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使》 序章 ”孩子们,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沙尔达,欢迎来到我的小酒馆。“小酒馆里烛火通明,魔法做的蜡烛终年不灭,然而在寒冷的降寒之月,那些蜡烛并不能提供温暖。辛好,酒馆内有一座大壁炉,壁炉里永远劈啪作响,老沙尔达的酒馆每到这种季节总是人丁兴旺,有外表粗野的水手,也有年轻的姑娘小伙,更有着一群机灵活泼的孩子。哦,孩子,这在城市之中的其他酒馆里可看不到这些天真的孩子。那么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这些人呢? 水手们可以在这里喝上全省里最棒的果酒,这完全多亏了老沙尔达的独家酿造配方,多少品酒师和爱酒人士从大陆各个地方慕名而来,而港口好久没有上岸的水手也同样可以在这里用便宜的价钱买到这种酒,如果是在其他季节,他们或许会去一些其他地方做一些你懂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们只想在温暖而安逸的酒馆里喝上一杯。 而那些年轻人,哈哈,他们只是来找乐子的,就像多数年轻人一样,他们做着零工或学习什么技能知识,来到酒馆里打发着他们美好的青春时光,并在晚上一对一对的离开,没错,那些面容不错的年轻人总是一对一对的,剩下来的只好独自离开,无论在哪,人们总是习惯于看脸的。 那么那些孩子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都是因为沙尔达喜欢孩子们,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矮人,他越来越喜欢小孩子围在他身边,沙尔达年轻时作为一个贤者,对孩子总是有一种排斥的心理,他总是觉得那些学徒脑子笨得可以,当他看到小孩子时,就总是会想到他们未来有一天会长成跟他的学徒一样的蠢货,想到这里他就总是会避开那些孩子。而现在,孩子们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看到了他们他就会忘记外面世界的残酷,而他也想让天真的孩子们远离那些人们恐惧的梦魇,那些尖牙利齿的异形魔物或无情的镇压者机器人。所以沙尔达总是会在酒馆里备好免费的糖果以及生动的故事来吸引孩子们,事实证明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而现在,身着紫色亮片服装的沙尔达在柜台上坐着,左手捋着曾经火红的胡须,右手端着酒杯,尽可能让人注意到他那矮小但是壮硕的身子:“欢迎各位,来到我的酒馆,来听我给大家准备的故事。” 几个水手发出笑声,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滑稽的矮人。那些姑娘们挂着微笑看着沙尔达,但是余光却始终注视着靠近楼梯的几个帅气的小伙子,那些小子也用同样方式注视着那些姑娘。只有那些孩子全神贯注的看着沙尔达,除了几个贪吃的小鬼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着糖。 老沙尔达清了清嗓子,看了看窗外巡逻的机器人,又向酒馆角落里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子眨了四次眼,那名女子随即从后门离开。老沙尔达继续说:“这回的故事发生在第三次零之时刻降临之际,也就是最后一次零之时刻。” “那时候世界上还有十四众神,其他两个在过去的事件中失去了附身的能力,比如欲望之神·赦醉和定理之神娄克,大家一定还记得蛮人著卡大战被赦醉附身的异位面蛛魔的传说故事吧,还有在第二次零之时刻时娄克牺牲自己将吸血鬼王打进火山的故事吧。”老沙尔达顿了顿,看着他的小小听众们。那些小家伙有的疯狂点着头,用简单的肢体语言来体现着比其他孩子更加优越,有的微微摇头,脸上泛着微红,觉得自己差人一等。于是,沙尔达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我们的世界过去一共有十六位神明,那些学者把它们统称为’十六众神‘,他们又分为灵神与邪神两大阵营,他们分别是:生命之母·莎兰、哲理之父·萨斯奎尔、定理·穷尽、理性·娄克、良善·真、希望·海歌、勤劳·无量、节制·圣禁。”老沙尔达咽了一口口水,并不是因为口渴,他当年骂学徒时可以连续一上午不休息,他之所以会感到紧张是因为接下来他所要念到的邪神之名:“孩子们,听众们,接下来我说要说出的名字你们以后可千万不要随意叫出口啊,那些邪恶的名字只要了解到就可以了,当心受到他们的蛊惑与诅咒,他们分别是:淫欲·赦醉、贪婪·虚妄、憎恨·深痕、愤怒·毒火、欺诈·无言、嫉妒·荒灭、慵懒·黏滩、破坏·缚绕。” 沙尔达话音刚落,酒馆里客人们的行为立刻发生了变化,几个神学院的年轻学徒把几枚钱币压在账单上就走了出去,年轻的姑娘也把头别了过去,几个孩子眼睛里立刻呈现出恐惧的神色,倒是那些水手仍然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酒。 沙尔达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更何况是在当下这个时代。不容老沙尔达多思考,酒馆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巡逻兵走了进来,后面站着刚刚出去的神学院学徒。巡逻兵腰带上挂着皇家佩剑,上面刻着非常夸张的狮鹫形象,剑刃处闪着紫色的电光,这是一把电刃剑,如果卫兵想镇压造反者那么电刃就只有静电的效果,如果他们想要杀死敌人,就可以调到最大功率,那时候就连铁棒都可以直接斩断。 “我们接到了举报,有人违反了学院的教规。”巡逻兵故意高高扬起自己的头,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说着。 酒馆里的人随即把目光投在了沙尔达身上。不过沙尔达却长舒了一口气。 那名巡逻兵明白立刻是谁犯了规矩,转过身对神学院的学徒们说:“这不过是误会一场,这满屋子里的人都是守法的好公民。”那几个学徒刚想张口,巡逻兵立刻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学徒随即低下了头,巡逻兵威胁道:“还不快滚!”一个学徒想要还口,但另外几个明显更识相一点,拉着他的胳膊离开了。 巡逻兵在柜台旁坐下来,关闭了电刃,酒馆里的顾客开始小声议论,几个水手似乎想要离开,沙尔达马上想了一个主意,大喊道:“今天本店所有的餐饮半价!” 这一下果然有效果,那些水手重新坐了下来彼此看着,面露微笑,然后又把一个小酒桶放到了桌子上痛饮起来,其他人也点了一些餐点,酒馆里再次热闹了起来。 巡逻兵对沙尔达问道:“你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如今这种情势可不能让神学院的人知道什么风声!” 沙尔达点了点头,给巡逻兵倒了一杯酒然后对孩子们说:“今天老沙尔达累了,你们回去吧。” 然而孩子们似乎不想放过沙尔达,不依不饶的叫着要听故事,老沙尔达没有办法,他现在真的拿这些孩子们没有办法,除了他的事业以外,他就只有这个小酒馆和孩子们了。 “好吧,那我继续。”沙尔达叹了口气。 巡逻兵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沙尔达妻子和儿子死去之后,他就几乎是只身一人了,他不能总是提醒一个这样的人为了事业要怎样怎样,他深知自己没有那个权利,于是他只自顾自地慢慢品味杯中的美酒。 沙尔达接着说道:“神明本身没有能够干涉世界的力量,他们只能对自己的信徒传达意见,如果他们想要直接影响这个世界,就必须找出一个自愿者,自愿者必须把自己的灵魂放逐,把肉体让给神明才可以。由于代价太过高昂,这世界几乎找不到这样的自愿者,不过也有例外,现在的精灵一族的女王就是生命之母·莎兰,水泽一族的明珠律动之子又是由希望·海歌所取代的,另外矮人的教皇就是哲理之父·萨斯奎尔。他们都是在第二次零之时刻中身负重伤即将死去之际,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把自己的灵魂放逐的伟大英雄啊!” 沙尔达突然觉得把话题说重了,恐怕小孩子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于是改口道:“不过那些都是无聊的神学知识而已,我们的故事发生在第三次零之时刻,遥远的东方大陆上的强大帝国”桑“,泽商人的拯救者,伟大的冒险家,世界的救世主,勇敢的坤派封魔使的故事……” 巡逻兵打了个哈欠,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几个妇女和男人来到酒馆门口迎接他们的孩子,年轻人们也开始一对一对的离开酒馆,水手则盘算着今天去哪家妓院过夜。 