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大秦，从扶持嬴政登基开始》 第1章 云梦山，一切开始的地方 公元前257年 云梦山 清晨，山腰处的茅屋外，一个身穿麻布长衫，满头白发，就连胡须都已经苍白，前额头完全秃了的老人，与一个身穿麻制的到膝长衫的十多岁正在围着一个棋盘对弈。 围棋，传闻出自尧舜时期，古书《博物志》说是尧创造围棋以教其子丹朱。 总之在这个时期，围棋已经很多人都下了。 “师傅，你下棋太过思前想后，是不是有点太优柔寡断了。” “混账，弈棋虽然讲究一个弈，但总要保存有生力量，上兵伐谋才是正解。” “上兵伐谋只是其一，对弈最关键的是底蕴，世间安得双全法，若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就是胜者！”少年的话语间充满着挥斥方遒的豪气，说着便落下一枚黑子。 瞬间，五枚白子就被弈下，但从棋面上看来，只要老者落下一枚白起，黑子也会损失四子。 “我早就跟你说过，弈棋就是小型的天下，棋子就是天下百姓，你损失的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老者面无表情的教育着少年。 少年人沉默，这句话，少年是认可的。 老者见状叹息一声：“哎，你的心性与我曾经教导的‘秦’相似，思考从来都是从大局出发，但大局之外，还有小局，不应该为了大局，而舍弃小局。” 老者口中的大局，就是国事、天下事，小局则是天下黎民百姓。 上位者，从来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也许一件丰功伟绩被记载在了史书上，但却没人想过，这件丰功伟绩下埋藏的是累累白骨。 “师傅，我的心性不像任何人，更别提一个失败者了，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徒儿认为，一件事，只要未来是正确的，那么一代人两代人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那你为什么认为这件事未来就是对的呢？”老者反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有几千年的记忆。’少年心里暗道。 这两人，老者名叫鬼谷子，曾经的楚国宰相，后来做的不痛快，就隐居在了卫国云梦山。 鬼谷子原名王禅，又名王诩，纵横一派创始人，纵横、道家、阴阳家、兵家集大成者。 鬼谷子有四绝： 一曰数学，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 二曰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鬼神不测； 三曰言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词吐辩，万口莫当； 四曰出世，修真养性，祛病延年，服食导引，平地飞升。 当然，言无不验、平地飞升那是吹牛逼呢，这就是说鬼谷子擅长于奇门八卦、精通兵法，以及纵横捭阖之术和修身养性之法。 有传言鬼谷子早年得了老子的衣钵，姜妄问过鬼谷子，被鬼谷子训斥了。 老子李耳与鬼谷子差了一百多年，上哪里得老子传承去。 鬼谷子教过不少弟子，而要说鬼谷子的徒弟，最出名的当属鬼谷四友的张仪、苏秦、孙膑、庞涓。 像是商鞅、吴起，这些都不是鬼谷子的弟子，包括白起和李斯等人，这些都是后世为了神话鬼谷子，而给他胡乱安上的。 没有任何一项记载说这几个是鬼谷弟子。 一个学派，无论如何儒家、道家、杂家，要想壮大自己，就要先建立自己庞大的传承体系，因此先秦时期记载太少，就成了后世之人杜撰的最佳选择。 虽然后世夸张了鬼谷子，但鬼谷子确实活了比很多人要久。 至于少年，名叫姜妄，本是一个多病的孩童，机缘巧合下觉醒了来自未来的灵魂。 而姜妄称呼鬼谷子为师傅，这个时期，对老师其实就是只有四种叫法。 大多数人称呼为‘夫子’，比如孔夫子。 这时候称呼‘师傅’的比较少，但也有人。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谷梁传》中说：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 此时的师傅，就是后来的‘师父’和‘老师’的意思，主要指传道授业解惑的，这时期的人也有的把‘师傅’，叫为‘师资’。 第三种为‘先生’，《礼记·曲礼》记载：“从于先生，不越礼而与人言。” 所以，这时期老师也可称为‘先生’，但‘先生’但并不完全代表老师。‘先生’还有年长而学问高者，也可称为先生。 第四种，则是简单的一个‘师’字，这么称呼的也很多。 “师傅，妄，饭好了。” 就在师徒对弈的时候，一个比姜妄大一些的青年走了过来。 青年叫徐福，也是鬼谷子的弟子。 按照鬼谷子说的，徐福与姜妄，将是他最后的弟子。 只不过，两人学习的不同，如果说庞涓孙膑学的是以兵家为主的兵家之法； 苏秦张仪，一纵一横，学的是以纵横家为主的捭阖之道； 那么徐福学的就是阴阳家和道家的一些手段和学说，醉心于炼丹制药。 至于姜妄，他心性跳脱，并不是完全跟着鬼谷子学。 鬼谷门下的竹书，他在里面学了阴谋论、阳谋论，以及兵家部分东西。 因为鬼谷精通奇门八卦，想要学这方面的东西，就要对墨家的数学有涉猎。 所以，姜妄对墨家也有涉猎，尤其是数学，他前世数理化就不弱。 不止如此，姜妄看书速度极快，对儒家、法家、道家都有兴趣，为此鬼谷子曾经三次下山，为他带来了记载三家的竹书。 再加上后世的一些网络熏陶，让他什么都懂一点点，并且有着自己独特的认知。 曾经，鬼谷子让姜妄涉猎一门就好，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但时间久了鬼谷子发现，姜妄想法与常人迥异，学的多说不定真的可以走出自己的路。 也就不再管了，听之任之。 …… 一小块豆腐，一碟青菜，三碗粟米粥，这就是早饭。 这时候的人们，都是两顿饭，晚饭要等日落，北方多以粟米为主，南方以稻米为主。 能吃上豆腐，还是姜妄发明的呢，否则这个时代还没有豆腐。 当姜妄刚刚穿越的时候，他都想死回去，不仅仅是后世有他无法割舍的亲人，还有就是古代太苦了。 这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不说，吃的还不好，哪像是后世大鱼大肉随便吃，出门就能打车的生活，翻个抖音就可以看到无数妃子跳舞。 “师傅，我下山买米，听闻秦国大将白起死了。”徐福喝了一碗粥，放下碗筷道。 “这个屠夫，也算是被反噬了。”鬼谷子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姜妄则叹息了一声，到底是死了。 “可惜了这位大秦战神了。” 第2章 药论 白起算是姜妄前世的偶像之一。 如果说没有跟随师傅学习的时候，姜妄认为白起死的太可惜，那么现在他就认为白起的死几乎是注定的，谁也救不了他。 首先，白起功高盖主，不服王命，就算他灭了赵国，一样会死，在大秦军中有一半以上的将领都是白起的人，任何一个上位者恐怕都不会放心吧。 后来，秦昭襄王嬴稷大肆提拔青年派，这也引得了白起的不满，这或许也是白起闹情绪的原因之一。 白起的消亡，无关于对与错，因为帝王者，只看中利益和风险。 白起或许是忠臣，但让帝王觉得有风险，他就得死，这就是帝王心术。 世上很多事也是如此，根本就没有对与错，只有利与弊。 就算白起想要告老还乡，但这等人物，上位者也不会放过，就像是刘邦不会放走韩信，李世民不放心李靖一样，他们打仗都太厉害了。 其次，战国这些年战死260多万人，白起一人就干死了100万人，把赵国16岁以上的成年人都干死了，他就算老老实实放权，那些仇家也很难会放过他吧。 所以，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白起几乎必死。 就算是白起学习后来的王翦，就留在咸阳，天天要美女要钱，也无济于事。 因为白起杀了太多的人了，他不死，仇恨无法消解。 可以说，白起是死于政治。 若说战国名将，一个李牧，一个白起，姜妄都很喜欢，但结局都不好。 后世有人说什么白起、李斯，吕不韦、王翦都是鬼谷子的弟子，那是扯淡呢！ 白起与王翦明显是兵家的人，李斯是先儒后法，师从荀况，吕不韦是杂家，这都是有记载的。 鬼谷子虽然不是老子真传，但也对道家有涉猎，讲究道法自然，若是白起真是鬼谷弟子，怎么可能长平之战直接坑杀那么多的赵军。 吃过早饭，就是姜妄与鬼谷子的对练环节，只不过鬼谷子已经老了，姜妄每次都很小心，就怕一下子给老头子送走了。 半炷香不到的时间，鬼谷子就气喘吁吁。 “臭小子，拳怕少壮啊。” “早就说你老了。”姜妄说着为鬼谷子倒上了一杯自制的槐花茶。 两人说着话，姜妄看到徐福抱着包裹往后山走了过去。 “师兄，你要炼丹吗？” 这时期的药，几乎都是用陶锅或者铜炉炼制出来的。 “是啊。” “师兄，我认为你炼丹，丹砂就不要放了，那玩意不是好东西。”姜妄好心的提醒，这已经不是姜妄提醒徐福的第一次了。 春秋战国，是最原始的炼丹术野蛮发展时期，而这个时期炼药就喜欢放丹砂。 丹砂学名红色硫化汞，一加热就会分解出水银来。 古代放铅汞，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神奇的药效，而是因为它们独特的金属特性。 铅，本来是银光闪闪的金属，在空气中易氧化成黑褐色，所谓”故铅外黑，内怀金华，被褐怀玉，外为狂夫：被认为是坎男的象征，代表阴之精，又被比喻为‘金公’。 而汞，为常温下的液态金属，且易于蒸发，所谓“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所以被认为是离女的象征，代表阳之精，又被比喻为“姹女”。 “胡说，师傅都没说丹砂不让放。”徐福一口拒绝。 姜妄有些无语，师傅鬼谷子虽然没说，但也没说让你放啊。 没看你炼制的丹药，师傅都不吃吗？ 如果师傅真有心丹道，天天嗑药，估计早升天了，还能像王八一样活这么久？ “师兄，你忘记那只猝死的鸡了？” 半年前两人曾经做过实验，用丹砂炼药喂鸡，半年鸡就死了。 那只鸡死了，被徐福做了鸡汤，姜妄都一口没吃。 “那只是鸡个体太小，不受药而已。”徐福这是一条道要走到黑啊。 姜妄有些无奈，他摆摆手：“不劝你了，我让你下山帮我买的东西买了吗？师兄。” “买了买了，不是你小子怎么也对炼药开始感兴趣了？”徐福有些好奇。 “拉倒吧，炼丹之术，狗都不感兴趣。”姜妄撇撇嘴，一脸的不屑,这是把徐福也骂了。 自打发现徐福的炼丹术已经开始加入了砒霜和雄黄，姜妄就知道这东西要远离。 至于他让徐福带的东西，是硝石和石中黄。 石中黄就是硫磺。 战国时期，对两者的作用已经有了记载了。 “硝石出陇道，石中黄出汉中。”这两句话是出自《范子计然》一书，传闻这本书出自范蠡，上面清楚了写出了硝石和石中黄的作用。 比如，硝石放入水中可以制冰，是这时期权贵最好的避暑用品。 石中黄就是硫磺，是药材的一种，驱虫和治疮一绝。 后来的《神农本草经》，也记载了朴硝能化七十二种石，这个‘朴硝’也就是硝石。那时候硝石已经开始被当做药材。 没错，姜妄闲着无聊，尤其是鬼谷子师傅这里的书他都看遍了之后，就寻思把火药琢磨出来。 所谓的火药，姜妄是知道简易配方的，一硝二黄三木炭嘛，刷过抖音的傻子们都知道，就是具体配比不知道。 发明火药，注定是一条伟大的，可以青史留名的路。 原本姜妄想借助自己师兄徐福的手来完成，让师兄名垂青史。 谁让这是自己的至爱亲朋呢！ 但后来一想，他怕自己这个傻子师兄不知道深浅，把自己搞死了怎么办？从小到大可都是这个便宜师兄给自己做饭吃，真要是死了，姜妄怎么说也会伤心一下。 最终，姜妄还是决定自己研究吧，至少自己了解这东西的危险性，知道躲远点。 姜妄永远也忘不了，因为自己研制豆腐，卤水（盐卤）放多了，导致师兄上吐下泻的情景。 那时候师兄脸都绿了，差点死了，这都没怪自己，之后做豆腐，还是师兄义不容辞的选择第一个尝试。 那次可把姜妄感动坏了。 姜妄也算是良心发现，这次就不再坑他了。 至于如果让徐福研究，未来他东渡倭国，会不会把这种方法带到倭国，带来隐患，姜妄是没想过的。 首先，倭国没有这个条件，而且等他姜妄死后，会把自己脑中的东西留给后世，有他在，倭国没机会。 如果有他留下的笔记，到最后中国还会被其他国家超越，那么只能说是后人不争气了，活该。 另外，中国的火药，其实发展的非常早，西汉皇族淮南王刘安就是在《淮南子》中写到了‘含雷吐火之术，出于万毕之家。’ 这就是烟花的雏形，也就是说一百多年后，就有人玩火药了，但肯定不是最佳的火药比例。 …… 第3章 下山 两个月后，这天，只见后山的茅草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冒出了滚滚黑色浓烟，然后就是冲天的火焰。 这声巨响，把鬼谷子和正在给两只雉鸡（野鸡）放血的徐福给吓了一跳。 当徐福跑过来，看到被烈焰吞噬的茅草屋，顿时心痛不已。 这是他用来炼丹的房子啊，里面还有丹药呢。 他看着脸上带着熏黑痕迹的姜妄，大声训斥：“姜妄，你说你有什么看师兄不顺眼的，竟然烧我房子。” “师兄，失误，失误了，改天我再给你盖一个。”姜妄有些惊魂未定，接着就是欣喜，他成功了，他成功了。 随后赶来的鬼谷子，看着燃烧的大火，再看姜妄一脸的狼狈，就知道又是这小子搞的鬼。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回事，鬼心思这么多，就爱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真该拜师墨家。 从豆腐、到太师椅、再到改造锄头和铜镐，姜妄这动手能力，真的与墨家匹配。 ……… 三年后，清明时节。 “妄儿，你心智早成，虽还未弱冠，但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学的了。” “师傅，你要赶我下山？”姜妄有些不敢置信，他不想下山啊，这兵荒马乱的。 “难道你还想让我养一辈子？”鬼谷子瞪着眼反问。 “也不是不行。”姜妄一脸勉为其难的表情，好像鬼谷子求着要养他一样。 “混账，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生匆匆百年，白驹过隙，功名富贵，青史留名，总要追求一样东西，明日一早你就收拾东西，滚下山。”鬼谷子越老脾气越大，尤其是面对姜妄。 因为姜妄很多话，在他看来都是歪理邪说，最可怕的是姜妄小小年纪心中的观点就已经形成，他多次教导，虽然纠正过来一部分，但大多数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让鬼谷子很早就知道，姜妄远比他想的早慧。 没办法，姜妄体内的灵魂是成年人，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早就定型了，哪里会那么容易改变。 “师傅，我不想青史留名，我就想安心活过百年，像你一样有个弟子养老送终就行。”姜妄是真的不想下山。 鬼谷子脸色一黑，伸手拿出了藤条，一脸虎视眈眈的看着姜妄：“明天必须走，不走，后果自负。” “走就走，我都多大了，你还要打我。”见到藤条，姜妄也是后背发凉，这老头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打他了。 入夜，姜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各种梦境纷沓而至。 梦中，有自己多年未见的前世父母，有前世的女朋友，爸爸的规劝、妈妈的唠叨，再次在耳边响起。 估计她早就找个人再嫁了吧，祝她幸福吧！这是最好的结果。 一滴眼泪顺着姜妄的眼角滴落，过了这么多年，这些记忆早就被他深埋心底，只不过总是会在某个夜晚，突然的钻出来。 姜妄默默睁开了眼，他听着早春的风吹动外面树叶，传来的哗哗声，睡意全无。 翌日，姜妄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没有太多的东西，两件短衫，一件长袍，一柄青铜剑，仅此而已。 此外还有一本用非常难看的纸张弄成的书籍，这本书籍是姜妄用汉语拼音写的笔记。 这本笔记是姜妄把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东西写下来的，伟大的教员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姜妄都是记起来一点，就写上一点，用的全是汉语拼音。 就是欺负这个时代的人看不懂拼音。 这个时期还没有纸张，姜妄为了书写方便，把树枝剥皮砸碎，然后在大型陶罐里用水浸泡，在水变色后再用火蒸煮。 在水进一步变色之后，用布料过滤，再把最大的杂质挑出去，最后留在布料上的就是最垃圾的纸张。 说的简单，却让姜妄废了数个月的时间研制。 因为没有化学分离剂，没有漂白剂，姜妄制作的纸张非常粗糙，还不是白色，上面还能看到碎木渣，还很脆，好在能用。 他会制作纸张，还是因为他上一世曾经在抖音上看过非物质传统技艺。 没有过多的悲春伤秋，三个人一起吃完早饭，姜妄就提出了离去。 “老头子，我要走了，您保重。” 姜妄说着跪在你鬼谷子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名声没有响彻天下之前，不许你回来。”鬼谷子坐在榻上，微微握紧拳头道。 不同于其他弟子，姜妄8岁自己跑到了云梦山下，被鬼谷子发现，及时医治，这才捡回条命，算是当儿子一样养大的。 姜妄身躯微微颤动，恭敬的应了声：“是！” “走吧，我只希望你不负一身所学，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师父，这不是孟子说的吗？你什么时候投靠儒家了？”姜妄一脸的不可思议，看你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坏了。 “我借用一下行不行？别转移话题。”鬼谷子暴怒。 接着，鬼谷子叹息一声，一脸感伤：“妄，你是我最后一个入室弟子，如果你若是没有才，承欢膝下也未尝不可，但你有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你十岁时候说的，你忘了？我老啦，也不知道这鬼谷的名声，还能不能传下去。” 鬼谷子知道姜妄又想转移话题，便打起了感情牌。 “好好好，此次下山，必闯出一个名堂，行了吧！”姜妄说着站起身，拿着包裹转身就走。 当年十岁说的，那就是装逼的，哪想到这老东西竟然当真了，到现在还记着，而且竟然还打起了感情牌。 鬼谷子看着离开的姜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小样，还折服不了你，要拿不准你的弱点，我一百多岁白活了，感情就是你的弱点。” 当然，心里这么想着，鬼谷子却希望这次下山，让姜妄把感情用事的毛病改改，感情有时候会影响自身判断。 但想着这最后一位弟子也离开了，鬼谷子也有些不舍，随后他想到给姜妄这个臭小子准备的盘缠没给他，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袋钱。 “徐福，姜妄好像没有带钱，把这个交给他。” “是，师傅。”徐福接过钱袋，快速下山。 …… 第4章 目标邯郸 “妄，等一等，这是师傅让我交给你的。”姜妄走了大概几百多米，徐福追了出来，把一袋钱币递给姜妄。 “不要怪师傅，师傅也是想让你争气点，世道不安，要多加小心。”徐福安慰姜妄。 “切，老东西的心思我知道，走了，好好照顾师傅，今日我姜妄下山，好好去见识下这世间的精彩。”姜妄没有拒绝那袋钱，豪气干云，转身快步下山。 望着姜妄快速下山的身影，徐福有些向往的叹息一声，转身往回走。 回到山腰，他看到师傅鬼谷子正在遥望着远处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 “师傅，你既然舍不得师弟，为什么要赶走他？”徐福看出来鬼谷子的不舍。 这是因为姜妄是鬼谷子从小养大的，与其他拜师者不同。 “你师弟是我这么多年收的弟子中天分最高、想法最多的一人，跟在我身边太可惜了。 雏鹰终究要长大，你师弟胸无大志，不知民间疾苦，历练历练有好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也许有一天他会超越我，青出于蓝胜于蓝。” 正如鬼谷子所说，姜妄没有什么大志向，他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空谈的情况下。 姜妄从来没有想过去特意改变什么，历史的车轮有着它自己的方向，他阻挡不了，也不想阻住，在他想来，就让它按照它既定的方向行驶就行了。 见证大秦一统，见证西汉建立，姜妄认为历史具备修正性，唐宋元明恐怕依旧会如同车轮一样出现。 未来三千年多后，华夏还是那个华夏，屹立世界之巅，百姓吃饱饭，不愁吃不愁穿，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华夏。 虽然姜妄会为后世子孙留下自己的一些东西，但并不想强行干预。 他更没想过自己当皇帝什么的，当皇帝有什么好，像是秦始皇、唐太宗、明太祖这种，天天早上凌晨就要起床朝会，李世民那种起来晚了都要被魏征骂。 这种生活，比朝九晚五的上班狗都不如，姜妄才不想做呢！ 说句不好听的，后世的上班狗，都比现在的皇帝强，后世想吃什么吃不到？皇帝有妃子，后世之人有抖音快手啊，随意翻牌子，啥样女人没有。 实在想真人大战，200块钱就可以解决了，还可以随意换人选，也许偷偷拍个探花，还能赚钱呢！ 所以啊，既然下山了，姜妄就好好见识一下这个战国乱世，别想太多。 “师傅，我是不是也该下山了？”徐福见自己小师弟都走了，他也有些心痒难耐。 “你…”鬼谷子看了眼徐福。 “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的大限快到了，总要有人给我处理后事。” 鬼谷子今年已经一百有六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已经到了，能活这么大年纪，已经是奇迹了。 想他于青年时收下孙膑庞娟，于知天命之年收下了张仪、苏秦。 最后，于暮年收下了徐福和姜妄，这一生，算是圆满了。 之所以赶姜妄下山，也是不想让自己的死亡打击到姜妄，他希望姜妄最好能够尽快找到自己的方向，不虚度年华，空负一身才华，最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姜妄找到自己的路，他也能知道一下。 （从时间看，庞娟与孙膑的政治生涯要早于张仪苏秦30年，也就说孙庞两人比张仪苏秦早一个时代，而张仪与苏秦同时拜师鬼谷子，只不过张仪崛起比苏秦早了20多年，算是一个早年成名，一个大器晚成，两人虽然算是同一个时代，但成名有先后。） ……… 云梦山在赵国，距离战国都城邯郸不远，位于现在的河南省鹤壁市淇县西南十五公里，处于太行山中段。 根据鬼谷子给的地图，西边就是韩国，更西边则是虎视中原的秦国，北边就是赵国，南边是魏国，东边是齐国。 对于自己该去哪里，姜妄有些迷茫。 首先，魏国肯定不能去。 魏国是属于三战之地，最高光的时候就是战国初期凭借着吴起训练的魏武卒，攻秦，败齐，破赵，灭中山，打的秦国和齐国、赵国哭爹喊娘。 更是创下了5万魏武卒击败秦国50万大军的以少胜多神话，把秦惠公险些打的自闭。 只不过，在魏武卒大量死亡，后续跟不上之后，就完了，开始经常受到周边的欺负。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魏国“东败于齐，西丧秦地七百余里，南辱于楚”，纯纯就是一个小受，光挨揍了。 所以，还没走到山下，姜妄就决定肯定不能去魏国。 这几年，魏国一直在抓壮丁，姜妄修炼养生之法，而且因为在大山里应该经常猎杀动物，身体普遍比一般人强壮，这就是上好的壮丁，所以决不能留在魏国。 这要是被抓了壮丁，与秦国交战就危险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上战场，刀剑无眼，死了就太可惜了。 姜妄虽然不喜欢古代的生活，但也用不着想不开去死啊。 想着，西边的韩国也不行，这是六国中第一个被灭的国家。 那么就只剩下更西边的秦国，以及赵国、齐国了。 “秦国不行，秦国法治太严，我没那边的路引和验啊，这要是被抓起来，就要去被发配修路去了。”姜妄最先放弃了秦国。 齐国倒是有个稷下学宫，只不过如今的稷下学宫已经没落，但也有前去的价值。 嗯，那就赵国和齐国了。 “老东西非要让我做出一些事，好，那就先去邯郸吧，见识下那些名人，运气好，还能碰到小嬴政。” 稷下学宫的鼎盛时期，也就是诸子百家的鼎盛时期，如今诸子百家即将没落已经成为定局，如今还活跃于世的只有兵家、法家、儒家、墨家、杨朱道家这几家了。 ……… 下了山，走了十几里路，姜妄来到了自己熟悉的城镇。 在云梦山，姜妄等人栽种了土地，但还是需要去山下必须品的。 姜妄时常与徐福一起下山采买物品，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 在李婆那里用四块圆钱购买了八个粟米饼，又购买了一件蓑衣和斗笠，姜妄并没有多留，而是直接出了镇子。 清明时节雨纷纷，还是要做好避雨的。 这时期，没有雨伞，油纸伞是在北魏发明的。 避雨的东西，除了蓑衣，就是簦（deng）。 簦就是马车上的那个类似亭子一样的东西，有钱人会让仆人举着这东西避雨。 至于货币，如今的货币还没有统一，在赵国主要是布币和刀币，到齐国的圆钱在这里也流通。 圆钱就是后来方孔钱的祖宗，由齐国发明。 走在夯实的土路上，姜妄看着碧蓝色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在云梦山，他与老头子弈理，小嘴叭叭的。 但是，独自出来行走，还是拜师后的第一次。 ……… 第5章 韩非与孔慎 希啦啦！ 姜妄是有先见之明的，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天就下起了雨。 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姜妄一路疾行，到了下午，天晴了，他也来到了安阳河边。 到了这里，能看到的人明显多了。 渡过安阳河，很快就可以到达武城和赵南长城。 过了赵南长城，就快到赵国都城邯郸了。 “客，来碗热汤暖暖身子吗？” 安阳河，一个身穿半身短衫，腰间系着腰带，绑着裤腿的老汉笑着招呼。 战国时期的人，都是穿着过臀部的长衫，只有赵人穿短衫。 这是因为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把衣服剪短了，同时缩窄了衣袖，否则骑马不舒服，宽大的袖子还耽误战斗。 而姜妄身穿过膝长衫，头上长发盘着用一根笔直木簪固定，皮肤白皙，一看就与普通渔夫农夫不同。 “好，来碗热汤，再来一碗米粥。”姜妄迈步来到了这个食铺。 “好嘞，客稍候。” 很快，一大碗热汤和一碗米粥被端上来，老汉还端来了一碟菜叶。 “客，这是老汉拙荆自酿的杨树叶，赠送的，您请用。” “多谢！” 咸菜配粥，还是不错的，姜妄还拿出了自己剩下的粟米饼。 杨树叶入口，只有淡淡的咸味，根本不能称为咸菜，但姜妄很满足。 食盐一直都是老百姓最重要的物资，每一家平民都会对食盐很节省。 但这不包括有钱人，有钱人并不缺盐。 食盐，又叫盐卤，齐国早就发明了煮盐法，煮海为盐，国富民强，这也造就了富有的齐国。 “韩非，真没想到这次荀况寿辰你也来了。” “荀师寿…寿辰，自然该来，另…另外我也有些疑惑，需要请教荀师。没想到孔慎先生竟然也要前往为荀师贺寿。” “带小儿周游，路过罢了。” 在姜妄喝着粥，吃着咸菜，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时候，五个人结伴走了进来。 听着谈话声，姜妄看向了五人。 这五人，有两个身穿短衫，一看就是跟班或者护卫。 另外三人，为首的两个男子，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山羊胡中年人手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少年。 前两者皆腰佩长剑，却都穿着长衫。 “韩非？” 姜妄注意力一下放在了那个结巴的，看起来有点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身上。 叫韩非，还结巴，历史上恐怕只有这么一位。 五人走进来，小棚子只有4张类似案几的小木桌子，但都有人在那里吃了。 见状，那位姓孔的男子眉头微微一皱，正准备离开，老汉却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几位贵客，没有位置了，可以与其他客拼桌吗？” 韩非笑着说：“好，饿…饿了一路，先填饱肚子。” 说着，他看了下，径直走向了姜妄。 没办法，四张桌子，另外三桌人都多，而且一看都是糙汉子。 只有姜妄这一桌一个人，而姜妄文质彬彬，吃饭用筷子和铜勺，细嚼慢咽，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君子，周…周边没有位置，可否拼…一桌？” 春秋战国，对陌生男性，几乎都是称呼君子，熟悉了之后才会称呼名字或者其他的。 “好。”姜妄愣了下，还是点了点头，把桌上的包裹和青铜剑拿下来，放在了身边的凳子上。 三人座下，两个看似护卫或者仆人的却没有坐下。 很快，三人的米粥也盛了上来。 与姜妄不同的是，三人的米粥带着肉糜，还要了三个鸡腿。 这时期，华夏有六畜，分别是马、牛、羊、鸡、犬、猪。 这六种都是可以养殖，是战国人肉食的主要来源。 其中马主要用于服役，牛羊多在祭祀鬼神时才杀食，狗肉比猪肉还珍贵，一般人吃不起，已经灭亡的越国曾经就提出过生育奖励，生男童奖励一条狗，生女婴奖励一只小猪，也叫小豚。 鸡则为农家普遍饲养，现在几乎人人家里都有鸡。 “韩非，既然半路相遇，一会我们同路而行吧！” “好，先生所邀，非求之不得。”韩非笑着答应。 此时，姜妄已经吃完了，他放下碗筷，把粟米粥吃干净。 “三位慢吃，在下吃好了。”说着姜妄放下一枚圆钱。 “好，慢走！”韩非微微拱手。 “客，下次再来。”老汉也热情打招呼。 …… 眼前的安阳河，又名洹水，姜妄花钱请了船夫，帮忙载他过去。 靠山吃山，靠河吃河，因为洹水，养活着很多人。 渡过洹水，姜妄便沿着土路走，这么一走就是傍晚，走的姜妄脚底板生疼。 “驾！” 就在这时，后面远远的传来了马鸣。 姜妄转头看了眼，便继续走，他得在天黑前找到一个村子好落脚，夜晚一个人在野外太危险了。 身后的马车很快来到了姜妄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君子，这是去…去哪里？” 姜妄转头，这才发现马车上的人赫然是韩非和那位儒生孔慎。 因为天色蒙蒙黑，再加上距离又远，刚刚姜妄竟然没看清是他们。 “在下要去邯郸。” “邯郸，我们顺路，不介意，可以上车同行。”孔慎见姜妄的模样，以为他是儒生，便发出了邀请。 姜妄看着坐在敞篷马车上的三人，犹豫了下点点头： “荣幸之至。” 主要是他的脚底板确实太疼了( ▔, ▔ )！ “看君子打扮，是儒生吗？”上了车，孔慎询问。 “不是，在下姜妄，师从云梦山鬼谷，算是学杂家的。”姜妄笑着自我介绍了下。 认真说起来，他真的就是杂家。 鬼谷一门，虽然以纵横自称，但鬼谷子都是因材施教，孙膑庞涓是兵家，张仪苏秦是纵横，徐福是阴阳家与道家。 而他姜妄，与其他人不同，鬼谷子三次下山，带来儒法道墨的竹书，都是为了他。 所以，姜妄儒家的懂亿点点，道家的懂亿点点，墨家的懂亿点点，法家的懂亿点点，奇门、兵家与墨家农家也是略懂一二。 这不是杂家是什么！ 若不是对纵横之术不感兴趣，姜妄纵横术也会懂。 主要他不喜欢纵横，纯耍嘴皮子有什么意思，喜欢搅弄天下是非。 如果说，有哪一个诸子百家最不喜欢天下归一，那绝对是纵横，一旦天下一统，就没有纵横家的事了。 这就是姜妄不喜欢纵横的原因。 就像是上学时候一样，一旦讨厌一门学科，那门学科成绩好不了。 比如前世姜妄最讨厌英语，从小学到大学，英语都是最不好的。 好在他数理化和历史不错。 第6章 坑货韩非 听到姜妄自称杂家，还说是鬼谷门徒，孔慎顿时热情冷却了不少，心下只是随口客气了句： “原来是鬼谷门徒。” 鬼谷一脉，虽然名声不小，但只是一个小派别，毕竟人数少。 而这时期的杂家，其实理念刚刚启蒙，而且纵观历史，杂家也不过出了个吕不韦。 对于儒生来说，除了儒家，其他的都是潜在的敌人，孔慎更是认为儒家老大，他老二。 他连荀况都是直呼其名，更何况其他人。 如果早知道姜妄是纵横鬼谷的，孔慎可能都不会邀请姜妄上车。 再者，看姜妄年纪不大，孔慎并不怎么相信姜妄的话，也许就是吹牛罢了。 倒是韩非，有些惊讶的打量姜妄，心下也在思考姜妄话中的真假。 “韩非，刚刚你说西河学院也会派人来？荀况不是与西河决裂了吗？”孔慎继续刚刚因为姜妄而中断的话。 “具体非也不知，只是在来时路上遇…遇到了。”韩非道。 儒家共有八派之说，其中又分为礼派和仁派。 孔子弟子子夏，就是着名的礼派，他也是第一个对孔子提出质疑的弟子。 后来孔子去世，子夏创建了西河学院，他与荀况都是礼派的代表。 两人都重视制度，强调规则，这也是法家的启蒙思想。 而仁派，是以子思儒、颜氏儒、孟氏儒为代表的儒家八派之一，推崇的是仁，以‘仁’‘德’‘诚’来教化世人，推崇恢复周朝的分封与井田制。 两者虽然是同宗，但本质不一样。 礼派认为，要改变乱世，恢复孔子理想的礼制，恢复尊卑有序的社会，就必须通过强有力的方式来改革，让国家强大起来，才能够实现理想的社会。这就是法家的启蒙，所谓强有力的方式就是用律法约束。 仁派则认为，要改变乱世，就相信百姓是善良的，是可以被教化的，所以对待百姓，要施加仁政。 历史已经证明，仁派作用不大，国家强大必须依靠法家，这也让儒家在这时期举步维艰。 眼前的孔慎就是仁派的一员，是孔子第七世孙，师从颜氏儒。 在孔慎眼中，西河学派就是异端，尤其是子夏竟然敢质疑孔子。 除了墨家那些蠢货，孔慎最讨厌的就是西河学派这些叛徒。 当然，他对作为礼派之一荀况的理论也嗤之以鼻，只不过荀况作为当今儒家威望最隆重者，还没到发展到后面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看样子，荀况是铁了心走他那一套，哼，西河学派与荀况之论，完全就是置圣贤先祖遗训而不顾，按照他们的理念，礼乐崩坏只是早晚的事情。”想着西河学派和其开创者子夏的理念，孔慎怒斥。 作为孔家子孙，几乎所有人都在维护孔子的理念。 因为，只要孔子不倒，他们孔家就永远无忧。 “先生，当今天…天下，已经礼乐崩…坏，法治当优于礼治与仁治，若是仁治治国，不仁之人就会侵仁者利益，以法确立制度，方一视同仁，纵观李悝变法、吴起变法、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及商鞅变法，无一不在告诉世人，‘法’的重要性。”此时的韩非，还不是后世的韩非子。 但他心中早就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法’这个概念已经生根发芽，早晚会长成参天大树。 “韩非，你的想法比荀况还要不得，所谓‘法’，不过是搬弄权谋的权术之学，乱世之学，不知周礼，不施仁治，只会带来更大的杀戮。” 如果说荀况是以礼治为主，那么韩非这话，已经把法治推崇到了礼治之前，在孔慎听来，这个理论就是下一个商鞅。 “不…不是…” “子曰，苛政猛如虎。” 韩非与孔慎两人，竟然在马车上辩论了起来。 只不过，这可苦了韩非一个结巴。 他往往话音未落，就被孔慎打断，然后搬出孔孟之言驳斥。 一旁的姜妄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孔慎，孔孟言论倒是背的滚瓜烂熟，怼的韩非脸红脖子粗。 韩非一个结巴，被孔慎说的双拳都握紧了。 而突然，他转头看向了吃瓜看戏的姜妄。 “姜兄弟…既然是鬼谷门徒，不知有…有何见解？” “嗯？”姜妄正听的入戏，被韩非这么一叫，一下愣住了。 他也没招惹这个死结巴啊，拉他下水干嘛。 此时，孔慎也把视线落在了姜妄的身上，平复心气，淡淡的说了句： “足下认为我与韩非，谁有理？也让我听一听鬼谷门徒高论。” 这是要让自己站队啊。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姜妄就打着哈哈过去了，他与这腐儒有什么可以争论的，毕竟免费坐人家车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嘛！ 但对方搬出来鬼谷门徒，姜妄就不能打哈哈了。 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鬼谷，绝不能让人轻看了。 姜妄阻止了下语言，缓缓开口： “天下学派分支无数，先生称‘法治’为权术之法，这点在下不敢苟同，说一千道一万，还要应用到实际，法治是为强化吏治，让受冤屈者可以洗刷冤屈，让恶人受到法律制裁，天下之治，不在空谈，而是在身体力行，法治礼治也好，仁治也罢，谁能融入这大争之世，强国富民，谁便是正道，否则便是空谈。” “从魏国变法开始，到现在的秦虎视六国，都证明了法治的重要性。” “至于苛政猛如虎，这话对，但谁说法治就一定是苛政，法度虽然是用刑法严肃平民行为，但同样也在贵族脖子上套上了枷锁，孟子曰：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有法度在，那么，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这就是法的重要性。” 姜妄的话，让孔慎脸色很难看。 因为姜妄赤裸裸的驳斥了他之前的观点，不仅说儒家学说是无用论，并且还用孟子的话怼了她。 近年来，儒家仁治学说确实不受待见，但孔慎却听不得别人说。 “彩！” 听到姜妄的话，韩非眼睛一亮，，尤其是最后一句‘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这让韩非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大喝出声。 韩非的观点，就是依法治国，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是标准的依法治国的体现。 ……… 第7章 结伴而行 弯月高挂，凉风瑟瑟。 黑夜的路边，姜妄感受着四月的凉风，看了眼身边的韩非，叹息了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搭个顺风车，大半夜让人狼狈的赶了下来。 “那个，妄，刚刚你的话有…有点重了。”韩非一脸尴尬，结巴的说。 “你还有脸说？”姜妄瞪大了眼看着韩非。 “要不是你拉我下水，会有这事？” “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也好，你我二人也可以坐而论道。”韩非拱手道歉，但却有些兴奋。 刚刚在马车里，姜妄与孔慎的博弈，看的韩非热血沸腾，从姜妄的话语里，可以明显听出来姜妄对法家的推崇。 韩非认为两人会有共同话题。 “谁跟你坐而论道，赶紧去找木柴，升起火来，否则豺狼来了就危险了。”姜妄说着，开始在周边寻找起来。 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吼，韩非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要是遭遇了群狼，可就危险了。 两人合力，很快一堆篝火就出现了。 “韩非兄，上半夜我来守夜，你先睡吧，下半夜我换你。”姜妄把青铜剑放在手边。 “上半夜还是我来吧，姜妄，你说的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很认同，看来你对商君很认同。”韩非还想要与姜妄聊一聊。 “你还真信这句话？好，你来守上半夜，下半夜叫醒我。”姜妄懒得多说，拿着青铜剑和包裹，快速爬上来一棵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就是说说，特权阶级永远都会存在。 律法，只不过会让特权阶级没那么放肆而已。 靠在树杈上，姜妄的呼吸很快就悠长起来，带着自己独有的韵律。 这种呼吸法，来自于鬼谷子，是鬼谷子养生的关键。 看着姜妄这么快就睡了过去，韩非只能压下与姜妄探讨的想法。 他手持青铜剑，坐在篝火旁，开始守夜。 这时期，君子六艺，每个能够行走各国的人了都会两下子。 ……… 次日，天蒙蒙亮，韩非在树杈上睁开了双眼。 树下的篝火依旧在燃烧，远处姜妄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拿着两只野鸡走了过来。 野鸡腿短，翅膀也短，而且长得圆溜溜的飞不起来，只剩下滑翔的能力。 而且野鸡喜欢蹲在低矮的树枝上，黑夜里火把一照，就会变成瞎子。 常年在云梦山，姜妄对抓捕野鸡和兔子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在哪打的稚鸡？”韩非有些惊讶。 “旁边树林。”姜妄说着熟练的拔毛，开膛破肚，然后添柴，直接把野鸡扔了进去。 “姜妄，昨日听你言…言论，非常推崇法家，实在出乎预料。”韩非从树上下来，结结巴巴的说。 世人只知到鬼谷一门，精通纵横与兵家，没想到姜妄自称鬼谷门徒，竟然推崇法家之论，这是韩非吃惊的点。 另外，昨天在马车上，能够把孔慎说的恼羞成怒，姜妄的才华已经得到了认可。 “我师鬼谷，有经天纬地之才。” “我也认为大……大争之世，法家是解决乱世的关键，强兵富国，离不开法制，就比如秦国的商君，就…就是明证。”韩非兴致勃勃，想要继续讨论与姜妄昨夜没讨论完的话题。 姜妄听着韩非的话，有些头疼，这个韩非还是个痴人，直接打断了他： “韩非兄，我虽然推崇法家学说，但单凭法家，是没法持久，而且我说之法，绝不是商鞅这种有术无势的小人之法。” 虽然商鞅变法使得秦国成为强国，但是姜妄非常不喜欢商鞅。 商鞅是驭民五术的发明者，他遵从强权无上限，打压民众无下限。 把国与民当成对立的两面，在他看来，国家想要发展强大，不是发展技术，发展力量，做大做强。 而是靠奴化民众，遏制思想，与民争利。 完全就是把老百姓当成没有尊严的奴隶，不会思考的机器，不懂感情的炮灰来对待。 就因为商鞅这一套，到秦统一后依旧没有改变，机器用久了都会出毛病，何况是人。 汉承秦制，却先用黄老之学休养生息，一张一弛方为正道。 就因为大秦没及时改变，这才有了后来陈胜吴广高喊的‘天下苦秦久矣’这句话。 姜妄不吝啬牺牲平民，毕竟做事总有人要牺牲，作为底层人，牺牲最多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毕竟无论怎么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阶级，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但他不赞同压榨平民，中间要有个度。 有句话说得好，法不爱民，无以立足。 你可以说姜妄痴心妄想，或者是异想天开，但姜妄就是认为至少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不要压榨太过。 “小人之法？难道你…你赞同荀师的礼、法并用？”韩非意外。 荀况曾经游历秦国，说过秦国以法强国，却并不完善，需要以礼辅佐，甚至礼先法后。 “礼法并用，我认为还不够，道、儒、法、墨，这四家都离不开。”姜妄摇摇头。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制度，一定会存在着弊端，姜妄心里也并没有什么完美的制度，什么制度都禁不住时间的腐蚀。 他并不是什么天才，制定不出完美的制度，但他更倾向于大一统，然后对外掠夺，反哺国内，因为姜妄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 “此话怎讲？” 姜妄看了韩非一眼，没有往下说。 他跟韩非又不熟悉，出门在外，要少言，以后熟了再说，而且这些东西不是短短时间就能说完的。 而且，韩非是个结巴，姜妄感觉与他聊天也有点累。 有时候，韩非一句话憋半天，姜妄都跟着不敢呼吸，就怕韩非一下撅过去。 大概两刻钟左右，姜妄看时间差不多了，把两只野鸡从篝火里扒拉了出来，他撕下一块鸡皮，放在嘴里尝了下。 “差不多了。”说着撒上了一点盐巴，把其中一只递给了姜妄。 别说姜妄做饭糙，这是野外，没有好的家伙事。 韩非接过因为在火里烧，而变得却黑的雉鸡，轻轻撕下来一块鸡皮，放在了嘴里。 第8章 初见嬴政与郭开 “姜妄，鬼谷先生是卫国…人吧，上月赵伐卫，攻占了封丘，魏国也对卫…国，虎视眈眈，卫国危险了。” “师傅年岁已高，早就不关心这些事了。”姜妄淡淡的道。 韩非点点头，要不是姜妄出现，他都以为鬼谷子死了呢，毕竟鬼谷子成名太早了。 这老家伙，是真能活啊。 在平均年龄不到50岁的战国，能活这么久的几乎没有。 “不得不佩服鬼谷先生的长寿。”韩非忍不住感叹。 “姜妄，你应该是刚…出云梦山，这是想要入天下局吗？” “还不确定。”姜妄摇摇头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师傅逼他下山，就是想让他做一番事业出来。 但姜妄还没准备好。 “姜妄，如果想要入天下，非诚邀入韩。” 听到这话，姜妄差点被嘴里的野鸡肉给噎住。 有没有搞错，齐楚燕韩赵魏秦，七个国家最不能去的就是你韩国吧。 一个小受，完全没有机会啊。 不是，我说韩非兄，你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韩非兄，吃饭吃饭。”姜妄直接不接茬。 两人才相识一个晚上，不算熟，不熟的人最忌讳交浅言深，所以他也不会说什么你韩国没机会这种话。 两只野鸡很快被吃光，两人重新把水壶打上水，便再次上路。 一路两人入武城，过南长城，用了五天时间来到了邯郸。 一路上，韩非倒是让姜妄有些惊讶。 韩非是韩国公子，出自韩国宗室，没想到也很能吃苦。 这几天，两人也熟悉了很多，话题也多了不少。 “韩非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该分别了。”到了邯郸，姜妄提出告辞。 韩非则有些不舍，这几天与姜妄聊天，虽然姜妄话不多，但他还是能够听出来姜妄的学识惊人，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给他启发。 “姜妄，你打算住…住在何处？” “不知道，我都不确定在邯郸留多久。”姜妄说的是实话。 邯郸只是他的第一目的地，这个时间，千古一帝秦始皇应该还是个小屁孩，留在邯郸还天天遭受霸凌呢。 要是有缘，也许能看到。 这时期的赵国，名人可不少，荀况、战国四君子之一的魏无忌，战神李牧，正值壮年的廉颇。 如果能见识一下这些人也好，然后再去见识下整个战国。 眼看着姜妄要走，韩非却突然挽留： “姜妄，你初来邯郸，人生地不热，若是不打算在邯郸多留，就一起睡如何，也好减少花销，我听闻你对荀师很推崇，过些天荀师寿辰，我可以带你一起进去。” 这几天闲聊，韩非已经知道，儒家三圣，孔子、孟子、荀子，姜妄最推崇的就是荀子。 听到这话，姜妄不由犹豫了下。 能够见一见荀子，确实不错，另外能够减少花销也不错，师傅鬼谷子可只给了一袋盘缠。 犹豫了两秒，姜妄点点头： “那姜某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好好，走，去我的院子。”韩非兴奋的大笑。 一路同行，姜妄虽然话不算多，但对法治的理解却给了他很多提示，也给了他很多新的思路。 姜妄总是能够找到他提出的法制问题一些漏洞，这让韩非知道自己就需要这样的人。 韩非还是想要把姜妄带到韩国，两人一起对韩国进行变法，一定会让韩国强大起来。 姜妄之所以能够总是找出韩非提出的法制漏洞，这是因为他的记忆穿越了数千年。 数千年，无数的律法与制度都经过了时间的考验，漏洞也就暴露了出来。 ……… 韩非在邯郸有院子，这是因为他是韩国公子，不差钱。 几乎是游学到一处地方，就会买个住处。 接下来几天，韩非白天出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就会回来。 从其话中，姜妄知道韩非这是去见了一个个名人。 比如，隐居在邯郸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魏国信陵君魏无忌。 从韩非的话语中，姜妄听出来，他竟然还想把信陵君魏无忌给请回韩国。 对于这点，姜妄给的结论就是痴心妄想。 魏无忌与当今魏国王上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即便是被自己哥哥猜忌，不得不隐居，但也不可能服侍韩国啊。 韩非外出，姜妄也没闲着，他去外面赚钱去了，摆个摊给人写信。 家书抵万金，华夏传递家书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商朝。 有甲骨文记载，商代的陆路交通，已有驲传制度。乘车传递的叫驲、传；乘马传递的叫递、驿。 周代，为了适应诸侯国之间政治、军事活动的需要，在大道上每隔三十里设一驲置（即驿站），备良马固车，专门负责传递官府文书、接待来往的官吏和运送货物等，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的邮驿制度。 这时候的人写信，因为识字的不多，都是请其他人代写，写在木渎上。 既然离开了师傅鬼谷子，姜妄总要自力更生。 赚钱吗，抛头露面不寒碜。 这天，他看到了一个幼小的身影踉跄的奔跑着，后面几个大孩子快步追着。 “狗崽子，你还敢跑，要是被我追上，我弄死你。” 也就跑了十几米，前方的幼小身影被追上了，大一些的孩子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背。 一声惨叫，幼小的身影扑倒在地。 幼小身影吃力的起身，看着围上来的几个大孩子，也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不由怒视为首的一人。 “赵偃，你要如何？” “哎呦，嬴政，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父亲不要，母亲为娼的狗东西。” 这个小个子，正是幼年的嬴政。 而对方这句话，顿时点燃了嬴政的怒火。 “不许说我娘。”嬴政扑向了为首的赵偃。 砰！ 还未冲到赵偃身前，就被另一个少年给踹倒在地。 这个少年也不简单，名叫郭开，号称战国末年第五战神。 仅凭一己之力就干翻了战国四大名将中的两个。 “敢打我？给我打，打死他。”赵偃见到嬴政这个小不点敢打自己，顿时暴怒。 周围的几个少年闻言纷纷上前，对着嬴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不远处，正在给一个人写着家书的姜妄看到这一幕，眉尾不由微微一抬。 没想到还真是有缘，竟然这么快见到了嬴政。 而且还亲眼见到幼年嬴政被霸凌。 “果然，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有霸凌的存在。” 姜妄说着放下了笔，迈步走了过去。 就算在几千年之后，遇到霸凌，姜妄也会阻止，更别说现在了，对象还是嬴政。 “公子偃，让你的人收手吧。”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鸟人？”郭开看向姜妄，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郭开也是世家大族出身，他谄媚赵家人，但对其他人可是相当高傲的。 ………………… （注：这时期的嬴政应该叫做赵政，不过那些专家都给称呼嬴政，咱们就别计较这个称呼了，就统一称呼为嬴政吧！） 第9章 出言相助 姜妄看了眼郭开一眼，对着赵偃拱拱手： “公子偃，刚刚听你们说话，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那位秦国质子，我听闻他父亲成为了秦国的嫡子，如果你打死了他，一旦秦国问罪，会让你父亲难做的，我是为了你好，还请公子三思。” 姜妄忽悠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是手拿把掐的，这个时间点，嬴异人改名为嬴子楚，是真真正正的嫡子。 听到这话，赵偃不由愣了下，他上面有两个兄长，所以他一直都是小透明一个。 两年前大哥死了，父王把二哥赵侑为太子，但他赵偃依旧是小透明。 如果因为这件事让父王生气，赵偃不敢想象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顿时他后背一毛，叫停了属下。 “停手吧！” “哼，嬴政，今天暂且放过你这个狗崽子，别再让我看到你。” 留下这句话，赵偃瞪了眼多嘴的姜妄，一甩衣袖就走了。 随后的郭开也瞪了眼姜妄，让姜妄有些不明所以。 ‘你个小战神，赵偃不满就算了，你凭什么不满啊？你个小跟班。’ 目送着赵偃等人离去，姜妄视线落在了倒地不起，蜷缩身体，护住脑袋的小嬴政身上。 这是都被打出经验来了，知道护住脑袋，蜷缩身子。 “感觉怎么样？” 温和的声音让嬴政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姜妄温柔的脸，以及随意披在两侧的头发。 姜妄的头发，经常自己偷偷修剪，他的头发有时会盘起来，有时候则会在脑后随意用布绳扎起来，两侧的头发则会随意披散着。 “谢谢！” 嬴政说着想要起身，却感觉手臂剧痛，一下再次扑倒在了地上。 姜妄见状，微微皱眉，伸手拉住了嬴政的胳膊。 剧烈的疼痛让嬴政不由嘶了一下。 “应该是肩膀骨头错位了，一会我带你找个郎中吧。”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了不耐烦的喊声。 “喂，我说你还写不写了，我等着呢！” “来了。”姜妄应了声，转头对嬴政道： “忍一下，我先去给人家写家书，答应了已经。” 说罢，姜妄快步走到了自己的木桌前，用最快的速度在木渎上写了家书。 然后收下一枚布币，便转头看向了坐在台阶上的嬴政。 “走吧，带你去正骨。” “不用了，我…我没钱。” “算我请你，若是不接，时间长了会畸形。”姜妄笑着说。 他带着嬴政来到了最近的医馆，把嬴政的骨头接上了。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并没有说什么话。 而或许是在姜妄看来，他是举手之劳，但在嬴政看来，却不一样。 他从出生就被父亲抛弃，受尽了霸凌。 最主要的是，整个赵国，除了一个挚友燕丹，以及师傅姬昊之外，其他的人都排斥他、仇恨他。 这是因为长平之战埋下的仇恨，可以说白起的坑杀，给嬴政带来了无尽的苦楚。 “你叫什么？是秦人吗？”从医馆出来，嬴政带着疑惑问。 在他想来，可能只有秦人才会帮助他。 “我叫姜妄，不是秦人。”姜妄笑着摇摇头。 “不是？”嬴政更疑惑了，不是为什么会帮他？ 此时的嬴政才6岁，虚岁七岁。 这个年纪，能想姜妄为什么帮他这个问题，就已经够成熟了。 多少孩子，七八岁还在玩泥巴呢！ “怎么？不是秦人就不能帮你了？”姜妄看出了嬴政的疑惑，笑着问。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他们叫你嬴政，你应该是留在赵国的质子吧。”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有些失落，他哪里是什么质子，他是被自己父亲抛弃的，是弃子。 “夫子说我不是质子，是弃子，我这辈子可能要永远留在邯郸，夫子说弃子就是敝履。” “你知道‘潜龙勿用’吗？”姜妄边往前走边问。 “潜龙勿用，这是什么意思？” “人的一生总会起起伏伏，有低谷就会有高峰，你现在就是处在低谷阶段，而处在低谷，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沉淀自己，然后等待机会，一飞冲天，这就是潜龙勿用。 要记住，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好与坏是能够互相转变的，现在你的遭遇，也许就是在为未来准备。”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所以啊，不要认命……” 姜妄的话突然停住了，他看着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此时竟然空空如也。 “我的案几呢？” 他走过去找了一圈，半晌才确认了一点。 他的案几真没了，还带着自己的笔砚。 他…被偷了。 “乃公的，连我都偷，邯郸还有没有王法了？” 姜妄气坏了，仰天咆哮，这里距离医馆没多远，他以为放在这里没事了。 也就是十分八分的时间，这也太快了。 “都是我的错。”嬴政见到这一幕顿时有些自责。 “跟你没关系，礼乐崩坏，人心不古罢了，哎，都给气饿了，你我相遇就是有缘，一起吃顿饭吧。”姜妄有些无奈的摆摆手。 没想到这个时期的嬴政，竟然还有些小自卑。 其实两人还真是有缘，就算姜妄想见识下幼年嬴政，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姜妄看嬴政身材瘦小，感觉他吃的也不好，就寻思带他吃点好的。 “在这里吃？” 看着姜妄带自己竟然来到了饭馆，嬴政有些惊讶。 “要不呢？走吧！”姜妄拉着嬴政走入了饭馆。 点了一只鸡，又来了一锅鸡子糕，还有两大碗粟米饭。 当鸡肉入口，嬴政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与其他许久没吃过肉的人不一样，嬴政没有大口吃，反而吃了一口后就开始回味起来。 想着最近一连串的欺辱，再想到眼前的好心人，嬴政突然有些委屈，眼圈一下红了。 眼看着嬴政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姜妄默默在心里叹息一声。 很快，两碗粟米饭入肚，一只鸡也快没了。 看着仅剩的鸡脖子一个鸡翅和鸡脖、鸡内脏，嬴政犹豫了下问：“姜妄兄长，我可不可以把这些拿回去，带给我娘。” 到底是相依为命长大，嬴政还是非常惦记自己母亲赵姬的。 如今的赵姬，可是天天跳舞来养活嬴政，非常不易。 第10章 指桑骂槐 “这有何不可，不过，这些你都吃了，老伯，再来一只鸡。” 姜妄见嬴政至孝，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他愿意成全这份孝顺。 赵姬作为一个弱女子，不仅要保住嬴政的性命，还要把嬴政拉扯大，可想而知里面的辛酸。 为母则刚这句话，在赵姬的身上有了很好的体现。 在没遇到嫪毐之前的赵姬，是让人钦佩的。 “百善孝为先，这是给你的奖励。”姜妄把鸡交给嬴政，夸奖道。 两人走出食铺，姜妄的住所比较近，他先到了。 “嬴政，有缘再见！” 闻言，嬴政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姜妄： “姜妄兄长，我有时间能来找你玩吗？” 对于嬴政来说，他太需要朋友了，整个邯郸只有一个燕太子姬丹是朋友。 眼前的姜妄虽然比他大不少，但没有人对嬴政这么好，所以本能的嬴政想要抓住姜妄。 嬴政虽然是未来的千古一帝，但也是人，也有着人性的弱点。 “我要是在邯郸，你可以随时来。”姜妄愣了下说。 听到这话，嬴政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我们改天见。”留下这句话，嬴政挥了挥手，与姜妄做了道别。 “这小东西，不会是想要在我这里蹭吃蹭喝吧？”姜妄看着离去的嬴政，有些狐疑。 不过还是摇摇头，推门走回了院子。 “姜妄，你…回来啦。” 一进门就看到了韩非，坐在院子里，正在磨刀霍霍。 “你回来的正好，今天我…我买回来了条狗，给你做个八珍。” “这狗，一个小狗崽子，还没长大呢就吃了？”姜妄视线落在了一个被捆着的半大小黑土狗身上。 “腿摔断了，一个汉子正在叫卖，我看到就买了过来。” 闻言，姜妄明白了，狗腿断了，一般人家会直接放弃，因为治疗需要花钱。 不要说狗了，就是天生残疾的婴儿，很多贫穷的家庭都会放弃，扔在外面自生自灭。 这时代，几乎每个村子附近都会有个死孩子沟。 韩非带回来的狗，好像颇通人性，他知道那个磨刀的是个铁石心肠的，一双泪汪汪的狗眼默默的望着姜妄。 姜妄走过去，看着也就比兔子大一圈的半大小狗，抓着它的脖颈子就给提了起来，顺便看了眼公母。 嗯，有小jj的，是公的，小jj还湿乎乎的，身下一滩液体，这是被吓尿了。 “小东西，想活吗？想活就求我。”姜妄提着小黑犬，与自己对视。 或许是听懂了姜妄的话，或许是知道这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小东西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对着姜妄吐起了舌头。 还是个黑舌头的，五黑犬啊， 见到这条狗这么通人性，姜妄开口： “韩非兄，这么大点，吃了也没意思，你看看都给吓拉拉尿了。别吃了，给我吧！” “那那晚上吃什么？我都买酒了。” “今晚，我给你露一手，我先带它看看腿。”说着姜妄提留着小黑狗就往外走。 “一条狗而已，你治它还需要钱。” “这狗与我有缘。”姜妄哈哈一笑，提着狗出了门。 姜妄也不是圣母，只不过对于他来说，做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完全就是看心情。 韩非张了张嘴，无奈的摇摇头。 姜妄今天刚刚带嬴政去过医馆，这傍晚又带了条狗去了。 回来的时候，这条狗后腿已经被绑上了两根木棍。 当他回来得时候，韩非坐在门槛上，就像是望夫石一样等着姜妄。 姜妄回来后，把狗放到了厨房灶坑边： “小黑子，告诉你，为了治你的腿，我花了五个圆币，你要是乱跑，把腿再次弄坏了，我就把你烹了。” “呜～”小黑子低声呜咽了一声。 “孺子可教也！” 姜妄就当小黑子答应了，转身把早上剩下的粟米饭盛出来。 把灶坑的火点燃，等锅热了放猪油、葱段、鸡子（鸡蛋）。 鸡子盛出来，然后是粟米饭，翻炒，最后把鸡蛋放进去，放盐巴。 之后，两碗多蛋炒粟米饭，就被盛出来了。 “你说的露一手，就这？？？”韩非瞪大了眼。 “很好吃的，粟米就酒，越喝越有，来吧。”姜妄说着把炒饭放在了桌上。 韩非闻言也没办法，就这么吃吧，他把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酒开封。 浑浊的酒倒入碗里，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酒，还是好酒。 五年前，他十三岁，偷偷喝了师傅的酒，当时第一口下去，姜妄就是在心里安安发誓等以后粮食多了，一定会自己亲自酿酒，这喝的是什么东西，马尿都不如。 在姜妄与韩飞两人吃饭喝酒的时候，小黑子趴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两人，一条哈喇子忍不住从嘴角滑落。 即便这样，小黑子也没有往桌边动的意思，这就是中华田园犬的优秀基因。 姜妄看到了，找到一块木板，把自己的饭拨了一点，然后端着木板走向了小黑子。 看着姜妄走过来，小黑子的尾巴直接摇的飞起。 在确定姜妄把木板放下后，小黑子大口吃了起来。 整整一坛酒，在两人推杯换盏下，慢慢见底。 即便这时候的酒度数低，但姜妄也是喝的晕晕乎乎。 ……… 第二天，中午。 嬴政闲着没事就跑了过来。 “嬴政，你昨天说有先生教导你，你没去上课吗？” “去了，夫子教的东西我学会了。”嬴政不由有些得意。 嬴政的启蒙老师名叫姬昊，一个在历史上记载并不多的狂生。 但确实有真才实学，嬴政能够成为后来的千古一帝，这个姬昊贡献很大。 后来拍了个电视剧，名叫大秦赋，里面有个嬴政的护卫，名叫申越，原型就是这个姬昊。 “你夫子今天教你的是什么？”姜妄也有些兴趣。 古代的启蒙，从三四岁就开始了，就像是后世的幼儿园，从认字开始，每天学习量并不多。 直到七八岁，学习量才开始多了起来。 “夫子今天教的是《左传》，昭公篇，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嬴政的记忆力是相当好的。 第11章 记住，你不是敝履 “夫子今天教的是《左传》，昭公篇，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嬴政的记忆力是相当好的。 “说说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嬴政不由有些扭捏。 “这话的意思，是…是说，有求于人，必礼下于人。若是一个人无缘无故对我好，一定是有什么事求我。” 听着嬴政的解释，姜妄有种提剑剐了姬昊这个匹夫的想法。 “昨天你学的什么？”姜妄咬牙笑着问。 “《庄子·山木》，是故其行列不斥，而外人卒不得害，是以免于患。直木先伐，甘井先竭。” “昨天还在教你《庄子》，今天就教你《左传》了？你跟他说了我了？”姜妄挑了挑眉。 嬴政应该是忍不住跟姬昊说了昨天姜妄对他的好，而姬昊这个老匹夫，就用《左传·昭公》来教育嬴政，让他有防人之心。 老匹夫倒是真的会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啊。 就是你这么影射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这让姜妄心里有点不爽。 “嗯！”面对姜妄的询问，嬴政点了点头。 “小嬴政，你夫子教的不错，他教的很有道理。”尽管不爽姬昊拿自己当做教学材料，但姜妄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在教导嬴政。 闻言，嬴政抬头看着高了他很多的姜妄： “兄长，那你有什么事求我吗？” 其实，在嬴政的幼小心里，是怕姜妄把主意打到自己的母亲身上。 因为他见到这种人，太多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赵姬孤儿寡母，遭受欺凌不说，必然也遭受着一些好色之徒的惦记。 姜妄气笑了，他揉了揉嬴政的脑袋反问： “你有什么值得我求的吗？” 嬴政闻言，想了下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被姜妄所求的，除了他母亲。 “嬴政，对于我来说，昨天那种情况，任何一个孩子在我面前，我都会救。” “当然，你若是希望我对你有所求，就求你的身份吧！” “我的身份？”嬴政不解，他只是秦国弃子啊。 姜妄看出了嬴政的疑惑，慷慨为他解惑： “嬴政，还记得我昨天对你说的四个字吗？” “潜龙勿用？”嬴政有些不确定。 不得不说，嬴政这记忆力是真的可以。 “没错，你记住，你并不是敝履，你是大秦襄公第26代子孙，昭襄王嬴稷之玄孙，当今大秦君王嬴柱之孙，嫡子嬴异人之子，你的身份尊贵，注定是大秦王室，怎么可能是敝履，以后对外人不要说自己是弃子，你是大秦王室嬴政，若是天意在你，未来你一定会回到秦国的咸阳。” 这算是对姬昊的恶心，你不是说嬴政是敝履吗？那他就提高嬴政的心气。 就在嬴政为姜妄提出来的话震撼的时候，姜妄摸着他的脑袋问： “学过《论语》吗？” 嬴政点点头。 “《论语》有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把这句话，带给你夫子，让他给你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记住了吗？” 虽然没法反驳姬昊的教导，但姜妄还是拖这句话，骂了下对方。 大概意思就是，我是君子，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人一个。 “记住了。” “好，走，我昨天收了一只小狗，带你看看。”姜妄带着嬴政来到了屋内。 当嬴政看到小黑子，顿时眼睛一亮：“小狗？” 在姜妄这里，嬴政一直待到天黑，吃饱喝足之后才离开。 看着挺着肚子离开的嬴政，姜妄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个小东西在吃冤家。 ……… 回到家里，赵姬还没有回来，直到月上三竿，赵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政儿，娘给你带来了墩饼。” “娘，我吃完了。” “吃完了？” “嗯，在姜妄兄长那里吃的。” 赵姬知道姜妄，昨天嬴政带回来一只鸡，说了这个人。 “今天不是应该去姬夫子那里吗？你没去？”赵姬脸色一沉，就要训斥嬴政。 想她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在邯郸找到了一个愿意教导嬴政的先生，是多不容易。 “娘，我去了，夫子教我的，我记下来了。” 当即，嬴政就把姬昊教他的东西，说了出来。 赵姬闻言这才脸色回暖。 “娘，姜妄兄长说，我不是弃子，也不是敝履，他说我是大秦襄公第26代子孙，昭襄王嬴稷之玄孙，当今大秦君王嬴柱之孙，嫡子嬴异人之子，说我未来你一定会回到秦国的咸阳。”嬴政说着话就有些兴奋。 不要怀疑古人的成熟，在古代，很多孩子过十岁就被称为小大人了。 赵姬则很惊讶：“他真这么说的？” “嗯，对了，姜妄兄长还养了条小狗，黑色的。” 只有在自己母亲面前，嬴政才会表现出来孩童的纯真。 赵姬则在想着姜妄的话，对于此时的赵姬，还没产生回到大秦咸阳的幻想，她与嬴政这时期来说确实就是弃子。 没有人关心，或许早就被人遗忘了。 而姜妄的话，却让她心底生出一丝疑惑，或者说是渴望。 “他为什么会说政儿会回到秦国？真的可以回去吗？” 在刚生下嬴政的时候，赵姬还是抱着有朝一日会回到秦国的希望的。 因为嬴异人与她保证过，吕不韦也保证过，有朝一日一定会来接她。 那时候她盼星星盼月亮，就是希望两人赶紧把她们母子带出邯郸这个魔窟。 但如今嬴政已经七岁了，嬴异人和吕不韦却丝毫没有任何音讯。 赵姬等啊等，自打她抛头露面跳舞赚取钱财，就已经对嬴异人、吕不韦失望了。 自打长平之战过后，她与嬴政过的日子，简直就是狗都不如，东躲西藏，数次差点被杀死。 而此时姜妄的话，再次让赵姬心里有了波动，她甚至怀疑嬴政口中的姜妄，是嬴异人派来的。 否则，为什么姜妄对嬴政这么好，不仅出手救嬴政，还买鸡给嬴政吃。 ……… 次日，姜妄正与小黑子玩耍，外面却传来了叫骂声。 姜妄让嬴政给姬昊带话，本意是想要恶心一下姬昊。 但他不知道，姬昊这家伙是个狂生，脾气极为暴躁，比之三国里的祢衡，不遑多让。 当嬴政问及‘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姬昊就怒了。 他认为姜妄年纪轻轻，这就是在挑衅自己。 姬昊直接就来找姜妄了。 第12章 燕太子丹，李斯 “竖子，安敢辱骂于我，快快出来，乃公要骂的你吐血三升。” “夫子，夫子，且住！” 当姜妄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嬴政试图阻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那个老头则唾沫横飞。 见到这一幕，姜妄眼睛微微睁大，从嬴政两人的模样，他就猜到了眼前的白胡子老头是谁。 不过，姜妄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他听着姬昊的话，冷冷一笑： “闭嘴，你是何人，竟敢在此狂吠。” “吾乃姬昊，你就是姜妄，好你个无知小儿，竟敢借我弟子之口，辱骂于我，看你衣冠楚楚，简直是衣冠禽兽。” 姜妄没想到，对方拿自己做反面教材，说自己接近嬴政有目的。 自己不过是借一句话反讽了一句，这个老头气性这么大，竟然敢上门骂自己，这是不是缺心眼？ 心里想着，姜妄也不是吃亏的主，他微微拱手： “衣冠禽兽这点，姜妄比不上姬昊先生，刚刚我在远处看好像是一条狗在狂吠，近看原来是姬昊先生。” “好个小贼，巧舌如簧，颜之厚矣，无耻至极。”姬昊被姜妄的反击弄的一愣，随后张口反击。 “住口，无耻老贼，我见到你才知道什么叫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等厚颜无耻之徒，你说你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还有脸来此找骂，你自诩文不输孔孟，只认为所有人不如你，那你为什么籍籍无名？最后犹如一条丧家犬一样回到邯郸。”姜妄反唇相讥。 姬昊作为邯郸有名的狂生，年轻时候经常拜师三两天，然后就离开，理由是对方不如自己。 最后出走半生，一事无成，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老家邯郸。 但所有人都不如他这种观点，就是回到邯郸，他也没有改口。 别人与他辩论，他就怼对方。 最后导致了整个邯郸都知道姬昊狂生的名号，却没人拜在其麾下学习。 至于嬴政，完全就是因为邯郸没人敢收嬴政，只有姬昊敢。 “粗鄙小贼，目无尊长，如此无德，简直替你师羞煞。” “你一辈子籍籍无名，无名村夫，枉活也。” “呔，牙尖嘴利，今日我就替你乃公教育你。” 被姜妄连续侮辱，姬昊忍不住抬起手中的拐棍对着姜妄就打。 论嘴皮子，姜妄不怕，更别提动手了。 面对打过来的拐杖，姜妄一把抓住了，一脚踹在了姬昊的肚子上。 这一脚，就把姬昊踹倒在地。 随后，更是对着倒在地上的姬昊踢了几脚。 “兄长，兄长，不行啊，不能打夫子。”见状，嬴政一把抱住了姜妄的腿。 “去一边去，没听过吗？姜子曰：能动手，尽量别动嘴。” “姜子又曰：行动胜于空谈。” 嘴上这么说，姜妄也不敢下手太狠。 姬昊年纪不小了，再给打出个好歹来。 面对姜妄的羞辱，姬昊刚刚从地上坐起身，听到他的话，再也挺不住了，眼前一黑，一下撅了过去。 “啊…夫子，夫子，兄长怎么办？”见到姬昊倒了下去，嬴政慌了。 “慌什么。”姜妄说着蹲下身查看了下。 他估计是姬昊，骂没骂过，打没打过，一时间羞愤过度，也有可能感觉到丢脸，装晕。 但姜妄还是背起了他，回到了屋内。 也就过了半炷香时间，姬昊躺不住醒了过来。 “醒了，还骂不骂？”姜妄看着对方问。 姬昊没搭理姜妄，他看着嬴政道：“嬴政，你若是一心跟着这等禽兽之辈，以后就不要来我这里学习。” 留下这句话，姬昊甩袖就走。 “夫子…”嬴政有些麻了，小小年纪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师傅，又转头看了看刚认两天的兄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跟着你夫子走吧，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他教了你不少，你的启蒙离不开他。”姜妄却笑着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可是……”嬴政有些犹豫。 他不想离开姜妄，虽然认识两天，但这两天他都很快乐。 “我们来日方长，以后可以偷偷过来，不追过去你娘追问起来怎么办？”姜妄对着嬴政眨眨眼。 嬴政恍然：“好，那兄长，我先走了。” 说罢，嬴政快步出门。 但在门口，他又停住了。 “兄长，姜子是谁？” “姜子是我啊。”姜妄自信一笑。 “……”嬴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认的这个兄长，好像不怎么着调。 走出院子，嬴政很快就追上了姬昊。 姬昊看到嬴政跟上来，轻哼了一声，心里好受了点。 姜妄看着远去的两人，笑着摇摇头，随后抻了个懒腰。 与人博弈，神清气爽啊，姬昊要是再年轻点就好了，会更过瘾。 …… 次日，嬴政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个人，一个跟他差不大的孩童。 “他是甚？” “兄长，他是姬丹，乃是燕国太子，与我一样，质于邯郸。”嬴政为姜妄介绍了身边的孩童。 姜妄闻言，看了眼燕太子丹。 这可是嬴政童年挚友，不过最后也是相恨相杀。 “欢迎！”姜妄笑着把两人让进来。 见姜妄没有不欢迎自己的好友，嬴政也放下了心。 其实一开始嬴政并没有想带姬丹过来，只不过这几天姬丹中找不到嬴政的影子，便问了嬴政去哪里。 嬴政这才说了认识一个新大哥的事情。 嬴政喜欢来姜妄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姜妄没有看不起他。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在这里吃的比较好这个事情的。 其次，他发现在姜妄这里，他不会无聊，姜妄总能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做。 比如姜妄，自己做了一幅名叫‘象棋’的东西。 这象棋与后世的一样，姜妄就是把楚河汉界，变成了长平。 期间，韩非外出回来后，也会与姜妄探讨一些事情，他虽然大多数听不懂，但依旧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这天，韩非带过来一个与姜妄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回来了。 经过介绍，姜妄这下知道，这个看起来唇红齿白的家伙，竟然就是李斯。 在知道这家伙的身份后，姜妄不由有些神色诡异的望着热情拉着李斯的韩非。 要是知道未来，是这个货弄死的你，不知道韩非会不会傻啦吧唧的，还这么热情。 第13章 荀况寿辰 “妄，明日荀师寿辰，你与我们同去。” “好。”姜妄点点头。 接下来，韩非就与李斯回忆着他们在荀况手底下学艺的日子。 李斯与韩非不一样，韩非因为理念与荀况不和，是被荀况赶出来的。 而李斯没有，虽然李斯也崇尚法家学说，但却懂得隐藏自己，情商相对比较高。 期间，李斯不时问姜妄一些问题，他这是在测试姜妄的能力。 在外面，韩非把姜妄吹的太过厉害了，作为同龄人，李斯自然有考校的意思。 只不过，姜妄因为与李斯不熟，只是点到即止。 一旁的姬丹听着三人的谈话，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他拉着嬴政的衣袖，低声说： “听说荀子是有名的大儒，如果我们能被荀子看重，以后在邯郸，绝对没人再能欺负我们，郭开不行，就算是赵偃这位赵国公子，也不敢太放肆，而寿辰上有很多好吃的。” 听到这话，嬴政有一瞬间的心动，但随后就摇摇头： “不行，姜妄兄长也是被邀请去的。” “这可是一个机会。”姬丹有些急。 如果说，七岁的嬴政就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那么比嬴政大两岁的燕太子丹，更加成熟一点了。 嬴政正要说话，姬丹却已经走向了韩非。 “先生，一直听闻荀子之名，明日荀子寿辰，在下也想瞻仰一二。” 韩非闻言愣了下，姜妄也是眉毛一挑，转头看了眼姬丹。这个小子看起来挺机灵，却有点越矩了。 韩非就算看在姜妄的面子，也不能拒绝，笑着说： “好，明日同去，这次拜见荀师的人很多，不多你们两个。” “多谢先生。”姬丹大喜。 ……… 次日，中时，韩非、李斯、姜妄、嬴政、姬丹五人前往了荀况府。 战国时期，计时有计十二时的，有十个时的。 秦朝是计十个时，分别是朝、禺、中、晡、夕、甲、乙、丙、丁、戊。 后面五个，就是后来演变成了五更。 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入眼的是一个个身穿长衫，袖子宽大的儒生。 因为孔子喜好这种打扮，所以几乎所有儒士，都是长衫在身。 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了满清。 照比其他人，嬴政和姬丹两小只的赵人装扮，倒是有些扎眼。 韩非带着五人，走到一处案几，跪坐了下来。 一些儒士认出了韩非，顿时脸色一愣。 荀况被称为儒家的异端，而被荀况赶出门的韩非，可想而知是异端的异端。 “韩非，你已经被荀师赶出门庭，还有脸来此？”有人冷笑嘲讽。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不得不来。”韩非不卑不亢的回。 他此次来，是由疑惑需要荀况解惑，另外也是真心参加荀况的寿辰。 荀况年纪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见一次少一次了。 “政，那个是孟子大儒子尤，我在燕国见过他，当时我父都亲自接待。”坐在姜妄身边，姬丹看到一个老者，拉了拉嬴政的衣袖有些激动。 嬴政点点头，他的师傅姬昊说过，儒家就是一群虚伪之徒，为权贵之犬，所以他对儒家感观并不算好。 当然，姬昊不止喷儒家，诸子百家姬昊都喷，比如喷墨家是一群异想天开之徒，喷道家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其中，儒家与墨家，现在是当世两大显学，被姬昊喷的最多。 在近些年，杨朱学派（道家）开始式微，儒家与墨家并行于世，有个说法，叫非儒即墨。 儒家有很多有德行之人，孔子是，孟子是，荀子也是。 史书上记载，当年孔孟都不屑进入秦国，只有荀子去了秦国，并且觐见当时的秦王，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秦国虽然日渐强大，但需要礼法并行，否则必然不会长久。 只不过没被采纳。 后来的秦王朝覆灭，证实了荀子的推断，所以姜妄才想要见识一下这位历史上的亚圣。 此时，要来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也纷纷找位置坐下。 伴随着一声锣响，身穿灰色长衫，满头白发的荀况走了出来。 见状，所有人起身见礼。 只不过，在荀况身后，姜妄看到了一个熟人。 颜氏儒，孔慎，也就是把他和韩非赶下马车的那位。 作为孔子七世孙，孔慎或许文学不高，但血脉地位却够用。 “自打齐国一别，我与诸位已经有十年未见了吧！”荀况坐在主位，很是高兴的说。 他的晚年，都在致力于儒家与其他学说的融合，再次见到这些儒士，当然很高兴。 孔慎坐在了右手的第一个位置，左手第一个位置则被一个姜妄不认识的儒士坐了。 孔慎坐下后，看着下方行礼，然后坐下的儒士，突然神情一怔。 他看到了韩非，准确的说他看到了那个令他讨厌的姜妄。 韩非会来，他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姜妄会来。 想到半个月前姜妄与自己的辩论，孔慎的脸顿时阴了下来。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质疑儒学的人，第二讨厌的就是他辩不过的人。 姜妄这黄口小儿，通过孔孟自相矛盾的地方，用诡辩之术说他的恼羞成怒。 没错，他孔慎说不过的，都是诡辩。 这口气，可一直都堵在心里，今天见到姜妄，自然要出口气。 “这不是鬼谷高徒吗？什么时候鬼谷高徒喜欢往儒家凑热闹了？难道想要偷师？” 在荀况话落之后，孔慎看着姜妄的方向，发出了嘲讽。 ‘妈的，这小心眼的。’ 姜妄没想到孔慎的心眼竟然就像是针鼻一样，这种人怎么可以被称为大儒。 心下气愤，姜妄却面不改色道： “今日荀况先生寿辰，吾只是想要见识一下罢了，你说我偷师？张嘴污蔑他人，这就是你孔家的家风？” 一句话，瞬间把孔慎噎的脸色通红。 主要是姜妄说话，是真往人肺管子上杵啊。 “哼，看你坐没坐相，鬼谷子难道就只能教你诡辩，不教礼仪，还是说你鬼谷一门都是这样，若是不懂礼节，与扁毛畜牲何异？鬼谷子沽名钓誉尔。”孔慎反唇相讥。 “哈哈哈！” 周围顿时传来了笑声，还有人附和： “是极，鬼谷一派就教出这等弟子？” 这时期的人，习惯跪坐，这是因为战国时期没有裤子。 不错，这时期的人穿的都是一种名叫兜的，会把屁股露出来，方便上厕所，一旦盘坐，胯下之物就露出来了，这也是人们穿长袍的原因，可以遮掩，也是跪坐的由来。 而赵国虽然胡服骑射，但跪坐的习惯还是没改。 姜妄则是因为喜欢盘坐，就自己把兜改成了裤子，孔慎就是看到了姜妄盘坐，这才借机讽刺他。 第14章 舌辩群儒 听着孔慎的讽刺，以及周围人的笑声，姜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他可以不在乎孔慎把他赶下马车的小气举动，但却容不得有人污蔑鬼谷子，有人看轻鬼谷。 之前说他‘偷师’，他都忍一波了。 这一次当他面说他师傅沽名钓誉，姜妄怎么可能忍得了。 “我鬼谷一派随心随性，不似尔等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之辈，说我无礼，说我偷师，哼，你们儒家配吗？” 哗！ 姜妄狂悖的话，顿时在整个大厅内引起轩然大波。 “小子，竟敢如此轻视我等儒家儒生，今日你若不说出一二，休想走出这里。” “我说你们儒家，都是伪君子，那孔慎，前些时日与我马车上博论不敌，把我赶下马车，这可是君子所为？”姜妄面对屋内众人指责，丝毫不惧，说话掷地有声。 而被姜妄当众揭穿这事，孔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指着姜妄怒斥： “狂悖小儿，你可曾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不识，又道不同，我为何不能把你赶下我的马车。” “不错，竖子，你污蔑我儒家，不可轻饶，若你跪下诚心认错，否则必不饶你。”颜氏之儒中的一个中年人沉着脸道。 孔慎是颜氏儒的人，无论如何他都得为孔慎说话。 “哼，就凭你们？” 姜妄宁折不弯，他长身而起，腰间青铜剑，快速出鞘。 噌！ 一道剑光闪过，他前方的案几顿时掉下一角。 “真当吾手中剑不利乎？” 没想到江妄这个狂悖之徒竟然敢拔剑，大厅内的声音瞬间就小了。 见到这一幕姜妄忍不住哈哈一笑，对着嬴政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在的儒生，根本就没有舍生向死的勇气。这等人又怎么可以为一个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这句话再一次激起了群怒，拉的一手好仇恨。 “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当舍生而取义者也。竖子，你污蔑儒家，今日公羊班淑在此，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儒之勇。” 一个身材高大的儒士越众而出，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怕你吗？”姜妄跨众而出。 他不惹事，也不怕事，灵魂虽然成熟，却具备着少年血气之勇。 “不…不可，夫子，妄乃是我带来之人，他与孔先生之怨，也皆因我而起，还望夫子恕罪。” 眼见姜妄出去，韩非快速挡在了姜妄面前，随后双手稽首，对着荀况连连告罪。 或许是因为着急，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当！ 一声锣声响起，嘈杂的正堂安静了下来。 “韩非，我不是把你驱逐了吗？”荀况开口了。 “夫子为非之师，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夫子寿辰，弟子岂敢不来。”韩非跪地稽首。 荀况视线挪动，落在了姜妄的身上。 “你真是鬼谷之徒？” “如假包换。” “好，看你样子，对我儒家有很大的意见。” “非也，我只是看不起那些提倡恢复旧制，死抱着远古规矩的腐儒而已。”姜妄扫了周围一眼淡淡道。 “哗！” 这句话的矛头直指儒家仁派一脉。 顿时，儒家八派中属于‘仁派’的坐不住了，因为他们是继承孔子理论最彻底的，主张恢复井田制与周礼。 “小儿狂口，周以礼仪与井田制天下，天下四海升平，周礼乐崩坏，你看看如今的天下，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只有恢复周制，天下安定可期。” 这话让姜妄嗤之以鼻： “笑话，周王朝存在八百年，天下诸侯就打了八百年，你们是睁眼瞎吗，看不到吗？ 如果说周礼与井田制真有用，就不会有齐楚燕韩赵魏秦数百年的战争，就不会有三家分晋，田代齐氏了。”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仁礼，需要教化。”有儒士道。 “需要教化的人很多，匈奴连年犯边，孔夫子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就是让诸君不要空谈，而在要实际行动。 “儒家不是提倡教化吗？可以去匈奴那教化，只要有勇气去的，我鬼谷姜妄愿意稽首鞠躬，道一声佩服，并且奉上我的全部盘缠，让其能够顺利到达匈奴地界。” 有人敢去吗？？ 这时候左看右看，没有人敢打茬，这要是说敢去，到时候要是不去的话，那名声可就毁了。 “儒家教化，乃是教化中华之民，而非匈奴等不知开化之蛮夷。”有年轻儒生开口了。 听到这句话，姜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而其他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有些怪罪这个青年儒生乱说话。 那个青年儒生也自知说错了话，顿时羞愧的低下头。 “我中原大地不教化者众多，当我中原大地天下安定，安居乐业，我一众儒者自会前往他处，行教化之事。”坐在荀况左侧的那位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儒开口了，话语间掷地有声。 “空谈，好个空谈大道，我看你们这些儒士只会高高在上，夸大其谈，有几个人真正真正的感受过饥饿，有几个人真正的去体验过百姓的生活？ 如果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饭都吃不上一口，谁还会在意你们这些仁礼？” 这句话的反问，就跟当初子夏质问老师孔子一样。 曾经的子夏也这么质问过孔子。 “空谈教化暂且不说，再说说你们说的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夫子的意思是君要有君的样子，臣才能有臣的样子，父亲要有父亲的样子，儿子才会有儿子的样子。 到了你们这里，怎么解释的？什么时候变成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了？” 姜妄犀利的话语说的在场的儒士一窒，互相看了起来。 因为儒家分为八派，他们也不确定其他七派怎么教育的。 这时期的三纲五常，还是双向责任，不主张单一服从，直到后来出来个公羊学派，改变了儒家的解释。 公羊学派就是董仲舒的那一派。 第15章 舌战群儒2 “哼，说话要有凭证，我颜氏儒，绝不会这么教育门下子弟。” “我孟氏儒如此。” “我漆雕氏亦如此。” 在场的儒家七派都纷纷表态，只有子张儒没有，因为今天没有子张儒到来。 子张儒被荀子称呼为贱儒，他寿辰自然不会邀请那些贱儒。 而坐在荀况身边的那位老儒，却再次不紧不慢开口： “孔子之言，不能一家而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一个提倡‘忠’，一个提倡‘孝’，这也没有错，如今秦赵齐等都以此入法，足以见其正确。” 如今秦国、赵国、齐国，都是以此观点入法。 在这时期，不孝是大罪，子不孝，如果超过三次，视为罪大恶极，父可以直接上告官府杀子，其中尤以秦国最为推崇。 这就是把道德上升到了法律，上升到了规则，以此来断绝不孝，让忠孝根深蒂固的植入骨子里。 当然，姜妄不是说反对忠孝，他是反对愚忠愚孝。 “好，这位夫子认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没错，在下无话可说。”这观点姜妄不想多博弈，因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弄不好被扣上个他不忠不孝的名声。 “不过，在下还有一问，孔夫子主张‘仁爱’，先从爱自己开始，然后是父母，其次是亲朋，最后延伸到所有人，也就是说爱自己多一点，然后父母少一点，亲朋再次之，同村人再再次之，陌生人最后。 我想问，儒家这是不是就是在提倡亲疏有别，未来儒家入驻某一国，会不会形成互相勾结的朋党？” “非也，仁爱自己与身边的亲人，之后才有余力与能力，爱更多的人。” “答非所问，爱有等差，就是先己后人的自私思想，必然导致‘以人情废公理’的情况出现，难道诸君就没考虑过吗？” 在汉武帝开始，儒家大行其道，朋党的雏形就出现了，一步步发展壮大，最后发展到了士族集团这种庞大大物。 其中，亲亲相隐更是毒瘤，最后一直发展到了明朝，成为了明朝灭亡的导火索之一。 但这种情况也是没办法避免的，从人性来说，这些根本就杜绝不了。 “若是教化得当，人人奉行君子之风，知仁义道德，尔说的此事，当不复存在，所以教化是根本。”颜氏儒一脸正气。 “满口仁义，忠孝治国，不过是乱法愚民，你们把人分三六九等，利用宗法把儿子分成嫡出与庶出，同样都是国，却要把诸侯分成公、侯、伯、子、男，你们儒家这个制度，把不平等深深的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就因为这种不平等，所以小的想要变成大的，而大的欺负小的也是天经地义。 是以，乱天下者，儒也。你们不过是为掌权者服务的螽虫。” 姜妄的话，可以说是开启了一个新的思路，而这也一下击中了在场儒士的大动脉，因为他们一合计，好像眼前这孙子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一旁的韩非与李斯眼中闪过光芒，姜妄的话也在他们心中打开了一扇大门。 而荀况眼中也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这个鬼谷门徒说的有点意思。 荀况平生也愿意怼诸子百家的，甚至荀况连自己都怼。 “一派胡言，你这竖子竟敢如此污蔑吾儒？”孔慎破防了，指着姜妄怒骂。 姜妄看着一众儒士，并没有反击，他看出来这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他对着最前方的荀况微微拱手： “今日本想与荀夫子讨论性恶论，没想到出了这些事，扰了夫子寿辰，是在下唐突了，告辞。” 姜妄是比较赞同人之初性本恶这个观点的，基因的威力是非常大的。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不绝对，但绝对有道理。 今天虽然过程不愉快，但也算是见到了荀子本人了，了了一桩心愿。 “也好！”荀况点点头。 姜妄转身就往外面走，嬴政第一时间跟上了姜妄。 姬丹犹豫了下，只能跟上。 韩非见状，对着荀况告罪，也匆忙跟随。 李斯倒是没有动，他与姜妄又没有什么交情，如果他现在走，那就是与姜妄一伙的，会被在场所有人记恨。 “呼，好险，刚刚那些人都要吃了你。”走出荀府，韩非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姜妄微微一笑，他也知道他的一句‘乱天下者，儒也。’算是把儒家得罪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一定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他也是话赶话，把心里想的说了出去，还是太年少轻狂、书生意气了。 “妄，你说的儒家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是生乱之根，我倒是认同。”韩非接着道。 “哪有那么简单，儒家把人分等级，会出现欺压，但没有等级就会出现争斗，各有各的问题。”姜妄苦笑着说。 每个学说都有好的，但都有着明显的缺陷，这也是姜妄感觉无力的地方，因为人性，无论什么规则制度，最后都会因为人性而腐朽，没有完美的制度。 “人情有好恶，所以，只有法治才能够管理善人，制裁恶人，制定完善的赏罚制度，这才是真正的治国标准，儒家这一套行不通。”韩非说。 姜妄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种事不是他要研究的，这个问题太大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就不要浪费脑细胞了。 其实他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半吊子。 “韩非兄，你跟着我出来，以后恐怕很难在儒家立足了。” “自打被夫子驱逐，我就已经不受待见了。”韩非爽朗的哈哈一笑。 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了，原本想要求荀况解惑的问题，他在姜妄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姜妄说商鞅之术是小人之术，他还说要重视规矩，还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言论。 再加上今天的一席对三六九等的抨击，让韩非确定了要以‘法’‘术’‘势’为根基治国，让所有人都处于一个公平环境下的想法更加坚定。 第16章 嬴政拜师 姜妄不知道韩非为什么这么高兴，他看向了嬴政和姬丹： “本来还想带你们两个混顿饭，没想到被孔慎那个腐儒打乱了，走，我请你们。” “嗯！”嬴政用力点点头。 他此刻对姜妄的崇拜无以复加，以一己之力说的那些人哑口无言，这就是能力。 而相比于嬴政的崇拜，姬丹一张小脸则有些纠结，他原本还想表现一下，让荀夫子看重。 如今一切都稀碎，他还得继续挨欺负，唉，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姜妄带着他们来到饭馆，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姬丹顿时就忘了之前的郁闷，大口吃了起来。 坐在桌边，姜妄则有些头疼。 他在回想刚刚的对局，说的有点太狠了，算是把儒家得罪了。 这他还想去齐国见识下稷下学宫呢，齐鲁是儒家大本营，这还去个屁了。 不过要是姜妄后不后悔，那肯定不后悔。 他这人不受鸟气，鬼谷子治疗好他的身体，把他养大，他不允许别人轻看鬼谷。 这世道，要什么没什么，本来就活的不舒服，再受鸟气，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到姜妄魂游天外，韩非以为姜妄在担忧得罪了儒家，便开口劝解： “姜妄，今日过后，恐怕儒会看你不惯，不如过两天与我回韩国，如何？” 姜妄摇摇头：“一群腐儒罢了，何足惧哉。” 他是如何也不会跟韩非回韩国的，那地方没出路的。 虽然嘴上说腐儒，其实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大多数还是君子的，德行都不差，多数都是为了理想而奋斗。 比如孔子、孟子、墨子，他可以喷孔孟之道巧言媚上，却不会喷孔孟的为人；他可以喷墨子的异想天开与天真，却不会喷墨子的德行与操守。 吃过饭，姜妄把剩饭打包，给小黑子带回来。 回到韩非的住处，小黑子正在房檐下呼呼大睡。 姜妄见状悄悄走过去，把手中的汤汁饭放在了小黑子面前。 睡梦中的小黑子鼻子开始连续抽动，最后整个面部表情都抽搐起来，但就是睁不开眼睛。 见状，姜妄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终于让小黑子醒了过来，它醒过来看到了眼前的汤饭，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光芒，随后它抬头看了眼姜妄，整个脸扎在了汤饭里，大口朵颐起来。 不管了，在地上的就是它的饭。 …… 此时，嬴政也回到了自己的家。 “又吃过了？” “娘，你回来啦。”嬴政没想到今日赵姬回来的早了。 见到赵姬，嬴政很高兴，他迫不及待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自己母亲听。 “你是说那个姜妄是鬼谷之徒？”赵姬有些惊讶。 “没错，他今天太厉害了，一个人面对满屋子的儒者，不落下风，不对，他赢了。”嬴政挥舞着双手，兴奋道。 姜妄提剑斩案几，大喝‘真当吾手中剑不利乎！’让嬴政现在回想也是热血沸腾。 赵姬没有说话，而是思索了起来。 一直以来，嬴政虽然总说他与姜妄的事情，但从没说过姜妄是鬼谷之徒。 如果姜妄真的是鬼谷之徒，那么他说嬴政可能会回到秦国，这个可信度就高了。 虽然鬼谷的纵横家是小门小户，但没有人敢小看鬼谷。 “政儿，有没有想法再找个夫子？” “姬先生对我就很好啊。”嬴政不明所以。 “那若是你的姜妄兄长呢？” 闻言，嬴政睁大了眼：“娘，你想让我拜兄长为师，可是，他是我兄长啊？” “我认为他可以当你师。”赵姬笑着说。 按照嬴政所说，姜妄应该是一个有实力的人，从对弈姬昊与这一次的荀府喷群儒两件事就能够看出来。 而若是有姜妄相助，那么是不是自己的政儿回大秦的概率就会大增？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回大秦的概率也会大增？ 赵姬是非常想要回秦国的，而对于她来说，脱离眼前的困境，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回秦国。 而她虽然不算是聪明人，但也不是傻子，她想要让姜妄帮忙，最好的办法就是拜师，把姜妄锁死。 赵姬越想越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现在在邯郸，赵姬母子孤苦伶仃，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助力。 姬昊虽然是嬴政启蒙老师，但就是只负责启蒙而已。 次日，一早，赵姬拿着一块腊豚肉就带着嬴政上门了。 …… 咚咚咚！ “汪汪汪~！” 敲门声响起，小黑子很负责的叫了起来。 “闭嘴，敲个门把你激动坏了。”姜妄说着走向大门。 吱呀~ 打开门，一眼就被赵姬吸引了。 不得不承认，能够被吕不韦和嬴异人看中，赵姬的姿色绝对是很抗打的。 “兄长，这是我母赵氏。” “妾身赵氏，见过先生，这些时日还是多亏君子照顾政儿。”赵姬对姜妄见礼。 嬴政虽然一直都吹嘘这个姜妄兄长，赵姬普一见到，果然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 头发随意拢在脑后，两侧则有头发散落，面容白皙，比那些公子丝毫不逊色。 “先生不敢当，快快请进。”姜妄把两人领进屋内。 来到屋内，姜妄与赵姬聊了几句，赵姬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妾听闻先生乃是鬼谷之徒，对鬼谷夫子，妾仰望已久，今日来想让我儿拜先生为师。” “你想让嬴政拜我为师？”姜妄大吃一惊。 “还请先生成全。”赵姬盈盈拜倒，眉宇间充满着吾见犹怜的气质，一双媚眼水汪汪的看着姜妄。 姜妄心里一跳，却不敢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任何想法。 先不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可是自己好兄弟母亲，虽然他与自己好兄弟差了十岁。 他不着痕迹的挣脱了赵姬的手，说道： “婶子，我虽然年长于嬴政，但他叫我兄长，我当他师不合适，而且我才疏学浅……” “如果说鬼谷高徒还才疏学浅，那么整个天下就没有渊博之人了，政儿，你在家里不是说想要与先生学东西吗？还不跪下。”赵姬打断了姜妄的话。 闻言，嬴政一下跪了下来。 “兄长，哦，先生，还请教我。” 姜妄有些脑袋疼，培养未来的始皇帝，这个还是可以的，毕竟有成就感。 但姜妄怕自己误人子弟，他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再把嬴政给带跑偏了可咋办。 他才不到二十岁，就收徒了，这哪跟哪啊。 而且，他也是没打算一直待在一个邯郸啊。 第17章 韩非回韩 对收不收嬴政，虽然心里有些犹豫，但看着跪在地上，托着一块豚肉的嬴政，想着教导未来始皇帝的成就感， 姜妄开口道： “嬴政，我只怕会误人子弟，不过你要想跟我学东西，我可以教给你，师徒相称不至于，以后还是叫我兄长吧，而且我并没有准备一直在邯郸。” 听到这话，嬴政神色一暗，他早就听姜妄与韩非聊天时说过，姜妄好像不会在邯郸多留。 赵姬也不知道姜妄没打算在邯郸多留，嬴政没跟她说。 就在这时，嬴政恭敬一拜，小大人般道： “师者，传道授业，先生只要教嬴政一天东西，就是我师，当称呼夫子或者先生。” 这一拜也直接坐实了姜妄的身份。 这也让姜妄决定在邯郸多留一段时间，不过嬴政的启蒙还是要姬昊教导，教孩子他没经验。 …… 嬴政对姜妄的称呼从兄长变成了‘先生’。 姜妄也默许了，他没有让嬴政称呼自己夫子，这个太老了，‘先生’与‘夫子’虽然都是老师的意思，但称呼‘夫子’的多是老者。 傍晚，韩非与姜妄、嬴政坐在一起吃饭。 吃完饭后，韩非拿出了姜妄发明的象棋。 “妄，杀两盘。” “好！” 两人很快就杀了起来，但两人棋风完全不一样，姜妄攻势十足，一招接着一招。 韩非则是以守待攻，慢慢布局。 “妄，你收他为弟子，是因为看好秦国吗？”韩非看了眼收拾碗筷，然后逗弄小黑子的嬴政问。 “算是吧！” “你曾经说过，未来天下非秦即楚，我韩国真的没有机会？” “没有！”姜妄毫不留情的打击韩非，手中的车直接下底。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就是底蕴，长平之战前或许赵国能与秦国掰掰手腕，但长平之战后只有秦国和楚国才有可能。” 这时期，秦国雄霸之势已经显现，纵观天下，唯一能抗衡的就只有楚国。 当然从底蕴上来说，极度富有的齐国也可以。 不过，齐国富有，但战争意志不行。 “难道就不能维持这种局面？”韩非眉头紧锁。 如果秦国真的东出，那么韩国就是秦国第一个目标。 “你拿什么维持，将军，死棋了。”姜妄淡淡的开口。 韩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将死了。 “……”韩非默默重新摆棋。 接下来两人又下了两盘，姜妄看出来韩非心不在焉，也懒得跟他下了。 在嬴政离开后，韩非告诉姜妄：“妄，明日我准备返回韩国了。” “也好，总归要回去，那明日我就搬出去。” “别…别误会，非没有驱赶的意思，妄，我们相交旬月，非不知你如何，但非却已经把你当做至交好友，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韩国。”韩非怕姜妄误会，慌忙解释，同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想要把姜妄请到韩国，虽然姜妄年纪小，但这段时间他已经认识到了姜妄的能力。 “韩非兄，我暂时没有去韩国的想法，刚刚收下小嬴政，总不能就这么扔下他。”姜妄委婉的拒绝了韩非。 这段时间，他也把韩非当做了朋友，但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并不想把自己扯到韩国那一摊子烂事里。 韩非虽然是法家坚定拥护者，但如今他想的是怎么在韩国变法使得韩国强大。 而江妄却知道这根本就痴心妄想。 ………… 次日中午！ 韩非收拾好行李，买了一辆马车，准备返回韩国。 “妄，真…真的不跟我一起吗？”韩非再次发出了邀请。 姜妄摇摇头。 韩非叹息一声，把手中的钥匙和一块玉佩，交给了姜妄。 “妄既然选择留在邯郸，就一直住在这里，若是有…有一天若是到了韩国，来…找我，我扫榻以待。” 握着手中的玉佩和钥匙，姜妄笑了笑，双手抱拳。 “有缘再见，韩非兄。” 看的出来，即便姜妄说韩国没机会，但是韩非还是决定回韩国。 有些事，总要试一试。 “一…一定会见。”韩非笑着回应。 “驾！” 马车渐渐远去，姜妄带着抱着小黑子的嬴政往回走。 “先生，你说韩非先生是大才，那韩非先生才高，还是你才高？”嬴政有些开心，因为姜妄没有跟着韩非离开邯郸。 “当然是韩非，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姜妄笑着说。 这段时间相处，他与韩非算是成了知己，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但争议更多。 比如，韩非子提出中央集权、君主专制、法治、重农抑商、思想控制等。 姜妄赞同中央集权，赞同君主专制、法治。 却不认同重农抑商，也不认同思想控制。 思想控制只会让人的思想慢慢僵化，遗祸无穷。思想可以引导，但不能抑制。 在姜妄看来，民为贵，君为轻，也就是说，对他来说，只要华夏民族强大，谁当皇帝都无所谓。 但韩非却认为君为贵。 而且，韩非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为了韩国存续奋斗。 但姜妄却认为大一统才是正道，也是对百姓最有利的。 所以，两人虽然是知己、是朋友，但不是一路人。 “先生，你说我什么时候会回秦国？”嬴政问出了自己心里渴望的问题。 “还不是时候，你能不能回秦国，要看你父亲在秦国的地位，只要他再进一步，你才有可能回去。” 听姜妄的话，嬴政懵懂的点点头。 ………… 韩非离开，让姜妄没了免费饭票，只能白天出去摆摊，给别人写家书，晚上回来。 嬴政则是上午去姬昊那里，下午来他这。 这期间，燕太子姬丹知道嬴政拜了姜妄为先生，他也动了心。 对此，虽然姬丹的鬼心思比较多，但姜妄并没有拒绝，只是让他可以没事跟着嬴政过来。 姜妄才多大，根本就没有教徒经验，想到什么就教什么，技击、诸子言论，他全教。 在这期间，嬴政的状况依旧没有变好，依旧时常有人欺负他。 “今天又被打了？”姜妄看了眼浑身尘土，脸青了一块的嬴政问了句。 嬴政有些郁闷的坐在一旁点了点头。 “是李雀，真想杀了他们。”嬴政大恨，咬牙切齿。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若想逆风翻盘，必须懂得蛰伏，你现在需要忍。”姜妄抚摸着身边的小黑子安慰嬴政。 第18章 鬼谷之哀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嬴政有些激动。 “成大事者，必先要具备坚韧不拔的意志，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你就不配成为大秦的王族。” “我说过，事情发生皆有利于我，你今日遭受的苦难，未来就都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对于嬴政的愤怒，姜妄并没有太多感同身受，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鼓励嬴政，这里是邯郸，是人家的地盘，就得忍着。 “先生，我们可不可以偷偷逃回秦国？”嬴政悄悄问。 姜妄轻声一笑：“别痴心妄想了，作为质子，你与你母亲就是赵国的两枚棋子，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 闻言，嬴政那希冀的小眼神顿时失去了光芒。 ………… 春去秋来，晚秋时分一份捷报传入了邯郸，李牧击败了魏国，大捷而归。 此时的姜妄用镰刀把院子里的粟米穗一穗穗割下，然后让嬴政用一块石板充当石碾，进行剥壳。 身体力行，多干少想一直都是姜妄奉行的传统，姜妄在来到韩非这里后，就自己把前院荒废的地种上了小米。 让嬴政干活，也是想让嬴政体验老百姓的生活，未来对平民好一点。 不得不说，这时期的产量是相当低，小米，也就是粟米，现在才亩产不足两石左右。 “有人在家吗？有家书。”外面传来的喊声让姜妄停下了手中的活。 打开门，就看到了两个传差，以及一辆马车。 早在商代就有传家书的机构了，乘车传递的叫驲、传；乘马传递的叫递、驿。 一般只有达官贵人传递书信，才会用快马，马太贵重了。 “你是姜妄？” “正是！” “这里有你的一份木渎。” 核实了身份之后，对方交给了姜妄一个木渎。 姜妄接过木渎看了眼脸色不由大变。 木渎是徐福传过来的，上面说鬼谷子病危。 鬼谷子并没有想要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姜妄，对于鬼谷子来说，他不想弄的太生离死别，死后不过是黄土一捧罢了。 但徐福感觉这事不告诉姜妄，怕姜妄以后记恨他，所以写了书信。 看着手中的木渎，姜妄没有耽搁，交代了嬴政几句，第一时间就往云梦山赶去。 日夜不停，姜妄用了四天赶回了云梦山，当他看到鬼谷子，只感觉鬼谷子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形容枯槁。 “师傅。”姜妄声音有些颤抖。 听到声音，鬼谷子转头看过来，有些意外： “是徐福让你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姜妄有些不敢置信，这才走了八个月啊。 他走的时候，鬼谷子明明很健康。 “寿命到了吧，人固有一死，我活的足够了。”鬼谷子对生死看的很开。 “回来也好，下山这么久，一直在赵国，你看到赵人苦吗？” “苦！”姜妄诚实回答。 长平之战，把赵国成年男子都打光了，不可能不苦。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吾也不是逼你做出一番事业，也不是为了让鬼谷之名延续，只是大乱之世，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即便是为了那些苦难中的百姓。”鬼谷子躺在榻上轻声说着心里所想。 不得不说，这时期能创建诸子百家的，老子也好，孔子墨子也罢，包括杨朱孟荀，以及鬼谷，这些人心里都是有大爱的。 可以质疑他们的学说，但不能质疑他们的为人。 “师傅，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我的路，我要助秦国一统天下，为万世开太平。”姜妄看着气息衰败的鬼谷子掷地有声的说。 今日说出这番话，也许是为了让鬼谷子临终之前安心，也许是姜妄潜意识里的想法，总之他最终给自己做了个决定。 没什么可惧怕的，他的出现一定会改变历史，就算是他只留下两部书，对未来的影响也一定是巨大的，躲不过去，那么就坦然应对。 听到姜妄的话，鬼谷子豁的睁开了双眼，他知道自己一个弟子一直很推崇秦国，看样子除了张仪，这个关门弟子也选择了秦国。 也好，有了选择就好。 傍晚，鬼谷子让姜妄打开门窗。 夕阳的光芒洒入屋内，鬼谷子在昏黄的夕阳下，永久的闭上了眼。 没有太多的悲伤，入鬼谷一门，第一课接受一切的事与愿违，身边人离去是常态，是天道规律。 把鬼谷子安葬，两人一起守孝了七天。 守孝三年是儒家的说法，其他诸子百家并不认同，尤其是墨家。 “妄，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回邯郸！你呢，师兄。” “我……我应该会先走走看看，最好能娶一婆娘。”徐福虽然有些迷茫的挠挠头，说出了心里所想。 说罢，徐福有些担忧的看向姜妄： “妄，你要入秦，可要小心点，不要步我们那个未谋面的师兄张仪的后尘。” 徐福虽然只研究阴阳家与道家的东西，但也知道在秦国的很多谋士都结局不好。 商鞅是这样，张仪是这样，范睢也是这样。 “放心吧，师兄，人总要干点事出来，我只是突然想通了，我不能来这世道走一遭，就凑个数吧。”姜妄并没有徐福的担忧。 纵观秦始皇一生，虽然可能对平民不怎么好，但好像没怎么杀过功臣。 当然，有些事肯定是要冒险的，就算姜妄老老实实躲在山里，说不定也会遇到人在家坐着，祸从天上来的事情。 ………… 三年转眼即过。 公元前251年。 楚考烈王十二年。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 这一年，嬴政十岁（虚岁），古人把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记上岁。 小黑子已经变成了一条成熟的大黑狗。 同样，这一年秦昭襄王嬴稷，这位被称为超长待机大魔王的秦王，去世了。 秦孝文王嬴柱的继位，顺理成章，而嫡子赢异人（子楚）则地位水涨船高，被立为太子。 赵国，邯郸王宫。 看着从下边送来的竹简，赵孝成王赵丹发出来爽朗的大笑。 “那个老东西死了，那个老东西死了，快快去请平原君，快快给寡人去请平原君。” 一直以来，超长待机大魔王嬴稷都是悬浮在赵孝成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嬴稷太能活了，他熬死了六国多位君王，长平一战，更是把赵国的底蕴给打没了。 而如今，这个老不死的终于死了。 第19章 大魔王去世 不久，平原君赵胜急匆匆的赶来。 “大王，老臣来了。” “叔父，叔父，嬴稷那个老贼死了。”赵孝成王赵丹兴冲冲的公布了刚刚得到的消息。 一听这话，平原君赵胜也是先惊后喜。 要知道嬴稷一死，那么就是安国君嬴柱继位，这可是个相对无能的人，对比嬴稷，才能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正在平原君赵胜想着接下来秦国如果决策出现错误，那么就是赵国崛起的时机的时候，赵孝成王赵丹却语出惊人。 “嬴稷老贼死了，现在正是秦国王位交替，政权不稳的时候，叔父，寡人决定明日朝会整顿大军、调集粮草，攻打秦国，要把之前秦国抢去的土地全部夺回来。” 一听这话，赵胜大惊失色：“等等，大王，现在不是开战的时机，秦王稷虽然死了，但秦国可是带甲百万，我们想要击败秦国，还要从长计议，不能急。” 平原君赵胜虽然也对嬴稷的死很高兴，但他觉得现在不是开战的时机。 “叔父，不要多言了，寡人心意已决。”赵丹大袖一挥，打断了平原君赵胜的话。 平原君也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的秉性，不由苦口婆心劝说，但没几句，他这个大侄子就不耐烦了。 ……… 大秦，咸阳。 赵国整顿兵马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秦国。 这天太子的嬴异人与吕不韦从咸阳宫走出来，回到了嬴异人的府邸。 “先生，这一次赵国趁我大秦王权动荡，来势汹汹啊。” “公子，赵国乃是冢中枯骨，赵丹贸然兴兵，这次只要秦国再胜一次，赵国将永无翻身之日。”吕不韦轻声道。 对于赵国的动作，他倒是没有什么担忧的，秦国带甲百万，强兵悍将无数，六国联军都不怕，还怕赵国？ 听着吕不韦的话，嬴异人走向了墙壁上挂着的地图。 “我只怕一旦掀起战争，我那远在邯郸的妻儿会被连累。”六年了，嬴异人一直没有忘记赵姬与嬴政。 说着，嬴异人转头看向了吕不韦： “先生，六年了，当初你说过一定会救我妻儿，你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闻听嬴异人的话，吕不韦脸色微微凝重，躬身拱手： “公子，君王新丧，现在应对赵国大军，稳定秦国局势才是第一要务。” 听到这话，有些书生气的嬴异人豁的站起身，面带怒意： “我等不了，你说过你会想办法，这六年我都不知道我那妻儿是怎么活的，如果秦赵交锋，身为质子，他们孤儿寡母恐怕难有活路。” “公子，只要击败赵国大军，赵国绝不会伤害夫人与小公子，因为这是他们手里的棋子，现在新王登基，公子当以大局为重，天下就唾手可得。”见到嬴异人愤怒，吕不韦语重心长的劝说。 嬴异人太过感情用事了，嬴稷死了，嬴柱顺利继位，嬴异人就是太子。 在吕不韦看来，嬴异人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哄好安国君嬴柱与华阳夫人。 嬴异人能够成为嫡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听从吕不韦的话，认了华阳夫人为母亲。 华阳夫人是即将继位的安国君嬴柱最宠爱的女人，但她一生无子。 而且华阳夫人是楚人，吕不韦这才让嬴异人改名嬴子楚，打破华阳夫人心房，并且劝说华阳夫人的姐弟为说客，成功拜母。 之后，嬴异人短短时间就成为了嫡子。 现在，嬴异人不应该想那些儿女情长，最应该做的是好好表现忠孝。 嬴异人并没有说话，双眼直视着吕不韦，半晌才缓缓道： “先生，我感谢你把我从邯郸救出来，也感谢你帮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但当年抛下妻儿，我时常夜不能寐，你答应过我，一定会让我妻儿回来，你要失诺吗？” “不敢！”吕不韦一稽到底。 随后吕不韦就开始思考营救赵姬与嬴政的策略。 一盏茶的时间，吕不韦缓缓说： “公子，燕国素来与赵国不和，我们可以联系燕国，同时出兵，让赵国首尾不顾。” “只要赵国分兵，就绝不敢进攻秦国，届时一定会与我们和谈，我们就可以让他们归还夫人与小公子。” “彩！” 听到吕不韦的话，嬴异人大为激动。 “我就知道先生一定有办法，若能能救出吾妻儿，子楚必感恩于心。”嬴异人用双手扶起来吕不韦。 “公子，联燕事还需要你去劝说大王与华阳夫人，我要去谈一谈邯郸如今的情况，顺便做一些准备。” “好，先生，这玉牌你拿着，这是我与赵姬的信物。”嬴异人从袖中拿出了半个玉牌，交给了吕不韦。 另外半个在赵姬手中，这是当年嬴异人对赵姬许下的承诺，为防不测一旦分离，两块玉牌就是作为他日相见相认的凭证。 吕不韦接过玉牌，心下却开始琢磨这次事情的成功率。 其实，赵姬与嬴政，是被吕不韦当做弃子来用的。 当初救嬴异人，吕不韦就是用赵姬母子为诱饵，才让嬴异人逃脱。 不过吕不韦也并不是不想救赵姬母子，只是救她们母子的事情没那么重要罢了。 谁想到嬴异人还是个痴心种，现在面对嬴异人的逼迫，为了两人之间没有裂缝，吕不韦不得不想办法。 吕不韦擅长投资，最成功的投资就是投资嬴异人，由此生出了一个成语，叫做奇货可居。 但吕不韦现在可没想过投资小嬴政，这是因为他想不到秦孝文王（安国君嬴柱）与嬴异人都会短命。 不过，这一盏茶的时间，吕不韦也想明白了。 嬴政该救，虽然错失了正面击败赵军，甚至重创赵军的机会，但若是救了嬴政，好处是巨大的。 他当初之所以用一半的家财投资嬴异人，就是因为嬴异人落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十年前投资其他安国君儿子，肯定没有投资最落魄的嬴异人收获大，这也是选择嬴异人的原因。 （嬴政虚岁十岁，所以吕不韦是在十年前就开始投资的嬴异人。） 第20章 秦国来人 而如今，嬴政的情况与当年的嬴异人，又是何其相似，同样的落魄，他要是再投资嬴政，那么收获会有多大？ 首先，嬴政一定会对他感激涕零，如果嬴政未来能够顺利继位，届时，他会成为整个秦国最有权势的人。 不，他一定会让嬴政上位。 到时候就算他死了，吕家也会成为那个最有权势的家族。 越想吕不韦越激动。 这半个月，虽然秦王稷死了，举国悲痛。 但吕不韦是欢喜的，虽然安国君嬴柱还没正式继位，可也是板上钉钉了。 嬴异人，也就是嬴子楚，也被口头定下了太子之位。 多年的投资，终于有了巨大的回报，吕不韦怎么可能不高兴、不兴奋呢。 ……… 邯郸。 这天，赵姬回到家里，刚刚进入家门，一个蒙面人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 “夫人！” “啊…”面对突然出现的人，赵姬吓了一跳，她从背后拿出了一把匕首，色厉内荏。 “你是谁？” 因为常年被骚扰，赵姬一直都带着一把匕首防身。 “夫人，别冲动，我没有恶意，是我主托我而来，看望夫人。”蒙面人摘下来面罩。 “主人？” “不错，吾主吕不韦。” 门客，一般称呼自己的主上有两种，一是‘主人’，一种是‘君’。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赵姬整个人心神俱颤，脚下有些站不稳。 “你说谁？” “吾主吕不韦。” 蒙面人说着拿出了半个玉牌。 见到这个玉牌，赵姬忙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就拿着另一个一样的半块玉牌走了出来。 两者合二为一，正好是一块完整的玉牌。 上面写着：‘不离不弃，秦王孙异人之正妻赵姬，长子赵政’的字样。 “他这个挨千刀的…还记得我？”赵姬接过玉佩，仔细端详，双目不由涌出泪水，咬牙切齿。 “夫人，太子与主人一直没有忘了你，这一次就是让吾探明情况，然后找机会带你们离开邯郸。”吕不韦门客恭敬的道。 正说着，从姜妄那里回来的嬴政回来了，走进来屋内。 当他看到自己母亲双眼含泪，顿时以为眼前的家伙是流氓，一时间血气上涌： “狗贼，竟敢在吾家里图谋不轨。”嬴政说着抢过赵姬手中的匕首，就冲向了对方。 “不可！”赵姬大惊失色，一下拉住了嬴政。 “政儿，他不是歹人。” 闻言，嬴政不由疑惑的看向自己母亲。 “他是你父亲派过来的人。”赵姬轻声解释了句。 说罢，她看向吕不韦门客。 “你们想怎么救我们母子？” 这句话，带着浓烈的期许，邯郸她一刻都不想待。 “这还需要从长计议，具体计划，在下并不知情。”门客犹豫了下说，他只是个跑腿的，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这次主要是完全的探明情况的。 一听对方的话，赵姬顿时有些着急。 “那要到什么时候？” “夫人，还请稍待，太子与主人已经开始谋划了，用不了多久。” 赵姬点点头，只能按下躁动的心。 随后吕不韦的门客询问了赵姬一些情况，让她准备好，未来一段时间随时可能走。 此外还给两人留下来一袋金饼。 有这袋金饼，至少赵姬嬴政这对母子不用过苦日子了。 至少，赵姬不用再去工作了。 “娘，这就是先生说的时机？先生真乃神人。”在吕不韦门客离开后，嬴政忍不住雀跃，他看到了希望了，同时也验证了姜妄的话。 “政儿，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姜妄先生。”赵姬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嬴政不解。 “事关重大，谁都不能透露，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可是，先生是可以信任的。” “我说了，不可以告诉姜妄。”赵姬神色一厉。 “好吧！”嬴政看着有些发怒的母亲，只能答应，末了又补充了句： “可是，我认为有先生出主意，会更好一点。” 这句话让赵姬犹豫了起来。 她当初让嬴政拜师姜妄，就是抱着有一天姜妄可能成为助力，助她们母子逃脱牢笼的。 “还是先等一等吧！”赵姬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姜妄。 ……… 次日，姜妄就发现嬴政有些心不在焉。 “嬴政，有心事？” “没…没有。”嬴政违心的说了句。 见状，姜妄没有多问，他看出来嬴政这是有事情压在心里。 “邯郸城有人说秦王稷逝了，这几天赵国都在调动兵马，恐怕秦赵要交战了，如果交战前你爹异人还没出手，你们母子恐怕就要想办法偷跑出邯郸了。”姜妄虽然在邯郸，但作为秦国东出的拦路虎，赵国对秦国的风吹草动都很敏感，秦昭襄王死亡的消息也早就在邯郸传开了。 而赵国大规模调动兵马，目标无外乎三个国家。 燕、魏、秦，三年前刚刚打服魏国，直接淘汰。 那么就剩下两个国家了，秦王稷还刚死，赵国目标是谁一想便知。 姜妄并不是全知全能，嬴政怎么逃回秦国的，姜妄没有印象了，就记得好像是吕不韦救走的。 但具体怎么实施，还不清楚。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想了想，牙一咬道：“先生，其实昨天就有人找到了我娘，他说是我爹和吕不韦让他来的。” 嬴政还是选择了如实对姜妄说了昨晚的事情。 闻言，姜妄反倒是放下了心，他还怕因为他的蝴蝶效应，营救赵姬与嬴政的计划改变了呢，如果真是如此，他就得下场想办法。 “人来了就好了，他们说怎么救你们了吗？” “没！”嬴政摇摇头。 “等吧，相信你父亲异人。”姜妄说罢，沉默了一会，又道： “嬴政，今天我再教你一课。” “是！”嬴政应了声，拿着一个木凳子坐在了姜妄的身前。 还不等姜妄开讲，门外传来了姬丹的声音。 “先生，我来了。” “嬴政，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姬丹有些惊讶。 两人上午都要在其他启蒙老师那里学习，而嬴政与姬丹的启蒙老师并不一样，所以两人上午启蒙不在一起。 “我今天没去姬夫子那里。”嬴政回。 “来了，坐吧。”对于姬丹，姜妄并没有太多避讳，也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前。 第21章 嬴异人在行动 待到姬丹坐下，姜妄看向了嬴政： “嬴政，我曾经说过，你从来不是什么敝履，你是嬴异人的长子，身体里流淌着老秦人的血脉，如果你回到秦国，将会面对更加残酷的环境，甚至会有人暗杀你。” “因为，你父亲是太子，未来的秦王，而你也是未来的秦王，是秦王的继承人，这个位置会让人眼红，所以你的路一定很艰辛，你会遇到很多敌人，甚至包括至亲之人都会背刺于你。” “你…怕吗？” “不怕！”嬴政一脸严肃。 姜妄闻言在地上写了五个赵字。 ‘志向’，‘大一统’。 “这五个字，就是今天我要教你们的，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教导你该有什么志向，那是因为我认为你年纪小，但现在我想是时候了，认识这五个字吗？” “志向，大一统。”嬴政念出了这五个字。 “不错，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我华夏大地乱的太久了，天下百姓苦战久已，若想要结束数百年的战乱，需要一个人来统一这个天下，一个统一的天下，可以容纳我们所有炎黄子孙的天下，就叫做大一统。”姜妄的话让嬴政与姬丹都睁大了眼。 “我说过，不明志，一生无所成，今日我就替你立下志向，我要让你成为整个天下的王，去完成大一统的伟业。”姜妄说着神色有些激动。 他不可能不激动，他要把嬴政推上王位，帮助他统一六国，让大秦威名响彻世界。 “先生，您想让我灭六国？”嬴政张了张嘴，只感觉喉咙发干。 这三年的事情，其实灭六国、大一统的概念，姜妄没少给嬴政灌输，所以嬴政知道是什么意思。 “六国算什么？”姜妄一下站起身。 “这个天下，远比你想的更大，燕国以北，有一片巨大的田地，不亚于蜀国粮仓，再往北更有有一片更大的黑土地，可以养活无数人。” “往西，只要击破羌族，走过河西走廊，那里有西域诸国，更有无数金银财宝和异域美人，如果再往西，你会发现更广阔的田地，恒河流域几乎与我们的江河差不多，可以养活无数人，这些都应该是我们华夏子民的，是属于秦人、是属于赵人、是属于所有炎黄子孙的。” 姜妄手舞足蹈，而嬴政与姬丹，第一次见到如此疯狂的姜妄。 一直以来，姜妄都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这么失态还是第一次。 半晌，姜妄平缓了自己的气息。 “嬴政，我说这些你还不理解，你现在要知道的就是，你要做王，未来的秦王，你要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方不负这些年在赵国受到的屈辱，大秦历代君王，无一不再为统一天下而奋斗，你不能丢了秦王血脉的脸。” 三言两语，说的嬴政热血沸腾，他挺起胸膛大声道： “放心吧，先生，我定不负一身大秦血脉。” “不错，今天只教你们这五个字，现在考你们《商君书》。” 姜妄不喜欢商鞅，但还是让两人读了《商君书》，他虽然评价商鞅是小人之法，但得承认商鞅提出的很多东西也是有优点的。 比如商鞅就说过，要实时更新律法，每条律法都有时效性。 中途休息的时候，姬丹找到了嬴政。 “嬴政，你真的会灭六国吗？” “如果我当秦王，会。”嬴政毫不犹豫的说。 “那你连燕国也要灭？”姬丹睁大了双眼。 嬴政沉默。 “我们是好朋友，难得国与国之间就不存在友谊吗？”姬丹有些激动继续问。 面对这唯一的好朋友的责问，嬴政有些为难。 他记得，姜妄与他说过，国与国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但他并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安抚似的说：“或许存在友谊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嬴政不想要失去姬丹这个唯一的朋友。 “我们做个约定，秦燕永不互攻。”姬丹听到嬴政的话，伸出了一只手。 啪！ 两只手击打在了一起。 这一幕被姜妄看到，也不以为意。 知识是具备延后性的，学到的东西当时可能用不到，但往后长大了，会突然想起来，然后领悟。 ……… 咸阳，就在吕不韦派出门客的时候，嬴异人也对自己父亲安国君嬴柱说了吕不韦的计划。 嬴柱因为亲爹嬴稷刚死，并不怎么想打仗，欣然接受了吕不韦的计划。 在得到嬴柱的同意后，便第一时间派出大臣姚贾前去联系燕国。 而嬴异人也在吕不韦的出谋划策下，开始散播消息，说秦国将派兵五十万，进攻邯郸，誓要踏破邯郸，接自己妻儿返秦。 同时，吕不韦花重金买通了在燕国的大臣贾腹，让贾腹对燕王喜禀告，告诉他赵国男丁不足，是覆灭赵国的好时机。 燕王喜此人，好大喜功，听到贾腹的禀报，再加上秦使姚贾的游说，顿时动心了。 这可是灭亡赵国的节奏啊，燕王喜当然想分一杯羹。 便起兵60万，想要与秦国联合，一起灭了赵国。 当这些信息传入赵国，赵国大臣们都有点慌。 如今赵国能用的将领不多，一个是李牧，另一个就是廉颇。 李牧守在北长城，抵御匈奴。 赵孝成王则准备派廉颇攻打秦国。 而若是这时燕国再来攻，那赵国可就危险了。 “大王，空穴不来风，如果燕国真的有动作，我们要谨慎对待。”平原君赵胜劝道。 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在面对匈奴的威胁的时候，这两地的人民，很多都会自发的北上，去抗击匈奴。 原本燕赵是最和谐的两个国家，但因为燕赵上两代君王的不讲究，却结了世仇。 现在再说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的时候，燕人说他们是慷慨，赵人是悲歌。 赵人说他们是慷慨，燕人是悲歌…… 其实双方是有过蜜月期的，那时候齐国强大，燕赵抱团取暖。 只不过后来，齐国衰败，燕赵都有扩展领土的需求，曾经亲密的盟友就开始慢慢冷淡了。 在之后，秦国远交近攻，不断挑拨燕赵之间的关系，最后终让两国成为世仇。 （注：古代的 “燕赵”之地，还包括北京、天津、辽宁以及山西、河南北部、内蒙古南部、朝鲜北部等部分地区。） 第22章 挣脱牢笼 “大王，空穴不可来风，我们还是要谨慎对待。” “是啊，大王，还请谨慎。”有平原君挑头，其他大臣纷纷开口。 赵孝成王有些不耐烦的挥挥袖子，随即想了想道： “去探，我要知道燕国的最新情报。” 从邯郸王宫离开，平原君赵胜来到了邯郸的一处院落。 这里正是信陵君魏无忌的住处。 魏无忌因为被自己哥哥猜忌，只能躲到邯郸。 作为战国四君子之一，平原君赵胜与信陵君魏无忌，两人是好友。 “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魏无忌看了眼推门而入的赵胜，手中的粟米不断洒落，喂着院子里的几只鸽子。 赵胜则叹息了一声，把如今秦、赵、燕三国的情况说了遍。 “这种情况也好解决，三国目标不一样，赵王想要土地想要一雪前耻，燕国也想要土地，但秦国就不是了，我看秦公子子楚是想要自己的妻儿啊。”魏无忌坐在了石阶上，任由两只鸽子飞到自己的手臂上。 “你的意思是放走嬴子楚的妻儿？”赵胜也不傻，一下就猜到了魏无忌的想法。 “没错，准确的说是以嬴子楚的妻儿为筹码，去谈，赵姬母子是棋子，既然是棋子，那么就应该发挥作用，不是吗？”魏无忌反问。 赵胜则点点头：“只要安抚了秦国，以廉颇将军的能力，并不惧燕国，不过……” 说到后面，赵胜停了下来。 “怎么？”魏无忌不解。 “不过赵姬那个儿子天天与纵横一脉的姜妄厮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学了多少东西。” 赵胜这是有点怕放虎归山，鬼谷一脉虽然人丁单薄，但每一个人出世，动静都不小。 作为质子，邯郸高层不禁止其他人欺辱、霸凌嬴政，但对嬴政母子的情况一直都了解。 “姜妄？你说的那个狂生？”魏无忌想了下才想起这个人。 姜妄自打在荀府一人战群儒之后，名声就不胫而走。 当时荀府的人太多了，也不都是儒家弟子，所以当日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不传出去。 ‘乱天下者，儒也。’这句话也传播了开来。 当时，魏无忌还对姜妄产生过兴趣。 “是啊，那个狂生。” “我记得赵姬的儿子还不足十岁吧？一个只稚童而已。”魏无忌轻笑。 古时候，十岁以下被称为稚童。 ……… 一个星期，情报被传回赵国，确定了燕国真的在集结大军。 不止如此，燕国大军集结速度极快，先头部队已经攻占了安国城，直逼安平和武遂。 消息传回来，赵孝成王赵丹气得愤怒咆哮，同时也知道伐秦肯定是不行了。 “叔父，你说现在该如何做？”这时候赵丹开始询问平原君赵胜的意见了。 “那嬴异人不是扬言要打入邯郸，接自己的妻儿吗，我们可以与秦国谈，臣愿意带着赵姬母子出使秦国，另外调廉颇将军前往武遂，抵御燕国，只要击败燕国，何愁没有土地入手。”赵胜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丹想了想便同意了。 “好，既然如此，就有劳叔父了，请尽快前往咸阳，稳住秦国。” 其实，赵丹要伐秦，岂止是要被秦国抢走的土地，更是想要复仇。 这些年，赵人死在秦国手中的，太多了。 ……… 当平原君赵胜的属下出现在赵姬面前，说要把他们送回秦国的时候，一刹那间，赵姬感觉自己仿佛出现了幻听。 真的可以走了？ “夫人先收拾下东西吧，过中时，我们会来接你。” “好好。”赵姬忙不迭答应。 待到平原君的人离开，赵姬没有第一时间收拾东西，而是跑出了家门。 “政儿还没回来，我去找他。” 穿过了数条街，赵姬来到了姜妄这里。 “政儿，快跟娘走。”赵姬神色间掩饰不住的激动。 “怎么了，娘。”嬴政有些不明所以。 “平原君赵胜要带我们回咸阳，今天下午就走。” “真的？”嬴政愣住了，接着就是喜悦，终于可以走了。 他忙转头看向姜妄：“先生，跟我一起走吧，你不是说会助我吗？” “好，不过我得收拾一下。”姜妄没有迟疑，直接答应了。 对此，赵姬没有阻止，这三年她知道嬴政对姜妄的感情。 姜妄收拾了一些东西，随后就与赵姬、嬴政一起离开了，临走还锁了门，并且给姬丹留了木渎。 “先生，我们不用与姬丹告别吗？” “不用，你要回咸阳了，你想想姬丹要是知道了，该多难受，毕竟以后邯郸就只有他了。”姜妄道。 嬴政点点头。 姜妄不想让姬丹过来，但中时过去，刚刚在夫子那里学习完的姬丹看到了姜妄留下的木渎，还是快速跑到了嬴政的住处。 正好赶上平原君赵胜来接人。 “嬴政，你要走了？”姬丹看着嬴政真的要走了，不由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还没走，嬴政竟然先他一步离开了。 吕不韦门客来找的事情，嬴政只告诉了姜妄，没有告诉姬丹。 “是啊，姬丹，你我后会有期。” “哦哦，后会有期，先生，你也要跟着离开吗？”姬丹看向了姜妄，有些不舍。 姜妄虽然主要教导嬴政，但三年来对姬丹也很好。 “对，不用多想，终会有再见之时，你应该也快回燕国了。”姜妄安慰姬丹。 站在嬴政的家门口，姬丹痴痴的望着嬴政等人离开，身形落寞，眼眶微红。 从今天开始，他在邯郸没伙伴了。 ………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赵姬、姜妄三人被带到了赵国王宫。 刚刚到王宫门口，就遇到了赵偃与郭开这两个人。 赵偃见到自己经常欺负的嬴政，此时看到嬴政自然把他叫住了。 “禀告公子，奉平原君令把赵姬母子带过来。” “我叔祖为什么要见他们？”赵偃不解。 平原君赵胜是赵孝成王赵丹的叔父，所以赵偃要称呼平原君赵胜为叔祖。 “具体情况小的不知，但好像是平原君要带赵姬母子出使咸阳。” “出使咸阳？”赵偃愣了下，接着就反应过来，初始咸阳要带着赵姬母子，这是要把嬴政送回去? “是谁决定的？秦人杀了我们赵国这么多人，怎么可以放回嬴政这个狗崽子？”赵偃有些不敢置信。 听着赵偃的话，嬴政不由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偃。 他永远忘不了赵偃与郭开带给他的耻辱。 等着吧，等着我下次到来，就是你赵偃死无葬身之地之时。 不，所有欺辱过他的人，都要死。 赵偃注意到嬴政的眼神，不由感觉到后脊有些发凉。 “公子，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听到赵偃的话，负责接送赵姬母子的士兵拱手道。 砰！ 赵偃一脚踢向了这个赵国士兵，只不过赵偃不过十五岁，力量尚小，踢的那个士兵一晃，但并没有倒下。 “偃儿！”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的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 赵偃转头，看到来人正是平原君赵胜。 “叔祖，你来的正好，你是要带着嬴政出使秦国吗？”见到赵胜到来，赵偃发问。 “没错，这是你父的决定。” 赵胜一句话把赵偃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 谁都没有搬出赵孝成王赵丹好使。 平原君赵胜越过赵偃，把赵姬母子邀请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对于姜妄，他也多看了两眼，但并没有阻止姜妄与嬴政同车。 ……… 第23章 入秦 咕噜噜！ 木制车轮碾压在夯实的官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嬴政看着身后渐渐变小的邯郸城郭，整个人有种恍然隔梦的错觉。 对于他来说，邯郸城就像是一座监狱，从小到大他做梦都想从这里逃出去。 “先生，真的出来了吗？”嬴政呢喃。 “放宽心，接下来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姜妄笑着安慰。 一旁的赵姬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终于可以回秦国了。 甚至开始幻想回到秦国的生活，不再用给人洗衣服，不再用给人跳舞，不再会看人脸色，也不再会被人欺负。 ……… 大秦，咸阳。 太子府后宫。 哗啦！ 青铜水壶被韩夫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良人竟然要把邯郸的贱人找回来？” 韩夫人，是嬴异人的第二个妻子，出自韩国，但传闻与华阳夫人是表亲。 她为嬴异人生了第二个儿子‘成蛟’。 看着发怒的韩夫人，前来报信的人有些胆寒，但还是开口规劝： “夫人，按照时间推算，赵姬母子恐怕已经出邯郸了。” 韩夫人没有说话，不过紧握的拳头让整只手都变得苍白无比。 她知道，一直以来自己的良人都没有忘了那个赵姬。 但现在他要接赵姬回来，韩夫人明白她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韩真。”半晌，韩夫人平静下来开口。 “夫人，赵姬不可怕，可怕的是嬴政，这是长子，如果赵姬若是受宠，甚至可能成为嫡长子。”下方叫韩真的人说道。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若是嬴政成为嫡子，就算不成为嫡子，一个长子的身份，也非常重，这就是自己儿子成蛟的绊脚石。 “韩真，你先下去吧。”虽然听明白了韩真的话，但韩夫人并没有再说什么。 闻言，韩真拱手，便走了下去。 坐在屋里，韩夫人想了很多，最终起身出门，来到了王宫求见夏姬。 如今的秦国后宫，只有两股势力，一个就是以华阳夫人为首的势力。 另一个势力相对小的，就是夏姬，未来的夏太后。 夏姬是嬴异人的生母，也就是亲妈，嬴政的亲奶奶。 而夏姬出自韩国王族，韩夫人嫁给嬴异人，就是她一手撮合的。 这时期，娘家人有为儿子或者孙子指婚的传统。 而且选出来的女人，多数都是自己国家的人。 比如后来的华阳太后出自楚国，给嬴政找的正妻也是楚国贵族，最后生了个孩子叫扶苏。 夏姬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势力不足，毕竟自己的娘家韩国比较弱小。 而且她的势力也都是这六年嬴异人成为嫡子后起来的，依仗的还是嬴异人。 而嬴异人依仗谁？是华阳夫人。 所以她从不与同为安阳君妻子的华阳夫人争风吃醋，反而还以好姐妹相称，处处讨好华阳。 同样，同出韩国的韩夫人也很聪明，她不止讨好夏姬，对华阳夫人也是关怀备至。 所以，无论是夏姬还是华阳夫人，都对韩夫人这个儿媳妇与孙子成蛟很喜欢。 华阳夫人之所以厉害，不是因为安国君嬴柱对她宠爱，而是因为华阳夫人背后有着一个强大的楚国。 娘家人强大，所以华阳夫人就硬气，甚至她可以正面驳斥安国君嬴柱，有时候安国君也得给面子。 之前姜妄也提起过，赵国萎了，现在整个天下，要论战争潜力，只有秦国与楚国有吞并天下的潜力。 韩夫人来到后宫，一下就跪倒在了夏姬身前。 “阿姑，你要为我做主啊。” （先秦时期，称呼婆婆多为阿姑、慈姑、君姑等；良人则是称呼自己的相公的。） “怎么了？”夏姬不明所以。 “良人要把在邯郸的那个女人接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面对自己的靠山，韩夫人并没有隐瞒。 夏姬闻言愣了下，接着面带愠色： “你年纪比她小，样貌不差，还怕她一个舞婢吗？” “可是良人这些年对她一直念念不忘。”韩夫人边擦眼泪边委屈的说。 “那你想怎么做？”夏姬面无表情的看着韩夫人。 “我没办法，这才来找阿姑，我那可怜的成蛟才5岁，以后恐怕得寄人篱下了。”韩夫人继续哭，嘴里却搬出了杀手锏。 这个杀手锏就是‘成蛟’。 同样都是孙子，但成蛟是夏姬从小看到大的，而嬴政，她一面都没见过。 孰轻孰重，立见高下，亲情也是需要不断维护的。 最主要的是成蛟有一半的韩人血统。 夏姬也想到了这些，她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拿着这个去找一个叫‘牙’的人，他值得信任。” 夏姬递给了韩夫人一块摩擦的发亮的玉牌。 “多谢阿姑。”韩夫人大喜。 她之所以来求夏姬，一个是征得夏姬同意，另外一个就是她一个妇人，在秦国根本没有力量，只能依靠夏姬。 看着韩夫人退出殿外，夏姬沉默犹如一座雕像。 （有人说韩夫人是华阳夫人的外甥女，那是电视剧大秦赋编的，俗夫查了，没有任何一项记载记录韩夫人与华阳夫人是亲戚关系，但华阳对韩夫人不错，并且对成蛟宠爱这是真的。） ……… 想要从赵国前往秦国，一共有两条路，一是走陆路，沿锡山，过南长城，长平，到平山。 平山是太行山脉的一部分，从这个位置可以直接进入太行山脉。 另一个就是走水路，但要路过魏国。 平原君赵胜自然不可能走水路。 兵贵神速，四驾马车，五队士兵，一路快速出了赵国，直奔秦国境内而去。 到了秦国境内，姜妄就发现了与赵国的很大不同。 首先就是打扮，秦人与赵人不同，赵人发型随意，但秦人多为束发分扁圆髻，或者单板长冠，就跟兵马俑上的一样。 而且，秦国虽然尚黑，但穿的颜色并不都是黑色，反而什么颜色都有。 并且他们还保留着穿长袍的习惯，长袍一直到膝盖。 最让姜妄感觉到惊讶的是秦国的驿站系统。 第24章 秋雨 驿站系统起源于商代，就是为了给传递家书、情报的。 但秦国的驿站几乎十几里就一个，不时能够看到往来在官道的架着马车或者驴车的邮递员们，这太密集了。 秦国不仅可以传递家书，衣服、钱财等物，也能传递。 虽然一直听闻秦国的事情，但亲眼所见与耳闻还是不一样。 “这不就是中国邮政吗？” 在驿站休息时，姜妄随意的问了几句，然后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准确的说，秦国的驿站系统，比未来的邮政还牛。 有《行书律》专门规定，如果所托之物不能送到目的地，可是要受处罚的。 《秦律·行书》上说：行命书及书署急者，辄行之；不急者，日觱之，勿敢留。留者以律论处。 大概意思就是：传送命书及标记加急的文书，应当立即送达；不急的，要当天送完，不准搁压，否则依法论罪。而若是传送的东西遗失或者是其他问题，要第一时间上报。 所以，在秦国几乎任何地方，都可以准确的送到家门口。 这可是两千多年前啊！ ……… 皮劳（今山西临汾东北地区） 姜妄一行人从皮劳镇过来，一路直奔曲沃。 曲沃下一站就是安邑。 安邑是大秦北部最重要的城市，位于今天的陕西省运城市盐湖区，这里是秦国北部要地，也是秦昭襄王的母亲宣太后的故乡。 “这风要停了，雨快来了，估计到不了曲沃了，找个宽敞地，先安营，我们先避雨。”平原君赵胜看着压抑的天空，吩咐下边人。 “是！” 一行人开始加入，在前方的一处空旷地停下，然后开始扎营。 营帐还没扎完，天空就开始掉起了雨点。 第一个帐篷自然归平原君、赵姬嬴政等人所有。 “这深秋的雨最伤人，一会让人升起一些火为夫人取暖。”赵胜跪坐在帐篷内道。 若是在以前的邯郸，平原君都不会搭理赵姬，更别提这么和颜悦色了。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为了接下来的行程顺利，他就得对赵姬好一点。 至少在见到嬴子楚的时候，赵姬别添堵就行。 “多谢平原君。” “先生，今天天凉，我想吃油泼面了，小麦粉从家里拿出来的面还有一些。”嬴政盘坐在姜妄身边，轻声询问，眼神中带着渴望。 “好，你去和面吧。”姜妄点头应允。 作为现代人的灵魂，如果说有哪样东西在古代最受不了，那一定就是吃的方面。 姜妄不是挑食的人，就算在美食荒漠杭州他都能活的不错，但这样的人都适应不了古代的饭菜，每三五天就会犒劳自己一下。 比如炒饭、油泼面、叫花鸡这些都是他研究的。 嬴政跟在姜妄身边，嘴上的福是没少享，自然也变叼了。 至于面，就是小麦磨的，北方虽然以粟米为主，但小麦算是第二主食。 这时期可没有君子远庖厨一说。 君子远庖厨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真实意思是万物有灵，君子应该有仁心，不要乱造杀孽，是劝说齐宣王实行仁术。 所以，后来的人说君子不下厨，那就是曲解。 嬴政熟练的拿出铜盆，倒水和面，最后则是姜妄接手，用手搓薄，拿出自己的青铜剑分割成一条条的。 这在平原君看来，真的不是君子所为，杀人剑怎么可以用来下厨。 因为现在下雨，找到的柴都有些湿，但古人不是傻子，早就有解决办法。 抹油，经过树油炼制的火油，是燃火的好东西。 篝火很快就在帐篷内升起，起盆烧水，水沸腾下面条。 姜妄则从自己百宝箱般的行囊里拿出来冬葱与戎椒，还有茱萸。 冬葱就是后世的大葱，戎椒是花椒。 齐桓公时期，也就是四百多年前齐桓公北征山戎，得到这两个东西，回来后大规模种植了，然后快速传遍整个天下。 茱萸，这就是中国本土的辣子，早就已经被南方等潮湿地区使用了。 茱萸最开始是南方用来祭神的，后来人们发现这东西祛寒，还有药用价值，这才快速被推广。 可惜，现在还没有蒜，要是有蒜就更好了，蒜是汉张骞从西域带过来的。 把冬葱切段，茱萸切开，把面煮上三开，捞出来。 “碗不够，赵相，还请借罍（lei三声）一用。”姜妄开口道。 “在外面，我让人拿进来。” 所谓的罍是一个椭圆形的青铜器，打开后里面犹如套娃一样放置着若干个铜碗、碟子、耳杯等餐具。 青铜器是贵族才使用的东西，普通人都用陶器。 而平原君赵胜随身携带的不过是最简单的，只有五个碗、五个碟、五个耳杯、五套筷子、一个锅而已。 那种超级奢华的贵族，用的罍里面能够装超过五十件青铜餐具，而这个罍的大小也就只比篮球大一圈而已，携带极其方便，设计之巧妙，让姜妄第一次见就叹为观止。 而且，所谓的鸳鸯锅什么的，早就有了。 姜妄平日在家吃饭是喜欢用陶碗的，因为青铜器上总是有一股味道。 把面装在铜碗里，水倒掉，一块猪油下锅，等猪油化开，直接浇在撒上茱萸和葱花的面上。 滋啦！ 瞬间一股浓烈的香气开始在帐篷里蔓延。 伴随着香气，不要说赵姬了，就连赵胜都感觉到饿了，喉咙不自觉的动了动。 “赵相，请用。”姜妄先给赵胜端了过去。 然后是赵姬，最后是他和嬴政。 平原君赵胜拿起筷子，加热一口面条放入了嘴中。 下一秒，整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快速再动了一筷子，接着就是第三筷子。 “娘，先生的油泼面是一绝，平时我想吃都吃不上，你尝尝。”嬴政一脸希翼的对赵姬道。 “好，那我尝尝姜先生的手艺。” 赵姬拿起筷子试着夹了一根放入嘴中，接着眼睛就亮了。 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好吃怎么这三年没往家里拿。 心里数落着嬴政，赵姬也快速吃了起来。 一时间，帐篷里只剩下吃面的声音。 吃了一半，姜妄看到嬴政盘腿坐着，说了句： “到了咸阳，你要跪坐，不要盘坐了。” “盘坐舒服。” “我还不知道盘坐舒服，你跟我一起不用在意小礼，但到了咸阳你就是公子政了，是王孙，任何一个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攻击你的点。” 秦人现在穿的还是都是兜，也就是开裆裤，盘腿坐就是不礼貌的行为，容易把不该漏出来的地方漏出来。 虽然嬴政与姜妄学习赵人，现在穿的都是不开裆的裤子，但还是会被有心人诟病。 “先生不也是盘腿坐吗？” “你跟我能比吗？我闲云野鹤，超凡脱俗的，他们管的着我吗？我就是放浪形骸，他们也管不着。”姜妄就差说他就是裸奔，外人也管不着，反正他也不在意名声。 “是，政明白了。” “你先生说的有道理，你听着就是。”赵姬也很赞同姜妄的话。 “知道了，娘。” 第25章 袭击 油泼面，嬴政吃了两碗，平原君赵胜或许是第一次吃，竟然也吃了两碗。 姜妄与赵姬都吃了一碗。 吃过饭后，众人就等着雨停，如果雨能停，今晚还能进入曲沃。 若是雨不停，那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这场雨一直下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停下。 “还来得及，加紧赶路的话，天黑前应该能进入曲沃。”赵胜看了眼天色，吩咐士卒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就在姜妄一行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在前往曲沃的一处树林里，上百身穿蓑衣的人却躲在里面，静悄悄的等待着。 “牙，如果他们今晚不来这边怎么办？” “不来就等天黑，袭击他们的营地。”身披蓑衣，嘴里含着一枝枯草的络腮胡男子边盯着远处的官道边说。 “牙，我们要袭击的是谁？” “一个贵族，放心吧，后路我都选好了。” “侯七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只见道路上，一个身影快速的跑向树林。 “大兄，他们拔营了，往这边来了。”叫做候七的人气喘吁吁的说。 一听这话，所有人全身一震。 “让兄弟们准备好，记住我们现在是太行山盗，事成之后若是走散了，就去平山集合。”牙低声吩咐。 “喏！” “明白，大兄。” 牙之所以选择这里动手，除了这里是前往咸阳的必经之所外，还有就是这里距离太行山近。 他们可以伪装成太行山盗，能够及时遁入太行山。 ……… 秦国的官道很厉害，压的非常结实，即便是下雨了，路面的土依旧夯实，没有太过泥泞。 这时期的官道，都是用一种巨大的石磙滚压而成的，坚硬无比。 马车走在官道上，一直趴在姜妄脚下的小黑子突然站了起来，警觉的望向几十米外。 过了数秒，突然大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 “小黑怎么了？”嬴政有些疑惑。 姜妄则感觉到不对劲，小黑子不会乱叫，他起身遥望。 顺着小黑叫的方向，他看到了一片树林。 看到这片树林，姜妄心底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心绪不宁。 但因为阴天，天色阴沉，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那里隐藏着东西？不会是大虫吧？” 姜妄还没想到会有人想要袭杀嬴政，毕竟嬴政这还没到咸阳呢，不至于这么夸张。 眼看着小黑子双眼紧盯着那片树林，龇牙咧嘴，姜妄向前面马车内的平原君赵胜喊： “赵相，那片树林有点不对劲，先停下吧，派人看一眼。” 平原君赵胜也听到姜妄的那条黑狗一直在叫，他不认为在秦国还会出问题，秦国因为律法严苛，治安是很不错的。 但他也没有驳姜妄的面子。 “停下，间，你带两个人去查看一下那片树林。” 先秦时期，人的名字都乱取的，平民出身的人多数都没有姓，只有一个名字。 如果能让大贵族赐姓，尤其是君王赐姓，那就是无上的荣耀。 “喏！” 叫间的三十左右岁的赵国士卒应了声，带着两个人走向了树林。 树林内，牙看着停下来的队伍不由暗自咬牙，几十米的距离，他当然也听到了狗叫。 “大兄，那三个人过来了。” “娘的，虽然不是最佳位置，但够用，兄弟们，发家致富就在此刻，先来两轮箭矢，目标马车，夕，等我们射箭之后，你带人直接冲出去。”牙拿起一旁的弓，挽弓搭箭一一吩咐。 “好！”叫夕的紧了紧手中的剑。 周围的其他人见状，有弓箭的则纷纷搭箭。 嗖嗖嗖~~~ 下一秒，数十支箭矢从树林里飞出，跃过了那三个来探查的士卒头顶，直奔车队而去。 “箭雨！！！”姜妄一直关注树林的动向，当看到树林突然射出箭矢，他脸色大变一把把嬴政按在马车车厢后面。 而听到姜妄的喊声，其他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瞬间就有十来个赵国士卒在猝不及防之下倒下去。 噗哧~噗哧~噗哧~ 夺~夺夺~ 希律律！ 姜妄所在的马车战马被射中，一下就被惊了。 “吁~~~” 驾车的马夫很厉害，眼看战车晃动，及时控制了战马。 “杀啊！” 树林内，叫做夕的汉子这时大吼一声，一把扯掉了蓑衣，起身冲出树林，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敌袭！敌袭！”平原君赵胜也反应过来，看着钉在自己身边，就差几寸就射中自己的箭矢，瞬间就升起一层白毛汗。 姜妄看着飞入马车内的箭矢，也是一身冷汗。 这种场面，他没经历过啊，一旁的赵姬更是脸色苍白一片，花容失色。 “趴下，趴下。”姜妄见赵姬还傻啦吧唧的坐着，伸手一下把赵姬拉了下来。 这也多亏对方不是强弩，他们坐的马车也不是残次品。 否则，这一轮箭雨，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赵国士卒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剑盾兵忙举起盾牌，而长矛兵与弓箭兵则躲在剑盾兵身后戒备。 不等队伍成型，第二轮箭雨又射了下来，又有几个士兵倒下。 但这时，赵国的弓箭兵也开始反击了。 此时，那三个去探查树林的赵国士卒则悉数被砍翻在地。 夕带着三四十人，继续向车队冲来。 在他们后方，牙带着剩余的人也冲了过来，并且边跑边挽弓搭箭，对着车队抛射。 “这些人是什么人？太行山盗吗？”赵姬被姜妄按在马车地板上捂着脑袋问。 姜妄则没时间搭理她，而是紧张的看着局势。 嗖嗖~嗖嗖~~~ 箭雨不停互射，随平原君而来的弓箭手，是邯郸的精锐，不是牙这些游侠所能比，而且距离这么近，只要射出箭，就能射中目标。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不时有人倒下。 平原君赵胜这次入秦，带了五队人，五十来人。 其中两队剑盾兵，两队长矛兵，一队弓箭兵。 本来就是走个过场，赵国大旗迎风耸立，没想到真的有人来袭击。 之所以只带一队弓手，这是因为在赵国，弓手是精锐兵种。 训练一个剑盾兵或者长矛兵，可能需要一个月至三个月。 但训练一个合格的弓手，至少半年起步，如果再努努力，还可以训练出会骑射的弓手。 并且，弓手不止会射箭，还要会近战，也就是说他们要比剑盾兵和长矛兵学的东西多。 赵国的弓手也就射了两轮，‘牙’‘度’这群歹人就先后冲到了车队前方。 第26章 搏杀 近战搏杀开始了。 姜妄早就说过自己就能打嘴炮，眼前这种厮杀，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 但他并没有退缩，准确的说不能退缩。 嬴政绝对不能在他手里出事。 赵国士兵排列的是典型的鱼鳞阵，剑盾兵在前，长戈兵在中，弓手在最后面。 但他们主要保护的目标是平原君赵胜，而不是姜妄三人这辆马车。 此时，牙率领的人打眼一看至少有七十人，赵国士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剩三十人左右。 但赵军有队型，凭借着长戈兵，短时间防御住了牙的人。 这就是正规军和野路子的区别。 一对一，野路子可能获胜，一对二，一对三，野路子也可能获胜。 但一百对一百，野路子绝对输。 “夕，去杀后面车上的人，他们是目标。”牙眼见这群赵兵进退有序，转头吩咐自己的兄弟。 叫‘夕’的歹人听到自己大兄的话，转头看向了姜妄三人所在的马车。 “随我杀！” 他一马当先，绕着前方的鱼鳞阵，跑向了后方的马车。 而见到这一幕，平原君赵胜也是脸色大变，大呼： “快保护赵姬母子。” 赵姬与嬴政可是他来秦国谈判的筹码，如果被杀了，那还谈个屁，直接就开打了。 听到平原君的命令，赵军只能分散，这么一分散鱼鳞阵就直接破了。 另一侧的牙也带人趁机杀了进来。 《考工记》记载，战国时期的长矛或者长戈，步兵矛长3.8米，战车矛长足有4.6米。 一寸长一寸强，但一旦被近身，3.8米的矛就施展不开了，长矛兵只能抽剑战斗。 “不行，打不过！”姜妄看着眼前的局势，一眼就判断出仅凭平原君赵胜的士兵，一定会败，赵士卒人太少了。 就在姜妄思索间，两个歹人已经冲了过来。 见状，姜妄没有犹豫，身后的布兜被他用力砸向了为首的一个皮肤黝黑、一口大黄牙的歹人。 哗啦！ 青铜剑斩在布兜上，把布兜撕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的各种姜妄用来做饭的佐料都掉了出来。 趁着对方被挡住视线，姜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剑毫不犹豫的捅向了对方。 噗哧！ 手中的青铜剑有一瞬间的顿挫感，半截剑刺入了那个满口大黄牙的歹人的胸膛。 从其胸膛抽出青铜剑，这一刻姜妄仿佛梦回与鬼谷子对练的日子。 铛铛~铿~噗哧~ 三剑，冲过来的第二个歹人就被姜妄一剑抹了脖子。 这时候姜妄根本就来不及感受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 他连续斩杀两人，快速捡起地上一个赵剑盾兵掉落的盾牌，转头道： “快下车！” 嬴政听到姜妄的话，忙不迭拉着赵姬下车。 不下车不行，他们的马车已经走不了了，前两波箭雨，马被杀射中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姜妄一手剑一手盾，护着赵姬与嬴政向着后方的马车走去。 沿途姜妄又杀了一个冲过来的歹人。 “上车，快点！” “娘，你先上。”此时的嬴政虽然只有十岁，但也拿出了青铜剑。 从这不难看出嬴政不愧是秦国王族血脉自带的那种血性。 在姜妄与嬴政的掩护下，赵姬向马车爬去，但越着急腿脚越不听使唤。 看着笨拙的赵姬，姜妄心下着急，拿着剑的手直接用手背托着赵姬的屁股往上，把赵姬推上了马车。 但这么一耽搁，那名叫夕的已经带人围了上来。 “快上去。”姜妄背对着嬴政说，同时盾牌举至鼻梁，右手的青铜剑搭在盾牌上，双眼紧紧盯着围过来的四个人。 “杀！” 最右侧的歹人率先出手，用长矛刺向姜妄。 当！ 姜妄用盾牌撞偏了长矛，不等他反击，夕一剑刺向了姜妄。 铿！ 姜妄挥剑荡开，另外两个人的攻击则也到了。 嬴政还没上马车，姜妄根本没地方躲，一不留神就被长矛刺在了右肋边缘。 姜妄借机用拿青铜剑的右手臂夹住了长矛，左手盾牌挡住另外三人的攻击，陡然前冲两大步，青铜剑猛然挥动。 噗~ 剑锋划过，那个手持长矛的歹人愣了下，随后瞪大眼睛捂住了脖子。 “井。” 夕见状，双目通红，疯魔般疯狂挥舞手中的剑。 吭哧！ 这时，神出鬼没的小黑子突然冷不丁的一口咬在了夕的腿上。 夕吃痛，分神看向了狗子。 就这么一分神，姜妄挥舞左臂，用盾牌狠狠撞开了右侧的歹人，快步前冲，在‘夕’反应不及的时候，把手中的剑送进了对方的胸膛。 ‘夕二哥！’ 这一幕让剩余的两人乱了心神，要知道夕可是除了牙之外，众人里最强的。 战场搏杀，最重要的就是一腔勇气，勇气一没，那就完了。 姜妄快速杀了另外两人，这一刻他才发觉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背后更是湿凉一片。 “好狗！” 姜妄还不忘赞了句小黑子，让嬴政上车。 而就在姜妄拼尽全力战斗的时候，远处奔来两驾马车，也冲入战场。 一瞬间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接着从马车上下来四个身穿布衣、手持青铜剑的游侠。 其中一个，赫然是之前找过赵姬的那个吕不韦门客。 “夫人公子勿怕，吾等来也。” 面对这又出现的一伙人，姜妄只是看了眼，待到嬴政上了马车，他把盾牌甩给嬴政： “护住自己。” 话落，姜妄一步跨上了马车，拿起缰绳。 “驾！” 一声马鸣，姜妄驾驶着第三辆马车动了起来。 他没有时间去核实另外四个人是属于哪边的，这时候谁都不能相信。 咣当！ 这马车带着车厢，并不是战车，但却被姜妄驾驶的犹如战车一样狂奔。 沿途一个赵士卒与一个歹人拦路，直接被撞翻在地。 这时期的马车，分两种，一种带着车厢的，一种则是战车。 “小黑子，跟上。”姜妄大喊。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他不打算在这里玩了，要带着嬴政走。 他就是赌对方前方已经没埋伏了。 这群人打的没有章法，一看就像是那些不务正业的游侠，这种人大概率用不出连环计。 而且就算前方还有埋伏，但留在这里也是九死一生。 “拦住他们。”牙看到自己的目标要走，不由大喊。 有歹人想要阻拦，但就是螳臂当车，全部被撞翻。 他们只能往马车上射箭。 “跟上，跟上。”平原君赵胜见到姜妄直接选择莽出去，忙让人跟上。 眼看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一路绝尘，牙放弃自己的敌人，追了几步只能恨恨放弃。 “杀了他们。” 牙没有选择放过剩下的赵人。 片刻，赵军大部分被击杀，少部分选择逃走。 那四个半路杀进来的，死了一个，另外三个也联手杀了出去。 牙因为时间紧迫，这些人都不是目标人数，跑了也就跑了，没有去追，而是第一时间前往了平山方向。 ……… “姜…姜妄，你中箭了。” 第27章 吕不韦 “姜…姜妄，你中箭了。” 马车在疾驰，赵姬颤巍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姜妄闻言低头看了眼，这才发觉自己的肩膀被箭矢刺穿了。 看到箭，他这才感觉到疼痛。 之前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肾上腺素分泌太多了。 “驾！” 姜妄没有选择停下查看伤口，而是继续向前，只不过中途把肋下的伤口包了下，还把跟着马车吐着舌头狂奔的小黑子叫上了车。 小黑子一上了车，就倒在车上剧烈的喘息，它累坏了。 至于姜妄，他肩膀的伤势还好，但肋下的伤口虽然是皮外伤，却不断渗出血来。 用来包扎的袍子不久就被浸透，一滴滴鲜血不时滴落，落在车板上。 马车一路疾行，一路来到了曲沃城下，但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了。 “站住，城门已关，禁止入城。” “亮身份。”姜妄脸色有些苍白的对嬴政道。 秦朝一到天黑就会关闭城门，现在天蒙蒙黑了，城门关闭，除非有特殊身份，否则别想让他们开城。 “我乃大秦新王柱之孙，太子子楚之子政，我需要现在入城。”嬴政从赵姬手中接过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高举玉牌带着稚音高喊。 “我乃大秦新王柱之孙，太子子楚之子政，我需要现在入城。” 嬴政很快就喊了第二遍。 紧随其后的平原君赵胜也高喊： “赵国使者赵胜作证，此乃秦太子子楚之子，一直在邯郸为质，我有赵国文书证明身份。” 守城的百将闻言，虽然有些怀疑，但也不敢大意，让人放下篮子，把嬴政的玉牌和赵胜的文书放入篮中。 战国时期，各个国家玉饰有着明显的不同，嬴政交上去的玉牌更是有着秦王室印记。 见状，百将没有敢私自做决定，而是快速去禀报五百主。 秦国军队，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伍百主一人；千人，设二伍百主一人。 其中‘二伍百主’，也叫‘千人’，是属于中级军官了。 五百主很快就过来了，没有为难姜妄等人，让人打开了城门，并且亲自面见嬴政。 “曲沃伍百主卢横，见过公子。” “卢横伍百主，我们被袭击了，有人受伤，需要你帮个忙，尽快找医师。”嬴政急道。 不用他说，卢横已经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姜妄。 “有人胆敢袭击王孙？”卢横惊怒，又忙不迭说： “公子，随我去军营，军营有医师。” 此时，姜妄见到秦军，他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这么一放松，眼前顿时一黑，向后倒去。 “啊~”赵姬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姜妄。 “先生。”嬴政也是大惊失色。 “嬴政，把水煮沸，给我清创，砍断箭杆…”还没交代完，姜妄就昏了过去。 ……… 夜。 曲沃军营的一处营帐内，不断有人影在忙活。 卢横找来了曲沃最好的医师来治疗姜妄。 他是想要在嬴政面前表现的好一点，在王孙面前留下好印象，说不定就飞黄腾达了。 此时，军营内，姜妄上半身赤裸的躺在床上，肩膀上的箭已经被取出来。 两个医师细致的清理伤口，然后在伤口上撒上一些淡黄色粉末，最后包扎伤口。 在这期间，无论是赵姬，还是嬴政，包括平原君赵胜都没有离开军营。 平原君赵胜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这个姜妄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无规无矩，有事是真上啊。 此时，小黑子趴在不远处，情绪低沉，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床榻上的姜妄，充满着担忧。 这时期的医疗，还没有人多细菌多这一说，所以这么多人都聚集在帐篷。 大概两刻钟左右，两个医师收手。 “公子，伍百主，伤口包扎完成了，但他流血过多，我们不敢保证他什么时候醒来，只能听天由命，如果能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还有一个，那就是有可能不能醒来。 这时代，受严重的外伤是很危险的。 据《五十二病方》记载，在周朝时期，就记载了感染、创伤、冻疮、诸虫咬伤等38种外科疾病，也有自己的清理伤口的办法。 其中，首选就是酒洗，但这时期的酒普遍度数不高，效果有，不大，还得看命，其次就是硫磺等。 穷人则用草木灰一抹就完事了，就看命硬不硬。 在嬴政的坚持下，两个医师用热水擦拭伤口，用酒清创。 但具体效果如何，只能看姜妄的命了。 ……… 一晚在很多人的焦虑中过去。 这一晚，嬴政陪了姜妄一宿，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赵姬叫去休息。 “政儿，姜先生这里为娘来看着。” 嬴政却摇了摇头。 “还挺着什么，你若是再病倒，还让娘活不活了？”见到嬴政不听话，赵姬训斥起来。 “娘，我不困。” “那也不行，必须去睡，你不听娘的话了？” 嬴政没办法，只能起身休息。 躺在床上，嬴政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这一觉一下睡到了傍晚。 “娘，先生醒了吗？”醒来的第一件事嬴政就是问姜妄的情况。 “还没，你一天没吃东西，去吃点吧。”赵姬说着伸手摸了下姜妄的额头。 姜妄的额头有些发热，这就是感染的征兆。 就在嬴政醒来没多久，两驾插着黑龙旗的马车驶入了曲沃，然后直奔军营而来。 “夫人，公子，太子傅左庶长吕不韦来了。”卢横有些激动的走入房间。 “谁？”听到这个名字，赵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她的目光落在了卢横身后的一个人身上。 “太子傅左庶长吕不韦。”伍百主卢横重复了一遍。 古代正式点的称呼，都是先官职，然后再爵位。 比如，汉大司马忠勇侯某某某。 左庶长就是爵位。 在大秦，最有名的就是功爵制，秦国能够在未来一统天下，也是因为这个制度。 在功爵制的出现和确立之前，各国在选拔人才，包括军事将领，实行\"亲亲尊尊\"路线，主要在各个贵族中选取。 平日村社各级首领，战时也就是各级军官。战场上军功统一录于村社首领名下，普通士兵无论在战争中立下多大功劳都被看作是因村社土地关系而产生的义务，军功不会改变他们的社会地位。 也就是说，贵族永远是贵族，平民永远是平民，奴隶永远是奴隶。 而秦的军功爵制主要包括两项内容：其一，凡立有军功者，不问出身门第、阶级和阶层，都可以享受爵禄。这直接就打开了普通人向上的晋升空间。 其二，取消宗室贵族所享有的世袭特权，他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仅凭血缘关系获得高官厚禄和爵位封邑。 第28章 苏醒 而在秦国，爵位共分为二十，一级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大良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 吕不韦这次献策有功，被安国君嬴柱直接提拔到了十级左庶长。 “大秦太子傅吕不韦见过秦太子夫人，见过秦王长孙、秦太子长子政。”吕不韦越过卢横走了进来，以极其正式的身份稽首见礼。 赵姬双眼看着吕不韦，胸痛剧烈的起伏着，双眼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六年多的所有委屈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 “你还敢来？你可知我们母子这六年多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赵姬指着吕不韦面带愤恨。 当年，吕不韦以赵姬母子为幼儿，调虎离山，带着嬴异人离开了邯郸。 即便知道当年也是无奈之举，现在相信，她依旧有恨。 “夫人，当年也是不得已，若是不走，太子就危险了。”吕不韦苦笑。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已经成为小大人一样的嬴政身上。 刚刚的那声‘秦王长孙’，就是给的嬴政一个新的身份。 嬴异人现在还要看华阳的脸色，想要立嬴政为嫡孙，就得立赵姬为正妻，这点嬴异人实力还不够，但嬴政一个长孙的身份，绝对是坐实的。 对于吕不韦，嬴政有印象，在他三岁的记忆里吕不韦没少出现。 而且，之后的这六年多，他母亲也会偶尔提起。 “我记得你。”嬴政开口道。 “公子能够记得吕不韦，吕不韦幸甚。”吕不韦笑着说，随后关切问： “听闻夫人与公子被袭击，怎么样？” 那四个突然出现的人，确实是吕不韦的门客，是他安排保护赵姬母子的。 而吕不韦原本是在安邑等着，想要在那里迎接赵姬母子的。 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曲沃。 嬴政听到吕不韦的关心，转头看向了躺在床头上的姜妄： “我没事，多亏我师拼死相救。” 吕不韦从门客带回来的消息早就知道了姜妄这个人。 虽然传闻姜妄是鬼谷纵横一脉，但年纪太轻了，不过及冠，吕不韦并不怎么相信。 这一晚，吕不韦与嬴政聊了不少，与赵姬聊的更不少。 赵姬本就是吕不韦的妾，赠送给了嬴异人，关系天然亲近一层，话题也更多。 只不过，两人虽然有旧情，但这时候吕不韦可不敢招惹赵姬。 自打把赵姬送给嬴异人，吕不韦就没再有招惹赵姬的想法。 别把嬴异人当傻子，能当大秦王族嫡子的，有几个是傻子？ ……… 次日，一早。 马鸣声响起，赵姬把趴在姜妄床榻边睡着的嬴政给叫醒了。 “政儿，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嬴政一脸懵。 “当然是回咸阳了。”赵姬拿着湿毛巾，开始为嬴政擦拭脸蛋。 “回咸阳？”嬴政清醒了一些。 “那先生怎么办？” “姜妄会留在这里养伤，我们先回咸阳，等他醒了，由吕不韦安排人带去咸阳就好。”赵姬理所当然的说，这是昨晚吕不韦与她定下的行程。 听到这话，嬴政一下急了。 “不行，先生是为救我才受此伤，我现在怎可离他而去？” “公子，大局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一旁的吕不韦开口劝说。 “什么叫意气用事？”嬴政眉毛一扬，反问。 “你是大秦王族嬴氏子孙，现在最主要的是回去面见秦王和太子，要以大局为重，你要想成为天下雄主，就要把个人感情放置一旁。”吕不韦见嬴政年纪小，不自觉的带着教育的口气。 “我自然知道，王者，孤家寡人，所以称孤道寡，一切要以利益考虑，这是我师教导我的，不过我不喜欢。”嬴政抬头双眼看着吕不韦以坚定的语气反驳。 说罢他又问：“你说我是秦王长孙，那我说话不管用吗？我说要等我师。” “是！”吕不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声。 心里却在感叹嬴政的锐气。 同样是备受欺凌，但嬴异人就像是被打磨没了棱角的石头，变得圆滑，甚至有一些软弱。 但嬴政比嬴异人受到的欺凌更多，却依旧满身锐气，话语间满是少年人的意气和不屈。 同是父子，两人性格差异太大了。 当然，这也是年纪的原因，长大了可能会改变不少。 至少，吕不韦认为自己应该好好教导嬴政了，不能让他这么锋芒毕露，刚则易折，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 而面对打定主意的嬴政，赵姬也有些无奈。 因为嬴政的决绝，吕不韦只能暂时留下来。 在嬴政去看姜妄的时候，赵姬拉住了吕不韦问： “太子傅，我们被袭击的事情，查到什么了吗？” 昨天晚上，两人聊天的时候，吕不韦就说他会查这件事。 “袭击你们的歹人，应该是往平山方向去了，但现在具体身份还不确定。”吕不韦如实说。 嘴上这么说，对一些人吕不韦也是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他不敢乱说，只能先查着。 “一定要找到歹人，我怕。”赵姬转头看着吕不韦，一脸柔弱。 “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只要到了咸阳，没人能再伤害你们。”吕不韦安慰着赵姬。 “小黑子，吃点吧，你两天没吃东西了。” 下午下市时间，嬴政给小黑子端来一盘子饭菜。 “呜~” 小黑子呜咽一声，继续无精打采的看着姜妄所在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小黑子眼睛突然一亮，一下站了起来。 接着，便向姜妄的床榻走去。 “汪汪汪！汪汪！” 嬴政转头看去，神色也激动了起来。 “先生，你醒了。” “给我水。”姜妄艰难张着干巴巴的嘴唇。 “哦哦。”嬴政忙不迭的倒水，然后喂给姜妄。 一口水进入喉咙，姜妄感觉到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一天一宿？”姜妄看了眼外面的天问了句。 口干舌燥，浑身无力，这是失水严重，肯定时间不短。 “先生，你睡了两天两宿。”嬴政说道。 醒了就好，医师说过，只要醒了就大概率没事了。 姜妄昏迷两天，这两天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不再是现代的城市，而是变成了古风。 在梦里，他协助嬴政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大秦帝国，一个中央集权的超级国度。 第29章 一个梦 姜妄昏迷两天，这两天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不再是经常出现的现代城市，而是变成了古风。 在梦里，他协助嬴政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大秦帝国，一个中央集权的超级国度。 不仅书同文、车同轨，他还再次开启了百家争鸣的时代。 用道家推动国民休养生息；用农家开发粮食产量；用墨家推动国家科技与经济的发展；用法家约束国民；用儒家教导国民； 一项项划时代的技术不断出现，在梦里他还看到了轮船和大炮。 他更是开启了大航海时代，鼓励大航海，鼓励开疆拓土，创立四级人种制度，以华夏族管制所有种族。 可惜，后面的已经记不清了。 努力回忆着梦中的种种，姜妄想要记下整个梦，但这很难。 做过梦的都知道，一旦醒来，做的梦很快就会忘的差不多。 “梦，太美好了。”姜妄呢喃。 “先生，你说什么？”嬴政没听清姜妄的话。 “没事，饿了，去弄点吃食。”姜妄说着吃力的坐了起来。 嬴政闻言忙吩咐外面的人去准备，他则去找医师来再给姜妄看看。 床榻下的小黑子则双爪趴在床沿，对着姜妄疯狂的摇尾巴。 “我没事了，去一边去。”姜妄挥了挥手。 听到姜妄的话，小黑子歪头确认了下，也放下心，顿时感觉饿坏了，转头跑到了地上那盘食物面前，大口朵颐、狼吞虎咽起来。 那场面，就像是没有下一顿了一样。 不久，赵姬也得到姜妄醒来的消息，与吕不韦赶了过来。 “先生醒了就好，医师怎么说？”赵姬关切的问。 “医师换了药，只需要静养就好了。” 伤势还是其次，他主要是失血过多。 好在他年轻体壮，挺过来了，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对了，这位是吕不韦，现在任太子傅。”赵姬把吕不韦介绍给了姜妄。 今天中时，吕不韦与赵姬说嬴政需要有名师教导，点名了想成为嬴政的老师。 对于吕不韦的能力与知识，赵姬是知道的，心里也有些意动。 “久仰大名。”姜妄坐在床榻上对着吕不韦拱拱手。 吕不韦说起来，还与姜妄同姓呢！ 吕不韦姓姜，氏为吕。 这时期姓氏是分开的，比如嬴政就是嬴姓，赵氏。 更久远一点的时候，称呼男性要称呼他的‘氏’；称呼女性，则称呼其‘姓’。 但长时间演化下来，部分地区其实已经开始把姓氏合一了，直到汉朝彻底全国统一，姓氏合一。 “姜先生，你也让吾佩服，秦王孙多亏有你。”吕不韦拱手笑着恭维。 姜妄保护赵姬母子，这一点确实让吕不韦钦佩。 如果没有姜妄，前日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几人聊了一会，吕不韦就先告辞了。 随后，赵姬拉着嬴政也出去了。 “政儿，天色晚了，先生现在需要的就是静养，我们先回去吧。” “好，先生，明日一早嬴政再过来。” “去吧。” ……… 进入曲沃的第三天，一早。 吕不韦和平原君赵胜都催促着走，这里面赵胜与吕不韦是最急的。 赵胜急，是因为燕国大军迫近，秦国也动作连连，他想要早一天与秦国谈好，才能专心应对燕国。 吕不韦急，是因为越早到咸阳越好，秦昭襄王嬴稷还没下葬，嬴政一定要参与嬴稷的下葬。 古代帝王，遗体一般都要放一个月到十个月不等，这是要让周围邻国使者悼念和瞻仰遗容，另外也是给了新王准备时间。 其次，古代对遗体的防腐做的相当厉害。 三辆马车一早就停在了军营内，姜妄被安置在了其中一辆马车上。 吕不韦、赵姬、嬴政三人一辆，平原君赵胜自己一辆马车。 中午，短暂休息，嬴政借机跑到了姜妄的车上。 “先生，我娘想让我拜吕不韦为师。”嬴政神情有些不满，他认为自己有姜妄就够了。 这几年，跟姜妄学习，他很满意。 “那个吕不韦，总是满口大义，还说我要是想做雄主，做事就要多思多想，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能一意孤行，他就不是想说昨天我不走是不对的嘛。” 姜妄听着嬴政的叙说，其实两人某种程度更像是朋友，嬴政有什么事都会找姜妄说，姜妄则会开导他。 “嬴政，吕不韦会是个好老师，而且你需要他。” “为什么？”嬴政不解。 “首先呢，你要知道一点，你父异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吕不韦居功至伟，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他的东西值得你用心学习。” “其次，老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若是想要成为秦王，甚至整个天下的王，就要寻找帮手，吕不韦就是你暂时最好的帮手，没有之一。” “最后一点，他让你以大局为重，说的没错，我对你说的孤家寡人的故事，你忘了？你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思考事情要从价值和国家利益上去思考，这也是一个王者必须具备的。” 姜妄并没有反对嬴政拜师吕不韦，反而很支持，得承认吕不韦是一个能人。 姜妄自问自己就是个半吊子，比不上吕不韦。 “先生，若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那就算当王，又有什么意思？”嬴政不解。 “王这个字，代表是大秦江山社稷，代表的是无数的黎民百姓，这两样东西太重了，岂可随意妄为，你随意一个决定，可能就会有无数人死亡，商纣王与周幽王？他们都任性妄为，最后葬送了江山。” “帝王者，当以国家之想为想，个人情绪要放到一旁。”姜妄平静的说着。 这些帝王之术，未来吕不韦都会教给嬴政，不用他操心。 “政受教。”对姜妄的话，嬴政还是非常听的，因为这三年的邯郸生活，姜妄给了嬴政亦兄亦父般的温暖。 “先生，你还记得前些时日教给我‘大一统’三字含义的时候吗？你说过这条路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甚至暗杀与杀戮，是不是我现在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了？”嬴政想着前日的袭击问。 “算是吧，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出现这种事。”姜妄苦笑。 他确实没想到，否则就会劝平原君多带点人了。 “是谁要杀我？”嬴政这个年纪，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 “有怀疑目标，但没有证据，到了咸阳，你谁都不能相信，包括身边的人。” “先生，你怀疑谁？”嬴政追问。 “谁是最大受益者，我就怀疑谁。” 姜妄并没有明说，一是他没有证据，二是没法明说。 嬴政还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到了咸阳，要是看到姜妄怀疑的目标，露出敌意就不好了，容易打草惊蛇。 “你不要琢磨是谁要杀你，也许人家要杀的是平原君呢，你要做的就是回到咸阳，老老实实学习，老老实实孝顺祖父祖母以及父母，要蛰伏。”姜妄阻止嬴政继续追问。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一脸你把我当白痴的表情。 前日的袭击，他和赵姬就是目标，那些歹人喊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目标就是他和他娘。 “嬴政，在邯郸，我让你隐忍、蛰伏，到了咸阳，你还要隐忍，并且要时时刻刻记着一个‘孝’字，到了咸阳，你要好好讨好你父、你祖父、祖母。”姜妄躺在马车上苦口婆心的说。 这些话，他需要先告诉嬴政，让嬴政有一个心理准备和适应的时间。 嬴政是一个明显吃软不吃硬的了，性格特别执拗，越强硬对他，他越梗梗脖，所以有些话姜妄得提前说，给嬴政一个想明白的时间。 “先生，你总是让我隐忍，我要忍到什么时候，我看你做事怎么从来不忍？”嬴政面带不忿的反问。 姜妄闻言顿时没好气起来：“废话，我是谁？我就是个普通人，人死鸟朝天，当然不受什么鸟气了，你跟我学点好的，不好的你学什么？” “你是秦王孙，未来的天下之主，跟我能比吗？你就是想要跟我学，也得当了秦王之后，现在就你就得隐忍，我说的你要记在心里，听到没？” “是，先生说的，政记住了。”嬴政原本想到到了咸阳他就可以做回自己，现在听到姜妄的话，不由有些气馁。 “一会回你娘马车，记得拜吕不韦为师。”姜妄又说了句。 “喏！” 第30章 咸阳 咸阳宫。 后宫。 韩夫人拉着成蛟跪坐在华阳夫人身前，一旁的阳泉君芈宸也跪坐在案几之后。 她已经得到消息，知道牙行动失败了。 当得到消息的时候，韩夫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再杀一次。 但这个想法直接被婆婆夏姬给否定了。 一次还说的过去，再来一次，那就太明显了。 最后夏姬让她来找华阳夫人，看看华阳的是什么态度。 “看看你，一个赵国歌姬和一个野孩子就让你失了神，真不知道夏姬怎么看中你的。”华阳夫人看着老实跪在地上的韩夫人不紧不慢的说。 这句话，却让韩夫人心底松了一口气，‘歌姬’和‘野孩子’这个称号，代表即使嬴政过来，华阳夫人也不是很喜欢。 “是，我一听良人竟然要请回那个他在邯郸时候的女人，确实有点慌了。”韩夫人老实的说道。 “你是为赵姬慌，还是为那个野孩子慌？”华阳夫人端着下巴，平静的反问。 一句话让韩夫人的汗就出来了。 见韩夫人不说话，华阳便看向了成蛟，笑着说： “回去吧，成蛟这个孩子，我很喜欢，太子也该立正妃了。” 闻言，韩夫人大喜，叩头在地： “妾拜谢阿姑。” ……… 车队一路过安邑、阳晋、栎阳、戈阳，最后终于来到了咸阳城下。 姜妄托着受伤的身体，站在马车上，遥望着咸阳城。 巨大的秦直道一直向前延伸，远远的姜妄看到了高耸的城墙。 有传闻说咸阳没有城墙，现在传闻被打破了。 咸阳不仅有城墙，还很高。 相比于姜妄，嬴政更加激动一些，他终于回来了。 由吕不韦率领，马车一路进入了咸阳城内，直奔咸阳王宫。 然而马车在咸阳王宫门遇到了阳泉君芈宸。 “阳泉君，我要带王孙面见王上。”吕不韦喊话阳泉君。 阳泉君芈宸，是华阳夫人的弟弟，出生于楚国的贵族，与秦国嬴稷的母亲宣太后芈八子有着血缘关系。 “王孙？谁是王孙？”先一步得到消息，在咸阳宫门口的阳泉君芈宸边说边四下打量。 “我身边这位，王孙政，乃是太子子楚在赵国邯郸时候的孩子。”吕不韦把身边的嬴政介绍给了芈宸。 “太子傅说笑了，如今国殇之际，你带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就说是太子的孩子，是不是太冒失了？”阳泉君芈宸双手插在衣袖，淡淡的道。 吕不韦确定了，阳泉君芈宸这是故意来这里等他们的。 听到这个阳泉君说自己是野孩子，嬴政的嘴不由一张，朗声道： “我不是野孩子，我祖父乃是当今秦王，安国君嬴柱，父亲乃是秦太子子楚，我是嬴政，秦王之孙。” “阳泉君，我身边的孩子就是王孙，这一点毋庸置疑，有玉牌为证…” 吕不韦也开口说道，但他的话未落，阳泉君的声音陡然提高，打断了吕不韦。 “太子傅，凡嬴氏子弟，其一要有当今王上的金口承认，才有身份；其二要有嬴氏宗族的承认。仅凭一块小小的玉牌，或者你左庶长的一句话，就可以随意进宫，那是不是太简单了，如若是这样，刺客完全可以模仿几块玉牌，大摇大摆的进入咸阳宫，刺杀王驾。” 站在后方的姜妄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阳泉君，一直以来他从历史书上都认为这是个废物。 但从对方说的这几句话，就挤兑的吕不韦哑口无言来看，这可不是一个废物啊。 只不过，姜妄有点不理解，阳泉君阻止嬴政的目的是什么？下马威吗？ 毕竟阻止得了嬴政一时，但只要嬴异人给了嬴政一个身份，今日的阻挡就是白用功了。 所以，姜妄看来得不偿失。 除非，他们还有后手？ 是什么后手？姜妄一时间想不到，主要他对秦国一些制度也不熟悉。 其实，确实是有后手，阳泉君拦住嬴政，不让安国君知道这个孙子，华阳夫人再给嬴异人施压，让他暂且不公布嬴政的身份。 只要等秦昭襄王嬴稷下葬，华阳夫人就会立韩夫人为太子正妃，让成蛟名正言顺。 而一切地位都依仗华阳夫人的嬴异人，还真不敢反抗。 这一切只要瞒着安国君嬴柱，就没有问题，面对华阳夫人，嬴异人就算有想法，也得忍着。 与姜妄不一样，吕不韦看明白了这点，所以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办法。 而眼见吕不韦皱眉沉思，无话可说，阳泉君继续说： “太子傅，国家大丧期间，外臣不得召见，不允许进入王宫，这个规矩，你知道吧？” 秦国确实有点这个规矩，就是怕老王死去后，有臣子借机生乱。 按阳泉君所说，那么吕不韦就只能带着嬴政守在咸阳王宫外面，等到嬴异人出来。 此时，姜妄虽然想不通阳泉君这一手目的是什么，但现在想要反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难道让嬴政闯宫，别闹了，万一被射杀怎么办？真当咸阳宫守卫吃干饭的？ 秦国律法严苛，如果让嬴政闯进去，他们这些守卫就是失职，都得掉脑袋。 “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赵姬有些慌了，问吕不韦。 她回秦国，可没想过会这样。 “等，等子楚太子。”吕不韦沉着脸说，但他了解嬴子楚，面对华阳夫人的压力，嬴子楚真的没有办法。 毕竟，现在他虽然是太子，但权势是依靠华阳夫人而来的。 说不定，嬴子楚只能把赵姬与嬴政隐藏起来。 这与吕不韦计划中的第二次‘奇货可居’，可相左了。 所以，归根结底，要让安国君知道有这么一个孙子。 想着，他是看向了平原君赵胜。 “赵相邦，你送夫人与嬴政回咸阳是为了秦赵和睦，还请你面见秦王，说明来意，也说明他还有一个孙子。” “这是自然。”平原君赵胜拱手。 只要安国君嬴柱知道了还有这个孙子，应该会召见嬴政，届时阳泉君的计划就会不攻自破。 平原君赵胜倒是可以帮忙，一是因为赵姬嬴政是他谈判的筹码。 二则是，他愿意看到秦国内部权力倾轧，秦国内部越乱越好。 ……… （对于咸阳有没有城墙这一说法，首先咸阳是有内城墙的，并且已经发现了遗址。 至于为什么没有发现外城墙，有两种说法： 一是，姜妄此时所见的乃是后来秦一统天下的咸阳内城墙，应该是由当时的商鞅组织修建的，之所以没修建外城墙，可能是秦认为现在没有国家威胁到咸阳城。 有记载的，始皇帝的咸阳宫就占地83里，这是个很夸张的数，可以想象当时的咸阳城有多大。 还有一种说法：之所以考古没发现咸阳外城墙，是因为当时被项羽一把火烧了后，刘邦修建长安城，把外城墙给扒了，用来修建长安城，长安城与咸阳城离的非常近，只隔了一条渭水。） 第31章 嬴稷下葬 傍晚，他们等来了嬴异人。 “良人。”见到嬴异人，赵姬顿时扑了过去。 而嬴异人见到赵姬也是一脸的惊喜。 “赵姬，你…你真的回来了。”嬴异人扶住了扑上来的赵姬，整个人脸上满是兴奋与激动。 “呜呜呜，你可知我这六年是怎么过的？”赵姬趴在嬴异人的怀中痛哭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嬴异人安慰。 “嬴政，快速拜见你爹。”吕不韦提醒。 嬴政望着恍惚还有些印象的嬴异人，走了过去。 “父…父亲” “好孩子，快过来。”嬴异人这时把目光放在了嬴政的身上。 “爹。”嬴政眼眶微红，叫了一声扑在了嬴异人的怀中。 血浓于水，嬴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了靠山。 但这个靠山，很快就让他失望了。 “良人，你说你让我们回来干什么，我们母子回来也是受辱，连咸阳宫都进不去。”赵姬开始哭诉委屈。 嬴异人听完赵姬的哭诉，也有些尴尬，他想了想道： “这些以后再说，我先给你们安排住宿。” 当晚，嬴异人就把赵姬与嬴政安排进了太子府。 “公子，你想怎么安排赵姬夫人和嬴政？”吕不韦找上嬴异人问。 “王后好像不怎么喜欢赵姬与政儿，等祖父葬礼吧，葬礼过后我会让政儿面见父王，好在是终于让赵姬和政儿回来了，不会再在邯郸受苦。”嬴异人苦笑着说。 听到这话，吕不韦确定华阳王后一定是给嬴异人压力了。 “公子，王后素来宠爱成蛟，要等先王葬礼结束，恐怕是想要先立成蛟为嫡子，再认嬴政。”吕不韦点出此中关键。 嬴异人沉默了下道：“成蛟与政儿都是我子，都一样。”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谁当嫡子都一样。 但这不符合吕不韦的利益。 只不过，吕不韦也知道嬴异人虽然宽厚软弱，但并不傻，他不能说太多，容易让其多心。 ……… 一转眼，三天过去。 这天入夜，嬴政跑到了厢房这边，找到了姜妄。 “先生，在看什么？” “《秦律》。”姜妄随口说了句。 《秦律》是以战国初期的法家代表人物李悝的《法经》为蓝本，构建的律法。 其中不止有《法律》六篇的《盗律》《贼律》《捕律》《囚律》《杂律》《具律》。 还有《田律》《效律》《置吏律》《仓律》《公律》《金布律》。 既然来到了秦国，姜妄就得了解这些东西，所以只能强迫自己去看。 “怎么？有委屈？”姜妄一眼看出了嬴政的不快。 “这都三日了，祖父也没有召见我，吕不韦说一日不入咸阳宫，我就不算是嬴氏子孙，我娘这三日很不开心，总掉眼泪，你说是不是我祖父和我父不想认我们。”嬴政坐在了姜妄对面，一把把小黑扯过来，低着头道。 啪！ 姜妄拉着手中的竹简，敲在了嬴政的手上。 “没事别总搓磨小黑子，它现在看到你都躲。” 说罢才心平气和的说： “太子子楚并不是不想认你们，若是不想认你们，怎么会千辛万苦把你们从邯郸救回来？” “不过，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你爹也是身不由己。” 现在的嬴子楚，也就是嬴异人，都还是需要看人脸色的，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或许现在的嬴异人都没想过立嬴政为嫡子的事情，他想的只是把人救回来。 成蛟和嬴政都是他的儿子，都一样。 嬴子楚，秦庄襄王，司马迁评价是：‘施德厚骨肉而布惠于民。’ 这是一个极为宽柔并且重亲情的人，其在位期间对内实行德政，向官员和民众广为施恩。 对外攻城掠地，不仅覆灭了东周，还大肆掠夺了韩、赵、魏三国的领土。 麾下一大批能臣干将，包括吕不韦、王龁、蒙骜、鹿公等。 若不是短命，可能统一六国这个事，没秦始皇嬴政的事情了。 “先生，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想看到我娘天天流泪，我也是嬴氏子孙，为什么不认我。”嬴政目光灼灼的看着姜妄，脸上带着不服气。 他想要当母亲开心，更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嬴氏子孙。 吕不韦跟嬴政谈过，问嬴政想要做什么。 嬴政说：‘他想要做王，天下的王。’ 这是姜妄当初对他说的，嬴政愿意为之而奋斗。 但吕不韦却说，想要为王的前提，就要让其他人承认他嬴氏子孙的身份。 “嬴政，这事不必急于一时。”姜妄揉了揉脑袋。 这种事有吕不韦操心，他还真不想操心这些事。 见嬴政执拗的看着自己，姜妄知道这臭小子的脾气又上来了。 “行，有办法，但有点冒险。” “我就知道先生有办法，但讲，政不怕冒险。”嬴政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还有两日，就是秦王稷的出殡之日，你可以……这样，然后……那样。”姜妄越说嬴政的眼睛越亮。 “这就是有点太拼了，这会让那些不喜欢你的会更不喜欢你。” “我不怕。”嬴政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姜妄则挠挠头，也不知道出的主意对不对。 ……… 两日后。 一早，无数的官员与嬴氏宗亲来到了咸阳宫外。 今日，将是超长待机王·战国大魔王·秦昭襄王·嬴稷下葬的日子。 作为秦国在位时间最长的君王，秦昭襄王用其漫长的一生，击溃了所有能与秦国抗衡的国家，为后世子孙几乎扫平了所有障碍。 在秦昭襄王在位的五十六年里，他硬生生把虎视眈眈的六国，一个个全部打的趴在地上。 秦未来能够统一六国，秦昭襄王居功至伟。 《资治通鉴》说过，秦昭襄王的个人史，几乎是半部战国史。 完璧归赵、绳池相会、屈原投江、负荆请罪、将相和、长平之战、窃符救赵、纸上谈兵、毛遂自荐等一系列典故，都是出自这位秦昭襄王在位的时期。 而且几乎都与他有关系。 这也是姜妄喜欢称对方为大魔王的原因，这就是小说里的人人都想打倒的大魔王啊。 太阳刚刚升起，一个巨大的青铜棺椁就缓缓从咸阳王宫被抬了出来。 里面躺着的，正是秦昭襄王嬴稷。 今日，将是最后一别，群臣与嬴氏宗亲将送嬴稷最后一程。 在古代，帝王葬于陵墓都是事先选择好陵墓位置，然后组织人修陵。 很多帝王在陵墓建设完成后，还会亲自查看。 华夏历史上只有元朝是属于‘密葬’，其他的都是提前选好地方。 至于怕被盗墓，这点不用担心，只要国家不灭，有人会世代守陵。 第32章 嬴政认祖 巨大的青铜棺椁，缓缓从信宫抬出，一路从章台宫经过，最后出了整个咸阳宫。 无数的大秦臣子见到棺椁纷纷痛哭，无论是真假，这时候必须要表现出态度。 然而，就在青铜棺椁刚刚出咸阳宫，一个稚嫩的声音，响彻了咸阳宫前。 “先王昭襄王重孙，秦王安国君之孙，大秦太子之子，大秦子孙嬴政从邯郸归来，恭送太祖父最后一程，望祖父准予。” 一开始这个声音还让人愣了下，但紧接着清脆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 “先王昭襄王重孙，秦王安国君之孙，大秦太子之子，大秦子孙嬴政从邯郸归来，恭送太祖父最后一程，望祖父准予。” “这是谁家小孩？” “是从邯郸回来的，太子在邯郸还有孩子？” “没听说过啊。” 众臣议论纷纷，他们张望间就看到跪在路中央，一身白色孝服的嬴政。 随着嬴政的喊话，他的声音压住了周围的声音。 一群人带头跑了过来，看向嬴政，大群侍卫更是团团围住了嬴政。 “混账，大丧竟然有人大吼大叫，给我拖下去，严加惩治。”听着队伍前方的喊声，华阳王后神色一阴，怒斥。 “等等，王后，听这喊声这是从邯郸回来的的嬴氏子孙，若是真是嬴氏子孙，也算是其一片孝心。”安国君叔父高公开口说着目光却看向了嬴子楚。 这件事，只有嬴子楚最清楚，毕竟已经喊嬴子楚是其父了。 坐在辂车上的安国君此时想起前几日平原君赵胜跟他汇报的，带来了邯郸为质的孩子。 他把与赵国谈判的事情，交给了儿子子楚，寻思子楚能够妥善安置这个在赵国为质的孙子。 别说安国君不上心，他有二十多个儿子，想想这二十多个儿子，又有多少孙子。 “子楚，这就是你儿子吧？”安国君问。 “是。”嬴子楚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一见嬴子楚承认，嬴氏宗亲领头者高公眼眉不由竖起： “既然是你子，为什么没放在送行队伍之中？” 嬴子楚正要解释，同样坐在辂车上的华阳王后开口了。 “是我的意思，一个从赵国回来的野孩子，不懂规矩，弄出乱子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华阳夫人说的不紧不慢，但心里已经生气了。 她没想到嬴政这个小东西，竟敢拦路。 “王上，先王葬拖不得，我先去处理这个嬴政，等一切结束再算他逾矩之事。”阳泉君芈宸在辂车一侧谏言。 （辂（lu）车：古代君王才能坐的车。） 一旁的高公正要开口反对，安国君却摆了摆手： “队伍继续前行，子楚，去把你儿子给寡人带过来。” 以华阳夫人为首的楚国贵族一系，与嬴氏宗亲一系，一直都不对付，这要是让他们争论，不一定争到什么时候。 楚系贵族与嬴氏宗亲之争，向上追溯，就要不得不说现在躺在棺椁里的大魔王嬴稷的母亲宣太后芈八子了。 宣太后芈八子与其弟魏冉，可以说掌控了秦国朝堂三十多年话语权。 眼看着华阳夫人现在又有成为芈八子的趋势，嬴氏宗亲是无论如何不想要再多出一个芈八子，两者自然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毕竟，朝堂上的坑位就那么多，楚系占的坑位多了，那属于嬴氏宗亲的就少了。 得到安国君的命令，嬴子楚看了眼华阳王后，转身就往下走，快步来到了送葬队伍的最前方，找到了此刻正跪在地上，手托自己身份玉牌，嗓子都有些发哑的嬴政。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此举有多唐突？”一见面嬴子楚就劈头盖脸的训斥嬴政。 嬴政则愣了下继续重复姜妄交给他的话语。 “行了，别喊了，跟我去见你祖父。”嬴子楚有些无奈的拉起嬴政。 听到这话，嬴政眼角不由露出一丝喜色。 “跟我说，你这么做谁出的主意？是吕不韦吗？”嬴子楚边走边问。 嬴政愣了下，摇摇头。 “不是？那是谁？” “我自己，我就是不明白，我明明是嬴氏子孙，为什么你不承认我？”嬴政还是很讲义气的，没有供出自己的老师。 “我要是不承认你，还会接你回来？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你什么也不懂。”嬴子楚无奈的解释了下，心下感叹，这小子，太不类父。 若不是这小子跟自己长的像，是赵姬十月怀胎下来的，他都认为这不是自己的。 远处，同样在送行队伍里的吕不韦，看着嬴政，心底却升起了一种震撼。 迎难而上，勇于冒险，心志坚韧，这才是王者应该具有的气魄。 而今天，这些品质，他在嬴政身上都看到了。 按照他所想，是想要等到先王葬礼之后，直接找上宗老高公，解决这件事。 却没想到嬴政会用这种出乎预料的方式，而且面对无数持刀持枪的大秦虎卫而面不改色，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嬴政被嬴子楚一路带到了安国君的辂车前。 “父王，人带来了。”末了他提醒嬴政： “还不跪下叩拜大王与王后。” 闻言，嬴政跪在辂车边缘，神情严肃：“昭襄王重孙，安国君之孙，太子之子嬴政，拜见大王，拜见王后。” 身穿白色麻布孝服的安国君看着跪在地上，有礼有节，从容沉稳，就像是背家谱一样的嬴政，不由有些满意。 按照华阳刚刚所说，这是一个从小在敌国为质，缺少王室教导与熏陶的孩子，有如此气度，这点就殊为不易。 “不错，龙行虎步，英气不凡，倒是有几分神似尔太祖父。”安国君嬴柱赞了句。 没错，他看着嬴政的模样，真的有一点神似昭襄王嬴稷。 “今日为什么要先王灵前大呼小叫？” “禀告王上，政儿在赵国邯郸就时常听闻恩师讲太祖的英明神武，心生向往已久，然因为没得承认，无法送太祖最后一程，政实属寝食难安，方有此逾矩之举。”嬴政跪在地上，挺直胸膛，不亢不卑的说道。 这句话，说的安国君嬴柱啧啧称奇。 说的一旁的一众嬴氏宗亲暗暗惊叹。 这可不像是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第33章 嬴政认祖2 “你有师傅？” “是的，吾先生乃是师从鬼谷一脉，姓姜，名妄。”说到自己的老师，嬴政字里行间带着一丝崇拜。 安国君嬴柱是越看嬴政越喜欢，他本就是一个很慈祥的人，年轻时候就没想过当秦王。 若不是嬴稷辛苦培养的悼太子身死他国，根本就轮不到安国君上位。 “哈哈，还拜了纵横家为师，纵横家又出高徒了？”安国君哈哈一笑，对纵横一脉，安国君可是很熟悉的，毕竟纵横家的张仪可是侍秦来的。 “吾先生说，纵横一脉适合战乱之年，不适合承平之时，他没有教导我纵横学，而是教了我道、法、儒、墨、农、兵家之学。” 这一下，不要说安国君嬴政，就是华阳王后也是有些惊讶，这小子虽然看起来皮肤粗糙，不似贵族之身，但说话有理有据，确实有点东西。 不过，即便如此，但在华阳王后心里，依旧只有一个孙子，那就是七岁的成蛟。 嬴政，充其量不过是嬴子楚流落他乡与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生的野种而已。 “哈哈，彩，有空让寡人见见你的先生，起来吧，子楚，既然这是你子，当参加先王送葬。” 因为是送葬，安国君嬴柱也没有说太多，只不过心里对嬴政很满意，有嬴氏子孙的样子。 “是，父王。”嬴子楚稽首。 至此，嬴政有了安国君的承认，就算是有了嬴氏子孙的身份了。 …… 姜妄腰间系着白色麻布，与赵姬两人远远的看着送葬的队伍。 “走吧，只要嬴政被接见，应该能应付。”姜妄转身对赵姬道。 他这样的身份，是没资格参与送葬的，跟着都不行，远远看一眼就算不错了。 赵姬点了点头：“先生，还要多谢你多年扶持帮助政儿，若是政儿有一天得上大位，必永世不忘先生的恩情。” 说着赵姬对着姜妄深深一礼。 “夫人客气了，走吧，回去。”姜妄伸手扶起来赵姬，心里却有些无语。 这个赵姬，拜师时候用的是一条腊肉，现在还免费给他画上了大饼了，想撑死他吗？ 要不是自己有自己的抱负，会傻呵呵接你这块大饼？真当我是毛头小伙子啊。 不过，可以确认一点，吕不韦一定是与赵姬说了什么，姜妄在赵姬的眼睛看到了野心的火焰。 至于说的什么，无外乎就是想要把嬴政推上王座等话呗。 母凭子贵，如果嬴政上位，赵姬的地位自然不必多说。 ……… 回到太子府，姜妄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回来，就看到自己借来的竹简都倒了，散落一地，便忙走过去，一一捡起察看有没有损坏。 如果有损坏，他还要自己修补，并且上报。 自打研读《秦律》，姜妄理解了秦国为什么强大，但也有点后悔来这个地方了，太严苛了。 在赵国，姜妄可以随意的雇佣或者购买驴车、马车，甚至随意上街摆摊写字赚钱。 但在秦国，这些都是严格管制物品，人们选择的车辆，必须符合各自拥有的权利和地位。 普通家庭，就算是有钱买马车，也不能买，这就是变相的鼓励平民想办法向上晋升。 若是普通家庭，出门都出不去，还想买马车驴车。 秦国规定，五户为一里，设里正，五户互相监视，不能乱走，十里为一亭，亭长要不断巡逻这十个里。 就连养家禽和猪狗，都有严格要求。 《秦律·仓律》明文规定：畜，离仓。用犬者，畜犬期足。之息子不用者，买卖之，别计其钱。 大概意思就是：养鸡要远离粮仓储备之地，养狗要够用就行，不能多养。无论是猪、狗、鸡，不需要的要卖掉。 原本，姜妄还想着自己等时机成熟，把砻磨、曲辕犁、水车给献给嬴子楚，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发明这三样东西，并不难，只要小时候在农村待过的人，对此都不会陌生。 但自打读了《秦律》，姜妄有些挠头。 这时期，不是你想发明什么就是发明什么的。 士农工商，不是开玩笑的，商鞅变法，给秦国的所有人都定了籍贯，也定了条条框框。 籍贯上写的是什么，就要干什么工作。 比如，士卒就要好好打仗；农民你就要好好耕田；百工（工匠）就是老老实实制造器械；商人就要好好买卖商货。 官吏则更加严苛，官吏第一要务就是好好做好份内之事。 也就是这些条条框框，把人全部束缚住了，如果想要跨越职业，去干其它的，那么小心就要受罚。 《商君书》的农战中就说过类似的，大概意思就是说要教育平民，只有好好耕种和作战，才能获得官职和爵位。 如果每个人都不思耕种与作战，而是与那些地位卑微的人一样，去经商或者搞手工业，借以逃避耕田与作战，这样是对国家不利的。 而秦国规定一类人只能做一样事，就是《商君书》中这句话的变种。 这样一来，秦国的每个人就像是一台组成大秦这台铁血机器的螺丝钉一样，各司其职。 短时间看，这会使得秦国强大，但时间线拉长，穿越千年，那么就会发现，人们的创造力被遏制了。 未来的子孙会缺少天马行空的创造力。 不可否认，商鞅是个治国大才，他提出的理论，很多姜妄也认同，甚至他也佩服商鞅，这也是他让嬴政读商君书的原因。 但任何东西，有利就有弊，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都是如此。 商鞅这一套套的下来，就是奴役天下人，以天下人供养一个君王。 姜妄也想要认同《商君书》的一切，努力过，但不行，他不能昧良心啊。 君贵民贱，不把百姓当人这事，姜妄真的学不来。 “商君啊，车裂你，不冤。” 想着商鞅无形中把自己都坑了，姜妄就有些牙根痒痒。 但他手中的砻磨、曲辕犁、风车这些东西是一定要献出去的。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让土地产出的粮食更多，至少可以每年少饿死点人。 另外，增加产量，至少可以让华夏的人口多一些，为他未来的规划打地基。 收拾起掉落的竹简，姜妄坐在案几后面，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他以太子之臣的名义，把这些东西推广出去，应该没问题吧？ 这事还得咨询下嬴子楚。 ……… 大魔王，秦昭襄王嬴稷的送行，从天蒙蒙亮，一直持续到了中时。 接着则是群臣设宴，等子楚与嬴政、吕不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先生，先生，我现在是正式的嬴氏子孙，秦王长孙了。”回到家，嬴政就迫不及待的找姜妄分享这份喜悦。 “是吗？我就知道你能行。”姜妄笑着鼓励。 第34章 断发 嬴政给姜妄分享了自己的喜悦，姜妄也很高兴。 然而，没过几天，嬴政就闯出了事情。 这天，太子府内，嬴政正在温习吕不韦教导的知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是谁？” 嬴政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比他小一些的孩子，此外还有阳泉君芈宸，以及一个嬴政并不认识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我叫嬴政。”嬴政平静的道。 “嬴政？哦，我知道你，你邯郸来的那个无礼的家伙。”听到嬴政的话，那个孩童了然的点点头。 这个孩子，正是嬴子楚与韩夫人的儿子，嬴政同父异母的弟弟成蛟。 两人虽然同住太子府，但一个住东苑一个住西苑，平日里根本不相见。 这几天，因为是大丧期间，嬴子楚一直在忙活葬礼的事情，也没时间来个家庭聚会。 “你说谁无礼？”嬴政眼睛不由锐利起来，一下从坐着的木亭里站了起来。 “太祖葬礼，你无故喧哗，不是无礼是什么？”成蛟扬着下巴说。 嬴政被成蛟这么一说，顿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然而，一旁的阳泉君芈宸笑呵呵的说了句： “成蛟，好啦，不要与无礼之人多说，他无礼是可以理解的，他母乃是一个赵国歌姬，身份卑贱，他只是一个野孩子，甚至都不是你父的种。” “野孩子？”成蛟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说成蛟的话让嬴政忍了，那么阳泉君芈宸的话，就让嬴政直接炸了，尤其是再加上成蛟审视的眼神。 侮辱他母亲是个歌姬，又侮辱他不是嬴子楚的血脉，这两样他一样都受不了。 “你说什么？竟敢羞辱于我，我杀了你。”嬴政说着扑向了芈宸。 别看嬴政才十岁，但个头窜的极快，如今的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五了，就是个小大人。 历史上，嬴政身高八尺六寸，大概1.98米，他的秦王剑都1.62米了。 芈宸被嬴政扑倒在地，对着他脑袋就打。 成蛟愣了愣了两秒，直到听到芈宸的惨叫，这才反应过来。 “住手，敢打舅祖父，你是大不敬。”说着成蛟上前抓住了嬴政。 嬴政血气方刚，还在气头上，怎么可能放过芈宸，伸手一甩就把成蛟甩了个趔趄。 但成蛟也是从小就练习技击，性子中带着嬴氏子孙特有的血性。 在被甩个趔趄后，他再次上前一把勒住嬴政的脖子。 这是秦技击中的杀人术，若不是身材矮小，他可以借用自身的力量直接掰断嬴政的脖子。 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量，嬴政放开芈宸，一只手抓住成蛟勒住他脖子的手臂，另一只手撞向成蛟的肋骨。 咚！ 成蛟吃痛，手臂不由微松，嬴政借住人高马大力不亏一把抓住了成蛟的头发，把成蛟从后背拉到了身前。 随后，嬴政扬起拳头，对着成蛟的脸就砸了下去。 “住手。” 一直忍住没动手的那个三十左右的武卒见到这一幕，手中的青铜剑剑鞘，一下抽在了嬴政的胳膊上。 啪！ 瞬间嬴政的胳膊剧痛无比。 而就在这时，外面又走来了数个人。 “住手。” 只见，安国君、华阳王后、嬴子楚一行人走了过来。 “嬴政，你在干什么？”嬴子楚看到嬴政骑在弟弟身上，不由大为震怒。 而阳泉君芈宸见状，狼狈的爬起来，对着安国君和华阳王后开始哭诉。 “王上、王后，太子，这嬴政是要杀了我啊。” “我没有。”嬴政起身怒视芈宸，随后想要辩解： “爹，是他说我是野孩子……” “无规无矩，难道你不是野孩子吗？”华阳王后淡淡的说了句。 “我不是野孩子，我是我秦王之孙，太子之子。”嬴政不等华阳王后话音落下，就开口反驳。 “目无尊卑，子楚，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华阳王后看向了嬴子楚。 “逆子，还不跪下？这是你祖母。”嬴子楚指着嬴政怒斥。 嬴政却就那么站着。 气的嬴子楚上前给了嬴政一巴掌。 “子楚，殴打舅祖父与胞弟，你说该怎么处理？”华阳王后并没有与嬴政一般见识，反而问向了嬴子楚。 这顿时让嬴子楚犯了难，他本就亏欠嬴政母子。 但面对华阳的话，嬴子楚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而是搬出了秦律。 “依秦律，与人斗，致人淤伤，当完为城旦一月。” 完为城旦的意思就是，剪去犯人须发，罚作劳役，不伤肢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与人斗殴致伤，但不严重，当除去胡须头发，罚作劳役一个月。 但这个劳役，一般就是在城内或者城外帮忙劳作。 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去胡须头发这才是大惩罚。 有一点要说的是，秦国虽然律法严苛，但几乎没有多少直接杀死或者腰斩的，多数都是罚钱，说秦法动不动杀人，那就是污蔑。 严重点的是刺青或者剃发，然后打成刑徒发配，除了重型刑徒外，普通刑徒和一般服徭役的人，都是有工资的，工资还不低。 嬴政听到亲爹竟然要惩罚自己，也傻眼了。 不过，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商君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王子，君王之嗣，不可施刑。子不教，师之过，嬴政冲动做事，是我教导无方，当代他受罚。”前后的话就是出自商鞅之口，大概意思就是君王子嗣犯罪，不好处理，那就拿教导他的老师出手。 随着说话声，一身麻黄长袍的姜妄从不远处走了出来。 见到姜妄，嬴政不由有些激动。 “你是何人？”阳泉君喝问。 “嬴政之师，鬼谷姜妄。”姜妄说着拔掉了头上的发簪。 发簪拔掉，长发散落。 铿！ 一声闷响，姜妄手中的青铜剑微微出鞘。 “王上小心。”见到这一幕，身边的护卫纷纷护在了安国君和华阳王后的身前。 姜妄拔出青铜剑，挥动间飘飘长发便散落在地上。 “先生。”见到这一幕，嬴政大为动容。 “好啦，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不至于。”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的安国君嬴柱这时开口给这件事定性了。 不过，在他的心里，确实对嬴政有些失望，秦国王室血脉讲究团结，殴打胞弟就算了，还殴打舅祖父，确实不对。 而姜妄出来扛下所有，华阳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今日已经达到了目的，韩夫人为正妃，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没错，今天的一切，都是算计，包括阳泉君芈宸出口侮辱嬴政。 为的就是让嬴政的丑态被安国君看到，借此如果华阳王后提出让嬴子楚立韩夫人为正妃，安国君也不会多说什么，嬴子楚更不会有其他借口。 ……… 第35章 秦王嬴柱死 “先生，对不起，我连累了你。”姜妄的房间内，嬴政跪坐在案几前，神情低落。 “好好的，怎么与人打起来了？”姜妄并没有责怪嬴政，反而询问怎么回事。 在古人看来，断发是对先人大不敬，但对姜妄来说，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他还修剪过自己的头发呢。 听到姜妄的询问，嬴政这才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这么巧？”姜妄听完有些挠头，这赶的也太巧了，刚打人安国君和华阳王后就来了。 隐隐的，他感觉阳泉君芈宸好像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刺激嬴政犯错。 “这件事有可能是阳泉君芈宸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犯错，而你压不住情绪，正好落入了他的圈套。” 听到姜妄这么说，嬴政抬起头，有些惊讶，故意的？ “身为王族，阴谋诡计、蝇营狗苟太多了，以后小心点就是了，还有，今天这件事，你别埋怨你父亲，他也是身不由己，他很难。”姜妄怕嬴政记恨自己的父亲，开口劝导。 “他有什么身不由己？”嬴政不忿。 “他需要依靠华阳王后，现在他的地位也都是来自于华阳王后，这些你以后就会懂。”姜妄说着目光落在了嬴政的右手臂上。 “手臂受伤了？” “嗯，阳泉君身边那个武卒打的。” “那应该是成蛟公子的技击先生樊於期。”姜妄也说不准，但他这几天与仆人聊天知道，成蛟有个老师，就是樊於期，经常在太子府教导成蛟练习秦技击。 就在姜妄与嬴政聊天的时候，赵姬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差点闯了大祸，忙来到了姜妄这里。 而到了下午，吕不韦也知道了这些，来到了太子府看嬴政。 “先生，我们孤儿寡母，在邯郸受欺辱就罢了，没想到回到秦国，还一样受欺辱。”赵姬看到吕不韦，委屈不已。 吕不韦叹息一声，安抚了嬴政几句，然后示意赵姬来另一个房间说话。 到了另一个房间，吕不韦低声道：“夫人，若想扭转这种趋势，你一定要拿住太子。” “拿住太子？”赵姬不解。 “拿捏男人一样，让太子心里只有你。”吕不韦轻声解释。 这种事，赵姬是极为拿手的。 赵姬此人，就连姜妄第一次见都很惊艳，而且其天生媚骨，若不是有出众之处，嬴子楚也不会对赵姬念念不忘。 “现在王后明显更喜欢成蛟，不仅是因为与成蛟感情深厚，更是因为成蛟听话，符合她的利益，你与政儿根基浅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太子。”吕不韦细细分析。 接下来，他就给赵姬出谋划策，吕不韦与嬴子楚朝夕相处十年，太了解嬴子楚的性格和其弱点了。 听着吕不韦的计划，赵姬点点头。 “以后我会抽出时间，多多教导他。”吕不韦身为太子傅，主要职责是教育太子。 但其实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帮太子子楚处理一些事务就是他常做的。 他现在的重心还是得放在嬴子楚身上，最多是每天抽出时间来教导嬴政。 身为太子的嬴子楚才是吕不韦的奇货可居的重点，只有嬴子楚当了王，吕不韦才会迎来权势的暴涨。 “嗯，今日多亏了姜先生。”赵姬提起了姜妄。 吕不韦点点头，他一会正要去找姜妄，与姜妄好好谈一谈。 不久，吕不韦与赵姬告辞，来到了太子府厢房。 “姜妄先生在家吗？” 听到声音，小黑子一下站了起来，警惕的望着门口。 “哪位？”姜妄从内屋走出来问。 “吕不韦。” 吱呀！ 姜妄打开门，看到了带着些许肚腩的吕不韦。 “原来是太子傅，请进。” “听闻姜先生托太子借了一套秦律，看得如何？”吕不韦随口问。 “看的不错。”姜妄回了句。 他与吕不韦并不熟悉，虽然两人一路乘车回咸阳，但交流真的不多。 吕不韦打量了姜妄屋内一眼，又看了眼姜妄一侧少掉的小一半头发，双手抬起： “今日，还要多谢先生为嬴政解难，不韦在此拜谢。” 之前吕不韦有些轻看姜妄，毕竟姜妄年纪小。 但如今嬴政的学识，包括技击，几乎都来源于姜妄，再加上今日姜妄挺身而出，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师者。 最重要的是，两者现在是同一条阵线。 “太子傅客气了，嬴政是我学生，我不为其出头，谁为其出头。” “姜先生，你当初为什么收嬴政？” “机缘巧合吧，看到他受欺负，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屈的意志，就想帮他一把，我认为他有成王潜质。”姜妄笑呵呵的看着吕不韦。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你吕不韦奇货可居，我姜妄自然也可以。 投资嘛，当然要投资潜力股。 “彩，我也在嬴政身上看到了成王的品质。”吕不韦赞同姜妄的话。 “如此，我们得一起为嬴政努力。” “善，不过我这人在咸阳无权无势，未来要多多仰仗太子傅了。”姜妄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未来的时间，确实都需要吕不韦谋划，姜妄只不过是个敲边鼓的。 ……… 时间一天天过去，平原君赵胜割让了两座城，与秦国谈判结束回国。 但同样，老将廉颇也带来了捷报，他以16万人，击溃燕国60万大军。 得到这个消息的赵王大喜，随后就是后悔不应该与秦国谈判。 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赵国完全来得及打完燕国，回头再打秦国。 在得知赵胜还同意割让两座城池，赵王更是愤怒，在朝堂上大骂赵胜卖主求荣。 赵胜被气的吐血，回家后不久就郁郁而终。 ……… 秦昭襄王56年。 十月一。 过年节。 年节就是后世的春节，只不过秦国过年是在十月份，这一个月都是年。 过完年，时间将进入公元前250年，秦王柱元年。 新的一年，秦王嬴柱正式称王，虽然他实际称王已经接近半年，但新的一年才开始算。 然而，刚刚上位三天，秦王嬴柱就突然驾崩了。 短短半年时间，秦国连续两位秦王没了，一瞬间朝堂混乱不已。 太子嬴子楚临危上位，这期间秦国稳住所有兵团，偃旗息鼓，不再对六国虎视眈眈。 这时期，韩国的韩非进言，应该联合六国，再次出兵攻打秦国，但没被韩王采纳。 可以说，秦王嬴柱的突然去世，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华阳王后没想到，吕不韦也没想到，嬴氏宗亲也没想到。 这里面，只有夏姬是最欢喜的，她本就不得嬴柱喜欢，如果嬴柱喜欢她，也不会在二十多个儿子里，把嬴子楚送去做质子。 现在嬴柱死了，嬴子楚继位，她是嬴子楚亲妈，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第36章 红衣刑徒 秦王嬴柱的突然去世，打乱了华阳王后的计划，同样也让吕不韦措手不及。 嬴柱一死，作为太子的嬴子楚继位，那么嬴政与成蛟这两位王子的争斗，也会陷入白热化。 但总体来说，嬴柱去世，吕不韦是开心的，因为嬴子楚成为秦王，他的身份就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太子傅这么简单了。 而此时，远在韩国的韩非却遭受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打击。 他上表韩王请东周领头，联合关中六国，再次伐暴秦。 连续死了两任秦王，秦国必然局势动荡，在韩非看来这是一个绝佳机会。 但这个提议被提出来之后，就遭到了韩国的一众大臣和宗亲的反对。 他们都被秦国打怕了，根本没有胆气招惹秦国，此外韩非提出的改革，严重伤害了大臣和宗亲的利益。 在朝堂上，这些大臣接连喷韩非，韩非一个结巴，只能苦苦忍受。 人身攻击也就罢了，但这些人不断污蔑他韩非，这让韩非气愤不已。 韩非从赵国邯郸归来，本来是怀着满满信心的，但现在却寸步难行，完全是孤立无援，一点办法没有。 呆坐许久，韩非重拾信心，愤而给亲爹韩王写劝谏书。 “大国的祸害在于大臣权势太重，中小国的祸害是在于近臣太受宠信，今大臣专权，君主闭塞，却不知道国已到危机之时……” 韩非嘴不好使，但笔头子犀利，洋洋洒洒一大篇写出来，停都没有停，这就是后世《孤愤》的雏形。 放下毛笔，韩非不顾形象的盘坐在榻上，不由有些怀念在邯郸的时日。 那时，他与姜妄无话不谈，每次他提出一个观点，姜妄都能精准说出其优点和隐患。 韩非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与他的频率是如此的相合，这也是韩非自打决定走法家之路后，第一个遇到如此同频的人。 就连师弟李斯都比不上。 “也不知我姜妄吾弟，如今如何了。”韩非不由思念起姜妄来。 ……… 咸阳。 姜妄拉着小黑子，与嬴政走在街上。 秦国的道路宽且直，四通八达，虽然还比不上后世的秦直道，但比赵国的强。 秦国的环保法还是很厉害的，秦国实行的都是《弃灰法》。 弃灰法，就是如果在地上乱丢灰烬和灰土，将受黥刑。 黥刑就是在脸上刺字。 这个法律是从商代传下来的，在赵国也在实行，这是因为这时的马匹是战略物资，尊贵无比。 而灰烬和灰土是对马匹有害，马匹吃了后，可能会造成流产或者死亡。 秦国与赵国这两个国家，都对马匹重视无比，有这种法律，也就可以理解了。 此外，秦国不能随地大小便，被抓住会被罚款。 至于来往的马车，有的马匹会随地大小便，但这些马粪很快就会被负责打扫街道的‘隶妾’们收走。 隶妾就是官方的女性刑徒，多是负责一些轻松工作的。 这时期，已经有了堆肥一说，就是把粪便放入田地，增加田地肥力。 这些马粪最后都会被废物利用，进行施肥。 今天，姜妄拉着嬴政出来，除了是见识下咸阳的一切，另外就是去补办验。 验就是后世所说的第一代身份证，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照身贴，由商鞅发明。 验上面，不仅要记录姓名、肤色、脸型、还要记录身高、财产、性别、住址、年龄、品性。 如果想要离开故地，需要亭长的介绍信，介绍信叫做‘传’，‘传’与‘验’，这两样缺一不可。 有盖着嬴子楚印章的木渎，姜妄补办‘验’倒是很快就完事了。 回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混乱。 远远的，姜妄看到两伍秦卒围住了两个人，这个人很快就被拿住，压倒在地。 “大胆隶臣，还敢逃跑，给我打。” 两个秦卒手持藤鞭，对着被这两人就一顿招呼。 啪啪啪~ 噼里啪啦的声响，是藤鞭抽在人身上发出的声音。 “宰上，小女生病了，需要医治，还请宰上开恩。” “你个墨徒，屡犯秦法，打死你都是应该的。” 嬴政与姜妄走近一些，这才看清情况。 “先生，是红衣隶臣。” 红衣隶臣，又叫红衣刑徒，多是被派去服重役的。 秦国是有奴隶的，男奴隶叫隶臣，女奴隶叫隶妾。 这些隶臣妾与那些服徭役的普通人不一样，来历五花八门，有的是敌国的俘虏，有的犯了大罪的人，有的是罪犯家属，有的时候欠债的等等。 红衣刑徒是里面最严重的，头戴红毛巾，施加木枷、黑索及胫钳。 就是说，手脚都要带镣铐。 姜妄这是第一次见到红衣刑徒，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刑徒身下的小女孩身上。 从其呼喊的话中，姜妄听出来，这好像是偷跑出来的，为了救女儿。 “不要打我爹和兄长，不要打我爹和兄长。”被红衣刑徒护在身下的小女虚弱的哭喊着。 见到这一幕，姜妄微微皱眉，他听到了那个当官的称呼对方为‘墨徒’。 这两人是墨家的？ 想着，姜妄朗声道： “住手。” 突然的一声让前方的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 “太子府姜妄，在下想问，他二人是因为什么被抓为隶臣？”姜妄搬出来太子府这座大山。 他想要知道对方是犯了什么罪，如果是大罪，那就算了。 但如果是小罪，他可以救一救，把对方买过来。 秦国是允许奴隶买卖的，官方与私人互相买卖，或者私人家奴隶不听话，也可以卖给官府调教。 一听姜妄出自太子府，为首的官员打量了两人一眼道： “此人乃墨家叛逆，在秦国内组建墨社，于一年前被送入官舍。” 闻言，姜妄心里了然。 墨家是一个不被统治者喜欢的学派，尤其是在秦国，秦国严禁私下结社。 墨家讲究兼爱非攻，团结底层人民，底层有矛盾和冲突，都是在墨社中解决，这你让一个国家的法律怎么办？ 如果人人都学墨社，用墨社规矩，而不用秦法，那国将不国，所以秦国打压墨家非常严重。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句话中后半句说的就是墨家。 既然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姜妄就决定救一下两人，墨家一直都是他想要接触到的一个势力。 第37章 墨徒 “你们这么打他们，他们短时间也没法工作，不如卖给我。”姜妄拱手道。 “卖给你？” “没错。” “可以，这个我需要上报。”为首的人犹豫了下便点点头。 姜妄则走向了那两个红衣囚徒。 “我想买下你们，你们跟不跟我？” “若公子能救小女，枭愿意永远相随。”地上年纪大一些的男人有气无力的说着。 姜妄看了眼地上的小女孩，点了点头。 按官方定价，一个成年隶臣价格是二甲。 二甲就是一套盔甲的钱，秦一套甲钱1350钱。在秦国这就是一家一年不吃不喝才能赚到的钱。 其中，有明文规定，女子操敃红及服者，不得赎。 意思就是从事文绣女红和制作衣服的女子，不准赎。 姜妄用6000钱买了两大一小三个人，那个小的是半价。 如果这不是跟官方买，要是找私人买，可能小的直接就赠送了，还什么半价，一个得病的小丫头。 “嬴政，掏钱。” “先生，你没带钱？”嬴政有些惊讶，你没钱你买什么？ “带了，钱不够，把吕不韦给你金饼拿出来。” “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姜妄说着从嬴政的腰带里拿出了一个荷包，从包里倒出两个金饼。 金饼是五两金，相当于2500钱，姜妄还搭进去一些钱，让他本就拮据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姜妄本来就没钱，他的钱都是太子府给的每月吃喝用度节省下来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沉重的枷锁从两个红衣刑徒身上卸下去。 “就这么交给我了，不帮忙处理下伤口啊？” “交易完成，他们属于你了。” “……” 接下来姜妄带着三人处理了下伤势，同时也知道了小女孩得的是什么病。 小女孩名叫鹄（hu），听他们说的症状，应该就是荨麻疹。 荨麻疹严重了就会出现呼吸衰竭、休克等症状。 秦国律法是很爱护孩童的，即便是小奴隶也是一样。 如果奴隶因为得病没有及时看病死亡，负责人会被罚款。 只不过荨麻疹在古代是比较麻烦的病症，鹄被治疗几次后，没治疗好，上报之后就被放弃了。 但鹄的父亲不想放弃，就与侄子带着她偷跑出来，然后就出现了之前姜妄看到的这一幕。 荨麻疹这东西，姜妄记得一个是远离过敏原，一个是增加抵抗力，好像就能好。 “先生，你是不是看他们是墨家，你才花钱买的他们，如果你想要隶臣，可以找我爹要，吕不韦说墨家是乱国之根，为什么救他们？”往回走的路上，嬴政不解的问姜妄。 姜妄伸手搂住了嬴政的肩膀：“就算不是墨家，我也会出手，就犹如当初为你出言一样，你看人家小女孩多可怜，你小时候苦，但有很多类似小家伙有可能生下来就是隶妾，她比你还苦，我们得有同理心，是不是？” 秦国的奴隶，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就会被打上奴隶的标签，但通过战争，可以换取功劳，摆脱奴隶的身份。 “还有，未来你若成王，离不开墨家。”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有些不解，因为无论是姬昊的教导，还是姜妄提供的商君书，以及吕不韦的教导，都在说墨家的不好。 其中，商君更是把墨家贬低为祸乱天下的根源。 “先生，可是商君书说墨家是祸乱天下的根源。” “凡事有利就有弊，我教导你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光的折射、数学平方、以及几何，都是出自墨家，诸子百家，缺少谁，都不能缺少墨家。”姜妄看到问题与其他人不一样。 墨家团结底层人民，确实会威胁到统治阶层。 但诸子百家，只有墨家是真正研究科学的。 不过这些东西，现在说给嬴政，嬴政根本就不懂。 准确的说，这个时代，只有姜妄一个人懂科学的重要性。 两人的谈话，声音不大，所以并没有被后面的三人听到。 这三人，大的男人叫枭，那个与姜妄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叫却病，女孩叫鹄。 回到太子府，嬴政为三人安排房间，还请来了医师。 “主人大恩，枭没齿难忘。”抹完药后，趴在榻上枭起身跪下，对着姜妄拜谢。 一旁轻一点的却病，以及鹄见状，也跟着跪下。 “要是真感恩，有你们报恩的时候，另外以后不要叫我主人，叫我先生就行了。” “是。” 不久，姜妄从三人的房间离开，琢磨着过段时间得搬出去。 虽然嬴子楚开始住进咸阳宫，但姜妄一直住在这里的厢房，也不是个事。 但想要找个好一点的房子，需要钱啊。 看样子，献宝得加快速度了，只要献宝成功，就会得到大量的赏钱。 ……… “先生，我给你烧了热水，洗脚。”晚上，鹄端着木盆，来到了姜妄的床榻前。 看着这个懂事的，带着一脸期许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姜妄说道： “鹄啊，以后这活不需要你，我自己来就行。” 说这句话，姜妄的本意就是他不习惯被人伺候。 但听在小丫头的耳中，那就是姜妄不要她伺候了，眼圈顿时红了。 “怎么了？” “先生也嫌弃鹄吗？鹄没用，拖累了父兄，还被先生嫌弃。”小丫头一脸委屈。 “……”姜妄有些傻眼。 鹄的年纪比嬴政还小两岁呢，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想法的这么多。 “好了，先生没嫌弃你，以后这些活都你干。” “真的？” “当然真的。” 闻言，鹄忙蹲下身。 “先生，鹄帮你洗脚。” ……… 次日一早，枭与却病早早的就起来，厢房外面的小院子，清扫地面。 这是这时代隶臣妾要自觉做的，姜妄没给他们分配任务，他们就自己找点活。 虽然姜妄没约束他们，但枭也没想跑，一是跑不了，他们的身份是隶臣，尤其是枭脸上还刺青了，跑不了。 而且枭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墨家没有忘恩之人。 姜妄醒来时，小院子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先生，那是个耕犁吗？”却病见到姜妄出来，忍不住好奇问。 墨徒，无论是领导者还是普通人，都要一起下地干活，所以却病对耕犁很熟悉。 “对，曲辕犁。”姜妄看了眼曲辕犁道。 “曲辕犁，这个是秦国新款吗？与直犁有什么区别？”枭问。 “比直犁更省力，效率更高。”姜妄说道。 ……… 声明一点： （俗夫是一个始皇帝的忠实粉丝，但秦国的情况俗夫是想要把最真实的情况写出来的。） （比如，秦国在大一统之前就是奴隶制分封诸侯国，很多都是大奴隶主，这种情况到了汉朝才改善不少。） （其次，秦简上有说，官方与私人之间可以买卖奴隶，这些都是真实的。） 第38章 给你一桩机缘 咸阳王宫。 嬴子楚与华阳王后，现在的称呼华阳太后了。 两人坐在甘泉宫内聊着天。 “王上，连续两任秦王殡，朝局动荡，你也该立正妻了，也好稳定朝局，让群臣安心。” 早在两个月前，华阳太后就提出过这件事，但被嬴子楚给搪塞了过去。 这一次，华阳再次提出来，嬴子楚清楚，他得有个答复。 “母后，先王刚丧，这事还是往后拖一拖。” “哼，王上，你要知道一件事，我是把你推上了这个王位，但这个王位如果没有我，你坐不稳。”华阳太后伸出手掌，向下一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嬴子楚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产生了一股屈辱感。 这种屈辱感，当年在赵国也有过相似的感受。 面对强势的华阳，嬴子楚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拳，低头道： “寡人有两个妻子，母后认为该立谁为正妻？” “依我看，韩夫人不错，知书达礼，出自名门望族，可为正妻。”这话根本就没给嬴子楚选择的余地。 不过，前些时日，嬴子楚在与赵姬颠龙倒凤的时候，心情愉悦的时候承诺了赵姬。 想着这几年对赵姬母子的亏欠，嬴子楚沉默数秒，道：“母后提议，子楚记下了，稍后寡人会通知宗伯。” 一是，因为亏欠，也是因为喜爱赵姬，嬴子楚不想食言。 二是，华阳太后太过强势，让嬴子楚产生了逆反心理。 所以，他搬出了宗室，这时期只有宗室才能勉强抗一抗华阳的势力。 别看嬴子楚一副柔弱的模样，人见人欺，逆来顺受，但其骨子里却有着来自秦王室血脉的倔强。 华阳太后听着嬴子楚的话，面上不由有些愤怒。 这是当了王上，翅膀硬了。 “好，王上自己决定就好。”华阳太后说着，站起身便准备离开。 嬴子楚忙起身相送。 待到华阳太后离开，吕不韦从后方走了出来。 “吕不韦，这次寡人是给太后惹到了。” “王上，你是太后的嫡子，你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儿子惹了母亲，哄哄也就消气了。”吕不韦躬身劝解。 想必华阳太后也能想明白，现在的情况，嬴子楚就是她的儿子，嬴子楚真要做不成王了，华阳太后的利益也会受损。 “过后再去给母后赔不是吧，寡人如今当了王上，吕不韦，以后你就是大秦丞相。”这是当初嬴子楚对吕不韦的承诺。 听到这话，吕不韦跪倒在地：“臣拜谢王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经的投资终于有了巨大的回报。 “你我不必如此。”嬴子楚上前扶起吕不韦。 “王上，我当丞相，恐怕是阻碍重重，阳泉君那关不好过。”吕不韦起身后说。 要说不想当丞相，那是假的，但想要坐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打安国君嬴柱身死，阳泉君芈宸就开始接手丞相的事务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为丞相。”嬴子楚斩钉截铁的说。 芈氏势力已经够大了，阳泉君芈宸是绝对不能再当丞相的，否则这个朝堂是秦国的朝堂，还是他芈氏的朝堂？ 在这一点上，嬴子楚与那些嬴氏宗亲是站在同一条阵线上的。 ……… 太子府。 嬴政从校营走了回来，姜妄见到嬴政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浑身的泥土。 “这是让人揍了？” 秦国是禁止私斗的，想要打就去校营。 姜妄寻思磨练嬴政的实战技巧，就让嬴政偶尔去校营看看。 校营本来是当初秦昭襄王嬴稷挑选和考核身家清白的年轻将领的地方，当初嬴稷为了对抗白起在军队的权威，大肆提拔青年将领，校营就是这群青年将领的聚集地。 这个传统，慢慢的一直延续到现在。 嬴政如今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姜妄这里，吕不韦这里，然后就是父母那里。 原本之前姜妄还让嬴政没事去给华阳太后和夏姬请安，但去了两次，华阳太后都不怎么给嬴政好脸色，嬴政就说什么都不去了，姜妄劝也不听。 “是一个小矮子，他懂跤。”嬴政有些恨恨的说了句。 “哈哈！”听到这话，姜妄忍不住哈哈一笑，他没想到还真有不看嬴政王室的面子，狠狠教训嬴政。 “我让你去校营，是为了结识一些未来的栋梁，有认识的吗？” “有个蒙恬，听说是大将军蒙骜的孙子，不过他打不过我。” “哦，那今天打败你的叫什么？” “是一个叫王凌的，好像是王翦家的亲戚，先生，你快教我破解跤的办法。”嬴政有些急不可耐，今天被一个小矮子给揍了，他不甘心。 蒙恬，姜妄当然知道，继李牧之后第二个打的匈奴鬼哭狼嚎的将领。 不过这个王凌，他真没听过。 “我也不懂摔跤，你未来要做的是王，要学的是用人，就算要做，也要做万人敌，身手过得去就行。”姜妄确实不懂跤，鬼谷子没教过他。 “何为万人敌？”嬴政问。 “技击与跤技，皆一人敌，就算勇武非凡，最多也不过是敌十人、百人，万人敌则为兵法与权谋，要懂得御使属下，挥手间无数敌人灰飞烟灭，动动嘴敌国社稷崩塌。” “昔年，蔺相如孤身入秦，完璧归赵；赵有门客毛遂，入楚凭借一张口，说服楚国出兵助赵，免去了赵国亡国之危；赵国李牧北御匈奴、东击燕国、抗横秦国，包括已故的白起，皆是万人敌。” “不过，你不一样，你要做的是可以指挥这些万人敌的君王。” 姜妄给年幼的嬴政说着这些事，一旁的却病手也听的有些入神。 傍晚，嬴政留下来吃饭，枭三人则在准备饭菜。 做好饭菜，姜妄看着三人退出去，便喊住了他们。 “等一下。” “先生，有何吩咐？”枭问。 “你们是墨徒，应该对百工有所了解吧，我可以赠送你们一场富贵，让你们恢复庶人之身。” 这几日接触，姜妄感觉枭三人都不错，就决定用一用这三人。 第39章 曲辕犁与砻磨 “真的，先生，我们能恢复为庶人吗？”听到姜妄的话，却病有些惊喜不已。 作为隶臣，没有人不想要恢复平民的身份。 对比惊喜的却病，枭倒是冷静一些。 “先生，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前两日的曲辕犁，你们看到了吗？我打算以你们叔侄的名义送到少府，这份功可以让你们从隶臣恢复庶人。” 少府是掌管专供皇室的税收和全国手工业的部门。 姜妄想要献上曲辕犁，需要经过少府，少府试验过后，确认其效果后才会给予奖励。 在秦国，不是你想生产什么器具就生产什么器具的，偷偷用还好，不经官方推广，会被罚两甲，也就是2700钱左右。 但一旦被少府承认，那么其功劳仅次于上阵杀敌，奖励也很丰厚的。 “先生，这…曲辕犁乃是先生之物，我等岂能据先生之物。”枭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因为曲辕犁不是他做的。 他是土地里刨食的，两日前发现了曲辕犁，试验了下，就发现这远比直犁更省力，转向也更方便。 “别急，东西你们献上，但奖赏的钱财要留给我，就这么定了，难道你想让却病与鹄一辈子做隶臣妾？”姜妄直接拍板。 闻言，枭犹豫了下，拉着却病与鹄跪倒在地： “喏，先生大恩，没齿难忘。” “先生大恩，鹄一辈子都不会忘。”这两天与姜妄混熟的鹄，跟着她爹脆声声说。 “起来吧，等饭后给你们再介绍两样东西。”姜妄哈哈一笑，让三人出去了。 他要介绍的是砻磨和脚踏碓臼，以及水车。 砻磨：木头和木枝所制，也可以用竹子制作，可以给小麦、稻米剥壳，曾经姜妄的外婆家就有一个。 脚踏碓臼：与砻磨功能差不多，但效率低，也可能磨粉，优点是结构简单，每家都可以快速拥有。 这时期，之所以小麦只是北方第二主食，一直没办法取代粟米，最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小麦的壳不好剥离。 可以说，有了姜妄发明的砻磨和脚踏碓臼，未来小麦的地位一定会提高，包括水稻。 战国是有陶磨和石磨，以及石碾的，但消息和知识闭塞，这些东西都是有钱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专属，再或者只有县一级才有，远远没有被普及。 尤其是南方，几乎没有石磨和石碾，这是因为稻扁长，没法用石磨去壳，都是用杵来脱壳。 当然，北方的普通人家也还在用木杵和石杵进行脱壳，这叫做舂米。 《周易·系辞》中说‘断木为杵，掘地为白。’，说的就是舂米，舂米是非常累的，而且效率低下。 …… 枭三人退出去，屋内就剩下姜妄与嬴政，姜妄便说： “嬴政，今晚你去请你爹，先让他过目一下，记住这是你救的隶臣发明的。” “这不是先生你救的吗？” “难道不是我们一起救的，金饼你拿的。”姜妄眨眨眼。 “你爹虽然只有两个儿子，但你要让你爹把你当做福星，现在你太祖和你祖父两位秦王先后死亡，秦国内部有些潮流暗涌，一些流言蜚语都说了是上天看不惯秦国，而如果这个几样东西推广开来，这些流言蜚语都会消失，谁也没办法撼动你爹的秦王地位。” 这几样东西，再加上以后姜妄以后陆续献出来的发明，足以让嬴子楚意识到嬴政就是天命之子。 这时期的人们，对天意有着无以伦比的信仰，就连墨家都‘明鬼’，而儒家则是信鬼神却敬而远之。 只要以后姜妄稍加引导，嬴政那就是天命之子，一定会坐上秦王宝座。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发现历史书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嬴政登上秦王宝座。 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面，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风险。 无论是嬴子楚的弟弟嬴傒，还是华阳太后喜欢的成蛟，这些都是对嬴政有着不小的威胁。 姜妄要尽最大可能保证嬴政成为秦王，他现在就是怕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嬴政没事成为秦王，那乐子可就大了。 ……… 傍晚，姜妄教导枭关于砻磨与碓臼的原理，而嬴政迫不及待的找到了与赵姬温存的秦王子楚。 “爹，我想请你去先生那里一趟。”嬴政一直没有改变自己的称呼，没叫父王，而是叫爹。 他叫赵姬也是娘，非常接地气。 “政儿，去那里干什么？”嬴子楚累了一天，并不想动。 “是这样，我…我招募了两个隶臣，他们发明了几样东西，我认为对大秦和天下非常有益的东西，可以大大增强秦国的国力。”嬴政犹豫了下，还是按照姜妄的话说了出来。 “哦？政儿，说大话可不对。”嬴子楚并没有重视嬴政的话。 “爹，我没骗你，你去一趟就是了。”嬴政有些着急。 “良人，政儿不是胡闹的孩子，既然政儿这么说，我们去看看吧。”赵姬挎住嬴子楚的手臂帮着嬴政说话。 “好。”面对赵姬，嬴子楚只能答应。 一家三口，不久就来到了姜妄所在的厢房。 “见过王上，见过夫人。”姜妄见到嬴子楚前来，第一时间出门迎接。 “先生，听政儿说他招募了两个隶臣，发明了几样东西，于国有益？”见面后赵姬先一步发问。 她这是要向姜妄确认。 在她看来姜妄是非常靠谱的，她需要知道嬴政说的是不是真的。 “正是，枭、却病，出来见王上和夫人。”姜妄转头喊人。 枭与却病、鹄三人忙走了出去见礼，而嬴子楚的视线落在了枭和却病两人脸上的刺青上。 “免礼，我听政儿说你们制作了器具，于国有益，拿出来看看。”嬴子楚道。 “喏！” 枭与却病应了声，忙走向了一旁的曲辕犁。 “王上，这个耕犁名叫曲辕犁，现在我们所用的是直犁，转弯不方便不说，掀土也非常费力，这款曲辕犁在直犁的基础上，将直辕改成了曲辕，把竖起的犁铲改成了斜着的尖铲，这样一来无论是用耕牛还是人，耕地都更加省力。” 辕臂与犁铲，是最大的改变，直接改变了直辕的力学结构，照比这个，其他方面改动也有但很小。 嬴子楚并没有亲自耕种过，虽然感觉枭说的很多道理，但感触并不深，并没有认为曲辕犁会省多少力。 姜妄看出了这点，打断了枭： “枭、却病，你们给王上介绍下砻磨和碓臼，直接上手实验。” “喏！”枭与却病拱手领命。 他们两人把放在厨房内的砻磨先拿出来了。 “王上，此物名为砻磨，可以为小麦和稻去壳。” 说着，枭示意让却病往里面倒入没有去壳的小麦，枭则开始转动砻磨。 ……… 以下不算字数。 《秦律》：非岁红（功）及毋（无）命书，敢为它器，工师及丞赀各二甲。 大概意思就是：不是本年度应生产的产品，又没有朝廷的命书，而擅敢制作其他器物的，工师和丞各罚二甲（两套盔甲的钱）。 另外，石磨这时期确实没有被普及，进入西汉之后，磨坊的出现才让石磨与石碾快速被普罗大众使用上。 前面俗夫还以为石磨在汉代才被发明，查阅资料才发现石磨早就出现了，只是汉代时期才被人熟知，现在出土的石磨几乎都是汉代的。 第40章 功在当今，利在千秋 哗啦哗啦哗啦！ 随着细嗦的声音，刚刚倒入的小麦不断从砻磨中间的缝隙处落下，散落一地。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但嬴子楚还是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小麦赫然已经米粒与麦壳分离了。 他忙蹲下身仔细看起来，最后更是抓了一把在手里，仔细查看。 随后，他更是夺过却病手中的小麦，确认这些刚刚倒入砻磨中的都是没有剥壳的小麦。 真的分离了？ 嬴子楚先是惊讶，接着就是狂喜，他看得清楚，仅仅一进一出就完成了剥壳。 小麦剥壳他见过，在邯郸为质的时候，那时候还没认识吕不韦，他因为穷苦，干过这种活。 只是这个名叫‘砻磨’的东西，效率太快了，远比手动的快了数倍，甚至十倍往上。 按照这个效率，只要推广出去，小麦剥壳费时又费力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王上，如果此物推广开来，由官府建造，一里一个，未来百姓吃麦，将不成问题，愿意种麦的也会更多。”姜妄说道。 “不错不错，这是神物啊。”嬴子楚连连点头。 秦国地处北方，种植不了水稻，只能种植粟米和小麦，但粟米产量一直都是个问题。 自打商鞅变法，大肆鼓励种田，种田多者有奖的情况下，秦朝亩产开始增加。 关中地区粟米亩产能够达到1.5石，也就是90斤左右。（一石约等于60斤）。 而小麦的产量，却能够达到2石，也就是120斤以上。 如果砻磨推广，百姓种小麦的就会多，到时候秦国的粮食储备就会增加。 打仗打的是什么，是底蕴，是人口，是粮食。 粮食多，人口才会多。 想着这些，嬴子楚不由有些激动。 “枭，你与却病不是还发明两物吗？”姜妄提醒枭。 闻言，枭如梦初醒，忙和却病把碓臼准备好。 姜妄则在一旁说：“王上，砻磨制作方法不算难，是可以被普通百姓掌握的，但推广起来也要时间，这个碓臼，则可以快速推广。” 半晌，枭把碓臼准备好，却病开始往石槽内放置小麦，枭亲自用脚踩踏碓臼的驱动杆尾端。 咚~咚~咚~ 一声声闷响声传来，石槽里面的小麦一个个裂开。 “王上，照比我们日常用的石杵舂米，这个碓臼更加便捷，最主要的是省时省力。”枭边干活边介绍。 嬴子楚则走到了石槽边缘查看，然后对枭说： “来，寡人试一试。” “喏。”枭连忙让位置。 嬴子楚站在枭的位置，开始用脚踩驱动杆，发现确实很省力。 这就是最简单的杠杆原理。 嬴子楚在赵国时候舂过米，知道那种手酸胳膊酸的感觉，而现在用碓臼，确实省力太多了。 “王上，这个碓臼用来砸碎小麦，做小麦粉，也更加便捷，虽然不如石磨与石碾，但比手砸快太多了。”一旁的姜妄见到枭忘记介绍碓臼的另一个功能，便出言介绍。 “是哩，小麦做的面粉可好了，磨成之后可以用水和面，做成烙饼和锅贴，还可以做面条，先生做的面条是最好吃了，锅贴也好吃。”站在姜妄身边的鹄听到说小麦粉，点点头十分赞同。 这么说着，她好像饿了，喉咙不自觉的动咽了口口水。 姜妄则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还挺好，不怯场，可能是嬴子楚面善的原因。 面善与不面善，差别还是绝大的，那种在路上别人主动上前问路的，多数都是看起来面善的。 “没错，先生做的面条最好吃，娘，你说是不是？”嬴政越跟着大点其头，然后问赵姬。 当初在回咸阳的路上，赵姬也吃过姜妄做的面。 “嗯，先生手艺，妾至今回味无穷。”赵姬也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个……是不是有点跑题了？”姜妄有些无奈。 此时，嬴子楚则在观察碓臼的原理，发现确实很简单，真要推广，真的可以快速普及。 “爹，还有呢。”嬴政从姜妄卧房拿出来一个磨盘大小的东西。 “这是何物？”嬴子楚已经完全被勾起了好奇。 “这是水车。”嬴政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姜妄，水车他知道是干什么的，但不知道原理。 水车这东西，只要是去过乡下的，几乎都见过。 对于水车，姜妄想过晚一点再奉献出来，一次性奉献的东西太多，价值无法最大化。 只有一样样拿出来，价值才会最大化。 但姜妄想了下，就放弃了，水车这东西，越早普及对整个天下越好。 他不爱权，奉献这些东西只是想要换取些金钱，让自己以后衣食无忧，仅此而已。 所以，早奉献和晚奉献都一样。 正好今天四样东西都与农有关，就一起拿出来了。 此时，姜妄示意枭把水车弄好。 水车原理就是利用河流的理论，把水带路体现摆好的凹槽中，一个个凹槽连接，水顺着一个个凹槽就可以进入流入各处田地，包括高处的田地也能浇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但嬴子楚却兴致勃勃，耐心的看着枭架好水车。 “王上，因为这里没有活水，只能简单模拟一下。”姜妄提醒了下。 然后枭就用手指慢慢转动水车，水车把下面的水带起来，接着落入架好的水槽一号，水槽1号又流入水槽2号，最后流入水槽3号，然后浇入地面。 “王上，如果这个东西巨大话，就可以立在河流边，借助河流流动的力量转动，然后浇灌田地，高处的土地也能浇灌，不用百姓费时费力挑水。”枭边演示边说。 听着枭的话，嬴子楚感觉在理，他虽然不通农事，但眼前实物摆着，还是能想象一些场景。 “好好好，不错，明日你要把这些事务上报少府。”嬴子楚连赞了两句，但具体效果如何，还需要少府来检验。 看着咧嘴笑的嬴子楚，姜妄适时开口： “王上，嬴政无意间救下两人，却为秦国带来此等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利器，实乃是大秦之福，有此物，大秦稷粟满仓，指日可待，实乃天佑大秦，这正说明王上与嬴政乃天命之子，大秦必将扫平六国，荡平天下。” “哈哈哈，没错，政儿，你可是寡人之福，社稷之福。”嬴子楚听到姜妄的话，大为高兴，搂着嬴政夸赞。 横扫六国一直都是大秦历代君王的愿望。 一旁的赵姬听到嬴子楚的话，也忍耐不住脸上的笑容。 ………… 以下不算字数。 《汉书·食货志》记载，李悝(kui)言：“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一石半。” 也就是说是秦国关中地区亩产粟米1.5石。 而古代的稻谷和小麦去皮都用舂。 所谓‘舂’，就是用石碓去壳,将米放入石碓中，拿着木杵或者石杵砸，就可以去掉稻谷的皮了。去皮后,用竹编簸箕去大糠,再用箩子去细糠，此后，就可以食用了。 再后来又把木杵加以改装，就变成了姜妄这种碓臼，更加方便快捷。 再后来才改为用碾子将麦穗碾压去壳，然后用木锹扬场的方法，这种方法沿用了几千年！至今仍然有人在用！ 第41章 王贲 夜晚，嬴子楚很兴奋，躺在床上，赵姬能感受子楚的兴奋。 “良人，今日怎么这么情趣高昂，是因为今日政儿推荐的那两人？” “差不多，只等明天少府确认，单单砻磨与碓臼，就足够了，只要推广开来，结实收成会提高两成五不止。”嬴子楚搂着赵姬说。 这可是功绩，是他嬴子楚的功绩，最主要的是有了此等便捷之物，大秦的粮仓会更加快速的丰硕，届时秦军东出底气也更足。 “看样子，政儿果然是良人的福星，他随随便便救两个人，就帮了两人这么大的忙。”赵姬趴在嬴子楚的胸膛手指轻轻画着对方的胸膛，她无时无刻都在悄悄的提升嬴政在嬴子楚心中的地位。 “政儿当然是寡人的福星，不过你以为这东西是那两个隶臣制作的？”嬴子楚轻声一笑。 “难道不是？” “五天前救的，然后就发明出这四样东西，可能吗？那个枭介绍几物的时候结结巴巴，多次看向姜妄，寡人想这一定是出自姜妄之手。”嬴子楚笑呵呵的说。 他只是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他傻。 “可是，为什么姜先生不自己献上来？”赵姬不解。 “也许是因为身份不方便吧。但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找寡人，不需如此费事。”嬴子楚说了句。 不过姜妄有姜妄的考虑，虽然可以直接找嬴子楚，但他怕给人找到借口，以秦法之严厉，王子犯法，都要想办法惩罚。 惩罚不了王子，就惩罚老师，割老师鼻子。 姜妄如果犯法，这就是给那些看他不爽的人话柄，真要追究起来，就算嬴子楚也不好说什么，君王是没办法带头抗法的，否则秦律法上百年树立的威严就完了。 真到了事关法律公正性的时候，昔年秦孝公把自己的哥哥都割了鼻子，别说他姜妄了，他姜妄是个屁啊。 想着姜妄，嬴子楚又说： “还记得前些时日，先王在年宴上考问了政儿几句算术和诸子学吗？政儿张口就来，就拿算术来说，有些问题甚至寡人都要掰手指算一下，而这些都出自那姜妄。 姜妄之才不小啊，我现在完全相信他是鬼谷门徒，只是没想到鬼谷一门不止精通纵横与兵道，寡人今日喜，不只是因为获得了砻磨与碓臼，更大的喜是因为得此大才。” 嬴子楚看中砻磨与碓臼，他却不知道，曲辕犁与水车的作用，才是真正的千秋利器。 ……… 次日，一早，嬴政早早的就到了姜妄这里，他特意找来了太子府的马车。 秦国虽然有规定，公家马车，只有公乘以上才可以用，但肯定不包括王子。 作为他推荐的人，今天去少府，怎么能少了他。 嬴政从骨子里来说，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 随着嬴政来的还有嬴子楚身边的一个侍卫，他亲自驾车带着嬴政过来的。 “先生，这些东西如果成功了，会得多少钱？” “看少府怎么评定，估计十万八万钱该有了吧，到时候可以买个大宅子。”姜妄说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能有多少，他并不了解少府怎么评定这些东西。 “买宅子？先生为何买宅子？”嬴政不解。 “我总不能一直住这里吧，总要有个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太子府不错，但姜妄感觉有点不自由，出了院子，走到哪里都有侍卫和隶臣妾跟着。 “可是…这里不好吗？”一听这话，嬴政有些急，他不想让姜妄离开。 “我若是买宅子，也是在咸阳。”姜妄安慰了一句。 他需要钱，除了想让自己过的舒适点，还想要制作一些东西，这些都需要钱来研究。 比如纸张，说实话天天捧着竹简看，太累了。 另外，姜妄实在是不想用厕筹了。 厕筹，就是用竹子或者木条，做成的刮屁股的工具，每次用完还要清洗一下，方便下次用。 厕筹，他是用的够够的了。 而且有了纸张之后，写东西就可以不用为了节省空间，尽量简言简语了。 竹简上的字，就是能简洁就简洁，就是为了省地方，很多时候别人看完，都需要去找老师去解释才明白。 如果有能力，姜妄希望自己多创造出一些东西。 是为了让自己能更早的享受一些，也是为了整个华夏民族。 华夏民族在未来的历史上，遭受的苦难太多了。 纵观华夏历史，就是一部苦难史，华夏民族几经挫折，一次次的苦难都险些让这个民族亡族灭种，但每次都能够再次破土发芽，焕发勃勃生机。 这样可贵的民族，不应该遭受如此多的苦难。 姜妄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谱写出华夏民族更加完美的篇章。 是的，他一定可以。 煌煌华夏，万世永存。 鬼谷子说得对，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 人，总要找到些目标，就是姜妄找的目标，有点大。 ……… 姜妄等人的马车刚刚出太子府，迎面走来了两人。 来人看到了马车，忙上前拦住了。 “公子政，还请留步。” “你是何人？”嬴政询问。 “官大夫中郎王贲携带族弟前来向公子请罪。”王贲说着一脚把一旁的比嬴政还矮的小家伙踹的跪倒在地。 坐在马车上的姜妄听到来人自报家门，不由愣了下。 王贲啊，王翦之子，王贲下巴上续着胡子，身穿秦甲，看模样比姜妄大一些，应该与韩非差不多大。 官大夫，秦军功制二十勋爵第六级，中郎则是咸阳军队里的一个官职。 “说话。”王贲见到自己族弟跪在地上不吱声，一巴掌拍在了其后脑勺。 “王凌向公子请罪，昨日不该打公子。”王凌跪地抱拳，只不过那脸上的小表情小眼神，明显就是不服。 “你向我请什么罪，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输了就输了，技场之上无尊卑，下次我会赢回来。”嬴政脸上同样带着执拗，不接受道歉。 昨天虽然输了，但先生说过，失败总会贯穿人生，下一次赢回来就是了。 一旁的王贲也稽首道：“公子，族弟昨日冒犯，是吾之错，昨日吾父已经教训了他。” 这事也怪王凌，王凌小小年纪，好大喜功，昨天把秦王子嬴政一顿暴揍，回到王家之后就是大肆宣扬。 王翦此人，做事向来谨慎，一听这小子把公子政打了，忙问打的什么样。 王凌就有点夸大说了，说打的嬴政不识东南西北，满头满脸全是土，若是在战场上已经死几次了。 王翦越听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怕让赵姬和嬴政嫉恨，尤其是怕得罪赵姬。 耳边风的厉害，王翦是知道的。 所以，一早就让王贲带着王凌来请罪。 却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嬴政。 嬴政或许不认识王贲，但参加过秦王柱宴会的王贲，却认识当时在宴会上嬴政，所以才叫住了他。 第42章 少府，工部考工 “王中郎，不必如此，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我倒是认为小孩子打打闹闹挺好。”眼见王贲低声下气赔罪，姜妄不得不开口。 “未请教？” “我叫姜妄，公子政的启蒙先生。”姜妄说道。 王贲恍然，年宴上，秦王嬴柱询问嬴政算术与儒法一些问题，当时嬴政都答了上来，尤其是算术，几乎是张口就来，让所有人惊讶。 当时，嬴政就提过皆是来自其师。 “原来是先生，久仰大名。” “王中郎，公子政胸怀天地，不会把这等小事记在心里，过后就算了，我倒是认为他们这个年纪，有机会就一起玩也不错。” 听着姜妄的话，王贲心不由放了下来。 “这是自然。”王贲顺着姜妄的话往下说，他是军中之人本就不怎么善言谈。 “王中郎，我们还要去少府，改天再会。” “好！” 马车很快离开，嬴政却从马车里钻出头： “王凌，我一定会击败你。” “哼…”王凌正要回话，王贲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把王凌所有的倔强都扇回了肚子里。 “臭小子，以后再角斗，你要让着公子政。” “凭啥？”王凌抬头，斜着眼看着王贲，一脸不忿。 “就凭你大伯放在正堂的藤条，够不够？”王贲眼眉一拧，面露凶狠。 “让着就让着。”王凌低头嘟囔了句。 此时，马车上，嬴政苦着脸看着姜妄： “先生，该怎么赢王凌的跤，我是不是要也去学跤？” 姜妄洒然一笑，都跟你说了不必在意这种用力，够用就行。 不过，姜妄转念一想，要是想要让嬴政树立威严，挫败一下王凌也行。 “斗技不是一味的凭借勇力，要用脑，跤最怕距离，只要拉开距离，跤就没用了，下次再斗，你与他直接斗木剑，你人高马大，一力降十会，几剑他就顶不住了。”对于自己教嬴政的鬼谷剑技，姜妄还是很有信心的。 而听着姜妄的话，嬴政的眼睛不由亮了。 “没错，上阵杀敌是要用武器的。” ……… 十多分钟的时间，马车来到了少府。 少府作为三公九卿中的九卿，是个非常庞大的机构。 主要掌管山海地泽收入和皇室手工制造。 在秦国，除了王城咸阳外，下方各个郡县都设有分支机构。 这些分支五花八门，如医药、择米、兵甲、器械等等。 每年从咸阳少府都会向各地下达命令，告诉下边人需要完成的份额。 这些份额必须在规定时间完成，还要保证质量，器物的尺寸大小，都要同一个规格，具体尺寸都是咸阳统一发放参照物。 《秦律十八种·工律》规定：为器同物者，其小大、短长、广夹（狭）必等。 就是说，制作同一器物，其大小、长短和宽度必须相同。 姜妄等人一路来到少府工部。 “打扰了，麻烦通报一声，我们来献宝。”来到工部门口，枭下了马车，一脸谦卑的陪笑。 守在工部门口的守卫看着枭脸上的刺青，不由微微皱眉，一个隶臣献什么宝？ “要想献宝，需要先向本地郡县评定，过关才能送上工部。” 对于想要献宝的，他们这些天天站在门口的侍卫见得多的，但多数都是滥竽充数的。 “我们就是咸阳人士。”枭忙忙说。 正说着，为嬴政与姜妄赶车的太子府侍卫开口了。 “没看到太子府的标志吗？秦王子楚看到了这个东西，感觉不错，才让他们来这里的，快去通报。” 门口的侍卫这才看到马车上的太子府标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叮嘱了声便跑了进去。 “考工，考工，又有人来献宝了？” “哪里的人？”考工令褚问。 他还以为是周边郡县过来的人，每年都会有其他郡县送上来东西，要来考核。 考工令，是全国所有工师和工匠之首，职责是专门核实献上物品，以及督造器械。 “是咸阳的，他们坐着太子府的马车，说是秦王已经先一步看了。”侍卫如实禀报。 闻言考工令站了起来。 “走，出去看看。” 他不怀疑外面的人说谎，假借王命，这是要受刑的。 来到外面，考工令褚一眼看过去，果然是太子府的车驾。 “我是考工令褚，是谁要献宝？” “上官，是我与我侄子。”枭忙说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考工，所以口称上官。 “叫我考工就行，进来吧。”褚示意众人进去。 “喏！”两人应喏。 来大工部大院，褚让身边的人先做登记，这是规矩，就算献宝不成功，也要登记。 留凭据这事在秦国非常流行，登记就是留凭据。 “验拿出来。”负责记录的人说道。 闻言，枭忙拿出了属于他的照身贴： “咸阳公子姜妄隶臣枭。” 一旁的却病也拿出来照身贴： “咸阳公子姜妄隶臣却病。” 照身贴是后世的称呼，现在统称都叫验，形状就是竹条。 这就是封建时代第一张身份证，也是最后一张。 自打秦灭亡，这东西就没了。 枭与却病的‘验’，是姜妄买他们时候重新办理的。 身份写的是隶臣，姓甚名谁、主人是谁都刻的很清楚。 负责记录的人，看着两人的‘验’，把上面的信息简单记录了下来。 记录完心里，考工令就让枭把所献的东西拿出来。 枭与却病两人就把曲辕犁、砻磨、碓臼、小风车都拿了出来。 “这，都是？”褚有些惊讶，这有点多啊。 “正是。” 接着，枭就开始介绍起第一眼曲辕犁。 把其优点全部说了一遍后，枭主动提议: “考工，此处有田吗？如果有田，我可以当场实验。” “有！” 工部的侧院就有一大片田地，这些田地是工部用来观察种子生长情况，用来大概估算产量的。 不久，枭就与却病就抬着曲辕犁来到了侧院。 没有用耕牛，枭在前面，用肩膀跨住了曲辕犁的牵引绳，却病扶住曲辕犁。 两人开始向前走，曲辕犁的犁铲镶嵌进入土地，所过之处田地被掀开。 “考工，这个远比直犁省力，你可以让通农事的考工亲自尝试一下，效果更为直观。”姜妄见枭和却病两人傻乎乎的自己上阵，不由开口道。 主要是得让考工令褚知道省力，所以得让他们的人感受，不亲身感受就体会不到。 “兴，去把张岳工师和弃工师叫过来。”考工令褚说道。 ……… 第43章 奖赏 张岳与弃是考工令褚下方的工师。 两人来到现场，听了考工令褚的吩咐，便一人套上了曲辕犁前方的麻绳，一人扶着曲辕犁尾柄。 曲辕犁与直犁的操作手法几乎一样，并没有上手难度。 张岳是工师中专职农事的，他原本是按照拉直犁的力量拉曲辕犁。 但突如其来的轻松，险些闪到他的腰。 “这……” 张岳惊了，他转头看了眼曲辕犁犁出的沟壑，然后迈步向前走，竟然越走越轻松。 很快，一根垄就被犁出来。 接着，张岳与弃两位工师配合，转身就再次犁了一根垄。 “怎么样？是否省力，转弯方便吗？”考工令褚问。 “考工，很轻松，至少比常规的直犁轻松一半的力气，不对，是省至少七成力。”张岳有些兴奋的说。 随后，后方的弃也说：“考工，转弯也很方便。” 一听这话，褚就兴奋起来，如果真按两人所说，那么节省的人力和畜力就太多了。 节省力气，就说明可以有力气干的更多，干的更多这不就是效率上来了吗？ “准备耕牛，用耕牛把这片地耕了，弃，你来负责，记录时间。”褚虽然兴奋，但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要用耕牛再试验一次。 “喏！”工师弃领命。 随后众人返回正院，褚开始询问另外三样东西。 枭让却病拿出小麦，然后倒入石槽，亲自演示。 “考工，这是我们制作的最新碓臼，借用脚力，可以节省很大的时间和力气，不仅可以舂米，还可以加工成面。” 考工令在一旁看了看，随后吩咐： “张岳，你找人对比一下， 看看能够节省多少力气与时间。” 作为考工令，他一下就发觉这个东西效率一定会比手杵舂米快，但具体如何，还要试验。 “喏！” 张岳马上就找人过来，一个人用现在普遍人用的手臼，一个人用脚踏碓臼。 张岳则在一旁记录数据。 接着则是第三个物件，砻磨。 当枭开始实验砻磨的时候，褚惊讶到了。 因为砻磨的效率更快，只能一阵哗啦啦，连续两遍，然后一瓢小麦就都脱壳完成了。 这种效率简直太快了，不仅褚被惊住了，就是前来看热闹的工师和工匠们也都惊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褚忙问。 “这是砻架、砻身、砻…砻盘，以上下两个逆转，然后……”枭努力回想姜妄说的话，嘴里磕磕巴巴。 见状，姜妄不由下场帮忙：“这件器物脱胎于石磨，分别为砻架、砻身、砻盘，砻身和砻心、砻手等组成。” 说着姜妄直接让枭把砻磨给拆开了，之前他给枭讲解的时候，就拆开过。 枭记不住也可以理解，毕竟枭虽然参加了墨社，但也只是墨社底层领导，归根结底还是农民。 砻磨，这个器具，历史上在北方会慢慢被取代，却在南方一直流传到现代。 这是因为，一个是北方频发战乱，另一个就是砻磨与石磨的功效重叠了。 而北方多小麦与高粱等主食，这些主食用石磨或者石碾就可以了。 但在南方不行，南方吃的稻米是扁长的，石磨与石碾脱壳，没有砻磨方便，砻磨这才一直被保留下来。 但其实两者原理虽然有差别，但差别不算太大。 当枭一样样的拆开来之后，再组装上，考工令褚就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彩，太巧妙了，你二人竟然能做出如此神奇之物。”褚大声夸赞。 这声夸赞却让枭和却病有些脸红，呐呐无言。 褚越看着砻磨越喜欢。 有了此物，不仅可以节省平民的时间和精力，最主要的是对行军打仗也有着巨大的帮助，在进行补给上，也可以省大量的时间。 “这是何物？”压下心中的喜悦，褚看向了最后一个车轮大小的东西。 “考工，此物名叫水车，它的工序需要用河流演示。” “那就去城外。”褚毫不犹豫的说。 众人又折腾到了城外，因为水车是现成的，只要安装在水中，然后再搭建引水槽就行了，所以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哗啦~哗啦~ 看着随着水车转动，不断有水落入引水槽，然后又经过引水槽流入了侧面的农田，褚一下就明白了。 “考工，这只是小型的测试品，可以做成更大的，三丈、五丈，甚至十丈高的水车，引水效果更佳。” 褚闻言抚着胡须点点头。 “兴，去叫人，我要搭建一个大水车。” 虽然亲眼见到小的水车了，但褚还是要搭建大的，试验一下是否可行。 在秦国，为官者几乎都很谨慎，不亲自实验一下，上报都没底气。 “喏！”兴领命，转身快步跑走了。 褚这时看向了枭： “枭，这几物我看作用不凡，那砻磨制作，我可以找工师模仿，但这水车的制作还请你在这里指导一二。” 听到褚的话，枭转头看向了姜妄，姜妄对其点了点头。 “枭，却病，你们就留下吧，争取尽快把水车搭建起来。” “喏！”枭和却病两人应喏。 姜妄则与嬴政、鹄上了马车。 考工令褚也返回了少府，当他回来的时候，工师张岳与工师弃都完成了记录工作。 褚看着两人递过来的竹简，上面详细记录了曲辕犁与直犁，脚碓臼和手杵臼的对比。 “竟然快了这么多。” “考工，这次得到宝了。”张岳与弃都很高兴，秦制是有奖有罚，他们参与发现了这东西，也会多少有些奖励。 “不错。”褚看着手中的竹简，点点头。 就在这时，试验砻磨的工师也拿着记录过来了，不用说，砻磨的剥壳效率比碓臼还快。 城外，考工令褚一声令下，五个工师与二十几个工匠一起来帮忙，参照小水车开始制作配件。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效率还是有些慢了，直到第二天傍晚，一个高足有五丈的水车才被竖立起来。 哗啦~哗啦~ 当看着河水顺着木水槽，最后流入了远处的农田水渠，又顺着水渠流入了田地里，所有工匠纷纷兴奋的大吼起来。 “壮哉，有此物，灌溉不愁也。”褚哈哈大笑，接着对枭两人说： “枭、却病，稍后我就会上报尚书台，等我好消息，你们这次发了，不要说庶人身份，你们都要封爵了。” 第44章 发家致富 一听要封爵位这话，枭吓了一跳： “考工，我不想要爵，如果可以，我想恢复庶人身份，其他的换成大宅子和钱就行。” 这话让周围人傻眼。 “枭，你傻了，哪有人不要爵位的？” “枭，这事可不能开玩笑？”褚也有些惊讶。 “考工，我说的都是实话。” “没错，我与叔父不要爵位。”少言的却病也跟着说了句，语气很坚定。 ……… 当晚，考工令褚携带四物和笔记，前往了尚书台，找尚书丞嬴栗汇报。 两日后，枭就与却病被叫到了少府。 “枭、却病，你二人献上之物于国于民有益，但我听闻你们不想要爵位。”尚书丞嬴栗问。 “正是，大人，我们二人以及家女三人，只求恢复庶人之身，余者想换宅邸与金钱。”枭说道。 后方的姜妄点点头，自己没看错人，这个枭与却病，品性还是不错的。 如果遇到品性不足的，或者被爵位冲昏头脑的，真有可能大包大揽，直接把所有功劳揽在身上。 尚书丞嬴栗想了想，与身边的人商量了下，看着屋内站着的嬴政一样，说： “既然你不要爵位，那么贡献碓臼有功，恢复枭与却病、鹄三人庶人身份。” “贡献砻磨有功，赏咸阳城西亖二空院和亖三空院。” “贡献曲辕犁有功，赏畚（ben）二百，布千。” “贡献水车有功，赏畚二百，布千。” 《秦十八种·金布律》规定：官府受钱者，千钱一畚封装。 布：钱十一当一布，布长八尺、广二尺五寸。 也就是百畚就是十万钱，二百畚就是二十万钱。 千布就是一万一千钱。 加起来奖励了四十二万钱。 说实话，这个奖励够多了，姜妄以为十万钱就差不多了。 或许，这也跟嬴政在这里有关系吧。 四十二万钱，听起来挺唬人，但面对那些巨富之家，什么也不算。 吕不韦一字千金，现在家里家仆就超过三千人，这以后要是当了仲父，估计得万人以上。 秦如今主要用的话货币就是半两钱、布、黄金。 其中黄金为上币，半两钱为下币。 秦规定，官府金，以镒为单位，20两金为一镒。 一镒等半两钱钱。 民间有散金，多为大小金饼，以5两和1两居多，方便携带。 另外，秦不允许私铸造半两钱，抓住施展劓刑，就是割鼻子。 “稍后我会开出简牍，让你们更换验，免去隶臣身份。” “多谢大人。”听着尚书丞嬴栗的奖励，枭与却病跪下领命。 嬴栗点点头，起身走向了嬴政。 “公子，我听闻这两人是你无意间救的。” “正是。”嬴政抬头挺胸。 “公子真乃慧眼如炬，此二人贡献之物，少府大人说至少可以让我大秦的粮食产量提升一半。” 自打前天这四物被送上来，嬴栗发现其巨大作用，就上报了少府，少府也对此物十分重视，就上报了嬴子楚和华阳太后，嬴子楚才说这是嬴政发现的。 嬴栗这个人，姜妄并不了解，但从其与嬴政亲近的态度能看出，这是嬴氏宗亲。 半个时辰左右，姜妄与嬴政从尚书台离开，跟着离开的还有五辆装满半两钱和布币的马车。 马车没有回太子府，而是直接前往了赏赐的宅子。 “这么多钱。”看着一畚畚的往院子里搬的半两钱，以及整齐的布，鹄的眼睛都亮了。 “鹄，想要新衣服吗？”姜妄笑着问。 “想。”鹄用力点点头。 “那想吃肉吗？” “想。”鹄再次用力点点头。 “那下午，我带你做衣服，再买肉，大吃一顿。”如今的姜妄有钱了，终于不用再为钱愁了，也想报复消费下。 “真的吗？先生是最好的了。”鹄兴奋的抱着姜妄的手臂。 这时代，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几个能拒绝做一件新衣服和吃肉。 “胡闹，鹄，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松开先生。”见到鹄这么没规矩，枭不由冷脸训斥。 闻言，顿时鹄嘴一撇，心情可见的低落。 “我说枭，你不要这么死板，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活的不累吗。”姜妄训了枭一嘴。 “喏。”面对姜妄，枭只能点头应是。 “走，嬴政，鹄，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房子。” 赏赐的这两个房子非常大，但应该闲置了很长时间了，到处都是尘土。 进这院子的第一眼，姜妄就感觉很大。 一进门，过了门房就是前院，前院有两个偏房；再往前走就是正院，院子两侧依旧有房屋，最中央则是正堂。 正堂后面就是后院与后宅。 “我选这个，以后这个房间就是我的了。”嬴政看了一圈，在后院主宅隔壁选了个房间。 这个院子占地也得有五六个足球场这么大，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肯定是富裕人家的，平常人家哪里住的起这种大院子。 抽空，姜妄还去隔壁看了眼另一处赏赐的宅子。 两个宅子距离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条路。 在姜妄参观完两处宅子的时候，枭与却病看着少府的人搬完钱财后就开始主动打扫起整个院子。 “行了，先别打扫了，枭、却病，你们拿着布，我们出门。” “喏！” 姜妄带着他们去了裁缝那里，一人定做了一身衣服，随后又去了肉铺。 “嬴政，想吃什么肉？豚肉？” “豚肉不好吃，狗肉吧。”嬴政说。 “好。” 姜妄正准备买狗肉，肉铺的屠夫却推销起其他肉。 “公子，看看这个，鹿肉，今天猎户刚送过来的。”屠夫说着还用那满是油腻腻的手拍了拍鹿肉。 “好，鹿肉好，那就来它了。”姜妄除了在云梦山的时候吃过几次鹿肉，下山了还一次没吃过呢。 “公子政。”就在姜妄买着肉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 姜妄与嬴政转头，入眼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衫，中分头，斜绑着高锥髻的少年郎，拉着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小屁孩。 这个小屁孩还流着鼻涕，眼看着就要过河了，便用衣袖用力一擦，看得姜妄眼角忍不住睁大。 再看那衣袖，已经亮堂堂的了，上面还有半透明凝固物，一看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蒙恬，你怎么在这里？” “回家，家弟想吃肉，顺便买些肉。”蒙恬道。 姜妄则在上下打量着蒙恬，蒙恬不大，看起来与嬴政年纪差不多，身高却比嬴政矮半头。 不过从一言一行来看，蒙恬怎么比嬴政还老成？ 这是蒙恬，那这个脏兮兮，就差吃鼻涕的小家伙，不会是蒙毅吧？ 姜妄想着，再次看向了蒙恬拉着的小屁孩。 这一看不要紧，姜妄发现这小犊子竟然在用舌头在上嘴唇舔什么东西。 “……”姜妄。 没眼看啊，姜妄转头看向了蒙恬，果然还是蒙恬看着顺眼。 “嬴政，这就是你说的蒙恬？” “没错。”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姜妄发出邀请。 他是想让嬴政与蒙恬多接触的，蒙恬是谁？蒙武的儿子，上将军蒙骜的孙子啊。 如果说现在秦国谁能与蒙骜比肩，那就只有王屹了。 这等重臣的孙子，嬴政与其相交，是有好处的。 别怪姜妄现实，他既然是嬴政的老师，想要帮嬴政上位，那就得想尽办法帮他。 “这，已经答应家母，晚上回去吃。”蒙恬犹豫了下说。 “回去请示一下就好了，就公子政请你吃鹿肉，令堂一定答应。”姜妄说。 嬴政是秦王子，他请吃饭，蒙武不敢不给面子。 蒙恬闻言不由一些为难，这时一旁的弟弟拉了拉他： “兄长，我想吃鹿肉。” “……”蒙恬无奈的看了眼弟弟，拱手道： “好，我去请示家父母。” 看着两人离开，嬴政不解：“先生，我也没说请蒙恬。” “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些家伙未来都是你上位的支柱，也是未来最值得你信任的人。”姜妄给其解释。 “而且，你没觉得你的朋友少了点吗？多交朋友，要不以后就变成孤家寡人了。” ……… 以下不算字数。 解释一下。 有人说秦时期的金就是黄铜，俗夫认为有点不对。 《汉书·食货志》有言：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这里面说的赤金应该就是铜，而黄金就是黄金，不是黄铜。 1999年，陕西省西安市挖掘出西汉219枚金饼，就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但史书记载，刘邦用四万斤黄金成功离间了项羽和范增的关系，失去范增之后的项羽一路败走麦城，刘邦从而一霸天下。 这四万斤黄金，好像有点太多了，或许掺杂了铜。 《魏晋南北朝史》载：“西汉初期，黄金的应用总数量在百万斤以上。”如果按照《中国历代度量衡考》中考据的西汉时1斤折合今日248克来计算，西汉的百万斤即今日的248吨，这已经达到了今天中国黄金储量的四分之一了，绝对堪称恐怖。 俗夫还是以出土文物为准，就设定先秦时期的金就是黄金。 第45章 蒙毅 姜妄与嬴政走在前方，枭与却病、鹄三人走在后面，枭的肩膀还扛着半扇鹿肉。 走在路上，姜妄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但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他就想着今天晚上该吃什么。 红烧鹿肉，白菜炖鹿肉，黄豆鹿皮，这些菜一样样在姜妄的脑海闪过。 半晌，姜妄摇摇头：“算了，来个火锅吧。” 这时期的火锅叫做‘温锅’，而且已经出现了阴阳锅了，只不过是长方形的，不是圆形的。 吃火锅不错，但姜妄得回一趟太子府，因为阴阳青铜鼎在太子府呢。 另外，他来到咸阳之后辛苦收集的佐料也都在太子府，这些东西姜妄很宝贝。 想到太子府，姜妄脑袋灵一闪，他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了。 他忘了告诉蒙恬在哪里吃了。 蒙恬不会去太子府吧。 “嬴政，你跟我去一趟太子府，枭，你们现在回去吧，记得把厨房收拾出来。” “好！” ……… 来到太子府，刚刚进入厢房，就看到蒙恬与他弟弟傻呵呵的站在姜妄的门口。 “今天不在这里吃。”让客人等在门口，姜妄也没不好意思，自顾自的开门，开始收拾东西。 锅碗瓢盆全带走，看着姜妄好像是要搬家一样，小黑子跟在姜妄身后，不断的摇尾巴。 “我知道你啊，我还能把你扔下。”姜妄没好气的说了句。 说罢又对嬴政说： “嬴政，你还得找辆马车过来。” “行，等我，我正好顺便跟我娘说一下，今晚不回家了。”嬴政说着就往外走。 姜妄坐在门槛上，看了眼刚换了套衣服的小屁孩： “蒙恬，这是你弟弟吧，他叫什么？” 也许是因为要参加嬴政的饭局，蒙恬父母这才给其换了套干净衣服。 “正是家弟，叫蒙毅。” 听着蒙恬的话，姜妄算是死心了。 蒙毅虽然名气不如蒙恬大，但也是官居上卿，侍奉秦始皇不离左右，出谋划策，被称为忠信大臣。 原来未来的忠信大臣，也吃鼻涕。 “这是你的狗？吃的这么胖。” “没办法，嘴壮。”姜妄说着还拍了下躺在他脚边的小黑子屁股，上面的肉颤了两颤。 小黑子遇到姜妄，算是有福气的，至少不用吃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久嬴政就坐着马车回来了。 等马车停稳，姜妄把家底放在了马车上，接着与蒙恬、蒙毅、小黑子上了车。 ……… 太阳渐渐西斜，姜妄等人回到了城西的宅院。 在院里，却病开始生火，然后把青铜鼎架上，因为都是孩子的缘故，火锅辣的那一边，姜妄没有放多少辣子。 让所有人坐下，枭和却病把切好的肉片和洗好的白菜都端了过来。 “来，我教你们，肉要完全变色，有一点点硬，就可以吃了。”姜妄拉着筷子，往滚烫的汤汁里下肉和大白菜，边下边说。 他之所以要肉硬一点，就是确保熟了，虽然可能不是最佳口感。 保熟和最佳口感，肯定选择保熟啊，拉肚子怎么办？ 肉香很快就从铜鼎里飘出来。 闻着香味，鹄和蒙毅都不自觉的坐直了，眼巴巴的看着铜鼎。 少顷，眼看着肉熟了，姜妄拿起长筷子，给一人夹一块。 “吃的时候要蘸料，这样才香。”姜妄说着把自己那块放入了嘴中。 其他人也纷纷吃起来。 蒙恬把肉片吹了吹，放入了蒙毅的嘴巴里。 蒙毅用力嚼了几块，一下咽了下去。 “兄长，我还要。” 坐在蒙毅对面的鹄，此时也一口肉下肚了，眼睛都亮了。 此时，嬴政已经开始熟练的往里下肉了，还招呼蒙恬。 “蒙恬，你往鼎里也下肉。” 他与姜妄吃过不止一次火锅，早就熟悉了。 随着众人开始吃开了，蒙恬也放松了下来，话多了起来，说到底也是十岁的孩子。 姜妄也让枭和却病上桌，枭连忙推脱。 毕竟，他们是奴隶，就算是解除了隶臣的身份，也还是下人。 其实这段时间，姜妄已经让却病和鹄跟他一起吃饭了。 对于姜妄来说，他喜欢大家一起吃饭的感觉。天天看着鹄与却病蹲在门口吃饭，他不习惯。 他们虽然吃着火锅，但没有酒。 秦国在特定的时期，是禁酒的，比如春耕、秋收等时间段。 这是因为酒后容易产生酗酒斗殴等是非争端，另外也是怕耽误农活，还有现在粮食太珍贵了，酿酒太浪费。 《商君书》规定：“贵酒肉之价，重其租，令十倍弃补。” 这就是商鞅通过提高酒价，加重酒税，来达到禁酒的目的。 不止如此，在商鞅的操作下，秦国不许听音乐，不许穿华丽的衣裳和锦鞋，只能穿麻衣。 《商君书?垦令》中说：“无通于百县，则民行作不顾，休居不听。休居不听，则气不淫；行作不顾，则意必壹。意壹而气不淫，则草必垦矣。” 上述大概的意思是，百姓没有歌舞、音乐等娱乐，人民就会专心开垦土地。 垦令，即开垦荒地的法令。此法令为了整顿吏官，稳定民心，提高税收，打击商业，控制百姓的居行与言论。 商鞅此举，目的就在于禁止社会文艺的复兴，让百姓无暇思考，出发点就是奴役百姓，让百姓干活。 姜妄来到秦国，只喝过五次酒，都是参加子楚宴会的时候。 他刚入秦的时候，在心里发过誓，以后一定打破禁酒和不允许大肆食肉、不允许听音乐等规定。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七岁的却病、十岁的嬴政、十岁的蒙恬，再加上姜妄自己，以及小黑子这条狗，都挺能吃。 半扇鹿肉，竟然被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饱了，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蒙恬也提出了告辞。 咸阳城实行宵禁，再晚点就回不去了。 “走吧，改天再过来。” “好，多谢款待。”蒙恬拱了拱手，然后伸出手拉起了蒙毅。 “蒙毅，得走了。” “鹄姐姐，我下次再来。”蒙毅说着，用右袖子在鼻子上又抹了一把。 姜妄看到蒙毅的袖子上又多了亮晶晶的东西。 送走蒙恬，姜妄对枭和却病说：“你们现在是自由身了，如果想要离开，等过两天定制的衣服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闻言，枭一下急了：“先生，我没打算走，巨子跟我们说兼爱，陆大哥告诉我要重诺，先生仗义出手，救我们三人，我早就决定一生侍奉先生。” 所谓兼爱，就是我只要对你好，那你就会对我好，这个放到现在，就是讲义气。 这种兼爱慢慢的就成了小团体，这就是一个又一个墨社。 见状，却病也跟着说： “先生，我与叔父一样。” “先生，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鹄哇了一下就哭了。 “没要赶你们走，我是说你们是自由的。”姜妄有些无奈。 眼见鹄还在那哭，姜妄只能摆摆手。 “行行行，不赶你走。” “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鹄几乎是一秒钟就破涕为笑，这么一笑鼻孔里一下冒出一个大濞涕泡。 “……”姜妄。 这是咋了，被蒙毅传染了？ ……… 入夜，姜妄与嬴政睡的是一个房间。 闻着房间内淡淡的尘土味，姜妄失眠了。 好吧，他承认他认床。 看着旁边睡的呼呼的嬴政，姜妄给其盖了盖被，然后双眼看着房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睡去。 或许是认床，睡得不踏实的原因，姜妄第二天醒的非常早，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这是姜妄这几个月，醒的最早的一次。 走出房间，姜妄来到正院，看到枭已经再次开始收拾房子了。 却病却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干什么。 姜妄走过去，探头看着，发现却病在拿树枝写字。 “你识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却病一跳。 “先…先生。”却病有些拘谨和紧张。 “不用紧张，你的字跟谁学的？”姜妄记得枭是不识字的。 “跟我爹。” “说说你爹吧。”姜妄坐在了却病的身边。 枭三人来他这里已经七八天了，但他们一次没提起过却病的父亲。 这年头，平民识字的可不多。 “我爹…我爹叫图，是关亭墨社首领。”却病犹豫了下，并没有隐瞒姜妄。 闻言，姜妄了然，能统领一个亭的墨徒，必然是识字的，至少能看懂一些官方发布的东西吧。 “你爹现在人呢？” “一年前死了。” 这让姜妄心里微微一沉。 “想学东西吗？” “想。” “你都叫我先生了，以后你就跟我学吧。”姜妄拍了拍却病的肩膀。 却病这个名字，总不由自主的让姜妄想到霍去病。 不过其实这时代，却病、去病、去疾等名字非常普遍，就是图一个吉利，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先生肯教我？”却病眼中有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可是墨徒，是脸上刺青的隶臣。 在外面，你说自己是墨徒，所有人都会远离，因为秦国打压墨徒。 其次，只要脸上刺青了，就算恢复了庶人身份，也会被他人鄙夷，哪会有人主动收。 “你肯学，我就肯教，左右我也无事做，我倒是希望你在我手下成才。” 第46章 复仇 听着姜妄的话，却病跪在了地上。 “多谢先生收我。” “起来吧，等早饭后，去我房间读书。”姜妄说着回到了屋内，拿出了自己都不怎么锋利的青铜剑，开始了锻炼。 他有多久没晨练了？ 好像得有四个月了吧。 自打师父死了，也没人督促自己了，也不知道自己那便宜师兄去哪了。 姜妄边练着剑，思绪却犹如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而却病却来到了正打扫卫生的枭面前，兴奋的告诉他。 “叔父，先生收我为弟子了，要传授我知识。” 一听这话，枭也是惊喜异常。 “真的？先生果然大义，走，随我拜谢先生。” “叔父，我拜谢过了。” “那我也要谢。”枭说着拿着扫把就去正院找姜妄。 朝阳在姜妄的晨练中缓缓升起，嬴政也醒了过来。 看到床上没有姜妄，就找了出来。 而在看到姜妄晨练，嬴政也加入了进来，然后是鹄。 鹄一直都在锻炼，但她锻炼的与姜妄等人不一样，姜妄就让她跑和跳操，并把鬼谷一门的呼吸法教给了鹄。 鹄患有荨麻疹，这种病就是免疫力低下，多吃多运动就好了。 至于鬼谷一门的呼吸法，姜妄从来没认为多珍贵，师兄徐福会，他姜妄会，嬴政也会。 三人锻炼一直持续到早饭。 洗脸漱口，重新扎头发，然后吃早饭。 “枭，你是墨徒，你认识墨家比较厉害的人吗？”饭间，姜妄问。 “什么算厉害的人？”在枭的心中，对这个没有什么界定。 “嗯，就是手工活比较厉害，懂的比较多的。”姜妄想了想他好像最需要的是手工厉害的。 “我兄长的师傅宴，是我们那出名的墨者。”枭口中的兄长，就是却病的父亲。 “那他人呢？” “不知道，秦王打压墨家后，我们就散了。”枭摇摇头，末了还看了眼嬴政。 “以后若是遇到墨家的人，尤其是墨者，你们可以邀请来我这里，我随时欢迎。”姜妄对枭说。 “喏！”枭应了声。 “先生，为什么国家要打压墨家？”嬴政不解。 “因为墨家会团结周边的里亭，形成一个个互相关爱的小集体，他们人犯错并不依法律行事，而是以墨规处罚，这会威胁到国家稳定，所以才会打压和抓捕墨徒。”姜妄简单的解释了下。 当底层百姓认同墨规，却不服秦法，就会对抗秦法，这就是最早期的帮派和黑社会的雏形。 所以才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 当然，墨家义气为先，也有着侠客般的浪漫，这是独属于华夏人自己的浪漫。 “那抓的是对还是错？”嬴政执着的问。 “对国家来说，就是对，不过墨家并不全是错，要做的是吸收墨家的精华，去其糟粕。”姜妄解释。 很快，早饭吃完，嬴政回到了太子府，在太子府换完衣服，便前往了校营。 今日，就是他找王凌复仇之日。 “先生，你也认为墨家是错的吗？”姜宅内，却病收拾完碗筷问。 “为师一直很喜欢墨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很适合墨家，但墨家提倡的兼爱没错，探索本质也没错，但不应该让墨规凌驾于法律之上。” 这只是姜妄的一家之言。 坐了一会，姜妄就感觉腰有点不舒服，他感觉桌椅这东西，他得快点整出来。 桌椅在云梦山和邯郸，他都有，只不过邯郸的那个来不及带过来。 在太子府这几个月，他没敢太放肆。 想做就做，当天姜妄就拉着枭开始制作桌椅，先从桌子开始，这个好做。 ……… 校营。 换上一身黑色劲装的嬴政来到了这里，远远的就看到王凌了。 “王凌，可敢再与我一战。”嬴政朗声呐喊。 王凌见到嬴政，不由撇撇嘴： “我才不与你打，赢了回去还要挨板子。”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大秦男儿就来，今天我不打的你满面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嬴政一脸的自信。 口中的歇后语则来自于姜妄，这小子在模仿姜妄说话。 “手下败将，来，再战。”王凌被嬴政这么一激将，顿时忘了在家王贲的教育。 王贲告诉他，再打要让着嬴政。 “今日我们不比拳脚。” “不比拳脚，那比什么？” “比剑。”嬴政说着走向不远处的武器架，上面有不少硬木器械。 “公子，比剑伤了怎么办？”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说道。 “怕甚，姜子曰：实践出真知。现在不锻炼，以后上战场也畏手畏脚吗？”嬴政说话间已经拿起了一把木剑。 王凌少年义气，也来到武器架面前，也拿起了一把木剑。 “谁怕谁，来。” 见到王凌上钩，嬴政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拿起剑，摇摇指着王凌，学着姜妄的模样，面带睥睨： “我嬴政，学剑四载，今日你王凌将是我第一个手下败将。” “少废话，我来败你！”王凌虽然个子矮，但小小年纪确实有一点短小精悍的意思。 说话间，王凌先杀向了嬴政。 见状嬴政神色严肃，双手握剑，对着王凌就当头劈下。 王凌的速度，还做不到直接躲避嬴政的剑，所以只能硬扛。 梆！ 两柄木剑相击，一瞬间王凌的手腕就是一痛。 这可是硬木，硬木的反震力是相当大的，只一下王凌就差点握不住木剑。 不等王凌缓口气，嬴政第二剑再次当头劈下。 梆~梆~梆~ 连续三剑下来，王凌的剑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王凌，你败了。”这一刻，嬴政一脸的神清气爽。 王凌则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剑，虽然家里让他放水，但他确定没放水啊。 “我不服，再来。”王凌抬头道。 “随你，我能败你一次，就能再败你一次。” 王凌活动了下手臂，再次捡起木剑，这一次他十分小心，围绕在嬴政身边不急于进攻。 但嬴政却选择了先手进攻。 劈、斩、削、刺，嬴政借助身材高大，根本不给王凌近身的机会。 正如姜妄所说，只要不近身，王凌的跤技就没用了。 而论剑技，嬴政得姜妄传承，再加上一力降十会，王凌还真不是对手。 梆！ 第二次，王凌握不住剑，掉在了地上。 “你服不服？” “不服。” “好，再来。” …… 第47章 王凌服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咦，公子政也在。”蒙恬带着跟屁虫蒙毅来到了校营。 “蒙恬，你来啦，快来看，12比3了。”跟王凌一起的少年忙招呼蒙恬两人。 这个少年身份也不低，乃是大臣姚贾的小儿子姚胥。 “十二比三了？王凌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又让公子输了这么多次？”听着姚胥的话蒙恬不由有些急。 “不是，是王凌三，公子政十二，现在十三比三了。”姚胥笑着说。 蒙恬闻言看过去，果然，王凌倒在地上，一脸的灰败。 “王凌，服了吧。”嬴政有些气喘道。 全神贯注打了十六次，任谁都要气喘。 “我要和你比拳脚。”王凌想要试图找回些面子。 “你若是上战场了，敌人会与你比拳脚吗？有武器不用，人家用拳头吗？”嬴政质问王凌。 这句话，让王凌无话可说。 秦国无论什么东西，都注重实际，而嬴政说的就是实际情况，现在练习是为了将来上战场。 而上战场，没人会与你赤手空拳搏斗。 “彩！”蒙恬听着嬴政的话，赞了句。 随后说：“王凌，败就是败了，你输不起吗？” “谁输不起，我认输。”王凌起身对着嬴政深深一稽。 “哈哈哈，好，今日我高兴，请大伙吃肉。”嬴政这几天的郁气一扫而空。 “吃肉好，昨天的肉好吃。”小不点蒙毅听不明白其他的，但听明白吃肉了。 “昨天，你们在一起吃肉了？”姚胥反应很快，有些惊讶。 蒙恬只能解释：“昨日碰到了，公子的先生就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 打服了王凌，嬴政就算与这一个小团体打成了一片了。 “公子政，你要请我们吃肉，去太子府吗？” 现在太子府不应该叫太子府了，因为秦王子楚已经是秦王了，甚至韩夫人已经先一步带着成蛟住进了咸阳宫。 想着姜妄提醒自己，可以带身边人多聚会，嬴政便说： “去我师家。” 嘴上这么说，嬴政中午抽时间还是先去姜妄那里报备一下。 说到底，嬴政是徒，去老师家吃饭，肯定得先请示。 姜妄对此倒是没说的，来呗，他这人也不抗拒热闹。只不过他与枭的桌子，打算加紧先装上，能用就行，正好今天用。 嬴政的每天时间其实挺忙的，上午要跟着姜妄，偶尔会去校营。 下午要跟着吕不韦学习《商君》。 对于嬴政发现两个墨徒，借此贡献出四样对社稷有巨大好处的器物，这件事咸阳城上层都知道了。 一部分人已经在传嬴政乃是上天赐予大秦的。 没错，这是吕不韦借机让门客传播的。 这就是姜妄撒种子，吕不韦帮忙播种。 但在心里，吕不韦相当清楚，这些大概率是姜妄发明的，他在嘴里也得到了确认。 以舌辩群儒而出名，教嬴政各路学说和技击，虽然在吕不韦看来教的太杂而不精了。 再加上前两天贡献的四物，这姜妄之才，让吕不韦都不得不心惊。 ……… 跟着吕不韦学习到太阳偏西，嬴政这才前往了与蒙恬等人说好的聚集地，然后一起前往姜宅。 其实，嬴政不怎么喜欢跟吕不韦学习，因为吕不韦教的东西，很多都与姜妄教的相悖。 “公子政，你是怎么拜姜先生为师的，我看他年纪好像与王贲大哥年纪差不多大。”走在去姜宅的路上，蒙恬好奇的问。 “我与先生在赵国邯郸相遇，先生之才经天纬地，我就拜师了。”嬴政并没有多说，他是个要强的人，不想提当初在邯郸受辱的日子。 “蒙恬，你不知道姜先生吗？邯郸城舌战群儒，‘一句乱天下者，儒也’振聋发聩。”一旁的姚胥说。 不同于武将世家的蒙家，姚胥的爹是文臣，经常游走诸国，见闻特别多。 知道姜妄舌战群儒的事情，也就不稀奇了。 ……… 太子府。 嬴子楚与赵姬准备吃晚饭。 “政儿今天又不回来吃？”嬴子楚皱眉。 “嗯，让人传话回来，说是在姜先生那里吃。”赵姬说了句。 “天天在外面吃，成何体统。”嬴子楚摇摇头，又说： “都说姜先生手艺厉害，今天正好有时间，要不我们也去见识一下。” “好啊。” 两人当即准备车驾，前往姜宅。 坐在马车里，赵姬忍不住问：“良人，我什么时候搬进咸阳宫。” “等父王安葬吧。”嬴子楚想了想说。 其实嬴子楚之所以没急着把赵姬放进咸阳宫，就是心里有点怵华阳太后。 “今日成蛟那边，太后处死了一个宦官，换了个新的，政儿这边也要安排的宦官，让他有个伴。” “良人安排就是。” 这时期，宦官并不是太监，而是内官的意思。 辂车一路来到了城西姜宅，远远的就听到了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声音。 嬴子楚并没有让侍卫通传，而是与赵姬下了马车，步行进了院子。 前院内，嬴子楚看到姜妄、嬴政、蒙恬、王凌、姚胥、鹄、蒙毅等人围绕在一个高案几周围，不时有笑声传来。 嬴子楚看着嬴政脸上的笑容，心有所感。 吕不韦说嬴政是一个话少、面带威仪、不怒自威的人。 看来，这时候的嬴政才是最真实最开心的。 这一次，嬴子楚感觉自己的这个儿子，比自己要好。 自己幼年之时，数个月也不会见父亲一面，母亲则一直教导自己，说秦王孙要有风范，走路有仪、跪坐端正、要保持君子之风，说话前先讲礼、不可随意大笑、不可乱说话等等。 成年后，进入赵国为质，却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几乎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想第二天会不会被赵人所杀。 自己这一生，除了赵姬生下儿子嬴政那天，是最开心的，好像从来没有像嬴政一样，这么肆意的开心，肆意的笑。 这些想法，出来的快，但马上就被嬴子楚甩出了脑海。 他是秦王，注定要背负整个秦国、整个江山社稷前行，高兴这种东西，他不需要。 但嬴政能这么开心，做老子的，嬴子楚还是高兴的。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姜妄的身上，是因为他吗？ 若是嬴政不当王，这么开开心心一辈子也挺好。 如果以后自己的太子是嬴政，哼，你先开心着吧，以后有你受的。 姜妄感受到目光，转头正好看到了嬴子楚，见状，姜妄忙起身： “民姜妄，拜见王上。”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愣了下，转头看向门口，接着忙稽首： “拜见王上。” 王凌正偷偷去夹蒙恬碗里的肉，还没放到嘴边，就听到了其他人叫王上。 他扭头看过去，忙不迭把偷来的肉放进嘴里，但马上就吐了出来，太烫了。 然后最慢一个稽首。 “拜见王上。” 小黑子看着王凌吐出来的肉，走上前舔了两口，然后叼着走到了一旁。 地上的，都是它的。 “免礼，听说你们这些小家伙宴会，寡人来看看。”嬴子楚和蔼的说。 “吃的什么肉？” “羊肉，王上、夫人，一起吃。”姜妄这人算是自来熟，直接邀请嬴子楚吃饭。 “好！”嬴子楚没有拒绝。 见状，蒙恬等人后退了两步。 “来，一起吃。”嬴子楚招呼他们。 这点就是嬴子楚难能可贵的地方，他平易、和蔼、和善。 第48章 猪的自我进化 “你这个高案几不错。” 站在桌子边，嬴子楚看着到腰间的桌子，赞了句。 “王上，这个我给起名叫桌子，是枭发明的，现在只是半成品，等完工了还会配几个椅子。”姜妄解释。 “椅子？”嬴子楚并不知道椅子是什么，这时期的人们都是低矮的案几。 “对，可以坐着的，有了它以后就不用跪坐了。” “爹，椅子坐着很舒服。”嬴政说了句。 在邯郸的时候，嬴政见过姜妄做的椅子，只不过那时候做的椅子小，就像是小学生椅子一样。 “那如果做成了，给寡人也送一些。”嬴子楚说着看了眼一旁的枭。 “喏！王上，尝尝我的手艺，这是蘸料，夹了羊肉，可以放在里面蘸一下。”姜妄给嬴子楚示范着怎么吃。 嬴子楚也没在意礼仪不礼仪的，有样学样，站着夹了块羊肉，然后放在蘸料里蘸了下，再放入了嘴中。 “嗯，嫩、香，这比煮羊肉可好吃多了。”嬴子楚吃了一口就赞不绝口。 闻言，姜妄心里腹诽，煮羊肉那是什么玩意，你知道我这里放了多少佐料吗？ 听到好吃，赵姬也开始动筷子。 有两人在，一旁原本放得开的蒙恬、姚胥等人都放不开了。 倒是王凌，不时叨一口肉，没让自己饿着。 蒙毅倒是想吃，但他个子矮，蒙恬不给他夹，他够不着。 “来，吃吃吃，别因为寡人在这放不开。”嬴子楚也发现了这点，招呼其他人吃。 “吃吧，王上平易近人，不会在意这些。”赵姬也说。 姜妄则给其他人夹肉，其他人这才开始再次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就完全放开了。 “如此佳肴，要是有酒就好了。白要，去取酒。”嬴子楚吃的兴致起来了，要喝酒。 “喏！”一旁的侍卫拱手领命。 对于姜妄这种升斗小民，平日里不饮酒，但对于嬴子楚这种贵族，酒还好，想喝就可以喝。 秦国禁酒，主要针对是平民百姓，贵族还是偶尔会喝的。 “政儿，刚刚为娘看你们聊的热火朝天，聊的什么？”赵姬给嬴政夹了块肉问。 “娘，先生给我们讲炎帝与黄帝联手大战蚩尤的故事。”嬴政道。 “先生，你刚刚讲我们都是炎黄大战蚩尤还没讲完呢？”姚胥跟着说。 刚刚之所以他们嘻嘻哈哈，就是因为他讲了黄帝大战蚩尤的故事，几个人讨论里面的人物而兴奋。 “最后当然是炎黄部落在逐鹿之地，打败了蚩尤部落，才成就了我炎黄子孙之名，同样逐鹿逐鹿，也成了如今争霸天下的意思，比如商失其鹿，周代商而兴八百载，现在嘛，就是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姜妄笑着说。 “好个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先生认为这只鹿，会被谁夺得？”嬴子楚问。 “当然是秦了。”姜妄毫不犹豫的说。 “是嘞，我大秦兵锋甲天下，大秦威武。”王凌一脸骄傲的说。 “大秦威武。”蒙恬与姚胥不由跟着喊了句。 姜妄看得出来，并不是他们为了拍嬴子楚的马匹，而是真心实意的在崇拜着大秦，为大秦而骄傲。 看着这几个以大秦为荣的孩子，嬴子楚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些孩子都是秦国的未来，是大秦未来的栋梁。 “真希望有一天能够像是黄帝骑着应龙一样，征服天下。”嬴政双眼中带着向往。 “应龙你就别想了，蚩尤的食铁兽也许有一天能弄到。”姜妄打击起嬴政。 “为何？” “因为我讲的是《山海经》中的故事，《山海经》中的故事，很多都是夸大了，世上根本就没有应龙。” 《山海经》早就就已经出现了，具体出现在什么时期已经无法考究，在云梦山中有半部用宽竹片连成的山海经。 “既然食铁兽有，为什么没有应龙？”姚胥不解。 “因为山海经早就已经支离破碎，很多东西都是后人添加和幻想上去的。比如《山海经》说的扶桑神树，就是巴蜀古国曾经用来祭祀的青铜古树，通过巴蜀古国的人口口相传，把其神话，成为了扶桑神树。” 其实，姜妄很想告诉嬴政，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仙。 书中记载的神奇的东西，不过都是因为不理解而已。 但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潜移默化的慢慢影响嬴政就好。 等了一会，白要把酒带了回来。 姜妄倒了一碗酒尝了下，这是他13岁开始喝酒开始，最高度数的，估计能到20度上下。 “好酒，王上，我敬你。” “来！”嬴子楚这时候表现出了老秦人的豪迈，与姜妄喝了起来。 两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就喝了一坛子。 “姜先生，你乃是鬼谷一门的大才，没想过出仕秦国吗？寡人可以封你一个大官。”嬴子楚脸色微红的问。 “王上，我这人懒散习惯了，受不了太多条条框框，就不麻烦了，不过如果王上想要与我合作，我们可以做生意，收益四六开，我四你六。”姜妄也喝的晕乎乎的，他这是借着酒劲要拉嬴子楚上车。 “做生意？经商？”嬴子楚有些皱眉。 商人这可是贱籍，就拿吕不韦来说，现在贵为丞相，房屋千所，家仆数千，但依旧还是被人看不起。 就算是做了丞相，在朝堂上毫无威严，经常被人驳斥。 “当然不是我经商，是枭经商，王上，收益绝对超出想象。”姜妄嘴里带着诱惑。 “不行不行，寡人堂堂秦王，却行商贾之事，不合适。”嬴子楚还是没同意，他坐拥整个秦国，赚多少钱能够也不能让他心动。 姜妄也没有强求，今天借着酒劲邀请嬴子楚，也只是赶上了而已，他临时才冒出来的主意。 ……… 一晃数天过去。 姜宅。 姜妄看着新搭建的猪圈里的四头小猪。 “先生，这些豚怎么不放在茅房后面？”枭有些不解。 这时期养猪，都会把猪放在茅房后面，人排便之后的屎，会排入猪圈，让猪吃。 “我自有我的养法，却病，去给找个屠夫过来。” “先生，小豚才这么大点，你就要杀吗？”鹄睁着圆圆的眼睛问。 “不是杀豚，先生我啊，要让豚进行进化。” ……… 第49章 郁闷的吕不韦 “君子，不知找小的有什么事？”却病找来的就是他们经常买肉的肉铺的刘屠夫。 “刘屠，你看这小豚，把这二两东西帮我割下来，但还不能让它死了，伤口越小越好。”姜妄提着小猪，扒拉了一下小猪胯下的两个小球。 没错，他就是要骟猪。 但公猪好骟，毕竟那两个东西明显，母猪就不好骟了，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君子，好好的把这小豚的宝物切下来干什么？”刘屠夫一脸不解。 “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做行，但我怕豚死了，怎么办？”刘屠夫有些为难。 “死了算我的，来吧。”姜妄把小豚递到了刘屠的身前。 闻言，刘屠也不犹豫，仔细摸着小逐的胯下，拿起了锋利的剔骨刀。 “等一下。”眼看着刘屠要下手，姜妄叫住了他。 这一下，让刘屠差点闪一下。 “先用热水杀菌。”姜妄让却病把热水拿过来。 先用热水杀菌，随后他才让刘屠再次出手。 或许是感受到了接下来的命运，小豚开始疯狂的嘶鸣起来。 刘屠让枭和却病按住小豚，让其无法动弹，随后剔骨刀快速在胯下一划。 两道血口出现，刘屠用力一挤，两个椭圆形的东西就被挤了出来。 用酒消毒，然后让却病包扎。 姜妄又拿出了一只母猪：“刘屠，你杀豚多，可知母豚胯下的构造。” 看着眼前的小母豚，刘屠心下腹诽，这个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怎么就盯着下三路。 心里想着，刘屠拍着胸膛说：“这当然懂，别的不说，豚身上的器物，我闭眼睛都知道哪是哪？” “好，我想要知道母豚生小豚的地方在哪里，如果要是想要在它活着的时候给那东西摘除，可以吗？” 姜妄自诩前知五百年，后知两千年，但骟猪这个活是真的触碰到他的盲区了。 “这…应该在这个位置。”刘屠摸了摸小母猪的后背和后腿，然后指了个位置说，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没办法，姜妄问的太刁钻了。 “好，那你试试看，能不能来一刀，然后用钩子把孕育小豚的东西勾出来。” “啊，君子，这个太难了，小豚一定会死。”刘屠说。 “试一下，都说了死了算了我的。” “好吧。”刘屠没有推辞，摸了摸小母豚的身体，给刀消毒，然后就找准位置一刀下去。 接着拿出预备好的小铜钩子挖呀挖，眼看着血流的越来越多，小母猪动静越来越小，刘屠却只勾出一条筋。 姜妄忙让止血，用麻线缝合。 “君子，抱歉。”刘屠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今天先这样，却病，给刘屠拿两个半两钱。” “多谢君子。” 小母豚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死在了猪圈里，这让姜妄知道这时候骟母猪就先别想了，先可公猪来吧。 只要公猪成了太监猪，没了那么大精力，母猪就是想怀孕也不容易。 ……… 秦国的效率是非常快的，曲辕犁与砻磨、碓臼已经开始在关中地区率先推行起来。 春耕时节，所有郡县工师第一要务就是赶制曲辕犁与砻磨。 碓臼则会让工匠下乡，教导平民制作。 至于水车，则会在春耕之后推行。 时间一晃来到了公元前250年九月，也就是秦王柱元年九月。 秋收之时，一茬茬麦穗随风飘荡，风吹麦浪，让人看的心潮起伏。 治粟内史工甲站在咸阳城外，看着大片的农田。 今年，一定是个收成年，就算不比去年强，也不会差。 不，是一定会强。 治粟内史是大秦专门管理农事这一块的，要想坐这个职位，必然要求对农事了解。 在他看到公子政的仆人贡献上来的东西，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其隐藏的巨大作用。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马蹄声传来，驿站的邮人快马来到了治粟内史前。 “报，内史大人，芷阳农收已经完毕。”邮人说着地上来一个木牍。 工甲接过木渎，看了两眼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天佑大秦，两石半，竟然是两石半。”工甲紧握着木犊的手指都发白了，足以看出他此刻的激动。 粟米此前的亩产不过是一石半，而现在种植小麦，亩产直接达到了两石半，这可是整整提高了一石。 如果整个关中地区全算上，那亩产又有多少？ 今年，说不定秦国的粮仓会再次树立起无数个。 压抑着激动的内心，工甲继续等待着其他驿传的到来。 大概中时左右，陆续有泾阳和蓝田、美阳的驿传到来，无一例外，产量都是飙升。 连续四份驿传，让工甲确定，其他地区也不会差。 当即，工甲顾不得等待其他驿传的到来，转头回城内了，他要把这个好消息上报。 而这个消息传到嬴子楚耳中，嬴子楚自然是大喜。 不过，相比于嬴子楚，这几个月的吕不韦却是有些抑郁。 他现在虽然贵为大秦丞相，但因为商籍的身份，一直被其他人轻看，甚至嬴氏等宗亲公然蔑视他。 再加上阳泉君对他的仇视，这让他在朝堂举步维艰。 阳泉君之所以对他仇视，自然是因为丞相之位，阳泉君一直认为他是嬴子楚能够成为秦王的大恩人，丞相的位置理应是他的。 当初，就是他被吕不韦买通，劝说姐姐华阳太后收下嬴子楚为儿子的。 阳泉君因为丞相的位置，与吕不韦也彻底决裂了。 老秦人的一众贵族和嬴氏宗亲看不起吕不韦，阳泉君敌视吕不韦，吕不韦的政策能够推行下去才是奇了怪了。 “王上，如今东周君蠢蠢欲动，试图联络六国再次攻秦，我认为应该先一步灭杀东周君。”吕不韦看着因为各地不断传来的丰收捷传而笑得合不拢嘴的嬴子楚，提议道。 “哦，若是攻周，那么你认为何人合适？”嬴子楚放下了手中的木渎问。 “由臣去最为合适。”吕不韦自荐。 “丞相，刀兵一动，这可不是小事，你行吗？” 在嬴子楚看来，吕不韦怎么说也是个文臣，文臣领兵，风险有点大。 第50章 相谈 “王上，臣继任丞相已经有近一载，但却步步难行，这都是因为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臣虽然是个商人，但对兵家并不是一窍不通，恳请王上准许。”吕不韦说着一稽到底。 “哎呀，丞相，你我何须如此。”嬴子楚走过去扶起了吕不韦。 “你出兵可以，但却要过了上将军蒙骜与寡人叔公高公，以及驷车庶长嬴傒那关。” 嬴子楚虽然已经为王，却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什么决定都是在朝会决定。 而大秦朝堂，除了华阳太后的楚系外，就是嬴氏宗亲和武勋集团。 其中，嬴氏宗亲以高公和嬴傒马首是瞻，武勋集团则以蒙骜和王龁将军为首。 如果要出兵，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武将领兵，所以想要让吕不韦领兵，蒙骜和王屹得松口，高公或者嬴傒得持支持态度。 吕不韦闻言，也知道得自己想办法。 当天，他就想要求见高公与嬴傒，谁知道竟然吃了闭门羹。 高公与嬴傒，不屑于见吕不韦。 “高公，怎么不见那吕不韦？”嬴傒问。 “吕不韦一介商籍，我为什么要见他？”高公不屑一笑。 “他怎么说也是丞相。” “吕不韦此人最爱投机，有三寸不烂之舌，他今日前来，必然是有求于吾等，不见也罢。”高公说。 不得不说，他把吕不韦看的挺准。 闻言，嬴傒也点点头。 高公与嬴傒不见他，吕不韦无奈，只能去找蒙骜，却再次碰壁。 “丞相，我家上将军已经去军营巡视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家仆对吕不韦道。 吕不韦虽然心里有气，但也没办法发作，只能转身上了马车，返回自己的豪宅。 想了一晚上，吕不韦知道破局的关键是嬴政。 他知道这一年，嬴政与蒙骜的孙子蒙恬、蒙毅玩的不错。 但这个口，吕不韦还不好对嬴政开，想着，吕不韦不由想到了姜妄。 ……… 城西亖三号，第二处姜宅。 “嘞嘞嘞嘞~嘞嘞嘞~” 呼哧~呼哧~ 枭拿着陶盆，呼唤着豚圈内的豚，豚圈内六头壮硕的黑豚扭着大屁股，来到了饭槽边上，大口吃了起来，吃的那叫一个香。 现在的豚已经长大了，应该称呼为豕了。 六七个月的时间，这些曾经姜妄买回来的小家伙，已经长成将近两百斤的壮年黑土猪了。 黑土猪是华夏土生土长的品种，头大身子小，一年最多长肉不过二百斤。 然而，这些黑猪在姜妄手里，半年的时间就长了200斤。 想想也是，吃了睡，睡了吃，胡思乱想的烦恼根也被切除了，除了长肉，也干不了其他事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青，你不要偷懒。” 在枭喂猪的时候，正院内，十几个孩子在却病的带领下跑圈锻炼。 这十几个孩子，都是姜妄则半年多买来的。 之所以买了这么多孩子，是因为半年前的一天，嬴政带过来一个白面小孩。 这个白面小孩叫做赵高，是嬴政他爹给他安排的小宦官。 之后，姜妄就有了收养孩子的想法，他需要自己培养一些人。 除了买了十几个孩子，姜妄还买了六个隶臣妾，三男三女，让硕大的院子里开始充满了一些人气。 要不两个大院子太空了，另外姜妄干活需要人，研究东西需要人，他一个人没那么多精力。 此外，那些孩子他有其他用处。 后院里，姜妄在鸽笼边看着几只鸽子，这些鸽子也是这两个月刚从赵国弄来的。 在鸽子后方，则摆满了簸箕和陶缸，此外竹竿上还晾晒着一些黄色的纸张。 就在姜妄喂鸽子的时候，一个隶妾快步走了过来。 “先生，丞相吕不韦来了。” “哦，在哪里？”姜妄站起身。 “在隔壁的前院。” “好。”姜妄把手中粟米扔在了鸽笼食槽内，然后起身往外面走。 来到了隔壁的姜宅，姜妄走入前厅就看到了吕不韦。 “见过丞相，久等了。” “也是刚到。” “走，去正堂。” 两人一路来到了正堂，姜妄请吕不韦坐下。 “如今你，你的仆人枭发明的椅子，已经在咸阳城渐渐风靡了。”吕不韦坐在椅子上，笑着说了句。 之所以风靡，其实主要原因是姜妄给了嬴子楚一套。 嬴子楚感受过之后，却把自己的那套送给了华阳太后，以表孝心。 但嬴子楚把自己那套给出去了之后，却又大着脸向姜妄要了两套。 嬴子楚与华阳太后都有了，自然而然一些大臣也有样学样。 “我这人就是贪图享受，所以才让枭发明了这些东西。”姜妄客气了句。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两秒，他知道吕不韦今天来应该是有事情。 平日里两人的联系并不多，吕不韦没事不会上门。 准确的说，姜妄与所有人的联系都不多，除了经常来他这里的嬴政的小伙伴们外。 果然，沉默了片刻，吕不韦说起了东周君再次提议联合六国攻秦的事情。 姜妄没接茬，而是继续往下听。 见状，吕不韦说了自己想要领兵出征，但需要征求蒙骜和嬴氏宗亲支持的事情，这事需要嬴政。 “丞相，嬴政也是你弟子，这事你可以直接找嬴政，嬴政一定不会拒绝。” “虽然政儿是我弟子，但他与你更亲，而你与蒙家和嬴傒的关系，都要强于我。”吕不韦知道姜妄与这些人关系都挺好，胜率要高于他。 见姜妄不说话，吕不韦继续说：“姜先生，你我都是政儿背后的支持者，若我在朝堂站稳脚跟，对政儿有好处，不是吗？” 这句话，击中了姜妄的软肋。 “好，这事我会帮忙，成不成不一定。” “有姜先生的一句话，就足矣。”得到答复，吕不韦满意的笑了。 “姜先生，你有大才，为什么不想着出仕呢？如果先生想出仕，可以借着这次出兵东周的机会，取一些功劳。” 在吕不韦看来，秦国兵锋无敌，只要别让六国再次联合，那么绝对会横扫东周，这是一个获取功劳的好机会。 “哈哈，丞相，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姜妄暂时没有出仕的想法，他还是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不久，吕不韦离开了，姜妄揉了揉脸，想着该怎么帮吕不韦。 想来想去，蒙骜那里，带着嬴政去蒙家就行了，以自己与蒙家的关系，这倒是不难，就是该怎么劝说，才是难点。 高公和嬴傒那里，倒也是相对好解决，摆明车马聊呗。 “枭，今天杀只豕，我要用。” 他这人，其实最烦动脑筋，但却不得不动。 ……… 第51章 面见嬴氏高公 中时。 一口大铜锅架在院子里，里面是咕咚咚冒着泡的浓汤，四条大猪腿和猪排骨、猪耳朵、猪头肉在里面熬着。 这是第一次杀姜妄养大的豕，说实话，姜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求与后世味道一样，只求不要腥骚气太浓。 姜妄拿着筷子夹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尝了尝，半晌点了点头。 果然，没了烦恼根和不再吃屎的豕，肉味道好上很多。 “好香啊，先生，这是今天要吃的吗？”嬴政兴冲冲的从外面归来，一进入院子就闻到了香气。 “不是给你吃的。”姜妄头也没回的说。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顿时没声，但没一会，嬴政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先生，毅想吃。” 姜妄这才转头看过去，是蒙毅。 不只是蒙毅，蒙恬、王凌、姚胥、赵高都来了。 “你想吃，当然有了。”姜妄笑着说了句，随后看向了其他人： “来的正好，今天中午在这吃豕肉。” “豕肉？怎么会这么香？”姚胥有些惊讶。 在他的记忆里，豕肉的腥骚气，隔很远就能闻到，他家从来不吃豕肉。 “这豕肉是我改良的，却病，差不多了，全捞出来吧，把剩下的排骨都放进去。” 很快，四条猪腿、两张猪脸、一条猪舌、两只猪耳朵、几大块排骨和数几块纯肉，被捞了出来。 然后，把之前没放下的排骨和棒骨都再次放入锅中。 把几块纯肉切成小块放上桌，让这些孩子吃。 看着香喷喷的肉上桌，蒙毅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抓一块，一根筷子却落了下来，打在了手上。 “先生说了，饭前便后要洗手。”鹄厉声教训。 闻言，蒙毅顿时嘴一瘪。 “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就别吃了。” “我才没有哭。”蒙毅说着转身走向水盆，他要去洗手。 蒙恬在一旁已经习惯了，这个天天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姜妄身后的小丫头，欺负蒙毅特别厉害。 在秦律中，女人的地位不低。 《秦律》有言：夫为寄豭，杀之无罪。 大概意思就是丈夫出轨，女人可以杀了丈夫，无罪。 而且，这段时间大家都熟悉了，他们也都知道鹄很受姜妄喜欢。 都这个年纪，经常在一起玩，鹄反倒是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众人全部找椅子坐下，赵高还用袖子给嬴政的椅子擦了擦，然后站在了一旁，看着几人吃。 “赵高，你也上桌吧。”看着直咽口水的赵高，姜妄想了想招呼他。 虽然看不上历史上的赵高，但现在的赵高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先生，我还是不吃了。”赵高咽了口口水。 他是下人，哪有资格上桌。 “让你吃就吃，小小年纪不要这么虚伪。”姜妄板着脸。 他这人对阶级的划分没那么严格，他要是愿意的话，都可以跟着乞丐一起吃饭。 “先生既然叫你，你就来吧。”嬴政开口了。 “喏！”赵高闻言坐在了角落的椅子上，只不过屁股只坐了一半。 一人一大块肉，再加上一碗小麦饭，吃的五饱六足。 吃完饭后，姜妄找来了五根麻绳，两根绑着一半猪脸和一条猪腿。 另外两根猪腿则与耳朵、猪心绑在了一起。 还有一个是单独绑着排骨和猪舌。 姜妄提着其中一根带着猪腿和猪脸的绳子： “蒙恬，这个你给你爹和祖父拿回去。” “这…” “让你拿就拿着，你就说好不好吃，你都吃到了，没让你父吃到，是不是不孝？”姜妄一句话，让蒙恬老老实实收下猪腿。 “王凌，这个是给你叔父的，你拿回去。”姜妄又给王凌拿一份。 随后姜妄又拿了排骨和猪舌绑在一起的，递给了姚胥： “姚胥，这个给你爹娘拿回去。” “多谢先生。” 三人接下，姜妄就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剩下的两份中的一份，招呼嬴政： “嬴政，跟我走一趟。” “先生，我们去哪？” “你太叔公高公府。” ……… 姜妄带着嬴政、赵高，一路到了高公府邸。 “高公，外面公子政与姜妄来了。” “哦，他们来干什么，请进来。” 不久，姜妄带着嬴政，走进了正堂。 “小子姜妄，见过高公。”姜妄这是执晚辈礼，按照辈分，高公算是嬴子楚的叔公，辈分可太大了。 “嬴政拜见太叔公。”嬴政一稽到底。 “起来吧，平日里都不来吾这里，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哎呦，还拿了东西，有事求吾？”高公也是个直爽的性子。 “实不相瞒，今天晚辈有事相求。”姜妄嘿嘿一笑，然后递上了猪腿和猪脸。 “高公，这是晚辈改良的豕肉，完全没了腥骚气，您老尝尝。” 一听是豕肉，高公有一瞬间的嫌弃，不过还是拿手指甲取下一块肉，浅尝了口。 吧唧~吧唧~ 高公吧唧了两下子，脸上露出了回味的神色。 “嗯，还真不错。” “那当然，我也不敢欺骗高公，这要是就酒，就更好了，豕脸肉就酒，越喝越有。”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嬴政，赵高，你们都出去。”姜妄没有先说事情，而是把嬴政两人撵了出去。 嬴政虽然好奇姜妄找高公什么事，但还是听话的转身离开了。 见两人出门，姜妄笑着说： “高公，晚辈为了吕不韦之事来的。” “哦。”高公简单的应了声，然后等待下文，他想看看姜妄怎么说服自己。 姜妄继续说：“公子成蛟，我见过，这是一个十分听话的孩子，听他母亲韩夫人的话，听华阳太后的话，我还听闻韩夫人好像与华阳太后有亲，如果公子成蛟真有那一天，高公，你说这大秦是姓嬴，还是姓楚？” 姜妄没有直接说吕不韦的事情，而是说了说公子成蛟。 听着姜妄的话，高公神色郑重了起来。 姜妄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大秦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一个芈八子宣太后了。 “高公，与成蛟相比，嬴政不一样，他没有娘家势力，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家人嬴氏。” 这句话让高公点点头。 “但高公，嬴氏的力量足以对抗华阳太后吗？未必吧？吕不韦虽然是商人，但也是嬴政的师资，至少他是嬴政的助力，而现在他在朝堂寸步难行，需要一场功绩来堵住所有人的口。” 高公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赞了句。 “好口才，不愧是出自鬼谷，不过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支持嬴政？” “为了大秦，为了嬴氏，嬴政上位必然会依靠自己的宗族，但成蛟呢？”简简单单的反问，让整个棋盘的对局就都明朗了起来。 嬴政必须依靠嬴氏，但成蛟的选择就多了，他不需要依靠嬴氏。 “哈哈，这就是鬼谷纵横。”高公此刻不得不承认，鬼谷一门还真是出人才啊。 第52章 蒙骜 前文俗夫犯了个错误。 有书友说，在古代，豚是代表小猪， 豕与彘，才是成年猪。 俗夫一查，果然是，这届书友是真的神通广大。 前文俗夫能改的都改了。 ……… “走吧，我们去上将军府。” 从高公府出来，姜妄带着嬴政更换下一个目的地。 “先生，与高公谈了什么？”嬴政好奇。 “吕不韦想要出兵攻打东周国，让我来做说客，以后你要常来看高公，至少七天来看一次，高公是你的长辈。” “喏，政儿知道了。” 三人上了嬴政的马车，直奔上将军蒙骜的府邸。 此时，蒙恬与蒙毅已经拿着姜妄送过来的豕腿和豕脸回来了。 “父亲，祖父，这是姜先生让我们带回来了的，豕腿撕开就可以吃，豕脸可以切片，非常好吃。” “是，可好吃了。”蒙毅用力点头，他证明好吃。 听到小孙子的话，蒙骜哈哈一笑： “豕肉能有多好吃？” 秦国羊肉狗肉贵，而豕肉贱，吃豕肉的都是平民。 “祖父，尝一尝。”蒙恬一脸希冀的把豕腿撕下一块，递给了蒙骜。 蒙骜闻言，也不想扫孙子的兴，就吃了一口。 “嗯，还真不错，怎么做的？”蒙骜大感意外。 “这是姜先生亲自养的，说是已经实现了自我进化。”蒙恬回忆着姜妄的话说。 与其他人文绉绉的不一样，姜妄总是会冒出一些类似的语言。 一旁的蒙武听到自己父亲的话，也有些好奇的吃了一口。 肉虽然有些凉了，但普一入口微微用力挤下，咸香之气就四溢开来。 “爹，难得姜先生有心，今天儿子陪你喝点？” “我看你是酒虫犯了，恬儿，去拿酒。” “喏。” 听到姜先生的肉得到了赞许，蒙恬也很开心。 倒是一旁的蒙毅，回家时候走了一路，他又饿了，一双眼睛充满渴望的看着案几上的肉。 “毅儿，你也坐下吧。” 闻言蒙毅迫不及待的跪坐了下来。 一家三代人，一起坐在案几吃着肉，期间蒙恬负责给蒙骜和蒙武倒酒。 “将军，少将军，门外公子政与姜妄前来拜访。” “哦。”蒙骜有些意外。 接着就意识到这顿肉可能没有那么好吃。 “快请进来。” 蒙骜说着站起身，准备相迎，蒙武随后。 姜妄一介平民，倒是无所谓，但嬴政贵为公子，他们得迎接。 “上将军，蒙将军，冒昧来访，打扰了。”见到站在正堂门口的蒙骜与蒙武，姜妄拱手道。 “嬴政见过上将军，见过蒙将军。”后方的嬴政和赵高也拱手见礼。 “姜先生与政公子，请进。” “上将军在吃酒啊。”走进堂屋，姜妄就看到案几上的酒菜。 “先生让送过来的豕肉不错，小酌两口。”蒙骜笑着说。 “晚辈养了七八只豕，以后定期给上将军送过来一些。” “不用，老夫不是贪恋口腹之欲的人。”蒙骜怎么可能一直收姜妄的东西，他是国之重臣，借着蒙恬的手，收一次两次就不错了。 说罢，蒙骜赞了句： “不过别说，你这养豕的手法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吃到没有腥骚味的豕。” “就是把小公豕的祸根给摘除，然后选择一个干净的豕圈圈养，杀之前放血就行了，腥骚味也就没了。”姜妄没有藏着掖着，把猪去除味道的秘密当场说出。 这份坦荡让蒙骜与蒙武有些惊讶。 对于姜妄来说，这些东西越早推广越好，能让人更喜欢吃豕肉。 照比爱长肉的猪，羊肉和狗肉，明显供肉量太小了。 人们养猪多了，能吃上肉的也就多了，百姓的日子也能过好一点。 “先生，坐，一起吃点喝点。”蒙骜邀请姜妄坐下。 姜妄也没客气，直接跪坐在了对面。 “上将军，蒙将军，我此次带着嬴政前来，也是有事想与你们商谈，准确的说是来做吕不韦说客的。”喝了一樽酒，姜妄便道出了来意。 “说说。”蒙骜表情淡然。 姜妄来此，必然是有着目的。 闻言，姜妄看了眼嬴政和蒙恬，原本他想像是与高公聊的时候一样，进行私下聊。 有些私下的交易，没必要让孩子知道，但蒙骜既然直白的问了，看意思是想让蒙恬留下听着，他索性就说了。 “上将军，东周君蠢蠢欲动，王上想要派兵打下东周，丞相欲要亲自领兵。” “呵，他一介商籍，也要领兵，就不怕误了国事？”蒙武轻声一笑，显然没有把吕不韦放在眼里。 这话也对，兵者，国之重器，如果随意交到一个商人的手中，这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 “蒙将军，吕不韦此时的才华肯定是有的，从王上如今的地位，就可以看出一二。” “有才华，需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昔年赵国的毛遂也有才华，拉动楚国帮忙，免去了赵国灭国之危，但好大喜功，贸然统兵击燕，大败特败，最后落得个自尽身亡，让无数赵国子弟为之陪葬。”蒙骜平静的说了句。 这是说毛遂的事情，毛遂自荐人尽皆知，但下场也是极为凄惨，因为好大喜功，没有统兵才能，还要领兵作战，害人害己。 “这话对，这叫术业有专攻，所以，若是吕不韦领兵，还需要上将军帮忙一二，王上需要吕不韦，就当我代嬴政，欠上将军一份情，嬴政与蒙恬他们一直玩的都很好。” 姜妄这话，一下说了三点，一是这是王上嬴子楚希望的；二是他代嬴政欠你们蒙家一个人情；三则是嬴政与蒙恬玩的十分好，潜在意思就是嬴政上位，对大家都好。 蒙骜作为最成功的将军之一，政治觉悟必然不低，他听明白了姜妄的话中意思。 短暂的沉默，上将军蒙骜道：“我只忠于王命，若是王上下令，我便遵守。” “多谢上将军，若是大军出征，吕不韦也会以上将军马首是瞻。”姜妄拱手。 蒙骜这么说话，其实就是给你答复，他选择忠于秦王。 而秦王让他做的，他就做。 第53章 事成 从上将军府出来，姜妄带着嬴政返回了自己的家。 路上，嬴政问：“先生，如果想让丞相领兵，作为王上直接下令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找高公与上将军商议，这个国家难道不姓嬴吗？” 这个问题，很犀利啊。 姜妄整理了下语言，才缓缓开口： “你的父亲秦王子楚，现在还没办法做到朝纲独断，此外，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争夺，朝堂之上的人，多少都会有党派之分，比如依据出生地和祖籍形成的势力，比如依旧上学的地方形成的势力，同一个学堂出身的，天然就会相近；再比如依旧出身家庭而形成的势力，军功家庭天然的就会与武将走的近，他们会本能的抱团。 而整个朝堂就像是一整只鹿，已经被这些势力瓜分干净了，吕丞相想要吃更多的肉，就要去抢别人的，别人当然就要反抗了，吕丞相打不过，那就只能找帮手了。” “再说朝堂独断，大秦姓嬴，却不是想做成什么事就能做成什么事，比如商鞅变法，就是因为得罪了嬴氏宗族的利益，所以才落得个车裂的下场，惠文王多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为了平息嬴氏宗亲的怒火，都要把商鞅献祭。” 坐在马车里，姜妄徐徐道出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其实他是想等嬴政成为秦王的时候再教给他的。 “先生，那怎么才能朝纲独断？”嬴政小小的脸上有些不解。 在他的想法里，只要成为秦王，就可以朝纲独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未来若是你当秦王，朝堂上都是你提拔的人，就可以朝纲独断了，但若想要大秦万年，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士族门阀、军功集团、外戚集团，这是一个个团体，若想要大秦万年，那么就要中央集权，把所有权利收归手中，打压士族门阀、打压军功集团、打压外戚集团，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不可以替代的，这些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哪颗不顺手，就换下去，换顺手的上来。” “此外，打压士族门阀、军功集团、外戚集团，并不只是为了你的权利，更多的是为了平民百姓，这些上层贵族就是一个个怪物，他们会不断的掠夺平民的财产，吞并平民的土地。 可还记得我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秦能有今天，不只是你嬴氏六世余烈，还有无数秦人前仆后继的死亡才换来的，但有一天他们财物和田地都被上层贵族吞了，该怎么办？” 纵观华夏历史，自汉开始，皇权都是在不断的打压士族集团，但却又不得不重用的过程。 打压老一代军功和士族门阀，但为了治理天下，却又不得不提拔新的士族与武将。 这些新的士族与武将，几十年之后就会形成新的士族门阀。 到了现代也是如此，有钱人大量离开，并不是其他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上位者打压顶层有钱人，收以重税，来反哺国家和平民。 “先生说过，如果底层百姓吃不饱，活不起的情况下，就会化作野兽，毁灭一切。”嬴政说。 “对，当底层百姓活不起了，就会想办法抢。”姜妄点点头。 但他的这些话，说给嬴政听还好，如果说给其他人听，对方会嗤之以鼻。 这时期，还处于半奴隶时期，百姓地位低下，而且没有一次像样的农民起义。 不像是姜妄，知道农民起义的威力。 “先生，嬴氏宗亲算士族门阀吗？” “算，他们算是士族与外戚的混合体。” “那蒙恬的爷爷和王凌的叔父算是军功集团吗？”嬴政又问。 “算，他们以战争起家，身边围绕着一批被他们提拔起来的将领，更有甚至他们互相通婚，形成了利益共同体。白起之所以死，就是因为白起也是军功集团的代表，功高震主。” “那如何打压士族门阀与军功集团？”嬴政一本正经的问。 姜妄哈哈一笑，没有什么形象的搂着嬴政：“你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你才11岁啊。” “不过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打压士族门阀，那就扶持寒门，甚至庶人，寒门是什么，是破败的贵族，有底蕴存在，庶人则可以通过在学堂学习，然后成为一方干吏，甚至进入朝堂。当那些士族发现他们不是不可或缺后，大概率就会腆着脸来求你。” “打压军功集团也简单，高高架起，再扶持新的将领，就像先王嬴稷一样，等新的将领站稳脚跟，再找借口镇杀老一派军功集团，所有财产收归国有。” “这些话，记住就好，以后你会用到。”姜妄叮嘱嬴政。 这些年，他就发现嬴政的三个特点，一是记忆力好；二是个子蹿的高；三是韧性足。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点点头。 “我买了十几个孩子，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等我教导一番之后，就会随你一起进入宫中，没能力就让他们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宦官，有能力的，就留在身边，当做你未来的班底。” 姜妄说着看了眼白脸赵高： “小赵高，今天我们谈话是秘密，你要是敢告诉其他人……” “先生，赵高不敢，赵高对公子忠心耿耿。”赵高一下跪在了马车上。 “先生，这些话不可以对别人说吗？”嬴政问。 “谁都不可以说。”姜妄说了句，但想了想又补充了下： “除了你爹。” 说罢他看向了赵高，脸色一沉： “别动不动就跪，起来。” 赵高忙站了起来。 “教给你的《劝学》，背下来了吗？”姜妄又问。 “先生，已经全背下来了。”赵高道。 赵高历史上是识字的，他还帮嬴政看过木犊呢，在跟嬴政身边之后，姜妄也就有意无意的教导了一些。 “好好学，明天来这里领《论语·里仁》。”《论语·里仁》里面有讲忠君爱国的，姜妄就是想要借机教育一下赵高。 不过，未来如果姜妄先一步离开嬴政，他应该会把赵高带走。 “喏！”赵高恭敬应诺。 对于姜妄，赵高是感激的，他只是吕不韦买回来的小隶臣，是姜妄教会了他识文断字。 三人乘着马车一路回到姜宅，姜妄让嬴政给嬴子楚和赵姬带走最后一份猪腿和猪脸。 至于姜妄，则是找吕不韦去了。 ……… 第54章 出兵东周 十月一，秦王柱元年大朝会。 在朝会上，吕不韦说出了与东周君联络六国，要再次伐秦的消息。 同时也提出了派兵攻东周。 亲近吕不韦的一系，站出来推举丞相吕不韦做领兵大将。 随后吕不韦自荐，要外出领兵。 而这个提议自然是被阳泉君等人阻止，其中包括阳泉君、昌文君、昌平君等一众楚地大臣都极力反对。 “王上，吕不韦一介商籍，不通兵事，怎可领兵出征，这置于那些兵士于何地？”阳泉君铿锵有力的说道。 “没错，王上，吕不韦一介商籍，怎可领兵？”昌文君芈绉也跟着说。 “非也，我吕不韦虽为商籍，但却也精通兵法，一颗拳拳报国之心更是炽热。” 看着下方两方人争论，嬴子楚声音提高： “吕不韦，若是你为将，需要出兵多少？” “王上，十万足矣。” 闻言，嬴子楚看向了高公与嬴傒。 “高公，你为我大秦柱石，你怎么看？” “王上，既然丞相自荐，必是有把握，老臣认为可，副将可配蒙武将军或王翦将军。”高公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听罢，嬴子楚又看向了蒙骜。 “上将军，你怎么看？” “臣身为士伍，没有意见，王有所命，必竭力所成。”蒙骜站出来发表意见。 “好！”嬴子楚一拍王椅。 “吕不韦听令。” “臣听令。”吕不韦躬身。 “王上……”阳泉君想要说什么，但被嬴子楚直接打断了。 “王上，兵之大事，还要多考虑。”一直没有开口的华阳太后终于开口了。 嬴子楚脸上挂着笑容： “母后，既然蒙骜将军都说可，我相信蒙骜将军。” 说罢他朗声道： “吕不韦听令，即日任命你为讨周将军，领东军五万大秦锐士，中军五万大秦锐士，蒙武为副将，即日开始准备，三日后领兵出征，接虎符。” “喏！” “喏！”吕不韦与蒙武一起应喏，接着吕不韦快速走上台阶，上前接下了虎符。 大秦调兵，必须需要虎符，虎符一阴一阳，一半掌握在大秦君王手中，另一半则掌握在各个将军手中。 两个虎符合二为一，才能调兵。 只有蒙骜低头苦笑，这叫什么事，嬴子楚一句话，简直就是直接在他身上写上了‘嬴子楚’三个字。 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当今秦王子楚的人，这样一来蒙骜就没得选择了，除非主动去找华阳太后解释。 但蒙骜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所有人都小看了秦王子楚啊，一句话就把蒙骜身上印上了子楚的烙印。 看着事情已成定局，华阳太后没再多说，只是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眼蒙骜与高公。 没想到两人会站在同一战线。 甚至华阳太后想的更多，她在想这是不是子楚的主意。 在她看来，这有可能是子楚的反击，联合嬴氏与武将，对抗她的权威。 嬴子楚终究是走了当年先王嬴稷的老路。 想着这些，华阳太后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 ……… 太阳高挂，大臣们三三两两的下了朝。 王翦与王贲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左将军府。 王翦此人，与蒙骜不同，他几乎每年在家的次数非常少，多数都在外面。 这时期，王翦只能算是秦国将军中的四五号人物，上面还有蒙骜和王屹。 “哎呦，疼疼疼，婶娘你轻点。” 两人回来，就看到王凌坐在厅房，王翦的妻子正在给王凌揉搓跌打药。 看着王凌眼眶的青淤，王翦不由面色一沉： “又出去打架了？又是和谁打的？” “嬴冲他们，他们先耍无赖的，还骂姚胥。”王凌边咬牙切齿忍着痛边说。 “嬴冲？他比你大吧，你跟起什么冲突，不找找挨打吗？”王贲问。 “大又如何？我就算打不过他，死也要咬下他一口肉，咬不下他一口肉，也吐他一脸唾沫。”王凌一脸桀骜的说。 听到这话，王翦哈哈一笑：“哈哈，好，不愧是我王家儿郎。” 王凌是王翦堂哥的儿子，长平之战，王翦堂哥战死在了长平，留下了当时才三岁的王凌，王翦这才把他接过来，养在了身边。 被王翦夸奖，王凌顿时一脸骄傲，但马上就被婶娘揉的龇牙咧嘴。 “良人，已经准备好饭菜了，你们先去吃。”王翦妻子边揉边说。 王翦父子来到一旁的桌边坐下，有隶妾伺候两人吃饭。 “下午不当值，今天咱爷俩喝点，前两天的豕肉已经吃没了吧？”王翦问了句。 “没了。” “你跟姜先生私交不是不错吗？哪天询问一下那位姜先生怎么做的，我们家自己做。” “喏。”王贲应了声。 这一年，王凌经常留在姜妄那边，时不时的会留到天黑，王贲就经常去找，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叔父，我可以帮你询问姜先生。”王凌大声说了句。 王翦与王贲都没搭理人微言轻的王凌，反而谈起了这次大战。 “父亲，这次王上命令吕不韦为将，出征东周，你怎么看？” “东周顶不住，现在就要看韩魏了，如果韩魏出兵帮忙，那战斗可能要拖入冬天，到时候恐怕会无功而返，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王翦到底是老辣，一下就看出了问题。 秋收完事，冬月很快就到，接下来天气很快就会变冷，一旦拖到冬月，那么凛冬的寒冷可能就会击溃大秦锐士。 这时期人的过冬衣服都是草絮做的，根本不怎么保暖。 “王上命令调集中军五万，我大概率在其中。” “无须担心，韩魏两国早就被我大秦打出阴影来了，先不说他们敢不敢帮忙，就算帮东周，只要以极快的速度击溃其中一方，另一方绝对胆寒，不攻自破，这一点蒙武应该会知道，他想不到，蒙骜上将军也会想到。”王翦认为这场仗应该会快速结束，最多一个多月，小雪之前应该会了结，这是对蒙骜与蒙武的自信。 “叔父、兄长，姜先生说了，他说东周一定会灭亡。”王凌活动着揉完药的胳膊，再次插嘴。 “哦？姜先生怎么说？”王翦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第55章 吕不韦出征 “先生给公子政说的，我听到了，先生说东周有联合六国的想法，这就是出头的椽子，不自量力，一定会先被砍掉。” “之后…之后说怎么灭韩来的，开启秦国东出的序幕。后面的记不清了。”王凌说话间走到了饭桌前。 “对了，公子政与我说过，他若为王，未来不仅要灭六国，统一天下，还要灭匈奴，向燕地东北方向和秦川西北方向扩展，打下十万里疆土，公子政承诺我了，未来我会是开疆拓土的第一先锋大将。”王凌说着一脸的亢奋。 啪！ 王贲照着王凌的脑袋就是一下： “稚童戏言，你与公子政才多大。” “我都马上十四岁了，你十五岁入军，我也可以。”王凌怒视王贲，随后看向了王翦： “叔父，我兄长十四岁就喝酒了，我也可以吧。” 王翦闻言，还真就给王凌倒了一樽。 “贲儿，你看那姜先生如何？” “思想天马行空，不时会说出惊人之语，平日里为人嘻嘻哈哈，为人随和，看起来没多少心眼，但出身鬼谷，对很多事有自己独特的看法，本事应该不小。”王贲想了想把自己接触姜妄之后的印象说了出来。 所谓惊人之语，就是不时的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句子，这是现代灵魂的通病，一些歇后语随口就来。 “姜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公子政的一切都是先生教的。”王凌在一旁打抱不平。 啪！ 王贲忍不住伸手又给了王凌一下。 对此，王凌都习惯了，打就打呗，还能打死咋的。 ……… 此时，姜宅。 姜妄也在给嬴政揉着跌打药。 “你说你，堂堂公子，就不能消停点？” “先生，是嬴冲他们欺人太甚，博戏反悔不说，还作弊，还说姚胥像个女人，王凌动手了，我肯定得帮忙。”嬴政振振有词。 博戏，分两种，一种是下棋，一种是投奕。 曾经秦昭王令工施钩梯而上华山，以松柏之心为博，箭长八尺，棋长八寸，并且留下记录曰：‘昭王尝与天神博弈于此。’ 这就是投奕，以棋盘为箭靶，投掷。 嬴政他们玩的就是类似的游戏。 “那姚胥确实有点女相，人家也没说假话。” “……先生。”嬴政有些气愤。 “大丈夫相逢一笑泯恩仇，下次再见面，你要展现自己的胸怀，你是秦王公子，展现胸怀，嬴冲等人一定会心悦诚服。”姜妄自顾自的教导嬴政。 “先生，若是你，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吗？”嬴政反问。 “那我不能，我这人记仇。”姜妄说的非常干脆。 “你都不能，还让我能？”嬴政看着自己崇拜的老师，瞪大了眼睛。 “咱俩能一样吗？你是未来要做王的人，胸怀要向天下一样大，我不一样，我就是个升斗小民。”姜妄自然有自己的说辞。 “……”嬴政。 “下午在这里吃吧，再过一月你爹就会正式登基了，你就得进入咸阳王宫，想这么疯玩，想经常来我这里，恐怕不容易了。”姜妄给嬴政的衣袖拉上。 虽然秦王柱只当了三天的正式秦王，但这一年依旧是秦王柱元年，下个月嬴子楚就会迎来他的秦王子楚元年。 给嬴政搽了跌打药，姜妄来到了隔壁的院子。 这里是枭负责管理，还有三个隶臣，其中一个隶臣也是墨徒。 这个院子，除了给十几个买来的孩子锻炼以及上课外，后院主要的作用就是研究怎么制作纸张。 没错，姜妄在研究制作纸张。 制作纸张的大体步骤他知道，毕竟他有一本春秋战国第一本汉语拼音笔记。 但制作笔记的纸张是不合格的，一掰就裂。 先不说这种工艺合不合格，就是用来擦屁股也不行啊，微微用力就弄一手。 经过半年时间不断的试验，姜妄发现用稻草和杂草制作的草纸是最佳的，其次就是树皮，这里面树木屑做的是最不好的。 先是研磨粉碎，用石碾和碓臼就可以完成。 之后再用米糊糊加入其中搅拌，然后这些糊状纸料在加入适量的水搅拌均匀，进行打浆。 最后用麻布板在水中捞出一层，放在平整处。 等晾干之后就是一张纸。 这两个月，姜妄上厕所，已经开始用这些纸了。 只能说，比厕筹舒服太多了。 “先生，这是什么？”后院内，嬴政看着晾晒的一摞摞纸张，睁大了双眼。 “这是纸张，有了这东西，以后就不用再往竹简上写字了。” 姜妄正说着，枭看到他忙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本线装书，走了过来： “先生，按你的要求，用同等尺寸裁剪，用麻线缝合，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这应该是华夏第一本线装书了。 “不错，现在我们一天能出多少张纸？”姜妄看了眼手中的线装书问。 “一天五十张，这是极限了。”枭想了想说。 “太少了。”但姜妄也知道，以现在的人力，三个人最多能做这些了。 “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过后去给孙千他们一人两千钱。” “先生，这是不是太多了。”枭有些犹豫。 两千钱，这可是一家四口两年半的收入。 “做得好，就要奖，先生我呀，就是钱多。”姜妄笑着安抚枭。 造纸成功了，他就不会差钱，甚至他可以成为比吕不韦更富有的人。 秦国的主仆等级制度分明，并且极为注重忠诚与服从。 忠诚与服从，就是仆人对主人忠诚，无条件的服从主人，并且希望主人能够看重自己。 还有一点就是依赖和互惠，主人对仆人具有一定的支配权，同时也要有责任负责仆人的生活所需，仆人这依赖主人，两者形成依赖和互惠。 就因为买过来的三个隶臣，就像是枭一样，都很不错，所以姜妄不吝啬于钱财。 ……… 年节第四天，吕不韦领兵出征了。 大军出征，黑龙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姜妄带着嬴政等几小只，遥望着部队出征，可以看得出来身边几小只都很想要参加。 这次出征，中军调集了五万人，由蒙武亲自统辖，初出茅庐的王贲与昌平君芈启两人，都在中军之中。 在秦国，现阶段共有不到六十万军队，其中东军与中军最多，达到三十万。 北军与西军主要防备的匈奴，人数大概十多万，剩下的军队则是各郡县的常备部队。 ……… 以下不算字数。 （各位书友老爷，俗夫没写过历史类小说，这本书算是处女座，作为新书，俗夫也知道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也希望各位书友老爷能给五星好评，拜谢。） 第56章 心灰意冷的韩非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日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日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清晨，朗朗的声音从姜妄的宅子里传出来。 只见，姜妄收养的十几个孩子，在却病的带头下，正迎着朝阳，大声念着《秦风·无衣》。 不远处，姜妄闭眼听着这些十多岁的少年朗读，鹄则在身后给他盘发，嘴里也在轻声跟着念着《秦风·无衣》。 《秦风·无衣》是每天这些孩子必修，此外就是学习君子六艺中的数、射、礼、书、四项。 等他们最后锻炼完身体，正好是早饭时间。 当~ 钟的声音响起，却病带头开始停下训练，然后洗漱，准备吃饭。 青铜钟，兴起于夏朝,盛于春秋战国直至秦汉。 “你们学习的九九乘法表，怎么样了？”早饭间，姜妄问。 “先生，都已经背熟。” “青，7、8多少？” “7、8五十六。” “12乘9呢？” “108，先生。” “不错。”姜妄夸奖了一句，随后突然问向了一旁的鹄： “鹄，9、9多少？” “9、9……”鹄忙开始掰起了手指头。 但她发现，数太大，手指头不够用了。 “唉！”姜妄叹息了一声。 “鹄啊，你的脑袋是水瓢做的吗？” 鹄学九九乘法表，比这些孩子都早，到现在还没掌握。 “先生，你不是说每个人天赋不一样，也许我的天赋不在这里吃。”鹄低头说了句。 “那你说说你的天赋是什么？是吃吗？” “不是，是照顾先生。”鹄很自信的说。 “算了，吃饭吧。”姜妄拿起了筷子。 见状，长桌上的其他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吃了一口难以下咽的大粟米（高粱米），姜妄看向了枭： “我说枭，咱们吃了几天大粟米了吧，小麦没有了吗？做点面条也行。” “先生，却病买了八斗大粟米，快吃光了。”枭回道。 见到姜妄的视线看过来，却病忙解释：“先生，那天看到一个老丈偷偷卖米，只为了救重病的孩子，你教导我要心中有爱，所以我就把粟米都买了。” “却病，这不是你第一次了，我要你具备博爱和大爱，不是小爱，天下受苦的人多了，难道你能一个个帮助吗？你怎么就知道对方不是骗子。”姜妄有些脑袋疼。 这个却病，三代从墨，对都帮助他人根深蒂固。 “若是骗子，就说明他家孩子无事，不更好吗？” “……”姜妄承认却病说的也算是没问题。 “却病，我要的是你要从宏观方向去爱，不过你也不算错，但枭，以后别让他出去买菜买米了。” “喏！” ……… 时间一天天过去，吕不韦的大军已经进驻宜城，不日将到达洛邑（今河南洛阳），直逼东周君所在的巩邑。 韩国都城新郑，韩非快步走入了韩王宫。 “父……父王，秦国…军队马上就要进入洛邑，我韩国应…应该有所动作。” “没错，王上，秦国乃虎狼之军，这一次恐怕东周君在劫难逃，我韩国可以出兵，取鍭和臼里。” “不…不行。”听到大臣的话，韩非差点气死，整个人脸都急红了。 “父王，秦虎狼之师也，若…若是东周君灭王，韩…韩国就是下一个目标，唇亡齿寒啊。” “王上，公子非言之有理，这次我们得助东周。”韩国右丞相张平站出来支持韩非。 张平就是张良之父，张家五世相韩，是韩国大贵族。 听着张平也站在韩非这一边，韩恒惠王不由有些犹豫。 “王上，不能助，我韩国本已朝于秦，兵兴于义，现在暴秦并没有理由动我们，如果我们助东周，暴秦就有了攻打我们的理由。”左丞相急忙道。 “是啊，兵兴于义，秦国现在没有理由打我们，若是助东周君，那就是给暴秦理由。” 下方的大臣纷纷低声赞同。 韩国于四年前，朝贡于秦，就是服了，每年上供。 这让暴秦没了攻打的理由，这时期若开战必然需要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这就是兵兴于义。 韩非闻言急的忙说：“父亲，东周灭了，下一个真的就是韩啊，只要拖到冬天，或…或者撑到其他六国帮忙，就赢了。” 然而，韩非再着急也没用，韩国早就被秦国吓破胆了，并不想与秦国正面冲突。 最终，韩恒惠王下达了落井下石，取鍭邑的策略。 