已,自然而然的靠在张愔怀里,小声说道:“我辜负他了。” 张愔搂着她的肩,用力的搂着,“青霓,谢谢你选择了我!” 两个人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却见一位姑娘出现在面前,吓了青霓一跳,不过很快惊吓变成了惊喜,“小瓶!”青霓惊讶的喊道。 “姑娘,舒姑娘!”小瓶激动的热泪盈眶,立即跪下说道:“是我,是小瓶!” 青霓立即扶起她,欣喜的问:“你怎么来了?” “是王爷特许我跟来的,我一直侯在外面。刚才王爷跟我说,我可以留下了,只要姑娘肯让我跟着您!”小瓶激动的语无伦次。 “当然了,有你继续作伴我求之不得!”青霓开心的回应,接着又介绍张愔,“这位是张公子,我现在住在他府上,你跟我一起吧。” 小瓶立即向张愔请安。 张愔忙说:“不必,我还要感谢你之前照顾青霓呢。” 小瓶看着他,勉强牵起微笑,淡淡的说:“应该的,张公子不必客气。” 青霓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沉浸浸的黑暗中哪里还有盛筠寒的身影,她感慨万千,在心里对盛筠寒说谢谢。 这一晚,青霓安顿好了小瓶,又和张愔在院子里谈话。她将盛筠寒的意思转达给张愔。 张愔拧眉叹道:“永嵩王爷已与我说过了。其实我也不想离开,可经此一战我如何面对那帮将士,如何服众?” “是我的错,让你陷入两难之境。可是若因为这个你就辞官不管不顾,将来原城若被沦陷,或者大盛陷于危难,你又将如何?纵使武将大有人在,国之兴亡不在你一人身上,殊不知匹夫有责,何况于你?我不愿你因小失大。”青霓认真说道。 张愔听了,正中他的心事。思量了一会,他犹豫的问道:“你为什么劝我?是因为永嵩王爷吗?” 青霓一滞,不满的侧过身,“都这个时候了!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握紧她的手,柔声说:“我只是有一点点吃醋而已。” 催婚 http://.biquxs.info/

见他一脸认真,青霓微微展开笑颜,心里想着因为晓柔她不知吃了几碟子醋了,口里仍旧说:“于公,大盛百姓需要你,我知道家国在你心里的地位;于私,永嵩王爷有恩于我们,为了助他巩固疆土,你也不能辞官。总之,为了永嵩王爷,为了百姓,为了你自己,你是没办法成为闲云野鹤的。” 张愔轻松的笑起来,心中再无纠结,凝视着青霓的眼睛说:“是,夫人!” 青霓脸刷的红了起来,急忙转过身,垂下头,手指拉扯衣摆。她恼道:“你乱喊什么呢!” 张愔从她身后环抱住她,真诚道:“我想快点把你娶进门!”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在挣扎的青霓瞬间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影子,心里腾起无限柔情蜜意。她又何尝不想,只是他守孝期未过,再者,还要先娶妻…… 张愔忍不住拨开她的长发,亲吻她颈后的肌肤。温软的触感令青霓身体一僵,不由得转过身。张愔搂着她,慢慢凑近她的唇,吻得如这时的月光般,温柔得令人沉醉。 突然他将她横抱了起来,往正堂方向走去,青霓立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脑里闪过那晚两人紧紧贴合的画面,一时间红到耳根、脖颈。她连忙制止,小声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一会丫头、家丁们看到了可怎么办!” 张愔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大方坦荡的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我的关系,看到便看到了。” “可是,我们毕竟还没有成亲。我不想……”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她已委屈得红了眼。上一次情况不同,她与张愔久别重逢又历经生死所以才情不自禁,而现在她不想张愔把她当成那等随便的女子。 张愔敏锐地体会到她的感受,立即停下脚步,顿了一下往另一个方向——青霓的卧房走去,直到房门口将她放下。他真诚的道歉,自责道:“是我不对,一时得意忘形就造次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离开,青霓抓住他的手,难为情的说:“张愔,我……。” 张愔回身轻抚她的脸,温柔的展开笑颜,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临走,他还凑到她身边说:“等我们成亲了,我才不会‘放过’你!” 青霓羞得脸绯红,立即走进屋里。 翌日下午,张愔和青霓在书房练字。两人有时相视而笑,有时闲聊几句,很快各自都写了几十页密密麻麻的字了。 “还是你写的好!”张愔真诚夸赞,“我的手舞刀弄剑太久了,握着笔反而不习惯。” 青霓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其实他写的字苍劲有力,实有大家风范,反倒是自己写得太过平常,不过是工整而已。她故意说道:“是吗?我看某人嘴皮子比舞刀弄剑强。” 这时,晓柔敲了敲门,走进来,笑道:“你们真好兴致,还写了这么多字。” “不过写着玩儿,打发时间而已。”青霓走上前,问道:“你要不要一起?” 晓柔摇头,“写字我最不喜欢了,小的时候爹娘专门请了先生教我写字,我懒,每次都混过去,到现在我的字也没练好。”她说的时候有些难为情,脸颊微微泛红。 “对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张愔问道。 晓柔似忽然想起般,略带惊讶道:“哦,差点忘了。张愔哥哥,我爹娘一会要来用晚膳。” 张愔珉了下嘴唇,若有所思,立即回答道:“好啊,本该我去拜访他们的,结果被琐事误到现在。” 张愔带着晓柔和青霓亲自到门口迎接,周氏夫妇一见到张愔,都笑着打招呼。晓柔立即走到自己的母亲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撒娇。一旁的青霓看了心头止不住发酸,感叹有父母的好处。 张愔先将二老迎进前厅,请他们上座,又命沏壶茶来,问好一番。心里也疑惑,以往母亲在时,两家会经常走动;而这一年来他们只在佳节当日才会过来,一起过节图个热闹。而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呀,不知他们为何到来。 “对了,这位是舒姑娘,现住在府上和晓柔作伴。”张愔先对周氏夫妇介绍了下青霓,他在心里认真想了下得当的说辞。 二老淡淡的看了青霓一眼,淡淡的点头,什么也没说。周老爷又和张愔谈起之前的战事及原城目前的情况;周夫人则与晓柔聊起了家长里短。 只青霓一人坐在席上,无人问津。 过了一会,晚膳准备好了,众人又挪步至饭桌前。用过膳,青霓懂事的退下了,留下他们四人谈话。其实她能猜到大概会谈些什么,所以更不想和他们待在一个屋里。 而张愔却毫无头绪,直到周老爷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算起来你爹走了两年,你母亲走了一年,这些日子你肯定很难过吧。好在晓柔一直陪在你身边,应该能给你带来一丝安慰。” 张愔这时听出了周老爷的弦外之音,也无从反驳,只点头称“是”。 “我知道你是注重孝道的孩子,要为你爹娘守丧。可人也不能被礼节束死了,而且大盛法律也特许父母双亡者可不用守三年,一年即可,早日组建家庭也可避免伤心难过过甚;再者,晓柔没名没份的住在你家里,日子长了街坊四邻难免说闲话,倒不如把事情办了,我们二老也放心了。”周老爷缓缓道出,说得合情合理。 他的话令张愔羞愧不已,坐立难安,也不知该怎么回应,脸上的神情特别不自然。 周老爷继续说道:“你和晓柔的亲事一早就定好了,只是因为你母亲的逝世才耽误下来。本来早几天就该你去我们家商议婚期的,可能你公务繁忙,又不懂得这些礼数,我们老两口就主动上门了。” 他一边说,一边捋捋胡子,并尴尬的笑了笑。 张愔起身赔不是,他们是张员外和张夫人生前的好友,是他的长辈,不管怎样,他都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也许得不到他们的谅解,他也想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周伯父,周伯母。”他诚恳的行了个礼,“是贤侄不知礼数,怠慢了。请你们谅解!我有诚意娶晓柔,不过我也要娶青霓,就是你们方才见到的那位姑娘。我希望那日她们能一起进门,以后她们不分大小。这件事……我请求你们能同意!” 张愔将心里的想法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全然不顾礼教也不顾老人的感受。他只是想尽力维护青霓的身份,不能依他们先娶了晓柔,否则青霓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妾。 周氏夫妇果然大吃一惊,好像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沉默半晌,周老爷气愤的说:“你可是朝廷命官,好歹也是位将军,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有两个妻!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妻!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再者,那位姑娘……我们也听说过一些事,好像你母亲一直不同意你们的婚事。难道现在你见高堂不在就肆意妄为吗?”周老爷激动、失望的说:“你或许不拿我们当长辈,我们看着你从小长大,早把你当自己人了。” 张愔仍旧温和有礼,耐心道:“我当然视你们为长辈,如此我才敢将自己的真心话告诉你们。就因为我娘的阻止,才让我和青霓耽误了很长时间,也误了其他人。我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所以才提出这般‘不合礼’的请求。” “荒唐!简直是荒唐!”周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差拍桌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有我的理由,贤侄愚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我想,要么两个都娶,要么两个都不娶。”张愔认真严肃的说道。 周夫人急得站起身来,目光中流露出失望和难过,她指着他问:“你在说什么啊!可开不得玩笑!” 周老爷气的瞪大了双眼,胡子也跟着颤抖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不知礼数才没有来商定婚期,原来你是想把我们晓柔拖着,没名没分的待在你家,简直是无情无义……” “如果伯父坚持认为晓柔不能随青霓一同入门,那我只能辜负晓柔了……”张愔为难的说。他自知理亏,头也不敢抬。 “张愔哥哥!”晓柔及时的打断他的话,跑向他自然的拉了下他的衣袖,“爹,娘,是我不好,这件事应该由我先和你们说的。” 她走到周老爷身边,挽着他爹的手臂,撒娇道:“爹,其实你们都误会张愔哥哥了。他就是太有情有义了!试想,一位弱不经风的姑娘可以不顾自身性命来救你,为了你敢直闯军营,愿一命换一命……你还能辜负她吗?” “哼!世上哪有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周老爷负手,不屑一顾的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和别的男子私定终身……” “伯父!”张愔严肃的喊了一声,音量不大,却震住了周老爷。 “您对我有意见尽管骂我,我不敢辩解。”张愔面色一沉,目光似利剑,“可您若再这般侮辱青霓,我就要请您回去了!” 姐妹重逢 http://.biquxs.info/

周老爷也是好面子的人,听到张愔这么说冷哼一声后拔腿就走。 晓柔其实早就知道父母的来意,她此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就是想知道张愔对成亲一事的态度。自从青霓来了之后,她愈发明白张愔真正的心意,看到他们那么合拍,亦是羡慕不已。 若张愔能从了她父母的意思,于她也是好事,所以一直没有制止她父母的言论。可当听到张愔亲口说出“要么娶两个要么都不娶”时,她还是如当头一棒,面色瞬间灰白灰白的。 现在见他们剑拔弩张,谈得不欢而散,瞬间没了主意,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周夫人心疼道:“怎么哭了!” 周老爷不耐烦的说:“有什么好哭的!”虽说语气是严厉,可离开的脚步却停下了,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俗语说,“知女莫若父”,他明白晓柔的心意,也想成全她的心意。 张愔也收敛了下脸上严肃的表情,坐在座位上不出声。 “爹,娘,其实把青霓姐姐留下是我和张愔哥哥共同决定的!”晓柔擦拭了下眼泪,说话带着哭腔,让人心生怜惜,“青霓姐姐身世堪怜,又为张愔哥哥付出了那么多,我们不能丢开她。” 周老爷看了晓柔一眼,目光充满了怀疑和心疼。“你真的要和那个姑娘二女共事一夫?” 晓柔点头,周老爷深深的叹了口气,妥协道:“罢了罢了,要说做个妾,把那个姑娘收在家里也没什么。” 接着又转过脸对张愔说:“不过成亲之事不能再拖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张愔隐隐觉得不对,他才意识到原来周老爷他们的意思是最多让青霓做妾,这和他的想法仍差了许多。他正要解释,却被晓柔插了话。 “当然了。张愔哥哥岂会言而无信!爹,您就看在死去的张伯父和张伯母的面上,对张愔哥哥宽容一点嘛。反正我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怕再等一段时间。让张愔哥哥安安心心的处理公务,空闲下来了我们再成亲也是一样的啊。”晓柔劝解的口吻说道。 周老爷看着一旁站着木头似的张愔立即蹦起脸,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味盯着他,“你说说,还要我们等多久!若是你想悔婚,也别怪老夫不顾念两家几十年的情谊。” 张愔不自觉的别开眼,那些话像是堵在喉咙,真真是有口难言。 又是晓柔及时的回应:“爹,你这个样子都吓着张愔哥哥了。我和张愔哥哥的亲事是我们两家人的心愿,他是不会忤逆张伯母的遗愿的。你就放心吧!” “我问的是他!”周老爷凌厉的眼神落在张愔的眼睛里。张愔听着晓柔的话又看见周老爷这副模样,沉默了片刻,不由得将心里话藏了起来,淡淡的说:“我想迟几个月再做打算。” 周夫人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用劝解的口气对自己老伴说:“老爷,迟几个月就迟几个月吧,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只要我们晓柔愿意等,那也没关系。” 说完又微笑着走到两个年轻人面前,拉着他们的手,把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温柔的说:“只要你们相亲相爱,不止我们老两口,张大哥他们泉下有知的话都会开心的。愔儿,不要再辜负晓柔了。” 张愔心口一震,周老爷的话尽管很有威慑力却不能让他退却,晓柔的话的确让他不忍,可周夫人的话却让他有些动摇,是否注定晓柔是他唯一的妻子? 那青霓又怎样存在呢?真的要委屈她为妾吗?况且自己的爱已给了青霓,对晓柔公平吗? 周氏夫妇走后,张愔叫住了晓柔,话还没出口,晓柔先说了,“张愔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张愔惊讶的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微微一笑,看她红唇轻启。 “你喜欢青霓姐姐,想娶她对吗?可是不行,你的妻子只能是我。且不说我们先有婚约,您母亲去世前留下的遗言你不记得了吗?难道你想终身难安?我喜欢你,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只要和你成亲,其余的我不强求。我不会打扰你与青霓姐姐的相处,我保证不会影响你们俩。”晓柔终于坦白了,将心底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张愔愣住了,他没想到晓柔能如此淡定从容的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对她心生怜惜,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张愔哥哥,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晓柔见他不出声,凑上前嘟嘴问道。 他摇头,“谢谢你的理解,是我辜负你了。” 张愔将这一番话转达给青霓时,青霓愣的不知作何反应。爱一个人可以爱到这样吗? “她真的能接受与你的婚姻有名无实?她想以这种方式成全我们?”青霓眉头紧锁,这样的晓柔,她还能说什么。 好像真的要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大方识体,好像自己真是个罪人,抢了别人的夫君…… 她苦涩的笑了起来,“你娶她吧。” 张愔为难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青霓轻松的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我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是你一直在纠结,你既不想对不起我又不想辜负晓柔!我明白的!” 看到她如此真诚的表情,听到她如此窝心的话语,张愔情不自禁,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怎么了?”青霓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问道。 张愔缓缓离开她的怀抱,轻轻的吻了下她的脸颊,感激的说:“今生何其有幸,我有你这么一位相知相爱的人!” 青霓莞尔一笑,“我也有幸!” 青霓住在张府已有了一段日子,她渐渐适应晓柔的存在,适应她与晓柔、张愔三人的生活,适应每日张愔办完公务回来与她们一起吃饭,抽时间单独与她说几句话,然后回到自己房中安歇。她想着这样也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 这天,她在房中裁剪,之前做好的衣裳已给了晓柔,现在她正在为慕伊缝制。突然张愔昂首大步的走进来,神采飞扬,语气都充满了喜悦,“你猜谁来了?” 话音未落,青霓就见到从他身后缓缓走进来一个人,身影窈窕,俏丽的脸庞清瘦了些,还多了些稳重的感觉。她一下子热泪盈眶,手中的布料也滑落在地。她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慕伊!” 慕伊也加快脚步冲向她,哭着与她抱在一起,“姐姐,你没事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我没事。”青霓感慨的看了看她,又紧紧的抱住她,“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再不想见到我呢。” “姐,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是我的错,才让我们分开这么久,对不起!”慕伊低声说道,言语间饱含着无限的懊悔。 “不是的,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永远不需要对姐姐说对不起。反倒是我对不起你,其实你说的没错,爹娘的死我应该负上部分责任;况且我还让你一个人孤苦无依,漂泊在外。”青霓一边流泪一边说道。 姐妹两个互相道歉,抽抽嗒嗒的说话,越说越悲伤,眼泪止不住的流。张愔劝慰了许久才将她们劝解下来。 “你们已经见面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久别重逢应该开心才对啊!”张愔虽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睛里却泛着泪花。 青霓一直握着慕伊的手,心疼的看着她,她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时,她的余光看见梁文堇站在门口,她立即想起张愔说过的王思轩的事,又勾起了伤心,替慕伊难过。 梁文堇走上前,同样是眼泛泪光,语气轻松:“你也算苦尽甘来了,现在在这里住着,是不是如你如愿了?” 听见他直戳自己的心事,开玩笑,青霓哭笑不得,同时也感到亲切,有几分暖意。“你们怎么会一起来?”青霓反问道。 慕伊和梁文堇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青霓察觉到他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便微微一笑换了下话题,“你们奔波赶来一定很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晚上我们用膳的时候再慢慢叙旧!” “是啊,今晚我们一定要秉烛夜谈!”张愔开心的说,又转过头问梁文堇,“你喝酒吗?” 梁文堇笑道:“我喝酒要视乎人而定,面对不喜欢的人一滴酒也不沾,和你们……”他故意停顿一下,兴致勃勃的说:“不醉不归!” 大家听到都笑了起来。 慕伊不舍道:“我现在不想睡觉,我要和姐姐一起!” 梁文堇会意,立即说:“你们两姐妹肯定有很多事要聊,先不打扰你们,晚上我们用膳时再叙。”说着便和张愔退了出去。 房内只她姐妹二人,青霓便直接提起了王思轩,“我都不敢想象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爹娘走了,我不在你身边,王思轩也……”青霓顿了下,“我知道王思轩的事了。” 这段日子以来,她对“王思轩”三个字闭口不提,也刻意不去想起,伤口终于愈合了些,却被青霓这一问,功亏一篑,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连带着与他有关的记忆都翻滚起来,重新吞噬她的身体和灵魂,痛的泣不成声。 她点头道:“是,他也走了!” 青霓也跟着流下泪来,想到那样一位飘逸仙姿的少年郎竟离开了人世,不由得为他哭一场,再想到慕伊所经历的伤痛,悲伤愈甚。 “你哭吧!这种痛一定不能压在心底,哭出来会好很多!”青霓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慕伊点头,其实当她再一次承认王思轩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事实,她明显感到痛苦的感觉不一样了,之前是“死的痛苦”,现在是“活的痛苦”,她知道这样的痛苦终将过去,以后的以后,她可以尽情的回忆与他有关的一切。 或许是梁文堇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一直在尽力开解她,两个人也经历了许多……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抱住青霓说:“姐姐,我很想王思轩!很想很想他!” 青霓听了,心疼的感叹:不敢想象你那时的痛苦,还好你熬过来了。我要多谢梁文堇,不然你很有可能做傻事。 杀人诛心 http://.biquxs.info/