这名巡逻兵缓缓站起,把几枚铜板放在了柜台上,眼神却没有离开柜子上展示的酒桶,似乎还有些不舍酒馆中的美酒,但还是下定决心了,当他和那些孩子的父母准备共同离开酒馆时,老沙尔达叫住了他们:“等等别走,我还没有讲完!” 沙尔达从桌子上跳下来,快速地迈着他的小短腿,看起来十分滑稽。他挡在了大门口:“我难得想要讲好一个故事,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今晚你们可以住在我的店里,我一分钱都不要,店里还剩下来的食物你们可以随便吃,我只求你们考虑一下!” 这名卫兵当即决定留下,他已经想好了糊弄上级的借口。不过几个孩子的家人还是执意要离开,沙尔达也只好让开了身子。 当他们离开时,沙尔达和几个仆人端出了剩下的面包和水果,以及一大桶果酒,然后那些仆人也找位置坐了下来。 沙尔达脱掉了那身滑稽的服装,跳上了桌子,一本正经地说着:“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年末最后一场狩猎 (一)风雪的旅人 漫天的风雪下,寥寥的炊烟从绿松村中升起,村四周皆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远方的山上最后一片不肯褪去绿色的松树,此时也已经掩埋在了白色之下。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天里,北方的居民每家每户都在炉火旁享受着温暖与丰收,并向生命之母祈祷着明年的收成与家人的平安。 这样的天气之下几乎没有人再愿意离开屋子,不过村长却站在村门口等待着。他坐在石台上,他的上方是邻居家的房檐,他就坐在那户人家的石台阶上,大雪已经覆盖了他来时的脚印,想必是来了很久了吧。村长身着厚重的棉袄与棉裤,头顶上戴着毡帽,不过即使这样的穿着打扮,依然顶不住凛冽的寒风。大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身材矮小的他为了取暖把自己抱成了一个团,双手插在袖口里,不住地发抖。他身后的那户人家中的女主人也在窗口看了好久,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眼已经哭得红肿。他们就这样一直看着村门口的方向,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风雪明显的小了很多,远处有一个人影在雪地中慢慢地走来。村长的睫毛上已经结了霜,但他确确实实的看到了。他转身对着窗口的女人说了什么,然后那个女人立刻离开了屋子死死地盯着远方的那个人影,她双眼充满了期待,那个人影每近一点,她就愈发地激动,当人影马上要到村子的时候,她几乎要叫了出来。 当那个人影终于可以看清轮廓时,女人满眼的期盼立刻转化为了失望,而村长却露出了笑容,虽然寒冷让他的笑容几乎难以发现,乍一看还以为是肌肉抽搐,不过他确实很高兴看到这个人。 只见那个人身下骑着一匹有着黑颜色的毛皮却带着大块的白色斑点的马,此时可以说马几乎是肚子贴着雪地走来的。而它上方的骑乘者身材高大,身披着黑色的带帽斗篷,头部被完全的盖住,双眼也被盖在了斗篷之下只露出了鼻子和嘴。斗篷的左肩处高高隆起,最高的隆起处与他的头顶差不多高,但却显得细长,这是一把剑。由此可见,这名神秘的访客正是村长久久期盼的人物,封魔使! 瑞妮泽世界到处充满了威胁,从被诅咒的吸血鬼再到野蛮暴力的蛮族或者凶猛异常的怪物,它们充斥着整个世界,无论是世界上最大的方圆大陆还是矮人生活的炎冰岛,又或者海洋深处的黑暗海沟,威胁无处不在!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几乎九死一生,更何况过去发生的两场被称为“零之时刻”的末日级人魔大战,为了防止凡间物种被邪恶消灭殆尽,各个种族的人们纷纷成立了猎魔组织,如矮人的刃魔队,西方奎凯人的银影刺客和东方桑帝国的封魔使。 封魔使,共分为四大分支,他们分别是:默言派、影难派、苍海派以及乾坤派。 皇帝亲自督导着默言派,而默言派则负责监督其他三派。默言派是刺客集团而且不会亲自执行除魔任务,主要负责皇帝委派的刺杀任务,他们行动迅速,无论目标是魔物还是需要刺杀的目标,他们总是可以迅速地完成任务,更可怕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甚至可以说除了皇帝没人见过他们。 而默言派有时也会从皇帝或地方的探子口中听闻有关于魔法方面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委派中间人负责给影难派传达消息。影难派,主要负责处理有关于魔法灾难或魔法造出的异常生物所引发的后果,但有时也会让预言师为未来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进行预言。 苍海派不同于其他任何一派,他们的行为更加自由,因目标主要是海洋中巨大的黑暗生物,所以他们配有大量船只以及重型武器,所以苍海派的人员也是最多的,目前有三万多人马,此外他们还拥有着整个瑞妮泽世界最大的火炮:巨狙炮。那台巨炮被安置在泪痕群岛的主岛上,射程覆盖几乎整片桑帝国领海,如果命中目标,往往一炮就可以杀死目标。 而乾坤派主要受皇帝手下九大行省的九王管理,门派主要负责对抗各王所委派的任务处理陆地上的魔物。门派内又分为两岗,分别是游猎岗和驻门岗。两岗的在岗时间都是一年,每年轮一次。游猎岗是前往皇省与其他的九王省内进行休旅,并处理遇到的各种威胁帝国的魔物或敌人,并要求每到一座城镇就要写信寄到皇省的狸山市乾坤派总部以此汇报行踪,如果游猎的封魔使两个月内未能汇报行踪,就会由影难派进行抓捕。驻门岗则负责在总部内部训练学徒并接收各行省寄来的除魔请求,去到指定的地点进行除魔任务。乾坤派的训练最为刻苦,几乎不会有人会吧自己的孩子送来受苦,所以乾坤派主要招收地方孤儿,每年会招收两百人,其中至少一半会想办法逃走,剩下的一半又会死在训练之中,而剩下的又会在日后执行任务时丧生或被逮捕,所以每年成为大师级封魔使的孤儿不会超过五人! 这名封魔使不紧不慢地下了马,在阳光的照映之下,兜帽下只能看得见布满胡须的下巴。他缓慢地说:“你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吗?” 村长早已在寒风中等待多时,脸部的肌肉已经冻僵了,仍然勉强挤出笑容:“是……是的,大人,之前的委托信就是我送去的。” “嗯。”封魔使摘下了披风上的兜帽,村长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中年的男人,没有想到兜帽下的男人显得如此年轻:乌黑的短发下长着浓重但细长的眉毛,那眉毛下是一双少见的葡萄眼。右眼上有某种小型生物留下的三道抓痕,很明显的伤到了眼睛,但出人意料的是,封魔使并未因此失明,这还是多亏了影难派的贤者。而在这一双明亮又令人畏惧的双眼下,他的脸颊也并没有因为寒风而变得赤红,这是多年的极端条件下奋力求生锻炼所致。不过封魔使的嘴部却也因为干燥而裂开,想必他已经连续多天持续赶路,就连那匹斑点马也双眼发红,看来是好久没有休息了。 “那么,村长,我们先去客栈吧。”封魔使说。 村长连忙答应,并领着封魔使往村镇中央走去。 (二) 决断 封魔使跟随村长进了客栈,这里其实不过是能够勉强挡住风雪的茅草屋罢了。村长一进入客栈,店里的侍者便注意到了村长身后高大的身影,他从未见过什么封魔使,最多不过是在某些过往行人的口中听到过,但侍者早已懂得察言观色,他知道那一定是位人物,所以急忙进了仓库,然后取出一个火盆毕恭毕敬的端到了封魔使的身边,还不忘对封魔使笑了笑,希望他可以对自己留下个印象。 村长让侍者端壶茶水,又对封魔使说:“本村相较于全省其他村镇要贫穷一些,只有这个客栈才有一些不入流的茶叶,还请……呃……大人包涵,另外还请问大人的尊姓大名。” 封魔使回道:“我的姓名既不尊又不大,不过是一介猎杀魔物的屠夫而已,不过既然村长问了,那我就报上姓名吧,本人姓孙名渃烽,不过茶水的话怎样都好,我们还是来谈一谈正事吧,你在信中有提到怀疑有魔物作祟,那么你是因为什么这样认为的呢?” 村长说:“好吧,孙大人,事情大概要在十二天之前说起:那一天,在村口处的那个女人你看到了吧,她的丈夫与儿子因为家中的柴火没有备够,而决定去山中砍些柴火,本来她劝说丈夫去邻居家借一些柴火来烧,但是她的儿子说呆在家中太过无趣,想要出去走走,她坳不过于是就让丈夫带着儿子进了山……” “等等,”孙渃烽打断了村长:“也就是说,当时还没有下雪是吧。” “是的,大人。”