韩非失魂落魄的走出韩王宫，在他看来这次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有韩与魏帮忙保住东周，只要拖到冬天，或者其他六国派兵前来，秦国必退。 姜妄曾经推演的话不时会缭绕在耳边： “秦国不会放弃东出，当秦国积蓄足够的力量后，只有楚国能够与其拼一拼，余者皆挥手间灰飞烟灭，东周是第一个，韩国大概率是第二个。” 当时推演之后，姜妄的表情是如此的自信，韩非即便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也知道按照秦国的扩张速度，韩国很危险。 一直以来，让韩国能够存活下来的时候，都是韩非的梦想。 但现在，努力数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韩国的权贵阶层太强大了，他所谓的法治，困难重重。 韩非时常有种时不待我的感觉，但面对韩国的弊政，却屡屡进言失败。 现在韩非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太难了，如果能让韩国变法成功，他甚至愿意像商鞅一样，被车裂而死，来平息贵族的怒火。 但第一步都迈不出去，一直以来与他私交不错的丞相张平，都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他的法治，就是得罪贵族，张家五世相韩，是大贵族，当然不能同意。 就在韩国出兵的时候，吕不韦已经开始攻打巩邑。 而韩国军队背刺东周君，连续打下了两座县城，当韩国想要取臼里的时候，蒙武与昌平君芈启突然杀出，伏击了韩军队。 原本魏国也有这个想法，但在韩国军队狼狈逃窜让魏国止住自己的想法。 ……… 第57章 新王子楚，大秦新篇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咸阳城。 年节，是秦国秋收之后休息的一个月，这个月是允许百姓喝酒的。 秋收之后，虽然面对不轻的税收，但年月还是让老百姓松了一口气。 上将军府。 蒙恬与蒙毅悄悄的从爷爷蒙骜的书房溜了出来，贼眉鼠眼的看了看，然后便向外跑。 “这么急匆匆的，去哪啊？”路过厅房的时候，蒙骜的声音传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凉了一哆嗦。 “祖…祖父，我们去姜先生家。”蒙恬小心转头，入眼的是黑着脸的蒙骜。 蒙骜看着心虚的两人，迈步走了过去，然后在两人鼓囊囊的袍子里拿出了三壶酒。 “行啊，小小年纪就敢偷酒喝了，还偷我珍藏的贡酒。”蒙骜阴着脸说着就去拿摆在不远处的戒尺。 “手伸出来。” “呜呜呜，不是我要拿的，是鹄姐姐让我拿的，大哥带的头，呜呜呜。”蒙毅被戒尺吓哭了，毫不犹豫的卖了自家大哥。 “臭小子，说什么呢，这么不够义气，明明就是你想喝酒了，诬赖鹄，找揍吗？”蒙恬照着蒙毅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 “呜呜呜，对，不是鹄姐姐让我拿的，是我自己想喝，与鹄姐姐无关，与所有人无关。”蒙毅立马哭着改口。 这把蒙骜气的够呛，对着蒙恬的手心就打。 “你是一点好的不教你弟弟啊，你就这么带头的，十一岁就敢喝酒，以后是不是就得去压妓。” 啪啪啪！ 几尺子下去，蒙恬的手心就肿了起来。 “祖父，祖父，王凌都能喝酒了，我为何不能，他们经常拿东西去姜先生那里。” 最后这句话让蒙骜收了戒尺。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喝酒，滚蛋。” 听到蒙骜的话，蒙恬顾不得酒，拉着蒙毅就要走。 “怎么？酒不拿了？” “啊？”蒙恬呆住了。 “这酒就当是给姜妄的，赶紧拿走，滚。” “喏，祖父大义。”蒙恬说着拿起酒就走。 ……… 姜宅内，炊烟袅袅。 一群小子正在忙活，洗肉的洗肉，架火的架火。 姜妄则在屋内看着新雕刻的灵位。 【恩师鬼谷之灵位！】 每逢佳节倍思亲，姜妄如今回不了云梦山，就只能雕了个灵位，聊表心意。 蒙恬与蒙毅两人一路来到姜宅，正好碰到了同样拿着酒的王凌。 “哎呦，蒙恬，你不是最守规矩的吗？也偷酒出来了？”看着蒙恬拿着酒，王凌嘲笑。 “哼，此乃我祖父嘱咐我给先生拿的。”蒙恬绝口不提之前挨打的事情。 一旁的蒙毅则小鼻子抽了抽。 三人走进姜宅，看着姚胥在冲洗豕肉，王凌嘿嘿一笑，用屁股一撞姚胥。 哗啦！ 姚胥一下浸在了水里，衣袖瞬间湿了。 “王凌，你不当人子也。”姚胥转头大骂。 “哈哈。”王凌也不以为意。 “蒙恬、蒙毅，酒拿来了吗？”正在清理大肠的鹄看到两人，眼睛一亮。 两人挨打，有鹄一半功劳。 蒙恬说过他爷爷蒙骜有御赐的贡酒，一直没舍得喝。 鹄就心动了，就撺掇蒙毅拿来孝敬自己的先生。 蒙毅最听鹄的话了，就真照做了，对此蒙恬也没有阻止，反而帮忙。 一帮孩子吵吵闹闹的帮忙干活，但干活远没有姜妄的三个隶妾干活利索。 不过让这些贵公子能与隶臣妾一起干活，姜妄也算是厉害的，秦可是等级森严，他们在家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些活。 这也算是姜妄的言传身教。 太阳西斜，豕肉已经被炖上了，还有部分豕肉则用来炒着吃。 房间内，姜妄与嬴政、赵高说着话。 “明天就是你父亲登基的日子，以后进入咸阳宫，就不能总出来了，我得叮嘱你几句。” “先生请说。” “人心向背，在咸阳宫，你谁都不要相信，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看不惯你，以后但凡有吃的，赵高你都要先试吃，一刻钟后没事，嬴政你才能吃。”姜妄说着，目光看向了赵高。 “喏，赵高一切听先生的。”赵高忙应道。 “先生，你是怕有人对我不利吗？”嬴政板着脸问。 “我希望我是杞人忧天，还有一点，在咸阳宫，你要对华阳太后尊敬。” “她看不起我，我凭什么尊敬她？”嬴政有些应急。 “她不是看不起你，是看不起你母亲，无论如何你都要尊敬她，就算是演戏，你也得演好。”姜妄神情严肃的看着嬴政。 两人对视了半晌，嬴政才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喏，政儿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走吧，出去和你的伙伴好好喝顿酒，以后机会就少了。” 三人起身，走向了正院。 就因为嬴政明天就要正式进入咸阳宫，姜妄才叫来了他的小伙伴们。 对于他们这些孩子要学大人模样喝酒，姜妄也没有拒绝。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天黑，第一次敞开喝的嬴政、蒙恬、王凌都喝多了，趴在桌上就是。 姚胥更过分，趴在桌上一边说这句话一边吐。 鹄也偷偷喝了两樽，喝多了的她就开始欺负蒙毅，欺负的蒙毅哇哇大哭。 赵高见状，上前去哄蒙毅，被如厕回来的姜妄看到： “赵高，你欺负蒙毅干什么？” 赵高一脸的委屈，他哪敢欺负蒙毅啊。 看这些家伙都喝多了，姜妄伸手抱起嬴政，就往屋里去。 把他放在榻上，又回来抱蒙恬和王凌等人。 ……… 次日一早，因为喝酒的缘故，姜妄天蒙蒙亮就醒了。 他一喝酒，第二天就会被渴醒。 喝了一大口水，又释放了下，姜妄正准备回屋，就听到不远处小黑子轻叫了两声。 姜妄看了眼跟个小煤气罐子一样的小黑子，不由愣住了。 走过去一看，眼角顿时一抽，王凌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正搂着小黑子睡觉，哈喇子都滴在了小黑子的身上。 他记得昨晚把王凌给抱到榻上了。 姜妄弯腰把王凌拉起来，抱着他再次返回屋内。 ……… 一个时辰后，朝阳升起，预示着一个时代的到来。 嬴政洗漱完毕，准备出发了，接他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 以下不算字数。 秦国的税赋并不轻，田税就包括了田租和刍稿。 云梦出土的秦简，规定田租税率不得超过百分之十。 但这并没有算上刍稿税。 《田律》规定：入倾刍稿，以其授田之数，无垦不垦，倾入刍三石，稿两石。 秦国的刍稿税是按照顷为单位征收的，一顷土地上收刍三石，收稿二石。 刍稿是农作物的秸秆，秦国征收秸秆，主要作为军赋用的，这些收来的刍稿，是被用来当饲料用的。 此外，秦国还有人头税，属于户口之税，以适龄人口为征收对象。 另外还有关市税、山泽税、市租税、酒税等商业税，以及手艺工匠为主的工税。 单论田税：秦的十税一，也不算低了，两汉高祖是十五税一，文帝是三十税一。 明代也是三十税一，甚至四十税一。（这里只说的是田税。） 第58章 第一本书的出现 “嬴政，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送给秦王的礼物。”姜妄拿出了两本线装书和一摞草纸。 “昨天交代你的，不要忘了。” “喏，先生之言，不敢忘。”嬴政拱手道，一旁的赵高则接过来线装书和草纸。 “还有，你小小年纪，不要总阴沉着脸。”姜妄再次叮嘱了句。 嬴政这个小子，面色容易阴沉，不熟悉的时候几乎不苟言笑，也可以说不怒自威，与姜妄在一起的时候话少，与其他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话也不多。 除非是出于一些目的，嬴政才会话比较多。 姜妄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这么一个乐观开朗的老师引导，嬴政得如何。 叮嘱了下嬴政后，姜妄转头喊： “青，你们过来。” 十五个年纪不等，但都没超过十八岁的少年走了出来。 “以后，这些人就跟在你身边，若是秦王给你安排其他仆人，这些人就放到其他地方。” “喏。”嬴政点点头。 随后他在姜妄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其他人则步行跟随。 嬴政走了后，姜妄把昨天没动的豕肉一一打包，让蒙氏兄弟和王凌、姚胥等人拿给父母吃。 当所有人离开，姜宅陷入了平静，只有三个女仆在清理院子发出一些声音。 姜妄遥望着咸阳宫的方向，他暂时能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等着吕不韦回来，为嬴政保驾护航了。 他之所以让嬴政孝顺和尊敬华阳太后，是认为华阳太后未必一定是死敌。 首先，华阳太后推子楚上台，这就说明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着共同的利益。 如今华阳太后想要把子楚扯下王位，几乎不可能。 而从华阳太后没有决心阻止吕不韦就能看得出来，她没想要撕破脸。 ……… 当~当~当~ 一声声钟声在咸阳宫响起，仿佛是在恭贺的新王的诞生。 一身正装的嬴政与母亲赵姬一起来到了咸阳宫，立在宫内他小脸紧绷，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 赵姬则坐在不远处的右侧案几后方，韩夫人坐在赵姬对面。 子楚登基，两人作为秦王的女人，肯定要在场。 “王上，洛邑传来捷报，丞相吕不韦率军大破周军，东周君负荆祈降。” “好，此乃是丞相给王上最好的礼物。” “不错，丞相果然不负寡人所望。”嬴子楚笑着点头。 “父王，孩儿也有一份礼物送给您。”这时嬴政迈步而出，稚嫩的声音响彻大殿。 “哦？政儿，是何礼物？”嬴子楚好奇。 嬴政解开腰间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草纸： “父王，此物曰‘纸’，可以用此物代替木简与竹简，用来书写。” 听到这话，周围的大臣顿时议论纷纷。 “此外，此乃用纸张制作而成的书籍，乃是天底下第一本和第二本书籍，献给父王。”嬴政双手托着两本线装书。 “呈上来。” 有宦官忙走下去，从嬴政手中接过来线装书，以及那摞纸。 东西拿到嬴子楚身前，他一眼就被包装精美的线装书吸引了。 线装书上竖着写着两个字《秦律》。 嬴子楚试着翻开书籍，算不上好看的小篆字体跃入眼帘，字里行间都有着标点符号隔断，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嬴子楚一页页的翻着，坐在右侧的华阳太后也看到了书页上的字，神色也有些惊讶。 不久，嬴子楚合上书籍，看向了第二本线装书籍。 《秦王简史》。 这本书从第一任秦王的事迹，一直记录到嬴子楚登基，完全就是一部秦国发家史。 看着线装书上记载的一桩桩先王们的事迹，嬴子楚心里有些触动。 他会努力，争取不辱没各位先王。 合上第二本书籍，嬴子楚把视线露在了那摞草纸上。 “拿笔来。” 很快，宦官就把笔墨准备好了。 嬴子楚在最上方的一张纸上写了一个大字。 当纸被拿起，赫然写的是秦字。 字很大，下方前排的大臣也能够看清一二。 “政儿，此物从何而来？” “父王，此物是孩儿先生无意间发现，认为此物更方便书写，特来献给父王。” “不错，这是天佑我大秦，母后，你们看看这个纸。”嬴子楚说着，分别把《秦王简史》和《秦律》递给了华阳太后和夏太后。 他一下就意识到了纸张的好处。 竹简和木简沉重而笨拙，但纸张轻便，如果纸张被普及，那么无论是日常批阅的君王还是上书的臣子，都会轻松很多。 此外，纸张若是多的话，完全可以把东西记录的更加详细。 而且，这上面的标点符号也挺有意思。 这时期，已经有了标点符号了，只不过多是竖线号、横线号、曲折号等。 “政儿，这纸，可以大量制作吗？” “可以，但暂时数量少。” 此时，华阳太后摸着手中的书籍，看着与嬴子楚一问一答，侃侃而谈的嬴政，发现这小家伙越发英武了。 她也算是阅人无数，如何能不察觉嬴政的不凡。 这时代的人是信有天神的，嬴政的出现，接连带来了很多的改变，比如碓臼、砻磨、水车、曲辕犁，再到如今的纸。 就算是这些东西不是嬴政发明的，但也是因为与他有关而出现的。 “政儿，你送的礼物，寡人很喜欢，你有心了。”嬴子楚对嬴政夸奖了一句。 而赵姬听到这句话，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的对面，韩夫人脸色却有些苍白。 ……… 朝会结束。 赵姬第一时间就大张旗鼓的搬入了王宫内。 甘泉宫内，阳泉君芈宸有些不满的说： “姐姐，赵姬还真是威风啊，上百仆人抬着她进了王宫。” 听着芈宸的话，华阳太后微微蹙眉。 她之所以不喜欢嬴政，很大的原因是不喜欢赵姬。 一个卑贱的舞姬，浅薄而又跳脱，行事大胆奔放。 这些东西，在嬴子楚看来，可能就是大胆率真，是吸引嬴子楚的独特魅力。 但在华阳太后看来，这就是浅薄而无规矩。 这时代，一国的王，大概率是要与其他诸侯国的贵族联姻的，或者是本国的官宦家庭，这些都代表一个家庭的底蕴。 也可以称之为门当户对。 第59章 赵姬嬴政入宫 赵姬一介舞姬，薄柳之姿，怎么能够当正妻。 这是华阳太后与嬴子楚的冲突点之一。 在诸多侯国中，不是没有平民之女做正妻，做王后。 但这些女人一旦掌权，就会快速膨胀，把一个国家弄得乌烟瘴气，甚至遗祸无穷。 “哼，如此招摇，这让她当了王后，不一定会如何。”华阳太后轻声说了句。 “没错，姐姐，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当王后，我看韩姬最合适，成蛟那孩子也好。”芈宸听到华阳太后的话，顺着她的话说。 华阳太后看了芈宸一眼，不紧不慢的问了句：“你这是在给韩姬做说客吗？” “姐姐，我这是为了我们。”芈宸忙说。 但接下来，华阳太后语出惊人：“我打算把嬴政接到身边。” “啊？”芈宸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这个姐姐怎么转性了，不是喜欢成蛟吗？ 芈宸还是不怎么了解自己的姐姐。 华阳太后虽然喜欢成蛟，对嬴政的感观也不好。 但她与夏太后不一样，从没想过说要对嬴政怎么样，毕竟都是嬴氏子孙，是她儿子嬴子楚的孩子。 华阳太后想要把嬴政接到身边，是想要亲自教导，另外也是要近距离看一看嬴政，看看嬴政是否真的不凡，是否传说中被上天眷顾。 ……… 当晚，华阳太后的话就通过阳泉君芈宸的口，传入了韩姬的耳中。 几乎是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韩夫人就乱了心神。 “舅父，太后要把嬴政接到身边，是为了什么？”韩姬试探着问。 “我姐讨厌赵姬，也许不想让那个舞姬带坏嬴政吧。”阳泉君猜测。 韩夫人没在说话，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却刺破了掌心。 待到阳泉君芈宸离去，韩夫人再也忍不住把面前的玉杯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怎么能把嬴政那个贱种接到身边，那我算什么，我的孩子算什么？” 一直以来，韩夫人都处处恭维着华阳，为的是什么，为的不过是成蛟的未来。 不过，韩姬虽然很愤怒，但接着就是后怕。 “一定要阻止华阳太后。” 在秦国，没有人可以无视华阳太后。 自打秦武王举鼎身死，芈氏一族在秦国就开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宣太后芈八子带着儿子们，成为了秦国最牛的贵族集团，没有之一。 宣太后本人手握大权，宣太后的儿子赢稷是秦昭襄王。 此外另外俩儿子也很出息，一个叫赢悝，被封为高陵君；另一个叫赢芾，被封为泾阳君； 同父的弟弟芈戎被封为新城君； 同母异父的弟弟魏冉被封为穰侯。 这就是秦国最强天团。 而嬴芾与嬴悝、芈戎、魏冉，被称为秦国四贵，长期把持朝政，让宣太后执政长达41年。 这之后，芈氏一族的力量就在秦国延续了下来。 华阳太后就是在芈氏家族的支持下，嫁给了安国君嬴柱的。 不仅如此，还成为了嬴柱最宠爱的女人。 能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被安国君嬴柱册立为正妻，足以说明华阳的不凡。 而也就是这期间，华阳身后的楚国势力也再次渗透入了高层。 这里面以阳泉君芈宸、昌文君芈刍、昌平君芈启为代表。 所以无论如何，即便再愤怒，韩姬想的也只是阻止嬴政被华阳太后接走，任何怨恨华阳太后的想法都不敢生出来。 入夜，她找到了同住甘泉宫的夏太后。 “君姑，今天的消息，您听说了吗？”韩夫人跪在夏太后面前。 “什么消息？”夏太后神色平静。 “太后她有想要把公子政养在身边。”韩姬如实道。 闻言，夏太后细细打量着她。 “你在担忧什么？是怕嬴政得到欢心？” 夏太后一眼就看出了韩姬的心思。 “我问你，华阳太后是不是喜欢成蛟这孩子？” “是。” “既然是了，那么又担忧什么？”夏太后一脸平静。 不待韩姬回答，夏太后就又说： “今日，赵姬风光八面入住咸阳宫，你知道吧？” “知道。” “赵姬此人绝不是甘为人下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舞姬，性格豪放，她不会像你一样懂得隐藏，不懂隐藏，就一定会与华阳产生冲突，这种情况下，你认为成蛟会失宠吗？” 夏太后自打被安国君纳入后宫，就一直不受宠。 在长时间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冷落的情况下，夏太后懂得了隐忍。 现在她希望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韩姬。 听到夏太后的话，韩姬心下稍安。 “君姑，你说可不可以像上次……” “这里是咸阳，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事一次就足够了。”夏太后打断了韩姬的话。 “喏，妾明白，天色晚了，君姑歇息，妾告退。” “下去吧。” 夏太后看着韩姬缓缓退出房间，摇了摇头。 韩姬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就是太急了。 ……… 此时，走出甘泉宫，韩姬眼神不断变化，她原本以为这次夏太后还会支持自己。 她从嫁给子楚开始，就没有一天不是再忍，可是就算忍到最后，希望却还要寄托在她人身上。 如果赵姬也选择忍呢？那她怎么办？ 而且那个嬴政，随随便便救了两个隶臣，就开发出了数样利国利民的东西。 如今又因为一件礼物让子楚欢心，甚至连华阳太后都改变了一些想法。 这等人难道真有天助？ “就算真的有天助，我也决不允许有人威胁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是太子，才是未来的秦王。”韩姬低声呢喃，面上发狠。 ……… 咸阳，姜宅。 姜妄轻轻摸着小黑子：“也不知道嬴政这小子如何了，宫里规矩多，可不像是外面。” 一入宫门深似海，嬴政到底是姜妄看着长起来的，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是天选之子，对不对？” “汪~”小黑子回应了声。 “叫的有点大，叫小点。” “呜~~~” “哈哈，好狗，身上都有味道了，明天给你洗澡。”姜妄说着站起身，准备回屋。 “先生！” 就在这时，前院的隶妾走了过来： “先生，有人来拜访。” “是谁？”姜妄有些意外，这个时间，都快宵禁了，怎么还有人来找他。 ………… 以下不算字数。 华阳太后厉害，夏太后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她的陵墓是迄今发掘的秦国陵墓第二大的，仅次于秦穆公。 第60章 赠予 “是谁？” “是公子胥和他父亲。” “快快请进来。” 不久，姚胥与他父亲姚贾走了进来。 “姜先生，久仰大名，当年与邯郸舌战群儒，一句乱天下者，儒也。至今回想依旧振聋发聩。”见到姜妄姚贾拱手热情道。 到底是外交和说客类文臣，一开口，听着就让人舒服。 “姚大人抬举了，当年太年少轻狂。”姜妄笑着迎了上去。 他有些疑惑，这个姚贾可是一次没来过他这里，今天怎么突然带他儿子过来了。 姚贾也是非常有名的一个人，经常出使他国，历史上的韩非死亡，有他一半功劳。 把两人请进屋，姜妄让鹄去准备热水，为两人冲泡起来嫩竹叶。 “姚大人，这马上宵禁了，怎么来我这里了？”姜妄看着一直不奔主题的姚贾，便先开口询问。 “是这样，我听闻公子政言，今日他献给秦王的纸，出自先生，在下心里好奇，夜不能寐，便想要见识一下这个纸，先生这里还有纸吗？”姚贾说出了目的。 “有，姚大人想要见识，自无不可。”姜妄说着便走向了卧房。 片刻就拿出了一摞草纸。 “这就是纸。” 姚贾接过纸，捧在手里仔细端详。 “好，轻便，摸着很厚实，难怪今日王上会如此欣喜。” “姚大人若感觉不错，这些便送与姚大人。”姜妄笑着说。 “哈哈，那姚某却之不恭了。”姚贾也没客气，他来就是这个目的。 末了又问了句： “姜先生，这些纸张可以大规模制作吗？” “自然可以，实不相瞒，这个东西是我麾下枭发明的，我以后还准备让他贩卖这个东西呢。” 听着姜妄的话，姚贾愣了下： “先生如若是想要贩卖，要小心闲言碎语。” 或许是出于一年来姜妄对儿子姚胥的照顾，或许是因为赠送纸张的情谊，姚贾出言提醒。 “此话怎讲？”姜妄愣了下。 “此物必然是重利之物，少不得有人会贪心，而且一直以来我大秦崇尚的商君的法治，认为百姓越愚昧、越弱，国家反而会越强大、越稳定，纸的出现虽然让王上与我们这些人效率更快，奏报也可以写的更详细，但真要大规模出现，有可能会让一些知识、甚至百家学说传播开来，这恐怕并不为王上喜欢。”凭借两人的交情，姚贾这话已经算是说的很深了。 “姚大人，多谢提醒。”姜妄对着姚贾一稽。 姚胥到底是作为混迹朝堂的老人，对勾心斗角非常在行。 送走姚贾和姚胥，姜妄却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他想到了，但他必须要做。 他倒是不怕有人惦记纸，秦国以法治国，法无禁止就是可，这一点反倒是对姜妄有利。 至于有人会要害他，给他打小报告，给他扣罪名，或者离间与嬴子楚的感情，这点姜妄也不怕。 他研究秦律研究的不错，不会给他们扣罪名的机会。 另外，他可是嬴政的老师，嬴子楚为人仁义，还能弄死姜妄吗？ 未来嬴政登基，嬴政会弄死他吗？ 若是真因为纸的出现，让百家之说在秦国传播，姜妄反倒会高兴。 自商鞅变法开始，秦人就形成了尚武和实用至上的氛围，他们打压儒家、名家、纵横家的学说，粉碎墨社的存在，统一树立法家指导思想，以法为教。 这也就是商鞅说的壹教，既是统一教育。 这时期的秦国是支持启蒙学的，也就是孩子5岁或者8岁之后，去启蒙的学堂学习，还建立官学。 但所学的都是法家之学，没有其他的，太单一。 而且现在百姓读书识字的意愿不大，这是因为军功制度的出现，百姓有其他晋升渠道，读书在普通百姓之中优先级并不高。 就像是现代，对于普通人来说好好读书是唯一的光明大路，其他晋升渠道也有，但绝对比不上好好读书而让家庭晋升的概率大。 姜妄不希望秦国只有法家一家所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有些东西不辩不明。 百家争鸣，才可以让这个社会发展，才可以让整个华夏民族快速进化。 不快速进化，如何征服广阔的天地，这也是他希望百家争鸣再现的原因。 但正如姚贾所说，姜妄手握制作纸张的秘密，肯定会让人眼红，有人眼红，那么阴损手段就都来了。 ……… 接下来几天，随着秦王子楚开始使用纸张，纸张这个东西开始在咸阳贵族圈扩散。 一些人也开始跟风使用，但这东西只有姜妄那里有，除了蒙骜与姚贾这些有交情的人外，其他人就想要，姜妄也不给。 昌文君芈绉都被拒绝了。 姜妄虽然不给，但却卖，五十张纸，1000半两钱，童叟无欺，而且还经常买不到。 咸阳纸贵，自此而来。 章台宫。 子楚处理着奏折，看着面前举报姜妄私定价格，行商人之举，赚黑心钱的木简，嬴子楚不由有些头疼。 这件事原本应该是治粟内史管的，与财政收入相关的都归治粟内史管。 不过，姜妄是谁，是公子政的先生，与公子政感情深厚，甚至有传言农家四宝就是出自这位先生之手。 就算不是出自他手，但卖纸可是以枭的名义在卖。 治粟内史因为枭研制的农家四宝，欠了枭大人情，所以他直接把下方递上来的木简，呈给了秦王子楚。 “这个姜妄，好好的做起商籍干什么？” 嬴子楚想不明白，只要姜妄来找他，他随时可以给姜妄一个不小的官职。 何苦自己经商，让人看轻。 看着攻讦姜妄的木简，嬴子楚摇摇头，便放下了木简。 按照大秦律·金布律所说，姜妄明码标价了，这事就不犯法。 《秦律·金布律》：有卖及买，各婴其贾，小物不能各一钱者，勿婴。 就是做买卖，应该把每项物品的价格都标明，小物件不值一个钱的，不必系标签。 人家姜妄一切合法合规，没有问题，不过这个纸不知道成本多少，要是赚超过一倍，就必须得加以限制，至少要收以重税。 但收重税这事，还是与姜妄说一下，免得他多心。 把奏折处理完，嬴子楚返回了后宫。 “政儿在哪呢？今晚去姜先生那里看看，好久没品尝姜先生的手艺了。”嬴子楚对赵姬道。 “政儿在甘泉宫，这两天都没来我这里，都是在夜里直接回宜春宫。”赵姬有些不高兴。 第61章 嬴政之危 “孩子也大了，学业也多了，总不能天天找你。”嬴子楚有些尴尬。 其实是华阳太后找了他，说要把嬴政留在身边教导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要远离赵姬。 这话，嬴子楚没敢与赵姬说。 “既然这样，就不等他了，我们两个今晚去姜先生那里。” …… 入夜，载着秦王子楚与赵姬的辂车停在了姜妄的房子前。 此时，天气越来越冷了，没有隶妾通报，秦王子楚大步走入了姜宅。 不过，当他走进来，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堂堂王子之师的姜妄，此刻满身的泥土，正在院子里玩泥巴。 而不远处的上将军蒙骜的孙子蒙恬，左将军王翦的侄子王凌，与大臣姚贾的儿子姚胥三人，站在不断和泥。 三人满手满身都是泥。 这行为，岂是堂堂贵族所为。 “蒙恬，快点，姜先生那里泥快用完了。” “我知道了，你不要催我。”蒙恬边说边用碎草屑扔入泥土中，在木锹翻动泥土，搅拌均匀后，再铲到姜妄那里。 姜妄则把这些泥土糊在一个圆形的建筑上。 “先生，王上与夫人来了。”却病看到嬴子楚忙提醒。 蹲在地上的姜妄抬头看过去，忙起身： “见过王上，见过夫人。” 末了眼睛巡视着，还在寻找嬴政的身影。 其他人也纷纷稽首。 “免礼，先生这是在做什么？”秦王子楚看着众人有些狼狈的形象，不解的问。 “王上，我这是在做烤炉，要做烤全羊。”姜妄实事求是的说，随后又问了句： “公子政没来吗？” “他没来，在太后那里，先生，你在这吃得上是真的耗费心力，寡人也算是来的是时候。”嬴子楚笑着说。 “我这一生最喜欢口腹之欲，而且了解这炉子，以后若是能够做出更高的炉子，说不定能改变炼铁工艺。” 高炉这东西，姜妄听说过，但了解的并不多，也需要自己的摸索。 “还能改变炼铁工艺？”嬴子楚有些惊讶。 “设想，还是设想，王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专程来看看你。” “快进屋，却病，把泥炉里点上火，先烧一遍。” “喏！” “蒙恬，你们先洗一洗。” 说罢，姜妄把嬴子楚与赵姬领入了屋内。 “姜先生，这两天听说你让枭开始贩卖纸了？50张一千钱。” “没错。” “利几何？” “20倍利。”姜妄也是老实，实话实说。 “多少？”嬴子楚惊的瞪大了眼。 这个姜妄，竟然敢如此黑心，卖如此高利，原本嬴子楚以为一倍两倍利就可以了，这20倍，简直闻所未闻。 “20倍利，本钱岂不是只需要50半两钱？你怎可卖如此高利？”嬴子楚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有些不高兴。 《史记·货值列传》说：夫倮鄙人牧长，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岂非以富邪？” 这时期的统治阶层，认为商人就是投机倒把，不事生产，依靠剥削农民等底层工匠而获取利益，对国家毫无用处。 对于嬴子楚的质疑，姜妄给出解释： “王上，物以稀为贵，现在纸张制作的比较少，未来的纸张价格会降下来，现在这些纸张买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有的是钱财。” 他姜妄不坑穷人。 “那你一天可以制作多少？”嬴子楚皱眉又问。 “现在一天五十张，但我昨日又买了十二个隶臣，过段时间一天差不多能到500张。” 这十二个隶臣，有一半都是墨徒。 对于墨家，秦国也挺矛盾，他们并不打压和敌视高级墨者，但却不允许底层有墨社的出现，一旦发现墨社，必严惩不怠。 “一天就是万钱，百天就是百万钱，这暴利简直难以想象，你是抱着聚宝盆啊。”嬴子楚感叹了一句。 要是按照这么算，这生意恐怕所有人都会眼红，到时候姜妄恐怕会认为很多人盯着，他一介白身，虽然是嬴政的老师，也未必守得住。 那些顶级权贵，并不怕王子之师的身份。 “我知道，王上，这纸的出现有嬴政很大的功劳，嬴政的想法是纸要交重税，并且未来纸张所赚的钱，有一半会送入少府，充当王上的私库钱财，就当是是嬴政对王上的孝心。” 之前，姜妄醉酒提出的合作，就是这个，现在换了个说辞。 如果有官方做背景，那就不一样了。 “胡闹。”嬴子楚沉着脸说了句，但姜妄看的出来，嬴子楚心动了。 主要是这利润太大了，未来要是产量上来了，利润恐怕会更大。 “王上，这些钱无论是为王上建造一些宫殿，或者强大秦军备，都比在那些贵族手里发霉好。” 这句话倒算是不错，这些钱就算在那些达官贵人手中，也花不出去。 “你都这么说了，寡人也不忍拒绝，那就八二吧！”嬴子楚语重心长的说。 姜妄正在给嬴子楚倒水的手臂不由一抖。 “是谁二？”他试探着问。 “当然不可能是寡人二。”嬴子楚面露威严。 “……可！”姜妄苦笑着答应。 就寻思与官方合作一下，有个靠山。 只是没想到，嬴子楚这个浓眉大眼的，平日里和善宽厚，现在也露出了腹黑的一面。 秦国虽然打压商贾，但大商贾不少，比如吕不韦、比如乌氏俚、巴寡妇清等。 与嬴子楚聊了片刻，姜妄开始准备烤全羊。 其实炉子全部烘干，再烤是最好的，但无所谓了，有的吃就行了。 而就在姜妄烤着全羊的时候，赵姬埋怨秦王子楚。 “王上，你怎么这么欺负先生，先生从邯郸一心一意教导嬴政，又一路护送，九死一生，他就想赚钱点，你还要走八成，你怎么不全都要过来？”赵姬说着白了子楚一眼。 子楚苦笑：“夫人……” 不等子楚说话，赵姬又说： “还有，你都说了枭献上来的农家四宝是姜先生做的，他对大秦有功，你这么对有功之臣吗？让不让人寒心。” “夫人，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先生，绝无恶意。” “哼，那你说说为了什么？”赵姬柳眉扬起，一副问到底的娇嗔模样。 而子楚还真就喜欢赵姬的这模样。 就在子楚准备再次解释的时候，外面的白要快步跑了进来。 “王上，不好了，有人要毒害公子政。” “你说什么？”嬴子楚一下站了起来，双目如炬。 “王上，有人要毒害公子政。”白要再次重复了遍。 第62章 痛心 宜春宫。 大秦王子所在的宫殿。 当嬴子楚与赵姬、姜妄匆匆赶来的时候，整个宫殿气氛异常的凝重。 当看到嬴政坐在殿内，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嬴子楚与姜妄的心不由微微落下。 虽然白要说了嬴政没事，但耳听和亲眼所见，还是不一样。 “政儿，你怎么样？”赵姬跑着来到了嬴政身前，抱着嬴政查看他的情况。 “娘，我没事，是青。”嬴政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少年。 青，姜妄派过来的孩子之一，而且是领头的一个。 “怎么回事？”嬴子楚问。 “不知道谁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了，青为我试吃，不到一刻钟，就这样了。”嬴政说着心里还有些后怕。 除了曾经的那次袭击外，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姜妄来到青的身边，看着这个十四五岁的稚嫩脸庞，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痛苦。 “先生，这是羊肉，都是给我们的？” “先生，我学的怎么样？比却病强吧，以后我一定超越他。” “先生，你说未来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是真的吗？” “为大秦强大而努力，青记在心里了。” “先生，你说过，公子政就是未来，若真有危机，我一定死在公子前面。” 姜妄还记得前段时间把自己胸膛拍的砰砰作响的少年郎，他的笑容那么开朗，然而此刻却阴阳两隔。 “还等什么，查啊，谁动了嬴政的饭菜。”姜妄怒声道。 “白要，封锁宜春宫，所有人不得进出。”嬴子楚也反应过来，下达命令。 “喏！” 白要领命，快步走了下去。 此时，赵高看着姜妄看过来的眼神，整个人腿打哆嗦，一下跪了下来。 “先…先生，这几天我都陪公子去甘泉宫，回来的晚，所以是青负责公子食膳方面的事情，我……” “起来吧，谁都不想的。”姜妄拍了拍赵高，把他拉了起来。 这件事怪不了赵高，谁都怪不上。 “说说平时嬴政吃晚饭的流程。” “宜春宫有自己的膳房，公子每次饭好都是舂日（下午17-19点），由膳房的人送来，再由我或者青接手，然后一一试用，公子有时候在甘泉宫吃完了，也会当作夜食，吃上两口。”赵高说着每日固定的吃饭流程。 “那能动手脚的，不外乎是膳房或者送菜饭的人了。”姜妄说着看向了嬴子楚。 “王上，你要为我的政儿做主啊，想我与政儿孤儿寡母在赵国受尽凌辱，好不容易回到秦国，还三番两次被人加害，你还让不让我们母子活了。” 赵姬这个刀补的好，精准拿捏嬴子楚。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赵姬，以及自己的孩子嬴政，嬴子楚沉声道： “放心，寡人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加害政儿，若是找到了，绝不轻饶。” 当夜，不仅是宜春宫，就是咸阳宫、甘泉宫都是灯火通明。 宜春宫膳房的人全部被抓了起来，挨个审讯。 被抓的人只感觉天都塌了，因为按秦律，他们中间有人行了不轨之事，他们没有发现并及时举报，大概率是要被连坐的。 秦律中，连坐分为三种，一种是家属连坐，一种是什伍连坐，一种是官吏因下级犯罪或失职连坐。 商鞅曰：‘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 就是把亭里当做什伍，一家有奸，周围四家必须立即报告，否则全部连坐。 这种制度在军队中也实行。 而军队中都实行的制度，作为王宫之内的膳房怎么可能不实行。 “王上，公子政的膳食一直都是离越负责的，不关卑下的事啊。” （卑：古时身份低微者自称之一。） “离越呢？”嬴子楚阴着脸问。 “王上，卑下每次做好膳食，都是交给安内侍。”下方跪着的一个中年人哆哆嗦嗦的说。 “安内侍呢？” “她…她不见了。” “找，翻遍整个宜春宫，翻遍整个咸阳，也要把这个人给寡人找到。”嬴子楚怒道。 “喏！” 白要等一众殿前护卫纷纷拱手领命。 主辱臣死，今日公子政险些被害，他们这些人势必要全力侦查。 ……… 清晨，天渐渐蒙蒙亮。 白要的人在宜春宫的水井里找到了一具女尸，正是安内侍。 “王上，找到安内侍了，不过她已经死了，初步推断，是在昨夜舂时到昏时之间。”白要抬着尸体来到了宜春宫正殿。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杀人灭口，我想知道她背后的人。”嬴子楚打断了白要的话。 “王上，从尸体来看，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挣扎痕迹，她应该是自尽。” “自尽，好一个自尽，继续查，我要更详细的。”嬴子楚被气到了。 当天色开始放亮，关于安内侍的资料就全部被放在了嬴子楚的面前。 安内侍，名安，苗氏，楚国人，四年前被挑选进入咸阳宫，六个月前被派到宜春宫，与咸阳宫部分楚国宦官交好。 嬴子楚看着这份简短的资料，手指用力捏着木简。 楚国人，是楚国人。 “所有与她交好的，全部抓起来。”嬴子楚嘴上说着，底气却不像是之前那么足了。 “喏！”白要领命。 “姜先生，你看看吧。”嬴子楚把木简交给了姜妄。 如今，吕不韦还没班师回朝，嬴子楚身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文人，好像就一个姜妄了。 姜妄接过木简，看了两眼，眼神也有些幽深，思索半晌，看向了嬴政。 “嬴政，这些时日你在甘泉宫，华阳太后对你如何？” “先生，太后对我还好，就是有些严厉，但也教了政儿不少东西。”嬴政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 他与华阳太后相处这才一个星期，但他感觉华阳太后不像是最开始那么讨厌了。 “先生，是太后想让我死吗？”嬴政多疑的询问。 姜妄摇了摇头：“祸水东引。” 如果要是华阳太后想让嬴政死，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但要说华阳太后没有嫌疑，那也是不可能的，有动机，就都值得被怀疑。 不过，就算华阳太后值得怀疑，哪怕就是华阳太后干的，也要咬死了是‘祸水东引’。 ……… 以下不算字数。 《云梦竹简》：“夫盗千钱，妻所匿三百，何以论妻？妻知夫盗而匿之，当以三百论为盗，不知，为收。” 意思是说，如果妻子知道钱是偷来的，就和丈夫一样属偷盗罪，若是不知道，就要因家属连坐而被收为官奴婢。而且就连若本人知盗不举被连坐后，家属也要坐罪。 关于什伍连坐。秦律中有一条规定：若是甲家进了贼人，呼救时，其余四家必须帮忙捕捉，如果不去，则一律论罪；若是四家邻人不在，什伍的“头”，也就是里正，要被定罪。这就是秦时连坐制度。 第63章 暗涌 “王上，这就是祸水东引，有人想要借助这个内侍楚人的身份，造成你与太后的对立，此人不安好心。”姜妄神色坚定的说。 嬴子楚双眼微眯，点了点头：“姜先生说的言之有理。” “稍后，王上最好把这件事与太后汇报一下，以免母子生出嫌隙。”姜妄接着说。 今天晚上，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华阳太后的耳目，必然会知道事情的大概。 “不错。” 嬴子楚说着，第一次意识到姜妄这个比自己年纪小十一岁的小家伙，在权谋方面恐怕也很厉害。 仅仅两句话，就让嬴子楚有种与吕不韦谈话的错觉。 是了，这可是鬼谷子的弟子，权谋也许才是他们的老本行。 “你们在说什么，到底是不是华阳那个老太婆要害我的政儿？一定是她，她从我们母子进入咸阳的那一天就敌视我们。”赵姬说着眉目间流露出对华阳太后的敌意。 赵姬的这些敌意，并不全是因为这些事，还有就是因为华阳太后对赵姬的数次蔑视，狠狠伤了赵姬的自尊。 “夫人，这件事谁是凶手，还要调查。”姜妄提醒赵姬。 “不是她还有谁，如果我的政儿死了，她宠爱的那个成蛟就开心了。”赵姬认定了是华阳。 只能说，女人啊，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好啦，这件事寡人会继续调查， 一定会查出凶手，现在寡人要去甘泉宫，折腾了一夜，你们先休息吧。”嬴子楚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瓜仁，安慰了赵姬一句。 随后便离开了宜春宫。 “先生，这就是你说的一入宫门深似海，人心向背吗？”嬴政看着不远处青的尸体问。 “这才哪到哪，未来还会发生更多扎心的事情，你就会明白‘寡人’的意思，到那时候你谁都不会相信了。”姜妄淡淡的说。 “不可能，无论到了任何时候，我都会相信先生。”嬴政坚定的道。 姜妄眼眸微动，暗道：‘当你发现连亲妈都信不过的时候，希望还能保持初心，不过若是还能保持初心，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一旁的赵姬则执拗的问：“姜先生，你说是不是华阳那个老太婆要害政儿。” 嬴政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姜妄。 赵姬对嬴政的影响太大了，赵姬怀疑华阳太后，也让嬴政心里起了疑。 “夫人，若你是华阳太后，你动手会用一个楚人，还是会用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没办法怀疑到自己身上的人？”姜妄反问。 “当然是会用跟我没有关系的。”赵姬皱着眉说。 “这就是了，当初在来咸阳的路上一次，现在又一次，不能这么被动下去，得化被动为主动。”姜妄坐在椅子上说。 他这人相信嬴政是天选之人，但一直以来他都是将所有能够想到的都先想到了。 所以，才有了他提醒赵高要先试吃。 但防护度，姜妄感觉还不够，要防护到对方无从下手。 “化被动为主动？先生，要怎么做？”嬴政不解。 “他吕不韦可以有三千门客，你嬴政也可以有，蒙家与王家有家兵，你嬴政也可以有，整个甘泉宫都是你的人，谁还能下手？” “不仅如此，招揽门客还可以为你的未来选拔人才。” 门客，是属于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 从《战国策》到《史记》，许多书籍都记载着关于他们的事迹和传说。这一群地位特殊的士人曾经在春秋战国时期，活跃于各个诸侯的宫廷。 门客分为很多种，有才华横溢、能言善辩者；有身手高绝、敢血溅五步者；更有重义气、守承诺的义士。 门客门客，即门外之客，也就是外来之客。他们依附于主人，却又与那些家仆不同，他们拥有家仆没有的自由，不必干杂役就可以得到自己的工资，平时也没有固定的工作。 不过多数门客，也有着他们的操守，信陵君魏无忌因为兄长猜忌而逃入赵国，上千门客誓死相随。 赫赫有名的毛遂，未来崛起的李斯，都是门客出身。 至于私人家兵，在没有中央集权的情况下，不少将军都有家奴一样的士兵，只不过他们不允许有重弩等武器，这也是一种变相的门客。 为嬴政寻找和培养未来的人才，一直都在姜妄的计划里，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实施。 这一次，正好借着嬴政被谋害的事情，推动这件事。 这就是姜妄教导嬴政的：‘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的其中一种应用。 “事情先这样了，我要回去一趟。”姜妄说着走向了青的尸体，弯腰抱起了他。 “先生，我让人备车驾送你。” “也好。” ……… 甘泉宫。 嬴子楚把发生在宜春宫的事情说给了华阳太后。 “楚人？王上，你不会怀疑这个苗氏是哀家的人吧。”华阳太后面色平静的道。 昨夜，她也没怎么睡，宜春宫的动静很早就传入了她这里。 “当然不会，母后是吾母，政儿祖母，寡人怎么会怀疑母后，就连政儿都说这几天在母后这里很开心。”嬴子楚忙道。 闻言，华阳太后的面容好了一些：“这话在理，哀家再怎么说也是政儿的祖母，祖母怎会害亲孙。” “这件事要好好查、细细查，膳房那些人，都处理吧，不值得信任，另安排信得过的，与那个内侍交好的楚人，全部调查，就算没罪，也贬为城旦，没必要姑息。” 华阳太后这是告诉嬴子楚，不管是不是楚人，放手去查。 不久，嬴子楚离开了甘泉宫，而在嬴子楚离开后，华阳太后把手中的木简用力的拍在了子楚当初送来的桌子上。 “好啊，栽赃陷害到了哀家的头上。” 这件事，能够怀疑的目标没有几个，华阳太后知道不是自己，那有着最大嫌疑的就是韩姬。 自己那个愚蠢的弟弟阳泉君芈宸，也有点动机，华阳太后知道芈宸与嬴政的恩怨。 “来人，给我招阳泉君入宫。” 华阳太后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那个蠢弟弟。 ……… 甘泉宫西宫。 甘泉宫分东西两宫，分别住着华阳太后和夏太后。 其中，秦国以右为尊，所以华阳太后住的是右侧，东宫。 夏太后住的是左侧，西宫。 哗啦！ 精致的玉石杯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夏太后虽然耳目不如华阳太后，但此刻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传韩姬，哀家要见她。” 现在的夏太后最想要知道的是，这件事是不是韩姬做的，如果真是韩姬做的，那她就太愚蠢了，很可能会连累自己。 “不，让她悄悄进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 以下不算字数。 在《大秦赋》里，华阳太后被黑的很惨。 历史上记载，始皇帝与华阳太后感情很好，华阳太后得始皇帝孺慕。 华阳太后一生辅佐三位秦王，劳苦功高，可不是《大秦赋》里演的那样啊。 另外，书友老爷们，能追读就每天追读啊，拜谢~~~ 第64章 姜妄的决定 甘泉宫，西宫。 夏太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韩姬，两人对视，韩姬默默挪开了视线。 夏太后屏退左右，还让人带走了公子成蛟。 “你知道吗？昨夜公子政差点被害死。”夏太后面无表情的问。 “君姑，还有这事？妾不知道。”韩姬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夏太后细细打量着韩姬的表情，似乎要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半晌才点点头： “不知道最好，一会带着成蛟去华阳太后那里请罪吧。” “君姑，妾去请罪？为何？”韩姬心里咯噔了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来之前，韩姬就做好了准备，无论怎么样，只要咬紧牙关不承认就好，秦律讲究证据，没有证据谁也没办法。 “公子政若是死了，你就是最大的获利者，你认为华阳太后会不会怀疑你？她若是怀疑你，你就危险了，只要冷落一些成蛟，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更进一步吗？”夏太后语气缓慢的说。 而夏太后的话，也让韩姬的心往下沉了沉。 如今，虽然随着嬴子楚上位，夏太后作为子楚的亲生母亲，势力得到了增长，但到底是根基浅薄，韩姬最大的靠山还是华阳太后。 听到夏太后的话，韩姬也认识到了这点，她忙哀求：“君姑，这件事真的跟妾没有关系，您帮帮妾。” 夏太后紧紧盯着韩姬，突然起身，满面狰狞，怒声问： “贱婢，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 一直以来，夏太后都是温和慈祥的形象，突如其来的暴怒让韩姬呆住了，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涌出。 “君姑，真的不是妾做的，是有人要害妾。” 过了数秒，夏太后收起了暴怒狰狞的表情，再次恢复成了平静： “还算是有些优点，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么就咬死了，不是你做的，你要挺住了，所有尾巴也要收拾干净了。” 在心底，夏太后知道大概率就是韩姬做的，因为之前韩姬找她侧面试探过，想要让她帮忙，再次对嬴政出手。 看着把情绪自由转换的夏太后，韩姬愣愣的点点头。 “待会带着成蛟去华阳太后那里哭诉吧，你要记住你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有人要栽赃加害于你，华阳太后问起为什么，你就说如果公子政死了，你作为成蛟的母亲就是最大嫌疑者，这不是栽赃陷害是什么，所以才第一时间找上了太后。” “喏…喏！”韩姬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现在夏太后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韩姬去把水搅浑。 华阳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想得多，多疑。 韩姬直接去华阳那里哭诉，说有人要栽赃加害于她，华阳太后就算是依旧怀疑韩姬，也会在心底多想一想，会不会是有了从中作梗，甚至就是赵姬母子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望着离开的韩姬，夏太后目光灼灼。 她感觉自己当初选错了人，就不应该让韩姬嫁给子楚，应该换个人。 这个韩姬，急躁、野心大、唯一的优点就是会演戏。 就是没想到韩姬胆子如此之大，不过，如今孩子都有了，说这些都太晚了。 若不是有了秦韩血统而成蛟，夏太后不会管韩姬的事情。 作为韩国贵族，夏太后的利益已经与韩姬捆绑，若是现在放弃韩姬，那放弃的东西就太多了。 但就算是韩姬去找华阳，恐怕今天以后华阳对韩姬的戒心也会大幅度上升，韩姬把好好的一盘棋，给下坏了。 这简直就是把好好的局面葬送了。 “自乱阵脚的蠢货。”夏太后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 走在前往华阳太后寝宫的路上，韩姬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回想留没留下破绽和漏洞。 半晌，她感觉没破绽了，想着夏太后的交代，韩姬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恐慌之色。 接下来，就看她怎么演戏了。 ……… 姜宅。 姜妄把青的尸首抱了回来。 “先生，这……”枭看到青的尸体，不由吃了一惊。 “青被人毒害了，却病，找个棺椁，把青葬了。”姜妄有些疲惫的说。 “喏！”却病应了一声，目带悲伤的看了眼青。 青是姜妄第二批买回来的小隶臣中话最多的，也是最有灵性的，却病还以为青会是最有发展的。 “枭啊，我记得青家里还有人，是吧？”姜妄坐在了门槛上问。 闻言，枭愣了下才说：“先生，青还有个母亲和妹妹，不过在南郑。” “孤儿寡母的，接过来吧，我会找人开验传。”姜妄说道。 “喏！” 青被抓为隶臣，就是为了养活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父亲早亡，青早早的就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他偷偷与同村的人一起上山打猎，被同村人举报了，之后交不起罚款，就只能成为隶臣。 《秦律·田律》规定：春二月，毋敢伐材木山林及雍（壅）堤水。不夏月，毋敢夜草为灰，取生荔、麛（卵）鷇，毋毒鱼鳖，置网，到七月而纵之。 就是说，春天二月，不准到山林中砍伐木材，不准堵塞水道，不到夏季，不准烧草作为肥料，不准采刚发芽的植物，或捉取幼兽、卵，不准毒杀鱼鳖，不准设置捕捉鸟兽的陷阱和网，到七月才解除禁令。 违者先罚款，交不起罚款就要成为隶臣。 安排了青的后事，姜妄坐在门槛上，默默推演着是谁要害嬴政。 最开始，姜妄想到了两个，但最后却扩展到了五个。 最大嫌疑者：韩姬。 有嫌疑者：阳泉君芈宸。 有嫌疑者：驷车庶长·嬴傒。 有嫌疑者：华阳太后。 有嫌疑者：吕不韦。 姜妄拿着树枝，掰成五段放在了地上。 首先，韩姬绝对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她是获利者。 其二，阳泉君芈宸，这也是最看不惯嬴政的，而且两人有仇，如果嬴政登基，芈宸下场不会好。 其三，驷车庶长·嬴傒，嬴子楚的哥哥，曾经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却败在了吕不韦的阴谋诡计之下。 嬴子楚只有两子，如果两子皆死，那么若是嬴子楚再出意外，谁会是下一任秦王？必然是这个嬴傒。若是一个擅长隐忍的枭雄，完全可以通过十年八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完成这个计划。 其四，华阳太后，在当初阳泉君阻止嬴政入咸阳宫就可以看出来，华阳太后不喜欢嬴政，反而宠爱成蛟。 因为没有信息渠道，姜妄并不知道华阳不喜欢嬴政的原因，有一大半是赵姬的出身。 其五，吕不韦。没错，吕不韦也有动机。 他现在远在回来的路上，如果嬴政被加害未遂，他是最不会被怀疑的，而若是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祸水东引，把矛头对准韩姬，这也是有可能的。并且以吕不韦实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所以，最后姜妄才把吕不韦添加了上来。 这个人，姜妄不敢小看。 看着面前放置的五根树枝，姜妄一脚踢散了。 爱乃公的谁谁吧，他没有权力，也没有能用的人手，就算想查也有心无力。 谁都不可信，那就只能信自己了，以后嬴政的路，他姜妄自己亲自铺就。 ……… ……… 以下不算字数：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强迫六国豪强、贵富，共十二万户，迁移到了咸阳，为的就是打压富商和贵族在当地的影响力和掌控力，便于控制。 但这里面，巴寡妇清除外，天下也仅此一个巨富，被始皇帝如此善待。 第65章 入宫 连续两天，嬴子楚虽然全力调查，但并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这天，随着吕不韦带着征周大军凯旋回来，他只能暂时把注意力放在了朝堂之上。 “王上，臣不负所望，今日为王上带回周鼎。”走在咸阳宫的大殿上，吕不韦只感觉自己的腰杆都直了。 “哈哈，不亏我寡人的丞相，讨灭东周，今日以后天下将不再有周。”嬴子楚哈哈一笑，随即大手一挥： “吕不韦听令。” “臣在。” “你以丞相之躯灭东周，实属难得，今封你为文信侯，食河南洛邑十万户。” 好家伙，一开口就是十万户侯。 “喏，臣拜谢王上重赏。”吕不韦稽首到底。 “蒙武。”嬴子楚的视线落在了蒙武身上。 “臣在。” “念你征周有功，擢升为右庶长、南宫郎中，领咸阳宫殿前军，掌咸阳宫门户。” 投桃报李，蒙骜给嬴子楚面子，让蒙武帮忙出力，嬴子楚也重赏了蒙武。 一个右庶长不算重要，但掌殿前军，这就是近臣的待遇了。 南宫郎中是九卿之一郎中令麾下的一个职位。 “喏，臣领命。”蒙武单膝跪地，沉闷的声音在大殿内作响。 “王贲，递上来的木犊上说奇袭赵军，是你提出来的？”嬴子楚看向了王贲稚嫩的脸庞。 王贲可比蒙武小不少岁，如果说王翦算是军中中坚派，蒙武算是军中真正的少壮派，那么王贲连少壮派都算不上，他的年纪和职位都够不到。 “喏。” “到底是将门虎子。”嬴子楚感叹了句。 “王贲听令。” “臣在。” “即日起擢升你为官大夫，再接再厉。” “臣拜谢王上。” ……… 就在朝会的时候，姜妄却在廷尉府旁边的官舍内，与官舍大夫谈价钱。 在秦国，奴隶分为三部分，一种是被发配为城旦舂的，就是去修长城或者修城墙等重活的，城旦为男，舂为女。 一种是工匠或者女红，就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奴隶，这些待遇会好很多。 《秦律》曰：“隶臣有巧可以为工者，勿以为人仆、养。” 大概意思就是：隶臣中有一技之长的，不要叫他做给人赶车或者烹饪的劳役。 第三种，这是城内的隶臣，这些隶臣干的活相对轻松。 此外，秦国虽然奴隶的孩子虽然还是奴隶，但对小奴隶很保护，但也得干活。 “先生，不是我不想卖，你买的太多了，就算按照赎刑，这数量我也没法交代，你现在还要赎买工匠，这更不可能了，上面不让赎买工匠。” “好，那我不买带手艺的，就买小隶臣，这行了吧。”姜妄见对方忠实的遵守秦律，只能退而求其次。 “先生，可是你一次性要两百个小隶臣，这有点多。”隶官大夫有些为难。 “我秦国以法立国，我有钱，没人要求不能买这么多吧？”姜妄说着话，不自觉的把腰间来自嬴政的玉牌露了出来。 见到这枚玉牌，隶官大夫拱拱手： “既然先生想买，按律，自无不可。” 当天，二百名小隶臣就被姜妄买了回来。 ……… 嬴子楚把覆灭东周当做了一个好预兆，他在吕不韦回来的当天中午，就宴请了吕不韦和其他有功之臣。 姜妄并不知道嬴子楚宴请这些群臣的事情，他在买回小隶臣之后，就找到嬴政，让嬴政带自己进宫。 他不找嬴政不行，一介白身，没有嬴政，他进不了咸阳宫。 毕竟现在的嬴子楚可是秦王，不是曾经住在太子府的太子了，一般人想要见，难如登天。 而嬴子楚已经把赵姬接入咸阳宫，也就是说嬴子楚出宫的机会少了，以后在外面想要见嬴子楚一面，几乎不可能。 经过赵高打听，知道秦王子楚现在在兴乐宫，姜妄一行人就直奔兴乐宫。 来到兴乐宫门口，嬴政让人通传，这时从不断端着食物走进殿内的宦官，姜妄猜到了里面可能有宴会。 这让姜妄犹豫了下，感觉自己找秦王子楚好像有点不是时机。 他正琢磨着明天再找嬴子楚，里面通传的宦官已经跑了回来。 “公子，王上有请。” 嬴政与姜妄走入兴乐宫，姜妄忍不住打量了兴乐宫几眼。 兴乐宫很出名，位于咸阳宫内左后方，秦王宴臣，不是在章台宫，就是在兴乐宫。 兴乐宫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汉·长乐宫。 虽然此时大秦大臣权贵都用上了桌椅，但正式场合，他们还在用着案几和跪坐。 在宴会上，姜妄看到了蒙骜、王翦、蒙武等还算熟悉的人。 “大秦王子嬴政，拜见父王，拜见两位祖母。”走入大殿中央，嬴政朗声道，说罢一稽到底。 “庶人姜妄，拜见王上，拜见太后。”姜妄随后躬身稽首。 “免礼，姜先生，来的正好，今日寡人设宴，正好一起赴宴。”嬴子楚好像是喝多了，大声道。 而听到秦王子楚竟然称呼一个看起来刚过弱冠，毛还没长多少的青年为‘先生’。 殿内不少大臣都开始打量姜妄。 姜妄则琢磨着怎么开口，这么多大臣，好像有点不好开口。 “王上，姜妄此来是有事相求。”犹豫了两秒，姜妄还是说道。 “哦？何事竟让劳先生亲自来？”嬴子楚好奇的问。 姜妄也不想来，但这事不能嬴政说。 “两日前公子政遇到危机，九死一生，姜妄想要请秦王旨，可以允许妄挑选一些人员，进入宜春宫，替代宜春宫的所有奴仆与士卒，保护公子政。” “哗！” 听到姜妄的话，有些人傻了眼，嬴政被害的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准确的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而现在，这事却被姜妄在这种场合下说出来了。 听着姜妄的话，嬴子楚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朦胧的眼神慢慢恢复清醒，心下思考着姜妄的请求。 不过，不等他说话，有人说话了。 “胡闹，王上，这一介小小庶人，竟敢口出狂言，难道郎中将与卫尉麾下的宫廷卫士不值得信任吗？” ……… 以下不算字数。 云梦竹简《封诊式》曰：“某里士伍甲缚诣男子丙，告曰：‘丙，甲臣，骄悍，不田作，不听甲令。谒卖公，斩以为城旦，受贾（价）钱。’讯丙，辞曰：‘甲臣，诚悍，不听甲。 甲未赏（尝）身免丙。丙毋病也，毋它坐罪。’令令使某诊丙，不病。令少内某、佐某以市正贾（价）贾丙丞某前，丙中人，贾（价）若干钱。” 大概意思就是：奴隶丙因为骄悍，不耕作，不听主人令，经过一定法律手续，按市场上奴隶价格卖给了官府。 这里还有两条重要信息：一是士伍是无爵之人（庶人），也可以拥有私奴，也就是说普通人有钱也可以拥有奴隶； 二是奴隶主可以将私奴卖给国家。 虽然俗夫没有找到私人从官方买奴隶的记录，但查到赎买法，就是成为奴隶之后，可以通过他人用功劳、钱财、或者自身代替等方式，赎买奴隶。 第66章 赌约 “胡闹，王上，这一介小小庶人，竟敢口出狂言，难道郎中将与卫尉麾下的宫廷卫士不值得信任？”听到姜妄的话，昌平君御史大夫芈刍站出来说道。 身为御史大夫，这些不合规矩的事情，他有权力站出来抨击。 主要姜妄提出的要求就在坏规矩，王子可以养门客，但几乎不可以有兵权，而且姜妄还要自己挑选人，姜妄可是庶人，把规矩放在何处。 听着芈刍的话，大殿内的郎中将与卫尉两人神色都不善起来。 这两人，都是九卿之一，一个掌宫殿警卫，一个掌宫门卫及屯兵。 “不要往我头上扣脏物，我对大秦将士信任无比，不过想要更好罢了。”姜妄平静的回应。 “你认为你选的人比大秦锐士好？大言不惭，王上，这等狂徒竟敢在大殿大言不惭，还请逐出。”阳泉君芈宸嗤笑一声。 “丞相，高公，你们怎么看？”嬴子楚看向了吕不韦与高公。 “王上，这不合规矩。”高公想了下说道。 自古以来，贵族有部分家兵，但王子不能有，王子可以养门客，但姜妄却是想要亲自挑选人来保护嬴政，甚至接手宜春宫防御，这有点过分。 “王上，臣认为也不合规矩。”吕不韦这时候并没有站在姜妄这一边。 眼见吕不韦都不支持姜妄的话，耳根子软的嬴子楚心下为难，但还是打算下拒绝姜妄。 “姜先生，此事还是从长再议。” “王上，公子政乃是承天命之人，他若有三长两短，必是大秦巨大的损失。”姜妄陡然提高了音量。 “笑话，你说一句天命之人就是天命之人？”阳泉君芈宸笑道。 “你是何人，我在与王上说话，你三番两次插嘴，难道你是王上？”姜妄神色有些不善的看着芈宸。 这种总插嘴的人，很烦。 “吾乃阳泉君芈宸。” “没听过。”姜妄直接回怼。 眼见芈宸指着姜妄，气的满脸通红，坐在嬴子楚右侧的华阳太后开口了。 “姜先生，听政儿说你是鬼谷高徒？” “正是。” “你为何说政儿是天命之子？” “因为公子政发现了农家四宝，让大秦农收翻倍，因为公子政发现了纸张，更因为公子政梦中得鬼谷先师指点，得强秦之法，可以让大秦骑兵速度增加两成，耐力增加四成，普通弓手十日内完成骑射。” “有此法，勿要说赵骑，就是塞外匈奴也无可惧栽。” 姜妄铿锵有力的话响彻整个兴乐宫，让诺大的兴乐宫短暂沉寂了两秒钟。 就连嬴政都转头看着姜妄，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姜妄则给了嬴政一个安定的眼神。 顺水推舟，借势而行，今日他就要让嬴政坐实天命的身份。 “哗！” 短暂的沉寂过后，兴乐宫爆发出了巨大的喧哗声。 “果然是嘴巴没毛，稚子之言，枉你自称鬼谷门徒，竟然不知兵事，大话张口就来。”阳泉君芈宸大声嘲笑。 随即转头拱手：“王上，此獠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之辈，当堂胡言乱语，还请重罚。” “没错，王上，此獠居心叵测，在朝堂上大放厥词，看似处处为公子政着想，实为是为了害公子政，请王上重惩此獠。”昌平君芈刍也跟着道。 此时，与姜妄有交情的高公、蒙骜蒙武、王翦、姚贾都意识到坏了。 姜妄年少轻狂，平日里吹牛也就罢了，这可是在王宫里。 这要是被有心人追求，那就是一个欺君罔上，这可是要劓刑的。 “姜妄，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嬴傒神色凛然质问姜妄。 “哈哈，我看是姜先生闻着酒气醉了，说了醉酒之言。”姚贾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速度增加两成、耐力增加四成，最主要的是让一个普通弓手十日学会骑射，这在这个时代就是神话故事，根本不可能。 赵国骑兵厉害，但也不是全部都是骑射，只有精锐才会骑射。 匈奴骑兵御马厉害，那是因为人家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姜先生，若你这是醉酒之言，寡人可以当你没说过。”嬴子楚给了姜妄一个机会，但眼中失望难掩。 “我不是醉酒之言，王上。”姜妄肯定的说。 “不是醉酒之言，就是口出狂言了。”华阳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妄。 原本嬴政不时的都会提起这个先生，华阳太后还想要抽空见一下，但今日一见，不过是一个狂生，与嬴政那个母亲一样不靠谱。 “太后，做不到才是口出狂言，若是做到了，那就不是口出狂言了，若是公子政能够做到这些，不知太后可否同意我所请。”姜妄十分胆大，与华阳太后谈起条件。 “好好好，姜妄是吧，还想要激将哀家，哀家现在有心好奇，你凭什么有此信心说嬴政能做到？若是做不到呢？”华阳太后轻笑了一声说。 “就凭我鬼谷历代传承，天下无双，若是在下做不到，庶民姜妄愿意引颈就戮。” “先生！”见到姜妄这么说，嬴政都担忧死了。 多亏赵姬不在这里，否则估计得急死，这是拉着她儿子往火坑里跳。 “好，像模像样，哀家就应下你的激将，就你说的十日能让让一个弓手骑射，你若是做到了，哀家就同意你之前所请，王上，你看怎么吗？” 华阳太后并没有朝纲独断，而是最后询问了嬴子楚。 若是嬴子楚不同意，那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先生，军国大事，不可戏言。”嬴子楚有些无奈的说了句。 这事太大了，他怕姜妄给嬴政坑了。 “姜妄醒的。”姜妄倒是特别淡定。 十日骑射，他一日就可以。 “好，那寡人承诺，若是先生真能让普通弓手十日骑射，就同意先生所请。”嬴子楚道。 但他并没有说会对姜妄有什么处罚，这就是嬴子楚的宽容大量的地方。 “喏，王上，做这件事需要少府工师帮忙。” “允了，少府的人正好也在，尚书丞嬴栗，这件事你来负责，明日起算，上将军，由你来挑选不能骑射的弓手，交给姜妄调教。” “喏！”嬴栗与蒙骜拱手领命。 “今日叨扰王上，叨扰太后了，庶人姜妄先行告退，回去准备。” “下去吧，政儿留下。”华阳太后同意姜妄离开，但留下了嬴政。 嬴政不由转头看向了姜妄，眼神里带着问询。 “没事，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宴会结束后来我那里。” 轻声说了句，姜妄对着嬴政眨眨眼，然后又对着嬴子楚和华阳太后、夏太后稽首，便转身离开。 第67章 准备 “政儿，你上前来。”姜妄离开后，华阳太后把嬴政叫到了身前。 “祖母。”嬴政来到华阳太后身前乖巧的叫了声。 “坐祖母这里。”华阳招了招手，示意让嬴政坐到身边。 “政儿，哀家问你，你真的梦到鬼谷先师梦中传你强秦之法吗？”刚刚华阳太后没有当着文武大臣的面直接问，而是现在把嬴政叫过来私下里问，就是怕把嬴政牵扯进去。 只要嬴政没有当着群臣之面放言，过几天姜妄完不成，那就是姜妄的事情，嬴政是被蒙蔽的，到时候处理姜妄就是行了。 听着华阳太后的问话，嬴政犹豫了几秒： “祖母，这个说出来就不灵了，能不能给政儿几天时间。” 华阳太后紧盯着嬴政的眼睛，在一开始嬴政的眼睛有点飘忽，在她看来这是心虚。 但很快这份心虚就化为了坚定。 “政儿，这是你祖母，寡人是你亲爹，难道我们也不能说吗？”这时嬴子楚来到了嬴政的身边，沉着脸问。 “爹，父王，真的说出来就不灵了。”嬴政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有一点，嬴政极为确定，他相信姜妄，相信姜妄先生不会坑害于他。 对于姜妄，就是嬴政幼年的一束光，照进了嬴政的童年，就因为有了姜妄，嬴政的童年才不至于一片黑暗。 眼见嬴政这孩子脸上带着特有的执拗神色，嬴子楚叹息一声： “母后，就给这孩子几天时间吧。” “好，我倒是想要看看那个姜妄能够弄出什么花样。”华阳太后淡淡的道。 对于姜妄所说的嬴政被鬼谷先师托梦这事，华阳太后是不怎么相信的，要托梦也是大秦先王给嬴政托梦啊。 看着周围的大臣都在议论刚刚姜妄所说的托梦之事，吕不韦有些动气。 今天可是他的庆功宴啊，最应该出风头的应该是他，现在姜妄却把注意力都给抢走了。 “父亲，你说骑兵真的可能增加两成速度，四成耐力，十日就可以让普通弓手完成骑射吗？”王贲轻声问王翦。 王翦摇摇头：“如果真有这办法，我们部队中的战车早就被取缔了。” 战车在春秋战国时期，是一大兵种，即便是统一天下，战车也没有消失。 “是极，老夫看那个小儿是胡闹，一张嘴没个把门的。”一个粗犷的声音传出来。 说话的是大秦另一位宿将王屹。 王屹于长平之战中就是白起的副手了，与廉颇曾经大战许久。 “老将军，小侄与他聊过天，姜妄肚子里有东西。”王贲纠正了下。 据他所知的姜妄，可是个大才。 “小犊子，别以为打了一次仗翅膀就硬了，过来给我倒酒。” “喏！”王贲起身老老实实给王屹倒酒。 “父亲，你说姜妄是什么意思？”蒙武轻声问。 蒙骜摇摇头，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姜妄的脑子里怎么想的，但在他看来姜妄说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做到。 军国大事无戏言，姜妄在殿前做赌，真要完不成，没人能帮得了他，受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文臣堆里面的姚贾一口喝了一樽酒，摇头叹息了一声： “吾儿还想要拜姜妄为先生，与王子同师，或许有点才华，但却不知天高地厚。” “姚大夫，这是你父子大幸，若是已经拜为先生，那可就坏了。”阳泉君芈宸听到姚贾的话，哈哈一笑。 跪坐在嬴氏宗族堆里的嬴氏高公，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眉头皱起。 这个姜妄，一言一行并不是少智之人，今日怎么会如此不识规矩。 先前放言想要他挑选人保护嬴政，这句话就是不懂规矩。 后面还说十日让普通弓手骑射，在场的，很多都是知兵之人，就因为知兵，所以才认为姜妄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份赌约。 ……… 回到姜宅，姜妄拿出了自己那本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拼音笔记默默看了起来。 他刚刚在兴乐宫并不是冲动所言，他今日去找嬴子楚，就是想要请在嬴政安排一批完全忠于嬴政的人。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所有肮脏的手段杜绝。 另外，姜妄这个请求，还是想要为嬴政培养班底，他会把大臣的孩子安排到嬴政身边，无形中就捆绑了很多朝中大臣。 当然，他是没想到今日有宴会的，不过既然进去了，姜妄就直接实话实说了。 半晌，姜妄放下自己的拼音笔记本，然后拿出一张草纸，开始写写画画。 舂时，嬴政来到了姜妄这里。 “来的这么晚？” “先生，我被我娘训了。”嬴政有些神情低落。 “有些担忧？”姜妄看出来嬴政的心事。 嬴政点了点头，面对姜妄，他不隐藏自己的心思。 “放心吧，只要有此物，你就立于不败之地。”姜妄拿着一个半圆形的东西笑着道。 “这是什么？” “马蹄铁。”姜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硬铜所制作的马蹄铁，虽然耐久度不如铁质，但暂时足够了。 “不理解我做的吧，门客与私兵不一样，门客最多招揽些寒门或者庶人，但王上若是我来选人，进入宜春宫保护你，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嘛？” 嬴政懵懂的摇摇头。 “你可以把你的小伙伴们都安排进宜春宫，未来，这些小伙伴背后的父母都是你的助力。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最主要的是，有我安排的人在，以后没人可以威胁你的安危。”最后这一点，才是重点。 说一千道一万，让嬴政顺利成长为真正的王者，这才是最重要的。 嬴政有的地方没懂，但大概明白了姜妄的意思，他拿着青色的马蹄铁。 “先生，这就是我梦中该出现的东西吗？” “对。” “为什么要说是在我的梦中，不是先生的梦中？” “因为你是天命之子，这东西只能出现在你的梦中。”姜妄笑着解释，说罢他就纠正了下： “准确的说，要让别人相信，你是天命之子，这样你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成为秦王，会让军中将士崇拜你，会让贵族恐惧你，会让天下人信奉你。” 授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一个信天的存在，姜妄如果跟他们解释科学，反倒会被当做异端，所以他只是顺水推舟。 第68章 马鞍与马镫 次日，少府尚书丞嬴栗带着人找上了姜妄。 “尚书大人，麻烦请几个最好的工匠，帮我制作出这份东西。” 姜妄拿出了连夜准备的几张图纸。 图纸分别是马鞍与马镫的图纸，这时期已经有马鞍了，但马镫却没有，就连单边马镫都没有。 对于马鞍，姜妄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个大概，因为他前世只是个普通人，撑死了算是个爱好历史的理科毕业生。 好在如今的马鞍其实已经很完善了，姜妄就是把高桥马鞍进行了改造。 高桥马鞍，出自赵国，当年匈奴骑兵不断袭击赵国边境，赵武灵王不堪受扰，胡服骑射，对抗匈奴。 至此，大规模骑兵才开始出现，而战争是最好的催化剂，随着战争，马鞍也不断改善，高桥马鞍应运而生。 这时期，高桥马鞍就是赵国骑兵的标志。 “姜先生，这是何物？”嬴栗指着马镫问。 “公子政梦中之物，按照图纸做就行了，要尽快，因为可能后面还会改。”姜妄没有过多的解释。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嬴栗刚刚离开，王凌、蒙恬、姚胥就来了。 “公子，我听我伯父说昨日先生在兴乐宫与王上和太后打赌了。”人还没到，王凌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我们打赌，你兴奋个什么劲？”嬴政面无表情道。 “哈哈，那可是王上与太后，试问天下间有几个能够敢行此事者，公子、先生，我王凌支持你们。” 王凌性格张扬，下克上，这在王凌看来就是义士般的壮举，值得兴奋。 “先生、公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跟在王凌身后的蒙恬拱手问。 姜妄嘴角一翘：“倒没什么你们能做的，不过有个出风头的机会，想要吗？” “什么机会？”王凌抢先问。 “我承诺王上和太后，十日内教普通弓手骑射，怎么样，有没有想法？” “先生的意思是，十日让我们完成骑射？”蒙恬有些惊讶。 他们虽然出身将门，君子六艺都有学，可是要说骑射，即便是将门虎子也没几个能做到。 尤其是他们年纪还小。 现在将门教导儿子，一般都不怎么重视骑马，反而是重视战车。 这是因为训练骑马作用不大，因为骑手骑马，不仅需要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才能够保持平衡，一只手还要抓着马鬃或者缰绳。 而骑射者，必须要有强大的腰腹和腿部力量，他需要能够夹住马匹，腾出双手。 这种训练是日积月累的，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这也是昨天姜妄说出十日练出骑射，朝堂上的几乎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原因。 姜妄点点头：“你们相信我，就能够做到，届时在无数大臣的注视下，策马扬鞭，百发百中。” 听着姜妄的话，王凌的眼睛都亮了，忙表态： “我当然相信先生了。” “蒙恬也相信先生。”虽然知道很困难，但蒙恬从情义上还是选择相信姜妄。 一旁的姚胥则有些纠结。 昨天晚上，他父亲姚贾让他离姜妄远一点，说姜妄目无尊上、无视规矩，未来走不长。 姚贾之所以说姜妄没规矩，不只是因为他敢与秦王、太后打赌，而是因为姜妄一介庶人，竟然敢出言要自己挑人，来换掉其他守卫。 对于上位者，这就是要篡权，是犯忌讳的事情。 多亏当今秦王是个宽厚的人。 当然，姚贾已经认为姜妄完不成对赌，如果能完成对赌，那就是另说了。 真要完成对赌，那大秦的军力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那么大秦王子政与其先生鬼谷姜妄，将是大秦的香饽饽，无人可比。 只不过，在心里，姚贾已经认为完不成了，他是个很冷静的人，这是冷静的分析。 “姚胥，你不信先生吗？”王凌转头问姚胥。 “这……我当然相信先生，也相信公子，但我爹……他说几乎不可能实现。”姚胥有些为难的说。 姜妄眉尾一挑，充满揶揄的说：“姚胥，你爹是属于旧时代的产物，他的思想都被禁锢了，要放开思想。你们是帝国的未来，是朝阳，朝阳就要朝气蓬勃，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彩，这句话说得好，那些老家伙们早晚被我们取代。”王凌喝道，话语间充满着内心的憧憬，他幻想着有一天大伯被敌人打败，然后他王凌为其雪耻，大伯王翦老泪纵横的说着他是王家的骄傲。 想着这些，王凌不由的咧嘴笑了起来。 蒙恬有些无奈的看着没心没肺的王凌，他虽然比王凌年纪小，但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这王凌，真是记吃不记打。 ……… 少府的工师是整个大秦最精锐的，姜妄让他们制作的高桥马鞍与马镫用了一天就制作了出来。 让枭把嬴政的马车上套着的马领过来，姜妄把马鞍安装在了马背上。 然后就是两只马镫。 马镫的造型酷似一扇门，上方用两条牛皮系着。 姜妄通过事先预留的孔洞，把两条牛皮从马鞍的裙摆下方穿过，然后固定死。 使劲用手拉了下，感觉还可以。 下一秒，姜妄扶住马鞍，一只脚踩上马镫，一跃而起，跨坐在了马鞍上。 但他马上发现两只马镫上的牛皮留得有点长，他的双腿无法同时踩在马镫上，便再次下马了。 他倒是不怕惊马受伤，这马来自嬴政的马车。 用来拉王子的车架，马绝对的都是最温顺的，否则一旦王子受伤，没人能担待的起责任。 没有麻烦嬴栗，姜妄拿着青铜剑开始砍起来马镫上面的牛皮，然后重新打眼，用麻线缝系在马镫上。 接着他再次试验了下，这一次还有点长，但骑在马鞍上，双腿能借到力了。 看着姜妄在马上不断调整身体，少府的尚书丞嬴栗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参加过战争，虽然没当过骑兵，但却见过骑兵。 普通骑兵绝对没有姜妄这么轻松惬意。 “是那对马镫？”到底是少府出身，嬴栗一下就找到了关键点。 就在嬴栗暗自惊讶的时候，姜妄面带兴奋： “却病，弓。” “喏！” 却病快速拿来了一柄短弓和绑着羽毛的箭。 这把弓并不是秦制式长弓，庶人如果拥有秦制式长弓，是触犯法律的。 至于秦弩，更不用想，除了军队，没有人可以拥有秦弩，擅自私藏者，按谋反罪论处。 第69章 不鸣则已 接过短弓，姜妄轻抖缰绳： “驾！” 得得得~得得得~ 战马顿时小跑了起来，马蹄声敲击在陶砖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姜妄的正院不算大，也就半个足球场大小，战马在姜妄的操控下，绕着正院小跑着，颠着姜妄的身体上上下下起伏。 跑了两圈，姜妄双腿蹬在马镫上，半立在马上，右手搭箭，拉弦，对着正院中央花坛的小树。 咻~~~ 箭矢擦着小树，射入了地面，箭尾兀自在不断颤动。 姜妄没有射中目标，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尴尬，他是动脑的，又不是满身肌肉的军汉。 此时，看着姜妄竟然真的在马上骑射了，虽然马只是在小跑着，但也是骑射啊。 “吁！” 姜妄一拉缰绳，停在了嬴政、蒙恬、王凌等人的边上。 他于马上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家伙们，道：“蒙恬、王凌，你们想不想试试？” 蒙恬与王凌，几乎不约而同的同时点点头。 “来。” 姜妄扶着马鞍，翻身下马。 “我先来。”王凌说着就来到了马边。 不远处的枭欲言又止，这些孩子可都是勋贵的子嗣，骑马很危险的，这要是伤到怎么办？ “等一下。”姜妄阻止了王凌。 随后，他把马镫卸下，再次截断了一截，王凌个子矮，需要马镫也得短一些，否则无法借力。 改装好后，姜妄拿着战马的缰绳，示意王凌上去试一下。 “先生，你松手，我没问题的。”看着姜妄拉着缰绳，王凌催促姜妄。 闻言，姜妄慢慢松开缰绳，让却病把短弓和箭给了王凌。 “驾！” 王凌接过弓箭，便迫不及待的催促战马。 战马再次小跑起来，王凌双脚用力蹬在马镫上，简直就是感觉踏在地面上一样。 他忍不住双腿撑着马镫，站了起来，然后挽弓搭箭。 “哈哈，看我一箭穿杨，中。” 咻~ 箭矢从王凌的手中飞出，擦着花坛中央树木一米多的位置，飞了过去。 “却病，再给我来支箭。”王凌大喊。 “下来，一人一次机会。”姜妄眼看着王凌的马匹速度有点快，厉声训斥。 “哦！”王凌闻言只能拉缰绳慢慢降速。 “好箭法。”看着王凌下马，蒙恬一本正经的夸了句。 “呵呵，十米距离，偏出一米多，果然是好箭法。”姚胥笑呵呵的跟着说了句。 这两人，都是小阴阳师。 “你们少废话，说不定你们不如我呢？”王凌大怒。 “还跟我比？我父是文臣，你也真好意思。”姚胥语气带着淡淡的鄙夷。 然而，此刻没有人有他兴奋。 姜妄会不会骑射先不说，他可是知道王凌骑马都算不上精通，更别说骑射了。 小跑骑射，也是骑射啊。 而且，这才是对赌的第二日。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那算无遗策的父亲失算了。 而失算了，就说明父亲不是什么都对，那以后姚胥就可以不用事事都顺着父亲的安排去做了，至少可以以这件事为借口，反抗一二。 就在姚胥胡思乱想的时候，蒙恬已经上马了。 “中！” 哚~ 一声闷响，箭矢精准射入了花园中央的小树上。 看着从马上下来，一脸淡然的蒙恬，王凌的后槽牙都咬紧了。 被这小子装到了。 此时，看着先后三人完成了骑射，而且就在短短的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嬴栗全程都看在眼中。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大发了。 满朝文武的脸，可能都要丢了。 “一个小小的马镫，竟然有此奇效？”嬴栗震惊的无以复加。 “尚书丞，接下来几天，还请多制作一些马鞍和马镫，越多越好，最好凑齐五十套，另外，这件事我想要先保密。” 在嬴栗发呆的时候，姜妄的声音传了过来。 “喏！没问题，我是奉命配合先生的，先生怎么说我怎么做。” 不自觉的，嬴栗对姜妄的态度变了，变得恭敬起来。 “王凌、蒙恬、姚胥，这件事你们也要对外保密，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喏，谨遵先生吩咐。”三人应喏。 “嬴政，现在还担心吗？”姜妄一脸笑容的问。 “不担心，先生真乃神人。”嬴政此刻的脸上也是满是神采飞扬的笑容，他擦了擦手掌，又说道： “先生，政儿也想要骑一下马。” “去吧，赵高，你看护这点嬴政，要是他有个损伤，拿你是问。”姜妄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这个骑射，嬴政得学。 闻言赵高忙屁颠颠的跑向了嬴政。 在嬴政也过了瘾后，姜妄召集了自己买来的二百多个小隶臣。 这些小隶臣，可是花了他二十多万半两钱。 再加上姜妄大手大脚的花钱，与下边人天天大吃大喝，他之前因为献上农家四宝获得的钱财，若是没有纸的出现，他可能已经要受穷了。 好在，现在咸阳纸贵，凭借贩卖纸，姜妄可以说是一辈子都不会穷。 另外，他已经给咸阳宫贡献纸张，这些都是要钱的。 “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是要在你们这里挑选五十个人，来完成一项任务。”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吗？你们来到我这里，就不再是隶臣了，而是的学生，我会把你们培养成干才，培养成栋梁。” 当姜妄说这些话的时候，二百多名少年全部挺直了胸膛，希望能被姜妄选中。 姜妄一个个选择，但都是选择个头高大的。 片刻，五十人就选择完成。 看到没选上，一些少年不由有些气馁，姜妄则笑着鼓励： “没选上的也不要气馁，你们都是大秦的未来，终有绽放光芒的一天。” ……… 接下来的几天，嬴栗亲自监督，让少府工师与工匠加班加点的干，姜妄还改了两处，让马镫更舒服。 而姜妄本人，则在训练挑选出来的人，每天就是好吃好喝，然后练习骑马。 没错，姜妄要在几天后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姜妄这边无声无息，一切都在悄悄的进行。 只不过，嬴政、蒙恬、王凌、姚胥这几小只，却每天都早出晚归，甚至就在姜妄那里过夜，让他们的家长忍不住都升起好奇心，不知道姜妄在搞什么鬼。 第70章 少年华夏 咸阳王宫。 嬴子楚与吕不韦下着象棋，吕不韦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秦王心思不定。 “王上，有什么心事吗？” “唉，姜先生那里已经过了五日，却没有任何消息。”嬴子楚放下手中的棋子叹息了一声。 “王上是在担忧姜妄？” “此子虽然有些少年狂狷，但还是有才华的，政儿与其交情也深厚，若是折在这里太可惜了。”嬴子楚可以说是历代秦王里面最宽厚的一个人。 如果他不宽厚，姜妄也不敢轻易提出由他选人来保护嬴政。 “王上，姜妄有才，却未必适合公子政，这一次若是能给他个教训，也许能够把他拉回正途。”吕不韦沉默了下徐徐说道。 在心里，吕不韦是希望姜妄就此沉寂的。 在教导嬴政的时候，吕不韦就发现姜妄在嬴政心目中的占比太大了。 这对于吕不韦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 天地君亲师，吕不韦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嬴政那个‘师’的。 而如果这一次姜妄失败，虽然有秦王子楚在，应该不会死，但年少之人最怕打击，只要打击够狠，说不定就会就此沉寂，这是吕不韦希望看到的。 最主要的一点是，他携覆灭东周余威，已经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他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姜妄，也不认为嬴政还需要姜妄。 “但愿如此，白要，姜先生和少府有什么消息吗？” “禀王上，姜先生那边没什么消息，只不过能够听到院子里有声音，看起来很欢快。 少府尚书丞嬴栗那里，召集了上百工匠与工师，也谢绝见客，听说尚书丞晚上都不回家。”白要回答了下这两天得到的消息。 闻言，嬴子楚心里有些好奇，但并没有急着去一探究竟，他并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 ……… “驾！驾！” 姜宅内的正院和后院，如今已经成了跑马场，一个个少年不断的练习骑马。 有了马鞍与马镫，只要克服了在马上的恐惧，那就很快就能掌握在马上的技巧。 “来，你们看看我写的文章，怎么样？”姜妄把写在纸上的文章递给了嬴政。 “少年华夏？少年强，则华夏强，少年智，则……，美哉我煌煌华夏，壮哉我巍峨大秦，先生，写的好。”看着姜妄写在纸上的诗，嬴政读完有些激动。 不远处的蒙恬与王凌、姚胥听到动静，都凑了过来。 然后看完之后也感觉热血沸腾。 看着几小子热血沸腾的样子，姜妄叹息一声： “我读着也不错，可惜，若是过几日你们五十多人不能都参与，这篇赞美词也没什么意思。” “先生，怎么不能都参与……”王凌果然不愧是最佳捧哏。 “现在就两匹马，还是嬴政拉车的马，缺马啊，尤其是性格温顺的马，这要是五六十少年同时上马骑射，那多过瘾，这才叫大秦少年郎。”姜妄故作忧愁的叹息了一声。 “先生，这有何难，我大伯家就有马，我偷偷牵来就是，蒙恬家里也有马，蒙恬，你也去偷偷牵来。”王凌拍着胸脯爽快的说。 “……”蒙恬。 闻言，姜妄一把拉住了王凌与蒙恬的手：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大家有力出力，也是好的，团结就是力量嘛，偷就不要了，跟你们伯父和父亲说一声，借用一下应该没问题。” “好，我这就回去，我大伯一定答应。”王凌道。 “……”蒙恬。 看着风风火火的王凌，蒙恬拱手道：“先生，我这就回家与祖父、父亲商议。” 看着两人走了，姜妄的视线落在了姚胥的身上。 姚胥一激灵，忙稽首：“先生，有什么吩咐，胥能做的一定做到。” 姜妄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我打算定做几十套黑色衣服，另外还差几十把短弓，但现在好像就剩下四天半了，时间有点紧，我忘记告诉尚书丞了，也不知道尚书丞能不能帮弄。” “包在我身上，我去找尚书丞，要是尚书丞不帮忙，我这就去找我父亲。”姚胥忙表态。 “嗯，去吧，对了，这是衣服的尺寸，还有设计图。”姜妄拿出了一张黄纸。 合着早就有准备。 ……… 与秦王子楚、华阳太后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一早，所有参加的人都在穿着自己昨天入夜才领到的衣服。 大秦崇尚黑色，所以姜妄制作的衣服就是纯黑的。 只不过不同于现在秦国的过膝长袍，姜妄制作的是短衫，黑色交领右祍短衫，与赵国胡服骑射的装饰有一点像，腰部系着黑色腰带。 下身则是黑色的裤子。 在华夏，除了少数民族和寿衣，几乎都是右祍衣服。 “先生，公子政去哪儿了？”穿着黑色锦衫，披着红色披风的蒙恬有些紧张的问。 “他去找王上了，约定时间与地点。”姜妄说着，扫视其他人。 “所有人，好好喂马，尽量多熟悉。” “喏！” 五十六匹马，蒙家与王家一家贡献了二十多匹。 当时，是暂借的。 这时代的马是非常贵的，一次性给二三十匹马，就算是蒙家与王家，也会肉疼无比。 姜妄挨匹马走过去，打量着一匹匹马，他要尽可能的确认这些马都是温顺的、听话的马。 虽然这些马已经跟这些小家伙们待了三天，但姜妄还是要把风险排除到最低。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同样一身黑色锦衫，带佩戴着金腰带的嬴政带着也穿着黑色锦衫的赵高回来了。 “先生，父王说莫时去校营”嬴政一脸兴奋的说。 （莫时：9点—11点。） “好。” 时间过得很慢，这些被姜妄训练了十天的孩子，有的紧张，有的则很兴奋。 紧张者，是怕今日搞砸了，不断在脑海里回想着训练中的内容。 而兴奋者如王凌，则已经开始幻想如何大出风头了。 ……… 莫时。 姜妄起身喊了一声，所有准备待命的孩子全部起身。 一人拉着一匹马，跟着姜妄往外走。 当来到姜宅外面的街道，姜妄先跳上了枭驾驭的马车，大喝一声： “上马。” 哗啦！ 嬴政、蒙恬、王凌、姚胥、却病、赵高带着所有黑衣少年，纷纷上马，远远看去就像是黑色浪潮。 这一幕，看在其他没被选中的孩子眼中，是那么的让人羡慕。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个矮子。 姜先生这次挑选的人，最低也要达到一米五。 这也是无奈之举，个头不够，上马费劲啊。 一米五上马都有点勉强。 第71章 风头 “骑兵，开拔！”姜妄坐在马车上朗声道。 嘚嘚嘚~嘚嘚嘚~ 包括姜妄在内，五十六名身穿锦衫的青、少年骑兵，跟在马车之后，向着校营的方向前进。 此时，正是冬月到来之际，家家户户都没有事情做，听到外面的响动，纷纷出门查看，入眼的是惊艳的黑衣少年郎。 一瞬间所过之处都是议论纷纷。 校营。 今天的人不少，这是因为一些人已经得到了风声，故意从隔壁军营过来看热闹的。 “嬴冲，你说嬴政能胜吗？”六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聚在一起，其中一个小胖子问。 “他拿什么胜？我爹说公子政败定了。”嬴冲一脸的笃定。 “那要是他胜了呢？” “他若胜了，我亲自给他舔鞋底。”嬴冲嗤笑。 这群人也是校营常客，并且与王凌、蒙恬没少打架。 嬴政来了之后，用一顿饭平息了双方的恩怨，但因为年龄差距，再加上与王凌不和，嬴冲等人与嬴政等人玩不到一块去。 此时，马蹄声渐起，但到了校营外之后，却慢慢停了下来，嬴政等人进入了校营，但只在门口，没有深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属于秦王子楚和华阳太后的辂车出现了。 后方跟着的是文武大臣，就连赵姬、韩姬这些人都来了。 刚刚来到校营，嬴子楚就看到了校营门口整齐的五十多匹马。 “这么多？”嬴子楚惊讶了下。 没人跟他说过，姜妄准备了这么多战马啊。 除了蒙骜与王翦、姚贾有些心理准备外，其他文武大臣都没想到，不由低声议论起来。 少府尚书丞嬴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等着看这些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大臣们一会是什么表情，想想就有意思。 当然，在内心里，嬴栗是高兴的，因为马镫的出现，预示着大秦又强大了。 没有一个秦人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 “拜见王上，拜见太后。”五十人看到嬴子楚等一群人到来，在嬴政的带领下，齐声道。 “怎么在这里？”嬴子楚的辂车停下，开口询问。 “父王，我们在等你们，还请父王与祖母上点将台。”黑色锦衣后面披着红色披风的嬴政抬头道。 “如此自信，看来吾儿已经准备好了。”嬴子楚扫了眼那些青少年以及身边的马匹，笑着打趣。 说罢，嬴子楚转头对华阳太后与夏太后道： “母后，我们去点将台吧。” “嗯！”华阳太后的视线扫视了一圈，点点头。 她想要找姜妄，看到这么多马匹，她也有点好奇姜妄要怎么做，难道要同时骑射？ 当嬴子楚与华阳太后走向点将台的时候，那些从军营跑过来看热闹的士兵，纷纷单膝跪地。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巨大的音浪直冲天际。 “免礼！”嬴子楚朗声道。 “谢王上！” …… 盏茶时间，随着嬴子楚与华阳太后先后上台，文武大臣们也都上了点将台。 这期间，之前隐身的姜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记住，都不要紧张，错了也没关系，继续下一项就行，先生帮你们兜底，你们是先生的骄傲。” 他挨个安慰，为的就是不让众人紧张。 姜妄的温柔，让小家伙们慢慢放下了紧张的情绪。 “白要，告诉姜先生与政儿，想要怎么做，可以开始了。” “喏！” 哗啦！ 白要在点将台摇动令旗。 “令旗动了，我亲自为尔等击鼓。” 姜妄说着，再次走上马车，掀开了马车的链子，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牛皮鼓。 咚~咚~咚~ 鼓声骤然响起。 “政儿，去吧，让天下人去见识一下你这位大秦王子。”罕见的，姜妄称呼了‘政儿’。 多数时候，姜妄不喜欢叫政儿，也不喜欢叫公子政，他就喜欢叫嬴政。 “嗯！”嬴政点了点头，转而用带着童音的嗓子大喝： “上马！” 哗啦！ 五十六人齐上马。 “检查弓箭。” 咚咚~咚咚~咚咚~ “击鼓，进军！” 嬴政一马当先，拉动了缰绳。 嘚嘚嘚~嘚嘚嘚~~~ 战马开始小跑了起来。 嬴政一身猩红披风，走在最前面。 他身后，却病、蒙恬、王凌、姚胥、赵高紧随其后。 最后，则是五十名黑衣青少年。 “啊~政儿怎么亲自骑马，王上。” 当坐在嬴子楚身边的赵姬看到嬴政竟然亲自骑马，不由担忧的惊叫了一声，一脸担忧。 “没事，没事，姜先生不会害政儿。”嬴子楚只能安慰赵姬。 这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呢，不仅有文武大臣，还有很多军营过来的士卒，嬴子楚肯定不能叫停。 大秦王子，绝不是一个不能经历风霜的花朵。 战马的速度并不快，然而此时看着这一幕的很多大臣都睁大了眼。 刚刚在进入校营的时候，他们看到过那些孩子，有的人脸上还有受刑的烙印，绝对不像是经历过刻苦训练骑射的模样。 不要说这些人，就连华阳太后都惊住了。 就在这些人震撼的时候，嬴政一声咆哮： “目标草靶，齐射！” 听到嬴政的话，在场五十六人纷纷挽弓搭箭。 “射！” 咻咻咻~ 五十六支箭矢同时飞出，目标是校场最中央的十几个草人。 当然，准度就先别说了。 嘚嘚嘚~嘚嘚嘚~ 骑兵队绕着校营的校场跑了一大圈。 嬴政的声音再次传来。 “目标草靶，45度抛射。” 五十六人再次挽弓搭箭。 “射！” 咻咻咻~ 五十六支箭矢再次飞出，这一次划着一个角度，飞向了草人。 只不过抛射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他们的精度更差了。 嘚嘚嘚~嘚嘚嘚~ 五十六人再次绕着校场跑了一圈。 “目标草靶，三轮自由散射。” 咻咻咻~ 随着嬴政的命令，众人开始自由射击，不再一起射击。 而见到这五十多人，竟然这么容易做到匈奴骑兵与赵骑才能做到的齐射与抛射，不要说文武大臣，那些大秦悍卒也都愣住了。 有些人还用力揉了揉眼睛。 或许这些少年的射技很差，但能够御马射击就已经难能可贵，这可才十天。 当散射完成，嬴政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了，他再也难以压制内心的兴奋与愉悦。 这种兴奋是很难用语言来发泄的。 “哈哈，兄弟们，今日过后没人敢小看吾等。”嬴政双腿支撑在马镫上，立在马背，大声怒吼。 “哈哈，今日我看谁敢小看我咸阳王凌。”王凌也兴奋的大吼。 这一刻，所有人都很兴奋，他们把最难的部分过去了。 “诸位，还记得先生的少年华夏吗？”嬴政大吼。 “记得。” “降速，随我念！天地苍苍，乾坤茫茫，华夏少年当自强。” 随着嬴政的降速，其他人纷纷降速。 接着五十六人齐声呐喊： “天地苍苍，乾坤茫茫。华夏少年当自强，未来之秦国在我少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美哉，我华夏少年，与天不老； 壮哉，我大秦儿郎，与国无疆； 美哉，我煌煌华夏，永世长存； 壮哉，我巍峨大秦，万古长青。” 稚嫩的声音直冲云霄，抒发着属于他们的少年意气。 一首《少年华夏》完事，嬴政唱起了《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最后，很多的围观悍卒都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 只有姜妄有些无奈，那首《少年华夏》，是他要过后赞美嬴政等人的，怎么自己就把自己赞美了。 ……… （以下不算字数） （感谢易见夏天的666，也感谢其他书友老爷的礼物，今天还有一更。） 第72章 封爵 王凌嘶吼声最大，蒙恬与姚胥声音也不小。 混在人群里，赵高跟着其他人大声嘶吼，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人见人欺的小奴隶。 也短暂的忘却自己天阉的身体。 《无衣》落幕，嬴政控制着战马来到了点将台前，随后下马。 身后的人也纷纷下马。 “父王，祖母，我身后的五十人，上荀前还是登记在册的小隶臣，这点可以查到。 今日，我们的骑射，可还满意？” 嬴政的话，也验证了很多人的猜想。 “哈哈哈，满意，政儿果然是我嬴氏麒麟儿，大秦之福。”嬴子楚站起身笑着夸奖。 听到这话，夏太后轻轻瞥了眼不远处的韩姬。 果然，她看到韩姬脸色变了。 嬴子楚亲口所说‘麒麟儿’‘大秦之福’，这几乎就相当于坐实了嬴政的地位了。 “王上，姜妄不是说公子政梦中得鬼谷先师指点，还可以让战马耐力提升吗？”韩姬巧笑嫣然的说了句。 嬴子楚闻言，微不可察的不悦一闪即逝。 对于嬴子楚而言，今日能够见证速成骑射，已经知足了。 听到韩姬的话，华阳太后也感觉她有点扫兴，但还是开口问： “政儿，你说的增加战马耐力，如何增加？” “祖母，现在的战马已经提升了耐力。”嬴政说。 说罢嬴政转头看向王凌说： “王凌，绕着校场跑。” “喏！” 王凌领命，随后翻身上马。 “驾！” 战马开始跑了起来，这期间王凌不断抖动缰绳，催促战马加快速度。 见状，王贲不由有点急，王翦也是脸色微沉，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回去是用藤条打，还是戒尺打了。 而嬴政则再次面对嬴子楚与华阳太后。 “具体怎么增加的，其实正常的马匹，经常因为跑太多而马蹄损伤，或者马蹄踩到硬物损伤，但先生打造了一种名叫马蹄铁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保护让马匹的马蹄，奔跑中不需要再磨马蹄，只需要磨马蹄铁就行，并且不再惧怕硬物，它能跑的距离自然增加。”嬴政回想着姜妄让他说的话，一一叙述了出来。 姜妄并没有打算代替嬴政解释，搭台唱戏，他只负责搭台，今日唱戏的主角是嬴政。 听着嬴政的话，高公有些急了。 “王上，此等密事，还请在王宫探讨。” 七国争霸，内奸无处不在，这些东西本来应该都是秦国的秘密武器。 “不错，今日就先这样，让王凌也别跑了。所有战马，全部收归少府。”嬴子楚也反应过来。 同时心下有些后悔，早知道效果这么好，应该就在咸阳宫里测试了。 “另外，你们所有人，还有姜先生，与寡人回咸阳宫。” 回宫的路上，蒙骜、王屹两人对视了一眼，先不说那个什么马蹄铁，看今天骑射的效率，未来的战斗模式恐怕要改变了。 而那些之前不看好姜妄与嬴政，甚至出言嘲讽的，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哑巴。 随着秦王子楚与华阳太后等人的离开，那些看热闹的悍卒，回到军营也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看到的一切。 有人在讲骑射的事情，有人则在东拼西凑的说那首《少年华夏》，不过他们记得不多，但是互相询问，竟然也拼凑个七七八八。 ………… 咸阳宫 嬴子楚先让蒙骜等人上马体验一下，随后命人把战马上的所有马鞍马镫卸了下来，然后与一众臣子研究。 蒙骜一上马，就察觉到了不一样，实验了两下就明白了。 “好东西，有此物，以后骑兵就可以借助脚蹬之力稳住身体，空出双手射箭。”蒙骜赞叹道。 有时候一个东西，就差一个想法。 而这个想法，有可能困扰当时的人们成百上千年。 比如单边马镫，本来再加一边，就变成了双边马镫，但就是没有再进一步，导致华夏用了整整六七百年单边马镫。 “尚书丞，此物制作方便吗？”嬴子楚问。 “王上，很方便，只要改造一下马鞍，连接上马镫就好了。”嬴栗拱手道。 “姜先生、政儿，你刚刚说的马蹄铁是什么样的？”嬴子楚又问。 “父王，它们都被钉在了马掌上。” “白要，牵一匹马过来。”嬴子楚忙让白要牵。 “喏！” 哒哒哒～ 不久，白要牵着一匹马走上了大殿。 马掌敲击在石板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 这个声响明显与普通马蹄声不一样。 “吁！卧、卧。” 白要作为嬴子楚身边的贴身护卫，并且还为嬴子楚赶了很多年马车，控马技术是一流的。 在白要的控制下，战马卧躺了下去，蹄子底部也露了出来。 “这就是马蹄铁？”一些人看到了钉在马掌上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马蹄铁，如果能用铁制作更结实，这是用力铜做的，有了此物，长途奔袭可以轻而易举做到。”姜妄道。 “真的有了此物，就可以让战马跑的更持久？”马蹄铁到底是没经过验证，阳泉君芈宸有些质疑。 “阳泉君若是不信，可以实验一番就是。”姜妄笑着应对。 嬴子楚大袖一挥：“这些过后寡人会让人实验，姜先生，先有农家四宝，现在又来了这两宝，虽然是政儿梦中所得，但你也出力了，有功就要赏，你想要什么？” “王上，庶人没有什么想要的，若是说有的话，妄想要开一家私学，王上可以给提个字。”姜妄真的没有想要的，爵位他不稀罕。 钱，拥有造纸术的他，也不差。 “开私学？” “没错，妄出生鬼谷，不敢说知识渊博，但也想这辈子把一身所学全部留给后人。” 这时期的大秦是不禁止私学的。 “好，念姜妄屡立功勋，即日起寡人封姜妄为大夫，另外把咸阳东山赐予姜妄，做为其私学所在。” 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大夫为第五级，不算高，但也算是一步跨越阶层。 最主要的是白得一块地。 “姜妄拜谢王上，王上，还有件事。” “你说。” “那个……我亲自为公子政挑选护卫的事情。”姜妄提醒了下嬴子楚。 这对赌才是大头戏啊。 第73章 私学 听到姜妄现在还记得对赌的事情，嬴子楚瞪了他一眼，貌似在骂他不懂事。 又给你封爵又赏你地的，这事私下里说就不行？ 让寡人和太后的面子往哪里摆？ 眼看着嬴子楚不说话，华阳太后开口了。 “虽然马蹄铁的功效还没测试，但这次对赌，算哀家输了，你可以亲自为嬴政选护卫，但有个前提，只能在军中的良家子里选择。” 良家子，就是身份清白，没有污点的秦人。 “喏，太后圣明。”姜妄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 “怎么？是不是不同意你的请求，就不圣明了？”华阳太后明显心情不错，而且对姜妄的感观还算不错，竟然开起了玩笑，。 今日发现的马镫，让大秦的兵锋恐怕再难抵御，华阳太后自然高兴。 “那不能，在姜妄心里，太后是我大秦迄今为止第一圣明的太后。”姜妄忙说道。 这话有奉承的成分，但照比强势的芈八子来说，华阳太后确实算是好样的。 “姜妄，政儿一直都说他的先生如何了不起，今日的结果，证实果然纵横无庸才，稍后与政儿一起来甘泉宫用膳吧，哀家有一些事情要请教。” “喏！”姜妄没想到华阳太后会邀请自己，不由愣了下，随后才答应下来。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出对赌这事之前，华阳太后就想要见一见嬴政口中那位无所不能的先生。 而这一次的马镫与马蹄铁，再加上之前的农家四宝，让华阳太后相信姜妄就是纵横一脉百年不出的大才。 纵观鬼谷一门，从庞涓到孙斌，再从苏秦到张仪，哪一个不是改变一个国家，甚至天下走势的大才。 而眼前的姜妄，华阳太后认为会是这一代纵横一脉的那个人。 眼见太后就这么同意姜妄要私自选人练兵，九卿之一郎中令温潜不由有些愠怒。 郎中令率领的亲卫军的职责就巡视和守卫各个宫殿，可以说就是皇宫的安全的负责人，姜妄要去了宜春宫的守卫权，就是在他手中夺权。 不过，此时秦王与华阳太后明显很高兴，温潜就算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作为安国君嬴柱提拔上来的老人，温潜还是知道进退取舍的。 而嬴子楚听着华阳太后邀请姜妄，心下也微微一沉。 这在嬴子楚看来，就是华阳太后有拉拢姜妄的苗头。 “姜妄，你的私学想叫什么名字，寡人为你提字。”嬴子楚转移了话题。 “齐国不有个稷下学宫吗，既然位置在东山，那就叫东山学院吧。”姜妄的口气很大，他提了稷下学宫，这明显是要与稷下学宫比肩。 “好大的口气，姜妄，你的私学竟然还敢与稷下学宫相提并论？”听到姜妄大言不惭的话，阳泉君芈宸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稷下学宫如今虽然没落了，但曾经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学府，是有齐国官办的养士机构、学术交流中心，位于临淄稷门，稷下学宫由此得名。 “阳泉君，何必长他人志气，也许未来天下人只知道东山学院。”姜妄并没有与芈宸斗嘴，说话间带着淡淡的自信。 “彩，这才是我大秦男儿应有的自信。”高公对着姜妄很欣赏。 ……… 下午，姜妄去了华阳太后那里一趟，还在那里吃了晚饭。 昌文君芈刍与昌平君芈启作陪。 或许是知道阳泉君芈宸会坏事，华阳太后并没有叫阳泉君芈宸。 这里面，昌平君芈启不过是三十来岁，是华阳太后重点培养的下一代熊氏芈姓接班人。 在嬴政与姜妄在甘泉宫赴宴的时候，嬴子楚与吕不韦坐在一起。 吕不韦正拿着姜妄贡献出来的《秦律》看着。 “王上，以后若是所有官方驿传都用纸，这纸张用量可非常大，姜先生每日送进来的纸张，完全不够用。”就连吕不韦都不得不承认，纸张的出现确实让书写方便了很多。 “臣建议把纸张制作收上来，与盐铁一样对待。” 盐铁这些，是战略物资，在哪里都是被国家机器掌控的。 “丞相，我大秦依法治国，秦律里没有哪一项要剥夺他人成果，而姜妄已经在招募人手了。”嬴子楚摇摇头。 秦国以《法经》为根本治国，一切就要以法来度量，姜妄没献上制作纸张的方法，身为大秦王上怎么可能出手去抢。 再说了，姜妄收益的八成，可都落入了少府手中。 少府是什么，那就是秦王的私库。 听到嬴子楚的话，吕不韦点点头，没再多说。 “丞相，你说政儿是不是真的在梦中得鬼谷先师指点？”嬴子楚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当然，公子政从小就非凡，就连鬼谷子都得托梦教导，足见公子是一个天选之子。”吕不韦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件事，一定是真的，假的也得说成是真的。 否则，怎么证明嬴政的非凡呢！ 听到吕不韦的话，嬴子楚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寡人的儿子，岂可是凡种，就连鬼谷都要降下身段来入梦。” 话落，他又问： “今天母后把姜妄叫了过去，若是母后想把姜妄拉入麾下，你说该怎么做？” 对于吕不韦，嬴子楚推心置腹，把自己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虽然姜妄爵位不高，但自打姜妄与嬴政来到咸阳，秦国的变化就开始了。 这等人，嬴子楚自然不想要让他投入华阳太后的怀抱。 “王上，姜先生是公子政的师资，怎么会投入太后的麾下。”吕不韦笑着安慰。 半晌，见嬴子楚没说话，吕不韦道： “王上，正常人要拉拢不过是权、财、女人，我观姜先生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一段良缘了。” “善，丞相言之有理。”这个提议得到了嬴子楚的赞赏。 两人又聊了一会，吕不韦找了个机会进言： “王上，之前公子政遇到危机，郎中令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另外今日让姜先生越权选人保护公子政，他心里一定有想法，何不趁机拿下，换上白要亲卫长。” 温潜是已故的秦王安国君嬴柱的心腹，但不是嬴子楚的。 吕不韦进言是对的，郎中令这个职位，还是换上自己的亲信更让人安心。 如果当时吕不韦不是在洛邑，而是在朝堂，早就开始攻击温潜了。 “温潜一直做的都不错，而且与嬴商是亲家，动了他，恐怕高公和嬴傒那边会有想法。”嬴子楚有些为难。 现在他与嬴氏宗族正在蜜月期，动温潜他怕会让两者之间出现裂痕。 “既然王上担忧，那就拖一拖。” ……… 第74章 欲赐婚，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 入夜，秦王子楚与赵姬躺在榻上。 赵姬趴在子楚的胸膛，手指轻轻画着圈： “王上，有心事吗？” “不算是心事，我在想姜妄。”嬴子楚搂着赵姬，抚摸着其光滑的肩膀说。 “姜先生？他怎么了？”赵姬疑惑。 “姜先生不小了，若是放在其他家庭，这年纪都成亲了，我想给姜先生安排一段姻缘，刚刚在想哪些王室的女子合适。”对于赵姬这个枕边人，嬴子楚可以说是知无不言。 “我知道高公有个小孙女，年方十四。” “不行，我要给姜妄介绍我的姊妹。”嬴子楚打断了赵姬的话。 他所说的王室女子，是他的姊妹，不包括其他的嬴氏宗亲，这就是一种联姻。 对于嬴子楚来说，无论是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或者是以高公、嬴傒为首的嬴氏宗亲。 这两边都不能太过强大，互相牵制是最好的状态。 至于姜妄，当然要收入自己麾下，未来辅佐他打造出一个强大的大秦，统一天下。 “好像除了晋阳，没其他合适的了，王上，晋阳公主今年多大了？”赵姬回想了下说。 安国君嬴柱有二十多个子女，其中晋阳公主是最后一个小女儿，是安国君嬴柱与燕国一个贵族女生的。 “好像有十三四岁了吧。”嬴子楚也不清楚，他对自己这些兄弟姐妹虽然很不错，吃穿用度都不缺，但要说有多关心，也并没有那么关心。 “十三四岁，正是好年纪。”赵姬坐起身说。 被子从赵姬的身躯上滑落，露出了洁白的身躯。 赵姬是一个欲望很强烈的女人，并且能让嬴子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嬴子楚短命，估计就是跟这个有关系。 “嗯，明日我去找晋阳母说一说。”嬴子楚把赵姬拉着躺下来道。 ……… 次日。 吕不韦命令自己的门客前往稷下学宫和赵国邯郸，去寻找有才华的人。 他如今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需要大量的幕僚来帮他出谋划策。 而此时，姜妄则带着嬴政、王凌、蒙恬等人接手了东山。 东山在咸阳城外，距离渭水也不远，是秦王园林的一部分。 东山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小山坡，二十分钟就能到山顶的那种。 不过这里什么建筑都没有，姜妄想要把这里当做私学的根基，还需要建设一下。 “小黑子，以后这片山头都是你的地盘，可以随处撒尿标记。”姜妄看着走了一路，累的直吐舌头的小黑子，笑着说。 他让小黑子跟着马车走了一路，太胖了，现在就跟个小煤气罐一样。 在姜宅，小黑子经常往姜妄门口一趴，王凌等人想要找姜妄，都得先给它准备零食。 王凌在外面经常传播：‘要见姜先生，需喂黑将军。’ “呜~”看着东山，小黑子叫了一声。 考察了东山的情况，姜妄便坐着马车前往了军营。 这走了一路，小黑子实在受不了，开始耍无赖了，躺在地上不动了。 “先生，黑将军躺那里了。”蒙毅脆声声的说。 姜妄掀开马车窗帘，看着躺在草丛上的小黑子，骂了句： “死狗，上来吧。” “汪！” 小黑子立马来了精神，起身快步跑向了姜妄的马车。 ……… 一路来到卫尉军营，姜妄拿出了印有秦王大印的令条，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秦国有四大军团，其中中军，也可以称为关中军。 关中军可以说是秦国的根基，是四大军团里面装备最好，实力最强的。 而关中军又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为亲卫军，也叫殿前军，就是有郎中令（郎中将）统帅。 这部分士兵，大概三千多人，几乎都是从贵族子弟中挑选，他们的利益也代表着秦王的利益，所以他们对秦王忠心耿耿。 第二部分，为卫尉军，别名皇宫卫戍部队。 卫尉军与亲卫军不同的是，卫尉军只负责守卫宫门和城门，最高统帅就是九卿之一的卫尉。 第三部分，为中尉军，这才是中军的绝对主力，负责拱卫整个京畿重地。 华阳太后让姜妄在军中选人，本意是在亲卫军里选，但姜妄却直接来到了卫尉军。 亲卫军里他也会去选，但只会选父母对嬴政有用的人。 “卫尉涉昂，见过公子政。”卫尉军内，涉昂对着嬴政稽首。 “将军免礼。” “姜妄见过卫尉。”姜妄与王凌等人随即对着涉昂稽首。 “不必多礼，我还以为姜大夫会去亲卫军呢，没想到来了我这里。”涉昂挤出了一丝笑容。 因为常年治军，涉昂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至于称呼，姜妄已经被封爵，称大夫没问题。 “涉将军，今日还要多有叨扰了。” “没问题，姜大夫想要怎么选？”涉昂问。 “你们这25岁以下的士卒，有没有表现良好的。”姜妄不打算挑选年纪大的。 一者，年纪大的人几乎已经定型了，并且多少会比较油滑。 二者，姜妄虽然是挑选保护嬴政的，但也是为了挑选可造之材，未来辅佐嬴政。 不得不说，姜妄为嬴政，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有，我这就命人把他们都叫过来。” “不急，涉将军，现在有训练的部队吗？我想先看一看。” “卫兵，传令下去，除当值人员外，所有人员全部出营，修炼技击。”涉昂很给面子，第一时间下达命令。 姜妄也没想到堂堂九卿之一的卫尉，这么好说话，毕竟他亲自挑人，某种程度也得罪了卫尉。 涉昂并没有亲自跟随姜妄，军营里几乎都认识他。 呼和声入耳，姜妄第一次见识到了大秦军队是如何训练的。 大秦的军队，与大秦的农民一样，每个士兵都各司其职，就像是一台机器。 而这个士兵要做的，那就是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们每天训练，也就是训练自己要做的那部分。 技击、射箭、跑动，主要就是训练这些。 走在军营校场，姜妄不断看着一个个训练的人，目光却停在了一个少年郎身上。 这个少年正在与一个壮汉对练，每一下都很有章法。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姜妄看来这小子应该专门练过。 第75章 天下英雄尽入彀中(2) “那小子叫什么？以前经过专业的训练？”姜妄随口问了嘴。 一旁跟着姜妄的涉昂卫兵，忙走过去询问负责这里的伍百主。 “姜大夫，这个小子叫冯劫。” “哦。” 姜妄应了声，便继续往前走。 但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冯劫’，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啊。 不会是那个冯劫吧。 自己的笔记本最后面记录了一些人名，其中就有个冯劫。 姜妄又走了一圈，这一走就是将近一个时辰，把嬴政等人都走的脚后跟疼。 “走吧，回去。” 见到嬴政与蒙恬等人都累了，蒙毅都被蒙恬背着了，姜妄便打算回去。 当回到中军大帐，姜妄看到涉昂的身边多了一个与蒙毅差不多大的小不点。 “将军，这位是？” “犬子涉间，我想把犬子送到姜大夫的东山学院启蒙。”涉昂挤出一丝僵笑容道。 涉间？ 姜妄看向了涉昂身边的方脸稚童。 原来涉昂竟然是涉间的父亲。 涉间，秦末最有骨气的一位将领。 对比章邯这个秦末着名将领，涉间可能不出名，但论骨气来说，涉间却要比章邯高了一个档次。 有句话叫做‘涉间不降楚’。 同样是兵败，章邯选择了投降楚霸王项羽。 而涉间选择了誓不投降，以身殉国。 “没问题，将军，明日就可以把他送到我家，东山学院还没建好，这段时间在我家教学。”姜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会尽力把涉间培养成才。 接着姜妄让涉昂把卫尉军中记录的表现不错的25岁以下的青年召集出来。 涉昂的动作很快，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上千名青年秦卒就被召集过来。 “公子，姜大夫，这些就是三年内入卫尉，表现都不错的。” 这上千人站在中军大帐前方，也是一大片。 姜妄翻看着涉昂让属下文吏送上来的名单。 “这个冯劫，把他叫过来。”姜妄看着竹简上的一个个名字，找到了冯劫的名字。 “冯劫，出列！” “喏！”之前被姜妄看到了青年应了声，大步走了出来。 “过来。” 冯劫大步跑到了大帐前方。 姜妄看着他问：“我看了你的剑技，不完全是秦技击，以前练过？” 秦技击，是在军队中推行的最简单直接的战斗方法。 “小时候练过。” “你有哥哥或者弟弟吗？”姜妄又问。 “禀大人，有个哥哥，名叫去疾。” ‘果然是他。’ 听到冯劫的话，姜妄心下一震。 冯去疾，冯劫，那对将相不可辱的兄弟。 未来秦国大臣，其中冯去疾还是秦国右丞相，比李斯高半级。 “你哥哥在哪？”姜妄又问。 “他在补给处当笔头官。” 此时，冯劫的哥哥冯去疾因为识字懂算术，正在补给处当文员。 姜妄点点头，又在竹简上点了个名字。 “这个雁山，帮忙招过来。” 不久，一个身材挺拔，带着一双刀眉的只比嬴政矮一点的二十三四岁青年被带了上来。 这个也是姜妄巡视的时候发现的。 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级爵位簪袅了。 在秦军队中，是可以通过装扮来分出来对方的身份的。 比如，一级爵位‘公士’，多穿便装，头发统一梳成上翘的锥髻。 二级爵位‘上造’，已经开始穿甲了，梳着辫子，或者戴圆帽。 三级爵位‘簪袅’，他们的甲更加精细，部分已经可以成为战车驭手，可以驭马。 打听才知道，这小子是新斥候，不久前的灭周战中，与另外两个同伴，三个人一起覆灭了一个韩国斥候小队。 把冯劫与雁山叫过来，姜妄并没有告诉他们要做什么。 在秦军中，士卒必须服从，根本不需要征求士卒的意见。 看了一遍竹简上的名字，再发现没有自己熟悉的人后，姜妄走入人群，开始一个个选择。 有时候还会询问一二。 他并不是乱选，而是先看面相，再询问一些家庭信息。 面相学，并不是用来算命的，而是用来识人。 通过面相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大致心性，有很多时候人老了，或者几年没见，有的人会发现面相变了。 这就是因为心性变了，从而影响到了面相。 姜妄一个个挑选，很快就选了180名。 “将军，差不多就这些人了，另外麻烦把冯去疾找过来，我要带走。”姜妄走到涉昂面前说。 “好，去把冯去疾找来。”涉昂转头吩咐下属。 很快，一个少年老成的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就被找了过来。 青年被带到大帐前，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冯劫，看了眼便移开了视线，来到涉昂面前稽首： “去疾见过卫尉，卫尉找属下有何事？” “去疾，姜大夫看中你了，以后你就跟着公子政了。”涉昂笑着说。 一旁的一个将领张了下嘴，欲言又止。 冯去疾是他看好的人，是管理后勤的一把好手，本来想要历练一段时间就调到麾下的。 这次涉昂让召集青年杰出锐士，他故意落下了冯去疾，没想到还没躲过去。 半个时辰左右，办完手续，姜妄带着人离开了卫尉军营。 这些人因为在卫尉军已经经过了训练，几乎可以直接上手，不需要怎么调教。 他下个目的地是亲卫军军营。 名额两百人，还缺十几个，他得在亲卫军那些贵族子弟中挑选一些。 这样，那些贵族子弟背后的父母，才会成为嬴政的力量。 一路来亲卫军军营，有嬴子楚的批示，自然没人敢为难姜妄。 就算是郎中令温潜看不惯姜妄，最多就是不出面而已。 而且这次姜妄与嬴政找的可是熟人，右庶长·南宫中郎将·蒙武。 当通报过后，蒙武很快就快步走了出来。 “蒙武见过公子，见过姜先生。” “蒙中郎不必多礼，你我不是外人。”嬴政这话说的十分敞亮。 毕竟他与蒙恬感情深厚，蒙武是蒙恬的亲爹，嬴政不看在僧面也得看佛面。 再者，姜妄说过蒙家未来一定是他的左膀右臂。 “蒙恬见过父亲。”一旁的蒙恬也上前见礼。 “嗯！”蒙武淡淡点头。 “蒙中郎，嬴政的亲卫军还差十多个人，想要在你这边挑选，怎么样？” “没问题，走，我们进去说。” 第76章 李信 “嬴进、嬴东、王崴、李信、李勋、陶有……” 当蒙武拿出名单，姜妄第一个选择的就是王崴。 王崴，将军王屹的小儿子，二十四岁。 虽然年纪有点大，但姜妄在亲卫军里选人，可不是为了培养，主要是为了拉关系。 第二个选的人，就是李信。 李信，三代侍秦，其祖父参加过伊阙之战，父亲战死于与韩国的战争。 接下来的嬴进、嬴东、李勋、陶有等人，都有着各自的背景。 当被选择的十多个人站出来，姜妄一个个打量，尤其是在李信与王崴两人身上打量了下。 这两人，一个未来有过闪光点，一个是将门虎子，但都泯然众人矣了。 “招你们来，是想要把你们调入宜春宫，有些话我要说清楚，进入习宜春宫，就是属于公子政的人了，若是有异议或者疑问，可以提出来。” 与在卫尉军挑选的人不同，姜妄在这里给这些人说话的机会。 他就是要看一下众人的态度，这些贵族子弟心高气傲，很可能会有不满情绪。 “请问，我们去了宜春宫，那还属于亲卫军吗？”一个人上前一步问。 “不属于了，以后你们的吃穿用度皆来自于公子政。”姜妄很肯定的说。 他敏锐的察觉到说这话的时候，有几个人表情有些僵硬。 他背着手缓步走向这些人，不紧不慢的讲： “我这人不喜欢强迫人，如果你们不想去，可以直说，我换其他人，你们也不用怕得罪公子政，他不在这里。” 闻言，十多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没有吗？没有可就定了。” 姜妄这么一催，顿时有人就急了。 “等一下，我还是想要留在原来的位置。”说话的是嬴东。 有嬴东起头，又有四五个人先后开口。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亲卫军，而且亲卫军可是秦王亲军，提拔的机会远远高于其他部门。 看着开口的竟然有王崴，姜妄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路走窄了啊。 “好，那么你们都回去吧。” “喏！” 六人互相看了看，应了声便转身走了。 场上还剩下十个人，姜妄再次问了句： “现在走还来得及，一会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话落，少顷，姜妄见没人说话，便转头看向了蒙武： “蒙中郎，那就他们十个了。” “不再补六个？”蒙武问。 “不用了，嬴政，出来吧。” 嬴政闻言从屋内走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李信等人脸上有些精彩。 说好的公子政不在这里呢？ ……… 从蒙武这里离开，姜妄与嬴政返回宜春宫。 在宜春宫门口，意外碰到了嬴冲和他的小伙伴们。 “嬴冲，公子政来了，你真的要这么做？” “要不然呢？你还想让我去舔他鞋底吗？”嬴冲腮帮子鼓动，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要不算了，就当是戏言。” “那么多人听着呢，尤其是芈煜也在场，我嬴冲岂是不守诺之人？”听着身边伙伴的话，嬴冲气鼓鼓的说。 他们说话间，嬴政的车驾已经近了。 嬴冲咬咬牙，大步走了过去，他拦在了马车前。 “高公孙，嬴冲，拜见公子政。” “嬴冲，你要干什么？”嬴政掀开马车帘，看着嬴冲，不知道这家伙犯什么病。 “我豪言公子政骑射不可能成功，昨日公子五十人骑射风采无双，嬴冲愿赌服输，嬴冲愿意拜入公子麾下，效犬马之劳。”嬴冲说着便单膝跪地。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自己豪言‘若是能成功，他舔嬴政鞋底’这句话的，周围这么多人呢。 他可是公子冲，丢不起这个人。 “我可没跟你对赌。”嬴政板着脸说。 马车里的姜妄，却笑着道：“嬴政，这个嬴冲也算是有个说话算数的了，收入麾下也不错。” 嬴冲虽然是高公的庶出孙子，但也算是有点作用，最主要说话算数这点，值得人赞赏。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话锋一转：“既然你想拜入我麾下，可知这就是一辈子。” “是，我知道。”嬴冲咬咬牙。 这一拜，以后逍遥的日子就没了。 可是，面对舔鞋底，或者被芈煜嘲笑一辈子这两个选择，他宁愿拜入公子政麾下。 若是舔了鞋底，他嬴冲以后如何做人？ 而被芈煜那个小白脸嘲笑，更让他无法接受。 “那就跟着吧。”嬴政这算是收下了嬴冲。 回到宜春宫，姜妄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 “今天开始，你们就在宜春宫当值了，也就是说你们是秦王公子嬴政的人了。”看着面前的二百人，姜妄朗声道。 听着姜妄的话，一些人不由露出了兴奋之色。 从卫尉军一下成为秦王子亲卫，这可是越级了。 然而，姜妄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心不由往下一沉。 “别以为入了宜春宫，就稳了，可以拿着酬劳，别想的太美，在这里的训练会远比你们之前所在的部队累，表现不好依旧会被踢出去，连续三次考核不合格者直接打回原籍当杂工，听清楚没有？” “喏！” 秦朝服兵役，一般17岁入伍，服两年兵役，但这个年纪是浮动的，有时候15岁就会被迫服兵役。 这些人，在服兵役之前，还需要先在当地的县尉那里训练一年半载。 这个时间是不计入服役的两年时间的。 如果是关中人，一般是一年卫戍，大多数都是在边境，表现好的会被调入关中军团服役一年。 表现平平的，几乎就只能在边境待两年。 其他地区的人了，则会直接进入各地区边防军，连进入关中军团的机会都没有。 而进入关中军团，若是表现好，就可以再次调入卫尉军，待遇也会大幅度上升，兵役也会延长一年。 进入卫尉军，几乎就是打破了两三年服兵役的期限了，可以再多留两年。 至于那些服了两年兵役就回家的，每年要给本地的县乡当一个月的更卒。 更卒负责维护治安、找抓捕盗贼，或在衙门里干杂役，或者帮忙干活。 秦国的兵役和力役是不分，所以更卒既是民兵，也是民工。 好在，有收入。 而这些服过役的民兵，一旦遇到战争，那么就可以快速变成正规军。 “今天，先让你们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在效营集合。” “喏！” “赵高，给他们安排房间了吗？” “先生，已经让人给安排了。”赵高忙道 第77章 训练 姜宅。 从宜春宫返回，枭带着一个妇人与一个少女走了过来。 “先生，这就是青的母亲和妹妹。” 闻言，姜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妇人明显有些紧张，在姜妄看过来后拉着自己的女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用这么紧张，叫什么名字？”姜妄安抚了一句。 “妾叫萍，她叫小花。”妇人怯生生的说了句。 “嗯，以后院子里的杂务你就帮枭忙活忙活，小花以后就跟鹄在一起吧。”姜妄说着伸手把鹄叫了过来。 “她叫鹄，枭的女儿，鹄，这是小花，以后就是你的玩伴了，要好好带她。” “知道了，先生。”鹄脆声声的应了声。 青死了，让他母亲与妹妹能够吃喝无忧，姜妄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 晚上，姜妄开始构建东山学院的设计图。 操场要有，学习教室要有，住宿的地方要有。 姜妄直接就照搬了自己上学时候的高中布局。 次日一早，姜妄吃早饭的时候，给枭讲解图纸上的建筑，让他去找少府，雇佣力役和工匠去帮忙。 正吃着饭，涉昂把涉间送了过来。 姜妄留他吃饭也没吃。 看着与蒙毅、鹄、小花差不多大的涉间，姜妄把他领到了饭桌边上。 “一起吃饭，吃完后带你去效营。” 看着姜妄这个陌生人，涉间有些拘束，但这一切在一碗鸡蛋羹端上来之后全部消失了。 吃过早饭，姜妄带着小黑子、却病、涉间，以及自己买来的二百名隶臣前往了校营。 当他赶到校营的时候，嬴政带着自己的二百亲卫已经到了。 王凌、蒙恬、姚胥、蒙毅、嬴冲也全部在场。 “那些是什么人？” “好像是隶臣吧，有的脸上带着黥刑。” “公子政的先生带这些隶臣干什么？” 轻微的议论声在亲卫中响起。 姜妄则来到了点将台上方，看向了却病： “却病，你带着瑶他们开始训练。” “喏！”却病应了声，转头看向了姜妄带来的人。 “全体都有，以屯为单位，四列纵队，向右看齐。” 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二百人的队伍，以50人为一集体，快速调整，不过到底是训练的时间短，效果一般。 “向前看！” “向右转！” “跑步走！” 却病带头先行，其他四屯跟在后方。 “一，一，一二一。” 如果有后世的人来看，一定会惊讶，这就不是上学时间跑操的队型吗。 没错，每日跑操是姜妄把这些隶臣买回来之后必备的训练。 姜妄给他们安排的就是早操训练，到八点半，然后吃饭。 接着上午学习认字，下午学习算术，晚饭前再次跑操。 啪啪啪！ 姜妄站在点将台上，拍了拍手，把亲军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看到他们的训练了吗？” “看到了。” “今天，我教给你们第一课，那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你们要记在心里。” “喏！”二百人齐声应下。 “稍后，你们就跟着他们一样，在校场内跑步。” 听到姜妄的话，这些人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这与他们在军营训练的完全不同，军营里从来不训练跑步啊，跑步谁不会？ 但虽然有些疑惑，没人敢出声质疑。 见到没人说话，姜妄走下擂台，把四个个头矮小一些的士兵拉了出来，声音陡然严厉： “所有人，按大小个头，以他们四个为排首，四列纵队，现在给我排序。” “愣着干什么，给我动起来。” 哗啦！ 姜妄的命令让亲卫们忙动了起来。 大秦军队有训练队列，所以排列起来速度还行。 “跟着我跑步，动起来，一，一，一二一。”姜妄说着已经开始带头跑了起来。 见到姜妄跑了，姚胥叹息了一声，然后也准备跟上去。 “姚胥，你跑什么？”王凌拉住了他。 “家父准备让我拜入姜先生门下，先生在跑，身为弟子，岂可旁观。” 姚胥说着便大步跑了起来。 闻言，王凌与蒙恬对视了眼。 不等两人说什么，嬴政也向前跑了过去。 姚胥说的不错，先生在跑，身为弟子，岂可旁观。 就算嬴政是秦王子，但也还是姜妄的弟子。 “得，跑吧。”见到公子政都跑了，王凌没好气的说了句，迈步跟了上去。 蒙恬、嬴冲也只能跟上。 顿时，只剩下蒙毅、涉间，以及小黑子，两人一狗傻傻的点将台下方。 亲卫的年纪要比姜妄买回来的隶臣们大不少，也比嬴政、蒙恬等人大上很多。 所以，他们的步伐也大，好在最小个头的排在前面，速度压低了很多。 “注意距离，注意队型。”姜妄并没有要求所有人步伐整齐，因为这得从头练起，得慢慢来。 一个个方队在跑，这很快就吸引了在校营的其他人。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训练，都议论纷纷。 这一跑就是两刻钟，姜妄看到却病后方的队型已经有点散乱了，便叫停了。 不过，这才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折返跑，这些姜妄都会一一给他们送上。 接下来的半个月，亲军们上午训练体能和团队协作，下午则是实战。 姜妄买来的人则上午跟着一起训练，下午回去学习识字和算术。 东山学院也在如火如荼的修建，争取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完工。 这期间，不少将领都留意到了姜妄的训练方式。 ……… 兴乐宫后花园。 嬴子楚与姜妄在湖边钓着鱼。 “先生，听说你在用一种新的方法训练政儿的那些亲卫？这难道是鬼谷一门的练兵之法？” 只能说，脑补无处不在。 “没错，这就是鬼谷一门的练兵术。”姜妄大言不惭的点点头。 听到竟然真的是鬼谷一门练兵方法，嬴子楚很惊讶：“如此宝贵的练兵方法，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示之以人？” 姜妄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只是最初级的罢了，同时出操，是为了增加队伍的服从性和团队协作性，公子政亲自参与其中，并且大家一起吃大锅饭，会大大的增加部下对嬴政的忠心。” 其实，与士兵同食的创始人是吴起，但知道有这例子有很多，能做到的并不多。 这时代，人与人的身份，根深蒂固，自诩贵族身份的人，能与泥腿子出身的士兵吃饭，可不多见。 ……… 以下不算字数。 （有书友建议让姜妄更厉害点，其实吧，姜妄很厉害，只不过现在没有他发挥的空间。后面姜妄顺势布局才可怕。） 第78章 定亲 “让政儿陪着那些士兵吃饭，他愿意吗？”听着姜妄的话，嬴子楚有些好奇。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嬴子楚了解的并不多。 如今，嬴政住在宜春宫，也不与他一起住了，只是每天过来问安，偶尔一起吃个饭。 “王上，嬴政质子出身，有大抱负，这些苦算的了什么，而且只是暂时的。”姜妄笑着说。 他没打算让嬴政一直吃大锅饭，只不过现在是培养感情阶段。 “妄，虽然寡人痴长你几岁，但你是政儿的师资，你与寡人也算是平辈论交，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妻室了。”嬴子楚说起了姜妄的私人问题。 姜妄如今已经21岁了，这个年纪在普通人家，孩子都会上房揭瓦了。 “孑然一身，未必不好。”姜妄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他还没考虑过。 “寡人有一妹，名爰，受封晋阳公主，是寡人父王最小的女儿，年方十四，正是好年纪。” 姜妄吓了一跳，十四岁，这不是犯罪吗？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子，但他心里这关，过不去啊，而且这还是个公主。 虽然姜妄是嬴政的领路人，但他还真不想与秦王室瓜葛太深。 “不行，王上，这太小了，《周礼》曰：男儿二十而冠，冠而娶妻；女子十五而笄，笄而许嫁。”姜妄直接拒绝，为了拒绝，他都搬出了《周礼》。 “小什么，周都灭亡了，还《周礼》，我大秦结亲只看身高，晋阳那孩子虽然还没到六尺二寸，但也快了，正是好时候，我这是为你好，鬼谷高徒总不能连个女人都没有吧。”嬴子楚可不认为晋阳公主的年纪小。 秦国并不认同《周礼》，否则就不会让17岁服兵役了。 多数时候，秦国以身高来判断一个是否成年。 男子身高达到六尺五寸，即一米五，就算是成丁。 女子身高达到六尺二寸，即一米四，就算是成丁。 听着嬴子楚的话，姜妄轻呼一口气，委婉的说：“王上，其实我认为还是两情相悦、日久生情比较好，而且姻缘这事，得看缘分，另外我喜欢成熟一点的。” 你当红娘，你找个年纪大点的给我啊，我都不会这么推脱。 “等洞房花烛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两情相悦，日久生情，至于成熟，女人都会成熟，你急什么？你不会是怕寡人妹妹难看吧？”嬴子楚一双眼睛审视着姜妄。 “那哪敢，王上不要污蔑臣下。”姜妄忙否定，哪怕就算是心里有这想法，也不能承认。 “哼，你放心，寡人的妹妹虽然算不得绝世美女，但也算得上明眸皓齿、碧玉之貌。” “就这么定了，今晚就安排你们见面，互相有个印象。” 不等姜妄再次拒绝，嬴子楚就直接拍板了。 秦国的女人地位很高，所以还没有什么结婚之前，男女不能见面这一说。 即便到了汉初，女人的地位依旧很高，直到独尊儒术之后，慢慢的女性地位就降低了。 “这是不是太快了？”姜妄也有点麻，合着你今天叫我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话音未落，姜妄手中的鱼竿就快速抖动起来，他忙用力拉动。 ‘哗啦’。 一条硕大的鲤鱼，被姜妄拉了出来。 “哈哈，鲤鱼送贺，合该成就这一段姻缘。”嬴子楚见状哈哈一笑。 作为中华五大本土鱼之一，但在儒家的宣传下，鲤鱼有着贺礼的意思。 这是因为公元前599年，孔子的儿子出生，鲁昭公赏了孔子一条大鲤鱼，孔子认为这是国君亲赐，便把儿子取名为鲤，字伯鱼。 姜妄钓上来鲤鱼之后不久，白要快步走了，在嬴子楚耳边说了两句话。 嬴子楚点点头：“走吧，晋阳公主到了，我们回兴乐宫。” 两人一路走回兴乐宫，在殿内，姜妄看到赵姬正在拉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夫人聊着天，一旁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王上，你们来啦。” “燕姬见过王上。” “晋阳见过王上。” “都是一家人，免礼吧。” 燕姬，燕国贵族之女，被献给了安国君嬴柱，本是长使，因为生了一个女儿，被封为八子。 秦国后宫等级，分为王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在第三等之下，统称为姬。 “燕姬，这位就是姜妄，鬼谷高徒，有大才之人。”等几人坐下，嬴子楚把姜妄介绍给燕姬。 “燕姬一切听王上做主。”燕姬看了眼姜妄一眼道。 在进来的时候，她就看了姜妄几眼。 相貌不错，而且秦王都说有才华，那一定有。 其实，她就算不满意又如何，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倒是晋阳公主嬴爰，不时偷偷打量姜妄，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很多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 姜妄发觉这个小丫头一直打量自己，突然转头看向对方，然后咧嘴一笑。 当啷~ 晋阳措不及防，手中的勺子一下掉落在了桌面上。 “晋阳，你这孩子怎么毛手毛脚？”燕姬训斥了自己女儿一嘴。 晋阳张张嘴，暗戳戳的瞟了姜妄一眼，捡起了勺子，说了句： “是我不小心。” ……… 当天完全黑下来，姜妄走出了咸阳宫。 看着升起的月亮，姜妄叹息了一声： “好好的，给自己弄来一门亲事，是不是得通知师兄一声。” 想着自己的师兄徐福，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徐福知道姜妄在秦国，但姜妄不知道徐福在哪里。 就算找，也不知道去哪里去找。 “算了，碰到再说吧。” 话说回来，晋阳这小丫头，到底是宫里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肤白皙。 姜妄看到她第一眼就是白，一白遮百丑，就算晋阳五官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让人看起来也很漂亮。 可惜，就是太小了，娶回家也没什么用。 此时，宫内。 赵姬有些兴奋的问：“看情况，今天姜先生应该不反感晋阳吧？” “晋阳相貌不错，还知书达礼，姜妄有什么反感的，而且寡人已经开口了。”嬴子楚笑着说。 他是秦王，他开口了，就算姜妄有想法，也不能推迟秦王的赏赐吧。 “那事不宜迟，明日就下旨吧。”赵姬催促。 嬴子楚摇摇头：“不行，这事还要请示下母后。” 这时期的婚姻，都掌握在父母手中，父母意见分歧者，则尊崇父意。 燕姬虽然是晋阳公主的生母，但两位太后也是晋阳公主母亲，按照规矩就要禀报。 闻言，赵姬不由脸色有些难看。 她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她还想要借助这件事，树立一下自己后宫的权威呢。 虽然她还不是王后，但谁不知道秦王子楚最宠爱她。 赵姬这是不安分，想要去分华阳太后的后宫权力了。 ……… ps：把王女嫁入大臣家，在很多朝代都是拉拢大臣的最佳手段。 甚至在王翦灭楚的时候，秦始皇把自己十几岁的公主，连夜送入了当时已经70岁的王翦帐篷。 第79章 成亲 华阳太后的担忧 姜宅。 “鹄，你在干什么？” 姜宅内，小花好奇的看着在月光下，蹲在地上的鹄。 “在练字呀。”鹄头也不抬的说。 “练字？我娘说我们女人不需要识字。”小花说着也蹲在了鹄的身边，看着鹄在一笔一划的写字。 “先生说女人也要识字。” “可是，我们识字有什么用吗？”小花有些不解。 闻言，鹄转头看向了小花，小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 “当然有用，哪怕是为了先生代写一些字，也是有用的，谁说女子不如男，先生说女子也要自强不息。” 她学习读书写字，不为了其他的，只为了能够帮助姜妄做一些事情。 小花听着鹄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鹄，你以后也教我识字吧。” “识字去先生的学堂就好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趴在正堂房檐底下的小黑子耳朵动了动，随后一下站了起来，往正堂大门方向跑。 刚刚跑到，姜妄就走了进来。 揉了揉小黑子的脑袋，姜妄看向了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 “这么晚还不睡？” “先生还没回来呢，枭给先生去打水。”鹄站起身甜甜一笑，说着便转身去打水。 ……… 三天后，夏太后与秦王子楚下旨，许晋阳公主予姜妄。 一时间，很多人都有些惊讶。 晋阳公主可是先王安国君最小的女儿，而现在竟然要嫁给姜妄了。 姜妄爵位不过是一个大夫，这完全就是下嫁，但也这侧面说明王上对姜妄的看重。 甘泉宫，东宫。 华阳太后看着四四方方的纸张上印着的夏太后与子楚的王印，神色微冷。 “太后，这件事平日里可都是你的事。”阳泉君芈宸有些气愤。 华阳太后慢慢放下手中的旨意，道： “夏太后乃是王上亲母，她下旨意也可，这没什么，王上之前打过招呼了。” 这事并不是没有先例，比如韩夫人，就是夏太后选择的儿媳妇。 嘴上这么说，华阳太后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嬴子楚大了，他想要属于自己的东西。 让夏太后颁旨，不过是在降低她华阳的存在感的手段罢了。 “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华阳太后低声说了句。 这个嬴子楚，表面看起来逆来顺受，但心里暗搓搓的有主意，老话就是有蔫主意。 从嬴子楚一系列的动作来看，他就是想要不受华阳掣肘，掌握大权。 而从嬴子楚身上，华阳太后又想到了嬴政这个孩子。 嬴政确实有不凡的地方，但在华阳太后看来，这小子更加野性难驯。 而前些天的一次问答，让华阳太后意识到，这小子掌握了一种特殊的论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者就要朝纲独断，下位者只是上位者意志的体现，不需要有太多的想法与自由。 这句话一说出来，华阳太后就意识到，嬴政这小子恐怕是数代秦王里面最强势的一个，这种强势甚至可能不允许有其他声音不同的出现。 那如果他上位，楚系会有好果子吗？ 那一刻，华阳太后就犹豫了。 就像是后世的窦太后和武则天一样，她遇到了一个同样的难题，嬴政与楚系可能无法共存，到底该怎么选择，她为难了。 嬴政的这种观点，来源于《商君书》，所有人都要为王者一个人服务，是《商君书》很重要的一个论调。 但姜妄没有教导过嬴政，他把这些他认为不好的，去除了，这些是吕不韦教导的。 “启禀太后，夏太后来了。”就在华阳太后想着嬴子楚的心思的时候，外面官宦走了进来禀报。 “呵。”华阳太后轻笑一声，随后道： “快请。” 华阳太后知道，夏太后此来，恐怕是请罪来了。 ……… 秦国结婚的礼仪，是按照《礼仪·士昏（婚）礼》来的。 按《士昏礼》，媒人要受男方父母之托，到女方家中求婚，谓之‘纳采’。 纳采之后，就是问女方姓名生辰，谓之‘问名’。 男方则要占卜联姻是否吉利，谓之‘纳吉’。 再之后，行纳聘之礼，定下婚约，这叫‘纳征’，也叫‘聘礼’。 下聘礼之后，就是选定吉日迎娶新娘，谓之‘请期’。 待到吉日，新郎亲往迎娶，谓之‘亲迎’。 女将行，家长需要致戒，如张负嫁孙女与陈平，临行告诫：‘毋以贫故事人不谨，事兄伯如事乃父，事嫂如事乃母’等。 迎亲后，行同牢礼，饮合卺酒，亲朋故友上司下属皆往贺，有些还有‘闹房’之习俗。 没错，闹洞房从这时候就有了。 婚后三月，新婚夫妇拜见祖庙，婚礼告终。 虽然姜妄等人提前见了一面，但该有的步骤一定要有，这是尊重女方。 姜妄让上面‘纳采’的是王翦，他这在咸阳，孤苦伶仃的，同龄人最相熟的就是王贲。 再加上王凌这二百五的性格，他不找王家找谁。 吉日选的很快，腊月初二，吉日，既十二月二日。 这时期的人有冬天结婚的习惯，这是因为冬天休息的好，有利于孕育下一代。 直白点说，就是冬天都猫冬了，没啥事就造孩子呗。 其次，冬天结婚会更热闹，而且冬天做的饭菜可以多做一点，不会担心第二天就坏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就要进入了腊月，姜妄的东山学院也快速拔地而起。 伙食好、钱到位，工作就是快。 这期间，嬴政的亲卫们已经开始训练的有模有样了。 初二这天一早，姜妄站在鬼谷子的灵位前。 许久，叹息了一声： “结了婚，就永远融入这里了，走了，给你带回个儿媳妇。” 姜妄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吉时，便骑着高头大马前去迎亲。 看着姜妄离去，嬴政有些羡慕：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说着，他不经意的看了眼在门口遥望着姜妄远去的鹄。 “公子，你都这么高了，早就可以成亲了，不知道哪个贵族小姐幸运，会成为你的妻子。”姚胥小嘴甜，巴巴说道。 “为什么非得是贵族小姐？”嬴政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因为你是公子啊。”姚胥有些不明所以。 迎亲，然后开宴。 姜妄这次成亲，来的人很多，有交情没交情的，几乎都来了。 就凭借秦王自己赐婚这一点，他们就值得过来。 再加上，姜妄可还是公子政的师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子政的名头已经大过了公子成蛟。 甚至有些人本能的认为公子政就是下一任秦王的继承者，毕竟秦王子楚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嬴政是麒麟儿。 而看着姜妄成亲的盛况，最难受的要属韩夫人，姜妄是嬴政师资，姜妄势大，就代表嬴政势大。 第80章 李信、冯去疾、冯劫 接回新娘子，接下来姜妄就是迎接一个个客人。 “宗正高公到！” “驷车庶长嬴傒到！” “右将军王翦携子到。” “上将军蒙骜携其孙到。” “卫尉涉昂将军到。” “左将军麃公到。” “典客姚贾大人到。” 王凌充当了姜妄成亲的唱和人，每有人来，他都大声唱和。 而姜妄则在正院，一个个迎接。 “高公，驷马庶长，您两位来了，快快入座。” “不用招待老夫，老夫自己会找地方。”高公敞亮的说着，自己找地方坐。 “王将军，里面请。” “上将军，里面请。” “麃公，来坐这边。” 麃公，名麃，无姓，大秦如今第三号将军，排名在王翦、涉昂之上，仅次于蒙骜与王屹。 这位与姜妄没什么交情，没想到也来了。 “听说王上为了你的亲事，把韩国上供的美酒都拿出来了，今日，老夫要不醉不归。”麃公笑着说。 “好，好，没问题。” 这些将军只是个开始，接下来阳泉君芈宸、昌文君芈刍、昌平君芈启，携手而来。 最后则是嬴子楚与华阳太后、夏太后的辂车。 “王上到。” 随着王凌的唱和，院内的所有人，没有例外，全部起身。 “吾等拜见王上，拜见太后。” 只见，嬴子楚在中央，两位太后在两侧，赵姬与韩姬又排在靠后的一个身位。 两人后方则是吕不韦、白要、蒙武等人。 一大群人一起走入了姜妄的宅子。 尽管华阳太后看不上赵姬，但今日是个大喜之日，就算看不上，至少面上也要过得去。 嬴子楚到来之后，就是吉时开宴。 与蒙骜、王翦、麃公等人坐在一起的王屹，看着姜妄长袖善舞、纵横交错的场面，心下不由叹息了一声。 当日，他儿子王崴被姜妄召集，这小子拒绝了。 王屹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政治性特别敏锐的人，所以面对儿子的选择，也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今日，看着姜妄与很多人都很熟悉，甚至与昌平君、昌文君这些人，也能有说有笑，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王妹大婚，满朝文武自然该来，这无可厚非。 但姜妄与这些人，是不是太熟络了。 ‘站队。’ 王屹脑海猛然迸发出两个字，双眼看向了蒙骜、王翦等人。 这帮家伙，不会是已经悄悄站队了吧？这是不是太早了。 王屹哪里想得到，这已经不是蒙骜他们想站队的问题。 而是姜妄通过他们的后辈，不断拉近双方的距离。 蒙骜、王翦等人只是在被动接受。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姜妄三天两头就让这些小家伙往家里拿东西，时间久了，自然关系就近了。 而且跟在姜妄身边，蒙恬与王凌等人确实在成长，就拿前些时日的校营阅兵。 王凌与蒙恬、姚胥就大出了风头。 ……… 一场喜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其他人早就离去，就几个老将在放开了喝酒。 夜幕悄悄降临，小花的母亲萍带着其他人收拾残局，姜妄则来到了卧房。 看着乖巧坐在床榻上的小丫头，姜妄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下喝了起来。 与晋阳公主成亲，是姜妄没办法拒绝嬴子楚。 拒绝了就是不给面子，也会让人认为自己别有用心。 晋阳公主感觉到姜妄进来了，整个人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然而，她左等右等，发现姜妄竟然没动静了。 就在晋阳有些疑惑的时候，姜妄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看着晋阳紧绷中带着一丝娇羞的稚嫩脸蛋，姜妄递过铜杯： “渴了吧，喝点水。” “不…不渴。” “天色晚了，一会你就宽衣休息就行，我去隔壁睡，想如厕的话，不要去外面，外屋有夜壶。” 听着姜妄的交代，晋阳脸色有些发白： “你…你不跟我一起睡？” “嗯！”姜妄点点头。 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姜妄回过头，看着晋阳竟然哭了起来，不由一愣： “哭什么？”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母亲说成亲晚上，我们两个得睡在一起圆房，你走了，我明日怎么跟母亲和太后交代。”晋阳边哭边说。 姜妄闻言有些失笑，他坐在了晋阳公主的身边： “我不是不喜欢你，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你的身体还在发育。” “什么意思？”晋阳一脸懵懂的看着姜妄。 “女人最佳生育年龄是20岁以后，等你到了20岁，我们再圆房。” “20岁？不行，我怎么跟母亲交代？”晋阳摇摇头，昨天她母亲可是教导了她一夜关于圆房的事情。 “你就说我们已经圆房就行了，别想太多，这样吧，今晚咱俩两个睡在一起，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姜妄感觉成亲第一晚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扔在这里确实有点不好。 “快宽衣躺下吧。”姜妄催促。 不久，两人躺在了榻上，姜妄能够听到晋阳公主的呼吸声，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迷迷糊糊中就睡了过去。 ……… 次日，一睁眼，就看到晋阳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把姜妄吓了一跳。 “看着我干什么？” “我看着我的良人，有什么不对？”晋阳好像适应了一些，会顶嘴了。 闻言，姜妄一笑： “今天我要出门，你可以去找鹄和小花去玩。” “鹄和小花？” “嗯，她们都是我的妹妹。” 与晋阳聊了几句，姜妄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出门。 对于他来说，儿女情长，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有他的事做。 今日是考核的日子，在校营里，姜妄对嬴政的亲卫做了考核。 “恭喜你们，完成的都不错，今天开始，你们的训练结束了，全体都有。” 哗！ 面前的二百人全部站齐。 “嬴冲、嬴进、李信、冯劫，出列。按照考核成绩，今日命你四人为宜春宫亲卫屯长。” “喏！” 四人齐声应喏。 同时，所有人都好奇最后两个百人将的职位是属于谁的。 按大秦军队配置，50人为一屯，设屯长一职，百人设百将职位。 姜妄巡视了一圈，最后才说出了答案。 第81章 东山学院 “雁山、冯去疾出列。” “今日命你二人为宜春宫亲卫百将。” “喏！” 雁山这个人，是姜妄发现的宝，从训练到个人能力，都十分强。 冯去疾能够当百将，倒不是他个人能力强，而是因为他学识是这里面最厉害的。 “即日起，你二人率队，接手宜春宫防御。” “喏！” 姜妄没有把王凌、蒙恬、姚胥归到亲卫军里面，他们年纪太小了。 看着跟着嬴政车驾离去的亲卫军，却病身后的孩子们，不少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尤其是跟着嬴政一起完成骑射的那些孩子。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进入其中？”瑶忍不住道。 却病看了他一样：“先生说了，等你们长大后，都会跟在公子政身边，不过现在学习知识更重要。” 这些孩子，姜妄早就有安排，有潜力的会留在身边好好教导，没潜力的会分批送入咸阳宫。 却病年纪合适，是可以进入亲卫军的，只不过他拒绝了。 相比于进入亲卫军，他更喜欢待在先生身边。 “走吧，看看我们的东山学院怎么样？” 姜妄看着嬴政带着雁山等人远去，便招呼却病等人。 此时，东山学院的建设已经开始进入了尾声。 再有十多天就能竣工了。 ……… 腊月十六。 天色有些阴沉。 这天，一辆马车进入了大秦的都城咸阳。 这辆马车停在了吕不韦的相府门口，随后一个与姜妄年纪相仿的青年下了马车，被下人带着走入了相府内。 “丞相，楚人李斯到了。” “哦？快请进来。”正在穿衣的吕不韦听到李斯到了，忙让人快点请进来。 片刻，李斯被带了进来。 “上蔡李斯，见过吕相邦。” “吾在邯郸的门客时常能够听人说起过你，坐。”吕不韦上下打量了李斯一眼，邀请入座。 “李斯，此来秦国，感觉秦赵楚比，如何？” 李斯闻言，知道这是吕不韦在考校他。 李斯之所以西行，来到秦国，就是想要一展抱负。 曾经，他在郡里担任小吏，悟出了厕所里的老鼠，与粮仓里的老鼠所处地方不同，而待遇不同的道理。 深感楚国不是谋大事的地方，便辞吏前往赵国，拜师荀子。 经过这几年的学习，他认为只有秦国可大有作为，一直都有前往秦国的想法。 恰逢吕不韦派出门客招揽，他就直接过来了。 此时，听着吕不韦的问话，李斯想了下说： “吕相邦，在我看来，楚国悠哉、赵国暮气、秦国却是犹如初生之虎，虽未成纹，却已经有食牛之势。” “何出此言？” “楚国虽地大物博，但沉迷于旧周时代吗，不思进取，冢中枯骨罢了；赵国虽然有进取之心，但成年男性眼严重不足，所以暮气沉沉；唯有大秦，王上英明、臣子用心、将士用命，虎吞天下恐怕是指日可待。”李斯把自己总结的，以及同门韩非总结的糅合了下，说了出来。 “好，不愧是荀况之弟子，你若是不弃，来我麾下做个舍人可好？” 李斯的话，算是说到了吕不韦的心里，在他看来，这个李斯恐怕是这一次门客给他找的十几个人中，才最高的。 “乐意之至。”李斯起身行礼。 “长途跋涉，你也累了，先休息，我还要出去一趟，今日东山学院开堂。” “好，吕相邦有事尽管去忙。”李斯忙说道。 吕不韦让仆人整理好衣服，便出了门。 “请问一下，这个东山学院是什么人开设的，竟然吕相邦如此重视。”在吕不韦离开后，李斯好奇的问相府仆人。 “好像是公子政的师资姜妄先生开设的，听说就连王上都亲自题字。”仆人如实说。 “你说谁？”仆人的话音刚落，李斯就激动了起来。 “是公子政师资姜妄先生啊。”仆人有些奇怪的重复了遍，自己还在心里确认了下，没有说错啊。 “是那个说乱天下者儒也的姜妄？”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了，但李斯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这我就不清楚了。”仆人说着便离开了。 李斯则傻傻的站在那里。 他与姜妄只有两面之缘，了解的并不多，但传闻公子政曾经从邯郸为质。 没想到，天下真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斯想的很多，他想的是刚刚听仆人说，姜妄很得秦王喜欢。 那么，当日他舌战群儒的时候，自己没有跟着离开，会不会被他嫉恨？ ……… 咸阳东山。 此时，姜妄的人都聚在这里，嬴子楚、赵姬、嬴傒、姚贾、蒙武、王贲等人也来了。 工匠把嬴子楚亲手书写的写着‘东山学院’的牌匾被挂了上去。 随后，四块竖立的木板，被钉在了学院正院的柱子上。 木板上，用金色染料写着字。 秦国的染色工艺非常强大，就拿未来的兵马俑，就可以看出一二。 “这字……”看到木板上的字，嬴子楚愣住了。 姚贾却忍不住念了出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看到这四句话，姚贾愣住了，一瞬间心神俱震。 或许，蒙武和王贲这等莽夫不知道这四句话的意义，但他懂啊。 “姜先生，这字是谁写的？”不待姚贾问话，嬴子楚就问了。 “鬼谷姜妄。”姜妄指着竖匾的最下角的一行小字道。 “为天地立心。让整个天下有自己的道德，有自己的坚守，有自己的操心，让上位者爱民，下位者忠君，仁孝传家。” “为生民立命。孔子讲知天命，庄子讲顺命，孟子讲正命和安身立命。此生只希望能让天下百姓安身立命、幼有所养、老有所依，不再为吃饱穿暖发愁。” “为往圣继绝学。诸子百家，每一家都有其优点，希望东山学院能够纳百家之精华，去百家之糟粕。” “为万世开太平。我东山学院学子，自进入我学院之日起，第一要务就是为万世太平而努力，愿以我姜妄烛火之光，起燎原之势。” 当缓缓说着这四句话的时候，姜妄整个人竟然有那么一丝圣洁。 《横渠四句》，这是姜妄的梦想，但姜妄知道这很难。 不过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东山学院的成立，就是为了储备人才，为未来做准备。 此刻，听着姜妄的话，姚贾内心中有着深深的佩服。 他知道，自此刻开始，姜妄为天下人树立了一个崇高的理想。 ‘但是，还是太年轻了啊！’ 姚贾仿佛看到了东山学院的结局，在大秦根本没有诸子百家生长的土壤。 以《商君书》为治国方针的秦国，根本就不会允许大规模传播高深的知识。 大秦允许识字，却不允许开民智。 姜妄当然也知道与秦国的国策有冲突，但事在人为，他可是嬴政的老师。 ……… 第82章 拜师 当！！！ 钲声响起，预示着东山学院正式成立。 “胥儿，还不拜见先生。” 虽然不看好姜妄的学院未来，但姜妄确实是个大才之人，姚贾还是第一时间让姚胥拜师。 “姚胥拜见先生，还请先生收我。”姚胥听到自己老爹的话，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然后拿出了准备好的‘束修’。 《礼记》曰：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就是说拜师之前要先把自己的衣冠整顺。 至于‘束修’，就是见面礼，民间上下级、亲戚、朋友之间相互赠送的礼物。 遥想当初，嬴政的母亲赵姬就是用一条腊肉，让嬴政拜入了姜妄门下。 看着姚胥端着的一袋金饼，姜妄很满意。 果然，黄白之物，最让人喜爱。 “起身吧，今日开始，你就进入我东山学院学习。” 看着姜妄收下姚胥，姚贾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日过后，他儿子就算是与公子政彻底站上了一条船了，一荣俱荣。 姚贾相信自己的眼光，只要他日公子政登基为王，姚家就会再辉煌两代。 一旁的王贲并没有姚贾这么多心思，他看着还傻站着的王凌，抬腿就是一脚。 王凌被踹了一个趔趄，大怒，转头要骂。 待看到王贲阴沉的脸色，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先生，王凌愿拜入先生门下，牵马喂猪，侍先生左右。”说着王凌拿出两个精美的水晶杯，稽首拜下。 姜妄点点头，收下了王凌的束修。 王凌拜师，不是王贲的主意，而是王凌大伯王翦的主意。 看着两人接连拜师，负责保护秦王子楚的蒙武，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可没人跟他说今天要拜师啊，没人告诉过他啊。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想的非常深，而有的人脑壳空荡荡的，整天不知道想的都是什么。 与王翦不一样，蒙家是纯粹的武勋家族，他们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忠君。 不过，既然王凌与姚胥都拜师了，作为一起玩的小伙伴，蒙恬肯定也得拜入啊，否则以后怎么相处。 蒙武看到自己儿子蒙恬的眼神，悄悄把腰间佩戴的玉佩拽下，递给了蒙恬。 “还不去拜师资。” 蒙恬接过玉佩，转头拜倒：“先生，恬想拜入先生门下。” “嗯！” “我也要拜先生为师。”眼看着自己哥哥的举动，蒙毅仰着头脆声道。 “胡闹，你才刚刚到启蒙的年纪。”蒙武虎着一张脸。 从小到大，蒙武没少棍棒伺候蒙毅，此时脸色一沉，蒙毅小嘴不由一瞥，有些委屈的指着涉间： “他都拜先生为师了。” “好了，小蒙毅以后就跟涉间做个伙伴吧，跟在我身边。”姜妄眼看着蒙毅的眼泪就要下来，便出言哄了句。 接着，姜妄就看到蒙毅在眼眶里的泪水，竟然慢慢被憋了回去。 “？？？”姜妄惊讶了，这小蒙毅，身怀绝技啊。 私学开启，按照惯例当天就要讲课授徒。 本来，私学开启仪式完成后，嬴子楚等人就可以离开了。但赵姬眼睛一转，笑意盈盈的说： “王上，今天先生是要授课的，要不，我们去听一下？晚上也可尝一下先生的手艺。” 她这是馋姜妄的厨艺了，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宫廷厨师，都不如姜妄的手艺。 这也是姜妄这么多年，把很多心思都放在吃得上的成果，单论调料，就无人比他齐全。 “哈哈，好，左右也是无事，孔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今日寡人也凑巧听一下姜先生授业。”嬴子楚半开玩笑的说。 “王上，折煞妄了。”姜妄苦笑。 “走走走，莫要推辞，进去，也不嫌冷。”嬴子楚说着就往里走。 “姜先生，王上没把你当外人，就讲一讲吧，让我们也听一听鬼谷之论。”吕不韦顺着嬴子楚的话说。 闻言，姜妄也不再推辞。 东山学院分为大教室和小教室。 姜妄把所有人都带到了大教室。 大教室采用的是喇叭形的建筑方式，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传递声音。 “雁山、李信，还有很多位置，你们也进来，赵高，你也坐下。” 在嬴子楚进入教室后，姜妄出乎预料的，把今天负责保护嬴政的雁山和李信给叫了过来。 当所有人坐下，姜妄来到了讲台上。 他看着前方坐着的众人，谁能想到东山学院第一堂课，竟然是讲给秦王听的。 但姜妄也不怯场，他清了下嗓子，想了想： “今天就不讲具体的了，就讲讲大纲吧。 我出身鬼谷，你们拜我为先生，那你们知道鬼谷一门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是兵家战法，昔年孙膑与庞涓，就是师从鬼谷。”王凌兴奋的说。 “不对， 鬼谷乃是纵横家，纵横家以捭阖之术闻名天下，比如苏秦佩六国相印，要是没有他，六国早就灭了。”姚胥大声反驳。 他父亲是典客，常年出使他国，对这些他比王凌了解更多。 苏秦为六国延续十几年寿命，这是公认的。 所以才都说，鬼谷一门虽然是小门小派，但每出一位人物，都是能够改变一国或者天下走势的大才。 “嗯，都有道理，但我要告诉你们，我鬼谷一门学的东西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兵家与纵横不过是其中一小道尔。” “这些，未来你们感兴趣，我都会一一教给你们，但今天，我要教给你们的是……” 姜妄转过身，用蘸着墨水的毛笔，在浅黄色的木板上，写下来六个字。 ‘六王毕，四海一’。 仅仅六个字，却让人不自觉的热血。 “你们生在了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这将是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 “你们将见证华夏大地再次一统，一个远比商周还要强大的王朝，将会出现。而你们，如果有幸，将是这个时代的缔造者之一。” 简简单单几句话，不要说其他了，就是嬴子楚，都感觉到头皮发麻，一股冲天豪气从心中迸发。 是了，再给寡人十年时间，寡人一定横扫六合。 而嬴政，即便曾经听过姜妄的类似言论，此刻也同样是热血沸腾。 就连蒙武、王贲等人，情绪都被引动了，更不要说那些小家伙了。 ……… 以下不算字数。 根据出土文物，战国时期除了酒樽等饮用器具外，贵族间已经有使用水晶杯的了。 第83章 一不小心跑题了 “先生，你是说我们大秦会一统天下？”赵姬忍不住出声。 “当然，国者，底蕴也。如今大秦有了农家四宝，有了马蹄铁与马镫，试问整个天下，谁底蕴能强于大秦？”姜妄一脸自信。 “奋六世之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想想不让人兴奋吗？” “所以啊，少年们，好好学习吧，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属于你们的，在这个壮丽的时代留下自己的脚印。” 洗脑，完完全全的洗脑。 而姜妄这几句话，让王凌、姚胥、蒙恬这些少年都激动的身体轻微颤抖。 雁山和李信等人，也很激动。 “先生，吾等年纪小，等我们成长起来，是不是都晚了。”蒙恬冷静下来问。 一听这话，王凌也有些傻眼，是啊，要是十年八年内就统一天下，那好像没他们什么事了。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嬴政思考的问题。 “非也，蒙恬，你可知天下之大？”姜妄问。 不待蒙恬回答，姜妄就转身在木板上开始画东西了。 今日，他要让在座的都开开眼界。 几笔下去，一个单今天下大致的轮廓图就出现了。 接着，姜妄就往上画，鸡脖子、鸡头、鸡冠子、高丽等一一出现，然后他继续往左侧画。 因为是毛笔，他画的很粗糙。 “今天讲课，之所以叫大纲，就是给你们讲一讲记载在我鬼谷一门的千古秘辛。” “这里是大秦，这里是韩赵魏、这里是齐燕，而这里是楚，这里是长江与黄河，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依靠这两条河流繁衍生息。 所以，我们都有着同一个祖先，那就是炎黄，所以我们是同一个种族，我给称之为炎黄族。” “但是，在这个世界，还有着无数的其他种族，往西区，过义渠和犬戎，那里有着无数肤白貌美的异域美女，更有财宝无数。” “再往西，越过大雪山，会有一群肤色黄黑、不能人语的种族，这个种族同样占据着富饶的土地，那片土地足以养活整个天下的人。” “而再往西去，还有另一个种族，这个种族白肤黄发，同样不能人语、茹毛饮血，但他们占据的地方却同样富饶，那里有着足以让亿万人吃饱的农作物，只可惜这些未开化的低劣种族不懂种植。” “但，不要小看这个白肤黄发，不懂人语的种族，他们野蛮而血腥，不断扩张着地盘，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来到我们这里。” 随着姜妄的话，一幅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地图出现了。 这个地图可能有很多不准确的地方，但大致位置是差不多的。 听着姜妄的话，在座的人都愣住了，目光紧紧盯着姜妄画出来的粗劣地图。 姜妄说这些，不是为了其他的，是想让嬴政等人知道，这个世界还很大，不要一统天下后就以为无事做了。 这是一个开眼界的事情，眼界一大，野心也就大了，野心一大，世界就小了。 “而在东海之滨，出海东行有岛屿，这岛屿有人把他夸大了，记载在了山海经里。”姜妄开始往东讲。 他看到王凌跃跃欲试，便问： “你们谁知道是什么岛吗？” “我知道，那是仙人岛，《山海经·海内北经》说蓬莱山在海中，上有仙人，宫室皆以金玉为之，鸟兽尽白，望之如云，在渤海也。”不等王凌说话，姚胥就抢先说了出来。 “屁仙人岛，世上哪有什么仙人，那些岛屿上生活的不过都是些茹毛饮血的低劣种族，但那里还是有值得一探的，组建大船，穿越海浪可达到，却需要谨防那低劣种族。”姜妄直接否定了姚胥。 “姜先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吕不韦打断了姜妄问。 “因为，这是我鬼谷一门十代的积累。”姜妄感叹了一句。 “我鬼谷一门，每一代掌舵人都被称为鬼谷子，当新的鬼谷子继位，老一代鬼谷子就会带着弟子四处游离探索，这些都是历代鬼谷子探索而来，只可惜到了吾先师那一代，人才凋零，这才停下了步伐。”姜妄也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无形中他把鬼谷一门神话了。 “为何我等从来没有听说过？”吕不韦继续问。 姜妄今日所讲，对他的冲击有点大。 “丞相，那在这之前你听过农家四宝吗？听过马镫与马蹄铁吗？你可曾听过豕肉可以如此好吃？”姜妄反问。 这一下，就把吕不韦问住了。 今日讲这些，姜妄的目的地就达到了。 首先，开一下他们的眼界。 其次，树立他们老师知识渊博、深不可测的形象。 第三，其实是有点跑题了。 姜妄本来想讲一讲关于天下一统的事情来的，但因为蒙恬的一句话，直接就拐弯了，跑题都跑到了西伯利亚去了。 没办法，姜妄就是这么一个思维跳脱的人，他讲课都是随心所欲的讲。 他也知道他不怎么适合当老师，所以也没打算一直当，他会找更多的诸子百家过来。 到时候，他负责引导，教课的问题，交给那些老夫子就行了。 这一晚上，姜妄的两头猪又没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嬴子楚等人在姜妄这里吃了。 那些被他买回来的小隶臣，也得吃啊，所以就杀了两头。 “姜妄，就为你的‘六王毕，四海一’这句话，今日寡人与你喝一杯。”嬴子楚端着酒樽满脸通红道。 “喏，我干了。”姜妄端着酒樽一口干了。 冬天，作为一个休息的季节，嬴子楚的事情相对来说比较少，这才有这么多时间。 这要是春秋两季，嬴子楚根本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出来。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东山学院正式授课，姜妄把其分为低年级和高年级。 他买来的那些隶臣，除了却病外，都放在了低年级，包括蒙毅和涉间。 低年级，其实是一种筛选，有潜力就给放入高年级，学习更多的知识。 高年级的只有六个，嬴政、却病、王凌、姚胥、蒙恬。 在教学之余，姜妄则打起了荀况的主意，如果能把荀况弄来，那东山学院可就不愁人了。 ……… 以下不算字数。 历史上秦奋六世之余烈，不包括始皇帝嬴政，分别是：秦孝公嬴渠梁、秦惠文王赢驷、秦武王嬴荡、秦昭襄王嬴稷、秦孝文王嬴柱、秦庄襄王嬴子楚。 第84章 无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随着东山学院的开设，而慢慢流传开来。 秦国虽然不受天下除法家之外的百家待见，但其实在秦国的百家文士并不少。 朵朵细小的雪花从天上飘落。 腊月下旬，咸阳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东山学院内，小花在火盆边为姜妄擦拭着刚洗的头发。 “行了，差不多了，鹄，把门打开，烧着火盆，不能门窗紧闭。”姜妄拿过手巾，叮嘱鹄。 “知道了，先生。”鹄甜甜的应着，推开门屋门。 屋门打开，顿时一股冷气钻了进来。 姜妄紧了紧的衣服，嘀咕了一句： “这天，怎么冷的这么快。” 他失误了，应该在学院里弄一个火炕，这样能暖和不少。 火炕这东西，对于北方人民来说，在周朝就已经开始流行了，甚至能够追溯到商代。 “鹄，有没有热水，我要洗漱。”刚刚睡醒的王凌看到鹄道。 昨天王贲与姜妄下棋下到宵禁，两人就没有回去。 “没有，热水给先生用了。”鹄毫不犹豫的说。 “那我怎么办？” “用凉水洗，先生说凉水洗身体健康。” 闻言，王凌打了盆冷水，然后用手触碰了下，立马收了回来。 纠结了整整数秒，王凌才一狠心，把手伸进去，开始洗脸。 正洗着，王贲从睡觉的房间走了出来。 “凌，你怎么用冷水洗脸？” “没热水了。”王凌洗了两下脸就慌忙擦拭，边擦拭边说 “有，还有一点热水，王贲大哥，我给你拿来。”鹄脆生生的说，随后为其取来热水。 王凌傻傻的看着鹄，接着暴怒： “鹄，你欺人太甚。” “就欺你怎了，谁让你昨晚戏弄小花妹妹。”鹄毫不掩饰。 有姜妄撑腰，她也不怕王凌。 “你……” “怎地，你还要打我？信不信我告诉先生？”鹄立着眼睛怒视王凌。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王凌还真拿鹄没有办法。 谁不知道，整个姜家，姜妄对小黑子和鹄最宠溺。 鹄白了王凌一眼，扭头去给姜妄准备早饭去了。 而就在众人吃着早饭的时候，嬴政来了。 “先生，先生，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带了什么？”姜妄说着目光落在了嬴政手中的绒毛物品上。 “狐狸裘，义渠献上来的。”嬴政手臂一抖，一个花色白领大裘出现了。 “义渠献上来的，怎么到你手了。” “义渠献上来12件，父王让我给先生拿了一件，可惜只有两件是黑色的，要不就给先生拿黑色的了。”嬴政不无遗憾的说。 秦国人尚黑，两件黑色的裘衣，肯定轮不到姜妄。 “先生，快试试。” “好！” 姜妄伸出手，在嬴政的帮助下，把大裘穿在了身前。 “嗯，暖和。”姜妄左右看了看，有点臃肿，但还好，最主要的是暖和。 “大裘很好，吃早饭了吗，没吃坐下吃。” “吃过了。” 吃过早饭，蒙恬、姚胥等人也陆续到来，只有却病一直没到。 “却病怎么了，平日里早就应该到了。”姜妄询问，随后对赵高道： “赵高，你去咸阳看一眼。” “喏！” 赵高离开，姜妄给其他人开始讲课： “今日给你们讲算术，是不是以为算术不重要？” 姜妄一句话就说到了他们的心里。 “我告诉你们，算术是一切的根本，小到每家每户的生活，大到行军打仗、治理国家，都需要算术。” “先生，行军打仗与算术有什么关系？”显眼包王凌问。 “关系大了，我问你，你带兵打仗，需要多少干粮补给，每天消耗多少，帐篷要建多少，你从出兵到目的地，需要多少里，走多少天，身为一个将军，这些需要懂吧？如果连这些都不懂，那还做什么将军，当个大头兵算了。” 姜妄说的几人哑口无言。 “另外，治理国家也要用到算术，各郡多少户数，多少人口，每年纳税多少，哪里合理，哪里不合理，这些如果你要都懂了，你甚至可以做到人在咸阳坐，便知各郡事。”姜妄这句话，是对嬴政说的。 类似的话，他曾经对嬴政说过。 接下来，姜妄开始讲解算术，不只是对嬴政等人，他教导低年级的那些孩子，算术也是第一大类。 因为，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 就在姜妄上着课的时候，赵高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先生，不好了，却病要被打死了。” “谁打的却病？”姜妄皱眉问， “是枭大叔，我去的时候枭大叔正在打却病，先生，快速看看吧，打的全是血。”赵高夸张的说。 闻言，姜妄站起身： “你们自己自习。” 说罢，他就往外走。 一路来到姜宅2号院，在正堂，姜妄看到了却病。 此时却病被脱光了衣服绑在一个长凳子上，后背血淋淋的。 一旁的枭则手持藤条，微微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干什么打却病？”姜妄神色微凝。 “先生，这臭小子不打不长教训，他竟然敢背着我偷偷研习墨学。”枭指着却病道。 “先生说诸子百家，各有各的优点，墨家不应该被否认。”却病趴在凳子上声音有些虚弱的为自己辩解。 “逆子，你父就是因墨而死，你也想死吗，你要是死了，让我怎么跟你父交代？我还不如现在就打死你算了。”枭看到这时候了却病还嘴硬，更加愤怒了，扬起藤条就是一藤条。 啪！ 一条血林子破开，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见状，姜妄伸手把枭手中的藤条夺下来。 “却病学墨，是我允许的，要教育却病，轮不到你。” 听着姜妄的话，却病艰难抬头。 “我父说过，有的东西比命重要，先生也说过，我在追求没有错。” 对于却病来说，他父亲对他影响太大了。 他父亲死了，他就认为自己应该追寻自己父亲的步伐。 而且，姜妄说过墨家的一些优点，这让他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但枭却不想让却病接触墨家的学说，平日里做点手工活还可以，但墨家学说不行。 枭只是想让却病好好活着。 第85章 挖墙脚，荀况入秦 “枭，以后不许打却病，墨学是我允许他学的。”眼看枭还想说话，姜妄直接打断了他。 “喏。”枭面对姜妄，只能领命。 如今的墨家，其实已经势微了，再也不是非儒即墨的时期。 其实，秦国与墨家，有过蜜月期。 墨家一向帮助弱者，也就是兼爱非攻。 百年前，秦国国力微弱，常常被诸侯国压着打，而墨家因此进入秦国，两者渐渐形成了一种合作关系。 可是，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快速崛起，开始大跨步的扩张步伐。 这也让秦国开始与墨家慢慢的裂痕越来越大，可以说是渐行渐远。 直到秦国开始清除全国各地的墨社，虽然保留了墨家在少府和谷货（农事单位）保留了不少墨家的职务。 但依旧有很多墨者出走秦国，这就是后来墨家分家为秦墨、楚墨、齐墨的初始。 而枭只是个农民，他懂得不多，他只知道进入墨家有风险，所以才阻止却病。 “枭，把你那份担忧收着，秦只是打击墨社，不禁墨者，我这段时间还打算请几位墨者进入东山学院呢。”姜妄对枭道。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杜璨大夫，你只要来到我东山学院，绝对不会让你后悔，难道你不想知道琉璃是如何炼成的？” 此刻的姜妄，像极了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他面前的是少府的杜苌璨，因为改良了箭头而被封爵位的墨者。 “琉璃真的可以自己制作？”杜璨一脸的怀疑。 “当然，我不会骗你，骗你就不是鬼谷弟子。”姜妄一脸的真诚。 “好，老夫就信你了，明日我就会前往你的东山学院。”杜璨最终还是决定进入东山学院。 “好好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南先生，我看这墨家人才凋零，我东山学院孩子很多，有很多都对墨家感兴趣，振兴墨家，事不宜迟啊。” 姜妄用自己独有的三寸之舌，把在少府和谷货的两个墨者，忽悠了过来。 这应了那句话，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了。 挖来了墨者，姜妄又把目标对准了荀况。 见面礼就是一本精致的线装书。 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个礼物可以说直击内心。 ………… 邯郸。 “夫子，外面来了一个叫枭的人，他说他是姜妄的门客，说有礼物要送夫子。” “姜妄嘛？”荀况听到这个名字，一下想到了那个四年前让他印象深刻的少年。 “让他进来吧。” 片刻，枭走了进来，他看着跪坐在正堂的荀况，知道这就是荀况了，便稽首拜下。 “枭拜见荀夫子。” “你是姜妄的门客？” “是，先生托我向夫子问好，他为夫子准备了礼物。”枭说着便把身后的布兜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本线装书，以及一份书信。 有荀况弟子拿过礼物，送到了荀况面前。 荀况没有先打开书信，而是先翻开了线装书。 “这……” 这本书上记录的是一些孔子与荀况本人说过的话。 荀况没有在意上面的问题，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薄薄的纸张上。 “听闻秦国出了一种名叫‘纸’的物品，可以代替竹简和木简，用来书写，看来就是这个了。”荀况缓缓道。 如今咸阳纸贵，秦国本国内还不够分，所以还没有大规模的传到其他国家。 “正是。”枭说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自豪。 就因为无数人想要获得纸张，所以，就连他的身份都水涨船高，有很多人巴结。 当然，枭自豪的不是这个，他自豪的是自己的主人姜妄，竟然能够做出让荀况这种人都惊讶的东西。 荀况放下了线装书，拿起了那封信。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拆信，荀况很小心翼翼。 他拆开折叠起来的纸张后，一叶在荀况看来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难看的字，跃入眼帘。 “夫子，晚辈姜妄拜之，晚辈于咸阳开设了私学，名东山学院，欲要与昔日稷下学宫比肩，诚邀夫子能够前往东山学院，在这里有无数学子憧憬荀学。” “就算夫子不想来东山学院，也可以再次前往秦国，亲眼见一见纸张的诞生，也看一看这一年秦国日新月异的变化……” 洋洋洒洒的一篇字符，都是姜妄对荀况的邀请。 然而，翻到信的第二章，姜妄开始畅想一个天下归一之后的世界。 看到姜妄写的关于天下统一之后的畅想，荀况神色动了动。 半晌，他放下了手中的纸。 “姜妄还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吗？” “先生说，无论夫子答不答应，每月都会给夫子送上百张纸张，供夫子使用。”枭想了下，把姜妄说的话说了出来。 “姜妄说秦国变化很大，现在万物俱寂，开春之后，我会去秦国见识一下秦国的变化。”荀况想了想，决定天气转暖之后见识一下。 ………… 冬去春来，河流开化，一辆马车缓缓从邯郸驶出，进入了秦国地界。 坐在马车里，荀况看着田地矗立的一个个巨大的圆形物体。 “滔，停下。” “吁～” 赶着马车的弟子连忙停下车。 看到荀况想要下车，忙伸出手搀扶，还拿出了板凳，让荀况落脚。 走下马车，荀况走到了水车边上。 河流开化，随着河水流动，水车正在缓缓转动着。 “这就是水车。” 自打姜妄来信，荀况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秦国，这才知道了一些关于秦国的事情。 此时，有农户已经开始翻地了，在春种之前，冻了一个冬天的土地需要重新翻土。 荀况的视线落在了农户的耕犁上，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一路走走停停，荀况见识了下农家四宝。 但其实这次吸引荀况而来的，不是这些东西。 而是姜妄说过的四句话，现在很多学者都已经听过姜妄说过的那四句话。 当荀况听到这四句话，也是振聋发聩。。 就因为这些，再加上这几个月姜妄都送纸张过来，荀况才决定再次入秦，至少去东山学院看看。 看看姜妄能够整出什么名堂。 第86章 逗老头 清晨的东山，静逸无比。 东山学院内，姜妄与墨者杜璨、南三人蹲在高炉的观察窗前，看着里面被捣碎，不断被燃烧的一堆白灰色粉末，面面相觑。 “小姜啊，这次不会再是诓骗我等吧？”看着里面没什么变化的白色灰色粉末，杜璨语重心长的问。 “什么话，我何曾诓骗过尔等？”姜妄眼睛一立。 “没诓骗？那琉璃呢？这都几次了？还有，你凭什么擅自删改我墨家经典。”南对姜妄怒目而视。 那表情，就差一点要打姜妄了。 “哎，失败乃成功之母，失败是成功的基础，不经历失败怎么能成功。”姜妄说这话，明显底气有点不足。 他之前答应这两个老头能制作出琉璃，没想到经历了一冬天的失败。 制作琉璃本来就在姜妄的计划中。 冬天的日子太苦了，什么绿色果蔬都没有，这对于姜妄这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来说，就是折磨。 所以，制作玻璃的计划早就在姜妄的心里，他要通过琉璃聚光，做蔬菜大棚。 其实，在西周朝时期，有人机缘巧合炼制出来过玻璃，几乎都被当做最宝贵的贡品。 只不过，这是机缘巧合发现的，方法根本没流传下来。 姜妄知道炼制玻璃，需要石英石、沙子、草木灰。 但几次下来，都不成功，一开始姜妄认为可能是石英石与石灰岩混合不对劲。 后来他认为是温度不够，就兴建了一座小型土制高炉。 “先生，有变化了。” 就在姜妄有些底气不足，也不确定这一次能成功的时候，却病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妄忙向着高炉里面看去，只见被烈火灼烧的白灰色粉末好像在一点点软化。 顿时姜妄的眼睛就亮了。 “果然，就是温度没达到，加把劲，继续投放石碳，你们加大力量踩风箱。”姜妄大声命令其他人。 石炭就是煤炭，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人用煤了，但不是无烟煤，他们称呼为石炭或者石涅。 《山海经》记载煤炭为石涅。 随着温度继续升高，白灰色粉末缓缓融化，顺着小孔流了出来。 姜妄用陶盆接住，慢慢等待冷却。 随着慢慢冷却，液体再次变硬，化为了一本淡蓝色的玻璃。 等完全冷却，姜妄拿起来看了眼。 这东西，若是在后世，那就是严重的不合格产品，但现在这就是宝贝。 一旁的墨者杜璨和南两人，眼睛也是大亮，就像是看宝贝一样的看着眼前玻璃。 他们并不是看中玻璃，而是看重这背后隐藏的知识。 “没想到，姜大夫你真的制作出了琉璃。”杜璨惊叹。 好家伙，刚刚还一口一个‘小姜’，现在直接就叫‘姜大夫’了。 “这算什么，我鬼谷一门会的东西多了。”姜妄轻哼一声。 你个老匹夫，不是之前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了。 “作为墨者，就应该学墨子好好格物，你看这不就格出琉璃了吗？还怪我删改墨家经典，《大取》《小取》《经上》《经下》上面的实用知识，我让你们教了啊，但你不能拉着那些贵族公子谈爱的奉献吧。”姜妄继续说。 《大取》《小取》《经上》《经下》里面的实用知识，内容涉及了几何、数学、光学、力学。 姜妄是支持教学这些东西的，但墨家的一些东西不能乱教，尤其是这段时间陆续有咸阳城的公子哥拜入东山学院，你墨家天天跟人家谈大爱。 真以为进入东山学院，就是给你们墨家崛起的机会，还想要把那些公子哥忽悠到墨家。 墨家讲究身体力行，那些公子哥哪个能身体力行，那些贵公子的父母也不会允许他们入墨，跟你们这些泥腿子一起玩。 “墨家经典是我墨家最宝贵的，岂容你说删改就删改。”听到姜妄说的，正在蹲着观察琉璃的南，猛地起身怒视姜妄。 姜妄都怕他这么大岁数，起的太猛，脑供血不足倒地上。 “唠唠嗑你急什么，我就说你们这些燕人啊，脾气就是暴躁，话说回来，你说少府和谷货已经把你们除名了，你们还能去哪？难道你们不想教导却病了？”姜妄用最温柔的话语说着最扎心的话。 “岂有此理。”南老夫子被姜妄的话气的脸色通红，但却没有继续撂下狠话。 与喜欢技艺和格物的杜璨不一样，南老夫子是想要寻找可以传承衣钵的墨者。 在东山学院，姜妄不阻止墨家收徒，这算是对墨家有利的事情，而且他还发现了却病这个好苗子。 墨徒只要是洗脑那些底层人，就会有大把。 但墨者却是少之又少，墨家真正的培养一个墨者条件是非常苛刻的，第一要点就需要身体力行，第二要有大爱，就这两点就刷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南老夫子与杜璨，这两人都被姜妄拿住了七寸。 吵归吵，虽然还威胁要离开，但没有想真离开。 “先生，荀夫子来了。” 就在姜妄与南老夫子斗嘴的时候，枭快步走了过来。 “谁？”杜璨和南老夫子愣了下。 “荀况，荀夫子。”枭重复了一遍。 杜璨与南老夫子的视线落在了姜妄身上： “你把荀况那老匹夫叫来的？” “什么是叫，那是请，怎么？怕了？”姜妄刺激了两人一句，然后便迫不及待跟着枭去迎接荀况去了。 “我墨家谁都不怕。”南老夫子在后面气的大吼。 却病跟在姜妄身后，有些无奈的问： “先生，你怎么总气南夫子和杜夫子。” “闲着没事，逗逗老头不行？”姜妄随口回了句。 “……行。”却病。 站在高炉边，看着姜妄离开，杜璨与南对视了一眼。 “我记得姜妄说过，东山学院要纳诸子百家，看来是真的。”杜承说道。 “荀况来了，我们更不能离开了，否则好像我们怕了他儒家一样。”南老夫子怒哼一声。 嘴上这么说，人的名树的影，他们只是普通的墨者，而荀况可是稷下学宫开创者之一，西河学派代表人物，儒家巨头。 “要不我们去请其他墨家兄弟，只可惜如今我们墨家巨子不知道在哪里。”杜璨说了个提议。 “嗯，先看看再说，姜妄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未必能和荀况尿到一个壶里。”南老夫子想了下说。 第87章 玻璃的出现，荀况入秦 “晚辈姜妄，恭迎荀夫子。”远远的，姜妄就看到了头发花白的荀况，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一别数年，没想到再次相见，你做了好大的事情。”荀况打量着偌大的东山学院，笑呵呵的对着姜妄道。 “这算什么大事，夫子，里面请。”姜妄邀请荀况进入学院内。 “夫子，这里面是低年级讲堂，主要教给孩子最初级的知识，那边是高年级讲堂，对应的是十岁以上，有一定基础的孩子。” 带着荀况走入学院，姜妄给荀况介绍着东山学院的一切。 最后他给荀况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荀况看着姜妄桌子上的一摞纸，以及太师椅和桌子。 “有往来的商贾说秦国贵族不再用案几，改用了桌椅，这些就是了？”荀况问着，坐在了太师椅上，然后左右晃动了下。 嗯，还别说，真舒服。 “没错，现在咸阳高层几乎都在用桌椅。”姜妄道。 “不错。”荀况说着看向了桌上的一摞纸。 “若是留在东山学院给你教学一段时间，这些纸……” “荀夫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管够，包括您带来的弟子。”姜妄接过话头。 荀况点点头，对于荀况这种人，纸张的吸引力特别大，因为纸张可以让他更方便、更详细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竹简只有那么大地方，所以一般字能省就省。 但纸张不一样，可以更详细的写出和阐明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对于荀况的到来，姜妄当天亲自下厨招待。 虽然说荀况也没说会一直留在东山学院，但姜妄有把握让荀况乐不思蜀的留在这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着书、教学，这是荀况在东山学院做的事情。 荀况的名头太大了，当知道他也在东山学院后，往东山学院送孩子的人更多了。 就连秦王子楚都与荀况见了两面。 荀况发现嬴子楚是一个极其温和的人，这让他内心再次升起了一丝希望。 上一次他入秦，请秦王儒法并用，却失败而归。 这一次他还是想再次试试。 可惜，嬴子楚虽然温和，但并不认为秦国国制有问题，他一心想要东出统一天下，怎么可能动摇国体。 在秦王子楚那里铩羽而归后，荀况老实了，老老实实教导学生，和自己着书。 因为有儒的加入，东山学院也越发热闹起来，尤其是墨家与儒家等人。 ………… 自打玻璃研究成功，小型高炉就日夜不停的冒出黑烟。 姜妄挑出了一些成色好的玻璃，把其安装在了东山学院的各个房间。 看的杜璨直呼暴殄天物。 而姜妄就是喜欢看他那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妄，你又做了什么，寡人听御史大夫芈刍说你奢靡过度，窗户竟然用琉璃制作的？” 这天一早，姜妄刚刚来到东山学院，正好碰到了秦王子楚。 “王上，不是琉璃，我给称为玻璃，我用什么当窗户，关芈刍那老匹夫什么事？” “御史大夫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你奢靡过度，还不允许别人说了。”嬴子楚神色不动说了句，然后便带着赵姬走入了学院内。 跟在身后的嬴政则欲言又止。 普一走入学院，嬴子楚一下愣住了，赵姬也愣住了。 两人来到了一处房子前，愣愣的看着眼前和窗户。 明亮、光滑、能够清晰看到房子里的一切，这与他们的木条丝布窗户完全不一样。 而且要知道，琉璃在这个时期那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而对于很多人来说价值链城东西，竟然被姜妄就这么搁在窗户上。 当当！ 嬴子楚敲了敲玻璃：“还真是琉璃。” 而一旁的赵姬，眼睛都放光了，伸手抱住嬴子楚的手臂，轻声撒娇： “王上。” 这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拒绝玻璃，就跟未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拒绝，闪闪发亮的钻石一样。 面对美人的求助，嬴子楚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的手，又看了几处，才背着手： “姜妄啊，我看这琉璃不错，寡人很喜欢。” 说完这话，嬴子楚就看着姜妄，两人大眼瞪小眼。 过了两秒，见姜妄不搭话，嬴子楚又重复了遍： “这琉璃，寡人很喜欢。” “……既然王上喜欢，那过些时日，臣下就为王上准备一些玻璃，给王上宫殿换上。”都这么明显了，姜妄也不能再这么不识趣。 “嗯，你献上琉…玻璃，也算是有功劳，想要什么奖赏？” 听着嬴子楚的话。姜妄白了白眼，你要想赏赐，就直接赏赐，你还问，我想要的多了，我想让你直接禅位给嬴政，你干吗？ 心里想着，姜妄嘴上道：“为王上尽忠是应该的。” 嬴子楚闻言，笑着点点头： “嗯，都是一家人，那寡人就不和你客气了。” “走，我们再去逛逛。”嬴子楚带着赵姬，往东山学院里面走。 “先生，对不起，是我说漏了嘴。”嬴政跟在姜妄身后道歉。 御史大夫芈刍打小报告是其次，嬴政跟着他母亲赵姬显摆才是重点，把赵姬说的心痒痒，这才有了今天之行。 “你这玻璃，怎么制作出来的？”走在学院内，嬴子楚随口问。 姜妄指了指学院的后山，正在不断冒着黑烟的位置。 “通过高炉，把沙子石头炼化，加入草木灰就成了。”姜妄简单的说了一下。 “这也是你们鬼谷一门的传承？” “正是。” 姜妄说着，想了想又接着道： “王上，高炉不止可以烧制玻璃，还可以炼铁。” “炼铁？”听到这话，嬴子楚一下来了兴趣。 秦国的铁器炼制艺术一直都不过关，导致铁器数量极其稀少，所以秦国的无论是工具武器都是青铜的。 “没错，高炉炼铁，一次性有可能产量上百斤，甚至更多。” 这个产量，姜妄说的很保守，但听在嬴子楚耳中却犹如惊雷。 “真的？”嬴子楚这一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姜妄点点头，早知道嬴子楚心理承受力这么差，就再多说点了。 “姜妄啊，这事，你看什么时候寡人能看到。”嬴子楚此时是相当的和颜悦色。 “王上想看，这两天就差不多。” “好，那寡人等着你的消息。”嬴子楚重重拍了拍姜妄的肩膀。 第88章 要招摇过市 三天后。 “这好像是炼铜竖炉。”嬴子楚看着面前的高炉，有些眼熟。 “没错，就是从炼铜竖炉演变过来的。”姜妄说道。 秦国的炼铜技术已经非常完善了，准确的说从西周开始，炼铜技术就不断完善。 重达875公斤的司母戊大方鼎、气势磅礴的曾侯乙编钟、精美绝伦的越王勾践剑，这些都是这时期炼铜技术的见证。 而秦国，则把炼铜技术规模化了，炼铜竖炉和炼铜坩埚比比皆是。 也因此，才造就了秦国兵锋的鼎盛。 姜妄借鉴了炼铜竖炉的构造，用精铁和烧陶所用的耐火砖，制作了这个小型高炉，采用内加热法。 内部可以分为炉缸、炉腹、炉腰、炉身、炉喉。 炉喉主要的作用就是排气，炉身则是还原矿石。 高炉越往下，温度越高，炉身能够达到800-1200度，等到了炉腰和炉腹位置，温度能够达到1500度左右。 这时候，铁就已经化为了铁水，最后流入炉缸中。 在通过炉缸上预留的小口子把铁水放出来，另外，高炉下方要有通风口，用风箱吹风。 随着枭指挥人不断把石碳放入高炉，四个仆人不断拉动风箱，大量的黑烟涌入天空。 许久，暗红色的铁水流入炉缸，又从炉缸内流出来。 看着高炉的成果，嬴子楚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假以时日，如果秦国全部换装铁器，谁还能阻拦秦国的步伐。 “姜妄，你可是又给了寡人一个惊喜。” “这不是我给的，是公子政给的，公子政给了我灵感。”姜妄是一个不贪图功劳的，品格高尚的人。 ………… 柳树发芽，青草冒头，春天已经到来。 这天，几驾马车停在了东山学院的门口。 “来，轻拿轻放。”却病指挥着其他人把一块块玻璃放在马车上。 “嬴冲，让王宫再派马车过来，这才几驾马车，再来十驾，不，二十驾。” “却病，那个马车装的太多了，每驾马车最多两块，给我竖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先生，不遮掩一下吗，而且一驾就拉两块玻璃，是不是太少了，这得搬运一天。”嬴政有些疑惑。 “两块我都嫌多，我还想一驾马车拉一块呢，拉一天才好，让整个咸阳城的都看到。”姜妄有着自己的想法。 “王凌，姚胥，今天你们不用上课了，就负责运送玻璃，记住，要招摇过市，绕远路进咸阳宫。” 这么好的打广告机会，姜妄怎么可能放过。 自古以来，帝王将相自带流量，文人墨客独领风骚。 上层贵族的名人做出一些事情，一定会引得广大群众趋之若鹜，蔚为风尚。 他虽然把炼铁的技术交给了秦国，不过炼制玻璃的技术可没有。 到时候，咸阳权贵全来定制玻璃，姜妄想不发财都难啊。 “喏！”听到姜妄的话，王凌与姚胥两人领命。 看着马车远去，姜妄伸手搂住了嬴政，两人边往学院走边道： “给你上一课，你爹秦王子楚逼着我给咸阳宫做玻璃，我拒绝不了，那怎么办，那就为自己谋取部分利益，让自己也成为利益既得者，这就叫顺水推舟，请君自来。 秦王子楚可是个活招牌，很快整个咸阳都知道我能制作，连咸阳宫都购买，到时候，那些贵族不都得疯了一样求购玻璃，一段时间内玻璃恐怕会比纸张还受欢迎，就像是桌椅一样。” “我父王是水，玻璃是舟，那些咸阳贵族就是要自来的人。”嬴政对答如流。 “孺子可教。”姜妄赞了句。 一转眼，嬴政这个头又长高了，快追上自己了。 “先生，那岂不是把我父王也当了棋子？” “入了局，万物皆可为棋子。”姜妄淡淡的回应了句。 知识具备延后性，嬴政的记忆力很好，姜妄只需要他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就好，未来有一天嬴政会用到。 ………… 正如姜妄所想的那样，王凌等人招摇过市，那么多的玻璃在咸阳城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人询问王凌，姚胥等人这些玻璃的出处，他们当然大公无私的，把东山学院说了出去。 给咸阳宫准备的玻璃送到咸阳宫之后，自会有工师工匠接手，来为咸阳宫更换玻璃。 咸阳宫只是第一步，未来的甘泉宫、章台宫、兴乐宫、都要换上玻璃。 而此时，已经有一部分人打听到了东山学院，询问玻璃的价格。 “先生，外面现在很多求玻璃价格的，我们卖吗？”枭找到姜妄问道。 “卖，怎么不卖？”姜妄毫不犹豫的说。 “可是我们没货啊，而且要卖多少半两钱？” “做出多少就往城内铺子送过去多少，价格嘛，就定长宽一米的玻璃，一块五百钱，这价格良心价，区区五百钱，对于那些上层贵族来说，九牛一毛。”姜妄自我感觉还算是有良心，价格没有定太高。 他打算的非常好，现在的玻璃有很多杂质，有的甚至都看不清对面的情况，没必要定价太高，先让那批上层贵族买了再说。 等以后研究出没杂质的玻璃，再以咸阳宫做个广告，再让那些上层贵族买一次。 可持续收割，才是王道，割韭菜也不能往根上刨。 他没敢提出什么先预定的预售策略，秦国律法不允许有什么预售，必须摆上货架，明码标价，否则就是犯法。 一旁的却病听着姜妄的话，已经习惯了。 一些破沙子炼制的东西，成本20钱都不到，就卖500钱，这还是良心价？ 却病张了张嘴，最终忍住了，他说也没用。 “喏！”应了声就准备下去，但被姜妄叫住了。 “等一下，枭，以后重心转移到东山，这段时间把造纸的人都安排好东山的后山，再增加十条线，制作玻璃的规模也要增加，也增加十条。” 姜妄的造纸生产线，现在有五十多个人，都是高工钱，一个人就可以让一家五口过上富足的生活。 而这次再次扩充规模，造纸生产线和玻璃生产线的工人，恐怕要超过两百人了。 这还只是开始，未来姜妄还会扩大规模。 第89章 战争 开着书院，卖着纸张和玻璃，有空就教导一下嬴政，偶尔还教导一下却病、王凌、蒙恬、姚胥等人。 姜妄在咸阳的生活滋润无比，已经隐隐有巨富的味道了。 因为荀况的到来，就连嬴政亲卫的冯去疾、冯劫，也会偶尔来听课。 只不过，最近又来了几个墨者，儒家学徒与墨家学徒已经爆发三次冲突了，让姜妄头疼无比，怎么劝还都没有用啊。 想想也是，墨子师从儒者，却不干人事，学了学了儒家知识后，发现儒家这些东西都是有问题的，干脆另立新学，还专门出了一本书，就是针对儒家，专门拆儒家的台，揭儒家的短，不管有的没的，先写了再说，而且还不屑于你，把你祖宗十八代都喷了一遍。 这种事儿就算荀况为首的儒家是另类的儒家也受不了。 两者完全是世仇，如果在外面，姜妄都怀疑他们会先分生死，再论其他的。 姜妄发现两家的矛盾，自己根本调和不了，他想要东山学院百家争鸣，有点想的太简单了。 但自打第三次冲突之后，姜妄强制要求，谁再动手，踢出学院。 即便这样，双方也是经常见面就怼几句。 不过，不能动手后，墨家发现自己动嘴辩不过儒家那些学子，被杜璨邀请而来的墨者相离只身前往齐国，带回来了四个墨者。 这下好了，东山学院唇枪舌剑，儒家竟然有点顶不住了。 这就不得不提秦国、齐国、楚国三墨的区别了。 秦国因为禁止墨社存在，并且把墨者都安排进了少府和谷货，这让秦国的墨家能工巧匠很多。 楚国的墨家，则多是不断反对各国不义战争的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的墨者。 秦国从弱小走向强大之后，不断的攻击其他国家，当时秦国内就有一部分墨者跑到了楚国，转头反抗秦国的不义之战。 至于齐墨，则多辩士，能说会道，经常和儒家辩论，如今的齐国虽然是儒家大本营，但依旧有齐墨的一席之地，这就说明这些齐墨的不凡。 而有了这些齐墨的加入，东山学院内儒家凭借嘴皮已经占不到什么优势了。 对此，姜妄听之任之。 对这些已经定型的学子，他不怎么管，但是那些低年级的，他出了四本基础书，《自然》、《化学》、《数学》《初级工程》。 这些是必修课，都得学，每个月还得考核。 …………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秦王子楚元年（公元前249年）七月份。 按耐不住野心的秦王子楚，决定对韩国动手，调动中军与东军，任命上将军·大庶长蒙骜出任统帅。 东山学院，姜妄站在自己的阳光房内，眼前已经结果的猕猴桃树不再诱人，整个人带着一种黯然神伤。 “先生，你没事吧？”鹄有些担忧的看着姜妄。 “没事，就是有点想打人。”他的手中是一封调令。 即日起，调入关中军团，任官大夫王贲副手，主参军事宜。 姜妄没想到要打仗了，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入夜，当王贲到来，姜妄的疑惑全解开了。 “王兄啊，你说我没亏待过你吧，你来我这里，哪次没招待你？”姜妄这一刻真的想掐死王贲。 “那肯定没亏待过我，对我极为义气。”王贲很肯定的说。 “没有你推荐我干什么？那是上战场，不是过家家。” 姜妄可不想上战场，甚至他就没想过上战场。 “我看你有大才，窝在学院当个夫子实在可惜，而且你与我酒后推演沙场，与我不谋而合者甚多，这次攻韩，事半功倍，一定可以让你爵位提升，你我二人共赴沙场，岂不美哉？” “我要是想要提升爵位，我用上战场？”姜妄打断了王贲。 他要是想要爵位，一个高炉就可以让他再往上升三级，是他没要，只要了万亩良田。 而且他是谁，他是国婿，公主的良人，需要去战场上混功劳吗？ 这时期，公主的相公是不称为驸马的，被称为国婿。 听到姜妄的话，王贲醒悟，顿时露出了后悔的神情： “原来姜妄你不想上战场，每次我们地图推演，你挥斥方遒，我还以为你喜欢战场，我想着苟富贵勿相忘，这才推荐你做我副手。” 姜妄听着王贲的话，都想要把面前的棋盘乎他脸上。 “苟富贵勿相忘？你可真是我好兄弟啊。” 虽然他是王凌的先生，但因为与王贲年纪相仿，两人经常一起喝酒下棋，就当兄弟处。 “一会我就去找王上，让他收回王命，有什么我担着，就算被贬为庶人，我也认了。” “拉倒吧，王命是那么好收的嘛？”姜妄鄙夷的看了王贲一眼。 “说的也是，我看你就跟着我去，这功劳唾手可得。”王贲就坡下驴。 姜妄怎么看怎么感觉王贲就是想要拉他上战场。 ………… 秦王子楚元年，八月十四，晴。 姜宅内。 晋阳公主、枭、却病、鹄、萍、小花等人都在姜妄身边。 晋阳为姜妄穿戴好黑袍，随后是皮甲。 姜妄的皮甲是由犀牛皮制作而成，具备很好的防护效果，可以抵挡箭矢和铜制武器的攻击。 《荀子·议兵》记载:‘楚人鲛革犀兕以为甲,鞈如金石。’这里的“鲛革犀兕”就是鲨鱼和犀牛的皮。 皮甲穿上后，鹄又拿出了秦铜甲。 铜甲由前甲、后甲、披膊、盆领、臂甲和手甲等部分组成，防护极为严密。 晋阳亲自为姜妄披甲： “母亲说战场刀剑无眼，良人此去，要多加小心。” “安心，不会有事。”姜妄笑着安慰了句。 穿戴整齐，姜妄便出了门。 “别送了，等我的好消息就是。”姜妄阻止了众人的相送，然后大步上了马车。 却病驾车，带着姜妄直奔咸阳城外。 此时，各个关中军团的士兵走出家门，辞别家中爹娘，奔赴集合地点。 望着家中儿郎出征，无数已经花白头发的爹娘泪眼婆娑。 他们知道，这是为了这个家在奋斗。 “大郎，活着回来。” “娘，一定会的，待我凯旋，得王上封爵。” 第90章 出发 大秦儿郎，闻战而舞，并没有后面儒家说的厌战。 对于秦国老百姓来说，战争是他们跨越阶层最便捷的方式，很多有野心的青年都渴望战争。 所以，当中军下达征召令，很多人都主动申请出战。 一个个中军将士归队，在咸阳城外聚集。 这一次，中军的中尉军出三万人，与十万东路军团士兵携手，进攻韩国。 嬴政陪在秦王子楚身边，站在咸阳的城墙上，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不自觉的心中升起一股豪气。 只见咸阳城下，一个个方阵矗立，一直延伸到远处，近乎看不到尽头。 “公子，姜先生的马车来了。” 一直观察咸阳城内的赵高看到了姜妄的马车，忙跑到了嬴政身边。 嬴政闻言对嬴子楚道： “父王，先生来了，我去道别。” “去吧！” 得到允许，嬴政快步下了楼，在城门位置拦住了姜妄的车。 “先生。” 姜妄走下马车，当看到姜妄一身甲胄，嬴政也惊讶了下。 在他印象里，这还是姜妄第一次披甲。 “看我怎么样？英姿勃发吗？” “先生当然英姿勃发。”嬴政老实恭维。 随后又说了句： “您上了战场，一切小心。” “安心吧，一个区区韩国罢了。”姜妄笑着说。 然后转头看向了却病： “走了，家交给你了。” “先生，让我陪你去吧，你身边需要有人照顾起居。”却病说道。 “先生我啊，还没老呢，记得喂小黑子，让它吃七分饱。” 留下这句话，姜妄便走向咸阳城外。 “恭送先生，先生凯旋。” 却病、嬴政、赵高，以及负责保护嬴政的李信纷纷稽首。 姜妄则摆了摆手，走向了黑压压一片的秦军。 旗帜飘扬，姜妄抬眼寻找着属于中尉左庶军的旗帜，但入眼的是一片长戈如林。 秦国长戈和长矛兵，枪头全部系上红色布条，微风吹起，带动一片红色海洋。 而在这些红色海洋中，一面面更高的、金边黑底的旗帜，这上面代表的是一个个部队。 就在寻找自己的部队时，一阵马蹄声响起，王贲驾驭着一辆战车，来到了姜妄身边。 “姜妄，上车。”王贲伸出了手。 姜妄看着王贲，没好气的哼了声，随即伸出了手。 啪！ 王贲把姜妄拉上战车，大笑：“你我终于可以并肩作战。” 姜妄都不知道王贲兴奋的什么劲。 “驾！” 王贲驾着战车，返回了自己的部队。 呜～～～呜～～～ 许久，朝阳渐高，悠长的号声响起，一面巨大的大纛升了起来。 随着大纛的升起，原本随意站着的士卒全部肃穆起来，整个聚拢的中尉军散发出一片金戈铁马的气息。 “大秦威武！”秦王子楚立于咸阳城头，抽出秦王剑，用尽全力大吼。 并没有讲太多的话，因为讲也听不到。 “大秦威武！” 第一声，少部分人听到秦王子楚声音的人呐喊。 “大秦威武！” 第二声，大部分人发出了呐喊。 “大秦威武！” 第三声，山呼海啸，巨大的音浪直冲天际。 咚～咚～咚～ 呜～～～呜～～～ 战鼓声响起，两万人的军队，缓缓动了起来。 ………… 咸阳城头。 嬴子楚望着远去的大军，以及那连绵不绝犹如一条黑龙般的补给线，久久无言。 “王上，我大秦兵锋无双，这一次一定能够一举歼灭韩国，打开东出第一步。”阳泉君芈宸笑着说。 闻言，嬴子楚脸上扬起笑容，转头看向了吕不韦： “丞相，这一次你说能否一举灭了韩国吗？” 东周的覆灭，让嬴子楚有了自己的期待，这一次攻韩，就是他的野心膨胀。 吕不韦沉吟一下，才说了句： “相信以蒙骜上将军的能力，可灭韩。” 这话说的很有艺术，如果没能灭韩，那就是蒙骜老将军的能力不足。 在心里，吕不韦是不认为如今是灭韩的好时机的，时机还没到。 只不过，这么多人在这里，吕不韦给嬴子楚面子，没有说丧气话。 一旁的嬴政则欲言又止。 嬴子楚看到嬴政的样子，好奇问： “政儿，你有什么意见？” 闻言，嬴政有些犹豫。 “有什么就说，寡人是你爹，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听到嬴子楚的话，嬴政性子也是锋芒毕露的，当即就说： “孩儿认为此次能够夺取土地，就是胜利。” “为什么？”嬴子楚有些意外。 “东周新灭，关东六国胆战心惊，此战一旦打到生死存亡，赵国与魏国必出手帮助韩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懂，若是真把韩国灭了，未来十多年内，六国合纵会再次出现。”嬴政说的条理很清晰。 “这是你先生跟你说的？”嬴子楚问，这可不是一个十多岁孩子能知道的东西。 “是，这是前夜先生与官大夫王贲说的。”嬴政实话实说。 听到是姜妄的话，嬴子楚一时间沉默了。 对于他来说，姜妄这个鬼谷弟子，能力莫测，在他手中总会出现新东西，所以，嬴子楚对姜妄非常重视。 这一次，王贲申请让姜妄随军出征，一开始嬴子楚是不同意的。 对于他来说，姜妄可是个宝贝，这要是磕了碰了，那怎么办？ 但王贲说，这一年多，两人时常会夜里论兵，他说姜妄用兵神鬼莫测。 听到王贲的话，吕不韦劝说嬴子楚，让他观察一下姜妄的用兵能力。 因为，蒙骜与王屹、麃公老以，青年一派，蒙武统兵能力明显不如蒙骜，王翦倒是不错，但因为上面有蒙骜等人，他一直没有展示大规模统兵能力。 再加上，就一个王翦也不够。 听到吕不韦的分析，嬴子楚心动了，这才有了这一次征召姜妄出征的事情。 而吕不韦劝说让姜妄出兵，是有原因的。 如今，嬴政的地位越发稳健，华阳太后对其虽然不像是成姣那么亲，但也不错。 以后，如果把姜妄锁定在军中，那以后嬴政身边就只有他一位老师了。 人会因为不常联系而疏远，五年八年之后，吕不韦一直陪在嬴政身边，那么他就会慢慢取代姜妄在嬴政心目中的地位。 第91章 蒙骜召见 韩国。 都城新郑。 韩王宫内，一群穿着深色衣服，交领右衽，裙长曳地，腰束带，发式为牛角并佩以高冠的大臣们聚集在这里。 这群人虽然穿着华丽，但此刻脸上却布满着不安。 “秦国东军在洛邑集结，目标很可能是我们，诸位，该当如何？”韩桓惠王坐在王座上询问下前方的肱骨大臣们。 “王上，秦国调兵频繁，目标未必是我们，还请宽心。”有大臣宽慰其心。 “胡……言乱语，虎狼之秦目标，一定是……是我们。”韩非不等他话落就大声训斥。 “你怎么就确定秦国目标一定是我们？”说话的大臣反问。 “要……要是动赵国，秦军聚集的地方，就就就不会是洛邑，而是汝南，或……或者上党。”韩非说这些话，感觉非常累，这些大臣狗屁不懂，就是蛀虫。 “王上，臣赞同公子非的看法。”相邦张平站出来支持韩非。 这时其他大臣才纷纷开始发表意见。 “如果秦国攻打我韩国，怎么办？诸位快快想个办法。”韩桓惠王道。 众人面面相觑，张平则询问起韩非的看法。 “公子，你怎么看？” “唇……唇亡齿寒，以我……我韩国的军力是很难战……胜秦国，我我……我建议派遣使者出……使赵国、魏国，请求他们援……韩。”韩非吃力的说着。 张平点点头，拱手朗声道： “王上，如今看来，我们只能求援，另外要历练兵马，他秦国若是敢来，也让他们看看韩国勇武，只有把他们打疼了，才会长教训。” “嗯，那就按照相邦所说，向赵国与魏国派出使者，另外先询问下秦国的意思，可以做好准备，但不可先贸然挑起冲突。”韩桓惠王叮嘱。 “是。”张平领命。 ………… 大军行军，枯燥无比。 关中军团两万人，一路出咸阳地界，经封陵，出函谷关，在宜阳短暂休整，然后直奔洛邑。 蒙骜并没有急行军，800里的路程，每天差不多走50里，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来到了洛邑城下。 如果急行军，秦国步兵可以走出100里的距离。 身边有士兵为姜妄搭建帐篷，姜妄则在观看洛邑斑驳的城墙。 “姜妄，上将军召见你。”王贲找到了姜妄。 “找我？找我干什么”姜妄愣了下，找他干什么，他就是一个军侯，跟一军统帅都搭不上话。 “我也纳闷。”王贲也有些疑惑。 他与姜妄都是军侯，但他是正级，按理说找也应该找他吧。 姜妄一路来到行军大营，看到了蒙骜。 “中尉军左庶第四曲，军侯姜妄，拜见上将军。” “跟我还客气什么？过来。”蒙骜挥了挥手，把姜妄叫了进去。 此时，蒙骜正站在一张木质地图边上。 “上将军，叫妄来有什么吩咐？” “来来，你看看，这是洛邑与韩西部地图，你认为该怎么打？” “上将军，我就是一个军侯。”姜妄有些无语。 “你就畅所欲言。” “那我就畅所欲言了。”姜妄说着来到了地图边缘。 他看着地图，想了想说： “这得看上将军此次战争的目的了，看是想打韩国灭国之战，还是只想要让韩国割地。” “若是灭国之战如何？让韩国割地又如何？”上将军蒙骜有些好奇的问。 “若是灭国之战，那么就不能去攻打被成皋、丘邑等地。如果把成皋、丘邑等地打下来，那么我们的地盘就会延伸至魏国的大梁，届时魏国一定会产生应激反应，到时候想要灭韩国，魏国大概率出来捣乱。” 看着姜妄在地图前侃侃而谈，蒙骜有些惊讶。 因为姜妄竟然一下说中了自己想要攻打的首个目标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要打要打对韩的灭国之战，那么就要打阳城、辕城、直接威逼韩国国都新郑，不过这种方法成功率太低了，这一次出征的人数太少了，打消耗战打不起，恐怕赵国与魏国，不会坐视韩国灭亡。” “那按照你所说，这一次无法灭韩了？”蒙骜沉声问。 姜妄的话与麃公之前提出的观点有些类似，麃公也认为现在不是灭韩的最佳时机。 只不过嬴子楚东出心切，灭了东周就想要灭另外一个国家。 姜妄撇撇嘴：“你十七万人，加上后勤不过是二十七万上下，拿什么灭人家国？就算韩国是软柿子，你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家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那如果是你为上将军，你认为这场仗该怎么打？” 姜妄却摇摇头：“我若是上将军，我都不会同意发动这场战争。” “东周新灭，关中六国看秦国，就像是看一头嗜血的豺狼虎豹一般，这时候秦国最应该做的就是隐藏獠牙，麻痹敌人，默默发展，默默积蓄力量，等到实力强大，以最快的速度灭掉一两个国家，这样天下一统就指日可待。” 在姜妄看来，嬴子楚太心急了，有了农家四宝，可以快速让粮食满仓。 有了马蹄铁、马鞍，以及炼铁技术，发展两年时间，就可以一举横扫韩国，攻入魏国大梁。 到时候，就算是剩下的其他国家联手，也不会是秦国的对手。 “我让你说这场仗该怎么打，大军已经到这里了。”听着姜妄的话，蒙骜催促他。 “上将军，我不过是纸上谈兵，就跟当年的赵括一样，你就别问我了，贻误了战机，担不起这个责任啊。”姜妄却并不想说，他把自己比作了赵括。 主要他确实是没有现实里的经验，一切都是假想。 闻言，蒙骜轻哼了一声：“哼，你以为赵括就是简单人物，他熟读兵书，就连武安君都对他赞赏不已，只可惜没成长起来，第一战就遇到了武安君。” 说罢，接着说： “少废话，快说。” “那我说了说错了，上将军别怪我。要我说，就直奔新郑，逼着韩国割地求和，同时派人联系魏国，说是韩国挑起战端，秦国只是报复韩国，到时候无论韩国求不求和，我们都可以打下成皋、丘邑等地，但荥阳与中阳、修鱼不能动，这里留下缓冲，以免魏国应激。” “也可以要辕城和阳城等地，但就是不能威胁到魏国。” 姜妄可是知道魏国还有一个信陵君魏无忌呢。 有他在，魏国就不容小觑。 第92章 兵发浮戏山 “朝中诸公不认为，魏国与赵国会出兵帮助韩国。”听着姜妄的分析，蒙骜道。 听到这话，姜妄嗤笑了一声： “邯郸之战，朝中诸公也认为，楚国与魏国不会出兵，结果让秦国白白损失了十几万人。” 长平之战，白起率军坑杀了40万的赵军，直接把赵国的生力军给打光了。 然而当时秦军的伤亡人数并不小，死了超过二十多万人。 当时的白起是以这20多万人为诱饵，充分的利用了地形的优势，引赵括进入包围圈，派重兵筑墙来加固包围圈。 他这么做就是要把赵军饿死在包围圈中。 而突围战中，饿的手脚发软的赵军战斗力大幅度下降，最终投降。 此战过后，白起认为可以直接覆灭赵国，但范雎认为楚国会偷家。 先不说当时的情况能不能覆灭赵国，但至少秦国其实也伤了元气。 此战过后，赵国君王只能接受秦国割地的请求，而当时赵国的一个臣子却建议，不给秦国这些土地，反而用这些土地贿赂其他五国，联合起来对抗秦国。 赵王同意了这个计划。 之后秦昭襄王知道了赵王出尔反尔，勃然大怒，下令再次出兵，誓要一举覆灭赵国。 至此，邯郸之战爆发。 当时的情况，整个秦国大臣都不认为其他六国会能够帮助赵国。 却没想到，赵人拼死抵抗的决心太强烈了，白起坑杀降卒，让这些赵人认为就算他们投降了也会被杀，那就只能拼死反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除了赵人抵抗强烈之外，还有两个意外，一个就是毛遂自荐，请来了楚国援军，另一个就是信陵君魏无忌深谋远虑，偷来了兵符，请来魏国援军。 至此，在长平之战秦军死了20多万之后，又在邯郸之战中死了10多万人。 姜妄的话，把蒙骜说沉默了，当年的邯郸之战，确实是败了。 ………… 夜半，姜妄离开大营，蒙骜却站在地图前，观察着地图。 对于接下来，该打成皋、巩、丘邑等地，还是打阳城等地，直逼韩国都城新郑。 这两个选择都可以，但蒙骜是想要打成皋和巩的，因为打阳城费些劲，那里山多，路不好走。 另外，拿下成皋、丘邑等地，就可以虎视荥阳。 而若是能拿下荥阳，那么就算不能彻底打下韩国，这次也算成功了。 因为，拿下荥阳，下一次大战，就可以一举破魏国大梁。 《战国策·卷三十》言：决荥口，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外黄、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 荥阳是韩国在荥水北岸筑城，所以称之为荥阳。 荥阳东有鸿沟连接淮河、泗水，北依邙山毗邻黄河，南临索河连嵩山，西过虎牢关接洛邑，地势险要，交通便利，素有“两京襟带，三秦咽喉”之称。 而魏国大梁，地势低垂，掌握荥阳，可以就是说掌握了魏国都城大梁的咽喉。 这么多年，魏国对荥阳一直都是垂涎欲滴。 这一次攻韩，秦国对荥阳也是垂涎欲滴，要掌握了荥阳，无论是向南进攻，扫平韩国，还是攻入魏国，皆方便无比。 思考了许久，蒙骜还是决定按照原定路线，取成皋、丘邑等地。 作为沙场宿将，一军统帅，蒙骜怎么可能因为姜妄一两句话就改变既定战略。 今日叫姜妄过来，就是听秦王子楚命令，看一看姜妄的沙场能力。 今日一见，至少大战略上，姜妄眼光是有的，未来具备成为下一代青年领军将领的资质。 蒙骜也知道自己老了，如今的青壮派，除了王翦外，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他的儿子蒙武也只能算半个。 他说的拿不出手是那种不能作为大规模军队统帅。 ………… 次日。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大秦军队再次集结，一片片帐篷快速被收起来。 “姜妄，我们的任务下来了，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是前往浮戏山。”一早王贲带着命令回来了。 “浮戏山，那进攻成皋和丘邑的任务，就轮不到我们了。”姜妄说道。 昨天晚上看了蒙骜的地图，他就记下来了。 他记得浮戏山在汜水支流，位于荥阳南部，是韩国南来北往的要道，如果韩国派兵从新郑过来，很可能走这条路。 所以，要是守在这里，那正面进攻肯定没份。 “嗯，这一次在浮戏山，如果韩军走这里，恐怕也有一场大战，就怕韩军不走这里。”王贲倒是期待对手过来。 与姜妄不一样，王贲是极度渴望战场建功立业的。 一炷香左右，鼓声响起，大军开始动了起来。 中途，中尉军分出一万人，带着两万刑徒，顺着汜水支流，一路往南。 蒙骜则带着大军，过巩邑，开始攻击什谷，下一个目标就是成皋。 这一次，蒙骜带领的辅兵只有十一万，正规秦卒则有十六万多。 所谓辅兵，就是一些因为触犯了秦律的刑徒。 这些辅兵，为正规士卒服务，一部分主要负责后勤工作，一部分则要随着部队上战场。 这一次蒙骜出征，带的辅兵是非常少的，后面随着运送补给品，还会过来一些。 正常情况来说，路途越远，需要的辅兵就越多。 “我们怎么带这么多刑徒？”王贲站在战车上，遥望着远处那些蓬头垢面的辅兵。 “应该是同将军要用这些人干些什么。”姜妄随口说。 同将军，姓同，名百，爵位左庶长，这次负责浮戏山的最高将领。 不要以为左庶长很小，比其大两级的左更白起，已经在伊阙之战中斩首二十四万，虏公孙喜，拔五城了。 华夏人民自古依靠水源定居，汜水有不少村庄，左庶卫大军一路所过之处，韩国村民全部被抓捕，强行编入刑徒辅兵，但有反抗，就会刀剑加身。 这一幕，让姜妄看的直皱眉头。 ………… 史料记载： 1，赵括自出锐卒搏战，秦人射杀之。赵师大败，卒四十万人皆降。武安君曰：“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2，秦虽胜于长平，士卒死者过半，国内空。 第93章 韩国应对 浮戏山，汜水从其中流过。 浮戏山中有一座中山城，因为依靠汜水支流，中山城比较富足。 来到这里后，同百快速占据了中山城，然后开始增加城防。 站在城墙上，同百遥望着不远处的山峰。 “传令，让第一曲第二曲上山，布置防御。” 这里，同百并不认为韩国会走这里，概率不大。 这里能够让韩国袭击秦国补给线，但只要学习过兵法的都能够想到。 另外，韩国没有两面作战的实力。 因为，直接从新郑前往丘邑，然后阻击秦军，是更好的策略。 同百转头看向了第四曲的驻军方向。 回想着上将军蒙骜对自己的交代： “同百，此去浮戏山，你有两个任务，一是守卫浮戏山，防止韩国偷袭后方。” “二是，保护第四曲的军侯姜妄，你记住，这一次就算全军覆没，姜妄也不能出事。” “另外，有事可以询问姜妄的意见，把意见记录，回去交给吾或者王上。” 想着蒙骜的交代，同百轻呼一口气。 从蒙骜交代的语气，他就知道那个军侯姜妄的重要性。 姜妄这个名字，他作为负责拱卫咸阳的中尉军的人，当然知道姜妄这个名字。 公子政的先生，鬼谷门徒，纸张与改良琉璃的创始人。 ………… 赵国，邯郸。 一只鸽子落入了信陵君魏无忌的后院。 有门客取来鸽子脚上的木简，看了眼就走向了魏无忌的房间。 “主人，有来自韩国的消息。” “拿过来吧。” 魏无忌接过木简，木简上只有‘秦起30万大军攻韩，夺丘邑。’几个字。 看着木简，魏无忌叹息一声： “丘邑，下一步就是成皋了。” “主人，成皋之后，可能就是荥阳了。”下方，一个门客有些担忧的说。 “唐雎，如果我要是秦国，就不会动荥阳，转道南下，直逼新郑。”魏无忌笑着说。 “虎狼之秦，野心大着呢。”叫唐雎的门客说道。 这个唐雎，也不是普通人，魏国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人。 唐雎曾经是魏国名不见经传的使者，在公元前266年，也就是魏安厘王十一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当年的秦昭襄王出兵助魏。 当时是齐楚联手攻魏，是唐雎帮助魏国避免了覆国之危。 但后来，唐雎发现魏安厘王有龙阳之好，荒淫无度，便愤而辞官，拜入了信陵君魏无忌的麾下，成为了其门客。 但虽然是门客，唐雎与其他人不一样，他与魏无忌更像是朋友。 当年，信陵君杀了晋鄙，窃符救赵，救下邯郸，打败了秦兵，保存了赵国。 赵孝成王亲自到郊外去迎接他。这时，唐雎对信陵君说：“我听说，事情有不可以知道的，有不可以不知道的；有不可以忘掉的，有不可以不忘掉的。” 信陵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唐雎回答说：“别人憎恨我，我不能不知道；我憎恶别人，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别人对我有恩，我是不可以忘记的；我对别人有恩，是可以忘记的。如今，你杀了晋鄙，救下邯郸，打败秦兵，保存了赵国，这对赵国是大恩德。现在，赵王亲自到郊外迎接你。你在匆忙之间见到赵王了，希望你能把救赵的事忘掉吧!” 信陵君说：“无忌我一定牢记你的话。” 可以说，唐雎几句话，规劝了志得意满的魏无忌。 也因此，才有信陵君魏无忌如今在赵国的地位。 在邯郸，魏无忌声望隆重，谁人不敬重魏无忌？ 后面，唐雎更是助力魏无忌，差点联合六国，把秦国的统一之势终结。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如果荥阳真被秦国盯上，魏王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听着唐雎的话，魏无忌淡淡的说。 “如果魏国有危机，也许魏王会请主人回魏。”唐雎说了一个可能。 在他看来，只有信陵君魏无忌能够对抗强秦。 听着唐雎的话，魏无忌心里微动，他是想要回魏国的。 那里是他的故乡，而且他是魏国公子，应该在魏国。 ………… 韩国，新郑。 “王上，秦军已经破了丘邑，大军直奔成皋。”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韩国满朝文武大惊失色。 因为秦国的军队速度太快了，而且，他们因为不知道秦国军队主要进攻方向在哪里，把军队分别布置在了轩辕关和丘邑、成皋。 其中轩辕关和阳城都布置了不少的兵力，因为这里直接拱卫王城新郑。 “王上，成皋不容有失，那里有我五万军队，能够抵挡一段时间，现在派兵营救或许来的急。”韩国相国张平焦急的说。 韩国土地越来越小，成皋很重要，是韩国北部门户，不得不救。 “就怕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韩王一脸的沮丧，他怎么就继承了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韩国。 “王……王上，来得及，可以派……派阳城的士兵，顺着汜水河，过安……县，出……出浮戏山，直达秦……秦军后方，断他们补给。 破坏秦……秦国补给，就可以延缓他们的步伐。”韩非站出来说道。 只要延缓了秦国的进攻节奏，拖延他们，就可以支撑到赵国和魏国援军。 韩非相信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赵国与魏国一定懂。 “秦国现在以洛邑为补给中转，就算暂时断了补给，恐怕也没用，而且浮戏山那里，已经被占据了。”一个韩国大将提出问题。 “谁说洛邑的补……补给，不能摧……摧毁？浮戏山被占了，可以……再再打回来，而且有一条密路。”韩非说道。 这些大臣，都是那些贵族的后代，能力参差不齐，他已经习惯了。 “公子，你有办法？”张平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激动。 “有，但……但非不敢有必定的……把握。” “打仗用兵，哪有什么百分百，随后做，还请公子说一说？”张平催促道。 “洛邑……虽然是秦国的中转地，但这一次秦……秦国的辅兵和刑徒带的比……比较少，洛邑人数我认为会不足，另另外，我专门养了些精通秦人话的，伪装成补……给被袭击的辅兵，或许可以诈开城门，这只……是是一个尝试。”韩非结结巴巴的说着，他不敢保证成功，而且就算是不成功，破坏补给线，也算是可以了。 他竟然养了一批懂得秦话的门客，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第94章 韩非动作 韩非站在。一块木质地图前，指着西浮山的方向，拿出冲刀在上面刻出了一道痕迹。 “这里……这里有一套通往巩和丘邑的小……小路，我们甚至都不用与秦国……军队交手，从这小路进……去，就能够把他们的补给线打个面……面目全非。” “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小路？”韩国大臣滕济有些怀疑。 “人……人走多了，路就……就出现了，滕济大……大人天天在新郑养尊处优，当……当然不知道这条小路了。”韩非这个嘴皮子还嘲讽了滕济一句。 “王上，如果这里真按公子所言，有一条小路，那么我们可以一试。”张平听到韩非的话忙说。 他知道以公子非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说假话的。 “真的要这样吗？这样一来就彻底得罪秦国了。”韩桓惠王有些担忧。 “王……王上，这……这时候不能再犹……犹豫了，把虎……虎狼之军打打怕了，打……疼了他，他才会重视我们。”韩非努力规劝韩桓惠王。 “不错，王上，把秦国打疼了，他们下次想占领我们土地的时候，才会三思而后行。”张平也上前劝说。 随后其他大臣纷纷插嘴，韩桓惠王这才下定决心： “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相国、韩非这件事交给了。”如今的韩国说实话，人才凋零，能够依靠的实在没有几个人了。 “喏！” 两人领命。 ………… 浮戏山。 姜妄看着眼前的防御工事，借助城墙之力，还有犄角之势，应该没有人会选择强攻这里。 而且就算发现敌人，他们打不过也会第一时间撤退，退回洛邑或者巩邑。 “姜妄，同百将军为什么总叫你私人过去？”王贲看着情况一脸的不解。 “你不会是贿赂上官吧，这可是重罪？” 从王贲的话语里，姜妄看出来这货好像真的以为自己走了后门。 “当然是因为我天赋异禀，是个奇才，你不说我兵法鬼神莫测吗？” “我是说了，但你跟我最多也就二八开而已，总找你也是不合情理，你说同将军不会是个龙阳之人吧，你长得这么清秀……”王贲越说越离谱。 “将军。”姜妄陡然后看着王贲身后喊了声。 突如其来的一声王贲吓得腿一软，他慌忙转头，入眼的是空荡荡的门，什么都没有。 “不当人子，你敢诓我？”王贲怒视姜妄。 “平生不做亏心事儿，夜半不怕鬼敲门。” “嗯？”听到姜妄的话，王贲愣了一下，这句话好有道理，他得记下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蒙骜的军队在在东路线允取允求，连战连捷。 几乎每天都会有捷报传到姜妄等人这里。 但进入九月中旬开始，捷报消失了。 在第六天，同百已经预感到不对劲了。 他把麾下的部校尉和曲军侯都叫了过来。 部校尉是管理5000人以上部队的职务名称，而曲军侯和军侯就是管理1000人到3000人的队伍。 “译传已经六天没音讯了，恐怕出事了。”同百看着自己的属下，直言快语。 在秦国译传就是一顶一的重要的事儿，无论是差人还是斥候，每天为各地输送情报是应该的，最多不超过三天。 如今已经6天了，肯定是出事了。 “将军要沿途去找吗？” 同百点点头：“找是肯定得找，至少得弄明白驿传这么久没消息，是怎么回事儿。” “将军，第四曲自愿前往。”王贲起身道。 同百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 “东令，你派出你们的斥候部队。” “喏！” 斥候一般是5人小队，作为侦查小队，斥候一般都是最精锐的部队。 不久，五匹战马出了城，快速远去。 ………… 颂路坡。 斥候们快马加鞭路过这里，但很快又掉头回来了。 “吁！” 斥候队长御马人立而起，然后停了下来。五人快速下马，在一片区域查看了起来。 “这里的草被踩踏过，而且又被清理了下，散开，查一查有没有其他痕迹。”斥候队长看着面前的草丛，沉声说。 对于这些斥候来说，做过事就会留下痕迹，能不能找到那就是凭自己的能力，以及运气。 “伍长，这里。”突然一个斥候招呼其他人。 其他人忙凑了过去，在一根竖长条的猪尾巴草上，赫然有着一滴暗红色的血。 “还得往前探，得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里留下石冢。” 所谓的石冢并不是坟墓，而是他们在这里留下标记，用来寄存情报，如果他们不幸战死了，后续的斥候能够找到石冢，得到里面的情报。 五人留下石冢，然后再次离开。 深秋的野外植被强劲，两侧的深山就像是一个个安静沉眠的巨兽。 找了一个避风之处，五人休息了一晚上，次日继续。 眼看着斥候小队就要离开浮戏山地界，而就在这时，斥候队长看到了百米外有动静。 他正要勒马提醒，十几枚黑点突然破空而来，接着就是更多的黑点。 “弩箭！”斥候怒吼。 战国时期，有“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的说法，其弩射程800米之外，号称“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 面对百米外的弩箭，斥候提醒一句，忙从马鞍拿出盾牌。 哆哆、噗嗤～噗嗤～ 希律律～～～ 弩箭说在木盾上的声音，还有穿透血肉之躯的声音，以及战马的悲鸣声不分先后传来。 “是韩弩，剁马腿和马鞍，撤。”斥候队长挡住了三支弩箭，却没有拦下后续的，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同样，他胯下的战马伴随着悲鸣，也倒了下去。 待被弩箭射穿之后，斥候队长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城市，而是要把马腿和马凳给砍下来。 听到队长的话， 剩下三个躲过一劫的斥候，快速上前砍马腿，同时把马镫砍了下来。 “走啊。”斥候队长躺在地上，看着马蹄被砍断，忙催促，边催促嘴里边涌出大口浓稠的血液。 第95章 出谋划策 斥候小队死了两个，而当另外三个砍断马腿和马镫之后才，这一次拥有了准备，他们用盾牌挡住了。 但三人中还有一个人，伤势比较重，战马疾驰，剩下三个斥候最后回来了两个。 当他们两个带回消息，就可以确定是韩人出手了， “将军，看来是韩人在后面捣鬼。” “可是韩人是怎么过去的？” 这个问题也问到了其他人的心理，按理说他们守住了浮戏山，韩人应该过不去了。 “现在不是思考那些韩人是怎么过去的，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伙韩人断了我们的后路，未来没有补给。”姜妄坐在地上，插了句嘴。 同百点到头，这时候要考虑的是怎么解决韩人。 同时，同百也有心担忧，他得确保姜妄的安全，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回去怎么与王上交代？ 总之他带来的人，不能在这里灭了。 想着同百起身道： “首要任务，我们得知道韩人多少人，另外补给线要打开，部校尉唐鹰听令，。” “哗啦！”部校尉站起了身，身前的铠甲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今天就出营，带着那些韩人隶臣，出击，灭了那些韩人部队，” “喏！”唐鹰一口应下。 很快，5000人的部队就被唐鹰带出了城内，直奔后方。 当他们来到刚刚进入浮戏山的位置，远远的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大片弩箭。 “防！” 唐鹰大吼，身后的大秦士兵，纷纷拿出了盾牌。 哆哆哆～～～ 秦半身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的弩箭，只有少部分倒霉蛋，被射倒在地。 “进！” 唐鹰再次怒吼。 部队前边手持盾牌和长矛，后面是弓手和弩兵，一体协作着向前推进。 “继续射，散射。” 韩国的防御工事内，指挥者看着推进的秦军下达着射击命令。 等再靠近百步，秦军的弓手和弩手也开始射击。 咻咻咻～ 双方你来我往，但明显韩国的工事更占优势。 “靠近靠近。” 唐雎要靠近韩国的防御工事，靠近了，才能近距离攻击。 然而，就在唐鹰千辛万苦的推进的时候，左侧的山陂出现了一批韩国弩手。 咻咻咻～ 箭如雨下，唐鹰的左翼猝不及防之下受到了攻击，刹那间一片秦卒倒在了地上。 “犄角阵。” 唐鹰大惊失色，因为这个犄角阵和他们在浮戏山设置的，几乎一模一样。 “退。” 唐鹰大吼，两面被夹击，唐鹰只能先退下来。 “校尉大人，现在怎么办？”退下来后有军侯问。 唐鹰腮帮子鼓着，双眼死死的盯着犄角之势的韩军，一时间也没有好的办法。 这两者互相协助，以他这五千人，想要同时打下两处，有点难。 “让那些韩人上，顶在前面。”想了想，唐鹰下达了命令。 让隶臣妾开路，这是战国时期各个国家经常用到的手段。 在唐鹰属下的逼迫下，被抓的的韩人开始被赶向防御工事。 面对这些同族，韩军士兵仅仅是犹豫了下，就开始无情的射击起来。 一时间韩国隶臣妾哀嚎遍野。 而见到这招没用，唐鹰只能罢手。 当同百率领剩余的秦卒，来到这里的时候，也知道一个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里打通，否则我们得饿死。”同百斩钉截铁的说。 “唐鹰，你负责右侧的部队，我来主攻。” 同百不想耽搁，他们的补给已经不多了。 “进！” 同百亲自指挥，秦卒开始推进。 对面的韩军在他们进入射击范围，再次开始了射击。 噗嗤～噗嗤～ 秦卒顶着盾牌前行，另一边唐鹰也在接近另一侧的韩人工事。 这个防御工事在山坡上，当唐鹰带人来到这里时，面对他们的是一个个滚下山陂的擂木。 当唐鹰可算冲到右侧山坡，更多的韩军出现了。 攻防大战，本来就对攻击一方不利，现在韩国的人数竟然还不比他少，同百就意识到进攻要完。 半个小时左右，同百损兵折将的退了回来。 “可恶，他们有准备。”同百怒道。 对方虽然人数少一点，但并不是很明显，这时候攻击一方几乎就是案板上的肉。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看来只能等夜里进攻了，就算死亡再多，也要打下来。”同百沉声道。 无论如何，韩人把入口堵上了，他们必须打通，要不就是瓮中捉鳖。 “同将军，我们的补给还够几天的？”姜妄突然问道。 闻言，同百看向了一旁的属下。 “将军，还有三天到四天的。” “三四天，应该够了。”姜妄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怎么？”同百不解。 对于他们，姜妄直言：“现在即将入年月，山中干燥，是个放火的好时机，而且秋风爱变，只要点燃大火，空气中的浓烟就会要他们的半条命，到时候我们再攻击左侧的防御据点。” “放火烧山？可是我看他们清理出了防火圈。”王贲道。 “我是为了让浓烟熏那些人，这就足够了，最好能转变为北风，这样威力更大。” 听着姜妄的话，同百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确定姜妄说的可不可行。 “好，如果这个方法立功了，我一定向上面举荐你。”同百最后开始同意了。 一会儿两天过去，韩军那边都有些奇怪，秦国这边怎么不进攻了？ 韩非与张平，为了挡住浮戏山的秦卒，甚至还想要灭了他们，因此在足足安排了八千人阻击秦卒。 这天，姜妄感觉到风向开始向北风转变，他拿出手指感受了下，突然讲： “今天风不错，把准备好的劈柴全部拿出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神情一震。 这两天如果风向不改变的话，姜妄也会决定放火，他不能干枯等下去。 很快秦军再次集结，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虎视眈眈的看着正面的防御工事。 另一部分，则向着右侧的山坡工事集结。 “他们要干什么？”右侧工事内，韩将看着那些扛着劈柴的秦卒，有些疑惑。 第96章 水火无情 浮戏山。 秦军在两个韩人建立的工事射程外停下。 辅兵们拿着一个个捆好的木柴，放在山下。 这些木柴都是干柴，而且抹了松油的，一但点燃必快速燃烧。 “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好像要放火烧山。” 山坡上的韩军将领意识到了秦军的目的，但不等他想对策，秦军已经点燃了木柴。 呼～ 木柴中的草絮被瞬间点燃，随后向着周边蔓延。 噼里啪啦！ 火焰以可见的速度在燃烧，再加上秋天，干树枯草最多，很快就呈现扩散的趋势。 站在山脚下，姜妄看着火焰开始席卷，叹息了一声。 水火最是无情。 这一次是老天站在他们这边，如果不来北风，还得需要推进一段距离，烟雾才效果最好。 此时火焰借着北风快速向着山坡方位的韩军移动，那些青黄不接的树木，因为焚烧产生了大量的烟雾，借着北风，化作了滚滚黑色烟龙，向着山坡和山顶移动。 “火啊，火向我们过来了。”山坡上的韩军看着滚滚浓烟和翻滚着过来的火焰，都惊恐起来。 “安心，我们有隔火带，火过不来。”韩军将领大声安抚人心。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这么恐怖的火焰，没有几个人不紧张。 很快浓烟就飘到山坡。 “咳咳咳～咳咳～” 在高处的韩军首先被呛的大声咳嗽起来。 “差不多了，给将军发鸣嘀和旗令。”姜妄说。 战车边上的一个士兵拿出弓箭，对着天空射了出去。 吱～～～ 刺耳的声音发出，同时一个传令兵站在高处，一下下打着旗令。 “轮到我们了，巨弩掩护，枪盾兵，御！”另一个韩军防御工事前的同百大喊，其喊声，响彻山野。 “喝！” 随着枪盾兵的响应，纷纷举起盾牌。 “进！” 刷！ 刷！ 刷！ 枪盾兵以一个巨大的方阵慢慢向前推进。 在他们后方则是弓兵以及只拿着盾牌的盾兵。 这些盾兵的作用，就是保护弓兵和弩手。 在这两者后方，十二把巨弩被固定在地面，对着韩军防御工事不断射击。 此时，眼看着山坡已经被浓烟笼罩，姜妄等人也前往了韩军另一处防御工事前方，与同百会合。 站在战车上，姜妄看着秦国的进攻方式，摇摇头。 太笨拙了，如果有投石机就好了。 投石机这时代已经有了，叫做‘抛车’或者‘飞石’。 但并没有被各个国家运用到军队，第一个把‘抛车’运用到战争中的，是东汉末年的曹操。 这一次的进攻，是同百孤注一掷的进攻，他亲自指挥。 借助盾兵，部队一直向前推进，当进入己方的射程之后就开始了对射。 后方的巨弩也不断调整位置，射出一支支夺命的弩箭。 虽然进入了己方的射程，但同百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让部队靠近。 直到来到防御工事前方，开始近距离攻防战。 韩军近战兵种挡在前方，弓弩手则在高处不断射击。 但近距离了，这些高处的弓弩手反倒是更好的靶子，不断被点射。 大概一炷香左右，随着双方人数不断减少，秦军杀入了防御工事内。 这也预示着战斗的结束。 在秦军杀入防御攻事后，韩军开始溃逃。 “抢了他们的补给，唐鹰，你带人追击，让辅兵把这里的补给全部给带上。”看着韩军溃逃，同百兴奋的咧嘴大笑。 这时，姜妄也来到了这里，他看着另一个韩军工事，里面竟然着起了火。 这应该是因为北风的原因，隔火带没阻拦住。 本来不知道会被浓烟熏死多少，这下好了，恐怕死的更多了。 “姜大夫，多亏了你一招放火烧山。”看到姜妄过来，同百哈哈大笑着走来。 “些许计策，不足挂齿。”姜妄笑着说，他感觉如果自己现在有一把羽扇，气质会更加高大上。 一旁的王贲瞥了眼姜妄，暗暗羡慕，这家伙这气质，拿捏的真好。 “同将军，队伍简单休整就得走了，韩军能在这里无声无息的建设防御工事，他们一定会破坏我们的补给线，对了，抓两个俘虏询问一下。” “已经抓了，兴，带两个俘虏过来。”同百扭头命令自己的属下。 很快，两个韩军就被带了过来。 “家里有妻儿老母吧？想活命的话，我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两人点了点头。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来了多少人？”姜妄问。 “从浮戏山另一条小路过来的，具体人数我不知道，我们只是负责这里。” “我知道，至少三万人，我还听送补给的人说他们占领了巩邑。”另一个韩军忙不迭道。 “放屁，巩邑城高墙后，别说三万人，就是五万人，短时间也别想攻破巩邑。”听到第二个韩军的话，同百不由大骂。 巩邑作为东周最后的大城，被加固过，哪里那么容易被攻破？ “我我……我也是听说的，是给我们送补给的说的，我们吃的补给都来自于巩邑。”第二个韩军慌忙解释。 “你们这次的领兵之人是谁？”姜妄又问。 “是相邦张平和公子韩非。” 听到韩非这个名字，姜妄愣了下，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听到熟悉的名字。 “张平和韩非在哪儿？” “这个……我不知道。” 随后姜妄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对着同百点点头。 同百挥挥手：“带下去。” “将军，事不宜迟，我们该出发了。” “姜大夫，你说那个韩人说的会是真的吗？巩邑真的被占了？”同百有些底气不足。 “恐怕是真的。”姜妄来到了一处补给麻袋前，看着里面的小麦，平静的道。 自打农家四宝出现，秦国种植小麦的人就越来越多，他们的补给也多是小麦。 “韩非，你倒是给了我个惊喜，我记得你不精通兵法啊。”姜妄心下暗思。 “同将军，让部队出发吧，派出斥候探路，我们去巩县看一看。”巩县是巩邑下边的县。 部队想要找地方休整，巩县最合适，而且通过巩县的情况，也可以知道更准确的消息。 第97章 坏消息 巩县。 韩军部分溃军跑到了这里。 韩非，此时就在巩县，他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用……用犄角阵防御，互相呼……应，这还……还能被打败？”韩非不解。 “是真的，秦人放火烧山，把山坡的人都烧死了，我们拼死抵抗，但真的挡不住啊。”逃回来的百人将虽然不知道对面防御工事的情况，但为了不被惩罚，还是夸大了一些。 “侍……侍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相邦。”韩非站在地图前，看了片刻道。 与此同时，姜妄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浮戏山地界，进入了巩县区域。 他们一路来到了巩县外。 “是秦旗，巩县还在我们的控制下，看样子巩邑应该无事。”同百看着巩县上方飘扬的黑旗，大喜。 “未必，同将军，还要谨慎一点为好。”姜妄对着不远处战车上的同百道。 同百看着大开的城门和门口站着的士兵，沉吟了下，吩咐： “兴，去问问那几个兵。” “喏！” 兴应了声，跳下战车，走向了巩县。 “吾乃大秦中尉军第二左庶·军侯兴。”远远的，兴就拿出了自己的验传大吼。 随后，他慢慢走过去，把验传递给城门口的秦卒查看。 “是真的，见过军侯。” “你们是哪个部曲？”兴说着双眼细细打量这些人。 这些人说的是秦语，穿的也是秦军衣服，但兴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就在他四处打量的时候，猛然看到一个在一个秦卒胸口的点点血迹以及破洞。 “我们是东军右庶的，军侯，你们怎么回来了，需要进城休整吗？”看城门的士兵说着把兴的验传递了回来。 不过，就在兴接过验传之后，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用力一拉，拉到了自己面前。 在这个秦卒的背后，兴看到了大片血迹。 “果然，你们有问题。” 连续两件衣服带血，这问题大了。 噌！ 兴拔出了腰间的青铜剑，架在了那名士兵的脖子上。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放开他。” 见到同伴被制住，其他九名士兵纷纷拔出了武器。 兴挟持着那名秦卒，缓缓后退。 其他士兵投鼠忌器，没敢上前动手。 眼看着兴就要退走，大片的弓箭手从巩县的城墙上出现，瞄准了兴。 这一幕，让兴以及后方的同百都大惊失色。 就在兴抬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弓箭手的时候，一支箭矢朝着他射了过来。 嗖～ 噗嗤！ 箭矢一下射穿了颅骨，镶嵌进了兴的大脑。 兴瞪大眼看着城墙，身躯摇晃了两下，缓缓向后倒去。 临死，他想要挟持的假秦卒给杀了，但做不到，身体没有一点力气。 “兴！” 看到这一幕，同百目眦欲裂。 同时，巩县的黑旗掉落，一面写着大大的‘韩’字的旗帜出现了。 韩非看着只杀了一个军侯，有些可惜，原本还想着顺利的话，可以诓骗更大的武官，甚至把秦军都骗进来。 他拿下巩邑，就是用这个办法。 先是袭击了秦补给队，然后拿了他们的验传和衣服，进入了巩邑。 巩邑留下的秦国士兵数本就不多，毕竟东、南两路直接把韩人进攻后方的路线堵住了。 而且西南方的伊阙和九里有重兵，防备韩人从轩辕关出兵。 三个能进攻洛邑、巩邑的线路，都被堵住了，为的就是后勤补给无忧。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补给。 谁都没想到，韩非开发出了一条新的路。 姜妄不会想到，当初他与韩非时常坐而论道，虽然他说的不多，但依旧给了韩非很大的启发。 姜妄说过秦国第一个目标一定是韩国，并且列出了三大必然的理由。 韩非听后根本无从反驳。 而且，随着东周的覆灭，更是印证了姜妄的话。 自打他回到韩国，除了积极推动变法外，就是思索如何抗暴秦。 因此，也才有了今日的一切。 照比历史上的韩非，现在的他已经没了与秦国和平共存的想法了。 “兴啊！” 看着兴就这么死了，同百悲痛不已，这可是自己身边用的最顺手的亲卫队长。 “传令，准备攻城。” 听到同百的话，姜妄知道要遭，他们现在算上辅兵，不过是两万五千左右的兵力。 辅兵对于攻城这种战斗，几乎是一窍不通，巩县城墙虽然只有三四米，但凭借五千人，就算真打下来，也是损兵折将。 “同将军，不要冲动，这时候不宜强攻。”姜妄上前轻声道。 “姜大夫，按照之前的韩人战俘所说，韩人军队还剩下两万人，巩邑是大城，一定停的韩军最多，这里应该没多少。而且我们的补给不足，就算退走了，这么多人的补给哪来。” 两万多人的人吃马嚼，没有巩邑和巩县作为后勤支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听到同百的话，姜妄嘴张了张，最终没有说什么，说到底这支队伍的领导者是同百，而且同百也说的有一定道理。 两万五千人的人吃马嚼，这补给消耗太大。 “令东，你为主进攻，选三千名辅兵，协同上阵。” “喏！” 随着令东的指挥，千人秦卒与三千名辅兵，组成了第一波攻势。 不过，面对攻击县城的难度，可远比攻击之前的防御工事难得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第一波攻击就败下了阵来，留下一片尸体。 姜妄见状，再也忍不住开口： “将军，地形者，兵之助也，这巩县的韩军至少五千以上，没五倍兵力，难破，而且一但巩邑的增援到了，我们就危险了，还是另想他法。” 自古以来，攻城就是艰难无比，若是坚城，排除将领、粮草、季节天气等因素，双方士兵素质不相上下，则三千兵马至少可敌三万以上精兵，五千可敌十万，一万可让十万大军望而却步，也可挡住30万大军去路。 普通城镇，也得需要五倍以上的战力。 听着姜妄的话，同百看向了姜妄。 “姜大夫，如果不打巩县，你认为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去找上将军？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找他。” 同百的任务就是守住浮戏山，而现在浮戏山没守住，虽然韩人从另一条路过来，但也是浮戏山范围啊。 “效仿围魏救赵，断他们后路。”姜妄沉思了足足十多秒，说道。 第98章 初露峥嵘 同百是一个标准的老秦人，作战喜欢硬碰硬，是个作风极其硬朗的勇将。 为将者首先要懂算术，如果不懂算术的话，那么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先锋。 同百就是因为知道他们补给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才急了。 人一急，就乱了分寸，毕竟他只是一个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的将领。 而姜妄一句巩邑的增援可能随时过来的话，让同百恢复了些理性。 他看着姜妄，才想起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姜妄。 “姜大夫，稍后我会派出精兵护送你前往成皋，成皋一定还处在上将军的控制。” “将军不想退回成皋，妄也不想，人生第一战，不能这么惨淡收场吧？”姜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他可是鬼谷弟子，就这么退走，姜妄的脸往哪里放？鬼谷的脸往哪里放？ 他可是自诩鬼谷一脉最杰出的弟子来的。 “可是……姜大夫，上将军有命令，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同百靠近姜妄，轻声说了句。 “同将军，你可知孙膑和庞涓？” 同百闻言有些不理解的点点头，他就算是再没文化，也听过这两个人，但这时候说这两个人干什么？ “孙膑与庞涓都算是我师兄，他们知兵事，你认为我会不知兵事吗？”姜妄反问。 “姜大夫自然是知兵事的，否则也不会让我们北风天放火烧山，没有姜大夫，我们可能还被堵在浮戏山中。”同百道。 算出北风，借北风烧山，就证明姜妄的能力。 “我们还没有败，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我有办法能够让这些韩人，来得去不得。”姜妄这话说的充满自信。 虽然行军打仗，形势总是风云突变，但姜妄推算自己的胜率很大。 听着姜妄的话，同百沉思了下，最后咬了咬牙：“如果姜大夫真有办法，同百愿意接下来的行动，交给姜大夫。” 说出这话，同百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如果真的战败后，他会用最后的兵力保护姜妄杀出重围，然后再自刎谢国。 “好，军队休整一下，撤退。”姜妄也不推辞，第一时间开始下达命令。 “听到没有，休整，撤军。”同百大吼。 “喏！” 其他人纷纷领命。 王贲看着姜妄就这么把整支队伍的指挥权接到手，有些担忧起来。 他在队伍撤退之后，悄悄找上了姜妄。 “喂，你真有办法？” “你不相信我？忘了战旗推演，谁虐你千百遍了？”姜妄瞥了王贲一眼。 “……我不是琢磨你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吗。”王贲回怼了句。 “你学我说话？”姜妄眼角微微睁开一点。 这话，他记得他是说王凌的。 “别计较这些，我问你，你怎么想的。”王贲催促姜妄。 姜妄则看向了同百的战车那边。 那边一个个韩军俘虏被带了过来，从这些人的口中一定可以问出那条小路的具体位置。 从之前的韩军俘虏口中，姜妄知道，那条路就是一个羊肠小径。 “趁着韩人没想明白，找到那条小路，堵住它，再把浮戏山汜水那条路堵住，瓮中捉鳖。”姜妄缓缓说出了计划。 “韩人又不傻，肯定会留人把守那条路。”王贲一下指出了姜妄所说计划的漏洞。 “这要看他们把守军放在哪里，放在中部，就可以直接不管这部分守军，找个有利位置做好防御就好了，大不了两面受敌，那种地利，两面受敌又能随后？” “如果他们把守军放在入口，我记得中尉军里好像有宜阳和商等地的士卒吧，换上韩人的衣饰，黑天后混进去就是了，如果防御松散，甚至可以直接强攻。” 韩非能够用假秦卒诈开巩邑的城门，姜妄为什么不可以用同样的手段。 乔装打扮，赚开城门，这时期用这种计策的可不多，几乎没有。 “彩，那接下来呢？”王贲迫不及待问。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姜妄直接不说了。 “你……贼子。”王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缓了几下才缓过来。 之所以姜妄要挑选宜阳和商的人，因为这两地以前都属于韩国。 并且宜阳还是重地。 《史记·苏秦列传》说：世界最强的弓弩皆出韩。 其中，有一半的功劳是因为宜阳，宜阳有着大量铁矿，再配合韩国炼铁技术发达，这才有了“世界上最强的弓弩都出自韩。”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秦国才占据了宜阳。 ………… 有韩军俘虏带路，姜妄他们很快锁定了那条羊肠小路的入口位置。 遥望着远处的小路入口，姜妄发誓，等回去后一定把望远镜研究出来。 “天色马上就黑了，让斥候换上韩军的衣服探一探情况，确定一下防备森严与否。”姜妄吩咐同百。 不久，一个斥候小队，趁着天蒙蒙黑，悄悄摸了过去。 在斥候派出去后，姜妄和同百就开始寻找宜阳或者商的士兵，这两个地方，以前就是韩国的地盘，他们说话多少都保留了一些韩人语调。 大概两炷香时间，其中一个斥候退了回来。 “禀告将军，目标状态松懈，人数大概在一千人左右，扎寨是简单的松木寨子，没有哨塔。” “接下来，就是你们发挥的时候了，去试试能不能赚开城门。如果赚开城门，记你们头功。”姜妄不等同百开口，就说道。 “喏！” 姜妄与同百几米外的位置，十三个有韩人语调的士兵大声应道。 看着十三人快速离开，姜妄下令准备进攻。 “让战车准备好，寨门如果打开，选二十架战车，直接冲进去，如果寨门没打开，及时停下，强攻离不开战车。” 当看着十三个乔装打扮的秦卒已经走到了寨门口，姜妄算了下时间，下达了命令。 “战车，冲锋。” 听到姜妄的话，被征调过来的战车驭手第一时间就催动战马动起来。 “驾！” 轰隆隆～ 二十架钢铁战车犹如狰狞巨兽，向着寨门方向冲了过去。 在秦国，战车常采用三人型，前方由四匹马操控，一人驾车，二人在车上攻击，这两人分工明确，一人持戈，一人持弓。 可远战，可近攻，可横冲直撞。 第99章 姜妄之谋 轰隆隆～ 战车的车轮压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即便只有20架战车，其声势也是异常惊人。 寨门口的假韩卒正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别射箭，自己人。” “你们哪来的？” “我们是公子韩非的部下，秦军来了，我们败了啊。” “啊？你们……” “别废话了，我们跑了一天了，让我们进去。” “对啊，快让我们进去，累死了，可算活下来了。” “急什么，把验牌拿出来，我得去禀告军侯。” “给给，快点。” 轰隆隆～ 就在这时若隐若现的轰鸣声开始出现，并且这轰鸣声越来越大。 “是什么声音？” “你他妈瞎了，是战车，是秦国战车，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不得不说，姜妄挑选的带头的，演戏天分还是很足的。 “快开门，我还不想死。” “对，快开门，我家是新郑小柳沟的，开门啊。” “韩人不救韩人，天打雷劈。” 外面的人乱作一团。 负责看门的韩百将见状犹豫了下，开口道： “打开寨门，先让他们进来。” 当松木大门缓缓打开，十三人走了进去。 他们互相眼神碰撞了下，当全部进来后，猛然发难。 以两人一组，合力扑倒一个韩卒，然后抢过长剑或者长矛，开始搏杀。 见到这一幕，韩卒都愣住了，这么一愣神，就有六个韩卒被斩杀。 “他们是内间，杀了他们。”韩百将反应了过来，站在松木城墙上慌忙大吼。 但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 “快关寨门，快关寨门。” 他说这话的时候，假韩卒已经组成了扇形阵，抢到盾牌和长剑的站在前方，抢到长矛的站在后方。 什么都没抢到的站在最后面，等待其他人死了再捡起武器。 此刻，每个人都脸上都带着决绝之色。 战场四大功：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姜大夫承诺过，如果这一次立功了，他们的孩子或者家人，可以进入东山学院。 战死者，姜大夫更是自己补偿万钱。 万钱，这是什么概念？直接成为富足家庭了。 所以说，这是他们为了家人博出一个好未来的机会。 为了家人，他们别无选择。 “为了大秦，杀！” “杀！” 十三人，全部爆发出了决死的勇气。 与此同时，趁着天黑摸过来的斥侯们也加快速赶来。 他们与战车队几乎前后脚赶到。 “驾，驾，踏破！踏破！” 咣当！ 第一架战车撞飞一个浑身浴血，守在寨门口的秦卒，随后一往无前，杀入了韩军之中。 被撞飞的秦卒嘴里喷洒着鲜血，双眸失神的望着疾驰而过的战车。 “姜大夫，勿忘诺啊。” 带着对自己家人的思念与对未来后代的憧憬，秦卒的瞳孔缓缓扩散。 随着第一架战车的冲入，接二连三的战车不断杀了进来。 “杀啊！” 战车之后，则是秦军助力。 这边战斗，随着战车进入兵寨，就已经宣告了结束。 韩军无法依靠地形来防御，仅仅一千多人的部队，哪里会是虎狼之秦的对手。 当天完全黑下来，寨子的战斗就结束了。 “王贲，那十三人呢？” “死了十一个，有两个情况也不好，都吊着一口气，估计很难活下去。” 听着王贲的话，姜妄陷入了沉默。 “厚、堂、武顺、典、车承、闻人岩、井……” 十三人的名字一个个在姜妄心中闪过，他这是让自己记住这十三人，回去后兑现诺言。 “你说令东带的人能迷惑韩人吗？” “再没有韩人斥候，那就说明他们已经被迷惑了。”姜妄道。 他们从巩县撤走，韩军自然得盯着他们，试图了解他们的动向，毕竟这可是巩邑范围最大的秦军部队了。 所以，姜妄在击杀和驱赶了几波韩军斥候后，让令东带着一万人去了浮戏山。 ……… 巩邑。 韩非看着眼前的路线，整个人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秦军自打在巩县撤走后，他就派出了斥候咬住了对方，虽然秦军斥候接连解决了几波他们的斥候，但还是让他抓住了秦军的尾巴，秦军竟然再次进入了浮戏山。 “为什么要再次进入浮戏山？没道理啊。”韩非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就是想不明白。 就因为这些事没想明白，韩非这一晚上都没睡着。 这要是姜妄在这里，就的说他心眼和针鼻一样大小。 ………… 次日，天刚蒙蒙亮，姜妄就召集了三千辅兵。 “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姜妄，王子嬴政的先生，你们这里几乎都是隶臣，这一次，如果击败韩人，我会向王上进言，免除你们所有隶臣的身份。”姜妄用自己最大的嗓音喊道。 没办法，不喊不行，真听不到啊。 哗！ 听到姜妄的话，辅兵们都惊讶的不足以言表。 “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以我的命担保。”姜妄用力道。 “吼！！！” 巨大的喜悦声把那些没被召集的过来的人都吸引了。 姜妄看着被激发士气的隶臣，他转头看向了唐鹰。 他不激发士气不行，补给不足的情况下，再不给点其他甜头，那可容易出事。 姜妄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 “唐校尉，你的任务就是死守这里，我给你留两千秦卒和眼前的三千辅兵，把寨子内的补给留给你，记住，死守，补给不够，我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坚守。” “我推测不出三天，韩军一定会来进攻，你们没时间选择更合适的扎寨地点，这里虽然不是最佳防守位置，但我估计5000足以阻挡五万人，如果韩军主力进攻这里，你们防守压力大，就往后退，挑选窄地进行防守。” “喏，姜大夫，交给我，寨在人在，寨亡人亡。”唐鹰一脸肃然。 “没必要，我要的只是堵住韩人罢了，最多三天，他们一定有反应，甚至今天就有反应。” 姜妄说罢看向了同百。 “同将军，把其他人也召集过来，我们也得启程了，得尽快赶往浮戏山。” “嗯，传令，开拔。” 呜～～～ 呜～～～ 呜～～～ 三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剩余的人开拔了。 第100章 形势，转变了 浮戏山小路这边，因为昨日的战斗，韩军虽然有逃走的，但几乎都是往小路里面逃，所以现在的韩军都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打下来了。 直到姜妄带人急行军，一天赶了六十里路，进入浮戏山。被监视另一部分秦军的韩人斥候发现。 这些斥候发现了这部分秦军的消息，第一时间上报。 但韩非与张平接到消息，韩非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平就已经脸色大变了。 “相邦，怎…怎么了？”韩非问。 张平没有回答他的话，而看向了斥候： “你们确定第二批秦军是从西南而来？” “禀相邦，不敢有丝毫瞒报。”斥候单膝跪地道。 张平闻言，愣了两秒，最后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看向了韩非： “公子，你不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吗？我想我知道了。” 他指了指地图上： “西南方向，外方山与浮戏山之间的隐匿小路，恐怕出问题了。” 到底是未来谋圣张良的亲爹，长期位居韩国相位的人物，从秦军的方向他就推断出了可能。 听到张平的话，韩非如遭雷击，接着大声说： “不…不可能，就就算是被发现，那里的防…防御，我…看了，根本没…没有大规模进攻的条件，千人防御，可…可御十倍敌，而狼烟为…为何没有点起来。” 如果烽火狼烟能够点起来，游荡的斥候和三十里外卢平乡的韩军，一定会发现。 韩非没想到，姜妄用了跟他一样的办法，诈开了城门。 而且就算没有诈开城门，他也有其他办法破寨。 “现在，只能希望那边没事，来了，速速前往外方山。” 张平口中的外方山，后世有个更有名的称呼，嵩山。 而浮戏山，是嵩山东北向的五十多公里左右的余脉，它在以后也有个很牛的名字，伏羲山。 也可是说浮戏山就是嵩山的一部分，也就是外方山的一部分。 而韩人找到的路径，准确位置是在外方山与浮戏山之间的一条路。 一队斥候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外方山方向，每个人配双马，不计成本，一天时间奔行百余里。 最终给韩非、张平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外方山与浮戏山之间的小路，真的出事了。 与此同时，远在成皋，虎视宛冯与荥阳的蒙骜，也派出了兵力返回巩县和巩邑。 准确的说，在四天没有补给出现，蒙骜就意识到了不对，派出部队查看。 却被张平与韩非半路埋伏了一波，这么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 “相…相邦，暴秦心…心思歹毒，夺…了外方山与浮戏山之间的…的小路，又又进入了浮戏山，恐怕是…是想要堵住我们退走的后路。”得到斥候星夜带回来的情报，韩非坐在榻上，神情严肃凝重。 眼前的情况，陡然对他们不利起来了，好好的形势，突然风云突变。 “不错，看来我们小瞧了这伙秦人。”张平此时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甚至他更知道有多严重。 如果这一局应对不好，不要说韩军，就连他张平，也可能要献身在这里。 对于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张平其实看的很开，也并不怕死亡。 他们张家到了他这一代，五世相韩，可以说是与国同修。 君以国士待吾，吾必以国士报之。 若不是为了韩国，张平堂堂相邦，也不会亲身来此险地。 既然来了， 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好在赵王已经同意出兵，只是魏王那边，还没有动静，但我们不能继续滞留这里了，得早做准备，可惜，本来还想重创蒙骜。”张平叹息了一声。 “魏…魏王实乃鼠目寸光。”韩非生出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这种做过各种努力，却经常出现的无力感，让他深感疲惫。 想想也是，如果魏王有眼光，又岂会逼走信陵君魏无忌。 “兵者，死生大事，尽人事罢了，对于我们来说，其实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了，可以了。”张平安慰了韩非一句。 他虽然年纪比韩非大，但两人算是挚友，经常有话题可以一起讨论。 只要韩非不提变法，撬动韩国贵族的利益，他做任何事，张平都愿意支持。 但变法，这个动作太大了，牵扯到的人也太多了。 听到张平的话，韩非点了点头。 “明日一早，带足补给，把多余的全部烧毁，我们撤走。”张平所说的目的完成了一半，就是这个。 他们破坏了秦军的补给，这最少延缓秦军的很长进攻时间。 可惜，未尽全功。 如果他们牢牢守住巩邑和巩县，切断成皋与洛邑之间的联系，也许会直接让蒙骜的大军溃败都说不定，最不济也会把蒙骜大军逼回来。 到时候，他们再一撤走，多么完美的计策。 可惜，因为姜妄的情况，导致情况出现了变化，他们得走了，不走，一但蒙骜大军返回，他们可能会被包饺子。 “往哪……哪里撤？外方山？浮……浮戏山？”韩非反问。 “先去外方山那边，如果打下来，一切就还都能照旧。”张平做出了选择。 “嗯！”韩非点了点头。 不久，两人分别。 看着张平离开时佝偻的背影，韩非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感叹： “都轮到堂堂相邦亲临战场，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吗？” “姜妄说得对，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改变就真的那么难吗？” 韩国，如今最大的弊端就是人才的选拔，在推荐制和引荐制下，韩贵族推上来的都是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韩国，太缺少人才了。 ……… 次日，天蒙蒙亮。 冲天大火，在巩邑升腾而起，从洛邑运到巩邑的补给，被韩人一把大火都给烧了。 随即，一万五千韩人大军，裹挟着从巩县和巩邑部分青壮，直奔外方山与浮戏山之间的路径而去。 之前从俘虏口中说韩军至少还有两万多，其实是不准确的。 这一次，韩人大军只来了两万五千人，对外宣称三万人。 但这些人可都是正规军，没有辅兵。 辅兵的作用是建造防御工事和运送补给。 而在韩军进入外方山之后，兵贵神速，这些人就全是累赘了，所以除了带够了补给品外，根本就没带辅兵。 在夺取巩邑后，他们可以现抓壮丁，来运送粮食，根本不会缺辅兵。 ……… （张平：有说公元前250年死亡的。但张家后人说是看到韩国灭亡，被气的吐血而亡。俗夫采用的是第二种。因为按照时间，张良现在可能就一岁两岁。） 第101章 算无遗策 外方山营寨。 唐鹰远远的遥望着远处出现的棕色浪潮，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 “哈哈，姜大夫神人也，说三天之内韩人必有动静，果然来了。” 这一刻，唐鹰对姜妄的崇拜无以复加。 他转头望着里面一眼寨内的秦卒，振臂大吼： “韩人来了，让他们见识下我们大秦雄风，大秦，威武。” “威武。” 寨内千人，发出了怒吼。 之所以是千人，是因为这个营寨只能容纳千人，并且还是纵深长方形的形状。 剩下的人则都被唐鹰安排到了更后方，等待着战场轮换。 这也是姜妄所说的，五千人，足以挡住五万人，甚至五十万人。 面对这场仗，唐鹰不认为自己会败，只要不按姜大夫所说的，对方推着战车而来，以战车为基点，不断加高，他们就一定不会败。 不，哪怕是对方有姜大夫所说的那种方法，他也不会败，只有战死的唐鹰，不会有战败的唐鹰。 姜妄之前想过，乔装打扮诈开寨门不成功，那么就得留着战车，用战车掩护步兵、弓弩兵推进到营寨下方，与其对射。 然后疯狂挖土，直接把营寨前方堆出一个五米斜坡，杀上去。 这个营寨姜妄一眼就看出来一个弱点，那就是它进攻点少，虽然好防守，但进攻人数也少。 秦军凭借战车当挡箭牌，与对方对攻，是有可能的，这样就给了填土的机会。 不过，直接诈开了寨门，这些多想的事情，就都用不到了。 但姜妄临走也交代了唐鹰，如果对方用了这个办法，他们最后顶不住，那就往深处退，找到另一个狭窄的地方，就地防守。 姜妄等人补给不足，时间紧迫。 但退路没了的韩人，也时间紧迫，他们怕蒙骜杀回来。 蒙骜那么多兵，杀回来围了巩邑，再去洛邑取补给，他们就真的完了。 所以， 现在双方都急，就看谁能挺到最后了。 而只要唐鹰坚守，韩人大概率不会在这里浪费更多时间。 韩军越来越近，仗着射程远，韩军直接把五个方阵五千弓弩手顶在了前方。 嘭~嘭~嘭~ 伴随着脚步声，韩军一步步接近。 “止！” “止！！！” 传令兵背着令旗，骑着马快速大喊。 “弩满弦。” “弩满弦。” 韩军弓弩手把弩放在地上，用脚帮忙，拉满弦。 “四百步，抛射。” “四百步，抛射。” 嘣~ 嗖~ 弓弦轰鸣，利箭嘶吼。 遮雨蔽日，黑压压一片的弩箭，犹如蝗虫，带着夺命光芒，直奔营寨而去。 如果姜妄在这里，一定会惊叹。 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遮天蔽日的秦弩，竟然不是秦国，而是韩国。 “箭雨，举盾，御！” “御！” “御！” 所有传令兵怕其他人听不到，大声传达。 无论是营寨木墙上的秦卒，还是营寨内的秦卒，无一例外全部举起盾牌。 这些盾牌，有的是秦盾，有的是韩盾，还有自制的木板。 铎铎铎~ 噗哧~噗哧~ 箭雨落下，巨大的力量让举着的盾牌晃动不已，也让所有在营寨的秦卒压抑无比 好在，因为准备充分，几乎没多大伤亡。 一波箭雨过后，唐鹰放下盾牌看去，一剑砍下盾牌上挂着的箭矢，大笑道： “哈哈哈，孙贼，乃公泾阳唐鹰，有胆子放马过来。” 迎接他的是第二轮箭雨。 嘣~嘣~嘣~ 真·弓如霹雳弦惊。 “御！” 眼看着对手再次射箭，唐鹰只能憋屈的再次防守，这是欺负他们射程不够。 有能耐就射呗，看能有多少存货。 一连三轮抛射，韩军也停了下来。 即便他们有存货，也不能一直这么浪费下去。 “剑盾上前，推进。”张平下达了命令。 而见到对手终于开始接近，唐鹰更加兴奋起来。 “二百步，抛射。” 几乎双方同一时间，弓手都开始射击。 只不过，秦军很吃亏，因为营寨木制城墙上，只能站100多人，这就是姜妄说的这个营寨的缺点。 见状，唐鹰当机立断，放弃了用弓箭反击，直接用接刃战打。 ……… 就在唐鹰这边已经打起来的时候，姜妄却在浮戏山前段，他并没有去中断的山城县。 此时，姜妄、同百、王贲三人站在一处巨石上，看着前方的秦卒不断忙碌。 “还是姜大夫有办法，即便每天只喝稀粥，都能让这些辅兵这么有干劲。”同百赞叹。 “王上宽厚，这一次若是能胜利，甚至抓住韩国相邦张平或者公子非，一定可以赦免这些人。”姜妄平静的说。 他向这些人许诺，此战过后，他为所有人请功，即便是红衣刑徒也会免除刑罚。 在没有物质粮食的情况下，精神食粮就是最好的支撑。 “同将军，一会我们恐怕也得分别，你得去另外一个地方，韩人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走。”姜妄突然说。 “去哪？”同百问。 一旁的王贲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这家伙果然还有后手。 这几天，他就像是姜妄的保镖，明明他才是正的，姜妄是副的。 但王贲甘之如饴，因为他看姜妄一步步走出来，好像羚羊挂角，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越是这样，王贲就越是希望看清，所以才跟着姜妄。 他发现了，让姜妄出来实战，可远比跟他玩推演学的东西多。 至少这个鼓动士气，他就可以学学。 如今的王贲，远不是未来陪着老爹王翦大显神威的那个王贲，他太稚嫩了。 “我们进入这里，韩军斥候一定知道了，想必以韩非和张平的能力，他们能够想到那条小路被占领了，他们想要返回新郑，只有三条路。”姜妄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就是那条小路，但韩人时间紧迫，我料定上将军就要回来了，他们需要快点离开，所以那里成为主攻的地方，概率不超过两成。” “当然，不排除遇到了个傻子，就一根筋打浮戏山西南的那条小路，那就靠唐鹰了，只要他拖住，上将军大军一到，就结束了。” “第二，就是我们这里，这里的概率在五成，如果他们过来，我会给他们一份大礼。” “到时候，韩军残部一定会逃跑，逃跑后，他们只剩下一条逃回新郑的路，泅渡汜水。” “今年黄河泛滥，导致汜水水流也大了，相对平坦一点的地方，就是在上游三十里外的李乡，我想张相邦一定知道那里，你若是去那边，说不定能擒条大鱼。”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他们直接去那里泅渡汜水，概率在三成左右，因为深秋水寒，他们又是兵器又是甲，这么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回不去家了。” “所以，将军，你要带走八千人，在那里设伏，把韩人彻底堵死。” “那你这里，就剩下一万多人了，行吗？” “没问题，如果韩人直接走你那里，你那反倒有可能会面对一场恶战。”姜妄提醒了一句。 阻碍对方唯一活下去的路，这就是另类的破釜沉舟了，弄不好就是一场恶战，就看同百怎么设伏。 听着姜妄的话，王贲是兴奋，而同百则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这种被人算计到骨子里感觉，太恐怖了，姜妄完全就像是预想到了对方接下来该怎么走一样。 这一刻，同百终于知道，为什么上将军让他就算部队没了，也要保护姜妄无事。 只能说，同百还是肤浅了。 第102章 兄弟相逢 “姜大夫，他们来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一名斥候快步跑回禀报。 “好，王贲，令东，让所有人准备。” 姜妄没有选择在山城那里阻击，反而是选择了在现在这个位置。 现在这个位置，左侧是一片布满小型荆草、怪石嶙峋的70°斜坡，右侧则是川流不息的汜水。 也就是说，韩军想要过去，就中间一条路，或者爬上斜坡。 半个时辰后，远远的两队斥候开始靠近，再往后，则是密密麻麻犹如一条蜿蜒细蛇的无数韩卒。 “隐藏在山脊的人不要动，其他人后退，留出空间。”姜妄下达命令。 韩军斥候一路来到这里，他们走一路就探查一路，这是身为斥候的责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汇报一次。 为首的韩军斥候看到这片地区，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好像有点太静了。 “小心点，有点不对劲。” 嘴上说着，他的眼睛也在不断巡视周围，一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姜妄为了在这里设伏，就连拉屎，都得集体去一公里以外的地方，集体解决。 行军打仗，排便其实是最容易让人发现踪迹的，比如十万大军，想想每天排便得有多少。 多数时候，领队的将领都会让士兵集体解决，然后挖坑埋了，尽可能消除敌人对自己的掌握。 好像这里有汜水河，往下走一两公里，排入汜水河，问题就不大。 韩军斥候缓缓走过埋伏区，这一刻姜妄微微松了口气。 又过了十分钟，韩先头部队到来。 “差不多了，鸣嘀。”姜妄道。 “喏！” 身后的秦卒拿出带着风孔的箭，弯弓搭箭，对着天空射了出去。 吱～～～ 尖锐的声音，划破天空。 下一秒，大批辅兵从山脊爬出，他们手中有的拿石头，有的拿滚木。 “砸！” 轰隆隆！ 没有二话，手中的石头和滚木，被快速砸下去。 “快撤，快撤。” 看到这么这一幕的韩军慌了，但现在想要往后退，哪那么容易。 砰砰～邦～ 角度太陡了，扔下东西，给点力量，就会一直往下。 猝不及防的韩军很多人被砸，有的人情急下试图躲避，慌不择路，直接跳入了汜水河中。 一时间，韩军先头部队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在最前沿，王贲率领的人杀出，击杀韩斥候，然后带着人往埋伏点推进。 他的任务，就是带兵守住正面，就连姜妄，都在正面指挥，增加士气。 …… 此时，韩军先头部队被攻击，让他们发生了短暂的混乱。 “竟然选择了这里埋伏。”张平暗自咬了咬牙。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那就是韩国斥候能力，与秦国的斥候能力，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 如果刚刚秦斥候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他一定会反复查看，还会上山查看。 这也可以理解，秦卒可以直接通过军功晋级，只要有斥候发现线索或者问题，可能就会立大功，所以平日他们都在琢磨自己的专业技能，检查的也更仔细。 而韩国不一样，就算士兵立功，那最大的功劳获得者，一定是上面的贵族，而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士兵。 两者待遇不一样，经年累月下来，专业技能自然也不一样了。 就在韩军商议该怎么进攻的时候，一个秦卒拿着一个掏空的喇叭型木桶，走向了韩军。 “韩人听着，姜大夫问，韩非在不在？” 听到这话，正在与诸将研究怎么打的韩非愣住了，张平也愣住了。 “韩人听着，姜大夫问，公子韩非在不在？” 就在这时，第二遍问话又来了。 “姜大夫是谁？”张平问。 韩非则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有些发白。 “恐…怕是姜…妄，鬼谷姜妄。他竟然…也在。” 这一刻，韩非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虽然他知道姜妄收了一个秦人质子为弟子，并且心里一直都看好秦国，这两点都预示着姜妄可能入秦。 但如今，面对这种情况，他依旧有些愤怒。 “姜妄？”听到这个名字，张平吃了一惊。 因为韩非可是不时把这个人挂在嘴边，而且总说其才经天纬地。 “韩人听着，姜大夫问，韩非在不在？” 第三遍问话传来，韩非大步向前走去。 “公子，你要做什么？” “他们都问…吾了，吾当…当然要见一见…吾的…这位挚友。”韩非面无表情的说。 话落，韩非大步走了出去。 “吾…就是…韩非，你说的姜…姜大夫，是何人？”韩非来到了手持木喇叭的秦卒前方二十米外，停了下来。 “姜大夫名‘妄’，他命我带话，韩非兄，邯郸一别，叙叙旧可好。”秦卒传递着姜妄的话。 “哼，叙叙旧，他……他怎么不敢亲自来？”韩非冷笑。 “话我已经带到，若是公子想要叙叙旧，可来秦阵前，保公子无恙。” “叙…叙旧，回……回去告诉他，等我抓……了他之后，再叙旧也不迟。”韩非留下这句话，转身往回走。 他没有时间拖延了，在韩非想来，姜妄这就是在拖延时间。 秦卒闻言，也忙转身往回跑，就怕跑慢了，被韩军射死。 “相邦，进……进攻吧，一定要……要抓住姜妄，此……此獠对韩……韩的威胁，太大了。”本来犹豫要不要强攻的韩非，这一次不再想着伤亡。 “好。”张平同意了。 战争开始了，韩军一分为二，一部分直逼姜妄而来。 另一部分则试图爬上山坡。 姜妄左手搭在腰间的铁剑上，遥望着韩军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本想把这个傻子骗过来，免得刀剑无眼，这还急了。” 一旁的王贲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姜妄看着故意在激怒韩非一样。 ………… 双方很快短兵相接，但韩国不得不面对的一件事，那就是左侧山坡上的滚木、石块，对他们伤害太大了。 还没短兵接战不一会，这次进攻的一半人就没了。 更可怕的是，去进攻山坡秦国的韩人，他们的尸体自由落体后，也会成为堪比滚木的武器。 第103章 收尾 韩军无路可退，不断的进攻，但不断的被打下去。 一层层尸体，层层叠叠，互相交错，把浮戏山中的路都盖住了，形成了一条尸路。 为了能够击溃秦国，韩人逼着抓来给他们运送物资的巩邑青壮上前进攻。 对此，姜妄全部一视同仁。 慈不掌兵，既然掌握军队了，姜妄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快点清理尸体，都扔入汜水。”在打退一波攻击的空隙，王贲大声命令秦卒。 清理尸体，扔入汜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尸体越垫越高，对方站在尸体上，居高临下，秦军太吃亏了。 高处的优势可太多了。 噗通～噗通～噗通～ 一具具尸体被扔下去，随后顺流而下。 这一战一直打到太阳慢慢西垂。 “不能这么打了，有士兵开始悄悄跑了。”张平找到了韩非。 眼看着打了大半天时间，丝毫没有进展，一些韩卒开始出现了动摇，他们有的借着尿遁，直接就跑了。 在这里硬打也是送死，自己逃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有士兵逃走，这就是队伍溃败的开始。 听到张平的话，韩非有些黯然。 这里走不通，他已经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相……相邦，你说怎么办？” “再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天黑更没法打，已经这样了，我想要不我们就想办法找个位置，渡过汜水。”张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深秋，还是夜里渡河，会死不少人的，有的人还不会水。”韩非道。 “能保留多少力量就保留多少力量，至少比在这里全军覆没要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且如果我们撤走，这群秦军贸然去追我们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来个引蛇出洞。” 韩非闻言，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想要抓住姜妄的想法不行了，再打下去，队伍就溃散了，甚至会出现哗变。 很快，韩军开始慢慢撤退。 面对这些，姜妄可没有想法去追击，只是派出远远的斥候跟随。 韩军则不断派出斥候驱赶和攻击秦军斥候。 一直到天黑，两方斥候不断较量。 不过有韩军斥候托着，也让其他韩军顺利前往了汜水河边上的李乡。 但当他们赶到这里，迎接他们的却是将军同百。 ………… 次日。 “报，姜大夫，同将军传来捷报，昨夜凌晨二时，击败韩军，俘虏超过6000人。” “韩非怎么样？”这种情况，姜妄早就在脑海里演示过了无数遍，姜妄关心的只有韩非。 “这个……，我不知道。”传令者挠了挠脑袋，这些同将军都没跟他说。 “没事，我亲自过去。” 两个时辰后，姜妄与王贲来到了李乡。 得知姜妄到来，同百走出大营，亲自迎接。 “姜大夫，你让同某得了个大功，俘虏6000人，还有一个韩国公子。”一见面，同百就大声显摆起来。 “同将军，你所说的韩国公子，可是韩非？”姜妄忙问。 “姜大夫知道这个人？”同百有些意外。 姜妄苦笑，对着同百微微拱手：“不瞒将军，我与韩非有旧，并且欠着他人情。如果可以，将军把这个人让给我如何？等回了咸阳，我自会禀明王上，功劳不会少了将军。” 听到姜大夫的话，同百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满： “姜大夫，这话怎么说的？要么是没有你的神机妙算，别说这场大胜了，老同我都已经身亡了，别说一个韩国公子，就是都给你，老同也绝无二话。” 说罢，同百命令身边的侍卫去带人。 片刻，一身狼狈的韩非被带了过来。 看着此时的韩非，姜妄脸上露出了笑容。 “韩非兄，别来无恙。” 他单独要韩非，就是不想让韩非跟那些战俘在一起，秦军对待战俘，压榨太狠了。 “姜妄。”韩非愣愣的看着意气风发的姜妄，随即问： “我问你，这一次出谋划策者，是谁？是你吗？” “当然是姜大夫，也只有姜大夫这种鬼谷高徒，有神鬼莫测之才，才能三两下就解决你们。”同百冷笑着嘲讽。 “神鬼莫测就算了，这些韩军不过是土鸡瓦狗，我都没使力。”姜妄谦虚了一下下。 土鸡瓦狗四个字，第一次出现，把韩非气够呛。 但他与姜妄相处了那么久，知道这是交往的风格，一如既往的假谦虚，一如既往的让人生气。 “哼，你说过骄傲使人后退，小心点儿，别踏空了。”韩非回应。 姜妄也不跟他吵，阶下囚，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 “这几天，你就跟在我身边。” ………… 当天，同百率领部下，开始前往了巩邑，巩邑是在他那丢得，他得夺回来。 巩邑此时就是空城，没有任何防御力量，同百到达这里，几乎是毫无波澜抓住。 同百重新掌握巩邑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洛邑。 他已经知道洛邑古城没被占领，他得尽快从洛邑运来了补给，送给上将军蒙骜的军队。 不过这批物资并没有送到成皋，还没到走出巩县，就迎面碰到了先锋部队。 从这些运送物资的辅兵或者隶臣们口中，先锋部队这才知道，仗已经打完了。 “姜大夫，军侯，上将军请你们。” 巩邑城内，一个侍卫找到了姜妄。 “好。” 当姜妄与王贲找到蒙骜的时候，才看到同百也在这里。 “中尉军左庶，第四曲军侯姜妄，见过上将军。” “中尉军左庶，第四曲军侯王贲，见过上将军。” 蒙骜转头看向两人，眼中却满是赞赏。 “姜妄，我听同百说了你的谋划，不错，很厉害，如果让我坐在你的位置，估计很难有你做的好。“这次你立了大功了，回去等着封赏吧！” “上将军言重了。” “我说的是实话，来，你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打？”蒙骜想要知道姜妄怎么说。 他已经下定决心，把荥阳打下来，然后就停止进攻。 马上秦国就要迎来过年了，过年会思家，而且过完年，后面就是冬天。 “快过年了，找韩王谈判就行了，勒索他。相邦张平不知所踪，公子韩非落入我们手中，韩王估计吓破胆了。” 第104章 返咸阳 姜妄提出与韩王谈判，直接勒索大片土地，带着满满收获，回家过年。 但蒙骜却认为一旦谈判，明年灭韩国就没可能了，秦王想要的是灭韩。 也就在这时候，蒙骜接到赵国出兵南下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蒙骜按下了继续进攻的想法，在后续补给跟上之后，第一时间返回成皋，同时，上报咸阳，商讨进行谈判的事情。 ………… 巩邑。 姜妄与韩非相对而坐。 “你我分别这么久，再次相见，应该高兴，别总板个脸。”姜妄为韩非倒上了一杯自己自制的竹叶茶。 韩非看了姜妄一眼，合着他打了败仗，还得高兴不成？ “若你不在秦国，见到你，我一定很高兴。”韩非道。 姜妄毫无形象的盘坐着，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放下了茶杯： “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使命，败了，就要认输，然后老老实实做个观棋者就好了。” “你的使命，就是助秦？” “我的使命是让华夏民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占据所有沃土，让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这就是我来这里的使命。”姜妄眉宇间带着坚定和执着。 韩非以为姜妄所说的‘来这里’是指入秦，但只有姜妄自己明白他所说的‘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而统一天下，就是要走的第一步。” 这一天，姜妄与韩非再次如同在邯郸坐而论道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韩非听得多，说的少。 而姜妄却说了很多，他把秦国这两年的变化都说了，除了马镫、马蹄铁这事。 ………… 咸阳接到了差人送来的情报，随后派出了姚贾前往韩国谈判。 同时，上将军蒙骜，破宛冯，兵围荥阳。 “姜先生，听闻你立了大功，歼灭来犯韩军。” 来到巩邑，姚贾找到了姜妄，一见面就恭喜。 “见过姚大人，可惜未能帮助巩邑补给，也没能抓住韩相邦。”姜妄笑着迎接。 “这就已经足够了，相邦张平战败，三万韩军精锐，除去俘虏，几乎死伤殆尽，韩国还有什么力量对抗我大秦。” “姚大人，这次王上想怎么谈？”姜妄把姚贾请落座后问。 这话，问的很逾矩，一般来说这都是机密。 但姜妄身份不一样，姚贾也没隐瞒，把条件说了。 “王上想要荥阳、市丘、京，只要拿下这些地方，东可进攻魏国，南可进攻韩国新郑。此外，王上还打算要韩国炼铁技术。” 如今，秦国已经有了自己的炼铁技术，并不怎么需要韩国的了，但谁嫌钱压手啊。 “姚大人，这次我跟你去，随后？” “别别别，你可饶了我吧，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巩邑吧。”姚贾连连摆手。 这一次的情况，上报上去后，秦王子楚看到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看现在姜妄在巩邑，这是不让他出去了。 “既然这样，姚大人，如果可以可以把韩相邦张平的儿子张良给带回来，当质子。” “张良？要带也带韩王世子吧？”姚贾不解。 “姚大人，你就听我的就行，来来喝热汤。”姜妄说着给姚贾倒茶水。 “姜先生，你们抓住的韩国那个公子，也要上谈判桌吧。”一个韩国公子，这个筹码也不小。 姜妄摇了摇头： “他不行，是个大才，不能放回放过，我会请示王上，把他带回东山学院。” 他一定打定主意，以后就把韩非按在东山学院了，好好的写书立传，说话都说不利索，就别出来招惹是非了。 等韩国灭了，他心里的念想碎了，也就该老实了。 ………… 秦王子楚元年，年底。 韩国割让荥阳、广武，送张家嫡子两岁的张良入秦为质。 咸阳。 晋阳与鹄，每天都会翘首以盼，等待嬴政给她们送来最新情报。 这天嬴政一脸兴奋： “姑母、鹄，前线捷报，我秦军夺巩县、成皋、荥阳，先生以奇谋灭三万韩军，稳住大军后方，居功至伟。” 嬴政虽然与晋阳是亲戚，按秦王子楚那边的关系，就要叫姑母。 而如果按照姜妄这边的关系，他就得称呼为‘师母’。 “那是不是胜了？”晋阳忙问。 “没错。”嬴政点点头。 “胜了，那先生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鹄问。 “嗯！”嬴政再次点点头。 “啊哈哈。”一听先生就要回来了，鹄激动不已，兴奋的拉着嬴政胳膊剧烈晃动几下。 随后她转头跑向晋阳： “夫人，听到了吗？先生要回来了。” “嗯。”晋阳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一旁的嬴政，则感受着鹄刚刚抓着自己手的那几下，傻笑起来。 半个月后，出征的中尉军返回了咸阳。 而姜妄也因此再次受到奖赏，由五级大夫，提升到了七级公大夫。 当晚，姜宅内再次把熟悉的大锅支了起来，出去这么长时间，姜妄简直是馋坏了。 杀豕宰羊，把所有相熟的孩子都叫来，姜妄喜欢的烟火气又来啦。 “先生，你带回来的那个稚童，又哭了。”蒙毅走到姜妄身边，脆生生报告。 “为什么啊，你们欺负他了吗？”姜妄问。 蒙毅忙摇了摇手： “没有没有，是大姐头看他头发太松散，想要为其编发，然后他就哭。” “哭了，就不要给他编发了。”姜妄想也没想的说。 随后他又说了句： “算了，去把鹄给我叫来，把张良也带过来。” “那我告诉大姐头。”蒙毅转身就走。 不一会，鹄就拉着被编了新发型的，只有两岁的小张良过来了。 张良留的一直都是韩人发型，现在变成秦人发型了。 张良看到姜妄，嘴一撇，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再次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见状，姜妄忙走过去抱起了张良。 “好了好了，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把张良抱在怀中，姜妄安慰了起来。 自打张良被送入军中，其实就已经被当做了弃子。 毕竟，这时代，一个幼童极容易夭折，张良才两岁，可能一场伤风，就让他没了。 第105章 再无题 姜妄也意识到了这点，在张良被送过来后，他就把张良要了过去。 这段时间，张良已经与姜妄熟悉了，可以说在人生地不熟的秦国，姜妄就是张良唯一熟悉的人。 之前姜妄想过，就算他把张良要过来，未来可能还会出现李良、周良、高良。 但索要张良，这就是搂草打兔子，顺带手的事情，也不费事。 哄了会张良，姜妄看向了鹄。 “鹄，张良未来会是我的弟子，你不能带人欺负他，反而要保护好他。” “噢，鹄没有欺负他，他才这么大点，只是鹄认为入了秦，就应该编秦发。”鹄背着手有些局促的说着。 姜妄笑了笑： “大秦这么大，难道容不下其他发型吗？要有包容性。” 见鹄点头，姜妄挥挥手： “去吧，看着点蒙毅和涉间，别让他们磕了碰了。” 鹄应了声，目光却落在了张良身上。 “张良，跟鹄姐姐走吗？”姜妄问？ 张良忙摇摇头，还往姜妄怀里缩了缩。 “你自己去吧，张良对这里还不熟悉，过几天就好了。” “喏。” ………… “喂，看到了吗？先生对那个韩人幼童很好。”王凌撞了下在改刀的蒙恬。 “先生对谁都很好。”蒙恬头也不抬的说。 “这倒是，我看那个男人幼童与先生好像有些连像，你说那个韩人幼童不会是先生的私子吧？”王凌打量着老实站在姜妄身边的张良，冒出了这句话。 咣当！ 蒙恬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竖子，你敢败坏先生名声，这话怎可以乱说。” “唉唉，你把刀放下，我就随口一说。”看着蒙恬拿着刀，王凌有些后颈发凉。 “先生讲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你忘了？”两人身后传来声音。 姚胥拿着佐料走了过来。 “我的错，下回不说就是了。”王凌一直以来认错态度很好，主要他不改。 屋内，晋阳看着姜妄的举动，也不由暗思： “想必，良人也很喜欢孩子吧？” 半个时辰以后，烤全羊已经烤的开始滋滋冒油，猪肉也是炖的炖，烤的烤，还有切片准备涮煮的。 香气四溢，让院子里的孩子们不时咽口水。 这时候，赵高与却病，拉着东山学院的几个老夫子来了。 “荀师！” 屋内，不想出来的韩非，在听到姜妄说荀况来了后，他也不得不走出来。 “是韩非啊，你怎么在这里？”荀况一眼就认出了自己门下那个离经叛道的门人，他记得韩非是韩国公子来的。 “韩非被我从韩国请来，明天开始也会进入东山学院。”姜妄替韩非回答了问题。 “嗯！”荀况抚着胡须点点头。 他已经想到，这韩非也是被强迫来的。 姜妄把儒、墨的夫子安排在了一桌，这桌有他和嬴政在，两方倒是不会失控。 其他人则在另外两张桌子边。 随后，姜妄让人开始上菜，烤全羊也让却病给肢解，分给众人。 “先生，嬴政祝贺先生凯旋，扬我大秦神威。”开始后，嬴政端着酒樽就起身敬姜妄。 “好好！”看着个头直追自己，就差半头了的嬴政，姜妄笑着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他没想到，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却病、王凌、蒙恬、姚胥，就连赵高都站起身敬姜妄酒。 这些逆徒，明显是要把姜妄喝多了。 “这是你提议的？还是姚胥那个蔫坏的提议的？”姜妄还没吃几口肉，就被打了一圈，他不由轻声问身边的嬴政。 这种事儿，王凌那个傻子绝对是想不出来，蒙恬是个老实人，只有嬴政与姚旭，一个心思多，一个蔫坏。 嬴政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哪有人提议，都是许久不见先生，打心眼里思念先生，也对先生的凯旋高兴而已。” “今天，我就让你们这些小家伙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千杯不醉。”姜妄丝毫不惧。 酒过三巡，姜妄不得不说，这些半大小子，不容小觑了。 “当时，若不是你们先生我，秦军危矣，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如果我不当机立断，找到那条小路，那韩军就可以从容退走，最主要的是，他退走后，还可以再次过来，再次牵制后方补给，我们需要布置大量的兵力防御。” 喝多的了姜妄，就像是讲评书一样，讲着这场战斗。 讲着讲着，他又批评起秦军攻城手段落后，然后讲起真正的攻城战，应该是什么样。 “数十枚燃烧着火焰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在城墙上，或者砸在士兵方阵里，谁能顶得住。” “高达十几米的井车被推到城墙前方，士兵可以快速借助井车内部的楼梯，来到与城墙一样的高度，借此登上城墙。” “笨重的冲车被推到城门前，一下下撞击城门，每一下撞击，都让城门剧烈晃动。” “这才是攻城。” 姜妄把自己心目中的攻城场景给讲了出来。 “等等，姜大夫，飞车我研究过，力量没那么大。”有墨者打断了姜妄。 “那是造的还不够大，配重还不够重。” “那你说的井车，怎么回事。”又有墨者问。 “井车呈方形，像一个倒立的方井，内部有台阶，外侧还可以留有站人的平台，用于站立弓弩手，与城墙上的人对射。”姜妄拿手比量了下，之后直接拿筷子摆了起来。 这一晚，姜妄有点喝多了，这帮半大小子，他小瞧了。 ………… 次日。 姜妄睁开眼，就看到了恬静睡在自己身边的晋阳。 他悄悄起身，穿上衣服，来到了外面。 朝阳初升，姜妄洗了把脸，迎着朝阳开始了站桩。 等他快练完了，嬴政才揉着眼睛走出来。 “先生，这么早起来。” “早起要练功，我看最近你都松懈了吧？”姜妄保持着站桩姿势，头也不回的说。 “这东西，延寿的，不从小练，就没机会了。” “先生，我这就练。”嬴政洗了把脸，也开始了练习。 鬼谷呼吸法，姜妄只教导过两人，一个是嬴政，一个是却病。 这个东西越小练越好，越坚持越好，一旦中断，再想续上，就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第106章 韩姬阴搓搓在行动，阳光房 甘泉宫。 韩姬跪坐在夏太后的身前。 “君姑，我听到确切消息，王上说要两年内灭韩。” 在上面的夏太后，手微不可察的轻微抖动了下。 夏太后出身韩国贵族，其家族现在在韩国依旧有着庞大的影响力。 而韩国灭亡，那么她的家族不用说，后果可想而知。 “这次战争，听说我大秦占了荥阳、成皋、巩县等地，就连相邦张平的儿子张良，与公子韩非，都被带回来，当了质子。”韩姬有些伤感的继续说。 她家也是韩国贵族，一旦韩国灭亡，如果她不能在秦国拥有实际地位，那么给予了她巨大支持的家族，结果也不会有多好。 “如果韩国真的灭了，那也只能说是韩国的命数。”夏太后微微吸了口气说。 这些军国大事，夏太后虽然关注，但并不想参与过多，她也改变不了太多。 她的权利，来源于秦太后这个身份，而不是韩贵女这个身份。 看着夏太后这样一副什么都不想参与的模样，韩姬让她犹豫说不说出后面的话。 说句不好听的，她有些看不起这时候的夏太后，认为夏太后太怕事。 但想了下，她还是得说，毕竟，她需要夏太后的支持。 “君姑，我韩国岌岌可危，灭了也就灭了，但成蛟的未来不该如此，就连华阳太后都说成蛟有为贤王之资，我想要再最后努力一次。” 韩姬说着，一头拜倒在地。 “嬴政有鬼谷先师入梦传授强秦法，又有吕不韦、姜妄这等强人支持，你没有机会。”夏太后直接打击韩姬。 先不说相邦吕不韦，就说姜妄，刚刚依靠出谋划策击败了相邦张平，俘虏了公子韩非。 单单这样一个人支持嬴政，成蛟的未来就一片黑暗。 “如果嬴政的出身有问题呢？”韩姬抬头看着夏太后，双眸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说什么？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吗？”夏太后神色严厉，这可是后宫，如果乱造谣，华阳太后就会直接把韩姬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君姑，妾不敢妄言，妾已经托人查了，赵姬此人放荡不羁，在邯郸几年男人无数，这等女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韩姬的话疯狂而又偏执。 “什么事都需要证据。”夏太后道。 “君姑，有时候，这些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怀疑就可。” “赵姬有的是狐媚子手段，王上为其着迷不已，没证据，你能保证一次杀死赵姬吗？你要知道，有些手段，只能用一次，一次除不去敌人，就会迎来疯狂反击。” “妾省得，自会全力寻找证据。” 不久，韩姬从甘泉宫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夏太后不反对这件事，宫内就算是有了帮手。 “启，稍后持我书信，前往邯郸，面见信陵君。” “喏！” ……… 东山学院。 一根根木桩被打入阳面山坡的土地里。 “木桩打深一点，要是倒了，你们得赔我损失。”姜妄掐着腰大声交代。 木桩打完，然后就是一个个连接木桩的木板。 这些木板互相用榫卯形式穿插，中间还会安装上一块块玻璃。 远远望去，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部有一块块五十厘米大小的正方形玻璃和木头组成的房子出现了。 “先生，建造这么一个房子干什么？”嬴政不解。 “嘿嘿，当然是为了冬天也能有点东西吃了。”姜妄说着把一枚甜杏仁扔入了嘴中。 杏仁分苦杏仁和甜杏仁，杏是中国自有的水果，姜妄手中的甜杏仁，是在六月份采摘后，晒干砸碎，保留下来的。 可以说，姜妄的一半心思都是在研究吃的上。 如果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研究其他东西上，那秦国可能又会多出很多新物件。 嬴政从姜妄的袖子里掏出一把杏仁，然后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我知道了，这就是之前先生说的阳光房。” “没错，冬天之所以没有新鲜食物，就是因为温度问题，这个房子，就可以解决冬天菜苗生存不下去的问题。”姜妄有些兴奋，这个冬天，终于可以不再吃干菜了、不用吃大白菜、不用吃冻梨、不用吃冻苹果了。 二十多年了，冬天终于可以吃新鲜的东西了。 想一想，姜妄都想哭。 “先生，甜瓜种和韭菜种给你取来了。” 就在姜妄与嬴政聊着天的时候，鹄与小花两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王贲。 “好，明天让王凌他们过来翻地，一个一根垄。”姜妄上前接过来鹄手中的种子包。 今年他就准备种植这两种了。 其中，韭菜籽好弄，韭菜是这时期人的主要食材之一，仅次于大白菜、空心菜。 倒是甜瓜种，有点不好弄。 一直以来姜妄以为甜瓜是后世传入国内的，只不过在秦王宴请自己的时候，他突然看到甜瓜，这才惊讶的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自打那之后，他就收集了甜瓜种。 之所以说甜瓜子不好弄，是因为吃甜瓜，几乎所有人都会把里面的种子直接吃了。 而且，甜瓜这时期是上品水果，只有王室和大贵族才能偶尔吃到。 “见过公子。”这时王贲来到了姜妄和嬴政面前，对着嬴政拱手。 “你来干什么？”姜妄收起种子，看向了王贲。 “你这叫什么话，我不能来？” “哦，这是快到饭点了，踩着点来的。”姜妄语气充满着鄙夷。 “……我来是想问你，你说隔数里就能看到敌人的东西，在哪里？”王贲愤愤道。 姜妄这才想起，他念叨过鬼谷一门有一个神器，为千里眼，可以看到数里外的东西。 “还没做出来呢，你急什么？” “没做出来就算了，马上黄昏了，吃什么？” “你还说你不是为了一口吃的？”姜妄脸上表情丰富。 嬴政紧绷的小脸上，嘴角也抽动了下。 他就发现，跟着自己的先生，这些人多少都会出点问题。 以前的王贲，他记得是一个很有礼貌，面带威严的年轻将领来的。 或许，这真的就是先生曾经说过的个人魅力吧，他记得先生说过，每一个时代骄子，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 比如说平原君赵胜、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信陵君魏无忌，以及吕不韦，这些人身边都会围绕各式各样的人。 ……… 春秋时期就有对于甜瓜的记载，但语焉不详。 真正有佐证的是在汉朝，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女尸胃里，考古人员发现了还没有完全消化的甜瓜籽。 第107章 院长威严，新《三字经》 “先生，先生，墨家学子与儒家学子又打起来了。” 黄昏，就在姜妄等人在学院吃着晚饭的时候，王凌与姚胥快步跑了进来。 “不是让他们错开了吗？怎么又打起来了？”姜妄有些不解，但还是起身准备去看看。 这种关于道统之争的事情，是真的不好解决。 比如，如果有人说鬼谷纵横有什么不对，那姜妄绝对撸袖子上。 姜妄一起身，其他人也跟着放下碗筷。 只有韩非，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人生地不熟的，跟着去什么。 今天，是他来东山学院的第一天。 说实话，他被震惊到了。 一早，朗朗的读书声就让他耳目一新。 低年级十个班，一个班级五十人，这些孩子年纪有大有小，但都在各自班级的夫子带领下，诵读着《三字经》 据韩非询问，这《三字经》出自姜妄之手，由荀况帮忙改进。 是作为小孩子启蒙的根本。 《三字经》是以仁、义、诚、敬、孝为核心，大幅度提倡教育的重要性。 比如，‘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幼不学，老何为。’等，都是提倡教育的意义。 而且，《三字经》还交代孩子们如何区分五谷，不要做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 最最重要的，韩非在《三字经》里听到了姜妄曾经对他提出的理念。 国家大融合，所有种族出自一个祖先。 “盘古氏、开天地；女娲氏、补天齐；燧人氏、为火祖；嫘祖慈、做衣裳；伏羲氏、创八卦、躲灾难；神农氏、尝百草、治疫病；轩辕氏、破九黎，仓颉泣血字三千，中原传承至此始。” “尧传舜，舜传禹，夏朝立，家天下，此刻启，夏桀暴，合该亡……” 这首《三字经》，把华夏神话到现在，做了个总结。 强调天下七国，祖先皆为同族。 很多人，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但韩非不是平常人，并且曾经听过姜妄的理论，所以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 姜妄在慢慢给这些孩子灌输超越一国的，名为天下的这个词的概念。 “韩先生，一起去看啊，儒墨两家打仗，可是很过瘾的。”鹄看着姜妄出门，忙起身跟随。 末了，她看韩非没有动静，忙催促。 当姜妄赶到食堂的时候，整个食堂已经乱作一团。 两伙人有的已经抄起了凳子。 “住手，成何体统？”姜妄大步走进来，发出怒吼。 当看到姜妄到来，顿时两伙人纷纷停了下来，然后自觉分开。 姜妄看着掉在地上的馒头，伸手捡了起来，他大步走上一个餐桌，拿着手中的馒头。 “这是什么？这是食物，就这么被你们糟践吗？” “你们知道不知道，整个天下，有多少人吃不饱饭，有多少人会在这个冬天被饿死、冻死？” 姜妄神色阴沉，声音越说越大。 “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算是让我见识了，这就是你们墨家的理念？嗯？” 姜妄把矛头先对准了以却病为首的墨家弟子。 要知道，墨家可就是为了天下底层弱小者而服务的。 听到姜妄的话，却病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没有辩解。 即便是刚刚他一直在试图拉开双方。 “还有你们这些自称儒生的家伙，学院正堂，东山四句是怎么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你们就是这么立命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们就是这么修身的？” 看着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儒生，姜妄吃了口手中的馒头，咽下去之后，朗声讲： “我建立的东山学院，不是让你们进行学派之争的，想要践行自己的路，那就去山下世俗里去践行，是骡子是马，让世俗去证明。” “在我们看来诸子百家的学派之争，都是狗屎，都是垃圾，你们能不能把眼光放远一点，短暂的义气之争，赢了又能如何，能不能不要这么狭隘，把眼睛放在整个天下，你们要有使命感。” “是为天下，为苍生黎民的使命感，是面对即将到来之盛世的使命感。 现在是千年未有的大变局，未来大秦统一天下，大秦的文明是要远播十万里的，你们就不想把诸子百家随着大秦文明一起传播吗？ 耍嘴皮子不做实事，天天在这里做这等狭隘之争，是于国有益，还是于民有益？” “我一身，兼修儒、法、墨、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海纳百川，这是因为我有对天下的使命感，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有？ 记住，我东山学院，是要培养对国忠诚，对民用心的能臣干吏，如果做不到这点，就趁早滚下山，东山学院，不欢迎你们。” 在姜妄愤怒训斥众人的时候，一众儒家夫子和墨家夫子都先后到了。 听着姜妄的话，荀况和墨家诸夫子都没有吱声。 为天下，为苍生黎民，这已经是最上层的高度了，也是他们追寻的。 “哼，明天开始，儒墨两家不用错峰吃饭，我倒要看看谁还要打，打的都滚出去。” 留下这句话，姜妄跳下餐桌，便向外走。 “恭送院长。”荀况带头对着姜妄稽首。 他这是以自己的声望，来成就姜妄的威严。 “恭送院长。”有荀况带头，其他儒生纷纷稽首。 “恭送院长。” 见状，墨家等夫子也全部稽首。 至于院长这个称呼，是姜妄让他们叫的。 ……… 儒墨之争，算是个插曲，姜妄也知道，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斗争。 儒墨之争，未来还会少不了。 但，有他在，就能够压制住，至少不会大规模爆发。 不过经过这次事情，姜妄发觉不能只有儒墨，得加入个道家。 道家说不定能够成为润滑剂。 ……… 就在姜妄处理了这次冲突的时候。 咸阳城内，李斯却有些纠结。 韩非来了，他作为师弟，应该去看望一下。 但不同于之前的见荀况，这一次韩非可是以韩国质子身份来的。 如果他见了韩非，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前途？ 这是李斯想的第一个问题。 其次，他不想要见到姜妄。 姜妄虽然没有为难他，但每次见到姜妄，他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姜妄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第108章 不断在变化的秦国 年关悄悄过去，此时的年关远没有后世有意思。 姜妄这段时间天天泡在阳光房里，王贲找了姜妄数次，想要千里眼，姜妄都没有搭理他。 在姜妄的精心护理下，绿色的幼苗已经破土而出。 这一屋子的幼苗，就是姜妄的命根子，平日里除了姜妄本人，只有却病和鹄能进来。 寒冬腊月缓缓到来，进入十二月，第一场雪到来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猫冬、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季节。 不过，今年的冬天很不一样。 一车车的铁矿石从宜阳，不断运送而来。 而在咸阳南部，八根巨大的高炉几乎不间断的在释放着滚滚浓烟。 这是姜妄画图，少府主持，动用五万隶臣，建造的巨大炼铁厂。 与之对应的就是，位于东山学院的小高炉，也在不断咕咚咕咚的冒着黑烟。 这要是在现代，举报电话都得打爆了，关门罚款是跑不了的。 未来，以大秦的疯狂，这种炼铁厂只会越来越多，直到统一天下，马放南山。 “公子，先生让你去南山坡一趟。” 这天，赵高气喘吁吁的找到了嬴政。 “先生说了什么事了吗？”嬴政合上自己的书籍问。 “没说，不过很神秘。”赵高悄悄说。 一听神秘，嬴政就不问了，而是起身前往了东山南部。 见到嬴政悄悄溜走了，王凌等人不由有些好奇，但并没有上前去问。 来到南山坡，嬴政远远的看到姜妄，蹲在地上在干着什么。 嬴政走了过去，才看到姜妄正在把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瓜果装入筐中。 “结果了？” 嬴政没想到，有段时间没来，竟然结果了。 “嗯，尝尝。”姜妄转头扔给了嬴政一个。 一旁的赵高忙去找水。 “公子，我去打水洗洗。” “不用了。”嬴政说着在衣服上蹭了蹭，一拳头砸在了香瓜上。 香瓜裂开，露出了里面黄澄澄的瓜肉。 “咔！” 嬴政一口咬住，连皮带肉，吃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 来自香瓜的甜味，顿时让嬴政的味蕾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好吃，谁能想到冬天竟然还能吃到瓜果。”嬴政咽下口中的瓜肉，忍不住赞叹。 随即，他看着阳光房中的那与外面格格不入的绿色，有些惊叹。 在姜妄之前，又有什么人可以想到，寒冬腊月，竟然会有春夏生长的瓜果存活。 感叹了不到一秒，嬴政就专心对付起眼前的香瓜。 “咔呲，咔呲。” 一个瓜很快就被嬴政吃下肚子，然后又悄悄在姜妄的筐里拿出一个。 跟在嬴政身后的赵高看着嬴政这么胃口大开，也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但，香瓜可是上品果，可不是他这种下人可以奢望的，就算是宴会，那些王公大臣也不过每人分一个。 就在赵高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黄澄澄的东西朝着他飞来。 赵高愣了下，被那个东西砸到胸口才手忙脚乱的去接。 “香瓜有很多，傻站着干什么，吃。”姜妄的声音传来。 “先生，这是上品果，岂是我能吃的。”赵高双手托着香瓜道。 “我让你吃，你就吃，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在我身边哪有那么多臭规矩。”姜妄转头瞪了赵高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寻找已经成熟的香瓜。 听着姜妄的话，赵高眼眶瞬间一红，但他生生忍住了。 “谢先生赐果。”赵高呐呐说着，把香瓜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 这次的香瓜，是赵高吃的最甜的，哪怕后来可以随时吃到香瓜，但却都没有这一次的甜。 嬴政如今接近170的身高，能吃能造，一口气吃了三个香瓜，才算是停住。 把差不多成熟的捡到筐里，姜妄拿起两筐就往外走。 见状，嬴政和赵高忙去接筐。 “公子，我来吧。”赵高拿过两个大筐说。 嬴政也没有推辞，跟在姜妄身后就往外走。 “我让你去看韩非新写的《备内》篇，看的如何了？”姜妄坐在阳光房的门房位置，再往外走就该冷了。 “看完了，但我认为这本书并不好，他主张什么人都不相信，就连妻子都要防备。”嬴政坐在了姜妄的对面说道。 《备内》篇，有一句话：夫以妻之近及子之亲，而犹不可信，则其余无可信者矣。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连妻子都不能相信，其他人更不能相信。 “若你是王者，这些话也不算错，但这有个度，儒家伪善，法家却逼的人为恶，但对所有人都要留牌，是你身为王者，必须要做的。” “让你去读书，并不是让你专法，而是兼百家之长，儒家要学，法家要学，黄老之学，你也要学。 一样米养百样人，我从来没有单独推崇过法家，商鞅、韩非之法，是教你用厚黑那一套对待下边人，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学。 法家不相信清官，而且主张除去清官，因为法家认为忠诚比清廉重要。 他们认为大臣不敢杀害君王，是因为害怕被杀头；大臣为君王做事，是想要得到奖赏。这是一棍子把所有人都打死了。” 韩非提出：若此臣者，不畏重诛，不利重赏，此谓之无益之臣也。 就因为韩非的这一套，最后逼的的一些重臣自污，证明自己就是为了奖赏，才勉强保命。 殊不知，在这些之外，很多人都有着自己的抱负，有着自己的追求。 齐家治国平天下，青史留名，有很多人都有着自己的坚持。 “先生，那我该怎么区分臣下是什么样的人？”嬴政问。 “为什么要区分，能臣干吏，就给派到需要他的地方；清廉诤臣就派去整肃吏治；每一个人都有其用处，你要做的是找到他们的用处，然后安排到有用的地方。” 纵观历史，这一点做的最牛的人就是刘邦。 并且，刘邦能够做到给这些人足够的信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至少刘邦表面做到了这一点。 “我以为你一直站在我法家这一侧，没想到你竟然称呼我们为恶法。” 就在姜妄教导嬴政的时候，身穿厚杨絮衣的韩非，掀开了沉重的草絮门帘，走了进来。 “吃瓜。”姜妄没有解释，而是伸手给韩非拿了一个瓜。 第109章 惊讶的吕不韦和嬴子楚 看着韩非接过香瓜，姜妄开始一个个把香瓜分门别类。 “这是给你爹娘的，一旦下山，就尽快送过去，别冻坏了。” “这是给你两个祖母的。” “这是给上将军蒙骜的。” “这是给王屹老将军的。” “这是给王翦和麃公的。” “这是给高公和驷马庶长赢傒的。” “这是给吕不韦和姚贾的。” 姜妄把东西一包包分好。 “先生，这些都让我自己送去吗？” “废话，不是你送，难道还我送？但这里面只有你爹娘、祖母、高公需要你亲自送去，其他的由赵高或者李信、冯去疾等人送去就行了。” 对于姜妄来说，这些香瓜嬴政送最合适。 他送没必要，他求不到这些人，而嬴政送就不一样了，这代表着公子嬴政，堂堂王子之尊，心里还想着他们。 这些人，都得承情的。 “喏，政儿知道了。” “赵高，把马车赶过来。” 瓜虽然熟了，但防冻却没有好办法，只能包着一层层里面布满草絮的被子。 “先生，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姜妄想到了什么，在一旁的包裹里翻出了五个手臂长短的铜质圆通，另外有两个铜质眼镜。 “这五个，就是王贲心心念的千里眼，我制作了六个，除了王贲那个，这五个交给你父王，这个是老花镜，你交给你祖母，它应该能让华阳太后看东西更清楚。” 华阳与夏太后两人，夏太后还好，眼睛还很不错，但华阳太后的眼睛，早就花了，姜妄在宴会上发现一些东西华阳太后看东西需要拿的很远，就是老花眼的症状。 与前世姜妄他奶，还有鬼谷子一样一样的。 “喏！” 看着嬴政与赵高把香瓜搬上马车，然后快速下山，韩非有些感慨。 姜妄简直是把嬴政照顾的太好了。 “虽然秦王没有立太子，但我看，大秦太子，非嬴政莫属。” “那当然，舍嬴政其谁。”姜妄一脸自信。 他与韩非的关系，让他没有任何顾忌。 如今嬴政只要不犯错，地位无人能撼动。 ……… 此时，嬴政第一时间赶往了咸阳宫。 “爹娘，我来给你们送好吃的了。” 嬴政在私下里，依旧保持着喊爹娘的习惯。 “什么东西，这么风风火火的。”兴乐宫内，赵姬与秦王子楚、吕不韦三人正在说着话，就看到嬴政走了进来。 此时，嬴政也看到了吕不韦，便拱手： “嬴政见过丞相。” 姜妄是嬴政的老师，吕不韦也是嬴政的老师。 在外面，嬴政都要执弟子礼。 “公子这是从东山学院来吧。”吕不韦笑着说。 嬴政点点头：“爹娘，你们尝尝，这是先生在大棚里种出来的瓜。” 说着，嬴政把一包瓜放在了桌上，伸手打开。 看着黄绿相间的香瓜，屋内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政儿，姜先生竟然真的研究出了冬天结果？”嬴子楚惊讶的来到桌前，打量着面前的香瓜。 “没错，跟前段时间的韭菜一样，都是大棚里长出来的。”嬴政有些显摆的说。 “去洗一下。”嬴子楚拿起三个，吩咐宦官。 很快，洗好的三个就被端了上来。 嬴子楚一个，赵姬一个，嬴子楚让人给吕不韦一个。 在嬴政期待的眼神下，嬴子楚先吃了一口。 “嗯，甜。” 听着嬴子楚的赞扬，赵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冬天，她从没想过可以吃到新鲜的瓜果。 咔嚓！ 一口下去，赵姬的眼睛都亮了。 “姜先生，不愧是鬼谷一门奇才。”吕不韦即便是不想承认，但姜妄这一次确实又给他一次惊讶。 “爹，先生还让我拿了这些东西。”嬴政说着找出了五个千里眼。 “这个是千里眼，可以看到数里外的地方，可用于行军观察敌情。” 一听这话，嬴子楚放下了手中的香瓜，拿起了一个千里眼。 在嬴政的指导下，嬴子楚对着兴乐宫外看了起来，然后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好，这个好，丞相，你来看看。” 闻言，吕不韦走上前，接过了千里眼。 他拿着千里眼，对着外面看了眼，竟然清晰的看到了远处的房檐。 吕不韦一下就想到了这个物件的巨大用处。 “这是怎么做出来了？” “光的折射。”嬴政道。 “？？？”吕不韦。 “？？？”嬴子楚。 “光的折射远离，进而形成小孔成像，墨家的基础知识。”嬴政解释的更清楚了一些。 但，这对于吕不韦和嬴子楚来说，依旧是对牛弹琴。 不过，两人面对嬴政，也不好意思再多问，只能装作懂了般点点头。 否则，当着嬴政面问东问西，太丢份了，尤其是吕不韦，还是嬴政的老师。 “爹，这是先生让我交给祖母的，说可以让祖母视线更好。”嬴政又拿出来那副眼镜。 “给你祖母的？”嬴子楚拿起眼镜，放在眼前，顿时眼前有些晕。 经历了千里眼的事情，他也没有再多问，而是道： “既然是你先生让你给的，那就给你祖母送过去吧，顺便把瓜果给你祖母带两个过去。” “我已经准备了，这些是给爹娘吃的，对了，也给丞相准备了份。” 嬴政说着就让赵高去取香瓜，然后交到吕不韦的手中。 “多谢公子。”吕不韦没有拒绝。 接着，嬴政便拿着香瓜和眼镜，前往了甘泉宫。 赵高则驾驶马车，挨个给其他家里送。 “嬴政拜见祖母。”见到华阳太后，嬴政化作了一个真正的公子，稽首见礼。 “政儿来啦，今天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 “祖母，东山学院新结了瓜果，政儿特意为祖母送一些。”嬴政说着提着包裹上前，当着华阳太后的面，把包裹打开。 “瓜果？冬天结的？”华阳太后伸出手拿过了一个，反复观看。 “没错，是先生制作的阳光房内结的，与前段时间您吃的韭菜一样。”嬴政站在华阳不远处，恭敬的说。 这姿态，与在姜妄、嬴子楚和赵姬面前，完全不一样。 “去洗一下，哀家尝尝。” “喏！”身边的侍女接过了香瓜。 “去过你夏祖母那边了吗？”华阳问，她知道嬴政为她准备了甜瓜，就一定为夏太后也准备了。 “还没，从父王那里过来，就来祖母这里了。” “嗯！”华阳点点头。 第110章 示警 “对了，祖母，这个眼镜你戴上试一试。”嬴政最后拿出了姜妄特意做的眼镜。 “这是何物？”华阳太后有些好奇。 “这是眼镜，是先生为祖母做的，听说戴在眼睛上，就可以让祖母看的更清楚。” “还有这种神物？”华阳太后顿时来了兴趣。 她接过了眼镜，就准备试试看。 “祖母，我来帮你。” 眼见华阳太后好像不会用眼镜，嬴政就来到了华阳身前，为其戴上了眼镜。 脑袋有一瞬间的眩晕，但让华阳惊奇的是，她好像已经好多年没有能够如此近距离的看清东西了。 “厉害，这鬼谷一脉，门道果然不少。”华阳太后连连夸赞。 之前，嬴政与姜妄虽然研究出不少东西，对大秦改变不少，但华阳太后除了对玻璃窗户能够切身体会外，这个眼镜是最切身体会的。 华阳太后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高大英俊的嬴政，略有感慨： “一直以来哀家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没想到鬼谷真传弟子竟然会如此厉害。” 秦国对上一代鬼谷门徒张仪记录的并不少，但张仪绝没有姜妄这么让人感觉到神奇。 这让华阳太后认为，张仪这等人物只是普通弟子，而姜妄这种才是真正的真传弟子。 “先生之才远不止这些。”嬴政对姜妄推崇备至。 “听闻鬼谷一门学问有十代积累，你说姜妄得了多少？”华阳太后拉着嬴政坐下问。 “这……政儿不知，但想必是得了很多很多。” “嗯，这物件叫眼镜吧？哀家很喜欢，哪天让姜妄进宫一趟，哀家好好谢谢他。”说着华阳太后看到了桌上的香瓜。 “当然，政儿也不错，知道关心祖母。” “孝顺祖母是应该的。”嬴政忙道。 “听说东山学院新出了一款启蒙书籍，叫《三字经》？连荀况都赞不绝口。” “是，《三字经》是先生主创，荀先生和另外两位先生辅改。” “这姜妄什么都好，不过有点太推崇儒家和墨家了。”华阳太后淡淡说了句。 这句话，嬴政没搭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去把剩下的瓜送给你夏祖母吧，别忘了这两天让姜妄入宫。” “喏，祖母，那政儿先告退，明日再来看祖母。”嬴政起身稽首。 片刻，他走出了甘泉东宫，前往了甘泉西宫。 对于华阳太后，嬴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华阳太后教了他不少东西，这是确实的。 但他每次来这里，都有些拘束，另外他不知道与华阳太后有没有感情，他来这里，只不过姜妄告诉他，他需要表现的孝顺。 在夏太后那里，嬴政留的时间很少，送完东西就离开了。 ………… 东山学院。 “姜妄，我在外面打了一头鹿，给你改善伙食。”王贲驾着车拉来了一头巨大的雄鹿。 “哎呀呀，你这是干什么，太客气了。”姜妄看着这头足有三百多斤的梅花鹿，脸上挂满了笑容。 “却病，还傻看着什么，快收下啊，王军侯的心意，岂能拒之门外。” 看着却病招呼人开始卸鹿，王贲来到了姜妄身边。 冬天是猎杀很多动物最好的时机，比如兔、鹿，冬天下雪，这些动物就会留下痕迹，根据痕迹就能够轻松追捕。 有的猎人还是专门冬天猎熊。 熊要冬眠，在快冬眠的前一个月会疯狂囤积脂肪。 猎熊人会在熊冬眠的一个月左右的时候，找到它们，做好陷阱，再惊醒冬眠的熊瞎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求我。”姜妄看着王贲走到身边，随口问。 顿时，王贲脸上露出了悲愤的表情，就好像他受到了多大的冤屈。 “姜妄，我拿你当兄弟，你这么想我？” “不说拉倒。”姜妄说着就要走。 “唉唉唉，你走什么。”王贲一把拉住了姜妄。 “那个……你给我的千里眼还有吗？” “不给你做了一个吗？” “别提了，我爹看到了，要了过去，你说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不给。”王贲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肉疼，他可是把那千里眼当贴身宝贝的，自打到手后就从不离身。 “没有了，我刚刚让嬴政给王上送了五个，等以后少府仿制出来就好了。”姜妄直接拒绝了。 又不是要打仗了，要是即将出征了，他还可能再给王贲做一个。 听着姜妄的拒绝，王贲看着被卸下来的梅花鹿，感觉这只梅花鹿死的挺冤的。 “肉包子打狗了。” “你说什么？”姜妄没听清。 “没，我说今天晚上吃鹿肉，我也留下吃。” 今天说什么他得造一个鹿腿，回回本。 他原本以为，姜妄只会叫一些熟悉的人吃鹿肉，没想到姜妄不仅叫了熟悉的人，还把多出来的鹿肉送到了食堂，让其他学子能够吃到。 如今，姜妄养了上百头猪，就为了学院能够不时的可以吃上肉。 那些有钱人姜妄收学费，不过更多的普通人家的，他都免费，尤其是战争孤儿。 他养猪的办法也在秦国推广下，一点点被推广，学姜妄的方法养猪的，也慢慢多了起来。 “王凌，你好好啃，你看看你都没啃干净，太浪费了。” “这些都啃不下来了。” “不要狡辩，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不是东山学院的作风。”鹄虎着脸教训王凌。 “此言极是，先生说过，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王凌，你太浪费了。”一旁的的姚胥点了点头，很赞同鹄的话，语气里透露着幸灾乐祸。 “我啃就是了。”王凌大怒，拿起桌上的骨头就继续啃。 看着性子泼辣的鹄，坐在姜妄身边的嬴政脸上露出了笑容。 话说，鹄的皮肤好像又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妄留意到嬴政的眼神一直放在鹄的身上，眉头不由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黑了下去，篝火照亮了整个院子。 就在姜妄让人收拾残局的时候，清脆的锣声从后山响了起来。 姜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示警声。”却病忙道。 第111章 家贼 “是示警声？”却病道。 “我去看看。”姜妄转身回屋，取出了佩剑。 角落里，腆着肚子躺着的小黑子，看到姜妄拿剑，一下翻身而起，甩动了下身子，就快步来到了姜妄的身边。 “先生，我跟你去。”嬴政忙道。 “先生，我们跟你去。”王凌等人也跟着说。 “李信、却病，你带人跟着，其他人留在这里。”姜妄说着就往后山走。 自打嬴政发生过危险之后，身边的护卫就没有断过，今天轮到李信带人保护嬴政。 学院后山，是平日里生产玻璃和纸张的地方，守卫森严。 这次突然敲锣，一定是出了事情。 此时，因为天已经黑了，众人只能拿火把。 刚刚前往后山，小黑子就对着远处狂叫。 “那边有人吗？”姜妄询问小黑子。 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了大片和脚步声，是枭带着人追了过来。 “枭，怎么回事？” “先生，有没有看到人从这里过去？纸浆房进了两个贼人。”枭忙说道。 闻言，姜妄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应该往那个方向跑了，派人搜。”姜妄看向了之前小黑子狂吠的方向。 “好，来人，跟我走。” “李信。” “在。” “你们也带人搜一下。”姜妄命令道。 “喏！” 看着李信等人也开始找人，姜妄有些疑惑。 按理说进了真有贼人，不应该往这个方向跑，这个方向是学院。 他们应该往山下跑啊。 东山虽然不大，但枭肯定封锁不了整个东山。 除非是贼人被发现后，被追的太紧了，只能往学院方向跑。 ………… 并没有用多长时间，枭就带人抓住了一个。 “原来是候家贼，走，押着他跟我去见先生。” 很快，枭就押着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来到了姜妄身前。 “先生，我看到了三个，还有两个，没想到是家贼。” 一直以来，姜妄把玻璃和造纸的事情，都交给了枭。 枭非常负责任，所有事几乎都亲力亲为，每天都会亲自巡逻。 姜妄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工人，说道： “你们都有明确的规矩，每个人负责一道工序，不允许去其他位置吧。” 见面前的人不吱声，姜妄继续问： “做家贼，是因为我给的钱不够多？” “先生给的钱，足够多，是我见过最慷慨的。” “那你为何做家贼？另外两个人是谁？在哪里？” “他不是我们山上的人，在哪我不知道，先生，我鬼迷了心窍，饶我一次，我不敢了。”跪在地上的男子带着愧疚大声求饶。 姜妄则没有再搭理他，而是吩咐枭。 “等明天天亮，把他送官，还有两个，继续找。” “喏！” 吩咐完枭，姜妄看向了嬴政。 “这就是少威的后果，小人畏威，君子畏德，少威而多恩，容易养出刁民，上位者，要懂得恩威并施。” 嬴政似有感悟的点点头。 底层人就是这样，小心思太多，当对他太好的时候，他可能还认为领导好欺负。 就因为这种劣根性，商鞅才提出了用恶人管理百姓的理念。 随着姜妄的命令，整个东山上都自发寻找起另外两个人，就连儒墨都行动起来。 而就在姜妄返回自己的院子，小黑子突然躁动了起来。 它的鼻子不断抽动，随后呲着牙，对着房间内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呜～汪，呜～汪。” 小黑子是姜妄从小养大的，可以说它撅腚，姜妄就知道它拉什么屎。 小黑子这表情，就是闻到了有陌生气息。 姜妄一把拉住了嬴政，让他别再往前走，然后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铁剑。 见状，李信等人也知道有情况。 “李信，围住屋子，派人进去检查。” “喏！” 嬴政的亲卫在李信带领下，缓缓逼近院中的房子。 哗啦！ 突然，房子左侧一个玻璃碎裂，一支箭矢直奔姜妄而来。 看到这支箭矢，姜妄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本能的，他想要躲开，但箭矢速度太快，根本就没给他太多闪避时间。 危机关头，姜妄只能抬起手中的剑和剑鞘，护住了身体要害。 哆～ 姜妄只感觉手臂剧震，箭矢钉在了姜妄左手的剑鞘上。 见挡住了，姜妄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天意在他。 准确的说，对方是想要他的命 “他在里面，抓住他。”嬴政反应过来，大吼。 李信等人忙冲入了屋内。 但很快，他们就缓缓退了出来。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秦袍的蒙面男子，用一把青铜剑挟持着鹄走了出来。 此时的鹄梨花带雨，嘴巴被一根布条死死勒住了。 “鹄！” 见到这一幕，嬴政大急。 姜妄则死死盯着那个黑衣人。 这个人潜伏进了自己的院子里，绝不是巧合，而且对方刚刚那一箭，就是冲自己来的。 “都闪开，让我离开，否则我杀了她。”黑衣人把鹄挡在身前，充当人肉挡箭牌。 “呜呜呜～”鹄剧烈的摇头，随后竟然一头撞向了黑衣人的青铜剑。 黑衣人也没想到这种情况，吓的连忙收剑，即便这样，依旧在鹄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放开鹄，这里是咸阳，你跑不掉的。”嬴政见到鹄受伤，连忙出口威胁。 “大不了一死，死之前我拉一个。” “别冲动，我放你离开。”姜妄开口安抚。 “都给我让开。”黑衣人紧紧搂着鹄的脖颈向着门口移动。 众人迫于他手中的鹄，只能缓缓让开位置。 然而，就在黑衣人与姜妄等人错开的瞬间，他猛然把鹄推向了姜妄。 同时，手中的青铜剑直奔姜妄的胸膛。 “去死。” 这一刻，黑衣人眼中闪烁着癫狂。 “小心。” 嬴政惊恐提醒，一旁的赵高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主子。 姜妄伸手接过鹄，把她甩到了一边，手中铁剑画着半圆，荡开了黑衣人的青铜剑。 这时，李信等人反应过来，纷纷杀向黑衣人 “别下死手。”姜妄忙提醒。 但晚了一步。 噗嗤～噗嗤～ 李信一剑洞穿了黑衣人的胸膛，其他7亲卫手中的枪也直接捅了过去。 噗通！ 黑衣人倒下，嘴里大口吐着血沫子，双眼却死死盯着姜妄。 第112章 韩姬的疯狂 这让姜妄意识到，这个黑衣人大概率就是死士，是冲他来的。 “先生。”李信有些歉意，没有留住手。 “不怪你。”姜妄说着蹲下身查看鹄的情况。 鹄的脖颈的伤痕不断渗血，好在伤口不深。 姜妄连忙把她抱回屋里，处理伤口。 这一晚上，整个东山学院热闹非凡，但最终第三个人也没找到。 按照枭所说，他看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家贼。 他往书院跑，是因为事情败露，他无处可去，他身上虽然有‘验’，但没有‘传’，哪也去不了。 至于另一个黑衣人，姜妄认为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他是为了杀自己而来的。 第三个人，姜妄猜测可能探到了一些纸张的制作方法。 但这都是猜测。 那个家贼，被带走盘问了，他当天就把知道的都说了。 黑衣人具体身份他不知道，只知道多次联系他，高价收买了他，打听整个学院的情况，尤其是打听姜妄的情况居多。 得知东山学院的情况，秦王子楚第一时间严查，秦国施行的是验传制度，没有各地亭长官员开具的‘传’，那第三个人想跑，还真不好跑。 在严查‘传’的情况下，第三个人在戈阳露馅了，最后自刎而亡。 这件事，让姜妄低调了不少，他感觉自己有可能被六国盯上了。 ………… 春去秋来，时间又是一年。 这一年，秦王子楚在洛邑之东的成皋、巩、荥阳，设立三川郡。 同年五月，秦上将军蒙骜挥师北上，攻取了赵国三十七座城池，太原外围的榆次、新城、狼盂全部被秦军占据。 秦王子楚预定在此设立太原郡。 秦王子楚二年，这就是公元前248年年底，一个流言蜚语突兀的出现。 流言说公子政并不是秦王子楚的孩子，而是赵姬不知道与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 这个消息传播的很快，短短一个星期，很多人就都有耳闻了，最后都传到了秦王子楚和两位太后那里。 嬴政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第一反应就是暴怒。 但暴怒之后，心里却生出了一丝忐忑。 “先生。” “何事？”姜妄看向了突然找上门的嬴政。 “最近咸阳上层有流言，在中伤我与我娘，我该如何是好。”面对姜妄，嬴政选择了实话实说。 姜妄了解他的一切，所以嬴政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姜妄的。 “你是对你母亲没有信心，还是对你父亲没有信心？”姜妄反问了句。 不待嬴政回答，他继续说： “当今王上不是傻子，如果你不是嬴氏血脉的话，他会对你这么疼爱吗？你要记住，你就是秦王子楚的儿子，并且要坚定的相信。” 短短两句话，姜妄给了嬴政很大的信心。 “先生，可是你说过三人成风，五人成虎，我怕万一。” 姜妄不紧不慢的说：“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在你进入咸阳的第一天，对于你的血脉，有些人就很怀疑，这次是一次机会，一次打消所有人怀疑的机会。” “此外依照秦律，诬陷反坐，与诬陷同罪，这次要是追查下去，说不定会直接把一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都给揪出来，为你的未来扫除障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等对方出完牌。” ………… 甘泉宫。 华阳太后听着自己的好弟弟，阳泉路芈宸带过来的传言，整个人阴沉了不少，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让阳泉君心里有些发毛。 半晌，华阳太后说了句： “散布这些流言蜚语的人，狼子野心。” “姐姐，你不是经常说嬴政是野孩子吗？我看这次是被你说中了。”阳泉君芈宸颇有些幸灾乐祸。 “胡说八道，哀家什么时候说过嬴政是野孩子？”华阳太后淡淡瞟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芈宸张了张嘴，他明明记得嬴政刚刚来到咸阳的时候，自己姐姐是那么的厌恶嬴政来的。 “这件事，恐怕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你没参与吧？”华阳问。 “没，我怎么知道会参与这种事？”阳泉君芈宸忙否认。 闻言，华阳太后这才点点头。 这件事，阳泉君芈宸确实没有参与，不过他乐见其成，归根原因那就是他与嬴政不和。 因为前面华阳太后对赵姬与嬴政的不喜欢，让阳泉君把筹码押在了公子成姣的身上，得罪了嬴政。 ………… 这天，嬴子楚在兴乐宫举办嬴氏家宴，这期间韩姬突然跑了出来，跪在了地上。 “王上，太后，妾举报赵姬私生活不检点，在与王上认识前，就与其他男人有染。” 哗！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姜妄都没想到，韩姬竟然有此魄力，直接亲自上阵肉搏，刺刀见红。 韩姬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也就预示着与赵姬彻底撕破脸了。 这也侧面说明韩姬没有什么可用之人，只能自己赤膊上阵。 “韩姬，你在说什么？”嬴子楚放下酒樽，神情不悦。 “王上，妾发现一些事情，不敢不报，妾发现赵姬曾经是丞相吕不韦的女人，这点妾找到了吕不韦曾经的仆人，他可以作证。”韩姬继续不管不顾的说道。 她整整憋了一年了，她知道今日将是她最后的机会。 “贱婢，你污蔑我？”听到韩姬的话，赵姬指着她大吼，表情中却带着恐惧。 没错，是恐惧，她在害怕，怕今日所有的一切，地位、财富，会离她远去。 “污蔑？我有证据，何来污蔑？”韩姬冷笑，一脸自信。 此时，不要说赵姬，吕不韦神色都有些难看，握着酒樽的手指都发白了。 “王上，太后，妾不止查到赵姬私生活不检点，恐怕公子政，也不是王上的孩子，而是我们的丞相大人的，他吕不韦要以此法窃国。”韩姬继续火上浇油。 而这句话，简直要把吕不韦吓死了。 窃国大罪，这个罪要是坐实了，他吕不韦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当即，吕不韦忙站了出来： “王上，不韦冤枉。” 第113章 对峙 自打有传言说赵姬行为不检点，嬴政血脉成疑的流言蜚语，吕不韦就感觉到了心惊肉跳。 因为这两人，对自己来说太重要了。 但是，他没想到第一剑竟然劈到了自己的头上，如果这事真要是洗脱不掉嫌疑，他就完了。 不要说丞相的位置，就是整个吕家都要完。 而此时，听着韩姬的话，嬴子楚、华阳太后、夏太后、高公、嬴傒等人，皆表情不一。 “韩姬，口说无凭，你有个证据，如果没有证据，你就是欺君。”一直不多话的夏太后开口了。 这句话看似是教训韩姬，其实是在提醒韩姬，有证据就赶紧上。 “王上，太后，妾找到了当年在吕家当奴的人，这些事，他可以作证。”韩姬忙说。 “既然这样，那就叫他过来吧。”华阳太后看了眼嬴子楚，直接下了命令。 “喏，妾这就找他入宫。”韩姬恭敬稽首，随后快步转身。 秦王子楚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在韩姬下去后，嬴傒突然站了出来，神情严肃。 “王上，近日臣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不知王上可听说过？” “什么传言？”秦王子楚面无表情。 “传言公子政非秦王子，这件事，如今在咸阳，传的沸沸扬扬，正所谓空穴不可来风，事关我嬴氏血脉，还请王上彻查。” 听到嬴傒的话，赵姬脸色发白，说不上是气的还是恐惧。 而嬴政也是大怒，双手一下握紧了，怒道： “叔父，你也相信那毒妇所言，居心何在？” 嬴傒被嬴政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他怒哼了一声： “放肆，韩姬乃是你姨娘，岂能如此称呼？” 说着，嬴傒再次看向了嬴子楚。 “王上，嬴氏声誉不容他人诋毁，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彻查，如果此事是假，正好可以还公子政和其母赵姬一个清白。” 他说的是要彻查这件事，是从嬴氏声誉出发，谁也挑不出不是来。 “寡人的儿子与女人，需要其他人给清白吗？嬴政是不是寡人的儿子，寡人最清楚，散播谣言者，居心叵测。”秦王子楚神色阴沉的道。 同时心里对韩姬恼怒异常，韩姬挑选这个时候出来发难，就是逼着他去做事。 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王上，嬴氏血脉不容忽视，这件事一定要彻查，韩姬的证人是一方面，那些散播谣言者，也要一并彻查。”听到嬴子楚的话，一直没有开口的高公拄着拐棍起身道。 他与嬴傒都说话了，这就代表着嬴氏宗室的态度。 嬴氏血脉，事关未来王位继承，不容有失。 “太后，您怎么看？” 不等嬴子楚开口，高公又问向了华阳太后。 “既然高公都说了，那就都查一查，有些事，不查不明。”华阳太后也赞同这点。 固然她对嬴政态度改变，但什么都不如嬴氏血脉重要。 高公的意思是，韩姬说她有证人，但不能完全听信韩姬的话，那些散布谣言的人，也要查。 至少要遏制这些对嬴氏不好的传言。 大概一炷香左右，韩姬带下一个身穿青色厚衣的中年走了进来。 “王上，太后，人带到了。” 这一刻，兴乐宫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身穿青色厚衣的中年人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嬴子楚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问。 “回……回禀王上，小的叫刘杰。”青衣中年人面对眼前的情景，即便是韩姬给他打过预防针，也有些心惊胆战。 “不用紧张，哀家问你，你认识这个人吗？”华阳太后指了指吕不韦问。 “自然认识，他是吕不韦，小的曾经的主人。” 这句话让吕不韦脸色有些发黑，因为眼前的人虽然有点面熟，但他不记得了。 “看样子，说赵姬不洁身自好，污蔑公子政不是嬴氏血脉，也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了。”华阳太后继续道。 “是。”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闻言，青衣中年人偷偷看了眼死死盯着他的赵姬与吕不韦，指着赵姬说： “小的以前在邯郸，在后宅待过，有好几次都看到吕不韦把她叫进了房间，彻夜未出。” “狗贼，敢侮辱我娘，我杀了你。” 嬴政听着这话，再也忍不下去，抽出腰间的剑，就要弄死这个青衣中年人。 对于嬴政来说，他娘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因为从小到大，是赵姬把嬴政拉扯大的。 赵姬在他眼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见到嬴政冲动的动剑，韩姬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啊，只要自己的证人死了，后面的事情就都坐实了。 然而，眼看着嬴政冲出来，一直冷眼旁观的姜妄，翻过桌子一跃而起，来到了嬴政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胆敢侮辱我娘的家伙。”嬴政挣扎。 “嬴政，冷静。”姜妄一声低喝，一拳打在了嬴政的左肋。 剧痛，让嬴政清醒了过来。 “别冲动，交给我。”姜妄轻声说。 听着姜妄的话，嬴政抿了抿嘴唇，被姜妄把剑拿卸了下来。 嬴政在这种场合动剑，其实已经犯了忌讳。 把嬴政的剑放在桌上，姜妄看向了青衣中年人。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吕家的？” “秦昭襄王50年。”青衣中年人答。 这一年，正好是赢异人变成嬴子楚，回归秦国的时间。 “你说你看到了秦王夫人多次彻夜留宿丞相房间？” “没错。” “那我问你，你又怎么确定公子政，不是当今秦王子？你想好再说，在这里做伪证，严重者可会全家连坐，世代为奴。”姜妄严厉警告。 “我……我偷听到的，而且我亲眼见到赵姬呕吐。” “你一个男奴，是如何听到这么隐秘的事情的？我要你说经过，在哪年哪月，在哪个房间。” “是，是秦昭襄王47年，9月，在……在邯郸后宅的一个卧房。” 因为姜妄问的太急，也让青衣中年人有些磕磕巴巴。 “你撒谎……”姜妄陡然暴怒。 第114章 滴血认亲 “你说谎！” 姜妄突然暴怒，指着青衣男子咆哮。 随后他步步紧逼，走向了青衣男子，一双眼睛就仿佛是一头要择人而嗜的老虎。 “公子嬴政是满月出生，他生于周赧王56年，昭襄王48年七月，自古以来婴儿十月怀胎，公子政是足月出生，而一个女人要想知道怀孕，至少需要五周的时间，这一点想必两位太后也应该清楚。” “你说昭襄王47年9月就知道有孕在身，那就说明夫人至少八月就已经有了身孕，请问，有女人怀孕会怀了十一个月吗？” “如果按你所说，公子政岂不是怀了超过十一个月的妖怪？你分明就是说谎，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姜妄的逼问，振聋发聩，一时间让青衣男子刘杰有些慌乱，眼睛不由看向了韩姬。 而韩姬也有些疑惑，外面传闻嬴政是六月出生啊。 “不对，嬴政明明是六月出生，这点赵姬亲口说过。”韩姬怒斥。 闻言，姜妄轻声笑了，转身稽首： “王上，还请您说一下嬴政是何时出生？” “政儿是七月初出生，这一点寡人记得很清楚。”秦王子楚回忆了下说。 他对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出生，还是记得的，毕竟就两个儿子。 “那为什么赵姬说是六月出生？”韩姬不解。 “是姜先生在我们母子入秦之前，特意叮嘱，要尽量隐瞒政儿的生辰。”赵姬恨恨的盯着韩姬，冷笑。 这一刻，赵姬是真的感觉姜妄深谋远虑了。 这时，姜妄看着青衣男子，怒道： “你分明就是诬陷公子政，说，谁是你的幕后主使。” 