转眼盛夏已过,这一年的夏季没有往日的灼热,更不觉漫长,闲适岁月悠悠,好像一切都回归平静。几个宛如经历半生的年青人的内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张府庭院中,青霓和慕伊正在玩双陆棋,难得的笑容一齐现在脸上,尤其是慕伊,嘴角牵起的弧度显得尤为陌生,都让人忘了那是怎样纯真的笑脸,梁文堇意外的盯着她看。 院子里没有丝毫的嘈杂声,只有两位姑娘偶尔的一笑一说,几局过后,青霓站起身来,笑说累了,喝杯茶再来,让梁文堇陪下一局;自己却走进房内独坐,张愔挺拔的身影忽的出现在眼前。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青霓抬眼,笑意盈盈,倒了杯茶递过去。 张愔接过茶杯饮了一口,眉目间露出为难之色,半天不言语。 聪慧的青霓早已猜到,笑着说:“我都准备好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婚礼是哪天?我需要避嫌吗,还是要帮忙做什么?” 早前些日子,晓柔已回家住了,而这几天张愔吃过饭都会去一趟周府,去的目的任谁都想得到。虽然张愔什么都不说,但青霓知道他们是在商量婚礼的事;现在张愔为难、欲说不说的样子定是拟好婚期了。 张愔愧疚的看了青霓一眼,淡淡的说:“过两日便是了。那日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西院和慕伊、梁文堇作伴吧。” “嗯!好的!”青霓尽快故作轻快,却难掩失落。 两个人静静的喝茶,对坐无言。 相反,院里下棋的慕伊和梁文堇却传来断断续续愉悦的说话声: “你怎么耍赖,不是说好的落子无悔吗?” “我还没落子呢,正要落,还没落下,怎么算耍赖呢!” …… 青霓不由得笑了,好像又看见曾经的慕伊,尽管经历了沧海桑田,她的内心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也希望慕伊可以永远这样…… “你笑什么?”张愔好奇问道。 “替慕伊开心。”青霓很是安慰,“幸好有梁文堇在她身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别人,不想自己的事。”张愔心疼的说,“你或是打我或是骂我都好,你如此坦然、如此平静,我反倒……反倒坐立难安!” 青霓为自己再添了一杯茶,慢悠悠的说:“我相信这是最好的安排,我能接受,你也要接受。我理解你,你我之间还需多言吗?” 张愔握住她的手,一直握着。 成亲那日,天还未亮,府里上下已忙个不停,处处张灯结彩,“喜”字将各扇窗户、各扇门都贴满了。或许是喧闹的声音将青霓吵醒了,也或许是根本一夜未眠,青霓披衣汲鞋走到窗台边,透着纱窗往外看。 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都没有,伤心事总会让人心伤。她坚守过,执着过,逃避过,放下过……最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张愔娶别人。 她擦拭了下眼角的泪,发出一声妥协似的叹息。 太阳慢慢升起,阳光照进来,洒下层层密密的光辉。慕伊不自觉地翻了个身,嘤嘤呜呜的发出声音,“姐姐……”她立即意识到青霓的状态,随即打起精神走到青霓身边安慰她。 “之前我和你谈起这个,你还说自己完全接受了,不会难过……哎,你干嘛要这么为难自己呢!”慕伊心疼的拿起手帕替青霓擦拭眼泪,“依我说,你们就该什么都不管,什么誓言什么诅咒什么情谊通通都不管,就按自己的想法活,自私就自私。” 这番话反倒将青霓逗笑了,“要真这样,还成个‘人’了?没事,我就是一时感概,要是无动于衷才奇怪吧!” 慕伊无奈的说:“我就知道!”她转身穿衣,拿起衣裳的时候,一把扇子跌落下来。青霓认得,是王思轩的扇子,慕伊一直把它随身带着,偶尔会拿出来把玩。 慕伊心疼的拾起,轻轻吹走上面的尘埃,复又展开,轻松的说:“幸好没跌坏。” 青霓忍不住眼角泛泪,平静下后才拉着慕伊坐下,认真又小心的问道:“还是放不下王思轩吗?” 慕伊楞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半晌,才说:“怎样才算放下?为何要放下?我只知道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他!” “那你依然那么想念他吗?”青霓仍然问得委婉。 慕伊悠悠的说:“想念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她的目光似穿透了时间,看见了从前的王思轩和她自己。 青霓顿了下,大胆说道:“我也会永远记得王思轩,我知道他对你好,可是,他已经不在了,你身边还有在乎你的人……” “我知道啊!”慕伊打断她的话,笑着说,“还有姐姐,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青霓知道她仍在逃避,也不继续追问了,便笑着说:“姐姐希望你幸福!对了,这些日子我替你缝制了件衣裳,我专门在裙子内侧缝制了一个兜,让你放扇子用,这样你携带更方便!” “嗯!谢谢姐姐!”慕伊露出笑脸,在转身后笑脸却消失了。 穿好衣裳后,慕伊提出去郊外走一走。青霓明白她的用意,以一种感谢的口吻说:“不用了,我既已接受,又何须避而不见?如此岂不让人心生嫌隙。等晓柔进门的时候,我还要在她旁边牵扶她,真诚的向她贺喜。” “需要这样吗?”慕伊不解,她觉得青霓是在折磨自己。然而青霓有自己的考量,毕竟晓柔才是张家的媳妇,以后的女主人,虽说自己有张愔的爱,可毕竟是妾。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到妾该做的事。她不想让张愔为难,也不想晓柔对她有任何怨怼。 青霓一边解释一边整理衣束,坐在铜镜前只淡扫娥眉,胭脂也没有涂抹,整体装扮十分简单、淡雅。她满意的起身,推开房门,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立在树下的张愔——眉似剑锋目如星辰,挺拔身姿玉树临风。 “你多早晚站在这的?”青霓走上前,微微一笑。 张愔同样是天未亮就醒了,踱步走来又怕打扰便立在这。他淡淡一笑,“没站多久,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慕伊去小竹屋待几天?” 青霓笑道:“慕伊刚也这么提议。” “那你怎么回答?”张愔疑惑的盯着她。 “不用,我挺好的!”青霓坦然道:“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你现在不应该很忙吗?怎么不见你准备?先去把新郎服换好吧。” 青霓催促着张愔离开,带着慕伊一同用膳。 “此时我好羡慕梁文堇呀。”慕伊感慨道。 忽然听见慕伊说这个话,青霓奇道:“这话怎么说?” 慕伊解释说:“羡慕他今日不用观礼呀,早知道我就和他一起去了。” 且说早前慕伊就向青霓告知了她在宫中的一切,包括听到太后与皇上的对话,杀父之仇一直盘旋在她们心上,想着如何报仇。前日青霓终于想到一个主意,便叫上慕伊、张愔和梁文堇一同商讨。 “我想我们并不能直接向皇上讨说法,也没法和太后对质,毕竟皇上已决心护下太后,我们无凭无据只能担上污蔑皇室的罪名,大仇不得报反倒惹来杀身之祸。”青霓一脸严肃,认真分析。 其余三人也表示认可。张愔问道:“我觉得关键的问题是你们姐妹两个希望太后得到怎样的惩罚,如果是想要她的命,我可以潜进皇宫刺杀她。”他胸有成竹的说,好像进宫刺杀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慕伊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本也有机会杀她的,可我下不去手。” “太后是应该尝到恶果,不过‘死’,太简单了。”梁文堇义正言辞道,接着看了慕伊和青霓一眼,又说,“再说你们俩单纯、善良,杀掉她让你们沾上血腥也不好。” “你是不是有主意了?”张愔看向青霓问。 青霓点头,“我想写一个故事影射太后,将真相借由故事中的人物表述出来,我已经构思好了,这几日就写出来。这个故事一定不会有书局愿意发行,所以需要我们手写,再到各个地方传阅。如此一来,坊间必会对此事议论纷纷,不论百姓相信与否,只传到宫里,太后听见了定会寝食难安。” 梁文堇赞叹道:“杀人诛心,妙计也!” “果然好主意!”慕伊亦十分认同,赞道,“就是要让她吃不下睡不着。这样所有百姓都知道她是个小肚鸡肠、笑里藏刀、杀人不眨眼的老太婆!” “不过事情闹大以后,皇上追究起来从写的纸张,传阅的地方等都可以查到我们……”张愔提出担忧。 慕伊立即反驳道:“怕什么,我们不署名,也没有指名道姓,就算太后和皇上知道是我们做的也拿我们没办法!” 青霓宠溺的朝慕伊一笑,解释道:“事情是我们做的,也不怕他们知道,就看皇上愿不愿意放我们一马了。我想到这个主意,一是为了替爹报仇,让太后受到惩罚;二是也给皇上不杀我们的理由。他若有心放过我们,只当民间传闻不予理睬就好了。” 梁文堇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们还是尽量去别的地方购买纸张,发散传阅也选在离我们远的地方吧。” “嗯!我正是这么想的,所以和你们商议,去哪些地方购入大量纸张?”青霓看向张愔和梁文堇,她和慕伊对这些全然不知。 梁文堇自告奋勇的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明日一早就出发,我会去多个地方分别购入的。” “那你一个人……”青霓看了眼慕伊,试探性问道,“要不让一个人和你作伴吧?” 梁文堇笑道:“张愔根本不便出门,你们两个姑娘还是在府中休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青霓觉得梁文堇笑得有些心酸,而慕伊没有再说一句话。 惊喜 http://.biquxs.info/

用过饭后,青霓便参与到府里的布置中,向府里的张管家询问这一日的安排,什么时刻做什么事,哪个时辰接亲,新娘大概哪个时辰到来等。 一旁跟着她的小瓶实在看不过去了,便说:“姑娘未免太好性了,当初在王爷府,姑娘也没受到这样的委屈。” 青霓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谨言慎行,又小声对她说:“你还不懂。” 在张府待了一段日子的小瓶,看惯了青霓和张愔之间的浓情蜜意,却始终不理解他们为何是这样的结局。她认为张愔配不上青霓,毕竟她见证了青霓千般万般的婉拒王爷的厚待,却换来一个“妾”的身份。 何况在她眼里,王爷是何等崇高的人物! 她并不是一个藏得住心事的人,所以平日里或多或少都表露了她对王爷的欣赏及对张愔的排斥。青霓也知道,偶尔也告诉她,“感情是没法比较的,何况你只是先入为主了。” 小瓶不懂,青霓就告诉她,张愔和自己之前的故事。 小瓶有些明白,却也有些不明白,她纳闷问道:“难道你不也是先入为主吗?” 青霓哑然,不禁失笑,也许是吧,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她一向听从内心的声音。 申时刚过,张愔便在催促下骑上马前去迎亲。一簇人围绕着他,青霓远远见到他露出一个算不得十分欢喜的笑容,转身潇洒的上马,勒了下马绳走了。 张府一切布置妥当,就等张愔接亲回来。青霓见暂且无事可做便带着小瓶去后院找慕伊。 慕伊刚刚午休才起身,慵懒的歪在院子里的座椅上,几根发丝还凌乱的搭在脸上。 “睡太久了吧?”青霓走过去,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午睡不宜太久,否则脑袋昏昏沉沉的。怪我,忘记叫醒你了。” 慕伊懒洋洋的睁了睁眼睛又闭上,喃喃的说:“我睡得很舒服啊,趴在这一会就清醒了。主要还是无事可做,醒来也不知干嘛。” 青霓笑道:“我看就是梁文堇不在,你太闲了。”这句话脱口而出,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青霓自悔失言,随即打破尴尬的说:“说到梁文堇,也不知他现在到哪了,几时能回来。” “姐姐,你的故事写好了吗?”慕伊瞬间精力充沛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青霓,一脸的迫不及待。 青霓点头,示意慕伊一同进屋,她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匣子,再从中拿出一沓纸,交与慕伊。慕伊接过,第一页上写着标题,赫然四个大字:喜闻闲言。 “你坐在这慢慢看吧,我要去那边了。”青霓说完就走出房间,转身把门关好。 慕伊一行一行的看起来,因为讲的都是她们自己的故事,所以看得很快,不一会便把这近二十页的故事看完了。她找来笔和纸,开始誊抄,因要收敛自己的笔迹,所以写得极慢。 青霓在正厅坐了一会便听见从外面传来吹吹打打的乐声,十分喜庆。她知道是张愔接亲回来了,立即快步走出去,看见已有一大群人围在门口处。 一顶红色的轿子稳稳的缓慢的停放在地上,晓柔的贴身丫头掀开帘子搀扶着晓柔走出来,量身定制的嫁衣华丽又精致,晓柔瘦削的身躯在嫁衣的包裹之下仍有几分飘逸之感,青霓可以想象红盖头里面是怎样一副美丽的容颜。 接着又有旁人递上大红的花缎让张愔和晓柔各牵一头,两个新人缓步走进大门。 进了二门,搀扶新娘的人要换成周府的人,青霓便主动上前搀扶晓柔。张愔示意青霓离开,青霓却回复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晓柔察觉出是青霓,忍不住小声问了句:“是青霓姐姐吗?” 青霓温柔的说:“放心,我会好好搀着你的。” 到了正堂,青霓把晓柔引到拜堂的位置上,便默默退到后面。她一直在避开张愔的眼神,不敢也不想与张愔再有眼神交汇。 礼成之后,青霓随众人一起鼓掌,又将晓柔搀扶到新房,将一切布置妥当。 晓柔坐在榻上,真诚的说:“谢谢你。” 青霓满足道:“你肯接纳我,拿我当一家人,我才应该谢谢你。” 晓柔有些心虚的说:“那我们就彼此彼此了。” 青霓笑道:“对了,我还没有正式向你贺喜呢,恭喜恭喜呀,愿从此幸福美满!”她说的很简单也很不一样,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那些常规的祝福的话,她犹豫半天也说不出口。在离开新房转身的那瞬间,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的滚落。 暮色早已降临大地,张府仍是灯火通明,红色的烛光令她有一丝的晕眩,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慢悠悠的走了几步就看见了慕伊,她慌忙的擦拭眼泪。慕伊急道:“在我面前还掩饰什么!” 慕伊抱了抱她,然后领着她回了她们的房间。 “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慕伊关心道。 青霓摇头,淡淡的说:“你饿了就让小瓶去厨房弄点吃的来,不用陪我,我实在没有胃口。” 慕伊特意冲她笑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我不饿,我是担心你饿了,毕竟你辛苦一天了。那我们说说话吧!方才我看过了你写的那个故事,我觉得写的极好,比较隐晦,又能让有心人一眼看出故事的真实性。我想我们在传阅的时候都不必多说什么了。” 青霓迟疑了一下说:“你确定不需要再修改了吗?我写的时候一直拿捏不准那个尺度,担心太过直白又担心太过隐晦。” “写的很好了。”慕伊握住她的手,肯定的说,“换了我定写不出来。我真觉得挺好,我都开始誊抄了。” 说到这,慕伊起身拿来自己一下午的“成果”,解释道:“我想就算包含些许出自原城的纸张也无碍,就先誊抄起来。” 青霓接过一看,立即笑了起来,“你还故意把字写的歪歪扭扭的呀!真够机灵的!”随即放下又说:“等梁文堇回来了,我们就要开始忙了,一个人至少得负责两种字体吧,又要抄那么多本,任务量着实不小。但愿,那个人能尝到点苦果!” “舆论的压力够她受的了!”慕伊凶狠的说:“有时流言蜚语足以‘杀死’一个人。” 突然听见敲门声,慕伊警戒的喊了声:“谁?” “姑娘,是我!”小瓶在外答应着。 青霓示意慕伊没事,又说了句:“进来吧!” 小瓶托着菜盘走进来,以关心的口吻说道:“我见两位姑娘都没吃东西,便去厨房弄了点吃的来。” 青霓点头道:“小瓶真的是贴心!那你吃过了吗?” 小瓶摇头,立即又说:“待会就吃。”她把菜品一道一道的摆放好,利落做好事就退出去了。 慕伊怀疑的问:“你不担心她听我们的话吗?万一告发我们……” “首先,我信任她;其次,我们所做的事归根结底根本瞒不住皇上,若皇上追究我们,我们逃不掉。”青霓认真解释道,“我们把书派出去,舆论发酵之后半年内若相安无事,那基本可以断定皇上决定放过我们了。” 慕伊若有所思的点头,突然郑重其事的说:“皇上若追究,我就一个人承担好了。” 青霓亦严肃起来,厉色道:“故事是我写的,主意是我出的,与你何干?再说,有姐姐在哪有你承担的道理!” “姐……”慕伊见到青霓这般认真又严厉的样子,反倒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她,眼眶里慢慢的蓄满了泪水。 青霓温柔的抚摸了下她的脸,替她擦拭眼泪,“傻丫头!” 待两人想起用膳时,饭菜已凉了一大半,两个人只胡乱吃了几口便罢了。 慕伊邀青霓在院子里赏月,青霓本想睡下的,奈何经不住慕伊软磨硬泡,只好出去。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皎皎光辉清冷,一旁众多的星星忽闪忽闪,倒是难得的良辰美景。 忽然从嘈杂的说话声中窜出一阵悠扬的笛声,婉转悠长,与月色融为一体。青霓好奇的回头,只见一身新郎装束的张愔缓缓从走廊出来…… 是他在吹笛? 他居然还会吹笛! 青霓惊喜的看着他,很是意外,却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这份美。待张愔走进,借着月色,她才发现张愔的服饰与白天见到的不一样。正在好奇之际,张愔停了笛声,深情款款的说:“嫁给我好吗?” 青霓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嫁给我,青霓?你知道的,于我,你最重要!”张愔凝视着她的眼眸,认真说道。 青霓缓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想娶她!在这同一天娶她!或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对她和张愔来说,意义却是重大的。 青霓含泪点头。 这时,慕伊拿出一个盒子走上前,示意青霓打开。 是嫁衣! “几天前我和张愔一起去集市挑选的,选了很久,我觉得这套很适合姐姐!”慕伊笑着说。 青霓也跟着笑了,心中充满了感动。 慕伊催促她快去房间换上。 周公之礼 http://.biquxs.info/