村长答道:“这场雪是在五天之前下的,那都是发现二人被害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孙渃烽再次打断了村长:“你们发现了遗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村长回答:“就在他们进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我就组织了村里的守卫进山寻找他们,不过直到他们进山后的第三天午后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根据守卫所说,他们是在一个洞穴门口处发现了他们的,事情恶化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叫信使去狸山市去送信了。” 孙渃烽思考了一下,然后答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守卫的话值得信任吗?” 村长站了起来:“他们都是完全可信的,我知道大人会怀疑他们,但是那些尸体的样子绝不是人可以做得到的,那女人的丈夫当时整个下半身都被扯掉了,肩膀上还掉了一块肉,而且他们家的孩子还要更……”村长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的嘴角开始颤动,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孙渃烽之所以询问关于守卫的问题是因为类似的情况他也曾经遇到过,本来所有人都认为是魔物杀害了受害者,结果最后却是身边的亲人下的毒手,魔物的行为是可以预料的,可是人的行为却难以预料,所以孙渃烽习惯于先怀疑人。 孙渃烽说:“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尸体吧。” 村长抬起头看着孙渃烽,眼神中带着些犹豫:“好吧,不过他们家孩子的尸体已经埋起来了,他父亲的身体为了防止腐烂一直放在雪地中,请跟我来吧。” 此时的雪已经停下来了,两个人踩着没膝的雪,孙渃烽跟在村长后面来到了村子外面的墓地门口,村长带着铲子在门口右侧挖了起来,这个时候孙渃烽再次询问:“你们过去没有人去过那一带的林子吗?” 村长一边挥舞着铲子,一边喘着粗气:“过去……我们当然也是……去过的,但是只有在夏季,有些小孩子……曾经进入过那个山洞,不过……什么都没有。“ 孙渃烽看着村长说话如此费力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也没有再问村长问题了,过了一会,村长终于说:“我挖到了他的衣服了!” 村长刚想继续挖下去,却被孙渃烽拦住了:“小心不要破坏尸体了。”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只手抓住尸体的衣服,使劲一提,直接把尸体提了出来,这一下可吓坏了村长,倒不是因为孙渃烽的力气,而是那具尸体实在是太过恐怖!只见那具尸体的下半身被直接扯了下去,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肠子紧紧的贴在了尸体后背上,两臂的衣物已经被扯烂,双臂上数不尽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左臂有两道又深又宽的爪痕,甚至看得见骨头,头部后方被某种重物击中,导致头骨塌陷,有几片骨头碎片扎透了头皮露出血淋淋的骨头尖部,也许是因为击打的力道太大的缘故,受害者双眼突出,其中右眼的眼球已经探出眼眶大半,早已发白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孙渃烽。 孙渃烽着实也吓了一跳,一把把尸体扔在雪面上,尸体早已冻得梆硬,直接陷在了雪里,重新被雪埋了起来。 村长吓得一屁股坐在雪里还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着。孙渃烽没有想到尸体竟然如此破碎,也被惊出一额头的冷汗。 孙渃烽站了一会儿,叹出了一口气,拉起了村长:“恐怕,村长大人,你还要把已经下葬的那名孩童的尸体再给挖出来。” 村长也镇定了许多:“可……可是这样不是对死者的侮辱行为吗?” 孙渃烽回答:“把它挖出来跟他父亲一起火化掉,并把骨灰葬在一起,这样破碎的尸体容易让受害者的灵魂受到污染,如果你们来年不想闹鬼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村长小声答应着,他实在不想看到那些尸体了。 孙渃烽说:“我们先回去吧,给我准备一间房间还有热水,我也要暖暖身子,另外也好好照顾我的马。” 村长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跟在孙渃烽的后面回去了。 晚上,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房间,孙渃烽在客栈二楼的房间里泡在盛满热水的木盆中,只露出头部,透着水依然看得到他满身的伤痕,他双眼看着窗户外面村子门口燃起的火光,脑海中却陷入了沉思: 有什么东西可以对人的身体造成那种程度的破坏,人?不可能,他们都是同族,即使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把尸体弄成那副样子,而且受害者的右臂留有深深的爪痕。没错,爪痕,是什么怪物生活在北方的洞穴里?夏天原本空无一物的洞穴,为什么冬季却有了魔物居住其中?它身形巨大,力大无穷,而且愤怒无比,是什么打扰到了它安静的休眠…… 外面女人嚎啕的哭声打断了孙渃烽的思考,无论是什么,只有明天去一探究竟了! (三)奋战前的准备 到了第二天的凌晨5时,村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事实上一开始他还是满足于温暖的床铺的,但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两具破碎的尸体的模样,加上孙渃烽所说的“闹鬼”更让他无法入睡。 一整晚的时间,过去的每个10分钟,村长都感觉像过了1小时那样长的时间。他终于坐不住了,其实他怕自己顾虑只不过是虚惊一场,而不敢上楼打扰到那位封魔使,虽然那名封魔使说话还算客气,但怎么说也是一个以猎杀怪物为生的狩魔人,他也是不敢多话,但此时此刻他再也忍难不住了,即使真的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也无所谓了,他一定要听听来自官方的意见。 于是村长起身穿好衣物,屋内的炉子已经熄灭,气温已经非常寒冷,这寒冷的气息让村长更加感到后怕,他现在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当时要由自己下决定去挖尸体。“呕~”村长想到身体的肠子,不禁干呕了一声,而就在他干呕声结束后。他听到了客栈宾客厅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属声,一瞬间让村长头皮发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是在平常他会认为那是老鼠发出的声音,但是现在他只觉得那是鬼魂发出的声音。 村长顺手抄起了自己的拐杖,以备防身之用,巧合的是此时的房门也被轻轻地缓慢打开。村长大叫一声,向着从门口进来那团黑影狠力敲了下去,可是那根拐杖几乎是悬停住了一样。 村长想要收回拐杖却怎样都拉不动,此时那团黑影却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疑惑和威慑:“你想干什么?” 也许是惊魂未定之后的冷静,村长明白了那团黑影正是封魔使:“对不起,大人,我在昨夜的经历一晚都没有睡好觉,我实在是有眼无珠,不过大人为何起得这么早?” 孙渃烽当然明白,村长不过是想把话题岔开,也明白像他这种没见过场面的乡野农夫会对某些恐怖的场面念念不忘,索性配合他:“虽然外面寒冷,但是我想在天黑时下山,为此还要请村长大人为我带一段路。” 带路啊……,村长心里当然是想要拒绝的,天气的话还好说,昨天也是在风雪中等了那么久倒也没什么,可是如果那上山的怪物还在那个洞附近,自己岂不是要送命了,即使是封魔使在自己身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是自己刚刚的举动怕也是惹到他了,拒绝的话怕是不行了,而且《桑帝国法》中规定了当地官员要尽力配合封魔使的工作,自己就更加不好拒绝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大不了稍有不对便赶快跑就可以了。 “是……是,大人既然吩咐了,那下官一定照做,”村长答应着:“只不过我得先烤两个地瓜,再准备些个面包才好,饿肚子的话怕是不能与怪物战斗的吧。” 孙渃烽觉得也有些道理,事实上封魔使经常要忙着赶路,大多数时间并不会在乎自己肚子是否饥饿,往往只有在饿到不行或歇脚时才会想起来吃点东西,虽然封魔使每次出行都会带够足够多的食物,不过除了游猎岗之外,驻门岗的封魔使在出任务结束后,都会剩下来不少干粮。所以孙渃烽几乎想不到早上还要进食,不过吃些东西也是不错的,毕竟与怪物作战可是一项体力活。 村长一个人点起了炉子,慢慢的生火,孙渃烽看在眼里觉得很是心烦,封魔使有任务在身时,通常行事雷厉风行,村长这样慢吞吞的动作,实在让孙渃烽看不过去。孙渃烽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现在整理一下自己的装备。 孙渃烽点着了烛火,找了一个靠近炉子的座位,这时才可以看清封魔使全身的装备。只见他身上穿戴了一身的皮甲,上面别着一些细长的银质飞匕,腰带上刻着一个“坤”字,而皮甲内衬的原料是从他的第一个猎物“泽麟”的身上取下来的,那是一种在沼泽地上会出没的一种怪物,全身遍布着鳞片,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只有十九岁,当他与魔物对决的时候,他的导师高唐秋就坐在高地的一块岩石上看着他,全程都没有插手的打算。这是封魔使自己所要经历的考试,输了就是死赢了就可以取得自己的第一件装备,而原料就在猎物身上。孙渃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干掉了那个家伙,当高唐秋从山上下来时,孙渃烽可以看得到他的头上布满了汗珠,他明白师傅是担心他的,事实上外人会觉得这是残忍的行径,只有封魔使自己才明白这是莫大的牺牲。后来那件皮甲越来越小,进行了几次修补后,终于被淘汰了,但是孙渃烽想留下些纪念,于是把原先的皮甲做成了内衬,现在的皮甲是由沙漠中的辛莫省当地的“沙地虫”的皮做成的。 孙渃烽把剑抽了出来,借着火光端详着他最亲密的“伙伴”,剑是矮人的秘银打造而成,矮人独特的工艺使得这把武器质地很轻却非常坚固,虽然所有的武器都会变钝,但是这把剑打磨一次可以用上好久,剑面上刻着一只蛟龙的形象,背面的剑面则刻着各种符文,这种符文的效果主要是为了加固剑刃,多亏了它们才使得剑刃可以经常保持锋利。剑柄的皮革只是一般的牛皮,但是做工精良,表面没有一点褶皱,甚至用利器划过都不会留下痕迹。柄头处镶着装满了银粉的晶体球,这主要是为了可以针对吸血鬼而制作的。 孙渃烽的两个手腕处都带着一个袖珍的袖弩,左手上的弩装备着银质的短箭,右手上却装备着几个小筒,筒子里放的是写下了符文的符咒,这个符咒的作用可以说用处多多,上面不仅画着符文,还有孙渃烽自己的名字,这样就只有孙渃烽自己才可以触发符咒的效果。乾坤派的封魔使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才懂得一点法术,而这些法术也不过就是皮毛而已,但是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摸索与发展之后,封魔使发现了一种非常实用的小法术,那就是“魔破”,这是一种以符咒为载体,由操纵者念出“破”来发出效果的简单法术,但凭借着这种简单的法术,往往可以成为制胜的关键! “大人,我准备好了。”村长打断了孙渃烽。 “嗯。”孙渃烽重新装备好了武器与道具,此时的天色已经微微亮起,远处的雪山即将见证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 “我们走吧,再给我装好一壶烈酒,我要保持温暖。”孙渃烽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现在感到热血沸腾! (四)雪山奋战 上 北省冬季的黎明绝对可以说是如同冰窖一般,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一样划过脸庞,厚实的雪地埋没了行人的双脚,当雪灌进了鞋里面的时候,脚脖子又很容易被冻伤。不过孙渃烽可不想担心这些,虽然他也只是在皮甲外面披了一件厚厚的鹿皮披风,但是他的内心是火热的,肾上腺素与寒风的双重作用下,让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可是,封魔使此时的同行者却显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虽然那名同行者穿戴齐全,厚厚的帽子、手套、围巾,光是棉袄就套了两件,把他那瘦小的身子包裹得像是一只蝉蛹,可是他依然缩着身子耸着肩,艰难地挪着步子。 回想起大约两小时之前的事,村长便感到懊悔不已,如果他执意不进山恐怕那个封魔使也不会拿他怎样,为什么自己不拒绝呢,现在可好,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要冻死在这深山之中了。 孙渃烽跟在村长后面,与村长速度相一致,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此时的孙渃烽并不想催促村长,他知道村长并不像他一样,受过了多少次极端严酷的训练才造就了今天的自己,而他偶尔也会羡慕村长这样的“自由人”,封魔使要到40岁才可以退休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然而几乎没有几个封魔使会活到那一天,悲哀的一生就是封魔使们的名片。 孙渃烽喝了一小口烈酒,热辣的液体流过喉咙,使他的身体重新暖了起来。他边走边看,他要记住返回的路,事实上他绝不会迷路,追踪与探路是封魔使们的基本功。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村长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他指着一处悬崖:“上到那个悬崖上,你会看到一个隆起的山包,绕一圈就是那个洞口了。“ 孙渃烽看着那处悬崖,它并不是很高,也就是五层楼的高度,但是它几乎垂直于地面,表面上光秃秃的,雪盖住了那些凸起的岩石,下方的雪显得太过于平坦,说明雪下面盖着一层冰。 孙渃烽问道:”这悬崖下方是不是经常可以见到积水?“ 村长答道:”是的大人,这下方有一处泉水,天气温暖的时候樵夫们就把这里当作是歇脚的地点。“ ”那么我怎么上到那悬崖上面?“孙渃烽又一次问道。 村长回答孙渃烽:”在天暖的时候是可以见到上面钉着木桩的,而梯子就固定在那个柱子上,但是上次守卫说梯子也被损坏了,他们是在悬崖下面找到的尸体。“ 孙渃烽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大致经过了,最后一步就是要看看到底什么怪物做了这一切。想到接下来也用不到村长了,他就对村长说:“麻烦大人了,您返回吧,如果天黑之前我没有回来就说明我死了,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再写一封书信寄到总部说明情况,上面会再派其他人来牵走我的马并负责除魔任务的。” 村长原以为封魔使会要求他在这里等着,听到要他先回去,还管那么多干嘛,他马上笑脸相迎,虽然他的脸僵硬得基本看不出他在笑:“是……是的,大人,我这就回去,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马的,保证它被带走时健健康康的!”说罢转身就走,那速度可要比他上来时要快得多了。 孙渃烽望着村长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村长好像很确定自己会被干掉一样,不过,其实每次在进行除魔任务时,封魔使们都会做好死去的心理准备,无论对方是体形巨大且灵活的蛟龙又或者只是一只普通的狼,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有着会致人死亡的能力。 而现在,到了与魔物决一死战的关头,孙渃烽仍然不知道目标是哪种怪物,不过在他的脑海中是有一个大致的范围的:首先,目标会在冬季会进行冬眠;然后,目标居无定所,说明它喜欢独来独往;最后,它前不久进过一次食,进食手段残忍,说明它的体型巨大。