青衣男子已经完全失了分寸，目光求救般的看向了韩姬。 韩姬则直接挪开了视线。 “此人居心叵测，白要，给寡人好好审一审此人。”嬴子楚也配合着姜妄。 “喏！” “不要，不要，是一个人让我这么说的。”青衣男子瞬间崩溃。 “是谁？”姜妄继续逼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找到我，给了我一万钱，让我说一下在吕府的事情，那些钱就在我家里，污蔑公子政，是他让我做的，但前面的我没有说谎阿，我亲眼见到赵姬与吕不韦有染。”青衣男子刘杰在白要的拖拽中，犹如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王上、太后，真相大白，此次事情幕后黑手，心肠歹毒不已。”姜妄稽首。 看着青衣男子被拖走，韩姬慌忙拜倒在地： “王上、太后，妾并不知道此人竟然谎话连篇，但妾也是为了大秦，妾查到的赵姬是真的不守妇道，她与吕不韦……” “够了。”嬴子楚愤而起身，把酒樽砸在了地上。 他怒视韩姬，随后又怒视赵姬，只感觉气血翻涌。 他怒韩姬的不分场合，又怒赵姬对他的欺瞒，这让他眼前发黑。 最后，嬴子楚的目光落在了嬴政的身上，此刻他甚至竟然有一丝对嬴政是不是自己亲儿子的迟疑。 没有一个君王不多疑，嬴子楚确信嬴政是足月出生，之前的青衣男说的不对。 但他不知道赵姬与吕不韦有染。 到底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青衣男的话，让嬴子楚的心头多出了一丝怀疑的种子。 夫妻之间，一旦有秘密隐瞒，怀疑、猜忌这些问题就会出现了。 看着嬴子楚的表情，姜妄知道这一次韩姬的举动，让嬴子楚心里有些起疑了。 而且，姜妄知道，最近出现的流言蜚语绝不会因此消失。 无论是华阳太后、高公都会心里存疑。 要想让这些流言蜚语消失，只有一个办法。 想着，姜妄再次开口： “王上、太后，这一次谣言对公子政的伤害太大了，臣有一法，可以让公子政自证血脉。” “何法？”嬴子楚忙问，这一刻姜妄的话就像是让嬴子楚抓住了一根稻草。 “此法传自鬼谷一门，名合血法，拿出一碗水，滴两滴血进去，若为血脉至亲，血液在短短几弹指就会融到一起，若不是，两滴血便不会极速相融。” 滴血认亲，这是准确率只有百分之六十，而且还要受到外界因素影响，比如水温和白矾。 滴血认亲法就是根据血型相同与否来辨别。 血型相同，自然就会很快融合。 但就算是血型不同，一段时间，两滴血也会在水中化开。 这是因为血液内的元素大部分都是水。 只不过，相同血型会合并在一起更快。 虽然合血法有很大的漏洞，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最适合的办法。 而且合血法是后世同血型输血的启蒙。 听到姜妄的办法，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因为这个办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既然姜妄你有办法，那就试验一下吧。”华阳太后开口了。 “好，还请太后让人准备一桶水、两根铜针、一个碗。”姜妄道。 “什么水都行吗？” “只要不是热水和咸水，就都没问题。” “来人，去担两桶清水来，青儿，去取铜针和铜碗。” “喏！” 在宦官取水的时候，姜妄随意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神情淡定。 没有人留意到，姜妄的指甲在地面缝隙处刮了下，刮下来一层白沫。 按照咸阳宫制作流程，在瓦石、彩画、裱糊等工程中都加入了白矾，加入白矾，可以有效防止墙体和裱糊开裂，增强了建筑的稳定性和耐久性。 每十平方米，大概用白矾19克。 大概过了一刻钟，宦官担着水回到了兴乐宫。 姜妄拿着铜碗上前，盛了一碗清水。 “王上，公子，还请移步。”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来到了他身边，嬴子楚也起身走向了姜妄。 姜妄把铜针递给了嬴子楚。 “王上，我来帮您。” “好。”嬴子楚点点头。 姜妄抓起嬴子楚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下一下刺入了中指。 瞬间两滴血就滴入了碗中。 “嬴政，轮到你了。”姜妄说着拿起另一根铜针，抓住了嬴政的手。 嬴政只感觉手指一痛，鲜血顺着手指就滴落入了碗中。 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放在木凳上的铜碗上。 高公等人更是不自觉的靠近了一些，要看的更清楚。 第115章 秦王晕倒 也就过了两三秒，嬴子楚与嬴政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融合了。”有人低呼。 “王上、太后，血液相容，证明两人血亲无疑。”姜妄朗声道。 听着姜妄的话，无论是嬴子楚，还是华阳太后，提起的心都落了下去。 “我早就说我对王上忠心耿耿。”赵姬此时感觉无比硬气。 “好啊，盖棺定论，白要，所有散播谣言者，全部抓起来，从今以后再有散播此谣言者，一律依法处置。”嬴子楚大喝，同时眼神凶狠的看向韩姬。 “喏！”白要领命。 而韩姬却心底发寒，今日的事情，其实她就是破釜沉舟，她要当面逼宫，把赵姬和嬴政拉入泥潭。 在做之前，韩姬就想过，本来就不受宠的自己，这次过后恐怕会遭到嬴子楚的记恨。 但这是她谋划一整年的计划，如果不施展，她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破坏赵姬与嬴子楚的感情，这一次计划算是成功了，但是想要撼动嬴政的位置，却因为姜妄的滴血认亲没有成功。 想着自己和儿子接下来可能遭到的对待，韩姬开始歇斯底里。 “太后，君姑，为什么不测试一下公子政与吕不韦的血合不合，如果合血法是真的，他们的血就不会相合。” 听着韩姬的话，吕不韦的脸都黑了。 这个贱人，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病，就抓着他不放。 今天这一场宴会，真的是让他心乱如麻，他稍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嬴子楚。 嬴子楚听到韩姬的话，神色也是极为阴沉。 这个韩姬，真是找死。 就连华阳太后脸色也很不好，这个韩姬今天闹的太大了。 “王上，华阳姐姐，韩姬说的也有道理，要不再试一次？”夏太后心下微微叹息，最终选择帮一把韩姬。 听到夏太后开口，华阳也不得不给面子。 “姜妄。” “臣在！” “再施展一次合血法，如何？” “没问题。” 姜妄一口应了下来，随后让人再取一个碗来。 用新碗重新打水，让嬴政与吕不韦把水滴入。 这一刻，兴乐宫内的众人，视线再次聚集。 然而这一次，两滴血虽然在缓慢扩散，却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快速融合。 当看到这一幕，无论是赵姬还是吕不韦，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 “没有融合，韩夫人，你可还有话说？”姜妄朗声质问。 而韩姬则傻眼了，准确的说是死心了。 她知道自己完了，自己的儿子成蛟也不可能登上那个君王宝座了。 “王上、太后，正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清者自清的事情，就因为韩夫人此举，让王室闹出如此笑话，还请严惩。”姜妄一个小小的公大夫，却带头攻击起韩姬来。 抓住机会，就要一棍子把嬴政的对手打死。 “臣附议，韩夫人置王室颜面于不顾，实在是德不配位。”姚贾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姜妄。 “此等祸水，意图害吾嬴氏血脉，当严惩。”高公也站出来说话。 一时间，韩姬就像是大海中的小船，整个人跌坐在地，脸色苍白一片。 “好个德不配位，即日起韩姬由夫人降为少使，移居长扬宫。”嬴子楚说出的这个惩罚，不可谓不狠。 韩姬本是秦国八级嫔妃中的第二级‘夫人’。 而现在直接被打成了第八级，最主要的是移居长扬宫。 这时候，虽然没有冷宫一说，但移居长扬宫，就是变向的打入冷宫了。 “王上、王上，妾也是为了大秦啊。” 韩姬哭求，但这话嬴子楚怎么可能听进去。 韩姬大庭广众的弄这么一出，已经是把自己置于万丈悬崖之上了。 “君姑、君姑，你帮我求求王上。” 眼见嬴子楚懒得搭理她，韩姬的对象换成了华阳太后和夏太后。 “白要，干什么吃的，拖下去。”嬴子楚厉喝，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钟情于赵姬，对韩姬没什么感觉，那此时就只有厌恶。 他能够想象的到，这段时间外面的流言蜚语，几乎就是韩姬做的。 仅仅是把她嫔位降级，已经是嬴子楚宽宏大量。 如果真要调查清楚后，处置韩姬，韩姬被打为刑徒都有可能。 因为韩姬的事情，本来欢欢喜喜的宴会只能无疾而终。 不过，这对于嬴政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坐实了他秦王子的血脉。 今日过后，不会再有人拿他的血脉说事。 可以说，今日过后，嬴政对于王位，几乎是一马平川。 从兴乐宫走出来，姜妄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吕不韦，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从今天嬴子楚的表情来说，他显然并不知道吕不韦与赵姬之前还有一段。 这对于嬴子楚来说，就是欺骗。 不知道这一关，吕不韦该怎么过。 但这些，与姜妄都没关系了，他帮助嬴政度过这一关，就没他的事了。 其他人，死不死与他都没关系。 不过，以吕不韦的能力，应该能渡过这一关。 所谓的滴血认亲，姜妄其实作弊了。 如今正是深秋水寒的时节，即便是血型相同的情况下，也不会很快融合。 而嬴子楚与嬴政的血液快速融合，则是因为白矾的功劳。 之所以加入白矾，就是在姜妄这里，这件事绝不能出错，即便他确定嬴政是嬴子楚的儿子，也不能出错。 姜妄要的是万无一失。 ……… 啪！ 后宫内，嬴子楚一巴掌把赵姬扇倒在地，随后就感觉眼前发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上，王上，你别吓妾。” 见到这一幕，赵姬吓坏了，忙爬到了嬴子楚身边哭诉。 “医师，快去找医师。” 姜妄刚刚回到东山学院，赵高就赶了过来，告诉姜妄，秦王晕倒了，他只能再次赶回咸阳宫。 当他来到咸阳宫的时候，两位太后、吕不韦等人都在这里。 “医师，王上身体如何？” 看到医师，华阳太后第一个开口问。 “禀太后，王上只是有些气血淤堵，另外甚至有些虚弱，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医师恭敬的道。 “好，青儿，给赏。” 华阳太后说着就迈步走入了屋内。 赵姬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悄悄拉住了吕不韦。 “丞相，王上生了我的气，我该怎么办？” “夫人，拿出你的本事，王上最抗拒不了的，就是你的魅力。”吕不韦说着不着痕迹的与赵姬拉开距离。 今日开始，吕不韦就要与赵姬保持距离，至少无人之时不能相见。 第116章 苦肉计 见到吕不韦只是让自己拿出自己独有的魅力和本事，赵姬看向了躲在角落里，靠在柱子上的姜妄。 “先生，还请救救妾。”赵姬来到姜妄身边，便欲拜下。 “夫人，不必如此。”姜妄伸手阻拦了赵姬。 “如今王上生我气，太后敌视我，该当如何是好？为了政儿，还请先生相助。”赵姬梨花带雨。 姜妄不得不感叹，这赵姬一举一动都带着媚态，这是天生的尤物。 不过，姜妄考虑事情，从来不是看这些，他考虑事情，只是看这件事对嬴政、对他自己有没有利。 “夫人，王上是个非常念旧情的人，真心实意的道歉，表忠心，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不过你放心，有嬴政在，王上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最多冷落你。” 在姜妄看来，嬴子楚最后大概率会原谅赵姬，只因为嬴子楚对赵姬用情颇深，而且是个非常念旧情的。 如果嬴子楚不念旧情，根本就不会只有两个儿子。 “如果道歉表忠心没用呢？”赵姬不死心的问。 “一定有用，夫人若是狠心，可以用一下苦肉计。”姜妄有些无奈的出谋。 没办法，赵姬不能倒下，如果赵姬倒下了，一旦嬴政上位，后宫没人能牵制华阳太后了，那就是另外一个宣太后了。 赵姬听了姜妄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华阳太后、夏太后、高公等人带着嬴政走出秦王卧房。 这时，赵姬想要见嬴子楚，但被华阳太后骂了一顿。 华阳太后本就看不上赵姬一个歌姬出身的人，而又知道赵姬与吕不韦在认识嬴子楚之前就有染，心里更加看不起她。 若是在以往，赵姬会还嘴一二，但如今赵姬却只能受着。 嬴子楚就是赵姬最大的靠山，这个靠山现在有些不稳，赵姬自然没有底气。 吕不韦想要求见嬴子楚，也被嬴子楚拒绝了。 吕不韦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咸阳宫，心底冰冷一片。 “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吕不韦看着黑蒙蒙的天空，心中满是不甘。 但很快他就把这些负面的想法甩掉了。 他了解嬴子楚，嬴子楚是一个耳根子非常软的好人，尤其是在面对亲情友情上，这一弱点早就被吕不韦洞悉。 ……… 夜，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赵姬悄悄来到了嬴子楚的榻前。 正闭目养神的嬴子楚睁开眼，看了眼赵姬便不再理她。 见状，赵姬跪在了地上，开始哭诉。 “王上，妾不是有意隐瞒王上的，妾对王上忠心耿耿啊。” 看着赵姬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嬴子楚轻笑一声： “你在为何哭泣，是在为自己哭泣，还是在为可能丢失的权势哭泣？” 这句话，让赵姬脸色惨白一片，她继续哭诉： “王上，我隐瞒这些是因为的喜爱和崇拜你啊，我只是一个歌姬，我有什么办法？我在邯郸含辛茹苦的养大政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这是你的骨血，成为吕不韦的歌姬，不是我的选择，成为你的女人，也不是我的选择，但自打成为你的女人，我对你忠贞不二，天地可鉴。” “忠贞不二？邯郸之地有传言，赵姬一舞，万人争睹，曾经吸引邯郸无数达官贵人竞相观看，你以为寡人不知道这些吗？” 嬴子楚有气无力的说着，赵姬在邯郸什么样，他早就知道，只不过他不说罢了。 因为他知道，在当时，赵姬能带着嬴政活下来，都是非常不容易的。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吕不韦献出赵姬的时候，嬴子楚明明记得有落红。 这就说明，他被欺骗了，吕不韦与赵姬一起欺骗了他。 “王上，我与政儿，就不该回到咸阳，就该死在邯郸。”赵姬说着站起身。 “赵姬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今天我就把命还给你。” 话落，赵姬一头撞向了不远处的柱子。 咚~ 一声闷响，赵姬缓缓倒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嬴子楚则一下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赵姬，你……” “来人，快来人。”嬴子楚焦急大喊。 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赵姬使了一出苦肉计，而吕不韦则上书嬴子楚，求见嬴子楚，准备告老还乡。 只不过，这是假告老还乡，真回忆曾经，就是为了让嬴子楚念旧情。 与此同时，咸阳廷尉开始陆续逮捕散播谣言的人。 在秦国，如果真想查谁，根本没个跑，周围的人都是监视者和举报者。 依照《秦律》，五家为伍，这五家有互相监视的权利，知情不报，五家连坐。 而收留调查者或者帮助嫌疑人逃脱，上造以上罚鬼薪，公士以下直接刑为城旦，就是去修城墙去了。 所以廷尉全力抓捕下，很快就抓捕了近二百人，这二百多人，竟然有半数曾经都是韩国人。 面对这些人，廷尉可没有丝毫手软，为了最快拿到结果，直接上酷刑。 因为这个，还被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给弹劾了。 在《秦律》中，是不允许直接上酷刑的。 《秦律》：治狱，能以书从其言，毋笞，谅而得人情为上；治笞为下，有恐为败。 大概意思就是：查案子，能记录口供进行追查的，不要严刑拷打，这是最好的；严刑拷打是下策，恐吓犯人是失败的。 ……… 东山学院。 姜妄与韩非围着暖炉，下着围棋。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有很多前些年入秦的韩人被抓了，这些人最好的结局可能是城旦舂。”姜妄不着痕迹的说。 “为……为什么？”韩非抬头看向了姜妄。 “这段时间有人散播公子政不是秦王的血脉，始作俑者是秦王夫人韩姬，或许背后还有夏太后的推波助澜，这样也好，也算是重创了韩国在秦国的势力，以后估计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姜妄说着，落下了一枚白子。 就算这些人被抓了，但关于嬴政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出去了，未来的野史，不一定得多野呢！ 韩非则眉头紧皱，他知道这些韩人结局不会好。 “前段时间，有死士要置我于死地，你说会不会是韩姬？” “我……我怎么……知道？”韩非没好气的说。 见状，姜妄笑了笑，提起水壶，给韩非倒了一杯竹叶茶。 其实，姜妄倒是不认为之前在东山书院，想要弄死自己的是韩姬的人。 因为，如果是韩姬的人，没必要逃走一个。 应该是其他潜伏在咸阳的其他诸侯国暗间策划的，暗杀姜妄，带回纸张制作方法，两不耽误。 甚至，眼前的韩非都有嫌疑。 因为，韩非是知道姜妄能力的，而设身处地的想，韩非知道姜妄的能力，姜妄却侍秦了，韩非想要救韩国，是有动机的。 就如同姜妄他知道韩非的能力，所以把韩非留在了身边一样，即便是朋友，他也没打算放韩非离去。 朋友是朋友，大义是大义，姜妄分得清，韩非也一定分得清。 韩非知道姜妄是坚定的支持秦国东出的人了，若是杀了姜妄，能够解救韩国，姜妄相信，韩非一定会做。 第117章 太子 “最近写的《五蠹》，成书了吗？” “还没。” “成书了，让我先看看，我会让它发扬光大。”姜妄笑着说。 “你是不是没……没打算……放我离开？” 姜妄直白的点点头。 “我是在救你，你非要回韩国，会死的很惨，跟在我身边多好，有吃有喝，人啊，最怕有执念。” 这话倒是不假，姜妄是一个很注重享受的人，他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发明最多的其实是吃的。 豆腐、冻豆腐、面条、馒头、炒饭、肉夹馍、酸菜、火锅、杏核、冬瓜籽、竹叶茶、陈皮茶、各种调味料，包括现在温室大棚里面的香瓜、韭菜。 在研究吃的这上，姜妄远比研究其他东西更卖力。 “人若……若是没了执念，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这些没用，我拳头大，你注定走不了了。”姜妄露出了霸道的笑容。 他是真的在救韩非，韩非留在他身边，他能够保韩非一命，但韩非离开他身边，那就未必了。 在两人下着棋的时候，晋阳领着小张良走了进来。 张良看着姜妄，张着小手，晃晃悠悠就走了过来。 姜妄伸手抱过张良，把他放在了腿上。 “来，为师教你下棋。” 看着堂堂韩国贵族子嗣，竟然跟一个对手这么亲，韩非心头升起一丝无力感。 “你……你真打算把张……张良收入鬼谷门……门下？” “当然了，这可是儿徒，未来我鬼谷一门的千里驹。”姜妄笑着夸奖张良。 张良这孩子不到三岁，就已经能够背诵《三字经》和九九乘法表了。 这个天赋，可不比姜妄差，姜妄自然要好好培养。 “那公子政，算什么？” “那是爱徒。” 认真说起来，姜妄用心培养的弟子，就三个。 一个是嬴政，一个是却病，第三个就是怀中的张良了。 像是王凌、姚胥、蒙恬、蒙毅、涉间这些人，都是自然生长，哪门感兴趣就学哪门，不像是这三人，姜妄直接规划未来。 此时，看着两人下棋，张良的心思却落在了棋盘边上的冬瓜籽上，伸手就想要去抓。 “你还吃不好，卡嗓子里怎么办？”姜妄说着把冬瓜籽挪到了远处。 张良一撇嘴，但并没有哭，反而老实了下来。 ……… 冬去春来。 这一年的冬天，非常的冷。 嬴子楚因为之前气血攻心，晕了过去后，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 而赵姬为了讨好嬴子楚，还用出了浑身解数，这让嬴子楚的身体更加的虚弱。 “姐姐，我观王上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今日在章台宫朝会，半途就终止了，我们是不是要早做打算。”朝会结束，阳泉君芈宸找上了华阳太后。 “医师怎么说？” “医师让王上静养，不要过度操心与劳累，但我看王上还在策划攻韩与攻魏的事情，这样下去，王上身体未必吃得消。” “我大秦君王到底怎么了，先王如此，子楚也是如此。”华阳太后感叹。 “姐姐，立太子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这才是芈宸今日来的目的。 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也该有眉目了。 “你想立成蛟为太子？”华阳太后历经两代君王，怎么会看不出阳泉君的心思。 “没错，姐姐，我知道你看重嬴政，但成蛟听话，而且其母已经失势，靠山只有你，如今秦国一统之势已成，你为何不可以接手大权，成为第二个宣太后，带领大秦，荡平六国，一统天下。” 阳泉君这句话，直击华阳太后内心。 到了华阳太后这种地位的人，追求已经不多了。 她什么都不缺，最大的追求，不外乎青史留名。 第一个统一天下的女太后，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许久，华阳太后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华阳太后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没有这么好的想法与口才。 如果自己弟弟真是那块料，也不会冲动的与嬴政结怨。 “是我去年收拢的一个门客。”对自己的姐姐，阳泉君芈宸倒是没有撒谎。 闻言，华阳太后没有什么表示，而是起身道：“走吧，哀家去看看王上。” ……… 而就在华阳太后去找嬴子楚的时候，姜妄回到了东山学院，拿了一些特产，叫上了嬴政，也前往了咸阳宫。 他在朝会上看出嬴子楚的身体不好，而且急于攻魏不可取，便决定劝一劝嬴子楚，另外也打算劝一劝赵姬，别天天这么玩，铁人也扛不住。 “王上，太后来了。” “孩儿见过母后。”嬴子楚见到华阳太后，便准备从榻上起身见礼。 “哀家听阳泉君说王上身体抱恙，来看一看。”华阳太后快步来到榻前，伸手握住了嬴子楚的手，坐在了床榻边缘。 “母后，寡人没事，就是沾染了倒春寒。”嬴子楚笑着说。 “哼，是不是风寒，你最清楚，天天身边留着这么一个妖精在，能有什么好？”华阳太后说着，神色不善的扫了眼赵姬。 赵姬则微微低下头。 嬴子楚也有些尴尬的没有说话。 “赵姬，哀家与王上有私话要说，你出去吧。” “喏！”赵姬看了眼嬴子楚，见嬴子楚没阻拦，便应了声，缓缓退了出去。 阳泉君芈宸也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华阳太后与嬴子楚。 在所有人退出去后，华阳太后说：“王上，如今政儿与成蛟年纪大了，也该立太子了。” 听到这话，嬴子楚脸色严肃起来，他试探着问： “母后，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王上，不要怪哀家多想，你如今身体抱恙，为了国体安稳，也要立太子了。”华阳太后也算是有啥说啥了。 “既然如此，嬴政是寡人嫡子，就立嬴政为太子。”嬴子楚思考了会，有些虚弱的说。 “王上，政儿性子桀骜不驯，这两年虽然变得乖巧，但性子这东西很难改变，你认为成蛟如何？” “成蛟乖巧听话，但一旦战争开启，无数骄兵悍将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如何降伏那些骄兵悍将。”嬴子楚摇摇头，否决了。 “如果王上真有不测，有哀家扶持，成蛟定会完成东出，荡平六国。” 嬴子楚笑了：“母后，政儿有鬼谷姜妄的支持，你看看如今朝廷诸臣，有哪个人没与政儿相交深厚，姜妄说过，政儿有鬼谷诸师庇护，是天定秦王，天命之子，若真立成蛟为太子，鬼谷姜妄绝对是第一个离开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华阳太后，嬴政能够处理好朝堂的势力，而且会得到这些人的支持。 吕不韦、军功集团，还有奇人姜妄，这些都支持嬴政。 而成蛟，做不到这点，也不会得到这些人的支持。 闻听嬴子楚的话，华阳太后沉默，许久她像是释怀般的笑了，笑着拍了拍嬴子楚的手。 “你说的不错，政儿会是个好太子，也会是个好秦王。” 这句话，代表华阳太后同意了。 在对大秦有利，和自己青史留名这个选择上，华阳太后选择了对大秦有利的选项。 这时代的人，相信天人，自打嬴政入咸阳，大秦的变化举目可见，再加上姜妄的宣传，华阳太后也认定嬴政就是天命之子。 而对比大秦的强大，华阳自己青史留名，不算什么。 第118章 请杀魏无忌 姜妄来到咸阳宫，走入后宫，便看到了站在卧房外面的赵姬与阳泉君芈宸。 “见过夫人，见过阳泉君。” “先生，政儿，你们怎么来了？”见到姜妄和嬴政，赵姬有些惊讶。 “给王上送一些我的卤肉。”姜妄提起手中的卤肉说，随即又问： “夫人，王上呢？” “在里面，太后也在，与王上说话。”赵姬道。 闻言，姜妄点点头，刚刚看到阳泉君芈宸，他就想到了华阳太后也在。 “夫人，移步说话。”姜妄邀请赵姬来到一旁。 阳泉君芈宸眼角微微挑了下，这是故意避着他啊。 “夫人，最近一段时间不要这么频繁，王上的身体恐怕扛不住。”面对赵姬，姜妄说话没有藏着掖着。 赵姬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由脸色微红，轻啐了一声： “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夫人，此事大意不得，还请夫人当为大事。”姜妄一脸严肃。 嬴子楚是一个很好的秦王，如果可以，姜妄是希望嬴子楚能够多活几年，为嬴政保驾护航。 看到姜妄如此表情，赵姬脸色微红： “不是我要，是王上。” “如果可以，想办法拒绝一下。” 闻言，赵姬翻了个白眼，这事是她能拒绝的吗。 而且，吕不韦说过，要多与王上欢好。 姜妄也没办法说太多，这是秦王家事，还真不是他能管的了的。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华阳太后从里屋走了出来。 “见过太后。” “见过祖母。” 姜妄与嬴政纷纷躬身。 “嗯，不必多礼，阳泉君，我们走吧。”华阳太后对着姜妄点点头。 “恭送太后。” 姜妄三人目送华阳太后离去，这才进屋求见秦王子楚。 与此同时，华阳太后对身边的阳泉君说： “阳泉君。” “在。” “你的那个门客，不是好人，找机会，杀了吧。” “喏，啊？”阳泉君先是本能的应了声，接着就愣住了。 “杀了？可是。” “我说杀了，就杀了。”华阳太后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阳泉君。 “喏！”阳泉君芈宸还是不敢反抗自己姐姐的。 ……… 咸阳宫。 “姜妄，来找寡人有什么事？”咸阳宫内，嬴子楚躺在床榻上问。 “王上，臣下来此，是想要建议不必急于攻魏。” 不急于攻魏，是姜妄不敢小瞧了信陵君魏无忌。 请立太子，是想要把嬴政的位置彻底定下来。 “哦，说说为什么不急于攻魏？” “在邯郸，有一人，信陵君魏无忌，如果攻魏太急，魏国一定会把此人请回来，当务之急，王上应该先派死士，去邯郸击杀信陵君魏无忌。”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看向姜妄，眼中带着一抹不敢置信。 他记得，姜妄与信陵君魏无忌是有旧的，在返回咸阳的前一年，姜妄与魏无忌有了交际，两人还一起下过棋呢，魏无忌还夸奖姜妄发明的象棋好。 姜妄现在养在后院的鸽子，就是从信陵君魏无忌那里索要的。 嬴政是真的没想到，姜妄会提出诛杀魏无忌。 “堂堂军国大事，岂是一个魏无忌可以左右的，而且魏无忌遭受魏王猜忌，否则他也不会多年驻留邯郸了。”魏无忌的名声，嬴子楚知道，但远没有姜妄那么忌惮。 “王上，魏国危难，一定会再请魏无忌出山，而魏无忌与赵国、楚国、齐国私交非常好，一旦他牵头，恐再次有合纵之势。”姜妄把事情说的非常严重。 如今的秦国，就算已经有扫荡天下之势，但面对六国联合，依旧扛不住。 听着姜妄的话，嬴子楚沉默了片刻： “此时，寡人记住了，寡人好像听说这魏无忌身边，多有门客。” “嗯，在百人以上。” “这件事，寡人会找驷马庶长和上将军商议。” 嬴子楚如今也不敢轻视姜妄的建议，还是决定与嬴傒、蒙骜商议商议。 “王上英明。”姜妄恭维了一句。 然而这话让嬴子楚笑了出来。 “怎么？不听你话就不英明了？” “那怎么能，王上是我大秦迄今为止最英明的一位。” “哈哈，还给我拿了吃的，还有事吗？”嬴子楚有些疲惫。 “王上，臣下此来还有一事。” “哦，说说。”嬴子楚让自己的身子轻轻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问。 “臣下请封公子政为太子。” 这句话让赵姬脸上一喜，嬴政则有些惊讶。 见嬴子楚不说话，姜妄继续说： “国有太子，后继有人，才能让朝堂安稳。” “那为什么就要是政儿？”嬴子楚抬眼看了眼嬴政问。 “他是天命之子，有大秦各代先王庇佑，有鬼谷先师庇佑。” “刚刚太后来此，也是说的这件事，这件事寡人心里有数，乏了，回去吧。”嬴子楚摆摆手。 “喏！臣下告退。” “父王，政儿告退。” ……… 两人走出咸阳宫。 “先生，父王会立我为太子吗？” “会。”姜妄毫不犹豫。 “为什么？” “因为王上是一个好父亲、好大王，不会嫉妒自己的儿子，你现在有嬴氏宗亲的支持，有武勋集团的支持，还有以吕丞相为首的朝臣支持，太子之位，没有第二选择。”姜妄耐心的解释着。 如果在后世的帝王中，就拿李世民举例子，如果李世民的儿子获得如此多的人支持，李世民一定不安，甚至会扶持另一个儿子来造成双方对立。 但嬴子楚不会。 所以，姜妄说嬴子楚是一个好父亲，好大王。 嬴政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先生，我记得信陵君魏无忌，与先生是朋友吧？为什么先生要建议除去魏无忌。”嬴政又问起了魏无忌的事情。 “朋友算不上，仅仅有过数面之缘，下过两次棋而已，算是熟识。” “而且，你要明白一件事，人的一生都是在取舍，两全其美的事情，太少了。” 仅仅数面之缘的魏无忌，对于姜妄来说，只能算是熟识，在见到魏无忌的第一次，姜妄就知道两人成不了朋友，注定会走向对立面。 大梁贵公子，气盖苍梧云。救赵复存魏，英威天下闻。 这句话，说的就是信陵君魏无忌，这等人物，早除去早好。 “等一下，先生。”来到咸阳城内，嬴政叫停马车，跳了下去，在路边他买了两个发簪。 “给鹄买的？” “嗯！”嬴政有些不好意思。 “你小子思春了，不过鹄有什么好，疯疯癫癫，你与鹄不合适。”姜妄都看到了未来嬴政与鹄的结局。 “先生说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嬴政用姜妄的话，来回击姜妄。 “臭小子。”姜妄给了嬴政一下，眼中却闪过一丝惆怅。 因为姜妄对鹄很宠爱，所以鹄性格比较大大咧咧，而且或许是出于为了给姜妄分担的心态，就像是管家婆一样，什么事都爱管。 也不知道嬴政看中了鹄哪点，就是长的白一点呗。 正如某人说的，其实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身上那股劲。 第119章 推演战场，老秦人的骄横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进入三月，秦国动作频频，一时间，无论是赵国，还是韩魏，都警惕不已。 三月底，以上将军蒙骜、麃公为首的老秦人将领，率领中尉军与东部军团，齐聚三川郡，兵锋直指韩魏。 而这天，在邯郸，夜间发生了一场厮杀，信陵君魏无忌被袭击了。 “主人，这是第三十七具尸体了。” “知道了。”魏无忌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看着面前摆放的尸体，满眼痛惜。 这些人，可都是从魏国，千里迢迢追随他而来的。 是他最信任的人，就跟他的亲人一样。 在他身后，有人不断打水救火。 信陵君魏无忌因为于赵国有大恩，所以赵国养着魏无忌，给安排的住处也是最好的。 但此时，魏无忌的住处却几乎被烧光了。 “主人，这些凶手都是死士，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唐雎来到魏无忌身边道。 魏无忌摇了摇头，坐在了一处木桩上，看着朱亥的尸体，一脸悲伤。 “要不是朱亥，我就死了，我已经欠了朱亥两条命了。” 朱亥，魏国人，本是隐于市井的游侠，有勇力，最早当过屠夫。 后来，因为老友侯嬴的推荐，成为了信陵君魏无忌的座上宾，为魏无忌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一次，更是朱亥先发现了不对劲。 若不是朱亥发现的及时，用身体挡住了魏无忌，魏无忌在第一轮弩箭攻势下就死了。 “主人，你得振作，这些人想让你死，你就偏偏不能让他们如愿。”见到魏无忌有些颓废，唐雎出言相激。 “秦军兵发大梁了。”魏无忌突然说。 他的门客遍布天下，所以秦国有动作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消息。 闻言唐雎愣了下，但他也是极为聪明的人。 “主人的意思是，这次袭击者是秦人？” “最有可能，只是，我一个闲人，有这么让他们忌惮吗？”魏无忌苦笑。 “主人，你退秦救赵，屡屡破坏秦人攻势，也许秦人早就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魏无忌没有说话，他门客虽然多，潜伏在各国，但这一次，对方做的太隐秘了，他也只是推测是秦国。 “主人，回大梁吧。”唐雎建议。 “我王兄多疑成性，我主动回魏国，他只会怀疑我的目的，这件事，还得大梁群臣出言。”魏无忌简直对自己的兄长太了解了。 当年，就因为赵国兵马靠近边境，他说赵国只是打猎，后来确认确实就是打猎。 魏王就认为魏无忌才能太高，开始猜忌他。 所以，无论如何，魏无忌都不能主动回魏国。 但他还必须回魏国，不回，魏国可能就完了，他是魏国王室，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坐视魏国灭亡。 ……… 咸阳，东山学院。 扑凌凌~ 一只鸽子落在了姜妄的后院。 “先生，有鸽子回来了。”鹄抓住鸽子，在鸽子腿上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便把小纸条拿给了姜妄。 “失败，信陵君无恙！” 看着小纸条上的几个字，姜妄有些无奈。 “时也命也，魏无忌命不该绝。” 想想也是可笑，姜妄从魏无忌那里要来了鸽子。 与魏无忌一样，培养出了信鸽。 而现在，姜妄依靠信鸽传递魏无忌没死的消息。 鸽子在华夏，很早就出现了，商代就有对鸽子的记载。 而信鸽的原理，就是鸽子具备优异的记忆力和导航能力，它们能够清晰记住家园附近的地标。 只要没有其他大群鸽子干扰，信鸽就大概率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有大群鸽子干扰，则信鸽有可能跟着大群鸽子跑了。 在之后四天，嬴子楚也知道了行动失败。 失败就失败了，攻韩打魏的计划，却依旧没有停止。 上将军蒙骜面对韩国与魏国，连战连捷。 魏国，五战五败，一时间大梁城风声鹤唳。 而唐雎此时，则进入了大梁城，一一拜见了大梁城内的相邦和大宗正、御史大夫等重臣。 第二天，朝会上，魏国相邦提议请回信陵君魏无忌，帮助魏国渡过危难。 大宗正、御史大夫等纷纷跟随。 面对秦国兵锋，已经六神无主的魏王，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 东山学院。 太子嬴政，却病、李信、冯去疾、冯劫、雁山、嬴冲、王凌、姚胥、蒙恬、韩非等人都聚集在一起。 在他们的前方，姜妄挂着一张秦、韩、魏的地图。 自打秦国出兵之后，姜妄每天要做的就是跟这些学生，推演战争。 这种真实的推演，提出各个可能，是最能让他们成长的。 本来，姜妄是不想让韩非参与的，但韩非腆着脸非要来，姜妄也没有办法。 “昨天说过，我们大秦其实有三个选择，以荥阳为根基，大军直击韩国都城新郑，一举灭韩；” “其二，以四十万大军，兵出荥阳，夺下荥口，以荥口为诱饵，引魏国大军出动，半途埋伏，荥口这个地方，魏国不救，只要十万辅兵，一月之内，水淹大梁。” “第三种选择，齐头并进，同时攻韩魏，最不好的选择。” 这个选择，是最不好的，但偏偏秦王与一众武将就骄傲自满的选择了这个选择。 这不只是嬴子楚的问题，这也是以老秦人为基础的武勋军功集团的骄傲自满，这些骄兵悍将连续两年，连战连捷，根本就没把韩魏放在眼中。 “如果说前两种战略，胜率有九成，第三种战略，胜率只有六成。” “怎么可能？这可是三大上将军一致做出的决定？”嬴冲惊讶不已。 不只是嬴冲，其他人也很惊讶。 “三大上将军又如何？他们的决定就是对的吗？以蒙骜将军和麃公将军为首的老秦人，太骄傲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赚取更多的功勋，得到更高的爵位，骄傲就会让他们自满，自以为天下无敌。”姜妄冷哼一声。 其实，有时候，蒙骜与麃公看不到隐藏的隐患吗？他们或许看得到，只不过为了属下的利益，他们也得往前走，这是被属下的老秦人们推着走。 蒙骜与麃公都是老秦人，他们代表着的是老秦人的利益，他们需要带着属下不断获得功勋，获得利益，这就是后世武勋集团的雏形。 “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信陵君魏无忌已经回到了大梁，被封为了上将军。” 唰唰唰！ 姜妄在地图上画了几个箭头。 “若是魏无忌说动其他诸侯合纵，这几个方向同时进兵，怎么挡？” 第120章 致命 姜妄给自己的学生们详细分析着这一次战场的己方优势，敌方优势。 三种进攻方向，对方有可能怎么进攻。 姜妄讲的东西，说实话，颠覆了韩非的认知。 一直以来，韩非是坚信是有以弱胜强的。 而姜妄却说，世上根本就没有以弱胜强这一说。 “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这种故事总是让人津津乐道，这是因为人们总是同情弱者，并从以弱胜强的例子上汲取养分，鼓舞自己和他人，积极面对人生的困难和挑战。” “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以弱胜强这一说，所有的胜利，都是以强胜弱，差别就在于表面强，还是本质强，是整体强，还是局部强。” 这句话是出自伟人东方红的，这也是姜妄坚信的战场信条。 “我大秦的强，强在装备、强在综合素质，强在将领素养。所以，大秦近些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不过，一旦六国合力，那么六国可以几面出击，就结合地利、人和，六国背后是有无数想要保卫家园的群众在支持。” 姜妄讲战场，不是讲两军对垒，而是讲后勤，讲底蕴，讲人口。 最后，他才讲两军对垒的战法，讲如何结合天时地利人和，发挥战士的潜力。 这些零零总总，姜妄讲了一个月。 而一个月后，三川郡前线，却传来了要命的消息。 六国再次合纵，魏无忌领上将军，亲自指挥韩、赵、魏、齐、楚五国联军，在黄河以南狙击秦军。 一战就击败了秦上将军蒙骜。 二战击败了前来增援的麃公。 秦军溃败百多里，一直退到函谷关。 当前线的消息传入咸阳，章台宫内的秦王子楚一口鲜血喷出，人事不省。 多年成果毁于一旦，这对东出心切的嬴子楚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 秦王吐血昏迷，一时间朝堂大乱。 好在，华阳太后临危接管朝堂，才稳住了人心。 华阳下令，让蒙骜死守函谷关。 麃公前往南郡，以防止楚军进攻南郡。 王屹前往太原郡，防备赵军攻击太原郡。 入夜，面如金纸的嬴子楚睁开了眼。 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床榻的顶部，滚滚泪水从眼角滑落。 “悔不听姜妄之言，我大秦十年苦功，毁于一旦，可怜我十几万的大秦锐士。” 嬴子楚只感觉心脏绞痛，如果他听姜妄的话，不急于攻魏，可能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如果他重视姜妄的话，再多派些人手，杀了信陵君魏无忌，可能也不会有今天之败。 听到嬴子楚的声音，一直守在外面的赵姬忙跑了进来。 “王上，你终于醒了。” “寡人昏迷了多久了？”嬴子楚问。 “一天一夜。” “嗯，咳咳咳……”嬴子楚想要继续说话，却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随后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这一幕，把赵姬吓坏了，她忙让人去找医师。 在医师赶到不久，华阳太后也来了。 “医师，王上到底怎么样了？醒了之后怎么会再次晕过去？” “禀告太后，王上本就虚弱，这半年一直服用大补之物，伤了本源，这一次肝气上逆，从而血随气逆，一下又伤了内府，恐怕……”老医师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臣只能开一些温补药，或许有用。”这句话就是安慰人呢。 这时候的医疗，根本就没后世那么发达，肝肾同伤，根本就没个治。 “先生，我父王到底如何？”嬴政的小脸上带着沉重。 “希望王上吉人天相。”姜妄嘴上说着，心里却有着怒意。 那是对赵姬，以及对吕不韦的愤怒。 明知道嬴子楚的身体不好，赵姬依旧不收敛。 这里面，在姜妄看来，有吕不韦的撺掇，吕不韦甚至还在悄悄的进献补药，其心可诛。 也许，吕不韦巴不得嬴子楚早一点死。 当然，这些都是姜妄的想法，他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 接下来半个月，嬴子楚就没有下过床。 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子楚恐怕不行了。 ……… 秦王子楚三年，五月下旬。 入夜，紧闭的长扬宫侧门悄悄打开，一身夫人装饰的韩姬从侧门悄悄走了出来。 在她身后，有十几个宦官相随。 韩姬一路来到了咸阳宫，在咸阳宫东门，悄悄进入了咸阳宫内。 五月，本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然而嬴子楚却感觉到身体发冷。 一股突如其来的风，让他睁开了眼，入眼的是推门走进来的韩姬，和七八个宦官。 “你来干什么？”嬴子楚起身。 “妾此来，是想要请大王立成蛟为新秦王的。”韩姬来到嬴子楚的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嬴子楚。 一直以来，她面对嬴子楚，都是处于下位，今天，她自认为处于上位了。 听到这话，嬴子楚哪能不明白韩姬的来意。 “没可能，嬴政已经是太子，未来的秦王也只能是嬴政。”嬴子楚摇头拒绝。 噌！ 韩姬抽出了一旁宦官的佩剑，架在了嬴子楚的胸前。 “有可能，如果你拟诏，今日可活，否则，死。”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韩姬，真的有女中豪杰的气场。 不过，嬴子楚并没有被吓住，他轻轻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 “成蛟性子与我相识，他若为王，未来就是你韩氏的傀儡，成为你韩氏傀儡，我秦国还怎么覆灭韩国？别做梦了，我为秦王，岂会怕死。” 听到这话，韩姬手中的剑不由向前探了探： “你不拟诏，我替你拟诏，只需你秦王大印就可。” “有秦王大印如何？你得不到虎符，注定无法调动大秦兵马。”嬴子楚轻声嘲笑。 随后，他突然说： “你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咸阳宫，一定是很早就在咸阳宫安排了人，你没这能力，是母亲吗？” 说这话，嬴子楚的眼神中有些悲伤。 一直以来，嬴子楚心里都有怀疑，但身为人子，嬴子楚并不想恶意的揣测自己的亲生母亲。 而这一次，韩姬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咸阳宫，嬴子楚自问，韩姬应该没有这样的能力。 既然韩姬没有这种能力，那谁有？ 有些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或许是回光返照，以前很多嬴子楚想不通的问题，都一下想通了。 嬴子楚知道，他今天无论如何都活不了，因为韩姬不会放过他。 只有他死了，拿着他的遗诏，才有可能赢了嬴政。 不过，此刻的嬴子楚，头脑清晰，他知道这不过是韩姬最后的挣扎。 韩姬疯了。 没错，在嬴子楚看来，韩姬就是疯了。 她被王位蒙蔽了双眼，心盲无明，不是疯了是什么？ 就算有遗诏，嬴政有这么多人支持，她能胜利吗？虽然有胜率，但并不算高。 第121章 救驾 ………… 就在韩姬进入咸阳宫的时候，一个人影几乎是以狂奔的速度，跑向了姜妄的老宅。 在老宅后院，找到了养在这里的鸽子。 两只鸽子快速飞了出去，直奔东山方向。 “先生，咸阳宫急报，韩姬悄悄从长扬宫侧门离开，进了咸阳宫。”却病拿着信鸽，来到了姜妄的门口。 正在看书的姜妄，听到这个消息，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快速起身，打开了房门，拿着油灯，接过却病手中的纸条看了眼，嘴唇不由抿了抿。 “备马，去宜春宫。”姜妄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哒哒哒~哒哒哒~ 两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下了东山，直奔咸阳城方向。 两朵火光是姜妄与却病两人手中拿着的火把。 拿着火把，不是为了其他的，而是为了让人看清他们的模样。 “来者止步！” 在距离咸阳城五十步远的时候，咸阳城城墙上传来了喊话声，同时有弓手瞄准了姜妄两人。 “吁！”姜妄一拉缰绳，战马停下。 “我乃公大夫姜妄，手中有王子令牌，快让我进城。” 姜妄这个名字，在咸阳城可以说家喻户晓，大商人、大善人、王子师资，东山学院院长。 太多头衔了。 “有验传吗？” “有，放下吊篮。”姜妄大喊。 很快，一个吊篮放下，姜妄把‘验’‘传’，以及嬴政的令牌都拿了出来。 城墙上的人验证了姜妄的身份和令牌，随后缓缓打开了城门一侧的小城门。 “多谢！” 姜妄道了声谢，与却病无视安静的夜晚和秦律，在宽直的路面狂奔，直奔宜春宫。 一路来到宜春宫外，姜妄下马大喊； “我是姜妄，开门。” 今天守门的乃是冯劫，冯劫看到姜妄忙打开了城门。 “先生，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紧急集合，召集所有人，把公子政叫醒，快点。”姜妄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喏！”冯劫应了声，转头大喊： “没听到吗？紧急集合，敲锣，召集所有人，我去找公子。” 说着冯劫就大步跑向了宜春宫后宅。 “不用了，我去找嬴政，驾。” 姜妄一抖缰绳，胯下战马再次奔行起来，几步就超越了冯劫。 负责守卫宜春宫后宅的李信，听到了锣声，第一时间加强戒备。 很快就看到了骑着战马的姜妄。 “给我停下，弓箭手准备，别动手，是姜先生。” “李信，我是姜妄。”此时，姜妄也停下了战马。 他可不敢冲动，这要是被射杀，可太冤了。 “姜先生，出什么事了？” “所有人紧急集合，把公子政叫起来，快点。”姜妄催促。 闻言，李信也不敢多问，第一时间执行姜妄的命令。 对于李信来说，姜妄算是半个老师，而且公子政都对姜妄言听计从，他自然不敢不从。 此时的嬴政并没有睡着，听到外面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嬴政，随我入宫。”看到嬴政，姜妄说道。 “先生，怎么了？” “韩姬偷偷从长扬宫跑了出来，去咸阳宫了，我怕她对王上图谋不轨。”姜妄边与嬴政往外走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一听这话，嬴政大惊失色。 当他们走出宜春宫，属于嬴政的两百人亲卫军，已经全部召集。 平日里，嬴政的亲卫军都是百人轮值，不过轮休的人多数都是关中其他地方的，就算轮休晚上也是在宜春宫住。 所以，一召集，全都过来了。 二百多人，一人一根火把，快速向着咸阳宫方向前进。 “来者何人？止步！” 还未到咸阳宫百步范围，前方就传来了喊声。 “吾乃公大夫姜妄，身边是公子政，今日可是蒙将军当值？”姜妄大喊。 说罢，他就拿着火把，带着嬴政就往前走。 “真的是公子政。” “快去通知蒙中郎。” 很快，蒙武就走了出来。 “公子，这是怎么了？” “蒙将军，韩姬偷偷带人进了咸阳宫，父王有危险。”嬴政忙不迭说。 一听这话，蒙武脸色一变。 “不可能，她怎么能进入咸阳宫？”蒙武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有熟人带路，从宦官专走的小门进来，这一点也不难吧？”姜妄道。 “蒙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每耽误一会，王上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闻言，蒙武有些犹豫，他的职责就是守卫咸阳宫，嬴政虽然是太子，但是让他带两百人进去，这也是他的失职。 事后一旦追究下来，他难逃责罚。 不过，如果真能救了王上，那就是大功一件。 心里想着，蒙武咬咬牙，最终选择相信姜妄与嬴政。 “开门，我带人与公子一起救驾。” “蒙将军高义。”姜妄赞了句。 当即，蒙武抽调出守卫咸阳宫正门的五百人，会合嬴政的亲卫，进入咸阳宫内。 “情况不对，侍卫被杀了。” 当姜妄等人来到寝宫，就看到负责看护秦王子楚的侍卫和宦官被杀了。 “皆是要害，对方精通技击，而且有短弩。”蒙武看了眼尸体，就看出来死因。 姜妄从一旁的一个亲卫手中拿过弓箭，一马当先，直奔嬴子楚的卧榻之处。 来到卧房外，姜妄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两个宦官。 见到这么多人，两个宦官第一反应就是去报信。 没有犹豫，姜妄直接开弓射箭。 见状，李信等人纷纷出手。 两个宦官，直接被乱箭射杀。 咣当！ 姜妄一脚踹开了卧房的门，大步向里面走。 此时，韩姬已经逼着嬴子楚，盖上了秦王大印。 她拿着诏书，脸上露出了仿佛胜利般的笑容。 就算有一丝胜算，她也要拼一拼，如果能在找到虎符，那么她的胜算就超过百分之五十。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屋内的一个宦官通过玻璃看到了外面举着火把的人群。 “夫人，有人过来了，很多人，是嬴政和姜妄。” 听到这话，韩姬一下吓住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慌失措。 “快，快挟持王上，不，捂死他，我们快从后面走。” 然而，哪里来得及。 韩姬的话音刚落下，姜妄就带人进来了。 姜妄看到了两个宦官要捂死秦王子楚。 “救王上。” 姜妄说着，却瞄准韩姬的脑袋，挽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 “啊~” 韩姬一声惨叫，她的锁骨被射穿了。 “……”姜妄。 在姜妄把目标瞄准韩姬的时候，李信与冯劫的箭射在了两个宦官身上。 第122章 请太后移驾 看着跌倒在地的韩姬，姜妄有些可惜，怎么就没有杀了这个祸害。 但如果这时候，再掏箭补一箭，有点太刻意了。 过几天，有大把机会让她死，不必急于一时。 心中想着，姜妄来到韩姬身边，一脚踢掉了她手中的剑，然后抢过她手中的诏书。 “给我，那是我的。” 姜妄转头怒吼： “你们是呆子吗？韩姬意图谋杀王上，还不拿下。” “喏！” 李信与冯劫、雁山等人这才如梦初醒，上前拿下了韩姬。 而嬴政则跑到了床榻前。 “父王，你怎么样？” “吾儿，来的正是时候，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情况？”嬴子楚问。 此时的嬴子楚，思想异常的清晰。 “是先生找到了孩儿。”嬴政如实说。 闻言，嬴子楚看向了姜妄。 “先生好手段。” “不敢当。”姜妄连忙来到床前。 “蒙武，去把太后、高公、丞相请来，把尸体都清理掉。” “喏！”蒙武拱手领命，然后大步走下去。 随着蒙武下去，卧房短暂的安静了片刻。 “王上。”姜妄突然开口。 “有事说吧！”嬴子楚靠在床上，看了姜妄一眼。 “王上，韩姬能够随意进入咸阳宫，必有内应，臣下恳请全权调查此事。” 嬴子楚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交给你，我可以让卫尉和廷尉配合你。” “王上，因为要在王宫走动，希望王上能给臣下一个信物，否则臣下阻碍太多。” “你啊，还真是想的周全。”嬴子楚说着从褥子下方拿出了一块黑玉镶金令牌。 “拿去吧，它就代表我。” “多谢王上，那臣下去做事。”姜妄接过令牌道，随后慢慢退出房间。 “雁山、冯劫，询问今晚小门谁是看守，抓起来，严刑拷问。” “喏！” ………… 听着姜妄在外面发号施令，嬴子楚挥挥手，让所有人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嬴政。 “政儿，为父恐怕不行了。” 闻言，嬴政正要说话，却被嬴子楚挥手打断。 “听为父说，你先生姜妄可大用，却要多一点防备，他太聪明了，聪明的可怕，或许他真的是集数代鬼谷文学之大成者。” “他发明了农家四宝，又发明了马镫、马蹄铁、玻璃、纸张，改进了炼铁技术。” “此等人物，却还精通法家、儒家、兵家等学说，更甚者，他推算出了这次东出的失败。” “不过，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在你们母子返回咸阳的时候，提醒要说对外假的生辰。 今天又能第一时间知道咸阳宫的事情，说明他很早就在咸阳宫安插了人手，此等先见，让人胆寒，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种种举措，简直就是智乎近妖。” 嬴子楚这一次没有在自称寡人，而是为父。 他在交代后事。 “吕不韦此人可以重用，他可以帮你对抗芈氏和嬴氏宗亲，不过为父不是让你与芈氏、嬴氏为敌，芈氏要用，嬴氏也要用，外臣更要用，若想六王毕，四海一，不能依靠一人之力，要君臣同力，方能东出，荡平六国。” “你先生说过，知识具备延后性，你还小，为父这些话，你记在心里就好。” 说完这些话，嬴子楚长出一口气。 按照嬴子楚所想，未来嬴政与他一样，用平衡手段制衡华阳太后为首的芈氏，高公、嬴傒为首的嬴氏宗亲，以及吕不韦为首的外臣。 然而，他想不到，嬴政性格要远比嬴子楚要霸气的多。 在他心里，没有平衡一说，只有集权，一切权力集中在他的手中。 就在嬴子楚与嬴政说着话的时候，华阳太后与夏太后到了。 接着就是高公。 最后到来的是吕不韦。 此时，韩姬已经被带下去了，尸体也被全部清理了。 “这么晚叫诸位来，是想要让母后、高公、丞相做个见证，若是我有那么一天，我的继承者只有嬴政一人。” 嬴子楚这也算是在托孤了。 ………… 另一边，姜妄已经在蒙武帮助下抓了四个人。 才知道是传令侍给他们传令，他们才放行的。 传令侍是秦王宫中的宦官，平日里多会负责传递一些命令。 得到这个消息，姜妄下令把传令侍抓住了。 只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宫廷侍卫找到他的时候，竟然发现他已经上吊自杀了。 得到回报，姜妄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走吧，跟我去一趟甘泉宫。” 夏太后与华阳太后从咸阳宫离开，一路返回了甘泉宫。 两人分别，就准备分别回到东宫和西宫。 然而，就在这时，姜妄带着人拦在了夏太后的前方。 “臣姜妄，参见太后。” “姜妄，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坐在辇车上的夏太后看着火把下的姜妄，眼眸有些闪动。 在秦国，如果说秦王坐的叫辂车，太后、王后坐的就叫辇车。 ‘辇’字，顾名思义，两人拉一车，后来变成了两马拉一车。 “臣特意等太后。”姜妄面对夏太后，不卑不亢，面无表情。 “等哀家何事？” “请太后移驾倍阳宫，以后就没必要在甘泉宫居住了。” 倍阳宫，秦惠文王时初建,位于今西安市鄠邑区，传说陂头村渼陂湖就是宫殿所在地，是后来秦始皇囚禁母亲的“冷宫”。 然而，此时姜妄却打算把倍阳宫让给夏太后。 “你说什么？姜妄，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资格，敢让太后移驾？” 夏太后辇车边上，一个女宦官厉声训斥。 秦国是有女宦官的，《礼记·内则》记载：‘为宫室，辨内外，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固宫门，阍寺守之。’ 姜妄拿出了秦王玉牌。 “王命所在，我就代表王上，秦王有命，谁敢不从？” “姜妄，就算有王命，要送哀家去倍阳宫，也要有个说法吧，大秦可是以法治国。”夏太后轻蹙眉头。 第123章 子楚薨(王侯死用薨) 闻言，姜妄上前几步，来到了夏太后的前方，声音不大。 “太后，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去了倍阳宫，你可以安享晚年，如果不去，说不定哪天就病死了。” 这话，姜妄说的极不客气，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臣子。 而听到姜妄的话，夏太后身边的女宦官柳眉倒竖： “你敢威胁太后。” 夏太后脸色也极为不好看。 “就是威胁，你能如何？”姜妄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夏太后。 “不怕告诉你，秦王殡天之日，就是韩姬追随王上去的日子，韩姬可以因为思念王上，随王上而去，太后也可以因为丧子之痛病倒。” 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如果说华阳太后霸气，做事直接。 那夏太后此人，就心机非常深，做事喜欢悄悄布局，很难抓住把柄，并且可以确定无论是她还是韩姬，与韩国贵族有着很深的联系。 “哀家为秦王生母，不信你敢对哀家出手。”夏太后凝视着姜妄，缓缓说道。 “雁山。” “在！” “带人护送太后前往倍阳宫。”姜妄懒得废话，直接强制下达了命令。 “喏！”雁山毫不犹豫执行姜妄的命令。 噌！ “谁敢动太后鸾驾？”夏太后身边的四个女宦官抽出了腰间佩剑。 “丽，去面见大王。”夏太后坐在辇车上道。 闻言，那个女宦官转身就要返回咸阳宫。 姜妄拿过一把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入了为首女宦官的后背。 “还愣着干什么，这些全是韩国内奸，杀了。”姜妄沉声吩咐。 雁山带着人一拥而上，斩杀了夏太后的女宦官。 见到姜妄这么凶狠，夏太后惊怒之余，心里也涌出恐惧。 “走吧，太后，臣下亲自送你前往倍阳宫。” 姜妄选择了亲自驾车。 辇车一路出了甘泉宫，夏太后慢慢平复了心中的惊惧。 “姜大夫，你这么做，就不怕王上追究？” “报告写的好一点，王上追究什么？笔在我手里，故事怎么写，只要没有漏洞，王上就会相信。”此刻，马车周围没有外人，姜妄说话很随意。 而且，今天他让嬴子楚的状态，恐怕也没经历过问这么多了。 “好个佞臣。”听到姜妄的话，夏太后大骂。 姜妄不以为意，反而坐在辇车边缘问： “太后，臣倒是有些好奇，你是王上生母，公子政亲祖母，为什么要参与此事？” “哀家不懂你说什么，哀家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不知道今天韩姬的动作？那臣告诉你，韩姬今夜畅通无阻的进了咸阳宫，差点害死王上。 这份手段，可不像是韩姬能拥有的，要知道韩姬在王上没登基之前，都没在咸阳宫待过，她是怎么布置的人手，长扬宫和咸阳宫能够随意出入，还有那么多拥有短弩的宦官相随，短短两年多时间，恐怕韩姬做不到吧。”姜妄反问。 对于姜妄来说，或许夏太后在历史上很厉害，但到了他这里，夏太后的未来只有倍阳宫。 “有的时候，身不由己。”夏太后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没有人不喜欢权势，嬴政与她不亲，一个亲孙子，去她那里赴宴，还要让宦官先尝饭菜。 这对于夏太后来说就是羞辱。 而成姣与夏太后亲近，若是成姣为王，她将会成为第二个宣太后。 从最切身的利益来讲，成姣为王，她的利益最大化。 而且，来自韩国的家族也在不断联系她，希望她从中周旋，改变秦国国策。 她一介妇人，怎么可能改变秦国国策。 但韩国贵族对她帮助颇多。 所以，这次的事情，夏太后只是轻轻推了把，这样也算是对韩国贵族有了交代。 她说她老了，只想安度晚年，把一些家底交给了韩姬。 这样一来，她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也可以推脱韩国贵族，而如果事成了，她则坐收渔翁之利。 而韩姬这个又疯又蠢的女人，正如夏太后所想，得到了夏太后的人，自然而然就做出了选择，选择走了极端。 真要事败，韩姬是不会出卖夏太后的，因为她需要一个人照看自己的儿子。 而且夏太后也规划好了，如果事不可为，秦王怀疑她，她会去找王上哭诉，然后毫不犹豫的把韩国贵族的一些布置说出去。 自始至终，夏太后都让自己处于有回旋余地的地步。 这件事认真说起来，她就是没参与？ 可惜，她遇到了不讲理的姜妄。 姜妄不会给夏太后面见秦王的机会，以后也不会给她面见嬴政的机会。 “韩姬，你打算怎么处理？” “太后放心，韩姬对王上忠心耿耿，是个忠烈的女人。” 忠烈的女人，自然会随夫而去。 这句话，夏太后一定听得懂。 今夜过后，一切阻碍就都没了。 “雁山，你暂时带人看守倍阳宫，过段时间我会找人替你。”把夏太后送入倍阳宫，姜妄吩咐雁山。 “喏！雁山遵命。” ………… 甘泉宫。 “太后，夏太后好像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的？” “是公大夫姜妄，夏太后身边的宦官，都被杀了。” 听着自己亲信的话，华阳太后怔了怔。 “知道夏太后被带到了哪里吗？” “出了咸阳城，暂时还不知道。”宦官道。 “知道了，打听打听今晚咸阳宫内发生了什么。” “喏！” 咸阳宫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嬴政与姜妄带人进入了咸阳宫的事情。 嬴政不会无缘无故带了自己的亲卫进入咸阳宫，蒙武还放行了。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牵连了夏太后。 ………… 嬴子楚的身体在经过惊魂一夜之后，就彻底不行了。 接下来几天，断断续续，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秦王子楚三年，公元前247年五月二十四。 这天，嬴子楚没了生息，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自打咸阳宫事变后，嬴政就天天陪在嬴子楚身边。 在嬴子楚临死的当天，他反复说着愧对历代秦王，不仅没有成功东出，还让秦国十年的努力，一朝前功尽弃。 嬴子楚的身体，赵姬的索取无度只是诱因，真正压垮他的，其实是这一次的大败。 ………… 以下不算字数。 根据《战国策》中的记载，公子成蛟15岁的时候，单枪匹马入韩国，让韩王割让了5座城池给秦国，因此被封为长安君，也有了自己的封地。 所以可以确定，韩姬与韩国的联系非常深，这里延伸想一下，韩姬的婚姻都是夏太后安排的，所以夏太后与韩国的联系也应该非常深。 ………… 别以为纵欲过度不伤身，看看那些纵欲过度的皇帝，有几个长寿的？ 所以啊，兄弟们要节制，手艺活也要少做。 第124章 此刻，叫秦王政 当得知嬴子楚薨了，姜妄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他改变了秦国很多事情，让秦国有更多的粮食，铁器也在慢慢取代青铜器，甚至秦国的秘密武器骑兵还没拿出来用。 但却没法延续嬴子楚的寿命。 这种感觉并不好。 他起身往外走，准备去安慰安慰嬴政。 ……… 公元前247年，六月。 年仅十三岁的公子嬴政，正式登基，接过秦王的王位。 嬴政登基的位置，选择在了章台宫。 站在章台宫内，姜妄看着嬴政一步步走到了章台宫的最高处，由大宗正高公亲自为嬴政戴上了象征着秦王身份的冕旒，整个人不知道为何，有些激动。 颇有些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十三岁的嬴政，俯瞰下方的群臣，又远眺一河之隔的咸阳，整个人心中升起了一抹豪气。 他要接棒历代秦王的意志，成为所有秦王意志的集大成者，东出函谷，荡平六国，实现六王毕，四海一的壮举。 这一刻的嬴政，是如此的雄心壮志。 ……… 按理说，登基仪式之后，应该有个冠冕仪式。 所谓冠冕，就代表着成年，嬴政虽然戴上了冕旒，却没有进行冠冕仪式。 这是因为嬴政还没有成年，成年者才会梳起头发，进行冠冕。 冠冕，至少要等到嬴政十五岁之后。 “臣姜妄参见王上。” 黄昏，姜妄来到了章台宫，看着身穿黑色王服的嬴政，躬身稽首。 “先生，你我无需这样。”见到姜妄稽首，嬴政忙小跑了过来。 姜妄却摇摇头： “以前你是公子政，现在的你是秦王政，是秦国地位最高、最荣耀的一人，礼不可废。” 闻言，嬴政只好收起手，受了姜妄的礼。 “登基的感觉，如何？” 两人来到章台宫一侧，看着西落的夕阳，姜妄问。 “先生，我想让您做我的丞相。”嬴政突然说。 “要自称寡人，另外我做了丞相，你让吕丞相怎么办？”姜妄浅笑。 “可以两个丞相。” “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帮你，但官位就算了，你先生我啊，就喜欢钱。”姜妄拒绝了嬴政让自己做丞相的想法。 这时候的嬴政，手中可没有权利。 看着志得意满的嬴政，姜妄忍不住打击了句： “怎么？王上想要迫不及待的大展宏图了？” 嬴政还没明白，如今他的没有亲政的能力，就算有，华阳太后与吕不韦也不会同意。 “先生，若是以你为将，可否击败魏无忌？”嬴政并没有听出来姜妄话中的意思。 姜妄不得不说的更明白： “王上，魏无忌臣会帮你除掉，但现在并不是出兵的时候，你了解粮仓是否充足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你了解大秦子民生活状态吗？” “大秦铁骑如今编制到了什么程度，可以直接上战场吗？” “大秦幅员辽阔，哪里发生灾难，哪里需要拨款，你知道吗？” “箭簇、长戈、甲具，现在有多少，这些你都要了解。” 姜妄的话，让秦王政愣了下。 最后，姜妄才说了最重要的。 “王上，你今年才十三岁，还没有加冕，太后监国，丞相辅佐，这是先王的遗诏。 你未加冕，他们是不会让你直接管理这个国家的，也不会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旁边，学习、隐忍。” 在嬴政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姜妄毫不犹豫，给予了当头一棒子。 一连串的大棒，给嬴政当头棒喝，打了晃了半天神。 “先生，你在邯郸让我忍，好不容易回到了咸阳，你又让我忍，现在我都做了秦王了，还要忍？难道我要忍一辈子吗？” 嬴政面露怒色。 “都说了要自称寡人。”面对愤怒的嬴政，姜妄依旧不紧不慢。 “吕不韦是有大能力的，至少你要先学会怎么治国吧？” 听着姜妄的话，嬴政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先生，你要帮我…寡人。” “饭要一口口吃，胖子不是一口吃出来的。”姜妄坐在了嬴政的身边。 “安心跟在太后和丞相身边，好好学习，另外兼听则明，你要有自己的人手，至少几大宫殿发生什么事，咸阳城内发生什么事，关中发生什么事，你要第一时间知道。” 姜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张黄纸。 纸张写着一百多人的名字。 “这些人是这两年我安排在甘泉宫、咸阳宫，以及咸阳城的人，以后就是你的眼线了。” 这些人，都是姜妄买过来的，然后通过嬴政，或者其他方式，送入了王宫内。 看着姜妄递过来的名单，嬴政有些感动。 姜妄带着名单而来，这是特意想要今日送给他的。 “多谢先生。” “军队方面，有蒙骜与麃公在，老秦人都会支持你，王翦将军、王贲、蒙武中郎将，这些都是可信任者。” “不过，你也要慢慢安排自己的亲信进入各个部门。” “李信志在军伍，可送入中尉历练。” “冯去疾，头脑灵活，有风骨，可放入治粟内史麾下。” “嬴冲，有人脉，作为宗室人员，可入少府历练，以后可做大府丞。” “冯劫此人，与其兄长一样，有风骨，但死板、较真，可入廷尉。” “雁山出身最低，最忠诚，留在身边，守护你左右，最为合适。” “嬴进此人，同样出身宗师但血脉已远，能力一般，可放入卫尉，也可留在身边，为雁山副手。” 姜妄细细说着嬴政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朝天子一朝臣。 嬴政如今为王，他身边的亲信自然也要上位。 这一晚，姜妄与嬴政一直聊到了月亮高悬。 当晚，姜妄留宿章台宫，而小小年纪的嬴政却有些失眠。 他本以为当了秦王，就可以继承历代秦王的意志，在先生的辅佐下，东出函谷，单凭六国。 可是，今天姜妄的一席话，却犹如一盆冷水。 “我不信，寡人是秦王。”嬴政缓缓握拳，即便是姜妄说了，他但还要试一试，去施展自己秦王的权利。 ……… 第125章 离间计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嬴政在朝堂上就知道了姜妄所言非虚。 他的几次提议，都被华阳太后否决了，吕不韦也以师资的身份，不断教导嬴政，告诉嬴政不要急。 而这几次朝会，姜妄没有参与，他向嬴政要了特许，无事可不上朝。 此时，姜妄的的目标是魏无忌，这个人是一定要除掉的。 东山学院。 姜妄与韩非、李斯坐在一起。 对于姜妄的邀请，李斯是真的惊讶异常。 因为这么多年，李斯虽然对姜妄毕恭毕敬，但姜妄对其一直不冷不淡。 虽然依靠吕不韦的关系，李斯成为了一个郎官舍人，但这并不是李斯想要的。 只不过，李斯出头无门，只能悄悄蛰伏，等待时机。 “李斯，豕肉如何？” “早就听闻院长手艺一绝，今日斯有幸得尝，实在是三生有幸。”李斯一本正经的夸赞。 “哎，我等吃的很好，可惜，最近王上却有些食不下咽。”姜妄叹息了一声。 闻言，李斯意识到来了，姜妄要说的话来了。 “哦？王上有什么心事吗？” 说到这一步，姜妄也就不端着了。 “王上心事在魏，那信陵君魏无忌是王上如今的心病，有他在，王上就无法忘记丧父之痛。” 听着姜妄的话，李斯沉默。 姜妄则继续不紧不慢的讲： “魏安厘王此人，对魏无忌的能力非常忌惮，如今秦国旧王逝去，新王稚嫩，只要多一些流言蜚语，魏安厘王一定会再次架空魏无忌。” “魏王吃……吃过一次亏，未必会……会如你所愿。”韩非不同意姜妄的观点。 “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人性。” 姜妄说着看向了李斯。 “我知你有能力，我愿意给你十万钱，助你入魏，行此事，若是事成，我会在王上面前举荐你，让你入王上之眼。” 闻言，李斯陷入了沉默。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交易，如果事情办成了，他就有了晋身之本。 “我是吕丞相的门客。”李斯这是在告诉姜妄，他是吕不韦的人。 “难道你就不是王上的臣？不想为王上分忧吗？李舍人。”姜妄反问。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问，在李斯看来，是吕不韦重要，还是嬴政重要。 你是吕不韦的臣子，还是嬴政的臣子。 李斯神色一震，姜妄这句话，有点杀人诛心了。 如果他拒绝，那他就是吕不韦的人，以后也与吕不韦绑定了。 那试问，一个忠于吕不韦的人，嬴政会重用吗？ 这就是逼着李斯做个选择。 而这个选择，并不难做，李斯是来侍秦的，是来实现心中抱负的，而不是侍吕不韦的。 “李斯为王上分忧，义不容辞。”李斯起身拱手。 “彩，相信先生一定马到成功。”姜妄原本阴沉的脸上瞬间挂上了还笑容，语言亲切，仿佛两人有多深厚的感情一样。 一旁的韩非看着，心下再次开始吐槽起来，今天又学了一课，名变脸。 不久，李斯离开，韩非看着李斯： “李……李斯，能成功吗？” “李斯是个有才华的，总之，不成功，便成仁。” “……”韩非。 合着，不成功就得死那边呗。 “你对他是……是不是太狠了，他……再也么说也是荀师弟子。” 听着韩非对李斯的关切，姜妄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师兄。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会不会试药把自己毒死了？这么多年没个音讯，估计孩子都要打酱油了吧！’ 这么多年，姜妄除了在邯郸与徐福有过一面之缘外，就再没有机会见面。 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很常见，毕竟交通不方便，想要去某个地方，困难重重。 ………… 李斯拿着姜妄给的钱，一路来到魏都大梁。 在这里，李斯用半个月的时间收买了一些人，散布信陵君魏无忌是如何英明神武，如果魏国救星的话。 这话，并没有太过困难的，就传到了我魏安厘王的耳中。 他们夸奖信陵君魏无忌，在魏安厘王看来就是在打他脸。 因为，是他没办法，才最终请了信陵君魏无忌回来。 这期间，李斯找了很多人，以敬仰信陵君魏无忌的名头，拜见魏无忌，想要成为他的门客。 眼见魏无忌门前人络绎不绝，威望如此高，并且还掌握着魏国军权，魏安厘王竟然连续数天被噩梦惊醒。 与此同时，咸阳宫内，姜妄与秦王政、华阳太后、吕不韦、阳泉君芈宸、嬴傒等人在一起。 “姜大夫，派遣使者为何？”吕不韦不解。 “派遣使者，自然是与魏国谈和，修百年之好。”姜妄道。 “什么，百年之好，那大秦东出怎么办？这不胡闹吗？”听到姜妄的话，阳泉君芈宸顿时跳脚。 “阳泉君，别急着跳脚，知道你忠心，等我把话说完。”姜妄这话听着充满阴阳怪气。 谁不知道阳泉君芈宸之前与秦王政有过过节，秦王政看不上阳泉君。 “姜妄，你说说，为什么。”华阳太后淡淡的道。 “臣的目标是魏无忌，与魏国谈和，是为了让魏国放下戒心，对我们秦国放下戒心，魏安厘王才能收回信陵君魏无忌的军权，再度架空魏无忌。”姜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谈和之后怎么办？以后怎么东出？”芈宸问。 “这跟东出有什么关系，谈和了，但协约可以随时撕毁，这种事六国没少做。”姜妄一脸理所当然。 在战国进入中期之后，各国之间的勾心斗角就越发厉害，出尔反尔的事时常发生。 出尔反尔这个成语也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 对于国家利益而言，协议，不过是一张废纸。 接着，姜妄还说了李斯奉秦王政之命，进入魏国大梁散布谣言的事情。 如果再派出使者，整个计划就形成了闭环。 “既然如此，那就派出姚贾出使魏国。”秦王政说着，却看向了华阳太后和吕不韦。 这段时间，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主。 “嗯，可以一试。”华阳太后同意了。 信陵君魏无忌，对于秦国来说，是一定要迈过的一个坎。 次日，姚贾就离开了咸阳城。 而在这期间，嬴政发现丞相吕不韦，来后宫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第126章 姜妄在谋划，旧情复燃 姚贾这个人，是个被人小看的人。 他是九卿之一的典客，几乎每次出使，任务都会完成。 这一次出使魏国也是如此，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很轻易的就说服了魏王。 准确的说，此时的魏王，就是需要一根稻草，来解除心中的危机。 他心中的危机是什么，自然是自己的好弟弟信陵君魏无忌了。 随着秦国败退，此时的信陵君魏无忌，声望在大梁城只能用如日中天来形容了。 所以，魏王很恐惧，他恐惧自己的好弟弟会把自己掀下王座。 没办法，在魏王看来，自己的弟弟能力太强了，是具备随时架空自己的能力的。 尤其是现在魏无忌掌握着魏国的军权。 而且，最近魏国一众大臣描述的络绎不绝求见魏无忌的盛况，让魏王知道魏无忌的声望太高了。 在秦人危机解除后，魏王想得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宝座。 在姚贾离开大梁城当天，魏王突然召见了信陵君魏无忌，当天强迫魏无忌交出了虎符。 看着得意忘形的群臣，以及坐在王座上看不清面容的哥哥，一时间，魏无忌只感觉心灰意冷。 他突然笑了，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宫。 哀莫大于心死。 ………… 咸阳。 得到魏无忌被夺权的消息的姜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小花，去把德一和乐叫来。” “好！”小花闻言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小花带着两个汉子走了进来。 “先生，您找我们？” “嗯，乐，你帮我送封信，这封信，你要送到赵国，交给李牧将军。”姜妄把一封信交给了乐。 “喏！”乐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黑瘦黑瘦的。 姜妄随即又拿出了一封信： “德一，你去趟魏国大梁，这封信，你交给信陵君魏无忌，之后你就留在大梁。” “喏！”身型高大的德一，接过了信。 写给李牧的信，是姜妄整合未来各朝皇帝对匈奴的策略，写出的制匈奴三策。 写信给李牧，除了希望李牧尽可能的对付匈奴。 因为李牧不打匈奴，未来秦一统天下之后匈奴也是个麻烦。 可以说匈奴的问题，直到汉武帝刘彻晚年才被解决。 至于写给信陵君魏无忌的信，这是讨论兵法的事情，魏无忌写了一本兵法，名叫《魏公子兵法》，如果有幸，姜妄还是想看一看的。 另外与信陵君魏无忌通信，也是为了留下证据。 魏无忌与秦国有书信往来，魏王更不会用他了。 ………… 咸阳。 甘泉宫。 赵姬坐在甘泉宫内，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久久无言。 甘泉宫，本是两位太后的住处，不过随着嬴政登基，华阳夫人又升了一级，成为老太后，再住在甘泉宫，已经不合适了，便搬入了华阳宫。 华阳宫本就是以华阳夫人命名的宫殿，并且整体建筑以楚风为主，位于章台宫东侧，兴乐宫西侧。 这里曾经是安国君嬴柱作为太子时候住的地方，对于华阳夫人来说，回到这里才真的像是回到了家。 此时，赵姬之所以发呆，是因为今天又被华阳夫人训斥了。 她以嬴政母亲的身份，是有资格过问国事，但赵姬一介妇人，还是舞姬出身，哪里懂得国事。 虽然有心参与，却连续几次做出错误判断。 最主要的是华阳虽然在住的地方没有为难她，搬出了甘泉宫。 但是后宫的大权还是掌握在华阳夫人手中，赵姬想要插手，根本不是对手。 这让赵姬琢磨着应该找些帮手，再加上随着秦王子楚的死亡，赵姬是真的孤独寂寞冷。 没办法，她已经习惯了有男人在身边的日子。 而姜妄与吕不韦这两人，自然而然的进入了赵姬的眼中。 尤其是吕不韦，这可是她的老情人，最主要的是，这是外臣之首，是能够帮她的人。 “太后，吕丞相来了。” 就在赵姬发呆的时候，女宦官上报。 “请进来！”赵姬站起了身。 “臣吕不韦拜见太后。” “吕丞相，你我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坐。”赵姬一脸笑容，请吕不韦坐下。 随后有女宦官端上一盘盘精美的佳肴。 酒菜上齐，赵姬挥挥手，所有女宦官全部退了出去。 “太后召见臣，有什么事吗？”吕不韦看着赵姬此举，隐隐看到了赵姬眼中那跃跃欲试的光芒。 “丞相，哀家与政儿孤儿寡母，如今虽然政儿登基，但太过年少，说起来，在这朝堂之上，也就只有丞相这一个故人，自然要多走动走动。”赵姬说着亲自为吕不韦倒上了一樽酒。 放下酒壶，赵姬不经意间触碰了下吕不韦的手。 “遥想曾经在邯郸，那时候哀家还只是丞相家里的舞姬，那时候的日子，想想也是不错的回忆。” 这句话，让吕不韦的双眼睁大了一些，他意识到了赵姬要做什么。 “来，丞相，哀家敬你。”赵姬端起了酒樽。 吕不韦只能端起面前的酒。 赵姬豪饮，直接干了，吕不韦也只能干了。 喝了一樽酒，吕不韦就有了离开的想法，但他还不能与赵姬撕破脸。 一直以来，吕不韦与赵姬都是合作的状态，这是因为吕不韦需要赵姬。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嬴子楚死了，吕不韦就想要拉远一些距离。 “我美吗？”赵姬靠近，一脸媚意的看着吕不韦。 曾经体验过赵姬滋味的吕不韦，此刻也是有些口干舌燥。 “太后，你醉了。” “哀家没醉，哀家还记得先王身体不行，是你给先王找了补药。” 这句话让吕不韦心里一震，这个事可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太后，王上需要，臣就想办法，仅此而已。”吕不韦沉声道。 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刚刚这句话就是赵姬在威胁他。 赵姬微微一笑，来到了吕不韦身边： “丞相，我为你舞一曲如何？” 说着，不待吕不韦同意，赵姬就褪去了外衣。 看着赵姬曼妙的身材，吕不韦也是口干舌燥。 不过，吕不韦还能自制，他想要离开，便提出告辞。 赵姬却拦住了他。 “丞相，你要是现在走了，哀家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感受着赵姬的体温，听着赵姬的威胁，吕不韦叹息了一声。 这一刻，旧情复燃的火焰，在吕不韦心头升起。 如果此刻，姜妄看到这种情况，只会说赵姬就应该与韩姬一样，为先王陪葬。 赵姬此举，就是把嬴氏和嬴政的脸，狠狠摔在了地上。 第127章 拒绝 秦王子楚去世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赵姬就与吕不韦厮混到了一起。 “政儿，你看丞相如何？”这天，赵姬与嬴政母子一起吃饭，赵姬突然问。 “丞相很好，能力强，是个好相邦，他也教了我不少东西。”嬴政才十三岁，根本没有多想，就说道。 听到嬴政的话，赵姬很满意，因为这个意味着嬴政对吕不韦，并不讨厌。 “政儿，你还记得当初是吕不韦用尽手段，把我们从邯郸接了出来吗？如今我们孤儿寡母，在朝堂之上孤立无援，吕不韦就是我们唯一的依仗，娘希望你能够认吕不韦为相父。”就像是平常人家聊家常一样，赵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而不等赵姬说完，嬴政就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相父？我已经尊吕丞相为师了。”嬴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赵姬。 “政儿，相父与师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如果认了相父，吕不韦就会用尽十二分力气帮你。” 啪嗒！ 嬴政放下了筷子。 “母后，你忘了一件事，我并不是必须依靠吕丞相，我还有另外一个师资。” “而且，朝堂上的势力，大致分为四股，以吕丞相为首的外臣，以祖母为首的芈氏，以高公为首的嬴氏宗亲，还有，就是以秦王为首的大臣。” 嬴政没有说以他为首，而是说以秦王为首，这是指那些只听王命的大臣。 比如蒙骜、麃公等。 他们都是老秦人，土生土长的关中人，所以不需要倚靠任何势力，只听王命。 “寡人没有加冕，但依旧是秦王，寡人这一生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先王。” 留下这句话，嬴政站起了身。 “母后，孩儿吃饱了。” 看着嬴政离去，赵姬愣住了，她本以为自己的孩子会顺从自己。 姜妄给嬴政分析过局势，对于嬴政来说，他现在没有加冕。 无论是站在哪一方都不行，吕不韦、华阳，甚至是高公、嬴傒，现阶段都不会让嬴政掌握朝堂的话语权。 也就是说，他站在哪一方，最后的话语权和决策权都落不到嬴政头上。 所以，嬴政要做的就是做个爱学习的秦王就够了。 “政儿没同意。” “臣听到了。”吕不韦从内屋走了出来。 他知道，嬴政就算再早熟，也不会把朝堂的情况说的这么清楚。 一定是有人给他分析过。 而这个人是谁，不言自明。 ……… 此时，走出甘泉宫，嬴政的小脸上有些压抑不住的愤怒。 “母后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认父，我是堂堂秦王，岂会认他人为父，赵高，你说是不是？”嬴政边快步走着边说。 因为他个头高大，步子也大，身后的赵高只能小跑着跟随。 “王上是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赵高低头说了句。 嬴政突然停下，转头一脚把赵高蹬倒。 “寡人让你给意见，不是糊弄寡人。” “王上，小的哪有什么意见，这事可以咨询下先生，不过要我说，吕丞相最近好像进出甘泉宫，很频繁。”赵高忙起身小心翼翼道。 听到赵高的话，嬴政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 “什么事都麻烦先生，寡人都多大了？” “先生说过，成年鹰会护着幼鹰到翱翔天空，王上虽然是王，但还没加冕。” “雁山，备车，寡人要去学院找先生。” “喏！”负责保护嬴政的雁山拱手称喏。 ……… 东山学院。 阳光房。 正在去枝的姜妄感受到了一股凉爽的空气进入，就知道有人来了。 所有去枝，就是一棵苗，可能长出五个瓜，但它的营养只能供养两个，所以要剪去三个枝，阻止成长。 如果不去枝，那么可能最终只能结出五个不成熟的歪瓜。 放下手中的铜剪刀，姜妄转头看到了嬴政。 “王上，心情不好？” 嬴政是姜妄看着长大的，太了解嬴政了。 “先生，今天母后想让寡人认吕不韦为相父。”嬴政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姜妄的身边。 姜妄嘴微微抽了下，他看得清楚，有一株刚刚被剪不久的瓜苗，被嬴政踩在了脚下。 “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有父亲，为什么答应？”嬴政道。 听到这话，姜妄有些意外。 历史上，嬴政可是答应了称呼吕不韦为相父。 不过，这一次有些地方出现了偏差。 历史上，在嬴子楚死后，嬴政看不清朝堂的局势，自认为唯一的靠山只有吕不韦。 并且，历史上吕不韦亲手把嬴政教导了出来。 而现在不一样，嬴政是姜妄教出来的，虽然吕不韦也教导了很多东西，但只能排第二。 并且，姜妄给他分析了局势，他只要安心学习，根本就不用想着去依靠谁。 依靠吕不韦，吕不韦会掌握大权，依靠华阳，华阳会掌握大权，依靠赵姬，赵姬会垂帘听政，掌握大权。 谁都不依仗，反倒是好事，老老实实当个小透明就好了，不断强大自己。 荀子说过：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真正需要吕不韦的，其实是赵姬，她需要依靠吕不韦去对抗华阳。 同样，吕不韦也需要去扶持赵姬，来牵扯华阳。 “不认就不认吧，没什么大事。”姜妄淡淡的道。 听到这话，嬴政心里彻底有了底气。 先生都说没什么大事，那就没什么事了。 看着嬴政，姜妄知道，赵姬让嬴政认相父，这可能又与吕不韦搞到一起了。 有自己给的安排在王宫内的人，嬴政恐怕很快就会知道这事。 到时候，只希望嬴政挺住打击就好了。 “你是王了，以后做事，要先想利与弊。” “知道了，先生，你讲过的，权衡利弊，不可意气用事。”嬴政笑着抢过话。 跟在姜妄身边，他心情莫名会变好。 ……… 嬴政发现的时候，要比姜妄想到的要晚一些。 时间不知不觉进入秦王政元年。 因为吕不韦以商议事情的理由，来甘泉宫太多次了，这有点不同寻常，但嬴政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母亲。 而且嬴政还在去赵姬那里吃饭的时候，碰到过两次。 时间长了，嬴政也好奇，就让赵高询问姜妄安排在甘泉宫的宦官。 当赵高接到甘泉宫女宦官传过来的消息，一瞬间就感觉凉气从尾巴根直冲天灵盖。 他有一瞬间想要把这个消息隐藏起来，就当自己不知道这个消息。 可是，对嬴政的忠诚，让他不敢这么做。 第128章 血淋淋的现实 “赵高，你敢辱我母？” 砰！ 嬴政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上面的竹简和书籍，撒了一地 “王上，小的只是据实禀报啊。”赵高看着嬴政连秦王剑都拔了出来，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 刚刚，赵高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嬴政，然后就有了刚刚这一幕。 “你的意思，这些都是甘泉宫传来的消息？”嬴政的神色阴沉，双目狰狞。 “没……没错，就是情报有误，也是甘泉宫里的胜和吕睿的问题。”赵高第一时间把姜妄留在甘泉宫里面的人给卖了。 “呼～呼～呼～” 嬴政剧烈的喘息，他提着剑就往外走，他要当自己母亲的面，亲口问一问，这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刚刚走出咸阳宫，嬴政就停了下来。 他为人子，这话不好问，而且就算自己母亲承认了，自己又该如何？ 可是，不问，装作不知道？这不是嬴政的性格。 嬴政性格执拗，眼里容不得沙子。 “赵高，你说胜和吕睿，会不会诓寡人？”嬴政返回大殿，看着赵高问。 他身边，雁山是个闷葫芦，其他人也没法商议这件事儿，能商议的只有赵高。 面对嬴政的问询，赵高想了想才小心的开口： “王上，若是想要确认他们二人骗没骗你，叫过来拷问一下就行了。” “他们真要是骗我，拷问有用吗？”嬴政瞪了赵高一眼。 而且，这两人可是姜妄交给他的。 嬴政坐立不安的想了很久，突然道： “赵高，如果下次是吕丞相再来甘泉宫，告诉寡人。” “喏！” ………… 这一晚，嬴政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从小，赵姬给了嬴政巨大的关爱，两人相依为命。 对嬴政来说，赵姬无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阳泉君芈宸，侮辱赵姬，嬴政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暴打阳泉君。 有人污蔑赵姬，说她不守妇道，嬴政也是第一时间为其母出头。 嬴政不容许任何人玷污自己的母亲。 但，今天得到的消息，让他迷茫。 在心里，嬴政是不相信这个消息的，但他又怕这个消息是真的。 “克服软弱与犹豫不决，强者，总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嬴政睁开眼，看着床榻顶部，缓缓下定决心。 如果是假的最好，他会杀了吕睿和胜两人。 中午，赵高告诉嬴政，吕不韦进入了甘泉宫。 “雁山，进来。”嬴政大喊一声。 忠心守在殿前的雁山，第一时间进入大殿。 “王上。” “召集你的人，随寡人前往甘泉宫。” “喏！”雁山应了声，转身开始召集其他人。 片刻，雁山就召集了所有人。 “王上，此事不可鲁莽，要不还是找先生商议一下。”赵高以为这是要去找吕不韦玩命，赵高想了想，还是咬牙劝告。 “滚，寡人已经十四了。”嬴政一把推开了赵高。 带着人，嬴政一路进入甘泉宫。 “拜见王上，王上，太后正在休息，婢去叫醒太后。” 女宦官说着就要转身。 “雁山，制住她们。”嬴政一声冷喝。 噌！ 雁山抽出腰间铁剑，两步上前，一下按住了女宦官。 “王上……呜……”女宦官花容失色，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雁山给捂住了。 其他女宦官，也被其他人制住。 嬴政见状，大步向前走。 来到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犹豫了几秒，骤然推开了房门。 “谁都别进来。” 留下这句话，嬴政大步走了进去。 甘泉宫后宫非常大，进入里面还要走百米，才会进入卧房。 还未靠近，嬴政就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声音，以及母亲的笑声。 刹那间，嬴政的步伐停了下来。 倾听了片刻，嬴政的拳头都握紧了，他的手握在了秦王剑上，心头涌起了炽烈的杀机。 但过了几秒，他却缓缓退了出去。 终究是他恐惧了，不敢面对这种状态下的赵姬。 赵姬，本来是他心中的净土，但此刻，这片净土好像要崩塌了。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他退了出去。 “今天，寡人没来过这里，如果你们谁说出去，知道后果。”嬴政散发着王者威仪，看着四个女宦官道。 “喏，我等记住了。” 一众女宦官吓得哆哆嗦嗦。 没有再说什么，嬴政甩袖离开。 在他的内心中，有着化不开的杀机，他想要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 嬴政一路上沉默不语，压抑的气氛，不要说赵高胆战心惊，就是雁山都小心翼翼。 一路出了甘泉宫，嬴政坐在马车上，神色阴沉不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开口了。 “不回咸阳宫了，去东山学院。” “喏！” 当嬴政到东山学院的时候，姜妄正在给高年级的学生上课。 他今天讲的是蒸汽定律，并且亲自动手做实验。 在油灯的作用下，上百学生亲眼见证了一个小型热气球飞了起来。 如今，在东山学院，最受欢迎的就是姜妄。 姜妄身为院长，他不经常讲课，但只要讲课，必然爆满。 无论是儒家学习还是墨家学习，都会过来听，其中墨家学习几乎奉姜妄为神。 甚至东山学院已经出现了其他国家的学子。 这两年，姜妄已经给讲了力学三大定律，又亲自制作了木质自行车。 杠杆原理，滑轮原理，望远镜原理，负压原理。 而今天，姜妄讲解了热胀冷缩的原理。 “看到了吗？这就是热胀冷缩。空气无所不在，而油灯燃烧，将燃烧加热的空气由布囊下部的端口进入，当空气受热膨胀后，相对与外部冷空气具有更低的密度，比重变轻而向上升起，从而产生浮力使热气球上升……” “院长，一盏油灯可以让一尺大小的热气球上升，那如果制作很大的油灯，是不是可以让更大的热气球上升。”有墨家学子问。 “没错，不过，不要轻易实验，人更不可以随意上去，很危险。”姜妄警告了句。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教室房门被敲响，赵高站在了门外，姜妄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嬴政。 第129章 四年后，让你亲政，我姜妄说的 姜妄走过去，打开教室的门。 “先生，王上来了。”赵高恭声道。 姜妄点点头： “同学们，今天就这样，这个小玩意留在这里，你们自己研究。” 姜妄说着便离开了。 而身后，那些学子一窝蜂的来到了讲台，只有少部分注意到了嬴政。 姜妄之所以讲解热胀冷缩，其实就是在引导学子们对蒸汽感兴趣。 时间久了，也许蒸汽机就出现了。 以后等时间久了，姜妄会把各个基础知识进行分类，整理出系统的学科。 ………… “王上，今日怎么过来了？” “先生！”看到姜妄，嬴政只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但被他生生忍不住了。 “走吧，去我房间。”姜妄看出了嬴政的状态不对，便轻声讲。 嬴政点点头。 一路来到了顾少杰的房间，姜妄让嬴政冷静了下，才再次问： “王上，遇到了什么事吗？” “先生……”嬴政嘴唇抖动了几下。 这件事，是家丑，他真的不想说。 但憋在他的心里，没人诉说，他有点承受不住了。 “先生，我……寡人发现母后好像与吕不韦有染。” 听到这话，姜妄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 “王上，你怎么想的？” “寡人不知道，所以才来先生这里了。” “哎！”姜妄轻声叹息了一声。 他是知道赵姬在嬴政心目中是处于什么地位的。 “是不是感觉太后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了？”姜妄问。 嬴政黯然的点了点头。 “也许只是你曾经没看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件事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装作不知道。” “不知道？”嬴政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妄。 他没想到姜妄会说出这样的话。 “王上，你太在乎太后，被迷了眼了。不装作不知道，你又能如何呢？”姜妄反问。 “寡人可以杀了吕不韦。”嬴政有些咬牙切齿。 “那太后呢？你能保证她不会找第二个吗？王上，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既然事情发生了，就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嬴政沉思起来。 “成大事者，孤家寡人！作为王者，你这一生需要过的关卡很多，最重要的一关就是情关。 所谓情关，包括爱情，亲情，友情。 面对情关，强者会揣摩人性、评估价值、掌握规律、果敢决绝！ 而弱者，则会被情绪左右，犹豫不决，纠结，愤恨等等。 我曾经与你说过：慈不掌兵，义不养财，情不立事，仁不从政。 想要成为强者，就不要被世俗的感情牵绊。” 姜妄话虽然这么说，但几乎每个时代的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规律和人性。 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那个例外，但是其实谁都逃脱不了。 包括姜妄自己，他也很难克服。 “内心真正强大的人，会接受一切的事与愿违。既然事情发生了，就接受，然后想想怎么应对。” “你现在只有两个应对方法，第一，现在曝出此事，不仅你的丢人，嬴氏也会蒙羞，最后吕不韦可能丞相位置没了，没人制衡华阳老太后，丞相的位置很可能落入芈氏手中，你最后只是出了口气，报复了吕不韦，但毁了你母亲，毁了王室声誉，甚至让朝堂势力失衡。” 面对姜妄，嬴政就像是一个小学生，随着姜妄的话，嬴政心中沸腾的杀机缓缓被压制。 “第一个办法，弊端太大，第二个办法，就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吕不韦的致命点，未来，等你加冕，有了分量足够的亲信可以为相，就可以以这个为借口，拿下吕不韦，丞相之位，便入你手。” “可……可这岂不是，在用我母后为我谋利益？”嬴政感觉好像自己在利用赵姬。 “难道，你不谋划自己的利益，就能阻止太后了吗？没有了吕不韦，还有张不韦、赵不韦。” “而且，王上，你要知道，现在的吕不韦是忠于大秦的，他自打当了丞相，大秦事事井井有条，就算要处理他，也应该等到用不到的时候，你想要尽快统一天下，他暂时是最好的选择。” 听着姜妄的话，嬴政是不服的，他不认为大秦离不开吕不韦，他认为姜妄就足可以胜任丞相。 至于母亲赵姬，他本来想说可以派人看管自己的母后。 但转念他就泄了气，他想要什么权力都没有，也没有正当的理由，除非把这件王室丑事曝光。 “你虚岁已经十四了，再忍四年，到时候我帮你，让你成为真正的秦王。” 姜妄怕嬴政放不下这件事，就开口给了他一个承诺。 “先生，吕不韦有办法拿下，那芈氏呢？嬴氏呢？”嬴政不解，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收拢权力。 “现在不能说太多，但我可曾让你失望过？”姜妄淡然反问。 看着姜妄的神情，嬴政莫名的就信心足了起来。 是啊，他的先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至少他还有先生。 “先生，我想吃你做的油泼面了。” “好，我给你做。”姜妄站起了身。 下午，嬴政整整吃了两碗油泼辣子面。 看着嬴政吃得香，姜妄给他端来了一杯水。 “以后，对吕不韦，不要露出敌意，要喜怒不形于色。”他轻声叮嘱。 这话嬴政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半晌才点点头。 也是为难嬴政了，这个年纪就承受这么多，还要演戏。 不久，嬴政离开了，他在来的时候，迷茫与伤心。 吃饱喝足离去后，痛苦肯定还是痛苦的，但嬴政至少不再迷茫了。 对于他来说，至少他还有先生，而且他内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收回权力，然后统一天下。 姜妄注视着嬴政离开，摇摇头。 他知道，嬴政以后肯定与吕不韦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了。 “四年，四年后一定让你亲政。” 姜妄喜欢做一步看十步，华阳一系和嬴氏，这些以后都要压制，甚至铲除，而姜妄已经有了计划。 这个计划需要时间。 ………… 第130章 嫪毐 姜妄清楚，赵姬找吕不韦，并不是完全因为欲望。 还有的是，她需要仰仗吕不韦，来对抗华阳太后。 赵姬有自己的想法，她也想要华阳那样的地位，这离不开吕不韦。 但姜妄没想明白，吕不韦怎么会同意，要知道之前韩姬可是曝出吕不韦与赵姬有过苟且。 按理说，以吕不韦的脑子，应该知道要远离赵姬啊。 其实，如果说曾经两人是情人关系，现在就是互相利用的盟友关系。 只不过，曾经是吕不韦要求着赵姬，而随着秦王子楚死亡，她就要求着吕不韦了，两者主次关系发生了变化。 姜妄想不明白，吕不韦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想不到的是，赵姬为了与吕不韦发生关系，竟然提起了吕不韦给秦王子楚大补药的事情。 这是有威胁成分的，所以吕不韦才半推半就。 如果赵姬把这件事曝出去，那吕不韦就完了，甚至会被按上下毒谋害秦王的罪名。 赵姬这也是急了，随着秦王子楚离去，赵姬作用大幅度减少，吕不韦自然就开始不重视赵姬了。 但赵姬不干啊，你不能用完就扔，你得让我取代华阳啊。 因为，赵姬才纠缠上了吕不韦。 而吕不韦面对赵姬夹枪带棒的威胁，还真没太好的办法。 这些事，姜妄不是局内人，不了解。 就是不理解吕不韦这么聪明，为什么还会沾上赵姬。 其实，赵姬不是没想过把姜妄也收下，但叫了两次，姜妄都给推脱了。 ………… 丞相府。 吕不韦有些苦恼的坐在椅子上。 曾经，射出去的利箭，如今却正中他的脑门。 吕不韦从来不是一个为了女人，会冲昏头脑的人，他不想和赵姬行苟且之事。 毕竟赵姬寡居，秦王政的年纪也不小了。 跟寡居的太后有不清楚的关系，这个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搞不好因为桃色事件，被夺官灭族都是有可能的。 君子本不该立于危墙之下，但来自赵姬暗戳戳的威胁，极为致命。 曾经，秦王子楚在的时候，他没少让赵姬吹枕边风。 之后，在曝出他与赵姬曾经有染之后，嬴子楚对他态度有了一丝变化，那之后他借助了赵姬，献给了秦王子楚一些丹药。 赵姬想要重新绑定吕不韦，而且也确实孤独，所以要发生关系。 吕不韦扛不住，也不敢翻脸，就只能从了。 现在吕不韦答应赵姬，帮她对抗华阳老太后，但他不能一直让赵姬缠着。 为了不把自己置于险地，他得把赵姬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这天，门客仲南来到了吕不韦身前。 “相邦，你让属下多多留意，属下最近打听到了一位奇人。” “哦，说说。”吕不韦头也没抬。 “在咸阳外城，有一市人，名嫪大，本是楚国人，小时候与其父来到了咸阳，其阳具有名，里中淫妇人争事之。现在很多人都称呼其为嫪毐。” 在秦语呼人之无士行者曰毐，因称为‘嫪毐’。 “你怎么发现的？他相貌如何？”吕不韦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说来也巧，府上有一婢女与其行了苟且之事，被我发现了，问了那婢女，才知道了有这个人，不过具体相貌如何，说是相貌堂堂，但属下还没见过。” “这嫪毐有一奇方，服用之后能力大增，为了招揽生意，他每日于街巷用麻布包裹其工具，套入桐木车轮甩弄，以取得顾客信任。”仲南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实话实说。 听着仲南的话，吕不韦有些不敢置信： “甩车轮？” “婢女是这么说的。” “他人在哪？若是真有此奇人，把他请过来。”吕不韦有些迫不及待。 “喏！”仲南拱手领命。 …… 一个时辰后，吕不韦见到了一个长相俊美、身体强健的青年。 “平民嫪毐，拜见丞相。” “你就是嫪毐？”吕不韦上下打量了眼嫪毐。 没想到，嫪毐长得这么俊俏，难怪会受欢迎。 “正是。” “听闻你有一项绝技，可否施展看看。” “这……丞相，没有可用的器具。”嫪毐并没有拒绝，而是说没有器具。 “仲南，去给他找一个车轮来。”吕不韦让人去找车轮。 接下来，吕不韦见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真的挑动了车轮，还甩了几下。 “好手段，嫪毐，你可愿为我门客。” “能够侍奉在丞相左右，嫪毐求之不得。”面对吕不韦的邀请，嫪毐急不可耐的答应了。 嫪毐知道自己的本事，他有一根能征服所有女人的神器。 而他在市井之中也只能接触普通的妇人，但如果通过吕不韦，他就可以结识地位更高的妇人。 也许他就可以实现阶级的跨越。 “很好！”吕不韦点点头。 有了这个嫪毐，再加上他承诺赵姬会帮她，那么他应该就可以摆脱赵姬了。 ……… 时间荏苒。 秦王政三年，公元前244年。 姜妄与嬴政来到了华阳宫。 “姜大夫，你可是稀客，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看到姜妄，华阳太后不冷不热的揶揄。 “拜见太后，臣今日来，是有事想要与太后商议。”姜妄恭声道。 （在大一统王朝叫你一起，太后之上叫什么，是真的查不到，有知道的书友艾特我。） “坐吧，你来我这里，一定是有正事。”华阳太后示意让姜妄坐下。 “臣为我大秦找到了一处不次于巴蜀的粮仓。”姜妄坐下后直奔主题。 “嗯？”华阳太后愣了下。 姜妄则拿出了一张地图。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姜妄把手放在了河套地区。 “这里，匈奴人的地方。”华阳太后作为太后，对秦国周边势力还是了解的。 “没错，现在有个机会，能够夺取这里。” 华阳太后闻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等待姜妄的下文。 “太后，赵国与匈奴人的大战，您知道吧，再有月余就是分出胜负的时机，赵国李牧若胜，我秦国大军可以直出上郡，进入河套，把河套地区的匈奴，直接荡平。”姜妄的话慷慨激昂，让人不自觉的热血沸腾。 这几年，秦国骑兵大力发展，就差一战了。 有马镫和马蹄铁，在草原上，秦骑兵并不惧怕匈奴骑兵。 不过，华阳太后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第131章 夺河套，魏无忌死 “等一等，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打赢匈奴，就算赢了，河套地区除了一条黄河，无险可守，怎么防御匈奴？”华阳太后问出了致命的问题。 “筑城，在河套筑城是最好的办法。”姜妄在地图上画了三个位置，随后接着说： “而且，拥有马蹄铁和马镫，我们现在并不惧怕匈奴。” “如今我们正是默默积蓄力量，准备东出的时候，这时候不宜再招惹匈奴。”华阳太后并不想轻易与匈奴开战，分散秦国注意力。 “太后，匈奴连年犯边，我们就算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招惹我们吗？每年我们得有多少百姓被杀，多少女人被掠夺糟蹋？”姜妄反问。 这句话，让华阳太后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为了防备匈奴，秦国就不会修长城，就不会有北军长城军团了。 “祖母，为了大秦子民，寡人认为这件事应该做。”一直没开口的嬴政开口劝说。 华阳太后看了他一眼，看着地图，沉默不语。 片刻，才问： “你怎么确定匈奴就会一定败，而且如果占领了河套地区，又该如何防守？” 闻言，姜妄答： “因为怎么击败匈奴，是臣与赵国将军李牧同时制定的，臣有信心，匈奴必败。” “至于怎么防守，移民筑城，军人屯田耕种，把草原全部开垦为良田，如果匈奴来犯，就坚壁清野，等他们撤回，也可以半渡击之。未来，可以以河套地区为踏板，不断筑城，一点点侵占匈奴地盘，匈奴缺少攻城器械，每攻打一座城池，伤亡就会是数倍，甚至十倍于我们，长此以往，他们耗不过我们。” 这就是姜妄的想法，用最多两代人的时间来筑城，让草原上的城池连成一片，形成一道道防线，不断压缩匈奴人的生存空间。 要知道，匈奴人可是游牧民族，这片草场枯萎了，就会去下一片草场。 但筑城多了，他们地方就不够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匈奴投降，再把这些匈奴驯化成耕种民族。 “太后，这次出兵也是为了灭赵做准备，李牧，算是赵国最强将领，出道至今，几乎未尝败绩，他就是第二个武安君，未来一定是我们的劲敌。 我们这次出兵，算是与李牧结盟了，我还有与他来往的书信，未来对战，只要赵国派出他，我就可以把这些书信送给赵王，赵王一定会夺了他的权。” 为了说服华阳太后，姜妄也算是用尽了全力，甚至还说出了隐藏的目的。 华阳太后听着姜妄的话，只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这个姜妄，算计的太深了。 秦国什么时候攻赵，都未可知，他却已经开始算计上了对方的将领。 “好，哀家会支持这次提议。”华阳太后思索良久，才勉强同意。 “太后英明！”姜妄拍起了马屁。 有华阳太后支持，他们之前还说服了高公，再加上嬴政提出来，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希望事情会按照你所说那样的结果，不要让哀家失望。”华阳太后警告了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臣一定努力。” ………… 次日，咸阳宫朝会，秦王政提出了出兵河套。 吕不韦本来想要反对，但华阳太后与高公却先一步同意了。 秦王政三年，四月底，赵国李牧于平阴大破匈奴，杀匈奴17万，威震天下。 同月，华阳太后命蒙武为将，王翦为副，以四十万大军，兵出上郡。 其中，这四十万大军，只有十三万是秦卒，其他皆是辅兵。 十三万秦卒，三万骑兵。 这是秦骑兵第一次出战，咸阳方面都在关注秦骑兵的表现。 姜妄把李信安排进了骑兵。 已经十八岁的王凌，和已经十五岁的蒙恬，分别被王翦与蒙武，带在了身边。 五月下旬，三万弓马娴熟的秦骑，接连传来十一封捷报。 几乎是连战连捷，一路不断摧毁一个个匈奴部落。 这让原本胆战心惊的秦骑兵，越打越自信。 要知道以往的中原国家，从来没有一个敢于与匈奴野战，而如今，秦骑可以了。 不过，匈奴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尽管在赵国遭受到了惨败，但河套地区的匈奴并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六月二十七号，秦骑正面击溃匈奴一万八千人骑兵。 至此河套地区，匈奴人没了其他抵抗之力。 同月，秦十万大军和二十七万辅兵，开始筑城。 大量的匈奴人成为隶臣妾，被编入城旦的工作。 大量的马匹，被当做战利品，送回咸阳。 ……… 咸阳城。 东山学院。 姜妄看着捷报，心里轻舒一口气。 至少，第一步战略目标达成了，来年或者冬季，还会有一场战斗。 只有这场战斗打胜了，匈奴才会老实一段时间。 “先生，魏大梁城来信。”就在姜妄看着捷报的时候，鹄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纸条。 姜妄接过纸条，看了两眼，却突然叹了口气。 纸条上说，信陵君魏无忌要不行了。 “给德一回信，告诉他，确认魏无忌死亡，然后就回来吧，他的任务完成了。”姜妄让鹄代笔。 “喏！” 已经长得越发亭亭玉立的鹄应了声，走到桌上，为姜妄代笔，最后写下姜妄与德一设定好的暗号。 看着鹄出去了，姜妄有些伤感： “信陵君，别怪我，你……挡路了。” ………… 秦王政三年，是个纷乱的一年。 李牧大胜匈奴，威震天下。 秦突然出兵占据河套地区。 信陵君魏无忌忧郁过度而死。 说来也是巧合，信陵君魏无忌死了没多久，魏王就病重躺在了床上。 而在七月的咸阳，太后赵姬却以甘泉宫算卦不吉，需要换一个环境，便迁到了雍地的宫殿中居住。 这个消息，驱散了嬴政对于秦军大获全胜带来的喜悦。 “母后，你对秦王室的羞辱，还不够吗？”这一刻，嬴政的面容无比深沉。 很难想象，这个只有16岁的孩子，竟然有着成年人般的阴沉。 一旁的赵高心里默默嘀咕： “王上威严越发的重了，越来越有王者风范，这次虽然愤怒，却不像是之前的暴怒，这或许就是先生所说的，胸带城府吧。” 第132章 姬丹入秦 对于赵姬离开甘泉宫，前往雍城这件事，姜妄不久之后就知道了。 嫪毐入宫，姜妄也知道，这种事，他没有阻止，先不说王室的事，他不好插手，就算能插手，他也根本没有阻止的想法。 赵姬就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没有嫪毐，也会有其他人。 除非是直接赵姬软禁，赵姬可是太后，姜妄哪有这权力。 而且，嬴政不经历这些事，怎么成长，怎么锻炼心性。 没有这些事，姜妄又怎么扳倒赵姬和吕不韦？ 不是他一定逼的嬴政六亲不认，而是华阳太后、赵姬、吕不韦，这三个人都是嬴政亲政的拦路虎。 如今，华阳太后、赵姬、吕不韦，三人有监国重任，大权在握，几乎所有朝廷大事，都出自三人之手。 不想办法扳倒她们，嬴政怎么亲政？ 先王子楚死前让华阳太后、赵姬、吕不韦帮助嬴政理政。 如果要是不对付他们，嬴政可能一直没办法亲政。 前昭襄王嬴稷，这可是明晃晃的例子。 再说赵姬，她在嬴政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了，如果嬴政不是发现了赵姬与吕不韦的事情，她依旧是嬴政心目中圣洁的母亲。 难道姜妄可以去找赵姬谈，让她老老实实的？ 或者更换宦官，软禁赵姬。 姜妄有这权力吗？ 不要说姜妄，就是嬴政现在都没有这个权力，赵姬是秦王母，在没有借口的情况下，华阳太后都没有权力软禁她。 所以，姜妄就坐视这些事情的发生，他只要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可以说姜妄狠，但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非常不想插手的。 ………… 秦王政三年，九月。 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质于秦 ，这让嬴政再次见到了儿时的好友。 只不过，再次见面，姬丹依旧是质子，嬴政却已经是王了。 在入咸阳的第二天，姬丹就来到了东山学院。 “学生姬丹，拜见先生。”再次见到姜妄，姬丹第一时间稽首拜见。 “姬丹啊，这么高了。”姜妄看到姬丹已经变成了半大小伙子了，有些感慨。 邯郸一别，他们已经六年没见了。 “很久没品尝我的手艺了吧，今日我给你露一手。” 姜妄没有问姬丹怎么来秦了，因为他知道原因，问的话只会让姬丹尴尬。 “好！”姬丹点点头。 看着姜妄忙活的身影，姬丹微微攥起拳头。 对于姜妄，姬丹的感受是复杂的，当年在邯郸，他的境遇虽然比嬴政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而姜妄教导他们知识，又供吃供喝，姬丹非常感激姜妄。 只不过，随着姜妄与嬴政突然离开邯郸，他对姜妄产生了恨意。 在幼小的姬丹看来，姜妄抛弃了他，就是对他的一种背叛。 如今六年过去，一切都淡然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的姬丹是质子，他敢恨谁？ “好香啊，先生，良儿也要吃。” 就在姜妄给姬丹做好吃食，放在桌上的时候，门外走来了两大一小三个身影。 “好，有你的份。”看着最先走进来的张良，姜妄笑着说 “见过先生。”张良身后的两人拱手道。 这两人正是已经大了的蒙毅和涉间。 “来啦，坐下先吃饭。”姜妄对两人道。 这几天蒙毅与涉间负责带张良。 ………… 华阳宫。 “芈启，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了吗？”华阳太后看着昌平君芈启问。 “太后，楚国那边找到了三个合适的人选。” “送过来，我见一见。”华阳太后道。 华阳这是在给嬴政挑媳妇，嬴政如今已经过15岁了，可以成亲了。 按理说，嬴政的亲事，应该是赵姬负责。 秦国有亲妈负责挑儿媳妇的传统。 只不过，华阳太后看不上赵姬，直接越过了赵姬。 而华阳太后挑孙媳妇，自然会在楚国贵族中挑了。 “喏，我这就安排。”昌平君芈启点头应道。 ………… 这天，秦王政找到了姜妄。 “先生，祖母要让我娶一个楚人为妻。”一进门，嬴政就迫不及待的道。 “哦，你年纪够了，也该娶妻生子了。”姜妄愣了下说。 “先生，你知道的，我想娶鹄。”嬴政有些急，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难为嬴政了，这种事一般都是父母来说媒。 “娶楚人为妻，并不耽误你未来娶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后为你指亲，合情合理。” 这件事，嬴政没有反抗的余地，历代秦王都是这么来的。 姜妄也知道嬴政喜欢鹄，不过谁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青春期的躁动。 而且，秦王政，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姜妄才说娶楚人，并不耽误未来娶鹄。 “先生，我想娶鹄为正妻。” “鹄是隶臣妾出身，你想让她做你正妻，太后那关过不去，高公那关也过不去，你想想你母亲。” 赵姬这一辈子，都没被封为正妻，这不是嬴子楚不想，而是阻力太大了。 见嬴政不吱声，姜妄轻声一笑： “你与鹄也算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如果你真的想要鹄，可以去问问她的意见，她若是愿意，等你正式亲政，就可以把她娶了，但若是她不愿意，只能说明你们有缘无分。” 姜妄一直把鹄当妹妹甚至当半个女儿，所以这个事的抉择权，姜妄交给鹄。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要不是嬴政，姜妄一定会让鹄拒绝。 “鹄对寡人最好了，怎么会拒绝寡人。”嬴政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一直以来，除了对姜妄外，鹄对他最好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嬴政除了学习政事，就总往姜妄这里跑，就算华阳定下娶哪个楚人贵族，也没耽误嬴政。 但秦国军事也没停止扩张，趁着信陵君魏无忌死亡，蒙骜与王屹分别率军，连破魏国。 只不过，在回师的路上，王屹感染风寒，没有挺到回咸阳。 成为了秦王政时代，第一个死亡的大将。 与此同时，年底，赵国李牧大破燕国，拔武遂、方城。 ……………… 以下不算字数。 有书友质疑李牧击杀匈奴十七万这个数据。 这个数据吧，俗夫夸大了点，但不多。 《史记·李牧列传》记载：“匈奴小入，详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奇陈，张左右翼击之，大破杀匈奴十余万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其后十余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 第133章 谈谈 一年多的时间很快过去。 时间缓缓来到了秦王政五年。 这一年嬴政虚岁十八，同样这一年是嬴政非常躁动的一年。 因为，他的先生姜妄，答应过今年让他亲政。 三月，冰冻的渭水已然完全解冻。 秦王政、姜妄、赵高、李斯以及雁山等亲卫两百人，开始巡视整个关中的仓库。 在秦国，仓库主要有五种，分别是廪、庾、屯、关和渚。 其中，廪和庾是储存粮食的粮仓。 屯和关是用于存放兵器和物资的仓库。 渚则是用于储备淡水的仓库。 嬴政与姜妄等一行人巡视关中，就是要确认一下如今大秦的战略储备。 栎阳、泾阳、咸阳，姜妄一处处的查看着各大仓库。 看着面前闪烁着寒光的无数箭矢，以及长戈，姜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几年，吕不韦功劳非常大，如果没有他，大秦的战备，又怎么可以这么快的充盈。 一行人看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咸阳城。 对于大秦战备，姜妄心里有了底，他也决定开始帮助嬴政亲政的计划。 “先生，你想怎么做？”回到东山学院，嬴政与姜妄走在学院的路上，询问， 如今的嬴政，身高早就已经高过了姜妄。 都说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弟子。 姜妄为人桀骜不驯，嬴政更是如此。 他蜂准（鼻梁高）、长目（目带霸气和桀骜）、挚鸟膺（胸肌大），是个极为霸气的伟男子。 “我先去与华阳老太后聊一聊，说服了她，你才能调兵，兵围雍城。”姜妄道。 “先生，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嬴政不解。 姜妄转头看向了他：“王上，嫪毐有三千门客，雍宫侍卫也是他的人，兵力少，很可能会出现未尽全功，狮子搏兔，也要用全力。” 历史上，嬴政给了嫪毐造反的机会，但姜妄不会。 姜妄已经收集到了够嫪毐死八次的证据，一个结党营私、侵吞王室田地，就足够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先生，那该怎么处置吕不韦？”嬴政有些犹豫。 吕不韦教导了他很多东西，在心里嬴政不想杀了吕不韦。 但吕不韦做出的事情，让嬴政接受不了。 “王上，这就要看你了。”这一次，姜妄没有替嬴政做选择。 但若是姜妄，姜妄是一定会处死吕不韦的，他不死，总会有一些流言蜚语。 毫无疑问，吕不韦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人。 但单凭一个吕不韦与太后有苟且之事，这一个罪名，就不可饶恕。 嬴政沉默了一会，语气缓慢却坚定： “秦法不可辱。” 这句话也预示着嬴政对吕不韦判了死刑。 ………… 华阳宫。 姜妄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姜大夫，太后宣你进去，她在暖心殿。” “多谢，还请带路。” “跟我来。” 姜妄跟着女宦官，一路来到了华阳宫一处偏殿。 这里姜妄第一次来。 到了门口，姜妄就看到了坐在里面，一身黑色装扮的华阳太后。 “臣姜妄，拜见太后。”姜妄走过去，恭声稽首。 “不必多礼，姜大夫今日怎么突然拜访哀家了？”华阳太后淡淡的道。 这么直接的吗？ 姜妄组织了下语言。 “太后，这一次臣是为了秦王而来。” “王上他怎么了？” “太后，如今秦王政已经成年，各方面均异常出众，长江水后浪推前浪，臣来此，是希望太后能够放权。” 听着姜妄的话，一瞬间华阳太后的眼神就危险了起来。 “姜大夫，你的意思是老太婆我在占用王上的权力？” “太后，臣只是希望太后能够多多支持王上。”姜妄抬起头，与华阳太后对视。 两人对视半晌，华阳太后突然笑了下。 “哀家很好奇，姜妄，你凭什么说这些话？” “就凭太后是王上的亲祖母，王上对太后一直都非常孺慕，就算发现了阳泉君、昌平君等人的问题，他也自己压下，就为了太后不伤心。” 这话看起来是嬴政真的为了华阳太后，但华阳太后又怎么听不出来，姜妄这话里有威胁成份。 秦王把你当祖母，处处为你着想，你是不是也得为秦王着想。 “哀家很想知道，阳泉君与昌平君等人，有什么问题。”华阳冷冷道。 姜妄没有搭话，而是拿出了几页纸张。 华阳太后打开纸张，最先入眼的是阳泉君芈宸的一些事情。 看着上面写的阳泉君芈宸的一些违法行为。 在之后，是昌文君芈刍。 第三个就爆料的是昌平君芈启。 昌平君的问题，比之前两个严重了不少，上面清晰的写着昌平君经常联系楚人，为楚人传递消息。 这个昌平君芈启，还有个名字，名叫熊启，正宗的楚国王室血脉。 在历史上，这位可是反了秦国，还成为了楚王。 “姜妄，你在威胁哀家？” 看着手中的纸张，华阳太后脸上冰冷一片。 “不敢，今日我来，王上不知道，太后，王上一定是个好君王，只求太后能够给王上一个机会。”姜妄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较低的位置。 这么做是为了不激怒华阳太后。 不过，作为芈系的领头羊和基石，阳泉君、昌平君等人是绝不能出事的。 华阳是深知这个道理的，这些就是姜妄的底气。 现在就看华阳太后是保其他人，还是保自己权力。 “王上有你，是他的福分。”许久，华阳太后感叹了一下。 不久，姜妄手里拿着一份诏书，离开了华阳宫。 ………… 雍城。 这三年，可以说是嫪毐最潇洒的时间。 因为受赵太后宠爱，他被封为长信侯，得到山阳以作为他的封地。 嫪毐尽情舒适的享受着秦国的宫殿、房屋、车、骏马、衣服、名苑、囿猎。 甚至，他能够替赵姬做一些决定。 赵姬已经完全被嫪毐征服，这三年，赏赐了嫪毐大量的金银珠宝，一些朝廷大事，嫪毐都会为赵姬出主意。 在雍城和山阳，嫪毐家中的仆人门客，多达三千人，宾客也多至上千人，嫪毐的手甚至都伸入了官场，把投奔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在雍城，可以说，嫪毐就是土皇帝，甚至在喝多了的时候，有一次与麾下亲信吹嘘自己是秦王假父。 第134章 入雍城 这天，嫪毐照常服侍赵姬，外面突然传来了混乱的声音。 “外面怎么回事？”嫪毐抬起了头。 “别管它..。” 不过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太后，情况有点不对，我出去看一看。” “好吧！”赵姬松开了嫪毐。 嫪毐匆忙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因为平日嫪毐与赵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把仆人赶走，所以外面发生什么事，嫪毐只能亲自查看。 当他打开寝宫的大门，却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秦宫廷侍卫大开杀戒，那些赵姬的婢女宦官，全部被斩杀在地。 雍宫，血流成河。 见到这一幕，嫪毐吓得连忙退回寝宫，关上了门，转身就往回跑。 “太后，出事了。” 看着雍宫寝宫大门打开又关闭，姜妄面无表情的走向寝宫。 “包围寝宫，所有人不得靠近寝宫二十步。” “诺！” 包围寝宫，是让嫪毐插翅难逃，距离二十步，是留出空间，让赵姬有准备的时间。 赵姬做出来的丑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这次行动都是以嫪毐图谋不轨、结党营私的名义。 “太后，姜妄在此，出来一见。”在寝宫外，姜妄朗声道。 大概一盏茶时间，赵姬与嫪毐从寝宫里走了出来。 “姜大夫，你要干什么？”赵姬摆出了太后威仪。 “嫪毐，你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束手就擒吧。”姜妄看了赵姬一眼，目光落在了一旁微微躬着身的嫪毐身上。 这一次，本来不需要他过来，但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姜妄来了。 “没，没有，太后，他要害我。”嫪毐第一时间求助赵姬。 “姜妄，嫪毐是哀家的人，大秦长信侯，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公大夫，谁给你的胆子，来这里抓人？”赵姬上前一步，神色凌冽。 姜妄闻言，不急不慢的从腰间拿出了一卷诏书。 “奉华阳老太后与秦王之命，捉拿长信候嫪毐，太后，你护着嫪毐，是要与秦王和老太后为敌吗？” 看着诏书上的华阳太后与秦王政的大印，赵姬脸色变了变。 “来人，拿下嫪毐。” “慢，先王遗诏，秦所有大事，当由三位监国者与秦王政一同商议决策，抓长信侯这么大的事，哀家为何不知？”赵姬挡在了嫪毐身前。 听到这话，姜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那是对赵姬鄙夷的笑容。 在邯郸，姜妄是佩服赵姬的，但到了咸阳之后，赵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称之为母亲。 姜妄的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缓缓走向了赵姬。 在只有不足两米的距离，姜妄停了下来。 “先王？你还有脸提先王吗？你就应该与韩姬一样，” 这句话，让赵姬与嫪毐纷纷脸色一变，两人虽然都很蠢，但也意识到他们的事可能露了。 “我知道，这雍宫中还藏了个小的，太后想让她活还是死？”姜妄眼睛微眯，凝视着赵姬。 “姜妄，你敢动我孩子，我一定杀你满门。”嫪毐大吼。 砰！ 姜妄趁着赵姬与嫪毐心神震动的时候，猛然出脚，一脚踹在了嫪毐的胸膛。 这一脚，姜妄含怒而出，一下把嫪毐踢出了两米远。 “嫪毐。” 见到情郎受伤，赵姬大惊失色，忙要凑过去查看情况。 姜妄却抬起手臂，拦住了赵姬。 “太后，嫪毐图谋不轨，你被他蒙蔽了情有可原，不顾大的，也要顾小的。” 最后这句话，让赵姬如遭雷击，眼圈通红，怒视姜妄。 “姜妄，你才是大逆不道。”赵姬充满恨意的大骂。 当年她求着姜妄收嬴政为弟子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但这一刻，她却非常后悔，后悔让嬴政与姜妄产生了联系。 “还等什么，王凌、蒙恬，把嫪毐拿下。” “诺！” 王凌与蒙恬快步跑过来，一脚踹翻了嫪毐，然后把镣铐绑在了他的脖颈上。 在姜妄说服华阳太后，放权调动宫廷侍卫和卫尉的那一刻，赵姬与嫪毐的末日就已经到了。 姜妄一直都喜欢先落子，因为先落子的人，占尽优势。 ………… 就在姜妄带着宫廷侍卫闯入雍宫的时候，卫尉涉启亲自带人，进入山阳，包围了嫪毐的府邸。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兵围长信侯府？”看着面前的秦卒，嫪毐的门客手持佩剑，大声喝问。 涉启拿出了黑红色的诏书。 “奉王太后与秦王令，长信侯嫪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所有关联人等，皆缉拿归案。” “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哗啦！ 随着涉启的命令，卫尉士兵举着长戈上前，后方的弓弩手纷纷弓箭上弦。 “关门。”嫪毐的门客并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退入门内，关上了门。 “杨树，从后门走，速去雍城，面见主人。”在关上门之后，嫪毐门客道。 他想的太简单了，如今整个长信侯府都已经被包围了。 涉启冷眼看着关闭的长信侯府大门，冷哼了一声。 “敢不服从王命，果然如他人所说，长信侯的人，皆目无王法。” “上攻城锤，撞开门，所有拿器械者，一律格杀勿论。”涉启沉声道。 “诺！王奇，撞门。” 随着一声命令，一队推着攻城车的秦卒在卫尉士兵后方出现，来到了长信侯府门前。 轰！！！ 攻城锤摆动，随即凶狠的撞在了侯府大门上。 咣当！ 长信侯府的大门剧烈晃动了下，就连整个门楼都跟着抖动。 轰！！！ 攻城车上的攻城锤再次摆动，随后再次凶狠撞在了侯府大门上。 咔嚓！ 随着门栓断裂的声音，侯府大门被撞开了。 噌！ 王奇拔出了腰间佩剑。 “盾兵举盾，进！” 盾兵开始前进，后方则是紧紧跟上的弓兵，在看到院子里有拿武器的人，毫不犹豫弯弓射箭。 嫪毐的门客，只有剑，连甲都没有，更别说弓了，而且毫无准备，哪里是卫尉军的对手。 在涉启的指挥下，可以说一路畅通无阻，凡是手拿武器的，无一例外，全部被射杀。 第135章 嬴政的恨 “蒙恬，太后身体不适，给她送回寝宫，另外，找到太后大印。”姜妄轻声吩咐。 王凌与蒙恬，是被父辈安排进入宫廷侍卫里面的。 准确的说，宫廷侍卫内有超过一半都是各个贵族的后代，君王信任他们，同样他们也可以接近君王。 蒙恬闻言点了点头： “太后，请吧。” 赵姬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被带走的嫪毐，有些歇斯底里。 “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赵姬对嫪毐的宠爱太过了，甚至对嫪毐的种种行为都默认了，甚至后面支持嫪毐叛变。 “带下去。”姜妄冷喝。 蒙恬一把拉住赵姬，就往后拖。 ………… 蕲年宫。 雍城是秦国曾经的国都，而蕲年宫是秦惠公时期在雍城建立的，算是秦最历史悠久的宫殿之一。 此时，嬴政坐在正殿，身边赵高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王上，有先生出马，嫪毐翻不起什么风浪。” 见到嬴政脸色凝重，赵高出言宽慰。 “先生自然没问题。”嬴政思虑的不是这事。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差人快步跑了过来。 “报，王上，雍宫战斗结束，嫪毐正在被带过来的路上。” “彩！”嬴政轻喝一声。 “姜先生在哪？” “姜大夫随着嫪毐返回。” 一炷香左右，姜妄带着嫪毐来到了蕲年宫。 “王上，嫪毐带回来了。” “有劳先生了。”嬴政说着，目光却死死盯着嫪毐。 “嫪毐，又见面了。”嬴政的话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与嫪毐见过面。 这三年，虽然嬴政生赵姬的气，已经很少给赵姬请安。 但在朝会上，这个嫪毐就经常跟在赵姬后面。 面对嬴政的话，嫪毐被按着跪在地上，没有吱声，他知道自己与太后的事曝光，他大概率完了。 见到嫪毐不说话，嬴政抽出了秦王剑，走向了嫪毐。 见状，嫪毐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王上，放过我，看在太后的份上。” 不提太后还好，一提太后，嬴政更恨。 “放你？凭你自称寡人的假父？”嬴政哈哈笑了一声，下一秒一剑刺向了嫪毐的胯部。 噗嗤！ 某样东西被斩断了。 嫪毐愣了一下，看着裤子快速被染红，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啊……” “赵高，给他带下去，别让他死了。”姜妄微微皱眉道。 闻言，赵高看了眼嬴政，见嬴政没有其他表示，便低着头走向了嫪毐，费力把他往外拖。 “雁山，帮他一下。”嬴政看不过去，说了句。 门外的雁山忙走了进来。 随着赵高与雁山离开，整个蕲年宫大殿，只剩下姜妄与嬴政。 “先生，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找到了，一个两岁多点的女娃子。”姜妄特意强调了是女孩。 “寡人知道是女娃子。” 姜妄的绝活就是信息差，这一点嬴政学了过来，他在雍宫布置了自己的人手，雍宫的一切他都很了解。 包括嫪毐说的他是嬴政假父的话语。 姜妄看得出来，嬴政不准备放过这个孩子。 “王上，到底只是两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罪魁祸首是嫪毐，以及赵太后。” “先生。”嬴政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姜妄的话。 “你知道这个孩子带给寡人的耻辱吗？” “四年，寡人忍了整整四年，寡人发过誓，所有辱寡人者，皆杀。” 嬴政一双长目带着愤怒，看着姜妄，在他看来，姜妄不应该为其他人说话。 “王上既然心里有决断，那就去做吧。”姜妄叹息了一声。 半晌，嬴政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 “先生，寡人不是有意的。” 姜妄摆摆手： “王上准备怎么处理太后？” “既然她喜欢雍城，就让她在雍宫住着吧。”嬴政握紧拳头道。 这是打算效仿夏太后，把赵姬软禁在雍宫。 这一点姜妄倒是没有反对，如果不是姜妄没有权利的话，早就软禁她了。 “先生，今日破嫪毐，你是最大功臣，先休息休息，寡人想要亲自见一见母后。” “好！”姜妄点点头。 下午。 嬴政来到了雍宫中。 在寝宫中见到了已经许久没见的赵姬。 此时的赵姬，失魂落魄，根本就没有一点太后的样子。 “孩儿拜见母后。”嬴政来到了赵姬面前。 四年，有很多话，嬴政想要当面问清楚。 “政……政儿。”看到嬴政，赵姬眼中露出了一丝光芒。 “母后，嫪毐被抓了，你很伤心？”嬴政问。 这句话让赵姬愣了愣，嘴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与吕不韦还不够，还要与一个流氓无赖？” 眼见赵姬不回答，嬴政更怒。 “你这样，对得起我父王吗？你把先王置于何地，把寡人置于何地？”嬴政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个问题，他憋了整整四年。 “你……你都知道？”赵姬听到吕不韦这个名字，如遭雷击。 “寡人当然知道，你的所有苟且，寡人都知道，包括你为了一个流氓无赖生了一个孽种。”这一刻，嬴政看着赵姬的眼神带着鄙夷，曾经那个他引以为傲的母亲，早已经离他远去。 听到嬴政的话，赵姬脸色大变。 “那是你的妹妹。” “妹妹？她也配，孽种罢了。” “你……你不能对你妹妹下手。”赵姬慌忙从床榻上下来。 “晚了，赵高估计已经溺死那个孽种了。”看着自己的母亲，嬴政憋了四年的怨恨得到了释放，心里只感觉一种痛快。 “你，嬴政，你会有报应的，”赵姬听到嬴政的话，顿时有些歇斯底里的扑向嬴政。 “以后，就在雍宫养老吧！对了，寡人知道你肚子里还有一个，放心，留不住的。”嬴政推开了赵姬，决绝的转身。 而他的话，让赵姬如遭雷击。 这就是嬴政的报复，爱的越深，恨的越深，赵姬把嬴政伤透了。 ………… 次日。 宫廷侍卫护送着嬴政与姜妄等人返回咸阳。 后面，是卫尉押着上千人，同样返回咸阳。 姜妄返回咸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面见了丞相吕不韦。 “姜大夫，稀客！”看到姜妄，吕不韦很热情。 对于姜妄，吕不韦一直都很忌惮，不只是因为姜妄在嬴政心目中那恐怖的地位，还有就是姜妄那天马行空般的想法与能力。 不过即便是心里在忌惮，吕不韦这种老狐狸也不会在表面表现出来。 “丞相大人，打扰了。”姜妄笑着拱手。 第136章 吕不韦束手 两人落座，吕不韦有些好奇的问： “姜大夫，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说着，他为姜妄倒上水。 “丞相大人，长信侯嫪毐结党营私、阴谋暴乱，昨日卫尉军奉华阳太后与秦王政之命，前往雍城与山阳，剿灭嫪毐一众余孽。”姜妄说的话，让正在倒水的吕不韦，手不由一抖。 “嫪毐？太后身边那个？”吕不韦故作不知。 姜妄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放下了玻璃杯。 “这几年，嫪毐的所作所为，丞相不知道？” 这句话让吕不韦心里咯噔了下。 “姜大夫，老夫怎么会知道？” “因为就是丞相把嫪毐派到了赵太后身边。” 来者不善啊。 听着姜妄的话，吕不韦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再次开口： “姜大夫，此事还有谁人知道？” “王上知道了。” 姜妄的话，让吕不韦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他知道，姜妄一定是知道了嫪毐与赵姬的丑事。 听姜妄所说，秦王政恐怕也知道了。 嫪毐赵姬两个人有丑事，嫪毐还是吕不韦安排的，试问嬴政会不会找吕不韦算账。 教导了嬴政这么久，他很了解嬴政，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老夫与嫪毐不熟，刚刚收为门客，就被太后相中了，说起来老夫确实有些识人不明。”吕不韦想要用识人不明的借口搪塞。 “丞相，你与太后的事，王上也知道。”姜妄打断了吕不韦。 吕不韦闻言怔了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姜大夫此来，看来是兴师问罪的，吕不韦今日就会上书请辞。” “丞相大人的功劳，还是值得肯定的，请辞就没必要了，对丞相大人的处置，王上自有决断。”姜妄平静的说。 这话前半句，没有任何夸张，对秦，吕不韦的功劳非常大。 不过，权臣就是权臣，嬴政想大权在握，就得把吕不韦踢掉。 “姜大夫，收了我的权，赵太后和华阳老太后那你怎么办？” 当年，先王子楚可是留下了三个辅政监国之人。 “华阳太后答应支持秦王亲政，否则秦王也不会这么容易调动卫尉。”姜妄只解释了一半。 剩下一半，不用姜妄解释。 华阳太后放权，秦王政找到赵姬与嫪毐的苟且淫秽后宫的证据，赵姬根本就没资格再掌权。 而嫪毐是他吕不韦介绍过去的，再加上吕不韦曾经的污点，吕不韦自然也要受牵连，丞相肯定是不能当了。 “仅凭一个嫪毐，动太后的权力，恐怕有点不够。”吕不韦为姜妄续上水道。 他虽然不知道姜妄与嬴政是怎么劝说华阳太后的，但赵姬作为嬴政的母亲，其权力本身就大。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嫪毐结党营私，阴谋叛乱，欲杀害秦王政，有太后大印新诏书为证，你说赵太后，还有机会吗？” 面对穷途末路的吕不韦，姜妄愿意为其解惑，毕竟吕不韦还有用。 听着姜妄的话，吕不韦有些后脊发凉。 是啊，有的时候，一件事不用非得发生才行。 他看着姜妄年轻的面孔，自打姜妄来到咸阳，他就知道姜妄的不凡。 每每一个举动，都出人预料。 但吕不韦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一下，三大监国之权，就被收拢了。 根本就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从这么迅捷的动作来看，秦王政与姜妄，恐怕谋划了不知道多久了。 不一定前面铺垫了多少了。 “好个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吕不韦受教了。” “那就这样，丞相大人，姜妄告辞。”姜妄起身告辞。 吕不韦则把姜妄送出了府。 看着上了马车离开的姜妄，吕不韦叹息一声，身形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 原本吕不韦已经慢慢将华阳太后的势力边缘化了，他大权独揽指日可待，没想到…… 只能说，一子错，满盘皆输。 ………… 在姜妄返回咸阳宫的时候，赵高告诉姜妄，嬴政病倒了。 虽然拿下了嫪毐，软禁了亲妈，但对嬴政来说，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王上，雍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后不肯喝药，她要见您，还拿出短剑威逼其他人，想要留下血书，说您不去见她，她就把血书公之于众。” 就在姜妄来看嬴政病情的时候，雁山快步走了进来，轻声汇报。 闻言，床榻上的嬴政，便想要起身。 “强行喂药，难道做不到吗？咳咳咳。” “王上，我去看看吧，你好好养身体。”姜妄拍了拍嬴政，示意他休养。 “先生，无论如何，那个孽种，不能留。”嬴政轻声叮嘱。 姜妄点点头，从床沿站起身，向外走去。 ………… 雍宫！ 从咸阳城出发，姜妄一路来到雍城，进入了雍宫。 雍宫寝宫，姜妄踏入这里，看了眼嬴政安排的人，摆了摆手。 “你们都下去吧。” “诺！” 宦官们低着头快速退走。 在所有人退走后，姜妄这才看向坐在地上的赵姬。 “太后，臣来看你来了。” “哀家的政儿呢？他怎么没来？”赵姬抬头看着姜妄质问。 “有什么话，你与我说也一样。” 赵姬闻言，看着姜妄，突然哭了。 “姜先生，你是好人，求求你，救救嫪毐，还有我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这个，只要你能帮我保住嫪毐和孩子，我愿意放弃太后之位。” 执迷不悟的话，让姜妄一下气笑了。 都这时候了，竟然还妄想救嫪毐。 “赵姬吧赵姬，你是何等的愚蠢，你与一个市井无赖生了孩子，你把嬴政放在什么位置？若是你的烂事儿被传出去，尤其还和野男人生孩子，你要嬴政怎么办？他秦王的脸放在哪里，他还怎么服众？” 这一刻，姜妄心疼自己的弟子。 如果不是他及早阻止，未来更会生出嫪毐联合赵姬要杀嬴政的戏码。 那一刻的嬴政，才是真的心如死灰。 “宣太后当年也与义渠王生了孩子，当年昭襄王也没有怪罪宣太后，秦人也接纳了她的孩子。为什么宣太后行，哀家就不行？”赵姬竟然把自己对比宣太后。 第137章 嬴政加冕 “你也配与宣太后比？宣太后与义渠王生子，是为了麻痹义渠王，最终在甘泉宫击杀了他，让大秦彻底吞并了义渠，结束了近五百年的恩怨，你呢？跟一个市井无赖？宣太后是为了大义，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的贱妇而已。” 姜妄说话，没有一丝余地，把赵姬骂的一文不值。 “你……你……”听着姜妄的话，赵姬脸色煞白。 半晌，她突然拿起了短剑，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如果不能救嫪毐与哀家的孩子，那哀家干脆一死了之。” “哈哈，求之不得，双喜临门。”姜妄拍了拍手。 这一举动，直接把赵姬整愣住了。 “你死了，秦王就不会有牵挂了，在左移两寸，那里是动脉，一剑下去，神仙也救不了。”姜妄继续刺激赵姬。 赵姬的手臂剧烈抖动着，最后，短剑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姜妄提起的心也落了下来。 他嘴上刺激着赵姬，但其实赵姬如果真死了，一定会成为未来嬴政的遗憾。 姜妄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短剑，又一把抢过赵姬手中的血书。 “还写血书，传的出去吗？” 收起两样东西，姜妄转身就往外走。 不久，有女宦官进来，强行喂赵姬喝下了汤药。 ………… 返回咸阳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嫪毐在被刑讯逼供两天后，最终在咸阳城外被五马分尸，夷三族。 其铁杆106人，被处死。 与其有关联的官员，145人被免职，编入隶臣。 不久，吕不韦受到嫪毐案牵连，但感念他对秦国劳苦功高，仅仅抹去封地，免职的处罚。 一连串的举动，可以说是旱地惊雷，直接把大秦官场掀翻。 随着嫪毐的罪行被公布，吕不韦请辞，嬴政成为了这场博弈里最大的的赢家。 他不仅消除了母后淫乱后宫这块压在自己心头的羞辱巨石。 还一举清除了吕不韦、赵姬、华阳太后三个挡在他面前的监国者。 “先生，吕不韦请辞，大秦丞相之位，由你来担任吧？” “我不行，太累了，我还是想在东山书院养老。”姜妄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先生，可是寡人现在没有合适的人手。”嬴政认为，姜妄就是新丞相的最佳人选。 “王上，丞相太累了，我看昌平君芈启，与渭阳君驷车庶长嬴傒，这两人很合适。”姜妄是真没心思接丞相这个活。 “可是，这两人……”嬴政微微皱眉。 这两人一个是嬴氏的，一个是芈氏的。 姜妄看出来嬴政的担忧，为其分析： “设两个丞相，一左一右，他们没有吕不韦那么大的权力，你想拿捏他们，并不难。” 没了三个监国的头衔，嬴政就是最大的。 “这两人只是暂时的，冯去疾以及我给你推荐的李斯，这俩人都有大才，安排在丞相底下做事，三五年就可以取代他们。” 听着姜妄的话，嬴政有些乱的内心，这才安定。 “另外，蒙骜将军与麃公将军老了，我为王上找到了一个大才，足以担任太尉这个位置。” “是谁？”嬴政有些好奇。 “此人是魏国大梁人，名‘缭’，他写了一本书，抽空我给王上送过来。”姜妄说的，正是未来赫赫有名的尉缭，韩信的半个师父。 ………… 秦王政五年，三月。 朝会。 赵高宣布了两个丞相的任命，随后任命蒙武上位，成为郎中令。 郎中令，九卿之一，统领宫廷侍卫，司职守护秦王以及一众秦王宫殿。 “秦王诏令，公大夫姜妄，此次破获嫪毐案有功，酌升大庶长，南阳君，食邑南阳十万户。” 好家伙，这个提升是相当夸张，从七级爵位直接提升到了十八级爵位，差两级就到顶了。 这个赏赐，就连姜妄都没有想到。 嬴政怎么没跟他商量一下。 其实，这个封赏，嬴政还不满意呢，他想直接封侯的，是华阳太后劝了他。 如果直接封到头，以后怎么办？ “王上，臣，谢恩。” 当赵高宣读诏书之后，过了两秒，姜妄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对于姜妄的爵位提升，虽然一下干到了大庶长，让一些人吃惊，但他的提升很多人都预料之中。 毕竟，姜妄作为嬴政的先生，嬴政即位后，姜妄都没有升爵，这是不合理的。 “诸位，还有事吗？”当所有要说的事情完成，嬴政开口问。 “王上，臣涉启请奏。”卫尉涉启大步走了出来。 “何事？” “王上的年纪也大了，臣认为王上应该尽早加冕。”涉启抬头挺胸，慷慨激昂的说。 涉启的提议，让朝堂上出现了一些议论声。 “太后、王上，臣认为还不到加冕之时，按《周礼》记载，男子二十才算成年，现在加冕，这于礼不符。”九卿之一的奉常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奉常，号称九卿之首，主管掌管宗庙礼仪，地位很高。 “是啊，按理说，过20岁才应该加冕。”周围大臣纷纷附和。 “如果《周礼》有用，周朝就不会亡了，我们是大秦，为什么要按《周礼》算，按《秦律》我大秦男子身高超过1.5米的人，就算成年，应举行成人礼。”章台宫内，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压过了所有声音。 众人闻声看过去，正是姜妄。 “我们秦国君王加冕一直都是按照周礼，就连先王昭襄都是依据的周礼。”奉常振振有词。 “那么请问，当《周礼》与《秦律》相冲突的时候，是依据《秦律》还是依据《周礼》？”姜妄反问。 这句话，就是驳杀，因为在秦国所有东西与《秦律》相冲突，都是以《秦律》为主。 “在我大秦，当然是以《秦律》为主。”已经老迈无比的高公站出来支持姜妄。 这就是投桃报李，姜妄让嬴傒当了左丞相，高公自然要支持嬴政。 “太后，还请准王上加冕。”姜妄拱手面向华阳太后。 “大庶长与高公言之有理，秦王用实际行动证明他长大了，择吉日加冕，再好不过。” 华阳太后不得不支持嬴政，嬴政没追究昌平君芈启与楚国联系过多，而是大方启用，华阳太后就需要做出回应。 楚系多人把柄都在嬴政手中，华阳太后只能如此。 第138章 加冕为王 “南阳君，恭喜啊。”下了朝，昌平君芈启便笑着走向了姜妄。 大庶长、南阳君，封地南阳十万户。 姜妄的封赏，与曾经的吕不韦，只差了一个侯。 大庶长：秦二十等爵的第十八级，仅次于彻侯、关内侯。 到了十八级大庶长，与之后匹配的是丞相的位置，不过姜妄没要。 《资治通鉴·周显王十年》曰：“自左庶长至大庶长，皆卿大夫，皆军将也;所将皆庶人、更卒也，故以‘庶’、‘更’为名。 大庶长，文可为丞相，武可为大将军也。 在秦孝公时期，大良造是秦最高官职可受的爵位，如商鞅、樛游、公孙衍、白起等。 其中白起还是以大良造的身份，接手了国尉（太尉）之职。 在秦孝公时期，大良造就是封赏极限，但嬴稷、嬴子楚这里，接连被打破。 “昌平君，我还要恭喜你，以后秦国就靠你与渭阳君了。”姜妄笑着回应。 昨日在与华阳太后谈话的时候，昌平君芈启知道他这个丞相是姜妄举荐的。 说起来，昌平君芈启的能力，是相当不错的，他与嬴傒，都是很实干的人。 不过，这位算是真正的朝秦暮楚的代表。 昌平君，芈姓，熊氏，名启，是楚考烈王之子。 楚考烈王即位前，曾被自己的父亲楚顷襄王送到秦国为质，在做质子期间，娶秦昭襄王的女儿为妻，生下了昌平君。 后楚顷襄王病重，楚考烈王想回国继承王 位，却被秦国拒绝，于是让春申君黄歇出谋划策，让楚考烈王成功回楚国即位。 但儿子昌平君却留在了秦国，被华阳太后收养。 这就是昌平君的由来。 让他上位，不过是一个过渡，也是一个对楚国释放的友好信号。 在昌平君之后，陆续有人来向姜妄前来道喜。 姜妄一一回应后，才摆脱他们，来到了章台宫侧殿。 ………… “臣姜妄，拜见王上。” “先生，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封了爵，先生别介意。”见到姜妄过来，嬴政起身迎了过来。 这件事，是嬴政背着姜妄办的，姜妄根本就不知情。 “臣是来拜谢王上的。” “寡人本来想封先生为彻侯，不过先生教导我，要循序渐进，祖母也这么说。”嬴政拉着姜妄坐了下来。 其实，以姜妄的功劳，是可以被封侯的。 在大秦，想要封侯，最基本的就是必须要有一个条件——即拥立之功、从龙之功或者救驾之功，或者其它一些特殊的功劳或者不为人知的目的。 比如穰侯魏冉，《秦本纪》：穰侯魏冉者，立其弟为昭王。诸弟争立，唯魏冉力为能立昭王。昭王即位，以冉为将军，卫咸阳。诛季君之乱，而逐武王后出之魏，昭王诸兄弟不善者皆灭之，威振秦国。 再比如吕不韦，也是从龙之功。 当然，嫪毐就不提了，赵姬打破了不止一个下限。 武安君白起，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最后也只是个君而已，没有封侯。 姜妄属于一手帮助嬴政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具备封侯资格的，嬴政也愿意一步到顶，把姜妄封侯。 但华阳太后的劝导，以及曾经姜妄的教导，让嬴政缓了一步。 他属于把自己所学的，先在姜妄身上用了下。 ………… 秦王政五年，四月。 咚～咚～咚～ 一声声战鼓声在蕲年宫响起，接着就是绵长的号角生。 华阳太后、赵姬，以及嬴政的妻子郑妃。 左丞相嬴傒、右丞相芈启、上将军蒙骜、上将军麃公、新任御史王绾、典客姚贾、大夫顿弱、客卿李斯、客卿冯去疾、郎中令蒙武、卫尉涉启、少府、治粟内史等一众大臣全部来到了蕲年宫。 王翦与桓齮将军等人都没有到，这是因为他们都领军在外。 当当当～ 随着编钟声响起，红底黑字的秦旗高高升起，秦王政缓缓踏上了高台。 站在高台上，嬴政看着下方的臣子和士兵，心中升起冲天豪气。 他一定是最杰出的秦王，并且他会是那个结束乱世的秦王。 “秦王加冠，始！”奉常的声音响起。 高公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嬴政身后，侍从递给了他一块黑布。 “一加布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而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高公缓缓为嬴政的头发绑上黑布。 “二加皮弁：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黑色的皮弁被戴在嬴政的头上。 皮弁，就是平时日常所戴的帽子。 “三加爵弁：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终加玄冕：显先王之光耀，承皇天之嘉禄，天命王者，福泽九州，千秋万年，与天无极。” 爵弁与玄冕，是上朝和更正式场合佩戴的，俗气一点的可以称之为王冠。 站在下方，姜妄看着代表秦王的王冕被嬴政戴在头上，整个人有些激动。 他知道，努力这么多年，一个新时代就要开启了。 “恭贺我王，冠冕佩剑，天佑我王，大秦万年，礼成。” 听着奉常的喊他，负责守护王驾四周的雁山想着姜妄的交代，气灌胸膛，大吼： “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一声惊起千重浪，所有宫廷侍卫马上齐声呐喊。 “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呐喊起来。 “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宫廷侍卫中的王凌与蒙恬、； 跟在姚贾身后的姚胥； 跟在姜妄身后的却病、蒙毅、涉间； 进入廷尉的冯劫； 在治粟内史后方的冯去疾； 在少府后方的嬴冲； 这些跟随着嬴政，或者与嬴政交情颇深的青年，皆发出了狂热的怒吼。 他们望向高台上的那道身影，眼中皆闪现出狂热的光芒。 跟随那道身影，创造出一番惊天伟业，开创出一个千年盛世，青史留名，千秋万载。 这一刻，这些人想到了姜妄为他们描述的未来。 姜妄看着高台上的嬴政，也在呢喃自语。 “这样才对，王上哪有大王好听。” 接下来他该思考如何灭六国了。 第139章 飞天 缭入咸阳 虚岁18岁的嬴政，终于完成了冠礼，亲自掌握起秦国的大权。 古人认为，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可以算做一岁，因为有的孩子是会模糊你的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的记忆。 尽管只有十八岁，但秦王政有信心自己可以治理好这个国家，也相信自己麾下的忠诚良将。 加冕仪式完成，姜妄回到吕不韦的府邸。 “见过南阳君。” “丞相大人客气了。” “老夫已经不是什么丞相了。”吕不韦摆了摆手，拄着拐杖，把姜妄引了进去。 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衰老成这样。 “这个时间王上已经加冕了吧？”吕不韦边走边问。 “不错，大王已经返回了咸阳。” 听到‘大王’这个称呼，吕不韦顿了下，然后继续向前走。 “南阳君找老夫，是有了对老夫的惩罚吗？” “差不多，丞相的《吕氏春秋》编撰的怎么样了。” 从嫪毐事件结束到今日嬴政加冕，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一直没有公布对吕不韦的处置，《吕氏春秋》是有一部分原因的。 这本书也算是一个瑰宝，姜妄想为后世保存下来。 “到收尾了。” “丞相有没有想过，下面怎么走？”姜妄聊到了正题。 吕不韦多聪明的一个人，他抬头看向姜妄： “还请南阳君明示。” “丞相对大秦有功，家人没事就去巴蜀吧，不过丞相应该去韩国，如果可以最好是死在韩国。”姜妄平静的看着吕不韦。 吕不韦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他活不了，这个结果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为什么是韩国？” “你是大王师资，若是死在了韩国，大王就师出有名，可以名正言顺的攻打韩国。”姜妄实话实说。 另外，还有一点，吕不韦死在他国，就避免了嬴政弑师的名声。 “你们还知道老夫是秦王的师资，老夫把所有都教给了秦王，南阳君，老夫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推动的？”吕不韦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预料到自己活不了，就算短期能活，长期也一定是活不了，嬴政知道他与赵姬的事儿，以后一定会报复他。 嬴政从小被霸凌欺辱，就落下了睚眦必报的性格，这点吕不韦知道的。 “去韩国的事是我提的，其实如果你可以不死，我愿意与你共事，对我来说，只要能让大秦强大，加快大秦统一的步伐，我可以与任何人共事，吕不韦，我不像你，我不会因为权力去打压某些人。” 姜妄这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吕不韦喜欢权力，但姜妄并不喜欢，从嬴子楚开始，到嬴政，他不止一次的推脱了封赏。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劝一劝大王，他最听你的。”在吕不韦看来，如果说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恐怕只有姜妄。 “这次嫪毐的事情，调查到了很多东西，太后身边的宦官与婢女，为了活命，说了很多，嫪毐也说了很多，比如你敬献过一些药物给先王，让他夜夜生龙活虎，我怀疑你看到先王身体不好，就是想让他早死，单单这一点，你就不能活。” 与赵姬淫秽后宫，对先王动机不纯，这两点无论哪一点拿出来，吕不韦都没有活着的可能。 听着姜妄的话，吕不韦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南阳君，老夫死后，还请照看吕家一二。” “放心吧，大王没打算对你的家人动手，只要他们不违反《秦律》，就不会有危险。” “多谢南阳君。”吕不韦拱手。 不久，姜妄离开了吕不韦家里，他手里多了一个包袱，正是《吕氏春秋》草本。 吕不韦遥望着姜妄马车离开，如果当初韩姬曝光他与赵姬的事情，他感觉到先王子楚对他态度有了变化后，不担忧自己的权势消失，那就好了。 可惜，他被权势迷了眼，因为害怕权势离他而去，选择了铤而走险的办法，也因此被赵姬威胁。 “一步错，步步错！”吕不韦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 数天时间很快过去， 东山学院。 今日，是墨家却病实验载人升空的日子，这个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 所以，一大早整个东山学院，不过是儒家、兵家、农家、墨家、道家、名家的弟子，都聚集在了学院的北边操场上。 飞上天空，这在之前，从来没人想过。 嬴政得到消息，带着赵高与雁山等人也来到这里。 只不过，在农家的院子里，嬴政看着姜妄养的十几头豕，若有所思。 “赵高，你说豕被阉割了，每天就什么欲望都没有了，就只剩下吃饭和睡觉了，连配种都不想，那人呢？” 一旁的赵高闻言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嬴政。 “当然这事小的不知道，可以问问先生。” 嬴政点点头：“我们去找先生。” 此时的姜妄正看着却病与另外三个墨者，弄着热气球。 在这之前，却病他们等人已经实验了数次，都是带着死物上升，这次是第一次带着活人上去。 所以，姜妄也尽量帮忙拾缺补漏。 “大王来了。” “大王来了！” 随着几声喊声，所有人都看向了一个方向。 “拜见大王。” “拜见大王。” 此起彼伏的拜见声响起，东山学院的学子为嬴政让出了一条路。 “诸位不要拘谨，寡人今日来只是看一看。”嬴政交代了句，就来到了姜妄身边。 “大王。” “先生，人真的能飞起来？”看着巨大的热气球，嬴政有些惊讶。 “当然，不过需要借助工具，比如眼前的热气球。”姜妄道。 两人说了几句话，嬴政就问起了豕阉割与人阉割的问题。 姜妄虽然有些意外嬴政的问题，但还是给了答案： “人被阉割，分两种方式，一种是棍蛋一起割，一种是只割蛋，两种方式不一样，第一种更彻底，但此后身上就会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尿骚味。” “好处就是他们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不过会遭到人鄙视，时间长了可能心里会有些扭曲，比如《左传》记载的侍人貂。” 听着姜妄的解答，嬴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春秋左传·僖公二年》记载，有一个叫“寺人貂”的人，他是齐桓公的宠臣，便是阉人。 而侍人貂是自己自宫的，至于为啥要自宫，就是为了取悦齐桓公，获得权势。后来此人也的确得宠，不过做尽了坏事，败坏了朝政，甚至活活饿死了齐桓公，最后被杀头。 这应该是有记载的第一个太监。 第140章 无题，不知道起啥名 姜妄打量着人高马大的嬴政，心里琢磨着，这小子通过他阉割猪，不会是想要阉割人，让太监提早出现吧，说起来，大规模阉割入宫的还是从东汉开始的。 造纸、造玻璃都提早了，难道阉割也要提早吗？ 赵姬的事情，给嬴政带来的冲击力可能太大了。 “先生，怎么没有看到荀夫子？”嬴政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荀况的身影。 “荀夫子最近身体有些不好，可能不会过来吧。”姜妄也不确定。 荀况年纪大了，自打进入秦王政五年开始就明显身体不行了。 就连秦王加冕，荀况因为卧病在床，都没有去。 ………… 儒院。 张苍用胰子为荀况清洗着头发。 猪胰子，也可以称为夷子，最开始来自于姜妄，但是随着豕越养越多后，自然而然出现的东西。 胰子是中国本土的香皂。 “夫子，听说今日墨家却病要实验载人热气球。”洗了一遍，张苍为荀况边擦拭头发边道。 荀况睁开了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想去看？” “就是想见识下墨家又搞出什么东西。”张苍没有否认。 君子坦荡荡，这是夫子教导的， “人飞上天空，老夫也想去看看。”荀况坐起了身。 自打来到东山学院，姜妄给荀况的冲击很大，这几年荀况发现在东山学院的儒家，已经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一些儒家弟子，竟然也去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开始，荀况是不接受的，但与姜妄吵了两次，也就听之任之了。 荀况与姜妄博弈，可不是一次两次，他们两个经常博弈。 比如，姜妄是一手大棒一手教育的坚定支持者，对外就是大棒，对内就是法制。 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个国家长治久安。 而荀况则认为教育更加重要，法治之上教化，世人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 他还认为姜妄太过重视奇淫巧技，不务正业。 看到荀况起身，张苍忙上前搀扶。 “不必，老夫还没到动不了的地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在往北操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火急火燎的蒙毅、涉间、张良三人。 “见过夫子。”三人见到荀况忙稽首见礼。 “嗯，你们也去北操场？”荀况问。 “没错。” “那走吧，同去。”荀况说着还看了眼张良。 看到张良，他就忍不住对姜妄生出一股子怨气。 虽然身边的张苍让他很满意，但张良从小的聪明却让荀况惊讶不已。 很多孔孟语录，他都信手拈来，在荀况看来，这就是天生吃儒家这碗饭的。 当时，他都打算把张良作为最后的弟子。 但没想到，姜妄这个黑心的，竟然把张良霸占了，虽然也学儒家典籍，却主修姜妄的鬼谷杂家。 即便是现在，看到张良，荀况依旧时常惋惜，好好的一个苗子，被姜妄这个黑心的毁了。 “张良啊。” “夫子。”张良恭声道。 “你先生最近又教了你什么吗？”荀况问。 “先生昨天告诉我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张良想了下说。 听到这话，荀况愣了下，这句话的意境太高了。 “你先生解释了这句话的意思吗？” “先生说了，要忧虑在天下人之前，享受在天下人之后。”张良抬着头脆生生的说。 闻言，荀况笑着说： “你先生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心里装着天下百姓。” 姜妄肯定是心怀天下的，否则也不会做出这么多利国利民的东西。 但在荀况看来，姜妄没做到知行合一 姜妄此人，爱好享受，吃饭挑剔，喜欢吃好的，为了吃，自己还弄出两个阳光房。 上厕所要用贵重的纸张，要知道，有多少人就连一张纸都舍不得用。 出门不喜欢步行，要么坐车要么骑马。 这样的人，荀况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可以享受在天下人之后。 不过这话荀况并没有对这几个小的说出来，他不是背后嚼舌根的人，而且虽然总与姜妄吵架，但荀况对姜妄还是一些举措非常赞赏的。 听到荀况说姜妄心怀天下，张良与蒙毅等人的下巴不由抬了起来。 如今的蒙毅与涉间都已经进入了大班，毕业之后就会直接进入一些咸阳部门。 因为有荀况，速度比较慢，几人刚刚来到了北操场外围，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球体缓缓升空。 “啊，升起来了。”张良惊呼一声。 只见，此时在球体下方的一个篮子里，他熟悉的却病师兄就在上面。 球体在升空之后，越升越高，很快就到了三四十米的高度。 “真的飞起来了。” 所有学子看着飞起来的热气球，心中震撼莫名。 墨家学子倒是好不少，因为他们早就实验过。 “可以完全放开绳子了。”高空中，却病大喊。 闻言，墨家学子便放开绑在木桩子上的绳子。 随着绳子的放开，热气球向着咸阳城的方向飘了过去。 “快，找人跟上。”姜妄看着热气球越飞越远，充满担忧的催促。 热气球的随机性太高了，风往哪边吹，它就往哪边跑，如果降落操作不熟练，那就很危险。 却病可是他最得意的学弟子，姜妄当然很担忧。 原本姜妄是不同意却病以身犯险，但却病拿姜妄曾经说过的话堵姜妄的嘴。 先驱者就要有先驱者的觉悟，他要做出一个榜样，不能因为是姜妄的弟子，而就畏首畏尾。 姜旺总强调献身精神和格物精神，在听到却病的话之后，他也无话可说，只能任却病去选择自己的路。 哗啦！ 眼看着热气球缓缓向咸阳城飞去，巨大的红绸布从热气球下方的篮子里落下，红色布料上用黑色字体写着一个巨大的篆体‘秦’。 下方所有学子，包括嬴政都看到了这一幕。 “大王得告诉卫尉一声，让他们不要攻击。”姜妄道。 “赵高，去传令，咸阳守卫看到热气球不要惊慌，不许攻击。”嬴政听到姜妄的话，看着犹如神迹的热气球，大声命令赵高。 飞天，这在这个时代，可不就是神迹。 “诺！”赵高听到嬴政的命令，几乎是瞬间就跑了出去。 第141章 嬴氏宗亲 ………… 咸阳城。 “五百主，看天上。” 守卫在城墙的卫尉，很快就发现了远处飘来的热气球。 五百主看着一点点接近的热气球，神色凝重。 待到热气球再次靠近了一些，他也看到了下方挂着大秦旗帜。 “快去禀告曲军侯。” 五百主无法确定这是什么，尤其是还挂着大秦旗帜，只能让人去找顶头上司。 当曲军侯到的时候，热气球已经飘到了咸阳城边缘，马上进入了城市。 “床弩准备。”曲军侯看了看天空中的热气球，想了下就决定先攻击，他的责任就是保卫王都。 这个距离，他测算了下，只有床弩能够达到。 “不要攻击，大王有令，这是我们大秦祥瑞。” 还不等士兵们调动床弩，尉官的命令就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卫尉涉启拿着千里眼，看着飞过来的热气球。 他认出热气球上那个，是曾经没事就会送自己儿子回家的却病。 如今，大秦所有部队将军，几乎人手一个千里眼。 大秦部队，将军就是最大的。 千里眼的出现可能不起眼，但却能大幅度识破敌人可能存在的埋伏，并且能够更快的知道敌人的部署。 此时，随着热气球进入咸阳城，无数看到这一幕百姓，纷纷呆住了，有的人甚至跪在了地上。 此时，一辆马车奔行在秦道上，也看到了那个热气球。 “先生，这是何物？”车夫惊讶的看着天空。 “不知。”缭抬头看向了掠空而过的热气球，也是一脸迷茫。 “先生，就要到咸阳了，我们进城吗？” “不，直接去东山学院。” ………… 东山学院。 虽然姜妄知道却病已经能熟练操纵热气球，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站在姜妄身后的鹄，也很担忧自己的哥哥。 “鹄，不用担心，寡人已经让人跟上了，却病兄长不会有事。”秦王政看出来鹄的担忧，好言宽慰。 “我知道，多谢大王。” “你我何须如此客气。”秦王政呵呵一笑。 当了王，他已经做好决定，下一步就是迎娶鹄。 “先生，学院外来了辆马车，有你印章印着的验传。”就在这时，小花跑了进来。 在秦国，没有‘验’，是根本没法四处行走的，每一个人都得有验与传，关东六国的人进入秦国，除了流民在，也都需要，商鞅这个发明者没有，都被抓了。 之所以流民不需要，是因为秦国也有政策，接纳任何关东六国的百姓。 听到是自己印章的验传，姜妄就猜到了是谁了。 “快快请进来。”姜妄起身准备亲自迎接。 “先生，来的是谁？”嬴政有些好奇。 “大王，你的国尉到了。”姜妄笑着说。 闻言，嬴政便也起身跟着姜妄出去了。 礼贤下士，这个道理，他懂。 很快，缭就被领了进来。 “可是缭？”姜妄远远走了过来。 “正是。” “东山学院院长姜妄，见过缭先生。” “原来是姜院长当面。”缭客气拱手。 “这位是我大秦之主，秦王政。”姜妄为缭介绍了嬴政。 “缭见过秦王。”缭对着嬴政见礼，眼睛却在偷偷打量着嬴政的面相。 “缭先生客气，寡人早就听闻先生名字。今日一见，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嬴政也说着客套话，姜妄既然说眼前的人是个大才，那就一定是个大才。 接下来姜妄把众人领进了的屋内。 姜妄把缭请入秦国不容易，为此连魏无忌的兵法都给他看了。 只不过，傍晚时分，缭却提出了告辞。 “缭先生，是我安排的住所和吃食不满意吗？”见缭要离开，姜妄第一时间拦住了下山的缭。 “非也，只不过我感觉秦王不适合我。”聊了一下午，缭就发现秦王嬴政内心险恶，面相更是看着刻薄寡恩，所以这才离去。 “缭，你若是离去，我敢保证，你的才华会就此埋没，只有大秦才能够让你的才华全部发挥出来，你需要秦王政这样雄才大略的君王，整个天下也需要一个雄才大略的君王，秦王政就是。”姜妄拦在了缭的马车前方。 “可是，我只看到了他熊熊燃烧的野心，以及内心的阴暗。”缭掀开车门帘，看着前方的姜妄道。 姜妄来到车前： “人不可貌相，这些不过是你的主观臆测，我已经与大王说好，让你做秦国国尉。” 国尉，这可是大秦朝堂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 如果说双丞相要负责管理秦国内政，那么国尉就是负责战争期间的所有军事谋划和推演的。 听到竟然要封自己为国尉，缭也很惊讶。 “缭，我们一起，统一天下，还天下黎民一个安稳的环境，让所有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姜妄再次用出了自己的画饼大法。 经过一番谈话，缭这才决定先留下来看一看。 ………… 次日。 秦王政宣布了两条命令。 从即日起，国尉由缭接任。 这个命令在嬴氏宗亲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此外，嬴政命令所有男性宦官，都要查正自身，并且即日起所有宦官，都要割烦恼根。 “大王到底什么意思？关键的位置竟然都给了外官。”嬴政的一连串举动让嬴氏宗族的人们很是愤怒。 原本他们以为扳倒了吕不韦这个外官的领头者，空出来的位置，就会是嬴氏宗亲的了。 但如今看来却是都给了其他外官，虽然渭阳君获得了一个左丞相的职位，但还是太少了。 “走，我们去找渭阳君。” “对，我们去找嬴傒。” 嬴氏宗亲中，有没有能人，那肯定是有的，只不过非常少而已。 但不具备能力，这些嬴氏宗亲却并不知道，他们都认为自己能力极强。 这些人，就像是那些曾经想要复辟的嬴氏宗亲一样，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够在朝中任职。 但无论是嬴子楚还是嬴政，都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大部分嬴氏宗亲，只会坏事。 在嬴子楚时期也就罢了，但在嬴政这里，是绝对的唯才是举。 第142章 送别 “渭阳君，你得为我们做主，御史没我们的份，卫尉、郎中令、典客都没有我们的份，现在国尉竟然也给外人，这大秦还是我们嬴氏的大秦吗？” 一群嬴氏宗亲找上了驷马庶长·渭阳军·嬴傒。 如今高公老迈，早就已经管不了事了，嬴氏宗亲的事情都落在了嬴傒的身上。 嬴傒坐在椅子上，听着这些人叽叽喳喳的话，微微皱眉。 他知道，随着吕不韦被罢免，楚系官员被边缘化，这些宗室才忍不住跳了出来。 这要是以前，有吕不韦等人在，宗室哪敢这么冒头。 “诸位，稍安勿躁，这件事是大王决断的，我也测试过，新任国尉是有真材实料的。” “渭阳君，这话不对，难道我们就没有真材实料吗？我嬴趸苦读各类书简二十载，自问不弱于人。” “没错，我们也是为了大秦好，只有我们才希望大秦强大，如果渭阳君不为我们做主，那我们就去找大王。” 面对这些宗室，嬴傒有些头疼。 “这样，今日你们先回去，今天是吕不韦离咸阳的日子，改日，我找大王说一说。” 闻言，一众嬴氏宗亲互相看了看，为首的带头道： “渭阳君，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吾等与你同去。” “对，同去。” ……… 咸阳城外。 吕家庞大的车队缓缓驶出咸阳，这个车队正是吕不韦的车队。 很多官员并不知道吕不韦做过什么事，所以感念着吕不韦曾经为大秦的辛劳，纷纷前来送行。 “相邦伐谋，姚贾破交，此佳话，以后不会再有了，丞相，一路走好。” 与姚贾告了别，吕不韦走向了阳泉君芈宸。 “阳泉君啊，你我相识算是最久的了。”看着芈宸递上来的酒，吕不韦充满感叹的说。 当年，劝说华阳太后收嬴异人为子，阳泉君芈宸也立了大功。 两人之后，虽然因为权利闹的不愉快，但如今，这些不愉快，都随着吕不韦的政治生涯结束而结束了。 他们都老了。 “文信侯，此去巴蜀，吾一杯浊酒，为你饯行，敬文信侯。”阳泉君芈宸端起了酒樽。 “好，敬阳泉君。”吕不韦笑着饮下酒。 吕不韦一一与前来送他的人告别，最后来到了站在最远处的姜妄身边。 “不韦没想到，南阳君竟然也会来？”看到姜妄，吕不韦笑着说。 “我是代替大王来的，你到底算是大王的师资，大王对你是有感情的。” “大王有心了，南阳君，老夫算是对大秦有帮助的吧？”吕不韦突然问。 “这是自然，未来史书会记载，秦丞相吕不韦，夯实了秦国的基础，为横扫六国统一天下，做了充足的准备，为秦王政前期不可或缺的人物。”姜妄用标准的历史语言，说了关于吕不韦未来可能的记载。 闻言，吕不韦脸上露出了笑容： “南阳君，你说如果没有嫪毐与先王的事情，老夫的下场如何？” “罢相，离开咸阳。文信侯，就算没有其他的事，但你没发觉你把握权力，太紧了吗？你或许对大秦忠诚，但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一个权臣，大王的年纪越来越大，你挡路了。” 姜妄面对吕不韦，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吕不韦沉默了两秒，问： “南阳君，这些时日我都在想，你从先王时期开始，连续数次拒绝上朝为官，但却把很多青年俊才，你难道不是在培养势力吗？” “大王从小经历挫折，心机似海，现在能够除掉我，恐怕未来也会除掉你。” 好家伙，这是诛心了。 姜妄听着吕不韦的话，却面不改色。 “文信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如果死能够完成我的使命，我会义无反顾的赴死。” 这句话，让吕不韦有些动容。 “南阳君，若是让你现在赴死呢？” 姜妄很是坦然：“总要给我两天时间吧，给我的弟子交代一些事情，姜妄不惧怕死亡，只不过鬼谷的传承，不能断。” “只要能让我的传承者不断延续，让我要做的事，一直传递下去，就算我死了，也还活着。” 第一次，吕不韦隐约窥探到了姜妄的内心，他好像背负着某种巨大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使命。 “南阳君，你到底为了什么？或者说你们鬼谷，到底是为了什么？吕不韦将死之人，能否解惑？”吕不韦对着姜妄微微躬身。 “就像是东山学院上面挂着的，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我华夏民族，炎黄子孙，世世昌隆。”姜妄微笑着，用最轻松的话语说着自己的最终目的。 “华夏民族，炎黄子孙，看来你们鬼谷也认同孟子的民为贵、君为轻。”吕不韦作为杂家大佬，一下就想到了很多。 姜妄若是以民为重，势必会与秦王权发生冲突。 因为当年商鞅指定的以法治国，根基就是围绕秦王为主体。 《商君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技术，用来割韭菜。 而大秦的百姓，就是韭菜，而且是处于严密监控的韭菜。 所以，听到姜妄的话，吕不韦意识到，未来恐怕姜妄一定会受到王权的制裁，就像是他今天一样。 他很想看看，未来姜妄的目标与王权发生冲突的时候，姜妄会如何。 “南阳君，耕战制度下，大部分平民注定是被压迫的目标。”吕不韦提醒。 姜妄哈哈一笑：“文信侯，我们想的不一样，我看重的是未来，这一代秦人，注定是被牺牲的一代，有些代价，终究要有人承受。” 吕不韦说的是现在，姜妄说的是未来，两人不在一个频道。 姜妄说的很自信，只要统一天下，就可以让这个天下休养生息。 嬴政是他的弟子，这么多年的教导，姜妄相信未来嬴政会是一个以民为重的好皇帝。 说罢，姜妄走向了不远处，拿出了两樽酒。 “文信侯，此行，一路走好。”这算是最后的道别了。 “多谢南阳君。”吕不韦接过了姜妄手中的酒。 喝空杯中之酒，吕不韦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书信，递给了姜妄。 “南阳君，此信是老夫留给大王的，希望南阳君能够代为转交。” “好！”姜妄轻声应下。 吕不韦随后转头遥望咸阳的城墙，在城墙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弯腰稽首。 “大王盖世之资，天命王者，一定会带领大秦横扫六合，不韦在此，先恭贺大王了。” 留下这句话，吕不韦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吕不韦掀开了门帘。 “南阳君，大渠的工作不能停，这会是关中的命脉。” “自然。”姜妄点点头。 第143章 逼宫 咸阳城头，嬴政看着吕不韦的车驾缓缓远去，面无表情的转身，下了楼。 吕不韦的离开，嬴政并没有太多感触，自打知道吕不韦与自己母亲的破事，他每一次见到吕不韦，都感觉到恶心。 但不得不承认，吕不韦教导了他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 比如《商君书》，姜妄就教了一半，而吕不韦是全教。 虽然对吕不韦有感激之情，但如果事情再来一次，他还会毫不犹豫的要吕不韦这条命，只因为他触犯自己嬴政的底线。 ……… 看着秦王辂车离开，一众吕氏门人聚在一起，走在最后方。 “如今丞相已去，我们该如之奈何？” 这些门人，都是吕不韦招来的，算是吕不韦的朋党。 这段时间，他们算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一系列升职没有他们的事情，一些与吕不韦牵扯过深的，还被拿了官职。 现在，楚系和嬴系，都能随便排挤他们。 “我已经打算向大王请辞，不受这窝囊气。”一名燕人沉声道。 “卫兄，不要着急，我认为我们可以迎回太后。”一个门人道。 “文信侯被罢官，不过是因为嫪毐是文信侯推荐的，宗室如今攻击我们，是以嫪毐的事情为借口，如果太后回咸阳，就说明大王都不再追究，那其他人就可以闭嘴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眼睛不由都是一亮。 “这事还要找李斯与王绾商量一二。” 李斯与王绾两人都是吕不韦时期被挖掘的，受了吕不韦的恩，也算是吕不韦的门人。 “找李斯那叛徒做什么？哼，这事，我们自己决定。” 有人不同意找李斯，这是因为李斯虽然是吕不韦的门客出身，但如今却是与姜妄走的近。 并且，李斯的官位，就是姜妄给要来的。 当天下午，一众吕氏门徒组团在咸阳宫拜见了秦王政，以孝之名，逼秦王政接回赵姬。 为此，不惜给嬴政扣上不孝的帽子。 嬴政气急，把这些人全部送到了大牢里。 得知这件事，李斯就知道坏事了。 “这些蠢货，大王上台，正是需要威严的时候，他们就送上门了，要迎太后，也要等过些时日。” 长信侯五马分尸，文信侯被罢免，举家入巴蜀，秦王政本就已经立下威仪。 但现在有人再次跳出来，秦王政一定会再次立威。 而且李斯虽然与秦王政相交不深，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同一时间，嬴傒等嬴氏宗亲得到消息，纷纷大喜。 “哈哈，这是把机会送到了我们面前。” ……… 次日。 章台宫。 “大王，宫外渭阳君携嬴氏宗亲拜见。”赵高在嬴政身边道。 “哦，渭阳君说了什么事吗？”嬴政问。 “没有。” “让他们进来吧。” “诺！” “臣等，拜见大王。” 不久，以嬴傒为首的宗亲就走了进来。 “起来吧，渭阳君，此来有什么事？”嬴政看向了嬴傒等人。 “大王，臣此来想问询一件事，还请大王不要怪罪。” “渭阳君想要问什么？” “臣想问大王，我嬴氏宗亲，在大王眼中，算什么？” 这句话，让嬴政神色微沉：“嬴氏宗亲，当然是寡人大秦之根基了。” “既然是根基，为什么大王自继位以来，重用那些外客，却不重用宗亲。”嬴傒继续问。 不是他甘愿充当嬴氏宗亲的马前卒，而是因为他需要嬴氏宗亲的支持。 有时候，就算知道要与秦王政的意见相左，也得表达自己的态度。 “渭阳君，寡人封你做左丞相，百官之首，你说寡人不重用宗亲？”嬴政扔下手中的笔，脸上充满不悦。 “大王，臣感恩大王重用，但大王看看如今朝上百官，有几个是我宗室之人，不过十多人而已，尝过半数都是那些外客，这些外客居心叵测，甚至有的就是内奸，我大秦宗室才是真正期望大秦好的。”嬴傒道。 “是啊，大王，纵观整个大秦，只有我等宗室，对大秦才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其他宗室纷纷跟随嬴傒发言。 听着这些人的话，嬴政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暴躁。 对大秦忠心，这点嬴政信一半，但先生说过，家族企业做不大，最容易结党营私，甚至架空君王。 那些外客，如果没有了君王的支持，那始终是外人。 可是嬴氏宗亲可不一样。 最主要的时候，大部分嬴氏宗亲，不堪一用，如果真的用了他们，那大秦就是第二个韩国。 “寡人是没给你们官职上，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官职加身，不满意？想要进入朝堂，那你们要拿出功绩，你们有吗？” 嬴政站起身，越过案几，走向了一众宗亲。 “大王，臣等苦心读书，能力所在是军国大事。”有宗亲道。 这句话，把嬴政差点气笑了。 “尔等不思脚踏实地，就想要好高骛远，小事不愿做，那大事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你们。” “大王，昨日之事，臣子逼宫，这就说明外客不可信。”嬴傒继续道。 “哦？昨日那些外客是逼宫，那你们看看，你现在不是逼宫吗？”嬴政指着一众宗亲反问。 “大王，冤枉，吾等只是为了大秦。” 下方的宗亲全部跪了下来，逼宫这个罪，他们可背不起。 “大王，我们岂敢逼宫，我们只是心急，您一味重用外客，会让族人寒心的。”嬴傒也解释了下。 “渭阳君，一句简简单单的心急，就解释你们逼迫寡人的事情吗？你看看你们，还有身为臣子的觉悟吗？” “人若不重血脉亲情，何谈国事？还请大王除外客，重宗亲。”嬴傒这是在指责嬴政不重亲情。 “除外客？寡人是要一统天下，没有这六国雄才，寡人如何一统天下，难道让这些雄才去别的国家，当绊脚石吗？”嬴政的声音拔高。 “大王雄才壮志，要一统天下，但我大秦的土地都是凭借宗亲一寸寸打出来的，为什么大王就认为凭借宗亲，就不能统一天下？”嬴傒的声音也大了。 “从先祖孝公重用商君开始，大秦就开始重用外客，若是没有这些外客，大秦会有如今的强大吗？如果依靠宗亲，真的可以使大秦强大，那么在孝公前，大秦就应该强大了。”嬴政也生气了，说的话直插一众宗亲肺管子。 一旁的赵高却知道，自家大王说话重了，这是把宗亲的脸面和尊严都给撕下来了。 “大王，您这是要否定我嬴氏宗亲的苦功吗？如此，真是寒了所有宗亲的心，若是大王执意重用外客，嬴傒愿带着所有宗亲，就此归隐。”嬴傒双眼盯着嬴政，缓缓道。 这就是逼着嬴政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哈哈哈，好，渭阳君啊渭阳君，你是欺寡人年少吗？还有你们。”嬴政愤然的指着一众宗亲。 第144章 解决方法 东山学院。 姜妄手中拿着《吕氏春秋》的草本，默默看着。 这是《吕氏春秋》的最初版本，还没有经过校正。 一旁，小黑子懒洋洋的躺在地面，不时的甩动下尾巴。 曾经的小黑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条老狗了。 “吕不韦想要以这《吕氏春秋》为治国宝典，恐怕要失望了。”姜妄放下《吕氏春秋》第二纪，笑着说。 《吕氏春秋》全书分十二纪，每纪5篇；八览，每览8篇；六论，每论6篇；再加一篇序文，共161篇。 这里面，记载的东西太杂了，因为是众多门客写的，水平也有高有低，参差不齐。 这里面记录了战国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及纵横捭阖之成功案例，以及应该如何治国。 吕不韦把自己的治国理念都写了进去。 “我……我看这《吕氏春秋》，很……很不错，你看这……这句话，为天下及国，莫如以德，莫如行义，以德以义，不赏而民劝，不罚而邪止。”韩非拿着一本《吕氏春秋》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为君王者，应该施恩德、行仁义才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有了恩德和仁义，人民就会不赏而自劝、不罚而邪去。 姜妄摇了摇头：“时机不对，秦国自孝公以来，奉行的都是法家之言，特别是《商君书》，强调严刑峻法和富国强兵，秦国从未实行儒家之道，吕不韦想把儒家之道搬到台面，这时候，就是在为统一天下降速，没人会答应。” 不过，《吕氏春秋》作为宝典，确实是杂家之最，其中很多，姜妄也都认可，就是时机不对。 比如，《吕氏春秋》写： ‘有道之主，因而不为，责而不诏；去想去意，静虚以待。’ 意思很清楚，有道之君应该“无为而治”，无须劳心费神，君主依靠臣下，只需让臣子尽力而为即可。 这不是利用道家的老庄之道来削弱君主的权力吗？ 《吕氏春秋》甚至提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乃天下人之天下也”。 这是要搞“民贵君轻”。 如果天下一统，姜妄会支持，但现在不行。 要知道，嬴政自13岁当上秦王以来，一直在忍辱负重，他对权力是极度渴望的。 身为相邦，大秦丞相，吕不韦却开始宣传“无为”，将权力都交给臣下，这是何居心？ 所以说嬴政与吕不韦的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好在有姜妄在，让嬴政提前了数年亲政，嬴政亲政后，第一步就是重视法家人才。 姜妄把法家李斯推荐过去后，就直接受到了重用。 这就是嬴政想要消除吕不韦的一些施政思想。 消除吕不韦的施政思想，这可不是姜妄的主意，都是嬴政与其他人商量的结果，姜妄懒得插手。 “韩非兄，大王对你很器重，想要让你入朝，不过被我拒绝了。”姜妄低头继续看书道。 听到这话，韩非抬头看着姜妄，嘴唇抿了抿。 “姜……妄，你……你不能控制我。” 在韩非看来，如果入朝，或许可以找到让韩国存活的办法。 “我这是为你好。”姜妄瞟了韩非一眼。 “你……，姜妄，你若是真……真为我好，就应该放我自……由身。”韩非气鼓鼓的看着姜妄。 “咋的，你还要用棋盘抡我？”姜妄看着韩非手放在了棋盘上，眼角不由一睁。 一旁的老黑也一下抬起了头。 “哼，我……我倒是真想……给你一下。”韩非气哼哼的说。 这辈子，认识姜妄，他也算是倒大霉了。 “唠唠嗑就急眼，你若是真想进朝堂，那就去呗，我会跟大王说。”姜妄也知道这么拴着韩非不是办法。 反正过两年，韩国就灭了，到时候韩非万念俱灰，人可能就一下通透了。 “我听……听说，秦王要……要迎娶鹄？”韩非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姜妄点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传来了鹄的声音。 “先生，大王来了。” 闻言，姜妄与韩非都站起了身。 很快，嬴政就与赵高走了进来。 “拜见大王。”姜妄与韩非见礼。 “先生，都说了你我没必要。”嬴政说着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心情不好？”姜妄看嬴政，就知道他生气呢。 “赵高，说说怎么回事？” 赵高听到姜妄的问话，看了眼嬴政，见嬴政没阻止，就开口道： “先生，渭阳君嬴傒带下宗亲，刚刚逼宫大王了，要让大王驱逐所有外客。” 闻言，姜妄了然，这是要到李斯成名作《谏逐客书》的阶段了。 “先生，现在嬴氏宗亲逼我选择，选族人还是选外客，如果选外客，寡人的好叔叔就要带嬴氏宗亲隐退。”嬴政阴着脸说。 “大王想怎么做？”姜妄反问。 “我不能被他们这么逼迫，我是秦王，他们就是逼宫。”嬴政心中堵了口气。 然而，嘴上这么说，嬴政也就是在姜妄面前任性一下。 说到底秦国的根基还是老秦人，如果嬴政这么对待族人，可能会让其他老秦人寒心。 就因为心中这口气没法发泄，嬴政才跑到了姜妄这里。 姜妄就是他的避风港。 看着嬴政，姜妄拿出了几枚棋子，摆在嬴政面前。 “大王，外客分两种，吕系外客和其他外客，有能力的外客需要留，没能力的赶走也无妨，找嬴傒谈，只赶走一部分，嬴傒应该会同意。” “不过，身为君王，不能让臣子胁迫，嬴氏宗亲不能让嬴傒一人挑大梁，可以再选出三个，给予爵位，给予利益，当他们发现依靠大王，才可以爬的更高，自然会忠于大王。” “挑动这三人内讧，用设置一个或者两个目标，让他们争抢，嬴氏宗亲内部的团结自然而然的瓦解。” “两桃杀三士？”嬴政眼睛一亮。 姜妄点了点头： “嬴氏宗亲的能力，你我都知道，给他们安排个职位，我看内史就不错，活多，油水也多，看一两个月，如果干不好，渭阳君也就闭嘴了。” “那若是宗亲们还不甘心呢？”嬴政皱眉问。 “身为王者，要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如果不能容纳外客，未来怎能容纳六国？他们再找事，那就是蛀虫，蛀虫就该拔掉，长痛不如短痛。”姜妄语气平静而又无情。 纵观整个华夏，家族企业，有哪个做大做强的？ ……………… 以下不算字数： 说一下吕不韦的问题。 有书友说这本书嬴政气量太小，不应该杀吕不韦。 其实，我的想法是不把祖龙神化，因为秦统一之势，是从秦昭襄王开始的，并不全部是祖龙的功劳。 另外本书中，吕不韦毕竟算是害了秦王政父亲，还有母亲有染。 有书友老爷说，这气量不如曹操，曹操死了儿之后还接纳了贾诩。 首先，曹操那是死了儿子，这与死了父亲是不一样的。 曹操死了父亲，按照正史，可是把整个徐州都屠了一遍啊。 再说说吕不韦的死，吕不韦在本书中，与嬴政的感情并不算深。 其次，按《史记》记载，吕不韦被剥夺了他的一切官职，让他回洛阳老家养老；但吕不韦回了洛阳后大宴天下名士和各国君臣，不断宣扬自己的治国思想；愤怒的嬴政终于忍无可忍，于是勒令他全家迁往巴蜀；暗示他不去就会有生命危险，吕不韦惧怕嬴政诛杀他和家族，为了保全家族，于当晚饮鸩毒而死。（也有可能就是祖龙准备的毒酒，这个没法确定。） 吕不韦真实情况，可不是按照电视剧里面那么死的，是电视剧把吕不韦洗白了。 另外，两者有着政见之争。 所以，俗夫感觉让吕不韦死，这没毛病啊！！！ 第145章 鹄的成长 姜妄三言两语就让嬴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另外，姜妄也把韩非交给了嬴政。 这对于嬴政来说，就是最大的喜事。 自打看了韩非的书，嬴政就对韩非求贤若渴。 接下来，嬴政与嬴傒谈，会赶走一部分外客，但不能全赶走。 这并没有让嬴傒满意，见状，嬴政又退了一步，答应把关中内史的位置交给嬴氏宗亲。 内史与治粟内史不一样。 秦国内史是掌管京师咸阳及京畿40余县，辖地约为今关中平原和商洛地区的官员。 治粟内史，则是掌全国谷货。 嬴政把这个重要位置给了嬴氏宗亲。 此外，嬴政在另外两个部门也重用宗室。 在这里，嬴政就用出了未来推恩令的雏形，多立山头，削弱嬴傒的威信。 之后，就是两桃杀三士，用两个爵位引动几个宗室分支起间隙。 这就是阳谋，就算有些人看出来，也没办法。 嬴氏高公，一眼就看出嬴政的高明之处，但他没有让人去找嬴傒。 说了也没用，阻止不了。 “大王厉害啊，十八岁，十八岁，嬴傒不是先王的对手，现在也不是大王的对手。”高公喝着姜妄送过来的生茶，摇头失笑。 嬴傒做事冲动，还需要太多时间的沉淀，当年就是因为冲动，才把王位送到了嬴子楚手中。 如今，嬴傒为嬴氏宗亲出头，却被嬴政很快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以后的嬴氏，恐怕很难一条心喽。”高公叹息了一声。 ………… 在应对嬴氏宗亲的时候，嬴政也在积极备战，只等一个名义，就对韩国开战。 不过，吕不韦先去了巴蜀，还没等到吕不韦的消息，嬴氏宗亲就出问题了。 砰！ 章台宫内，嬴政把手中奏书摔在了嬴傒的面前。 “渭阳君，这就是寡人的好族人，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嬴傒捡起面前的奏书，翻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才一个月，一个月就出现了这么多不合格的产品，他们怎么监的工？中饱私囊也就算了，连假账都做不好？”嬴政一脸的愤怒。 “臣不相信嬴氏族人会做出这件事，还请大王容臣调查一二。”嬴傒脸上阴云密布，压着火气道，这些火气自然不是冲嬴政的。 “好，渭阳君想要亲自调查，寡人让你调查，去吧。” “臣告退。”嬴傒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看着嬴傒离开，嬴政刚刚还满是愤怒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了。 人可以表达愤怒，但不可以愤怒的表达。 很多时候，嬴政看起来愤怒，但心里其实并没有多么愤怒。 “赵高，走，我们去东山学院。” 一旁的赵高知道，嬴政去东山学院，可不是去找姜妄的，而是去找鹄。 “大王，太后那边说公子成蛟也到年纪娶亲了，送来了几个名单，想让大王看看。” 听到赵高的话，嬴政道： “这件事让祖母定就好了，对了，前些天成蛟不是喜欢寡人的猎弓吗？抽空你给他送过去。” “大王，您的武器乃是王者神器，送给其他人，是不是不好？”赵高提醒了句。 “有什么不好，成蛟是我弟弟。”嬴政不以为意。 成蛟母亲韩姬的事情，嬴政并没有怪罪到韩成蛟的身上。 这几年，对成蛟还算不错。 “诺！” 听到嬴政的话，赵高只能应下来。 ………… 入夜。 东山学院。 姜妄看着为自己端来洗脚水的鹄。 “鹄，来，坐下。” “先生，怎么了？”已经出落的大方善良的鹄放下木盆，有些疑惑。 “坐下。” 让鹄坐下，姜妄看着这个自己当半个女儿养的丫头，不紧不慢道： “这俩年，大王与你走得近，我一直没有过问，今日大王说想过些天让太后来说媒，要娶你入咸阳宫。” 听到姜妄的话，鹄顿时有些羞涩，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衣角。 “你告诉我，你喜欢大王吗？” “先生，鹄是隶臣妾出身，从来没奢望过这些，对于鹄来说，能够一直留在先生身边，留在学院，就满足了。”鹄低着头说道。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与嬴政配不上。 嬴政也对她说过要迎娶她的话，鹄一开始慌乱，之后却清醒的认识到了彼此间的差距。 “隶臣妾又如何？你是我姜妄的家人，谁敢说你地位低？你就告诉先生，你喜不喜欢大王。” 只要鹄真的有了自己的选择，对于姜妄来说，出身就不是问题。 华阳太后也一定会支持，因为鹄是姜妄的人，嬴政娶鹄，就是与姜妄之间的关系又加了一层保险。 听着姜妄把自己视为家人，鹄眼圈不由一红，她犹豫了下，说出了心里话。 “大王英明神武，威武不凡，鹄自然喜欢。” “好，我明白了，等改日，我会与太后商议你们的日子，不过有些东西你要有心理准备，大王不同于其他人，他在未来会有很多嫔妃。” 一入宫门深似海，姜妄把一些话还是要与鹄讲清楚。 鹄点了点头：“我知道，先生，鹄一直在您身边，您教导其他人的时候，鹄也在，也学到了一些东西，鹄既然选择了，就不怕。” 这一刻，鹄竟然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感觉。 “而且，鹄还有选择吗？学院所有人都知道大王想要鹄，鹄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嫁给大王，要么永远陪在先生身边。” 如果鹄不入宫，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人敢再亲近鹄。 像是王凌、姚胥，这两人曾经都对鹄情窦初开，但随着嬴政的介入，两人全部偃旗息鼓。 没有人敢给秦王政上眼药。 此时，听着鹄如此清醒的话语，姜妄愣住了，他看着鹄，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鹄从小就早熟，如今更加成熟了。 只不过，姜妄习惯了鹄在身边，并且把鹄当做家人，他忽略了鹄的成长。 “哈哈哈，吾家有女初长成，了不得，了不得啊。” 鹄听到姜妄的夸奖，内心深处一股满足，这是一种自家家长对自己认可的那种满足。 第146章 准备攻韩 正如姜妄所想，华阳太后虽然不喜欢鹄的出身，但姜妄承认鹄是他第三弟子。 有姜妄这层身份，让华阳太后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因为嬴政要娶鹄，刚刚被压下去的迎赵姬回咸阳的事情，再次被提了起来。 按《周礼》，君王下聘迎亲，父母应该在身边。 这些暂且不提，嬴政率先对嬴傒发难。 “渭阳君，调查的如何啊？”坐在上首，嬴政面无表情的看着嬴傒。 “大王，却有几人犯了错误。”嬴傒道。 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否定不了。 “是错误吗？是触犯我大秦律法，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在吕不韦手中没问题，到了他们这里就变了质？”嬴政平静的说。 这句话，让嬴傒有些哑口无言。 “这件事，寡人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但内史的事，交出来吧，他们不配。” “诺！”嬴傒无话可说，这次嬴政不治罪，已经是开恩了。 “另外，大渠的事情，让族人们不要想了，出了这次事，我还怎么信任他们。”嬴政口中的大渠，就是未来的郑国渠，从公元前246年开始修建，如今工程刚刚过半。 见嬴傒还要说话，嬴政伸手打断了他： “叔父，我大秦是有志要吞并六国，一统天下的，你口口声声说是外客，但寡人身为王者，难道不能有容人之量吗？这些外客，等统一之后难道不是我秦人吗？把这些人才往外推，那就是逼着他们去其他六国对抗我大秦，这就是资敌。” “叔父，不是我不信任族人，结果你已经看到了，不如就是不如，你也可以看看韩国、看看齐国，他们重用宗室，结果呢？国力日渐削弱，叔父，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族人，为了大秦，若是我大秦走韩齐等国的老路，未来可能国都不存了，到时候该当如何？所以，叔父，还请助寡人。” 难得的，嬴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几声叔父，叫的嬴傒动容不已。 嬴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弯腰拱手： “大王有需，臣自当鞠躬尽瘁。” 这次事，也让嬴傒知道，宗亲大部分确实有点靠不住。 看着嬴傒缓缓离去，嬴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冲动之人，最易感情用事，用感情破之，事半功倍。 嬴政不想与嬴氏族人撕破脸，毕竟未来嬴氏宗亲是兜底的，不能没有，但也不能重用。 就在嬴政让嬴氏宗亲老实的时候，与此同时，巴蜀的吕不韦，安顿了家里，便带着人前往了韩国。 ………… 秦王政五年，六月。 一个噩耗传了过来，曾经的丞相吕不韦车驾，在韩国发生了不测。 得知消息，嬴政大怒。 “韩国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害寡人的先生，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大……大王，这件事情一……一定有误会。”得知了这个消息，韩非大惊失色。 这个时期，虽然礼乐崩坏，但出兵还是要有正当的理由，吕不韦死在了韩国境内，这就给了秦国最好的出兵理由。 “误会？寡人的先生难道死在韩国境内，也是误会？”嬴政怒视韩非。 “以非的……了解，韩王一……一定不可能做这种事。”韩非知道，就算韩王再傻，韩国贵族再蠢，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韩非，你真的为韩国说话，是还在心心念念故国吗？”大夫顿弱阴着脸道。 “这……大王，韩非说的可……可都是肺腑之言。”韩非当然心存故国，他转头看向了李斯，希望李斯帮他说句话。 一听到可能掀起秦韩战争，韩非就乱了阵脚。 李斯面对韩非的求助，低下头当做了无视。 “勿要多说，寡人已经决定即日备战，三日后出兵，进攻韩国。”嬴政站起身大袖挥动，眼中闪烁着光芒。 “大……大王，秦国如今不……不具备发动战争的条……件，大渠消耗了大……大秦太多人力物力，而且还在河……套地区筑城，秦国没有余力扩张。”韩非忙从大秦方面说不能开战的原因。 听到这话，嬴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大渠修建，用的隶臣妾和工匠超过十万人，确实牵制了大秦很大的国力。 而且，河套地区建城，也消耗了超过十万人，只不过这十万人，大部分都是匈奴人。 农家四宝的出现让大秦仓储满溢，炼铁法让大秦军队兵锋正盛。 除了辅兵紧张点外，嬴政是确信大秦具备对外战争基础的。 相比于韩非，嬴政更相信姜妄、蒙骜、麃公三人。 退朝后，姚贾与顿弱找到了嬴政。 “大王，韩非此人虽然有大才，但其为韩国公子，心念故国，不得不防。” “你认为韩非会做出害我大秦的事情吗？”嬴政转头看向了姚贾。 “设身处地想，臣若为韩非，一定会想办法助韩。”姚贾拱手道。 他是知道韩非与姜妄之间的感情的，但身为大秦臣子，有些话他得说。 “大王，臣建议，监禁韩非，以免他与韩人联系。”顿弱在一旁进言。 嬴政犹豫了两秒，摇了摇头： “监禁就算了，韩非乃是我大秦臣子，君臣岂能相疑。” 韩非是姜妄的好友，而且在嬴政小的时候，可是也与韩非有段交情。 当年，嬴政总来找姜妄，那可是韩非的房子，并且韩非作为韩国公子，有钱，当时可没少请他们吃肉。 当然，韩非请的是姜妄，他只是借光。 不过，这些嬴政都需要领情。 姚贾、顿弱等人都不知道嬴政与韩非还有过这样的交情。 准确的说，没有几个人知道，嬴政从来不提曾经在邯郸的生活。 对于嬴政来说。邯郸虽然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但更多的是屈辱。 不久，姚贾与顿弱离开了王宫。 在与姚贾分开后，顿弱见到了李斯。 “大王怎么说？”李斯看到顿弱问。 “大王明显不信任韩非，不过却惜韩非之才。”顿弱说道。 听到这话，李斯心头紧了紧，韩非是他师兄，他的才华，李斯是一清二楚。 可以说，李斯的很多观点，就是来自于韩非。 如果秦国有韩非在，恐怕就没他李斯什么事了。 第147章 韩非思策 “我了解韩非，秦准备出兵韩国，我想韩非一定会派人传递消息给韩国。”李斯沉默了片刻道。 “他传递消息有什么用，大王已经照会韩国使者了。”顿弱不解。 “不，他应该会传递如何抗秦的方法。”李斯淡淡的道。 这是他的一次机会。 韩非太在乎韩国了，所以一定会想办法，这是李斯对韩非的了解。 只不过，李斯心下还有些犹豫，毕竟，这可是他的师兄，至爱亲朋。 一边是权力，一边是感情。 “他真敢这么干？通敌，这可是五马分尸的大罪。”顿弱惊讶道。 “你不了解韩国在韩非的心中有多么重要。” 李斯仅仅犹豫了下，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他既然来到了秦国，目标就是权力和志向，有韩非在，他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 东山山脚。 自打韩非入朝为官，他就搬到了这里。 坐在桌前，韩非皱眉苦苦思索该如何避免秦韩之战。 “找姜妄？不行，那个挨千刀的绝对是支持战争的。” 韩非思来想去，竟然想不到可以避免战争的方法。 既然想不到避免战争的方法，那么就得想该怎么样，让韩国应对这场战争。 首先，以韩国的国力是肯定没办法对抗秦国的，这种情况下只能找外援。 魏国？ 韩非先在纸上写了个魏字，但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是秦出兵伐韩是有着正当理由的，毕竟吕不韦死在了韩国。 有这个理由在，魏王未必会帮助韩国。 想了许久，韩非决定写信给赵王，陈明利害，还把嬴政对赵王的仇恨放大了些。 韩非想的很清楚，只有赵国同意出兵，魏国才有可能出兵。 此时的赵王偃，两年前即位，在败匈奴之后，分别用李牧和庞煖连败燕国，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当即，韩非奋笔疾书，写着书信。 他不仅在写着要给予赵王的信，还写着给韩王的信，信上写着该如何应对秦国的进攻。 在韩非看来，秦国的进攻必不持久，因为河套和大渠这两件事让秦国后勤补给压力必然非常大。 因为韩非是俘虏，在东山上的时候身边没有仆人，当了官之后，嬴政想要赐予他仆人，也被拒绝了。 不过，韩非不是没有力量。 在韩非离开东山之后，留在秦国的韩间，自然就找上了他，韩非打算通过这些人，把信传递出去。 就在韩非写着书信的时候，姜妄带着却病来到了这里。 或许是太过专注的原因，韩非并没有听到外面的些许脚步声。 咣当！ 突然一声，门被推开了，姜妄走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韩非一哆嗦，墨汁滴落在纸上，顿时晕染了一大片。 “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敲门。”见到姜妄，韩非惊讶道。 “我不能来吗？”姜妄说着自顾自的走向了韩非的书桌。 见姜妄走过来，韩非忙抓起桌上的纸，便要吞入腹中，但已经来不及了。 姜妄一把抓住韩非的手腕，犹如铁钳一样的手让韩非握不住手中的纸团。 把纸团拿过来，姜妄看了两眼，就笑了。 “你是想死吗？韩非。” “若……若是坐视韩国……灭亡，我还不如死了。”见事情瞒不住，韩非也不遮遮掩掩了。 “你就是写了，又怎么传递出去？不怕告诉你，近期与你接触的，今晚过后，都会被抓。”姜妄实话告诉了韩非。 “大……大王，果然不……信任我。”韩非苦笑。 “错了，派人监视你，是我的主意。” “你……”韩非真的气到了。 想想那些忠于韩国的死士，今晚都会死，他就心如刀割。 “姜妄，你……你我相交一场，能死……死在你的手……手里，我心甘情愿，但……给我一段时间，让……让我把毕生所……学，写出来。” 韩非知道，此事过后，他很难在秦国活着了。 “你都说了，你我相交一场，你想死，我还不同意呢。”姜妄把手中的纸放在油灯下点燃。 见状，韩非有些惊讶。 姜妄则叹息一声。 “韩非兄，在你看来，韩国的江山社稷就这么重要吗？” 韩非点了点头：“重要。” “那与整个天下黎民百姓相比呢？”姜妄又问。 韩非并没有回答姜妄的话，两人曾经在邯郸就辩论过这个问题。 韩非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到的「势」集于一身，主张以法治国，注重维护社会公正和秩序，并强调对政治领袖的监督和约束。 而韩非是法家，法家认为君主是国家的主体，百姓是为君主服务的。 《韩非子·六反》中说：“君上之于民也,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作战时百姓贡献生命，和平时期贡献体力。 同时，韩非提倡，用道德君子治理奸诈之徒国家必乱，用奸恶之徒压制有道德的人，民众只有屈从于流氓政治，国家才能强盛。 嬴政之所以数次从姜妄身边索要韩非，除了喜欢韩非的治国理念，也有韩非还有帝王术的原因。 比如君王在处事时，要不动声色，让事物回归真实状态，让事物顺其自然发展。 另外，君王还不能贸然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和欲望，这样，下面的臣民就会投其所好，阿谀奉承的人更是欺上瞒下的做事。 这就是后世伴君如伴虎的由来。 “我问这句话，都多余。”姜妄收起笑容。 “从今天开始，你就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着书立传吧，与荀夫子一样，在东山学院教弟子。” 就因为知道韩非的主张，所以姜妄也知道韩非心中，韩国江山社稷最重要。 所以，他也懒得劝了，相交一场，保住韩非的命，让韩非继续发光发热，他姜妄仁至义尽了。 韩非跟着姜妄走出院子，才看到院子周围有两队秦卒，已经包围了整个院子。 为首的正是王凌与蒙恬。 他们都是姜妄带来的，姜妄也是怕出现差错。 “王凌，蒙恬，回去禀告大王，一切正常，韩非有口吃的毛病，我认为不适合当官，还是留在东山学院吧，明日我会亲自找大王说明情况。” “诺！”王凌与蒙恬拱手应下。 第148章 唐雎献计 这一黄昏，之前与韩非有过联系的人，全部被卫尉给抓了。 嬴政坐在章台宫，看着涉启递上来的报告，问： “韩非，被先生带回东山了？” “是。” “嗯，就这样吧，好好审一审其他人，最好多挖些同伙出来。” “诺！”涉启拱手，随后慢慢退了出去。 嬴政则放下名单，拿起了手边的韩非的大作《说林》。 在嬴政索要韩非的时候，姜妄就说过韩非可能出现的问题，所以韩非今日通敌，嬴政并没有多生气。 说到底，韩非的心一直就没在秦国。 天色不知不觉黑了下来，赵高为嬴政点上了油灯。 嬴政放下了手中的《说林》，开始查看整个大秦各地的数据。 姜妄与他说过，读懂这些数据，就能够知道大秦的一切。 纵观华夏五千年，只有秦朝没有出现饥民的记载。 这是因为秦国编户齐民，把每一个人和每一粒粮食、每一寸土地都登记造册。 这就是提早两千多年出现的大数据系统，然后经过各个层级的官吏，对其进行处理和运算，最后上传到咸阳。 咸阳就类似后世的云端一样。 这就是秦国的伟大之处。 而作为秦王，嬴政就需要读懂官吏送上来的奏折，看明白上面的数据。 哪里数据出问题，哪里数据不对劲，只要嬴政能看明白，那就是知道哪个地区可能出问题了。 这就是姜妄说的，治理国家，君王必须读懂算术，读懂数据，这才能对全国的家底门清。 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也就可以自由调拨全国的资源，去完成自己的梦想。 这与后世那个五星中国是一个理论。 后世五星中国，经常集全国之力攻克某个难点，哪里有难，八方支援。 而在两千多年前的秦国，这套系统就已经问世了，可以想象这魏巍大秦，有多牛。 纵观后世那么多王朝，只有秦朝把这套系统做的这么牛，其他的王朝都差了一两个档次。 自打亲政之后，嬴政每天几乎都会熬到半夜才睡觉，这是一个工作狂。 姜妄说嬴政是劳碌命，不要让他太过劳累，嬴政认为自己身强力壮，没有问题。 再看姜妄，每天不到九点，肯定睡觉，睡得呼呼的，之后会闻鸡而起。 ……… 三日后，秦集结关中军团，以蒙武与桓齮为两路大将，兵分两路，直奔韩国。 此时，韩国新郑，韩国贵族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知道，以韩国如今的国力，根本没可能抵挡暴秦的兵锋。 “相邦，暴秦说来就来，这可如何是好？”韩王只能第一时间求救韩国丞相张平。 张平一时间也是心乱不已，没有太好的主意。 “王上，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赵魏，合三晋之力，抵抗暴秦。”张平想了想道。 “那就尽快。”韩王想了下挥挥手。 张平退朝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使者，联系赵国与魏国。 魏国，大梁城。 因为韩魏距离比较近，韩国使者第一时间就到了大梁城。 他们找上魏王后，魏王却有些犹豫。 因为这一次，秦国是以为其老丞相吕不韦复仇的理由进攻韩国。 魏国贸然插手，并不好。 一些惧怕秦国的大臣，也不想插手这件事。 不过，当晚，信陵君魏无忌曾经的门客唐雎，找上了魏王。 唐雎在魏国名声很大，魏王听到唐雎到来，便选择接见。 “草民唐雎，拜见王上。” “唐雎啊，你此来是想干什么？”魏王还以为唐雎是来求官的。 “王上，唐雎此来，是想要恳请王上助韩抗秦。”唐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其实，在信陵君魏无忌死后，唐雎就已经心如死灰，不想要管这些事情了。 但终究魏国是他的家，他是魏人，不忍见魏国亡国，便找了过来。 “抗秦？唐雎，寡人需要你说出个足够说服寡人的理由。” 与刚刚去世不久的魏安厘王不同，魏王增并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君王，并且信陵君魏无忌已经死了，唐雎能力强，但也不会威胁到他的位置。 “王上，这次，不仅要联合三晋之力抗秦，还要联系楚国、燕国、齐国。” “这是信陵君活着时候收集到的信息，上面清晰写着秦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强。”唐雎把信陵君留下的一些资料，交给了一旁的宦官。 官宦接过资料，躬身递给了最上首的魏王。 “从信陵君调查的资料来看，秦国秘密训练了超过十万人的骑兵队伍，河套之战他们就出现过一次。” “另外，秦军在大规模淘汰青铜武器，农家四宝的出现让整个秦国收成大增，在这么下去，不出五年，秦国的兵锋将无人可挡。” 唐雎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了魏王。 魏王则看着宦官递上来的情报，皱眉不语。 这份情报，写了很多关于秦国的事情，很显然，生涯末期，信陵君魏无忌已经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秦国。 “唐雎，这就是你认为寡人该帮韩国的原因？” “没错，王上，这次不仅我们要帮韩国，还要说动其他诸侯也帮忙韩国，如今秦国大渠和河套筑城，消耗了他们大半国力，是最好的对抗暴秦的机会，合六国之力，再次西征。” 唐雎说的铿锵有力。 眼见魏王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不决，唐雎再次加了一把火。 “王上，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对抗暴秦的机会了，您想想，一旦秦国大渠完成，河套筑城完毕，那么秦国关中地区会增加数万亩良田不说，河套地区也会被他们开垦为良田，到时候哪个国家还有机会？” 这是唐雎的心里话，如果秦国大渠完成，河套地区在筑城完事，不用在这两项上消耗国力了，又增加了两大粮食高产地区，那六国捆一起也挡不住秦国。 这一次，是关东六国最后的机会了，这也是唐雎不得不来的原因。 古代打仗，就是打的后勤补给，打的粮食，打的军备，秦国有一个巴蜀也就算了，再加上个河套和大渠灌溉的关中，就是硬生生消耗，也足以耗死六国。 听到唐雎的话，魏王后槽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好，唐雎，寡人把这件事交给你如何？你来说服其他诸侯。” “顾所愿也！”唐雎一口应下。 走出大梁宫，唐雎抬头看着天空。 “信陵君，这是我最后一次努力了，保佑我，保佑大魏。” 第149章 偶遇公羊，最后一次合纵 ……… 咸阳。 东山学院。 农家、墨家、儒家、法家、道家、兵家，几大学派在东山学院北操场辩论，他们争论的面红脖子粗。 只不过，现在他们争论的已经慢慢变了，由高谈阔论，变成了实用性。 秦国本就讲究实用性，而姜妄还特意强调这点，这些年，自然而然校风就开始改变了。 但其他学派此时还都是凑数的，在东山学院，人数最多的还是儒家和墨家，其次是法家。 没办法，有荀况这个儒家最后一位大佬在，儒家学子人数想少，都可不能。 院长屋内，姜妄握着笔，细心的写着字，晋阳公主则为姜妄磨着墨，一旁老狗趴在窗前，懒洋洋的露着肚皮。 这一幅场景，说不出的美。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先生。”张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了。 “进来吧！” 吱呀~ 张良推开门，迈着小短腿走了进来。 “张良，今天功课做完了？” “做完了。”张良说着把手中的纸放在了姜妄的桌上。 “还有事？”见张良不走，姜妄问。 “先生，今天是一季度的辩论日，您不去看看吗？” 闻言，姜妄看了看张良，然后充满宠溺的笑了笑，知道是这个小家伙想去，便放下了毛笔。 “娘子，走，去看看。” “好！”晋阳甜甜应了一声。 三人当即出了门，老黑子鼻子呼出一口粗气，也站起身，跟在了姜妄身后。 刚刚来到北操场，姜妄就听到朗朗声音，一群人围了一圈。 他看到荀况竟然也在，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人，便带着张良走了过去。 “荀夫子，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荀况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这一年，讲课都少了，没想到会来这里。 “张苍第一次参加博弈，吾来看看。”荀况笑呵呵的说。 姜妄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操场上，人群中的那个青少年身上。 张苍，这是除了韩非、李斯外，荀况名下又一个大才。 姜妄来的比较晚，儒家与墨家的辩论已经完事了。 所谓博弈，其实并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发声。 把自家之言说出来，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就连休假的王凌与蒙恬都下场了。 “这个王凌，战争欲望太强，你不去纠正一下？” 听着王凌在下方慷慨激昂的宣示战争的好处，疯狂鼓动对外扩张，荀况的眉头皱了起来。 姜妄则微微一笑： “少年应有鸿鹄志，当骑骏马踏平川。他们有征战八方的志向，我们为什么阻止？大秦需要这样的人来平定天下。” 听着姜妄的话，荀况暗道果然，姜妄就是这么教育这些孩子的，他在故意给这些孩子灌输战争理论。 不过，荀况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嘴皮子上，自己在姜妄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荀夫子，这位是何人？新来的儒师吗？”姜妄的目光落在了荀况身边的陌生人身上。 “这也是儒家的，想要入东山学院，本来打算这次博弈过后，带过去见你。”荀况简单说了句。 “见过南阳君，在下儒家，公羊地。”中年人见到姜妄的注意力终于放到了自己身上，忙微微躬身。 姜妄则愣了下，竟然是公羊一派的。 公羊一派有三大观点，大一统、大居正、大复仇。 这个大一统可不是简单的大一统，而是指王者受命改制，蕴含尊王的思想，也就是后世董仲舒天人感应的根基。 大居正：就是以恪守正道为贵，礼重嫡庶之序，就是讲究个人有个人的位置，君君臣臣、嫡庶有序。 反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一套，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大复仇：就是认为要有仇就报，绝不以德报怨。 说实话，对于公羊派，除了大复仇理念外，其他的姜妄是一点看不上，但没想到今天公羊派竟然跑到了这里。 “原来是公羊学派大儒，不过我东山学院师资已经多了，不再需要其他人。” 心里不喜欢公羊派，姜妄自然不想要让他们出现在自己的学院。 “南阳君，我听闻东山学院可是号称海纳百川，什么学派，只要有真东西，都可入这里。” 如今儒家的学派处境并不好，在秦国以法强国后，儒家治国的理念就没有什么人用了。 而公羊学派更是如此，也因此，公羊学派盯上了东山学院。 “没错，但我了解公羊学派，东山学院，不欢迎公羊。”姜妄面无表情的拒绝。 听到姜妄的话，公羊地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荀况则有些惊讶的看着姜妄，姜妄就连阴阳家和名家都能容纳，竟然不接受公羊派，而且这么直白的拒绝。 就在这时，宫内的宦官来到了北操作，找到了姜妄。 “南阳君，大王有令，招您入宫。” “好。”姜妄没有问什么事情，应了声便准备走。 就在要下高台的时候，姜妄指了指公羊地。 “听到了吗？东山学院不欢迎公羊，夫子，这次妄不得不驳了您的面子。” 后面一句话，姜妄对荀况告罪。 荀况则摆了摆手，他本就与公羊没什么交情，这次不过是孔慎来信，他不好拒绝罢了。 “都是东山学院海纳百川，乃是第二个稷下学宫，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公羊地怒声讽刺。 “公羊学派，臭不可闻，乱天下者，儒也，属公羊最恶。” 姜妄这句话，不可谓不狠，这是直接与公羊派撕破脸了。 “呜呜~”听到姜妄的话，小黑子微微俯下身躯，对着公羊地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听着姜妄的话，荀况恍惚间，梦回十多年前的邯郸，当时姜妄一人斗群儒，最后也说了句‘乱天下者，儒也。’ 如今一晃，十来年过去了。 现在想想，当时姜妄说的，可能就是公羊派。 姜妄抚摸了下小黑子，安慰了它，然后让交代了晋阳一声，便与宦官离开了。 公羊地随即也气愤离去，荀况依旧看着操场上的少年们，仿佛回到了稷下学宫，他还年轻的时候。 “若在许吾少年时，一两黄金一两风。” 他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姜妄曾经给他描绘的盛世，可能够呛了。 ……… 咸阳宫。 当姜妄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上将军蒙骜、上将军麃公、渭阳君嬴傒、昌平君芈启、阳泉君芈宸，都在这里。 第150章 对策 “拜见大王。” “先生，你来啦。” “大王召见臣，有何吩咐？” 姜妄嘴上这么问，但他知道，能把这些几个人都叫来，肯定是出事了。 “魏国唐雎，说服赵、魏、韩、楚、燕，五国联合了。”嬴政说出了一个消息。 闻言，姜妄神色微沉： “齐国没参与？燕太子在我们这里为人质，燕王这是要放弃太子？” “齐国这些年与我们交好，并且当年强齐就是被关东诸国给打成现在的模样，五十年闭关锁国，一直心里怀着恨意，不参与倒也正常。置于燕国，恐怕他们真的放弃燕太子丹了。”李斯在一旁道。 随后，老迈的麃公拄着拐杖，接过话茬： “五国联军，不容小觑，我们应该把军队撤回来，严阵以待。” “撤回的话，那攻韩策略怎么办？”昌平君芈启道。 “这时候就别想着攻韩了，现在是保住大秦有生力量最重要，我们大秦现在被大渠与河套分散了太多力量，怎么对抗五国联军，胜算不大。”渭阳君嬴傒反驳。 “不错，五国合纵，不得不慎重。”上将军蒙骜也支持嬴傒的观点。 “先生，你怎么看？”嬴政看向了没说话的姜妄。 “这一次五国合纵，各国是谁为将？”姜妄问。 “赵国是上将军庞煖，楚国是春申君和一个叫项燕的，燕国、魏国、韩国，则是他们各自的相邦。”嬴政说。 听到没有李牧，姜妄松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了左侧挂着的地图。 虽然庞煖也是一代名将，但远没有李牧带给姜妄的压迫感潜力。 至于春申君和张平等人，说句实话，战国四公子，除了信陵君魏无忌，姜妄一个没看在眼中。 此外，也就一个项燕，还算是能凑个数。 他沉思了半晌： “这是五国最后一次合纵了，打破了，他们就没可能再联合。”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如何抵御五国联军。”阳泉君芈宸有些不满。 姜妄懒得搭理这个小丑，而是指着地图。 “如果撤退，可以洛阳，或者函谷关抵抗五国联军，但很难大规模杀伤他们。” “但如果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或许可以一举歼灭五国联军，只要功成，韩国可一战而定。” 姜妄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向了一个位置。 “南阳君，你说的简单，这可不是儿戏。”嬴傒见姜妄说的这么轻松，神色凝重。 “没错，南阳君，兵之大事，死生之道也。”麃公语重心长的道。 “还没打，就想着直接退，这可不是我们大秦该有的样子。”姜妄幽幽说了句，目光看向了嬴政。 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就能知道，在场的人，除了昌平君芈启外，都支持回兵。 姜妄打算御敌于外，一劳永逸解决问题，明显立场没什么人支持。 “姜妄，你想要以我大秦半数关中军团和东军对抗五国合纵，这是不是有些勉强。”不等嬴政说话，国尉缭就说了起来。 秦国四大军团，中军就是关中军团，这次已经抽调走了一半。 东军防卫赵军和韩魏。 南军就是后来的岭南军团，大部分防御楚国，小部分坐镇巴蜀。 北军就是未来的长城军团，现在大部分在河套，预防匈奴。 仅凭一个半军团，正规军不足二十万人，对抗五国联军六十五万人，就连当年的武安君白起，都不敢夸下海口。 “这一次，骊山大营的预备役也得动起来，另外，藏在河套的骑兵，也要动。” 兵家大事，姜妄可没想着要用不足二十万人去硬刚五国联军。 五国联军虽然号称六十五万人，但肯定有很大水分。 眼见姜妄孤立无援，就连一直交好的蒙骜，都没有替姜妄说话，嬴政开口了。 “先生，你想怎么打？” 姜妄则扫了圈众人，拱起手： “大王，法不传六耳，姜妄恳请此次前往前线，指挥战斗。” ‘竖子！’ 一句‘法不传六耳’，把在场的人都惹毛了。 合着你小子不信任我们？ 尤其是阳泉君，刚刚姜妄的一眼让他感觉到被冒犯了。 姜妄的不信任，是有原因的，他虽然刚刚在心底有了一些想法，但没法说出来。 这里面，麃公、蒙骜、嬴傒值得信任，其他人就未必了。 尤其是朝秦暮楚的典范，昌平君芈启。 嬴政也有些意外，自打来秦第一次，姜妄主动索要官职。 “大王，兵家之事，绝不能听一家之言啊。”嬴傒有些焦急。 “大王，臣赞同渭阳君的意见，这次很可能是五国最后一次发力，困兽犹斗，不得不小心啊。”缭拱手拜倒。 “大王，老臣也赞同渭阳君的意见。”麃公。 “大王，臣也赞同渭阳君的意见。”最后，蒙骜也犹豫了下，选择站在嬴傒这边。 私人交情归私人交情，但他不能拿数十万秦人生命开玩笑。 听着众人的话，嬴政面无表情的沉默了。 在心底，他当然是偏向姜妄的，可是缭就不说了，其他的，无论是麃公还是蒙骜，这可都是沙场大将，他们的意见，嬴政不得不考虑。 “先生，随寡人来一下，诸位，捎带片刻。”嬴政招招手，转身向后走去。 姜妄迈步跟上。 看着姜妄如此受宠，阳泉君芈宸不无妒忌的哼哼。 “哼哼，南阳君是真的得大王信任，不任职朝堂官职，却没有国家大事，都找其商量。” ……… 咸阳正殿后方的小殿，赵高站在门外。 嬴政与姜妄两人坐在屋内。 “先生，如果这次您为将，胜算几何？”嬴政诚心问。 姜妄却摇摇头：“提前推算胜率，意义大不，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就算不成功，损失也不会太大，但如果成功了，统一天下，提早十年。” 这一次如果成功了，那么就真的彻底改变历史了。 “先生想怎么做？” “入秦之路，不过三条，一是洛邑、函谷关；二是北边的汾阴、蒲坂，三是南边的商於。”姜妄在桌上画了三条线。 “五国联军，具体选择哪个方向，还未可知，但大概率是函谷关这条线，汾阴、蒲坂、商於三地，各留几万军队防守就好，就算函谷关与洛邑是佯攻，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只要五国联军真的走函谷关这条线，函谷关前方的洛邑，这一带可是一个小平原啊，只要走这里，只要天公作美，就算不用计，单单是大秦铁骑到来，臣认为，胜率都不小，就算不胜，大军也可以快速退回函谷关。”姜妄在桌面上画了个圈。 第151章 雷火 姜妄并没有跟嬴政说该如何打。 但嬴政见过姜妄与王贲是如何推算战斗，他对姜妄有莫名的信心。 “先生，寡人这次支持你。” 姜妄笑着点点头。 两人随后又返回了咸阳宫正殿。 “不战就退回函谷关，把洛邑等地拱手相让，确实不是我大秦的作风，寡人决定，命南阳君姜妄为上将军，统领此次战争。” 听到这话，嬴傒、缭等人不由大急。 这也太草率了。 “诺，姜妄遵命。”姜妄缓缓躬身领命。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岂可如此任人唯亲、意气用事？”嬴傒急道。 “渭阳君，你认为寡人是任人唯亲、意气用事？”嬴政面无表情。 “南阳君乃是大王的师资，他不过三十年龄，毫无大战经验，这不是任人唯亲，又是什么？”嬴傒可没惯着嬴政，直接就怼。 “渭阳君，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先生能力如何，寡人一清二楚，寡人主意已定，南阳君，接诏书与虎符。” 嬴政不给嬴傒继续搅和下去的机会，他从赵高的手中拿出了诏书，又从一个小盒子拿出了骊山大营的虎符。 ……… “南阳君，你想怎么打？” 走出咸阳宫，蒙骜追上了姜妄，迫切问。 “用计，洛邑附近的耕地，是最好的位置，上将军有什么指教？” 蒙骜摇摇头：“若是我为将，指挥摆明车马，不过我认为你可以找王翦和桓齮商量一二，尤其是王翦，他脑子里弯弯绕可不少。” 蒙骜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是典型的古典将军，学的也是古典兵法。 古典，顾名思义，在春秋之时，两军大战要互相通报书信，双方一起约定出多少人，摆明车马战斗。 如果战斗的时候，遇到对方的君王，还要下车行礼。 这就是古典将军，学的是战场指挥，擅长摆明车马的战争。 只不过，这套注定在计谋方向不擅长。 蒙骜说王翦弯弯绕绕，不是假的，王翦这人面相严肃，肚子里想法却非常多，是一个极有城府、极为圆滑的人。 “多谢上将军指点，我会与王翦将军、桓齮将军商议的。”姜妄笑着说。 很快，他与蒙骜分别，回到东山学院就找上了却病。 “却病，你那热气球还能用的，有多少？” “还有九个。” “太少了，再做一些，做三十个。” “诺！” 与却病聊完，姜妄开始闭门推演起这场战斗。 与姜妄交情深的人，都知道姜妄喜欢反复推演一件事，把方方面面都想到。 而此时，五国联军合纵进攻的消息也快速传开。 嬴傒气呼呼的找上了华阳太后，他希望华阳太后能够出手，把嬴政的命令收回。 但嬴政亲政，华阳虽然找嬴政聊了聊，却并没有阻拦，她如今也阻拦不了。 傍晚，王凌、蒙恬两人一起找上了姜妄。 “先生，我们听闻你要上战场。” “怎么？你们两个想跟着？”姜妄一眼就看出两人的想法。 “对对，还请先生准许我们跟随。”王凌与蒙恬忙稽首大礼。 “这一次可能会有危险。” “大丈夫，血染沙场、马革裹尸，求之不得。”王凌一脸的兴奋。 “等明日，我把你们要过来。” “多谢先生。”王凌、蒙恬两人大喜。 ……… 次日。 一早，姜妄一早起来，晋阳公主亲自为姜妄编织秦发，然后就是穿衣披甲。 随后，他前往咸阳宫，最后见一次嬴政。 “先生，雄姿英发也！”看到姜妄罕见着甲，嬴政看到不由笑着大赞。 “大王，今日臣便前往骊山大营，另外，还要请四份诏书，其中两份给桓齮将军与蒙武将军，臣有事吩咐他， 另外两份诏书给渭阳君与国尉缭。” “没问题，不过先生想让渭阳君和国尉做什么？” “汾阴、蒲坂，以及商於，也是入秦要道，需要有大军坐镇，臣请让渭阳君与国尉，分别抽调五万关中军和五万南军，驻扎两地。” 姜妄欲要再抽调五万关中军，这一抽调，整个关中就一下空虚了起来。 嬴政听到姜妄的话，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只要卫尉还在，就问题不大。 之后，姜妄又说了下给桓屹与蒙武的诏书，该让这两位怎么做。 既然已经定了姜妄是最高指挥，那么这两位就要以姜妄马首是瞻。 当即，嬴政就开始写诏书，而姜妄则与嬴政说了声要带王凌与蒙恬出去，嬴政也没拦着。 当天，姜妄交代了却病一些事情，然后就与王凌、蒙恬，以及两队秦卒出了咸阳，直奔骊山大营。 与此同时，两个差人带着诏书，分别向着桓齮所在的成皋，以及王翦所在的负黍飞奔。 ……… 骊山大营，曾经这里是对战赵国的前线。 那时候，东出军团与骊山军团，就是一个军团。 后来，随着大秦地盘不断扩张，东出军团正式成立，也就是东军。 骊山大营则渐渐变成了培养预备役的地方。 全国表现优异的秦卒，要么去关中军团，要么去骊山大营。 有这句话说得好，进入关中军团或骊山大营的，就可以暂时不考虑退役的事情了。 大秦悄悄培养的十万铁骑，一大部分的兵力，就是从骊山大营调过去的。 姜妄带着王凌、蒙恬来到骊山大营，第一时间就召集骊山军团。 两日后，十万骊山预备役带着五日口粮，便直奔洛邑，后方则是超过二十万的辅兵。 这些辅兵会给他们带来后续的补给。 没有任何乱象，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这就是大秦帝国的强大之处。 就像是一个个装着发条的机器，各司其职。 ……… 咸阳。 咔嚓~ 五月天，说变就变。 这天，阴云密布，一道惊雷却直接劈在了咸阳宫上。 巨大的威力直接把咸阳宫劈了个大洞。 “天降雷火，这是不祥之兆啊。” 自古以来，雷火都代表着惩罚，这道雷火让咸阳很多人认为是不祥。 就连御史王绾都带头规劝秦王政。 “大王，天降雷火，这是上天对我们的警示，此战不容乐观，还请收回王命。” “是啊，大王，为了大秦，还请大王收回王命。”一众大臣纷纷发言。 嬴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说真的，昨夜的一道惊雷，让他也是心有余悸。 虽然姜妄一再说过没有鬼神，但这时代的人，哪有不信的，嬴政此刻也是心里有点犯嘀咕。 第152章 忠义执言姚胥 “这就是上天的警示，大王，难道你连上天的警示都不顾吗？还是要置我们大秦基业于不顾？” 见到这么多人劝，嬴政还不言不语，执迷不悟，嬴傒不由一下跪在了地上，痛心疾首。 他的痛心疾首是真的，因为从官面上配置来看，大秦根本就不具备用半数兵力对抗五国联军的实力。 他是大秦丞相，知道秦国的情况。 河套地区与大渠就用了近20万人，而5月到-6月，是小麦的收成时期。 汾阴和蒲坂、商於等地有固定粮仓，大军去了，后勤补给压力不算大，需要的辅兵相对少一点还好。 现在要与五国联军大战，把骊山大营士兵也调过去的话，洛邑、巩县地区要布置超过20万人的兵力。 20多万的兵力，这至少还要准备准备40-50万的辅兵，马上要收小麦了。 秦国才多少人口，不过500来万，抽调这么多辅兵，在河套和大渠没法分人的情况下，秦国只能从全国各县，甚至修陵的人中调集。 只要耽误一个月，收小麦的日子就被耽误了。 在嬴傒看来，嬴政与姜妄此举，是在消耗国本。 他最恐惧的是，如果败了怎么办？败了的话，后果太严重了。 昨夜天降雷火，让嬴傒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嬴傒此人，虽然冲动，却重感情，重族人，确实也是一心为大秦好。 “大王，还请三思。”见到嬴傒跪下，有些大臣不由有些动容，便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跪拜，在这时期可是大礼。 看着这些人纷纷跪下，嬴政眼眸就犹如化不开的黑水。 他的心，有些动摇了，只不过，王命已下，岂可朝令夕改？ 站在朝堂最下方的姚胥，看着自家的大王被逼的脸色阴沉一片，感觉自己应该站出来。 他记得，曾经姜妄在一个下雨天，见过雷电的原理。 不过，他又看了眼同样反对出兵的老爹姚贾，不由咽了口唾沫。 ‘这要是王凌那个家伙，应该会毫无犹豫的出来维护大王吧？’ ‘他只是我爹，他不是什么都对的，我姚胥博学多才，为何不能超越。’ ‘身为臣子，当为君王分忧。’ 一瞬间，数道想法从姚胥的心头声音，姚胥微微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挺拔着身形： “大王，先生讲过，所谓雷电，不过是一种天气状况，是由两片雨云相撞形成，昨夜落下，不过是因为咸阳宫没有引雷杆，凑巧罢了。” “哗！” 听到姚胥的话，群臣的目光看向了姚胥。 姚贾更是杀了此子的心都有。 “逆子，什么时候朝堂之上，轮到你这竖子说话了！”姚贾破口大骂。 与群臣作对，这小子是猪脑子吗？ 听到自己亲爹的训斥，姚胥后背不由一缩，但马上就再次坚定下来，语气铿锵有力： “姚大人，我姚胥乃是治粟郎中，怎么就不可以说话，这里是朝堂。” 这一刻，姚贾的怒火已经要压抑不住了，这要不是在朝堂之上，他要打的这个逆子三天下不了床榻。 此时，听到姚胥的话，嬴政也坚定了心中想法，他也听过姜妄见过雷电的简单原理。 “令已发，岂可朝令夕改，所谓天雷降临，也不过是一种天气状况，根本无足道栽，诸位，决定已下，寡人不会轻易更改。” 沉默了几秒，嬴政缓慢而坚定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无论是出于对姜妄的信任，还是出于对自己威严的维护，都不应该收回命令。 现在命令已经发了出去，各地都调动了起来，这要是朝令夕改，民众会怎么看他？ ……… 秦王政没有同意退兵的建议，但退朝后，嬴傒等人不甘心，却带人找上了华阳太后。 嬴傒虽然与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有冲突，但在国家利益面前，嬴傒还是放下了身段去求华阳太后。 东山学院。 姚胥看着却病带着人忙活着做热气球，把今天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出宫之前，听说渭阳君联合昌平君，带人去找老太后了，大王太难了。”姚胥摇摇头。 “你说的对，雷火落下，不过是因为咸阳宫没有装避雷针而已。”却病边干活边说。 两人是同学，都在姜妄从没开创东山学院的时候，就跟在了姜妄身边的。 如今王凌、蒙恬都跟着姜妄出征了，姚胥没有说话的地方，家里他还不敢回，就只能来找却病了。 虽然，像是冯去疾、冯劫、嬴冲这些人也算是在东山学院的学生，但姚胥跟他们一般。 “兄长，这天还没下透，还有雨，我们应该去给咸阳宫装上引雷杆，这些人污蔑先生为不祥，我们应该给他们上一课。”一个声音在两人身后传来，是鹄。 鹄知道，在东山学院的后山就有避雷装置，学名引雷杆。 听到鹄的话，却病放下了手中的活，他想了想点点头： “安上也好，先生的名声，不容诋毁。” “鹄，却病，你们懂雷电？”姚胥有些惊讶。 “是兄长懂，我一个小女子，懂什么。”鹄笑了下。 却病可是墨家青年一代最杰出的，姜妄最器重的衣钵传人之一。 他总试验热气球，当然得懂得雷电原理，否则被雷劈怎么办。 当即，却病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 当鹄、却病、姚胥三人带着工具来到咸阳宫的时候，华阳太后正带着人找上了嬴政。 “大王，你如今亲政了，哀家不想插手你的事情，但这一次五国联军非同小可，就连上天都给了我们警示，你应该三思而后行。” 华阳太后年纪大了，不想管太多，但这一次群臣找她，陈明利害，她只能来找嬴政。 见到这些人竟然找来了自己祖母，嬴政压下心头的火气，抓住了华阳太后的手。 “祖母，这些政儿心里有数的。” 正说着，外面有宦官走了进来，在赵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赵高点点头，来到了嬴政身边，轻声道： “大王，鹄与却病来了，他们说要给咸阳宫安装引雷杆，以后就不会再有雷火打坏宫殿。” 第153章 引雷杆 一听鹄来了，嬴政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请他们进来。” 说罢，他看向了华阳太后和一众大臣。 “祖母，诸位肱骨，寡人说过，天降雷火是自然状况，现在有人来按照引雷杆，以后就不会有问题了。” 嬴政对引雷杆是什么玩意并不懂，因为他没关注过类似的东西。 但他对鹄与却病有信心，对姜妄的学识有信心。 “胡闹，他们说不打就不打，东山学院教的都什么东西。”有大臣表示不满。 嬴政淡淡看了对方一眼，扶着华阳太后起身。 “祖母，我们去看看他们如何做？” 当嬴政带着群臣来到咸阳宫正殿外，正好却病、鹄、姚胥等人也到了这里。 见到鹄与却病，嬴政走了过去。 “鹄，那引雷杆真的可以不再让雷火落下？”嬴政想要确定一下。 鹄则看向了自己的兄长却病，这专业的事情，得专业的人来解释。 “启禀大王，并不是，引雷杆的作用是引雷，雷火下落之后，会落在引雷杆上，不会对宫殿造成破坏，也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昨晚之所以雷电击破宫殿，不过是因为咸阳宫正殿是附近最高的建筑，又没有设置引雷杆而已。”却病简单说了下为什么正殿会被击中。 在没有防雷装置的情况下，建筑越高越容易被击中，这就是不让人在雷雨天站在树底下的原因。 “引雷？”嬴政有些迟疑。 “大王，草民现在就开始了，可以吗？”却病问。 嬴政点了点头。 得到嬴政的默许，却病与另外两个墨家弟子快速上了大殿的顶部。 一根根拇指粗细的铁条被墨家弟子镶嵌地里并固定，然后顺着梁柱往上延伸。 在殿顶，却病等人则把伸上来的铁条连接在一起，最后却病接过底下递上来的一根高两米的拇指粗细的铁条，立在了咸阳宫正殿的顶部。 这些说的简单，但做起来也用了半个多时辰。 本来就从早晨就阴沉沉的天空，却更加压抑了。 “大王、太后，这不伦不类，他们这是在破坏咸阳宫的风水。”奉常看着有些另类的宫殿，破口大骂。 “是啊，真不知道东山书院都教了一些什么出来。”阳泉君芈宸跟着嘲笑了句。 鹄听到阳泉君芈宸污蔑东山书院，秀眉不由微微皱了下。 “我东山学院教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学识，乃是鬼谷十数世积累，不学无术之人自是无法窥其伟。” “你说谁是不学无术？”听到鹄的话，阳泉君芈宸不由怒视鹄。 一旁的昌平君芈启扯了扯阳泉君芈宸的衣袖。 鹄可是大王钦点的女人，你跟她斗什么嘴？ 有时候，昌平君是真的无法理解阳泉君，经常有谜之举动。 也难怪华阳太后会扶持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人。 轰隆~~~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有雷声出现，北边的乌云更是有阵阵电闪。 “兄长，快下来，要打雷了。” 见到这一幕，鹄顾不得搭理阳泉君芈宸，忙呼喊却病下来。 却病与另外两个墨家弟子也不多待，忙从正殿的顶部慢慢下来。 虽然他们知道引雷杆的作用，他们就算在房顶也应该没事，但安全最重要。 三人刚刚下来，天空中的电闪雷鸣声更加剧烈。 一道道闪电，从云层中飞出，在天空形成一个个造型。 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鸣。 面对天地之威，没有人可以无视。 风在咆哮，北边那最大的乌云越来越近，黑云压城。 “大王，雨就要来了，我们还是回殿内吧！”赵高看着压下来的乌云，轻声道。 嬴政点了点头，看了眼身边的华阳太后。 “祖母，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没有人想淋雨，一群人缓缓向咸阳宫偏殿走去，正殿被劈了个大洞，肯定不能去正殿。 然而，他们刚刚走出一段距离，天空中一道闪电突然落下，笔直的冲着咸阳宫正殿而来。 然而就在闪电落在正殿上方的时候，却仿佛是受到了召唤一般，闪电拐了个弯，击打在了却病竖立的铁棍上面。 突如其来的闪电，让已经远去的人转头看向了正殿。 接着就看到了连续数道闪电，精准劈在了咸阳宫顶部的铁柱上，随后又通过四根铁条，被引入地下。 电光环绕，咸阳宫正殿就仿佛沐浴在雷光中，配合着随之而来的响雷之声，就像是一座神只。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张嘴。 而更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却病突然跑了过去，跑到了正殿的下方。 雷电依旧落下，却病要向他们所有人展示，这就是东山学院的力量，这就是鬼谷的实力。 却病站在宫殿前方，双手摊开，仰头看着天。 面对不断落下的雷电，说不恐惧，那是假的，但却病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是姜妄的弟子，鬼谷继承者之一，他要向眼前的这些人展示，鬼谷一门的伟大，以及恩师姜妄的伟大。 此时，看到雷电落在宫殿顶部，却造不成任何伤害，一些不能理解的人，不由都合不拢嘴。 ‘怎么会这样？难道雷电也是可以操纵的？’ 这里，赵高是反应最快的，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王，真乃天命之子，雷霆不敢加身，纵观夏商周，只有大王才能驯服雷霆，大王威武，大秦威武。” “大王威武，大秦威武。”以雁山等人为首的宫廷护卫纷纷大喊。 此时，豆大的雨点疯狂落下，众人纷纷快速来到了偏殿。 鹄看着狼狈的阳泉君芈宸，轻笑道； “庄子曰：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阳泉君，你认为对吗？” 从小到大，鹄是被姜妄惯着养的，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否则她小时候也不会就连王凌等人都能欺负。 阳泉君芈宸脸色难看不已，就算再不学无术，也知道这句话，鹄这是嘲笑他没有见识。 “诸位，看到了吗？天雷又能如何？以后休要拿天雷说事。”嬴政趁机训了众人一嘴。 鹄和却病弄得这引雷杆，也让嬴政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雷电真的不是老天发怒。 之前嬴政虽然支持姜妄，但面对雷火莫名其妙的降临，心下肯定是有着忐忑。 等却病进来，他则细心问起了这事情。 却病把原理简单的讲了下，还说其他宫殿也应该加装引雷杆。 随着却病的举动，群臣用雷火降临，预示不祥的借口，也就不攻自破。 至少，嬴政更加坚定对姜妄的信心了，只要嬴政支持姜妄，其他人说再多也没用。 第154章 五国进军 却病制作的引雷杆，对理解的人，可能没什么。 但是在诸多大臣眼中，无疑是进一步给姜妄与鬼谷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而嬴政一意孤行的相信姜妄，也让一众大臣无可奈何。 而这次事情，嬴傒可能还没意识到什么，但比较敏感的昌平君芈启却敏锐的意识到，东山学院出身的很多人，已经开始慢慢在朝堂上露头了。 这不得不让芈启警惕，朝堂这块蛋糕就这么大，一方崛起，势必有一方衰败。 ……… 咸阳城西。 被送到秦国为质子的燕太子姬丹坐在椅子上，默默喝着关中特产的浊酒，随后把手边的一封信放在了火盆里烧毁。 “公子，走吧，今晚就走，我们一定护送公子逃出咸阳。”在燕太子丹的下方，一个中年人恳求道。 姬丹却摇了摇头：“走，往哪走？就连当年的商鞅都逃不出去，我们能逃出去吗？” 姬丹的语气有些悲凉，作为燕国太子，燕王喜的长子，被自己亲爹抛弃，任谁都会有些想法。 想想他姬丹，说好听点是燕太子，但是这一生，不是为人质子，就是在为人质子的路上。 “能，就算我们死光了，也一定会护送公子逃出秦国。”听出了姬丹语气中的颓废，中年了坚定的说。 姬丹闻言，一口喝下了酒樽里的酒，眼中闪过了一抹恨意： “与其白死，还不如留待有用之身，我了解嬴政，他不会杀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忍，当年我在姜妄膝下学艺，最刻骨铭心的就是忍字，这么多年的质子生涯都忍了，我就再忍他个十年，又能如何？” 姬丹心中有恨，有对自己父王的，有对姜妄的，更多的则是对嬴政的。 他知道自己不能跑，前段时间他就请求过想要回国，但被嬴政拒绝了。 五国合纵，这时候他肯定是被紧盯的状态，他要忍，因为他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但绝不能用在现在。 姬丹之所以恨嬴政，是因为嬴政对他的冷待。 当初他来到秦国，原本以为嬴政这个年少好友会好生相待。 却没想到，嬴政虽然对他还算和善，一切却都公事公办，丝毫不顾及曾经的友谊。 前段时间，他想要回国，嬴政却一片情深，执意留之。 姬丹知道，别看嬴政打着两人兄弟情深的幌子，其实自己不过是嬴政手中的一个筹码。 姬丹之所以恨嬴政，有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也有对儿时感情质变的愤恨。 ……… 成皋。 桓齮与副将王翦站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地图，他的眼中可以看出焦急。 五国合纵的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咸阳怎么还没传回消息。 “将军，不能这等下去了，传令，撤兵吧。”王翦建议桓齮。 “不行，王命没到，我们才刚刚稳定成皋等地的局势，若是走了，回去怎么交代？”桓齮摇了摇头。 成皋和巩县地区，百战之地，他们这次已经发出布告，要永久占据这里，就这么走了，回去没法交代。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将军，赵军如果从邢丘渡河，我们就危险了。”王翦有些急。 现在他们随时都要面对赵、魏、韩三国联军的攻击。 就在两人有些争执的时候，外面卫兵跑了进来。 “报~~~，将军，咸阳急报。” “可算来了。”桓齮与王翦均是面上一喜。 很快，差人被带进来，还有来自秦王与姜妄的王诏。 桓齮接过诏书，看了起来。 诏书上先是说了任命姜妄为骊山军团最高统帅，同时让桓齮配合姜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姜妄现在是最高统帅，桓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在下面写的，则是让桓齮该怎么做。 “让把成皋的小麦都收了？秸秆全部随地扔下？” 王翦也接过王诏看了眼：“大王这时候派南阳君过来做什么？坏了，大王没打算让部队撤回函谷关。” 从王诏上，王翦一下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更让王翦想不明白的是，大王怎么就敢启用年纪才三十的姜妄。 就算姜妄想法天马行空，但年纪也太轻了。 不过，尽管王翦与桓齮都不明白但在大秦王诏最大，他们只能选择无条件执行。 ……… 与此同时。 负黍。 就在桓齮、王翦接到命令的时候，负责进攻韩国另一条路线的蒙武也接到了来自咸阳的王诏。 看着诏书上，让自己撤兵，返回巩邑，蒙武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就开始撤兵。 ……… 荥口。 魏国相邦魏沮、韩国相邦张平、赵国上将军庞煖、楚国的春申君黄歇、燕国将领姬盛，五国大将齐聚在高高的祭台。 周围则旗胜飘飘，五国大军，一眼望不到头。 今日，五国联军是要歃血为盟，发誓合力。 “周室衰、百国兴，而今西有暴秦，缕缕西出，欲灭我关东诸国，今日合纵伐之，联军将帅，歃血盟誓。” 随着唐雎的大喊，有士兵拿过来碗，以春申君黄歇和庞煖为首的将领，纷纷放血，然后倒酒，最后一碗分五碗。 “五国合纵，共诛秦贼！” 五位最高将领大吼，端起碗一饮而尽。 无论是五国合纵，还是六国合纵，每一次都是勾心斗角。 如果真的能够有一次齐心合力，秦国早就亡了。 而之所以每次都举行歃血仪式，这也是做给所有士兵看的，让他们在战场用命。 歃血盟誓之后，五国联军就开拔了。 从荥口一路路过荥阳，直奔成皋。 “成皋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巨大的战车上，赵将庞煖问。 “秦军的斥候太过厉害，我们没法靠的太近，但好像是成皋的联军在收麦子。”负责探查敌情的将官拱手道。 “收麦子？他们恐怕要撤走。”庞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再探再报！” “是！” “传令，军队加速。” 呜~呜~呜~~~ 随着庞煖的命令，五国大军开始加速。 这次五国联军，是以春申君黄歇为纵长，庞煖为统帅，也就是说庞煖是战斗时候最高统帅。 部队急行军倒是不怕被偷袭，因为进入成皋、巩邑等地区，地形并不算复杂，有斥候在，就能预防。 ……… 以下不算是字数。 《资治通鉴》记载：乃秦王即位，丹质于秦，秦王不礼焉，丹怒，亡归。 从这个记载来看，秦王政可能有点冷待燕太子丹，不过君王忙碌，也可以理解。 第155章 无能的姜妄 成皋。 在知道五国联军开始动了之后，桓齮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同时在洛水一带布置斥候。 他这是在防备联军从另一侧的邢丘过河过来。 如果说蒙骜打仗一板一眼，那么桓齮就是小蒙骜。 秦军从成皋撤退，然后一路退入了巩邑。 在巩邑，桓齮、王翦，与姜妄、蒙武聚在的一起。 “桓将军、王将军，快请。”姜妄没有托大，在得知桓、王两人到来后，亲自去迎接。 “南阳君，这场仗，你想怎么打？”桓齮一进入军营大帐，就迫不及待问。 在心底，他是不信任姜妄的，毕竟姜妄太年轻了。 而且他本以为蒙骜或者麃公两位老将，会有一人能跟在姜妄身边，却并没有。 却没想到，姜妄身边除了一个从负黍退回来的蒙武外，就王凌、蒙恬两个弱冠少年。 “桓将军，我打算设立三道防线，在巩县东边这里一道，巩邑一道防线，洛屏山一道，分三道狙击五国联军。”姜妄指了指早就挂起来的地图。 “分三道？”桓齮愣了下，随后就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秦国兵力本就不占优，竟然还要分兵？ 一旁的王翦也神色微沉，不过他知道姜妄不是不知兵之人，就凭能随意虐他的儿子王贲这点，姜妄就是个知兵之人。 “不错，我要诱敌深入，第一道，第二道，许败不许胜，并且要有伤亡。”姜妄继续讲解。 王翦看着地图，脑中闪过了一丝灵光。 “你要在洛邑与五国联军决战？你把大秦铁骑调过来了？”王翦想到了一个可能。 “厉害。”姜妄竖了个大拇指。 桓齮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有蒙武，一直旁观。 因为两天前，两人见面，姜妄就把计划先一步说了。 桓齮看着地图说：“洛邑地区被两周深耕，全是平地，倒是最适合骑兵和战车。不过，我感觉前两次诈败，意义不大。” “不，前两次诈败，是为了收麦子，巩县和巩邑周边的小麦还没收，要等打起来之前，才可以收，要让他们认为我们阻击联军，就是为了收麦子。。” “另外，我已经放出风去了，秦王政昏聩无能、任人唯亲，昏了头，用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人指挥这场大战。”姜妄脸上露出笑容。。 他想一想，又说了个消息。 “不怕告诉三位，大夫顿弱已经带着大量金子，前往了魏国，叛秦降魏。” 顿弱，这是仅次于姚贾的人，经常出使其他国家，不仅有风骨，嘴皮子也利索。 按照姜妄的计划，顿弱会装作的对秦王政死心，才逃离秦国。 在韩国，顿弱会大肆贬低秦王政和姜妄，并且把姜妄贬低的一文不值，包括曾经的种种功绩，全部否定。 再加上前线的连续大败，姜妄相信会麻痹敌人的。 “是南阳君让顿弱去魏国的？”王翦问。 “没错。” “就算五国联军中计，我们退入洛邑，接下来该怎么打？用骑兵吗？”桓齮也明白了姜妄背后还有算计，但却想不出来。 他能想出来的，就是用骑兵，打个措手不及。 “这个，容我卖个关子，既然大王相信我姜妄，我想三位将军也应该相信我。” 蒙武桓齮王翦三人对视了下，一起拱手： “当然，此战一切以南阳君马首是瞻。” ……… 按照计划，秦军先在巩县东狙击五国联军，却很快败北，扔下了上千具尸首。 庞煖等人看着部队在收拾战场，他则跳下战场，看着不远处大片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麦穗。 “秦人跑的很匆忙，看秸秆虽然全部被割倒了，但麦穗收的并不干净。我想他们阻击我们，就是想要拖住我们的步伐，好争取时间收小麦，他们不打算给我们留下任何的补给。”项燕看着零散的麦穗道。 这个让他想起了对战匈奴，一战成名的李牧。 当年，李牧就是用的坚壁清野，诱敌深入。 “我们五国联军合纵的消息，秦国应该早就知道了，他们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收割麦子。”庞煖有些疑惑。 “各位，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次秦王政夺了桓齮的兵权，把兵权交给了他的师资姜妄。”魏国相邦魏沮笑着说。 “姜妄？”韩国相邦韩平愣了下，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应激。 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不由想到他那可怜的孩子张良。 “那个发明纸张、玻璃和农家四宝的姜妄？”春申君黄歇有些惊讶。 “没错，前几日秦国大夫顿弱举家投靠我大魏，带来了这个消息。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真相，这些都不是姜妄发明的，而是鬼谷先辈发明的，他不过是一个拿来主义的小人。”魏沮说着一脸的嘲讽。 某种程度来说，他没说错。 “那姜妄不过而立之年都不到，就算他是天人，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张相邦，那顿弱说当初有传闻是姜妄击败的你们与公子韩非，都是假的，不过是嬴政为了他师资的造势。”魏沮继续爆料。 “这……会不会顿弱在说假话？”张平微微皱眉。 自打自己儿子被姜妄这个家伙掳走，他就把很多精力放在了秦国，尤其是东山学院之上。 按理说，荀况都能在东山学院久住，姜妄应该有真本事吧？ “顿弱是带着一家老小投奔，还能有假，他因为忠心执言，还被秦王政打了，狠狠羞辱了一次，王上说其后背的伤势非常恐怖，这才一怒之下跑到了我大魏。”魏沮说着拿出了魏王给他的信件。 众人看着魏王传来的信，也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能带着一家老小，而且还被羞辱了，应该不是假的。 “听顿弱说，那秦王政，十三岁登基，现在不过十八岁，还不到弱冠之年，从小就为质子，没有受到正规授业，什么都听那姜妄的，而那姜妄，一个奸佞之辈罢了。”魏沮继续道。 “好，奸佞才好，哈哈，这一次一定打入咸阳，救我燕太子。”看着魏王的信件，燕国大将姬盛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这一次的五国合纵，燕国可是连太子都放弃了，他们放弃的太多了，而秦王政昏庸无能，姜妄奸佞，这个消息对姬盛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这就是在告诉他，他们燕国的选择没有错。 春申君黄歇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想那暴秦，六世君王，各个都有所建树，不算昏庸，今日，终于有了个昏庸无能的主了。 这一刻，春申君黄歇仿佛都看到了暴秦的衰败，甚至灭亡。 “嬴稷啊，你要是知道后辈子孙昏庸，不知道会不会从墓里跳出来。”春申君脑海里迸出了这么个念头，嘴角的笑容更盛。 第156章 洛邑之战 就在秦军布置的第一道防线溃败的时候。 却病带着上百墨家弟子，以及十几车补给来到了洛邑。 此时，在洛邑地区，一片忙碌，收割小麦的收割小麦，而在收割小麦之后，一些士兵还拿着坛子在麦田里干着什么。 “李信，让他们都干仔细点，要在最底部。” “诺！” “南阳君，您的弟子却病到了，一起来的还有上百墨家弟子。” 在姜妄走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的时候，巡视着忙碌的士兵，他的贴身卫兵快步跑了过来 “好，带我过去。” “却病拜见先生。” 远远的，却病见到姜妄就快步走了过来。 “拜见院长。”他身后上百名墨家弟子齐声稽首。 “不必多礼，你们来的正好，还有很多事要你们做。” “请院长吩咐。” 姜妄对着却病招招手，问： “怎么样，东西都带来了吗？” “您让准备的都带来了，先生。” “那就好，一会你们就去准备，却病，你可能得去负黍。” “诺！” ……… 夜，很快到来。 夜色下，一条火光从函谷关出现，连绵不绝一直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就像是一条数万米的火龙一样。 这是从河套赶过来的骑兵，因为河套那边需要防备匈奴，十万铁骑并没有全部过来。 李牧封神一战，虽然差点把匈奴打崩溃，不过在河套，不时会有打草谷的匈奴骑兵。 但拥有马蹄铁和马镫的秦骑，并不惧怕匈奴骑兵，甚至以整个河套为草场，只要允许，甚至可以短时间弄出更多的骑兵。 马镫的出现，绝对是划时代的，它让原本需要长时间培养的骑兵，短短一两个月就可以培养出来。 从函谷关前往洛邑，有两条路，一条是走渑池、武遂，一条则是走宜阳。 王贲带着骑兵，走的就是宜阳这条线路。 在宜阳全体实行宵禁的时候，骑兵悄悄入了距离洛邑不过三十公里的宜阳城。 ……… 五天时间，五国联军连续击溃两次秦军，推进三百五十多里，从成皋一路推进，推进到了巩邑。 秦军并没有太强硬的防守，很快丢盔弃甲，留下满地旗幡，狼狈逃窜。 “他们果然在拖延我们的速度，就为了收割小麦，还真的要学李牧坚壁清野。”看着田里已经慢慢枯黄的秸秆，庞煖、春申君、项燕、张平等人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过他们也不怕，他们本来的目标就不是这些小麦，五国的补给足够了。 “时间还早，统治前军，继续前进，今日进入洛邑地区。”庞煖大声下达命令。 当天，五国联军分三路进入洛邑地区，此时距离洛邑，只有不足30公里，60里。 同时，派出去的斥候也把洛邑地区的情况报告给了庞煖等统帅。 “将军，秦军在洛邑周边布置兵力，看规模，可能在二十万以上。” “二十万？这是不想继续后退了吗？” 听到竟然有二十万，庞煖惊讶了下，随后就开始琢磨秦军此时的用意。 连续两次败退，秦军士气应该正低才对，这时候这么大动作，不明智啊。 很快，五国统帅再次聚集到了一起，商议作战部署。 “我认为，暴秦此举，恐怕是不想退了，他们要依洛邑进行防守。”燕国姬盛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下。 “拒城而守也应该要巩邑，巩邑的城更高。”张平皱眉。 入关中之路，以洛邑盆地最不可守，他们在这里布置重兵，不是愚蠢吗？ “谁知道那姜妄怎么想的。”姬盛说了句。 “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要前行。”张平说道。 “对，我们先去过去，看看暴秦要干什么，真想在洛邑与我们正面交锋，我们还巴不得呢！”项燕充满力量的说。 在作战之初，他们就认为秦军会放弃前沿部分的地盘，一路退回函谷关，依托崤函通道，来抵御五国联军。 选择洛邑盆地，是最不明智的。 秦函谷关，是位于中条山和崤山之间，未来的汉函谷关与三国时期的函谷关，都是在这条线上设置的。 成皋地区，则是未来虎牢关所在的地区。 原本五国联军还想着，若是秦军死守函谷关，他们就佯攻函谷关，转道从其他地方进入关中。 没想到，秦军竟然不打算退了。 五国联军不会想到，姜妄从心底想要打一波大的歼灭战，提早灭了五国主力，让统一提早出现。 ……… 洛邑。 姜妄站在城墙上，遥望前方，在城墙前方，一个个军营连成一片，远远望去一眼望不到头。 而一辆辆独轮车不断从营地里进进出出。 这是在运送补给，此外，则是往外拉粪便。 此时，洛邑城外，聚集着20万秦军，20万正服兵役的辅兵，25万民夫，4万多隶臣妾。 隶臣妾之所以这么少，不是因为其他的，是因为没有了，秦国所有隶臣妾都在用着。 这些民夫都是征调的，不过给工钱，姜妄也向下承诺，这次给双倍工钱。 秦国无论是隶臣妾，还是普通劳役、兵役，只要服役，都会给工钱。 “南阳君，他们来了，在20里外安营扎寨了。”就在姜妄看着下方军营的时候，王凌快步走了过来。 “来了啊，这时间了，打不起来。”姜妄说着看向了天边的晚霞，然后抬手试了试风向。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东风拂面，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老天爷还是很给面子的。 如果下雨，对姜妄很不利，对他在后方准备的骑兵，也很不利。 下雨天，土地泥泞，骑兵跑不起来。 “把蒙武、桓齮、王翦将军请来，明日决战。” “诺！”王凌拱手便快步离去。 ……… 与此同时。 五国联军安营扎寨，庞煖、春申君黄歇、项燕、魏沮、姬盛、张平六人齐聚，商议明日的策略。 “秦军在洛邑外面安营扎寨，规模一样望不到头，明显是准备在洛邑与我们打一场。”姬盛说道。 “从营寨规模来看，他们兵力要少于我们，但洛邑里面应该藏着兵。”张平跟着说。 每个人都发表着意见，只有春申君黄歇闭着眼睛，默默沉思着。 第157章 洛邑之战，开端 当庞煖咨询黄歇意见的时候，黄歇睁开了眼。 “洛邑地势平坦，有传闻秦国秘密训练了一支骑兵，秦进入河套地区，就是这支骑兵的功劳，人数据传得数万人。” “春申君的意思是，秦军把这支骑兵调来了？”项燕一下猜到了黄歇的想法。 黄歇点点头。 “这个传言恐怕不实，骑兵哪有那么容易训练。”姬盛有些怀疑。 无论燕国，还是赵国，两者都毗邻匈奴，两国也都有骑兵。 都知道骑兵没那么好训练。 “骑兵也好，战车也罢，这个地形，太适合他们了，要小心。” “放心，我赵国铁骑，给他们留着。”庞煖道。 ……… 次日，天蒙蒙亮，五国联军拔营进军。 五国联军一动，斥候就回报了，秦军也纷纷动了起来。 高牙大纛上，巨大的秦旗缓缓飘动，黑底红字的‘秦’字，是那么的庄严。 盾兵、长枪兵、弓弩手依次走出兵营，排成一个个方阵，连绵不绝。 长戈如林，旗帜连连，一股煞气不自觉的慢慢凝聚，让所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远处，五国联军慢慢出现，最后排成一眼望不到头的队列。 姜妄一身秦甲，头发编的一丝不苟，立在战车上。 此刻的姜妄，其压力是非常大的，20万正规军、20万辅兵和二十多万民夫，在大秦，能够统领这么多人作战的机会。 近些年，好像除了武安君白起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而他姜妄请求，嬴政就给，这是嬴政对他的信任，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若是败了，对大秦来说，就是大伤。 而且姜妄不仅要胜，还要打出一场歼灭战。 自古以来，想打歼灭战，无不需要两倍以上的兵力，除了白起的长平之战。 只不过长平之战，秦军的战损比也不低，而姜妄要打出最少的战损比。 噌！ 姜妄轻呼一口气，抽出了腰间的铁剑。 “蒙恬，驾车！” “诺！” 蒙恬应了声，一抖缰绳，战车动了起来。 “大秦必胜，风！” 咣当！ 姜妄的铁剑敲击在了战车前方挂着的盾牌上，发出金铁交鸣声。 “风！风！风！” 当~当~当~ 所有刀盾兵用武器敲击着盾牌。 “大秦必胜，风！”战车前行，姜妄继续怒吼。 每路过一个方阵，那个方阵便发出巨大的怒吼声。 从前军到左军，又到了中军，最后绕过右军，回到军中大纛边缘的点将台上。 “击鼓，进军！”到了点将台，姜妄下达了命令。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起，接着就是悠长的号角声。 呜~呜~呜~~~ “风！” 站在战车上，负责指挥前军的王翦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风~风~风~” 前军前行，巨大的音浪直冲云霄，这一刻天空的些许云朵都散开了，仿佛是在逃避。 踏踏踏~ 沉闷的脚步声踏在地面，大地都在震动。 五国联军中，庞煖和项燕、黄歇看着秦军的威势，无一不心下暗惊。 但五国联军士气正盛，庞煖没有选择防御，而是选择了正面硬刚。 “前阵，迎敌。”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五国五种颜色的士兵，抽出武器，开始了前行。 双方军阵之间的距离以可见的速度在缩减。 “五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 “弓！！！” 王翦大吼，传令兵的战马上插着令旗，快速传令。 “弓~~~” 哗啦！ 刀盾兵与长矛兵后方，弓手开弓搭箭，在弓手后方，弩手把弩抬了起来。 “射！” 嗖嗖嗖~~~ 箭雨，不，准确的说是箭云。 数以万计的箭矢，遮天蔽日般出现，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飞向了五国联军。 “盾！” 五国联军纷纷举起盾牌，五国盾牌各不相同，比如韩赵盾牌就大一点，这是因为他们经常与秦军作战，知道秦军弓弩强大。 噗哧~噗哧~噗哧~ 随着箭雨落下，一片片士兵倒下。 “射箭！” 五国联军当即开始反击，很快，距离不一的箭矢射了出去。 然而，只有韩国的弓弩箭矢飞入了秦军的阵营，另外四国的箭矢，距离不够，都掉在了秦军阵前。 “我们的弓箭，距离不够，推进，不能给他们太多轮射击的机会。” 五国联军前阵继续推进，而秦军则来了第二轮射击。 五国联军再次前推五十多步，开始与秦军互射，但两方的刀盾兵与长矛兵却并没有停下步伐。 “五十步！” “为了大秦，杀！”王翦大吼。 随着他的命令，令旗兵快速挥舞令旗，同时战鼓声猛地激烈起来。 咚咚咚~~~ “杀啊！” 前军近战兵种开始加快速度。 两方近战很快就绞杀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两道江水，一侧红黑色，一侧则五色齐聚。 这时期，战士着甲率不高，不可能人人着甲，但在秦军中的着甲率，明显比五国联军高，而且秦军可是更换的铁器。 铁器对比青铜器，无论是坚硬程度还是硬度，都高了一个层次不止。 一炷香不到，庞煖、项燕等人就留意到，五国联军竟然有些扛不住。 “出动第二前阵。”庞煖下达了命令。 而见到五国联军派兵，王翦也再次派出增援，这一下战斗的规模更大了。 而庞煖注意到，在交战秦军的后方，有数个东西在快速被搭建。 庞煖没见过这是什么，但预感很不好。 而且他留意到大片强弩手从秦中军出现，向前靠近。 在靠近之后，这些强弩手躺在地上，用双手拉弦，用双脚蹬开弩弓。 一侧，有士兵专门帮忙把弩箭放置好。 这是秦军最强弩手，射程可达三百步，仅次于床弩。 嗖嗖嗖~ 强弩手射出了第一轮箭雨，直接落在了五国联军前阵的弓箭手之中。 一瞬间，弓箭手倒下了一大片。 “战车，战车冲阵，破了那些强弩手和建筑。”庞煖继续下达命令。 强弩手和那正在快速建造的木制建筑，他认为都不是好东西。 很快，以韩魏为首的千架战车，从两侧冲了出来，直奔秦军强弩手。 两支战车队伍，就像是两个洪流，速度越来越快。 轰~~~ 两者先后撞在了秦前军，瞬间把前军防线撕裂开了。 这期间，不断有战车因为速度过快，压在尸体上，或者被武器把车轮别住而翻车。 第158章 洛邑之战，激战 轰隆隆~~~ 五国联军的战车撕裂前军的防线，直奔后方的强弩手。 噗哧~噗哧~ 希律律~ 射人先射马，强弩手的弩箭与周围的弓弩手的箭矢，首要目标都是马。 随着一声声战马的悲鸣，一辆辆战车翻倒在地。 随着时间，双方的绞杀越发惨烈。 硕大的日头高悬，眼看着前军死伤太大，庞煖选择让大军继续前压，派出更多兵进入战场。 而秦军这边也派出了更多的士兵，就连左右军都动了起来。 此时，在中军前方安装的东西也差不多完成了，赫然是一个个高达五米的抛石机。 在抛石机搭建之后，一个个捆绑着麻绳的大号坛子被推了出来。 姜妄看着完全绞杀在一起的两军，淡淡道： “王凌，传令城内，点烽火狼烟。” “诺！”王凌兴奋的应了声，转身拿起了一面红色大旗，骑着马就向着洛邑内奔去。 “点狼烟！点狼烟！” 洛邑城头，早就准备好的巨大的狼烟被点起。 滚滚浓烟很快就冒了起来，化作巨大的烟龙，向着天空席卷而去。 …… 宜阳郊外。 五万骑兵整装待发，不时有战马焦躁不安的动了动。 站在郊外山头的士兵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缕缕黑烟，又确认的一遍后，忙不迭跑了下来。 “将军，狼烟。” “全体集合，开城门。”王贲说着一脚踏在马镫上，翻身上马。 哗啦！ 五万铁骑起身，全部翻身上马。 “奔袭洛邑，驾！” 王贲一马当先，顺着官道直奔洛邑方向。 轰~轰~轰~~~ 万马奔腾，惊天动地。 五万骑兵跑起来，就连大地都在剧烈颤抖。 与此同时，负黍方向，却病也看到了那升上天空的狼烟。 “风向东南风，风向没问题，升空。” 火焰升起，二十个热气球缓缓升空，借着风力向着战场方向飘去。 热气球飞的并不高，也就百米左右。 这是因为却病研究了，在天空中，不同的高度，风向会发生变化。 百米以下，差不多可以做到与地面风向一样。 姜妄把却病带来的热气球，分成了两波，一波在负黍，一波在武遂方向。 这两个方向，分别对应的就是东北风和西北风。 无论刮哪个方向的风，都有应对。 ………… “那是什么？” “天上有东西。” 热气球缓缓飘来，战场上的一些人率先留意到了天上的热气球。 五国联军中，庞煖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了天空，也看到了天空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 “传闻，东山学院的秦墨发明了可飞天之物，其形如倒梨，巨大无比，恐怕就是此物。”张平因为自己儿子和韩非的原因，对秦国的情况，尤其是东山学院的情况非常关注，一下就猜到了天空上的东西是什么。 “准备床弩，打下来。”听到是秦国的东西，庞煖下达了命令。 不过就在床弩准备的时候，天空中的却病看着下方五国联军的位置，用力拉着吊篮里的一个风箱。 这是却病和墨家研究出来的东西，因为热气球很难改变方向，只能随风飘，一众墨家弟子就研究加装了风箱。 虽然无法改变大方向，但风箱微调方向还是没问题的。 二十个热气球，并没有前往战场，而是飘向了五国联军的后方军营。 看到位置差不多了，却病道： “差不多了，扔火油罐。” 身边的一个墨家弟子点点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凑近了手边摞起来的最上层的一个陶制坛子。 只见这个坛子上方是用一大团沁满油的麻布封口的，但火折子触碰到麻布，火焰瞬间就在麻布上燃烧起来。 接着，却病抱起燃烧的坛子，扔下了热气球。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抹星火，垂直落下。 啪！ 第一个坛子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紧接着火焰说着火油就向着四周，快速蔓延开来。 随着第一个坛子的落下，后续的燃烧着火焰的坛子，就像下饺子一样从二十个热气球内落下。 这些坛子，有的像是第一个坛子一样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然后快速燃起火焰。 有的则落在了营寨的帐篷上，有的则落在营寨外围的秸秆垛上。 这些秸秆垛是五国联军弄的，他们安营扎寨，自然要清理这些秸秆。 清理出来的秸秆，就被堆放在营寨外围。 火焰快速在联军后方蔓延开来，五国联军的营地小麦秸秆能够收拾了，但外面的他们根本没有时间。 昨天他们安营扎寨，今天一早姜妄就决定引战，他们根本没时间。 而遍地的秸秆，有之前的巩邑和成皋等地做诱饵，五国联军很多都已经习以为常。 阴历五月，这时候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就，秸秆被斩断，没了营养，两三天就会变得枯黄。 装满火油的坛子落下，只要落在这些秸秆上，就会快速燃烧。 就在却病点燃后方的时候，秦军中军前方的二十个多架抛石机也动了起来。 士兵把装满火油的坛子放入抛石机的摆臂，点燃火焰。 “放！！！” 随着一声令下，拿着木锤的士兵挥动木锤用力砸开卡钩。 咔嚓！ 抛石机巨大的摆臂挥动。 呼呼～呼～ 三个捆在一起的坛子被高高抛起，画着完美的抛物线，越过了绞杀在一起和秦军与联军，飞入了五国联军中的中军。 哗啦！ 呼～～～ 坛子砸入五国联军之中，碎裂之后瞬间燃烧起了大火。 “火，快灭火。”春申君黄歇大吼着。 其实单单一个秸秆，燃烧起来并不可怕，五国联军这么多，扑灭并不难。 但是，沾上了火油的秸秆，就没那么容易扑灭了。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五国联军的中部和后方，就燃烧起了一片火焰。 五国联军肉眼可见的开始乱了起来。 ………… 战场五里外。 王贲慢慢放慢速度，身后的骑兵也全部慢慢停下来。 停下来的大秦铁骑，沉默而又压制，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随着一个个校尉和曲军侯的命令，五万骑兵在宽阔地带整理着阵营。 当阵型整理完成，队伍再次动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是保持阵型的小跑。 第159章 洛邑之战，溃败 四里。 三里。 二里。 望着近在咫尺的战场，王贲拿出千里眼看了眼，随后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全军加速！” “呜～呜呜～～～” 激昂的牛角声响起，王贲一马当先，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轰～轰～轰～ 万马奔腾，大地震动，巨大的马蹄声就像是闷雷般传遍四方。 正在稳定军心，分出一半中军去后方灭火的庞煖站在战车上，感受着地面陡然出现的震动感，脸色瞬间大变。 这种感觉，他太知道了。 “骑兵，大队骑兵，赵季，快点，通知骑兵准备。”庞煖怒吼。 赵国骑兵一直没有动，就是在防备秦国可能出现的骑兵。 轰～轰～轰～ 此时越来越明显的地面震动感，让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了。 指挥战斗的项燕、魏沮、张平的心都在不断往下沉。 大秦骑兵来的太是时候了，这边火还没解决，他们就过来了。 “还没完，还没完，赵国骑兵还在。”项燕望着远处天地交界之处，出现一道黑线的喃喃自语。 作为一个知兵之人，项燕知道必须得有人阻拦秦国的骑兵，否则这些骑兵对于因为火焰而军心大乱的五国联军，那就是毁灭性的。 然而，眼看着远处天地交界的地方，那条黑线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项燕的心不断下沉。 “怎么会这么多？” 赵国来这里的骑兵不过是两万，但项燕仅仅是看了看秦骑，就知道绝不只两万。 现在项燕只能期盼秦骑没有赵骑精锐，毕竟自打胡服骑射之后，赵国骑兵就是天下最精锐的。 ………… 秦骑兵越来越近，惊醒了很多正在战斗的士兵。 此时，五国联军之中，出现了一抹靓丽的红色。 “儿郎们，国仇家恨，死战！”赵国骑兵将领赵季看着漫山遍野冲来，掀起漫天尘土的秦骑兵，双眼布满血丝，端着枪怒吼。 “死战，死战，死战。” 两万赵骑挥舞着武器咆哮着，震动山野。 “杀！！！” 赵季用力用枪杆抽在马腹。 希律律～ 战马一声嘶鸣，一跃便冲了出去。 一黑一红，就像是一朵遮天蔽日的黑云与一朵火烧云，对冲而来。 王贲看着迎面冲来的赵骑，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奋。 今日，就是秦骑扬名天下之日。 “为了大秦，风！” 王贲踩着马镫的脚用力磕了下马腹，速度再次提升。 “为了大秦，风，风，风！”五万人起身怒吼，声音直冲天际。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斜度五零，一轮齐射。” “斜度五零，一轮齐射。” “斜度五零，一轮齐射。” 几乎是同时，秦骑兵与赵骑兵先后弯弓搭箭。 嘣～ 咻咻咻～ 弓如霹雳弦惊，五万箭矢齐射，就连天空都被遮掩的，瞬间暗淡了下。 箭矢落地，只见赵骑瞬间无数骑兵从马上栽下。 赵季看着秦骑五万人竟然都能马上骑射，心神不由剧震。 但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他想太多了。 一轮齐射，双方已经接近，王贲弃弓持枪，怒吼： “大秦必胜，给我凿穿，凿穿。” 轰！！！ 下一秒，两股钢铁洪流凶狠的撞在了一起。 这是最原始最直接的拼杀，只有你死我活。 刹那间，双方的士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但双方交叉而过，只见地面上留下了无数的无主战马和满地的尸体。 赵季拉着缰绳，调转马头，他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势，又看了眼周围的骑兵，他知道败了。 天下第一的胡服骑射败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端起手上的枪。 “大赵必胜，死战！” “死战！” 剩余的赵骑迸发出了属于赵人的意志。 远处，以王贲为首的秦骑兵绕了一个弧形，再次面对赵骑。 “踏灭他们。”王贲大吼，再次发起了冲锋。 如果时间足够，他完全可以采用游斗的方式，与赵骑兵比试骑射。 不过，时间太紧，战场上变化只在一瞬息，所以即便拼着损失大，也要尽可能的快速解决战斗。 得～得～得～ 轰！！！ 红黑双方再次撞在了一起，当双方再次相交而过，赵骑倒下的更多了。 再次绕了一个弧形，双方随后发出了第三次的冲锋。 这一次冲锋过后，王贲不再停留，继续冲向战场。 三次正面交锋，赵骑兵已经完了。 “加速，加速。” 轰！！！ 没了赵骑兵的牵制，秦骑兵化作了钢铁巨兽，一头冲入了五国联军的左翼。 黑色的巨兽以锥形，撕开了联军左侧的防御。 “突进，突进，不要停！凿穿他们。” 与赵骑兵的对战，虽然让秦骑兵的数量骤减，却依然是一头不可阻挡的怪兽，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鲜血和尸骨扑就的道路。 看着秦骑轻易击穿了联军左翼，直奔后军而去，无论是庞煖，还是项燕都知道要完了。 大火本就让联军慌乱，如今秦骑兵是属于给予了最后一击。 接下来五国联军的下边，庞煖和项燕等人已经预料到了。 “角度五零，三轮抛射。” 随着王贲的命令，秦骑兵对着五国联军的后军开始了射击。， 咻咻咻～～～ 嗖嗖嗖～～～ 箭如雨下，原本就因为营寨和后军着火而大乱的后军，再也扛不住，开始出现了溃逃。 “弧月阵，自由射击。” 后军溃逃，秦骑兵却绕着着火的联军后方，绕了一大圈，不断射杀奔逃的溃军。 看着冲过来的秦骑兵，溃逃的后军只能调转方向，往另一侧跑。 而这一侧，就是五国联军的右翼。 没错，王贲在逼着这些溃兵冲击右翼军阵。 兵败如山倒，溃败的联军后军直接把右翼联军给带崩了。 “大秦万胜，全军出击。” 中军点将台上，姜妄看着五国联军的右翼崩溃，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风，风，风。” 大秦合兵向前，除了洛邑守军，全部开始压向了五国联军。 远远望去，一眼望不到的战线，犹如海浪般前推着。 后有大火，前有秦军，留给五国联军逃走的方向只有左右两侧。 姜妄并没有打算堵住这两侧，困兽犹斗，真要把对方逼急眼了，对方来个破釜沉舟，秦军的死伤也不会小。 他设置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王贲率领的骑兵，在逼着联军后军带崩右翼后，头也不回的直奔巩县和成皋地区。 姜妄准备在成皋与巩县之间堵住所有溃兵的退路。 因为这里非常合适。 成皋与巩县之间这个位置，有个山口，在未来，这里会兴起一座万丈雄关，名曰虎牢关。 因此这个位置凭借王贲的骑兵，足以扫荡和堵住所有溃兵。 第160章 洛邑之战，终 洛邑之战，从早上打到了太阳西垂。 最终，以五国联军溃败而告终。 这一战，热气球与抛石机第一次成规模的出现在战场上。 而秦国的铁骑也一战成名。 大秦铁骑用事实告诉所有人，战车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骑兵的时代到了。 “卫兵，捷报回传，用最快的速度。”姜妄写了封帛书，交给了属下。 “诺！”卫兵接过了帛书转身就走。 “南阳君，哈哈，恭喜恭喜，此次过后，天下何人不识君？” 姜妄刚刚把帛书交给卫兵不久，蒙武就大步走了进来。 “不过是依仗一些外物罢了。”姜妄笑着谦虚。 这一战的胜利，让他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之前虽然一直都是一副智珠在握的必胜表情，但心里肯定会有着忐忑。 但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其实这一次胜利，不过是依靠了热气球、抛石机、大秦铁骑这三样出其不意的东西罢了。 指挥大规模作战，他远不如蒙武、桓齮、王翦这些将领。 所以，自打战斗打响，指挥战斗的都不是姜妄。 “此战过后，南阳君，韩、魏再无阻挡我大秦东出的能力。”蒙武难掩心中的兴奋。 可以肯定，这一战必将如同长平之战一样青史留名。 以差不多同等兵等，打出近乎歼灭的战绩，想不青史留名都难。 虽然现在五国联军只是溃败，但王贲的士兵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五国联军被歼灭，几乎是可以看见的，他们无路可走。 就算是饿，他们都扛不住。 最主要的是战损比，虽然现在的战损比还没算出来，但绝对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不会是长平之战那样，损失二十多万。 “不错，我已经向大王传递捷报，下一步就是出兵韩国。”姜妄点点头。 蒙武看着姜妄年轻的面容，他好像只比蒙恬大十一岁吧，若不是他是蒙恬的先生，蒙武都会把他当后辈看。 而就这么的一个人，却设计出了一场堪称完美的战役。 几乎每一步，对方就都仿佛是算到了。 蒙武设身处地的想，若是他为联军统帅，这个局，他也很难破。 就算没有满地的秸秆，这局也很难破。 ………… 一望无际的战场上，满是尸骸和武器，秦军一路追击溃逃的五国联军，直到天黑才返回。 战场上的大火，因为火油的原因，有的依旧没有熄灭。 秦军吃了晚饭，摸黑开始打扫战场，尸体要集中掩埋，敌我双方的伤者、俘虏要处理。 不过，在处理伤者和俘虏的问题上，桓齮与姜妄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十九万的俘虏，已经让我们后勤压力大增，而且后续俘虏还会增加，你还要救他们的伤员，那我们的伤员怎么办？后勤补给压力大，伤员用品本就紧张。另外俘虏数量也要控制，照目前来看，我们至少能抓三十万俘虏，这么多俘虏，不说需要消耗的食物，我们得派出多少兵力看守。”桓齮拍着桌子怒吼。 他主张放弃五国联军的伤员，能挺过来就当俘虏，挺不过来就直接埋了。 “桓齮将军的意思是，联军伤员不要，还要效仿武安君，杀一部分俘虏？”姜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这也是没办法，兵力不足，后勤补给压力也太大”桓齮道。 这话不假，如果俘虏真到了25万30万，后勤运送补给的人，就要把这30万俘虏的食物运过来。 大秦的补给本就压力大，倒不是秦国粮食不够，而是辅兵和征调的农户压力大。 “蒙将军和王将军怎么看？”姜妄看向了蒙武和王翦。 “这件事，还要交给大王定夺。”这是蒙武的话。 当年，武安君白起杀俘，也是经过秦王首肯的。 “现在河套地区正需要人，我倒是认为可以分批把俘虏运走，用骑兵扫荡成皋、巩县地区，超过浮戏山小路，那些逃走的五国联军，已经是瓮中之鳖。”王翦想了想说，他也不赞同杀俘。 “不错，河套地区需要人，几百万人都能容下，而且大渠一但开通，关中地区也可以增加数万顷良田，这些都需要人。”姜妄敲了敲桌子。 “俘虏我要抓，伤员我要救，不过伤员以我秦人为主，我是最高统帅，就这么定了。” 最后一句话，让桓齮把想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对于姜妄来说，秦人也好，魏人也罢，一但统一天下，就都是秦人了。 “可是，看守这么多人，只要需要十万兵力，我们兵力不够了。”蒙武说。 “五国联军混在一起，让他们无法齐心，另外现在就分批运往关中，再从关中分别送往需要的地方，再给所有俘虏传话，为秦劳作三年，奖良田五十亩，若是三年后他们想回家，给盘缠，放他们回家，就说是南阳君姜妄的承诺。” “什么？”这句话让桓齮和王翦等人脸色微变。 因为这种事，可不是姜妄可以做决定的，如果真的向那些俘虏传达这个承诺的话，到时候没有遵守，姜妄的名声就毁了。 “南阳君，这事还是交给大王和两位丞相定夺吧。”蒙武劝道。 “我们把事情传回咸阳，快马日夜不停，也至少要两天时间，大王再找人商议，最后再传回命令。来回至少五六天的时间，有这个时间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可以扫平洛邑、巩邑地区的溃兵了。”姜妄摇了摇头。 他向这些俘虏传递这个命令，就是想要节省看看守俘虏的兵力，把更多兵力投入到抓捕和扫荡洛邑巩邑地区。 给这些五国联军的俘虏希望，才会让他们老实下来。 而且按照姜妄的说想法，三年时间，至少三晋的魏、韩、赵能够平定。 到时候统一天下之势已成，就算把俘虏放回去又能如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王有气吞万里之豪气，会理解我们，李信，这件事交给你，未来这些俘虏都是秦人。” 对于姜妄来说，他可以做到用最冷酷的方法击败敌人。 但他做不到屠戮手无寸铁的人，毕竟对他来说，这些不是外人。 而且杀的人越多，未来需要化解的仇恨就越多，这都是秦未来里统一天下后的阻力。 “诺！”李信拱手领命。 第161章 春申君死 次日。 蒙恬带着千人，包围了数百赵军溃兵。 “放下武器，投降。”秦国把弓弩对准了数百赵军，怒吼。 “只有战死的赵军，没有投降的赵军。”为首的赵军一脸刚烈，双目更是迸发出仇恨的光芒。 “降不降？” 哗啦！ 秦国前来刀盾兵用力敲打盾牌，齐声喝问。 “宁死不降！” 赵军的防御圈收缩的更紧了。 他们兵种不一，甚至因为逃跑，兵器都不全，面对上千装备精良的秦军，根本没有胜算，却依旧没打算投降。 这就是因为长平之战引发的后果。 对于赵人来说，不投降是死，投降也是死，还不由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站在战车上，蒙恬看着誓死不降的赵军，眉头微蹙，他知道症结所在。 他从战车上跳下，来到了秦军阵前，朗声大喊： “我乃此次最高统帅，南阳君姜妄麾下军侯蒙恬，南阳君有令，此战你们已经败了，不要抵抗了，为大秦服役三年，三年后可以在秦国获得良田50亩，想回家的给盘缠回家，你们没必要拼死拼活。” “呸，无耻秦人，谁会信你们，今日有死而已。”赵军一个将领大声淬了口。 “我祖父乃上将军蒙骜，父亲乃前将军蒙武，我以蒙家的声誉立誓，说话算话，当年长平，乃是武安君白起一人所为，就因为他的行为，让大王震怒，所以他死了。”蒙恬把当年长平的事情，一股脑推到了白起的身上。 他知道这个行为可耻，但姜妄说过，若是想让赵人快速放下仇恨，必须要推出来一个背锅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在国家利益面前，有时候真相就没那么重要了。 民众需要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听到蒙恬以蒙家声誉起誓，而且这么说白起，一些赵人士兵不由有些动摇了。 “那位将军，不怕告诉你们，你们的后路已经被截断了，唯一逃生的路只能是跳进湍急的河水泅渡，有生路何必带着同袍走死路，想想你们的家人孩子。” 见到有人动摇了，蒙恬再次动之以情。 一个赵军在领头的赵军耳边说了一些话。 领头的赵军看着周围的同袍，身边变了变，最后咬牙大喊： “南阳君做了承诺，若是反悔怎么办？” “南阳君乃是大王师资，绝不会反悔，若是反悔，我蒙恬负责。”蒙恬一脸坚定。 当啷！ 赵军领头者放下了武器，随后是更多的人。 见到这些人做了选择，蒙恬也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投降，他的人也可以少受到伤亡。 …………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方向的巩县地区，王凌带着士兵正在追杀一队魏军。 王凌与蒙恬，出身军功家庭，但一样需要上阵杀敌，积累军功。 想要成为将军，是一定要在战场体验的。 这也是姜妄把他们放出来的原因。 一场战斗，数百魏军被杀，王凌带着部下围住了一架豪华的战车。 “说，你是何人？”看着从战车上摔下来的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王凌拿剑指着其喝问。 “不要杀我，我是魏国相邦魏沮。”魏沮此时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而听到魏沮的话，王凌忍不住发出了大笑。 他跳下战车，把魏沮掉落在地的头盔拿剑挑起，兴奋的大吼： “兄弟们，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哈哈哈，这次立大功了。” 周围秦卒也纷纷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功劳足以让他们封个上造。 ………… 蒙恬与王凌不是特例，一批批俘虏不断被送入洛邑，再通过洛邑打散之后送入关中。 汜水河边缘的树林内，项燕带着人躲入了这里，他紧紧盯着远去的秦骑兵。 在确定秦巡逻骑兵离去后，转头回了树林里面。 在树林中，有一个腹部中箭的老者躺在地面，正是春申君黄歇。 在见到后军溃败之后，春申君黄歇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栽倒在了地上。 之后逃跑的时候更是中了一箭。 项燕不离不弃，带着他一路逃亡到了汜水这边。 “项将军，老夫不行了。”黄歇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碧蓝的天空，有气无力的说。 “相邦何出此言，燕一定带相邦回家。”项燕半跪在春申君面前，一脸沉痛的道。 春申君黄歇摆了摆手。 “老夫有何颜面去见王上，去见我大楚朝臣？”黄歇此刻完全没了生的意志，对他来说，死在这里或许可以是最好的选择。 项燕也看出来春申君是个心存死志，这一次的五国联军大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看着犹如残灯一样的春申君，项燕满脸痛苦的。 春申君黄歇作为战国四公子之一，对楚国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 他曾经阻止过秦军攻击楚国，并且把太子熊完带回楚国。 在长平之战后，黄歇更是率领楚军与信陵君一起解救了赵国邯郸之围，保全了赵国。 而且，黄歇在内政上是一把好手，通过疏通河道、兴修水利、改造粮田等措施，使得浦江地区得到良好的开发治理。 “项燕，顿弱逃往魏国是阴谋，秦军连败是阴谋，这场仗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去路已经被堵住，儿郎们唯一的逃生希望就是眼前的渭水。”春申君黄歇面如枯槁，抓着项燕的手挣扎着说。 对于楚军来说，此时虽然是汛期，无论是洛水还是渭水，都比较湍急，但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收拢儿郎，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回去，我无颜见家乡父老。” 春申君黄歇死死抓着项燕的手，巨大的力量让项燕这个糙汉子都感觉到疼痛。 “放心，燕会尽最大努力带儿郎们回家。”项燕用力点点头。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紧紧抓着自己手的力量消失了。 春申君黄歇倒在了地上，气息以可见的速度消失。 “相邦走好！”看着这个为楚国奉献很多的老人离去，项燕这个粗犷的汉子也不禁双目通红。 楚国相邦·春申君黄歇死了，终年七十三。 第162章 后续 春申君黄歇死了，项燕却并没有完成对春申君黄歇的承诺，收拢楚军溃兵。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大秦铁骑来回扫荡，他们只要被骑兵找到，就会被咬上，到时候只会出现两个情况，要么被骑兵活活追死，成为其猎物；要么强渡汜水，一样是大秦铁骑的活靶子。 所以项燕只带了上千亲信，悄悄泅渡汜水。 选择泅渡汜水，这个选择会让很多人被淹死，但对项燕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巩邑城。 燕国统帅姬盛在巩邑城内，指挥着麾下士兵，不断强行收编其他五国联军。 如果不接受收编，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赶出巩邑，要么被杀。 而随着时间，躲入巩邑城内的五国联军越来越多，短短时间就有六七万之数。 没办法，对于绝大多数五国联军他们都不熟悉路况，很多溃兵第一本能就是随着人数最多的方向跑，这就是从众心理和羊群效应。 到了巩邑，五国联军因为争抢巩邑内所剩不多的粮食，也冲突不断。 直到姬盛到来，以联军将领的身份，不断率领麾下的燕军，镇压和收复其他溃兵，这才让巩邑内的混乱停止。 只不过巩义之内的百姓在这期间遭老罪了，很多溃兵抢不到粮食，就闯入了百姓家里。 这些人，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像是成皋、巩邑地区的百姓，多数都是周遗留下来的人，战争来临，秦国让他们前往后方躲避。 有的人选择跟着秦军躲避，有的就选择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因为巩邑、成皋地区属于百战之地，百姓们都知道了，只要战争了，关好门窗，一般情况下没人为难他们。 因为哪个国家占领这里，未来他们就是哪个国家的治下百姓。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次是五国联军的溃兵，除了韩国，没有士兵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下起手来自然毫不手软。 洛邑之战第三天，姜妄带着人来到了巩邑，率领着大军包围了。 “李信，给城内传信，让他们管事的出来谈谈。” “诺！” ………… 与此同时。 汜水河下游。 韩国相邦张平也来到了这里，后方则是蒙恬的队伍。 作为韩国人，张平对汜水河很了解，他曾经就败在过姜妄手中一次，那一次就泅渡汜水。 没想到，他还要再经历一次。 “张相邦，令公子在咸阳一直思念父亲，何不放下武器，与我回咸阳？” 眼看着张平要入水，后方战车上的蒙恬不由大喊。 “我张家五世相韩，岂会降秦。”张平怒斥，随后大步走入汜水河。 他身后，数十个亲兵，毫不犹豫的跟随张平选择了下水。 张平选择的地方，与项燕不一样，这个位置河水流速相对平缓。 蒙恬带着人来到河边，身边的秦卒弯弓搭箭，就要射击。 这距离，弯弓射击，张平就是活靶子。 “算了，放他们走吧。”蒙恬突然开口，阻止了自己的下属。 “啊？军侯，对方是相邦，这可是大功。”蒙恬副手大惊。 “这是命令。”蒙恬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他有他的考虑，如果张平束手就擒，他很乐意把张平带回咸阳换取一份功劳。 但张平身份特殊，他乃是姜妄儿徒张良的父亲，自己弟弟蒙毅还带张良去家里吃过饭。 如果蒙恬政下令射杀其父亲，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张良，而且蒙恬也要为姜妄着想，他不想让姜妄难做。 获取功劳，对他来说不算难，未来的战争不会少。 河水很快就淹没了脖子，张平也在奇怪对方为什么没射箭，他泅渡汜水，就是不想被俘虏。 不过对方不射箭，他在一众亲卫的护送下就向着对面游去。 一直过了半条河，见到秦军还没动，张平意识到对方没打算射箭。 ………… 魏国，大梁。 五国联军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砰！ 顿弱府邸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群魏兵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 而此时，顿弱在院子里，正在教导自己的孩子怎么种地。 “顿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吾王？”为首的魏国大臣指着顿弱怒斥。 闻言，顿弱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样子，我大秦胜了。” “还敢笑，来啊，把此獠和他家人全部给我抓起来，拉到刑场，受车裂之刑。” 随着魏国大臣的命令，魏卒一拥而上，拉住了顿弱和他的妻、子。 “宫大人，你敢杀我吗？我大秦击溃五国联军，不日就会兵临大梁城下，杀了我，你们随后活不了，大王会为我复仇。” 自己和家人被抓，顿弱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大笑着说。 一旁，他的儿子和被从房间带出来的妻子，也没有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明显顿弱事先打过招呼。 顿弱带着家人来此，其实就已经做好了与家人共赴黄泉的可能。 因此他早就心有准备，所以哪怕被魏国杀了，他也无怨无悔。 此时，听到顿弱的话，那个魏国宫姓大臣脸色不由有些微微一变。 顿弱的话，算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 他说要杀顿弱，不过是王上的气言，魏王很快就会收回命令。 随着五国联军的失败，如今的形势已经非常不乐观了，顿弱死间魏国，这是忠心不二的臣子。 如果顿弱死了，秦王政为了给群臣树立榜样，也要为顿弱复仇。 魏国，还真的不敢拿顿弱怎么样，只会拿顿弱当做谈判的筹码。 ………… 咸阳。 在秦军与五国联军战斗打响的时候，很多人都睡不着觉。 前线战报，一天一传，甚至半天一传。 秦王政、华阳太后、高公、蒙骜、麃公、李斯、姚贾等，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战斗。 只要有些见识的都知道，这一场战斗将是决定性的一场战斗。 如果秦军胜利，那么大概率会将五国联军的最后的胆气给打光。 “让开，捷报，捷报，大秦万胜，南阳君奇谋败联军，联军覆灭。” 第163章 收尾，结束 ………… “让开，捷报，捷报，大秦万胜，南阳君奇谋败联军，联军覆灭。” “让开，让开，别挡路。” 一匹身后插着令旗的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奔行在大秦的官道上，一路马不停蹄，直奔咸阳城。 “捷报捷报，南阳君奇谋败联军，大秦万胜。” 快马冲入咸阳城，差人即便是喉咙破音，依旧发出吼声。 在咸阳城内的人们听到捷报，纷纷走出了屋外。 章台宫内。 赵高用自己最快跑向了正殿。 “大王，大王，大胜，我大秦大胜。”赵高连滚带爬的跑入了正殿内。 只有他清楚这个消息对秦王政有多么的重要。 这几天，自家大王虽然面上不说，但却经常彻夜不眠。 “赵高，再说一遍。”正在桌前发呆的秦王政，听到赵高的话，愣了下，随后起身大喊。 “大王，南阳君奇谋败五国联军，击杀和俘虏加起来三十五万人，南阳君传讯，剩下的人难逃他处。”赵高快速来到了嬴政的桌子面前，把姜妄亲手书写的帛书，双手恭敬的递给嬴政。 嬴政一把夺过了赵高手中的帛书，打开看了起来。 半晌，嬴政用力一拍大腿： “先生果然不负寡人所托，自此以后，谁还敢阻挡寡人。” 看着手中的帛书，嬴政无比的激动。 这一次战斗的胜利，不只意味着五国联军再也很难联手抗秦，还有就是嬴政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此时嬴政细细看着姜妄递上来的帛书，上面清晰说出了姜妄如何战胜五国联军的，一步步都做了详细解释。 “先生把每一步都算计到了，真是恐怖。”嬴政看着帛书再次开口赞叹。 帛书上已经说明了姜妄让王贲率领骑兵堵住五国联军的退路，这注定大部分联军会被锁死在巩邑与洛邑这一片区域。 也就是说，姜妄这次的战斗几乎是覆灭了五国联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把帛书放下，秦王政站起身，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一次，他独断专行支持姜妄。 现在看来回报是巨大的，至少未来秦王政做什么决定。阻力会小很多。 “赵高，把这个消息传给老太后和高公、上将军等人。”嬴政说道。 “诺！”赵高领命。 其实不用嬴政下达命令，差人大张旗鼓进入咸阳，就让一些人知道大胜了。 捷报分为胜和大胜，大胜一般预示着高比例的 胜利。 华阳太后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当她知道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安国君嬴柱。 “先王，你看到了吗？我大秦真的要一统天下了，哀家并没有辜负你。”华阳太后在安国君嬴柱的画像面前有些自豪的道。 ………… 高公府。 “哈哈，老夫死也瞑目了。”高公躺在床上，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来人，把捷报告诉渭阳君。” 高公不忘让人把消息传递给嬴傒。 同一时间，上将军蒙骜与麃公等重臣，得到消息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一直担忧的情况，可算是尘埃落定了。 ………… 次日，姜妄的第二份帛书就到了。 帛书中，姜妄告诉嬴政要好好处理俘虏的问题。 被俘虏的五国联军，按照姜妄的想法都要陆陆续续运送到河套地区。 在这封帛书中，姜妄还提出了一个观点，他想要建立一个国家报纸。 他想要通过报纸把国家发生的事儿，尽可能的让百姓知道。 同样通过报纸可以控制舆论，增加老百姓的凝聚力和民族自豪感。 报纸这件事儿，姜妄早就在计划之中，只不过在没能统一天下之前，报纸存在的意义不大。 但是如果是将来统一天下报纸的存在意义就是巨大的，它可以让整个天下的人快速增加归属感和荣誉感。 而且通过报纸姜妄可以利用自己的方式来消除仇恨。 在帛书中姜妄对报纸的详细描述都写了出来。 嬴政看了之后便认可了这个决定，当天便令人组织筹建报纸。 ………… 前线。 一封封劝降信被投入到巩邑之内。 这些劝降信，让整个巩邑城浮躁不已，因为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投降，出城投降。 “武平君，这样下去处理办法，城内吩咐联军都做逃兵了。”姬盛的副手找到姬盛道。 随着一封封书信的进入，很多只老虎和是狮子群体，都有了越狱的想法。 此时听着副官的话，姬盛也是一脸无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 这种大规模的溃败，想要随便收拢溃疡几乎是不可能的，单单一个毛巾的摩擦就很大。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副官有些不解？ “我打算去秦军聊一聊。”姬盛想了想道。 在巩邑被包围的第四天，姬盛联系了秦军。 “将军，巩邑城内传来了信件。”李信把从城内传来的信第一时间送给了姜妄。 姜妄看了眼上面来自姬盛的亲笔信，不由冷笑了一声。 “给姬盛回信，想谈可以，让他亲自出城。” 姜妄十分硬气，如今躲在巩邑内的残军败将，不过垂死挣扎。 单单一个补给问题就已经让姬盛焦头烂额，巩邑城内每天人吃马嚼的消耗就是巨大的。 而秦军围城，姬盛收拢和残兵，就是坐吃山空。 说起来，一直以来，燕国与齐国都与秦国交好，这就是张仪当初提出的远交进攻策略。 而这一次，燕国就是属于背刺，是彻头彻尾的诈骗。 ………… 秦王政五年，六月初。 姬盛出了巩邑，选择了投降。 至此，整个洛邑之战彻底结束。 五国联军65万人，俘虏三十二万，击杀十七万以上。 剩下的人，四散在洛邑与巩邑地区，有的躲了起来，少数则想办法逃回了自己的国家。 这一战，秦国损失八万多人，对比五国联军，这个伤亡，太能接受了。 此战，楚国春申君黄歇死亡。 魏国相邦魏沮被俘虏。 燕国大将军姬盛被俘虏。 联军统帅，赵将庞煖，不知所踪。 韩国相邦张平，虽然逃回了韩国，但逃回去后便一病不起。 而洛邑之战只是开始，在处理俘虏问题后，秦国再次兵分两路，进攻韩国。 第164章 李斯与韩非 “我说，你竟然放了韩国相邦这条大鱼，有了这个大鱼，你知不知道，这个功劳可足以让你受大夫爵，你这样，我们下克上的梦想，什么时候能实现。” 当王凌得知蒙恬竟然放走了韩国丞相张平，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抓了魏国相邦，不还是我的副手？”蒙恬平静的回答。 “贼子，我苦口婆心教育你，你竟然不识好歹。”王凌更怒。 想他王凌大将军，亲手擒拿魏相魏沮，这次攻韩，竟然被安排在蒙恬下边，太气人了。 “你要不是挑着魏沮的头盔，满军营的炫耀，会这样？要怪就怪你叔父。”蒙恬轻哼一声。 “那个老东西，就是怕我超越他，嫉贤妒能。”王凌恨恨说了句。 “骂得好，有空我会传达给王将军。” “蒙恬，你不当人子。” 两人如今被调拨到了王翦麾下。 这次攻韩，两路大军分别以蒙武和王翦为将军，桓齮这次没有出征，他负责俘虏处理和运送。 姜妄则坐镇后方，处理战争后续和对工资的发放问题。 蒙武与王翦两路大军，一路走宛冯，一路直奔荥阳。 整个韩国都陷入了一片恐慌，韩王忙派出使者谈判。 不仅是韩国惊慌，魏国也惊慌。 ………… 咸阳城。 李斯看着右丞相昌平君芈启下发的函书，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大王竟然要创办驿报，这个与法家的理念是完全不合的。 驿报是是做什么的？驿报是让天下百姓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的，让天下人有一个消息来源。 但法家的根本是愚民政策，他是想要阻碍民众来获取外部消息的。 商鞅认为如果百姓的学识不断增多，是会增加管理困难的。 而秦王政创建驿报，无疑会让天下百姓的见识慢慢增多，届时底下人就会野性难驯。 创建驿报，这与李斯的治国理念发生了很大的冲突，李斯虽然有心思鬼蜮，但却也是坚定的法家支持者。 不过，他知道驿报这件事，是出自姜妄，让李斯去质疑姜妄，他还不敢。 “师兄，你说南阳君要创建驿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无端让我秦国多了一项开支。”李斯来到东山学院，找到了韩非，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很……简单，他想……想要开启民智。”韩非淡淡的说道。 “开民智？”李斯脸色一变。 “以前，我……一……一直认为与姜妄是一路人，我们对……法家都有着惊人的相……相似性，他……他也支持法治，但……但如今我想明……白了，他所谓的……的法治与我们有着根……根本性的区别。”韩非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道。 法家理念是：国富而贫治，千万不能让百姓有钱。民愚则易制，千万不能开启民智。 但接触这么久，韩非前不久才恍然大悟，姜妄从来没想过要压制民智，反而他是要开启民智。 “你……你看东山……学院，号称小……小稷下学宫，各个学……学派都往里派人，而且姜妄……自己资助关中战死士卒的孩子入学，这两年，每年都有一千多人……入学，你……你说，这不是在开民智，是……是在干什么？”韩非在放下韩国的执念后，很多道理一下就想通了。 准确的说，他曾经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韩国身上。从来没研究过其他问题。 而自打姜妄将他强留在东山，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的韩非，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很多事情豁然开朗。 “南阳君难道不为君王？他可是秦王之师。”李斯有些不可思议。 若是开了民智，天下百姓难以管理，那么伤害的就是君王的利益。 “师……师弟，我听山上的……学子说秦国击败了五国联军？” “嗯，南阳君诱敌深入，以大军牵制五国联军，又以火攻让五国联军阵脚大乱，最后用大秦铁骑一战定乾坤，而且南阳君让王贲率领大秦铁骑堵住了联军退路，六十五万大军，伤亡加俘虏，超过45万人，只有不足二十万人逃亡山里，不过这些人用不了多久，要么死在深山里，要么还得出来，被秦军抓住，而秦国伤亡，不足十万。”李斯简单的描述了下前线当日的大战。 韩非听到这话，愣了两秒，突然大笑了起来。 “六十五万人，误……误国殃民之辈，关东诸国完了，完了。” 韩非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他知道韩国也完了，如果没有这场大战，韩国还会挺一段时间，但是这场大战却葬送了韩国最后的生机。 那可是65万大军，五国又能凑出多少个65万的大军？ 同时韩非对姜妄是真的佩服，这姜妄不愧是鬼谷高徒，几乎没有他不懂的东西。 “师兄，听说大王最近在向你请教《五蠹》，不知能不能向大王讲解一些驿报的危险性。” “你……你怎么不……不自己说？”韩非问。 “李斯人微言轻罢了，不过李斯也会上书。”李斯道。 韩非没有答应李斯，反而换了个话题：“韩国……会派出使者入秦，你说……秦王政，可能答应割地吗？” “师兄，大王此生之志乃是历代秦王之最，誓要踏平六国，完成六王毕，四海一的夙愿，而且还有个南阳君姜妄，南阳君可以说是一手推动的这场战争，如果没有南阳君，那么战场会在函谷关。”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要让秦王政放弃灭韩，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秦王政动摇，姜妄也会推着秦王政前行。 听到这话，韩非也在预料之中，他说道： “我会把……把我的一切教……给秦王，秦王会……知道驿报的害处。” “多谢师兄。”李斯稽首。 不久，李斯与韩非分别，自己上书了驿报的害处，这个还得到了右丞相昌平君芈启的支持。 ………… 章台宫。 昌平君芈启递上来的奏章递到了嬴政面前，奏章就是李斯写的。 李斯的文笔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嬴政如今已经今非昔比，看了李斯的奏章，没有任何表示。 第165章 韩国乞降 宛城（宛冯）。 王翦率领的士兵已经兵临宛城城下，他并没有选择强攻宛城，反而选择围困。 宛城作为新郑北部重城，一旦破了，除了一个丘城在，韩国已经无险可守了，大秦可以随时威胁到韩国的都城新郑。 “先生，我看秦国大军对宛城围而不攻，您怎么会说秦军是要灭了韩国？” 宛城西南方向的一个村子里，一个青年问一个花白头发，身穿破旧过膝长袍的老者。 “一鼓作气，一而再，如今秦军士气正盛，那姜妄不趁机扩大战果，就不是他了。” “而且刚刚秦国路过我们村子，你看那些秦军，听他们口音，是汉中郡的戍卒和刑徒。他们把那么远的地方的人都调了过来，就说明他们野心大着呢，韩国完了。”老者轻笑着分析着。 “您不是说韩国，还有一战之力吗？”青年不解的问。 “那是在理论的情况下，如今的韩王和韩国贵族高层已经被吓破了胆。”老者摇了摇头。 他知道，只要秦国不犯大错，这天下恐怕就是秦国的了。 不只是因为姜妄粉碎五国联军，更是因为秦国的素质。 秦军攻宛城，路过这个村，而所过之处秋毫无犯。 不只是秦军精锐，就连那些戍卒都一样。 戍卒，就是平时防守乡县的服兵役人员，辅兵多是由他们组成。 而这些人，竟然没有对他们如何，只是把所有人登记造册，并且要求所有人不得出村，发现格杀勿论。 没有抢劫，没有滥杀，军纪严明。 老者走过关东诸国，这种的部队是关东诸国不具备的。 “先生，那我们还走吗？” “还走什么，除非逃离韩国，否则老夫都登记了，若是被抓住，可就危险了。”老者瞪了青年一眼。 回到自己的房间，老者拿出了一卷竹简看了起来，竹简最开始的一根，赫然写着《黄石公三略》。 这老者，正是黄石公，他出来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衣钵传人的，找了很久，连个入眼的都没有。 兵围宛城的第五天，王贲率领骑兵来到了这里，越过宛城与丘城，直奔韩国王都新郑。 三万多铁骑，在新郑城下耀武扬威。 新郑，韩国的都城，三晋之地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这里有最奢华的贵族，有雄都宫阙，有人来人往。 然而，此时的新郑却风声鹤唳，三万多大秦铁骑竟然就这么赤裸裸的来到了新郑都城边。 与此同时，蒙武进军广武城。 五天时间便攻下了广武城。 姜妄让蒙武拿下广武城，是为了进攻魏国大梁做准备。 广武和荥阳，可以直接出兵进攻荥口，拿下荥口，便可以水淹魏都大梁。 届时，一战便可拿下魏都大梁。 姜妄这是准备一鼓作气拿下韩国，来年就对魏国动手。 当王贲的兵临城下，韩王然（韩桓惠王）第一时间带着群臣来到了城头。 当看到秦军黑压压一片，犹如黑云压城般的骑兵，韩王然一头栽倒在地。 五国联军大败的消息，再加上如今的兵临城下，让韩王然再也扛不住了。 当韩王然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招相邦张平，招卫将军郭隆，招太子安。” “王上，您忘了，相邦重病在身，已经起不来床了。”韩王然的妻子韩王后轻声道。 听到这里，韩王然这才想起来这个事。 张平这么大年纪从汜水泅渡，再加上愧对韩王的自责，让他回来就病倒了。 “只要他不是咽气了，就给寡人带过来，还有把宗正、田大夫招过来，太子安，郭隆。” “诺。” 很快，被韩王召集的人都来到了韩王宫。 看着面如蜡丝的张平，韩王然叹息一声： “诸位，大秦这可如何是好？你们得给寡人想办法。” 闻言，在场的人没有人先开口。 “郭将军，你说，寡人相信你。”见到没有人开口，韩王然开始点名。 “王上，臣认为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紧闭城门。”郭将军见自己被点名，只能硬着头皮说。 “那之后呢？难道关一辈子？”韩王然继续问。 这话让郭将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因为他真的没有退敌之策。 “王上，为今之计，只能让出使秦国的刘大人尽快谈判，加大筹码。”张平叹了口气说道。 现阶段韩国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就看秦国能不能大发慈悲的放过韩国。 不过傻子都知道这个希望不大。 “就这么定了，只要寡人有的，寡人都可以给，也可以向秦国称臣。”韩王然听到刘佳的话，毫不犹豫道。 只要能救他宗庙，韩王然现在什么条件都答应。 ………… 咸阳。 韩国典客刘庆四处奔走，甚至花重金收买了姚贾。 不过姚贾随后就把这些钱财对秦王政做了汇报。 这天，秦王政召见了韩国典客刘庆。 “韩使者刘庆，拜见秦王。”一见面刘庆就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寡人听说你要见寡人？”嬴政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大王，我韩国愿意每年纳贡称臣，恳请大王从韩国撤兵。” 刘庆没有说其他的，这是他第二次见秦王政。 上一次见面，他试图用割让土地的办法，让秦国撤军。 不过，被秦王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而如今，韩国都城新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刘庆也不敢再说其他的，而是直接提出纳贡称臣。 听到刘庆的话，朝堂上不少大臣都面上一喜，他们认为韩国能纳贡称臣就是很不错的收获。 然而，秦王政却淡淡的说了句： “寡人不接受。” 一听这话，刘庆不由一急。 “大王，不知如何才能从韩国撤兵？” 秦王政站起身，不徐不缓，声音中带着威严：“很简单，韩王然贬为庶人，韩国宗庙迁至咸阳，仍然可以四时祭拜，韩国纳入大秦版图，寡人自然会撤兵。” 听到这话，刘庆浑身颤栗。 “这……这……” “寡人知道你做不了主，回去转告韩王然，若不降，城破之日，必毁其宗庙，杀尽韩王室。” 第166章 回咸阳 宛城。 “这么围而不打，有什么意思。”王凌看着宛城的城墙，坐在战车里，百无聊赖的道。 “上兵伐谋，我们要的是胜利，不是为了战争而战争，战争是会死人的，而且这是王翦将军下达的命令。”蒙恬倚靠在战车一侧说。 围而不攻，其实是姜妄、蒙武、王翦等人早就研究好的策略。 随着五国联军大败，秦军完全可以在韩国境内遨游。 韩国的守城戍卒根本不敢出城。 而韩国，因为连年战争，粮食本就不富裕。 要知道，韩国是战国七雄中地盘最小的，但人口却有300万。 这无疑就是对粮食需求的压力。 就因为这些，姜妄等人认为，攻韩选择围而不攻就足够了。 而就在蒙恬与王凌聊着天的时候，在他们视线内的宛城，却士气低迷。 在宛城城墙内侧韩国士卒们，聚在一口大锅面前，准备吃饭。 只不过，大锅内却是稀薄的粥，里面的米粒少的可怜。 韩国士卒们没人说话，默默盛了碗粥，就坐在角落里吃饭。 ……… 与此同时，随着围困宛城，以及王贲的骑兵在韩国新郑都城附近天天游荡。 出使秦国的使者刘庆也回来了。 对于打着使者旗帜的马车，王贲并没有选择拦截。 “寡人知道你做不了主，回去转告韩王，若不降，城破之日，必毁其宗庙，杀尽韩王室。” 亲耳听着刘庆把秦王政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韩王然忍不住老泪纵横。 “嬴政，该死的嬴政，他想要韩国，寡人给了，韩国的土地、韩国的臣民，寡人全给了。” 说完这句话，韩王然猛然抬起脑袋喷出了一口鲜血。 “王上！”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群臣和王室宗亲大惊。 “是寡人无能，让韩国走到了这一步，寡人死后，狐皮覆面，实无颜见列祖列宗。” 留下这句话，韩王然的气息迅速消失。 “王上啊！” 一时间韩王宫内哭声一片。 秦王政五年，六月底，韩王然薨，其子韩安即位。 韩安即位后，第一时间就向城外的秦军传达了要降的意愿。 王贲得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在洛邑的姜妄。 九天后，七月初五。 闭了近一个月的新郑城门，终于被的打开了。 韩王安赤膊上身，手捧韩王剑，率领群臣，缓缓走出了王城。 看着远处那无边无际的骑兵，刚刚即位的韩王安压抑着心头的酸楚，跪在了地上，大吼： “韩安，向大秦南阳君乞降。” 若是可以，韩王安并不想继承这个王位，一接手王位，就要率群臣投降，屈辱注定要伴随着他一生。 但他是太子啊，他父王没承受完的，他就得承受。 看着跪下一片的韩国群臣，前天才过来的姜妄道： “却病，驾车！” 他是这次的最高统帅，韩国投降，自然要他来接手。 “诺！”却病应了声，驾驭战车缓缓走向了韩王安一众。 王贲带着人护卫在左右。 姜妄的战车一路来到了韩王安的前方数米外。 看着姜妄没有搭话，韩安再次说道： “韩安，向大秦南阳君乞降。愿献上韩国300里土地，近三百万人口，携韩国王玺、舆图、户册，请南阳君接纳。” 说罢，韩王安头缓缓拜下，双手高举韩王剑。 姜妄从战车上走下，却病提着盾牌忙跟随。 他这是怕韩人会狗急跳墙。 感受着停在身前的脚步，韩王安真有种拔出韩王剑，跟他们拼了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一秒就消失了，不是因为韩王安为了韩人着想，而是因为他不敢，没错，就是没有勇气，他还不想死。 这时，他感觉到了手上一轻，代表着韩王地位的韩王剑被拿走了。 噌！ 姜妄看了眼韩王剑，然后又拿起了韩王王玺，举剑大喊： “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三万多铁骑齐声呐喊，声浪直冲天际。 “王贲。” “在！” “入城接手防御，等待王翦将军到来。” “诺！” 在确认新郑被接管后，姜妄借助韩王王玺发布王诏，让士兵送往宛城。 宛城接到王诏后，便打开了城门。 王翦顺利接手宛城，随后带着人前往了新郑。 王贲的部队都是骑兵，不适合守城，这些任务还要交给其他人。 新郑城内，张家豪门。 张平躺在床榻上，也已经病入膏肓。 在得知韩王安投降之后，张平带着不甘也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 ……… “先生，刚刚得到消息，张平死了。” 丞相府内，姜妄正在查看韩国的户册和舆图，却病快步走了进来。 “死了？” 姜妄抬起头，有些惊讶。 “本来年纪就大了，听说逃回来后，身体就不行了。” “这样，你代我前去悼念一下。” 张平到底是张良的父亲，姜妄不得不表示。 “那张家怎么处理？”却病有些犹豫的问。 他可是看到姜妄给秦王政写的奏折了，姜妄是要迁所有韩国贵族入咸阳的。 “什么怎么处理，一视同仁。” “诺！”却病拱手就要告退。 “对了，却病，稍后开始统计阵亡抚恤了，阵亡的七个墨家弟子信息记得上报。” “好。”却病点点头。 热气球这东西，还是有些危险的，这七个墨家弟子，就是降落的时候没有降落好，摔死的。 ……… 两天后，王翦接手新郑防御，同时派兵也开始接手韩国全境。 八天后，秦王政给姜妄的回信也到了。 信上说，官吏已经在前往韩国的路上了，另外秦王政让姜妄带着韩王安和其嫡亲返回咸阳。 并没有同意让姜妄把所有韩国贵族迁回咸阳。 当看着秦王政的回信，姜妄微微蹙了下眉。 知徒莫若师，秦国官吏入韩，短时间必然采用高压政策。 只有这样才能让韩国快速适应秦国的律法和制度。 而把这些韩国贵族留在新郑，这就是给韩国再次反叛的机会。 秦王政想要激起韩国贵族的叛乱，来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把所有心怀异心的都清理了。 “太暴烈了，应该细雨润无声。” 第167章 安信侯姜妄 “太暴烈了，应该细雨润无声。” 姜妄摇摇头，他提议创建驿报，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办法，让韩国彻底融入大秦。 但现在秦王政都回信了，姜妄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嬴政大了，已经慢慢有自己的主意了。 当初他想要亲政，嫌弃吕不韦、华阳太后碍眼，如果姜妄什么事都替嬴政做决定，嬴政恐怕早晚有一点也会嫌弃他碍眼吧。 又过了十多天，在秦国官吏陆续到来之后，姜妄交代了一些情况后就与王贲动身返回咸阳，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不需要他了。 此外，姜妄回去，也是筹备秦王政与鹄的婚事。 嬴政说过，等战胜后就与鹄成亲，这场合，姜妄肯定得在场。 ……… 秦王政五年，八月二日。 秦王政于咸阳十里外，迎接姜妄的车队。 当看到嬴政的辂车，姜妄下了马车，王贲等人也下了战马。 “臣姜妄，拜见大王。” “臣王贲，拜见大王。” “先生，何须多礼。”嬴政快步走了过来，扶起了姜妄的胳膊。 “王将军，你也起来吧。” “多谢大王。”王贲老实谢恩。 “南阳君，傒为之前的反对道歉，是傒目光短了。”在姜妄与嬴政见完礼之后，左丞相渭阳君嬴傒走了过来，对着姜妄稽首，诚心诚意道。 这就是嬴傒，他做出的很多选择，要么是为了族人，要么是为了大秦。 可能他能力不足，但对大秦绝对是忠心不二的。 “渭阳君，不必如此。”姜妄扶起了嬴傒。 当姜妄越过嬴傒，看向随着秦王政来的昌平君芈启、阳泉君芈宸、昌平君芈刍、蒙骜、李斯、姚贾等群臣的时候。 这些人齐齐稽首。 “南阳君，恭贺大胜而归。” “全仰仗将士用命，非妄一人之功。”姜妄还礼。 要说姜妄有傲气，甚至有些狂妄，但这种事是绝不会大包大揽。 他自问，自己就是依靠器械，出其不意罢了。 而且，他不能抢夺那些真正用命拼的将士们的功劳。 “先生，何须自谦，这一仗打的好，数百年战国用兵者，无人能出先生左右。”嬴政拉着姜妄，一脸的骄傲。 从小开始，在他眼中，姜妄就是一个神人，好像没有什么事会难住他。 在邯郸，他就说过自己是有回咸阳的机会的，果然就回来了，几乎是每次出言必中。 听着嬴政的话，姜妄只能苦笑，只能转移话题，转头吩咐： “却病，把韩王安带过来。” “诺！” 却病忙转身把韩王安等俘虏带了过来。 “韩安见过大王。”韩王安走过来，在数米外就跪了下来。 他身后的韩国宗亲纷纷跟着跪下。 嬴政看了眼，没有太多的兴奋，大手一挥：“起来吧，好好待在咸阳，寡人会好好待你们。” 对于嬴政来说，他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在他看来，在褪去了诸侯王这一层身份，这韩王安，不过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普通人罢了。 “大王仁慈。”韩王安恭敬起身。 “走，先生，上寡人的车，兴乐宫已经为先生准备了接风宴。”嬴政没有多看韩王安，拉着姜妄，两人一起上了辂车。 自商鞅之后，大秦无一臣能够与秦王同乘王驾。 见到这一幕的群臣，纷纷惊讶于嬴政对姜妄之隆。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正常的。 姜妄的接风宴很宏大，在姜妄看来已经有点奢华了。 而在宴会上，姜妄没看到高公和麃公。 高公他知道，身体早就不行了。 姜妄在宴会上打听了下麃公，麃公的身体也不行了，浑身疼，让他自理都成问题。 按，蒙骜所说，这都是年轻时候身体留下的旧疾在反噬。 就连蒙骜，姜妄看其精气神也明显不如之前了。 这些老一代为大秦带来汗马功劳的人，正在一一退出舞台。 这一次的接风宴，姜妄没有喝多，反倒是蒙骜喝多了。 蒙骜是高兴的，曾经他还在担忧大秦军队后继无人，他知道自己儿子蒙武的战场应对不灵活。 而姜妄这一次大胜，让他可以放下这份担忧了。 在蒙骜看来，姜妄也许就是下一个武安君白起。 但蒙骜不知道，打开东出大门，姜妄以后不打算再出征了。 有王翦和蒙武、桓齮等人，用不到他了。 尤其是王翦，这可是四大名将啊。 ……… 次日。 朝堂上。 第一件事，就是升姜妄为安信侯，食邑十五万户。 第二件事，就是众臣商议决定，韩国设颍川郡，建郡治所为阳翟（今禹州）。 原河套地区，设置朔方郡和五原郡。 此外，就是关于抚恤问题和对五国联军的俘虏问题。 姜妄承诺过双倍抚恤，虽然打破了秦制，但胜利了，大家都不会说什么。 不过，姜妄承诺三十多万五国联军，只服役三年，却遭到了昌平君、阳泉君、李斯和御史大夫王绾等人的诘问。 “大王，安信侯承诺五国刑徒三年后愿意留下的每个人给50亩良田，若是想要回归故乡，还要给盘缠，臣认为此事不妥。”王绾作为御史大夫，第一个站出来道。 “不错，大王，这是个隐患，一定要解决，三十万了，十五万倾良田，我大秦良田难道都给他国人吗？”阳泉君芈宸也说道。 随后又接着说： “此外，大王，如果三年到了，那些刑徒都要回家，我们真的放他们离去吗？” “还是说，安信侯做承诺只是一时之策。”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三年后，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想要回家的，难道真的放吗？ 在场的人目光都放在了姜妄的身上。 嬴政也没开口，想要听听姜妄怎么说。 “阳泉君，我要纠正你一点，这些人入了秦国，那就是秦人，我们有义务给他们分田地。” “若是你们不能纠正这个想法，非要区分韩人、楚人、赵人，那这天下还统一的什么意思？难道巍峨大秦，连包容天下人的心胸都没有吗？” 简简单单两句话，怼的阳泉君芈宸面上发红。 姜妄转头看了眼王绾，又看向了右丞相芈启。 “另外，在大秦的良田太多了，足够分给全天下的人，大渠开通后可增加十万倾良田就不说了，河套地区的良田，岂止百万倾，难道按照诸君的意思，那些土地就是荒废了，也不给其他人种吗？” “那如果三年后，五国刑徒要回家乡怎么办？回去后他们就又是我们的敌人了。”嬴傒皱眉问。 “这就要说说创建驿报，以及我大秦的征伐天下的速度了。” 第168章 舆论既正义 姜妄在昨天晚上回去后，就知道秦王政叫停了驿报的事情。 他今天就要说一说驿报的必要性。 “三年平五国，这是我的希望，也希望大王与诸位，能够有这样的野心，至少三年内要平定三晋之地。” “到时候，只需要一战定楚国，天下可平矣。” “安信侯，还有燕国与齐国呢？”阳泉君芈宸道。 “燕国与齐国，一个地处边陲，被赵国打的抬不起头；一个用腐儒治国，派遣一大将就可以轻易平定。”姜妄说道。 “再说说驿报，七国征战太久，已经形成国仇家恨，所以，要化解仇恨，仇恨化解，才能最可能的长治久安。而通过驿报，宣扬大秦的理念，宣扬炎黄子孙一家亲，这就非常有必要了。” “安信侯，依法治国，只要逼迫六国之民都遵纪守法，两代三代人之后，仇恨自然会消失。”李斯拱手道。 “仇恨不会消失，只要六国贵族还在，六国的那些士人还在，这些仇恨就会有些铭记，难道我们能杀光士人吗？杀不光的，但是，如果有驿报在，驿报传递的信息就能盖过那些士人的洗脑，让农夫们有自己的判断，那些士人想要掀起风浪就没那么容易了。” 或许六国贵族可以杀光，但六国那么多士人，包括很多都在秦国，怎么杀？ 而姜妄要创建驿报，说白了，就是要依靠驿报操纵舆论，也算是进行一种洗脑。 这时代，底层人民的认知与信息来源，完全来源于那些掌握知识的贵族和士人。 而姜妄就是要打破士人的垄断，掌控舆论。 可惜的是，嬴政并没有意识到舆论掌握在自己手中有多么重要。 “可是，一旦底层民夫有了自己的判断，那并不利于治理国家。”李斯皱眉说。 “那是不利于你们法家治国，你知道这个天下多大吗？诸位当知从商朝开始，我们的国土就在不断扩张的状态，但除了我们已知的土地，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就单单说月氏以西就有西域诸国，西域诸国再往西，越过高山，还有不亚于我们人数的种族，这些都等着我们去征服，按法家的理论，就是把人困在一地，成为顺民，但你想没想过，如果我们不去征服那些土地，未来，那些土地上的未知敌人，会打过来。” “我不同意大规模杀俘，就是因为人口才是我们快速扩张的根本，每打下一个地区，我大秦人便移民过去，成为上等民族，奴役那些下等民族。” “而且无尽的土地，单凭我们国家探索，探索不过来的，需要人们自发的去探索。” “而驿报，可以让人们有日常的谈资，算是一种娱乐，可以引导民夫站在大王的身边，未来更可以成为驱使民众走出去的推力。” 听着姜妄的话，李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因为听姜妄的意思，恐怕未来还要推翻现在法家的制度。 秦国自打商鞅以来，就是禁止普通人走动，更是压抑普通人的娱乐。 对于普通人来说，唯一的娱乐就是回家造孩子，此外就是在秋收之后可以喝一点酒，仅此而已。 不仅仅的李斯听出来了，在场的有不少人精，都听出来一些苗头。 “大王，底层的民夫没有认知，才需要驿报，驿报掌握在咸阳，我们就掌握了话语权，话语权在，那么我们就一直是正义的。” “当年，周灭商朝，大肆说商纣昏庸无道，把自己放在正义的一方，不也是这个道理吗？而驿报一旦建立，我们说韩王安或者赵王偃是昏庸残暴的，那就是昏庸残暴的。” 姜妄的话更直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掌控舆论，黑的也说成白的。 而国尉缭，听到姜妄的话，脑中一下炸开了。 他一直推崇要师出有名，让自己处于正义的一方。 却没想过，正义还可以这样操作。 第一次，舆论这个东西被人明确的提了出来。 或许，这些东西在后世是很平常的东西，但在这个时代，开创性就是划时代的。 “大王，驿报就是你手中的利器，为何要抗拒？”姜妄凝视嬴政，发出质问。 这声质问，更像是问嬴政：‘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诺言了吗？打造日不落大秦，凡日光所过之处，皆是大秦。’ 姜妄的驿报，本质上更是帮助嬴政巩固王权。 只不过，这是一把刀，用不好可能会伤人。 但用好了，那就不会有未来的叛乱了。 三十年的时间，依靠驿报传递的舆论，完全可以让大多数人对大秦归心。 姜妄这是在未雨绸缪，想要把未来的隐患消除。 内患没有了，才可以着手打造真正的日不落大秦。 听着姜妄的话，嬴政与其对视了一眼，挪开了视线。 “这件事，先生私下与寡人具体说说细节。” 相比于驿报，嬴政更想听的是姜妄三年平五国的计划。 “诺！”姜妄拱手。 这件事放在一边，接下来朝堂要商议的事情是赵国、燕国与魏国使者前来求和的事情。 最先接见的是魏国使者，魏国使者已经来咸阳有段时间了。 他来咸阳的目的，一是求和，另一个则是想要赎回被抓的相邦魏沮。 以嬴傒、昌平君芈启为首的群臣，想要让魏国割让土地。 但姜妄提出，除非割让荥口，否则就不要土地，而是要魏国废弃魏文，使用秦国的半两钱和秦国的文字。 这个要求被魏国使者拒绝了，割让荥口，肯定是不可能。 而用秦文和秦半两钱，这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姜妄提出的要求，得到了秦王政的支持。 嬴政知道推广秦文字和秦钱的重要性。 像是嬴傒等人，看重的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姜妄与嬴政看重的，早就不是这些了。 魏国使者之后，有陆续召见的赵国使者和燕国使者。 赵国使者直接就拒绝了秦国的提议。 燕国使者则有些动摇，说要回去请示。 ……… 退了朝，姜妄并没有走，而是让嬴政留了下来。 姜妄被请入章台宫偏殿时候，赵高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 第169章 三年定天下之策 “先生，你来啦。”见到姜妄，嬴政站起了身。 “拜见大王。” “坐，说起来，就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好像还是很久之前的事。”嬴政亲自为姜妄倒上了酒。 姜妄点点头，如今的嬴政威严越发隆重，再过两年，估计会彻底蜕变成合格的君王吧。 “大王没有第一时间建立驿报，是因为法家的思想吗？”姜妄开门见山。 两人在一起，嬴政也没有什么隐瞒，直白的点头。 “先生让政儿研读韩非的大作，政儿这才认为驿报可能会让那些底层民夫开启民智。” 这点，姜妄也可以理解，毕竟报纸这东西，现阶段还没有人开创。 对新东西担忧，这很正常。 当然，驿报肯定很多人不了，大多数人还不识字，但每个亭，识字之人不少，找人读驿报，并不难。 “开启民智是必须的，但若是报纸上写的都是对大王和大秦有利的呢？有了驿报，根本就不用在想着去制作什么祥瑞。” 前些年，嬴政刚刚即位的时候，有官员想要在渭水制作祥瑞黑龙，来神化嬴政，被姜妄给拒绝了。 对嬴政，姜妄也没有隐瞒，他就是要开启民智。 两人喝了一樽酒，一旁的赵高忙为两人续上。 “先生，你是不是还想要改变如今大秦的制度。” 以前，嬴政没有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考虑的是统一天下。 但其实，早在姜妄教导他的时候，很多话已经露出了苗头了。 现在细细回想，嬴政才恍然。 “大王，你说墨家制作的铁滑轮，结实吗？” “当然结实。” “但哪怕是铁制的滑轮，用久了也会出问题，秦人就像是一直高压政策下的滑轮，在为大秦发光发热，但久了也会疲倦，也会发生问题。 如果未来我大秦统一天下，民夫的生活却没有变好，那你说他们辛辛苦苦为大秦这么多年，会不会产生怨气？扪心自问，如果是大王你在他们的角度，你会不会产生怨恨？” 大秦帝国的快速崩塌，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老秦人不拥护秦国了。 姜妄的话，让嬴政沉思了起来。 “再说，秦人可能习惯了秦律，那么其他六国的人呢？在忍受不了秦律的严苛之后，某一天六国余孽再次复辟呢？到时候六国子民就会纷纷响应。” “那就把六国余孽杀光。”嬴政不介意多杀人。 “杀的完吗？大王是要让群臣觉得你是暴戾之君吗？”姜妄反问。 “先生认为统一天下之后，该如何改变？”嬴政道。 “极刑要减少，增加娱乐，以法治为根基，行黄老之道，让天下百姓体验到天下太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数百年的战争，只有体验了太平日子，他们才会珍惜太平日子。” 其实，姜妄说这些话，说的有些早，毕竟现在天下还没一统。 但这种重大决策，必须要嬴政先认同，而且很多事情，需要提前铺设。 一个制度，不是你一下令，就马上转变的，需要不断的推演，不断的计算。 “大王，人生不过百年，我们用十年统一天下，然后统一文字、度量衡、钱币等，这是我们必须要完成的，而驿报可以让这方面的阻力降低很多。” “再用二十年让百姓休养生息，百姓富足了，人口就多了，天下也就彻底定了。” 姜妄在心中，有着自己的规划，每个人都应该找到自己该做的事情，姜妄也有。 一顿饭的时间，姜妄把后世对于报纸的用法说了出来。 大秦子民，应该知道大秦发生的一切，这样才会增加自豪感和参与感，与大秦一起感受喜与悲。 之后，嬴政又询问了姜妄所谓的三年平五国的策略。 姜妄则说了对付魏国的办法与对付赵国的办法。 “大王，魏国如今胆破了，只要拿下荥口，魏国可一战而定，顺利的话，今年就可以拿下；而赵国，你可还记得郭开？”姜妄笑着说。 “郭开？他化成灰，寡人都记得。”嬴政眼眸中闪出阴沉的杀机。 赵偃与郭开，这可是当初在邯郸欺负他的主力。 “赵国将领李牧、庞煖、廉颇，这三人中，威胁最大的就是李牧与廉颇，但李牧与郭开有宿怨，廉颇也不给郭开面子，臣手中有与李牧、廉颇儿子往来的信件，只要让郭开上交，李牧、廉颇必被收拾，而庞煖，洛邑一战，他不会再被信任，不下大狱都是幸运，赵国没将领了，拿下邯郸，并不难。”姜妄道。 嬴政有些惊讶的看着姜妄，姜妄与李牧有联系他知道，秦取河套地区，还是拖了李牧的功劳，但姜妄什么时候联系的廉颇。 “先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联系的李牧与廉颇之子？而且郭开作为赵国丞相，怎么会做出自毁社稷的事？” “大王，郭开此人贪婪无比，只要用钱财，就可以收买，至于与李牧、廉颇两位将军的联系，李牧将军的信还是当初一起商讨怎么对付匈奴时候的信，廉颇将军，廉颇儿子学儒，我以荀夫子的名义，请廉颇的儿子来东山学院，这就有了联系了。” 这么做有点不道义，但姜妄也没打算看着李牧与廉颇死，他打算把两人弄秦国来。 “先生是在与李牧商讨对付匈奴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 了吗？”嬴政深吸一口气问。 “算是吧。”姜妄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燕齐楚呢？” “燕国好说，打两仗就好了，这两年与赵国开战，打掉了他们不少兵力，齐国闭关锁国，先给他承诺稳住就行了，楚国需要来场实打实的大战。” 只要平了三晋之地，燕齐楚就肯定挡不住秦国。 饭后，姜妄问起了嬴政与鹄的亲事。 “大王，你与鹄的亲事既然定了，听说最近又有人请大王接回赵太后了，其实接回来也好。” 这句话，让嬴政神色一阴。 这也就是姜妄，如果是其他人，嬴政一定急眼了。 看着嬴政的表情，姜妄呵呵一笑反问： “大王心里难道不想念自己的母亲吗？” 嬴政对赵姬的感情，只有姜妄最了解。 “她做出有辱宗室颜面的事情，寡人怎么接她回来？” “我劝大王是出于公，外人会说你将母亲软禁在外，是为不孝，毕竟大秦虽然以法治国，但也是以孝治国，你应该做出个表率。” 秦国的孝道都入了《秦律》，可以想象秦国多看重‘孝’这方面。 见嬴政不说话，姜妄也没逼迫他。 这一世，赵姬还没做出支持嫪毐杀嬴政的事情，所以嬴政原谅自己的母亲，并不难。 “大王，时候差不多了，臣告退了。”姜妄站了起来。 嬴政也站起身相送。 站在偏殿门口，嬴政看着姜妄渐渐远去，突然问： “赵高，你说若是你在我大秦日夜劳作，时间久了，会有怨气吗？” “大王，小的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大秦，再苦再累，小的也甘之如饴。”赵高站在嬴政身后，躬身说。 嬴政转头给了赵高一脚。 “滑头。” 说罢，嬴政就叹息了一声，双眸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大王，小的不知道其他的，但小的知道，先生不会害大王。”赵高悄悄抬头看了眼嬴政，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下才说了句。 “是啊，先生不会害寡人，可你要知道，君王是不能感情用事的。”嬴政转身拍了拍赵高，然后迈步返回了殿内。 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这是姜妄教导他的。 听姜妄说的，驿报有坏处，但好处也多，通过驿报，可以让下层人团结在嬴政身边。 单这一点，驿报就值得创办。 只不过，创办可以，必须掌握在他的手中。 ……… 以下不算字数。 历史上，就算赵姬做出那些事情，嬴政听从茅焦的劝说，还是原谅了她，把她接了回来。 第170章 平晋策 回到东山学院。 姜妄与晋阳、鹄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鹄则拿出了记录他离开之后，学院发生的事情。 姜妄主要是想要了解这些人又做了什么有趣的实验。 他已经把虎符还给了秦王政，相比处理朝堂的事，他更喜欢带着学生研究新实验，或者给他们上课。 吱呀！ 就在姜妄看着学院最近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晋阳端着热茶推门走了进来。 “良人，喝茶。” “嗯，好。”姜妄点点头。 看着姜妄在看书，晋阳坐在了他身边。 “良人，你这是在看什么？” “在看我离开这段时间，学院的学员有什么进步。”姜妄笑着说。 晋阳闻言轻轻颔首，然后就老实的坐在了姜妄的身边。 “夫人，你是有事吗？”姜妄看出来晋阳有事。 “郑妃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晋阳有些幽怨的说了句。 “这是好事，大秦后继有人，夫人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啊。” 如果没有什么差错，郑妃生下来的儿子就是扶苏。 姜妄在嬴政那里吃饭的时候，听郑妃唱过《山有扶苏》。 “良人，大王都有孩子了，你就不打算要个孩子吗？还是说我晋阳这么没有吸引力。”晋阳的怨气更重了。 姜妄闻言，也是一下明白了晋阳的意思，不由笑了出来。 见到姜妄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晋阳更气了。 “你还笑，整个咸阳城谁不知道晋阳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若是安信侯实在不喜欢妾，那我们就和离，现在咸阳城内想要嫁给安信侯的小姑娘，从咸阳宫能够排到章台宫了，你就再找几个自己喜爱的。” 连安信侯这个称呼都出来了，晋阳这委屈有多大，可想而知。 姜妄看着委屈落泪的晋阳，伸手把她抱在了怀中。 “那…我们也要一个。” 姜妄理解晋阳的委屈，轻声哄着。 听到这话，晋阳的身躯不由一震，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看向了姜妄。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就是现在。”姜妄说着一把抱起了晋阳。 晋阳在惊喜之余，也不由有些羞涩的缩在了姜妄的怀里。 ……… 日子一天天过去，鹄的亲事也越来越近。 这天，客卿茅焦上奏秦王政，请嬴政迎回赵太后，在朝堂上说出了五大条迎回赵太后的错误。 秦王政并没有发怒，而是虚心接受。 在姜妄那天说了之后，秦王政其实就已经心动了，这次不过是就坡下驴。 茅焦说得对，秦国要想吸引六国人才，他就不能让人认为是暴君。 秦王政五年，8月18日。 秦王嬴政迎娶了自己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迎亲当天，群臣全部到场，而要说最兴奋的，当属大秦那些青壮派官员。 因为这些人，几乎都与鹄熟识。 看着鹄一身红妆，姜妄却多少带着一点不舍。 鹄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出嫁了，自然有些不舍。 ……… 公元前242年，秦王政五年，10月。 郑妃顺利生产，男孩，重7斤6两。 因为秦是十月过年，所以，也可以称之为是241年，也就是秦王政六年出生。 “祖母、先生，寡人有儿子了。”嬴政听到郑妃顺利生产，还生了个儿子，不由兴奋的大笑。 “臣，恭贺大王。”姜妄笑着祝贺。 “小的恭贺大王，大王得龙子，大秦万世永存。”赵高也忙凑上来拍马屁。 不过可以看的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一旁的华阳太后也是面带笑容。 毕竟，郑妃是她为嬴政挑的妻子，还是楚国贵族。 她生了儿子，这就是争气，华阳当然高兴了。 “走，寡人进去看看。”嬴政迫不及待的就要去产房。 “大王，郑妃刚刚生产，不易见风，稍后让人把孩子抱出来就行了。”姜妄拦住了嬴政。 “对对，炉子升的旺一点。”嬴政忙点点头，转头吩咐其他人。 炉子不用说，正是来自姜妄。 说起来，炉子这东西原理还是非常简单的，只要有思路，几乎是有手就能做。 没过多久，一个老宫女就抱着一个裹着厚厚棉被婴儿走了出来。 嬴政忙凑了过去，只一眼嬴政就皱起了眉毛。 “怎么这么丑？” “大王，每个人下生时候都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老宫女笑着说。 这时，华阳太后也凑了过来，一脸慈爱的看着宫女怀中的婴儿。 华阳一生无子，尤其是上了年纪，对小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 “是吗？那寡人刚下生也是这样？”嬴政好奇不已，这方面他还真不了解。 “这就要问赵姬了。”华阳太后看出老宫女不敢乱说，就接了过去。 提到赵姬，嬴政表情微微收敛。 赵姬虽然被他接了回来，但还处在软禁之中。 嬴政忘不了当天他去接自己母亲时候的眼神，赵姬恨嬴政，恨嬴政杀了嫪毐，杀了她的孩子。 不过，嬴政不后悔，如果事情再来一遍，他还会杀了孩子。 因为，这孩子的存在就是对大秦王室的侮辱，也是对他嬴政的侮辱。 “大王，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姜妄问。 “祖母，您来为这个小家伙起名吧。”嬴政转头看向了华阳太后。 “大王，这是你第一个孩子，该由你取名。” “祖母乃是长辈，还是祖母来吧。”嬴政笑着说。 华阳太后沉吟了下：“郑妃喜欢听《山有扶苏》，若不然就叫扶苏吧。” “扶苏，好，就叫扶苏。”嬴政拍板了。 姜妄看着眼前的孩子，到底还是叫了扶苏。 这几个月，鹄与晋阳先后都有了身孕，明年，两人预产期应该差不了多远。 “大王，为了庆祝王子扶苏降生，臣为大王献上《平晋策》。” “平晋策？”一听这话，嬴政来了劲头。 “走，我们回去说。” 晋，是曾经的晋国。 三家分晋，形成了赵国、魏国、韩国。 姜妄所说的《平晋策》，就是平定魏国、赵国的策略。 当天，嬴政与姜妄聊了很久，还把老将军蒙骜、上将军蒙武、上将军桓齮、前将军王翦都给叫了过来。 商议姜妄提出来的策略是否可行。 最后都认为姜妄的计策可以一试。 第171章 两渡黄河 姜妄提出的灭魏计策，就是变种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因为魏国与赵国经常互相打，所以魏国在韩国边境修建了很多防御措施，包括魏长城。 毕竟，大梁与新郑，不过距离几百里而已。 自打韩国覆灭，魏国没有同意秦国提出的用秦字、花秦钱的策略，就在北部边境屯了重兵。 而秦军想要从荥阳和市丘攻入魏国，几乎很难，至少需要三倍的兵力。 历史上，秦灭魏，是先打服了赵国，又打了楚国一顿。 然后秦军入楚国，绕楚国二十二城，进入魏国，兵围大梁城。 而如今，姜妄一举覆灭五国联军，虽然过了几个月，各国元气恢复没那么快。 姜妄认为这就是一个好机会。 随着五国联军几乎被全部留在洛邑和巩邑，赵国和楚国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管秦国。 而秦国完全可以绕过魏国北部边境，冲入魏国。 只不过，这一次，姜妄没有选择从楚国绕。 而是选择了从河内郡，长平就是河内郡的。 从河内郡渡黄河，进入魏国境内。 “此战关键在第一是寒冬，黄河要结冰。” “第二，就是瞒天过海，进攻前，我们大军要开赴与衍城，然后安营扎寨，频繁换防，让魏国知道我们准备进攻他们。” “夜里在偷偷溜走，只留下少量的士兵，继续每天换防，声势要大。” “随后大军偷偷从成皋或者什谷渡黄河，悄悄进入河内郡，绕一圈，再渡黄河，进入魏国境内，魏国不会想到我们会在冬天进攻。” 姜妄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半圆，最后手指落在了大梁。 黄河也会结冰，而姜妄不打算走楚国，而是打算寒冬腊月，走黄河。 “此计策叫瞒天过海吗？好计策。”蒙武发出由衷的赞叹。 桓齮与王翦也都有些惊叹，王翦意识到这个计策成功的概率非常大。 就在众人商议《平晋策》的时候，扶苏的出生的消息已经在咸阳传开了。 对于大秦来说，扶苏的出生意义非凡，因为这意味着大秦后继有人。 随着公子扶苏出生的消息，几乎所有大臣都自发的献上奏折道贺。 而在定下姜妄的策略之后，就要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了。 首先是冬衣，姜妄认为将士们寒冬腊月出征，保暖问题必须要重视。 冬衣要最好的，绝不能用以往下发的那种。 其次就是补给问题，冬天食物好存储，姜妄提议先把食物做好了，到时候一加热或者用嘴含化了就可以吃了。 另外，王贲率领的骑兵，那些战马的草料也要提前准备，冬天可不是现在这样，随处都是青草。 随着秦王政的一道道命令，少府和治粟内史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 十二月，腊月，入冬以来已经下了三场大雪。 秦王政五年，12月4日，在确认黄河的水已经结冰后，一条条命令开始从咸阳下发。 12月9日，蒙武与王翦接到命令，领兵四十万，陈兵衍城与厘城。 这四十万，东军和骊山大营就占了十五万，其他的则是地方戍卒和辅兵。 这一次，没带刑徒，倒不是不需要刑徒，而是等过后派过去。 这么大规模的调动，自然逃不出魏国的眼线。 本来，冬天是魏国最松懈的时候，没想到秦国却在大冬天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国选择冬天进攻，但魏国还是第一时间集结兵力，陈兵北部。 一时间，整个魏国风声鹤唳， 这么一对峙就是半个月，每天秦军都在频繁换防，搞得魏国士兵神经紧张。 12月24日。 王贲在河内郡的一处松树林里，悄悄的拿着千里眼看着黄河的对面。 通过千里眼，可以看到对面有不少魏国士兵在把守。 那里是荥口下属的县城，魏国对荥口一直都很重视，派兵很正常。 “大哥，不从这里进攻吗？”王凌问。 “没看到有士兵吗？” “这些兵力，我们一个冲锋就打下来了。”王凌不解。 “万一他们援军来的快呢？蒙将军和父亲的大军还没到，我们凭骑兵防御吗？”王贲没好气的说了句，随后起身就走。 不久，王贲又来到了另一处。 这里距离魏国的扈县不远了，王贲侦查了片刻，便定下在这里过河。 12月24日晚上，蒙武的先头大军已经来到了黄河附近。 12月25日，黑夜，百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斥候悄悄摸向了黄河对面。 野外的黑夜，远比想象中的黑，可以说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为了隐蔽，他们不敢有任何光亮，只能摸黑前行。 好在有星光指引方向，才不至于走错。 来到黄河对面，这些斥候就地隐蔽，依旧不敢有光亮。 冷，也只能默默的忍受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开始微微放亮。 在河内郡军营，王贲把混着黄豆的草料，放在爱驹的身前。 吭吭！ 战马低下头，大口吃了起来。 在人还吃不饱的年代，拿黄豆喂战马，绝对是奢侈的事情。 但王贲就这么干了，不仅是他，四万匹战马，喂的全是混着黄豆的草料。 “好好吃，然后我们一起战场杀敌。”王贲抚摸着爱驹的鬃毛。 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妻子。 一炷香过去，眼看着天开始放亮一些，能看清远处东西了。 在对面自己的斥候没有发信号，这就证明安全。 蒙武的先头部队，开始了率先过河。 他们的人手中，很多都拿着一捆捆枯草。 在过河的时候，把这些枯草垫在了冰面上。 这是为了防滑，后续还有更多部队，包括王贲的骑兵。 一万人，走的并不快，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对面。 来到对面后，先是简单修整，然后在自己斥候的带领下，开始前进。 这时，王贲的一声令下，一匹匹马蹄上裹着麻布的战马，悄悄踏上了黄河。 王贲的骑兵过的速度很慢，有的士兵怕自己的战马摔了，亲手领着战马。 他们与蒙武的先头部队，任务不一样。 他过了岸，会直接奔袭前往大梁，不给大梁权贵逃跑和反应的时间。 而蒙武的先头部队则是要在这里接应大部队。 第172章 兵围大梁 近四万骑兵，单单过完河，太阳都已经升了起来。 “全体上马。” 呼啦！ 在原地休息的骑兵第一时间就纷纷上马。 “目标大梁，出发。” 嘚~嘚~嘚~ 马蹄声渐渐起来，王凌一马当先。 驾驭着战马，他的速度不自觉的快了起来。 他喜欢当先锋，先锋才是敢为天下先的勇士。 轰~轰~轰~ 当战马完全跑起来，地面开始出现了阵阵的震颤感。 犹如闷雷般的声音传遍十几里。 寒风呼啸，旗帜如林，黑底红字的秦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在奔跑途中，之前用来过河的包裹在马蹄山的麻布，几乎全部掉落和磨损坏了。 稀稀拉拉，撒了路上全是。 此时，很多魏国人都在猫冬，有的听到声音，带着好奇便出来查看，接着便睁大了眼睛和嘴巴。 “当家的，怎么了？说话啊。” “秦，秦旗啊，是秦人，秦人来了。”在门缝往外开的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人？” 听到这个名字，男子的妻子也被吓到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而那个男子，则悄悄往回爬。 对于关东六国的百姓来说，秦国就是虎狼之国。 传言，秦军到处，寸草不生。 这些虽然是以讹传讹，但下面的人就是信。 与关东六国不同，秦国出于关中，被称为文化荒漠，这是因为秦国重视实用主义，不浪漫。 当初吕不韦一字千金着出《吕氏春秋》，除了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未必没有想要让其他六国展示一下秦的文化的意思。 这些魏人虽然恐惧，但沿途的秦军根本就没搭理他们，直奔大梁。 ……… 与此同时，李信率领的骊山大营左庶军已经到了黄河。 “快点过河。” 没有任何停留，李信第一时间就让属下秦卒渡河。 渡过了黄河，他依旧没停留，带着左庶营往荥口方向前进。 姜妄给他的命令与其他人不同。 王贲的任务是出其不意，堵住大梁城的所有出城路线 。 蒙武与王翦的任务，则是包围大梁城，攻打大梁。 但李信的任务，则不同，而且李信的任务非常重要。 他需要前往大梁城与魏国北部边境的垣县，在那里埋伏，打从北边境返回支援的魏军。 ……… 大梁城。 如果说这时代，中原上最繁华的城市，绝对有大梁城一个。 大梁城可以说是黄河枢纽之一，魏国以大梁城为国都，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魏国人时常以大梁城而自豪。 然而，这天中午，正当魏人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或者出去喝点热酒的时候，突然而至的骑兵，让他们仿佛被人用锤子砸了个跟头。 当宦官前来叫魏王增的时候，魏王增正在处理秋收之后的全国统计。 与其父王不一样，魏王增是一个很贤明的君王。 至少，他听劝，而且也意识到了不能给秦朝时间，很积极的组织五国合纵。 他曾经自问，如果他拥有信陵君魏无忌，他是觉得不会如同他的父王般弃用魏无忌的。 若是魏无忌这位叔父没有在赵国躲避，白白空耗了那么多年的时间， 这些时间如果都用来强魏上，或许今天的魏国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而当魏王增听到秦国竟然兵临城下，整个人一下弹了起来。 “怎么可能？相邦与上将军不是说边境无忧吗？” 相邦就是魏沮，魏沮被抓住了，在谈判的时候，秦王政用释放魏沮，让魏国把顿弱一家放了。 在外人看来，顿弱只是个大夫，但魏沮却是一国相邦，这不合适。 但对于嬴政来说，十个魏沮，也比不上一个顿弱。 这种功臣，必须要救。 而魏王增，也要救自己的相邦，这也是要做个表率。 而且，顿弱留在大梁，看着也碍眼，这家伙三天两头来大梁王宫门口骂街。 “是真的，大王，王将军就在殿外。”宦官慌张的说。 闻言，魏王增迈步就殿外走。 “拜见王上。”见到魏王增竟然自己小跑了出来，负责城防的王直。 王直还有个身份，那就是魏王增的舅父，典型的国戚。 “舅父，秦军怎么就过来了？”魏王增一把抓住了王直的袖子。 “王上，具体怎么过来的，臣也不知，若不是远远的听到马蹄声，我们及时关闭城门，说不定大梁城就没了。”王直有些心有余悸。 他刚刚在城头，遥望着秦军骑兵，只有两个字能形容，胆颤，没错，就是胆颤。 “上将军和相邦呢？招相邦、上将军和国尉。” 魏王增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但现在想的只能是亡羊补牢了。 说起来，魏王增虽然有抱负，但却不知兵，而魏国又是宗室和国戚、贵族当道，选出来的将领都很一般。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魏王增就与魏沮、魏上将军、国尉一起爬上了大梁的城墙。 他们遥望着前方，看到了排成方队，密密麻麻的秦军。 “都是骑兵，他们怎么过来了？难道是奔袭？”魏国国尉皱眉。 “诸位，现在我们该当如何？”魏王增压下心头的暴躁问。 “为今之计，王上，恐怕只能求援，让边境的士兵回援。”魏上将军拱手道。 “怎么回援，八个城门都有骑兵游荡，我们连传信都传不出去。”王直回怼。 闻言，魏上将军顿时哑口。 如今大梁城守军不过两万人，他是绝对不敢提议出去迎战的。 但若是派人传信，恐怕很快就会被巡逻的秦骑兵发现，他们很难跑的过骑兵。 “王上，眼下之计，臣观秦人骑兵数量不过一万多，如果算上其他城门的，大概不过三万多的数量，这个数量，我们想要传信，还是有机会的。”魏沮开口了。 “哦？如何？”魏王增忙问。 “让城内贵族把各家战车献出来，入夜，放出所有战车，在夜色下，绝对会有人能够跑出去。” 魏国与秦国不同，对待贵族和士人，非常宽容，所以很多贵族家都有战车收藏。 “好，就这么办。”魏王增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想了下便同意了。 现在有对策，总比束手无策强。 “传令，让大梁城内所有贵族，把战车献出来，现在是魏国危难之际，当共患难。” 战车虽然金贵，但随着秦军兵临城下的消息，魏国贵族纷纷慷慨解囊。 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如果城破了，他们想要继续过现在的日子，就难了。 ……… 第173章 数九歌 入夜，子时。 天最黑的时候，大梁城的四个小城门缓缓开启。 “驾！”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辆战车从城内冲了出来。 王贲的骑兵第一时间开始追杀，不过天太黑了，又没有漏网之鱼，他们也不确定。 而当天再次蒙蒙亮的时候，大梁城的远处再次出现了黑底旗。 蒙武的部队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终于来到了大梁城。 桓齮、王翦的部队随后也会到，他要在黄河对岸修建补给点，让后续的补给能够有地方储存。 然后保持一路补给畅通，是王翦的任务。 “怎么样？”蒙武见到王贲问。 “昨夜有数百辆战车四散突围，我们在他们身上收到了求援诏书，现在不确定有没有漏网之鱼。”王贲把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这种突围，一直跑还好，就怕有人找地方躲起来。 真要躲起来了，乌漆麻黑的，根本看不到。 而且，这时代的人，很多都有夜盲症，在黑天就是睁眼瞎。 “没事，安信侯智计无双，已经安排了李信去埋伏，而且就算魏军到了如何？正好一战而定。”蒙武平静的说。 随后他转头吩咐： “传令，向前推进，安装抛石机。” 并不是今天就要进攻，而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轰~轰~轰~ 随着蒙武的命令，大梁城四面城墙，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靠近。 “大秦万胜，风！” “风！风！风！” 随着刀敲击盾牌的声音，高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向了大梁。 “彩！” 看着秦军风采，王凌兴奋的大笑。 而在大梁城头的魏王增看到犹如巍峨大山般移动的秦军，脸色也有些发白。 “国尉、舅父，若是我大魏铁军回援，可否打的过秦人？” 闻言，王直与国尉面面相觑，这话没人敢乱说。 说错了，这可就是君前失言，一旦结果不对，可能会被问罪的。 “王上，现在我们只能相信我们的兵伍，现在是腊月，秦人未必持久。”国尉安慰了句。 魏王增点点头，扫视了身后的众大臣一眼： “总之，寡人已经做好了与大梁城共存亡的决心，也希望诸君共勉。” “是！” 众大臣明白，自家王上这是在堵他们的嘴，省的有人劝他投降。 ……… 时间来到了秦王政六年。 北部魏军得到来自大梁城的求援诏书，决定回援。 1月4日。 垣县口，魏军被李信率领的五万秦军伏击。 李信用滚石把垣口堵住，让魏军的部队首尾不顾。 随后，凭借箭矢、强弩，击溃了前部的数万人部队。 有准备打无准备，有阵型打无阵型，这场战斗一开始就宣告了结果。 击溃魏军前部数万人，李信占据垣县，开始与魏军对峙。 他就像是一头拦路虎，死死的拦住了魏军的援军。 与此同时，蒙武与桓齮的军队，共三十万人，兵围了大梁，开始试探性的进攻。 其中上百架抛石机，集中轰大梁城的一个位置。 1月15日。 王翦率军前往了荥口，七日后，荥口城头变换大王旗。 ……… 咸阳。 东山学院。 姜妄躺在躺椅上，手轻轻拍着大腿，默默算着日子。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先生，你在数什么？”张良坐在姜妄身边问。 “这叫数九歌，是从冬至那天开始算，当八九、九九，就是春天来了，万物生机盎然，是春耕的时节。”姜妄眼睛都没睁开解释。 二十四节气，在这个时代就有了。 春秋时期，古人用土圭观测太阳，测定出来一年的二十四个节气变化。 “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背一遍数九歌。”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张良脆声声的背了出去，而且很连贯。 “哈哈，不愧是我的弟子，过耳不忘。”姜妄哈哈一笑，睁开眼伸手捏了下张良的脸蛋。 “先生，我都大了。”张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有些抗拒姜妄的揉搓。 他如今已经十一岁了，不小了。 张良在秦王子楚元年入秦国为质子，那时候虚岁两岁。 如今是秦王政六年，虚岁十一岁了。 “你多大你也是我弟子，当年嬴政在你这么小的时候，我也总这么玩他。”姜妄笑着说了句。 他算数九歌，就是盘算着什么时候黄河解冻。 其实要是可以，他并不想打开荥口水道，水淹大梁。 要知道，开春的水依旧冰凉，这是会冻死人的。 自古水火无情，在洛邑，姜妄放了把火，不知道烧死了多少人。 如今在他的建议下，又要放大水。 姜妄都怕他减寿。 他让蒙武和桓齮用抛石机连续攻击一个位置，就是希望能够把大梁城墙砸塌了。 砸塌了，就不用掘开荥口，水淹大梁了。 “先生，我叔父前天找了我。” 见到姜妄再次闭眼，小张良想了想，还是把隐藏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姜妄再次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良。 “还不错，忍了两天。”姜妄这是赞许。 “先生知道我叔父找我？”张良有些惊讶。 “我知道有韩国贵族悄悄来到了咸阳，张家想让你干什么？” “叔父就是来看看我好不好，没说其他的。”张良摇摇头。 “他们还会来找你，这是来找关系来了，如今的新郑，那些韩国老贵族的情况不怎么好。”姜妄猜到了张家人找张良的目的。 “为什么不好？”张良不解。 “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如果他们再来找你，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来找我，我安排他们入咸阳。” 新郑的贵族，在被嬴政悄悄收拾。 三两年之后，韩国贵族绝对会受不了，站起来反抗。 嬴政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要来一波大清洗，把所有还存在反心的，都弄死。 对此，姜妄虽然不赞同，但也没阻止，他不能事事都阻止嬴政。 就像是当父母的一样，不能事事为孩子做主，那不是妈宝男吗？ 但清洗是很难清洗干净的，毕竟秦国内也有很多韩国士人，这些总不能也杀了吧。 就像是昌平君、昌文君这种，难道也杀了？还有跟在公子成蛟那边的韩国贵族。 至于让张家人找他来，姜妄使看在张良的面上，帮一把，毕竟张良是他精心调教的儿徒。 以后就让张家人老老实实待在咸阳就好了。 第174章 劝降信 逼宫 呼~呼~呼~ 砰~砰~砰~ 大梁城下，巨大的抛石机不断抛出一块块石头，砸向了大梁城墙。 只见，大梁城墙被砸的不断有碎土掉落。 蒙武用千里眼看着城墙上的情况，却并没有什么高兴。 大梁城作为中原最发达的城市之一，虽然是用夯土构成，但城墙又高又厚，非常结实。 不过，除了每天用抛石机砸砸，蒙武也没打算强行攻城。 攻城就是用人命去填，大梁城太高太厚，若是强行进攻，蒙武得准备至少十万的人命往里面填。 在来的时候，姜妄、蒙武、桓齮等人就做了策略，能砸开最好，砸不开就兵围大梁，最后水淹大梁。 ……… 时间一天天过去。 魏国援军与秦军战斗了七场，七战七败。 尤其是最后两场，王贲的骑兵直接加入了战场，把魏军最后的信念给打没了。 柳树不知不觉的发了嫩嫩的绿芽，秦军兵围大梁城，一转眼就过了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的时间，让大梁城的守军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嗖~嗖~嗖~ 一封封劝降信，被秦军用床弩射入了城内。 “王上，秦军又一次投了劝降书。”兴侯王直拿着劝降书快步来到了大梁王宫。 “舅父，不是说把这些劝降书收上来，直接烧了就行了吗？”魏王增看着急匆匆走来的王直皱眉，有些不满道。 “王上，这次不一样，他们要等河水解冻就掘开荥口河道，引黄河水入大梁。”王直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一旁的宦官。 宦官则交给了魏王增。 而听到秦人竟然要掘开荥口河道，魏王增也是脸上一变。 他接过劝降信看了起来，片刻把信重重拍在了案几上。 砰！ “秦人丧心病狂，他怎敢如此？” 荥口河道一开，大水漫灌，整个大梁方圆百里都会成为河泽。 到时候，人们恐怕是要悬釜为炊，易子相食。 这一刻，魏王增只感觉浑身冰冷一片。 就连大梁城被围，他都没有丧失希望，一直在坚定信心。 但如果秦人真的掘开荥口河道，引黄河之水过来，那大梁城恐怕就真的要完了。 开春的水，依旧刺骨，恐怕很多人都会扛不住。 而且，最主要的是，大梁的城墙是夯土，扛不住水泡。 粮食也会被泡坏或者冲走，没了粮食，大梁城拿什么守？ “这些劝降信，有多少人看了？”魏王增沙哑着嗓子问。 “我让麾下士兵发现就第一时间收了，但还有有遗失的，估计已经有人看到了。”王直微微低着头道。 秦人投进来的劝降书，就是明晃晃的阳谋。 这是在告诉大梁城的人，我要掘开荥口河道了。 现在就轮到大梁城内的人想办法了。 大梁城内的贵族几乎都知道掘开荥口河道的代价，这时候就有两个选择。 一是，老老实实受着，与魏国、魏王室共存亡。 二是，想办法在秦人掘开河道之前投降，投降了，河道就不用掘开了。 魏王增听了王直的话，心也在往下沉。 他也知道，外面射入这么多劝降书，肯定不可能都第一时间收上来。 而有贵族看到，那就代表几乎所有贵族都会知道。 “秦人要掘开荥口河道，舅父，你说该怎么办？”魏王增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其内心的想法。 “这……臣誓与大梁共存亡。”王直给了个答案。 “秦人的劝降信啊，恐怕很多人都已经慌了，可能现在就在纠结人手，要倒逼寡人开城门投降。”魏王增幽幽说。 他已经想到了可能出现的这个结果。 “王上，臣永远支持王上。”王直也不是傻子，第一时间表态。 他作为魏王的舅父，两人的利益是挂钩的。 见王直支持自己，魏王增脸上露出了笑容。 正如魏王增所想，第二天，以相国魏沮为首的群臣就来到了王宫，想要面见魏王。 魏王称病，并没有见这些人。 但魏沮等人并没有走，而是就聚集在王宫外面。 “还没有走吗？”魏王增问。 “没有，大有不见到王上，誓不罢休的架势。”宫廷侍卫道。 “哼，这个魏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魏王增骂了句，五国联军一败，他就对魏沮感官不好了。 虽然魏沮不是指挥者，但作为大魏的丞相，竟然被俘虏了。 在魏王增看来，魏沮回来，就应该辞去相邦的职位。 没想到，魏沮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 赎回魏沮，魏王增是为了给群臣一个交代，可并不是对魏沮没有意见。 但魏王增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便让人把群臣请进来。 “臣魏沮见过王上。” “臣等见过王上。” “诸位卿家，寡人身体不适，今日诸位过来，所为何事？”魏王增坐在王榻上，淡淡问。 “王上，城外秦人射来了劝降信，他们要掘开荥口河道。”有人第一个做了出头鸟。 听到这话，魏王增扫了对方一眼。 “庄大夫，寡人记得下过命令，不得有人看劝降信，身为大魏重臣，不尊王命，你该当何罪啊。” 魏王增不简单，一句话就震慑住了气势汹汹的群臣。 “王上，臣是不小心看到的。” “不小心，是不是不小心，我看还是让廷尉调查一下比较好。” 眼见魏王要把话题转偏，魏沮不得不站出来了。 “王上，事有轻重缓急，如今秦人要掘开荥口河堤，我们必须得制止，否则那就是生灵涂炭。” “相邦，你说阻止，你想怎么阻止？”魏王增反问。 这句话把魏沮问住了，他也是魏国王室，先王还对他有知遇之恩。 但有些话，总要有人来说，干脆别藏着掖着了。 “王上，臣等认为，如今两个多月过去，援军依旧没到，大梁如今是座孤城，就连粮食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所以，老臣认为，或许我们该想一下与秦人的谈判了。” “谈判？相邦是想着要投降秦人了吧。”魏王增冷冷看着魏沮。 “王上，对于我们来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只有这条路。”魏沮有些苦口婆心。 “是啊，王上，为了大梁百姓，请王上成全。” “为了大梁百姓，请王上成全。” 群臣把自己摆放在了百姓的那一边。 第175章 大梁城内来人 看着众人全部跪下，魏王增脸色阴了下去。 “魏沮，先王一路把你提拔起来，你就这么报恩的？” “王上，臣是为了我魏国子民。”魏沮伏在地上道。 他自问，是为了魏国。 自打秦人围困大梁，如今两个多月过去了，援军迟迟未到，这就是说明大梁城不会有援军了。 大梁的粮仓虽然还算是充沛，还能挺两三个月，但魏王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节省粮食了，士兵们每顿只能喝粥。 不过，如果秦人真的引黄河水过来，再多的粮食都没用了。 魏沮是个很理智的人，他看不到翻盘的希望，所以就认为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可以保住有生力量。 “好个为了魏国子民，你们今日逼宫，是为了魏国子民吗？是为了你们自己吧，若是大水到来，你们这些家财万贯的人，损失会很大才对吧，但你们知不知道，秦人入城，你们一样保不住家产。一群白眼狼，寡人平日是如何待尔等的。”魏王增起身怒骂。 或许是起猛的原因，魏王增骂完，眼前一黑，一下栽倒了在了榻上。 “王上！” 一瞬间众人不由惊慌不已。 ……… 城外。 蒙武、桓齮、王翦聚在一起。 “劝降信是最后一手了，如果没效果，明日前将军你就安排附近乡县的人撤离吧。”桓齮说道。 这段时间，王翦并没有闲着，他带兵扫荡了大梁周围的乡县。 最重要的是把大梁东北部最重要的城市陈留打了下来，最终补给中转。 “大水一到，一切都会化为乌有，那些魏国贵族应该会劝魏王吧。”王翦道。 现在的城墙，用的都是夯土，非常结实，但却惧怕大水湿泡。 按照蒙武等人估计，真引黄河水过来，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把大梁的城墙泡塌。 但如果可以，没人想放大水，这可是灭绝人性的方法。 当年，武安君白起水淹鄢城，造成了超过三十五万人的死亡。 而姜妄在提出水淹大梁的时候，说了一个数字。 这次是初春，河水冰冷，水淹大梁，死的人数绝对会超过白起的那次水淹鄢城，姜妄估计至少五十万，大梁城方圆百里，至少会死超过一半的人。 这个数字太庞大了，所以，无论是蒙武还是王翦，都很慎重。 魏国面积大概是十万平方公里，人口在500万左右，若是真水淹大梁，一下就没了十分之一的人口。 这得生多久才能恢复。 王翦等人能做的就是让这些人收拾行囊细软，前往河内郡，尽量减少伤亡。 到了河内郡，会让他们走太原的路线，最后进入河套。 ……… 一连等了三天，大梁城内都没有消息。 见状，王翦就准备把能疏散的人都疏散。 让这些人过黄河，前往河内郡，是王翦最后的仁慈。 这些人不听，那后果只能自负。 不过，就在大批刑徒开始前往荥口的时候，在夜里，有人从大梁城的城墙上左侧吊篮悄悄下来了。 “上将军，有人从大梁内出来了。” “带过来。” 很快，一个双眼狭长，续着山羊胡的三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就被引了过来。 “你是何人？”蒙武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 “魏人隗须，见过将军。” “隗姓，你是魏国贵族？” 魏国的贵族姓氏，最大的就是魏姓，之后就是隗、姬两姓氏。 准确的说，魏国的魏姓，最开始就是从隗姓改过来的。 “正是，在下乃是大梁内史府的，还不知将军是？”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要知道蒙武的身份。 “我叫蒙武，秦国上将军，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 “原来是上将军当面，在下此来，想要与将军谈个交易，这是给将军的礼物，此乃大梁城布防图。”说着隗须从怀中拿出了一卷帛书。 蒙武没有贸然去接，而是让护卫拿了过来。 蒙武看了眼布防图，随后就放在了一旁。 “把你想说的，一并说了。” “上将军，我们打算为将军打开大梁城门，不过，我们需要上将军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秦军入城后，不得伤害城内子民，另外我们希望上将军能够善待我们这些人，包括家产。”隗须没有绕弯子。 他知道与蒙武这种军人聊天，就要直接点。 “秦军素来善待百姓，至于你们要保住家产，这才是你们最希望的吧。” 隗须说‘我们’，明显就是一群人，想想也是，单凭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开城门，必然是众人合力。 “上将军答应吗？” 隗须背后的人，除了是魏国贵族，还是魏国粮商和最大的布商。 魏国地处中原，有奢靡之风，对钱财看的也更重。 而如果真的引黄河水淹大梁，隗须背后的人，可就倾家荡产了。 之所以专门提家产，是因为大秦攻占韩国后，几乎把韩国贵族的大部分家产都充公了。 他们不想也落得这步田地。 “这事如果成了，你们就是有功之人，大秦向来有功必赏，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不会动你们，另外我还会向大王给你们请赏。”作为上将军，这一次的总指挥，这个承诺，他还是能做到的。 “多谢上将军，那就说定了，大梁城西南小门防守薄弱，两日后，我们打开西南小门，放秦军入城，可好？” “你们怎么打开城门？” “我们七家，有六千门客，足以拿下西南小门，而且负责西南小门的尉长，是我们的人。”隗须一脸自信。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否则秦军的怒火，你们承受不起。”蒙武警告了隗须一句。 不过，他倒是认为对方诈降的概率不大，因为没有意义，只会激怒秦军。 “在下省的，上将军，我们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在下告辞。”隗须来的快，去的也快，可谓是雷厉风行，就连蒙武都对其有些赞赏。 在隗须离开后，蒙武第一时间找到了桓齮，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倒是认为可能性很大，他们不敢诈降，我们又不是派所有士兵过去，他们诈降只会激怒我们。”桓齮说道。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蒙武点点头。 ……… 与历史上的兵围大梁城不一样。 历史上的王贲兵围大梁，根本没投劝降信，是直接攻了几天城，损失过大，然后直接掘开了荥口，引黄河，水淹大梁城的。 而这一次，因为纸张多而轻巧，就往城内投了劝降信。 这直接让城内贵族的利益与王室利益产生了冲突。 有的人自然选择了为自己的利益出力。 因为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那就没必要鱼死网破。 而且，现在来看，网肯定破不了，要真是反抗到底，他们这些鱼是死定了，还不如保全自身。 第176章 魏国灭 三日后。 凌晨，天刚刚蒙蒙亮。 在大梁城外西北向的秦军就悄悄集结了。 站在战车上，蒙武拿着千里眼，细细打量着约定好的城门。 眼看着距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蒙武倒是依旧镇定自若，很沉得住气。 不久，蒙武神色一动，只见他视线中的城门缓缓打开，直至完全打开。 接着，蒙武看到隗须站在门口，举着一杆黑旗不断挥舞。 “父亲，旗号到了。”蒙恬忙说道。 蒙武却在仔细观察了片刻，才下达了命令： “给孙舟传令，入城。” “诺！”蒙恬兴奋的转身，快步走了下去。 这可是灭国之战，如果魏国灭亡，他蒙家的未来几乎就稳了。 同时，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急迫感。 曾经，先生说过，他们是秦国的未来，秦国统一天下需要他们出力。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需要他们了。 可是，年纪和经验限制了蒙恬，他暂时只能成为参与者而已，而无法成为主导者。 “全员禁声，前进。” 孙舟接到命令，便带着五千人，开始快步往大梁城门跑去。 一路畅通无阻，顺畅无比的进入了城内。 很快，城头的魏旗被拔掉，换上了黑底红字而秦旗。 “城头变幻大王旗，父亲，成功了。”蒙恬大喜。 蒙武面上带笑，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传令，大军进城。” 秦军大部队开始进入大梁城，然后分别向着各个城门行进。 蒙武则亲自率领部队，直奔大梁王宫。 秦军进入城内，很快一队队的士兵就封锁住了所有的街口。 “全城禁止走动，所有人各回各家，不要反抗，有持械者，格杀勿论。” 一队队秦卒大声喊着，让出来的魏人回家。 面对煞气十足的秦卒，一大早就出门的少部分居民只感觉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不过，过了一会，他们看到只要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动作，这些秦卒好像没攻击他们的意思，这才放松了些。 能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就出来走动的，除了是晚上没干好事的，那就只有需要一早就出来谋生活的。 ……… 大梁王宫。 “王上，王上，不好了，秦人进城了。” 这些天，魏王增都没休息好，刚刚睡着就被贴身宦官给叫醒了。 “谁进城了？” “秦人，秦人把王宫包围了。” 听到这话，魏王增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你说什么？秦人包围了王宫？他们怎么进的城？” 魏王增说着顾不得穿鞋和衣服，下了床榻就往外走。 在外面，他遇到了自己的宫廷侍卫长。 “魏全，怎么回事？” “王上，不知道什么原因，秦人进城了，现在已经包围了王宫，臣下关闭了王宫大门，暂时秦人没有进攻。”魏全沉着脸道。 “一定是有人私通秦人，这些黑了心的贼子。”魏王增顾不得君王威仪，破口大骂。 骂了一通，他喘着粗气坐在了台阶上。 魏全犹豫了下才轻声说： “王上，秦军上将军蒙武放出话来，两个时辰内请王上一见，若是王上不见，他们就会攻城。” 魏王增则低着头，没有说话。 足足得有一刻钟，他才缓缓抬起了头。 “魏国之败，不在君，而在臣，在那些蛀虫，来了，为寡人穿衣。” 听到魏王增的话，一旁的宦官看着自家的君王，鼻子不由一酸。 一直以来，只有他知道自家的君王，为了魏国是多么的殚精竭虑。 “王上，奴先为你洗脸梳发。” “嗯！” 洗脸、洗头、最后梳头，宦官恍然发现自己君王短短月余时间，头发就已经白了一半了。 “井，发什么呆？”魏王增感觉到宦官走神问。 “没有，没有，奴只是心疼王上。” “不必如此，今日过后，寡人就轻松了。”魏王增平静的说。 “王上，您是要乞降吗？”一直静静守在一边的魏全问。 “不投降又能如何？”魏王增反问。 仅凭一个王宫，拿什么抵挡。 听到这话，魏全沉默了，嘴唇轻微颤抖了几下，最终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是啊，还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许久，魏王增梳洗完成，穿上了王服，缓缓走向了王宫。 来到王宫城墙上，他看向了下方。 “魏王在此，秦将出来一见。”魏全用尽全力大喊。 片刻，蒙恬骑着战马走了出来。 “秦国五大夫蒙恬在此，上将军蒙武托我传话，他问：魏王增，你降不降？” 身为胜利者，魏王增居高临下的站在城头，还摆着魏王的态度，蒙武也没惯着他，直接派出了蒙恬出来。 这也是变相的就给自己儿子刷声望。 见到秦军竟然派出了一个弱冠少年，不要说魏王增，就是身边的亲信也是脸色难看不已。 “哼，秦人如此没有礼数吗？面见君王，竟然派了一个小小的五大夫。”宦官井怒斥。 这个时代，一直被儒家说成是礼乐崩坏的时代。 如果再往前推，不要说是现在这种场合，就算是在战场上，如果见到对方的君王，也得先停下来见礼，然后再厮杀。 “少废话，成王败寇，魏王，你降不降？”蒙恬指着魏王增喝问。 平日里一板一眼的蒙恬，没想到会有这一幕。 如果王凌在这里，这活适合王凌干，这家伙最喜欢出风头。 “若降，开城门乞降，不降，半个时辰后，大军强攻，兵入王宫，鸡犬不留。” 留下这句话，蒙恬一拉缰绳转头就走。 话他带到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表现的不错。”看着蒙恬回来，蒙武夸奖了句。 “父亲，桓将军，魏王会不会投降？”蒙恬问。 “他最好别投降，到时候把魏王直系一并杀了。”桓齮笑着说。 秦王政有令，若是魏王反抗，就杀了他们所有直系。 杀鸡儆猴，一手大棒，一手甜瓜。 他现在对韩王好，如果再杀了魏王增，这就是告诉其他诸国，如果主动投降，就好好对待。 不主动投降， 还想顽抗，就杀无赦。 不过，魏王增没给桓齮这个机会，仅仅过了一刻多钟，魏王增就选择了打开王宫大门，出来投降。 由蒙武亲自接过了魏王剑和魏国印玺。 ……… 第177章 徐福出现 公元前241年，秦王政六年，2月。 魏国大梁被攻占，魏王增携家眷投降，魏国灭亡。 在魏王投降的当天，快速就奔行在了返回咸阳的路上。 这个消息，要第一时间让秦王政知道。 “捷报，大捷，魏国大梁被克，魏王投降。” “捷报，大捷，魏国大梁被克，魏王投降。” 进入咸阳城，差人就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喊着。 秦王嬴政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捷报。 上面，蒙武把经过写的明明白白。 “竟然仅仅凭借劝降信就让大梁贵族出现了分裂。”嬴政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在他想来，大梁城破，得等到水淹大梁之后呢！ 信中，蒙武还说了他答应隗须的条件。 并且把隗须的身份说了。 隗家，魏国大贵族之一，大梁城最大的粮商和布商。 家中有七人入朝为官。 “哼，这个隗家，受魏国恩宠，却不仅不思与国共存亡，还行背叛之举，实在该千刀万剐。”嬴政轻哼了一声。 “这就是先生所说的，必须要打压的贵族吧。” 曾经姜妄给他讲过贵族会演变成的几种形态，千年世家、地方豪强，这些都是毒瘤。 “大王，那这个隗须，买主求荣，干脆杀了。”赵高站在嬴政身后，看着嬴政放在桌上的战报道。 赵高在嬴政劳累之余，偶尔会帮助嬴政念奏章，嬴政非常信任他。 “不，这种人更不能杀了，杀了他，以后其他国家的异心者，还敢投降吗？ 寡人不仅不杀他，还是大大的奖赏他，寡人要让全天下的人了看一看，把他作为一个马骨。”嬴政笑着说。 说罢他拿起战报，站起身就向外走。 “大王，去哪里？” “去东山学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先生。” 嬴政边说边走，赵高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 姜妄也没想到，大梁城竟然提早投降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是，同样的事件，但不同的君王，而且这次是事先通知了。 韩国灭亡时间都提前了，何况这件事。 历史正在因为他而改变。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攻赵？”嬴政问。 “今年或者明年，今年上半年，主要任务是先把韩魏稳定下来，臣认为应该把韩魏两国，至少各迁出五十万人，入朔方和五原郡。” 按照姜妄所想，明年才是攻赵的最佳时机。 赵灭，就代表着燕国要灭了。 而赵灭之后，后年灭楚国，天下至此而定。 好吧，姜妄把齐国忘了，只要齐国已经被秦国忽悠傻了，深信秦国与齐国会永世修好。 只能说，齐王，太天真了。 “迁这么多人，到了朔方和五原，恐怕都需要少府出钱出粮。”嬴政微微皱眉。 这些人从家里出发，带上所有粮食，路上的粮食一般不用操心。 但到了河套地区，他们从春耕开始到收秋，恐怕都需要秦国供应。 “到了那边，春耕完之后，让他们修城就好了，每月结算工钱，今年紧一紧，没问题的，我赚的钱都在后山堆着，快长霉了，正好都发出去。” 征服韩魏两国，对两国损耗的不算大，秦国消耗最大的就是粮食、军械等物资。 按姜妄的计算，今年再折腾一年，吕不韦时期堆积的粮食，可能就要差不多了。 嬴政听着姜妄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知道先生是咸阳城最有钱的，不过寡人还用不到先生的钱。” 这话说的不假，咸阳城谁不知道姜妄最有钱的。 每天生产的玻璃与纸张，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现在虽然是日进斗金，但等天下一统之后，其实姜妄使想要把玻璃和纸张的制作方法公开的。 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大王，魏国灭亡，赵国一定会整军备战，不过我们对赵已经有了计策，臣认为现在应该着手安排人刺探楚国的地形。”姜妄说道。 楚国不同于其他诸侯国，楚国地形可以说是受到上天眷顾，水分充足，物资丰富。 而物资丰富，就是战争的潜力，也是战争的保障。 早在很久之前，姜妄就说过，能与秦国争天下者，除了长平之战前的赵国外，就是楚国了。 所以，姜妄想要提早打探出楚国的地形，这是知己知彼。 “先生的话，寡人记住了，回去就安排人。” 当天，姜妄亲自下厨，给嬴政做了一顿饭。 饭上，大肚子的鹄与同样大肚子的晋阳，都上了桌。 ……… 与此同时，随着魏王增投降，秦军开始快速出击，占据一处处魏国的城市。 在魏国的一个乡内，一身青袍的徐福看着眼前的小土包，眼中透露着悲戚。 想他徐福，自打下了云梦山，第三年就结了亲，而且是满乡豪绅的女儿。 本以为家庭美满，没想到他夫人竟然是个不孕的。 挺了七年，最终徐福纳了小的，这让他夫人直接负气回了娘家。 辛苦耕耘两年多，小的迟迟没有动静。 这让徐福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吃的丹药过多，才导致两任夫人都不怀孕。 后来，终于怀了孕，却没想到，到出生那天，大量出血，大的小的都没保住。 徐福没有对人说过，其实他一度怀疑，这第二个夫人是不是偷人了。 作为鬼谷的弟子，徐福不是最优秀的，但也不是傻子。 许久，他站起了身。 “天数如此，风儿，我们走吧。” “师父，我们去哪？”徐风问。 这是徐福收弟子，现在有药，他都会让弟子先尝试。 “去咸阳。” “咸阳？我们去咸阳干什么？” “找为师的至爱亲朋，听说过安信侯、南阳君、秦王师姜妄吗？”徐福扬起下巴，一脸的骄傲。 徐风则傻傻的点了点头。 “那是为师师弟，小时候，为师带着他玩的。” 说着徐福便向满乡的方向走。 娶妻生子的路，暂且到此为止了，现在他要去求官了。 ……… 随着时间，魏国灭亡的消息快速传播开来。 此时的楚王却有了迁移国都的想法。 原春申君黄歇的门客朱英说，秦国志在一统天下，而魏国灭亡，秦国距离楚国都城陈，不过160里。 而秦楚大战随时爆发，因此建议迁都寿春。 第178章 油墨打印 “秦王政六年，腊月，上将军蒙武、上将军桓齮、前将军王翦，率两路大军踩冰过黄河，兵围大梁城。 上将军蒙武采取的是围而不攻的策略，不断给大梁城施加压力，最后更是要掘开黄河口，引黄河水淹大梁。 我大秦君王政，感念百姓不易，若发大水必让百姓流离失所，便命令上将军桓齮迁大梁方圆百里的百姓入河内郡，并提供衣食住行。 秦王政六年，春，魏王增恐惧我大秦水淹大梁，献上魏王剑与魏王印玺，跪地乞降。 我大秦君王政不忍心杀之，便命魏王增一家迁入咸阳。 我大秦连灭韩国魏国，乡亲们，距离统一天下的日子不远了，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寿乡亭长大声阅读着秦国差人快马送来的邸报。 像这种乡，懂字的还是很多的，比如未来的刘邦。 听着自家亭长的阅读，下方的乡民不由都有些震动。 “要我说，大王还是太仁慈了，那些家伙与我们为敌，淹死就淹死了，正好我们秦人过去把地耕了。”下方有些不忿。 “大王这也是爱惜子民，魏国好像是中原最繁华的地区吧，他灭了，我们真的快统一天下了。” “统一了，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 “当然了，不打仗了，大家可能就不用服役了，到时候好好耕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这么说，好日子要到了。” “是哩！” 随着这一期的报纸一份份从咸阳传出去，在大秦国内，类似的在每个乡上演，几乎是比比皆是。 随着秦报的出现，一个月一发的报纸，成为很多百姓饭后的谈资。 每个月一次的报纸上，会把一些可以讲的事情都讲了。 姜妄要求报纸必须用白话，必须谁都能听明白的那种。 而且报纸塑造的一个形象就是，秦王政是个仁慈、英明的好君王。 所有一切的不好，都是下边人坏。 ……… 东山学院。 姜妄撅着屁股，在那里忙活着，随后拿出了一张浸满植物油脂的纸张。 看着姜妄拿着纸张在太阳底下看，张良有些不解。 “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制作个神器。”姜妄看了张良一眼，嘴角带着压不下去的笑容。 “先生要做一种可以快速生成一模一样文字的东西，这样就只要写一份模板就好了，然后可以快速印刷，不用再需要那么多人去抄写了。”却病在一旁笑着解释。 姜妄之所以笑容压不下去，他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做卷子的生涯。 曾经他经历的，没道理东山学院的人不经历吧！ 当然，这是附带的，姜妄研究这东西最主要的原因是，秦报耗费人力太多了。 眼见再有一个多月，鹄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姜妄给嬴政一份礼物。 此时，姜妄拿出一根铜质锥子，在那张浸满油脂的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秦字，然后放在 了却病面前的一个木制托盘上，托盘下方还有一张纸。 在姜妄把油纸放下后，却病把盖子盖上，然后看了姜妄一眼。 见姜妄点头，他便拿起一旁的马毛滚刷，沾上墨汁，在上面滚了一下。 唰！ 刷了一遍，盖子打开，却病把下方的白纸抽出来，入眼的是白纸上的一个大大的‘秦’字。 “先生，成功了。”却病简直比姜妄还兴奋。 “哈哈哈，这些天辛苦没白费。”姜妄笑着拍了拍却病的肩膀。 油墨印刷，这对于很多九十年代的人来说，都不陌生。 其原理就是利用蜡纸的不透墨特性，而蜡纸下方的纸是可以透墨的。 将刻有字迹的蜡纸放在白纸与纱网之间，手持油墨滚筒滚压，墨就从蜡纸刻字的缝隙印到了纸上。 不过，这些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 这里面，最容易做的就是滚筒。 但无论是纱网，还是蜡纸这都难住了姜妄。 首先是纱网，材质挑选就是问题，还要编织的密一点，不能大面积透墨。 之后，就是油纸，正经油墨印刷用的是蜡纸。 但这时代还没有蜡。姜妄只能自己研究，用植物油和动物油弄出蜡来。 来来回回试了很多次，终于成功了。 其实他自己弄出来的，他也不知道算不算蜡，正经蜡是需要石蜡的，但姑且称为蜡吧。 这前前后后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成品了，以后就改一些小地方就好了。 “来，再试一百张，试试持久性。”姜妄说。 闻言，却病转身就去取纸。 片刻就拿出了一摞纸张。 接下来，印刷大业就开始了。 而一旁的张苍，看着一张张写着一模一样字的纸上被取出来，却病的兴奋无以复加。 他知道这又是一个了不得的发明。 至少在办公的效率上绝对会大大提速。 而这项发明，他全程参与，参与感满满的。 “却病，把这些纸张拿给大王，另外，多制作几个印刷机出来。” “先生，这不由您交给大王？”却病有些迟疑。 他虽然是全程参与，但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长者赐，不可辞，让你给就给，这是你研究出来的。”姜妄看着纸张，头也不抬的说。 却病嘴唇动了动，其实他想告诉姜妄，他志不在为官，不需要什么晋身的资本的。 但身为弟子，他还是遵从了姜妄的话。 …… 却病刚刚去做事不久，就有弟子找到了姜妄。 “院长，学院外面来了一队秦卒，里面有个人说是你的师兄。” “嗯？”姜妄一下愣住了。 “我师兄？” “没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人说的，他说他叫徐福。” 听到这话，姜妄站了起来，快步就向外走。 很快，他就来到了东山学院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队秦卒前方的，一个穿着开领长袍的中年人。 正是徐福。 就算是多年未见，姜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倒霉样子。 “呦呵，稀客啊，这不是徐福吗？邯郸一别，十多年了吧，我还以为你噶嘣一下死外面了呢！” 虽然很思念对方，但姜妄一开口，就是美丽的中国话。 第179章 鹄与晋阳 本来还想来个感人的见面仪式的徐福，顿时一脸尴尬。 不过，他也马上反应过来，姜妄这么说话，那就是两人感情没随着时间而淡寡。 “我是你师兄，有你这么跟师兄说话的吗？”徐福摆出师兄的派头。 “你是师兄，十多年不找我？” “哪有师兄找师弟的，长兄为父，你应该去找我。”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在哪吗？你告诉我了吗？” “少废话，这么多年，你去拜过一次师父吗？那次不是我替你拜。” “你放屁，云梦山在赵国，你是想我被赵人抓了吗？” “好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就这么对师兄，你忘了小时候谁给你做饭，谁照顾你衣食起居了？哎呦，师父啊，你降个雷给他劈死算了。”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附近的人都看傻了。 这，好像正是师兄弟。 但师兄弟一见面，这么暴躁的，不要说不多，简直就是没见过。 周围的学生也都懵了，自家的院长怎么这么粗鲁，简直是开了眼界了。 吵了一通，姜妄打量了周围一眼。 “怎么就你自己，丘嫂呢？” 丘嫂就是大嫂的意思。 “死了。”徐福淡淡的说了句，仿佛就像是说了句不起眼的小事。 闻言姜妄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 “谁说我自己，这是我弟子，叫徐风。徐风，还不见过你叔父。” “徐风见过叔父。”徐风木讷的拱手见礼。 这个时期，还没什么人称呼师叔。 师叔大行其道的时候，是在道教、佛教兴起的时期。 “安信侯，既然此人真的是侯爷师兄，那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在姜妄与徐福叙旧完之后，那队秦卒的屯长这才说道。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姜妄看这队秦卒风尘仆仆，就猜到了是从远地方来的。 “回禀安信侯，我们是巩邑过来的。”屯长道。 徐福很聪明，他知道他没有‘验’‘传’这两个东西，在秦国是走不远的，肯定会被秦卒拦截住。 所以他就直接找上了巩邑的秦军，报明了身份。 在巩邑的秦军将领也不敢确认真伪，若是一般情况，他就直接给轰走了。 但姜妄不是一般人，这可是君王之师，安信侯啊，这才派出了一队士兵护送。 “麻烦了，你们不用着急走，在书院休息一下，吃顿便饭。”姜妄发出了挽留。 “不用了，安信侯，我们还要回去复命。” “没事，我这是命令，休息一晚，好好吃点东西。”姜妄道。 “诺！”听到命令两个字，屯长便应了下来。 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他们第一次被姜妄这种大人物关怀。 带着徐福师徒来到住处，姜妄问起了这么多年徐福的事情。 徐福就把成亲的事情说了，包括与前任妻子和离的事情。 听完徐福的话，姜妄的神色有些古怪。 这时代不能生的人可不多见，而徐福这么多年没要上孩子，姜妄第一个想法就是，徐福吃药吃多了。 “师兄啊，我就说，是药三分毒。” “你说什么呢？我没问题。”徐福愣了下，随后就反驳。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小花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晋阳公主。 “听闻良人的师兄来了，妾特来拜见。”晋阳走进来，笑盈盈道。 “这是？”徐福忙起身。 “这是我妻子晋阳，晋阳，这就是我师兄徐福，我们曾经一起在鬼谷学艺。”姜妄给两人做了介绍。 “晋阳见过大兄。”晋阳对着徐福一礼。 “原来是弟妹当面。”徐福笑着受了一礼。 “妄，弟妹有孕了？”两人坐下后，徐福问。 “大下个月差不多就到日子了。”姜妄笑着说。 徐福闻言，为姜妄高兴之余，心里不由有些苦涩，怎么别人要孩子，这么容易。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徐福就在姜妄这里住了下来。 他作为师兄，没急着说要当官，而是先了解姜妄在东山学院的所作所为。 “妄，我们鬼谷什么时候有十几世，数百年了？”这天，徐福悄悄问姜妄。 他记得先师鬼谷说过，纵横一门，鬼谷是起始者啊。 姜妄闻言，瞟了自己师兄一眼。 “当然有了，师兄，你是弟子，而我，是一辈子只有一个的亲传弟子，有些话，有些知识，师父只传给了我。” “老头子这么偏心吗？”徐福有些迷茫了。 可是他随后又一想，不对啊。 “不对啊，师父他老人家教导我们知识的时候，都是一起教的啊，什么时候偷偷教的？” “你总有不在的时候吧！”姜妄硬着头皮撒谎。 主要是这话已经都吹出去了，就算坏了鬼谷在徐福心中的形象，他也得坚持。 未来，鬼谷必成为后代子孙心中最伟大的学派与门派。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鹄临盆的日子。 秦王政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让赵高去找姜妄与枭。 两人赶到咸阳宫的时候，就听到了房子里传出来的惨叫声。 “现在情况怎么样？”姜妄忙问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嬴政。 之前生扶苏的时候，嬴政可没这么惊慌。 “寡人不知道。” “没事的，鹄天天锻炼身体，没事的。”姜妄安慰着嬴政与枭，也就像是安慰着自己一样。 说不担忧是假的。 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次一样，尤其是这时代，而且孩子的夭折率极高。 三人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声哭声突然传了出来。 听到这个啼哭，姜妄与嬴政、枭的心，顿时一松。 终于，出来了。 “恭喜大王，是位公子。”充当稳婆的老宫女跑出来恭喜嬴政。 但不等嬴政说话，姜妄已经窜了出去，拉住了老宫女的胳膊。 “丽妃怎么样？” “安信侯，丽妃没事，母子平安。”老宫女忙不迭说道。 听到这话，姜妄彻底的放下心来。 ……… 公元前241年。 秦王政六年，3月，丽妃鹄产子，名高。 而在鹄产子的半个多月，晋阳的也到了临盆时间。 姜妄再一次经历了担惊受怕、手足无措。 好在，晋阳生产也很顺利。 第180章 千金无垢 “恭喜安信侯，公主顺利产女，母女平安。” “女儿好，女儿好，赏，大赏！”蹲在地上的姜妄一下站了起来。 听到这话，稳婆有些惊讶，安信侯生了女儿，竟然还这么高兴？ 这么大的家业，按理说生儿子才开心。 不过，她哪里知道，对于姜妄来说，儿子、女儿都一样，某种程度来说，他还更喜欢女儿。 片刻，等下人把屋内收拾干净，姜妄走了进去。 当他进去的时候，小家伙正在她母亲怀中吃着母乳。 姜妄看着晋阳怀中的小家伙，低下头亲了口晋阳。 “夫人，辛苦了，谢谢你。” “良人，不是儿子。”晋阳则有些自责。 “儿子女儿都一样，而且以后又不是不能生了。”姜妄笑着说。 对他来说，真的不看重这个。 他坐在晋阳身边，看着安静喝着母乳的孩子。 这是他的孩子，他在这个时代，有孩子了。 看着眼前的小生命，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归属感。 “良人，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嗯，叫无垢吧，姜无垢，愿她此生如谪仙临尘，不染疾垢。”姜妄想了想说。 这时候很多地方都还保留着生男以氏为头，生女以姓为头。 不过，这不包括秦国，秦国很多都把姓氏合并了。 再者说，姜妄就知道自己姓姜，他氏是什么，他都不确定。 “无垢，好名字。” 晋阳虽然惊讶姜妄以两字为名，但还是赞叹了句。 这个名字，是真的很好。 晋阳是晚上子时生产的，而第二天身边人才陆续得到消息，纷纷前来祝贺。 在满月的时候，整个东山学院更是被大秦权贵给挤满了。 在大喜的日子，与姜妄哪怕有矛盾的阳泉君芈宸，都来了。 更别说与姜妄不错的。 大庶长蒙骜、上将军大良造蒙武、上将军大良造桓齮、前将军少良造王翦、骠骑将军中更王贲、右庶长李信、国尉缭、卫尉涉启。 渭阳君驷马庶长嬴傒、昌平君芈启、昌文君芈刍、阳泉君芈宸、典客姚贾、少客顿弱、御史王绾、客卿李斯、客卿冯去疾冯劫、治粟内史工甲，少府尚书丞嬴栗、少府丞嬴冲。 就连现在鲜少出面的华阳老太后都在秦王政的陪伴下亲自过来了。 这一天迎来送往，把姜妄的脸都笑木了。 当送走了所有人，现场就只剩下嬴政、赵高、王贲、蒙恬、王凌、姚胥、蒙毅、涉间、却病、张良这些自己人了。 韩非与姬丹也在场，这两人也是与姜妄私交甚密的人。 “王凌，你躲远点，都给阿妹吓哭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吓哭的，明明是你。” “你杀人太多，杀气把阿妹吓的。”姚胥道。 这句话，怼的王凌哑口无言。 “别挤我，阿妹对你们认生，就认识我。”张良抬头低吼。 “阿妹还认识我。” “还有我。” 蒙毅与涉间急的大喊。 这三人天天在学院里，自打晋阳生了孩子，就没事往姜妄这里跑，孩子自然认识他们三个。 最后还是蒙毅推开了自己亲大哥和王凌，伸手把无垢从摇篮里抱了起来。 果然认识他，蒙毅一把无垢抱在怀中，无垢顿时就不哭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都长大了。” 姜妄看着围在无垢身边的那群孩子，现在就连蒙毅和涉间这队当初最小的，都到了可以参军的年纪了。 喝了一些酒的韩非转头看着姜妄，恍惚间仿佛梦回十五年前。 那时候，脸上充满稚嫩的姜妄穿着麻布鞋，走在幽暗的路上，两人的相交就是从他邀请姜妄上车开始的。 物是人非啊。 而左侧的嬴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谁能想到当初一个人见人欺的邯郸质子，竟然当了秦王了。 遥想曾经，嬴政永远记得那个站在他面前，温柔的问他‘感觉怎么样？’ 嬴政没有对别人说过，那一刻他感觉姜妄是多么的高大。 “先生，政儿这么多年好像有句话，一直没对先生说。”嬴政没用寡人的自称。 “大王，想要对臣说什么？”姜妄转头问。 “政儿其实一直都很感谢先生，感谢先生的教导，也感谢先生从邯郸时期的不离不弃。”嬴政站起身端着酒，对着姜妄一礼。 一旁的赵高忙为姜妄空的酒樽倒上酒。 “你我何须说这些。”姜妄淡然一笑，端起酒樽。 “饮！” 浑浊的酒水一饮而尽。 其实姜妄也想说，辅佐嬴政，他从没后悔过。 看着面前的师徒相爱、君臣相得益彰的模样，韩非心下也是羡慕非常。 若是他韩国有如此君王，韩国怎么会有今天这一步。 而不远处的姬丹，看着两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明明他也是先生的弟子，为什么先生独宠嬴政。 其实，姜妄心里是有姬丹的，否则，也不会在宴会后还留下他，更不会特意找人邀请姬丹过来。 “大王，可还记得你我与先生三人在邯郸之时。”借着酒意，姬丹笑着问。 “从不曾忘。”嬴政道。 “那大王可还记得，你我约定，秦燕永世修好。”姬丹继续说。 这句话一出，嬴政的笑容落了下来。 曾经他是说过这话，但他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把大秦七世的努力给付之东流。 正当嬴政想要开口的时候，姚胥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子丹，现在不是秦要对燕，而是燕参与五国联军，要灭秦，难道我大秦是挨打不还手的吗？” 不愧是典客姚贾的儿子，话头是跟的上的。 姬丹也被噎了一下。 姜妄则心下叹息一声。 他只希望不要出现什么荆轲刺秦的事情，姬丹留在咸阳，至少能够安享晚年。 见姬丹不再说话，徐福趁机敬了嬴政一杯酒。 喝下酒之后，嬴政也把话题挪到了徐福身上。 “先生，听闻那是您的师兄，他应该也很有本事吧？” 徐福此人懂人心，能言善辩，出现在嬴政面前，都给了嬴政很深的印象。 “师兄他对算术、纵横、阴阳、道家、农家都有涉猎，对观测天气、揣测人性都很厉害，但不要信他的炼药，他的药都是假的，看到他身边那个傻弟子了吗？都是吃他药吃傻的。” “还有……” 姜妄起身，来到了嬴政里边，对其耳语了两句。 嬴政闻言，略带惊讶的扫了正在偷偷听两人对话的徐福一眼。 姜妄则在心里告罪：‘师兄啊，不是故意编排你，这是为了大家好啊。’ “先生，你师兄能有你几分本事？得了鬼谷真正传承了吗？”嬴政又问。 对人才，嬴政一直是求贤若渴的。 第181章 姬丹与鞠武，姜妄代王巡视 “我们学的不一样，不过在观测天气、八字占卜、培植草药、揣摩人心方向，臣比不上师兄，大王若是想用师兄，可以给他个太史令或者天文博士当当，顺便给他个研究培育和改良五谷种子的任务。” 太史令，是秦国负责天文观测和历法编制的官职，也是负责通过天象预测吉凶的。 天文博士，是专门负责培养天文人才的。 在观测天文和天气这方，包括占卜这方面，徐福确实比姜妄强的多得多。 八字这东西起源于二百年前，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流行，是后来生辰八字的最初版本。 此外，徐福拿手的培育草药，毕竟从小就跟草药打交道，并且沉迷其中。 姜妄认为，自己的师兄对培育草药有特长，那对培育五谷种子，也一定有特长。 听到姜妄，嬴政心里了然。 这个徐福还是可以一用的，不过要说揣摩人心这方面。 嬴政不认为有人能够比得过姜妄。 “徐福先生。” “民在。”徐福忙起身。 “寡人听闻你对天文与天气观测有不凡的本事，不知想不想进入太史部。” “自是愿意。”徐福没有任何推辞。 “好，明日就去太史部报到，暂任天文博士，太史令年纪大了，若是你有本事，下一任太史令就是你的。” “多谢大王。” “另外，寡人听闻先生说你对培育五谷也有见地，如果你能研究出产量更大的种子，寡人重赏。” “这……”徐福蒙了下，他哪里懂得五谷培育啊，但他反应也很快，他师弟不会害他。 “臣遵命。” ……… 秦王政6年，4月，姜妄的女儿刚刚满月宴不久，上将军麃公，这位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离世了。 这是今年第二个离开的老人。 在腊月，嬴氏高公没有挺过这个冬天，也去世了。 嬴政给大儿子起名扶苏，二儿子起名高，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纪念这位总是在关键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老人。 高公、麃公，这只是前两个，蒙骜、荀况、华阳太后，这些人都老了，总归有那么一天。 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谁能逃过去。 …… 魏国灭亡，秦国置东郡、砀郡、河东郡。 这四郡与之前设置的河内郡，还有早些年占据韩国地盘和东周地盘后设置的三川郡，以及灭韩后设置的颍川郡，连成了一大片。 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很多郡地盘还是太大了，一旦一统后，还会重新划分。 进入秦王政六年7月，在黄河北部，连营数十里，每天都有大军在操练。 这里操练的不是秦军，准确的说是十万秦关中军，十七万魏军。 当初韩国覆灭，为了防止秦国入境，魏国紧急征调全国兵力，屯兵边境。 这些兵力有近三十万人，除去被消灭和不适合单兵的，就剩下十七万魏军了。 这些魏国士兵，并没有被打散，秦王政反而大胆任用他们，并且与秦国士兵一样，服兵役就给钱。 另外，为了让这些士兵收心，秦王政下令，每家给田十亩，若是愿意入河内郡的，给田三十亩，愿意去朔方郡和五原郡的话，给百亩。 河内郡，曾经一半属于赵国，一半属于魏国，是四战之地。 秦国在此数次与赵国大战，尤其是长平之战，把人都打没了，也是地广人稀。 给钱又给地，也算是暂时稳住了这些魏国士兵，让其为大秦卖命。 与此同时，秦国的骊山大营与东军合并，在上党郡磨刀霍霍。 这只要不是傻子，都看的出来，秦国下一个目标就是赵国。 赵国有识之士，自然是忧心忡忡。 ……… 咸阳宫。 姜妄手持秦王剑，离开了王宫。 嬴政这是让姜妄去代他巡视军队。 除了北军长城军团和朔方骑兵，以及南军外，现在的关中军和骊山大营的部队，都派到了前线。 这么多军队在外面，关中空虚，作为君王，嬴政自然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 原本这个差事，不会是姜妄。 但姜妄留在魏国的眼线飞鸽传书，告诉了姜妄一些魏国的现状。 信上言：时常有秦人欺压韩魏人，想必韩国的情况也是如此。 所以，他打算去看看欺压的有多狠，这件事还没办法假借他人之手。 因为无论是蒙恬、王凌，这些人都会有意无意的偏向秦人。 这事可大可小，欺压贵族，姜妄支持，因为这是嬴政的策略。 但各国之间的芥蒂需要抹除，所以姜妄要去看看到了哪种程度，他好能拿出解决方案。 这一次，姜妄把蒙毅、涉间、张良都带了过去。 质子府内，姬丹坐在桌前，他面前有一个五旬老者。 两人对弈着围棋。 “鞠公，看秦国的架势，今年恐怕就会进攻赵国。”姬丹的心思根本没在围棋之上。 “公子，你在担忧？”说话的名叫鞠武。 燕国的太傅，是姬丹在燕国时期的老师。 “是啊，赵国若是挺不住，下一个必是燕国。”姬丹不是不学无术之辈，无论是跟在姜妄身边，还是回到燕国的那段时间，他都没忘记学习。 他的记忆力不如嬴政，准确的说，没有几个有嬴政那么好的记忆力。 但姬丹牢记姜妄说过一句话：“日拱一卒，功不唐捐。” 所以，他学习全靠一点点积累。 “鞠公，可否有办法救燕国？”姬丹问。 鞠武摇了摇头。 “公子，若是赵国都灭了，燕国必灭，不过老夫认为，秦国的动作太快了。” “太快了？” “没错，某种程度来说，快就是慢，快就是隐患，他们没来得及完全消化韩国与魏国，如果赵国与燕国也是这种情况，未来，大概率会生乱。”鞠武看出来秦国加速统一背后的隐患。 “鞠公的意思是，有人会复叛？” “没错，只要有一人牵头，必然会呈现星火燎原之势。”鞠武说着又放下一枚棋子，又补充了句。 “不过，虽然叛乱，但一定失败。” “为何？” “因为秦王政，秦王政雄才伟略，是秦国的定海神针，他在，就算他国复辟，也一定会再次被灭，除非，秦王政死。” 听到这话，姬丹的瞳孔猛地都睁大了。 “秦王政死，两子年幼，必然会出现权臣高居庙堂的结果，权力倾轧之下，秦国国力被消耗是必然。”鞠武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对鞠武来说，他的目标也是保燕国，或者燕国灭亡之后的再复国。 因为鞠姓就是姬姓转变的，当年燕王易病逝，亚夫人所生的长子姬升，在与元夫人所生的姬哙争夺王位失败后，就被迫躲避到了辽东河阳。 之后弃姬姓，改鞠姓。 鞠武，就是姬升的曾孙。 所以他也是一心为燕国谋划。 “不行，鞠公，若是想杀嬴政，安信侯姜妄也必须杀了，否则就算嬴政死了，仅凭一个安信侯，也能够稳住庙堂，东山学院的很多人已经进入秦国朝堂，到时间姜妄一家独大，是不会让秦国乱起来，嬴政一统天下的理念，一开始就是他传授的。”姬丹说道。 鞠武赞许的点了点头：“公子，你考虑的不错。” 在他看来，自家公子是有王者之资的，至少这份决绝，一般人就无法媲美。 “鞠公，那我们该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最适合的时机。” 鞠武是一个坚定的保燕派，他与魏国的唐雎一样，认为必须合纵抗秦，甚至为了抗秦，都可以引匈奴骑兵入中原攻秦。 第182章 不平 黑色秦旗随风飘扬。 两队骑兵护送着姜妄的马车，一路出了咸阳城。 “先生，此行去哪？”马车上，张良问。 “三川郡、颍川郡、东郡、砀郡，顺便看看我们的长安君成蛟。”姜妄看着沿途的风景道。 此行除了看看各处韩人魏人的情况，姜妄也是去看一看在黄河大营的公子成蛟，这两年成蛟太活跃了。 “先生，这次却病大兄怎么没跟随？”马车边上，骑着马的涉间问。 “他新婚不久，出来干什么，而且他有自己的东西需要研究。” 却病要研究和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姜妄把自己所掌握的数学知识，都教给了却病。 俗话说，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姜妄给了学院的人启蒙知识，未来走多快，就要靠他们来。 甚至，就连蒸汽动力他都说了，他曾经做过实验，火烤玻璃瓶，产生蒸汽往外排放，推动木船行走。 这就是启蒙，接下来就靠其他人了。 ……… 一路走在官道上，姜妄第二次走在崤函古道之上。 这条古道是连接咸阳与洛邑的要道，不到达函谷关，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函谷关前方的函谷道，只有数米的宽度可容人通过。 如果秦国没有函谷关，恐怕早就灭国了。 出了函谷关，很快就进入了安阳，安阳之后就是洛邑。 姜妄在洛邑简单休整了下，带足了补给，换上平常的衣服，便再次出了城。 来到什谷地区，姜妄开始看到大量的身穿单衣，或者赤着上身、身形枯瘦的百姓，正在不断的搬运石头和木桩。 现在是伏汛期，这些都是被抓来的韩国刑徒。 此外，还有很多是服役来的韩人。 姜妄持着令牌进入了这里，看着一个个佝偻着身子的民夫。 一旁的尉官小心的陪在姜妄身边。 “这些人都干几个小时。” “回安信侯，日出劳作，牛羊入歇息。” 鸡鸣、平旦、日出、食时、莫食、日中、日失、下市、舂时、牛羊入、黄昏、人定。 日出，这是天刚亮，大概5-6点的时间，牛羊入在20点前后。 夏天时间较长，这些人一天大概工作十四十五个小时左右。 姜妄点点头，十四个小时，还可以，主要整个秦国都是这样。 “他们吃的如何？” “一日两食。” “我问吃的如何？” “就是喝粥。” “喝粥？不应该是直接给他们发放粮食吗？”姜妄眉头一皱。 在《秦律·司空》中规定，给官府服徭役，首先是管饭，男的每天三升粮食，女的二分五升粮食。 大秦一石大概等于69斤，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商鞅方升。 那么一名男的大概的口粮得有2斤。 此外，还有《金布律》，服徭役需要给发放衣服，还要有工钱。 “禀安信侯，这些韩人不好管教，而且给了他们粮食，他们还要自己烹，浪费防汛时间。”尉官忙做出解释。 “带我去看看他们的伙食。”姜妄面无表情道。 “诺！” 令官不敢怠慢，忙带着姜妄前往分粮处。 姜妄来到分粮处，看着大锅内的滚滚翻动的小麦，伸手拿起一根筷子，放在了上面。 筷子插入锅底，瞬间就飘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姜妄转头看向尉官。 “臣下杨毋。” “按《秦律》，男一天三方升粮食，你认为这个够吗？”姜妄淡淡的问。 “这……，他们是韩人，而且大多数是刑徒。”杨毋有些后悔，早知道安信侯过来，就应该提早多放些米了。 “什么叫韩人，现在他们都是秦人，你看没看到，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善？”姜妄依旧淡淡的问。 他一来到这里，就发现这些韩人，眼神中除了麻木和冷漠外，还有一丝怨恨。 一旦现在在新郑的那些韩国贵族反叛，眼前的这些韩人，大概率会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 “刑徒，不应该都这样吗？”杨毋有些茫然。 但他也反应很快，忙说道： “安信侯不满意，臣下这就改，来人，加粮食。” “晚了，不尊秦律，无视王法，来啊，拿下。”姜妄陡然加大了声音。 他身后的护卫越众而出，伸手把杨毋按在了地上。 “安信侯，何至于此，他们只是韩人……” 这个杨毋明显就是一个蠢货，根本就想不明白姜妄为什么如此。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韩人，根本没必要小题大做。 “安信侯，我叔父乃是左庶长杨端和，您女儿满月，他还去了。”杨毋被按在地上，开始攀关系。 “哼，你叔父有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姜妄冷哼一声，随后转头大喊： “谁是这里的副手？” “臣琼，见过安信侯。” “今日开始，你暂代这厮的位置，记住，一切依秦律，一半烹熟，一半生粮直接发放到所有人的手中。” “诺！”叫做琼的副手悄悄看了眼杨毋，拱手称诺。 “你们两个，把这蠢货送到巩邑关押，等我回来，一并处理。”姜妄又吩咐两个护卫。 “诺！” 接着，姜妄眼看着琼重新加粮烹饪，并且分发生粮，这才满意。 “琼，现在没有韩人，只有秦人，把他们当秦人对待。”姜妄交代了一句，这才离开。 不过，他也知道，偏见哪里那么容易消失。 就像是六国人民对秦人有偏见一样，秦人自然也看不上六国人。 化解这些，还需要努力。 姜妄一处处走来，发现秦人欺压韩人乃是常态，很多领导者都不在意这些。 他把这些看在眼中，只要触犯了《秦律》，无一例外，他全部处理。 就这样一路进入了魏国。 他没有去魏国大梁，而是直奔黄河大营。 正如他所料，在这里的魏人与秦人，也是区别对待。 “段将军，你们的饷钱还要过些天。” “我上次来你也是这么说，到底还要等多少天？” “再等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还要等这么久？我看你就是存心刁难我魏人。”段啸听到军需官这么多，肺子都要气炸了。 他们魏人虽然被编入秦军，但待遇与秦军却是天壤之别。 粮食粮食给不够，武器也是最差的，最主要的是秦军有饷钱，他们却没有。 这一刻，段啸真的有一股杀了眼前军需官的冲动。 不过，想起父亲的交代，段啸也只能默默忍下。 一个亲娘养的，一个后娘养的，当然待遇不一样。 第183章 长安君成蛟 段啸的父亲是魏国大夫段干子，这位算是魏国晋鄙、信陵君魏无忌之后，除了唐雎之外，最后一个有大局观的人了。 只不过，因为与信陵君魏无忌交好，早早就被魏安厘王清出了朝堂。 “粮食粮食不给够了，武器武器是最差的，，将军，我们不干了。” 眼见自家将军气的浑身颤抖，那些跟着段啸的士兵不由愤怒大吼。 听到这话，补给处的官员不由神色一变，大吼： “尔等魏人，休要不知好歹，每天给你们发放粮食，已经就是恩赐了，难道你们想聚众造反不成？” “反就反，怕什么？” 段啸挥手让身后的属下噤声： “我们走。” 他转头就要离开，却迎面看到了身穿常服的姜妄，以及陪在身边的黄河大营将军，后将军少上造嬴回，以及长安君公子成蛟。 “臣拜见长安君，拜见少上造。”段啸忙拱手见礼。 “段将军，我刚刚听你的人要造反？”长安君，公子成蛟微微眯着眼，发出质问。 成蛟这两年在咸阳非常活跃，嬴政也给了他很大的空间。 这次魏国黄河大营，就是他主动请缨来的。 “不敢，不过是他们一时愤慨。”段啸有些慌乱的解释。 如果真要坐实造反，那他身后这些人，都得死。 “一时愤慨就口出狂言，分明就是心存此念已久。”成蛟的话语咄咄逼人。 “是你们秦人欺人太甚在先。”段啸身后的一个士兵扯着脖子怒吼。 成蛟正待继续说话，姜妄却抬起了秦王剑，横在了他面前。 “长安君，让我说几句。” 闻言，成蛟咽下了口中的话。 这时，段啸也把视线放在了姜妄的身上。 姜妄虽然是一身常服，但从站位来看，后将军嬴回都站的靠后半个身位。 而且从其说话来看，对长安君成蛟并没有什么敬重，要知道，长安君成蛟可是秦王政的弟弟。 从这可以看出，眼前的人地位不低。 “自我介绍下，我叫姜妄，现为秦安信侯，段将军，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姜妄先亮出了身份，就是告诉段啸，有什么可以说什么，不用忌讳。 段啸知道，今日想要救自己身后的手足，恐怕希望就在眼前的姜妄身上。 “安信侯，我们是魏人，但如今加入秦军，是不是应该一视同仁？”段啸问。 “没错。”姜妄点点头。 “但为什么秦军其他人有饷钱，而我们没有，不仅没有，我们每天的食物也比他们少。” 闻言，姜妄看向了补给处的官员，对着他招了招手。 对方忙小跑着过来了。 “臣下拜见安信侯，拜见长安君，拜见少上造。” “我问你，他们的饷钱是不是没给？”姜妄打断了对方。 “这…是。” 这件事没法狡辩，只能点头承认。 “为何不给？”姜妄继续问。 “饷…饷钱不够。”补给官抬头悄悄看了眼成蛟和后将军嬴回，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 “我记得，咸阳每次下拨的饷钱，都是足份的，看来是你贪了，依据《秦律》，你说你该受到什么处罚？” 秦国囤货什么样，姜妄一清二楚，这一年因为大战，再加上转移人口，粮食有些吃紧，但半两钱绝对是足份下发的。 “啊？”眼见姜妄给自己扣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补给处的官员傻了。 “来人，把此獠拿下。”姜妄陡然大喝。 “诺！” 两个护卫走了出来。 “我没有贪，我没有贪，长安君救我，少上造救我。”补给处的官员知道被扣上这种重罪的后果，忙不迭大声求救。 “我是奉少上造的命令，安信侯，我是冤枉的。” 听着对方的话，姜妄的视线落在了少上造后将军嬴回的身上。 “少上造，怎么回事？” “安信侯，是我的命令，我们进营帐谈吧。”嬴回也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 周围有不少秦人，命令是他下的，他肯定要承认，否则只会落下一个没担当的名声。 “事无不可对人言，就在这说吧。”姜妄不打算进营帐。 闻言，嬴回愣了下，犹豫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这些魏卒，是降兵，不能让他们吃饱了，如果吃饱了，可能会反叛，不好管理。” 这话险些让姜妄气笑了。 真要想反叛，吃不饱就不反叛了？ 这tm哪来的歪理。 “这就是你的治军理念？你是怎么在大王面前保证的，我问你，魏国的土地，现在是不是秦国的？” “是。” “那土地都是，人自然也就是秦人，你身为一军之主，竟然不以身作则遵守《秦律》，你把大秦王法当屁吗？”姜妄愤怒的质问嬴回。 这嬴氏宗亲，真的是没有可堪一用的人。 眼见嬴回被说的一脸难堪，长安君成蛟眼珠子转了下，开口帮忙： “安信侯，这个命令是我与少上造一起下的，我也有份。” 听到成蛟的话，姜妄转头看向了他。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成蛟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安信侯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补给紧张吧，为什么紧张呢？” 成蛟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 “这就是我们的补给，好好的补给，现在我们却要分给那些魏人。” 撕啦！ 成蛟再次把布条一分为二。 “我们只剩下这些，安信侯，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为大秦打仗，凭什么吃不饱，凭什么食物和饷钱，都要分给这些魏人？” 成蛟拿着布条，发出质问。 听着成蛟的话，姜妄发现，这个曾经听奶奶和妈妈的话的公子成蛟，竟然这么厉害了。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放在了为了秦军的立场之上。 而姜妄若是反对他的话，势必会让那些秦卒埋怨。 反之，成蛟在秦军中的声望会不断增加。 “长安君，魏国已经没了，现在只有东郡、砀郡，哪还有什么魏人，我说了，都是秦人。” “而且，秦法就是秦法，一视同仁，就连当年的公子嬴虔触犯秦法，都被割了鼻子，你凭什么敢无视秦法？”姜妄双眼紧盯着成蛟。 ……… 以下不算字数。 （鞠武分析天下局势是一绝，他在历史上是真的提出来过，再联合诸国，同时向匈奴借兵，联合抗秦。 不过，姬丹认为这个计划虽然好，但时间太长了，就用了刺杀的方法。） 第184章 进攻赵国之初 姜妄口中的嬴虔，乃是秦孝公的哥哥。 当年的秦朝爵位还被压制，没有大肆封赏，大良造就是最高级别了。 而嬴虔以左庶长的身份，掌管秦军最精锐的五万人，是嬴氏宗族最核心的人物之一。 就这样的人，因为触犯秦国法律，忤逆君王之命，都被施以劓刑。 公子成蛟拿秦人贡献说事，姜妄以秦法相对。 被姜妄质问，成蛟神色微沉，抬头挺胸： “若我成蛟触犯秦法，我愿意领罚，但我一片赤胆，只为老秦人。” 听着成蛟的话，周围的秦人神情震动。 “安信侯，命令是我下的，就算是到了王前，嬴回也问心无愧。”嬴回也维护起公子成蛟。 姜妄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嬴回，又看向了大义凛然的成蛟。 如今的成蛟，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竟然这么会笼络人心。 这家伙不会就是想要逼着黄河大营的魏卒造反吧？ 这个想法在姜妄的脑海一闪即逝。 毕竟，成蛟这个人，在历史可是有前科的。 姜妄把视线再次转回了嬴回的身上。 他不确定这个嬴回是真蠢，还是已经成为了成蛟的人，但不重要了。 “好个问心无愧，身为黄河大营的第二负责人，眼中无大局观，无秦国律法，不知道蒙武将军是怎么教的你，既然你想直面大王，我就成全你。” “即日起，解除嬴回黄河大营督战、后将军一职，来人，把他甲器卸了。” “诺！” 随着姜妄而来的士兵上前就要拿下嬴回。 “安信侯，就算你是君侯，也无权拿下我。”嬴回后退一步，手一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见状，长安君公子成蛟忙说道：“安信侯，先不说你有没有权力，现在马上就要与赵国开战了，此乃不智之举。” 看着嬴回竟然敢把手搭在剑柄，姜妄的心也微微提起，心里泛起一丝嘀咕，他只带了一百人，这要是真打起来，自己肯定没活路。 他转头看向公子成蛟： “谁跟你说的，马上就要开战了？” “我们历练兵马，不就是要开战吗？”成蛟愣了下。 姜妄没有搭理成蛟，目光再次落在了嬴回的身上，随即他从蒙毅手中拿过来秦王剑，高举： “秦王剑在此，代王巡视，见此剑，如见君王，嬴回，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见到秦王剑，长安君公子成蛟与嬴回都愣住了。 他们都没注意跟在姜妄身后的蒙毅，更没注意到蒙毅手中的剑。 噌！ 姜妄拔出了秦王剑，把剑搭在了嬴回的肩膀上。 “嬴回，我问你，可认得此剑？” “认…认得。” “认得就行。”姜妄一脚把嬴回踹倒在地。 “给我把此蠢货拿下，押回咸阳。” “诺！”跟着姜妄而来的随行护卫快步上前，按住了嬴回，把其佩剑和腰牌卸下。 “即日起，解除嬴回所有职位，有谁不服，站出来。” 姜妄高举秦王剑，声音传遍四周。 面对姜妄的话，周围的人纷纷避开了他的眼神。 “南彪，去大梁城找蒙武，我倒要看看蒙武怎么教育的属下，就教育出一群目光短浅的废物。” “诺！” 姜妄身后一个护卫拱手应了声，随后转身就往后跑。 周围围观的人群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拿下了嬴回，姜妄提着秦王剑，看着公子成蛟的脸色也很不善。 这个小王八蛋，没安好心。 “长安君，我记得大王是让你来东郡，是让你增加阅历来了，谁给你的权利，插手军中事务？” “安信侯，你不要乱来，我没有插手，我只是谏言。”公子成蛟看着姜妄把秦王剑的剑尖对准了他，不由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姜妄看了成蛟两眼，并没有选择深究此事。 他倒要看看成蛟能做到哪一步。 嬴政对这个弟弟很好，姜妄现在就算是拿下成蛟，嬴政也不会怎么处罚。 所以，姜妄决定，让箭矢飞一会，给成蛟点时间。 说起来，他与成蛟也算是有杀母之仇，其母韩夫人，就是姜妄下令，让宦官帮忙，为其自杀殉葬的。 在姜妄等待南彪传令的时候，蒙毅懂事的搬来了一个凳子，让姜妄坐下。 段啸带着自己的亲卫等在姜妄身后，这时候姜妄没让其他人走，其他人哪敢随意走。 黄河大营设立在了距离大梁城最近的一段位置，距离大概120里。 当蒙武骑着马风尘仆仆的从大梁城赶来，太阳已经西落了。 “安信侯，发生了什么事？”蒙武跳下马道。 看到蒙武到来，姜妄站起身，拿起了秦王剑，横在身前。 见到秦王剑，蒙武以及身后跟来的杨端和等人脸色一变。 蒙武忙稽首：“蒙武见过安信侯。” “杨端和见过安信侯。” “白风见过安信侯。” “嬴敢见过安信侯。” “蒙恬见过安信侯。” 跟着蒙武来的人，也纷纷稽首见礼。 姜妄持有秦王剑，那就是代表秦王，所以无论什么身份，都得见礼。 “起来吧，上将军，你带出来的人还真是有一手啊。”姜妄淡淡说了句。 “还请安信侯明言。”蒙武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妄细细打量着蒙武，见到他好像真不知情，他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姜妄的话，蒙武的脸色阴沉无比。 他是知道嬴政大战略的人，如果让嬴回这么搞下去，恐怕这群魏人弄不好得反。 就算现在不反，以后与赵国的战斗的时候，也不会尽力，甚至反倒会成为累赘，带垮秦军。 “安信侯，这些事，我不知道。”蒙武说道。 “知不知道不重要，嬴回是你带出来的人，也是你举荐的。”姜妄打断了蒙武的话。 这次事，一定会让嬴政对蒙武识人方面产生质疑。 “安信侯，这只是嬴回将军的个人行为。”蒙武身后的杨端和开口为蒙武辩解。 “杨端和，你还是顾一下你自己吧，你的好侄子，已经被押往咸阳的路上了。”姜妄笑着看向杨端和。 你还叭叭的呢，你家都快没了。 第185章 攻赵 听到姜妄的话，杨端和如遭雷击。 “杨毋他怎么了？” “你的好侄子，犯的是与嬴回一样的错。” 上梁不正下梁歪，杨端和打仗不错，但对其他国的人，态度怎么样，可就未必了。 其实，偏向秦人，而苛待他国人，这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是时代的局限。 就跟抗日时期的中央军与川军一样，对待肯定不一样。 但既然秦王政都已经下令了，要一视同仁，他们就应该按命令行事。 姜妄追究的是违抗君命这个事。 他此来，就是立威的，所以不要说杨端和的侄子，就是嬴回，他也照拿不误。 如果有铁头娃，他甚至会大开杀戒。 “我看这黄河大营，以后还是蒙将军自己亲手抓吧。”姜妄提醒了一句。 “嗯！”蒙武点点头。 随后姜妄转头大喊： “我说了，没有魏国，也没有魏人，现在只有秦东郡人，与秦砀郡人，把我的话传出去，就说是安信侯姜妄说的。” 说罢，姜妄看向了段啸。 “这件事，我会彻查，嬴回以下，有关联者，严查不赦，所有欠你们右庶军的粮饷，一并补还，大王让我此行，就是要杜绝这种事。” 这算是给段啸一个交代。 听着姜妄的话，段啸心下颤动了两下，微微低头： “多谢大王惦念，多谢安信侯主持公道。” 姜妄轻嗯了一声。 ……… 长安君成蛟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脸色难看无比，甚至浑身颤抖。 他没想到姜妄会突然到来，而且是拿着秦王剑而来。 想着自己面对杀母仇人，竟然还要陪着笑，成蛟的脸上就更加扭曲。 “姜妄的意思，是今年不会攻赵了？” 许久，平静下来的成蛟开始思考起来。 “不对，他是在诓我，东郡与上党这么大规模的屯兵，如果没目标，每天人吃马嚼得有多少，他一定是在诓我。” 很快，成蛟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同时一个新的想法在他的心头升起。 姜妄应该不会在东郡久留，他一定会返回咸阳。 而返回咸阳，会经过颍川郡，也就是曾经韩国的地盘。 “如果伏击他，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想法，在成蛟的脑海升起，就很难按下去了。 他当即就悄悄的叫来了身边人，交代了一些事情。 下人很快就离开了。 成蛟这是想要找帮手。 只不过，对方并没有帮他，而是让成蛟忍一忍。 “公子，我家主人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我们成功了，别说一个姜妄，就是十个，也说杀就杀。” 听着传话人说的话，成蛟后槽牙咬了咬，缓缓点了点头。 “也好，就按乔公说的办。” 而姜妄对于成蛟如何，只是简单的关注了下。 接下来几天，三十四名有关联的官员被姜妄直接撸到底，打入刑徒行列。 ……… 时间慢慢来到了八月份。 此时秦国主要种植的小麦早就已经收完了。 现在的小麦都是冬小麦，六月份就是收割的时间。 而进入八月份，上党郡的骊山大营士兵突然有了动作，率先开始进入赵国地盘。 桓齮率军走井径，直扑邯郸。 赵国的粮食，小麦因为需要更多的水，所以相对少一些，大粟米比较多。 大粟米，也就是高粱，也称芦稷、芦粟，是粟米中的一种。 《周礼·疾医》和《荀子·儒效》中都记载了稻、黍、稷、麦、豆。 其中，稷就是粟米，而粟米分小粟米和大粟米，大粟米就是高粱米。 而大粟米的收成时间就是八月份。 秦国挑选这个时机进攻，就是要扰乱赵国的秋收。 另外再抢夺些大粟米。 眼看着秦军来势汹汹，赵王偃第一时间派出了大将廉颇去迎敌。 在阅于，廉颇阻击了秦军，与桓齮来了一次正面交锋之后，就采用了依托太行山脉和阅于犄角之势防守。 桓齮连续进攻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桓齮与廉颇，算是老对手了，当年廉颇在长平守了三年。 不要说桓齮，就是白起对廉颇也没有办法。 后来如果不是秦军用计，让赵括顶替了廉颇，白起未必拿廉颇有办法。 所以，桓齮是知道廉颇防守能力的，不过桓齮并不认为自己不如廉颇。 之后在第三次的进攻中，桓齮开始加大人数，还开始组建起抛石机。 但阅于后面就是邯郸，所以城墙坚固，短时间想要攻破，很难。 同一时间，黄河大营的士兵，进驻了邺城，之后直扑赵国南部赵长城和漳水。 赵王偃派出大将乐乘，带兵进入赵长城的武关防守。 正如姜妄所料，在这种情况下，赵王偃都没有启用老将庞煖。 庞煖作为之前的五国联军统帅，是负责战斗的总指挥。 五国联军失败，他是最大的责任人，有郭开在身旁进言，赵王偃对庞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无论是从井径进逼邯郸的桓齮以及樊於期，还是从河内郡直扑武关的蒙武与杨端和。 两路大军进攻的频率都不急。 稳扎稳打，这是咸阳城下达的命令。 ……… 秦军进攻赵国，有很多都很兴奋。 比如魏国贵族，比如韩国贵族。 赵国一直以来，都是秦国的宿敌，曾经更是足以与秦国一较高下的国家。 长平之战后，赵国与秦国有着血海深仇，一定会死拼到底。 他们很乐意看到赵国把秦国击败，最次也要大量消耗秦国的有生力量。 与此同时。 咸阳宫。 秦王政、姜妄、典客姚贾坐在一起。 “这一次出使赵国，还要仰仗典客。”姜妄亲自为姚贾倒上茶。 “分内之事，不敢贪功。”姚贾笑着道。 “姚典客此去，只需要收买郭开就好，多少钱大秦都拿。”秦王政开口说。 “诺！”姚贾领命。 “若是收买了郭开，就把这个交给他，这些都是赵将李牧，以及廉颇之子的信。”姜妄拿出了十几封信。 接下来的话，不用姜妄说，姚贾就明白了。 收买郭开，离间君臣。这事，他拿手。 不久，看着姚贾离去，嬴政忍不住问： “先生，李牧真的如此让您忌惮？” 姜妄看了嬴政一眼，很想跟他说，历史上你本想先灭赵，结果连续两年败在李牧之手，逼的大秦掉头去灭韩去了。 第186章 李牧出击 咸阳，章台宫。 “大王，这段时间长安君与韩国那些贵族联系的很频繁啊。”姜妄用手抚摸着小扶苏的脸蛋，淡淡的说。 嬴政怀中抱着公子高，动作突兀的一顿： “成蛟从小就对那些韩人亲，他与韩国贵族有联系也是正常的。” “若是韩国贵族叛乱，他参与了呢？”姜妄看了嬴政一眼，继续问。 嬴政有些无奈：“先生，就算那些韩国贵族有什么不轨，成蛟也未必参与。” 姜妄微微一笑，低头亲了扶苏一口，没再问这件事。 他知道嬴政心思深，他刚才的话一定听进去了。 “先生怎么知道成蛟与韩国贵族联系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成蛟到底是年纪小，行事并不密不透风。” 嬴政点了点头，低头看着依靠在自己肚子上的小公子高，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到此，两人对于公子成蛟的交谈告一段落。 “先生，若是立太子，您认为谁合适？” “现在提这些太早了。”姜妄用手玩着小扶苏的肥肥的下巴，一脸的宠爱。 “早吗？渭阳君和那些宗室说，越早立太子，越有利于稳定国体，否则容易出现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嬴政口中，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外乎兄弟阎墙罢了。 “这话对，不过，还是太早了，未来，这些孩子都会有一个好出路，不会自相残杀。”姜妄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等嬴政统一天下了之后，他才会说。 “大王如今的心思越来越多了，说话开始喜欢试探了。”姜妄又笑着说了句。 闻言，嬴政脸上露出一丝讪笑： “先生何出此言。” 姜妄则没搭理他，继续把玩小扶苏。 正所谓，生了孩子，如果不是为了玩，那将毫无意义。 孩子，只有三岁以下，是最好玩的。 嬴政刚刚问的话，其实有点试探姜妄的意思，看看姜妄是支持扶苏，还是公子高。 嬴政怕的是姜妄作为鹄的半个老师，现在就摆明车马支持鹄的孩子，那么嬴政未来就会很难做。 扶苏的日子，也会很难过。 好在，姜妄虽然没回答，并且说了未来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姜妄说了，嬴政就信。 而且看姜妄的模样，对扶苏的喜爱，也不是假的。 就在两人煮茶聊天的时候，外面的雁山快步走了进来。 “报，大王，上党急报，赵老将廉颇引军出战，上将军桓齮应战，中途赵将李牧率领三万骑兵出现，桓齮将军兵败太行山鹰嘴口。” “你说什么？”听到雁山的话，嬴政豁的变了脸色，一下站了起来。 或者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公子高小嘴一撇，一下哇哇哭了起来。 他这么一哭，姜妄怀中的小扶苏愣了下，随后也一下哭了。 姜妄虽然吃惊于桓齮竟然败了，但还是伸手接过来公子高，左拥右抱一起哄了起来。 “哦哦，不哭不哭，哦哦~~~” “不是让桓齮以稳为主吗？损失多少？”嬴政面无表情问。 “暂报伤亡超七万，桓齮将军欲要自刎谢罪，被属下拦住了。” 听到死伤超过七万，嬴政用力拍了桌子一巴掌。 “寡人的七万精锐，就这么折了，不是让斥候盯着李牧了吗？为什么他出现没有提前告知？” 一连串的问题，从嬴政的口中问出。 之前他还质疑李牧的能力，今天李牧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姜妄也很好奇，明明已经那李牧的行踪盯住了，他怎么就跑到了这边。 “赵高。”姜妄喊来赵高，把两个孩子交给了赵高。 赵高刚刚接过孩子，公子高就尿了，尿在了他怀中。 不过赵高也不敢吱声，第一时间把孩子抱下去，交给了宫女。 “战报拿过来，让大王和我看看。”姜妄对雁山道。 雁山快步上前，把战报交给你嬴政。 嬴政看着战报，微微皱眉： “桓齮太不小心了，廉颇连日避战，突然出战，必然是有猫腻，他怎么会没有发现？” 桓齮是沙场宿将，以他的能力，应该是能发现的。 姜妄拿过战报，细细看了一遍： “应该是前日夜袭的问题，激怒了桓齮，或者让桓齮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但战报上只说了廉颇夜袭桓齮大营，没有详细说。 所以，姜妄只能暂时做出猜测。 “先生，北路军退回上党，邯郸之围已解，该当如何？” 姜妄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计划不变，先把李牧和廉颇收拾了再说，让王翦暂代桓齮，接手北路军，王贲的骑兵进驻上党，对抗赵国的骑兵。” 原本按照嬴政与姜妄的计划，南北两路军同时给赵国压力，把邯郸一带的收成全部收割。 再给燕国传信，以不追究燕国五国合纵为条件，让他们出兵背刺赵国。 至此，赵国首尾不顾，兵力三分。 赵国本就兵力不足，在三分兵力，就更不足了。 而在通过离间计，拿下李牧和廉颇等大将，最后再集中兵力，一举兵围邯郸。 这就是太祖那老人家说的，集中优势兵力打击分散兵力，以最大优势和最快速度奠定胜利基础。 太祖，神人也。 不过，现在桓齮竟然败退了，那么燕国有可能不会选择出头。 上党组织兵力再次出军，需要一段时间。 可现在是八月份了，再有一个半月就过年了，然后就是入冬。 桓齮这一败，有可能把对赵国的战争，拖入到明年。 说实话，姜妄心里都对桓齮有些意见。 但桓齮也是为了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就算败了一次，也不应该去责罚。 不过，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寇，此一败，以后的桓齮恐怕就像是赵国的庞煖一样，再也没有机会领兵作战了。 除非是秦国缺兵少将的情况。 但现在，秦国将星云集，可谓是人才济济，不说蒙武、王翦、缭。 王贲、李信、王凌、蒙恬等少壮派正在成为中坚力量。 蒙毅、涉间等幼年派也在成长。 前不久，学院还把章邯给收了进来。 未来的大秦，绝不会出现少将的情况。 所以，此次战败，桓齮的下场，最后只能是束之高阁。 第187章 赵国战神郭开 “雁山，寡人要知道具体的战报，越详细越好。” “诺！”雁山拱手领命，起身快步走了下去。 在雁山下去后，嬴政坐了下来： “先生，以王翦将军的能力，可否抗衡李牧？” “或许不能胜，但绝不会败。”姜妄说道。 战国四大名将，白起、李牧、王翦、廉颇。 其中名声最大者，白起。 成就最大者就是王翦了。 李牧虽然厉害，但姜妄不认为王翦会吃亏。 其实，在嬴政心目中，最让他放心的人是姜妄。 只要姜妄前往上党，嬴政认为李牧绝对不会是姜妄的对手。 李牧被姜妄说的厉害，但这么多年，不还是一直都处在自己老师姜妄的算计之下吗？ 当年李牧打匈奴，杀了匈奴十几万人，姜妄就趁机占领了河套地区。 并且还把李牧的把柄捏的死死的。 而且看姜妄带兵打仗，完全就是羚羊挂角，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然后就胜利了。 甚至坐镇洛邑，就把作战计划就都制定好了。 蒙武等人只要按计划，就直接灭了魏国。 所以，在嬴政看来，若是姜妄去前线，李牧一定不会是对手。 不过，姜妄既然推荐王翦，那就是自己没有去前线的想法，那就只能用王翦了。 “赵高，拟旨，今日起封王翦为上卿，即日启程，前往上党，统领北路军。” “诺！” 赵高忙拿笔和帛书，开始书写。 写完后，嬴政拿出大印，盖在了帛书上。 虽然现在姜妄发明了纸张，但正式的旨意，还是用布制作的帛来书写。 ……… 东山学院。 姜妄回到这里，第一时间就去找自己的女儿。 “小无垢，爹来啦。” 姜妄一把抱起来自己的女儿。 “举高高喽。” “咯咯咯~”被姜妄举高的无垢发出了欢快的笑容。 一旁的晋阳，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还一直怕姜妄不喜欢女儿，现在看来，姜妄说喜欢女儿，是真的。 陪了晋阳和无垢玩了足足一个时辰，外面的小花走过来告诉姜妄姚胥到了。 姜妄这才把无垢交给了晋阳。 “先生。” 见到姜妄走来，姚胥起身稽首。 “坐吧。” “先生，不知找胥，有何吩咐？” 姚胥不傻，平日里，姜妄很少单独叫他过来。 “今日找你，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但可能会有危险。”对于这个弟子，姜妄也直奔主题。 “还请先生明言。” “我与大王，打算用离间计，离间赵王偃与李牧、廉颇两位将军，此计划大概率成功，但事成后，我希望他们两人能够来秦国。” “先生想让胥前往邯郸，请李牧、廉颇两位将军回咸阳？”姚胥有些惊讶道。 姜妄点点头。 “君子不立危墙，此事有风险，你若是不想做，可以不做。” 姚胥沉思了半晌，缓缓拱手： “此事总归是需要有人做，胥愿意接下此事。” 一直以来，姚胥做事都是按部就班。 而如今，王凌与蒙恬快速崛起，作为一起长大的同一批人，姚胥也要努力。 “好，我有十几个人，这些年一直潜伏在邯郸，到时候我会把这些人交给你，另外到那边可能需要走关系，我会给你准备几箱子的钱。” 闻言，姚胥点了点头。 接下来，姜妄开始讲一些需要注意的方面。 比如，廉颇、李牧与郭开的关系等。 廉颇还好说，廉颇虽然看不惯赵相邦郭开，但面上也过得去。 李牧不一样，李牧从来不给郭开好脸色。 所以，一旦李牧被剥夺兵权，郭开一定会收拾李牧，甚至让李牧家破人亡。 ……… 桓齮战败，知道自己要坏了大王的事，心如死灰。 如果不是身边亲卫拦的快，他已经自刎了。 在王翦到来后，他第一时间就交出了所有的兵权，没有任何迟疑。 看着只坐着一辆马车，带着十几个护卫离去的桓齮，王翦叹息了一声，心下有些兔死狐悲。 “可怜老将军了。” “这有什么可怜的，胜了享受战果，败了就要承受苦果，要说可怜，那些战死的士兵才可怜，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旁的王贲同样遥望着离去的桓齮。 “小犊子，哪来那么多话？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王翦转身踢了王贲一脚。 “父亲，你干什么啊，你是将军，我也是将军，这么多士兵呢，给我点面子。” 王贲说着，看到王翦又要踢他，便躲远了一点。 “父亲，我的意思是，人要服老，时代在进步，老一辈跟不上时代，注定要被淘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桓齮上将军在先王时期风骚过就够了，现在是秦王政的时代。” 这话，是来自姜妄的。 原话大概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一个时代开启，必然代表着一个时代要落幕，现在是秦王政的时代，也是我们的时代。 当时，听到这句话，把王贲干的是热血沸腾。 “老子也还没风光过。”王翦在王贲离开后，轻声嘀咕了句。 王翦在先王时期，并没有受到重用。 他也是嬴政上位之后的受益人之一。 在王翦接手桓齮职位的时候，太行山鹰嘴口的详细战报也传了过来。 原来，廉颇兵分两路，先是夜袭了秦军营地吸引了秦军，另一路只有千人敢死队，却悄悄绕过来营地，来到了后方三十里远的补给处，烧毁了补给。 说到底，这一带的太行山是处于赵国境内，赵人远比秦人了解地形。 之后，廉颇就出城约战。 桓齮认为廉颇可能是以为秦军粮仓被烧，士气低落，这才敢约战。 他粮仓被烧本就是堵了一肚子气，再加上身边人的撺掇，就选择了与廉颇摆开阵势打。 不得不说，无论是桓齮，还是其他的秦军将领，随着一连串的胜利，心里都蔓延着一股唯我独尊的傲气。 ……… 邯郸。 相府。 郭开面前摆放着整整五大箱铜钱。 “姚贾，你这是什么意思？”郭开看着面前的钱财，强压下流口水的冲动问。 “相邦，姚贾此来，只为与相邦交个朋友。” “交朋友？姚贾，是你傻，还是我傻？”郭开一脸讥笑。 “相邦，这些年，每旬都有秦纸入邯郸，想必相邦在此赚了不少钱吧？”姚贾笑着问。 第188章 为什么看重廉颇 “你什么意思？” 听到姚贾提起纸张的事，郭开有些疑惑。 “其实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因为供给邯郸的纸张，就是我贡献的，如果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的话，相邦应该可以在邯郸开一个制造纸张的作坊，甚至制造玻璃的作坊。” 当姚贾的话说完，郭开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 金蛋银蛋，也不如能下金蛋的母鸡啊。 而暴利的纸张，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下金蛋的母鸡。 如果再加上制造玻璃的作坊。 这一刻，郭开竟然有些颤抖。 按理说，他都是赵国相邦了，深得赵王偃的宠爱，不缺钱花。 然而，内心对金钱的渴望，却依旧难以自持。 “此言当真？” “比金还真，这些钱财就是诚意。”姚贾指着身后的五口大箱子。 郭开犹豫了足足几十秒，突然笑了起来。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姚贾从袖中拿出来几封信，他没有全部拿出来。 “此乃武安君李牧与大秦安信侯的通信，他们早就有联系，我听闻相邦大人与李牧有旧怨。” 之所以只拿李牧的，是因为李牧与郭开不合，比较好成功。 李牧与廉颇，姚贾认为要一个个的处理。 听到姚贾的话，郭开眼睛睁大，伸手拿过了信件，一封封看了起来。 “是，果然是李牧那厮的笔迹，好啊，没想到他竟然数年前就背着王上，偷偷地联系敌人。”郭开嘴唇绷紧，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见状，姚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正如他所想，拿出李牧的亲笔信，此事就会十拿九稳。 “你们想让我对付李牧？这可是我赵国肱骨，大赵武安君。”郭开放下了书信。 “不止，你看看这些，这几年廉颇之子与秦东山学院联系异常亲密，他还亲自去东山学院，其心不言而喻。”姚贾又拿出了廉颇之子与东山学院联系的书信。 郭开接过书信看了起来，片刻神情严肃。 “你可知李牧与廉颇刚刚击败秦军，在王上心中很倚重两人。” “就因为倚重，相邦更要想办法驱逐二人，我听闻李牧与廉颇两人，时常在朝堂斥责相邦，如果他二人得势，相邦，您说您的下场会如何？”姚贾细心的为郭开分析。 而郭开手指不自觉开始搓动，正如姚贾所说，若是李牧和廉颇得势，那还真要完了。 尤其是李牧，不止一次斥责自己是奸佞。 如果李牧越来越受到王上的信任，那郭开自己的地位就一定受到威胁了。 想到这个，郭开一瞬间就决定了，要收拾李牧与廉颇。 不久，姚贾悄悄离开了郭开的相府，脸上带着笑意。 ………… 东山学院。 姜妄、蒙毅、涉间、张良坐在一起，姜妄怀中抱着小无垢，手指轻轻抚摸着无垢稚嫩的皮肤。 “先生，您让姚大兄去邯郸，就是为了把李牧与廉颇领回来吗？” “没错。”姜妄点点头。 “可是那李牧也就罢了，我听闻那廉颇已经年有六旬，一个老头，也不知道何德何能，竟然得先生如此看重。”涉间一脸不知者无畏的表情。 一旁的蒙毅有些听不下去了。 “涉间，平日里让你多读书，你不读。你不知道前些天赵武安君李牧与廉颇联手，击败了上将军桓齮的事情，也要知道廉颇将军当年在上党单防王龁将军三年的事情。” “哦哦，长平之战嘛，我看过这个，就是忘了。”涉间恍然大悟。 姜妄面对涉间，也有些头疼。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涉间这小子……算咯，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吧。 “战国时期，无数天骄各领风骚，孙膑、庞涓、吴起、商鞅、四大公子、包括白起等等，无数人出头，但就算是有再多的人，也掩盖不了廉颇的光芒。” “若说尚存在人世的将领，论军事素养，廉颇一定排在前三名，甚至更高。”姜妄不紧不慢的对其他人说道。 廉颇，作为赵国四大名将之一，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弱化他。 这是因为廉颇是防守大师，进攻能力稍弱，但他的能力就是不容忽视。 “你们可知，若不是赵国君王昏庸，也许不会有长平之战了，赵国也不会快速削弱。” “是赵国君王昏庸，换下廉颇，用上了没有经验的赵括，才导致被白起抓住了机会。” “若是廉颇在，武安君白起都不会出现在前线。” 接下来，姜妄就开始为三小只讲解当年长平之战的局势。 其实主要是给张良与蒙毅讲。 首先，要明确一点，廉颇在的时期，赵军是不缺粮的。 《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记载：赵括既代廉颇，悉更约束，易置军吏。秦将白起闻之，纵奇兵，详败走，而绝其粮道，分断其军为二，士卒离心。四十馀日，军饿，赵括出锐卒自博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数十万之众遂降秦，秦悉坑之。 这里可以看到“绝其粮道，分断其军为二，士卒离心”这句话已经明确告诉我们，在前线的赵军的粮道是被白起的军队给断了，这才导致被包围的赵军缺粮。换句话说，廉颇在的时候，这些赵军是不缺粮的。 如果秦军不是在廉颇身上感受到了压力，是不会使用反间计，换掉廉颇的。 若是没有换掉廉颇，在当时，秦军与赵军已经对垒三年了，双方补给压力都很大，胜负未可知，廉颇在，就算败也是小败，大不了退出上党。 纵观廉颇一生，几乎从无败绩。 武安君·杀神白起，曾经两次拒绝与廉颇对战。 白起两次避开与廉颇的“巅峰对决”，一次是在长平之战，一次是在邯郸保卫战。能够让白起这样的未来的“武庙十哲”之一的“歼灭战大师”都要两次避开，可想而知廉颇的军事素养。 就因为白起拒绝王命，对付廉颇，所以，只能上王龁来啃廉颇这块硬骨头，结果也啃不动，这才用了反间计。 ………… 第189章 李牧和廉颇被免 “先生，赵括粮道被断，断粮四十多天，还能出城迎战，也是一种勇气。”蒙毅听完姜妄对长平之战分析，说道。 “学长，错了，缺粮并不是主动出击的理由。”小张良一脸严肃的反驳蒙毅。 姜妄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 纵观历史，缺粮的大战可不少。 比如，官渡之战时曹操兵少粮乏，曹操也不曾冒险进攻袁绍军大营，荀彧甚至用刘邦、项羽在荥阳、成皋更加困难都“莫肯先退”激励曹操坚持下去。 如果刘邦在荥阳、成皋，与曹操在官渡，都因为缺粮而冒险进攻，刘邦、曹操如何能够最终取得胜利？ 说到底，就是赵括的问题，谁都洗不了赵括。 就因为看重李牧与廉颇，姜妄才冒险要把两人接过来。 听到张良的话，蒙毅皱眉思考。 这时，涉间却雀跃问： “先生，你说廉颇能排前三，那第一第二是谁？” “前两名，前三名吧，分别是赵武安君李牧，北路军上将军王翦，以及南路军上将军蒙武，这三人与廉颇，皆是难分优劣。” 姜妄嘴上这么说，是因为有蒙毅在场。 其实，在他心里，蒙武是比不了上面三位的。 如果是成长起来的蒙恬，倒是差不多。 “不，我认为还有一人，当世第一。”涉间挑着下巴说。 “哦？谁？”姜妄有些好奇。 “当然是先生您了。” “不错，先生之才经天纬地。”蒙毅也拍了个马屁。 姜妄闻言，哑然失笑。 “少扯淡，我不过是拾人牙慧。” ………… 时间进入九月份。 赵国朝堂开始流传着一股流言，流言说李牧与廉颇，与秦国偷偷交往。 对于这件事，赵王偃询问李牧与廉颇，两人自然是否认。 战神郭开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在李牧与廉颇否认后，他拿出了李牧与廉颇之子的书信。 “好胆。”看着手中李牧和亲笔信，赵王偃把手边的砚台重重砸在了地上。 “王上，此时还是找武安君核实一二。”郭开装模作样的说。 “招武安君李牧回邯郸。”赵王偃想了想下达命令。 他在地上踱了两圈步，又说： “把廉颇也招回来。” 虽然眼前的信上只有廉颇儿子的信，所以廉颇被怀疑的程度稍轻。 但赵王偃怕廉颇真有问题，两人是挚友，一但李牧被招回来，打草惊蛇惊了廉颇，那廉颇能做出什么，谁也说不准。 就因为有这种担忧，赵王偃才决定把两人一起招回来。 两天后，李牧与廉颇先后回到邯郸。 回到邯郸，得赵王偃召见。 “李牧，寡人问你，这些信可是你写的？” 没有太多的客套话，赵王偃拿出了自己得到的信，扔给了李牧。 李牧有些好奇的捡起信，打开看了起来。 仅仅看了两眼，李牧的神色就发生了变化。 他认出来了。这些信就是他写给姜妄的信。 “看清楚了吗？是你的笔迹吧。”赵王偃负手而立。斜着看李牧。 “王上，这些确实是臣下的笔记，也是臣下写的信。”面对书信，李牧没有狡辩。 他自问问心无愧，也没有做过损害赵国利益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然而，听到李牧的话，赵王偃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好啊，李牧你竟敢勾结秦人。” “王上，臣只是与大秦姜妄商讨一些对付匈奴的办法。”李牧忙单膝跪地。 “不用说了，即日起免除李牧职务，收回武安君的称号。”赵王偃粗暴的打断了李牧和话。 而听完赵王偃的话，李牧是如遭雷击。 “李牧，还发什么呆，交出你的虎符，你的玉牌和武安君印玺。” 见李牧发呆，战神郭开阴笑着提醒。 “是！”李牧回过神，看着周围严阵以待的宫廷侍卫，老老实实交了自己的身份玉牌和印玺等物件。 他浑浑噩噩的走出赵王宫。， 对于李牧来说，这个打击不小，昨天还是威震天下的将军，今日就滑落了一代庶民。 下午，廉颇返回这里，迎接他的是与李牧一样的盘问。 为了证实真实性，赵王偃还把廉颇之子带了过来。 很快，廉颇也被一撸到底。 说起来他的情况算是轻一点儿了，廉颇之子学文，赵王偃是知道的。 但他的眼中容不得沙子，就算是仅仅值得怀疑，赵王偃就不会把兵权交给这样的人。 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战神郭开添油加醋。 ………… 夜。 李牧借酒消愁。 他的一生都忠于赵国，一生也都用来了赵国。 如今却是现在这副模样。 “恐怕我们用不了多久就要搬离这武安君府了？”喝下一尊酒后，李牧有些惆怅的说。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旁的儿子李汩。 李汩，历史上在秦始皇的朝廷上官拜中大夫詹事， 生了李谅、李左车、及李仲车 3 个儿子， 其中老二李左车， 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曾经被封为广武君。 “你知你知道秦安信侯姜妄吗，当初在抗击匈奴的时候，为父与姜妄有书信往来。不过我们商讨都是怎么解决匈奴这个隐患。”李牧说着又喝了一樽酒。 随后接着说： “王上怀疑我与大秦私通，所以剥夺了府内的职务。” “啊～”李汩这才知道，自家父亲被离职了。 “不对劲，父亲，你与姜妄的通信，怎么会到了王上这里？”李汩压下心头的乱绪，思考了下说。 “想必是那位狡诈如狐的姜妄所做的。”李牧重重放下酒樽。 可恨他竟然一直把姜妄当做挚友。 书信只有姜妄有，不是姜妄主动给的，就是被偷了，别无其他可能。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有自称李牧朋友的人求见。 李汩让下人把人带上来。 但来人到了李牧的身边，李牧和李汩都都表示没见过。 “阁下是谁，李某不记得有你这样的朋友。”李牧坐在凳子上问。 “在下胥，与武安君是第1次见面，胥前来，特为救武安君一命。” 来人正是姚胥。 “救我一命？笑话。”对于姚胥的到来，李牧有些嗤之以鼻。 第190章 李牧之劫 “救我一命？笑话。”对于姚胥的到来，李牧嗤之以鼻。 姚胥也不急，他不徐不缓的说：“武安君，赵王已经不信任于你，你现在是一个庶人，我闻赵国相邦郭开，与武安君有私怨，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报复你们。” 听到这句话，李牧脸色没变，但一旁的李汩脸色却发生了变化。 姚胥留意到了这一点，他继续幽幽说： “一个相邦，想要动一个庶人，让其家破人亡，太容易了。” “哼，赵国可不是郭开的赵国。”李牧冷哼了一声。 姚胥轻笑一声： “是吗？但据我所知，如今邯郸卫尉是郭开的人，御史是郭开的人，朝堂上他更是百官之首，军队中乐乘也与郭开交好，对了，廉颇将军也被惩罚了，剥夺了军权，只不过没像是武安君一样被贬为庶人。” “这邯郸，从上到下，都是郭开的人，他对付武安君，真的只是一句话的时期，而且赵王偃会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比如畏罪服毒、畏罪上吊，甚至赵王偃都不需要知道。” 到底是继承了姚贾基因的人，姚胥的话很有说服力。 不仅说到了李牧的心里，更是说到了李汩的心里。 “你想要怎么救我？”李牧问。 “准确的说，是救武安君一家，郭开要是对付武安君，那一定会斩草除根。”姚胥继续施加着压力。 “若是想要救武安君，那就只有逃，逃出邯郸。” “逃出邯郸后吗？不会是去秦国吧？”李牧继续问。 “当然。”姚胥点点头。 “我就知道，秦国最会阴谋诡计，这一次又是你们的反间计吧。”李牧看着姚胥，有一瞬间想要拔剑杀了眼前的小人。 姚胥被李牧盯着，只感觉背后发毛，他暗自咬牙：“计策不计策，胥不了解，但胥是真的想要救武安君，武安君英雄一世，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落得现在这么一个下场，实在可惜。” “不用了，我李牧再如何，也用不到尔等秦人假慈悲。汩儿，送客。” 李牧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这一生，李牧对赵国忠心耿耿，让他抛弃赵国，转投秦国，是万万不可能的。 秦国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与赵国有着血海深仇，就算死，李牧也不会去秦国。 “既然如此，那胥先告退。”姚胥说着拱手一礼。 李汩亲自送姚胥出来，路上他张了张嘴，却都没有出声。 走到门口，姚胥先开口了。 “李汩兄，在下真的是为了救武安君。” “多谢，不过家父恐怕很难同意前往秦国。”作为李牧的大儿子，李汩是很了解自己的父亲的。 “在下并不是想让武安君侍秦，武安君完全可以找个地方隐居，东山学院就很好，武安君可以与荀况、韩非一样，在那里教学，何乐而不为。”姚胥继续劝说。 从李汩的话中，他也是意识到了风险，是偏向离开邯郸的。 “我劝一劝父亲吧。”李汩想了想说。 姚胥心下一喜，与李汩又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目送姚胥离开，李汩返回了正堂。 “父亲，以郭开的为人，恐怕真的会对您出手。” “就算是在邯郸，为父也不会去秦国，长平四十万冤魂时常在为父的耳边哭嚎。”李牧沉声道。 长平之战，赵国家家挂白绫。 自打那之后，对于李牧来说，就是与秦国就是死仇了。 闻言，李汩大急： “父亲，长平之战是屠夫白起一人所为，与整个秦国有什么关系。” “而且，难道您不为我李家着想吗？不为您孙儿谅儿、左车着想吗？” “若是没有君王之令，你认为白起敢屠杀这么多人？”李牧双目怒睁。 这几年，整个中原都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长平之战，全是白起一人所为。 君王嬴稷知道后降罪白起，把白起贬为庶人，白起不堪受辱，持剑自刎。 现在很多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李牧却是对此嗤之以鼻。 他知道，白起屠杀四十万赵卒，根本原因就是赵卒人数太多，秦军也死伤过半，管理起来费劲。 并且当时秦国与赵国对峙三年，因为补给要从巴蜀运过来，补给线太长，压力太大了。 这才是坑杀赵卒的根本原因。 其实，上面的这个说法，就是姜妄努力的结果。 秦赵之间的仇恨太大了。 想要化解仇恨，必须找一个背锅侠，姜妄只能挑选武安君白起。 他知道这样对不起白起，毕竟白起也是为了大秦立下汗马功劳的一个，大魔王嬴稷奠定秦国统一的基础，白起有很大的功劳。 但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为了短时间化解秦赵仇恨，只能这么做。 不仅如此，姜妄数年前就花钱雇佣了很多人，在赵国境内传播秦赵一家亲的事情。 这个事，是真的，秦赵属于一个祖先，比如李牧，就是嬴姓。 “那你就让我们李家被郭开收拾吗？”李汩梗着脖没有屈服在父亲的威严之下。 “我就不信郭开敢对吾下手。”留下这句话，李牧转头就走。 ……… 无论是姚胥，还是李汩，都想不到郭开想要怎么对付李牧。 姚胥想的是会偷偷暗算李牧。 然而郭开却更加阴毒，就在姚胥去找李牧的时候，郭开却在劝说赵王偃。 “王上，那李牧兵家手段太厉害，今日你剥夺他的军权和爵位，一定会怀恨在心，如果要是让他去到他国，恐怕会报复赵国。” 这句话，一下说到了赵王偃的心里。 是啊，李牧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看了李牧与姜妄的信件，赵王偃就已经认定李牧不可靠了。 而这样一个有本事的人，如果逃到秦国，为秦国效力，那对赵国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想着，赵王偃淡淡道： “既然这样，那就赐死李牧吧！李家所有家产抄没。” “王上英明。”郭开稽首拜下，低着头的嘴角却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而且，李家的财产可以入他的口袋。 当晚，郭开就带着旨意和卫兵，前往了李牧的府邸。 ………… 第191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武安君府邸。 郭开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得到下人的报告，因为今晚姚胥说的话而失眠的李汩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相邦大人，不知深夜来府，有何贵干？” “哼，王命，原武安君李牧，暗通敌国，不思厚报君王，罔顾王恩，特赐李牧毒酒一杯，李家全部家产充公。” 听到郭开的话，看着郭开拿出来的帛书，李汩脸上一下惨白一片。 而李牧刚刚走出来，也听到了郭开的喊话，不由如遭雷劈一样。 他的眼中和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原本今日回来，他还抱有幻想，幻想着自己的王上幡然醒悟，再次请他回去。 现在，郭开的一番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郭开，你说王上要赐死吾？” “李牧，你出来的正好，王印诏书在此。”郭开打开了帛书，把上面的内容让李牧看。 “奸佞，奸佞，一定是你蛊惑了王上。”李牧浑身颤抖，接着怒骂郭开。 面对喷射的唾沫星子，郭开冷笑着后退了两步。 “李牧，奸佞也好，忠臣也罢，你输了，安心的上路吧。” 说罢，郭开挥了挥手，身后的宦官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托盘上面放置着一樽酒，正是赵王偃赐予的毒酒。 “请吧！” 看着托盘上的毒酒，李牧脸色惨白，半晌，他惨然一笑，想他一生为赵国征战沙场，却没想到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这一辈子，岂不是一个笑话。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海不断闪过，李牧挪动脚步缓缓走向了托盘。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牧心如死灰，而且郭开带着侍卫来的，他如果不选择体面，那些侍卫也会帮他体面。 眼看着李牧的动作，李汩大吃一惊，一把拉住了李牧。 “父亲，你不能喝。” “对，父亲，你不能喝。”李汩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就传来了，正是李牧的次子李弘与三子李鲜。 “怎么？李牧，你要抗命？”郭开阴恻恻的问。 随着他的话，跟随他而来的护卫纷纷佩剑出鞘。 心如死灰的李牧挣脱开了大儿子李汩拉着自己的手，淡淡说： “我是赵国的臣，王上既然要我死，那死又何妨？只不过，以后恐怕你们要自己讨生活了。” 李家家产被抄没，如今大子、二子都在朝中，三子在军中，因为他的牵连，下场不会好。 未来他们在赵国的生活，恐怕难了。 在李家的一个家仆看着眼前的情况，想着姜妄的吩咐，不由暗暗咬了咬牙。 ‘先生交代过，要把李牧活着带出邯郸。’ 他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况，思量着怎么护送李牧出去。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郭开和郭开带来的人。 其次，李牧也要同意跟着走，不跟着走也白费劲。 但眼前的情况，总是要努力一下。 这时，他发现郭开好像站位有点靠前。 “大公子，我引开其他人，你带武安君走。” 留下这句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猛然启动，一下冲了过去。 在周围护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郭开的衣领，顺势往怀中一拉，一把短剑就架在了郭开的脖颈上。 “不想相邦死，就都别动。”他一手搂着郭开，一手持着短剑。 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咳咳，救我，救我，”或许是因为紧张，他搂着郭开脖子的手臂很用力，让郭开喘息都费力。 “快放开相邦。” “快救相邦。” 那些跟随郭开而来的侍卫这时反应过来，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围向了李家家仆。 “别动，我看谁敢靠近。” 李家家仆拖着郭开就往后走。 那是侍卫投鼠忌器，并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跟随。 李家家仆一路后退，从正院撤到了偏院，又慢慢退向了后门。 眼看着自家的家仆竟然吸引走了所有侍卫，李汩反应了过来。 “父亲，趁现在，我们走。” “我不能走。”李牧在这方面有着让人气愤的执拗。 砰！ 突然一声闷响传来。 李牧转头向后看，看到了三子李鲜，以及他手中的木棍。 “逆子。” 李牧开口想要骂。 砰！ 李鲜对着李牧的面门又是一下。 李牧双眼一翻，向后倒去。 李汩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李牧。 二子李弘怒视老三： “逆子，你敢打父亲。” “等父亲醒了，他爱怎么收拾我就收拾我，现在离开这里要紧。”李鲜说道。 “对，老二，去把家人都召集过来。” “不赶趟了，我们先走，让人通知两位兄嫂，让她们带孩子先躲起来，如果明日没通缉他们，就明日一早让她们乔装出城。”李鲜阻止了自己大哥的吩咐。 “好，就这么办。”李汩愣了下便同意了。 “大兄，三弟，你们带父亲走，我护送兄嫂她们。”老二李弘放心不下道。 “好！”容不得犹豫，时间紧迫，李汩点头答应。 随即，老三李鲜背着李牧在后，李汩在前，三人快速离开。 老二李弘则通知妻子和兄嫂，让她们什么都不收拾，带着孩子走。 “大兄，我们现在去哪？”李鲜问。 李汩想了想，说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去秦使者住处。” “啊？” “别啊了，快走。” 三人快速前往秦使住处。 与此同时，那位李家家仆胁迫着郭开，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我让你们把门让开，否则我杀了他。”李家家仆双目赤红，手中的青铜短剑压进了郭开的脖颈皮肤。 一丝鲜血顺着其脖颈，缓缓流出。 “让开，让开，你们想让我死吗？”郭开被疼痛和死亡感刺激，怒声训斥。 听到郭开的话，那些侍卫缓缓让开了李府偏门的位置。 李家家仆押着郭开小心的向前走着，缓缓出了门。 他现在就是在拖延时间，所以走的很慢。 挟持着郭开，他走在黑暗的巷子里，他后方是拿着火把的百人侍卫。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因为太黑了，李家家仆没有看到角落的黑暗处蹲着的一个人。 只见那个人在李家家仆靠近的时候，猛然冲出来，一把拉住了李家家仆持着短剑的手臂。 李家家仆大吃一惊，忙要挣脱对方。 郭开趁机逃脱出去，然后怒吼： “给我把他大卸八块。” 砰！ 李家家仆一脚踹开了那个缠着自己的侍卫，转身就跑。 没跑出十步，身后就传来了强弩的声音。 咻咻咻~ 噗哧噗哧~ 跑动中的李家家仆跑了两步，扑倒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他嘴里大口涌出鲜血。 “先生，活命之恩，舆报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 姜妄在邯郸撒下了数十人，也许他都可能记不清这些人的名字了，而他们却为了姜妄，甘愿赴死。 第192章 救李牧，劝廉颇 秦使者府邸。 姚贾看着撬开自己房门，背着李牧跑进来的李鲜，有些懵。 “这是？” “姚大人，赵王要杀我父，我等愿意随大人前往秦国。”李牧大儿子李汩拜倒在姚贾面前道。 “等一下，赵王为什么要杀武安君，你们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姚贾当然是知道李牧处境的， 今天李牧被贬为庶人，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但现在要装作不知道，李牧这件事与他无关。 至于李牧和李汩等人为什么跑到这里，他也有点懵。 他还不知道自己亲儿子已经进入了邯郸，而且去了李牧家里。 “我等不知王上为何要杀我父，至于我们来这里，现如今只有大人能救我等了。”李汩拜倒在姚贾面前恳求。 姚贾则皱着眉，一脸为难。 李牧三子李鲜脾气暴躁，见姚贾不回应，不由怒声质问： “怎滴，两个时辰前你们秦国官员还去劝说我父西入秦国，现在不敢说话了？” 听到这话，姚贾更愣住了，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是有人去招降李牧了。 “我问一下，是哪位秦人去找了武安君？”姚贾试探着问。 闻言，李汩也愣住了，与李鲜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说： “是一个大概双十年纪，下巴上留着少许胡须，自称胥的一个年轻人，他有着秦人的官牌。” 嗡！ 姚贾脑袋嗡的一下。 叫胥，双十年华，留着胡须，这怎么这么像他的宝贝儿子。 这小子也来了？来了怎么不找他。 心中疑惑怒意一闪即逝，姚贾意识到如果真是姚胥，那姚胥一定是奉命而来。 想着，他开口道： “按尔等所说，我自然该庇佑尔等。” 听到这话，李汩和李鲜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姚大人，难道您不知道招降我父的事情？”李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姚贾闻言面容淡然：“我于十几日前就离开了咸阳，大王有什么新命令，我岂会知道。” ……… 在李牧被李汩、李鲜带走的时候，被姚胥留下，负责盯着武安君府的死士悄悄从武安君府对面的院里走了出来，跟上了李牧三人。 对于这些死士来说，姜妄安排的任务就是李牧与廉颇，所以他们的眼中也就只有这两人。 李牧被带走，他自然要跟上。 在发现李牧竟然去了秦使者府后，死士转身就跑向韩非曾经在邯郸的宅子。 韩非的宅子已经成为了姜妄的死士平日聚集的地方。 当姚胥听到李牧竟然被李汩、李鲜带到了秦使者府，也是惊讶了下。 随即思考了一会就起身前往了秦使者府。 而此时，随着郭开脱离危险，回到李府，这才发现李家人都跑了。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李牧给本相找出来。”郭开怒吼。 “诺！” 侍卫们快速分散。 “傻啊，调卫尉过来，封锁邯郸所有出口。”见到这些人还要自己找，郭开怒骂。 这么一找，就到了天亮，郭开却是一无所获。 而因为急于寻找李牧，他把李家其他人忽略了，这让李家老二李弘在天蒙蒙亮之后，悄悄带着兄嫂、妻子等人混出了城。 ……… 秦使者府。 “说说吧，你是受的谁的命令？”看着自己的儿子，姚贾脸色阴阴的问。 他没想到自己儿子也会出现在这里。 秦赵交战，邯郸就是险境，有他姚贾一个人在这里冒险就够了，咸阳竟然还派他儿子过来。 他心情能好才有鬼了。 “我是奉先生的命令，来这里招降李牧和廉颇。”姚胥如实相告。 “先生？安信侯？安信侯他凭什么命令一个大秦官员，他有大王的诏书吗？太狂妄了。”姚贾怒声说。 “父亲，先生有秦王剑，大王并没有把先生的秦王剑收回去。”姚胥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 瞬间，姚贾所有想要说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见到自己老父亲吃瘪，姚胥继续说：“其实也是我想要过来，我也大了，王凌和蒙恬这些人都在出风头，我不能一直让他们专美于前。” 闻言，姚贾也明白了自己儿子心中的想法。 都是一起长大的，看着王凌和蒙恬等人崭露头角，自己儿子有傲气，不想让他们甩太远，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现在的李牧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姚贾提醒姚胥。 “父亲，你能保下李牧吗？一代武安君，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不值了。”姚胥这话就是在变相的求自己父亲了。 “我尽力吧。”姚贾也没敢打包票。 “胥儿，我倒是认为现在是你招降廉颇的好时机，兔死狐悲，李牧的遭遇，一定会大大震动廉颇。” 听到姚贾的话，姚胥点点头： “我这就去找廉颇谈一谈。” 目送着姚胥离开，姚贾在心底默默想着该如何保下李牧。 想想也是可笑，他出谋划策，让郭开对付李牧与廉颇。 而现在却要掉过头想该怎么救李牧。 “安信侯啊，要解决李牧与廉颇的是你，要救李牧的也是你，真有你的。” ……… 傍晚。 寻找了一天李牧踪迹的郭开，就带人来到了秦使者府。 看着大喇喇冲进来的赵卒，负责保护姚贾的护卫周良大喝一声，带着其他护卫拦住了他们。 “站住，这里是秦使者府，你们竟敢随意闯入。” 看着周良带头，阻拦自己，闯进来的赵卒纷纷看向后方。 战神郭开缓缓走了过来，那些赵卒自动的让了一条路。 “秦使者府怎么了？难道不是赵国的土地？”郭开脖子上包扎着麻布，趾高气昂的说了句。 见周良不搭话，便喝问： “姚贾呢？” “姚贾在这里。”姚贾的声音在后方传来。 随后，只见姚贾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来到了郭开的前方。 “相邦大人，如此兴师动众，这是为何？” “有要犯逃走了，我正在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姚大人见谅。”郭开拱拱手。 “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让相邦如此兴师动众。”姚贾一脸的好奇。 “赵前武安君李牧。”说着这话，郭开的下巴不自觉的一挑，好像很骄傲一样。 “相邦认为李牧会藏在我这里？”姚贾脸上有些不悦。 第193章 赵骑最后的一舞 “怎么会，你们可是与李牧是对头，不过所有地方都要搜一搜，姚大人只要不惧，搜一搜又如何？”郭开的嘴皮子还是很利索的。 “既然如此，相邦大人要做事，我自然不敢阻拦，那就搜吧。”姚贾很配合。 闻言，郭开手一挥，身后的赵卒就冲了过去。 “相邦大人，有发现。” 不久，一个郭开的亲信快步跑了过来。 “哦？”郭开眼睛一亮，随后面色有些不善的看了姚贾一眼。 “带我去看看。” 当郭开带着人来到姚贾的卧房，看到了一口大箱子，里面摆满了金饼。 “这就是你说的有发现？我让你们搜李牧，不是这些。”郭开呵斥了一句。 不过，不经意间，他看着一箱子的金饼，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姚大人，不知道准备这么多金饼，意欲何为？”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原来你们的钱都没给我，那留下这些钱，想要干什么？ “相邦大人……”姚贾看了眼跟随郭开的赵卒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 郭开秒懂，挥了挥手。 “都退出去。” “诺！”赵卒如水般退了出去。 “这一箱子钱是准备给乐乘将军的，如果相邦喜欢，那就赠予相邦。”姚贾笑着说。 “原来是给乐乘的，给他给我都一样。”郭开的贪婪，连装都懒得装了。 “既然如此，相邦就找人来搬吧。” 郭开也不推辞，当即找了自己的亲信过来。 而郭开和他亲信的注意力都被这些金饼吸引，根本没有好好检查姚贾的房间。 此时，李牧、李汩、李鲜父子，就在姚贾的床榻下方。 这就是变种的灯下黑。 在郭开搜查秦使者府的时候，姚胥也与廉颇谈了起来。 有李牧的前车之鉴，廉颇倒是很好谈。 廉颇也怕最后自己被赐予一杯毒酒了事，便同意姚胥的劝说。 李牧到底没有被郭开找到，又过了数天，邯郸紧张的气氛消去，几个从咸阳过来的造纸师傅，开始帮助郭开搭建造纸作坊。 见到姚贾这么讲诚信，郭开几乎每天嘴角都是上翘的。 之后，姚贾以返回秦国商讨把制造玻璃的秘方什么时候送过来为理由，向郭开要了通行文书。 郭开有造纸作坊这个大收获，不疑有他，就给姚贾开了文书。 随后姚贾选择回秦国。而他的护卫多出了数个，对此，没有什么人发现，有郭开开具的通行文书，没人敢阻拦姚贾的队伍。 就在郭开的造纸作坊开始简单的投入工作，他还在幻想着即将拥有造玻璃的作坊的时候，这段时间安静下来的南北两路秦军，在蒙武与王翦的命令下，突然就开始再次进攻。 北路军的王翦攻势异常凶猛，一直再次打到了太行山井径的鹰嘴口。 赵王偃急调与蒙武对垒的大将乐乘前来对付王翦。 乐乘选择据城防守，沿用廉颇的策略，以壕沟和土墙，阻挡秦军进攻步伐。 然而，王翦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不搭理选择拒城防守的乐乘，反而命令王贲率领秦军骑兵，绕过于县等城邑，直扑邯郸。 这一举动，把乐乘吓坏了。 如果让秦骑冲到邯郸城下，引发邯郸城的大乱，那他就是罪人。 当即，乐乘顾不得其他的，便命令赵骑出动，劫杀秦国铁骑。 赵国这三万骑兵，可以说是赵国最后的精锐骑兵了，是李牧一手打造的。 当斥候禀报王贲，后方有赵军骑兵之后，王贲当即调转马头，准备面对赵骑。 引蛇出动，这才是王翦的目标。 乐乘本是燕国将领，也是有真本事的一个人，在周赧王59年，也就是公元前256年，击败了秦国大将王龁。 也就是这一战，把王龁打的退出了军旅生涯。 公元前251，昭王56年，燕国进攻赵国，乐乘随军，却被赵国击败，于是投靠了赵国。 已故的赵孝成王，也就是赵王偃的亲爹，封乐乘为武襄君。 就因为王翦知道乐乘是降将，而降将无依无靠，最怕的就是不被君王信任。 而如果让秦骑兵兵临城下，赵王偃一定会怪罪乐乘，甚至就此失去信任。 所以，王翦猜到乐乘一定不会坐视秦骑兵直奔邯郸而去，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甚至会乱了分寸。 此时，随着王贲的骑兵掉头，秦赵两方骑兵很快相遇。 双方不自觉的都降低了速度，互相对峙。 半晌，王贲下达了命令。 “传令，弧月阵，缠斗。” 王贲的命令被快速传达下去，他本人用脚后跟一磕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见状，赵骑也动了起来。 双方骑兵快速接近。 800步。 600步。 400步。 “弧月阵，斜度45，三轮抛射。” 呼啦！ 只见秦骑在王贲的带领下，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弧形，没有选择与赵骑对拼，而是往一侧躲开。 在往一侧奔跑的时候，秦骑中也射出了遮天蔽日的箭雨。 嗖嗖嗖~~~ 噗哧~噗哧~噗哧~ 一时间，只见赵骑中就犹如下饺子一样的掉下马去。 “骑射？” 秦骑的这种打法，赵骑太熟悉了，因为这就是匈奴游骑兵的打法。 匈奴骑兵就不与赵骑硬碰硬，而是多数选择远处骑射。 “吹号角，操马骑射，我赵骑不惧任何人。” 自打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骑就是一顶一的存在，尤其是这一批还是李牧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呜~呜呜呜~~~ 随着号角声，赵骑的阵型也发生了变化。 双方互相奔行、缠绕、互射。 无论是秦骑还是赵骑，伤亡都在不断扩大。 而每个人标配的三袋箭矢射完，双方开始了近战血拼。 没有一人投降，没有一人逃跑，有的只有杀死眼前的敌人。 面对秦军，赵人都憋着一口气，所以只有死战。 这一战，从日中一直打到了日落。 当黄昏到来，一望无际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刺鼻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无数的战马孤零零的站在战场上，一些战马不时用脑袋拱一下面前的尸体，嘴里发出嘶鸣，那些尸体是他们曾经的主人。 王贲浑身浴血，在肩膀的秦甲缝隙中，还插着一支箭矢，如果没有这身盔甲，他恐怕就死了。 在他身后，是无数同样浴血的秦骑。 “赵武灵王打造的赵骑，自此消亡了。”王贲把手中的已经卷刃的剑收起来，有些悲呛的说了句。 太惨烈了，不只全军覆没的赵骑，秦骑也伤亡了三分之二。 这一战，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好在，秦骑胜了。 不过，赵骑即便打到了最后只剩下百人，也依旧没有人投降。 这种劲头，让王贲有些后背发凉。 姜妄曾经说过，赵国很可能会成为最难啃的那块骨头。 此刻，王贲认同了姜妄的说法。 若是所有赵卒都像是这些赵骑一样，那秦国不知道得用多少人命去填。 随着赵国最精锐的骑兵败亡，乐乘已经没了最强的地盘。 王翦直接挥兵围困乐乘，同时让王贲简单整备下，便直奔南长城。 这是要放被阻拦在南长城外的蒙武大军进来。 ……… ps :历史上廉颇就曾经投靠过魏国，后来又返回了赵国，留下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 第194章 韩国贵族的谋划 秦王政六年，九月中旬。 颍川郡。 曾经的韩国王都新郑。 此时，一群人聚集在一处点着油灯的院子里。 “秦国攻势又起了，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我听闻秦军的损耗非常大，尤其是井径那边的骊山军。” “不止，蒙武与杨端和的大军，被挡在武关之下，每天粮草消耗无数，军心浮躁，我看寒冬一到，必然退兵。” “这消息可靠吗？” “是成蛟公子传回来的消息，当然可靠了。” “现在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机会？这要是失败了，我们都得死。” “难道我们现在坐以待毙就不是死？这段时间那些在新郑的秦军所作所为，你们没看到，他们肆意欺压我等，这简直就是在我们脖子上拉屎，还要让我们吃下去。” “乔公，您怎么说？” 屋内的众人把目光看向了最上方，坐在椅子上的一个白须老者。 “韩见说的对，我们就算不反抗，也是死，秦王政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三代侍韩的乔公慢悠悠的说。 “可是，我们现在除了手里的家仆和门客外，没兵啊。” “谁说没有，公子成蛟在秦国军中声望隆厚，他振臂一呼，必然有人响应，而且不满秦人的韩人也不在少数。”乔公笑着说。 “可是，成蛟会帮我们吗？” “会的。”乔公脸上带着自信，他知道自打其母韩夫人离去后，成蛟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成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无双公子，风度翩翩、温良恭俭。 然而，成蛟无时无刻不在恐惧，恐惧自己会被悄无声息的害死。 同时，失去母亲的痛，也不断在啃噬和折磨他的心，每逢佳节，他想到的都是母亲。 “若是有成蛟公子帮忙，我们在登高一呼，让韩人响应，届时，吃下新郑和洛邑的粮草，断了蒙武和杨端和的补给，此事可成，韩国复国有望。” 随着分析，屋内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这里面二十几人，都是韩国曾经的贵族。 而这些人中，想要起事复国，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韩国。 比如乔公，就是为了韩国，他一心要复国。 不久，众人商议好后，便纷纷散去。 “乔公，此事有几成把握？”送着众人离去，前韩国贵族，韩御史康成有些惴惴不安的询问乔公。 “不足三成。”乔公说了一个概率。 “啊？”康成没想到竟然这么低。 “就凭现在的计划，就算成了，待到秦人反应过来，也会瞬间把我们扑灭。”乔公拄着拐棍，继续说。 “那我们……”康成有些不理解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行动？ 乔公知道康成的疑惑，继续不急不慌的说： “我早就找人联系了楚国，现在能帮我们的只有楚国，能对抗秦国的，也只有楚国，一旦我们事成，就会向楚国称臣，楚国就会出兵粉径，直扑襄城，另外他们还会派兵入韩，经过鄢陵入长社。” 韩国对于称臣这个事，并不陌生，曾经韩国就向秦国称臣过。 对于乔公来说，称臣不称臣不重要，他们之前不也是周朝的臣子吗？ 对他来说，保住韩国的社稷不断，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乔公的话，康成眼中绽放出光芒。 “乔公，真乃神人也，受成一拜。” 说着便一稽拜下。 乔公笑着拿拐棍挡了下： “我若是神人，韩国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为我出此策者，乃是我一旧友黄石公，他言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再想等复国的机会，那可能就得等秦王政死的那天。” 数个月前，乔公找到黄石公，两人聊天的时候，黄石公就为乔公说了目前的局势。 韩国想要复国，只有两个机会，一个就是在秦赵大战的时间段，一个就是在秦王政死亡之后。 之所以秦赵大战是一个时间点，是因为秦国步子太急了。 灭了韩魏两国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就去部署攻赵的战略。 而一旦韩人起事成功，有可能也会带动魏国贵族。 届时，秦国后院着火，就够秦国忙活的了。 只不过，黄石公也说了，以韩国贵族的能力，就是小火星，随时被按灭。 这就需要找靠山，楚国是最合适的人选。 被逼着迁都的楚国，也愿意韩国这些人充当急先锋，消耗秦国的力量。 但出于朋友的考虑，黄石公还是劝了乔公，一旦失败了，反而会把韩国最后的反抗力量给消耗殆尽。 但乔公有的选择吗？他现在已经六十有九了。 秦王政才多大，十九岁二十岁，他肯定活不过秦王政。 而且，他很知道底层百姓的想法了，这要是被秦国统治个几十年，底层百姓就会被同化，不再思念故国。 到时候再想复国，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乔公没得选择，冒险也得尝试。 ……… 东山学院。 这段时间，姜妄对前线的战事关注的并不多，他又不是保姆，做不到事事关心。 诸葛亮是怎么死的，那不就是累死的吗？ 不过他不是保姆，但现在是奶爸。 天天带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玩，有时候鹄也会带着高过来。 若是嬴政过来的话，还会把扶苏带过来。 “先生，新郑有消息过来。”却病拿着一张纸条快步走了过来。 姜妄接过纸条看了眼，眼眉微微一挑。 “终于是忍不住了。” “照顾好你妹妹，我进趟宫。”姜妄说着站起了身。 “诺！”却病点头应诺。 “张良，跟我一起。”姜妄把张良叫上了。 既然作为亲传弟子，他就要把张良带在身边，让他时刻学习自己的一切。 这个时间，姜妄知道嬴政一定是在章台宫。 章台宫是历代秦王办公的地点，自打登基，嬴政在这里的时间就超越了在咸阳宫的时间。 “大王，安信侯来了。” 看到姜妄到来，赵高第一时间躬身通报。 正在埋头看着奏折的嬴政闻言抬起了头。 “赶紧让先生进来就是，不是说先生来不用通报吗。”嬴政有些不满。 赵高则忙去领姜妄进来。 “先生，今日怎么有空？”看到走进来，嬴政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站起来后才察觉到腰部的酸疼。 他不禁双手捂腰，前后左右晃悠了几下。 第195章 尽在掌握 见到这一幕，姜妄眉头微微一皱：“大王，臣教给你的养身功，最近一直没有练吧？” “哈哈，先生，寡人最近太忙了。”嬴政打了个哈哈。 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往往不注意身体，到老了就开始拼命想要维持身体健康。 未来那些卖保健品给老人的，就是抓住了这种心理。 闻言，姜妄也不能说的太深，他拿出了纸条： “新郑传回来的消息，那些韩国贵族，要有动作了。” “哦？”嬴政脸色一正，接过了纸条看了一眼。 “先生想怎么做？” “让新郑防务将军同百做好准备，另外密令蒙恬、王凌率军返回颍川郡和三川郡，一旦起事，瞬间就扑灭。”来的路上，姜妄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蒙恬和王凌，行吗？”嬴政微微皱眉。 他不是不信任两个一起长大的人，只是他们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那就让李信也回来。”姜妄说了句。 嬴政点了点头，旋即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 “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未雨绸缪。”姜妄脸上带着笑意。 “又是安插内间？韩国贵族不是都互相认识吗？” 嬴政是知道姜妄特别擅长先手布局的。 比如，曾经他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姜妄就在咸阳各个宫殿埋伏了宦官宫女等人手。 韩国魏国，他也知道姜妄有人手埋伏。 可是，像是韩国贵族密谋的事情，必然是非常秘密的事情，一般人岂能靠近。 “大王，这世上大部分人是有价的，张家被我接到了咸阳，但张家分支没有，我给了张家分支一个承诺，自然他们就为我卖命，不只是张家，韩国贵族，可不是都对韩王忠心耿耿的。”面对嬴政，姜妄能说的都说了，从不隐瞒。 而嬴政微微吸了口气，按照姜妄所说，他恐怕安排的不是一个人。 那这所谓的韩国贵族联盟，不就是个筛子吗？ “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安排人的？”嬴政有些好奇。 同时眼睛四处看了眼周围的宦官和宫女，他怀疑这里面也有自己老师的人。 “在发现长安君有问题之后，臣在回咸阳的路上，就安排了这些事，并且给收买的人送去了信鸽。”姜妄说道。 听到姜妄提起长安君，嬴政沉默了下。 “先生，若是成蛟真参与此事，你不要动他，带回来。” 说话间，嬴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姜妄。 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为了自己这个秦王扫平一切障碍。 韩夫人如是。 夏太后如是。 吕不韦如是。 包括华阳太后等人如是。 而成蛟，也是障碍之一。 “大王，优柔寡断可不是一个王者需要的品质。”姜妄表情不变，与嬴政对视。 “难道你想让寡人没有弟弟吗？留下他，寡人会看住他。”嬴政语气高了一些。 姜妄依旧面无表情的与嬴政对视。 当初，成蛟因为成年，嬴政宠溺他，而封其长安君，却只有一个名头，而没有封地。 纵观所有封君，哪一个没有封地，安信侯姜妄、长信侯嫪毐、文信侯吕不韦、渭阳君嬴傒等等，都有封地。 而嬴政因为成蛟没有实际功劳，却没给其封地，有没有逼着成蛟造反，姜妄不知道。 但姜妄知道，没有封地的封君，只会被其他人鄙视。 秦国内部，权利争夺非常剧烈，嬴姓王族、楚系芈氏、韩系成蛟、赵系嫪毐、外臣集团。 当初清理嫪毐与吕不韦，可不简简单单因为嫪毐的所作所为。 更重要的是打倒赵系和以吕不韦为首的外臣集团。 更早之前，韩系在姜妄打压下，夏太后被强迫外出调养身体，韩夫人自杀殉葬，已经是苟延残喘。 而韩系的力量在没了夏太后和韩夫人后，虽然苟延残喘，但却聚集到了成蛟麾下。 姜妄知道嬴政一定是看到了这点。 “成蛟不死，韩系人心不善，大王。” “这次过后，韩国贵族会彻底灭亡，成蛟身边的韩系也会被清除，这样，成蛟就不是威胁了，寡人答应过父王的，不做兄弟相残的事情。”嬴政试着说服姜妄。 他答应过先王嬴子楚，以后会兄友弟恭，如今除了疼爱他的华阳太后，血亲就只剩下成蛟了。 “大王既然有令，臣自然遵守。”姜妄缓缓低头道。 闻言，嬴政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算把成蛟当做花瓶，养在长安君府邸，他也算是对先王有了交代。 也算是全了兄弟之义，外人和后世只会夸赞于他。 谈完了韩国的事情，姜妄拿出了一本书籍。 “大王，这是臣新改的字体，在大篆的基础上进行了简化。” 秦国现在还在用大篆，大篆太繁琐了，姜妄就让书院的人进行了简化，他也参与了其中。 这件事嬴政是同意的，因为大篆推行起来很不方便。 “好，寡人看看。”嬴政接过书籍翻开看了起来。 ……… 不久，姜妄带着张良走出了章台宫。 “先生，您教导良儿，智者应懂得藏拙，您说过，直木先伐，甘井先竭。”路上，张良有些不解的问。 在他看来，姜妄有些太露才了。 姜妄听到张良的话，搂着他的肩膀笑了。 “你怕大王忌惮我？” “嗯！”张良点点头。 “若是他想让我死，那我就死吧，人总要有信仰，也总要去相信一个人。”姜妄笑着说了句。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这个道理姜妄当然懂，若是不懂，就不会教导张良了。 只不过，他不想思考这些，只想完成心中的事情，仅此而已，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看着张良的眉头依旧皱着，他刮了下张良的鼻子。 “小小年纪，不要愁眉苦脸，要活的轻松点，不要活的太累。” ……… 嬴政密令同百的诏令传出去的第五天。 王贲率领一万铁骑，一路狂奔，冲入猝不及防的武关，打开赵长城的大门。 第196章 土鸡瓦狗 新郑。 乔公以大寿的名义，邀请了秦军一众将领。 “寿宴良辰即到，不少秦将领已经到了，韩国复国，就在今日，康成，你带人去谷仓，中时准时动手，把粮食抢到手，张遂，你带人去武库，抢夺战备，其他人随老夫围杀院中秦将，只等同百一到就动手。”乔公中气十足的下达着命令。 前方的一众贵族纷纷响应，然后纷纷散去准备。 然而，他们刚刚一动，同百就接到了消息。 “左更，那些韩人动了。” “好，司马何在？” “卑职在。” “右军司马，你带人悄悄前往谷仓；左军司马，你带人前往军备库；中军司马，随我参加寿宴，以鸣镝为号。” “诺！” 三个军司马同时领命。 “记住，一旦动手，对所有韩贵族杀无赦。” “诺！” ……… 中时。 同百带着亲卫，来到了乔公的府邸。 “大秦左更同百将军，到！” 听到外面仆人的唱和，屋内的众人纷纷迎了出去。 “同左更，您到了，快快里面请。”远远看到同百，乔公就快步迎了上来。 “乔老寿公，今天宴会很热闹嘛！”同百微笑着走了进去。 “吾等拜见左更。”见到同百，那些先一步过来的秦军将领纷纷稽首。 “都起来吧。”同百扫了这些人一眼淡淡道。 “左更大人，您上座。”乔公请同百上座。 同百并没有坐在乔公指定的位置上，而是坐在了主位。 今日本来应该乔公坐在主位，但乔公看到同百坐在主位，也只是陪着笑。 很快寿宴开始，同百却没有喝酒，甚至都没有动筷子。 见状，乔公心里不由一沉：“左更大人怎么不吃酒？” “执勤期间，本人从不喝酒。”同百淡淡的道。 听到他的话，寿宴上的其他将领也全部放下了酒杯。 看同百不喝酒不吃菜，乔公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但现在中时已过，另外两边已经动手了，他必须动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咣当！ 乔公的拐棍陡然把案几上的菜打翻在地。 “动手！” 大批白衣门客拿着长剑和弓冲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很多人不明所以。 “左更大人，今日我等反抗暴秦，可愿意随我等起事，届时韩国上将军之位，非左更大人莫属。如若不同意，这里就是左更的葬身之地。”乔公拿着拐杖看着同百询问。 同百冷哼一声： “这就忍不住了？放鸣镝。” 一旁的侍卫拿出腰间的短弩，对拳打碎身后的窗户，对着外面扣动了扳机。 嗖~~~ 鸣镝发出刺耳的声音，飞上了天空。 “你……杀了他们。”见到这一幕，乔公意识到，同百真有准备。 一众门客瞬间就扑向了同百等秦将。 而受邀而来，不知道同百动作的那些秦军将领第一时间拔出武器，护卫在同百前方。 “保护大人。” 同百被保护在身后，并没有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大片脚步声，大批秦卒冲了进来，见人就杀。 那些韩国贵族圈养的门客，哪里是秦卒的对手，很快就成批的倒下了。 “完了，泄密了。”这是乔公最后的想法。 “一群土鸡瓦狗也，姓乔的，韩国乔家，今日绝后了。”同百看着愣住的乔公，笑着说。 今日过后，韩国贵族会被彻底清洗。 于此同时 洛邑与成皋，几乎是同一时间起事。 公子成蛟以秦王嬴政五大罪立誓反秦。 一罪：以舞姬血脉污染秦王族血脉。 二罪：逼杀先王妃子。 三罪：囚禁祖母。 四罪：弑杀无度，虐待亲母。 五罪：掀动战争，使得无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公子成蛟以其个人魅力，把上万秦韩刑徒拉拢过来，不仅如此，还拉拢了以樊於期为首的几个秦军司马和军侯。 不过，很快，李信与蒙恬、王凌率领的秦军就分别出现，冲入了洛邑和成皋。 “长安君，事不可为，我们还是走吧。” 在成皋内城，樊於期看到外城区街巷战中，自己的麾下以及一众刑徒快速溃败，忙劝说公子成蛟。 “走？往哪里走？”成蛟并不傻，在刚刚起事之后蒙恬和王凌就率人出现在成皋区域，他就知道自己那位好兄长恐怕是早有准备了。 “长安君，留待有用之身，图他日再起之机。”樊於期声情并茂的劝说。 听着樊於期的话，成蛟神色动了动，缓缓点了点头。 “公子，您不用走的，有秦卒往内城射来信件，说只要您降了，大王会赦免您。”就在这时外面走过来一个门客，手中拿着一封信。 成蛟只是看了两眼就把信揉成了一团。 这封信是来自蒙恬，蒙恬说的非常不客气，让长安君跪地乞降，才可保下一命。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蒙恬对成蛟很不尊敬，信上还说他是乱秦祸根，枉为秦长安君和秦人血脉。 这无疑激怒了成蛟。 “我不会回去，被他嬴政当做金丝雀一样养着，嬴政想要玩兄友弟恭那一套，让世人敬仰他，为他歌功颂德，我偏不如他意。” 这封信，让长安君成蛟决定听从樊於期的话，一起逃走。 很快樊於期带着公子成蛟与百余名护卫，从内城小门冲了出去。 而所谓的叛乱起事，只用了不到一天就被平定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韩贵族的大清洗，没有任何留情，凡是参与的，老人和成年男性全部杀了埋尸。 妇女与孩童则被打入红衣刑徒之列，并且不允许恢复身份。 也就是说，这些人会被活活累死，包括孩子。 ……… 武关城下。 “上将军，新郑与洛邑、成皋出现动乱。” “不用管，我们的目标是邯郸。”蒙武说道。 当天，蒙武的军队就越过了赵长城，直奔邯郸而去。 而楚国也在等待着韩国的动静，只要韩国起事成功，楚军就会进驻韩国。 当韩国起事三个时辰就被扑灭的消息传来，楚军第一时间就偃旗息鼓了。 第197章 自寻死路，姬丹谋定 邯郸城。 快马加鞭赶到邯郸报信的差人把消息带回了邯郸。 听到消息，宫廷侍卫第一时间就把差人带到了王宫大殿。 “王上，不好了，秦人破了武关，蒙武大军正在逼近邯郸。” “你说什么？”赵王偃一时间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王上，秦军已经进入长城，连破平阳、番吾，三日内必到邯郸。”差人跪在地上，把消息再次说了遍。 “怎么会？怎么会？那可是长城。”赵王偃有些不敢置信。 “不知何原因，一支秦军骑兵出现在了武关后方，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借口，都是借口，现在怎么办？”赵王偃方寸大乱。 “对，传相邦，快传相邦。” 此时的战神郭开，正沉浸在纸张出产，并且即将大卖的兴奋中，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当他来到赵王宫，听到差人的传讯，也懵了。 ‘若是秦人攻到邯郸，那我的造纸作坊怎么办？’ 好家伙，这时候郭开想的竟然是这事。 “郭开，你倒是说句话，现在怎么办？”见到郭开走神，赵王偃不耐烦的催促。 “王上，现在情况紧急，我看还是询问下知兵的将领，看看该怎么阻挡秦军。”郭开想了想说道。 “对对！”赵王偃第一时间想到了李牧和廉颇。 但他们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人都跑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司马尚这个李牧的副手。 “司马尚，快传司马尚将军。” 李牧、廉颇、司马尚、乐乘，可以说是赵国最后的有实力的将领了。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因为李牧的事情而被牵连的司马尚来到了赵王宫。 赵王偃把这件事说了一遍后，司马尚思考了许久才缓缓说： “王上，邯郸不可守，若是强守，恐怕会步魏国之后尘。” “你要寡人放弃邯郸？”赵王偃瞪大了眼。 “不行，邯郸可是我们赵国的国都，岂可说放弃就放弃。”郭开也大惊失色的说。 要知道，他的造纸作坊刚刚才搭建起来啊。 “王上，现在我赵国只有代郡还有集结六万兵马的能力，只有前往代郡，才有一线生机。”司马尚一脸诚恳的说。 在司马尚看来，秦国两路大军逼近，邯郸已经不可守了。 “若是让代郡和武遂、安阳等地的军队前来邯郸护国呢？”赵王偃没想过要放弃邯郸。 “来不及了，而且代郡六万人，武遂和安阳勉强四万人，一旦被调走，燕国会第一时间打进来。”司马尚冷静的分析。 听到这话，赵王偃愤怒背着手走着。 许久他才说：“真的只有这一条路？” “保赵国社稷，就只有这一条路，而且要快，秦国的骑兵，可能就要到了。”随着这几场战争下来，秦国的骑兵已经天下闻名了。 “既然如此，那就速速准备。”赵王偃不是个合格的君王，但却有着果断的性格。 如果不果断，他也不会害了自己大哥，当上了赵王。 然而，赵王偃刚刚离开邯郸不久，王贲率领的骑兵就到了。 没办法，赵王偃只能把自己和儿子分开，兵分三路逃亡。 而王贲就仿佛是认准了赵王偃的车队，很快就围住了赵王偃。 ……… 咸阳城。 颍川郡、三川郡，以及邯郸的战报陆续给嬴政送了过来。 看着蒙恬送上来的，樊於期带着成蛟逃走的战报，嬴政怒哼了声。 “五大罪，成蛟啊，寡人对你算是情至义尽了，是你自己找死。” 樊於期作为成蛟小时候的剑术先生，与成蛟混在一起是可以理解的。 不久，华阳太后老态龙钟的身形来到了嬴政这里。 “祖母，您怎么来了？”嬴政看到华阳，忙起身迎了过去。 “大王，听说成蛟那孩子做了错事？”华阳太后说起了成蛟的事情。 “祖母，岂止是做错事？”嬴政眉眼低垂，知道华阳是为何而来的了。 “大王，先王子楚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你答应过先王和祖母……” “祖母。”嬴政开口打断了华阳太后的话。 他拿出了前线的战报，递给了华阳太后。 “若是小打小闹，寡人也就原谅了成蛟，但你看看成蛟干了什么？他立了五大罪，把寡人描述成了一个不忠不孝的罪人，寡人若是原谅成蛟，至秦法于何地？若不严惩，以后人人都可以造反了。” 原本嬴政是打算放成蛟一马的，全了他的兄弟情义，让他获得一个美名。 说到底，嬴政对自己的名声是非常在意的，如果不在意，也不会因为姜妄与茅焦的劝说，就把赵姬接回了咸阳。 同样，放成蛟一马，也是对先王子楚有个交代，已经上了年纪的华阳太后也会很高兴，算是全了他的孝道。 毕竟，华阳对成蛟也是很喜爱的，成蛟死了，华阳也会伤心。 对这位祖母，嬴政还是在心底很孺慕的。 这就是一箭三雕。 在嬴政看来，杀了成蛟，与圈养成蛟，没区别。 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才是一个王者应该做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成蛟太高调了。 这么高调，如果嬴政原谅了成蛟，那以后继续有人造反，该怎么服众？ 为了秦法，成蛟也得死。 华阳太后戴着嬴政送给她的老花镜，看着嬴政递过来的战报，也是微微吸了口凉气。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华阳有些恨铁不成钢。 单单成蛟发布的嬴政五大罪，就把自己的活路堵死了。 ……… 十多天的时间眨眼过去。 赵王偃并没能逃走，而是在中途被王贲的骑兵拦住了。 不过，赵王偃的两个儿子公子嘉和公子迁，却成功逃走，进入了代郡。 秦王政六年，十月，赵国都城邯郸被克。 国都被占领，赵王偃被俘虏，赵国距离灭亡，已经近在咫尺。 秦军攻克邯郸的消息，很快就通过邸报，传遍了秦国境内。 对于秦人来说，距离天下承平又近了一步。 而对于嬴政来说，他复仇的时机也到了。 在邯郸苟且偷生的那些年，时常在他心头浮现，这么多年嬴政时刻都不敢忘。 咸阳城，燕质子府。 燕太子丹与自己的老师鞠武相对而坐。 “鞠公，你说的不错，长安君成蛟果然成不了大事，赵国也败了，下一个恐怕就是我燕国了。”说话间姬丹有些忧愁。 是啊，眼看着下个目标就是自己的国家，作为太子，谁都会忧愁吧。 “公子，或许我们有能够获得秦王信任的礼物了。”鞠武犹豫了下说。 “先生是指长安君成蛟？”姬丹猜中了鞠武的想法。 鞠武默默点点头：“我认为可以用成蛟的项上人头，换取接近秦王政的机会。” 听到这话，姬丹眼中闪过了一缕精光，同时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冷意与决绝。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估计或许明年秦国就会对燕国动手了。” 燕国苦寒，马上进入严冬，秦军大概率不会进攻燕国，只能等春暖花开。 而这一次恐怕是燕国唯一的机会。 失败了，万事皆休。 胜利了，燕国还有一线生机。 ……… ps：（昨天写嬴政想要留成蛟的性命，没想到那么多书友有意见，其实俗夫想写的就是嬴政留下成蛟，对他好处更大，君王应该只看重利益，而非杀戮，不过书友老爷们有意见，那俗夫就改一改，送成蛟一程，后面其实成蛟还有一些剧情，也改了，无伤大雅。） 第198章 嬴政入邯郸 东山书院。 李牧与廉颇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他身边的姜妄送来了最近的战报，上面写着赵王偃被捕，邯郸城破的消息。 他们或许想到了赵国挡不住秦国的攻势，却没想到会败的这么快。 “两位，今日之后，天下就没有赵国了。”姜妄笑着说。 赵国一灭，这两位，尤其是李牧的念想也就没了。“公子嘉与公子迁都逃了出去，赵国没灭。”李牧嘴硬道。 闻言，姜妄也不以为意，现在李牧一家都在他这里，李牧还能跑到哪里去。 “今年就这样了，明年会彻底平定赵国，两位将军好好休息，想要为学生上课，随时都可以。”姜妄说着便起身向外走。 走到门口，他想到了什么： “对了，李牧将军，乃孙左车，与我甚是投缘，我打算招其为弟子。” “我的孙儿，不需要你教导。”一听到姜妄把目标对准了自己的好孙子，李牧急了。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此去邯郸，回来后就举行拜师礼。” 姜妄根本就没打算与李牧商量。 离开李牧与廉颇的住处，张良问： “先生要去邯郸吗？” “嗯，陪大王去。”姜妄笑着说。 陪嬴政去邯郸，是势在必行，这一次嬴政是去杀人的。 他要把所有曾经欺负、霸凌自己的人，都杀了。 对此，姜妄不打算拦着嬴政，他也知道嬴政是有分寸的人，也知道嬴政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姜妄看着却病递上来的一个名单。 这个名单上，记载的都是这次死亡的死士和细作。 “这些人的家人都接过来，以后东山学院养着，有没有家人的吗？”姜妄抬头问。 “这里面的舆没有家人，他因为交不起田税，便化身贼盗逃离了秦国，拜入了赵国剑客盖聂门下，出师之后，机缘巧合被秦军逮捕，贬为红衣刑徒，被先生所救。”却病说道。 听着却病的话，姜妄感觉到一阵心疼，他心疼的是这个叫舆的，为他尽忠了，但他没办法补偿对方。 所谓贼盗，就是触犯秦国法律之后，逃走的贼人。 舆被抓住，如果没有姜妄给他买回来，大概率会被活活累死。 “打听下盖聂的住址，这次去赵国，正好拜访一下。” 盖聂这个人，姜妄听说过，不过不是在史书上，而是电视上。 这次去赵国，正好见识一下。 “诺！”却病拱手领命。 ……… 两日后，章台宫。 嬴政缓步走上来独属于君王的辂车。 “先生，一起乘坐。”嬴政上车后邀请姜妄。 姜妄也没犹豫，迈步上了辂车。 嬴政的辂车宽敞又豪华，里面坐十个人都能坐下。 而随行的车队，更是壮观无比，巨大的队伍足足漫延十里。 从这点不难看出，嬴政对奢华的痴迷。 但姜妄没有阻止，君王也是人，总要有点爱好。 辂车内，赵高伺候着嬴政与姜妄，外面，由腾驾车。 车上，赵高放下围棋，嬴政与姜妄就开始对弈了起来。 “先生，成蛟的行踪，能找到吗？” “能，大王，想要怎么对待成蛟？”姜妄拿起白棋，落在了一角。 “找到他，正秦法。”嬴政面色如常，手中落下来一枚黑子。 秦国尚黑，所以嬴政每次下棋都用黑子。 “好，到了邯郸臣就联系潜伏在成蛟身边的同伴。” 成蛟死，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嗯！”嬴政轻嗯了一声，继续落子。 两人经常下围棋，对对方的棋风都很了解，所以下的很快。 “先生曾经教导寡人，治大国如烹小鲜，为君王者，不可戾气过重，国是大家，戾气过重，就会破坏国家的美好气氛，届时人人自危，臣民想的就只有自私自保，最后这个家只会败落。但这一次去邯郸，还请先生不要阻拦寡人。” 嬴政这是在给姜妄打预防针。 “到了邯郸，大王打算怎么做？”姜妄问。 “以牙还牙，当年欺辱过寡人的，都得死。”嬴政重重的把一枚黑子落下。 儿时的回忆，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恰恰他这个人记忆力非常好。 “赵国贵族被清洗一下，也不错，但臣认为这事不应该大王出手，否则仇恨越积累越深。”姜妄不紧不慢的落子。 这句话姜妄也告诉了嬴政的底线，那就是贵族随便杀，但不能动平民。 “先生想让谁动手？”嬴政抬起头看向姜妄。 下一刻，他的心中就冒出了一个名字，郭开。 这时，姜妄也说出了这个名字。 “郭开，这个人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所有的锅都他背下，是最合适不过的。” 闻言，嬴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先生所言甚是。” 这个郭开，小时候没少跟着赵王偃欺负他，而且打的最狠。 现在榨干他最后的价值，也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秦王的辂车一路前行，用了十天的时间，来到了邯郸。 此时，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而就在嬴政与姜妄前往邯郸的时候，燕太子姬丹也在行动，他们在寻找逃走的成蛟。 ……… 邯郸城。 十多天前还尸横遍野的邯郸，尸体已经被清理了。 以蒙武、王翦为首的秦军汇聚在城外，远远望去旗帆招展，黑压压一片。。 当秦王政的辂车到来，斥候第一时间通知了蒙武与王翦。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远远的，秦王的大纛就率先出现，接着就是骑着战马，身披黑色披风的卫尉骑兵在前方开路。 呜~呜~呜~ 随着秦王政的车驾到来，悠长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秦王政从辂车里钻出来，立在了辂车的前方。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当秦王政出现，两侧的士兵眼中都闪过了一缕狂热，大声呼喊。 数万人的声音最终凝聚，巨大的声音就连邯郸城内都清晰可闻。 看着自己的锐士们，嬴政脸上露出了笑容。 而一众前来迎接嬴政的以赵王偃和郭开赵人贵族，面对如此声势，也均是面色惨白。 一时间，完全被秦军气势震慑。 ……… ps：后世之人皆传秦王政在邯郸大开杀戒，屠了满城，那是扯淡，无论是《史记》还是《战国策》，都没有明确写出秦王政大开杀戒的事情。 只写了秦始皇来邯郸复仇，杀了仇人的事。 第199章 郭开最后的作用 就在嬴政的辂车进入邯郸的时候，十几名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手持青铜剑从一个院子里冲出，驾驭着牛车，撞开了路边戒备的秦军，直奔嬴政的辂车而来。 “止步！” 腾大喝一声，前方开路的士兵纷纷做出防御，弓弩手更是拿出了弓弩。 “杀~” “狗贼，赵人永远不降。” 十几个少年，呐喊着冲向了嬴政的辂车。 嗖嗖嗖~~~ 不等他们冲到辂车前，前方开路的骑兵手中的短弩，就射出了一片弩箭。 噗哧~噗哧~噗哧~ 十几个少年连同拉车的牛，都被射成了刺猬。 牛车在距离嬴政辂车十几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有士兵第一时间去检查活口。 而姜妄见到危机解除，也松开了紧握腰间佩剑的手，从嬴政身前离开了。 “大王，是臣防备不周，让人冲撞了大王，臣有罪。”王翦第一时间前来请罪。 嬴政挥挥手，面无表情。 “继续前行。” 牛车很快就被拖走，嬴政看着那些少年，心中升起一股暴戾。 “先生，你说这个邯郸城内，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不清楚，但一定不少。”姜妄站在嬴政身前，眼睛不断扫视四周的房子。 他虽然早就开始布局，让说书人把长平之战四十万赵人青壮的死，归结到了武安君白起的身上。 但到底那可是四十万青壮，当时几乎赵人户户挂白绫，就算主谋是白起，仇恨也会蔓延。 听到姜妄的话，嬴政双眸有些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久，嬴政来到了赵王宫。 下了辂车后，蒙武与王翦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臣蒙武。” “臣王翦。” “臣杨端和。” “拜见大王，拜见安信侯。” “免礼，这一次，辛苦三位将军了。”嬴政亲手把三人扶了起来。 “岂敢贪功，安信侯于千里之外已经把策略制定好，吾等不过是依照策略行事。”王翦起身不轻不重的拍了姜妄一个马屁。 姜妄则微微挑眉，这个王翦，照比蒙武来说，心思可灵活太多了。 “王将军客气了，能够顺利入邯郸，都是前线战士用命。”姜妄说了句。 “怎么没见到李信和王贲？”嬴政扫了一眼，没发现这两个他看重的青壮派。 “回禀大王，臣派两人分别前往了代郡和武遂地区，收服一些没抵抗的城邑。”蒙武拱手道。 闻言，嬴政点了点头。 “走吧，寡人也看一看这赵王宫如何。” 众人随着嬴政步入赵王宫，姜妄落后一步，悄悄问蒙武： “上将军，布告发了吗？” “发了，我明令禁止扰民，并且用赵文发了布告，尽力安抚赵人。”蒙武轻声道。 “赵人反应如何？”姜妄又问。 “有反抗的，有殉国的，安信侯，这些赵人的气节让人心惊，当日我们进城，竟然有不少人拿着菜刀扁担就与我们相搏斗，打不过就自刎殉国。”蒙武说着叹息了一声。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名不虚传。 听到这些，姜妄也感觉到有些棘手，刚刚的一幕就是在告诉姜妄，想要抹掉仇恨，没那么容易。 “那些贵族呢？” “有几十人关在牢中。” 走在前方的嬴政，听着两人的话，开口道： “蒙武，稍后把所有赵国大臣都带到王宫，对了，还有赵王偃。” “诺！” 赵王偃和郭开等人，此时就在赵王宫外。 刚刚见到嬴政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这些人就被蒙武和王翦晾在了宫外。 在得到嬴政的吩咐后，蒙武第一时间让人把赵王偃等人叫进了王宫。 之后，又去牢中带其他不肯投降的贵族过来。 “赵偃拜见秦王。” 走入自己熟悉的赵王宫，看着坐在宝座上的嬴政，赵王偃深吸一口气，朗声稽首道。 “郭开，拜见秦王。”郭开紧随其后。 “见大王，要行跪拜礼，跪下。”赵高见到面色阴沉的嬴政，扯着嗓子怒斥。 听到赵高的话，赵王偃感受到了羞辱，不过他还是慢慢跪了下来。 见状，那些投降的贵族纷纷跪下。 “赵偃，你可曾想过会与寡人在这个情景中相见？”片刻，嬴政开口了。 “回禀秦王，没有。”赵王偃可从没想过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又过了盏茶时间，被关在大牢里面的赵人贵族被带了过来。 走入大殿，他们看到曾经的同僚竟然都跪在地上，这些人不由有些不耻。 “赵国已灭，你们都算是赵国栋梁，寡人给你们一个机会，跟寡人回咸阳，为寡人效力。” 眼前近百人，还是有人才的，而且有些与嬴政没有过节，所以他才问一嘴。 “嬴政，你白日做梦，我等生为赵国人，死为赵国鬼。”一个从牢中带出来的五十左右老者怒斥。 “是吗？连你们的赵王可都投降了。”嬴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赵昕，连王上都投降了，你要做什么？”郭开也连忙跟着斥责。 “悔不当初支持他为王，实在是王室之耻辱。”叫做赵昕的老者冷哼一声道。 “你…老不休，赵国已经亡了，你还装什么忠臣？”郭开指着赵昕骂道。 这时候他也不拍赵王偃的马屁了，现在对郭开来说，急于站队保全自己才是真的。 “郭开狗贼，赵国还没亡，公子嘉与公子迁都跑了出去，尔等想灭赵国社稷与国号，痴心妄想。”司马尚看着郭开一副奴才样，忍不住开口了。 “说得好。”司马尚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见状，嬴政也懒得多说什么。 在赵国，不归顺他的，就是敌人。 ……… 傍晚。 姜妄邀请了郭开一起就餐，这让郭开受宠若惊，因为他知道姜妄在秦国是什么地位。 “郭开，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没少欺辱大王。”吃饭期间，姜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郭开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安信侯，都是赵偃的命令，开只是奉命。”郭开慌忙找着理由。 姜妄摆摆手：“我只是提了嘴罢了，你若是想要大王不记恨你，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安信侯，开该如何做？” “当年，大王在邯郸受了很多气，如果你能帮大王出气，把那些当年羞辱他的人都杀了，再加上我的劝说，大王也许就会原谅了。”姜妄循循善诱。 “可…可我怎么杀那些人？”郭开有些结巴的问。 “这好说，明日大王会前往云梦山出游，我作为安信侯，手持秦王剑，可以让你暂代邯郸卫尉之位，若是做好了，大王高兴了，你就是大秦的臣子，到时候我再美言几句，不仅你的命保住了，财产也会保住，包括纸张作坊。”姜妄继续不紧不慢的说。 而郭开的眼睛才放出光芒，那是求生的光芒。 之所以要多出一个郭开这个步骤，就是因为赵国这次的清洗范围太大了，有一个人顶缸，总比没有好。 至少嬴政要在自己的臣子面前掩饰一下，不至于让自家的臣子寒心，要知道秦国外臣集团可是庞大的群体，皆来自于关东六国。 此外，也不至于让燕国和楚国等贵族恐惧，以至于以后拼死抵抗。 第200章 榆次盖聂 云梦山。 小小的几间茅草屋依旧伫立在山腰，只不过茅草屋因为多年没有经过保养，而且没有人气，已经显得落败了。 在华夏，古人都认为房子是需要常住人的，常住人才会有人气滋养房屋。 所以就有了有人外出，找人看房子的说法。 “先生，这里就是你当初生活过的地方？”站在茅草屋前，嬴政打量着数间茅草屋问。 姜妄点了点头，老头子过世后，他就没有回来过。 想一想，真的恍若隔世。 嬴政好奇的打量着姜妄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很多姜妄在发明的东西。 比如桌子、椅子、磨盘等。 而姜妄则来到了后山，跪在了一个坟包前。 “师父，弟子来看你老人家了。” 说罢，姜妄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把特意带来的五花肉、米、面摆在了坟前，并点燃了油灯。 脚步声传来，嬴政走了过来。 看着木制墓碑，嬴政鞠了三躬，赵高则跪在了地上，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 谁让他算是姜妄的弟子呢！ 在云梦山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姜妄带着嬴政把云梦山转了一圈，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因为云梦山多年没人，曾经走出来的小路都没了。 下一站，姜妄提议去榆次，那里有一个人，盖聂。 而就在嬴政与姜妄游历赵国的时候，郭开却在邯郸大开杀戒。 郭开被姜妄任命为邯郸卫尉，在嬴政离开的第二天就开始了动作。 最先动手的，就是与他有过节的，抄家灭族，财产全部被郭开收下，这是姜妄答应给他的好处。 一些赵国贵族看不过去，怒骂郭开，郭开随后就把他们也收拾了。 一时间，整个邯郸贵族死伤无数。 历来，自己人杀自己人，都是最狠的，郭开也不例外。 除了在动手前他犹豫了一晚上外，之后就没在犹豫。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就是在求活，在向秦王政纳投名状。 ……… 榆次。 “先生，这里真的有很厉害的剑客？” “具体情况不知，只是听闻很厉害。”姜妄也不敢保证，谁知道盖聂剑术到底如何。 “如果真的像是传闻一样，倒是可以请回去，做一个剑客先生，未来扶苏与高都需要一个好老师。”嬴政若有所思道。 君子六艺，这时代是都要学的。 盖聂在榆次地区的名声是很大的，姜妄等人一打听，就知道了大概地址。 而在往榆次的路上，姜妄察觉到中车令赵高麾下，一个一直陪伴在嬴政身边的宦官张宁不见了。 对此，姜妄也没有问。 “盖聂，盖聂，不好了，有一队秦军在四处打听你的住处。” 榆次县内，一个中年人慌乱的跑入了一个院中。 只见，在院中有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人，在他前方还有十几个孩子拿着木剑练剑。 听到中年人的喊话，院中练剑的孩子纷纷停了下来。 “商，怎么回事，说清楚。”盖聂并没有因为听到秦军两个字就慌乱。 “有一队秦军进入了县内，在找人询问你的位置，我听到他们的问话，就赶忙来找你了，那些秦军一看就是要找你麻烦，你躲一躲吧。” 闻言，盖聂沉吟了下缓缓摇摇头： “现在秦军已经占领了榆次周边百里，我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可是……” “商，从秦军占领榆次来看，秦军并不是不讲理之辈，我自问没有得罪秦人，有什么可怕的。”盖聂打断的邻居要说的话。 也就过了盏茶时间，伴随着马蹄声，秦王政的先头部队到了。 他们在院子外围巡查了一圈，接着就是步兵跟过来，围住了整个院子。 随后，嬴政与姜妄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见到一袭黑袍，头发梳的立正的嬴政与姜妄，院内众人皆神情紧张。 先不说外面的这些秦卒，就是嬴政与姜妄两人的打扮，一看就是大人物。 “大王在此，尔等还不拜见。”赵高见到院中的人傻傻的，不由朗声道。 带着络腮胡须的盖聂原本做好了面对秦军的准备，然而听到竟然是秦王政亲自来了，脸上不由露出了惊骇之色。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王政会亲自来到这里，来见他一个小小的赵人。 “原来是秦王当面，盖聂见过秦王。” 盖聂此人自带傲气，当年荆轲来找他探讨剑术，被他用眼神逼退。 不过，如今面对充满上位者威严的嬴政，他不自觉的稽首。 随着盖聂带头，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拜见。 不过，院中还有两个青年，并没有跟着拜见。 见状，赵高微微皱眉： “你二人为何不拜见大王？” “我们是赵人，为何要拜秦王？”一个青年紧握手中的剑道。 听到这话，赵高就要让人把两人抓起来，嬴政却摆了摆手。 他细细打量两个青年，心中杀意骤起，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下了。 整个赵国，恐怕暗地里抱着这种心态的人有很多，杀是杀不干净的。 只能用怀柔政策，一代两代人之后，就好了。 “念你们还年轻，走吧，寡人赦你们无罪。” “两个逆徒，还不走。”盖聂也怕嬴政杀人，忙开口道。 两个青年互相对视了眼，迈步离开了。 赵高看了眼嬴政，见嬴政没什么表示，也就悄悄收起了暗地里弄死两人的想法。 “你就是盖聂？” 在两个不识相的青年离开后，姜妄开口了。 “是。” “我叫姜妄，你曾经收留两个弟子，一个叫舆，一个叫杨圭，都在我手底下做事。”姜妄自我介绍。 听到姜妄的名字，盖聂眼角不由抖了抖。 他虽然一直在榆次，但他院中走走回回的人太多了，也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 而姜妄，绝对是这几年名号最响的一个，盖聂认为已经盖过了当年的战国四公子了。 “姜妄大人的名字如雷贯耳，我那两个弟子已经出师了，他们怎么样了？”盖聂问。 舆与杨圭这两人，他都有印象。 盖聂以教导剑术而收束修，这是他的一个生存方式，在他这里学习剑术的很多，但多数都是学了些皮毛就离开了。 第201章 全国申饬姜妄 “舆死了，他没有家人，所以我才来此看看。” 听到姜妄的话，盖聂愣了下，然后叹息了一声。 他教导的人，有的会成为游侠，有的则会给大人物卖命，死亡率高是常态。 “盖聂，舆说过你剑术高超，乃是不世出的绝世剑客，有没有兴趣比一比？” 姜妄这是想要测试一下盖聂有没有真东西。 “姜妄大人也懂剑。” “略懂。”姜妄说着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了两把木剑，甩手把其中一把木剑扔给了盖聂。 “盖聂，不需客气，出手吧。” 盖聂稳稳接住剑，目光看着姜妄： “姜妄大人想要讨教，那盖聂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盖聂就平举木剑。 姜妄则以剑尖斜着指地面。 从两人的起手势来看，就是姜妄要主攻，盖聂主守。 “喝~” 姜妄轻喝一声，全身的劲气瞬间被调动，整个人冲向了盖聂。 木剑前点。 嗖~ 简简单单的一剑，就发出来破空声。 砰砰~呼！ “1-0”姜妄的剑停在了盖聂的肩膀前。 看着面前的木剑，盖聂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略懂，当下他也认真起来。 “再来！” 看着姜妄与盖聂出身，嬴政也是一脸的饶有兴趣。 视线中，姜妄与盖聂纵横交错，两人眨眼间就过了十多招。 一般人交手，多是两三招就分出胜负，能打十多招，很少见。 看着姜妄，嬴政恍惚回到了当日他站在马车下，保护自己与母后的场景。 “1-1” “再来。”姜妄说道。 “2-1” “2-2” “行了，就算我们平手了。”姜妄笑着停了下来。 “没想到姜妄大人还是一个用剑高手。”盖聂惊讶。 经过刚刚的交手，两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一些。 “盖聂，有没有想法来咸阳，未来你可以成为大秦公子的剑术先生。” 知道盖聂实力很强，姜妄伸出了橄榄枝。 “这……我习惯了自由自在。”盖聂犹豫了下说道。 他是赵人，虽然这些年七国的人都接触过，对秦国没那么多不好的印象，但心中本能的反感为秦人做事。 “正所谓，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天下一统在即，难道你不想在未来的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吗？而且入了咸阳，你还可以给你的这些弟子谋一条出路。” “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盖聂重复了这句话。 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 他们这些人，卖给帝王家，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一旁的一众弟子则都有些心动的看着盖聂。 这就是相当于找了一个晋升的渠道啊。 青史留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这对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巨大的诱惑。 试问，那薄薄的一本书，却有一页或者有一行是记载自己的，何等的幸甚。 “姜妄大人，容某思考一番，若是盖聂想好了，会去咸阳找大王与大人。”盖聂虽然心动了，但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闻言，姜妄从腰间拿下了自己的玉牌。 “既然如此，这玉牌给你，持此玉牌，可以在大秦通行。” “好。” ……… 就在嬴政与姜妄一行到达榆次的时候，宦官张宁悄悄回了邯郸，找到了郭开。 “郭开，我乃中书令赵高从属张宁，有密令。”一见面张宁就说道。 郭开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与张宁。 “不知道大王有什么吩咐？” “大王有令，邯郸城北，在邯郸出生，并且一直生活在邯郸的的所有年纪二十左右的男子，皆杀。”张宁神情阴郁，轻飘飘的说着，从袖中拿出来一张纸质诏令。 “啊？这是为何？”郭开大吃一惊。 “你只要照做就是了，记住，这是大王对你的考验。”张宁说着收回诏令，在油灯上点燃。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郭大人，告辞。” 张宁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就走。 独留下郭开背着手在屋内绕着圈。 嬴政要杀城北的同龄人，这是因为当年城东几乎所有同龄者都欺辱过他。 自打来到邯郸，嬴政就没想过放过这些欺辱过他与他母亲的人。 当嬴政与姜妄回到邯郸，姜妄才知道嬴政到底是对平民出手了。 不过现在阻止也晚了，而且城北确实几乎同龄人都欺辱过嬴政。 “大王，明日就该你出场了。”赵王宫内，姜妄对嬴政道。 “先生，非要如此吗？恶名寡人并不在意。”嬴政神色郑重。 “若是传出去你大肆屠杀贵族，你说以后燕国、楚国的贵族，还会考虑投降吗？”姜妄反问，随后又补充了句： “大秦国内的客卿们也会心寒。安心吧，不用多想，我姜妄一生张狂，视名声如无物。” 闻言，嬴政考虑了下，点了点头。 当天，当着仅剩的赵国贵族和大臣面，嬴政怒斥了郭开。 说郭开暴戾成性，胆大包天，竟然敢私自杀死这么多人。 “大王，不是，我……”郭开欲要开口狡辩。 这时，姜妄站了出来：“大王，所有过错皆是来自臣下，郭开可能曲解臣下的意思了，臣本想任命郭开为邯郸卫尉，保邯郸治安，没想到会出此事。” “哼，你有很大的责任，拿着秦王剑就敢随意赏官，别以为你是寡人师资就可以代替寡人，今日寡人机收回你的秦王剑。”嬴政一脸的暴怒。 “诺！”姜妄伸手解下秦王剑，双手举起。 赵高快步走过来，把秦王剑拿了过去。 “雁山，把此獠拿下，明日腰斩弃市，郭家抄家，夷三族。”嬴政指着郭开怒吼。 “大王，我是冤枉的，是安信侯说的，臣是……”郭开吓坏了，跪在地上大声喊冤。 话还未说完，就被雁山一把扯了个跟头，然后夹着脖子就带了出去，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安信侯，你识人不明，导致邯郸有此劫难，当全国申饬，十五万户封邑，剥夺五万户，即日起返回东山，闭门思过，不再参与朝堂之事。” “诺！”姜妄老实领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邯郸的事情，很快就是传遍整个天下，而姜妄提出来全国申饬，这是要上报纸的。 到时候，邯郸的事情再传开后，人们就会本能的认为这就是姜妄的原因。 没错，背锅的不止郭开一个，姜妄也是背锅的。 郭开有这么大的权利，还能调动秦卒，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而今日这出戏，是姜妄与嬴政演给赵人的一出戏。 所有恶果，所有赵人的仇恨，姜妄皆一人承担。 ……… ps：查到了这个。 《史记·秦始皇本纪》：十九年…秦王之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坑杀。 大概意思：秦王政十九年，秦王亲自来到邯郸，将曾经在赵国生活时，那些曾与他母亲有仇的人，全部活埋了。 有书友说秦始皇肯定是杀了不少人，但肯定不像是网上说的整个城都屠了那么夸张。 第202章 长安君成蛟陨 战神郭开在邯郸的城外被腰斩，三族全灭。 未来史书上会记载：赵人相邦郭开，因会错安信侯姜妄的意，大肆杀戮，被腰斩弃市，夷灭三族。 郭开被处罚，姜妄也准备踏入归咸阳的路程。 这一次与他同行的，还有赵王偃。 姜妄知道嬴政的态度，赵王偃会死的很惨。 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与此同时，李信在武遂地区大发神威。 原本蒙武的命令是让李信扫荡所有主动投降的城邑。 但李信却一路进入了武遂，他在发现代郡赵军不是自己的对手后，就开始了肆虐。 同样，姜妄也在寻找长安君公子成蛟。 他只知道公子成蛟先是逃到了赵国，邯郸城破之后又跑到了燕国。 但具体位置，姜妄还没有锁定。 ……… 燕国，中山。 鞠武带着人在这里堵住了公子成蛟和樊於期等人。 “长安君，在下鞠武，燕国太傅，鞠某没有恶意，这次来此地，是想要向长安君借一样东西。” “你要借什么？”成蛟一脸戒备。 鞠武没有急着说要借什么，而是缓缓说：“长安君的壮举我们都知道了，对于长安君敢于为了天下黎民反抗暴君嬴政，鞠某是佩服的，这次，我们也要效仿长安君的作为了。” 闻言，成蛟有些意外：“鞠太傅想要怎么做？” “刺杀秦王嬴政，我们会找天下间最好的刺客，来刺杀秦王，另外安信侯姜妄，我们也会杀。”鞠武把他们的目的说了。 “鞠太傅，这话说的容易，但谁不知道秦王政身边防卫森严，除非信任者，否则想要进入十米范围几乎是不可能的。”樊於期说道。 作为公子成蛟的技击先生，樊於期太知道嬴政的防守严密程度了。 “所以需要纳投名状。”鞠武接过了话头。 “现在秦国以黄金万两、食邑五万户的条件缉拿长安君，鞠某想要借长安君的项上人头一用。”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樊於期神色一变，持剑就护住了成蛟。 成蛟也是脸色白了白。 “樊於期将军，你也在被秦国悬赏，鞠某认为你的项上人头也可以一用。”既然要谋划，那么就要尽全力。 “樊於期的人头你们想要，那就拿去，但公子，你们休想动他一根汗毛。”樊於期神色坚毅的护在了成蛟的前方。 “长安君，赵国现在不过是冢中枯骨，距离真正的灭亡不远了，秦国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燕国，你既然能做出反秦的事情，何不成全鞠某？”鞠武把视线放在了成蛟的身上。 成蛟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如果最开始在洛邑或成皋的时候，让他死，他可以接受。 但现在，成蛟并不是愿意死。 鞠武把成蛟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不由嗤笑一声： “原来长安君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说罢，他便准备让属下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跟着成蛟一路逃到燕国的门客喊道： “公子，我为你杀出一条路，你走，回秦国，大王是你亲兄，若是你回去，一定会饶了你。” 话落，门客就冲向了三步外的鞠武。 擒贼先擒王。 不过，这个门客想的太简单了，他一动，在鞠武身后的长枪兵就把枪捅了过来。 门客被逼的只能后退。 “公子，走。”樊於期拉着成蛟就往一侧冲去。 而跟随成蛟逃出来的亲信第一时间护在成蛟周围。 樊於期带头冲，快速斩杀了五个燕卒，然后就往外冲。 鞠武冷静的看着这些垂死挣扎的人，缓缓举起手： “放箭！” 嗖嗖嗖~~~ 数百支箭矢飞出，下一秒那些跟随公子成蛟的亲信纷纷扑倒在地。 见到这一幕，成蛟目眦欲裂，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跟着他走南闯北，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停！” 眼看着燕卒再一次弯弓搭箭，成蛟停了下来，转身猛然大喝一声。 先不说这里就是燕国的地盘，而且他知道他们跑不出箭雨范围。 “鞠太傅，我愿意束手就擒，但你要放了我的门客。”成蛟继续喊。 “公子。”樊於期大惊失色。 然而，鞠武却并没有回应成蛟，反而再次挥手：“杀了他们。” 嗖嗖嗖～ 破空声袭来，成蛟只感觉腹部和胸口剧痛，接着就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快速消失。 樊於期也没有坚持多久，他看着成蛟倒下，眼睛都红了，但却无能为力，他也中箭了。 之前提出让成蛟返回秦国的门客，倒在地上，看着成蛟倒下，叹息了一声。 他叫杨圭，盖聂的弟子之一，与舆一起拜入姜妄麾下。 因为剑技不错，很快就受到的重用。 一直以来往姜妄那里传递消息的就是他，只不过交往这段时间，他与成蛟也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并不想成蛟死。 “全部补刀，把成蛟和樊於期的头颅割下来。” 看着成蛟一众全部倒下，鞠武下达着命令。 既然他找上了成蛟，那成蛟注定就得死，为了燕国的延续，鞠武可以做任何事。 把成蛟和樊於期的人头用石灰淹上，鞠武开始寻找最好的刺客。 在密谋这件事的时候，除了燕太子姬丹和鞠武外，还有一个叫田光的老者。 这个田光也是燕太子姬丹的先生之一。 而田光有一位好友，名荆轲。 荆轲，卫国人。卫国亡了后，他游历了赵国的榆次、邯郸等地，还与盖聂有过短暂的接触。 之后至燕，整日在市井放歌纵酒，酒醉之后常与好友高渐离等相对而泣，旁若无人。 荆轲此人“好读书击剑”，“虽游于酒人乎，然其为人好书”，也就是说，荆轲更是一个有学问的沉稳之士，而非是像是其他刺客一样的山野莽夫。 田光找到荆轲之后，把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 而且他知道荆轲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所以编造了一个谎言，把长安君成蛟和樊於期说成了是自动寻死，只为了能够接近秦王政。 听到田光的话，荆轲也是极为震动，要知道成蛟那可是大秦的公子，就为了天下，竟然甘心赴死。 第203章 蒙骜去世，燕国献人头 田光与荆轲认识太久了，他太了解荆轲了。 当说了成蛟自愿献上人头之后，荆轲震动之余，脑子一热，便直接答应了。 为了哄荆轲，田光可以说是用最高的待遇补偿荆轲。 “荆轲可为刺杀秦王的人选，那安信侯姜妄，又该如何处理？” 把荆轲拉拢过来。这天田光与鞠武一起商量怎么对付姜妄，同时完善刺杀秦王政的计划。 “太子已经计划好了，他以弟子的身份接近姜妄，到时候安排的刺客，一拥而上杀死姜妄。” “那这不是让太子也处于危险的境地吗？不行这不行。”田光听到鞠武的话，感觉燕太子冒险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鞠武，说的斩钉截铁。 主要他们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接近姜妄。 “姜妄不是东山学院的院长吗，混入东山学院，找机会杀了他就行了。”田光还是不同意让燕太子丹亲身涉险。 “可是能与荆轲并论的剑客，太稀少了。”鞠武也有些挠头。 如果可以的话，鞠武也不想让太子冒险。 “吾知道有一人，名秦舞阳，12岁敢杀人，实力倒是不错，可堪一用。”田光想起了个人。 “那就给招过来，这段时间找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鞠武说道，他还要返回咸阳。 田光并不只是找合适的刺客，他还要找几把上好的武器。 想要增加成功率，他给荆轲求来了一把涂满剧毒的匕首。 ………… 时间缓缓进入到11月底。 姜妄先一步返回了咸阳，此时他被秦王政处罚的事情已经登在了邸报之上。 看着这个报道，无论是渭阳君嬴傒，还是昌平君芈启等，包括李斯，都很高兴。 秦王政惩罚姜妄，就代表着两人之间很可能有着裂痕。 一直以来，秦王政与安信侯姜妄的关系太亲密了。 可以佩剑上殿，见王不拜，秦王政更是迎娶了姜妄的唯一女弟子。 有事没事，秦王政就会往东山跑，种种现象，对于其他大臣来说不是好事。 一个君王如果太相信一个人。不懂得均衡的话，早晚会吃亏。 而秦王政申饬姜妄，而且还让登报了，这就说明两两个人应该是吵了一架。 当看到报纸的时候，不说其他人，就是李斯也是要喝酒。 在两张回来后，就待在东山学院，几乎很少出门。 不过，李牧与廉颇都没给姜妄好脸色。 报纸上说了，因为郭开理解错了姜妄的意思，害死了不少赵人。 而月底，嬴政的队伍也开始返回咸阳。 嬴政回来不久，一个消息就让他与姜妄心情沉重了起来。 已经70岁高龄的老将军蒙骜，旧伤复发。在秦王政7年的这个冬天，撒手人寰。 远在前线的蒙武与蒙恬，第一时间就被召了回来。 好在现在是冬天，温度低，尸体多存放一段时间也无事。 在得到消息后，华阳太后与嬴政、郑妃、鹄，一起来到了蒙府送蒙骜最后一程。 看着躺在棺椁内，手脚被用麻布包着的蒙骜，嬴政鞠了三个躬： “老将军，多谢您为我大秦做出的贡献，寡人在此保证，只要蒙家不负大秦，寡人必不负蒙家。” 周围一起前来悼念的臣子，听到嬴政的话也吃了一惊。 秦王嬴政的这个承诺，简短点可以说与国同休。 这份隆恩太大了。 但在嬴政看来，蒙骜历仕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秦始皇四代君王，数次率军出征，屡立战功。先后夺取韩国十余座城池、赵国三十余座城池、魏国五十余座城池，使秦国得以设立三川郡和东郡。 可以说蒙骜为大秦统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听着嬴政的话，蒙骜的二子蒙章，带着蒙家其他人忙谢恩。 “安信侯姜妄到。” 嬴政与华阳到了不久，姜妄也到了。 看到姜妄，蒙毅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臣姜妄见过大王，见过太后，见过两位夫人。”姜妄先是给嬴政等人见礼，随后拍了拍掉眼泪的蒙毅，然后开始祭拜蒙骜。 不久，嬴政、华阳太后等人走了出来。 “又一个，上了年纪的都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哀家。” “祖母，你一定长命百岁。”郑妃笑着说。 “没错，祖母必然会长命百岁，吃啥啥香。”鹄也跟着说。 嬴政陪着几人，把她们送到了辂车上。 “祖母，寡人不跟你们回去了，还有事与先生谈。” “好，你去忙你的。”华阳太后点点头。 同时她心里在想着，昌平君芈启和阳泉君芈宸都说大王与姜妄产生了隔阂，但现在看来未必。 嬴政一有事就先想到了姜妄，这样看来，两人感情不像是产生了裂痕。 但从心理上来说，华阳太后是希望两人产生隔阂的，但还不能翻脸，因为姜妄是个大才，是必须要用的。 ………… “先生，昨日燕国使者到了咸阳，他们上书，说找到了成蛟，他们愿意用成蛟和樊於期的人头，以及燕国督亢之地，换取与我大秦永世修好，燕国愿意向秦国称臣。” 听到嬴政的话，姜妄愣了下。 这一幕有点熟悉啊。 “大王怎么想的？”姜妄问。 “燕国是一定要灭的，但可以接受燕国的土地之后再说。”嬴政想了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韩国也向秦国称臣了，还割让了不少地，但秦国该灭还是一样把韩国灭了。 “寡人已经答应了燕国使者，这两天燕国使者就会送来成蛟的人头和督亢地图。” “燕国使者叫什么名字？”姜妄问。 嬴政哪里记得这个事，只能转头看向赵高。 “好像叫荆轲。”赵高说道。 闻言，姜妄确定了，这是荆轲刺秦王啊，可是这提前了好多年。 想想也是，毕竟六国覆灭的时间也提前了。 “大王，恐怕这次献地是假，想要刺杀大王才是真的。”姜妄没有遮遮掩掩，故作高深。 “刺杀？”嬴政双眸不由一沉。 “先生怎么判断的？” 第204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刺杀？先生怎么判断？” 嬴政有些不明白，姜妄怎么听了之后就判断出燕国是假出地，真刺杀。 “韩国曾经也称臣了，秦国一样灭了韩国，燕王喜不傻，姬丹更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会意识不到这点吗？”姜妄解释。 “先生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姬丹谋划的？”嬴政脸色有些阴沉。 虽然有些不想接受这是好友的计策，但如今的嬴政已经可以接受任何的不好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大王，我们打个赌如何？”姜妄笑着问。 “如何赌？” “若是这次臣猜对了，大王就把最心爱的赤风，赐给臣。若是臣猜错了，臣愿意为大秦送上一份大礼。” “哦？”嬴政眼睛一亮。 “没想到先生竟然看中了寡人的赤风，那就这么定了。” 赤风是在河套抓到的马王，浑身赤色，跑起来风驰电掣。 嬴政很喜欢赤风，不过也仅仅是一匹马而已。 让他眼睛一亮的是姜妄说的一份大礼。 能被姜妄说成大礼的，一定是真的大礼，嬴政很期待这个。 “他们若是动手，一定会是在献上成蛟与樊於期人头和舆图的时候，大王届时检查一二就好。” 闻言嬴政点了点头。 又聊了几句，姜妄提出了告辞。 “先生，干什么走的这么急？” “臣要回家陪女儿。”姜妄这是实话实说。 “陪女儿不有的是时间？今晚寡人在兴乐宫宴请先生。” “不去，孩子一转眼就长大了，到了四五岁之后，该不好玩了。”姜妄拒绝。 看着姜妄蒙府门口的马车，嬴政转头问： “赵高，你说这次打赌寡人能不能胜？” 赵高犹豫了两秒，说了句违心的话：“小的相信大王一定能胜。” “什么叫相信？”嬴政转头看向赵高。 “是大王一定能胜。”赵高忙改口。 嬴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如果不胜，就揍你。” “……”赵高。 ………… 姬丹住所。 姬丹、鞠武、荆轲、秦舞阳、卞良五人坐在一起。 卞良就是田光最后找的刺客。 至于秦舞阳，也是一位勇士，十二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人们不敢同他正眼相看。 “诸位，姬丹此为，只为止戈，若成，姬丹愿意献出此身。”姬丹对着几人一稽到底。 “太子，我们要如何做？”秦舞阳问。 “明日一早，荆卿与秦卿携带成蛟的人头与舆图，入咸阳宫。 安信侯姜妄，不喜欢上朝，没有上朝的习惯，而我，将会与卞良拜访安信候姜妄，杀之。”姬丹说话间脸上满是决绝。 以他曾经与姜妄的交情，靠近姜妄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他很有自信。 原本姬丹还想着只胁迫秦王嬴政，逼迫他签署与燕国永不互攻的协议。 但这个想法在制定计划的当天晚上就被推翻了。 姜妄教导过他，小事留一线，大事要做绝。 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绝，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若是只胁迫了秦王政，以秦王政的性格，一定会事后报复。 看看邯郸的惨状，姬丹很了解自己这个发小。 啪啪啪！ 简单讲完计划，姬丹拍了拍手，一个婢女端着托盘走了出来。 这个托盘上有一把匕首，和一柄长剑，此外还有一张卷起来的布帛制成的图，正是要献给秦王政的舆图。 “此匕首，乃是赵国徐夫人的所制，徐夫人在淬火时把毒药浸到匕首上。用人来做实验，血沾湿衣褛，人立亡。” 徐夫人是何许人也？乃是欧冶子与干将、莫邪之后，战国仅存的锻造大师。 姬丹把匕首小心拿起，打开舆图，然后把匕首放在舆图最里面，一点点卷了起来。 “秦王政身边护卫森严，绝不会让荆卿与秦卿带武器入殿，必然会搜身，荆卿可以把匕首藏于舆图边缘，在嬴政观看舆图时候，暴起发难。” 随即，他又拿起了托盘上的那把剑。 “此剑名龙渊，乃是欧冶子大师所锻，此剑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故名“龙渊”，吹毛断发，视甲如无物。卞良，此剑予你，望你拿此剑，手刃姜妄。” 《越绝书》载：欧冶子凿茨山，泄其溪，取山中铁英，铸造出三把名剑：龙渊、泰阿、工布，开创中国冷兵器之先河。 其中，太阿剑乃是楚国镇国之宝，曾经楚王一人拔剑破晋国千军万马，剑威无敌。 龙渊则就是后来的龙泉剑，乃是第一把纯铁剑，锋利无比。 欧冶子制作的越王剑，哪怕即便到了数千年后依旧削铁如泥。 “太子，卞良必持此剑，取姜妄项上人头。”还只是青年的卞良抿着嘴唇坚定道。 姬丹欣慰的点点头。 ………… 次日。 太阳刚刚升起，荆轲便与秦舞阳饱食了一顿，随后便离开了姬丹的院子。 但荆轲并没有急着前往章台宫，而是在渭水入城的支流停了下来。 “怎么了？”秦舞阳问。 荆轲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河面上一个不知道停留了多久的船。 只见这艘船上，只有一个船夫和一个一身白衣的三十左右岁的男子。 秦国喜好黑与红，这一身白衣的倒是真不多见。 此时，白衣男子也看到了荆轲，其神色微动，抬手击筑，朗声唱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听着熟悉的歌声，荆轲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这是挚友为其送行来了。 挚友相送，这一路不孤单了。 船上，高渐离看着离开的荆轲，双目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就是为了送行。 来秦之前，荆轲找到了高渐离，说了将要做的事情。 刺杀秦王政，这个事，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就算刺杀成功了，也是十死无生。 所以，高渐离就认为自己必须要去咸阳，送挚友最后一程。 所以，他以赵国难民的身份，进入了秦国。 秦国现在在大力吸收来自于韩、魏、赵的移民，所以管理的并不算严。 第205章 荆轲入殿 就在荆轲与秦武阳离开后，燕太子姬丹也准备去拜访姜妄。 不过，很快他就慌了，因为监视姜妄行踪的属下回报，姜妄竟然进宫了。 这一下打乱了姬丹的计划。 因为，平日里姜妄是不去上朝的。 “鞠公，出了岔子，姜妄没有待在东山。”姬丹有点慌了。 “太子，我们的主要目标是秦王政，秦王政一死，姜妄不足为惧。”鞠武安慰着姬丹，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子，安信侯姜妄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其人非常顾家，就算秦王政出事，他也一定会回东山，可以找人埋伏在东山的必经之路，秦王政一死，他心神大乱，必然防备松懈，可一击而成。” “彩。”听到鞠武的话，姬丹眼睛一亮。 接下来，几人就开始研究要埋伏在哪里。 首先要有隐蔽性，可以躲藏很多天的，其次是去东山的必经之路。 东山在咸阳城外，隐藏的地点倒是不难找，只不过现在是寒冬，想要躲藏数天，那可是活受罪。 “卞良，计划有变，需要你们在寒冬下躲藏数天。”姬丹把事情告诉了卞良。 “太子，为了大燕，卞良无惧。”卞良稚嫩的脸上充满决绝。 “好，果然是大燕的勇士，我会为你们准备最好的御寒物资和食物。”姬丹骄傲的拍了拍卞良的肩膀。 接下来就是开始准备各种物品了。 “太子，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该走了。” 当一切准备就绪，鞠武提出离去。 至始至终，姬丹都不想要把命留在咸阳。 就算是前往拜见姜妄的计划，姬丹也是抱着杀了姜妄之后，让属下带着自己离开的想法。 能不能离开得了，那是两说，但至少姬丹得努力一下。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咸阳宫，文武大臣都到了，正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安信侯，今天什么日子，您怎么来了？”见到姜妄来了，昌平君芈启笑着问。 一直以来，姜妄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什么事，要么姜妄直接去找秦王政，要么秦王政去东山找姜妄。 “右丞相，这不是怕诸君把我忘了嘛。”姜妄随口说。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在这时，赵高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王驾到！” 闻言，群臣纷纷站好。 “拜见大王。” “诸卿免礼。” “大王，外面有燕人使者求见，欲向大王献出成蛟与樊於期的头颅，及督康舆图。” “好，宣。” “大王有令，宣燕国使者进殿。” “大王有令，宣燕国使者进殿。” “大王有令，宣燕国使者进殿。” 赵高第一个大声传达嬴政的命令，接着位于大殿门口的官宦也复述赵高的话。 最后则是大秦亲卫军喊话。 听到声音，荆轲抱着装有督抗地图的盒子，与提着两个装有人头的箱子的秦武阳，迈步走上来通往咸阳宫正殿那高耸的台阶。 许久，终于走到了正殿门口。 在门口，侍卫为搜了两人的身，随后放两人进去。 在走入大殿之后，荆轲第一时间就是打量正殿的防卫。 《秦律》：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 这是荆轲今天行动的基础。 “燕国使臣，拜见秦王，奉燕王令，特来献图。”来到大殿正中，荆轲与秦舞阳缓缓拜下。 秦王政坐在王位上，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缓缓站了起来： “人头，带来了？” “大王问，人头带来了？”赵高朗声重复。 闻言，荆轲看到发呆的秦舞阳一眼，忙低声道： “大王在要人头。” 秦武阳如梦初醒： “禀大王，长安君成蛟与樊於期的人头在此。” 听着秦武阳的话，朝堂之上很多人面带愤怒，这些人中多数都是秦嬴氏族人。 在他们看来，成蛟就算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也要带回来杀，而不是在外面杀。 不过，并没有人开口，整个朝堂沉默的就像是一个死寂的大海。 秦舞阳不由咽了口口水，他经历过不少，但荆轲刺秦提早了，他更加年少。 一路走来，看着威严的秦卒和充满压迫感的咸阳宫，他腿竟然有些哆嗦起来。 “走近一点，让寡人看一看。”嬴政淡淡的道。 “大王有令，燕国使者走近一点，大王要看的清楚一点。” “是是！”荆轲点头哈腰，摆出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罢便抱着盒子，便往前走。 “副使怎么了？”嬴政看着动都没动的秦舞阳问。 荆轲这才惊觉，秦舞阳没跟上来。 他忙转头看去，只见秦舞阳满脑门的汗水，小腿正在微微颤抖。 荆轲也是反应极快，忙大声道：“大王恕罪，我们小地方来的，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和这么恢宏的宫殿，与大王的宫殿比，那燕国的宫殿就是茅草屋。” 犹如小丑一样的话语，引得朝堂群臣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荆轲则小跑着回到了秦舞阳的身边。 “走啊。”荆轲说着在背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双眼凶狠的盯着秦舞阳。 秦舞阳也知道自己坏事了，可是脚下的腿真的不听使唤。 他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舞阳这种人，并不少见，表面上凶狠无比，但一旦真到了关键时候，就会掉链子。 “你瞅瞅你，上不了酒席的东西，小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识。”荆轲嘿嘿嘲笑着，转头喊： “大王，他被大王的威仪吓傻了。” 说着，荆轲胳膊下夹着装有舆图的盒子，然后接过了秦舞阳手中的两个装人头的盒子，转身走向秦王政。 在秦王政下方的十米外，荆轲被拦了下来。 “把盒子打开，雁山，验一验。” “诺！” 守护在嬴政下方的雁山，接过荆轲的盒子，打开后露出了里面两颗已经呈现青白色的头颅。 “大王，确实是逆臣成蛟与樊於期的头颅。”雁山伸手把两个头颅抓了起来，大喝。 不是雁山非要拿起人头，他是想要看看人头下方有没有藏有武器。 今日，赵高已经叮嘱他了。 “好。”秦王政拍了下手。 “燕国使者，舆图在哪？” “回禀大王，舆图就在此。”荆轲高举手中的长盒。 督亢，是燕国最富有的一块区域，四水环抱，物阜民丰，堪比秦国关中，可以说是燕国的根基。 第206章 荆轲刺秦 “赵高，拿上来。”嬴政并没有直接让荆轲上来，而是让赵高拿过来。 听到这话，荆轲心里咯噔了下。 这有点不对劲啊，所谓舆图，就是地图，而地图没有统一的标注，按理说是需要燕人使者讲解的。 “大王，燕国与秦国标柱不一，小人来给你解说吧。”荆轲嘿嘿笑着说。 “稍后再说，赵高，拿上来。”嬴政说道。 姜妄说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刺杀，两个使者已经被搜身了，装人头的盒子里什么都没有，那么就只剩下舆图和装舆图的盒子了。 面对嬴政的命令，荆轲只能老老实实交出舆图盒子。 赵高小心的把舆图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没机关后，慢慢放下心。 然后，拿出舆图放在了嬴政的面前，缓缓打开。 嬴政的视线不由落在了舆图之上。 看着慢慢打开的地图，荆轲身体紧绷。 只要舆图打开到最后，一定会发现里面的匕首。 他距离嬴政十米，现在的情况他只有一搏，没有其他选择。 这时嬴政头也不抬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督亢，燕国的根基之地，有人说燕国愿意献出此宝地，是想要借机行刺寡人。” 荆轲听到这话，本能的认为暴露了，当即想也没想，怒吼一声冲向了嬴政。 “暴君，拿命来。” 荆轲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高台上的秦王政。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上通往秦王宝座的台阶的时候，一个身穿盔甲的庞大身影就冲了过来。 砰！ 荆轲一瞬间就感觉像是被战车冲撞了般，一下飞出了三四米。 这时，嬴政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 “看来，你果然是心怀鬼胎。” 这一刻，嬴政的双眸就像是万丈深渊，欲要择人而噬。 荆轲抬起头，看向拦住自己的军汉，赫然是嬴政贴身侍卫，殿前郎中将雁山。 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雁山，居高临下的看着荆轲，面无表情，像是在告诉荆轲，此路不通。 “竟敢图谋不轨，大王，杀了他。” 见到荆轲的动作，大殿内有臣子怒喝。 嬴政没有说话，他继续打开舆图，舆图的最后，嬴政看到了那把精心准备的匕首。 “是燕王喜的命令，还是姬丹的命令？”嬴政抬头再次看向了荆轲。 其实，是谁的命令都无所谓了，嬴政就是想知道自己那位发小，是不是主导者。 “你乃是掀起刀兵之乱的元凶，天下人皆恨不得诛之。”荆轲怒视秦王政。 秦王政闻言，愣了下，接着一下站了起来。 “寡人是刀兵之乱的元凶？难道这数百年的战乱，也是寡人的错，你根本不知道寡人为了什么，也不会知道如何才能让天下承平万年。” “只有寡人统一了这天下，天下才会迎来真正的太平，寡人要打下大大的疆土，供我们的子孙繁衍生息，未来，凡日月所照，将皆为秦土。”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听到秦王政的豪言壮语，殿下众人纷纷齐喝。 荆轲一时间也被秦王政的豪言壮语震慑住了。 “哼，雁山，把此二人拿下。” 秦王政也不想废话，直接让雁山拿下了两人。 接着他又下令： “内史腾。” “臣在。” “即刻带卫尉士兵缉拿燕太子姬丹。” “诺！” “退朝，安信侯留下。”说着秦王政起身走向了偏殿。 “恭送大王。”群臣拱手行礼，然后缓缓退去。 姜妄则前往了偏殿。 “先生，果然还是你洞悉人心。”秦王政看着姜妄苦笑。 他现在越来越明白君王者，孤家寡人的意思了。 今日过后，发小也没了。 “大王谬赞了，不过是一种可能，恰恰被臣猜对了罢了。”姜妄摇摇头。 姬丹到底是走向了死路。 如果早早给姬丹盯死，不给他那么多自由，可能姬丹就算是有想法，也没机会施展。 当初姜妄有过这个想法，但姬丹这人心思太杂太多，姜妄怕给姬丹囚禁，姬丹反倒会误会，未来依旧是个隐患。 就这么一想，姜妄就把这事放下了。 人总要做出抉择，在姜妄这里，什么都没有秦王政的命重要。 他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现在姬丹应该逃出咸阳了吧？”秦王政淡淡的说。 “只要快马下令，封锁关中，他们逃不远。”姜妄并没有说他有人在监视姬丹的事情。 “嗯！”嬴政点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宦官张宁快步走了进来，在赵高耳边说了几句。 赵高转头道：“大王，卫尉涉昂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一身红线黑皮秦甲的涉昂走了进来。 “涉卿，有何事？” “大王，有咸阳民众上报，一伙大概三十多人，鬼鬼祟祟的前往了东山道，他说这伙人准备了不少兵器，而且说话的口音是燕赵口音，臣认为有问题，特来请令，出城缉拿这伙人。”涉昂拱手禀报了要说的事情。 大秦对军队管制极为严苛，涉昂为卫尉，负责咸阳城安全。 但他想要领兵出去，就还要上报。 听到涉昂的话，秦王政愣了下，姜妄也愣了下。 “上报的人怎么发现这些人有兵器的？若是真图谋不轨，武器会藏的很严实吧。”秦王政问。 “他曾经是长西亭铁匠，那伙人的马车走在东山道上，震动发出的声音，报案人说不是青铜器，是铁器。” 在秦国，连坐法十分严重。 一人犯罪，不仅要亲人连坐，其他人知情不报也会受罚。 《秦律》：“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 意思是什伍也相互监察，一家有“奸”，其余九家必须立即报告，否则十家连坐。 其次在军队中也实行连坐制。 《秦律》还有一规：若是甲家进了贼人,呼救时,其余四家必须帮忙捕捉,如果不去,则一律论罪。 所以，秦人发现不对劲，报官概率非常大。 也因此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听涉昂的话，姜妄猜到了这些人应该就是随着燕国使者团而来的。 燕赵口音，几十人聚集，也只有燕国使者团才能一次性出现这么多人。 第207章 咸阳群众 “东山道，这些人目标不会是我吧？”姜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而这个可能，秦王政政也想到了，因为那里正是姜妄回家的路。 想到这种可能，秦王政脸上瞬间浮现出阴云，起身命令： “涉昂，寡人命你率兵，封锁东山区域，找到这伙人。” 对于秦王政来说，谁都不能威胁姜妄的命，不说两人坚不可摧的关系，就说姜妄作为鬼谷亲传弟子独苗，脑子里掌握无数鬼谷知识。 就凭这一点，姜妄重要性就可想而知。 无论是从私人感情还是公事，秦王政都不允许姜妄出事 “诺！”听到秦王政的命令，涉昂大声领命。 “大王，臣也跟着去看看吧。”姜妄站起身道。 秦王政犹豫了下才答应： “也好，先生要多加小心。” 姜妄点点头。 一路走出咸阳宫，刚刚出来，早就已经等在门外的却病就找到了姜妄。 “先生。” 姜妄闻言，下了马车，走向了却病。 “说吧。” “姬丹乔装成送葬的，出了咸阳，还有一伙人去了东山方向，意图不明，我怀疑姬丹丧心病狂，可能要对您出手。”却病神色罕见的有些急。 在昨天，秦王政跟姜妄说了燕国使者的事情后，姜妄就让却病放下了手头一切事情，专门监视姬丹。 作为姜妄的二弟子，亲传弟子之一，却病掌握着姜妄的信鸽系统和撒出去的人手。 说实话，这么多年，姜妄赚钱又花钱。 不断的买隶臣，买孩子，值得教育的就教给知识，已经定型的就外放出去。 他都不知道买了多少，又放出去多少，只知道在东山下，已经形成了一个镇子了，里面都是姜妄买来的隶臣的亲人。 具体的多少数量，只有却病知道。 “知道那伙人位置吗？”姜妄倒是很淡定。 “不知道，为了不暴露，没敢深跟，但一定就在东山一带。”却病说道。 野外因为人少，尤其是现在是冬天，人更少了。 “姬丹的位置，现在在哪？”姜妄又问。 “他们往栎阳方向去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让人继续跟，打算过后询问驿站，追踪他们的位置。”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来了，卫尉大人会处理这件事，姬丹也会有专门的人缉拿。”姜妄拍了拍却病。 “诺！那我跟在先生身边，保护先生。”却病任务完成了，但没打算离开，而是选择留在了姜妄身边。 姜妄点点头，带着却病走回了卫尉涉昂那里。 “安信侯，您认为那伙人会在哪里？”马车上，涉昂问。 “不外乎两个地方，一个是东山县，一个是前往东山的两侧能隐蔽的密林或山坳。 不过，东山县里面都是我的人，他们真要行不轨之事，我认为还是中间那段密林和山坳最有可能。” 东山区域在没赐给姜妄的时候，原本是供秦王室和秦贵族弟子狩猎的牧场之一，生态环境非常好。 但自打给了姜妄，东山周围，虽然有了定居山下，在姜妄的允许下，凡是能开垦的地方，都给开出了良田。 只有中段区域，那片是几座山，不适合开垦。 所以，姜妄认为藏在那里的可能性最大。 “既然如此，那就从那里开始排查。”涉昂去过几次东山学院，知道姜妄说的是哪里。 接下来，涉昂调动了卫尉部队，然后开始一路出了咸阳内城，往东山区域行进。 东山距离咸阳内城不到20里。 别以为这个距离很远，这个距离还不如章台宫与咸阳宫的距离远呢。 章台宫距离咸阳宫，距离差不多接近60多里。 咸阳宫区在渭水以北，章台宫、华阳宫、兴乐宫则在渭水以南，隔着条渭水呢。 在秦昭王时期，秦国君王就开始经常在章台宫办公。 只不过嬴政上位后，章台宫与咸阳宫，会两头跑，大朝会都是在咸阳宫举行。 涉昂在有了准备的情况，斥候们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地点，第一时间报告给了涉昂。 涉昂带人随后赶到，在他的指挥下，千名卫尉秦卒以扇形缓缓围斥候发现的异常之处。 这一幕，让刚刚躲藏好，做好保暖的卞良等人吃了一惊。 “卞良，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卞良紧紧抿着唇，他才弱冠年纪，虽然有一颗赴死的心，但哪里知道怎么办？ “不行，这些秦卒一定发现我们了，跑。”到底是没经过训练的，见卞良不说话，有人扛不住了，率先起身就准备跑。 面对前面拿着长矛，后面跟着一排排端着劲弩的秦卒，压力巨大的。 “别动。”卞良低喝一声。 但他年纪太小了，本事虽然够强却没法服众。 这么一动，就彻底暴露了。 “别动，不想死的放下武器。”为首的卫尉军军侯大喝一声。 但见到这些人继续往山林深处跑，他手臂一挥： “放箭。” 嗖嗖嗖~~~ 噗哧~噗哧~~ 铎铎铎~~~ 箭矢撕破空气，有的射在了树干上，有的则射穿了姬丹的那些属下身上。 片刻，战斗结束。 “禀安信侯、卫尉大人，找到那伙贼盗，对方负隅顽抗者全部击杀，俘虏七人。” “不错，好好审一审。”涉昂点点头。 “诺！” “大人，贼盗为首一人手持此剑锋利无比，矛杆会被一击而断，我们的皮盾也会一下斩开。”军侯又拿出了卞良的那把剑。 涉昂接过剑看了看，手指一碰赞道： “果然是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安信侯，您看看。” 姜妄闻言接过剑看了两眼，当看到剑身底部的铭文的时候，不由愣了愣： “龙渊？” “安信侯，什么龙渊？”涉昂明显对剑没有什么研究，或者没反应过来。 “这把剑恐怕是曾经的欧冶子大师锻造的神剑，如今楚王佩戴的太阿剑，也出自欧冶子之手。”姜妄说着把剑入鞘，交还给了涉昂。 “把此剑交给大王，大王会很高兴。” “啊？安信侯，这还是你交给大王比较好吧？” “我今日不回咸阳了。”姜妄说着把龙渊剑塞给了涉昂。 “那安排人护送您回去。” ……… ps：（咸阳宫遗址在今天的咸阳市东北15公里，而章台宫则在西安市。） 第208章 垂垂老矣的小黑子 姜妄坐在自己的车架上，却病亲自赶着马车。 两侧则是百将率领的百人秦卒。 当走过数里地的山地，之后就是一大片平地。 准确的说，道路两侧凡是适合开垦的，都被东山县的居民给开垦了出来。 马车又行进了很久，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没有城墙的城镇。 这里的房子很有特点，几乎都是标准化的瓦房。 这里正是东山县，东山县后方就是东山。 说起来，这里最开始出现只是姜妄把咸阳城内的仆人给安排过来。 后来，仆人家人也都过来了，数量太多了，姜妄就在山下安了个位置，学院出钱给盖房子。 再之后，东山学院渐渐声名鹊起，除了姜妄买来的孩子之外，一些贵族子弟也都拜入学院。 一些商贾也就来到了这里，贩卖一些东西。 再后来，随着买的隶臣妾越来越多，姜妄干脆就把大部分隶臣妾的家属都安排在了这里。 姜妄对这些隶臣很好，买来后就给房子、给地，孩子直接进入东山学院。 再加上这时代的人，重信重诺，所以几乎都对姜妄忠心耿耿。 “安信侯，您回来了。” “拜见安信侯。” 冬日，出来的人不多，但看到姜妄的车驾，几乎纷纷停下来打招呼。 “却病啊，这东山县，有点大了，若是再买隶臣，家人不要安排在这里了。”走出东山县，姜妄坐在车内道。 “先生，那安排到哪里？” “安排到南阳吧，那里是我的封地。” “诺！”却病应了声。 过了会，他开口问： “先生，韩魏赵的孩子，我们买吗？” “若是活不下去的，就买了吧，都送入东山学院，不用像以前那样买了，天下快统一了，不需要了。” 姜妄认为，天下快一统了，现在的人手差不多够用了，不需要再增加人了。 而且，秦王政虽然对他很宠信，但也不能一直做容易让对方猜忌的事情。 驾驭着马车的却病听到姜妄的话，脸上露出了苦笑： “先生，大王把很多抓来的韩魏赵刑徒，都扔在了修建大渠上，现在修建大渠的刑徒已经到了二十万人，您要说活不下去的，那太多了。” “……那也要少买。”姜妄听却病说的有些哑口。 “也好，现在学院学子已经快两千人了，再买，我也怕装不下了。”却病道。 “这么多人了吗？不是让往军队和大秦治下的县乡安排吗？” “先生，你曾经跟大王和我讲过朋党，我们安排这么多人进去，大王会不会猜忌。”却病语气中带着担忧。 他对秦王政也算是很了解，可是知道自家这位大王，心思深沉。 “不会，每一年安排的名单，我都会交给大王，而且都是从基层做起罢了，我们做的是利国利民的事，别忘了，大王可是我大弟子，说起来这些人与大王都是同门，自然会对大王忠心，不会多心的。” 这时代，同门之谊很重的。 在秦朝，运用的是法家选拔官吏的方法，主要有三种。 一种：重客士，既重用其他诸侯国的贤人能人。 客卿，多是保举，一般保举人地位越高，被推荐者任官可能就越高。 但这不是轻易保举的，是要担责任的。 《范睢列传》记载：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 也就是被推举的人有犯罪的行为，保举者也有连带责任。 二种：二十级军功制度。 三种：考试与考核。 没错，这时候考试与考核已经出现了。 在秦朝，十七岁就可以考试当官吏，但也有条件限制。 首先要有一定的财产。 其二就是必须会书写，懂律法。 而会书写，懂律法，这对东山学院的学子来说，太简单了。 自打油墨印刷出现之后，大量的律法和算术卷纸，让东山学院的学子早早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压力。 听到姜妄的话，却病这才安心。 “那我今年多安排一些。” “嗯！” ……… 回到东山书院，姜妄直奔自己的宅子。 在门口，他看到了自己玩着的小无垢。 “无垢。”姜妄喊了一声。 当小无垢看到姜妄，顿时张着双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晃悠悠走向了姜妄，嘴里还发出欢快的笑声。 姆嘛！ 姜妄快步迎上去，抱住自己闺女，照着白皙的脸蛋就亲了口。 抱着无垢，姜妄迈过门槛走入了屋内。 “良人，回来了。”晋阳与小花在屋内正准备着红灯笼。 “准备红灯笼干什么？”姜妄抱着孩子走过去，有些好奇。 “今年的岁首，良人没赶上，我打算按周礼，再为良人除一次岁。”晋阳公主笑着说。 所谓岁首，就是除岁，也就是除夕的原型，是每年的最后一天。 而秦国的岁首，定在了十月。 九月中旬，王翦才率军进攻赵国。 十月份，姜妄陪着秦王政去了邯郸，自然没赶上除岁。 每年的团圆饭，姜妄都在，他自己说过，除岁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 这一次没在一起，晋阳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才想要按照周礼，再除一次岁。 周朝时期除岁，就是十二月最后一天，与后世是一样的。 《吕氏春秋·季冬记》记载：在新年前一天，用击鼓的方法驱逐‘病疬之鬼’。 这个仪式，叫做大傩。 “没必要，太费事。”姜妄不想让晋阳太费心。 “费什么事，今年正好，把大王和鹄都叫过来，我们一起除岁。”晋阳白了姜妄一眼，坚持自己的想法。 见状，姜妄也不阻止，而是带着无垢坐到了边上的躺椅上。 躺椅边上，已经秃了很多毛的小黑子，看了姜妄一眼，往姜妄身边凑了凑。 “咯咯咯！” 看到小黑子甩动的尾巴，小无垢伸手去抓。 而小黑子仿佛就是为了逗她，甩动的更快了，逗的无垢咯咯直笑。 看着无垢手中抓着的狗毛，姜妄训了她一嘴。 “你怎么能揪小黑子的狗毛，它毛本来就不多了。” 如今的小黑子，已经玩不动了，每天就是趴着，吃东西都不多了。 它过了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这年纪，对比人类，那就是九十岁高龄了。 说实话，姜妄都没想到小黑子能活这么久。 “呜~” 小黑子呜鸣了一声，示意不要说孩子，它无所谓。 或许是玩累了，无垢不久就趴在姜妄的怀中睡了过去。 姜妄也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西去的日光洒落在两人一狗身上，就犹如一幅画。 第209章 除岁 ……… 傍晚。 嬴政身边的宦官张宁来到了东山学院。 一起来的还有一匹马，正是赤风。 “安信侯，大王有令，命小的把赤风给您送来。” “大王还挺急，行，我收了。”姜妄亲自接过来赤风的缰绳。 “那这样，小的先告退了。”张宁赔着笑道。 “好。” 目送张宁离开，姜妄伸手抚摸着浑身赤红的赤风。 “这么拉风，你不应该叫赤风，应该叫赤兔。” 说罢他让人去准备草谷。 喂了赤风，姜妄来到了荀况的住处。 “荀夫子，我来看你来了。”走入荀况的小院，姜妄提前朗声说话。 吱呀！ 听到声音，正好在荀况这里的张苍打开了房门。 “安信侯，夫子在里面，请进。” 姜妄被张苍请进屋内，就看到荀况在写字，精神头看起来很不错。 “荀夫子，听说你今天又开课了。” “最近感觉身体不错，就讲了讲，什么风把你安信侯吹来了？”荀况放下笔笑呵呵的问。 荀况年轻的时候，谁都喷，攻势十足，自己的儒家，他喷的最狠。 但老了之后，荀况变得非常和善。 “这不是来看荀夫子来了嘛。” “看老夫就拿一条豕肉？”荀夫子开着玩笑。 “这是腌入味的，很好吃。再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姜妄说着把手中的肉条递给张苍。 “大晚上找老夫，有事吧？” “也不是大事，其一，晋阳过些天要按周制在除一次岁，就是大家吃个团圆饭，到时候荀夫子得去。” “其二是什么？”荀况问。 “其二，就是李牧和廉颇，这两人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寻思荀夫子帮忙劝一劝，开导一下。” 姜妄说了第二个事。 在赵国，尤其是在邯郸，荀况的名望巨大无比，他说话，应该管用。 姜妄也不要求别的，就是想让李牧和廉颇上上课，教教真东西。 本来李牧和廉颇都与姜妄唠的差不多了。 但赵国一行，邯郸死了那么多贵族，不乏李牧好友，李牧和廉颇这是把这笔债记在了姜妄身上。 “行，老夫试一试。”荀况很爽快的答应了。 一炷香左右，姜妄离开，荀况想了想也动身去找李牧与廉颇了。 ……… 花开两朵。 就在荆轲刺秦失败之后，秦王政的命令也快速传递下去。 在秦国，只要上面有抓人的命令下达，尤其是加急的命令，那么这人几乎很难逃出去。 这是因为秦国的驿站系统太厉害，只要逃跑的人还走大路，那么就会被驿站发现。 燕太子姬丹等人，很快就被发现要进入河套，通过义渠地盘进入赵国。 姬丹早就琢磨过，一旦秦国上层警觉，他要走常规路线逃亡，几乎很难。 最佳路线反而是地广人稀的河套地区，因为河套地区的驿站系统还没完善。 只要进入河套地区，搜查他们的难度就会大增。 不过，秦王政亲自下令，河套地区的骑兵，包括义渠的人就都动了起来。 在十一月底，姬丹就被驻扎河套的骑兵以及义渠部族围追堵截，最终给抓住了。 姬丹被抓住后，马不停蹄的送入了咸阳。 大牢内，秦王政来看望姬丹。 “姬丹，大王到了，还不拜见。”狱卒呵斥起姬丹。 秦王政摆摆手：“你们都出去。” “诺！” 周围的狱卒快速离开，秦王政身边只剩下赵高和雁山两人。 “姬丹，寡人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在这种场面下见面。”秦王政居高临下的看着姬丹，双眸略显漠然。 坐在枯草上的姬丹看着秦王政，忍不住笑了出来。 “哼哼哼，嬴政，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认了，不过我不服，若是我得到姜妄的帮助，未必做的比你差，你不过是命比我好。” “你还敢提先生，当年在邯郸，先生没少教你知识，你狼子野心，还要对先生图谋不轨。”秦王政想着姬丹的所作所为，神色更冷。 “我早就想杀他了，当年在邯郸，凭什么他护送着你来咸阳，把我抛弃在邯郸，不杀他，燕国社稷如何长存。”姬丹怒视秦王政，面容扭曲。 看着此事的姬丹，秦王政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缓缓开口： “我大秦统一天下，乃是奋六世之余烈，大秦统一天下，不是一人之功，大秦一样统一天下，乃是天命。” “哈哈，如果没有姜妄的发明，没姜妄的洛邑之战，你秦国能不能抵挡住五国联军都未必。”姬丹并不认可秦王政的说法。 “你说的没错。原本寡人还想要与你好好聊聊，但现在看来，我们的路，早就已经不同了。”秦王政说着转身就走。 “雁山，赐酒。” “诺！” 哗啦。 在秦王政离开后，雁山打开了关押姬丹的牢房门。 “你要干什么？我要见姜妄，我要见先生，我要见先生。”姬丹看着走进来的雁山大吼。 他还不想死，他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姜妄。 秦王政七年，公元前240年，腊月初一，燕太子丹死在了咸阳城大牢。 ……… 腊月三十一，除岁。 这一晚，东山书院热闹非凡，姜妄给所有学子礼物，放了三天假。 这一晚，秦王政带着鹄与公子高，来到了东山。 卫尉涉昂带着儿子涉间也来了。 王贲带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儿子王离，与家人也来了。 只不过，王翦与王凌没来，他们还在赵国。 在姜妄这里学习过得冯去疾和冯劫，姜妄也叫了过来。 而随着秦王政到来，得到信的李斯、王绾也来了。 此外，姜妄把荀况、韩非、李牧、廉颇都叫来了，包括他们的家人。 只不过，这一次蒙恬、李信、蒙毅这些人都不在。 蒙恬与李信也在赵国，而蒙毅则是因为蒙骜新丧，要守丧。 在姜妄这里赴宴，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采取分食制。 周制是采取分食制的，尤其是中原地区的士大夫贵族们，吃饭更有讲究，刀叉、筷子都要准备，这些尤其以儒者为甚。 儒家讲究：夫礼之初，始诸饮食。 就是说吃饭不仅仅是吃饭，还得是一种仪式。 甚至，儒家因为这事与人辩论，到底是吃饭重要，还是吃饭之礼重要。 不过，姜妄对此却嗤之以鼻，大事立规矩，这些小事立个屁规矩。 所以，他从很小就不用分食制度吃饭。 当初在东山学院，来这里的儒生看到姜妄经常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很多人都私下里嘲笑。 还有儒者找到了姜妄，认为他这样不对，长者应该起到带头左右。 姜妄却直接回怼：“大道至简，礼仪也是如此，应从繁化简，这样百姓才可以受益。” 他还对其他学院的学子说过，这些繁琐的礼仪，只会消耗人的精力，让人没精力去干其他更有用的事情。 所以，繁文缛节，就该从简。 这个提议得到了墨家为首的学子的支持。 慢慢的，姜妄经常围着大桌一起吃，也就被人接受了。 “今日，按周礼除岁，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仅以此酒，祝贺我大秦社稷长存，也祝贺诸位人生美满，儿孙满堂。干！”姜妄作为主人，第一个提杯。 “彩！” “干！” 第210章 又又无题 随着姜妄的讲话，除岁宴也正式开始。 在姜妄这一桌，只有姜妄、晋阳、无垢、张良、和嬴政、鹄、却病、枭、徐福、荀夫子。 一旁的桌子两桌则是大秦的其他臣子。 再往外，距离远一些的，是东山学院的一众诸子百家的师资。 来东山学院这么久，荀况已经习惯了不分食吃。 没办法，改变不了，那就顺从呗。 姜妄只不过是把西汉慢慢消失的分食制，提早取缔了而已。 “赵高，你也坐下吧，今日由张宁伺候吧。”提了一杯酒后，姜妄看到嬴政身后的赵高，突然说了句。 “啊？”赵高愣了下，忙摆摆手： “先生，不用，小的不用。” “赵高，先生发话了，坐吧。”秦王政开口了。 听到秦王政开口了，赵高只能老实坐下。 这一幕，让张宁等宦官羡慕不已。 不过，即便是赵高坐下了，也多是在伺候秦王政与鹄。 好酒好菜，随着几樽酒入肚，气氛也高了不少。 秦王政知道，因为自己在这里，所以很多人放不开，他端着酒樽朗声道： “诸君，安信侯对国家呕心沥血，寡人先敬您，多谢您陪寡人走过这么多年。” 见嬴政说的这么客气，姜妄忙起身端着酒回敬。 然而，周围的臣子见到自家的大王都敬酒了，便纷纷跟着敬酒，李斯是第一个。 “安信侯，大王让臣下看了安信侯改进的文字，臣对安信侯之才佩服之至，敬您。” 见状，姜妄也没有拒绝。 之后就王绾等人，纷纷找了个理由敬姜妄。 今天除岁，姜妄也没有扫兴，敞开了喝。 “哎呀，干什么，先生，别喝了，会醉酒的。”鹄看到姜妄喝的有点多，忙出声制止。 “夫人，没事的，先生有分寸，今日喜庆，贪杯些也无事。”秦王政轻声道。 “那也不行，先生喝多了失态怎么办？”鹄皱眉说，随后大喝： “先生，你不能喝了，都别敬酒了。” 秦王政最宠爱的妃子发话了，自然其他跃跃欲试的人也都消停了。 秦王政有些无奈的看了眼鹄。 又吃了有一会，秦王政拿起筷子给姜妄夹了块鱼肉。 “先生，前些时日你我打赌，您说如果输了会有份大礼给寡人。” 姜妄似笑非笑的问：“大王不会是想要趁着臣酒醉，套臣话吧？” “先生误会寡人了。”秦王政是肯定不能承认的，他也知道，姜妄若是不想说，那就算喝再多也不会说。 但秦王政内心对之前对赌所说的大礼，还真的挺好奇的。 姜妄既然说是大礼，那一定大。 所以，自打那日对赌之后，秦王政就放在了心里。 只不过，对赌输了，姜妄也就没说。 秦王政知道，姜妄早晚会对自己说，但还是心里有些痒，这才借着酒意问了问。 “其实是一台纺车，是墨家发明的，有了这纺车，未来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也会加快速度，明日我让墨家的人把纺车交给大王。”姜妄笑着说。 闻言，秦王政对纺车，内心并没有一个概念，他也不知道纺车能够提升多少效率。 姜妄之所以一直没有上交，是认为还有改进的地方。 墨家发明的是手摇纺车，他想改为脚踏纺车。 “先生，这纺车会提高多少？”秦王政问。 “一台纺车，顶至少二十女工。”姜妄说了个保险点的比例。 而就这个比例，也让秦王政大喜。 这一晚，是姜妄喝的最多的一次，夜半时分，躺在床榻上，他伸手搂住了晋阳。 “夫人，孩子睡了吗？” “睡了。” “那运动一下。” ……… 就在姜妄睡过去的时候，喝了两樽酒的张良带着李左车来到了后山的一个房间。 月光笼罩大地，把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 张良轻轻推开门，走入了房间。 “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李左车有些忐忑。 “嘘！小点声。”张良也不解释，而是来到了屋里最深处。 他从怀中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油灯。 在他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桌面，桌面上还盖着一块黑布。 “你刚刚问我，韩国在先生指挥下而被灭，我身为韩国贵族，张家更是五世相韩，为什么不恨先生，不恨秦国，不想着复韩，这就是答案。” 张良说着，把桌面上的黑布用力掀开了。 随后，他小心的把油灯靠近。 身边的李左车也跟着靠近了，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这，这是舆图？” 眼前的舆图，简直太逼真了，在上面李左车看到了山川河流，看到了平原盆地。 “这个世界很大的，先生说过，人的一生总要有要做的事情，有的人为了家人，有的人为了君王，有的人为了自己。 而先生把自己的一生许给了炎黄民族，华夏大地。” “我张良，也会追随先生的步伐，吾这一生已许华夏，很难再许韩。” ‘华夏’两词，早就出现了，《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就有‘楚失华夏’一语。 更是在西周时期，就出现了‘夏’‘诸夏’‘中国’的称呼。 张良到底不是原来历史上那个在韩国长大的张良。 他从小在姜妄身边长大，对韩国的感情不深，记忆更是几乎没有。 从小到大，他唯一与韩国的联系，就是姜妄允许每年张家人来看看他，仅此而已。 而在姜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张良早就决定继承姜妄的志向。 “这是大河（黄河），这是赵国。”李左车看着地图，很快就找到了赵国的位置。 然而，这么一对比，他发现，眼前的地图，太大了。 关东诸国加上关中秦国，竟然只占了三分之一。 “先生师承鬼谷，继承了鬼谷的无数代积累，而这就是结晶之一。” “今日之所以带你来，先生把你收为了第四个亲传弟子，有资格看这幅图。”张良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解释。 他知道李左车心念赵国，内心不耻他身为韩人，却投秦的做法，这才带李左车来到了这里。 第211章 燕国灭亡 “难道秦国未来要把这些占领？”李左车想到了一种疯狂的可能。 “没错，准确的说我们华夏族，要把这些地方占领，让子孙繁衍生息。 左车，这里有月氏、这里有西域诸国，而这边是匈奴，这些未来都是要清理的目标。” “越过这条喜玛拉雅山脉，那边还有个现在强大无比的孔雀王朝。先生说孔雀王朝那边也是一个适合生存的区域，这些都应该是我们的。” 张良在地图上点着一个个位置。 “秦赵本就是一个人祖先，未来不会有秦人赵人，有的只有华夏人。 若是我们真的把这些适合生存的地方占领，你想想我们华夏族会有多么辉煌。 我们也将青史留名，我们从来不是为了秦国服务，我们是为了后世子孙。” 张良的话不算多，但这次对李左车说了很多。 他就是要打消李左车的秦赵之分，两者本来就是一个祖先，还要分的这么清楚。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一下扭转李左车的心态，没那么容易。 毕竟，李牧对赵国可是忠心耿耿，李牧时刻影响着李左车这个孙子。 李左车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整幅地图，心神震动。 华夏自古以来，就对扩张土地热衷。 商朝为什么灭亡，不就是军队都在外面扩张领土，让周朝钻了空子嘛。 看了会，李左车抬起头，他发现在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东西，比如角落里有一个很大的，用黑布盖着的。 墙壁上也挂着一个圆形物体，用黑布盖着。 “走吧，该走了，这里平日里不让人进来。”张良说着就转身准备走。 一回头，他的身形一抖，手中油灯差点掉在地上，因为喝酒而有些晕的脑袋也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只见，却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师兄。” “太晚了，回去睡觉吧。”却病走进来，接过来张良手中的油灯，淡淡道。 “哦！”张良老实的点点头。 李左车也跟着打了声招呼，然后与张良一起快步离开。 待到两人离开后，却病把手中的油灯放下，把桌面上的地图再次用黑布罩住。 随后，他端着油灯走向了角落里那个盖着黑布的物体上。 解开黑布，里面露出了一米多高的青铜制品。 这个青铜制品，上方是一个青铜空心圆盘，圆盘上两个空心管接在上面。 此外，这个圆盘还有另外两根青铜管坐在一个铜盆内。 这个青铜制品叫蒸汽转盘，铜盆里加水，水加热后产生水蒸气，顺着与青铜圆盘体连接的铜管冲入圆盘内。 然后水蒸气在通过圆盘上面的两个小孔喷出，这时圆盘就会旋转。 青铜管蒸汽转盘，所有连接处，都是依靠秦国的熔焊法进行焊接的。 秦国早就有了焊接技术，准确的说战国七雄都有焊接技术，只不过以秦国为最。 却病看了会蒸汽球，随后盖上黑布，看了眼左侧墙壁上挂着的黑布，也离开了。 蒸汽实验，一直都是墨家研究的重点。 永远不要小瞧墨家，姜妄只是简单的提点几句，这东西就被制造了出来。 ……… 时间流逝。 随着赵国邯郸被攻破，公子嘉与公子迁流落代地。 燕国感受到危机，与代地赵军联手，燕军直接渡过易水，帮助赵军抵挡凶猛的李信。 若是没有燕军加入，李信一人就足以灭了赵军仅剩的部队。 秦王政七年，3月。 在秦国巴蜀地区的兵役被调入前线。 得到支援，蒙武大军开始出击，彻底扫平赵国所有反抗势力。 在代地，李信主导的秦军与赵、燕联军的战斗也打响了。 双方僵持一个多月，随着王翦大军的到来，很轻松就击败了代、燕联军。 公子嘉被当场击杀，公子迁跪地请降。 残余的赵军不得不加入燕军，退回易水，防备秦军。 秦王政七年，4月。 王翦以燕太子姬丹谋害秦王政为由，率领王贲、王凌、李信，从易水进攻，兵发燕国。 在易水之畔，秦军与燕军发生大战，历经十天，燕军败退。 一直以来，燕国内，对秦国的态度分歧都非常大。 以鞠武、田光为首的燕臣主张联合楚国与匈奴抗秦，只不过鞠武随着姬丹一起死了。 主战派少了最大的领头羊，让燕国的主和派占据了上风。 而随着易水河畔的战败，主和派的声音更大了。 燕王喜并不想投降，因为燕国已经立国八百多年了，他的历史与周差不多，可以说在诸侯国中燕国的血脉是最尊贵的。 在易水兵败的消息后，燕王喜恐惧到了极点，第一时间试图求和。 不得不说，燕王喜太异想天开。 在打赢易水之战后，王翦率军调头南下，直扑燕国国都蓟城。 这时候的燕国，连续经过五国联军大败、代地和易水之败，已经没了任何的反抗之力。 在面对李信的进攻下，燕王喜选择了逃往襄平。 这一举动也让蓟城的贵族大失所望，在燕王喜逃走后不久，就开城投降了。 在占领蓟城后，王翦马不停蹄，北上追着燕王喜打。 过衍水，占督亢，一路所向披靡。 秦王政七年，七月。 王翦率领大军进军襄平，不到一个月，打入襄平，活捉了燕王喜。 至此，燕国也走向了灭亡，结束了八百多年的国运。 对燕战争的胜利，第一时间被传回，然后通过秦报传遍四方。 燕国的覆灭，也预示着秦国只差最后一步，就将统一天下。 只要灭了楚国，就完事了。 至于齐国，那都被秦国忽悠瘸了，现在还幻想着与秦国交好，永不互攻呢！ 在完全覆灭燕国后，秦国开始了短暂的休养生息，至少，要把赵国和燕国的地方安排下。 此外，秦国第一时间派出了大量的官吏进入。 秦王政采用了姜妄的建议，调用了大量在东山学院的学子，其中有他国学子，全部派回去。 因为短时间地盘大增，东山学院的储备，为秦王政解决了官吏问题。 秦王政七年，九月。 秦军的兵力开始陆续南下，这时候，因为连续的大战，秦国的补给也很吃紧，所以秦王政没打算今年就发动对楚国最后的决战。 第212章 郑国渠 咸阳，章台宫。 李斯越众而出：“大王，现在不是对楚国发动进攻的好时机，这三年，我们增加了太多的刑徒，国内储备已经不具备支持打一场举国之战的可能了。” “臣支持，大王，现在的大秦还不具备覆灭楚国的能力。”右丞相芈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李斯。 随后，王绾也站了出来，表示支持。 这些人，都支持先休养生息。 “渭阳君，你怎么看？”秦王政双眸看向了嬴傒。 “大王，若是灭楚需要举全国之力，那恐怕就需要慎重，我们长线作战，补给压力大，现在又多出五十万的刑徒，每一天都是海量的消耗。”嬴傒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国地大物博，尤其是在灭百越之后，更是战争潜力雄厚。 秦国若是想要覆灭楚国，可不会是像覆灭燕国这么容易。 “国尉，你怎么看？”秦王政又问了一直在朝堂上出谋划策的国尉缭。 “启禀大王，臣分析过，以楚国三年前统计的户数，其可持戟者数十万，又与秦有世仇，决不能像对待燕韩一样对待楚国。”尉缭站出来道。 楚国的人口不算多，但地盘大。 楚国地盘五千里，人口不过300万，但一旦真的发生灭国之战，三百万的人口，足以抽调30-50万的兵卒。 最主要的是，楚国与赵国一样，都与秦国有着世仇，所以，一定反抗激烈。 先不说早有张仪戏楚与秦楚丹阳、蓝田之战，后有白起主导的鄢郢之战。 就说当年楚怀王客死在秦国，这个仇就绕不过去。 听到尉缭的话，秦王政也知道，想要灭楚，真的只能等一年了。 只要一年的时间，待到秦国再次丰收，就是灭楚之时。 这场聚会，姜妄并没有参与，他在自己的东山学院讲课。 ……… 时间荏苒，此时墨家研究出来的纺车已经彻底推广。 少府的工匠制作出一个个纺车，然后下放到各个县。 社会的进步是什么？就是生产力的提升。 生产力提升了，物品的价格就会被打下来，也能解放更多的人力。 这一年，秦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到处都在忙碌。 耕种的耕种，修大渠的修大渠，开荒的开荒，筑城的筑城。 因为陆陆续续不断往大渠投入，原本计划还需要四年才能完成的大渠，却提早完成了。 秦王政八年，公元前239年，四月。 这天，文武百官齐聚大渠的两侧，因为今天，是大渠开渠的日子。 “王诏，今三百里大渠贯通，关中再无旱涝之忧，寡人以彰郑国修渠之功，特命此渠为郑国渠。”李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念着王诏。 王诏念完，李斯收起王诏，大喊： “开渠。” 咚！ 巨大的锣声震耳欲聋。 郑国渠打开了封闭的闸口，顿时滚滚江水涌出，顺流而下。 见到这一幕，日以继夜为大渠操劳的一众秦臣，无不激动落泪。 快十年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为此渠付出了多少。 “大渠开通，关中增加数万顷良田矣。”王绾唏嘘感叹，而又高兴。 大渠开通，是一件大事。 但此时，朝堂上还有另一件大事，那就是等六月份收割完小麦后的攻楚事宜。 这时候，已经要准备了，春耕过后，是最好的准备时间。 这天，秦王政把安信侯姜妄、左丞相渭阳君嬴傒、右丞相昌平君芈启、国尉缭、上将军蒙武、上将军王翦、左将军杨端和、中更王贲、左更李信都叫了过来，商议攻楚的事情。 “诸卿，寡人欲灭楚，今日寡人叫你们来此，就是要商量出一个结果，看看如何攻楚。”秦王政说着挥挥手，一旁的中书令赵高忙让人搬来一张大桌子。 桌子上则铺着一张楚国的地图。 “大王若是想要灭楚，不知道准备调动多少兵力？”尉缭问了个问题。 “国尉认为需要多少人？”秦王政反问了句。 尉缭想了下说道：“至少五十万秦卒。” “蒙卿与王卿，尔等认为呢？”秦王政又问蒙武与王翦。 蒙武表示五十万差不多，王翦却摇摇头： “臣认为，此次出兵，不出则已，出则全力以赴，非六十万兵数，不可破矣。” 听到这话，秦王政有些讶然的看了眼王翦。 因为他说的数，与自己的先生姜妄说的一样。 “王卿竟然与先生算的一个数，厉害。” 他倒是不认为王翦与姜妄事先通气，因为王翦与王贲才回来不久。 听到秦王政的话，在座的也都惊讶的看了眼姜妄。 要知道，60万这个数，几乎就是现在秦国的极限兵力了。 当然，姜妄是以结果反推，而王翦是真的推算的。 “一个小小楚国，我大秦兵锋正盛，臣认为不需要这么多的兵数。”中更李信，或许是在赵国与燕国不断胜利，让他膨胀了。 一旁的杨端和微微与李信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李信政治智慧是真低，没看到安信侯都说了兵数了吗？你还要跳出来。 “李信，你认为要多少人？”秦王政来了兴趣。 “臣认为，20万足以荡平楚国。” 闻言，姜妄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李信，这李信是把楚国当成燕国了。 燕国是因为君王跑了，那些燕军才抵抗不强烈，而且燕军没有好将领。 楚国能一样吗？项燕可正在当打之年。 “李信，老虎搏兔，亦用全力，雄鹰若是不小心，都会被兔子蹬一个跟头，你说二十万人，那你的优势在哪？”姜妄平静的问。 他曾经教导给蒙恬、王凌等人兵法，而他教的兵法，最主要的就是优势，明白敌我的优势。 结合自己的优势攻击敌人短处或者普通点，就会胜利。 “回安信侯，我大秦兵锋是天下之最，凭借刀甲足矣。”李信拱手道。 “你的意思是用二十万人，攻打楚国四五十万的军队，你有刀甲，楚国可有城墙，而且，楚国可是灭国之危，会不会拼死抵抗？”姜妄道。 楚国与其他诸侯国不一样，楚国是坚定的分封制的实行者，它有很多封君，这些封君为了自己，也会坚定抵抗秦军。 秦王政在李信说20万的时候，心里动了下，不过姜妄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也知道20万灭楚，几乎不可能。 第213章 再次领兵 “这次攻楚，寡人打算让先生出山。” “嗯？”姜妄愣了下，他可没打算参与灭楚的事情。 “大王，攻楚，臣认为王翦将军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姜妄说道。 他没有提蒙武，是因为蒙武不适合。 在大规模作战这方面，蒙武远不如王翦。 如果蒙恬完全成长起来，到老了，倒是有可能与王翦掰掰手腕。 “多谢安信侯举荐，不过臣认为，安信侯更加合适，翦愿意在安信侯麾下为一小兵。”王翦拱手把姜妄再次推了出来。 “安信侯用兵如神，从无败绩，这一次安信侯统军，再合适不过。”渭阳君嬴傒也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先生为主，王卿为辅。”秦王政直接拍板。 见状，姜妄也不再推辞：“既然如此，臣领命。” 虽然他更希望王翦领兵，但只是不想太费脑子而已。 王翦有王翦的用兵之法，姜妄也有姜妄的用兵之法。 只不过，姜妄这人，能当甩手掌柜，就当甩手掌柜，能闲着就闲着，主打的就是一个享受生活。 这一点，与秦王政完全不一样，秦王政自打掌权之后，可以说是兢兢业业，还时常出巡关中，就是一个工作狂，什么事都要自己了解清楚。 ……… 秦王政八年，四月十九。 攻楚的策略在章台宫制定，全国将调集六十万秦卒，奔赴前线。 安信侯姜妄为主将，王翦为副将。 其次，姜妄点名把内史腾、李信、王贲、蒙恬、王凌全部调到了身边。 命令下达后，姜妄便回到了东山学院，开始准备攻楚的计划。 “章邯，站起来，打他，挡啊，挡。” 正从学院走过的姜妄突然停住了，然后看向了左侧校场内。 那里聚集着一大圈的人。 从这情况来看，姜妄知道，这是在比技击。 当即，姜妄就走了过去。 此时，全身投入的学子们还没发现姜妄。 过了片刻，才有人发现，忙要见礼，被姜妄摆手拒绝。 他看了眼里面挨打的章邯，也不扫众人兴，悄悄走了。 当天，他就把章邯单独叫到了自己那里。 “章邯见过院长。” “嗯，把这两张卷子答了。”姜妄拿起桌上卷起来的卷子，递给了章邯。 章邯看了眼，随后就拿起毛笔，开始低头写。 这两张卷子，一张是算术，一张是兵法。 一炷香的时间，章邯收笔。 “院长，答好了。” 姜妄接过卷子，慢慢看了起来。 首先，章邯的字很工整，从这不难看出章邯从小接受了很好的教育。 在听到章邯名字之后，姜妄回来后让却病调了下学院内部的资料，才知道章邯是出身贵族，乃是古彰国后人。 半晌，姜妄合上卷子： “不错，马上就要灭楚了，愿不愿意跟在我身边涨涨见识。” 章邯愣了下，随后惊喜起身： “学生愿意，荣幸之至。” 看着这个与涉间差不多大的章邯，姜妄感叹命运弄人。 没想到，秦末最后的辉煌，竟然来到了自己的学院。 章邯、王离、涉间，这三位算是秦末最后的将领。 其中，章邯能力最强，涉间最刚烈，王离才一岁多。 “行，要离开的时间还早，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你先回去吧。” “喏！学生告退。” ……… 第二天，姜妄去了武库。 既然要开战，武库军备是一定要足够的。 咸阳武库位于咸阳宫的左侧，是卫尉负责驻防的。 这里防卫森严，光是墙壁就堪比城墙的厚度。 姜妄最先巡视的是武库中的兵，也就是刀枪戟弓弩所存放的地方。 在这里，姜妄一一询问咸阳兵曹，确认其中的数量。 兵器区之后，就是甲区。 盾牌与甲类，都存放在这里。 这里，照比兵器区明显小一些。 最后一个地方则是器区，里面摆放着战车，以及各种的攻城器械部件。 这里是姜妄今日来的目的，秦国的武库，每个郡县都有。 但具备攻城器械的，只有少数几个城邑有。 姜妄就是来查看攻城器械的。 “兵曹，这个攻城弩和抛石车，过后给我送去一个样品。” “喏，我这就安排。”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在秦王政命令下达之后，一些种植粟米的地区，在春耕完成后，就开始动了起来。 被抽调兵役的人，带着行囊，就先汇聚到各自的亭乡，然后同乡的又前往郡城。 最后整个郡的服兵役的人，再一起前往南阳郡或者砀郡。 这是第一批，在五月底六月初，种植小麦的收割完成后，也会出发。 现在的小麦都是冬小麦，所以五六月就是收成的时间。 ……… 东山学院。 姜妄与韩非、李牧、廉颇三人坐在一起。 不远处，蒙毅正与张良对弈，李左车与涉间在一旁观看。 “要出发了吧？”韩非问。 “还有几天。”姜妄随口说。 “若是击败楚，天下就真的归秦了，你怎么打？”韩非是知道姜妄能力的，他认为姜妄一定能成功。 因为，认识这么久，姜妄不打没把握的仗。 听到韩非的询问，姜妄笑着看向了李牧。 “李老，若是你攻楚，你该如何打？” 李牧倒是真的认真思考了会才说： “秦楚争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稳扎稳打，以国力拖垮对方。” 这个计划，倒是与王翦有些差不多。 主要是这种规模的大战，谁都输不起，一旦输了，可以说就是输了国运了。 所以，像是王翦、李牧这些人，都选择稳扎稳打。 “我也会稳扎稳打，不过我打算正面直接击溃楚军，但具体怎么做，还需要与王翦将军商议。”姜妄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但具体计划，他肯定不能说出来。 总之，这次的攻楚，是绝不能败的，秦国也败不起。 秦王政八年，五月。 姜妄随同蒙恬与王凌率领的关中军出发了。 秦王政亲自相送。 “先生，寡人祝先生早日大胜归来。”秦王政端着酒樽对着姜妄躬身稽首。 姜妄接过酒樽，一口喝下： “大王，此战不胜不归。” 说罢，姜妄便上了马车。 这一次，姜妄带在身边的人有很多，已经带兵的蒙恬和王凌不算。 蒙毅、涉间、章邯、张良、李左车，他都带在了身边。 第214章 秦王要建鸿鹄宫 秦王政站在辂车旁，目送着姜妄远去。 他转头看过去，注意到了鹄与晋阳阿姑眼中的担忧。 便开口安慰：“放心吧，先生一定会胜利，他还没有失败过。” 鹄与晋阳闻言点了点头，但眼中的担忧依旧存在。 其实，秦王政不担忧吗？他也担忧，毕竟这可是倾国之力伐楚。 若是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但作为秦王，是不可以表现出这些情绪的，他要做的只有相信两个字。 原本，秦王政想要去霸上送行姜妄，但姜妄拒绝了。 在姜妄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后，秦王政与鹄上了自己的辂车。 晋阳也带着小无垢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上，秦王政拉着鹄的手，豪情万丈： “待到天下一统，寡人为你建造一个天下最大的王宫如何？就叫鸿鹄宫。” “大王是想要妾被万人唾骂吗？”鹄可不领情。 “你是寡人的王妃，谁敢唾骂于你？” “大王要建，就给郑妃建吧，妾不要。”鹄很明确的拒绝。 “那寡人真的给郑妃建造了？”秦王政一脸揶揄。 “你敢？”鹄风情万种的白了秦王政一眼，伸手掐了他一下。 然后很正经的劝告：“君王者，应该以百姓为先，岂可铺张浪费。” “是是，寡人的王妃就是贤良。”秦王政连连夸赞。 被秦王政的这么一打岔，鹄的离别情绪也少了很多。 ……… 从咸阳出发，姜妄去的方向是韩地颍川郡，出了咸阳地区，徐福就钻到了姜妄的的马车里。 “师兄，你自己有马车，坐我的马车干什么？”姜妄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问。 “我的马车怎么能有你的马车舒服？你说咱们两个多久没单独待着了，你还赶我，有你这么做师弟的吗？”徐福大喇喇的坐着，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 徐福这一次也在出征的队伍里，这是因为楚国多水泽，百越之地更是毒瘴很多。 许多秦卒都会水土不服，甚至产生疫病，这就需要有医卜的存在。 徐福就是医卜者的领导者。 “师弟，你前些时日给我的建议简直是绝了，我利用千里眼的反向做法，确实能做出了你所说的显微镜。” “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微小的生灵，你说我们得病生病，是不是就因为这些小东西？”徐福迫不及待的为姜妄分享着自己的新发现。 “差不多，只不过有的对我们人体无害，有的甚至还有益处，这是需要分辨的。”姜妄平静的道。 他之所以把显微镜研究出来，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师兄虽然对培育草药有极高的天赋。 但这个天赋他并没有用到粮食的改进上。 姜妄发现，自己师兄好像对研究小麦、稻米这些东西上不感兴趣。 没办法，他就琢磨着让自己师兄继续在医家上发光发热。 这才把显微镜给弄了出来。 但他能弄的，也仅此而已，因为医学这东西，他什么都不懂。 车上，徐福不断询问姜妄关于他新发现的各种问题，姜妄能说的都给说了。 ...... 姜妄的部队一路出了函谷关，进入了安阳休整。 在安阳城下，姜妄远远就听到了金鼓连响，站在马车上望去，大片秦卒于城下对练。 一路走来，几乎所有郡县，都可以见到这一幕。 这是在练兵，让服役的士兵知道战法，在战场上才可以不慌乱的犹如无头苍蝇。 姜妄数千人的部队，并没有让这些训练的秦卒停止。 “左车，你认为秦军练兵如何？”姜妄问着坐在身边的李左车。 “秦军一直以纪律严明着称，训练上多依据《吴子》之法，重技法重战法，超过五人作战，效果明显。”李左车面对姜妄的考问，信手拈来。 姜妄笑着点点头，一直以来，《吴子》训练之法都是秦军的参照，准确的说诸侯国练兵，多少都会采用《吴子》练兵法。 只不过，大秦把其发挥到了极致。 而《吴子》与《孙子兵法》，几乎是所有将领必读的兵法书籍。 就在姜妄观赏着安阳城下大练兵的时候，两架战车快速奔来。 “前方可是安信侯当面？”战车在数十米外停下，随后上面传来了声音。 “正是安信侯在此。”王凌驱马上前大喝。 得到答复，战车这才再次靠近。 随后，两个人跳下战车，单膝跪地。 “安阳左尉习耳。” “安阳军曹由。” “拜见安信侯。” “起来吧，兵练的不错。”姜妄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 “回禀安信侯，臣等不敢居功，这一次安阳上下送来的很多都是服过兵役的老人，上手自然快。”安阳左尉习耳倒是个实诚人。 “今日我等要在安阳过夜，补给你们准备一下。” “已经准备了，还请安信侯前往城内，我们为安信侯准备了房间。”姜妄的斥候早就先一步打好了招呼。 否则，数千人的部队，突然出现，即便是顶着秦旗帜，也容易引发骚乱。 “城就不进了，部队在城外安营，我在这里与将士同住。”姜妄不打算进入安阳。 为将者，不搞特殊化，与将士同吃同住，乃是最基本的。 上行下效，姜妄得给自己的这些弟子做个榜样。 听到姜妄的话，左尉习耳与军曹由对视一眼，拱手领命： “喏！” …… 就在姜妄前往颍川郡的时候，咸阳城内，王剪与蒙武也聚在一起。 “王将军，这几天怎么心事重重？”蒙武看出王翦心不在焉。 “实不相瞒，是关于安信侯的策略。”王翦犹豫了下，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安信侯的策略怎么了？”这一次的主攻，没有蒙武的事情。 但蒙武也知道姜妄制定的策略。 姜妄屯兵颍川阳翟，准备进攻楚国原都城陈。 王翦从另一个方向兵发平兴。 最后，两方汇兵于城父。 这个计划，没有任何问题。 “计划之初没问题，是后面，安信侯准备从城父直扑寿春。这是要与楚国打一场硬碰硬的大战。”王翦忧心忡忡的说。 第215章 破陈，刺杀 百万级别的大战，这不一定死多少人，而且在楚国大战，秦军不占地利，胜率在王翦看来并没有那么高。 如果是王翦的话，他决不会轻易决战，而是用拖字诀，拖到楚国受不了。 论战争补给潜力，楚国是绝对比不上秦国的。 “安信侯这是想要一劳永逸。”蒙武想了想说。 王翦点点头，却没再多说，他担忧只是感觉安信侯姜妄太急了。 毕竟，姜妄还年轻，不应该这么急，只要在前线拖两年，楚国绝对扛不住。 与蒙武分别，王贲对自己父亲道： “父亲，安信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你太杞人忧天了。” “你懂个屁。”王翦骂了自己儿子一声。 随后，叹了口气：“这一次，安信侯算是解了我王家的危局。” “什么意思？”王贲不明白。 “我王家不同于蒙家，世受王恩，如果这一次安信侯不接手主将之职，你认为会轮到谁？”王翦平静的问。 “恐怕会轮到父亲，或者蒙将军。”王贲说。 王翦点点头：“嗯，若是轮到我，你想想，我可是带着整个秦国所有的兵力，大王会放心我吗？” “这……大王有气吞万里的气魄，自然能放心。”王贲犹豫了下，说出的话有些底气不足。 “哼，我告诉你，大王心思如海，不要说我，就是蒙家，掌握着如此多的兵力，大王也不会安心，只有安信侯掌兵，大王才会安心些。”王翦细细给王贲讲着。 这些事情，王贲是不会考虑的，只有王翦把这些搓开了、揉碎了讲明白，王贲才会明白。 “所以，父亲在朝堂之上，奋力推举安信侯做主将。”王贲听到王翦的分析，恍然大悟。 如果主将落在了王翦的身上，王翦都得考虑回来之后如何保命了。 当时在朝堂之上，姜妄推举他做主将，他心里都哆嗦了下，第一个想法是这厮想害自己。 若说指挥数十万人战斗，王翦当然想，但也得分时候。 就因为这次安信侯接过了指挥权，王翦感激他，这才殚精竭虑的分析着与楚国的战争。 王翦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他能为姜妄这么分析，也是两家交情到了。 …… 进入六月。 王翦率领大军从咸阳出发，直奔平兴。 同时，蒙武进驻上庸，防备楚国从这方向作乱。 秦王政八年，七月末。 姜妄率领骊山大营的士兵，与在王翦同时分两路进攻。 姜妄进攻楚国原都城陈，王翦进攻平兴。 王翦进攻平兴非常顺利，三天便攻下了平兴。 但姜妄在陈城下，却是遇到了硬骨头。 在燕国灭亡后，楚王就知道秦国下一个目标就是楚国。 所以楚国在陈与夷陵一带布置了兵力。 只不过，秦国的攻击果然来了，但却没有走夷陵，而是走的陈都与平兴。 在王翦攻下平兴之后，姜妄传令，让其北上，与陈都会合。 秦王政八年，八月。 历经一个月，陈都告破。 在破城之后，姜妄第一时间让人发布布告，安抚城中的百姓。 同时，搜查所有户册，这些户册是姜妄很看重的。 有了这些，姜妄就可以知道陈都的具体情况。 随着秦军入陈，整个陈都被军事化管理起来。 秦军化作城防大队，巡查各条街道。 姜妄一路前往陈都曾经的楚王宫，而此时，在一个楚贵族家中，二十几人悄悄从地道里走了出来，这些人每个人都手持弩弓。 “杀姜妄，只此一次机会，为了大楚，只有杀了姜妄，才能报君恩。” “杀姜妄，报君恩。”一众人轻声附和。 这些人是刚刚躲避了秦军搜查的楚人。 当姜妄的马车出现的时候，这些人突然冲了出来。 对着姜妄的马车就扣动了弩机。 嗖嗖嗖~~~ 姜妄身边的护卫猝不及防，竟然被射倒了一大片，包括马车外面的王凌。 在第一支弩箭射过来的时候，姜妄就抱着张良与李左车冲出了马车。 被射倒后，王凌一个铁板桥起身，顾不得插在身上的弩箭，大声下达命令。 他身上的甲胄救了他一命。 很快，袭击者悉数被杀，王凌愤怒大吼：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刺客都没有发现？”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王凌后怕不已，如果没有甲胄，他恐怕就完了。 就在王凌发怒的时候，姜妄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凌忙转头看去：“先生，你没事吧？” 刚刚那些箭，可是有一大部分是冲着马车去的。 姜妄摇摇头，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看了眼被射成筛子的袭击者，神情自若道： “不过是些许跳梁小丑罢了，挑选活口，好好询问一下主谋者，这个院子主人，全部抓起来。” 姜妄并没有怪罪前面搜查的秦卒，这里毕竟是楚国的地盘，曾经的楚国国都。 一些隐藏人的手段，对方具备，也是很正常的。 “队伍前行，让我师兄过来。”姜妄说着看向自己的手臂，以及李左车的腿。 “先生，赶紧先找地方，给你治伤。”王凌满是自责的道。 “我没事，进入楚王宫再说。”姜妄扫了眼，看着周围悄悄透着门缝围观的楚人百姓，平静的说，秦人不能在这时候大乱，让人看笑话。 张良跟在姜妄身后，看着姜妄犹如春风拂面的应对着这些事，知道这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只有姜妄自己知道，刚刚一瞬间的生死危机，让他有多恐惧。 衣服下，姜妄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沁湿了。 进入楚王宫，姜妄第一时间让人查看自己和李左车的伤势。 “师弟，箭头上恐怕有毒。”徐福看着姜妄手臂上的伤势，又看了看李左车大腿上的箭头，神色凝重无比。 姜妄的肩膀伤势问题不大，因为是擦伤，就算是染毒，毒性也不大。 但李左车的情况，有些危险了。 “师兄，李左车不能死。”姜妄眉头紧皱。 他带李左车来见世面，是想要要收李左车的，而不是让他送命的。 就在姜妄破陈的时候，楚王负刍也在急调大军，以项燕为统帅，驰援陈都。 第216章 夷三族，项燕谋划 徐福虽然痴迷炼丹，但对治伤也是极为拿手的。 当即，他就让人找干净的地方，烧热水，自己则准备大麻粉，让李左车不至于取箭头的时候疼醒。 华夏大地，早就对大麻有记载。 《神农本草经》上面明确记载了关于大麻的各种用途。 《神农本草经》说：“多食令人见鬼而狂走，久服通神明轻身。” 而且神医扁鹊，早就使用过大麻作为麻醉作用的药了。 不久，得到消息的蒙恬、章邯、涉间等人赶到了这里。 “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那些抓住的活口，尽快拷问，刺客躲藏的院子主人抓住，夷三族，尸体吊在陈的城墙上，要让这些楚人知道，我大秦有慈悲之心，也有雷霆之怒。”姜妄看着忙碌的徐福，平静的道。 “喏，先生，这事我去办。”王凌接下了这件事。 “嗯！”姜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福解开系在李左车左腿上的绳子，起身说： “差不多了，只要明天醒来，就问题不大。” “毒呢？”姜妄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左车问。 他心里还有着一丝庆幸，这多亏伤的是李左车。 当时在他身边的还有张良，如果张良伤了，他更接受不了。 要知道，张良可是他精心培育的接班人。 “这种毒毒性不强，蔓延也不快，大部分随着血液被流出来了，而且我研究的金疮药，具备一定的解毒的效果。”徐福解释。 就算李左车体内残留一点毒，他身体健壮，也能扛过去。 而且，徐福对自己的药是有信心的。 “那就好。”听着徐福的话，姜妄的心也放了下来。 ……… 在姜妄攻陷陈的时候，王翦已经率领大军往这边来了。 途中，他还攻占了顿，杀敌五千。 五天后，王翦大军到达陈都城下。 “王翦参见安信候。”见到姜妄，王翦与王贲便要拜见。 “上将军，你我不用如此。”姜妄托住了王翦。 随后一众将领进入了旧楚王宫。 “安信侯，接下来，准备打哪里？城父吗？”看着桌上的楚国地图，王贲问。 “这就要看楚军了，若是楚军来的快，就直接正面打一场。若是楚军来的慢，我们就先破城父，再破蕲，逼着楚军过来决战。”姜妄在地图上点了两个地方。 蕲，也是楚国的重城，其重要程度仅次于都城。 “安信侯，我认为太早的与楚军决战，并不明智之举，若是以陈为根基，坚守不出，不出两年，楚军自溃。”王翦皱眉道。 此时，秦军占据陈，完全可以以陈为基础，与楚军对峙，用疲敌战术来对付对方。 后方可以通过砀郡和颍川郡，可以不断地送来补给，秦军还没有补给之忧。 “上将军，你说的乃是万全之策，可是两年时间，太久了。”姜妄并不想被拖在这里两年。 今年已经是秦王政八年了，他欲要在秦王政九年灭楚，秦王政十年，一统天下。 而其，六十万秦军，枯守陈这座楚国旧都，每天耗费的补给是海量的，这对后方的压力太大了。 就是说，六十万秦卒，每天拉的屎，都是一座屎山，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清理。 更不用说每天消耗的粮食和日用品了。 这六十万人，就算兵役什么活都干，后方也得需要百万人为其服务。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刑徒，秦国还需要抽调大量的秦人出力。 姜妄，并不想耽搁这么久。 此时，姜妄也知道王翦的担忧，他笑着安慰： “上将军，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我远不如你，但这一次，我准备了秘密武器，只要楚人敢决战，必一战而溃。” 说话间，姜妄脸上露出了绝对的自信。 他带兵打仗，肯定不如王翦，但他有他的制胜秘诀。 闻言，王翦紧皱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 王贲与姜妄熟悉，他忍不住问： “什么秘密武器？” 姜妄微微一笑：“不告诉你。” “……”。 姜妄在陈等了楚国援军整整十多天，但楚国援军并没有出现。 见状，姜妄下令，发兵攻打城父。 ……… 巨阳。 楚王负刍命令上将军项燕驰援陈。 然而，项燕大军到了这里，就知道了陈陷落的消息。 项燕第一时间驻足不前。 当得知大军不再往前，项当、项梁这两个项燕的儿子，第一时间找上了项燕。 “父亲，为何不让大军前行了？”项当走进屋内就迫不及待的问。 项当乃是项燕的大儿子，未来的项羽的亲爹，以勇猛善战而闻名。 “陈已经被攻陷了，大军就算到了，又有什么用？”项燕坐在案几后方平静的说。 “但大军也不能停在这里啊，我们至少也要赶到项城，正面抵御秦军。”项当说道。 项城，可是他们项家的封地，陈保不住了，项城也要保住。 “不，我不打算前往项城，就连巨阳，我都打算放弃。” “什么？”这一下，不要说项当，就是一直没开口的项梁都忍不住了。 “父亲，这是为何？” “秦军兵锋正盛，我楚国兵力不如秦军，就要用策略，我们大楚有两大优势，你二人可知？”项燕询问两个儿子。 “行军打仗，不外乎天时地利人和，父亲说的是人和与地利？”项梁思考了下说道。 项燕欣慰的点点头：“没错。我大楚万众一心，这就是人和，而地利，谁有我们了解大楚的地貌？” 楚国多水道和菏泽，就算秦军先前有过了解，他们的了解程度也不会超过楚人。 “现在，秦军的补给线还在秦国境内，但若是让他们深入，补给线拉长，在楚国之内，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们的补给漏洞。”项燕拿着吃饭的筷箸，轻轻指着地图。 听到项燕的分析，两个儿子这才恍然大悟。 “父亲是想要偷袭秦军的粮道？”项当问。 项燕点了点头：“只要找到机会截断秦军粮道，毁了他们的物资，这些秦军至少要有一半留在我大楚，届时就是我大楚反攻之时。” 说话间，项燕眼中露出了野心的光芒。 只要击败了秦军，届时楚国就会挥兵直接进入原魏国和韩国境内。 届时，这个天下是姓秦，还是姓楚，那还犹未可知。 ……… 第217章 楚墨 姜妄在陈等了楚军很久，见到楚军没动静，当即便果断出兵，开始继续深入土地。 秦王政八年，八月二十日，秦军破项城。 八月二十三日，秦军破漾陵。 八月二十七日，秦军破寝邑。 八月三十日，，秦军破新阳，大军直逼城父。 随着一场场胜利，胜利的天平仿佛在向着秦军招手，所有的秦军士气都大盛。 有的秦卒都已经开始幻想，在入冬前结束对楚国的战争。 不过，越这么胜利，王翦的心反倒是越不安，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姜妄。 秦王政八年，九月。 姜妄率领着大军来到了城父之下。 只要攻下城父，往东可攻击楚国重城蕲，往南可渡过汝水，攻击巨阳。 如果楚国大军一直不出现，姜妄就打算以城父为跳板，攻击楚国重城蕲。 如果楚国连蕲都可以放弃，姜妄算他们狠，会接着直奔都城寿春。 但在姜妄想来，楚国是一定不会放弃蕲城的。 “报，安信侯，上将军，城父内走出了一个人，自称墨家之人，想要拜见安信侯。” “墨家的人？让他进来。”姜妄猜想到此人可能得目的，但还是想见一见。 自打，当年墨家孟胜殉城之后，墨家就开始了分裂。 其中，大致分为了齐墨、秦墨、楚墨。 齐墨因为常年在稷下学宫，与齐国的儒家相抗衡，所以练就了一双嘴皮子，喜辩论，以学术辩论为主。 而秦墨，则是被秦国收编，不允许其成立墨社，在秦国的严苛律法之下，变成了实干派，以精通技艺而闻名。 这两个派别，如今都有墨者在东山学院任职。 齐墨更是当初秦墨亲自邀请过来的，就是为了抗衡以荀况为首的儒家。 姜妄其实是变相救了齐墨。 如果没有姜妄，那么齐墨就会在辩论之上越走越远。 但理论多，而少实际的情况下，注定会让齐墨慢慢脱离群众，最后变为上学，泯然众人。 至于楚墨，传闻楚墨依旧保持着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的教义。 他们是孟胜之后，最好的兼爱非攻的坚持者。 倒不是秦墨没有保持这种习惯，秦墨的墨者和墨徒，也有很多都保持着这种习惯，但已经不那么纯粹了。 今日既然碰到了，姜妄正好接触一下。 片刻，一个身穿灰色长袍，脸上皮肤黝黑粗糙的中年男人走入了姜妄的行军大帐。 “墨家涂山青，拜见诸位将军，不知哪位是安信侯当面。” “涂山青，我是姜妄，你是楚墨？”姜妄开口。 “没错，但我们更愿意安信侯称呼我们为南墨，因为墨家不属于任何地域。”涂山青解释了下。 “那你来找我，所为何事？不会是想要让我放弃进攻城父吧？” “安信侯，不止是放弃进攻城父，涂山青此来，还要劝安信侯放弃整个楚国的进攻。”涂山青说的很认真。 听到这话，在场的李信、王贲、蒙恬、王凌等人面面相觑，只感觉有些好笑。 王凌真的想问问这个货凭什么。 单枪匹马，就凭借一张嘴，就想说退秦军六十万大军？ “对于你们楚墨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少，五国伐齐的时候，听闻你们在齐国协助抵御五国联军，死伤惨重，这些年一直没听闻你们的消息，没想到你们又出现了。”姜妄并没有说退军的事情。 退军是不可能退军的，都到这一步了，不要说其他人，就是秦王政要他退兵，他都未必听。 要知道，六十万大军，这人吃马嚼，损耗太大了，岂能说退就退。 至于五国伐齐，就是公元前284年燕国、赵国、韩国、魏国、秦国五国联合攻打齐国的战争，五国在短时间内攻下齐国70余城，直入齐国都城临淄。 也就是那一战，直接把齐国打自闭了，齐国也深恨周边诸侯国对他的攻击，所以以后也不掺和关东六国的事情了，来了个闭关锁国。 “世间哪有需要墨家的地方，哪里就会出现墨家。”涂山青平静的说。 这话，很正义。 “天下大势在于秦，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若我是你，就不会拉着墨家趟这趟浑水，把楚墨至于水深火热的境地。”姜妄好心的劝说。 “非也，秦贸然兴兵，乃不义也，今有一人，入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上为政者得则罚之。此何也？以亏人自利也。至攘人犬豕鸡豚者，其不义又甚入人园圃窃桃李。是何故也？以亏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入人栏厩，取人马牛者，其不仁义又甚攘人犬豕鸡豚。此何故也？以其亏人愈多。而今最不义者，属不义而攻国也。” 涂山青的话，是出自《墨子·非攻》中的一段话。 他引用此话，就是在说姜妄等人兴不义之兵，是最大的不义。 “杀一人，谓之不义，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说往，杀十人，十重不义，必有十死罪矣；杀百人，百重不义，必有百死罪矣。而安信侯兴兵攻楚，将是数以万计之人，乃是万倍不义，当悬崖勒马。” “须知，两军交战，死者不可胜数，而一路民夫疾病劳累而死涂道者，亦不可胜数也，届时秦楚户户白绫，乃人间大哀，还请安信侯收兵。”涂山青继续侃侃而谈。 听着涂山青的话，姜妄摆摆手，看向了张良： “良儿，你认为呢？” “弟子认为不然，涂山青，你口口声声为了大义，可知数百年间每年因为战争而死有多少数？” “之所以死亡，就是因为诸侯国众多，若是秦一统天下，天下纷争必然减少，此才是真正的大义。” “尔口口声声是为了大义，却不知道大义到底是何，你墨家以兼爱非攻为准则，那么我请问，墨社的兼爱，超过两百人之后，可还能做到兼爱？” 十二岁的张良丝毫不惧场，从李左车身边站起，朗声道。 他没有与涂山青辩战事，而是直接聊到了墨家的兼爱上。 这话让涂山青眉头微皱，还真有些不好反驳。 这是因为，墨家的兼爱是希望整个天下人人有爱，对所有人的爱都是平等的。 这才有了墨社的存在。 但基层墨社最多发展到百多人，只要超过这个数量，必然会内部爆发矛盾，或者与其他人爆发矛盾。 这就是因为人性，人的爱就算再无私，也会分三六九等。 墨社与墨社间都会有冲突，这就代表着墨家的兼爱，走不通。 “你墨家提倡兼爱只是小爱，秦王政的兼爱才是大爱，当天下一统，无论是赵人、魏人、楚人，大王都会一视同仁，这才是真正的兼爱，若是你墨家真的想要减少伤亡，何不劝楚人放下武器投降，这样就没有伤亡了。”张良继续怼涂山青。 “你们是进攻者，兴的是不义之兵，楚人怎么可能投降？”涂山青怒斥。 张良还要继续说话，姜妄却开口了。 “涂山青，统一天下乃是大王的决定，也是我大秦上下一致的决定，没人可以更改。” 第218章 破城父 听到姜妄的话，涂山青也知道自己此行失败了。 他叹息了一声：“世间都传闻安信侯发明农家四宝，造纸张、锻玻璃，经常接济穷苦大众，我本以为安信侯会是深明大义、为天下苍生考虑的大贤，是我失算了。” 涂山青说着便准备离开。 姜妄听着他的话，哑然失笑，没想到还被嘲讽了。 “涂山青，你们楚墨守着楚国一亩三分地，却忘了墨家还有其他的，除了兼爱非攻外，还有言必信、行必果；” “还有官无常贵，民无终贱；” “楚国，你可以看看贵族阶级固化了多少年，但你看看秦国，每年都有大量的平民封爵，难道你墨家是为了楚贵族服务吗？” “墨家还有尚同，我们秦国就是为了尚同，才有攻楚之举，尔楚墨如今为了所为的兼爱非攻，就置墨家其他大义于不顾，这也偏离了墨家的理念吧？” 姜妄这人，已经很少依靠嘴皮子了，但连续几句话下来，依旧很犀利。 他说的这些，都是墨子提出来的。 ‘尚同’：就是同一天下之义，推选贤者仁人。主张地位居下者逐层服从居上者﹐追求普天之下的人类大同。 就因为墨家还有这些理念，秦国才会容忍墨家。 如果墨家只是简单的‘兼爱非攻’，秦国早就把墨家彻底灭了。 听姜妄的话，涂山青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 “你也说了，我墨家言必信，行必果，我们答应守护城父，就会守护城父。” 说罢，涂山青向大帐外走去。 墨家分家，都有着自己的坚持，楚墨坚持的就是以‘兼爱非攻’为核心的理念，其次才是尚同等理念。 “先生，把他杀了祭旗吧。”王凌道。 听闻此言，涂山青停了下来，转过头： “我墨家不惧死，既然敢来此，就已经存了死志，想留下，正好全了我涂山青之墨。” 姜妄摆了摆手，放涂山青离去：“回去吧，下次见面就是在战场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原本还想吸收楚墨，让东山书院的墨家合体，看来是他奢望了。 既然道不同，那就战场上见真章吧。 闻言，涂山青看了眼姜妄，转身走出了大帐。 …… 城父。 “回来了。” 城父城头上，十几个墨者伫立，当涂山青慢慢走回来，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 “成功了吗？”一个身穿打着补丁的宽松大袍，打绺的头发随意披洒的大汉问。 “嗤！” 一旁小个子秃顶汉子听到这话嗤笑了声。 “就不可能成功，你们读书读傻了，还抱有幻想？秦军一路走来消耗了多少补给，怎么可能退兵？” “总要尝试一下。”为首的老者道。 不久，涂山青回到了城父内。 众墨询问了下他，涂山青也把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听完涂山青的话，为首的老者叹息了一声。 老者名叫禽渚，乃是战国初期禽滑厘的后人。 禽渚之所以叹息，是因为如今墨家已经势微，他身边的十几人，就是南墨最后的精华。 而接下来的城父之战，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要留在这里，届时恐怕南墨真的要走向没落了。 禽渚很悲观，但即便如此，他也要坚持自己的所为。 “巨子，我们真的死守城父吗？楚国大军都没过来。”秃顶小个子悄悄找到了禽渚，有些不甘的问。 “秦军所过之处，百姓民不聊生，如果打到明年，耽误了春耕，不知道有多少楚人要被饿死，届时易子而食恐怕再次出现，而且，我们答应过城父百姓。”禽渚平静的道。 秃顶小个子点了点头：“看来，这条命要交代在这了。” 闻言，禽渚笑了：“别这么悲观，只要楚国援军一到，危局就可能解了。” ……… 城父，只能算是中型城市，是楚国曾经的中转站之一，守军不过七千人。 不过，面对秦军的威胁，城父一众官员动员城内百姓，竟然又召集了两万多人帮忙守城。 这些人在墨家的指挥下，一个个都在忙碌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在涂山青离开的第二天，姜妄下令攻城。 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率先响起，接着就是阵阵的鼓声。 当秦军开始集合，就犹如天边的乌云开始靠近。 在城父城头的楚军，无一例外，都感觉到了口干舌燥，头皮发麻。 即便是之前做过再多的功课，当真正的面对秦军的时候，作用依旧不大。 不要说普通军民，就是楚墨这些墨者，看着从两里地外开始聚集的那如林的旗幡，以及那明晃晃的长矛长枪，再配合着踩着鼓点，一步步向前而发出了闷雷般的声音，也是心不住的往下沉。 轰~轰~轰~~~ 漫山遍野的秦军在缓步靠近。 “风~风~风~” 当进入一里地的范围，巨大的吼声传入了城父城头的军民耳中。 巨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感觉到难以呼吸的压抑。 那些被临时征召的楚国百姓，哪里见过如此长矛，一时间小腿肚子都在颤抖，守着的枪和长矛更是握不紧。 “秦军果然恐怖，今日，恐怕要战死了。”秃顶小个子墨者嘀咕。 一旁的禽渚与涂山青闻言笑了笑。 自古以来，无人不怕死，但舍生而取义，当笑看生死。 ……… 王翦站在战车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城父，开始下达命令攻城。 姜妄则在中军，拿着千里眼观看。 指挥作战这种事，还是得王翦，姜妄知道自己不适合临场指挥，所以他从没想要过战场指挥权。 在王翦的指挥下，一个个零件被拿出来，组装在一起。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十几架抛石机就出现在了城父城下。 嘎吱~ 随着巨大的摆臂轮动，一块块燃烧着火焰的巨石被抛入城父城头和城内。 “抛石机前抛二十米，上冲车和井阑。”王翦继续下达着命令。 随着命令下达，冲车被从队伍后方推了出来，刀盾兵举着盾，推着冲车缓缓走向城父城门下。 而随后，十台高十多米的木制井阑，也被推了出来，缓缓前行。 井阑是移动箭楼，内放置弓弩手，可攻击城墙上的敌人。 第219章 蕲县之战 “弓弩手，推进百五步。”随着三大攻城器械登场，接下来就是秦国的弓弩手。 在抛石机和井阑的攻击下，城父城头明显有些乱，而秦军弓弩手趁机射出了几轮遮天蔽日的箭雨。 ……… 一天，仅仅一天，城父就被攻破。 楚墨十四人，皆埋骨在城父。 对于这些人，姜妄没有任何惋惜，这些人就像是在滔滔大势下的几条执拗的野草，固执的坚守着古老的准则，却看不清真正的大势。 正所谓，彼之英雄，我之敌寇，这些人或许是楚人的英雄，但却是姜妄眼中阻碍他步伐的敌人。 姜妄站在城头，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抛到城下，然后在秦军的逼迫下，楚军降卒搬运着这些尸体，到远处挖坑埋葬。 “安信侯，楚军主力怎么还不出现？”站在姜妄身边的李信问。 今日一战，都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不知道，也许在我们后方，也许在前方，总之在找我们的破绽，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稳扎稳打，不能让他们钻了空子。”姜妄说着转头看向了李信。 “怎么？想大战了？” “是！”李信笑着点点头。 如今李信与王贲，算是秦国青壮一代最杰出的两个人。 灭赵之战中，李信更是大出风头。 他迫不急的的想要再经历几场大战，让天下都知道他李信之名。 “会有机会的，下一站攻蕲，楚军必然有动静。” 姜妄很欣赏李信，李信有着一种锋芒毕露的锐气，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姜妄很欣赏这点。 曾经，姜妄在想，如果历史上李信没遇到昌平君芈启的反叛，能够凭借二十万人击败四十万人的项燕。 恐怕很难，因为补给线太长了，但应该不会败的那么惨。 历史上，李信可是死了七个都尉，二十万大军估计死伤十几万。 姜妄之所以要六十万人，是因为楚国太大了，战略纵深太长了， 而随着距离的拉长，补给线也在拉长，需要保障后勤补给的兵力，也就是呈现几何倍数的增加。 为了后勤无忧，就必须要大兵力防守。 而姜妄想要与楚军来一场硬碰硬的大战，也是因为楚国的纵深太长。 如果不尽可能的消灭楚国的有生力量，让楚国不断往南撤的话，他们随时会反扑。 若是楚国连蕲都不管，姜妄就会直扑楚国都城寿春，就是逼着楚军过来打一场。 ……… 秦王政八年，九月。 姜妄大军经过短暂休整，开始兵发蕲城。 与此同时，楚将景述携王诏进入了项燕的大营。 “项将军，有王诏。” “哦，大王说了什么？”项燕问。 “将军还是自己看吧。”景述说着把手中的王诏递给了项燕。 景家，在楚国是仅次于项家的将门，景述其父亲为景阳，更是当年能与项燕相提并论的将军。 只不过，景阳好喝酒，前些年已经死了。 但就算景阳死了，楚考烈王依旧信任景家。 项燕接过王诏看了几眼就合上了。 “这事我知道了，必然会保蕲城无恙。”项燕道。 “如此，那我就告退了，还要回王都复命。”景述拱手道。 “去吧。” “项将军，告辞，祝你旗开得胜，扬我大楚威严。”说罢，景述就离开了。 “将军，大王催促你了？”待到景述离去，项燕的同族兄弟项襄问。 “是啊，大王眼看着连失领土，有些忍不住了。”项燕点了下头。 “父亲，那我们怎么办？”项燕大儿子项当问。 “蕲城确实要守，梁儿，把舆图拿来。” 项梁很快把舆图拿过来，众人凑到了一起。 “我欲要以蕲县为点，分别在蕲县和蕲北，布制重兵，阻击秦军。”项燕指着地图道。 现在的情况，他是不得不打，原本以为秦军快速推进，后勤补给一定会出现漏洞。 没想到，安信侯姜妄每攻下一处，都会留下重兵。 这就让项燕抓不住机会，毕竟，姜妄不是李信，不会给他机会。 如今王命都到了，他必须有所动作，不能一味的拖下去。 “要与秦军决战吗？”项襄问。 项燕点了点头，秦军不露破绽，处处布置重兵，他已经没了其他办法。 “项当，你还有一项任务。” “父亲，请吩咐。” “你与项伯带一万人马躲藏在山桑，待到我的命令，兵围城父。” “是！” “项梁。” “在。” “把淮水大船全部征调，不能让这些船为秦人所用，断他们的补给。” “是！” 从城父去蕲县，需要渡过濊水。 濊水是从大梁以南，自鸿沟分出后，向东南流，经过蕲县，流入淮水。 秦军想要运输补给，是如何也躲不开濊水的。 不过，项燕此举，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兵围城父，还是断补给，都是为了让秦军分兵，疲于应对。 只要秦军分兵，就会为前方的楚军分担压力。 项燕的目标是，想要在蕲县和蕲南，以多打少。 没错，别看秦军出动了六十万人。 但随着战线的拉长，数量未必有楚军多，甚至还会少不少。 ……… 秦王政八年，九月十四。 秦军渡过濊水，出现在蕲县地区。 当秦军斥候靠近蕲城，便遭受了楚军斥候的袭击。 双方大战，楚军斥候占据数量优势，让秦军斥候败退。 得到斥候回报，姜妄知道，楚军主力恐怕忍不住了要露头了。 “再探，要找到楚军的位置。”姜妄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 新的情报很快就出现在了姜妄手边。 在蕲南，斥候们发现了大片的营地，疑似楚军主力，初步估计，数量在二十万往上。 听到这个消息，姜妄叫来了王翦。 “这是要与蕲城形成犄角之势。”王翦看着地图上画着的楚军位置道。 姜妄点了点头：“只要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就好，明日前去试探一下。” 他最担心的是楚军阴恻恻的拖着他们，只要出现了，他反而放心了。 次日，天还未亮，姜妄就接到后方传来的消息，说粮道被袭击了，损失了不少补给。 对此，姜妄应对的办法就是加大兵力。 第220章 定心丸 蕲县。 秦军与楚军在整个蕲县全面对峙。 秦楚两军完全铺展开，几乎占据了整个蕲县。 此时，秦军占据蕲北，楚军占据蕲南，两军以蕲城为分界线。 楚军不断意图借助濊水打乱秦军的补给，逼得姜妄不得不加大保护力度。 不过，姜妄与王翦都看出来，楚军这是打算用这种办法不断消耗秦军。 王翦则直接在蕲县地区与楚军打了三场小规模战斗，这是一种互相试探。 三场战斗，除了第一场秦军没占到便宜外，后两场秦军连战连捷。 自打大魔王嬴稷开始，楚国与秦军的战斗，就一直都是胜少败多，这已经成为了习惯。 “楚军不过如此。” 再一次获得胜利，李信忍不住说道。 “李将军不可大意，我军再往前推，就要面对一个难题了。”王翦在大帐内看着面前的地图，眉头紧皱。 “安信侯，我们如果继续推进，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被两面夹击的可能。” 如果秦军继续推进，那么就只有三个选择，要么先破蕲城，要么先破楚军，要么同时做这两件事。 同时攻蕲城和楚军，这几乎不可能，但如果主攻楚军，可能就要被蕲城内的楚军攻击。 如果主攻蕲城，就可能被楚军攻击。 “王将军，这次主攻楚军，蕲城内的楚军如果出城，我有办法对付。”姜妄同样看着地图说道。 就一路进攻到这里，见到楚军的应对，他就猜到了这种可能。 既然想了要硬碰硬，用最快的速度击败楚军，姜妄就打定了主意，无论楚军出什么计策，他都出王炸。 只要楚军敢硬接，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安信侯，老夫多问一嘴，你到底有什么底牌？” 姜妄虽然作保，但王翦还要问清楚，毕竟这可是决定秦国和所有人命运的一战，绝不能有失。 姜妄看了周围的众人一眼道： “大军继续推进，王将军随我来。” 这一次，姜妄没有带其他人，就只有他与王翦，还有一队亲卫。 姜妄带着王翦来到了一处后勤营地，王翦不由好奇姜妄带他来这里干什么。 但王翦知道，这里的东西都是随着姜妄一起从咸阳城出发的。 走了这一路，姜妄每天都会到这里查看一番。 而且每到一处，姜妄第一件事就是为这些物品搭建营帐。 为了这些物品，甚至所有的将军营帐都要延后。 来到营帐内，姜妄掀开了防潮布，露出了里面一个个被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王将军，这里面的东西乃是国之重器，也是这次破楚的关键，它能发出天雷之音，十几米内，被炸伤者非死即残。”姜妄说着打开了一个油布，露出了里面黑褐色的粉末和里面无数的铜钉。 没错，这一次，姜妄要让火药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其实，他发明火药没比历史上火药的出现早多少年。 但他要给火药找到正确的道路。 在接下攻楚任务之时，姜妄就打算用上火药技术。 其一，可以快速结束战争。 其二，他要向楚人展示什么是天命。 历史上，无论是陈胜吴广、还是项羽、刘邦，这些人都出自楚地。 可以说，因为楚国是坚定的分封制度实施者，所以在楚地的贵族反秦也是最激烈的。 而姜妄则是要用火药告诉楚人，秦军能召天雷，有苍天相助。 “天下间竟然有此物？”听到姜妄的描述，王翦有些惊讶。 不过，他没见过，脑子里对眼前之物的威力依旧没有概念。 姜妄也没有再解释，而是抱起眼前的油宝走向了外门。 一直确定这是安全的范围，姜妄把油宝放在了地上。 “王将军，退后。” 闻言，王翦毫不犹豫的退后。 眼看着王翦退到足够的安全距离，姜妄大声下令： “二三子，架盾牌，护住王将军。” “喏！”姜妄的亲兵拿起盾牌护在了王翦身前。 随后，姜妄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了油包的引线，接着大步往后跑。 有亲兵第一时间架起盾牌护住了姜妄。 轰~~~ 过了数秒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油包所在的位置顿时泥土四溅。 王翦被突然起来的声响吓得一哆嗦，脸色更是白了白。 不要说其他人，就是姜妄的亲卫都脸色一白。 毕竟，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如果张良在场，或许能想到前段时间在东山学院后山不时响起的巨响。 “王将军，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姜妄看着被吓了一跳王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翦都被吓到了，这要是在战场上，可想而知其威慑力。 听到姜妄的话，王翦推开身前立着盾牌的亲兵，迈步走向了炸点。 当看到炸点位置的大坑，他心里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喜悦。 自打进入楚地，王翦就一直都处在担忧之中，而现在，他心里只剩下信心。 有此神器，楚军算什么？ “安信侯，恐怕早就做好了此打算吧。”王翦笑着说。 “没错，我乃是大王之师，自然不会拿大秦国运开玩笑，待到秦军与楚军交锋，此物我会把大半交给将军，只希望将军用最快的速度击溃楚军。 我会安排李信等人，在侧翼抵御来自蕲城的楚军。” 听到姜妄的话，王翦明白了，蕲城的楚军，不过是瓮中之鳖，挡住就行了。 他越快击溃楚军，越能尽早分兵回援抵挡蕲城的楚军。 就看他能早一步击溃楚军，还是蕲城楚军先一步击溃秦军侧翼了。 而有了姜妄提供的东西，王翦是有信心快速击败楚军的。 经常打仗的王翦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不提这东西的杀伤力，就是这声响，就足以决定战场的走势。 这是因为，战场上一旦开始厮杀，人数多的时候，士兵们是很难第一时间接到命令的。 而姜妄提供的东西只要投入战场，不明所以的士兵就会恐惧。 人类的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 而战场上，士兵恐惧，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溃逃。 一旦有少量士兵溃逃，就会产生雪崩效应。 第221章 蕲县决战 ……… 秦王政八年，十月初七。 在南方，十月份属于旱季，降水本来减少，但在蕲县却迎来了两天绵绵阴雨。 与此同时，后方有消息传来，项燕之子项当，兵围城父，以五千之众，击溃出城护送补给的秦军。 得到消息，姜妄派遣白乘返回城父，保障后勤补给。 城父是绝对不能有失的，一旦城父出现问题，那么就算秦军胜利了，他们也要面临没有补给的问题。 两天后，十月初九，在经过连续两天的阴雨天，蕲县终于迎来了晴天。 当即，在王翦的指挥下，大军开始前推。 如果不是阴雨天，三天前秦军就会进攻楚军了。 对于项燕来说，晴天并不是好事，反而阴雨天是好事。 这是因为他们楚人已经适应了南方的天气，另外阴雨天会让地面变得泥泞，这可以大大减少秦军骑兵的威胁。 五国联军一战，大秦骑兵甲天下，已经人尽皆知。 而楚国地处南方，本就少马。 对于秦楚两军来说，谁先进攻谁就吃亏，但王翦依旧义无反顾的先手。 “李信，你带十万众抵御左翼，防备蕲城的楚军，记住，就算死光了，也要挡住。”战场前，姜妄下达着命令。 “喏！李信领命。” “王翦。” “在。” “此战你来指挥。” “喏，王翦领命。” “就这样，诸君，为了大秦，必胜。”姜妄振臂挥拳。 “大秦必胜。”在场众将纷纷低喝。 接近四十万的秦军，很快就动了起来。 在中军，姜妄坐在高台上，观看着这场即将而来的大战。 他能安排的都安排了，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 王贲、张良、李左车、徐福也在姜妄身边，章邯、涉间、蒙毅则都被姜妄安排进入了战场。 这些人，必须得经历大战，才能成长。 “安信侯，李信都有任务，我怎么没有？”王贲拿着千里眼在姜妄耳边嘀咕。 “你的骑兵要在最后出场，是击溃楚军的最后一击，也是追杀楚军的有生力量。”姜妄随口说道。 这场战斗，要想尽可能的消灭楚军有生力量，王贲的骑兵就要最后出场。 ……… 就在秦军动起来的时候，楚军也跟着有了动作。 双方占据了大片的土地，隔着两里地对峙。 呜~呜~呜~~~ 突然，号角声响起，接着就是非常有节奏的鼓点。 在这个鼓点之下，秦军开始踏着整齐的步伐靠近。 远处，楚军大营内，项燕看着冒进的秦军，心里有些疑惑。 “那安信侯也是善战之人，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项燕虽然有些疑惑，但这时候，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也下令楚军准备。 “同百，命你为前锋，日中冲阵。” “喏！”同百拱手领命。 “腾，今日不会决战，同百走正面，你为其掠阵，随后进入战场。”王翦继续下达命令。 “喏！”内史腾领命。 “给杨端和传令，一旦开战，他需要在一个时辰内就能够到达战场。” “喏！” 王翦知道，今日不会是决战，明天才是，今天只不过是初战。 当天，白乘与内史腾率领的秦军，与楚军交锋数场。 一直到夕阳落下，各自鸣金收兵。 是夜，楚军发动突袭，试图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袭扰秦军。 不过，王翦处处设防，把防御做的完美无缺。 第二日，秦军并没有受到昨晚袭营的影响，刚刚经过朝食，全军饱餐后，王翦就发动了战前动员。 同样，项燕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太阳高高悬挂，此时秦楚两军已经距离不足一里。 秦军前军还在接近。 当距离只有三百步的时候，本来有节奏的鼓点，突然开始激昂了起来。 “大秦万年，风！”同百拔出佩剑，发出了咆哮。 “风~风~风~” 随着震耳欲聋的呼喝，秦军前军开始加快了步伐。 对方楚军则在以逸待劳。 随着三轮箭雨，双方开始短兵相接。 “工匠，速速搭建抛石机。”在两军交锋之后，王翦第一时间命令工匠搭建抛石机。 一个时辰后，内史腾部加入了战场，这也让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方圆二十里，都陷入了战斗。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这一场大战，参与人数将近八十万人，这规模与白起当年的长平之战不分伯仲。 而王翦能指挥如此大规模的大战，也是心情激动，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有秘密武器的情况下。 秦楚两国，二十三世姻亲，百年恩怨，今日终究要做个了解。 随着时间，秦楚双方厮杀越来越激烈。 两个时辰后，杨端和部与白乘部，也加入了战场。 这一下，战场波及范围更大了。 就在秦楚两军交战激烈的时候，项襄率领的楚军，从蕲城而出，开始攻击秦军侧翼。 李信率军迎击。 两军大战，一下就打到了下午。 此时，楚军又一股生力军加入，赫然是本来应该在城父的项当与应该在濊水的项梁。 一身银甲的项当，人如其名，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一时间，楚军有点多点开花的意思。 “那是何人？”姜妄拿着千里眼看着在战车上纵横的项当。 虽然项当与项梁联合，才不到两万人。 但项当这一身银甲，一出场太惊艳了。 “那应该是项当，项燕的大子。”王贲同样拿着千里眼，看到了一身银甲的项当。 “是他啊，难怪这么勇猛。”姜妄了然，这可是西楚霸王项羽的亲爹，猛点正常。 “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一旁张良悄声说了句。 真正的万人敌，从来不是冲锋陷阵的猛将。 听到张良的话，姜妄忍不住教育他： “臭小子，我没教过你，不要小看任何人吗？” “先生还教过良儿，在战略上蔑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张良用姜妄曾经说过的话回复姜妄。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过是在战略上蔑视敌人罢了。 闻言，姜妄正要说话，前方战场突然传出了阵阵轰鸣声。 这轰鸣声就像是一声声闷雷。 见状，姜妄第一时间把视线挪到了正面战场。 第222章 天雷助秦 战场上，嘹亮的楚歌开始响起。 随着楚歌响起，楚军气势大涨，攻势更加猛烈。 而秦军面对楚军的攻势，他们肩并肩，甲并甲，宛若一体，坚如磐石。 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一种神情，那就是无畏。 早在进入楚地之前，他们早就在各自的上官那里有了准备。 为了大秦，他们都做好了捐躯赴死的准备，纵使埋骨他乡，也无怨无悔。 随着楚军攻势迅猛，正面的秦军竟然有被撕裂出口子的趋势。 王翦见状，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下达了抛石机加入战场的命令。 嘎吱！ 在王翦的命令下，战场上，准备许久的抛石机巨大的摆臂甩动，被点燃的炸药包画着一个个优美弧线，落入了楚军的阵营。 轰~轰~轰~~~ 一连串雷鸣般的炸响不断响起，尘土飞扬间，在炸药包里的铜钉纷纷激射而出，每一声炸响都掀起一片血雾。 正高歌着楚歌冲锋的楚军，被突如其来的炸响一下打懵了。 有刚刚冲锋起来的，披着牛皮甲拉着战车狂奔的战马，被炸响声惊了，瞬间失控，把操纵战车的人甩下战马。 随着一声一声巨响，不要说楚军，就是杀红眼的秦军，也纷纷愣住了。 “天雷助秦灭楚！” “天雷助秦灭楚！” “天雷助秦灭楚！” 在秦军后方，大量的骑兵持旗帜呼喊。 声音很快就产生了集体效应，越来越多的人大喊。 一时间，秦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此消彼长，秦军的呼喊声也不断传入楚军之中，楚军不由士气大落。 在两军对垒正面，秦军开始疯狂推进，楚军节节败退。 “顶住，顶住！”项燕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不对。 但随着一个个炸药包落下，楚军完全慌了。 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以为是天雷落下，自古以来人类对未知，对上天，都心存恐惧。 每有一个炸药包落下，落点周围二十米，必然是血肉横飞。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楚军，无一例外，皆是恐惧无比。 当第一批因为恐惧而慌忙后退的楚军出现，战场的局势就已经定了下来。 “王贲，该你出场了。” 姜妄看着王翦让炸药包出场了，便对身边的王贲说道。 “早就等着了。”王贲说着对姜妄拱拱手，快步走了下去。 在开战之时，王贲麾下的骑兵只做一件事，战马吃饱，骑兵吃饱，养精蓄锐。 很快，三万骑兵从秦军侧翼冲入了战场，所过之处，楚军被直接撕开。 更可怕的是，王贲的骑兵加入战场后，喊的是‘天雷助秦灭楚！’。 溃退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楚军面对划时代的炸药包，都恐惧的后退。 他们不惧怕秦军，甚至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但不代表不惧怕未知的天威。 而这时，王翦也派出了关中军团中最精锐的七万人。 七万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前，高亢的秦歌也响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关中军团，清一色都是良家子和贵族子弟。 他们在商鞅变法之后，就世代在关中军团服役，他们是最光荣的，就算使用的军器盔甲，都是所有军团中最精良的。 他们一出生就注定只有两件事，一为耕，二为战。 关中军团的出击，成为了击垮楚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项燕看着自己辛苦数个时辰布局的战场，开始缓缓崩溃，一股绝望的情绪不由在项燕的心头升起。 “完了，本来已经合围了。”项燕非常不甘，也想不明白，秦军突然出现的东西是什么，时代的局限限制了他的眼光。 在项燕看来，北面有蕲城军队，东面有他们，南面有濊水，秦军败亡已经指日可待了，怎么就风云突变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景阳此子景祺看着眼前的局面，完全慌了。 这一败，后果可不堪设想。 “做好脱离战场的准备，尽可能的收拢兵卒。”项燕痛苦的下了决断，他知道，正面的溃败已经不可阻挡了。 当楚军正面溃败，也很快就影响到了三十里外的蕲城战场。 那里，李信正带领着属下苦苦抵挡蕲城的楚军。 在正面的楚军被击溃后，王凌接到命令，第一时间率领战车队驰援李信这边。 轰隆隆~~~ 数百架马车在远处急奔而来，带起冲天烟尘。 正在焦头烂额指挥战场的李信转头看去，忙拿出了千里眼。 在千里眼之下，他看到烟尘中那随风飘扬的黑旗。 “是援军，援军到了，二三子，通知下去，援军到了。”李信兴奋的大吼。 很快，王凌唱着《秦风·无衣》，率领数百战车，犹如一头猛兽，冲入了楚军之中。 王凌只是第一波支援，在太阳落山前，杨端和率领数万秦军也赶到了。 这时候，蕲城的楚军也意识到了正面战场出问题，但即便这样蕲城指挥项襄依旧坚持到了天黑，才选择退兵。 再看正面楚军，已经全面败退。 而随着楚军全面败退，数十里的战场上，插满了属于秦军的军旗。 “抓紧开饭，同百、白乘，你二人率领部队连夜返回蕲城，与李信合围蕲城，明日一早破蕲城。” “喏！” 作为先战一场的同百部和白乘部，被王翦安排到了蕲城战场。 明日一早，他们将与李信一起攻蕲。 蕲城内的楚军，才是王翦的主要目标。 只要消灭蕲城的楚军，楚国的有生力量就会少了一半。 而最后加入战场的王贲与关中军团精锐，因为体力充沛，被王翦派出去追击正面溃败的楚军。 既然楚军溃败，王翦是绝对不会再给项燕重整旗鼓的机会。 而这部分追击的目标，只有一个命令，不要俘虏。 这也预示着，一旦被王贲的骑兵或者关中军团追上，等待楚军的只有死路一条。 之所以不要俘虏，是因为收纳俘虏太浪费时间了，姜妄制定的策略就是尽可能的消灭楚军有生力量。 这是因为楚地的战略纵深太大了，一旦跑出去的楚军有生力量太多，他们就会利用纵深不间断的抵抗秦军。 姜妄要的就是一年扑灭楚国所有反抗势力，而不是向原来历史上那样，灭楚打了四五年。 第223章 灭楚 蕲县之战，最终以秦军出其不意而胜利。 此战，项氏项谆、项粿战死，项燕与景祺狼狈后撤。 项当、项梁两位兄弟杀出重围，与败退的楚军大部队分散。 一日后，随着炸药包把蕲城城墙炸塌，蕲城告破。 项燕堂弟项襄自杀，堂侄项伯被抓，蕲城楚军补给被付之一炬。 王贲的骑兵一直死死咬着楚军，不给其重整旗鼓的机会，不得已项燕只能派遣军队拖住王贲。 他则率领部队南下淮水。 是役，楚军浮尸三百里，就连濊水都被染红。 四十万楚军，死伤超过一半，更有十多万人失踪。 项燕仅仅带回不足十万人，进入广陵地区。 而李信经过简单修整，直奔楚国王都守城。 十月十七日，蒙恬破山桑。 十月十九日，王凌破平阿。 十月二十日，李信破下蔡，王翦破曲阳。 十月二十二日，秦军兵围寿春。 与此同时，王贲开始在淮水一带大规模征调大船。 这是为了即将渡过淮水做准备。 十月二十五日，寿春告破，楚王负刍被俘虏。 姜妄亲手接过了代表楚王权利的王玺，以及太阿剑。 看着跪在身前的楚王负刍，姜妄把太阿剑高高举起。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大秦万年！” “大秦万胜，大秦万年！” “大秦万胜，大秦万年！” 身后的秦军发出歇斯底里的激动怒吼。 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站在姜妄身后的张良眼睛微红。 还差一个齐国，这个天下就要再次统一了。 八百年的纷争，终于要结束了。 他虽然年纪小，没有参与到这场盛事之中，但看着恩师为这个时代做出的贡献，他也是由衷的自豪。 就连一旁的李左车，也是深受感染。 姜妄说过，有些人天生带着领袖魅力，不自觉的会吸引身边的人跟随，比如秦王政。 然而，他从没有意识到过，他自己也带着魅力，否则身边不会聚集到这么多人。 姜妄大度、慷慨、平易近人、还有善心，对待所有人都很好。 如果不是人格魅力，荀况不会留在东山，墨家也不会聚集在东山。 更有无数人，愿意为他赴死。 只不过，姜妄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 “王翦。” “在。”王翦此时声音洪亮，仿佛也年轻了十多岁。 “接下来消灭楚国所有反抗力量，由你全权负责。” “喏！” “蒙恬。” “末将在。” “起草招降帛书，分发所有楚地城邑，通知他们，楚王负刍，降了。同时传令给蒙武将军，让其领兵从城阳或者安陆进入楚地，攻城略地。” 胜利果实已经到了，要摘取果实了，姜妄并没有忘了蒙武，毕竟是自己弟子的父亲。 “喏！” “李信。” “在。” “两个选择，一是沿大江水，打下所有城邑，与蒙武将军会合，二是与王翦将军前往楚南，过淮水，击项燕，你选哪个？”姜妄把选择权交给了李信。 “末将选择过淮水。”李信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 现在楚国的主要反抗力量都聚集在楚南，而楚西注定是一个很好吃的肉。 李信选择渡过淮水，进入楚南，这就是想要打硬仗。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李信内心渴望战争。 这也让姜妄决定，待到天下一统，就请大王把李信放入边境。 没有经过挫折的李信，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姜妄希望通过不断地战斗，把这把剑打磨的更加锋利。 而不是像历史上一样，经历过一次大挫折，就泯然众人矣。 随着姜妄的一条条命令下发，秦军再次动了起来。 当楚王负刍被俘虏投降的消息传播开来，很多城邑纷纷选择了开城投降。 而捷报也第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传回咸阳。 姜妄五月出征，虽然每天都有消息传回，但秦王政依旧每天都睡不安稳。 就算他完全相信自己的老师，但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心里依旧像是悬挂着一座大山般，毕竟这可是倾国之力。 而当捷报传入咸阳，听到捷报的一瞬间，秦王政竟然有一瞬间的身体轻飘飘的。 “胜了，胜了，哈哈哈。”秦王政这些年即便很少在面上表露情绪，这一刻也发出了大笑。 …… 楚地。 十一月初，王翦大军陆续渡过淮水。 十一月中旬，王翦大军渡过大江。 十一月底，王翦兵分三路，围堵项燕残部。 在王贲骑兵的作用下，成功堵住项燕。 腊月初五，被围堵的项燕发出最后的突围。 此战，项燕大败被杀，景祺拔剑自刎，九万人的楚军残部，死伤超过四万，俘虏三万，逃亡者不足两万。 自此，自打五月姜妄离开咸阳，历经七个月，灭楚之战圆满完成。 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项当与项梁两兄弟跑了，暂时还没找到行踪。 接下来，姜妄押解着楚王负刍和一众楚国贵族，前往咸阳。 王翦将留下，全面扑杀楚国境内还残留的楚国反抗势力。 秦王政九年，一月底。 姜妄带着凯旋之师进入关中，秦王政率领一众大臣于蓝田亲自迎接姜妄。 看着远处秦王政的辂车，姜妄早早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秦王政见状，也走下辂车，步行迎接姜妄。 “臣姜妄，拜见大王，幸不辱使命。”面对朝堂重臣，姜妄很正式的见礼。 “先生，何须多礼，寡人还要祝贺先生凯旋。”秦王政两步走过来，扶住了姜妄。 “恭祝安信侯凯旋，大秦万胜，大秦万年。” 随着秦王政的话，以渭阳君嬴傒为首的群臣齐齐向着姜妄一礼。 这一看就是事先安排的，但是谁起头就不知道了。 姜妄欣然受了一礼，然后从马车上拿出了太阿剑与楚王玺： “大王，楚王负刍等人在后面，此乃王道圣剑太阿与楚王玺。” 秦王政示意让赵高接过太阿剑和楚王玺，他则拉着姜妄走向了辂车。 “先生，你我同坐，寡人在兴乐宫为先生准备了酒宴。” “好，这几个月，臣都瘦了。”姜妄笑着说，不过他的眼神在昌平君芈启的身上停留了一秒，楚王负刍投降，他可是知道了不少事，这省去了姜妄不少麻烦。 第224章 芈启死 外面寒风瑟瑟，但进入秦王政的辂车内，瞬间就暖了起来。 秦王政的辂车很大，足够十几个人平躺。 然而，在秦王政的辂车内，没有妃子，没有奢华的珍宝，有的只是一本本各郡县的奏折。 “大王就算出行都批阅奏折，太操劳了。”姜妄看着辂车内的奏折道。 “没办法，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未来天下一统，处理的事情就更多了。”秦王政笑着说，他算是乐在其中。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交给两位丞相就好。”这是姜妄第三次劝秦王政。 “等天下一统，一切走上正轨，寡人就下放权利。” 说着秦王政开始问起攻楚的细节。 姜妄就把进入楚地开始的所有细节一点点讲了出来。 这些虽然有战报传回，但肯定没那么细。 姜妄重点讲了蕲县之战，也讲了那一战的凶险。 姜妄以秦军为饵，莽撞的撞入了楚军的防御圈，如果炸药击不溃楚军，秦军也很危险。 听着姜妄所讲的，秦王政也是捏了把汗，但接着又兴奋的问起了火药的问题。 “先生，这炸药是什么？” “这是臣小时候偶然发现的，这么多年一直在慢慢完善。”姜妄随后简单的把配方说了下。 “有此神物，大秦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秦王政很兴奋。 他心下已经决定，要把火药作为大秦绝密资料。 随后他又无奈的对姜妄抱怨了句： “先生哎，你到底还有多少宝贝，没拿出来。” “火药是最大的宝贝之一。”姜妄没说他还有多少家底，但却说了火药的重要性。 当秦王政带着姜妄来到兴乐宫，华阳老太后、郑妃、鹄、晋阳都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臣姜妄拜见太后，拜见郑妃、丽妃。” “不用多礼，安信侯快快上前。”华阳太后笑着前迎姜妄。 只不过她身边的郑妃神色有些僵硬。 楚国灭了，她的娘家可是楚国，以后她在秦国就算是没娘家作为后台了。 华阳太后虽然能帮助她，但现在老太后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今天算是少数的精神头比较好的时间。 安信侯姜妄本就受到大王信任，如今恐怕威势更隆，想到安信侯与鹄的关系，郑妃心里就沉甸甸的。 “扶苏见过父王，见过安信侯。”扶苏懂礼貌的对着秦王政与姜妄行礼。 即将三岁的长得虎头虎脑的高，也在鹄的提醒下见礼 “高见过父王，见过安信侯。” 姜妄微微一笑，转头看到了晋阳身边的小无垢。 “无垢，不认识爹啦？” “无垢，快见过你父亲。”晋阳忙提醒。 “无垢见过父亲。”分别大半年，有点认生的无垢这才奶声奶气说话。 不等她说完，姜妄就已经把无垢给抱了起来，对着脸蛋就亲了一口。 木嘛~ 姜妄这举动，在众多大臣和大王面前，很失礼。 但是姜妄无礼惯了，而且现在姜妄是秦王政的心头好，谁敢看不惯。 随后，姜妄抱着无垢跟在秦王政与华阳太后身后，走入了兴乐宫。 好好吃了一顿庆功宴，姜妄在吃完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大王，臣有事要说。”姜妄看着扶苏犹如一个大哥哥一样带着无垢与公子高玩耍，起身坐到了秦王政的身边。 “何事？” “昌平君有问题。” “哦？昌平君怎么了？” “这么多年，昌平君芈启一直都与楚考烈王与楚王负刍有联系，他给楚国传递了很多秦国的情报。”姜妄把自己了解到的说了。 他之所以这么急的说了芈启的事情，是不想夜长梦多，也不想让芈启有反应的时间。 听到姜妄的话，秦王政心下十分震动，因为一直以来他都非常信任外戚。 昌平君芈启作为华阳太后之后唯一能力不错的楚人外戚，他经常委以重任。 否则也不会让芈启当了右丞相。 但姜妄是不会骗他的。 是了，芈启可是楚考烈王熊元的儿子，是熊负刍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些想法在秦王政的心中快速闪过，有些醉醺醺的头脑也瞬间清醒，只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先生，这些是熊负刍说的？” “就在秦楚决战前，两人还有联系。”姜妄道。 闻言，秦王政没说什么，只不过眼睛微眯了下。 当晚，秦王政并没有如何，只不过第二天就让赵高把昌平君芈启请入了咸阳宫。 当天，昌平君芈启被捕入狱，昌平君府被抄家。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把昌文君和阳泉君可吓坏了，以为要对楚系动手，第一时间就去找华阳太后了。 华阳太后听到昌平君这个楚系扛鼎之人被抓，也是吃了一惊，不顾身体不适，大冷天就亲自找到了秦王政。 秦王政则把证据和事情说了，华阳太后只叹息一声，回了自己的华阳宫。 十日后，于大雪之中，昌平君芈启被车裂。 随之而来的就是，秦王政公布了芈启的罪行。 这也解开了很多人心头的疑惑。 ……… 时间缓缓流逝。 迎接姜妄，只不过是前奏，秦王政九年三月，王翦、蒙武、杨端和、李信、王贲彻底平定楚国所有势力。 而楚国残留势力大半躲入百越境内。 此时，王翦也开始集结士兵，准备返回咸阳。 秦王政九年，四月，王翦率领大军进入关中。 “王都尉，这次回咸阳，真的能见到大王吗？”五百主温兴奋的问着骑在马上的王凌。 “当然了，大王会在渭水河畔迎接我们。”王凌笑着说。 “那大王长什么样？”温忙问。 “我知道，听说大王身高两丈，雄伟非凡，宛如神人。”一旁另一个秦卒兴奋的说。 “什么叫宛如，大王就是神人，传闻大王一手托日，一手托月。”温纠正，一脸神圣。 眼见温说的太过夸张，王凌哈哈一笑： “哈哈，大王当然是神人，不过没有两丈，倒是一丈差不多。” 秦朝时期，一丈约等于2.25米左右，秦王政虽然没有2.25米，但已经接近两米了。 “原来大王身高一丈，天下间鲜少见到一丈者，我就说大王是神人。”温坚定的认为秦王政是神人。 第225章 论功行赏 把秦王政视作神人的，有这种想法的秦军非常多，尤其是以关中军团和骊山大营的最为狂热。 想想也是，这在后世，遇到国家领导人都会激动，何况是这个时期。 君王被神话自古如此。 “二三子，如果见到大王，大王要是夸赞你们，别忘了说为了大秦，大秦万年，大王万年，别傻不拉几的发呆。”王凌怕这些底层军汉什么都不懂，再次交代。 凯旋大军一路进入咸阳地区，来到了渭水，远远的先头部队就看到了庞大的队伍。 再近一些才看到，这些都是清一色的着甲秦卒，每一个士兵都把头发盘的整整齐齐。 这是卫尉军和宫中侍卫。 而在渭水大桥的一侧，一个巨大的高台耸立，秦王政与姜妄等人群臣，就站在这上面。 这个高台，就是为了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而搭建的。 呜呜呜~~~ 当先头部队出现，号角声就响了起来。 “止~” 王翦在前方大喝一声。 “止~~~” 传令兵的话快速传向后方。 “拜！” “拜~” “拜见大王，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随着王翦的单膝拜下，就像是一层海浪一样，后方的秦军纷纷拜下。 秦王政遥望后方，跪拜下去的秦军一眼望不到头。 “众将士平身，欢迎凯旋！”秦王政豪情万丈的道。 “大王说：众将士平身，欢迎凯旋！” “大王说：众将士平身，欢迎凯旋！” “大王说：众将士平身，欢迎凯旋！” “谢大王！” 当王翦带头起身，又是一大波海浪般向后扩散。 “进，抬头挺胸，让寡人看着你们，你们是大秦的骄傲。” “大王说：抬头挺胸，大王要看着你们，你们是大秦的骄傲。” 随着令者快速把秦王政的话传递，很多秦卒竟然激动的落泪。 “前进！” 王翦站在战车上，率先前行。 “大秦的勇士，你们辛苦了。”秦王政看着下方的秦卒，朗声道。 “为了大秦，大秦万年，大王万年。”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耳欲聋。 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后方的秦卒无一例外，皆是激动异常。 而如此雄壮的精锐，更是让在远处观看的咸阳居民发出了由衷的自豪感。 “大秦的勇士，你们辛苦了。” “为了大秦，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二十万大军，以五千人为一个单位，以都尉为首，踏过渭水河，进入咸阳地区。 每过一个五千人，秦王政都会喊一嗓子，这个主意自然是来自于姜妄。 而看着自己的铁军，秦王政甘之如饴。 如姜妄所说，今日过后，这二十万人将为秦王效死命。 所以，即便是嗓子哑了，秦王政也愿意。 整整二十万人，单单是进入咸阳外，走就走了一个时辰。 好在前方的营地都已经事先安排好了。 这二十万人，都是来自于关中军团和骊山大营的，算是秦国的嫡系部队。 阅兵完成，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 章台宫内。 “王诏：安信侯姜妄，用兵如神，足智多谋，功于社稷，今日起食邑二十万户，封地南阳郡及东山，赏龙渊剑，见龙渊剑如见寡人，钦此！”赵高拿着王诏朗声念读，声音传遍章台宫。 “啊？” 听到对姜妄的赏赐，文武大臣有不少倒吸一口凉气。 食邑二十万户也就罢了，这是大秦蝎子粑粑第一份，谁让姜妄确实有大功。 赏赐龙渊剑也罢了，毕竟是一把剑。 但是见龙渊剑如见大王，这就过分了，这简直就是让姜妄完全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好在，姜妄没有入朝为官，这要是入朝为官，那所有人恐怕都得被姜妄拿捏。 “臣姜妄谢大王赏。”姜妄稽首，随后伸出双手从宦官张宁手中接过了龙渊剑。 “大王，此等赏赐，是不是太重了。”御史王绾能忍，但硬骨头茅焦忍不了，站出来反驳。 “茅卿，安信侯绝对值得此赏赐，寡人此意已决。”秦王政面无表情道。 对于秦王政来说，姜妄可是一手扶持他从质子走到今天的人。 如今，天下马上一统了，他赏赐重一点又怎么了？要知道姜妄可是把火药都贡献了出来。 而且姜妄又不在朝堂挂职，闲云野鹤，几乎不会出现在朝堂上。 “王翦，上前听封。” “臣在。”王翦带着一丝激动，从群臣中走了出来。 “王诏：王翦，英明睿智，功于社稷，封武城君，大秦上卿，食邑十万户，封地云中。” 封君了，听到赵高的话，王翦压抑着激动大声领命。 他却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次攻打楚国是姜妄领队，他可能就被封为‘武城侯’了。 “蒙武，上前听封！” “臣在。” “王诏：蒙武，忠义刚正，辅国有功，功于社稷，封广武君，大秦上卿，食邑十万户，封地代郡。” “臣谢大王赏。”蒙武稽首谢恩。 他知道，其实这次封赏，还有对他父亲蒙骜的原因。 蒙家能做的，也只有忠于大王，忠于大秦，把蒙家一切都奉献上。 “杨端和，上前听封！” “臣在。” “王诏：杨端和，机变有智，功于社稷，封大上造，大秦前将军，食邑五万户，封地江州。” “臣谢大王赏。” “李信，上前听封！” “臣在。” “王诏：李信，智勇双全，功于社稷，封少上造，大秦左将军，食邑三万户，封地江州狄道。” “臣谢大王赏。”李信声音洪亮异常。 “王贲，上前听封！” “臣在。” “王诏：王贲，刚烈忠勇，功于社稷，封少上造，大秦右将军，食邑三万户，封地江州义北。” “臣谢大王赏。” 随着王贲的封赏，所有人都知道，王家将成为与蒙家齐头并进的将门。 而曾经的王龁家和桓以家，已然没落。 “同百……” “白乘……” “蒙恬……” “王凌……” “冯劫……” 一个个封赏在章台宫内不断独处，能出现在今天的大殿中的，并有名有姓的，注定未来都不会平凡。 看着一个个封赏，这里面最羡慕的当属雁山。 曾经，他也想过驰骋沙场。 没有士兵不渴望在沙场建功立业，不过，自打他当了大王护卫，这就注定成了奢望。 羡慕归羡慕，雁山却也感觉到荣幸，能日夜陪在大王身边的，除了赵高，只有他。 第226章 荀况离去 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五月。 以渭阳君嬴傒为主将，蒙恬、王凌为副将，兵发十五万，从关中出发，前往征齐，他们会路过骊山大营，那里的军队也会被带走。 这次征齐，王翦与蒙武都用不到，本来秦王政属意让李信或者王贲前去灭齐。 但姜妄却建议让渭阳君嬴傒去，昌平君芈启已经死了，嬴傒已老，让其携灭齐之功让出左丞相之职，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李信和王贲，未来有的是仗让他们打。 渭阳君嬴傒出征暂且不提。 这天，姜妄坐在树下，看着扶苏带着公子高与无垢、王离玩。 扶苏的启蒙，本来姜妄并没打算接手，郑妃也不想让姜妄插手扶苏的教育。 郑妃自己已经为扶苏找好了老师。 但秦王政不同意，他坚持要让姜妄给扶苏、公子高启蒙。 姜妄无奈，只能让两个小东西没事就过来。 就在姜妄放空思维的时候，张苍快步跑了过来。 “院长，夫子想要见您。” “哦，好，那我稍后就过去。”姜妄没有多想。 “院长，您还是现在就过去吧，我怕夫子……” 张苍面带悲怆，话还没说完，姜妄就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我现在就过去。”姜妄起身就往荀况的院子走。 荀况冬季开始，身体就每况愈下，姜妄从楚国回来之后，看过荀况，那时候师兄徐福就说过，荀况恐怕大限将至。 来到荀况的院子，姜妄推门走了进去，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传入他的鼻腔。 姜妄走入里屋，看到屋内荀况几个弟子都在，而荀况竟然已经穿上了儒袍。 “夫子，我来了。” “安信侯，老夫恐怕等不到你说的天下大同，百族以华夏为尊的时候了。” 看到姜妄进来，荀况笑着说了句，说罢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不能，您老好好调养身子，再活过十年，一定能看到。”姜妄坐到了荀况的床榻边笑着安慰。 荀况微微摇了摇头：“我的命我知道，大限要到了，熬不住了。” 说着，荀况抬起枯瘦的手挥了挥： “你们都出去。” “是，夫子。”荀况的几个弟子行礼后慢慢退了出去。 姜妄知道荀况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安信侯，你是老夫见过的新奇想法最多，学的最杂的一个人。” “我是样样通，样样松。”姜妄自嘲。 “若是样样通样样松，就不会有如今的东山学院，就不会有即将一统天下的大秦。”荀况说道。 “你曾经为老夫描绘的天下，非常好，但六王毕四海一之后，老夫却有些担心你的处境。 你做事太过用命，想法更是近乎于妖，早晚会被忌惮，老夫怕你是第二个商鞅与吴起。” 商鞅与吴起，做事皆太过用命，但结局都不好。 像是商鞅，曾经封地六百里，秦孝公亲自承诺其分国。 然而，最后却落得个狼狈逃亡，五马分尸，全家被杀的下场。 “夫子，商鞅与吴起，皆是得罪了权贵阶层，才走向了末路，我不会重蹈覆辙。”姜妄笑着说。 在心底，姜妄是看不起商鞅的，不止是因为商鞅愚弄平民，以牧羊的方式牧人，制定严苛的条条框框。 还有就是商鞅此人私心太重。 之所以说其私心重，就凭他在逃亡不成功之后，敢纠结士兵要造反，要攻打咸阳，就可以看的出来。 “你不会吗？东山学院大肆教导孤儿与平民，下放地方为官为吏，这已经在撬动那些贵族的利益，一旦秦王政对你不放心，他们就会像是饿狼一样把你分食，别忘了，你还与我念叨过，要把东山学院开遍大秦，让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考试做官。”荀况定定的盯着姜妄。 姜妄现在培养这么多人进入官场，那些贵族不敢说什么，毕竟姜妄太受宠。 但以后呢？尤其是姜妄与他念叨过所谓科举取才的事情，先让平民学习知识，在科举取才，这可会直接捅了马峰窝。 “夫子，姜妄心中有数。”姜妄笑着安抚荀况。 “如今的东山学院，很好了，若是你出事，东山学院也会不复存在，万事运行皆有规律，不可操之过急。”荀况收回看着姜妄的视线，有气无力的说。 在荀况心中，东山学院是一个强于稷下学宫的地方。 当年齐王建立稷下学宫，凡到稷下学宫的文人学者，无论其学术派别、思想观点、政治倾向，以及国别、年龄、资历等如何，都可以自由发表自己的学术见解，从而使稷下学宫成为当时各学派荟萃的中心。这些学者们互相争辩、诘难、吸收，成为真正体现战国“百家争鸣”的典型。 可惜，随着法家崛起，稷下学宫终究是没落了。 而如今的东山学院，再次呈现出百家争鸣之势，儒家、法家、墨家、杂家、农家、公输一派、阴阳家，都齐聚在东山学院。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东山学院，平民孩子可以与贵族孩子一起上学，这一点是稷下学宫也做不到的。 所以，在荀况这里，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东山学院，以及姜妄这个晚辈。 曾经，姜妄为他描绘过天下一统后的场景，如果想要完成他的规划，秦国贵族都是阻碍，姜妄是一定会得罪贵族集团的。 所以，荀况才找到姜妄唠叨几句，也算是最后的告别。 “可惜啊，百族臣服齐颂华夏的盛世，老夫看不到了。”荀况说着精气神越发不好。 姜妄在屋内陪了足足半个小时，见荀况昏昏沉沉睡去，这才起身走出去。 …… 入夜，罄声突然在东山学院响起。 搂着晋阳刚刚睡下的姜妄一下睁开了眼，随后叹息了一声。 “良人，何处声音？” “是儒院的，夜半响磬，恐怕是荀夫子……”姜妄没往下说，而是起身开始穿衣服。 他衣服还没穿完，便有荀况弟子来到姜妄院子门前，痛呼： “院长，夫子弃世了。” 此时，在墨院内，来自秦国的墨者田应听到从儒院传来的罄声，不由愣了下，接着叹息了一声，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毕竟，荀况的身体，整个学院都知道。 片刻，秦墨的杜璨与南两位墨者来到了田应这里。 “刚刚得到消息，荀夫子逝了。”杜璨进门就说道。 “田兄，终归都是东山学院的人，我们得送上一程。”同样垂垂老矣的南说。 “是极，那现在就过去吧。”田应道。 第227章 六王毕，四海一 ……… 秦王政九年，公元前238年，5月17，儒家最后一位真正的大佬荀况去世。 纵观荀况一生，提出三大主张。 其一：性恶论，主张人性本恶，要以礼仪教化，才能获得善良品行和德行。 其二：开创‘天人论’，主张‘天行有常’、‘人可制天命而用之’，认为‘天’看作是一种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独立运行的自然，认为人定胜天。 其三：分等级而治，荀况主张国家应分等级而治，尊君重法，儒法并用，他认为人之性恶需要用礼义法度来加以制约。 当荀况去世，儒生就不说了，几乎所有法家人士也全部来悼念。 毕竟，说起来，无论是法家的韩非，还是李斯，都是师从荀况。 对于荀况，姜妄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荀况入东山，东山学院不会这么快的崛起。 秦王政九年，六月，渭阳君嬴傒拿着王诏与虎符，把骊山大营的秦军也调动，共计二十三万军队，杀入齐国。 齐国第一时间派遣三十万主力阻击秦军。 蒙恬认为虽然齐军战力不行，但不宜硬碰硬，提议用半数人安营扎寨，多立火灶与营寨，用以迷惑齐军。 再让另一半秦军饶过齐军主力，奔袭齐国都城临淄。 渭阳君嬴傒采取了蒙恬的策略，广建营寨与火灶，诱惑齐军。 让王凌与蒙恬直奔临淄。 秦王政九年，七月，王凌与蒙恬兵临齐国都城临淄。 齐国相邦后胜，是齐王建母后的族弟，在齐王建母后去世后，后胜就掌握了齐国大半话语权。 而后胜为人贪财，之所以齐国不参与五国合纵，就是因为后胜劝阻。 当秦军兵临城下，后胜又劝齐王建开城投降，再加上蒙恬许诺，秦王政会善待齐王，封十万户侯。 齐王建也是害怕不投降秦军就攻城，相邦后胜无限夸大秦军的实力。 眼见齐王建动摇了，齐人大夫田川忙站出来。 “王上，后胜狼子野心，绝不能降。” “田大夫，若是不降，难道等着秦军打进来，大开杀戒吗？”后胜指着站出来的人怒斥。 “只要王上挺身振臂一呼，必响应者无数，守临淄并不难，只要度过眼前的难关，我大齐土地千里，带甲数十万，何惧他暴秦，只要我们抗住暴秦的攻击，用不了多久，燕、楚、三晋之地的反抗力量都会涌现，届时暴秦无足惧哉。” “说的好听，三晋的反抗力量已经被灭了，你忘了那些韩魏贵族了？”后胜虽然贪财怕死，但能力和口才都不弱。 后胜的话，让朝堂上的中一众贵族都有了危机感，投降可以活，反抗可是要死的。 “王上，昔年我大齐孝武桓公祭器敦，以蒸以尝，保有齐邦，世万子孙永为典用，为的只有二字，社稷也，难道王上甘心把我大齐社稷拱手相让？”站出来的田大夫声泪俱下。 这话说到了齐王建的心里，他再次犹豫了起来。 然而，蒙恬与王凌并没有给齐王建太多时间。 次日，秦军陡然攻城。 伴随着十几声雷鸣巨响，临淄的墙塌了一截。 这时期，城墙都是用的夯土墙，秦军冲到城下，把夯土墙刨开了一块，塞入了火药。 连续炸了十几次，成功炸塌了城墙。 城墙塌了，秦军快速冲入临淄，王凌一马当先，直奔齐王宫。 当天，临淄告破，蒙恬第一时间接受临淄城内的户册与山川舆图，这可都是未来统治齐国的根基。 而王凌冲入齐王宫，枪挑齐王建的冠冕，压着齐王建出了王宫。 与历史上不一样，蒙恬只给了齐王建两天考虑时间，随后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下了临淄。 划时代的火药，简直就是夯土墙的克星。 在占领临淄后，蒙恬第一时间就把齐王建被俘的消息传递四方，王凌外出快速拿下一个个城市。 随着齐王建下达让前线三十万齐军放下武器的命令，渭阳君嬴傒快速接收齐军。 当消息传回临淄，之前规劝齐王建不能投降的田川大夫不由在狱中仰天长笑。 “哈哈哈，三十万人齐卸甲，大齐社稷亡了。” 话落，田川一头撞死在了牢房的木桩上。 ……… 嬴傒与蒙恬并没有急着返回咸阳，他们得先完全平定齐国。 王凌则率先押着齐王建等齐国贵族，前往咸阳献俘。 而随着齐王建等一众贵族被送入咸阳，三十万齐军在齐王建的王诏和虎符下放下武器，齐国也正式步入了灭亡的倒计时。 随着齐国的覆灭，自打春秋开始，长达数百年的战争，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争争斗斗，打的时间太久了，天下大多数的百姓早就已经厌战了。 当临淄城破，齐王建被俘虏的消息传入咸阳，秦王政第一时间让人通知了姜妄。 正在陪着女儿玩的姜妄得到消息，脸上露出了笑容。 “六王毕，四海一，我提前做到了。” 而在王凌押着齐王建等人前往咸阳的时候，秦王政已经迫不及待的用报纸刊发了齐国灭亡的消息。 这一期的报纸上有六个大字，那就是‘六王毕，四海一。’ 报纸在咸阳印刷后，快速的传递往各个郡县。 当秦国百姓通过报纸，知道齐国灭亡的消息，无一不兴奋不已。 “现在是不是算天下一统了，以后是不是没有战争了。” “乃公的，我还想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搏个好前程呢！”蓝田县一个小青年听着报纸上的内容，愤愤说了句。 不过，话音刚落，一只大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你个狗东西，老子养了三个儿子，都已经死了两个了，你个狗东西还要出去，老子还指望让你以后给我养老呢，你要出去送死，老子先打死你算了。” 随着骂声，一个糙汉对着小年轻就是连续几脚。 小年轻也是被打习惯了，抱着脑袋一轱辘就站了起来，拔腿就跑。 “还敢跑，给我停下。”糙汉迈步就追。 “爹，杀子可是犯法。”小年轻边跑边说。 周围的一个亭的村民，看着两人脸上不由都露出了笑容。 战争没了，生活应该会越来越好吧！ 这是所有秦人的期盼。 他们相信，六王毕，四海一之后，就是更好的开始。 第228章 梦 “政儿……政儿……” 当齐王建被送入咸阳面见秦王政之后，这一晚，秦王政喝了不少酒，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人在呼唤着秦王政的名字，当他走近，才看到一个人正坐在案几之后。 见到这个人，秦王政怔了怔，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爹！” 案几后方的人，正是秦王政的父王先王子楚。 “爹，政儿做到了，天下统一了。” 子楚欣慰的点点头： “寡人的政儿出息了，做到了所有君王都没做到的壮举。” “爹，是我大秦先辈数代积累，东出之志，始终不渝，才有今日。”秦王政就算是在梦中也不敢居全功。 当然，在他心中，他肯定是功劳最大的那个。 “好，寡人问你，接下来，天下一统，你又该如何？”子楚询问。 “如今天下有九种文字，七种度量方式，五种钱币，未来当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天下用一样的文字与货币，说同样的话。”提到这件事，秦王政把心中早就定下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国体呢？应该如何？”子楚又问。 “当分封与郡县并存。”秦王政想到了曾经与姜妄的谈话，说出了想法。 “怎么个分封与郡县并存法？两种制度如何并存？”突然，一声严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龙形虎步的走了出来。 当见到这个老者，秦王政大惊，因为这个人他只在见过遗体一面。 “孙儿见过曾祖父。” 这正是把关中六国打了一轮，奠定秦国统一基础的秦昭襄王·大魔王嬴稷。 “寡人在问你，怎么个分封制与郡县制并存？”嬴稷缓缓来到秦王政面前，盯着他问。 “在现有的土地，未来将不再分封，全国将设立郡县制，行政与军事全部归咸阳调配，这就是郡县制。” “而未来，一旦有开疆拓土出现，这些新开辟的土地，将会允以封赏给那些有功的将领，但分封之后，第一军权和行政权依旧还会掌握在咸阳，被封赏者只能掌握第二行政权和第二军权。” 听着秦王政的话，嬴稷抚摸着胡须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又问： “郡县制很好，可是世人都已经习惯了分封，若是他们不接受，或者暗藏祸心，如何？” “一手刀剑，一手教育。以刀剑，镇压所有不满者，以教育为方式，让人接受，两代人之后所有人都会适应。” 曾经，姜妄就说过一定会有人会对秦国郡县制不满。 历史上秦帝国覆灭，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一些贵族不满分封制没了，所以才会暗搓搓的支持造反，导致秦国快速分崩离析。 就连刘邦创建的大汉，最开始也都没敢废除分封制，而是慢慢进行的。 “那分封呢，如果你分封的过远，未来一定会产生尾大不掉的趋势，届时就又会形成周王朝的情况，就算你说掌握第一军权和行政权，他们一定还能找到破绽。”嬴稷继续问。 他太知道那些贵族们什么德行了。 “不会，一旦封地，每个封地的军队，会三年换一次。” 灭亡楚国的封赏，秦王政其实就把所有人的封地都封到了边境，这就是一个开始。 军队每三年换防一次，也是为了防止将军威望太大的原因。 “不够。”嬴稷摇了摇头。 看着秦王政陷入沉思，嬴稷突然笑了。 “哈哈哈，不要急，以后你有足够的时间破局，今日政儿携一统天下之势，言出即是法，谁敢忤逆，不急，不急。” 说着，他一脸欣慰的看着嬴子楚。 “你选择的继承人很好，我大秦基业已成。” “政儿，要记住，君王之道，人心之道，君王者，要懂得操纵人心，才能让大秦长治久安。我们以你为荣，大秦以你为荣。” 当嬴稷与嬴子楚消失，秦王政一下睁开了眼。 默默回味着这个梦，没有什么比获得先人的肯定，更让秦王政高兴的了。 看了看时间，秦王政便起了身，准备开始办公。 秦王政有个习惯，他不喜欢在女人的身边留宿。 除了鹄，他这辈子对别的女人没在动过情。 但即便是鹄，秦王政最多也就是一星期在鹄身边留宿一宿。 这一切的原因都来源其母亲，赵姬在邯郸时做歌姬，就经常围绕在男人身边，回答秦国之后与吕不韦、嫪毐的事情，更让秦王政大受打击。 所以，秦王政并不相信什么爱情，即便是与鹄，他虽然喜欢鹄，但也做不到全身心投入。 在秦王政看来，更多时候女人就是他繁衍子嗣的工具。 能每晚都陪在秦王政身边的，只有中车令赵高，以及殿前都尉雁山。 轻轻摇了下铃铛，很快就有宦官进来，帮秦王政洗漱穿衣。 “赵高，把安信侯、李斯、冯去疾、嬴冲请来。” “喏！” “对了，顺便把韩非也请过来吧。”秦王政叫住了要离开的赵高。 “喏！” 这一次秦王政召集几人来，就是要商议接下来统一天下后的事情了。 大致的方向，姜妄与秦王政早就制定好了，今日商量，除了商量具体细节外，还要让人拾缺补漏的。 走出秦王政寝宫，赵高看了眼天色，算了下时间。 如果到东山，天色应该大亮了，那时候安信侯应该起床并且练完功了。 