青霓穿好嫁衣,低着头从房里走出来,缓缓走到张愔跟前。张愔早已是挪不开眼,再看到当她抬起头露出羞怯的神色更是感到呼吸都不均匀了。这一刻,他相信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说过的月下仙子是真的存在! 就这样,他们在花草树木的见证下,在夜露微风的见证下,在月亮星星的见证下禀告皇天后土愿彼此结为夫妻,从此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站起身,张愔目不转睛的盯着青霓,深情款款,一脸幸福的笑容;青霓眼眶含泪,笑靥如花。 深情对视片刻后,张愔慢慢靠近青霓,温柔的落下一吻。 慕伊拍着手掌,感慨的说:“彼此喜欢的两个人就该是这样的结局。”话音刚落,珠子大小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就连一向对张愔没好感的小瓶见到这个场景也止不住掉眼泪。虽不十分清楚他们背后的故事,也不十分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感动了。小瓶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美好,隐隐觉得青霓和张愔在一起比和盛筠寒一起时更美! “你该去了。”青霓体贴的开口,“我也该安歇了。” 张愔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院门。 这一夜,他和宾客们喝到后半夜,大醉后由几个下人扶到新房处。晓柔见状立即扶他躺在榻上,又命人打盆热水来,衣不解带的照顾他,最后许是太困了歪在一边睡下了。 翌日,张愔醒来看见和衣睡在一旁的晓柔,心生无限愧意。他怜惜的拍了拍晓柔的肩,“晓柔!” 晓柔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抬起头不经意跌落到温柔似水的眼神中,瞬间心跳加快,四肢感到一阵麻痹。 张愔见她似乎动弹不得,立即下床扶她坐到榻上,“你这个趴着的姿势保持了一夜,现在手脚肯定发麻,歇息一会再起身吧,我去吩咐下晚点再备膳。” 晓柔笑着点头,在他转身之际拉住他的手,动情的说:“张愔哥哥对我真好!” 张愔目光落在晓柔脸上,真心说道:“我不好!昨晚不该喝得酩酊大醉让你等了我一夜,还照顾我不得安歇。” 晓柔摇头,体贴的说:“我明白的,以前爹和他的几个朋友喝酒,回到家路都站不稳,我都会帮着娘照顾爹。爹说,没有人能从酒桌上稳稳当当的离开。”说到这,她心疼的看向张愔,“何况昨晚那么多的宾客,你一个人要承受那么多的敬酒……我是你的妻,能为你做的却不多,唯有照顾好你。” 张愔愈发觉得愧疚了。昨晚他是故意把自己喝醉的,本来凭他的地位根本不用去各桌回酒,但他想借此躲过洞房花烛夜便撒开了和所有人喝起来。 他倒不是想让晓柔守活寡,只是这一夜不仅是他和晓柔的成亲之夜,更是他和青霓的成亲之夜。无论他和谁共度良宵都对另一人不公平。于是,他决定让自己醉倒。 张愔握住她的手,郑重的说:“今晚我会好好陪你!” 青霓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直到日晒三杆才醒,她转身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慕伊,被子被她掀开一角,忙替她盖上。 轻身下床,穿上衣裳。青霓坐在窗前,外面阳光普照,伴有微风,地上的树影摇晃。回想起昨晚仿佛是自己做的梦,一场期待已久的美梦。此刻,她的心境全然不同了。 慕伊迷迷糊糊的醒来,翻个身,一边揉眼睛一边说:“姐姐终于睡好了!天亮时我醒过,看见姐姐睡得正香,怕把你吵醒了不敢起身就闭上眼休息,没想到又睡着了。” 说到最后,不禁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还要再睡会吗?”青霓笑问。 “姐姐,你来和我一起躺会。”慕伊拍拍床,期待的说:“接着我们昨晚聊。” 青霓笑着躺在床上,问道:“你想聊什么?” “我想知道你对盛筠寒的感觉。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张愔,但是对王爷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吗?”慕伊十分好奇,似乎在剖析什么。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王爷,我对他只有感激。他的确对我很好,我也尝试过接受他。”青霓不禁回想起和盛筠寒在一起的日子,几经思量,最后说道:“我是在以为张愔放弃我不爱我的情况下选择接受王爷的,我可以接受他,却没法让自己喜欢上他。” “我不明白。”慕伊认真的思索着,“怎么会没有感觉呢?怎么会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毕竟他也是一表人才,又对你情深意重,处处忍让,默默跟随……” 青霓听她说着不对劲,暗暗想到她问这个问题的实质,便知道她真正说的是谁了。 “是,可能大多数人都会喜欢上盛筠寒。你知道吗?小瓶也希望我和盛筠寒在一起。可我认为感情是没法勉强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换言之,一旦喜欢上说明这就是有缘之人,没有对与不对。”青霓也不明说,只道出自己的看法。 见她默不作声,青霓又说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没有规定说一定要从一而终,只要有情便可在一起。” 慕伊仍旧不出声。 青霓转过头,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逗趣道:“又睡着了?” 慕伊噗嗤一笑,“谁睡着了?我眼睛睁得这么大看不见?”她一边说一边挠青霓的腰,闹得青霓连忙坐起身,告饶不止。 小瓶听见里面的欢笑声,敲门道:“姑娘们都醒了?我去打水来?” 青霓听见,应了一声。 小瓶回来时,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她疾步走到青霓跟前,意味深长的说:“我听他们说,昨夜张大人与宾客们喝酒喝到了寅时,醉的不省人事,由几个家丁扶进新房的。” “然后呢?”慕伊不解道,“你想说明什么?” 青霓想了一下,脸微微红了起来。 小瓶不好意思的说:“这,这不是很显然吗?”小瓶以前在王爷府生活,听过一些丫鬟小声议论王妃和王爷那些事,虽不十分清楚也了解了七八分。 “难道你不知道成亲当夜夫妻二人是要行周公之礼的吗?”小瓶红着脸问道。 慕伊一下子明白过来,小脸红彤彤的。“是有听说过啦,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小瓶压着声音,支支吾吾的说:“张大人醉成那样,还怎么行周公之礼嘛!” 慕伊恍然大悟,重重的“哦”了一声。 青霓心领神会,平静的说:“其实他不必如此,我接受了晓柔做他的妻子,还会介意这个吗?他根本不需难为自己,也委屈了晓柔。” “这更说明他有情有义啊!要是刚和你拜了天地,转头就和别的女子洞房去了,那算什么事!”慕伊义正言辞,十分认同张愔的做法。过了一会又问:“姐姐,难道你真的不介意他和别人那什么吗?” 青霓淡淡的说:“介意又怎样,难道让晓柔……我是接受。这世间几乎所有男子都三妻四妾,女人不都是接受吗?” “你和张愔可不属于那一类!”慕伊急道,“你怎么能把你们真挚的感情和世俗的婚姻相提并论呢?如果可以,我相信张愔只会娶你一人。” 青霓笑道:“我也相信。我那么说只不过是自我安慰,即使是目前这个情况,他也比其他男子有情有义得多。” 很快就到了回门之期,张愔陪着晓柔去周府,还带了一车的礼品。周老爷和周夫人很开心,笑得合不拢嘴,热情的款待张愔。 周夫人见自己的女儿一脸笑容,幸福洋溢在脸上终于放下心来,不禁喜极而泣。晓柔连忙安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周夫人道:“见你们和和美美的,我高兴!张夫人若在世肯定会更高兴的!” 继而,她转过脸对张愔说:“你终于遂了你娘的心愿了!” 张愔点头,承诺道:“岳丈大人,岳母大人,您二老请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晓柔!” 周老爷满意的点头,“若晓柔回娘家说你半点不是,我可不饶你!” “爹!”晓柔撒娇的喊了一声,又说:“张愔哥哥对我很好,您放心吧!” 周夫人劝周老爷道:“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个话!” 接着不过是聊聊家长里短,然后吃罢晚饭方归。 且说,这一日慕伊立在花荫下摆弄几盆花,怎么摆都不合心意,颇有些烦躁,偶尔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你怎么了?”青霓放下书问道,“一直听你唉呀诶呀的。” “没事。就是这几盆花怎么放都不雅致。”她随手一放,走到青霓身边,漫不经心问道:“也不知梁文堇什么时候回来,我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来誊抄。” 青霓笑道:“最多十来天就回来了吧,到你抄的时候可别说累哦。” 慕伊不答,又叹了一声,“我都闲得坐立不安了!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或者找个事来做。” 青霓知道她的性子是闲不住的,能在府中待这么些天实属不易,便道:“那我们去郊外散散心,你顺便想想给自己找个什么事来做。我每天看看书、缝制衣裳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所以还是要做点什么才好。” 慕伊想了下,回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实施起来有些难。” “没关系,你说呀,有困难我们就一起想办法解决!”青霓鼓励道。 “我想开一家医馆,小小的医馆就行,可以帮人治病,遇到穷人家就免费看诊。”慕伊道出心里话,“我也不能一直住在这,要生活下去的话还是得挣钱。” 学徒 http://.biquxs.info/

青霓十分理解她的想法,只是疑惑她怎么会医术。慕伊便把自己在宫中学医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我的医术还不精,我肯定会继续学习的。” “这么说的话,我倒有个想法。”青霓道,“你先去别的医馆做学徒,等有了一些名气和经验以后再单独开医馆。毕竟你现在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和信任,开医馆的话恐怕鲜少人来问诊。你当学徒的时间我便在家多多缝制衣裳赚钱,待你开医馆的时候以便全力资助你。” 慕伊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不过,哪家学徒肯收我这个女弟子呢?”说完不禁沉默了。 青霓亦跟着沉默。过了一会,青霓舒展开眉头,打趣道:“看来这次不得不‘走后门’了。晚上我们找张愔商量下吧。” 慕伊领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他始终不好,也担心给他惹来非议。” 青霓笑着说没事。 晚间,青霓将此事对张愔说了。张愔立即应道:“小事一桩,你们不必忧虑。明日一早我便同慕伊去仁善堂,拜见江老先生。他创办了仁善堂,是原城公认医术最好的,宫里几个有名的御医都是他的徒弟。若慕伊能拜他为师肯定学有所成。” “可是,他一定会收我吗?”慕伊毫无自信的问道。 “虽说原城还没有过女大夫,但江老先生并不是迂腐之人;况且我爷爷生前和他曾是八拜之交,应该有得商量。姑且一试!”张愔如实说道。 翌日,张愔带着慕伊去了仁善堂。仁善堂里的伙计一看见张愔立即出来迎接,喊道:“张大人!” “江老先生起身了吗?我有事要与他商量,你去通传一声。”张愔边走边说,直走到门口便立住了。 过一会,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的老者走出来,张愔忙迎上去,行了个长辈礼,亲切的喊了声:“江爷爷!” 江老先生忙握住他的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如今你掌管数万兵镇守原城,又是原城百姓的父母官,应老夫向你行礼。”说完,立即弯下腰,被张愔扶住。 “江爷爷不必多礼,怎么论我都是晚辈,您这样岂不是折煞我?”张愔将他扶到主位上坐着,自己坐在他的右边,“江爷爷,我今日贸然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江老先生略显吃惊,“我还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你尽管说!” 张愔立即唤慕伊进来,介绍道:“这是我一妹子,名叫‘慕伊’,自幼在父母的熏陶下热爱行医,也略微有些医术。” 慕伊乖巧的行礼,“见过江老先生!” 接着,张愔诚恳的说:“她希望自己微薄的医术也能发挥作用,所以想在仁善堂做学徒。请江爷爷成全!” 此话一出,不仅江老先生大吃一惊,在一旁整理药材的两个孙子兼弟子也震惊了,暗暗朝那边望,听他们的对话。 慕伊走上前,郑重的说:“是的,我对江老先生的医术仰慕已久,如果能成为您的弟子,我真是死而无憾!如果江老先生不愿收我为徒,那就留下我做一名杂工吧,只要能让我学得一二做什么都可以!” 江老先生定定的看着慕伊,认真端详了她的面庞,虽觉得面善观之可亲,仍有些为难。 张愔见他半天不说话,便知此事大有希望,只是他还在犹豫,需要一个“台阶”,便使出杀手锏道:“怪我令江爷爷为难了。不过我这妹子对学医一片热忱,我也不忍心叫她放弃。这样吧,江爷爷你留下她随意安置个差事,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江老先生捋须大笑,“哈哈哈,既然张大人都这么说了,老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样吧,慕伊就先跟着甘松、甘草一起整理药材吧。” 话音刚落,另一边整理药材的两个人不可置信的互相看了看。 “甘松!甘草!”江老先生喊道:“你们过来!” “是!爷爷!”甘松、甘草应道,疾步走过来向张愔行礼,接着问:“爷爷,有何吩咐?” “慕伊就跟着你们学整理药材了,你们务必教会她认得各味草药,暂时就先不抓药了。”江老先生慢慢悠悠的说。说完还看向张愔,似在解释,“让她从最基础的学起,这样的安排可妥当?” “您的安排自然有道理,我是完全放心的。那慕伊留下,我就走了,衙门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张愔回道,继而转身对慕伊说,“我走了。” 慕伊冲他感激的点头。 甘松、甘草将慕伊领到存放药材的地方,这个房间四面墙都是由一排一排的格子垒起来的,每一格里面都存放了一种药材。药材之多让慕伊看了不禁“哇”一声。 甘松淡定说道:“这里有上千种药材,都是爷爷的宝贝。整理的时候切记轻拿轻放,不可损坏任何药材。你先熟记这一排的药材,每次拿出一点,记住它的外形特征,闻其味及感受在手中的质感和重量等,另外这本书你拿着,未时我来考你这几种药材的功用。” 慕伊接过书,看了一眼,和她在宫中王御医给她的那本《药材大全》一样。她笑着点头,充满自信的说:“我一定会记熟的!师兄!” 甘松楞了一下,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慕伊一个人在这间房更觉自在,专心致志的学习。因那本书已经看过几遍,对药材的功用还是记得的,只是之前都只是看书,没有机会见到真正的药材,所以她需要把书中的内容和眼前所见的实物融合在一起。 甘草有时会来库房拿一些药材出去,摆放到药铺外的货架上,补充卖走的药材。他到了库房忍不住瞄了慕伊几眼,每次都发现她在聚精会神的研究药材。他不禁想:她是真的在学习。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到了未时,甘松走进来见到慕伊已经打开第三排的格子了。他微微厉色道:“你把第一排的都记熟了?连同第二排的也记熟了?不能随意打开后面的格子的。” “师兄,前面的我都记下了才打开的。”见他微恼,慕伊瞬间局促起来,纤纤玉手握在背后,解释说,“你也没说不能继续往下学,我不知道不能随意打开后面的。” 其实甘松并不是不准她打开后面的,只是不敢相信她几个时辰就能记下那么多,以为她只是借张愔的权势在里玩一玩。现见她手足无措,眼眶微红不免将语调变得温柔些。 “没事了。你现在背过身去,我拿些药材出来考你。”甘松淡淡的说。 慕伊乖乖照做,过了一会便听见甘松让她转过身,她转过身看见面前的桌上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的药材。她一眼便把这些药材都认出了,充满信心的等着甘松提问。 甘松先是问名字再问有何用途,慕伊都一一回答正确。甘松心里一惊,看向慕伊的眼神慢慢变得认真。 “你记得不错!”他真诚的赞赏道,“前两排的药材都认识得七七八八了。” “怎么是‘七七八八’呢?我不是全认识了吗?问题都回答正确了呀!”慕伊不解道。 甘松默默把挂在一面柜面的锦帕取下,看向慕伊说:“如果你能蒙着眼把这些药材认出那才是真正的认识!” “啊!”慕伊惊愕,激动的说:“蒙上眼?那怎么认?” “不是说过它的气味了吗?可以闻啊!”甘松轻松的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慕伊“哦”了一声,接过锦帕将自己的双眼蒙住。 这一下,答对了就只有几个了。慕伊很奇怪,“为什么我现在闻到的和方才记下的不是同一种味呢?” 甘松耐心解释说:“人的五官是相通的,也会相互影响。你睁着眼睛闻到的和闭着眼睛闻到的肯定会有些出入。” 慕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师兄指点!”她说完双手拱在面前作揖。甘松见到脸上仍是淡淡的,心里却觉得有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 突然慕伊想到什么,又问道:“那是否每种药材都有味道且味道都不同呢?” “当然!” “可是,这两种药材闻起来都没什么味呀,又如何辨别?”慕伊指着面前的两味药。 甘松慢悠悠的说:“你只知道闻味不知道尝味吗?” 慕伊的脸上又一次露出恍然大悟,受用良多的表情,她赞叹道:“师兄,你真厉害,第一天就教了我这么多东西!” “哥哥,你有这么厉害啊,什么时候也教教我?”甘草突然走进来,调侃自己的哥哥。 甘松淡淡的说:“做事!”说完便冷冷的离开了。 甘草看向慕伊,和慕伊相视一笑也走开了。 晚间慕伊回到张府,兴高采烈的和青霓讲这一天所发生的事。她兴致勃勃,讲得手舞足蹈,听得青霓也跟着开心起来。 青霓笑道:“见到你这么高兴我就放心了!看来出去做学徒真是做对了。那我也不能闲着,赶紧多缝制些衣裳。” “姐,你缝制衣裳多辛苦啊,有时手指都被扎破了,我心疼,你还是别缝了吧。”慕伊认真说道。 “我就会两个手艺:一是织布;二是缝制衣裳。现在这里没有织布机,我只能买布回来自己缝制啊。”青霓无奈的说,“我努努力,多为你存些银两。” “你努力什么,有我呢!”张愔突然走进院里,故作不悦的样子,“慕伊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哪里需要你存银两?我养得起你们。” 慕伊鼓起眼睛,朝青霓努努嘴,示意她去安慰安慰。 质疑声 http://.biquxs.info/