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大概是9点多,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寒冷,但此地已经是在山上了,风力要大一些,多亏了大风的作用,山上的雪厚度并没有山下那么厚,仅仅没过了鞋子。 孙渃烽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呼了出去。他脱下了鹿皮披风,寒意随即席卷了他的身体,即使是他这样的封魔使,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他走到悬崖脚下,用手扶住了一块突起的岩石,然后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掰。在冬季的条件下,无论是土堆还是石块都会变得更加坚硬,往往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打碎它们的。但是即便如此,孙渃烽依然要试一下山体表面的坚硬程度,毕竟他可不是什么钢筋铁骨,一旦从悬崖上摔下去恐怕也要非死即残。 孙渃烽最终还是掰下了那块石头,不过所幸的是岩石的坚硬程度在孙渃烽的验证之下被证明是足以支撑他的体重的。于是,他开始向上攀爬,虽然他穿着紧身的皮甲,不过这件皮甲在关节处都留下了一定的空间,并不会影响他身体的灵活性。 在花费了一些时间之后,孙渃烽总算是爬到了悬崖上方。爬山可是一项力气活,孙渃烽还是很庆幸自己可以在与魔物战斗之前做一下热身运动的。不过令孙渃烽失望的是,山上的空间并不宽阔,那个洞口虽然已经清晰可见,但是内部一片漆黑,无论在哪里都是伸展不开的。 孙渃烽的后方是悬崖,左边有不过十棵松树,右边是一片悬崖,前方就是洞穴的入口。那个洞穴入口处岩石的表面还残留着已经硬化发黑的斑驳血迹,几块岩石明显是后来被某种巨大的东西撞下来的,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有这些岩石的碎块,看来目标魔物的身形一定要比洞口更大一些,而且考虑到在这样的地势上,没有翅膀的生物也不会来到这种地方过冬。孙渃烽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那种魔物了,接下来就是要进入洞穴内部来一探究竟了! 望着洞口内部的黑暗,孙渃烽轻手轻脚地慢慢向洞穴内部走去。他必须足够小声,因为他不能确定此刻洞穴的主人是否正在休眠,如果自己大胆的举动提早冒犯了它,怕是会让自己从一开始便处于下风。 洞口处地上有着一层薄薄的冰,这说明洞内的温度要比外面的温度更高一些,如果里面没有某些生物存在的话,是不可能形成这种情况的。 洞穴内部非常黑暗,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孙渃烽很后悔没有准备一个火把,看来下次要考虑得更周到一些才好。洞穴内部的空间明显要宽广得多,这一点从地上被撞下的岩石数量就可以看出。而随着孙渃烽一点一点的摸索前进,洞穴深处也传来了粗重的打鼾声音。 那打鼾声与人类的声音迥然不同,也与某些动物的声音不同,这种声音就好似一只巨大的畜生发出的声音一样。那声音恒长,一口气要持续很长时间,不过呼吸很有规律,每次发出声音的时间几乎是相同的,不过随着孙渃烽更加深入洞穴,那声音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最后那声音的动静达到了最大的程度,孙渃烽已经可以完全确定目标就在这最后的空间里了。孙渃烽这时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可以勉强的看到这处空间里有些什么。 只见,最靠里面的墙壁上竖着几把工具,有几把可以看的出是斧子,旁边还摆放了几个箱子,其中大多数已经破烂不堪了,但有些还算完整。中间的地上堆着一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不过这里的空气中始终带着一股腐臭味,再加上那摊东西中立着几根看起来像是肋骨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应该就是目标魔物吃剩的食物残渣,也可能是它的排泄物。不过,虽然那个打鼾的声音给孙渃烽的感觉是那样的近在咫尺,然而孙渃烽环视四周,却根本看不到有任何正在因为呼吸而身体起伏的生物。 孙渃烽在头脑中思考了一下,然后他睁大了双眼。他明白了,他明白是哪种生物了。孙渃烽从洞口中出去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刚在洞穴中无法正常地呼吸,现在一定要好好补回来。他走到平台右边那几棵松树下,用脚扫开了地上那层薄薄的雪,然后他双膝跪地,闭上眼睛,开始有规律地做着深呼吸,他必须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只有保持冷静他才能面对接下来即将迎来的战斗。 孙渃烽开始回想在训练时的一招一式,以及过去生活时的点点滴滴。从如何拿剑开始,到第一次用剑亲手杀死魔物;从自己还是孤儿起,到后来的与大家一起训练;从曾经鲜活的朋友们开始,到如今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多少过去的朋友死在了训练中,又有多少朋友死在了魔物手中,还有那些想获得自由的朋友们,他们最后又只能成为牢狱中的又一具白骨。他恨着,他恨自己的身份,恨着40岁才能自由的规定,也恨着只能服从的自己。“你到底怕着什么?”,孙渃烽这样问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也许只是服从成为了习惯吧。 孙渃烽总是会这样乱想一气,他习惯性地这样乱想,他需要这样的乱想,因为他需要那股恨意,多年来正是那股恨意才支撑着自己走到了今天,走到了自己的26岁。 “可以了”,孙峰这样想着,他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斩魔剑”,然后把它放在右手边的地上,接着用自己的左手搭在右手的袖弩上,而右手对准了洞口,孙渃烽扣下了袖弩上的扳机,一个小筒随即飞到了洞口内。 孙渃烽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破!”,洞口内立刻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回声一直传到了洞穴深处。 随后洞穴内部传来一声尖啸,这声音是那样的愤怒与刺耳。然后里面发出了犹如一只大象到处乱撞所发出的声音,伴随着那越来越近的撞击声,那喘着粗气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最后,洞口处地上的岩石被踢了出来,那些岩石直接飞到了悬崖下面。只见一团漆黑的庞然大物从洞口里钻了出来,四处动张西望,最后它看到了在松树下打坐的孙渃烽。 那团黑影面对着孙渃烽,张开了翅膀,并再次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那些松树上的雪被吹了下来,大地仿佛也随之抖动。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处在最明亮的时刻,当那团黑影张开了翅膀的时候,孙渃烽终于可以看清那团黑影那丑陋的面貌。 只见,那是一只身体躯干比人略微高一些的生物,全身覆盖着黑色的毛,肚皮鼓鼓的,即使是它此刻在用力嚎叫也没有让那肚子瘪下去,看来前不久有进食过,冬眠中的生物总是要在漫长的休眠中起来一阵子用来进食,然后便再次进入冬眠的状态中。再往那躯干的头上看去,那头颅左右有两个突起,每个突起上各有一只眼睛和一个鼻孔,样子像极了海洋中的锤头鲨,只不过是上面覆盖了黑色的毛而已。在那怪异的头部下方是一张扁平但很长的嘴,嘴里面长满了尖牙,当它尖叫或有进食需要的时候,那张嘴中部会向前凸起。连接在其躯干两侧的翅膀是一副肉翼,是在进化过程中由前肢演化而来,由其修长的爪子之间相连的翼膜构成,其翼展足有3米多长。 孙渃烽早就想到了是某种巨大的座头蝠类魔物,但一定要印证到底是哪种巨蝠,看到是“锤头蝠”后,孙渃烽舒了一口气,这种巨蝠的视觉虽然可以看得到两面而不只是像多数动物那样只看得到前方,但是正因为它看不到前方,所以它要摆动头部才能看得到前方,也正是因为它看不到正前方,才会给孙渃烽营造机会,只要处于它视野的盲区内,它便无法看到孙渃烽。不过,其实蝙蝠并不靠视觉来辨认方向,它更靠着声音来感知方向,如果要在战斗中处于上风,就必须要首先破坏掉它的喉咙处或者耳部。 那锤头蝠尖啸结束后便向着孙渃烽跑来,孙渃烽右手反手握剑,怒视着那一团漆黑的锤头蝠,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孙渃烽绝对可以杀死一个人了。 