因为经常请姜妄，赵高知道安信侯有晨练的习惯，这个习惯坚持了好多年了，自打赵高认识姜妄，姜妄就每天迎着朝阳晨练。 赵高算时间，是不想去打扰姜妄练功。 ……… 当姜妄来到章台宫的时候，李斯、冯去疾、嬴冲、尉缭都到了。 “大王，臣来了。”姜妄说着解下腰间的龙渊剑，递给了张宁。 “先生来的刚刚好，寡人命人准备了早食，先坐。”秦王政看着姜妄走进来，笑着说。 随后对赵高道：“赵高，上菜。” 早饭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等着姜妄呢！ “臣来之前已经吃了。” “那就再吃一点。” 陪着秦王政吃完早饭，秦王政这才开始说正事。 “诸卿，如今六王毕四海一，今日请诸卿来，就是想要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第229章 推恩 “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同货币，这些都需要拿出了一个章程，另外接下来该如何治国，其中书同文，寡人打算用安信侯发明的文字，安信侯曾经就简化了大篆，并且加以更改，制作出了更规整更简单的字体。” 说着，秦王政拿出了姜妄曾经交给他的新字书籍。 在座的众人轮番查看，发现姜妄发明的新字体，更加简洁，并且有棱有角，很好看。 篆书是从象形文字发展过来的，讲究一个像字，比较圆润，无棱无角，有的也非常繁琐。 “这些字确实更简洁，只不过所有人恐怕都要重新学习。”冯去疾说道。 “安信侯能发明这些文字煞费苦心，臣倒是觉得这些字并不难学，毕竟是从原篆书改良，秦人很快就能接受，倒是六国却需要重新学。”李斯拍了姜妄一个马屁，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臣也认为没问题，六国之民重新学是应该的，让他们抛弃原有的一切。”嬴冲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再说说行同轨，车同轮，这也需要一个标准。”秦王政道。 “大王，臣认为如今我大秦的标准就很好，这就按照我大秦的标准执行是最佳的，也是可以最大限度节省资源的方法。”姜妄说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大秦的标准真的很好了，尤其是半两钱，这可是被后世数千年沿用。 姜妄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什么，而且姜妄说的确实有道理。 接下来则是重头戏，那就是治国方针。 “天下一统，寡人认为不应该重蹈周王朝的覆辙，周王朝灭亡就是因为四处分封，导致诸侯国越发强大，这才有了数百年战乱，所以寡人打算不再沿用分封制，而是使用一种新的方式，名中央集权制。” “大王，不知何为中央集权制？”冯去疾对于这个新名称，并不懂。 闻言，秦王政看向了姜妄，示意他来解释。 见状，姜妄便再次开口： “所谓中央集权制，与我大秦现在的国制有些类似，但现在地方还存在的官员任免权力会被大王彻底收回，而不再是仅仅依靠宗族推荐就可以为官。” “也就是说，未来的所有官员任免，皆有大王掌控，将来天下会被划分为数十个郡县，郡的太守,负责一郡行政、军事和财政。县的长官称县令，主管全县军政事务。” 此时的秦国，早就在实行郡制，因为郡制就是起源于秦穆公，但现阶段，县亭的官吏，几乎都是被大族推举上来的。 如果以后县级任免权也被收归，损害的就是那些大族的权力。 “这样，那些地方大族恐怕会有想法。”冯去疾微微皱眉道。 “谁敢有想法？这一切都是为了大秦。”姜妄淡淡的说了句。 隐藏在后面的想法就是，为了大秦，谁敢有想法，就灭谁。 姜妄是一定要推行中央集权制的，因为中央集权制的出现，才标志着贵族封建制度结束了，未来的贵族特权都会被一一收回来。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除了嬴冲和冯去疾有些直外，其他人要么心思如狐，要么饱经世事。 听着姜妄隐藏在平淡的话语，自然明白这平淡话语间隐藏的杀机。 “此外，还有一点，未来所有的良田，将不再免税，所有人都要纳税，包括那些封地，纳税光荣。”姜妄又抛出了一个炸弹，震的在场诸人头昏脑涨。 正所谓不破不立，如今天下初定，正是立规矩的时候。 如果天下人都熟悉了规则，未来再改变更难。 “安信侯，以后不再封地，又要征取封地的税收，这是不是太激烈了。”李斯皱眉问。 收拢地方大族的官吏推荐权，就得罪了地方大族。 而现在要所有之前免税的封地也要纳税，那又得罪了所有封臣。 而这些封臣，大多数可都是军人。 “现在正是定下规矩的最好时机，天下一统，有些东西自然要变。”姜妄面色平静。 他大肆培养东山学院的学子，让其外出做官和加入军队，就是为了今天。 有想法可以，叛乱都行，但只要姜妄有这些支持者在，大秦的根基就不会动摇。 见众人不说话，姜妄继续讲： “所有封地纳税是一定的，而且稍后税收也要改，其次，分封制也不是完全禁制，未来大秦会不断向外扩张，向外扩张后，立功者还是会被封地，另外，未来大秦将鼓励向外探索，发现新的土地或者有价值的地方，将会得到很大的赏赐，包括封地。” 姜妄也没敢把分封的事情一刀砍死，毕竟抗力太大。 其次，在他规划中，分封制得有，这是未来不断扩张的动力。 关于天下一统之后的事情，众人一直聊到了下午，期间没有人吃饭。 多数时候，都是姜妄在说。 “既然天下一统了，大王就该有个新的称号，臣认为皇帝这个称呼，最为合适，人族之皇。”最后，姜妄说到了称号的问题。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李斯，皇帝就要有新的印玺，这件事交给你了。” “喏！”李斯拱手接下了这件事，随后提议： “大王，臣认为如今天下一统，大王之功绩功盖千秋，应效仿先贤，前往泰山祭天。” 这个提议，一下说到了秦王政的心坎。 《管子·封禅篇》记载：封为“祭天”，禅为“祭地”，远古暨夏商周三代，已有封禅的事情。 “不错，大王应该封禅。”嬴冲拱手道。 随后冯去疾、尉缭纷纷开口，秦王政就顺坡答应了。 待到所有人离去，秦王政留下了姜妄。 “先生，寡人昨夜得梦，梦中曾祖父昭襄王认为分封隐患太大，该如何避免？”秦王政说出了心里的疑虑。 两人曾经聊天的时候，姜妄说过，分封制继续存在是必然的，因为随着天下越来越大，当大到极限的时候，咸阳是无法及时对边境地区发出正确的号令的。 而且，分封制的存在，是激励其他人向外进取的积极性的。 “大王，这很简单，一纸推恩令，就能够解决了。”姜妄搬出了解决封地问题的大杀器。 “推恩令？”秦王政有些不解。 “现在我大秦的封地，多数父辈去世由长子继承，但大王可以下令改为其长子、次子、三子共同继承，这法令虽然会让长子记恨，但却可以获得其他子的感恩，而且封臣们也很难拒绝，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长此以往，封地就会越来越小，他们也就没威胁了，等弱小到交不起税或者安上其他罪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封地。” 听着姜妄的话，秦王政豁然开朗，在梦中没有得到解决的难题，姜妄竟然一下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先生，真乃神人也。”秦王政发出了感叹。 “大王，如今天下一统，大秦的税制也得改，之前的税太重了，其次，臣认为如今对秦国百姓管制太严格，应该增加一些娱乐，出行也放宽松一些，我大秦统一天下，与秦人的支持离不开，应该让他们有收获。” 这些话，姜妄没在刚刚李斯等人面前说，是因为这些事需要先跟秦王政打招呼。 在姜妄看来，秦国百姓被管理的太严苛了，而如果天下一统，他们的生活还是没有改变，很多人都会在心底埋怨。 将心比心，你辛辛苦苦耕作，却没有收获，会不会有想法？ 历史上，大秦快速崩塌，与曾经支持大秦的老秦人不出力了，有很大的原因。 第230章 争执 “先生，降低税赋倒是应该的，可是十税一，有点太低了，而且若是增加了平民的娱乐和自由，会不好管教。”听着姜妄的话，秦王政神色有些凝重，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同姜妄的话。 无论是商鞅，还是韩非，都认为应该把平民当工具，压榨平民。 商鞅说过：‘民贫则力富，力富则淫。’ 他主张让平民无积粟，挣扎在温饱线上。 韩非则主张：君权之上，法术势合，全天下供养君王一人。 随着当了秦王后，秦王政对吕不韦教导他的《商君书》，以及韩非的书，越发赞同。 听到秦王政的话，姜妄从一旁拿出了一张纸。 “大王，这张纸好比一个饼，现在天下平定，贵族阶层拿去了一部分好处。”姜妄说着把纸撕下来一块。 “功勋阶层又拿走了一部分好处。”姜妄又撕下了一块。 “剩下的好处都是大王的，那些世代耕战，为大秦出人出力的平民，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大王，饼不是这么分的。” 姜妄说着把剩下的纸拍在了秦王政的面前。 而见到秦王政面无表情沉思，姜妄心里的火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大王，天下不是只有一个法家才能治国，商鞅也代表不了法家。 如今天下平民厌战，最佳的做法就是对平民的管制松懈一点。 那些六国遗民，你不让他们感受到和平带来的好处，他们会归心吗？ 黄老之学现在正是应用的好时候，采用无为而治，与民休息，借此来恢复社会稳定和经济人口。 另外我大秦律法太过繁重，还要约法省刑，去苛从宽，去繁从简。 在加上轻徭薄赋，以农为本，这才能让大秦快速欣欣向荣。” “大王，你是全天下人的君王，是君父，你都不疼爱自己麾下的子民，难道等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反抗者去疼爱吗？这是君父所为吗？” 见到秦王政不说话，姜妄对着秦王政一顿输出。 自打入秦以来，这是姜妄对秦王政说话最严厉的一次。 “臣话说完了，先告退了。”留下这句话，姜妄转身就走。 走出章台宫大殿，姜妄已经反应过来，他之所以生气。 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因为他对秦王政的期望太高了。 而且小时候他教导的很多东西，如今都被秦王政摒弃了。 所以，他才会生气。 看着姜妄大步离开大殿，秦王政久久无言，身上暗暗涌动的威压，让一旁的赵高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秦王政开口了： “寡人恐怕是让先生失望了。” 在曾经姜妄收下秦王政的时候，教导了秦王政很多东西，也描绘了很多未来。 但自打秦王政当上君王后，想法就与姜妄的一些想法有了分歧。 站在姜妄的立场，他希望的是大秦长治久安。 而他是看着历史进程出谋划策，统一之后采取黄老之道休养生息，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秦王政作为君王，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寡人在问你话。”见身边没人吱声，秦王政的神色一阴。 “大王，先生不止一次说过大王是他最杰出的弟子，怎么可能对您失望呢！”赵高忙躬身回道。 沉默了半晌，秦王政突然道： “先生的剑忘拿了，稍后你给送过去吧。” “喏！” 听到这话，赵高松了口气，秦王政说这话，就代表没怪罪姜妄。 姜妄与赵高，几乎是前后脚，在姜妄的马车刚刚离开章台宫外的街道，赵高就追上了姜妄。 “先生，先生，安信侯。” 听到赵高的呼喊，前方的马车停了下来。 “赵高，你怎么过来了？”姜妄掀开窗帘，看到是赵高后道。 “先生，是大王派我来的，先生的龙渊剑忘记拿了。”赵高说着递过来了龙渊剑。 姜妄接过龙渊剑，随口询问： “大王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走的时候看到大王在思考，应该把先生的话听进去了。” 闻言，姜妄点点头，秦王政最厉害的是学东西快。 但最大的优点却是能够听进去别人的话。 这么多年，李斯劝过他，姚贾劝过他，茅焦劝过他，这些人的话，秦王政都听了进去。 “行，我知道了。”姜妄摆了摆手。马车继续前行。 赵高则目送着姜妄离开。 …… 当赵高返回章台宫的时候，便看到秦王政再次陷入了无尽的工作之中。 随着六国先后灭亡，大秦疆土急剧扩张，每天需要秦王政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要思考的事情也太多了。 赵高是秦王政最亲近的人之一，他是知道秦王政有多辛苦。 几乎每天都是鸡鸣而起，深夜才入睡。 就连赵高都感觉，秦王政太操劳了，一般人根本顶不住。 秦王政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见到天色暗下来，赵高命人把大殿内的高大的青铜灯架点燃，很快大殿就灯火通明。 普通人家里的油灯所使用的油都是树油，但秦王政的王宫却是使用的鱼油，鲸鱼油。 这些鲸鱼油是从齐国购来，迄今为止能够捕杀鲸鱼的，只有煮海得盐大的齐国。 “赵高，还有奏折吗？”在赵高命人点亮宫殿不久，秦王政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大王，没有了。” “嗯！”秦王政闻言就靠在椅榻上闭目养神。 突然，秦王政又睁开了眼： “赵高，去把隗太尉、姚典客请过来。” “喏！” 隗状，楚国人，秦昭襄王时期进入秦国朝堂，如果没有姜妄提议的嬴傒为左丞相，昌平君为右丞相的话，隗状会是一个好丞相。 今天，姜妄说的事，他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隗状与姚贾是一个很好的分析者。 ……… 就在秦王政召见隗状和姚贾的时候，李斯却有些挠头。 姜妄竟然把刻印帝玺的任务交给了他，但什么指示也没有，这让他也没个方向。 没办法，李斯只能查书。 皇帝这个称呼，姜妄是第一个提出来的。 但‘帝’这个称呼，却并不是。 第一个提出‘帝’这个称号的，是秦昭襄王时期的丞相魏冉。 但当时是为了忽悠齐国，让齐国称东帝，秦国称西帝，只不过苏秦即是出言，劝住了当时的齐湣王，齐湣王只称帝一个月，就取消了帝号。 李斯默默查阅着书籍，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提示。 但最后李斯还是没主意，只能提着灯笼去找与自己关系不错的王绾商议。 第231章 打开眼界 王绾知道了关于秦王政准备称皇帝的事情，第二天，隗状为首的一众楚臣也就知道了，因为他们都是楚人。 秦王政与隗状、姚贾聊了半晚，才放两人离开。 次日，秦王政带着鹄，还有公子高来到了东山。 “臣姜妄拜见大王，拜见丽妃。”见到嬴政和鹄，姜妄拱手见礼，身后的晋阳也跟着见礼。 “都说了私下不必如此。”秦王政笑着扶住了姜妄。 “今日寡人来是想告诉先生一个好消息，鹄又怀孕了。” “又怀孕了。”姜妄看了眼鹄的肚子，随后接着说： “这是好事，这孩子是庆祝大秦一统天下而来的。” “先生，我想吃您的火锅了。”鹄笑着说。 “好，今日我亲自下厨。”姜妄一如既往的宠鹄。 曾经，在他们小的时候，鹄除了秦王政，谁都能欺负，当时姜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有什么对鹄不利的事儿，他立马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大伙一起吃了顿火锅，秦王政与姜妄来到了书房。 “先生，您曾经说过会为寡人做一幅包含整个天下的舆图，做出来了吗？”秦王政喝了口茶水问。 闻言，姜妄愣了下，他没想到秦王政会突然提起这茬，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做出来了。” “那寡人能看吗？” 秦王政有一些激动，一直以来，姜妄为他描述过外界的地域有多大，但没有实物图，一直都没有真实的概念。 如今，终于能看到了。 “张良，你带着左车去把右偏房里的地图拿出来。”姜妄吩咐外面的张良。 “喏，良儿这就去。” 不久，伴随着些许粗重的喘息，张良与李左车端着一个桌面大小的东西，走入了书房内。 姜妄把自己的桌子收拾出来，让两人放上，随后，他揭开了上面的布。 顿时，一个夹杂着绿色、褐色、蓝色，高低不平，充满质感的地图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这是李左车第二次看到这幅画，上一次是与张良偷偷进去看的。 即便是第二次看，他依旧感觉到震撼，因为这个天下，太大了。 “这是中原。”看着只占据地图三分之一位置的中原地图，秦王政微微睁大眼。 “这是关中与巴蜀。”秦王政也很快找到了秦国最重要的两大粮仓。 “先生，这个绿色的平坦地区，就是你说的东北平原？”秦王政最后目光落在了东北角。 虽然没有什么标注，但只要会看舆图，就能懂绿色少山的地图，必然良田会多。 姜妄点点头：“这里我给起名叫东北平原，包含三个小平原。” 姜妄分别在三江平原、松嫩平原、辽河平原的位置上点了点。 “这里虽然严寒，一年只能种一季，但土地资源好，产量会高于关中地区。并且资源丰富，棒打狍子瓢舀鱼，一点也不夸张。” 说着，姜妄把手指放在了最下角。 “这里，也是一大块适合人们繁衍生息的地方，虽然这里毒虫瘴气众多，但本地人却有办法生存，我们不应该没有办法。” 秦王政顺着姜妄所指的位置，这是比岭南与百越之地更加靠西南的位置，在整个地图的西南角。 姜妄所指的位置，正是后世泰国、缅甸、老挝的位置。 “这些褐色地区，是环境恶劣？”秦王政又问。 “没错，不过不要认为环境恶劣就没有价值。”姜妄指了指一处山脉。 “沿着祁连山脉，一直西行，会到达西域，西域有很多种族，漂亮女子无数，大月氏与匈奴，在这边都有势力。” 姜妄一处处给秦王政讲解着，身边的张良与李左车两小只也在认真听着。 了解了各个地区，其中姜妄着重讲了河套、东北平原、以及三角洲地区还有西域。 接下来，姜妄又开始讲解周边的岛屿，包括库页岛、扶桑岛、蓬莱岛、琉球群岛、吕松群岛、马来群岛等。 “这蓬莱群岛是不是山海经中所说的仙山。”听到蓬莱两个字，秦王政来了兴趣。 “世间哪有什么仙山，这里不过生存着一些茹毛饮血的下等土着。”姜妄所说的蓬莱岛就是未来的日本岛屿之一。 “大王，你看看这些山脉。”姜妄把外兴安岭、贝加尔湖、东西萨彦岭、天山山脉、喜马拉雅山脉、若开山脉，外加之前介绍的群岛，画了一整个大圈。 “这是我们大秦的天然屏障，臣的想法是，未来这片地区就是大秦的基本盘，我们鼓励所有人外出探索地域，要在未来二十年的时间，把除外海上岛屿之外的这些地区，都开发出来。 而在大秦基本盘之外地区，因为鞭长莫及，大王可以试着允许臣子们可以去大秦之外建立诸侯国。” 现阶段对于西域等地，其实都已经鞭长莫及，能掌控已经是极限。 所以，姜妄才说那些山脉之外的地方，可以允许一些臣子去外面建立诸侯国。 “为何不可以全部由大秦掌控？”秦王政突兀的问，话语间不自觉的带着一股霸气。 “鞭长莫及，那边一旦发生什么事，君王几个月后才可能知道，或者君王一定有一旦有什么命令，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够传达过去。 这么远的距离，大王就是想完全控制，非常难。 而且，外出征战和开疆拓土太苦，需要给将士们一些动力，而什么动力最大，不外乎封侯。” 姜妄在这方面，与秦王政的想法再次有些冲突。 他的想法是，激励华夏族人外出，让全世界都是华夏人，灭了其他种族人，以后再有什么事，肉烂也烂在锅里。 但秦王政想的却是自己的统治。 “先生，这里就是你说的身毒吧？”秦王政目光放在了喜马拉雅山脉另一侧。 “没错，这边现在应该是一个叫孔雀王朝的国家在统治。”姜妄说道。 听着姜妄的话，秦王政叹息了一声： “日月所照，皆为秦土，先生，我们的路任重而道远，才刚刚出发而已。” 说罢他对张良和李左车吩咐：“你们两个先出去。” “喏！”张良两人应了声，便走了出去。 他们知道，这是秦王有私密话要对自己的先生说。 “先生，您建议十税一，寡人认为不妥，未来大秦要开疆拓土，需要补给的地方太多了。”秦王政已经决定要派出军队外出，而这些军队需要大量的补给。 “大王认为多少合适？还准备十税六？”姜妄不动声色的问。 《汉书?食货志上》：〝收泰半之赋。〞颜师古注：“泰半，三分取其二。” 这就是十税六。 秦除按地收租外，还论户取赋，也就是所谓的口赋，即人头税。 第232章 夜谈 “寡人认为，十税三，或者十税四，最为合适，就算是降低，也不能一下把平民喂的太饱。”秦王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或许是怕姜妄不理解自己，便继续说： “先生，我打算让大秦军队不断向外探索和扩张领土，这都需要大量的消耗，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支持。” 听着秦王政的话，姜妄蹙眉： “大王，大秦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生息，需要的是不断生孩子，扩张土地只需要让那些功勋阶层和贵族阶层的人去就行，他们会自掏腰包，不用大王费心，只要多生孩子，让人口大爆炸，土地扩张会自然而然形成，税收这么高，百姓哪有时间天天生孩子。” 在姜妄看来，土地扩张的事情根本就不用秦王政操心，只要把命令传达下去，那些为了封地的功勋阶层、贵族集团就会自然而然的组织人去探索。 周王朝八百年，天下人对封侯纳地，是有着根深蒂固的执念的。 这也是不能把分封制一刀切的原因。 “只需要二十多年，两代人，只要繁衍生息两代人，人口达到了，大秦的土地就会自然而然的进入快速的扩张时期。” “先生。”秦王政打断了姜妄的话。 “可是寡人等不了这么久，大秦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寡人做，按你的想法，即便是二十年后，也未必能够占有全部地方，而且届时又会出现多少封地，又得需要多少年，这些封地才会被收回，而且大秦外门的天下，又该如何？” 听着秦王政的话，姜妄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他过早的为秦王政描绘了出了外面的世界，这让秦王政对外界有了认知，也加剧了他的野心。 最主要的是，秦王政把姜妄给他的地图看做了大秦的地盘。 这些地盘，他并不想过多的分封。 “大王，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情，我们这代人只要把地图上的地区探索出来，圈地标号就够了，剩下的事情应该交给下一代人。”姜妄试图规劝秦王政。 他很想说，秦王政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先生，能自己做完，何必把问题留给下一代。”秦王政摇了摇头。 大肆分封，再用推恩令使得封地分裂，想要完全收回来，也许得两三代之后的事情了。 秦王政怕封的越多，留下的问题就越多，这些问题他都想自己解决。 如今的秦王政年富力强，正是一心施展抱负的年纪，这就跟年轻人想要创业一样。 “那就十税三吧，大王看如何？”姜妄也知道秦王政如今有自己的想法，便说起了税的事。 “嗯！”秦王政点了点头。 “大王，臣认为应该重新丈量天下土地，未来每三年一次，另外除了按地收租外，不应该再收取户税。”姜妄继续说，他现在与秦王政，只能求同。 户税，就是人头税，现在天下人口少，人头税的危机显现不出来，一旦人口过多，人头税就会引发混乱，滋生大量的流民。 华夏历史上，之所以一直人口不破亿，一大半的原因就在人头税上。 人口一到5000-8000万这个数，就会爆发起义，然后死一大批人，周而复始。 “取消户税？” “没错，摊丁入亩，无地不纳税，这需要跟商税、工税结合。” 所谓摊丁入亩，就是没有地的平民，就可以不交税，这样无地的老百姓就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活下去。 最底层的老百姓没了人头税的束缚，也可以大胆的生孩子了。 “工税又是何物？”商税秦王政明白，因为在商鞅时期，秦国就已经有商业税了。 “无地的百姓需要其他方式谋生，比如为他人工作，换取报酬，臣认为应该明令，所有工作者应及时上报收入，依据收入而纳税，可以十税一。” 现在，天下初定，土地足够分，外出务工的人比较少，但随着人口增多，土地慢慢紧凑，外出打工的人也就多了。 所以说，收取工税是必须的。 不过，土地不够分，这至少得是五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如果一旦免除户税，现在人口不到两千万，十五年后这个数就可以翻一番。 三十年后，这个就可以在四千万的人口数上再翻一番。 五十年呢，那可就是一亿六千万人。 一旦真的膨胀到这个数字，那以现在的粮食产量来看，就算把东北平原、河套平原、关中平原、中原地区、巴蜀地区全部算上，养活这么多人，也是捉襟见肘。 所以，姜妄才认为该积极向外拓展土地，这些都是有关联的。 当即，姜妄就把取消户税所带来呃好处说了。 五十年过一亿的人口，让秦王政眼角微微睁大。 对于历代君王，这个数量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么多人，天下很难养得起。” “不，只要把东北平原和若开平原占据，就可以养活，如果人口再增多，那就可以去更远的地区。”人口增多是姜妄巴不得的事情。 这一晚，姜妄与秦王政商量到了很晚。 他们从税收商量到了律法改革，尤其是减少酷刑这一方面。 又从郡县制与分封制的各自的缺陷。 姜妄明确指出，越远的地区就越适合分封，他以岭南等地举例子，言岭南、九江等地，到咸阳，路程就需要两个月，当地出了事根本没法及时通知咸阳，只能自行决断。 这种边境之地，适合分封。 “大王，这等新开发之地，无民可治，无地可耕。需要人花费大量的精力去开发，大王何不等那些封臣自己开发，等到二代三代，依靠推恩令，再收回来呢？” 姜妄的这个想法，是极其阴险的。 那些边境未开发的地区，全部封给有功之臣。 而有功之臣为了开发自己的封地，就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待到都开发好了，两代三代之后，封地不断缩小，届时再给收回来。 姜妄这就是把那些封臣当做了牛马。 而这时代以分封为荣，这些牛马，那些封臣还会甘之如饴的受着。 “所以，这就是先生让寡人把王翦、蒙武、李信等人的封地，封到边境苦寒之地的原因？”秦王政回过味来。 “正是！” “哈哈哈，寡人的先生一如既往深谋远虑。”秦王政哈哈大笑。 而这一刻他也就同意了郡县制与分封制并存。 第233章 始皇帝 接下来，两人又商量了关于官员的朝堂官员的变动。 一些年纪大的老臣要退下，新人也要上来。 天明，姜妄与晋阳目送着秦王政与鹄的辂车离开。 遥望着远处的阴云，姜妄叹息了一声。 “良人为何叹息？”晋阳不明所以。 “我年少之时可能错估了一件事。”姜妄淡淡的说。 “良人错估了何事？”晋阳有些好奇。 姜妄却摇了摇头，没有说。 他错估了秦王政的雄心壮志了，从昨夜的谈话中，姜妄听得出来。 虽然秦王政同意了分封与郡县并存，但却有想法未来全部回收分封出去的土地。 虽然昨夜他没有明说，但姜妄意识到了。 当然，这也是应该的，毕竟秦王政是为气吞万里的君王，又这么年轻。 想要把所有土地纳入麾下，是应该的，这才符合一代千古一帝的想法。 可是，这些事他都想他一个人做成，这几乎太难了。 尤其是这个时代，已经习惯了封侯赏地，就算秦王政凭借威望强行扭转，一些人的心中总会有想法。 在姜妄看来，在他们这一代，把大秦这基本盘给稳定了，就已经不错了。 根基不稳，一旦他与秦王政都去世了，很可能还会出问题。 不过，这些话已经没法说了，姜妄虽然担忧，但此时的秦王政已经不是曾经的学生了，内心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且非常坚定。 半个多月后，嬴傒率军归来。 当夜，姜妄找到了嬴傒，两人聊了一个时辰，随后嬴傒亲自请姜妄在渭阳君府饮酒。 “安信侯，虽然在朝堂上，我一直都针对于你，但今日，我得敬你，敬你为大秦的贡献。”渭阳君嬴傒说罢把手中的一樽酒一口喝下。 见状，姜妄自然端着酒，跟着喝下。 随即，嬴傒亲自为姜妄倒上了酒。 “这第二杯，我敬安信侯教导出大王如此出色的君王。”渭阳君嬴傒再次一饮而下。 姜妄则再次陪着喝了一杯，随后道： “渭阳君这话姜妄不敢当，大王就算没有我，一样会是一个出色的君王。” 一直以来，姜妄从来不敢把教导秦王政的成就揽在自己的身上。 只有他知道，就算没有他姜妄，秦王政依然是千古一帝。 只不过，姜妄是改变了一些秦王政的三观，以及告诉他了世界有多大，仅此而已。 对于姜妄的话，渭阳君嬴傒笑了笑，第三次举杯： “这第三杯，望安信侯以后继续为我大秦出心出力。” “渭阳君，姜妄为大秦，鞠躬尽瘁。”姜妄一饮而尽。 今日姜妄前来，就是劝嬴傒退位让贤的，以一个彻侯的位置，换取嬴傒主动让出丞相的位置。 之所以让嬴傒退下，是因为嬴傒老了。 这是大秦的一个规矩，一如当年的高公，精力不如前就会退下来，把位置让给更年轻的嬴氏族人。 嬴傒退下，嬴冲会占据主要位置。 一如当年，高公退下，嬴傒上位，只不过无论是高公与嬴傒，都是王族血亲。 而嬴冲血缘却要远一些了。 …… 次日，大朝会开始。 这次大朝会，自然是封赏嬴傒等一众有功之臣。 也就是灭齐之战，让蒙恬、王凌真正的崭露头角。 当封赏完成，已经成为渭阳侯的嬴傒站出来道： “大王，老臣有奏。” “渭阳侯有什么事？” “大王，这次征齐，老臣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岁月不饶人，老臣年老体衰，恐已经不能胜任丞相之职，望大王批准老臣告老。”嬴傒声情并茂的道。 “渭阳侯乃是我大秦定海神针，岂能说走就走。”秦王政神色一沉。 “大王，老臣真的无力胜任，还请大王恩准。”渭阳侯声音提高了一些。 秦王政沉默了下，有些惋惜的说：“寡人实在不舍得渭阳侯离去，这样吧，渭阳侯不再担任丞相，但继续留在朝堂，为寡人拾缺补漏。” “老臣谢大王。”嬴傒拜谢。 看着两人的戏码，李斯心里暗笑。 好一出君相合。 在这次灭亲是嬴傒领兵后，他就意识到嬴傒的政治生涯要结束了，毕竟嬴傒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而朝中有王翦、蒙武这样的大将不用。 再不济还有李信与王贲呢，为何却派了嬴傒？ 李斯想了一晚上，才琢磨明白，这是双方做了一场交易。 “大王，臣有事奏。”在嬴傒退下后，太尉隗状越众而出，朗声道。 “隗卿，有何事？” “大王，臣闻古有天皇、地皇、泰皇，泰皇最贵，王为‘泰皇’。如今六王毕四海一，大王功过三皇,德高五帝，当为人皇。” “人皇者，皇帝也，当有尊号，臣昧死献上尊号为‘泰’帝，于泰山封禅天地，可称‘天子’，意为天地之子，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 看着下方侃侃而谈的隗状，秦王政不置可否。 天子这个称呼，他很不喜欢，想他嬴政完成从未有人完成之壮举，岂能为天子。 而且，为何是帝，自古就是皇比帝尊贵，所以才是三皇五帝，有尊号也应该是‘皇’。 不等秦王政发表意见，同样来参加朝会的姜妄开口了。 “封禅没问题，但人皇就是人皇，何为天子？” 姜妄的话让隗状愣住了，因为姜妄可是很少在朝堂主动开口的，什么事都是私下与秦王政说。 而秦王政看到姜妄开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果然是先生最懂他。 这时，姜妄继续道：“上古年间，有三皇五帝，三皇五帝虽然敬天尊地，却从未自称天子，大王功过三皇,德高五帝，岂能自称天子。” “天子，苍天之子，意为大王乃是天地认可者。”隗状反驳。 “笑话，我人族之皇，岂需要苍天认可，所谓苍天之雷霆怒火，我们有引雷杆，当年天发大水，淹没大地，天威滚滚，禹皇治水13载，也未曾向天地屈服，我们人族自上古时期开始，没有衣服，螺祖造衣；没有房子，有巢建房；没有文字，仓颉造字；干旱、洪水、山崩、地裂，无数灾难，从来都是自力更生，不曾屈服于天地。 若是按太尉所言，是不是以后称天子之后，再有灾难，只需要祈求上苍，就好了？” 姜妄的话，犹如滚滚雷霆，击在了众人心头。 “彩！”秦王政听着姜妄的话，忍不住大喝一声。 “彩！”大殿内，一众文武大臣纷纷喝彩。 华夏民族自古以来，面对灾难，虽然祈求过上苍，但祈求完之后，却都是自己默默抵抗各种灾难，这是华夏民族骨子里的韧性。 所以，他们不需要天地认可。 这时，姜妄继续说：“至于泰帝，泰者，太也，我记得太一好像是楚地至高神吧？” 这句话，直接让隗状与王绾等人都知道，‘泰帝’这个称号没了。 扯上楚地，大王是不会认可的。 “安信侯，既然你认为初这个尊号不行，可有更好的。”姚贾当了一次捧哏的。 姜妄笑着说：“自古以来，从来没有皇帝同时称呼者，大王乃是第一个，当为始皇帝。后世其他皇帝，当称呼为二世、三世、四世，以此类推。” 第234章 陶俑 随着姜妄提出‘始皇帝’这个尊号，朝堂上的人不由低声议论起来。 很多人都认为不错。 这时，隗状却说朗声道：“大王，臣之所以提出天子，乃是因为君权天授，大王乃是苍天选择的皇帝啊。” 听到这话，秦王政愣了下，君权天授，他想到了更深处，有这个名头，是可以让平民更好的臣服，无形中增加了皇帝的威信力。 就在秦王政沉思的时候，姜妄再次开口：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亘存，其有自己的规律，不会因为人力改变，雷霆、潮起潮落、太阳东升西落，任何现象都有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若是未来人们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大王再以天子之称，岂不让人笑话。” “最重要的是，人族自有气运，每人族大危机必出能人，我认为是华夏人族气运选择了大王，而不是天，此外，自古以来三皇五帝皆不称天子，为何大王要称天子？难道比三皇五帝还不如？” 最后这句话，直接绝杀。 秦王政此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自认功盖三皇五帝，说他不如，那他肯定不能干。 其实，姜妄之所以不同意‘天子’这个称号，是想要发展科技，未来科技发达了，以天子这个称呼，只会让人笑话。 当然，华夏人族自带气运，这一点姜妄是非常认同的。 纵观华夏，每每人族有大劫难，皆会出现一位神人。 既然这样，为何不宣扬人族气运选择了秦王政呢？ 这是姜妄的想法。 尊号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则是关于先王以及华阳太后等人的尊号的。 秦王政尊庄襄王子楚为太上皇，祖母华阳太后与夏太后被封皇太后。 只有赵姬，被秦王政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 之后，朝堂上才说起了在全国设立郡县的制度。 这一个月，在秦王政、姜妄、李斯几人定下郡县制之后，就着手规划起来。 如今一个月过去，早就已经完善，现在只不过是借助大朝会通知众人一下而已。 历来真正的大事，都是几个人就决定了，人数越多反而就会越乱。 随着李斯把一个个郡县的名称念出来，至此，秦国三十八郡出现。 分别是：河东郡、太原郡、上党郡、三川郡、东郡、颍川郡、南阳郡、南郡、九江郡、泗水郡、巨鹿郡、齐郡、琅邪郡、会稽郡、汉中郡、蜀郡、巴郡、陇西郡、北地郡、上郡、五原郡、云中郡、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辽东郡、南海郡、桂林郡、象郡、邯郸郡、砀郡、薛郡、长沙郡、朔方郡、西河郡。 此外，秦王政宣布，因为渭阳侯嬴傒请辞，左相将由隗状担任，右相由姚贾担任。 蒙武与尉缭任国尉，王翦任太尉，三人主掌军事。 王绾任御史大夫、李斯任少府、嬴冲任太仆、雁山任郎中今、姚胥任典客、毛亨任奉常。 三公九卿中，只剩下宗正没有任命，这是因为还有个嬴傒，宗正的位置，是留给嬴傒推选宗族之人担任的。 此外，本来秦王政对于左右相，是属意于隗状与李斯分别担任的。 但隗状与李斯都是楚人，两人同时为相，楚系势力容易过大，所以就把姚贾提了上来。 按照姜妄所想，现在时间还早，隗状与姚贾当完一任，下一届丞相就由李斯与冯去疾担任。 李斯还好，冯去疾年纪还太轻。 其次，九卿之首的奉常，被秦王政给与了荀况八大弟子之首的毛亨。 毛亨于荀况出学到了儒家的诗与礼，是古文诗学“?毛诗学”的开创者，曾作《?毛诗故训传》。 此外，荀况弟子张苍与公孙尼子也选择进入秦国朝堂任职。 又有齐国大儒淳于越率领齐国儒生，进入咸阳求官。 接下来，则是关于天下三十八郡的郡守、郡尉、县守、县尉的任免等问题，这些问题需要连续开九天朝会，这就不是姜妄喜欢参与的了。 未来的郡县，郡守主政，郡尉主军，郡之下的县也是如此。 不止如此，未来九天，郡守郡尉的任命要商议好，对姜妄提出的改革刑罚和税收，都要商量出一个具体章程，这工作量是巨大的。 当大朝会结束，姜妄坐在返回东山的马车上，他遥望着身后的咸阳。 如今的秦帝国已经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上，虽然速度有点快，但如今天下比历史上早统一了十七八年，这个时间，就算车速快，也不至于翻车。 “如今天下一统，没我什么事了，也该走走看看这大秦江山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九天时间很快过去，姜妄全程旁听，几乎很少发言。 最后一天，则是商量秦王政修建陵墓的事情。 为秦王政修建陵墓，其实早就被奉常提议了，只不过一直没被通过，这次再次被提了起来，秦王政也就答应了。 建议秦王政修建陵墓，并不是诅咒秦王，而是历代君王都是在自己在位期间就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的。 像是先王子楚这种，更是一上位就开始修建了陵墓。 ……… 连续十天的大朝会开完，姜妄便打算出去走一走，此外他让却病派人前往居巢，寻找一个叫范增的人。 “良人，我们一家都出去，都需要准备些什么？”晋阳有些雀跃的问。 这一次出行，姜妄打算带上自己的妻女。 而晋阳虽贵为先王的妹妹，但从小到大其实并没有离开过咸阳区域。 “不用带太多，我都准备了。”姜妄笑着说。 就在两人聊着天的时候，张宁带着几个工匠来到了姜妄这里。 “小的见过安信侯，见过安信侯夫人。” “张宁，你怎么来了？” “禀安信侯，奉大王令，小的现在负责秦王陵的筹建，大王特命要用陶土炼制兵俑，而且要一比一复原身边的将士，所以小的今日来是丈量安信侯身高及一些样貌细节的。”张宁快速把今天来的任务说了下。 “……”姜妄。 第235章 居鄛范增 ……… “叔父，未来的战争模式是一定会发生改变的。” 就在张宁带着工匠给姜妄量身体尺寸的时候，李左车正在与自己的三叔李鲜玩着沙盘推演。 “是不是又是安信侯教你的，哼，我告诉你，就算再变，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也不会改变。”李鲜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你没见过火药，火药发出犹如雷鸣，杀伤范围可达到米，密集型骑兵冲锋，那就是活靶子。”李左车虽然年纪小，口中却说的振振有词。 他可是亲眼见到了火药的威力，在他看来密集型骑兵就是活靶子。 “臭小子，我打过仗，还是你打过仗？”李鲜搬出了自己长辈的身份。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李左车不甘示弱。 “咳咳，左车啊，事无绝对，我虽然没见过那火药，但听你描述，如果被骑兵冲到近处，恐怕也作用不大了。” 看着李鲜这个小儿子与自己最喜爱的孙子争执，李牧说了句公道话。 听到这话，李左车想了下说：“确实是这个理。” “臭小子，我说话你就听不进去，你爷爷说话就听进去了，我今日不教训你，就不是你叔父。”李鲜说着就起身。 “爷爷。” 一声爱的呼唤，让李牧眼睛就立了起来。 “李鲜。” “父亲，你就宠着他吧，慈父多败儿。”李鲜又气又无奈的说。 见到李牧转身去拿荆条，李鲜吓了一跳，迈步就走。 在李家，能够这么与李牧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个老三了，毕竟是敢给自己亲爹闷棍的人。 李鲜走出去，险些与张良撞在一起。 “见过三叔。” “张良来了，找左车吗？”李鲜问。 “嗯！”张良点点头。 “他在里面，进去吧。” 张良找李左车，就是通知他姜妄准备出游，问他去不去的。 ……… 楚地，居鄛。 已经四十有一的范增，慢慢整理着家中的田地。 “范夫子，有人来找你。”门外突然传来了喊声。 闻言，范增放下了锄头，看向了门口。 只见一个老者率先出现门口，随后就是两个黑衣的了。 “范夫子，这两人说是您的故交。” 范增是居鄛十里八村非常出名的人，为人好出奇计，经常为一些人分析一些事情，出些主意，所以附近的人都对他很尊敬。 范增看到被带过来的两个人，心里不由咯噔了下。 因为这两人，虽然身穿楚国服饰，却皆是黑色，要知道楚国可不尚黑，而黑色因为染色问题，是最贵的布料之一。 其次，这两人腰佩长剑，进来后四下打量，明显戒备心很强。 最主要的是，范增可没什么故交。 虽然脑海里闪过这么多的想法，但范增还是走了过去。 “两位是？” 为首的三十左右岁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阁下可是范增先生？” “正是。” “我叫计星，安信侯姜妄麾下一小卒，今日前来，是安信侯邀请先生前往咸阳。” 范增想到了可能没有好事情，却没想到会是那位辅佐秦王政统一天下的安信侯。 “两位，你我素不相识，见面就说安信侯找我，你认为我该相信吗？”范增平静的问。 他话音刚落，计星就从腰带里拿出了一枚青铜令牌。 “在下添为秦司马令，专职为皇帝陛下探查情报。” 见到这枚令牌，范增心下再无任何侥幸。 只是他不明白，安信侯姜妄怎么会知道他一个小小的范增呢？ 虽然范增平日里总爱出些主意，但他不认为这会让姜妄知道。 而要是去咸阳，范增肯定是不爱去的，他是楚人怎么会为秦人效力。 “不知安信侯找在下，有何事？”范增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先生我看收拾一二，就随我启程吧。” 范增的脸色有些阴沉，却还是点了点头。 “容我收拾一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范增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一旁带路的人也知道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但当计星掏出司马令的令牌，他也不敢多话了。 范增唯一收拾的东西就是书，整整半车竹简。 现在纸张虽然开始慢慢被大范围使用，但范增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哪里能够弄到那么多纸。 所以，范增看的书依旧是竹简，这些竹简还是别人留给他的。 把竹简收拾好，范增交代了自己家人几句，这才在家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去见识下闻名天下的安信侯，以及那东山书院也好。”范增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 东山书院。 看着在却病的指挥下，大包小包的包裹被装上车，张苍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是真好啊，说去哪就去哪。” 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羡慕，他现在是御史，主柱下方书 ，掌管四方文书，想要离开都做不到。 “你…你该知足，学院里谁…谁不羡慕你，妻妾成群。”韩非淡淡的说。 张苍深得荀况看重，非常博学，很有学问，言语间总能妙语连珠，这也逗的那些大姑娘小闺女笑语连连，自然受欢迎，一来二去倾心他的就非常多了。 这时代的女人，还不像后世那么保守，连门都不能出。 “哎，女人多有女人多的苦啊。”张苍做作的叹息了声。 这货是个十足的大渣男，娶回家就不玩了，几乎生完孩子之后，他就不会再入这个女人的闺房。 “却病，墨家和公输家研究的东西，不能停下。”姜妄交代身边的却病。 这一次，姜妄只带自己一家，外加上张良、李左车，以及一队护卫，仅此而已。 却病走不开，他要留下来掌管东山的一切。 “喏。”却病老实的应下。 如今的却病，已经成为了姜妄不可或缺的人。 “师公，您回来要给亨儿带好吃的。” 姜妄的衣角被拉动，身下传来了糯糯的声音。 姜妄低头看去，是比无垢还小一点的，穿着开裆裤的姜亨。 姜亨是却病的孩子，无论是枭、鹄、却病，他们都没有姓氏，所以就跟了姜妄。 这时代，很多人的姓氏，都是立功赐予的。 至于之所以叫亨，是因为希望他未来一切通达。 看着这个小家伙，姜妄弯腰把其抱起，逗弄他：“要不跟师公一起去好不好？” 闻言，姜亨还真有有点心动了，不由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却病。 “你跟着添什么乱，你母不去，晚上有你哭的。”却病虎着脸训斥。 听到却病的话，姜亨不由嘴一撇，就要哭。 “乖，不哭，等你再大点，师公带你去，如何？”姜妄拍了拍怀中的姜亨。 姜亨这才忍住即将决堤的眼泪。 他现在还太小了，离不开母亲，否则姜妄就带走了。 第236章 玉玺 姜妄离开了咸阳，出游去了，但李斯却遇到了难题。 秦王政如今变成了始皇帝，原本属于秦王的印玺，肯定也不能用了，而制作新印玺的事情，落到了李斯的身上。 但印玺上，始皇帝的意思是不要像是秦王印玺一样刻印‘秦王’两字，而是要雕刻其他的。 李斯没办法，绞尽脑汁才拿出了两个方案。 此时，在李斯案几上正有两张纸，纸上分别写着‘人道昭昭，既寿永昌。’ ，以及‘授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两者，李斯打算上交给始皇帝，让他来定夺选择哪个。 两者话不同，意思也不同。 昭昭：代表着明亮与光明、光辉的意思。 人道昭昭，既寿永昌的意思就是：人道光辉明亮，黎民当长寿、国运当永久昌盛。 授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意思则是：天命授予权利,让始皇帝当了皇帝,黎民当长寿、国运永久昌盛。 两者，一个强调人族，一个强调君权神授；一个是人族气运选择，一个是天选。 当即，李斯就把两张纸放入奏折里，送入了章台宫。 当夜，始皇帝看着李斯送上来的奏折，思虑了片刻，始皇帝在‘人道昭昭，既寿永昌’那张纸上打了个勾。 始皇帝之所以选择这个，是想到姜妄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姜妄言：所谓广寒宫，不过是一颗大球，没有生灵，更没有常曦，大王只要想，臣就可以让大王看到广寒宫的景象。 常曦就是后来的嫦娥，广寒宫则是此时人们对月球的称呼。 《山海经·大荒西经》中记载：“帝俊之妻常曦，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说的就是月球。 姜妄还说过，潮起潮落是什么原因，雷电是怎么形成的等等，都有具体原因解释。 按照姜妄的推理，只要秦国不禁止现在的学术氛围，只要两百年，天下的人们就会知道，天道不过是按照规律运行的死物，届时君权神授那就是个笑话。 所以，始皇帝最终选择了另一个选项。 放下李斯的奏折，始皇帝又拿起了另一份，这一份是来自于儒家博士淳于越的。 看着这份奏折，始皇帝不由微微蹙眉。 淳于越竟然认为东山学院如今太过驳杂，里面之人，尤其是墨家，对国家无益。 另外，现在东山学院很多学子下山为官吏，未来泰半官吏出自东山学院，恐怕将无可制。 半晌，始皇帝甩手把淳于越的奏折扔到了一旁。 “这淳于越是把朕当傻子了。”始皇帝冷哼一声说道。 一旁的赵高闻言，默默拾起被扔在地上的奏折，为始皇帝整理好，顺便偷看了眼里面的内容，心中却有些惊讶。 “赵高，你认为为什么淳于越一个刚刚入秦一个月不到的儒生，敢这么大胆，招惹先生。”始皇帝看到了赵高的小动作，随口问。 “这…小的不知。” “让你说你就说。”始皇帝的声音一沉。 赵高忙说道：“小的认为，淳于越背后有人。” “为何？” “淳于越可是齐国有名的儒士，他不是傻子，先生在秦国地位超然，若是没有人给他胆子，他绝不敢这么做。”赵高低头说。 “那你说是何人？”始皇帝饶有兴趣的问。 “这小的就猜不到了。”赵高很懂事的装起傻来，他要是把所有都说了，那始皇帝分析什么。 剩下的要始皇帝自己分析，始皇帝才会高兴。 “这一次朝会，三十八郡，东山学院出身的官与吏占据了超过三分之一，有些人急了。”始皇帝幽幽说。 东山学院占据的位置太多了，这让很多人的利益被损害了，也察觉到了威胁。 按始皇帝的想法，淳于越只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若是始皇帝没有听过姜妄后面的计划，可能会被淳于越奏折上的一些话吸引。 但在始皇帝小时候，姜妄就给他讲过外戚集团、功勋集团、贵族门阀、士人集团等危害和作用。 姜妄更是跟他说过，东山学院是打破贵族门阀对知识垄断的利器。 纸张出来才多少年，在只有竹简的时代，凡是能够掌握知识的，大多数都是贵族门阀和功勋集团等，穷人几乎很难接触到这些。 而东山学院给关中的穷人一个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 当然，东山学院不断做大也是始皇帝考虑的事情，只不过姜妄说过，未来东山学院会被纳入国家。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于，淳于越攻击墨家的事情，始皇帝更是对其有些看不上。 秦国能够统一，墨家可是出力不小，而且无论是热气球，还是千里眼，纸张、玻璃，包括火药，这些都是有墨家参与的。 这么说吧，只要墨家不发展墨社，始皇帝就不会收拾墨家。 能成为淳于越背后的人，始皇帝想了想，不外乎几个而已。 楚系、功勋阶层、贵族阶层，另外，还有个外臣集团。 与历史上不一样，始皇帝现在虽然依旧重视外臣，但这些外臣都在被姜妄压制。 当然，始皇帝也没收拾淳于越的打算，朝堂派系存在这是正常的，这么多年，嬴系与楚系、外臣系也没少争斗，他都习惯了。 ……… 姜妄的路线是先赵地。 他在赵地找到了盖聂，之前邀请盖聂，盖聂并没有前往东山学院。 不过，他让几个跟他学剑的，并且有出仕之心的弟子来姜妄这里了。 这次，姜妄再次来到这里，对盖聂发出邀请。 盖聂这一次没再推辞，而是与姜妄一起上路。 姜妄下个目标就是楚地沛县丰邑。 “张良，我们这是往楚地去吗？”李左车问。 “没错。”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祖父说楚地多毒虫毒蛇，天气炎热正是活跃的时候。”李左车有些担忧。 他别的不怕，就怕毒蛇和蜘蛛，尤其是看到蜘蛛，就浑身发麻。 “不用怕，先生早就准备了艾草和白蒿、雄黄等物，驱毒虫蛇蚁一绝，只要别喝生水，别随意乱吃东西就无事。”张良安慰了下李左车。 楚地还好，毕竟被楚人开发了这么多年，蛇虫鼠疫多的地方是百越和岭南地区。 ………… 以下不算字数：关于玉玺，把字改了，不知道书友们能不能接受，接受不了的话，我就改。 第237章 沛县丰邑 在前往楚地的路上，可以不时看到大量的平民在秦卒的护送下，前往关中。 天下一统，始皇帝认为六国遗民对大秦的恨意还在，为了稳定，便下令迁六国遗民十二万户，迁徙入关中。 此时的大秦，虽然统一了天下，但其实一直在超负荷运行。 本来秦国的粮仓就因为战争的原因捉襟见肘，还不等富裕就又迁徙十二万户。 十二万户，这可是60多万人，路上的消耗就是巨大的。 这还只是第一批，按照始皇帝的想法，未来还要迁徙至少十万户，进入河套地区的云中郡、五原郡、朔方郡、西河郡。 这天，姜妄的车队刚刚进入楚地不久，身后一辆马车快步追了过来。 还未靠近姜妄的车驾，就被保护姜妄的侍卫给拦住了。 “禀告安信侯，计星、周敦求见。” 这两人正是奉命去请范增的人。 侍卫转身去找姜妄，不久计星与周敦就带着范增来到了姜妄的车前。 “计星（周敦），拜见安信侯。” “免礼，还以为要到彭城才能见到你们。”姜妄笑着说。 “卑职二人接到安信侯留在驿站的信息，就第一时间往彭城方向赶。”计星道。 姜妄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两人身后的中年人身上。 “你就是范增？” “正是，草民范增，见过安信侯。”范增识趣的见礼。 “免礼，范增先生的名号，我可是知道的，这才请来了先生。”姜妄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 “范增只是一介平民，何德何能能入安信侯之耳，还请安信侯开恩，许范增返回乡里。”范增也是急脾气，当即就表达了不想为姜妄效力的想法。 听到这话，姜妄的脸色一沉，笑容收敛。 “范增，我既然把你请来，你就回不去了，计星，周敦。” “在。” “范增有家人吧？” 姜妄这句话，瞬间就让范增的脸色变了。 “回安信侯，范增有一妻一子一女。”计星回道。 “去范增老家，把范增一家接入咸阳东山，以后范增先生就落户东山了，正好皇帝陛下鼓励迁徙入关中。” “安信侯，你怎可如此？实乃不是君子所为。”范增听到姜妄的话，气的头发都要立起来。 姜妄盯着范增，没有说话，就那么盯着，一直看的范增后背发毛，才缓缓开口： “范增先生，我知你是楚人，不愿意为秦国效力，你不用为秦国效力，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为我效力就行了。” 姜妄可是踩在历史的肩膀上的人，他怎么允许范增这个70岁还造反的老东西威胁秦国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范增，或者把其留在身边。 看着面无表情的姜妄，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范增心头升起。 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过，不为秦国效力，只为姜妄效力，在内心深处来说，还算是比为秦国效力更能被接受。 “范增，上车，聊一聊。”见到范增不说话，姜妄邀请范增上车。 见状，从后方马车上下来的张良嘴唇动了动。 这个范增明显带着不服，若是请到车上，对先生行不轨之事，怎么办？ 不过，张良知道自己想得到的，先生也一定能够想到。 ……… “这是我妻羽，这是我女儿无垢。”待到范增进入车内坐下，姜妄为其介绍了自己的夫人和女儿。 “见过夫人。”此时的范增已经恢复了冷静。 到底是心智超于常人的谋士，很快就想明白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默默承受。 “先生，既然来到这里就安心，良人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会亏待先生。”晋阳笑着说，她在车内，当然听到了刚刚的对话。 话落，晋阳想要抱走在姜妄怀中的无垢，去车厢后方。 “不嘛，我要陪着爹。”无垢并不想离开，因为姜妄这边有白面做的点心，以及南瓜子等零食。 “就让她在这吧。”姜妄充满宠溺的把无垢往身边拉了拉。 见状，晋阳也只能任由无垢在姜妄身边坐着。 姜妄轻轻抚摸着无垢嫩滑的小手，淡淡说： “范增，人的一生不外是三个字财、名、权，如今大秦一统天下，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愿意为大秦效力，难道就因为你是楚人？” “此其一也，其二是秦王暴政。”范增也不隐瞒。 “暴政，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姜妄有些惊讶。 范增往外一看，正好看到一些被强制迁徙的楚人，当即道： “秦王要强行迁十二万户人入关中，这还不算是暴政吗？你可知会耽误多少收成，一路上又会死多少人？他们到了关中，又会消耗多少粮食，这些粮食哪里来？”范增一连提出了数个问题。 闻言，姜妄失笑：“你多虑了，这些秦国官员都会有安排，每日的口粮都会下发，虽然或许吃不饱，但一定饿不死。秦国会一直把这些人养到明年春耕，当然，到了关中，肯定要做些劳动，来换取酬劳。” 这个时节，迁徙这么多人过去，肯定要供吃的，但也不能白养着，需要他们用其他工作换取酬劳。 这些工作的辛苦程度，肯定要比那些刑徒轻松很多，比如开荒等工作。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更多的话题，但姜妄发现范增这家伙，好像在隐藏自己的学识。 这家伙，不会是想当徐庶吧？ 虽然心中有了想法，但姜妄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身边的能人够多了，不差范增一个。 只要他留在身边就好了。 接下来数天，跟在姜妄身边的范增有些震惊的发现，姜妄身边的那两个小不点，学习的兵书竟然比他看过的还多。 《吕氏春秋》《尉缭兵略》《孙子兵法》《魏公子兵法》《姜论》。 其中，除了《孙子兵法》，是范增看过得之外，其他的他都没看过。 像是《姜论》《尉缭兵略》这两本书，他更是听都没听过。 准确的说《姜论》并不是一本兵书，《姜论》更像是姜妄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的书，很杂。 范增嗜书如命，看到这些没看过的书，说不眼馋，那是假的，只不过他拉不下脸求姜妄。 此外，他发现姜妄竟然也在写书，范增偷瞄了几眼，好像写了一些上古时期的事情。 第238章 刘季与卢绾 “刘季，交给你的活，你干完了吗？” “干完了，不干完我能来吃饭吗？” “我怎就不信你能干完，你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货，我去检查。” “丘嫂，你怎么就不信我。” “行了，吃饭。”刘家老太爷发话了，打断了刘季与嫂子的吵闹。 简简单单一顿饭，刘季就又出门了，找上自己的好友卢绾，一起去看斗鸡。 斗鸡是村里最常见的活动，也是刘季最喜欢的。 泗水郡，沛县。 此时，姜妄的车队来到了这里。 他只记得刘邦的老家是沛县，具体的位置并不知道。 所以只能先来沛县，查看当即的户册。 在沛县，叫刘季的人数就有五个，不过姜妄还知道刘邦有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好友，叫卢绾。 这么一查，姜妄就把目标锁定在了沛县丰邑的中阳里。 “护卫不用全部跟过去，这次我是微服出行。”姜妄并不打算大张旗鼓的进入中阳里村，而只是想要自己带两个人进入 “良人，怎么非要来这里？”晋阳不明白姜妄一路上并没有故意在哪里停留，今日却突然在沛县停了下来，而且专门丰邑这个地方。 “我于此有缘。”姜妄笑着说了句，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与晋阳等人分开，姜妄带着张良、李左车和四个护卫，准备前往中阳里。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混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快点掏钱，输了就要认账。” “我没钱。” “娘的，还想赖账，我打死你。”前方更加乱了。 那个赖账的少年被一脚踹倒在地。 “哎呦，大哥，大哥救我，救我。” “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我兄弟卢绾，他欠的钱，我刘季担了。”一声声大哥的呼唤，把刘季喊了过去，护住了挨揍的卢绾。 “行啊，拿钱。”见到有人担事，周围动手的人纷纷停下。 “我现在没钱，我现在只有一个半两钱，都给你。” “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为首的人一把抢过了刘季手中的半两钱，便要继续动手。 “别打别打，五日，五日之内我一定还钱，我是中阳里刘季，若是不还钱，你们可以去找我，丰邑书吏萧何是我邻居，我不会骗人。”刘季大喊。 听着刘季的话，为首的人想了想，挥了挥手：“中阳里刘季是吧，我记住你了，五日内不来这里还钱，我就去找你。” “大哥，五日后你真能拿出钱?”卢绾与刘季远离人群悄悄问。 “我拿个屁，我拿脑袋拿吗？我都跟你说了，他们是一伙的，就是骗你钱，你不听我的。”刘季低声呵斥卢绾。 “那五日后，他们找过来怎么办？”卢绾有些担忧。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刘季也是无奈。 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姜妄没想到还没去中阳里，在丰邑就碰到了想要见的人。 这刘季还真挺护着自己兄弟啊。 “去把前面的两人，给我带过来。”姜妄伸手指着刘季与卢绾。 “喏！”姜妄身边的护卫快速追向两人。 刘季，也就是后来的刘邦，这是一个姜妄很早就不断徘徊在心中的名字。 很久之前，姜妄就下过决定，刘邦与项羽，这两个大秦的掘墓人，未来要么收服，要么就要杀了。 尤其是这个刘邦。 只有学过历史的，才会知道刘邦有多么厉害。 在姜妄心中，就算是后世开局一个盆的明太祖，都无法与刘邦媲美。 伟人曾经点评过封建地方，言刘邦就是所有封建帝国开创者中最厉害的一个。 刘邦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在其之前，就没有草根当皇帝的先例。 当年，楚国的君王就因为是个子爵，就被关东六国嘲笑了上百年。 可想而知，作为底层小流氓出身的刘邦，成为皇帝的难度。 后世的明太祖朱元璋，遇事不决，至少能翻翻史书，前面至少有那么多皇帝了，而且草根皇帝逆袭并不少。 但刘邦呢，他什么借鉴都没有，在他前面两个皇帝，除了始皇帝之外，就只有个秦二世。 历史上，秦国快速灭亡，没有人知道始皇帝搞的那些东西行不行。 实践是检验事情的唯一真理，世人都看到始皇帝创建的东西很快就灭亡了，当时是没人认为始皇帝的东西行的。 所以，项羽坚持分封。 在这时期，一直到未来的数十年间，分封制被认为是正统。 否则，就不会有项羽分封十八路诸侯的事情。 《史记》上有明确记载言：统一天下的秦国被称为暴秦，而延续分封制，挽救各国社稷存续者为正统。 如果说，始皇帝是创建大一统概念的开创者。 那么，刘邦就是坚持者。 倘若是没有刘邦的坚持，那么后世所谓的大一统概念，可能就不存在了。 所以说，如果真要感谢华夏没有像是后来的欧洲那样四分五裂。 第一个要感谢地是秦始皇，那么第二个要感谢的就是刘邦。 就因为有他们两个，世人的观念才开始转变，由应该分封制，转变为都认为天下一统才是必然的趋势。 始皇帝与姜妄，为什么不敢把分封制一棍子打死，没有敢把那些封出去的土地收回来。 就是因为现在的人的观念还是分封制，始皇帝与姜妄只要敢收回分封出去的土地，那就是动了所有人的蛋糕。 利益与忠心并存，那些舍生忘死拼杀的将士，不就是为了封侯赏地吗？ 面对始皇帝的威压，虽然不会造反，但离心离德是大概率的事情。 所以，姜妄与始皇帝商量，并没有一棍子打死分封制。 改变分封制观念的功臣，刘邦绝对是第一，始皇帝虽然是创建者，但分封制观念转变为大一统观念这种思潮，将心比心，始皇帝并没有完全做到。 把分封制扭转为大一统观念的答卷交上去的人，正是刘邦。 所以，伟人说过，封建帝王第一人，首推刘邦。 后世的明太祖虽然也厉害，但他并没有如同刘邦一样，迎着上千年分封制的惯性，生生把这上千年惯性扭转的壮举。 这样的雄才，直接杀了，有点太可惜了。 所以，姜妄才不远千里，要来见一见刘邦。 当然，这一世的始皇帝，一定比历史上更加伟大。 第239章 收刘季与萧何 ………… “两位，我家主人有请。” 刘季与卢绾正准备低着头蛐蛐咕咕，姜妄的护卫拦住了他们。 “嗯？”刘季与卢绾抬头，当看到两人配着的铁剑，神色不由一变。 “不知你们主人是？”刘季试探着问。 “去了就知道了。”护卫头一转，看了眼后方。 刘季转头，看到了一个黑衣红纹的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 姜妄如今已经三十有四了，但或许是每天坚持练习鬼谷子的养生功法，所以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姜妄与始皇帝，或许只会认为两人是哥兄弟。 刘季有两大优点，知识少但学得快，见识少但反应快。 他一看就看出姜妄不是普通人，最主要的这两个像是门客一样的人，一看也不是普通人。 如今的大秦，虽然铁器快速发展，但普通人想要用上铁器，几乎不可能。 刘季见过那些游侠，也都是青铜武器。 “走吧，不要让我家主人等久了。”护卫推了刘季一把。 “别推人，过去就过去呗。”刘季也是光棍，转身就往姜妄那边走。 “安信侯，人带来了。” 一句‘安信侯’吓的刘季不由腿一软，身后的卢绾更是脸都白了。 “见过安信侯。”刘季反应很快，忙笑着拱手。 卢绾也有样学样。 姜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刘季，双目间充满着审视。 “你叫什么？多大了？” “小的刘季，今年十八。” 姜妄点点头，比始皇帝小三岁，确实是十八。 “我缺个门客，看你挺讲义气，我这人最欣赏讲义气的，来我身边做个门客吧。” 与对待项羽的态度不同，对待刘邦，姜妄还是认为有收在身边的可能得。 至于还没出生的项羽，在姜妄心里，早就把其判为的死刑。 如果在九江南部的部队，找到躲入百越的项当、项梁，或许项羽都不会出生。 听着姜妄的话，这一刻刘季愣住了，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一大块馅饼砸中了。 “怎么？不愿意？”见到刘季不答话，姜妄眉毛一挑。 “愿意，愿意。”刘季哪敢说不愿意，他在中阳里就是一个街溜子，能当安信侯的门客，那可是祖坟冒青烟。 姜妄从怀中拿出一袋子金豆扔给了刘季： “把你欠的钱还了，剩下的钱留给家里，明日到丰邑驿站找我。” “是是。”刘季看了眼袋子里的金豆，手都哆嗦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先生，我看这刘季不像是好人，您给他这么多钱，他若是明日不来呢？”在姜妄与刘季分别后，姜妄身边的护卫担忧的问。 “他敢吗？”姜妄淡淡说了句。 “他不敢的，先生是安信侯，一句话就可决那刘季生死。”张良补充。 嘴上说着，张良却不懂姜妄为什么会看中这个刘季。 仅仅凭借讲义气吗？但讲义气的多了，墨家随便挑选一个，都是讲义气的。 姜妄也没法多解张良的惑，这事没法解释。 回到驿站，姜妄让人拿着自己的令牌传唤书吏萧何。 此时的萧何还很年轻，也不是后来的沛县主吏掾。 与刘季也没有什么私交。 两人的私交，是在后来刘季成为泗水亭亭长之后的事情了。 对萧何，姜妄也没有说太多，只说东山缺了一个县守，让他过去。 直接一个命令，就解决了萧何的调动。 次日，刘季一早就来到了丰邑驿站门口，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卢绾。 “安信侯，刘季来了。”见到姜妄出来，刘季忙弯腰稽首。 “嗯，家里打点好了。” “打点好了，家里都以刘季成为先生的门客为荣。”刘季一脸的荣幸。 然而，昨天当他拿出那么多金豆子，他家老太爷只以为刘季又做了什么坏事，给他一顿打，还要拉去见官。 还是卢绾关键时刻为刘季作证，即便这样刘老爷子也不行，今日与刘季一起来了，正远远的偷看呢。 “安信侯，这是我兄弟卢绾，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也想成为安信侯的门客。”见姜妄不再说话，刘季又硬着头皮介绍身边的卢绾。 不得不说，刘季对这个卢绾，是真的够意思。 听着刘季的话，张良与李左车都感觉这个刘季有点不识抬举了。 在两人看来，姜妄收刘季，已经是大恩了，这家伙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姜妄则看了眼卢绾：“跟着吧，良儿，给他们把《秦律》拿出来，刘季，三个月，我要你熟知《秦律》，若是有不懂，或者不认识的字，去找萧何。” “喏！”刘季应着，心里有些惊讶，难道萧何也被安信侯带走了？ 找到刘季和萧何，姜妄没打算在沛县丰邑这个地方多留，当天就离开了。 他来这里的目标就只有这两人。 看着姜妄的车队前行，两三百人随行护卫，沛县与丰邑那些在刘季看来高高在上官员，一直等姜妄车队离开才敢起身，刘季不由发出了一声感叹： “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一次，刘季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很正经。 一旁的萧何，听到刘季的话，不由有些惊讶，没想到刘季这个无赖，竟然也有这份心气。 接下来，刘季学习《秦律》，非常努力，他想的很清楚，安信侯麾下能人无数，就连萧何这种人，都只能跟在车队最后。 刘季想要在安信侯麾下站稳脚跟，就只能尽快完成安信侯交代的任务。 接下来，姜妄开始并没有继续在楚地行走，而是一路进入了齐地，顺便见识了下没落的稷下学宫，也见识下齐地的风土人情。 齐人尚紫，曾经姜妄见齐王，就看到齐王是一身紫色。 而在稷下学宫，更是如此，就连窗帘都是紫色的。 在齐地的齐人，多数人身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紫色。 ……… 始皇元年，九月。 从齐地的姜妄不得不启程返回咸阳，因为从咸阳传回消息，华阳皇太后，要不行了。 始皇元年，公元前238年，十月，华阳皇太后撒手人寰。 当华阳皇太后去世的时候，姜妄正处在崤函古道之中，刚刚开到函谷关下。 “这就是函谷关？”看着眼前的雄关，刘季被震慑住了。 一直没有离开过丰邑的刘季，哪里见过如此雄关。 不要说他，就是姜妄第一次见也是震撼莫名。 “函谷关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乃是崤函古道之咽喉，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函谷关下，这么多年埋骨恐怕已有百万了。”萧何看着雄伟的函谷关，也发出了感叹。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函谷关。 第240章 华阳太后薨，秦直道出现 “这崤山确实凶险，难怪穆公曾经会在这里折戟沉沙。”萧何打量着远处的函谷关，又转头看了眼后方的崤山通道道。 “穆公是谁？”卢绾问。 “穆公就是秦穆公，如果穆公不在崤山通道折戟沉沙，可能大秦还会很早统一。”萧何简单解释了下。 他所说的，正是崤山之战。 当年在秦穆公时期，郑国在秦晋之间左右逢源，这惹恼了当时的秦穆公，便派兵攻打。 没想到却被郑国的一个商贾弦高给骗了回来。 而当时的晋国，也得到了消息，就派兵在崤山通道埋伏。 彼时秦国大将孟明视刚刚灭了一个位于渑池的名叫‘滑’的小国，正志得意满，哪里会意识到会有埋伏。 这一战全歼秦军，就连秦国的将领都被俘虏。 至此，秦国东出的势头被遏制，只能向西用兵。 如果当年没有这场失败，秦国东出会早很多年。 当然，历史没有如果，真要有如果的话，长平之战赵国换个统帅，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 萧何是个很好的同乡，一路上很照顾刘季和卢绾，不仅为两人讲解《秦律》，还科普很多知识。 过了函谷关，就是进入了关中。 当姜妄看到关中驿站每处都挂着白绫，就知道华阳皇太后走了。 “张良，找一匹白布，挂在车箱。”姜妄吩咐张良。 “喏！” 对于华阳皇太后，姜妄的感观有些复杂，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始皇帝的帮助是正面的。 随着进入关中，姜妄还发现了在秦道两侧，无数的人在不断工作，这里面有被迁徙到关中的六国遗民，还有大量的刑徒。 从这条道路的规模来看，是非常夸张的，江安估算了下，道路竟然宽达五十步，也就是近七十米。 这是什么概念，这能够容纳十几辆马车并行。 这些道路以黄土为基，用碎石和沙子夯实，一个个磨盘大小的石头，被人用滑轮结构的架子拉起，然后重重的砸在地面。 此外，还有巨大的石滚，借助人力缓缓滚动，压实地面。 姜妄知道，这就是未来赫赫有名的秦直道了。 其实在秦昭襄王时期，秦国就修建了远比其他六国都豪华的秦道。 但现在，始皇帝再次进行扩建。 “安信侯，不可走中间，中间乃是供皇帝陛下可走的，官员要走两侧。” 当姜妄走上正在扩建的秦直道，有负责修路的官员看到姜妄的车驾，忙上前提醒姜妄。 听到这话，姜妄双眼不由微微一眯。 这是儒家那些人的点子，还是法家那些人的点子？ 姜妄之所以一下就判断出分道而行的点子，是出自儒家或者法家。 是因为，儒家提倡‘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而法家虽然不提倡‘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却最看重社会阶级秩序，上下尊卑等级。 儒家认为，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就该好好种田。 法家认为，把所有被管理者和管理，按等级分配。 简单点说就是：牧羊犬就是牧羊犬，母羊就是母羊，公羊就是公羊，头羊就是头羊。 如果不是法家这种严厉的阶级观点，也就不会造就秦二十级官爵每一级都存在着截然不同的社会地位和待遇。 在对待等级待遇上，尤其是关于君王的特权待遇，儒家是与法家出奇的一致的。 比如，‘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句话，出自《礼记·曲礼》，是由儒家礼治一派提倡的。 但后半句的‘礼不下庶人’，法家也赞同。 这是因为法家就是脱胎于儒家。 法家之学，源于李悝，而李悝的老师则是孔子的弟子子夏。 实际上，战国法家是针对贵族政治而出现的政治学派。法家的法治思想是主张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同时，法家却又吸取了礼治的等级划分，主张严分尊卑等级制度，尤其是在君王与其他人之间。 如果说儒家是为了君王和贵族服务，那么法家是一个完全为君王服务的学派。 所以说，姜妄一下就想到了能提出这种观点的，不是儒家，那就是法家了，不会是其他人。 几个月没回关中，如今的关中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秦直道在修建，无数荒田被开垦，还有的就是一处处兴起的房屋，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 而越靠近咸阳，变化越大，因为咸阳周边的秦直道，已经修建完了。 姜妄看到，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极尽豪奢’。 当姜妄车队返回咸阳，第一时间就前往了华阳宫奔丧。 “陛下节哀。”见到始皇帝，姜妄拱手道。 “先生回来了，祖母走的很安详。”始皇帝平静的道。 末了，又说了一句： “祖母临走，请朕不要动阳泉君，可能已经猜到朕要对阳泉君动手。” 一直以来，始皇帝都没有忘记小时候阳泉君带给他的羞辱。 只不过，阳泉君芈宸是华阳皇太后的弟弟，始皇帝一直没有办法而已。 “陛下答应了？” “答应了，怎么说也是祖母最后的心愿。”始皇帝说着长舒一口气。 “臣刚刚从函谷关那边回来，陛下，你说把函谷关东移三百里，怎么样？”姜妄没再聊华阳皇太后的事情，而是开始聊政事。 “东移三百里？”始皇帝脑子里开始回忆函谷关与崤山通道的位置。 东移三百里，那就到新安和崤塞那一带了。 真要往那边挪，那么关中的面积可以扩充一倍。 对于始皇帝来说，关中就是根本，关中位置扩张，对他来说，是好事。 “先生为何提出东移？若是东移三百里，那可是无险可守。” “陛下，曾经函谷关是关中第一屏障，那是因为道路崎岖，让战车没有发挥空间。不过现在战争形式发生了改变，战车已经可以说是被淘汰了，没了战车的累赘，普通步兵翻山越岭来到后方，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臣发现一个位置，潼激关山，这里只要依靠大河与潼激关山山腰，建立新的关卡，那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姜妄所说的，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潼关，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居中华十大名关第二位。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默默点点头，如果按照姜妄说的，那还真的可行，最主要的是关中扩张，会对始皇帝的集权有好处。 第241章 台对话 ……… “陛下，臣回来，看到了无数人正在修路，为何突然要修路了？” 从华阳宫离开，姜妄与始皇帝一起回到了就近的章台宫。 回来后，两人坐下，边吃饭边聊。 “先生不是说过，要想富先修路吗？”始皇帝笑着夹了口面条放进了嘴里。 这么多年，一口油泼辣子面，依旧是他最爱吃的。 “……”姜妄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曾经的一句话，多年后化作了回旋镖，打中了自己。 “既然修路，没必要划分等级，什么皇帝走中央，官员走两侧，平民只能走最外侧。这是谁提出来了？” “隗状与李斯。”始皇帝说道，随后又问： “先生认为不妥吗？” “我只是琢磨着，这不应该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该做的，陛下想要保留皇帝威严，那就中央位置供陛下走，两侧没必要只供官员走吧。”姜妄是很不喜欢这种等级制度的，但他也知道，生在这个时代，是没办法避免的。 “那就按先生所说。”始皇帝直接顺着姜妄的话，应了下来。 这么好说话，姜妄知道自己这个好弟子一定是有其他问题。 果然，始皇帝过了一会又问起姜妄其他事情。 只能说，师徒两个，互相太了解了。 “先生，朕透露风声，想要让勋贵子弟外出开疆拓土，很多人都跃跃欲试，而且朕查到，很多勋贵子弟后面，还有商贾的存在，他们花大价钱在推动着这些人外出，朕在想，商人逐利，这些商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去哪个方向？”姜妄问。 “西北方向，所以现在朝廷中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南扩，拿下百越和岭南地区，一种是往西北扩。” 始皇帝说的这是两种观点，大秦统一天下，如今面临的是选择方向的问题。 如果是没有姜妄在，始皇帝大概率会选择南扩，占领百越和岭南等地。 “陛下也说商人逐利了，如果要开辟新的区域，先不说封侯拜相，那边的开发与新产品，就足以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这时期，虽然大秦没对西域等地扩张，但其实华夏内部已经有西域人出现了。 始皇帝的刑徒之中就有上百个金发碧眼的西域人。 甚至有的贵族，就把金发碧眼的女人收为了女奴。 所以，大秦不是对西域等地一无所知，甚至对身毒（印度），都不是一无所知。 而无论是六国商人与秦国商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很多应该都对西域有些许了解。 他们认为有利可图，所以才会这么积极。 “此外，西北还可以转路去北边，如果开通往西北的路线，他们或许要与西域诸国或者匈奴做生意。”姜妄细细思考着商贾在后面推动的原因。 “与匈奴做交易？”始皇帝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没错，用我大秦的奢侈品、武器，来换取匈奴的战马和其他物资，利润可是非常高的。”姜妄道。 如果大秦对商贾的策略一直保持宽松，那么与异族做生意，几乎是肯定的事情。 “这是叛国，当诛，他们敢冒这个险？”始皇帝有些不信。 “陛下，《姜论》中有句话：如果有20%的利润，人性会甘心被利用；有50%的利润，人性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人性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人性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被腰斩的危险。”姜妄平静的说了句，他知道始皇帝并没有看自己的《姜论》。 “既然这样，这些人就更该打压了，先生为什么还要提出重农重商呢？”始皇帝双眸有些阴沉。 这是对那些商贾的，若是这些商家无君无父，什么都敢做，那还留着干什么。 “打压不是办法，就像是水一样，压力越大，最终的弹力也就越大，陛下完全可以把这些商贾当做草。”姜妄不紧不慢的劝说。 “当做草？” “没错，草是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商贾有钱人，陛下就可以割一茬，然后这些商贾的资产收归国库，过些年，留着根的草会再次生长起来，陛下可以再割一茬。” “一刀切，并不是好事，会竭泽而渔，还会损伤人心与国力，对待商贾，要给与那些商贾成长时间，通过征税的方式，收取他们的财富，若干年后，再打击大商贾，对那些小商贾网开一面，让这些小商贾继续茁壮成长，就像是一个池塘，我们捞起来大鱼吃了，不能把小鱼也捞起来吃了，对吧？” 姜妄的话，平静而又淡然，而听在始皇帝的耳中，却让其茅塞顿开。 始皇帝对着姜妄一拱手：“先生的话，让朕受益匪浅。” “再说说往西北扩，还是往南扩的事情，其实，臣认为，陛下的注意力也应该放在西北，而不是南边。” “为何？” “西方和北方，毒虫毒障稀少，我秦人扩张速度会很快，但若是南方，单单是毒虫蛇鼠这些，就会让无数秦军埋骨他乡。 陛下完全可以先让人研究南边的毒虫毒障，先研究出应对之法，然后再想着开辟南边的事情。” 姜妄支持向西和向北扩张，一是不想秦军伤亡太大，另外一个就是向这两边扩张，速度会比南边快，可以很快见到成效，激发秦人的斗志。 “可是，先生有听过一句话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始皇帝一字一顿的对姜妄说道。 闻言，姜妄洒然一笑：“陛下，这不过是败犬的哀嚎，不可信，陛下还年轻，你才二十多岁，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让我们对南边的一切都有了了解，到时候陛下手臂一挥，秦军那就是摧枯拉朽。” 这句话，给了始皇帝很大的底气，是啊，他还年轻，而且身强力壮。 见始皇帝不再说什么，姜妄低着头开始吃面，把碗中剩余的面都吃完了。 始皇帝也低头吃着面，等咽下最后一口面，他才继续说： “先生，前些时日，李斯劝朕收缴天下铜铁，铸十二金人，以固国本。” “为何收回？”姜妄皱眉。 “天下人没有铁器与铜器，自然就安分守己了，您不也说过吗？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闻言，姜妄没好气的怼了句： “陛下倒是对臣说的一些话记忆犹新，但铜铁都收了上来，你让那些农民耕田就用最原始的木锹、木镐？这会大大的降低他们的耕作效率，原本一个人能种二十亩地，如果按李斯的来，那一个人可能就能耕种五亩，安分守己与否，是看法律，是看教育的。” 收缴所有铜铁，那就是阻碍社会的进步，姜妄是如何不能答应，准确的说是必须阻止。 听完姜妄的话，始皇帝皱眉说：“此其一也，其次，朕与先生说的商贾之事，若是不对铜铁加以管制，那些商贾真的与西域诸国和匈奴做交易，把这些贩卖出去，岂不是资敌？” “陛下，他们能卖出去的，一定是我们淘汰的只能民用的东西，臣倒是认为这是好事，大秦与匈奴必有一战，这些武器卖给异族才好，否则他们哪敢集结大军再次犯边。”姜妄倒是希望那些商贾卖武器给匈奴。 这样，匈奴才可能集结大军再次扣边，秦军也才可能再次击败匈奴。 而这一次的击败匈奴，那么就会是匈奴彻底的末日。 “陛下，回收天下铜铁不可取，大秦需要发展，而不是舍本逐末，让天下再次回归到商周之时，李斯此建议是在害大秦，而且臣有必胜的武器，只要研发出来，天下无人可撼动我大秦。”见到始皇帝沉思，姜妄给其吃了定心丸。 无论如何，姜妄是不会让始皇帝回收铜铁的，他还要让大秦铁产量不断翻倍，还要造出钢呢。 闻言，始皇帝想到了姜妄之前偷偷掏出来的火药，心中不由一动。 “与之火药相比，如何？” “只要有此武器在，大秦无忧，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不许如此，朕自然相信先生的话。” ……… 以下不算字数： 2003年春，秦始皇陵的劳工墓终于重见天日。共有121具尸骨从这个坑洞中被发现，其中就包括了一个具有明显欧亚西部特征的异乡人。dna检测结果最终确定了这个异乡人的血缘，他是一个20~35岁的男性欧洲人，也有人推测，这个人是当时的西域人。 第242章 生育奖励与处罚 “先生说起了与匈奴的战争，朕听闻，匈奴自打武安君李牧那一战之后，可是一直在养精蓄锐。” “陛下，秦国与匈奴必有一战，不过匈奴不足为惧，唯一可有威胁的只有一个头曼为首的匈奴部，现在大秦兵锋正盛，也不知道匈奴敢不敢触大秦虎须。”某种称呼来说，姜妄是希望匈奴主动进攻的。 至于他所提到的头曼，是匈奴部族现阶段最强大的一支，他的名字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但他的儿子冒顿单于，可是相当出名。 见始皇帝不解，姜妄笑着解释：“陛下，草原太大了，最好的办法是等他们主动进攻，然后用击败他们，再派出骑兵部队，直攻他们的龙庭，把匈奴打怕了，他们就只有两条路。 一是臣服我们，另一个就是往西或往北遁逃，只要匈奴往西遁逃，就会与楼兰、乌孙、呼揭等国相碰，向北遁逃，则会碰到浑窳[yu]、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国。 只有匈奴把这些地方搅个天翻地覆，我大秦才可以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快速兼并这些地方。” 姜妄有着自己的计划，他要做民族大融合，这个任务任重而道远。 而匈奴就是一把刀，来帮他的一把刀。 此时，在北方，一共有两个霸主，一个是匈奴，另一个就是东胡。 其中，匈奴面对东胡，占据大优势。 此外，草原地区，是不适合栽种小麦等主食的，只能栽种一些耐旱的，比如大粟米，也就是高粱。 这时候还没有土豆和地瓜，如果有土豆地瓜的话，这两个物种是最适合在草原耕种的。 这是因为草原冬季严寒漫长，夏季炎热短暂，昼夜温差大，光照充足，紫外线强烈，降水稀少，气候多变。 这种天气并不是适合所有农作物生长，但不包括大粟米。 高粱这种农作物，并不挑地方。 始皇帝虽然与姜妄是师徒，但两人的想法是有很大差异的。 在始皇帝看来，像是屈射、丁零这种小国，就应该直接挥兵灭亡。 不过姜妄的提议确实是可以减少秦人的死伤。 两人又聊了很多，聊到了北方各部族，又聊到了西域各部族。 最后，姜妄又与始皇帝谈到了人口问题，他认为如今秦国对人口的激励太小了。 应该更大的激励百姓生育。 姜妄说出了一个概念，叫人口倒逼战争。 这是一个很先进的概念，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认真思考过的概念。 大概意思就是，但国内土地不够分，那么就要消耗这些人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外战争。 走到哪里，殖民到哪里。 “陛下，无论是扩张与殖民，都需要大量的人口，臣认为，现在的大秦应该鼓励生育，尤其是鼓励秦人与六国遗民，与浍人、越人、匈奴人的通婚。” 六国遗民就不说了，浍人是辽河一带的少数民族，越人就是百越一代的。 匈奴人则是在河套地区，因为秦国快速占领河套，里面还滞留了一部分匈奴人， 与这些人通婚，自然是为了种族大融合。 按照姜妄所说，只要未来人口翻了两倍，那么到时候始皇帝就算是不想发动战争，都不行。 这就是人口倒逼战争。 与始皇帝谈完的时候，已经天黑。 始皇帝留姜妄在章台宫居住，被姜妄拒绝了。 次日，朝会，姜妄也参加了，始皇帝下达了一项命令。 “赵高，拟诏，即日起，凡婚书订立之日起，五年内不能生育两个孩子者，赋税加重一倍。 若是五年内，能生四个孩子者，三年内赋税减免半数。 如果能生五个孩子者，三年内赋税全免。” 这个奖励与处罚，不可谓不重，如果孩子生的不够，那么夫妻就惨了，但要是孩子生够了，奖赏也不少。 同时，始皇帝下令，无论男女，禁止溺婴，违者将依法论处。 无论是在秦国还是六国之中，每年几乎都会出现大量的溺婴惨剧。 秦国虽然有法律禁止父杀子，但依旧没有完全断绝溺婴的事情，届时就说得病死，很多秦吏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法治严苛的秦国都阻止不了，更别说六国了，六国的溺婴惨剧更是多如牛毛。 父杀子，天经地义，秦国还管一管，六国都不会管。 这里面多数都是女婴，男婴只占少数。 这是因为诸侯混战的时候，秦国是十税六，其他诸侯国也不低。 每个国家都养几十万的军队，这些补给哪里来，不都是从税收上来吗。 这时代没有避孕措施，有时候一下就中，一年生一个几乎是常态。 生下来，养不起，那就只能溺死，或者找个原因弄死。 残忍吗？残忍。 是父母伤心吗？当然伤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真有其他办法，没人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一次，始皇帝给了所有人一个答案，那就是，不准溺婴。 随着始皇帝的命令，所有大臣都有些惊讶。 大臣们没想到始皇帝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不过，接下来，始皇帝又颁布了第二件法令。 “即日起，将会修建通往陇西郡的驰道，允许勋贵向西向北探索，为帝国提供外界地图与线索者，按功封赏。 此外，驰道除了中间有皇帝专用外，其余位置，无论是官员和平民皆可使用。” 始皇帝到底没有直接放开封地的口子，而是依据提供的线索，来按功绩奖赏。 但这也算是放开了对那些贵族的限制，足以让这些贵族兴奋了。 姜妄站在朝堂，看着兴奋的部分大臣，眼中冷漠一片。 秦国之所以统一天下，那是因为六国贵族在数百年间都堕落了。 而秦国的这些贵族面对六国这些强敌谨小慎微，尽量不让自己犯错。 但随着秦国统一天下，这些贵族明显开始放飞自我，这是堕落和腐朽的开始。 人最怕没有对手，而秦国贵族就是这种状态，他们没有对手了。 “第三条法令，解除禁酒令，解除县级验传。” 第243章 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鹄生二子。 “第三条法令，解除禁酒令，解除县级验传。” 始皇帝颁布的第三条法令，让李斯脸色一变。 解除禁酒令，解除县级验传，这就是要对百姓进行宽松管理，这明显与法家立场不符。 不由得，李斯偷偷看了眼双眼低垂的姜妄。 如果他所料不差，必然又是安信侯对陛下说了什么。 作为法家弟子，李斯自然是希望大秦继续走法家的路子。 不过，这一年随着降税松民等政策，很明显陛下在渐渐转变大秦的治国理念。 这是李斯不想看到的。 不过，李斯并没有敢说什么，随着始皇帝威严日重，李斯越发不敢忤逆始皇帝。 姜妄一直在关注李斯，发现这家伙没有站出来，不由摇了摇头。 现在大秦还面临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关乎未来。 那就是这个国家还需要一个魏征一样的人物，但肯定不会是李斯。 李斯太会明哲保身了。 准确的说，这个庞大的帝国，需要一个部门来限制始皇帝的权力。 但姜妄知道这有些难。 始皇帝把权力看得有多重，他看在眼里，姜妄要是提出建立一个限制皇帝权力的部门，始皇帝绝不会同意。 姜妄一直在思考历史上秦朝灭亡的原因。 首先，统一之后，没有改变的税收与苛政，这绝对是一大原因。 其次，一棍子打死了分封制，创立中央集权，这也是灭亡的原因之一。 第三，秦贵族的堕落。 第四，始皇帝权力太过庞大。 前3点自打大秦统一天下之后，姜妄就在努力改变。 首先是降税收，让所有人获得好处。 其次，没有一棍子打死分封制。 第三点，秦贵族的堕落是不可避免，因为他们没有了对手，但一旦大秦开始再次向外扩张的脚步，姜妄就可以把这些腐朽的旧贵族全部收拾了，然后扶持新的勋贵上台。 但第四点，始皇帝权力过大这个问题，还真没法解决。 如今的大秦朝堂，是始皇帝的一言堂，其他人只有听令的份。 但姜妄怕的是出现什么事儿。 他怕的是出现，一个国家，所有的大臣，所有的官员，都要看着上级的脸色行事。 都无法第一时间行使自己的职责，一切都以皇帝的是非为是非，一切都以皇帝的好恶为原则，揣摩着皇帝的意图去说话，揣摩着上级的意思去办事的时候，这个帝国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了，失去其生存的基础。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结果，这个王朝会迅速的腐朽。 所以，他才琢磨培养出一个魏征一样的人物。 既然限制皇帝权力的部门不可能出现，那就来一个魏征一样的人物。 没事给始皇帝上上眼药，不至于让始皇帝迷失自我。 另外，也是给其他大臣看，始皇帝并不是不可忤逆的。 其实，如果说的有道理，始皇帝是能听进去的。 嬴傒跟始皇帝吵过架，姚贾与始皇帝据理力争过，茅焦更是站在油锅面前喷过他。 而姜妄想要找一个魏征一样的人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茅焦。 茅焦可是一块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正合适。 在朝会结束后，姜妄第一时间就把还是客卿的茅焦请到了马车上。 与此同时，秦王政的鼓励生育诏令，就像风一样快速传递，更是在秦报上刊登。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关中地区的百姓。 其中，那些有地，并且数量不少的关中本地人是最开心的，他们举着双手欢迎这个政策。 关中，作为始皇帝的基本盘，外来人员统一分地，到关中原住民，也就是老秦人，土地更多。 他们的孩子加入关中军团，为大秦出力，几乎每一家土地都得有个六七十亩。 那些爵位高一点的，上百亩，甚至近千亩，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些人，如果按照始皇帝的命令，生育达标，那降低的税收是巨大的。 当然，那些外来人，虽然好处没老秦人大，但如果生够了，减免的赋税也不是小数。 按照始皇帝的政策，给六国遗民重新分地，只要有一个成年劳动力，就可以分十亩，一般家庭至少也是二十亩。 只要辛勤劳作，他们是具备多养孩子的条件的，只是可能苦了点。 这是一个多地少地，都会获利的政策，这个政策一出，无疑让始皇帝更加得民心。 尤其是老秦人的心。 至于禁止溺婴这个法律，虽然可以大幅度减少溺婴事情的出现，但无论是姜妄还是始皇帝，都知道不可能完全杜绝。 一些不想增加家庭负担，或者重男轻女者，该这么做还会这么做。 他们完全可以制造一些意外。 只能说，这条法令是颁布给那些有良心的父母的。 ………… 随着始皇帝的一条条命令，通往陇西郡的驰道，与通往泰山的驰道，在同时修建。 之所以修建通往泰山的驰道，那是因为始皇帝要前往泰山封禅。 原本，始皇帝还要把秦长城与赵长城连接，但被姜妄劝住了。 主要是现在秦的骑兵并不弱于匈奴骑兵，另外长城之外的河套地区已经被大秦占领了，连接长城没什么必要。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秦的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大秦元年十月。 丽妃鹄，产下第二个儿子，取名崇文。 这也是始皇帝的第四子，现阶段始皇帝已经有了四子三女。 长子扶苏，次子公子高，三子将闾，四子崇文。 长女元嫚，次女季嫚（夭折），三女阴嫚。 鹄生出第二个儿子，让晋阳眼红不已，当天晚上就拉着姜妄，想再要一个孩子。 一直以来，姜妄与晋阳的活动并不少，但姜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要上，也许他或者晋阳，是那种不易孕体质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被晋阳缠着，姜妄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那就是写书。 他要写出一本关于华夏民族的故事，一个有利于民族团结的故事。 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钢铁的产量。 随着高炉的出现，由铁转变成钢只是时间问题。 姜妄让却病还去三晋之地寻找石涅（煤炭）。 只不过，姜妄让他找的是露天煤矿中的无烟煤。 而三晋，尤其是代郡，就是后来的山西，山西什么最出名，当然是煤炭了。 …… 以下不算字数： （俗夫很多对秦始皇和秦朝的观点皆来自于百家讲坛王立群老师。） （我国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即距今六七千年前，就已经对煤炭有所认识。 战国时期就有地区使用，当时称之为石涅。 汉朝时期，煤炭被大规模使用，尤其是冶金行业。 考古发现，汉朝冶金遗址发现很多煤炭，另外还有证据表示汉朝已经开始开采煤炭了。） 第244章 高速攀登的科技树 童言无忌的论语 露天煤矿并不难找，代郡有数处。 而且在燕国的都城蓟城以西也有，蓟城就是后来的北京房山区。 找到露天煤矿，接下来就是开采和运输回咸阳。 东山学院后山作坊。 一个个高达十多米的烟筒不断冒出浓烟，把原本湛蓝的天空都污染了。 不过，姜妄对此不以为意。 哪一个国家工业发展不污染环境。 东山学院的后山，此时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坡，就连山下都被占据了。 在秦国少府，有超过十万的工匠，这些工匠是全国加起来的。 就是因为这些工匠，才造就了大秦远强于他国的武器。 在秦国没统一之前，姜妄没敢大肆在少府挖人。 而统一之后，姜妄就没了顾忌。 此时的东山学院后山工匠，就超过了八千人，其中少府的有名的老工匠都被姜妄挖来了。 再加上墨家和公输家的加入，可以说姜妄的东山学院，此时的研发和制造能力，不比少府弱，只会比少府强。 而人多力量大，如此多的工匠，大多数都是能工巧匠，都拥有着后世人都惊叹的技艺。 这些人若是放在后世，那绝对都是九级大钳工。 有这些人在后面支持，姜妄做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在他外出回到东山之后，却病告诉他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镀金技术已经开始普及。 何为镀金技术？ 在这个时代，有铁匠可以在青铜剑外门镀上一层稀有金属。 这个稀有金属，后世被称为‘铬’。 镀上这层金属的武器，都有一个特点，削铁如泥，不爱生锈。 数千年后的越王剑出土，依旧削铁如泥，就是因为这个技术。 始皇帝的太阿剑，与姜妄的龙渊剑，都具备这种技术。 这种技术的发明者是欧冶子，传承人是干将。 但随着干将的死亡，这种技术也没了。 现在，被东山工匠攻克了。 “钢的炼制怎么样了？” “现在一炉能出一百斤，但依旧无法保证质量。”却病说道。 炼铁技术发展起来，炼钢技术也就来了。 “现在我们有十三座高炉，一炉出一百斤，十三炉就是一千三百斤，这太少了。”姜妄摇摇头。 他的目标是年产值至少要达到五万斤以上，越多越好。 “还得修建更多的高炉，不过不能在关中，得去其他地区。”姜妄已经决定修建更多高炉，但不能一直从一个关中地区祸祸。 万一以后像是未来的巴黎一样，被称为臭关中，那就不好了。 最佳的地区，当然是距离露天煤矿近的地区。 因为想要炼钢，是需要大量的煤炭的，耗能巨大。 安排在近处，会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 姜妄之所以执着于炼钢，则是因为未来的蒸汽机，甚至枪械，最好的部位最好是钢，这样才可以保证质量与寿命。 “水泥怎么样了？”姜妄想到了正在建设的驰道，问却病。 “质量还不过关。” 姜妄所说的水泥，就是土法水泥，就是将粘土砖头、各种陶土器碎片、各种陶瓷碗碟碎片、以及各种耐火材料，如缸、盆等物的碎片、水淬矿渣、炉渣灰，等混杂在一起。 然后再配上生石灰和石膏，但具体比例姜妄不知道，所以只能让工匠自己配比，一点点研制。 闻听却病的话，姜妄也知道不能急，驰道没那么容易修完，水泥早晚能用上。 驰道与秦直道是不同的，如果说秦直道，是高速公路，那驰道就是国道。 驰道没有秦直道那么奢靡，只不过更加实用。 “你们做的蒸汽机，进展如何了？”姜妄问到最关键的一点。 “按照先生的指点，虽然做出了青铜蒸汽机，但密封问题一直无法解决。” “不着急，你们做的很好了。”姜妄笑着说。 其实，现在初代蒸汽机已经出来了，只不过是青铜的，一个是漏气，另外一个是材质不过关，很容易被腐蚀。 漏气这点，在姜妄看来不是大事，只要能用，早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与却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姜妄回到了自己办公房间。 刚走入外堂，就看到无垢、公子扶苏、公子高、王离、姜亨五个人聚在。 其中公子高与无垢正在被范增抽打手心。 “住手。”见到范增竟然敢打无垢，却病双眉一立，快步走了过去。 “爹。”无垢泪眼汪汪，转头看到姜妄，顿时哇的一下哭了。 “喔喔，乖。”姜妄走过去抱起了无垢。 范增手持戒尺，看着神色不善的却病，又看了眼哄着无垢的姜妄，冷笑了一声： “安信侯让我教导令女，怎么，现在心疼了。” 姜妄抱着无垢问：“范增，无垢和公子高怎么了？” “他们二人歪解《论语》，简直是不当人子，我处罚他们都是轻的。”提起这茬，范增更怒。 “来，让他们说说，他们怎么给我解释的君子不重则不威。” “无垢，你们怎么解释的？”姜妄问自己的宝贝女儿。 “我说君子动手就需要下重手，不然就树立不了威信！”无垢有些委屈的说。 “……”姜妄。 “来，还有更过分的呢，不学礼，无以立，他们两个怎么解释的，他们说：不学会礼仪来尊重我，我就打到你无法站立。这是论语吗？难道是你安信侯教导的论语？”范增气的胡子都要立起来了。 “……”姜妄感觉到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了。 这解释，还真是他说的，只不过他是与晋阳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哪想到被无垢学去。 果然啊，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 “那个…范增啊，《论语》不过是启蒙读物，没必要较真，这件事是无垢和公子高不懂事。”姜妄有些尴尬的替两个孩子道歉。 一旁的却病，更是没了先前的气势。 “就算是启蒙读物，也不能亵渎。”范增余怒未消。 在战国时期，《论语》就是启蒙读物，就是孩子学的。 后世什么所谓的半部论语治天下，那就是一个笑话。 “上纲上线没必要，不要抹杀孩子的天性，无垢、高，还不给你们先生道歉。”姜妄说着板起脸来。 “先生，我们错了。”高最先说道。 无垢则有些执拗的瞪了范增一眼，在姜妄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句。 第245章 入迷 范增当启蒙先生，是姜妄允许了。 一开始，范增只不过是看无垢可爱，教导她一些东西。 姜妄看到了之后，干脆就琢磨着把启蒙的事情交给范增就行了。 当了一段时间的启蒙先生，范增对这几个孩子的性格也都有了了解。 年纪最大的公子扶苏，君子一个，有些懦弱，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懂得争辩。 公子高，则有些虎头虎脑，性格要比公子扶苏活泼很多，也会做出一些调皮的事情。 无垢，非常聪明，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最主要的就是会举一反三，这一点很受范增喜欢。 但无垢的性格有点男孩子性格，而且脑子里总有古怪的想法，这可能是受到姜妄这个亲爹的影响。 王离，这个王翦的亲孙，性格倒是一般，是无垢的小跟屁虫，无垢说东，绝不敢说西。 姜亨，跟屁虫第二。 “记住，女孩子就要文静一点，否则以后怎么相夫教子。”看着姜妄与却病走入屋内，范增教训了无垢一句。 无垢红着眼睛，眼珠还在眼圈里挂着，大声道： “我爹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当年芈八子与华阳太后，都不比男儿差。” “……”范增微微睁大眼，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知道芈八子。 听着外门无垢的话，走入书房的姜妄笑着摇了摇头，他都不知道无垢这丫头在哪听说的芈八子，估计是学院的那些夫子。 他之所以找范增给无垢启蒙，就是因为范增能够不看他面子。 因为姜妄的原因，无垢在东山学院万人宠溺，已经有混世魔王的潜质了，所以姜妄必须得找个人好好管教一二。 “看看这是什么？”姜妄从书架那拿下来了个木制方盒。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个方形木块，木块上还刻着一个个凸起的字。 “这是什么？”却病不解。 “我给它叫做活体印刷，以后要印书，就可以用到它。”姜妄说着把里面的字摆成了一句话。 见到姜妄摆的，却病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原理，不由睁大了眼： “这些字，可以任意拼凑？” “不错，现在有五千六百字，我打算让人用青铜，打造出五千六百个这样的方块体，那么以后印刷什么，就都可以拼凑出来了。”姜妄拿起一个木制方块说道。 这个木制方块，是他自己没事雕刻的，本来他还想多雕刻一些，发现太累了。 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偷懒的事情，交给他姜妄就行了。 “好，我这就去办。”却病敏捷的发现这东西的巨大用处。 只要制作出眼前的活体印刷，以后想要印刷什么东西，就不用重新书写了。 现在所用的油墨印刷，虽然也很方便，但印刷之前需要先写一遍。 一直靠人工写，难免会有错别字，活体印刷就能够规避这件事。 打发走却病，姜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黄皮书。 黄皮书打开，上面四个字率先映入眼帘：‘五帝治世’。 这是姜妄写的第六本书。 第一本名叫《开天辟地》。 第二本则叫《女娲造人》。 第三本叫《三皇纪年》。 第四本叫《天人大战》。 第五本叫《逐鹿之战》。 第六本，就是眼前的《五帝治世》。 按照姜妄所想，《五帝治世》之后，就不打算详细写了。 因为夏商周的事情，尤其是商周的记载，现今存世还很多，他不能乱写。 之所以写这个，姜妄是想要把华夏人族的神话传说正统话。 此外，也是为了增加秦国与其他六国的认同感。 只要他们认同同宗同族的理念，对大秦就会没那么抗拒。 当然，姜妄并不是瞎写的，比如开天辟地，虽然写了盘古开天辟地，却把宇宙的形态写了出来。 尤其是地球是圆的这个理念，要植入其中。 至于后世，要是看到古人两三千年前就知道宇宙，恐怕会惊为天人吧。 姜妄一写就写到了太阳西落。 放下毛笔，他拿起第一本《开天辟地》，走了出去。 “良儿，这本书明日你拿给陛下，跟他说我希望能够刊登在秦报上。” “喏！”张良应了声，伸手接过《开天辟地》。 待到姜妄离去，张良就有些好奇的看了起来，自打出行，自家先生就不断书写什么。 张良问过姜妄，姜妄只是说是上古传说。 看着手中的书，他知道这应该是先生写的东西，带着好奇翻开看了起来。 这么一看，他就上瘾了。 “盘古身体爆炸，毛发与血肉化作了无数星辰，至此宇宙形成，生灵也就出现了吗？这与山海经记载的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这怎么可能？” 即便张良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天才，当新的理念出现，还是让他惊讶不已。 然而，这本书上知道会有很多人质疑大地是圆的一说，专门举例了遥望大海，先看到船帆，后看到船的典故。 又举例了在高山上看日出，能够看到地平线是弧形的例子。 因为姜妄的书，张良一晚上没睡。 后半夜就算看完了，脑子里想的依旧是《开天辟地》的事情，一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才缓缓睡去，又很快被鸡鸣声叫醒。 被鸡鸣叫醒，张良穿上衣服，有些无精打采。 “张良，昨晚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头。”李左车看着张良坐在床榻发呆，走进来惊讶的问。 在他看来，张良是一个很自律的人。 “先生写了一本书，非常好看，我昨晚熬夜看了。”张良如实说。 “什么书？拿给我看看。”李左车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开天辟地》，这本书应该还有后续，你看可以，但要尽快，我洗漱好之后要拿去咸阳。”张良把《开天辟地》拿给了李左车。 “知道了知道了。”李左车没想那么多。 然而，当张良洗漱完，回来的时候，他却看入迷了。 之所以入迷，是因为《山海经》这种，都是用文言文写的，看着不过瘾。 而《开天辟地》是姜妄用白话文写的，为的就是能够让所有人看明白。 其中，还加入了后世小说的经典爽文写作手法。 对于李左车这种少年，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书给我，我要去咸阳了。” “别，等我看完。”李左车一把躲开了张良的手。 “说话算话，你别耽误先生的事。” “我们坐车去，我在车上看。”李左车也不敢耽误姜妄的事，忙选择了一个取中的办法。 第246章 抨击 张良与李左车前往咸阳，姜妄则早早起来练功。 不仅他自己练，无垢、姜亨也都被他叫起来练。 等扶苏与公子高、王离到了之后，三个小家伙也加入了锻炼的阵容。 锻炼完，则照常吃饭。 看着扶苏小小年纪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姜妄有些头疼， “扶苏。” “在，先生。” “若是范增先生教导你的东西不对，你会如何？”姜妄淡淡的问。 “范先生教导的怎么会错呢？”扶苏反问。 “谁都可能犯错，就连我，包括你的父皇都会可能犯错，我在问你，你发现我们犯错该当如何？”姜妄脸色一沉喝问。 “这……”扶苏明显有些慌乱 “这……作为臣子和弟子，当然应该纠正。” “纠正就对了，扶苏，你心里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还有你才多大，不要这么规规矩矩，不要逆来顺受。”姜妄苦口婆心的教育。 “母妃说为臣为子者，当恭顺。”扶苏拱手皱着眉说。 这是郑妃从小的教导，在郑妃看来，始皇帝就是喜欢那些听话的臣子。 扶苏只有听话，把为人子该做的都做了，才会得到那个位置。 听着扶苏的话，姜妄嘴角不经意的抽动了下。 “一个王者，是要有自己的想法的，一切以他人想法为想法，没有自己的坚持，这是懦弱，王者是不能拥有懦弱的。” 姜妄还真就得把扶苏的性子纠正过来。 扶苏的性子形成，有三点原因。 第一，基因自带的。 第二，他母亲郑妃从小的教导，这就跟一般家庭从小教育孩子不能打架，家里没钱赔一样，时间长了孩子的性格就会自卑懦弱。 第三，则是因为始皇帝的强势。 任何家庭，不只是皇家，父母强势，孩子必然处于弱势。 扶苏的性格，与儒家教导没有任何关系。 他性格中就带着懦弱，这是天性，再加上强势的父亲和耳提面命的母亲，这才是原因。 但大秦不需要一个这么懦弱的继承人，所以姜妄要把扶苏给纠正过来。 姜妄从来没想过去扶持鹄的儿子公子高，除非扶苏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听着姜妄的话，扶苏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妄则给他夹了一块咸菜：“今日回去，把我说的话传给你母妃。” “喏！”扶苏老实应下。 ………… 咸阳宫。 “赵高，先生的弟子张良，我记得早上送来了一本书，给朕找出来。” 忙碌了一天，始皇帝这才想起来张良的事情。 “喏！”赵高立马从一个桌面上翻找，很快就把张良送进来的书给找了出来。 “《开天辟地》？”始皇帝看着名字，不由翻来看了起来。 这么一看，也陷入了其中。 始皇帝倒不是因为盘古开天辟地这些事陷入其中，而是因为这本书上讲了很多新奇的观点。 “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始皇帝有些不解，如果是圆的，那么人站上不会掉下来吗。 虽然有些疑惑，但始皇帝却坚信自己的先生应该并不会瞎掰。 始皇帝合上书，又看了眼张良替姜妄送上来的奏折。 奏折上写着姜妄希望能在秦报上刊登《开天辟地》的事情。 看着奏折上的话，始皇帝不由微微蹙眉。 在他看来，秦报乃是一个庄严的东西，是用来告诉天下人最近发生的大事的，以及宣扬舆论的地方。 刊登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好？ 始皇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用秦报刊登这个。 “赵高，秦朝再多刊印一张报纸，专门把《开天辟地》这本书的内容写上去，如果写不完，分几期刊登。” “喏！”赵高躬身接过始皇帝递过来的黄皮书。 而很快，始皇帝再次进入了批阅奏折的忙碌之中。 很快，秦报从咸阳快速向着整个天下传递，而华夏历史上第一份连载小说也出现了。 《开天辟地》的出现遭到了很多人的抨击，尤其是地圆说。 几乎遭到了所有的士人的抨击。 始皇帝元年，十一月。 始皇帝与姜妄坐在湖边，赵高在不远处撅着屁股用无烟煤烤着肉串。 不远处，扶苏、公子高、无垢、王离、姜亨几人在一起玩耍。 “先生拿手的东西无数，唯独这发明食物，最让朕佩服。”手中拿着肉串，始皇帝大笑着说。 今日是姜妄把始皇帝请过来的，这段时间始皇帝一直在忙碌，姜妄实在看不过去了，让他过来放松放松。 正好让始皇帝见识一下他发明的烧烤。 “赵高，那个都好了，再烤就烤焦了。”姜妄一把推开赵高，自己上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对始皇帝说： “陛下，世间美好之事还有很多，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姜妄一直没有放弃劝说始皇帝多下放权力，他太累了。 始皇帝却微微一笑，不接这个话茬。 “先生，最近好多人都在抨击你，认为你误人子弟，尤其是那些儒生。” “因为《开天辟地》那本书吧？”姜妄问。 “没错，有抨击你说盘古开天辟地荒谬的，但更多的是抨击你说的地圆说。” 对于始皇帝说的，姜妄早有预料，天圆地方的说法，在古代一直传承下来。 这么多年的积累，已经形成了一种思潮，姜妄现在就是在用自己的观点，对抗整个流传下来的思潮，当然会受到抨击。 “陛下，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姜妄不以为意。 “先生，朕没有明白，若是我们脚下是个球，人站上，为何没掉下去？”始皇帝问。 “万有引力，就像是果树的果，成熟后会落向地面，不会飘到空中，这是因为地心有引力，其实地圆说很好确认，打造足以能够在海上航行的大船，从东海出发，如果运气好，没有被一路上的各种灾难吞噬的话，一两年之后会从西面过来。” 这时期，齐国已经能捕杀鲸鱼了，其造船业已经很发达了。 只要再发展一段时间，能够远航出海的大船，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历史上徐福可就出海了。 姜妄这是在鼓励始皇帝重视大海。 ………… 以下不算字数： （扶苏能力多强，不好说，因为记载的不多，扶苏如何如何，那都是抖音说的。 从资料上来看，确实看不出扶苏能力多强。 但是他的懦弱却是真的，一份诏书，蒙恬都知道有问题，他却直接回屋自杀了，这就是懦弱，洗一百遍也是懦弱。） （以上观点借鉴于百家讲坛王立群老师。） 第247章 陇西攻略 与始皇帝一起吃了顿烤肉，天色已经到了黄昏，姜妄带着他来到了书房，拿出了一个足有一米五左右的木质长筒类物品。 这是天文望远镜，原理与现在军队将领标配的千里眼很相似。 姜妄小时候还在学校制作过这个，只不过当时是用的纸壳。 “这是什么？”始皇帝有些疑惑。 “陛下可以把这个当做大号的千里眼。”姜妄说着把其对准了已经升起的月亮。 此时，夕阳还未落下，但月亮的轮廓已经浮现在半空中。 姜妄调整好位置，示意始皇帝前来观看。 始皇帝趴在天文望远镜上好奇的看了看，很快整个人神情一震。 “这是……广寒宫？” 始皇帝的语气中充满着不敢置信。 广寒宫，也就是月球，一直以来都有些美丽的传说。 而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一个光秃秃的圆形物体。 “没错，就是广寒宫。”姜妄打消了始皇帝的最后一丝侥幸。 “怎么会？”始皇帝有些不能接受。 “这就是天地的真理，没有广寒宫，没有常曦，没有帝俊，没有东皇，其实都是人们在困难时期杜撰出来的人物。”姜妄淡淡的说。 他答应过始皇帝，让他看到真实的广寒宫，现在做到了，他这是在一点点的改变始皇帝的认知。 始皇帝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陷入了沉思，今天看到的一切对他震动很大。 因为，这改变了他的认知。 “先生，这个东西永久封存，不要让它见人，至少现在不是它现世的时候。”始皇帝突然说道。 姜妄点了点头，他明白始皇帝的意思，始皇帝不想现在就把一些真相暴露出来。 天下，如今的事够多了。 随后，始皇帝没待多久便离开了，离开前姜妄交给了他一份计划书。 这份计划书是他提出的一些对陇西的意见，此外还有对百越和岭南的计划。 ………… 通往陇西郡的驰道在一天天变长。 此时，王贲在河套历练兵马，李信坐镇代郡、雁门、上谷一带。 蒙武坐镇楚地，虎视百越和岭南。 这天，随着驰道修建过半，王翦也接到了命令，让其与冯去疾、冯劫前往陇西。 当天，王翦就准备妥当，次日准时出发。 在前往陇西的路上，姜妄给王翦送来了一封信。 坐在马车上，王翦缓缓合上了姜妄的信。 信中大概意思只有一句话：‘放心大胆的干，陛下不是昭襄。’ 姜妄的信，打消了王翦的顾虑。 一直以来，无论是做人还是打仗，王翦都是以不出差错而闻名。 天下一统之后，王翦本以为他们这些老将会被束之高阁，因为他们的功劳足够多了。 却没想到，开发陇西的任务竟然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位置越高，王翦越怕，他怕的是狡兔死走狗烹。 只能说，王翦是越老越谨慎。 而姜妄的信就是告诉他，陛下的气量，不是昭襄王可比。 昭襄王会杀白起，但始皇帝不会。 纵观始皇帝一生，从未杀过有功之人。 就算是历史上，李信楚国兵败，始皇帝都没有杀李信，甚至让他与王贲一起灭了齐国。 就这份气量和胸襟，后世帝王没人可与之相提并论。 顺着驰道，王翦的队伍缓缓进入陇西。 陇西与北地，时候两个相邻的郡，陇西是当年秦穆公向西开拓，打败了西戎之后所建立的郡。 北地郡则是兼并义渠之后，所建立的郡。 其中，义渠在芈八子的贡献下，已经算是逐渐被秦人同化。 但西戎却没有，他们世代仇视秦人，并且与更西边的羌族合作。 羌族不要说这时期，就是到了汉末三国，也是十分强大的异族。 他们与西戎合作，就是希望西戎挡在他们与秦人之间。 而随着王翦来到陇西，并且是带着诏令而来，也就预示着始皇帝要对陇西西北一代的西戎发动攻击了。 王翦进入陇西，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准备进攻西戎。 他这人喜欢谋定后动，而且现在已经入冬了。 陇西的冬天可是相当冷的。 在冬天，把所有准备都做好，这就是王翦要做的。 陇西乌氏是陇西的第一大族，也是秦国有名的大商人。 乌氏倮，战国末期秦国乌氏族人，是华夏历史上有记载的秦代一位从事民族贸易致富的大商人，也是秦代出现在古丝绸之路要道上通过丝绸马匹贸易而致富的大商人。 而且，乌氏倮在秦国没有获得河套地区的时候，是秦国最大的战马供应商。 陇西不断有秦军到来，这么大的动静，乌氏倮当然知道了。 “大哥，秦国不断进入陇西和北地，初步估计已经超过十万了。” “你有什么可担忧的，我们又没有触犯秦法。”乌氏倮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手中的秦报，头也不抬的说。 商贾不参与政事，是他的一贯作风。 不过，乌氏倮不想参与政事，却挡不住有人找。 “伯父，今天我们去哪？”见到王翦要出门，王凌忙跟了上去。 “去见一见陇西的第一大商贾乌氏倮。”王翦说道。 “乌氏倮，我听说过他。”对于乌氏倮的名号，王凌也听说过。 现阶段，乌氏倮就是秦国最大的商人，还没崛起的巴寡妇清也比不了。 王翦带着王凌和两队人马，来到了乌氏。 “烦请禀报一下，大秦上将军王翦求见乌氏倮。”王翦朗声说道。 看到这么多秦军，乌氏的护院哪里敢耽误，忙不迭跑回去禀报。 很快，乌氏倮就快步走了出来。 “可是武成君当面，乌氏倮拜见武成君，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乌氏倮，不必如此，我们进去聊。”面对乌氏倮，王翦也很客气。 乌氏倮把王翦请入府内，却并没有询问王翦来干什么。 见状，王翦直接开门见山： “乌氏倮，听闻你的商队能够走5000里路，与西戎、羌族等都非常熟悉。” 听到这话，乌氏倮心里咯噔了下。 “倒是有一二交情。” “这次，我需要乌氏倮的帮忙，把西戎和羌族的一些情况说一说。”王翦继续道。 “武成君，我只是一个商人……” “商人怎么了？乌氏倮，商人也要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陛下最不喜欢的就是左右逢源。”王翦直接打断了乌氏倮的话。 听到王翦的话，乌氏倮挥挥手让所有乌氏族人都出去了。 …… 以下不算字数： 乌氏倮是第一个甘肃载入历史的人物。 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所列传的大商人不过十几位，在范蠡、子贡等之后，乌氏倮位列第五。 班固所撰《汉书·货殖传》为大商人立传也沿用了司马迁的定位和说法，乌氏倮仍位列第五。 第248章 项当谋划 乌氏倮很清楚，眼前的武成君虽然说话和和气气，但下一秒就可能让无数的虎狼秦军把乌氏灭门。 这正是，官不言权，句句显威。 乌氏倮为了家族，也不敢忤逆王翦。 “武成君，大秦需要我乌倮，乌倮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所有族人赶出去后，乌氏倮恭敬的道。 闻言，王翦脸上露出了笑容。 “乌倮果然是爱国商贾，乌氏的忠诚我自当禀报皇帝陛下。”王翦对着咸阳方向抱了抱拳客气了句。 “多谢武成君，武成君给在下几天时间，在下整理一下西戎与羌族的情报，然后亲自给武成君送去。”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片刻，王翦带着王凌离开了乌府。 乌氏倮把自己的亲兄弟乌林找了过来，让他找商队了解一下西戎与羌族的情报。 “兄长，真的要出卖西戎和羌族？那以后我们还怎么过他们的地盘，邱嫂可还是戎人。”乌林一脸惊讶。 乌氏倮最着名的事情，就是把马卖给秦帝国，然后再从秦帝国购买大量的金银珠宝，当年的卖给西戎王。 戎王以十倍于所献物品的东西偿还给他，送他牲畜，牲畜多到以山谷为单位来计算牛马的数量，还把西戎贵族之女嫁给乌氏倮。 再之后，借助西戎的关系，乌氏倮打通了羌族的地盘，把陶瓷、名贵布匹等奢华物品一直卖到更远的地方。 在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之前，丝绸之路就存在了，只不过经历了几起几落。 通过这条通道，中国的丝绸、漆器、瓷器等产品与西方的产品进行交易，各取所需，乌氏倮就是这条通道的众多“发现者”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看着激动的乌林，乌氏倮神色平静： “你要明白，一直以来我们乌氏都是秦之乌氏，不是西戎乌氏，也不是氐羌乌氏。” “那我们的生意以后怎么办？”乌林皱眉。 “乌氏就算以后不走那条线了，也饿不死。” 乌氏在秦昭襄王时期就不断给秦国提供马匹，虽然在秦国占领河套地区之后，乌氏提供秦国的马匹数量大减，但凭借乌氏的积累，早就已经足够了。 乌氏倮很清楚，陇西与北地风起云涌，乌氏必须要站队，而且速度要快。 否则，这么大的家业，恐怕就会毁于一旦。 “乌林，我们是商贾，商贾，无官不安，大秦就是我们最大的靠山，所以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站在大秦的一方，记住了吗？” “记住了，兄长。” ……… 楚地，九江郡，松阳。 景雀拎着两笼河鱼，返回了家中，家中妻子笑着接过，拿去收拾。 就在这时，一叶扁舟顺着不远处的小河，缓缓靠近。 景雀举起手遮住阳光，眯着眼打量着扁舟。 当看清船头所站立身影，脸色不由一变，缓缓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不久，扁舟停在了岸边，一个魁梧的人走了下来。 “景兄，好久不见。” “你还敢出现，现在秦人可是在通缉你，项当。”景雀的话说出了来人的身份。 来人正是本来应该在百越地区的项当。 “哈哈，只要在楚地，就没人能抓住我。” 项当的话有着无比的自信，这是因为在楚地，项家根基深厚，族人更是有数千，不要说各种乡亲了。 而这个时代，对宗族和乡亲，感情都是很深厚的。 闻言，景雀摇了摇头：“你不好好躲在越地，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不能见见好友？”项当道。 景雀，虽然出自景氏，但是景氏分支，并不被看重。 倒是因为与项当、项梁是一个先生，三人成为了好友。 就因为是分支，秦统一天下，把六国贵族迁到咸阳，没有景雀什么事。 “若是见好友，我欢迎，今日正好吃鱼。”景雀说着，但心里知道项当不会就只是看看他。 项当笑着坐下，景雀拿出来了自己珍藏的酒。 “这酒，还是上次王上赐宴，我顺回来了。”景雀说着打开了酒封，为项当倒上了酒。 项当喝了一口酒，有些感叹：“酒还是楚酒，就不是什么时候楚国还会是楚国。” “永远都不会了，始皇帝已经下令，明年开始，六国故地与秦国一样，要使用一样的度量衡，一样的钱币，一样的文字，我们下一代，不会再有楚文，不会再有赵文、魏字。”景雀平静的说。 他虽然曾经为一楚国寿春主簿，但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而来。 他不想念曾经楚国的光辉，也没有任何想法，他想做的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活下去。 “不，我们还有机会。”项当放下了酒杯，双目灼灼的看着景雀。 “你可知道荆轲刺秦？” “燕国的谋划，听说过，失败了，代价是燕国灭亡，社稷全无。”景雀随口附和了句。 “就算没有这事，燕国也会灭亡，前些时日有大贤言，秦国无太子，一切皆系与嬴政一人，而六国遗民怨愤犹在，若嬴政死，秦国必乱，届时，六国可复，到时候六国伐无道暴秦，秦必亡。”项当的话铿锵有力。 “你要刺杀始皇帝？你认为你有机会？”景雀惊讶的睁大了眼。 “从咸阳传来消息，嬴政正在修建通往泰山的驰道，最迟明年秋，他就会前往泰山封禅，这就是机会。” 在之前，他还想着借助百越之地，与秦人抗争。 但前些时日，他与一位大贤谈话，却恍然大悟。 纵观秦国，虽然看起来鼎盛，但所有权利全部系于始皇帝嬴政一人身上。 而六国法度不一，秦国强迫六国遗民遵《秦律》，使用和学习秦国的一切，六国遗民内心一定存在着不满。 尤其是那些被迁入关中的六国贵族。 “不可能成功的，不要说始皇帝，就是曾经的楚王，其身边守卫有多严密，你不会不知，始皇帝身边的守卫只会比楚王更加严密。”景雀摇了摇头，并不看好自己这位好友，这么做就是十死无生，不是明智之举。 第249章 秦文推广 “事在人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明年开始，统一学秦文，用秦字，只需要二十年，就没有楚国了，我不想未来的楚人连我们大楚八百年兴衰历史都看不明白。”项当双拳紧握。 大楚自打建立，不断扩大地盘，就从未屈服过。 正说着，景雀妻子把做好的鱼端了上来。 “吃鱼。”景雀示意项当吃鱼，这件事的对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见景雀不想搭自己的话茬，项当喝了两碗酒，双眼看着景雀： “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做，但齐鲁之地，我不熟悉，你景雀擅奇谋，我希望你能帮我探路。” 项当此来，就是想要找景雀帮忙探路的。 此来，他也是把景雀拉到自己身边，他知道景雀的能力。 “项将军，你若来吃饭，我们家里欢迎，但若是想让我良人冒险，恕妾要赶人了，都已经是丧家之犬，还要连累好友，这就是你们的情义？”一直没有说话的景雀妻子忍不住沉着脸开口。 闻言，项当苦笑，喝下最后一点酒便站起了身： “景兄，我大楚的统治还未被颠覆，为大楚社稷，为楚人不被秦人奴役，还请景兄想一想，项当今日找景兄，就是把身家性命交在了景兄手里。” 留下这句话，项当迈步上船。 船夫则摇着船缓缓离去。 望着项当渐渐远去的船只，景雀叹息了一声。 知夫莫若妻，一旁的妻子见状不由上前： “你心动了？” “项当说的没错，他是把身家性命交在了我的手中。”景雀有些感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项当求景雀探路，无论景雀选择报官，还是没有探查明白路，对项当都是灭顶之灾。 “你去了，这个家怎么办？”妻子大急。 景雀没有搭茬，低着头吃着鱼。 ……… 咸阳，章台宫。 始皇帝放下从陇西送过来的情报，然后拿起从楚地九江郡送过来的情报。 看着上面蒙武说九江郡百姓，多对秦人有所抵触的事情，不由轻哼了一声，几个字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八个字，让始皇帝很忌讳，或者说他本就是对这些预言之类的有些信。 只不过，姜妄的一步步动作，在不经意间慢慢改变了始皇帝的认知。 但即便不相信这样的谶言，始皇帝想到这句话也会不舒服。 他之前之所以想要先发展九江郡，开拓百越和岭南，也是与这句话的影响有关系。 “陛下，先生有奏折，今日呈了上来。”见到始皇帝发呆，赵高提醒了句。 “先生有奏折，你怎么不早告诉朕，把先生的奏折拿过来。”始皇帝训了赵高一句。 赵高也不以为意，他都被训习惯了，听到始皇帝的话，屁颠屁颠的去找姜妄的奏折。 姜妄的奏折说了最近巡游关中，发现的问题。 大概意思就是劝解始皇帝儒法道并用的。 这是因为，虽然姜妄说服了始皇帝，减少苛政和刑罚，与民休养生息，但此时的秦国依旧以法家为主体。 准确的说是以商鞅那一套为主体。 这是因为始皇帝认为这套政策好，但却忽视了其中的弊端。 而一直以来，秦国下层百姓就有通过上阵杀敌改变自己平头百姓的希望，所以整个秦国社会变成一个极端尚武的战争机器。 但姜妄在巡视关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之前忽视的弊端，那就是继续推行商鞅之政，法家又过于强调通过刑罚治理天下，而疏于对礼的教育，这就出现了重功名轻教化的情形。 这种情况会造成秦朝上下都趋名逐利，而大家都趋于名利，对于国家、社稷和君主的责任心自然成为退居末次的选项了。 所以，姜妄才提议儒法道并用，有法束缚、有儒教礼，这样才能长久。 这也就是已故大儒荀况提倡的儒法并行，对善良之人用德行束缚，对恶人用法律管教。 看着姜妄的奏折，始皇帝久久无言，始皇帝聪明，当姜妄提出这些之后，他就意识到姜妄说的有道理。 同时，也知道姜妄是想让他重视六国投过来的那些大儒。 也是，这一年，他就没怎么重视过这些儒生。 ………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到了始皇帝一年的阳春三月。 而随着始皇帝的命令，全国各地都开始统一实行秦文与秦字，度量衡、钱币等更是全部统一。 六国历史文献全部上缴，未来秦国会用秦文翻译出来。 秦文与秦字，在三晋之地和齐鲁推行的还算不错。但在楚地，却受到了阻碍，很多人对秦文与秦字都很抗拒。 三月朝会上，始皇帝面无表情的道： “诸位，秦文与秦字推行的很顺利，但在九江郡很受阻碍，一些豪强与贵族，并不认可朕的政策，众卿认为，该当如何？” “李斯，你说说。”始皇帝第一个询问李斯。 “陛下，臣认为当对九江郡施以严法，让其知大秦威严不可辱。”李斯拱手道。 “非也，陛下，楚地自古便是蛮夷之地缺少教化，臣认为该加以教化。”不等李斯话音落下，淳于越便反驳道。 自打始皇帝决定加重大秦的礼教，儒家的位置自然而然加重，而李斯与王绾等人的对手也就来了。 听着两方各说各有理，始皇帝看向了姜妄。 “安信侯，你认为呢？” “陛下，在九江郡遇到阻碍，这很正常，三晋之地是法家发源地，文化气质与大秦有相通之处，因而对秦制的接受程度要强于九江郡，而九江郡是蛮夷之地，是法家文化最不适宜的地区，所以他们抗拒秦文化。” 在战国时期，楚国与秦国，都是被称为蛮夷之地的，被关东诸国看不起。 “此外，无论是齐国，还是三晋，他们的君王都被别人取代过，而楚国统治血统从未被颠覆，楚人对楚国的统治根深蒂固。” 齐国曾经被田家所取代，曾经的晋国更是被赵、韩、魏三家瓜分。 而楚国，八百年传承从未断绝，再加上楚国是坚定的分封制支持者，所以楚人对楚国认同感非常强，尤其是地主豪强和贵族阶级。 “臣认为，若是对九江郡施以严法，会让楚人产生更强的逆反心理，臣有一法，可立即见效。”姜妄侃侃而谈。 “哦？安信侯有什么方法？” 第250章 平楚之法 “安信侯有何办法？”始皇帝问。 一众大臣也都想知道姜妄有什么高招。 “以罪名杀地主豪强与贵族，分田地给楚人平民，楚人平民必感恩陛下，届时秦文与秦字推广，自然事半功倍。” 好家伙，姜妄一上来就放大招，一手太祖绝学，就给亮了出来。 听到姜妄的话，群臣有些反应不一。 如果这样一来，那可就是把楚地地主豪强与贵族给得罪惨了。 “安信侯，这样一来，恐怕楚地地主豪强会更加抵触我大秦。”隗状拱手道。 姜妄则淡淡的看了眼隗状。 隗状、王绾一系抵触这个计划，在预料之中。 毕竟，他们都是楚人。 “隗相，旧楚地豪强与贵族都死了，他们还怎么抵触我魏巍大秦，新的楚地地主豪强是站在这些旧楚豪强和贵族尸体上崛起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抵触我大秦。”姜妄平静的反问。 杀光了旧牌豪强，扶持新的豪强，这些新的地主豪强自然心向大秦，这个道理不难懂。 隗状站出来说话，不外乎是不想楚地血流成河。 见隗状没再开口，姜妄继续说： “其二，九江郡地广人稀，应迁六国遗民入九江郡，混杂楚人。” “其三，楚人与中原文化素有隔阂，应当遣儒家学者入九江郡，传播儒家文化，消其心中戾气。” 一直以来，楚国都与中原文化格格不入。 当然，秦国也是如此。 中原国家代表就是三晋之地与齐鲁。 这些地方，重礼教、讲规矩，维护社会等级。 而楚国，在没得周封爵的时候，就自立为王了。 中原敬鬼神而远之，但楚人却特别好鬼神，中原文明讲究华夷之辨，而楚人特别善于接受吸收其他民族的文化。 中原的青铜器都是方方正正的端庄大气，楚人的青铜器则充满想象力精致浪漫，六国服饰也属楚国最鲜艳颜色搭配最多。 这些都是差别，所以姜妄才提议，让儒家入驻楚地。 “姚相，你认为如何？”始皇帝听完姜妄的话，便询问起姚贾。 其实在姜妄说完后，始皇帝就在心里同意了姜妄的提议。 至于询问姚贾，谁不知道姚贾是始皇帝的铁杆。 “陛下，臣认为可行。”姚贾拱手道。 “好，既然如此，毛亨，淳于越！” “臣在。”毛亨与淳于越站了出来。 “去九江传播儒家文化的事情，你二人来主导。” “臣遵命。”不等毛亨说话，淳于越就毫不犹豫接下了任务。 对于淳于越来说，这个让儒家出头的好机会。 毛亨是荀况的弟子，因为东山学院的关系，荀系儒生在秦国很多，而且有很多都已经成为官吏。 但在淳于越看来，荀况教导的儒生，已经不能算是正统的儒家了。 因为，这些儒生，很多都摒弃了儒家的坚持，接纳了很多如墨家、法家、道家的一些文化。 他们更应该成为杂家，而不是儒家。 造成这等结果的原因，就是姜妄领导下的东山学院，更注重实际和动手能力，而不喜欢空谈。 淳于越等人代表的齐儒，迫切的想要出头。 为始皇帝做事，自然是出头的最好机会，所以，淳于越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见状，毛亨自然也答应下来。 “蒙恬。”始皇帝又喊出一人名字。 “臣在。”蒙恬站了出来。 “九江郡但有不服，杀无赦。”始皇帝语气森冷，杀机毕露。 “臣领命。”蒙恬应下。 其实，这个任务，姜妄认为最好的执行者是冯劫或者王凌。 冯劫精《秦律》，最是铁面无私。 王凌则杀性最大，胆大包天。 蒙恬在姜妄看来，性格中有些保守。 不过，如今冯劫与王凌，都跟随王翦去了陇西了。 朝会结束，姜妄叫住了蒙恬。 “蒙恬。” “先生。”听到姜妄的声音，蒙恬忙走了过来。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姜妄问。 “明日一早就走。”蒙恬说道。 “嗯，这次把蒙毅和涉间也带过去，他们需要成长。” “喏！” “还有，有些话我要交代你，陛下在朝堂之上不好说的太明。” “先生请说。” “有些事，要么不做，做就要做绝，陛下不在乎死多少人，但要干净，你明白吗？”姜妄定定的看着蒙恬。 蒙恬愣了下，过了两秒才双眸微沉： “蒙恬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 姜妄则拍了拍蒙恬的肩膀，迈步向前走。 蒙恬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你也长大了，得知道，有时候我们做事，不是讲究善恶，而是要讲究利弊，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先生，蒙恬记下了。” 姜妄话中的意思，那就是交代蒙恬，到了九江郡，做事就不要讲究善恶了，凡事要考虑利弊。 下手要狠，杀就杀绝了，把所有老牌豪强杀绝。 姜妄这人，不喜欢杀人，哪怕是战争时期，他也尽可能的保全所有平民的生命，无论是哪国人。 因为，都是华夏人。 但姜妄一旦决定下手，那就是雷霆扫穴，摧枯拉朽，绝不留情。 …… 回到东山学院，姜妄先是看了看大肚子的晋阳，随后便准备前往自己的书房。 不过在走入书房所在的院子，姜妄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突突’声。 姜妄便迈步走了过去，来到房间才看到却病正在试验蒸汽结构。 只见，一个方形的青铜箱体上，连接着一个风车。 随着箱体在下方油灯的炙烤下，不断产生蒸汽，上方的风车在快速转动。 风车转动，这带动着不远处的一个轮子转动。 却病仔细观察着面前蒸汽结构，陷入了沉思，姜妄过来他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姜妄的声音传来，这才把却病惊醒。 “先生，您什么时候过来的。”却病忙问。 “刚刚过来，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先生所说的活塞结构，却病一直没想明白。”却病如实说。 姜妄给他讲了活塞，还用木头做了实物。 但活塞要放入蒸汽机里，这个却病就不知道该如何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 “现在的蒸汽机就很不错了，慢慢来，蒸汽机也许可以有其他结构，不是非要用活塞。”姜妄笑着安慰。 其实，现在的蒸汽机，已经可以称之为初代蒸汽机了。 姜妄只记得蒸汽机结构用有活塞的，但具体如何，还需要一众墨者去研究。 听到姜妄的安慰，却病点点头。 他的事情太多，对于蒸汽机的完善，还需要其他墨者一起努力。 第251章 墙上的东西揭晓 姜妄看了眼房间内的东西，走到了一旁，把挂在墙壁上的那块黑布扯下。 扯下黑布后，露出了挂在墙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木制的带有扳机的长筒内物件。 “先生，您说过这是一件划时代的武器，只有有了他，大秦将战无不胜，那为什么不把它制作出来。”却病的目光也放在了墙壁上。 姜妄细细打量着墙上的物件，平静的说： “无论是蒸汽机还是它，都是划时代的东西，你知道吗？我心里有恐惧。 我不知道蒸汽机与它出现后，会给大秦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尤其是此物。 有些东西出现的过早，并不是好事，当这个时代的人们不足以驾驭它们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会是洪水猛兽。” 没错，姜妄心里确实有恐惧，如果这两样东西面世，那么他不知道未来会通向何方。 但姜妄也知道，这两样东西必须要面世，只不过是早晚得问题。 尤其是蒸汽机，是一定要面世的，并且就在这十年八年间。 轻轻拿黑布把墙上的物件盖好，转头问： “一夫子负责的钢板锻造，进度怎么样了？” “已经有模子了，就是钢制品比较费力，进度比较慢。”却病说道。 “有进度就行。” 姜妄这是要发明板甲军队。 板甲在外，内侧再配备链甲，链甲内再配备用来减震的棉甲。 只要这个军队打造出来，那么在火枪没出现之前，这就是无敌的。 后世的盔甲被淘汰，就是因为火枪的出现。 与却病走出小木屋，姜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当日落西山，张良找了过来。 “先生，公孙夫子说明日就是第七届学子毕业的日子，他让我提醒您明日参加毕业典礼。” “我知道了。”姜妄应了声。 一晃，东山学院已经培养出了七届人才了。 虽然这里面大多数都只能为一方小官，甚至为吏。 官与吏，是不一样的。 官就是官，吏就是吏。 本质上来说，吏是为官服务的，还属于平民的范畴，但在秦国，吏可以晋升为官。 ……… 次日。 东山学院北校场。 姜妄来到了高台之上，在他的前方，有着八个喇叭状扩音器。 看着面前站着的千人，姜妄不紧不慢的开口。 “又是一年毕业季，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毕业的日期定在三月吗？” “因为一年之计在于春，我希望你们能像是春天的草木，散发着勃勃生机，为大秦，为华夏。”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希望这四句话你们牢记心中，走出东山学院，你们依旧是东山学院的一员，我为你们骄傲。” 纯纯白话，却诉说着姜妄对所有人的期盼。 “院长，东山四句是你提出来的，学生想问，你做到了吗？” 就在姜妄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下方传来，打断了姜妄想要继续说的话。 嗡嗡~ 听到竟然有人敢打断姜妄院长的话，在场的学子纷纷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想看看谁这么大胆，这么没规矩。 姜妄则有些意外，他看着说话的学子，愣了下才摆摆手，示意安静。 “为天地立心，天地之心惟是生物，所以人者，天地之心也，天地以生灵为心，此心有万种，有仁心、有善心、有德心，每个人所见皆不同，我所立天地之心，曰‘炎黄’，曰‘华夏’。” “华夏神话列传，想必诸位都看过吧，我就要以此书立心，这颗心，就叫华夏。” 姜妄没有选择立仁心与善心，而是选择了用神话故事和历史事实混杂记述的方法，来把华夏一个整体的概念提了出来。 从某种程度来说，姜妄是这时代第一个提出华夏一个整体概念的人。 “至于说为生民立命，我辅佐陛下统一天下，让天下没再有战争，让百姓休养生息，还发明了农家四宝，主张打下了河套地区，为我大秦开辟出数十万顷宜居之地，这还不够吗？”姜妄继续说。 “为往圣继绝学，我开创东山学院，请诸子百家入驻，收拢天下先贤着作于东山学院，这也算是为应了这句话吧。” “至于为万世开太平，这件事仅靠我一人不行，需要千千万万的你们，我们一起努力，才可以做到。” “彩！” “院长彩，吾等钦佩！” 当姜妄说完最后一句，下方的学子们纷纷双臂挥舞，激动的喝彩。 姜妄微微一笑，双手下压，让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如今是一个大时代，当今皇帝陛下为诸位搭好了台，接下来就看诸位了，哪个是虎、哪个是鹰、哪个是犬，封侯拜相、还是牧守一方，就看你们个人能力了。” “愿以此心寄华夏，且将岁月赠山河。这是姜妄毕生之信念，也希望诸君共勉。” 说罢，姜妄对着台下一稽。 “愿与院长共勉！” 千人对着姜妄弯腰，齐齐一礼。 姜妄微微点头，随即转身下了台，离开了北校场。 一众诸子百家的夫子也一起离开。 而今日，这千人将会最后在东山吃一顿饭，然后离开东山。 有的会参加秦朝的官吏考核，有的则会回到家乡，由家乡豪族推荐为官。 “白俭，你敢对院长不敬，我打死你。” 当一众夫子离开后，有人转头看向了之前对姜妄不敬的学子。 “对，打算我一个。” 认识白俭的，纷纷冲向白俭。 “干什么，学院不许打架斗殴，不知道吗？”与白俭关系好的人第一时间护住了白俭，大声喊。 “他敢对院长不敬，就该打。” “难道你们要把院长招来，院长都没有怪罪白俭，今天可是毕业之日。”护住白俭的人死死挡住其他人。 “好了，不要动手，若是院长回来，该责罚我们了。” 最终还是有清醒的，开始拉架，这才把这场差点爆发的冲突制止。 当众人吃完在东山学院的最后一顿饭，三三两两的散去，这时李左车来到了白俭身前。 “白俭，先生想见见你。” 闻言，白俭愣了下，随后点点头。 第252章 太原白家 不久，白俭就被李左车带到了姜妄面前。 “白俭拜见院长。”白俭拱手一礼。 姜妄打量着白俭，突然发问：“你老家是太原的，与太原白家有什么关系？” “太原白家是学生的祖家。”白俭说道。 “抬起头来，你对我有意见吗？”姜妄和善的问。 白俭嘴唇动了动，最后咬了咬牙问： “院长，学生想问，当年的武安君白起，该死吗？” 姜妄闻言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反问： “不尊王命，以自身能力与军中影响力要挟君王，你说他该死吗？” “那学生再问，白起于长平坑杀四十万赵卒，明明就是当时的秦王与奸臣范雎的主意，院长为什么把这件事的元凶落在白起的头上。”白俭盯着姜妄，继续问。 姜妄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白俭，与白起关系很大。 太原白家，就是白起的儿子白仲的家，始皇帝继位之后，追封了白家，就封在太原。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白起，但秦赵之间的仇恨太大了，赵人的仇恨不能放在大秦君王的身上，否则秦赵的仇恨会一直延续，武安君白起背这个罪名最合适，只为秦赵能够快速化解仇恨。”姜妄如实说。 这件事，是他对不起白起。 毕竟，白起是对大秦有大功的人。 听着姜妄的话，白俭不由紧咬腮帮。 姜妄则继续说：“在我看来，为国家大义牺牲个人利益，这个选择没有错，如果再次重来，我还会这么做。” “院长，若是有朝一日，需要你为大秦奉献一切，包括身后名，你愿意吗？”白俭盯着姜妄问。 “我愿意，我随时都愿意。”姜妄双眸与白俭对视，无愧于心。 对视两秒，白俭败下阵来，对着姜妄拱手：“院长大义，学生相信，今日学生冒昧了。” “武安君白起，是你什么人？白仲又是你什么人？” “白起是我曾祖父，太原白仲是我祖父。” 白俭的话验证了姜妄的想法，这是白家人找上门了。 “你怎么会来学院？” “家乡先生说东山学院可以学到真东西。”白俭如实相告。 白俭有着自己的野心，他想要重塑自己曾祖父的辉煌。 老家的先生说，如果来东山学院，可以结交自己的人脉，也可以学到真东西，所以即便不喜欢姜妄，白俭也来了。 而三年时间，白俭发现姜妄好像并不是恶人，他偶尔上一堂课，也十分生动有趣，往往不经意间就教了学子们一些东西和人生的意义。 今天，白俭就是脑袋一热才问了那句话。 刚刚的一番对话，则让白俭有些迷茫了，因为在东山学院教导的一条就是国家利益永远大于个人利益。 有国才有家。 所以，姜妄的做法并不算错，但那毕竟是他的曾祖父。 “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太原，家中会举荐我为官。”白俭如实说。 “我看你主修的是兵家，想去边境吗？”或许是为了弥补一下，也或许是比较欣赏白俭敢于质疑他的勇气，姜妄多问了一嘴。 “大丈夫抗击异族，开疆拓土，谁人不愿。” “那就去五原郡吧，去王贲那里。”姜妄给了白俭一个机会。 “这……多谢院长抬爱，但学生还要先回家与父亲商议。”白俭犹豫了下抱拳稽首。 今日，把话说开了，让他心里的结打开了。 他曾祖父背了骂名，至少是为了大义，让他心里舒服不少。 “可以。”姜妄笑着点头。 片刻，白俭离去。 姜妄倒是希望他能够闯出一片天地。 ………… 陇西郡。 为了支持王翦，始皇帝为王翦送来了两万副马镫、马蹄铁、马鞍。 而战马不够，王翦则找到了乌氏。 乌氏没有任何犹豫，两个月的时间就贡献给了秦国上万匹战马。 这还是只是第一批。 这第一匹战马就落到了王凌的手中。 有了马镫和马鞍，步战兵种变为骑兵，难度并不大，一个多月就已经能够在马上熟练的开弓射箭。 进入阳春三月，王翦也开始动手了。 王凌第一次单独领军超过五千人的骑兵，沿着洮水过狄道，出了陇西郡。 走在陇西高原上，三月，这个后世有名的黄土高原也孕育着一片生机。 王凌喜红，所以他的战马与披风都是红色的，铠甲也是玄甲红边。 远远望去，奔行在黄土高原上的王凌就像是一团烈火。 “哈哈，蒙恬，看到没，兄弟我出塞杀异族了。”骑着战马，王凌发出得意的大笑。 宁做边关百人将，不做朝中一书生。 无论是王凌还是蒙恬，都渴望沙场建功，尤其是开疆拓土。 显然，他们那一撮人，王凌最先走在了这条路上。 就在这时，远处斥候快马而回。 “左庶长，有西戎人靠近，人数三千多，距离不足二十里。” “来的好，二三子，传令，全军准备，留一千人看护补给，其他人随我迎敌。”听到有敌人，王凌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很兴奋。 “喏！” 随着王凌的命令，五千多骑兵快速动了起来。 十几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 “大秦铁骑，随我杀！”王凌一马当先，冲向了西戎人。 在几个月之前，王翦进入陇西郡，随之而来的就是大量的军队和补给，这已经让西戎人有些戒备了。 这次的部队，就是西戎人发现了秦军进入陇西外高原，所以集结部队来看看。 没想到，王凌直接就开打。 “目标二百步，一轮抛射！” 还未靠近，王凌目测距离，便下达了命令。 双腿用力蹬在马镫上，弯弓搭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犹如雨点对着西戎骑兵飞来。 西戎人的弓箭远不如秦军精良，他们根本射不到两百步开外，所以只能硬受一波箭雨。 噗嗤～噗嗤～噗嗤～ 希律律～～ 利箭入体，只见西戎人一下倒了一大片，就犹如下饺子一样。 中间更是伴随着战马悲鸣。 “一百步，一轮齐射！” 秦军第二波箭雨紧随而至。 “冲进去。”西戎一方知道自己装备不如秦人精良。 而且西戎人的骑射本事远没有匈奴和东胡厉害。 所以，为首的将领当机立断要冲过来近距离厮杀。 第253章 陇西风起 西戎人想近战，王凌却不同意。 “弧月阵，上弩！”王凌大吼。 身边军侯第一时间传达命令。 只见，秦军最前方的骑兵一拉缰绳，开始往一侧移动。 原本锥子型的骑兵阵型开始向一个狭长的弧形转变。 在转变阵营间，秦骑拿出了早就已经提早上好弦的手弩，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 又是一波箭雨，冲向秦骑的西戎人再次遭到了重创。 三千多人的队伍，还未靠近，已经死伤近半。 这时候，因为世代的仇怨，西戎人还能坚持，没有士气崩塌。 但当他们发现秦骑兵转了个弯后，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不断回首射箭，这直接击溃了西戎人的士气。 追不上，射不过，这怎么打？ 不过，西戎人想跑，王凌第一时间发现，调转马头开始追击。 如果有后世之人见到王凌的战术，恐怕会惊为天人。 因为这种打法，几乎与唐朝的轻骑兵打法一模一样。 唐朝时期就是用轻骑兵淘汰了大部分甲骑具装的重骑兵。 这不是说唐朝没有重骑兵，只是重骑兵退出了其核心地位 ‘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阵。’ 这是轻骑兵的优势，匈奴骑兵发掘的，后来的突厥骑兵把这种打法推向了巅峰。 唐朝也就是以弓弩俱全的轻骑兵，配合陌刀兵，打出了偌大的疆土，打出了万国来朝的盛世。 半个时辰，三千多人的西戎人骑兵，被秦骑在后来追射，死亡超过九成。 “不追了，让他们把我们来了的消息传遍陇西高原。” “打扫战场，救援伤员，只要战马，不留俘虏。” 随着王凌的命令，追击出去的骑兵缓缓返回。 沿途把所有杀死的西戎人头颅左耳全部割下，这些都是功勋。 秦朝是采取斩首记功的方法，但姜妄提出斩首太过残忍，于战场上还不方便，更容易滋生疫病，不如割耳朵方便。 也因此，秦国的斩首记功改成了割耳朵记功。 其次，世人对斩首记功都有误解。 《战国策》上记载：秦军是一支虎狼之师，他们胳膊下夹着俘虏、身上挂着人头，追杀逃跑的对手。 这是不对的，只有杀平民的时候，这种情况才可能发生。 如果在正规战场上，秦军是不可能割下的敌人人头的数量，来计算军功的。 首先，秦军的弓弩兵数量极多，他们的功劳如何计算。从理论上说，他们不可能割到敌人脑袋的。 其次，秦军的主要兵器是戈、矛、铍等长兵器，适合切割的刀根本没有，砍个脑袋可能得半个小时，人人都去割脑袋，这仗怎么打？ 而且在人挤人、人挨人的战场上，你杀个人，割个脑袋，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按《商君书·境内篇》记载，秦国军官的功劳是根据指标完成情况来定的。 自己的军队斩首达到三十人以上，该队的百将、屯长才能记功； 攻城战中斩首八千人以上、野战中斩首两千以上，指挥的将军才能记功，从军吏到将领都可以得到赏赐；没有爵位的就能得到公士爵，有爵位的士兵可以各自晋一级爵位，大将、战车上的驭手甚至能每人赐爵三级，很好地平衡了其他兵种的功劳。 这样规定显然是为了强调集体的胜利远比个人的收获重要，也可最大限度地发挥军官们的指挥才能，防止军官们和士兵抢功劳。《秦律杂抄》甚至明确禁止军官们亲自上阵：“其战，百将、屯长不得斩首”。 人头台帐建好以后，一定要写成大布告，在全军公示三天。发现有弄虚作假现象，处罚责任人，奖励举报人。 公示结束后，将军把没有异议的台帐上报给朝廷，朝廷根据账簿，分别给立功将士籍贯所在地的县官下文，让县官们去给立功将士进爵，并给其家人分地分房分奴隶以及安排工作。 简单清理完战场，掩埋尸体，王凌这才率军离去。 姜妄在东山学院教导他们的时候有规定，战场之后必须把尸体处理好了，无论是火烧还是掩埋，就是不能抛尸荒野，暴露在外。 而且未来这片土地属于大秦，把这些尸骨留在外面，也影响不好。 半个月的时间，王凌七战七捷。 凭借着五千人的部队让五个西戎部族感激涕零的投入了大秦的怀抱。 陇西郡，绵褚。 “兄长，左庶长王凌来信，言又有两个西戎部族感念我大秦天威，自觉臣服，让我们去接手。”冯劫找到了冯去疾。 “呵，王凌越来越会说话了。”冯去疾轻笑了一声。 “怎么办？还挪去榆中县吗？”冯劫问。 “没错，陛下说了要对这些西戎人统一管理。”冯去疾道。 榆中县，就是后世的兰州，位于秦西长城外部，处于陇西高原与陇东高原之间，比邻湟水与大河。 自古就是“联络四域、襟带万里”的交通枢纽和军事要塞。 未来陇西，榆中县就是重点发展地区，西戎人都会被迁徙到附近。 在对陇西的攻略计划中，西戎和羌族，一但被征服，都会被圈地饲养，编户齐民。 不允许随意迁徙到其他地区，否则就以秦律论处。 不过，虽然西戎和羌族归降的没了自由，但秦国对他们没有苛待，反而会优待。 他们未来三年会为秦国打工，陇西高原和陇东高原，未来会是高粱、小米、桃子的种植区。 这三年，归降的西戎是为秦国打工，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随后种植高粱、小米、桃子。 三年之后，秦国给他们分田地，让他们自由种植。 这就是姜妄想出来的，把游牧民族改造成农耕民族的第一步。 游牧民族逐水而居，朝不保夕 当他们发现种地可以稳定收益，不用再挨饿，时间长了，也就愿意耕种了。 就算不愿意耕种，在大秦的高压之下，他们也只能逆来顺受，慢慢适应。 ………… 以下不算字数： 李世民所用骑兵，都是轻骑兵或胸甲骑兵（人披甲而马不披甲），他墓前石刻“昭陵六骏”，都没有披甲，可以证这明一论断。 直到安史之乱中，乾元二年，史思明还差遣李归仁“将铁骑五千寇陕州”，而卫伯玉“以数百骑击破之”。 考古发掘材料中，除少数重装甲骑兵俑外，大量模拟骑兵形象都是骑手身披铠甲而战马却不披甲的轻骑兵。 第254章 帝国之犬蒙恬 始皇帝一年，五月。 两个月的时间，西戎被秦国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而在雍城，这个曾经的大秦都城，王翦与乌氏倮相对而坐，乌氏倮正在侃侃而谈。 “武成君，羌人不同于西戎，羌人据我所知共有170多个部族，最大的部族是大牂夷和钟，大牂夷人口在五十万，居于在岷山一带，而钟羌在昆仑山与西海之间，常规兵力就有十万。” 乌氏倮把自己了解的羌族给详细说了说。 王翦听的则有些皱眉，他一直都没关注羌人，没想到羌人部族这么多。 “这羌人部族如此之多，未来必是大秦后患。”王翦皱眉。 一直以来，对于异族，大秦只关注了匈奴与东胡，这羌人若是联合起来，可不比匈奴与东胡差。 “武成君，羌人不立君主，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他们虽然部族多，但有的就算几百人、一千多人，也算是一个部族。”乌氏倮笑着解释。 羌人虽然部族比较多，但是多数都是比较小规模的。 “乌倮，以你的了解，若是对羌人开战，羌人是会像西戎一样一盘散沙，还是会很快联合起来。” 闻言，乌氏倮想了下回答： “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击，势不一也。 羌人只有在非常迫切的压力时才会联合一致，我想秦军刚开始攻击的时候，他们会反应慢一点，但是一旦像是‘钟’这种大部落起头，他们很快就会联合起来。” “乌倮，羌人与匈奴关系如何？”王翦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羌人与匈奴很好，他们一直有交易往来，就连粮食羌人都会卖给匈奴。”乌氏倮说道。 闻言王翦点了点头，对着乌氏倮拱了下手： “嗯，多谢乌氏倮告知。” 不久，乌氏倮离开，王翦拿出了从咸阳来的信件。 信件是姜妄让人送过来的。 信中，姜妄就提醒了王翦，羌人与匈奴联系颇多。 历史上，两族就联合过，联手对抗西汉。 这是因为，早期的羌人与匈奴人一样，以畜牧业为生，他们喂养着大量的牛、马、羊、驴等动物。 两族习性相近，彼此更加认同。 只不过，如今的羌人已经具备了部分农耕的文化。 这是因为在100多年前，有个叫爱剑的羌人，曾在秦国为奴。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逃离了秦国，回到部落之后，他教会了族人从事农耕。 因此，羌人开始慢慢由纯游牧民族，向着半农耕半游牧发展。 王翦又看了遍姜妄的信，随后坐在地图旁开始研究了起来。 两个月解决西戎，如果想要处理羌人问题，需要多少万人。 如果匈奴插手进来，又该怎么处理。 这些，都是王翦需要考虑的。 “又是一场大仗。” 许久，王翦说罢，然后拿起毛笔开始往咸阳写奏折。 他需要把自己分析的事情，给始皇帝详细讲清楚，然后继续要兵马。 ………… 就在王翦经略陇西，平西戎，虎视羌人的时候，蒙恬已经在九江郡开始了血腥洗礼。 得益于姜妄的交代，蒙恬每到一处，当地豪强和地主，最轻的是全家沦为刑徒。 被灭族的更是不在少数。 只要这些地主与豪强，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蒙恬就会以叛乱罪缉拿。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整个九江郡都笼罩在血腥之中。 ‘四五两月，淮水为之染红！’ 许多年后，依旧有人对蒙恬的举动心有余悸，回想起当初的一幕，对着前来调查的史官说出了这句话。 而史官们也记下了这次的事件： 蒙家三代·恬，自始皇帝一年三月底进入九江郡，以不实罪名破万千家庭，淮水为之染红，整个九江为之颤栗，此乃帝国之犬蒙恬初露獠牙。——《大秦帝国本纪·蒙氏列传·蒙恬篇》 平贵族、杀豪绅、均田地、扶持平民，均田制由此而始，九江郡自此大治，成为仅次于关中的大秦支持者，也让部分楚人反抗帝国的决心更加坚决。——《秦史》 后世如何评价，对于蒙恬都无关紧要。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抹除所有对大秦有威胁的人。 先生说过，只要大秦文字与制度顺利在九江郡推行，不出二十年，九江郡就此稳定。 而面对这种清洗，一开始项当、项梁还挺开心，因为暴秦此举，就是在激起民愤。 然而，当蒙恬后面的举措出现，哥兄弟两人傻眼了。 蒙恬身后，跟着的是拿着九江郡户册的官吏。 蒙恬清理一个城邑，这些官吏就会迅速的把地统计，然后以均摊的形式分摊给所有平民。 要知道，那些地可都是楚地豪强贵族们数代，甚至十几代的积累，却一朝化为乌有。 项当身边的谋士，一下就看中了此计谋的厉害之处。 这是把所有的平民民心，都给收了过去。 ………… 东山学院。 刘季与卢绾两个人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的书。 “大哥，你说安信侯收我们当门客，却什么都不让我们做，这是图什么？”卢绾放下书道。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你有吃有喝，安信侯还说过段时间给我们讨个主妇，你还想要干什么？”刘季倒是比卢绾看的开。 他本来就一无所有，能来到这里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当然，嘴上虽然这么说，刘季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 毕竟，他一个泼皮无赖，是真的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被安信侯看重。 正巧，范增在隔壁院子，刘季便趴在了墙头询问： “范夫子，刘季有疑惑请教。” 正在院子里看书的范增放下了书，抬头看向了趴在墙头的刘季。 “何事？” “是这样。”当即刘季就把刚刚卢绾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范增也不在乎刘季趴在墙头请教，这么没规矩，想了下道：“我虽然不知道安信侯为什么会收下你们，但安信侯做事羚羊挂角，不着痕迹，收下你们，自然是有用处，你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顺便多读书，丰富自己。” 听到范增都这么说，刘季放下了心。 在他看来，范增也是有大能力的人，否则怎么能够给皇子和无垢启蒙呢！ 第255章 议平羌 给刘季解完惑没多久，一个差人来到了范增院外： “范夫子，有您的信。” 反正起身接过信件，道了声谢，看了眼油封，然后便打开了。 看了几眼，范增的脸色就阴沉的可怕，他转身就拉开院门，大步往外走，直奔姜妄的院子。 此时，姜妄正在教导张良与李左车，而扶苏、无垢、公子高、姜亨这四人，只能旁听，都插不上话。 因为，如今张良与李左车学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太深奥了。 “不像话，不像话，这是一个国家应该做的吗？这是屠杀，屠杀，这是在自掘根基。”远远的范增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接着，范增就推开院门，一脸怒意的走了进来。 “范增，什么事发这么大的脾气？”姜妄有些不明所以。 “姜妄，你可知蒙恬在九江郡大开杀戒，已经有数百人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范增来到姜妄面前质问。 姜妄点了点头：“知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天下大治？兴无义之兵刃，你说过大秦会把楚人当做自己人的。”范增怒视姜妄。 虽然姜妄不是大秦的统治者，但他知道，大秦的所有重大决策，他都在参与。 从范增的话中，姜妄知道范增愤怒的点。 范增也是楚人，认真说起来也是贵族士人阶层，只不过没落了，变成了寒门。 如果他不是士人，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竹书。 而蒙恬在九江郡大开杀戒，其中必然有着范增的朋友。 “大秦当然是把楚人当做自己人，只不过是有些楚人依旧怀念着故楚，不愿意接受大秦的制度，那么只能求同去异了。”姜妄面对愤怒的范增，语气平静。 “好个求同去异，大秦此举，与商纣、周幽何异？” “区别大了，范增，阵痛是必须的，这是大势，谁阻挡大势，谁就会被碾压的连渣滓都不剩。”姜妄双眼看着范增，语气依旧平静，但却带着冷意。 “我要走，这里不适合我。”范增终究是与姜妄立场不同，他也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所以决定离开。 闻言，姜妄微微一笑：“你想借着愤怒与我决裂，好离开这里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范增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个姜妄，还真是油盐不进。 “若我非要走呢？”范增反问。 “又说气话，今天不用你给孩子们上课了，好好休息休息。” 没有任何威胁，语气如沐春风，但听在范增耳中，这就是威胁，因为他的家人都在东山。 “先生，范先生为何生气，是因为九江郡杀人吗？”公子高有些好奇的问。 “是啊，因为立场不同，今天我再教你们一点，一众夫子教导你们要有规矩，要行正义之道，但正义与规矩，嘴里喊喊就行，正义下面是利益。”姜妄笑着说。 公子高在刚刚开始说话的时候，鹄想让这孩子叫姜妄仲祖父，或者外祖父。 大父、祖父，就是爷爷的意思。 仲祖父，就是二爷爷的意思。 外祖父，就是外公。 这一点，始皇帝也很赞同。 但姜妄拒绝了，他何德何能，能够与先王子楚相提并论。 他坚持就让这些孩子全部叫他先生就好。 什么祖父的，也太老了，他还年轻着呢！ “一件事，在上位者看来，大多不讲究善恶，而是讲利弊。这些话你们记在心里就好，以后长大一些自然就懂了。” 听到姜妄的话，几个小家伙都点了点头。 范增作为楚人，亲戚朋友也都是楚人，屁股自然坐在楚人那边。 蒙恬这么做，是损害了他的利益，所以他愤怒。 给张良与李左车上完课，姜妄把张良叫到了身前： “良儿，我记得灭楚的时候王将军抓了一个项氏族人，名叫项伯，你去查一下这个人现在在哪。” “喏！”张良拱拱手，转身就去办了。 张良离开没一会，姜妄正陪着大肚子的晋阳，赵高上了东山。 “先生，陛下请您前往章台宫一行。” “是什么事？”姜妄问。 “好像是西边的事情。”赵高低着头道。 “嗯，走吧。” 走下东山，在路过东山县的时候，姜妄想了想把在东山县为官的萧何给叫上了马车。 今日正好把萧何也推荐给始皇帝。 始皇帝不只找了姜妄，还把李斯、尉缭、杨端和、隗状、姚贾、王绾这六人叫了过来。 姜妄走入章台宫的时候，几人纷纷打起了招呼。 看着带着一个陌生人走进来的姜妄，身为太尉的李斯也随着众人起身打招呼，只不过心里却有些发苦。 这段时间，法家的日子有些难。 本来，随着商君的国策，法家在秦国一家独大。 秦国郡县的官吏，因为要熟读《秦律》，所以几乎多数都是受商鞅影响的法家弟子。 可以说，在秦国，也就墨家给法家一些压力，但墨家是为底层人发声，注定无法成为统治主流，毕竟秦国还打击墨社呢！ 然而，随着姜妄提出的‘无为而治，与民休养生息。’ 黄老之学快速钻出来，并且得到了一些老牌贵族的喜欢。 这还不止，黄老之学冒头不久，儒家也冒头了。 而且，东山学院那些学有所成的学子，几乎都进入郡县为官。 道统之争、意识形态之争，这从诸子百家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客气。 李斯不是法家死忠，他这人不会是任何人的死忠。 但法家出身的他，需要让法家弟子多占据位置，这样他才会有话语权。 他是法家出身，这已经是打上烙印的了，一辈子改不了。 如果秦国不改治国理念，那么他的位置就无人撼动，未来必是丞相。 但现在不一样了，秦国是双丞相制度，两个丞相谁的支持者多，谁就话语权大一些。 如果法家弟子位置都没了，就算李斯以后能当丞相，话语权也会比另一个小。 李斯对权力是极度的迷恋的，所以他才会惆怅秦国治国理念的改变。 他才会担忧，甚至敌视姜妄。 这就是姜妄所说的，在国家利益之下，还有个人利益。 争端，从来不看善恶，大多数都看利益。 不过，即便心里对姜妄有意见，李斯也没办法，只能忍着。 在姜妄到来不久，始皇帝也走了出来。 “拜见陛下！” “诸卿免礼，今日叫诸卿过来，是议一下对羌人的策略。”始皇帝说着便坐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第256章 穷兵黩武否? “这是上将军送来的有关羌人的情报，诸卿看一看。”始皇帝把王翦的奏折递给了赵高。 赵高双手捧着奏折，率先递给了姜妄。 姜妄接过奏折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递还给了赵高，赵高又分给其他人。 等众大臣们一一看过，始皇帝便率先定调： “大秦要发展，既然定下西扩，那么羌人的问题就必须解决，诸卿有什么想法？” “陛下，羌人既然分成如此多的部族，那么我们可以用分化之法。”隗状想了下说道。 “隗相，可否具体说说？” “既然乌氏与羌人交好，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他，扶持一个或数个羌人部落，助其强大，然后攻打与之敌对的羌人部落，想必羌人部落众多，互相有仇怨的必然不少，这样只要诱导他们互相攻击，不出几年，羌人必然凋零。”隗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隗状的这个想法是相当阴险的。 这不就是后来美帝在中东用的办法。 “国尉，你看呢？”始皇帝问向了尉缭。 “隗相这个计划倒是不错，但想要三两年就彻底击溃羌人，几乎不可能，而且如果未来匈奴介入，那结果就未必了。”尉缭沉思了下说了这个计划的潜藏的问题。 闻言，始皇帝直接把这个计划放弃了，他不希望因为一个羌人就耽误数年，甚至十年八年。 “那国尉认为，该如何解决羌人这个隐患。” “陛下，这件事老臣还需要回去细细琢磨，但无论怎么计划，老臣认为都离不开战争，兴正义之兵伐之。”之前尉缭没研究过羌人的问题，今天看到王翦的奏折，并没有敢随意乱说，而是很谨慎的决定回去想一想。 见在座的其他人没有人有说话的意思，始皇帝把目光落在了下手边一直没吱声的姜妄身上： “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姜妄把手中不断翻转的玉佩放下，缓缓道： “国尉说的没错，羌人是一定要打的，以大秦的精锐，是足以击败羌人，至于匈奴可能与羌人联盟的事情，臣知道匈奴有个对手，名大月氏国。” 大月氏国也是河西走廊中的一个国家，比邻羌人与匈奴。 “月氏与匈奴，一直以来都是世仇，但月氏不是匈奴人的对手，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份，如果我们能够拉拢月氏，卖给其装备武器，让月氏对抗匈奴人，匈奴人自然无暇他顾。” 说话间，姜妄在桌子上摆出了月氏与匈奴之间的位置。 这时候的月氏与匈奴，还没到几十年后不死不休的死仇，但仇恨已经很大了，如果月氏崛起，第一个打的绝对是匈奴。 之所以后来成为了死仇，是因为匈奴攻打月氏，把人家国王的头颅制作成了酒器，这一下就从世仇变成了死仇。 “陛下，安信侯，如今我大秦的财政与粮食储备紧张，恐怕很难支撑一场大战。”李斯拱手道。 闻言，始皇帝微微皱眉。 他对大秦的财政自然是了解的，知道李斯说的属实。 大秦为了尽快统一天下，三年多的时间一直都没有停歇。 之后天下统一了，又减税，然后到处迁徙平民。 这些平民的吃食，也都是大秦负责的。 自打攻楚那一年开始，大秦其实就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对羌人，应该可以很快分出胜负吧？”始皇帝皱眉说。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大事，不可儿戏。”王绾忙站出来拱手阻止。 “是啊，陛下，兵者岂可轻动，还请陛下三思。”隗状也站出来反对。 始皇帝则看向了姜妄。 “先生，若是不对羌人动兵，如何快速解决羌人这个拦路虎？” “一定要动兵，至于军队补给，想想办法还是能凑到的。”姜妄坚定的要动兵。 听到这话，始皇帝嘴角微微翘起。 知师莫若徒，他知道姜妄一定是心里有了计划。 “安信侯，我大秦大好局面，岂可冒险，难道你想让天下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吗？”隗状听着姜妄的话，认为他可能要加税，不由有些愤怒。 这时代还没发明‘穷兵黩武’这个成语，如果发明了，估计隗状就说出来了。 “非也，隗相，你太低看我姜妄了吧。”姜妄对隗状的反驳，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调侃。 “先生说说，有什么办法？”始皇帝打断了还想说话的隗状。 “陛下下令迁六国贵族进入咸阳，这里面可是有着不少富豪，有很多原本有着很多产业，但因为迁徙，导致原来的产业化为乌有，他们这些人可都很着急如何保住家业。”姜妄语气不急不缓的说着。 “什么意思？安信侯要打这些人的主意？那可是失信于天下人。”王绾皱眉提醒。 姜妄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而在羌人地盘，虽然缺水干旱，但种植高粱并没有什么问题，此外，那里矿业资源丰富，有很多机会，若是陛下准许他们这些着急保住家业的人进入羌地开发，想必他们会有愿意捐出大部分家产来换取这个机会。” 一个家族怕什么，最怕的就是没有收入来源，坐吃山空。 而羌人地盘虽然不如中原与关中，但机遇一样有很多。 这就是先投资，后回报。 先让有想法的贵族投钱，然后按投资比例，给予好处。 “安信侯是想让那些有资产的贵族支持陛下，然后陛下奖赏他们爵位和封地吗？”隗状带着疑惑问。 始皇帝也有些疑惑，姜妄应该知道他不想往外封地。 “不，隗相，不用封爵，也不是封地，是让人帮忙开发，要知道羌人地区，我们就算占领了，也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与时间来开发。 而若是按照贡献，给与那些有想法的贵族地方，让他们进行开发建设，比如我要是拿出身家支持陛下西征，羌人地盘被打下来后，陛下可以规定范围，让我任选一块，而这块地盘内的田地和林地等就归属于他们，矿产资源则可以与大秦合作共同开发。” 第257章 知道什么叫期房吗 “这给出去的地盘，说白了，他们就是大地主，他们没有任何的其他权利。 另外，还可以开放商贾管制，积极鼓励他们往西贩卖大秦物品，这会给大秦带来难以想象的商税收入。 十年，只要十年，这些人就会把羌人地盘开发好，这不需要陛下和大秦拿一分钱，我们还照常收他们的税，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姜妄的话，在场的人慢慢了解了姜妄所说的意思。 直白点说，这就是大地主，而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河西走廊这一地带，有的会老实重地，而有心思灵敏的，自然而然就会慢慢向西拓展。 到时候，丝绸之路也就慢慢成型，届时会给大秦带来难以想象的丰厚税收。 而那些商贾，他很了解，一旦大秦占据那边，他们会把羌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听着姜妄的话，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是开了先河，之前没人这么干过，所以他们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商贾自古以来心中无忠义，岂是可以托付之人？”王绾皱眉说。 “是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贾皆无信义也。”隗状很赞同王绾的话。 “两位，你们要清楚，刀在陛下手中，法也在陛下手中。”姜妄淡淡的道。 他所说的模式，不就是变种的招商引资嘛，后世几乎都用类似的手段。 隗状他们有些担忧，不过是没有见过这种手段罢了。 “先生此法，倒是有点意思。” 始皇帝从小在姜妄身边长大，对姜妄经常提出的新颖想法倒是习惯了。 不用大秦投入一分一毫，还可以开发羌地，还能够不担心补给等问题，这让始皇帝有些心动。 “此外，陛下，还有一法。”姜妄继续说。 听闻这话，在场的人目光再次看向了姜妄。 “先生请说。” “关中贵族扎根数百年，自打陛下六王毕四海一，一些贵族就开始变着法的往怀里捞好处，这些人不服秦法，当诛。” 姜妄的话让在场的人心头都是一紧。 他们都听出来了，姜妄这是想要对关中勋贵集团动手，要把这些人的资产当做西征的补给。 太狠了，像是隗状、王绾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日里总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安信侯，竟然如此狠辣。 这时候，没人敢乱说话，首先隗状、李斯、王绾、尉缭，都是外臣一系。 关中贵族死不死，不关他们的事。 姚贾倒是老秦人，但他不确定姜妄说的这话，是始皇帝的意思，还是姜妄的意思。 所以，姚贾也没敢多话。 “先生，关中不法贵族多吗？”始皇帝沉声问。 “大罪过的少，但小问题的多如牛毛。” 秦法严苛，关中贵族被《秦律》束缚这么多年，大部分勋贵还是没胆子触犯秦法。 但钻空子却是有不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可是华夏人一直流传的传统。 “此事，稍后先生写个奏折详细说说。”这个事，始皇帝并不想当着其他人面谈。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片刻，始皇帝发现还真就是姜妄提出的符合他的心意。 又能用最短的时间解决羌人，又能节省大秦国力消耗。 “行，今日事情就商议到此。”始皇帝决定回去好好思考一番。 “陛下，还有一件事，臣听闻据说有的贵族竟然在私铸半两钱，以次充好，陛下应该把铸币权收回国有，禁止私人铸币。” 关于铸币权，因为去年才发布统一货币的法令，少府根本就没能力一股脑的制作出足够全国通用的半两钱。 所以，姜妄并没有提出收拢铸币权这件事。 始皇帝也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他之前还有用布币当钱的呢，货币一点都不规范。 历史上，第一个提出铸币权的，是西汉贾谊的《谏放民私铸疏》。 “哦？铸币权？”这个称呼始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即，姜妄就把私人铸币的危害说了一遍。 始皇帝这才意识到铸币权的重要性。 等所有人离去，始皇帝留下了姜妄，更加细致解说了铸币权和货币的一些问题。 这些唠完，始皇帝突然问了句： “先生，关中贵族，你欲要对谁动手？” “阳泉君芈宸，嬴氏嬴岐。”姜妄说了两个人。 “动他们两个，恐怕会引起很大的震动，而且朕答应过皇太后，不动阳泉君。”始皇帝听到是这两个人，眉头不由皱起。 “陛下，臣可没说要杀他们。”姜妄笑着说。 “阳泉君就是个祸害，仗着自己有皇太后遗民，认为陛下不会动他，出格的事可不少做，嬴岐仗着祖辈蒙荫，在其封地无法无天，听闻刚刚取了第二十七房小妾。 这两个祸害，收拾一遍，然后扔到需要他们的地方。” “先生想把他们也扔到羌地？”始皇帝猜到了姜妄的想法。 姜妄点点头。 “这件事朕心里有数了，先生，让那些六国贵族出钱支持西征，这个计划，真的行得通吗？他们会愿意出钱吗？”始皇帝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陛下，您是皇帝，一句话，那些人会巴不得给您送钱。”姜妄语气非常肯定。 两人都没提，如果六国贵族在羌地做大会怎么办。 始皇帝没提，是因为他对自己有着自信。 他可是气吞万里的秦始皇。 正如姜妄所说，刀在他嬴政的手中。 “那这件事，由先生负责，如何？先生办事，朕最放心。” 姜妄闻言，眉毛抽了抽，怎么又给他找事了。 不过，他没有拒绝。 “臣遵旨。” ……… 次日，姜妄让人放出风去。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听说皇帝陛下要西征，安信侯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了所有军队开销。”一个带着大黄牙的汉子自豪的说着，就好像是他承担了军队开支一样。 “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了，你知道安信侯可是天下最大的商贾，我三舅姥爷的邻居的婆娘的弟弟的外甥的堂弟就是在安信侯手底下，他说安信侯每天秤钱秤到手抽筋啊，家里的钱堆的都要放不下了。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大黄牙还故意吊了下同桌人的胃口。 秦半两钱，可以用秤来算多少钱。 “最重要的是什么？”同桌的好奇心还真就都被调动了起来。 见到这些人的模样，大黄牙左顾右盼了下，还顺便把身后的窗户关上了 “这个事，出的我口，入尔等耳，不可再往外传。” “哎呀，放心，我等的嘴，严实的紧，快说。”在座的纷纷催促。 “我听说皇帝陛下感念安信侯为我大秦付出这么多，要把半个西征打下来的地盘分给安信侯。” “啊，这么大，陛下对安信侯的恩泽，太大了。” “安信侯不想要这些，他说他封地够大了，言辞拒绝，但陛下不准，昨日我三舅姥爷的邻居的婆娘的弟弟的外甥的堂弟听到安信侯念叨，如果皇帝陛下真的封赏给他这些地盘，他自己也没精力照顾，打算出让给其他人。” “让给其他人？这可是陛下的封赏，他敢给？”有人怀疑。 “安信侯是谁，那可是陛下的先生，就连皇子都拜了其为先生，陛下自然不会怪罪，今早听说就有人去找安信侯了，好像是想要谈谈出让西征土地的事情。” 这些传言，越传越邪乎，最后已经传的夸张无比。 但有道是，空穴不可能来风，还是有些人看到了一些东西。 第258章 张苍拜访 短短三天的时间，整个咸阳城都在传始皇帝再次西征，而要把西征一半的土地封给姜妄。 对于那些了解始皇帝的大臣，对此都嗤之以鼻。 姜妄的封地占据整个南阳，那可是整整一个郡，是整个大秦封地最大的一个。 始皇帝再封姜妄地盘，那干脆给姜妄来个诸侯国得了。 那些了解始皇帝的可都知道，皇帝陛下可是不喜欢分封的。 “先生，这两天有五波人来探寻我的口风了。” 不过五十多岁，但皮肤就犹如枯树皮一样的枭笑着对姜妄讲。 如今的枭，已经慢慢退居二线，只掌管姜妄的私人玻璃、纸张作坊了。 “你怎么说的？”姜妄笑着问。 “我就是接着喝点酒，装作喝醉，告诉了他们传言非虚。不仅仅是我，听说却病和一先生，都被试探了。”枭说道。 听着枭的话，姜妄喝了口茶水： “肉食者者鄙，不要以为有钱、地位高就聪明，有时候越高贵越愚蠢，而且愚蠢者的比例还不低。” 现在，蠢货们已经有想法了，就剩下最后一个推手了。 这需要始皇帝的帮助，谁下场都不如始皇帝下场重要。 只要始皇帝下场，那么不要说那些蠢人，就是聪明人，也会上钩。 这场计划，只要按计划运行，或许只有那些不贪的人不会上钩。 其他的，不管是蠢人还是聪明人，都会上钩。 “先生，张苍大人来了。”就在姜妄与枭闲聊着的时候，小花走了进来。 “让他进来吧。枭，你去忙你的吧。” “喏，先生，那我先告退了。”枭起身对着姜妄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枭虽然看起来老迈了，但这是所有干农活的农夫的常态。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五十多岁像六七十岁的很正常。 在枭离开后，很快，张苍就走了进来。 “这不是张博士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看着张苍这个白胖子，姜妄躺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见过安信侯，我这是多日不见，怕与安信侯生疏了，特来亲近亲近。”张苍也不见外，满脸笑容的说。 “坐吧，别客气，自己泡茶。”姜妄示意张苍坐。 “自打你发明炒茶，我发现就你的茶最正宗。”张苍恭维了一句，自顾自的找地方坐。 姜妄最开始喝的茶，就是竹叶子晾干了泡水。 后来又发明炒竹叶子，炒其他的一些植物叶子，倒是找到了几种可以下咽的。 如今还是茶叶发展的蛮荒时期，姜妄的茶也不好喝，就是借个味，毕竟他又不是很懂茶。 “你这博士当得怎么样？”姜妄问。 他推荐张苍当了秦国的博士，负责关于数学的一些东西。 谁让这家伙后来是数学家，有这方面的天赋。 再加上在东山学院的数学启蒙，说不定未来会出个数学专家。 “挺好的，天天与那些数字打交道，还挺有趣的。” 两人随口聊了会，张苍这才试探着问: “安信侯，我这两日我听闻街上有传言，说了一些事情。” “哦？什么传言？”姜妄装作很好奇的模样。 “传言说陛下准备西征，打击羌人，而安信侯负责此次的所有战争消耗。”张苍先说了前半段。 姜妄点了点头：“没错，有这件事，外面都说我是大秦第一大商贾，富可敌国，其实我有多少钱，我都不知道。我这人不喜欢钱，对钱不感兴趣，不过既然陛下想要西征，作为陛下之臣，自然要为陛下出一份力。” 这话说的，多大气。 听到确实有这件事，张苍想着淳于越求着自己的事情，只能继续开口： “那打下的地盘，传言说陛下要把一半赐予安信侯。” “这件事也有，不过我不打算要，那地方，虽然土地多，但只能种大粟米；虽然金银铜铁石涅的矿产多，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钱都花不完了。”姜妄摆摆手，无所谓的说。 说罢，又补充了句： “只是，陛下感觉亏欠了我，投桃报李，非要赐予我，估计真要击败了羌人，这土地还得给我。” “那传言还说，安信侯打算把这些地卖出去，是真的？”张苍皱眉。 他认为这个传言有问题，皇帝陛下赐予的土地，有哪个大臣敢买卖。 “这个事啊，我是有这个想法，也让丽妃吹耳边风了，陛下还没回话。如果陛下能够收回皇命，不再赐予我，那就更好了。”姜妄并没有把话说死。 张苍可是能做丞相的人，此时虽然年轻，但总感觉姜妄的话中有问题。 他虽然对皇帝陛下不怎么了解，但从其做事手法来看，好像不能同意麾下臣子的这种过分请求吧。 把赐予的东西要再卖出去，这是对始皇帝的大不敬啊。 但这事，放在姜妄身上，却又不一样了。 因为姜妄与始皇帝的关系，始皇帝对姜妄极为宠信，恩宠隆重，无人可比。 所以，张苍一时间也不敢咬死有问题。 再说，他只是一个帮忙探信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 章台宫。 始皇帝靠坐在皇椅上，听着赵高汇报着咸阳城这两天的情况，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朕好像是得有三个月没举办家宴了吧，传令，今晚举办家宴。” 始皇帝知道，现在就差这最后一步了，这最后一步，需要他下场。 “喏，小的这就去办。”赵高躬身领命。 晚上，始皇帝举办了一场很大的家宴。 家宴上，许久不露面的渭阳侯嬴傒也出现了。 “陛下，最近市井之间传言。”酒过三巡，嬴傒放下水晶杯突然提起了这茬。 当然了，他是在姜妄授意下提的。 “渭阳侯，什么传言？”始皇帝问。 当即，嬴傒就把传言说了一遍。 始皇帝默默听着，然后抚摸了下续起来的胡须，点了点头。 “是有这件事，安信侯用全部身家支持朕，朕怎么会让安信侯吃亏呢？占臣子的便宜，这并不是帝皇应该的作为，朕已经想好了，西征的土地半数交给安信侯，安信侯如何处理，是安信侯的事情。” 第259章 齐相后胜上门 听到始皇帝的话，因为被两人谈话而吸引，安静无比的空气，瞬间起了一丝骚乱。 在一众嬴氏宗亲和楚系外戚看来，他们也可以爱国啊，他们也可以奉献，为什么就是安信侯。 “陛下要西征，臣竟然方才知晓，臣也愿意贡献全部身家，支持陛下西征。”喝了几樽酒的阳泉君芈宸起身拱手道。 一旁的昌文君拉都没拉住。 始皇帝淡淡的看了眼阳泉君，说了句： “此次西征所需已经够了。” 始皇帝的一眼，让阳泉君瞬间激灵了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时，与一众小孩子坐一桌的姜妄放在手中给无垢剥的河虾，朗声道： “阳泉君，想要为陛下尽忠，还有其他机会，不用急，有你表现的机会。” 听到这话，阳泉君芈宸眼睛不由一亮。 他却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是始皇帝桌上的一盘菜了。 说完这话，姜妄继续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剥虾。 给小家伙剥完，姜妄又给一旁的嬴元嫚，三皇女嬴阴嫚剥了两只虾。 “谢谢安信侯。”嬴元嫚对着姜妄灿烂一笑。 三皇女嬴阴嫚也有样学样，给姜妄道谢。 随着秦朝在姜妄的推动下，提早完成了六王毕四海一的历代秦王的野望。 嬴元嫚的命运也改变了，否则历史上她年仅十八就嫁给了七十岁的王翦。 一旁的无垢看着自己父亲给其他孩子剥虾，并没有如同其他女孩一样生气或者嫉妒。 姜妄教导过她：“一个人的成就是随着心胸的大小而决定的。 小成就也许靠聪明，但大成就一定是靠胸怀与手腕。” 随着这些孩子年纪慢慢大了，天天在一起厮混，姜妄就发现扶苏这孩子容易没主意。 反倒是无垢这个小丫头，最有主意。 这帮孩子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主谋一定是无垢。 执行者大概率是公子高与王离。 扶苏是吃瓜捞的，姜亨则是敲边鼓的。 前些时日，无垢几人学将军打仗，偷偷把马棚内的战马牵了出来，把王离给摔了。 当时，不要说是其他人，姜妄都吓了一跳。 这要是马蹄踩在王离的身上，那可就危险了，到时候他怎么跟王贲这位好友交代。 那天，晋阳挺着肚子狠狠给了无垢五藤鞭。 给无垢打的嗷嗷哭，听得姜妄这个当爹的心都要碎了，但也没有阻拦。 慈父多败儿，无垢该打。 ……… 宴会结束。 宴会内的谈话，就像风一样快速传播开来。 而听到宴会的内容，无数人第一想法那就是：“我也可以爱国，我也可以捐钱。” 但他们也都知道，他们没这个机会，因为那个人是安信侯，天下只此一人。 第二天一早，姜妄正在听着范增教导无垢和姜亨《孟子篇》。 现在时间还早，扶苏与公子高、王离都还没到，范增闲着没事就会给无垢与姜亨开小灶。 谁让这两个人在东山。 “先生，外面有个叫后胜的人求见。”小花走了进来道。 “后胜，倒是挺快，把他带到正堂。”姜妄说着起身走向了正堂。 后胜是齐国的相国，他在秦国灭齐的事情上，可立了大功。 其次，齐国不修攻战之备，也不助五国御秦，皆是出自他手。 这是一个对秦国有功劳的人，所以齐国灭了后，始皇帝只是让后胜迁入咸阳，不仅没抄没家产，还奖励了千顷良田。 但因为后胜人品不好，贪婪成性，始皇帝并没有让他为官。 姜妄的离开，范增注意到了，他想了下，合上了《孟子》。 “今日教你们两个新东西，此书名叫《五蠹》，着者韩非。”说着范增就把《五蠹》拿了出来。 如今的韩非，天天在东山学院，他为人口吃，所以谈话的人比较少，现在始皇帝召见他的时候也少了，他除了与姜妄聊聊天，就只有着书，把毕生所学留给后世。 这几年，韩非陆陆续续出了十几篇书，再加上之前写的，得有三十多篇了。 这些未来整合在一起，就是后世的《韩非子》。 范增来到这里后，看到韩非的书，惊为天人，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通读了韩非的所有书。 此外，《吕氏春秋》这本书，他也看了。 完整版的《吕氏春秋》，如今除了姜妄这里，也就始皇帝那里有。 ……… “后胜拜见安信侯。” 被带到正堂的后胜看到姜妄，忙一稽到底。 姜妄打量着一身黑衣的后胜，脸上露出了笑容： “后胜你倒是融入大秦融入的不错。” 后胜是齐人，齐人尚紫，秦人则尚黑。后胜如今一身黑衣，就是在表明态度。 “大秦统御九州，富有四海，后胜作为秦人，理当如此。”后胜恭敬的道。 “行啦，客套话不说了，你找我什么事？”姜妄开门见山。 后胜没想到姜妄这么直接，愣了下，但随后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听闻皇帝陛下欲要西征，后胜虽然不才，但还是有些财力，作为秦人，理当为皇帝陛下尽忠，所以，今日后胜前来，想要询问安信侯，不知道哪里有需要后胜的地方，后胜一定竭尽全力。” 后胜曾经可是大齐相国，自然很会说话。 这一年多，后胜是非常焦虑的，人一旦没了权利，对自己麾下的财产，就会产生不安全的感觉。 而后胜因为搬离了齐国，原本在齐国的生意也都没了。 在关中一带，很多生意已经被关中贵族垄断了，他没有插手的机会，更不敢插手。 毕竟，他后胜不是强龙，哪里敢招惹关中贵族这些地头蛇。 那些商贾背后，哪个没有关中贵族。 早在几天前，后胜就听到了传言，当时他就有了心思，想要试一试。 这才有了张苍来找姜妄的事情。 后胜与张苍没交情，但与齐儒中的人交情不错，张苍这才还弱点明显，齐儒那些人请动张苍也就顺其自然了。 而今日，听到昨晚始皇帝家宴的小道消息，后胜当即就决定前来东山。 他打定主意了，无论如何，就算是奉献大半身家，也要找个靠山。 要说靠山，整个天下除了始皇帝，谁有安信侯这座大靠山庞大。 在后续想来，只要能为姜妄出分力就行了，姜妄能让他喝点汤就好了。 比如，能在姜妄新打下的地盘上做点生意。 这就像是开发新大陆一样，新打下来的地盘，必然有着很多机会，至少不会像是关中这样。 但接下来，姜妄的话让后胜喜出望外。 “后胜，说实话，我的财力支持西征，还是有点压力，你想要尽忠尽力，很好，如果你诚意足够，我愿意在未来西征打下来的土地上给你留一块，未来这块地的开发权就交给你，你就是这块地的主人。” “安…安信侯，这当真？”见惯了大场面的后胜都结巴了下。 “当然，地方多大，就看你对我大秦的贡献了。”姜妄笑着说。 后胜这是第一份，只要一炮打响，那么后续来的人恐怕会踏破家门。 这就是秦朝版的期房销售。 你先拿钱，让我去打下那些地盘，我才会分给你。 等分给你后，你就老老实实花钱装修吧，你还得受着大秦的管制。 期房（土地）、物业（大秦）、卖地与开发商（大秦）、装修者（商贾和贵族）。 解释权，最终归属于大秦所有。 第260章 计成 后胜从东山下来的时候，脚都是轻飘飘的。 安信侯姜妄给他看了下羌人的地盘，庞大无比，比关中都要大。 而安信侯说，地盘多大，看诚意，而如果这块地盘上发现矿源，也可以与大秦合作开发。 合作开发是什么意思？那可就是皇商。 有皇帝做靠山，以后想不发家都难。 不过，看诚意这点，后胜有些头疼，这个度不好把握。 然而，就在他回到家思索拿出多少钱的时候，一个传言流传了出来。 传言，曾经的韩国公子韩非，拿出了一万斤赤金，换取析支地区千顷土地，自由开发。 赤金就是青铜，一斤等于十六两，而万斤青铜就是十六万两。 一两等于二十四铢，那就是将近四百万铢青铜。 也就是说这些青铜，可以制造出三百多万的秦半两。 这个消息一传出，咸阳就炸了。 后胜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住了，随后他也咬咬牙，打算拿出万斤赤金。 不，他要拿的更多，韩非拿出万斤，他拿一万两千斤。 这些可是他家底的一大半了，虽然肉疼，但为了靠上安信侯，花多少都值得。 “后安，去准备钱，准备一万两千斤赤金。” “父亲，您要花一万两千斤，这……”一旁后胜的大儿子后安一脸不舍。 后胜抬腿就是一脚。 “让你准备就准备去，我们现在是商贾，知道商最怕什么吗？商，无官不安啊。” 后胜就是在赌，赌羌人地区有机遇，赌姜妄会因为这件事投桃报李。 后胜来到咸阳，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坐吃山空，一旦被某些人抓到把柄，他的财产很可能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人瞬间吞噬个干净。 而第二条路，就是重新寻找机遇，最好再找到一个靠山。 以前，他在齐国的时候，自己就是靠山，但现在他需要找个靠山。 听着后胜的话，后安点了点头，便离开去搬钱。 而后胜则再次前往东山学院。 早上，他从东山离开的，中午刚过就又匆匆来到了东山。 后胜找到姜妄，向姜妄表达了自己想要拿出一万两千斤的意愿。 “一万两千斤赤金，这可不是小数，你能拿的出来？”姜妄笑着问。 “为了我大秦，后胜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值得。”后胜一脸的精忠报国的嘴脸。 不得不说，到底是曾经混迹齐国官场的，这演戏的水平，比姜妄强多了。 “好，既然后胜你这么支持我，那我也痛快一次。”姜妄说着拿出了羌人的地图。 他没有说支持皇帝，支持大秦的话，因为以后但凡有什么事，都是他姜妄的责任。 与始皇帝没关系，与大秦更是没关系。 “这块区域在析支西北，靠近西海，给你一千二百顷。”姜妄指着一片区域说。 后胜低头看着姜妄所指的位置，他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位置，但靠近西海，其他的不说，水资源绝对不差。 有水，那土地应该也没那么干旱，应该不错。 他犹豫了下问：“安信侯，其实老夫砸锅卖铁，还能凑出三千斤赤金。” 姜妄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后胜，道：“那就给你一千五百顷。” “多谢安信侯，我这就回去准备钱财。”后胜激动的拱拱手。 看着后胜离去，姜妄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计划成了。 有韩非与后胜的例子在，就等着其他鱼儿上钩了。 至于韩非买地，自然是假的，是姜妄故意散播出去的。 “却病，把后胜捐献一万五千斤赤金的消息散播出去。” “喏！”却病拱手领命。 ……… 接下来的几天，姜妄的院子不断被人拜访，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而姜妄来者不拒，明码标价的收钱卖地。 同时，他把这些收上来的赤金运到少府，日夜不停的炼制半两钱。 这些新出炉的半两钱，然后会被内史腾运走，配合治粟内史一起，以溢价一成五的价格，收购百姓手中的余粮。 这些钱，肯定得花出去，得变成衣食住行的各种补给品。 而因为秦朝统一之后，开始十税三，去年一年，耕地的百姓第一次手里有了余粮，不用每天都再为交税的事情发愁。 尤其是关中与巴蜀地区的百姓，他们的农业一点也没有受到打击，去年还是个丰收年。 其次，就是魏、韩这两个最早被秦国打下来的地区。 早打下来，就早恢复生产。 至于之所以溢价收购，姜妄跟始皇帝解释过。 现在秦国内部半两钱比较少，但随着少府的不断制造，半两钱会越来越多，商品价格自然而然就要上涨一些。 否则，钱越来越多，但物品价格不上涨，那这些钱就流通不起来，只会躺在家里发霉。 姜妄讲的这些东西，已经涉及到基础经济学了，始皇帝没研究过这些，所以他不怎么懂。 姜妄掰碎了解释，他才明白一些。 不仅仅是在百姓手里买粮，姜妄还让人前往了乌氏。 他要买乌氏倮的牛羊，等秦军将士进入陇西的时候，给秦军吃。 ……… “多少？六十七万斤赤金？” 半个月后，姜妄来到了章台宫，向始皇帝禀报收获。 当听到姜妄报上来的数，始皇帝即便是这些年变的沉稳如山，也吃了一惊。 六十七万斤赤金，这可是将一千多万两。 始皇帝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这个数，足够始皇帝打两次大型战争了。 “这些六国贵族，还真是有家底啊。”始皇帝摸着胡须轻声道。 其实，这些在始皇帝看来比较多，但在姜妄看来，并不多。 随着铜钱标准化开始，未来的铜钱数量会越来越多，他记得汉朝时期，汉武帝北击匈奴的时候奖赏将士，都赏出去八十多万斤赤金。 未来铜钱会越来越多，而中国黄金稀少，只能在高层流通，老百姓用不起，就催生出了中间单位白银。 “先生，这后面怎么写着东山也捐了十万斤。”始皇帝看到总计下方，还有一行另写的，不由意外的问。 第261章 几大军团，关中军团出征 “陛下，这是却病的主意，这一次六国贵族与关中贵族，捐了六十七万斤赤金，东山也不能看着。”姜妄提了嘴却病。 其实，却病没提过捐钱的事情，是姜妄问却病还能拿出多少钱。 他对自己手中有多少钱，并不清楚。 却病说黄金与赤金，加起来十万斤赤金，差不多。 姜妄就拍板捐赠了十万斤，只不过名头落在了却病头上。 造纸与玻璃，利润太大了，十倍百倍的利润，想不赚钱都难。 听到姜妄的话，始皇帝点点头： “可惜了，却病也是有大能力的，却不愿意入朝为官。” 始皇帝知道，如今姜妄的生意，都是却病在打理。 姜妄麾下四大弟子。 大弟子嬴政，已经成为了始皇帝。 二弟子却病，是姜妄的大管家，管理着姜妄的一切，在墨家也有着巨大的话语权。 如果不是却病有些地方与墨家的主张相悖，却病可能都是墨家新的巨子了。 三弟子张良，主学权谋与兵法战略。 四弟子李左车，主学兵法和民族战争学。 ……… 有了钱，各种物资就开始快速补充。 少府工匠除了铸币的外，更多的则在没日没夜的赶工箭矢、长矛等兵器。 大秦一年，公元前237年，七月。 关中军团开始集结，这一次与羌人的战争，他们依旧是主力。 只不过，这次关中军团只去三万人。 因为王翦已经带走了部分人了。 这只是第一批，关中军团之后，以魏国、齐国、韩国、燕国四国曾经的降兵混合而成的秦第五军团二十万人，也将前往陇西。 注意了，这二十万人，可都是士兵，不算是负责后勤和运送补给后勤人员。 秦国统一后，设立六大军团。 第一军团，关中军团，人数在十万人左右，拱卫关中，几乎都是在关中住两代以上的秦人。 第二军团，骊山军团，人数在十万人左右，由南阳、三川、河东三地的人组成，平定六国后，骊山军团主要负责镇守齐鲁大地，一半人则进入燕地，防备东胡。 第三军团，长城军团，人数十二万左右，分别布置在云中、雁门、五原、朔方、代郡等地区，防备匈奴。 第四军团，南部军团，人数八万人左右，由黔中、巴郡、汉中、蜀郡四地的人组成，之前的任务是防备楚国。 现在的任务，一是探索云贵高原，二是准备协助王翦进攻巴蜀这边的羌人。 第五军团，东部军团，由各国降兵组成的军队，人数最多，为二十万人。 第六军团，正在筹备中，蒙武调走了骊山军团中那些东出军团的军官，然后召集南郡和南阳郡士兵，组成的新的军团。 另外还在吸收长沙和九江两地愿意参军的楚人。 第六军团的任务就是清理楚地的反叛势力，同时探查百越和岭南的情报，为了未来进攻百越做准备。 未来要是进攻百越，正在不断完善的第六军团，是绝对的主力。 所谓百越，是指吴越、扬越、东瓯、闽越、南越、西瓯、骆越等。 这些人活跃在南岭山脉和武夷山脉一带。 百越的事情是后话了，随着关中军团集结，始皇帝决定来场阅兵。 大秦一年，七月二十九，天气晴。 秦国宽阔的渭河平原东部，旗幡列列、甲士如林，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 渭河平原可以说是秦国最古老的故地，曾经秦国的故都雍城，就在渭河平原西边，作为秦国政治中心在这里保持了三百年。 直到公元前383年，才迁都栎阳。 此时，伴随着编钟四响，鼓乐齐鸣，始皇帝嬴政站在辂车之上，缓缓而来。 帝皇车驾缓缓走过所有的关中弟子面前，最终在军队的前方停下。 始皇帝在大臣们的簇拥下，走下了辂车，然后来到了搭建好的高台上。 在这里，他可以看到更多的秦国锐士，同样，也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他。 扶着护栏，始皇帝遥望前方黑压压一片的军队。 这些军队，皆是来自关中四十九县的士兵，始皇帝从步兵看到弓弩兵，又从车兵看到了骑兵。 “陛下，此去陇西的关中士卒皆聚集于此，还请陛下训话。”同百轻声在始皇帝身后道。 始皇帝点了点头： “从调兵到行至此处，用了多久？” “启禀陛下，九天。”同百拱手道。 闻言，始皇帝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关中太大了，不要说更远的函谷关地区，就是从咸阳到隗里，也要近一百多里。 如果算上关中地区的武城、郑县这些地区，距离隗里六七百里。 从全部通知到召集，最后来到了隗里，只用了九天，这个效率是相当高的了。 一直以来，秦军都以军纪严明而着称。 其中，关中军团更是佼佼者，号称大秦最精锐的军队。 不要说这几天的急行军，就是说现在井然有序的排列和那饱满的精气神，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支能打胜仗、能打硬仗的虎贲之军。 姜妄在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兴奋，那是见到始皇帝的兴奋，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的兴奋。 对于大秦士兵来说，他们是渴望战争的。 随着天下一统，甚至很多士兵都惧怕没有战争。 这是因为功爵制是平民快速晋升的捷径，一旦没了战争，他们快速晋升的捷径也就没了。 所以，很多士兵不仅不惧怕战争，反而渴望战争，一旦没了战争，他们反倒会害怕。 这时，始皇帝招了招手，赵高懂事的拿出了一份写好的帛书，双手捧着递给了始皇帝。 始皇帝接下来用大白话说了一段话。 始皇帝讲大白话，是姜妄提议的，，毕竟士兵文化程度都不高，大白话更能让他们明白。 这段话，经过高台上的扩音装置尽可能的扩大，但这也无法让所有人听到。 好在有传话兵，把始皇帝的话，不断传下去。 始皇帝讲的话，引用了儒家的一些话语，大概意思就是，诸夏对外族发动战争，这是君子所为，保家卫国是英雄，开疆拓土，抗击异族，也是英雄。 始皇帝在告诉士兵们，只有华夏对外的战争，一定是正义的，外族反抗，一定是错误的。 所以，蛮夷就该被诸夏征服，被大秦征服。 这就是赤裸裸的帝国主义，是赤裸裸的大华夏民族主义。 但听在姜妄耳中，很舒服。 第262章 一年九月，生子名破虏 在渭河平原东部，始皇帝阅兵完，心满意足。 坐在辂车上，始皇帝笑着问姜妄： “先生，你看如今大秦军队，如何？” “当得虎狼之师的称号，但有个隐患。”姜妄看着始皇帝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捧着唠的意思。 “哦？先生，有何隐患？”始皇帝闻言一怔。 “大秦的兵役制度一旦开战，会经常从各郡县调人，而这些郡县中，郡还好，但县以下，五百主、二五百主等管理麾下士兵，大多数都并不是依靠军法，而是依靠同乡情谊和宗族亲情等，随着立功越来越多，最后出现一个个以同乡抱团的情况。” “现在大秦军纪问题还不大，但随着时间，地方士兵越来越重视同乡情义的话，亲亲相隐，那军纪还有什么用？” “军队，是国家暴力机器，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就不应该存在这些同乡情义和宗族观念。” 姜妄说的，其实是所有王朝一直存在的弊端。 甚至很多将领就是以同乡情义来捆绑属下，形成一个个地方团体。 唐朝的藩镇割据，清朝的湘军、捻军都这么一点点来的。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陷入了沉思。 亲亲相隐这四个字说的好，这句话来源于孔子的《论语·子路》篇中的‘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孔子认为：人要遵守一定的规矩，这个规矩就是各种亲情关系必须相亲相隐，符合伦理。 人间最亲密的关系莫过于父母与子女，一个不偏爱子女的父母和一个不孝敬父母的子女都缺乏人性。在孔子看来，亲情是浓得化不开的东西，儿子不忍心看到父亲领刑和父亲不忍心看到儿子受刑一样，这是人的本性。 孔子提出的只有直系亲属，但随着时间发展，孔子的这个论断逐步发展成了“亲亲相隐”，也就是对隐瞒直系亲属违法的行为，不予治罪。 《春秋》上更是提倡父子一方犯罪后可以互相隐藏，言父子间相互隐匿是合情合理的，不应算作违法行为。 秦国虽然在商鞅的鞭法下，采取左邻右舍互相监视，一旦发现不法必须举报的法律。 但亲人之间，甚至邻里、同村之间帮忙隐瞒，依旧时常出现。 始皇帝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人，之前只是没想到这点，姜妄一提，他就一下想到了很多。 如果地方军队出现亲亲相隐的情况，做事都依靠同乡情义，就算范围军纪，同乡长官都帮忙隐藏，那这还是他能如臂驱使的军队吗？ “先生认为这种情况该如何杜绝？”始皇帝沉思了片刻问。 亲亲相隐这种情况，一定会出现，有可能现在就有不少。 “这种情况，没办法完全杜绝，这是人性，臣提议倒是可以等这次战事结束后，由陛下创建一个军事学院，由尉缭、李牧、廉颇任教官，陛下任院长，轮流召全国二五百主以上的军官入咸阳接受培训。” 正如他所说，亲亲相隐这种情况，根本没法杜绝，因为这是人性。 就是到后世的华夏盛世，这问题也没完全解决。 至于让始皇帝创建一个军事学院，姜妄有些犹豫。 他实在是不想再往始皇帝身上加担子了。 可一旦创建军事学院，必须由始皇帝担任院长，其他人始皇帝恐怕也不放心。 最主要的是，随着骑兵、炸药的出现，不久之后还会出现钢制品。 这些新兵种和新兵器，需要系统化教育，所以，以后创建军事学院，是必然的。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赞赏的点点头。 他很爱与姜妄聊天，因为姜妄总能找到很多隐患，最主要的是，姜妄与他，什么都能说。 不像是隗状，不问就不说。 一个好汉三个帮，再厉害的人身边都需要厉害的谋臣与猛将。 这句话是姜妄很早之前对始皇帝说的，毫无疑问，姜妄就是始皇帝最重要的谋臣。 ……… 始皇帝喜好大场面，就算是在关中出行，也是近万人跟随。 沿途，无数司马令一个个村落搜查，保证始皇帝的安全。 回到咸阳，姜妄就老老实实待在了东山。 一个是等待晋阳的生产。 另一个，就是加紧完善炼钢技术。 在火器没出世的时候，江安打算打造出全钢盔甲。 到时候，打造出全钢甲步兵，以及钢甲具装骑兵。 届时，什么匈奴和东胡，什么都不是。 大秦一年，九月。 就在王翦已经开始率军进入羌地的时候，晋阳的生产日期到了。 六斤九两，男婴，姜妄取名姜破虏。 以此名字，纪念大秦对羌人的进攻。 对于晋阳的第二次生产，姜妄的担忧没有第一次来的那么大。 这是因为，女人一般都是第一胎最危险，一胎生完后，盆腔被撑开了，二胎就会好很多。 姜妄有了儿子，他本人倒是感觉还不错。 但始皇帝、晋阳、鹄、枭、却病、徐福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很兴奋。 有了儿子，就代表着安信侯家族后继有人。 整整一个月，整个东山后宅都极为喜庆，鹄更是抱着孩子没事就过来。 徐福也没事就过来。 而孩子满月之后，徐福更是第一次把孩子抱在了怀中。 小心翼翼的抱着小破虏，徐福对这孩子喜爱的不得了。 这不仅仅意味着安信侯府有了继承者，也代表着鬼谷一脉越来越兴盛。 “师兄，若是以后我再有孩子，过继一个给你。”姜妄看着徐福这么喜欢孩子，笑着说。 闻言，徐福神情一震，脸上闪过了惊喜的神色，但随即摇了摇头：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有没有孩子，是天意，若是强取，可能会为孩子带来不幸。你有这句话，师兄就心满意足了。” 徐福修的是道家与阴阳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徐福对天命越来越有感触。 尤其是江安让他多研究生辰八字与易经之后，他更有这种感触。 “哪有那说法。”姜妄笑着说。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徐福一直没有孩子，他会过继过去一个，至少得让他有孩子养老送终。 第263章 东北问题 看着徐福哄着小破虏，无垢凑上去玩了玩小破虏的脸蛋，然后来到了姜妄身边。 “父亲，有了弟弟，你还会宠无垢吗？”无垢靠在姜妄身边仰着头看着姜妄问。 “当然了，这是什么话，你永远都是爹心中的无价之宝。”姜妄伸手抱住了小丫头。 听到姜妄的话，无垢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围在自己的弟弟身边转，就连张良师兄与李左车师兄都是如此。 就算无垢再有胸怀，心里也会不是滋味，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要胡思乱想，你和弟弟，都是爹最重要的人。”姜妄轻声安慰自己的宝贝女儿。 “嗯！”无垢重重点了点头，趴在姜妄怀中闷闷说： “他们都说未来女孩子要出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听他们屁话，就算以后你嫁出去，爹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若是我女儿以后有能力，爹还会为你准备一份大大的嫁妆。”姜妄轻声说着，想到有一天自己女儿也要嫁为人妇，顿时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那你给弟弟准备的多，还是给我准备的多？”无垢从姜妄怀中抬头问。 “一样多，如果以后你弟弟不是可造之材，可能还得需要你这个姐姐守护呢！”姜妄笑着刮了下无垢的鼻子。 “嗯，我会守护好这个家。”无垢精致的小脸上一本正经。 ……… 天气一天天转凉，来自陇西的情报一天一送。 而在秦报上，则在宣传着对羌人的战争，把大秦宣传为正义的一方。 从春秋以来，战争就需要借口才会发动，以此宣扬自己的正义。 但对于上位者来说，借口这东西，那就像是路边的石子，可以随便找。 真要是想发动战争，丢只马，都可以认为是对方干的。 要是不想发动战争，对方就算是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会当做看不到。 至于羌人，战争借口太好找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是华夏对外战争最高大上的理由。 尤其是羌人不服王化，不与华夏同根，这更是滔天大罪。 这就是自古以来华夏文化中隐藏的那种霸道。 不过对于外界这些，姜妄没有太过关心，他可不想什么事都操心。 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事教教学生，这是最好的日子。 然而，姜妄想要休息，始皇帝却不让。 这天，赵高又来了，请姜妄前往章台宫。 “赵高，陛下召我何事？”坐在马车上，姜妄问赵高。 “先生，我不知，这次陛下没有透露。”赵高忙说道。 闻言，姜妄也没有再多问。 一路来到章台宫，没用赵高通报，姜妄迈步走入偏殿。 当他入殿的时候，始皇帝一如既往的在批阅奏折。 “臣姜妄，拜见陛下。” 听到声音，始皇帝这才抬起头来。 “先生，你来了，坐。” “陛下，不知召见臣，有何事？”姜妄坐在始皇帝旁边，看了眼桌子上摞成几摞的奏折问。 “先生，朕找你是关于辽东以北的濊人和高夷人的事情。”始皇帝直言道。 辽东郡是燕国开拓的，燕国击败了当时占据这里的濊人与箕子朝鲜，把濊人赶到了后世的长春一带。 把箕子朝鲜赶到了后世朝鲜的北部。 但按照江安给的地图，辽东往更东北的地区还有广阔的平原。 若是想要占据这里，不得不与濊人、高夷人、沃沮人接触。 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那就少不得要战斗了。 主要除了这些异族，还要防备东胡这一个强大的对手。 东胡占据的位置，就是后世蒙东一带，大概位置在东起兴安岭、北临贝加尔湖、西到克鲁伦河、南到燕长城。 “朕打算兴兵灭了濊人和高夷人，但有些怕东胡背后出手作乱。另外这个箕子朝鲜，朕看其为同宗同族，去信让其来朝拜，竟然不领情。”始皇帝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今大秦在与羌人作战，若是再与东北地区的异族作战，那就是两头作战。 这其中，匈奴与东胡可能都要插手进来，始皇帝也有些担忧大秦会因为这件事出问题。 毕竟大秦现在的后勤补给还没有完全恢复。 在心里，始皇帝知道有些冒险，所以才想询问一下姜妄。 箕子朝鲜，是周武王灭商之后，商纣王的叔父箕子在朝鲜半岛建立的国家，史称殷氏箕子王朝。 箕子朝鲜最开始的位置包括辽东郡，只不过被当时的燕国给打跑了，一路给驱赶到了现在的朝鲜地区。 因为箕子朝鲜出自商朝，所以始皇帝才说其同宗同族。 闻言，姜妄沉思了起来。 东北这个地区，是一定要打下来的，这地方除了冬天太冷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所有农作物，在东北这个地区，都能够大丰收，未来发现的农作物越多，东北地区越重要，尤其是那片黑土地，可以说是潜力没有哪个地区可以比拟。 但打，也要讲究办法，现在的大秦，不适合两头作战。 “陛下，东胡倒是不用担心，他们虽然可以顺着辽河过来，但非常怕被从后方包了饺子，所以，就算是东胡想要进入东北地区，他们也只能是小部分进入。”姜妄先是为始皇帝说了下东胡的问题。 如今东北地区异族种类繁多，东胡估计也不想费力管这些事情。 “至于濊人与高夷人，还有沃沮人，如今大秦正在与羌人开战，臣倒是认为，可以先发一封诏书，让其在规定时间前来觐见，若是觐见还好，若是不觐见，陛下可以以不服王化之名征讨，只不过，臣认为如果兴兵打濊人和高夷人，拖一拖最好。” 姜妄的话，让始皇帝有了决定，他想要发动战争的动机还有一点，那就是箕子朝鲜对大秦的无视。 始皇帝认为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也好，那就等一等，到时候连带着濊人、高夷人、箕子朝鲜，一起兴兵伐之。”始皇帝说道。 “陛下，这期间，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有一法倒是可以一箭三雕。”姜妄想了想说。 “什么方法？”始皇帝有些好奇。 “陛下，濊人与高夷人臣没办法，但箕子朝鲜与中原同宗，我们可以派出内奸进入箕子朝鲜，挑动箕子朝鲜与濊人、高夷人的战争。” “这…可行吗？想要挑起战争，派出去的人就要占据高位，短时间未必可行。”始皇帝思考了下，想到了其中的问题，那就是耗时问题。 “事在人为。”姜妄说了四个字。 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再说。 ……… 以下不算字数 （俗夫知道书友中有很多是和平主义者，但国家需要扩张，就是得打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264章 项伯的好日子 后套平原。 一座初见雏形的城市屹立在大河（黄河）数里外。 即便是深秋，十几万人依旧不断挥汗如雨的工作着。 这些人，都是刑徒，而且大多数都是红衣刑徒。 红衣刑徒，是秦律中受到最严苛管理的城旦舂，几乎大部分都会被累死在这里。 后套平原属于河套地区，紧挨着贺兰山，在大河‘几’字型的第一个角。 河套地区，最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有三个地区，分别是前套平原、后套平原、西套平原。 其中，前套平原，就是‘几’字型的第二个角的位置，那里现在叫云中郡。 后套平原就是眼前正在筑城的位置，这里就是五原郡。 至于，西套平原，那是义渠生活的地方。 在义渠隔壁的地方，也在筑城，就是朔方郡。 未来，朔方郡将与义渠地区不分你我。 随着曾经义渠最后一个王，义渠王的死亡，义渠已经没了反抗之心。 这些年，不断有秦人进入义渠，与义渠通婚。 “丁5596，项缠，在哪里？” “丁5596，项缠，在哪里？” 这天，监军大声呼喊。 “大人，在这里，在这里。”一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手上与脚上都带着锁链的人快步跑了过来。 监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跟我走吧。” “大人，您要带我去哪？”项伯小心的问。 项伯，名缠，字伯，所以对外都是称呼项缠，只有朋友和亲近人才称呼他项伯。 曾经的项伯，是一个黑胖子，但如今的项伯却瘦了两圈不止。 “有贵人要见你。”监军说了句。 “贵人？不知是哪位贵人？” “去就得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不等项伯话音落下，监军就不耐烦的打断。 闻言，项伯便不敢再多嘴。 监军带着项伯，一路来到了不远处的两匹战马前。 “大人，项缠带来了。”监军来到马前，之前的严厉消失，转而换上了笑容，对牵着马的人说道。 “你就项氏项缠，字伯？”牵马的人看向了项伯。 “正是在下。”项伯躬身拱手。 “行，镣铐解开吧。” “喏！”监军应了声，拿出钥匙就给项伯的镣铐解开了。 “还能骑马吗？”看着项伯脚腕和手腕上被镣铐磨烂的血肉，牵马的人问。 他没有问项伯会不会骑马。 项伯是将帅世家出身，必然会骑马，而且秦国的战马有马镫，就算是新手也很快就会骑。 “能！”项伯点了点头。 牵马的人闻言，伸手递给了项伯一匹战马的缰绳。 ……… 东山，安信侯府。 “先生，项缠来了。”小花走进来说道。 “带过来吧。”姜妄道。 片刻，简单收拾一番的项伯被带入了姜妄的书房。 项伯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看着这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不由有一刹那的恍惚。 如此年轻的一人，竟然就是大秦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爷。 “看什么，还不见礼。”身旁的人提醒项伯。 项伯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城旦项缠，拜见安信侯。” “免礼。”姜妄说着，上下打量着项伯。 他早就命人寻找到了项伯，只不过找到项伯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扔到了最苦的筑城工作岗位去了。 这叫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不挨打，永远不知道挨打疼。 不受苦，不知道什么才是幸福。 项氏族人，姜妄上一世听过的不多，但项伯算一个。 他算是项家最后没有骨气的一个，所以姜妄选中了他。 如今，项伯过了几个月真正的人间炼狱，想必很渴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你不错，我很看好你，以后我有件事会需要你去做。”姜妄压着声音，淡淡的说道。 “多谢安信侯看着，不知道需要小的做什么事？”项伯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非常低。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几个月的炼狱生涯，让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去看筑城的活了。 红衣刑徒，与那些正常服役的，还有白衣刑徒，是不一样的。 某种程度来说，秦国监军都不把红衣刑徒当人。 这就跟进过监狱的人，很多一辈子都不想再进监狱，是一个道理。 “什么事以后再说，你这段时间就住在东山，衣食住行都记在安信侯府的账上，对了，你妻与儿子我都找到了，就在东山，今天你们就可以团聚。” “当真？” 听到自己妻与子都在东山，项伯一下激动起来。 “小花，带他去东山县，生活费每月五百铢半两钱。”姜妄也不过多解释，吩咐一旁的小花带项伯离开。 看着项伯离开，姜妄脸上露出了笑容。 经历过炼狱般的生活，再过上几个月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不知道项伯会如何。 姜妄很想看看，到时候项伯是选择妻子和荣华富贵。 还是选择兄弟情义，然后继续去过苦日子。 项伯一路走下东山，当兴奋劲过去，他却有些疑惑。 安信侯就只是简单的见了他一面，也不说需要他做什么？ 安信侯有什么目的？ 项伯在项氏，虽然不是高层，不过从小的教育都是与项当、项梁一起，所以并不傻。 虽然心底隐隐有着担忧，但当他见到自己老婆孩子的时候，所有的担忧都被他放到了一边。 ……… 陇西更西。 姚胥一副异族打扮，坐在乌氏车队的马车上。 “兄弟，看到那座连成片的山了吗？那是龙首山，再往前就是合黎山，只要过了合黎山，我们就算进入了月氏的地盘。”乌指着右侧的群山，用古怪的秦语向着姚胥介绍。 听着乌林的话，姚胥转头又看向了左侧，左侧就是祁连山脉。 他们此时走的路，就是在两个山脉之间。 没错，这条路就是后世的河西走廊。 从狄道入湟水河谷，然后一路走入这条路径。 如今，秦军与羌人大战，要是没有乌氏这个招牌，他们还真来不了这里。 “乌林兄，介绍下月氏吧。”姚胥递给了乌林一壶从咸阳带过来的酒，然后问。 第265章 姚胥出使，匈奴动向 “月氏，也叫禺氏，一百多年前，月氏就是这里的霸主，当时就连乌孙、康居、匈奴等，都要被月氏统治，对于康居是羌人的一支，叫羌渠。” “说起月氏，他们连出五代霸者，把周围的敌人都打了一遍，不过可惜，几十年前，干烧羌突然反叛，打了月氏一个措手不及。” “月氏虽然反击干烧羌，但打的非常不顺利，位于西海的大牂羌见到月氏外强中干，也加入反叛之列。 月氏刚刚平定干烧羌，只能走走祁连山一侧，来到西海（青海湖），他们把大牂羌赶到了岷山一带。” “只不过，随后钟羌与长羊羌也加入了反叛，随后就是乌孙与匈奴，匈奴更是一战杀了月氏五万人。” 喝酒的人，话就多，乌林借着酒意把自己了解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说着。 姚胥则在认真的听，丝毫不嫌弃乌林絮叨。 正所谓，巅峰之后就是落幕。 这句话用在月氏的身上，最为合适。 从春秋时期开始发展，历经五代努力，可算成为了西部霸主。 却没想到，短短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崩的如此干脆利落。 而也就是因为匈奴是最后一个把月氏推入万丈深渊的人，两者也就此结仇。 听着羌族的一切，姚胥全部记在心里。 如果说对乌孙、月氏，姚胥都很陌生的话，对羌族，他是有一些了解的。 虽然秦报上宣传羌人是夷狄，是西戎九氏之一。 之所以这么宣传，就是为了战争的正统性和正义性，让全国百姓支持。 但其实饱读古书的姚胥知道，羌族其实是商朝血脉之一。 史书记载，殷商时期，羌为其“方国”之一，有首领担任朝中官职。他们有的过着居无定处的游牧生活，有的从事农业生产。 《诗经?商颂》记载：“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 周朝时，羌之别种“姜”与周的关系密切，大量的羌人融入华夏，取名‘姜’姓。 有言道：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 有可能姜妄的姓氏，都来源于这里。 《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有北狄之国，黄帝之孙曰始均，始均生北狄。 这些记载，都说明羌人是华夏民族中的一支。 其中，义渠也算是羌人的一支，但这一点义渠怎么不承认。 不过，不管是不是华夏民族分支，大秦是都要打的。 区别是打下来之后怎么对待，同宗同族，自然大家都是同等存在了。 但若是像那种赤发碧眼，身体白黄浅色，那态度就未必了。 这一次，姚胥是奉命出使月氏的，目的地自然是让月氏牵制匈奴。 这个差事有风险，本来始皇帝没想让姚胥来担任。 但姚胥却主动站出来，表示想要接这次任务。 气的他爹姚贾差点就在朝堂上给他一脚。 姚胥有姚胥的想法。 都是一起长大的，他、蒙恬、王凌，小时候可是号称公子政三头枪。 但现在，眼看着王凌与蒙恬不断扬名，姚胥也想要扬名。 史书上应该有他的名字，这名字不应该还是姚贾之子，安信侯姜妄之弟子等记载。 而应该是姚胥，某年某月，如何如何。 人就怕比，姚胥自然不想被两位童年伙伴落下太多。 “乌林兄，听说月氏如今在与乌孙打，乌孙实力如何？”姚胥又问。 “乌孙啊，实力弱于月氏，但与匈奴和羌人关系好，有他们帮衬，这一次我大秦与羌人开战，说不定乌孙人也会加入进来。”乌林想也没想的说道。 “不过你放心，我们乌氏，在羌人、乌孙、月氏，都吃得开。”乌林边说边拍着姚胥。 ……… 大秦一年，九月。 姚胥用乌林为翻译，进入月氏王庭，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月氏与大秦结盟。 用马牛羊、粮食等物资，换取大秦的武器装备。 而乌氏，就是作为运送的商队。 同月，王翦派兵打下湟水河谷和乌鞘岭一带，封锁河西走廊入口。 为表达诚意，大秦先运送一批装备，从河西走廊运往月氏王庭。 月氏需要在河西走廊后半段接应。 无论是乌孙还是匈奴人，都没想到大秦在与羌人战斗的时候，还会把武器装备等物品通过河西走廊运往月氏。 再加上王翦封锁了河西走廊入口，他们没能第一时间探查到。 ……… 匈奴。 头曼城。 “大哥，如今秦国与羌人大战，正是我部夺回河套的好时机。”头曼义弟昆大声说着，声音犹如洪钟，嗡嗡作响。 “还不是时候。”头曼单于摇摇头道。 如今的头曼，不过三十四岁，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 七年前，他把自己无能的父亲杀死，继承了部落的酋长位置。 之后，他用了这七年，打败了一个个部落，使得自己的部落越发强大。 如今匈奴中所有部落都要看着头曼脸色行事，并且尊头曼为单于。 《史记·匈奴传》载：“当是之时，东胡强而月氏盛，匈奴单于曰头曼。” 头曼是匈奴的第一个单于，也是匈奴国家的创立者。 头曼姓挛鞮氏，被人称为撑犁孤涂单于，意谓“天宇之下的伟大首领”。 不过头曼虽然用短短七年时间，把自己的匈奴部落打造成了一个国家，还让周边的匈奴部落臣服。 但还没迎来他事业的巅峰。 他的儿子冒顿单于，则更青出于蓝，只不过现在的冒顿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大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现在其他部落可都忍不住想要去河套打草谷了。”昆有些急。 匈奴与东胡，一直都有冬季来临前去打草谷的习惯。 这是为了让冬天多备点粮食。 在草原，如果说什么最让匈奴和东胡恐惧，那绝对是白灾。 冬季，是最让他们恐惧的季节。 听到其他部落要东山，头曼把手中割肉的刀狠狠插在了面前的牛肉之上。 “笨蛋，他们这些蠢货，就想着占便宜，没想过夺回河套，要战就应该一战功成。” …… 以下不算字数： （有书友问本书什么时候完结，按照俗夫的大纲，这本书应该至少会写到百万字以上，甚至两百万字。 虽然成绩不咋好，但俗夫还是想写到最后。） 第266章 秦匈第一次交锋 “这些蠢货，只要随我进入陇西，出其不意，一战灭了秦军主力，别说去河套打草谷，就是跨过长城，也没问题。”头曼越骂越大声。 此时，在他心里就有了把这些不听话的家伙都灭了的想法。 在他看来，这一次是重创秦人的好时机。 现在秦人与羌人大战，如果匈奴人出其不意出现在秦人与羌人的战场上，那秦人必然大败。 只要重创秦人军队，那河套他们就会放弃，毕竟河套没有长城守卫。 “撑犁孤涂单于，我倒是认为让其他部落打打草谷也不错。”就在这时一旁跪坐着的中年人开口了。 匈奴不流行跪坐，只有中原才流行，而这个中年人跪坐，不难猜出他应该是个中原人。 “广吉，为什么？”头曼问。 “秦国这一代的君王非同小可，他既然与羌人开战，必然是想到了羌人与匈奴交好，若是匈奴前去打草谷，反倒会让他们安心一点，否则秦人一定会防备匈奴可能会出现在西海地区。 只要有匈奴部落进入河套地区，那么秦人就会认为我们不可能出现在羌人战场。”跪坐着的中年人侃侃而谈。 听到广吉的话，头曼眼睛不由一亮，大声称赞： “哈哈哈，广吉，我就说你是我最好的军师。” 广吉是秦人，真正的秦人。 秦汉时期，逃往匈奴的华夏人并不少。 《史记·匈奴传》中有一句话：“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 翻译过来，就是当时秦汉的边塞之人和奴婢生活太苦，很多人想逃去匈奴，因为他们说匈奴那边的生活更好，只是秦汉的边境管理太严格，逃不出去。 可见，在当时贫下人眼中，匈奴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史记·大宛列传》记载： “闻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内食尚多。” 《汉书·匈奴传》记载：“穿井筑城，治楼以藏谷，与秦人守之。” 这些都说明在秦汉时期逃往匈奴的人，并不少。 而头曼单于能够短短七年时间发展壮大，离不开这个广吉。 就是因为广吉跟头曼说了诸侯国的事情，并且建议匈奴也建设国家。 头曼这才有想法，把匈奴由一个个部落打造成了如今的匈奴国。 国这个称呼的出现，就代表着从原始部落，进化到了奴隶社会。 称赞了广吉一句，头曼转头对弟弟昆道： “告诉其他人，想要进攻河套就去吧，只不过若是损失惨重，别回来找我哭。” “大哥，不打草谷，这冬天不好过啊，不过肯定是以你马首是瞻的。”昆临走还表了下态。 看着自己的好弟弟出去，头曼转头问广吉： “广吉，你认为我们什么时候插手秦人与羌人的战斗比较好？” “小的认为，在其他部落打草谷之后的半个月左右，因为半个月时间，正好情报可以从河套传回咸阳，再从咸阳传到陇西。 不过这个时间，天气已经该凉了，一旦被拖在战场上，战士们会过得很苦。” 后面这句话，广吉是提醒头曼此行的风险。 匈奴是不喜欢冬天开战，一是冬天没有好的草料喂马，二是怕遇到大雪。 每年都有不少匈奴人，在皑皑白雪之中被冻死。 在没有棉花的时代，无论是匈奴人还是秦人，御寒都是大难题。 “到了羌人那里，补给自然是羌人负责。”头曼说了句。 …… 大秦一年，九月末。 匈奴三部集结三万五千人进攻河套地区五原郡，掠走刑徒和普通秦人七千余人，补给无数。 王贲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率军队追赶，双方在贺兰山下展开了激战。 这一战，是大秦与匈奴首次超过万人的野外战斗。 王贲以两万秦骑对阵三万五千人匈奴骑兵。 一直以来，秦匈之间的战斗，多数都是秦人死守城邑，不敢贸然进攻。 但因为这两年没少与匈奴小股士兵战斗，秦骑是胜多败少。 所以，在王贲心中并不惧怕匈奴骑兵，这也是很多秦骑心中的想法。 而面对属于秦国的刑徒与秦国平民被掳走，王贲就算只有两万人，也决定一战。 这一战，从远程互射，互相追逐，到近战肉搏，整整打了大半天。 秦骑以近八千人的伤亡，击溃了匈奴。 匈奴留下了一万多具尸体退走。 浑身浴血的王贲看着被自己救回来的秦人，举枪大喊： “我带你们回家，这里的马，王兴，挑选出下等马，以户为单位，一人一匹，给他们，回去之后是养是卖，由他们。” “哦~王贲大人威武。” 听着王贲的话，无论是刑徒还是平民，都发出了欢呼。 要知道一匹马，即便是下等马，至少也能卖三十半两钱，这还是在河套。 如果在关中，一匹马至少100半两钱开外。 三十半两钱，这可是底层人三五个月的花销。 有的刑徒，甚至可以把马卖了，就可以交齐罚金，恢复普通人的身份了。 《秦律》虽然严苛，但只要不是大罪，多是以罚钱或者罚粮食为主。 只有交不起的情况下，才会被打为刑徒。 王贲之所以这么大方，一是赔偿一下这些人的损失。 尤其是平民，有不少家当都被匈奴人抢了，甚至亲人被杀。 另外一点是，下等马王贲看不上，他并不缺马，单单是五原郡，就有两个马场。 云中郡和朔方郡，也都有马场。 这些马场每年都陆续出马。 回到五原郡，王贲第一时间统计战损和收获，写成奏折传回咸阳。 ……… 咸阳。 咸阳宫。 一早，始皇帝拿着奏折默默沉思着。 “赵高。” “小的在。”一旁的赵高连忙回应。 “我听鹄说，治商的盐铁局，下发的平价盐，都被一些人包了？”始皇帝问了一个问题。 盐铁局是少府麾下曾经的盐官和铜官。 秦国统一之后，进行了改革，把两者合二为一，改成了盐铁局。 但依旧属于少府麾下的部门，少府就是专门为皇帝服务的，而少府麾下的部门，就代表着盐铁局是皇帝的。 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昨天夜里始皇帝在鹄那里留宿，夫妻两人唠嗑时候鹄说的。 “陛下，这个小的不知。”赵高低头道。 这个事，他确实不了解。 “你不知，就去看一看，问一问。” “喏！”赵高应了声，低着头转身快步走出了偏殿。 第267章 铁鹰卫成立 在赵高离开后，始皇帝继续看着奏折，片刻，拿起一份来自南阳郡的奏折，微微皱眉看起来。 上面竟然写着南阳郡又出现了墨社。 半晌，始皇帝放下奏折，再次沉思起来。 一个时辰左右，赵高急匆匆的走了回来。 “陛下，小的回来了。” “看的如何？问的如何？”始皇帝问。 “今天不是盐下放日，但小的打听到，每逢盐发放日，不少贵族都会来此，直接打包把盐买走了。”赵高轻声禀报。 “哼，丽妃说的果然没错。”始皇帝轻哼了声。 与其他诸侯国不一样，秦国一直以来盐与铜矿，都是属于国家统一管理的。 盐的重要性就不必说了。 而在铁器没被研发出来的时候，铜矿那就是战略物资。 当然，现在也是战略物资，毕竟是制造半两钱的。 而盐铁局，每个月平价卖出一些盐，这些盐是分给天下百姓的，价格也不贵。 其他郡，也是一月一卖。 曾经的诸侯国中，只有齐国是相对来说不缺盐的，因为他们会煮海。 就算是秦国，也缺盐，所以发放的量不大。 统一之后，盐的发放量才大了一些。 但有句话说得好，凡是有利益的地方，一定轮不到老百姓。 按照鹄所说，每次到了盐铁局售卖平价盐的时候，咸阳城的各个关中贵族，就早早的派人到了这里，一口气把下放平价盐全部打包。 而这些盐最后会去哪里？ 当然是被加价卖到了其他人手中，比如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想要吃到平价盐，几乎是不可能的。 关中贵族，把关中的盐直接垄断了。 平价买盐，然后高价卖出，一个个吃的是脑满肠肥。 赵高把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禀报给了始皇帝。 听着赵高的话，始皇帝闭目静静听着，半晌缓缓睁开眼： “也就是说朕好心给平民发放的平价盐，一点都到不了那些平民手中。” 赵高点点头。 “这群豕。”始皇帝骂了一句。 关中都是如此，那不用想，其他郡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他没有想要动这些关中贵族和其他郡的贵族豪绅。 至少，这个时期，始皇帝没打算收拾这些关中贵族。 就当养一群猪，先养着吧。 之所以始皇帝不动关中贵族，一是秦国统一，关中贵族确实出了很多力。 甚至数代一直都在出力。 如今天下和平，也该人家收获了，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始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次，是始皇帝不想树敌了。 他决定国内不再分封，原分封之地，管理权收回这件事，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了。 姜妄给始皇帝的那本《姜论全版》上说的很清楚。 统治者最不应该把刀挥向既得利益集团的人。 不再分封，管理权收回，这已经得罪了一众彻侯与封君。 这些彻侯与封君，可能当做大秦最顶层的那些人。 而关中贵族与其他郡的贵族豪绅、地主，这些就是中层阶级。 如果，始皇帝在因为平价盐的事情，把关中贵族收拾了。 那就是把中层也得罪了。 中高都得罪了，那就危险了。 始皇帝就算自信自己威加九州四海，也不敢随意这么做。 但这件事，未来始皇帝是一定要处理的，不过不是现在。 之所以让赵高去看看，是因为始皇帝有些不能接受，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这是因为始皇帝每逢出行，都喜欢大排场，他从没偷偷去了解过这些事。 原本，今年还打算去泰山封禅，只不过因为与羌人的战争，姜妄建议他先不要太过铺张去封禅。 等击败羌人后，再去泰山封禅，更加有意义。 因此，始皇帝就把今年计划的泰山封禅给搁置了。 就因为没有深入基层，始皇帝很多事都不知道。 而南阳郡再次出现了墨社，规模还很大，这让始皇帝担忧墨社带来的诸多问题。 此外，让他有些愤怒的是，南阳郡竟然等墨社大了才发现。 他也在想，其他地区是不是也有墨社出现了，但还没被发现。 墨社隐藏在基层，本就不容易被发现。 ……… 三天后。 这天，始皇帝找来了雁山。 “雁山，从朕还是公子的时候，你就跟在朕的身边了，对于你，朕是最放心的，也是朕身边人际关系最简单的，朕有件事想让你去做。” “请陛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雁山拱手道。 始皇帝欣慰的点点头： “你的郎中令以后交给副官嬴东，今日起你不再担任郎中令。” “喏！”雁山没有任何迟疑。 正如始皇帝所说的那样，雁山是他身边人际关系最简单的。 他出身底层，没有宗族，不苟言笑的性格，让他朋友也不多。 “听说过铁鹰剑士吗？”看着忠诚的雁山，始皇帝笑着问。 雁山点点头：“听过，我大秦曾经最精锐的佼佼者。” “对，先祖孝公在世之时，训练出了大批的铁鹰剑士。 铁鹰剑士可负重40公斤军需品，行军数十里，同时具备马术、箭术、近战能力，考核成功后，孝公亲自发放铁鹰勋章。”始皇帝说着拿出了一枚新打造的勋章，递给了雁山。 铁鹰剑士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人，不仅武艺高强，还头脑灵活，勇猛善战！后来铁鹰剑士解散，有头脑的成为了中低层的军官，没头脑的则成为了皇宫侍卫，和一些将军亲兵。 “雁山，朕要重启铁鹰剑士，还要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就叫铁鹰卫署，以后你就是铁鹰卫署的最高管理者，但以后铁鹰剑士不再负责战斗，而是负责勘察和探查情报等任务，执行范围为全国，你持我令，可以到所有军营选拔人才，人数暂定一千人，费用由少府承担。” 这三天，始皇帝始终都在想一件事。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他不应该只依靠奏折来了解全国的事情。 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双腿走路才是稳的。 只看奏折，那就是相当于在一条腿走路。 “喏，那臣现在就与嬴东做一下交接。”雁山说着就要离开。 “急什么，要如何训练这些铁鹰剑士，你回去写个章程，记住，他们的职责是探查情报，不是战斗。”始皇帝交代了句。 “喏！”雁山领命。 …… 姜妄并不知道始皇帝的动作，铁鹰卫的建立，始皇帝瞒着所有人。 第268章 打压墨社，秦羌之战开启 天气越发凉了。 安信侯府内，却病来到了姜妄的书房。 “先生，你找我？” “嗯，看看这份奏折。”姜妄把始皇帝送来的奏折递给了却病， 这份奏折是上报关于南阳郡墨社事情的奏折。 南阳郡是姜妄的封地，始皇帝特意让张宁把奏折拿给了姜妄。 “南阳郡出现了墨社，而且发展速度很快，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但具体情况不清楚。”却病看了两眼奏折回答道。 “给一夫子传话，到十月底，墨社要全部解散，他若是不解散，就由大秦悍卒去解散，在大秦是绝不会允许墨社再次卷土重来的，我不希望未来墨家在我手里彻底灭绝。”姜妄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对于这次墨社的出现，姜妄是非常不满的。 他认为自己给墨家这些人太多好脸色了，太多自由，才让他们敢偷偷的发展墨社。 因为东山学院的关系，东山一带与姜妄的封地南阳郡，墨者自由度非常高。 这才导致了这次墨社的出现。 对于墨社，姜妄是非常警惕的。 这种东西，在繁华区域没有发展空间，但到了底层，那就是如同野火一样，会快速蔓延。 秦墨在秦国，一直处于被打压的状态，属于边用边防。 姜妄创建东山学院之后，把秦墨两大墨者从少府挖了过来。 这才让墨家的情况开始好转。 这些年，墨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心中欲望的小火苗又在噌噌往上窜。 再加上齐墨的融入，更是推波助澜。 都说饱暖思淫欲，墨家就是这种情况。 他们不再为生计发愁了，就开始琢磨着发展墨家的大业。 眼看着儒家和黄老之学纷纷崛起，齐墨的人自然蠢蠢欲动。 毕竟，墨家本来就是一个思想学派。 既然是思想学派，当然就想要与儒家、黄老之学争一争，成为当世显学。 对于一众墨者来说，现在是有让墨家成为显学的可能的。 因为现在随着纸张大量出现，价格慢慢降低。 这种便于携带和书写的工具，给了墨家快速推广自家思想和理论的可能。 这是因为，墨家喊出兼爱非攻，尚贤尚志、节用明鬼的口号，可不是只喊喊而已。 这帮人是真的与底层百姓同甘共苦啊，用行动与事实来征服百姓。 而一般墨社出现，农村的恶霸和流氓是属于第一个被墨社收拾的对象。 此外，如果大秦征税，墨社会早早的带人准备好。 遇到有困难的，墨社还会带领全村自主帮忙。 就因为墨者是全心全意帮助百姓，与百姓共患难，自然而然就会得到百姓的信任和亲近。 这是墨家最厉害的一点，远不是儒家与法家、黄老可能比拟的。 就因为知道墨家的威力，所以无论是始皇帝，还是姜妄。 两人在面对墨社的问题上，是出乎预料的一致。 墨社是非常危险的组织，他的危险在于这是一个自下而上，下克上的组织。 在后世，姜妄可是知道同样有一个自下而上的组织，开创了新中国。 两者有共通之处，都是信仰非常坚定的组织，还都是团结底层人民的组织。 墨社最可怕的是发展速度，一旦放开管制，他们就会像是细菌一样扩散。 而一旦墨家成规模了，就会出现墨社以下对上，反抗上面政策的事情，这无疑会威胁大秦的统治。 这才是墨社从昭襄王开始，一直被打压的原因。 “喏！”面对发怒的姜妄，却病不敢多说什么。 他也知道墨家的思想是不被高层喜欢的。 “先生，朝中郎中令换了，雁山不再担任郎中令，而是换成了嬴东。”却病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跟姜妄说了下。 “嗯？那雁山呢？”姜妄愣了下，雁山可一直都是始皇帝信任的人。 怎么突然被拿下去了？姜妄第一个想法就是雁山犯错误了。 “雁山这两天频繁进出中尉军营和卫尉军营，他在挑选人，想要做什么还不知。”却病道。 闻言，姜妄意识到，雁山可能被重用了。 ……… 十月份过年，这天始皇帝下令，严查各地郡县的墨社存在。 这个消息，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但却是把齐鲁之儒高兴坏了。 要说谁是儒家的死敌，不是张口闭口‘刑过不避大夫，赏罚不避匹夫’的法家； 不是天天‘自然无为’，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黄老之学。 儒家最大的敌人就是墨家。 比如，儒家主张“亲亲有术，尊贤有等”，墨家则主张兼爱、节葬、尚贤、尚同； 儒家信天命，墨家反对宿命论； 儒家主张繁饰礼乐，墨家主张节葬、非乐； 儒家主张复古保守，墨家主张创新。 儒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墨家说‘明鬼’。 儒家以贵族为为荣，为士大夫们奔走。 墨家专找泥腿子。 两者斗了上百年，互相谁看谁，都是异端。 当然，这只是齐儒，不是荀儒和东山之儒。 齐儒眼中，荀儒和东山之儒也都是异端。 而就在始皇帝彻查全国墨社情况的时候，在西海西北之地，大通山之下，秦军与三十二个部族联合起来的羌人，隐隐形成了对峙。 大战的阴云在双方头顶汇聚。 王翦把面前地图展开，整个人面色凝重。 自打打散了西戎，秦军兵分两路，一路顺着湟水推进，一路则往西南积石山方向推进，这部分是要去打居于巴蜀地区的羌人的。 如今，王翦率领的主攻路，已经打下了西海。 西海和大河，是羌人如今的命脉之一，毕竟人离不开水。 天气越来越冷了，羌人到底是本地人，适应了本地的天气。 王翦怕自己麾下士兵不适应西海这边的天气，所以他想要在第一场雪之前，先打出一个与羌人的关键性一战。 所以，他占据了西海一带，另一路大军则沿着大河不断清理羌人，就是逼着他们打一场。 大秦一年，十月十二日。 王翦率领的秦军与羌人三十二部族的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269章 月氏失诺 秦羌西海之战，这场战斗从秦军打败西戎之后就开始酝酿，已经酝酿了几个月。 一直被秦军追着打，羌人也是憋着一肚子火。 所以普一开战，就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不过，就在他们开战之前，匈奴单于头曼率领八万匈奴骑兵，从合黎山，顺着弱水一路而下。 不得不说，头曼选择的时机非常好。 现在是刚刚入冬之时，天气不算冷，但月氏已经开始准备猫冬了。 而他走的路线是处于月氏与巴丹吉林沙漠之间。 这时期，可还没有嘉峪关长城防着匈奴。 所以，匈奴走的就是这条线。 但这么多的骑兵，想要完全的隐蔽，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因为与大秦的约定，月氏一直在关注匈奴的动向。 所以，匈奴骑兵还是被发现了，只不过见到匈奴骑兵众多，月氏没按照约定拦截匈奴。 而是派出了骑兵第一时间给在月氏的秦人姚胥报信。 当得知匈奴骑兵到来，在月氏的姚胥忙找到了月氏王，希望月氏出手阻拦。 月氏王虽然心动，不过月氏的群臣却有反对的。 认为秦人虽然提供给了他们武器，但只提供了两批，不足以让他们完成承诺。 因为，一旦与匈奴开战，那就是数以万计的月氏人会死在沙场。 看着月氏朝堂吵作一团，姚胥知道这样下去只会贻误战机。 当即他带着护卫，骑着马顺着河西走廊直奔陇西。 月氏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 他要赶在匈奴到来之前，给王翦消息，至少要让秦人有准备。 不过他到底是晚了。 头曼单于不像是月氏，瞻前顾后。 他到达乌鞘岭之后，都没有歇息，就进攻了乌鞘岭下驻守的秦军。 秦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乌鞘岭被攻击，也预示着秦军失去了河西走廊的掌控权。 不过，乌鞘岭秦军虽然被袭击了，但还是点燃了烽火狼烟。 在湟水河谷的秦军发现了远处的烽火狼烟，第一时间开始了戒备。 而姚胥看到河西走廊被匈奴人掌控，脸色变了变，当即决定再返回月氏。 “五大夫，我们还回去干什么？属下可以带五大夫翻山，返回陇西。”护卫说道。 “必须回去，说动月氏出兵。”姚胥神色阴沉道。 “月氏若是不出兵，我就把命留在月氏，等待他日大秦覆灭月氏。” 姚胥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服月氏出兵。 现在还来得及。 ……… 西海战场。 司马令用最快的速度单膝跪在了王翦面前。 “上将军，湟水方向点燃了烽火狼烟，。” 听着司马令的话，正指挥着战斗的王翦身子不由一颤。 一旁众将也纷纷脸色大变。 烽火狼烟，是这时代最快的传递情报的方式。 二十里一个，点燃就会冒出浓烟，然后一个个烽火台快速传递，都点燃狼烟。 王翦走之前留下过命令，非紧急情况，绝不能用烽火狼烟。 而现在湟水方向点燃了狼烟，必然是湟水河谷大营出现了问题。 “是西戎余孽还是匈奴？”王翦大脑快速转动。 他能想到的危机，只有这两方能造成。 西戎余孽很快就被他剔除，因为河谷大营还有一万守军呢，西戎余孽不至于让冯劫点燃狼烟。 那么就只能是匈奴了。 “恐怕是匈奴到了。”王翦脸色难看的道。 闻言王凌急问： “月氏呢？月氏怎么没有阻拦匈奴骑兵？” “应该是月氏没有遵守约定。”王翦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思索对策。 “娘的，夷人就是夷人，没信用，我早晚杀光月氏。”王凌一拳砸在了指挥台护栏上。 “传令，命同百率领三万左军掉头，支援河谷大营。” 王翦命令下达，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河谷大营距离现在的他们现在的战场将近三百里呢。 同百就算是日夜不停，也得三天。 三天，就算同百到那就参加战斗，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河谷大营是绝不能有失的，因为河谷大营不仅有着往月氏运送的物资，那里还是他们这些部队的补给中转站。 如果河谷大营有失，他们就危险了。 想着，王翦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侄子王凌。 “凌儿，怕死吗？”少有的，王翦用温和的语气问。 “不怕，先生说过，大丈夫马革裹尸，荣耀矣！”王凌豪迈的道。 王翦拍了拍王凌的肩膀： “河谷大营不容有失，大营只有一万人，既然点燃了烽火，就是很危险了，我需要你带领你的一万骑兵用最快的速度阻击匈奴。” “喏，末将领命。”王凌毫不犹豫的接下任务。 随后，他转身就走，前往自己的骑兵区域。 王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一战，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因为匈奴一来，大概率不会只有一两万人，这数量也不会让河谷大营发动烽火狼烟。 骑兵报信也就半天时间而已，不是紧急情况，骑兵就来报信了。 而王凌只有一万人，对战至少数万的匈奴骑兵，危险可想而知。 王凌不知道危险吗？当然也知道，但战死沙场，这是军人的宿命。 轰隆隆~ 马蹄声犹如闷雷，不需要召集士兵，王凌麾下的骑兵随着秦羌大战，早就已经集结，随时准备战斗。 而随着王凌率领骑兵离开，以及左军同百的离开，王翦也少了两张牌。 面对羌人，他只能改变打法。 好在秦军战力彪悍，装备精良，就算一下没了四万人，王翦也不认为自己会败。 只不过，这一战，恐怕很难尽全功了。 原本，他还想着，这一战，直接打崩羌人联盟。 羌人大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眼前的，活跃于西海一带的羌人。 还有一部分，则是活跃于邛山一带的羌人。 邛山一带的羌人，大部分原来都是巴蜀的，被秦人赶出了巴蜀中心。 这些羌人，就是后世四川的羌人祖先。 ……… 轰隆隆~~~ 旗幡列列，密集的马蹄声敲在黄土高原的路面，掀起了大片烟尘。 王凌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河谷大营。 三百里的路，半天的时间，足够了。 在王凌往河谷大营赶的时候，迎面正好碰到了河谷大营给王翦送情报的骑兵。 一般古代送情报，都不会只有一份，而是多份，以免中途出现差错，导致情报送不到。 从这个骑兵口中，王凌知道了，真的是匈奴，而且数量超过五万。 这让王凌心里不由一沉，但依旧义无反顾的奔向河谷大营。 在距离河谷大营十里的地方，他率军简单休整了下。 “二三子，此战过后，我帮你们讨婆姨，如何？”王凌大笑着喊。 “那感情好，将军，我想要个白点的。” “我想要个高点的。” “哈哈，好，我都答应你们。”王凌笑着应下。 “将军，那结了亲的呢？”有士兵喝了口水大声问。 “结了亲的，再给你讨个小，或者给你兄弟找，如何？” “将军威武。” 看着欢呼的兄弟们，王凌心里非常苦涩。 今日之后，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埋骨于此，包括他自己，也许这一万人，都会死在这里。 第270章 血战 当王凌看到漫山遍野的匈奴的时候，整个人心里不由一沉，不过他看到河谷大营的没什么事儿，心也安了不少。 河谷大营的防卫做得相当不错，再加上匈奴不擅长于攻坚战，所以即便打到现在，河谷大营依旧安然无恙。 随即王凌开始思索对战匈奴的策略。 片刻，他便决定用游骑兵的战术，吸引匈奴注意力，边打边撤，两方互射。 在弓箭领域上，秦军还是占据优势的？ 王凌骑兵的出现，不自觉的就把匈奴骑兵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大半。 但头曼单于很快就发现不能太管这伙骑兵，因为骑兵出现了，秦国其他的援军可能也就快了，所以他必须尽快攻破河谷大营。 当即，头曼单于就命令几大部落加大力度攻击河谷大营。 王凌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河谷大营只是一些由木头组建起来的一个城寨，石制建筑非常少。 随着匈奴的猛攻，就算匈奴不擅长攻城战，也早晚会被攻破。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王凌选择了冒险。 “二三子，准备死战。” 听到死战这个词儿，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有沉默，但这份沉默之下，却酝酿着钢铁般的坚毅。 王凌身边的骑兵，把所有多余的东西全部卸下，只留下挂在胸前的锅盔，还有弓弩刀枪等兵器。 “全军冲锋，凿穿匈奴。” 带到队伍，重新列席队形，王凌豪迈呐喊。 话落，一马当先冲向了匈奴大军。 王凌要带着自己麾下这些骑兵把匈奴杀穿，然后进入河谷大营城墙底下，帮助河谷大营的守军抵御匈奴。 这是王凌思前想后的唯一的办法。 这时期，也容不得他浪费太多时间。 轰隆隆！！！ 这一刻，随着大秦骑兵视死如归的冲锋，王凌等人仿佛化为了黑色死神。 轰！！！ 大地在震颤，最终以王凌为首的大秦骑兵。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冲入了匈奴阵营。 “凿穿凿穿，给我杀。” “自寻死路，给我围杀他们。”王凌的猛撞行为在头曼单于看来就是自寻死路，当即下令围杀。 匈奴以多打少，一簇簇箭矢就犹如雨点般飞入了王凌一众之中。 不时的有秦骑从马上坠落，但即便是坠落，能起身的也会立刻起身，与匈奴厮杀。 这就是王凌带出来的骑兵，血性与杀性都极重，就算死也要把咬敌人一口肉下来。 “杀杀杀！” 王凌双目赤红，有的只有向前冲杀出去的信念。 向死而生，这是他与麾下众骑唯一的出路，也是保住河谷大营唯一的办法。 也不知道杀了多久，周围阻拦的骑兵陡然减少，王凌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大营之下，大营上的士兵正在帮助他们减缓压力。 当即，王凌转头开始帮助其他的属下。 当所有秦骑杀穿匈奴来到河谷大营之下的时候，王凌麾下的骑兵已经伤亡近半。 ………… 挥砍，不知疲倦的挥砍、捅刺，王凌率领骑兵全部下马步战。 用小型圆盾组成了一个扇形防御阵，背后倚靠着河谷大营，开始与匈奴的不死不休的厮杀。 这时候河谷大营内部的人是不敢把大营门打开，让王凌进去的，因为大营门打开之后，匈奴随时可能直接冲进来。 这场拼杀，一直持续到夜里，王凌等人几乎只剩下杀戮的本能。 枪断了就换剑、换刀，刀剑卷刃了之后就从地上捡新的。 当随着夜幕来临，匈奴缓缓退兵，王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从来没有如此疲惫过。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借着黑夜，河谷大营的营门才缓缓打开了一个口子，让王凌等人悄悄进去。 进入河谷大营之后，河谷内的医官第一时间就是给王凌等人治疗伤势。 王凌所带的1万人，打到如今竟然不足3000，只有2600多人，而且人人带伤，包括王凌也是如此。 “守卫河谷大营的长官是何人？” 王凌很好奇，河谷大营虽说有1万艘军，但是其实只有三千人是真正的正规军，另外7000人全是辅兵。 而守卫河谷大营的主官，竟然凭借这1万人抵御了匈奴的猛攻。 “回禀将军，大营主官乃是嬴行。”医官边给王凌治疗边回答。 “嬴行？”王凌脑海浮现出一个嬴氏老族人。 可是嬴行好像不怎么知兵，只是负责后勤有一手吧？ “那这次指挥的人是谁？”王凌问。 “是嬴行大夫副手辅军司马章邯。”医官说道。 “章邯？”王凌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当初被姜妄带在身边的人。 说话间，章邯已经来了。 “王将军，这次多谢千里驰援。”章邯拱手道。 “客气，应该的。”王凌说了句，但手臂上的伤让他没有拱手。 “听闻今日防守，是章司马指挥，我看很是井井有条，等此战过后，王凌一定给章司马请功。” “是将士用命。”章邯没敢居功。 说罢，他继续道： “王将军，最难得是明天后天，甚至今天夜里。” 章邯说着，眉头皱的很深，苦战还在后面呢。 听到这话，王凌也点了点头。 ……… 就在王凌等人被救回河谷大营的时候，头曼单于却在发着脾气。 “丢人，这就是草原的雄鹰？八万人，打一个破木头城寨，竟然打不下来。” “撑犁孤涂单于，勇士们实在不擅长与攻城战。”下方一个部落族长道。 “放屁，河谷大营的城墙才多高，你们都能把弓箭射过去，这是城吗？充其量不过是寨。”头曼单于直接大骂。 看着下方一众耷拉着脑袋的属下，头曼单于道： “河谷大营内有着我们整个匈奴都足以过冬的物资，你们难道不想要？” 听到头曼单于的话，众将微微有了精神头。 头曼单于继续道： “明天最后一天，禾离部，你来主攻，若是不能打下河谷大营，唯你是问，其他人辅助，明天若是你们再不出力，别怪我。” 头曼说这话，双眼就犹如刀子一样扫着众人。 这些跟随他而来的部族，都有着鬼心思，都想要损失少一点。 在匈奴，如果损失大了，那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其他部族吞并的命运。 所以，没有部族想要损失过大。 “遵撑犁孤涂单于令！” 见到头曼单于把自己的铁杆部族禾离部都派了出来，众人纷纷领命。 …… 第271章 援军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匈奴大军的号角声就已经响彻天际。 一望无际的匈奴骑兵再次围住了河谷大营。 大战再次开启，河谷大营如今唯一的优势就是里面物资充足，可以完全不用算计刀枪剑戟箭矢的损耗。 但即便这样，面对匈奴的进攻，也是很吃力。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昨天大战，一片营地城墙的木头被火焰烧脆了，随着匈奴的进攻，竟然被打开了一个豁口。 “顶住，顶住缺口！” 王凌手持铁剑，大吼着让人顶住，最后他更是亲自上阵。 从天刚亮，一直到下午。 血战，完全是血战。 打到最后，匈奴的尸体几乎已经与大营城墙平齐。 匈奴踩着尸体，已经陆续杀了上来。 “大人，浇灌火油吧，挡不住了。”有军侯扛不住，浑身是血的找到了章邯。 如今匈奴利用尸体为垫脚石，已经杀到了城墙上。 “不行，没到最后呢！”章邯一口拒绝。 如果倒下火油，那可能暂时阻止匈奴的进攻，但大火也会把河谷大营的木墙给烧了。 章邯希望能够坚持到天黑，只要到了天黑，就差不多又能挨过一天。 只要多坚持些时间，对于等待援军也就有着更大的机会。 然而，随着时间，战局对秦军越发不利。 “医官，医官，快救救我家小将军，医官死哪去了。” 随着惊慌的声音，一个人背着王凌在大声呼喊。 见状，附近有照看伤者的医官忙过来查看王凌的伤势。 站在观战台，看着浑身浴血的王凌，章邯心向下沉了沉。 他转头看去，眼看着夕阳西下，大批涌上木墙的匈奴人，他知道必须得用火油了，否则不等天黑，匈奴就会攻下河谷大营。 “用火油！” “辅军司马说用火油。” “辅军司马说用火油。” 随着章邯的命令，后面运送战备补给的人快速把一罐罐火油送了过来。 呼~ 随着火油被顺着匈奴的尸体泼下，火焰瞬间燃烧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是尸体的油汁在燃烧。 大火在河谷大营四周燃烧，阻止了匈奴的进攻，但也算是把河谷大营彻底暴露在了匈奴的铁蹄之下。 只等大火灭了，他们就会马踏大营。 想着，章邯大喊： “拯救伤员，常二，把物资都集中，附近准备火油。” “司马大人，物资周边放火油，这是要干什么？”军侯常二有些不解。 在《秦律·军纪》可是有着明确的规定，火油不能与其他物资混放。 “若是匈奴攻破大营，物资都烧了。”章邯面无表情的下令。 “喏，啊？？？”常二先是本能的应喏，但反应过来就是一脸惊讶。 那可是前线军队的物资啊。 “就算烧了，也不能给匈奴人，陛下怪罪，推到我章邯身上。”章邯淡淡道。 无所谓了，陛下怪罪又如何，章邯已经做好以死报国的准备了。 然而，就在章邯做好最后的准备，远处突然出现了小小的黑色。 随着时间，黑色越来越大，有站在箭塔上的秦军放下千里眼，大喊： “秦旗，那是秦旗，有援军，有援军。” 听到这话，章邯一下来了精神，快步来到高处，拿出千里眼观看起来，随即脸上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是秦旗，援军来了，援军来啦。”章邯大吼。 这一吼，也把这两天的压抑全部吼了出去。 要知道，他可是第一次指挥万人进攻，甚至他之前就没怎么指挥过部队，都是纸上谈兵的。 听到章邯的话，附近的秦卒脸上纷纷露出了兴奋、劫后余生等表情。 章邯又拿千里眼看了看，从西南过来，那大概率是王翦那边的军队。 在发现匈奴的时候，章邯第一时间就劝嬴行点燃风火狼烟求援。 而章邯认为，王翦那边会快速接到烽火狼烟，陇左应该也能。 陇左，陇西之左的意思，冯劫就在陇左。 陇左作为西戎的土地，为了防止西戎作乱，留在陇左四万兵力。 若是冯劫有想法，应该也会派兵救援。 ……… 河谷大营两里外，同百拿着千里眼看着河谷大营的大火，以及那高高飘扬的秦旗，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经意间创造了一个神话。 三万人急行军，两天一夜，走了将近三百里，这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因为不知道河谷大营是什么情况，同百都顾不得整军，就前来查看。 此时，匈奴人也发现了新出现的秦军。 头曼单于本来还在因为秦人放火的事情高兴，因为火焰灭了后，木制营墙也就不存在了。 但当属下斥候汇报有秦军出现之后，头曼单于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转头看向随军而来的广吉。 “你不是说至少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的援军才到吗？” “这…也许大秦在附近有其他藏兵之所。”广吉硬着头皮解释。 以他的推算，大秦不应该这么快就有援军过来。 “现在怎么办？”头曼问。 “撑犁孤涂单于，现在只有两个选择，那就是击溃这波秦军援军，然后等待大火覆灭，河谷大营的一切，都是撑犁孤涂单于的。 第二个选择，撑犁孤涂单于就此退走。”广吉想了想给了两个建议。 “你个鸟人，退走？老子一万人死的只剩下四千人，你要退走？我怎么跟族人交代？”听到广吉的建议，不等头曼单于说话，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就怒道。 “对，死了这么多族人，现在退走，我耶褐部绝不退。” “对，我也不退。” 其他人纷纷响应。 匈奴，是个非常现实的种族，弱肉强食。 他们在这里损失的人数都不少，这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回去，不要说威望降低的事情了，部族领头人的位置可能都得易主。 为了自己的位置，这些人也不能退。 看着群情激奋的各大族长，头曼单于摆摆手： “既然大家都不打算退，那就灭了这伙秦人援军，等火灭了，踏平河谷大营。” “撑犁孤涂单于英明。” 头曼单于也不想退，这一退他的威望恐怕就没了。 来一趟，什么都没捞着，以后怎么服众。 “撑犁孤涂单于英明。” “赞美撑犁孤涂单于。” 第272章 惨烈 呜~~呜呜~~~ 随着牛角号声，匈奴大军缓缓集结，然后变阵，向着同百的秦军冲去。 “结阵，结阵。”同百大声呼喝着，传令兵快速跑动，传达着同百的命令。 “弓弩手，准备” 不用同百多说，所有军侯第一时间命令属下做准备。 “两百五十步，射！！！” 嗖嗖嗖~~~ 箭雨率先从秦军之中射出，铺天盖地，就犹如一朵阴云，遮天蔽日。 唏律律~~~ 随着箭雨落下，匈奴骑兵就犹如下饺子一样的落下战马。 不过当冲到了一百五十步以内，匈奴的齐射也到了。 咻咻咻~~~ 看着匈奴射出的箭矢，各个军侯纷纷下达命令。 “刀盾兵，御！” 所有拥有盾牌的士兵，纷纷举起盾牌，护住自己和身边的长矛兵或者弓弩手。 铎铎铎~~~ 噗嗤~噗嗤~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了一声声闷响，但不时有箭矢从空隙间落下，射在秦军身上。 互射箭雨之后，紧随而来的是匈奴骑兵化作两条长龙，包围向同百的部队。 一支支箭矢不断射入秦军之中，秦军虽然也互射反击，但杀伤力明显不如匈奴。 这是因为，匈奴善射，射速快。 而秦军擅长大规模覆盖性射击，一旦不成规模，杀伤力就没那么足了。 其次，现在同百的这些部下，急行军三百里，体力早已到了一个极限，就算是意志坚韧，但也无法弥补体力到极限的问题。 弓弩手，有的只开一两次弓弩，手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更别提再次拉开弓弦了。 至于重弩等伤害力巨大的武器，因为要急行军，同百更是没带。 虽然匈奴人也是大战了一天，但他们都是轮番上阵，中间是有休息时间的。 因为对射处于下风，同百麾下的秦军只能被动挨打。 章邯拿着千里眼看着远处的战场上，匈奴大军把支援的军队团团围住，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如果他现在有一支生力军，只需要出大营，威慑一下匈奴，匈奴必然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用回字阵围杀支援军队。 但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祈祷支援秦军能够撑下去。 好在如今夕阳西下，到了天黑，匈奴也许就会收敛。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匈奴人与秦人类似，有很多雀蒙眼。 若是想要继续进攻，就得把这些雀蒙眼挑出来。 雀蒙眼，就是夜盲症，在这个时代，有夜盲症的人并不少，毕竟现在连吃饱都成问题，更别说体内缺什么微量元素了。 现在，只希望到了夜里，匈奴能够停止进攻。 “把战车放置在外围，左翼右翼、前军后军，以圆阵御敌。” 在被匈奴人围住的时候，同百并没有惊慌。 秦人与匈奴的战争不少，为将的都知道在野外遇到匈奴，该怎么打。 现在同百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让麾下士兵赶紧休息，恢复体力。 一些秦军在刀盾兵的保护下，当即就坐在地上休息，有的则在大口吃着锅盔。 头曼单于也看到了同百的打算，眼见着太阳就要落下山，他依旧没让匈奴骑兵冲锋。 这些秦军明显射不过他们，就这么互射，一点点把同百的军队蚕食，是最好的结果。 反正现在的河谷大营火焰还没熄灭，不急。 随着匈奴人一支支箭矢犹如不要钱一样的射过来，同百麾下的秦军不断减少。 但匈奴的箭矢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两天进攻，带来的箭矢本就消耗非常大，就算是回收了一部分，但所剩的依旧不多。 眼看着己方箭矢就要用光，头曼单于让人吹动了进攻的号角。 呜~~~呜呜~~~ 随着号角声，两队匈奴骑兵率先对着同百的左右两翼发动了进攻。 “竖枪！竖枪！” 看着匈奴骑兵冲过来，各个军侯或者曲军侯第一时间下令。 一时间，长枪如林，士兵手中的长枪或者长矛，斜着竖起，尾端顶在地面上。 面对这些枪林，匈奴骑兵依旧毫不减速的冲了过来。 轰然~~~ 铁与血的碰撞展开了。 而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同百麾下的士兵，也迸发出了最后的潜力，与匈奴骑兵厮杀。 战斗一直打到了天黑了下来。 对于同百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消耗匈奴人的有生力量。 只要把匈奴人消耗光了，那河谷大营也就危机解除了。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此时，同百的前军、左右两翼已经全部被没了，只剩下中军与后军还算是完整。 而在河谷大营方向，火焰依旧在燃烧，但小了很多。 尸油成为了最好的助燃剂，很持久。 天空到处都飘着肉香味，十里飘香。 在河谷大营之内，章邯已经集结了最后的人，准备殊死一搏。 “去问问，他们降不降，若是降，我愿意许主将一个万夫长的职位。”一场战斗，头曼单于对同百的队伍刮目相看，这个支援的秦军，太硬了。 原本头曼以为冲锋两次，秦人军队就会溃败。 没想到，这群秦人意志如此坚毅。 想想也是，能够两天急行军三百里，这群右硬汉同百带出来士兵，意志力怎么可能弱。 面对头曼单于派过来劝降的人，同百直接就给杀了。 这也把头曼单于激怒。 “点火，趁夜灭了这伙秦人。” 既然不投降，那就只能灭了，只有把这伙秦军灭了，这样才能转头马踏河谷大营。 另外，头曼单于也有种紧迫感，同百的出现，意味着其他秦军支援也可能快到了。 随着头曼的命令，数十团篝火被点燃。 只不过这些篝火并不能照的太远，头曼单于只能让匈奴骑兵一人手持一个火把进攻，这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们要进攻了，记住，他们进来后，杀了他们后第一时间扑灭火源。”同百的命令快速向下传递。 匈奴就算是在周围点上了篝火，照亮范围也不大。 只要第一时间把自己这边的火把灭了，匈奴冲进来后，依旧像是一个睁眼瞎子。 虽然秦人也是睁眼瞎子，但两个瞎子打架，至少五五开，而且匈奴人也会投鼠忌器，不像是白天那样放开手脚。 同百的坚毅，远超头曼单于的想象，只要匈奴冲进来。 在放倒匈奴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扑灭火把。 很快，头曼单于就发现，打夜战，他们的伤亡率远超过白天。 但那也得打，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273章 始皇帝的愤怒 ……… 三万人的部队，本来占据着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 然而，随着时间，数量却越来越少。 左翼与右翼先后死伤殆尽。 然后就是前军与后军，最后只剩下同百所在的中军。 也就是这最后的中军，成为了最难啃的骨头。 这场战斗，一直打到了凌晨，眼看着同百所部已经所剩无几，河谷大营的火焰也缓缓熄灭，远处却出现了大批的火把。 “报，撑犁孤涂单于，东面十里外出现大批不明敌人，人数在五万人。” “什么？”正想着接下来把河谷大营物资掠夺一空的头曼单于一下愣住了。 “可恶，怎么一波接一波？”头曼的兄弟昆一鞭子打在了身边的奴仆身上，怒道。 这份怒中，其实带着一丝恐惧。 没错，昆有点怕了。 同百的部队，让他怕了。 征战了半辈子，昆第一次遇到如此强硬的秦军。 不溃败、不投降、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恐怕是陇西或者陇左的援军。”广吉脸色也有些白。 秦人援军源源不断，头曼单于若是这次失败了，一定会找替死鬼。 他有可能成为替死鬼，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出谋划策。 此时，头曼单于陷入了纠结。 若是援军人数少，还可以再拼一次，但又来了五万人，匈奴已经拼不起了。 他本来就带了八万多人，连续大战，已经死伤近半。 死亡率这么高，这已经是一个危险的比例了。 而且，接二连三的援军出现，让头曼单于有些投鼠忌器，怕自己会陷在这里。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头曼单于信心满满，但接连被王凌的出现、河谷大营的抵御坚决，以及同百的援军给消耗的差不多了。 如今，新的援军再次出现，他已经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不过，这个决定他不能自己下，而是要找人一起商量。 要退，也要大家一起决定，背锅，也要大家一起背锅。 与头曼单于一样，一众部族族长都有些气竭了。 毕竟，接二连三的看到希望，接二连三的有援军出现，打破这种希望，每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心气都会被打击。 最终，他们决定先摸黑缓缓撤军。 ……… 看着匈奴人好像走了，同百军仅剩下的上千人不由面面相觑。 一个亲兵队长转身就跑到了被他们守在中间的同百那里。 “将军，将军，匈奴人撤走了，匈奴人撤走了。” 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同百闻言，眼中出现了一丝光彩。 “当真？” “当真。” “怎么会撤了？是去攻击河谷大营了吗？”同百挣扎着起身。 只见，他原本所躺的位置一片血迹。 黑夜里的战斗，他被一个匈奴骑兵捅在了后胸部位。 “没有，河谷大营看起来也没事。”亲兵队长道。 闻言，同百有些疑惑。 直到东边的火把越来越近，他们都看到了火把，这才意识到可能有新的援军，匈奴人这才退走。 而听到有新的援军，同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身体再也无力支撑。 “将军，将军，人呢？来人，快给将军卸甲包扎。”看到这一幕，亲兵队长大喊。 本来在同百受伤的时候，他就要卸甲。 被同百拒绝了。 同百言：“战场上，战斗不结束，将军岂有卸甲的道理。” 战不卸甲，这是规矩。 此时，在东边，冯劫率领着陇左的援军，走的也是很忐忑。 “冯都尉，匈奴人好像在后撤。”看着远处的火把在快速远去，负责观察的军司马说道。 闻言，冯劫有些担忧： “不知道河谷大营如何了？保持阵型，加快速度。” 见到匈奴撤走，他还怕河谷大营已经被攻破了呢！ 如果有人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冯劫后方的部队，每个人都是两个火把。 没错，冯劫只带来两万多人，根本就没有五万人。 整个陇左才四万多秦军，他上哪弄来五万多人。 这就是借助天黑，迷惑匈奴的。 如果能把匈奴吓跑，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要是开战，冯劫对自己的指挥手法并不自信。 他虽然知兵，但并不多。 当看到烽火狼烟后，在陇左的冯去疾和冯劫，都意识到河谷大营出事了。 虽然他们不应该轻动，但冯去疾认为，应该出兵助力。 这才第一时间集结了两万多兵力。 当冯劫率领陇左秦军来到河谷大营，见到了章邯。 交谈发现河谷大营没事后，不由松了口气。 只不过，在同百被抬入大营之后，所有人的神色都沉痛了起来。 这次的河谷大营之战，是大秦少有的损失惨重的一战。 “统计战损，分别报往上将军和咸阳吧。”章邯看着没了声息的同百，沉痛的道。 ……… 两日后。 咸阳城，长杨宫。 哗啦！ 正准备临幸妃子的始皇帝嬴政看到赵高地上来的战报，把手边的灯台一脚踹倒。 “死了一个右更、四个都尉，战死四万两千人，重伤四千六百七十二人，这就是王翦给朕的年终贺礼吗？” 始皇帝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在长杨宫内响起。 面对发怒的始皇帝，一旁的赵高大气都不敢出，一旁的燕国妃子却轻声道： “陛下，气大伤身，何苦为了些许小事动气，妾侍奉陛下宽衣。” 听到这话，赵高就知道要完，这个女人被燕国贵族送入宫中就只见过始皇帝一面，根本不了解始皇帝的为人。 始皇帝可从来都是以国事为重，国事，没有一件是小事的。 这个女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 果然，始皇帝阴着脸瞪了对方转身就走。 “赵高，把先生给朕请到章台宫。” “喏！” ……… 姜妄一路来到章台宫。 一见面，始皇帝就把来自河谷大营的奏报递给了他。 当姜妄看到同百以身殉国，四个都尉战死，死了四万多人，脑子也嗡了下。 同百可是姜妄的老上级，秦国很久没出现高级勋爵战死的事情了。 而且四个都尉战死，这可是万人级别的将领。 这四个都尉，王凌麾下一个，三个是同百麾下的。 “这件事，是臣的错，臣错估了月氏。”姜妄淡淡的道。 他认为月氏与匈奴有仇，如果匈奴进入河西走廊，月氏一定会阻拦。 “不是先生的原因，是月氏不守承诺，这等夷人，当灭族。”始皇帝杀气前所未有的重。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姜妄就算是算无遗策，也不会算到月氏如此瞻前顾后。 “陛下，还是等一等后续战报，明年，臣亲自入陇，灭羌、灭月氏。”姜妄淡淡的道。 在他的话语中也带着杀气。 同百就这么死了，所有相关的人，都得有个交代。 始皇帝默默点了点头。 “同左更可有儿子？” 姜妄摇了摇头：“只有一女，他妻生两子一女，两子皆夭折。” 这时代，就是这样，孩子夭折率太高了。 “朕打算把同百部番号保留，命名为虎贲军，同百为第一任统帅，同百与王凌所部事例，通报全军。” “陛下英明。”姜妄赞了句。 这也算是让同百在未来的史书上留下来一笔。 另外，这也是变相的宣传。 “也不知王凌如何了？”说完同百，始皇帝想到了自己的玩伴王凌。 这一战，王凌受伤十三处，奏报上说正在发高烧。 对于河谷大营少有的大秦损伤过大的战争，被详细记录在史书上。 王家二代·人屠王凌，于始皇帝一年十月，湟水河谷大营阻击匈奴，拼死而战，王凌本人受伤十三处伤，险死还生，麾下万人死伤殆尽。——《大秦帝国本纪·王氏列传·王凌篇》 左更同百，于始皇帝一年十月，湟水河谷大营阻击匈奴，与麾下三万众力竭而亡，精忠报国，万人敬仰。——《大秦帝国本纪·群将篇》 …… 始皇帝与姜妄等了两天。 两天后，新的战报传来，让始皇帝高兴了一些。 先是王翦的战报。 王翦于西海之侧，击败羌人三十二部主力，羌人战死七万余人，被俘虏三万余人。 只不过，原本王翦是想要全歼羌人，至少要重创。 但因为匈奴人的出现，他只能击败羌人，并没有给羌人带来足以致命的打击。 之后，则是来自姚胥的战报。 月氏出兵拦截北遁的匈奴，双方大战，匈奴留下近两万尸体，逃入腾格里沙漠。 对于月氏现在才出兵，始皇帝心里更恨。 在他看来，月氏这就是看到有便宜可占，又不想太过得罪大秦。 始皇帝要是记恨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那可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第274章 胸甲出现，具装铁骑 东山学院。 姜妄从章台宫回来后，与却病来到了后山的炼铁区。 却病从这里拿过来一个白银色的大概半寸。 “先生，现在的胸甲，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当当当！ 姜妄敲了敲胸甲问：“试验过了吗？能抗多少步弓弩？” “弩六十步，弓五十步。” “这已经不错了，怎么打造的？”姜妄倒是有些惊喜，这个厚度，能做到六十步弓弩不入，已经超乎想象了。 “墨者榆，改良了冷锻技术，采用先热锻再冷锻的方法。”却病解释。 冷锻与热锻技术，在华夏古时候就有了，两者各有各的好处。 冷锻技术更适合用于制造高精度、高强度的小型零件，如箭头这种制式装备，皆是出自于冷锻技术。 也只有这种技术，才能让大秦的箭头和刀剑等武器，几乎一模一样。 冷锻，简单点说就是不用火，或者说加热后等冷却再锻造。 沈括着《梦溪笔谈》卷十九《器用》载：“凡锻甲之法，其始甚厚，不用火，令（冷）锻之，比原厚三分减二乃成，其未留箸头许，不锻，隐然如瘊子，欲以验未锻时厚薄，如浚河留笋土也，谓之''瘊子甲''”。 由于冷作硬化的作用，瘊子甲“去之五十步强弩射之，不能入”。 这就是冷锻法。 至于热锻，就是需要加热，大型青铜器皆需要热锻。 “现在批量生产，我会禀告陛下，让少府也加入进来，争取明年制作出超过万套板甲。”姜妄说着把胸甲递给了却病。 板甲，是他给取的名字，而一套板甲，包括全覆盖头盔、胸甲、裙甲、臂甲、腿甲，以及马身上的甲。 这就是姜妄心目中最强的骑兵，钢质局装骑兵。 至于重量，钢与铁，两者重量差不多。 ……… 陇西。 随着秦羌第一场大战结束，西海被大秦彻底占据，但大秦的战备依旧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 浑身缠绕着白麻布的王凌坐在门槛上，距离河谷大营一战，仅仅过去十天，他就仿佛一下稳重了很多。 姚胥走进来的时候，王凌正在发呆，直到姚胥来到身前，他才回过神，一脸意外： “你小子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怎么样？”姚胥说着坐在了王凌的身边。 “我挺好啊，陛下还奖励我了。”王凌脸上露出笑容。 但姚胥却从其脸上看出了苦涩，他轻声说了句： “这一次，是我的问题，若是我能让月氏早出手，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大秦从来不惧怕死亡，但河谷大营一战，死的人太不值了。 “先生教过我们的，战争充满变数，就算一步三谋，一样会有变故出现，都入了军伍，早就有觉悟了。” 这件事，没有谁去责备姚胥，这根本就不是姚胥的错。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谁也不确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变故。 这一次，章邯、王凌、同百、冯劫四人都受到了封赏。 王凌什么都没要，把所有的封赏都给了麾下的兄弟。 他这是愧疚，他麾下二三子中，有很多都是同乡的，还有王氏族人，都死了。 同百部被封为‘虎贲军’，番号永世长存，同百被追封大良造、忠烈将军。 章邯与冯劫，也都有了各自的封赏。 两人正说着，王凌的一个亲卫拿着一个布告走了过来。 “将军，您看看这么写行吗？” “行，全是大白话最好。”王凌看了眼就同意了。 姚胥也看了眼，上面写的是招兵的，便好奇问： “你打算在陇西招兵？” “陇西和陇左，我都招，你没发现这边人都很彪悍吗，几乎各个都跨刀骑马。” 在来到这里之后，王凌就发现陇右和北地的人，几乎都是穿着戎人的袴、褶。 并且，几乎人人都佩着刀剑，甚至还有背着弓箭的。 这是因为这里的人尚武成风，想想也是，无论是义渠人还是戎人，这些人都是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就算是被大秦降服，血脉中流淌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改变。 而且，北地、陇西这些地方，都与外面的西戎、匈奴、羌人临近，就算是用长城阻隔，也不安全。 有武器在手，他们心中也会多些安全感。 听着王凌的话，姚胥回想着所见的一切，颇有所感的颔首： “没错，其实像我们的《秦风》《四栽》，起源地其实都是陇西一带，慷慨豪迈，不输于燕赵。” 若说天下武风最强之地，首推燕赵，其次就是陇西。 因为这两个地区，都是经常与异族作战的地方。 燕赵之士，慷慨悲歌，每逢与异族的战争，都自备武器，奔赴前线。 而陇西之地的人，因为戎人、秦人、义渠血脉融合，加上特殊的地理环境和耕战制度，也是彪悍异常，每有战事，必争先报名。 “我招募陇左戎人半数，再招募些义渠人和陇西秦人。” 闻言，姚胥脸上有些担忧：“义渠还好一些，虽有野性，但已经被我大秦慑服，可陇左之地新附，那些西戎各个野性难驯，不好带啊。” “不好带是好事，咬起敌人来，也会更凶。”王凌不以为意。 西戎野性难驯，他王凌更是野性难驯，就看谁能驯服谁。 而且他招募义渠人和陇西秦人，就是为了制衡西戎人。 河谷大营一战，王凌就不打算再招募关中秦人子弟了。 ……… 天气一天天的凉了下来。 姜妄手持龙渊剑与始皇帝的诏书，来到了陇西。 诏书第一条就是称赞王翦等人的，第二条则是改陇左为东凉，治所为兰州。 祁连山走廊入口一带，建设城池取名武威，连同河谷大营、西海以东，设立西凉，治所为武威。 此外，准许王凌部队扩充两万人。 姜妄还给王凌带来了胸甲的样品，显然王凌将会是大秦具装铁骑的第一个受益者。 当看到姜妄亲自演示胸甲的强大防御，不要说王凌，就是章邯冯劫等人，也都是内心升起一股激动。 “有此雄甲，所有挡路之敌，恐怕皆会化作肉泥。”冯去疾发出惊叹。 姜妄带着笑容，骑兵有重甲骑兵，等他日，陌刀出现之后在打造个陌刀军，大秦之兵锋，将无人可敌。 第275章 首次了解身毒，小黑子终去 姜妄在陇西和东凉、西凉巡视了一番，没有急着返回咸阳，而是约见了乌氏倮。 “乌氏倮拜见安信侯，今日得见安信侯，乌氏倮三生有幸。”一见到姜妄，乌氏倮便以大礼拜下。 姜妄忙走过去，扶起了乌氏倮。 “乌倮，都是同僚，不必如此，你乌氏对大秦的贡献，陛下看在眼中，他日平定羌人，陛下不会慢待乌氏。” 闻言，乌氏倮一脸激动：“还请安信侯代我感谢陛下大恩。” 姜妄与乌氏倮聊了几句，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圆滑的人。 想想也是，能在无数异族之中吃得开的，又怎么可能是莽撞之辈。 不过，圆滑也好，莽撞也罢，只要忠于大秦，那就是好的。 “今日见你，是有事情想要询问一二。” “安信侯请问，乌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乌氏倮忙道。 这态度，可比对王翦的态度殷切太多了。 姜妄微微颔首：“嗯，我听闻乌氏商队最远可以达到极西红毛之地，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身毒这个地方。” “身毒，安信侯说的可是孔雀国？孔雀国翻译成秦语，好像就是身毒。” “对。”姜妄点点头。 现在的身毒地区，好像就是孔雀王朝统治时期，这点姜妄并不确定，因为他只是知道印度有过这么一个时期。 “关于孔雀国，在下还真是听说过，只不过因为中间隔着康居，在下并没有去过孔雀国。”乌氏倮组织了下语言道。 “说说康居。”姜妄问。 “康居位于乌孙之西，据说与月氏是同种，很早之前就被派去西边探索，但在匈奴、羌人反叛月氏统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派兵回来帮忙，反而自立了，康居国现在人物在七十万上下。安信侯所问的身毒，就在康居以南。”乌氏倮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姜妄询问‘身毒’的事情，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陆地上进入身毒等地。 如果想要走海路，需要自番禹（广州）或者江浙一带起航。 然后穿越南海，进入印度洋，只不过这说起来容易，但想要做很难。 如今，整个大秦，航海技术最好的就是原来齐国的捕鲸船，诸国贵族一直以来所用的鲸鱼油，都是来自曾经的齐国。 比如庄子，就把捕杀鲸鱼的记载在了《庄子·杂篇·外物》之中。 上面记载：“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五十犗以为饵，蹲乎会稽，投竿东海，旦旦而钓，期年不得鱼。已而大鱼食之，牵巨钩，陷没而下骛，扬而奋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荡，声侔鬼神，惮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鱼，离而腊之 ，自制河以东，苍梧已北，莫不厌若鱼者。” 《左传.宣公十二年》记载：“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 《史记》也记载了始皇帝捕杀鲸鱼的事情。 但就算是齐国有捕杀鲸鱼的能力，也只具备近海航行的能力，远距离航行技术还不够。 至少，六分仪要研究出来，否则，容易走丢了，此外，还得对海洋的洋流、暗礁这些都有研究。 古代出海触碰暗礁的，可不在少数。 “乌倮，不知你有没有能力，抓几个身毒人过来。”姜妄问。 “康居倒是有身毒的奴隶，在下可以去买。”乌氏倮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作为西北第一大商贾，乌氏倮知道某种程度，姜妄就代表着始皇帝，所以姜妄说什么，他都答应。 答应姜妄，就代表着答应始皇帝。 接下来，姜妄又询问了乌氏倮月氏更西的地区的势力。 乌氏倮也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解答，比如龟兹、莎车、大宛。 姜妄还真不知道，大宛、龟兹竟然现在就存在了。 但乌氏倮的商队，最多也就到达康居，说是到达极西，其实是吹牛的。 很多见闻，都是他们商队的人听康居人说的，然后当做自己的故事，传了出去。 从陇西和凉郡赶回咸阳，已经是十一月了。 回到咸阳，姜妄来到章台宫复命。 “先生，您看王翦将军明年可否平定羌人？”听着姜妄的汇报，始皇帝突然开口问了。 这句话，有一层潜在意思，若是明年王翦不能灭羌，那么他就打算让姜妄去了。 相比于其他人，无疑，姜妄是最让始皇帝放心的。 “陛下，至少西羌，上将军是没问题的，西羌灭了，那么靠近巴蜀地区的南羌，就可以谈了。”姜妄倒是对王翦的能力有信心。 “那么月氏呢？”始皇帝又问。 在他心里，不守诺的月氏，是一定要灭的。 准确的说，无论是月氏守不守诺，最终都会灭亡，但月氏这次的事情，给了大秦一个上佳的借口。 “只要王凌的具装铁骑完成，一战可定。” 闻言，始皇帝颔首。 “在先生前往陇西的这段时间，上将军蒙武与蒙恬回来述职了，蒙武将军认为，百越在楚人余孽的帮助下，可能有联合的趋势。” 百越，虽然有百这个称呼，但现如今越地最大的四支分别是扬越、吴越、东瓯、闽越四支。 而在岭南地区，则是南越、西瓯、骆越这三支称雄。 楚人逃入的地区，就是越地中的扬越，若是楚人让百越这四支越人联合起来，还真会有点麻烦。 “陛下，扬越、吴越、东瓯、闽越四支仇恨根深蒂固，没那么容易化解，若是顺利的话，明年臣就会想办法，解决楚人余孽。”姜妄想了想说道。 “有先生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始皇帝道。 不久，姜妄从章台宫出来，一路回到了东山学院。 回到自己的安信侯府，姜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一直趴在角落里的小黑子没了。 “夫人，小黑子去哪了？” 晋阳听到姜妄的询问，也有些意外： “早上我还看到它了，这会去哪了？” 这一年多，小黑子可从来不外出的，这让姜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一直等到太阳西落，还没等到小黑子回来，便带人开始找。 最终，在后山的一棵树下，看到了小黑子。 此时的小黑子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躺在枯叶之上。 姜妄见状，快步走过去抱起了小黑子。 感受到熟悉的气味，小黑子睁开眼看了眼姜妄，低声呜咽一声。 姜妄看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土狗在濒死之际，会离开自己的主人，找个地方等待死亡。现在的小黑子，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姜妄把小黑子抱回了安信侯府，坐在摇椅上，静静地抱着小黑子，直到深夜，小黑子慢慢没了呼吸。 生老病死，万物有生有灭，这是天道，人力无法抗拒，对于小黑子的离去，姜妄并没有太多的伤心，因为这一天他早就预料到了。 只不过，他不会再养狗了。 以他如今的地位，可以拥有无数条狗，但无狗再是小黑子。 ……… 以下不算字数： 根据相关的考古材料，中国古人具备了远洋捕鲸或者猎取鲨鱼的能力，比如安阳殷墟出土的商代晚期鲸骨，就是证据，现在陈列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第276章 昆山之玉 大秦一年，十二月。 乌氏倮受到始皇帝召见，来到了咸阳觐见始皇帝。 为了见始皇帝，乌氏倮带来了十大车礼物。 始皇帝鉴于乌氏倮在大秦出征前后，乌氏给予的帮助，封乌氏倮为大良造，食邑万户。 对于乌氏倮来说，这是家族从商贾到官的转变。 有了这个转变，乌氏就算是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随着秦戎之战、秦羌之战，乌氏的生意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一年，乌氏内部一直都有反对的声音，反对乌氏倮支持秦国。 因为，乌氏的生意主要就是与月氏、羌人、乌孙之间做。 战争一开启，乌氏生意自然就会受影响。 不过现在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乌氏倮还有更大的野心，他想要封君。 这就需要乌氏做出更多的贡献。 自古财富足够，必然就是想要谋求官位，来保护财富。 乌氏倮现在做的正是这些。 在乌氏来到咸阳的时候，月氏的使者也在这里。 并且为始皇帝敬献了一块桌面大小的古玉。 “陛下，此乃昆山之玉，产自昆仑神山，传闻乃是西王母之宝，有稳固国运之功效。”月氏使者指着古玉用生硬的秦语大声介绍。 听到月氏使者的话，始皇帝倒是对眼前的古玉有些喜爱起来。 这就跟未来的风水一说一样，就算心里不信，但一旦碰到对自己有好处的风水挂件，也总是想要买下来布置。 其次，在春秋时期，昆仑神山与西王母就流传于华夏大地。 只不过，昆仑神山到底在哪，一直没人确定。 有的说在燕赵之地，有的则说在河西祁连山。 就连屈原《天问》中，都写到：‘昆仑悬圃，其尻安在？’ “月氏有心了。”始皇帝夸奖了一句，表示对这件礼物很满意。 要知道，在历史上的《谏逐客书》之中，昆山之玉可是与随侯之宝、和氏之璧、明月之珠、太阿之剑并列的奇珍异宝。 不过，就在始皇帝对这个礼物很满意的时候，五大夫茅焦站出来，沉声道： “敢问月氏使者，我听闻二十年前月氏统治乌孙、匈奴、羌人，掌控整个西戎在西近千里的区域，但十几年前，乌孙、羌人、匈奴先后脱离月氏，月氏与匈奴征战，更是两战两败，若是所谓昆山之玉可以稳固国运，月氏为何会没落到见到匈奴就躲起来的地步。” 这句话说了两个意思，一个就是月氏面对匈奴的时候，只敢痛打落水狗，根本不敢正面面对匈奴，导致了大秦的河谷大营的惨烈。 第二个意思就是昆山之玉，如果真有这种奇效的话，月氏怎么又从一代霸主没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听到这话，月氏的使者脸色不由变了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始皇帝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 他可是刚刚夸奖月氏有心了，茅焦就站了出来。 这不是纯纯给他添堵吗？ “彩！” 听到这话，下方的姜妄微微竖了竖大拇指。 还得是你啊，油锅面前面不改色的人物。 “陛下，月氏居心叵测，献此物，不过是试图哄陛下欢心，好忘却月氏之前背信弃义之所为。”茅焦不在乎始皇帝阴郁的脸色，继续朗声道。 始皇帝瞪了茅焦一眼，真想问问他，是不是觉得他是一块玉石就能收买的君王。 不过现在有外臣使者在，始皇帝不想跟他发怒，毕竟始皇帝是最好面子的人。 就算发怒，也等外臣使者离开之后再说。 “启禀大秦皇帝陛下，我月氏绝无对大秦背信弃义之举。”月氏使者试图解释。 “行了，隗相，好好招待月氏使者，朕乏了。”留下这句话始皇帝转身就走。 “恭送陛下。”群臣拱手相送。 ………… 时间缓缓流逝。 大秦始皇帝二年，三月。 始皇帝令杨端和南下进攻巴蜀羌人，同时内史腾从巴蜀西进，配合杨端和，两路同时进攻巴蜀羌人。 同月，王翦继续进攻盘踞在祁连山南侧的羌人。 在秦军继续西进之后不久，以后胜为首的六国贵族就来到了西海。 从陇西狄道，走入东凉，这是后胜他们第一次来到塞外西疆这个大西北地区。 刚刚走出来，他们还是很好奇的，因为西疆与关中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景色。 若是说关中此等时节，已经开始见到春色，那么在东凉，此时根本见不到春色，入眼的只有大片的黄土与稀疏的枯草枯木。 正好以陇西与北地长城为界，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等地方，果然条件恶劣，只有蛮夷才能生存。”有齐国贵族感叹。 后胜则看了他一眼： “慕婴，以后我们可也要在这里生存。” 后胜虽然贪婪，他有一个很多人都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可以很好的融入任何行业。 这如果放在后世，那就是干一行爱一行。 “听说这里一年只能下两三场雨，如果想耕种的话，只能有只能种大粟米了。”另一个贵族道。 “也未必，我们挑选的地方，可都是西海周边，应当都是水资源丰富的土地。”一旁的贵族说道。 这句话赢得了其他人的赞同。 只有一个三十左右岁的贵族，有些欲言又止。 他怎么听说西海是咸水啊！！！ 黄沙满天，一座座黄色的山丘随处可见，沿着东凉土道走了四五天，后胜等人进入了西凉郡。 又走了五天，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这哪里是湖泊，这就是海，一望无际的海，这海的周围则是一片刚刚发芽的绿色野草，同样是一片无际。 “到了，这里就是西海了。” 经过向导的解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一个贵族看着巨大的西海，忍不住跑了过去，喝了一口湖水。 但下一刻，他就把口中的水吐了出来。 “这怎么是咸水？” “咸水？不可能吧。”其他人有些不信，纷纷尝试，接着纷纷吐了出来， “真的是咸水，又咸又苦。” “各位客，喝不得，喝不得，西海就是咸水。”向导一脸古怪的说，心里感觉这些关中人，脑子有些不正常。 第277章 具装甲骑 ………… 西海就是后世的青海湖。 在很久以前，西海并不是咸水湖，只不过随着气候变干，西海的水位下降，湖面缩小，蒸发量大于降水量，使得湖水中的盐分不断积累，最终形成了咸水湖。 “咸水？怎么可能是咸水，那该怎么种庄稼？”有个贵族有些不能接受的道。 当初他把买下来的地就挑在了西海的周边，就是想要借助这里的湖水，灌溉土地。 但灌溉土地必须得是淡水，咸水肯定是不行。 “我们被骗了，安信侯骗了我们。” “你们这些蠢货，安信侯可说过西海是咸水还是淡水？”后胜骂了一句，周围顿时为之一静。 这时，后胜继续说： “我们得宝了，你们都不知道，咸水是什么？咸水是能有盐的。” 说着，后胜眼中已经迸发出了光芒。 这些咸水，在后胜看来，那就是金灿灿的财宝。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马上反应过来，皆是大喜。 盐，这个生活必需品的价值不用多说。 “后公，这西海就算能炼出盐，可秦国对此管制非常严苛……” 不等对方说完后胜就说话了：“安信侯可是说过，发现矿产资源可以与大秦一起合作开发，这些盐在后某看来也是一种矿产资源，只要能与大秦官方合作，别说占五成，占两成占一成，我们财富也是源源不绝。” 只要能够与大秦官方合作，他们想不发财都难。 说罢，后胜问起一旁的向导： “格勒，你们羌人平时吃的盐是这里的吗？” “这里吃的少，在更西边有盐池，那里的盐是老天赐予的。”向导解释。 陕甘宁一带，盐池非常多，在汉唐时期就记载有盐池十八处。 而这些盐池里面，很多都是现成的，羌人刮来使用就可以了，所以，才说是老天赐予的。 对于那些盐池，归属权不属于他们，后胜等人也就不再考虑，而是研究西海该如何利用。 这是随后胜而来的六国贵族，大多数都是齐国贵族。 而对于这些齐国贵族来说，蒸海煮盐并不是难事。 毕竟齐国就是蒸海煮盐富国的国家。 “后公，在下认为，还是要找安信侯商议一二，看其是否同意我们用西海蒸盐。” “我会回去找安信侯联系，不过如今这里百废待兴，就算安信侯同意，我们也需要准备很多。”后胜颔首道。 “最主要的是人口，蒸海煮盐，需要大量的人手，我们现在每个人家仆三五个，根本就不够。” 说着，众人互相对视了眼，沉默半晌，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贵族提议： “这里是西凉，蛮荒之地，奴隶还是很好得到的，我们可以想办法买。” “遁之兄，高见啊。” “还得是遁之老弟。” 这帮人都是千年的狐狸，难道不知道可以买卖奴隶吗？只不过这个事需要有人第一个提出来。 他们所说的购买奴隶，可不是从秦国买那些城旦舂、刑徒。 先不说城旦舂贵，就说他们是六国余孽，秦国也不会允许他们大量购买，否则就会怀疑他们的动机了。 既然不能在大秦手中购买那些城旦舂，那么该去哪儿购买奴隶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去外面买，或者雇人去抓捕。 这些被买的的奴隶，没有自由，会被活活用到死。 “现在我大秦与羌人大战，羌人要么投降的投降，跑入大山的跑入大山，想要抓捕羌人奴隶，恐怕得费些手段。”后胜叹息一声。 一旁的向导眼睛转了转道： “各位客，我前些年贩羊的时候，听闻乌孙与月氏有昆仑奴，皮肤黝黑，个个体壮如牛，性情温良，踏实耿直，若是能够联系上那边，想必奴隶也不会少。” 闻言，后胜思索了下，拍了拍向导的肩膀。 “好提议。” ………… 大秦始皇帝二年，四月。 后胜返回了咸阳，找上了姜妄，告诉了姜妄自己等人想要开发西海的想法。 听着后胜的话，姜妄想了想，然后拿出了凉州地图。 他分别指了指东凉的兰州和西凉的武威，不紧不慢的讲： “这里是兰州，这里是武威，这里是河谷大型，大秦愿意扶持你们，以后你们开发西海，煮海为盐，大秦前三年拿五成，往后拿七成，但我认为西海边上是不是也得有个城邑。” 后胜听弦音就知雅意，忙拍着胸脯保证： “这件事交给我等人，不知道安信侯想要多大的城邑？” “不多，三万户足矣。”姜妄也没有过多要求。 其实，随着西海盐卖入关中等地，自然而然那边就会发展起来，这就是因食而来。 “好，包在在下身上。”后胜一口答应。 他本以为姜妄会提出28或者91分账，当然肯定的是他们是拿少的那一份，大秦拿多的。 但安信侯竟然说三七，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所以对姜妄提出来的问题，他一口应下。 三万户，这个难度不小，但后胜认为自己能做到，先把自己还能号召的齐人弄过去一批。 其他的不够的话，那就买。 只要西海煮盐，正式投入生产，那他们可就是日进斗金，不差这些钱。 看着高兴离去的后胜，姜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被他誉为‘西北大开发’的计划，正式开始了。 只要后胜等人做出成绩，就会吸引更多的人过去。 他倒是不怕后胜，这些人赚的盆满钵满，毕竟也要给人家一些好处。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赚再多的钱也是属于大秦的。 ………… 大秦始皇二年，六月。 被步步紧逼的西北羌人，做出了最后的反击。 他们集结了二十万人于柴达木盆地北部。 不过，这一战王翦做了万全准备，以二十三万秦国对阵二十万羌人联盟。 这一战，大秦具装铁骑第一次亮相，并且是以天神下凡的威势出现。 以王凌为首的万人具装甲骑出现的时候，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只是一个冲锋，大地就像是被犁过了一般，留下了一条血肉扑就的路。 所谓的羌人骑兵遇到这万人重装铁骑，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下被凿穿了。 这种效果，不要说王凌，就是王翦都是惊讶无比。 他们不知道，姜妄为了打造这万人具装甲骑，可是付出了东山一年的收益。 也只有天下第一大富豪的姜妄，才有可能有如此豪气。 而李左车的叔父李鲜看着重骑兵的威力，也是激动不已。 他是奉命来观察重骑兵表现的，作为世上第一支重甲骑兵，肯定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些都需要他反馈回去。 第278章 温柔乡英雄冢，项伯的用处 如今，李牧与廉颇还留在东山学院任教，不过李牧与廉颇的大儿子，都已经进入了朝堂。 倒是像李鲜这种一辈子戎马的，肯定不会让他领兵，始皇帝是不会让外臣领兵的。 现在大秦领兵者，几乎都是大秦土生土长的将领。 蒙氏与王氏不提了，李信、杨端和、内史腾，这些人也都是数代侍秦的老秦人。 只要在不缺少将领的情况下，始皇帝就不会考虑让老秦人之外的将领统兵。 就算是尉缭这种大才，也不过是出谋划策而已。 所以，李鲜并没有出仕，反而在帮助姜妄做一些事。 这次，姜妄就让他来观察重甲骑兵的效果来了。 当看到重甲骑兵的威力的时候，李鲜整个浑身有些颤抖。 这种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的强大冲击力，在他心中是如此的美如画。 “这才是骑兵，这才是骑兵。”李鲜喃喃自语。 不过，一场战斗下来，他也发现了具装骑兵的弱点。 比如，具装骑兵的冲击力无以伦比，但一个来回下来，战马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这就需要回来一次之后，想要二次冲锋，那就要更换战马。 这就说明，具装骑兵不具备长途奔袭的可能，只能用于冲阵。 此外，李鲜又把具装骑兵的防御力做了详细的分析。 首先，作为钢甲，与铁甲不同的是，钢具备回弹性和韧性，这一点是铁甲无法比拟的。 所以，钢甲不惧怕钝器打击，前提是不击打头部。 其次，钢甲对羌人弓箭的防御力，简直就是完克羌人弓箭。 以此类推，匈奴、东胡这些人的弓箭，也无法撼动王凌的具装铁骑。 看着王凌率领具装骑兵就像是碾压豆腐一样，李鲜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他最希望的就是如同他爹李牧一样，敌血染战袍，铁骑驰骋狂。 ………… 咸阳。 西北被战争笼罩，但此时的关中却并没有被影响。 姜妄抱着自己的儿子，听着外面范增给无垢、扶苏等人讲着课。 “这就开始教导《商君》了？”姜妄嘀咕了声。 他认为现在扶苏他们还小，范增教导《商君》有些过早。 毕竟商君书可是半部帝王书。 “先生，良儿这么小的时候，您就已经教导良儿《商君书》了。”一旁的张良有些无奈的说了句。 自己的师父怎么还有点区别对待呢？ “是吗？我都忘了。”姜妄随口道。 “……”张良。 听了片刻，姜妄对张良道： “项伯在东山衣食无忧的生活了数个月，也该做事了，去把项伯找来。” “喏！”张良稽首。 很快张良就来到了东山县，找到了项伯，把他带到了山上。 “项缠拜见安信侯。”看到姜妄，项伯恭声道。 “项缠，听说你妻又怀孕了？”姜妄并没有第一时间说事情，而是先唠唠唠家常。 “对，已经4个月了。”项伯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打算让你的孩子都进入东山学院学习。” “多谢安信侯。”项伯拜谢。 这时，姜妄开始说起了正事。 “为陛下分忧是我的责任，楚人余孽算是陛下的心患之一。” 听到这话，项伯心里不由一凛，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姜妄接下来的话，让他浑身发凉。 “现在以项当和项梁为首的项氏族人躲在百越，我希望你能回到项当与项梁的身边。” “安……安信侯，我不知道项当他们在哪里。”项伯试探着说，他并不想接这件事。 姜妄让他回到项当和项梁的身边，用意不言而喻。 这是要他项伯充当内奸。 出于曾经一起长大的感情，项伯并不想出卖项当等人。 听到项伯的话，姜妄的笑容微微收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你想一想，你的价值又是什么？” 姜妄的话，让项伯的心开始下沉。 而姜妄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项伯后背直冒冷汗。 “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回到河套，当你的城旦，你妻子也会以舂的身份陪你；二是好好做成这件事儿，回来之后我保你荣华富贵，未来你的儿子会当官，你的女儿会嫁入蒙家或王家、嬴氏这种勋贵家族。” 姜妄说话慢条斯理，却让项伯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城旦舂：城旦是针对男犯人的刑罚，其意思是“治城”，即筑城；舂是针对女犯人的刑罚，其意思是“治米”，即舂米。 项伯虽然不是楚地大贵族出身，但也是项氏族人，从小根本没有受过什么苦。 在五原郡作为城旦的那几个月，简直就是他这辈子的噩梦。 他一辈子都不想再重温这个噩梦，更何况还要让他的妻子陪着他，一起去边塞苦寒之地受苦。 所以仅仅犹豫了几秒钟，项伯就把第一个选项给抹除了。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选项了。 只是第二个选项需要让他前往百越，百越也是苦寒之地，毒虫毒瘴非常多。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去了，就需要面临出卖自己族人和儿时玩伴的抉择。 项伯不想背叛项氏，可是又不想再受苦。 几个月城旦生涯，再加上这几个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日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温柔乡是英雄冢，更何况项伯还不是英雄。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项伯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姜妄也没有催他。 片刻，项伯道： “安信侯，想让我如何做？” 听到这话，姜妄知道项伯有了自己的选择。 果然，是项氏最没骨气的一个，没让他失望。 “把项当和项梁的位置告诉我，或者他们有什么计划，只要抓住项当项梁这对兄弟，你就是头功，荣华富贵少不了你。” “喏，那我回家准备一二。” “回去可以简单告个别，其他的我会为你准备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逃跑的刑徒。”姜妄并不准备让项伯停留太长时间。 “喏！”项伯老实领命。 “看到了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两样，占一样都成不了事。”目送着项伯离开，姜妄教育着身边的张良与李左车。 所以啊，做人不要被儿女情长羁绊。 “先生教导的是，良儿（左车）记下了。”张良与李左车应道。 第279章 蒯通 “张良，项伯这件事你盯着，过后还会有两个楚人，中途与项伯结识，一起逃往楚地，这些人以后都是你联系。”姜妄这是准备往张良身上加一些担子了，毕竟却病现在是太忙了。 “喏。”张良有些兴奋。 他终于开始有真正的事情做了。 打发走了项伯，姜妄让李左车把刘季与卢绾叫了过来。 “刘季（卢绾），拜见安信侯。” “免礼，坐。”与对待项伯不同，姜妄对待刘季与卢绾，平和了很多。 两人坐下，姜妄为两人倒了杯茶。 这让两人有点受宠若惊。 “你们两个来我这里，也算是有些时日了，想不想有点事做？”姜妄品了口茶，淡淡的问。 刘邦明白，姜妄问想不想有点事做，其实只是一个客套话，这就是有事要他们做了。 “安信侯还请尽管吩咐，我与卢绾一定鞠躬尽瘁。”刘邦第一时间表态。 姜妄微微颔首：“在东北苦寒之地，有一个国家，名箕子朝鲜，在去年大秦派过去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已经融入了箕子朝鲜，我希望你们两个人也过去。” 刘邦与卢绾并不知道箕子朝鲜在哪里，但苦寒之地这四个字，让刘季有点不想去。 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能看清局势，是刘邦的一大特点。 “安信侯，不知道需要用去那边做什么？”刘邦试探着问。 “掌握话语权，挑动箕子朝鲜与濊人、沃组人的战争，你们若是有能力，甚至都可以推翻箕子朝鲜，事成之后，万户封邑唾手可得。”姜妄把他们的任务说了一遍。 因为大秦与羌人的战争，以及即将与匈奴人的战争，大秦无暇他顾，暂时无法重视东北的事情。 不过，东北自古是大秦不可分割的领土，所以大秦一定要给拿下来。 去年派遣的人进入箕子朝鲜，活动并不顺利，这种情况让姜妄想到了刘季。 若说打开局面，刘季或许可以。 这家伙的交际能力，可不一般。 “安信侯，就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势单力薄？”卢绾有些忐忑。 他这一年多，也读了不少书，这祸乱社稷的事情，好像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我会安排一个谋士帮你们，你们到那边的身份，是在大秦生活不下去的齐国将军世家之后，这段时间，我会让人教导你们一些兵法。” “多谢安信侯。”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姜妄打发走了两人，随后又找来了范增。 按照姜妄所想，打算把刘邦和范增一起派过去。 不过，没想到的是，一直想要脱离姜妄的范增，竟然不去。 “安信侯，不是我这人不想，而是我天生怕冷，去了那里恐怕必死无疑，你若是逼着我去，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范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范增，别以为无垢叫了你一声夫子，你就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姜妄见到范增油盐不进，一拍桌子怒道。 “那你杀了我吧，就是不知道明日无垢问起来，你如何回答。”范增说着双眼一闭。 “你这个老东西。”姜妄伸手一指范增，心下不由有些犯嘀咕。 一直以来，范增可是很抗拒东山的，这个老东西现在怎么还赖着不走了，难道真的是与无垢等人处出感情了？ 不过，姜妄答应过要给刘季安排一个谋士，范增不去的话，他身边还真没有合适的。 思索了一番，萧何肯定是不能派过去的，如今的萧何已经慢慢受到重用了。 最终，姜妄想到了一个人，陈平。 不过，他不知道陈平在哪里，甚至都不知道陈平现在多大年纪了。 “左车，学院有没有兵家能力不错的人。”想不到合适的，姜妄便问向一旁的李左车。 “先生，左车自荐。”李左车把自己推荐给了姜妄。 如今张良都开始分摊这些事了，他也想有事做。 “你，你还太小，箕子朝鲜此行，可是危机重重。”姜妄有些犹豫。 李左车，这可是他的亲弟子，作为历史上险些击败韩信的人，姜妄对他的期待是非常高的。 “先生，我都可以娶妻生子了。”李左车有些无奈。 “这样吧，我想一想，本来我是想让你与李信将军一起前往北地的。”姜妄没有直接说死。 今年三月份，始皇帝悄悄把负责镇守代郡的李信调到了北地郡，这是因为始皇帝要对匈奴出手。 让却病把学院名单找出来，姜妄一个个查看。 一个叫蒯彻的名字，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姜妄感觉到很熟悉，想了想才想到，历史上韩信的谋士好像就叫蒯彻。 “若是一个人的话，这个蒯彻，也不得了啊。”姜妄自语。 这位在秦末乱世中，武臣奉命攻打范阳，蒯彻以利害说服了范阳令徐公投降，从而使得赵地三十余城不战而降。 随后又助韩信攻齐。 还鼓动韩信叛汉自立，在刘邦与项羽争雄的关键时刻，蒯彻劝说韩信背叛刘邦，自立为王，并联合北方的赵、燕两国，形成三分天下之势。但韩信因念及刘邦的恩情而拒绝了这一建议。 最终韩信惨死，若是韩信听他的，大概率就不会死了。 司马迁评其说‘甚矣，蒯彻之谋，乱齐、骄淮阴，其卒亡此二人。’ 《汉书》本传记载：‘通论战国时说士权变，亦自序其说，凡八十一首，号曰《隽永》。’ “李左车，把这个蒯彻给我找来。”姜妄想要确定一下这个蒯彻是不是历史上那个。 若是能力不错的话，与刘季一起去箕子朝鲜，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 姜妄在谋划项氏和箕子朝鲜，而这两个计划在去年年初和去年年中就已经开始了。 始皇帝则在关注着秦羌之战。 一直以来，始皇帝都是个急政的君王，他想要做什么，就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 秦羌用了两年，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慢了。 这是因为秦羌决出胜负后，不是代表羌地就完全臣服了。 那些不服管教的羌人跑到大山里，依旧会给大秦带来很多麻烦。 大西北什么最多，是山脉。 不说祁连山脉，就说阿尼玛卿山脉、巴颜喀拉山脉、唐古拉山脉、横断山脉，就是羌人跑到这些山脉里，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此外，始皇帝已经开始打算与月氏、匈奴的战争了。 前段时间月氏使者到来，始皇帝给了月氏使者好脸色，就是因为他要与匈奴开战。 虽然始皇帝恨不得立刻灭了月氏，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榨干一下月氏的利用价值之后，在处理月氏。 为了对付匈奴，不久前负责代郡防护的李信，都被始皇帝悄悄派到了北地郡。 并且在北地郡的一个叫戈居的地方开始大肆开采铁矿。 戈居位于安武城附近，毗邻义渠，这里储备着数量不小的铁矿。 就地开采，就地熔炼，就地打造。 在三月份开始，安武城就开始不断投入人手，一片热火朝天。 “陛下，铁鹰卫雁山求见。”就在始皇帝研究西北问题的时候，赵高走了进来。 第280章 姜妄打算 咸阳的天，阴沉沉的。 始皇帝站在章台宫内，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眉头不经意的皱了皱。 他犹记得，三四年前的咸阳，天空开始清澈的蓝。 短短三年，天空就以可见的速度污浊。 始皇帝知道，这就是发展的代价。 如今，整个咸阳地区，少府十五座高炉，以及东山十三座高炉，几乎每天都在超负荷的运转，黑色的浓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排放。 为了能够在战前打造出一万套具装甲，关中地区所有铜铁匠人都在为其服务。 制作箭矢和其他战备，则全部移交到了各郡县。 “也不知道王凌的具装甲骑表现如何？” 就在始皇帝思绪飘渺的时候，赵高领着雁山快步走了过来。 “雁山拜见陛下。” “免礼吧，什么事？”始皇帝转头看向了雁山。 “陛下，西凉传来消息，上将军王翦大败西北羌人，斩敌十一万。”雁山说了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铁鹰卫建立之后，采用的传信方式，第一就是姜妄的飞鸽传书。 第二，才是快马传递。 而西北的消息，飞鸽传书自然比王翦的捷报更快。 “好，王翦果然不负朕之望。”听到雁山的话，始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 见始皇帝高兴，雁山犹豫了下，又说出了另外一个事情。 “陛下，臣查到关中今年粮价上涨，并不是百姓所为，而是有关中贵族提前收购了粮食，然后以高于往年两到三成的价格，卖给治粟。” 闻言，始皇帝并没有大怒，反而表现平静，感叹： “这个中间商做得好，一买一卖之间就大赚特赚。” 听到始皇帝的话，赵高知道始皇帝又在心中给关中贵族记上了一笔。 这些，以始皇帝的性格，未来都是要还的。 因为大秦对外战事不断，需要大量补给，除了百姓上交的税收外，就只能大量购买。 这两年，都是大秦在从各处购买粮食，尤其是民间。 有些就抓住这个机会，先一步把百姓粮食买了囤积，然后高价卖。 不过，他们也不敢把价格抬高太多，还没失了智。 “过后把抬价售卖粮食的关中贵族，拟一份名单给我。”始皇帝道。 “喏！”雁山低头应下。 “还有事？”见雁山还没退下，始皇帝看出他还有事。 雁山则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 “陛下，铁鹰卫负责收集各处情报，但军中之人，痕迹太重，关中口音也太浓，短时间无法改变，若是想在关中之外通行，不引起他人注意，几乎很难做到，臣想要在民间收拢一些游侠，这些人收集情报能力，远远强于军中悍卒。” 自打受命组建铁鹰卫，雁山就知道自己的职责变了。 陛下获取消息的渠道只有全国送上来的奏折，而铁鹰卫的建立就是要让陛下获取消息的渠道再多一条。 但雁山从军中招收的悍卒，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探听情报却有点难度。 尤其是出了关中之后，关中特有的口音只要去到关中之外的地区，一说话就会让人分辨出来。 听着雁山的话，始皇帝打开雁山递上来的奏折看了起来。 片刻，他问：“侠以武犯禁，若是你招收那些游侠，又如何确保能够掌控他们，如何确保消息传递的准确性？” 接连两个问题直击要害。 始皇帝是知道那些游侠的风格的，很多游侠可都是游走在法律边缘。 对于这些人，始皇帝是打心眼里不信任。 “陛下可以把这些人全部聚集到一起，重新接受训练。”雁山道。 始皇帝不置可否的合上了奏折： “这件事朕会考虑，你先退下吧。” “喏，臣告退。” 雁山说罢对着始皇帝一礼，转身离去。 “赵高，备车，对了，把义渠送上来的酒带上，把丽妃也叫上。” “喏！”赵高应了声，心里猜到始皇帝要去哪里了。 能让始皇帝带酒的人，两根手指头就数过来了。 ………… 东山学院。 安信侯府。 姜妄在与张良下着棋，一旁李左车则在抱着小破虏观看。 如今的张良，已经让姜妄感觉到了压力，一不留神就会输掉。 哗啦！ 眼看着自己的一条大龙被斩杀，姜妄把手中的白棋扔在了棋盘之前。 “臭小子，就不知道让着我点。” “先生下棋，攻势如火，连绵不绝，一出手就不给其他人机会，良儿只不过是恰逢其会。”张良一脸谦虚的笑着说。 姜妄瞪了他一眼： “为师发明了象棋与军棋，但知道为什么依旧要下围棋吗？这是因为，如果象棋与军棋可以比作是战场，围棋则可以比作天下。” “当年，我师鬼谷说我锋芒毕露，步步紧逼，不管伤亡多大，只要胜利。没想到，如今的你比我当年更甚，为了赢，甘愿拿半数棋子做饵。” 说着，姜妄不得不感叹，这好像就是一个轮回。 曾经鬼谷子的教诲还在耳边缭绕，这些年，随着年岁的增长，姜妄在沉淀。 虽然，他依旧是那个为了胜利，可以不计伤亡的姜妄，只不过他考虑的更多了，不再轻易做出选择。 而张良，十几岁的性格，却一如当年的姜妄。 收拾棋子，两人开始再次对弈。 “先生，良儿看到了您放在书房的奏折。”张良放下一颗黑子说道。 “哦，有什么看法？”姜妄头也不抬的问。 “先生提出科举取士，倒是与大秦的官员考核类似，只不过范围更广，但先生想要在整个大秦开放免费学堂，是不是有些太冒险。” 秦朝选拔官吏，分别是推举、军功、考核。 考核制就已经有了科举的雏形，只不过现在多数是考核算数和对秦律的了解，比较简单。 听到张良的话，姜妄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张良会看到其中的风险。 这个小家伙，已经不能在当小孩子来看了。 至于一旁的李左车，听着两人的对话，听的是云山雾罩，什么都没明白。 为什么在整个大秦开设免费学堂是冒险行为？ 第281章 科举之路和免费学堂 “说说，哪里冒险？”姜妄带着考校问。 “东山学院每年都招收大量学员，已经得罪了很多人，只不过先生有陛下背书，所以他们不敢说什么，但若是全国开设免费学堂，无论是法家、儒家，还是地方贵族，恐怕都会敌视先生。”张良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因为周围没外人，张良也没有任何顾忌。 姜妄则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汉初三杰啊。 这是个免费学堂会得罪法家，这是因为法家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愚民政策拥护者。 得罪儒家，是因为儒家提倡“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若是开设免费学堂，那就是开启民智。 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都会反对，一旦民智开启，法家的愚民政策也就没了，儒家坚持的礼不下庶人，也没意义了。 最主要的是，姜妄还会得罪地方贵族，因为免费学堂开设，那么他们这些贵族世代传家的知识，就成为了那些泥腿子们可以学习的知识了。 泥腿子们学完这些知识之后，还会跟他们抢夺大秦官吏的位置，要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大秦的官吏就需要那么多。 泥腿子们上位了，属于地方贵族应该扶持或推荐的官吏位置就少了。 “有些事，需要有人去完成，我是最有可能完成的。”姜妄笑着说。 “先生的《姜论》上可是说过，得罪既得利益集团，是最不明智的行为。”张良用姜妄的书来反驳姜妄。 准确的说，他是想要劝阻姜妄。 这件事，太危险，一旦这么做了，姜妄就属于正面去抗衡既得利益集团。 纵观历史，得罪既得利益集团的人，多数都没有好下场。 “行了，下棋。” 姜妄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其实，东山学院不断培养地方官吏和军队中下层军官，这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只不过，东山学院有始皇帝背书，姜妄还地位特殊，他们只能忍着。 “先生，陛下与丽妃来了，在正殿。” 就在姜妄即将赢下张良的时候，小花跑了过来。 闻言，姜妄放下了棋子，站起了身，从李左车怀中接过了小破虏。 “对了，让你找的蒯彻，找到了吗？”就在姜妄准备走的时候，想到了让李左车办的事开口问。 “找到了，蒯彻在三川郡为吏，我已经去信，让其回来一趟。”李左车道。 姜妄微微颔首，抱着小破虏往正堂方向走，留下了一句话。 “你们两个玩吧。” 李左车坐在姜妄之前所坐的位置，看着棋盘上占据大优势的白子，开始接手。 ………… “臣姜妄，拜见陛下，拜见丽妃娘娘。” 在安信侯府正堂，姜妄看到了晋阳陪着的始皇帝与鹄，抱着小破虏上前见礼。 “先生，都说了私下里不用多礼。”始皇帝说着走向姜妄，对着小破虏拍了拍手。 “来，到朕怀里来。” 姜妄笑着把小破虏递给了始皇帝。 到了始皇帝怀中，小破虏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始皇帝，眨巴了眨巴，然后嘴一撇哇哇哭了起来。 “你吓到他了。”鹄走过来伸手接过了破虏。 破虏到了鹄的怀中，哭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朕有这么吓人吗？”始皇帝有些无奈。 不要说破虏，就是他的其他孩子，因为与始皇帝不亲，始皇帝一抱就哭。 “孩子都认生，熟悉熟悉就好了。”姜妄说道。 “朕记得抱着无垢的时候，无垢可不哭。”始皇帝说了句。 众人在正堂聊了会，晋阳便拉着鹄走向了后宅，把正堂留给了始皇帝和姜妄。 “先生，上将军王翦于一日前击败了西北羌，斩敌十一万。” “王翦果然不负众望。”姜妄笑着说。 这场胜利，在意料之中。 要知道，集整个关中之力，用七个月锻造万套具装铠甲，其他人不知道具装甲骑的威力，但姜妄知道。 “西北羌一除，那就只剩下以大牂夷为首的西南羌人了，西南多山，朕打算与这些西南羌谈一谈。” 因为要对匈奴动手，始皇帝就有了用谈判方式收服西南羌的想法。 西南羌与西北羌，两者还是有分别的。 在大秦打下巴蜀地区之后，就与西南羌人有过不少摩擦，更是把西南羌赶到了巴蜀之外的大山。 这些人躲入山川之中，大秦真要想全部清理，那需要海量的人力物力，最主要的是会浪费很多时间。 因此，始皇帝就想要用谈判的方式解决。 西北羌被击败，大牂夷这些羌人一定恐惧，这就有了谈判的可能。 “羌人本就有臣服大秦的先例，西北羌被击败，只等到消息传递过去，想必大牂夷羌应该会谈一谈。”姜妄想了想说。 只要让羌人从大山中走出来，与秦人互相融合，不出30年，羌人就彻底变成了秦人。 羌人“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他们“性坚刚勇猛”，“果于触突，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即使是“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他们是一群性格刚烈和顽强的人，但也懂得变通的人。当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使秦国崛起后，羌人各部族的首领臣服于秦国，还曾跟随秦国太子(秦惠王嬴驷)到洛邑朝见周显王。 这些臣服的羌人，就是西南羌。 只不过，随着大秦注意力全部放在关东，再加上秦惠王嬴驷离世，月氏的崛起等事情。西南羌慢慢就脱离了大秦的掌控，臣服在了月氏麾下。 所以，姜妄才说羌人有臣服大秦的先例，再展示过大秦的强大之后，西南羌人应该会选择再次臣服。 “先生不好奇朕是如何一天就知道前线捷报的？”见姜妄始终没问自己如何这么快知道的消息，始皇帝不得不开口问。 “是飞鸽传书吗？”能这么快收到捷报的，恐怕只有飞鸽传书了。 始皇帝颔首，然后说：“朕重启了当年的铁鹰卫，只不过现在的铁鹰卫是负责收集情报的。” 他不知道姜妄得没得到关于铁鹰卫的消息，但始皇帝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姜妄。 因为，铁鹰卫的事情，早晚会传开，不可能一直没人知道。 此外，他需要姜妄未雨绸缪的手段，把铁鹰卫完善起来。 当然他也可以咨询其他臣子，只不过相对于其他人，姜妄更让他信任。 第282章 全国建学堂的计划 “陛下若是只是想要知道各郡县的消息，那么就没必要招募那些游侠，不过若是陛下还想探听更多消息，倒是可以考虑招募游侠，若说是打探消息，这些人倒是有他们的渠道。 但若是招募这些‘英雄豪杰’，就一定要给他们拴上链子，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没什么远大抱负，更别说真心忠于陛下的了。 绝大多数人，最多想要一个身份，甚至借助铁鹰卫的虎皮，谋私人之利。” 姜妄把招募游侠的好处与坏处说了。 这时代的游侠慷慨豪迈的有，一诺千金中的人也有，但大多数却只能称得上是混混、地痞流氓。 这些人，大多数都喜欢游走在秦律边缘，若是有铁鹰卫的身份在，他们绝对会让自己凌驾法律之上，所以这些人，必须得给拴上链子。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后他又把现在铁鹰卫的架构说了说。 姜妄听闻，只感觉太简陋。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第一个情报机构，没有前人经验借鉴。 他也知道始皇帝把铁鹰卫的情况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思考了片刻，缓缓开口： “陛下，首先铁鹰卫要有一个定位，他是独立于所有部门的权力机构，只对你负责，就连丞相都不能干预和命令。” “这是当然。”始皇帝颔首。 “其次，待遇问题，高薪养廉，现在铁鹰卫的俸禄太低了，若是招收游侠，这么低的俸禄，他们一定会把手伸向其他地方，而且提高他们的地位，他们为了子子孙孙，也会更加努力。”姜妄说出了第二点。 若是生活都没有保障，那些游侠凭什么替始皇帝卖命。 真以为一腔热血，心存理想的人很多啊。 “第三，定位要清晰，职权要分散，定位清晰就是铁鹰卫到底是干什么的，这要定准，不能模糊，其次，职权要分散，不能一家独大，一家独大，陛下的眼睛可能就会被蒙蔽。” 若是把铁鹰卫比作明朝的锦衣卫，而铁鹰卫由一人完全掌控，那很可能出现始皇帝被蒙蔽的情况。 这种情况在明朝，并不少见。 就算雁山值得信任，但人是会变的。 “第四，赏罚分明，铁鹰卫是陛下的鹰犬，却绝不能让他们借助铁鹰卫的特权来做其他事。 若是铁鹰卫的一些人，借助自己的特权，横行霸道，欺压邻里，甚至官吏，陛下，这是在损耗您的威严。” 听着姜妄侃侃而谈，始皇帝心中开始出现了关于铁鹰卫的粗犷架构。 比如，俸禄提高，加入监管部门。 另外，权力分散，互相监督。 姜妄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始皇帝竟然自己搞出了一个铁鹰卫。 也许是他曾经不经意间的某些话，给了始皇帝一些提示吧。 不过，既然情报机构提早出现，姜妄就只能让它尽快完善起来。 因为，像是铁鹰卫这种权力机构，在不完善的时候，可能会有很多人被冤死。 所以，姜妄才绞尽脑汁说了这么多。 他可以看到，未来的铁鹰卫，一定是一头凶兽，也不知道这么早出现，是好是坏。 傍晚，始皇帝与鹄在姜妄这里吃了饭。 饭后，姜妄把自己这两天准备的奏折递给了始皇帝。 始皇帝翻开看了看，不动声色问： “先生，能否详细说一说这个科举制度。” “陛下，现在很多时候，大秦还是通过推举制选拔官吏，这无形之中是在强化勋贵门阀的根基，同时这对一些有才华的士子是不公平的，有很多有才华的人，都会被埋没。 只要采用科举制度，就可以避免这种问题。 科举可以分为地方上的乡试、各郡治所的郡试，以及最后由陛下主持的殿试。乡试第一名为“解元”，郡治所郡试为“郡元”，殿试第一名为“状元”。” 如果说，举荐制是在强化勋贵的根基，让他们在慢慢向门阀和集团转变。 那么，科举制度，就是在打破这种制度。 秦朝的考核制度虽然与科举制度类似，但秦考核制度主要是考《秦律》和一些算数，它更多的是选拔官吏中的吏。 在姜妄看来，科举制是封建时代所能采取的最公平的人才选拔形式，它使出身社会中下层的读书人通过相对公平的考试参与政权，扩大了统治基础，不仅提高了官员的文化素质，还能加强中央集权。 听着姜妄所说的科举制的好处，始皇帝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在他小的时候，姜妄就不止一次的说过勋贵集团的一些问题和坏处。 科举制虽然与秦考核制有些类似，但却升华了，不止选吏，更能选官。 这无形之中就打破了贵族和士大夫阶层对文化的垄断。 “这个科举制不错。”始皇帝开口赞赏。 不过，他看着姜妄在后面写的，想要把东山学院在全国40郡设立分学院，不禁沉吟了起来。 这里面涉及到很多问题，如果大规模开放学院，那学到知识的人就多了。 学了知识的人，脑瓜子就会活，脑瓜子活的人，就不容易管教。 始皇帝学习的帝王书很多，比如《商君书》，韩非子所着的《孤愤》《五蠹》，吕不韦的《吕氏春秋》等。 这些书皆提倡愚民政策，所以始皇帝在心里，是不认为大肆开设东山学院是好事。 “先生，若是所有人都有了学识，明白了事理，那良田，该谁耕种，六国余孽尚在，若是他们鼓动这些人造反，该怎么办？”始皇帝不紧不慢的问。 “陛下，在他们学习的时候，完全可以加入一些洗脑手段，让他们忠于大秦。”姜妄道。 他有他的想法，只有明智慢慢开启之后一些划时代的东西出现，才会被接受。 只有民智开启，未来华夏民族才会永远成为世界之王。 “这件事，朕要考虑考虑。”始皇帝并没有直接答复。 但姜妄知道，始皇帝这么说，心里是一定不同意这个事的。 第283章 焚书 回到章台宫，始皇帝并没有休息，而是看着姜妄的奏折陷入了沉思。 片刻，他又拿起了一封李斯前几天递上来的奏折。 李斯的奏折内容几乎与姜妄的完全相反。 随着儒家的被重用，大秦的文学风气，慢慢兴起一些。 一些儒士对大秦制度的各种讨论也先后出现。 这些儒士普遍都认为分封制才是正统，毕竟周朝800年都是分封制。 分封制这种概念在他们心中已经是根深蒂固。 而雁山前几日上报了这些事之后，始皇帝是愤怒的。 只不过，如今的始皇帝早就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子，他的心思深沉如海。 所以他并没把自己的愤怒表露出来，反而是在默默思考。 想了一晚上，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说到底，这背后有着利益关联。 这些讨论分封制的儒生，几乎都是旧派儒生。 这些儒生，代表的是部分旧贵族的利益，这些旧贵族希望通过通过分封制恢复往日的特权和地位。 他们这些人，是在为自己的利益发声。 同样，他们也在试探始皇帝的底线。 这时候的始皇帝，已经对旧派儒家开始不满了，这些旧儒都不是省油的灯。 之后，始皇帝召见了隗状、姚贾、王绾、李斯等人，把这件事说了。 始皇帝认为，应该想办法扭转这种主张复古的思想。 李斯在回去后就奉上了这个奏折。 他奏折上写道：“陛下，如今郡县制度已定，私人讲学却结成群党反对法令教化，一听到朝廷举措，就各以所学进行评议，入朝心不在焉，出朝街谈巷议，用大言欺君来博取声誉，以奇异行为来赢得高名，还率领臣民制造谤语。 像这样，如果不禁止，那么君威会从上往下降，朋党会在下边形成。 现在陛下并有天下，别白黑而定一尊，诸子百家却各持己见，妄议时政，沽名钓誉，尤其是以儒家为最。 臣认为，不同的学术观点和议论时政的声音会损害皇帝的权威，导致国家思想不统一。 因此，为了增加中央集权，应当禁止私学，把民间收藏的《诗》《书》等诸子百家的着作一概扫除干净，命令下达30天后还私自收藏的，课以黥刑并罚作筑城苦役。” 李斯的这份奏折，已经献上来五天了，但始皇帝把这份奏折压下了。 如今，他把李斯与姜妄的两份奏折放在桌上，默默沉思着。 两者的观点，完全是相反的，一个提倡禁止私学，管制书籍，摧毁不好的书籍。 一个则主张广建学堂，让平民也可以读书。 眼前的两份奏折，让始皇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没错，是真正的纠结。 从心底来说，他的心里是偏向于李斯的奏折的。 这是因为不同的学术争论，在他看来，就是不利于思想统一。 另外，那些旧派儒生，蹬鼻子上脸，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对于始皇帝来说，李斯的奏折更利于他的统治。 “如果说，李斯代表依附大秦的新兴官吏阶层，旧派儒家代表的是旧贵族，那么先生，代表的又是什么呢？”始皇帝手指默默敲击着桌面。 在大秦，始皇帝把麾下群臣大概分为三个势力。 一是老秦人，这里面包括关中新贵和勋贵集团、外戚、宗族，如嬴氏、蒙氏、王氏等。 二是，新型官僚阶层，这个势力来源于未统一时候的外臣。 他们与关中贵族尿不到一个壶里，老秦人还不喜欢他们，所以只能自己抱团，通过依附秦朝的新制度和始皇帝来获取权力和地位。 三则是，旧贵族集团。 旧贵族集团包含关中贵族，以及一些在秦朝吞并六国做出贡献的六国贵族。 而这次姜妄献上来的奏折，始皇帝有一些想不明白。 大肆建学堂，这好像对大秦无益，至少短期无益。 不过，始皇帝是不认为姜妄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赵高，你说先生为什么要在大秦四十个郡创建学堂？”想不明白的情况下，始皇帝询问起了赵高。 这就让赵高为难了，始皇帝都想不明白的问题，赵高更想不明白了。 “陛下，小的哪能懂的这些。”赵高腆笑着说。 始皇帝也没打算从赵高嘴里问出答案。 “拟诏，明日起，不允许再讨论分封制，《诗》《书》等儒家书籍全部上交，命令下达30天后还私自收藏的，以黥刑之，并罚作筑城苦役。”始皇帝最终没有选择对诸子百家动手，而是选择先对儒家动手。 不过，这一点对东山学院的新儒派，是非常不公平的。 虽然世人现在把儒家分为新儒旧儒，或者说是孔儒和荀儒。 但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儒字的，他们平时所看的典籍大多数都是一样的。 这一收缴儒家典籍，新儒也会遭到巨大的冲击。 “喏！” 听到始皇帝的命令，赵高老实拟诏。 接下来，始皇帝又在想着东山学院的事情。 李斯所提的禁止私学，始皇帝是赞同的，但是今天姜妄提出的科举制，又让他犹豫了。 如果禁止了私学，那么科举制就依旧与老百姓没关系了，还是从各个士绅、地主、贵族等家庭里选择，因为只有他们能读的起书。 而且，某种程度来说，东山学院也是私学。 若是禁止私学，那么东山学院是不是也要禁止？ “此外，”半晌，始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外，不经过咸阳宫同意，所有私学一律禁止。” 最终，始皇帝还是决定禁止私学，但加了个条件。 只有咸阳宫允许，私学才可以授课。 之所以下决心禁止私学，是因为这些私学的老夫子，总是爱拿分封制说事。 始皇帝是想要尽可能的消除分封制的影响的。 只要没人再提分封制，那么下一代的人就慢慢接受了郡县制。 但要是一直有人说分封制多么多么好，别说下一代，就是二代三代，都可能消除不了分封制的影响。 除了儒家一些典籍，六国史书以及周朝史书，始皇帝也打算摧毁。 这样，过了一两代，就没人知道分封制了。 第284章 张苍到来 少府宅邸。 李斯与韩非两人相对而坐，一起喝着酒。 “师兄，奏折已经递上去五天了，陛下看来并没有采取我的建议。”李斯叹息了一声。 韩非抬头，借着油灯的光芒看了李斯一眼，在李斯的眼中，他看到了担忧。 他猜到了李斯在担忧什么，他的那份奏折，如果儒家看到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如果安信侯姜妄看到了，也会收拾他李斯。 相识这么久，韩非知道李斯有才能，但好像总是考虑的有点多。 “只……只要陛下想……想要稳固自己的权……势，那么你……你的建议，他就应该会考……虑。”韩非开口道。 法家是为帝王服务，李斯所提的建议，都是为了帝王考虑。 始皇帝是个雄才大略的皇帝，所以一定能看明白李斯所提的必要性。 李斯奏折所提的其实只有一件事：‘愚民’。 摧毁诸子百家典籍，是为了愚民。 禁止私学，也是为了愚民。 说到底，愚民政策就是法家的根子，从李悝开始打下基础，然后是商鞅、韩非、李斯。 就算是韩非是法家集大成者，依旧逃不开这个。 “就怕陛下会把奏折拿给安信侯。”李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安信侯姜妄虽然与人和善，但他势力太庞大了，得罪了安信侯，李斯很怕自己以后寸步难行。 最主要的是，安信侯与陛下感情太好了。 “你……你多虑了，陛下，不是一……一个没主意的……帝王。”韩非道。 ………… 次日，东山，安信侯府。 咚咚咚～ 咚咚咚～ “快开门。”一大早，张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门房的下人打开房门，张苍快步冲了进来。 “站住，这里可是安信侯府。”门房一把拉住了张苍。 “我是御史张苍，有事找安信侯，快去通报。”张苍犹如白面馒头的脸上充满着焦急。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下人说着就往里面走去。 片刻，张苍被领了进去。 此时，因为是早晨，姜妄、晋阳、张良、无垢、破虏等人正在吃着饭。 却病与李左车不在这边。 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所以平时用餐不在一起。 “张苍见过安信侯，见过夫人。”张苍进来后第一时间见礼。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吃口。”姜妄示意张苍坐下吃饭。 “安信侯，你还有心思吃饭，出大事了。”张苍此时哪还有心思吃饭。 “出了什么事了？”姜妄有些意外。 “陛下下令，今天开始收缴所有儒家典籍和六国史书，30天后还私自收藏的人，将以黥刑之，并罚作筑城苦役。另外，以后所有私学，不得咸阳宫允许，不可以开门收徒。”张苍语速非常快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早朝，始皇帝下达的这个诏令，对儒家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由不得张苍不着急。 听到张苍的话，姜妄夹菜的筷子不由一顿。 见姜妄在发呆，张苍更急了。 “安信侯，这件事您得想办法制止，您可是说过，国家强大，离不开儒家的礼教，而且陛下最听你的话了。” “张苍。”姜妄打断了张苍的话。 随后，放下手中筷子，对张苍道： “你要明白一点，陛下乃是皇帝，坐拥天下，富有四海，朝纲独断，岂会听其他人的话。” “是张苍失言，还请安信侯看在荀夫子的人情上，想想办法。”张苍说着稽首一礼。 姜妄沉思了片刻，站起身： “我去找陛下聊一聊。” 正如张苍所说，未来天下教化少不了儒家的礼教。 儒家有糟粕，但也有精华，未来融合其他种族，也少不了儒家的贡献。 在洗脑这方面，无人可以与儒家对抗。 “安信侯大义。” 见到安信侯要进宫，张苍大喜。 始皇帝的召令一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妄。 包括他的两个同样入朝为官的师兄，都是第一个就想到了姜妄。 “先生，我陪你去吧！”张良起身道。 “不用，你做你的事。”姜妄摆了摆手。 ………… “母亲，我吃完了。”在姜妄离开后，无垢也擦了擦嘴，不吃了。 “好，给你带了新毛笔和砚台，好好用，不要像上个一样，打碎了。”晋阳拿起竹制书包递给了无垢。 无垢接过竹筐，然后就出了门。 当她来到范增的院子的时候，姜亨已经到了。 “见过夫子。”无垢见礼。 范增抚着胡须颔首：“嗯，今日，我们要讲《荀子·性恶》，前面讲的《非攻》，还有什么疑惑？” 他口中的《非攻》，并不是墨家的那个，而是韩非提出来的。 韩非认为，战争不能仅仅以征服敌人的土地和资源为目的，更重要的是实现国家的长期和平与安全。他倡导非攻，即是在可以获得和平的条件下，尽力避免使用武力。 “夫子，皇帝陛下今天提出要收缴儒家书籍和六国史书，另外还要禁止私学，不得咸阳宫允许，不许私自教学，夫子，我们这是不是就属于私自教学。”无垢没有提问关于《非攻》的疑惑，而是问出了刚刚的事情。 因为无垢他们年纪小，范增教导的都是比较浅显的东西。 听到无垢的话，范增脸上浮现出意外的神色。 “这是始皇帝下达的命令？” “对。”无垢道。 “我们当然算是私学，不过，始皇帝这么做，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范增有些愤怒。 始皇帝这么做，这可就是把天下所有士人都得罪了，可不是只得罪儒家一个。 因为始皇帝今日可以这么对待儒家，他日就可以这么对待其他诸子百家。 而范增的愤怒并不是来自于始皇帝对付儒家，而是来自于始皇帝竟然要销毁六国史书。 范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坐在椅子上，默默思考着始皇帝这则诏令的事情。 首先，他想到了这则诏令的影响。 这件事，影响可是非常大的，可以用地震来形容。 我们都会加入敌视始皇帝和大秦的阵容。 随即他又想到了始皇帝发布这则诏令的出发点。 第285章 入宫， “若是能把东山学院禁了，就好了。”范增不无恶意的想。 只要东山学院被禁，那就说明始皇帝与姜妄两人开始决裂。 一直以来姜妄给予始皇帝的助力非常大，两人一旦决裂，那么在范增看来，这就是大秦未来分崩离析的预兆。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始皇帝这一次把儒家和诸子百家推向了对立面，若是再与姜妄决裂，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这只是他心里希望的，范增知道始皇帝与姜妄，没那么容易决裂。 而且，真要是战争再次掀起，也不是范增想要的。 待在东山的这段时间，范增别的没有认可，但姜妄提出的华夏民族这个概念，他是认可的。 只要认可了华夏民族这个说法，就不想发生内战。 只不过始皇帝对楚人手段凶狠，想让范增对始皇帝和嬴氏认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巴不得始皇帝死呢。 他之所以安心留在东山，一是姜妄不同意他离开，二是他认为无垢值得培养。 培养无垢，也算是他给自己找点事干。 在范增心中，有着自己的一些计划，或者说是规划。 ………… 章台宫。 “陛下，先生来了。”赵高来到始皇帝身边，轻声说了句。 查看着奏折的始皇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请进来吧。” 对于姜妄会来，始皇帝早有预料，可以说他就是在等姜妄。 不久，姜妄走入了章台宫大殿内。 “臣姜妄，拜见陛下。” “免礼，先生，此来有事？”始皇帝笑着走下台阶问。 “很久没与陛下弈棋了，手痒了。” “好，赵高，拿棋来。”始皇帝大手一挥。 说起来，他也很久没下棋了，不是不想，是没时间。 很快，赵高拿出围棋，姜妄执白子，始皇帝执黑子。 姜妄与始皇帝下棋，与张良下棋不一样。 张良下棋油滑，喜欢布局，然而姜妄与始皇帝下棋，两人就是对攻。 没用多久，两人就陷入了复杂的局势里。 一局棋下的酣畅淋漓。 “朕就喜欢与先生弈棋，只有先生不让着朕。”输了一盘，始皇帝边捡棋子边说。 姜妄也在捡着棋子，两人第二盘再次开始。 只不过，这一次，姜妄控制着速度。 “陛下，听说你要收缴儒家典籍和六国史书。”放下一枚白子后，姜妄问。 始皇帝微微颔首：“没错，那些腐儒天天说着分封制，先生当初说的乱天下者，儒也，朕如今越想越对。” “……”姜妄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始皇帝。 这个臭小子，在用他曾经说过的话堵他。 姜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直接说： “打压儒家，不是这么打压的，儒家不能没，未来大秦扩张，离不开儒家。 另外，陛下禁止私学，有没有想过，未来的大秦该如何？” 啪！ 始皇帝把手中的黑棋落子，然后抬头与姜妄对视。 “先生，那些腐儒，结成群党反对法令教化，一听到朝廷举措，就各以所学进行评议，入朝心不在焉，出朝街谈巷议，这等学派，不该扼杀吗？” “而且，他们提倡分封制，长此以往，世人何时才能彻底接纳郡县制？” 听始皇帝的话，姜妄把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 “陛下，儒家之人有好有坏，不能一棍子都打死，你也知道儒家对于教化方面有多么强，未来大秦打下来的土地，需要这些儒家去教化。” “就因为儒家蛊惑人心太过厉害，所以才要扼杀，否则，若是他们煽动平民，联合六国余孽，大秦该当如何？”始皇帝反问姜妄。 姜妄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 “陛下要禁止私学，可想过禁止私学的坏处？” 见始皇帝不说话，姜妄继续自顾自的说： “禁止私学，知识就掌握在了那些贵族和豪绅手中，百年之后，也许大秦官吏就都变成这些贵族、豪绅的人了。” 当然，姜妄所说的这种情况，有可能出现，但前提是在大秦把其他诸子百家都打压了才可以。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沉声道： “先生，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是大秦亲自培养属于大秦的官吏，就不会出现。 不禁止私学，未来这些人有可能成为大秦祸乱的源头。” 姜妄轻轻颔首，他知道始皇帝所说的，培养属于大秦的官吏，还是以法为主。 “陛下，可曾听过外儒内法？”姜妄搬出了一套王炸。 “外儒内法？”始皇帝有些意外。 “没错，外儒内法，即表面上推崇儒家思想，但是实际操作上依旧依赖法家的思想，儒法结合、儒法互济。采用法治与伦理双向并行的策略，儒学重仁政，讲究以伦理劝导实施统治，法家讲法制，重政治，两种思想可以彼此糅杂，形成了互补的统治术。”姜妄说出了未来华夏两千年的统治帝王术。 立马，始皇帝就陷入了沉思。 姜妄继续说：“科举制必须得采用，这是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若是陛下不放心私学，那么可以把东山学院变成公立学院，在全国四十个郡开设分堂，夫子们讲的知识由陛下亲自拟定，里面参杂忠君爱国的思想，只要从小教育，他们长大了一定忠君爱国。” 外儒内法，就算是现代社会都在用。 