青霓朝张愔看了一眼,只一眼便看出张愔只是故作生气。她配合着,一脸微笑的凑近张愔,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养得起我,可我也想为慕伊尽个心嘛。” 张愔仍不说话。 青霓又更小声了一点说:“你是她的姐夫,我是她的姐姐,我们俩还分彼此吗?以后我什么都不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你养着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张愔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眼神炽热的看着她。 慕伊笑道:“哎呀,姐姐、姐夫,非礼勿视,你们慢慢聊,小妹儿我就先走了。” 青霓知道刚才的话还是被慕伊听到了,羞得脸绯红,忙低下头将脸埋在张愔的肩上。张愔见她这样低声浅笑道:“她已经走远了。” 青霓抬起头,眼睛里的羞涩还未褪去,脸蛋也红扑扑的。张愔见之忘情,伸出手摸摸了她的面颊,宠溺的说:“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呀。” “哼!”青霓娇嗔的发出声音,背过身去。 张愔绕到她面前,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正经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青霓问道。 “我和晓柔已经在人前行过礼了,接下来该办我们的事了。”张愔以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虽说我们已经行过礼,有天地花草、清风明月为证,但还得在人前拜堂才行,向所有人宣告你是张家人。” 青霓浅笑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办?”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张愔目光坚定,嘴角带笑。 青霓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我想再过段时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张愔疑惑道:“为什么?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啊,怎么还不是时候呢?” “你刚娶妻没几天就纳妾肯定会惹出闲话的……”青霓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刚说出几个字就被张愔打断了。“别人怎么说与我们何干?你我都不是在乎别人想法的人啊。只要我们自己感到幸福就好了。” “是,我们感到幸福就好了。我现在就觉得很幸福,所以不着急成亲。”青霓微笑道。 张愔没有说话,眼神里的失望和落寞却毫不掩饰。 青霓主动拉住他的手,温柔的说:“我的确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我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刚刚娶妻,实在不该这么快就纳妾,我可以等;再则,梁文堇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又得马不停蹄的誊抄《喜闻闲言》,又要派发出去……我想,等这件事做完了再成亲也不迟。” 张愔的目光中流露出自责,他语气淡淡,“我都听你的!” 青霓点头,笑道:“别不开心了,我们都等这么久了,还差这点时间吗?” 张愔却说:“就是因为等太久了,现在一时一刻都不想浪费。不过我支持你所有的决定!”说到这,他双手扶住青霓的双肩,认真说道:“青霓,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多为自己想想,不用考虑我。” 青霓听了,莞尔一笑,歪在他的怀里;张愔顺势环保住她。良久,青霓才说:“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我怎么会不考虑你呢?” 张愔一听这话便感到心里似有暖流淌过,五脏六腑都被一阵温热包裹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手上拥抱的力度加大了些。 此时,天上的月光特别柔美,而月下的两个人亦感到充实的幸福。 翌日天蒙蒙亮,慕伊便醒了,蹑手蹑脚的起身洗漱。青霓睡得浅,还是被吵醒了,她用手挡住眼睛,迷迷糊糊的说:“你起这么早?” 慕伊一边洗脸一边说:“当然了,学徒就该有学徒的样子嘛,而且我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早点去便可以更早的学习!” 青霓笑道:“看来你是真喜欢学医,头一次见你废寝忘食的。除了昨日便是今日你在鸡鸣时就起来了。” 慕伊开始整理衣裳,自嘲道:“看我能坚持多久吧。” “对了,你早膳吃什么啊?”青霓翻个身,继续说道:“厨房应该有吃的吧,张愔每日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起身,你和他一起用膳再出门也不迟。” “好了,我的好姐姐,你不用操心这么多了,我还能饿着自己不成!”慕伊走到床边,将被子替青霓掖严实,说道:“你再睡会,等我回来我们再说话。” 慕伊刚走出房门,便看见素日在厨房忙活的小丫头在院子里站着。一见到慕伊,丫头便说:“慕伊姑娘,少爷吩咐我以后每日将早膳放在院里的偏房,请姑娘去那用膳。” 张愔想的周到,昨日就安排了厨房准备慕伊的早膳,且送过去,让慕伊省些麻烦。同时,张愔也吩咐下人将院中的偏方改成饭厅,以后青霓也可以在院里用膳,不必去前院。 转眼间慕伊在仁善堂学了七八天,将库房里的药材认识全了,还将每种药材的功用背得滚瓜烂熟。这天,甘草陪江老先生出诊了,只有甘松一人在药铺,有时忙不过来便让慕伊帮帮忙。 慕伊从库房拿出药材补充,便问:“师兄,还需要补充别的药材吗?” 甘松一边抓药一边说:“没有了。” 慕伊见他忙个不停,便站在边上也不回去,等甘松没那么忙了便说:“一会我可以帮你抓药吗?” 甘松忙活的手都停下来了,明显楞了下然后继续忙活,并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一旁来抓药的人厉声道:“这个小女子在这做什么?还说什么抓药?她怎么能抓药呢?要是抓错了可是会吃死人的,人命关天啊!” “对啊!仁善堂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子啊?是江大夫的孙女吗?看着不像啊!”另一个抓药的说。 “哎呀,一看就不懂什么医术,这是拿我们的命开玩笑呢!”众人都开始抵制。 一席话说得慕伊涨红了脸,慢慢的泪水便蓄满了眼眶。她从来不知道被别人质疑和不认可的心情是这般难受。她努力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甘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铺子里排队抓药的人,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从门外传来一把陌生的男声:“既然在仁善堂做事,我相信她肯定有医术。江大夫不会把毫无医术的人留在这。” 众人把目光移到说话人身上,是一位锦衣华服、丰神俊朗的公子,也不知是谁家的,生得一表人才。 慕伊从模糊的泪光中依稀辨得是梁文堇,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 梁文堇走到慕伊面前,认真的说:“姑娘,可否替我抓一剂医治风寒的药。” 慕伊愣住,痴痴的看着他,好像很久很久没见他了,想必离开的这段时间很是辛苦,都清瘦了很多。 “姑娘,我相信你的医术,请你替我抓药!”梁文堇又一次说。 慕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见到梁文堇的瞬间释怀了,她笑着说:“好,我替你抓。” 其余众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画面:慕伊抓药,包好后交给梁文堇;梁文堇将银子给甘松,然后从容的离开。 其他人仍不敢让慕伊抓药,却也没再说什么。慕伊又回到了库房。 稍晚点的时候,甘松照例去库房教慕伊一些医学知识。在这过程中,甘松说:“方才向你取药的男子与你是旧相识?” 慕伊点头笑道:“是啊!”忽然又觉不妥,便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们事先可没有说让他来找我取药啊!” 慕伊担心甘松以为她是故意让梁文堇来扮演取药的人,而且他看出来了说不定别人也看出来了,那以后只会更不信任她了。 “凭你们的眼神,你见到他之后神情全然不一样了。”甘松仍旧淡淡的说。 “是吗?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哎呀,我不想大家误会,以为是我指使他这么做的。”慕伊脑海里想的全是大众对她的印象,而甘松显然和她说的不是一件事。 “那他和你是何关系?”这句话问出来,甘松自己都吃一大惊,脸上却是风平浪静,毫无任何情绪的变动。 慕伊亦是一愣,“为什么这么问?”其实甘松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问。 “若他和你是未婚夫未婚妻的关系,那他的话自然不会被他人信服;可若只是相识一场,那他的话还是有人会信的。”甘松解释道。 慕伊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是相识一场!”随后又补充道:“朋友吧,我和他是朋友。” “嗯!那就好。以后我会给你机会表现,让他们对你有信心。”甘松云淡风轻的说。 “没事,以后再想办法怎么让他们对我有信心吧,我现在该回去了。”慕伊说到此处想的正是梁文堇,她知道梁文堇肯定在等她,然后他们还要一起誊抄《喜闻闲言》。 甘松见她头一次迫不及待的想回家,心里竟有一丝不轻易察觉的失落。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更觉烦躁。他向来冷淡,对什么都是一样的态度,可自从慕伊来到仁善堂,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一些变化。 慕伊素日都是走路回去,今日却乘了辆马车,只想快点回到家。 痴男怨女 http://.biquxs.info/

果然,张愔、青霓、梁文堇坐在院里有说有笑。慕伊几乎是跑到院里的,然后才慢慢走近。青霓侧过头,笑道:“我们慕伊回来了,我就说今儿会回来得早一些吧。” 青霓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得意还有一丝深意,看见慕伊假装淡定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心里念了声:傻丫头! 张愔笑道:“是,你说得对!”随即转头吩咐家仆,“可以传菜了!” 梁文堇一直看着慕伊,却又什么都不说,直到慕伊走到跟前才说:“在仁善堂学习累不累?” 慕伊牵起一抹笑:“不累!” 张愔起身,“走吧,我们去饭厅坐着,一会边吃边聊。” 四人移步到饭桌边依次坐下,待丫头们传完菜离开之后才说起誊抄《喜闻闲言》一事。 “你买的纸都放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慕伊看着梁文堇问。 梁文堇笑道:“为掩人耳目,我把它们混在我的衣物中用五个箱子装着的,就跟码头拉货物的一样。” 青霓惊讶道:“五个箱子装?你一共买了多少啊?会不会数量太大惹人注意?” 梁文堇解释说:“共计上万张纸,分别从二十个城镇买来的……” 慕伊听到这忍不住打断,她疑惑问道:“你哪有那个时间去二十个地方?” “我找了十几个小厮,分别派遣他们去大盛各个方位的城镇买纸张,每个小厮负责购买五百张纸,只代劳他们跑腿。我想,这并无可疑之处。”梁文堇见大家都认可的点头,继续说道,“我算了账的,青霓写的《喜闻闲言》一共二十页,一万张纸也才写出五百本,一个地方至少要发五十本吧,这样也就才发十个地方。” 张愔无奈的说:“主要是我们一共就只有四双手,五百本虽不多,却也要我们花不少时间了。何况我和慕伊还要处理别的事。” 慕伊想了想,下了决定:“我这段时间就不去仁善堂了吧。” “你要和江老先生告假,除非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江老先生决不允许你再回去,就算是我去求情。他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人,所以他的弟子虽多,得他真传的却没有几个,因为没几个坚持下来,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样。”张愔劝了下。 慕伊听了又有些犹豫,学医真的是她真心喜欢做的事情。 “你还是继续学吧,等你回来晚间无事便抄写。我们也不赶进度,最多就是《喜闻闲言》迟些日子问世。”梁文堇见到慕伊的神情,便出这个主意。 青霓笑着说:“就这么定了!有事的人尽管忙自己的事,我是最闲暇的,一日抄写三本应该没问题。” 张愔却道:“都说不急了,你给自己定下‘一日三本’的目标作甚?手是不会累的吗?” “是啊,姐姐,你就会为难自己。”慕伊也跟着心疼。 青霓不禁笑了,妥协道:“好好好,听你们的,我慢慢写,每日不拘写多少。” “看样子,当由我每日抄写三本。”梁文堇忽然说道,像受到极大的委屈。 慕伊等疑惑的看着他,静默了一会,四个人都笑了,畅怀大笑。 虽则这么说,每个人却是毫不松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慕伊照常去仁善堂学医,晚间回来用过晚膳就开始抄写,有时到了亥时三刻都不去睡。,还是在青霓的再三催促下才上榻的。 青霓素来醒得早,等慕伊离开房门她便披衣汲鞋坐在书桌前开始誊写,写累了便去前院陪晓柔说说话,一日也能抄出两本或三本。 梁文堇无事,索性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抄写,每日也能抄写三本。 张愔则太忙了,等处理完一切的公事、私事,剩下的时间最多抄写十页。 这一日,青霓刚抄写完一本,瞬觉手臂酸疼,手指也有些伸不开。她放下笔揉了揉手,便往前院走去。走至正房,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唯有鸟叫声萦耳。丫头小声说:“姑娘,少夫人正在歇午觉。”青霓点点头,知道此刻不便打扰,于是又走到东厢房,梁文堇所在处。 听到敲门声,梁文堇也不放下笔,只喊道:“请进!”略抬眼看了一下,微笑道:“我就猜到是你。” 青霓笑着走进,“你也太用功了,连开门的时间都省下来,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梁文堇立即停下笔,哈哈大笑道:“你看,一听你这么说我立即就停笔了。” 说话间,青霓已走至桌案前,就势拿起梁文堇写的看起来,赞赏道:“嗯!写得不错!非常工整!” 梁文堇自嘲道:“也只有工整了,我不像你和张愔,写字毫无笔锋。为了工整些,又要和平时写的不一样,我写得可慢可费劲了。终究也只能这样了,想再好点也是不能了。” “你现在说话也太自谦了,和初认识你时完全不一样。”青霓忽然认真说起来。 “转眼间我们相识都快两年了,怎么能不发生变化呢?”梁文堇发出一声感慨,顿沉默了一下又说道,“近二年来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虽短短两年却觉得历经半生。” 青霓盯着梁文堇,发现他眼底藏着的沧桑,忽觉得有些难过。从认识梁文堇起,他就一直在帮她和慕伊,可谓是推心置腹,两肋插刀,可她们却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他,竟不知他口中的‘半生’到底有些什么。 她犹豫了下方问道:“梁文堇,你可还记得我们在上京允闵王府有过的一次谈话?当时我被迫嫁往兰域,你对我说我们说不定会在兰域相见;你还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以为的家不是家……” 梁文堇沉默不语,缓步走至窗前。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只是想你知道,若你想说的话,我很乐意倾听。我、张愔、慕伊都是关心你的。”青霓真心说道。 梁文堇转过身,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嗯,我知道!”复又低落的垂下头,走到案几旁倒两杯水,端给青霓一杯。 青霓知道他的心思,接过水杯便说:“你为了慕伊背井离乡,离开上京数月了吧,你能放下你爹和你姐姐不管吗?” 梁文堇淡淡的说:“他们并不需要我,有我没我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样的。” “慕伊需要你?”青霓温柔浅笑。 梁文堇不答,只说:“等《喜闻闲言》誊抄完,我和你们一同派发出去后我就回家了。” “原来你是这样打算的?”青霓有些失望,直言道,“那你能放下慕伊吗?你走了,她怎么办?” “本就是我死乞白赖的跟着她的,我走了刚好遂她的愿。”梁文堇淡定的说出口,心里却明显感到痛。在上京时慕伊就明确拒绝过他,后来也是他跟着慕伊来到原城,这些天他和慕伊几乎没有见面……他愈发感到很多事都是天意,当初错过慕伊就永远错过了,不管王思轩在或不在,他都错过慕伊了。 “只要她好便好,她和你在一起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这样我也该回家做我的事了。”梁文堇在心里忖度了一番,终于下了决定。 “你怎么会这么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得清楚,慕伊对你有情,只是她觉得和你在一起就对不起王思轩,她过不了自己那关。你要是离开了,慕伊会很伤心的,仅仅有我她不会感到幸福。”青霓劝解道。 梁文堇并不相信,反倒说:“你别安慰我了,她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清楚。” 青霓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欸,你们真是……算了,我也不管你们!我只多说一句,你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门不闷吗?一会申时三刻去街上走走吧。” 梁文堇诧异的看着青霓。 青霓摇头道:“叫你去你就去,一会我让小瓶提醒你。” 青霓第一次感受到痴男怨女的可悲可叹又可歌可喜,转念一想,曾经的自己落在旁人眼中也是如此,不禁笑了起来。她慢悠悠的走至晓柔处,晓柔歇过中觉正在修剪花草,于是和晓柔聊了几句才回房。 梁文堇在小瓶的提醒下走出房门,溜达到街上,信步走至仁善堂。他在门外踌躇,半天不进去。 慕伊近几日累着了,在默记药材的时候竟睡着了,随意的歪在椅子上。 甘松见铺内无人,便拿着自己早晨出去采药时戴的披风盖在慕伊身上。慕伊没有睡踏实,稍一惊动便醒了,她猛然一动,披风掉在地上。 慕伊和甘松便都弯下腰去捡,不注意两个人的头碰到了一起。“哎哟!”慕伊喊了一声。甘松立即扶起她,问道:“你没事吧?” 慕伊揉了揉头,又蹲下去将披风捡起递给甘松,笑着说:“谢谢师兄!” 甘松注视着她,半晌方说:“你头还疼吗?” “一点都不疼!”慕伊云淡风轻的说。 “哎呀,哥哥好温柔啊!”从后门传进一把带笑的女声。这是甘松、甘草的妹妹百合在说话。慕伊已经见过她,是一个长相清秀甜美,性格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却十分老道。 甘松见到百合,厉声道:“别乱说话,回房去!” “好凶啊!”百合跑向慕伊,撒娇道:“慕伊姐姐,你可要帮我!” 慕伊“呵呵”一笑,回身收拾书。 这一幕偏巧被走进铺中的梁文堇看到,心中五味杂陈,转身便走。 撮合 http://.biquxs.info/