锤头蝠对着孙渃烽挥出了在翅膀上修长的爪子。而孙渃烽改变了跪姿,他左腿不再跪着,而是用脚撑着地面,一副要起跳的姿势。孙渃烽怒视着锤头蝠一侧的眼睛,一场在高山中进行的战斗即将展开! (五) 雪山奋战 下 那只锤头蝠右爪一挥,孙渃烽抓准机会,左脚向身体右方用力一蹬,同时压低姿态,很轻易地便躲过了这次攻击,只是身后的松树在锤头蝠的挥击之下被直接拦腰折断,这足以看出那锤头蝠的强大力量。 锤头蝠没能命中,转身面对孙渃烽,那对肉翼用力一扇高高跃起,那地面上的雪也随着翅膀扇出的风一起被刮到一旁。 而此时的孙渃烽已经处在悬崖的位置,向前不能向后也是不能,这种情况如果是其他人恐怕只能一死,但是孙渃烽非常清楚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那只锤头蝠的弱点集中在眼部、喉咙与耳朵处,如果可以破坏这三处部位,那么这只怪物就无法辨别方向与孙渃烽的位置,那样的话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容易。 孙渃烽右手放在左手的袖弩上,对准了刚刚跃起的锤头蝠,扣下了扳机。那支箭直接飞向了那锤头蝠头部左侧凸起处的眼睛,只见那只锤头蝠在半空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从空中掉了下来,地面也随之震动,雪花向四周吹开,孙渃烽的视线也受到了干扰。孙渃烽仍然能够从那团雪雾中听到锤头蝠因为痛苦而发出的挣扎声音,所以孙渃烽并不需要担心那只锤头蝠会突然袭击他,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处于下风,他缓慢地向着右侧的岩石墙壁处移动。 那锤头蝠的视线也一样受到了干扰,用声波也无法透过这一片雪雾,愤怒的锤头蝠向着刚刚孙渃烽所在的悬崖处发出一声凌厉的尖啸,那声音无比刺耳,洞穴入口处上方那些本就松动的岩石也跟这着尖啸声一起掉落,孙渃烽身后与洞穴相连的墙壁也发出了松动的声音。这一声尖啸把雪雾吹到了悬崖平台外面,孙渃烽也被那尖啸声震得脑袋发昏,如果自己仍然站在悬崖那里,现在怕是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 锤头蝠的左眼上插着一根短小的银箭,眼睛已经血肉模糊无法看清孙渃烽现在的位置,但锤头蝠喉咙处不断发出像猫一样的呼噜声,这是在利用声波进行定位,如果孙渃烽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让锤头蝠保持警觉状态。 可问题是孙渃烽不可能不发出声音,虽然平台上大量的雪花都被锤头蝠的尖啸声吹下了悬崖,但地面上仍然附着着一层薄薄的冰,孙渃烽只要踏上去,冰层就一定会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么锤头蝠就一定会知道孙渃烽的方位。 那只锤头蝠左右晃着脑袋想要看到孙渃烽,可是即使它转向最左面也看不到孙渃烽。孙渃烽离锤头蝠的距离非常近,甚至可以感受到锤头蝠的心跳声,现在孙渃烽只要一挥剑就可以砍刀锤头蝠的翅膀,但是那样只会让自己处于危难之地,现在的孙渃烽后面是岩石墙壁,右面是洞穴入口,而那只锤头蝠的右眼并没有瞎,在做出本能动作时它一定会扇出右爪,到时候自己无路可逃,恐怕只要一击,孙渃烽便会变为一具尸体! “必须要想个法子”,孙渃烽虽然已经处于这样的危难时刻,但他的心跳依然平稳,呼吸也没有变得急促,而现在他告诉自己要想个法子,那只锤头蝠一定会转身,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想办法转移锤头蝠的注意力,然后争取一击结束战斗! 孙渃烽右手持剑,左手缓慢地从胸甲上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飞匕,然后丢进了身体右侧的洞穴内,飞匕撞击墙壁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一下成功地吸引了锤头蝠的注意力。因为锤头蝠现在只有右眼还看得清,所以它从右侧转身,并没有看到孙渃烽,而在锤头蝠转身的时候,孙渃烽左手握剑,右手掌心托住剑柄。当那只锤头蝠转过身后,右眼正好面对着孙渃烽,那只锤头蝠刚想抬起右爪,孙渃烽向前一步一剑推进了锤头蝠的右眼里,直接从左眼贯穿而出,红色炙热的鲜血随即便喷涌了出来,使孙渃烽浑身沾满了血污。 那只锤头蝠痛苦地尖叫一声,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孙渃烽在如此剧烈的挣扎中直接被甩了出去,孙渃烽熟练地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抵消了摔倒的疼痛感,可是现在孙渃烽重新处在了悬崖的位置,而那只锤头蝠愤怒难消,正准备朝孙渃烽的位置发出尖啸声。孙渃烽此时已无路可逃,他一下子紧张得除了一身冷汗,但是锤头蝠可不会等到孙渃烽想出办法,它的喉咙处发出了一声比之前声音还要大的怒号,一下子把孙渃烽从悬崖上吹了下去。 但是孙渃烽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干掉,他抓住了悬崖边上的岩石,但是他的手一放上去就感受到了岩石已经松动,他右手使出全身力量用力扎进了下方的岩石里,刚刚扎了进去,那悬崖边上的岩石便脱落了,孙渃烽右手抓住剑把,身体悬空挂在了那里。 锤头蝠此时双目失明,愤怒不已,也不在乎用声音定位了,直接向着悬崖奔跑过来,每踏一下地面,孙渃烽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地面的震动。那只锤头蝠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最终从悬崖上掉了下来,身体几乎是擦过了孙渃烽,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的泉水里,整个冰面被砸得四分五裂,溅起的水花甚至溅到了孙渃烽身上,冰冷的泉水每一滴都几乎刺进了孙渃烽的骨子里,即使是孙渃烽也无法抵挡这样的寒冷。 那只锤头蝠在水里痛苦地挣扎、翻滚,整个池子被染成一片血红孙渃烽必须现在就给予其致命一击,虽然他此时完全可以看着那怪物自己慢慢地死去,但是孙渃烽必须遵从导师的教诲“如果你到了可以让敌人一击毙命的时候,那么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情况都必须那么做,这都是生命女神也就是怜悯之神要求我们必须做到的!”孙渃烽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为了神明的意志吗?”双腿蹬在了悬崖上,纵身一跃,身体向后方翻去,剑朝下脚向天,在午后的眼光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然后扎进了泉水中…… 村长在客栈里焦急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地到火炉旁暖暖身子,从他下山之后听到山谷中传来了两次某种生物发出的怪异尖啸声后,已经几个小时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村长也不知道山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眼看着祝春月就要到了,如果那个封魔使死了,那么一整个月怕是都不能好好庆祝,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封魔使就能干掉那个怪物,最令人担心的是到时候怕是播种也无法进行,谁知道那怪物会不会再次出来害人? 就在村长坐立不安的时候,村子里开始传出人们的议论声,一些人家把头探出窗子,或者站在自家门口用着惊异与畏惧的眼神看着什么。村长哪里还会按捺得住,他马上跑到门前想要打开门去外面看看究竟,而门在此时却自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那个人下身的裤子已经冻得梆硬,那人头发耷拉在头上,而且早已冻在了一起,身上的装备外面也盖着一层冰,而这人的右手提着一个怪物的脑袋,那脑袋上的双眼血肉模糊,整个脑袋冻得好像是冰球一样,天灵盖的位置有着一道深深的伤口,看来那就是致命伤了。 