而姜妄说的把东山学院改成公立，在各郡设立学堂，统一学习资料和内容，这就是后世的公立小学。 “说一千道一万，陛下是怕儒家和私学动摇大秦的统治，认为法家的制度更有利于大秦的统治，毕竟大秦这么多年，都是依靠法治走过来的。 只要平民没有见识，没有学识，就是最好管理的牛羊，但是陛下，法家这一套固然有利于你的统治，但此举也是在扼杀平民的发明能力。 别忘了，这个世界不止一个大秦，就拿臣献上的火药来说，谁敢保证未来其他势力不能发明出比火药更厉害的武器？ 一旦有比火药更强大的武器出现，大秦只有被挨打的份，落后就要挨打。” 姜妄的话，一针见血，他太了解始皇帝了。 始皇帝自认为功盖三皇五帝，气吞万里如虎，怎么可能受得了自己的大秦受到外族的攻击。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的脸阴沉的就像是一潭死水。 姜妄则继续劝导： “陛下，你担心私学，私学可以用公立学堂代替，这样就没有风险了，而儒家思想，或者说诸子百家……” 哗啦！ 姜妄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扫到了地上。 “陛下，刀在你手中，你有扫清一切，重新开局的能力，别忘了，你有隐藏的王牌。” 就算那些人跳的再厉害，又能如何？ 始皇帝拥有重新开局的能力。 只不过，始皇帝当局者迷，或者说他喜欢未雨绸缪，喜欢扼杀一切隐患，所以才有今天的诏令。 第286章 外儒内法 “陛下，刀在你手中，你有扫清一切，重新开局的能力，别忘了，你有隐藏的王牌。” 就算那些人跳的再厉害，又能如何？ 始皇帝拥有重新开局的能力。 只不过，始皇帝当局者迷，或者说他喜欢未雨绸缪，喜欢扼杀一切隐患，所以才有今天的诏令。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却反问： “先生，朕有荡平一切的能力，但若是朕有那么一天，若是后代不争气，该当如何？” 始皇帝想的非常远，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很突然的去世。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样，但至少要为后代扫平所有障碍。 “先生，《孟子·离娄章句下》上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朕是想要为后代把所有荆棘斩断。” 听着始皇帝交心的话，姜妄却摇摇头： “陛下认为可以为后代扫平所有障碍，但没了这件事，也会有另外一件事，而且陛下把所有事都做了，只会培养出经不住风吹雨打的花朵，这更会让他们坐享其成。 酒要一口口的喝，路要一步步的走，步子大了，就会有麻烦。”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要解决的事情，始皇帝不可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 而且，解决儒家，或者说解决诸子百家，这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倒退。 始皇帝并不认同姜妄所说的，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认为自己会摆平所有的事情，至少可以把所有能看到的危机解决。 “陛下，臣并不是反对法家所提倡的，‘严天子’‘兼天下’这些，臣是非常赞同的，但绝不能独法，百花齐放，这才是盛世华夏，盛世大秦。”姜妄苦口婆心的劝着。 他把法家的好地方说了，也说了儒家的好地方。 比如，法家的‘严天子’‘兼天下’‘强公室，杜私门’‘国家权势’‘以刑止刑’等东西。 这些法家的东西，姜妄是提倡的。 他说了法家，又说了儒家的好，教化异族需要儒家，教育国内秦人，让他们懂得仁义礼智信，这些都少不了儒家。 “陛下，如果儒家没了，大秦就算为了征服了匈奴、征服了濊人、征服了羌人、征服了百越，但若是想要让他们永远归心，就算是三百年也做不到，但有儒家在，两代、三代人，就够了。”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陷入了沉思。 始皇帝为人喜欢排场，好面子，但是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他会把每个臣子的话都听在心中，然后思考。 不过，随着始皇帝掌权时间越来越长，帝王威严越来越重，姜妄想要是像是以前一样劝始皇帝几句，始皇帝就回心转意，已经很难了。 但姜妄今天找过来，不劝服始皇帝，他就没打算回去。 两者杠上了，姜妄看到始皇帝沉思，他也不说话了，就等着始皇帝答复。 对于儒家的事，始皇帝被说动了，潜在的危机与大秦扩张相比，并不算什么。 对于儒家，不一棍子打死，倒是可以。 至于设立公立学堂，按照姜妄这么一说，好像也行，可以尝试一二。 就算是最后不行，也还可以随时制止。 看着姜妄开始摆棋，始皇帝道： “先生，你说的让朕考虑考虑，如何？” “行啊，那臣在这等着。”姜妄没有一点走的意思。 闻言，始皇帝有些无奈，看姜妄这个架势，今天他要是不妥协一下，恐怕就不走了。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再提儒家和私学的事情，只是下棋。 但姜妄就不提走，就是一直陪着始皇帝下棋。 始皇帝吃饭，他也跟着吃饭。 两人僵持到了下午，始皇帝终于松口了。 “先生，帝王不可朝令夕改，儒家朕不会一网打尽，但一些糟粕需要封禁，另外关于公立学堂的问题，先生可以让东山学院整理出一套系统的教学方案，只要朕看了没问题，就可先在关中和巴蜀设立公立学堂，先行测试效果。” 关中与巴蜀是大秦的基本盘，大秦掌控力在这两个地区最为强大，所以始皇帝决定在这两个地区先行推广。 “陛下圣明，当为千古一帝。”姜妄拍了一下始皇帝的马屁。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险些被气笑了，合着要是不答应他，就不是千古一帝了。 对于别人对自己的称赞是皇帝都欣然接受，但是姜妄很少夸赞始皇帝，冷不丁的夸赞，反倒是让始皇帝有些不适应。 不过，该说不说，千古一帝这个称呼，听着还不错。 “先生满意了？”始皇帝端着姿态，淡淡说了句。 若是没有姜妄的默默逼迫，始皇帝就算是感觉姜妄说的有道理，也会思考个两天三天才会做决定，不会像是现在这种当天就下了决定。 “一切为了大秦，陛下，臣待的够久了，就先告退了。”姜妄笑着说。 说罢，姜妄慢慢走出了大殿。 始皇帝看着离开的姜妄，负手而立，平静的说了句：“外儒内法，赵高，你说先生脑子里，还有多少东西？” “先生的智慧犹如天上星辰，哪是小的能了解的。”赵高低着头道。 他知道，在姜妄这里，他不需要具体的回答，随便搪塞过去就好了，这是经验。 若是说的太多，说好话也就罢了，要是说姜妄不好的话，反而会引起始皇帝不满。 “算了，拟诏吧，吩咐下去，别对儒家做的太狠，把姚贾叫来，对儒家一些糟粕书籍做个统计。” “喏！”赵高领命。 ………… 东山学院。 姜妄回到这里的时候，却病正与张良、李左车在等着姜妄。 “先生。”见到姜妄，却病与张良、李左车纷纷起身。 “却病也在啊。”看到却病，姜妄有些意外，这些天却病很忙，与他见面机会不多。 “我听师弟说了今天的事情，现在东山学院都乱了，有人说陛下今早下令是李斯的原因，学院儒家与法家又开始剑拔弩张了。”却病把今天学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韩非与李斯，最近走的很近。”姜妄并没有在意学院的事情。 有他在学院的儒家和法家，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287章 同意 “没错，韩非昨晚就在李斯那里过夜，今早才回。”却病道。 姜妄隐约在这后面看到了韩非的影子。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 李斯作为大秦新兴官吏集团的代表，他不仅要为新兴官吏集团谋取利益，还要为法家谋取利益。 可能是儒家快速崛起，让他察觉到了危机，这才有了这次的事件。 有那么一瞬间，姜妄对韩非有了一缕杀机。 随即这缕杀机就被姜妄压制了。 先不说韩非有大才，就说两人之间曾经的友谊，姜妄也不能动韩非。 ………… 当天，始皇帝重申早上的命令，儒家的部分书籍必须交上来，六国历史也是。 未来的六国历史和周朝历史只允许在秦书库阅读。 新出的诏令，虽然依旧针对儒家，但至少比一杆子打死要强很多了。 姜妄则开始召集其他人，编撰公立学堂要学的知识。 首先是启蒙读物、启蒙数学、启蒙格物、秦律。 这是十岁以下孩子要学的。 后面还要有更高深的数学、秦律、格物、材料学、忠君，五大科。 其中，数学和秦律不说了。 格物，就是包含一切科技的大类，里面包含了光学、力学、动力学、物理、化学等等。 忠君，就是教导爱国思想的课程， 不过，编撰这些，也不是个轻松的活。 ………… 始皇帝二年，七月。 随着西北羌人的战败，整个西北羌人分崩析离，有的成为了秦军的俘虏，有的则逃入大山，有的则投靠了月氏或乌孙。 还有一部分羌人，则选择了西遁，跑向了西南的羌人。 这天，杨端和与内史腾接到了始皇帝的命令。 “陛下认为可以与大牂夷谈一谈，迫降大牂夷羌人。”杨端和说着把诏令递给了内史腾。 内史腾看了遍诏令，道： “倒是可以谈一下，西南羌人与大秦接触比较多，这次武成君击败了西北羌，对大牂夷等羌人部落是一个巨大的震慑。” “不过，陛下想让羌人全部迁入巴蜀城邑，恐怕很困难。”杨端和有些为难。 羌人有着自己的文化与习俗，而且作风彪悍，始皇帝想要让羌人全部迁出来，这恐怕很难。 因为，让他们迁出来，就等于羌人投降了，虽然他们南下之后与羌人打了几场都胜利了，但羌人若是这么容易屈服，就不会与秦人纠缠这么多年了。 闻言，内史腾神色冷淡：“不同意就打到他们同意。” 当天，杨端和就派出了使者前往了大牂夷的位置。 春秋之后礼乐崩坏，使者就变成了一个危险的职业。 春秋之前，各国语言不同，使者是连各国诸侯联络的工具人，多数精通多个诸侯国的语言，也算是人才。 但春秋之后，使者们被杀的情况下就比比皆是。 而这次杨端和派出去的使者，要说心里不担忧那是假的，毕竟他面对的可是羌人。 好在使者精通部分羌族语言，在进入岷山地区后，被放哨羌人拦截的时候，用羌族语言沟通了下，这才没当场被杀。 “秦人，听说你要找我？”大牂夷羌人族长岳打量了眼秦使者。 “今日来此，是奉大秦前将军杨端的命令，这是杨将军送给大族长的信件。”使者拿出了杨端和的亲笔信。 大牂夷族族长让人接过帛书，缓缓看了起来。 只不过在看完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这算是劝降信吗？”大族长岳冷冷质问使者。 闻言，使者后背瞬间就汗毛直立，不过他也知道知道自己的使命，拱手道： “大族长，秦羌不分家，如今西北羌族联军已经惨败，现在给西南羌族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战败，死伤无数，二是接纳秦国。” “大族长你可以看一看，如今的大秦散发着勃勃生机，所有百姓都安居乐业，大族长难道就不想让自己的族人过上好日子吗？” 不得不说，能当上使者的都是具备两把刷子的。 以前羌族就臣服过秦人，他认为这没什么。 听闻这话，大牂夷族长并没有暴怒，反而真的在思索。 西北羌族联军大败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有些逃兵已经被他们接纳，所以知道那边的情况。 “族长，这个秦人使者没安好心，拖出去斩了他。” 听着秦国使者的话，周围一些大牂夷的羌人激烈反抗，有的人甚至抽出刀就砍了秦国使者。 “大族长，在下只是一个传话筒，来此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不过，陛下经常说秦人与羌人关系源远流长。武成君上将军王翦是百战之将，他击败了西北羌族联军，下一个目标就是巴蜀联军集团，大族长认为能抵抗的了吗？”大秦使者保持着冷静说。 西南羌人就连杨将军率领的秦军都打不过，更别提王翦带兵过来了。 “杨将军既然想要见面谈，那就见面谈。”大牂夷羌人族长想了想并没有直接拒绝。 尽管不喜欢这个秦国使者说的话，但是得接受现实，西北的羌族联军都不是大秦的对手，西南羌族更是不可能了。 大牂夷坐拥五十万羌人，战时可以随随便便调动超过十万的军队，是西南名副其实的第一羌人部落。 与杨端和的秦人军队打了几次，无一例外都败了。 为了部族的延续，秦人想要谈一谈，这未尝不可。 “大族长，两天之后，可以在岷山下方的竹林一谈，届时杨将军与腾将军，都会到场。” “好！两日后见，你回去吧。” “大族长大义。”留下这句话，后背已经湿了的使者转身快步离开。 而此时，大牂夷羌人却怒了。 “大族长，你什么意思？真要投降，我第一个不同意。” “没错，我羌人岂会投降秦人。” 有人站出来质疑大族长，就有人跟随质疑。 大牂夷羌人族长岳怒哼一声： “我说我同意投降了吗？我只是说谈谈，而且西北羌族已经被打败了，你们也想我大牂部族也被秦人打散吗？还是说，你们有把握击败秦人。” 族长岳的质问，让在场的人哑言。 半晌，才有人嘀咕：“大不了往深山里一钻，秦人又能如何？” “钻一辈子吗？大犝五十万人，都能进山？其他人怎么办？”族长岳怒斥。 第288章 内史腾 两日后。 岷山之下的竹林。 岷山作为大牂羌的根基，他们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杨端和把谈判位置选择在这里，也是为了让大牂夷羌人安心。 当然，这里面也带着威胁，大家以和为贵，但如果大牂羌不识时务，下一步，杨端和就会进攻岷山。 “羌人到了。”杨端和与内史腾带着人来到岷山区域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羌人的旗帜。 “大上造，这次谈判，由属下去吧。”腾看着羌人的大旗道。 杨端和微微颔首：“好，不要丢了大秦的威严，武成君来信，从陇西运来二十车火油，已经在路上了，若是战，就点燃岷山。” 听到这话，内史腾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看样子武成君是要一举解决西南羌人。” “不止，武成君已经下令，在西凉和更西边，已经开始了烧山。”杨端和告诉了内史腾又一个消息。 他知道，武成君敢下令烧山，必然是请示了始皇帝，得到了始皇帝的默许了。 从杨端和的话中，内史腾就知道自己该在羌人面前用什么态度说话了，他带着一队士兵和懂羌语的人前往了岷山下方的大片竹林。 在竹林内，他见到了大牂羌的族长岳。 这一次大牂羌准备非常充足，还有附近的几个羌人部族族长找来了，声势很大。 内史腾看到这一幕，知道羌人这是要以势夺人，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更像是弱者的吠叫。 “大秦中更·腾，见过诸位。”内史腾不亢不卑的道。 “不是说谈判吗？大秦就派了一个中更？”一个羌人族长不满的大喊。 “一个中更，足够了。”内史腾满脸平静。 不过，这在其他羌人族长看来，这就是没看得起羌人，毕竟他们可都是族长。 要是谈也应该是杨端和来。 大牂羌族长岳摆摆手，制止了躁动的其他族人，然后沉着脸问： “你们秦人，只派了一个左更，我看你们秦人，没有什么诚意。” “不知阁下是？”内史腾先问了下对身份。 “我叫岳，大牂部族长。” 内史腾闻言拱了拱手：“原来是大族长当面，我既然来了这里，那就说明将军把一切权利交给了我，与诸位的谈判，我可以全权负责。” 腾是中更，说起来，身份并不低。 中更秦二十等爵的第十三级，其爵位处于左右庶长之上，大、少上造之下，这要是在秦孝公时期，那可是非常尊崇的位置。 那时候职爵一体，中更是九卿中第二，地位相当显耀了。 只不过，在秦惠王十年（前328年）仿效中原诸侯国制度设立相国一职掌握军政大权后，二十级爵位制度主要用作爵名，中更地位才开始下降，一个个封君和彻侯开始陆续出现。 “既然你能全权负责，那就说一说，你们在帛书上说会给我们羌人一块地方，让我们羌人休养生息，打算给我们哪块地方，又有什么要求？” 岳作为一个管理五十万人的部族族长，深知天上没有掉大饼的好事，秦人给他们一块地方，必然会有要求，而且很可能要求很过分。 他之所以来谈，是想要尽快给族人一个安稳的环境，这是一个领头人应该做的。 而且，现在在与秦人的征战中，羌人处于绝对的劣势，在这么打下去，对大牂羌太不利了。 “若是羌人同意出来，加入大秦，那么大秦给在大雪山以东1400里，大凉山东北1100里的位置，给羌人规划出一片土地，这块地区位于锦官城东南600里的位置，足够百万羌人生活。” 听到内史腾的话，在场对巴蜀地区熟悉的人纷纷在脑海中想着这块地区的位置。 这么一想，在场有几人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激动，因为这个大秦中更说的位置，正好在巴蜀盆地之中。 要知道，巴蜀之所以成为大秦的第二粮仓，就是因为巴蜀盆地的存在。 羌人因为祖先援剑的原因，学会了耕种，是半农耕半游牧的民族，尤其是西南羌人，因为巴蜀多山，他们耕种能力强于游牧。 “锦官城东南？大秦舍得把这么好的地方交给我们羌人？”岳皱眉问。 他的问话也让其他人恢复了清醒。 锦官城，也叫龟城，就是后世的成都。 之所以叫龟城，是因为秦将张仪领兵灭了古蜀国后，就选择在龟城地址建城，建成后，因为形状形状像个龟，所以叫做龟城。 不过，在秦朝官方说法，这里叫锦官城。 这是因为，秦国在这里设置了专管织锦工业的官员，名叫“锦官”。 之所以要在这里织锦，据说是因为这里的水质有利于洗锦。 “濯锦江边两岸花，春风吹浪正淘沙。女郎剪下鸳鸯锦，将向中流匹晚霞。” 春天的流江两岸，集中了数以千计的巴蜀美女，她们全都长得闭月羞花，手臂像莲藕一样白皙。她们用纤纤玉手将一匹匹新出的锦缎放到江水中濯洗，红灿灿的“鸳鸯锦“把整条江都映红了。 这就是锦官城的场景。 而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穿麻衣的时代，锦那就是最奢华的贵族用品。 “若是羌人加入大秦，那就是秦人，威德始皇陛下来信，他不愿多造杀戮，只要羌人臣服大秦，大秦可以保留羌人习俗，但从此以后羌人要尊秦法，受《秦律》所制，羌人所在地区，由大秦官吏与羌人族长共同管理。”内史腾把大秦的条件说了。 只要这些羌人走出大山，那么结果只会与义渠一个结局，被大秦同化，成为义渠的一部分。 “这不可能，我们羌人自有一套管理。”在岳左手边的一个羌人族长一口回绝。 他回绝，是因为如果真要都依秦法，那他们这些族长的权威就没了。 闻言，内史腾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给你们地方，让你们繁衍生息，还不受大秦管制，凭什么？我若是真答应了你们，你们敢信吗？” 这话说的很对，如果他真的一口答应，这些人反倒会在心里犯嘀咕，会认为大秦还有其他阴谋。 第289章 臣服 “我们可以臣服大秦，但羌人要自治，就像是义渠一样。”大牂羌族长岳说道。 “不可能。”内史腾一口回绝。 “义渠并不是自治，大秦早就已经派官吏入驻义渠。” “我大秦对羌人一片赤诚，现在摆在羌人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就是臣服大秦，大秦给羌人一片土地，繁衍生息；二，那就是战。” 内史腾对这些羌人极为不客气，他知道，面对这些异族，就要显示自己的强大。 异族从来都是畏威不畏德。 哗啦。 听到内史腾的话，在大牂族长左侧第二个位子坐着的羌人族长一把掀翻了手边的竹案几，起身怒道： “那还谈个屁，今日你休想离开这里。” 内史腾下巴微抬，用微眯的眼睛扫视在场所有人，冷笑： “我今日来此，就做好了丧身的准备，不过我若死，所有羌族都要跟着陪葬，不怕告诉你们，武成君王翦已经南下，不仅带来了大军，更带来了三十车的火油，只要武成君一到，巴蜀大山都将化为一片灰烬。” “你敢？”听到内史腾的话，在场的羌人族长全部色变。 秦人竟然想要放火烧山，这对羌人来说，是致命的。 水火无情，只有经历过山火，才知道山火的恐怖吗，浓烟过处，所有生灵都得等死。 这个季节，并不是山火容易滋生的季节，但秦人准备的火油，那就不一样了。 而且现在可是秋收，若是山火燃烧，他们种在山间的农作物，也都完了。 更可怕的是，就算是他们躲过了山火，等山火灭掉，匮乏的物资也会对羌人极为致命。 大牂羌族长岳双眼死死盯着内史腾，就像是一头狼，仿佛随时要把内史腾吞噬。 “大秦若是敢烧山，那就是与我们羌人不死不休。” “呵。安信侯曾经在朝堂说过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大秦眼中，只有秦人与敌人。”内史腾作为大秦青壮一代第三人，怎么可能会怕羌人的威胁。 大秦的敌人多了，羌人还真排不上号。 大牂羌族长岳阴森森的看着内史腾，嘴角抽动猛的露出了笑容。 “诸位别激动，都坐下，坐下。” 说罢，他看向了内史腾。 “这位中更大人，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商议一二。” “没问题，武成君到来之前，你们都可以商议，但武成君到来后，就是大秦行动之时，还望诸位抓紧时间，腾先告辞了。” 内史腾说着，对着一众羌人族长拱拱手，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内史腾转身 “岳族长，就这么放他离开？”之前要留下内史腾的羌人族长一脸不忿。 “孟川，秦人有句古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现在还是回去商议一下如何应对秦人吧。”大牂羌族长岳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现在大秦军队就在岷山附近，要不是大牂部羌人在岷山经营时间够长，把岷山打造的易守难攻，他们已经被秦人拿下了。 如果扣留那个叫‘腾’的秦人，那本来停下的秦人攻势，那肯定会更加猛烈。 而且，现在让他更加心急的是，如果秦人真的放火烧山，那大牂羌绝对是第一个倒霉的。 把全部族人迁走，这也是不可能的，大牂羌可是足有五十多万人，短时间根本没法做到， ……… 回到大牂羌部族，作为族长的岳陷入了思考，最后叫来了大牂羌大祭司商议这件事。 好像，现在对大牂羌来说，真的只有一个选择了。 “咕，其他部族怎么说？”与大祭司商议了一晚上，岳走出自己的房间，问一旁的族人。 “色羌和北蓝羌都不同意归附秦人，他们认为归附了就没了自由，而且秦人没安好心。” 听到这话，岳并没有说什么，在与大祭司商议了一晚上的时间，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 其他羌人部族可能有机会撤走，但绝不包括大牂羌，大牂羌人数太多，距离秦军也太近了。 就算他们逃走了，秦军不追赶，那五十万族人的补给，就足以压垮大牂羌。 这种结果，其实在岳和大祭司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与西北的羌人部族‘穜’一样，他们人都太多了，又不是匈奴那种纯粹的游牧民族，根本走不了。 所以，在西北地区，穜羌联合了三十一部族抵抗秦人。 现在摆在大牂羌面前的，要么要骨气，与穜羌一样，跟秦人拼了，要么就是归附。 而岳不管其他羌人部族如何，他已经决定归附了，因为他要对大牂羌负责。 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痛苦的、迷茫的，因为归附秦人后，大牂羌的结局究竟会如何，他也不知道。 “咕，去把仓虎叫过来。” “是。”咕快步跑出去，不一会，一个脸上涂抹着油彩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族长，您找我？” “嗯，明日，你带领五万族人离开这里。” “？族长，我们去哪？”仓虎有些不解。 “穿越职权玛尼木占木松吧，不过到了那边，恐怕会与楼兰、打弥、于闻发生冲突。”岳说道。 职权玛尼木占木松，大概意思是祖山的意思。 穿越职权玛尼木占木松，那就是后世的塔里木盆地了。 而在塔里木盆地，现在已经生活着其他部族的人了，楼兰、打弥、于闻，就是塔里木盆地东南部比较强大的部族。 这些部族以天山山脉为界，天上山脉以北，就是乌孙、呼、车师国、月氏。 天山山脉南部的塔里木盆地，就是楼兰、打弥、于闻、沙车所在。 塔里木盆地北部，则是焉耆、渠犁、龟兹、疏勒; 巴尔喀什湖以南为康居、大宛; 帕米尔高原被西夜、蒲犁、无雷、难兜占据。 再往西就是大夏、安息、大秦（不是秦朝），以南为就是身毒。 大牂羌岳这是做了两手打算，若是秦人真的要对付大牂羌，至少离开的这五万族人还在，不至于血脉都没了。 但再往西，他们只能与楼兰、打弥、于闻、沙车争夺生存空间，这五万人，不知道会死多少，就是穿越祖山，也要死不少人。 要知道，这时代山路可没那么好走。 第290章 儒家改变 在陇西与巴蜀之间，一条巨大的黑色长龙，绵延不绝，一面面黑底红字的旗幡随风飘扬。 这正是王翦南下支援杨端和的军队。 此时，在队伍最前方，一个背后插着令旗的骑兵领着另一个骑兵，快速向着王翦车驾方向奔去。 在大秦军队，能背着令旗出行的，只有两种职业，一个是斥候司马令，另一个就是传令兵。 这两种，一般情况下在核查了身份后就会畅通无阻。 两匹马从头部跑到部队中部，用了小半个时辰。 “锦官城有差人过来，要见武成君。”司马令被拦在王翦车驾前方，忙禀报。 “等一下，我去通报。”王翦亲兵说着便往里面走。 片刻，司马令和锦官城来的差人被带到了王翦的战车前。 “见过武成君。”司马令和差人见到王翦第一时间见礼。 “你是锦官城来的？”王翦目光放在了差人身上。 “正是，奉杨端和将军把一封信交给武成君。”差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有亲兵上前，接过了信件，检查了下才交给王翦。 王翦打开信看了几眼。 上面主要说的就是大牂羌臣服的事情，言王翦不用大费周章过来了。 王翦合上信，想了下道： “吩咐下去，后军，返回西凉和东凉，前军中军继续前行。” “喏！” 大牂羌臣服，这才只是第一步，始皇帝陛下有令，要逼着不肯臣服的羌人往更西边去。 这是要让这些羌人为大秦探路，也是为了把西域地区的水搅浑。 ………… 与此同时，西凉。 巨大的火焰映红了天边，滚滚浓烟遮蔽了天空。 这已经是王凌放火的第四天了。 大火一经点燃，就快速蔓延起来。 “这要是在关中放这么大的火，罪名可就大了。”姚胥看着冲天的浓烟，自语道。 “大什么大，现在已经是七月了，就是到了关中，也没人能管。”王凌坐在马背上，遥望着远处的山火，轻哼了声。 《秦律·田律》记载：“春二月，毋敢伐材木，取生荔、麛？（卵）觳，毋毒鱼鳖，置？罔（网），麛时毋敢将犬以之田，不夏月，毋敢夜草为灰…到七月而纵之.” 就是说，在秦国，春天二月，不准到山林中砍伐木材；不准采刚发芽的植物，不准掏鸟蛋及捕捉幼兽；不准毒杀鱼鳖，不准设置捕捉鸟兽的网和陷阱.母兽繁殖时不准带着狗去禁苑狩猎；不到夏季，不准烧草作为肥料，到达七月才可以解除禁令。 如今正是七月，王凌什么都不怕，而且，这可是在西凉，谁能管他。 姚胥翻了个白眼：“我说，你能不能多背背《秦律》，在《秦律·田律篇》最后可是严禁纵火烧林，是要劓刑，罚为城旦舂的。” 《秦律》多而杂，王凌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比不上姚胥。 “我说，你一个典客，怎么不回咸阳？” “月氏不除，无颜见咸阳父老。”姚胥半开玩笑的说。 “那你有的等了，看陛下把李信都叫了过来，目标应该是匈奴。” “过几天，我会再次出使月氏，从羌人那里得来的物资，你要让给我一部分，我需要拉拢月氏贵族。”姚胥是个骨子里很要强的人，上一次月氏失诺，在姚胥看来，就是他这个典客无能。 这件事他要是不想办法报复回来，他就不是姚胥。 “没问题。”王凌一口答应了下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大秦西北捷报不断传来。 西北羌人联盟被粉碎，西南以大牂羌为首的羌人部族，半数以上都选择了臣服大秦。 他们族人搬迁出大山的事宜，也陆续在安排。 这些捷报通过秦报，会第一时间传遍天下。 而始皇帝心心念的泰山封禅，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羌人臣服，开疆拓土两千里，这份功绩足以傲视。 不过，有人欢喜，那就有人忧愁。 这一个多月，最忧愁的当属儒家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儒家渐渐在大秦朝堂站稳脚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一夜之间，随着始皇帝的一纸诏令，就完全变了。 就算是安信侯姜妄前去找始皇帝，也没有完全改变始皇帝的意向，儒家大量在法家看来很糟粕的书籍，全部要交上去。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十三部典籍之多。 现在齐鲁之儒，已经开始分成两派了，老一派的齐鲁之儒固执的不想改变，还是秉承着老一代的想法。 但青年一派却开始琢磨着改变了。 既然始皇帝喜欢郡县制，那以后就不提分封制，始皇帝喜欢什么样，他们就能变成什么样。 “当今陛下，已经定下郡县制，我等就不要再提其他。”淳于越说道。 “说的轻巧，陛下轻儒重法，就算是我们再如何，恐怕依旧无法被陛下喜欢，今日可以收六国史书和五十三部儒家典籍，那么他日就可以杀我们。”年轻的叔孙通愤愤道。 听着叔孙通的话，淳于越沉思两秒说： “叔孙通，若是你怕了，可以随时归隐田园。” 这句话，让叔孙通脸色有些难看。 他这么年轻，自然不想早早的隐居山林。 见叔孙通不再说话，淳于越把目光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浮丘。 “浮丘兄，不知你有何高见？” 齐鲁之儒与荀儒，尿不到一个壶里，但浮丘算是个例外。 因为浮丘出身显赫，最早接受的就是齐鲁之儒，后来才拜入荀况门下。 浮丘也精于治《诗》，与毛尼一样，是荀况《诗》的传人。 历史上，浮丘在西汉初年成为楚元王刘交的老师。 听到淳于越的问话，浮丘想了想说： “陛下喜实干，不喜夸夸其谈，虽然轻儒重法，但我听师弟张苍说，在夫子还在世的时候，安信侯姜妄无意间透漏过，陛下的最终目标是儒法道墨并用，你们若是想要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是要干实事，迎其所好。” 这句话，就差点名说齐鲁之儒喜欢夸夸其谈了。 这方面，齐鲁之儒应该与荀儒多学学。 在东山学院这么多年，荀儒已经开始间杂着学习其他诸子百家的东西了，也更重视做实事。 第291章 刘季的箕子朝鲜之行，姜妄的野望 听了浮丘的话，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改变言论，变换观点这种事，儒家太熟了。 对于他们来说，孔孟之言，完全可以变出多个理解。 实在不行，还可以加以改编。 “吾师弟，御史张苍说过，当今陛下雄心壮志，要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大秦，尔等可以多在这方面考虑。” 浮丘知道，这对于儒家来说，并不难，不外乎投其所好罢了。 这点，儒家是非常拿手的，准确的说这就是儒家的生存法门。 儒家在孟子之后，因为一直没有诸侯国利用儒家而崛起，这让当时被称为两大显学之一的儒家，其实已经名不副实了。 这时候，儒家就开始做出了改变，他们开始顺应掌权的统治者。 只不过，这时候的儒家还是有些节操的，不像是后来那样，能够从无底线无死角的跪舔掌权者。 经历这次的收缴儒籍的事情，这些儒家的底线，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当最古板、最坚守着孔孟、周公之道的齐鲁之儒，开始想要转变的时候，就说明其他儒家分支，早就已经开始转变了。 儒家最终还是会抛弃自己的节操，这个结果是不会变的。 当然，可以理解，毕竟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都是为掌权者服务的诸子百家。 这一晚，齐鲁之儒的中青一代们，商讨了一夜，只为给齐鲁之儒找出一个更好的存活空间。 首先，肯定要与那些旧贵族拉开距离，这次始皇帝的大嘴巴子，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想要生存，就必须与皇帝的利益站在一起。 有人选择留下，做出改变。 自然有人选择了离开，这些离开的人，未来说不定就会变成大秦潜在的敌人。 比如曾经与姜妄有过节的孔慎，其儿孔甲等。 ……… 齐鲁儒开始做出改变的事情，姜妄并没关注，直到却病把齐鲁之儒的一些情报送到了姜妄这边，他才关注了一下。 此时的姜妄，正在与蒯彻谈话。 蒯彻是前天到的，姜妄见了他一面，把想要让他陪着刘季去箕子朝鲜的事情说了，还给了他两天考虑的时间，这种事，姜妄不会强逼着对方去。 今天，蒯彻找到了姜妄。 “安信侯，下官愿意去箕子朝鲜。”见到姜妄，蒯彻给出了答案。 “想好了？”姜妄问。 蒯彻不同于刘季，这是一个能力丝毫不下于陈平，甚至更强的谋士。 这样的人，必须让他心甘情愿去，否则让他心怀不满，反倒容易事不成。 “想好了。”蒯彻给了肯定的答复。 姜妄亲自给蒯彻倒了一杯茶： “蒯彻，我知你有能力，若是箕子朝鲜这件事做好了，回来之后，未来九卿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姜妄这个大饼，画的不可谓不大。 “安信侯，不知具体需要下官如何做？”蒯彻想要知道具体的计划。 “很简单，协助刘季进入箕子朝鲜高层，挑动箕子朝鲜与濊人的战争、如果能掌握箕子朝鲜，推翻他们的王室，那更好，我需要的是，大秦进入东北地区，尽可能的减少阻力，最好是没有阻力。” “下官明白了。”不需要姜妄说的太明，蒯彻一下就明白了姜妄的意思。 现在的大秦，无力两头开战，始皇帝还不想在东北地区浪费太多的时间，这就是这个计划的由来。 与蒯彻聊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姜妄这才叫来了刘季与卢绾。 正与他们三人聊着，赵高来了。 姜妄便让刘季三人先去准备。 “赵高，你怎么来了？” “先生，您前几日询问了陛下的生育率的情况，陛下今日让小的把去年六月到今年六月的生育率，以及往年统计的生育率给先生送过来了。”赵高弓着腰道。 “嗯，放这吧。”姜妄指了指桌面。 赵高把东西放下，就准备告辞离开，姜妄却叫住了他。 “昨日包了饺子，白菜肉的，还有很多，你去找小花取，陛下一份，你一份。” “喏！”赵高听到姜妄的话，笑着应下，心中闪过一丝暖流。 好像，这么多年，只有先生一直都在关照他、惦记他。 这个念头，在赵高的脑中一闪而过。 赵高离开后，姜妄翻看起他拿过来的最新统计出来的大秦生育率，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新生儿超过元年生育率百分之二百三，不错，不错。” 之前，始皇帝下发了鼓励生育的政策，并且把禁止溺婴写入了法律，到底还是起了效果。 五年内不能生育两个孩子者，赋税加重一倍。 五年内，能生四个孩子者，三年内赋税减免半数。 如果能生五个孩子者，三年内赋税全免。 这种奖励与处罚制度下，百姓自然会全力生孩子。 就算生不出孩子的，也得想办法去弄来孩子。 姜妄之所以提出这个计划，那就是要在未来三十年的时间，让大秦的人口暴增。 三十年，至少人口也要破五千万吧。 五十年破亿。 只要人口破亿，这在古代什么概念，那就是可以平推整个世界。 庞大的人口基数，是姜妄完成自己计划的基础。 不过，这个计划是有风险的，所以他并没有与始皇帝详细说这个计划。 什么风险，当然是人口暴力增长之后，所带来的内部资源不足的情况，以及贵族阶级、地主阶级与平民之间的矛盾问题。 只要大秦人口突破三千万，就会开始面临这个问题，突破五千万，这个问题就会非常严重。 到时候，大秦就只有两条路。 一，不断地向外扩张，攻城掠地、开疆拓土，把所有异族的土地全部占下，让秦人生存。 二，出现类似陈胜吴广的了，掀起大起义，让大秦出现巨大的动乱。 华夏子民，逆来顺受，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得让他们活着。 如果他们连活着都做不到，那么以华夏子民的尿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时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绝对不会少了。 不过，姜妄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庞大的人口基数，内部巨大的压力，贵族阶级、地主阶级与平民的矛盾。 这些姜妄都会向外部转移。 届时，大秦只有一条路，不断地向外扩张。 而为了活下去，秦人就会不断的向外迁徙，足迹会越来越广，他们会是大秦的探路人，也会是大秦向外扩张的坚定支持者。 这就是姜妄的计划，只要人口到了，就算想不要战争都不行，对外战争就是唯一的出路。 他要在有生之年，尽可能的把华夏子民撒向更广的地方。 如今他才不过三十四岁，再有三四十年，足够了。 若是鬼谷子保佑，活到鬼谷子那个年纪……那真的是美如画。 第292章 始皇出巡 大秦始皇帝二年，七月底。 始皇帝下达了两份命令，第一份是他将于八月东巡，同时封禅泰山。 第二份命令，则是大秦将在关中地区开办公立学堂，对所有十岁以下男童免费开放，入学者只需要自备食物就可，若关中地区反应良好，会慢慢在大秦境内所有郡开放。 第一条诏令，登报之后，可以说是一片赞赏。 但是，当第二条诏令下达，无论是贵族、士大夫、武勋集团、地主等，几乎都沉默了。 让那些泥腿子也上学，这几乎是违背了所有人的认知和思想。 因为自打周朝开始，那就是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贵族就是贵族。 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遵从的都是‘礼不下庶人。’。 自古以来，聪明人都不少，始皇帝的这份命令真要执行，那么能够读书识字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这些士人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上层人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仅仅沉默了三天，陆陆续续就开始有人联名上书，恳求始皇帝收回成命。 嬴氏、秦国大臣、关中贵族纷纷联名上书。 ……… 东山学院。 姜妄拿着李鲜送回来的具装骑兵的作战记录，包括他自己与王凌总结出来的各种有问题的地方，详细的看着。 板甲，作为第一次出现的盔甲，就跟一个产品一样，必然有着很多不足之处。 其中，板甲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灵活，但它的优点也很明显，它更好锻造，制造速度远比其他盔甲更加快。 二十个工匠，若是想要打造一套板甲，最多两天就差不多了。 但若是秦制将军级札甲，至少一个星期，这是因为华夏札甲，都很繁琐。 比如姜妄曾经穿的札甲，上面是用一块块麻将大小的铁片，四周打孔穿线，一点点排列编织而成的，这种盔甲不影响行动，但需要大量的打孔，还要打磨，把铁片打磨光滑，这些就需要大量的时间。 “还得改良，优点明显，缺点也很明显。”姜妄自语道。 其实，最好的盔甲，是宋朝的步人甲。 步人甲也是札甲的一种，是由1800多枚甲叶组成，具体的重量姜妄不知道，但曾经看过抖音，被科普过。 只不过，步人甲虽然强悍，但太繁琐了，大规模制造，需要人力物力太大了。 想要制造一万两万套，有点难度。 而且，未来火药大规模发展，盔甲会慢慢被淘汰，布甲会慢慢时兴起来。 所以，姜妄并不打算再大规模制造步人甲，就算制造也只是小规模。 “先生，陛下与丽妃来了。”就在姜妄看着李鲜的报告的时候，小花走了进来。 “到哪了？”姜妄站起身。 “在正堂。”小花道。 闻言，姜妄起身走出了书房。 来到正堂，姜妄一眼看到了正在逗弄姜破虏的始皇帝，以及抱着崇文的鹄、还有晋阳。 “见过陛下，见过丽妃娘娘。” “先生，你看看，破虏不怕朕了，刚刚还抓着朕的胡子不放。”始皇帝看到姜妄，忙向他显摆。 一旁的鹄则站起了身。 “先生，今天您又要准备晚饭了。” “好，一会我就让人准备”姜妄笑着来到鹄身边，低头看了看崇文。 如果说公子高长得更像鹄的话，那么公子崇文就比较像始皇帝，眉眼间以及嘴唇，都非常像。 把孩子交给晋阳，始皇帝坐在了太师椅上。 “先生，最近朕的压力有些大啊。” 姜妄看了他一眼，等着始皇帝后面的话。 “最近嬴氏与朝中大臣竟然联名想让朕撤回开设学堂的诏令。”始皇帝继续说道。 “这是因为他们的利益受冲击了。”姜妄的话一针见血。 始皇帝颔首，一些贵族急了，反倒证明他们的利益受损了。 “若是明年公布科举，恐怕他们会更急。” “科举给了其他人一个除了勋爵制之外的另一个晋升通道，现在掌握学识的大多数还是贵族，他们受到的影响还比较少，只不过以后就未必了，就算他们有想法，陛下此举却得了整个天下平民的心。” 科举制，几年之内，肯定是贵族培养的人，以及那些想要做官却没有门路的士人机会最大。 但随着学堂建立，未来可就不是了，很多平民里面拔尖的人，也会慢慢通过科举进入朝堂，成为新兴官吏阶层。 届时，老牌贵族、勋贵集团、六国外臣、新兴官吏阶层就会在朝堂一起出现。 姜妄提出的科举制，与商鞅当年的变革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商鞅提出了勋爵制，姜妄提出的是科举制。 对大秦的改变都是巨大的。 商鞅变法后，损害了秦老牌贵族的利益，遭受了所有老牌贵族的针对，最终被车裂而死，只不过他的变法依旧执行了下去。 而姜妄的公立学堂与科举制，损害了秦老牌贵族、勋贵集团、外臣集团、儒家、法家的利益。 恐怕他不可避免的也会遭到针对。 “先生，若是他们知道这主意是来自于您，恐怕会恨不得撕了你。”始皇帝笑着说。 “纸老虎罢了。”姜妄倒是不在乎。 “先生，您教导过朕，把刀子挥向既得利益集团，是非常不明智的，那这次您怎么会提出科举制？”始皇帝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因为，陛下是千古一帝，是大秦帝国的开创者，科举制和公立学堂，必须由陛下来完成，若是由后人来完成，就会生出很大的乱子，他们没有陛下的威望，慑服不了那些老臣。” 科举制开始于隋朝，历史上，隋朝之所以灭亡，与隋炀帝杨广开创科举制有很大的关系。 科举制的出现，一下动摇了很多世袭集团的根基，影响到了很多官二代的利益，这才引发大规模起义。 可以说，隋炀帝杨广一生都在试图对抗世袭集团，罚高句丽是，开创科举制也是，可惜最后自己把自己作没了，徒为他人做嫁衣。 听到姜妄的话，始皇帝倒是很认同，他自己能做的事，绝对会自己做，不会留给后人。 甚至，他打算把所有事都干完，留给后人一个完美的锦绣江山。 至于姜妄会不会走商鞅的老路，被始皇帝拿去平贵族的怒火。 这一点，姜妄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他不是商鞅，同样，始皇帝也不是秦惠文王嬴驷。 第293章 郦食其 会稽郡。 鄡（qiao）阳古泽。 项当拿着一份秦报快步走入了沼泽内的一处木屋。 “项梁、景雀，你们看看，嬴政小儿要东巡了。” 还没进入木屋，项当的喊声就已经传了进去，足可以见他非常激动。 听到声音，项梁与景雀走了出来。 “二弟，快看，我们的机会来了。”项当把秦报递给了项梁。 项梁接过秦报看了几眼，浓郁的眉毛微微皱起。 “大哥，我认为这事得从长计议。” 相比于项当，项梁更加沉稳。 “二弟，现在秦文已经在九江和会稽推广，还怎么从长计议，你忘了那位老前辈说的了，他说秦国的核心就是嬴政小儿，只要他死，秦国定然分崩离析。”见自己弟弟又劝自己，项当不由有些不耐烦。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自己父亲和族人报仇，恢复楚人的荣光。 “大哥，我们现在在会稽，秦始皇嬴政要去泰山，这相距一千五六百里，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过去？太冒险了。”项梁苦口婆心劝解自己大哥。 “只要谋划得当，百人足矣，是不是，景雀。”项当看向了一旁沉默的景雀。 之前景雀探过路了，找到了三处适合埋伏的地点，其中一处，只要顺利，百人足够了。 “百人倒是可以，但我也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机会。”景雀抿了抿嘴唇道。 “为何？”项当不解。 “项伯，我认为他不可信。” 这个想法，在景雀心中不止出现一天了。 在项伯回来的那一刻，景雀心中就产生了怀疑。 “哈哈，项伯是自己兄弟，怎么不可信，你呀，就是想得多。”项当哈哈一笑，丝毫不信。 也是他，在项伯被带上武夷山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相信项伯。 在项当看来，都是项家族人，一定不会害他。 “项当，项伯可是被抓了，秦人对待刑徒的手段什么样，你就算没见过，也是听过，项伯是怎么跑出来的，难道真的像是他说的，找机会与另外四人联手，杀了刑徒令跑的，你想想，这有多难。”景雀压着声音怒斥项当。 项伯说他们是在崤山修建新函谷关的城旦，他在与另外四个城旦联手，一起杀了刑徒令后，逃入了崤山，这才逃过一劫的。 但景雀认为这很难，崤山什么样，他见过，里面之凶险未必小于南岭和武夷山。 听着景雀的话，项当沉思了两秒反问：“他们翻越崤山，已经死了两个了，难道都死了就对了？你说项伯有问题，有证据吗？” 这句话，把景雀问住了，因为这段时间他盯着项伯和他带上山的两人，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不过，景雀就是感觉到心不安。 当即，他也不与项当纠缠这个事了，而是说： “我打算先离开这里。” 闻言，项当当即脸色一变： “景雀兄，你要离我而去？” 在年轻的时候，他就知道景雀是个人才，好不容易他才把景雀拉到身边，当自己的谋士的。 这段时间，有景雀在，他麾下的势力一下就变得井井有条了。 在景雀加入之后，他先后与吴越、闽越达成了合作。 要知道，一直以来，项当交好的只有扬越。 如今，他们在武夷山站稳脚跟，有了数千人的根基，还在鄡（qiao）阳古泽建立了稳定的中转站，这都是景雀的功劳。 “我要再去寻个帮手。”景雀解释。 听到这话，不要说项当，就是项梁都松了口气。 不走就好。 “你要去寻谁？我让人去巡就是了。” 景雀摇头：“不行，我要找的人叫郦食其，此人虽然有才，但性格张扬古怪，一般人请不来，我当年走访魏国的时候，曾经拜在郦夫子门下一段时间，与他交情还可以，这才打算走一遭。” 如今的项氏，真正的人才太少了，要不是走不开，景雀早就想去了。 郦食其，陈留侯郦蟠第十一世孙，生于魏国陈留高阳。 秦国灭魏之后，他家族受到影响，落魄不已，这也让郦食其与秦国有着不小的仇恨。 为人高傲，喜喝酒，在高阳时常口放厥词，被人称为高阳酒徒。 “你快点归来，我们一起谋划泰山刺杀。”项当叮嘱景雀。 景雀颔首，很快他就收拾妥当，离开了鄡阳古泽。 鄡阳古泽，位于大江（长江）南部，正好与大江北部的云梦泽相对应。 而后世，这里叫做鄱阳湖。 只不过如今大江河水没有淹没这片地区，这片地区依旧是一个沼泽。 就因为是沼泽，才给了项氏可乘之机。 不熟悉这里的人，几乎都不踏足这里，因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作为楚人的项氏，自然能找到熟悉这里的人，他们需要的物资从大江顺流而下，正好送入鄡阳古泽。 鄡阳古泽，也成了很多项氏族人藏身的地方，秦人若是敢进来，他们无论是往东西南北，包括大江上，都可以跑。 不过，按照景雀所说，这里并不保险，秦人早晚找到这里。 项当能够在楚地如鱼得水，就是因为楚人很多都帮他。 但，随着楚人贵族被蒙恬大规模屠杀，项当的这个优势已经没多少了。 ……… 武夷山脉的一处山涧内，一个巨大的木制城寨耸立着。 这里就是项氏的大本营，也是最后的地方。 项伯看着前方挥动武器训练的族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思念在咸阳享福的日子，也愧对项氏，只不过他现在就算是想把消息传递出去，也很难。 他自己一个人，根本出不去这里。 ……… 大秦始皇帝二年，八月。 这天，始皇帝的辂车走在秦直道上缓缓驶出了咸阳城。 在他的辂车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部队，更是有无数的司马令先一步离开。 他们是要为始皇帝探查清楚前方的一切，把所有危险全部排除。 同样，在始皇帝的辂车后方，也是一样放不到头的秦军。 这一次始皇出巡，是始皇帝第一次出巡到关中之外，所以极为重视，至少，士兵要带够。 不过，就算是出巡，始皇帝的工作也不停，每天依旧有大量的奏折被送到他的辂车里。 第294章 击筑 这次始皇出游，姜妄、韩非、李斯、嬴东、蒙恬、蒙毅、涉间、张良、李左车全部随行。 雁山并没有跟来，他有自己的任务，在始皇帝离开关中的这段时间，他要关注关中的一切。 至于让韩非来，是姜妄的主意，他要让韩非看看，大秦统治下的百姓，生活在一点点变好，他不应该再心心念念的想着韩国。 始皇帝的出巡队伍浩浩荡荡，不过，他还没有出关中，派出去的大量司马令就已经先一步出了关中。 铁鹰卫士也被雁山先一步派到了燕赵齐等国。 这是始皇帝的命令，他想要知道燕齐等地移风易俗、学习秦文的情况如何。 在天下统一之后，始皇帝采取的是关中官吏与本地官吏共治的政策。 其中多数地区都是本地人为郡丞、县丞，负责内政，关中人士为郡尉、县尉，负责军事的制度。 军政分开，同时本地人治理本地人，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各地的逆反心理。 不过，始皇帝对于其他六国人的信任程度并不高，未来他都会一点点换掉。 在始皇帝心中，关中子弟、关西子弟，以及巴蜀子弟，这三处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至于所谓移风易俗，就是打破社会原有的生产和管理方式。 在秦统一之前，除了秦国外，六国都是以宗族为单位进行管理。 这在大秦统一之后，是必须要改变的，始皇帝不会允许宗族凌驾在秦律之上。 这次始皇帝出巡，也算是一次私访，除了看一看大秦的大好河山，也想看一看各地的详细情况。 他也清楚自己排场太大了，各地会提前有准备，这才是派出铁鹰卫士提前查看各地的情况。 …… 始皇帝辂车之后，姜妄的马车边缘，李左车与张良分别坐在马车的两侧，李左车在左侧充当着马夫的角色，张良则在右侧看着《吕氏春秋》。 “我说，到了外面就不要总看书了，看看这大好河山。”李左车见到张良一路上都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开口。 张良看了眼带着一缕秋意的周边，低下头平静的说： “有什么可看的，难道看无数民脂民膏被浪费吗？” 这句话让李左车的脸色一变。 “你乱说什么呢！” 张良没有搭理李左车，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但在他看来始皇帝的一次出行，就带了近十万人，这规模太庞大了，浪费物资可耻。 从姜妄的口中，他知道始皇帝这次出巡，不只是泰山封禅，整个齐鲁他都会走遍了。 按照姜妄所说，始皇帝此次出巡齐鲁韩赵魏，是为了确立皇威，威慑六国的残余势力，以巩固东方地区的治理，是一种政治宣传。 在秦文推广过程中，楚国是抵抗最强的，但被蒙恬杀了一圈。 齐鲁地区抵抗也很强，但都是暗戳戳的抵抗，这是因为齐国是整个统一过程中遭受创伤最小的，并没有被战乱破坏，内部势力还非常完整。 始皇帝出巡，有自己的目的，但在张良看来，这就是浪费资源。 想要宣扬帝皇威仪，根本不用出巡，通过秦报就可以了。 现在大秦连年对外战争，粮食本就紧张，这时期还这么铺张浪费，是非常不该的。 当然，一个人一个看法，至少张良从姜妄这里学到的东西，在他看来这就是铺张浪费。 “张良。”就在这时，车内响起了姜妄的声音。 “在。”张良转头应答。 “不提陛下是帝王，但你记住，陛下是你师兄，有什么话，可以私下找你师兄说。” 最后半句话，姜妄没用陛下这个称呼，而是用‘你师兄’三个字。 他这是在提醒张良，别人可以说始皇帝，但你作为师弟，在外面是一定要站在始皇帝的立场的，有什么想法可以在私下里找他说。 就像是姜妄，他从来不当众说始皇帝，在其他人面前，他永远的站在始皇帝身边。 “喏，良儿明白了。”张良明白了姜妄的意思。 姜妄并没有怪张良的意思，张良秦王子楚元年（公元前250年）入秦，那时候不过是两岁不到的年纪。 如今大秦始皇二年，张良满打满算才十六岁不到，有些地方思虑不周是应该的。 在姜妄看来，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张良现在的才智，姜妄认为已经非常完善，却病在某些方面，已经都开始不如张良了。 就算是始皇帝，在张良的这个年纪，想问题都没有张良想的深。 张良现在缺少的只是一点点历练。 却病先不提，若是拿始皇帝与张良对比，两人各有千秋。 相对来说，始皇帝在张良这个年纪，隐忍、坚韧、城府深，虽然会把愤怒表现在脸上，但心中如何想，他人不知。 不过若是对比对事情的看法和谋略，张良要明显更胜一筹。 这是因为，姜妄对两人的培养方向不一样，始皇帝是帝王，帝王者，最主要的是会用人，不要让下属猜到他的想法，其次才是谋略和想法。 比如，始皇帝经常咨询姜妄，这虽然有点对姜妄的依赖，但也是一种用人方式。 如果帝王不会用人，什么事都自己思考对策，那要群臣干什么？ ……… 始皇帝出巡，出关之路走的是崤山、函谷关，在这里，始皇帝与姜妄看到了正在兴建的新函谷关。 十几万刑徒，犹如蚂蚁一样的忙碌着。 新函谷关的出现，把关中地盘向东拓展两百里不止。 历史上，新函谷关的出现，是因为大河改道，淹没了旧函谷关。 但姜妄让新函谷关提前出现了，等新函谷关完工，潼关也就会随之拔地而起。 只希望未来不会用到这两处。 如果用到了，那就说明内战又起了。 一路出了崤山古道，队伍进入了三川郡的治所洛阳休整。 就在始皇帝到达洛阳的时候，巨鹿郡治所巨鹿的一处食铺内传来了击筑之声。 筑是一种击弦乐器，颈细肩圆，中空，十三弦。 此时，筑声突然激昂起来，到最后却又转而化为悲壮。 “彩！”听到击筑之人高超的技艺，食铺内有人喝彩。 第295章 高渐离 随着喝彩，只见一个身穿齐服的老者笑着走向击筑之人问： “此曲充满燕赵的豪迈，阁下可是燕赵之人？” “在下申长风，燕人。”击筑之人道。 “原来是最近闻名齐鲁的乐师大家长风先生，齐人庞兴，想要邀请长风先生去我府上，若是长风先生赏脸，我愿意每月一百秦半两养先生于府上。” 富贵之家，都喜欢圈养一些舞姬、乐师，在宴客之时长脸。 始皇帝母亲就是当年在吕不韦府中的这种角色。 “客气了，在下还有事，不会久留巨鹿。”留下这句话，申长风便提着筑起身，对着周围微微点头，迈步离开了食铺。 不久，申长风就来到了一个院子，推门走了进去。 在院内，他看到了三个人，两老一中年，不由愣了下。 “田老，你怎么来了？” “高渐离，我们的机会来了。”被称为田老的人笑着说。 申长风，正是高渐离。 在那日送别荆轲之后，他便等待着荆轲的消息。 当荆轲刺杀失败身死的消息传来，高渐离心灰意冷，选择隐姓埋名当了一个下人。 只不过，今年年初，一个故人找到了他，高渐离这才改名为申长风，再次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而在曾经的燕国博士田光的帮助下，申长风这个乐师大家的名号渐渐声名鹊起。 按照田光的想法，若是有朝一日申长风的名声被始皇帝知道了，那就有可能被招入咸阳宫。 届时，申长风就可以借着击筑的机会袭杀始皇帝。 当他把这个计划说给高渐离的时候，高渐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高渐离不管田光是出于什么目的，但高渐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为荆轲复仇。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高渐离把自己的筑中间灌铅，使其重量增加，并且每天训练，只为真若是见到始皇帝，可以一下砸死始皇帝。 “来，高渐离，我为你介绍，这两位是儒士孔慎夫子、鲁失夫子。”田光为高渐离介绍起了身边的另外两人。 在进门的时候，高渐离就发现这两人是儒生打扮。 四人在屋内落座，田光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这次始皇帝东巡，目的是济北郡的泰山封禅，孔慎夫子与鲁失夫子会尽可能的为你造势，若是嬴政小儿得知你的名声，招你前去给其奏乐，那就是你的机会。” 听着田光对于始皇帝充满贬低的称呼，一旁的鲁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虽然他不喜欢始皇帝，但其做出来的一系列事情，是值得称赞的。 这次与燕儒田光合作，是孔慎与鲁失是实在走不下去了，没办法为之。 孔慎作为孔子六世孙，一直都自诩儒家正统，是最坚定的守旧派。 而当年，姜妄于邯郸，一人舌战群儒，这件事随着姜妄的名声也渐渐为他人所知。 作为当时姜妄的对头，孔慎在齐国灭了之后，是想要入秦为官的。 只不过，他想入秦朝，是需要其他人举荐的，但没人想为孔慎举荐。 这是因为姜妄当年舌战群儒的事情。 姜妄虽然没提当年的事情，甚至他都把孔慎这个人可能都忘了，毕竟小二十年过去了，当年也是年少轻狂。 但那些不想得罪姜妄的官吏，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都不敢举荐孔慎，就怕因为这件事得罪姜妄。 孔慎因此就开始嫉恨秦国，但恨也没用，心灰意冷之下，就回到了齐国老家。 回到齐国，孔慎开始开设私学，传授儒家思想。 只不过，在始皇帝下令全国学习秦文，废除六国文字的时候，孔慎只执行了一半。 他教导门下儒生学习秦文，但也学习齐文。 这种情况，在齐国并不少见，作为儒家文化最繁盛的地区，几乎所有儒士都在怀念着曾经齐国的美好。 而齐国文字，就是传播这些美好记忆的纽带，他们不想要废弃齐文。 对此，济北郡、临淄郡、胶东郡的郡丞、县丞们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一个多月前，始皇帝下令查收儒家典籍，其中五十三卷都要上交。 这件事，孔慎自然不同意，这可是孔家的立命之本。 只不过，这次执行命令的可是各郡县尉官，这些都是关中子弟，忠实的执行着始皇帝的命令。 孔慎的儿子孔甲为父顶罪，与鲁失的两个弟子，因为藏匿儒家典籍，誓死不交，被抓入了大牢。 在四方求助都没能捞出自己儿子和弟子之后，孔慎在部分齐人贵族的撺掇下，决定铤而走险。 这才有了今天的一幕。 田光在燕国灭亡，燕太子丹身死之后，一直在隐姓埋名游走各郡，他与齐人贵族是有联系的。 就像是一些六国余孽之所以大秦一直抓不到，都是因为六国遗民在帮他们打掩护。 这些人不适应《秦律》与《秦制》，但又不敢反抗秦国，能做的就只有帮忙打打掩护了。 ……… 与此同时。 两条船，一小一大，航行在大江之上。 这些人正是项当和项梁等人。 此行，他们的目的地是济北郡，但两条船路线不一样。 项当等人乘坐小船，顺着大江会来到广陵，顺穿整个薛郡，前往济北郡。 大船顺着大江一路出海，然后沿着近海直奔琅琊台，从琅琊台前往济北郡。 “不是我说，这时候并不是袭击始皇帝的最佳时机。”拿着一壶酒的郦食其张口道。 其语气对项当与项梁等人没有任何尊敬。 他虽然被景颜说动了，但还没有决定投入项氏麾下。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嬴政小儿可是很少出来。”项梁维护自己的大哥。 始皇帝一直都在咸阳，皇宫中守卫森严，甚至他们在关中都没有机会，在关中，敢袭击始皇帝，老百姓就可能淹没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要下手的机会，只能是始皇帝走出关中，而这种机会并不多。 项梁的话，郦食其倒是没有反驳，项梁说的有道理。 “郦食其，若是你，你会如何做？”景雀问。 “你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按你跟我说的伏击地点，倒是可以利用重物破开始皇帝的辂车，然后死士用强弩射击，一轮射击，能杀死就好，杀不死也要第一时间逃走，具体如何布制，需要现场勘察。”郦食其想了想说道。 这次就算真能成功，面对始皇帝的守卫，这些死士也绝对是九死一生，没几个能逃回来。 …… 以下不算字数： 《论语》、《尚书》、《孝经》、《逸礼》等书，在秦朝末皆失传了。汉景帝时，破孔宅旧壁，遂得见其所藏之书，皆古文，被称为“壁经”或“古文经”。 这些都是孔鲋（孔甲）藏的，到死他也没有将其藏书取出，他的“鲁壁藏书”成了历代藏家之经典轶事，流传后世。 另外，不要说战国时期华夏没有航海能力，我国历史上最早的海战----吴、齐黄海海战。吴王夫差在西破楚国，南降越国后，经过数年精心准备于公元前485年春，联合鲁、邾、郯等国，正式出兵北伐齐国，于黄海大战。 吴、齐黄海海战是中国历史上有确切文献记载可以考证的第一场大规模海战，也是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地区第一场大规模海战。在中国乃至世界海战史上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意义。 吴、齐黄海海战说明当时中国海洋作战力量在武器装备、船舶建造、战略战术以及航海科学技术等方面已经成熟并进入大规模运用时期。 第296章 召见 听着郦食其的建议，项当与项梁都点点头。 他们都明白，刺杀始皇帝，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一次不成，就没再次出手的机会了。 而且这次是九死一生。 “若想刺杀始皇帝，我认为还不够，我研究了始皇帝的成长，他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景雀摸着胡须道。 “安信侯，姜妄。”郦食其说出了一个名字。 “没错，从咸阳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他与王家、蒙家交好，李信更是曾经向他请教兵法，东山学院更是影响深远，他若是不死，就算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以安信侯姜妄的本事，也足以快速稳住局势。”景雀分析。 自打他加入项氏势力，从项当手里接触的消息也多了。 关中消息传来的越多，他越认为姜妄是一个威胁。 “那就一起除掉。”项当想了下重重敲击了手心，下定决心。 反正是搂草打兔子，一起干了。 ……… 始皇帝车驾一路进入东郡，铁鹰卫士不断把济北郡与东郡的情报送入始皇帝的辂车内。 这些情报有两郡的风土人情、百姓生活情况，以及民间各种言论。 当姜妄看到铁鹰卫士竟然连民间言论都收集，这让他知道，铁鹰卫士已经越来越有暴力情报机构的影子了。 “哼，这些齐人，对故齐看来还是念念不忘。”始皇帝看着铁鹰卫士地上来的奏折，上面说了很多儒生教导弟子，都是齐文与秦文并用。 “故齐是对士人最宽松的诸侯国，依靠儒家与宗族来维系上下稳定，儒家在那时候没被陛下打压，可以放开言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他们自然怀念。”姜妄平和的说道。 齐国确实是最让儒家满意的国土。 纵观战国七雄，只有齐国一直重用儒学，没有变法过。 战国七雄，最先变法的是魏国的李悝变法，之后有楚国的吴起变法，秦国的商鞅变法，韩国的申不害变法，赵国的胡服骑射，燕国的乐毅改革。可以说每个国家都在进行变法和改革，这里面唯独没有齐国。 齐国不变法，就是因为他们过的太舒服了，没有危机感。 这也造就了齐国不战而降，三十万人齐卸甲，齐国无一是男儿的名场面。 “《孝经》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知道这些儒士若是被抓起来，挨个黥刑，会如何？”始皇帝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孝经》是出自孔子的着作，被很多儒士作为伦理至宝。 黥刑，就是在脸上刺字，然后用墨水染色，一辈子都消除不了。 这个刑罚，对于有尊严的儒士来说，那就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赵高。” “在！” “传令，所有坚持教学齐文者，全部抓起来，施以黥刑，刑三年。”刑三年，就是罚劳作三年。 “喏！”赵高在辂车外应了声。 赵高帮始皇帝拟好诏令，始皇帝拿着大印盖上，就完事了。 这条命令还没传达，嬴东就来到了辂车旁。 “陛下，前面有濮阳名士鲁失，想要宴请陛下。” “跟他说不必了，打发走。”始皇帝没有兴趣参加什么宴会。 “喏！”嬴东应了声，便让人把鲁失打发走。 见到没能宴请成功，鲁失有些失望。 他只是想来试一试，如果始皇帝能够答应宴请，那么在宴会上动手，机会更大。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但始皇帝没答应，也在情理之中，他是什么身份，说好听点是名士，说不好听的，那就是山野村夫。 宴请个郡尉或者郡丞，倒是有可能。 “回去之后，尽量造势，我要让整个东郡和济北郡都传扬乐师大家申长风之名。”鲁失转头吩咐。 “是，夫子。” 既然没法宴请始皇帝，那就给申长风造势，造到始皇帝都要听到他的名。 田光之所以找到孔慎与鲁失，不就是因为他们在齐鲁的名望吗，借他们的手成就高渐离的名声。 ……… 一天五十多里，用了九天，始皇帝的车队进入濮阳。 傍晚之时，张宁来到赵高身边： “中书令，听闻这齐鲁之地有一乐师大家，叫申长风，击筑为乐，听闻有人欲用千金请此人，都请不来，我们何不把其请来，为陛下击筑。” 张宁这是想要拍始皇帝马屁，但他不敢越过赵高。 赵高是中书令，他的顶头上司，而且手段阴狠，张宁从心底惧怕赵高。 “千金都请不来？有面对千金都无动于衷的人？”赵高嗤笑一声。 千金，这是什么概念，足以让一个家庭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当年，吕不韦千金求《吕氏春秋》错字，都引发了大秦的轰动。 “真的，中书令，在齐鲁，几乎没人不知道申长风。”张宁见到赵高不信，就把自己听到的情况说了。 听完张宁的话，赵高一想平日里其他贵族献上来的舞姬和乐师，陛下都会收下。 或许，陛下有兴趣，而且陛下出巡都这么忙，也该放松放松。 想着，赵高决定问一下始皇帝。 当即，赵高就来到了始皇帝休息的房间，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陛下。” “说！”始皇帝正在闭目养神，眼睛也不睁的道。 “陛下，听闻齐鲁有个乐师大家，名叫申长风，据说此人千金都请不动，小的想把其请来，为陛下击筑。”赵高小心的问。 闻言，始皇帝睁开了眼，想了下从出关中之后，自己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娱乐，也没怎么放松。 “去请来吧。” “喏！”赵高应了声便快步走了下去。 …… 申长风此时正在东郡，第二天，他就被带到了始皇帝的面前。 “陛下，申长风带到了。”赵高在辂车外轻声说。 始皇帝掀开窗帘看了眼，看了眼赵高身后，被两个秦卒夹在中间，发髻有些凌乱，怀中抱着筑的俊秀男子。 “你就是申长风？” “正是，申长风拜见陛下。”尽管对秦卒邀请自己的方式很不喜欢，高渐离还是压抑着怒火拜见了始皇帝。 “听闻你击筑很好？”始皇帝又问。 “民不敢自夸，陛下听后自会有论断。”高渐离颇有些不卑不亢的模样。 这倒是让始皇帝有些赞赏。 “今天看样子到不了垂都了，就早点安营扎寨，张宁，通知安信侯和李斯、韩非等人，傍晚朕设宴。” “喏！” 第297章 刺杀 张宁第一个通知的就是姜妄。 “安信侯，陛下说今天傍晚设宴，宴请群臣。”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设宴？”姜妄有些意外。 “是中书令找来了齐鲁第一乐师献给陛下，陛下想让安信侯等人也一起听乐。”张宁把情况简单说了下。 “第一乐师？叫什么？”姜妄第一个反应就是高渐离。 因为秦时乐师，他只知道这一个。 “叫申长风。”张宁道。 闻言，姜妄提起的心放下了一些。 “我知道了，傍晚会过去。” “那小的继续通知其他大人。”张宁向姜妄告辞，然后去通知其他人。 ……… 傍晚。 姜妄带着张良与李左车，来到了始皇帝的大帐。 此时，在始皇帝大帐周围点燃了一些干蒿，散发出缕缕白烟。 干蒿散发出来的味道是可以用来驱虫蚊的，如今虽然是秋天，但还没到深秋，虫蚊还是有很多的。 当姜妄走入营帐的时候，韩非、李斯、蒙恬都已经到了。 三人中，李斯与韩非，分别坐在了始皇帝左手第一第二的位置。 蒙恬则坐在了右侧第二的位置。 右侧第一的位置自然是给姜妄留着的。 在大秦，是以右为尊，只要有姜妄在的情况下，没人能够坐右侧第一位，这是潜规则。 “先生。” “安信侯。” “先生。” “先生。” 见到姜妄走进来，蒙恬与李斯第一时间起身。 蒙恬身后站着的蒙毅与涉间，也忙见礼。 姜妄对着几人微微颔首，然后坐在了右侧第一位的位置。 不久，始皇帝也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见过陛下。” “免礼。”始皇帝摆了摆手，随后笑着对众人说： “今日我们听一听齐鲁乐师大家的击乐，想必不差。” “那臣有耳福了。”李斯笑着恭维。 “赵高，开始吧。”始皇帝道。 赵高吩咐张宁开始上菜和酒，他则让人把乐师申长风带过来。 很快，申长风被带入大帐。 入帐前，他的全身都被搜了一遍，这是陌生人见始皇帝的规矩。 就连一众武将，除了姜妄以外，都需要把武器留在外面。 当申长风走进来，姜妄看其怀中抱的是筑，不由愣了下。 高渐离，好像也是筑吧？ “燕人申长风，拜见陛下。” 高渐离并没有说自己是齐人鲁人，因为口音。 燕人口音与赵人、齐鲁等地的人都不一样，就算是申长风这段时间试着改，但燕人的口音依旧保留了一部分，所以实话实说，反倒是更不会惹人生疑。 听到对方是燕人，姜妄突然开口问： “你是燕人？可曾听过高渐离。” 这句话，让高渐离险些没绷住，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低着头道： “没听过。” “哦，高渐离也是你们燕人的乐师，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姜妄淡淡说了句。 “先生说的高渐离是何人？”始皇帝好奇的问。 “高渐离，荆轲的好友。”姜妄道。 闻言，始皇帝也了然了姜妄刚刚为什么那么问了。 一盘盘被分好的菜品，被端上来。 高渐离坐在众人中央，缓缓拨动怀中的筑。 一声声让人耳目一清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听着击筑之声，姜妄对着身后的张良招招手。 张良忙弯腰凑到了姜妄身侧。 “先生。” “你去告诉嬴东，让他警惕这个乐师，但别声张。”姜妄轻声吩咐。 张良闻言，抬眼看了下正在击筑的高渐离，起身悄悄走向站在始皇帝数米外的嬴东。 来到嬴东身边，张良拉了拉嬴东的甲胄，示意他低下头，随后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 嬴东双眼瞬间一眯，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在张良回坐后，嬴东微不可察的往始皇帝的方向靠了一些，手也不自觉的搭上了腰间的铁剑上。 在整个营帐，只有两人有武器，一个是他，一个是姜妄。 此时，击筑之声变的高亢，就仿佛万马奔腾，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 最终金戈铁马声消失，击筑声开始平缓，平缓中升起点点悲壮。 “陛下，此为《燕颂》，是为了记录燕人抗击匈奴与东胡而死的那些勇士而创作。” 一曲结束，高渐离向前走了一步，拜倒说道。 “彩，不愧是乐师大家，赵高，把三川郡献上来的舞姬叫过来，为申大师助兴。”始皇帝兴致正好，而且对于始皇帝来说，无论是燕人还是赵人，只要抗击异族，他都是欣赏的。 见状，赵高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去找三川郡送来戈舞姬。 在舞姬到来后，高渐离再次开始击筑，这一次高渐离甚至开始跟着歌姬一起舞动。 只不过，姜妄注意到他的步伐在慢慢靠近始皇帝。 嬴东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更加全神贯注。 “站住，你为何距离陛下越来越近。”姜妄猛然起身。 这个距离，已经有些风险了。 他不能把始皇帝置于危险之下，姜妄不知道此人若真是想要图谋不轨的话，会用什么手段。 这万一要是来点暴雨梨花针等暗器什么的，就算有嬴东的护卫，也未必能保护始皇帝周全。 他连这人是不是高渐离都无法确定，更不敢保证对方用什么手段刺杀。 姜妄不会用始皇帝的安危去赌。 随着姜妄的暴喝，击筑声顿止，众人纷纷惊讶的看向了姜妄。 但李斯与蒙恬等人反应都很快，都发现这个乐师确实照比之前靠近了陛下三米不止。 “暴君，拿命来。” 高渐离见到计划被破坏，他没有犹豫，举起手中的筑，用出全身的力气砸向了始皇帝。 在筑飞出去的瞬间，他从筑的一侧拔出了一把短剑，不要命般冲向了始皇帝。 这一刻，高渐离心中只有为自己兄弟荆轲复仇的执念。 而就在他举筑砸向始皇帝的时候，姜妄已经飞身冲向了始皇帝。 噌！ 咣当！ 嬴东因为有张良的提醒，一直都精神紧绷。 当看到高渐离砸出去的筑，毫不犹豫的拔出配剑，快步冲出一剑斩在了筑上。 但他低估了筑的重量，这个被田光改造，里面灌了铅，非常重。 铁剑砍在上面，只是改变了筑的飞行轨迹，并没有直接劈落。 当嬴东劈开筑，高渐离从他身侧直奔始皇帝而去。 只不过，姜妄却更快，在高渐离距离始皇帝还有四米的时候，姜妄已经来到了始皇帝一侧，毕竟这么多年，姜妄可从没有停止过修炼，而高渐离以前只是乐师，修习技击也不过才近两年罢了。 都不需要姜妄出手，嬴东在劈开筑后，回手一把抓住了高渐离的衣领，把想要越过他的高渐离拉了回来，铁剑从其后心刺入，透胸而出。 感受着身体快速流逝的力量，高渐离用最后的力量投掷出了手中的匕首。 当啷！ 匕首飞了一米多就跌落在了地上。 “恨不能杀了你这暴君。”高渐离嘴角冒出浓郁的血沫子，双眼充满仇恨的看着三米外的始皇帝嬴政。 见到不需要自己出手，站在始皇帝案几前的姜妄放松了下来。 而始皇帝看着高渐离，神色阴沉，他虽然刚刚险些要起身，但此时却端起酒樽，缓缓喝了一樽酒。 他是帝王，自然不能在臣子面前失态。 而且对于他来说，这场刺杀并没有什么风险。 第298章 让世人知道燕人也铁骨铮铮 “吾名高渐离，荆轲，吾来了……”被嬴东提在手中，高渐离内心生出了一缕轻松。 这一天，他等待了很久了。 他怀念与荆轲引亢高歌的时候，他不想要浑浑噩噩活一辈子。 所以，田光找到他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的同意了。 曾经，有人劝他逃离大秦，去箕子朝鲜，但高渐离不愿意。 燕国都亡了，唯一的挚友荆轲也死了，他一个人就算逃往箕子朝鲜，又有什么意思？ ……… 突如其来的刺杀，整个过程最多不超过三秒钟。 当高渐离被嬴东刺死的时候，蒙恬、蒙毅、涉间等人才刚刚冲到一半。 这时，赵高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 “刺客，有刺客，护驾。” 大帐外的殿前侍卫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此时，张宁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整个人在瑟瑟发抖。 他知道坏事了，招申长风来可是他的主意，他一定会被追究责任。 想着，张宁只感觉双腿无力，一下跪倒在地。 “都散了吧，朕无事。”始皇帝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冲进来的殿前侍卫这才停下脚步，然后缓缓退出，但依旧有几人站在营帐门口内部，预防还有其他危险。 “蒙毅、涉间，把凶手的尸体抬下去。” “喏！”听到始皇帝的命令，蒙毅与涉间上前把高渐离的尸体向外拖。 姜妄则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筑以及那把匕首。 轻轻敲了敲筑，里面传来厚重感，他又拿起了那把匕首，插在了筑的缺口上。 当匕首被推入筑的缺口，瞬间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出什么缝隙。 这工艺，让姜妄有些惊讶。 难怪殿前侍卫没有发现这个筑的问题，这匕首藏在里面，根本就看不出来。 想必，改造这个筑，对方花费了不少力气，能有这种手艺的，姜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公输一脉或者墨家。 论机关和木工手艺，这两家都很厉害。 “陛下，一个乐师就敢行刺陛下，其背后必然有着推手，当严查，不严查不足以扞帝王威严。”李斯这时拱手道。 始皇帝颔首：“李斯，你认为该如何查？” “从这个叫申长风的乐师关系开始查，最先开始查的应该是谁把这个申长风推荐给了陛下。” 李斯冷静的分析，但这却吓坏了张宁，赵高的心也提了起来。 推荐申长风的，两人都有份。 张宁哭嚎：“陛下，小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听说齐鲁之地有这么一位大家，小的只是想让陛下开心啊。” 说罢，张宁跪在地上叩头，连续几下，额头就见红了。 “无论有心还是无心，你该死，另外殿前侍卫搜查不认真，当罚。”李斯面无表情对始皇帝稽首。 这场刺杀，在他看来，所有有关系的都要依照秦律处罚。 “先生认为呢？”始皇帝看向了姜妄。 “臣认为殿前侍卫搜查不利，导致凶手带兵器进来，当罚，可分入其他作战军团。”姜妄也赞成处罚殿前侍卫。 这是因为，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他们检查不仔细。 这次不罚，可以说是始皇帝大度，但是不罚不足以让所有殿前侍卫上心。 但姜妄没打算让这些人成为刑徒，毕竟殿前侍卫都是贵族子弟或者父辈对大秦有贡献的人，打入其他作战军团，就可以了。 始皇帝微微颔首，这时李斯接过话头： “陛下，东郡、济北、临淄、巨鹿，到处宣传申长风之名，必然有人在后方推波助澜，当严查，不查不足以正君威。” “李斯，这件事你来负责，连同齐鲁之地儒士不服秦律，教导齐文之事，一起办。”始皇帝把这件事交给了李斯。 而始皇帝的话，虽然没明说，但让李斯连同儒士教导齐文的案子一起办，潜在意思就是要大办这个案子。 这样一来，齐鲁之地的儒家，遭到重创是必然的了。 “喏！”李斯拱手领命。 宴会草草结束，当李斯与韩非等人离去，始皇帝脸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赵高与张宁。 “说吧，想让朕怎么罚你们？” “小的万死不足以赎罪。”赵高第一时间叩头。 张宁紧随其后。 始皇帝上前一脚把赵高踢翻在地，随后又补了一脚。 不过，赵高埃踢，反倒是放下了心。 始皇帝不轻易动手，但只对亲近的人动手，他踹赵高，就是把赵高当自己人。 “这件事，没下次，张宁，回到咸阳宫，你负责御马苑的事。” 留下这句话，始皇帝挥袖而去，赵高与张宁忙谢恩。 待到始皇帝离去，赵高拍了拍张宁： “负责御马苑，陛下还是把你当自己人的。” 张宁哭着点点头，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远离始皇帝身边，恐怕一辈子都要在御马苑了。 ……… 第二天，李斯带着诏令与皇命令牌，便准备离开始皇帝的东巡队伍。 “李斯，这…这件事，我认为只…只是个别人行为，不…不要牵连太多。”在李斯即将离开的时候，韩非嘱咐李斯。 李斯笑了笑：“师兄，你不懂陛下的心思。” 闻言，韩非愣了下，没懂李斯的意思。 李斯也不想过多解释，自己师兄虽然法家那一套厉害，但揣摩他人心思却差了不止一筹。 李斯是一个非常能揣摩始皇帝心思的人，当年大秦不战而屈人之兵，拿下齐国。 这使得齐国一切都还完整的保留着，始皇帝希望借助李斯的手，把齐国保留下来的糟粕借助刺杀的由头给清除了。 李斯明白这一点，所以注定他这次离开，是要掀起一片风雨的。 李斯奉命离开东巡队伍，同时，昨晚负责始皇帝安危的殿前侍卫，与他们的二五百主一起，调离殿前，回去后会进入长城军团。 或许这些人有不少都有点冤，毕竟搜查高渐离的只有四个侍卫。 但《秦律》就是这样，连坐非常狠。 无论是李斯还是姜妄，包括始皇帝，都是拥护《秦律》的。 依法治国，大家一视同仁。 在大秦，《秦律》就是规则，上位者制定的规则，所有人都要遵循的规则。 ……… 第299章 济水 ……… 曲阜。 “高渐离，刺杀失败了。”鲁失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田光与孔慎。 “可惜了一位勇士。”孔慎叹息一声。 一旁的田光却摇了摇头，目含泪光：“不可惜，太子丹、鞠武、荆轲、高渐离，他们虽然都去了，他们让世人知道了我燕人铁骨铮铮，只要老夫一天不死，燕人的历史就不会消失，燕人的反抗也不会停止。” 听着田光的话，孔慎与鲁失肃然起敬。 说实话，鲁失对田光的感观并不好，但现在却有些改观了。 ……… 北地郡。 大秦左将军，少上造李信身骑白马，带着骑兵，跨越长城，巡视着整个北地。 北风呼啸，却吹不散李信的壮志雄心。 四百年前，秦穆公在东出之路被阻之后，不得不向西开拓。 最终，使得西戎八国臣服于秦，绵诸、绲戎、翟豲之戎，先后被大秦收服。 到了秦昭襄王时期，凭借着芈八子，杀死义渠王，让义渠彻底臣服。 至此，陇西与北地两郡出现了。 为了抵御匈奴，大秦更是在两郡西北两端修建长城。 李信对陇西与北地非常熟悉，因为陇西第二任郡守他的祖父。 陇西的长城修建，也有着他祖父的功劳。 如今，大秦继续向西推进，先后建立东凉、西凉两郡。听说安信侯提议，西凉与东凉合并，要成立凉州郡，往西，建议命名为了青海郡，只不过还没正式下发。 而北地郡，曾经是以北部长城为界限，但现在北地郡的界限已经越过了长城，治所从义渠所在转为了兰州邑。 西部则与东凉所在的祁连山走廊接壤。 “少上造，往更北边走吧，打打猎，二三子们闲了几个月，闲的尿都黄了。”李信族弟李贯跟在李信身边说道。 他口中的打猎，可不是真的打猎，而是猎杀异族。 李信在代郡的时候，麾下的骑兵就经常出长城，与东胡作战。 “羌人除了降就是遁逃，要打猎，只能打匈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李信笑着说。 在他的记忆里，在关西外，何曾做到如今饮马塞外。 曾经他祖父当陇西郡守的时候，秦人不敢轻易出长城，那时候羌戎部落，曾经就是西北地区秦人最大的敌人。 这些羌人戎人，都以暴力称雄，经常袭扰陇西和北地。 李信从没没想到，有一天他们想要打猎羌戎，竟然会出现打不到的这种情况。 “少上造，您说就要大战了，到底什么时候大战？”身后李信的属下起哄。 李信也不恼，他笑着大声回应： “二三子，明年，只待明年，不怕告诉你们，大秦只要准备好，就会与匈奴决战。” 自打头曼单于在河谷大营吃了亏，随后又被月氏伏击，狼狈逃回老家，整个匈奴内部都蠢蠢欲动。 异族就是这样，暴力称雄，头曼单于压服各个匈奴部落，是因为头曼强大。 但现在头曼实力大损，其他匈奴部落自然不服了，都有了取而代之的心。 大秦之所以没在今年对匈奴发动袭击，不是想要给头曼喘息的机会，而是没准备好。 与羌人一战，让大秦补给吃紧，今年上党郡、邯郸郡、太原郡等原赵国地区，还大旱，粮食减产。 为了内部稳定，只能拖一拖。 此外，也是为了更多的探查匈奴那边的消息，至少要有地图。 匈奴地区，可不是全是草原，矮树丛、灌木等等都非常多，再加上一望无际，至少要对匈奴各大部族有一个了解再说。 这时间段，如果匈奴能内讧，那就更好了。 “与匈奴决战？” 听到李信的话，身边的骑兵眼中都放出了光芒。 这就是现在大秦的状态，他们渴望战争，只有战争才会让他们建功立业。 现在的大秦，就是战争机器。 ……… 大秦始皇二年，九月。 济北郡，泰山下。 “燕人成事不足，把我们害了。”项梁得知燕人刺杀始皇帝的行动失败了，不由皱眉低声骂了句。 用笨脑子想也是，经历了一次刺杀，嬴政麾下那些司马令，必然会搜查的更加仔细。 这无疑会让他们的刺杀增加难度。 “项兄，我还是建议我们从长计议。”景雀劝项当。 项当摇摇头：“都来了，总要试试，天意或许在我们呢？” 天意这事，谁又能说得准，也许一个流矢，就帮他们完成了任务，也说不定呢！ 项当说罢，转头看向了郦食其，对其一礼： “先生，景雀说您有大才，还请助我。” 郦食其摸着胡须，看向了景雀。 景雀也知道项当心意已决，便为其说了句。 “郦兄，这三处埋伏之地，你认为如何？” “哪里是三处，以秦国司马令的搜查力度，只有这一处可行。”郦食其指了指手中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为了封禅，嬴政专门从逢高县开始修建了御道，两侧必然是司马令的重点搜查对象，就算是万丈高山，司马令也会搜查到，所以泰山上绝对没机会。” “这是济水？”众人看着郦食其指着的位置。 “没错，按照禹皇封禅仪式，嬴政大概率会封禅两处，先封天，再封地，想要躲避秦国司马令的搜查，只有水中可以。” 郦食其，是建议在水中袭击。 而楚人正好善水。 “可是，济水这么长，如何埋伏？”项当疑惑。 “嬴政等泰山，必然会过济水，但从哪里过不知道，所以可以忽略，但他封完天，应该不会在泰山再封地，封地的位置，也不能有泰山高，那么就只剩下一处。”郦食其又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郦食其指的地方，就是梁父山，周史记载大禹也封禅，封天与封地，选择了两个地方。 而整个济北郡，除了泰山，那也就剩下梁父山了。 只要确定始皇帝路线，那么在济水伏击的地方，就好选了。 “先生果然是大才。”听到郦食其的话，项当大喜。 景雀也面带笑容，他请来郦食其，果然是对的。 到时候，他负责项氏后勤，郦食其出谋划策，项氏未必没有作为。 第300章 项氏袭击 封禅，是祭告天地的一种仪式，封禅是封天祭地的意思。 上古之时，古人就封天祭地，只不过长时间不举行这个仪式，具体该如何举行，一众儒生只知道封禅仪式是要选择两个地方封天祭地，但都不知道具体步骤该如何进行。 始皇帝知道儒生不知道封禅仪式，便自己决定如何封禅。 他是人皇，想要如何封天祭地就如何封天祭地。 他让人把驰道修建到了泰山之下，又修建了御道，直达泰山之巅。 大秦始皇帝二年，九月中旬，始皇帝乘坐辂车从泰山之南登上泰山之巅，于泰山之巅立碑封天。 之后，始皇帝又直奔梁父山。 正如郦食其分析的那样，只要始皇帝封天祭地，唯一合适的地方，只有梁父山。 从泰山前往梁父山，可以走两个位置，一个是博县，另一个是阳关。 但走阳关需要多走百里的距离，始皇帝选择了走博县，过济水。 ……… 济北郡，济水上游。 “大哥、景兄、食其先生，嬴政真的向博县而来了。” 这天，项梁兴冲冲的走入了项梁躲藏的位置。 “食其先生神机妙算。”项当兴奋称赞。 郦食其喝了口酒，笑着受了项当的称赞。 “项梁，船准备好了吗？”景雀问。 “随时都可以把船聚在一起，船家已经被控制了。”项梁说道。 济北郡不同于薛郡和九江、会稽，在这边项家没有势力，想要弄船也不容易。 他们停在琅琊台的大船想要开过来，需要绕个大圈进入渤海，根本来不及。 而且，大船能不能在济水航行，还不一定，这里面有一个吃水深浅的问题。 “好，食其先生，该如何动手，什么时候动手，还请先生出谋划策。”项当对着郦食其拱手道。 郦食其看着项当，他出身寒微，最需要的就是认同。 项当给了他极大的认同，士为知己者死，被认同的郦食其心中有了为项当效命的想法。 “现在有两个方案，尽可能的征集更多的船只，船上放置干草，再采集一些松树油，等始皇帝过济水的时候，点燃船支，冲向济水，届时，始皇帝一众护卫必乱。” “随后，你们可从船上袭击始皇帝的辒辌车，用床弩把始皇帝逼出辒辌车，百余名弓箭手一起射击，成不成就看天意，若是之前的火船能撞塌济水桥，那成功率就更高了。” 这个计策，在郦食其心中早就成型了，张口就来。 他口中的辒辌车就是辂车，称呼不一样。 “既然这样，那我先带人把博县的桥破坏一二，届时船一撞，更容易损坏。”项当的族弟兼护卫项衮说道。 “不可！”郦食其摇头。 “你若破坏济水桥，一，有可能被司马令发现，二，始皇帝过桥，先头部队会先过去，这时候桥坏了怎么办？” 提出这种策略的，一定是个莽夫，没脑子。 谁能保证破坏的济水桥，正好就在他们袭击的时候坏了？这份火候，谁能掌控？ 郦食其的话，让项衮息了声。 “听先生的，项梁，下去准备吧。”项当说道。 “是，大哥。”项梁应了声，转身就去准备。 ……… 济水是江、河、淮、济四渎之一。 四渎，即是最终流入大海的四条河流。 江，是大江（长江）。 河，是大河（黄河）。 淮，是淮河。 济，就是济水。 《尚书·夏书·禹贡》记载：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东出于陶邱北，又东至于菏。又东北会于汶。又北东入于海。 《汉书·地理志》记载，济水过九郡，行千八百四十里。 济水，发源于河南，流经山东入渤海，后世黄河下游的河道，就是济水现在的河道。 大秦始皇帝二年，九月十七日。 始皇帝从泰山北面下来，一路来到了济水。 遥望着济水波光粼粼，宽度超过百米的水面，始皇帝又看了眼济水桥说了句： “早就听闻四渎之一济水，不过这桥有些单薄了。” 济水桥，是一个六七米宽的木桥，足以容纳正常两辆马车交错而过，已经存在很多年了，齐国修缮过，秦国统一之后也修缮了。 依照始皇帝的性格，造就造最好的。 “陛下，今年北…北边干旱，也让济水位下降了不…不少，巅…峰时期的济水，宽度超…超过一百五十米。”韩非在一旁解释。 这么宽的河水，能建造这么一座木桥，已经很厉害了。 他当年求学，在齐国待了很久，所以对济北郡和济水很熟悉。 “走吧，过河！” 看着先头部队已经缓缓过河，始皇帝说了句，转身走向自己的辂车。 殿前侍卫先行，始皇辂车随后，后面则是姜妄的车，再后面则是隗状、韩非等随行大臣的车。 走在木桥上，姜妄不知为何，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他掀开车帘，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又看了眼马车下方的木桥。 “这木桥没问题吧？”始皇帝的辂车非常沉重，不能扛不住吧。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短促的号角声突然出现了。 一下子，马车两侧的张良、李左车都愣了下，接着神情紧绷。 号角声三短一长，这是示警声。 周围的殿前侍卫第一时间把始皇帝的辂车与姜妄的马车保护起来。 “西边，上游，上游有船。” 姜妄看向上游方向，入眼的就是十几艘冒着火光的船只。 “护驾，别停下，尽快通过济水桥。”姜妄冲出马车大喝。 这时候他们已经过了近半了，肯定不能调头，只能往前。 始皇帝掀开辂车的窗帘，看着远处冲过来的火船，眼中深沉如水，手中的毛笔被一下攥断了。 他知道刺杀这种事，无可避免，毕竟六国余孽不少。 但始皇帝万万没想到一次东巡，竟然遇到了两次。 “别傻站着，别停下，快点，陛下不要下车。” 这时，姜妄的喊声惊醒了始皇帝。 “嬴东，加速通过济水桥。” “喏！加速，快加速，高大枪，你带着守住辂车右边。”嬴东在外面大声下达命令。 第301章 袭击2 ……… 来不及了。 看着快速接近的火船，姜妄知道来不及了。 “火船上有人，所有人，弓弩上弦，戒备。” 姜妄直接接管了嬴东的指挥权。 嗖嗖嗖~~~ 嗖嗖嗖~~~ 铎铎铎~~~ 噗嗤噗嗤~~~ 箭矢不断射出，有几艘操纵火船的舵手被射杀，但更很多的都躲到了船内。 轰~轰轰~轰~ 就在始皇帝的辂车即将通过济水的时候，火船到了，先后向着始皇帝附近的位置上。 “暴君，死！” 火船后方，负责操弦的项氏死士对着始皇帝的辂车就弯弓搭箭。 不过大半箭矢还没射出来，就被秦卒直接射杀。 “床弩，有床弩。”蒙毅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火船后方的两艘船上竟然有床弩。 嗖~~~ 他的话音刚落，巨大的床弩飞了过来，直奔始皇帝的辂车。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咔嚓~~ 只见，一支床弩撞在了车轮之上，把木制车轮的一根支撑给射断了。 当~~~ 第二支弩箭精准射在了辂车的车厢上。 巨大的力量让整个辂车都剧烈晃动了下。 而辂车的车厢更是凹陷进去了一大块，只不过床弩的弩箭竟然只勉强箭尖位置射入车厢，然后掉落在地上。 看到床弩射不透，姜妄松了口气，大声催促反击。 嗖嗖嗖~~~ 桥上的秦卒与已经过了济水的秦卒，有弓弩的纷纷对着火船后方的三艘船射击。 船上的项当与项梁都没想到，以床弩的威力，竟然射不穿始皇帝的辂车。 这是完全出乎他们预料的。 不只是项当、项梁惊讶，站在远处手持千里眼的景雀也非常惊讶。 “床弩射不穿嬴政的辂车。”景雀面上露出急色。 一旁的郦食其也脸色微变。 “那济水桥呢？怎么样？” “目前看，没事。”景雀道。 “事不可为，他们得赶紧撤。”郦食其遥望着济水桥的方向说。 他现在怕项当头脑一热，不知道撤退。 …… 因为是顺流而下，项庄等人的船支距离济水桥越来越近。 他带来的百来人，只对着始皇帝和姜妄的方向射出一波箭，就被大量的秦卒射的抬不起头来。 “大哥，不行了，得撤了。”项梁一箭斩断刺入小手臂的箭矢劝道。 项当看着近在咫尺的济水桥，也知道他与项梁不能折在这里。 “所有人，入水。” 说着，项当第一个入水。 哗啦~哗啦~ 仅存的二十几个项氏死士先后入水。 “蒙恬，他们有人受伤了，追着血迹找，吩咐下去，从卫尉军抽调所有弓弩手，沿着济水两岸走，只要这些人露头换气，全部格杀。” 看着这些人跳河，姜妄下达着命令。 这些人下水了，肯定不能乱射箭，没有用，别说箭了，子弹射入水中都会没什么力量。 但就算水性再好，他们也需要换气，换气就是射杀他们的时机。 轰轰轰~ 姜妄刚刚吩咐完，项当等人的船支就撞在了济水桥上。 姜妄察觉到济水桥已经有些倾斜了。 之前的火船上的火焰更是有些上了桥面。 “快点通过济水桥，桥要不行了。”姜妄催促起来。 始皇帝的车驾刚刚通过济水桥没多久，后半段济水桥就先后崩塌。 济水南岸，始皇帝走出辂车，赵高忙道： “陛下，现在外门还没彻底安全，您还是在辂车里吧。” “一些跳梁小丑罢了。”始皇帝说着便下了辂车。 他看着济水上的浮尸以及暗红，又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辂车。 之前被床弩射了下，他真吓了一跳。 不过，这个由却病打造的辂车，还真的结实啊，床弩都只能勉强开个小口子罢了。 始皇帝的辂车是特制的，三层钢板加固，当然结实。 就在这时姜妄突然说了句：“不对。” “什么不对？” “他们无法把握陛下过桥的时间，这附近一定有他们的人在观察陛下的动向。”姜妄说着转头四下观看。 但景雀与郦食其是躲在远处用千里眼观察的，他肉眼哪里看得到。 “赵高，传令，司马令搜查方圆十里，所有可疑人员全部抓捕。”始皇帝转头命令。 “喏！” “陛下，刺客接二连三动手，为陛下安危，梁父山之行，还请暂缓。”隗状来到始皇帝面前拱手劝道。 刚刚的袭击，让他惊魂未定。 “区区几个刺客，就要把朕吓退，那朕这个人皇是不是太窝囊了？”始皇帝轻哼了一声。 越这样，他就越要前行。 他倒是要看看，六国余孽还有什么手段。 东巡队伍休整了一个时辰，随后再次向梁父山出发。 只不过，济水周围留下了一万中尉军顺着济水追击遁入水中的袭击者。 大量司马令和铁鹰卫士也被派了出去，寻找可疑的人。 坐在辂车上，始皇帝面无表情，他对自己成立铁鹰卫士感觉非常明智。 高渐离与这一次的刺杀，让始皇帝对六国贵族最后的信任败光了。 这让始皇帝决定加速关中官吏取代六国官员的事情。 “床弩，看样子齐鲁之地的郡尉们，也要严查了。”始皇帝幽幽道。 不要说床弩，在大秦，普通弩弓都是被管制的武器。 “这些人喊话，是楚语，床弩有可能是他们带来的。”姜妄道。 他在最后，因为船支距离济水桥不远，听到项当下命令。 “楚人。”始皇帝眉头不由皱起。 半响，他掀开窗帘： “蒙毅、涉间、张良、李左车，过来，你们认为楚人怎么才能把床弩带入这里。” 这算是对四人的一个考校。 四人思考着，李左车率先开口： “薛郡曾经是楚地，若袭击者是楚人，他们是有可能从薛郡运来床弩的。” 这话让蒙毅与涉间微微点头。 “臣认为，也有这个可能。”蒙毅道。 “张良，你怎么看？”始皇帝看向了车边的张良。 “陛下，良不知道刺客是怎么得到的床弩，但若是良从楚地运床弩，会走琅琊，然后顺着齐长城，过穆陵关，到盖县，这种方法最安全。”张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说理由。” “齐长城是当年齐国为了防备楚国而建，这三年齐长城已经被荒废，长城下方必然长满植被，是最好的藏身点。” 无论是秦长城、赵长城、齐长城，外围的植被都要定期清理的，否则敌人摸过来都不知道。 张良的理论让始皇帝有些惊讶，难怪先生这么看重这个弟子，称其是他最重要的衣钵传人。 其思路，确实有独特之处。 “不错。”始皇帝赞了句，又看向了姜妄。 “先生，朕认为这件事，就是齐国余孽联合燕国余孽所为。” 姜妄颔首。 “陛下英明。” 谁袭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通过这件事做成什么。 始皇帝在齐鲁被连续两次袭击，这就给了始皇帝清理齐鲁之地的借口，把齐鲁旧贵族全部收拾一遍。 这就是姜妄曾经教导始皇帝的，‘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 第302章 大秦始皇三年 大秦始皇帝二年九月，始皇帝东巡，于东郡、济北郡两次被刺杀，始皇帝令李斯全权接手此案，旧齐贵族遭遇血腥清洗。——《大秦帝国·始皇本纪》。 大秦始皇帝二年九月，始皇帝东巡泰山封天，梁父山祭地，行至东郡，有燕人勇士高渐离以乐师之名，行刺杀之举；行至济北济水，有楚人项当以火船袭击始皇辒辌车，帝怒，戮齐。——《秦史》 ……… 济水。 秋水的冰凉感不断刺激着项梁，他没有按照计划与自己大哥项当往下游去。 本来按照计划向济水下游去的项梁并没有向下游去，而是逆流而上，向着上游而去。 没办法，他被流矢射中了，在水里面流出的鲜血会暴露踪迹。 而且，秋水冰寒，他受伤，鲜血大量流失，恐怕坚持不到会合的地点。 他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的帮助大哥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如果他能坚持到晚上，未必不能逃出去。 在计划的时候，郦食其就说了，他们逃生的可能就是在夜晚入海。 但项梁在水中流血不止，哪里支撑的到入夜。 也就是一个时辰，他就游不动了，身体浮出水面，顺流而下，很快就被蒙恬的人给捞了起来。 而司马令扩大搜查范围，却发现济水上游一个村子被屠了，从痕迹来看，刺客就是从这里搞到的船支。 入夜，蒙恬在赵高的带领下，来到梁父山下的大营。 “陛下。” “说吧，如何了。”始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回禀陛下，截至目前，共抓到刺杀者十一人，除两人还活着外，其他人都被射杀，活着的人中有一人颇像是被大秦通缉的楚人项梁，另外在上游二十里的位置，司马令发现一个渔村被屠戮了，袭击陛下的船支，应该来自于那里。”蒙恬把调查到的都说了出来。 “项梁？项燕之子？”听到被抓的人中有项氏之人，始皇帝问了句。 若说楚地，什么人最让始皇帝惦记，那绝对是项氏。 “像，但还需要再确认。”蒙恬回答很严谨。 始皇帝微微颔首，低眉沉思了半晌： “把那两个活的交给嬴东，你继续负责搜索整个济水。” “喏！” “另外，梁父山之后，朕会返回咸阳，你就不要回去了，你去帮助李斯。”始皇帝又说了条命令。 始皇帝这是怕李斯做事太讲规矩，做事不彻底。 “喏！”蒙恬毫不犹豫的应下。 从始皇帝的营帐出来，蒙恬又来到了姜妄这里，把事情汇报了下。 当听到这些人竟然屠了一个村子的时候，姜妄的双眸一下就冷了下来。 杀人是为了万无一失，不走漏风声，这是枭雄之举动，却触碰了姜妄的底线。 “好手段啊，为达目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姜妄夸奖了句。 但这话听在蒙恬和张良、李左车耳中，很冷。 “先生，陛下让我留下协助李斯。”蒙恬说了下始皇帝的命令。 这更像是询问陛下命令背后的深意。 “陛下统一六国，你可知齐国保存的力量最完善。”姜妄说道。 蒙恬点了点头。 “齐国保存的力量越完善，对大秦制度的推广就会越抗拒，齐国投降后陛下只迁走了部分齐国贵族，但剩下的齐国贵族与士人，面上不说，暗地里却在抗拒大秦，抗拒秦文、抗拒秦律。 陛下让李斯查刺杀案，就是要把这些人清理了，但李斯有可能做的不到位，毕竟他曾经也是齐国稷下学宫的一位。” “所以，如果李斯做的不到位，你就帮他到位。” 姜妄的话，让蒙恬茅塞顿开。 “先生，蒙恬明白了。” “嗯，在济北和东郡、巨鹿郡做事，可以都用李斯的名义。”姜妄最后提点了一句。 这是对蒙恬名声的保护。 蒙恬在楚地一行，已经被世间士人暗地里咒骂为大秦第一刽子手，用鲜血上位的酷吏。 “喏！” ……… 始皇帝二年，九月21日，正式完成祭地仪式，始皇帝的辂车开始从济北郡离开。 他没有按照来时的路返回，而是走巨鹿、邯郸、上党、安邑这条线。 一个是宣扬大秦帝皇的威严，其次他要去看看赵地的干旱情况。 从送上来的奏折来看，赵地干旱非常严重。 当始皇帝返回咸阳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 时间渐渐来到了始皇帝三年。 新年新气象，在始皇三年二月初，始皇帝与姚贾、隗状两位丞相商议后，下达了第一条诏令，那就是关中开设十二家公立学堂。 第二条诏令，那就是今年四月将开创恩科，所有有志之士都可参考。 恩科考试，将以算术、格物、礼法、策略、经义等方向考核。 各乡县当举荐人才，为初考。 合格者入郡，为郡考。 省考合格者才有资格前往咸阳进行殿试。 随着这条诏令下达，很多寒门学子都纷纷跃跃欲试。 贵族学子虽然有些人不满，但也都开始准备。 而要说最兴奋的，当属东山学院，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他们很擅长的。 ……… 咸阳宫。 “陛下，听说今日隗状与陛下吵了一顿。”一身大裘的姜妄笑着放下茶杯问。 “嗯，隗相认为朕下诏令，经常越过丞相，是不对的。”始皇帝一身黑色大裘，低头看着棋盘，头也不回的道。 “隗状说的也不无道理，以后什么命令，陛下都越过丞相，那还要丞相干什么？这会损害丞相的尊严，时间一久，有可能大臣们都没了自己的想法，只会慢慢变成只会揣摩陛下心思的佞臣。”姜妄道。 皇帝是独裁者，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若是不给大臣发挥的空间，整个朝堂就会慢慢成为一潭死水。 “隗相走了之后，朕也在反思，朕不可能保证一直不犯错，先生也是一样，独断可以，但不需要事事都独断。”始皇帝明显在隗状离开后，仔细思考复盘过。 “先生，上党、邯郸、河内大旱，南羌刚刚搬入蜀郡，现在国库有些吃紧啊，朕打算把关中商贾收拾了。”始皇帝开始说今天找姜妄过来的原因。 第303章 忍无可忍 ……… “先生，上党、邯郸、河内大旱，南羌刚刚搬入蜀郡，现在国库有些吃紧啊，朕打算把关中商贾收拾了。”始皇帝开始说今天找姜妄过来的原因。 “陛下，养的还不够肥吧，而且现在关中不能乱。”姜妄微微皱眉。 巴郡和蜀郡虽然能够提供粮食，但今年会被羌人占据一大部分。 上党、邯郸、河内去年又大旱，颗粒无收，这也需要救济。 始皇帝这是因为国库吃紧，准备宰羊了。 “先生，从大秦征西开始，关中商贾就在哄抬粮价，如今越来越放肆，都提高了三成了，朕对他们太宽容，才让他们得寸进尺。” 商人最喜欢得寸进尺，在大秦刚开始西拓的时候，他们提高一成。 见到始皇帝没反应，那就是提高两成。 现在，要提高三成。 这就是典型的人善被人欺。 难怪始皇帝生气。 “抬高三成，还算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姜妄并不赞同始皇帝收拾关中商人。 “从铁鹰卫士那得来的消息，关中商人与关中贵族，有利益输送，或者说他们就是关中贵族养的，朕查到嬴氏不少人参与其中。”始皇帝又说了个事情。 但这在姜妄看来，是很平常的事情。 关中商人与关中贵族，必然有着利益纠葛。 说出大天来，关中商人都是底层存在。 在华夏，商人永远不会是主人，手握生杀大权的永远是官僚。 所以，关中商人与关中贵族利益纠葛，是正常的。 毕竟，商人都需要靠山。 就连后胜都知道找姜妄当靠山。 但在始皇帝看来，这不一样。 在始皇帝看来，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他希望天下的所有人都忠心于他。 而关中贵族与关中商贾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忠于他的秦人所为。 说到底，始皇帝是一个霸道的人。 关中贵族和关中商贾的所做所为，在他看来，就是背叛。 最过分的是，这里面还有嬴氏族人参与，这才是让始皇帝愤怒又头疼的， 嬴氏族人参与其中，这不是自己人挖他墙角吗？ “陛下，你可以把整个关中商人与贵族来一次大清洗，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很爽，陛下也出气了，但至此关中人就会与你离心离德，这与咱们一开始的设想不一样。” 在姜妄与始皇帝的计划里，关中贵族是最后收拾的。 待到扩张暂停，发展国内的时候，届时因为大秦不扩张了，不怕局势不稳，就把关中商贾和贵族收割一波。 届时，大量的财富会让国内快速发展。 姜妄没想这么早收割。 见始皇帝不吱声，姜妄继续说： “天下未稳，关中是陛下的基本盘，不能乱，现在还不是割草的时机，现在关中一片繁荣，没必要打破这股繁荣。” 无论如何，始皇帝都不能大开杀戒，尤其是对嬴氏。 在这个时代，宗族的力量是庞大的，始皇帝真要对宗族的人也大开杀戒，那真的就是没人会支持他了。 想想历史上，秦二世为什么倒的那么快，最后没有一个嬴氏站出来。 一个是被杀光了，就算逃过一劫的也是心灰意冷。 当然，这也可能跟始皇帝重用外臣，导致嬴氏没有杰出之人有关系 不过说起来，历史上挖墙角最狠的，好像都是皇亲国戚。 民国四大家族，那挖墙角挖的更狠。 “先生，现在关中商贾很多都囤积着在全国收来的粮食，这些家伙都知道我大秦现在缺粮，都准备在我大秦与匈奴开战前，以高三成以上的价格卖给朕，他们一再挑衅朕的底线。” 最让始皇帝头疼的是，这里面还有很多坑货族人参与。 “陛下，挑两只最大的，抄家，发配到青海郡，或者辽东，那边正缺人，发布平价法，把粮食价格打下来，就行了。”姜妄想了想说。 “最大的，一个是阳泉君芈宸，一个是渭阳侯嬴傒的小儿子嬴世安和侄子嬴佑。”始皇帝没好气的说了句。 “………”姜妄。 姜妄是真没想到，难怪始皇帝为难，找他商量。 这两个，一个是华阳老太后死的时候，亲自叮嘱要始皇帝放过的废物。 一个是大秦仅有的两位侯爷之一的渭阳侯嬴傒的儿子。 说起来，嬴傒是始皇帝亲叔父。 嬴世安与嬴佑，这两个是始皇帝的堂兄弟。 “这……陛下真的要办？” “办，不办，朕的威严何在？” “既然如此，臣去找渭阳侯。”姜妄接过了这份任务。 “那就劳烦先生了。”始皇帝顺着姜妄答应了下来。 或者说，始皇帝今日来请姜妄功，就是有让姜妄接过这份任务的打算。 这种事，肯定不能是他嬴政去说。 而整个朝堂，能与渭阳侯嬴傒说上话的，首推姜妄。 “陛下，乌氏与后胜，给臣送来了三个身毒人，从三个身毒人口中，臣初步了解了身毒那边的消息。”姜妄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哦？身毒如何？”始皇帝来了兴趣。 当即，姜妄就把身毒孔雀王朝的事情说了一遍。 但也只是说了一些浅显的，三个身毒人都是奴隶，能了解多少消息。 “臣打算掀起舆论，鼓励其他人前往身毒，为大秦探路。” “跟西部大开发一样？”始皇帝眼眉一挑。 “差不多，都是给有钱人画大饼。”姜妄当即把计划说了一遍。 这个计划，听得始皇帝眼角不断睁大，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所谓的身毒计划，与西部大开发类似，都是利用舆论，激发人的欲望。 但与西部大开发不同的是，西部大开发是让各个贵族出钱，买下凉州郡和青海郡的地，然后进行开发。 而这一次的身毒，则是激励他们向身毒探索。 对象都一样，都是给贵族或者商贾这些有钱人画大饼。 这大饼，穷人也吃不下去，只有有钱人才会去西部买地，去花钱组织队伍去探索。 “先生果然大才。”始皇帝也知道，以大秦如今的实力，还没办法快速征服身毒。 毕竟，挡在大秦面前的，还有西域诸国，还有匈奴、东胡。 还有箕子朝鲜、濊人等。 现在让那些有钱人，先把身毒的情况探查清楚，倒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届时，只待大秦处理了其他势力，就可以兵发身毒。 ……… 第304章 大航海计划 关中，东山县。 几个东山学院贵族学生聚集在一起。 “诸君，这次大朝会，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你们消息太不灵通了，诸君可曾听过身毒这个地方？”挑起话题的人故作神秘的说道。 “当然听过，东山地理志上可是说了，翻越喜马拉雅山脉，就是身毒。”有人回答道。 “地理志只是说了身毒这个地方，但什么都没有细说，这次不一样了。”说话的人说着就停下了。 “我说吴兄，有什么话就说，何必吊我等胃口。”坐在右侧的贵族学子催促。 “是啊，快点说。”其他人纷纷跟着催促。 见状，提起话题的人也不再吊胃口，而是笑着说道： “这次大朝会，听说乌氏倮献上了来自身毒的奴隶，听说身毒可是遍地黄金，美女更是无数，那里的人传闻都是枕着金山银山睡觉，稻谷更是一年四熟，粮食堆成山。” “怎么可能？”这话让同桌的其他人动容。 金山银山也就罢了，稻米四熟，这简直听都没听过。 如果稻米真的四熟，那真要落户身毒，那岂不是就不愁吃喝了？ “这还有假，据说身毒的奴隶就是安信侯让乌氏倮抓的，就是为了辨证这些传言的真伪，没想到是真的。这事，很多大臣都知道。”挑起话题的人说的信誓旦旦。 在座的都知道说话的吴立仁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嘶~~~金山银山、稻米四熟，这……”几人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 “可惜，地理志上说要到达身毒，需要从蜀郡翻山越岭，蜀郡也就罢了，地理志上可是说了，自蜀郡以西，山岭丛林密布，猛兽、蛮人、羌人各个神出鬼没，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有人哀叹。 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就算始皇帝修路了，前往巴郡和蜀郡，依旧不容易。 更别提，按照《地理志》上所说，想要去身毒，需要从蜀郡出发，翻越千山万岭，这太难了。 相比于这等穷山恶水，还是华夏大地让他们感觉到安心。 吴立仁也叹息了一声： “是啊，距离太远了，单单从蜀郡出发，就得需要半年之久，不过从乌氏倮抓来的奴隶那里，据说有两条路，一条是从西域出发，经过十几个势力，大概也要半年才能够到达身毒，还有一条捷径，从会稽郡走海路，两三个月就到了。” 见其他人没搭话，吴立仁又说了句： “听陛下与两位丞相，好像在商议，若是谁能够在身毒闯出一片天地，要裂土封侯。” 这句话，让其他几人一下来了精神头。 “吴兄，此言当真？” “我都是小道消息，你也知道我父在宫里，我就是消息灵通了点。”吴立仁可不准备打包票。 但这足以让他们激动了。 有金山银山，遍地黄金，这个诱惑力非常大，但一想到要经历穷山恶水，他们从小不愁吃喝，自然就打退堂鼓了。 但是，裂土封侯这可就不一样了。 对于他们这些贵族子弟来说，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向，就是裂土封侯，这是他们从小父辈教育的结果。 接下来两天，更详细的关于身毒的传言快速在整个咸阳传播，传闻也越来越夸张。 不少人都为了打听到更详细的情报，想尽办法寻找自己的人脉。 这天晚上，阳泉君芈宸就被几个楚人贵族宴请。 “阳泉君，听说身毒了吗？”酒过三巡，几个楚人贵族开始问起了关心的话题。 “听说了。”阳泉君芈宸有些醉醺醺的点点头。 “听说身毒满地黄金，开拓身毒者可裂土封侯，这是真的吗？”楚人贵族又问。 “满地黄金这应该差不多，不过裂土封侯没那么容易，我得到的消息，身毒有当年天神留下的长生不老果，如果能找到，可封十万户侯，若是能够在身毒立足，打下一郡之地，也可以裂土封侯，其他的都不足以裂土封侯。”阳泉君芈宸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但这个消息更让一众楚人贵族激动。 在关中，他们太受气了。 而若是能够在身毒裂土封侯，大秦在鞭长莫及的情况下，未必不能恢复楚国。 对于华夏百姓来说，尤其是大秦百姓，他们生活的世界，一直都是亭与乡罢了。 一些有见识的人，最多的见识也不过限于郡县罢了。 他们根本没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而随着关于身毒的传闻越来越多，他们有羡慕的，有恐惧的，但无一例外，都对身毒的传闻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金山银山，你可能不动心。 稻米一年四熟，你也可能不动心。 占领的土地，就属于你，你还可能不动心。 但长生不老果，你该动心了吧？ 裂土封侯，你该动心了吧？ 金山银山，代表着财富。 稻米四熟和占领的土地归个人，这代表着华夏自古以来老百姓对土地的执念。 长生不老果，这是给一些野心家准备的。 裂土封侯，则是给那些想要有自己封国的贵族准备的。 财富、土地、权利，长生不老。 人能够追求的，姜妄都给他们准备了。 这几样，你总有动心的吧？ 普通地主阶级，肯定会对一年四熟的土地着迷，尤其是占领土地就归他们。 而商贾等，对金山银山当然痴迷。 勋贵们则对裂土封侯心动。 那些野心更大的，则是对长生不老果心动。 总之，在姜妄宣传的身毒，那就是天堂，针对所有除了平民之外的阶层。 只要有点野心，就都会动心。 而在一个星期后，当秦报上刊登了关于身毒的一切，并且两位丞相联名承诺，占领身毒的土地归个人，只需要缴纳税赋就可以，功劳大着，裂土封侯之后，身毒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天下。 一年四熟、金山银山，土地归自己，裂土封侯，这四样就足以让很多人疯狂。 而暗地里，还流传着始皇帝让人前往身毒寻找长生不老果的消息，得果献上着，封十万户侯。 第305章 开刀 由姜妄策划，始皇帝批准的西出计划，彻底点燃了大秦。 姜妄把这个计划叫做西出计划，又叫大航海计划。 前往身毒的路，虽然有三条，但一个要翻越崇山峻岭，还要遇到蛮人与羌人，耗时半年以上。 一个则要走丝绸之路，穿越十几个势力区域，耗时也得半年。 最后一个则是从会稽出发，沿着海岸线向西，直达身毒，用时三个月。 姜妄相信，在大秦没有征服西域诸国的时候，这些人最后都会选择海路。 当然，像是乌氏倮，一定会选择穿越西域这条路，无他，手熟尔。 一时间，很多家族都磨刀霍霍。 ……… 咸阳，外城区，后宅。 一群齐人聚在了后胜身前。 “后公，您一定要救救我们齐人，四千二百多人啊，李斯那恶贼，杀了我齐人近千人，还抓了四千多人。”为首的一名身穿灰色长袍，佩戴紫色腰带的中年人拜倒在后胜的身前。 自打去年九月开始，李斯就留在了济北郡。 济北郡、巨鹿郡、东郡、琅琊郡，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抓，大多数都是旧齐贵族和那些教导齐文的儒生。 齐人这是没办法，才找到了后胜。 他们最先找的是淳于越。 如今，齐人中，官位最高的就是淳于越，是博士之位。 但淳于越之前一口一个‘师古’，效仿周制，始皇帝半只眼睛看不上他，现在正努力改变儒家策略呢，哪里敢接受这份烫手山芋。 还有一个是叔孙通，但叔孙通还年轻，人微言轻，又是孔甲的弟子，大秦卫尉没找他，已经是万幸了。 最后，这些齐人一商议，才找了刚从青海郡返回的后胜。 后胜现在可是皇商，与大秦合作开发西海食盐，背后站着的是安信侯姜妄，也算是一个人物。 “如今，齐儒与济北、巨鹿贵族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无能为力。”后胜拒绝了众人。 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与淳于越一样，并不想掺和其中。 “后公，你如今投靠安信侯，有了出路，然后就看着我们这些旧识家破人亡吗？现在被李斯抓住的那些人，已经有人被累死了。”下方的人说罢一下跪倒在地。 “只求后公出手相救，日后我等以后公马首是瞻。” 哗啦！ 大堂上的人全部跪下。 “只求后公出手相救，日后我等以后公马首是瞻。” 看着这些人的架势，后胜老脸上褶皱的眼皮下，双眸精光四溢。 他若是帮了这些人，一定会得到滞留在济北郡、琅琊郡、巨鹿郡的旧齐贵族、齐儒的感恩。 未来，这些人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但，后胜又想自己的能力，他好像没能力帮他们。 “我今日就会去拜访安信侯，会侧面分说一二，但事成与否，老夫不敢作保。” 想了想，后胜决定先把话说出去。 “后公大义！”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感谢。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打发走，后胜便拿着给姜妄精心准备的礼物，前往了东山安信侯府。 ……… 此时的姜妄并不在东山，而是在渭阳侯府。 他与渭阳侯嬴傒相对而坐。 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嬴傒已经满头花白，不复曾经的精气神，整个人就是一个垂垂老朽。 “安信侯，老夫知你是一个无事不登门的人，说吧，找老夫有何事？”简单的一杯茶喝罢，嬴傒选择开门见山。 姜妄想了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摞资料，放在了嬴傒的面前。 嬴傒拿起资料，看了两眼，双眼不由一眯，脸色难看的继续往下看，直到看到了最后。 砰！ 资料被重重砸在了桌面上。 “败类，蛀虫。”嬴傒怒骂。 想他嬴傒，一生都在为大秦出力，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与侄子，却做出了这种事。 骂完，嬴傒看向了姜妄： “安信侯，你放心，老夫会用族法惩戒两人，绝不姑息。” 姜妄摇摇头：“渭阳侯，族法大不过国法，依照秦律，您说嬴世安和嬴佑两人，该如何？” 闻言，嬴傒脸色难看，放在腿上的拳头不由微微攥紧。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夫懂，等两个逆子回来，老夫自会押解他们亲自前往卫尉。” “倒是不至于这么严重。”姜妄是相信嬴傒的决心的。 为了大秦，嬴傒绝对能舍弃自己的小儿子。 在大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得到过验证的，当年的秦公子嬴虔，就是被割了鼻子。 “安信侯想要如何？可以直说。”嬴傒问。 “这次关中贵族私自屯粮，想要大秦与匈奴开战之时卖个高价，陛下想要颁布平价法，限定粮食价格，需要两个最大的出头鸟来树立威信。” 听着姜妄的话，嬴傒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与侄子太过跳脱，这是被始皇帝盯上了。 他知道姜妄还没说完，并没有打断姜妄的话。 只听姜妄继续道： “这一次，不止是贵公子，阳泉君芈宸也在其中，外人也就罢了，但自家人却成了蛀虫，这是始皇帝最不想看到的。 我看抄没嬴世安和嬴佑家产，放他们入辽东边境，或者入会稽，很合适。” 姜妄给他们安排了三个地方，青海郡、辽东郡、会稽郡。 嬴世安和嬴佑的名号，他早就听过，再加上一个阳泉君芈宸，这就是三个祸害。 把祸害放到这等苦寒之地，最是合适。 只不过，青海郡有后胜等一众六国贵族在，这些人也都是祸害，足够了。 辽东和会稽祸害还不够，所以姜妄琢磨着把他们派过去。 至于家产充公，芈宸与嬴世安和嬴佑，自然有能力筹集到钱财。 就算筹集不到，姜妄也可以给他们放贷。 给这些祸害放贷，他很乐意。 “就依安信侯的。”嬴傒没有意见。 “渭阳侯大义，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姜妄说着站起身。 嬴傒则一直送到门外。 走出渭阳侯府，姜妄把手中的龙渊剑递给了李左车道： “你持此剑入宫，向陛下请一份令，让卫尉把阳泉君芈宸，以及嬴世安和嬴佑带到东山。” “喏！”李左车接过龙渊剑拱手应下。 龙渊剑，出入皇宫，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第306章 抓人 嬴佑只有二十多岁，他被抓的时候，正在跟一众嬴氏子弟喝酒，畅聊未来。 与年纪大一些的嬴世安不同，嬴佑有着自己的野心，他想要组织商队去探一探身毒。 砰！ 门被推开，卫尉的军卒闯入了屋内。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在座的人一跳。 “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敲门？”有关中贵族子弟怒斥。 卫尉军卒没搭理说话的人，目光放在了嬴佑的身上。 “公子佑，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抓我？”嬴佑反应慢一些，这才意识到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没错，走吧，在下不想动用镣铐。”为首的百将道。 这句话，已经意味着问题的严重性了。 而当卫尉的两个军卒走向嬴佑的时候，趴在嬴佑身边的大黄狗站起来龇牙咧嘴发出低吼。 砰！ 带着剑鞘的铁剑落下，砸在了大黄狗的脑袋上。 “嗷呜~~~” 大黄狗一声哀嚎，边拉拉尿边后退。 嬴佑见到这些军卒敢对自己的狗动手，不由怒目圆睁。 “乃公的，你敢打我的狗？” 这狗可是嬴佑走到哪带到哪的爱宠。 “公子佑，我们是清除隐患，整个咸阳的人都知道你养的狗好咬人。”为首的卫尉百将道。 嬴佑不是傻子，这些卫尉他虽然交往的不多，但平日里不会这么粗暴的对待自己。 再怎么说，他也是秦国公子。 就算他是旁支，那也是秦国公子。 “你们为什么抓我？”嬴佑压下心头隐隐升起的恐惧问。 “公子佑跟我们走就知道了。”为首的卫尉百将不想多废话。 与此同时，渭阳侯府内，当嬴世安回到家的时候，卫尉的人已经等在了这里。 “爹，怎么回事？”嬴世安看着卫尉把自己围住，一脸懵懂。 “公子世安，走吧，你被捕了。”说吧卫尉百将拿出镣铐，直接给嬴世安拷上。 “爹，爹，救我，我没犯罪，爹。”嬴世安试图唤醒渭阳侯嬴傒的父爱。 一直以来，他可都是嬴傒最宠爱的小儿子。 “良人，救救世安，他可是你儿子，就算他真的有什么错，那也是我们宗族内部的事啊。” 嬴世安的母亲得到消息，也跑了过来，一下扑倒在嬴傒的面前。 “宗法大得过国法吗？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宠着这个逆子，他会有今天，带下去。”嬴傒怒斥嬴世安的母亲，随后挥手让卫尉赶紧滚。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他又何尝忍心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被带走。 但国法就是国法，而且姜妄也保证了，只发配。 至于能不能到那边报名，那就看他们的了。 在嬴氏兄弟被抓不久，阳泉君芈宸，也被抓了。 ……… 东山，安信侯府。 姜妄还没进府，后胜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后胜拜见安信侯。”在姜妄数米远，后胜老实停下，拱手道。 他不停下不行，姜妄身边有护卫，不自报家门会被拦住。 “后胜，你怎么来了？”姜妄摆摆手，示意把后胜放过来。 “属下从青海郡归来，特来拜访安信侯。”后胜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非常低。 姜妄打量着后胜，心下很佩服后胜。 后胜是前齐国相国，而这样一个人物，始皇帝给了他一大笔钱，又把他的财产保留了下来，但却没让他为官。 始皇帝认为，这种人为官，就是为害一方。 而这样的人物，曾经享受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却卑躬屈膝的臣服在姜妄面前。 不得不说，能屈能伸，在后胜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在内心里，姜妄对后胜刮目相看。 “进来吧。”姜妄说着迈步走进了大门。 一路来到正堂，后胜把随手提着的盒子放到了姜妄面前。 “安信侯，这是属下在青海郡得到的纯玉，此玉品质臣认为只有安信侯能够配得上。” 姜妄看着盒子里的一块白黄相间，没有一丝杂色的玉石，有些惊讶。 这玉的品质，恐怕不下于始皇帝的玉玺。 “有心了。”姜妄点点头。 见到安信侯没有拒绝，后胜微微一喜，忙拿出了三幅画卷，一一展开。 “安信侯，这乃是属下于西域所得女婢之画像，不知道安信侯喜不喜欢？” 这三个婢女，可以说是后胜倾尽全力得到的，只为哄姜妄开心。 珍宝、女色，一直都是送礼的不二选择。 后胜没有敢直接带着婢女直接带来，一个是冒失，不知道姜妄喜不喜欢，另外这容易冒犯安信侯府的女主人晋阳。 晋阳从辈分上来说，可是始皇帝的姑姑，其地位可不低。 “白皮肤？”姜妄看着三幅画，有些惊讶。 “没错，这三人是月氏更西的夷播海位置的异族人，他们中的女人个个皮肤犹如珍珠一样白皙滑嫩。”后胜忙介绍了起来。 姜妄并不知道所谓的夷播海，就是后世的中亚第二大湖巴尔喀什湖，他对中亚了解的不多，否则也不会让乌氏倮去抓身毒人来询问那边的情况。 但面前这三幅画的美女，他能够看出来具备中亚白人的样貌。 “这是菩萨蛮啊。”姜妄脸上露出了笑容。 菩萨蛮，在古代是指来自西域或其他地区的奴婢，她们通常是白种人，具有与华夏人不同的外貌，眼眸深邃，皮肤白皙，是她们的特征。 “菩萨蛮，好名字，安信侯果然出口就有意境，那属下过后就把这三个女婢送过来。”后胜忙拍起马屁。 “不用了，我对这些没兴趣。”姜妄淡淡道。 这让后胜心里咯噔了下，眼看着姜妄很喜欢，怎么就不要了呢？ 这时，姜妄开始问起后胜开发西海的事情。 “听说你们抓了不少昆仑奴，来开发西海盐厂。” 听到这话，看着面无表情的姜妄，后胜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他有些拿不准姜妄的心思。 “是，是抓了一些，不过我们对他们很好，让他们有衣穿有饭吃。”后胜想了下，决定实话实说。 姜妄既然问了，必然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了。 姜妄不置可否的看了眼后胜，这一眼仿佛把后胜都看透了。 这让后胜有些心虚，因为这七八个月，他做事很多地方可都不合规不合法。 第307章 默认 面对姜妄审视的目光，后胜把自己的腰放的更低了。 后胜从没有敢小看过姜妄，即便他比姜妄大了两轮不止，他面对姜妄，一直都谨小慎微。 那些看姜妄年纪轻就敢小看姜妄的，都是傻子。 姜妄若是没有能力，会年纪轻轻就攀登到这个位置，而且稳坐。 后世的昆仑奴，是指西南地区的奴隶，但现在的昆仑奴，就是指昆仑山脉以西的奴隶。 “我听说，你们贩盐，已经进入了匈奴和西域地界。” 姜妄一句话，让后胜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安信侯，我们与月氏做起生意是真的，但绝没有与匈奴做生意啊。” 盐铁一直都是大秦管控的，去年后几个月，大秦一直都在调兵遣将，明摆着要与匈奴干，后胜如何也不能承认卖给了匈奴。 后胜这伙齐人做了什么，姜妄一清二楚。 这些家伙是真的有能耐，仅仅几个月就让西海开始产出大量食盐。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快速建立起了渠道，把原本掌控陇西的盐商贵族给挤压了。 为此，这些贵族还上了奏折给始皇帝。 后山一伙人，凭借着与皇家合作的关系，把所有偷偷贩卖的小商小贩全部清理，与月氏建立了稳定的供货渠道。 他们还通过月氏，转手又把到月氏的食盐，卖给匈奴人和乌孙人。 能短短半年的时间，做出这么大的事，这本事，姜妄都很惊讶。 至于姜妄为什么知道，他的情报渠道，或许在关中等地消息不如铁鹰卫士。 但是在全国面积来说，铁鹰卫士还真未必比得上姜妄的情报渠道。 单单贩卖玻璃和纸张的商队，这份情报渠道就很惊人了。 只不过，这些渠道掌握在却病手中，现在很多情报都需要却病筛选，才会送给姜妄这边。 等张良过了二十岁，姜妄还打算让张良分担一些呢。 却病志不在此，他的兴趣在与墨家一起，研究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现在他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姜妄需要他做，他才做。 如果姜妄要追究后胜，那么私贩奴隶罪、私通匈奴罪、私售食盐罪，这足以让他们灭族，甚至青海郡和凉州郡的很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吏，都逃不脱责任。 不过，姜妄不打算收拾后胜。 对于他来说，后胜等人购买大量奴隶，开拓销售渠道，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青海郡和凉州郡的开发问题。 “抓奴隶，买奴隶，我不管，贩卖到西域等地，我也不管，但匈奴就算了，我希望你能起个带头作用，不要光想着赚钱，好好建设建设青海郡，五年，我要青海郡出现至少有十个超过十万人的城邑。” 被姜妄看的心里哇凉的后胜，听到姜妄的话，突然愣住了，随即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任务，不容易，但至少安信侯没想要收拾他。 “安信侯放心，后胜一定努力。” “嗯，对了，你上个月来信说发现了青海郡有一处铁矿，这铁矿你们可以开发，但不允许你们私自卖，不过好处不会少了你们。”姜妄想起了这件事。 他估计，后胜今天来，也有探这件事口风的意思。 听到这话，后胜脸上一喜忙拜倒：“安信侯放心，后胜必不负所望。” 让后胜开发青海郡铁矿，也是没办法。 现在凉州郡、青海郡都非常缺人，而开矿是最危险最累的活，只要去青海郡的秦人，没有人会愿意干这活。 所以，这事只能交给后胜这些人。 姜妄知道，这样一来，后胜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尽可能的去买奴隶。 届时，不知道会有多少奴隶，会死在开采铁矿的工作上。 好吧，姜妄是有点黑心了，有点血汗工厂的意思。 但善人是无法成大事的，社会发展需要这些。 成就大事者，有哪个不是心狠手辣、面厚心黑的人？ 两人又聊了后，见到后胜还不告辞，姜妄就知道他还有事。 “还有事？” 后胜闻言，咬了咬牙，道： “安信侯，实不相瞒，胜在来东山前被几个旧识拦住了……” 当即，后胜就把想要求姜妄的事情说了。 姜妄摆摆手，直接打断了后胜的话： “这件事，你不要想了，偷偷教授齐文，目无秦法，陛下在济北和东郡被刺杀了，你说他们当不当有此一劫？” “当！”后胜哪敢反对。 “下去吧，这是陛下仁慈，只是让大部分人充作城旦舂。” 秦律严苛，但很少有直接要人命的，始皇帝为了尊重秦律，所以大多数齐儒和旧齐贵族都只是被打为了刑徒而已。 “喏！”后胜快速离开安信侯府，心下决定不再管这个烂事。 甚至，他心底都想要跟这些旧齐的人拉开距离。 ……… 目送着后胜离开，姜妄继续思考着青海郡、凉州郡的发展问题。 想要尽快的征服西域，就必须让凉州郡和青海郡发展起来。 否则，大秦就会面临一个战线过长的问题。 人口，说到底，还是人口。 人口限制了大秦发展的速度。 这要是人口过亿，分分钟青海郡和凉州郡的人口就破两百万，大秦不要说征伐西域了，就是中亚也没有问题啊。 就在姜妄沉思的时候，怀抱龙渊剑的李左车，带着卫尉军卒走了过来。 “先生，人带来了。” 姜妄点点头，看向了阳泉君芈宸，以及嬴世安、嬴佑。 “姜妄，你为什么抓老夫，老夫就算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抓。”芈宸看着姜妄，有些色厉内荏的质问。 “你们没跟他们说，是奉皇命吗？”姜妄问李左车。 李左车点点头，拿出了盖着大印的帛书： “看清楚了，是皇命。” “安…安信侯，不知道为什么抓我？”嬴世安咽了口唾沫，低头问。 “抓你们，当然是你们触犯了秦律，私自抬高粮价，这一项罪名，就足以要了你们的命。”姜妄平静的道。 这话，让下方的三人脸色都变了。 在大秦，所有价格都明码标价，是不允许短期随意涨价的。 “没有，老夫绝对没有抬高粮价，这是污蔑，老夫虽然收购了很多粮食，但没打算卖。”芈宸第一个否认。 这种事是不能承认的，承认就是犯罪。 第308章 发配 在商鞅改制的秦法下，是不允许买卖粮食的，这是因为粮食有高利，利润仅次于盐铁和奢侈品。 商鞅建立的法制下，就连肉都不让普通人多买。 只不过，秦统一之后，因为姜妄建议采取黄老之学，与民休养生息，所以其实在统一之后，秦国法律改了太多了，远没有之前的严苛。 比如，现在平民可以随时饮酒，增加娱乐设施，象棋也在民间推广，肉只要有条件，也可以随便吃。 对商贾的打压也没有那么狠了，只不过商贾需要交重税，但至少交易更加自由了。 这也是后胜等人敢于跟月氏做买卖的原因，因为对商贾的管制放开了很多。 至于粮食放开管控，是因为秦统一天下后，国内进行大规模迁徙，对外战争还一直没有停止，这都需要大量的粮食。 种种原因让大秦入不敷出。 这时候，大秦百姓手中开始有余粮了，大秦需要向百姓购买其手中多出来的粮食，但这里面地主阶级的是最多的。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无论是平民，还是地主阶级，他们都喜欢把粮食握在手中。 而且，《商君书·垦令》鼓励平民储粮，甚至储粮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可以减税，甚至获得爵位。 所以，秦人喜欢储粮，以前是没这条件，现在有了，自然要握在手中。 对于始皇帝来说，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支持者，尤其是巴蜀与关中地区。 天下统一了，始皇帝不能强迫这些世代为大秦做贡献的人卖粮。 既然不能强迫这些支持者，那就只能放宽限度，允许他们可以比市价高一点的价格，卖出粮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为的就是掏出地主阶级和平民手中的粮食，用来应对对外扩张所需的补给。 不过，这么一放宽，却被关中贵族抓住了空子，他们用各种手段收购来了粮食，以高价卖给大秦。 这就是薅大秦羊毛。 薅就薅吧，始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关中贵族以前都对大秦有过贡献呢！ 现在大秦统一了，人家确实该收获了。 但不能得寸进尺啊，高三成价格卖粮食，这已经触碰始皇帝底线了。 所以，才要杀鸡儆猴一下。 此时，听到阳泉君芈宸喊冤，姜妄把从一旁拿起了一摞资料，甩到了三人面前。 三人弯腰捡起，看了几眼，脸色不由有些发白。 这上面记载了他们如何打压价格，非法收购粮食，又在去年，如何一起拉高粮价，又如何让八竿子打不着的下人去卖粮食等等。 上面更是有阳泉君芈宸的下人，强买粮食的证据。 还有嬴佑纵狗行凶的证据，总之，除了倒卖粮食，其他做的违法之事，上面都有一些记载。 “我…我们买卖粮食，是陛下允许的。”嬴世安有些哆嗦的说。 听到这话，姜妄神色一冷：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陛下什么时候亲口说过，允许你们私自收购粮食了？你们要污蔑皇帝陛下？” 这话让三人一愣，随后一想，好像陛下真没说过。 始皇帝只是当初在秦报上鼓励平民卖出粮食给各郡县，先储存在都仓和离邑仓，最后统一送入太仓，由治粟内史统一调配。 是啊，始皇帝可从来没说过允许你们去各郡县收购粮食。 地方上，储存粮食的就叫‘都仓’和‘离邑仓’。 这时，姜妄又拿出了一份资料，扔给了三人，这份资料彻底压垮了他们。 “你们以为，可以悄无声息的利用地方的都仓和离邑仓短暂储存粮食，还偷偷借用输粮道运粮，陛下就不会知道吗？” 《商君书·垦令》中明确记载：使军市无得私输粮者，则奸谋无所于伏，输粮者不私稽，轻惰之民不游军市，盗粮者无所售，送粮者不私。 无论是储粮还是运输粮，都属于公器私用，在大秦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可是死罪。 扑通！ 姜妄的话，让嬴世安一下跪倒在地，一脸恐惧。 “安信侯，陛下知道了我们的事？” “你说呢？我可没有指挥卫尉的权利。”姜妄面无表情道。 “陛下不能动我，我是华阳皇太后的亲弟弟，是他的舅公。”芈宸突然大喊。 “对啊，我们是陛下的族兄弟，血浓于水。”嬴世安跟着哆嗦着说。 他与始皇帝虽然是堂兄弟，但他懂事之后，始皇帝已经成了秦王，他根本没怎么接触。 而且，始皇帝看人，双眼阴沉，再加上平日里父亲嬴傒对始皇帝的评价，他内心对始皇帝充满恐惧。 三人中只有年纪最小的嬴佑保持着一定的理智，没有崩溃。 “安信侯，姑翁，还请姑翁救吾。”嬴佑跪在了地上。 “对对，姑翁，还请救吾。”嬴世安也忙道。 晋阳是嬴傒的妹妹，两人得给叫姑姑，攀关系，可不就是得叫姜妄姑翁，也就是姑父。 听着两人的称呼，姜妄忍不住眼角抽动了下。 他可才三十多啊，就被称为‘翁’了？ 看到姜妄不吱声，嬴佑手脚并用爬到了姜妄身前，连连叩头。 “姑翁救吾，以后姑翁需要，佑万死不辞。” 嬴世安虽然没有嬴佑的机灵，但也会有样学样，爬到姜妄面前。 “姑翁，我也一样。” “哎！”姜妄装作为难的叹息了一声。 “到底是实在亲戚，我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说罢，姜妄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下： “大秦国法不容挑衅，不罚不行，这样吧，把你们囤积的粮食交出来，再每人拿出三百万钱，另外，你们在关中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得出外面躲一躲，我看就去辽东郡吧。” “啊？去辽东？” 一听要去辽东，嬴世安与嬴佑傻眼了。 会稽，那可是狗都不去的穷山恶水之地。 “怎么？不愿意去？你们犯的可是死罪，渭阳侯可都放弃你们了。”姜妄见两人还有想法，不由眼睛一眯。 “没有，没有，多谢姑翁，侄儿感激不尽。”嬴佑第一个拜倒。 年纪大几岁的嬴世安随后拜倒。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准备钱吧，我会让人去你们粮仓拉粮。” 第309章 辽东与会稽，平价法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准备钱吧，我会让人去你们粮仓拉粮。” 嬴世安还想说什么，却被嬴佑拉了下。 两人一起告退，缓缓退出安信侯府。 走出侯府，嬴世安有些责怪的瞪了眼自己的堂弟。 “你刚刚拉我干什么，那可是三百万钱，还有我们辛辛苦苦收来的粮食。” 嬴佑腮帮子鼓动了两下，最后叹息了一声： “安哥，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安信侯吃定我们了，三百万钱和粮食，换条命，足够了。” “我就不信他真敢杀我。”嬴世安兀自硬气。 “这话，你敢对着陛下说吗？”嬴佑道。 一句话让嬴世安刚刚鼓起的气全泄了，眼泪更是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佑弟，那可是哥哥我辛辛苦苦赚的家产啊，一下都没了。” 嬴世安越想越伤心，不由当街嚎啕大哭起来。 被嬴世安感染，嬴佑也不由眼圈微红。 偌大家业，说没就没了，任谁都会伤心。 “至少，命还在。”嬴佑道。 “在他奶奶个腿，那可是辽东啊。”嬴世安大骂。 嬴佑知道，自己的堂哥不过是当自己面能耐一下罢了，这要是当安信侯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佑弟，我心疼。” “哥，我心也疼，一抽一抽的。” 两人并肩走着，本是初春的季节，但却从两人的背影中看出了秋冬的悲凉。 ……… 安信侯府内。 阳泉君芈宸嘴唇动了动，最终说了句： “安信侯，你看，咱们也是实在亲戚。” “一千万钱，粮仓内的粮食充公，发配会稽。”面对阳泉君芈宸，姜妄没有任何的客气。 嬴世安与嬴佑，那是实在亲戚，你阳泉君芈宸，可是一直被始皇帝惦记的。 “凭什么他们三百万钱，我就要一千万钱？” 听到姜妄的话，阳泉君芈宸身体幌了下，险些摔倒。 “你家产多啊。”姜妄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同于嬴世安和赢佑，姜妄直接给要空了，阳泉君芈宸就算拿出一千万钱，还能剩下一点。 而且嬴世安和嬴佑，他是派到了辽东。 辽东虽然苦寒，但是没有毒物，会稽可不一样，可能一条蛇就让人丧了命。 “你…你想敲诈我？我死也不交。”阳泉君芈宸怒视姜妄。 “好啊，来人，压下去，三日后腰斩弃市，给卫尉传话，抄家，剥夺阳泉君所有封邑。”姜妄也不啰嗦，起身呼喊外面的卫尉。 “姜妄，你没权利判我。”阳泉君芈宸怒吼。 “是吗？认识这把剑吗？”姜妄拍了拍手边的龙渊剑。 眼看着卫尉军卒已经走了进来，这一刻，阳泉君芈宸的脸上前所未有的精彩。 姜妄几乎没有见过短短数秒，面部表情由愤怒到憋屈，最后又从憋屈转到委曲求全。 “安信侯，我…我交。” “这样多好。”姜妄脸上露出了笑容，与芈宸脸上的憋屈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走吧，这几天就出发会稽，放心，好好在会稽表现，可以早日回咸阳。” 阳泉君芈宸从安信侯府走出来，抬头看着天空，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他，想姐姐了。 秦国芈氏，彻底没落了啊。 …… 当天，卫尉亲自上门，把阳泉君芈宸与嬴世安、嬴佑的粮仓搬空。 三日后，一车车秦半两被送入了少府。 五日后，嬴世安快三十的人，哭哭啼啼的与渭阳侯嬴傒告别。 “行了，哭什么，你是秦人，老秦人流血不流泪。”嬴傒皱着眉训斥。 都这么大人了，还哭，让他知道自己太溺爱这个小儿子了。 被嬴傒训斥，嬴世安缓缓止住了哭声。 嬴傒这才交代：“辽东虽然苦寒，但你们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那边捕鱼业发达，若是有船队，专门捕鲸，足以发家致富。” “爹，我没船队啊。”嬴世安眨巴眨巴眼睛。 “世安，娘这里还有钱，你用多少，家里给你准备多少。”不等嬴傒说话，嬴世安的母亲魏氏就开口了。 听到这话，嬴傒脸不由一黑，他还准备让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多历练一下呢。 “慈母多败儿。”嬴傒说了句，甩袖就走了。 嬴世安母亲魏氏则依旧在安慰着自己宝贝儿子。 与自己母亲告别完，嬴世安又可怜巴巴看向了自己的四个哥哥。 “诸位兄长，咱娘都帮我了，你们……” “我是大哥，给你准备一百万钱。” “老幺，二哥没钱，这你知道，这样吧，我给你准备十万钱。” “老幺，三哥只是个中尉军的军侯，也没有钱，我张罗张罗，也给你凑足十万钱。” “那个，老幺，四哥给你准备一万钱。” “娘，你看我四哥。”嬴世安不干了，转头呼喊自己亲娘。 “老四，这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做主，你拿二十万。”魏氏说道。 “娘，你这心也太偏了。” “怎地？你要造反？”魏氏眼睛一立，顿时老四嬴昕就老实了。 渭阳侯嬴傒，共有一妻两妾，五子三女。 正妻生下大儿子后一个女儿后，生三胎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 正妻子亡故后，后院就被来自魏国的魏氏给掌控了。 魏氏生的漂亮，还是魏国的贵族，把家里打理的还算不错，唯独溺爱孩子，尤其是小儿子。 老大之所以给的多，也是因为他不是魏氏亲生的，怕别人说闲话。 嬴世安带着十大马车的物件和二百家仆，在咸阳城外与堂弟嬴佑会合，随后便向着辽东郡而去。 同天，阳泉君芈宸也变卖了除了主宅之外的所有家产，带着三百多家仆，往会稽而去。 ……… 阳泉君芈宸与渭阳侯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咸阳。 与他们的事一起的，则是平价法的推行，新法规定了粮食的价格区间，不允许超过这个价格。 有芈宸、嬴世安、嬴佑做例子，就算是有关中贵族想反对，也不敢跳出来，毕竟连阳泉君和渭阳侯的亲儿子都被收拾了。 《平价法》的推行，也让很多囤积粮食的关中贵族不仅没了利润，反而是亏损了一些。 再留着这些粮食也没有用了，不会再有高价了，只能纷纷开仓卖粮，就算亏损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至少，不用步阳泉君芈宸与嬴世安等人的后尘。 随着咸阳的太仓粮食越来越多，与匈奴的战争，也越来越近了。 第310章 巡视 《平价法·粮律》：粮乃国之根基，价格需平稳，每季治粟会公布参考粮价，各地粮价价格上浮不得超过参考百分之十，违者笞之，罚没非法所得。 粮价每年缓慢上浮，这是正常的，因为随着铸造的秦半两越来越多，钱也就越来越毛了，这是必然现象。 “今天，三位族老来找朕了，认为朕对自己的族人处罚有些重了，哼，若不是看在是亲弟，朕早就处死他们了。” 东山学院内，始皇嬴政与姜妄走在初春的石道上，边走边说。 处理了两个亲堂弟，在很多嬴氏族人看来，处罚的有点太重了。 他们肯定有想法，因为作为亲堂弟，始皇帝都处罚这么重，以后轮到他们该怎么办？ 肯定处罚更重。 对于嬴氏的事情，姜妄不便插嘴，他说到了粮价的事情上。 自古以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而杀父之仇，那可是不共戴天的。 阳泉君芈宸与嬴世安、嬴佑被处罚，把所有关中贵族的不平都压在了肚子里。 姜妄庆幸这这还是建国之初，始皇帝有着绝对的威严，无人敢撸其虎须。 这要是中后期，始皇帝损害关中贵族和利益，他们都可能来个万人血书，逼迫始皇帝收回成命。 后世王朝，大臣逼宫皇帝的，可不在少数。 皇帝见到这些人逼宫，也迷糊。 要知道只有十个八个怨怼，那叫心怀不轨，罪大恶极。 成千上万声讨，那就有可能是讨暴君、清君侧了。 所以，自古以来皇帝也不敢轻易得罪利益即得集团。 他们采取的办法都是慢慢扶持新的利益即得集团，来取代旧的利益集团。 始皇帝与姜妄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两人有着功勋集团的支持，具备掀桌子的能力。 “陛下，《平价法》可以一定程度限制商贾炒作粮价，但其实掌控粮价最好的方法是让各地的都仓和离邑仓丰盈起来。 粮价一旦不稳，就开仓放粮，这才是根本。等打完匈奴，陛下该歇歇了。” 大秦自打统一之战开启后，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宽松过，这种日子太难受了。 闻言，始皇帝微微颔首：“也该停一停了。” 如今的大秦，就像是奔腾的烈马，商鞅留下的勋爵制让大秦的兵卒都渴望战争。 若是真停下战争几年，意见最大的绝对是以军功起家的功勋集团。 现阶段，对始皇帝最支持的，也是功勋集团。 好在，功勋集团是始皇帝一手提拔的，心思也照比贵族们简单，还是比较听始皇帝话的。 现在的大秦，能够让这架疾驰的马车降降速的，也只有始皇帝。 “仓颉作书，以教后嗣。 幼子承诏，谨慎敬戒……” 两人走到东山学院一年级外，朗朗读书声钻入了两人耳中。 这些刚入学的孩子们，学的正是启蒙读物之一《仓颉篇》。 《仓颉篇》之后，就是进阶的启蒙读物《论语》。 听着朗朗书读书，始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年开始，东山学院正式归入少府，成为公立学府，这也是当初姜妄推行郡县公立学堂的代价之一。 未来，东山学院就是所有公立学堂的终点，也是总部。 “天地苍苍，乾坤茫茫。华夏少年当自强，未来之秦国在我少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美哉，我华夏少年，与天不老； 壮哉，我大秦儿郎，与国无疆； 美哉，我煌煌华夏，永世长存； 壮哉，我巍峨大秦，万古长青。” 始皇帝与姜妄走出一年级大院，来到了左侧的二年级院子，来到院墙外，他们就看到了校场上操练的二年级学子。 他们每个人都站的笔直，豪迈的声音直冲云霄。 听着这一首来自姜妄的《少年华夏》，始皇帝面上生出了一丝感慨。 “一年级与二年级，《少年华夏》《山河》《忠君歌》《无衣》，是他们的必修课。”姜妄解释。 这四样，都是洗脑的，其中《少年华夏》是抒发少年意气，建立大志向的。 《山河》则告诉学生们，诸夏同族，增加认同感的。 《忠君歌》则是告诉学生们，忠君爱国。 《无衣》则是老秦人的战歌，述说手足同胞之情。 “这些都是大秦未来的栋梁。”始皇帝笑着称赞。 这时，有夫子看到了始皇帝与姜妄等人，不由快步走了过来，却被姜妄摆了摆手阻止了。 这次，始皇帝只是私行，想要观察下诸学子的真实情况，不想惊动所有人，所以才在学子们上课的时间学习。 巡视完二年级，始皇帝来到了三年级。 一二年级是打基础，三年级就完全是分科学习了，诸子百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学科。 始皇帝来的地方是儒院，里面传来的是荀子弟子大儒毛尼的声音。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儒家奥义。” “夫子，孟子曰：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格物、致知、正心，这不是墨家吗？”下方有学子提出疑惑。 听到这话，毛尼板着脸训斥： “学艺不精，《礼记·大学之道》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你说格物致知来自墨家，太看得起墨家了，学艺不精，罚抄《大学之道》十遍。” 从毛尼的话中，不难听出其对墨家不怎么感冒。 作为荀况的弟子之一，毛尼虽然在朝堂为官，但是个闲职，所以经常来东山学院上课。 第311章 姚胥的谋划 听了毛尼讲了一会，始皇帝这才离去，前往了后山安信侯府别院。 在这里，范增正在教导扶苏、公子高、无垢、姜亨、王离几个小家伙。 到了别院，始皇帝与姜妄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小花忙拿来了姜妄爱喝的竹叶茶，赵高亲自上手煮茶。 两人喝着茶，听着范增讲课。 “在讲《左传》，听鹄说范增用《论语》启蒙，先讲法家，现在又转到儒家了，是不是太没章法？”听着里面的声音，始皇帝道。 “是臣让他讲的《左传》。”姜妄解释。 “孔夫子的书微言大义，太过晦涩，《左传》就要更好理解，最主要的是里面的内容，正适合现在的他们。” 姜妄没有说，范增讲法家的东西，已经讲到了高深的东西。 法家高深的东西，是帝王术，凡是帝王术，都是接触人性最黑暗的东西。 姜妄不想让他们这么早的接触，尤其是里面还有自己的女儿，这才让范增开始教授儒家知识。 儒家典籍中，《春秋》是不可错过的六经之一。 而读《春秋》，离不开《左传》，这是因为《左传》是对《春秋》的注解和补充。? 简单点说，《左传》让人看的更明白。 两人一直等到范增下课，他们出来后才发现始皇帝与姜妄都到了。 “见过陛下，见过安信侯。”范增拱手见礼。 扶苏等人也忙出来见礼。 “扶苏（高）见过父皇。” “无垢（姜亨、王离）见过陛下。” “范先生免礼，坐，你们也都免礼。”始皇帝和善的道。 “扶苏、高，说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高，你先说。”待到范增坐下，始皇帝看了眼扶苏与高，开始考校他们。 听到始皇帝的问题，高挠了挠头发，他记得先生讲过这个，就是在前几天，但这么一着急，就忘了。 在高抓耳挠腮的时候，姜妄招招手，让自己宝贝闺女与姜亨、王离坐到自己身边。 “你会吗？”姜妄轻声问身边的无垢。 “当然会。”无垢睁着乌黑的大眼睛，一脸自信。 无垢这丫头，也不爱学习，但她继承了姜妄的一点，记忆力好。 “扶苏，你来说。”见到高的样子，始皇帝脸色微沉。 扶苏为难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还是说道： “回父皇，这是《左传》中鲁国人说楚国人的话……” 看着扶苏对答如流，始皇帝脸色好看了一些。 “不错，为父今日要教导你，读书是让你在其中领悟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照搬，先生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很有道理。 比如，鲁国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说鲁楚不同族，但其实都是诸夏一脉，就算楚人经常说我乃蛮夷，但无可否则，我们都是诸夏，诸夏即是秦，明白了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要放在更大的层次说。” “父皇的意思是说，非我族类是匈奴、是月氏、是百越。”扶苏想了下说。 闻言，始皇帝颔首点头，表示认同。 《春秋》中，还有一句话‘诸侯采用夷狄之礼则视其为夷狄，夷狄融入中国并沿袭了华夏文化则视其为华夏。’ 这句话就是‘夷狄入华夏则为华夏，华夏入夷狄则为夷狄’的原型。 扶苏的回答让始皇帝很满意，他转头瞪了眼公子高。 “不学无术，回去让你娘收拾你。” “父皇。”一下子，公子高的脸就苦了下来。 接下来，始皇帝有考校了扶苏几个问题，扶苏回答的都很让始皇帝满意。 ……… 中午，众人一起吃了午饭。 这时期，大多数都是两餐制，但姜妄习惯了上餐，所以在他这里，一直都是三餐。 吃过饭之后，姜妄说起了一件事。 “陛下，前不久臣做梦，梦到无数战死沙场的士兵客死他乡，孤苦无依。 臣想着，建立一个忠烈祠，把所有为大秦阵亡的士兵名字刻在其中，被世代铭记。 另外应该再建一个凌烟阁，把所有对大秦有功的都请入其中。 还有对抗异族而有大功的人，也应该给与褒奖，不拘泥于诸侯国，不按内战算，只看他们对战异族的功勋，只要对外开疆拓土、抗击异族，就是英雄，当建立英雄祠，让后代铭记。” 忠烈祠，是对普通士兵的安慰。 凌烟阁，是对大秦国内臣子的鼓励，让他们更加努力奋斗，争取进入凌烟阁。 英雄祠，则是对对抗异族的人的奖励，也是鞭策大秦将领尽可能的对外扩张。 死后若是进了凌烟阁与英雄祠，那可就是青史留名了。 这对于那些将领，尤其是对外战争的奖励，鼓励是巨大的。 其次，始皇帝提出的统一文字、度量衡、货币，都是为了消除文化隔阂。 包括，秦报上经常宣扬的诸夏理论。 凌烟阁也就罢了，建造英雄祠，会大大促进文化融合，因为始皇帝选择帮助曾经的他国之人立祠，这无形中会消磨掉很多隔阂。 ……… 月氏，敦煌。 三月的敦煌，依旧很冷。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自打秦羌胜利之后，姚胥这个典客就再次来到了月氏，一待就是半年多。 他要了解月氏，同样，通过月氏，他也可以更加了解匈奴。 大秦虽然与匈奴一直有摩擦，但对匈奴了解的也只是皮毛。。 自打准备对匈奴动手后，李信、王贲都在想办法抓匈奴人来打探匈奴的情报。 同样，姚胥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打探情报。 “大人，你以为北方夷狄，皆是匈奴，但这是不对的，大秦不应该按全是匈奴处理。” “匈奴在头曼单于之下，只有左贤王、右贤王麾下的人，以及左谷蠡王、右谷蠡王，才算是正宗的匈奴人。像是白羊部和楼烦部，都不是真的匈奴。” 听着面前的公孙冉的话，姚胥示意对方继续讲。 公孙冉，是义渠人，只不过被匈奴掳走了十二年，在逃出来后，又被月氏抓为了奴隶。 姚胥见到其会说秦语，这才将之救下。 而当知道公孙冉竟然在匈奴为奴十二年，他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第312章 匈奴内部剖析 “大人，我认为大秦一直都没关注过头曼单于的发家史，尤其是忽略了一个部族，楼烦国。 头曼单于之前并不是匈奴最大的部落，他是依靠楼烦与白羊，才击败的须卜氏、兰氏以及呼衍氏匈奴。” 公孙冉的话，让姚胥不置可否。 无论是大秦，还是其他诸侯国，当时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国内。 匈奴对于诸侯国来说，与百越、西戎、羌人没什么区别，自然研究的不多。 大秦是在去年，才开始研究匈奴的结构和历史的，但抓了不少匈奴俘虏，问的东西并不多。 匈奴地域广阔，那些俘虏多数都语言不通，就算能简单交流，匈奴俘虏就像是大秦普通兵卒一样，就是比平民好一点，又能了解多少具体细节。 对于王贲、李信等人来说，不需要了解匈奴多细致，只需要了解他们的部队架构就行了。 然后，凭借大秦兵锋一路平推过去。 大秦将领，对秦国兵锋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有骄傲的成分，毕竟大秦自打秦昭王开始，几乎就是战无不胜。 尤其是始皇帝继位秦王之后，根本从无败绩。 他们骄傲是应该的。 “继续说。”姚胥催促。 “头曼单于最大的助力，除了匈奴本部的左右贤王外，就是楼烦国，据说楼烦国全民皆兵，就算是头曼单于面对楼烦的大酋，都是礼遇有加。”公孙冉继续说道。 姚胥微微皱眉点头。 这个楼烦国，他是知道的，书上有记载。 楼烦部，也就是楼烦国，主要以畜牧为生，善骑射，剽悍勇猛，巅峰时期可以与东胡、匈奴分庭抗礼。 在一百四五十年前，三家分晋之后，楼烦国就趁虚南下入侵，与秦、赵都有过交锋。 “要说这楼烦国，也是与月氏一样，这几十年没落了，否则也不会投靠头曼单于。 楼烦国在匈奴，自由度很大，在小的看来，他们与匈奴更像是合作的关系。 头曼单于若是没楼烦的支持，也根本无法击败须卜、兰氏以及呼衍三部匈奴，组建匈奴国。” “白羊这个部族，是羌人的一支，曾经与义渠关系不浅。 休屠，小的倒是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们曾经叫酋涂，占据过现在的凉州郡，被当时的西戎羌人赶走后，投入了匈奴麾下，已经好多年了。 休屠族人是白狄种，与我们差异很大，白肤褐眼，身长体壮，喜以黄金、赤金祭祖。” 公孙冉所说的白狄，就是白人。 《左传》中记载的中山国，就是白狄建立的。 “据小的所了解的，楼烦在匈奴中地位最高，白羊部次之，休屠地位最低。 大人，大秦若是想对匈奴用兵，这三族绝不容小觑，尤其是楼烦。”公孙冉叮嘱。 姚胥微微颔首：“说一说匈奴内部的情况。” “大人，匈奴内部的情况，小的了解的也不算多，但匈奴大概分为两派，一是敌视大秦，主张与大秦开战，夺回河套的幕南部族。 幕南部族多猛士，不仅敌视大秦，还敌视东胡、林胡等部族。 此外，就是主张西进的幕北诸部，他们认为应该先西进，击败月氏，夺取夷播海等适合宜居的地方。” “头曼单于就是联合了须卜氏，偷袭幕北部族，把幕北部族横扫了，这才打造了单于王庭，创建了匈奴国。 不过，头曼单于杀人太多，也引的了中间派兰氏、呼衍氏的不满，为了安抚兰氏、呼衍氏，头曼参与把右贤王的位置给了呼衍氏，左谷蠡王的位置给了兰氏。” 听着公孙冉的叙说，姚胥轻轻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看样子，头曼单于对匈奴的掌控力不高，这兰氏、呼衍氏，很厉害？” “大人，兰氏与呼衍氏、须卜氏，是匈奴最强大的三部，三部实力传闻与头曼的挛鞮氏，也不遑多让，头曼创建的匈奴王庭中，所有重要位置都是由这四氏瓜分。 头曼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另外三氏的利益，对了，喜欢去河套打草谷的，多数都是须卜氏和呼衍氏，这两部曾经就是河套的拥有者。” 公孙冉把自己在匈奴为奴时候听说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隐瞒，全部说出。 听公孙冉说的这些，姚胥也对匈奴的内部架构有了明确的认知。 这时代的秦人看待匈奴，就跟后世人看白人和黑人一样，我管你是哪里来的，白人就是白人，黑人就是黑人。 秦人看匈奴也是，匈奴就是匈奴。 却不知白人黑人也分地区，匈奴也是如此。 公孙冉的出现，让姚胥有些醍醐灌顶，脑子也快速动了起来。 挛鞮氏，就是匈奴的单于，算是王室。 兰氏与呼衍氏、须卜氏，是匈奴中的诸侯。 楼烦、白羊，算是再次一级的诸侯，但与兰氏与呼衍、须卜三氏不一样，他们与匈奴不同族。 尤其是休屠部，白肤褐眼，一定会被另眼看待。 回想着姜妄当年国家内部体系是利益的延伸这个课题，姚胥脑中想法慢慢清晰。 大秦与匈奴的战争迫在眉睫，尽管大秦兵锋无敌天下，刚正面谁都不惧，但在地广人稀的匈奴地域作战，地利肯定是没了。 如果匈奴团结一致，大秦的伤亡不会小。 “或许，可以加把火，顺便坑坑月氏。”姚胥的脑瓜子快速运转。 姚胥虽然也修炼君子六艺，但最厉害的还是嘴上功夫。 这是他家的传承。 “公孙冉，你说匈奴之中，谁与月氏仇恨最大？”姚胥突然发问。 公孙冉思考了下道：“大人，是呼衍氏，就是他们当年在月氏出征羌人的时候，第一个举兵反叛的。” 姚胥闻言点了点头，他看着身穿粗麻衣的公孙冉又问： “你懂秦语，说话有理有据，不像是普通奴隶。” “回大人，小的出身义渠公孙氏，曾经是公孙氏嫡亲。”公孙冉苦笑着说了句。 姚胥了然，义渠公孙氏，这是仅次于义渠王室的贵族。 当年芈八子于甘泉宫杀义渠王，公孙氏是第一个投入大秦麾下的，起到了稳定义渠的作用。 第313章 姚胥计策 “拿着钱去买几身好衣服，以后你不是奴隶了，是我的亲卫，等他日回到大秦，我给你推荐给陛下。” 姚胥感念带来的情报，另外也是看出公孙冉有才华，打算好好培养一下。 单单是为奴十二年，依旧想着逃出去，这份信念就足以让他重视。 “多谢大人。”公孙冉接过姚胥递过来的钱财，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多年苦楚，今日终于开始迎来了转机。 “终究是，拨开云雾见天日。老师说的对，真的见到了天日。”走出姚胥的房间，公孙冉看着高高挂着的骄阳，眼中有些湿润。 在公孙冉离开后，姚胥叫来了自己的亲卫。 “铜九，进来。” “喏，典客大人。”身穿一袭黑衣的铜九走了进来。 “敦煌城内有乌氏的人吗？”姚胥问。 “有。” “你持腰牌，问问他们，乌氏家主乌氏倮在哪里，我要见他。” “喏！” ……… 铜九找到乌氏在敦煌驻留的人，打听了下，知道乌氏倮如今就在凉州郡治所兰州城，当晚就带着亲卫与公孙冉，悄悄出了敦煌，沿着凉州走廊（河西走廊），途径昭武城，直奔凉州郡。 如今，凉州郡除了正在建设的兰州城，还有就是设立于凉州走廊的东侧尽头的武威邑。 这两处是重点建设的地方，其中兰州是用来同化羌人与戎人的地方。 武威则是守卫凉州走廊的地方，与月氏的昭武城对立，也是未来通往西域的桥头堡之一。 两千里路，姚胥一人双马，日夜不停，用了六天来到了凉州郡。 在兰州，他找到了乌氏倮。 不过，在见乌氏倮之前，他写了一封信，让铜九前往青海郡，交给镇守青海郡的王凌。 “大良造，姚胥有礼了。”姚胥见到乌氏倮第一时间见礼。 “典客大人，何须如此，欢迎欢迎，快请进。”乌氏倮倒是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非常低。 以商贾的身份被封爵的人并不少，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吕不韦。 但，以边鄙之民的身份，还是异族，却被封爵，乌氏倮是第一个，其实他有资格骄傲。 乌氏倮之所以被封爵，这是始皇帝感念他多年为大秦奉献战马。 虽然他继位后拿下河套地区，乌氏倮地位就不重要了，但人得记着对方的功劳不是？ 尤其是对西戎与羌人的战争中，乌氏可是出钱出人出力，始皇帝需要树立一个标杆，乌氏倮就是这个标杆。 也算是千金买马骨了。 “这次来，姚胥是有事求大良造。”姚胥进屋后开门见山。 “典客大人请说。”乌氏倮对姚胥非常客气，不只是因为姚胥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更因为他的父亲姚贾，那可是大秦右丞相。 在大秦，现在的情况就是青壮系占据半壁江山，随着始皇帝起家的人，几乎年纪都不大。 李斯不过四十，内史腾也是四十左右岁。 李信、王贲与姜妄年纪差不多，蒙恬、姚贾、王凌，这些年纪更一些。 雁山、嬴东、冯去疾、冯劫，这些被重用的年纪都不大。 去年对西戎与羌人的一战过后，冯劫与冯去疾表现优异，两人一个担任凉州郡守，一个担任青海郡守。 只要历练几年，回到咸阳，必然会进入朝堂。 “我希望大良造能够与匈奴做笔生意。” 听到这话，乌氏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还请典客大人细说。”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要先听一听姚胥怎么说。 如果姚胥为了利益与匈奴私通，乌氏倮不会告发姚胥，但一定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在乌氏倮等待细说的时候，姚胥也在审视乌氏倮，他在思考乌氏倮值不值得信任。 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他压下了，既然来了，就不要想太多，这件事没有乌氏的帮忙，完不成。 “大良造，我让人从青海郡拿了一批军备，这些军备要卖给匈奴，您放心，这件事我会上报陛下。”姚胥第一时间就表明了立场。 听到姚胥会上报，乌氏倮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要知道，秦匈必然有一战，如今在北地、陇西、凉州三郡，战争阴云已经密布了。 既然明摆着秦匈要有一战，为什么姚胥还要卖军备，这不是资敌吗？ 难道这些军备有问题？这是乌氏倮的第一个想法。 “典客大人，与匈奴私通，尤其是贩卖军备，这可是夷灭三族的大罪。”乌氏倮神情严肃，这种事一个闪失，可就万劫不复。 姚胥从怀中拿出两份书信，递给了乌氏倮。 “这两封信，一封是呈于陛下面前的，一封是我留在大良造这里的，上面有我的名字和手印。若是出了问题，由我姚胥全权负责。” 这两封信，就是姚胥给乌氏倮的保证，一旦始皇帝怪罪，罪魁祸首就是他姚胥。 乌氏倮看了下姚胥的两封信，沉思了数秒，问： “典客大人，恕我不解，卖给匈奴兵器，这不是在帮助匈奴吗？这些兵器可能都会变成未来杀死秦卒的凶器。” 这件事，不问清楚，乌氏倮是不会帮姚胥的。 “卖给匈奴的，会是残次品，与匈奴做生意是假，吸引月氏袭击匈奴是真，若是匈奴与月氏大战爆发，大秦面对匈奴的压力会大减。”姚胥选择了解释。 乌氏倮是一个聪明人，虽然姚胥没有详细说，但乌氏倮一下就明白了。 武器军备是饵，引得月氏与匈奴爆发冲突的饵。 两人详细聊了半炷香的时间，乌氏倮最后决定帮助姚胥。 帮姚胥，一是会得到姚家的人情，其次如果成功，功劳肯定少不了乌氏的。 但帮归帮，却不是乌氏倮帮，而是乌氏下面的一个商队。 这是乌氏倮加的保险，真要出事了，也是下面商队的问题，尽可能的不牵连乌氏。 商贾本来就想得多，何况这种事，必须谨慎。 想要快速与匈奴达成交易，还真的乌氏，其他人没这能力和人脉。 ……… 事情谈成，姚胥走出了乌氏。 接下来，就看王凌的了，另外还要去找一下李信，询问一下具体开战时间。 这一次与匈奴的战争，必然是联动的，王贲所在的五原郡、云中郡，与李信所在的北地，会一起联动，有可能雁门那边也会一起。 看着蔚蓝的天空，姚胥长出了一口气。 月氏失诺，让他当初夸下的海口成了笑话。 这一次，他要让月氏付出代价。 以下不算字数： 殷墟是我国发掘最早的古墓之一，早在1928年便是开始了开挖工作。殷墟出土的文物，足以追溯到商朝时期了，还出土过白人跟黑人头骨。 有外国人士称，这是白人征服过华夏的铁证，后来发现，这只是陪葬坑，也就是说白人和黑人就是陪葬的奴隶。 第314章 醉酒 青海郡。 王凌看着姚胥派亲卫传来的信，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这个鳖孙，我去哪给他弄武器。” 神色有些不善的看了眼姚胥的亲卫，王凌挠了挠头发。 这他去哪给弄武器，首先秦卒正在用的不能给，这是让他犯错误。 “雷布，我们缴获的羌人武器，还在吗？”王凌想到了羌人的武器。 “大人，羌人的武器都运到了西海城，在那里会被销毁，重新锻造。”王凌的亲卫雷布说道。 “王将军，典客大人说只要秦制武器。”下方的姚胥亲卫说了句。 听到这话，王凌的脸不由一黑。 “你废什么话，姚胥说啥就是啥，他凭什么？就凭两片嘴唇吗？” 见王凌发怒，姚胥的亲卫缩了缩脖子，拿出了另一封信。 “大人说王将军若是为难，可看看这封信。” 王凌接过信，仔细看了眼上面的油蜡封，确认没被动过，这才打开书信。 半晌，王凌随手把信收起来，皱眉沉思了起来。 “雷布，我记得我们回收的武器，很多还能用吧。” “是有很多还能凑合用，有些长矛和长戈，只是柄坏了，换一个还能用，有些剑也是，就崩了几个口，还能用，但已经有部分运到雍都重新锻造了。”雷布道。 “还留在西海城的这些东西，归拢一下，统计个数，怎么也是铁器，比匈奴用的铜器强多了。”王凌吩咐。 大秦军卒早就完成了青铜器与铁器的转变，所有上缴的青铜器，都被运到了关中，用来铸造秦半两。 “喏！”雷布拱手应下，随后走了下去。 “记住，弩不能统计，长弓也不行，短弓可以。”王凌在后方交代。 ……… 与此同时，姚胥来到了北地郡，见到了李信。 他的信已经加急传回咸阳。 当来到北地郡，公孙冉眼中生出了一丝感慨。 他好像很久没回来的，他曾经做梦，梦到的都是义渠的场景。 在北地郡，姚胥找到了李信，公孙冉也在李信的部下中看到了很多义渠人。 虽然现在义渠已经被秦国同化，但从服装和语言语调上，依旧能分辨出谁是义渠人。 有两个中年义渠人，公孙冉甚至还能叫出名字，但公孙冉没有相认。 姚胥与李信没什么交情，不过在见到李信说了自己的计划后，李信也认为可行。 至少，如果掀起月氏与匈奴的冲突，对大秦有利。 从李信那离开后，姚胥便动身返回了月氏。 只不过，这一次，姚胥没有返回敦煌，而是返回了昭武城。 这一来一回，已经花去了姚胥十几天的时间。 给他的感觉，就是只有疲惫，为了赶时间，他可是全程骑马。 如今大腿内侧，就算是垫了一层羊皮，因为摩擦，依旧是火辣辣的疼。 ……… 在月氏，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城市，一个是敦煌，一个是昭武。 在月氏最强大的时期，昭武城就是他们的活动中心。 当时的月氏活动范围一度到达陇西。 但随着乌孙、西羌、康居等先后反叛，昭武城经过几次战乱，月氏的双靡就认为昭武城不安全了。 政治中心开始从昭武城转移到敦煌地区。 可以说，昭武与敦煌之间，就是月氏最活跃的地区，这个地区包含了大半的河西走廊。 如今大秦设立的凉州郡武威县，距离昭武城只有五百里。 随着大秦打散了西羌，月氏有意无意的已经在昭武城布置重兵了。 月氏总体来说有五个大部族、七小部族，每个部族都有一个酋长，被称为‘翕侯’。 五大部族分别是休密、双靡、贵霜、肸顿、高附。 双靡一直都是月氏的王室，曾经一直处于统治地位。 只不过，随着数十年前，乌孙、康居、羌人、匈奴先后反叛，双靡部族的实力急剧衰落。 这时期的月氏国，是处于几大部落割据，各自为王的时代，双靡明显无法约束这些部族了。 到了昭武城，姚胥照例每天都宴请月氏几大贵族。 这是他的习惯，来源于他父亲姚贾的教导。 姚贾平生收受贿赂无数，而这些贿赂却被他反之都用来收买敌国之人。 姚胥也是如此，自打来到月氏，他就在敦煌与昭武城来回跑，不时的邀请月氏贵族，五大部，七小部的，他都宴请。 这么久的时间，花费钱财无数，但也让月氏的贵族们对姚胥放下了戒心。 就是因为他四处攀交情，才在去年匈奴退走的时候，说服了月氏出兵截杀头曼单于。 这天，他宴请了休密翕侯的大儿子奢馀。 自打双靡部败落之后，各部落翕侯就几乎一年到头都不在昭武城了。 他们不在的时间里，留在昭武城的儿子就是他们的使者。 酒过三巡，姚胥有些醉眼朦胧的靠近奢馀，强忍着对方因为常年不洗澡而产生的腥膻味，道： “奢馀，最近你部可能要多多戒备了。” “哦，戒备什么？”一脸大胡子大圆脸的奢馀随口说了句。 “我这次回陇西，听说了一件事，兰州乌氏，竟然在与匈奴做生意，卖武器装备。”姚胥脸上露出了一抹悲愤。 “做就做，这有什么……”奢馀的话还未说完，猛然转头看向了姚胥。 “卖给匈奴武器，你们不是要与匈奴开战吗？这是资敌。”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知道贵族之中难免会有一些蛀虫。”姚胥装出一副醉酒的样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乌氏敢卖匈奴武器，有秦大官支持？”奢馀一双眼睛怒睁，胡子上还沾着肉沫和酒水。 奢馀并不了解秦国，但他了解自己的部族，一些贵族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只是猜测，那些蛀虫早就有了，丢人了，丢人了，喝酒误事，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 姚胥轻轻给了自己嘴巴一下，然后装作醉酒的拿起酒壶，手都不稳的亲自为奢馀倒酒。 此时，随着姚胥的话，奢馀有些昏沉沉的头脑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倒酒的姚胥问： “乌氏与匈奴做了多久生意了？” 姚胥摇摇头：“不知，哎呀，你问这些干什么，喝酒喝酒。” 第315章 月氏休密部 “这很重要，我的朋友，告诉我。”奢馀抓住了姚胥的手臂问。 “奢馀，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与凉州郡的一个将军熟悉，一起食酒，从他口中知道的，听说最近他们会有一笔非常大的生意，要与匈奴的呼衍氏做。”姚胥睁着朦胧的眼睛无辜的说。 “乌氏可恶，枉我休密还与他做朋友。”奢馀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此时奢馀已经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他没说两句就匆匆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姚胥收起了醉眼朦胧的模样，双眼一片清明。 “大人，你的计划能成功吗？”公孙冉问。 “我的先生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姚胥坐下后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碗酒，平静的道。 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奢馀的父亲怎么选择了。 不过，休密部与匈奴的呼衍部距离最近，若是匈奴来袭，休密第一个跑不了。 姚胥之所以找上奢馀，可不是没有缘由的。 “大人，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从昭武城的布置来看，月氏对大秦防备很深。”公孙冉有些担忧。 “我只是一个使者，杀我有什么用？倒是乌氏的商队，如果休密的翕侯真的确认了乌氏给匈奴贩卖武器，乌氏的商队有可能受到牵连。”姚胥喝了一大口酒，才平静的说道。 酒能压制他大腿内侧的痛苦。 能在奢馀面前表现如常，他完全就是凭借自身的意志。 他说乌氏商队可能受到牵连，也只是可能。 若是在以往，乌氏商队可能还很安全，因为月氏对其有依赖性。 他们需要乌氏来沟通与大秦的贸易。 如今大秦生产的玻璃、宝纸、丝绸，都是月氏需要的奢侈品。 但现在与月氏联系的，可不止一个商队，后胜为首的齐人贵族，可是也与月氏有了合作。 再加上青海郡还有购买了土地的其他六国贵族和关中贵族，这些都在慢慢往西探索，联系上月氏，是早晚的事情。 ……… 昭武城以北的屠延城。 这是月氏北部最前沿的位置，而这里也是月氏五大部族之一休密的地盘。 奢馀在从姚胥那里得到消息后，几乎是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就前往了屠延城。 用了三天赶到，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休密翕侯灼延。 “奢馀，你还没到离开昭武城的日子，怎么擅自跑了回来？”一见面，休密翕侯灼延就沉声质问。 奢馀忙解释原因。 听到乌氏在与匈奴做生意，尤其是西南部的呼衍氏，休密翕侯灼延面色有浮现了凝重之色。 “消息可是真的？” “是秦使者姚胥喝多了说漏了嘴。”奢馀如实相告。 “去把你豹子叔叫来。”休密翕侯灼延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得力的人叫过来。 片刻，一个瘦削黝黑、须发花白的老者来到了灼延房间。 灼延把事情跟对方说了一遍。 闻言，须发花白老者思考了片刻，抬头问奢馀。 “奢馀，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一定违反了秦法，为什么秦国使者没有上报？” “这…或许是无能为力，姚胥说以前就有这种情况，我们休密败类也不少。”奢馀犹豫了下说。 花白须发老者摩擦着手中的拐杖，没有说话，半晌对休密翕侯灼延道： “翕侯，这件事需要查证一下，若是乌氏真卖武器给呼衍氏，我们就危险了。” “没错，呼衍氏与我们有大仇，他们得了秦国的武器，很可能袭击我们。”奢馀符合。 须发花白的老者却摇了摇头： “还有更可怕的，据老夫所知，秦国律法严苛，卖武器给匈奴，罪名恐怕不小，乌氏被秦国皇帝封了爵位，不应该这么冒失。” 说到这里，老者停顿了两秒。 春秋战国这数百年，不乏有秦国人选择逃离秦国，进入羌人或者匈奴的地盘。 尤其是这一百多年商鞅建立耕战制度之后。 花白老者虽然没去过秦国，但也是了解过秦国的情况的，尤其是随着西羌溃散西逃，月氏有智之士都看到了来自秦国的危机。 当初月氏失诺，没帮助大秦抗击匈奴，也许就是安了坐山观虎斗的心。 沉默了数秒，老者继续说： “就怕是秦国与匈奴做了什么交易，如今秦国北地郡与凉州郡调兵连连，他们目标若不是匈奴，而是我们，那我们就危险了。” 听着须发花白老者的分析，无论是休密翕侯灼延，还是他儿子奢馀，一瞬间都感觉到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奢馀有些慌。 那秦国，灭西戎也就罢了，可是连羌族联盟都轻松击败了。 他们月氏拿不下羌族，秦国击败了羌族联盟。 这一对比，差距就明显了。 而且，可还有个匈奴呢。 若是秦国与匈奴联手，月氏末日就到了。 “急什么，现在最主要的是要知道消息的真假。”见到自己儿子这么不争气，休密翕侯灼延训斥了句。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慌。 “验证消息真假不难，通往呼衍氏的大路就那么两条，派人盯着就行了，乌氏押送售卖品的商队，是走不了小路的。”花白须发老者说道。 休密翕侯灼延点了点头，现在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父亲，豹叔，若是乌氏真的卖给呼衍氏武器，我们该如何？”奢馀问。 休密翕侯灼延双眸闪动，腮帮动了又动，最后说了句： “若是真的，就把武器截了。” 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但截了之后又如何？秦匈真要联盟，月氏绝对无法抵挡。 而第一个遭殃的，绝对是他们休密部。 “若是有什么办法，假扮秦人袭击呼衍氏，抢夺他们买下的武器就好了。”花白老者琢磨道。 这样就能挑拨两者之间的关系。 但月氏人与秦人样貌特征不一样，这是一个难点。 人啊，有时候真的就怕脑补，而上位者恰恰都是多疑之辈，擅长多想。 ………… 以下不算字数： 有书友提议，还少个部落昆邪。 昆邪即义渠，这时候还没脱离大秦，所以他还不存在。 第316章 民族英雄 ……… 咸阳城，章台宫。 始皇帝看着姚胥送上来的密信，把左右丞相、国尉缭、太尉王翦、御史大夫王绾，少府李斯都给叫了过来。 “国尉，你认为姚胥此计如何？”始皇帝第一个问的就是尉缭。 “回陛下，上兵伐谋，姚典客此计若成，可让我大秦将士少一半伤亡。”尉缭拱手道。 始皇帝闻言点点头，看向了年初才从巴郡蜀郡返回的王翦。 “上将军，你认为呢？” 如今大秦只有两位上将军，一个是太尉王翦，一个是国尉蒙武。 蒙武如今坐镇九江郡，正在挑选楚人孩子练兵。 “此计策虽然不错，但未必能成，若是匈奴认为大秦是第一敌人，他们很可能会忍下月氏休密部的袭击。”王翦想了想说道。 “非也，我看上将军太过高看匈奴，匈奴，夷狄禽兽也，鲜少有大智慧者，受到挑衅，必然会反击。”王翦的话音刚落，王绾就开口反驳。 始皇帝看向了姚贾。 “姚相，若是姚胥真能挑动月氏与匈奴之战，可是大功一件，朕一定大大赏他。” “陛下言重了，犬子只是出了一份力，不敢贪功。”姚贾忙放低身段。 不敢贪功，反过来就是如果事不成，陛下可不能怪罪他。 “无论月氏如何，都不会拖延我们的步伐，李斯，庙算如何了？”始皇帝问向了管理自己财库的大管家李斯。 少府，某种程度来说，就是皇帝的私人管家。 “回陛下，如今大秦国库，已经支出三千八百九十万钱，现国库的情况，最多能打三个月，若是能坚持到秋收，初步估计能坚持到入冬。”李斯忙把少府的情况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 这还没开战，只是算上从年初开始的准备工作，就耗费了四千万秦半两。 这要是开战，消耗会急剧上升。 因为，损耗的装备要钱，抚恤要钱，连续不断地补给，更是要钱。 “陛下，大秦连续五年国库都处于紧张状态，臣认为应当暂缓扩张，只等各地都仓丰硕，再战也不迟。”左丞相隗状拱手建议。 下手边的李斯暗暗摇头。 隗状真是越老越糊涂，对匈奴的战争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了，岂是说停就停的。 不要说陛下，这要真停了，那些勋贵们就足以撕碎了隗状。 以前，大秦的将军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大，所以在六王毕、四海一之后还认为身边只有匈奴和东胡、百越等族，只要击败这几个蛮夷，就完事了。 然而，随着姜妄的操纵，有意无意的宣传，让大秦将领们知道了大秦之外，还有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无疑激发了大秦军功起家的勋贵们的野心，像是蒙氏、王氏一系，通过各自的手段都对大秦之外的世界有了一个粗犷的了解。 他们知道了西域、知道了身毒，他们渴望战争。 就算有些将军们功劳足够了，想要刀柄入库、马放南山，但与他一起的同乡兄弟会同意吗？ 比如王翦麾下的亲信，蒙武麾下的亲信。 这些亲信一直都支持着王翦与蒙武，为他们舍生忘死。 王翦与蒙武自然也要为自己麾下的这些支持者争取利益。 而他们最好的利益获得方法，那就是军功。 怎么获得军功，无外乎对外扩张。 所以，现在不是隗状两片嘴唇一碰，说停就能停的。 另外，去年头曼单于兵败凉州郡，对其威望是巨大的打击，这时候匈奴正是政权不稳的时候。 李斯可以确定，只要陛下真的听了隗状的话，停下对匈奴的战争。 隗状就会成为勋贵集团的敌人，勋贵集团会想尽办法攻讦隗状。 毕竟，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隗相，大秦准备了七个多月，这时候停下，之前花费的钱财，可就打水漂了。”姚贾冷幽幽的说了句。 这也让隗状意识到自己说了个蠢话，不过他也确实是为了大秦。 始皇帝摆了摆手，看向了姚贾： “英雄祠的人选，选出来了吗？” “陛下，臣询问了安信侯，最终拟出了四个人物。”姚贾道。 英雄有很多种，但英雄祠，全名是民族英雄祠。 “第一人，管仲，尊王攘夷，当为民族英雄。”姚贾说出了第一个人。 《论语·宪问》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这句话直接翻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管仲,我们恐怕要披头散发穿左衽的衣服了! 始皇帝认同的点点头，这一点确实是。 周朝，自平王东迁以后，周天子权威大大减弱，诸侯国内的篡权政变和各国之间的兼并战争不断发生。 与此同时南北边境族群趁机入侵，北有山戎，南有荆蛮，华夏文明面临空前的危机。 若不是管仲，提出尊王攘夷，尊崇周王的权力，维护周王朝的宗法制度。号召中原诸侯对戎狄的侵扰进行抵御，那华夏文明可能就没了。 “不错，管仲，当为民族英雄。”始皇帝赞同。 “第二人，由余，开疆拓土，攻伐绵诸戎、昆戎、翟戎、义渠等十二个戎国，为大秦拓地千里，当为民族英雄。”姚贾说出了第二个人。 由余这个人，是戎人，但却是秦国早期最大功劳者。 他本是绵诸派去秦国的使者，但被秦穆公看重，最终因为绵诸戎对其不公，让由余心灰意冷，投入到了秦穆公麾下。 公元前624年，秦用由余谋伐戎王，一举攻伐绵诸戎、昆戎、翟戎、义渠等十二个戎国，开地千里，称霸西戎。 给尚处在发展阶段的秦国一个比较广阔的战略纵深和发展空间，为未来的秦国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真可谓是：秦获由余西称霸，戎失由余亦丧邦。 “论征伐蛮夷，由余当为民族英雄，更是我大秦的英雄。”始皇帝道。 下方的王翦、李斯等人，纷纷点头。 由余，功劳太大了。 “第三人，燕国秦开，击东胡，取地一千里；攻朝鲜，取地两千里，治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修筑燕长城。民族英雄，当有此人。”姚贾又说了个人。 对于秦开的功劳，也没人反对，虽然这是燕国的。 但始皇帝早就说了，英雄祠，只要是华夏抗击异族，都算。 “第四人，司马错，灭开明氏之蜀，为大秦得巴郡蜀郡，” 司马错曾说：‘得蜀则得楚，楚亡而天下并矣。’ 若是没有他给秦国打下巴蜀，秦国哪有第二粮仓。 而古蜀国，是羌人国度。 “可，就这四人，明日登上秦报，昭告天下，英雄祠只奉死者，其他开疆拓土者，他日长眠，也会有机会奉入英雄祠。”始皇帝见到没人反对，就直接拍板了。 而当四人被评为民族英雄的时候，整个天下都是震惊的。 由余与司马错也就罢了，但管仲与秦开，可都是其他诸侯国的，曾经与秦国都有着仇怨。 大秦能够承认两人，无形中也让很多人心底对大秦的隔阂消散了很多。 是啊，他们都是华夏族。 第317章 月氏与匈奴冲突 ……… 东山学院。 李鲜看着今日的秦报，眨巴眨巴嘴，突然对一旁与廉颇下着象棋的李牧来了句： “父亲，若是他日你故去，估计也能进入英雄祠，逢佳节，为万人供奉。” 这句话说也就罢了，李鲜的语气还颇有些遗憾。 好像，遗憾他爹没死一样。 听到这话，李牧的脸色一黑。 这是一个当儿子该说的吗？这是希望他早死？ “逆子，我今日就打死你。”李牧说着一把打乱了象棋，然后起身就找家伙事去打李鲜。 须发皆白的廉颇看着被破坏的棋局，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这棋，他要赢了啊。 “父亲，我就那么一说，再说，我说的是事实啊。” “我错了，我错了。” 别看李牧年纪大了，但身手依旧矫健，拿着扁担照着李鲜就抡。 看着李鲜被打，廉颇习以为常，心下却有些羡慕。 至少，李鲜这小子有一点说的没错，按照今日公布的民族英雄祠名字，李牧若是死了，很可能也上榜。 北逐匈奴，破东胡，灭澹林，这三样，放眼华夏，没几个人做到啊。 廉颇虽然也很出名，但都是打的内战，注定不会进入民族英雄祠。 “内战？这个词是何时出现在老夫的脑海的？”廉颇有些恍惚。 是秦报，秦报宣传的，春秋战国的诸侯国之争是内战。 长年累月的宣传，让人慢慢潜移默化。 第一次，廉颇感觉到了秦报的威力。 ……… 安信侯府。 姜妄看着始皇帝让赵高送来的姚胥的密信，把信交给了张良，问： “若是你，你该怎么做？” “我会找人假扮月氏休密部的人，袭杀呼衍氏的重要人物，只要成功，就必然呼衍氏会报复，若是姚胥兄长有心，可以在月氏挑拨，扇动休密部联络其他月氏部，共同对抗呼衍氏，届时，月氏与匈奴的大战，跑不了。”张良沉思了足足十分钟才说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姜妄笑着赞叹。 张良敏锐的抓住了一点，那就是月氏休密部与呼衍氏有仇。 双方距离最近，经常摩擦，互相仇怨都不少，或许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而有时候，各部领头人就算是不想发动战争，但为了自己的威望，为了让属下拥护自己，也得发动。 “明日开始，你每天跟在你却病师兄半天，我会让却病分给你一些事做。” “喏。”张良有些兴奋。 他早就知道自己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师兄，手中掌握着不小的力量。 他如今，也算是开始真正的接触这些了。 “时势造英雄，希望姚胥能够成功。”姜妄靠在摇椅上感叹。 姚胥、王凌、雁山，这些人都是不曾在历史留下姓名的人。 但是他们能力不行吗？也不是。 其实，有的时候，他们只需要一个平台。 历史，埋没了太多人才了。 姜妄愿意给这些人一个平台，是骡子是马，是百里马还是千里驹，上台试试就知道了。 姜妄虽然天天躲在东山上，但需要他关注的东西很多。 比如，刘季他们的箕子朝鲜之行，如何了？ 当初在济水袭击始皇帝的项当跑哪里去了，如何抓住他。 这些都是需要姜妄关注的。 始皇帝在济水被袭击，抓住了项梁，只不过项梁嘴很硬。 姜妄也没有往死逼项梁，而是让项梁成了刑徒，希望能够钓到一些楚人余孽。 另外他还要想办法让大秦的国库充盈。 如今的大秦，骑兵数量已经达到了十六万，这十六万骑兵就是大秦对阵匈奴的底气之一。 不过，与匈奴作战，骑兵是主力，但步兵弓弩兵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 而至少四十万的大军出塞作战，这给大秦的后勤体系的压力是巨大的。 与匈奴的战争，因为多是马战，有可能会持续很久，这一点没人能确定。 好在，始皇帝与姜妄，都有备选方案，足可以支撑对匈奴的战争。 比如，加征盐税。 比如，加征车船税，加征矿税。 最后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关中贵族给割了。 加征盐税，就是在与贵族抢夺利益，但危险性不大。 加征车船税与矿税，主要是压迫商贾，谁让商贾商队最多。 其次，是贵族，在大秦，有明文规定，爵位不一样，乘车都不一样，平民更是不可以乘车。 所以，这些都是完美的避开了对平民的压迫。 平民一个个穷嗖嗖的，能有几个子。 “父亲！” 姜妄清净没一会，随着一声喊声，接着一个小肉团子就像是毛毛虫一样，爬到了他的怀中。 不用听声音，就这质感，姜妄就知道是自己那个犬子。 轻轻拍着破虏身上嫩滑的肉，姜妄希望他老实点。 但破虏看着姜妄闭眼睛，伸出手中就去捅姜妄的眼睛，逼得姜妄不得不睁开眼。 “张良，带他去找他母亲。”姜妄有些无奈。 这个儿子，怎么就跟无垢不一样。 他记得无垢小时候在他怀中，可乖了。 听到姜妄的话，张良起身抱起了破虏。 破虏对张良非常熟悉，也不哭，但就在他怀中抗拒。 张良强行抱着他，前往了晋阳那里。 “先生，萧何与范增到了。”张良离开没一会，小花走了进来。 “把他们请到书房。” 萧何如今在治粟，姜妄叫他过来，是询问一些问题。 想要加征盐税、车船税，这个度要把握好，不是乱加的，这他才叫来萧何问一问。 至于范增，这个老小子心里想法不少，姜妄与他聊天，总会有收获，就一起叫了过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远在祁连山北部的屠延，月氏休密部与匈奴呼衍氏的冲突陡然爆发。 原因就是月氏休密部抢夺了呼衍氏在乌氏买的武器，还抢夺了乌氏从呼衍氏置换的马匹牛羊等物资。 负责这次交易的乃是匈奴右大都尉呼衍拔舒的义子，这是乌氏亲自要求的。 因为是第一次交易武器，必须有符合身份的人负责，才算是重视与诚意。 混战中，呼衍拔舒的义子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箭射杀。 知道这件事的呼衍拔舒大怒，第一时间袭击了月氏休密部。 月氏休密部都没想到呼衍氏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却也毫不示弱，当即与其大战。 ……… 《秦史》：大秦帝国始皇三年（公元前235年），四月下旬，秦帝国姚胥出奇谋，引动月氏休密部与匈奴呼衍氏爆发大战。 此战影响巨大，直接让月氏参与到了大秦对匈奴的战争之中。 第318章 应对 月氏与匈奴爆发冲突，只在大秦高层引起了注意。 在大秦民间更多的都在关注英雄祠、凌烟阁、英烈庙。 那些有孩子战士的家庭中，第1个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能不能进英烈庙。 《左传》记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立德：指个人的道德水准要过硬，即个人的行为和思想要符合道德规范，能够对社会产生积极的影响。 立功：指对国家和社会有显着的贡献，如建立功绩、拯救危难、帮助他人等。 立言：指通过着书立说、发表文章或演讲等方式，传播自己的思想和学说，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 在‘立言’上，孔子，墨子，老子，孟子，荀子，包括吕不韦、韩非、尉缭，他们算是完成了‘立言’。 未来必会青史留名。 而始皇帝开创的英雄祠、凌烟阁、英烈庙，让人们多了一个选项。 对于老秦人来说，他们几乎都有孩子为大秦战死，他们关心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进入英烈庙。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也算是另类的青史留名。 始皇帝也是第一个关注那些为大秦战死的普通人的帝王。 一时间，秦人对始皇帝的拥护达到了巅峰。 英烈庙不瞎立的，而且在每一处至关重要的战场上树立英烈庙。 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平民们关注英烈庙，秦朝大臣却关注凌烟阁与英雄祠。 凌烟阁是依据对大秦功劳评定的，而这也是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啊。 但始皇帝抓住了群臣的心里，就不把凌烟阁的事情提上日程。 众大臣为了能够有机会进入凌烟阁，这段时间可是铆足了劲的工作。 就连隗状和姚贾，都比以前勤快了不少。 对于他们这些土埋半截子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青史留名更具诱惑力。 而武将们，更加的想要对外战争，这是他们获取功劳的唯一办法。 无论是死后入凌烟阁，还是死后入英雄祠，都需要功劳。 ………… 敦煌。 月氏五大七小十二氏族齐聚。 双靡、休密、贵霜、肸顿、高附几大月氏翕侯悉数到场，在双靡王室打造的奢华王宫内吵得不可开交。 “灼延，你没事招惹什么呼衍氏。” “我是想招惹他吗？秦人在与呼衍氏交易，精良的武器一车车的送到呼衍氏，难道这些武器是用来打秦人的吗？”休密翕侯灼延大声道 听到这话，几大部族翕侯纷纷沉默。 是啊，这要是真按休密灼延说的，真的一车车给呼衍氏，大概率不是让呼衍氏打大秦的。 呼衍氏周边还有什么势力，答案不言而喻。 “空口白牙，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报前年呼衍氏袭击你屠延的仇，故意攻击呼衍氏。”高附翕侯道。 听到这话，灼延大怒，想要反驳。 砰砰砰！ 镶嵌着蓝宝石的精致匕首敲击在桌面上，让纷乱的宫殿安静了下来。 月氏王，双靡翕侯道：“吵这些已经没用了，屠延是我们北边门户，不容有失。真发动大战，我们月氏国未必惧怕他呼衍氏这些奴仆。” “呼衍拔舒可是匈奴右谷蠡王，背后是匈奴单于头曼。”高附翕侯皱眉。 “别忘了，去年我们击败了头曼，仇早就已经种下了，而且你们就没想过重建月氏国当年的光辉吗？”休密翕侯灼延鼓舞其他人。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现在与呼衍拔舒产生冲突的可是他们休密。 听到灼延的话，在座很多人都有话说，去年袭击头曼单于，可是休密与双靡动的手，他们都没同意。 这就是松散的氏族王国体系的弊端。 一旦最强大的氏族缺乏了威慑力，就很容易人心不齐，很容易分崩离析。 其他氏族有话说，但灼衍的话，却说到了双靡翕侯的心坎了。 自打几十年前，月氏衰败，双靡元气大伤，他继承父位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恢复月氏国的荣光。 “诸位，我们的盟友是大秦，如果我们得秦国相助，别说是呼衍氏，就是匈奴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现在秦国可正要与匈奴开战，我认为应该派遣使者，联络秦国，共击匈奴。”双靡翕侯抚摸着代表着月氏王权的宝刀，平静的说道。 在他看来，匈奴、羌人、乌孙，这些本就应该都是他们月氏的奴仆，只不过现在奴仆反抗起了主人。 “秦国不有使者在这里吗？我们抓他过来问问，为什么要卖给呼衍氏武器。”在座的人想起了经常请客的姚胥。 “秦国使者正在昭武城，与我儿奢馀是好友，他可以保证可以说服秦国皇帝，与我们联盟。”休密翕侯灼延适时开口。 “他怎么保证，一个小小的使者。”有翕侯不屑。 “他不是普通的使者，他是典客，秦国九卿之一，最年轻的一个九卿，而且他父亲是秦国右丞相，地位仅次于秦国皇帝，有他父亲相助，你认为说服不了秦国皇帝。”休密翕侯灼延把姚胥的身份抬了出来。 这些都是姚胥跟他们说的，月氏人又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吹呗。 再说，他说的也算是七分真。 在袭击了乌氏与匈奴呼衍氏交易的地点后，休密灼延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姚胥。 他要了解秦国的情况，要确定是不是秦国皇帝暗中与匈奴联手了。 姚胥向他保证乌氏出售武器，就是部分贵族与乌氏同流合污，与大秦无关。 “诸位，你们也知道秦国这大半年都在备战，这是我们月氏的机会，我同意与大秦联盟，共击匈奴。”双靡翕侯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见状，休密、贵霜纷纷支持，肸顿、高附不同意却也没办法。 “好，如此，各部先出兵五千，帮忙抵挡呼衍拔舒。”双靡翕侯拍板。 ……… 就在月氏紧锣密鼓的商讨对策的时候，匈奴的头曼单于对于呼衍拔舒竟然擅自对月氏发动袭击，也是头疼不已。 若是对月氏的恨意，谁都不会比头曼单于小。 去年，因为月氏的袭击，头曼可是走的大戈壁（阿拉善戈壁），险死还生，差点没回去。 他能不恨月氏吗？ 但现在秦国对匈奴虎视眈眈，就不是再招惹月氏的时机。 第319章 开战 当知道右谷蠡王呼衍拔舒与月氏发生冲突，头曼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劝说但已经晚了。 一时间，头曼是一个头两个大。 “广吉，你说该如何？”头曼看着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的广吉。 这道伤疤是头曼马鞭抽的。 他把在西羌战败的原因，归结到了广吉的身上。 但头曼也知道广吉能力还是有的，并没有杀他。 “撑犁孤涂单于，现在首要的，就是要让右谷蠡王收手，其次，召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楼烦、白羊，统一想法，一起应对秦国可能的袭击，”广吉想了想说道。 在广吉看来，匈奴最严重的危机并不是外部的秦国，而是内部。 头曼单于西羌一败，威望大失，让兰氏与呼衍氏、须卜氏都有了取代头曼单于的想法。 所以，广吉才说要把兰氏与呼衍氏、须卜氏三部找过来，先把秦国的危机渡过去，再说其他的。 这也是在给头曼时间，只要给头曼时间，就可以稳固单于的位置。 听着广吉的话，头曼单于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先应对外部的危机，他也可以借机削弱兰氏与呼衍氏、须卜氏的力量。 左右贤王与左右谷蠡王，是匈奴二十四长之四，有自置的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都尉、当户、且渠等。 左右谷蠡王分居于匈东西部，与左右贤王合称“四角”。 兰氏与呼衍氏、须卜氏的，分别占据了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的位置。 ……… 河套，高阙城。 王贲照例在阴山山脉一带巡视着，几个来自匈奴的游骑兵倒在不远处。 这些游骑兵是匈奴专门监视河套秦军动作的斥候。 他们经常以十多人的队伍出现，油滑无比，几乎每次想要击杀他们，都是一场追逐战。 王贲在河套地区的目的，就是镇守阴山山脉。 ‘不教胡马度阴山’，这句话在他身上有了一个具体的体现。 来到这里三年多，王贲把阴山山脉探查了清楚，这是姜妄交给他的任务。 姜妄说，阴山山脉是大秦北部门户，是最重要的一个位置。 阴山山脉与贺兰山，一个横贯东西，一个纵贯南北。 是河套平原最重要的屏障。 阴山山脉，阻挡了南下的冷空气，再加上黄河的滋润，让河套地区这个塞上江南，成为了大秦第三个粮仓。 今年开始，河套地区已经正式开始为大秦供粮了，只不过开发的耕地还是人太少了。 没办法，河套人口不足。 站在阴山山脉的一处平缓的山脊，王贲遥望前方正在兴建的一个要塞。 这个要塞是新的的高阙塞，比原来的高阙塞推进了十几里。 昔日，赵武灵王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带兵一路到了阴山下，于此地建立高阙塞。 只不过，随着赵人退走，匈奴再次占领这里，高阙塞慢慢被荒废了。 而在建造完五原郡城之后，王贲上书，请求重建高阙塞。 眼前拔地而起的石头城，就是新的高阙塞。 未来，王贲打算在此立下赵武灵王的石像。 看着高阙城，王贲眼中闪过一抹炙热。 他也在渴望战争，‘英雄祠’中，未来当有他一席之地。 …… 与此同时，李信也北地安定县出发，巡视着西套地区。 这里自打被大秦占领，就经常受到袭击，只因为这里是呼衍氏曾经最重要的地方。 西套平原，左侧倚靠着贺兰山挡住了西北的冷空气以及西部的戈壁沙漠，右侧依靠着黄河，成为了一个平原地区。 自打来到这里，李信第一件事在做的就是巡视贺兰山，找出其中的漏洞，建造城墙，阻挡匈奴来破坏。 第二件事就是练兵。 曾经，呼衍氏在贺兰山一带留有重兵，若不是李牧一举击杀匈奴十七万之多，秦国想要这么轻易占领贺兰山右侧地区与阴山南，几乎非常难。 “少上造，陛下诏令。”就在李信巡视贺兰山归来的时候，一个士兵领着一个宦官找上了李信。 “李信在此。”李信忙走了过去。 “李将军，请出虎符与腰牌。”宦官并没有因为李信说自己是李信，就直接把诏书交给李信。 见到这么正式，李信忙拿出了属于他的虎符，以及腰牌。 看着腰牌上写着的大秦左将军李信，以及特制的虎符，宦官这才高举手中的诏书缓缓打开。 “少上造、左将军李信接旨！” “臣接旨！” “匈奴无道，擅杀我大秦子民！ 朕自幼便许下誓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吾为帝，当威加海内，泽及四海，凡有我大秦子民，皆吾之血肉，敢有伤者，便是犯我大秦。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今驰道已经修至北地，即日起，朕命李信，兵出贺兰山，击匈奴，踏破龙城。 若爱将能踏破龙城，百年之后朕许你入英雄祠。” 当宦官念完，李信脸上的激动之色已经难掩。 “李将军，接虎符吧！”宦官拿出了另一半虎符。 在大秦，大规模调动，必须是两块虎符一起。 一般情况下，一支部队，都是主将半块虎符，皇帝半块虎符。 “臣李信，必不负陛下所期。”李信激动的大声道。 随后，双手接过了宦官递过来的，装有虎符的盒子。 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虎符。 这块虎符拿起，与李信的那半块虎符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对。 李信接到始皇帝诏令当即，就召集了五万骑兵和十万大秦步兵。 随后兵出北地郡，直奔贺兰山。 ……… 就在李信接到诏令不久，远一点的王贲也接到了诏令。 与李信的不同，王贲的命令是直接命令他用骑兵作战，目标是单于王庭头曼城。 单于王庭与龙城，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龙城是匈奴举行祭祀的场所。 而单于王庭头曼城，是头曼为自己建造的，在阴山的北方。 在李信与王贲之后，就是王凌北调。 他的重甲骑兵被调到了北地郡安定县，随时准备支援李信或者王贲。 同时蒙恬也从关中赶往河套。 这一次，始皇帝没有想用王翦，他想要看看青壮派的实力。 甚至，他都想要御驾亲征。 第320章 大戈壁 与匈奴对战，多是追逐战，几乎很难打出歼灭战。 除非是两军兵力悬殊的情况下。 所以，咸阳制定了主体作战策略，那就用龙城与单于王庭头曼城作为吸引匈奴，来与大秦部队战斗。 李信的军队从北地郡出发，向西来到贺兰山下，然后沿着贺兰山东侧，向北而行。 贺兰山南北长440里，东西宽约40-80里。 李信十五万军队，想要进入匈奴之地，只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从北地郡出发，转道前往武威城，顺着贺兰山西侧，向北而行。 只不过这条路需要经过腾格里沙漠。 这处荒漠只有一处取淡水的地方，所以大规模行军，并不容易。 第二条路，就是李信现在走的，沿着贺兰山东侧，向北而行。 在贺兰山北端尽头，就会进入大戈壁。 虽然戈壁气候也非常恶劣，但至少不像是腾格里沙漠那样，一片荒漠。 当来到贺兰山尽头，入眼是一片荒漠，李信就算是见过两次，依旧不得不感叹。 真的是如姜妄所说，贺兰山三面环境恶劣，唯独富了贺兰山东面那片37万顷西套平原。 此时的大戈壁，还不是后世的乌兰布和沙漠，还没有变成完全的沙漠，零星的植被还在库布齐荒漠上顽强的伫立着。 走在大戈壁上，强劲的风沙便扑面而来。 没了贺兰山的阻挡，这边的风沙明显比西套平原地区更强劲。 面对荒凉的大戈壁，李信麾下很多士兵都有些忐忑不已。 他们对沙漠并不陌生，很久之前就有对沙漠的传说。 有些地区还传言，沙漠之下有大恐怖，专吞人身，只要被吞下，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这些传说，没见过沙漠的秦卒们自然有些恐惧。 不要说其他人，就是李信也很小心。 大戈壁本地人说流沙不多，但可并不是没有。 一旦被流沙吞下，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李信这么久，在北地郡，也不是白待的。 借助义渠人带路，他们沿着大河（黄河）北行，只要顺着大河走，就没事。 义渠人，自打被大秦彻底吞并之后，过上了农耕生活。 但并不是所有义渠人甘心就这么老老实实为秦人服务。 在当年芈八子在甘泉宫杀了义渠王之后，一部分义渠人离开了北地郡。 之前评定英雄祠人员名单的时候，可是有人推荐让宣太后芈八子也进入英雄祠，被姚贾毫不犹豫的否了。 芈八子虽然对大秦彻底吞并义渠有着巨大的贡献，但手段可不光彩，这种事是没办法拿到桌面上来说的。 ……… 说回义渠人。 当年部分义渠人脱离北地郡，多年下来，这些义渠人有的融入了匈奴，有的则坚持自己过着游牧生活。 这些没有加入匈奴，自己过着游牧生活的义渠人，散布在河套各地，其中很多都被匈奴人赶到了大戈壁和贺兰山之中。 毕竟，当时的河套还是匈奴掌控的。 当大秦赶走匈奴，接管河套地区后，北地郡的义渠人与这些犹如星星点点散落河套各地的义渠同族再次恢复了联系。 并且，随着北地郡北扩，越过长城，拓展到贺兰山的时候，北地郡的义渠人与他们联系更紧密了。 李信这次出行，就特意找了一直在贺兰山一带游牧的义渠人做向导。 一路上，这些义渠向导，给李信等人介绍了很多戈壁的动植物，包括这些动植物的作用。 “少上造，曾经呼衍氏统治这里的时候，我们想要来大河打水，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会把我们当做猎物，然后慢慢玩死。”义渠向导蹲下身在大河之中取了一整壶水，然后笑着用生硬的秦语说。 这三年多，对于犹如星星一样散落在外的义渠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 只要不袭击秦人，在河套秦人并不会攻击他们。 大秦并没强迫他们编户齐民，只不过若是在外的义渠人答应入各城邑，登录在册，领取‘验’‘传’，每人可领十亩田。 这倒不是大秦宽仁，而是因为大秦缺人。 尤其是河套地区，需要想尽办法的补充人口。 前套、后套、西套三平原，共十万顷良田需要耕种，这人远远不够。 顺着大河往北，直到远远的看到了阴山，李信知道自己不得不转变方向了，他们没办法继续倚仗大河来引路了。 往西再往北，队伍彻底进入大戈壁。 茫茫戈壁，十五万军队，以及庞大的补给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为了更好的运送补给，李信听从了义渠向导的建议，准备了数百头橐驼。 橐驼，就是骆驼。 骆驼行动缓慢，但走的稳，巨大的脚掌走在沙地上更是如履平地。 不像是马匹，不经意间马蹄就会陷入黄沙之中。 李信为了这次大战，特意申请了轰天雷，这些东西可不容有失，所以他就用橐驼来驮着这些东西。 队伍行进速度可以慢，但轰天雷不能没。 ……… 刚刚过了阴山西侧没多久，李信前方的先锋部队就发现了匈奴的游骑兵。 同样，匈奴的游骑兵也看到了那随风飘扬的黑色秦旗。 当发现匈奴游骑兵，先锋部队的斥候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 双方互射了下，匈奴游骑兵转身就走。 双方发生了追逐战，在追出去十多公里后，大秦斥候眼见对方油滑无比，只能停下追击的步伐。 他们不知道，这些尤其是时常与王贲的队伍战斗，早就练出来了。 没办法，没练出来的，都死了。 入夜，李信命令部下安营扎寨。 “呜呜~~~呜呜呜~~~” 子夜时分，示警的号角声突然出现。 “敌袭，敌袭，匈奴人来了。” 远远望去，远处出现了点点火光。 嗖嗖嗖~~~~ 如雨的火箭，照亮一片夜空，对着大秦营地落下。 第一轮是火箭。 第二轮就是撕裂空气，散发着嗡鸣声的普通箭矢。 铎铎铎~ 当当当~ 负责站岗放哨的秦卒第一时间竖起盾牌，或者就地找掩体。 第321章 匈奴反应 袭击李信营寨的匈奴人并不算多，只有两三千人，但这些人极为灵活。 他们时而犹如天女散花，四散而开。 时而又汇聚在一起。 当大秦骑兵准备冲出来的时候，这伙匈奴骑兵就转身就快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李信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让骑兵追击。 这要是被伏击，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当匈奴骑兵离去，李信伸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一支箭矢。 “骨箭，是匈奴人。” 匈奴的箭与大秦不一样，匈奴因为锻造技艺的落后，他们大多数的箭头都是骨制的。 询问了下伤亡，李信意识到，这可能是对方的疲敌之计。 正如他所猜测的，第二天晚上，这伙匈奴骑兵又来了。 到了这里，李信已经确定对方用的就是疲敌之计。 这种计策，或许在匈奴与东胡等蛮夷之中有效果，但是对李信来说，想要破解，太容易了。 第三日，匈奴骑兵再次夜袭，却有数百骑兵掉入了突然出现的陷马坑内。 这还不算完，当匈奴骑兵意识到问题，准备撤走的时候，右侧大秦铁骑冲了出来。 伴随着密集的箭雨，匈奴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犹如下饺子一样倒了下去。 两千多匈奴骑兵，最后能逃出去的只有千人。 李信在让斥候驱逐匈奴游骑兵之后，就命人快速挖了陷马坑。 同时他选择安营扎寨的位置旁边就是一个洼地。 这处洼地藏兵，对方很难发现。 简简单单的一个方法，就破了匈奴的夜袭。 李信知道，匈奴此次之后，必然不敢再次夜袭。 ……… 单于庭。 头曼单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匈奴二十四长齐聚这里。 “撑犁孤涂单于，秦人已经动了，我们还等什么，下令吧。”右大将愤怒的道。 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将面对大秦兵锋的人。 在匈奴之中，左贤王、左谷蠡王、左将等都居于东方，面向上谷以东地区的东胡，以及曾经的代郡地区。 右贤王、右谷蠡王、右将等都居于西方，面对月氏、北地郡、凉州郡、河套西部、贺兰山等地区。 而头曼单于则居中，他们每个部族，都有着各自的活动范围。 最开始后河套后套平原地区，是属于他的，他的单于庭就建立在阴山之后。 只不过，随着大秦占据河套，头曼在兵马不足的情况下只能北退。 现在秦军确定是从河套出兵，那一旦与大秦开战，右谷蠡王与右大将等，将是第一个遭殃的。 所以，右大将急。 “没错，必须得给秦人一点颜色，让他们知道草原是我们的，河套也是我们的。”头曼单于的弟弟支持右大将。 “打肯定是要打的，主要的是我们怎么打。”头曼单于淡淡的说道。 秦人在北地、陇西、凉州郡准备了这么久，匈奴当然知道消息，自然不认为秦人会狐假虎威。 同样，匈奴也不是怕事的主。 秦人敢进入草原，他们绝不会让秦人好过。 “那还想什么，直接召集楼烦、白羊、休屠等部，灭了秦人那些部队，饮马渭水。”左大将说道。 “我说兰柏，动动脑子，如今大秦统一天下，无论是人口、国力，还是武器，这可不是几十年我们可以随意进入长城之内的时候了。”右贤王训斥了嘴。 匈奴、东胡，与华夏的仇恨已经延续了数百年。 尤其是与赵人和燕人的仇恨。 匈奴和东胡袭扰边境，打草谷、抓奴仆，伤害最大的就是赵人与燕人。 “左贤王，你怎么看？”见左贤王一直低着头喝着奶酒，右谷蠡王呼衍拔舒问。 这里面，除了头曼单于以外，能够与东胡碰一碰的左贤王须卜川，是实力最强大的。 听着呼衍拔舒的问话，左贤王须卜川放下了手中用小孩头骨制作成的酒杯。 “我能怎么看，当然是打了，但这一次秦人来势汹汹啊……”左贤王须卜川有些惆怅的感叹了一句。 在他看来，秦人很聪明，没有从代郡、上谷、云中等地出关。 若是他们从代郡等地出关，他就可以拉上东胡一起，攻击大秦。 现在左贤王须卜川不只是担忧与大秦两败俱伤，被东胡渔翁得利。 更担忧的是，匈奴可能打不过秦人。 左贤王须卜川与赵人的骑兵打过交道，也与燕人的骑兵打过交道。 其中，赵人的骑兵有多强，他是很清楚的，那是完全不弱于匈奴骑兵的存在。 要知道，匈奴人可是十岁就能上马控弦了。 而他让人探查秦人的情况，知道了赵人那么强的骑兵，竟然被秦人击败了。 并且，秦人是同样用骑兵，正面击败的赵人骑兵。 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左贤王须卜川就知道，秦人骑兵不可小觑。 而眼前这些人，除了头曼单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更让左贤王须卜川担忧的是秦人的武器制造能力。 他的属下在打草谷的时候，消灭过一个偷偷从辽西郡过来的商贾。 而在这个商队里面，他们缴获了一把铁制武器，以及十几把精美的青铜剑。 这些精美的青铜剑，在匈奴之中，就算是贵族，可能都没有，却出现在一些商队的护卫身上。 而从这个商队存活的俘虏口中，左贤王须卜川得知，秦人的军队，竟然都已经换装了铁制武器。 青铜武器，竟然只有民间一些护卫和游侠才使用。 这让左贤王须卜川意识到匈奴与大秦之间的差距。 要知道，匈奴如今连煮奶的铜锅，只有贵族才有，普通匈奴人只能用些破石头或者骨制品来煮奶。 而秦人却已经用上了铁器。 强大的骑兵，强大的武器，想想都让左贤王须卜川脑仁疼。 左贤王须卜川打心眼不想与秦人开战，他心里有点恐惧，这个恐惧不是别人给的，就是李牧。 “我认为，需要举全族之力，拉出所有的力量。”左贤王须卜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拉出所有力量？疯了？” 这句话让在座的傻眼，要是拉出全族之力，那可是四五十万骑兵，单单补给就得是数百万牛羊了，这怎么消耗的起。 “这场仗，还真的这么打，从情报来看，秦人出现的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人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出现。”头曼单于淡淡的道。 第322章 试探 “撑犁孤涂单于，举全族之战，这对于我们来说太危险了，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与秦人谈判。” 左谷蠡王听到左贤王与头曼单于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同意，出言反驳。 对于匈奴来说，他们并不是只有一个大秦这个敌人。 左侧的东胡与右侧的月氏，都是敌人。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情况是东胡强，月氏也不弱。 若是举全族之力应对秦人，那么太容易被两族钻了空子。 尤其是，之前月氏还有西羌牵制，现在月氏除了乌孙，可没有其他敌人了。 匈奴还不是几十年后那个兵围刘邦，让刘邦与吕雉心惊胆战的匈奴。 现在的匈奴，月氏没解决，东胡、林胡没解决，远没有历史的那么强大。 也不知道秦人是怎么想的，就对他们动手了。 这让他们匈奴人上哪说理去。 “我们是草原的雄鹰，东胡要来我们都打，别说是秦人了，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马儿要吃草，我们匈奴人饿是要宰杀牛羊，同样秦人要补给。 他们远道而来，后勤必然不容易，草原是我们的主场，断了他们的后勤，不出十天，这些秦人就会成为软脚羊，任我们宰割。”右谷蠡王呼衍拔舒站起身说道。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秦人，打仗都离不开粮草、 “没错，那些秦人每次打仗都是无数后勤补给，我们可以打听出他们的位置，截断他们的补给，几乎不用正面交锋，就可以击溃秦人。”头曼单于顺着呼衍拔舒的话往下说。 “那就不用集全族之力了。”左谷蠡王说。 “赵人有句话，叫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翱翔天空的雄鹰即便面对弱小的兔子，也会全力扑杀，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头曼单于还是要集全族之力。 片刻，见所有人都在沉思，他起身拿出了一把匕首，刺入了面前的牛肉之中。 “诸位，这次大战不容有失，既然要集全族之战，那么大家就都要出力，否则，一旦战争结束，我挛鞮头曼，第一个找他算账。” 见状，左贤王也起身，把手中的匕首刺入牛肉。 随后就是右谷蠡王呼衍拔舒，右贤王等。 眼看着大部分人都同意，少部分匈奴二十四长就算不想出兵，也得同意。 头曼单于一个为了全族，这大义就足以压死他们。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信的大军不断在龙城方向推进。 王贲的骑兵不断逼近了单于王庭。 这期间，双方与匈奴的战斗不曾停下。 王贲还好说，出动的是清一色骑兵，这让匈奴骑兵，有种对付月氏、东胡、丁零人的那种错觉。 匈奴人在草原上，与月氏、东胡、丁零等战斗，都是引弓对射，双方马上竞技。 而与王贲的骑兵队伍作战，匈奴人也有这种感觉。 而且王贲的骑兵有神臂弩，射程高达三百五十步，让匈奴骑兵头疼不已。 这种弩虽然只能一轮射，但先手能力极强，不等匈奴骑兵冲到可以开弓的地方，神臂弩已经把箭簇射出来了。 神臂弩，是由东山学院墨院设计出来的，弓身长三尺四，弦长二尺七，最大射程远达三百五十多步， 研发出来后，姜妄命名为‘神臂弩’。 这武器才研发出一年，整个大秦装备神臂弩的，只有两支军队。 一个是王贲的长城军团骑兵，另一个就是李信的关中军团步兵，而且只有两万多把神臂弩。 像是东部军团，南部军团，都没有这个资格。 头曼单于的匈奴骑兵，与王贲的长城铁骑作战，没有占到便宜，但双方也是互有死伤，算是三七开。 在连续的战斗中，王贲抓到了不少俘虏。 这里面还有从代郡、上谷等地逃出来的赵人。 从这些赵人俘虏口中，王贲知道了不少事情。 比如，匈奴人竟然是信仰龙的。 有句话曰：‘西方胡皆事龙神，故名大会处为龙城。’ 没错，这时期的匈奴，信奉的是龙。 与匈奴后裔蒙古不一样，匈奴人不信奉狼，反而他们认为狼和老鼠都是正常生活上的害虫，如果游牧民族崇拜狼，就和农业民族崇拜老鼠差不多。 另外，从被抓的赵人口中，王贲知道，匈奴每年都会大会龙城，祭祀先祖、祭天祭地。 这个时间就是在五月。 五月份是小马驹出生的日子，匈奴人并不是按照华夏那么分春夏秋冬。 而是按照马驹出生，以及草原的草模样来计算四季。 王贲这边暂时封顺利， 李信那边则更顺利，把匈奴右大将打的没了脾气。 在单于王庭确认对战秦人策略后，匈奴右大将呼衍刑想要试一试秦人的实力，就引兵出战。 但只是两次试探，就让右大将呼衍刑吃了亏。 他发现，秦人的武器长短相杂，喜欢结阵御敌。 排列整齐，外围长枪如林，最可怕的是里面的强弩手。 超长的射程，让匈奴骑兵没等靠近，就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第二次试探，更是在留下一地尸体后，被李信派出来的骑兵追击。 右大将呼衍刑在关中铁骑之中，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让右大将呼衍刑暂停试探，而是等待其他援军的到来。 ……… 就在王贲与李信不断与匈奴交手的时候， 咸阳城。 始皇帝也在关注着匈奴的情况，关于匈奴的情报，一天一送到帝案上来。 不同于西羌，始皇帝对匈奴重视很多。 因为，匈奴更加团结，另外也是因为姜妄说起匈奴来，也很重视。 就在始皇帝看着今日送来的战报的时候，赵高悄悄走了进来。 “蒙恬到哪了？”始皇帝头也不抬的问。 “刚刚过了雍都。”赵高轻声道。 始皇帝点点头。 对于李信统领的十五万关中军团士兵，王贲率领的五万长城军团士兵，始皇帝对蒙恬率领的七万东部军团士兵，有些担忧。 在对西戎和西羌的战斗中，东部军团表现的不错，所以这次再次被启用。 但蒙恬没有指挥大军团作战的经历，始皇帝因此担忧。 蒙恬，太年轻了。 但始皇帝用人年轻化，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第323章 作妖两兄弟，鹄的建议 对于始皇帝要让才二十五六岁的蒙恬作为主将领兵，朝中大臣纷纷反对。 不过，始皇帝还是力排众议，让蒙恬领兵，只不过让王龁的儿子王仓跟随。 另外，姜妄建议让隐藏在东山学院的老将廉颇也跟着，当个军事参谋。 始皇帝也同意了。 王仓是王龁的众多儿子里，唯一一个在秦军队站住脚的，很小的时候就随着其父亲王龁南征北战，甚至在长平正面与廉颇交过手。 但王仓能力不出众，最主要的是缺乏果断，只能做副手，做不了主将。 这是王龁亲自说的。 “陛下，还有件事。”赵高弓着腰道。 “何事？” “是世安和佑两位公子的。”赵高说着把手中刚刚递上来的奏折双手递给了始皇帝。 始皇帝放开奏折看了看，眼角明显抽搐了下。 “这两个……” 想了想，骂这两个败类，也是骂自己，始皇帝没有把粗话说出来。 如今，大秦在四处修建驰道。 要想富，先修路。 秦直道与驰道，可以让大秦的物资尽快的输送到所需要的地方。 而前两年，大秦主要修炼的驰道就是往陇西和北地方向的西方道，还有往泰山方向的东方道。 这两条道，东方道已经完事了，西方道也已经修建过半。 今年，始皇帝下令开始修炼辽东辽西方向的北方驰道。 没想到，嬴世安与嬴佑，竟然事先知道了修建驰道的路线，把辽东一大片驰道必经的土地给占了。 辽东苦寒，而且人口稀少，很多地方都没有人，所以占地也很容易。 占地就占地了，这哥俩竟然与修建驰道的官员谈条件，让他们高价收购。 因为知道这两位公子的身份，修建驰道的官员没办法，只能给始皇帝上奏折。 看着奏折，始皇帝还真有些佩服这两个堂兄弟，这脑子够用啊。 对于嬴世安与嬴佑，他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已经都打发到了苦寒之地了，总不能杀了他们吧。 纵观始皇帝的一生，只要是没威胁到他的位置，他都没下过死手。 始皇帝一时间竟然被这两个兄弟难住了。 “下令，让他们两个把地让出来。”始皇帝有些气闷的摆摆手。 “喏！”赵高领命。 “你说辽东，朕若是想要派出一个强力点的郡尉，谁何事？”始皇帝自顾自的说着。 “这小的哪里能知道。”赵高哪敢随意推荐。 他知道始皇只是随口一问，这就是习惯。 对于赵高的回答，始皇帝早就预料到了。 他这句话，是问赵高，但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辽东郡，这两年太稳了，这让始皇帝有些不满。 他需要的是可以向外扩张，能够镇压异族的人。 内史腾，这个人选出现在脑海里，但马上就被始皇帝剔除。 腾在巴蜀回来后，已经是关中内史，掌管关中政事，这要是派去辽东，那就是发配。 李信与王贲，放到那边也屈才了。 蒙恬倒也可以，但是蒙恬已经出发河套了。 王凌倒也是合适，只是王凌现在是重装骑兵的统领。 冯去疾与冯劫，这两人不知兵，只能后勤，也不行。 章邯。 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始皇帝的脑海。 章邯这个人，是被王翦看好的，去年河谷大营一战，崭露头角。 这个章邯，或许可以，但还需要观察一下。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只能等与匈奴战事完成后，派蒙恬过去。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始皇帝对蒙恬的能力很自信。 “走吧，出去放松放松，把鹄叫上。”始皇帝起身伸了个懒腰，腰部顿时传来了舒爽的感觉。 “喏。”赵高应了声，忙往外跑。 半个时辰后，始皇帝与鹄坐在了辂车上，前往了东山上的安信侯府。 咕噜噜~咕噜噜~ 沉重的辂车，压在秦直道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一路上，始皇帝可以看到在咸阳城内的文人多了很多。 可以隐约听到一些士人用语调不一的秦语交流着。 相比昭襄王、庄襄王时期，咸阳城内的文化气息可浓郁了很多。 这里面有关中贵族开始附庸风雅有关系，也与始皇帝把很多六国贵族迁入关中也有关系。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科举的郡试已经完事了，接下来就是殿试了。 很多士人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咸阳。 辂车一路来到东山之上，从侧面的路直达东山安信侯府。 ……… 东山后山的高炉，依旧在每日不停地冒着黑烟。 始皇帝与鹄下了辂车，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鹄微微皱眉： “陛下不是说要把这里与少府合并吗？怎么还在工作。” “这不是与匈奴的战争发生结束，结束后这里的高炉都会搬到安邑。”始皇帝说道。 后山的高炉，已经影响了东山的生态，尤其是东山还有这么多学子。 上次来的时候，始皇帝就提议要把东山属于姜妄的私人炼铁作坊与少府合并。 对此，姜妄倒是同意。 到了安信侯府，始皇帝嬴政与鹄先是去了西院，想要听一听范增教导公子扶苏与公子高。 不过，今日是盖聂教导众人剑术，几个小家伙一人一把木剑，在西院内站的笔直。 盖聂则拿着戒尺，不断纠正他们的动作。 “陛下，无垢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个小美人可不要便宜了外人。” 看了眼练习的孩子们，鹄拉着始皇帝离开西院，笑着与始皇帝说。 闻言，始皇帝双眸闪过一丝阴霾，笑着回应： “怎么？丽妃想与无垢定个娃娃亲？” “这不是最好吗，亲上加亲。”鹄有啥说啥，没有藏着掖着。 “那你认为扶苏合适，还是高合适。”始皇帝不动声色的问。 鹄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问的话好像招了始皇的忌讳，她笑着回应： “陛下说谁就是谁。” 平心而论，鹄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高与无垢结为姻亲。 但这事，最后拍板的只能是始皇帝嬴政。 “这事，先生未必愿意，你有可能是一厢情愿。” 姜妄了解嬴政，同样嬴政也了解姜妄。 “怎么会，那妾稍后问问先生。”鹄可不信姜妄不想要无垢嫁给皇子。 第324章 对匈奴的策略 “臣姜妄见过陛下，见过丽妃娘娘。” 姜妄在后院得到消息，来到了正厅，见嬴政二人。 安信侯府是六进院的大房子，正厅又叫前厅，在二进院。 “先生，不必多礼。”嬴政搀扶住了了姜妄。 三人落座，鹄开口问： “破虏呢？” “应该是在他母亲那里。”姜妄说道。 “先生，我看无垢越来漂亮了，我是越看越喜欢这个丫头。”鹄不经意间开始往无垢身上找话题。 这点，姜妄倒是赞同，他宝贝闺女，确实是越来越好看了。 “先生，有没有想过给无垢找个未来夫家。” 鹄的话带着明显的意有所指，姜妄要是再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那就是太傻了。 姜妄心头微微跳动了下，抬眼打量着鹄。 这个丫头，现在为人母，主意打到无垢身上了？ “无垢未来的夫家，她自己选择，我不干涉，只要她高兴。”姜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未来，只要无垢选的人不差，他就不甘于，无垢开心就行。 “先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得为无垢择婿。”鹄声音温和，语带不解。 这时代，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不为儿女做主的父母。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姜妄终止了这个话题。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并不打算让无垢入帝王之家。 而且，晋阳是始皇帝的姑姑，还没出五服呢。 这种关系，在古代成亲很正常，比如刘彻取的就是亲姑姑的女儿。 但在姜妄这里，并不希望出现这种事。 找一个差不多的男人，只宠一个无垢，让无垢幸福一辈子，就是最好的结果。 三人聊了片刻，晋阳也过来了。 把鹄留给晋阳，姜妄与始皇帝两人来到了书房。 在书房内，始皇帝一眼就看到了挂在书房左侧的地图。 “这是对匈奴作战的地图？”始皇帝来到了地图前。 “嗯，这几天与李牧聊了聊对匈奴的作战策略。”姜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道。 始皇帝没有坐，而是看着地图上的标记。 “为何要从上谷郡也出兵，先生不是说上谷郡出兵，容易引起东胡的介入吗？”始皇帝有些疑惑。 “这是李牧的作战策略，上谷郡出兵，牵制匈奴左贤王的部队。 另外，让李信与王贲分别从阴山西与阴山东，应对匈奴单于头曼和右贤王的部队。 不过，这个计划被围否决了。”姜妄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地方，不紧不慢的道。 “若是从上谷郡或者代郡出兵，可以分散王贲的压力。”始皇帝思考了下，就看出这个计划的好处。 大秦若是三路出兵，那就会分别对应的是右贤王右谷蠡王、左贤王左谷蠡王，还有头曼单于。 但若是不从上谷郡和代郡出兵，王贲所在的部队，就会承受来自左贤王与头曼合兵的巨大压力。 听着始皇帝的话，姜妄站起身，拿起桌边的痒痒挠，走到了地图面前。 他用痒痒挠指着地图： “现在这个时候，大秦若是引东胡入场，那么就不是出兵四五十万人的战争了，大秦不能再打一场全国战争了。” 按照计划，李信的关中军团会出兵十五万。 王贲先出动五万长城军团骑兵，后续长城军团还会出动五万步兵。 王凌会带着一万重甲骑兵加入战场，以及两万义渠与西羌骑兵。 蒙恬带着七万东部军团的军卒过去。 这就是三十五万，长城军团随时还能再抽调五到八万军力。 按照姜妄想的，在距离东胡远一些的位置发动战争，东胡的危机感就不会太强。 届时，东胡大概率会选择坐山观虎斗。 若是东胡加入战场，那么大秦至少还得再抽调四十万的兵力。 现在的大秦，不算上新出生的婴儿，满打满算一千九百万人口。 楚地需要留兵镇守，青海郡、凉州郡也需要留兵镇守。 满打满算，大秦能够出动百万兵力，但这种规模的战争，为了弥补后勤的压力，所有工程都要停下。 整个国家都要应对这场战争。 修陵要停，驰道要停，各地城邑建设也要停。 这并不是姜妄想要的结果。 其实若不是匈奴在大秦西征的时候出来找死，姜妄都不打算这么早对匈奴发动战争。 因为大秦人口太少了。 现在就是大秦地盘大，但人口少，大秦最迫切的是需要人口。 听着姜妄的分析，始皇帝点点头，他也知道，不能打一场全国性的战争。 现在六国余孽虽然表面安稳，但暗地里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一旦他调动全国兵力，国内势必会有人趁虚弄出幺蛾子。 “除了上谷郡出兵，李牧还怎么说？”始皇帝好奇的问。 对于李牧的统兵能力，始皇帝是一点都不怀疑的。 姜妄对他说过，李牧的统兵能力只比廉颇强，不会比廉颇弱。 而廉颇，《大秦帝国本纪·昭襄王篇》可是清楚的记载着廉颇给秦国找了多大的麻烦。 “李牧的意思，在漠南打一场，我们的走一步建一城策略就很好，匈奴一定忍不住过来决战。 在漠南击败了匈奴，就可以过大漠，一路直奔燕然山，破匈奴祖祀龙城，一路前往狼居胥山，破单于王庭。” 姜妄拿着痒痒挠，在地图上指着路线。 按照李牧的说法，三路大军一起北上是最好的。 但姜妄坚持两路大军。 那么，李信那路大军就走百里建一城，慢慢推进。 另一路的王贲，决战地点恐怕会在距离阴山百里的单于旧王庭。 头曼单于最开始设立的单于王庭，实在漠南。 河套失守，在短时间没办法夺回来后，这才把王庭北迁。 “李牧的策略，与先生的不一样。”始皇帝道。 姜妄微微点头： “异曲同工，李牧是为了防止匈奴断补给线，所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蚕食匈奴，缺点就是需要时间长。 臣的策略是，现在漠南打一场，之后骑兵直奔燕然山与狼居胥山，打的匈奴俯首称臣，之后再在匈奴地盘建城。” 姜妄与李牧的想法，共同点就是都要在匈奴的地盘建城。 只不过，李牧是先建城，逼着匈奴来攻击，推进百里就建一城。 而姜妄的想法是，先在漠南与匈奴打一场。 击败匈奴之后，直接灭了匈奴的龙城与单于王庭，让匈奴俯首称臣。 这之后再建城，逼着匈奴慢慢被大秦同化。 第325章 姜妄的钓鱼执法策略 始皇帝默默思量着李牧的计划，最后摇了摇头。 李牧的计划不错，而且大秦的弓弩擅守，李牧的策略明显更保险。 但姜妄的计划，是经过国尉缭、上将军王翦一起研究制定的。 相比于李牧，始皇帝自然更倾向于姜妄、尉缭、王翦这些为大秦出力多年的老人。 最主要的是，姜妄、尉缭、王翦等人一起制定的计划，用的时间更短。 但有一点，始皇嬴政是肯定的，那就是匈奴地界，必须建城。 这是一众大臣的共同认知，那就是想要长期统治匈奴所在的草原，就必须建城。 否则，一旦大秦在草原的军力懈怠，匈奴就会反叛。 蛮夷，可是没有信用可言，相信的只有武力。 “先生，听李斯上报，东山墨家研究出了一种更加坚硬的建城材料，你给称之为水泥？” “没错，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用熟料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就是水泥了，水泥的强度比夯土要结实五倍以上。”姜妄说的是土法水泥。 土法水泥出现的也很是时候，随着土法水泥的出现，大秦也将彻底告别夯土建城的时代。 接下来，两人又聊起了辽东的事情，始皇帝也把自己两个好兄弟的作为说了。 “没想到两位公子的想法，还真不错。”姜妄意外的夸奖起了嬴世安与嬴佑。 提前得到信息，然后占地，最后被政府高价买走。 擦，这后世的套路，没想到现在就被这两兄弟开发了出来。 听到姜妄竟然还夸奖两人，始皇嬴政眼眉不由挑了挑。 “先生，你还夸这两个蠡虫，若他们不姓嬴，朕一定收拾他们。” “你啊，不要什么事都这么严肃对待，一天天的都出抬头纹了。”姜妄自顾自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赵高端着煮好的茶水走了进来。 “陛下，先生，请用茶。” “赵高啊，让小花准备两只羊，对了，今天早晨死了的那只牛，正好把里脊肉和后腿留下，今晚一起吃，吃烤全羊和涮牛羊肉，多出来的牛肉，分给学院的先生们，若是不够就再宰杀两头豕。”看着赵高倒茶，姜妄吩咐他。 “喏！”赵高应下。 始皇帝听着姜妄说今天早朝刚死的牛，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东山学院每年上报因为各种稀奇古怪原因死亡的牛类足有十几头。 始皇帝自然知道，这些牛都是被杀的。 《秦律》记载：‘诸马牛到所，毋敢穿阱及置它，敢置阱及置它机能害人马牛者，虽未有杀伤者，耐为隶臣妾。杀伤马牛，与盗同法。”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先生，就好嘴上这一口，也没有太多的爱好。 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而且，贵族之中杀牛的不在少数，所谓的保护耕牛，更多的就是为了平民百姓设立的。 说句不好听的，律法就是为了束缚百姓的，并不是为了束缚特权阶级的。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自古如此。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尽办法跨越阶层。 待到赵高下去，姜妄继续说刚才两人的话题。 “陛下，公子世安与公子佑，脑子还可以，你认为他们是蠡虫，那就想办法让做点事，有了事做，也许就不会想东想西的了。” 对于这两个亲堂兄弟，杀不得，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别总出幺蛾子。 傍晚，始皇嬴政、姜妄、晋阳、鹄、公子扶苏、公子高、无垢、王离、却病、姜亨、张良、李左车、赵高、姜破虏等人坐在了一个大桌周围。 这算是一场家宴，只有枭与徐福没有到场。 此外，新宰杀的牛与两头豕，也让人给学院先生分了。 李牧、盖聂、范增都有份。 圆桌上，铜火锅咕咚咚冒着热气，一片片肉被放入了里面。 姜妄是最爱吃火锅的，吃不够。 一旁，还有烤全羊，赵高亲自上手，把烤全羊切下一片片肉。 桌上，扶苏与王离、姜亨等人都有些拘束。 对外，始皇嬴政一直都保持着自己威严的做派，他行的就是霸王间杂之，首重霸道。 而扶苏与始皇帝吃饭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只有在安信侯府时，还有家族宴会时候，他才能与始皇帝一起就餐。 但宴会时候，是分餐制，每个人一个案几。 这种一起坐在大圆桌的机会，只有在安信侯府才有这种机会。 看着坐在始皇身边的鹄，扶苏心里有些戚戚。 始皇对所有妃子，都一视同仁，每晚临幸妃子后，也不会在她们的寝宫留宿，更别提一起吃饭了。 正当扶苏走神的时候，两片羊肉被夹到了他的碗里。 “想什么呢，多吃点，你们都是在长身体呢！”鹄温和的声音让扶苏回神。 “谢谢姨娘！” 喝了两樽酒，始皇帝才说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先生，朕打算入冬之后加盐税与车船税，雁山上报，很多关中贵族都偷税漏税，有的人更是抗税，这个事也得解决。” 大秦帝国，作为第一个统一的国家，因为推翻了周朝的制度，各种制度都处在萌芽期，很不成熟。 在始皇嬴政六王毕、四海一之后，虽然尽可能的让税收制度完善，却依旧有漏洞。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直都是华夏民族的超级能力。 短短四年不到，始皇帝就发现一些贵族已经抓住了漏洞，逃税漏税。 始皇帝之所以要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就是要让他们现在开始慢慢接触这些事，尤其是扶苏。 反正这里没有外人，却病、张良、李左车，都是他的师弟，天生就会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 “陛下，臣认为加税还是等到明年的年初大朝最好，可以提前透露出一些风声，让贵族们有个心里准备。”姜妄想了下说。 空穴不来风，先透漏风声，让所有人有个准备。 然后再提加税的事，阻力就会降低很多。 这个对策，姜妄是来源于后世，比如延迟退休，他先几年给你打打预防针，透漏出些许风声，然后再找个时机拍板这个事。 “至于贵族偷税漏税的事情，陛下完全可以等，让箭矢飞一会。” 一个国家的偷税漏税问题，就算是到了后世，也没有完全解决。 姜妄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只能是尽可能的出力。 但他的能力也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让箭矢飞一会？先生明说。” 姜妄看了眼满桌的孩子，算了，还是让他们开始接触帝国黑暗的一面吧，帝王之家的孩子，早晚要接触。 当即，姜妄就说道：“明年陛下征收盐税与车船税，过些年可以征收资产税和商品税。” 现在的大秦，虽然对商贾收税，但商品税只对奢侈品收。 “有收税，就会有逃税和避税，各地贵族豪绅，少不了蓄积财物、奴役贫民、屯积居奇。 陛下发布征税之后，还可以再发布‘算缗令’，让大家自己申报财产，但如果发现虚报少报，一经发现，就抄查全部财产。 贵族与豪绅、商贾一定会心存侥幸，看到没什么监管，觉得咸阳也不可能一家家的查账，就往少里报，藏争匿财少不了。 等他们都申报后，陛下可以再发布‘告缗令’，鼓励天下人检举告发，告发者可以分得贵族、豪绅、商贾的三分之一的财产，届时事情就成了。” 姜妄所说的，完全就是钓鱼执法，阴险无比。 而秦人对互相监督举报这一套，太熟悉了，秦律可是明文规定，民众编为什伍，让民众互相监视，一户有罪一伍有责任举报，否则要受到连坐。 这法令一出，届时一定有很多人举报。 其实，这个方法发明者，不是姜妄，而是历史上的汉武帝刘彻。 第326章 《姜论》 姜妄的话，让始皇帝心中一下就认为这个方法不错。 不过，这个方法听在扶苏等小家伙的耳中，却感觉有些不君子。 “《算缗令》与《告缗令》，先生真是解朕心患。”始皇帝笑着称赞。 接下来，始皇帝又说了想要重新任命辽东郡尉的事情。 他与姜妄说这话，是希望姜妄能够推荐两个合适的人选，始皇帝知道，姜妄身边能人不少。 不过，姜妄却没有推荐身边的人，反而认为章邯合适。 “章邯，功劳有些不够。”始皇帝微微皱眉。 一郡之尉，那可是军队最高长官，掌管着一郡之地的军事。 章邯虽然在河谷大营一战表现的不错，但功劳并不够，年纪也才刚过二十而已，有点年轻。 “按秦律，臣若是举荐，是可以破格提拔的，陛下，若是认为章邯不合适，其实李牧的小儿子李鲜，能力也不错。”姜妄推荐了李鲜。 李鲜虽然说话不经过大脑，但领兵作战还是没问题的。 至少，当一郡之尉，没问题。 始皇帝闻言，沉思起来。 李鲜到底是赵人，在心底，始皇帝对赵人都不怎么喜欢，还有着戒备。 连续遭受刺杀，让始皇帝对六国的人彻底失去了信任。 不过，现在李左车也算是自己的师弟，李鲜倒也算是半个能信任的人。 “左车，你认为你叔父李鲜能力如何？” 李左车没想到始皇帝会问自己，他想了两秒才道： “叔父能力尚可，陛下用叔父，得看需要让叔父做什么，带兵打仗叔父没问题，若是治理地方，可能叔父并不在行。” 这话倒是非常客观。 始皇帝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酒足饭饱，始皇帝放下了筷子。 见状，扶苏忙放下了筷子，身旁的公子高却很没有眼力见，依旧在吃着。 “吃饱了吗？没吃饱就再吃点，在这里不用守那么多规矩。”鹄见扶苏放下筷子忙问。 “吃饱了，姨娘。”扶苏回道。 “扶苏就喜欢守着这些规矩，天天管着我们。”正吃着一块羊肉的无垢咽下羊肉道。 “没错，没错，扶苏哥哥最扫兴。”公子高跟着点头。 边上的王离与姜亨也不自觉的点头。 听到无垢的话，扶苏微微抿了抿嘴唇，他守规矩只是不想犯错而已。 无垢身旁的姜妄听见自己闺女的话，脸色一沉： “守规矩有什么不好，吃饭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父亲，你可是说过，守规矩的人成不了大事。”无垢看向姜妄嘟囔了句。 姜妄眉头挑了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朕也记得先生说过类似的话。”始皇帝倒是站在无垢这边。 “……”姜妄回想，他记忆里好像没说过啊。 始皇帝转头看向了扶苏这个长子： “扶苏，听过君子欺之以方吗？” 扶苏点点头：“孟子曰：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始皇帝欣慰颔首：“守规矩没错，因为这是朕制定的，你守规矩，就是维护朕，但你要明白你不能被规矩束缚，规矩是用来束缚其他人的。” “儿记下了。”扶苏把始皇帝这句话记住了，但恐怕要到很久之后才明白这句话。 始皇帝在几个孩子面前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多言了，这些话，得私下与扶苏和公子高说。 他这也是喝了些酒，有些上头了，才有些多话。 “先生，今日就到这，朕也该回去了。” “今天有些晚了，陛下就在这留宿吧，又不是没地方。”姜妄挽留始皇帝。 始皇帝看了眼鹄，便点点头。 “也好，正好与先生秉烛夜谈，朕与先生已经很久没如此了。” 始皇帝几乎不会在外面过夜，姜妄这里是个例外。 来到书房外，始皇帝躺在了姜妄平日里经常躺着的躺椅上。 姜妄则让人又搬来了一张躺椅，自己躺了上去。 两人之间，赵高泡上了热茶。 “先生，朕读了你新写的《姜论三》。”始皇帝率先起了话头。 “嗯，如何？” “帝王术，不次于韩非所着的帝王术。”始皇帝给出了一个评价。 《姜论·三》是姜妄没有公开的书，看的人只有始皇嬴政与张良两人。 暂时，就连却病与李左车都没看过。 虽然始皇帝说《姜论三》是帝王术，但其实这本书与韩非的不一样。 韩非的是法术势，姜妄写的则是从人性出发，推演一些可能出现的结果。 《姜论三》上着重写了帝王与官僚集团的关系。 有了官僚集团必然堕落和腐朽的结论。 “先生，《姜论》上说帝王者，必须依靠官僚集团，而官僚集团必会随着时间腐朽与堕落，最终会堕落成无药可救的反动集团，这事上面说科举制也无法避免，难道真的没办法吗？” 始皇帝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嘴里问出了困扰了他的问题。 《姜论·三》才出世两个月，这本书把官僚集团与帝王的关系剖析太明白了。 而当始皇帝看完之后，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本书里面把官僚集团完全就是剖开来说的，并且拿周朝贵族与七国贵族举例子。 始皇帝关注关中贵族和豪绅偷税漏税等事，有这本书的大半功劳。 正如《姜论三》上说的，关中贵族的堕落速度，超乎想象。 曾经，秦国受到六国压迫，所以关中贵族团结一致，大家一起为东出函谷、一统天下努力。 但随着六王毕四海一，关中贵族在没了共同的目标之后，就开始了享受。 所以说，有时候，真的就怕没有对手，没有对手就会懈怠。 就算是姜妄提出了更广阔的世界，把周边蛮夷列为敌人，但这对很多关中贵族来说，依旧不影响他们享受。 他们并没有把周边蛮夷当做对手。 “陛下，臣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官僚集团随着时间一定会腐朽，不想让官僚集团快速腐朽。 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科举，不断的注入新鲜的血液，但新鲜的血液很快就会被同化，这就需要定期清理官僚集团，高薪养廉，倒也算是一个办法。” 第327章 写信告状 《姜论三》的出现，其实是偶然的。 姜妄的东西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他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 就是想要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留下来，没想到一写就停不下来，然后就成书了。 姜妄很清楚，他就是一个凡人，百年之后就是黄土一捧。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让华夏文明尽可能的富庶、强大、先进。 他要让华夏文明一直强大，为后世所崇拜。 想要完成这个梦想，就需要一个明白各方利害关系的不昏聩的君王。 那怎么明白各方关系呢？ 《姜论三》这本书就应运而生。 姜妄就是想让未来的统治者，能够通过这本书了解官僚集团的本质。 “陛下，你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么长远，有你在，有臣在，至少大秦三世五世是无忧的。 陛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带领官僚集团，创下一个大大的盛世。” 见到始皇帝不吱声，姜妄轻声安慰着。 历史上，无数次的情况都说明着，官僚集团注定腐朽和堕落。 每一个王朝，开国之初，官僚集团都很不错。 但随着时间，它们就会腐朽、堕落。 最后，这些官僚集团就会成为帝国身上的吸血蠡虫。 到最后，甚至推翻这个帝国。 汉末、隋末、唐末、皆是如此。 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延缓，不断注入新鲜的血液。 但也只是延缓堕落和腐朽的时间罢了。 任何人只要进入官僚集团，都很难逃脱被腐蚀的命运。 这个问题，姜妄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就算是强如天朝太祖他老人家，也只能做到其在世的时候，政治清廉罢了。 一旦故去，官僚集团就又开始冒头。 太祖都没办法，姜妄自然也没办法。 这就是人性，这是天道规律。 同样，始皇帝在世，可以通过手段来遏制，但也一定没办法根除。 姜妄写《姜论三》，只是想让始皇帝和后世统治者警醒，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始皇帝听到姜妄的话，也不再执拗。 虽然他想要大秦万年不朽，但眼前的事要先做好。 两人聊着，一直聊到深夜才分开。 ……… 夜半。 姜妄与晋阳躺在床榻上，晋阳把头靠在姜妄的胸膛。 “良人，今天鹄跟妾说，想要给无垢安排亲事。” “哼，鹄想要让无垢嫁入皇家，这件事在我这里过不了，无垢以后不会与皇家结亲。”姜妄一口把话说死了。 “为何？”晋阳不解。 “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初鹄嫁给陛下，我就不同意，是鹄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无垢与皇室是近亲，更不行了。”姜妄没好气的说了句。 晋阳是始皇帝的亲姑姑，无垢也流淌着嬴氏的血脉。 近亲结婚，很容易出问题的。 “亲上加亲不好吗？” 这时代的人，近亲结婚是常态，贵族互相通婚，用来增加自己家族的底蕴，经常有姑表亲等结婚。 他们并没意识到近亲结婚的坏处，近亲结婚的习惯一直延续到民国，才慢慢被废止。 近亲结婚，容易造成基因缺陷，要么生出天才，要么生出畸形儿。 其中畸形儿的概率还更大，这是被废止的最根本的原因。。 所以，姜妄并不同意无垢与始皇的孩子结亲。 更何况，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开心心一辈子，入皇家那个深宫大院，有什么好处？ 听到姜妄的语气不好，晋阳明智的没有再多嘴，反而换了个话题。 “良人，你说陛下若是立太子，你支持谁？” “你今天怎么了，就问这些敏感的事情。”姜妄抚摸着晋阳脸蛋的手轻轻抬起，打了晋阳一下。 “哎呀，就是想到了才问问嘛，说说嘛。”晋阳撒起娇来。 现在扶苏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朝中已经有人吹风，要推荐扶苏为太子了。 “这种事，我不参与。”姜妄直接拒绝回答。 皇家内部的事情，他不想参与，或者说他不喜欢这种权力争斗。 “你是陛下的师资，怎么可能置身事外。”晋阳叹息一声。 姜妄则闭目不再说话。 现阶段来说，他心里还是支持扶苏的。 始皇帝开疆拓土，到了二世，最好的选择就是稳定。 若是守成之君，现阶段来看，没人比扶苏合适。 只不过，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始皇还年轻，至少还有三四十年的统治期呢！ ……… 箕子朝鲜。 刘季双手插在袖子里，沉思不语。 “大哥，你想什么呢？这两天发现你都不爱说话了。”卢绾不解。 “我们都来这么久了，朝鲜王一直不重视我们，这何时才能回咸阳。”刘季叹息了一声。 “其实我们就算不回去，也挺好。”卢绾眼珠子转了转道。 “去一边去，你个王八蛋是不是看了新娶两个朝鲜女人，你就有了其他想法了。”刘季听到卢绾的话，骂了句。 “那哪能，我一直记着我们的任务呢。”卢绾见到刘季发怒忙说道。 刘季转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蒯彻。 “蒯先生，你也想想办法，我们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刘兄，两个办法，一个是濊人或者辽东对朝鲜发动战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快速被重用。” “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我听闻成王有女儿，美若天仙，刘兄对女人有一手，或许可以试试。” 这两个办法，蒯彻早就在心里出现了，可以说来的第一天，他就盼望着箕子朝鲜发生战争。 只有战争，他才能快速展示才能。 可惜，到现在也没动静。 “大哥，这个办法好。”卢绾第一个赞同。 烈女怕缠郎，他大哥刘季不要脸的劲头，撩拨女人最合适。 刘季听出卢绾的调笑，上去给了他一脚。 ……… 数天时间很快过去。 辽东郡的嬴世安与嬴佑也接到了始皇帝的命令。 看着始皇帝竟然让他们把地让出去，嬴世安气的双目大睁。 “凭什么，太欺负人了，这些地可是我们兄弟二人买下来的，不让，我绝对不让出去。” “哥，我们不让，陛下可能会收拾我们。”嬴佑有息事宁人的想法。 “收拾？让他收拾，我都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还要怎么样？我现在就写信给父亲，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嬴世安一脸愤愤不平。 当即，嬴世安就让人准备纸，打算写信回家。 第328章 漠南之战 漠南。 阴山北一百五十里。 一队秦人千人骑兵快速奔行，他们的后方则追着一群衣着各异的匈奴骑兵。 眼看着匈奴骑兵即将追上，在双方骑兵的大前锋，一杆迎风飘扬的黑色旗帜率先从山坡上出现。 接着就是一条黑线从山坡浮现。 当看到远处黑色的旗帜后，奔逃的千余名骑兵方向一转，绕了个弧形。 “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追击的匈奴看到黑色的旗帜忙吹起了号角声。 他们拉着缰绳，停下了急行的战马，随后在为首的匈奴当户一拉缰绳，呼喝一声转头就走。 其他匈奴骑兵纷纷随后调头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右将军，六十里外有匈奴大军聚集，我们若是晚一点，就被包了。” 千余秦骑与大部队会合，二五百主第一时间找到了王贲。 “匈奴有多少人马？”王贲问。 “漫山遍野，至少数万，属下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二五百主说着有些羞愧。 闻言，王贲一抖缰绳，调转了马头。 “回北阴城，召集所有外出的骑兵，准备大战，匈奴的主力到了。” 轰隆隆~~~ 随着马蹄声敲击在地面，发出轰鸣。 黑压压的大秦骑兵快速远去。 ……… 王贲要回的地方，乃是阴山北面的旧单于王庭。 说起旧单于王庭，其实不过是一个城墙只有不足一丈高的城邑罢了。 匈奴不善于建城，能建造这种城邑，就算是顶配了。 这处旧单于王庭，王贲取名北阴城。 这这段时间，王贲抢夺的牛羊和匈奴女人，都被关押在北阴城。 同样，隶属于五原郡和云中郡的长城军团士兵，也正在源源不断通过稒阳道进入北阴城，并且带来足够的补给。 匈奴人希望王贲的军队不断深入，好给他们机会合围，或者断王贲补给。 但王贲就在北阴城百里范围不断扫荡，不给匈奴人这个机会。 一路奔行百里，王贲返回了定南城。 “发布战争准备，现存的牛羊留下五千头宰杀，其他的全部通过稒阳道运往云中郡。” “派出斥候，联系少上造李信，告诉他们，我们这边要开始了。” 回到北阴城，王贲第一时间下达了两条命令。 随着王贲的命令，整个北阴城在快速行动起来。 一队百人骑带着飘扬的黑色秦旗，向着西方疾驰而去。 站在只有三米的城墙上，王贲左手搭在剑柄，遥望着匈奴要来的方向。 这场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王凌啊，做哥哥的我以身作饵，就看你小子的了。”王贲心里默默自语。 北阴城，就是一个饵。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王贲占据了旧单于王庭，在匈奴看来，就是一根随时刺过来的枪。 要知道，如今正式开春，马上就到了匈奴人游牧的季节了。 匈奴人游牧，都是逐水而居，是移动的。 身边有王贲这么一支随时发作的骑兵，他们岂能安心？ 这就是逼着匈奴人来打一波。 王贲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扫荡漠南。 但这个想法很早之前就被姜妄、尉缭给否决了。 茫茫大漠，匈奴部落太多了，先说匈奴会截断王贲的补给。 就算他采用不带补给，走到哪抢到哪的策略，要是被匈奴的主力包围，那也很危险。 里外里，他才五万骑兵。 匈奴人，可是全民皆兵，那些匈奴孩童十岁就可上马杀人。 所以，按照姜妄、尉缭、王翦等人制定的策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引匈奴在漠南决战。 把匈奴主力消耗一波再说。 匈奴想要引大秦军队深入，然后断其补给，或者围杀。 但王贲就是不往前去，只扫荡北阴城百里范围。 这时候，就看谁能憋得住，谁能忍了。 但时间，不在匈奴那边。 匈奴不可能一直集结大军防备王贲。 这就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样。 那怎么办？只能打。 ……… 北阴城百里外。 头曼单于、左贤王须卜川、左谷蠡王、左大当户、左骨都侯，齐聚在一起。 “左贤王，单于让我们把兵聚集过来，东胡要是打过来怎么办？”左骨都侯兰鹫问。 左贤王须卜川看了眼左谷蠡王，他知道左骨都侯兰鹫是兰鹫与他穿一条裤子的。 两人都是反对族人大规模集结的。 “放心吧，东胡现在巴不得我们与秦人两败俱伤，而且就算是东胡打过来，不过是抢些女人，过后我们在抢回来就是。”左贤王须卜川面无表情的道。 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是必须打。 匈奴拖不起。 若是允许秦人军队在旧单于王庭扎根，就随时可以威胁漠南中部的匈奴部落游牧。 甚至英雄漠南东部的左贤王部。 最可怕的是，秦人的建城能力太强，若是给他们时间，恐怕今年过后，旧单于王庭就会变成一个超级巨城。 里面会聚集更多的人，防御也更强大。 届时，匈奴就是想要打，也很难了。 所以，必须打。 既然打，就要出全力。 ……… 就在头曼单于开始动作的时候。 李信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西部的匈奴人也在集结。 与王贲不同，李信是选择了在漠南西部选了个位置建城。 名定南城。 他的目标是龙城，总得有个放置补给的地方。 另外，他也是为了激怒西部匈奴，对他进攻。 他的部队是骑兵与步兵混杂，总不能让他的步兵去追着匈奴骑兵打吧，那不现实。 “停下所有活计，全员休息，加派斥候。”李信叫停了所有人的活计。 随后，李信来到了自己的帐篷内，从一个笼子里拿出了两只鸽子。 写下两张纸条，塞入鸽子腿部的竹筒，李信来到营帐外，把两只鸽子放飞了。 鸽子是飞往武威郡的，之所以是两只，是有时候信鸽也会飞丢了。 两只更保险。 与此同时，雁门关内。 王凌率领的一万重甲骑兵，以及一万义渠骑兵，一万西羌骑兵，早早的在这里聚集。 每天除了吃就是等待。 可以说，王凌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不只是他，雁门关军营的三万骑兵，都饥渴难耐了，他们在雁门郡都待胖了。 第329章 姚胥说月氏众翕侯 ……… 次日。 北阴城外，出现了一片片匈奴骑兵。 这些骑兵呈现扇形，把北阴城围住了。 王贲第一时间登上了三米高的城墙，拿着潜力眼观看，心底默默倒吸了口凉气。 楼烦、白羊、休屠，全来了。 不过，他们来也可以理解。 休屠是匈奴的奴仆，就不多说了。 楼烦与白羊的牧场，都在漠南。 王贲的行为，也在威胁着他们，他们自然得来。 “蒙恬的大部队到哪了？”看着根本没办法计算数量的匈奴，王贲问向了身边的副官。 这么多的匈奴，就凭借他们五万骑兵、五万步兵，根本挡不住。 “回禀右将军，根据蒙将军先头部队回复，他们已经从稒阳道出来，正往这边来。”副将说道。 “有点太慢了。”王贲微微皱眉。 从河套到漠南，阴山就是分界线，而阴山中间，共有三条路，可以直接穿越阴山过来。 其一，叫东道，亦称单于道。位于呼和浩特市北大青山。 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的《水经注》：“芒干水又西南，迳白道南谷口。有城在右，萦带长城，背山面泽，谓之白道城，自城北出有高阪，谓之白道岭。” 东道需翻越阴山，山势高耸，山路陡险，雨季和冬季运输殊为不易，所以走的人不多。 其二，中道，亦称稒阳道。地处阴山中段，是阴山山脉两座重要山脉，乌拉山和大青山的界谷，地势较为平坦，便于车马通行。 这处，是穿越阴山的交通要道，无论是王贲还是匈奴，都在此布置了不少兵力。 只不过，随着王贲占领旧单于王庭，也把守在这条阴山古道上的匈奴守卫给清理了。 其三，西道，亦称朔漠道。此路距离五原郡最近，但道路泥泞，山口狭窄，也很不好走。 蒙恬大军通过，走的就是第二条，中道稒阳道。 稒阳道要塞外，一个时辰后蒙恬也接到了匈奴大军出现的消息。 “老将军，现在该如何？若是匈奴围住了北阴城，右将军就危险了。”蒙恬问向了身边的老将廉颇。 “那就不进北阴城了，去了也是拥挤，在北阴城外三十里，让人找有树林的地方，要大片的，我们在那边安营扎寨。”廉颇当机立断道。 ……… 此时，昨天李信放飞的信鸽也飞到了武威城。 本来四五个时辰就能够飞到，但李信是下午放的信鸽。 鸽子都是雀蒙眼，黑天看不到，所以到了黑天它们就找地方睡觉了。 天亮才继续飞。 在信鸽到达武威城不久，两人四匹战马从武威城奔出，直奔月氏昭武城。 此时的姚胥并不在昭武城，而是在月氏的屠延城。 因为匈奴右谷蠡王呼衍拔舒撤军，在连续观察七八天后，聚集在这里的各部月氏部队也打算撤军了。 姚胥找到了休密翕侯和双靡翕侯等其他月氏部族将领。 “诸位，你们不能撤兵。”姚胥带着奢馀走入了议事大厅。 “笑话，我们能不能撤军，是我们的事，轮得到你一个秦人决定？”见到姚胥高附翕侯道。 “当然不是我能决定的，但诸位翕侯，你们想没想过，呼衍拔舒为何撤兵？”姚胥抬着头不亢不卑问。 高附翕侯还要说话，却被休密翕侯灼延抢先： “因为我大秦出兵了，匈奴不得不撤兵，诸位翕侯难道忘了不久前与我大秦订立的盟约，共同对抗匈奴。”姚胥说话间眼睛毫无惧色的扫视在座的月氏高层。 这话，让在座的月氏高层神色都微微一沉。 他们当然知道大秦出兵了。 自打大秦修建武威城之后，月氏对秦国的警惕非常重，也开始探查秦国的情报了。 秦国出兵漠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当然知道。 “金昆翕侯，难道月氏要毁约吗？”最终，姚胥的目光落在了双靡翕侯的身上。 “秦人使者忘了吧，若不是你们秦人与匈奴做生意，我们怎么会与匈奴呼衍氏爆发战斗。”肸顿翕侯阴恻恻的说了句。 姚胥嘴角微翘，他就知道，所谓的盟约，在月氏就像是擦屁股纸一样，屁用没有。 这就是蛮夷，蛮夷无信，只相信拳头。 但姚胥并没有急，依旧不紧不慢的朗声道： “诸位翕侯，这次与匈奴之战，是匈奴主场，若是我大秦败了，你们想得到月氏会如何吗？ 匈奴会更加强大，我大秦有长城可以抵御匈奴，月氏呢？” 这个反问，让月氏一众高层陷入了沉思，尤其是休密翕侯和双靡高层。 因为休密部是距离匈奴最近的。 这时，姚胥继续道： “匈奴若胜，以呼衍氏与月氏的仇怨，他们会不会对你们动手？ 而且，你们若是背信，就是与我大秦结仇。 若是匈奴对月氏东山，你们说我大秦会不会一起出兵？” 连续两个问题，让一众月氏高层脸色大变。 砰！ 高附翕侯拳头用力砸在桌面上，起身指着姚胥怒骂： “该死的秦人，你敢威胁我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下你的头颅做酒壶。” “姚某的项上头颅在此，高附翕侯想要，随时可以取走。”姚胥尽管心下忐忑，但面上丝毫不惧。 他若死了，陛下会为他复仇，先生会为他复仇，蒙恬、王凌也会为他复仇。 “多高，坐下。”一直没有开口的贵霜部翕侯开口了。 高附翕侯阴恻恻的看了眼姚胥，这才慢慢坐下。 随即贵霜部翕侯对姚胥道： “秦国使者，还请在外面少待，我们既然与秦国有盟约，自然会遵守。” 闻言，姚胥微微点头，转身走出了议事大厅。 “你什么意思？我们要被一个秦人威胁？别忘了秦国可也是一头吃人的野兽。”高附翕侯多高在姚胥离开后转头喝问贵霜翕侯。 “秦国确实也是野兽，但秦国使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同时得罪匈奴人与秦人。”贵霜翕侯分析道。 “不错，在没有化解与匈奴的仇怨之前，我们不宜树敌太多。”双靡翕侯点头赞同。 月氏与匈奴的仇怨，根本就化解不了。 以前月氏是奴役匈奴的对象，匈奴实力强大了，一定会报复月氏。 而且草原部落就是这样，强大了，就会吞噬周边的势力。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出兵。”休密翕侯灼延说。 “出兵归出兵，不过我们月氏绝不能被秦人利用，我看每个部族就出三千人，如何？”肸顿翕侯说道。 月氏五大部族，七小部族，这也不少人呢！ “我同意。”高附翕侯第一个支持。 很快，决议通过，姚胥也被叫了进来。 姚胥争取了下，最后月氏同意出兵四万人。 离开屠延城，姚胥转头看着屠延城，冷笑了一声。 这等背信蛮夷，就该亡族灭种。 “公孙冉。” “大人。”身后的公孙冉忙应道。 “过后，你与乌氏的人一起进入乌孙，乌孙贵族喜陶瓷与丝绸，你此去要与乌孙贵族打好关系，事成之后，我推荐你入朝为官。” “喏，冉一定完成大人交代的事情。”公孙冉一口应下。 “这件事，要悄悄的。”姚胥叮嘱。 他让公孙冉去，就是因为公孙冉是奴隶身份，不引人瞩目。 “喏！” 第330章 漠南之战2 北阴城。 头曼单于遥望着被秦人重新加固的旧单于王庭。 自打当年，赵人李牧给予了匈奴重创之后，头曼单于就明智的放弃了这处王庭。 “或许，与西羌联盟，是我错了。”头曼单于心头暗思。 对于匈奴来说，与秦人全面开战，是十分不明智的。 头曼单于更怕的是被秦人拖入拉锯战。 这要是在漠南打上个十年八载，那匈奴就完了。 楼烦、白羊等部，都会抛弃匈奴，东胡更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吃下匈奴，月氏也不会放过匈奴。 拉锯战，是头曼单于与左贤王、右贤王等人接受不了的。 再次被月氏或者东胡奴役，更不是匈奴想要的。 所以，这一场仗，要把秦人打疼了。 让他们知道匈奴不是好惹的，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撑犁孤涂单于，进攻吧！”左贤王须卜川说道。 头曼单于点点头，马鞭指着北阴城问： “诸位谁想打头阵，让他们见识一下草原男儿的风采。” “请撑犁孤涂大单于吹号，我白羊部勇士愿意第一个冲锋。”白羊部酋长第一个站出来道。 原本若是没人应答，头曼单于就会让休屠部先进攻，没想到白羊部先跳出来了。 这也可以理解，白羊部是羌人，秦人攻略西方，杀死了大量的羌人。 部分西羌跑到了白羊部，自然也就把仇恨带了过去。 “休屠部也愿意做大单于的勇士，请大单于吹号。” 在白羊部之后，白肤褐发的休屠部也站出来了。 “撑犁孤涂大单于，第一战交给我们南黎部吧。”作为匈奴二十四长中的左大将挛鞮哈曼也站了出来。 一时间，白羊部族长与这个匈奴部族竟然争抢了起来。 休屠部倒是没有争抢，谁让他们地位最低。 “好了，挛鞮哈曼，这一战让白羊部来打，你去围杀三十公里外的秦人援军。”头曼单于想了下给两人都安排了任务。 其中难度大的任务，交给了白羊部。 这两人都算是自己的支持者，但白羊部在西羌溃败后，有很多羌人跑到了白羊部，使得白羊部实力大增。 这一次，可是带了三万骑兵过来。 听到头曼单于的话，白羊部族长大喜，发出赞美：“撑犁孤涂大单于，你的智慧就像是高空的苍鹰一样无边无际。” 呜呜~~~呜呜~~~ 很快，悠长的牛角号声响起，白羊部快速集合，远远望去，大批的骑兵聚散之间，极为壮观。 “白羊勇士，杀秦狗！！！” “呼牙~~~杀~~~” 轰轰轰~~~ 战马开始奔腾，发出了闷雷般的轰鸣。 泥土翻飞，初春才刚刚生长的嫩草在马蹄之下愤愤被撕碎。 站在北阴城的城头，王贲拿着千里眼看着速度越来越快的白羊部骑兵，转头大喝： “战鼓起，左庶卫全部上城墙，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哗啦啦！ 随着王贲而来的左庶卫快速端着盾牌上城墙，他们会身后则是一个个拿着劲弩或者长弓的弓弩手。 “散！” 白羊骑兵当然不会傻了吧唧的往城墙上撞。 只见他们在距离北阴城城墙五百步的时候，一分为二。 在靠近一百五十步的时候，纷纷张弓搭箭。 然而，不等他们走到一百五十步，北阴城上的神臂弩已经先一步射了出来。 嘣嘣嘣~~~ 嗖嗖嗖~~~ 噗呲噗呲~~~ 弓如霹雳，神臂弩的威力太强，杀伤距离超过三百步。 二百步以内，不要说人体，就是战马都给你射穿。 只要被神臂弩射到，除了皮外伤外，几乎都是必死，战马也一样。 不过，王贲麾下的神臂弩毕竟是数量少，而且装填费劲。 白羊部虽然留下了不少尸体，但也很快靠近了一百五十步内。 接着就是犹如雨点般的箭矢，对着北阴城射来。 “御！！！” 各个军侯与二五百主看着铺天盖地的的箭矢，扯着脖子大喊。 城墙上的步兵愤愤举起盾牌。 弓弩手也纷纷收弓，往盾牌下躲藏。 ……… “大战爆发了。” 楼烦部族酋长云雕契失望着远处的战场，心下隐隐升起不安。 若是可以，楼烦部族还真的是不想参与这场战争。 楼烦有过一段活跃的时间，但自打秦人统一天下后，云雕契失就认为现在并不是与秦人大战的时机。 去年，头曼单于长途跋涉进入西部，帮助羌人。 当时，就邀请过楼烦部，但被云雕契失拒绝了。 楼烦部可以说是处于匈奴与东胡之间夹缝生存的部族。 虽然后来投靠了头曼单于，使得他们远离了东胡，生存条件好了很多。 但与赵人作战的经历，告诉他长城之内的那个国度，战争潜力有多么的可怕。 这一次，头曼单于把匈奴二十四长都召集了，单单骑兵数量就超过三十万人。 匈奴二十四长，能有这个称号的，至少麾下骑兵要过万。 再加上楼烦、白羊、休屠的骑兵，加起来差不多了三十七万。 其中，北阴城这边的战场，人数超过二十五万以上。 这次楼烦部族没有全族出动，只召集了两万族人。 如此多的兵力，匈奴这是拼尽全力了。 这么多人，一旦战起，那就不是小事。 最好的结果，就是匈奴夺回河套地区。 但云雕契失不认为匈奴可以，就算他们能夺回，河套地区恐怕也没有楼烦的地盘。 云雕契失想要保存族人的数量，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这场大战，楼烦不应该参与，没有好处。 “不行的，若是背叛大单于，匈奴真的胜利了，我楼烦一定会被灭族。” “大不了投靠东胡。” “不行，东胡与楼烦有仇，不一定接纳我们。” 两个想法在云雕契失的脑海不断碰撞。 云雕契失最终无法下定决心，就算这场大战楼烦没好处，至少比灭族强。 云雕契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现阶段，无论是匈奴，还是楼烦、东胡，他们根本没有长远的战略目标。 生存，是他们的头等大事。 ……… 就在北阴城开战不久。 匈奴左大将挛鞮哈曼也来到了蒙恬的营寨外围。 数十万人的大战，双方斥候必然会洒出去足够远的范围。 匈奴作为主攻方，游骑兵把北阴城方圆百里全部探查一遍，这是必然的。 距离北阴城三十公里的蒙恬部被发现也就是正常的了。 第331章 驼阵 在漠南，想要砍伐树木建营寨，几乎是痴心妄想。 蒙恬设立的营寨，一侧是依靠着一大片矮小的灌木。 另外三侧，是依靠数以千计的马车围在一起而成，而所有拉马车的驮马全部跪在地上，被蒙住双眼。 这些驮马身上，都披着一层层本来是应该让士兵们安营扎寨的帐篷。 何为驮马，就是中下等马，只能用来拉马车的马。 当挛鞮哈曼带着一万五千名匈奴骑兵来到三里地外的时候。 位于营寨内的战鼓声也敲响了。 一个个秦卒手持刀枪剑戟、秦弓、秦弩、神臂弩等武器，躲在了马车后方。 “匈奴进攻，就是三下子，奔袭、骑射、最后收割，只要能挡住他们的骑射，他们什么都不是。” 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廉颇看着三里地外的匈奴，压抑着心中的兴奋道。 一旁的蒙恬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老爷子好像有点兴奋。 “廉公，你好像很兴奋。” “当然，杀蛮夷，只要是赵人，都会兴奋。”廉颇没有否认，大大方方的承认。 曾经在赵国的时候，他一直都想这么干，可惜没机会。 反倒成全了李牧那老东西。 就在两人说话间，鸣笛声响起，远处的匈奴骑兵开始了冲锋。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神臂弩，射！” 王屹的儿子王仓大吼。 嘣嘣嘣~~~ 嗖嗖嗖~~~ 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呼啸，对着三百步外的匈奴骑兵飞了过去。 当进入两百步，秦弓手也开始射箭。 嗖嗖嗖~~~ 这轮的射击，规模远比之前的神臂弩规模更大。 当箭矢飞出，瞬间整片天空都一下暗道下去。 刹那间，匈奴就像是下饺子一样，不断从马上摔下。 但匈奴的反击也随之而来。 双方开始了互射。 不过马车与身上压着重重帐篷布料的驮马，成为了秦卒最好的掩体。 凭借着马车与驮马，东部军团的士兵占据着超大的优势。 看着蒙恬设立的阵法真的奏效，廉颇松了口气。 昨天在设立战阵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 按照廉颇所想，他想要利用战场，布置成一字长蛇圆阵。 “该说不说，姜妄于兵法上的造诣还是不错的。”廉颇暗思。 昨天他问蒙恬这个战阵来源于哪本书。 蒙恬跟他说，这是姜妄教给他的。 一听姜妄说的，廉颇也就息了让蒙恬改变营地布局的想法。 毕竟，这么多年，安信侯姜妄虽然领兵打仗的次数不多，但可以说是领兵便必胜。 大秦一统天下，不说其他的，安信侯姜妄在军事上就出了大力了。 蒙恬、王凌、包括王贲，当年没事往姜妄那里跑的时候。 姜妄讲过不少战法。 现在蒙恬布制的这个，姜妄曾经说过，这个叫驼阵。 “传令射雕手，射杀指挥者，射杀指挥者。”眼见互射占不到什么便宜，挛鞮哈曼大声命令。 “中！” 在一队匈奴骑兵中，一支狼牙箭突兀的飞出，精准钉在了一个都尉的喉咙上。 接着，又是几支狼牙箭飞出，两个曲军候被射杀。 “是匈奴射雕人，王仓，命令神臂弩按我指的方向射。”廉颇反应非常快，蹲下身躲在马车后方，呼喊王仓。 射雕人，也叫射雕手或者射雕者，是匈奴之中力气最大、射的最准的一批人。 可以说，千中选一。 两千名手持神臂弩的弩手很快被调到廉颇身边。 “顺我手臂，斜度三十，射！” 嘣嘣嘣~ 利箭飞出，直奔刚刚有射雕手所在的匈奴骑兵。 论射箭精准，大秦弓弩手不如匈奴。 毕竟，匈奴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他们天天要干的就是骑马射箭。 但大秦有科技，你匈奴单狙，我大秦是火力覆盖。 只见，两千支弩箭顺着廉颇所指的方向飞了出去。 噗嗤~噗嗤~ 唏律律~~~ 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射雕手就在其中。 他躲到了战马的侧面，却没想到神臂弩连马腹都射穿了。 “命令奎千夫长与拓京千夫长，冲杀！” 族人不断地伤亡让挛鞮哈曼红了眼，选择了最后一招，骑兵冲阵。 正如廉颇所说，匈奴作战，就是这三招。 随着挛鞮哈曼的命令，两队千人匈奴骑兵，画出两道弧线，聚集在一起。 接着对着大秦东部军团所在的车阵就冲了过来。 “竖枪。” 蒙恬大声命令。 一根根长枪以驮马为支架，立了起来。 蒙恬布制的车阵，并不是所有车相连，而是前后错开。 是有一条缝隙让人进来的。 但仅此而已。 匈奴骑兵想要进来，要么从驮马或者马车上飞进来，要么就是从这条缝隙进来。 从缝隙进来，少不了减速和分散。 对于骑兵来说，分散与减速，都是极为致命的。 两千名骑兵，冲入车阵片刻，就算不倒了下去，没有一个能出来。 见到这一幕挛鞮哈曼目眦欲裂。 本以为这部分秦人，会是软柿子，没想到崩了牙。 但现在挛鞮哈曼骑虎难下，他是主动申请第一个进攻的，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他自尊心受不了。 又连续进攻了两次，留下了数千具尸首后，挛鞮哈曼放弃了。 他转头带着人撤到了安全范围。 “打扫战场，解开驮马的眼罩，按照固定队形，向前推进。” 见到匈奴人脱离战场，蒙恬第一时间士兵清理战场，然后让驮马起身继续拉车向前。 没错，改良于驼阵的车阵，是可以移动的。 只不过，速度慢，一旦交战就只能停下，摆好阵型。 ……… 咸阳城。 始皇帝有些心绪不宁的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河套和塞外，有消息传回来吗？” “回陛下，今日还没有。”赵高躬身道。 “是不是已经打上了？”始皇帝眉头微皱。 虽然对自己的部队，以及姜妄、尉缭、王翦制定的策略有着绝对的信心。 可还是会被牵扯心神。 “陛下，蒙恬将军和李信将军都准备了轰天雷，不会有问题的。” 看出来始皇帝的心神不宁，轻声安慰。 “朕对他们当然有信心，准备辂车，朕准备北巡雁门。” 御驾亲征的想法被始皇帝打消了，但还是打算去雁门郡，见一见塞外风采。 “喏，那通知安信侯吗？”赵高问。 “你去问问吧，先生若是不想去，就不必跟随。” “喏！” 赵高离开，始皇帝继续批阅奏折。 没过多久，宦官来报，渭阳侯夫人来了。 ……… 以下不算字数： 《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首领冒顿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万，冒顿特别重视将士们的箭术训练，他制成“鸣镝”，下令：“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之。”要求所有射手无条件服从于他。在此基础之上，匈奴人千挑万选，在射手中选出人来培养成“射雕手”。 第332章 自家人 渭阳侯的妻子魏氏一见到始皇帝嬴政就开始哭了起来。 始皇帝见状不由皱眉不已。 眼见着自己不叫停，这魏氏能哭到天荒地老，始皇帝只能出言： “魏夫人，别哭了。” “呜呜呜，陛下，你的堂哥世安苦啊，妾听说那里寸草不生，荒凉无比，每每想到世安在那里受苦，我这做娘的就恨不得去那边替世安受过。” 见始皇帝开口，魏氏跪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哭诉。 始皇帝想到了魏氏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他轻咳一声： “渭阳侯呢，他知道你来找朕吗？” “不…不知道。”魏氏擦着眼泪道。 “嬴世安与嬴佑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朕只罚他们到辽东，是朕的仁慈，要不朕把他们派往会稽？”始皇帝嬴政面无表情说。 这句话，让魏氏的脸一白，哭都忘了。 要知道会稽可是比辽东更危险。 辽东不过是冷，地广人稀。 但是在会稽可就不一样了，会稽那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沾染一些疫病，很容易死人。 “陛下，妾不是这个意思，辽东苦寒，陛下应该明白一个为人母的心情，世安毕竟是陛下的哥哥。” “魏夫人，朕说了，国有国法。”始皇帝声音微沉。 面对魏氏这么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他有些头疼。 在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婶子，他态度也不能太不好。 “陛下，既然国有国法，世安与佑儿买了地，为何陛下还要让两人交出去。”魏氏说出了来此的目的。 听到魏氏的话，始皇帝面上微沉。 嬴世安与嬴佑两人明显是得了内部消息，知道驰道要修到辽东，就先把辽东驰道附近的土地买了。 身为嬴氏族人，理应做个表率，嬴世安两人却起了反作用。 现在，这魏氏还有脸过来质问他。 始皇帝没有说话，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感受着压抑的空气，魏氏不由惴惴不安起来，甚至鬓角都有了些许冷汗。 片刻，宦官从殿外悄悄走了进来。 “陛下，渭阳侯到了。” 听到渭阳侯来了，始皇帝挥了挥手： “请进来吧。” “魏夫人，渭阳侯到了，要哭等渭阳侯进来，你再哭。” 渭阳侯嬴傒很快就走了进来。 走入大殿，嬴傒先是看了眼魏氏，然后拱手道： “臣嬴傒，拜见陛下。” “叔父，不用多礼。”始皇帝对嬴傒还是很敬重的，毕竟是嬴氏的掌舵者。 “你这妇人，竟敢背着我来此，我是不是平日里对你太过宽容了。”起身后，嬴傒第一时间就怒斥魏氏。 “我也是为了世安。”魏氏道。 “叔父，你家的事，回到渭阳侯府关起门来再说，刚刚婶娘说朕对嬴世安与嬴佑太过苛责。 朕本想着都是一家人，用自家人立威，不会被说闲话。 既然婶娘心有不满，那朕就收回申饬诏令，嬴世安与嬴佑手中的地，朕高价回收。” 这句话，始皇帝说着的平静，听在渭阳侯耳中，那就是一道炸雷。 始皇帝已经说了，对赢世安两人申饬，这是看在自家人的份上。 这要是收回，那以后可就不是自家人了。 这个事可是非常严重的。 若是以后始皇帝不把渭阳侯当做自家人，那就危险了。 “陛下，嬴世安与嬴佑两人都是自作自受，臣认为申饬是对的，他们活该。”渭阳侯沉声道。 一旁的魏氏想要开口，被渭阳侯一个严厉的眼神吓退。 “还是叔父明事理，朕其实也是为了锻炼他们两个，若是一直在咸阳胡作非为，以秦法之厉，早晚他们会害了自己。”始皇帝语气转缓道。 这句话说到了嬴傒的心坎上了，嬴世安作为自己的小儿子，他也怕嬴世安给自己作死了。 而且嬴佑是自己最小的弟弟留下的唯一的儿子，嬴傒也不能让自己弟弟断了后，自然要多加照拂。 “陛下良苦用心臣懂，这些年我渭阳侯府处处得陛下隆恩，无以为报，臣愿意出钱修建辽东驰道。” “叔父，修建驰道可是个大工程。”始皇帝双眼微眯。 “当真。”嬴傒想的很明确，帮助始皇帝就是帮助自己，只要与始皇帝情分不减，渭阳侯府就永远不会有事。 “叔父果然是我大秦的栋梁。”始皇帝感叹了下。 半晌，渭阳侯与魏氏走出了咸阳宫。 走在甬道上，魏氏有些不满： “妾本来是想要陛下收回皇命，怎么到你这里，还要免费修驰道。” “闭嘴，妇人之见，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私自来找陛下。”渭阳侯转头训斥。 头发斑白的渭阳侯嬴傒一发怒，魏氏也不敢多嘴。 她就这点好，能够分辨出渭阳侯嬴傒是真发怒还是假发怒。 见魏氏不敢说话，嬴傒负手走在甬道上，叹息了一声： “陛下越发威压了，心思也是阴沉如海，不可捉摸。” 十几岁的嬴政，嬴傒还能看出其心思。 二十几岁的嬴政，嬴傒已经看不透了，这要到了三四十岁，还能了得？ “你记住，我是陛下叔父，咱家最大的靠山就是与陛下的情分和血脉联系，陛下心里有我，咱们渭阳侯府，就算是一个秦半两都没有了，依旧会屹立不倒。” 青年时期的嬴傒，冲动易怒，所以丢失了君王继承人的身份。 中年时期的嬴傒，冲动虽然减少，但很固执，一心为了大秦，尽心尽力。 步入老年，嬴傒就开始修身养性，也不再如曾经那般冲动，以前很多看不明白的，也都慢慢看明白了。 正应了那句话，人老精，马老滑。 刚刚始皇帝把嬴世安、嬴佑说成自家人，就是再给他们一个选择。 若是一个选择不好，那就危险了。 在嬴傒与魏氏离开后，始皇帝依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玉把件。 嬴世安是嬴傒的小儿子。 嬴佑是自己最小叔父的遗孤，虽然始皇帝对嬴佑父亲印象不深，但也要照拂。 这次强行把他们土地征收，确实也有点不好。 “就当投桃报李吧，伏青，拟旨，嬴世安、嬴佑献地有功，取消戴罪之身。” “喏！” 不远处快速跑来一个宦官，开始研墨。 赵高去了东山找姜妄，只能用其他宦官。 始皇帝没想到，就因为感念嬴傒出钱修建驰道，他取消了两个兄弟的戴罪之身，这两兄弟更欢快了，无意间把辽东的僵局打破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333章 漠南之战3 ……… 始皇三年，四月中旬。 天气阴。 漠南，西部。 定南城。 李信率领十五万关中军团士兵，与匈奴右贤王、右谷蠡王、右大当户等匈奴大军也发生了交战。 “中更大人，后方斥候来报，我们的补给部队被匈奴人切断了。” 李信副将中更董复遥望着远处的匈奴，并没有太过担忧。 “不急，我们这边的任务就是拖住匈奴的右贤王和右谷蠡王。” 这一战的重点，是在北阴城。 他的任务是拖住右贤王这边近十万部队一个月。 匈奴聚集三十多万大军，定南城这边就将近十万，拖住了，就是大功一件。 最主要的是，主将李信已经带着骑兵部队离开了。 他们其实只有十万步卒，依托刚刚建完简陋水泥墙的定南城防守。 前几日，在王贲的传令兵见到李信后，五万关中铁骑就化整为零，向后方奔去。 现在的董复都不知道李信在哪里。 与此同时，知道匈奴单于开始围攻北阴城。 这天，雁门关的大门缓缓开启。 两万胡骑从雁门关鱼贯而出。 骑兵出现，第一时间就开始四处扑杀分散在关外的匈奴游骑兵。 方圆五十里内，见到一切人类，全部击杀。 无论是东胡、匈奴，亦或是秦人，见到就清除。 不要说人，就是天上的鹰，只要高度够，都射杀了。 “黑车骨力，天上。” 义渠骑兵都尉秦图指了指天空。 他身边，一个颧骨高凸的汉子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呖~” 一声悲鸣，天空飞舞的雄鹰旋转着坠落。 在两万胡骑之后，王凌带着一万重甲骑兵从雁门关鱼贯走出。 踏在充满春天气息的土地上，王凌深吸了一口气。 “驾！” 踩踏在马镫上的脚一磕马腹，王凌一马当先，奔了出去。 不过，他们的速度并不快，重甲骑兵注定不可能像是其他骑兵那样奔行如风。 他们最后的冲锋，是要留到对敌的时候的。 老母猪撒尿，一股冲劲，就是形容重甲骑兵的。 这股冲劲用完了，马也筋疲力尽了。 ……… 漠南，北阴城。 此时，以头曼单于与左贤王为首的匈奴骑兵，和王贲部、蒙恬部的战斗已经越发白热化。 在经历了第一天和第二头的试探性短兵相接后，头曼单于明智的选择双方互射。 一旦射完，双方第一时间就是清理战场，回收箭矢。 这其实是匈奴占便宜。 秦军射出去的是什么箭，都是青铜箭头的制式箭矢。 而匈奴射的箭，多数都是骨箭，少部分是狼牙箭，质量与秦军的箭矢没得比。 连续几天打下来，双方付出的伤亡都不小，而北阴城的箭矢储备已经见底了。 这时候，北阴城内的秦军开始由双方互射，转变为防守。 已经来到十几里外的蒙恬部，情况也没好多少。 “右将军，让我们骑兵上吧。”这是王贲麾下骑兵第二次请求。 “不是时候。”王贲很冷静的摇摇头。 五万骑兵，面对二十多万的匈奴骑兵，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弄不好还会陷里面。 始皇三年，四月二十一。 天空下了淅沥沥的小雨。 匈奴斥候来报百里外发现两万秦人骑兵。 “传左骨都侯兰行、左大将挛鞮哈曼来见我。” 得知有另外的秦人援军出现，头曼单于第一时间就决定阻击。 既然攻打北阴城，准备灭掉这里的秦军，他就想过秦人会有援军。 也因此，他把斥候派出去足有方圆百里。 为的就是能及时发现秦人援军，好做出应对。 很快左骨都侯与左大将来到头曼这里，头曼让两人去阻击那两万骑秦人骑兵。 两万秦人胡骑行进速度并不快，他们要等身后王凌率领的重甲骑兵。 还要为王凌清理掉周围的匈奴游骑兵斥候。 下午，天气转晴。 左骨都侯兰行、左大将挛鞮哈曼率领四万骑兵，找到了两万胡骑。 看着那迎风飘扬的黑旗，没有过多考虑，直接挥动马鞭抽打马屁股，加速冲了起来。 对面明显人数不占据优势，优势在他们。左骨都侯兰行自然不会犹豫。 轰隆隆~~~ 万马奔腾，大地都在颤抖。 “后撤，不要颤抖，控制速度。”义渠都尉秦图看到匈奴骑兵，快速下达命令。 前行的两万胡骑绕了个弧线，开始掉头。 但他们的速度不快，就像是故意等着匈奴人一样。 双方一追一逃，互相对射。 眼看着差不多了，秦图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竹筒，用火折子点燃了里面的引信。 嗖~啪~~~ 华夏第一枚信号弹，冲天而起，在天空爆炸。 “这是什么？” 左骨都侯兰行与左大将挛鞮哈曼抬头看着前方空中的东西，不明所以。 没过一会，前方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抹黑色，那是犹如蚂蚁一样大小的骑兵。 这伙骑兵出现后，猛然开始加速，地面的的震动陡然加剧。 双方对向奔行，距离快速拉近。 左骨都侯兰行率先发现了不对劲，这伙骑兵身上都散发着金属的光芒。 “不对，散开，散开。” 这时候再下令，已经来不及了。 极速奔行中的匈奴骑兵听不到命令，兰行快速上前，以自己做引导，向着一侧躲避。 部分匈奴骑兵看到了，第一时间跟随兰行，但不等他们一个大弧线转弯完成，王凌为首的重甲骑兵已经冲到了。 当当~~~当~~~ 匈奴的箭矢，落在王凌等重甲骑兵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凿穿他们！” 王凌怒吼，一马当先。 轰隆隆~~~ 方圆二十里，都是闷雷般的马蹄声。 秦重甲铁骑就像是一辆奔驰的高铁，瞬间撞入了匈奴骑兵之中。 嘭嘭~砰砰~~~ 噗嗤~噗嗤~~~ 让人闻风丧胆的匈奴骑兵，面对万名重甲铁骑，就像是一块豆腐一样，被一下捅穿了。 大秦重骑所过之处，是一条鲜血铺就得道路。 与大秦重骑交错而过的两万秦胡骑，看着大秦重骑犹如神明般的威力，不由发出了长啸。 接着胡骑开始转向，画出一道弧线，封堵其他匈奴骑兵。 而王凌率领大秦重骑，画出弧线，转弯迎着匈奴的方向，再次迎头冲去。 匈奴虽然灵活，但大规模行动中，不是他想往哪边去就往哪边去的。 重甲骑兵短距离冲锋速度，并不次于普通骑兵。 只见，再次碰撞，匈奴骑兵就像是下饺子一样落下。 毫无阻碍，匈奴骑兵再次被凿穿。 连续两次，匈奴骑兵死伤绝对超过万人，只会多不会少。 “撤！往大单于那里撤。”左大将挛鞮哈曼被新出现的大秦重骑吓破了胆，不管不顾的就往来时的方向逃。 他亲眼看到左骨都侯兰行掉落马下。 战场上，掉落马下，下场可想而知。 面对匈奴溃逃，秦胡人骑兵开始追击掩杀。 第334章 漠南之战4 “二三子，就地休整，统计伤亡！” 随着匈奴左骨都侯与左大将部被击溃，王凌第一时间让重骑兵休整。 后面，还有更大的战争要打。 “将军，要不要杀了所有活口。”看着不远处的地上有匈奴伤者在哀嚎，副将问。 王凌看了眼倒在地上受伤的匈奴压下心中的杀意： “算了，没必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正事要紧。” 这要是在平常，这些人绝对活不了。 只不过，现在战事要紧，王凌没时间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重骑兵部队原地休整，把随身携带米饼喂给麾下的战马。 而战损也很快就出来了，超过一万五千名匈奴骑兵阵亡，秦重甲骑兵却只伤了六十三个，死了七个。 这就是姜妄打造的全覆盖式具装甲骑的恐怖。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追击溃散匈奴的秦胡骑陆续返回。 在经过简单的休整，胡骑在前，重骑兵在后，继续前往北阴城以南的方向。 之所以往以南的方向，是因为他要与从定南城赶过来的李信部会合。 一万具装铁骑，就算是再厉害，一旦陷入了匈奴大军，结局也不会好。 所以，要合力。 ……… 北阴城。 王贲拿着千里眼遥望着南边的山坡。 他知道，山坡后方就是被围住的蒙恬部。 这几天的战斗，只要停歇下来，蒙恬部就会慢慢向着北阴城移动。 虽然只隔了十多里，但有山坡挡着，王贲并不知道蒙恬部的情况。 但他知道，随着蒙恬部距离北阴城越近，蒙恬率领的东部军团就越危险。 王贲意识到这点，同样蒙恬与廉颇都意识到了这点。 “蒙小子，再靠近下去，匈奴的第一目标恐怕就落到我们这边了。”廉颇提醒。 “为陛下大业，恬早就把生死置之事外。先生说过，大丈夫当死于边野、马革裹尸，既然蒙恬来了，要么拓土千里，百年之后入英雄祠；要么就死在开疆拓土的路上，入英烈庙，与无数大秦儿郎为伴。”蒙恬倒是看的开，爽朗的笑道。 他当然知道越靠近北阴城越危险，因为他的部队带着大量的补给。 匈奴围北阴城九天了，肯定不会让他把补给送过去，尤其是弓箭。 听着蒙恬的话，廉颇不由心下感叹。 秦人果真是人才辈出。 “廉公，怎么你怕死吗？” 见到廉颇没说话，蒙恬转头问。 “放屁，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若是死在了这里，反倒成全老夫了。”廉颇吹胡子怒骂。 正如他们所预料的，头曼单于不可能让蒙恬率领的秦军，与北阴城的秦军会合。 九天的消耗，明摆着北阴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要是让蒙恬率领的秦军给北阴城再续口气，头曼单于气不气不说，对匈奴的士气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当即，头曼单于开始调更多的部队围杀蒙恬部。 傍晚时分，左大将挛鞮哈曼狼狈返回，带来了他们战败，左骨都侯兰行生死不知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头曼单于杀了左大将挛鞮哈曼的心都有。 他们可是四万部队，就算是不敌，也不至于带着不足一万人回来吧？ “多放出去一些斥候，打探秦人骑兵部队。”头曼单于看了眼天色，知道就算愤怒也无济于事，只能先派斥候出去。 ……… 大秦始皇三年，四月二十六。 连续五天，蒙恬所率领的七万东部军团士兵，遭受到了匈奴猛然的进攻。 几乎每天都得留下数千具尸体。 面对匈奴连续不断地冲阵，蒙恬布制的驼阵岌岌可危。 准确的说，驼阵面对无休止的进攻，已经被破了，但被蒙恬用人命把匈奴击退了。 这期间，廉颇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没有廉颇的指挥和临阵应对，蒙恬就危险了。 正所谓，战场之事，风云变幻。 本来，按照咸阳方面的策略，吸引匈奴的会是王贲。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蒙恬为王贲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眼看着连续五天的战斗，只剩下三万多人，还人人带伤。 原本一眼望不到头的驼阵，如今规模缩小了一大半。 而麾下士兵，士气也有些低迷，见状蒙恬使劲灌了一口水，大声道： “传令下去，此战过后，所有参与此战的东部军，阵亡者除抚恤金外，每人多二十亩耕田，耕牛一头，战后会下发到亲人手中，伤残者每人十亩耕田，一头耕牛，其余人，每人五亩。战后，我为所有人请功。” 这是除了正常战功之外的额外奖励。 没办法，东部军团本就是六国降兵组建的，蒙恬怕士气崩了。 计划中的大秦骑兵还没出现，他们还不能崩。 蒙恬是一定要坚持到骑兵出现的。 “燕赵儿郎，我乃廉颇，此战，不为大秦，不为皇帝，只为我历代前赴后继与匈奴拼杀的赵人，也为了我们的子孙不为蛮夷霸凌。此战有死而已。” 在蒙恬下达战争激励后，廉颇站了出来，四处鼓励。 燕赵儿郎，别的不说，对异族天生有着仇恨，这是十数代积累的隐藏在血脉里的东西。 被廉颇这么一激，军中的燕赵士卒纷纷恢复了士气。 而廉颇看着其他人，接着拿着木制扩音器喊： “妈的，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尤其是你们齐人，难道你们真的不是男儿？谁若不是，就说一声，老夫以后把你们当娘们对待。” 这句话，一下捅了附近齐人的神经。 要知道，当年三十万齐军齐卸甲，曾经的齐国降卒，可被骂到现在，一个个都抬不起头来。 “老子是爷们，谁要是敢再说来说是娘们，老子跟他生死斗。”一个齐人都尉起身怒吼。 “没错，谁敢说我们是娘们，站出来，我弄死你们。” 附近的齐人群情激愤。 “口说无用，你们若是真是好男儿，就打起精神来，和匈奴狗拼了。”廉颇拿着扩音器大喊。 “拼就拼，老子早就够本了，接下来都是赚的。” 这边的对话，快速向着整个战场传播，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蒙恬与王仓看着周围士兵的眼神都变了，不由对廉颇钦佩不已。 “难怪是连父亲都钦佩的人。”王仓看着廉颇低语。 廉颇若是不能调动士气，就不可能当年与秦国对峙那么久。 逼的王仓的父亲王屹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335章 漠南之战5，火药 大秦始皇三年，四月二十七。 就在匈奴继续围攻蒙恬部和北阴城的时候，本来猛烈进攻的匈奴，突然退去。 接着在天地连接之处，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线条。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匈奴的部队快速集结在了一起。 一开始，蒙恬还没明白匈奴为什么停止攻击。 但当他看到天地连接之处的一条黑线之后，连日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蒙恬说着，忙用千里眼观看。 密密麻麻的骑着战马的人影，以及那高耸的迎风飘扬的黑色大旗，都在告诉蒙恬，是真的援军。 头曼单于看着新出现的秦人骑兵，心下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秦人骑兵能够与匈奴骑兵打的有来有回，早就已经不是秘密。 甚至头曼单于都研究出了秦人骑兵的马镫了，只不过他忽略了马蹄铁。 “秦人骑兵出现了，大约七万。” “旧王庭内还有几万，人数大概十万以上。”左贤王须卜川说道。 秦人骑兵出现，在他们看来，是好事，省得他们进攻都畏首畏尾。 现在，骑兵出现了，那么大家就摆明车马的干，他们不用担心秦人骑兵使什么坏了。 “十多万而已，优势在我。”头曼单于道。 “撑犁孤涂单于，很明显，秦人主力聚集在了这边，小的认为现在用楼烦与白羊部，牵制住这些秦人骑兵就好，召唤右贤王与右谷蠡王等援军过来。”脸上带着伤疤的广吉劝说头曼。 秦人主力在漠南中部，那么西部必然不是秦人主力，那匈奴就没必要在那边留近十万的人马了。 召集过来，胜算更大。 “撑犁孤涂单于已经于三日前就派人前往了右贤王部。”一旁的头曼单于弟弟冷笑道。 闻言，广吉叹息了一声。 自打河谷大营败退，又被月氏狙击，他在头曼心目中的地位是一降再降。 作为奴仆，头曼没杀他，其实已经算是开恩了。 在匈奴中，奴仆是没有地位的，主人想杀就杀。 ……… 此时，以李信、王凌为首的大秦骑兵缓缓靠近。 匈奴则聚拢在北阴城与蒙恬部的西侧。 而蒙恬部则也动了起来，带着仅存的驮马与马车，向着北阴城方向移动。 登上山坡，北阴城的王贲通过千里眼，已经能看到他们了。 “楼烦王，打掉他们。” 在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头曼单于并没有退缩的意思，直接命令楼烦部攻击。 楼烦王云雕契失当即命令麾下进攻蒙恬部。 然而这一次，蒙恬部并没有再次组成车阵，而是把马车护在了内侧。 等楼烦骑兵靠近三百步内，一张张神臂弩带着特制的弩箭，瞄准的楼烦部。 这些神臂弩的弩箭，比制式弩箭要长四十厘米，弩箭前端用布缠着长条状的油布包裹的东西。 这个被包裹的东西外还有一根线。 “点火！” 随着蒙恬的命令，数百支弩箭前端垂落的线被点燃了。 “射！！！” 嗖嗖嗖~~~ 数百支弩箭，画着一道弧线飞了出去，然后垂落在楼烦骑兵之中。 当大部分楼烦骑兵奔行而过，剧烈的轰鸣声陡然出现。 轰轰轰~~~ 泥土与血肉翻飞，战马悲鸣。 很多在后面的楼烦骑兵，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砸飞了。 更多的则是战马受惊。 后方传来的巨响，也让前方的楼烦骑兵回头张望，这一看不由肝胆俱颤。 在北阴城的王贲，听到蒙恬那边传来的炸响，深吸了一口气，急忙大吼： “放战车，放热气球。” 哗啦！ 关闭多日的北阴城城门打开了，一辆辆双马拉动的战车，从城内被赶了出来。 这些战马，从头到脚都包裹着牛皮，而且不止一层。 这些牛皮，自然来源于王贲抢夺的牛羊。 没有任何犹豫，在出城后为首的军侯带领下，上百辆战车加足马力，疯狂的向着匈奴部队集结的位置冲去。 “驾~驾~~~” 所有驾车者，疯狂抽打拉扯的马匹。 见到这一幕，王贲眼睛微红。 “一路走好！” 这些，可都是关中老秦人，长城军团的精锐。 见到百辆战车就敢冲击自己的部队，头曼单于轻哼了一声。 “射杀他们。” 战车这种东西，他熟悉。 与曾经的秦人交战的时候，秦人战车是对抗匈奴骑兵的武器之一。 不过战场稳定性差，还不灵活，不是匈奴骑兵的对手。 自打秦人占据河套，他们已经很少见到秦人战车了。 嗖嗖嗖~~~ 随着头曼单于的命令，大片匈奴驾马冲出，对着战车就疯狂射击。 驾驭马车的车夫第一时间把身体缩在战车里，然后点燃了战车内的火捻，接着一往无前的冲向了匈奴之中。 见到这些战车防护到位，有的匈奴靠近战车，身子下探，手中长枪快速插入车轮。 轰隆~ 只一下，车轮就被卡死，整辆战车一下被掀翻。 但更多的战车依旧在冲锋。 轰隆~轰隆~轰隆~~~ 战车一辆辆先后停下，有的已经冲入了匈奴骑兵之中。 接下来，剧烈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 远远望去，一团团巨大的火光伴随着大量的黑烟，不断冲天而起。 这一辆辆战车内，装的可都是爆炸物，就算是黑火药，威力也是巨大的。 战车瞬间被炸碎，周围的匈奴骑兵更是大片被掀飞，更有不少直接被炸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远处匈奴惊呆了。 这种威力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只有天神才会具备。 而近处的匈奴，无一例外，马全部惊了。 可能战车内的火药杀伤力有限，但慌乱的匈奴和受惊的马，反倒踩死不少人。 “大秦，万胜！！！” 北阴城下，王贲红着眼率领麾下骑兵，对着匈奴发起了冲锋。 轰隆隆~~~ 马蹄敲击地面，犹如雷鸣。 趁着匈奴大乱，正是切入战场的时机。 在他们后方，一颗颗热气球也缓缓升空。 在蒙恬利用神臂弩射出轰天雷之后，李信与王凌也动了，他们以王凌的具装重骑为箭头，对着最近的匈奴部队就杀了过来。 如果说，弩箭射出的轰天雷，以及战车的爆炸，让匈奴们，包括匈奴二十四长都心惊胆战。 那么，随后升空的热气球扔下的轰天雷，就把匈奴的士气打到了最低点。 对于愚昧的匈奴与楼烦、白羊等部来说，这就是天神的手段。 第336章 漠南之战6 大秦始皇三年，四月下旬，李信、王贲、蒙恬、王凌，于北阴城外联动，以少打多，重创匈奴联军。 这是大秦帝国对外战争中，第二次使用陆空协同作战，也是第一次被详细记录的陆空协同作战。 此战，蒙恬与王贲利用轰天雷（火药）扰乱了匈奴的心神，让他们六神无主。 随后，李信与王凌、王贲先后领兵杀向匈奴。 当热气球上抛下轰天雷（火药），让愚昧的匈奴认为是天罚，根本无法阻止起有效的反击，混乱的场面让不知多少匈奴被践踏而死。————《秦史》。 云雕契失率领的楼烦部是最先遭受到蒙恬火药攻击的。 面对连续不断地火药攻击，楼烦骑兵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攻击。 若不是蒙恬的东部军团士兵没有骑兵，这要是有骑兵，这时候冲锋，楼烦骑兵可能就溃败了。 而当云雕契失好不容易拉开与蒙恬部的距离，重整队形，却看到了那伙七八万的大秦骑兵冲了过来。 但李信、王凌的目标，不是楼烦骑兵，而是直奔匈奴单于的大纛而去。 在没有重弩和火枪的时代，奔跑起来的具装重骑，就是无敌的标志。 以王凌的具装重骑为箭头的大秦骑兵以一往无前的威势，一头撞进了匈奴之中。 轰~~~ 远远望去，王凌部就像是一个锥子一样，瞬间撕裂了匈奴部队。 在其之后，就是李信率领的大秦骑兵与胡骑。 而在另一侧，王贲的骑兵也一头撞了进来。 头曼单于第一时间就组织人去抵挡大秦骑兵，但这时候天空中的热气球已经飘了起来，缓缓飞到了战场上空。 这边匈奴刚刚开始抵挡，天空就不断地落下一罐罐装满火焰的土罐。 这让匈奴根本就组不成有效的反击与防御。 “射雕手，把天上的东西射下来。”看着天空中一个个巨大的热气球，头曼单于大吼。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人类最古老的情绪就是恐惧，而恐惧大多数都是因为未知和不确定而产生的。 恐惧最能击垮所有人。 面对一连串的来自秦人的未知手段，头曼单于明显也恐惧了。 此时，听到头曼单于的话，有射雕手毫不犹豫的对着热气球就射了过去。 有的热气球被射破，但并没有快速下降，不断补充的热气流让它下降速度不快。 利用这个间隙，热气球下方吊篮内的士兵，把吊篮内所有装着炸药的陶罐，不要钱一样的点燃，然后扔下来。 总之，落地前一定要把轰天雷给用完。 云雕契失看着一片混乱的战场，以及在那群全身盔甲，就连战马都着甲的骑兵带领下，不断肆虐的大秦骑兵，他知道完了。 就算是匈奴人数再多，但无法阻止有效的防御与攻击，都是白扯淡。 “撤退，楼烦随我脱离战场。” 没有太过犹豫，云雕契失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而随着楼烦退出战场，白羊部也退出了战场。 接着，更多的匈奴选择了溃逃。 他们认为那从天而降的天雷，就是苍天对他们的惩罚。 在无法做出有效反击的情况下，谁也不能阻止大秦具装重骑的冲锋。 这种情况下，头曼单于只能跑。 他跑，那大纛就是最好的指引发现的路标。 眼见着大秦骑兵锲而不舍，头曼单于只能与匈奴大纛分开。 不久，匈奴大纛被王凌追上，很快匈奴大纛倒下，这也预示着这场战斗匈奴彻底溃败了。 ……… 就在匈奴溃败的时候，月氏休密部奢馀，率领月氏骑兵，袭击了匈奴右大当户部与右谷蠡王的准备前往北阴城的骑兵。 月氏与匈奴爆发大规模战争。 得到消息的右贤王也暂缓支援北阴城，转头决定先消灭这伙月氏骑兵。 而守在定南城的秦军在外出支援后，遇到匈奴截杀，半途而回。 月氏骑兵独自面对匈奴右谷蠡王呼衍拔舒与右大当户须卜也切的攻击，三战三败，只余不足万人，狼狈逃回大漠。 这里面，恐怕只有半数能够顺利逃回月氏的屠延城， ……… 大秦始皇三年，五月二日。 漠南深处。 一处匈奴部族外，王凌缓缓擦拭枪头上的鲜血。 “将军，彻底失去了那伙匈奴逃兵的踪迹。” “失去就失去了吧，这个部落，除了从燕赵秦抓来的奴隶外，超过车轮高的男性全部斩杀，人头割下，堆成京观，右耳割下，当做战利品，妇女留下，派出五百主带回北阴城。” 王凌并不在意追击的匈奴残部逃走，他的具装骑兵，本就不适合追击。 “喏！” 片刻，后方的部落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哭喊声。 整个部落，除了不知道多久前被从燕赵秦抓来的奴隶，或者自愿跑过来的奴隶外，所有男性几乎都没逃过屠戮。 次日，王凌部再次出发。 他们每人都一人双马，而被从这个部落手中解救的男性奴隶，也成为了这个队伍的一员。 准确的说，是属于被王凌裹挟了。 至于补给，王凌选择以战养战，他每到一个部落，就会杀了牛羊，然后烟熏。 半个多月的时间，王凌从漠南一直追到漠北。 所过之处，留下一处处京观。 他的队伍不仅人数没少，反倒是更多了。 沿途被他解救的奴隶，全部被他裹挟，成为了攻击匈奴的第一道手段。 这些奴隶不听话，他也不会心慈手软，直接杀了立威。 与此同时，蒙恬入驻北阴城，打扫战场，统计后勤。 李信与王贲则率领着其他骑兵，往西去，去支援定南城。 在漠南西部，他们与右贤王、右谷蠡王等部队打了整整二十天，才击败他们。 这就是骑兵之间的战斗，想要彻底击败，很困难，他们互相穿插、包裹、互射。 两伙大规模骑兵交战，要想短时间决出胜负，几乎不可能，究其原因就是他们太能跑了。 所以，才会有王贲以北阴城为诱饵，引匈奴大军前来。 如果他不设饵，想要与匈奴大军决出胜负，那几年都未必打得完。 第337章 科举 ……… 在秦匈大战的时候，始皇帝并没能如愿离开咸阳。 因为大秦第一次科举殿试开始了。 无论是隗状还是姚贾、李斯，都劝阻始皇帝留下。 第一次恩科，始皇帝就不在咸阳，这是对天下士人的不尊重。 虽然始皇帝对此不以为意，但他这人听劝，也就息了心在去雁门关看看塞外的想法。 此时，在咸阳，士子成群，一些官员的府邸门槛，尤其是东山学院夫子们的门槛，更是险些被踏破。 这里面，跳的最欢的就是关中贵族子弟。 他们四处找关系，想要知道第一次恩科殿试，所考的内容是什么。 只要知道了内容，那考试就容易了。 只不过，这一次出题的是东山学院出题，主导者是安信侯姜妄，到底出多少题，都有什么，只有姜妄知道。 一众东山学院夫子，只有建议权。 而且，先不说他们不知道具体的题目，就算知道了，东山学院的夫子们还都是比较有节操的，这一次，很多东山学院的学子们也参与，如果他们漏题给外人，那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姜妄也提醒过他们，这一次的科举，只许成功，若是漏题了，绝对跑不了。 秦律在那里摆着呢！ 这一次殿试，共需要考五天，地点是咸阳宫东边的蓝池宫，人数九百人。 这九百人，各地郡县送上来五百人，东山学院通过郡试的四百多人。 这四百多人，还只是应届的。 参加殿试的每个人都是独间，考试的五天，所有吃喝拉撒都在蓝池宫的独间内解决，并且姜妄还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提神醒脑的茶水。 为了防止有人抱着侥幸心理作弊，在开考的第一天，卫尉就宣布了考试纪律。 第一条就是不允许交头接耳，不允许偷看，不允许作弊，更不允许私自出自己的隔间。 违者，成绩清零。 若是有共同作弊者，连坐。 “先生，您出的题，会不会很难？尤其是这最后三道算术题，朕感觉都做不出来。”在咸阳宫内，始皇帝翻看着姜妄为殿试准备的试卷。 “难易与否，已经都发下去了，据臣所知，东山学院的学子，不说都答上，一两道题应该没问题。”姜妄不以为意道。 这最后三道数学题，确实有难度。 不要说现在，就是未来的高中生，很多面对这三道题，也头皮发麻。 姜妄对殿试的士子们能不能答上来，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可以通过殿试的题，激起天下学子对数学的兴趣。 华夏人就是这样，应试绝对牛逼，你考啥我学啥。 比如考八股文，他就学八股文。 姜妄考数学，想必就会有人把精力放在数学题上。 而数学，有一个魔力。 当钻研进去，发现数学的奥妙，就会有人前赴后继的研究。 只要出了三两位杰出的数学人才，那就会推动数学的进化与发展。 此时，在蓝池宫东考场，一个面白无须的少年已经答完了五页题。 还剩下五页，他翻到最后，看到了最后的三道题。 这三道题，他看了眼就马上开始答前面的题。 因为他一下就看出这三道题的难度，他得把前面的题答完了，才能考虑这最后的三道题。 少年名叫陈平，阳武人，小时候就喜欢读书，去年年底来到了东山学院。 今年年初进入二年级，并且得到允许越级参加东山学院科举考试。 陈平之所以来到东山学院，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崇拜姜妄，另一个就是东山学院不收穷孩子的钱，还管吃管住。 ………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五天，有受不了的贵族子弟，早早就交了卷子。 但更多的则都在细心的答着卷子上的题。 当停止的钟声响起，考官们开始收卷子。 东考场，面白无须的陈平看着仅剩的最后一道答题，默默放下了毛笔。 终究是差了一题。 九百份卷子，数量并不算多。 这些卷子会先从张苍为首的考核官笔下连夜筛选一遍，然后交到始皇帝与姜妄手中。 “陛下，安信侯，共九百一十二份卷子，不算最后三道题，我们判定为优的二十三人，良的一百六十人。”张苍对始皇帝与姜妄道。 “最后三题，答上来者有几人？”姜妄问。 “三题答对者只有两人，答对两题者五十五人，答对一题者一百三十一人。”张苍答道。 “这些卷子，都拿过来。”始皇帝吩咐。 “喏！” 片刻，这些卷子都被张苍拿了上来。 始皇帝开始一份份的查看，看完就会交给姜妄。 两人互相查看，姜妄重点是放在能答对后面三题的人身上。 看到唯二答对三题的，他毫不犹豫的揭开了敷在名字上的纸条，露出了里面盖着的名字。 “屈镜！屈氏？” 姜妄本以为可能会出现一个历史名人，没想到，并不是。 屈氏，这个姓氏他只知道一个投河自尽的芈姓屈原。 姜妄细细回忆着，发现这人竟然也不是东山学院出身。 要说世上哪个地方最重视数学，一定是东山学院。 而此人，不是东山学院出身，竟然答对三题，这么厉害？ 姜妄看了遍卷子，又揭开了第二个答对三题的学子名字。 “甘承。” 姜妄知道这个小子，东山学院出身。 姜妄一份份卷子查看，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候，手不由微微一抖。 “陈平。”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希望，这个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陈平。 “先生，你认为谁可是状元。”所有卷子看了一遍，始皇帝问。 “甘承。”姜妄毫不犹豫的说了东山学院出身的甘承。 随后，他向始皇帝解释： “甘承是甘茂之后。卷面也答的不错。他为状元，不会有人说什么。” 甘茂虽然名气不如司马错，但在秦惠文王时期，也算是为秦国立下不少功劳的人。 当然，甘茂后期逃亡齐国，也受到很多人诟病，但对秦国的贡献却是抹不掉的。 闻言，始皇帝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他更喜欢那个叫屈镜的卷子，尤其是治国一项，让始皇帝眼睛都一亮。 ……… 以下不算字数。 陈平生辰实在找不到了，就按照他与张良年纪差不多计算吧！ 第338章 甘承、陈平、廉知、李由 “甘茂啊，朕记得他抛弃了秦国。”始皇帝淡淡道。 “陛下应当知道，甘茂是被当时的向寿和公孙奭给害了。”姜妄笑着说。 甘茂，是秦惠文王时期的重臣。 后世的司马迁对甘茂评价非常高，言：‘秦国之所以能向东侵伐，称雄诸侯，都是因为有樗里子和甘茂的良策。’ 甘茂后来因为小人谗言迫害，害怕被杀，逃到了齐国。 秦惠文王依旧没有放弃他，而是开出上卿的职位，希望甘茂能够回来。 但甘茂依旧没有返回秦国，而是代表齐国出使魏国，被当时的魏王囚禁了。 在被魏国囚禁后，秦惠文王还没有对甘茂死心，开出高价想要让魏国放人，魏国没有同意。 最后，甘茂被囚禁而死。 姜妄之所以这么看重甘承，是因为甘承是甘茂之后。 而甘茂之后，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甘罗。 历史典故，甘罗十二岁称相的故事，人尽皆知。 只不过，因为姜妄的肆意插手，提早拔除了吕不韦这个隐患。 导致甘罗并没有崭露头角。 历史上，甘罗是吕不韦发掘的。 “大秦唯才是举，甘承倒是才华不错，那就钦点他是此次魁首。”始皇帝也没再多说什么。 甘承，单单一个甘茂之后，东山学院学子，这出身就足以碾压所有人。 什么都有亲疏远近，这个时代，一个身家清白，跟脚正统，那就足以打败大多数人。 而甘承出身东山学院，没有比这个更正统的了。 这就跟红二代与普通人的区别是一样的。 甘承是魁首，那屈镜必然就是二甲榜眼了。 三甲探花，始皇帝看了一圈，突然看到了一个名字，转头问赵高。 “赵高，这上蔡李由是哪个？” 这句话，问的有点不明不白，但赵高听明白了。 “回陛下，是李少府的儿子。”赵高低头道。 闻言，始皇帝笑了。 “李斯倒是有意思，竟然还让其儿子参与了科举。” 李斯可是堂堂少府，若是想让儿子为官，完全可以举荐。 自己不方便出面，也可以托其他人举荐。 “先生，这李由，也是出自东山学院吧？”始皇帝问。 姜妄微微颔首： “是。” 他对李由关注并不多，毕竟不怎么喜欢李斯。 李斯把李由送入东山学院，就是为了结交东山学院的权贵的。 这也是很多勋贵和关中贵族把孩子送入东山学院的原因。 这就是从小要打造圈子。 始皇帝看着李由的卷宗，国策篇，还是治吏篇，写的都不错。 原本他还想把李由写到三甲的位置，但在知道李由是李斯的儿子后，他却改了主意。 最终，始皇帝在一群卷宗里找到了一份很出彩的，揭开名字后，写到了三甲的位置。 三甲，廉知。 这一次的科举，因为是第一次，很多地方都不成熟。 姜妄把这次科举分为了甲榜和乙榜。 甲榜二十人，乙榜百人。 此一百二十人，经过短暂培训，可直接下放为官。 而其余落榜者，若是成绩不错，可为吏。 在大秦，官和吏可是差着等级呢，这么说吧，官是官，吏是民。 ……… 在咸阳宫内，张苍为首的考核官加班加点的考核各个卷宗的时候。 考了五天，这些士子都是疲惫不堪，在出了蓝池宫后，第一时间就是休息。 不过，虽然满心疲惫，有的士子却辗转难眠。 这些士子，多是因为没考好而失眠。 甘承足足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 甘承走出自己的房间，迎面就看到了自己在东山学院时候的同窗。 “甘兄，你醒啦，昨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休息了，就没打扰你，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都答上了。”甘承道。 “都答上了，还得是你，我就不行，后面三题只答上第一题，还不知道正不正确。”来人有些气馁的摇摇头。 在两人身旁不远处的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衫的青年听到两人的谈话，不由转头看了眼。 这个青年名叫屈镜，他在考试回来的时候，把整套卷宗的题告诉了自己先生。 自己先生说能答满的不会有几个，没想到这就碰到了一个。 不过，在看到对方身穿黑色东山学院服饰，他也就了然了。 “最后三道题，第一题需要用到《九章算术》的《衰分》，第二题需要用到《九章算术》的第九章《勾股》。 第三题就复杂很多，需要应用到《九章算术》第八章的《方程式》，以及《复数算法》和《函数算法》。这些，院长与张苍先生都讲过。” 听到同学的话，甘承把自己的解题思路说了出来。 与自己的哥哥不一样，甘承从小就对数学有兴趣。 他喜欢找规律，而数学，只要找到规律，就能够得出答案，这种事情经常让他沉迷其中。 “哎呀，悔不该上课之时没好好听讲。”与甘承谈话的人叹息了一声，随后拱手对甘承道： “以甘兄的实力，这一次必然榜上有名，我还要先行恭喜。” 甘承的能力，早就在学院的时候就得到了认证，作为同窗，他心服口服。 “只希望不要负了我东山学院的名号。”甘承笑着说。 他心中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一旁的屈镜听着两人的谈话，这时小厮把他要打包的食物拿了过来，放入木盒里的陶盆里。 “君子，您的饭食。” “多谢。”屈镜道了声谢，然后给木盒盖上盖子，拿起木盒就往外走。 不久，他来到了一个院子。 “夫子，刚刚遇到了一个人，出身东山学院，算术极好。”来到院子里，屈镜把饭食从木盒里拿出，放在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道。 “出身东山学院，算术好是正常的，自打东山学院建立，就是对算术一道极为重视，因为当即皇帝选拔官员，除了熟悉《秦律》，也要算术过关，这也是我让你苦读算术的原因。”老者不以为意的道。 当今世上，谁都知道始皇帝喜欢算术好，重实务的人。 这也可以理解。 算术，在朝堂之上用到的地方太多了。 庙算需要用到，行军打仗需要用到，治理地方更需要用到。 若是一郡之守，连郡县的账目都看不明白，那还有什么用。 姜妄在始皇嬴政小的时候，就重视培养算术，当他是告诉嬴政，只要懂算术，就能够通过各地报表，看出哪个地方有问题。 因此，始皇帝也自然而然喜欢算术好的。 ……… 第339章 榜单 魁首、次甲、三甲三人，始皇帝与姜妄直接定了。 但后面的上榜之人，姜妄却建议让左右丞相等三公九卿来定。 这是姜妄在防止朝臣思想僵化。 若是什么事都是始皇嬴政一人做决定，时间久了，群臣就思想僵化，都成听话虫了。 另外，后面的榜单也意味着很多利益问题，需要大伙商议平衡。 李斯府邸内。 李斯与儿子李由在一起用餐。 “没胃口？”李斯看到自己悉心培养的儿子嘴角起了个水泡、心不在焉，便开口问。 李由没有隐瞒，哑着嗓子道：“父亲，儿在想殿试最后一题，当时答的太多了，脑袋发昏，昨日回来后儿突然想起了解题方法，只恨当时没有想到。” 昨天回来后，李由就上火了，因为他最后一道题，若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是可以找到解题方法的。 因此，一夜之间，李由嘴角起泡，嗓子嘶哑。 闻言，李斯正打算宽慰几句，外面的下人快步跑了进来。 “主人，有殿前官人来请，陛下召见。” 听到这话，李斯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筷子，与李由说了句，起身就往外走。 隗状、姚贾、尉缭、王绾、毛亨、李斯这些人都在邀请之列。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最终一份涵盖一百二十名榜单的双榜，被制定了出来。 到了考完殿试的第三天一早，被张贴到了咸阳城内城城墙的布告处。 不等布告张贴，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 内城布告处，几个身穿儒袍的男子聚集在一起。 “叔孙，你说这次我们齐儒会有多少榜上有名？” “不知道，不过昨日商议上榜士子，除了毛亨与张苍外，我儒家没有人参与到。”叔孙通神色阴郁的道。 虽然如今在大秦，儒家的境况好了很多，但在决策层的力量，还是太少了。 毛亨与张苍虽然有资格参与，但都没有话语权，也不是他们齐儒的人。 毛亨与张苍，都是荀况的弟子。 现在有多少儒家弟子上榜，他们都不知道。 这要是他们能够参与到决策层，那就可以最大可能的争取让更多的儒家弟子上榜。 这不止是占据官员的坑位，还会扬名。 如果一大半儒家弟子上榜，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知道儒家的厉害，学习儒家的也自然就多了。 听着几人的谈话，淳于越叹息了一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不知何时能复我儒显学。我们还要继续做出改变。” 至于怎么改变，当然是依附掌权者了，始皇嬴政想让他们怎么改变，他们就怎么改变。 “让一让，让一让。” 就在众人都在等待布告的时候，一队殿前侍卫到了，为首的是始皇嬴政身边的宦官伏青。 见到要等的终于到了，所有人都默契的让了个位置。 伏青在殿前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了布告处，把一张巨大的黄色帛书摊开，然后贴在了布告处。 贴完布告，伏青转头道： “诸位大可不用急，陛下有令，这次科举中举者，会通过报纸传遍全国，在报纸上也一样能看到中举着何人。” 留下这句话，伏青带着殿前侍卫就离开了。 而听到伏青的话，周围的士子们更激动了。 若是考中了，上了报纸，那可就是全国扬名。 他们追求的是什么，不外乎衣锦还乡。 而上报纸，这就是一种另类的衣锦还乡了，乡亲们都会以他们为荣。 在伏青离开后，周围的人全部蜂拥向布告位置。 “别挤别挤，前面的，念一下子都有谁。”眼看着有的人挤不进去，不由大喊。 闻言，挤到最前方的人看着榜单，开始大喊： “魁首，下蔡甘承。” 听到这个名字，远处的一个青年身躯不由一震。 接着身边就有人为其欢呼了起来。 “甘兄，你是魁首，是状元。” “恭喜甘兄，一举夺魁。” 周围恭喜声络绎不绝。 而布告下方的人则接着喊名字。 “次甲，衡山屈镜。” 这个名字一出，同样一个没有靠近的青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身就走。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这就足够了。 “屈镜是哪个？怎么没听过？” “是衡山人，是楚人吗？” 在议论纷纷的时候，第三个人的名字也出现了。 “三甲，苦陉廉知。” 当念完第三人的名字的时候，周围的人也开始寻找廉知。 “廉知是哪个？” “我知道廉知，廉知乃是我东山儒院弟子，师从荀子也。”有人仿佛就是自己中了三甲一样。 听到三甲是儒院的学子，不远处聚集的叔孙通等人脸色相对好了一些。 至少，也算是儒家一脉了。 接下来就是四甲、五甲等一个个念了出来。 李由被排在了第六位。 坐在马车上，李由听着马夫给自己道喜，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 昨夜李斯回去后，他就知道自己榜上有名了。 李由有自己的傲气，自问学识不输他人，第六名没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此来，是想要知道前三甲是谁的。 若是他答上了最后的第三题，李由自问前三甲一定没问题。 “走吧，回府。” 李由的马车缓缓离去，而在另一侧的较量，一个面色发白的少年却紧张的身躯微微颤抖。 眼看着念到第十八人了，还没有自己的名字，陈平的心不断下沉。 “没关系，还有乙榜，我年纪比他们都小，就算不上榜又能如何，回去重修三年，一样有机会。” 陈平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 “甲十九，阳武陈平。”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陈平愣住了。 甲等，真的是甲等。 瞬间，陈平双眼忍不住有泪水流出。 没有人知道他背负了多少，少年读黄老，不事农活，被嫂子当成累赘。 因为他，兄长把嫂子赶回了娘家。 两兄弟一起生活，一直都是兄长养他。 受人指点，他想要入东山学院，兄长毫不犹豫卖了积攒的粟米，换了盘缠给他。 若是他不中，都无颜见自己的兄长。 其实，陈平的答卷非常不错，但里面充满着纵横家的论调，这让始皇嬴政很不喜欢。 虽然姜妄出身鬼谷一脉，但始皇帝并不喜欢纵横。 还是姜妄开口，让陈平入了甲等。 陈平自幼学黄老，但却喜读书，什么都看，他的性格让他天然亲近纵横家。 第340章 太公六韬、黄石公三略 陈平默默流着泪，转身就往东山的方向步行。 他是低年级的学子，周围的高年级学子，他都不熟悉了，也没有人上前恭喜他。 陈平没走多远，后方就跑来了几个人。 “君子是东山学院的？可识得蓝田赵熙、阳武陈平？他们二人也是东山学院学子。”为首的一个人看到陈平身上的服饰，忙拦住了陈平。。 “我就是阳武陈平，诸位有事？”陈平有些不明所以。 “是就行了，君子，我家主人有请，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到眼前的人是陈平，为首的人脸上笑容更甚。 “你家主人是谁？”陈平戒备的问。 “去了君子自然就知道了。”为首的人并没打算告诉陈平自家主人是谁。 但陈平闻言，立马拉开了距离： “我连你家主人姓甚名谁都不知，岂会去见你家主人。” “这可由不得你。”为首的人准备来硬的。 见状，陈平大喝：“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东山学院学子，人皇门徒，若是我高呼，卫尉顷刻便到。” 听到这话，为首的人脸色不由一变。 咸阳城的治安还是非常严苛的，尤其是内史腾上位之后，更加严了。 他们也不想惹事。 “君子莫慌，我乃陶邑魏氏门客，我家主人乃是陶邑魏氏。”为首的人只能如实相告。 听到对方是陶邑魏氏，陈平愣了下，本能的就不想去见。 他当然知道陶邑魏氏代表的是谁。 “几位，平还有事，改日如何？” “君子，我家主人下了死命令，还请君子上马车，不要让我们为难。” 见陈平还在推辞，为首的人脸色阴沉了下来，语气也不好了，手也搭在了腰间武器上。 见状，陈平思考了下，还是决定上了马车。 帝王脚下，他也不怕魏氏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见到陈平上了马车，为首的魏氏门客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这算是立功了，魏氏家主派了三波人去请甲等考生，他这是出门就碰到了。 虽然是甲十九，但那也是甲等。 ……… 在陈平被请走的时候，作为二甲的屈镜，早早就返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原本他也是陶邑魏氏邀请的人之一。 “夫子，我回来了。”屈镜说着走入了屋内。 屋内的场景却让他愣了下。 “夫子，你这是要……” 不等屈镜说完，里面坐在凳子上的老者笑着问： “排名如何？” “次第。”屈镜忙道。 “合理，你不出身东山学院，还是衡山人，第二名算是最好的名次，始皇帝倒也算是公允。”老者说着看向了屈镜。 “我能教你的，都教你了，今日便离开咸阳，以后路长路短，都要你自己走了。” “夫子，为何不能留下，弟子还要在您身前尽孝。”屈镜有些急。 “闲云野鹤惯了，跟在你身边两年，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待朽了。”老者笑着说。 “那弟子也随夫子一起离开。”屈镜犹豫了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个包裹是我留给你的，里面是我整理出来的紧要。”老者指了指手边的一个包裹，随后便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想到了什么，转头叮嘱。 “镜儿，你虽然是楚人，但没必须要顾念所谓的秦楚之分，要走出自己的路。” 留下这句话，老者飘然离去，虽然须发皆白，但脚下却看不出来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屈镜愣愣看着陪伴自己两年的夫子就这么走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行了大礼。 许久，他才缓缓来到了老者刚刚坐着的位置，打开夫子留下的包裹，露出了里面两本纸质书籍。 《太公六韬》《黄石公三略》。 屈镜缓缓翻开《黄石公三略》，上面的字迹很新。 不用想，是夫子新写的。 他记得夫子还有一份木牍版。 纸质的明显比木牍版写的更详细。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夫子的名字叫什么，但师兄说夫子本姓魏。 屈镜的师资，正是神出鬼没的黄石公。 黄石公，本名魏辙，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自己的衣钵传人。 一生收徒有二，其中一个就是屈镜。 ……… 中午。 咸阳城内的一个四进院宅邸内。 陈平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了正主，陶邑魏氏这一代的掌舵者魏进。 魏进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双目炯炯有神。 “想必这位就是阳武陈平，在下陶邑魏进。” “陈平有礼了，不知阁下找陈平所为何事？” 等了一个多时辰，陈平早就没了耐心，直接开门见山。 “不需如此戒备，我找你是有好事，此次请你过来，我是想要与你结亲，我有一女，年方二八，还未婚配，与你算是郎才女貌，正是良配。”魏进也没有废话，直接说了目的。 听到对方的话，陈平愣了下，接着骂人的心都有。 “平还有兄长，长兄为父，婚配嫁娶之事，还要经过兄长。”陈平这是变相的拒绝了。 他是真的不想与陶邑魏氏结亲。 陶邑魏氏，是穰侯魏冉一脉。 穰侯魏冉最开始的封地是在穰，但他不知足，昭襄王时期假秦国的武力专注于攻齐，夺取齐国陶邑，为己加封，扩大自己的势力。 陶邑是商业大城，有钱。 魏冉夺得陶邑，就是想要给自己弄个小诸侯国。 所以被昭襄王罢免，迁到封地陶邑，最终忧愤而死。 陈平不是傻子，魏氏这种被赶出权利中心的家族，虽然穰第封地还在，还占据陶邑，富甲一方，但只能算地方豪绅权贵，并不是结亲良选。 要结亲也要选关中贵族啊。 魏氏想要与自己结亲，不外乎想要重回权贵阶层。 在房间里待着一个多时辰，陈平想了很多。 魏进不是傻子，当然也听出陈平的拒绝，他不紧不慢的摆摆手： “陈平，不要急着拒绝，据我所知你是苦寒出身，就连寒门都算不上吧。” 陈平双眸低垂，没有回应魏进的话。 第341章 捷报 魏进继续自顾自的说： “你可知这次科举甲榜，只有四人是毫无背景的平民，其他人背景皆不凡。 就拿魁首甘承来说，其是甘茂之孙，名门之后。” 这话有些夸张的成分，甲榜虽然大多数都是士族，但背景多少都一般。 不过纯平民，确实只有四个。 魏进请人，那些贵族之后他还不请，只请平民出身的四个。 可惜只请来两个，另外两个没找到。 “你虽然入了甲榜，但只是末数，还没有背景，前途有限。 若是能与我女成亲，那就是我贤婿，我陶邑魏氏，会竭尽全力帮你。” 魏进并没有因为陈平年纪小就小看，也没有行诓骗或威胁之举。 诓骗或威胁，这会让人记恨，很容易未来被反噬。 以诚相待，是最好的选择。 听着魏进的话，陈平平静开口： “谁不知你魏氏已经没落。” 魏氏可以说是成也魏冉，败也魏冉。 魏冉一死，魏氏就再也没人能够进入咸阳权利中心。 “魏氏或许没落，但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氏坐拥穰地与陶邑，富可敌国，与昌文君等人相交莫逆，这难道还不够吗？”魏进并没有不承认魏氏的没落。 但魏氏还有钱，从穰侯魏冉开始，三代积累的钱财。 而且，魏进与昌文君等楚系官员还有联络。 这让陈平陷入了沉思。 若是想要在官场快速站稳脚跟，好像确实点需要背后的一些助力。 但隐隐的，陈平认为自己这么早就与魏氏纠缠在一起，并不是明智之举。 只不过，陈平的年纪太小了，不过十五六岁。 虽然看书很多，但并没有人仔细教导过他这些东西。 寒门最大的劣势，不是父辈的差距，而是成长的时候无人指点。 但想到当初魏氏是被昭襄王赶出的咸阳这件事，陈平还是没有轻易答应魏进。 “平兄长尚在，长兄如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还需请示兄长。”陈平还是拒绝了魏进。 只不过，他并不想得罪魏家，说的比较委婉。 不久，陈平离开。 在陈平离开后，从侧屋内走出一个妙龄少女。 “父亲，若是我魏家真想招亲，就算是关中贵族，也可以随便挑吧，为何要选平民？”少女有些不解。 “若儿，这关乎到主次的问题，关中大贵族就算选择与我们联姻，那么谁为主，谁为次？若是想要让魏家再次崛起，就需要扶持一个能把控的。”魏进淡淡的解释。 魏氏是被赶出咸阳的，关中真正的大贵族就算联姻了，看中的也只是魏氏那庞大的财产。 而魏进为什么要招婿，不就是为了保住魏氏的家业吗？ 现在的魏氏面临着曾经的后胜等人相似的问题。 魏氏没有真正的后台，这些年他虽然与昌文君等人拼命的联系，却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这让魏氏知道依靠这些人，是不行的。 必须扶持真正的自己人。 而且，魏进一直有一个野心，魏家应该重回咸阳这个大秦的政治中心。 “陈平血气方刚，我看其双眼灵动，必不是一个坚守原则之人，若儿，为父希望你能出出力。” “女儿晓得了。”少女点头应下。 这一次一共请过来两个人，魏进之所以让陈平自己待了一个多时辰，是先去见蓝田赵熙了。 蓝田赵熙可比陈平好对付不少，明日一早魏进就会去蓝田提亲。 对于魏进来说，他的女儿足够多，巴不得把甲榜上的人都招来。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 次日。 始皇帝于兴乐宫召见了甲榜和乙榜的所有中榜者。 他亲自与这些中榜者用餐。 姜妄也参与其中。 宴会期间，姜妄把甘承叫到了身边。 “学生见过安信侯。”甘承来到姜妄身边见礼。 “坐吧。”姜妄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闻言，甘承老实的跪坐在姜妄身边。 “你是甘茂之孙，可认识甘罗？”姜妄问。 “认识，甘罗正是家兄。”甘承虽然有些惊讶姜妄怎么会知道自己兄长的，但还是如实奉告。 “你兄长在哪里？”姜妄继续发问。 “就在咸阳城内，这次科举，兄长陪着学生一起。”甘承道。 “哦，我闻你兄长甘罗，才思敏捷，可是真的？” “兄长之才，远胜于我。”甘承答道。 “那他为什么没入朝堂为官呢？”姜妄也很好奇，甘罗为什么没崭露头角。 听到这话，甘承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说： “兄长身体不怎么好，另外也没人举荐，当年兄长被吕不韦看中，收入门下，吕不韦被陛下驱离咸阳，兄长也就回到了家中，后来生了一场大病，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 姜妄闻言，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才让甘罗被埋没了。 “既然你兄长有才，回去后你可以让你兄长来我安信侯府，若是真有大才，我可以举荐你兄长入朝为官，若是身体不允许，也可以在东山学院或者书库当个闲职，至少不无聊。” 听到姜妄这么说，甘承顿时大喜，忙拜倒在地： “学生多谢安信侯。” “去吧！”姜妄把甘承打发走了。 随后便继续观察兴乐宫内的其他人。 一场酒宴，其实就可以把大部分人的心性了解个差不多。 宴会过半，他把陈平叫了过来。 询问了一些事情后，他确定，这个陈平就是他知道的那个陈平。 只不过，姜妄并没有给陈平什么优待。 ……… 宴会还未结束，外面传来了伏青尖利的嗓音。 “陛下，陛下，捷报，雁门郡捷报。” 随着喊声，伏青踉踉跄跄的跑入了兴乐宫。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赵高看着属下如此，不由训斥了一嘴。 “中书令，捷报，雁门捷报。”伏青脸带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捷报帛书。 他知道，最近如果说什么事是陛下最关心的，不是科举，而是北边的战事。 果然，听到伏青的话，始皇帝直接开口，让赵高把捷报递上来。 当打开捷报，始皇帝完完整整的看了遍，忍不住大喝： “不愧是我大秦勇士也。” 这一刻，始皇帝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一直以来，北边的战事都牵动着始皇帝的心神，他不是怕匈奴，而是怕东胡掺和进来。 东胡掺和进来，要么停止战争，要么就得召集百八十万大军北上，这两种都不是始皇帝想要的。 第342章 新政策 宴会上，在座的士子都很拘谨，他们都在关注了始皇帝的一举一动。 说句不好听的，当见到群星拱月般的始皇帝第一面的时候，他们几乎忘却了呼吸，心底都产生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秦报上有意无意的宣传始皇帝，再加上始皇帝那两米的身高，让他们看始皇帝，就犹如天神。 再配合着始皇帝那无与伦比的气场，那种冲击力是无法形容的。 只第一面见到始皇帝，无数人都会终身难忘。 在宴会上，面对如此天神般的帝王，他们根本放不开，即便始皇帝让他们不要拘谨。 但不拘谨，几乎是不可能的。 留意到这帮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士子一直在偷偷关注自己，始皇帝决定让赵高把捷报读出来。 “赵高，这份捷报诵读一遍，稍后通知少府，明日登报。” 始皇帝把手中的捷报递给了赵高。 “喏！” 赵高接过捷报帛书，先是看了遍，这才朗声读了起来。 “陛下，兹右庶长蒙恬捷报，四月十四日，匈奴单于头曼率军围攻北阴城。 臣与左将军李信、右将军王贲、左更王凌于北阴城外戮战半月。 于四月底，大破匈奴于北阴。 此战杀敌14万有余，俘虏3万余人，战马牛羊无数，特遣使告陛下捷事。 今左将军李信、右将军王贲西击匈奴右贤王、右谷蠡王众。 左更王凌北逐匈奴溃兵，斩杀无算。 臣蒙恬敬上。” 最后一个字落下，赵高合上捷报，双手高举过头顶拜倒： “奴恭贺陛下，大秦万年。” “我等恭贺陛下，大秦万年。”宴会上的其他人纷纷起身向着犹如天神般的始皇帝恭贺。 刚刚听着赵高的诵读，在座的无不激动不已。 书上有言：世间英雄无数，开疆拓土、保家安民者最英雄。 始皇帝大袖一挥，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免礼，诸君与朕共饮此杯，愿我大秦江山万年。” “愿大秦江山万年。”一百二十名士子纷纷举杯。 这是这场宴会的第二次始皇帝举杯。 两次举杯，皆让下方的士子们心怀激荡。 ……… 日沉时分，随着始皇帝最后一次举杯，历经一个时辰的宴会也结束了。 士子们在伏青的带领下，三三两两走出了兴乐宫。 “今日得见陛下天颜，果然如报纸上所言，威武如天，不愧是人皇者。” 有士子发出了感叹。 “是极，普一见陛下，我便产生了顶礼膜拜的想法。” 唠这种话题的，都是出身平民的，或者是出身东山学院中的平民阶层的。 “听闻这兴乐宫，是陛下专门宴请臣子的地方，陛下在这里宴请我等，是不是我们也要当官了。”一个士子带着期待询问。 问这话的，看起穿着就是一个贵族出身。 这句话，吸引了周围其他士子的注意力。 他们这一百二十人，参加科举，不就是为了当官的嘛。 不过，这个答案，没人能告诉他们。 有东山学院出身的，脑瓜子转的快，不由把目光放在了李由身上。 “李兄，你说我们会当官吗？” “是啊，还请李兄解惑。” 李由是少府李斯的儿子，这在东山学院贵族子弟圈子中不是秘密。 李由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一想到这些人未来都会与自己共事。 尤其是自己的那些东山学院贵族同窗，未来很可能有帮到自己的地方，李由便沉默了下道： “科举，选的是精英，陛下既然在兴乐宫宴请诸君，自然是把诸君当做了官。” 这句话让周围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李兄，那我们会当什么官？”有人士子又问。 李由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一切看陛下与朝中诸公的安排。” 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他们这些人，应该会给安排到基层，比如亭长、里长、廧夫等。 俸禄几乎不会超过三百石。 乙榜几乎不可能直接成为县守或者县尉。 郡守与郡尉，更几乎是不可能的，甲榜的都不可能。 现在大秦不过是四十二个郡，能成为郡守和郡尉的，已经算是一方大员了。 甲榜的士子，应该有可能摸到秩300-500石的职位。 比如县主薄、县丞、最好的可能摸到郡里面的郡丞从侍，秩四百石，倒是有一点可能。 郡守、郡尉，秩两千石，下面有郡丞，负责辅佐郡守，秩六百石。 郡丞在边境郡，称之为长史，可代兵，秩六百石 县守和县尉，若是超过万户的大县，秩千石，少于万户，秩六百石。 ……… 兴乐宫内。 宦官与宫女撤下了所有的食物，换上了茶水，摆在了始皇嬴政与姜妄的面前。 “先生，若是在漠南建城，需要大量的官吏，朕打算鼓励大秦官吏自发前往漠南。” “陛下，这需要足以打动他们的奖励。”姜妄道。 在官员之中，有理想有抱负的是少数，多数还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封妻荫子。 所以，就需要足够的好处去打动他们。 始皇嬴政微微颔首： “朕准备管理天下秩五百石以下的官吏前往漠南，若是官前往漠南，五年期满，任何合格，无作奸犯科，俸禄翻倍。 若吏前往，为期五年，无作奸犯科，五年之后，可自动入官位。” 姜妄听着始皇帝的话，心里有些惊讶。 这政策，怎么听起来像是后世的援藏和援疆政策啊。 没想到始皇帝这么有想法，而这个想法，能这么顺利说出了，恐怕早就存在始皇帝的心中了。 他知道，这个诏令一下，天下一定会沸腾。 对于官员来说，俸禄翻倍，这个诱惑就够大了。 五年，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罢了。 用五年苦寒，换取晋升，对于很多人来说值得。 如果说，这个诏令对官员来说诱惑很大，那对于吏来说，那就是天大的诱惑。 吏，说到底是民，是官的仆人。 但要是去了漠南，五年之后就可以从吏变成官。 这可是阶级的跃迁。 对于华夏人来说，只要诱惑足够大，别说漠南，他南极北极他都敢试一试。 第343章 新政策2 “陛下，若真是如此，很多人都会抢着去。”姜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就限定每个郡县的报名人员数量。”始皇帝随口道。 姜妄点点头，认为始皇帝这个诏令，没什么问题。 见这个提议，姜妄没找到什么漏洞，始皇帝换了个话题。 “对了，先生看刚刚殿中的士子，感觉如何？” 始皇帝喜欢与姜妄商议事情，是因为姜妄很多事都能够一眼就看出其漏洞。 这是朝中大臣无法比拟的能力。 始皇帝哪里知道，姜妄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知人知面难知心，陛下搭台，哪个能力出众，还是要登台表现一番，又岂是通过一时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的出来的。”姜妄笑着说。 “这倒是，不过先生关注的陈平，倒是个美男子，铁鹰卫士报，放榜之后，陈平就被陶邑魏家请去做客了，听说是要招陈平为婿。” 这话倒是让姜妄有些惊讶，他不是惊讶始皇帝知道陈平被陶邑魏家请去的事情，而是惊讶陶邑魏家请陈平去干什么，始皇帝都知道。 这铁鹰卫士，怎么越来越有后世锦衣卫的影子。 “榜下招婿，这要是成了，以后也会成为佳话，很多贵族可能都会效仿。只不过这陶邑魏氏，不好好在陶邑待着，跳出来干什么。” 说罢，姜妄摇摇头，他隐约猜到了魏家想要做什么。 人，一辈子追求的不过是财权名三种。 钱财，魏家坐拥陶邑这个商业极其浓郁的大城，必然不缺。 那就剩另外两样东西了。 “不外乎是想要恢复大秦四贵的风光，若是魏家真有这份能力，朕倒是不会阻碍。” 始皇帝这点气魄还是有的，他自问，在这个朝堂，这个天下，他可以压服任何人。 与始皇帝唠唠家常，两人从漠南聊到了辽东，最后又唠到了科举的弊端。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姜妄就提出了告辞。 始皇帝因为漠南之战的胜利，心情颇好，挽留姜妄从兴乐宫过夜，被姜妄拒绝了。 他坐着马车，缓缓出了咸阳城。 坐在马车里，姜妄看着天上早早升起的明月，心下升起了一丝成就感。 如今，科举第一次算是成功了。 科举制度，算是开始在大秦扎根了。 最主要的是，科举制度不是按照八股取士，而是按照数学、格物、策略、农事、政务等科目来取士。 这就是一种巨大的改变。 只要一直保持这种制度，姜妄相信，直到他死亡，这种制度会深入大秦骨髓。 科举重视这些科目，天下士子就会往这方向努力。 届时，数学、格物这些学科就会快速发展。 再加上大秦自有的，鼓励匠人发明创造。 大秦慢慢就什么都不缺了。 说起来，姜妄第一桶金就是发明农家四宝而得来的。 与此同时，始皇帝依靠在兴乐宫的床榻上，思考着与姜妄最后聊的科举弊端。 凡事有益处必有害处，做什么事有收获，就都会有代价。 只不过，这代价在一些人看来，微不足道。 科举制度纵有千般好处，但也有坏处。 科举可以不断为大秦带来活血，还会推动大秦科技的进步。 还会给平民百姓一个除了勋爵制以外的晋升之路。 只不过，让平民出头，尤其是平民从文臣之路走上来，是有一个坏处的。 那就是，能够从平民一步步爬上来的，心机和手段必然不凡，大概率还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这样的臣子，自然就更不好驾驭。 他们研究帝王的心思，会研究的更透彻。 若是遇到愚蠢的帝王，很可能会被骗的团团转，甚至骑在帝王的头上。 姜妄告诉始皇帝这些，是因为历史上出现过这些事。 但这些弊端，是可以接受的。 ……… 次日。 人们一早醒来，习惯性的去茶馆听报，或者识字的人自己买一份秦报。 这段时间，因为咸阳聚集士子非常多，识字人数飙升，报纸几乎早早就会销售一空。 而今天的秦报，销售的更快。 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漠南之战胜利了。 与此同时，大量的秦报通过大秦的驿站系统，向着四面八方运送。 因为少府印刷的数量问题，供应每个郡县的报纸是有限的，而且第一手报纸，一定会先到各郡县亭等衙门。 像是亭里等，直接就由亭长、里长宣读。 这个消息没过几天，当漠南之中的具体细节源源不断传回始皇帝那里，始皇帝也在朝会中提出了漠南大开发的事情。 另外，因为西部也缺少官员，他也给捎带上了。 之所以晚几天才提这个计划，是因为始皇帝得知道漠南的具体情况。 中午时分，随着朝会的结束，一个新的消息通过各个渠道，从咸阳宫传了出来。 【继西部大开发之后，皇帝陛下令，天下500石以下的官员，可毛遂自荐，选择前往漠南或青海郡，担任县丞、监察使、长史、长簿、完城令等官员。 五年为一期，期满后卸任，无作奸犯科，功绩合格者，俸禄翻倍，可调回亦可继续留任，每郡限报名十人。】 【天下所有吏者，也可报名前往漠南与青海郡，五年为一期，期满之后，可从吏跃迁为官。每郡限报名百人。】 当这份诏令传播开来的时候，咸阳整个沸腾了。 对于官员还好说，但对于那些吏来说，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对于那些吏来说，他们的地位太低了。 要是想依靠自己的努力，进行阶级跃迁，那太难了，尤其是刀笔吏来说。 那些有机会参加战争的，还可能受封，成为功勋集团的一员。 但刀笔吏，没有什么上战场的机会，若是没有其他功勋，或者能力卓越，受到其他人举荐，几乎一辈子就是个吏。 这是百分之九十吏的结局。 比如萧何，曾经就是功曹，是吏的一种，若是没有机遇，这辈子可能就是个主吏掾了。 对于那些苦于没机会阶级跃迁的吏来说，这个机会太重要了。 五年而已，能够阶级跃迁，太值了。 虽然漠南是匈奴的地盘，可能受到匈奴的攻击，但还是值得冒险。 以下不算字数： 《汉书.百官公卿表》曰：“郡守，秦官，掌治其郡，秩二千石。有丞，边郡又有长史，掌兵马，秩皆六百石。” 第344章 楼烦应对 “王，薛梨部被灭了。” 楼烦王行宫内，云雕契失的属下再次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消息。 此刻，在一众楼烦高层心中，都涌起了一股恐惧。 那全身上下都包裹着钢甲，无情收割人命的秦具装甲骑，成为了他们的噩梦。 十日前，云雕契失集结四万楼烦骑兵，阻击秦具装甲骑。 却被不足一万的具装甲骑击溃，扔下一万多具尸体，狼狈逃窜。 吃了一堑之后，云雕契失反思，不应该与秦具装甲骑硬碰硬，应该采用油斗的办法。 人马皆披着那么沉重的战甲，必然不持久。 接着，云雕契失再次与闯入楼烦地盘的秦具装甲骑接战。 这一次，云雕契失采用了游斗得方式，利用楼烦骑兵轻便的优势，来消耗对方。 但秦具装甲骑却无视了他们，直奔一个楼烦部落。 在云雕契失眼前，他们直接踏破了那个楼烦部落。 再之后，秦具装甲骑更是拿出了强弩，射出了那犹如雷鸣一样的东西。 面对火药，楼烦骑兵师发自心底的恐惧。 在士气全无的情况下，云雕契失只能收拢士兵，暂且后退。 原本按照王凌所想，利用楼烦部落为诱饵，激起楼烦骑兵的愤怒，让他们来短兵接触。 但云雕契失不上当，那他就只能用出携带的轰天雷了。 王凌带的也不多，一开始没打算用。 此时，云雕契失听着楼烦又一个部落被灭，除了淡淡的恐惧外，就是浓重的无力感。 近战撼动不了秦具装甲骑，远程游战，对方还有那神秘的犹如炸雷般的武器。 他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许久，云雕契失抬起了头： “匈奴完了，楼烦没必要继续陪着匈奴，我打算去见一见秦军主将。” 听到这话，在座的楼烦高层纷纷看向了云雕契失。 这话的意思，他们都明白。 砰！ 一个楼烦将领站了起来： “秦人杀了我们这么多族人，我不同意投靠秦人。” 云雕契失平静的看着他： “匈奴败了，楼烦想要存活，要么依附东胡，要么依附秦人，要么北迁。而且或许我们可以借鉴与匈奴联盟的方式，来与秦国联盟。” 如今，摆在楼烦面前的，已经没那么多路了。 他们之所以与匈奴联合，就是因为东胡的欺压。 所以，肯定不会依附东胡。 而且，在云雕契失看来，以大秦现在的军力，东胡未必是秦人的对手。 北迁，但漠北是匈奴的地盘，楼烦贸然进去，必然会产生冲突。 那就剩下一个了，依附秦人。 “若是与秦人组成联盟，我可以接受，但若是彻底依附，我不同意，我们是大草原的雄鹰，岂会依附他人。” 云雕契失想的深想的远，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想这么多，甚至大多数楼烦部族都是满脑子肌肉。 “什么结果，谈一谈就是了。”云雕契失定了决策。 当天，他带着五千人离开了楼烦大营，直奔王凌所在的区域。 ……… 次日中午。 云雕契失根据痕迹，一路找到了王凌休息的位置。 “赵肥，你与渠力去交涉。”远远看着秦人的斥候，云雕契失命令身边的一人。 赵肥是太原人，还是个士人，在秦赵大战的时候，家道落魄，为了逃避抓壮丁逃入了塞外，被楼烦抓住了。 让赵肥去交涉，是因为他懂得秦人语言。 “是！” 赵肥老实应下，然后与云雕契失的亲兵渠力一起，骑着马往秦人斥候的方向奔去。 途中，赵肥拿出了一面白色布条高举。 而渠力则把牛皮盔卸下，放置在了战马的头顶。 在草原，卸下头盔，就代表着没有恶意。 至于赵肥举白条，这是中原没有恶意的意思。 这时期的白旗，并不是用作投降的意思，而是谋求和解。 《左传》记载：秦国君主秦穆公领兵出征郑国，结果兵力悬殊之下，郑国军队难以抵挡，于是，他们派遣特使带上一份书写在白玉璧上的文书，文书中明确指出：‘倘若我们派遣使者谋求和解，使者手持白色玉璧，那便表明我们恳切祈求和平。’ 再之后，秦昭襄王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前281年，秦将的司马错挥师攻打楚国，楚国部队败北之后，司马错指挥士兵高举白旗，以此尝试争取和平。 当时的司马错可是胜利方，却举了白旗。 所以说，这时期的白旗并没有投降的意思，只是代表谋求和平、想谈谈的意思。 