“公子,你是来抓药的吗?”百合忽见一个背影,便喊了声。 梁文堇没想到会被叫住,有些尴尬的转身。百合目不转睛的盯着梁文堇看,身材修长、面貌俊朗的梁文堇让她挪不开眼。她又有些害羞,低下头复又抬眼。 慕伊也转过头,抬眼一看,略有些惊喜的问:“你怎么来了?” 梁文堇淡淡的说:“我出来走走,经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做你的事吧,我也该回去了。” “哎,等等!”慕伊侧着身从狭缝中走出来,“正好我也该回家了,我和你一起吧。” 甘松不知何时已恢复了往日冷峻严肃的神情,默默走到药柜前有条不紊的将药包好……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将目光移至门口。百合不知何时凑近,痴痴的问:“哥,那个人是谁啊?” 甘松收回目光,淡淡的转身淡淡的回了句:“慕伊的朋友。” 百合绕到甘松面前,追着他的步伐问:“还有呢?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哪家的公子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呢?” 甘松不得不停下,垂下目光盯着她说:“我不清楚。”他注意到自己妹妹的眼睛里有隐藏不住的娇羞,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便厉声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百合委屈的撅嘴,“哼”了一声,眼眶含泪的就跑走了。 回张府路上,慕伊主动开启话题,“今日抄写多少了?” “不多,今天应能完成两本。”梁文堇淡淡的回应,他脑海里甘松和慕伊在一起的画面挥之不去,把他的心神一下子就打乱了。 慕伊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怪怪的,也说不出具体哪里有问题,只得试探。“抄写很累吧?我一日也写不了多少,都是你和姐姐在写。” 梁文堇反应了一会才回说:“你学医也挺辛苦,抄写的事理应交给我们。” 慕伊道:“话也不是这么说,这本该是我的事,与你不相干,你是为了帮我,而且已经帮了很多了,我怎么能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你呢?”慕伊是对自己给梁文堇带去太多麻烦而感到愧疚,对梁文堇充满了感激,才如此说。 梁文堇听了登时停下脚步,心里反复纠结一个问题,他很想问她,“在你心中,我是谁?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还需要如此见外吗?还是说,你至始至终都只当我是普通朋友?” 他纠结了很久,依然没有问出口,他怕他问了给慕伊压力,也怕他问了他和慕伊之间更尴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慕伊也停下来,转过脸看他,“你怎么了?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没事,刚突然想起某处抄写错了。”梁文堇岔开话题,胡诌了一个理由。 慕伊叹道:“这有什么的,一会回去改了就是。你别总想着那个事了,都快走火入魔了!”她逐渐放慢脚步,若有所思的说道:“等这件事完结,我也该有个新开始了!” 梁文堇在心中细细揣摩这句话,始终不解其意,只跟着说道:“是啊,是该有个新开始了。” 慕伊看向他,也在揣摩他话中的意思,心想:他想回家了吗?他是想回上京了吧。 两个人都不坦诚的和对方说话,将自己的真心实意收起来,反说些客套的虚言。两颗心没有靠近反倒越来越远,彼此误会。谈话进行不下去,只好沉默,沉默的走了回去。 用饭的时候青霓便觉得他俩怪怪的,气氛让她一度不敢多说话。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抄写去了。”梁文堇淡淡的说了句便走了,此时的他将自己的心绪全收了起来,不苟言笑,显得既深沉又冷漠。 青霓奇道:“他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慕伊莫名恼火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他又不关我的事!”说完便撒气的放下筷子,跑回了卧室。 青霓沉思了下,也走到卧室。她走进一看,慕伊正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床顶。 “有什么心事尽管跟我说。”青霓坐在一旁,细声温柔的说道。 慕伊没有答言,仍只是呆呆的望着。过了一会,一滴泪珠从慕伊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青霓见状立即走到慕伊跟前,蹲下身子替她擦拭眼泪,“慕伊,你别这样!梁文堇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慕伊摇头,难过的说:“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他好冷淡,让我觉得好陌生,明明站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他好遥远……” “慕伊!”青霓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让姐姐去和他说!”青霓转身就走,被慕伊拦住,“你说什么呢?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和他只是朋友,凭什么要求他对我一直保持热情,应该这么说没有谁能按自己想要的去要求别人。” “你在说什么啊?你根本不需要要求呀。放心,他永远都不会对你冷淡的!”青霓又替她擦擦泪,无奈的说,“我都不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 “王思轩从没有给过我这种感觉,他一直都坚定的无微不至的守在我左右……我想他了!”慕伊缓缓道出心里话。 “不能这么说。王思轩是王思轩,梁文堇是梁文堇。他们的性格和处境完全不一样!”青霓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不明白慕伊的心思,她从头到尾只喜欢一个人,她不明白慕伊对感情转变的忐忑、纠结、犹豫等诸多情绪。 虽说不能比,不用比,可直接感受者是慕伊,她切实的体会到那些不同,所以她伤心,她不确定,她畏惧迈出那一步。 慕伊沉默了好久才说:“我现在很乱,让我冷静想想。” 青霓闻言默默退了出去,直奔张愔的书房,想和他聊聊。 张愔正专心致志的处理公文,听见敲门声,问道:“谁?” “是我!”青霓答言。 听出青霓的声音,张愔严肃认真的神情展露笑意,立即起身,一边说:“快进来!” 青霓走进,见到书案上还累了一叠公文,便说:“打扰你了吧,我待会再来。” “不相干,你坐在这陪我吧。”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书案旁的椅子前,让她坐下,“你在这坐着,闷了可以和我说话。对了,你想看什么书?” 他走到书架前,挑选起来。青霓也跟过来,笑着说:“我自己找!” 张愔轻抚了下她的脸蛋儿,转身投入到工务当中。青霓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偷偷看他,她喜欢他认真专注的模样。 夜里的风吹得人发冷,青霓坐在椅子上不自觉的耸起肩膀,一只手抱住自己。张愔抬眼看见立即起身关窗,又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嗯?”青霓的目光从书上转移过来,诧异的问:“你做完事情了?” 张愔点头,“差不多了。”他挨着青霓坐下,搂住她,将自己的脑袋靠着她的脑袋,如释重负的闭上眼睛,享受的说:“做完了事情就可以抱着你的感觉真好!” 青霓慢慢合上书,也静静的享受这一刻。 “对了,你过来找我是想和我说什么吗?”张愔仍闭着眼睛,慢悠悠的问。 “就是慕伊和梁文堇的事,我看他俩都绕到死胡同里出不来了,不像是和对方较劲,都在和自己较劲,我看着干着急,想问问你有没有主意。”青霓叹息说道。 张愔睁开眼,看着青霓说:“感情的事旁人还真无能为力。你也别着急,我看得出来他们天生一对,互相躲不过的,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青霓忧心道:“我觉得现在的他们处于一个关键时期,有可能在一起也有可能就此错过,我不想他们错过,更不想他们再多走‘冤枉路’。再说了,我看见慕伊流泪心疼呀。” “我知道,我知道!”张愔将青霓搂在怀里,想到一个主意,“要不我们‘加把火’,给他们一点刺激?” 青霓抬头,疑惑道:“什么意思?” “你过几天跟梁文堇说,江大夫有意撮合慕伊和他的孙子,希望慕伊成为他的孙媳妇。” “为什么偏偏是他家?” “现在慕伊在他家做学徒啊,合情合理。你就和梁文堇说,江大夫和我谈过了,就看慕伊的意思。” 青霓担心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弄巧成拙呀?万一吓跑了梁文堇,他直接放弃了呢?” “你太不了解男人的心理了。你放心吧,梁文堇一定会找慕伊问清楚的。他们俩只要开口说起这个话题自然就解开心结了。”张愔自信的说。 “是吗?我还是不放心……真的有用吗?” 张愔解释道:“他们两个现在都不肯将自己的真心说出来,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梁文堇,只要他在意必会心乱,心乱了必会真情流露,而慕伊这边我觉得只差梁文堇向前一步。” 青霓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揶揄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为了‘情感大师’!” 张愔宠溺的捏了下她的鼻子,不正经的说:“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了。”说完,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恢复正经道:“我和你走了许多冤枉路,我回想起那时的自己,皆因顾虑太多,才迷失了自己的心。所以以过来人的身份看待慕伊和梁文堇,思路就清晰了很多。” 青霓抱住他,动情的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就这样直到老去,直到死去。” 张愔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吻下去。温柔的吻传递着深情。 忽然,张愔停下,懊恼的说:“哎,失策了,我怎么听了你的话呢?” “什么话?”青霓不解的看向他,眼神里还有一丝未抽离的情丝。 张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饶有意味的说:“不该听你的话推迟成亲的日子,就该早早的行礼。这样今晚就能名正言顺的留下你了。” “留下我?”青霓嘟囔一声,很快反应过来,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瞬间红了脸。张愔这时又靠近一步,衣裳几乎与她贴在一起。他抓住她的手,近的能感受到彼此强烈的心跳,又说,“你不能让我一直回忆那一夜。” 青霓羞得面红耳赤,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我们该创造新的回忆了!”张愔凑在她耳边,低沉的嗓音似挠在她的心上。 青霓直觉浑身瘫软,再无半分抗拒的力量,腿也不听使唤的呆住。张愔吻了下她的脸颊,笑道:“你再不走我可真不让你走了!” 青霓定了定心神,半晌方一边说“讨厌”一边离开。 伤心人 http://.biquxs.info/

又过了十来日,慕伊仍旧早出晚归,而梁文堇闷在房里抄写《喜闻闲言》,晚膳也不出来吃,只吩咐仆人将饭菜端进房内。 对他们二人逃避的举动,青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只怕再这样下去,他们那还不算稳固的感情会被摧垮或是消磨殆尽,于是她准备按张愔说的做。 这天下午,她去到梁文堇的房间,先是调侃道:“《喜闻闲言》又不急于一时抄完,你又何必‘头悬梁锥刺股’?” 梁文堇头也不抬,握着笔的手仍旧奋力书写。他淡淡道:“早点抄完也算了结一桩事,我就该回去了。” “何必呢?”青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怕人走得了,心却走不了。” 梁文堇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想讨论这件事,于是不答言,沉默不语。 “转移注意力有用吗?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青霓问道。 梁文堇手中的笔不由得顿了一下,复又快速的抄起来。有关慕伊的思绪一下子涌了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脑海,于是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心中默念眼前的文字。 青霓无奈道:“看来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劝说什么了。见你如此,我想有个消息告诉你你也无所谓吧。江大夫替他的孙子甘松向慕伊提亲了!” 这时,梁文堇手中的笔停了,墨水浸透纸背。仅停顿一会,他又像没事人一样写起来。 “江大夫素有威望,在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亲自对张愔说,张愔也不好直接驳回。其实,这主要还是看慕伊的意思,张愔拿不准便问我。”青霓缓缓说道,“我现在也糊涂了,不明白她的心意,她也不和我说心里的想法。如今每日早出晚归的,想和她说几句话也不能。” 青霓暗暗打量,发觉面不改色的梁文堇眼神早已涣散,根本不似表现出来那么无动于衷,心想已中计,于是继续“添火”:“你知道,我心里自然是希望你和慕伊好,可既然你们都没有这个想法决心放下,我也不会勉强,也许你们就是有缘无份吧!那位甘松,我听张愔说长得一表人才,医术出众,人品卓然,慕伊若和他成亲,余生也会过得不错。你既对慕伊无意,就祝福她吧。” “好!她若认可他,我肯定祝福!”梁文堇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很淡,却包含着浓浓的悲伤。 青霓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做戏要做全套,于是以张愔的名义下帖子请甘松晚上到府用膳。小瓶去送帖子的时候正遇上慕伊。慕伊正在抓药,见是小瓶意外的问道:“是姐姐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小瓶摇头说,“我是替张大人来的,他让我请甘松公子今晚过府一叙。” 甘松在旁听到倍感惊奇,心道:两家虽素有往来也是父辈和祖辈的事,他们私下从无往来啊。当他看见慕伊的时候又想:单只请他一人,难道是有意撮合他和慕伊? 想到这,他一本正经的脸上眼角眉梢处悄悄挂上了笑意,“多谢张大人的邀请,我今晚就打扰了。” 慕伊笑道:“那一会我们把铺子收了,一同过去吧!” 甘松亦觉慕伊和他日渐亲密,况且她每每都是微笑示人,对他的话没有不从的,心里便生出一股傻意,自己想象出和慕伊和睦的夫妻生活。以前没有这样确切的想法,现在却打定了主意。 张愔一回到家,青霓便把以他的名义邀请甘松一叙的事说了。张愔觉得不妥,要邀请也该邀请他们一家才对,也可以说是感谢他们一家对慕伊的照顾,单请一人就不好说了。 青霓懊悔道:“我怎么没想到啊!这下不会多生枝节吧!” 张愔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事,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没过多久,慕伊便和甘松一同回来了。慕伊先到后院见青霓,甘松则去了正厅,和张愔说话。 “姐姐,”慕伊找到青霓便问,“你知道张大哥请甘松师兄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青霓故作疑惑的问:“张愔请甘松来家里吗?” “你不知道?”慕伊真真疑惑了,“是小瓶亲自去送的帖子呢。我还以为张大哥下帖子的时候正和姐姐在一起,才会让小瓶跑一趟!” 青霓反应过来,立即说:“哦,想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张愔认为你在他家做学徒,受了他们一家人的恩惠,所以想请他们一家人吃饭。”青霓暗暗偷笑自己,不删说假话,差点就露馅儿了。 “那小瓶定是传错话了。”慕伊的语气透出一丝烦恼。 “也没什么吧,下次再宴请他们一家人就是了。总归是要多次感谢他们的。”青霓轻松的说。 “我在想,张大哥既是替我感谢,我也应该陪坐的,这样才显示出诚意。可甘松师兄毕竟是男子,一同用膳又有些……我怕惹人误会。”慕伊为难的说:“姐姐,要不然你陪我一同去好了?” 青霓心想:大家一同用膳更显得亲密,梁文堇知道了肯定会更着急。她笑着打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会误会?” “哎呀!”慕伊急了,“你是我姐姐,难道你不出面感谢他们吗?” 青霓笑道:“看你这着急的模样!我自然是要感谢他们的,不过逗你玩罢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那呢!” 正说到这,张愔便打发了人来请她们过去用晚膳。青霓满意的想道:张愔把什么都想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青霓和慕伊一到饭厅就见到张愔和甘松已坐好等她们了,立即行个便礼入座。 “真不好意思,让甘松久等了!”青霓客气说道。 “我们也是刚坐下……”甘松犹豫的看向张愔,他大概猜到说话的人是慕伊的姐姐,可不清楚她和张愔的关系,故而不知如何称呼。 张愔领会,介绍说:“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也是慕伊的姐姐。” 甘松心感惊奇,因为他知道张愔已有了妻子,对“未过门的妻”这样的称呼很是不解,难道慕伊的姐姐还能是第二位妻吗?他自然不会将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只回道:“姑娘有礼!” “再等一人我们便可传菜了!”张愔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家仆走进来,“大人,梁公子说自己身体不适不便前来。” 青霓知道,张愔是特意让人转告梁文堇,甘松来家里这个事情;也知道梁文堇并非真的身体不适,只是心里不适罢了。 张愔道:“那请郎中看过吗?近来天气转凉了,尤其是夜里风大,恐怕是患了风寒!” “风寒可大可小,若不嫌弃,我可以去看看。”甘松道。 仆人却说:“大人,梁公子特意嘱咐我,让我转达:他只想聚精会神地做他该做的事,身体无大碍,可以自行调养,不需要大人担心。” 青霓忍不住叹息:“近来他不分昼夜的做事,可能是太累了!我们就先用膳吧,明日我会去看看他的。” 慕伊在旁什么话都没说,脸上的神采却一点一点的消失,无精打采的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张愔举杯道:“我知道当初让江爷爷收下慕伊做学徒也是强人所难,慕伊这段时间在你们家定也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感谢你们一家人,只是我官务缠身,总腾不出时间,今日也只是忙里偷闲。本想宴请你们一家人,只是今日太匆忙,怕薄待了江爷爷,故此先邀请你,下次再宴请你们一家人。” 青霓听到不由得嘴角上扬,他在不知不觉中解释了为何今日只请甘松一人的事。 甘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又流露出失望、失落的表情。他淡淡的说:“太客气了!慕伊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也帮了不少忙!” “那也是你们教得好!我替她谢谢你们,先干为敬!”张愔豪气的说。 甘松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憋着股闷气,无处发泄,只有连连喝酒。青霓看着不对,便向张愔使眼色,张愔领会,悄无声息的撤下酒壶。 甘松素日不大喝酒,酒量小,这一晚连喝几杯,心中又藏着事,很快就醉了。 张愔派人扶着甘松出门,慕伊和青霓一直跟着众人走到门口。甘松被搀着上了马车,忽然又转身跳下车,摇摇晃晃的走到慕伊跟前,握着她的双肩,没头没脑的说:“我们一起走!” 这句话令慕伊、青霓、张愔三人大吃一惊,慕伊还没回过神来,甘松已伏在她的肩上。 青霓和张愔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原来甘松早已喜欢慕伊,这便解释了甘松今夜的怪异举动。两人事后也后悔将甘松卷进来,只怕成全了梁文堇和慕伊又伤了另一个人的心。 其他人重新将甘松扶上马,慕伊尴尬的转身,苦笑道:“真是喝醉了!”说着便各自散去。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他们的身后,看着这一切时流露出的落寞的眼神和转身离开时的落寞的背影。 有情人终成 http://.biquxs.info/