村长虽然吓了一跳,但他仍然认出了此人就是封魔使,村长干净招呼客栈老板准备一盆热水,而孙渃烽并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他将头颅丢在了一旁,径直走到了火炉旁,直接坐在了地上不断搓手,看来真是冻了个好歹。 不过,孙渃烽依然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还是赶得上祝春节嘛。” 第一章完 第二章 祝春会 (一)归途 孙渃烽骑在他那匹黑色斑点的棕色母马身上,把那只锤头蝠的脑袋挂在马身左侧。随着他距离皇城越来越近,气温也渐渐地越来越暖,而且那个锤头蝠的脑袋也越来越臭。他本来就了解白岭省是全帝国经济最差的地方,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走了这么久的路程,经过的村子也有五六个了,结果竟然连一个会防腐的医师都没有遇到。 本来在那个锤头蝠阴影下的小村庄再往北就是白岭省的省会了,但是孙渃烽还是想参与祝春节活动的,结果就没有往那边去,结果就是孙渃烽现在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把那头颅腐坏的地方割下来。 而现在,已经过了两省之间的关口,在皇省内一定可以遇得到会防腐的医师的。皇省内的气氛果然要比东北方行省要好得多,一过关口就可以看得到道路两旁的田地里有着务农的人在忙活着,地上也不像白岭省那样遍地雪白,皇省内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一些地方还显露出一抹翠绿,小溪也冲走了溪边的积雪,田地里不知是什么种类的小鸟也在放声啼鸣,这充满生机的景象与白岭省迥然不同,”与总部内的景象也很不同啊“,孙渃烽自言自语。 不管怎么说,一进入皇省,孙渃烽就好像到了家里一样,他喜欢皇省内的一切,除了皇宫。孙渃烽长到这么大也没有进过一次皇宫,里面的景象究竟如何,他也只能用想象的,什么金子铸造的雕像、满身珠宝的妃子与世界各地的珍奇走兽,反正各种金碧辉煌就是了。但是孙渃烽对皇宫可以说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因为皇宫直接管辖着乾坤派的一举一动,更让孙渃烽对皇宫带了一丝恐惧,如果不是皇宫下达那些残酷的规定,或许要成为封魔使的那些孤儿也不会死去吧。 孙渃烽只有在出任务时才会觉得到快乐,即使有时面临着怪物把自己撕碎的风险,也要比在总部训练时要来得舒服,而这次的祝春节之后就轮到孙渃烽执行游猎岗了,一整年的时间都由自己规划,这对于乾坤派的封魔使可是难得的自由。只是,再次轮到自己驻门的时候,自己就要当教师了,到时候每个驻门岗都要训练学徒,肯定会目睹一些学徒不幸身亡,到时候自己要如何承受? 想到这里,孙渃烽又想起自己会不会像一些老教师一样,到最后变得麻木不仁,把生死看得全部都无所谓,用什么”神明与皇帝的意志“自我麻痹……该死,我要怎么才能受的了那一套? 孙渃烽拉住了他的”花旦“,前方有一处村子,孙渃烽记得那里,在他去白岭省时曾经经过那里,不过那时还是冬季,即使是皇省也同样被雪花所掩盖,那时还没有人在村子里活动,孙渃烽也只是在客栈里接了一壶酒而已。而现在,孙渃烽距离村子还有段距离就可以看得到一些孩童在追逐打闹,街道上也人头攒动,好似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孙渃烽用力夹了一下”花旦“的肚子,那匹母马就开始慢跑起来。”花旦“,这名字一开始还是”花蛋“,那时候的孙渃烽刚刚出师,已经弄来了一套自己的装备,还在兵器库里领到了属于自己的斩魔剑,但是唯独没有自己的马。那一天自己和另外六个同期出师的师兄弟一起去牧场主的育马室,有个师兄弟直接领走了一些纯色公马,他们认为那些公马更加有耐力更加帅气,但是孙渃烽却看上了这匹花斑母马,当时那匹马远离其他的马,看起来非常孤独,就和自己一样,而它的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一直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期待,更因为它是一匹母马,如果自己有幸可以活到”花蛋“退役的那一天,说不定还可以骑着它的孩子,而不是忘记它再去挑一匹新马。至于”花蛋“为什么后来变成了”花旦“,那是因为每年祝春节的皇城里都有一对郎才女貌的唱戏者,他们在全帝国都很有名,平时只在戏院里才能看到他们演出,那可谓是一票难求,很多达官贵人都买不到票,更何况连自由都没有的孙渃烽了,所幸,他们会在祝春节时进行义演,孙渃烽曾经有幸听过一曲,那才女的容貌真是沉鱼落雁,那男子也十分俊朗,一副文墨书生的模样,二人总是配合默契,你侬我侬,孙渃烽很是羡慕他们,孙渃烽为了纪念那一天,就把他的坐骑改名成了”花旦“。 正当孙渃烽回忆着,他前方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客官要不要停下来歇歇脚啊?“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男人,面带着憨笑,正招呼着孙渃烽进店里歇歇脚。孙渃烽抬头才发现,这哪里是一个小村庄,明明是一个小镇子,这里的景象和当时孙渃烽经过这里时可完全不同。 那时还堆满积雪的道路,如今商人已经在两旁打好了各自的铺位,有卖衣服的、卖吃的还有卖首饰的。而光临他们铺子的顾客也身着喜庆的衣服,其中有些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是达官贵人,孙渃烽的记忆中那些平日里的贵族个个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如今那些人脸上挂满笑容,不时还因为商人拍的马屁而哈哈大笑,不过那些贵族们多数都聚集在首饰店和服装店,那些卖吃的铺子却很少看到他们的影子。但那并不是说卖食品的铺子没人光顾,在孙渃烽右边的就是一个卖食品的铺子,一群小孩子围着那家铺子拉着各自家长的袖子央求着,店铺的老板也对着那些家长不断介绍着。 孙渃烽至今只参与过两次皇省的祝春节,一次是他刚刚进入乾坤派的时候,另一次是他刚刚出师的时候,其实还有一次,只不过那时的孙渃烽在北方并没能及时赶回来,而且就在祝春节开始的两天前,一只类猫给了孙渃烽眼部留下了永远的伤痕,所以孙渃烽更愿意忘掉那次的祝春节。 “呀!”一个小孩子惊恐的看着“花旦”身上挂着的锤头蝠的头颅,他的叫声吸引了周围的人群,人们纷纷对那颗头颅以及孙渃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孙渃烽此时才发现自己在这人群中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孙渃烽面向那个胖子询问了最近的药店位置,赶忙离开了人群,一路上人们纷纷投来了厌恶的目光,孙渃烽也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 到了药店孙渃烽才总算呼出一口气,药店在这个时候显得非常冷清,只有寥寥几人询问病情或购买补品,店长一看到封魔使来到了店里,也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因为他自到自己又要做义务劳动了。店长没好气的让孙渃烽找个地方等着,招呼医师进行工作。孙渃烽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不知不觉中开始打起了瞌睡,再到被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孙渃烽离开药店后,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少了,一些商人开始收拾自己的铺子,远处的平兰城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孙渃烽并不往城中去,过了平兰城就进入了乌煌市的郊区,而乾坤派的总部也坐落于那里。 孙渃烽让“花旦”小跑起来,一路上两旁的人家都在自己家的宅院门口挂起了红色的长明灯,灯罩上画上了不同灵神的形象或字体。这季节的夜晚总是会挂起一些寒冷的微风,那微微的寒风与明亮的灯火一起伴随着孙渃烽前行。 当孙渃烽终于赶到了总部大门时,已经接近午夜。孙渃烽并不是很想进入总部,对他来说还是外面的世界更有亲切感。 总部是在一座山峰上建起的,山脚下的大门是主要的通行通道,上方则是两万多道阶梯,进入大门后首先是退役人员住宅区、马厩与值班室,值班室内永远都是一些学徒或因重伤而退役的封魔使在当班。在第一层上方的就是训练场所与兵器库,除了在最高处的山顶上是主要的行政部门与宗师休息处之外,中间全部都是训练场,越往上难度越大,强度越强,通往最上层的出师之路是最为痛苦的,而每次宗师召见、汇报任务还有送信都要攀爬那两万层阶梯。