王凌部队的斥候，看到两人的举动，尤其是羌人斥候，明白把头盔放在马脑袋上的意思，便没有直接攻击，而是缓缓围了上去。 见到秦人斥候，赵肥压下心中的忐忑，忙道出了来意。 王凌部队斥候在听了对方来意后，把他们的武器都下了，这才带着两人前往具装甲骑休息的地方。 “禀将军，有二人代表楼烦王云雕契失，想要见将军一面。” 正倚靠在一张破布上的王凌，听到属下的汇报，睁开了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让他们过来吧。” “喏！” 很快，赵肥与渠力被带了过来。 “赵肥拜见将军。” 一旁的渠力也跟着行了个楼烦礼节。 王凌从破布上坐起身，抬头打量着两人： “你是关内的？” 赵肥样貌与楼烦有着些许不同，最主要的就是口音。 赵肥说的是正宗的赵话。 秦赵是一个祖先，所以语言相差并不大，肯定有区别，但也能听懂。 “回将军，小的祖籍太原。”赵肥笑着说。 “云雕契失让你们来，干什么？”王凌问。 “将军，楼烦王想要与将军约定个地点，见一面，谈一谈。”赵肥说了此行的目的。 听到这话，王凌的脸上笑容一收： “什么狗东西，也想跟我约地方，想要见面，来这里见我。” 说着，王凌指了指自己的身下。 闻言，赵肥有些尴尬，他试探着说道： “将军，楼烦王氏有诚意的，而且他的部队已经到了附近。” “我说了，想见面，来我这里，另外你一直在居高临下跟本将军说话。”王凌打断了赵肥的话，语气越发不善。 第345章 跋扈王凌，淡然姚胥 小时候的王凌就跋扈豪横，连当时还是公子的始皇帝都不怵。 做了将领后，尤其是手底下三万骑兵，两万五千人是羌人和义渠人，王凌就更加跋扈霸道。 没办法，羌人与义渠，再怎么说都是蛮夷，尤其是羌人。 蛮夷都有一个特点，畏威不畏德。 所以，王凌必须让这些人怕自己。 嘭~嘭~ 两声闷响，王凌的亲兵听到王凌的话，把赵肥与渠力踹倒在地，随后把两人按着跪在了王凌的。 “将军饶命。”赵肥第一时间求饶。 “滚回去，云雕契失想见我，就让他来。”王凌摆摆手，懒得多废话。 闻言，赵肥心底松了口气，只要不杀他就行啊。 不久，赵肥与渠力离开了王凌的营地。 一个时辰左右。 让王凌没想到的是，云雕契失竟然真的来了，而且只带了赵肥与渠力。 “楼烦云雕契失，见过秦国将军。”云雕契失看着年轻的王凌，伸手轻轻敲击胸膛。 王凌有些惊讶的看着云雕契失，这楼烦王倒是有些胆量。 “我叫王凌，云雕契失，我早就听说过你，你想见我，所为何事？”王凌直奔主题。 “我楼烦，无意与秦国为敌，想要与秦国修好。”云雕契失说出了目的。 闻言王凌似笑非笑的看了云雕契失一眼。 “修好？你可知我大秦有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话落，王凌对赵肥说了句： “给你的主人，解释解释，什么叫做莫非王土，莫非王臣。” 赵肥有些为难的看了眼云雕契失，轻声翻译着。 待到赵肥翻译完，王凌继续说： “我大秦不接受修好，只接受臣服。” 云雕契失脸色微沉，就算是面对匈奴，他楼烦也更多是一种联盟关系。 对于云雕契失来说，如果能用联盟的关系与秦国交好，那是最好的，这样可以最大的保证楼烦的自由。 “若我带楼烦二十万众臣服于秦国，秦国会如何待我们。”云雕契失沉声问。 “这点，我需要请示我大秦人皇陛下。”王凌对着咸阳方向拱了拱手。 “那我把他们二人留下，作为使者。”云雕契失指了指赵肥与渠力。 王凌摇摇手指：“臣服就要有臣服的态度，你空口白牙这么一说，我不能这么上报，要有信物。” 云雕契失说臣服，王凌不能救这么一听，若是他都上报了，届时楼烦反悔了，那他就是欺君。 宁可不接受楼烦的投降，王凌也不会犯欺君大罪。 “你想要什么信物？”云雕契失问。 “楼烦王旗。”王凌说了一样东西。 当赵肥翻译完后，云雕契失还没说什么，渠力却大声说了句楼烦语。 楼烦王旗，那可是楼烦王者的象征，岂可交于他人之手。 王凌没搭理一看就五大三粗、没脑子的渠力，而是与云雕契失对视。 侵略性、锋芒毕露。 云雕契失在王凌这个看起来也就三十上下的年轻人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侵略性，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狼王。 王凌就是吃定了云雕契失，准确的说他吃定了楼烦。 大秦击败了匈奴，下一步就是扫荡整个漠南，为漠南建城创造条件。 楼烦、白羊、休屠，这些都是清理对象。 楼烦不臣服，那么他会带人屠了楼烦所有成年男性，让楼烦这个种族消失。 此时，云雕契失深吸一口气，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道： “楼烦王旗，我可以交出来。” 正如王凌所说，臣服就要拿出诚意，不能空口白牙那么一说。 想着楼烦若是不想北迁，就只能臣服，云雕契失只能交出楼烦王旗。 “好，云雕契失，还有一件事，你可知道匈奴的龙城与单于王庭。”王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现在对于王凌、王贲、李信、蒙恬等人来说，想要北上漠北，还有一个难题。 那就是不知道匈奴的龙城与单于王庭的具体位置、 按姜妄所制定的策略，只要破了龙城和单于王庭，匈奴一定会分崩离析。 届时，大秦塞外将短时间没有战事，大秦也可以放心在漠南建城。 等漠南开发差不多，就是进行漠北的开发。 这些大战略，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王凌等人，只不过是在执行既定的战略。 “王将军，我只知道匈奴龙城在漠北燕然山，但龙城是匈奴祭祀的地方，不允许我们外人前往。 倒是单于王庭，我知道位置，我在单于王庭开过几次大会。”云雕契失如实相告。 听到云雕契失知道单于王庭的具体位置，王凌双眼不由微微睁大一些，脸上露出笑容。 但他没有说需要云雕契失提供位置。 王凌需要先处理楼烦臣服的事情，现在他还不想暴露自己想进入漠北的想法。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谈，云雕契失命人把楼烦王旗交了过来。 王凌在拿到王旗之后第一时间下令拔营。 “拔营，带上所有战利品，回北阴城。” 楼烦臣服，这个事情不小，他需要与蒙恬通气，另外还要上报咸阳。 而就在王凌返回四百里外的北阴城的时候，楼烦爆发了内讧。 云雕契失回麾下有五人带着自己的族人，脱离了云雕契失，选择了向北迁徙。 他们都不愿意彻底依附秦国。 对此，云雕契失也无能为力。 他是楼烦王，但草原上的势力，都是松散的部落制度，对下面的约束力并不大。 ……… 凉州走廊。 屠延城。 休密奢馀一把抓住了姚胥的衣领。 “你告诉我，你们秦人是不是故意没有支援我们。” “奢馀，我们是朋友，你这可不是对待朋友的态度。”被奢馀抓住衣领，姚胥并没有慌乱，依旧冷静。 他知道，四万月氏骑兵，在漠南西部被匈奴右贤王和右谷蠡王险些包了饺子，只有不足三千人越过戈壁，跑了回来。 月氏把他们的失败，怪罪于秦人失信，没有支援。 所以，才有今日奢馀与他翻脸的事情。 “漠南战事已经差不多了，头曼单于在中部被大秦击败，死伤十几万人，我大秦左右将军正在漠南西部与匈奴右贤王与右谷蠡王大战，你认为我们是故意不支援你们吗？是匈奴截住了我们的路线。”姚胥淡定的开口解释。 在这里，他透露了重要的一点，就是头曼单于败了。 匈奴都败了，就算是我们大秦故意不支援，你月氏也得忍着，否则，大秦下一个平的就是你们月氏。 其实，当时在定南城，真的就是秦军不打算支援。 就是要让月氏骑兵自生自灭。 月氏骑兵最大的作用，那就是牵制匈奴右贤王和右谷蠡王。 只要牵制了，都死光了，与秦军也没关系。 奢馀虽然鲁莽冲动，但他的灼延翕侯可不傻，听出了姚胥话里的意思。 “奢馀，放开秦使，我相信秦军不是故意的。” 父亲发话，奢馀便悻悻的松了手。 正应了那句话，弱国无外交。 第346章 奢馀的选择 从灼延翕侯的房间出来，姚胥走了一段距离，转头看向了相送的奢馀。 “奢馀，其实你最该想的是休密的未来。”姚胥挑起了话头。 “什么意思？”奢馀皱眉。 “这次大战，休密损失最大，而且与匈奴的冲突，还是休密挑起来的，其他部族可能会对休密产生恨意。”姚胥侃侃而谈。 闻言，奢馀并没有说什么，他认为这些都不是事。 然而，接下来，姚胥的另一番话，让奢馀神色难堪起来。 “胥听闻灼延翕侯有意立仇法夫为侯子。” 侯子，就是跟大秦的太子差不多，就是翕侯的继承人。 仇法夫是灼延翕侯与另一个女人所生，现阶段极受宠爱。 姚胥知道，奢馀一定多少听说了这个传闻。 “哼，你不是与仇法夫也很好？”奢馀脸色难看的说了句。 “我的朋友，我与你才是朋友，我心里当然是支持你的，不过，恐怕这件事是真的，到时候你的权势可就都没了。”姚胥把自己放在了奢馀这一边，言语刺激着对方。 “我才是父亲第一个儿子。”奢馀低声怒吼。 “那又如何，仇法夫的母亲是灼延翕侯最喜欢的一个，我们大秦有句俗语，什么风都没有枕边风厉害。” 奢馀虽然是长子，但在月氏，没有长子继承的习惯，他们更偏向于匈奴的那种，选择能力出众的儿子。 或者被儿子逼下翕侯之位。 最主要的是，奢馀的母亲早就死了，他没有可以帮忙吹枕边风的人。 一个能吹枕边风的女人，威力有多大，在每个朝代，都有活生生的例子。 听着姚胥的话，奢馀双拳紧握，腮帮子上的肌肉不断抽动，显然已经咬紧了牙。 人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双眼就会被蒙蔽。 比如唐朝的李承乾，包括老年汉武帝，都是如此。 否则，也就不会弄出赫赫有名的巫蛊案了。 更别说奢馀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被利益蒙毅双眼，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马厩，卸下马匹的缰绳，奢馀突然转头问姚胥： “姚胥，你说我们是朋友，你会帮我的，是吧？” 姚胥闻言不由沉吟了起来。 这随着姚胥沉默，奢馀的心也不断的下沉。 终于，姚胥开口了。 “奢馀，我只带了百人护卫，如何帮你？人一定要靠自己。” 姚胥并没有帮奢馀的意思，他不会以身犯险。 听着姚胥的话，奢馀脸色有些发白。 姚胥拍了拍他：“朋友，我们大秦还有句俗语，富贵险中求啊，事在人为。” 见奢馀没反应，姚胥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 这句话是当初姜妄教导蒙恬和王凌兵法的时候说的。 当时姜妄评价王翦用兵，就是稳。 王凌却来了句，他叔父用兵费时费力费补给。 所以，姜妄才说了句这个。 “奢馀，我先返回昭武城了，若你真有遭难的一天，你放心，我大秦会保你，谁让我们是朋友。” 留下这句话，姚胥翻身上马。 这句话，就是给奢馀一条退路。 有退路了，才敢拼。 在姚胥离开后，奢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一晚奢馀失眠了。 冒险一搏与老实接受命运这两个选项，不断在奢馀脑海回荡，却一直下不定主意。 ……… 咸阳城。 甘泉宫。 大秦始皇三年，五月。 这一个月，是大秦极为活跃的一个月。 各地官吏踊跃报名始皇帝的诏令。 而漠南的信息也不断传来。 包括北阴城详细情报，也包括李信、王贲与匈奴右贤王右谷蠡王的战斗。 当然，还包括王凌肆虐漠南部落的事情。 五月底，楼烦准备归附的情报，传到了始皇帝。 “陛下，随蒙将军战报一起的，还有楼烦王的王旗。”赵高说着让人把王旗抬入了殿内。 “恭喜陛下，蛮夷臣服，大秦威仪远播。”姚贾第一个站出来恭贺。 随后就是隗状与王绾、李斯。 看着楼烦的旗幡，始皇帝大手一挥： “区区一个楼烦罢了，他日，朕要集百国战利品，要让所有秦人都可以游览，见证朕的伟大，见证大秦的伟大。” 始皇帝当然高兴，楼烦再怎么说，也是当年袭扰大秦边境的部族之一。 “赵高，把楼烦的王旗收起来，放入朕的私库。” “喏！”赵高拱手领命。 赵高离开，始皇帝看起了来自蒙恬的奏报。 上面详细说了楼烦归附的具体细节。 “伏青，传下去，让诸卿都看一看。” “喏！” 伏青弓着腰接过奏报，走下高台，最先递给了姚贾。 姚贾看完，就是隗状、王翦、王绾、尉缭，随后才是李斯等人。 当所有人看过后，始皇帝开口： “诸卿，该如何处置楼烦？隗相，你先说一下。” 他没有先问姚贾，始皇帝知道姚贾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姚贾当丞相，就是为了平和朝中的楚系力量。 “禀陛下，臣认为当让楼烦送质子入咸阳，另外每年朝贡。”隗状想了下道。 始皇帝点点头，随后又问了王绾。 最后才问的李斯。 “李斯，你认为如何？” “陛下，臣认为当迁楼烦人入河套，或者在雁门外，不能让他们距离过远，再让儒家施以教化，不出三代，楼烦人就是下一个义渠。”李斯侃侃而谈。 儒家不是喜欢教化吗？正好让他们与楼烦这些蛮夷打打交道。 儒家教化的不错还好，若是教化不利，到时候他李斯就有话说了。 听着李斯的话，始皇帝微微颔首。 “国尉、太尉，你们二人有何想法？”始皇帝最后问了尉缭与王翦。 尉缭与王翦对视一眼，尉缭伸了下手，示意王翦先说。 “禀陛下，老臣认为楼烦骑兵要全部归入我大秦麾下，与外族作战，楼烦骑兵大可一用，有楼烦骑兵在前，我大秦儿郎可以少阵亡很多。”王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下。 这就是要拿楼烦骑兵当炮灰。 “上将军，这恐怕不妥吧，楼烦新附，若是如此，会失了我们大秦的风度，另外也会让楼烦怨愤。”王绾反驳王翦。 第347章 北上漠南 对于王绾的话，王翦沉声道： “蛮夷畏威不畏德，他们怨愤也好，不怨恨也罢，只要我们强，他们就只能以我大秦为尊。 若是我们大秦不强，他们就算不怨恨，也会反噬。 至于大秦的风度，我大秦的铁蹄与长戈，就是风度。” 王绾是楚人，幼年从儒，喜欢遵从周礼，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这就跟后世保持天朝上国风度是一个道理。 而王翦是彻彻底底的老秦人，奉行的是实用主义，不注重其他的。 王翦的话，倒是与始皇帝认同的一样。 蛮夷，最不可信，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绝对会咬一口。 “国尉，你有何想法？”始皇帝问向了尉缭。 “陛下，老臣认同上将军的看法。”尉缭选择与王翦站在一起。 他也认为用楼烦骑兵当炮灰，是很好的选择。 始皇帝沉吟了片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诸卿，漠南局势已定，还需要一个统筹大局之人，诸卿可有人选？另外前不久白将军上奏，身体老迈，不适应西部的天气，也需要一个人替代。” 漠南想要建城，就需要一个能够统筹一切的人。 最好还要知兵，免得发生紧急事情的时候，拎不清情况。 比如，如今楚地九江郡、会稽郡，就是蒙武在坐镇，并且训练楚人士兵。 蜀郡，是杨端和在坐镇，关注着新臣服的西南羌人。 青海郡和凉州郡，现在坐镇的则是白乘。 之前的李信在北地郡，也可以随时支援凉州郡。 “陛下， 臣认为漠南非上将军不可。”隗状说道。 “没错，陛下，臣也认为漠南，上将军很合适。”王绾也开口道。 在朝堂上的老资格，就剩下一个王翦和尉缭了。 尉缭不是老秦人，领兵机会不大，那就剩下一个王翦了。 倒是腾也合适，不过始皇帝刚刚任命为关中内史，主管关中一切，再调他离开，就有点朝令夕改了。 “上将军，你认为如何？”始皇帝询问王翦的意见。 “陛下若有令，老臣哪里都能去的，只不过老臣能治军，却没署理地方政事的能力。” 这时代，还没有明确的文臣武将之分，但王翦知道自己的强项在哪里。 人贵有自知之明，政务这事，他真的不在行。 听到这话，始皇帝眼睛在朝堂上四处扫了扫。 这里面可以去漠南的臣子，还真没有。 姚贾政务能力一般，隗状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 御史大夫王绾也不行，哪有御史大夫去边境的。 李斯应该可以，但李斯是九卿之一的少府，负责辅助始皇帝，走不开。 冯去疾和冯劫这两个始皇帝看好的人，现在在凉州郡和青海郡，也走不开。 朝中倒是还有一些有能力的，只不过都在负责各自的事务，不好抽调。 临时提拔的，始皇帝还信不过其能力。 “陛下，臣认为有一人正合适。”姚贾开口了。 “何人？”始皇帝问。 “安信侯。”姚贾说了个人。 闻言，始皇帝倒是赞同的点点头。 他先生姜妄还说什么了，那肯定没问题。 “先生闲云野鹤惯了，就是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始皇帝低语。 姜妄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就是始皇帝找他做事，要是其他人能干的，他绝对推脱。 “陛下开口，安信侯岂会抗命。”李斯说了一句。 始皇帝扫了李斯一眼，随后对王翦道： “上将军，这几日你便前往青海郡，替换白乘将军。” “喏！”王翦领命。 去青海郡，正合他意。 今年，王翦已经五十有六，白乘也是五十多岁。 两人都属于知天命的年纪。 只不过，两人的身体情况，却天差地别。 王翦如今虽然头发花白，但依旧龙精虎猛。 白乘在秦六王毕四海一之前，身体还行。 但在大秦统一天下之后，白乘的身体就像是初阳的积雪，快速枯竭。 早年的伤痛全找上了他。 王翦与白乘一起并肩作战不少次，王翦也心疼白乘这位老兄弟，所以去青海郡，正合他意。 至少，不能让白乘死在青海郡。 ……… 当小朝会结束，始皇帝便坐上辂车，前往了安信侯府。 见到姜妄，始皇帝与姜妄分享了楼烦归附的消息，之后才说了想让姜妄去漠南的事情。 姜妄确实不想打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常生活。 “陛下，我大秦能人无数，东山县县守萧何，就足可以胜任，用他辅助李信王贲，正好。” 虽然大秦这几年四处开战，导致人手四散，但在姜妄看来能人还是非常多的。 一个萧何，就足够用了。 “一个县守，岂可越级直接管理漠南的事务，不要说李信与王贲，就是蒙恬与王凌，他都震慑不住。”始皇帝摇头道。 闻言，姜妄只能道： “如此，那臣就去漠南，但臣要把萧何带去。” “这没问题，漠南的事情一切都先生做主就行。”始皇帝一口答应。 有姜妄出手，始皇帝可以说完全放任，就连把漠南划分几个郡，他也不打算插手。 这些，姜妄都能处理的很好。 ……… 次日，一份旨意快马加鞭传往了雁门郡。 旨意上让楼烦人一分为二，一部分迁移到雁门关外，另一部分迁徙到河套地区。 另外，楼烦骑兵要分出一半，加入大秦长城军团。 三日后，姜妄才从咸阳出发。 这一次，他除了带了李左车与萧何、甘罗，以及一千名亲卫外，没带任何人。 张良他都没带。 这是因为张良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却病负责的事，有自己的事做。 其实，他都不想带甘罗。 那日宴会之后的第二天，他就见到了甘罗。 甘罗才华确实不错，但身子骨不好，当日第一次见，姜妄就感觉这货身体太过虚弱。 听甘罗说，他在十四岁那年，差点就得病死了，这些年一直病恹恹的。 这种身体，姜妄希望他能在安信侯府养着。 但甘罗想要见识下塞外，姜妄也就同意了。 第348章 过雁门关 大秦始皇三年，六月八日。 始皇帝的命令率先传入蒙恬与王凌的手中。 “陛下的诏令到了，先生要过来了。”蒙恬把手中的诏令递给了王凌。 “先生要来？”王凌有些惊讶，随后就是一喜。 他已经两年没见到姜妄了。 自打出征在外，他就没回咸阳。 “先生是来主持漠南之事的。”蒙恬说道。 随后他令人去找楼烦王云雕契失，传达始皇帝的命令。 云雕契失对于楼烦骑兵半数加入大秦军队，这点并没有异义，毕竟还是他领导，秦人没有夺权的想法。 之前与匈奴结盟，也是要为匈奴而战的。 至于楼烦部族一分为二，云雕契失耍了个心眼，他把几个小部族分到了河套地区，大部分留在了雁门关外。 这是怕秦人在河套地区给楼烦关门打狗。 在雁门关外，若是秦人要对楼烦不利，至少还可以杀出一条路。 就在云雕契失开始召集部族，迁徙雁门关外的时候，姜妄的车队也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雁门关。 当雁门关映入眼帘的时候，跟在姜妄身边的李左车从马背上微微站起身，抬目仰望。 就是这个关卡，被称为赵国屏障。 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大规模扩建了雁门关开始，这个地方就世代抵御着匈奴、楼烦等蛮夷。 曾经，他的祖父李牧，就常驻雁门关，更是创下了一战破杀十七万匈奴，使匈奴诸部多年不敢袭扰的壮举。 姜妄也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雁门关。 这是个足以堪比函谷关的超级雄关，连接着两侧的赵长城。 雁门关，是赵长城的重要关隘，以“险”着称，后世誉为“中华第一关”，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 “咳咳，这就是雁门关，果然雄伟。”甘罗从马车上站起身，轻咳了一声抬头遥望。 某种程度来说，雁门关比函谷关还要雄伟。 函谷关依托两山与大河而建，但雁门关却是与两侧的长城一体。 “早就想来这里见识一番，见识一下当年穆天子西巡、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痕迹。” 甘罗口中的穆天子，是周穆王，西周第五代王，也是西周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位帝王。 “你要是想见周穆王的痕迹，不用想了，这里早没了。”姜妄淡淡道。 周穆王距离现在，太久远了，留在雁门关的一切痕迹，早就没了。 就连雁门关，也不是他那时期的雁门关，而是赵武灵王重新扩建的。 之后，几乎每一代雁门关守将，都会扩建和维护雁门关。 “就算不见，望此雄关，也能想象的到。”甘罗笑了一声说道。 姜妄的车队经过验传以及诏令，便进入了雁门关内。 他们没在雁门关多留，穿过雁门关，就直奔塞外。 五月时节，已经青草遍地。 当远离了雁门关，周围皆是一片青色，姜妄还真想来一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雁门关外百里。 楼烦聚集地。 今日一早，蒙恬与王凌早早的带着万人来到了这边，严阵以待。 “蒙将军、王将军，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云雕契失有些不解。 “等人。”王凌说了句。 “等人？”云雕契失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蒙恬与王凌带着人，是要对楼烦做什么呢。 “没错，我们先生，大秦安信侯，要到了。”蒙恬向云雕契失解释了一下。 与王凌对待异族的态度不一样，蒙恬对待异族的态度要温和很多。 这是因为蒙恬知道，未来这些蛮夷，是要融入大秦的，就像是曾经的义渠一样。 “安信侯？他来此是巡视吗？” 自打选择归附大秦之后，这段时间云雕契失没少了解大秦的制度。 他知道，大秦除了皇帝之外，最高贵的就是彻侯了。 安信侯，想必这是一位彻侯，身份高贵无比。 “先生来漠南，漠南所有事就都是他说了算，若是楼烦王能够与先生相处愉快，或许你不用进咸阳，也能获得我大秦的职位。”蒙恬笑着对云雕契失说。 等楼烦族彻底迁移完成，在统计好一切数据后，云雕契失是需要进咸阳城面圣的。 云雕契失既然归附，肯定是要给一个职位的。 这些都是需要云雕契失亲自过去才可以得到。 云雕契失也想过先谈这些，但王凌没答应。 在王凌看来，楼烦没有资格与大秦谈条件，他巴不得楼烦反抗呢。 王凌有王凌的想法，他认为只要把这些异族成年男性杀光，留下幼年与女性，再通过教化，就可以轻易的移风易俗。 只要移风易俗完成，这个异族也就被大秦吞并了。 姜妄曾经教过他们，一个成年人，其观念是很难改变的， 所以，王凌就认为，干脆就不留成年男性，是最省力的选择。 其实，王凌的想法，还是有些特点的，真要按他所想，还真有可能是最省力的选择。 只不过，有点不人道，真执行下去，那就是血流成河。 哒哒哒~~~ 远处，两个身背黑旗的斥候骑兵快速跑进。 “将军，有黑旗车队出现，是秦旗。” “是先生，擂鼓，集合。”王凌大喝。 咚~咚~咚~ 缓慢的战鼓声响起，蒙恬与王凌身后的骑兵缓缓集结。 “进军！”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加快，以蒙恬与王凌为首的大秦铁骑开始移动。 轰轰轰~~~ 马蹄如雷，万马奔腾，占据了大片草原。 云雕契失也选择跟随蒙恬与王凌。 能让蒙恬与王凌如此郑重其事对待的人，必然身份尊贵，他当然不能怠慢。 ……… 姜妄车队在草原上缓缓前行。 “吁~” 骑着马的李左车突然一拉缰绳停下了。 随后整个人翻身下马，趴在了地面。 “停车，先生，不对劲，有大批骑兵。”听到地里传来的声音，李左车第一时间呼喊姜妄。 姜妄掀开马车的车帘，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站在地面上，他感觉到了大地传来的轻微抖动。 周围的亲卫队士兵也全部戒备了起来。 第349章 迎接 “这大股骑兵是谁？楼烦？” 姜妄脑子里闪出数个想法。 这里距离雁门关才不足百里，匈奴大概率不会过来，那就只能是迁徙到这边的楼烦，或者是大秦骑兵了。 想着，姜妄拿出千里眼，开始寻找派出去的斥候，很快他就发现前方斥候快速往回跑。 “安信侯，有大批骑兵靠近，距离此地二十里，是我大秦骑兵。”斥候回到车队，第一时间禀告了。 听到这话， 周围的人全部轻呼一口气。 大秦骑兵，那就没事了。 二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很快就到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姜妄就看到了大地的尽头，出现了一排黑色的线条。 他拿起千里眼才看清，那是无数的犹如蚂蚁一样的骑兵。 姜妄的车队没动，那些疾驰的骑兵在靠近姜妄两里的时候，也缓缓放慢了速度。 但即便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也让姜妄身边的亲卫们不自觉的握紧了武器。 这种大军压境的威势，太强了。 此时，姜妄看清了为首的两人。 蒙恬与王凌一路来到姜妄的车队前方，翻身下马。 “蒙恬（王凌），拜见先生，特在此迎接先生。” “我大秦儿郎，果然雄武，不过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吗。”姜妄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笑着说了句。 “漠南危险，当然得人多点。”王凌嘿嘿笑着说。 在姜妄与蒙恬、王凌两人说话的时候，云雕契失走了上来。 “楼烦王云雕契失，见过安信侯。” 云雕契失用秦礼对姜妄见礼。 “先生，这就是云雕契失，他一手主导的楼烦归附。”蒙恬帮忙说了句。 姜妄微微颔首：“云雕契失，你做的决定是对的，放心，既然归附，就是自己人，我大秦不会亏待自己人。” 姜妄给了云雕契失一个对楼烦族人的保证，但没给对云雕契失个人的保证。 楼烦被并入大秦，已经是板上钉钉，除了会抽调楼烦骑兵为大秦征战外，姜妄会好好安抚楼烦高层，另外会教导楼烦人种大粟米。 漠南的情况，与西北还不一样，西北主要是高原缺水，种植大粟米，没问题。 大粟米，也就是高粱米，耐旱耐涝，是最皮实的一种农作物。 现阶段，整个青海郡和凉州郡，包括陇西、北地，都在大规模种植大粟米。 姜妄也打算在漠南种植大粟米，主要大粟米这农作物，真是万金油。 其实，漠南漠北这种地方，种植土豆地瓜、玉米，最合适，但现在大秦境内没有啊，只能种植大粟米。 在这期间，姜妄会不断的对楼烦人施加恩惠，告诉他们这些大秦始皇帝给的。 姜妄想了一路，他认为不能只拉拢楼烦高层，时间久了，这些楼烦高层会认为大秦统治楼烦，离不开他们。 姜妄在漠南的这段时间，他会不断给楼烦高层好处，还会想办法让楼烦底层与高层对立。 然后，他会等一个机会，把这些楼烦高层都清理了，只因为这些人是领头羊。 楼烦高层的土地、财富，他会均分给楼烦平民，得到好处的楼烦平民，自然不会说什么。 聊了会，姜妄继续前行。 王凌与蒙恬骑着马，跟在姜妄马车侧面，期间王凌转头看了眼马车后方的那匹血红色的马，眼睛不由一亮： “先生，你把赤风都带来了。” 赤风，是始皇帝的马，当年给了姜妄。 王凌第一次见这匹马，就很眼馋，他这人喜红。 “你们看看后面那匹黑马怎么样？”姜妄问。 闻言，王凌与蒙恬转头看向更后方，在更后方两人看到了一匹黑马。 王凌一扯缰绳，掉头靠了过去，蒙恬便也调转马头跟了过去。 这匹马身上的毛黑又亮，四肢充满力量。 王凌对相马之术并不精通，转头问蒙恬： “你看这匹马如何？” “额头隆起，双眼突出，蹄子大如饼，应该是匹千里马。”蒙恬上下打量一番说。 “你懂相马？”王凌有些惊讶。 认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蒙恬这小子还懂相马？ “略懂，曾经听少府的相马官谈过一些。”蒙恬也是只懂皮毛，但比王凌懂得多。 始皇帝的少府，有专门相马和养马的马官，蒙恬机缘巧合打过几次交道。 很快，两人回到姜妄马车旁，蒙恬问： “先生，那黑马恐怕不次于赤风吧？” 姜妄颔首：“那匹马叫黑云，来自少府，是伯乐将军专门为陛下挑的。” 伯乐将军这个称号，是独有的，只属于一个家族，那就是伯乐孙阳的家族。 秦穆公时期，伯乐被秦穆公看重，为大秦选马立下了不少功劳，后来被秦穆公封为‘伯乐将军’。 这个伯乐将军是独有的，一直被伯乐家族的人传承着。 此时姜妄话落后，接着又说了句： “宝马总要在战场上，才会发挥作用，否则就失去了意义，这次你们两个表现不错，陛下这才把黑云让了出来，黑云与赤风，你们两个一人一匹，希望你们能够通过它们，建功立业。” 一句话，让王凌眼睛都亮了。 “哈哈哈，赤风以后是我的了。”说罢王凌迫不及待的走向赤风。 蒙恬也一脸惊喜，作为将军，没有不喜欢战马与宝剑的，最重要的是，这是始皇帝赐予了，是一种荣耀。 “承蒙陛下与先生看重，恬一定不让陛下与先生失望。”蒙恬先行谢恩。 ……… 在蒙恬与王凌的护送下，姜妄在次日傍晚，来到了北阴城。 与大秦城内普遍的夯土城墙不一样，北阴城的城墙已经开始采用土制水泥了，整体呈现灰褐色。 进入北阴草根，姜妄看到甘罗脸色有些不好： “甘罗，怎么样？身体吃得消吧？” 甘罗摇摇头：“安信侯放心，无事。” 历史上，甘罗12岁称相之后，就杳无音信。 在姜妄看来，应该是病死了。 这时代，夭折太普遍了。 有个伤风感冒，就足以让人死亡。 听到甘罗的话，姜妄转头吩咐萧何： “萧何，今日开始，你全面接受北阴城的政事。” “唯，萧何定尽力而为。”萧何拱手领命。 面对如此重任，年轻的萧何并没有怯场。 “蒙恬，漠南的舆图，给我准备一份。”姜妄继续吩咐。 “喏！”蒙恬领命。 第350章 漠南之事 胶东郡，即墨。 白俭收拾着自己的行囊。 “白兄，真的要走？” “是啊，这里太安逸了。”白俭边收拾行李边说。 “可是你现在走太可惜了，下半年选拔都吏，郡丞已经准备提拔你了。”一旁的神有些急。 闻言，白俭洒然一笑：“都吏罢了，此行漠南，下次回来，也许我的官更大了。” 说罢，他拍了拍身旁之人的肩膀： “徐大哥，我知你是好意，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 见白俭真的心意已决，一旁的同僚只能惋惜了一声。 在他看来，那可是都吏啊，再进一步就是官了。 都吏品秩虽仅有三百石，却是典型的品低权重，可以帮助郡守监督其他吏，号称佐吏之首。 大秦开国之后，每个郡都设置了都吏，就是为了监管地方吏。 此外，咸阳还有个巡查整个天下的都吏部门。 不过，都吏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很高了，而且很有权，但白俭并不在意。 他有他的追求。 白俭的行李只有一个，收拾好行李，他便与身边的同僚告别。 一旁的的同僚也只能祝福： “白兄，此行一切顺遂，苟富贵，勿相忘。” “好！” 白俭摆了摆手，出门坐上了马车。 ………… 济北郡，阳武县。 这天举办着一场盛大的亲事。 结婚对象是魏氏的魏若与陈平。 这段时间，魏进的女儿魏若拿下了陈平。 谁让陈平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管不住身下二两肉。 这就是典型的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对此，陈平倒也甘心，谁让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很漂亮，性格还好。 在阳武，很多人都知道陈平是个游手好闲的人。 这一世举办如此盛大的成亲典礼，陈平就是要让阳武的人看一看，他陈平不仅科举中榜，还娶了大户人家女子为妻。 这就是富贵还乡。 当然，在陈平心里，这也是变相的为他大哥争脸面。 这些年他大哥一直照顾他的所有饮食起居，甚至为了他还把说他闲话的嫂子给休了。 一晚上，洞房花烛夜，自是不提。 次日，陈平却打算离家了。 “贤婿，你说你为何非要去漠南，若是有为父的帮助，在其他郡县，你也会很快站稳脚跟。”魏进发出最后一次挽留。 他是不想让陈平去漠南的，这哪有成亲第二天就去出远门的，至少造出一个孩子再说。 “岳父，平已经报名了，若是不去，那就是欺君之罪。”陈平笑着回应魏进。 闻言，魏进也只能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这时陈平走向了自己的妻子魏氏。 “若是在漠南稳定了，我就接你过去。” “嗯！”魏若点点头，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包裹。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别怕花钱。” “放心，为夫省的。”陈平接过了包裹。 包裹很沉，陈平知道自己妻子必然又往里放钱财了。 对此，陈平也没说什么。 大秦如今境内很安全，至少走驰道，有一个个驿站在，一些不开眼的贼盗不敢在驰道上作案。 对于陈平要去漠南，他大哥倒是支持。 陈平干什么，他都支持。 这一次，去漠南的太多了，除了魁首甘承外，连李由都去了。 ………… 就在大秦官吏纷纷踊跃报名，前往漠南的时候，姜妄也忙够呛。 他把漠南划分成了三个郡，分别是漠东、漠中、漠西。 这三郡，漠中面积最小，却是最重要的。 “先生，这漠中郡，面积是不是小了点。”李左车问。 “山不在高，地不在阔，漠中郡以后将会是整个塞外最重要的，它以北阴城为治所，左右可以阻断漠西和漠东和联系，往北还能狙击漠北的敌人，这里将会是整个塞外最繁华的地段。”姜妄指着舆图侃侃而谈。 漠中郡，将会是他重点打造的地区。 它位于整个漠南的中央，未来一但漠西或者漠东，哪一边遭遇到了异族攻击，到了漠中郡，都要被阻挡。 此外，这里不仅可以阻断漠西漠东，还与河套地区通过阴山道相连。 姜妄会好好修建阴山道，让河套彻底与北阴城相连。 未来，北阴城背靠河套，那就是坚如磐石的存在。 同样，北阴城也会成为河套、漠西、漠东、漠北的交汇之地。 这种地方，想不发达都难。 在姜妄规划的时候，萧何与甘罗听的很认真。 漠西郡，定南城肯定是治所了。 漠东郡，位置也规划好了，只不过需要等到北阴城以及阴山道彻底贯通之后，才会建设漠东郡。 这是因为，先握紧拳头干一件事更快，另外一个就是不那么刺激东胡。 漠东郡挨着东胡，要是在漠东郡大搞建设，肯定会刺激到东胡。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对漠北的匈奴用兵？”当姜妄讲完关于整个漠南的规划的时候，王凌就忍不住问。 “需要等王贲与李信返回。对漠北的战斗是需要你们齐头并进。”姜妄在舆图上虚画了两下。 漠北比漠南的面积还大，而且漠南沙漠隔壁多，但漠北要少很多。 所以，攻击匈奴，并不能太急。 主要是漠北太大了，与漠南的情况不一样，大秦对漠北完全就是一片陌生。 ………… 大秦始皇三年，六月二十九日。 李信部与王贲部骑兵，经过简单补充，把人数补充到了各三万人。 他们的部队，在与匈奴右贤王、右谷蠡王战斗这么长时间，死伤超过四万人。 没办法，战争就没有不死人的。 在补充完成后，坐镇北阴城的姜妄命令，以李信为主将，楼烦王云雕契失为副将，率领四万秦骑和三万楼烦骑兵，合计七万骑兵，从漠中郡北上漠北，扫荡匈奴诸部。 为了鼓励云雕契失，姜妄特请咸阳册封云雕契失为楼烦侯，食邑万户。 命令王贲为主将，王凌、蒙恬为副将，率领一万重甲骑兵、三万秦骑、一万五千胡骑、五千楼烦骑兵，合计六万，从漠东郡北上漠北，目标单于王庭。 第351章 月氏事端 “诸位，这一战不要掉以轻心，虽然匈奴在漠南败了，但还有一战之力。”姜妄叮嘱众人。 匈奴虽然在漠南战败了，但这是一个全民皆兵的种族。 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随随便便还能拉出来十几二十万的兵力。 “当然，也不用太谨慎，匈奴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们不团结。”姜妄又补充了句。 部落联邦制，最大的弱点就是大难来时各自飞。 哗啦！ 姜妄在舆图上画出了一个箭头。 “王贲，现在正是游牧的季节，我希望你进入漠北之后，牵制住足够多的匈奴人。 蒙恬、王凌，你们的任务是千里奔袭，找到单于王庭的位置，踏平它。” “喏！”王贲、蒙恬、王凌齐声领命。 “李信。”姜妄又招呼李信。 “在。” “你同样要负责牵制匈奴，但是漠北中部的匈奴力量，另外你需要探听龙城的大概位置，只要蒙恬与王凌功成，那么下一步就是龙城。” “喏！”李信应命。 “左车，酒。”姜妄转头看向李左车。 李左车拿着酒壶，给桌上的陶碗中一一倒上上了酒。 姜妄拿起碗，一脸郑重： “诸君，姜妄在此，等候诸君凯旋而归，大秦，万胜！” 说罢，姜妄一饮而下。 “大秦万胜！” 众将纷纷一饮而尽。 不久，姜妄站在北阴城城头，遥望着分流向不同方向而去的李信部与王贲部。 “左车，你认为此战的关键是什么？”姜妄问。 “蒙恬与王凌，能不能顺利找到单于王庭。”李左车道。 姜妄却摇摇头： “此战关键是王贲与李信能吸引多少匈奴，若是王贲与李信不能吸引匈奴主力的注意力，那么蒙恬与王凌，将会举步维艰。” 奔袭单于王庭，肯定不能用重甲骑兵。 长途奔袭，一定得是轻装简行。 而若是没有王贲和李信吸引匈奴主力注意，蒙恬与王凌就会很危险。 其实，姜妄制定了这个策略之后，心里很忐忑。 毕竟，蒙恬与王凌，不是霍去病。 真要深入草原，一个疏忽，就死定了。 蒙恬与王凌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谁出事，都不是姜妄想要看到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情况。 想要大的收益，就是要冒点险。 在这个世上，想要有大收获，那就不会有百分之百安全的。 ………… 就在姜妄主导新一轮对匈奴的攻击之时，月氏休密部出事了。 休密翕侯灼延突然暴毙，其大儿子奢馀强势继承翕侯之位。 同时，奢馀安排人去杀自己的竞争者仇法夫，但却被仇法夫逃走。 准确的说，仇法夫被人救走了。 “多谢勇士的救命之恩，仇法夫感激不尽。” 仇法夫从奢馀的人手中逃出去后，第一时间对两个救命恩人感谢。 “我们只是受人所托，你不能回屠延城了，灼延翕侯与你母亲都已经死了。”为首的人用熟练的月氏语说道。 听到这话，仇法夫呼吸明显加速。 “是谁要置我和母亲于死地？” 这句话，没有人回答仇法夫。 这时仇法夫说道：“几位勇士，不知可不可以护送我前往敦煌，我必有重谢。” “我们只是受人所托救你，不让奢馀的奸计得逞，不会护送你去其他地方。”为首的人说道。 “奢馀？是奢馀杀的我母，还要杀我，那我我父亲是不是也是他杀的。”听到‘奢馀’这个名字，仇法夫有些激动。 “抱歉，我们不知道。” 留下这句话，十来个人快速离开，只留下仇法夫一个人，以及一匹马。 仇法夫看到这些陌生人离开，也怕奢馀的追兵杀上来，忙不迭的翻身上马，向着敦煌方向奔去。 …… 屠延城东南，兜吾城。 公孙冉带着人来到了一处院子。 打开门，就看到姚胥正站在院子里。 “成功了？”姚胥见到人回来问道。 “成功了，仇法夫往敦煌方向去了，想必他会把奢馀弑父的消息传开。”公孙冉说着，却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在与姚胥接触之后，他就知道姚胥的不凡。 但姚胥的阴狠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家伙，与奢馀一口一个好兄弟、好朋友，两人还一起找乌孙女人玩。 没想到，他算计起奢馀毫不留情。 “走吧，我们返回昭武城。”事情成功了，姚胥便准备返回昭武城。 不经意间，他看了眼公孙冉。 有一瞬间，他对公孙冉产生了一丝杀机。 准确的说，他对在场的人，都动了杀心。 但马上他就把杀心收了起来。 没必要，这些动手的人都跟了自己很久了，不是会泄露这件事的人。 至于公孙冉，用着很顺手，能力也不错，暂时看，也很忠心。 一行人，很快离开兜吾小城。 引动奢馀的欲望，让其弑父，只是姚胥的第一步。 救仇法夫就是第二步。由仇法夫散播奢馀杀父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仇法夫已经被立为了侯子，是正统继承人。 其实，不论仇法夫是不是继承人，其他月氏部族，肯定会想要通过仇法夫，吞并休密部。 奢馀弑父，就是借口。 当然，姚胥也想到了仇法夫救不出来怎么办。 仇法夫救不出来，他就只能自己下场。散播奢馀弑父的事情。 只是这么做，不是很保险，不一定会引其他月氏部族对奢馀动手。 只要其他月氏部族对休密部族有了想法，进而打着帮助仇法夫的名义进攻奢馀。 届时奢馀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求助姚胥。 到时候，条件就得姚胥提了。 ………… 奢馀弑父的事情很快发酵，正如姚胥所想，其他部族都有瓜分休密部族的想法。 月氏王没过多久就申饬奢馀，让奢馀前来敦煌解释。 奢馀当然不可能去，尤其是还有姚胥出坏主意。 奢馀不去，在月氏王看来就是有鬼，当即就联合其他部族，准备进攻奢馀。 对此，其他三大部族贵霜、肸顿、高附都同意。 一起瓜分休密部，把仇法夫打造成傀儡，这一点四大部族几乎不谋而合。 第352章 昭武城 当知道仇法夫找双靡王室做了靠山，双靡王室还要率兵来攻，奢馀一下慌了。 屠延城内，奢馀找上了姚胥。 “姚胥，我的朋友，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奢馀翕侯，发生了什么事？”姚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双靡翕侯金昆号召贵霜、高附等部已经直奔屠延城而来。”奢馀马上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奢馀翕侯，这是你们月氏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的吧。”姚胥装作为难的样子。 “我们是朋友啊，只要你能帮我，我一定10倍奉还。”奢馀如今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姚胥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姚胥也帮不了他，那么他就只能带着自己的亲信远走他方。 姚旭低头沉思的片刻，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奢馀翕侯，以你的实力是无法对抗其他部族联盟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一听姚胥有办法，奢馀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放弃屠延城，占据昭武城，昭武城背靠大秦，就算其他部族围攻你，你也不怕，届时我还可以让大秦出面调和。”姚旭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放弃屠延城？”听到姚旭的方法，奢馀有些犹豫。 屠延城，可是他们休密部族世代经营的地方，若是放弃了，那就是放弃了大本营。 见奢馀犹豫，姚胥开口为其分析：“奢馀翕侯，你在屠延城，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其他月氏部族的攻击，而且昭武城是大秦联络月氏和西域的要道，每天经过的商队无数，就算是收税，都足以养活你得部队。” 奢馀依旧没办法做决定，姚胥也不着急。 现在急的是奢馀，再有几日，双靡、贵霜等大军到达，奢馀想走都走不了了。 看着奢馀坐在那里，思前想后，姚胥暗自摇头。 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 “姚胥，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要考虑一二。”奢馀最终下定不了决心。 “好，不过翕侯要知道，时间不等人，若是昭武城有防备，那翕侯想要拿下昭武城也未必能如愿。”姚胥好心提醒。 在他看来，现在是夺取昭武城的最佳时机。 昭武城属于月氏诸部共管，每个部族在那边都有部队。 现在休密部族士兵还没被从昭武城赶出去，是最好的时机。 闻言，奢馀沉思片刻问：“我若是攻占昭武城，大秦会随后帮我？” “帮你周旋，与月氏双靡谈判，他们不想谈，大秦可以给你提供物资，甚至给你提供兵力。”姚胥道。 “你怎么确定你能做到这些？”奢馀有些质疑。 一国之事，岂是一个姚胥说如何就如何的。 “就凭我是大秦右丞相之子，这够了吗？我帮你也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本不想参与你们月氏内部的事情。”姚胥脸上露出生气的神色。 “姚胥，是哥哥的错，没别的意思。”奢馀忙道歉。 当天晚上，奢馀做出了决定，放弃屠延城，转而前往昭武城。 他集结了所有部队，亲自带队奔袭昭武城，并且留下部分部队护送各自的家人前往昭武城。 五百多里的路程，三天多的时间，奢馀带着骑兵部队来到了昭武城。 他让人偷偷联系昭武城内的属于休密部族的士兵，让他们袭击昭武城西城门。 休密部族留在昭武城的士兵，忠实的执行了奢馀的命令。 当昭武城西城门发生混乱的时候，奢馀带着骑兵快速赶到。 休密骑兵冲入昭武城，第一时间控制了西城门。 “清理所有其他部族的士兵，反抗者格杀勿论。”奢馀大声下达命令。 当姚胥骑着马走入昭武城的时候，奢馀三万骑兵已经全部入城，除了少数两个地方外，整个昭武城已经处于奢馀的控制之中。 这一刻，姚胥有一种努力多年，终于看到成果的感觉。 昭武城，是月氏第一大城。 在月氏还没衰退的时候，昭武城就是活动中心。 月氏衰退之后，才慢慢把中心西移。 而在知道大秦修建武威之后，月氏对昭武城也再次重视了起来，为的就是防备大秦。 面对昭武城，如果大秦真想进攻月氏，一定是一个难题。 毕竟，昭武城曾经也是月氏大城。 姚胥费心费力，谋划这么久，最终目标就是让月氏分裂，最后灭亡。 现在分裂算是完成了，顺手把昭武城也占据了。 今天开始，奢馀想要对抗月氏部族，他就离不开大秦的支持，大秦只要卡住他对他的补给，那就是会要了他的命。 只要卡住了奢馀的命脉，用补给换取昭武城的一些东西，奢馀自然不敢反抗。 假以时日，整个昭武城就都是大秦的。 只要占据昭武城，那西域的大门，也就对大秦敞开了。 ………… 在奢馀占据昭武城后的第四天，昭武城骤变的消息，也传到了月氏王双靡翕侯金昆耳中。 “奢馀好大的胆子，简直就是狼崽子，现在根本就不用怀疑，灼延一定是死于他手。”高附翕侯多高愤怒道。 “他为什么要攻占昭武城？”贵霜翕侯问询又像是自语。 “是秦人，奢馀明知道我们去找他，他无路可走，一定是想要通过昭武城联系秦人。”月氏王金昆翕侯阴着脸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诸人都反应了过来。 “现在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转头征伐那个狼崽子。”高附翕侯怒道。 “无论如何，昭武城不能有事，调转行军，目标昭武城。”月氏王双靡翕侯金昆道。 当即，月氏联军转头直奔昭武城。 五日后，大军齐聚昭武城下。 “禀告翕侯，城下射过来一封帛书。” 在奢馀观察下方密密麻麻大军的时候，有士兵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箭矢，上面挂着一个叠起来的帛书。 奢馀伸出手，拽下帛书看了起来。 半晌，他合上了帛书。 “翕侯，帛书上说什么？”一旁的属下问。 “双靡翕侯想要找我见一面，谈一谈，”奢馀说出了帛书的内容。 第353章 深入草原，安阳孔氏 姚胥看出来奢馀有些心动，毕竟奢馀也不想脱离月氏，跟月氏其他部族弄得势同水火。 整成如今这个样，完全就是因为仇法夫被人救走了。 “翕侯，见他们一见到是可以，但只能就在墙外见，并且你一定不能答应他们要让出昭武城，否则必万劫不复。”姚胥提醒了奢馀一句。 奢馀点点头。 在昭武城外，奢馀带着人缓缓走出了昭武城，在昭武城的弓箭手射程范围之内停了下来。 见状，月氏王双靡翕侯金昆带着其他翕侯，以及仇法夫缓缓走近。 双方距离二十米停了下来。 “奢馀，你弑父杀母，还霸占昭武城，意欲何为？”金昆开口率先占据道德制高点。 闻言，奢馀嗤之以鼻，月氏弑父的可不少，金昆的父亲，当年就是弑父上位的。 “双靡翕侯，要是说弑父杀母，我可不敢当，我做不出你父亲当年弑父娶母的壮举。”奢馀把这些事推的一干二净，还讽刺了金昆一句。 金昆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奢馀，你把昭武城其他部族的士兵随后了，说一千道一万，你就算是继承了休密的翕侯之位，那就老老实实待在屠延，为何来昭武城？”贵霜翕侯开口道。 “你们要去屠延，我把屠延让给你们，不好吗？”奢馀反问。 “你想要返回屠延，我们可以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贵霜翕侯道。 奢馀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接着就冷笑出声： “我父灼延说贵霜最奸滑，果然如此，我告诉你们，昭武城我占定了，死也不会退。” 奢馀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他要是让出昭武城，下一刻就会被这些家伙弄死。 “那还废什么话。”高附翕侯脾气火爆，当即就不打算谈了。 眼前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听着高附翕侯的话，奢馀怕这些人出阴招，忙在亲兵的护卫下退入了昭武城。 很快，攻城战就开始了。 月氏虽然修炼了几个城池，但他们骨子里依旧是游牧民族。 所以，并不擅长攻城。 月氏能够修建自己的城池，其实也是仰仗了过往的商队。 看到彻底打起来了，姚胥知道，至此休密部族与其他月氏，彻底势同水火了。 这样一来，奢馀就必须依靠大秦。 为了能够确保昭武城能够顶住进攻，姚胥让亲兵前往了武威郡，同时还向始皇帝上报了这件事。 ………… 大秦始皇三年，七月底。 漠北的战争风云再次掀起。 李信部与王贲部，分别在漠北中部与漠北东部大战了数场。 与此同时，蒙恬与王凌，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一次，九死一生，你可别死了。”王凌灌了一口来自西北的烈酒，拍了拍比他高一头的蒙恬的肩膀。 王凌虽然比蒙恬大三岁，却是所有人中最矮的，也就一米六五的模样。 他也疑惑过，为什么只有他这么矮。 他曾经比量过，他只比始皇陛下的剑高一点点而已。 想想就让人气愤。 “这也是我想说的，你别死了。”蒙恬笑着回嘴。 “死个屁，我还想回来封侯呢！”王凌骂骂咧咧。 蒙恬笑着伸出手。 王凌骂骂咧咧，但还是伸手紧紧与蒙恬握在了一起。 “为了大秦，为了陛下！” “为了大秦，为了陛下！” 恍惚间，两人都想到了曾经追随始皇嬴政一起长大的那段时光。 在那时候，他们就决定把这条命奉献给嬴政。 “走了，活着回来。”蒙恬最后交代一句，转身上马。 当天，两人分别带着带着一万大秦骑兵、两千楼烦骑兵，以及通过楼烦和其他俘虏口绘的作战路线图，奔向了漠北深处。 他们都是一人两马，不带辎重，每人只带两天口粮和水，打到哪抢到哪。 蒙恬与王凌是两条不同的路线，但目标皆是燕然山的单于王庭。 路上，他们碰上一个匈奴部落就打一个匈奴部落，占据这个部落之后，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光，可用物资搜刮一空。 每次作战，几乎都是以迅雷之势突袭，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有些匈奴部族得到了消息，但一直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 蒙恬与王凌，就像是两只兔子，打完就跑，根本不给匈奴机会。 匈奴人也没想到，秦人竟然敢孤军深入他们的后方。 再加上如今在漠北前方，匈奴大军正在与秦人作战，根本抽不出大规模围剿蒙恬与王凌的力量。 蒙恬与王凌的目标很简单，只要不被围剿，遇到人数超过他们的，他们打都不打，直接跑。 草原足够大，只要不被匈奴围堵，就没问题。 两人一走，就是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无论是李信、王贲，还是姜妄，都不知道两人的信息。 不知道两人在哪，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 时间缓缓到了大秦帝国始皇三年九月。 天气已经开始降温了。 姜妄来到漠南，眨眼已经三个月。 这三个月，北阴城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城墙以可见的速度在增高，地面清一色的土质水泥。 在北阴城内，还竖立起一个个公用茅房。 在街道上可以随处看到带着红色袖标的士兵，这些带着红色袖标的士兵，只要看到有人当街大小便就是上前一顿棍棒伺候。 完之后才会讲解秦律，以及北阴城规。 此时，北阴城大多数都是匈奴奴隶，或者楼烦、义渠等人。 这些人没规矩，只有打一顿，才知道不能随地大小便。 “天气凉了，蒙恬和王凌，还没有消息吗？”姜妄看了眼天空问。 “还没有。”李左车道。 “按道理，应该有消息了，不会是迷路了吧？”姜妄自言自语。 迷路这事儿可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在赵国和秦国，曾经都安排过人进入草原，结果无一例外全迷路了，至今未归。 “启禀安信侯，外面有一个自称南阳宛县孔圭的商贾求见。” 就在姜妄担忧的时候，亲卫来报。 “孔氏的？让他进来吧。”姜妄微微挑眉。 ……………… 以下不算字数： 《史记》云：“月氏，行国也，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 所以，月氏本质还是松散的联邦制游牧民族。 第354章 大秦五大富豪 孔圭站在姜妄的官邸面前，在他身后是两辆非常大的马车。 马车被用深色麻布遮掩，周围更是站立着上百名门客打手。 “父亲，安信侯能见我们吗？”孔圭身旁一个青年问。 “应该能，安信侯对我等商贾并没有太深的恶意。”孔圭沉声说。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姜妄此人对商贾态度不错。 那后胜不就是依靠姜妄，才在西北再次崛起的吗。 能够插手盐这一行买卖，如今谁不知道齐郡后胜。 “只要能见我们，那就是我们的机会。”孔圭继续说。 砀郡安阳孔氏号称大秦六大商贾之一。 钱有很多。 对孔氏来说，钱算什么？钱什么都不算！ 孔氏的财富，足以挥霍几辈子，甚至十几辈子。 孔氏是魏国人，是冶铁豪门。 当年，魏国武器就都出自他们孔氏。 后来秦灭魏国，就把孔氏麾下匠人收归少府，把孔氏财产征收，打发到了砀郡安阳。 不过，孔圭并没有气馁。 虽然工匠没了，但是孔圭家族的冶铁技术还在。 适逢大秦不再对打造青铜器加以管制，孔圭以一个小作坊起家，仅仅两个月就让自己家族的青铜农具侵占整个安阳县。 接着，他又凭借曾经孔氏留下的一点人脉，把孔氏生意快速铺满整个砀郡。 毕竟，砀郡也在原来的魏国地界，孔氏人脉还是有的。 在进入安阳县市场后，孔氏一年半的时间就把整个河内郡其他铁匠作坊吞并，并且走出河内郡，对外扩张。 当然这期间，肯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之后这几年，孔氏不仅打造青铜农具，还涉足了青铜武器。 如今在大秦砀郡、三川郡、东郡、颍川郡、泗水郡、齐郡、琅琊郡几乎都被孔氏占据了。 这让孔氏的钱财越积累越多，尤其是开始制造青铜武器之后，财富积累速度更快。 毫不夸张的说，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孔氏的钱永远花不完。 眼看着财富越来越多，一次偶然间的占卜，让他心里产生了恐惧。 占卜说他孔氏这么发展下去，恐有不详。 而在孔氏想来，唯一能让孔氏不祥的，无外乎权力。 要知道有钱最怕无权势，这让孔圭越来越恐惧。 为此，去年开始，孔氏就开始做好事，不断修桥补路。 这让孔氏获得了不少的好名声。 但在孔圭来看，还远远不够。 之前他找过关系，想要送自己女儿入宫，只要他的女儿成了始皇帝女人，那孔氏未来无忧。 不过想要把女儿送入宫里的人多了，孔氏算老几。 没办法，孔氏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姜妄身上。 ………… “孔圭，安信侯有请。” 在孔圭等待的时候，亲卫走了出来。 孔圭呵呵一笑，也不在意这个亲卫连对自己尊称一声都没有，迈步跟着对方走入了安信侯官邸。 进入官邸，孔圭的儿子微微打量着周围，轻声道： “父亲，安信侯应该是个简朴的人吧，我看这官邸有些寒酸。” “休废话，安信侯可是大秦第一个富豪，做什么岂是你能理解的？”孔圭训斥了自己儿子一嘴。 其实，这还真不是姜妄简朴，而是姜妄把从咸阳运过来的物资，都先安排其他地方了。 至于姜妄自己，他是有钱，但不能填补这里。 他的钱可以给始皇嬴政，但是他的钱不能私自花在官方的一切事务，就算是花，也要先与始皇帝打过招呼。 姜妄虽然是始皇帝的老师，但也是臣子，有些底线可以越过，但有些底线需要遵守。 很快，孔圭来到了正堂，在正堂内，他看到了一身黑色长袍的姜妄。 在其身后还有一个二十多岁，身披白色大裘的青年。 以及一个身穿赵人服饰的十多岁少年。 孔圭有些奇怪的看了眼那个披着白色大裘的青年。 如今虽然降温了，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穿大裘了。 但孔圭眼力不凡，一下就看出对方可能身体不好。 这也就能解释的清楚了。 “鄙人孔圭，携小儿孔跃，见过安信侯。” 走入正堂，不待姜妄开口，孔圭就先一步鞠躬稽首。 姜妄上下打量了，两眼一眼。 “安阳孔氏，我是久仰大名。” 这话姜妄不是客套，在大秦的商贾，这两年名头最响的有五个。 第一个，则是被封为大良造，有乌君之称的乌氏倮，乌氏盘踞六盘山地区，此地区水草丰美，气候宜人，乌氏倮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养牛牧马，发展畜牧，麾下牛羊足有十谷，商队更是遍布大秦西部，甚至能延伸到西域。 第二位，是位于巴郡的巴寡妇清。 巴氏在战国时代，就是大工商业主，尤其是巴寡妇清，在其接手丈夫的事业后，更是凭借着强大的头脑，把巴氏家族企业推到了巅峰。 第三位，是蜀郡卓氏。 也就是历史上的才女卓文君的祖父。 卓氏本来居住在赵国首都邯郸，主要从事铜铁生产和销售，也算是个富人阶层。 赵国灭亡之后，秦国没收了卓氏的家产，把包括卓氏在内的许多赵国人移民到蜀郡。 当时，被移民的赵国人纷纷用所剩不多的财物贿赂秦官，希望把自己家安置在相对繁华的葭萌。 卓氏却另辟蹊径，主动要求前往距离葭萌差不多七、八百里的临邛，这里土地肥沃，卓氏还意外发现了铁矿。 在大秦，铁矿明确规定属于秦国，百姓没权力占为己有。 卓氏上报了铁矿，立了一功，后来西部大开发的时候，卓氏主动接过帮忙制造军备的事情。 一来二去就雨，蜀郡的官员打好了关系。 这期间卓氏也开始打造青铜武器做生意，而且做的风生水起。 在大秦第四位大商人，是程郑。 程郑与卓氏，都出自临邛，都是冶铁出身，他也是在秦统一天下之后被强迫移民到临邛的。 虽然是同出临邛，但程郑与卓氏并没有发生冲突。 反而是双方还有了合作，程郑独辟蹊径，开拓了通往各少数民族部落的销售渠道。 同样的一件青铜器，在那些蛮荒之地往往可以卖出更高的价钱，即使是以物易物，所得特产的价值也大大高于青铜器的实际价值。 一来二去，程郑的财富也累积了起来。 第355章 送上门 前面这四位，再加上眼前的孔圭，就是如今大秦最有名的富豪。 曾经的齐相后胜，这两年也声名鹊起，但还比不了这五位。 尤其是前两位，地位太高。 当然，姜妄也是大富豪，但他有官在身，别人若是说起兴旺，都会先说起他安信侯的身份。 “说吧，你来干什么？”姜妄面无表情问。 大秦五大富豪的资料，早就放在了始皇帝的桌前。 这里面，孔氏算是做人不错的。 最黑心的就是卓氏与程郑。 就因为孔氏名声还不错，所以，姜妄才会见一见，否则他见都不会见。 作为安信侯，姜妄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禀告安信侯，小的此来，是听闻安信侯在边陲辛苦，特送来价值万金的财产。”孔氏朗声道。 闻言，姜妄眼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还以为孔氏找他有什么事儿要禀报，没想到，这孔氏是过来收买他的。 万金虽然多，一般人可能就扛不住了，但他可是安信侯，岂会被收买。 他眯着眼道：“这两年你们孔氏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们在私采呢。”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孔圭瞬间脊背发凉。 私采，就是私自采矿。 要知道在大秦，盐矿、铁矿、青铜矿都属于战略资源，是不允许个人私自开发的。 虽然大秦现在不怎么重视青铜武器，而且是完全开放了青铜制农具的限制。 但青铜矿依旧是战略资源，因为铜这种东西是可以用来铸造钱的。 这要是做实了孔氏私采，那就是重罪。 “安信侯，小人虽然是商贾，但向来奉公守法，谨遵秦律，哪里有胆子干私采。”孔圭第一时间喊冤。 姜妄哑然失笑，他既然说了，那就是事实。 想孔氏家族这么快崛起，若是没有铜矿，根本说不故意去。 当然，姜妄也没想深究此事。 大秦五大商贾，几乎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孔氏算是轻的。 卓氏与程郑，可是敢与蛮夷私通的主，武器都卖到了蛮族。 相对于这二人，孔氏算是好人。 这些大型商贾的资料早就放在了始皇帝的案前，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些六国贵族。 连续的刺杀让始皇帝对六国贵族充满怀疑，而此商贾无义，这些在始皇帝看来，都要盯住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鬼莫为，胶东长岩山。”姜妄说了一个地名。 一瞬间，孔圭的身躯就是一晃，险些瘫软在地。 长岩山，正是他私自开采的地方。 “安信侯，小人知罪了，还请安信侯开恩啊。”孔圭一下扑倒在地。 他身后的儿子也一下跪在了地上。 姜妄继续道： “今天这件事，我足可以告你们贿赂。” “安信侯您误会了，我这不是贿赂您，我只是太崇拜您了。”孔圭疯狂求饶。 他满以为自己带的万金足够有诚意了，但却没想到姜妄不仅没有要的想法，更是把他们的罪行，如数家般说了出来。 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还想着利用万金与安信侯姜妄搭上桥梁，等以后找机会再通过安信侯，把自己的女儿安排入皇宫内。 眼看着孔圭鼻涕一把泪一把，姜妄摆摆手： “起来吧，今天我没想找你算账。” 对于始皇帝来说，这些都是他未来要清理的蛀虫，但不是现在。 “既然你来了，那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姜妄话锋一转。 孔圭能够一步步快速崛起，脑子里肯定有点东西，听着姜妄的话，看样子好像还有用到他的地方。 这让孔圭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孔氏只要还有价值，那么大概率不会拿他开刀。 “你既然在胶东扎根，我问你，胶东如今渔民情况如何，有没有能够通过海峡，进入辽东的？” 姜妄问出了自己第一个问题。 “有，安信侯，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人去到了辽东。”孔圭忙说道。 这句话就引起了姜妄的兴趣。 胶东属于齐国，齐国常年与大海打交道，航海技术是最好的。 这让姜妄有一些好奇的是，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上报上来。 始皇帝如今，不算是特别重视大海，但是出于对身毒的执念，他也让少府开始研究海上技术。 随着身度的舆论，很多人都开始了向身度探索，这让会稽郡的航海事业快速发展，已经有要超过齐国航海事业的趋势了。 “我需要你成立一个船队，前往辽东，不仅如此，还要去箕子朝鲜。”姜妄说出了第一件事。 “喏，小的回去就办。”孔圭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 “恩，阴山古道，需要好好修造，陛下打算把阴山古道，打造成第二个褒斜道。”姜妄又说了件事情。 褒斜道是秦国开辟的着名的交通要道，位于秦岭南麓的褒谷和斜谷之间。 这条道路因其北入口在眉县斜谷口，南出口在汉中褒谷，故称褒斜道，也称为斜谷道。 褒斜道全长四百七十里，虽然是秦时修建，但早就存在了。 《读史方舆记要》中说道：‘褒斜之道，夏禹发之。’说明在夏禹时期就开始有了这条道。 褒斜道对于大秦，是非常重要的，它负责是连接关中与汉中，它是大秦的干线驿道，也是通往巴蜀的官道。 “这……”听到这话，孔圭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就咬咬牙： “安信侯，小的有拳拳报国之心，还请安信侯给小的一次机会，让小的帮忙修建阴山古道。” 这个工程必然花费特别多，开山凿石，又要铺路，再加上阴山距离关中等复杂发达地区较远，人不好找，孔圭都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 但，花多少都值得，钱是什么东西，钱就是花的。 不就是一条道吗，褒斜道长四百多里。 阴山才多宽，几十里罢了，就算加上通往北阴山的驰道，才三百里罢了。 “还不错，这件事可是其他人想争抢都争抢不到的，乌氏就提出想要帮陛下分忧，我让他们负责修建河套地区的驰道了，这是一个机会，好好把握。”姜妄夸奖了句。 若是孔氏表现的好，未来始皇帝清算他们的时候，自然会收力。 孔氏完全就是一头撞进来的，既然孔氏想贿赂自己，姜妄正好让他出出力，算是给孔氏一个教训。 第356章 深意，封侯非我意 从北阴城府邸出来，孔圭感觉自己背后发凉，那是汗水贴在衣服上造成的。 “父亲，我们要与安信侯说的事情还没说，怎么就出来了，还答应了开拓阴山道，那可不少钱。”孔跃有些不满这次的结果。 这次，他们带了两车宝物，可是想要与安信侯见礼联系，想办法送自己妹妹入宫的啊。 现在什么都没提，还答应了安信侯两件事，帮他打通胶东与辽东的海上航线，又要帮忙修路。 “你懂个屁。”孔圭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今天这件事，姜妄一开口提他们开设私矿的事情，孔圭就马上意识到，他孔家一直都没有脱离秦皇的掌控。 有这个把柄在，孔氏就别想着与安信侯提什么条件，能做的只能是安信侯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你今日就回安阳，然后前往胶东，收集通往辽东的安全海路。”孔圭继续说。 “那父亲呢，您留在这里？”孔跃问。 “我去筹钱，准备开辟阴山道。” ……… “先生，既然知道这个孔氏在犯罪，为什么不抓他们？”正堂内，李左车有些不解。 这要是张良，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这是两个人性格与思想造成的。 并不是李左车不如张良。 “这天下，犯罪的太多，又谁能抓的完？孔氏犯罪，那么就让他把违法所得贡献出来，在多奉献一些就行了，现在大秦需要开放的环境。”姜妄笑着解释， 孔氏的上门，让他一下节省了很多支出，他当然高兴。 不动孔氏，是因为孔氏犯的罪不够大，关系网还不够大。 若是孔氏拉拢的齐魏贵族和官员，到达始皇帝的心理预期，始皇帝就会出手。 现阶段，只要能让大秦的工商业快速发展，这些事始皇帝还是姜妄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论犯法，蜀郡的卓氏与程郑，更猖狂。 这两个，不仅与蛮夷交易武器，还四处购买奴隶为他们挖矿和炼器。 每年死在他们手中的奴隶，超过千人。 就因为这些奴隶不是大秦人，所以始皇帝与姜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们也在变相的帮助大秦探索世界，另外还交着重税。 或许程郑和卓氏，还以为他们的事情，外人知道的不多。 但始皇帝的铁鹰卫士可不是吃素的。 “可是，依法家，不当有罪就罚吗？”李左车不怎么认同姜妄的话。 “大秦是依法治国，但这是对皇帝以下的人来说的，皇帝看来，处理不处理你，是看一个人的价值，另外还有这个人造没造成很坏的影响。”姜妄说着，见李左车还是不怎么认同，他便继续耐心解释。 毕竟，这是自己的学生。 “大秦不动孔氏，是因为孔氏还不够大，另外大秦需要宽松的政策，孔氏是魏齐的领头羊，杀了他们容易，但会打乱这两地的经商环境。 而若是处理了孔氏，是不是还需要去找人接手孔氏的买卖，没了孔氏在魏齐的人脉，新接手的人做事必然费力。 不处理孔氏，单单陛下手中孔氏的把柄，就可以让孔氏倾尽全力付出。 孔氏这次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找我，无非是阶级跨越的事情。 一手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另一手有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证据，至少这一代的孔氏只能成为牛马。 让一个工具发挥最大的效用，远比打压他收获更大。” 说到这里，姜妄停顿了下，他看了眼李左车，对其毫不保留的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陛下放任孔氏所作所为，是因为他需要其他贵族效仿孔氏，他日时机成熟，这些人都会被处理。” 一瞬间，李左车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同时想不通的东西，都让他想通了。 前面说的那些孔氏还有用，只是小因。 最后这句话，才是大因。 孔氏越做越大，势必会连结很多齐魏贵族，形成利益同盟。 而还会有其他贵族，见到孔氏没事，偷偷效仿孔氏，来非法开采或者非法做其他事情。 届时，始皇帝在一次性都给解决。 李左车从来没想过，始皇帝会这么布局。 这是要彻底清理掉齐魏贵族吗？ 那其他六国贵族也会被处理吗？ 李左车天赋可不次于张良，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 “多谢先生指点，左车懂了。”李左车拱手道。 “懂了就好。”姜妄笑着颔首。 其实，天下几大富豪，都在始皇帝的关注之下。 与姜妄真正的重商不一样。 在始皇嬴政看来，最重要的永远是农，这是秦国商鞅变法之后潜藏在基因深处的概念。 此外，法治也在始皇帝心中根深蒂固。 但之所以放任孔氏，就是始皇帝要把齐魏贵族一举都杀了。 上一次的泰山之行刺杀后，始皇帝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六国贵族不值得信任，那么牛还是都死了的好。 至于不动蜀郡的程郑和卓氏，则是需要他们去往西南蛮荒之地不断开辟路径。 等到始皇帝决定往西南开拓，他们就是最先祭旗的。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甘罗轻咳一声： “安信侯，这些话，可不是我该听的。” 此时，甘罗也很惊讶。 他不是惊讶不动孔氏后面的深意，他惊讶的是姜妄对自己弟子的态度。 这姜妄怎么什么都教，刚刚的对话，可不是应该对一介布衣说的。 若是这番话，对一个皇子说，那么无可厚非，但李左车可是一个布衣，还是赵国降将之后。 现在还没有‘帝王术’这种说法，但姜妄教导的就是帝王术。 其实，姜妄倒是没考虑这些。 他只是认为他该教导，那就教了。 “你来了我这里，就是我的人，听了也就听了。”姜妄淡然一笑。 你甘罗的弟弟都入了秦国官场，你还能有二心？ 一旁的李左车则欲言又止。 直到他与姜妄两个人的时候，他才犹豫开口。 “先生！” “有话就说。”姜妄不喜欢拖拖拉拉， “先生就不怕有一天陛下会这么对您吗？”李左车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准确的说是担忧。 “封侯非我意，但愿华夏起！若真有一日如此，我也坦然面对。”姜妄坦坦荡荡。 他相信嬴政不会是那样的人，这来自于数千年的崇拜。 若嬴政未来真处理了他，他也认，因为这是他的选择，至少他改变了很多事。 类似的问题，张良也问过，姜妄都是类似的回答。 他永远不后悔。 第357章 单于王庭 漠北。 王凌啃着一块风干的牛肉，就着另一只手上的奶酪，双眼却有些迷茫。 在草原，一定程度上来说，奶酪跟肉干的价值一样重要。 这是因为，奶酪和肉干营养丰富，便于携带。 自打进入漠北，王凌带人抢夺物资，就只携带奶酪和肉干。 “将军，那几个楼烦人也不知道面前的山是什么山。” 就在这时，王凌的亲卫来到了他身边，轻声道。 闻言，王凌眼中闪过了一抹凶光。 他快步走过去，一脚把一个楼烦将领踹倒在地，拿着马鞭就抽了一鞭子。 “我日你祖母，你不是说认识路吗？” “你敢打我，我是楼烦王的麾下，不是你的，你没资格教训我。”楼烦将领起身怒视王凌。 王凌拿着马鞭指着对方，一字一顿问： “我问你，你不是说认识路吗？” “我是记得，但你左拐右拐，我又哪里找到路。”楼烦将领怒吼。 听着翻译翻译过来的话，王凌双眼不由一眯。 “那也就是说，你没用了。” 下一秒，他猛然抽出配剑，一剑扫过。 “你敢！”楼烦将领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忙要去抽腰间的武器。 但晚了，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楼烦骑兵想要有所动作，但马上就被周围的秦骑兵用秦弓瞄准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只待王凌一声令下，残余的1000多楼烦骑兵，就会被周围的秦骑兵射成刺猬。 “翻译给他们，若是跟着我，回去之后，我会向云雕契失给他们请功，另外我王凌私人赠送他们每人百只羊，另外那个副手，他就是新楼烦将了。”王凌甩了甩剑上的鲜血，对翻译道。 他早就对这个楼烦将领不爽了，一路上走来跟他唧唧歪歪，不服从他的命令。 之前在路上第三次违抗他的命令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杀心。 要不是他是云雕契失的身边人，认识通往单于王庭的路，他早就动手了。 翻译此时听到王凌的话，忙大声翻译。 那些楼烦骑兵面面相觑，直到楼烦骑兵中的千夫长，也就是新的楼烦将摆手喊了几句，他们才放下武器。 楼烦将是特意为楼烦人设置的职位，一共十个，每个人都是大小不一的楼烦部族酋长。 杀了看不顺眼的楼烦将，王凌打量着面前连绵不绝的大山。 “这孙子把我干到哪来了？” 不用说，他也知道，他好像迷路了。 看了眼太阳的方位，王凌简单辨别了下方向。 眼前连绵不绝的大山阻挡了他们往北和东的去路。 往南去肯定不行，南边匈奴正围剿他呢。 那就只有一个方向了，往西。 当即，王凌没有犹豫，翻身上了自己的赤风。 一路走来，王凌没有被匈奴缠住，就是因为他快，他几乎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过超过一夜的。 ………… 与王凌相比，蒙恬也面临迷路的风险。 主要是在与匈奴的缠斗中需要不断的改变方向。 在茫茫草原之下，不是本地人的蒙恬，自然会容易迷失方向。 此时，蒙恬正蹲在地上，看着铺在地面的地图。 “蒙将军，我们很有可能已经越过了匈奴单于王庭的位置。”楼烦将凑过来看着地图说道。 蒙恬点点头，闭着眼开始思考。 他在思考这一路走来，是哪里走错了。 片刻，蒙恬猛然睁开了眼睛。 “是那片盐池，我们在过了那片盐池之后，匈奴骑兵突然多了，而且反应极其快速，头曼的单于王庭一定就是那片区域。” 想到这种可能，蒙恬毫不犹豫，组织队伍，调头往回赶。 在他看来，现在往回赶正是时候，可以迂回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四日后，蒙恬停在了一处山头，他拿着千里眼遥望，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城郭。 “哈哈哈！” 看着城郭，一向是以沉稳着称的蒙恬，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匈奴不善于建城，而面前这座城市不用想，必然是匈奴单于王庭。 “单于王庭章到了，今日一战，我为所有人请功。” “喏！”身边的轰然应诺。 “二三子，随我杀！” 蒙恬脚后跟用力敲击马腹，黑云嘶鸣一声，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驾！” “驾～” 随着呼喝声，八千多名骑兵杀了出去。 如今蒙恬麾下，经过连续的战斗，加上楼烦骑兵，也只剩下八千多人了。 轰轰轰～～～ 万马奔腾，马蹄敲击了地面，发出了闷雷般的声响。 对于这种声音，单于王庭内的匈奴人太熟悉了。 他们原本以为是自己人回来了，但当站在城头遥望的时候，看到那上百面黑色的旗帜，这才发现不是自己人。 “敌袭，敌袭！” 负责了望的哨兵发现敌情，大喊两声，随即拿起腰间的号角吹了起来。 “呜～～～呜呜～～～” 听到示警声，城内的很多匈奴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他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单于王庭会受到攻击。 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蒙恬的骑兵已经近在眼前。 如今，漠北正在发生战争，单于王庭内都是老弱妇孺。 当仅有的一些青壮年带着匈奴老者，准备阻挡秦骑的时候，蒙恬已经冲了进来。 根本就没有像样的阻挡，蒙恬等人面前的不是老头子，就是十多岁的少年。 无一例外，蒙恬根本就没有留手，所有敢于反抗者，全部击杀。 仅仅用了一个时辰，整个单于王庭就被彻底攻占。 头曼单于妻子阙氏，也被蒙恬俘虏。 “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 “除了匈奴姓挛鞮氏、呼衍氏、须卜氏、和兰氏，其他的，都杀了，牛羊全部一把火烧了。”蒙恬毫不犹豫下令。 这些人，他们带不走，能带走的只有少部分人。 单于王庭被攻破，蒙恬知道，这要是传播开来，对匈奴的打击是巨大的。 随着蒙恬的下令，血腥的杀戮开始了。 更过分的是楼烦人，作为游牧民族，攻占过后，必然是放飞自我。 对于这些，蒙恬并没有管，蛮夷皆是如此，他早就领教过。 这一个多月，他们徘徊在生死边缘，也确实太过压抑，需要释放。 第358章 内乱 看着麾下士兵在杀戮，蒙恬从随行的包裹里拿出了两个只有二十厘米长的长条状笼子。 他打开笼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鸽子。 这是信鸽，他与王凌一人带了两只。 把自己要禀告的事情绑在信鸽腿上，蒙恬放飞了两只信鸽。 这两只信鸽是由之前王贲在河套的云中郡养的，所以信鸽飞也只能飞回云中郡。 之后再由云中郡的差人或者斥候，跨过阴山，把消息传递给北阴城。 没办法，信鸽就是这样，从哪个城邑饲养，它就会飞回哪个城邑。 目送着两只信鸽飞远，蒙恬转头目视着麾下骑兵的动作。 当夜色降临，整个单于王庭都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匈奴人的尸体与牛羊的尸体，最终都化作大火的养料。 烤肉的香味远远飘出，就算是蒙恬跑出去很远，依旧能够闻到。 大火越发的大，最终在黑夜里照亮了半边天空，数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看着浑身燃烧着火焰，四处奔逃的牛羊，蒙恬一拉缰绳。 “走吧，该撤了。” 在蒙恬离开后一个多时辰，之前在单于王庭逃出去的人带着救兵回来了。 看着那冲天大火，不由放声痛哭。 被搬来的救兵们看着眼前的惨状，目眦欲裂者有，后背生寒也有。 秦人竟然都打到了这里，还攻破了匈奴王庭。 “现在怎么办？单于的阏氏和孩子，可都在里面。”有人轻声说道。 这要是让头曼单于知道了，他们下场都不会好。 “无论如何，都得报告给单于。” ………… 大秦始皇三年，九月四日。 一只信鸽落在了云中郡城，不久一匹快马就出了云中郡，直奔阴山方向而去。 次日傍晚，在北阴城的姜妄接到了蒙恬成功击破单于王庭的消息。 当看到蒙恬汇报杀人超过五万，毁牛羊数十万，抓住头曼单于的阏氏，姜妄哈哈大笑了起来。 “匈奴败矣！” 不说头曼的单于王庭被攻破所带来的士气打击。 就说蒙恬等人一路扫荡，不断杀死的牛羊等物资，就足以让匈奴喝一壶。 要知道，北阴城与匈奴一战，匈奴可有二三百万的牛羊后勤补给被打没了。 如今马上要入冬了，他们的物资本就短缺，再加上王凌与蒙恬的祸害，势必物资更加短缺。 这一战不一定有多少匈奴人会死于物质不足。 “来人，给前线传令，右更蒙恬大破匈奴单于王庭，头曼单于阏氏与王子被悉数抓获。”姜妄第一时间唤来了亲卫，让其传令。 他口中的阏氏，就是单于的老婆。 一个单于可以有多个阏氏，不过每个‘阏氏’，地位是不一样的。 地位低的阏氏不能干预军政，而地位高的阏氏可以联合自己的氏族干预军政，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对抗单于。 所以说，阏氏的地位，来源于娘家的实力。 始皇三年，九月七日，北阴城的情报被送到了李信和王贲的手中。 与此同时，头曼单于也接到了单于王庭被破的消息。 当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头曼单于只感觉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 “撑犁孤涂单于！” 看到头曼单于倒下，周围的人纷纷关切上前。 只不过关切归关切，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泛起了其他的心思。 眼看着一直无法击败秦人的军队，如今连单于王庭都被击破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匈奴这艘大船要扛不住了。 草原的规则一直都是弱肉强食，遵循森林法则。如今头曼单于明显已经不行了，他们自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当日在北阴城那秦人的武器，他们可都是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头曼单于开出大承诺，并且言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事情，他们可能都不会来。 此时被其他人扶住的头曼单于强撑着身体，甩开了其他人的搀扶，怒骂： “挛鞮车古力无能。” 他在知道有两股秦人骑兵进入了漠北的深处，他就把自己最小的弟弟派了回去。 没想到，不仅没击败秦人，反倒是让秦人击破了单于王庭。 先是北阴城一败，现在又有单于王庭被攻破，这一刻，头曼单于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天要亡他的感觉。 “撑犁孤涂单于，你还要振作，我们还要靠你。”左贤王须卜川关切的安慰。 “撑犁孤涂单于，左贤王，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对付秦人。”有匈奴将领嚷着追问。 单于王庭被破，让很多人心都乱了。 毕竟，后方可不止一个单于王庭，还有他们的部落。 闻言，须卜川见到头曼神色阴沉如水，便开口道： “撑犁孤涂单于，我认为现在我们得与秦人谈一谈。” 头曼抬头看了眼左贤王，一直以来左贤王须卜川都是匈奴中最足智多谋的，此时听了对方的话，头曼单于心里没有其他想法，只能点点头。 “嗯，那就谈谈，看看秦人如何说。”头曼单于道。 “那我来负责这件事。”须卜川主动接下了任务。 “好！”头曼单于不疑有他，直接答应了。 当须卜川从头曼单于那里离开，转头就吩咐： “偷偷召集人马，准备战斗。” “大王，不是说要与秦人谈吗？”跟在须卜川身后的将领一脸懵。 “谈，当然要谈，不过总要有份见面礼。”须卜川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凶狠。 在知道单于王庭被攻破之后，他的心里很快就有了其他主意。 匈奴注定打不过秦人，那么就要做出选择了。 须卜川选择投靠秦人，但投靠秦人，需要见面礼。 头曼的项上人头就是最好的敲门石。 早在响应头曼单于号召来到此处与秦行人作战的时候，须卜川心里就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因为匈奴补给在北阴城之战后就已经不足了，在那时候他就知道匈奴很危险了。 当食物不足的时候，每个匈奴人，都有可能化身恶狼。 至于杀了头曼单于，这点对于左贤王须卜川来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在头曼单于没有整合整个匈奴成为匈奴国的时候，匈奴内战经常发生。 ………… 第359章 匈奴归附 九月七日，傍晚。 当李信与王贲还在商议如何利用单于王庭被破的消息击败匈奴的时候，匈奴内部却突然发生了内讧。 “撑犁孤涂单于，不好了，左贤王带人杀进来了。” 随着外面的骚乱，广吉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头曼单于身边。 “谁？”头曼单于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左贤王须卜川，他带人冲杀过来了。”广吉重复了一遍。 听到广吉的话，头曼单于气的怒吼一声，提刀就往外走。 但听着外面近在咫尺的厮杀声，他猛然意识到，现在正面迎上去并不是好的选择，他应该先逃出去召集自己的麾下。 当即头曼单于转身就往营帐后方走。 他连续两刀斩破帐篷，准备从后面跑出去，却不防后背猛然传来剧痛。 头曼单于豁然转头，只见广吉手中拿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你……你个狗奴隶，竟敢弑主。”头曼怒视广吉。 “你这庸主，我多次出言你皆不采纳，才有今日之祸，多年的屈辱，我可都记在心中。”广吉这一刻也不再掩饰。 这么多年，他被头曼羞辱多次，身上更是多处伤疤，最让广吉记恨的就是他全心全意为头曼出谋划策，头曼却视他如牛羊。 现在有报复头曼的机会，他当然要出手了。 当然，广吉出手，更大的原因是头曼单于已经穷途末路，他需要通过头曼单于来为他寻找一条生路。 否则，就凭他与头曼单于走这么近，下场不会好。 “我宰了你这狗奴隶。”头曼单于说着一刀砍向了广吉。 广吉并没有什么近战能力，面对头曼的砍杀，只能狼狈逃窜。 就在这时，左贤王须卜川的人马冲了进来，随后须卜川也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须卜川走进来，广吉大喜： “大王，我帮你拖住了头曼。” 此时，头曼没再追杀广吉，而是看向了左贤王须卜川，大声质问： “左贤王，你要毁了我们大匈吗？” “是你毁了大匈，你若不参与秦人与羌人的战斗，我们部族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左贤王须卜川怒斥。 论口才，两个头曼也不是他的对手。 何况，他说的是事实，若不是头曼掺合进了秦人与羌人的战斗，导致了秦人河谷大营惨烈的血战，秦人根本就不会与匈奴发生战争。 “秦人狼子野心，就算我不参与秦人对羌人的战争，他们早晚也会对付我们，别忘了河套是怎么没得。”头曼单于道。 “那也是以后的事儿，少废话，来啊，拿下头曼。”外面还有很多头曼单于的士兵，左贤王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头曼单于被广吉在背后插了一刀，本就是强弩之末，须卜川的护卫上前，三下两下就制服了他。 随后，其中一个护卫手起刀落。 噗嗤！ 伴随着鲜血飞溅，头曼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广吉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但反应很快，忙恭维起左贤王须卜川。 “恭喜大王击杀头曼。” 须卜川扫了广吉一眼，轻哼了一声： “我的先生说你们中原最重忠义，你这种背主之徒，有何脸面苟活，杀了他。” 说罢，须卜川看都不看广吉，开始寻找头曼的王剑。 听到左贤王须卜川的话，广吉霎时间脸色惨白。 他正要开口恳求，却被须卜川的护卫一刀捅穿了心胸膛。 匈奴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李信和王贲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当匈奴内乱结束，次日，左贤王须卜川带着头曼单于的头颅与匈奴王旗，来到了秦军大营前。 随着昨晚的内乱，匈奴也一分为二。 右贤王、右谷蠡王率军脱离大军，趁着夜色往东遁逃。 他们并不想要与左贤王须卜川一起归附秦人。 ………… 九月十日，消息传到了姜妄那里。 匈奴归附，愿意尊大秦始皇帝为匈奴撑犁孤涂大单于。 左贤王须卜川提出一个请求，让匈奴可以继续在漠北游牧。 姜妄看着李信传回来的战报道： “给李信和王贲回话，答应左贤王须卜川的条件，不过，从今往后，匈奴要为大秦而战。” “喏！” “另外，让他们把蒙恬他们找回来。” “喏！” 九月十七日，李信与王贲带着左贤王须卜川，和一众匈奴降将来到了北阴城。 “李信、王贲，参见安信侯，我等幸不辱命。” 见到姜妄，两人拱手拜下。 “吾等参见安信侯。”两人身后众将齐齐拱手躬身。 “免礼！”姜妄摆摆手，目光落在了他们后方的匈奴打扮的人身上。 “谁是左贤王？” “安信侯，在下是，此乃头曼的头颅，以及王旗，特来献给安信侯。”须卜川弓着身捧着头曼的头颅恭敬道。 “你懂秦语？”姜妄听到对方竟然用古怪的秦语回复，微微挑眉。 “曾经有个逃难的夫子教导过在下。”须卜川低头解释。 其实他会的不是秦语，而是赵语。 只不过秦语与赵语，只是口音不同，根子里很多都是相同的。 这是因为，秦赵本就是一家，嬴赵两姓是一个祖先。 “既然你们降了，那么就跟楼烦一样的待遇，只不过未来匈奴要为大秦而战，你可有异议？”姜妄直奔主题。 “没有异议。”须卜川道，如今已经到了北阴城，他就算有想法也没招了。 “第二，大秦不会控制你们游牧范围，不过要把妇孺放置在北阴城与定南城、大风城。”姜妄又说了一条，这是之前他们没说定的。 这句话让须卜川脸色微变，但还是点了点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三，既然你带头归附，以后你会是新的匈奴单于，受封于始皇陛下。”姜妄又说了条。 不过，这个对于须卜川来说是好事。 “多谢安信侯，安信侯，这个是我的女儿，是草原上最靓丽的一颗明珠，愿意献给始皇陛下，侍奉其左右。”须卜川这是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入大秦，撑起与大秦的一个桥梁。 姜妄打量了眼须卜川拉出来的女人，二八芳华，身材高挑，小麦色皮肤，脸上带着一股子野性美。 “这件事等你入了咸阳，当面与陛下说。”姜妄并没有应承下来。 与匈奴的战事结束，左贤王与楼烦王，都要去面见始皇帝。 头曼单于的头颅、王旗都要送过去，包括俘虏。 从古至今，能深入草原击败蛮夷者仅此一家，姜妄估计以始皇帝的性格，必然会让这一次的声势很大。 第360章 白羊归附 听到姜妄没答应把自己女儿送给始皇帝，左贤王须卜川又说了另一个要求。 “安信侯，如今草原上的草枯萎了，连续大战，我等部族食物恐怕会不足，还请大秦能够帮助，这也是在下说服其他各部时候答应他们的。” 左贤王须卜川选择归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连续大败，导致过冬食物不足。 他说服左骨都侯、左大将等部族，也是用的这个借口。 如果大秦不能帮忙他们，这些人不会老实的投降。 听了左贤王的话，姜妄神色微沉。 “你的意思是，我不帮你们，你们就会复叛，是吗？” 姜妄的声音很轻，很淡，但一句话，整个正堂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左贤王须卜川一瞬间就感觉到，刚刚还很和善的安信侯姜妄，身上瞬间涌上了一股庞大的威压。 ‘这家伙，翻脸气势变化怎么这么大？’须卜川有些心惊。 心中想着，须卜川忙说：“安信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总得让我的族人活下去。” “想活下去可以，一半人迁徙到河套，一半迁徙到漠东郡，迁徙到河套地区的，由我大秦农家之人教导耕田，漠东郡的匈奴，保留你们游牧的权利。”姜妄面无表情的道。 他早就把匈奴的路想好了。 部分匈奴是一定要迁徙到河道地区的，这是为了驯化这部分匈奴人。 现阶段，无论是华夏人还是匈奴人，骨子里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 准确的说，大多数人一年四季都没有几次吃饱的。 如果匈奴发现在河套种植大粟米能够吃饱，就会顺从。 当然，他们肯定吃不惯大粟米，慢慢适应呗。 匈奴主要食物是奶制品，并不是肉，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吃肉，但吃肉概率肯定比大秦平民高一些。 听到这话，左贤王须卜川沉吟起来，之前与王贲谈的时候，大秦承诺他们会允许他们游牧，没想到到了姜妄这里就变了。 “安信侯，就怕有些族人不想迁徙入河套地区。”须卜川的女儿帮助他父亲说了句。 姜妄的目光看向了她：“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你们是归附，是臣服，想打，我大秦可以随时陪你们打，打到一方亡族灭种。” 姜妄的语气，不徐不缓、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让人从心底冒凉气。 闻言，须卜川的女儿还要说话，须卜川轻喝一声：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训斥完自己的女儿，须卜川再次看向了姜妄，微微躬身： “安信侯，你答应过我们，给我族留下游牧的地盘。” “没错，漠东郡你与楼烦共有，甚至你们也可以带人进入漠北，不过，匈奴必须一分为二，没得商量，你不同意，我可以放你回去，我们继续来过。”说着姜妄转身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伸手示意左贤王请便。 他给王贲、李信传信中说了，可以答应给匈奴地盘，让他们游牧，但可没答应不分裂他们的种族。 姜妄很清楚，游牧民族，都是狼崽子，他们强大了，就会弑主。 这次匈奴归附，不是他们服了，他们是被打的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 姜妄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恢复元气，然后继续弑主。 左贤王须卜川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安信侯，不用试探，我族诚心臣服，那就按安信侯所说。” 听到这话，姜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整个正堂瞬间和风细雨，一旁的李信与王贲等人，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了。 “好，李信，你这就陪左贤王，匈奴迁徙的事情，你全权负责。” “喏！”李信拱手领命。 “王贲。” “在。” “我听闻白羊部也有归附的，约见一下白羊王，另外派出斥候，寻找蒙恬与王凌。” “安信侯，还有部分休屠人，也降了。”王贲提醒。 “让他们迁入漠西，休屠战士编入李信麾下。”姜妄想了想说。 相比于匈奴人，休屠人数是最少的，白羊次之。 “喏！”王贲拱手领命。 “左车。” “在。” “给陛下传捷报。” “唯！”李左车立马就开始研墨。 第二下午，白羊王来到了北阴城，面见姜妄。 他们并没有与左贤王须卜川一起来，他们这是抱着看让须卜川探路的看法。 昨天与须卜川谈好了后，白羊王苍溪氏昆固这才敢来。 身材魁梧、满面络腮胡的苍溪氏昆固大步走入了姜妄的官邸正堂。 “苍溪昆固，这就是我们大秦安信侯。”王贲为其介绍。 闻言，苍溪昆固单膝跪在了地上。 “白羊王苍溪昆固，拜见安信侯。” “起来吧。”姜妄摆摆手，双眼却在打量苍溪昆固。 “你是北羌还是西羌？”姜妄突然问。 一旁的翻译忙翻译。 “回安信侯，我是北羌。”苍溪昆固回道。 北羌，又叫北狄。 华夏称呼的北狄，就是指白羊部和楼烦。 白羊族血脉属于羌人，却与西羌还有点不一样。 在很多年前，白羊部族是生活在雁门郡与代郡的武州塞白云城（县大同）。 只不过，随着赵人的扩张，以及楼烦、林胡的攻击，他们被迫跑路。 这一跑，就跑入了河套，在河套又与义渠等羌族战斗。 游牧民族的种族融合，就是在不断战争中掠夺对方妇女完成的。 数百年下来，白羊部就变成了北羌与西羌的融合了，但其内部，听闻依旧把自己的血脉分的很清晰。 “你部族要分出一半进入河套，在河套地区进行耕作，另一半可以在漠西郡进行游牧，此外，白羊战士要为大秦战斗，我会像对待秦人一样对待白羊人。” “我同意，白羊部愿意为安信侯征战，只要能吃饱。”苍溪昆固说着低下了自己的头颅，抵在地上。 这表示臣服。 白羊族远比匈奴还惨，他的部族就在漠南，因为距离北阴城近，北阴城之战中很多牲畜，都是白羊部族提供的。 若是不投降，他们这冬天都过不去，所以苍溪昆固臣服的很彻底。 “你不是为我征战，是为了大秦，为了陛下。”姜妄纠正了下。 说罢，他招呼王贲。 “王贲，白羊族的事情交给你了。” “喏！”王贲应了声。 第361章 第一次秦匈之战结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北阴城，可以说忙坏了。 给进入河套的匈奴、白羊人，全部登记，这是大秦的编户齐民必须要做的。 不过，整个漠南三郡的人，姜妄并没有登记造册。 一个是人手不够，另一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进入河套的这些人，只要守住贺兰山与阴山之间的外出路径，以及阴山道，河套地区的人就别想出去。 未来，漠南三郡的人，想要进入河套地区，也需要登记造册。 不登记，或者册上没名，是不可以进入河套地区的。 “萧何，统计完还得几天？你这效率太慢了。”姜妄闲着没事走进了萧何的办公地方。 听到这话，百忙之中的萧何顿时涌上的一股怒气。 “安信侯，效率慢，你倒是给我找人啊，匈奴的那些牛羊刚统计完，现在又统计人，还要把这些牛羊均分给他们，就我自己一个，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萧何就算是想要锻炼的机会，也不是这样的，他现在一天就睡三个时辰。 “不是把屈镜、陈平、李由他们都调给你了吗？”姜妄面对萧何的抱怨，不以为意。 只要不让他干这些活就行。 他这人，动动脑就行了，又动脑又动手的，一点也不想沾。 这天天动脑，还掉头发呢！ “不够用，他们都是新人，还得找人指导他们。”萧何说着长呼了一口气。 “再努力，年纪轻轻的。”姜妄拍了拍萧何，给了点干巴巴的鼓励，随后便背着手离开了。 而就在萧何等人努力统计的时候，蒙恬的消息回来了。 进入十月，大部分青草已经开始大规模干枯，原本翠绿的草原起了片片萧瑟。 这天，姜妄来到了北阴城外，远处如林的黑色旗帜随风飘扬。 他这是来迎接蒙恬的。 当蒙恬的队伍靠近，姜妄也微微吸了口气。 一望无际的骏马，他粗略看了一下，几乎四五匹战马上，才有一个秦骑兵。 一人五骑。 也就是说，蒙恬至少带回来四万骏马。 或许，这只是秦骑兵御马的极限，若是人数更多，姜妄相信蒙恬带回来的不会只有四万骏马。 当看到城外那巨大的黑色秦旗，为首的蒙恬开始放慢速度。 在来到姜妄二十米外的时候，他下马步行而来，随后单膝跪在姜妄面前。 “先生，蒙恬不负所望，踏匈奴十部，破单于王庭，燕然勒石记功而还。” 说着，蒙恬从怀中拿出了一片拓布。 这块布，是他燕然山勒石记功之后，让人拓下来的。 姜妄伸手接过了拓布，然后扶起了蒙恬。 “不错，不错，你父知道，必为你感到骄傲。” “先生，这是单于王座上的宝石，那些是头曼单于的妻、子等。”蒙恬边说边拿出了一块足有巴掌大的红色石头，又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俘虏。 姜妄一手托起拓书，一手高举宝石，猛然大喝： “大秦威武！” “大秦威武，大秦万胜！” “大秦威武，大秦万胜！” “大秦威武，大秦万胜！” 周围的士兵皆用力高呼，山呼海啸，音浪直冲天际。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刑徒与异族奴隶，无一不为之震撼，一些刑徒恨不得加入其中。 到了十月底，这场战争也统计了差不多了。 北阴城之战、漠西之战、漠北之战，三场大战下来，秦军死伤九万多人，击杀匈奴诸部二十五万，其中蒙恬与王凌击杀多少，无法计算。 此战，获得牛羊马等牲畜，超过一百五十万头。 这一战，直接让匈奴元气大伤，二十年都缓不过气来。 当全部战损放在姜妄面前，姜妄深深叹了口气。 九万条生命啊，其中死伤最多的就是北阴城之战。 “杀了二十五万？”姜妄微微皱眉，匈奴才多少人，据他所知这一次匈奴左右都加起来，撑死三十万了，二十五万，这可相当于差一点全歼了。 “北阴城匈奴溃败后，王凌、蒙恬扫荡漠南部族的人数，也算上了。”王贲如实道。 闻言，姜妄没再多问。 王贲话中的意思就是说，这二十五万，不全部是匈奴士兵，还有其他老弱病残。 “上报吧。”这份战报算是姜妄同意了。 他是漠南最高领导者，战报他不同意，报不到咸阳。 而这一战，也被秦国史官记录，载入历史。 大秦始皇三年，九月，以左贤王为首的匈奴、白羊归附大秦，以右贤王为首的匈奴北遁。 此战由始皇、安信侯姜妄、国尉缭、太尉王翦共同制定大战略。 由李信、王贲、蒙恬、王凌共同执行，从准备到战斗结束，将近两年时间，共杀敌超二十万，一举压制匈奴崛起之势。 此战，为秦帝国向北扩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为吞并匈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秦史》 大秦始皇三年，十月，帝国之犬蒙恬破头曼单于王庭，燕然山勒石记功而还，乃是华夏历史第一人。——《大秦帝国本纪·蒙氏列传·蒙恬篇》 ……… 十月，第一场雪在北阴城悄然而来。 “今年的雪，有点晚吧。”姜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掉落的雪花。 他听漠南的匈奴说，漠南地区第一场雪，多数都是入九月就来了。 十月才下第一场雪，这算是晚了。 “该说不说，你发明的火炉，这要是平民也能用上，就好了。”甘罗身披大裘，坐在火炉边上。 “过些年，铜铁便宜了，就好了。”姜妄转身来到了炉子边。 秦人用火炕，炉子这东西是前些年姜妄让却病制作的，并没有怎么特意推广。 倒不是不想，而是对老百姓来说，现在家里能有铜制农具，就是不错了，炉子就算推广，他们也用不起。 等未来，大秦产铁量上来，就好了。 “先生，咸阳来信，陛下让先生带着匈奴俘虏和战利品而归。”姜妄刚坐下，李左车就掀开草絮做的门帘子，走了进来。 “嗯，给上郡、邯郸和太原、河东传达的命令，发出去了吗？”姜妄问。 “差人已经出发了。”李左车道。 漠南的粮食不足，只能抽调国内的，距离最近，而且还产粮的上郡、邯郸、太原、河东就成为运粮食的对象。 秋收之后，各郡县上缴的粮食，在统计好后会被放入都仓内，然后秋收之后运往关中，由治栗内史一一统计。 不过，因为与匈奴的大战，北方几个郡，并没有把粮食送过去，这是怕边境缺粮，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运过去。 “嗯，我们也该启程了。”感受着从门口钻进来的凉气，姜妄说道。 十月份了，已经算是进入始皇四年了。 就是不知道王凌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现在，姜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王凌了。 ……… 以下不算字数： 《汉书·匈奴传》记载：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 《史记》记载：“是时汉兵与项羽相距，中国罢於兵革，以故冒顿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馀万。” 但《汉书》中却说，匈奴控弦之士四十万，也不知道哪个准确。 按照种种记载和陶然教授的分析，匈奴在冒顿时期大概在100-200万人。 本书考虑到这时期，还不是匈奴击败平月氏和东胡的最强时期，所以就假定百万人口。 考虑到匈奴十岁就可控弦，全族大战，再加上有楼烦、白羊、休屠等部族，出动近三十万兵力，差不多，勉强说的过去。 第362章 班师回朝 就在姜妄准备班师回朝的时候，原本东遁的右贤王、右谷蠡王却冒着雪往龙城赶。 “胡王愚蠢，不知唇亡齿寒，他必然是第二个我们。”右贤王骂骂咧咧。 他们之所以东遁，一是因为当时东边没秦军，好逃走。 其次，右贤王想要寻找东胡联盟，却没想到东胡第一个想法就是吞并右贤王众部。 双方简单的交锋过后，右贤王只能带人狼狈西逃。 东胡氏有名的狂妄和目光短浅，东胡要是不狂妄，历史上也不会被冒顿简单的就给收拾了。 右贤王这一跑，在漠北西边遇到了迷路的正在扫荡西边部落的王凌。 双方一场大战，王凌部发现对方人数众多，就选择了逃跑。 右贤王一肚子火，哪里能放过王凌，他联合右谷蠡王、右当户等兵分三路围追堵截王凌。 最后王凌损兵折将，才勉强逃走。 ……… 咸阳城。 此时的咸阳城内，也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徐福裹着衣服推开门，看着院子里昨夜的积雪还没清扫，不由怒喊： “风儿，风儿，徐风。” 连续喊了几声，徐福发现没有回应，便迈步走向了自己弟子的房间，推开门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这小子，昨晚没回来？又和农家那些泥腿子厮混去了？” 俆风这小子，自打姜妄安排徐福研究农作物之后，就与农家的人搅和在了一起。 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都敢夜不归宿了。 徐福正嘀咕着，有下人走了过来。 “主人，卢生与侯生来拜访了。” “知道了，把积雪扫一扫。”徐福说着就走向了正堂。 卢生与侯生两人，是他来到咸阳之后结识的。 这两人是方士，也精通炼丹制药，理论之强不次于徐福。 徐福近三年炼丹少了，但理论却依旧很强，三人在一起有话题聊，一来二去三人就熟悉了。 此时，徐福的弟子俆风正在与陈氏陈文蹲在一堆从其他郡送来的稻米和粟米面前，不断地扒拉着。 “我说俆兄，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陈文蹲在地上揉着看花眼的眼睛站起了身。 “师叔说，农作物的进化，就是在不经意之间的，只要找到好的变种，加以培育，可能就会形成新的更好的农作物。”俆风蹲在地上呐呐说。 闻言，陈文没敢反驳，他知道俆风口中的师叔就是安信侯姜妄。 姜妄虽然不是农家之人，但却是农家数百年地位仅次于农家创始人许行的第二人。 因为，姜妄的农家四宝，开创了农耕新时代。 “可是姜子也说了，还可以挑选两个差别更大的，进行杂交培育。”陈文说道。 ‘杂交培育’是姜妄提出来的名词，陈文只是有样学样。 这是两条不同的方向，都是姜妄提出来的，一是寻找自然变异或者是偶然变异的种子； 二是人工杂交培育，但具体怎么培育，怎么杂交，姜妄并不清楚，毕竟他不是干这行的。 “我们两年下来都没培育成功，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俆风有些执拗的说。 见状，陈文嘴巴张了张，最后却只能叹息一声，再次蹲下身开始陪着俆风一点点拨弄地上的粮食。 陈家可以说是农家的死忠党，也是真正的想要为天下人做事情的人。 姜妄曾经说过，天底下最让人佩服的，一是农家，二是墨者，儒法皆不可比。 他没说墨家，说的是墨者。 农事，在华夏已经有两三千年，甚至更久远，但真正的成书立派，开始系统化的人，是楚怀王时期的许行。 许行依托远古神农氏‘教民农耕’之言，主张‘种粟而后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飨而治’，带领门徒数十人，穿粗麻短衣，在江汉间打草织席为生。 这是一个真正的不为名不为利的君子。 而随着他的事迹传播，在秦惠文王五年，也就是公元前332年，大儒陈良之徒陈相与陈辛，亲自带着农具，从宋国千里迢迢拜师许行，摒弃儒家等级观点，加入了农家，成为农家忠实信徒。 同年，孟子游腾国，遇到许行，与许行发生了一场着名的农儒论战。 而陈文，就是农家陈辛的孙子，继承了其父和其祖父的衣钵。 农家诸人，至少大多数人，都是在背后默默奉献的那种。 这种人，才是最值得敬佩的。 ……… 十一月中旬。 姜妄率领凯旋队伍进入了关中。 始皇嬴政不顾天气，前往横桥迎接。 早就得到消息的人们，也都好奇的出来观看。 整个横桥和渭河两岸，都聚满了人。 横桥，建造于秦昭王时期，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建造秦直道时候对横桥进行了扩建，使其达到了宽六丈，长约350米的超级大桥。 “都后退点，就不怕掉渭水中去。” 始皇帝并没有阻止平民们，只是让卫尉军维持秩序，别发生踩踏。 毕竟，这些平民们大冷天出来看，也是一种爱国情怀。 主要也是老百姓娱乐太少了，有点热闹就爱看。 “听说这一次投降的匈奴与楼烦、白羊，都会来朝拜陛下。” “那是，这一战打出了我泱泱大秦的国威。” “要我说塞外有什么用，到处都是黄沙，气候恶劣，劳民伤财罢了，不好好教化百姓，四处征战，不智之举。” 原本热烈的气氛，被一个声音打破，咸阳士子纷纷转头。 “呸，我道是谁，原来是鄙儒。” “那鄙儒，你们孔子曰：‘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就连孔仲尼都知道要复仇，去年青海郡河谷大营一战，我大秦勇士十不存一，同百将军更是战死，血债累累，此仇不该报吗？”一个法家打扮的开口借用儒家的话语抨击对方。 不等那儒生反击，又一个法家学子开口： “匈奴、楼烦、白羊等北狄，为祸边境数百年，每年都有无数子民死于北狄之手，数不清的人被抓为奴仆，今日一劳永逸，你竟然说无用，儒生果然都是鼠目寸光之辈。” 论口才，儒家厉害，但法家更是没有对手。 两个人一人一句，把那说话的儒生怼的脸色通红。 第363章 班师回朝2 周围学子更是纷纷开口，一瞬间这个儒生就犹如人民之中的小船。 眼看着儒生被众人抨击，一个黄老学子站了出来： “好了，不要吵了，大家各退一步，陛下可要来了，闹出乱子可给你们各家师长丢人。” 这句话，让其他人都安静了。 然而，接下来这个儒生的话再次让人炸锅。 “是极，一群不识大体不识场合的无脑之人。” 这句话一下捅了马蜂窝。 一个出自东山学院的墨家学子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你这鄙儒，说什么，信不信我把你丢入渭水。” “你…你敢，我告诉你，这可是触犯秦法的。”儒生满脸恐惧的道。 看着对方一脸的恐惧，连脸都白了，墨家学子哈哈一笑： “果然是鄙儒，听闻儒家的淳于越本是齐国人，喜爱紫色，看到陛下喜黑之后，天天穿着黑衣，再也不曾穿紫衣，哈哈。” 这句话，引得周围人大笑起来。 “不要吵了，陛下的辒辌车来了。” 随着一个人的声音，这场争吵也暂停了下来。 众人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巨大的黑色帝旗，帝旗下方就是始皇那巨大的辂车。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随着有人带头，无论是士兵、士子、平民，纷纷高呼起来。 坐在辂车内的始皇帝，听着外面的声音，微微一笑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当始皇帝走出辂车，周围的殿前侍卫纷纷紧张起来，嬴东轻声劝： “陛下，人太多了，还是先回车内吧。” “有你们，朕有何惧。”始皇帝面色平静。 他知道自己在关中的威望，他知道这时候要是有人拿出凶器对准他，不需要这些殿前侍卫出手，关中百姓就会一拥而上。 当年，他听了姜妄的话，统一天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关中百姓分田地。 这一举动就让所有关中老秦人对始皇帝有了最狂热的崇拜。 “先生还有多久到？”始皇帝问身边的赵高。 “回陛下，刚刚斥候来信，已经出了泾阳，算算时间，应该快了。”赵高恭敬道。 始皇帝微微颔首，他站在辂车上，左手搭在太阿剑的剑柄，帝皇十二旒珠从额前垂下，黑色帝皇裘服庄重无比，让人望而生畏。 …… 在距离咸阳十里的路上，换上一身戎装，外面裹着白狐所制大裘的姜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骑在了一匹马上。 始皇亲自迎接，还是骑在马上比较合适。 “安信侯这一身装扮，贵气十足。”王贲笑着说了句。 “难道没有英武之气？”姜妄挑眉。 王贲摇摇头：“贵气掩盖了英武，再说你连人都没杀过，有什么英武。” 他因为与姜妄有一层朋友关系，说话比较随意。 姜妄撇撇嘴：“我杀人的时候，你可能还是新兵蛋子呢。” 说罢，姜妄转头问蒙恬和李左车： “你们两个，我这身不英武吗？” “先生自然英武无比，在蒙恬看来，先生的风采仅次于陛下。”蒙恬忙拍起马屁。 “蒙恬大哥说的对，左车看来先生比陛下还英武。”李左车跟着点点头。 闻言，姜妄这才满意。 这一次李信并没有回来，虽然是冬天，但潜逃的匈奴人缺少补给，未必不会进入漠南三郡兴风作浪，需要留个人镇守。 “先生，若是再次北征，我想要参与。”走了一段距离，李左车恳求。 这段时间，谁人不在夸蒙恬，李左车自然羡慕。 尤其是他还有一个名气非常大的爷爷李牧，李左车想要继承爷爷的衣钵，不想让人说成虎父犬孙。 “好，但我大秦没有直接当将军的例子，你需要先进入部队。”姜妄没打算给李左车开后门。 李左车姜妄弟子这个身份，就是最大的后门。 “我懂。”李左车见姜妄同意，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先生，我们明年要再次北征吗？”蒙恬好奇问。 他记得姜妄之前说过，大秦应该休养生息。 姜妄摇摇头：“明年不会，以后会，东胡、漠北残留的匈奴，这些都需要解决，我们要把北海纳入大秦怀抱。” 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 把北海纳入大秦怀抱，占据西伯利亚，这是姜妄早就定好的策略。 未来，就算大秦亡了，后世子孙也会说一句，西伯利亚是我中国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虽然，现阶段西伯利亚那一块是所有人都看不上的土地，但姜妄知道那块土地下方埋藏着多么大的财富。 丰富的矿产、石油天然气，足够华夏子孙挥霍无数年。 可能后世子孙保不住那片土地，但至少要留个名头，为以后再次抢回来有个正义的借口。 十里的路，很快就到。 “来了，来了。” 高耸的黑色秦旗率先被渭河两岸的平民看到了。 当队伍靠近，他们看到了骑在马上，一马当先的姜妄，随后就是王贲、蒙恬等人。 “安信侯，我看到安信侯了。” “安信侯竟然如此年轻，不知他还否纳妾。”有贵族女子痴痴的看着姜妄。 “安信侯夫妇感情这么好，岂会纳妾？”身旁的人出口打击。 “大丈夫，当三妻四妾，这有什么。”贵族女子满不在意。 “看后面，那些是不是匈奴俘虏。”随着一声呼喊，他们都看向了后方的囚车。 “肯定是了，听说这次我们大秦把匈奴大单于整个家族都给一网打尽了。”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不过说把匈奴挛鞮氏异一族一网打尽是吹了，但确实是把头曼这一系都给抓住了。 姜妄骑着马一路来到了始皇帝的辂车十米处，随后翻身下马。 哗啦！ 随着姜妄下马，身后的众人一起下马。 “臣姜妄，率众将士凯旋，以匈奴头曼单于头颅与王冠、王旗、血脉，献给吾皇，吾皇万年，大秦万年。” 姜妄用出浑身气力，喊出了最大的声音。 他就是要让更多的人听到。 “吾皇万年，大秦万年！” 他身后人起身大喝。 “安信侯免礼，众将士免礼。” 话落，始皇帝便下了辂车，走向了姜妄。 “先生，欢迎凯旋，走，与朕共乘。” “陛下，还没献俘，而且后面还有白羊王和楼烦王、匈奴新单于要拜见陛下。”姜妄苦笑。 现在就上车，有点不合规矩 “他们？等朕有时间再见他们，朕此来就是为了迎先生与众将士。”始皇帝不以为意，拉住姜妄的胳膊便往辂车前走。 既然臣服了，那么就是他嬴政的臣子，他嬴政见臣子，自然是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第364章 封侯 “陛下，朝中商议好如何封赏左贤王和白羊王了？”辂车上，姜妄问。 “与楼烦王一样，皆封侯，另外朕打算封蒙恬为侯。”始皇道。 闻言姜妄微微挑眉，楼烦王和白羊王等封侯没什么，但蒙恬封侯，蒙恬可还没到三十岁呢，王贲、李信可都还没封侯呢。 或许是看出姜妄的担忧，始皇笑着说： “先生，蒙恬稳重，而且朕打算立一个标杆，给所有青年一个榜样。” 始皇帝性格中就喜欢用年轻人，这是所有朝臣都知道的。 “陛下，臣想的是李信与王贲。” “先生怕李信与王贲不满？哼，王翦平了西羌，朕才给其封侯，蒙恬是用命换来的。”始皇帝轻哼了声。 姜妄闻言，沉默了两秒说：“既然这样，就封蒙恬为冠军侯，这名头，响亮。” 蒙恬能够燕然山勒石记功，足以承受这个封号。 “好封号，朕还打算给蒙恬、李信、王贲等人的部队一个独特的番号。”始皇帝也赞了句后又说了另一个想法。 始皇帝能找姜妄，一定是之前与隗状、姚贾、李斯等人商议了。 但听到始皇帝后面的话，姜妄却不同意： “东西南北中，五大军团足够了，独立的番号，会让士兵们觉得他们属于将军。” 闻言，始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把问题扯到了姜妄身上。 “先生，这次想要什么封赏？” 这时候的姜妄，其实已经封无可封了，大秦二十级勋爵，最高级别的就是彻侯。 姜妄受封安信侯，封地南阳，那可是整整一个郡，食邑十万户，大秦仅此一个啊。 恐怕未来，也只会有这一个。 “陛下，臣无需封赏，此去漠南，都是属下人做事，臣还真没做什么。”姜妄道。 “先生，当初对战匈奴的战略，可是您先提出来的。”大秦体制在这里摆着，始皇帝一直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封赏。 但不封赏不行，倒不是怕姜妄多想，而是怕其他将领心存不满。 “陛下，臣这么多年鲜少上朝，早就隐退，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要封就好好封一封其他人，这一次萧何出力良多，就连屈镜、李由等人，也都出力不少。” 这是最后一次，姜妄未来是不打算再挑大梁了。 ……… 始皇帝的辂车一路返回咸阳宫，随后就是楼烦王云雕锲失、白羊王苍溪昆固、左贤王须卜川，前来觐见始皇帝。 随后就是封赏问题，楼烦王云雕锲失、白羊王苍溪昆固、左贤王须卜川三人被封侯，但需要派质子进入咸阳学习，有大儒专门辅导。 蒙恬被封冠军侯。 李信被封为常胜君，暂镇守漠东。 王贲被封为武兴君，牧守河套。 萧何表现良好，被破例提拔为漠中郡郡守。 王龁之子王仓，调为漠中郡郡尉。 此外，所有被姜妄递上来名单的人，都有大大小小的封赏。 接下来，就是宴会。 …… 宴会结束后，始皇帝把一众大臣都留了下来。 “诸卿，如今匈奴、楼烦、白羊归附，我们该如何？”始皇帝把玩着从头曼单于王座上扣下来的大宝石问。 “回陛下，蛮夷需教化，首先需要让他们学习我们的文字语言，只要两三代，整个漠南就都是秦人。”隗状率先开口。 “隗相，蛮夷不识礼数，不懂礼教，强行让他们学我们秦文与秦语，恐怕会有乱子。”御史大夫王绾说了这里面的问题。 “不识礼数，不懂礼教，但我大秦有秦法，敢违抗，秦法不容。”李斯瞟了王绾一眼，接下了他的话。 在他看来，无论是匈奴、楼烦还是白羊，既然归附了大秦，就要被秦法所制，没人能例外。 闻言，王绾与李斯对视一眼，没有反驳。 随着大秦统一，原本站在同一阵营的人，也分道扬镳了。 隗状、王绾、李斯，都是楚人。 在大秦还没统一，以及刚刚统一的时候，为了对抗关中贵族和功勋集团，三人曾经抱团取暖。 不过随着如今朝堂局势稳定，三人的理念也开始出现分歧。 隗状暂且不说，王绾对于李斯的所作所为是看不起的。 李斯太重视荣华富贵，所作所为都是以始皇帝的想法出发，这让王绾不齿。 另外，王绾也支持分封制，但他与淳于越不一样。 王绾是真的为了大秦，在王绾看来，天下初定，齐、楚、燕这些帝国统治的薄弱地区，应该分封嬴氏镇守，如此方能保天下安定。 “姚相，你认为如何？”始皇帝问向了姚贾。 “陛下，臣赞同隗相的想法，必须得让他们学秦文秦语，臣看淳于越博士也在场，昔闻淳博士擅教化，教化匈奴、楼烦等，臣看还是交给淳博士。”姚贾站出来说道。 这句话让淳于越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大怒，他站在这好好的，非要点他什么名。 在场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儒家，毛亨可也在呢！ 始皇帝闻言微微颔首： “淳于卿，你怎么看？” “陛下有命，淳于越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蛮夷与我等语言不通，我儒家微言大义，就是对牛弹琴啊。”淳于越并不想接这个任务。 儒家喜欢侍权贵阶层和士大夫阶层，与塞外蛮夷为伍，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昔年孔子有教无类，麾下弟子贵族有南宫适、司马牛；亦有贱籍子张、富商子贡、平民原宪，若陛下有令，毛亨愿意带众儒家弟子前往塞外，教化蛮夷。” 淡然的声音响起，是荀况的弟子毛亨。 毛亨并不是想打淳于越的脸，他只是认为应该遵守儒家的教义，齐儒明显走歪了。 听到毛亨的话，淳于越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羞愧，但马上就被压下了。 去塞外，天寒地冻的，那可就是被发配了。 “陛下，臣认为青海郡和凉州郡实行的通婚政策，也得安排上，让秦人娶匈奴、楼烦、白羊的女子，他们经历一场大战，必然男性缺少，只要通婚，生下的孩子就是我们秦人的。”姚贾继续说。 青海郡和凉州郡，就在去年采用了这个政策，只不过时间太短，还没看到效果。 第365章 鞭打张良 对于教化匈奴等族的计划，一直商议了一个多时辰，众臣才散去。 待到众臣散去，赵高想了想问： “陛下，若是把匈奴、楼烦、白羊的男性都杀了，留下女性，是不是就一下把三族吸收了。” 始皇帝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赵高： “你个狗东西，没想到这么心狠。” “陛下，小的只是随口一说。”赵高忙告罪。 始皇帝摆了摆手：“朕也考虑过这个事情，但不行啊，真要这么干了，他们拼死抵抗之下，会杀了我们不少大秦锐士。而且，这些可都是劳动力。” 姜妄说过，大秦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口，是劳动力。 现在的大秦，有百万刑徒，其中二十万是蛮夷。 这百万刑徒修建驰道，修建始皇陵墓，再加上筑城等，根本不够用。 ………… 姜妄回到安信侯府，此时虽然天色早就晚了，但晋阳依旧等待着。 她知道今天姜妄回来，只不过先国后家，姜妄得先去见始皇帝。 听仆人小花说晋阳在等他，姜妄摆摆手把小花打发走了，自己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 房门被推开，姜妄一眼看到了一个坐在凳子上的丽人， 晋阳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当看到姜妄，整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了笑容。 “夫人。” 姜妄关上门，来到了晋阳身边，伸手抱住了晋阳。 “怎么这么晚？你喝酒了。”晋阳压抑着激动问。 “嗯，陛下设宴了。”姜妄说着一把抱起了晋阳就往卧房走。 晋阳知道姜妄要干什么，毕竟都老夫老妻了。 “先洗洗吧！” “一起洗，我们很久没一起了。” ………… 一夜无话。 次日，却病与张良给姜妄来请安。 “我走的这段时间，咸阳有什么事？”姜妄问两人。 却病示意张良说，他现在在慢慢转移手中的力量，全心全意搞发明。 对于却病来说，其实搞发明才是他最喜欢的。 当即，张良把姜妄离开后，咸阳发生的事情，一件件说了起来。 当听到张良讲有方士最近在咸阳特别活跃的时候，不由一愣。 “说说这些方士的事情。” “先生，咸阳一直都有不少方士，不过年初来了两个方士，一个叫侯生，一个叫卢生，这两人三个月前用一场炼银成金之术，声名大噪，传闻他们有神仙之术，还能炼制长生不老药。”张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闻言，姜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而张良接下来的话，让姜妄不得不重视。 “先生，徐师伯与这两人，好像交情很好。” “好好关注这两个人。”姜妄交代。 “嗯！”张良点头。 “楚人项梁，有人联系他吗？”姜妄又问了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自打项梁被抓，姜妄就没对他放松过警惕。 他特别希望能有人联系项梁，让他能抓住一根线，把隐藏在咸阳的楚人叛逆给收拾了。 “没有，除了那些刑徒外，没有什么人与项梁接触。”张良道。 “那些接触项梁的刑徒也要调查，看看他们是不是楚人，或者被楚人收买。” “唯！”张良应了声，随后他听姜妄说楚人，便想到了一件事。 “先生，两个月前有贵族送了三个女人入宫，其中有一个西域女子，有一个是楚人女子，这两人好像很受陛下喜爱。” “楚人？” 始皇帝不喜欢楚人，他后宫里只有一个郑妃是楚人，这又有人塞进去一个。 “这个楚人叫什么，谁塞进去的？” “姓胡，都给叫胡姬，据说是郎中令嬴东麾下的统领介绍的。”张良对答如流。 姜妄却转头看向了他。 “你启用了咸阳宫的人？却病，你没告诉他不需要监控咸阳宫吗？” 却病看了眼张良，这个事他是说了的。 “先生，却病师兄告诉我了，是我自己启用的，我只是想要把咸阳内内外外都了解清楚。”张良开口承认自己做的。 姜妄脸色有些阴沉： “咸阳宫不需要你了解，你说我多久没处罚你了？” 扑通！ 张良跪在了地上。 “先生，我只是认为需要了解，所有情报都应该掌握，这样一旦碰到突发事件才可能有备无患，您说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姜妄愤然起身，一把抓住了放在角落里的鸡毛掸子。 “小小年纪，这么有主意，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姜妄说着毫不犹豫扬起鸡毛掸子就对着跪在地上的张良后背打去。 啪！ 只一下，张良的脸色先是一红，接着就开始发白。 “先生，我只是想要帮你。” “帮我，你帮我什么，陛下性子多疑，你知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就会与我们离心离德，你在破底线。”姜妄说着又一鸡毛掸子打了下去。 啪！ 这两下姜妄没有留多少力，第二下下去，张良的外套破损，他的身躯扛不住撕心的疼痛，一下扑倒在地。 “先生，最近有风声，有臣子串联，要推郑妃为后，良只是想要调查清楚，深居简出的郑妃有什么能耐鼓动群臣，良也是为了鹄姐姐。” 啪！ 张良话音未落，姜妄的第三鞭就到了。 “我告诉没告诉过你，我不参与这些权力斗争。” “先生，不能再打了，张良还小，他不懂事。”却病看到已经有鲜血从张良后背渗出，忙跪在姜妄身前，伸手挡住了姜妄落下的第四鞭。 “我是小，但我不是不懂事，先生的东山学院已经没了，下一步呢？只有鹄姐姐当了皇后，公子高成为太子，才是对先生最有利的，才会让安信侯府，真正的与国同休。”张良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仰头倔强的看着姜妄。 “确实懂事，我看你是懂事大发劲了。”姜妄听着张良的话，心中的气直冲天灵盖，一脚把却病踹倒，鸡毛掸子再次抽在了张良的身上。 啪！ 张良再次扛不住疼痛，扑倒在地。 看在张良背后印出衣服的血印子，姜妄脸色阴沉： “我再说最后一次，安信侯府不参与皇权争斗，只要我在一天，就不允许，听到没有？” “良，听先生的。”张良闷声道。 “给他带下去。”姜妄摆摆手。 却病忙抱起张良，就往外走。 “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在两人走后，晋阳走了出来。 “哎，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姜妄叹息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第366章 方仙道 “咝！” 吸冷气的声音从张良的嘴里传出。 却病搅动着手中的药罐，看着自己的这个师弟，叹息了一声： “你说你，先生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了也就罢了，还顶嘴。” “我只是认为，先生远离这些并不办法，鹄姐姐是在先生身边长大的，先生天然被打上了鹄姐姐和公子高的标签。”张良赤着上身趴在床榻上闷闷说。 “我是鹄的哥哥，我都不操心这些事，你小小年纪，想的够多的。”却病说着从药罐中取出草药，敷在了张良的后背。 “咝！” 张良再次抽了一口凉气，随后闷声说：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先生说过的，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有准备，我们才能制人，毫无准备就会被别人所制。我只是不想走到那一步。” 张良的一切学识，都是姜妄教导的。 如果是始皇嬴政前期还有其他启蒙老师，还有吕不韦。 却病有墨家作为引导者，为其打下基础。 李左车有李牧等人打下基础的话。 张良就是完全由姜妄一手调教的。 他所做的一切，他自认为没错，他是为了未来做打算。 姜妄虽然与始皇嬴政感情深厚，但不代表与始皇的后代感情深厚。 张良设身处地的想，安信侯独占一郡之地，还掌握着两大赚钱生意，曾经还创建了东山学院，这种势力和影响力，张良若是做君王，一定会不安。 “先生高瞻远瞩，岂是我等能明白的，等恢复了一些，就去找先生认错，听到没。”却病耐心的劝说。 然而，嘴上这么说，却病心里却很欣慰。 张良做了他一直没敢做的。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外屋的草絮填充的门帘被掀开了，晋阳拿着一包药粉走了进来。 “师母。”却病看到晋阳走过来忙站了起来。 张良闻言也要起身。 晋阳摆摆手，低头看了眼张良背上的伤势，然后把手中的药包递给了却病。 “这是你们先生让拿过来的，。” “多谢师母。”却病伸手接过了药包。 “先生打你，也是为了你们，历代王权更替，皆是凶险万分，前有平王东迁，后有周庄王，哪一个不是死了很多人。” “就说我大秦厉共公之后，数代王权更迭，哪一次死人少了，你们先生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晋阳劝说着张良。 “师母，良知错了。”张良说道。 张良对晋阳，有着一种对母亲般的尊敬。 他来到姜妄身边的时候，才两岁，是晋阳和鹄带着他长大的。 “嗯。”晋阳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 此时姜妄让人找来了徐福，姜妄是想让徐福离卢生和侯生两人远点。 “师弟，你不知道卢生与侯生两人出自海外神山，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徐福对姜妄让他离卢生和侯生远一点，很不解。 “都是江湖骗子罢了，我让你离他们远一点就远一点。”姜妄神色微沉。 “师弟，你是没见过他们的手段，他们修的是方仙道，是修行长生不老之术的人，不是你说的江湖术士，不信的话我把他们找来。”徐福执拗的道。 听着徐福的话，姜妄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曾经劝说父母不让他们买保健品的那种无力感。 “不用了，我懒得见他们。” 姜妄没有再劝，他打算让那卢生和候生再蹦跶一段时间。 他想要看看这两人会不会再次被始皇嬴政重视。 ………… 时间慢慢进入到了十二月，天气越发寒冷。 楼烦王、匈奴王、白羊王等人都已经返回了漠南。 而这段时间，姜妄深居浅出，但该关注的事却一件都没有落下。 比如，始皇帝召见了卢生与侯生两个方士。 这件事，姜妄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 十二月一日，始皇帝照常在兴乐宫举办场家宴，在咸阳的嬴氏与外戚，都参加了。 渭阳侯嬴傒的妻子看着这么多家族和外戚齐聚一堂，独独少了自己儿子，不由有些嘁嘁。 她的儿子嬴世安是发配，并不能随意回来。 “先生，徐福给朕推荐了两个方士，很有些真本事，他们修的是方仙道，师出昆仑神山，能未卜先知，一手仙法更是精彩绝伦，不仅有炼银化金之法，还有水中燃火之术，前些时日朕亲眼所见。” 酒过三巡，始皇饶有兴趣的提起了这茬。 “陛下，所谓的方仙道，与巫祝都一样，他们只会耍嘴皮子，精通骗人的理论法子罢了。他们是不是还宣扬了长生不老之术了？”姜妄轻笑一声问。 大秦有巫祝，每逢大战，必让巫祝占卜，祈求大战顺利。 这个风俗习惯从数百年前就延续到了现在。 始皇帝惊讶了下： “原来先生也对方仙道有了解。” 所谓方仙道，早就春秋时期就出现了，当年的齐景公就说过：‘古而不死，其乐若何？’ 作为掌权者，骄奢淫逸，谁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就是这种心理滋生了这些方士骗子。 从古至今这种例子太多了，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东西，当权者也是如此。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方士那拙劣无比的谎言，当权者却信以为真。 “陛下何时信了这些方士？”姜妄神色淡然的看向始皇帝。 他曾经教导过始皇帝的，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 难道历史的修正力真的这么大？ 但随即，姜妄就释然。 后世那些有钱人掌权者，不也是如此吗？他们接受的教育不高吗？ 当然高，但到了最后，也都相信了。 此时，始皇帝听出姜妄口中的质问，也记起了曾经姜妄的教导，嘴角抽动了下。 不待他说话，姜妄就再次开口： “既然陛下说他们厉害，今日家宴，何不叫他们过来，臣也要看看他们有何等仙法，开开眼界。” 闻言，始皇帝笑着说： “先生想要见他们，朕让人去请。” 说罢始皇帝转头吩咐赵高： “赵高，先生想要见卢生与侯生，你让人把他们二人请来。” “喏！”赵高领命。 “另外把徐福也叫来。”姜妄跟着说了句。 “喏！”赵高一并应下。 第367章 用我的 咸阳城，博士院。 卢生与侯生两人聚在一起。 “卢兄，如今我们得见陛下，受重用之日恐怕不远了，届时荣华富贵就都来了。”侯生有些志得意满的说道。 “还有个巫祝，得把秦国历代巫祝挤走，我们才能安枕无忧。”卢生笑着说。 两人正聊着，外面传来了声音，他们打开门才看到是始皇身边的宦官伏青。 “两位顾问，陛下有请！” 他们两人都被始皇帝封为了顾问。 听到这话，卢生与候生对视了一眼，今天不是始皇陛下举长家宴吗，见他们干什么？ 不过，两人没多想，对于他们来说，现阶段，多见始皇帝是好事，说明始皇帝开始重视他们了。 ………… 兴乐宫！ 卢生与候生被带入了这个宫殿。 两人走过下方的宴会人群，来到大殿中央，稽首拜下： “臣卢生（臣候生），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免礼！”始皇帝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两人走进来的时候，姜妄就打量着两人。 卢生与侯生，都是四十左右岁的样子，看起来仙风道骨。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种一副高人模样的装扮确实唬人。 在姜妄的记忆里，两人比历史上应该早出现了十年八年。 历史上两人应该是公元前二几年出现，然后以世上有仙人和仙药的存在，只要下决心去找，就一定能找到等说法，把始皇帝忽悠了。 之后，始皇帝就命令他们去寻找长生不老药，这一找就是10来年的时间，期间金银财宝赏赐无数。 最后，当始皇帝不耐烦，说再找不到就杀了两人的时候，两人却逃跑了，让始皇帝大怒。 这才有了徐福后来接替的事情。 “陛下，不知道找臣二人，有什么吩咐？”见到始皇帝没再开口，侯生躬身问。 “是安信侯找你们。”始皇帝道。 闻言，两人看向了姜妄。 对于姜妄，他们早有耳闻，还经常从徐福口中听到，但一直没见过。 当初来到咸阳的时候，其实他们的目标之一就是姜妄。 毕竟要是有姜妄的牵线搭桥，始皇帝会容易重视他们， 结识徐福未尝没有想要通过徐福搭上姜妄的想法。 只不过姜妄后来去了漠南，他们也就没了机会，回来后姜妄也不见他们。 “安信侯，不知找我们有何吩咐？”侯生问。 “不急，等徐福过来。”姜妄笑着说。 片刻，徐福赶来，姜妄这才不紧不慢的再次开口： “听闻你们是方仙道，精通长生之术，还会仙法，我想要见识一下。” 他想要看看两个人的手段是否如始皇帝说的那么神奇，同时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揭穿他们的手段。 姜妄并没有小看两人，能够忽悠各代君王，必然学识惊人。 方士者，也是在九流中占据一份席位的，在春秋战国时期，他们就围绕在各个君主身边，混的风生水起。 而能出名者，几乎无一不是精通天文、医学、神仙、占卜、相术、堪舆等知识的。 所以，姜妄也不敢说，百分百看穿他们的把戏。 但要是炼银成金这种把戏，他还是能够揭穿他们的。 “安信侯想要见识长生之法，恐怕我们做不到，长生者，只有仙人或者服食了长生不老药的人，我们修行不够，还不是仙人，也没有服食过长生不老药。”侯生把对很多人说过的话术说了出来。 “没事，那就展示一下你们的仙法，听说你们会炼银成金，还会其他，都施展一下。” 宴会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会有一部分留在始皇帝的身上。 而随着姜妄与侯生卢生的谈话，宴会上的人都不自觉的靠近了过来。 “好，那我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侯生也知道姜妄开口了，那就是代表着始皇帝也同意了。 而且宴会这么多人，若是把他的事情传开，那他的名声就更大了。 他对自己的手法很有自信，这么多年，不管是忽悠燕王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没有失过手。 “陛下，安信侯，臣正巧，前些时日抓了一只厌鬼，今日便借此鬼，向陛下和安信侯暂时鬼下油锅，陛下，臣需要去准备一下，此术凶险，不容有失。”侯生说道。 “好，候生去准备吧，需要什么，让伏青帮你。”始皇帝一口答应。 待到候生离去，姜妄看向了卢生。 “你是卢生吧，听闻你会炼银成金，我想见识一下。” “安信侯有令，卢生自然不会推辞，臣需要一个碳盆。”卢生满脸的自信。 “没问题。”姜妄说着看向了赵高。 “赵高，取一个碳盆过来。” “早就听闻咸阳出了两个厉害的方士，今日得见仙法，也是开了眼界了。” “是了，你看他们的模样，神仙也不过如此。” “良人，我听过他们，听宗正夫人说，他们炼制的丹药，人吃了精神奕奕，恢复活力，妾正想着结识他们，好讨取几粒仙药给良人呢。”渭阳侯嬴傒的妻子兴奋的说。 听到这话嬴傒也是神色一动。 他如今上了年纪了，一些事儿有心无力，找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若是对方的药真好使，倒是可以一试。 卢生与侯生在咸阳名头不小，宴会上的很多人竟然都知道。 想想也是，他们这些人每天闲着无事，扯老婆舌最厉害，知道着正常。 如今正是冬天，倒是不用多麻烦，找一个铜盆栽在炉子里取出煤炭放里边就行了。 在很快，就有宦官端来了一盆碳。 卢生见状，来到了碳盆前，朗声道： “陛下，安信侯，现在臣就施展银炼成金的法术，此法术消耗非常大，只一次臣就需要修养几天。” 说罢，卢生拿出了一块银锭。 “且慢。”姜妄突然开口。 卢生闻言愣了下，不明所以。 姜妄起身走向了卢生，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银子。 “你用这块银子。” “啊？”卢生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姜妄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怎么？有难处？”姜妄的笑容更盛。 “没，没难处，只是安信侯拿的太小了，还是用我这块。”卢生说着就要把手中的那块投入碳盆。 啪！ 姜妄一把抓住了卢生的手腕。 第368章 打脸 啪！ 姜妄一把抓住了卢生的手腕。 一瞬间，卢生脸色大变，他刚要说话，就感觉到手腕剧痛传来，竟然让他的一条手臂都用不上力。 不待他有其他反应，姜妄用力握住卢生的手腕，猛地一甩。 当啷！ 卢生手中的银锭被甩落在地。 要知道，姜妄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但每天不间断的练功，让他的劲力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否则也不会一鸡毛掸子，张良背后就出血了。 “卢顾问，还请用我的银子。”姜妄把自己手中的银子送到了卢生的眼前。 面对递到眼前的银子，卢生眼中的惊慌是肉眼可见的。 此时，坐在皇位上的始皇帝，面对姜妄的出手，虽然有点意外，但并没有阻止。 这是他对姜妄的信任，知道他出手必然有原因。 “你…你…，陛下，臣刚刚在施法，被安信侯打乱了，再次施展恐怕得几天之后。”面对姜妄的咄咄逼人，卢生急中生智找了个理由。 “哦，是吗？陛下，其实臣也会炼银成金。”姜妄转头看向了始皇帝。 “先生也会？”始皇帝有些惊讶。 姜妄笑着点点头，接着他的右手搭在了腰间的龙渊剑上。 噌！ 龙渊剑出鞘，带着一道光华，猛然落下。 铿！ 金铁交鸣声响起，卢生掉落在地上的银锭被一分为二。 姜妄收剑，捡起了地上的两块银锭，他把银锭被斩开的平面，对准了始皇帝，然后又对准了兴乐宫的其他人。 只见，银锭内部，露出了金黄色的颜色。 姜妄把其中一块扔给了赵高，另一半扔入了火盆。 “陛下，且看臣如何炼银成金。” 听着姜妄的话，卢生浑身都在颤抖。 这时，赵高把姜妄扔过去的半块银锭送到了始皇的手中。 始皇接过银锭，看了眼里面的金黄色，神色阴沉。 他虽然还没明白具体细节，但也意识到卢生所谓的炼银成金有猫腻。 感受到始皇帝身上的威压，卢生强迫着自己站稳。 从这点来看，他心理素质是不错的。 想想也是，经常忽悠王公将相，卢生必然得心理素质过硬，否则就容易露馅。 姜妄此时看着炭盆中的银锭。 当伏青与前去准备的侯生回来的时候，炭盆中的银锭外表，已经开始缓缓融化。 侯生还以为这是卢生在表演炼银取金，并没有发现现场气氛有点不对。 而这时，姜妄让人把夹煤炭的夹子拿过来，他在炭盆翻动了下，随后夹起了烧成金红色的金锭。 把金锭放在地上，姜妄让人倒了一碗凉水。 滋啦！ 这一碗凉水，不仅浇在了金锭上，也浇在了卢生的心头。 扑通~ 卢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陛下，你看，臣也会炼银成金。”姜妄拿起了被降温的金锭。 凶猛的杀机从始皇帝心头升起，但他压抑着怒火，不想让自己在宴会上失态，平静的问：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所谓的炼银成金，根本就不是银，而是汞与银的结合，它只是颜色看起来像是银。 汞，也就是水银，陛下修建的陵墓，不是正在规划用水银吗？这东西，只要是方士，就都知道。” 姜妄说着，看向了晋阳身边的无垢。 “无垢，说一说，基础化学，汞的特性。” “汞，俗称水银，在常温下就能够蒸发，可以像水一样流动，也可以与其他金属发生化学反应。”无垢回忆着基础化学的知识，背答如流。 姜妄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 “汞这种东西，除了铁之外，它可以与任何金属相合，包括金银，我们可以称之为合金，汞合金。” “汞和银，承受热能的能力，不如金，所以它们在炭盆里受热，就蒸发了，里面包裹的金子，就漏了出来，其实这些都是鬼谷一门里最浅显的东西。” 一场别开生面的基础化学小课堂，开课了。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这所谓的基础化学，无垢一个孩子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基础基础，那一定就是最浅显的东西了。 《基础化学》，这都是姜妄后鼓捣出来的东西，还是残次品。 毕竟，上一世姜妄学《基础化学》的时候，还是在初中。 这些东西，他大多数都已经还给了老师。 今日凑巧，他让无垢说了下，就是要打嬴政的脸。 一个无垢都知道的，你却被骗的团团转，丢人不丢人。 这对好面子的始皇帝来说，一定很难受。 难受就对了，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了。 一旁的徐福，也是胆战心惊。 卢生与侯生，可是他牵线搭桥，推荐给陛下的啊。 还有，这姜妄，还说什么鬼谷一门最浅显的，你胡说八道，我在鬼谷一门待了十几年，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好，不愧是先生，博学多才，侯生，你不是要油锅炸鬼吗？现在开始吧。”始皇帝并没有直接处理卢生，而是看向了侯生。 他想要确定，侯生的仙法，是不是也是骗人的。 当姜妄开启小课堂的时候，卢生摔倒在地，他就知道坏了。 “陛…陛下。” “怎么？有难处？还是说，你也是与卢生一样？”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侯生。 面对始皇帝的质问，侯生知道，现在要是后退，辛苦一年的布局也失败了不说，恐怕还会丢了性命。 想着，侯生咬咬牙：“陛下，臣的仙法当然是真正的仙法。” 话落，他开始让人往铜锅内加炭。 过了盏茶时间，铜锅内豕油开始慢慢融化，很快油锅内开始冒出泡泡，侯生当即伸出手，伸入了油锅内。 这一幕，让周围人纷纷睁大了眼。 毕竟，那可是滚烫的油，在场的都是非富即贵，天天吃油，当然知道滚烫的油有多热。 “陛下，油已热，这就炸鬼。”说着侯生就准备从袖子里拿出东西。 “慢。”姜妄喝止了他。 随即竟然也伸出手，放入了油锅内。 “啊~” 看到这一幕，晋阳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是担忧姜妄。 然而，当姜妄把手抽出去的时候，却看到他的手安然无恙。 第369章 王凌的消息 这一幕，不由让周围的人开了眼。 “没想到安信侯竟然也是方士，不惧油烹。”有人发出了轻声感叹。 “你你你……”侯生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姜妄堂堂安信侯，竟然不惧，敢伸手下去。 这油锅炸鬼，是他一个人的独门秘术，是当年他在韩国哄骗韩王的时候，在一次炼丹时候偶然发现的。 侯生是方士，也研究炼丹。 而因为是韩王身边的红人，资源自然不缺，所以就经常研究。 这油炸鬼就是在那时候偶然发现的。 这时代，也只有侯生这种陪伴在君王身边的方士，才有可能发现这些东西，因为普通人油都不够用，谁还糟践油试验炼丹。 而因为贵族都惜身，再加上侯生口才过人，这个把戏也就一直没有人揭穿。 却没想到今天碰到了姜妄。 “很惊讶？”姜妄拉过侯生的衣袖擦了擦手中的油，笑着问。 不等侯生说话，姜妄继续道： “只要等半柱香时间，你要是还能把手伸进去，安然无恙，我姜妄就承认你厉害。” 这句话，让侯生脸色一下就没了血色。 紧接着，侯生就开始装疯卖傻，整个人在大殿内起舞，嘴里念念有词，摔跟头打把势的。 这，有点像是巫祝跳祭祀舞，但更夸张。 姜妄就淡然的看着，他想要看看侯生还准备捣什么鬼。 片刻，侯生突然喷出了一口血，然后脸色苍白的看向了始皇帝，拜倒在地。 “陛下，那厌鬼知道臣要烹了它，竟然想要跑，刚刚被臣彻底消灭，不过今日消耗过大，臣得尽快回去闭关修养。” “呵！” 姜妄一声冷笑，一把提起了侯生，抓着他的一只手就按向了油锅内。 察觉到姜妄的意图，侯生奋力挣扎。 但姜妄的气力，哪是他一个常年吃丹药的人所能比拟的。 滋啦~ 侯生的手被放入了油锅，他本是苍白的脸色一下就红了。 原本侯生还想要硬挺一下，但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实在不是人能顶住的。 “啊~~~” 凄厉的惨叫从侯生的嘴里发出。 过了几秒，姜妄才拉出侯生的手，把他摔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卢生，看着侯生的惨状，不由更加恐惧。 他一直都不知道侯生油锅炸鬼的把戏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是也被安信侯姜妄识破了。 “你想用此等鬼蜮伎俩骗陛下，还嫩了点。” 不过，这一次，姜妄并没有解释侯生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不解释，却有人问。 “安信侯，你与侯生伸手入油锅，却无事，是怎么回事？”老迈的昌文君问姜妄。 姜妄看了眼昌文君，想了想说： “这涉及到受热力的问题，侯生在里面加了东西，那个东西受热就会冒泡，给人一种油锅沸腾的错觉，其实油锅的油并没有那么热。” 姜妄并不知道侯生往里面放的什么，手入油锅这种事，他只是知道放醋可以。 醋的燃点低，还处于底部，会率先沸腾。 但刚刚他看了，因为猪油是固体，里面并没有加入醋。 所以，姜妄也不知道加入了什么，但肯定是加了。 他不知道，侯生加的是硼砂，硼砂遇热产生气体，看去犹如油滚开。 “嬴东，把此二獠带下去。”始皇帝大袖一挥。 这一刻，始皇帝对方士厌恶到了极点。 因为，卢生与侯生，就是方士中最出名的。 而现在，他们两个都如此，不用想其他方式有多么不堪了。 “陛下，陛下，臣还会其他的，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有求长生之法。”侯生在被殿前侍卫架走的时候疯狂大喊。 “对，陛下，我们还有求长生之法。”卢生也跟着喊。 听到这话，始皇心中的杀机更甚。 他一生，最恨欺骗，而今天被姜妄揭穿的把戏，证实了两人就是在欺骗他。 就凭这个事，始皇帝就不会放过他们。 在卢生与侯生被带走后，始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徐福的身上。 感受到始皇帝如刀的眼神，徐福浑身颤抖，惨兮兮的看向了姜妄。 “徐福，卢生与侯生，是你推荐给朕的，你说你该当何罪？”始皇帝的声音传下来。 “陛下，臣…臣也被骗了。”徐福忙道。 “今日开始，你不用负责观测与占卜了，去治粟吧。”始皇帝要不是看在姜妄的面子上，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揭过徐福的过错。 要知道，大秦可最擅长连坐。 当宴会结束，始皇帝依旧在生着闷气。 一想到一个多月，他对侯生和卢生礼遇有加客客气气，他脸上就火辣辣的。 这一晚，原本始皇帝还想找个妃子，现在也没了这兴致。 “赵高，你说先生知不知道卢生与侯生进宫的事情。”始皇帝突然开口。 “小的不知。”赵高躬身回答。 这时候，就别发表意见了，两头都得罪不起。 “先生一定知道，就算没人告诉他，鹄去安信侯府也会告诉他。”始皇帝说出了答案。 随即，他又感叹： “现在想来，这些年先生又写了很多新东西，但朕有些固步自封了。” 这是他在自我总结。 始皇帝决定以后还是要多去安信侯府，至少姜妄的新东西，他得看到。 届时，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情况。 “陛下，您该歇息了，要保重身体，后日还有大朝会。”赵高轻声劝慰。 ……… 次日，天蒙蒙亮。 漠北最北端，王凌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来，缓了一会，然后穿上外套，掀开了完全由厚重毛皮组成的帐篷。 寒风瞬间袭来，让王凌打了个哆嗦。 他望着南方，久久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王凌转头看去，是一个身穿厚重毛皮服装的少女。 “苏雅纳。” “起这么早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少女说。 但她的话，听在王凌的耳中，就是完全听不懂的话。 “那边是我的家乡，这时候正是猫冬的季节，我叔父应该也回了咸阳。”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不妨碍王凌唠嗑。 这两人，各说各的，完全靠猜。 在入冬之后，漠北的条件开始急速恶劣。 但王凌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在知道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来到了漠北南端，他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踏平匈奴的龙城。 不过，还没等他实施，就遭遇了匈奴右贤王的围剿。 冬天了，右贤王不可能留下王凌这么一个祸害在。 队伍被打散了，王凌身上中箭，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被人救了。 救他的，是更北端的丁零人。 第370章 是在逼宫吗 丁零人，也叫敕勒人，是从贝加尔湖，也就是北海起源的。 王凌记得，在收集匈奴情报的时候，有过丁零人的情报，知道这是一个与匈奴比邻的种族。 “谷乐。”苏雅纳指着新出的太阳说。 “谷乐？我们叫太阳，叫金乌。”王凌笑着说。 两个语言不相同的人，一直聊到了太阳升起。 在苏雅纳看来，王凌是一个勇士，当时她亲眼看到王凌一个人杀了六个匈奴人。 这在他们敕勒族，第一勇士都做不到。 苏雅纳的心思，王凌感受不到，他现在就是在思考怎么找到四散的士兵，怎么回到家乡。 听苏雅纳的描述，王凌想要返回漠北，需要穿越两条大河，才可以。如今大雪封路，王凌要离开敕勒族，迷路和死亡的概率太大了。 ……… 鄡（qiao）阳古泽。 此时，在沼泽内正在举行着一场盛大的祭祀。 楚人与秦人，在关东诸国看来，都是蛮夷，甚至历代楚王经常当着他人面言：‘我蛮夷矣。’ 但周朝十二月的大祭，楚人还是保留了。 十二月，也叫大腊，每年大腊，楚人都会举办祭祀，这种祭祀专指祭祀农田诸神,以祈求来年不受灾害。 看着族人在祭祀，项当坐在了一个木阶上，静静的看着。 单从气质来看，项当整个人稳重了很多。 不久，景雀也坐到了项当的身边。 “项兄，食其先生此行会顺利吗？”项当问。 “我们只能祈祷郦食其顺利。”景雀道。 “也不知道食其先生能不能见到项梁。”项当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项梁恐怕不会遭此一劫。 “项兄，现在就算是能见项梁，也绝不能见。”景雀神色严肃起来。 项当点点头：“我懂。” 郦食其如今身处咸阳，用郦食其的话说，现阶段大秦鼎盛，以项氏的实力，万分之一都不及。 郦食其把秦国比喻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而大树虽然看起来庞大巍峨，却最怕树虫。 而他此去咸阳，就是想要培养一些树虫。 “项当，族人们邀请你跳舞。” 就在项当与景雀说着话的时候，项缠走了过来大喊。 “来了。”项当应了声站起身。 景雀看着项当离去，又看了眼跟着项当离开的项缠。 他一直都对着项缠有怀疑，但一直没有发现项缠的疑点。 “哦~~~” 随着项当加入祭祀，祭祀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看着项当如此受欢迎，项缠心中有一瞬间的嫉妒，没错，他嫉妒项当。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好像一直以来，项当都是中心。 鄡（qiao）阳古泽，项当开发的物资中转之地，项缠早就知道，但却一直没机会过来。 上个月，他才跟着项氏族人过来。 项缠很早就发现项当不信任自己，他认为身边这两个姜妄派过来的人，每天都在山里乱走，很可能会把自己暴露。 所以，项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人弄死了，一个谎称是被毒蛇咬了，一个则是跌落悬崖。 之后，项缠就是蛰伏。 他的蛰伏得到了收获，至少可以从山里出来了。 项缠并不知道，项当从来没怀疑过他，一直都很信任他，是景雀多疑。 ……… 腊月初六，章台宫朝会。 在大秦的冬月时间，是举办朝会最多的，尤其是大朝会。 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大朝会。 朝阳升起，始皇帝一身黑色衮服，端坐皇椅，人皇十二旒珠从额前垂下来。 下方，则是大秦文武百官。 右丞相隗状，手持帛书走了出来： “陛下，老臣有奏。” “隗相，说吧。” 隗状闻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帛书： “伏惟陛下履干则坤，动合阴阳。群臣均以北宫未定，遵旧依典，章表仍闻，历时乃听。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应以郑妃为皇后，以期正位。 《易》称「受慈介祉」，《诗》云「干禄百福，子孙千亿」，万方幸甚。臣诚惶诚恐，冒罪上表，稽首谢罪。” 隗状郎朗诵读，搬出了《易书》和《诗》。 在大秦，皇后是要住进咸阳北宫的，如今咸阳北宫无人，隗状这是要让始皇帝立后。 而听着隗状的话，始皇帝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下正经了起来。 到底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由隗状挑头，他还以为是昌文君呢。 始皇帝凭借着铁鹰卫士，对咸阳和整个关中的把控，是非常严的，因为在他看来，关中就是大秦的基本盘。 所以，这两个多月，有风声吹动要推郑妃为皇后的声音，他当然知道。 只不过，他没想到，率先冒头的竟然是隗状这个老东西。 一直以来，始皇帝从来没想过要立皇后，也没想过立郑妃。 究其原因，有两个。 第一，他自问自己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不需要立皇后，因为立皇后，也就意味着立太子了。 其二，郑妃是楚人。 从宣太后芈八子时期开始，大秦的皇后好像除了自己的母亲赵姬之后，都是楚人。 宣太后芈八子、华阳太后，这些人对大秦的影响，始皇帝是怵目惊心。 单单这点，他就不可能让郑妃这个楚人当皇后。 毕竟，大秦外臣官吏集团中，楚人占据着半壁江山。 始皇帝是决不允许自己的朝堂，出现可以撼动自己权威的势力的。 随着隗状读完奏折，拜服在地，群臣中又陆续走出十几个人。 “臣芈刍，为大秦社稷，拜请陛下立后。” “臣王绾，为大秦社稷，拜请陛下立后。” “臣嬴叔谦，为大秦社稷，拜请陛下立后。” “臣毛亨，为大秦社稷，拜请陛下立后。” “臣嬴冲，为大秦社稷，拜请陛下立后。” “臣淳于越，为大秦社稷，拜请陛下立后。” “臣……” 看着以昌文君和御史大夫王绾为首的大臣竟然一起请命。 尤其是就连嬴氏宗正嬴叔谦和太仆嬴冲等人都站了出来，这让始皇帝心头升起一股怒气。 他认为，这是在逼宫。 逼宫，换句话说，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第371章 口供 在群臣左侧第三位置站着的李斯，听着隗状和其他大臣的话，在心底暗骂了句：‘愚蠢’。 这种事，岂是外臣可以参与的。 这几年，始皇帝想要立后，早就立了。 随着这些人站出来，整个章台宫都陷入了沉寂。 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大臣们。 下边人勾连，想要立郑妃为后，虽然是背后有人作祟，但在始皇帝看来，这些家伙更多的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政治投资。 一直以来，他的权威太强了，朝堂被他牢牢把控。 地方上更不用说，虽然有部分郡的郡守是地方大族推上去的，但郡尉几乎都是始皇帝的忠犬。 不说其他的，就说大秦朝堂，可以说大事上，文武百官就是提线木偶。 而现在，朝臣们不想当提线木偶了，他们想要从始皇帝的手中分出一些权利。 这些家伙，是非常精明的。 这次如果立郑妃成功了，未来，皇后一定会投桃报李，会感激他们。 而之后，他们更是可以把政治资源投资到郑妃的儿子扶苏身上。 扶苏若是他日为帝，那对于他们来说，收获就是巨大的。 只需要几十年而已，对于一个家族，几十年不过是两代人的时间。 而就算是始皇帝不同意他们的提议，也大概率会在其他方面找补一下。 不过，就像是李斯想的那样，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始皇帝。 始皇帝岂是那种会退让的人。 在李斯看来，始皇帝从小就开始被欺凌、压迫，一直隐忍，如今当了皇帝，万事都不会在忍。 用始皇帝的话说，他都当皇帝了，还忍，那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这也是王绾看不起李斯的原因，李斯趋利辟害能力太强。 “诸卿的提议，朕知道了，不过此事乃是朕的家事，就不劳诸卿操心了。”始皇帝打算轻轻揭过。 “陛下，君王事便是天下事，哪有家事。”隗状上头了。 “隗相，你是在逼宫吗？”始皇帝的神色阴了下去。 这句话瞬间让下方的群臣脸色大变，忙解释： “陛下，臣等只是为了我大秦。” “是吗？”始皇帝反问了一句，随后从前方的案几前拿起了一份纸张，交给了赵高。 “隗卿，看看这份报告。” 赵高快步步梯，来到了隗状面前，把纸张交给了他。 隗状接过纸张打开看了起来，短短数秒钟，他的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这份纸张是一份口供，说的是廷尉抓了一个人，来自九江，上面供述了他收买官员，要把郑妃送上皇后之位的事情。 “陛下，臣是一心为了大秦，绝没见过此人。”隗状双手颤抖大喊。 “隗卿是朕的臣，朕当然信隗卿。”始皇帝轻描淡写的说着。 他知道，这件事隗状很可能是被当了枪头了。 让赵高把隗状手中的口供收上来，始皇帝站起身道： “这件事，搁置，退朝吧。” 说罢，始皇帝就迈步离开了。 “皇帝说，退朝！”赵高大喊。 “隗相，您看的到底是什么？”走出章台宫，王绾便凑上前问。 闻言，隗状一系的人纷纷凑了过来。 隗状看了眼后方老迈的昌文君，苦笑了一声。 “陛下抓了一个来自九江的人，这个人招供，来咸阳就是为了收买秦臣，把郑妃推上皇后之位。” 这句话，让周围的几人，纷纷变了脸色。 “不可能，我们根本没见过这个人，推荐郑妃为皇后，是为了大秦，这是巧合。”王绾低声道。 “陛下得信。”隗状叹息一声。 他是真的没见过口供上的那个人，但这件事说出去谁信。 尤其是始皇帝这样一个多疑的帝王。 王绾也沉默了，这事，说出去他们都不信。 他不由也看了眼昌文君。 这件事的发起者，是昌文君。 “等稍后，我去问问昌文君。”王绾说。 “昌文君不是傻子，他恐怕也是被人算计了。”隗状道。 昌文君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成为曾经华阳太后一系的常青树和仅存的支柱，就是因为他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隗状就是想不明白，昌文君是怎么被算计的？ 最让隗状恐惧的是，始皇帝如今会怎么想他。 不仅仅是隗状，王绾等人心头都升起了恐惧。 若是始皇帝真的认为他们是被收买了，以后怎么办。 ……… 牛尾池。 这是咸阳地区第二大的水池，仅次于皇家水池牛首池。 此时，姜妄带着无垢、姜亨、王离三人，正在划着冰车，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容。 水池边，晋阳抱着破虏，在笑着看着里面的情形。 “母亲，我也要玩。”怀中的破虏挣扎着想要下来。 “不行，你太小了。”晋阳拒绝。 “不，我就要玩，我就要玩。”破虏说着就哭了起来。 “怎么还哭了。”姜妄停下了冰车。 “他也要玩。”晋阳有些无奈。 “来吧，坐在我前面。”姜妄招手。 晋阳只能把破虏放下。 双脚一落地，破虏就欢快的往姜妄那边跑。 在冰面上没跑两步，就摔了一跤，但小家伙也不哭，起身继续跑，没跑几步就又摔了。 连续摔了三下，才来到姜妄的身边。 姜妄抱起他，放在了冰车前面。 “发车喽。”姜妄开始滑动冰车。 就在姜妄带着孩子们玩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个马车。 见到这辆独特的马车，晋阳一眼认为这是皇妃的马车，她还以为是鹄。 当人从马车上下来，晋阳才发现是郑妃与扶苏。 “晋阳见过郑妃。” “君姑，妾找安信侯。”郑妃没有多客气，看得出来她好像有点急。 晋阳知道郑妃过来，一定是有事，平日里郑妃很少过来安信侯府。 “良人，郑妃来了。” 听到晋阳的声音，姜妄转头看了眼，然后划着冰车往岸边来。 “郑妃，走吧，有事府里说。”姜妄抱着破虏从冰车上走下来。 来到正堂，郑妃膝盖一曲就跪了下去。 而见到母亲跪下，扶苏也跪下了。 “安信侯，你要救我们母子。” 姜妄脚步一动，躲开了郑妃的跪拜。 “郑妃，不必如此。” 第372章 郦食其的计策 “安信侯，朝会上隗相竟然要推妾为皇后，妾何德何能，敢贪此位置，如今陛下一定认为是妾在暗中谋划，还请安信侯救救妾，救救扶苏。”郑妃声泪俱下的说着。 姜妄则眉头一皱。 他从张良口中早就知道了这两个多月群臣有串联。 至于郑妃说她没有参与，这一点姜妄是不信的，就算郑妃没有参与，他一定是知情者，或者是默认者。 “郑妃，陛下不会把你如何，更不会对扶苏如何。”姜妄平静的道。 扶苏是始皇帝的长子，始皇帝就算再狠也不会动扶苏。 “可……陛下这一次一定会认为是妾主导，妾什么都没干啊。”郑妃一脸哀愁。 “陛下英明神武，事情如何，陛下会查明，郑妃宽心。”姜妄安慰。 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姜妄还不知道呢。 “郑妃，今日朝堂上的事情，跟我说一说吧。” 闻言，郑妃当即把朝堂上的事情跟姜妄说了一遍。 听到郑妃的话，姜妄不由沉思了起来。 不久，郑妃带着扶苏离开，下午始皇帝的辂车来到了安信侯府。 “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先生。” 简单见礼，姜妄带着始皇帝万正堂走。 “先生，我们去书房吧。”始皇帝说。 闻言，姜妄知道始皇帝这是有事情谈，便领着始皇帝走向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始皇帝一眼就看到了书房里的张良，以及甘罗。 “张良见过陛下。”张良看到始皇帝忙放下手中的书见礼。 “甘罗见过陛下。”甘罗也起身见礼。 “免礼，你们都出去吧。”始皇帝挥挥手。 张良看了姜妄一眼，带着甘罗走了出去。 “先生又网罗到了新人才了？”待到两人离开，始皇帝问。 “他是甘罗，科举魁首甘承的哥哥，不过是个病秧子，口才不错，出谋划策也行，但就是不能累到。”姜妄笑着回。 两人在书房坐下，赵高给两人倒上了茶水，始皇帝开门见山。 “先生，听闻郑妃中午来你这了。” “嗯，她是来求我帮助她的，她说今天朝堂的事情，她不知道。”姜妄实话实说。 “先生认为她不知道吗？”始皇帝问。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扶苏很出色。”姜妄笑着说。 始皇帝微微颔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扶苏很出色，那就算是郑妃有什么逾越的，只要不过分，始皇帝都不会在意。 轻轻抿了口茶水，始皇帝把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郑妃是楚人，隗相是楚人，王绾是楚人，昌文君是楚人，他们支持郑妃，无可厚非，嬴冲与嬴叔谦也许是为了大秦社稷稳定，他们都被收买，几乎不可能。”姜妄表达自己的看法。 “朕也认为如此，但抓住的那个九江来人却说他收买了隗相等人，另外那个九江人死了。”始皇帝双目微阖，淡淡道。 他也不认为今日所有人都被收买了，尤其是隗状和王绾、还有嬴冲等同族，这些都是始皇帝非常信任的。 但被抓的那个九江人明确说自己把隗状、王绾等人都收买了。 这才是让始皇帝不舒服的地方。 隗状等人不会被收买，这只是大概率的事情，但还有小概率呢，谁能说的准。 “陛下，今日站出来的群臣中，一定有被收买的，也一定有没被收买的。这个九江来人心思险恶，想让陛下君臣相疑。”姜妄一口咬定。 但帝王的疑心，一旦被勾起，那几乎很难掐灭，所以姜妄开始给始皇帝分析利害： “陛下，一个坚固的雄关，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溃，君臣相疑决不可取，外臣官吏集团，也不能覆灭。” “嬴氏宗亲、外臣集团、功勋集团，如今科举的力量还不强，这三方的势力正好达到了一个平衡，若是对外臣集团出手，会导致三系力量失衡，至少在科举取士没有规模的时候，三系力量维持在一个平衡比较好。” 大秦外臣官吏集团，主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以李斯为代表，一部分是以隗状、王绾为代表。 外臣官吏集团若是受损太严重，不说大秦会损失多少人才，就说嬴氏宗亲与功勋集团的实力就会大增。 历史已经证明，嬴氏宗亲力量太过强大，只会坏事，不堪大用。 没商鞅变法的时候，就是嬴氏宗亲掌控大秦朝堂，那时候大秦朝堂就是一锅粥，稀烂。 嬴氏宗亲不堪大用，功勋集团实力大增，危害更大。 功勋集团，代表的就是军队，这是大秦对外扩张的暴力机器，他们就是妥妥的军国主义执行者和推动者。 若是朝中没有力量制衡他们，他们就会化作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一直对外扩张。 因为对外扩张，是符合功勋集团利益的，他们都是二十级勋爵制度受益者，他们渴望战争。 一旦没了牵制，始皇帝都未必束缚的住他们。 所以，外臣官吏集团是不能大规模受损的，只能一点点来。 “先生说的有道理，大秦连续大战，需要休养生息，这时候朝堂不能乱。”始皇帝认同姜妄的观点。 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这一次借助九江来人的手，先把昌文君这个最后的楚系领头人给弄出咸阳。 正如那句话，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 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找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另外，隗状、王绾、嬴叔谦、嬴冲等人，始皇帝也要派人监视。 真要是被收买了，日久天长，一定会露出破绽。 ………… 就在始皇帝来到姜妄府邸的时候，郦食其混在一个商队中，悄悄的离开了咸阳城。 他的钱已经花完了，他要做的事情，他自认为已经完成了。 用一个死士的生命，换取大秦朝堂君臣相疑，这太值当了。 在郦食其看来，如今的大秦，就像是一个强壮的老虎，无比强悍。 想要正面击溃这头老虎，几乎不可能。 但生命就是生老病死，巅峰过后必然是衰败。 郦食其认为无法正面击溃秦国这头老虎，但却可以加速他的衰败。 所以，才有了他的咸阳之行。 他倒是希望始皇帝借此机会大开杀戒，这只会让更多的人离心离德。 没有人愿意跟随一个动辄举起屠刀的暴君。 第373章 菠菜棉花与罂粟 群臣提议立后的事情，被始皇帝搁置。 不久，始皇帝就以昌文君勾结楚国余孽的借口，把昌文君封号剥夺，赶出关中。 对于始皇帝来说，他不在意昌文君到底被没被收买，他既然参与逼宫，就应该被收拾。 ………… 大秦始皇四年，一月。 后胜从青海郡返回，带回了上百名西域美女。 这些西域女子，就是后胜在咸阳站稳脚跟的利器。 试问，谁见到这些白皮肤的金发或者褐发美女，不迷糊。 不过，后胜回到咸阳，第一件事就是拜见姜妄。 “后胜拜见安信侯。” “起来吧，坐吧，我让你找的东西，有收获吗？”姜妄问。 在去年，姜妄见到后胜有能力弄来菩萨蛮之后，让后胜往西域探索，寻找大秦没有的植被。 “有，后胜特为此而来。”后胜说着拍了拍手。 身后的随从搬来了一个大箱子。 大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被夹杂着软垫的几个小箱子。 后胜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只见里面露出了干枯的暗绿色蔬菜。 “君侯，此乃菠菜，听闻是产于波斯，只有西域贵族才能吃上的菜品。” “竟然是菠菜。”姜妄没想到，后胜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小的早就发现了这个菠菜，可惜连续几次都在半路就烂掉了，现在这颗好不容易保存下来，但一碰就碎。”后胜解释。 他花高价买了不少菠菜，但都腐烂了。 “这个箱子里，是什么？”姜妄指了指第二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是花棉草，也是从西域得来。”见到姜妄问询，后胜忙打开了第二个小箱子。 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种黄壳白絮的东西。 姜妄伸手轻轻拿起，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这哪是什么花棉草，这不是棉花吗？ 先是菠菜，又是棉花，这后胜，要给自己多大的惊喜。 有了棉花，大秦子民未来过冬的衣服就不再需要草絮。 说句不好听的，草絮填充的棉衣，抗寒能力差的要命。 只要有了棉花，漠南漠北、辽东、东北，这些地区的寒冬，会更加容易挺过去。 “这个不错。”姜妄夸奖了句，目光落在了第三个箱子上。 后胜识趣的打开第三个箱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对巨大的猫眼石。 看到这玩意，姜妄瞬间失去了兴趣。 哪怕后胜介绍这玩意来自西域精绝国的王室，姜妄也一点兴趣也没有。 “最底下的箱子里，是什么，打开。” “唯！”后胜把最后一个盒子拿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支干枯的粉红色花朵，以及一支圆滚滚的花骨朵。 “这是什么？”姜妄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这是什么。 “君侯，此乃胡花，来自身毒，我见他美艳异常，西域乌孙贵族特别喜欢，我就给君侯采了两支。”后胜忙解释。 这花因为娇艳，所以在乌孙国中很受欢迎。 因为姜妄让他寻找大秦没有的植被，这花大秦也没有，他就给弄来了。 此时，或许是怕姜妄不满意，后胜又说： “君侯，听说西域还有一种胡瓜，其颜色翠绿，果实曼长，味道清脆可口，胜今年努力为君侯寻来。” “胡瓜？翠绿？”姜妄想了下，这货说的不愧是黄瓜吧。 不过，很快姜妄就把视线再次放回了眼前的胡花身上。 渐渐的，小时候奶奶种植了几棵类似植被的回忆，被他记起。 看着那个圆滚滚的花骨朵，以及干枯的花朵，姜妄眼角猛烈抽动了下。 “这他母亲的是罂粟花。” 当心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姜妄是越看越像。 这东西在姜妄看来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更是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 首先，罂粟花是因为药用价值被发现的。 之后，却被日不落帝国拿来坑害其他国家。 姜妄记得，这东西好像还能治疗痢疾和久咳。 而在百越和岭南，痢疾就是最大的威胁，只要研究明白其药理，届时百越算什么？岭南算什么？ 可是，真让姜妄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他还真的一时没了主意 这东西，弄不好，可是足以坑害自己国家的祸害。 看着姜妄久久无言，后胜不由有些忐忑。 就在后胜想要壮着胆气问一问的时候，姜妄开口了： “你做的不错，这个菠菜和棉花，我要种子，还有你说的胡瓜，我都要种子，越多越好。” “喏，君侯放心，后胜一定完成任务。”后胜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这一年，能弄好这些东西，后胜已经花了很多钱财了，但后胜认为值得， 不久，姜妄亲自把后胜送了出来，至于后胜那口大箱子，全部被姜妄留下了。 返回书房，姜妄再次坐到了后胜送来的大箱子前方。 他看着那株罂粟花，这东西真的可以救很多人。 但真要开发使用，恐怕到时候想控制，就不是姜妄所能控制的了。 思考了良久，姜妄决定暂时把这玩意封存。 不同于其他的，关于这玩意的去留、怎么使用，姜妄也无法下决心。 毕竟，这个决定一下，那可是会改变未来一两千年的决定。 ………… 时间缓缓来到始皇帝四年三月。 姚胥终于说服了奢馀，与大秦联盟。 在奢馀同意的第二天，王翦派出五千人在昭武城外。联合休密部族一起布防。 姚胥则带着奢馀一起，从昭武城返回。 这一次，姚胥算是扬眉吐气。 只要同意联盟，大秦士兵可以进出昭武城，那这昭武城未来就算是大秦得了。 昭武城一拿下，月氏国就没了天险，大秦可以长驱直入。 而就在姚胥带着奢馀返回咸阳的时候，咸阳城内，姜妄、王贲、蒙恬来到了廉府。站在一具尸体面前。 没想到，就要开春了，廉颇却感染了到了倒春寒，到底没挺住。 想想廉颇，那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这一次没能够挺住。 一旁，李牧看着廉颇，也是面上悲痛。 他在东山学院唯一的挚友离开了，以后讨论策略、下棋都没有人了。 ………… 第374章 酷吏出山 章台宫。 内史腾与雁山都站在殿前。 始皇帝看着内史腾带来的资料，头也不抬的问。 “上个月从九江来咸阳的商队，就这几个吗？都查了吗？” “卫尉亲自带人查了，查了商队的所有人，这三个商队里面，只有季氏的商队有一个生面孔，他拿着商队的燕传，混在商队之中，混入了咸阳。”内史腾把查到的情况说了下。 “叫什么名字？”始皇帝抬起了头。 群臣的私下动作，始皇帝在掌握情况的情况下抓住了一个九江郡的人，名叫关劳。 这关劳在供出一众群臣之后，就一头撞在了大狱的铁钩自杀了。 对于统治者来说，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是什么？ 始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被当了棋子。 他不认为一个关劳，就能够做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有同党。 而这么一找，就是巨大的工程。 无论是内史、卫尉、铁鹰锐士全部都动了起来。 在大秦，在连坐制度和编户齐民制度下，想要查什么，并不难。 把关劳的头像贴满咸阳城，征集消息，自然有热心的帮忙提供线索。 毕竟，提供线索成了有功，没成也不会被连坐，怎么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这么一查，一个月下来，与关劳接触的人就慢慢被查出。 再加上编户齐民制度，只要有怀疑对象，那就一查一个准。 什么叫编户齐民，就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登记。 跟后世的户口本一样，但更加详细。 因为，编户齐民要对家庭成员、年纪、相貌、背景、资产都做登记。 此外，商队并不在这个户籍上，商贾挂名的是市籍，所以四处走动更加容易。 “验传上说叫王粟，但季氏商队的人说了，那人根本就不是王粟。”内史腾道。 “也就是说，季氏找了一个容貌类似的人的验传，让另外一个人混入了咸阳。”始皇帝脸上不由微沉。 验传，就是后世的身份证，上面有着持有人的身份信息特征。 但这里面有一个不算漏洞的漏洞，有的时候是可以找样貌相似的人来假冒的，毕竟现在可没有照片。 “没错。”内史腾点点头。 “季氏的人都控制起来了吗？朕要知道这个蒙混的人，是何人。”始皇帝继续问。 内史腾看向了雁山。 这件事是雁山手持始皇帝令牌，直接接手的。 “陛下，季氏三族都被抓了，季氏曾是九江郡最大的商贾，楚灭亡后迁徙到了薛郡，混入他们商队的，是陈留雍丘县高阳乡郦食其。”雁山禀报。 拷问季氏，还是很简单的，季氏就算是与旧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面对灭族之祸，他也得老老实实招供。 听到这个名字，始皇帝双眼微眯： “高阳郦食其？全国通缉郦食其，给卫尉传令，郦食其三族，全部抓捕，审讯过后，全部贬为隶臣妾，终生不得赎买。”始皇帝面无表情道。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了，一个个审，所有牵连者，全部要挖出来，始皇帝自带着睚眦必报的属性。 否则，他也不会屠了邯郸北城。 “喏！”内史腾领命。 待到内史腾下去，始皇帝看向了雁山。 “那些大臣，有什么异常吗？” “暂时没有发现。” “嗯，下去吧。” “喏！”雁山拱手领命，但他没有走，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份奏折。 “陛下，这是从胶东发来的密报，胶东临泽县官吏沆瀣一气，有报官者入县衙报官，被乱棍打出，次日一家人就被烧死在家中，连带着邻居一里中有三户被一起烧死。” 听着雁山的话，赵高快步接过密报，递给了始皇帝。 始皇帝看了一遍密报，手中不自觉的把玩着匈奴王冠上的宝石。 半晌，他让赵高找到了年底胶东郡郡守上交的奏折。 “雁山，这件事既然是你的人上报的，你就查一下，朕怀疑胶东郡的官员，是否相互勾结。” 始皇帝隐隐感觉胶东郡有问题。 ……… 大秦始皇四年，3月。 随着雁山的调查，胶东的一些问题被调查了出来。 当始皇帝知道了胶东的情况后，把蒙恬招入了章台宫。 “臣蒙恬，拜见陛下。” 始皇帝看着这个面色沉着的同龄伙伴，双眸中带着赞赏。 “冠军侯，朕有件事，欲要让你去做。” “陛下吩咐，蒙恬必鞠躬尽瘁。”蒙恬毫不迟疑应下。 “先生让孔家打通胶东郡与辽东郡的海上航路，今日开始，你为胶东郡郡守，负责打通与辽东郡的航路，另外胶东郡官场糜烂，朕要你好好清理一遍。”始皇帝平静的吩咐。 闻言，蒙恬抬头问： “陛下，要做到什么程度。” “一直以来朕对旧齐的贵族们太宽容了，甚至齐地的很多位置直接启用的是旧齐的人，这一次只要有牵连，绝不姑息。”始皇帝把这次的事情做了个定调。 当年，三十万齐军齐卸甲，为了不让齐人感觉到不安，始皇帝只把齐国国都得贵族迁到了咸阳。 其次，因为官员的不足，还启用了部分旧齐官员。 始皇帝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清理旧齐贵族的机会。 再加上借助季氏，清除一部分旧楚贵族。 今年，就先对他们动手。 “喏，陛下，我什么时候上任？”蒙恬问。 “三月底，四月初吧，你自己决定，去之前让先生给孔氏写封信。”始皇帝并没有催促。 清理旧齐贵族，早就在始皇帝的心中。 这点，姜妄是知道的。 所以，在当初孔氏找上门的时候，姜妄才没有动孔氏，隐藏目的就是想要通过孔氏，拉拢大批旧齐贵族，好一网打尽。 这件事，姜妄也向始皇帝说了。 但现在胶东郡出事了，始皇帝不想等了。 得到始皇帝的吩咐，蒙恬出了章台宫，就直奔安信侯府。 “哎呦，这不是冠军侯吗？”一见到蒙恬，姜妄就笑着调侃。 “先生，就不要拿恬开玩笑了。”蒙恬苦笑告罪。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姜妄让蒙恬入座问。 当即蒙恬就把始皇帝的命令说了出来，以及给孔氏写信的事情。 姜妄明白，这是嬴政要让孔氏尽可能多的咬出一些旧齐贵族。 第375章 入胶东 “父亲，咸阳派了新郡守，刘罄被调回咸阳了。” 胶东郡，即墨城，一大早田仲就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田师。 这话让田师愣了下：“好好的，刘罄怎么被调回去了？” “不知道，父亲，您说这次咸阳那边派遣新郡守，是冲我们吗？”田仲有些心事重重。 “你慌什么，查到咸阳那边派的是谁吗？” “是新晋彻侯，冠军侯蒙恬，这家伙可是心狠手辣，当年在九江杀的江水都红了。”田冲早就打听完了。 “蒙恬！”田师也听过这个年纪轻轻就名动天下的人。 去年的一期报纸，冠军侯蒙恬可是头版头条。 现在天下人谁不知道大秦蒙氏三代皆栋梁。 知道来的是蒙恬，田师心里也生出些许忐忑，但也并没有惊慌失措。 蒙恬这种刚被封侯的人，一般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胶东任郡守，这有点说不过去。 蒙恬应该有着什么目的。 但田师不认为蒙恬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反而，田师在蒙恬的身上看到了机会。 “盯紧了蒙恬的队伍，等他到了即墨，大开府门宴请。另外把小妹叫回来，我听闻蒙恬还不到三十，正是好年华。”田师眼中闪过精光吩咐自己的儿子。 “啊？父亲，你准备把小妹送给蒙恬？我们与秦人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田仲有些惊讶。 田氏可是有着齐国宗亲血脉的，现在齐国覆灭，属于田氏的荣耀和待遇都没了，可以说他们与秦人就是家仇国恨。 “什么叫送，蒙氏在大秦圣眷正隆，若是我田氏与蒙氏结为姻亲，对我们田氏百利无一害。”见到田仲好像舍不得自己妹妹，田师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即墨田氏，是齐国田单的后人，。 而田单，不仅是齐国远房宗亲，更是与商鞅对比的人。 当年，乐毅率领五国军队，攻打齐国。危亡之际，田单坚守即墨，以火牛阵大破燕军，收复失地七十余城，被当时的齐王拜为相国，封为安平君。 只不过，后来田单功高震主，受到齐王猜忌，被迫前往赵国出将入相，封号都平君，死后葬于安平城。 不过，田单的后人，其实并没有全部跟随他前往赵国，一部分留在了即墨。 这期间，他的后人并没有被齐王收拾，毕竟田单也是有着齐国宗亲血统。 荀子曾经说：“齐之田单，楚之庄蹻，秦之商鞅，燕之缪虮，是皆世俗之所谓善用兵者也。” 从这句话，不难看出田单的能力。 而这些年，田氏在即墨势力越来越庞大，最后扩张到了整个胶东郡。 在大秦统一天下后，并没有重视远在胶东的田氏，只是剥夺了田氏在齐国时候的封君待遇。 在郡守刘罄上位之后，更是大肆打压田氏等胶东豪绅。 只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刘罄就被田氏腐蚀，在田氏的金银美女攻略下，对田氏的一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几年，田氏除了盐业没敢插手外，几乎胶东所有买卖都插手了。 更是不断把人安插入各乡县。 可以这么说，这要是没有铁鹰卫士的密报，田氏未来不一定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呢！ 也许会成为反秦的资助者之一。 ……… 大秦东驰道。 一队千人部队缓缓在驰道上行进。 “大哥，我们此行怎么做？”蒙毅骑在马上，问坐在战车上的蒙恬。 这次前往胶东郡，蒙恬把自己弟弟蒙毅和涉间带在了身边。 之前，这两人一直都在中尉军之中。 “让涉间拿着先生的信去找孔氏，直接让逼迫他们供出他们知道的胶东不法之事，把胶东撕开一个口子，让他们狗咬狗，全咬出来。”蒙恬在来之前就请教了姜妄该怎么做。 按照始皇帝的意思，还要让蒙恬调查一下。 但姜妄的意思却是，直接通过孔氏，坐实部分人的罪名，最把这些人与胶东其他豪绅绑在一起。 一句话，那就是欲加之罪。 既然想要清理旧齐贵族，那么要么不做，做就一次性做的干净。 事后，在通过报纸把这些人的罪名广而告之。 至于什么罪名，什么能够调动起平民的愤怒和快意，就安什么罪名。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蒙恬越发感觉自己的先生姜妄做事比陛下有时候还霸道。 他发觉先生姜妄，平日里并不喜欢杀人，对谁都有善心，但一旦要做，那就不留余地，连根都给拔了，能做多狠做多狠。 而这些事情，他是没法对蒙毅这个弟弟说的。 不要说蒙毅这个弟弟，就是父亲蒙武，蒙恬也没法说。 在离开安信侯府之前，姜妄说： “蒙恬，此次我交代你的，除了陛下，谁都不能说。一句话，对外要做的有理有据，必须有法可循，必须是正义的。” 蒙恬很聪明，姜妄交代这句话，就是在告诉他，就是连家人，都不可以说。 蒙恬想了一路，他有点想明白姜妄的意思了。 大秦以法立国，当年姜妄教导始皇帝，大秦治理需霸王兼杂之，那一次蒙恬和姚胥、王凌正好都在。 其实，战国以来，王道与霸道的争论一直在持续。 孟子主张王、霸截然对立，认为实行王道才能统一天下。 而在荀子看来，王与霸虽有原则的区别，但并不是对立的。相反，他认为霸道是王道的候补者，王道在于争取人心，而霸道在于震慑他国。 姜妄则整理了荀子的理念，并且加入了自己的东西。 他教导始皇帝：王道，即是礼道等教化，礼仪道德教化可以使人心发生改变，将罪恶消灭在萌芽状态； 但权力、财富却诱惑力太强，驱使着每个人跃跃欲试，这时刑法的作用凸显，它是控制人们的重要手段，如果弃法不用，势必导致人们为所欲为。 此外，权力斗争与异族入侵，这些都需要行霸道之法，单靠一个王道是不足以保护国家安全。 所以，要霸王兼杂之。 而一直以来，无论是始皇帝与姜妄，都是一直在坚定不移的宣传着以法治国。 如果让太多人知道，收拾胶东郡豪绅与贵族，内里并没有完全按照秦律走，影响不好。 这是蒙恬一路慢慢琢磨出来的。 第376章 蒙毅送信 车队一路进入了胶东郡。 “刚刚进入四月，这里就已经翻土了，看样子官员应该很尽责。”在胶东郡，蒙恬已经看到两侧土地已经有人开始劳作了。 春耕，之所以有个耕，是因为在种植之前，需要把土地翻一遍。 车队路过胶水河，蒙恬看到有大量的平民在胶水旁祭拜一个雕像。 “这是在祭拜谁？涉间，找个人去问一下。” “喏！”涉间下马走向了就近的一个人。 片刻，涉间就走了回来。 “冠军侯，他们在祭拜的是田君田单。” “田单，他都死多少年了，竟然有人给其塑神祭拜。”蒙恬有些惊讶。 ……… 大秦始皇四年，四月初。 草原上已经开始见到些许生机。 而此时，漠西郡又开始历练兵马。 李信在漠西郡，与负责协同的匈奴、楼烦、白羊、休屠四部，一起进入漠北。 去年，楼烦、匈奴、白羊虽然都先后臣服，但漠北还有着匈奴。 如今，漠中、漠西、漠东三郡，正在大规模建城，但没李信与王贲的事情，李信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打匈奴。 若是灭掉最后的匈奴，说不定还会封个侯。 至于王贲，他走不开，他需要留在漠中郡，防备东胡可能得袭击。 与此同时，蒙恬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即墨。 在进入即墨之前，蒙毅带着姜妄的书信，前往了胶东东莱。 而蒙恬并没有前往郡守府，他先来到了郡尉府。 “臣陈青，见过冠军侯。” “陈青，你是关中蓝田人士吧？”蒙恬居高临下问陈青。 “正是，臣是蓝田知义人。”陈青起身笑着说。 “嗯，陈青接旨。”蒙恬拿出了始皇帝的诏令。 “臣陈青接旨。”刚刚起身的陈青忙弯腰拱手。 “人皇诏，曰：胶东郡尉陈青，即日起你当以冠军侯蒙恬之令为令，不得阳奉阴违，钦此。” 蒙恬既然想要大动干戈，肯定要把军权抓在手中。 否则，单凭他带来的千人，真要出现什么变故，很可能不够用。 “臣陈青领旨。”陈青双手接诏令，看了眼，确定是咸阳大印，心底不禁有些疑惑。 按理说，郡守与郡尉是同级，一个主政一个主军，是没有上下级关系的。 与陈青谈完，蒙恬便来到了郡守府。 刚刚在郡守府落脚，外面的亲卫就说有即墨田氏来人，说是要送请帖。 蒙恬听到亲卫的报告，一下想到了一路走来看到了田单塑像。 “请进来吧。” 片刻，一身儒袍的田仲走了进来，他看到蒙恬，打量了眼蒙恬身上的装扮，便拱手作揖： “这位想必就是冠军侯了，田氏仲，见过冠军侯。” “消息很灵通，说吧，什么事？”蒙恬不想过多客套。 “家父得知冠军侯走马上任，特准备了宴会，希望冠军侯能够赏脸赴宴。”田仲说着拿出了一份帛书。 蒙恬接过帛书，看了看，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 “好说，既然田氏想请，我也想见一见即墨最大的豪绅。” 既然要来这里，蒙恬当然了解了一些东西，而即墨田氏，可是非常出名的。 “多谢冠军侯赏脸，那在下先行告退。”田仲拱手道。 “好！” 得到蒙恬的应允，田仲这才缓缓退出正堂。 待到田仲返回田府，他父亲田师第一时间吩咐下人准备佳肴。 “父亲，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冠军侯。”田师的小女听着自己今晚就要被送入一个陌生人的怀抱，一脸的不情愿。 “这里轮得到你做主吗？人家冠军侯少年英才，名声响彻天才，配你绰绰有余。”田师听到自己女儿的话，不由双眸一沉就犹如一头老迈的狮子不怒自危。 “可是他是秦人啊。”田师小女嘀咕。 “秦人又如何？你若是能降服他，我告诉你，我田家会更加强大，未来复国也不是不可能。”田师才不会在意自己女儿的想法，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家族和自己心中的野心重要。 听着田师的话，他的女儿只能把所有怨气咽进肚子里。 ……… 就在蒙恬赴宴的时候，蒙毅骑着快马与陪同的护卫已经来到了东莱，在东莱转附县找到了孔氏孔圭的儿子孔跃。 “你们是什么人？”孔跃把蒙毅请进来来后问。 “你就是孔跃，孔圭的儿子？”蒙毅问。 “没错，孔圭正是家父。”孔跃道。 见到自己找对了人，蒙毅拿出了姜妄写的信。 “这是安信侯姜妄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这封信，蒙毅已经看过了。 一听是安信侯姜妄的信，孔跃没敢迟疑，忙接了过去。 他如今来转附这个破地方，每天闻着海腥味，就是因为姜妄的一个命令，让他想办法打通通往辽东的海路，还要标记出海图。 否则，他才不会在这鬼地方呢。 哗啦啦！ 孔跃一点点打开信，然后借着油灯的光芒看了起来。 仅仅看了几行，孔跃的脸色就开始阴晴不定，其中惨白色偏多。 当看完整封信，孔跃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这上面竟然让他交代孔氏在胶东郡勾结的同伴。 姜妄之所以知道孔氏在胶东郡一定有勾结的势力，是因为孔氏就是在胶东长岩山偷偷开私矿，他若是没有其他勾结的势力，不可能做这么长的时间。 “看完了？安信侯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依照《秦律》，私开矿脉者，抄家，主要参与者斩左趾，其他所有参与者黥刑，贬为城旦舂，安信侯念在你孔氏修建阴山道，对大秦有贡献，所以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蒙毅已经不是那个曾经跟在鹄后面，把鼻涕随意用袖子擦拭的小屁孩了。 这几句话，他说的有理有据，把孔氏逼到了死角。 若是孔氏不交代，那就是浪费了安信侯的一片好心，会抄家，全族受刑。 若是交代，那孔氏就会将功赎罪。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位将军，与我孔氏合作的人，在胶东的势力可是庞大无比。”孔跃脸色苍白的说。 “不用叫我将军，叫我军侯。天大地大，人皇最大。你是昏了头吗？”蒙毅面无表情纠正。 在大秦，只有一军统帅才可以被称为将军。 第377章 供词 对于孔氏来说，姜妄给他的选择题并不难做，只不过想到孔氏这么做的后果，孔跃不由有些心乱如麻。 作为多年的商贾，孔跃第一个想法就是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 但面对虎视眈眈的蒙毅，他知道孔氏没选择的余地。 “军侯大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见到孔跃有了选择，蒙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识时务，你孔氏能在胶东开设私人矿产，必然有合谋者，把合谋者都供出来。” “我孔氏在胶东的产业，有即墨田氏一股，另外胶东郡安陵县，从上到下，包括县守，都拿了我孔氏的好处。”孔跃低着头道。 “写，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蒙毅在屋内看了一圈，找到了一摞纸，便把纸张拿了过来。 “好好写，你写出来的东西越多，对你们孔氏越有利。” “自然，我会把所有知道的都写出来。”孔跃既然做了选择，那就不再摇摆。 他说了这些，就是已经与自己的盟友撕破脸了，心里巴不得大秦把这些家伙全部弄死，免得让他们孔氏睡不安稳。 ……… 胶东郡治所即墨。 蒙恬醉眼朦胧的走出田氏的正堂，田师与儿子们以及小女儿出来相送。 看着蒙恬在自己小女儿的搀扶下醉醺醺的上了马车，随后马车慢慢远去，田师脸上笑容依旧。 “父亲，这蒙恬不过是一个莽夫，很好对付。”田师的三儿子田叔说道。 “知人知面难知心，我们仅仅是第一次见面，能看出什么？这段时间莹儿，你要与蒙恬多接触。”田师道。 “知道了，父亲。” 一家人转身，缓缓走回田府，途中因为喝酒而脸色熏红的田仲不无雀跃的说： “父亲，宴会上蒙恬说秦始皇让他主要是为了煮海炼盐和打通与辽东郡的海上航路，应该不是冲我们而来的。他说郡尉都要受到他节制，我们若是能拿下冠军侯蒙恬，那胶东郡的军队，恐怕都会为我们所用。” 田师微微颔首：“这也是为父所想的，蒙氏作为三朝大将，不会缺钱，最好的方法就是从色这方面下手，这就看你小妹了。” 在田师看来，每个人都会有弱点，而蒙恬还不到三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血气方刚，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只要从女色方向下手，一定是最容易得手的。 田师有着自己的野心，他田单一脉，虽然已经是齐国王室的边缘血脉，但依旧是王室血脉。 只要抓住机会，让齐国复国，他们这一脉，未必不能成为新齐王。 要知道，当年田陈篡齐，他们田氏都能够夺得姜姓齐国，让齐国成为田氏齐国，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田陈篡齐，是春秋初期的事情，陈国公子来到齐国后改姓为田。 公元前532年，田完四世孙田无宇与鲍氏、栾氏、高氏合力消灭齐国当国的姜姓庆氏，后又同鲍氏灭栾、高二氏。至此，齐国改姓。 就因为这些事，田氏的野心是埋藏在骨子里的。 在齐国被灭之后，田师就默默发展着自己家族的力量，他认为秦国采用郡县制，不再实行分封制，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因为，周制八百载，一直都是实行的分封制。 在这个时期，秦国的郡县制，在整个天下来看，就是异端，就是不正统。 当年，勾践卧薪尝胆，甚至为吴王夫差尝大便，最后终于三千越兵吞吴。 他田氏，自然也可以卧薪尝胆。 只要信念不灭，大齐总有复国的那一天。 ……… 次日，蒙毅带着人返回了即墨。 他把孔跃也带了过来，这是蒙恬吩咐的。 “冠军侯在这里吗？”蒙毅来到郡守府门口，询问在门口站岗的两个蒙恬亲卫。 “禀军侯，冠军侯在。”亲卫回答。 两人都是蒙恬的亲卫，当然认识蒙毅。 在秦国，五百主就可以有五十个卫兵了。 五百主：统领500人，有50卫兵。 然后逐级往上增加，蒙恬是彻侯，其职位在东部军团中并没有取消，是可以有千人卫兵的。 这一次，蒙恬把这千人都带了过来。 蒙毅带着人走进郡守府，在大堂看到了正在查看前任郡守留下的数据的蒙恬。 “大哥，我回来了，还把孔氏跃带了过来。” 闻言，蒙恬放下手中的统计表，抬头看向了蒙毅，又看向了最后面的孔跃。 “供述了吗？”蒙恬问。 “供了，人还不少。”蒙毅说着拿出了孔跃交代的纸。 蒙恬接过来看了看，当看到田氏果然榜上有名，蒙恬不禁轻哼了一声。 一直以来，这种地方豪绅，都大秦想要打击的对象。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地方豪绅，无一例外都是大地主。 而这些大地主，把地租借给一些土地不够的平民，只要这些地主待平民和善，就非常容易出现平民只知道地主豪绅，而不知道皇帝的情况。 其次，这些地主豪绅或者世家大族，在本地经过不断联姻，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势力。 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供奉祭拜同一个祖先，有着同一个祖祠，向心力是非常强大的，所以也是一种威胁。 在大秦，还一直保持着一种制度，名叫‘三老制度’。 所谓‘三老’，是指从事“农业、工业、商业”这三大行业中选出来的三个60岁以上的老人。 也被称为‘农老’‘工老’‘商老’。 郡、县、乡、里等各级行政机构的班子均设有三老；乡设三老、啬夫和游徼，其中三老掌教化，啬夫掌诉讼和税收，游徼掌治安。 三老权力不小，每遇朝廷制定立法政策时，必先征询三老的意见；若各级行政机构在执行立法政策的过程中遇到问题，在上报朝廷时，也必会附上当地三老的意见。 此外，朝廷就会根据各级行政机构以及各级三老的意见，重新调整或修改立法中不适宜的内容，然后又快速下达到各级行政机构执行落实。 如果，各级官员不能如实执行国家的法规，三老就有权对相关官员进行劝谏，甚至上书朝廷进行弹劾。 如此一来，“三老”完全可以真正代表广大的底层百姓，并为广大的底层百姓发声。 第378章 动手 三老制度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随着时间，渐渐地三老位置，就被地方世家大族和豪绅给掌控了。 三老慢慢成为了地方世家大族的传声筒。 这就让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三老，变成了为地方大族谋福利的了。 这一点，从嬴稷那时期就开始严重了。 而始皇帝也发现了这点，所以他称帝之后，其实约束了下三老制度。 但三老制度的腐朽，根子还是在地方大族身上，所以始皇帝认为地方这种盘根错节的势力，也是一种威胁。 蒙恬作为始皇帝的忠犬，当然也是抱着这种想法。 ……… 蒙恬看到最后，看着安陵县上下竟然都这么腐朽，心中瞬间涌起了杀机。 半晌，他放下了手中的供词，闭着眼开始沉思。 许久，蒙恬睁开了眼： “蒙毅，你去一趟田家，就说今晚我要宴请田师。” “唯！”蒙恬应了声，便转身往外走。 田府。 田仲找到了在后院看着鱼塘里的小鱼的父亲。 “父亲，刚刚有十几个秦骑从外面返回了即墨，我们的人看到了孔跃。” “孔氏的孔跃？”田师喂养着小米的动作一顿。 “正是他。” “他怎么跟着秦骑来即墨了？”田师有些疑惑。 “听孔跃说安信侯姜妄交给他一个差事，让他打通与辽东郡的海路，可能是为了这件事。”田仲找了个理由。 闻言，田师微微颔首。 正在这时，下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人，外面有一个自称蒙毅的秦军，说是邀请主人去郡守府赴宴。” “请进来吧。”田师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父亲，昨日才见，今日反请，这是要还我们人情？”田仲皱眉。 “我倒是认为他看上了你小妹。”田师笑着说。 ……… 傍晚，田师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与小女儿，来到了郡守府。 蒙恬早早的在大堂外相迎。 “田君，欢迎欢迎。” “冠军侯客气了，怎敢劳烦您在外候着。”田师看到守在大堂外的蒙恬，心里虽然很受用，却装作诚惶诚恐的道。 “应该的，田氏在胶东郡的分量，恬早就听闻，以后还有很多用得着田君的地方。”蒙恬笑着迎上田师。 从此时蒙恬的模样，完全就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武将该有的模样。 此时的蒙恬，更像是一个官场小狐狸。 这点，除了得益于跟在姜妄身边受熏陶外，最主要的是蒙恬曾经在九江官场历练过一段时间。 当把田师一行人请入正堂，田师田仲一眼就看到了正堂的孔跃。 孔跃见到蒙恬与田师，便站了起来。 令田师有些意外的是，孔跃并没有与他见礼。 这不由让田师有些不悦，这孔跃虽然不是齐鲁孔家，但也太没规矩了。 这个想法刚落，田师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接着，只见二三十个手持手弩、全副武装的秦卒，从门口走了进来。 一瞬间，田师就意识到出问题了。 但他只带了几个下人，这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冠军侯，这是何意？”田师沉着脸问。 “尔等乃胶东毒瘤，对上阳奉阴违，对下结党私连、意图不轨，本侯乃是胶东郡守，你说是何意？”蒙恬冷笑着说。 这一刻，他也就不装了，摊牌了。 之所以诓骗田师过来，就是想要确保抓住田师。 即墨到底是田家的地盘，他如果直接上门，田师很有可能有其他手段逃走。 “蒙恬，亏我父还打算把我妹妹嫁给你，你竟然污蔑我们。”田仲脖颈和脸上青筋暴起大吼。 闻言，蒙恬嗤笑了一声：“我乃蒙氏忠良，三代侍秦，岂会娶尔等不轨之女为妻？” 说罢，蒙恬不想再废话，挥手下来： “二三子，拿下他们。” 刹那间，大堂内的亲卫纷纷动手，很快就把田师一家拿下。 蒙恬则继续下令： “蒙毅。” “在。” “你带二百人，前往郡尉府，找到郡尉陈青，让他带人封锁城门，你亲自带人兵围田府，所有人全部拿下。” “喏！”蒙毅拱手，随后大步走了下去。 “涉间。” “在。” “你带三百人，星夜前往安陵县，照这个名单抓人，胆敢反抗者，杀无赦。”蒙恬甩出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就是孔跃供出来的，收受贿赂的官吏名单。 “喏！”涉间一脸兴奋的一口应下。 “朱七。” “在。” “把郡丞鲍先抓来。” “喏！” 随着蒙恬的命令，整个即墨邑都震动了起来。 先是田氏在即墨城内的人先后被抓，接着郡丞也被带了过来。 “郡守大人，不知为何抓我？”一见面，郡丞鲍先先行反客为主。 蒙恬打量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郡丞。 在大秦，郡丞一般都是由郡守提拔，算是郡守的副手，秩六百石。 “鲍先，你收受贿赂，与田氏坑蒙一气，鱼肉乡里，你说我该不该抓你？对了，田师、田仲都被本侯抓了。”蒙恬淡淡的道。 他的话，让鲍先脸色大变。 他还不知道田家已经出事的事情。 眼见鲍先沉默，蒙恬继续加压： “我知道你是高密鲍氏的，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坦白从宽，好好交代田氏的事情，或许还能将功赎罪，否则，你罪名坐实，鲍氏三族可就完了。” 这并不是威胁之语，这就是事实。 大秦连坐法下，若是鲍先罪名坐实，他的三族结局都不会好。 “你吓唬谁呢？这里是胶东，若是动了我们，所有秦策，都不会再执行下去。”鲍先怒吼。 他的底气就是田氏与鲍氏在胶东的根基，他们在胶东经营这么多年，远比秦人更得民心。 “蠢不可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胶东如何？还是说，你认为凭借你们，可以抵挡我大秦的兵锋？”蒙恬面无表情的看着鲍先。 鲍先嘴唇动了动，却沉默了下来。 见他不说话，蒙毅也不再劝说，反而命令朱七带人去高密。 “朱七，你带人前往高密，把鲍氏三族都抓了。” “喏！” “我与田氏没关系，我只是收了他们的贿赂，我若是不收，根本就不会在郡丞这个位置上坐稳。”听到蒙恬的话，鲍先急了，大声说。 闻言，蒙恬也让朱七停了下来。 鲍先肯吐口，那就是好事，上一任郡守被调回去了，最了解胶东郡的人就是眼前的郡丞了。 有对方帮忙，蒙恬就是如鱼得水。 第379章 败者的犬吠 这一晚，即墨城内大震动。 随着鲍先的供述，所有与田氏走的近的官吏，全部被抓获。 看着一个个官吏被抓入大牢，田师一家说不慌那是假的。 “田君，您怎么也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 大多数官吏，几乎都是在睡梦中被抓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看到田师等人竟然也在，不由惊讶不已。 “是那蒙恬小儿要对付我们，如今我们必须得团结在一起，才可能保命。”田师阴着脸说。 “什么？是冠军侯？” 面对这些被抓人的讨论和议论纷纷，蒙恬的亲卫并没有阻止，只是冷眼旁观。 这个大牢，如今连狱卒都被换走了，全是蒙恬的亲卫。 蒙恬并不怕这些人讨论，就算讨论出花来，也没有用。 ……… 次日一早。 蒙恬带着蒙毅、鲍先走入了即墨监牢。 他一身黑袍，外穿无袖甲，来到了监牢中央，打量着周围明显一宿没睡的众人，朗声道： “诸位，田氏的事情犯了，你们如果能提供田氏以及其他士族或豪绅的不法证据，我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当然，你们可以陪同田氏这艘船一起沉掉。” 他来之前并没想过去对付田氏，他想的是让孔氏供出几个合作者。 然后，从这些合作者入手，快速打开局面。 田氏只不过是凑巧，正好是与孔氏勾结的家族罢了。 听到蒙恬的话，不等其他人开口，田师已经怒骂： “蒙恬，整个胶东大到郡守、小到亭长，都受过我田氏的恩惠，老夫就不信你能把所有人都抓了。” 蒙恬面无表情的轻哼： “哼，都抓了又如何？我来胶东，就是要把所有触犯秦律者，绳之以法。” 也许田师的话有吹牛的成分，但蒙恬的目标就是清除胶东所有旧齐贵族和豪绅，这对于他是好事。 而且，从郡丞鲍先昨晚的讲述来看，这胶东郡其实已经烂了。 “都抓了？好大的口气，所有人都抓了，那你用谁来治民，无官吏治民，胶东郡必乱、煮盐量也必然不达标，始皇帝一定会问责你。”田师冷笑。 田师是想要用胶东郡的安稳来当筹码，与蒙恬谈判。 在他看来，蒙恬既然出任了胶东郡郡守，必然不想要胶东郡在他的任期出问题。 而胶东郡，最大的任务就是煮海为盐，每年要给关中提供大量的食盐。 胶东真要乱起来，蒙恬绝对担待不起。 上一任胶东郡守，就是这样慢慢妥协的。 听着田师的威胁，蒙恬哈哈一笑： “对我来说，你是不是太高看胶东官吏了，有东山学院在，永远都不会缺官吏，另外，不要高看你田氏，没了你田氏，胶东也不会乱。” 胶东敢乱，他就敢带兵平乱。 后面一句话，蒙恬没有说出来。 “冠军侯，我有话说。”突然左侧牢笼里的一个官员道。 蒙恬认识对方，这是胶东郡监御史。 在大秦，郡县还设置了郡官最高层次的官员分别为郡守、监御史和郡尉。这三个职位属于平级，由咸阳直接任免。 当日，铁鹰卫士上密报，始皇帝之所以感觉不对劲，就是因为监御史没反应，按理说这种事监御史是能够知道的。 “说。” “三年时间，我收田仲1000金，都在家中，从没动用。” “不用，为什么要贪？”蒙恬转头看着对方反问。 “下官曾经穷，穷怕了，而且在即墨，没有田氏帮忙，很多政策无法实行。”监御史道。 “愚蠢，堂堂大秦官员，岂可被一地方士族胁迫，蠢货。”蒙恬怒喝。 “下官知错，还请冠军侯给下官一次机会。”监御史满脸哀求。 能当监御史，也是被始皇帝看重的人，因为他有监视郡守和郡尉的职责。 从信任程度上，他更得始皇帝信任，但他辜负了始皇帝的信任。 他现在只是受贿，还不足以夷三族，如果戴罪立功，可能都不会有身刑。 “可以，你作为监御史，应该掌握不少田氏的犯罪资料吧？”蒙恬问。 “有，田氏不仅行贿，还偷炼私盐，开私矿，以下等粮换取仓邑的上等粮，甚至偷偷制造武器，这些下官都知道。”监御史忙不迭的说道。 这句话，就像是一支利箭，击在了田师的身上，让田师险些站不稳。 “廉辊，你个卑鄙小人，你以为供出我们你会好吗？”田仲扶住自己的父亲，冲着廉辊大骂。 蒙恬则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行贿、炼私盐，竟然还敢打粮仓的主意，不知道你田氏的三族，够不够杀的。” 在大秦，对粮食保护之重前所未有，田氏敢打仓邑内的粮食主意，夷三族是妥妥的了，没跑。 听着蒙恬话，田师怒目而视：“什么叫炼私盐，煮海为盐本就是我田氏太祖发明的，是你们这些暴徒前来，抢夺了我田氏的祖业，还不许我炼盐。 这个土地，也是我们田氏的，是你们从我大齐手中抢走的。”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大秦是胜利者，正义就由大秦定义，你违反秦律，就是有罪。把他带出来。”蒙恬不想与将死之人说太多，说了两句后，指了指监御史廉辊，随后转身就走。 庄子都说：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大概意思是，那些小偷小摸的人被逮到了一定会按律治罪，罪行严重的甚至还要判死刑。但是那些大偷大到偷窃整个国家的人则不但不会被治罪，而且还能成为诸侯称霸一方，受世人景仰。 但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当日，姜妄在朝堂上，一番胜者即正义，舆论即正义的发言，就奠定了这个理论。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秦报》。 而姜妄的理论，也被当日在朝堂上的一些人小范围传开。 “蒙恬，我田氏就是灭了，还有其他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日暴秦一定会步大齐的后尘。”田师发出自己的诅咒。 “呵，败者的犬吠。”蒙恬对田师的话，不屑一顾。 第380章 王凌的决断 离开监牢，蒙恬问监御史廉辊： “郡尉陈青，有没有被田氏收买？” 郡尉是足以调动即墨周边一千人郡兵的，在蒙恬看来，这是一个隐患。 他进入即墨后，第一件事就是先见陈青，就是想要确保陈青还值不值得信任。 “应该是收了，不过陈青与田氏交集不多。”监御史廉辊说道。 闻言，蒙恬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陈青都被彻底收买了，那么即墨城大概率要爆发战斗了。 ……… 时间进入五月。 在蒙恬走马上任胶东郡的时候，漠北的战斗又起。 李信和归顺的匈奴、楼烦、白羊、休屠等部，再次进入了漠北，开始了游猎。 没错，就是游猎，寻找漠北其他没有归附的匈奴。 曾经的左贤王须卜川，也就是现在的匈奴王，还有楼烦王云雕锲失、白羊王苍溪昆固，当然需要跟着出征。 他们不可能刚刚归附，然后就不听命令。 毕竟，他们还没有恢复元气，没有不听话的资本。 不过，在战斗中，李信发现休屠这个白狄，战斗服从性要远远高于匈奴、楼烦、白羊三部。 这是李信没有想到的。 当见识过休屠的服从性，李信心里已经有了把休屠培养成自己仆从军的想法。 ……… 致居水是从北海发源，往南而流的一条河流，一直到燕然山北端。 丁零（敕勒）人一共分三部分，安多部丁零多数时候生活在致居水一带。 偶尔会光顾一下更南边的安侯水。 这两条河流，都是从北海延伸而来。 只不过，安侯水也是匈奴经常光顾的地方，所以安多丁零多数时候并不敢在安侯水多待。 只要其他区域有草原，丁零人就不会来到安侯水一带。 没办法，打不过匈奴。 丁零的发源地在北海，但随着种群的游牧，慢慢南下，进入了漠北。 但在漠北遭到了匈奴的无情痛击，只能往回走。 安多部丁零算是最外围的敕勒部族，否则也不会遇到王凌。 “阿哥说，匈奴可能又打仗了，他在安侯水看到了本来在安侯水一带游牧的部族，里面的男人都被招走了。”苏雅纳坐在刚刚生出些许青草的土地，看着前方的牛羊在寻找着嫩草说道。 “打仗？”本来躺在嫩草上的王凌一下坐了起来。 “苏雅纳，你说匈奴又打仗了？” “应该是，是阿哥说的。”苏雅纳并没有说的太确定。 听着苏雅纳的话，王凌不由沉思了起来。 “怎么了？凌。” 王凌抬头看着苏雅纳，组织了下丁零人的语言道：“苏雅纳，我想要向你父亲借兵。” “借兵？”苏雅纳有些惊讶。 “没错，匈奴打仗，一定是与大秦，这时候他们后方空虚，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王凌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可能的，我阿父不会借给你，他们都是我的族人。”苏雅纳摇摇头。 他们虽然救了王凌，这段时间王凌天天干活，也算是融入了部族里。 但就算这样，苏雅纳父亲也不会随意借兵。 闻言，王凌也没有强求。 “苏雅纳，明日我准备离开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若是他日有可能，我一定会报恩。” “你要走？”费力的听明白王凌的意思，苏雅纳大吃一惊。 王凌点点头：“我得找我那些兄弟们去。” 他有他的使命，有他的任务。 王凌是军人，军人就应该死在战场上，就算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他也不能留在这里苟活。 他还得回家。 这里，说到底不是他的家。 “他们有可能都已经死了。”苏雅纳急道。 “匈奴喜欢奴役，未必都死了，而且就算死了，我也得回家啊，我叔父和兄长，都在等着我。”王凌笑着说。 “你孤身一人，想要穿越大草原，几乎不可能。”苏雅纳没想到王凌这都半年了，依旧想着离开。 王凌没再说话，但他今日听到匈奴又有了战事，离开的心意已决。 “呼~” 一声口哨声响起，远处快速奔来一道红色闪电，正是王凌的坐骑赤风。 赤风来到王凌身前，王凌拿出石制的挠子，开始给赤风刮毛。 入了春，大多数动物都会到换毛季，把冬天保暖用的绒毛褪去，温度越高，褪毛速度就越快。 去年，他能逃出匈奴的围杀，还多亏了赤风。 如今赤风的腰和屁股，有两块不长毛的地方，就是当日被射中。 王凌时常在想，一啄一饮真是天定。 若是没有先生给他的赤风，可能面对匈奴的围杀，他就逃不出来了，更不可能跑数百里，遇到了丁零人。 傍晚，苏雅纳与王凌赶着牛羊，回到了部族。 路上，苏雅纳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 入夜。 王凌躺在帐篷内，随着凉风灌入，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帐篷被掀开了。 “谁？”王凌一下起身。 “是我。”黑暗中传来了苏雅纳的声音。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王凌不解。 然而，下一秒，苏雅纳竟然摸着黑，直接钻入了他的被窝。 “你干什么？”王凌大吃一惊。 “凌，你喜欢我吗？”苏雅纳问。 这个问题把王凌问住了。 他好像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苏雅纳喜欢凌。”苏雅纳又说了一句。 随即，她一口吻住了王凌。 王凌本能想要抗拒，苏雅纳放开王凌，微微喘着粗气： “凌，我是安多的酋长之女，若是你成为我的男人，阿父一定会帮助你出兵。” 说罢，苏雅纳再次吻住王凌。 此时此刻，王凌能说什么，虽然蛮夷女孩都热情奔放，但一个女孩子能为他做出这些，还救过他的命。 他能做的只能是回应，同时在心底默默把苏雅纳的情分记下。 当风雨过后，王凌搂着苏雅纳，抚摸着她光滑的肩膀： “苏雅纳。” “嗯！” “我感谢你做的一切，就算你阿父不借兵给我，我也感谢你，若是我能回到大秦，我用八抬大轿抬你入门。”王凌在黑暗中神色郑重无比。 “八抬大轿？那是什么？”苏雅纳并不懂这些。 “等你见到，你就知道了。” 这一夜，无眠。 ……… 以下不算字数： 丁零人又叫敕勒人，最早生活在贝加尔湖附近。在冒顿单于时被匈奴征服。南迁入中原的敕勒被称为丁零。鲜卑人因北方的敕勒人使用车轮高大的车子，称之为高车。 汉朝击溃北匈奴之后，敕勒的地域开始南移，与中原的汉人交往。 此外，还有一部分丁零人仍在今贝加尔湖以南游牧，称北丁零；一部分迁徙至阿尔泰山一带，南与乌孙、车师，西南与康居为邻，称西丁零。 西丁零和南丁零，在历史上最终都融入了汉族。 第381章 漠北之战 漠北。 “须卜川单于，再走几天，应该就能到龙城了吧？”李信骑在马上问。 “是。”须卜川掩盖着双眸中的复杂道。 龙城啊，那可是匈奴祭拜的地方。 而如今，他却要带着秦人前往龙城。 对于匈奴这个种族，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须卜川知道，此次过后，他在匈奴人心中的地位，恐怕会急速降低。 但现在须卜川已经没的选择了，他的族人有一半都已经进入了河套地区，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在河套，一个已经进入了咸阳为质子。 对于须卜川来说，他是没想到秦人还会对漠北的匈奴动手的。 去年，秦人明明说了，对漠北没有想法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报，将军，前方五十里出现匈奴大军，人数超过六万。” 李信闻听斥候汇报，神情不由一震： “来了。通知楼烦王，此战由楼烦部打第一场。” “喏！” 自打发现休屠部作战用命，这段时间，李信反倒是开始爱惜休屠部。 用匈奴、楼烦、白羊的时间更多。 他倒是不怕这三部做出什么危害他的事情。 王贲之所以留在漠中郡，没有跟他一起进入漠北，可不是仅仅为了防备东胡的。 在制定进入漠北的对策之时，咸阳方面就已经想到了一切的可能，当然也想到了这些蛮夷都不是什么讲信用的人。 现在，匈奴、楼烦、白羊等部没别的选择了，他们三部的族人和牛羊等食物，都被限制在了漠南区域。 若是匈奴、楼烦、白羊等部想做出什么有害大秦的事情，单单补给方面，就足以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太阳渐渐西行，大秦部队，最终与匈奴右贤王为首的匈奴部相遇。 李信拿着千里眼，看着天地交界处慢慢出现了的黑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他眼中，眼前的匈奴部，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老弱病残。 随着双方靠近，他看到在匈奴人之中，不仅有着花白胡须的老者，还有满脸稚嫩的男孩。 匈奴右贤王，这是把最后的家底都掏了出来。 ……… “右贤王，你知道我们根本打不了，单单秦人那支铁甲骑兵，就不是我们能抵挡的。”右谷蠡王呼衍拔舒看着对方兵力丝毫不逊于自己，神色有些焦急。 要不是他与右贤王是兄弟，他绝对不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 从秦人部队一路进入漠北开始，那支让很多匈奴人时常梦中惊醒的恶魔骑兵，并没有出现，但右谷蠡王知道，那支骑兵一定在。 “我的兄弟，他们的目标是龙城，若是不阻挡一下，族人们会怪罪我们。”匈奴右贤王呼衍阿奇说。 现在的匈奴，已经没有别的路了，不想投降秦人的情况下，他们就只能一战了。 “若是我们败了怎么办？臣服秦人吗？”呼衍拔舒问。 闻言，右贤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匈奴雄鹰，岂会臣服秦人，若是败了，就带着族人西迁，从阿尔泰山口出去。” 右贤王有着自己的野心，他要做匈奴单于，数百年前匈奴又不是没面临过眼前的情况。 只要他抓住机会，占据适合发展的地方，他就是新的大单于。 宁为鸡头，不为牛尾。 不过，虽然已经做好了西遁的准备，但眼前这一战，必须打。 他需要足够的声望，如果他打都不打就逃走，一定会有人认为他没有骨气。 另外，他需要清理掉一些人，现在内部山头还是太多了，不利于他掌控匈奴的力量。 他同族的呼衍拔舒，都是他清理的目标，谁让呼衍拔舒现在在匈奴中的威望直逼他这个右贤王。 只要呼衍拔舒死了，他右贤王就是匈奴第一人。 ……… 大秦始皇四年，五月中旬。 匈奴与秦人在漠北俊山发生大战，此战先由楼烦、白羊先后出击，最终李信派出大秦重甲骑兵，一战定乾坤。 与此同时，王凌得到丁零人相助，借兵五千，沿着致居水，一路直奔燕然山而来。 “凌，你给了我阿父什么承诺？”与王凌一起而来的苏雅纳好奇王凌这么容易说服她的父亲。 虽然她与王凌发生了关系，但这只是敲门砖，若是王凌说服不了她父亲，按照丁零人的习俗，王凌要一辈子留在丁零人这里，为丁零人繁育儿女，牧羊狩猎。 “我与你阿父说了去年大秦与匈奴的大战，匈奴现在是强弩之末，若是匈奴败了，我会禀明陛下，把余吾水一带，交付你族。”王凌笑着说。 从北海（贝加尔湖）延伸出三条河流，一个是致居水，一个是安侯水，一个是余吾水。 其中，余吾水就是流经狼居胥山的河流。 而余吾水与狼居胥山之间，就是头曼单于王庭的位置，也是后世外蒙古乌兰巴托的位置。 苏雅纳所在的安多部丁零人，作为最外围的丁零人，并不是消息闭塞的种族。 其实，苏雅纳父亲在经过了一冬之后，已经知道单于王庭被攻破的消息了。 这才是王凌能够借到兵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有苏雅纳是安多酋长最宠爱的女儿的原因。 “余吾水？听说那地方有着大片草原。”苏雅纳听到王凌的话，脸上不由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那种好地方，以前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这一次，你根本不用跟来。”王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于与匈奴的战争，他虽然对大秦有信心，但兵危战凶，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有可能随随便便一只流矢，就会要了命。 “我也是战士，当然得帮你。”苏雅纳扬了扬手中的弓箭道。 她是铁了心要跟着王凌。 闻言，王凌摇摇头，不再多说。 不过，接下来，苏雅纳开始见识王凌凶狠的一面。 他们沿着致居水，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匈奴部族。 攻入匈奴部族，王凌第一时间询问去年他失散的那些部下的消息。 按理说，他被匈奴右贤王围剿的战场，距离这边不算远，有消息他们会知道。 第382章 李信的无语 在连续询问了很多匈奴贵族之后，王凌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王凌部下都是男性，匈奴根本就没留活口，都杀了。 这个结果，王凌其实早就有预料，匈奴虽然有留俘虏的习惯，但都是留妇女，因为妇女有剩余价值。 而且，去年一冬，匈奴的过冬粮食不够，就算留下他的部下，也是被当成粮食。 没错，匈奴吃人，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会吃人。 这个传统，一直在游牧民族中流传，在活不下去的情况下，战俘就是他们的粮食。 后世的满八旗，从穷山恶水之地起家，就是喜欢吃战俘，打到哪吃到哪。 一直到康熙时期，征平西王吴三桂之后，才慢慢改变这种传统。 在得知根本就没留下什么秦人战俘后，王凌面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用敕勒语喊了句： “都杀了，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在场的敕勒人都愣了下，他们敕勒人作战，可很少杀妇女。 “都杀了。”王凌暴吼一声。 闻言，敕勒头领这才下去传来。 很快，整个匈奴部落内就响起了惨叫和求饶声。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听着不断传来的哀嚎声，王凌低声唱起了秦歌，随着哀嚎声，他的声音渐高。 一旁的苏雅纳虽然听不明白，但能够察觉的出来，王凌的悲伤。 半个时辰，整个部落血流成河。 王凌翻身上马，继续沿着致居河继续往燕然山方向走。 一路上他又连续遇到了五个匈奴部落，无一例外，全部不留活口。 王凌要用这些人的脑袋，祭奠跟他一起战死的老秦子弟兵的亡魂。 大秦始皇四年，五月十九。 王凌带着借来的五千敕勒兵，攻破了匈奴祖地龙城，在龙城外铸起一座巨大的京观。 随后，他带着敕勒兵开始向着匈奴与秦人大战的方向移动。 五月二十一日。 王凌趁夜奇袭一个溃逃的匈奴部族，击杀了匈奴右骨都侯残部，阵斩匈奴右骨都侯。 二十里外，得到消息的匈奴右贤王根本没敢凑近看，趁着夜色就往龙城方向逃。 而迎接他的是已经化为废墟的祖地龙城。 次日，一早。 “石，有情况。”李信撒出去的斥候冲着自己的屯长就跑了过去。 屯长顺着斥候指着的方向看了眼，忙拿出了千里眼。 “不是我们的人。”在千里眼的帮助下，这名斥候屯长看清了前方突然出现的数千部队的打扮，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是游牧民族的，不是秦人部队。 但他很快就看到了对方竖起的红色旗帜，但上面的字体看不清楚。 “通知二五百主，有来历不明的部队。” “喏！”斥候快速上马，骑着马酒往后跑。 又过了不久，斥候屯长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看到了这群队伍中有一面红色的旗帜。 在大秦，一般都是红底黑框边黑字，或者黑底金字。 前方队伍中的旗帜，并不是两种中的任何一种，斥候屯长第一时间没有留意。 但在靠近一些后，斥候屯长看清了旗帜上的字体。 简简单单的红底，用黑色的东西写了一个秦字。 “秦，是秦。” 就在斥候屯长疑惑的时候，对面的队伍中跑出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手持秦旗，就犹如一道红色闪电，直奔斥候位置而来。 数里的距离，顷刻便至。 “我乃大秦太尉上将军王翦之侄，大秦王凌。”王凌手持秦旗大吼。 他是怕对面的斥候把他当做敌人。 至于他手中的秦旗，是他自己做的，旗子是他的衬衣，然后染上鲜血，再用木炭写上字。 没办法，条件就这么简陋。 “屯长，他好像喊的是秦语。” “废话，我听到了，是我们秦人。”屯长没好气的说了句，准备拉弓的手放了下来。 “我听清了，屯长，是王凌，是将军命令我们留意的王凌将军。”另一个斥候有些激动道。 闻言，这名屯长也有些激动。 王凌，这可是上面点名让留意的人，不过尽管如此，这名斥候屯长还留了个心眼。 “散开，别聚在一起！” 随着屯长的一声命令，附近的斥候纷纷散开。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有什么不对，可以有斥候第一时间逃走，去传递情报。 他们这些斥候，第一要务就是要把探到的情报，传回中军。 王凌眼见着对方没有与他拉开距离，松了一口。 他驱使着赤风，缓缓靠近对方，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乃大秦太尉上将军王翦之侄，大秦王凌。” “阁下真的是王凌将军？”屯长问。 “当然，这次进入漠北的是李信将军还是王贲将军？蒙恬将军在不在？”王凌一连两个问题。 他知道，进入漠北的必然是李信或者王贲领军，因为他叔父王翦坐镇青海郡，蒙武上将军坐镇九江。 朝堂中只有一个闲云野鹤的姜妄，就只剩下李信和王贲了。 “是李信将军，王贲将军留在了漠中郡，冠军侯蒙恬没有参加此战。”一口正宗的秦语，再加上王凌的特征，让屯长确认对方是王凌，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王凌点头，却突然一呆：“你说谁？冠军侯蒙恬？” 蒙恬什么时候封侯了？这怎么可能？ “没错啊，冠军侯蒙恬。”屯长有些不解。 “他怎么封的侯？” “冠军侯大破单于王庭，封狼居胥，陛下特赏冠军侯。王将军，属下还是带你去见李将军吧。”屯长说道。 “封狼居胥……让这龟蛋给领先了。”王凌喃喃自语。 王凌先是回到敕勒部队那边，让他们等待，随即王凌跟着屯长前往了中军。 而当李信见到王凌，在听到王凌竟然大破龙城，李信也呆住了。 “你说你破了龙城。”李信重复了遍。 “没错，昨晚还顺便宰了匈奴右骨都侯。”王凌一脸的得意。 右骨都侯，那可是匈奴之中排位前八的存在。 而李信看着得意的王凌，有些破防了，有那么一瞬间的想海扁王凌这臭小子一顿。 破龙城，这可是他预定的功劳啊。 他都与王贲商量好了，所以王贲没来，他来了。 这叫什么事。 第383章 五年发展计划 大秦始皇四年，六月。 漠北之战的情报传到了咸阳。 次日，漠北捷报就通过秦报广传天下。 始皇帝在得到捷报之后，当天就让伏青把捷报传给了姜妄。 姜妄也很高兴，他高兴的不是匈奴彻底溃败，匈奴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他高兴的是王凌还活着。 “伏青，你回去把这兜卷宗交给陛下。”姜妄把自己写的东西放入一个布兜，随后交给了前来给他送捷报的伏青。 “喏。”伏青双手接过了姜妄装在布兜里的纸张。 这份卷宗，是姜妄这段时间写的大秦未来五年规划。 主要从农业、商业、教育、军队改革这四个方面出发的。 随着与匈奴的战争结束，姜妄认为应该休养生息，至少让百姓过几年太平日子。 另外，教育需要加大推广力度，军队改革也是势在必行。 一直以来，姜妄都认为对大秦军队的教育度不够，他认为应该加大对军队的洗脑，让他们知道为谁而战。 简单点说，就是姜妄想给大秦的军队多拴上两根铁链。 其实，姜妄还想提另外一点，就是对君王权利的限制，但这个想法他没有写出来。 他想要打造权利铁三角构造，因为三角状态最为稳固，就算有一天，他与始皇帝都死了，大秦依旧还可以依靠均衡的权利分配继续存活。 不过，姜妄了解始皇帝，他知道始皇帝对权力的欲望有多么的重，是不可能同意的。 ……… 章台宫。 伏青回来后，把姜妄的五年计划交给了始皇帝。 “陛下，这是安信侯让小的带给您的。” “哦，朕看看。”始皇帝放下了蒙恬从胶东郡递上来的奏折，从布兜里拿出了姜妄的卷宗。 ‘大秦五年计划。’ 卷宗打开，始皇帝第一眼就看到了竖列的一列毛笔字。 接着，始皇帝就慢慢看了起来。 在看着姜妄卷宗的时候，始皇帝时而沉思，时而皱眉。 这一看就看到了午时，直到赵高送来午餐。 “陛下，该用餐了。”赵高在案几旁轻声道。 闻言，始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看着赵高把一盘盘食物放在案几上，始皇帝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自打当了秦王，始皇帝中午用餐的时候就喜欢在自己办公的地点。 而且他从小穷日子过惯了，对吃的东西并没有那么苛求。 吃了几口，始皇帝再次沉思了起来。 他在思考姜妄提出的五年计划。 在姜妄的计划里提出了保障田措施。 所谓保障田，就是把属于皇帝的田，租借给需要田地的人。 另外，加大生娃的奖励，把匈奴等部女人，封赏给所有没成亲的有功劳的秦卒。 此外，鼓励商贾对外开拓，在会稽郡和胶东郡，开通海事商务所，专门负责商贾走海路的事情。 另外，这里面提出了以会稽为锚点，对百越中的东瓯进行商品互惠政策。 通过大秦的商品，与东瓯建立起联系。 这里面有一整个的秦越交好计划，只要拿下东瓯，就在百越之中打开了一个缺口。 最让始皇帝在意的是关于教育的改革与军制改革。 对于始皇帝来说，这两种都是他最在意的，尤其是军制改革。 在始皇帝看来，大秦的军队制度是最好的制度。 而姜妄却认为大秦军队应该改一改。 此外，始皇帝感觉姜妄对公立学堂的步子，迈的太大了。 “赵高，把前不久上将军蒙武德奏报，找出来。”始皇帝放下筷子道。 “唯！” 赵高应了声，弯腰开始寻找，很快就找了前不久蒙武递上来的奏折。 始皇帝放开奏折看了看，上面蒙武已经说了在九江训练的部队，已经足堪一用。 手中轻轻把玩着红宝石，始皇帝陷入了纠结。 直接对百越动手，还是按照姜妄提出的计划。 “应该不会陷入百越吧。”始皇帝低语。 如果能快速平百越，倒是可以一战。 就怕的是陷在九江郡，到时候需要的补给可就是海量的。 半晌，始皇帝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开始思考姜妄提出的其他计划。 如今的始皇帝，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虽然同意了公立学堂的建立，但心里一直是有顾虑的。 而姜妄竟然提出要加大公立学堂的建立，这让始皇帝不得不迟疑。 始皇帝有四个老师，除了启蒙夫子外，另外三个分别是姜妄、吕不韦、以及商鞅和韩非的法家书籍。 当然，商鞅和韩非都是始皇帝看书看来的。 从秦惠文王嬴驷开始，大秦历代君王是必学《商君书》的。 而始皇帝在看到韩非的书后，更是如获至宝。 随着当帝王时间越久，始皇帝越看重法家。 姜妄提出的普及教育，扩大学堂，已经是完全与《商君书》走向了对立面。 姜妄的生育激励计划，也与韩非的观点是完全对立的。 《商君书》提倡：国富而贫治，民愚则易治。 《商君·靳令》提倡国有六虱，分别是礼乐、诗书、修缮孝悌、诚信贞廉、仁义、非兵羞战。 这些东西，是人基本的文明和道德，但商鞅却说这些是危害国家的东西。 他提倡，不能让百姓太安逸，因为太安逸，百姓就会追求诗书礼乐，就会讲究孝悌、诚信，就会提倡仁义，这对国家无益。 所以，要压榨百姓，让他们终日为了生计奔波。 总之，商鞅提议要弱民、贫民、愚民。 而韩非，更是把这种观点，进一步具象化。 甚至，韩非提出要清除五种人，分别是学者、言谈者、带剑者（游侠）、商贾和工匠、患御者（门客）。 他认为这五种都有着自己的见识和小心思，应该都清除掉。 这一点，比商鞅还要过分。 而姜妄提出的藏富于民，让老百姓有余粮，他们才会放心的造孩子。 这与商鞅、韩非的贫民、弱民的政策，是绝对的对立。 其次，姜妄提出的加大公立学堂，这与商鞅、韩非的愚民之策，也是绝对的对立。 第384章 辩论 看着姜妄的五年计划，始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决定，这件事他需要好好琢磨一二。 ……… 安信侯府外。 姜妄与韩非在牛尾池拿着竹竿钓着鱼。 “韩曲快满月了吧，这是我给他准备的礼物。”姜妄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精雕的毛笔。 “好…好。”韩非伸手接过了毛笔。 韩曲是韩非的小儿子，是新娶的妻子生的。 刚刚收下毛笔的韩非，猛然感觉到手中的鱼竿有动静，猛的一拉，一条鲤鱼被拉了上来。 把鲤鱼装入鱼篓，韩非再次坐下，开口问： “你…你把你的…五年计划…上交给了…始皇帝了吗？” “今天才交上去。”姜妄道。 “你这…你这是弱秦之举。”韩非语气笃定。 闻言，姜妄转头看了韩非一眼，转头大喊： “来人，把公子扶苏、公子高都叫过来。” 听到姜妄的喊话，门口的护院忙跑入了安信侯府。 不久，扶苏与公子高快步走了出来，无垢与王离、姜亨也都走了过来。 他们五个正在上课，无垢也好奇自己父亲叫扶苏和高干什么。 “先生。”扶苏与高来到姜妄身边叫了声。 “父亲，您叫我们干什么？”无垢俏皮的说。 “没叫你，叫的是扶苏和高。”姜妄说了句，随后示意他们坐下： “坐吧，今天我与韩非来一场王道与霸道的博弈，你们听一听。” 扶苏转头看了眼，没有凳子，便直接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待到众人坐下，姜妄不紧不慢的说： “韩非，商鞅提出用霸道之术强秦，所谓霸道之术，归根结底便是弱民、愚民、贫民，通过压榨百姓，快速积累实力。 这一点在国家强大初期，无可厚非，但现在的大秦，不需要如此了，国家强大，百姓应该幸福。” “你与商鞅，都推崇《管子》，管子曰：‘利出于一孔者，其国无敌；出二孔者，其兵不诎；出三孔者，不可以举兵；出四孔者，其国必亡……故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待君如父母。’ 但别忘了，《管子》中也有顺民心。” 这段话，大概意思就是：财富的流出通道，必须单一，必须由君王控制，不能让百姓有多余的钱财，不能让他们有发财的渠道，这样恩赐、剥夺、贫困、富有就都由君王控制，百姓这样才会爱君王如父母。 但商鞅和韩非，操蛋就操蛋在，他们只借用了《管子》的前半部分。 顺民心这部分，被摒弃了。 听着姜妄的话，韩非收起鱼竿，一本正经： “民贫则力富，力富则淫，淫则有虱。故民富而不用，则使民食出，各必有力，则农不偷，农不偷，六虱无萌，故国富而贫治，重强。” 韩非说的是出自《商君书·弱民》。 大概意思就是百姓贫穷，就会有求富的上进心，而富有之后就会放纵，贪图安逸，国家就会有虱，所以百姓富裕了，就不易驱使，三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拿出粮食，让他们重新陷入贫穷，就不会懈怠和懒惰了。 使百姓保持贫穷，可以让国家一直强盛。 韩非是借用这段话，来反驳姜妄应该让百姓幸福的事情。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王是舟，百姓是水，一味的压榨，最终只会适得其反，以大秦制度，借用你的《六反》之策，足以让大秦子民为大秦尽心尽力，百姓富裕幸福，才会不断地生孩子，人口才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根本，大秦完全可以做到摄取外部养分，而供养国内子民。”姜妄淡淡的道。 所谓《六反》，就是培养出类似劳模的人，大加赞赏。 让所有人以成为这样的人为荣。 一句话，这些人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这一点，姜妄是很支持的，因为大秦需要榜样的力量。 此外，这时代的统治者，还没有意识到底层反扑有多么的可怕。 因为，从商周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平民掀翻贵族的情况。 都是贵族之间互相夺权。 所以，没人在意平民。 但姜妄知道平民的威力啊，无论是为了大秦，还是为了让华夏制霸全球，他都需要让人口大爆发。 这也是姜妄一心要增加生育率的原因。 另外，他认为掌权者应该让麾下的百姓幸福，这是人皇的责任。 想要帝国强大，完全可以掠夺外面的世界，供养自己的子民。 没必要压榨麾下的子民。 “这…这一点，你…你说服…不了我。你开设公立…学堂的事情，也…也不可取。民智不…不可用，犹如婴儿之…之心。 他们…根本不…不知道上位者…制定的制度是为了他…他们好，只…会被其他人的…言论所…所左右。 比如君…君王勒令他们去…去垦荒，他们却认为太…太残酷，制定严苛峻法，却…却认为太…太严厉。 其实这些政…政令都为了百姓好，但以…他们的…心智，根…根本不懂，所以，民智…靠不住。” “韩非兄，你忘了秦报吗？秦报才是最能够引导民众方向的利器，有秦报在，民智就可用。”姜妄平静的说道。 在他这里，民智是必须开的，只有开了民智，各种划时代的发明才会出现，华夏民族才会快速进入饿不死人的时代。 开启民智，才会让华夏民族快速遍布世界。 这条路，姜妄是必走的，谁阻止他，谁就是他的敌人。 秦报操纵舆论，公立学堂开启民智，再教导忠君爱国，这才是大秦该走的路。 因为这条路在后世，是经过验证的。 “开…开民智，五蠹就…就会大幅度滋生，只会腐蚀大秦。”韩非说道。 “五蠹出现，皆有能力，马有马的栓法，犬有犬的栓法，他们有他们的用处。” 五蠹包括学者（儒家学者）、言谈者（纵横家）、带剑者（游侠）、患御者（逃避兵役的人）和商工之民（商人和工匠）。韩非子认为这五种人对国家的危害就像蛀虫一样，他们不从事生产，却消耗社会资源，破坏法制，阻碍国家的进步和发展。 但在姜妄看来，这些人都有着用处，尤其是商人与工匠、儒者，说不定哪个工匠就会制造出一些划时代的作品。 商人则是大秦对外扩张最好的探路者。 两人整整辩论半个时辰，这期间扶苏等小家伙，都静静地听着。 法家，就是走的霸道，而姜妄却认为对自己的子民，应该施以王道，辅以霸道。 之所以叫扶苏等人过来，姜妄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理念传给扶苏或者公子高。 第385章 忠勇侯 章台宫。 始皇帝看着李斯递上来的奏折，李斯则在下方老实的站着。 许久，始皇帝放下了李斯的奏折。 “不错。” 这两个字算是对李斯的赞赏。 “赵高，把两位丞相、还有御史大夫、国尉、姚胥、嬴冲请过来。” 始皇帝是要请几位重臣商议接下来的大秦政策。 姜妄的五年规划与李斯的建议，是商议的重点。 在心底，对于姜妄的提议中的加大公立学堂建设，以及放宽对百姓管制，对军队改制，给军队多加锁链，这三点，始皇帝是不怎么同意的。 但他支持加强生育奖励和农商鼓励制度。 始皇帝认为，自己对治下百姓已经够宽容了，至少，在他之前的君王，没有一个是十税三的税收。 而这，姜妄认为还高，这让他有点不理解。 另外，加强公立学堂，按照姜妄所说是引导孩子们学习，为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这一点是姜妄模拟后世的红色国度。 他认为，那个全民教育的国度，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始皇帝，却坚信法家之法，认为让更多人学习，会让这些人摆脱愚昧，会让他们不好控制。 姜妄的五年计划，始皇帝让人传给了李斯。 李斯很快就明白了始皇帝的心思，他意识到始皇帝想要拒绝姜妄的计划，但不便开口。 这才有了今日李斯亲自上奏折的事情。 而李斯的提议，确实更符合始皇帝的想法。 准确的说，更符合大秦历代君王一脉相承的理念。 一个时辰后，几个大臣先后来到章台宫。 安信侯姜妄的五年计划被一项项拿出来，由诸位大臣商议。 最后商议的是对百越的作战计划。 “陛下，臣认为安信侯的提议非常好，如果是直接强攻百越，恐怕会造成百越诸部合力，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一定懂。”姚胥率先发言，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陛下，大秦现在需要休养，百越的事当缓一缓，至少要把百越的详细情报探明。”王绾也说了自己的意见。 大秦连年征战，应该平静平静，他认为如果能够按照安信侯所想，采用怀柔的方法。 至少要先把百越的情报弄到手再说。 随后，其他人纷纷发表意见，除了嬴冲，几乎都不赞同今年就对百越动手。 百越，以南越、闽越、瓯越最为强大， 而姜妄的计划，先从距离会稽郡最近的东瓯下手。 只要加强联系，三五年之间有可能就会找到机会颠覆整个东瓯。 至少要先消除东瓯对大秦的敌意，因为项氏的原因，百越对大秦的敌意非常重。 若是通过与会稽郡的联络，可以消除部分东瓯人的敌意。 其次，要是能够借助东瓯，把整个百越地形探索出来，那就不亏。 如果能在发动对百越的战争前，挑动南越与闽越等部之间发生战争，那就是最好的。 朝堂上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姜妄耳中。 姜妄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他抬头看着大秦东北的那片地图喃喃自语： “如今棉花有了，御寒问题不大，东北的寒冷也就不是问题了。” 若是没有对匈奴的战争，那么现在大秦已经对百越动手了。 只不过匈奴为百越顶缸了而已。 至于东北地区，一直都是姜妄想要尽快拿下的。 塞外、百越、东北，这三块地区，要说哪里最让姜妄看重，绝对是东北地区。 不说东北的资源，就说辽河平原、松嫩平原、三江平原，这三个平原所产的粮食，就足以堪比关中和巴蜀两大粮仓了。 现阶段，对于大秦来说，什么最重要，是粮食啊。 不愁吃喝，才会大胆的去生孩子。 饱暖思淫欲，吃饱了、穿暖了，才会没事造孩子。 后胜发现了棉花，是给姜妄最大的惊喜。 秦人御寒的衣服，除了贵族才能穿的动物皮毛，大多数都是草絮和芦苇絮。 有了棉花，东北地区的严寒就会被克服了。 而且，青海郡，还有西域、漠南漠北，这些地区都可以种植棉花。 所以，只要肯下功夫，棉花的产量不用担心。 “先生，您的五年计划，陛下除了农商部分，其他的全部被否定了。”见到姜妄无动于衷，张良皱眉再次汇报了遍。 “我知道了，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我还能把剑架在陛下的脖子上吗？”姜妄瞟了张良一眼淡然道。 不同意就不同意，他只是始皇帝的一个臣子，写的一些计划，也都是他认为的正确的。 始皇帝是君王，是皇帝，心里当然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面对始皇帝与自己的想法相左，姜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但人就是这样，就算是自己养的孩子，未来长大了也会与自己父母想法发生碰撞，所以应该接受。 “可……”张良想说什么，想了想把想要说的咽回了肚子里里。 “棉花，培育的什么样了？”姜妄问。 “这件事是俆风在负责，但明年应该就可以初步批量生产。”张良道。 “嗯，先下去吧，不要多想，一切为了大秦。”姜妄安慰了句。 “喏！”张良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姜妄则转头看着辽东和东北的地区，默默不语。 走出姜妄的书房，张良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隐隐有种危机感。 从这次的始皇帝与先生的想法发生分歧就可以看得出来，未来两人的分歧会更加的大。 那到时候会怎么样？又该如何避免？ 在张良看来，先生姜妄与始皇帝，两人的目标根本就不一样。 结果就是必然会产生分歧。 这是可以去预见的，所以张良早早就在皇宫里安插自己的人，至少有些准备。 却还被姜妄给阻止了。 …… 六月底，王凌与李信返回咸阳。 始皇帝封王凌为忠勇侯，食邑两万户，封地漠西郡。 这和蒙恬的待遇一样，蒙恬的封地是在漠东。 随着蒙恬与王凌的陆续封侯，也代表着功勋集团两大巨头彻底的确立。 蒙氏与王氏彻底坐稳了功勋集团第一和第二把交椅。 第386章 聚餐 在受封之后，因为王翦没在咸阳，王凌第一时间就是来找姜妄。 若是没有姜妄赠送的赤风，他可能已经死了。 来到安信侯府，王凌刚刚走过正门的影壁墙，就看到了正在下人陪着玩耍的姜破虏。 如今的姜破虏，已经快四岁了，一直都是安信侯府众人的心头尖。 “破虏，还记得我吗？”王凌一把抱住了正疯跑的姜破虏。 破虏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愣了下，随后摇摇头： “不记得，你是谁？” “我两年前，还来看过你，你竟然忘了我。”王凌一脸凶狠。 闻言，姜破虏用自己还算崭新的脑子回想起来，模糊间想到眼前的人好像有些熟悉。 但真的想不起来了。 “臭小子，你不记得王凌兄长了。”无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凌转头，看到晋阳与无垢一起走了过来。 见到晋阳，王凌放下了破虏，与晋阳见礼。 “师母。” “能够回来就好。”晋阳笑着说。 王凌常年在西、北两地，都是苦寒之地，皮肤也变得极为粗糙。 “走吧，你先生在书房呢。” 王凌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镶嵌着四颗宝石的匕首： “破虏，看看兄长给你带了什么？这可是匈奴大祭司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王凌特意留下的。 “我要，谢谢兄长。”破虏双眼绽放出光芒，一把抓住了匕首。 王凌笑着嘱咐：“很锋利的，小心点。” 留下这句话，王凌又对晋阳说了句： “师母，我去见先生。” “去吧！今晚在这里吃，把姚胥也叫过来。” “好。” 在王凌离开后，破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脸的喜爱。 正当他要拔出匕首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匕首。 “小孩子玩什么刀，交给姐姐保管。” “我不，这是王凌兄长给我的。”破虏怒视无垢，把匕首紧紧抱在怀中。 “臭小子，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姐姐再给你。”无垢一脸的狼外婆的笑容。 见破虏依旧抱的紧紧的，无垢双眼一立： “别逼我动手，识相点，放手。” “母亲。”破虏向晋阳求救。 晋阳忙把视线转向了一旁。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她心里比较偏向儿子破虏，但无垢有她爹撑腰啊。 “快点，乖，要不晚上姐姐找你，私下聊一聊？”无垢一脸的笑容。 眼见求救无望，听着无垢的话，破虏的心颤抖了下，缓缓放开了紧紧抱住匕首的手。 “这才乖，姐姐爱你。”无垢拿过匕首，笑着摸了摸破虏的脑袋，随后笑着离开了。 破虏看着欢快离开的无垢，嘴角撇了撇，有种想哭的冲动。 “太欺负人了，母亲，我什么时候能打过姐姐。”破虏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嗯，再过几年吧。”晋阳给出了模糊的答案。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打哭她，时报今日夺宝之仇，还有前些天夺吃的之仇，还有三个月前的仇，对了，还有过岁她抢我压岁钱的仇。”破虏大声发誓。 “……有志气是好事。”晋阳安慰了句。 ……… “先生，我来了，我被封侯了。” 还未走进书房，王凌的声音就传入了书房里。 随后，王凌就迈步走了进来，他看到坐在书桌后方的姜妄，单膝跪地。 “王凌见过先生。” 姜妄走过去，伸手拉起了王凌。 “活着回来就好，封什么侯了？” “忠勇，嘿嘿，听着不如蒙恬的冠军侯。”王凌摸了摸后脑勺。 “封狼居胥，燕然勒功，后世，你二人的事迹，必是一段佳话。”姜妄笑着拍了拍王凌。 让王凌坐下，姜妄问起了王凌这小一年的事情。 王凌也把自己被丁零人救了的事情如实相告。 “先生，我承诺了苏雅纳，要把余吾水一带给他们，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 “你跟陛下说了吗？”姜妄问。 “说了，但陛下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王凌有些忐忑。 他怕自己对苏雅纳的承诺完成不了。 王贲跟他说了，他承诺丁零人的事情，有些冒失了。 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秦打下的土地，都是大秦的，岂是他一个将领可以随意许诺给其他人的。 “放心吧，陛下会同意的，不过我想陛下应该会把弓泸水一带，给丁零人。”姜妄笑着安抚。 余吾水一带，是曾经的单于王庭，而弓泸水，是在漠南东部，是属于曾经的左谷蠡王和左贤王的位置。 这个地区，与漠东郡一带，都是与东胡接壤的。 始皇帝肯定不会寒了属下将士的心，但姜妄想以始皇帝的想法，恐怕会把弓泸水一带给丁零人。 这样，一旦与东胡爆发战争，丁零人就会成为第一道防线之一。 始皇帝是姜妄教出来的，有时候姜妄是能够预知到始皇帝的想法的。 听了姜妄的话，王凌放下了心。 当天下午，姚胥也来到了安信侯府。 而在晚饭前，始皇帝也来了。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丽妃。” 看到始皇帝与鹄竟然来了，姜妄等人第一时间去迎接。 “先生，晚上准备了什么？朕饿了。”始皇帝看了眼姚胥和王凌，笑着问。 “火锅，陛下来的正是时候。”姜妄伸手请始皇帝进院道。 “正好，好久没在先生这里吃火锅了。”始皇帝摸了摸肚子，迈步走了进去。 坐在偏堂的圆桌上，姚胥看着在座的人，梦回曾经。 曾经，他们三个天天跟在始皇帝身后，没少在姜妄这里蹭吃蹭喝。 今天，就差一个蒙恬没在这里。 如今他们大了，除了跟家人在一起用圆桌吃外，在外面还是都采取分食制。 姚胥猛然察觉他已经很久没在姜妄这里吃饭了。 咔嚓~咔嚓~ “先生，这是何物？”鹄吃了一口桌上摆放的一盘子绿色的东西，夹了一口放入嘴中，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胡瓜，我给它叫黄瓜，从西域得来，今年刚刚培育出来，此物清甜爽口，可洗了之后直接吃，也可以像现在这种拌着吃，也可以用鸡子炒黄瓜片。”姜妄介绍起黄瓜。 闻言，始皇帝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黄瓜，放入了嘴中。 随即，便眼睛一亮： “咸酸爽口，先生，有此物怎么没给朕送去些。” “数量不多，大多数要留着育种，明年好大规模种植，这一次若不是陛下来了，臣都舍不得吃。”姜妄笑着解释。 黄瓜种太少了，明年想要大规模种植，就不能多吃。 这话，始皇帝不信，姜妄的嘴有多馋，他太了解了…… ……… 以下不算字数： 最近有些疲惫，可能是股市赔钱了，也可能是小说成绩不好，也有可能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所以昨天没更新。 这本书，俗夫打算加快些进度，也会尽快调整好状态。 第387章 书房夜话 晚饭间，因为喝了点酒，王凌就开始大声述说起在漠北的一切。 等王凌吹完牛，始皇帝放下了筷子： “王凌，你说答应丁零人，给他们余吾水，朕答应了，不过朕认为，弓泸水一带，更适合他们。” 闻言，王凌惊讶的看了眼姜妄，竟然真的被先生说中了。 “我替安多部谢陛下大恩。” 虽然漠北依旧是苦寒地带，但至少有大片的草原了，不像是北海那边，环境那么恶劣。 “他们帮了你，这是应该的，若是没有他们，朕哪来的燕然勒功的忠勇侯，他们肯进入漠南，那朕更加欢迎。”始皇帝笑着说。 这句话说的王凌心花怒放。 吃过饭，天色已晚。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姚胥和王凌都留在了姜妄这里过夜，始皇帝也留了下来。 “姚胥，我们多少年没有抵足而眠了？”躺在床榻上，王凌问。 “有几年了吧。”姚胥侧躺着闭着眼说。 “你说先生和陛下在干什么？”王凌转过身踢了姚胥一脚。 姚胥睁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睡着了？”见姚胥半天没声音，王凌问了句。 “没。” “那你不说话。” “你刚回来，不知道前不久陛下否决了先生的一个大秦五年计划，这次陛下来，有可能解释这事来的。”姚胥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啊？”王凌还不知道这件事。 姚胥没再说什么，说到底他们都是臣子，这种事掺和不了。 …… 此时，书房内。 姜妄与始皇帝正在喝着春茶。 “先生，朕打算让李斯上位，取缔隗状。”始皇帝放下茶杯道。 “那李斯的位置，谁来？” “冯去疾吧，或者姚胥。”始皇帝想了想道。 “是不是太年轻了，丞相这个位置，不同于其他，再过几年更好点，要退也应该两个丞相一起退。” 闻言，始皇帝陷入了沉思。 其实，在隗状与王绾、昌文君等人进行逼宫的时候，他就有想法让隗状和王绾退位了，尤其是隗状。 “都是为了大秦出力之人，体面点，也好看很多。 这次，蒙恬在胶东郡的动静太大了，朝堂上不能再掀起波澜。”姜妄淡淡的说道。 蒙恬在胶东郡，那岂止是动静太大，完全就是血流成河。 短短三个月，胶东郡所有世家豪绅，都被犁了一遍。 更可怕的是，蒙恬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现在的触手已经伸到了齐郡和琅琊郡。 这短短两三个月，来自齐地的奏折，就像是雪花一样，不断地送入咸阳。 但都犹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更可怕的是秦报，胶东郡被处理的世家，都登上了秦报，全部给安上了十恶不赦的罪名。 而且，登报也是有技巧的，秦报并没有说世家豪绅危害大秦的罪名，只是报导了一些欺男霸女等能够激起民愤的罪情。 因为，这些罪行，更能够激起平民的同仇敌忾和怒火。 这个点子，就是出自姜妄。 毕竟，姜妄是接受过后世舆论大爆炸的洗礼的，他知道怎么调动平民的情绪。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胶东郡世家豪绅的罪行，他要把这些世家大族彻底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既然出手了，就一棍子打死，不能给他们再次翻身的机会。 听了姜妄的话，始皇帝赞同的点点头。 “先生，你递上来的关于与东瓯互惠计划，上面并没有写如何打开缺口。”始皇帝问起了关于百越的问题。 “陛下，百越缺盐，只要用盐就能够轻松打开与东瓯的缺口，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让东瓯放下戒备，五八年的时间，东瓯就会为陛下所用。” 这时代，盐与粮食就是最大的开路利器。 尤其是盐，没有民族能够不使用盐。 而在大秦周边，除了大秦外，几乎没有不缺盐的。 “五年啊，先生，楚人的叛逆项氏潜伏在百越，百越不定，就怕楚人会接着百越越发展越强大。”始皇帝感叹了句。 五年，有点太久了。 不是始皇帝重视百越，他是重视楚人的那些叛逆。 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姜妄就跟他说过，秦的大敌一个是赵国，一个就是楚国。 再加上登泰山那次的刺杀，最后一波明显就是楚人。 始皇帝怎么可能不想除楚人余孽而后快。 当然，这里面也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 这句话，一开始并没有大规模传播开来，始皇帝知道后让人调查，发现出自九江郡阴阳家夫子南公之口。 因为这事，始皇帝把九江郡阴阳家全平了。 但也让这句话彻底传播开来。 与姜妄不一样，对于始皇帝来说，谁威胁他的统治，他就是他最想要清除的目标。 蒙恬入胶东如此，始皇帝想要平百越，也是如此。出发点都是这个。 “陛下放心，百越不是傻子，项氏只要强过一定程度，一定会被百越忌惮，届时双方必发生冲突，而且只要大秦一切安稳，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就算项氏再强，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只要大秦修养几年，物资丰富，翻手间百越可灭。”姜妄说出了国家的根本。 只要国家治理好了，那么外部的一切潜在敌人，都不是问题。 就怕一个国家，让百姓民不聊生，让对方抓住机会。 百越那地方，七山一水两分田，就是鸡肋。北边的战争刚结束，姜妄不希望大秦消耗大量国力在这上面。 有时候一些事，不是非要狂风暴雨的去解决，细雨润无声，也能解决问题。 始皇帝闻言微微颔首。 两人又聊了聊，姜妄把事情引到了辽东之上。 “陛下，后胜在西域找到了一种名叫棉花的物种，这种东西御寒能力极强，比之草絮和芦苇絮强之百倍。臣认为现在是开发东北的时机。” “棉花？御寒能力这么强？”始皇帝有些动容。 “千真万确，臣已经让人试种，明年就可以大规模种植，有此物，再加上火炕，足以让秦人在东北地区扎根。”姜妄道。 第388章 辽东攻略 “先生的意思，大秦这两年的目标应该放在东北地区。”始皇帝明白了姜妄的意思。 “对。”姜妄点头。 “既然要对东北动手，那就得派得力的人。”始皇帝说着开始思考用人问题。 他早就想要把辽东郡的郡守和郡尉给换了。 郡守倒是好选择。 现在秦国很安稳，冯去疾、冯劫、萧何这都可以一用。 至于郡尉的人选，王凌首先就被始皇帝给放弃了，刚刚封侯的王凌，不适合。 王贲也被始皇帝放弃了，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身份。 王家都已经是两封君一封侯了，王贲要是在东北问题上做得好，封侯也会是必然的。 而且，王翦平定西羌，其实早就应该封侯了。 如果没有王凌的突然回归，这一次始皇帝本来是想要把李信与王翦一起封侯的。 王凌的回归，打乱了原先的计划，只能把王翦的封侯计划搁置。 想了想，始皇帝决定派李信前往辽东任郡尉。 王凌派往漠西郡任郡尉。 下一步让李信封侯，至少可以平衡功勋集团里王氏与蒙氏日渐庞大的影响力。 聊了辽东的事情，两人没再继续聊国事，而是聊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始皇帝突然感叹般的来了句： “先生，政儿一直都很庆幸能够在幼年认识先生，若是没有先生，恐怕大秦不会走的这么顺利。” 这句话，始皇帝没有自称‘朕’。 闻言，姜妄愣了下，随即摇头笑了出来。 他知道，始皇帝这么说，是不想要因为一些事情让师徒之间有隔阂。 “能结识陛下，也是臣的幸运。” 其实，姜妄还真没觉得始皇帝遇到他，该多么庆幸。 因为，就算没姜妄，始皇帝也会统一天下，只不过会晚很多年。 姜妄认为，他做的最大的贡献并不是教导了始皇帝很多东西。 他最大的贡献，应该是为始皇帝找到了新的目标。 曾经的大秦，目标就是一统天下。 秦国贵族之所以堕落速度奇快，是因为在一统天下之后，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历史上的始皇帝也是如此，在统一天下之后，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毕竟，始皇帝是第一个真正的大一统中央集权王朝建立者，他没有前人可以借鉴。 他以为书同文车同轨，大兴土木，修长城修驰道就完事了。 结果，生生把老百姓给逼的掀起了起义。 后世的王朝，都吸取了秦朝的经验。 不要说始皇帝，就说现代人，很多人奋斗一生，终于有钱了，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好一点的天天无所事事，打打麻将，勾引勾引寡妇。 坏一点的，那就是吃喝嫖赌，快速堕落，最后家产败光。 比如后世的老鹰国，也是如此，90年代和世纪之初，强的可怕。 但一旦登顶世界第一之后，没有目标了，短短二十多年就快速腐朽，眼看着就要被兔子给扯下来。 老毛子为什么解体，不就是因为没了目标了吗，导致内部快速腐朽。 而姜妄这么多年，最大的贡献并不是培养了始皇帝。 他自问最大的贡献，应该是为始皇帝指明了道路，为他展示了外面辽阔的世界。 这让始皇帝不至于没了追求之后，转头去追求其他莫须有的事情。 历史上，完成自己目标之后，快速腐朽的事情不少见， ……… 辽东郡，奉天城，下辖太平邑。 一大早，张氏老二张宽就被他大哥张远叫了起来。 “哥，我们去哪？” “昨天看到你嫂嫂了，如何？”张远笑着问。 “嫂嫂当然是好的。”张宽不明所以的说。 “你既然来辽东了，大哥别的给不了你，但细君得给你张罗一个。” “啊？”张宽吃了一惊。 他大哥这么厉害了吗？细君说有就有？ 要知道，在关东，他们这种贫苦出身，想要说个细君，可是千难万难的。 张氏兄弟是关东赵人，当时，张氏兄弟做的是最卑微的辅兵，但他们很知足。 因为只要听话，秦军就会给他们衣服和俸禄，这比他们曾经在太原给豪绅当苦力好很多。 当苦力，那就是最下贱的杂役，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了，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 恰逢平燕之后，大秦抽调兵役前往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四郡。 作为张家老大，张远想要搏一下，便报名了。 原本他弟弟也想报名，但张远认为此去生死未知，张家不能没了香火，就没同意。 之后，张远被分配到了最苦寒的辽东郡。 本来，张远以为被分配到辽东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辽东郡地广人稀，非常缺人。 最主要的是，随着时间，他发现辽东郡并不是全都是坏处。 去年，他不小心立了一功，还被提升为了游徼。 游徼，是秦朝最低级的吏，大概就相当于巡游小队长一样。 成为游徼之后，张远更加自由，也找到了自己现在的妻子。 “大哥，我现在可什么都没有，真能找到细君？”张宽有些不敢置信。 或者说不解，自己兄长怎么这么自信，好像找细君就像是很容易一样。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份就是最贵重的东西。”张远拍了下自己弟弟的脑袋。 见到自己弟弟一副傻了吧唧的模样，张远继续道： “二郎，你嫂嫂，秦语说的有些不对吧？” 张老二点点头，昨天他就发现自己嫂子秦语很生硬。 “她是濊人，去年才跟我学的秦语。” “濊人？”张老二瞪大了眼，难怪秦语有些生硬。 “没错，等今年给你找了细君，来年大哥也再纳个妾。”张远说话间，不经意的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 这神情，张宽从未在自己哥哥身上见到过。 “那些濊人女子，是很喜欢嫁给我们的。” “为何？”张宽不解。 “当然是身份了，嫁给我们秦人，她们就能够摆脱朝不保夕的日子，有好的衣穿，有田耕，当然都抢着嫁给秦人。 不过，听郡丞大人说，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濊人虽然不似邯郸女子细皮嫩肉，但胜在听话，好生养，嫁入我们秦人家里，就要当秦人对待。”张远在路上教导着自己的弟弟。 这一次，让自己弟弟千里迢迢的过来，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日子过好了，也得让弟弟过好日子。 第389章 冯去疾与李信 “二郎，看到了吗？前方那个镇子就是濊人的镇子，里面多数都是濊人。” 张远带着弟弟来到了奉天边上的一个镇子。 在辽东郡有两座大城，一个就是襄平，一个就是奉天。 奉天是在大秦大一统之后，由姜妄提名建立的。 与襄平位置不同，襄平位于辽东郡中央。 而奉天则在辽东郡最北角，与未开化的濊人地区接壤。 张氏兄弟所来的地方，就是濊人归化后所建立的。 不过，两兄弟刚刚来到镇子，就看到镇子主干道，一队县兵正在与另一伙人对峙。 看到有情况，张远愣了下，让自己弟弟待到一旁，自己忙跑了过去。 “宫大人，怎么了？” 宫策是白岭县的主吏掾。 他看了眼张远，他认识这个小子，白岭县太平乡的一个游徼。 游徼，是为徭役的一种，掌巡察地方、缉捕盗贼。 虽然是最小的吏，但也是吏，经常协助他们做事，所以也算是混个脸熟，都认识。 宫策没有回话，而是左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不想下大狱，就离开，我不追究你们。”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们是二贤庄的人，我们的奴隶跑到了这里，一定要找到，识相点别找不自在。”为首的一人指了指胸膛的图徽，根本就没把一个小小的主吏掾放在眼中。 听着对方猖狂的话语，宫策面无表情： “国有国法，别说是二贤庄，就是渭阳侯来了，也得尊秦法，郡守下令，秦濊一家亲，白岭县为濊人与秦人通婚之地，不允许出现不法，你们抓捕濊人为奴，我管不到，但是在白岭县，我就容不得你们胡来。” 二贤庄在辽东郡以北可是很出名的，所谓二贤，就是嬴世安与嬴佑两位公子。 这两位公子本在辽东郡辽水口一带，但不知道为何今年突然北上，做起了抓捕奴隶的勾当。 “你一个小小的主吏掾，竟敢阻碍二贤庄做事，你这身皮不想要了吗？”二贤庄为首的人怒斥。 “哼，宫某在这个位置一天，就会谨遵操守，你们还是想一想，如果你们触犯秦法被抓，两位公子会不会捞你们？” 宫策的话，一下击破了二贤庄这些门客的防线。 是啊，秦法严苛，赢世安和嬴佑两位公子可能不怕秦法，但是他们这些门客可不行。 为首的人脸色变了变，心里已经有了退意。 “哼，你阻碍二贤庄做事，等着吧，没你好果子吃。” 最终，留下这句面子话，这群人快速退出镇子。 当天，他就找到了嬴世安和嬴佑两个公子，禀报了这件事。 “跑了二十几个濊人女奴和三十多个濊人男奴？”听到门客的汇报，嬴世安一下站了起来，只感觉肉疼无比。 最近这两个月濊人已经开始学聪明了，奴隶越来越难，这一次性跑了五十多，这些奴隶广阳、河间那边，可都是高价收的。 “公子，他们都跑到了白岭县的那个濊人镇，我都追上了，却被白岭县一个主吏掾给阻挡，要不是他们坏事儿，那些奴隶一个都跑不了。”门客开始往外甩锅。 “一个小小的主吏掾，他敢。”嬴世安心底还真没看得起一个主吏掾。 主吏掾，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吏而已。 “佑弟，走，我们去要人。” “哥，算了，再抓就是了，我们二贤庄发展的这么好，万一闹大了，让陛下知道了我们的情况，可能又会赶我们去捕鱼，我不想再去海上了。”嬴佑拉住了冲动的堂哥。 闻言，嬴世安身体也被定在了那里，原本暴怒的脾气快速熄灭。 想到可能去海上捕鱼，他也一下大度起来。 没几十个奴隶而已。 他们哪个月不抓百八的，没事，再抓就是了。 他们两兄弟之所以来到辽东郡北边，不是因为其他的，就是因为出了两次海之后被吓坏了。 后世的那些钢铁战舰面对凶猛的海浪和那深不见底的大海，有时候都不堪一击。 更别提如今的木质海船。 不过，最让两兄弟恐惧的是他们在海中看到了那跃出海面的庞大巨兽。 本来看着幽深的海洋，他们就害怕，那比船还要巨大的巨兽，更是直接让他们不敢再下水。 虽然后来知道，那可能就是为咸阳宫提供灯油的大鲸，是可以捕杀的。 但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想下海尝试了。 这才有了二贤庄北上的事情。 ………… 大秦始皇四年七月。 冯去疾奉命前往了辽东郡，担任郡守。 李信奉命前往辽东郡，统御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兵力，防备东胡与濊人、箕子朝鲜。 而在冯去疾与李信前往辽东郡之前，姜妄找到了两人，与他们交换了关于随后收服濊人的意见。 同月，始皇帝决定南巡。 第一站，他来到了位于蓝田的养马场。 在没有河套地区的时候，这里就是大秦驯养战马的地方。 除了乌氏奉献的战马，这里就是大秦养马的场所。 始皇帝出巡规模非常庞大，单单陪同在身边的官员就超过百人。 一路来到养马场，始皇帝坐在马车上看了没一会，眉头就皱了起来。 眼前的养马场，问题很大啊，这个季节，本应该是草长莺飞的时候。 但眼前的养马场，草却一点也不茂盛。 始皇帝记得很清楚，在他刚刚继位秦王的时候来过这里，当时这里的草是非常茂盛茂密的。 “停车！” 随着始皇帝的命令，辂车顿时停下。 始皇帝大步走下辂车，来到了一匹马面前，仔细看了看。 “叫朕的伯乐将军过来。” “喏，快传伯乐将军。”赵高忙吩咐其他人。 其实，不用传伯乐将军，就是始皇帝都看得出来，眼前的马很一般。 此时，跟在群臣中的太仆嬴冲，背后已经冒汗了。 他是太仆，而太仆主要掌管的就是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 嬴冲也没想到，蓝田马场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也很久没来了，自打大秦开辟河套地区，不再缺马之后，蓝田马场就开始不被重视了。 但不被重视归不被重视，这不是衰败的理由。 第390章 嬴克己 跟着始皇帝一起巡视的伯乐将军很快就来到了始皇帝身边。 这次来蓝田马场，始皇帝是想要挑几匹好马，养在自己的御马园，未来是准备赠送给有功的将士的。 所以，才带了专属于秦朝才有的，也独属于伯乐孙氏的伯乐将军。 “陛下，伯乐将军到了。” “伯乐将军，帮朕看看这几匹马品相如何？”始皇帝没有过多废话，指着前方的几匹马下达命令。 伯乐将军只是看了几眼，随后就来到始皇帝身边，如实禀报。 “陛下，以臣多年观马的经验，这五匹马中只有一匹马可以称之为品相中上，但饲养不得法。” “行了，你下去吧。”始皇帝摆摆手。 “喏！”伯乐将军躬身退到了一旁。 始皇帝的视线落在了太仆嬴冲身上。 “嬴卿，你该给朕一个解释。” “陛下，是臣失职，臣注意力一直放在河套马场，忽视了这里。”嬴冲忙站出来，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过失。 他说这话也有点艺术成分，他提到河套马场，是因为这几年他把河套马厂管理的不错，也算是有功劳。 不过在始皇帝看来，河套那种地区，就是随意放养，也会养出大片的马群。 他没有说话，内心对嬴冲失望透顶。 在大秦未天下一统之前，对于战马一直都是无比重视的。 否则就不会有蓝田马场，更不会有乌氏倮依靠奉献战马和羌人情报而封爵的事情了。 始皇帝从来没想过，统一才不到五年，蓝田马场竟然就这样了。 就算算上占领河套地区的时间，也不过是十来年的时间。 在占领河套的时候，蓝田马场可是大秦最完善，最能孕育优良马种的地方。 “嬴冲啊嬴冲，你算是给朕好大的惊喜。” 这句话，始皇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嬴冲听到始皇帝的话，脸色苍白，他知道，自己完了。 “治粟内史呢？”始皇帝目光巡视。 “臣在。”治粟内史站了出来。 “这些年，给蓝田马场的拨款，可充足。” “充足，每年都没有少给一毫。”治粟内史如实道。 治粟内史，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 “好，好。”始皇帝连说两个好。 有一瞬间，始皇帝高大的身躯竟然涌出一种无力感。 他没想到出巡的第一件事儿就如此的扫兴。 难道真的要像先生说的一样，大秦贵族的堕落超乎想象吗？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始皇帝已经很愤怒了。 “陛下还请息怒，臣身为太仆，蓝田马场如此，皆是臣无能，还请陛下治罪。”嬴冲跪在了地上，拔掉了头发上的发簪，把发冠拿了下来。 始皇帝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如今他已经被架在了这里，若是不处理嬴冲，难以服众。 “陛下，蓝田马场之事，是臣疏忽，没能第一时间发觉。”这时御史大夫王绾也请罪了。 他是御史大夫，御史大夫，主要职责是管理图籍、奏章，监察文武百官等。 闻言，始皇帝看了眼王绾，再次看向了嬴冲。 “你确实无能，治罪后面再说吧，跑不了你。”留下这句话，始皇帝甩袖便走。 看到这一幕，宗正嬴叔谦嘴唇动了动，最后，所有的想说的话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记得嬴冲是一个很敬业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 而对于嬴冲被收拾，无论是李斯还是淳于越，都是乐见其成。 他们俩人一个是外臣法家代表，一个是齐鲁儒家代表。 关中贵族一直都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尤其以嬴氏宗亲为最。 ………… 在始皇帝离开咸阳的第二天，一则消息就被传入了咸阳。 九卿之一，太仆嬴冲，被夺去了太仆之位。 在这个之后还有另一条相对来说震动小一些的消息。 大秦宗亲嬴克己被下了大狱。 对于始皇帝来说，想要调查清楚蓝田马场的事情并不难，铁鹰锐士统领雁山第一时间就把资料送到了始皇帝面前。 蓝田马场的事情，嬴冲肯定是第一责任人。 但是贪污公款，不做实事的却是负责蓝田马场的嬴克己。 嬴冲是失职，嬴克己是贪墨。 整件事情完整的摆在始皇帝辂车的案几上之时，始皇帝脑袋都疼了。 “难道我嬴氏宗亲，真的不堪一用？” 一直以来，始皇帝都重用外臣，但姜妄说过，宗亲势力不能放弃。 可是，现在是始皇帝不放弃宗亲吗？是宗亲不争气啊。 更让始皇帝头疼的是嬴克己的身份。 嬴克己，天祖父可是嬴虔。 嬴虔，则是秦孝公嬴渠梁的兄长，是秦惠王嬴驷的老师。 唯一一个代表嬴氏宗亲，敢于硬刚商鞅的人。 当年嬴驷触犯了刑法，嬴驷是太子，不能受刑，嬴虔代替嬴驷受刑，被割掉鼻子。 也造就了‘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佳话。 虽然嬴虔一脉，与始皇帝一脉，血缘已经很远了。 但是，当年嬴虔为了嬴氏宗亲，硬刚商鞅这份情还在。 而且，当年嬴虔可是为了秦惠王嬴驷受的刑。 不过，在思虑了片刻，始皇帝还是决定治罪。 治嬴虔重孙嬴克己的罪。 既然当年嬴虔成就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佳话，那么今朝就不能放过嬴克己。 相比嬴克己，对嬴冲，始皇帝算是网开一面。 不为其他的，就为嬴冲想要以一己之力承担这件事，没把嬴克己说出来。 通过这一件事儿，就让始皇帝意识到，赢氏宗亲们的贪污情况，恐怕不是个例。 他在下达了缉拿嬴克己的命令后，就叫来了雁山，让他开始偷偷调查嬴氏宗亲们的事情。 而始皇帝的这个举动，也拉开了未来铁鹰卫士把目标放在贵族和官员身上的序幕。 ………… 咸阳，渭阳侯府。 当渭阳侯嬴傒知道嬴克己被抓了，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嬴克己死了。 但还不等他想办法，嬴氏宗亲就一窝蜂的赶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为了救嬴克己。 嬴克己可是嬴虔的独苗，这要是死了，他们以后死了，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华夏，是最原始的祖先崇拜，死后有没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这可是一个很重大的事。 不过，此时的始皇帝已经直奔函谷关而去，他们想找始皇帝也找不了。 ………… “先生，这就是朕的亲族。” 辂车内，始皇帝靠在辂车一侧，把蓝田马场前因后果讲给姜妄听。 姜妄则坐在始皇帝的案几前，翻看着一份份奏折。 “陛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些事不要说与臣听，臣也烦。” “……”始皇帝。 第391章 军歌 “陛下现在要想的是，谁来接受太仆的位置。”姜妄放下奏折道。 嬴冲被拿下了，那么就要有人顶上来。 毕竟是九卿之一，不能一直空着。 “先生有合适的人选吗？”始皇帝问。 姜妄摇了摇头。 始皇帝有些挠头，合适的人倒是真不多。 “杨端和此人，先生感觉如何？” “能文能武，性格稳重，不喜言语，不错。”姜妄把对杨端和的评价说了出来。 杨端和与内史腾很像。 这两人就是出则为将，但不为将，其他活也能干的很好的那种人。 听到姜妄的评价，始皇帝点点头。 蒙武、王翦、杨端和、隗状、姚贾，这五人，算是他父亲子楚给他留下的最好的财富。 “陛下，现在各地虽然建造了英烈庙，不过臣认为还要定一个日子，作为大秦军人的节日，也是每年祭奠英烈庙内英烈的日子。”姜妄提起了一件事。 这件事，姜妄本来想要放在军队改制那份规划里的。 但军队改制的计划，被始皇帝否了。 “这个好，那就定在九月，这个月就是以后专门祭奠英烈的日子。”始皇帝想了下定下了九月。 九月份相对来说农忙都结束了，是个比较好的日子。 “陛下南巡，走函谷关，会经过三川郡，可以去三川郡英烈庙祭奠一番，让报纸宣传一二。”姜妄继续说。 祭奠英烈，不论是不是出于真心，都是收买人心，尤其是军队人心最好的办法。 就在始皇帝南巡的队伍走在崤函古道的时候，后方一辆车接近了队伍。 “陛下，渭阳侯来了，求见陛下。”赵高的声音在辂车外传来。 “……”始皇帝与姜妄对视了眼，他一下就猜到了嬴傒是为何而来。 “陛下，臣就不打扰了。”姜妄不想掺和进嬴氏家族的事情，起身就叫停了辂车，准备下车。 “先生，一会还有事要商议，不必急着离去。”始皇帝可不打算让姜妄离开。 随后始皇帝又对外面吩咐：“让叔父过来吧。” “喏！” 片刻，渭阳侯嬴傒的车驾就来到了始皇帝的辂车后方。 嬴傒下了车，就来到了辂车旁。 “老臣嬴傒，见过陛下。” “叔父，此来所为何事？”始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让嬴傒上辂车。 “是嬴克己之事，陛下，老臣特来求情。”嬴傒看了眼在辂车内的姜妄，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听到果然是这件事儿，始皇帝不好当着周边人说这事儿，便把嬴傒叫上了自己的辂车。 “叔父，嬴克己贪墨数额巨大，这件事你应该听到风声了吧，他是罪有应得。”待到嬴傒上了辂车，始皇帝先发制人，说出了嬴克己的罪行。 “陛下，嬴克己有罪，但老臣听闻其罪足可以判死刑，这是万万不可。”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何不可？”始皇帝神色严肃。 嬴傒跪坐在始皇帝对面，面对始皇帝的气场，丝毫不惧道： “陛下，我大秦嬴氏十一支，都在开花散叶，唯有嬴克己这支，其天祖父嬴虔的功绩，老臣不说了，但嬴克己的叔父和三祖父，皆死于保卫大秦的战争，若是嬴克己死了，嬴氏这一支就断了。 陛下，断自己亲族血脉，犹如断自己臂膀。他日若见到列祖列宗，你该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 对于嬴傒来说，他这辈子仅剩的追求可能就是保全嬴氏了，让他百年之后可以体面的去见列祖列宗。 听着嬴傒铿锵有力的话，始皇帝沉着脸，缓缓道： “叔父，朕是人皇，接着才是嬴氏嬴政。人皇是要对天下百姓负责的。” “嬴克己贪墨多少，都会如数奉还，另外，老臣愿意出钱，买他一命，只求陛下给个机会。”嬴傒说着拜倒在始皇帝的面前。 这一拜让始皇帝动容。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叔父。 而且嬴政上位之后，嬴傒给了他不少帮助。 想着，始皇帝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叔父，不必如此，既然叔父开口，朕愿意留嬴克己一命，不过其身上的封爵，不会留了。” “多谢陛下！”嬴傒没有要求其他的，只要嬴克己能保一命就很好了。 听着始皇帝自称人皇，姜妄却在心头叹息了一声。 人皇，或许始皇帝只是口头说说，他从没把人皇的责任扛在身上。 也许是他从未真正意识到人皇肩膀扛着的责任，有多么的重。 在姜妄眼中，至少现在的始皇帝，作为他心目中的人皇，也只是合格的程度而已。 ………… 嬴傒的到来，算是一个插曲。 队伍继续行进，一路来到了三川郡的英烈庙。 在这里，始皇帝祭拜了当初为了东出函谷关，数次大战身亡的英烈。 原本这时候，应该唱《赳赳老秦》。 但姜妄却教给了他们一首旋律特殊的歌曲，因为时代不一样了，歌唱老秦，不合适了。 新的歌曲，姜妄取名《祖国不会忘记》，其旋律是一种不同于老秦腔的旋律，更加朗朗上口。 在茫茫的人海里 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 我是哪一朵 在征服世界的大军里 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 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 不需要你认识我 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山知道我 江河知道我 祖国不会忘记！ 当两万多秦军，齐唱这首歌的时候，那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无论是武将还是文臣，皆被感染。 王绾默默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赞叹： “天下之才十斗，安信侯姜妄可占八斗，此词曲，虽不押韵，却朗朗上口，听之后整只感觉满腔家国情怀涌动，不能自己。” 一旁的隗状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此词曲，恐怕会开辟新的诗乐模式。” 站在始皇帝身边的姜妄，听着众将士面对英烈庙的歌唱。 他知道这首歌一定会影响深远，至少在整个大秦传播，一定是没问题的。 而这首歌，抒发的只有一点，家国情怀，无私奉献。 时间一长，一个名叫‘军魂’的东西，就会出现了。 第392章 箕子朝鲜与濊貊 始皇帝于三川郡洛阳英烈庙，祭拜英烈的事情，很快就登上了秦报。 而姜妄也与始皇帝在洛阳分别。 始皇帝会从三川郡进入颍川郡，走淮阳郡，然后进入九江。 始皇帝南巡，就是为了宣扬武功，震慑宵小。 姜妄之所以分别，是他要回云梦山，看一看师父他老人家。 ………… 辽东郡。 冯去疾与李信一起来到了这里。 相比人口集中的关中地区，辽东郡人口太稀少了。 到任第一天，冯去疾第一时间发布了一个政令。 政令名叫‘归化令’。 归化令言，濊人可以加入大秦，大秦为所有归化濊人发放农具，田地，房屋。 但这个有个前提，若是家中有成年男丁者，需要加入新组建的东北军团。 若是家中无成年男丁，则需要找一个秦人男子接纳，并且这个秦人必须有家人在军队。 这个政令，来源于姜妄。 一个是补充东北地区的兵力，另外就是想办法尽可能的促成秦濊融合。 而就在冯去疾接手辽东郡政务，李信接手辽东郡部队的时候，远在箕子朝鲜的刘季也在行动。 经过两年的努力，刘季走通了箕子朝鲜六儿子的关系，让他成为了千人长首。 “蒯兄，真要这么做？”傍晚，在刘季的房间内，刘季有些犹豫不定。 “这是最好的办法，挑起朝鲜与濊人、貊人的战斗，才可能让你快速掌权，否则以你这千八百人，而且只有几十人算是亲信，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蒯彻肯定的说。 如今，刘季终于到了边地，在蒯彻想来，最好的办法的就是挑起濊人、貊人，与殷氏朝鲜的战争。 殷氏朝鲜，也就是箕子朝鲜，主要种族是殷商人、燕人、羌人，此外还有部分投入箕子朝鲜的濊人和貊人。 要说殷商人，还还得追溯到箕子朝鲜的建立。 箕子朝鲜是在周朝初期建立的。 当年商朝灭亡，周武王抓住了箕子，但没有杀了他，而是放了。 之后箕子带着一部分人来到了朝鲜。 见状，周武王干脆把朝鲜封给了箕子。 这期间，商朝部分遗民不愿意接受周朝的统治，纷纷来到了箕子朝鲜。 千百年来在这里生根发芽，已经成为了最主要的种群。 燕人则是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在燕国犯罪，潜逃入箕子朝鲜。 还有一部分是在燕国灭亡之后的燕人也逃到了这里。 至于羌人，千百年前也是商朝人，在北羌不断经历打击之后，部分人逃入了这里。 这三部分，是箕子朝鲜的主体。 至于濊人和貊人，算是本土人。 蒯彻的计划，就是让刘季带着好不容易拉拢的几十个亲信，偷袭两个重要的濊人或者貊人部族，留下些独属于箕子朝鲜的物件。 可能有人会疑惑，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濊人真的会上当吗？ 还别说，他们真的就会上当。 在没有文化传承的异族，多数都是一根筋。 “刘季，你不会是怕了吧？”蒯彻看出了刘季的心思。 “怕个鸟，我是怕计划不成功。”刘季大大咧咧说。 不过，他的心里要是说没有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濊人与貊人，可都是很凶的，他只带几十人，这要是万一出事了，弄不好小命就搭在那儿了。 刘季没经历过生死搏杀，最多就是流氓斗殴，紧张是人之常情。 “不怕明日就动手，你不会想在这地方待一辈子吧？”蒯彻道。 他不知道刘季和卢绾，但是他蒯彻是没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他还有着他的抱负和理想。 “好！”刘季咬牙应下。 他突然有些思念自己的好兄弟樊哙，若是有樊哙在，他的胆气会更足一分。 ………… 大秦始皇帝四年八月。 刘季连续袭击了三处濊人和貊人的寨子，更是一把火把其中一个储备很多粮食的寨子烧了。 第四次更是差点被抓个正着。 不过，这也激怒了濊人与貊人，他们与箕子朝鲜之间本来就不算太平，本就经常有摩擦。 很快就有箕子朝鲜巡逻队被袭击的消息传了出来，包括刘季的巡逻队。 刘季哪里能够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就愤慨的大骂濊貊。 刘季别的本事或许一般，但是这张嘴的本事绝对是不一般。 其煽动人心的本事堪称一绝。 若是没有这本事，刘季也不能在历史上拉拢出那么大的一个队伍。 在刘季的煽动下，他带着自己麾下千人开始反击濊貊。 若是箕子朝鲜的巡逻队被袭击了之后，箕子朝鲜退一步，濊人与貊人，也就退一步了。 但刘季带着上千人过来袭击，也彻底激怒了濊貊两部族的人。 双方摩擦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了战争。 这个消息传到箕子朝鲜的王都王俭城之后，朝鲜王也蒙了蒙。 第一时间了解前因后果，刘季的上书中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濊貊人。 在朝鲜王接到消息的时候，摩擦已经变大了。 一直以来，箕子朝鲜虽然没打下濊人和貊人所在的地区，还有沃沮地区，但也是压制濊貊两族的。 如今，他们想要打，朝鲜王也不能息事宁人，当缩头乌龟，当即就发布诏令给边军。 ………… 箕子朝鲜与濊貊大战，无意间把二贤庄的人给坑苦了。 嬴世安与嬴佑带着门客来抓濊人奴隶，却遇到了巡逻的濊人。 再看到嬴世安等人，根本没有太多废话，二话不说，提武器就干。 二贤庄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损失惨重。 嬴世安和嬴佑顾不得其他的，慌忙带人跑路。 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这两兄弟跑到了鸭绿江一带，遇到了箕子朝鲜的士兵。 箕子朝鲜虽然与濊貊发生战争，但并没有对秦人动手。 箕子朝鲜没有臣服大秦，但也知道大秦兵强马壮，根本不是箕子朝鲜所能对抗的。 一直以来，箕子朝鲜都与辽东郡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甚至还时常互换商品。 箕子朝鲜的士兵没有为难嬴世安和嬴佑，但现在往回走嬴世安他们也不想，谁知道会不会遇到濊人。 他们只能先找箕子朝鲜的边军庇护，为此嬴佑还把自己的扳指、腰带、玉佩都给了出去。 就因为他们找箕子朝鲜庇护，正好遇到了刘季。 第393章 蒯彻的计策 嬴世安与嬴佑的出现，给了刘季一个新的思路。 这一晚，刘季与蒯彻商量了半晚上。 在得知嬴世安与嬴佑都是嬴氏公子后，刘季把自己珍藏的好酒都拿了出来。 酒足饭饱，刘季留下卢绾伺候两人，他与蒯彻走了出来。 “蒯兄，你说这嬴世安与嬴佑，正是嬴氏公子？” “当然，他们身上的玉牌做不了假，那是独属于秦宗室的，而且在咸阳我听过这两个人。”蒯彻边走边道，他的眼睛不时转动，肚子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好好的秦国公子，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刘季挠了挠头。 “那个嬴世安刚刚品评濊人女子，期间说了两嘴，他们应该是来抓奴隶的，没想到遇到了濊人与我们的战斗。”蒯彻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又有什么想法？”刘季与蒯彻相交也快两年了，对蒯彻也是有了一些了解。 这家伙，鬼心思非常多。 “我们与濊人交战，能抓到的人可不少，而且其他边军抓的人也不少，若是我们能与那两位公子联合，把这些濊人卖出去，这就是帮边军们找到销路，他们要是知道濊人能够换钱换大秦的物资，你说他们会不会更加喜欢袭击濊人？”蒯彻抚摸着胡须道。 箕子朝鲜的边军，现在还只是为国而战，听从朝鲜王的命令。 而要是知道抓濊人能赚钱，那以后就算没有朝鲜王的命令，恐怕他们也会没事就对濊人动手。 甚至，他们可能对箕子朝鲜境内的濊貊人动手。 这句话，让刘季眼睛一亮，他可是知道箕子朝鲜内的这些人，对大秦的物品有多么眼馋。 这要是卖了濊人，能够换取钱财和物资，那这些人绝对什么都能干。 这时，蒯彻继续道：“这件事要是真成了，到时候我们也有钱了，有了钱。 你不是一直说若是有钱，可以拉拢更多的人吗？” “若是有钱，那就太好了。”刘季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敲了下。 这一年多，他之所以只拉拢几十个人，就是因为没钱。 若是有钱了，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届时，大手笔撒钱，在箕子朝鲜的路也就更加好走了。 “我就说蒯兄你这脑袋，不白长。”刘季一把搂住了蒯彻。 “这个事，还得好好谋划一二，把所有方面都想一想。”蒯彻并没有因为这个计策沾沾自喜。 至于，与嬴世安和嬴佑两位公子谈合作的事情，交给刘季就行了，他这人天生就适合干这种事。 蒯彻没有意识到，他与刘季今晚商议的计策，给濊人貊人，以及扶余人，甚至沃沮人，带来了何等的灾难。 这就是一个变相的杀胡令，只不过不再要人命，而是要拿这些人的命去卖钱。 ……… 云梦山。 姜妄在亲卫的陪同下，再次回到了云梦山，走在还存在的小路，姜妄一路来到了山腰。 这条路，看起来应该是有人修剪，姜妄并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当地的官员。 来到了山腰，曾经属于鬼谷子、徐福、姜妄三人的五间木屋还在。 没有过多的感伤，姜妄看了一圈，便前往木屋后面祭拜鬼谷子。 在山上住了一晚上，第二日，姜妄就下了山。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去追始皇帝的南巡队伍，而是前往了胶东郡。 姜妄是打算去看看蒙恬，最重要的是看一下胶东的航路。 先打通胶东郡与辽东郡的航路，然后再打通胶东郡与箕子朝鲜的。 这是姜妄的规划，至于这份规划后面，还有另一个规划。 他需要船队去慢慢探索大海。 只要能够打通箕子朝鲜与胶东郡的航路，那么就可以从箕子朝鲜到达下一个目的地，扶桑。 没错，姜妄要求北部海上航路，最终的目标是扶桑。 会稽郡的出海口，虽然在如火如荼的发展着，但想要打通与身毒的航路，没那么容易。 南方航海业在发展，北方自然也不能落下。 最主要的是海图的绘制，船队不走出去，绘图就绘制不了。 “这是什么人？好大的排场。”千骑过境，护卫着数架马车。 这种规模，所过之处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能清一色的骑兵护卫，身份必然不简单。 这些护卫，都是始皇帝安排给姜妄的，原本姜妄只想带一些亲卫就行了。 但始皇帝认为不安全，这才给姜妄拨了这些人。 一路来到胶东郡，姜妄的马车先是去了即墨郡守府。 不过，不巧的是蒙恬不在即墨，姜妄便直奔胶东郡最东边的转附城。 转附与成山，两个城邑，就是曾经齐国煮海成盐的地方。 很多渔民在这里，一年四季的煮海和打渔。 “转附县令成尹，拜见安信侯。” 姜妄来到这里，想要直接找孔跃，不过人生地不熟，只能先找转附的县令。 “安信侯在此，转附县令可在？”马车停在转附县衙门口，亲卫二五百主直接问起了门口的县卒。 “在在！” 县卒明显没见过眼前的架势，愣了下，忙不迭的点点头。 “劳烦，把县令请出来，我有事询问。”姜妄温和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随后姜妄掀开车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很快，转附县令就小跑着出来了，他看了眼门口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姜妄，忙走了过去，稽首道： “可是安信侯当面，转附县令成尹，拜见安信侯。” 他没见过姜妄，但千人随同，秦旗耸立，肯定不会是他人假冒安信侯。 “不必多礼，成县令，我此来是想要找孔跃，你可知他在哪？” “海边有孔氏船铺，他应该在那里。”转附县令成尹是知道孔跃的。 去年开始就来到这里，大规模搜刮船匠，并且购买大船。 转附县总共才多大，成尹当然知道。 “多谢，找个人带我们走一趟吧。” “安信侯，下官带您去。”成尹选择自己带姜妄过去。 整个大秦，谁不知道安信侯姜妄的分量。 这要是在姜妄这留下一个好印象，未来升官考核，也许就有用了。 第394章 蒸汽机问题 在转附县海边，姜妄找到了孔跃。 当孔跃看到姜妄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堂堂安信侯，竟然不声不响的就来到了这里。 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见礼。 “免礼，我今日来是想要看看船的，听说已经有船在辽东与胶东之间走一个来回了？”姜妄问。 “是，他们用时四个月多五天，到了辽东，又从辽东返回。”孔跃忙说道。 “有海图吗？” “有有，安信侯还请跟小的一起。” 跟着孔跃，姜妄来到了孔跃的宅院，孔跃拿出了一张巨大的用布帛绘制的地图。 “安信侯，船队从转附出发，一路经过了莱县、三山，沿着临淄、济北两郡。又经过河间的中邑进行补给，在渔阳的昌邑再次补给，过碣石山，入辽西郡……”孔跃滔滔不绝的给姜妄讲解着。 姜妄看着面前的海图，有些无奈，这海图，不对劲啊。 “难怪用了四个月，你这是沿着陆地航行。”姜妄打断了孔跃。 他还以为孔跃走的是直线，没想到对方是绕着渤海，贴着陆地走的。 贴着陆地，他还用孔跃干什么。 “啊？”孔跃愣了下。 姜妄手指点在胶东郡的位置，又点了点辽东郡的位置，说道： “你这图不对劲，胶东与辽东距离，没这么远。” 在航海方面，姜妄的知识储备量不足，但是未来的中国地图他是知道的。 山东威海、文登等地和大连地区，距离没这幅图这么远。 见到孔跃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姜妄又问： “我问你，你们航海绘制地图，都用什么工具？” “这…这有专门的老渔民绘制，小的不懂。” “那就把懂的人叫来。”姜妄挥挥手。 孔跃忙走下去叫人。 两刻钟左右，三个浑身皮肤黑褐色、干瘦的汉子被孔跃带了进来。 三人看了眼大堂内站着的面无表情的秦护卫，不由咽了口唾沫。 他们只是渔民，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安信侯，人带来了。” 姜妄点点头，他也看出三人的紧张，便和颜悦色道： “三位，不用紧张，我就是问些事情。” “安…安信侯请问，有什么我们一定照实说。”为首的一个头发斑白的老汉说。 “你们都是老渔民，平时出船，都用什么辨别方向？” “老汉等人出行都是看陆地，看太阳，借此辨别方向。”老汉说道。 “那晚上呢？”姜妄又问。 “晚上太危险，一般船不动。”老汉又答。 “……”姜妄。 所谓的看陆地，那就是船肯定是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航行。 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都是木制船，鲜少能有能经得起大浪的。 但那也不对啊，齐人可是能捕杀鲸鱼的。 鲸鱼几乎不会到这么近的地方。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有些人知道看星辰，以前大齐的邹盐令就知道看日月星辰辨别方向。”老汉后方一个年轻点的汉子道。 “他人呢？”姜妄眼睛一亮。 他就知道，一定会有人通过星辰辨别方向。 这一点，大秦的巫祝都有这个能力。 《淮南子》记载：夫乘舟而惑者，不知东西，见斗极则寤矣。 《佛国记》记载：大海弥漫无边，不知东西， 唯望日月星辰而进。 这些都是记载着古人通过星辰辨别方向的。 “始皇元年，临淄被破之后，邹盐令就消失了。”汉子挠了挠头有些无辜的说。 姜妄也没为难三人，又问了一些，他就放三人离开了。 他知道，必须得把指南针推广开来了。 至于航海必备的六分仪，这玩意姜妄不懂。 倒是指南针，这玩意原理很简单。 其实这时期已经有司南了，但还没有大规模推广开来，而且司南太简陋了，不适合海上的环境。 《古矿录》记载：最早的司南出现于战国时期的磁山一带。 司南、罗盘和磁针，均属于中国的发明。 ……… 大秦始皇四年十月。 始皇帝巡视九江而归，姜妄回到安信侯府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却病叫了过来。 “先生，这是何物？”却病看着姜妄面前的铜盆，里面有一根针和一片树叶。 “司南啊，它的头部指着的就是北方。”姜妄头也不抬的说。 却病也蹲了下来，他知道司南，可是司南不是这样的啊。 “有什么办法，能够把它按照到铁盒子里，携带方便。”姜妄问。 “这事，交给我吧。”却病识趣的接下了这份任务。 跟在姜妄身边这么多年了，他当然明白姜妄。 姜妄叫他过来，就是要让他接下这个活。 “孺子可教，还得是你啊，能为我分忧，其他人，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姜妄语重心长的夸奖。 “这是却病应该做的，先生，这司南的原理是什么？”却病问。 “是磁场，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两端，有着两个巨大的磁场…”姜妄没有说什么公转自转这种深奥的话题，尽量把问题简单化。 听着姜妄把司南的原理说了一遍，却病点点头，又给了姜妄一个惊喜。 “先生，蒸汽机有了一些突破，密闭问题解决了。” 闻言，姜妄有些惊讶，他这才离开咸阳几个月，却病就有这么大的进展吗。 “怎么解决的？” 蒸汽机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密封问题，蒸汽机需要足够的压力，才能够运转。 但密封不行，它就漏气，蒸汽泄露，自然压力就不足了。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燃料有点不足，这个问题倒是可以暂时用量变推动质变。 “用牛筋与钢环两者配合，就能够解决漏气的问题，不过现在还在测试阶段，耐用度有些不够。”却病如实道。 按照姜妄所说，最好的密封胶圈需要一种名叫橡胶树的东西。 但他们大秦没有。 不过，却病去也找到替代品，用特殊手法制作的牛筋，有着良好的弹性，只不过不怎么耐用。 所以，却病有增加了钢环，两者组合，耐用度就上来了，但具体效果如何，还在测试。 听着却病的话，姜妄知道，蒸汽机真的要出现了。 一瞬间，姜妄有那么一丝兴奋。 兴奋来自于蒸汽机，就是工业革命的起点。 但姜妄马上就压下了这一丝兴奋，现在的蒸汽机，还不是出世的时间。 中央集权郡县制才刚刚出现四年，整个天下不臣者太多了，而且这四年，天下百姓还没有完全适应大秦的法制，如果再推出蒸汽机，对这些人来说，就又需要他们适应。 蒸汽机对他们的冲击会很大，这是足以改变他们认知的东西。 这节奏，太快了，至少要等几年，否则弄不好会动摇大秦。 等大秦在漠南漠北稳定，等百姓富裕一些，等公立学堂出来的学生再多一些。 等蒸汽机的燃料问题也解决的。 而且，蒸汽机，始皇帝的态度还不知道如何呢！ 第395章 大秦始皇九年 大秦始皇九年。 时间流逝，一转眼就是已四年多。 这四年多，大秦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西部和北部地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发展。 其中发展最快的出人预料的是青海郡。 四年时间，让青海郡成为了大秦最大的棉花种植地区。 这一点，看的是隔壁的凉州郡眼红不已，导致很多人偷偷种植棉花。 青海郡更大的支柱产业是盐湖。 以齐国前丞相后胜为首的齐国贵族，彻底在青海郡站稳了脚跟，凭借着后胜的规划，以及与乌氏倮的合作，短短四五年的时间，就把青海郡的盐业铺满了三分之一大秦。 在大秦的西部，凉州、陇西、巴郡、蜀郡、北地、漠西郡等地，都依靠着来自青海郡的盐巴。 而青海郡的盐巴，更是远销西域。 当然，后胜能够这么快的崛起，与皇室合作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有官方做背景，这才是后胜大踏步前进的原因。 没了官方做背景，那些地方贵族早就把他吞了。 相比于青海郡、凉州郡，北边的漠西、漠中、漠东三郡，四年时间三座大城已经进入了尾声。 这三个大城，把整个塞外三郡连成了一片，这就是未来的塞外主干。 在这三个大城周围，除了两条宽敞的夯土道外，周围是成片的大粟米耕田。 主干有了，接下来塞外三郡就会慢慢建立更多的城市。 只不过，因为土制水泥数量问题，只能先制造夯土城墙。 而投入大秦麾下的塞外诸部，始皇帝听从了姜妄的建议，采用了糖衣炮弹的策略。 所谓糖衣炮弹，那就是始皇帝每年都会大量的赏赐匈奴、楼烦、白羊、休屠、月氏休密等部族贵族。 另外，每年都是邀请诸族贵族前往咸阳，享受咸阳的奢华。 不仅如此，始皇帝还让儒家对诸族的质子进行洗脑。 四年多的时间，不要说草原四族，就是月氏休密的翕侯奢馀，都对咸阳地区的奢华流连忘返。 草原四族更是在近一年多的时间里，有数个月留在咸阳，乐不思塞外。 而在对诸部贵族进行糖衣炮弹的时候，大秦对河套地区的诸族也在每天上演着洗脑。 这方面，儒家和墨家贡献了很大的力量。 四年多的时间，河套地区大部分诸族平民，都慢慢在适应农耕的生活。 此外，萧何还会不时的借助河套与塞外的商队，向塞外的还保持着游牧习俗的诸部平民传播河套多么多么的好，耕种不愁吃喝等理念。 借助这种宣传，在始皇六年开始，就不断有塞外的平民自发的前往河套。 在去年开始，儒家和墨家，已经开始在塞外动了起来。 …… 与正在一切向好发展的大秦不同。 这四年多，对于濊人、貊人、扶余人来说，就是灾难与恩赐并存。 作为安信侯姜妄最重视的地区，姜妄直接制定了大战略。 而冯去疾也是能力非常强。 在冯去疾的执政下，辽东地区建造起了成片的平房，里面都有着炉子和火炕。 此外，大秦对新组建的东北军团，给予了很高的补贴。 这也是应该的，辽东苦寒，在这里当兵，应该有补贴。 对待濊貊人，冯去疾招揽的力度前所未有的大。 濊貊人，只要来到辽东，男性加入东北军团，就可以享受带有火炕和炉子的房屋，当兵还领着俸禄。 这对于濊貊男性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毕竟，黑夜里能够暖呼呼睡觉的房屋，固定的俸禄，这与在原来的部族，朝不保夕的日子，好太多了。 而对于濊貊女性，冯去疾更是欢迎。 只要嫁给辽东男人，就可以领取两千秦半两。 若是生下孩子，男孩奖励一头豚（小猪），女孩奖励一条两只鸡。 要是嫁给东北军团的大秦士兵，那补贴直接翻两倍，并且能够直接住进暖呼呼的房子。 这对于还处于在生存线上挣扎的濊貊人来说，诱惑力是巨大的。 在生存问题面前，距离辽东比较近的濊貊人，最开始还是一两个人，到最后几乎是成群的投奔带起了。 最后，更是有酋长带着整个部族一起投靠，跪求人皇使者能够接收他们。 而这也让东北军团士兵成为了抢手货，尤其是各部将领、军侯、军司马等。 有的军侯，甚至把濊人一家女人都娶了。 这些投入辽东怀抱的，算是命好的。 还有命不好的，被箕子朝鲜的军队抓走，然后卖给了二贤庄的两个货。 嬴世安与嬴佑，又把这些抓来的人，卖给其他有需求的。 甚至，在去年，他们更是组建船队，把奴隶卖到了胶东和济北、临淄等地。 四年多的时间，这两人的生意越做越大，二贤庄的名号，也越来越响。 而那些被买走的奴隶，大多数都被安排了最苦最累的活。 对于这两人的做法，始皇帝一开始还不知道，但一直盯着辽东地区的姜妄可知道。 姜妄在告诉始皇帝之后，始皇帝第一个想法就是阻止他们。 但被姜妄劝阻了。 对于姜妄来说，他不在意贩卖奴隶的事情，只要不是大秦人就行。 姜妄要的是种族大融合的进度，嬴世安两兄弟的做法虽然让人诟病，但无意间也在增加大秦对其他种族的同化。 至少，那些濊貊人的女子，被卖入大秦，大多事都被一些娶不上细君的人给买了去。 这就是好事。 这四年多，最疯狂的是箕子朝鲜的边军。 他们在第一次抓捕濊貊人，换来了很多大秦的物资之后，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濊人貊人，到最后沃沮人、扶余人，都没逃过箕子朝鲜边军的毒手。 这件事有人上报给了朝鲜王，但朝鲜王的妃子和王子，先后被买通。 边军将领大把往朝鲜都城王俭城撒钱，在刘季的带领下，各种来自大秦的绫罗绸缎和奢侈品不断被送入王俭城。 有句话说得好，当金钱站起来说话的时候，所有真理都要沉默。 而没有人不会被收买，就看筹码有多大，老虎要是喂饱了，都会像小猫一样听话。 第396章 匈奴求书 恰恰刘季就是一个很舍得花钱的主，刘季有一个秦半两，他都能花两个秦半两。 他之前在箕子朝鲜蹉跎两年，就是因为没钱。 而如今，各种来自大秦的东西滚滚而来，他本就是长袖善舞的人，借助这些金银珠宝等奢侈品，不仅打通了王俭城的关系，更是成为了万将。 这期间，有来自大秦的人陆续偷偷投入到了刘季麾下。 四年多的时间，箕子朝鲜与周边的濊貊势力、扶余势力、沃沮势力，关系都非常紧张。 很多箕子朝鲜的士兵都死在了与这些种族的战斗之中。 但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不在乎死多少人，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这四年多，大秦也不是完全没有战争。 前年秋，东胡通过燕山山脉，试图入秦打草谷。 李信率兵与东胡在燕山山脉大战三场，东胡损兵折将败退而走。 对于李信来说，燕山是不容有失的地方，因为进入辽东和辽西等地，只有两条路，一个是燕山道，一个是沿海道。 此外，月氏休密部与月氏其他部族，也发生过两次战斗，但被王翦派出的秦军击退。 如今的昭武城，大部分防卫力量都是秦军。 ……… 公元前229年，大秦始皇九年十月。 尽管已经是初冬，但大秦帝都咸阳，依旧川流不息。 连绵不绝的庞大商船顺着渭水，缓缓进入咸阳，在咸阳码头停靠。 今日，是大朝会，各部诸族照例前来拜见始皇帝。 正应了那句话，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 一处食铺内，身穿白色棉袍的冒顿看着插着匈奴王旗的马车缓缓驶入咸阳内城，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郁。 “须卜川简直就是我大匈之耻。” “冒顿，噤声，那是我们的大单于。”冒顿对面的一个中年人神色一变，厉声警告。 “他配吗？现在的大匈就是一条被拴上绳子的犬，都是他的过错。”冒顿双手微微握拳，压抑着嗓音道。 “莫要管这些，你忘了你的使命了？”中年人训斥。 闻言，冒顿沉默了，见状，中年人叹息了一声： “你以为须卜川有其他办法吗？大秦太强了，须卜川被大秦的轰天雷吓破了胆。” 听到‘轰天雷’这个名字，冒顿眼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这不只是冒顿，所有见识过轰天雷的，几乎都有这种恐惧。 匈奴王须卜川、楼烦王云雕锲失这些人，难道真的就想臣服吗？ 未必，只不过他们没有办法。 想明白这些，冒顿轻声道歉： “先生，对不起，是冒顿冲动了，我只是为我们大匈着急。” “你还年轻，有些事急不得，这次若是能让人皇赏赐我们北匈一些书籍，就可以了。” “就怕秦人不安好心，他们教导我们的，与教导其他学子的东西都不一样。”冒顿低声道。 当年头曼单于被杀，还年幼的冒顿并没有被杀，而是投靠了北匈奴的舅舅兰氏。 兰氏，匈奴姓氏。原为氏族名，后成为姓氏。 冒顿的母亲就是出自匈奴兰氏，兰氏是除了单于所出挛鞮氏外，与呼衍氏、须卜氏并为“国中名族”。 历史记载，兰氏常与单于婚姻，单于辅政大臣左右骨都侯、左右尸逐骨都侯等异姓大臣多出自该族，主断狱讼，所裁决之案面报单于。 或许，兰氏的辉煌，就是从冒顿单于开始的吧。 冒顿在投入舅舅兰氏麾下之后，随着当时的右贤王等人与秦军大战，后来随着王凌攻破龙城，李信入漠北等事，最后也投入了大秦的怀抱。 再之后，冒顿就被当做质子，送到了咸阳。 冒顿不同于其他被送来的质子，他很快就发现那些所谓的大儒，根本就不教导他们真东西，都是一些礼义廉耻等东西。 现在，对于冒顿来说就是学到属于大秦的真东西。 可惜，大秦赫赫有名的东山学院，并没有对他们这些质子开放。 ……… 大朝会如期举行，周边部族的领导者或者使者，纷纷觐见始皇帝。 始皇帝接见诸族使者，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匈奴中有使者兰端提出道： “人皇陛下，下国小臣兰氏，仰慕大秦威仪日久，每日睡觉都睡不着，还请陛下能够赐予一些书籍，让小臣沐浴大秦光辉。” “兰卿想要什么？”始皇帝和颜悦色的问。 “小臣听闻，大秦有《春秋》《左传》《吕揽》《战国策》，更有安信侯大作《姜论》，只望陛下怜悯小臣，赐予小臣，让小臣一探人皇荣光。”下方的匈奴兰端跪在地上大呼。 听着对方的话，始皇帝的眼神瞬间眯了起来。 《春秋》《左传》也就罢了，可是《姜论》《吕揽》，这可是只在少数人手中流传，尤其是《姜论》后半部分，只有三四个人看过而已。 因为大朝会的缘故，姜妄也在场，此时听着这匈奴使者的话，不由多看了对方两眼。 当年，匈奴祖地龙城被攻破，一部分匈奴投入大秦怀抱。 为了不让新单于须卜川势力大增，所以始皇帝把匈奴一分为二，统称南北匈奴。 南匈奴须卜川被称为单于，北匈奴则叫北匈王。 姜妄没想到对方的胃口这么大，竟然还想要《姜论》和《吕氏春秋》。 《吕揽》就是《吕氏春秋》。 “诸卿，你们认为怎么样？”始皇帝看向了在场的大臣。 “陛下，万万不可，匈奴乃是国寇，经籍，国之典也。戎之生心，不可以无备。”茅焦第一个站出来，掷地有声的拒绝。 不过在场可是有有着一众前来朝拜的诸族，这句话有点太直白了。 一些精通一些文言的使者，不由脸色有些难看。 这茅焦，难怪一直升不上去，这份情商，确实堪忧。 “咳咳。”姜妄轻咳了一声，随后站了出来。 “陛下，北匈使者此请，敦交睦邻之需，借书无可厚非，不过大秦典籍深奥，臣认为《诗经》《礼经》《论语》，倒是合适，可以正衣冠、通礼法、懂孝义。” 姜妄这句话说的委婉，但是在诸位大臣耳中，这就是说北匈奴不通礼义廉耻，正好需要这些书籍。 在姜妄看来，赐予书籍可以，但就赐予那些无关紧要的书籍，这样可以慢慢让北匈奴知道礼仪尊卑等东西。 这也算是一种同化，把他们身上的野性给驯服。 第397章 皆封侯 百族拜谒始皇帝，匈奴求书只是插曲，不过这也让姜妄对北匈奴上了心。 接下来就是大朝会。 大朝会先是总结了今年各郡的情况、税收等。 到最后则是两位丞相做出总结。 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始皇帝鉴于上将军蒙武、上将军王翦、前将军李信，三人劳苦功高，给三人封了侯。 长武侯蒙武。 武成侯王翦。 靖安侯李信。 蒙武封侯，不仅仅是年纪到了，这些年一直坐镇九江，被蛊虫感染就有两次，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而且，蒙武在九江，为大秦培养了大秦东南军团。 至于王翦，功劳早就够了，平定西羌，就足以封侯。 李信则是参与北击匈奴，并且这四年多在辽东郡与冯去疾配合，不断把辽东郡往外扩。 现在已经快有一郡之地了。 三人封侯，隗状、姚贾、杨端和三人封君，始皇帝用事实告诉所有人，他在重武轻文。 在大朝会结束，来自巴郡的巴氏清，独自求见了始皇帝。 巴氏清，又叫巴寡妇清，巴郡枳县人，嫁入经营丹砂和水银的商贾之家。 她出嫁几年后，丈夫就因病去世，她开始掌管家族产业。此时，她家的僮仆已经达千人，私人保镖两千余人，枳县总共才5万人，她家庞大的丹砂和水银产业雇员就达上万人，占了五分之一。 一个女子掌管这么大的产业，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也可见是个女强人。 在秦统一六国后，始皇帝为了加强关中力量，也是为了把富人聚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便于掌控，强行将十二万富户迁入关中，巴寡妇清也在其中。 但在大秦帝国一年，大秦上百名博士为始皇帝构造出始皇陵之后，巴寡妇清孤身面见始皇帝，之后就返回了巴郡。 她向始皇帝承诺，为其提供至少百吨水银，并且愿意献上全部家财。 始皇帝怎么可能要其家财，只不过巴寡妇清提出的水银，他倒是动了心。 而且他对巴寡妇清感观非常好，不为了其他的，就因为巴寡妇清忠贞。 在大秦，只有两个商人被封为大良造，成为始皇帝的座上宾。 一个是巴寡妇清，一个就是乌氏倮。 巴寡妇清之所以来独自见始皇帝，是因为她的产业在巴郡受到了威胁。 来自蜀郡的卓氏和程郑，这两年发展势力越来越快，给在巴郡的巴氏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巴寡妇清认为卓氏与程郑，勾结西南夷。 这两年，贼盗与西南夷多次在巴郡作乱，之后卓氏和程郑就会进来侵占市场。 如果巴寡妇清没有靠山，那么拿程郑和卓氏没有任何办法，但巴寡妇清可是为了始皇帝做事的。 这才有了巴寡妇清面见始皇帝的情况。 有后台不用，那是傻子。 历史上，程郑与卓氏的势力，没有发展的这么快，只不过因为姜妄在，大秦商贾的环境好太多了，这也导致商贾发展速度非常快。 ……… 走出章台宫，王贲直接上了姜妄的马车。 姜妄看着神色有些郁闷的王贲，笑着问： “没封侯，有想法？” 王贲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自问自己在漠东郡，这几年贡献也不小，李信击败东胡的时候，王贲也出力了。 “李信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再有几年也知天命了。”姜妄劝解。 “我也到了到了不惑之年了啊。”王贲说道。 王贲跟姜妄年纪差不多，确实过了四十，但李信年纪还要比王贲大几岁。 姜妄看了眼王贲，还是决定说实话。 “王贲，如今大秦蒙氏与王氏，一门双侯爷，这已经是无上荣光，若是你再封侯，大秦王氏一门三侯爷，合适吗？” 听到姜妄的反问，王贲愣了下，随后就沉默了。 “杨端和都没封侯，你的功绩与杨端和比，相差不大，李信顺利封侯，是把平定濊貊、扶余、箕子朝鲜的功劳给透支了，陛下也是为了平衡朝堂上武将的势力。”姜妄继续不紧不慢的说。 功勋集团，都是依靠耕战系统，以战功起家的。 这里面，蒙氏与王氏就是功勋集团的牛首，但这两家的占比太重了。 始皇帝虽然对蒙氏与王氏的忠心不怀疑，但作为王者，不会心存侥幸，所以就需要平衡。 李信就是平衡蒙氏与王氏在军中势力的人。 “罢了罢了，封侯而已。”王贲叹息一声。 嘴上这么说，但对于经历了周朝八百年统治的人来说，开疆拓土觅封侯，就是最终的奋斗目标。 “你想要封侯，至少得主导一次战争，击败东胡，或者这两年对月氏动手，你有机会。”姜妄倒是给了王贲希望。 杨端和之所以没封侯，就是因为除了在西南外，没主导过战争。 就算当年在西南巴蜀打西羌，也是王翦作为最高领导者。 听完姜妄的话，王贲心里好受了不少。 “跟我回安信侯府吧，今晚把王凌、蒙恬都叫过来，一起聚聚。”姜妄发出邀请。 王贲在咸阳待不了多久，他们参加完大朝会，也就在咸阳休息了几天，就得回到边地。 之所以王凌、蒙恬他们能全部回来，就是因为这是冬天。 这时代，几乎没有异族敢在冬天动手。 天寒地冻，随随便便一场大雪，可能就会让他们大败。 这也是这些边军将领敢回来的原因。 “你就不怕那些御史说你闲话？”王贲说。 “你都上我马车了，还在乎这个？”姜妄懂王贲说的意思。 在大秦，能够与这些边军将领吃饭的，也就姜妄了。 若是其他人，一定会被御史掺一本。 其实，现在朝中大臣很多都看姜妄不顺眼，这点，张良早就跟他说过。 之所以看姜妄不顺眼，是因为姜妄没规矩。 比如大庭广众训扶苏，说话离经叛道，穿衣服随意，不在乎礼节等等。 这些都让那些大臣看不惯。 在大臣们看来，什么都要有规矩，有制度。 姜妄不经意间的一些表现，就是离经叛道，就是没规矩。 第398章 巴寡妇清与卓氏 春秋与战国，之所以被分开，其分水岭就是三家分晋。 而三家分晋，就是因为当时的周王坏了规矩，把当时的三个晋国卿大夫封侯了。 这就是魏、赵、韩三国出现的原因。 这一封侯，就是对以下犯上行为算是给予了肯定。 这样一来，谁还愿意遵守周朝订立的等级制度，纷纷想要往上爬。 在此之前，天子、诸侯、卿大夫、士，阶级制度明确。 就因为当时的周天子，打破了这种制度。 至此，春秋结束，战国出现。 而大秦统一之后，朝堂诸臣自然要维护阶级体系，打击一些僭越规矩的行为。 比如隗状、王绾、毛亨这些人，都看不惯姜妄的特立独行。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维护制度，就是维护自己。 姜妄在他们看来，虽然是鬼谷之徒，才华横溢，但言谈举止没有规矩。 对此，姜妄也不在意，他要是刚穿越过来，可能会在意这些，毕竟自己力量不强。 但现在，他就是想做自己，大臣们看不惯也得忍着。 当晚，姜妄的安信侯府异常热闹。 ……… 数日后，这天，无垢与姜亨正准备前往东山学院，远远的就有声音传来。 “可是无垢小姐当面。” 无垢抬头看去，前方十多米外有一个身穿丝绸面料长袍，梳着标准秦人发髻的中年人。 看到这个人，无垢身边的四个护卫顿时护在了无垢和姜亨身前。 “你是何人？”如今已经十三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无垢面无表情问。 “在下卓如松，蜀郡人，在下对安信侯仰慕已久，今日碰见无垢小姐，忍不住前来拜谒。”中年人隔着十多米对着无垢笑着稽首。 “哦，我要去上课了。”无垢并没有想多搭理这个陌生人。 “无垢小姐，在下真的对安信侯仰慕已久，不知道无垢小姐可否代为引荐，在下愿意重谢。”中年人见到无垢要走，忙不迭再次开口。 “没兴趣。”每天想见她父亲姜妄的人多了，无垢见的太多了。 “在下有家传炼铜铁之法，安信侯一定感兴趣，只求小姐代为引荐。”中年人见无垢对自己说的重谢没兴趣，不由说了另一个筹码。 闻言，无垢停了下来。 所谓的炼铜铁之法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父亲对钢铁产量一直很上心。 “靠近一些。”无垢伸手示意中年人卓如松靠近。 见到对方恳谈，卓如松松了一口气，忙快步走了过去。 来到无垢两米外的时候，被无垢身边的护卫拦住了。 见状，卓如松老实的停下了脚步。 “你打算怎么重谢我？” 出乎卓如松的预料，无垢并没有问什么炼铁法，而是先问之前说的重谢的事情。 “若是无垢小姐代为引荐安信侯，在下愿意奉上千金。” “说说炼铁法。”无垢又转移了话题。 虽然感觉这个安信侯长女聊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卓如松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家传方法。 “一千金，你打算什么时间见我父亲，就什么时候送到东山学院，至于你所谓的炼铜铁之法，见到我父，当面说与他，”无垢想了想同意了。 “多谢无垢小姐，今日，今日就可以。”卓如松明显很着急。 “那就今日把千金送到东山学院。”无垢说着便负手迈步离开。 “阿姑，千金送到东山学院干什么？”姜亨跟上无垢，有些不解。 “我看东山学院很多学子吃的太不好了，这些钱是我赚的，就给那些学子改善伙食，另外给他们购买纸张。”无垢扬着白皙的下巴说。 她曾经在张良师兄身边，看过张良师兄处理事情，她看到过姜氏每年都有一部分钱财流入东山学院。 所以，她决定做一些好事。 “阿姑心肠真好，那些学院学子，一定感念阿姐的恩情。”姜亨笑着拍起马屁。 “父亲说，这叫善有善报。”无垢说了句。 这是是姜妄教导扶苏的时候，无垢在一旁听得。 正所谓，要有菩萨心肠，就要有金刚手段，否则，吃亏的只有自己。 对扶苏，姜妄是很倾心培养的，在扶苏小小年纪，就给他讲了很多这个世界的本质。 当时，姜妄带着扶苏去看人间疾苦。 这是姜妄希望扶苏以后上位，能够一切以人民为出发点。 人皇，就应该以人民为重。 期间，扶苏善心大发，把自己的钱财都给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姜妄讲了善有善报和善有恶报，还讲了恶有恶报，恶有善报。 所谓善有恶报：你本身没有能力，却还好心肠，下场必然凄惨。 之所以讲这个，姜妄是告诉爱民没问题，但爱民要讲究方法。 不能一味的心善，还有讲究方法。 做善事又能拉拢人心，这才是王者所为。 也就是善有善报的终极用法。 当天，卓如松就把千金送到了东山学院。 而无垢亲自负责采买食物，还做了计划，一千金要在没花了的干脆全部分发给贫困的学子。 这千金，可不少，大概能抵二三十万钱，分发下去，那些到学子手中数量不少。 这一举动，一下就让高高在上的安信侯之女，与东山学院学子的距离拉近了，得到好处的无一不暗暗感激无垢。 此外，她让姜亨带着卓如松前往了安信侯府。 有姜亨领路，卓如松业如愿见到了姜妄。 “师公，这个叫卓如松，是蜀郡的，阿姑让我带过来的。”姜亨找到姜妄道。 接着，卓如松对着姜妄稽首拜下： “小民卓如松，拜见安信侯。” “蜀郡卓氏？那个制造铜器的？”姜妄看向了卓如松。 “正是，没想到安信侯竟然知道我。”卓如松有些惊讶。 “卓氏，居临邛，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僮数千人。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姜妄淡淡的道。 这句话，却把卓如松吓的瞬间面色惨白，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姜妄后面那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卓氏于临邛，耕种射猎，好比君王一般。 这个大锅，卓如松哪里敢背，哪里背的动。 “安信侯，冤枉啊。” 第399章 两年开始道路 “安信侯，这……不知是哪个歹人竟然如此编排我卓氏，我卓氏冤啊。”卓如松因为姜妄的一句话，吓得面色苍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姜妄并没有让跪在地上的卓如松起身，就让他那么跪着说话。 蜀郡卓氏是什么货色，他很清楚。 “在下仰慕安信侯已久，早就想求见安信侯，此外卓氏有快速炼铜铁之法，小的愿意献给安信侯。” 诚意，卓如松知道必须得拿出诚意。 安信侯姜妄可是大秦一顶一的权贵，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不认为你卓氏之法，强于大秦高炉。” 高炉炼铁，是经过时间验证的，姜妄虽然关注钢铁产量，但不认为卓氏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这是小的一片心意，另外小的知道安信侯关注身毒的情况，小的对身毒了解一二，这是从身毒来的宝贝。”卓氏跪在地上，从袖子里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卓氏炼铜法，还拿出了一个精美的黄金手镯，手镯之前还依次镶嵌着红色和绿色的宝石，上面还有雕刻，精美异常。 姜妄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手镯应该不是华夏之物，其纹路有着明显的异域风情。 看着这个精美的手镯，姜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说说身毒的事情。” 这几年，对于身毒的探索，可以说效果并不大。 如今的大秦虽然有一定的航海技术，不过远远还不够，这几年从身毒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多。 这是因为团队需要经过南海，然后再冲过苏门答腊岛，这才可能在不迷路的情况下，到达身毒。 这对航海技术不发达的大秦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此时，听到姜妄的发问，卓如松知道，他没有跟姜妄谈条件的资格，老实的禀报起来。 “回禀安信侯，西南夷中有一个名叫滇族的蛮夷，小的因为一些原因，与他们有些交情，听闻安信侯对身毒有兴趣，小的就让他帮忙打听身毒的事情，没想到他还真打听到了，此物就是他从一个身毒人身上得来的。”卓如松托着手中的手镯道。 “就这些吗？身毒国内什么情况？什么人做主，势力分布，这些你都知道吗？”姜妄一连数个问题。 “这……安信侯，当时被抓住的身毒人都死了，只要再给我些时间，一定可以找到更多的身毒人。”卓如松回答不上来姜妄的问题，只能做出保证。 卓氏还能找到更多的身毒人，这点姜妄是信的。 卓氏能联系上滇族，那个就是意味着他能到未来的云南地区了。 而云南地区，距离身毒并不远。 “说说你的事情，你来找我做什么？不要拿虚话诓我，你只有一次机会。”姜妄问起了卓如松的目的。 他当然不信对方只是崇拜他，然后就千辛万苦来见他这种话。 听到姜妄的话，卓如松犹豫了下，还是打算如实说，他不敢赌。 “启禀安信侯，小的在蜀郡经营自己的产业，与巴郡的巴氏有些冲突，听闻巴氏进了宫，面见了陛下。” 卓如松可以说是追着巴寡妇清来的，他想要在半路阻止巴寡妇清。 但巴寡妇清速度更快，他没来得及。 但卓如松也并没有惧怕，在他看来，始皇帝只是需要一个帮忙筹集水银的工具罢了。 巴寡妇清可以，卓氏也可以。 其实，要说卓氏和程氏对付巴寡妇清的时候，开始并没有把巴寡妇清看在眼里。 但双方斗争越发激烈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巴寡妇清，竟然在为始皇帝炼制水银。 当时，再想调和，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一次卓氏前来找到姜妄，就是想要买通姜妄，帮忙牵线搭桥，取代巴寡妇清的位置。 “你是怕巴氏求陛下对付你们？”姜妄问。 “是，我卓氏对陛下、对大秦忠心耿耿，巴氏能做的，我们也能做，巴氏给陛下筹集水银，我卓氏也可以，只求安信侯能够救我卓氏，我卓氏未来愿之安信侯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卓如松说着拜倒在地。 姜妄似笑非笑的看着卓如松。 他没想到卓氏野心这么大，不仅是要解除现在的危机，还想要取代巴寡妇清，成为皇商。 姜妄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轻笑着说： “你与程氏，想要取代巴寡妇清，不要做梦了，你们两家做的事情，不夷三族，都是陛下开恩。” “啊？”卓如松猛然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姜妄。 “安信侯，这是何出此言？” “你以为你们私自贩卖武器给西南夷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还是说你们贿赂县官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姜妄不紧不慢的反问。 作为大秦的几大商人之一，始皇帝自然要对这些人关注。 始皇帝一直都对重农宽商的策略心存疑虑，关注他们是必然的。 卓如松没想到，他们远在蜀郡的事情，身处咸阳的姜妄竟然这么清楚。 而且听姜妄的意思，始皇帝也清楚这些。 这一刻，卓如松哪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 他是赵国人，秦国占领赵国之后，他一家被迁徙到了蜀郡。 到了蜀郡，卓如松辛苦工作攒了一些钱，用来贿赂秦国官员，最终让秦官员把自己分配到了临邛，这才有了第二次发家史。 卓如松很恐惧，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不想再次一无所有，更是怕夷三族。 这时候，他本能的想要狡辩，但马上就压制了这种冲动。 狡辩没有用，安信候姜妄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吃定了他们。 “请安信侯救我，卓氏全族愿意为安信侯做牛做马。” “救你容易，两年，你要开辟出一条通往身毒的路，成功了，你开私矿，私自贩卖武器给异族，甚至大肆开展奴隶贸易，这些我都能求陛下。”姜妄说出了条件。 他也不要求其他的，就一条，开辟出通往身毒的路。 卓氏没有其他选择。 “多谢安信侯，小的一定会遵从安信侯的命令。”卓如松想了下就同意了。 姜妄连他们开展奴隶贸易都知道，这完全是把他们的底细都摸清了。 第400章 立长立嫡 章台宫。 姜妄找到了始皇帝，把蜀郡卓氏的事情说了一遍。 “先生说晚了，朕已经派出监察使前往蜀郡调查卓氏与程氏。” “陛下，卓氏与程氏对蜀郡周边的西南夷很了解，就算动他们也要把他们的价值发挥完，下旨申饬两家，让他们绘制西南夷地图，打通身毒，臣认为把这两件事交给他们，最为合适。”姜妄平静的道。 作为君王，杀一个人容易，但如果一个人的价值对国家有利，就应该先把对方的价值榨干。 听到姜妄的话，始皇帝想了想，道： “朕听闻这两家，铜制品的产量很惊人。” “没错，很多都卖给了西南夷，巴蜀地区铁矿也很多，臣认为可以以两家为基础，为大秦打造另一个钢铁基地。” 如今大秦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就在关中地区。 在关中有一个15万平方米的钢铁生产基地，其中一号炼铁炉的有效容积80立方米，可以每天生产一吨到一吨半的钢铁。 而这样的炼铁高炉，关中有三个，更有十个中型炼铁高炉。 此外，除了关中，姜妄的封地南阳，就是大秦的第二钢铁基地。 “先生，大秦的钢铁产量，已经够了。”在始皇帝看来，如今大秦共有四十六郡，但在十郡设立了钢铁厂，尤其南阳和关中地区，这足以补给军队和国家用度了。 “陛下，却病发明了一个名叫蒸汽机的东西，若是这个东西推广，大秦需要的钢铁产量就远远不足。” 宋朝虽然是弱宋，但经济发达，年钢铁产量13.5万吨。 这个产量，比那个号称日不落的英国巅峰都多。 而大秦如今的钢铁总量，勉强过了万吨，这在姜妄看来，远远不够。 “蒸汽机？”始皇帝的目光一下落在了姜妄的身上。 “对，有了蒸汽机，我们的车子就不用再需要牛马，就可以动，更可以用更快的速度，把物资运往四面八方。”姜妄简单说了下蒸汽机的作用。 蒸汽机的出现，完全就是划时代的，工业革命就由它而来。 姜妄的话，引起了始皇帝的兴趣。 “先生，不用牛马，车子如何动？” “陛下，臣就算说你也不懂，等见到你就明白了，咱俩跑题了。”姜妄把两人的话题扯了回来。 闻言，始皇帝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 “既然先生有想法，那就按先生的来，赵高，拟旨。” 卓氏与程氏，对于始皇帝来说，就是小事。 “陛下，还有一事，是关于箕子朝鲜的。”姜妄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箕子朝鲜，那边怎么了？” “臣当初游历，收了一个叫刘季的人，早些年臣把他派到了箕子朝鲜，如今在那边他有了一定的力量，臣认为可以派出部队，把箕子朝鲜收服，有刘季在，我大秦王师，可以直接入王俭城。” 姜妄认为现在是对箕子朝鲜动手的时机，否则他怕再过两年，刘季就成朝鲜王了。 始皇帝对姜妄的深谋远虑已经不稀奇了，能够不费力的拿下箕子朝鲜，对始皇帝这个渴望土地的人来说，那是一定要拿下的。 “箕子朝鲜到底不是其他蛮夷，若是动手，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始皇帝道。 箕子朝鲜可是商朝遗脉，曾经受到过周朝封侯的。 “嬴世安与嬴佑不是在那边吗？让他们辛苦一下，被绑去箕子朝鲜几天，借口不就有了。”姜妄想到了始皇帝的两个堂兄弟。 “……也罢，毕竟打虎还要亲兄弟呢。”始皇帝有些迟疑就同意了。 箕子朝鲜的命运，就在两人谈话间，就被定了下来。 “箕子朝鲜若拿下，想要治理也要废一番功夫。”始皇帝感叹。 姜妄则提出了一件事：“陛下，箕子朝鲜若被打下，可以把公子高封在那边，成年后就让他去就藩。” 一句话，让始皇帝沉默了。 爱屋及乌，公子高一直都是始皇帝最宠爱的孩子。 他没想到，姜妄竟然要把公子高封出来。 “先生，此事是不是太急了。”始皇帝皱眉问。 “有些名分，早定为好。”姜妄有姜妄的顾虑。 如今在后宫，因为始皇帝不立后，丽妃鹄大权在握，扶苏母亲郑妃就像是小狗一样顺从，这并不是好事情。 姜妄虽然不喜欢立储以嫡、长为先的规矩。 但存在即合理，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是从商朝就流传下来的。 帝王都是后宫佳丽成群，生下的子女也不在少数，如果是个儿子都能当太子，那谁不去争呢？要知道，后宫也是权力斗争的战场，哪个儿子后面都有一帮势力在撑腰，没有个规矩，岂不就乱套了。 若是立贤不立长，那哪个皇子不会伪装？帝王真的认为自己可以看清每一个皇子吗？ 要是不想后代自相残杀，最好的办法就是立长立嫡。 此外，姜妄会在生前，把所有的规矩制度立好。 届时，只要上位的不是周幽王这种蠢的犯天条的蠢货，那大秦就算君王一般，它也一样会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行走。 最主要的是，在姜妄这一代，他不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因为利益相残。 而把其中一个外放，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始皇帝没想到，自己的老师与鹄情同父女，却要把公子高外放。 一直以来，始皇帝都担心姜妄会帮助鹄，来扶持公子高上位。 届时，恐怕扶苏一点胜算都没有。 这种事，姜妄还真考虑过，只不过，他思来想去，扶苏就是最好的继承者。 公子高太过淘气，未来只要没了压制，太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情了。 扶苏性格虽然有些懦弱，但有君子之风，至少不会让大秦走歪。 “先生既然认为可以封公子高到箕子朝鲜，朕也没问题。”始皇帝想了想道。 既然自己的老师都这么维护制度，始皇帝作为君王，就算再喜欢公子高，但也不至于舍不得一个孩子。 就是有点不好跟鹄交代。 “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朕可以见识一下蒸汽机。”始皇帝还对蒸汽机念念不忘。 鬼谷一脉发明的东西，始皇帝必然要先看一遍，确定不会对他不利，这才安心。 “过些时日吧。”姜妄道。 第401章 鹄的反应 大秦始皇九年，十一月。 一份消息通过边军运送奴隶的人传到了刘季手中，随即刘季与蒯彻开始了准备。 与此同时，咸阳城内，丽妃鹄冒着大雪，找到了姜妄。 “什么事，这个表情？”姜妄一眼就看出鹄情绪不对。 “先生，你为什么要把高封到箕子朝鲜，那地方苦寒，这不是相当于把高流放了嘛？”鹄质问姜妄。 一旁的晋阳听到这话也吃了一惊，对于公子高，自己的良人可是一直都很喜爱的。 面对鹄的质问，姜妄有些头疼，这个嬴政。 一定是始皇帝把这件事透露给了鹄，之所以这样，就是先给鹄一个心理准备。 免得到时候跟他闹，而始皇帝估计是说了自己提出的，这是打算让自己安抚鹄。 “什么流放，我是为了高好。”姜妄有些无奈的道。 “为了高好你给他流放了，以后我们母子该怎么见面，我估计真把高甩到箕子朝鲜，再想见面，那就得我死了。”鹄说着眼圈一红，就开始哭了起来。 “丽妃，不要哭，这可能有什么误会，良人很喜欢高的，肯定不会害他。”见到鹄竟然开始哭，晋阳出言安慰。 听着晋阳的安慰，鹄哭声小了，眼睛偷偷瞄了姜妄两眼。 “你说你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哭什么哭，却病发明了一个东西，未来你和高见面不会难。”姜妄也安慰了句。 以后真要钢铁总量提升，火车就会自然而然出现，到时候鹄与高见面也容易了。 见鹄的还在哭，姜妄脸板了起来：“别以为你的小心思我不知道，把高打发走，是不想未来他们自相残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发展朝堂上的势力？你想把高捧为太子？” “我儿又不弱于人，为何就不行？”鹄放下掩面的袖子问。 “长幼尊卑，大秦有大秦的制度。”姜妄淡淡道。 “先生，你不是一直都厌烦规矩，让高和无垢他们释放天性吗？”鹄反驳。 砰！ 姜妄的手不轻不重的敲在桌面上： “我是厌烦繁文缛节，什么时候说过要没规矩的？看来你在我身边只学了皮毛，这些年更是没长进。” 姜妄讨厌的只是没用的东西，可从来没说过要打破一切规矩。 “良人，丽妃也是护子心切。”晋阳试图劝说，她对姜妄要把高封到箕子朝鲜，也很是不解。 “闭嘴，你懂什么？”姜妄眼睛一立。 训了晋阳一句，姜妄又看向了鹄： “未来，所有皇子都会被分封出去，成为大秦的子国，高是最近的一个，你应该高兴，我承诺你们母子见面并不难。” 在姜妄规划大秦疆域的时候，其实就想好了，未来这些皇子都会被分到更远的地区。 比如身毒、西伯利亚地区、中亚、西亚等地，至少先把地界给占住再说。 把公子高留在箕子朝鲜，还真的算是好结果之一。 至于之所以这么着急，姜妄就是琢磨着早封出去早安心。 “先生，换个人行不行？”鹄一脸可怜的望着姜妄。 “这我就是个建议，做决定的是陛下。”姜妄把问题丢给了始皇帝。 闻言，鹄更是一脸哀怨。 虽然是夫妻，但在朝政方面的事情，求始皇帝比求姜妄更难十倍。 姜妄都不行，始皇帝那更不行了。 半个时辰后，鹄离开了安信侯府。 晋阳有些不解：“良人，把高封的近一点不行吗？为何要去箕子朝鲜，那里确实荒凉了些。” “箕子朝鲜，是最近的地方。”姜妄苦笑着说。 个人感情与集体利益，姜妄永远会站在集体利益这一边。 鹄离开安信侯府，在门口看到了张良。 “良弟，先生没同意。”鹄神情低落。 “意料之中，先生既然与陛下开口了，那必然是想了有一段时间了。”张良神色平静。 “现在我该怎么办？”鹄转头看向了张良。 “阿姐想要让高上位，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陛下立你为后，你若为后，高就是嫡子，长子与嫡子，当立嫡子；二…就是杀了扶苏。”张良说到第二个办法的时候，迟疑了两秒。 “第二个方法，以后休要再提，扶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至于第一个，我想想办法。”鹄说道。 “阿姐，你与郑妃，优势在你，郑妃虽然有隗状等人的支持，但你有整个东山系，此外，阿姐需要把却病师兄给拉拢过来，却病师兄代表的墨家，不容小觑。” 听到张良提起却病，鹄不由有些气馁。 “你还不知他的性格，他只听先生的话。” 虽然鹄是却病的妹妹，但却病只听姜妄的。 准确的说，姜妄在却病的眼中，就是神。 没错，这一点没夸张，农家四宝、纸张、油墨印刷、数学、化学，再加上火枪与蒸汽机，在却病眼中，姜妄早就已经神话。 不只是在却病眼中，在多数墨者眼中，姜妄已经被神话了。 很多发明，姜妄都对外说是却病发明的，但却病却对墨者说是姜妄发明的。 一项项作品的光芒下，墨者无一不对姜妄五体投地。 “这些天，我先探探陛下的口风，就这样吧。”鹄说着便迈步上了马车。 “阿姐慢走。”张良微微拱手。 “这么冷，你也快些回去吧。”鹄掀开车帘叮嘱。 “嗯！”张良应了声。 一直目送鹄的马车消失，张良这才转身往安信侯府走。 他没想到姜妄会把公子高分封出去，这就把张良这几年的部署全部打乱了。 “先生就是先生啊，一招就让我前功尽弃。”张良暗自叹息。 在他看来，杀掉扶苏，是最简单的办法。 但真要这么做，不仅需要承受始皇帝的愤怒，更要承受姜妄的愤怒。 而让始皇帝立鹄为后，这太难了。 立后第一人选，也是郑妃，只因为郑妃是正妻，另外郑妃背后除了落寞的楚系支持外，没有其他势力。 隗状等外臣官吏集团之所以想要扶持郑妃为后，就是看重郑妃背后没有势力。 最主要的是，始皇帝是个心思深沉，想法非常多的雄主，有自己的想法，可不是下边人说如何就如何的。 所以，想让始皇帝立鹄为后，太难了。 ……… 第402章 兵发箕子朝鲜 公元前228年，大秦始皇十年，三月。 初春的风依旧很凉。 半个月前，一则消息传遍辽东郡。 大秦渭阳侯公子嬴世安，以及平乡君公子嬴佑外出踏青，被箕子朝鲜部队当做奴隶袭击，下落不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始皇帝暴怒异常，第一时间命令辽东郡派兵寻找。 这一寻找，就与箕子朝鲜边军发生了冲突。 始皇帝当即下令，出兵箕子朝鲜。 此时两万东部军团士兵来到了辽东郡第一大城襄平城下。 而李信率领的东北军团士兵从辽东第二大城奉天出发，前来会合。 涉间混在东部军团之中，看着充满古朴气息的襄平，感慨道： “都说燕国弱小，却在这等苦寒之地建造出了这个巨城，护佑一方。” “襄平襄平，诸胡成平，燕国弱，是对大秦，对曾经的赵国，但面对濊貊、面对东胡、面对箕子朝鲜，并不弱。在燕国建立之后，向北拓土千里，向东拓土近两千里，就足以让燕人自傲。”白俭的声音从涉间身后传来。 其实，战国诸国，除了被打自闭的齐国外，每个国家都在积极的寻求变强。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秦国走的最快。 至于白俭，他在塞外为吏三年，前年调离。 上面问他想去哪，白俭毫不犹豫的说想入军队。 大秦重武轻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白俭有信心在军队中快速升起。 如今他已经是曲军侯了。 “听闻这座城池是燕国秦开将军所建？”涉间问。 白俭点点头：“刚刚我问过了，襄平有最大的秦开祠，我们稍后去祭拜一二。” 秦开，英雄祠排名第三名，攻朝鲜，取地两千里，治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修筑燕长城。 大秦将领，几乎每到一地，都会祭拜这些英雄祠。 对于白俭来说，他不崇拜燕国的乐毅，因为他的祖父白起，不比乐毅差。 但对秦开，白俭却抱着尊敬的心理。 燕国击败东胡北上拓地1000里，击败箕子朝鲜，往东拓地2000里，都是此人所为。 拓地数千里，这才是真英雄。 “有朝一日，我等也会成为秦开一样的人物，为后世所敬仰。”白俭笑着说。 他要做的，是重塑祖父的荣光。 “先生说过，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能不能入英雄祠倒是其次，我只愿此生能够多为大秦打下些疆土，供后世子孙繁衍，把所有威胁大秦的蛮夷全部杀光。”涉间说着咧嘴笑开。 “杀光？”白俭有些意外。 “当然，杀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同化太慢了，杀光更方便。”涉间说着自己的观点。 他这个观点，来自于王凌，并且他认可王凌的观点。 白俭听着涉间的话，眼眉挑了挑，这个家伙，好像有点自己祖父的味道。 不过，白俭倒是不赞同涉间的想法，有些杀戮是没必要的。 两日后，东部军与东北军在襄平百里外会合。 双方部队会合，踏过马訾水（鸭绿江），直奔箕子朝鲜的长城。 没错，箕子朝鲜也有长城，足有数百里。 燕赵长城，囊括云中、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六郡，为的是抵御匈奴和东胡。 而箕子朝鲜的长城，却除了为了防备燕国外，还为了防备濊貊、沃沮、扶余、东胡等势力。 ……… 箕子朝鲜。 马訾卫。 三月二十七日，刘季带着自己的人直接绑了这里的守卫，打开了马訾卫的大门。 “卢绾，你带人前往龟仓，会合蒯彻，拿下那里，等待王师，尽量别杀人。” “喏。”卢绾转身带着麾下士兵离开了马訾卫。 三月二十七日，正午，大秦军队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马訾卫，直奔下一个目标龟仓。 龟仓是一个城市，也是箕子朝鲜往边境运送补给的中转站。 当刘季领着大秦军队来到龟仓，却发现龟仓大门紧闭。 龟仓守军早就发现了秦人大军，城墙上布满了神情戒备的朝鲜士兵。 “都停下，都停下。”刘季大声呼喊秦军，他在城墙上看到了自己的兄弟。 只不过此时卢绾和蒯彻被绑着。 “刘季，出来见我。”城墙上一个将军看着秦国大军，神色凝重，把青铜剑架在了卢绾的脖子上大吼。 “刘季，出来，否则，我杀了卢绾。” “丁干兄弟，何至于此，刘季在此。”刘季下马小跑着出来了。 “呸，谁他娘的与你是兄弟，你吃里扒外，竟敢勾结秦人。”被称为丁干的将领大吼。 “丁干兄弟，刘季本就是秦人，不过我与你的感情可是真的，你别忘了，你的二三四房，都是刘季帮你找的。”刘季嬉皮笑脸的说。 “闭嘴，现在让他们退兵，否则，我杀了卢绾和蒯彻。”丁干打断了刘季的话。 “别别，丁干兄弟，你看我像是能指挥的动这些人的吗？我们都是兄弟，何必刀兵相向，只要你放了我兄弟，我保证秦军不会为难诸位兄弟。”刘季大吼。 “放屁，行，想让我放人，你上来替换。”丁干怒吼。 这让刘季有些犹豫。 “怎么？怕了？你个小人。”见到刘季没反应，丁干不由有些嘲弄。 闻言，刘季脸上再次浮现了笑容。 “行，丁干兄弟，那刘季就上去跟你说，千万别让城上的兄弟射击。”刘季说着就走向城墙。 “大哥，你别上来。”卢绾见到刘季甘愿为其犯险，双目不由红了。 啪！ 卢绾话还没说完，就被丁干一巴掌扇了回去。 “安侯，要不要直接强攻？”看着龟仓城前的闹剧，李信身边的军司马轻声问。 李信微微摇头：“那刘季是安信侯的人，等等看。” 说实话，李信也有些惊讶，这刘季看起来不着四六，竟然能为兄弟冒这样的险。 此时，刘季来到城下，先是把腰间的武器放下，随后把从城上放下了一根绳子系在腰间。 随着一股力量，他被拉向了城墙上。 刚刚上来，刘季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刘季，我要扒了你的皮。” “丁干兄弟，刘季虽然做的不对，但对丁干兄弟可是实心实意的。”刘季捂着肚子想要起身。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跪下。”丁干冷笑把剑架在了刘季的脖子上了。 刘季老老实实跪着，嘴上却不停： “兄弟，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说卢绾有没有要杀了你，是不是没有，而且你看看那些军队，至少七八万人，你一个龟仓拿什么抵挡，你不想你自己，也想想我三个可爱的大侄子，还有那四个妻妾吧，你死了，可就都便宜了外人。 而且，真要打起来，周围的兄弟，大多数都会死，这些你都不想想吗？你们忘了这几年谁带你们发财了，是我刘季，没我，你们谁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朝鲜王对你们怎么样？我对你们怎么样？我们就是当差的，何必拼死拼活，你们死了，你们家人怎么办，我刘季保证，若是降了，每人五千钱，另外我带你们去见识繁华的咸阳，去见识下薛郡瘦马。” 随着刘季的话，周围的士兵不由神色松弛了不少。 “丁干兄弟，良禽择木而栖，你是大才，你看看下面的秦人，龟仓挡得住吗？就再信兄弟一次，为了你家人，也为了周围的兄弟。” 丁干看着口若悬河的刘季，神色变化不定，显然思想在剧烈挣扎。 半晌，丁干缓缓收起了青铜剑。 见状，刘季神色一缓。 不久，龟仓大门缓缓打开。 城墙上，蒯彻拱手对刘季道谢： “多谢救命之恩，是我疏忽了。” 一切都谋划的好好地，没想到丁干身边的护卫实力太强，而卢绾太废，竟然让丁干给抓住了，这才导致了龟仓没拿下来。 第403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随着李信的部队踏过龟仓，箕子朝鲜已经得到了秦人入境的消息。 