这一夜,慕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仍是睡不着。她披着衣服走出房门,先是在院子里踱步,走着走着便出了院子站在了梁文堇的房门口。圆圆的月亮照着大地,树影微晃,四周静悄悄的,静得听得见自己每一次的呼吸声、心跳声。 呆了半晌,慕伊忽感到自己的腿发麻,于是慢慢转身往回走。这时,却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她转身,梁文堇的脸意外又不意外的出现在她眼中。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她脑海里想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好久不见。 她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呢,她也说不上来。在这月色如洗的夜晚,在这心神荡漾的时刻,她有一种想奔向他、拥抱他的冲动,最终还是迈不开步子,甚至她有很多话想说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梁文堇这一晚也是睡不着,月光透过纱窗将书桌上的字迹照得清清楚楚,他便反复地默念那几行字,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窗上。慕伊在外站了多久他便凝望着纱窗上的身影多久。他期待慕伊能敲门,最终却看到转身离开的身影。他还是没忍住,几乎是冲下床打开了门。 “你怎么在这里?”梁文堇充满期待的问。 “睡不着,出来走走。”慕伊回答道。 “今日有客来,你们用膳很开心吧?”梁文堇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或许这个问题早已经在他心里盘旋很久了,终究是脱口而出了。 慕伊眨眨眼,虽不十分清楚他口中的“开心”指的是什么,大概也体会出他的心理,便不自觉的解释:“是张愔邀请他来的,张愔为了我邀请他,我自然该作陪。” 她自认为解释得很清楚了,哪里知道青霓日间对梁文堇所说的话,所以也不明白在梁文堇听来却是另一层意思。梁文堇犹豫半晌方开口问道:“那你们谈得怎么样?” “谈得怎么样?”慕伊不解的自问一句,然后才回说:“甘松师兄本是个进退有度、通文晓理之人,整个晚膳的氛围还不错吧。” 梁文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仿佛心跳也停止了。他呆呆的问:“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慕伊完全没感受到梁文堇的神色、语气变化,她还在纠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是假意说“我漫无目的的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了”还是说“我想问问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看郎中”。 她正纠结之际,梁文堇开口了,“其实你不必开口,我也知道。” 你是专门来知会我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跳到了梁文堇的脑海。 慕伊觉得越聊越糊涂了,“你知道?” “刚才你们送甘松的时候,我看见了。甘松应该是个很好的人,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的。我祝福你们!”梁文堇忍着心痛说出这番话。 慕伊完全被绕晕了,反应了片刻才缓过来,听见他这番话也明白他放弃她了。她知道梁文堇是看见了甘松伏在她肩上的画面误会了,但他怎么能误会呢!大家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彼此的脾性吗!换作王思轩,他一定不会误会。 她也懒得解释,她用不着跟他解释什么……她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却在转身的时候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握着王思轩留下的扇子发呆。这一夜彻夜未眠。 翌日,青霓望见她红肿的眼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答言,只顾洗漱,早膳也不用就急急的出门了。 青霓在她走后实在不放心,便急忙洗漱,穿戴整齐之后去找梁文堇。她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应,心里更觉不安,也顾不上礼数了直接推门而入。 屋里整洁如常,只是没有梁文堇的身影,显得空荡荡的。 梁文堇走了! 青霓看见桌上放着满满当当的《喜闻闲言》,不禁叹道:这段时间他写了这么多,难道不眠不休吗?可想而知他心里的苦闷。 青霓急忙让小瓶去大门吩咐门卫请张愔先别出门,她又三步并作两步的去往张愔用早膳的地方。偏偏张愔早已出门了。 青霓又吩咐小瓶去找慕伊,“你告诉她梁文堇走了,是因为我告诉梁文堇她要和甘松成亲了,他才会离开的。我现在去城外找他,定能追上,让她速来,不管怎么样至少该有个告别。” 说完青霓骑上马奔驰而去。 张愔正巧在城门巡视,青霓经过城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他了。她着急的说:“梁文堇走了,我们弄巧成拙了!” 张愔立即跳上马,和她共骑一马,片刻都不耽误。他执鞭后马儿跑的速度更快了,不过一会便看见前方骑着马的梁文堇的背影。他的马似乎也知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跑得并不快。 “梁文堇!”青霓看着他的背影,隔着几里也喊出他的名字。梁文堇勒住马绳,转身之际流露出的期待之意远大于意外。不过很快便是失落,他没有见到最想见到的人。 “你们又何必追来呢?”梁文堇故意隐藏一切伤感,微笑道:“我就是怕当面说再见。” “你就这么走了,还拿我们当朋友吗?”青霓一边下马一边说:“你是有不告而别的习惯吗?上次是这样,这次还这样!同样,你还有逃避的恶习!” 青霓很少疾言厉色,这次真的又急又气。梁文堇是她交心的朋友,再加上慕伊的关系,她已经拿他当亲人了。 梁文堇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自觉地垂下头。 张愔走到梁文堇跟前,拍了下他的肩,“这次你做得真不对!你心里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若你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很遗憾。” 梁文堇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后耸了下肩,叹道:“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局外人,因为跟着慕伊才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说呢!”青霓同样走到梁文堇跟前,真诚的说,“从我们认识以来,共同经历了多少事情,你真心对待我们,我们又岂会不知!我们如何待你,你又怎会不知?这些事还需言明吗?” 梁文堇感到忏愧,缓了一会才释怀道:“我明白的,只是……”只是他家中的各种变故以及与慕伊纠结的感情让他慢慢没了自信,总觉得自己是无关紧要的多余的人。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牵起一抹微笑,“好,我知道了。如今原城有两位知己!” “原城不仅有你的知己,还有……”青霓顿了一下,不知如何说起,最终还是诚实以告,“慕伊和甘松的事是假的,甘松并没有提亲,这些事是我编的。我本想撮合你和慕伊,没想到反给你们造成诸多误会。” 梁文堇听了先是窃喜,整个身体好像都松快了,不过很快又紧张起来,他淡定的说:“甘松没有提亲,不代表他没有这个想法。而慕伊也对她这位师兄赞扬有加。” “你别再固执了!心里有什么话就和慕伊说清楚吧。难道非要错过抱憾终身吗?”青霓劝道,“我虽不十分清楚慕伊的想法,但我肯定她对你有情。” 张愔也忍不住劝道:“你根本不用担心甘松,在我看来,你的对手只有早已不在人世的王思轩,而他终究不在这世上了,你又何必自困?” “我只是怕她再拒绝我一次。”梁文堇喃喃道,“或许时机未到吧,就算她对我有感情,可我知道她还不能接受我,所以我不想勉强她。” 话已至此,青霓再无话可劝,“你当真就回上京了?慕伊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要不要等等她?” “算了吧。”梁文堇苦笑道,“算了。”他再次上马,勒住马绳说:“再见了!”随即驾马离去。 张愔和青霓面面相觑,半天不言语,转过头又看向梁文堇离去的方向。 没过一会,慕伊便赶到了。小瓶告诉她的时候她正在抓药,一听见消息就什么都顾不了了,几乎是冲出去的。甘松见到她那般模样也是黯然神伤。他是个聪明人,见到这样的情形什么都不必问,那些心里的话也不必说出来。 青霓见到慕伊策马奔来,万分激动,喊道:“慕伊,他就在前面!” 慕伊点头,“哒哒”的马蹄声呼啸而过。 驾马骑行的梁文堇也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禁回头,他吃惊得松开缰绳,久久不能回神,险些栽下马去,因重心不稳还晃动了几下。 他下马,慕伊也下马,他站在原地,慕伊亦站在原地。 “我不会嫁给甘松的。”慕伊平静的说起,“姐姐是跟你说笑的,那些事是假的。我现在没有成亲的打算。” 梁文堇百感交集,一会欣喜一会失落,“慕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想说什么?” “你非得离开吗?”慕伊淡然道:“就算你要离开,我也不希望你是带着误会离开。” “纵使我有千百个要走的理由,在见到你这一刻就都消失了。”梁文堇说出心底话。她终于追来了,她真的追来了,只要知道她心里有他,他的心就能重新活过来。 慢慢地,梁文堇走向慕伊,走到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真诚的说:“我不想勉强你做任何事,也不需要你现在就完全接受我,我只想确认一点,你希望我留下吗?” 慕伊看见面前的梁文堇,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为她挡下一剑倒在她身上的样子,眼里全是自己的影子……此刻的梁文堇面容和那时一样憔悴,她心里止不住难过。泪水慢慢蓄满眼眶,情之所至,她一下子就抱住了梁文堇,带着哭腔道:“我要你留下!” 梁文堇欣喜若狂,复又感慨万千,用手轻轻环住她,温柔的拥抱。 不眠夜 http://.biquxs.info/

青霓和张愔看见梁文堇和慕伊两人共骑一匹马归来丝毫不意外。青霓笑道:“果然我们是不中用的,还要慕伊出马才可以拉回他。” 慕伊不好意思的笑了,朝青霓投去一记求饶的眼神。 梁文堇高声道:“今日我做东,一会我们去天香楼用膳怎么样?” 四人一行来到天香楼,天香楼的老板一看见张愔立即迎出来,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张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里面坐!”说着,转身吩咐道:“看茶!” 一个伶俐的小二带着他们进了一间厢房,四人随意坐下,青霓正巧坐在窗口的位置,她望过去对面竟是以前她在明月楼的房间,忽然想起白乐天在衙门说的话,便想到此时坐的位置便是当时白乐天坐的地方。 脑海里闪现出一幕幕过往画面,一时间悲从中来,心中涌出无限感慨,伤感不能自抑。但她努力平复下来,因为今日是为庆祝梁文杰和慕伊关系更进一步而来,大家都笑脸盈盈,她不愿扰了大家的兴致。 却不想这时,张愔默默的握住了她的手,好像她的心事他都知道,青霓会心一笑,是啊,现在还有什么可感伤的呢,有他在身边。 大家说说笑笑一阵,张愔方提议:“我们该把《喜闻闲言》发出去了吧?” 梁文堇立即附声道:“就是,我也正想说这事呢,眼看着就到深秋了,我们也该抓紧些。冬天大家的活动都会相应减少,围坐在火堆旁正好看我们的《喜闻闲言》,舆论才能发酵。舆论一旦发酵,上京那边知道后肯定会调查,或者不需调查都知道是我们做的,我们往后行事还是要低调些……” “低调什么?”慕伊不以为然,“我又不怕他,既然做了我就不怕认,大不了就是要命一条!只要真相公诸于众,还爹娘一个公道,什么都值得!” “我自然跟你想的是一样的,只是我们也没必要付出无谓的代价嘛。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生活才真正开始,我们要珍惜不是吗?”梁文堇小心说道。 张愔沉声道:“我赞同,我们都该珍惜。”他一边说一边看向青霓,青霓也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弯起,“好了,我们四人的心思还需分辨吗?大家想的都是一样的。继续说怎么分发《喜闻闲言》吧,我们要选出几个合适的地方,既要有阅读氛围,还要有交流场所,这是形成舆论的前提条件,另外,距离原城的距离不能太近。” “我早已想好了。”张愔刚说完,梁文堇跟着说:“我也想了几个地方,你先说,我们综合看看。” 最后商量决定,张愔有公务不能离开原城,梁文堇、慕伊、青霓去外地各大茶楼、说书坊等地分发《喜闻闲言》,慕伊和青霓结伴去稍近的城市,梁文堇一人动作快些负责远的地方。 商议定,吃过饭便回府收拾行李了。当夜,慕伊不知为何有些兴奋,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青霓打趣道:“也不知你的兴奋是因为梁文堇还是因为明日远行。” 慕伊娇憨的翻了个白眼,不回答。青霓继续收拾手边的活儿。 过一会,小瓶进来说:“张大人在外面。” 慕伊笑道:“看,不止我一人睡不着吧。” 青霓起身,先是走到床边,轻轻的捏了下慕伊的脸才走出房门。她一眼便看到院中站立的张愔,张愔那坚毅的轮廓在月色的映照下添了几分温柔,她看了一眼竟有些害羞,便别开眼疾步走到张愔的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青霓问道,“还有什么不放心要嘱咐的吗?” 张愔牵着她的手,认真说道:“当然不放心!如今这世道还不太平,何况你和慕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远门,我自是不放心!” “你也别小瞧我们,我和慕伊都经历过漂泊于世、无依无靠的日子,如今不过是外出数日,况又携手同行,这对我们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青霓充满信心,心中没有半分担忧。 “我就是不放心。虽然我们不想让别人掺和进来,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想派个可信之人随行保护你们。”张愔坚持一定让霍御飞跟去。霍御飞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只会死守他给的任务;再则,青霓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路上不会太拘谨;最重要的是他武艺不错,一般的小毛贼都近不了他身,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青霓拗不过只好答应。 “现在你放心了吧!”青霓的语气颇有些无奈,实则很开心他如此着紧自己。 张愔停下脚步,看着她说:“等你回来,我们正式完婚。”他嘴角眉梢都带着幸福的笑意,说的轻声却充满坚定。 青霓望着他的眼神,心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她微笑着点头。张愔揽她入怀,深情的亲吻她的额头。 青霓回房见慕伊仍未睡着很是意外,她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我以为你都睡着了!” “姐姐,你只要情郎不要妹妹我了!”慕伊突然撒起娇来,在床上翻滚。青霓被她逗得直笑,“装什么疯!” “我现在讨厌张愔了,一天没事就跑来找你,霸占我和你的时间……”慕伊故意这么说,和青霓逗话,只是没想到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小瓶在外说:“梁公子来了。” 青霓忍不住笑起来,也学着慕伊说:“你出去吧,帮我转达句话,我讨厌他了!” 慕伊撅着嘴翻身道:“就说我睡下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青霓走过去拉她起身,催促道:“快点,别让人家等久了,到时心疼的是谁。” 慕伊不好意思的起身,不知为何有些拉不下脸,还犟着说:“我是看你的面子上才出去见他的,本来都要睡了。” 青霓配合说:“是是是,谁说不是呢?你看在我的份上见见他吧。” 慕伊嘴上虽这么说,穿衣裳的速度却是很快,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走。青霓瞧见直叹气。 梁文堇这一天都处在兴奋和欢喜中,他脑海里全是慕伊,全是她留住他的画面,本是难舍难分之际,偏偏第二天就要分开一段时间,他担心过一段时间后慕伊的心思又变了,其实他是很不愿意分开的,但正事要紧。 今夜用过晚膳后他一直在找机会与慕伊单独相处,老天却不成全他,不是这有事就是那有事。早在张愔来的时候他便来了,可见到张愔与青霓卿卿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便走到别处逛了逛,如此在外已待了很久了。 此时他欢喜的看着慕伊,一时想不到说什么,便沉默的看着她。 “把我叫出来,却又不说话!”慕伊心里明白着呢,只是嘴上不饶人,“没话我就回去了喔!”梁文堇一听急得立马抓住她的手,“等等,慕伊!” 慕伊刚转身又被拉回来,与之四目相对,不知不觉脸开始发烫。 “我就是想见见你!”梁文堇真情流露,他决定再不隐藏自己的情感,免得又闹出误会。 慕伊这下脸更烫了,她想幸好夜深了,脸红也看不出来。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今天不是见了很多次吗?” “不够,远远不够,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惜明天我们又要暂时分开了。我现在就开始想念你了,都不知怎么熬过接下来的日子。如果明天我们不走,我们可以一起去郊外骑马,抓鱼,互吐心事,我想从头跟你说我所有的事。”梁文堇直言道。是啊,他的心事,他的秘密,他终于要说出来了,而且是对她说。 慕伊望着他诚挚又认真的眼神,也正经起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呀,等回来我们就去郊外,把你刚说的那些都实现!” 梁文堇笑了,开心的笑了,慢慢牵起慕伊的手,在手指碰触的一瞬间,心里荡漾起说不出的微妙感,他察觉出慕伊好像有退缩的趋势,于是缓了一会,两人最终十指相扣。 “牵起了,我就永远都不会放开了!”梁文堇看着慕伊,说的十分坚定。 慕伊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心里感到温暖和喜悦。 “慕伊,我好担心你们啊,想想要不我一人去分发《喜闻闲言》好了,你和青霓就在家。”梁文堇也在担心两个姑娘外出的事。 “没事的,我和姐姐就去近处而已。你一人做所有的事目标太明显了,不是你说的要低调吗?况且我和姐姐又不是没有生活能力,别忘了我们都是经过磨难的!”慕伊说着说着还流露出几分侠气。梁文堇觉得她可爱至极,情不自禁的摸了下她的头。 梁文堇无奈道:“怎么办,我还是觉得舍不得!” 慕伊忍不住笑起来,“我好像不认识你了。请问,你是梁文堇吗?” 梁文堇不解何意,愣愣的看着她。 “好了,夜深了,明天一早我们都要启程,赶紧回去休息吧。”慕伊并没有告诉他,他这个样子让她想起王思轩了。 梁文堇不舍的点头,“嗯,是该休息了!你赶紧钻进被窝里去!”他松开她的手,目送她进房。他有些失望的,慕伊与他始终差点亲密感。他惆怅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在想怎样做才能让慕伊全心全意的接受他…… 而慕伊回到房间,和青霓闲话几句便躺下,脑海里不是梁文堇就是王思轩,她总是放不下,觉得自己接受了梁文堇就对不起王思轩…… 至于张愔和青霓,同样没有睡着,他们既为明日短暂的分别感到不舍也为之后的婚礼感到兴奋,一来二去无心睡眠…… 又一场大火 http://.biquxs.info/

翌日,四人按计划进行:张愔去城门和往常一样办公;青霓和慕伊一辆马车往城南走,霍御飞兼任马夫和保镖;而梁文堇一人一辆马车往城东走,兵分三路。临行前,张愔和梁文堇对青霓、慕伊嘱咐了又嘱咐,直到霍御飞斗胆提醒“张大人,辰时快过了”,才结束了这依依不舍的临行话别。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张愔在府中日日夜夜为在外的青霓悬心。晓柔时常宽慰他:“张愔哥哥,青霓姐姐不过是远房亲戚家走一遭,不必挂心,她有自家妹子相伴想必也是自在愉快的,再则有霍御飞随行左右,她们肯定会安全回来的!” 张愔默默点头,心想,她哪里明白他的担忧。 见张愔仍是愁眉不展,晓柔大方道:“想必是张愔哥哥太想念青霓姐姐了,张愔哥哥何不修书一封让青霓姐姐赶快回来。” “不必。”张愔抬眼看了下晓柔,一下子捕捉到她眼神里深藏的落寞,补充道,“我没事,青霓也自会把握归期的,你顾好自己便可,别累着!” 晓柔立即展露出笑容,眉眼俱笑,从心底笑出来,她已坦然接受青霓在张愔心里的位置,只要张愔明白她,给她些许认可和关心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人总是贪心的,满足后便会有新的不满足从心底滋生,就像晓柔这几日的心境。青霓不在,她可以单独与张愔用膳,张愔的心思也会多一点放在她那,比如张愔处理完公务不会立即去找青霓说话,而是去看看她或者在书房看书…… 这一切才是她心底的渴望,没有青霓的张府更像是她的家。 日子久了,晓柔开始夜不能寐,深夜里默默流泪,张愔与她虽有过几次同床共枕,但从未行过夫妻之事。即使做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她的张愔哥哥仍不属于她。 她想起不久前,她的爹娘特意带了一大堆补品来看望她。她好笑的说:“娘,我们哪里需要这些,应该是我给你们买才对。”她娘悄声问:“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晓柔不解道:“变化?没有什么不同呀。” “哎,那就是还没有怀上。你爹和我可是日夜都盼着抱孙呢。”周夫人言语间尽显失望。 一听此话,晓柔的脸瞬间红了,一是谈起这个话题有些不好意思,二则她还未经人事,根本不会怀孕,这事难以启齿,令她既羞愧又委屈。 见她低头沉默不语,脸颊绯红,周夫人便说:“这事也急不来,姑爷是练武之人,想来身体没多大问题,只是你,自小就弱不经风,你先调理好你的身体。我在仁善堂拜托江老先生开的方子,你吃了定管用。” 晓柔不好多说什么,只默默收下。当晚,她与张愔用膳时提起父母来过家里,张愔便问:“怎么不留在家里吃饭呢?” 晓柔道:“他们买了很多补品,顺道给我们带来,放下便走了。” 张愔顿了下,说:“是我疏忽了,应该常给他们送去些补品才是。”转念一想,他又问道:“不过他们为什么给我们带补品呢?你最近不舒服吗?” “没有,是……是娘误会了,她以为……是我身体不好的原因。”晓柔抬头看了眼张愔,又将头垂下,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半。 晓柔虽没有明说,不过张愔揣摩了这番话,又见她这副神情,话中意思已明白了。 是夜,张愔留在房中安歇,晓柔沐浴更衣后见张愔端坐于榻上,险些以为是幻觉,登时又开心又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说:“张愔哥哥,现在歇息吗?” 张愔点头,起身自褪去外衣,晓柔欲帮手,张愔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晓柔清楚的感知到和张愔之间横着一条界线,疏离感油然而生,不过张愔在她身边,那份疏离感便忽略了。她怀着期待的心情躺在床里面,转头默默注视张愔。 张愔从未想过让晓柔守活寡,既娶了她必定是要负责的,只是对她没有那个心思,便是睡在一张床上,也没有同房的想法。而现在,看情形,晓柔已有不满,只怕晓柔家里人若知道了会大闹一场。他慢慢走过去,躺在晓柔身边。 晓柔主动伸出手拉了下张愔的手,轻轻的喊了一声:“张愔哥哥。” 张愔偏头看向晓柔,圆月透过窗户微微有些光亮,她白皙的脸庞在黑夜中有一种朦胧感,即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能感觉到她正娇羞的期待着什么。此时温柔似水的声音响在耳边,张愔心有所动,翻过身抱住晓柔,亲了下她的额头。 晓柔又惊又喜,身体僵硬了一瞬。黑夜中,晓柔大胆的扬起脸,嘴唇触到张愔的下巴,复又慢慢的往上…… 这时,强烈的负疚感瞬间充斥在张愔的胸腔,他想到青霓会难过就抑制不住的难受起来,虽然娶晓柔是青霓的意思,可跟晓柔亲热还是觉得背叛了青霓,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张愔转过身,愧疚道:“晓柔,我有些不舒服,今天先休息吧。” 晓柔失落的望着他的侧脸,努力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落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张愔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伤了她的心,可他也无能为力啊,这一切都不是他故意为之,他也不知道这个局面该由谁负责,更不知该如何改变。 他抱住她,安慰道:“我们都好好休息,你这些天操持家里各种事也累了。” 晓柔努力淡定的应了声“嗯!” 快入冬了,不知不觉这一年就要过完了,天气越来越凉,尤其是早晨夜晚,张愔站在青霓所住的院子里,望着凋零的树木,感受着四面八方吹拂的凉风。忽然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是管家正三步并作两步的走来。 “少爷,有您的一封信!” 张愔接过,一看见信上的笔记,瞬间不淡定了。是青霓来信了,信上大致说了她们在外的经历,知道她们在外很顺利他也就放心了。张愔看着字迹有些许失落,他又重看了一次,似在找寻什么,终于…… 终于在最后几句话里找到了: 我和慕伊互相照顾,不用太担心;想想已离家一月有余,定下月初归;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张愔凝视着信纸,似乎能望见坐在书桌前写信的青霓,调皮的布下如此浅显的“藏头”:我想你!他不自觉的弯了嘴角,满足的笑了起来。 按信中所说,预计过两日就到家了,终于快回来了! 小瓶被刚才的说话声吵醒,蹑手蹑脚的起床朝窗外看,竟是张愔,他来做什么?只见他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信,一会呆一会笑,不知为何,她竟会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吸引,竟一直看着他,月光下、大树旁,张愔英姿挺拔,兼有翩翩少年的俊俏和铮铮少将的正气,确不失为美男子。 何况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渐渐明白青霓为什么会舍王爷而选他了。 夜深人静,张愔正要回房休息,似听见远远的有人声传来:“救命啊!失火了!” 好像外面出了什么事,张愔立即冲出大门,真的出事了,对面街一处房子着火了,火势眼看着越来越大,呼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张愔立即登上马欲过去了解情况,他挑了僻静的近路,在通往那条街的转角处与几个黑衣人碰了个正着,张愔出手极快,待黑衣人做出反应前,他手上的剑已飞了出去刺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肩上,他跃马跳过又一脚将黑衣人踢倒顺势拔出剑,整个过程行水流水,转瞬投身于与另外两名黑衣人的打斗中。 两位黑衣人的身手不错,张愔心想,若非他抢占先机只怕他们都逃脱了。张愔使出全力,黑衣人们也不示弱,幸好没过一会,在附近巡逻的卫兵赶了来,在他们的协助下,张愔终于腾出空专心对付一人,收拾了一个再收拾另一个就简单多了。 许是见识过了黑衣人的战斗力,卫兵们将三位黑衣人绑得异常牢固,一边绑一边说:“可别指望能挣脱这绳子,在我们张将军面前还敢放肆!” 张愔沉声问道:“那边的火是你们放的吗?” 黑衣人没有否认,只是不屑的扭过头。一个小卫兵见自家将军被怠慢反手一巴掌就呼到黑衣人脸上,厉声说道:“居然敢杀人放火!嫌命太长了是吧!” “你们二人负责将他们押入大牢,请个郎中给他包扎下。”张愔指了下受伤的黑衣人,又说:“其余人跟着我去救火!” 张愔看着远处燃烧的火焰将天都映红了,急忙带人赶去。那边早已乱成一锅粥,街坊四邻都在帮忙灭火。人声鼎沸,整条街并相邻两条街的人都睡不安宁,大火足足灭了一个时辰,房柱子都烧成了黑炭。 这家子十几口人,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大人、仆人也都没事,只是这府上尚在襁褓中的小千金被烟熏太久,一直昏迷,直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这一夜张愔只睡了两个时辰,翌日一早便拎出黑衣人审讯。本来他以为很难审出结果,毕竟通过他们昨晚的表现,三人的性格都是固执死硬派,没想到三位黑衣人异常配合。 审讯 http://.biquxs.info/

其实审讯刚开始并不顺利,三位黑衣人什么话都不说,既不辩解也不求饶,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张愔觉得很奇怪,本来他可以依照律法直接给他们判刑,就是直接杀了他们也不为过,但是他想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这三个贼匪是为财还是为人命,还是有其他纠葛,也想知道他们是累犯还是初犯,若是累犯,之前是否存在不白之案。 “你们三人倒是气定神闲无所畏惧的样子,我好奇的是,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吗?”张愔没有动怒,只是随意的坐在他们面前,好似普通谈话一般。 三人皆不答言。 张愔又道:“看你们三位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功夫也不错,何不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祉呢?生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凭你们的功夫在军中定能发挥更大的用处,为何偏偏选择最不恰的勾当呢?” 三人仍不答言,不过其中一人朝他轻蔑的看了一眼。 张愔又换了个话题,继续问:“你们从前就没考虑过参军吗?” 又是沉默,张愔也不着急,起身喝了杯水复又坐下,他在找一个突破口,让他们开口的突破口。 “你们和方家有仇吗?有仇或许你们直接杀人了,应该不是;那你们是为财,为财也不一定要放火呀,何况你们有手有脚,完全不用偷摸拐骗,枉是六尺高的大男儿!”他沉声说道,顿了一下,又说,“算了,我先对你们不做评价,我只是想了解清楚这件案子,以及你们曾经犯的事。” 他们三人面不改色,好像听不见一样。一旁的人都急了,忍不住和张愔说:“张大人,您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他们的心和手都不干不净,说不定沾满鲜血,像他们这种杀人放火的人就不该留着,杀一个是一个!” 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他们的反驳,其中一名黑衣人“呸”了一声,以一种高昂的声调说道:“我们比你们这些朝廷走狗干净多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我们要是眨下眼睛就让我们下地狱!” 张愔诧异的看向他们,心里想着:听这口气,他们像是有侠义之心的人,或者说有他们在坚守自认为的道义。想到这一点,张愔说:“我虽有官职,但自认为不是在替朝廷办事而是为百姓做事,如果你们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可以直接批评我!” 三名黑衣人同样以诧异的目光看向他,一时说不上话来,其中一名黑衣人义正言辞的说:“目前还没有听说到什么不好的,但保不齐以后,时间长了难免黑心,吃苦的都是咱老百姓!” 张愔不禁失笑,淡然道:“那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伤害到别人吗?不管为了什么,你们造成的结果是极其恶劣的!难道这次的失火是意外吗?” 听到这番话,三名黑衣人虽无答言,可脸上都流露出了愧色。 这时,张仲突然跑进来说:“大人,方家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没了……” 张愔测过脸,目光蕴着一丝难过,其实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他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对面三人,清楚看见他们的眼睛里饱含自责和惊讶。 “这次让别人受苦的正是你们!你们还敢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问题吗?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我虽不清楚你们的目的,但一定不是置一位婴儿为死地吧!那对于现在这个结果,你们没有一丝愧疚吗?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道义吗?” 张愔抓住了他们的性格和心思,从是非大义方面撬开他们的嘴。果然,负伤的黑衣人用力扯掉包扎伤口的纱布,激动的说:“那你救我做什么,直接一刀杀了我!让我为那个婴儿赔命,你放了我两个兄弟!” 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即关切的看向他,其中一人说:“这是意外!如果要赔命就拿我们三兄弟的命赔!我们不过是烂命一条,这几年已经赚了!” 见他们说的越来越激动,张愔担心他们做出过激的事,于是打断道:“赔命算什么,多做点事弥补比送死更有意义。”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八九年前我们就赔命了,也不会等到今天,现在已经落在你的手里,我们无话可说,但我们绝不是杀人放火之辈,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一名黑衣人大义凛然的说道。 听到这里,张愔叹了一口气,“你们都冷静一下,我看几位都是铁骨铮铮敢作敢当的汉子,若是另有隐情,我必会多番考虑。这样吧,你们先把事情原委说清楚,至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交给《大盛律法》吧!” 受了伤的黑衣人此时已头冒冷汗,伤口处又渗出血来,张愔忙让人去请郎中,又让人倒了三杯水,语重心长的说:“每个人的命都是珍贵的,别动不动就说赔命,若你死了能换死的人活过来,那赔命就有意义,否则你应该想的是能为生者做什么,替死者做什么!” 在张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黑衣人终于和盘托出了。黑衣人自诩是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这些年得到的钱财全都散给了贫穷人家。这次是打听到方家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前来窃取,打算当些银子给村里无儿无女的老人用。 火不是他们放的,他们沉迷于寻找宝物,一时都没发现着火了,不然早逃走了…… 不过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们无意中放的火。 张愔一直凝视者他们的眼睛,留意他们的表情,直觉告诉他,他们没有说谎。张愔道:“这件事我还会再查明,不过你们就只失手过这一次吗?刚才你们说的偿命又是指什么?” 黑衣人眼里拂过一丝自责,说:“既已向你坦白,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们从未失手,就是昨晚栽在你手里了,你的功夫我们哥仨佩服。虽未失手,但八年前也让一位老人无辜丧了命。” 他顿了下,愧疚的说:“我们的本意是运走他家的布,那晚夜里风很大,我们一不留神没稳住烛台,烛台被风吹倒了,没及时接住,那四周堆满了布,火一下子就点着了,瞬间越烧越大,为了不被发现,我们只能抓紧时间逃走,尽管我们有扔石头提醒那家主人……第二天打听,他家老人在那次大火中丧失了。” 张愔怒道:“错!你们当时要是选择救人就不会造成悲剧了,你们的罪过也能被宽恕!” 黑衣人认同的说:“事后,我们哥仨也一直后悔,好几年没有再干这个,甚至不敢踏足原城。本想着这次干一票大的,从此金盆洗手,却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件事,还遇到了你!” “上次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我们对不起那家人,但这次实属不是我们的错。”另一黑衣人说道,“不过那年的事也不能全怪我们……” “失火的事怨不了别人!”一向稳重不开口的黑衣人突然打断他的说话,“我们已经和盘托出,张大人,你看着办吧!” 张愔觉得他们还有所隐瞒,便继续盘问:“你们还记得那家是谁家吗?主家姓什么?” “姓舒!” 张愔瞬间愣住了,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一个猜想爆发在他脑海里:该不会是…… 黑衣人继续说:“张大人若能替我们找到他家,我们愿意为多年前的错误弥补,登门道歉、经济赔偿、任打任骂。” “姓舒,布匹,老人丧生……”张愔轻声自言自语,回想起青霓讲过的盛世:家中经营布庄生意、十岁那年一场大火、祖父没了……全都吻合了。他怨恨愤怒的看向三个黑衣人,是他们,就是他们,让青霓经历了本不该经历的磨难,青霓受的苦是他们带来的! 黑衣人渐渐的没有说话了,他们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瞬间觉得面前的张大人没有了方才的冷静沉着,温和的目光充满杀气! 心疼青霓的心情让张愔控制不住的把一拳打到一个黑衣人的脸上,黑衣人摔倒在地,口吐鲜血,一颗牙齿也落了下来。黑衣人淡然道:“舒家是张大人的本家吧!这一拳我挨了。” 张愔满腔的怒气没处撒,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青霓无奈生活在小竹屋的情形,挣扎生活在明月楼的情形不停在他脑海盘旋……他似乎都能看见,想到她曾以悲伤的、迷茫的、绝望的样子蜷缩在世间某个角落,他就感同身受的难过,心疼极了。 哪怕他们是失手……他们只是失手…… 张愔冷静后又回到审讯房,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不该动私刑,但你们无法了解你们那次的疏忽,让一位姑娘受尽了苦头!实不相瞒,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所以……但我会客观调查此事,按律法办事,不会因私误公。” “原来是张大人的妻子,难怪张大人会如此冲动,张大人公私分明又有情有义,高风亮节十分佩服!”这位被打的黑衣人对张愔反有了欣赏之心。 张愔转身离去,让郎中进去。 背后指使 http://.biquxs.info/

回到家里,张愔久久不能平静,感性上他想不管不顾的直接杀掉他们,替青霓解恨;理性上他知道他们罪不至死,他无法做到不由分说的杀人。他也纠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青霓,一方面觉得青霓应该知道真相;一方面又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无法改变,知道了反会让她伤心,徒增烦恼。 后来,经过几番查证证实黑衣人没有说谎,火源在杂役房,是仆人大意没盖好火折子,随意扔在了地上,后来点燃了柴火。黑衣人不用对这次失火负责,只判了偷盗罪,而舒家失火事件,一则他们不是有意为之;二则主动认罪,理应从轻判责。 宣判后,张愔对他们说:“按律法,你们三人只需被收监关押五年零九个月就可释放了,但人情上,你们还需要做点事。” “什么事?和你的夫人有关?”黑衣人平静的说。 张愔看了下别处,又看向黑衣人,“因为你们,她的祖父去世了,一家人也不得不蜗居在十来方的小竹屋,又欠下许多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没过两年她的父母失足落水,双双去世……欸,不说了,虽说后续的事与你们无关,但你们应该向她道歉。” 三位黑衣人听到这些,都低下头来,面上难掩自责愧疚之意。 沉默了一会,其中一会黑衣人说:“贵夫人的双亲真是失足落水死的吗?” 张愔疑道:“我夫人是这么和我说的……难道这事另有隐情?” 一位黑衣人坦诚说:“张大人,我认可你的行事作风,也对你的夫人深感抱歉,本来我是不想说的,现如今听到你夫人的故事,我不忍心再隐瞒,她应该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张愔隐隐有些不安。 三位黑衣人对视一番,眼神交流后才说:“我们去偷她家布是受了人指使的,我们是为财不为别的,而那个人显然是有别的企图,你夫人的双亲落水恐怕也是那个人造成的。我们选择说出来是想让你们了解真相,找到真凶,也好有所防备。” 张愔向他们揖手,又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叫什么,但我知道他是明月楼的老板,那时候他还经常在原城活动,现在却销声匿迹了。你想找到他也不容易!”黑衣人淡淡说道。 “什么!”张愔惊讶说道,“竟然是他!” “你认识?”黑衣人叹道,“那真是天网恢恢,我们的罪孽也可减轻一点。” 张愔轻微点头,在转身离开之际又听到负上的黑衣人说:“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性格却不像。” 张愔意外的回头,“你们,你们是我父亲的朋友?” 黑衣人难为情的说:“朋友谈不上,说来惭愧,很多年前我去过贵府,正巧碰上你父亲起夜,他抓住了我本要送官府查办,可听了我的事不仅放了我还给了我一笔钱,十分的仗义豪爽。他不像你公私分明!”说着他又笑了,“没想到我最后栽在你手里,这也是天意。” 张愔又一次揖手才离开。他转身的时候忍不住想,若父亲当年将黑衣人抓到衙门惩治,青霓一家是否能免于劫难?他接着又想到,即使没有这些人,窦宜羯也会找别人,何必费神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赶紧去明月楼找窦宜羯是正理。 他骑马从衙门一路狂奔到明月楼,虽尚在午时,明月楼门口来往客人已是络绎不绝。他的余光瞄到里面正用膳的男人,不禁蹙起了眉头,难道吃个午饭还需要女人在一旁跳舞助兴? 随着门口小厮对他的招呼声,敏姐已经款款走到他面前了。“张大人,许久未见!”敏姐在张愔面前显得大方得体,就是言语也会端庄一些,不似见到其他人会调侃一番,“不知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呢?” 张愔直截了当的问:“窦宜羯在哪?” 敏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她恢复神情,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找我们老板啊!老板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两次,如何知道他在哪?” “那我如何才能找到他?”张愔知道她所言不假,上次与窦宜羯打过照面,此人确实很神秘,行踪不定,身边更有高人保护,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也不像是本地人,甚至不像是大盛人。 敏姐确实不知该如何找到窦宜羯,但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那就是窦宜羯的夫人,明月楼老板娘——郑溪碧。敏姐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她担心郑溪碧为难张愔,于是反问道:“你上次找到我们老板了吗?” 张愔回想起上次是如何与窦宜羯见上面的,恍然大悟,让窦宜羯知道他在找他就行了,窦宜羯会自动现身的。打定主意,他说了句“多谢”便离开了。 敏姐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爱上了张愔,她不禁问自己仅凭那一眼就能让见惯风月的自己不可自拔了吗?敏姐是个很清醒很自知的人,她不会放下自己去追逐张愔,尤其是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属了,只是每次见到他会控制不住的心动。 得知他成亲那天,她也会失落,但比起失落,她更替他悲哀,因为了解他没有娶到自己真正所爱之人。她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叹道:“偶尔,偶尔,见上一面,说上一句,挺好!” 张愔回到衙门即刻命人贴出告示,向原城百姓告知前两日榆西街失火一事的真相及三名匪徒交代以往所犯之事,其中包括苏家,真相会进一步查明。他想引窦宜羯出来,他肯定窦宜羯若见到告示一定会出手的! 果然,当晚就有杀手夜闯牢房试图杀掉黑衣人,幸好张愔早做好了准备,分毫无损,可惜,杀手逃脱了,但张愔相信窦宜羯不会就这么放手的! 告示太醒目,全原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么久的案子都能翻出来,张大人办案真不含糊!” “你听说了吗,涉及的案子是苏家,以前卖布的,他家有个女儿后来卖艺去了。” “作孽啊!把那些强盗小偷统统杀了才好!” “你们不知道,张大人是替自己的夫人查案哩,我家亲戚在衙门里有熟人,他跟我说的。”一位长得高高瘦瘦的人走到人群中,得意洋洋的说:“现在被抓的三个放火之人在衙门吃尽了苦头,哎,谁让他们得罪张夫人了!” “张夫人的娘家是姓周啊!” “你们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是张大人的红颜知己……” …… 青霓和慕伊从外地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了这些话,虽是在马车里听不真切,但“苏家”、“放火”、“张夫人”等字眼还是清晰的落入耳中。她一头雾水的看向慕伊,慕伊更是茫然的看向她,摇头道:“姐姐,我也什么都没听懂,什么情况啊!” 青霓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马车刚停靠,她立即下车问看门的小厮,“大人在家吗?” 小厮道:“还没有回来。” 青霓让小厮赶紧请张愔回来,说她有急事找他。她拎着包袱走到院子里,小瓶见了她喜不自胜,小跑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包袱,雀跃道:“两位姑娘可算回来了,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怎么都瘦了呀!” 慕伊笑道:“看把小瓶乐的!” “两位姑娘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们拿点吃的?”小瓶说着就要走,青霓拉住她,问道:“小瓶,近日府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小瓶一直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听青霓如此问反吓着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慕伊无奈的说:“姐姐,你也别问小瓶了,我看她知道的还没有我们多了,你等张愔回来了问他吧,现在先休息下,别想太多。” 青霓点头,确实怎么都不放心,她听到了“放火”、“苏家”,立即想起小时候经历的那场大火,爹、娘、祖父的神情似乎近在眼前,明明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了,以为淡忘了,没想到封藏在记忆力的画面又跳出来了,那种绝望和不知所措的心情又回来了。 那是她悲剧的开始。 坐在椅子上,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往有祖父、爹、娘的日子,那时的开心是从心里散开的最简单最纯粹的情感,和现在的自己全然不同,可以说那就是一次重生,重生后的自己拮据窘迫,看着母亲没日没夜的织布,听着父亲日日夜夜频发的咳嗽,经历父母离去,自己也沦落风尘…… 张愔马不停蹄的赶来,听到小厮的传话便猜到青霓听到城里人的讨论了。后悔自己只顾着引出窦宜羯,疏忽了青霓回来听到消息的心情。他该记得她的归期的,他该更小心行事的,他该先告诉青霓再行动的! 另有隐情 http://.biquxs.info/