一瞬间，整个箕子朝鲜风声鹤唳，都城王俭城内更是乱象纷纷。 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凭借着贫瘠之地的箕子朝鲜，肯定是抵御不了大秦的进攻的。 要知道当年，燕国凭借一诸侯国之力，就打的箕子朝鲜溃败千里。 更让王俭城内无法接受的是，秦人竟然一马平川，所过之处没有一地能够抵挡他们超过一天。 随着这个消息的传来，王俭城内的贵族，几乎无一例外都开始思考起退路。 可以说，除了朝鲜王的军队外，那些贵族都有了其他心思。 不要想着这些贵族有多么忠诚，忠心的当然有，但只是少数，毕竟箕子朝鲜也是建立了八九百年的时间了，体制早就已经腐朽，甚至可以说腐烂不堪。 随着大秦军队距离王俭城越来越近，整个王俭城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这时期，有消息传了出来，这一次大秦入箕子朝鲜，只为讨伐‘不尊人皇，不服王化’的朝鲜王，不清算其他人。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朝鲜贵族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不清算他们就好，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数百年的家族，对于他们来说，家族远比箕子朝鲜重要。 而这种结果之下，就是朝鲜王命令不动他们了。 这些贵族才不会为了一个即将进入愤怒的朝鲜王而得罪大秦。 甚至，有很多贵族连夜逃出了王俭城。 而有一些有野心的贵族，则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巴结秦人了。 箕子朝鲜存在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内部的机制已经完全腐朽。 如果它要是不腐朽，历史上也不会被卫满带着千八百人就给篡权了。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当初秦人皇帝传书让寡人臣服，是你说的，说寡人受周所封，与秦人无关。”王俭城内，朝鲜王完全慌了，大骂自己的近臣。 骂完近臣，朝鲜王神色阴郁。 秦人入境势如破竹，朝鲜是别想抵挡，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投降，然后求饶。 不过求饶，得需要足够分量的东西进献。 此外，他还要防备有人想用他的人头去讨好秦人。 这时候，不要说那些大臣，就是自己的儿子们，朝鲜王都不信任。 甚至，王俭城部队，他都不信任。 这么一想，朝鲜王看着周围的婢女和宦官，都像是要害他的模样。 “丞相，现在寡人该怎么办？”朝鲜王如此没主意，只能问询丞相。 “大王，现在人心不定，最紧要的是把我们内部那些有想法的清理了，至于秦人，陛下可把安州道摧毁，足以阻碍秦人月余。”朝鲜丞相想了想说道。 龟仓被破，定州和宁边两城，几乎是被轻易拿下。 下一个就是安州和肃川。 箕子朝鲜北部多山，其中肃川以北，安州以南，只有一条路，只要破坏了肃川的那条路，就能够短暂的阻碍秦人。 听了自己丞相的话，朝鲜王没有其他主意，也认为可行。 这个方法确实阻挡了李信前进的道路。 只不过，在知道朝鲜王破坏了肃川的桥梁和道路，李信让人去清理路面，搭建简易桥梁。 他自己则转头返回了定州。 “传令，让辽东郡的船队过来。”李信早就做过两手准备。 若是陆路拖延太久，海路即是第二选择。 让人通知辽东郡船队之后，李信又询问刘季。 “刘季。” “在。” “你确定王俭城，可以直接入城吗？” 刘季犹豫了下就点点头，拍着胸脯说：“王俭城西门都尉是我兄弟，每次我前往王俭城，都会请他食酒。” “好，等到辽东船队到来，你上船，前往王俭城，若是能够拿下王俭城，你是头功。” “喏！”刘季一口应下。 七日后，二十几艘巨大的木船破浪而来，停在了定州城的海岸。 刘季带着八千人和一个星期的物资，登上了船，当天船队就出发，沿着海岸线，直奔王俭城方向。 “大哥，这次拿下朝鲜王，陛下一定封你个大官当当。”卢绾站在船头，兴奋的说。 闻言，刘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中涌起一股冲天豪情。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第一次见到姜妄车队的那种威势，有朝一日他刘季，未必不能有那种待遇。 ……… 三天时间，船队来到了一处海湾，这处海湾内侧还有一个渔村。 “应该是这里了。”蒯彻看着手中的箕子朝鲜堪舆图说。 “靠岸。”刘季下令。 远处，渔村内的渔民看着靠近的庞然大物，都惊呆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船。 这些船，粗略看恐怕得有十几丈，甚至得有二十几丈，而且与他们的平底船不一样，竟然是尖底的。 这就是这几年，大秦航海业快速发展的结果，刘季等人所乘坐的船，其实已经是上一代了。 新一代的船，足有百米，第一批正在制造。 届时，会经过各种测试，然后批量生产。 很快，木船靠岸，刘季等人踏着海水下船，卢绾第一时间抓捕渔民，询问附近的地理信息。 这时代，根本就没有海防这一说法，不要说是箕子朝鲜，就是大秦也没有。 刘季在抓人询问位置之后，初步确定了自己的方位，然后便直奔王俭城。 大秦始皇十年，四月六日。 王俭城暴风雨下来临前的宁静被打破了，刘季带人八千人，从王俭城南边犹如神兵天降般来到了王俭城附近。 此时的箕子朝鲜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西北方向的秦人身上，哪里想到从另一个方向来了。 王俭城西城门，为刘季大开方便之门。 之后刘季在蒯彻的建议下，以迅雷之势掌控了另外五门。 至此，整个王俭城被控制，城头的王旗也发生了变化。 不过因为兵力不足，刘季并没有急着进攻王俭城内城，而是就守住六个城门，不允许出，也不允许进，等待着李信大军的到来。 ……… 以下不算字数： （郑和下西洋船只尺寸：大号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约138米），宽一十八丈（约56米）。 中型宝船?：长三十七丈（约114米），宽一十五丈（约46米）。 其他类型船只?：二千料海船排水量约为一千余吨，适合在港湾、内河和无风条件下使用。） 此外，箕子朝鲜真的是被卫满用千八百人一点点篡权的。 第404章 初代蒸汽机，展望 大秦始皇十年，四月十九日。 在刘季占领王俭城十三天后，李信的大军到了，兵围王俭城内城。 次日，朝鲜王赤着上身，举着王印投降。 整个王俭城，几乎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势力。 在接收了朝鲜王的投降之后，李信征伐的步伐并没有停止。 箕子朝鲜还有很多城池没被打下，而且有部分朝鲜贵族已经先一步跑了。 他的目标是整个半岛。 ……… 五月。 箕子朝鲜捷报传入了咸阳。 对箕子朝鲜的战争并没有在秦报上大肆宣扬。 毕竟说起来，箕子朝鲜也是华夏一脉。 箕子朝鲜被拿下，始皇帝第一时间设郡，名列阳郡。 箕子朝鲜之所以叫朝鲜，是因为《山海经》中说的：‘朝鲜在列阳，东海北，山南；列阳属燕’的说法。 所以，此时的‘朝鲜’只是一个地名。 而取名列阳郡，也是从山海经中而来。 公子高的封邑也如期而至，十一岁的公子高被封为了列阳候，封地列阳。 鹄到底是没能阻止这件事。 “先生，朕想不给高自主的权力。”安信侯府内，始皇帝在与姜妄聊天。 始皇帝今天是被邀请来观看蒸汽机的。 “陛下，朝鲜之地太远，单单传递情报就需要半月有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遇到雨雪天气，只会更久，不给公子高自主权，列阳郡真出什么事，咸阳来不及反应。”姜妄说道。 这时代，阻碍疆土外扩的，除了人口外，那就是通讯不便。 像是朝鲜这种地方，真要是发生什么事儿，咸阳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所以唯一解决的办法只能是给公子高一些自主权。 总不能不给公子高权力，给郡守和郡尉权力吧。 闻言，始皇帝沉默了半晌说： “朕是怕其他封侯者，心里有想法。” 给了公子高自主权，但是像是王翦、蒙武等封地却没有自主权。 始皇帝是怕这些武将没有想法。 姜妄看了眼始皇帝，他听得出来，未来他还是不打算把华夏区之外的地界封给功臣。 按照姜妄所想，王翦、蒙武、李信等人，未来都可以通过封地置换的手段，封到华夏区之外的地界。 到了那里，可以给他们自主权，就像是周朝的诸侯一样。 而从始皇帝的话中，姜妄听的出来，始皇并不想这么做。 “身份不一样，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不会有这些想法。”姜妄道。 始皇帝微微颔首，问起了今天的正题： “先生，蒸汽机在哪？” 姜妄带着始皇帝来到了隔壁，却病的宅邸。 在这里，始皇帝看到了一个方形木车。 “这里面这个就是蒸汽机。”姜妄指着木车内的铜质蒸汽机说，随后又转头对却病说： “却病，你来解释一下这个原理。” “喏！”却病应了声，然后就开始为始皇帝讲解蒸汽机的原理。 这些始皇帝听不明白，但他最后听明白了，这个木车能动。 “却病，你说这木车能动？快让朕看看。”始皇帝还是理解不了，他不亲眼所见，甚至都想象不到啥样。 闻言，却病也不废话，当即开始上前摆弄。 大概过了两刻钟，伴随着‘呼呼呼’的声音，蒸汽机上开始冒出白色蒸汽。 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了始皇帝等人的视线。 接着，在却病拨弄了两下之后，前方的木车竟然真的缓慢动了起来。 “真……真动了。”赵高惊讶出声。 始皇帝面上也浮现出惊讶之色。 这种事情，别人说与自己见，完全是两个概念。 姜妄看到却病的成果，也是一脸笑容。 却病确实是他挖掘的一块宝，没有却病，他想让蒸汽机这种划时代的神器出现，不一定还要耗费多大的精力呢。 有却病在，他只要指明方向，提供一些基础原理就足够了。 “陛下，只要燃料充足，它的速度足以堪比奔行的马车，只会更快而不会慢，若是把它安装在轨道上，运送补给就方便多了。 此外还可以安装在船上，有了他，船就不需要人力，就可以航行在江河湖海之上。”姜妄为始皇帝说着未来。 始皇帝是明白轨道的意思的，因为‘车同轨’。 大秦是有自己的轨道的。 在大秦统一之后，修建的驰道，就有固定的木质轨道。 这是最早的‘轨道交通’，不过上面是马车。 动力也不是现代化的电气或机械动力，而是马匹之类的畜力。 “先生的意思是，把木车放在木轨上，借助蒸汽机移动？”始皇帝问。 如果是这样，确实可以省去畜力。 姜妄摇了摇头：“陛下，未来这木车会变成铁车，而下面也是铁轨，木轨太不结实了。” “铁轨？”始皇帝恍然，难怪先生这么在意大秦钢铁产量。 若是整个大秦驰道都铺上铁轨，那需要的钢铁数量，是海量的。 “有了蒸汽机，运送物资可以比骡马快多少？”始皇帝更关心效率问题。 要是效率不高，那作用并不大。 “陛下，这才是第1代蒸汽机，就足以堪比马车，它未来会不断完善，而骡马已经发展好了尽头，这就比如曾经我们用石头，之后是青铜武器，现在是铁器。”姜妄笑着说。 或许始皇帝不理解，但是他可是知道蒸汽机带来的改变有多么大。 “最主要的是，陛下，有了此物，未来用钢铁制作的船也可以在江河湖海上航行，它可以航向更远方为陛下开疆拓土。”姜妄说了另外一点。 “铁船？”始皇帝在前两年第二次东巡的时候见过海船。 但他从没想过铁船可以在海上航行。 不过，对于姜妄的话，他信。 因为姜妄说的事情，从未失言过。 就是这些，对始皇帝的认知有些冲击。 ………… 以下不算字数： （近年来的考古发现，在河南南阳的山区里，惊奇地发现有古代的“轨路”（类似于现在的“铁路”）。 经碳14测定，这是2200多年前的秦朝遗留，原理和现代铁路无异，而且还是复线，只不过并非用蒸汽机车牵引，而是用马力拉动。这些“轨路”就是秦驰道的一部分。 这无疑是一个极为伟大的创举！这个创举，改写了人类的交通史。） 第405章 神威大炮 “先生，这就是你曾经与朕说的，可以保大秦无忧的神器吗？” 始皇帝来到木车边缘，仔细看着里面的蒸汽机问。 这蒸汽机，真要如姜妄所说，可以通过轨道快速运往全国，那么大秦的战争潜力就会上一个层次。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 不过，嘴上这么问着，始皇帝却在想着如果这东西面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而听到始皇帝的话，姜妄却摇摇头： “不是，保大秦无忧的，另有他物。” 闻言，始皇帝回头看向了姜妄。 “听先生语气，此物已经出来了？” “半成品。” “先生，今日朕既然来了，让朕见识见识如何？” 姜妄想了下就点点头。 “东西不在安信侯府，在东山左边山坳。” 这东西，早晚始皇帝都得见到，既然这样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那就去东山后山。”始皇帝毫不犹豫的说。 多少年了，他心里可一直惦记着姜妄曾经说的可以保大秦无忧的武器。 东山学院如今已经不属于姜妄了，但后山一侧的山坳还属于姜妄。 姜妄的造纸厂和玻璃厂，就坐落在这里。 而在更远的地方则还有着一个戒备森严的炼铁厂。 这里几乎不会有外人到来，平日里却病大多时间都在这里。 蒸汽机的完善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始皇帝跟随着姜妄一路来到炼铁厂，到了门口，看着配着铁剑和手弩的门客，始皇帝明显感觉到这里戒备森严。 随侍始皇帝左右的嬴东，虽然知道安信侯不会对陛下不利，但也戒备了起来。 “早就听闻墨家有一处研究技法的地方，想必就是这了吧。”始皇帝负手走着问。 这里，他在铁鹰锐士那里得到过汇报，只不过这里面就连铁鹰锐士也混不进来，始皇帝也就没有使劲调查这里。 “回禀陛下，算是吧，这里确实是墨者聚集的地方。”却病微微低头道。 此地只有却病认可的墨者和一些特有的人才才能进来。 至于墨徒，根本没资格进来。 一路来到后院，始皇帝沿途看到不少衣着朴素，样式各不相同的人，还有一些都穿着草鞋。 ‘衣必常暖，然后求丽’，衣冠服饰只要求可以用就行，这是墨家的打扮。 ‘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穿草鞋也是墨家的特色。 简而言之，墨家的打扮，就是简朴、乱套，以实用为基础。 这与坚守等级制度的儒家与法家，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看这里有很多墨侠？”始皇帝问。 “有一些，不过这些人都负责这里的安全。”却病说的意思就是这些人不出去惹是生非。 墨侠，就是游侠。 准确的说最早的游侠就是墨侠，但现在的游侠不全是墨侠。 现在的游侠，很多都是地痞流氓。 墨家讲究‘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其中墨侠以‘赴汤蹈刃，死不旋踵’为己任，是墨家中最不怕死的。 听着却病的话，始皇帝没再说什么。 铁鹰锐士传情报说，却病可能会是墨家新一代的巨子，看样子是十有八九了。 “癸，随我把屋里的东西推出来。”却病来到后院，招呼一个墨侠。 “唯！” 癸应了声，跟着却病走向了一个房间。 片刻，两人推着一个一米五左右长，上面盖着布的东西出来了。 “还请陛下移驾，我们得去外面。”却病说。 始皇帝点点头，跟着往外走。 一行人从后门出去，姜妄说道： “陛下，得下令清场，方圆五百米戒严。所有人都不允许靠近。” 听到姜妄说的这么郑重，始皇帝挥了挥手： “嬴东，方圆五百米戒严。” “喏！” 嬴东拱手领命，随后指挥殿前侍卫封锁周边。 哗啦哗啦～ 随着盔甲碰撞的声音，只见随行保护始皇帝的殿前侍卫快速铺展开来。 却病看着动起来的殿前侍卫，转头对癸道： “癸，你回去告诉其他人，一会儿可能有声响，是我在实验。” “唯！”癸应了声便走了回去。 接着，却病扯下了布，露出了里面一个带着轮子的青铜物品。 这赫然是一门炮，一门火炮。 最原始的火枪叫火冲。火冲和火炮的原理其实是一样的，姜妄不了解，现代化的炮是什么样的，毕竟他不是军事发烧友，但是他去故宫参观过红衣大炮。 所以，火炮很容易出现。 至于火枪，姜妄不打算制造火冲和火绳枪，这两种太受天气影响了，他打算直接从燧发枪开始。 燧发枪比大炮更复杂，对钢铁质量要求更高，姜妄这才先拿出大炮。 “陛下，往后去一些。”却病说着拿出了一个麻布包。 他把抹布包打开，把里面黑色的火药倒入炮筒。 接着，插入引线，又塞了一个带着引线的青铜球体。 “先生，你们都退后一些。”却病再次说道。 姜妄拉着不知深浅的始皇帝退后了一些。 却病拿着火折子吹亮，对准了漏出来的引线。 滋啦～ 引线冒出火光，然后之不快的速度缓缓向着里面燃烧。 看着引线被点燃，姜妄用手堵住了一个耳朵。 始皇帝见状，也想要堵住，不过一想自己是君王，要保持风度。 就这么走神的时候。 嗵～ 突然，一声巨响，大量黑烟冒出，之前却病塞进去的青铜球体飞了出去。 青铜球体飞出去的时候，上面的引线已经燃烧了。 伴随着抛物线，青铜球体掉落在了五百米外。 轰！！！ 爆炸声响起，伴随着烟雾，五百米外泥土翻飞。 始皇帝和赵高，哪里经历过这些，当第一声响起的时候，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不要说他们两人，就是那些殿前侍卫也吓了一跳。 至于第二声，因为远，倒是没第一声吓人。 “这是多远？此物叫什么？” “陛下，大概五百步，现在还没完善，完善好了，可以达到1000步以上，先生把此物取名为神威大炮。”却病说道。 “1000步。”始皇帝倒吸一口凉气。 “却病你太保守了，陛下，神威大炮现在很多地方没完善，完善了可以打十里。”姜妄可比却病有信心多了。 因为一炮轰死努尔哈赤的红衣大炮，能打十里，这是当初那个导游说的。 “十里？”始皇帝有些不相信。 十里，那可是五千米。 第406章 朝鲜王入咸阳 听到姜妄说的十里，始皇帝先是惊讶，随后就是沉默。 如此凶器，若是落入歹人之手，那就可怕了。 始皇帝意识到难怪这里的守卫如此森严。 “陛下，神威大炮暂且不便示人，待到他日完善，万炮齐发，就是夯土城墙都能夷为平地。”姜妄拿着千里眼，看了看刚刚神威大炮打出去的弹痕说。 他不说还好，一说始皇帝更察觉到此物的危险性。 “先生，这里稍后朕派些人过来，朕看依靠这些墨家之人，还是不保准。”始皇帝淡淡开口。 “陛下决定就是，不过这些人不能插手这里的研发。”姜妄提醒，他知道，若是始皇帝派人过来，那这里以后就会是皇家的地盘了。 但姜妄不想要让一些人来这里指手画脚，耽误研发进度。 “就依先生。”始皇帝也没有想要叫停研发神威大炮的想法。 正如姜妄所言，神威大炮若是真成规模出现，那就是镇大秦国运的神器。 “先生，朕也算是鬼谷弟子，我们鬼谷一门，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拿出来？”始皇帝问。 其实始皇帝会姜妄拿出来的都是鬼谷一门的东西，这点是存疑的。 因为他询问过徐福，此外若真都是鬼谷一门的东西，为何孙膑、庞涓、苏秦、张仪都没有拿出来。 就一个不是嫡传弟子这个借口，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姜妄既然这么说，始皇帝也只能相信。 “没有多少了，再有个十样八样，差不多了。”姜妄想了想说。 他脑子里，能拿出来的，好像真的越来越少了。 “……”听到姜妄的话，始皇帝真的想掀开自己老师的脑子，看看这些到底都是什么。 始皇帝自问是一代雄主，可以掌控万物，但对自己的老师，总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 五月，李信还在征伐整个朝鲜地区。 但朝鲜王一族俘虏已经被送了过来，此外刘季、蒯彻、卢绾，以及濊貊最大的酋长一起来到了咸阳。 濊貊酋长到来，是来受封的。 这是给其他还没臣服的濊貊人、扶余人、沃沮人看的，另外这些人也会成为开发东北区域的先锋力量。 今日，在中尉军中当值的李左车休假，与张良一起观看朝鲜王等俘虏进入咸阳。 “在中尉军待的怎么样？”张良站在一个两层楼，看着下方走过的披头散发的濊貊人问。 “每天训练，这一次打朝鲜，也没用上中尉军，也不知何时有仗打。”李左车坐在一旁吃着南瓜子道。 “要想有仗打，下一步应该是月氏了，你想办法调去西部军比较好。”张良头也不回的说。 “为何不是东胡，或者百越？”李左车反问。 现阶段对于大秦来说，周边的敌人只剩这三个了。 而这三个中最要紧的当属百越，因为楚国余孽都藏在百越。 “百越，死人会比较多，陛下已经选择了先从东瓯下手，建立联系，而且还不错，短时间就不会动手了。” “东胡虽然是个威胁，不过前两年靖安侯大败东胡，他们没了锐气，会老实一段时间，就算打东胡，第一批也是匈奴人、楼烦人、白羊人，陛下巴不得他们多死点成年男性呢。” “至于月氏，西域有很多先生看重的东西，而且当年月氏背诺，导致同百和数万秦军惨烈战死，这个仇得报。” 张良把自己的分析不急不缓的道出。 听着张良的分析，李左车心下决定过些时日就找人调动。 他是姜妄的弟子，调动还是没问题的。 “公子高被封到朝鲜，成年后就要去朝鲜就番，打乱了你的计划吧。”李左车提起了公子高。 闻言，张良终于把望向外面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了李左车的身上，苦笑： “先生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所以来了个釜底抽薪。” “你呀，就是瞎忙活，想得多，我知道你与丽妃感情深厚，但这种事确实不是你该掺合的。”李左车说。 张良两岁就在姜妄身边，那时候都是鹄带着他。 可以说鹄一手把张良带大的，所以张良一直都与鹄感情深厚。 在李左车看来，张良的一些操作，与亲近鹄有很大的关系。 “不是想的多，我反倒是认为先生太过乐观，或者说先生从没为自己的家族想过。”张良抿了抿嘴，一本正经。 “说什么呢，先生的想法，怎么可能是我们能揣摩和质疑的。”李左车见张良敢质疑姜妄，神色也严肃起来。 在李左车看来，张良质疑姜妄就是不孝不敬。 “荀子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生也说过，大江后浪推前浪。我鬼谷一门不应该一代就比一代强吗？若是连先生想法都不能揣摩和质疑，怎么超越？”张良反问。 这时代，作为老师，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超越自己的，孔子如此，荀子如此，姜妄也如此。 这句话，让李左车无言以对。 这时张良继续道：“你可曾想过，姚胥、蒙恬、王凌、蒙毅、涉间，皆受过先生恩惠，王贲更是先生好友，先生更是东山学院创立者，东山学院学子，皆对先生执弟子礼。 科举制度大兴，未来朝堂半数官员都会是东山学院出来的。 陛下与先生，从幼年生活在一起，所以信任先生，但未来继承皇位的秦二世呢？他会信任先生吗？ 若是先生有朝一日故去，二世、三世，会不会认为安信侯府力量太庞大了？到时候安信侯府怎么办？” 张良读过姜妄写过的《姜论》，上面有一句话，他记忆犹新。 那句话就是：‘永远不要把人想的太有道德！’ 姜系一脉的力量太庞大了，庞大到足以让所有君王感受到不安。 姜妄可是无一败绩的神将，这么多年外面依旧有他的传说。 再加上东山学院以及却病的墨家。 文、武、制造能力，几乎全部具备。 先生姜妄为什么把东山学院让出去，是他自愿让出去的吗？ 不就是因为始皇帝心里不安吗？ 在张良的记忆里，东山学院让出去后，自己先生就去过两次东山学院，而且都是陪同始皇帝。 “若是公子扶苏做了秦二世，应该不会，扶苏是个君子。”李左车沉吟道。 但这个理由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作为姜妄的弟子，他当然也读过很多书，自然了解权力对人的腐蚀有多么的大。 “这句话你自己信吗？人是会变的。”张良冷笑。 皇者都不希望自己头顶压着一座大山，尽管这么多年姜妄犹如乌龟一样龟缩在安信侯府，但张良认为这并不是办法。 唯一的办法是，让安信侯府彻底与皇室结合在一起，最后培养出有姜氏血脉的君王。 “那你有现在有什么计划？”李左车问。 “哎！”张良叹息了一声，他心中还真有计划，不过这个计划不提也罢。 第407章 尉缭辞官 就在朝鲜王族被压入咸阳城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少年也悄悄来到了咸阳城内。 “羽儿，从今日开始，你就叫姬昊，要好生在咸阳学习，等你年纪到了就会安排你进入东山学院，记住，你的名字不可以让其他人知晓。” “景叔，若是我需要帮助，要联系谁。”四五岁的少年问。 “会有仆人留在这里照看你。”被称为景叔的人道。 少年点点头。 不久，两人分别，被称为景叔的人，来到了咸阳内城区的一栋宅院。 “请问，屈镜可在？”来人看到在打扫门庭的妇人，拱手询问。 “你是何人？”妇人问。 “在下是屈镜的故人，姓景，烦请通报。”来人道。 “你等一下。”妇人放下扫帚，快步走向了房间内。 片刻，妇人又反转回来。 “良人让妾带话，他与阁下道不同。” 听到这话，景姓男子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也罢，烦请夫人为其带话，景某从未忘记年少之言。” 留下这句话，景姓男子转身缓步离去。 妇人看着离去的男子，片刻才再次转身返回屋内。 ……… 章台宫内。 始皇帝接见了朝鲜王族与濊貊族酋长。 对待朝鲜王族，始皇帝并没有直接赶尽杀绝，而是贬为了城旦舂。 濊貊族酋长则被封君。 “臣姚胥有奏。”就在封赏完之后，姚胥站了出来。 “姚爱卿有何事？”始皇帝平和的问。 “陛下兴义师，伐无道，定朝鲜，此乃不世之功，臣为陛下贺，然朝鲜苦寒，地广人稀……” 一通长篇大论下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治理朝鲜，应该移民冲边。 姚胥是典客，说实话，上奏这种事，他的身份有点不适合。 但谁让姚氏一家皆是始皇帝的近臣呢，虽然有越权的嫌疑，但没人会追究。 而且，在场的，只要不是脑子有病，就都知道姚胥的前途不可限量。 一人破月氏，这种功绩，古来少有。 若不是月氏没灭亡，姚胥可能就封侯了。 “诸卿，姚卿所言，以为如何？”始皇帝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问向了其他人。 姚贾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列阳（朝鲜）新纳，不是商朝遗民就是蛮夷之民，若无我秦人主导，恐不识大秦天威，朝鲜遗民脱离我中原太久，不识我大秦文字、制度、法律，需要有人带头，否则秉持蛮夷习俗，不知何年才能化朝鲜为大秦，若有我大秦子民带头和互相通婚，三代之内朝鲜将彻底融入我大秦。” 姚贾这话的意思就是，朝鲜曾经脱离了中原，多年不与中原交往，更是不知大秦法律与文字，这都需要有人去引导。 而少量的夫子过去，有点太过困难，若是有秦人平民过去，帮忙做出表率，那就容易很多。 再加上互相通婚，三代之内朝鲜就会彻底成为大秦之地，而不会是那种有自己习俗的飞地。 眼看着连右丞相姚贾都出来了，在场大臣自然都明白了，这是始皇帝的意思。 当即，隗状、王绾纷纷站了出来，支持这种观点。 “陛下，臣认为，他日东北地区也应该慢慢移入大秦子民，帮助濊貊、扶余等族，移风易俗。”李斯也站出来支持，并且加入了东北地区。 始皇帝微微颔首：“既然诸卿都认为可行，那就拿出个章程，从哪个县抽调人员移民更好，移边多少户，另外要给足够的福利，比之前移民关中更大的福利。” 想要让子民自愿的移民，那就要有足够的利益。 “陛下，若是大规模移民，治粟恐怕会再次承压。”治粟内史提出了异议。 移民，那就需要咸阳拿出这些人的补给，至少要负担一年的时间。 “我大秦这几年税收充裕，这倒不是问题。”隗状说道。 随着章台宫制定战略，左右丞相和少府等官员快速制定策略，随即一条条命令就被很快速的执行了下去。 效率，一直都是大秦的特色。 而对于蛮夷怎么驯化，大秦也是信手拈来。 不止是大秦，在周朝以来，千百年来，中原之地对驯化蛮夷，都是一个套路。 从周朝分封开始，开疆拓土的将军与士大夫就扮演者两个不同的角色。 开疆拓土的将军们，负责宣扬威压，他们所过之处，蛮夷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可以说，这些负责开疆拓土的将军，就没把蛮夷当人。 当开疆拓土完成，接下来就是以士大夫为首的人的教化了。 对于这些士大夫而言，把如野兽一样的蛮夷，驯化成自己国家的子民，这是一种很大的成就。 这种套路，从七八百年前就开始了，越来越完善，到了大秦统一这时期，几乎可以说是彻底完善了。 建立制度，丈量土地，设置郡县乡亭，修路、推行统一的文字、制度、法律，最后在让基层官员带领子民开荒，这一套大秦已经玩的很溜了。 ……… 而就在大秦再次开始移民的时候，国尉尉缭却以年纪大了为由，提出了辞官。 始皇帝再三挽留，在确定尉缭心意已决之后，只能放任其离去。 临走，始皇帝赏赐了尉缭很多东西，但尉缭都没有要，他只要了可以坐马车，在大秦四处走动的权利。 辞官之后，若是身上没有爵位，按照大秦律法，是不可以乘坐马车的。 这天，春风拂面，尉缭的马车缓缓来到了渭水桥畔。 姜妄的车驾已经等在了这里。 “安信侯，怎么在此？” “特来送你一程。”姜妄笑着说。 “哈哈，能在临别得安信侯相送，老夫也算是值得了。”尉缭哈哈一笑。 他在大秦，不拉帮不结派，与外臣官吏集团走的不近，与功勋集团走的也不近，也没什么朋友。 虽然与蒙武、王翦关系不差，但两人都不在朝中，没想到今日会得姜妄相送。 “为什么好好的要走呢？何不去东山学院，开宗立派，成为类似我师鬼谷一样为万世景仰的人物。”姜妄问道。 他是想留下尉缭的，他的话也一点不夸张。 以尉缭的能力，是足可以成为类似鬼谷一样，开宗立派的人物。 第408章 三熟稻 “安信侯，如今大秦国力鼎盛，后生代茁壮成长，老夫也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尉缭的书还没有完善，他想要去大秦四处去看一看，见识一下这个大秦。 “也好，他日若是想回来了，就回来，咸阳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姜妄说着从下人的手中接过酒壶，为尉缭倒上一杯酒。 “哈哈，好。”尉缭接过酒，一饮而尽。 姜妄也陪着喝了一杯。 “一路顺风。” “多谢，走了。”尉缭说罢便再次坐上了马车。 姜妄目送着尉缭的马车渐渐离去，自己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到家，在门口姜妄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姜破虏在练习着桩功，无垢手中拿着一条藤鞭在一旁看着。 “父亲。”见到姜妄，姜破虏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忙开口疾呼。 啪！ 鞭影闪过，无垢的藤鞭重重打在了姜破虏的后背。 “啊~”破虏惨叫了一声，桩功一下变形了。 “心不定，要心定、气定，然后神定。”无垢的声音传入姜破虏的耳中，只不过她的眼神却看向了姜妄。 “父亲救我，我不想练功。”姜破虏眨着眼求救。 “在练功啊，好好练，无垢晚上想吃什么？父亲亲自给你做。”姜妄笑着说，仿佛没看到破虏的疯狂求救。 “吃油泼面吧。”无垢道。 “好，父亲这就去准备。”姜妄说着便转过头，走入了安信侯府。 恶人更需恶人磨，这姜破虏最怕的就是无垢。 小时候打不过无垢，如今十岁了，更不敢与无垢动手了。 因为，无垢会让王离和姜亨两个跟屁虫联手打他，而且是使劲打的那种。 最后，姜破虏认命了。 摊上这么个姐姐，有什么招。 当晚，姜妄给一家做了油泼面，再加上黄瓜片炒鸡蛋，黄瓜拌猪耳朵，这就是一家人的晚饭。 还没吃完，徐福就带着徐风来了。 “师兄，来的正好，一起吃油泼面。” “先不吃，徐风这小子说他发现了一种新的稻谷。”徐福把来意说了。 闻言，姜妄看向了徐风。 “师叔，这是我与陈晾去年发现的一株不一样的稻谷，我们进行了培育，发现这个稻谷，早熟、耐旱、粒细，若是播种的好，甚至可以一年两熟，甚至三熟。”徐风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下。 “什么？” 姜妄一下站了起来。 一年两熟的稻米，甚至三熟的稻米，这要是真的，那比一年一熟的稻米，优秀太多了。 他来到徐风身前，接过徐风手中的稻米，细细看了起来。 “真的可以做到一年三熟？” 他不懂农业，但他记忆里一年三熟的，好像只有占城稻。 不过占城稻是在越南泰国地区，这时期那里还都是蛮夷呢。 “师叔，我试验过，这个稻米从播种到成熟，九十天，若是在不寒冷的地区，应该可以做到三熟，就算是关中地区，也可以做到两熟。”徐风把自己试验出来的数据说了说。 “你怎么发现的？”姜妄有些好奇。 “每年我都会在治粟或者关中田地寻找不一样的粟米或者稻米，这个就是去年在关中发现的一株，我发现这株稻米穗，明显与其他稻米不一样，更加细长，米粒也更加的长。” 听了徐风的话，姜妄意识到这小子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汗滴禾下土，徐风常年游走在田地间，还要一株株的查看，这份耐心与恒心，一般人做不到。 徐风看起来性格木讷，但或许只有这种人才有这种恒心。 “一定是变异品种。”姜妄有些兴奋。 动物有白化病，有变异。 植物同样也有，就拿玉米来说，最开始的玉米，只长一两个玉米粒，它是经过无数人努力培育，经历过数十次变异而来的。 这种变异，有的是人为催化，有的则是自然变异。 徐风手中的这种，应该就是自然变异而来的。 自然变异，那就是大自然赠送的瑰宝。 “你去年发现的，种出来的都是这种吗？”姜妄问。 他怕再次回归到原来的品种。 “大多数都是现在的品种。”徐风道。 “那就好，好好培育，尽可能多的育种，你现在最重要的育种，等批量出来，师叔给你和农家的人请功。”姜妄并没有问产量如何。 一年三熟，就算是产量不好，也绝对比现在的稻米强。 “师叔放心，我会努力，不过都是农家那些兄弟的功劳，我……”徐风嘿嘿傻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福一巴掌扇在了后脑勺。 “小崽子，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往外推什么，傻了吧唧的。” 闻言，徐风闭了嘴，也不与自己师父争辩。 “师兄，你打他干什么，他这是给你长脸呢，来，一起吃面。”姜妄招呼徐福和徐风入座。 徐福很自然的坐在了姜破虏的身边。 “破虏，想没想师伯。” “师伯，我姐姐欺负我。”姜破虏第一时间告状。 听到这话，徐福嘴角扯了下，拿起筷子开始招呼： “徐风，快点入座吃饭。” 对于姜无垢，徐福也很看不惯，他是典型的重男轻女。 但谁让无垢是姜妄的心头肉，打不得骂不得，他也没办法。 “无垢年纪也大了，应该许姻亲了吧。”徐福咽下一口面条说。 无垢虚岁已经十四岁了，这个年纪，很多都已经嫁人了。 就算没嫁人，也都许亲了。 “师伯，我父亲说了，我不着急。”无垢道。 姜妄他们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那一说，这些在他看来就是繁文缛节。 “无垢的亲事，等十八九岁以后再说吧。”姜妄也说道。 他是不会让无垢十三四就嫁人的，这年纪， ……… 公元前228年，大秦始皇帝十年，大秦镇国公姜妄弟子却病，发明蒸汽机，开创了大秦史诗般的新篇章，工业革命，由此而始。————《大秦帝国本纪·姜氏列传·却病篇》 公元前228年，大秦始皇帝十年，大秦镇国公姜妄师侄，农侯徐风发现南稻，为当年的大秦子民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福音，为大秦人口大爆发提供了坚实基础。————《大秦帝国本纪·姜氏列传·徐风篇》 第409章 项伯消息 范增的院子里，刘季、卢绾、蒯彻三人正在与范增一起吹着牛。 “大风起兮云飞扬，范公，不是刘季说大话，在朝鲜刘季说话是非常有分量的，若不是大秦攻击了朝鲜，说不定刘季就成了朝鲜王女婿了。” “大哥指挥大船登岸才是威风，星夜拿下王俭城，若是我说，封侯都足可以了。”卢绾笑着拍马屁。 范增笑呵呵的听着刘季吹牛逼，期间范增不时问三人朝鲜的一切，显然对外面的情况很好奇。 对于刘季什么性格，七年前他就知道了。 “刘季，刘季，安信侯找你。” 就在四人聊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呼喊声。 刘季等人转头看向门口，一眼认出这是安信侯家的家仆。 “好嘞，兄弟，安信侯找我什么事？”刘季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安信侯也叫蒯彻过去了。”仆人补充了句。 闻言蒯彻也站起身，跟上了刘季。 “范公，安信侯叫我大哥去做什么？怎么没叫我。”卢绾问。 范增轻哼了一声：“刘季现在是大良造，你又是什么？” “我可是右更，怎么了？蒯彻还是右更呢。”卢绾不满的说。 这一次，刘季因为朝鲜的功劳，被封为了大良造，可以说刘季直接从一个门客晋级成了大秦顶级勋贵了。 卢绾与蒯彻则被封为了右更。 “很简单，你对于安信侯来说，价值太低，也就是说，没有用。”范增实话实说。 他与姜妄已经认识了十多年了，对姜妄也有了不少的理解。 姜妄是一个在用人方面非常厉害的人，他能够很清楚的察觉出哪个人具备什么样的能力。 比如，刘季、蒯彻。 这一次大秦在朝鲜长驱直入，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箕子朝鲜，最大的功臣就是刘季和蒯彻。 这一点，范增是很惊讶的。 当初，姜妄把刘季派出去，范增还很不理解，认为刘季就是一个市井无赖，唯一的优点是自己会看书。 ……… “拜见安信侯。” 来到安信侯府，刘季与蒯彻看到了正堂内的姜妄，忙拱手拜见。 “免礼，最近在咸阳待得可还习惯？”姜妄笑着问。 “习惯习惯。”刘季嘿嘿一笑。 “有没有想法再往身上加点担子？”姜妄继续问。 “安信侯需要我做什么？”刘季问。 他现在虽然是大良造了，但归根结底他还是姜妄的门客。 “会稽郡这几年一直都与东瓯往来，进展的还不错，我想让你去会稽郡，负责与东瓯联络。 ”姜妄是看中了刘季的个人魅力。 这家伙凭借着个人魅力，总是能很快俘获一群人。 这两年，会稽郡与东瓯进展太慢了，正好刘季回来了，姜妄就想到把刘季派过去，或许会有奇效。 “啊！”一听让自己去会稽，刘季吃了一惊。 这他刚从苦寒之地回来，又要去酷热之地？ “有困难？有困难就说。”姜妄微微挑眉。 “没，倒是没什么困难，不过我想要回家看看，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不是。” “行，那你就先回家。”姜妄一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他打发走了刘季，看向了蒯彻。 “蒯彻，你是个人才，你可以跟着刘季，为其出谋划策，还有一个选择，也是去会稽郡，不过是去海事局任职，如今那边的船只越来越多，私运货物和逃税者比比皆是，得有人能有解决这些问题。” 听完姜妄的话，蒯彻想了想问：“安信侯，我若是进了海事局，权利有多大？” “我会向陛下推荐你，决定权在陛下那里，不过至少是一个副手。”姜妄道。 只要他开口，始皇帝怎么也会给他个面子。 “安信侯，若是不能拥有管理权，我还是决定跟随刘季大良造。”蒯彻说了自己的想法。 有决策权，他去海事局还行，但要是只是当副手，蒯彻何必离开刘季。 这七年多，刘季与蒯彻已经相互了解了，刘季是一个特别听劝的主，对蒯彻的建议，几乎没有几次拒绝的。 两人合作非常愉快，蒯彻也就没必要去换一个。 “也好，那你就等消息吧，若是陛下任命你为副手，那你就继续留在刘季身边。”姜妄也没有强迫蒯彻。 “喏！”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张良走了进来。 “蒯彻，没事了，先回去吧。”姜妄知道张良有事。 “蒯彻告退。”蒯彻稽首慢慢退出了正堂。 “先生，九江飞鸽传书，我们的人找到了项缠了。”在正堂只剩下两人之后，张良说了来意。 “哦，在哪看到的他？”姜妄挑了下眉毛。 项缠这么多年没消息，他还以为这个家伙死了呢。 如今，姜妄对项缠妻儿可照顾的都不错。 “陵阳。” 闻言，姜妄开始思索九江郡陵阳的位置，随后问： “看到他在干什么了吗？” “在通过大江运送走船，应该是为楚人余孽运送物资。”张良说道。 “让人跟上项缠，找到他们的老巢。” 对于张良找到项伯，姜妄还是很惊讶的。 这就说明，九江那么大的一个郡，张良都布置了人手。 也就是说，很可能这几年，却病交给张良的势力，又强大了一些。 自打让却病把麾下的势力交给张良之后，姜妄除了对咸阳城内的事情关注一些外，其他的就没怎么关心，都是张良在打理。 这些年，张良应该没闲着。 “嗯。”张良点点头。 待到张良离去，姜妄想了想，也前往了章台宫。 如今，大部分时间，始皇帝都在章台宫，咸阳宫已经越来越少去了。 ……… 章台宫。 “陛下，安信侯来了。”赵高迈着小碎步走入了章台宫，然后在始皇帝身边轻声汇报。 “先生来了，请进来，伏青，准备茶水。”始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这几年，始皇帝在过了而立之年后，或许是操劳太多，面容看起来，与姜妄差不多。 两人在一起，更像是兄弟。 但过了而立之年，始皇帝身上的皇者威仪却真的越发浓重。 第410章 计星 “姜妄拜见陛下。”来到章台宫，姜妄照例见礼。 “先生，坐。”始皇帝站起了身。 两人聊了聊，姜妄说起了会稽郡海事局和与东瓯的问题。 “陛下，现在会稽郡航海业越发发达，很多商贾都在逃税和走私，臣认为海事局的管理应该正规化。” 如今，大秦南北，一个胶东，一个会稽，航海业都在蓬勃发展。 尤其是农家对外开发了新的渔网之后，使得渔船出海捕鱼收获更加大了，这也激发了很多人的出海决心。 其中，会稽郡要比胶东郡还要发达，尤其是有人陆续发现了一些蛮夷和土地之后，被始皇帝嘉奖，出海的人更多了。 现在贵族阶层，很多都有自己的船队，不为了其他的，就为了寻找到新的蛮夷和土地，然后上报得到封赏。 更有贵族，已经开始在新发现的地区上岸，掠夺人口或者财宝了。 这几年，虽然从会稽出发的船队，没有到达身毒，但是却顺利到了后世的越南、柬埔寨等地。 这时期的越南等地，都是未开化之地，里面很多都是类似越人的土着。 当然，这时期他们也形成了类似部落的集体。 要不是大秦东南蛇虫病疫太多，这里这几年早就被占了。 “先生，朕正有此意。若是想要打击走私和逃税，那海事局的船可能不够，朕已经下令蒙恬，让他尽快造出大型尖底船。”始皇帝说道。 打击走私和逃脱，一定需要出海巡逻，以海事局现在的能力，想要打击走私，力量明显不足。 海岸线太长了。 “陛下，与刘季一道回来的蒯彻，臣认为他能力不错，应该能胜任海事局的海令丞这个位置。” 海令丞，是因为海事局而存在的，食邑1000石，郡守都没权利管。 “蒯彻，朕知道这个人，刘季的谋士，先生，他知兵吗？” 海事局这个位置，是一定要有一个知兵的人的，海事局有自己的兵权。 “陛下，海战新颖，很多都是新东西，只要我们船大兵强，问题就不大，而且从箕子朝鲜的事情来看，蒯彻是具备指挥战斗的能力的，若是陛下不放心，也可以选一个知兵的人。”姜妄道。 始皇帝微微颔首：“既然先生推荐蒯彻，就让蒯彻做海令丞，白俭表现不错，正打算培养一下他，还有李由，让他们二人去会稽辅佐蒯彻吧。” 白俭很早之前就被始皇帝记住了。 准确的说，第一批响应政策，主动前往西部和北部的官吏，都被始皇帝记住了。 然后再经过这几年的一个个筛选。 白俭能力不错，还是出身名门，其次白起的事情，始皇帝也认为是大秦让白起背了锅。 他也是想要补偿一二。 至于李由，能力也不错，还是李斯的儿子，根红苗正。 接下来，姜妄又与始皇帝谈了谈这次往朝鲜，也就是列阳郡移民的事情。 始皇帝也说了，来年想要对月氏动手的想法。 姜妄则认为今年就可以动手。 两人开始商讨怎么对月氏动手。 姜妄建议用匈奴、楼烦、白羊、羌人、义渠、休屠五部为主力，进攻月氏。 始皇帝一下就明白了姜妄的意思。 “先生这是想让两犬互咬，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匈奴、楼烦、羌人都会有想法。”始皇帝笑着说。 “如今的他们，有想法也只能是想想，臣只是认为这样可以加快这些部族融入大秦。”姜妄道。 只要大秦的军队还在，这些异族就算是有想法也只能是想想。 更何况，大秦可还有火药和火炮这种杀手锏。 在姜妄看来，只有异族青壮年死的足够多，大秦兼并他们的速度才会更快。 “先生所言甚是。”始皇帝赞同姜妄的观点。 ……… 九江郡，澎东县。 船队逆流而上，但项缠却并没有跟随。 计星见状，让人去跟随船队，自己则跟上了项缠。 两天后，计星得到消息，自己派出去的人被攻击了。 这倒不是计星的属下不专业，而是因为项缠送走的船队是前往鄡阳古泽的。 这条航线，几乎没有其他人，计星麾下的船，自然醒目。 项氏能在鄡阳古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必然是极其谨慎的，不谨慎早就被收拾了。 得知这个消息，计星知道绝不能拖延下去，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警觉。 当晚，他来到了项缠的房间，一脚踢开了房门。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项缠一跳。 “你是何人？”项缠一下抓住了不远处的青铜剑，厉声质问。 “项缠，安信侯让我问你好。”计星手持铁器，双目泛着寒光。 安信侯三个字，让项缠瞬间僵立当场。 “你…你是安信侯的人。” “看起来，你在恐惧，恐惧什么？是因为你背叛了安信侯吗？”计星缓缓逼近项缠。 “没，你再说什么，我不认识安信侯。”项缠防了一手，怕这是别人诈自己的圈套。 “哼，这几年安信侯很善待你的妻儿。”计星提起了项缠的妻子孩子。 闻言，项缠沉默以对。 “项缠，不要装聋作哑，我问你，你可背叛安信侯？可忘了当日在东山的承诺？”计星喝问。 听到计星的话，项缠确定，这应该真的是安信侯的人。 “我没有背叛安信侯。”项缠摇头。 “那就证明你的忠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的人已经在悄悄跟着昨日你送走的船队了。”计星这是在两面施压。 他这是在告诉项缠，你就算不说，我的人跟着你的船队，也会有所发现，到时候你项缠就是想说都来不及了。 这就是在给压力。 闻言，项缠陷入了纠结，其实这几年，他有数次机会传递消息，但都没有传递。 毕竟，他是与项当一起长大的同族兄弟。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项缠这人犹犹豫豫，做事瞻前顾后，注定不是什么成大事的人。 “既然你不说，那就不用说了，跟我回咸阳，面见安信侯吧。”计星话落，抽出了腰间的铁剑。 第411章 项氏余孽 项缠学的是战场杀伐，战场杀伐适于战场。 而计星学的却是游侠技击，师从盖聂。 两者交手，仅仅两剑，计星就一剑刺中项缠拿剑的左臂。 一脚踢在项缠的脸上，计星冷脸收剑，拿着一根麻绳勒住了项缠的脖子。 “敢还手，就证明了你的二心，哼，你最好期盼安信侯大发慈悲，否则我会送你全家一起走。” 对于计星来说，安信侯姜妄就是他的恩主，谁背叛姜妄，谁就是他的敌人。 “我…我没有背叛安信侯，我是没机会传递消息。”项缠用力拉住勒住自己脖颈的绳子，挣扎着解释。 他的话音未落，计星一脚把他踹倒，压在他身上，把绳子缠绕在了其手臂。 把项缠绑住，计星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一双丹凤眼盯着项缠，冷哼一声： “哼，口说无凭，证明你没有背叛安信侯。” 项缠坐在地上，被捆住双手，他抬头道： “项当在鄡阳古泽。” 面对自己的生命和家人的生命，项缠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 听到项缠的话，计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决定再诈一下。 “到这时候了，你还你骗我。” “我没骗你，那批船去的就是鄡阳古泽。”项缠道。 “走吧，这次你若是立功，说不得会博得一个好前程。”计星道。 当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当天，两只信鸽飞往了咸阳方向。 ……… 咸阳外城，东山县。 扑凌凌~~~ 两只鸽子先后落在了一栋宅院的木笼上。 一个人来到这里取过鸽子腿上的东西，随后快步离去，把消息交给了张良。 “鄡阳古泽。”张良脑海里快速浮现出九江郡的地图，找到了鄡阳古泽的位置。 “松阳、彭邑、余县，这三地的县守和县尉这几年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要么是他们是废物，要么就是他们蛇鼠一窝。” 张良不信楚国余孽能够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隐匿在鄡阳古泽这么久。 自己琢磨了一会，张良便走向了姜妄的房间。 当晚，姜妄找上了始皇帝。 “陛下，九江郡那边，可能需要陛下与长武侯蒙武通通气，需要调兵。” 在大秦，想要动兵，必须得经过始皇帝。 要是没有始皇帝，几乎没人敢私自调兵。 “调兵？先生好好的为什么想要调兵？”始皇帝有些疑惑。 姜妄则把自己早些年安排的内奸项缠的事情说了。 “项缠是项当、项梁的同族兄弟，但此人贪图富贵，臣以他妻儿为把柄，让他充当内间，通过他的口，臣知晓楚国余孽在鄡阳古泽。” “鄡阳古泽。”始皇帝站起身开始来回踱步。 他的语气带着兴奋，六国余孽可一直都是他想要除去的，尤其是楚国余孽。 而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了眼前。 “朕这就给蒙武传令，这一次一定要一网打尽。” “陛下，松阳、彭邑、余县三地的官员也要彻查，鄡阳古泽被这三个地方包围，楚国余孽进出鄡阳古泽，需要经过大江或者余水，这三地这么多年丝毫没有发现，至少有一个地方是出了问题。”姜妄说道。 在姜妄看来，松阳、彭邑、余县三地，至少有一个地方是通敌了。 否则，不应该这么多年还没发现鄡阳古泽的问题。 闻言，始皇帝也反应过来，他点点头： “既然如此，搂草打兔子，三地官员全部彻查。” 因为时间紧急，始皇帝次日派出差人快步离开咸阳后，也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先一步联系了远在九江郡的长武侯蒙武。 ……… 鄡阳古泽。 项当与景雀说着话。 “这次去咸阳，有没有打听项梁的消息？”项当还在惦记自己的弟弟项梁。 景雀摇了摇头：“没有，风险太大，不过我去见了屈镜，可惜，他没见我。” “没见你？什么意思？”项当一愣。 “我们注定是两路人。”景雀苦笑。 闻言，项当换了个话题。 “景兄，你说这一次郦先生的计策，能够成功吗？” 景雀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自信： “攻心之计中，最可怕的就是离间计，秦始皇并不可怕，因为他有欲望，疑心重，可怕的那位安信侯，自打当年从邯郸入咸阳，这位安信侯就没有表现出什么弱点，这才是最难对付的。 想要覆秦，这个姜妄，是一定要拿掉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间计。” 之前，他们第一目标都是秦始皇嬴政。 但在发现没办法轻松除掉嬴政之后，景雀与郦食其，就把目标放在了姜妄的身上。 在景雀和郦食其看来，某种程度这个安信侯的重要程度，要远比秦始皇嬴政更大。 因为是对方一手推嬴政上位的，并且这么多年几乎深居简出，对权利也没有什么欲望，甚至对女人也没有什么欲望。 一个男人，对所有事情都没有欲望，这是很不正常的。 人的一生，就是一团欲望，极度自律的背后，必然有着更大的野心在支撑着。 所以，在景雀和郦食其看来，这个姜妄，很不对劲。 在正道没办法撼动大秦的情况下，只能用奇谋，郦食其就想到了离间计。 姜妄是秦始皇的引路者，是嬴政身边最重要的一个人，只要秦始皇嬴政与他反目，不说秦国会乱，至少可以断嬴政一条臂膀。 “姜妄还是嬴政的师资，两人感情深厚。”项当道。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嬴政是一代雄主，必多疑，郦食其是大才。”景雀笑着说。 郦食其上次咸阳一谋，虽然挑起了朝堂派系之争，但也被大秦铁鹰锐士抓住了尾巴，导致郦食其的直系亲族被杀，旁系亲族被抓。 这也让郦食其彻底投入项庄麾下。 “雄主必多疑，景兄，我项当可不多疑，你的意思我不是雄主了？”项当抓住了景雀话中的漏洞。 “哈哈，你是盖世英雄，行了吧。”景雀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项当的质问。 就在两人聊着的时候，远处有项氏子弟疯了般的跑了过来。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秦军。” 第412章 血雨稠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秦军。” 哗啦！ 项当一下长身而起，快步向外面走去。 片刻，他就看到了更多往回跑的族人。 项当拿出千里眼，登上树上隐蔽的哨塔，向远处遥望。 看着千里眼中那飘扬的黑色秦旗，心中不由一沉，随后又快速下了哨塔。 “备战，备战，准备从酸苔路那边逃走。” 项当知道以自己在鄡阳古泽的力量，恐怕对付不了秦军，便命令部分族人备战，另一部分从另一条路走。 然而，很快，项当就得到了消息，整个鄡阳古泽，都被包围了，就连水路都有大船拦截。 “我们的消息漏了。”听着不断传递过来，在场的人都知道必然是秦人知道了鄡阳古泽，才会出动这么多的兵力。 “景兄，我们在鄡阳古泽的部族有多少？”项当问。 “两千七百多人。”景雀道。 这几年，在鄡阳古泽中央，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小镇模样了。 这还是景雀在控制楚人过来，如果他不控制，就会有更多躲在百越之中的楚人迫不急的的来到这里。 鄡阳古泽虽然环境也很差，蚊虫无数，但也比百越之地强。 但景雀知道鄡阳古泽有风险，所以一直控制这里面的人数。 “将军，您快想个办法，秦人杀进来，我们就完了。”有人催促项当。 景雀冷静分析：“没那么快，鄡阳古泽会吃人的，秦人不熟悉地形，不会冒进。” 但就算是鄡阳古泽能够阻挡秦军，这也是暂时的。 就算他们不进攻，围住鄡阳古泽，这里的族人也扛不住。 “既然无路可走，那就杀出去，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全部放弃辎重，轻装上阵，今日，我带你们杀出一条血路。”项当振臂大呼。 “吼！” 听到项当的话，周围的人纷纷士气大增。 在场谁不知道项当有万夫不当之勇，有项当在，他们就能杀出去。 看着周围人快速下去准备，景雀眉头紧皱： “没必要这么冲动，可以等一等。” “等能够等出办法吗？”项当反问。 景雀哑然。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好像确实没办法。 “如今除了杀出去，没有其他办法，难道你还想着等在武夷的族人来救？既然没办法，就要当断则断。”项当说着从木房的墙壁上取了自己的战甲。 轻轻抚摸着斑驳的银色战甲，项当开始往身上套。 这套甲，已经跟随他很多年了，在楚国与秦国大战的时候，他就穿着这套甲，与项梁一起迎战秦人。 一旁的景雀见到项当开始披甲，走过来帮忙披甲。 “稍后你紧跟着我，就算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把你送出去。”项当笑着说。 这时候，他还能笑出来，也算是一代豪杰。 “你看我像是怕死之人吗？”景雀也轻笑了一声反问。 “我知你不怕死，若是怕死也不会苦心为我、为大楚谋划，但项当能死，你不能死，你在，才不会乱。”项当诚心实意的说。 他感谢景雀能够为了兄弟之情，涉足这摊浑水之中。 “你说反了，你才是项氏的魂，你死了，项氏就是一盘散沙。”景雀道。 “我死了，还有项梁，还有羽儿，而且，我们是大楚啊，景氏可是大楚三姓之首。”项当笑道。 在他的麾下，可不止是只有项氏，一个项氏才多少人，还有很多其他楚国曾经的贵族。 项当打的复国大楚的旗号，并不是为了项氏，就因为这个旗号，才会有其他楚国贵族投奔。 所以，项当被称为将军，而不是主公。 ……… 半个时辰后，两千七百多名部族被全部召集，项当一身银甲，手持大枪。 “儿郎们，族人们，我们被秦人包围了，今日，我项当带你们杀出去，让那些秦人见识一下什么是大楚的勇士。” “吼！杀出去！” “杀出去！”前方楚人余孽振臂高呼。 “这一次，我们走余水，顺流而至，现在，上船。”项当大喝。 走陆路，肯定是不行的。 首先，就是他们没有战马。 鄡阳古泽，是不具备骑马的条件的，而且他们也不敢四处弄马，一个是养马消耗太大了，这时代的马，很多比人吃的都好。 其次，在九江，马太少了，弄马太引人注意了，也容易把一些秦国的探子目光吸引到鄡阳古泽。 最后，则是秦人那恐怖的弓弩手，没速度，只会成为秦人的靶子。 弄不好还没冲到过半，就死伤过半了。 所以，他们只能有一条路，那就是余水。 走大江，西边是逆流，东边虽然是顺流，但距离武夷越来越远，只会被秦人追击。 余水顺流直下，是可以直达南岭东侧的，再往东南走，就是武夷。 只要到了南岭，就算是安全了，因为南岭是南越的地盘，秦人未必敢追。 很快，两千七百人纷纷上船。 他们的船，都是小船，并不大，一艘船也就能容纳几十人。 好在他们的船因为经常要运送物资，所以数量多，勉强能装下。 这时候，就算装不下，也得挤挤。 随着船桨摇摆，项当的船，也就是最大的一艘船，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没行驶多远，项当就看到了余水两岸的秦军，以及余水中央拉起的巨大的网兜，以及十来艘大船堵住了余水。 看到这种情况，项当收起了千里眼。 此时，当有进无退。 “加速。” ……… “来了，楚国余孽忍不住突围了，果然走的是余水。” 负责守住余水口子的曲军候看到这一幕神情大震。 随后，忙向麾下的二五百主们下达命令。 “二三子，全力截杀，绝不能让楚人余孽逃脱。” “喏！”二五百主们应下命令，快步散去。 “弓弩手准备！” “弓弩手准备！” “弓弩手准备！”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 “射！” 嗖嗖嗖~ 数千支箭矢犹如黑色雨点，飞向了项当等人所在的船只。 “箭雨。”项当用出自己最大的嗓门提醒其他人，自己拿起了一面藤盾。 铎铎铎~~~ 咻咻咻~~~ 噗嗤噗嗤~~ 箭雨落下，有的射在船上，很多都落在了水中，但也有落在项当部族身上的。 随着被射中的人跌落余水，水中开始快速浮现出血色。 第413章 陨落 铎铎铎~~~ 第二波箭雨很快落下，强劲的秦弩，甚至就连船板都能射穿。 “加速。”项当躲在藤盾之下，大声命令。 船只顺流而下，本就是速度飞快，再加上摇桨，速度更加快速。 眼看着就要冲到秦军的拦截区域。 “擂鼓，起网。” 曲军侯看到时机到了，忙下达命令。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余水两岸的秦卒利用绞盘把河中央的藤网拉的紧绷。 项当的船只撞在了横在江面的大网上，巨大的力量让扶着绞盘的秦卒差点握不住绞盘。 好在绞盘结构是借助了杠杆原理，否则两侧的近百名秦卒就都得被带入余水之中。 然而，项当的船只只是第一艘，后面还有更多的船只。 随着一艘艘船只撞在横断江面的大网上，渗人的咯吱咯吱声不断从网上和绞盘上传来。 虽然不知道这网能撑到多久。 不过，这已经够了。 在大网另一侧，属于秦军的大船已经封锁江面，对着项当等人的船只疯狂射箭。 “弓！”项当大喝。 一旁的族人忙递给项当一把一人高的大弓。 项当在其他人的保护下，弯弓搭箭。 嘣～～～ 弓如霹雳弦惊，箭矢撕裂空气，直奔江面上的大网。 斯拉～ 这一箭精准射在大网最粗的那根最受力的绳子。 啪～啪～啪～ 随着最粗的绳子被撕裂，一声声脆响传来，大网上的其他受力点也一一断裂。 大网被破，项当等人驾驭着商船继续前冲，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横在江面上的秦国船只。 对于大网被破坏，岸边的曲军侯并没有太过吃惊。 大网的作用本来就是延缓他们的速度。 只要不让这些楚国余孽速度再次冲起来，就问题不大。 “放箭放箭，所有箭矢都给他们，神臂弩，神臂弩齐射。” “东门兴，把我的神臂弩拿来。”曲军侯快速下达着命令。 随着两岸的秦军不断射击，项当的人不断倒下，人数快速减少。 看到这一幕，项当心在滴血。 对于他来说，这些人都是他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接舷战，让他们投鼠忌器。”景雀提醒项当。 项当点点头，拿着长枪和盾牌，紧紧盯着即将撞在一起的秦军船只。 咣当！ 咔嚓！ 为首的两艘船最先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因为都是木质结构，伴随着凶狠的撞击，两船碰撞的地方纷纷出现开裂。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项当有些站立不稳，一旁的景雀更是一下坐在了船板上。 站在船舷上秦军和楚国余孽，有的更是一下被甩入余水之中。 “儿郎们，杀了这些秦狗。” 项当稳住身形，一马当先，就往秦军船上冲去。 他落在船上后，这时船上的秦军才在剧烈撞击中缓过神来。 项当，在年轻的时候就在楚国中有万夫不当之勇。 巅峰时期，一个人能挑翻数十个对手。 他在上了秦军船之后直接放弃手中的藤盾，挥枪就上。 “杀！” 项当大枪舞动，瞬间就掀翻十来个秦卒，为身后的人留下了登船的空间， 很快，景雀拿着青铜剑，带着其他人冲上了秦船。 景雀虽然是负责管理后勤的，但不代表他是个文弱书生。 君子六艺，在这个时代是有钱人家的标配。 可以说，没有一个是文弱书生。 当项当开始接舷战的时候，果然射向他们的箭矢少了。 随着时间，接二连三的接舷战开始出现。 站在岸边的曲军侯看着一身银甲的项当，这打扮不用想也知道身份不凡。 “军侯，那家伙很厉害，恐怕是楚国余孽项当。”看着银甲人势如破竹，无人可挡，有人说道。 曲军侯看到了甲板上的五百主竟然还想要活捉项当，不由大骂： “浔这个蠢货，他还想活捉项当。” 眼看着项当就要把甲板上的秦卒扫没了，曲军侯端起了手中的重型神臂弩，瞄准了项当，大喝： “神臂弩，上20，三轮齐射！” 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船上还有秦军同僚了。 “射！” 嗖嗖嗖～ 神臂弩，是秦军中如今最强大的武器，射程超过二百五十步。 就因为其威力大，装填不容易，每个军侯麾下最多装配三百。 随着曲军侯的命令，三百拇指粗细的箭簇迅雷般飞向了项当等人。 “将军，小心箭矢。” 浑身浴血的项当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天空，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景雀的前方，双手大枪挥动。 当当～ 噗嗤！ 砰！ 手臂粗细的大枪被重重杵在了甲板之上。 项当低着头，看着插入腹部的拇指粗细的箭矢。 “项当！” 在项当后方的景雀，看到项当身上的箭矢，不由脸色苍白，一下懵了。 “将军！”在箭雨中活下来的项氏族人看到这一幕，也懵了。 “先夺船，回武夷山。”项当边说嘴角边涌出鲜血。 随即不顾身上的箭矢，大踏步的走向仅存的秦军， 景雀也反应过来，转头大吼：“夺船，夺船。” 此时，甲板上已经没多少秦卒了，夺船并不难。 夺船，借助秦军的船只逃走，这是唯一的办法。 “箭矢又来了。” 就在这时，第二轮射击到来，有项氏族人第一时间举起盾牌或者拿着其他武器护在项当周围。 噗嗤噗嗤～ 又倒下十几个部下。 “进船舱，操船。”项当一马当先，走入了船舱。 眼看着这艘船竟然调头了，岸边的曲军侯看的目眦欲裂。 但还没有其他办法，其他的船正在拦截其他地方楚国余孽。 “擂鼓，让他们尽快解决对手，去追击。”曲军侯怒吼。 那个银甲人，就算不是项当，也一定是个大人物。 这要是让对方跑了，他这一次别说功劳了，苦劳可能都没有。 与此同时，抢来的秦船船舱内，项当用力呼吸着。 “医师，医师在不在？”景雀已经慌了。 “景兄，不必了，脏器被伤了。”项当拉住了景雀。 这时代，脏器伤了，那就是等死。 “你不应该护着我，护我有什么用。”景雀双目通红。 第414章 重瞳子 “景兄，大楚可以没有我项当，却不能没有你景雀啊，我就是个莽夫，冲动，易怒，你也说了，我不合适当雄主。”项当笑着说。 “说什么屁话呢，你才是大楚仅剩的魂啊。”景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项当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朗声道： “从今日开始，景雀接替我大楚上将军的位置，你们要像是待他一样待我。” 项梁被抓，他自己不久于人世，他自己的儿子项籍太小了，项缠不堪大任。 能托付的，也只有眼前的景雀了。 “景兄，今后大楚就交给你了，还有我的羽儿。”项当做了最后的嘱托。 “你放心，有我一口气在，大楚就在，项羽天生便是贵人，他才是大楚的希望，未来他会是大楚的上将军，我会培养他为才。”景雀这句话是说给项当听的，也是说给周围的其他项氏族人听的。 项羽天生重瞳，只要知道这一点的人，无一不认为项羽就是天定的王者。 只不过为了项羽的安全，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兮。”轻轻的楚歌从项当口中传出。 他，想家了。 在楚歌歌声下，项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景雀双眼向上，想要止住落下的泪水。 从今日开始，景雀人生中的目标恐怕只剩下一个了。 那就是复兴大楚。 作为大楚三大姓氏之一，景雀是不如项当的。 无论是出于对大楚的忠诚，还是出于对杀父仇人的复仇，项当这几年都在努力。 而景雀，他的加入完全就是因为与项当的感情。 在对大楚的忠诚来说，他远不如项当。 不过，景雀来不及想太多，现在想的该是随后摆脱秦军的追击， ………… 大秦始皇帝十年，七月。 九江郡的战报传到了咸阳。 看着战报，姜妄问了句： “赵高，给长武侯传讯，问一问他抓到和杀死的人中，有没有一个见过项籍的，或者叫做项羽的少年。” 姜妄不记得项羽是哪一年出生的，甚至他都不确定项羽还能不能存在，毕竟他改变了很多东西。 不过，在得到计星的消息后，他飞鸽传书询问了项缠关于项羽的事情，才确定项羽已经出生了。 “喏！”赵高轻声应下。 “先生，这个项羽很特殊？”听闻姜妄要着重找一个孩子，始皇帝有些好奇。 “据项缠说这个项羽，从小就表现的不凡，力发千钧，好像还是重瞳。”姜妄说道。 在《史记·项羽本纪》中记载：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 这就说明，项羽是重瞳，至少有一只眼睛是重瞳。 听到姜妄的话，始皇帝有些郑重起来。 “重瞳？” 在古代，重瞳可是异相，是圣人之相。 从炎黄开始，每一个重瞳子，几乎都不是凡人。 比如仓颉，这可是黄帝时代的造字圣人，相传他天生具有重瞳。 还有虞舜，上古五帝之一，东夷部落的代表，因生而重瞳，故取名重华。 最近的一个重瞳子，叫重耳，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 《东周列国志》记载其“重瞳骈胁”，被认为是大贵之征。 所以，一听到项羽竟然可能有重瞳，始皇帝不得不重视，尤其是这还是大秦的敌人。 “这只是听说，项当为了保护项羽，对其保护的很好，项缠对这个项羽了解的不多。” 项羽被重点保护，这是可以理解的。 在很多老人看来，项羽就是大楚的希望，对于希望，他们自然保护的非常好。 “赵高，传朕令，这个项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始皇帝当机立断下令。 “喏！” ………… 此时，在咸阳外城的宅院，一个四五岁的少年，正在读着一本基础数学。 仔细看，他的左眼中赫然有着两个瞳孔，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并不明显。 这人正是项籍，也就是项羽。 “先生，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有用吗？”项羽看着数学题有些烦躁的问。 “当然有用，这些都是东山学院的基础。” “东山学院有什么厉害的。”这个年纪的项羽，根本不理解东山学院的厉害之处。 闻言，一旁的先生耐心的解释：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想打败敌人，就要先了解他们，而且东山学院可是如今第一学府，不说其他的，冲压技术，油墨印刷，造纸术，还有炼铁成钢，都出自东山学院。 秦国有一支百战百胜的骑兵，这个骑兵只有万人，但人马皆甲，号称具装甲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他们身上的甲就是墨家的冲压技术锻造而成。” “此外，东山学院的儒家，以荀儒为根基，其观点理论十分厉害，还有兵家，这些你都要学，尤其是兵家，这样以后战场相遇，你才能打败他们。” “嗯！”项羽重重点点头。 东山学院内部，儒家、法家、墨家、兵家、道家，几乎各个都衍生出自己新的理论， 正所谓理不辨不明，东山学院诸子百家可以不断切磋博弈，对自己的理论自然是成长很快。 甚至儒家和法家，甚至直接拿别人家的理论，安装到自己的体系之中。 项羽的这个老师还不知道，墨家又发明了一个产品，活字印刷。 这个东西，只要给个思路，墨家那些人几天就研究出来了，只不过秦字太多，需要一一雕刻而已。 此时，他们都还不知道，项当已经死了。 ……… 九江郡的战斗只是小场面。 此时，在青海郡、凉州郡、河套也在调兵遣将。 一队队的匈奴人、楼烦人、白羊人等，纷纷前往青海郡和凉州郡，以及昭武城。 只要不是傻子，都很快察觉到了西部的战争氛围。 这一次，主将是王贲，蒙毅、李左车都参与在了其中。 王凌没有参加，他负责替代王贲，与李信一西一南，监控东胡的动静。 在大秦调兵遣将的时候，姚胥也来到了昭武城。 第415章 月氏灾难 一场战争，并不是说打就打的，兵马未动粮草要先行。 在现在的大秦，粮食富裕的地方，主要是四个。 一个是巴蜀，现阶段，这是仅次于关中的粮仓，是大秦最重要的地区之一。 在二十多年前，李冰带头修建都江堰，巴郡就成为了大秦最重要的粮仓。 蜀郡和巴郡，如今产量逐年提升，很多都已经亩产四石。 如今，农家四宝都已经开始推广了，而且为了鼓励生孩子，地方郡县很多地方开始奖励农夫耕牛或者骡马。 有了塞外，大秦很多淘汰下中下等马，第一时间供应各地郡县。 而郡县则为了鼓励生育，奖励给治下平民。 其次，巴蜀两郡产量逐年提升的原因还有开荒，巴蜀两郡耕地面积连年都在增长。 这几年，可以说整个大秦各乡亭，到处都是成群的光屁股玩耍的孩子。 只要再过几年，这些新生代人口成长起来，那么粮食产量会更高。 第二粮食产地，就是关中。 依靠渭水，良田二十几万亩，关中一直都是大秦最大的粮食产地。 第三和第四产地，就是邯郸和魏国的三河地区和齐郡。 这两地，战国时期就是赵国和齐国的产粮之地。 这几年，大秦休养生息，粮食已经慢慢富足了起来了。 虽然因为孩子的出生，消耗了大秦不少粮食，但大秦的粮食依旧在慢慢积累。 随着始皇帝的命令，巴蜀两郡和关中的补给不断运送向昭武城。 ……… 从六月底开始，陇西和北地、凉州的百姓，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西驰道上，一辆辆马车行驶在轨道之上，上面拉着的是一包包粮食。 这种运输，从早到晚，几乎不间断。 同时，陇西郡、北地郡等军兵，也都动了起来。 熟悉这种情况的人都意识到，战争可能又要来了。 陇西和北地豪绅，以及凉州、青海新晋豪强，纷纷写信传与在外的家族子弟，让他们速速归来。 在陇西的良家子，更是有很多自发的拿起长弓、铜剑，跟着运粮队伍前往更西边。 他们也不知道这些运粮队伍的目的地是哪里，但只要跟着就行了。 如果说，关中是大秦的第一基本盘，那么陇西就是第二基本盘。 无论是始皇帝，还是之前的秦国君王，最信任的就是这两地的子民。 当进入七月，运送的补给更多了，大队士兵也不断出现。 这时候，反应再慢的也都知道，战争要再次来临了。 而在河套地区，一部部异族铁骑不断从阴山和贺兰山之间进入，借助光秃秃的驰道，经过北地郡，前往昭武城。 ……… 昭武城内。 心急如焚的奢馀见到了特意前来的姚胥。 “姚胥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秦军大规模进入昭武城。” 如今的昭武城，实际守卫已经被秦军接管了，奢馀只是明面上的最高管理者，他这个休密翕侯，已经被架空了。 “奢馀翕侯，大秦要对其他月氏部族动手，未来，你就是月氏仅存的翕侯，正好，你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胆。”姚胥笑着安慰。 “可…可…”奢馀想要质问姚胥，他虽然鲁莽，但还是知道的，如果月氏没了，他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因为他没用了。 “放心吧，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害你。”姚胥人畜无害的拍了拍奢馀。 姚胥前来昭武城，就是负责稳定奢馀的，免得奢馀坏事。 此时，在昭武城外，匈奴王须卜川、楼烦王云雕锲失、休屠王多罗全部都到了，只差白羊王苍溪昆固还没有到。 不过因为人数太多，并且多数都是骑兵，王贲并没有让他们进入昭武城。 “这苍溪昆固怎么还没来。”休屠王多罗嘟囔。 “再有两天估计就到了。”云雕锲失淡淡的道。 曾经的休屠部，是匈奴联盟中的奴隶军，可以说没有任何地位。 然而，如今的休屠部，已经鸟枪换炮，地位大不相同。 在见识到休屠部作战悍不畏死之后，整个休屠部被一分为二，一部分跟随了李信，一部分跟随了王贲。 所以，如今匈奴和楼烦，也不敢太过得罪休屠。 只不过，在心底他们依旧看不起白皮肤的休屠。 说起来，匈奴曾经也是月氏的奴隶，这一次攻打月氏，匈奴是一百个同意的，就算不给好处，他们也愿意。 “打仗打仗不行，做事磨磨蹭蹭。”多罗不屑的说了句。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休屠部被人看不起，尤其是被其他部族欺压。 如今，休屠部地位上来了，自然没事就会贬低曾经有冲突的部族几句。 不过，就像是二狗子一样，休屠部对大秦的忠心，却是所有部族里面最高的。 “大良造到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须卜川、云雕锲失、多罗纷纷站了起来。 当王贲走进来的时候，三人纷纷见礼。 “见过大良造。” “见过大良造。” “见过如骄阳般的大良造。” 王贲摆摆手，也没客气，开始下达命令。 “这次咸阳传令，要双线作战，须卜川，你的任务是屠延。” “喏，须卜川遵命。”须卜川恭敬的道。 他知道屠延这个城市，与月氏发生战争，几乎都躲不开屠延这个城市。 “云雕锲失，你的任务是拔除阳城。”王贲继续下达命令。 “喏！谨遵大良造之命，只不过大良造，阳城市大城，我部没有攻城器械，恐怕有些困难。”云雕锲失报苦道。 与须卜川不一样，云雕锲失一直都很重视自己的族人的生命，否则当初的漠南之战，他也不可能发现不对第一时间就逃走了。 王贲看了他一眼：“攻城部队随后就会到，你们要做的是对付月氏的骑兵。” 月氏也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城池，都是商队帮忙建造的。 “喏！”云雕锲失听到不是让自己强行攻城，放下了心。 “大良造，我的任务是什么？还有白羊部的？”见到王贲没说自己要干什么，休屠王多罗忍不住开口问了。 “白羊部会绕过阳城，截断来自敦煌的月氏援军。至于你，先跟着我，需要你出手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出手。”王贲没打算第一波就让休屠部上。 休屠部是一把好用的刀，这把刀经常使用会破损。 第416章 月氏灾难2 ……… “你在干什么？”冒顿正在研究眼前战马的马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李左车正负手站在他身后。 “军侯大人。”冒顿忙用生硬的秦语见礼。 “对我的马鞍有兴趣？”李左车笑着走近。 他借助老师姜妄的手，被调到了西部军团，但临加入西部军团，姜妄为他从须卜川手中挑选了四个匈奴人。 又在白羊部也挑选了四个白羊人。 都是青年才俊，掌握了秦语的。 其他人其实都是幌子，姜妄最主要的是想要冒顿。 对于这个号称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匈奴王，姜妄自然上心。 在匈奴投降之后，他就下令寻找了冒顿，但直到逃入漠北的右贤王投降，他才打听到冒顿。 姜妄看来，匈奴求书，那就是不老实，他虽然不认为冒顿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对于一个在历史书上留下大篇篇幅，把汉高祖刘邦差点弄死的枭雄，还是要给予重视的，至少要尊重一下。 这之后，姜妄便决定把冒顿握在手中了。 他交代过李左车，好好关注冒顿，有不轨就杀了，若是没有不轨，就先留在身边。 之所以没直接杀了冒顿，不是姜妄惜才，只是不想要给其他异族认为大秦会随意处死他们的错觉。 一句话，为了民族和谐。 “我第一次见这么豪华的马鞍，被迷住了。”冒顿干笑着挠挠头，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是少府研发的最新的高桥马鞍，右侧挂弓，左侧挂抢和盾牌，双马镫，比原来的马鞍更高，更稳。”李左车抚摸着自己的战马，为冒顿介绍少府的新款马鞍。 随后他转头看向了冒顿： “想要吗？给你。” “不不，这是军侯的东西，我怎么敢要。”冒顿连忙拒绝。 李左车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冒顿的肩膀：“好好休息，要开战了。” 经过两个月的观察，李左车发现这个冒顿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这股聪明劲，有点不像是匈奴人。 想着先生的叮嘱，李左车已经有了杀心。 不管如何，蛮夷太聪明，都不是好事，还不如清理了。 ……… 昭武城。 姚胥与奢馀翕侯分别，转头吩咐一直跟随自己的公孙冉。 “公孙冉。” “小的在。” “去乌孙吧，联系乌孙人，月氏若是败了，一定会跑，乌孙应该很愿意拦截这些月氏。” 姚胥与乌孙一直都交好，月氏在最强大的时候，把周边的部族都得罪了，乌孙若是有落井下石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另外，从利益上来说，月氏一旦溃逃，乌孙要是抢来月氏的女人，那也是一大笔财富。 “喏！”公孙冉一口应下，便准备离开。 “公孙冉，此事成了，我会推荐你做北地郡守或郡尉，到时候，你就可以做你的事情了。”姚胥的声音从公孙冉身后传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公孙冉闻言，愣了两秒，随后转头对着姚胥跪在地上叩首，然后起身离开了。 公孙冉是义渠人，在义渠之中，公孙这个姓是王族。 姚胥是一个很多疑的人，尤其是对异族，所以他曾经调查过公孙冉，也询问过公孙冉。 当年，宣太后芈八子杀了义渠王之后，义渠贵族清算了义渠王族。 大多数义渠王族都死了，公孙冉在父母的保护下，逃到了草原，这才被匈奴抓为了奴隶。 这么多年，公孙冉卧薪尝胆，就是想着为父母报仇。 今日姚胥的承诺，就是给公孙冉这些年在他身边尽心尽力的一个交代。 至于义渠那些贵族，死了就死了，正好促进大融合。 公孙冉回去，那也是义渠内斗，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 大秦始皇帝十年，八月。 在大秦的意志之下，臣服于大秦的蛮夷聚集在昭武城附近。 在白羊部赶到之后，匈奴部、白羊部、楼烦部，共计七万人，兵出昭武城，开始了攻略月氏的攻势。 在始皇帝的命令下，三族必须出动至少两万人的骑兵。 尽管两万骑兵对于三族压力很大，但不得不出。 这七万骑兵，在任何战场上，都是一支足以改变战场的力量。 不要说月氏，就是整个西域，面对这九万异族骑兵，都得瑟瑟发抖。 看着七万骑兵扬起漫天烟尘离去，王贲有些志得意满。 有这些骑兵，再加上大秦西部军团和关中军团的六万士兵，可以说所向无敌。 他都有野心，在平定月氏之后，把西域诸国也平了。 当今周边的势力，可以说除了东胡，没有其他部族可以拿出超过十万的骑兵。 所以，王贲有理由狂妄。 “大军，开拔。” 随着王贲的一声令下，中军也开始缓缓从昭武城走出。 当秦军缓缓离开昭武城，最先松口气的是奢馀，随即就是乌氏倮。 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战马的草场，都是乌氏提供的。 十万战马，一天就能够把三四十里的草场啃光，乌氏倮当然压力大。 大军进入河西走廊，后方的补给辅兵也开始陆续跟上。 …… 昭武城的动静，月氏早就有所发觉，而当七万各族骑兵出现，月氏几大翕侯都急了。 他们齐聚敦煌，商议对策。 然而，这边对策还没商讨好，就接到了阳城被攻破的消息。 这时候，有的翕侯已经有了投降大秦的想法。 月氏，只是松散的联盟组织，没有什么所谓的忠义。 “我们应该派出使者，送给大秦一些物资和财富，他们攻打我们，不外乎这些。”有翕侯说出了心里话。 众人商议了下，便决定先派遣使者求和，能用财物讲和，是最好的。 不过，须卜川杀了月氏的使者，只留下一个，让其传信回来。 大秦只接受臣服，想要臣服，各大翕侯要亲自前去跪地乞降。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月氏看不起的匈奴。 众翕侯商量了下，决定先把匈奴的嚣张气焰打没了再说。 当即，月氏决定反击。 第417章 姚贾病逝 大秦始皇十年，八月中旬。 匈奴王须卜川杀月氏使者，月氏反击。 匈奴、白羊、楼烦三部合力，与月氏激战在敦煌东三十里。————《大秦帝国史记》。 决战，几乎是短短时间就爆发了。 六万多大秦胡骑联军，对战八万月氏骑兵。 骑兵作战，几乎是很难短时间决出胜负的，尤其是这些游牧民族的游骑兵。 他们互射，游斗，有的时候一个部队就会打上一整天。 否则，当初李信与匈奴右贤王的战斗也不会持续了小三个月。 就在双方大战的时候，秦军中军也慢慢到来。 在阳城短暂休整，队伍便继续往前。 “大良造，我听闻月氏想要与我们谈谈，被须卜川拒绝了，还杀了他们的使者。”章邯骑着马，走在王贲的战车边上问。 “没错。”王贲淡淡道。 “这…须卜川是不是檀越了。”章邯道。 须卜川有什么资格替大秦做决定，而且谈一谈或许能让月氏臣服。 王贲转头看向了章邯： “在开战之初，我就说了，此战除了女人外，不接受月氏的臣服。” 听到王贲的话，章邯愣了下。 王贲的话再次传来。 “这是陛下的意思，我大秦儿郎可以战死，但不容许被人背后捅刀，有仇必报，否则对不起河谷英烈庙中供奉的数万亡魂。你也可以理解为，杀鸡儆猴。” “章邯懂了。”章邯拱手道。 最后的话，让他明白了，这一次月氏的结局，恐怕就是始皇帝在警告匈奴、楼烦、白羊、西羌、休屠等异族。 既然臣服了，就老老实实待着，有其他心思，就想想月氏。 这可是亡族灭种，男性血脉全部不留。 这就是让蛮夷知道背叛大秦的下场，让他们以后做事多思量思量。 在王贲大军到来的时候，月氏骑兵与大秦胡骑联军在广阔的草原上，双方骑兵不断纵横交错，巨大的范围足以涵盖方圆数百里的区域。 王贲在看到双方焦灼的战斗之后，直接命令大秦的王牌军队具装甲骑入场。 “章邯，去吧，冲到敦煌城下。” “喏！” 章邯骑着马来到了大秦重甲骑兵前方。 “二三子，让他们看看大秦铁骑的实力，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喝，驾！”章邯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方。 这一战必须打的漂亮，要摧枯拉朽。 章邯知道王贲让自己率领重甲骑兵，那就是往自己身上扔功劳，所以他不能让王贲失望。 在重甲骑兵出击之后，王贲又命令两队轻骑兵配合。 具装甲骑冲击力强，但是老母猪撒尿一股冲劲，很容易被游骑兵放风筝。 两队轻骑兵就是保驾护航的。 “走吧。”李左车把头盔戴在了脑袋上，招呼身边人。 一旁的冒顿看着远处的具装甲骑，眼中闪过一抹火热。 具装甲骑，是所有游牧民族的噩梦，也是他们眼馋无比的东西。 有大秦骑兵的加入，战场很快就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八月二十九日，月氏败退，月氏王都敦煌几乎被大秦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月氏溃兵仓促间往西域溃逃，于天山南部被乌孙阻击，一时间死伤无数。 就在大秦攻略月氏的时候，九江有变故出现了。 大秦右丞相姚贾，晕倒了。 其实，这已经不是姚贾第一次晕倒了，已经有过数次，医馆也给开了药，但没有什么效果。 得知姚贾可能要不行了，始皇帝通知了姜妄，两人一起前往了右丞相府。 姚贾在做典客时期，收受了很多钱财，不过他的府邸并不奢华，反而只有几个老仆。 姚贾收的钱财，大多数都用来收买其他诸侯国的人了。 在一个老仆的引领下，始皇帝与姜妄来到了姚贾的卧房。 甫一进入，里面就传来了浓郁的草药味道。 姚贾躺在床头上，浑身浮肿，奄奄一息。 看到姚贾的模样，姜妄叹息了一声，始皇帝更是面露悲色。 姚贾是他仰仗的重臣，一直以来，姚贾都是他在朝堂上最放心的人。 “陛下，老臣不能见礼了。”姚贾瞳孔转动看到了始皇帝，嘴唇轻动费力的说。 始皇帝忙走了过去，情真意切的安抚：“姚相，好好休养，朕已经让医官去找药。” “陛下，老臣的身子骨老臣知道，这一关挺不过去了。”姚贾嘴角扯动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是脏器病了，古往今来，脏器病了的，几乎没有能活下去的。 姜妄打量了眼姚贾的情况，尤其是扫了眼腿部，知道姚贾可能真的不行了。 全身浮肿，尤其是腿部，这很可能是肾病。 正所谓男怕穿鞋，女怕带帽。 这时代，得了脏器方面的病的，几乎都是无解。 姚贾看着始皇帝，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与始皇帝的回忆。 一直以来，姚贾是非常感激大秦，感激始皇帝的。 他姚贾是世监门子，其父是看管城门的监门卒，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未来。 是始皇帝重视他， 更是留下‘资车百乘，金千斤，衣以其衣冠，舞以其剑’的佳话。 试问，整个大秦，除了安信侯姜妄外，谁能获得他这个待遇。 “陛下，姚贾得陛下看重，委以重任，此后，姚贾恐怕不能再为陛下尽忠了。”姚贾轻声道，其声音轻到姜妄与始皇帝差点听不清。 “够了，姚相，足够了。”始皇帝眼眶微红道。 姚贾微微转头，看向了姜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安信侯，我至今还记得当日你所言，只希望你不忘初心。” “姚公，姜妄自然不会忘记，这是姜妄存在的意义。”姜妄轻声道。 闻言，姚贾露出了笑容。 他是不放心姜妄，也是在变相的提醒始皇帝。 这辈子，姚贾自问阅人无数，但就没见过姜妄这种多智如妖的人。 这种人，真要是想要为祸，那对大秦的伤害太大了。 所以，姚贾才说了姜子四句，只希望姜妄不忘初心。 即便到死，姚贾想的还是大秦之事。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陛下，老臣能追随陛下，创华夏盛世，足矣！” “跟姚胥说，莫要伤…悲……，只望大秦万世长存。” 最后说了两句话，姚贾把自己强提着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第418章 三省六部 看着声息快速消失的姚贾，始皇帝把差点掉落的擦拭掉： “放心吧，姚相，朕会让大秦永世不倒。” 姚贾就算是到死，也没有说用自己与始皇帝的交情，去换取些什么。 或许，他自信始皇帝不会亏待姚家。 当天，姚贾去世的消息就快速传开。 始皇帝回到章台宫就下令，姚贾封侯，入凌烟阁。 身死入凌烟阁，世代被供奉，这也算是文臣的极致了。 一时间，朝堂上的官员，无一不羡慕姚贾。 “先生，姚相逝去，朕打算拿下隗状的左相，让李斯上位。”始皇帝再次提出拿下隗状的想法。 始皇帝这人，如果对谁感官不好了，那就会想办法换掉。 “陛下，李斯为右丞相，那谁为左相，还是只选择一个丞相？”姜妄问。 “腾是个人选，冯去疾也不错。”始皇帝道。 “陛下，臣认为大秦官职，可以适当改变。”姜妄想了想说。 “怎么改变？”始皇帝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大秦的三公九卿制度，是承袭周，这个制度是有弊端的，比如一定程度上可以世袭，军政、国政混为一谈，臣要说的是三省六部制，这可以避免军政、国政混为一谈。” 改变三公九卿制，姜妄早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大秦当初刚刚统一，不适合三省六部制。 三公九卿制是由皇帝任免，而三省六部制的官员升迁任免则由吏部掌管。 这无形中会分担部分皇帝的权利，此外三省六部制可以把整个国家规则化，这样未来的皇帝昏庸，也不影响国家运行。 当然，每套制度都有其缺点，没有十全十美的。 其二，三公九卿制下的职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世袭，而三省六部制则不存在世袭的情况，这可以有效的打压士族门阀的出现。 三公九卿制是一种官员人事制度，而三省六部制则是国家行政机构。 三公九卿制是综合性中央行政体制，行政、军事、监察权力融为一体，帝政、国政混为一谈；三省六部制是集决策、审议、行政为一体的中央行政体制。 三公九卿制是秦汉的标志。 三省六部是隋唐的标志。 姜妄推出了科举制度，明显与三省六部制更匹配。 听着姜妄述说三省六部制，始皇帝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快速推演分析这款新的官员制度。 他马上留意到，三省六部制，每个部门都主管一摊，权利分散，这无形中把掌握一切的丞相权力给分走了不少。 相权被分走，那就是无形中在增加皇权。 这一点，让始皇帝很心动。 “先生，这套官职，您研究多久了？”始皇帝好奇的问。 “有段时间了，想起来就想想，一点点完善。”姜妄如实道。 他不是历史专业的，只能算是爱好者，对三省六部制并不懂，但大体框架还是知道的。 之后就是自己慢慢完善就行了。 “先生，若是改制，恐怕朝堂上的震动会很大。”始皇帝道。 姜妄点点头。 自古以来，凡改变原来的规矩，必然会引起大震动。 “陛下可以一点点改变，细雨润无声。” 这与始皇帝想到了一起去了。 接下来两人就在商议该怎么来，最终还是选择了双丞相制度。 不为其他的，就是为了平衡。 两人随后又聊了聊商贾的事情。 一直以来，大秦朝堂上的势力，原来有四股势力，不过现在只有三股。 第一就是功勋集团，也就是当兵的。 第二，就是外臣官吏集团。 第三，就是嬴氏王室集团。 只不过，这几年科举力量开始陆续出现，东山系的势力缓缓冒头。 这时代，同乡和同窗之情，尤为可贵，东山学院毕业的学子，有一个上位了，就会考虑推举自己的同窗。 再加上科举每两年一次，每次都是东山学院占大头。 用不了十年，东山系就会成为朝堂上不可忽视的力量。 当然，东山系内部也很派系，比如儒家、墨家、法家、兵家等，还有很多是儒法双修，或者法墨双修的，也很乱。 对于东山系的露头，始皇帝早就想到了。 否则也不会把东山学院从姜妄的手中接管过来。 但除了东山系，地方竟然出现了商贾为官的情况。 这一点，是始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姜妄也不能忍。 “应该是巴清和乌氏倮被封爵，让那些商贾认为他们也可以涉足官场了。”姜妄淡淡道。 “先生认为如何处理？”始皇帝问。 “严办，商贾只能在民间，绝不能任由他们往上爬。”姜妄说的斩钉截铁。 他可以放宽对商贾的管制，甚至支持商贾。 前提是商贾不能窥视权利。 商人逐利，这种人当了官员，大多数都会是祸害。 而且钱财与权力结合，破坏力太大。 姜妄也理解商贾，商贾再有钱也是贱籍，他们当然想要跨越阶层。 “陛下，臣认为《金布律》《关市律》应该再完善一些，上面明确告诉商贾，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姜妄又说道。 《金布律》和《关市律》是秦十八律中的两个，一个是负责货币流通、市场交易的法律。另一个是管理关和市的法律。 但这两个，都没有标注过商贾具体不能做什么。 姜妄是打算直接给商贾设下红线，让他们老老实实经商。 想要跨越阶层可以，想办法立功，或者考举，想要通过撒钱的方式，进入官场，绝对不行。 ……… 进入九月，天气渐渐出现了凉意。 月氏被大秦三月击溃，尸横遍野，一个个人头堆砌的京观随处可见。 月氏这个曾经的霸主就这么被大秦灭了，这让西域诸国都犹如惊弓之鸟。 很多国家第一时间往大秦派遣了使者，传达善意。 毕竟，就算是月氏没落了，但依旧比很多西域国家强。 月氏短短三月被灭，他们也肯定不是对手。 不过，打下敦煌城，暂时大秦并不想再动了。 如今大秦人口跟不上，就算把西域打下来，管理也费劲。 再过几年，人口上来了，在占领西域也不迟。 第419章 龙且 从章台宫离开，姜妄坐上了自己的车驾。 “先生，回侯府吗？” “不，去左丞相家。”姜妄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喏！” 范思应了声，便挥动马鞭驱动马车。 曾经为姜妄驾车的活计，一般都是李左车。 如今李左车去了战场，姜妄就把范增的小儿子范思给叫了过来。 用姜妄的话说，你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给我赶马车，也是一个前程。 当时给范增气坏了。 不过，他的两个儿子，在读书和思维方面确实不如范增。 典型的虎父犬子。 也许，是两个儿子遗传了母亲的基因。 一路来到左丞相府，门口的护院看到姜妄，忙跑回去禀报。 不久，左丞相隗状亲自来迎接姜妄。 看着已经年迈的隗状，姜妄却在想一会该如何说。 始皇急着把李斯这个少府扶持为丞相，那隗状就得下去。 不为其他的，就因为两人都是外臣集团的，不能同时成为丞相。 这个说客，没有比姜妄更合适的了。 当年，说服渭阳侯嬴傒是姜妄，这次说服隗状，还是姜妄。 没办法，谁让姜妄是始皇的老师。 其实，隗状不是不好，他也为大秦立了很多功劳。 但他最大的错误是想要插手皇室立后立储的事情。 这是想要试图增加相权。 皇权与相权，本就是相对的，皇权强横，相权就弱小，反之皇权弱，相权就强。 在大秦朝堂，就是一言堂，隗状要试图增强相权，这无疑惹了始皇的忌讳。 所以，那时候开始始皇就想要换掉隗状，但被姜妄阻止了。 隗状虽然老了，但依旧精明无比，知道姜妄肯定有事，只不过他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等着姜妄主动说。 姜妄见这个老家伙是真不问，他索性就把来意说了，不打算绕弯子。 “隗相，姚相故去，有时候人不服老不行，你说是吧。”姜妄道。 听到这话，隗状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是啊，谁能想到姚相说没就没。”隗状跟着说了句。 “我知道隗相精力也大不如前，你也知道陛下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我认为有时候急流勇退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安信侯，这…这话什么意思？”隗状嘴唇轻微颤抖了两下问。 “隗相，我一直很佩服渭阳侯，他看出陛下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以退为进，从渭阳君变成了渭阳候。”姜妄淡淡道。 见到隗状沉默，姜妄看了眼天色： “本想在隗相这里吃顿便饭，不过好像要下雨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隗状与嬴傒不一样。 嬴傒心中什么都没有大秦重要，所以当初姜妄是以大秦利益出发，劝说的他。 隗状则更重视权利，所以姜妄用封侯来劝说。 急流勇退，至少还能混个万户侯，否则可能万户侯都混不上。 “安信侯，隗状可否进凌烟阁。”就在姜妄要离开正堂的时候，隗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姜妄沉思了下，点了点头。 隗状再怎么说也是大秦统一之后的第一任左丞相，在始皇还是秦王的时候就已经入朝为官，姚贾都入了，他不入说不过去。 ……… 回到安信侯府，傍晚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姜妄看着越发秀气的无垢。 “我听破虏说，这些天，你又去范增那里学习了？”姜妄咽下一口饭问。 “嗯。”无垢点点头，转头怒视了姜破虏一眼。 面对亲姐姐的眼神，姜破虏忙说：“是姜亨告诉我的，不关我的事。” “不是不让你没事再去范增那里了吗？”姜妄语气略带责备。 “有意思嘛，东山学院教的没意思。”无垢嘟着嘴说。 说罢，她开始转移话题，避免姜妄继续训她： “对了父亲，夫子身边多了一个被黥刑的少年，好像是楚人，叫龙且，憨头憨脑的，可有意思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妄愣了下。 龙且这个名字，很让人印象深刻啊，不过姜妄并没有声张，反而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 “最近范增都教你什么了？” “先生最近在讲韩非伯伯的新书，今天讲到了第二篇，恩威并重、宽严并济。”无垢几乎没有犹豫就把今天的内容说了。 “说一下，主要是什么意思？”姜妄问。 无垢就把自己的理解和范增说的给讲了出来。 这时，姜妄放下了碗筷： “过几天我会把范增调到长杨宫，以后专门给扶苏授课，不会再给你们其他人授课。” “为什么？”无垢不解。 “他教的，不适合你们学。”姜妄随意说了句。 在五六年前，姜妄就发觉范增喜欢讲帝王学。 但当时扶苏等人正处于启蒙阶段，偶尔掺杂帝王学，对扶苏和高有好处。 姜妄认为范增这是故意给扶苏和高讲的。 他是乐意让范增辅导的，没范增干这事，那就得他姜妄来。 但两年前，姜妄发现范增讲的越来越多，把《吕氏春秋》《姜论》以及《商君书》等，都掰碎了讲出来。 这时候姜妄就意识到，无垢、王离、姜亨这些人，已经不适合再听了。 这之后，姜妄就让无垢去了东山学院。 “我感觉范夫子教的很有意思，父亲，不要调走范夫子嘛。”无垢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无垢。 但这件事，姜妄不打算妥协。 吃过晚饭，姜妄借着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安信侯府，前往了不远处的范增宅邸。 开门的是范思，在院子里姜妄一眼就看到了无垢所说的龙且。 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带着刺青，正在打扫院子。 “安信侯，这么晚，有事？”范增有些好奇，姜妄可很少天黑还出门。 “没事，吃撑了，消消食，正好与你杀两盘。”姜妄自顾自的找位置坐下。 一听要杀两盘，一旁服侍的范思忙去找棋盘。 范增也是无事，就与姜妄对弈了起来。 连下两盘，姜妄这才开口问： “刚刚进来，看到一个少年，是刑徒？” “对，我看到他可怜，就给买了下来。”范增说道。 “你可不是随意发善心的人。”姜妄抬手落子，头也不抬的说。 范增从来都不是一个善心非常足的人。 第420章 阳谋 “他是楚人，前些时日我看到他想逃跑，被秦卒快打死了，就给救了出来，以安信侯府的名义买了下来。”范增也是坦荡荡，实话实说。 这就解释的通了。 “他叫什么？”姜妄继续问。 “龙且。” 闻言，姜妄转头看向了范思。 “去把龙且叫过来。” “喏！”范思应了声，便来到屋外，把龙且叫了进来。 龙且被带到姜妄面前，姜妄四下打量他。 “还不见过安信侯？”范思看到龙且傻傻的，出言提醒。 闻言，龙且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龙且拜见安信侯。” 十年刑徒，让他习惯了跪拜。 姜妄摆摆手： “起来吧，为何被打为刑徒？” “我父龙兴，是项燕将军帐下的一个司马。”龙且低着头道。 他三岁为刑徒，如今已经当了十年，这十年早就把他所有的脾气磨没了。 听着龙且的话，姜妄了然。 当年，楚国覆灭，项燕战死后，所有项燕嫡系被清算，那就肯定包括龙兴的家人。 龙且，历史上楚霸王项羽的第一大将， 不过看眼前的龙且，恐怕未必能成为大将了。 但姜妄不打算把龙且留在身边。 “你父是楚国将领，那你对兵法知道多少？” “知晓一些。”龙且低头道。 “我看你这体魄惊人，是个当兵的料子，送你去当兵吧，去凉州吧，杀敌建功，未来说不定能博个万户侯。”姜妄把对龙且的决定说了出来。 闻言，龙且看向了范增。 现在范增是他的主人，他去不去，得范增决定。 “还不谢谢安信侯，入了军，你就不再是城旦舂了。”范增道。 “多谢安信侯。”龙且再次跪了下来。 “行了，就这么定了，我走了，跟你下棋没意思。”姜妄说着便起身向外走。 “……”范增也没有要起身相送的意思，他意识到姜妄此来即是为了龙且。 可是，一个楚人少年，为什么值得姜妄特意来一趟？ 这是范增不解的地方。 最后，范增只能归纳为姜妄脑子与他们不一样。 他哪里知道，单单龙且这个名字，就值得姜妄过来看一眼。 龙且在姜妄看来，就是代表着风险。 但龙且还有可能是一员战将，直接杀了太可惜，干脆就扔到战场上磨炼。 若是他日龙且能杀出一条血路，姜妄倒是高看他两眼。 ……… 龙且第二天就被姜妄安排人送往了 三日后，隗状上书请辞，始皇三让之后，勉强同意。 与姚贾一样，隗状被封为万户侯。 未来封侯容易，但不会再有姜妄这种十万户侯了。 多数都是万户侯。 隗状告老之后，李斯自然而然上位，随后就是冯去疾被调回。 因为灭了月氏，凉州郡扩张，一直延伸到敦煌。 今年，大秦动作频频，朝鲜地区，也就是列阳郡遗民，对月氏开战。 不过，对列阳郡遗民，效果不怎么好。 没人愿意去天寒地冻的列阳郡，更没人愿意去东北地区。 大秦始皇十一年初，始皇设立安东郡。 安东郡，就是辽东以北，原本是濊貊人的土地。 为了能够让大秦子民自发遗民，始皇没办法，只能加大力度，比如五年免税，开垦出多少田地，就分多少田地等。 更是在秦报之上大肆鼓吹安东郡。 什么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都给用上了。 ……… 大秦始皇十一年。 有件事始皇一直放在心里，那就是项当的儿子。 从众多俘虏之中，始皇已经确认项当的儿子确实是重瞳子。 这让始皇决心找到这个人。 帝王、圣人之相，此子断不可留。 从俘虏口中得知，他们都不知道项当之子在什么地方，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在武夷山。 始皇便下令，只要有人能够提供项当之子重瞳子项籍的消息，赏千金，抓住项籍者，封大庶长。 一时间，整个大秦都掀起了寻找项籍的风气。 不过，躲在咸阳的项籍并没有怕，甚至他都大白天出门，他用一种鱼膜，能够掩盖自己的眼睛。 显然，项籍早有准备。 进入四月，大秦突发了一件大事，把始皇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四月，渭水支流决堤，冲出一个巨石，石头上写着两行大字。 ‘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姜也。’ 张良是很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当听到属下的来报，他一下站了起来。 “好歹毒的计谋。” 他一下意识到这个计谋的可怕之处。 天下计谋千千万，但最可怕的一定是利用人性的计谋。 曾经的大秦就懂得这些，所以利用离间计，把廉颇和李牧都搞掉了。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张良第一个想法就是想办法掩盖这件事。 “当时大水，抗洪的很多官吏和平民都看到了。”前来报信的属下道。 闻言，张良知道想要掩盖这件事，几乎不可能了。 而且始皇的铁鹰锐士在关中最为强大，恐怕如今这件事的奏报，已经放到了始皇的御前。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张良说罢便快步离开。 他得把消息告诉姜妄，让姜妄有一个准备。 当姜妄得知这个消息，神色也不由自主的微沉。 “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姜也。好计策。”姜妄感叹了句。 “先生，现在怎么办？”张良问。 “这是阳谋，无解，唯一解是在陛下身上。”姜妄说道。 阳谋，几乎都无解。 一瞬间姜妄就想到了对方的想法，这是要让自己与始皇心生隔阂。 对于始皇来说，什么都没有自己的皇权重要。 ‘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姜也。’ 这句话就算始皇想到了可能是一些余孽的计谋，但万一呢？ 什么都有万一。 就算始皇完全信任姜妄，心里也会冒出一丝狐疑。 不要说始皇，就算是现代人，被八字或者算命的说上两句谁谁克你，你都得琢磨琢磨，然后离那人远点吧。 而两人一旦产生不信任的种子，那么心中的想法就会改变。 曾经始皇认为姜妄的策略不错的地方，他都会多想一想，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姜妄第一次有种束手的感觉。 没错，就是没办法，这件事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才是阳谋。 第421章 远离 “先生，若是把水搅浑呢？”张良见到姜妄沉默，想了想说道。 在张良看来，把水搅浑只是下下策，但至少好过什么事情也不做。 姜妄闻言看向了张良。 张良道：“既然亡秦者姜，为什么不可以是孔是项呢？” 听到这话，姜妄明白张良想要做什么了。 张良是打算多造出几处类似的预言之地，让人难分真假。 姜妄摇了摇头：“太晚了，这个方法对一般人或许有用，但对陛下没用，只会更让陛下起疑心。” 始皇不是傻子，一定会猜到后面出现的，很可能是为了掩盖最开始出现的。 要是真想到这一些，那么就真的完了。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这次阴谋就是冲您来的。”张良有些激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一动不如一静，缓缓，也许就有办法了，就像我教你们的，事缓则圆。”姜妄说道。 他现在也没有好办法，但把水搅浑，绝对不会是好办法，这会更让始皇帝起疑心。 闻言，张良坐在姜妄对面，缓缓沉静下来。 ………… 就在张良面见姜妄的时候，章台宫内的始皇帝也面色阴沉。 “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姜也。”始皇一字一顿的读着面前的奏折，下一秒一脚把面前的案几踢翻。 下方的赵高，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六国余孽，贼心不死，这是六国余孽的毒计。”始皇阴着脸怒骂。 片刻，始皇平静下来，看着面前的的奏折，猛然把其撕成碎片。 “赵高，传令，胆敢私传此谣言者，拔舌，打为城旦舂。” “喏！”赵高战战兢兢应下。 他已经有七八年没看到始皇帝情绪失控了。 赵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始皇帝的心乱了。 始皇帝虽然下令禁止传播谣言，但这东西岂是说禁止就禁止的，甚至越禁止，传的越邪乎。 很多大臣也先后听到了这些传言。 “淳御，你说最近市井传言，是怎么回事？”叔孙通问淳于越。 虽然没有明说，但淳于越自然明白叔孙通问的什么意思。 “或许是苍天的意思，或许是有人故意的，具体的哪是我们能知道的。”淳于越品了口浊酒道。 “我只是感觉，这天有点晴了。”叔孙通说着看向了窗外晴朗的天空。 淳于越有些不解，但马上反应了过来其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能在大秦朝堂上崭露头角的，没有不心思活泛的。 市井间流传的预言，无论是人为。还是真的天道所示，对安信侯府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作为帝师，大秦唯一十万户食邑彻侯，姜妄就是所有臣子头顶的大山。 如今，这座大山，好像有点松动的感觉了，所以他们高兴。 “这种事还是不要谈论的好。”淳于越不想要谈论这件事。 虽然姜妄对齐儒多有打压，但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并且在教化异族，多起用齐儒。 所以，淳于越对姜妄感观有些复杂。 此时，右丞相府，李斯难得一口干了一大碗酒。 这段时间出的这件事，最高兴的就属于他。 李斯从来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否则在历史上他也不会害死韩非。 他一直想当始皇帝最看重的那个臣子，但有安信侯姜妄在，这个愿望永远都是奢求。 这次突然出了这么个变故，李斯无法预料到会有什么后果，但至少会让很多人不痛快。 未来，他未必没有取代姜妄的可能。 ………… 接下来几天，始皇帝也没去找姜妄，姜妄便去了宫里。 有些事儿必须得说开。 亡秦者——姜，这一定是冲他来的，因为整个大秦权势最高的只有他一个姓姜。 “陛下，最近出的事，明显是有人想让我们失合。” “先生多虑了，朕当然知道，这是宵小所为。”始皇笑着说。 “陛下，臣打算献出麾下产业，另外离开咸阳，回南阳养老。”姜妄一直以来都在幕后，但这一次他打算退的更彻底。 未来，他什么都不想管了，老老实实把一些东西研发出来，就行了。 这几天他也在想，该怎么保存姜家，怎么继续保持与始皇帝的感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姜妄彻底退出，从此什么都不再参与。 没了威胁，自然会慢慢被淡忘。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去南阳，让朕怎么办？没有先生扶持，朕没信心。”听到姜妄要离开，始皇有些急了。 “陛下，臣心意已决，未来打算好好游历一番，见识下大秦的锦绣河山。”姜妄既然今天过来了，就打定了主意。 “朕说不行，大秦不可以没先生，朕也不行。”始皇帝更是坚决。 一直以来，他能大踏步的向前，都是因为姜妄不断的给他设立目标。 并且给他推演出可能出现的事情。 对始皇帝来说，姜妄就是他的引路人，最后的底气。 “陛下，臣离开是为了君臣之谊，臣若走了，那些宵小才会安心，臣若不走，他们不一定准备了多少手段。”姜妄苦笑着摇摇头。 “先生是对你我二人的师徒情谊有怀疑，还是认为朕不是有容人之量君王。”始皇帝沉声问。 他有些生气，姜妄今天此举就是在质疑两人之间的情分。 “臣从来没有如此，你只是认为应该离开咸阳这个中心，不让其他人那么注意臣而已，就这么定了，若是有事需要臣，臣自然会回来。”姜妄说着便对着始皇帝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始皇帝想喊住姜妄，但最终没喊出口。 当天，姜妄就让人统计自己的玻璃厂和造纸厂的账本，然后全部上交给少府。 这个统计，就用了三天。 随着这个账本一起交上去的，还有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是姜妄让张良写的一些各郡的情报人员的名单。 姜妄是真的打算甩脱一切了。 什么都不留，以后就写写东西，然后云游天下。 不过他走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管了，会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一一完善，然后交给始皇。 比如，他正在写的《百越攻略》。 他要做的只是远离咸阳这个权力中心，做出一个失宠的样子而已。 第422章 离咸阳 “张良师兄，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安信侯府内，无垢不解的问张良。 她父亲姜妄要带着家人云游，她原本以为张良会跟着，因为一直以来张良从来没离开过姜妄。 却没想到张良有张良的打算，他没打算跟姜妄走。 无垢有点不理解。 面对无垢的问题，张良笑了笑，一脸云淡风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做，我也不能一直躲在先生的羽翼之下，不是吗？” “师兄要做什么？告诉无垢，无垢不告诉别人。”无垢鬼精鬼精的问。 “我感觉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想去东山学院的图书馆多看看书。”张良把自己的去处说了。 姜妄出行，没有多大的排场，一百人的护卫，十来辆马车，仅此而已。 而且他走的悄无声息，谁也没通知 “良儿怎么不跟我们走？”晋阳看着在门口相送的张良与却病，以及范增，问。 要说却病不走，可以理解，因为却病有一摊自己的事要忙活，还有姜妄交代的事儿。 但张良不跟着他们，晋阳有点不理解。 晋阳就把张良当儿子看，现在一家人出去，大儿子不跟着，她当然心里难受。 “雏鹰终究要长大，放手让他们飞吧。”姜妄笑着说。 这一次姜妄做的事情，张良很不理解，甚至有点埋怨。 他不理解，既然决定离开咸阳，为什么把产业都上交，包括辛苦建立的情报部门。 姜妄当然有姜妄的考虑，因为他对始皇是真的没私心，愿意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始皇。 其次，姜妄要做的事，是不能陷入朝堂争斗的，更不能君臣相疑。 一旦君臣相疑，那么他要做的事将寸步难行。 为了自己要做的事，姜妄愿意献出自己的所有，为的就是告诉始皇帝，他没有威胁。 张良以为始皇帝不知道，姜妄手中有一个情报力量，但其实始皇帝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一直没有问。 这一点姜妄也清楚。 铁鹰锐士，并不是吃干饭的，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 这才是姜妄这次举动的原因。 一个字，不能君臣相疑。 “唉，还有人上门给良儿提亲，想要与我们家结为亲家呢。”晋阳想到了一件事。 “以后还有机会。”姜妄伸手搂住了晋阳。 “父亲，我们现在去哪？”姜破虏问。 “先去南阳，然后去巴蜀看一看。” “巴蜀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正好可以见识一二。”无垢接过话头。 ………… 望着渐渐离去的姜妄车队，却病对着范增和张良拱了拱手： “范老，师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师兄慢走。”张良拱了拱手。 待到却病离去，范增问起了张良的去处。 “张良，你打算去哪里？” “什么去哪里，当然是给先生看家了。”张良想也没想的说。 范增砸吧砸吧嘴，摸着胡须道： “安信侯这步棋走的很厉害呀，发现有人可能要挑拨君臣关系，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离开漩涡中心，只需几年，人们就会慢慢忘了安信侯姜妄这个人。” 这声感叹是范增发至肺腑的，在他看来，姜妄此举完全就是壮士断腕。 他佩服姜妄的洒脱，这些年他也了解了姜妄，知道姜妄真的是一个对权势不感兴趣的人。 所以他才佩服。 听着范增的话，张良沉默了两秒问：“范老哪日去长杨宫，为扶苏公子授课？” 姜妄临走，安排了范增去长杨宫，单独给扶苏授课，专门传授帝王术。 “老夫可没兴趣单独为扶苏授课，一个楚人教导秦国公子，用不了多久，老夫就会被举报。”范增就没打算去长杨宫。 他能没事儿给无垢、姜亨、扶苏、公子高，这些人授业，完全就是待着无聊。 另外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这些年，他专心传授的只有无垢一人。 而如今无垢都走了，他也就没兴趣。 听到范增的话，张良突然对范增发出了邀请。 “既然范老无意授业，那不如与张良一起去图书馆，没事看看书，打发时间。” 姜妄说过，范增是一个绝世大才，这点张良是承认的。 这样一个大才，张良想拉到自己身边。 ………… 章台宫。 “先生走了？”始皇帝看着手中姜妄递上来的奏折，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咸阳城。”赵高低着头道。 “给雁山传话，派出铁鹰卫士暗中保护，一定不能让先生有危险。”始皇帝叮嘱。 “喏！”赵高领命，脑海中却闪过一丝其他的想法。 这铁鹰锐士，是保护？还是监视？ 要说谁最了解始皇帝，姜妄算一个，但赵高更了解。 这一次的事情，始皇内心一定是泛起了嘀咕，只不过始皇与姜妄的感情，让他不接受这种内心的怀疑。 赵高悄悄退出了大殿，始皇帝压下心中的烦躁，看起了姜妄临走递上来的折子。 “陛下，东瓯如今与大秦已经联系越发深厚，甚至已经到了无法脱离大秦的地步，臣以为可传信东瓯，让其派遣一女来咸阳，嫁给陛下，此举足可以把东瓯拉上大秦的战车。” “之后可以以东瓯为踏板，接触闽越，其实与东瓯联系这些年，闽越已经渐渐放下了对大秦的戒备，只要按照与东瓯的办法，三年之内就可以让闽越也加入大秦的战车，届时与楚人余孽勾结的杨越、干越，便不值一提。” 姜妄的这个策略，就是历史上赵佗收服百越的办法。 只不过赵陀更加疯狂，这货与百越联姻之后，是个女人他就要，最终成为百越之王。 而只要臣服大秦，那么对待先用各种奢饰品和糖衣炮弹腐蚀越人贵族。 而对越人平民则不断压榨，最后推出新的越人头人，杀贵族分好处。 届时，百越就会平定。 这就是大秦对待异族的策略。 对待匈奴如此，对待楼烦、白羊也如此。未来对待百越也是如此。 ………… ………… 以下不算字数： （俗夫是第一次写历史类小说，想写的的比较真实一点，至少不要太偏离历史，包括人性优点和弱点等等，不过俗夫好像错了，这种小说不爽，没人愿意看?????????） 第423章 航海 南阳郡。 驰道两侧是无数的农田，大量的百姓正在开春松土。 而靠近了南阳郡治所之后，可以看到十几个高高的烟囱不断冒出大量的黑烟。 南阳郡是大秦第二大炼铁地区，也是产粮大郡。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有些不舒服的空气，姜妄并没有说什么。 空气污染是大炼铁时代必然付出的代价，这是避免不了的。 在南阳郡休整了两日，因为受不了南阳郡的空气，无垢嚷嚷着早点离开，姜妄便决定即日启程。 原本他打算去巴蜀看看一看天府之国，但无垢说没见过大海，姜妄想了想那就乘船去看一看大海。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姜妄也愿意带着孩子们多走一走看一看。 当即，姜妄一行就离开了南阳郡，从汝水坐船，转道去大河。 四日后，一艘庞大的楼船，在人力划桨之下，于大河中长风破浪。 无垢与破虏站在船头，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父亲，报纸上说我大秦开发了最新的尖底船，为何我们坐的还是平底船？”无垢把姜妄拉到了船舷边上问。 “未来这些平底船都会被淘汰，不过在内陆河还是可以用一用的。”姜妄笑着解释。 现在大秦已经开发了尖底船，并且初步用于航海。 相比平底船更有利于力学结构，乘风破浪更快也更省力。 “鱼，大鱼。”姜破虏突然指着河中大吼。 姜妄看了眼，伸手拍了下破虏但脑袋： “大惊小怪，一条大鲤鱼而已，海中比它大的有太多了。” 都说儿子可能像母更多一点，在姜妄看来这个儿子就没有随他。 姜妄无与伦比的超强记忆力，这小王八蛋是一点儿没有继承，反倒是无垢继承了姜妄这个点。 破虏这小子更是调皮捣蛋，好在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数天后，姜妄等人来到了胶东郡入海口。 “胶东郡海军司马曹文，拜见安信侯。” 姜妄到达这里不久，海军司马就快步赶了过来。 在击败了箕子朝鲜之后，始皇看到了海上行军的威力，便成立了三个海军衙门。 胶东郡一个，辽东郡一个，会稽郡一个。 衙门最大的官就是海军司马，也可以成为海上将军。 海军司马，专门负责管理各种大大小小的楼船、艨艟、新海船等各式各样的战船。 这三个海军衙门里会稽郡是最忙碌的，因为会稽郡已经开始有出现海盗的苗头了，并且偷税漏税的比较多。 所以会稽郡的海军衙门，需要配合海事局，来缉拿和管理这些事。 都是胶东郡和辽东郡的海军衙门没什么事儿，每天除了建造尖底大船之外，就是出海打打鱼，巡视一番，仅此而已。 “现在天天巡逻吗。”姜妄跟着曹文来到了海军衙门，看着停靠在海岸边的一艘艘大船问。 “启禀安信侯，当然要巡视，这是卑职的任务，顺便打打鱼，贴补海军衙门。”曹文忙回答。 “既然这样，那明日出海的话。我们跟你一起去。” “喏！”曹文只是一个海军司马，哪里敢拒绝姜妄。 不仅如此，他还要打算在姜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次日，曹文把姜妄等人请上了两艘最大的尖底船。 “父亲，这艘船好大。”无垢看着巨无霸一样的大船惊叹。 与这艘尖底大船相比，之前他们所坐的楼船完全就是孙子级别的。 “曹文，这艘船多大？”姜妄问。 这船粗看得超过百米，他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造出超过百米的尖底大船。 “安信侯，此船长约34丈，宽十二丈。”曹文道。 姜妄点点头，没再多问。 接下来，姜妄一家又见到了震撼的一幕。 一根根巨大的船桨，从船体两侧伸出来，随着尖底船缓缓驶离码头，两侧犹如蜈蚣腿一样的船桨，开始有节奏的整齐摆动起来。 接下来大船就开始在海上慢慢航行。 尖底船的制造，姜妄提了很多意见，但是说实话他是第一次在海上，乘坐人力木船，让他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随着两艘大型尖底船和四艘楼船渐行渐远，身后的陆地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眼中。 “什么感觉？”姜妄问无垢和破虏。 “大，深。”破虏答。 “广阔无边。深不可测，让人恐惧。”无垢看了眼下方的海水道。 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海水，第一次出海的她确实感觉到了恐惧。 “这还只是浅海，深海更加恐怖，这就是大自然的威力，所以人要有敬畏之心，不可妄自尊大。”姜妄教育两个孩子。 大多数人面对海洋都会有一种发自心里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来源于基因中的，也是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就在这时，曹文的喊声传了过来。 “拉网。” 随着他的话，船上有秦卒驾驭船上的床弩，对准了左侧的尖底大船。 嗖～ 随着床弩射出弩箭，只见一个手臂粗细的绳子，被弩箭带着飞向了隔壁的尖底大船。 弩剑飞过尖底大船，落入海中，另一艘尖底大船上的士兵则抓住被弩箭带过来的绳子，然后快速缠在了一个绞盘上。 随着对面尖底大船的绞盘转动，只见一个被叠好的巨型大网缓缓，被从姜妄等人所在的尖底大船上拉下去。 “这是在下网捕鱼？”破虏惊奇的问。 “对，破虏公子，每天我们都会下网。”曹文听到破虏的话道。 只见，大网在两个尖底大船之间被缓缓拉开，然后沉入到海底。 同时，不断有人往海中投食物。 当食物投入海中，原本还算平静的海平面突然暴乱起来，噼里啪啦不断有鱼跃出。 看着这么多鱼，姜妄只能感叹，这简直就是钓鱼佬的圣地，绝对不会空军。 半炷香左右，两艘尖底大船上的士兵，开始缓缓推动绞盘，一点点把大网网上拉。 而当拖网被慢慢拉出了水面之后，让无垢和破虏瞪大眼睛的事情出现了。 那巨大的渔网之上，无数的鱼类在跳动。 第424章 猎鲸 接下来，让人惊讶的是，随着拖网被拉起，只见姜妄所在大船又拉动另一根绳子，大网竟然被缓缓往回收。 “竟然还会自己往回收？”无垢都有些惊讶了。 “哈哈，无垢小姐，这是来自即墨墨者正的渔网，专门为了大海捕捞。为了制作这么大的网，我特意请示陛下，得来了胶东郡守资助，才得以制作而成，仅仅是麻绳就不知耗费多少。”曹文哈哈一笑。 “是墨家手笔，难怪精妙。”这种巧妙的渔网，姜妄在后世好像没见到过。 哗啦！ 随着巨大的渔网被收回，当把渔网用绞盘把鱼网拉上甲板的时候，巨大的渔网占据了半个船甲板，上面各种鱼不断在摇摆挣扎。 这鱼太多了，多到让人震撼。 三十多米宽，五六十米长的地方，铺满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鱼，是什么感觉。 接着有士兵开始上前分拣，把鱼全部放入船舱内，大小不论。 当一大网鱼全部放入船舱之后，有士兵开始收网，把大网重新叠好，然后曹文命人又拿出一张新的大网。 见状，姜妄走到了旧的大网面前看了看，心下了然。 限制于技术原因，这网好像不能连续使用。 “曹文，这网只能用一次？”姜妄问。 “没错，有的可以用两次，用完之后就需要带回海军衙门重新翻修。”曹文解释。 第二网下去，依旧是满满的一大船鱼。 连续捞了两大网，各船开始用普通的小渔网捕捞，有的士兵则拿起鱼竿钓起鱼来。 见状，姜妄也是手痒，要了一个鱼竿，开始玩起了路亚。 最后晋阳、无垢、破虏都让姜妄给带动了起来。 就在海军衙门的战船巡视一圈，准备返航的时候，一个负责了望的士兵突然拿起了脖子上的千里眼，接着快速放下，大喊： “司马大人，鲸鲵，是鲸鲵。” 听到了望手的话，众人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冲出海面，又重重砸在了海中。 鲸鱼，是鲸鱼。 姜妄拿起一旁属于他的千里眼看了起来。 曹文则兴奋大呼喊： “是鲸鲵，是鲸鲵，给所有船打旗语，围杀鲸鲵。” 鲸鱼虽然恐怖，但那是面对其他小船的时候。 鲸鱼虽然大，但不过是二三十米，对拥有巨大战船的曹文却不怕，而且鲸鱼的价值太大了。 随着曹文的命令，六艘大型战船开始以扇形围向前方的鲸鱼。 姜妄用千里眼看，发觉这应该是一只蓝鲸。 鲸鱼这种生物是深海生物，只不过他它有个习惯，每次排便会来到浅海。 所以对于鲸鱼出现在浅海区，姜妄并不稀奇。 “父亲，这就是鲸？”无垢瞪大了眼。 如今靠近，才能够感觉到蓝鲸的庞大。 “没错，《列子·汤问》与《庄子·逍遥游》中记载的鲲，也是以这个东西为原型，进行了夸大。”姜妄道。 此行能够见到鲸鱼，也算是不虚此行。 能玩上路亚，就算是不虚此行了。 “床弩，射。”曹文大声下达命令，传令兵则在挥动着手中的令旗。 嗖嗖嗖～ 手臂粗细的弩箭，后方绑着一根粗大的绳子，射向了鲸鱼。 噗嗤～噗嗤～ “嗷～” 鲸鱼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尾部排击着海水便要向下深潜。 撕拉～ 巨大的力量，把两根刺入身体的弩箭给生生扯了出来。 但就算挣脱了两根，还有六七根深深刺入鲸鱼的体内。 这六七根因为后面连接的绳子放的早，所以没被挣脱。 “跟上，跟上。”曹文大喊。 在他看来，这一次猎杀鲸鱼已经十拿九稳。 鲸鱼已经受伤了，还有这么多弩箭钉在身上，没被挣脱，鲸鱼就跑不了。 刚刚第一次挣脱弩箭，是凭借着一股冲劲，但现在剩余的弩箭时刻让鲸鱼剧烈的疼痛，它就算想要挣脱，也很难做到。 最后，只会在与他们的周旋间慢慢流血而死。 随着鲸鱼的一声声悲鸣，大海被鲜血染红。 鲸鱼的声音是一种独特的声音，它能通过声音传递自己的情绪。 听着鲸鱼的惨叫，无垢轻声道： “父亲，它好可怜。” “弱肉强食，这就是世界的本质。”姜妄轻声说了句。 “我知道，这是你说的食物链，是吗？”无垢抬头看着姜妄。 姜妄点点头：“没错，这就是食物链，也就是大鱼需要吃小鱼，小鱼需要吃更小的动物，最小的水生物需要吃水藻，天定如此。 而我华夏民族，就是最高等的存在，在我们华夏民族面前，万物皆是食物，没有什么不可杀，没有什么不可食。” “那吃人也可以？书上说过易子而食的事情。”无垢说说话开始扬沙子。 姜妄转头，轻轻敲了敲无垢的脑门。 “哎呦，疼。”无垢痛呼一声。 “你这脑瓜里想的都是什么，易子而食是逼不得已，未来人人都会吃饱，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让华夏人人都吃饱，这是姜妄的理想，他相信就算他做不到，后世子孙也会做到。 可以不天天吃鱼吃肉，但顿顿高粱米饭，大米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不对，父亲，韩非伯说，若是让平民吃饱了，他们就会产生惰性，还会想要的更多，平民永远不会知足，他们太贪婪了。”无垢罕见反驳起姜妄。 不过还别说，她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当吃饱饭之后就会想穿暖，当穿暖之后就会思淫，接着还会想要其他的。 这是人性。 “读你韩非大伯的书，就不读你爹的《姜论》了？《姜论》说了，以德善引导，以法束缚，也可以引导舆论，操纵人心。 竖立外来敌人，把外部矛盾扩大话，利用外部矛盾缓和内部矛盾，以外部资源，满足本国人民，以世界资源，供养华夏。”姜妄教导无垢。 “父亲，你没让我看过这本书《姜论》。”无垢一脸幽怨。 “没有吗？”姜妄愣了下，他给忘了这茬了。 “没有。”无垢怨气更重。 “没有就没有吧，你也不需要这些，好了，别撅嘴了，都能钓翘嘴了。”姜妄安慰起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425章 三桅船 胶东登州海岸，很多人都等在海岸边。 他们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海军衙门的大船归来。 “来了。” 不知道多久，一个人突然大喊，所有人都不由望向了大海。 遥远的海平面上，先是两个不起眼的黑影出现。 随着黑色越来越长，越来越大，众人看到了黑色的秦旗。 接着，就是整艘大船。 一共整整六艘大船，先后出现在了众人视线。 看着海军归来，一些原本坐着的人，都站起了身。 不久，六艘大船先后靠岸，其中两艘尖底船，停泊在了属于他们的泊位。 如今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尖底船的庞大，但当初第一眼见到百米长的楼船和尖底船的时候，那种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完全就是颠覆他们的三观，在他们记忆里，当年齐国最大的船，也不过十几丈罢了。 也只有吸收了齐国造船能力，并且拥有着大量工匠的大秦，才能够短时间就造出百米大船。 “那是什么？”突然一个人指着一艘楼船的后方瞪大了双眼。 “是鲸鲵，那一定是鲸鲵，曹将军他们猎杀了鲸鲵。”有人认出了被吊在船尾的鲸鱼。 对于鲸鱼，他们并不算陌生，毕竟齐国是产鲸鱼油的地方。 鲸鱼油，必然是通过猎杀鲸鱼所得。 …… “这些都是登州的百姓。”姜妄看着下方的人群问。 “对，这几年这些人为登州出力不少，尤其是正老编织的渔网，这些百姓也出了力，每次维修他们都会帮忙，属下打的鱼多的时候，就分给他们一些，否则就都坏了。”曹文向姜妄解释了下。 姜妄点点头，胶东郡海军衙门只有千八百人，这些鱼确实吃不了，就算不分出去，也只能晾晒成鱼干，否则根本留不住。 他们这些人天天能吃上新鲜的鱼，自然也不愿意吃鱼干了。 而且，这些百姓也帮忙修补渔网，帮忙干活，应该有报酬。 “告诉他们，今日有鱼。”曹文对着属下道。 属下忙对那些百姓喊了起来。 一听到今天有鱼，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 随后，这些人自发的开始帮海军衙门的人卸鱼。 至于那艘楼船上后面吊着的鲸鱼，曹文让人利用楼船上的绞盘，给缓慢升起。 但鲸鱼太大了，巨大的重量让那艘楼船都有些倾斜。 曹文只能又找了只船，两只船同时用绞盘，一个吊尾巴，一个吊脑袋，把鲸鱼吊起来。 接着放在了码头的边缘，此时已经有人先一步在地上垫起圆木，为的就是一会拉动鲸鱼的时候，可以更省力。 “父亲，鱼有大有小，这些人会不会因为分配不均打架，或者说因为分配不公等而心生不满。”无垢站在船上，看着下方百姓分鱼。 “应该有吧，但会是少数，曹司马应该定下了规矩，所有人按照规矩就没事。”姜妄说道。 肯定会有升米恩斗米仇的情况，但只要有规矩，零星几个人心生不满也没用。 这曹文能力不弱，把胶东郡海军衙门管理的不错，还与周边的百姓打成一片。 只要再多造几张大网，捕鱼数量只会越来越多，届时冬天就可以依靠寒冷的天气进行长时间保存，然后送入关中等地。 要知道，海鱼鲜美远不是河鱼可比，这些鱼一定会得到始皇好评。 而且，鱼到了少府，少府转手就可以把鱼卖给各大贵族，血赚。 这些都是功绩。 其次，是捕杀鲸鱼，从曹文的情况来看，未来捕杀的鲸鱼不会是少数，这也是政绩。 未来受提拔应该不难。 在大秦，虽然有走关系提拔的，但大多数官员的提拔和考核，还是很公正的。 …… 下午，曹文为姜妄等人送来了鲜美的炖海鱼。 姜妄自己，则拿出自己的家伙事，给自己和晋阳，以及孩子来了个煎海鱼。 有的鱼中还有鱼籽，姜妄直接取出来，作为鱼子酱。 对于酱，华夏历史可是很渊远的。 在殷商，甚至更久远的时期，华夏就有自己的肉酱和鱼子酱了。 制作酱，也被称之为醢。 最开始是一种把人剁成肉酱的酷刑，后来就用来称之为制作的肉酱和鱼子酱等酱品了。 说实话，姜妄也很长时间没吃到海鱼了，毕竟是条件不允许。 只能是来到海边地区，才能够吃上鲜美的海鱼。 或许是吃的比较少的原因，姜妄吃这些海鱼，只感觉前所未有的鲜美。 “好吃吗？”姜妄给晋阳夹了一块鱼肉问。 “嗯。”晋阳笑着点点头。 “父亲，我还要。”破虏三下两下就把被挑出鱼刺的鱼肉给吃了。 “都说了要注意鱼刺。”晋阳嘴上说着，还是给破虏挑肉。 她给破虏的肉都是先把刺挑出去，但也不保证一根不剩。 “曹文。”姜妄吃好后放下了筷子。 “属下在。”下方正在吃鱼的曹文也忙放下了筷子。 “这渔网，你上报了吗？”姜妄问。 “还没有，属下想要完善一些再上报。” “上报吧，让辽东郡和会稽郡那边，能尽早的用上。”姜妄道。 姜妄没想到，这么大的一张网，其设计和编织，就来自一个墨者，这种人才却只留在穷乡僻壤之中。 这是墨家的特色，部分墨家墨者，认为只有与底层民众混迹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墨者。 毕竟墨家是起源于底层，主张团结底层人民的。 一些墨者，现在还遵循着墨家的守则，并不喜欢与在关中的那些秦墨同流合污。 没错，在很多墨者看来，秦墨早就已经堕落了。 曾经的墨家，本质是重学说和重实践，团结底层，形成兄弟墨社，科技科技只是副业。 但现在的秦墨，一心都在研究科技，这把墨家的宗旨已经改了，所以一些在野的墨者，是看不上秦墨的。 “喏，那属下这几日就上报。”听到姜妄的话，曹文拱手道。 吃过晚饭，姜妄眼看着天还没黑，就带着无垢和破虏来到了造船厂。 在胶东郡的造船厂，还是孔家建造的，里面都是孔家辛苦寻来的工匠，以及大秦这几年派过来的工匠。 来到造船厂，姜妄一眼就看到了一艘已经半成型的尖底船。 只不过，这艘船又与今日姜妄乘坐的尖底船有些不一样，体型也小上很多。 “孔跃拜见安信侯，未能迎接安信侯，是孔跃怠慢，还请安信侯莫要怪罪。”就在姜妄打量半成型的尖底船的时候，后方传来了激动的声音。 姜妄转头，便看到孔跃用力拜下。 “起来吧，我只是来看看，没想通知你。”姜妄淡淡的说。 他来胶东郡，虽然身边有百名护卫，但只是简单出行，尽可能的不大张旗鼓，连旗号都不打，所以没多少人知道他来了。 第426章 考举和童谣 孔跃闻言，直起腰，姜妄可以听到他压抑着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应该是赶来的比较急。 “你既然来了，正好有事问你，这船也就二三十米吧，比海军衙门的船小很多。” “回禀安信侯，这艘船是新改进的，要先行试验，就没有制作的那么大，而且大船不宜海战，小船海战更灵活。”孔跃忙解释。 如今的孔跃，也算是苦尽甘来，前几年在为探索与辽东郡的航路后，还把船队奉献给了大秦。 始皇帝就让他全权负责胶东造船厂的事情，这也算是跨越阶级了，当然肯定与巴寡妇清和乌氏倮比不了。 “介绍介绍，能上去吗？” “能能，我领您上去。”孔跃随后领着姜妄等人登上了这艘半成品。 “安信侯，这艘船长十一丈，宽四丈，与秦船一样，取消了楼船上的女墙和楼层，并且改用尖底结构。 此外，它增加了风帆，利用这两根桅杆，可以升起风帆，借助风力航行。这些都是少府那边的命令，小的就是按照少府命令做的。” 尖底船，现在都被称呼为秦船，但第一代尖底船其实与楼船相似，还借用人力，并且具备女墙等设计。 而新的秦船，却已经开始准备借助风力了。 “桅杆太少了，至少三桅杆，少府的人办事真差劲。”姜妄拍了拍粗壮的桅杆，说了句。 风帆就是他提出来的，第一代尖底船其实就应该拥有。 但少府的蠢货们，没理解姜妄的意思。 听到姜妄骂少府，孔跃不敢搭茬，姜妄可以骂，他可不行，他不够资格。 现在少府来的工匠，他都不敢过分得罪，别说少府的官员们了。 “跟少府的工匠说，前中后，设置三根桅杆。” “喏。”孔跃记下。 姜妄虽然不懂船，但也知道三桅帆才是风力船的标配。 未来几年，这些帆船，就是大秦海军的主力战舰。 楼船、第一代尖底船都会被淘汰。 不过，就算是帆船，也只是过渡产品。 一旦安装了蒸汽机的船出现，那么所有样品的船，都会被扫入历史。 有了帆船，无论是从胶东郡还是从列阳郡，应该都能够到达扶桑了。 姜妄一直没有忘记扶桑地区。 可以说，打下箕子朝鲜，除了灭箕子朝鲜一直在计划中外，也有为了可以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进入扶桑的原因。 ……… 五月的咸阳，春风拂面。 又到了两年一度的科举时节。 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文人士子。 咸阳自打大秦放松了对商贾的锁链之后，一日比一日繁华。 而相比曾经，咸阳也更加庞大了、 这是因为科举的原因。 两年一度的科举，渐渐成为常态，这导致很多考生从其他地区进入咸阳。 一些有钱的学子家里，财大气粗，为了能够让孩子在科举前好好复习，就决定在咸阳买一套房产。 其中尤其以关东的一些齐国贵族居多。 如今，谁不知道以后胜为首的齐人财大气粗，每次从青海郡归来，几乎都是高举着秦半两和金饼，妥妥的就是狗大户。 有皇家和安信侯姜妄做靠山，这些人可以无视其他关中权贵，我行我素。 有这些狗大户带头，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一些偏远地区的地主豪绅，也都挥舞着秦半两购买，导致咸阳的房产年年房价上涨。 更有很多买不起房产的学子，几个，甚至十几个，一起租一套房子，就为了能够好好复习。 这种选择的学子，越来越多，也导致咸阳地区的房价越来越高。 此时，东山学院图书馆，听着来自各个地区的不同口音的谈话，范增脸上露出了嫌恶。 “一群乌合之众。” “范老，这话可不对，这些可都是我大秦的栋梁。”甘罗放下手中的由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逍遥游》，笑着说。 “哼，科举取士，我听张良那小子说过那些题，秦国不是在选官，他们是在选吏。”范增轻哼了一声。 秦国科举，除了殿试含量高点外，其他的就是为了给大秦选吏，也就是基层管理者。 “范老，这话可不能乱说，被抓起来可没人能救你。”张良的声音传了过来。 范增说的对，大秦的科举，本质上除了选拔高精尖人才外，更多的是为了选拔基层官吏。 这一点，有点类似未来的考公务员。 现在，其实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一点。 华夏人一直都很聪明，科举举办了四届了，一些人已经琢磨明白一些门道了。 听到张良的话，范增没再多言，他也怕被抓起来。 姜妄不在咸阳，也不知道怎么的，让张良、范增、甘罗这三个家伙聚到了一起。 “对最近出现的童谣，你们怎么看？”甘罗问。 闻言，张良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忧。 范增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呵呵的说：“很简单，要么真有真龙，要么有人想要挑事，弄不好会再次引到安信侯身上。” ……… 章台宫。 “雁山，查明童谣从哪里传出来的吗？”始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问。 “陛下，只能确定是从一艘来自于三川郡的船上传出来的，那艘船卑职正在排查。”雁山低头道。 “嗯，先生现在到哪了？”始皇闭着眼问。 “五天前，安信侯在胶东。”雁山道。 “嗯，下去吧。” “喏！” 最近，不知道从哪传出了一首童谣，传闻这首民谣来自一个从大河爬出来的大海龟。 海龟上面驮着一块碑，背上就写着这个童谣。 “玄鸟出渭水，赤龙出大河，有朝一日渭水断，大河混，便是赤龙代玄鸟……”始皇帝轻声念叨着最近传出来的童谣，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不由握紧。 “其心可诛！”始皇是越想越气。 大秦图腾是玄鸟，童谣的意思，不言而喻。 至于赤龙代表什么，始皇还没想明白。 对方选择的时机也很厉害，如今正是科举前夕，大秦士子齐聚咸阳。 单单通过郡考的，就有接近五千名，还有其他看热闹的，以及趁着科举期间，来咸阳做生意的，还有每日都车水马龙的渭水商船。 这人数太多了，导致铁鹰锐士想要查，也没那么容易查清源头。 第427章 李斯教子 入夜，大秦赫赫有名的巫祝百里进被叫到了章台宫偏殿。 “臣百里进拜见陛下。” “百里，推算出来了吗？赤龙是谁？”始皇帝转头看向了百里进。 其一双眸子就像是星空般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这…陛下，臣也无法推断出。”百里进跪在了地上恭敬道。 “你是朕最信任的巫祝，不要让朕失望。”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百里进。 在方士被姜妄连续打脸之后，始皇帝已经不信任方士这些术士了。 但对巫祝还是感观不错，因为大秦从还没建国开始，巫祝就存在了，大秦有大事必请巫祝。 面对始皇帝的询问，感觉到如山的压力，百里进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臣真的还没推演出来，苍天没有给预兆。”百里进忙道。 巫祝喜欢通过天灾语言，这一次突然出现的童谣，也没什么天灾匹配，所以百里进也不敢多说。 “不过…” “不过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始皇眉头一皱，强大的威势让百里进心里又是一颤，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 “陛下，有方士胡言，说赤乃是太阳，五行属火，战国时魏国便是火德，赤龙是魏人。” 春秋战国时期，三族分晋后，魏国的整体实力最为强劲，魏国自称他们继承了晋国的正统； 而晋国正是当初的周王室的附庸，魏国也就顺理成章地把代表周王室的火德作为国德，崇尚赤红色。 “还…还有其他方士说，旧齐国德也为火，也有可能。” 听到百里进的话，始皇帝张嘴就要反驳，但紧接着又愣了愣。 他意识到百里进说的旧齐，不是崇尚紫色的田齐，而是田齐之前的姜齐。 无论是晋国还是姜齐，他们都是周王朝的附属诸侯国。 《吕氏春秋》上记载，据说周朝建立之初，一只火鸟嘴里叼着丹书铁券降落在了周文王边上，所以周王室与火结缘。 那些自称周臣的诸侯，也就信奉火德。 当姜齐这两个字浮现在始皇帝的脑海的时候，始皇帝瞬间心神俱震。 “这些方士，胡言乱语，赵高。” “奴在。” “传令廷尉，缉拿整个咸阳地区的方士。”始皇帝盛怒无比道。 “喏！”赵高面对盛怒的始皇帝，不敢有一丝迟疑。 其实，这时候下令抓捕那些方士，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对方只不过是推测童谣而已。 始皇帝如此，反倒会让人认为始皇帝应激了。 正应了那句话，只有在乎，才会情绪起伏。 ……… 甘泉宫。 这里是大秦太后赵姬居住的地方。 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华阳皇太后。 自打始皇帝把赵姬接回来，就把赵姬安排在了这里。 这几年，始皇渐渐也与赵姬的关系破冰了，来的次数也多了一些，之前一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 现在能维持在一个星期来一次。 如今的赵姬，已然垂垂老矣，满头黑发已然斑白。 坐在梳妆台前，赵姬轻轻梳着头发。 英雄迟暮、美人易老，赵姬被封在这甘泉宫内，在经历了失去情人和孩子的打击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就没恢复过，还染上了喝酒的习惯。 准确的说，赵姬以前就会喝酒，在她当歌姬的时候，需要陪客人，喝酒是必须的技能。 “太后，该歇息了。”婢女这时来到赵姬身后轻声道。 “嗯。”赵姬微微点头，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走向了床榻。 “小鱼，听闻街市上出现了一种新的酒，明日你去买些。”临上床榻，赵姬吩咐。 “唯，奴婢明日亲自去买。”小鱼道。 小鱼是赵姬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婢女，这两年已经在慢慢掌管一些甘泉宫事务。 不过，她的权力并不大。 自打嫪毐之事后，甘泉宫的护卫和下人，都被始皇换成了自己人。 就怕再次出现第二个嫪毐。 ……… 左丞相府。 此时却是车水马龙，这都是因为今日是李由归来的日子。 另外，作为大秦左丞相，朝堂三巨头之一，很有考举的关系户也都来拜见李斯。 如今李由回来，正是巴结李斯的好日子。 “哎！”李斯看着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人，叹息了一声。 “父亲为何叹息？”李由问。 “我听荀夫子说‘事物忌讳做过了头’，安信侯姜妄也说过‘水满则溢，月满则缺’，我李斯原是上蔡的平民，街巷里的百姓而已，幸得陛下看重，竟把我提拔到这样高的地位。 现如今做臣子中，没有比我职位更高，权势更重的，可以说是荣华富贵无数。然而事物发展到极点就要开始衰落，我不知道我家将来的归宿在哪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李斯把为什么叹息的原因说了出来。 闻言，李由愣了下，出言安慰： “父亲，朝堂之上虽然没有比您职位高的，但权势重却未必，还有个安信侯呢。” 在李由看来，父亲李斯的职位现在是最高的，但权势却远远不如安信侯姜妄。 至少，受宠信程度远不如姜妄。 李斯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李由如今已经在最南边的会稽郡崭露头角，还与始皇的女儿定亲了，未来前途注定不小。 他刚刚从会稽郡回来，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咸阳的一连串的事情。 李由不清楚，但李斯清楚啊。 玻璃厂、造纸厂拱手相让，带着一家出游，在李斯看来，安信侯与始皇陛下，两人之间恐怕已经出现了一些隐晦的裂痕了。 以己度人，前些年姜妄奉献出东山学院，现在又奉献出造纸厂和玻璃厂，这若是放在李斯身上，李斯面上不会如何，但内心一定会不满。 当然，这是李斯带入姜妄角色想的，姜妄还真没有什么不满，他又不缺钱花。 “差不多快宵禁了，把人都请出去吧，闭门谢客。”李斯看了看时间，吩咐下人。 片刻，他带着自己的儿子返回了正堂。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李斯是很满意的，唯一一点就是机变有点不足。 当所有人都离去，李斯开始说起了最近咸阳的事情。 “这……” 听到大河决堤后出现的石头预言，以及最近安信侯姜妄离开咸阳的举动，李由惊讶无比。 第428章 打卡大泽乡 两人聊了聊安信侯姜妄，又说起了这次科举。 “父亲，我听闻有几个学子醉酒闹事，被抓了。” “嗯，那几个竖子敢抨击国政，辱骂出题考官和王绾大人，不抓不足以正国法。”李斯点点头。 那几个学子，喝多了抨击大秦科举不是选精英，而是选择刀笔吏。 说就说吧，竟然还去咸阳宫门口骂，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其实儿子倒是觉得，科举确实有点选刀笔吏的意思。”李由说出了心里话。 科举，乡试、县试、郡试、大试，除了最后的殿试外，几乎都是算术居多，确实有选刀笔吏的嫌疑。 殿试倒是高难度，但每次考生数千人，才取甲榜二十人，乙榜一百人。 甲榜为官，乙榜为吏，剩下其他的考生，有不少回到家乡，成为一方小吏，如游徼、墙夫或者亭长等。 甲榜前程最好，乙榜差很多，而那些成为家乡小吏的，则更需要机缘一步步向上爬。 李斯听到自己儿子的话，用筷子敲了敲饭碗： “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立场。” 自己的儿子虽然出色，但思考问题方面，有很多时候想不到本质，这也是李斯无奈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通过一件件事情，来给李由分析，增加他的思考深度。 李斯当然知道科举，确实在选拔精英的同时，也把刀笔吏选了出来。 但这些刀笔吏，最后还是有很多会成为官员的。 就拿第一届和第二届的科举学子，已经有很多已经成了官，算是崭露头角了。 “你也是科举选出来的，你的立场就是科举，这样科举选拔出来的学子，才会与你亲近。” “人学说话，是为了维护自己立场和利益的，儿子。”李斯语重心长的说了句。 如今，第一届第二届科举的人员，已经慢慢走了出来，后续还会有更多通过这个制度走出来的官吏。 这些官吏，出身科举，自然要维护科举。 作为同样科举出身的李由，若是反对科举，那就是吃完饭掀桌子，会遭到所有科举出身的士子的敌视。 如今科举出身的士子，以东山系为首，已经是一股很庞大的力量了。 这些家伙都顶着人皇门生，李斯都不敢太过得罪。 若是李由因为胡乱说话，得罪东山系，未来李由的前途就堪忧了。 可以说，科举士子，尤其是东山系，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成长为了让李斯都不能忽视的利益集团。 再过十年，东山系一定会成为大秦真正的中坚力量，若是朝堂上再有东山系的人出头，那么东山系的力量，将会让李斯都不敢直面其锋。 就算现在，李斯也不想得罪东山系，因为他下面有很多是东山系出身的人。 而且，东山系是人皇门生，若是与他这个丞相产生冲突，也会让始皇多想。 李由只是脑袋转的慢，阅历不如李斯，但并不傻。 李斯这么一说，他也就反应了过来。 一句话，出身科举的士子，天然就要维护这个制度。 “你要好好利用你的身份，你看看现在科举出身的士子，遍布整个大秦，数量多数为吏，但做官员已经不少了，还有很多进入了军队，充当军队的基层，他们正在与功勋集团抢夺利益。” “科举大势将成，浩浩荡荡，不可阻挡，未来必然会成为大秦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你这孩子或许是认为自己出身名门，有些看不起这些人，但他们有价值，有价值，你就应该弯腰结交。” 李斯不急不缓的对自己的儿子传授着人生的经验。 不得不说，李斯这一套，是真的现实，但也确实是最有用的。 华夏官场两三千年，本质上一直都是这些东西。 大公无私的有，舍生取义的有，为国捐躯的也有。 但更多的还是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孩儿记下了。”李由默默把李斯说的这些，记在了心里。 “你这次回来，甘承与屈镜都在咸阳，你们也算是同窗，一起聚聚。”李斯叮嘱。 “喏！”李由应下。 曾经跟李由一起科举，最顺利的就是甘承，如今已经在张苍手底下做事。 张苍三年前被提拔为博士，主管藏书馆。 在大秦，博士数量不少，这些人被称为‘博古通今’，是唯一能随意读禁书的人。 未来的甘承，必然是博士，甚至更高。 至于屈镜，现在在中尉，刚刚被擢升为军需都尉，主管中尉军军需统计。 ……… 咸阳如今热闹非凡又暗流汹涌，姜妄却一点也不关心，连咸阳传开的童谣，他都不知道。 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携着家人游山玩水。 因为来的时候胶东郡的时候，一路都是走的水路，姜妄这一次离开胶东郡，是走的陆路。 从胶东郡一路进入琅琊郡，又从琅琊郡进入了薛郡。 在这两郡，姜妄没有多留，很低调的走过，却在泗水郡待了十多天。 “父亲，这个大泽乡很有名吗？”见到姜妄在大泽乡停留了两天，无垢有些不解。 此时，两人正坐在一个田地间，看着田间劳作的人们。 “没什么。”姜妄没有解释太多。 大泽乡啊，这可是历史上大秦灭亡的起点。 陈胜吴广，就是在这里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不过，姜妄不记得这两人家在哪里，他们应该是途经大泽乡，才发动的起义。 他不是历史专家，哪里事事都记着。 姜妄就是抱着有事没事打两棍子试试的态度，顺便踩一踩大泽乡景点。 “父亲，我母亲想让我嫁给高，是吗？我昨天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无垢问起了她自己的事情。 “你母亲说的，我可没说，我的女儿未来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就算不嫁人我也养你一辈子。” 昨日晋阳是跟姜妄提这件事来的，但姜妄一口回绝，而且无垢还太小了。 那么早结婚干什么，对女孩子不好。 “想嫁谁都行？那我要是嫁给扶苏大哥呢？”无垢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眨问。 秦汉时期，对女性打压不算严重，否则就不会出那么多厉害的皇后太后了，所以女的相对开朗大方，再加上姜妄不同于其他人的教育，让无垢能与姜妄说很多其他家庭父女两人不聊的事情。 此时，听到无垢的这话，让姜妄的眼角猛烈抽动了下，毫不犹豫道： “扶苏不行，高也不行，嬴氏的你就不用想了。” “父亲，你刚刚还是谁都行？”无垢噘嘴佯怒。 “我是你爹，我说啥就是啥。”姜妄在这问题上是不会退缩的。 “哎呀，逗你呢，你一点都不好玩。”无垢突然笑了起来。 姜妄则无奈的看了自己宝贝女儿一眼。 这丫头……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第429章 喜 姜妄在大泽乡停留两天，并没有前往九江郡，而是从陈郡过淮水和汉水，进入了南郡。 之所以没进入九江郡，一个是九江郡地大人稀，此外他是怕自己一家出什么意外。 九江郡这几年，虽然在蒙武的镇压下安稳了下来，但姜妄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楚人余孽当做眼中钉。 他身边只有百余人，真要被袭击，谁也说不准会怎么样。 所以，姜妄干脆不去九江郡，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可以不怕死，但家人不行。 南郡是大秦南驰道的要道，若是从大秦东部而来，进入巴郡、蜀郡、黔中郡、长沙郡，几乎都要经过这里。 在南阳郡，姜妄也看的很仔细，因为这里是关中进入长沙郡和九江郡的枢纽，未来也是进入百越的枢纽。 姜妄带着家人游山玩水，也是为了看看大秦底层有哪些缺陷，需要弥补。 这么一圈看下来，大秦底层除了律法严苛一点外，其他的都还好。 在姜妄的干涉下，老百姓的娱乐增加了，向外走动的限制也没那么严格了。 “喜，更令下来了，县令让我等把更令尽快抄写好，下发各乡亭。” 这天，姜妄带着无垢和破虏吃南阳小吃，便看到一个人走进来，喊走了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姜妄一开始不以为意，但过了片刻，猛然抬头看向了两人离开的方向。 喜，是那个喜吗？ 那个云梦睡虎地秦简的主人翁。 姜妄之所以崇拜大秦，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些秦简，从这些秦简可以看出大秦部分真实的情况。 “范思。” “先生。”隔壁桌的范思起身来到了姜妄的身边。 “拿我令牌，去调查一下这个喜的情况。”姜妄拿出了一块玉牌。 “喏！”范思没有问为什么，拿起玉牌招呼两个在隔壁桌的身穿便衣的护卫就走了。 “父亲，这个喜怎么了？”破虏咽下口中的食物问。 “我听闻过一个叫喜的吏，很能干。”姜妄随口解释了下。 如果这个真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喜’，那么姜妄打算提拔一下他。 不为其他的，就为这是一位极其负责的吏，也是一个为了给后世展现出部分大秦真实样貌的人一个肯定。 姜妄记忆中的那个‘喜’，见证了秦统一六国的历程，由于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基层官吏，没有资格登上史书，但他的“私人笔记”却为后人揭开了秦律的面纱。 ‘喜’熟知秦的律法，热爱自己的工作。可能是因为工作规定，也可能是源自‘喜’认真的工作态度，他将大量的秦律、文书工整地抄写在竹简上。他去世后，家人将这些竹简与他一同下葬。 这才有了后世的云梦睡虎地秦简。 听到姜妄的解释，破虏信了，但是无垢却有些奇怪。 一个小吏罢了，自己父亲没必要这么重视吧，还要派人调查。 ……… 傍晚，范思把从县衙调来的关于喜的资料拿给了姜妄。 喜，秦昭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62年）出生于俆，17岁入傅籍，19岁为‘史’，23岁任安陆左令，28岁升迁为令史。曾两次从军。 看着这份介绍，姜妄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喜，就是自己想的那个喜。 “明日把这个喜请过来。”姜妄对范思道。 “喏！” 姜妄打算明天见一见喜，却没想到天黑之前，安陆县令与县丞，带着喜来到了姜妄这里。 “安陆县令常羊。” “安陆县丞当觥。” “安陆县令史喜。” “拜见安信侯。” “免礼，你们怎么来了？”姜妄看着三人道。 “安信侯大驾到此，吾等得知，自当要来拜见安信侯。”安陆县令常羊拱手恭敬道。 姜妄虽然常年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只要是从大秦未统一之前走过来的人，谁不知道姜妄。 不说油墨印刷、纺车，单单一个农家四宝，就足以让下方的官员对姜妄膜拜。 再者说，姜妄可是帝师。 至于他怎么知道姜妄在安陆县。 范思直接到的县衙，拿着安信侯身份玉牌，把喜的资料调了出来，他当然知道姜妄来了。 今日他此来，一是给安信侯请安，另外安信侯调喜的资料，他也是怕喜是不是得罪了安信侯，这才带着喜过来。 真要是得罪了安信侯，提早请罪，安信侯大人大量，自然不会太过计较。 “我只是以私人身份行走，没打算通知其他人，你们不用拘谨，坐吧。” “范思，帮忙煮茶。” “安信侯，不用如此，在下就是来拜见安信侯，另外今日我看您调取了喜的资料，不知道是不是喜他……” 听着安陆县令的话，姜妄知道对方误会了，便摆摆手，看向了喜。 “我是听闻喜是一个很尽职的吏，能力也不错，所以就查一下他的情况，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差事，想要找合适的人。” 安陆县令听到姜妄的话，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反应过来，安信侯这是想要重用喜啊。 “喜，还不是拜谢安信侯。”安陆县令忙转头对喜道。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安陆县令都有点嫉妒喜了。 被安信侯看中，这可是天上掉锅盔啊。 “喜拜谢安信侯，不过，不知道安信侯是从哪里听到喜的，需要喜做什么？”喜先是拜谢姜妄，然后耿直的询问姜妄。 见喜这么耿直，安陆县令和安陆县丞都想踢喜一脚。 这么着急问干什么，你管哪里听到的。 面对喜的提问，姜妄也不在意，他笑着说： “你就别管我从哪里听的了，大秦在重修三皇五帝、商、周、春秋战国史书，三皇五帝的已经修完了，我打算把你安排进这里。” 大秦修史书，早就开始做了。 三皇五帝好修，因为距今已经很多都无法考证了。 但商周春秋战国的，则需要查资料，四处调查，之前修出了一版，但姜妄看了眼，就把其给打回去重修了。 不得不说，秦国的史官，是真的差劲，难怪历史上秦朝几乎没什么史料。 姜妄认为喜适合干这行，所以，就琢磨着给喜塞进去，也算是给喜一份前途。 第430章 墨家砸锅 ……… 就在姜妄在安陆县遇到喜的时候，在咸阳，廷尉四处走动，把很多方士都抓了起来。 理由是，妖言惑众，通过奇淫技法哄骗他人。 不仅如此，始皇帝还把方士的书籍全部焚毁，以解心头之怒。 “有人在故意散播谣言，那些方士，恐怕是替死鬼。”张良从院子里看到外面被廷尉抓走的方士道。 “先生说过，舆论之战，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陛下需要尽快止住这些谣言。”皮肤粗糙，就像是一个农夫的却病道。 与张良相比，却病是典型的大智若愚。 他在来张良这里的路上，听到在食铺在讲三皇五帝中伏羲得河图洛书的故事。 而伏羲得河图洛书，与最近盛传的大乌龟驮着石碑从大河中走出来。 这就是让百姓潜移默化的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再加上，听张良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人传当日大河决堤，冲出刻着预言的大石的事情。 三人成虎，这种谣言扩散速度是非常快的。 所以，却病才说，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陛下一直都担忧这些隐藏在暗处的老鼠，确实烦人，这些家伙，该死。”张良不自觉的握拳。 他一直都不关注六国余孽的事情，因为这与他没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矛头放在了姜妄的身上，这就触碰到了张良的逆鳞了。 “陛下这么大肆抓人，恐怕会遭人非议。”却病摇摇头。 “用报纸扭转舆论就是了，不过，我倒是认为师兄应该添把火，或许可以让墨家再次崛起。”张良道。 “怎么添？” “陛下以方士妖言惑众，用奇淫技法骗人，师兄何不带墨者上街，揭穿方士骗人的把戏，把墨家的一些东西展示出来，单单是那些基础实验，就足以为墨家带来很大的人气。” 听着张良的话，却病有些心动，让墨家再次伟大，这很诱人。 “你打什么鬼把戏呢，先生可是不让我大力发展墨家。”却病想不明白张良想要干什么。 “先生只是不让墨家发展墨社，可没不让墨家吸收人才，墨家吸收好弟子多了，也有益于墨家科技的发展，不是吗？这也是为陛下解忧。”张良一脸的自信，他知道自己师兄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自己师兄可以拒绝，那些墨者也会心动。 “我考虑考虑，给你拿的卤肘子记得温一下在吃。”却病临走叮嘱张良。 “好，多谢师兄惦记张良。”张良对却病拱手。 随后，他亲自送却病出门，直到却病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院。 这一次请却病出手，是张良想要壮大墨家的力量。 对于他来说，很多事都需要筹备。 正如那句话一样，有备则制人，无备则制于人。 未来如何他不知道，但总要有所准备。 他的老师，太傻了。 不久，张良拎着却病的卤肘子，前往了东山图书馆。 ……… 两日后，东山县聚集的墨者，开始陆续上街。 有的看到哪里人多，直接当街开始了小学堂讲课模式。 在咸阳城的十几条街口，都有墨者在科普小知识。 而最先科普的，就是炼银成金、火中取物、飞纸着火、布衣捉鬼，以及炼药取金等把戏。 飞纸着火和布衣捉鬼，不过是提前往里面加东西。 炼药取金，则是能从里面提炼出金属，再次证实炼药有害。 “诸位，这些不过是化学反应罢了，皆是那些方士骗人之举，接下来，将再次为诸位展现其他实验。” 随后，墨者们再次弄出了让周围百姓和士子们惊叹的东西。 比如，用玻璃瓶把煮熟的鸡蛋吸入瓶子里。 在比如把煮熟的鸡蛋放入醋中，就可以把鸡蛋变成有弹性的黄色蛋。 再比如，用一大块磁石，把玻璃垫在上面，然后把一个铁钉放在上面 当玻璃拿走，铁钉竟然在磁石上方，隔空旋转而不落。 这些实验，很多都是姜妄当初在讲解初级物理和初级化学时候做的，而如今普一现世，让所有观看的人惊为天人。 然而，一众墨者也不故弄玄虚，很爽快的把原理讲了出来。 并且还扬言，想知道更多的，就加入他们墨家。 墨家的行动，不仅吸引了平民，就连士子和贵族都被吸引了。 这也直接把方士们的底裤都给揭穿了，算是彻底把方士们的饭碗给砸了，不仅是饭碗，锅都给砸了。 当一切被解释明白，原本神秘无比的东西，众人这才发现，这些竟然如此简单。 对于周围的观众，墨家重点对待的其实是平民，是寒门。 并不是那些贵族和豪绅，包括有家室的士子。 如今以却病为首的秦墨，虽然不再严格奉行苦行、节葬、非乐、量腹而食，度身而衣等行为，但大多数依旧节俭。 这些，对于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与豪绅来说，那就是不可能的。 墨家扎根底层，从来就没被这些贵族和豪绅看在眼中，所以，指望这些人来发扬墨家，根本不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一众墨者也从来没指望过。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例外，只不过太少了。 墨家连续数日在咸阳城内大行其道，宣传墨家科学，这件事自然被关中内史·腾报给了始皇帝。 “哼，这些墨者，倒是抓住了个好时机。”早朝上，始皇得到御史的禀报轻哼了声。 这件事，他在两日前就知道了，只不过认为墨家这也是帮他坐实方士之流骗人之举，便没有过多关注。 “墨家的事情暂且不用关心，李斯、王绾，科举就要开始了，你要好好把关。” “喏！”李斯与王绾应命。 “陛下，这些时日廷尉四处抓人，并且大量焚烧方士书籍，已经闹得咸阳人心惶惶，还请陛下暂停此举，安稳人心。”茅焦站出来劝解始皇帝道。 他是怕始皇帝把这件事继续扩大，到时候有更多的人遭殃。 “陛下，茅焦御史所言极是，部分方士妖言惑众当严惩，但典籍无罪。”淳于越站出来支持茅焦。 儒家曾经部分典籍，已经被始皇帝下令焚毁了，淳于越也怕再次牵连到儒家。 然而，有的时候，越怕什么，就会越发生什么。 第431章 公羊地、孔慎 看着淳于越跳出来，始皇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 “淳于卿，最近齐儒的嘴，好像也不安静，朕听闻有齐儒名士子义，三番两次醉酒之后，借古讽今，说商纣残暴，惹怒上天，更言前些时日大河决口，就是上天的警示。” “啊？”淳于越吓了一跳，随即慌忙解释： “陛下，他们哪有胆子如此冒犯陛下。” “朕看，还是朕对你们齐儒，太过仁慈了。”始皇帝淡淡说了句。 这句话，让淳于越心神俱颤。 下方，姚胥这时候站了出来：“陛下，齐儒目无人皇，当严惩，臣建议清算所有齐儒，收其所有典籍，齐儒三代全部打为城旦舂，以儆效尤。” 姚胥侃侃而谈的话，让朝堂上的所有大臣为之侧目。 这个家伙，看起来人模犬样，没想到比之他爹姚贾，更加阴毒狠辣。 李斯也微微挑眉，姚胥的狠辣，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一头狼，一头属于始皇的狼。 到底是孤身一人搅动月氏风云的人，不容小觑。 “两位丞相，御史大夫，你们认为如何？”始皇帝询问朝堂三巨头的建议。 “陛下，臣认为姚典客此举大善。”李斯表示赞同。 他并不是赞同姚胥，而是支持始皇帝。 此外，把儒家典籍摧毁，一直都是李斯的目的之一。 当初，第一次焚书，也是他提出来的。 大秦以法为本，使得大秦统一天下。 眼看着儒家、墨家、黄老、东山系等不断挤压法家的体系空间。 这里面墨家曾经虽然被称为显学，但对于李斯的威胁不大。 墨家不可能身居庙堂，对李斯的权势没影响。 同理，黄老之学在朝堂也无法撼动他。 东山系则还弱小。 唯一对他的权势有威胁的就是儒家，李斯想要久坐丞相之位，儒家是一定要打压的。 李斯自问，在始皇帝心中，只有三人简在帝心，一个是安信侯姜妄，一个是中书令赵高，还有一个就是他李斯。 安信侯姜妄如今声势渐衰，赵高阉人一个，只剩下他李斯了，李斯自然不想儒家话语权太大，威胁到他。 “陛下，我大秦虽然有罪必罚，但儒家八支，千丝万缕，又如何明确分辨谁是齐儒，而且即便是真正的齐儒，也是各行其是，有矛盾着十之五六，仅仅几个齐儒醉酒胡言，便施以此重罚，其他儒生，何其无辜？”御史大夫王绾站出来反对。 王绾站出来反对，在朝堂上不少人预料之中，自打李斯当上左丞相，御史大夫王绾就经常与李斯唱反调。 倒不是故意为难，而是因为李斯当了左丞相之后，做的决定都是顺从始皇的，王绾有的不认同，自然要说出来。 “陛下，御史大夫所言，言之有理，齐儒不和者众多，仅仅因为几个胡言乱语诽谤之人，就对齐鲁儒家清算，恐怕会引起其他诸子百家的恐慌，这于大秦无益，臣认为不可。”冯去疾选择支持王绾。 这几年，随着科举的开始，大秦的文士氛围刚有步入正轨的意思，冯去疾不想破坏大秦现在的风气。 李斯没想到冯去疾这个与自己平日里客客气气的冯去疾，会在这时候反对自己，他看不出来始皇也想对齐儒动手吗？ 或者说，冯去疾看出自己想要借此打压儒家的算计。 “陛下，安信侯有言，欲灭其国，必先灭其史，齐儒之所以如此，收缴所有齐国典籍，灭其史，则心一。”姚胥坚持自己的观点，还是姜妄抬了出来。 如果姜妄在这里，一定踢他。 欲灭其国，必先灭其史，这是姜妄说的，但姜妄这是对异族，不是对华夏民族。 为了华夏民族的融合，姜妄才说服始皇帝重新修史书的。 他要是想灭齐史，或者其他诸侯国的历史，早就动手了。 “姚典客，休要污蔑安信侯，安信侯怎可说出如此话，若是他说了此话，就不会安排我儒家之人，与其他博士，同修三皇五帝和商周列传、春秋战国等史学了。”一直没开口，多数时候都是透明人的毛亨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听到姚胥提起安信侯姜妄，始皇沉默了下来。 他恍然想起，在大秦刚刚统一之时，姜妄对他说的话。 “先生，你说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如今那些他国儒墨该如何应对？” “陛下，墨家有墨家的好，儒家有儒家的好，黄老有黄老的好，只要不容许墨社出现，墨家就没问题。” “儒以文乱法，则是凭借一张嘴，儒家与黄老喜欢复古，开口闭口便是三皇五帝，商周礼法，却不知时代在变化，那时华夏民族才多少人，不过是小国寡民，而如今，大秦又是多少人，法先古若是真可以就不会有春秋战国。 但这些开口闭口法先古者，禁止是禁止不过来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想要令六国归心，可修史，史书上强调我们皆华夏，并且强调今必胜古，当与时俱进；二借助秦报，宣传华夏大一统的必要，以及人皇正统。 陛下有大秦最强大的口舌，舆论武器，又何必怕些许儒生和黄老。只要不离不弃，两三代，华夏便是一个整体。” 想着曾经姜妄与自己的谈话，始皇帝轻呼一口气：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件事只追究几个恶意诽谤朕和大秦的儒生，此外，修史进度要加快，退朝。” 众臣虽然不知道始皇帝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看其刚刚的语气，明显是想要拿齐儒开刀的意思。 他们只以为始皇是被他们说服，便慢慢退出章台宫大殿。 途中，叔孙通欲言又止，刚刚始皇口中的齐儒名士子义，与他有旧，他想要求情。 不过，慑于对始皇威压的恐惧，叔孙通最终没能开口。 待到其他人离去，始皇帝轻声开口： “赵高。” “奴在。” “最近秦报的内容有些稀疏平常，从今天开始，朕要看到每期秦报都出现华夏民族的言论，另外要大力抨击法先古。”始皇把自己的想法交代给赵高。 “啊？陛下，该如何抨击法先古？”赵高愣了下，有些没懂。 “这还问我，就说法先古的缺点，这些就是那些儒生和黄老说话的基础，只要确立了法先古是错误的观点，那些儒生大多都会闭嘴，一句话，与时俱进，今必胜于古。”始皇帝铿锵有力的道。 与时俱进这句话，自然是出自姜妄。 “喏，小的这就去做。”赵高拱手领命。 第432章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 济北郡，一身儒袍的孔子七世孙孔慎看着手中刚刚送来的信，气的整个浑身发抖，花白的胡子更是剧烈抖动。 “岂有此理，暴秦，暴秦。”孔慎把信抓的死死的，双目通红。 “父亲。”一旁的孔慎儿子孔鲋，看到父亲的模样，有些担忧。 “你子义师伯，全家被处死，三族被抓，亲近学子亦无幸免。”孔慎神情痛苦的道。 始皇虽然下令，只追究子义等口出狂言、讽刺君上的人，但不代表只抓一个，连坐可是大秦的传统。 只不过，是放过了齐儒的其他人而已。 对于孔慎来说，子义死也就死了，他虽然伤心，但不会像是现在这样。 但子义被抓，牵扯的人太多了。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子思之儒一系的，也就是孔慎这一系的。 子思名孔汲，孔子之孙，提倡“天人合一”，倡导“尊德性”和“道问学”，孔慎作为孔子七世孙，一直以子思之儒，正统之儒自居。 自古以来，道统之争，便是生死之争。 始皇这一下，直接把子思之儒彻底打入了尘埃，想要再次崛起，千难万难。 “这是要逼死我儒家正统吗？暴君。”孔慎怒骂。 骂完之后，孔慎强迫自己恢复冷静，随后拱手对着前来送信的人道： “公羊兄，多谢你送来此消息和子义的绝笔信。” 孔慎感谢的这人，正是当初在东山学院，被姜妄赶出来的公羊地，公羊家的创始人。 子思之儒提倡天人合一，公羊地也是这一脉的，并且通过天人合一，研究出了自己的东西。 就因为公羊地研究出来的东西，才有后来的董仲舒。 只可惜，这么多年，因为姜妄的存在，公羊地入仕无路，授徒无门，犹如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大秦。 若不是有些好友接济，他都得饿死。 “慎公，如今是我子思一脉生死存亡之时，如之奈何。”公羊地满脸忧愁的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孔慎其实也有后手，孔慎通过自己的人脉，把叔孙通安排进了大秦朝堂，并且慢慢站稳脚跟。 叔孙通当年是孔慎的儿子孔鲋带回来的，名义上是孔鲋的弟子。 但知识却有很多都是孔慎教导的。 毕竟，孔鲋与叔孙通年纪才差十来岁而已。 “原以为可以在这大秦独善其身，让子思之学慢慢生根发芽，如今看来，难了。”孔慎也叹息了一声。 “慎公，君臣父子，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是遇到明君所为。 但慎公可记得当年孟子对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前后两句话，一个出自孔子的《论语·八佾》，一个出自孟子的《孟子·离娄章句下》。 公羊地是不喜欢孟子的，但现在却搬出了孟子的言论。 他在说完这些话后，双眼紧紧盯着孔慎。 但他的话，却激起了一旁孔鲋的共鸣。 “善，公羊兄所言极是。”孔鲋拍手称快。 孔慎虽然为人霸道，但不是傻子，他意识到公羊地可能参与到一些事情里去了。 见孔慎没说话，公羊地干脆开门见山： “当年燕人高渐离，化名申长风，击筑刺杀秦始皇失败，导致济北大儒鲁失身死，一家被抓为城旦舂，现在还在日夜劳作。” 这句话，让孔慎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一旁的孔鲋也神色一沉。 鲁失的死，也是孔慎心中的痛。 鲁失虽然不是子思之儒，与孔慎却是好友，当年高渐离刺杀秦始皇，两人参与了进去。 因为这个，导致了李斯在整个济北、巨鹿、临淄掀起了腥风血雨。 为了平息这件事，也为了孔慎，鲁失选择了慷慨就义。 正应了孟子那句话：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那件事之后，齐地士商遭到了重创，孔慎业偃旗息鼓，隐姓埋名，打算换一种方式，把叔孙通送入了咸阳。 今日，公羊地把这件事再次提起，必然是了解了当年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孔慎问。 “慎公，长此以往，子思之儒将不复存在，此外，天下百姓苦秦久矣，就说那胶东之地，百姓日夜造船，无数百姓泣血，皆因那暴君和姜妄一己私利罢了。 此乃独夫，我公羊地愿意身先士卒，诛此独夫。” 公羊地直接挑明了，他现在是无路可走，没有其他的选择。 想要入仕，有姜妄一句话，直接把他的所有希望磨灭了。 想要教学，大秦禁止私学，并且齐儒是重点打压对象。 所以，公羊地没得选择，当有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思考再三，决定拼一次。 大丈夫，不五鼎烹，就要五鼎食。 “你要反秦？”孔慎问。 “暴秦为何不能反？我是为了天下黎民，当年慎公冒险联合鲁失，不也是为了天下不受暴秦之苦吗？”公羊地再次提起了当年的事情。 一次提起，可能是偶然，两次提起，那就是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公羊地，你什么意思？威胁吗？”孔鲋向前一步，双目逼视公羊地。 儒者，君子六艺皆通，更何况孔鲋是孔子八世孙，更是苦修这些，毕竟当年的孔子，就是武力过人。 见孔鲋有要拿下自己的意思，公羊地没有惧怕。 “慎公，公羊地没别的意思，只是认为你我二人应该为儒家做些事情，否则未来就没有孔子之儒，只有荀况之儒了。”说罢，公羊地双袖甩动，郑重稽首拜下。 最后这句话，直击孔慎的心头。 他一直都是孔子的维护者，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孔子之儒被荀况取代的。 “此事，我会考虑，今日就这样吧。”孔慎摆摆手，示意谢客。 公羊地闻言，也不再多说，只留下一句话。 “慎公，天下欲诛杀秦始皇者，不知凡几，而在咸阳城内，更是有人潜伏在其身边，我们不是一个人。” 说罢，公羊地便离开了。 待到公羊地离开，孔慎再也扛不住，一下坐了下来，脸色灰白，一脸疲惫。 子义的事情以及一系列子思一系弟子被抓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 “父亲…”孔鲋见到自己父亲的情况，不由有些担忧，自己父亲年纪太大了，毕竟这是与荀况同一时代的人啊。 第433章 入蜀郡 “想不到公羊地竟然如此险恶，枉我曾经一直认为他是个君子。”孔鲋见到孔慎恢复了过来，为其轻拂胸膛，想着公羊地的话，不由愤愤不已。 孔慎摆了摆手，气息不稳的道：“公羊地有一句话说对了，在这么下去，我们儒家正统，就完了。” “父亲想要参与公羊地的事情？”孔鲋有些惊讶。 “哼，这等人，伪君子也，岂能与我等相交，就算做事，我也不会与此人有勾结。”孔慎怒哼一声。 话音刚落，他的心脏就传来阵阵疼痛，不由伸手按住了胸膛。 一连串的事情，让孔慎有些经受不了打击。 ……… 九江，南陵。 景雀看向了身边满身酒气的郦食其。 “郦食其，现在我们的胜算，有几成？” 郦食其伸出了两根手指。 “现在看，两成。” “两成，太小了，不知何时秦始皇能够与姜妄决裂。”景雀摇摇头感叹道。 “秦始皇连睡觉都不会睡在妃子身边，这种人天性多疑，我敢肯定他心中已经有了其他想法，只要再添把火，姜妄一定是第二个吕不韦。”郦食其喝了一口笑着道。 他的嘴上虽然是笑，但双眼中迸发的却是仇恨。 当初，咸阳之行，他没想到会被抓住尾巴，导致亲族被抓，成为了刑徒。 这个仇恨，是一定要报的。 “什么时候动？”景雀问。 这种算计人心的事情，他是真的比不上郦食其。 “不急，现在出手太频繁，有可能会节外生枝。”郦食其道。 “你看这两期的秦报了吗？秦人宣传华夏民族这一套，更加疯狂了，我怕啊，在这么下去，十几年之后，就没人知道楚，只知道秦了。” 景雀虽然小计谋不如郦食其，但在大局观上却很厉害。 秦国的秦报宣传，再加上正在改编的史书，这两大利器下去，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就没楚国了。 秦报的厉害，他早就领略过，给人洗脑，操纵舆论是一绝。 史书，影响更加深远，楚国也有史书，他知道史书对后人的影响有多大。 而秦人修史书，必然是大肆粉饰秦国这个蛮夷，污蔑楚国等诸侯国，下一代看到这些史书，自然就会认为其他诸侯国都是邪恶的，是秦国结束了乱世。 “越到这时候，越不能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郦食其也知道景雀说的有道理，但越到这时候越要沉住气。 “项尚想要对姜妄动手，这件事你怎么看。”景雀想到了项氏的事情。 “我倒是认为他去，更好，他死了，项氏就会唯你命是从。”郦食其表示支持，随后接着说： “只可惜姜妄此人竟然从泗水郡直接走的颍川郡，没有进入九江。” 郦食其语气中多少有点可惜。 从泗水郡大泽乡离开，姜妄本来有两条路，一条是进入九江郡，然后沿着大江逆流直上，进入南郡。 没想到，姜妄没有这条路，反而是穿过颍川郡，过随州，进入了南郡。 如果姜妄走九江郡，估计他们就动手了。 不得不说，姜妄是真有先见之明。 “项尚为人虽然冲动，但到底也是项当堂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团结一致，不宜内部再起波澜。”听到郦食其的话，景雀开口警告。 “哼哼。”郦食其带着酒意的轻哼两声。 景雀想要团结，但项当战死，项梁被抓，项氏有些人就不安分了。 而项当的儿子还很弱小。 在郦食其看来，想要谋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内部隐患消除，这样才可以握拳全力对外。 他心中，已经有了算计项尚的主意。 但在他看来，景雀太不果断，他不打算告诉景雀了。 ……… 褒斜道。 姜妄的马车，走在汉水边缘。 “无垢、破虏，这也是大秦的杰作之一褒斜道，渭水支流斜水和汉水支流褒水而行，穿越秦岭，连接咸阳和巴蜀，有此道，才让巴蜀成为了大秦的第二粮仓。” 姜妄看着马路一侧的汉水，为两个儿女介绍褒斜道的情况。 嘴上介绍，但姜妄也只不过是在《大秦地理志》上看过而已，亲眼看还是第一次。 巴蜀之地，地势险恶，两侧不时能听到野兽的叫声，这在大秦其他驰道上，是没遇到的。 大秦其他驰道，常年由驿兵巡逻，并且还有送信的差人来回走，普通野兽很少出现在驰道附近。 一家人一路来到了蜀郡，姜妄溜达了一圈，才还知道蜀郡卓氏与程郑氏，产业竟然已经遍布了大半蜀郡。 难怪会把主意打到隔壁的巴郡，导致巴寡妇清上咸阳去告状。 用了小半个月来微服私访，这天，姜妄来到了位于蜀郡南部的临邛，让护卫把信送到了位于临邛的卓氏的家中。 当接到姜妄护卫送过去的书信，本来老神在在的卓如松，一下就慌乱了起来，第一时间让人穿衣服，并让人去叫自己的儿子卓王孙。 “父亲，何事这么着急？”卓王孙被叫来，询问什么事情。 “安信侯竟然来了蜀郡，快跟我去拜见安信侯。”卓如松不由分说，带着卓王孙就往外走。 “安信侯？姜妄啊，他怎么来蜀郡了？”卓王孙惊讶了下。 要知道，巴蜀可是蛮荒之地，那些达官贵人，可没几个喜欢过来。 “哪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安信侯不同于其他人，喜怒无常，心思深沉，你到哪里说话小心点。”卓如松叮嘱道。 桌如松有六个儿子，老大在大秦攻打赵国的时候就死了，老二前往蜀郡的途中死的，老三老四则死于西南夷之手。 如今的卓如松只剩下两个儿子，年纪轻轻的卓王孙，就成了长子了。 出了门，卓如松又去了程郑那里，安信侯姜妄点名，让他们两个都要去，卓如松不敢不通知程郑。 “卓老，这一次安信侯召见我们，是……”前往临邛外青山县的路上程郑有些担忧。 “不外乎询问我们一些进度罢了。”卓如松想了下道。 卓如松与程郑，虽然是合作关系，但其实双方都巴不得对方死。 之所以现在合作，是因为两方能够合作共赢，当初他们两家也不是没争斗过。 只不过，争斗下来发现，最后是两败俱伤。 最后，也只能合作了。 第434章 安息人 清风徐徐，姜妄带着自己一双儿女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边钓鱼，不远处，晋阳看着姜妄耐心跟两个孩子玩，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纵观周边家庭，好像没有一个家庭，是父亲可以没有任何架子陪着孩子玩的。 “父亲，我想下水游泳。”破虏看着光着脚踩在溪水边缘，想要往深处走。 “你要是抗揍，你就下去。”姜妄转头看向了破虏。 听到姜妄的威胁，破虏嘴一撇，说好的父慈子孝呢！ “破虏，河里有蛊虫，会钻你肚子。”无垢道。 闻言，破虏老实息了下去游泳的想法。 姜妄不让破虏下水游泳，是怕破虏水土不良，再生病了。 但巴蜀的水，应该没问题，里面的虫子应该不多。 虫子多的是九江和长沙，书上就有记载，在九江水中游泳染病的事情。 这时期，能够在九江和长沙郡安全长大的，那都是经历过环境洗礼的。 卓如松与程郑，来到青山县，远远就看到了手搭在剑柄上，守护着姜妄的护卫。 “四位，我是卓如松，这是程郑，安信侯召见我们过来的。”卓如松下了车，表明身份。 守在靠近小溪路口的四个护卫看了眼卓如松和程郑，点点头： “你们两个过去吧，其他人待在原地。” “四位，这是我儿子卓王孙，我可以带过去吗？”卓如松客气的道。 “过去吧。”护卫上前收了下三人的身，才放三人过去。 “卓如松，卓王孙，程郑，拜见安信侯。”卓如松带头稽首到底。 姜妄收起用竹子做的鱼竿，转头看了桌如松，又看了看程郑和卓王孙。 “免礼吧。” 得到回应，三人方才起身，卓如松这时候看到了来到姜妄身边的无垢，忙赔上了笑脸，拱手： “无垢千金，可还记得小的，有礼了。” “记得，给我钱的那个嘛。”无垢微微挑起下巴道。 “正是，正是。”桌如松连连点头，那模样，就像是一条哈巴狗。 这倒是让姜妄高看了他一眼，这老东西，倒是能屈能伸。 要知道，在得到的资料里，卓如松和程郑，可是很跋扈的人，若是性格不厉害，他们早就被吃了。 “陛下让你们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姜妄开口问。 “回禀安信侯，对于绘制西南夷的舆图和势力分布，我们正在努力，已经能确认一些西南夷的位置，只不过道路还没有绘制。”程郑抢先说。 这件事，主要是他负责的。 西南夷的大部族，不难找，比如夜郎国、滇国，这些他都已经探明。 只不过，零散的西南夷部族，很难统计，此外，那边的路很难走。 “有什么难处吗？” “难处主要是道路难走，我们曾经与西南夷联系，多数都只是走出五尺道十几里，等待滇国人就行了。不过安信侯放心，我正在想办法。”程郑发出保证。 “嗯，身毒的情况，如何了？有进展吗？”姜妄问起另外一件事。 “回禀安信侯，通往身毒的路，从滇越人和昆明人那里，倒是打听了一些，但还需要确认，不过我已经找到了三个身毒人，和一个叫做，安…安息人，对安息人。再给小的一些时间，一定能找到确定的通往身毒的路。”卓如松说了他负责的事情。 “安息人？”姜妄微微皱眉。 他记忆里，没有太多关于安息的事情，从西域那边探查到的，也没有安息什么情报，甚至都没有安息的情报。 “据说，安息人也是一个强大的势力，身毒人说的。”卓如松忙把自己了解的说了出来。 姜妄对两人的效率，还是挺满意的，只不过，还得再压迫他们一下。 “陛下对身毒，很上心，对西南夷，也很上心，你们要努力。” “喏，安信侯放心，我卓氏为了大秦，愿意肝脑涂地。”卓如松第一时间表态。 “我程郑，为了大秦，为了陛下，也愿意奉献一切，肝脑涂地。”程郑反应也不慢，连忙表态。 姜妄冷冷一笑，这两人的话，信两分就够了。 若不是这两人还有用，产业早就被大秦吞了。 想必这两人也清楚，做好这两件事，就是买命钱。 当然，也可以想着跑，只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你们的忠心，我会转达给陛下，还有一件事，你们需要去做，西南夷之中，或者更远的旬越等族，他们有独特的植物，你们可以想办法带回来，成品和种子，我都要。”姜妄说了另外一件事。 这也是他找卓氏和程郑的目的之一。 他让后胜搜刮西域的植物，西南一带，也要搜刮，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有枣没枣，打两杆子试试才知道。 “喏，安信侯吩咐，我们一定放在心中。”卓如松和程郑道。 “嗯，这三件事做好了，我会禀明陛下，说不定陛下会把你们的子侄招入身边，加入殿前侍卫也说不定。”姜妄画起了大饼。 始皇帝身边的殿前侍卫，由中郎将统领，几乎都是出自关中的良家子，是可以为始皇帝付出生命的那种。 听到姜妄的话，两人大喜，再次拜下。 “没事了，去把那三个身毒人和安息人，带过来，对了，你能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这…那身毒人和安息人的语言，极其难听，小的听不懂。”卓如松道。 “那你们怎么沟通？有其他人能听懂他们的话？”姜妄挑挑眉继续问。 “呃，没有。” “那你们怎么沟通，还是说你在耍我？”和颜悦色的姜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安信侯息怒，小的岂敢戏耍您，现在与他们交流，只能是手语，但小的已经安排他们学习秦语了。”卓如松慌忙解释。 “哼，把他们带过来，下去吧。”姜妄轻哼一声。 “喏。”卓如松老实领命，末了又问了句： “安信侯，小的在城内设宴，宴请安信侯，安信侯…。” “不必了。”不等卓如松说完，姜妄就打断了对方。 待到卓如松等人离去，无垢吐了吐舌头问：“父亲，你生气了？” “没有，我生什么气？”姜妄不解。 “可是，刚刚你好可怕，眼神让人发毛。”无垢道。 姜妄闻言笑了：“这是御下手段，对下下属不能太仁慈，更不能让他们琢磨透你的脾气。”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仁不入政，情不理事。做哪一行，就要知道哪一行的禁忌，以后你离开父母了，嫁入他人家里，也要明白，御下，当王霸兼杂之，一个大棒一块甜糕，就算待人和善，也要有威严，否则容易挨欺。” “嗯，我记住了。”无垢用力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 第435章 突如其来的攻击 三个身毒和一个安息人被带到了姜妄身边，姜妄试了一下，确实是语言不通，不好交流。 既然不好交流，姜妄就暂时放弃了询问身毒和安息情况的想法，打算回咸阳之后找专门的人来这四人秦语。 有奖有罚的情况下，这些人学秦语速度还是很快的。 在蜀郡溜达了一圈，姜妄也启程返回咸阳。 走过褒斜道，即将从汉水支流褒水，进入渭水。 哗啦啦！ 在前行的时候，姜妄前方突然有一大片飞鸟从树林里飞出，飞向高空。 这一幕让正观察好山好水的姜妄，愣了一下。 ‘惊起一片飞鸟，那边是有什么猛兽吗？’姜妄心里有些疑惑。 “范思，通知廉己，前面小心一点。”姜妄叮嘱了一句。 “喏！”范思应了一声，便去通知护卫统领廉己。 姜妄只是随口叮嘱一句，怕有什么野兽冲出来，却没想到他们在经过那片区域的时候，伴随着藤木断裂的声音，两块大石从山坡笔直的滚向姜妄的马车。 “安信侯小心，范思快驾车往前。”廉己留意到山坡的情况，满脸惊慌，转头对范思和车内的姜妄大喊。 “驾，驾。”范思反应也极快，忙用马鞭狠抽拉着马车的战马屁股。 姜妄的马车刚刚离开原来的位置，两块大石就已经滚下，后面的两辆马车，被砸了个正着，顷刻间便被砸碎掀翻。 在两块大滚石之后，就是随之而来的箭雨。 铎铎铎～ 姜妄的马车明显就是主要目标，箭矢射在马车车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姜妄改造了始皇帝的马车，把里面增加了钢板，自己的马车又怎么不可能改造？ 尤其是带着一家出行，肯定是安全优先，安全为主。 哗啦！ 姜妄把马车的左右和后方的三个窗户拉上，转头叮嘱晋阳和两个孩子： “待在车里不要出来。” 说吧，姜妄提着龙渊剑，便钻出了马车。 晋阳伸手想要阻拦姜妄，但又忍住了。 姜妄的护卫皆是从军中退役而来，是始皇帝亲自给安排的，是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这些护卫纷纷拿出了长弓和手弩，开始了反击。 经过简单的互射，袭击者们从山坡下已经奔跑了下来，手持刀剑杀向了姜妄的车队。 姜妄走出马车，从一个护卫手中接过了盾牌。 “范思，保护夫人。”姜妄打量了一下战场道。 留下这句话，他边拿着盾牌抵挡流箭，边往后面走。 姜妄来到倒数第二辆马车边，一剑砍断了绑着箱子的麻绳，随后把最上面一层箱子踹到一旁，打开了第二层的箱子。 箱子打开，上面是各种衣服，但当姜妄把衣服掀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用油布包裹着的物体，整整齐齐摆放着，正好16个。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个黑滚滚的，带着引线的手雷。 拿出火折子，姜妄点燃了其中一个，随后猛然用力，远远的抛了出去。 这一抛，至少五六十米是有了。 手雷落在袭击者的人群中，过了两三秒才猛然爆炸。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响响起，不要说是袭击者，就连是姜妄的那些护卫也都吓了一跳。 而在他们愣神的时候，第二颗手雷已经被姜妄给撇了出来。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般的炸响，数个袭击者被掀翻在地。 “傻愣着干什么？杀。”姜妄的大吼，惊醒了所有人。 “杀！”廉己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这一定就是大秦的天雷。 再看袭击者，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会遭遇这种武器。 四五颗手雷下去，他们已经没有了刚开始冲杀的气势。 “啸啸！” 伴随着阵阵口哨声，袭击者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了一地尸体，整场袭击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不过这些人撤退很有章法，并且还尽力带着受伤的人员，这在姜妄看来不像是普通的死士。 普通死士不会顾及同伴。 “穷寇莫追。”撇出了手中的手雷后，姜妄制止了其他人想追的想法。 被当做秘密武器的十六个手雷，一下使用了七个。 手雷这东西并不难研究，姜妄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却病就很快研究出来了。 在袭击者退走后，廉己第一时间打扫战场，抢救伤员。 袭击者有十一个没有来得及撤退，成为了俘虏。 这些人多数都是被手雷的碎片所伤。 “安信侯，我们的人死了29个伤13个，其中重伤4个，另外那三个身毒人被砸死了。”廉己统计完战损之后来到了姜妄面前禀报。 听到身毒人竟然死了，还死了三个，姜妄有一瞬间的骂娘的冲动，他强压下怒，道： “受伤的能救就救，救不了的话跟他们说，未来他们家人安信侯府养了，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进入东山学院深造，其他战死的人，也是如此待遇，他们的家人我养。” “喏！”听着姜妄的吩咐，廉己眼眶不由微热，心中涌起一阵热血，用力应了一声。 能跟在安信候身边，他值了，他的这些兄弟也值了。 接下来就是审问环节。 “说说吧，谁是幕后主使，你们若是说出来，我可以放了你们。”姜妄来到这种俘虏面前问。 回应姜妄的，则是沉默和愤恨的眼神。 见状，姜妄没有多废话，指了指最受伤最重的那个： “断他一臂。” 噗嗤！ 廉己没有一丝犹豫，挥剑就斩。 伴随着一大蓬鲜血，一条手臂掉了下来。 “啊～”俘虏发出了痛苦的吼叫。 “啊。”在姜妄后方的马车里，也传来了一声惊叫。 姜妄转头看过去，知道两个小家伙在马车里偷看。 “破虏，出来。”姜妄想了下，喊道。 半晌，马车的门帘被掀开，破虏走了下来。 “过来，快点。”姜妄对破虏，可没有对无垢的耐心。 听到自己父亲的命令，破虏这才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姜妄身边。 “说还是不说。”姜妄继续问。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杀了他。”姜妄指了指另一个俘虏。 第436章 疯狂的郦食其。 “杀了他。”姜妄指了指另一个俘虏。 噗嗤！ 廉己一剑，刺破了对方的喉咙。 “嗬～嗬～” 随着鲜血喷洒，那个俘虏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姜妄则打量着其他人，想要看看这些俘虏中有没有软弱的。 “哈哈，姓姜的，我告诉你谁是幕后主持，幕后主使者就是你的好弟子，当今的皇帝陛下。”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俘虏突然大笑着道。 对方说的还是秦腔。 这句话，让周围的护卫神色大变，而趁这个机会，这个俘虏猛然起身撞开了护卫，冲向了姜妄。 “死！” 看着满脸鲜血，犹如地狱恶鬼般冲向自己的人，姜妄伸手抱起了破虏，躲开俘虏的攻击，一脚踢在了对方的小腿上。 咔嚓！ 伴随着小腿骨的碎裂，这个试图攻击姜妄的俘虏，踉跄着倒地。 这时周边的护卫才反应过来，他们被刚刚那句话给吓到了。 姜妄放下破虏，来到对方面前，一脚踏在其后背，然后拔出了腰间的龙渊剑。 “破虏，拿着剑，杀了他。”姜妄神色平和，对着破虏招了招手。 听到自己亲爹，竟然让自己杀人，破虏不禁咽了口唾沫。 “你平时在侯府，不是混世魔王吗，杀个人就不敢了？”姜妄语气转厉。 “不，不是，可是……”破虏想要说什么，姜妄却打断了他，厉声训斥： “犹豫什么，强者的成长从来都不是和风细雨，你连这些都做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听到父亲的催促，仅仅十二岁的破虏，把龙渊剑缓缓对准了姜妄脚下的人，但犹豫再三，没能下手。 姜妄正待再次说话，不远处传来了无垢的声音。 “我来吧，这些事儿我来替弟弟做。” 无垢说着走过来，从破虏手中抢过了龙渊剑，随后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姜妄脚下的那个俘虏。 感受着利刃入体的那种感觉，无垢的脸色不由有些苍白。 但她依旧紧抿着嘴唇，抽出龙渊剑，再次刺入。 “好了。”姜妄在无垢刺入第三剑的时候，喝止了她。 他从无垢手中拿过龙渊剑，触碰到无垢的手的时候，发觉无垢的手冰凉无比。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轻轻在脚下俘虏身上擦了擦剑上的血，姜妄看向了其他俘虏。 “有没有人愿意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等了三秒，没人说后，姜妄指了指左边第二个俘虏。 “把他带过来。” 听到姜妄的命令，护卫押着那个俘虏来到了姜妄面前。 “破虏，杀了他。”姜妄再次把龙渊剑递给了破虏。 无垢想要开口，姜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 “这件事儿能必须他自己来，你还能帮他一辈子吗？男子汉大丈夫，连斩杀敌人的胆气都没有，那以后就老老实实做个富家翁吧，别在扬言战场杀敌，破虏这个名字我起错了。” 闻言，无垢抬手给了破虏一巴掌： “听到没有，动手啊，你这样，未来怎么继承安信侯府偌大的家业。” 姜妄的话与无垢的话，激起了破虏的血气，他接过龙渊剑，毫不犹豫一剑刺穿了俘虏的胸膛。 当剑拔出，鲜血喷出，洒在了破虏的脸上，温热的感觉，让破虏险些哭出来。 “那个，带过来。” 姜妄指了指另外一个俘虏，随后示意破虏继续动手。 破虏紧咬着后槽牙，双手握剑，再次刺了过去。 噗嗤！ 又一个，这一次，破虏忍不住吐了起来，又吐又哭。 “行了，带你弟弟下去吧。”姜妄也知道自己有些手段激烈了，让无垢把破虏带下去。 十一个俘虏，姜妄当着他们面一个一个处决，当处决到仅剩四个的时候，其中一个开口了。 “别杀我，我们是大楚项氏的人。” 听到终于有开口的了，姜妄眼睛微微一亮，继续问： “哦，你们从哪里来？” “从长沙郡，借助大江，绕过黔中郡，来到了这里。”对方老实的道。 “项来，你敢背叛项氏？”有一个俘虏怒吼，另外两个也是怒视开口的俘虏。 “这三个杀了吧，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姜妄直接给另外三个判了死刑，只留下一个。 这个招供的项氏，才是姜妄印象中的项氏。 别以为项氏的人都很忠烈，历史上很多项氏的人都，投入了刘邦的怀抱，改姓为刘。 其中最大的叛徒就是项伯，但如项襄等人，也都背叛了。 项羽挺可悲的，历史上他完全就是孤军奋战，真正亲近的人，大半都背叛了，最后改姓为刘，融入了汉朝。 所以对于项氏族人主动招供，姜妄没有意外。 从对方口中，姜妄知道了主导者是项氏的项尚，以及他们来此的路线，这就够了。 ………… 汉水！ 项氏袭击者残部一路逃到了这里，这里有一个木屋，是汉水涨水的时候，猎人回不去家，暂时留宿的地方。 项氏人逃到了这里，遇到了等待在这里的郦食其。 “我们失败了，姜妄有天雷。”一见面，项尚就通红着眼睛道。 “不成功也没事，只要能让姜妄有些怀疑秦始皇就行，都饿了吧，吃些食物，然后我们回九江。”郦食其并没有对行动失败说什么。 在他的计划里能把姜妄杀了，固然是好，但没杀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到郦食其的话，项氏族人们不疑有他，纷纷吃起了郦食其带来的食物和酒。 有的人因为悲伤或者身上有伤，吃不下什么东西，但是也喝了几口酒，毕竟酒能止痛。 当吃喝完之后，他们就准备前往汉水的船上。 郦食其则找借口方便一下，便消失了。 过了足有一炷香时间，突然有人感觉到腹部剧痛，接着就倒在地上，大口吐着黑血。 其他人也先后开始出现吐血的情况。 “食物里有毒。”项尚大喝，但已经为时已晚。 当所有人都倒下，又过了一炷香左右，消失的郦食其又回来了。 看着倒下的人，郦食其坐在了一个凳子上，半晌，突然疯狂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 “宵小啊，宵小，郦食其，你是宵小。”郦食其肆意嘲笑着自己。 这并不是他本来该有的样子，曾经的郦食其，高阳酒徒，一身傲气，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 但他没有办法，他要报仇。 自打自己三族被夷，他与秦国，就只有你死我活。 项尚这些人，是不稳定的部分，必须得清除，这样项当留下的势力，才能在景雀的带领下合力。 “哈哈哈，郦食其呀郦食其，你让人看不起，宵小，哈哈。”郦食其整个人有些癫狂，他到底是变成了自己看不起的人。 片刻，郦食其在这里放了一把火，烧毁一切证据。 项尚等人，是姜妄杀的。 项氏与大秦，再次多了一笔血债。 第437章 潜伏十余年的一击 公元前222年，大秦始皇十六年。 大秦此时欣欣向荣，这四年，东瓯彻底被绑上了大秦的马车，每年都会有东瓯贵族，来到咸阳城，咸阳城的奢侈品，更是不要钱一样的被送入瓯越。 这些奢侈品，就是用来腐化瓯越贵族的。 随着东瓯的加入，闽越已经加大了与秦国的联系。 在这么下去，距离扬越的加入，已经指日可待。 而这几年，姜妄就像一个隐士，除了四处游山玩水外，几乎很少与其他人交集。 或许是因为姜妄显少在咸阳的原因，始皇问询他意见的时候也少了。 倒是问询韩非和李斯的时候更多一些。 “却病大夫，陛下差人询问，自己会动的车，什么时候能完善？”始皇贴身太监伏青找上了却病询问。 “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却病木讷的道。 “陛下需要一个具体的时间，还请却病大夫不要为难小的。”伏青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已经是伏青第三次询问却病了，去年始皇帝就命他询问却病。 见到却病不说话，伏青便继续开口： “却病大夫，陛下说如果大夫实在无法完成，可以让少府匠师帮忙。” 听到伏青的话，却病木讷的脸有了些许波澜。 “麻烦转告陛下，大概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若是陛下想，却病愿意把蒸汽机的事情交给少府诸公。” “好，小的会如实转告陛下。”伏青微微稽首，随后转身离去。 却病目送对方离去，转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第一代蒸汽机，有很多弊病，所以在初步实验之后，就开始了完善。 而第二代蒸汽机，早就在去年就弄了出来，材质由原来的青铜，变成了铸铁。 只不过，密封不持久的问题，才刚刚有眉目，从西域那边送来的的一株植物，姜妄发现根部流出的汁液，凝固之后很像橡胶。 姜妄让却病种植这些东西，现在才是第二批，这种胶汁，比牛筋更容易定型，也更加软和耐用，确实比牛筋更加合适。 伏青回到章台宫，把却病的答复禀报了，始皇帝不由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还是相信却病的，只不过自打见到第一代蒸汽机带着一辆木车，在一个固定的铁轨上不断转圈行驶，他就惦记上可以大范围用的蒸汽机了。 ………… 入夜，始皇帝与鹄、公子高、公子崇文一起吃饭，一个宦官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丽妃，甘泉宫传来消息，太后傍晚摔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始皇帝脸色大变。 赵姬的年纪已经大了，对于一个上年纪的人来说，摔一跤这事儿，不是小事。 而且一年前，赵姬身体就已经急剧而下。 始皇帝虽然因为曾经的事情与赵姬有了隔阂，但赵姬到底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此时听到赵姬摔倒，始皇的心还是一下揪了起来。 “赵高，备车，快点，另外传医师赶紧前往甘泉宫，让夏无且过去。”始皇帝厉声吩咐，点名让他的贴身医师也过去。 “喏！”赵高不敢耽误，快步离去。 而始皇也迈步开始向外走，鹄也跟了上去。 “妾也一起去。” “走吧！”始皇道。 他们一路匆匆来到了甘泉宫，在床榻前，他看到了胸膛微微起伏的赵姬。 而看到始皇帝，一旁照顾的小鱼慌张跪在地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废物吗？竟然母后摔倒？”始皇帝怒道。 “陛下恕罪，是……是有个婢女不小心，没有扶住太后，导致太后摔倒，磕到了脑袋。”小鱼一脸惊慌失措的解释。 “医师呢，医师。”听到自己的母后摔到了头部，始皇帝的心下沉的更厉害。 “陛下，太后摔倒，把神摔没了，臣需要配药醒神，只不过臣，不敢保让太后醒来。”医师站出来道。 他是一直负责太后身边的医师，太后摔倒之后他就过来了。 “去配，啰嗦什么。”始皇帝厉喝。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然出现，只见刚刚还唯唯诺诺满脸惊恐的婢女小鱼，脸上的惊恐之色已然消失，双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火花。 “暴君，去死。” 小鱼的话刚出口，手中已经飞出了一抹寒光，射入了始皇帝的腹部。 “护驾！” 鹄的反应非常快，脸上虽然满是惊恐之色，却护在了始皇帝身前，一脚踢在了小鱼的身上。 随身跟随的嬴东，反应也很快，快速压住了小鱼，翻转其右手，赫然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巧弩箭。 始皇捂着腹部，双眼闪过一丝恐惧和懊恼。 他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一直以来，始皇帝对自己的防护都非常看重，除了真正的亲近之人外，没有人可以近他五米之内。 其他人更是进不了他二十米的范围，包括那些异族使臣和普通臣子。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栽了跟头。 小鱼这个婢女在赵姬身边已经快十年了，平日里想要靠近始皇，都没有机会，在三米外，就会被赵高拦下。 这一次，始皇因为赵姬的事情，关心则乱，略微放松了自己的防护，就被对方钻了空子。 准确的说，对方的目的可能就是如此，趁着始皇帝关心则乱的间隙，找机会袭击。 能让始皇帝心乱的，一个是赵姬，一个就是姜妄，对方明显抓住了始皇帝的弱点。 “暴君，人人得而诛之，杀你者，邯郸赵氏也。”被擒住之后，小鱼依旧满脸恨意和大仇得报的快意。 潜伏十余年，一朝得报大仇，值了。 十二岁，被选为宫女，又凭借机灵懂事，以及莫须有的与赵姬同乡的身份，让她在赵姬身边如鱼得水，只为今日。 此时，她的话音刚落，嬴东沙包大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她的脸上。 只一拳就让他血肉开花，昏死过去。 “医师，快救陛下。”看着插在始皇帝肚子上的小巧弩箭，鹄惊慌的大吼。 周围几个跟随的殿前侍卫也是慌了，始皇竟然在他们的保护下受了伤。 “这里的人，不值得信任，回章台宫。”始皇帝沉声道。 “陛下，这伤耽误不得。”鹄焦急劝说。 第438章 抉择 “陛下，这伤耽误不得。”鹄焦急劝说。 从甘泉宫到章台宫，至少得二十分钟的路程，马车颠簸，对伤口也不好。 说罢鹄抬头寻找着夏无且。 “不是让夏无且也过来了，他人呢？怎么还会没？嬴东，去找夏无且。”鹄道 “喏，二三子，速去找。”嬴东道。 “陛下，丽妃，夏无且来了。”殿前侍卫刚刚出去，就看到了背着药箱的夏无且。 夏无且是始皇帝的御用医师，也是医师之首。 他来到之后看到始皇帝受伤，当即顾不得其他的，让始皇帝躺下，然后剪开了始皇帝的衣服。 而此时，始皇帝已经感觉到眼前发黑。 “箭上有毒。” 夏无且一句话，让鹄和赵高都是脸色一变，本就昏昏沉沉的始皇帝，更是心不断往下沉。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始皇内心中生起了剧烈的恐慌。 他不惧怕死亡，但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短暂的慌乱过后，始皇帝强迫自己冷静，强忍着昏昏欲睡的感觉，吩咐： “夏无且，该如何治疗就如何治疗，朕赦你无罪，另外，赵高，把……把扶苏，叫过来，还有…先生……” 始皇帝留下这句话，便昏了过去。 在说到姜妄的时候，始皇帝明显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听到始皇帝留下的话，赵高转身就要去找人，却被鹄一下叫住了。 “赵高，等一下。” “丽妃娘娘，有何吩咐？”赵高转过身，疑惑道。 鹄低头想了想，把始皇帝私印从其腰间拿下来： “把张良也找过来，先去找先生和张良，最后是扶苏，另外，诏令卫尉，率领宫门卫屯兵，前来甘泉宫护驾。” “还不写诏令？”见到赵高发呆，鹄双眉一竖大喝。 “喏！”赵高愣了下忙应下，开始找纸，写着诏令，鹄亲自盖章。 待到赵高离去，鹄继续吩咐： “嬴东。” “在。” “甘泉宫所有人都不可信，守住这间屋子，待到其他宫门卫屯兵到来，缉拿甘泉宫所有人，包括宦官、婢女、护卫，有反抗，格杀勿论。”鹄满面寒霜，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喏！”因为始皇帝受伤，嬴东也是六神无主，鹄的指挥让他有了些许主心骨。 把能想到的命令吩咐出去，鹄转头看着夏无且为始皇帝取弩箭，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就在赵高去请姜妄和张良的时候，咸阳内城有数处突然燃起大火，接着就是外城。 随后，便有人大声呐喊‘始皇已死’的话语。 当姜妄与张良、扶苏先后来到甘泉宫的时候，廷尉四处出动，灭火和抓传播谣言的人，一时间竟然人手不足起来。 而因为没有始皇诏令，负责守护咸阳城的中尉军，并没有其他动作。 这时期的中尉，还不像是在西汉时期那般，权力较大，负责京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等任务。 现在的中尉，就是负责守护咸阳城，督奸和刑罚、抓人是廷尉的事情。 扶苏在看到脸色发青的始皇帝的时候，不由大为悲痛，痛哭起来。 姜妄看着此时始皇帝的模样，也是心头大震，他没想到始皇帝这么严密的防护，也会被对方抓住漏洞。 只能说，赵姬出事，让始皇帝关心则乱了。 “先生，现在该如何？”鹄看到姜妄和张良到来，一瞬间有了主心骨。 “丽妃，如今整个咸阳大乱，当命令中尉军出动，协助廷尉，抓捕所有纵火和散布造谣者，另外，丽妃娘娘需要拿到所有虎符和玉玺。”姜妄想了下道。 只要虎符和玉玺，掌握在鹄的手中，可以正常发号施令，这个帝国就不会乱。 听到姜妄的建议，鹄当机立断，便起身就往外走。 “那妾现在就去取。” “我也去。”张良说着跟上了鹄。 “嬴东，我以龙渊剑发号施令，见龙渊剑，如见陛下。”在鹄和张良离开后姜妄高举龙渊剑。 “请安信侯吩咐。” “甘泉宫戒严，没我命令，不允许有任何人进入甘泉宫。”姜妄吩咐。 “喏！”嬴东应下。 ………… 鹄与张良，带着两伍卫尉军，坐着始皇帝的辂车，直奔章台宫。 车上张良道： “鹄姐姐，这是一个好机会。” “嗯？”鹄微微转头。 “若是陛下醒不过来，那么你就可以以陛下遗诏继承人公子高，来扶公子高上位。”张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陛下叫扶苏过来，应该是属意他，而且扶苏现在是太子。”鹄微微皱眉。 “太子如何？谁有玉玺王诏，谁才是真的。”张良道。 “若是始皇帝醒来呢？你别忘了，先生还在。”鹄反问。 “鹄姐姐，可以让陛下没机会醒来，所有一切，皆由我来背负。”张良仅仅是犹豫了一秒，就斩钉截铁的做出了选择。 这四年，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看得出来，始皇帝与安信侯府的疏离。 张良为了安信侯府，为了姜氏，他可以做出一切。 “至于先生，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诏令一经发出，先生也只能捏鼻子认下，除非他想让皇室兄弟操戈。” 在张良看来，这是鹄最好的一次机会。 听到张良的话，鹄有些感动，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 “有先生在，你恐怕很难动陛下，若是陛下醒来，我们都得被算账。” 姜妄若是不离开始皇帝，张良想要动手没那么容易。 就算张良不管不顾，当着姜妄面动手，那么恐怕就是师徒反目，张良大概率会被姜妄大义灭亲。 这是鹄不想看到的。 说到底，鹄虽然有野心，但并不是狠毒和自私的人。 “鹄姐姐，这是唯一的机会。”张良提醒。 鹄脸色变了变，但也没能下这个决定。 鹄一路来到章台宫，并没有费什么力，就拿到了玉玺和始皇帝珍藏的虎符，然后直奔甘泉宫。 这一夜，咸阳一片混乱，虽然随着中尉军的出手，很快就得到遏制，但‘始皇身亡’的消息，还是传递了出去。 后半夜，始皇帝情况稳定后，姜妄做主把始皇帝带回了章台宫。 有官员一早求见始皇帝，但连章台宫门都没进去。 第439章 强势 “先生，御史大夫王绾，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内史·腾，在外面求见，已经等候两个时辰了。”伏青在姜妄身旁说道。 姜妄看着龙榻上的始皇帝，面无表情，半晌，才开口： “既然他们想进来，就让他们进来吧。” “喏。”伏青领命，随后弓着腰走了下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扶苏、鹄、夏无且、姜妄与始皇帝五人。 从事情的经过，姜妄推断出了对方的想法，那个叫小鱼的婢女明显是潜伏了很多年。 而这一次赵姬的摔倒，就是他们想要的机会，或者说赵姬是他们故意弄摔的。 为何只有一个目的，一个接近始皇帝的目的。 不得不说，他们成功了，赵姬牵扯了始皇帝的心神，让他们抓住了破绽。 “夏无且，陛下如何了？”姜妄问道。 “回禀安信侯，陛下大部分毒素被清理，不过还有部分毒素入了心肺，何时醒来，下官也不知道。”夏无且实话实说。 他甚至都不知道始皇帝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扶苏，今天开始，你就是监国太子，直至陛下醒过来。”姜妄转头对扶苏道。 “啊？先生，这……不可。”扶苏愣了下，神色大变。 鹄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过自打公子高被封到了朝鲜，这些她已经有了预期，曾经的心气已经没了。 “让你当就当，现在需要你站出来的时候，身为大秦皇子，这点担当都没有吗？”姜妄怒斥扶苏。 闻言，扶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拱手拜下。 就在这时，伏青走了进来。 “扶苏公子，安信侯，四位大臣到了。” “随我出去。”姜妄说着便迈步走了出去，扶苏与伏紧随其后。 在门口，姜妄与扶苏等人看到了李斯、王绾、内史腾、冯去疾四人。 “见过丽妃，见过公子。”见到姜妄三人，四人见礼。 随即，内史腾神色不善道：“安信侯，我们要见陛下。” 卫尉阻挡他们进宫面见始皇帝，如今到了始皇帝寝宫，他们却再次被拦在门外，再加上外面流传的‘始皇已死’的消息，不得不让他们怀疑始皇真的出事了，而姜妄控制了章台宫。 “想见陛下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见了陛下，你们就出不去了。”姜妄面无表情的扫了扫四人道。 “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囚禁我等吗？”王绾厉声质问。 此时，他们不由的想起那则预言。 “看不看，诸位自己选。”姜妄没有给出他们答案，而是轻轻侧身，给出了进入始皇寝宫的位置。 闻言，四人刚刚对视了眼，满脸胡须的内史腾怒哼一声：“无论如何，我要看到陛下。” 话落，内史腾迈步走向了屋内。 另外三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四人来到寝宫内，服侍在始皇帝身边的赵高，忙示意众人小点声。 而四人看到躺在床榻上脸色发青的始皇帝，神色不由大变。 “这……” “陛下遇到了袭击。”姜妄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随后，他便让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陛下何时醒来？”冯去疾问。 “不知，先出去吧，这时候陛下需要休养。”姜妄招呼其他人出去。 待到众人走出寝宫，来到外堂，姜妄再次开口： “诸位，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不知何时醒来，我已经决定，扶苏公子当上位，成为监国太子。” 听到这话，在场四人神色都是微微一沉，尤其是王绾和李斯。 虽然扶苏为人不错，但监国太子这种事就算要定，也不是姜妄一个不在朝堂的没有实权的彻侯能定的。 “安信侯，即便是扶持监国太子，也应该是我等诸公的事情，你此举，于礼不合。”身为御史大夫，王绾直接把姜妄给怼了。 姜妄双眼微眯，直视着王绾。 这几年，因为过上了隐居生活，与始皇帝的关系疏离了很多，让很多人都忘记了姜妄的厉害。 “你们可记得此剑？”姜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龙渊剑。 王绾和李斯等人自然认识，这把剑在太阿剑没出现的时候，也算是帝剑。 噌！ 下一秒，姜妄就抽出了龙渊剑，剑上冷光闪烁，寒气逼人，剑尖遥指四人： “见龙渊剑，如见陛下，哼，你们说我有没有资格？” 对于姜妄来说，如今始皇帝生死不定，没时间与这些人扯皮。 他要做的就是稳定大秦局势，辛辛苦苦打造大秦这么多年，这时候就不能有任何差错。 而这时候，姜妄是信不过王绾和李斯的。 这两人，一个支持封侯制，一个在历史上有前科，权力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而冯去疾倒是可以值得信任，但年纪小，权势不如深耕朝堂的王绾和李斯。 “安信侯，陛下寝宫，你敢亮剑，是何居心？” 不等李斯等人说话，脾气刚硬的内史腾就怒斥姜妄。 “内史腾，我是在告诉你，今天开始，扶苏公子为主，你们为辅，另外，陛下未醒，就麻烦四位这两天在章台宫办公吧。”姜妄收剑，淡淡道。 在场的都是人精，皆听出姜妄这是要囚禁他们。 “安信侯，我们是朝廷重臣，你敢囚禁我们？”王绾怒目而视。 “没错，不仅是囚禁你们，接下来你们该做的事也要一分不少的做完，当然你们可以反抗，试一试我的剑锋不锋利。”姜妄很大方的承认了。 他之前就说了，见了始皇帝，那么他四个人的自由就没了。 “你……”王绾指着姜妄还想说什么，理智却阻止了他。 “伏青，请四位大人去章台宫偏殿，处理公务。” “喏，四位大人，请吧，不要为难小的。”伏青来到四人身前哀求。 他不想得罪朝中这四位巨头，但也不敢违逆姜妄啊。 片刻，四人离去，姜妄转头看向了赵高：“赵高，这段时间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始皇帝，呈上来的奏折，都送给两位丞相先批阅。” “喏！”赵高应了声。 随后姜妄看向了扶苏： “扶苏，你在一旁学习，认为不合理的地方，可以直接否决他们。” “嗯。”扶苏压下心中的忐忑，点点头。 第440章 后手 “这些都是老狐狸，除了冯去疾和内史腾的忠心可以信任，其他的，都不可以。”姜妄又不忘轻声叮嘱。 在他心中，王绾和李斯，尤其是李斯，是不可信任的。 李斯这种人，为了自己是可以置大秦利益于不顾的。 “扶苏记住了。”扶苏道。 让扶苏前往偏殿学习，姜妄对鹄说道： “这一次，你做的很好。” 鹄知道，姜妄是说她没有起小心思。 “先生，鹄不是不顾大局的人。”鹄道。 “放心吧，未来高和崇文，都会有一个国度，有了你哥却病发明的蒸汽机，未来他们想见你，也可以随时回来见你。”姜妄再次提起曾经的承诺。 这也是安抚鹄的心，让鹄别在有其他心思。 随即，姜妄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 对方制造赵姬摔倒，来刺杀始皇帝，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后手。 从婢女小鱼那里，可以推测出他们的谋划，至少有十一年了，因为小鱼就是十一年前进入的甘泉宫。 十一年的谋划，如果是姜妄自己，一定不会简简单单的就刺杀一下就完事儿了。 思考问题要思考本质，那些躲藏在暗处的老鼠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的目标不是仅仅杀了始皇帝，他们的目标是复国。 没错，是复国，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而想要复国，就必须摧毁大秦的强大的军事力量。 想着，姜妄双眼猛然睁开： “嬴东。” “在。” “传令，令中尉军蒙毅，驻防神机处，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喏！” 姜妄想到了一个可能，大秦最让人敬畏的，不是热气球，不是铁器。 大秦最让人敬畏的，是火药和具装甲骑。 其中，火药是最让人敬畏的。 ………… “文大夫，外面怎么了，看着乱哄哄的？”正在装车的一个中年人问。 “是中尉军的，好像接管了神机处的防务，不让进出了。”被称为文大夫的人道。 听到这话，正在装车的中年男子脸色不由一变。 他又悄悄跟其他人打听了下，才知道真的不让进出了。 这让中年男子不由有些懊恼，他应该昨天半夜或者早上离开的。 只不过因为具体配比没探查到，他打算偷点火药实物，带出去。 没想到，这么一耽搁，就坏事了。 实物火药想要大量带出去，是不可能了，那至少得带出去一点，最主要的是配方。 只可惜，还没摸清楚具体的配比。 中年男子想了很久，才决定制造混乱，只有制造混乱，他才有可能出去。 就在蒙毅来到神机处不到一个时辰，神机处突然发生了大爆炸，这一声大爆炸，整个咸阳都听到了。 在这声大爆炸之下，四分之一的神机处被夷为平地，一时间整个神机处混乱无比。 有人想要趁着混乱逃走，被蒙毅带人射杀，尸体被第一时间带了回来。 在这个被猎杀的人身上，蒙毅找到了一个写着一些配料的帛书。 看到这个，蒙毅吓了一跳，忙给叠上了。 始皇帝明令，神机处内一切皆是机密，外人看不得。 之后，蒙毅把得到的东西，亲自送到了章台宫姜妄的手中。 其他人则在神机处救火、救人。 “做的不错，这段时间，蒙毅，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神机处。”姜妄当面夸奖蒙毅。 “喏！”蒙毅领命。 等蒙毅离开，姜妄打开了蒙毅送上来的帛书。 看了两眼，姜妄就拿出火折子给点燃了。 这个上面，确实是火药需要的材料，只不过没有具体配比。 这东西就算流传出去，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老鼠想要研制出真正的火药，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姜妄早就想过，火药这种东西，早晚有一天会泄露出去。 一旦大秦进入最疯狂的扩张时代，火药是必然会被其他人所知的。 只不过火药配方泄露的越晚越好而已。 ………… 到了傍晚。 雁山来到了章台宫。 “安信侯，关中军团有动静，军司马杨宠有靠近咸阳的动向。” “另外，咸阳城内，嬴叔谦好像在搞串联。” 雁山为姜妄说了两个消息。 “这是好日子过够了，嬴叔谦不用管他们，让他们串联，跳出来的越多越好。”姜妄并没有在意嬴叔谦。 不过，军司马杨宠部，竟然有动静，这个事情不好整了。 整不好，就会发生军事冲突。 “雁山，这个东西你拿着，这是刺杀陛下的物件，这东西小巧无比，做工精良，一般人做不出来，从齐墨和公输家查起，找出制作这东西的人。”姜妄先拿出了从婢女小鱼那里得来的手弩，递给了雁山。 这件手弩精致无比，姜妄认为大概率是公输家所制，当年高渐离刺杀始皇帝，公输一脉，被李斯弄死不少人。 “喏！”雁山接过手弩，随后转身离开。 姜妄则想了想道： “伏青，写诏，令关中军团杨宠原地待命，违者，军法处置。” ………… 章台宫，偏殿。 王绾看着宦官在给自己铺床，神色阴沉，似有怒火压抑。 “姜妄此人，狼子野心，他连我们都敢囚禁，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现在是我为鱼肉，他为刀俎，御史大夫还是想开点吧。”李斯不阴不阳的说了句。 他们也算是共事多年，曾经还一起是外臣集团的领头羊，对于王绾的秉性，李斯是了解的。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王绾更怒了。 “看来左丞相是臣服了，我王绾顶天立地，岂会臣服乱臣贼子。” “王卿，还请息怒，安信侯并不是乱臣贼子。” 就在两人争吵的时候，扶苏从外面走了进来。 “公子，你被姜妄骗了。”听扶苏为姜妄说话，王绾有些痛心疾首。 “安信侯是什么样的人，扶苏很清楚，王卿，父皇遭此劫难，这时候不是内部争斗之时，还请王卿以大局为重。”扶苏说着对王绾一礼。 见到扶苏此举，王绾就算是有再多不满，也得咽入肚子里。 对于扶苏来说，他从小就在姜妄身边长大，姜妄什么样他很清楚。 此外，姜妄教导他很多东西，而且他知道姜妄一直都站在他这边，力挺他为继承人。 就冲这些，扶苏就不能怀疑姜妄。 ………… 以下不算字数： （俗夫知道有书友老爷不喜欢始皇受伤，不喜欢始皇与姜妄理念不和等，但这是既定大纲，而且为了加快进度，只能这么写，希望书友们多多见谅。） 第441章 我欲破关中军于渭水河畔 夜，关中军团杨宠部慢慢的往咸阳地界移动。 “司马大人，咸阳传来命令，让我们原地驻军，不得擅动，我们是不是……。” 对于不久前差人传递过来的命令，都尉丁鑫有些心神不定的询问杨宠。 他的话还未说完，杨宠就打断了对方： “你懂什么，这个命令根本就不是陛下下的，是乱臣贼子害死了陛下，我们这是清君侧，为大秦尽忠。” 一旁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则跟着说： “丁老弟，此去咸阳，是为大秦，我等就是扶大夏之将倾，我是嬴氏宗亲，难道还会害大秦吗？” 听到这话，丁鑫虽然有些担忧，但并没有说什么。 与此同时，咸阳章台宫内，灯火通明。 主殿内，雁山给姜妄以及还没休息的扶苏汇报着关中军团杨宠部的行踪。 听到杨宠部，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大黑天还在往咸阳来，姜妄的神色冰冷。 “太子，我们去找四位大人。” 两个人来到偏殿，姜妄把关中军团杨宠部的情况与李斯等人说了。 听到姜妄所说，他们神情不一。 “勤王，看来杨司马是认为咸阳如今出问题了。”内史腾说道。 腾是关中内史，与关中军团很多人都是熟识。 “受皇命，而不尊，我看他根本就是有不臣之心。”冯去疾冷哼一声。 “现在是要商议个章程出来，若是杨宠真的来了，如何应对，关中军团若是失控，我们又该如何？需不需要调集其他部队，入咸阳。”王绾说道。 “不能调集其他部队入咸阳，关中军团不会失控，是杨宠心有不臣，他的部卒被蒙在鼓里，只要杀掉杨宠，此事自然平息。”姜妄开口了。 擒贼先擒王，其他人只是从众，只要杀了主导者，问题迎刃而解。 “杨宠部近三万人，安信侯想要怎么杀杨宠？”冯去疾不解。 在冯去疾看来，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调集其他关中军，入咸阳支援。 在关中，共有三支秦军力量，一是卫尉，人数不到五千人，司职负责守卫各个宫殿，其中精锐会被调入始皇卫队，负责随行保护始皇帝，号殿前侍卫。 殿前侍卫，最开始就是姜妄挑选的保护还是王子的始皇帝，而设立的。 雁山、嬴冲、冯去疾、冯劫、蒙恬、王凌等，皆出自殿前侍卫。 二是中尉军，负责咸阳的防务，人数两万人。 三是关中军，人数十万人，分三司马、四都尉等。 这三部分是拱卫整个关中和咸阳的军事力量。 若是杨宠率领关中军团到来，咸阳外城就遭殃了。 要知道咸阳外城，可是没有城墙了，他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快速来到咸阳内城。 “中尉军有五千骑兵，明日一早，杨宠部能到渭水，我欲以五千中尉骑兵，于渭水河畔，杀杨宠。”姜妄说的斩钉截铁。 这件事他心里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主意。 之所以要通知在场的人，是因为现在不是有小心思的时候，而是要团结一致。 “什么？那可是关中军团，就凭五千骑兵？这些骑兵，可不是具装甲骑。”内史腾惊讶道。 他是知兵之人，要知道关中军团可都是身经百战的骄兵悍将，五千骑兵，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是占不到便宜的，甚至还会被关中军团击溃。 “明天一早，杨宠部就会到来，叫其他兵卒增援，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战，我有把握。”姜妄平静的道。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愣了下，随即冯去疾惊讶问： “安信侯要亲自领兵？” “关中军团皆是骄兵悍将，我若是不去，就算杀了杨宠，恐怕也降不住那些骄兵悍将，你们在座的，有能慑服他们的吗？。”姜妄反问着，眉宇间露出一丝无奈。 打打杀杀这种事儿他是真不想参与，但蒙武坐镇九江，王翦在昭武城，李信在漠西，王贲在辽东。 或许这四人能镇住骄兵悍将的关中军团，尤其是王翦，多年来，王翦已经成为大秦军中第一人。 只可惜，这些人都不在关中。 听到姜妄的话，无论是冯去疾还是王绾，都沉默了。 内史腾倒是嘴唇动了动，却也没把握。 说起来，他也领兵出征过，只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先生不能去，大秦正是需要先生的时候，岂能让先生冒险。”扶苏绷着脸反对。 如今坐上监国太子这个位置，可以说姜妄就是扶苏最大的底气。 “放心吧，太子，臣有把握，些许小丑罢了。”姜妄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道。 随后，又看向了李斯、王绾等人。 “宗亲嬴叔谦在搞串联，想必明日会有动作，我想无非是与百官逼宫，想要见陛下，确认陛下真实情况，若是发现陛下身体出了问题，大概率，他们会伙同嬴氏宗亲，抢占朝堂话语权。” 对于咸阳内部嬴叔谦的行动，姜妄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这东西很好推演，只要设定几个他们想要达到的目标，其中以最主要的目标为锚点，往前推算，一些可能被实施的步骤，自然而然就会浮现。 这一切，都是来源于后世的那位五百年一出的圣人。 “我倒是认为，陛下的事情，不该瞒着。”王绾说了自己的看法。 姜妄闻言，看了王绾一眼，不急不缓道： “大秦很多问题都隐藏在暗处，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暴露出来，是因为上面有个始皇陛下。” “而若是他们知道始皇陛下生死未卜，这些问题就会很快暴露出来。暴露问题可以，但需要等我安排好一切，保证大秦不出乱子之后。” 姜妄之所以变相囚禁这四位，也是这个原因。 大秦从统一开始其实就内部有很多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在始皇帝的压制下，都隐匿了起来。 就拿分封与郡县来说，现在很多人依旧内心里保持着分封的想法。 试问前面有周朝的诸侯王制度，试问谁不想努努力，当个诸侯王，惠泽后代。 毕竟数百年的老观念，不会因为刚刚统一的十来年就完全扭转。 想要彻底这种观念，扭转至少两代三代的努力。 第442章 咸阳不能乱。 此外对六国贵族的压制等，还有可能的六国遗民可能没完全归心的问题，以及有些地方压榨百姓太过分，这些都是隐患。 这些隐患在始皇在的时候，通通被压制。 但他们要是确定始皇生死或者生死不明，很有可能会集中爆发。 姜妄并不怕这些问题，不过需要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做个准备。 比如至少他要先把这次刺杀始皇的势力，背后可能出现的后手给处理了。 “两位丞相，王御史，内史大人，明日还需要你们安抚那些官员，尽可能的拖，拖到我回来。”姜妄微微拱手。 随即又看向了扶苏： “太子，若是拖不到臣回来，就杀嬴叔谦，震慑其他人。” “先生，嬴叔谦可是宗正，杀他，那些嬴氏宗亲，恐怕会不满。”扶苏有些犹豫。 “你是未来的人皇，你口含天宪，你说嬴叔谦是乱臣贼子，他就是乱臣贼子，与乱臣贼子为伍的人，不配称之为嬴氏宗亲，也不配为我大秦官员，想要证据，雁山就有。”姜妄的话斩钉截铁。 一句话，我先杀你，过后再定性为乱臣贼子，雁山那里，这些证据都有，就算没有，也可以有。 若是在平时，上位者要遵守自己制定的规矩，这是一种对制定规矩的维护。 但若是在非常时期，就可以掀桌子，不顾这些规矩。 “喏，扶苏明白了。” “殿下，还有一件事，明日一早，传书给蒙武、王翦、李信、王贲四位将军，让他们盯住各自的地盘，不能乱起来。”姜妄继续道。 大秦基本盘就是关中、陇西、巴蜀。 其中，关中不乱，大秦就不伤根基。 杨宠部过来，真要是打起来，不能快速平定，那关中就乱了。 届时，很有可能蔓延到秦国其他地区，引发连锁反应。 姜妄倒是不惧怕这些，有秘密武器在，大秦永远不会被六国余孽给翻盘。 只不过战争会使得一个地区，甚至这个国家发展进入低迷，姜妄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 交代完事情，姜妄在夜里出了章台宫，来到了东山县的墨院。 “先生，您怎么过来了？”这个时间，却病已经休息，得知姜妄过来，忙钻出被窝面见姜妄。 “你的神威大炮，改良的如何？有几门了。”姜妄直奔主题。 “现在只有四门，两门青铜的，一门熟的，一门半成钢的，钢的那个，算是半成品。”却病说道。 “半成品，能用吗？”姜妄问。 “能用。”却病点头。 “那就行，把那四门给我，另外派四个墨者去操炮，明天一早，我要用。” “喏。”却病没问姜妄做什么，只要姜妄需要，他就全力以赴。 离开却病这里，姜妄又去召集中尉军的骑兵部队。 ………… 次日一早，外面的些许声响，让姜妄睁开了刚刚闭上不足两个时辰的眼睛。 “范思，什么时辰了？” “良人，现在是平旦，还没到日出。”外面没有传来范思的声音，而是传来了晋阳的声音。 姜妄昨晚留在了章台宫，所以范思也留在了章台宫，没有走。 听到晋阳的声音，姜妄有些意外，见到晋阳走进来，姜妄问： “夫人怎么来了？” “你让人去家中取甲，妾便亲自送了过来。”晋阳笑着说，只不过笑容有一些勉强。 姜妄既然让人去取甲，那就说明姜妄要做危险的事情，晋阳自然有些担忧。 “良人要甲做什么？”晋阳来到姜妄床榻前问。 “处理一点小事。”姜妄看出晋阳的担忧，伸手拉住晋阳的手，笑着安慰。 晋阳轻轻抚摸着姜妄的脸庞，说起来也是让人羡慕，姜妄如今已经四十有五，却依旧没有什么皱纹。 反倒是比姜妄年轻很多的晋阳，脸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鱼尾纹。 “良人是贵躯，冒险之事，让他人去做，不好吗？”晋阳幽幽道。 “这一次，不行，有不臣带兵来咸阳了，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否则咸阳就乱了。 咸阳乱，关中就乱，关中乱，大秦其他郡县，就容易出问题。只有我能够快速平息此事，放心，没危险的。” 姜妄搂住了晋阳，轻声诉说着这件事的重要。 咸阳是不能乱的，至少，现在不能乱。 与晋阳温存了会，姜妄起了身。 “时间差不多了。” “妾为良人梳头、披甲。”晋阳道。 “好。”姜妄说着，坐在了凳子上。 晋阳那些木梳，一点点为姜妄梳起了头发。 姜妄不喜欢大秦歪髻，所以晋阳一直为姜妄梳的都是正髻。 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晋阳开始为姜妄披甲。 姜妄的甲不是大秦传统札甲，而是新款鱼鳞甲。 这款鱼鳞甲，全身由1238枚甲片穿成，整体为黑色红边儿，是始皇帝特制的。 不过，鱼鳞甲却不是姜妄发明的，春秋时期就有鱼鳞甲了，大秦高级将领，都有始皇帝为其特制的鱼鳞甲。 片刻，穿戴整齐，把龙渊剑佩戴好，姜妄便取了关中军团虎符，与晋阳告别后，骑着马出了章台宫。 到了章台宫外，姜妄的百余名护卫已经等在那里。 “安信侯，我等愿意随安信侯一战。”廉己看到姜妄后喊道。 “好。” 一行人出了咸阳城，来到了渭水中桥。 越过中桥，来到了渭水右侧， 这里，未来会有一个叫做长安的城市，只不过如今这里什么都没有。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亮起，不远处数千骑兵已经聚集。 “吾等，拜见安信侯。” 看到姜妄到来，五千骑兵同时道。 “免礼，章邯，你怎么来了？”姜妄看着为首的人有些意外。 章邯是中尉军主将官，按理说不应该来。 “章邯愿意陪伴安信侯，保护安信侯左右，大秦可以没有章邯，却不能没有安信侯。”章邯双目带着兴奋的光芒道。 闻言，姜妄脸上也露出笑容。 “不用如此严肃，计划得当，会很快结束战斗。” ………… 以下不算字数： （有书友老爷说，有铁鹰卫士在，隐藏在大秦内部的六国余孽为什么清理不干净，还能四处作乱。只能这么说，我们这个时代，更加发达，那些隐藏起来的间谍特务，不是也一直清理不完吗？甚至已经进入了更高的阶层。） （此外，关于鱼鳞甲，从2009年6月13日开始，秦俑一号坑开始了第三次发掘，这次发掘的一大亮点就是在第一组战车后发现有一尊穿着鱼鳞甲的军吏俑。这是发掘出的级别最高的兵马俑。） 第443章 礼乐崩坏 渭水河畔，五千中尉军严阵以待。 在他们的左侧，四门神威大炮上罩着麻布，被四辆马车拉了过来，却病亲自带人来操控。 “报，启禀安信侯，前方十里出现关中军标志。” 就在远方的天空，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返回了。 “让全员准备，此战过后，我姜妄，亲自请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姜妄得到斥候的汇报，吩咐传令兵。 随后，姜妄又叫来了却病：“却病，稍后我会叫关中军司马杨宠出来谈，到时候能一炮轰死他，就一炮轰死，就算轰不死，也要打在他随身的兵马之上。” “嗯！”却病微微颔首。 “安信侯，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吗？”章邯转头看着远处的四个神秘的东西，有些好奇的问。 只要熟读战国末期那段战场事迹的，皆知安信侯姜妄，百战百胜，并且喜欢用奇，常以奇淫技巧打赢看似必输的战斗。 “没错。”姜妄没有隐瞒章邯。 今日，就是神威大炮第一次亮相的时候，也一定会载入历史。 当朝阳升起，杨宠部终于来到了渭水河畔，与五千名中尉军骑兵，遥遥相对。 双方竖立的大旗，皆是秦旗，只不过秦旗之后的旗帜，一方写着杨子，一方则写着姜字和章字。 “是中尉军，章，是章邯吗？那姜，是何人？”杨宠拿着千里眼，看着前方的旗帜，低声自语。 关中军与中尉军，关系亲近，双方首选的服役兵卒，都是关中儿郎。 杨宠自然知道中尉军主将官是章邯。 “是安信侯姜妄，他来了。”一旁的都尉丁鑫，同样拿着千里眼观看着远处的中尉军，而猛然想到了姜妄。 这句话，让杨宠与一旁的黑袍中年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杨宠能走到今天，也是当年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自然知道姜妄的名号。 “他不是不管事了吗？”杨宠转头看向一旁的中年人。 “没错，他已经被边缘化了，哼，说不定就是他害了陛下。”黑袍中年人道。 就在他们对话时，对面的姜妄一抖缰绳，战马缓缓走向了关中军。 章邯见状，忙带着五百亲卫军缓缓跟随。 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保护姜妄安危的，正如那句话，大秦可以没章邯，不可以没姜妄。 “大秦安信侯姜妄在此，让杨宠出来答话。”在距离五六百步的时候，有中尉士兵快马来到了关中军阵前，拿出了一个铜皮喇叭大喊。 片刻，杨宠带着在亲卫的护送下，缓缓走了出来。 他不得不出来，对方都出来喊了，若是不出去，好像是他怕了一样。 最终，杨宠在距离姜妄百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时章邯和廉己，已经拿着盾牌护在了姜妄面前。 杨宠亲卫也是如此。 大秦的神臂弩，可是能射到三百步开外，现在正在射程范围内，不得不防。 “杨宠，大秦《军律》，大秦军队，无令不得擅动，你意欲何为？”姜妄怒声质问。 “安信侯，杨某听闻陛下遇刺，特来勤王。”杨宠回应。 既然来了，杨宠就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陛下无恙，速速退去，否则《军律》不容。”姜妄道。 “陛下无恙，那就让杨某见一见陛下，若是见到陛下， 杨某绝不犹豫，当即回营，陛下若是想要惩罚，杨某也一立承担。”杨宠把自己立在了忠义的立场上，话说的也大义凛然。 “安信侯，你率兵在此，是不想让杨某见陛下，莫非陛下是你刺杀的？” 姜妄看着杨宠，没想到这个家伙，看起来五大三粗，扣黑锅还挺有一手。 “杨宠，看样子，现在就是我拿出陛下的诏书，你也不会尊了？”姜妄从怀中拿出一份卷起来的黑底黄边的诏书道。 “诏书可以伪造，杨某不见陛下，绝不退，杨某此来，就是为了诛杀乱臣贼子。”杨宠说到最后一句话，慷慨激昂。 好像，他说的真的一样。 不过，就算他真的忠心一片，姜妄也不会放过他，始皇醒来也不会放过他。 规矩，不是谁都能破坏的。 “好好好，不错，杨宠，你不错。”姜妄话落，便示意廉己举旗。 而在最后方的却病，看到来信号了，忙转头喊： “点火，开炮。” 嘶嘶嘶~~~ 早就准备的墨者们，毫不犹豫的点燃了引线。 此时，这几个墨者除了些许担忧之外，眼中竟然带着期许。 他们迫切的想要见识神威大炮的威力。 要知道，这些东西，只有却病和四个墨者研究，其他人都没资格参与，就连问，却病等人也是三缄其口。 而昨天的大爆炸，陪着却病研究神威大炮的四个墨者，被炸死了两个，伤了一个。 这里面，却病才是最担忧的，在看到神威大袍引线被点燃之后，他紧握拳头的手指都煞白一片。 大炮无眼，姜妄和杨宠可是只距离两百步，这要是误差大了，别一下把自己的老师姜妄炸死。 就因为有这个担忧，却病刚刚在量炮的时候，尽可能的往后延伸了。 ……… 战场中央，杨宠看着突然举起一面红色旗幡的廉己，不由愣了下，但马上反应过来，姜妄一定是想要干什么。 “二三子，射杀姜妄。”杨宠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双方不过距离百步，正是杀姜妄的好时机。 先下手为强，把姜妄射死了，咸阳就没有什么让杨宠顾忌的了。 看着对方举起了弓弩，姜妄心里大骂。 ‘杨宠这狗东西，果然没安好心，真是礼乐崩坏。’ “举盾。”章邯大吼。 刹那间，姜妄就被保护在了中央。 与此同时，四声巨响也传了过来。 咚咚咚咚~~~ 四声炮响，四颗炮弹画着一道弧线，直奔杨宠所在而来。 轰轰轰轰~~~ 当一连串的炸响从杨宠后方传来，杨宠猛然回头，看到了让他心肝巨颤的事情。 伴随着泥土和血雾的飞扬，杨宠后方的亲兵一瞬间死伤惨重。 杨宠倒是没被炸到，不过他身下的战马受惊了，一下把他掀翻在地。 第444章 安信侯的名声，始皇苏醒 当炮弹炸响，不要说杨宠部，就是姜妄身边的亲卫们也都吓了一跳。 而姜妄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噌！ 龙渊剑出鞘，姜妄拿起战马一侧挂着的盾牌，举盾挥剑大吼： “二三子，为了大秦，大秦，万胜。” 下一秒，姜妄狠磕马肚子，整个人化作了离弦之箭。 “大秦，万胜！” 章邯、廉己反应过来，纷纷紧随姜妄，杀了出去。 这一刻，五百骑兵，竟然有一种千军万马的错觉。 依靠神威大炮，就算轰不死杨宠，也要让杨宠周围的护卫大乱。 这就是姜妄想要的效果，拿下杨宠，大概率可以平息这场风波。 “驾！” 姜妄连磕马肚子，战马速度很快就冲了起来。 百步举旗，旦息便到。 当杨宠从地上站起，就看到了姜妄带人杀了过来。 “御敌，御敌。”杨宠嘶吼着，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拉住自己的坐骑，飞身上马。 这时候，杨宠想的是赶紧走，让亲卫挡住姜妄他们。 他还有大部队，只要回到大部队那里，就安全了。 不过，在他上马之后，姜妄已经到了。 杨宠也知道跑不了了，这也激发了他的凶性，到底是一步步杀出来的，他大吼一声，迎着姜妄杀了过去。 “杀！” 此刻，面对着杨宠，姜妄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但头脑却出奇的冷静。 当！ 两人战马错身而过的瞬间，姜妄的盾牌挡住了杨宠的剑，同时龙渊剑压在盾牌下方，犹如一个探出的毒蛇，瞬间刺出。 噗嗤！ 刺出，收回，两人交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吁~” 当踏破杨宠和他亲卫阵型之后，姜妄调转马头，快速来到了杨宠所在的位置。 此刻，杨宠躺在地上，腹部流出了大片的鲜血，嘴里更是冒出阵阵血沫子。 当看到姜妄翻身下马，杨宠张嘴想要说话，嘴里冒出的却是血沫。 姜妄一把抓住了杨宠的发髻，杨宠庞大的身躯竟然被他一下提起。 “大秦关中杨氏，没了。” 留下这句话，姜妄龙渊剑在杨宠的脖颈上划过。 呼啦啦~ 鲜血喷洒，杨宠的头颅被姜妄割了下来。 提着杨宠的头颅，姜妄翻身上马。 而此时，杨宠部已经反应过来，先头部队开始冲向姜妄这边。 “擂止戈鼓，吹退军号。”姜妄面对汹涌而来的关中军团，并没有表现出惧怕的神情。 咚咚咚~~~ 呜呜~~~ 熟悉的止戈鼓和号角声响起，这是所有秦军都熟悉的鼓声和号声。 当那些前冲的关中军听到这些鼓声和号角声，不由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大秦，最重要的是纪律，很多不明所以的秦卒，面对这些，停下脚步是本能反应。 而这时，姜妄在章邯与廉己，以及一众亲卫陪伴下走向了关中军团先锋军。 “我是安信侯姜妄，逆贼杨宠已经伏诛，你们都是被逆贼杨宠蒙在谷里，难道你们想背叛大秦吗？”姜妄一手诏书，一手杨宠人头，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呼喊。 身后，一众亲卫跟着姜妄大喊： “我是安信侯姜妄，逆贼杨宠已经伏诛，你们都是被逆贼杨宠蒙在谷里，难道你们想背叛大秦吗？” 与此同时，章邯和廉己，则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对方的射击范围，若是对方发疯射击，一波齐射下来，他们这些人，大半都得被带走。 “我是安信侯姜妄，逆贼杨宠已经伏诛，你们都是被逆贼杨宠蒙在谷里，难道你们想背叛大秦吗？” 一连三声，齐声呐喊。 安信侯姜妄的名号，虽然这几年已经有点弱了，但当年也是秦报上神一样的人物。 现在在军中，几乎都以曾经追随姜妄战斗为荣。 最主要的是，东山系出身的学子，已经占据了大秦军队的中低层。 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姜妄的狂热者。 姜妄曾经可给他们上过课，而且姜妄的兵法，是他们从军必学的。 这就是师恩。 姜妄是这几年销声匿迹了，但他不是死了。 “关中军团三军左庶五曲三卫止步，放下武器。” “关中军团三军左庶五曲七卫止步。” 听到姜妄的喊话，有二五百主率先不顾其他人的命令，让自己的士兵止步。 “关中军团三军中庶七曲十一卫，听我命令，止步。” “二三子，把弓箭收起来，谁让你拉开的，收起来。” “二三子，止步。” “关中军团左庶五曲，止步。”开始有曲军候下令了。 看到局势得到了控制，姜妄也松了口气，好在，他的名号还好使。 “谁是司马副手和都尉，出来答话。”姜妄举着杨宠的头颅，再次缓缓走进关中军团的方向。 当他走近一些后，都尉丁鑫走了出来。 “关中军团第三军都尉丁鑫，见过安信侯。” “丁鑫，大秦有秦律，无论陛下如何，皆不是关中军团擅动的理由，杨宠此獠欲要借机生乱，他是六国余孽的棋子，就是为了扰乱我大秦，现在我要你带兵返回驻地。”姜妄直接坐实了杨宠的罪名。 闻言，丁鑫神色变换不定，他本就不想来，是被杨宠拉来的。 不过，现在回去，若是未来咸阳秋后算账怎么办？ 想着，丁鑫猛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安信侯，我替麾下二三子问一下，大秦会不会追究我们的罪？” 不得诏令，不见虎符，擅自动兵，按照大秦律，他们这些人都得死，普通士兵也是城旦舂的大罪。 “你们是被杨宠所骗，自然无罪，我姜妄作保。”姜妄大声道。 “多谢安信侯，二三子，把人带出来。”丁鑫转头大喊。 很快，有士兵拖着黑袍中年人走了出来。 “安信侯，此次就是此人与杨宠密谋，我等皆不知情。” “廉己，拿下此人。丁鑫，退兵吧。” “喏！” “鸣金。” ……… 章台宫。 一连四声炮响，就连章台宫都清晰可闻。 这是因为章台宫和甘泉宫距离渭水比较近。 当炮声响起，始皇紧闭的眼皮动了动，片刻便慢慢睁开了眼。 始皇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床榻边缘的赵高。 “赵高。” 一声轻呼，让疲惫的赵高抬起头，下一秒便睁大了眼。 “陛下，您…您醒了。哎呦喂，夏医官，我去找夏医官和安信侯。” “等一下，我昏迷了几天了。”始皇张着干涩的嘴问。 “两夜一天，陛下 ，可吓死奴了。”赵高说着哭了起来。 “咸阳，如何了？”始皇轻声问。 当即，赵高没有一丝隐瞒，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也把姜妄率领中尉军对阵关中军团的事情说了。 默默听着赵高说的，始皇闭目沉思片刻，才再次开口： “你去把夏无且叫来，还有嬴东，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另外，给朕水。” “扶苏和安信侯，也…”赵高想要确认一下。 但他看到始皇帝闭上了眼，就知道始皇帝的意思了。 第445章 快刀斩乱麻 进入咸阳地区的关中军团顺利退却，姜妄转头吩咐章邯： “章邯，随我前往章台宫请命，抓捕关中的杨宠所有嫡系与旁系，嫡系夷三族，人头送到御前，旁系全部遍为城旦舂，不得赎买。” “喏！”章邯有些兴奋的领命。 今天他算是大开眼界，姜妄一人退万军，此举必流芳百世。 就在姜妄击杀杨宠，劝退关中军的时候，嬴叔谦带着百官，来到章台宫外，誓要见到始皇帝。 “宗正，陛下现在不便见诸卿，难道连我的话，宗正业不信吗？”扶苏在章台宫外，看着来求见自己父皇的众臣，无奈的道。 “公子，四处皆传闻陛下遇刺，臣不为其他，只想知道陛下无忧。”嬴叔谦摆明了就是要见始皇。 “父皇自是无忧，宗正多虑了。”扶苏温和道。 “陛下无忧，臣正好有事求见陛下，诸臣也有事情禀奏。”嬴叔谦拉上了其他诸臣。 “有奏折为何不报与丞相，宗正是认为丞相没资格处理朝政？”扶苏用出了转移矛盾、搅浑清水的做法。 “诸位，有事尽可报与我等，我们会呈于陛下。”李斯开口了，接住了扶苏的话。 当姜妄来到章台宫的时候，嬴叔谦还没有退去，甚至坐在了地上，就是要见始皇帝。 见到这一幕，姜妄猛然把手中的人头扔向了群臣。 此时，其他人也听到了马蹄声，他们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了一颗人头飞了过来。 带血的人头摔在灰白色的大理石砖面上，咕噜噜滚出了很远。 这颗人头，吓了众人一跳，章台宫外的卫尉士兵也纷纷戒备。 嬴叔谦在看清掉落在不远处的人头之后，也是吓了一跳。 哒哒哒~哒哒哒~ 钉着马蹄铁的马战，敲击在石制路面上，姜妄的战马停在了嬴叔谦的前方。 随后，他朗声道： “关中军司马杨宠，无诏令入咸阳，当诛。” “这是关中杨氏杨宠的头颅？”听到姜妄的话，群臣大惊失色，尤其是关中贵族。 在关中贵族中，杨氏也算是实力派了，毕竟不仅是历代忠于大秦，还是功勋集团的一个。 “这…这…”嬴叔谦没想到，杨宠竟然死了。 始皇遇害，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借助杨宠的力量，窃取更大的权利呢。 嬴叔谦的目标是相，只不过要比丞相更高，比如相邦，或者相国。 同样是丞相，也是分等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者，便是相邦。 类似的例子，后世有很多。只不过嬴叔谦没想到，杨宠竟然还没进入咸阳，就被杀了。 在嬴叔谦看来，他们嬴氏宗亲，应该得到这样的地位，因为在大秦统一这条路上，他们付出了很多。 如今，大秦蒸蒸日上，但始皇却在不断地排挤嬴氏宗亲，如今虽然九卿中有廷尉和宗正是嬴氏，不过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看得出来，嬴氏宗亲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正应了那句话，付出了就要有回报，很多人认为他们的回报不够大。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这是嬴叔谦为自己的野心找的借口罢了。 “来人，把嬴叔谦拿下。”姜妄大喝。 廉己上前便按住了嬴叔谦。 “姜妄，你不过是个清闲彻侯，有什么权利拿我？”嬴叔谦用力反抗着廉己的压制，红着脖子大声质问。 “安信侯，嬴叔谦是堂堂宗正，岂能说拿就拿。”有大臣为嬴叔谦开口。 姜妄冷哼了一声，扬起了手中的龙渊剑。 “陛下有令，见龙渊剑如见陛下，你们说我有没有资格？” 那些当兵的大老粗，可能不认识龙渊剑，但是这些朝堂大臣自然都认识。 在看到姜妄高举龙渊剑，群臣哑口无言。 “嬴叔谦伙同杨宠，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你们今日陪嬴叔谦来此逼宫，难道，也是同党？”姜妄再次开口，其语气缓慢低沉，表达的意思却犹如炸雷。 “安信侯，我只是想见陛下，岂能有谋逆之心。”一个大臣当即辩解。 “没谋逆之心，还在这里杵着？”姜妄眼眉一挑，眼神犀利的看向说话的大臣。 听到这话，这大臣讪讪一笑，左右看了看，缓缓退走。 “大秦有大秦的律法，陛下也不是你们想见就见的，什么时候你们想见陛下，陛下就得乖乖的让你们见？”姜妄问着，目光扫视其他大臣。 当事实对你有利，那就强调事实；而当规则对你有利，那么就强调规则。 在大秦，就没有规矩说，臣子想见皇帝，皇帝就要像狗一样听话的把他们请进去见。 “险些被嬴叔谦这等逆臣害了，还是安信侯明察秋毫，在下告退。”群臣开始缓缓退去。 看着姜妄三下五除二的喝退群臣，李斯却微微笑了笑。 姜妄今日如此，固然威势惊人，却犯了为人臣的忌讳，无论是始皇，亦或者扶苏，恐怕对姜妄的威望，都会有忌惮。 而姜妄今天，也算是把群臣得罪了，至少得罪了关中贵族。 这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处理了群臣堵章台宫东门的事情，姜妄就请命让章邯抓捕杨宠一系的人，另外让雁山亲自出面，审讯嬴叔谦等人。 “安信侯，这件事应该交给廷尉吧。”扶苏道。 “廷尉嬴冲，未必能尽力。”姜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嬴冲这个人，一直都很重视嬴氏家族的利益，而若是他审讯，牵连出太多嬴氏宗亲，姜妄怕他会隐瞒。 此外，嬴叔谦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未必没去找嬴冲，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越往上层走，越不能完全相信一个人。 ……… 咸阳一系列的事情，在姜妄快刀斩乱麻之下，很快就尘埃落地。 赵高也第一时间把外面的事情，禀告给了始皇帝。 这天，姜妄照例来看了看始皇，询问了下夏无且始皇的情况。 在他走出偏殿的时候，正巧看到有宦官端着饭菜走向了章台宫偏殿。 “这是何人的饭菜？”姜妄叫住了对方。 “禀安信侯，这是中书令的餐食，中书令日夜陪伴在陛下身边，没时间吃饭，就让小的送过去。”宦官低着头道。 第446章 始皇苏醒 闻言，姜妄并没有怀疑什么，但当宦官端着餐盒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姜妄闻到了一股香味。 是藿菜炒鸡蛋的味道。 当宦官从他身边走过，姜妄才猛然回头。 “等一下。” “安信侯，有什么吩咐？”宦官有些不明所以。 姜妄没有说话，他把一个餐盒的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藿菜和鸡蛋。 果然是藿菜。 “去吧，送给中书令吧。”姜妄盖上餐盒的盖子，缓缓离开。 这一刻，他的步伐明显的，不如来时候那般龙行虎步，他的腰甚至都有些佝偻。 《黄帝内经.素问》记载：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 藿菜，就是五菜之一，主水。 中书令赵高，是不吃藿菜的，因为赵高先天湿重，吃完就拉肚子。 这件事，姜妄在赵高小时候就知道了。 毕竟，赵高也是从姜妄身边长大的。 既然赵高吃不了藿菜，那么，给谁吃，就不言而喻了。 其次，藿菜主水，有促进代谢的功效，可以帮人排毒。 有那么一瞬间，姜妄都感觉这次的事情，就是始皇搞出来的。 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始皇身上的伤不是假的。 而且，始皇不可能用赵姬当棋子，虽然当年赵姬有对不起始皇帝的地方，但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人，赵姬依旧是始皇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应该高兴的，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姜妄说着长呼了一口气，迈步走向了正殿。 “先生。”来到章台宫正殿，扶苏见到姜妄，便迎了过来。 姜妄笑了笑：“今日去见你父皇了吗？” “清早去了，晚上会再去。”扶苏道。 “嗯，殿下，如今事了，明日由臣亲自处决嬴叔谦等人，之后臣就该走了。”姜妄道。 他在临走之前，打算把嬴叔谦等人都杀了。 弑杀嬴氏宗亲的名头，他姜妄来背负，不能落在扶苏的身上。 听到姜妄的话，让扶苏大惊失色。 “先生这是为何？扶苏正是需要先生的时候。” “扶苏，你大了，足以面对一切，给自己一点信心，你行的。”姜妄笑着安抚。 “可……”扶苏还想说什么，被姜妄打断。 “以一个月为期限，若是陛下醒不过来，届时殿下便可登基，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李斯与冯去疾，都是大才，朝堂之事可问二人，关中之事，可问内史腾，军事可问王翦。” 次日，姜妄亲自主持了处决这次案子要犯的事情。 这也是大秦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处决嬴氏宗亲，包括嬴叔谦在内，其弟叔同、嬴方等都被处决。 一起的，还有关中杨氏三族。 做完这一切，姜妄把龙渊剑归还给了扶苏，便返回了安信侯府。 公元前222年，大秦始皇十六年，大秦镇国公姜妄，于秦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事了归还龙渊剑，拂衣而去。———《秦史》。 公元前222年，大秦始皇十六年，由工侯却病发明的神威大大炮，大显神威，立下奇功，他是冷兵器时代的掘墓者，是热兵器时代的开创者，一个时代的先驱。———《大秦帝国本纪·姜氏列传·却病篇》。 ……… 代郡。 田光看着传入自己手中的情报，叹息了一声： “失败了，咸阳没有乱起来，跟小武说，按兵不动，继续潜伏。” “看样子，大秦的运道还没到。”田光对面的一个中年人道。 这个人穿着，很典型的胡服骑射，是赵人打扮。 田光黯然点头，他是多么希望这一次咸阳乱起来。 只要咸阳一乱，代郡就会揭竿而起，届时，六国残余的势力，必然会先后出现，到时候星星之火，必然燎原。 “东胡那边传来消息，想要让我们里应外合。”中年人道。 “回绝他们，我们燕赵就算再如何，也不会与他们这等蛮夷为伍。”田光毫不犹豫的拒绝。 燕国当年灭亡，有很多人都逃亡到了塞外，其中有投靠东胡的，也有投靠匈奴的，但田光却不屑于此。 ……… 九江，杨越外围，武夷山。 郦食其拿着一卷竹简，专心的研究着，这时景雀走了进来。 见状，郦食其便合上了竹简，而合上的竹简上，赫然有着四个大字《太公兵法》。 这个太公，正是黄石公。 黄石公寻觅多年，都没有发现合适的传人，后来收了记名弟子景雀，以及屈镜。 后来，黄石公离去，景雀加入项当麾下。 再后来，郦食其加入。 景雀为了让楚国余力更加强大，把《太公兵法》交给了郦食其。 郦食其得到《太公兵法》如获至宝，经常日以继夜研究。 多年下来，郦食其以可见的速度成长。 《太公兵法》最厉害的不是兵法，反而是对人心的掌控。 “十几天前，咸阳那边出事了，传闻秦始皇遇刺身亡了。”景雀坐在了郦食其对面道。 这句话让郦食其神情一震。 “消息准确吗？”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秦始皇已经十多天没露面了。”景雀说道。 闻言，郦食其就知道，秦始皇一定是出事了，秦始皇勤政是出了名的，从没有十多天不上朝的。 “恐怕，秦始皇还真出了问题。”郦食其道。 景雀点点头，又把关中军团前往咸阳，被姜妄阻止的事情说了。 “这姜妄，果然是一害，没有他，说不定咸阳就乱了。”郦食其有些可惜。 “是啊，不过从这件事来看，其他五国也在努力，吾道不孤。”景雀笑着说。 ……… 大秦始皇十六年，四月中旬，在扶苏监国十七天后，始皇醒来。 得到消息，姜妄带着却病、张良前往了章台宫。 此时的始皇帝，神色已然大好，见到姜妄后不由伸手拉住了姜妄。 “先生，这一次多亏了你，你又帮朕一次。”始皇由衷的道。 “陛下，这是臣应该做的。”姜妄淡然道。 “我听扶苏说，先生把龙渊剑还回来了，今日先生领回去吧。”始皇道。 “不必了，陛下既然醒了过来，那就尽快召集群臣，给众人一个定心丸。”姜妄转移了话题。 始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嗯，对，正该如此。” 他早就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想要借助自己出事，看看众人的众生相而已。 看看哪些人有野心，哪些人会跳出来等。 而这一次被刺杀，是始皇帝大意了。 以往他来甘泉宫，像是小鱼那种婢女，根本没机会靠的那么近，更是不可能带着武器靠近，是他关心则乱，不等殿前侍卫排除风险，就风风火火的冲入了赵姬的卧房内，给了对方机会。 “夏医师，陛下的身子骨，如何了？”姜妄转头询问夏无且。 “回安信侯，陛下的身体无碍了，只不过以后尽量不要太过辛劳了。”夏无且低着头道。 第447章 这是应得的 始皇醒来，王绾、李斯、冯去疾、内史腾等人都松了口气。 随即，扶苏第一时间请罪，然后归还监国权利。 第二天，咸阳朝会再次开始。 始皇帝就算是伤势还没恢复，也依旧要上朝，他要告诉世人，他始皇无事。 不过，始皇在上朝的时候，把扶苏带在了身边。 这一次的事情，给始皇一个教训，他知道得把继承人的事情，好好考虑考虑了。 扶苏作为长子，当然是最名正言顺的选择，其次这一次的监国，扶苏处理很多事情，处理的都不错，就是偶尔有些太顺从王绾和李斯等人了，其他问题并不大。 未来，处理政务的时候，始皇都会把扶苏带在身边。 ……… 安信侯府。 姜妄自打始皇醒了之后，真的做到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每天除了练功，最忙碌的事情就是写一些东西，一些早就在姜妄心中，但没有说出来的东西。 “破虏，父亲这段时间，在忙什么，你知道吗？”这天，吃过晚饭，无垢有些好奇拉过来自己的宝贝弟弟问。 “我哪里知道，父亲的书房不让我们随便进，这事你问张良大哥啊。”姜破虏道。 无垢则伸手抓住了破虏的衣领：“你可以知道，趁父亲不在，你去偷看。” 一听这话，姜破虏的脑袋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父亲会打死我的。” “我的好弟弟，你是选择一顿打，还是天天挨揍？”无垢靠近自己的好弟弟，开口威胁。 “你……太欺负人了。” 姜破虏大喊。 “就当你答应了，要尽快哦。”无垢拍了拍自己好弟弟的脸蛋。 看着无垢又在欺负自己的弟弟，一旁的张良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喜欢沉浸在这种温馨的氛围，这也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此时，打发走姜破虏，无垢看张良要出门，便跟了上去。 “张大哥，你要去哪？” “去找范增和甘罗。”张良笑着道。 “我也好久没见到范夫子了，一起。”无垢追上了张良。 坐上有着安信侯府标记的马车，两人前往了东山学院的图书馆。 “张大哥，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成为太子妃，最后母仪天下？”车上，无垢突然发问。 对于张良，无垢并没有太多藏着掖着的想法，在她看来，张良就是自己的亲大哥，是看着她长大的。 听到无垢突如其来的话，张良愣了下，随后缓缓摇头： “你就不要想了，先生不会同意的。”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无垢问。 张良仅仅犹豫了下，就坚定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先生的首肯，没任何办法。” 说着他停顿了下，又说道： “你这个心思，不能有。”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总要有些目标，要不不是太无聊了吗？”无垢反驳张良。 “果然，你个小丫头，并不喜欢扶苏。”张良眯着眼看向无垢。 “这不重要。”无垢道。 “不，这很重要，先生说过，你这辈子，过得开心快乐，是最重要的。”张良纠正无垢。 “我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大哥，你当初与丽妃说的，我听到过。” 无垢的话，让张良沉默，他与丽妃鹄说的话可多了，不确定这丫头听到了什么。 然而，无垢接下来的说的，让张良有些后脊发凉。 “当今陛下，从一代质子成为一统寰宇的人皇，我父亲呕心沥血，从政策和军事上，费尽心力，不说占全部功劳，也有三分之一。 再说灭朝鲜、败匈奴、平月氏，我父亲都出谋划策了，更开创农家四宝、三熟稻、纺车、炼铁炼钢、东山书院、活体印刷、油墨印刷、纸张、玻璃等功在千秋的壮举。 数年前开始，我父亲就被架空，如今只能每天憋在家里，这公平吗？我只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我姜氏的东西。” 无垢之所以让姜破虏去偷看姜妄在写什么，最主要的是她想知道自己父亲的心思，也想知道自己父亲的状态。 这是一种女儿对父亲的另类关心。 张良没想到，无垢的心智竟然成熟到了如此。 “先生并没有被架空，是先生自己不想要了，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张良警告无垢。 同时，他也决定回去后，得找师父姜妄聊聊无垢。 “是吗？我在小时候还记得，陛下一个星期至少会来安信侯府一次，而如今一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无垢说出了一个事实。 如今，为始皇帝出计策最多的，是韩非，不是姜妄。 “无垢，安信侯府如何，是先生和我需要考虑的，不是你。”张良打断了无垢的话。 而且张良一时拿不准这丫头的心思，到底是为她父亲鸣不平，还是内心本就有自己的野心？ 如果是有此野心，这野心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张良陷入了沉思。 “好吧，大哥说不需要我考虑，那我就不考虑了。”无垢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今日说这些，无垢是想要把张良拉到身边来帮她的。 …… 傍晚，张良与无垢回到安信侯府。 刚刚走入正堂，就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正堂外的院子里，姜妄手持藤鞭，与爱子姜破虏在战斗。 “别嚎了，继续，连剑都拿不稳，你还练什么。”姜妄严厉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嗷，父亲啊，亲爹，不行了，手肿了，不打了，行不行？”破虏哀求。 啪！ 姜妄隔空一抖藤鞭，发出了抽破空气的炸响。 “看样子，你打算赤手空拳，接我的鞭子。” “哎呦，张大哥，姐，救我，父亲打了我半个时辰了。”这时候破虏看到了张良和无垢，顿时就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忙大喊。 “父亲，今日怎么有兴致和弟弟对练？”无垢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这小子私自去我书房，把我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正好今天手痒，就考校考校他。”姜妄眯着眼淡淡的道。 无垢与破虏的剑技，都是来自于姜妄，姜妄现在正是力壮的时候，说是考校，那就是找借口打。 “这都晚了，父亲，走，女儿给你捏捏肩，明天再揍他。”无垢伸手挎住姜妄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真是什么劝说，都不如小棉袄的一句话。 第448章 大秦百年计划 一起吃过晚饭，姜妄的书房内，灯光亮起，姜妄再次开始了工作。 咚咚咚！ “先生，是我。”门外传来了张良的声音。 “进来吧。”姜妄放下手中毛笔道。 吱呀！ 张良推开门，走了进来。 “先生。” “你来的正好，你年纪也大了，该到成亲的年纪了，今年我打算找一户不错的人家，把你的亲事办了。”姜妄示意张良坐下后，说道。 “先生，良没打算现在就成亲。”张良愣了下就拒绝了。 “早点成亲，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姜妄没有理张良的想法。 闻言，张良也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了。 对于张良来说，成亲这种事，什么时候都不晚，其次成亲会牵扯到他一些精力，但姜妄都说了，他也没办法。 “先生，良今晚来，是想说一些关于无垢的。”张良道出了来意。 “无垢怎么了？”姜妄有些意外。 张良便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良认为，无垢的想法，很危险。” 姜妄沉吟了片刻，道：“无垢的想法，若不是你告诉的，那就只能是范增。” 刚刚姜妄仔细回想，无垢的一些想法，并不是没有端倪的，在数年前，不经意间无垢就会暴露出一些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思考方式。 在想到当初无垢在汉水边，说杀人就杀人，单从狠辣这点来看，无垢这丫头还真是有点不凡。 “先生，我怎么会教导无垢这些。”张良脸色一黑。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把你手上的力量献给陛下，就是为了让你息了不该有的想法。”姜妄轻哼道。 “果然~”张良暗道了一声。 “先生，就别说我了，无垢那边，现在怎么办？” 姜妄也有些头疼，无垢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随随便便的劝说，恐怕不容易。 看样子，无垢的亲事，可能真得快点安排了。 成了亲，一些小心思，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过些时日，让你师母给无垢安排一门亲事。”姜妄思考了片刻才说。 女大不由人，就算再不舍得自己的女儿，也得走这一步了，而且无垢的年纪也大了。 张良闻言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姜妄桌上的书本上。 “先生，你最近又在写新的《姜论》吗？” “不是《姜论》，是《大秦百年计划》，还有《人种等级制度》、《火器演变》，和《机械革命》。”对于张良，姜妄并没有隐瞒。 未来，一旦他有什么不测，姜氏，是需要张良这个弟子照拂的。 “这四本书，其他三本刚刚写了个开头，还需要一段时间完成，若是完成了，你可以看，但除了却病，不能给别人看，无垢也不行，这是我未来留给大秦。” 张良听到姜妄说的，嘴唇动了动，最近这些天，他感觉姜妄好像很急。 “先生，最近你好像很急，为什么？”张良把疑惑问出了口。 “急什么，只不过感觉生命苦短，有些东西需要提前准备，免得未来来不及。”姜妄没承认自己急。 其实，他确实是有点急了。 如果说曾经的姜妄，认为自己的生命很长，很多东西可以循序渐进。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对自己未来的生命走向，摸不准了。 准确的说，他已经摸不准始皇的心思了。 前些天始皇遇刺，姜妄接连出手，显露出了超强的手段，最主要的是他只身劝退关中军。 这就说明，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太大了，这是犯忌讳的。 所以，有备无患，姜妄这才决定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都先写下来，未来有一天，他若是真死了，至少脑袋里的东西留下来了。 不久，在张良离开，姜妄让他把自己新写的《大秦百年计划》带走了。 《大秦百年计划》，是姜妄想象中大秦该发展的路线。 比如，占据西伯利亚地区，比如该如何放置大秦皇子安置问题，再比如大秦未来可能遇到的阶级对立问题等等，这上面都有描述，还有如何预防昏君出现，打造大秦新权力框架等。 在张良离开后，姜妄让范思去把他亲爹范增给请了过来。 ……… “安信侯，这大半夜的，叫老夫来，有什么吩咐？”披头散发的范增来到姜妄书房道。 姜妄闻言，抬头看向了范增。 与秦人盘发不同，范增这么多年，一直都保持着披头散发的模样。 这与很多楚人相似，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 楚人随意到，当年楚王亲自说自己是蛮夷的地步。 “范增，一晃你已经来我安信侯府十六年了。”姜妄颇有些感叹的道。 大秦统一时候，他把范增和刘季、萧何拐了过来，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今的刘邦，已经成为了会稽郡护越将军，主管一切对越人的事务。 与会稽郡郡守一样，是两千石的大员。 蒯彻这几年，与白俭、李由配合的也很好，号称海事局三巨头，主掌会稽郡海军衙门，以及五千海军。 萧何，则现在是辽东郡郡守，兼管辽南郡、归化郡，也是地方大员。 只有范增，一直被姜妄留在咸阳。 这么多年，范增也没有任何怨言。 “是啊，十六年了。”范增也感叹了声，如今他的儿子都快有儿子了。 “这些年，在我身边的人陆续都在大秦展露风采，你就没羡慕过吗？”姜妄问出这话，双眼紧紧盯着范增。 “羡慕什么？老夫若是不被安信侯拉到咸阳，估计也是一辈子闲云野鹤，孤守山林。”范增笑呵呵的说。 “读了这么多的书，不展露，不青史留名，太可惜了。”姜妄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骨。 随即他接着随口说：“无垢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丫头这几年，有些不安生，作为夫子，你就没察觉到无垢的想法吗？还是说，你视而不见？” 范增讲的东西，不适合无垢，姜妄在发现后，就让无垢前往东山学院，而不是去范增那里了。 去东山学院，就为了海纳百川，吸收百家之言。 对于姜妄的问询，范增仿佛早有预料，他哑然失笑： “安信侯，你是怀疑是老夫带偏了无垢？老夫教导无垢的东西，与教导扶苏、公子高的大体一样，只是更为细致罢了，她若是有想法，你就没怀疑过无垢体内的嬴氏血脉作祟吗？” “在老夫看来，无垢天生就是一个领袖，她很小就知道怎么处理矛盾，怎么以势压人，怎么让大家做事，这点，扶苏与公子高，皆远远不如。” “还在狡辩，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姜妄神色微冷。 “安信侯，老夫死就死了，但安信侯别忘了，无垢聪明过人，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教导扶苏的时候，她也时常在身边，就算是老夫引导，难道就没你的影响吗？安信侯难道就没发现，无垢从小就很有主意，可不是一个人能够随便引导的。”范增并没有被姜妄吓到。 范增确实很早就发现了无垢体内潜藏着很大的野心，他做的只不过是为这份野心培养匹配的能力罢了。 但无垢未来的路，还是要无垢自己选择，不是一个老师能够引导的，这个世界没有谁会是提线木偶。 他自问，以姜妄的能力，一定也发现了无垢的一些特质，只不过姜妄爱女心切，无形中忽视了这些罢了。 第449章 韩信 姜妄并没有杀范增，范增有一句话说的对。 无垢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而且现在杀范增也没用，范增还有其他用。 次日，姜妄找来了无垢，苦口婆心的聊了很久。 ………… 始皇十六年，五月底，有巨型陨星横贯星空，大半个秦国都能够看到。 原本因为始皇醒来而沉寂的流言，再次甚嚣尘上。 淮阴县内，一老一少都抬头看着天空中那犹如尾巴一样的东西。 “夫子，星辰破空，是代表天地有变的预兆吗？”少年仰着脖子问。 “若是按书上说，确实如此。”老者同样抬着头。 自古以来，出现流星的次数不少，很多都被记载了下来。 多是被认为不祥之兆，因为古人认为天空中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地上的一个人或事物，流星的出现意味着对应的人或事物将遭遇不幸，可能是生命的离世或灾难的降临。 比如《左传》中记载：‘鲁庄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后来，流星更是被称作“扫把星”，其出现被看作是“凶兆”，预示着可能会有战争、瘟疫、饥荒等灾难发生，或者国家将有动荡、君主有危险等。 “但有人说，所谓的流星，不过是天道循环往复的正常现象。我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世上诸多事端，岂能怪罪于天象。”老者又说了句。 “夫子，是何人所说？”少年转过头看向了夫子。 “当今天下文学泰斗，安信侯姜妄。”老者笑呵呵的说了姜妄的名字。 当年姜妄开发出引雷杆，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人力战胜天威的壮举。 或者说，他意识到，雷霆代表不了天威。 而东山书院的格物，让他知道很多东西的本质，曾经所谓天意的事情，都被打破了。 老者虽然依旧信天道，不过正如荀况所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又如《姜论首篇》所说：天道亘古，是规律，是规则，万物皆有特定的规律，此规律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而打破。 既然天道不会因为个人而改变，那就不会因为某些人与事特意的降下天兆。 这老者正是辞官离去的尉缭，少年则是韩信。 这已经是尉缭教导韩信的第二年了，有些缘分，冥冥中有着牵引。 与尉缭与韩信相似，同时在观看天空异象的大有人在。 包括来甘泉宫看望自己母后的始皇帝自己。 “陛下，墨院传来消息，想要请陛下观看蒸汽车。”赵高在始皇帝身边道。 “却病完成了吗。”始皇帝收回了看着天空的异象说了句后转身走回了甘泉宫内。 他一路来到躺在床榻的赵姬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母后。 赵姬在摔倒的第三天醒了过来，不过就算是醒来，赵姬也是时日无多了。 或许是也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赵姬完全放开了自己。 今天把始皇帝大骂了一顿，骂他杀亲妹、囚母，泯灭人性，恨不得你死，总之骂的很难听。 始皇帝没想到，他已经原谅了自己的母亲，曾经给他带来的伤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依旧没有原谅自己。 那一刻，始皇帝的心凉了。 “母后，以后朕无事就不会过来了。”始皇帝缓缓开口。 躺在床榻上的赵姬闻言，脸上表情则很复杂，有哀伤、有悲愤、还有恨。 始皇并没有注意赵姬的表情，说完话转身就走。 这一别，母子间的情分也彻底被始皇帝斩落。 一直以来，甘泉宫选人都很严格，而甘泉宫女官小鱼，宦官赵福、孙长，却都是赵姬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 只因为三人，细查下来都有问题。 始皇帝甚至认为，这或许是母亲有意为之，也说不定。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想要朕死，没有那么容易，宵小们。” 一直以来，都有人想让始皇死。 在他小的时候，那些邯郸的公子哥们就巴不得把他弄死。 但他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就像是一根顽强的稻草，任凭风吹雨打，依旧顽强生长。 在之后是来自咸阳的一些未知敌人，于半路刺杀于他。 更有阳泉君芈宸，巴不得杀他而后快。 亲弟弟成姣也对他虎视眈眈。 还有吕不韦与嫪毐，以自己母亲不清不楚，更是试图窃取他的大位。 甚至，就连自己的母亲，都巴不得自己死。 “哼，我乃人皇，我就是天命，岂能随意被杀。”始皇怒哼，在上自己的辂车前道： “那三个人，怎么来的，伏青，廷尉调查的如何了？” 女官小鱼三人，身份有问题，这个情况很严重。 要知道，秦国的户籍制度，核心就是编户齐民。 编户齐民，通俗的说，就是官府通过家庭对每一户的人进行登记，后世的户口本制度，就是大秦户籍制度的翻版。 其中，登记了每户每个人的姓名、年纪、相貌特征、政治背景、资产等。 然而，这三人的户籍，竟然是假的。 这问题就大了，也不是说大秦没有黑户。 倒是进入大秦宫殿的人，一定是经过仔细核查的，否则不可能进入宫内当职。 这就说明，这期间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而十多年前就能动手脚的，这就需要好好查一查了。 让始皇帝更愤怒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大秦户籍制度，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找到了漏洞，而且这个漏洞还存在了这么久。 若真如此，那么大秦民间又有多少黑户？ 难怪那些六国余孽，很多都一直找不到。 “廷尉还没有传回消息。”伏青低着头跟在辂车一侧道。 “嬴冲是干什么吃的？”始皇帝愤怒的声音从辂车内传了出来。 能这么说，证明始皇帝已经对嬴冲非常不满了。 这一次嬴叔谦等人的行动，嬴冲有没有参与，始皇帝不知道。 但让始皇帝不满的是，这一次事情，因为抓了太多嬴氏宗亲的人，嬴冲竟然上书求情。 在始皇帝看来，嬴冲此举就是对嬴氏宗亲的忠诚，要高于对他的，这是始皇帝不能容忍的。 第450章 蒸汽火车现世 嬴冲明显是犯了始皇帝的忌讳。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你可以能力不足，你可以坏，你可以有其他小心思，你可以贪赃枉法，但就是不能不忠。 以始皇帝的性格，嬴冲被拿下去，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次的事情，让始皇帝对皇室宗亲也没有那么信任了。 而因为嬴叔谦等嬴氏宗亲的牵连，超过五十名嬴氏宗亲被杀，被贬为平民流放者，更是超过两百人。 可以说始皇帝与除了自己嫡亲之外的嬴氏宗亲，两者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巨大的裂痕。 ………… 辂车缓缓行驶，一路来到了位于东山县的墨院。 不等始皇帝辂车到墨院，嬴东率领的殿前侍卫已经开始行动，不仅街面快速被控制，更是直接冲入墨院，检查墨院的各个角落。 甘泉宫的事情，让嬴东十分自责，也让他决定，未来即便是值得信任的地方，也要全面布控和检查。 始皇帝的出行路线一旦确定，他会第一时间派出人巡视检查。 始皇帝下了辂车，走入了墨院，迎面看到了迎出来的姜妄与却病。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先生，蒸汽机完善了？”始皇帝来到姜妄身边，迫不及待问。 “嗯，臣认为可以投入使用了。”姜妄笑着说。 随即众人来到了墨院最宽敞的一个大院子，始皇帝看到这里有一个跟他辂车一样大的铁皮车。 而他留意到，在铁皮车下方，还有两条铁质轨道。 “却病，给陛下演示一下。”姜妄道。 却病点点头，示意身边的墨者动手。 库库库～库库库～ 随着墨者不断往里面添加柴火，其中两个墨者奋力摇动，只见阵阵黑烟从铁皮车上方冒出。 接着，过了二十几秒，铁皮车缓缓动了起来。 在始皇和赵高等惊讶的目光中，铁皮车沿着铁轨行驶起来。 这两条铁轨是围绕着整个院子形成了一个大圈，铁皮车也围绕着大圈行驶起来。 站在始皇帝身边的姜妄，看着冒着黑烟行驶的火车头，心中涌起一丝激动。 蒸汽火车，终于被他弄了出来，虽然现在还很不完善，但以后会完善的。 有了蒸汽火车，那蒸汽轮船，蒸汽汽车，还会远吗？ “却病，这力量也都是铁吗？”始皇帝看着自己绕着圈的铁皮车，突然转头问却病。 “主体都是铁，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时候木头。”却病道。 说着，他又说： “陛下，这只是个开始，现在的蒸汽机只是烧木头，先生说可以用煤来替代木材，会产生更大的动力，这个铁皮车后面就可以悬挂几个同样带着轮子的车斗，可以用来拉人，也可以拉物资。” 或许是怕始皇帝听不明白，却病拿手开始比划。 “类似骡马车的那种吗？”始皇问。 “差不多，只不过是用蒸汽火车头代替了骡马，而且，蒸汽火车可以挂几个，甚至十几个车斗，它的速度也不是骡马可比的，还不知疲倦。” 听着却病的话，始皇帝知道，自己一直期待的另一个人镇国神器出现了。 当初在第一次见蒸汽机的时候，始皇帝就有预感，这又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果然，先生发明出来的东西，都非同小可。 “先生，却病，这个蒸汽机，可否容易被人模仿？”始皇帝不想让自己的敌人拥有蒸汽机。 他能够看出蒸汽机对大秦的重要程度，自然也知道这东西对敌人的提升，也是很大的。 “短时间，没有人能够仿造的出来，不仅是因为蒸汽机的技术，还有就是一般人不具备大秦的炼铁技术。”姜妄说道。 蒸汽机除了技术难关之外，材质也是一大难关。 具备大秦如此强大的炼铁能力的势力，现在还没有。 很多势力都还在用青铜武器，一些蛮夷甚至连青铜武器都没有。 “也就是说，对方还是具备仿造的可能的。”始皇帝眉头微微皱起。 闻言，姜妄道：“陛下，不要说蒸汽机，就是火药，未来也会被人仿制，但蒸汽机可以为大秦快速到达更远的地方，比如从咸阳到列阳郡，可能需要一个多月，但有了蒸汽火车，可能就需要半个月，甚至三两天，它可以让大秦的土地更加庞大。 而把蒸汽机安装在船上，可以为陛下探索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资源。至于火药则可以让大秦无敌于天下。” “陛下只要让大秦的火药技术和蒸汽机技术，一直领先世界，让大秦的实力一直领先，就足够了，对内，让自己技术不断超越自己，对外，谁敢模仿就打谁，亡族灭种的那种打。” 姜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堵不如疏，什么技术都不是密不透风的，能做的只有不断让自己迭代，在配合强大的实力。 后世的丑国，就因为不注重技术的迭代，迷失在金融的世界，导致自己消失了三十年，被东方大国一点点追上。 丑国对其他国家都有着碾压性的实力，你只要偷我技术或者损害我利益，就打你。 但对东大国，却没有实力的碾压。 所以，大秦不想被窃取技术，不想被超越，那么就要两手抓。 一是努力技术迭代，二是实力够强，发现有窃取技术的就打，就亡族灭种。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先生，认为蒸汽火车应该现世吗？” “陛下，蒸汽火车既然出现，谁又能保证异族不会在千百年以后研发出来，大秦不用又如何推陈出新，难道等着异族推陈出新吗？”姜妄反问。 这句话也坚定了始皇帝的心。 这些年随着采用韩非的建议多起来，始皇帝的心自然会有些摇摆。 韩非的思想与姜妄的思想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要不是始皇帝是个英明的帝王，通过韩非的建议，有可能就会出现朝令夕改的情况。 好在，始皇帝心中有自己的想法。 “如此，那就先建设一条路，试行，先生也拿出个章程和计划。”始皇帝道。 若是试行蒸汽火车会牵扯到很多东西，包括未来的基础框架等，这些都要先一步想好。 始皇帝想了想，这些还真没有人比自己的先生更擅长。 第451章 父子相对 “咳！” 从墨苑出来，始皇轻声咳嗽了声，这声咳嗽让始皇帝硬生生压了下去。 直到他上了四轮辂车，离开了姜妄的视线，才猛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跟在辂车旁边的赵高，听到里面的咳嗽声，眼中不由有了一丝担忧。 “陛下……” “朕没事。”始皇帝的声音从辂车内传出。 但赵高担忧的神色，并没有减少，作为始皇帝的亲近人，他知道始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只不过一直都被他掩饰了过去。 回到章台宫，始皇帝召见了扶苏。 “扶苏拜见父皇。” “免礼。”始皇帝说着把手中的奏折扔给了扶苏，面色阴沉： “你认为你很仁慈？” 扶苏被始皇的话吓了一跳，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看了一眼。 里面正是他恳求始皇放过部分嬴氏宗亲的内容。 随着嬴叔谦、嬴叔同、嬴方等被收拾，很多嬴氏宗亲被牵连，扶苏认为牵连太广，这是不应该的。 “父皇，儿臣只是认为，是部分人图谋不轨，有些人是无辜的，有些年纪也太小了，毕竟是我们的宗族。”扶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妇人之仁，身为王者，你要记住，宗族有用时，便是宗族，宗族无用之时，那就不是宗族，你没看到他们已经变成喂不饱的虫了，不重罚他们，他们就更会索求无度，这叫杀鸡儆猴。”始皇说话间有着一种难以压制的愤怒。 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有些太仁慈了。 帝王者，言出法随，想要谁亡就要谁亡，第1件事就最应该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权势，把所有威胁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扶苏，你经常待在安信侯府，难道安信侯就没有教过你，一些利益集团的可怕吗？”始皇帝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长子。 “先生给扶苏讲过这些。”扶苏诚实道。 “既然给你讲过，那么你就应该当知什么叫做外戚集团，什么叫做内戚集团，什么是权贵阶层，什么是功勋集团，你若是不早早的给他们立规矩立红线，难道等着他日这些不知足的人来蚕食你的权利吗？”始皇帝厉声质问。 杀嬴氏宗亲，把大量嬴氏宗亲贬为平民，除了始皇帝对这些人对自己不忠诚的惩罚外，还有就是削减嬴氏宗亲的势力。 “父亲，扶苏只是认为，帝王者，不应该让自己成为无情的孤家寡人，纵然是妃子无数，却无一人贴心，就连夜里，也只能一个人孤零零。”扶苏原本没想说这些，但他认为自己应该有自己的声音，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某些时候，扶苏有点可怜自己的父皇，周围人都怕他，敬他，但爱他的有几个呢？ 听着扶苏的话，始皇帝眼睛不自觉的睁大。 这个小子，是在反驳自己，是在教自己怎么做皇帝吗？还是在讽刺和可怜自己？ 哗啦！ 始皇帝气急，毫不犹豫把手边一个砚台砸向了扶苏。 砰！ 扶苏没有躲避，这下重重的砸在了扶苏的肩膀。 “扶苏，你个逆子是在嘲笑朕吗？朕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个大秦，人心如鬼蜮，你可曾还记得三家分晋，亦或者你想做楚郏敖？” 始皇帝说的三家分晋就不提了，要不是晋国君王权力下放，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至于楚郏敖，就是因为对自己的叔叔太过信任，导致被自己的叔父所杀，失去了君王的位置。 楚郏敖元年，楚郏敖以叔父公子围任令尹，主兵事。 但此人有篡位野心，他担任令尹时，先后杀害了大司马蒍掩，参加虢之会，并在郑国边境修筑犨、栎、郏三城，令郑人恐惧。 期间，公子围多次僭越使用国君的服饰和仪仗，令诸侯侧目。 楚郏敖四年，公子围出使郑国，听闻郏敖患病而还。 十二月，借入宫问疾之机弑郏敖并杀其子公子慕、公子平夏而自立，是为楚灵王。 始皇帝讲这两件事，一个是因为给外臣的权力扩大，导致自己国家没了。 一个是因为给自己亲族权力过大，导致君王的位置没了，不仅如此，两个儿子都被杀了。 始皇帝就是通过这两件事在告诉扶苏，无论是外臣还是内亲，都不能给予过大的权利。 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也是最安心的。 闻言，扶苏嘴唇动了动道： “父皇，若是建立完善的制度，不让一个人权利独到，让他们相互制衡，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 见到扶苏竟然还敢顶嘴，始皇帝真的想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 不过始皇帝在扶苏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自己的先生姜妄。 扶苏现在的观点与自己的先生姜妄太相似了。 准确的说，这就是姜妄传输给扶苏的东西。 “咳咳。”始皇帝咳嗽了两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道： “先生还真不是凡人，竟然把朕的儿子调教的如此听话，但朕告诉你，你学了姜妄的理论，却没有姜妄的狠辣。” 平日里，姜妄就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翩翩佳公子，但始皇帝却知道自己的先生，手段有多么狠辣。 建立固定的权利框架，这一点姜妄早就跟始皇帝透露过。 只不过，这个提议被始皇帝直接否了。 对于权力，始皇帝有多么看重，不用多说了。 姜妄所提的框架，不仅在限制诸多大臣的权力，同样也是在限制皇帝的权力。 所以，始皇帝才否决了。 却没想到，姜妄把同样的理念，灌输给了自己的儿子扶苏。 “父皇，扶苏不是不知道君子当有雷霆之威，可扶苏认为雷霆之威不可轻发，有时候不行动的威胁，才更为致命，更具威慑力。”扶苏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混账，还君子，一个君王，岂能是君子？”始皇怒骂。 君子欺之以方。一个君子是不能成为帝王的。 有一瞬间，始皇帝感觉扶苏可能不适合当一个帝王。 但这是长子，如果不立长，就要考虑立，是绝对不能立贤的。 第452章 扶苏与无垢 想到不立长不立嫡，姜妄当初描述的可能出现的未来子孙互相残杀的情况，始皇帝想想都心有余悸。 始皇帝有些动摇扶苏的太子身份。 不过，如果姜妄在这里，会对扶苏很满意。 始皇帝是第一代帝王，对权力欲望强烈，把所有权力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无可厚非。 但到了第2代帝王，就应该有固定的规则。 帝王永远掌握着绝对的权力，早晚会出事。 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帝王永远都是个贤君，而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完善的制度。 这个完善的制度就是保障大秦在君王是一个昏君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正常运行。 这是姜妄追求的东西，还要尽可能的保证大秦长治久安。 当然世界上肯定没有完美的制度，大秦也不可能真的万年，只不过姜妄是在尽可能的延续一个王朝的寿命。 “咳咳咳！” 始皇帝还待开口，却突然剧烈咳嗦了起来。 见状，扶苏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忙走上前： “父皇，您没事吧，都是扶苏的错，不该与父皇顶嘴。” 说罢，扶苏跪在了地上请罪。 看着孝顺的扶苏，始皇帝摆了摆手。 “朕没事。” ………… 六月。 安信侯府内，姜妄第一次与自己的宝贝女儿爆发了冲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就连关中内史的儿子都不行，你到底要干什么？”姜妄怒斥无垢。 “我就是不想嫁。”无垢站在正堂中，一脸倔强。 父女两人对视，半晌姜妄道： “我看内史家的儿子不错，我做主了，过几日就纳媒。” “父亲，你怎么如此，我就算是嫁给王离，也绝不嫁给什么内史的破儿子。”无垢怒吼。 随后，无垢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无垢跑了，一旁的晋阳急了。 “无垢，你去哪儿？” “我死去。”无垢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到这话，晋阳吓坏了。 “良人，快去把无垢找回来，这孩子要有什么不测，妾也不活了。”晋阳说着开始哭了起来。 姜妄有些头疼的看着晋阳，这一个个的都让他不省心。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姜妄家里也是如此。 “放心吧，她还没活够呢，不会想不开。”姜妄有些没好气的说了句。 不过，他还是让廉己去找人了。 然而，廉己下午回来，却直接跪下请罪，他们把无垢跟丢了。 准确的说，他们被两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拦住了，然后无垢就跑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竟然没打过那两个少年。 “你们可是中尉军退的，打不过两个少年？”姜妄有些惊讶。 “安信侯，他有一个少年，力量蛮横的可怕。”廉己也有些羞愧。 姜妄则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一些兴趣，能打七八个中尉军出来的精锐，不要说一个少年，就是军中悍将做不到。 “继续去找无垢，另外调查一下那个少年。”姜妄说道。 “喏！”廉己领命。 无论如何，他没能把无垢带回来，就是他的责任。 ………… 傍晚。 扶苏从章台宫离开，但刚刚坐上马车，一个身影就拦住了马车。 “什么人。”扶苏的侍卫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扶苏，我是无垢。” 听到喊声，扶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原来是无垢，怎么来这里了？”看到来人，扶苏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自然是来找扶苏的。”无垢说着就走向了扶苏的马车，很不见外的就钻进了马车里。 她与扶苏也没什么可见外的，毕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起被范增教导。 可以说熟的已经不能再熟了。 “我们都有快半个月不见了，扶苏大哥也不说来看看我。”坐上了车厢里，无垢开始埋怨扶苏。 “最近有点忙，每天都要来章台宫。”扶苏坐在无垢对面，笑着说。 能看到无垢，他还是很开心的。 “我知道，扶苏现在是太子，有很多东西要忙，恐怕忘了我这个小姑了。”无垢撅着嘴说。 “这一次我是来投奔你的。” “投奔？”扶苏愣了下，有些没理解。 “我跟我父亲闹崩了，没处去，在你那里住两天，没问题吧？”无垢扬着眼眉问。 “与先生闹崩了，这是为何？”扶苏吃了一惊。 “他要让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无垢说着不经意的打量扶苏的神色。 这丫头看起来表面大大咧咧，活泼开朗，内在里的心眼多了去了。 “先生，让你嫁给谁？”扶苏问。 无垢便把这几天姜妄为她寻找未来夫婿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生也是为了你好。”扶苏说着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苦涩。 从小到大他虽然与无垢差着辈分，但心里把无垢当做妹妹的，但心里要说是没有情愫，那也是不可能的。 在听到安信侯姜妄要给，要给无垢找夫家，扶苏自然有些失望。 “我才不要，扶苏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透露我在你这里的消息，否则我就不跟你好了。”无垢警告扶苏。 末了又说了句： “而且，我有喜欢的人。” “你喜欢谁？”扶苏问道。 “你靠近点，我告诉你。”无垢勾了勾手指头。 扶苏不疑有他，便靠近了一些。 “再靠近点。”无垢道。 扶苏再次靠近了一些。 眼看着扶苏靠了过来，无垢眼中闪过了狡黠的神情。 “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谁，是你啊，笨蛋。” 无垢说着吐气如兰，在扶苏的脸上亲吻了下。 这一下，几乎是集结了白月光、朱砂痣、意难平的全力一击。 一般人都抵抗不住，扶苏更是抵抗不住。 被无垢亲了这一下，扶苏一下愣在了原地。 看着扶苏久久没有反应，无垢脸上的笑意更甚。 “扶苏，无垢喜欢的是你，你喜欢无垢吗？” “说话啊？” 眼看扶苏不吱声，无垢娇嗔的催促了一下。 “我……可是先生为你找了夫家啊？”扶苏结巴道。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就问你，你喜不喜欢我？”无垢双手抓住了扶苏的手。 见状，扶苏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是有秦人气概的： “我自然也喜欢你。” 第453章 姜妄之怒 （写在章节前，有书友说称呼错了，所以上一章我改了一些。） （另外有书友认为无垢与扶苏在一起不好，其实后面剧情都设定好了，无垢的结局已经设定好了，既然书友有的不喜欢，那俗夫就改一些，提早把无垢的剧情结局写了。） ………… 扶苏被无垢迷了，不过他带着无垢返回长杨宫后，扶苏却陷入了为难。 他固然喜欢无垢，但从血缘上来说，无垢可是他小姑。 最主要的是，无垢这是背着安信侯姜妄来的。 长杨宫主管，太子舍官陈平，在得知无垢被带入长杨宫之后，忙找到了扶苏。 “太子殿下，无垢小姐不能留。” 扶苏身边需要有谋士，原本姜妄想要把蒯彻介绍给扶苏。 但正好陈平被调回关中，姜妄与陈平谈了谈后，就把陈平介绍给了扶苏。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张良总有其他心思，姜妄也打算把张良安排给扶苏，但张良再次拒绝了。 张良拒绝，姜妄就把甘罗介绍给了扶苏。 听到陈平的话，扶苏看向了对方，等待陈平下面的话。 “前些年的流言，现在在民间依旧暗自流传，太子殿下现在要做的是与姜姓人士拉开距离。”陈平说道。 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姜也。 扶苏一下想到了这句话。 “我父皇与安信侯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扶苏微微皱眉， 有些不满。 “太子殿下，你想想安信侯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在大秦没了声音的？”陈平反问。 安信侯姜妄的权势快速消退，就是从那些谣言出现之后开始的。 陈平的话让扶苏沉默起来。 陈平再次开口：“若是太子殿下与安信侯的女儿交集太密，陛下会怎么想，会不会担忧，担忧姜氏的做大，那么到时候陛下会不会连带着会思考殿下的太子之位。” 扶苏不傻，自然听明白了陈平的意思。 若是他与无垢交集太密，始皇帝会担忧姜氏会借助扶苏而做大。 所以，始皇帝不仅会防备着姜氏，到时候也会防备扶苏。 “父皇不是那样的人。”扶苏为自己父皇说了句。 “真的不是吗？太子殿下。”陈平反问。 如果说扶苏是一个君子，但始皇帝绝对不是，始皇帝是一个霸者。 扶苏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 “你认为我该如何？” “自然是通知安信侯府，让安信侯来处理这件事儿。”陈平理所当然的说。 这却让扶苏有些为难，他答应过无垢不告密的。 真要是通知了安信侯姜妄，无垢一定会生他的气。 “太子殿下，无垢小姐私自跑出来，想必安信侯，已经很着急了吧？” 陈平已经了解了扶苏，知道扶苏是什么样的人，他这句话让扶苏有了决定。 安信侯姜妄是长辈，而且对扶苏有恩，他不能让安信候姜妄大晚上的担忧。 “来人，去安信侯府，通知安信侯，就说无垢在我这里。” “喏！” ………… 夜半。 姜妄亲自带着人来到了长杨宫。 能看到自己的父亲，无垢不由睁大了眼，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扶苏，你出卖我。” 听到这话，扶苏不由心痛了起来，脸色白了又白。 啪！ 姜妄沉着脸，来到了无垢的身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不仅让无垢呆住了，也让扶苏呆住了。 从小到大，姜妄没有打过一次无垢。 “跟我回去。”姜妄厉喝。 无垢捂着快速红肿的脸，双眼涌现出泪水，随后夺眶而出。 “安信侯，不至于动手。”扶苏快步来到无垢身边，有些心疼的看着无垢。 啪！ 无垢一巴掌打开扶苏，怒视于他： “虚伪，用不着你来假好心。” “把小姐带上，回安信侯府。”姜妄说着迈步就往外面走。 “无垢小姐，跟我们走吧，不要为难我们。”廉己上前，轻声劝说。 无垢没有说话，捂着脸迈步离开。 扶苏伸出手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给无垢得罪了。 坐上马车，姜妄与无垢两父女而坐，谁也没搭理谁。 一路回到安信侯府，姜妄下了马车后道： “跟我来书房，你也过来。” 第二句话的对象是张良，说罢，姜妄便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 书房内。 姜妄坐在椅子上，张良与无垢站在中央。 整个书房内的气氛，沉闷而又压抑。 半晌，姜妄道：“姜无垢，我发现从小到大是我太娇惯你了，以前你任性就算了，我知道你有天大的野心，也找你谈了，你还执迷不悟，我看你是找死。” “这个大秦，有你一半的功劳，凭什么我就不能有野心？我是要拿回我姜氏该得的东西。”无垢不服气的怒吼。 姜妄猛然起身，扬手又要教训无垢，最后又放了下来，一脸的失望： “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谁，你能代表姜氏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们一家。” “祖龙死而地分，亡秦者姜也。我这些年费力的要消除自己的影响力，就是不想陛下因为这句话而对我姜氏忌惮，你若是与扶苏发生什么，你认为陛下会不会再次对我姜氏忌惮？认为我要借助扶苏的力量，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还有你身上就躺着一半嬴氏血脉，是不能与嬴氏结亲的，这件事我自己跟你说过了。” 这些年交往尽可能的让自己低调，若是真要无垢，遂了自己的小心思，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可能就都白费了。 听着姜妄的话，无垢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差点坏了父亲的事。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你做事不能做到从全局的角度出发，你还想成事？” “哼，只要有我在一天，你的小心思就不用想了，你若是想嫁人就嫁，不想嫁人今后就在南阳待着吧，关中你别想回来了。” 姜妄直接把会无垢的处理结果说了。 他虽然疼爱无垢这个宝贝女儿，但前提是不能影响他的计划。 只要影响了他的计划，别说是无垢，就是始皇帝也得给他让路。 第454章 杜仲 听到后，姜妄竟然要把自己赶去南阳郡，无垢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父亲，我不去。” “由不得你，过去，是我对你太宠爱了。”姜妄已经不打算再给无垢机会了。 “先生，无垢这次长教训了。”一旁的张良想要帮忙劝说。 “你闭嘴，之所以叫你来，不是让你说好话的，这些年你的小动作少了吗？”姜妄看向了张良。 “你敢说当初献给陛下的那些人员名单就是全部吗？还有你在东山图书馆结交一些人，以及与范增和甘罗走得近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 姜妄一连串的话，让张良哑口无言。 原来，这些先生都知道。 “让你也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的那些心思也收起来，论大局观，你还不够，我要的东西，你一直都没理解。”姜妄对着张良就开始教育。 “我看明天你和无垢一起回南阳，没我命令以后不许回关中。” 连续几次姜妄想让张良出仕去当官，去发挥自己的能力，都被张良拒绝了。 不过张良把整个安信侯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充当大管家的角色，此外还充当丽妃鹄的军师。 “先生，您身边总要有人伺候。”张良没想到自己也要被流放了。 “我还没到七老八十走不动道的时候。”姜妄没给张良机会。 “我不去南阳，我去找母亲。”无垢转头就去找晋阳。 姜妄则无动于衷，如果晋阳敢来劝他，晋阳也得回南阳郡。 ………… 姜妄的动作可以说是用雷厉风行来形容，第二天他就开始安排人，护送无垢和张良，离开咸阳，前往南阳郡。 “你把无垢送走了，她的亲事，怎么办？”晋阳红着眼睛，目送着自己的爱女离开后问姜妄。 “这件事，你多操操心吧。”姜妄叹息了一声，爱女离开，他心情也受了影响。 然而他还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心思出奇的正，已经有了不嫁人的想法。 送无垢离开后，姜妄来到了墨院。 此时位于东山县的墨苑后方，已经树立起了大片的温室大棚。 这里就是却病培养橡胶草的地方，有了橡胶草才可以制造出阀门和胶圈，让蒸汽机的蒸汽不外泄。 此外，未来要制造汽车，橡胶是不可或缺的物品。 当姜妄来到墨院内的左院，这里面的墨者正在带着人通过橡胶草提取橡胶。 “宏，现在一年能产多少橡胶？”姜妄看着墨者们采集橡胶的过程问。 “大概200斤左右。”见到姜妄，墨者宏如实道。 从宏的举动和周围的墨者墨徒的举动，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姜妄非常尊敬。 毕竟姜妄的成就在那里摆着。 “才两百斤，太少了。”姜妄道。 “禀告安信侯，橡胶草现在种植规模还不够大，而且每一株的提取量并不高。 不过最近巨子又找到了一种，听说可以替代橡胶草的东西，正在实验。”宏说道。 听到找到了可以替代橡胶草的东西，姜妄有些意外。 他跟宏打听了一下，然后便向却病所在的地方行进。 此时的却病正在墨院最里面，属于他的庄园里。 姜妄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在院子里有几排新的树木。 而却病则手里拿着一个果实，正在研究。 “却病。” “先生，您来了。”却病转头见到姜妄，忙迎了过来。 “我听说你好像找到了可以替代橡胶草的东西？”姜妄打量着却病手中的果实道。 “没错，就是这东西，这东西叫杜仲。”听到姜妄的询问，决定把手中的果实拿给了姜妄。 杜仲，姜妄知道那是一本一种很古老的药材。 《神农本草经》就记载了关于杜仲入药的例子，只不过姜妄不通医理，还是第一次见到杜仲。 姜妄更不知道的是，杜仲胶其实是亚洲唯一一个拥有取代橡胶作用的植物。 可以说杜仲制作的杜仲胶，与橡胶的化学成分是一模一样的。 两者只是在分子式上有着相反的结构。 只不过姜妄在这方面是真的小白，根本就不了解这一行。 所以当初却病在想尽办法封闭蒸汽机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杜仲这种东西。 “先生，我发现杜仲树是真的全身是宝，它的树皮、根茎、果实都可以提取类似橡胶草的那种胶质物，其弹性和可塑性甚至超越了橡胶草。” “它的产量更是远远高于橡胶草，只可惜杜仲树只有十年往上的才行，不像是橡胶草，可以快速培育。”却病把两者对比的情况说了下。 然后，却病为姜妄开始讲解制作杜仲胶的流程。 “无论如何发现可以替代橡胶草的东西，都是好事。”姜妄说道。 他是没想到，在华夏地区竟然还真的有可以替代橡胶树的东西。 ………… 在却病这里待了小半天，姜妄返回了安信侯府，在门口他看到了一个对着他点头哈腰的人。 “尊敬的安信侯，好久不见，暂时见到你我很高兴。” “是忠啊，秦语现在说的越来越好了。”姜妄认出了来人。 这个人正是当初他从巴蜀地区带回来的那个安息人。 之前是带回来一个安息人和三个身毒人，只不过在袭击的情况下，三个身毒人都死了。 “多谢安信候夸奖，安信候，这是关于安息帝国的一切，我都已经写了下来，您看看满意吗。”安息奴说了地上来一个本子。 当初把安息奴带回咸阳，姜妄就让人教导他秦语，至少要做到可以与人交流。 而从安息奴的话中，可以听出安息帝国还是一个比较有实力的帝国，兵马人数超过50万。 当然这里有没有吹牛的成分，姜妄也不确定，但他感觉这个安息奴可能在吹牛。 而在秦语过关之后，姜妄让他把安息的版图和一些势力，写下来。 姜妄并没有急着看这个安息人递过来的本子，而是询问他另外一件事。 “说说最近那几个身毒人的情况。” “回禀安信侯，那几个身毒人表现不错，都在很积极的学习秦语，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交流了。”安息奴用着比姜妄还正宗的咸阳口音说道。 第455章 火车现世 这些年，通过各个渠道，大秦已经了解了不少身毒的情况。 从眼前安息奴的嘴里，更多的了解了不少身毒的情况。 如今的安息奴，已经彻底沉迷在了大秦的繁华之中。 曾经，他认为安息帝国是第一伟大的帝国，直到看到了大秦的繁华，他彻底沉迷了。 在姜妄的努力下，安息奴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彻底成为大秦人。 所以，他努力的学习秦语，学习秦国的一切。 ………… 次日。 廉己送来了两个少年的情报。 “启禀安信侯，这是您让调查的两个人。” 姜妄接过后就看了起来。 姬昊，十一岁，东山学院一年级新学员，具备生撕虎豹的本领，力大无穷，曾经受过无垢小姐的恩惠。 姜妄细细看着两人的战绩，他发现这个叫做姬昊的的，几乎就是一个战神型人物。 自打去年进入东山学院开始，几乎就是风云人物。 另一个名叫姬新，报的是兵家，一直陪伴在姬昊身后。 看着关于姬昊与姬新的资料，姜妄有些意外。 这个姬昊，看资料不过是十一二岁啊，就可以力敌数个中尉军精锐了？ “这个姬昊，眼睛是否是重瞳？”姜妄放下两人的资料，突然问。 在姜妄想来，历史上以少年之躯，能够击溃数个中尉军精锐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别说什么小说中的猛将，历史上真正能以一敌十，敌二十的，就那么些个。 而这个时代，姜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西楚霸王项羽。 “重瞳？没有，这个姬昊没有重瞳。”廉己听到姜妄的话，愣了下随后仔细回想才说道。 闻言，姜妄微微皱眉，不是那个重曈子，那是谁？樊哙？ 樊哙和刘季去了会稽郡。 栾布和季布，也不像。 “廉己，好好盯住这两个人。”姜妄吩咐。 “喏！”廉己领命。 始皇帝寻找重曈子，已经找了好多年了。 只不过，那个据说是重曈子的项籍，一直杳无音讯。 至少在大秦内，没有项籍的消息。 姜妄想不到这时代的人，已经有其他办法来遮掩重瞳了。 ………… 大秦始皇十六年八月。 秋收之后，始皇帝下令，扶苏亲自主持，开始在秦直道的基础上，取缔原来的木质轨道，开始建设一种全新的钢铁轨道。 这一举动，让很多人不解，但始皇帝下达的命令，却没有人能够反抗。 到了始皇十七年初，一条从咸阳通往雍城的道路便建设成了。 因为这是大秦的第一条铁路，所以施工的时候很认真，速度也慢了些。 当大秦始皇十七年三月，冒着黑色浓烟，带着刺耳的鸣笛声从咸阳谷仓出发，向着雍都方向出发。 这是一个一拖五的火车，一个车头，五节车厢。 当这个钢铁怪物在铁轨上开始行驶的时候，所有围观的人都惊的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动的？马呢？”淳于越在始皇帝右侧，看着这一幕，只感觉眼前熟悉的一切都在支离破碎。 一旁的叔孙通也是睁大了眼，眼前的一幕在冲击着他的认知。 而始皇帝看着这个被先生叫火车的家伙，真的拉着五节装满粟米的车厢，慢慢动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未来普通的下等马和马车，要被淘汰了。 这火车的速度虽然不如上等马，但就算是再快的马也需要休息，也有劳累的时候，也需要消耗补给。 而这个火车只需要烧木材和石炭就足够了。 大秦的石炭已经被发掘了很多，根本不愁用。 “诸卿，看没看到，这就是朕说的，可以让大秦万事无忧的神器。”始皇帝挥斥方遒道。 “大秦万年，陛下万年。”李斯第一个拍起了始皇帝的马屁。 其他大臣这才纷纷跟随。 今天的火车对他们的冲击都很大，蒸汽机的事情，对外保密做的非常好。 所以今日冷不丁的见到火车这个庞然大物，对在场的无论是大臣，还是在远处观看的平民，三观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李斯更是知道，站在始皇帝身边的，墨家巨子却病，已经成为了大秦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火车的出现，并没有第一时间通过秦报传出去，始皇帝要确定火车能够安全到达雍城，才会通过秦报宣传。 但火车从咸阳出发这件事儿，大半个咸阳人都知道了，很多更是亲眼所见，所以消息向外散播的也非常快。 而却病因为蒸汽机和火车的发明，直接封为‘工侯’。 始皇帝封候却病，是因为姜妄对他描绘了蒸汽机未来给大秦带来的改变。 此外，他与却病也是师出同门，虽然关系一般了些。 而这一次始皇帝把却病封为工侯，对于墨家，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如今的大秦儒家还没有封侯者，墨家却先出了一个，这更是大秦对墨家的一种肯定。 ………… “大秦有此物，谁还能撼动大秦。”范增在火车从雍城回来之后，亲眼看到了火车，不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看得出来，有此物，大秦的补给就可以随时送到周边地区。 这让大秦的战争潜力至少增加三成，要知道战争打的就是补给。 甚至大秦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军事能力，一边打一边修铁路。 这可以无视各种天气，也可以日夜兼程，比骡马车好太多了。 “只要内部不生乱，大秦万年不灭。”即便是初春季节，依旧穿着厚衣的甘罗笑着说。 在他们后方，一个高大的少年听到两人的话，不由微微握紧了拳头。 “姬昊，该走了。”就在这时，高大少年后方传来了声音。 高大少年点点头，转身跟着同伴一起走了。 此时，他也在心里想着，大秦日新月异，尤其是在东山学院读书之后，更是有种无力感。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而且，他是天定之人，天定的圣人，他注定一生不平凡。 大秦一定会葬送在他的手中。 ………… 第456章 大秦扩张 当第一条火车铁轨修建完成，第二条火车铁轨便开始建设。 不过，应工侯却病的要求，新修建的火车道，并没有与秦驰道重叠，反而是在秦驰道之后，并且两侧设立木质护栏。 在大秦再次开始大规模基建的时候，大秦对外的扩张也再次开始了。 大秦始皇18年，李信与王凌、蒙恬三人开始了对东胡的攻击。 王贲、李左车、副将赵佗则率领大秦西部军团，兵出敦煌，进入了西域。 ………… 安信侯府内，姜妄看着手中的关于战争报道的秦报，叹息了一声。 “陛下这是急了。” “师弟，大秦现在两面开战，也是有这份实力，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徐福靠坐在椅子上品了口茶说。 “就算是大秦具备这样的实力，也不是明智之举。”姜妄说。 随即，姜妄又问他：“师兄，陛下找你求药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特意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徐福有些惊讶。 姜妄则沉默了下来，他知道始皇帝为什么着急。 始皇的身体，要不行了。 而现在已经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时候了，所以才会找到徐福。 徐福，一个术士出身，自打姜妄在朝堂上揭开术士骗术之后，徐福才算是真正安下心研究医术。 始皇帝能让人找到徐福，那就说明其他值得信任的人已经都找过了。 “今天你来我这里是与我喝茶的，始皇帝找你求药的这件事儿，你没提过。”姜妄淡淡道。 “师弟，你是陛下……” “师兄，陛下的事儿我们还是少研究。”姜妄打断了徐福的话。 他知道始皇帝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 上一次的刺杀，让始皇帝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之所以着急扩张，始皇帝就是想要尽可能的完成心中的规划。 早在数个月前，姜妄就已经做好了始皇帝活不长久的打算。 始皇帝虽然对外隐瞒了自己的情况，但姜妄并不是一点消息来源都没有。 然而想到可能出现的情况，姜妄心里依旧有些难受。 难受归难受，但生老病死，无人能逃过，只能坦然面对。 ………… 时值七月，盛夏时节，山花烂漫。 王凌在丁零护卫的护送下，来到了乌丸山下。 这已经是王凌第二次来到这里了。 乌丸山位于大兴安岭南部，是属于乌桓人的地盘。 乌桓人也是东胡的一支。 第一次王凌来这里还是因为丁零部被乌桓攻击，王凌挥兵截杀。 那次，乌桓服软，把抓捕的丁零人全部放了。 再之后乌桓与王凌又做了两次生意，也算是熟悉了一些。 这也是当王凌带着人来到乌丸山下的时候，乌桓人早早的就准备了。 乌桓酋长让自己的儿子亲自来迎接。 在乌丸山下，可以看到无数衣不蔽体的奴隶，这些都是乌桓抓捕的濊人或者扶余人。 此外，王凌看到不少乌桓人，竟然都已经配备了青铜武器。 这些武器的模样，他可太熟悉了。 长剑、短剑、宽剑，这些都是华夏剑的模样。 因为近些年，大秦对铜制武器和农具的开放，导致民间百姓，除了贫民外，几乎家家都有青铜器。 这也导致了一些商贾偷偷对外售卖青铜武器。 虽然大秦禁止对外族售卖青铜武器，但那些商贾，有足够的利益，很多都会铤而走险。 对此，王凌如果是主管这一摊儿的，他会把这些家伙都杀光。 即便是在漠东郡，王凌负责漠东郡的安防，死在王凌手上的商贾，也不在少数。 对于王凌来说，这些商贾，都是祸国殃民的货色，就是这些家伙，让大秦的武器不断流向异族。 而在未来，这些青铜武器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大秦士兵死亡的利器。 但王凌也清楚，他现在根本不具备阻止这些的能力。 让王凌不解的事，如今民间武器流通，始皇帝为什么不控制一下。 这些只是王凌偶尔考虑的事情，在王凌看来，陛下这么做，必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大酋长，漠东郡郡尉王凌将军到了！” 乌桓人带着王凌一路来到了一个石制房屋前，对里面喊道。 闻言，房屋的门打开，乌桓大酋长戈多勒笑着走了出来。 “王将军，快请快请，你能过来，真的是让我乌桓蓬荜生辉。” 听着对方的话，王凌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大酋长，如今大秦与东胡开战在即，你乌桓应该做出选择了。”进入屋内，王凌直奔主题，说明了来意。 乌桓大酋长戈多勒是非常喜欢华夏文化的，否则也说不出‘蓬荜生辉’这四个字。 此时，听了王凌的话，戈多勒大酋长知道，王凌这是来要他一个态度的。 “王将军，乌桓也是东胡的一份子。”戈多勒有些为难。 “大酋长这句话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乌桓要站在东胡的那一边。”王凌的双眼可以说是瞬间凌厉了起来。 “王将军，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得理解我，我很为难。”戈多勒眼珠子转动了下唉声叹气说。 “我大秦不需要墙头草，既然戈多勒酋长为难，那么今日就当我没来过。”留下这句话，王凌就准备走。 此时的王凌，内心已经布满杀机。 他知道戈多勒想要左右逢源，不过在他这里，没有左右逢源一说，只有臣不臣服。 不臣服，那就要接受死亡的洗礼。 乌桓这几年，没少通过与大秦的贸易获得好处。 戈多勒是想要再获得一些好处，没想到王凌竟然说走就走。 “王将军，王将军，你误会了，我当然会站在大秦这一边。”戈多勒连忙叫住了王凌。 “大酋长，若是站在我大秦这一边，那么就要表现出诚意。”王凌停下步伐，淡淡道。 诚意，自然是大秦与东胡开战之后，乌桓要出多少兵了。 “这，秦国想要我出多少？”戈多勒道。 “十万以上。”王凌爆出了一个数字。 “这……五万，若是东胡王桑没了，我要甘湖。”戈多勒思考了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随后又提出了条件。 “好。”王凌点头同意。 他此来，是稳住乌桓的，能够帮助对付东胡，那更好。 而乌桓之所以站在大秦这一边，是因为乌桓如今尴尬的地位。 借助大秦的帮助，乌桓这三年快速崛起，已经威胁到了，戈多勒更是见识到了大秦的强大，清晰意识到东胡绝不是大秦的对手。 戈多勒自然要站在胜利者一方。 第457章 师徒反目 大秦始皇十六年。 李信与蒙恬、王凌，与北方的第一大游牧民族展开了数月大战。 一场大战，双方人数投入了超过六十万。 最终，大秦北方仅存的威胁，东胡败退，慌忙北逃。 同年，王贲与李左车、赵佗，进入西域。 第一战就破了西域诸国中的哈密国。 8月，王贲破车师后国，半月后灭车师前国， 同月，赵佗与李左车灭蒲国。 九月，秦军破焉耆、山国。 十月，秦军再次兵分两路，王贲率军南下，破楼兰、若羌、精绝、且末。 同月，赵佗与李左车，北上破且弥。又与乌孙于伊犁河下流发生大战。 乌孙是西域诸国中的霸主，在吞并部分月氏力量后，称霸了伊犁河一带。 但始皇十六年入冬之战，却败给了秦西部军团。 短短三个月，西域诸国被踏平十一个，就连西域霸主乌孙，都被秦国一个军团击败。 一时间，整个西域都处在恐惧之中，不断通过各个渠道把臣服的消息传递给大秦内部。 大秦始皇十七年，西域被大秦纳入版图。 同年，大秦南部军团动了起来，开始对南越和扬越进攻。 两年时间，南越和扬越被打下来，楚人最后的大本营武夷山被踏平。 然而代价是上将军蒙武，进攻途中身染重疾，仅仅半个月就死在了行军途中。 一连三年，大秦进入了疯狂的扩张期，地盘快速扩张，但代价就是数万士兵的阵亡，以及刚刚富裕起来的大秦补给，再次吃紧了起来。 ………… 大秦始皇十九年，秋。 始皇帝这天来到了许久未曾登门的安信侯府。 嬴东照例，把整个安信侯府戒严。 这是他自打甘泉宫事件之后的转变，就算是安信侯府，也不例外。 “臣姜妄，拜见陛下。”姜妄看着身披黑色大氅的始皇帝，从椅子上起身缓缓一礼。 “免礼，你们都出去吧。”始皇帝摆摆手。 闻言，赵高微微低头，率先离去，嬴东迟疑了下，也带人离开。 整个房间内，只剩下始皇帝与姜妄两人。 始皇坐到姜妄对面，看着姜妄为其沏茶。 两人相对而坐，始皇还是始皇，姜妄还是姜妄。 只不过两人之间，曾经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已然荡然无存。 “吃火锅吗？”姜妄突然开口。 “若是先生亲自调的料汁，朕求之不得。”始皇蜡黄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我去准备。”姜妄说着站起身。 小半个时辰，一个铜火锅就摆在了两人面前。 轻轻从铜火锅里捞出了一块牛肉。 始皇记得，曾经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食物，只不过如今再吃，看着味道没有曾经那么好了。 把嘴中的牛肉咽下去，始皇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先生，我们相识已经三十多年了吧。” “三十五年，零四个月。”姜妄也放下了筷子，平静的说。 闻听姜妄的话，始皇恍惚间想到了那个站在他身前，告诉他自己不是弊履的高大身影。 “是啊，三十五年了，朕依旧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先生时候的一幕。”始皇说着嘴角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半晌，他的笑容收敛，眼神也幽深了很多： “朕不知道，何时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生疏了。” 听到这话，姜妄抬头看向了同样是坐着，也比自己高不少始皇帝。 两人视线对视，姜妄突然说了句： “陛下此来，是要送我上路吗？一如当年的吕不韦。” 始皇瞬间双目大睁，压抑着愤怒道：：“先生与朕，竟然猜疑到了如此吗？朕从没想过。” 姜妄并没有为始皇的话所动，他反而把话题转回到了之前。 “陛下问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变的生疏，难道陛下不清楚？还是说陛下不想承认，承认自己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君王。” 说到这里，姜妄突然笑了。 “曾经的我，天真的以为可以把你打造成真正的人皇，可是，我错了。” 姜妄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我们之间的生疏，并不是从‘灭秦者姜’这个谣言开始的，早就之前我们的想法，就已经有了差距。” “我提减税，你不同意，甚至你还想收回民间的青铜器。” 秦国为了更快的种植速度，批准了青铜农具。 再后来，青铜武器也是比比皆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秦民间，经常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 若不是大秦律法严苛，流血事件，不知道会发生多少。 尤其是现在是大复仇理念横行，很多为父为母报仇者经常会做出狠辣的事情。 所以秦国允许民间平民有武器，多多少少会给秦国治安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种情况下，就有李斯带头，要回收天下利器的提议。 对于这点始皇帝心里是赞同的，因为。在始皇心中，民间那些百姓拥有的武器过多，对大秦的统治也是个隐患。 一旦有人掀起大规模反抗，这些武器可都是足以杀人的。 然而姜妄却非常反对这件事，并且怒骂李斯等人都是酒囊饭袋。 回收平民手中的武器，这是姜妄心中的红线。 谁打破，谁就是他姜妄的敌人。 要知道一个国家的对外扩张，人口是基本，军队是打开缺口的使者，但平民才是长时间殖民的根基。 在大秦境内还好，若是在殖民地，平民是需要有武装力量的。 可以这么说，姜妄做这些都是在为未来做准备。 当未来大批平民坐着船出海之后。他们可以不精通杀人，却一定要精通战斗。 就像是当年的丑国一样，当大秦的大航海时代真正的来临的时候，为大秦做出最大贡献的反而是那些敢于出去闯荡的平民。 这些平民才是殖民主义的急先锋。 所以对姜妄来说，让底层人民拥有自卫和自保的能力，是他的底线。 “先生，减税此事，朕认为十税三足矣，他们已经过的很好了，减免太多会让平民们产生懈怠，至于民间武器问题，先生也说过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他们有了武器，就会犯事。” 第458章 命不久矣 （昨天457那一章，是困的睁不开眼睛时候写的，有不少错误，已经改了，书友老爷们可以放心观看！） ……………… “陛下收了民间的武器，让百姓成为顺民，未来大秦不断扩张，难道陛下要依靠军队去压制所有异族吗？臣说过这个世界很大，军队太过庞大，做不到如臂驱使，反倒会形成巨大的军阀集团，对大秦反而是威胁。”姜妄平静的反驳始皇帝。 当年，就因为姜妄一意孤行，劝阻始皇收缴民间武器，两人就吵了一次。 “‘灭秦者姜’，多么厉害的阳谋，陛下嘴上不说，但心中已经有了猜疑。”姜妄继续说。 既然始皇帝今日来了，那就是双方坦诚布公的时候了，有些话，姜妄就说了。 两人政见不合，是其一，始皇帝多年前就开始更多的考虑自己的统治问题。 出现的预言，是其二。 这也是姜妄慢慢销声匿迹的原因。 正如张良所说，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姜妄主动隐退。 如果他继续为始皇帝出谋划策，最终两人只会发生冲突。 那时候的始皇帝，犹如烈日，与始皇发生冲突，只会破坏姜妄后面的计划。 所以，姜妄默默退后，等待着楼塌了的那一天。 听着姜妄的话，始皇脸上浮现出怒意： “先生为何如此想朕，朕从没有想过对先生如何，对于朕来说，先生就是亦兄亦父的存在。” 话音未落，始皇帝大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当始皇帝放下手绢，上面的一滩鲜血格外扎眼。 “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师徒相疑到如此，先生，你为什么不理解朕，你应该理解朕，理解朕的苦心，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秦。”始皇无视手绢上的鲜血，继续道。 姜妄默默的为始皇倒了一杯茶，抬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叹息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我也想一直站在陛下身后，是陛下不需要我了。” 这些年要是没有始皇帝的默许，姜妄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就隐退。 是始皇帝不需要他了。 “其实，我们的路，早就不同了，比如我说君轻民贵，你说君贵民轻，我努力过，但真的不同了。”姜妄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 “为何要君轻民贵，从第一代先王开始，就是我赢氏一族带领了大秦一步步走到现在，之所以能够这么强大，之所以能够一统六国，就是因为有英明的君王，而不是因为平民。”始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姜妄点点头，始皇帝自认为自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这点姜妄了解。 “陛下今日来，应该不是与臣说这些的吧。”姜妄没有再辩解什么，而是问始皇的目的。 闻言，始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先生，你也看到了，朕恐怕要命不久矣了。” 如今的始皇帝，全靠药在支撑，昨天的一次昏厥，让始皇帝知道，一些事情，没办法拖了。 听着始皇的话，姜妄有一瞬间的心痛，但没有说话，而是耐心等待着始皇的下文。 “朕时常在思考，若是朕没了，大秦该怎么办。” 姜妄闻言，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本书，递给了始皇帝。 “陛下，这是臣这四年完成的。” 始皇帝伸出手，接过姜妄递过来的书。 “《大秦百年计划》《人种等级制度》。” 始皇帝看着两本书的名字，率先翻开了《大秦百年计划》。 尽管心里已经对自己老师的作品有了心理预期，但当看到《大秦百年计划》内的内容的时候，始皇还是震惊不已。 这里面竟然把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有描述，而且竟然把每一步计划都写的井井有条。 “陛下，记得安信侯府的那个水车吗？它在我住进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就有了，前不久它坏了，之后我就为它更换了新的零件。 如今的大秦也是如此，天道恒定，国家也应该如此，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缺了谁都可以运行，如此大秦才可能万世。” “是吗？先生认为大秦没了谁都可以，那没了先生呢？”始皇帝面无表情的询问。 “我就在这里，陛下想要取我性命，随时可以。”面对始皇帝的威胁，姜妄坦然面对。 “哼！”始皇帝轻哼一声。 他就要死了，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若是他死了，谁还能制约姜妄？ 以扶苏的性情，若是姜妄夺权，又该如何应对。 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始皇帝已经有了临走前带着姜妄一起走的想法。 今日来，始皇帝就是想见姜妄一面，也是给自己一个最后的决定，到底要不要带走姜妄。 在那则预言没出来之前，始皇帝没这个想法。 但有时候就怕疑心一起，那就收不住了。 尤其是，始皇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先生到底想要什么，更摸不准自己的先生最深处的心思。 姜妄还真想过，把自己的来历，坦诚布公的说给始皇帝。 但如果说了这些，始皇帝信不信这玄幻的一幕先不说，他会不会再次相信和追求长生不老，就是有很大可能的。 此外，性格这个东西，一旦定型，几乎很难因为外界的事情而改变的，就算姜妄说了，但始皇帝还是始皇帝。 “今日就这样，朕吃饱了，这两本书，朕拿回去看了，听说先生还有其他书？”始皇帝问。 姜妄知道始皇帝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手，甚至都知道是哪个，自然知道姜妄这几年的动作。 “还有三本，但术业有专攻，不适合陛下看，这三本一本是给扶苏的，两本是留给却病的。” 听这话的意思，就明摆着不打算给始皇帝看。 始皇帝不由脸色一黑，最后喝下了一杯茶水。 “朕走了，先生保重。” “恭送陛下。”姜妄起身稽首， 目送着始皇嬴政离去，姜妄知道今日两人彻底把他们之间的问题说了出来。 以前就算有问题，两人都没有表明出来。 今天的见面，姜妄感觉应该是始皇帝在犹豫如何处理自己，是杀还是其他的，他下定不了决心。 “转眼半甲子，至少做过努力了，至少改变了很多。” 姜妄回想着自己的一生，创造悯农四件套，开发纸张，发明玻璃，创办书院，扩张领土，为大秦定下版图基础，发明火药和蒸汽机，开启初步的大航海时代。 但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做完，扶桑还没灭，轮船和飞机还没出现。 “陛下啊，你是我的弟子，也是我曾经的偶像，希望不要做出最后一步，不要让彼此的情分消散。”姜妄呢喃细语。 意见不合归意见不合，吵归吵，但要非生即死的话，就太伤人心了，也是逼着姜妄做抉择。 第459章 始皇殡天 来到安信侯府外，始皇帝在赵高的搀扶下，登上了辂车。 “陛下，明日是小朝会的日子，是否通知其他大臣上朝。”赵高在辂车一旁问。 “不上朝。”始皇帝的声音从辂车内传出来。 如今的始皇帝身体容貌欠佳，他并不想把自己虚弱的一面表现在诸位大臣的面前。 他是始皇帝，应该永远都是伟岸霸气的那一个。 “赵高，朕当人皇，不合格吗？” 许久，当辂车进入章台宫内，辂车再次传出始皇帝的声音。 听到这话，赵高脸上忙，堆起笑脸： “怎么会，陛下乃是堪比三皇五帝的人皇，不，陛下比三皇五帝等人皇，还要伟大。” “陛下扫六合，诸侯尽西来。六王毕，四海一，如今更是世道承平，天下大定。 又征服西羌、北狄、南越、东濊，真可谓是人迹所至，无不臣者！要小的说，陛下功盖三皇五帝，是第一人皇。” 赵高说话水准是相当高的，一通话说的始皇帝身心通畅。 一件件事情，始皇自问数百年来，皆无人做到。 若是他不能称之为合格的人皇，那就没人可以这么称呼了。 一路回到章台宫，始皇帝屏退所有人，叫来了大秦巫祝。 “你说朕今年恐有灾厄，可有什么办法？” 巫祝跪在地上，以额头抵在地面道： “陛下，在臣这里，或许只剩下乞求祖先和诸位山神河神帮忙了。” 其实，此时的巫祝，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无论是医官还是巫祝，都知道始皇帝的身体在一天不如一天。 听着巫祝的话，始皇帝默然，半晌摆了摆手： “下去吧，赵高，把雁山叫过来。” “喏！” 许久，雁山大步来到了章台宫外。 “臣雁山，拜见陛下。” “让你监视十几位公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这六个月，他们都在干什么。”始皇帝倚靠在床榻上问。 “回禀陛下，扶苏公子每天除了跟几位大臣学习治理朝政外，偶尔还会去安信侯府，每天都很有规律。 高公子、将闾公子、崇文公子等，臣也都做了记录，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对于这十几个王室公子的事情，雁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这半年来，始皇帝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好好关注这些皇子，就连他们每天上几遍茅房，也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待到雁山把资料送上来，这一晚始皇帝都在看十几个儿子的时常中消耗。 “陛下，该吃药了，过后该歇息了，夏医官说您需要休养。”赵高端来始皇每天都要喝的药，有些担忧的道。 “朕没事。”始皇帝说着接过药一口喝了下去。 对于现在的始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重要。 “对了，明天出行，朕要去祭拜先祖，祭拜各路山神。”始皇帝放下药，叮嘱了赵高一句。 “喏！”赵高没再多说话，老实领命。 随后，始皇帝再次看了起来自己儿子们的情况。 通过这些人每天的动作，始皇帝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儿子们都是什么样的性格。 尤其是年纪最大的几个，其余的都太小了。 始皇帝这是想要筛选一下，看看有没有比扶苏更合适的，此外他要给儿子们选一条路。 他发现，扶苏有点软弱，但不是没有优点，扶苏对规矩的维护特别强硬。 通过观察，始皇帝发现扶苏好像并不是软弱，只不过是有些时候认为没必要。 公子高，喜欢舞枪弄棒，喜好兵法，为人比扶苏更加锋芒毕露，也更加强硬。 说真的，始皇帝是真的很喜欢高，他曾经一度有过培养公子高的想法。 但理智告诉他不行。 现在公子高的母系力量已经就够强大了，他还一度担心姜妄会插手储君这些事里面来。 若是公子高，当了秦二世，那有可能会造就出第二个芈八子宣太后，这是始皇帝绝不允许的。 此外，姜妄跟他说过可能出现的穷兵默武的情况，所以大秦需要守成之君，一代开拓，二代守， 若是公子高上位，还真有可能出现穷兵默武。 种种原因，公子高只能被发配到朝鲜。 将闾是谦谦君子，可以说是皇子中的一个典范，但不适合为君王，没娘家势力支持，没朝堂势力支持，没书院势力支持，性格也不够。 看了一遍，始皇帝发现还真的就没有能够替代扶苏的。 只不过，扶苏太过信任姜妄，这是始皇帝担忧的。 始皇帝观察自己儿子们的情况，归根结底，是他不舍得杀姜妄。 一是他与姜妄有着无与伦比的情感，虽然帝王不应该有情感，但一起风风雨雨有过这么多年，没感情，那是假的。 二是姜妄的才能，若是杀了姜妄，大秦就失去了一个大才。 ………… 次日，始皇的辂车出了咸阳。 始皇这是要祭祖，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大秦始皇十九年冬，始皇帝昏厥，不得不返回咸阳。 此时，无论是赵高，还是伏青，李斯、王绾等人，都已经想到始皇恐怕不行了。 扶苏得知始皇帝昏倒，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章台宫，在经过短暂的慌乱，扶苏下达了命令。 “嬴东，即刻起章台宫戒严。” “喏！” 下达了命令，扶苏就看着几个医官忙活。 好在，傍晚时分，始皇帝醒了过来。 “赵高，扶苏呢？”醒来后的始皇帝第一时间就找扶苏。 “陛下，扶苏公子在外面，让他进来吗？” 始皇微微点了点头。 “伏青，快让扶苏公子进来。”赵高忙说道。 “喏！”伏青应了声，快步跑向了外面。 不久，扶苏就跑了进来。 “父皇，扶苏来了。”扶苏跪倒在了始皇床榻前。 “你母亲和丽妃呢？”始皇帝问了一个问题。 “儿臣没有通知母妃和丽妃娘娘，另外儿臣把章台宫戒严了。”扶苏如实相告。 闻言始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他看来，不通知郑妃和丽妃，是对的。 她们来了，就会左右扶苏的判断，作为女人，老老实实听安排就行了。 第460章 始皇殡天二 看着服侍在自己身边的扶苏，始皇帝不禁生出一丝疑问。 扶苏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面对朝中的那群老狐狸、人精，他是否有能力驾驭？ 可是，若是连扶苏都不能驾驭，恐怕其他皇子更不行。 心中想着，始皇帝不由琢磨起朝中的大臣。 “扶苏。” “儿臣在。” “跟朕来。”始皇帝说着站起身。 扶苏见状，忙上前搀扶。 始皇帝则拒绝了扶苏的搀扶，一步步走向卧房深处。 而在始皇的卧房深处，竟然还有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就连扶苏都不知道。 鲸鱼油浸泡的灯芯，照亮了整个房间，在这里扶苏看到了三面大地图，还有若干小地图。 扶苏看得出来，其中一块是现在的大秦堪舆图。 始皇帝轻轻摸过大秦的版图，仔细感受着上面山川河流的分布。 随后又来到了另一幅地图前。 “这是西域与身毒、安息的地图，只可惜只完成了西域的部分，没打下西域之前，朕从没想过西域竟然如此之大。”始皇帝轻轻抚摸着西域地图，似有不舍的道。 最后他来到了最中央的巨大版图前。 “这是先生姜妄绘制的未来大秦该有的模样，这一圈山脉，就是大秦的屏障。”始皇帝看着那份姜妄多年前就绘制的地图道。 他抚摸着大秦版图，还有西域，以及北边更广阔的土地。 姜妄曾经跟他说过，外面还有大到无法想象的土地。 始皇帝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亲手征服，去亲眼看。 大秦的旗帜，应该插满所有土地。 “朕本以为有生之年，可以带领大秦走的更高更远，但现在不行了，未来的大秦，要交给你了。” “父皇，不会的，您一定可以的。”扶苏眼圈有些红。 始皇帝没有回应扶苏，而是来到了左侧的一个位置。 ‘祖龙死而地分，灭秦者——姜也！’ 这块深埋在大河中的大石头被始皇帝给弄了过来。 这些年这个预言一直都环绕在始皇帝的心头，成为了一根刺。 若是没有这个预言，始皇帝相信，他与姜妄，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 看到这个预言的石头，扶苏也愣住了。 “这些年朕从未对外人讲过，朕邯郸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是先生帮助了朕，并且教导朕很多知识。 朕是天命，这是先生告诉朕的，也让朕从小就不惧困难，拥有战胜一切的决心。”始皇帝轻声诉说着过往。 “父皇，据传闻西域有西王母，有长生不老的秘密，儿臣愿意亲自前往西域，寻找西王母。”扶苏看着老态龙钟、虚弱不堪的父皇，忍不住说道。 始皇帝轻声笑了笑，他来到了角落，扯开一个绸布，露出了里面的天文望远镜。 “已经有人去找西王母了，不过朕不信西王母，这是先生制造的大型千里眼，它可以看到广寒，可是广寒没有仙人，只有冷冰冷的土球，长生不老、仙宫，都是假的。”始皇帝是说着脸上露出了苦笑。 他现在还记得初次通过望远镜，观看月球的时候的那种震撼。 可以说，姜妄制造的天文望远镜，打破了他的认知，也打碎了他的幻想。 之后，姜妄揭穿方士的手段，更是让始皇帝不再信这些。 但即便不信，他还是让人去寻找所谓的西王母了。 无外乎是病急乱投医，在苍生无用的情况下，只能去问鬼神。 或许是感觉疲惫，始皇帝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扶苏，可曾听过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 “听过，这是申子说的。”扶苏道。 始皇帝微微点头：“在朕小时候，先生就说过，欲戴王冕，必承其重。若你为秦二世，当随后对兄弟？” “自然是兄友弟恭，儿臣身为兄长，当多多善待诸位弟弟妹妹。” “放屁。”始皇帝打断了扶苏的话。 “身为人皇，身为帝王，兄友弟恭没错，但前提是他们不能威胁到你，大秦稳定，胜过一切。” 出乎预料的话，让扶苏震惊了下。 “朕问你，若你为秦二世，该如何对待朝堂大臣？如何让他们听话？”始皇帝再次发问。 “明确权力框架，各个部分互相约束，通过科举优中选优，违者或者能力不足者下，强者上。”扶苏简短说了说。 始皇帝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老师姜妄的理论。 “什么体系，都有漏洞，但你要记住，你手中的权力，不能放。”始皇帝最怕扶苏下放自己的权力。 扶苏微微点头。 “若朕把姜妄留着，你会怎么待姜妄？” 扶苏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皇是要杀姜妄。 不由得，扶苏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父皇想要杀安信侯？” “不杀他，你又如何制他？”始皇帝转头看着扶苏，双眼犀利如刀。 “父皇，不能杀安信侯，先生他有大才，对大秦是好事。”扶苏说着脑子里也在思考怎么压制姜妄。 “先生是有才，可他若是想，把你权力架空，怎么办？”始皇问。 闻言扶苏忙说道：“父皇，安信侯不会的，前些年的预言就是有宵小要破坏你们的关系。” “朕问你，你怎么办？”始皇语气加重。 扶苏皱眉想了想：“儿臣不会下放权力，另外会把兵权牢牢握在手里，手中有兵，就高枕无忧。” “记住，不要给安信侯兵权，包括他身边的那些人，此外，墨院只能在咸阳，不能去其他地区，尤其是却病，此人大智若愚，绝不能放出去。” “唯，父皇，儿臣记住了。”扶苏虽然心里不赞同始皇帝的话，但还是顺从应下。 “身为帝王，就是不可以对所有人完全相信，包括王氏和蒙氏。 未来朝堂，王氏、蒙氏要与东山系，形成互相制衡的局势。 冯去疾与冯劫、姚胥可以重用，李信、蒙恬、王贲、蒙毅、王凌、章邯、涉间，都可以重用，但王翦不告老，王贲就不能重用。 王绾死板，李斯能力虽然强，但他好专营，可以用却不能依赖。 有不解，可以分别咨询韩非和先生姜妄，但不能让姜妄上朝堂。” 始皇帝一样样的，为扶苏分析着所有大臣和武将。 连续两天，始皇帝都把扶苏带在身边。 这天上午，始皇帝大口吐着黑血，再次昏迷。 再次醒来之后的始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招安信侯姜妄入宫。 随后，又召大臣们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