张愔见到青霓会心一笑,一扫这些日子的阴霾,长时间的相思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慰,他大步向前,一手握着青霓的手,另一手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 慕伊尴尬的咳了两声,“还有人呢!” 张愔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嘴,退后一步,充满歉意的说:“青霓,对不起,我该等你回来商量的,原谅我自作主张!” 青霓倒没有一丝责怪张愔的意思,与他相知相爱到今天,她几乎不会因为什么外在的人和事怨怪他,她只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我家失火不是意外?是人为的?”青霓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害怕这个答案,若真是人为,那她将重新面对祖父、爹、娘的死,她如何面对?有人蓄意放火,害惨了他们一家! 张愔心疼的握住青霓的手,小手冰凉。 “是意外,也不是意外。”张愔叹道:“有人指示几个小贼去你家偷布,偷布的过程中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失火了……” 青霓觉得可笑,这算什么,这就不是蓄意放火了吗?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的家人诉说委屈。其实张愔都明白! 慕伊气愤的握住了拳头,“这样就不是意外,不仅偷布还放了火,这是犯了盗窃、放火两项罪,杀了他们就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青霓淡淡的问:“谁人指示?” 张愔看着青霓蓄满泪水的眼睛,不忍告诉她。青霓又问,张愔才说:“窦宜羯。” 青霓听到这三个字,脑袋瞬间嗡嗡一片,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再次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张愔,张愔点头。 “怎么会是他?”青霓喃喃道,“不可能啊!” “窦宜羯是谁?姐姐认识吗?”慕伊很是疑惑,见青霓这个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就像我的家人啊,是我母亲的朋友。他对母亲、对我都是极好的。”青霓伤心道:“怎么会是他!在我心中,他就是我可亲可信可敬的长辈啊!”她实在不愿接受自己一生的悲剧竟是由这位最信赖的长辈一手造成的。 张愔紧紧握住青霓的手,“青霓,我明白你的心情,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要振作起来,我会抓到窦宜羯,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还要查出你爹娘真正的死因。” 青霓震惊的抬起头,心里直打颤,“我爹娘的死因?他们不是失足落水?” 张愔解释道:“不一定,我是担心另有隐情,所以要查个清楚!”他不想现在说的太绝对,不想再给青霓增加心理负担,若没有,就是平添烦恼;若有,现在就是做好心理准备。 另有隐情?青霓脑海里闪过父母的脸,心痛席卷而来,他们不是意外落水,他们是被人害死的?她不敢相信,好像天塌了……父母竟枉死了这么多年! 青霓也紧紧抓住张愔的手,好像是漂浮在水里,抓住了一块木板,她紧紧的抓住不让自己沉下去。她实在没想到一回来就要面对家人死亡的真相,凶手还很有可能是自己视作“叔父”的长辈。 想到母亲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窦叔叔于我们有恩,你要牢记在心”、“窦叔叔是这世上除了我们自己家人我最信任的人”“你可以相信窦叔叔”……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窦叔叔是新年,那时她五岁,父亲抱着她从街上闲逛回家,刚到家门口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母亲跟前,他们在说话。青霓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母亲在流泪,那是第一次看见母亲流露出无比伤感的表情。 父亲没有往前挪动脚步,但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母亲,过了一会,母亲转头看见我们了,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收敛了,她走出来一边擦泪一边迎接父亲和我,她从父亲怀里把我抱下来,温情的对那个男人介绍。 “这是我家官人,这是我女儿,颜儿。”母亲微笑着,又对我说:“颜儿,叫窦叔叔。” 那是和窦宜羯的第一次见面,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眼眶红红的,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很陌生,她从未见过,是一种极度隐忍的表情,到底背后隐忍的是什么,她不懂,后来有些懂了,现在又疑惑了。 若他爱着母亲,怎么会指使盗贼偷布,怎么会杀害母亲?难道是想杀害父亲,母亲是误杀?还是因爱生恨呢?但不管怎么样,窦宜羯在她心里的形象完全毁灭了。 青霓几乎一夜未眠,她本身睡眠就不好,心中有事更是睡不着。慕伊了解她,便陪着解闷,不断安慰,说着说着自己反倒睡着了。青霓翻过身,替她掖了掖被子,一抬头便看见透着窗纱一片片树叶的影子,纷纷飘落,看的青霓心里酸酸的。 慕伊安慰了许多,有一句话,青霓听进去了,“不管真相怎样,哪怕很残忍,但总要个明白,活得明白死得明白!”她很是认同。 翌日,晴朗了半个多月的原城竟下起雨来,青霓枕着被褥似睡非睡,听着雨声逐渐清醒。慕伊睡眼惺忪的醒过来,翻过身抱住青霓的腰,嘟囔道:“姐姐,你醒了吗?外面在下雨。” 青霓轻轻“嗯”了一声,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才缓慢睁开眼,“起床吧,今天又是漫长的一天。” 小瓶打水进来让她们洗漱,青霓坐在铜镜前自顾梳妆,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好憔悴,眼睛下黑乎乎的一圈好显眼。正在她专注的审视自己的黑眼圈时,张愔撑着伞走进了院内。 “姑娘,张大人来了。”小瓶看到立即进房报信,说完乐呵呵的看着青霓笑。 青霓放下手中的梳子,对着她点头笑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 雨下得小了,淅淅沥沥的,落在雨伞上发出细柔的轻声。张愔注视着青霓,目光温柔,“昨晚又没好好睡觉。走吧,先吃早餐。” “等等慕伊。”青霓拉住他的衣角,随即放开,望着院中树叶所剩无几的几棵树,又看了看地上被雨水冲刷惨败的落叶,心中无限感慨,好像预示着什么。张愔默默留意着她的情绪,说道:“一会雨停了就让下人们将这收拾干净,树叶落了等开春又会长出来,到时候春意盎然我再陪你欣赏。” 青霓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反问道:“窦……他有消息吗?”青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称呼他,喊“窦叔叔”觉得太过亲切,而喊“窦宜羯”又觉得叫不出口。 张愔摇头,“上次我找他,发布消息后过了几天他才现身的,应该没这么快吧!不过这几天是该留意,他随时可能出现。青霓,这几天我就守在你身边,你要小心别一个人出入。” 青霓点头。 用饭后,张愔让人把要处理的文件送至书房,也传下令,未来几日在家中办公,有事便来府中找他。青霓便陪着他在书房,她一会看看书,一会出去和慕伊下棋。晓柔时不时的也会来书房坐一坐。 晌午后雨便停了,空气极为清新,慕伊和青霓下了几盘棋便有些坐不住,手中的棋子似要跳脱出来,青霓猜到她的心思,笑说:“想出去玩了啊?你忍忍吧,万一有人抓了你要挟我怎么办?我不放心!” “怎么会呢?窦宜羯又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慕伊托着腮,随便将手中的棋子一放。 “那万一呢?他随时可能出现,万一抓了你威胁我们不再追究此事呢?而且万一他的手下自作主张,只要看见我们这一帮人就杀,怎么办?”青霓一脸担忧,她想到父母的遭遇,就觉得这世上说不准的事太多了,太多万一了,太多不了解的事情了。 慕伊本想笑她如惊弓之鸟,杯弓蛇影,但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担忧,不敢冒险,也是担心自己,便承诺道:“姐姐放心,我不出去,我就在家里,直到这件事过去。” 青霓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梁文堇有写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慕伊似有不满,“他没有写信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青霓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妥,急忙替梁文堇圆道:“欸,我也是傻,他怎么写信嘛,明知道我们在外面,没个具体固定的落脚点。我们只是相约大概的时间回来,他和我们的进度不一样也很正常。我们回来了,想必他也是这一两天就到家吧。” “啊!你说,他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听到青霓的话,慕伊也想到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一下子揪心起来。 青霓自悔引出这个话题,现在怕是怎么都补救不回来了,仍弱弱的说了句:“不会有事的,别瞎操心,他比我们有经验,又有一身功夫。” 很快又是黄昏,青霓忐忑了一天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下,这一天又快过去了,还没有窦宜羯的消息,他应该不会出现了,她希望窦宜羯快点出现又害怕他出现。 四人团聚 http://.biquxs.info/

晚间,张愔、青霓、慕伊、晓柔四人一起用餐,晓柔提到明日便是周员外的五十五岁寿辰,按理,张愔要和她一同回去。晓柔知道张愔面临的情况,但她觉得张愔更应该和她回去给他父亲祝寿,顺便还可以解释下街头巷尾对他们的议论。 张愔想了想,说:“晓柔,我很想跟你一道回去,只是现在真的半步也离不开,说不定会有人闯入府里。明日你帮我把礼物捎去,等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再去给你爹道歉。” 晓柔委屈道:“这……张愔哥哥,我当然觉得没问题啊,只是我爹那,他肯定会觉得你不尊重他。只是去吃个晚饭嘛,我们迟点带上寿礼过去,然后早点回来,可以吗?” 张愔正要拒绝,青霓却抢先说:“我觉得可以,长辈的寿辰晚辈只是礼到是不太像样。明日未必有事,倒别把现有的事给耽搁了。”青霓不愿张愔为难,若周父真的对他不满,又恐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只怕以后麻烦不断,到时更不得消停。 慕伊收到青霓的眼神示意,跟着说:“没关系的,明天我和姐姐就在房内下棋,哪都不去,你们就放心的去贺寿吧,把我们的敬意和祝福也带上哦。” 晓柔笑道:“那我替我爹谢谢你们的祝福!我太久没回去,确实也有点想父母了。”话尾音带有些许感伤。 青霓和慕伊互相看了眼对方。 张愔吃完饭,便说:“明天我们过去一趟,晚饭就不吃了,我去坐一会就回来。”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晚饭后,张愔邀青霓去书房。青霓自如的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然后安静的看起来,张愔走过去轻轻抽走她手中的书,温柔的看向她。青霓不解,一向便是他办公她看书,她以为他让她来就是陪他坐会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怎么了?”青霓刚问出口,就想到了,脸颊不由自主的浮上一片红晕。 张愔轻柔的拨弄她的发丝,又摸摸她的脸,“今天累吗?” 青霓摇头,站起身靠在他的肩头,“有你在身边,我的心是踏实的,就不累。” 张愔为这句话所感动,心中涌现出愈发强烈的保护欲,他肯定的说:“事情会圆满解决的,放心,有我在!” 青霓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这双令她沦陷的眼睛,无论何时都能让自己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回想起他们在桃花树下定情的场景。她笑着说起那段往事,完全忘了现下的烦恼,心中充满无线的浓情蜜意。 张愔的思绪亦被带回桃花飞舞的那个早上,和青霓所经历的一切快速的从脑海里闪过,此时青霓仍在自己的怀中,他觉得无比满足。“青霓,我们成亲吧!” 青霓已经记不清张愔说过多少次这个话了,而她每次都肯定的答复,这次也一样。张愔补充道:“窦宜羯这件事完了以后我们立即成亲,再不因为别的任何事耽搁了。我明天过去也把这件事一并告诉周家,我直接在周家说了,晓柔也不会再说什么。” 青霓踮起脚尖往张愔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温柔的说:“都听你的!”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话语都显得多余,张愔搂住她的细腰往自己身上一带,俯身吻了下去,深深的吻辗转在唇齿间。青霓被这深情又温柔的吻弄得面红耳赤,心噗通噗通跳,任由张愔缠绵的吻从嘴移到脖颈再到肩下…… 突然响起敲门声,张愔眉头微皱,不悦的睁开眼,扶了扶怀里柔得像棉花的青霓,看见她受惊的眼神不由得笑起来,“没事!”他轻声说。青霓红着脸瞪他,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裳。 待青霓整理好仪容,张愔才喊“进来”,原来是晓柔,她问张愔今晚在哪安歇,好去准备。张愔一边走向书桌一边回说:“今日积累的公文挺多的,我就在这里安歇吧,差个人将被褥铺上就好。你早些休息,不必为我操心。” 晓柔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强忍着平静,“张愔哥哥辛苦了,那明日……” 不等晓柔说完,张愔自觉解释道:“对明日没有影响,我正是趁现在处理完手上的公务,明日才有时间安排好一切。明日出发前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晓柔点头说好,怔在原地,不愿走却又没有其他可说的。直到现在,她仍是觉得张愔离她好远好远,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可和以往没有两样,她始终融入不了他的世界。与其说她是张愔的妻子,倒不如说是她是张府的大管家。 或许她是这大宅子的女主人,但并不算是他真正的妻子,而这样的日子她慢慢开始不满了,她以为她嫁给张愔,迟早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她努力融入一定能够到他的心。原来不是这样的…… 青霓笑着说:“有晓柔这样知冷知热、贤惠温良的人在身边多好啊。” 张愔抬眼看了下青霓的表情,似乎在辨认她是否在说反话,当没看见自己以为的表情时他多少有些失望,于是接话道:“是,我很幸运。” 晓柔听到这话,眼里的光亮又拾回一点,这句话让她深感意外。不过当她注意到张愔看向的只是青霓时,那些许欣喜早已不知所踪。她一天比一天苦恼,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晓柔淡淡的说:“那我去收拾了,你们聊。” 青霓接着说:“我也回去休息了,不打扰他办公。”走到晓柔跟前,又问:“需要我帮忙吗?” 晓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用,很小的事嘛。” 张愔的目光追随着青霓的身影,希望她回头看一眼,他会示意她留下,可青霓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他那握笔的手也停下了。 这一夜,青霓出乎意料的睡得安稳,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压力在稍微放松后便齐刷刷的释放出来。她与慕伊睡醒已是日上三竿,还是小瓶在外喊醒的。 “今日你们怎么都睡得这么香啊!”小瓶一边打水进屋,一边说:“两位姑娘,该醒醒了!早膳的时间都过了……梁公子在偏厅,正要往这里来呢……”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当说到“梁公子”三个字,慕伊立即掀开了被子,迷迷糊糊的说:“他回来了?” 青霓跟着揉揉眼,“谁回来了?梁文堇?” 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起身洗漱。 慕伊动作很快,早已准备好,却不出门,只坐在镜子前面,一时看看自己一时问青霓好了没。青霓忍不住笑起来,“你先出去就是,不用等我。” 慕伊撇嘴道:“我就要等你,你快点吧!” 两人说说笑笑的终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梁文堇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了,他负手而立,高大的背影流露出舟车劳顿的疲累,听见声响才回头看。他的目光被慕伊牢牢锁住,面前的小姑娘似乎又长大一些,望着他的眼睛里的笑意也似乎更多了些。 慕伊始终有些放不开,明明想冲过去却克制自己站在原地。 梁文堇笑道:“你们果然先回来。”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青霓走过去,示意他坐下慢慢聊。 “是啊,回程我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梁文堇不由自主的看向慕伊,“你们这一路没什么事吧。” 青霓笑道:“我没什么事,慕伊,你呢?” 慕伊看向青霓,不好意思的说:“我有什么事?我有什么事你不都知道吗?”她顿了顿,轻咳一下,又说:“你就别说这些了,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事,也不知道窦宜羯什么时候出现!” 青霓瞬间收敛了笑容,叹息道:“我现在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明知道刀会落下来,就是不知道何时落下,委实难受。”她苦笑起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害怕见到他。” 梁文堇认真问道:“窦宜羯到底怎么回事?我回来的路上好像听到一两句,还是不清楚来龙去脉。” 在慕伊给梁文堇解释的时候,张愔也过来了,挨着青霓坐下,时不时补充几句。 “背后竟如此曲折!”梁文堇不自觉小声感叹,“青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青霓会心一笑,张愔接话说:“你今天回来的时间刚刚好,下午我要出门一趟,大概一个时辰后才回来,有你在这我就放心了!” 梁文堇看向张愔,两人互相看一眼默契的点了下头。 “你就去那么一会,合适吗?”青霓忍不住问张愔,周员外的寿辰,他作为女婿只是去那边呆一个时辰实在过不去,周家会觉得很没有面子,也会伤晓柔的心的。她将自己的想法跟张愔说了一下,希望他能好好去给周员外贺寿。 张愔为难道:“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你别操心了,凡事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吧!” “我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窦……他不会伤害我。我今日仍旧待在家里,哪都不去,加上梁文堇也回来了,你完全可以放心!”青霓继续劝道。 张愔本是打定了主意的,但禁不住青霓反复劝说,倒不是说他的想法变了,仅是不想青霓在这件事情上有心理负担。 梁文堇见张愔沉默不语,明白他纠结的地方,便承诺道:“青霓说的也有道理,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院子的,不会让她们受伤!” 张愔终于点头了。随后,四人一同用餐,在院中说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