对于孙渃烽来说,那段路是最为难受的,事实上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如此,好在外出任务的封魔使可以搭乘一个慢悠悠的木制缆车,直接到达第1万8000层阶梯,而那木缆车建造的初衷也不过只为了年老的宗师方便而已。 孙渃烽望着高高的山顶,夜晚的月光照应在瓦片上,勾勒出一片灰暗的色调,即使在祝春节前夕这里也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孙渃烽虽然非常不情愿进入总部,但他无论如何也要交差才行,他只能期待来年的游猎岗了。 于是,孙渃烽牵着马,叩响了大门。 (二) 危峻的形势 在沉静了几秒后,大门缓慢地被打开了,门轴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随后一个年轻的学徒身着简单的护具从门后走了过来。 那学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他看到是孙渃烽之后,行了一个简单的鞠躬礼,面无表情地牵走了“花旦“,并把那锤头蝠的头取下来,交给了孙渃烽,然后又一次机械地鞠了一躬。总部里的人几乎都是这个表情,他们早已对周围的环境感到麻木,曾几何时孙渃烽也跟他们一样,这些学徒没有任何自由,只有到了出师之后才有一些自由的时间。 孙渃烽一手提着锤头蝠的脑袋,在退役住宅区里绕了几个圈子,又拐过去几个弯,整段路都没有在路上看到一个行人,然后便来到了那木制缆车的入口处。入口处一个虽然苍老但是壮实的退役封魔使向孙渃烽点了一下头,孙渃烽也以同样的动作回应来表示要搭乘缆车。 那个退役封魔使走到一个绞盘旁边,双手抓着摇杆摇了起来,看他的动作就可以想象得到那绞盘的重量非常沉重。一小会儿的时间过去之后,一间住宅房侧面的墙壁缓缓打开,里面一架晃晃悠悠的缆车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在缆车到达入口处的时候,那个退役封魔使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并对着那黑暗的住宅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过了一会儿,又一群同样苍老同样健壮的退役封魔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是为了轮换绞盘的工作而来的。 孙渃烽拉开了木制缆车的门然后坐了进去,虽然这缆车的稳定性可真的是不怎么样,但是内部还是非常整洁,座椅上还放着坐垫,也还算是蛮讲究的,毕竟主要是给长老乘坐的。 就在孙渃烽打算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外面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响了起来:“等一下,等……等一下啊!” 退役封魔使从摇杆上放下了双手,伸出手臂拦下了那人,那人从腰上的一个筒子里抽出了一封卷成一个卷的信件递给了退役封魔使,那名退役封魔使大致上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便放他通行了,想毕那封信是游猎岗的归来信件。 正当孙渃烽纳闷那人是谁的时候,他便进入了缆车内,在缆车内部上方的煤油灯光下,孙渃烽看清了对方的容貌。那时是一张圆脸,上面有一对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的小眼睛,大鼻头子两侧的脸颊鼓鼓的,左边的耳朵不知是什么原因弄掉了耳垂,最后则是一张小巧的嘴。虽然这人的容貌长得确实是丑了一些,但是孙渃烽群倍感亲切,因为此人正是比自己早出师一年的师兄郑洋。 郑洋一瞧见是孙渃烽坐在那里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真是想不到竟然这么巧。” 孙渃烽报以微笑,刚想要起身坐到郑洋那一边时,缆车启动了,忽然的一下摇摆让孙渃烽又坐了回去。郑洋笑出了声:“你呀,就坐你那边吧,呦!锤头蝠吗这不是”,郑洋看着地上那个随着缆车摇晃而摇晃的锤头蝠脑袋说道。 孙渃烽回答:“嗯,这是在白岭省一个小村子附近附近杀的,不过我这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倒是兄长你这一年都经历了什么呢?” 郑洋一听孙渃烽这话,脸上流露出一副激动的神情,但一瞬间就又皱起了眉头:“唉,别提了,因为我比你早一年出师,所以我也比你早一年带徒,今年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带学徒考试。” 孙渃烽听到郑洋的语气也是能想象到结果的,但是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那他考试过了吗?“ 郑洋说:”嘿,你还真别说,那小子考试的考试目标还真是简单的角儿,是一只劣行种,你也知道那东西很好对付,那小子很轻易就过了考试,劣行种的皮你也知道,干巴巴的阳光一晒马上就会裂开了,那东西可做不了装备,于是我在旧物市场上给他买了一套士兵的装备,有总比没有强嘛,再说那劣行种,那东西的背后问题就大了,劣行种背后肯定有吸血鬼的存在,那只吸血鬼可一定要除掉才行,不然又会有其他受害者变成劣行种了,所以上面的意思应该是要我们处理吸血鬼的问题……” 郑洋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孙渃烽的表情,只见孙渃烽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于是郑洋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于是,我和他一整年都在乌煌省追踪那只吸血鬼的行踪,还顺便解决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有好几次我们马上就要抓住那只吸血鬼了,但每次都被他逃掉,最后我们跟着线索一路查到了沙漠上一个被遗弃的碉堡,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碉堡的地下室里全部都是吸血鬼!” “什么!?成组织的吸血鬼?在……桑帝国?”孙渃烽惊讶地喊了出来。 郑洋说道:“没错,一整群的吸血鬼!我和那学徒哪里还敢进去,急忙回道了最近的城想要汇报情况,结果没想到我们被跟踪了,一小群吸血鬼趁着夜色带着几十个劣行种袭击了城墙,虽然我们城里的人数更多一些,但是那些守城士兵的武器都是钢铁做的,对吸血鬼们几乎没有伤害,结果就是那群吸血鬼占领了城墙,士兵们一直向后撤退,我们也只能趁乱杀死几个劣行种,原本都要绝望了,结果一群默言派的行动队来支援了,天知道他们怎么得知的消息,我们就和他们一路杀了回去,后来结束了的时候,他们要我们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我想也好,本来一年就要结束了,交给那群家伙处理就能回家了。” 孙渃烽稍稍低着头,消化着刚刚郑洋的讲话:吸血鬼开始变得又组织,甚至开始敢于主动进攻城市,自己从未见到的默言派也开始主动出击,这世道怕是又要燃起战火了。 郑洋看孙渃烽低着头自己想事情,自己的话篓子还没倒空呢,便干脆自言自语起来:“后来啊,我们想要抄近路快点回到总部交差,就决定穿过坠苍省的沼泽,结果我那个学徒竟然被食人藤给吸干了血,哼,没被吸血鬼吸死却被一个不会动的植物给干掉了。” 郑洋气愤地砸了一下座椅,缆车也跟着晃动了一下:“那个,你明年要去哪呀?” 孙渃烽愣了一下,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南方三省之一吧。” 郑洋说:“南方啊……我在经过坠苍省的时候听说,最近南方三省都出现了叛军,似乎是想推翻皇帝,我看他们都疯了,你要是去南方的话可要小心点呐,人可没有怪物那么好对付。” 听到最后那句话,孙渃烽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给学徒考试这件事,我不想亲眼看着他死去,却什么都不能做……” 郑洋用脚踢了一下孙渃烽:“你竟担心那没用的,那学徒死了就是他技术不行,活着就是他运气不好,对我们来说永远都没有好的那一面,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孙渃烽明白郑洋话中的道理,但他就是不喜欢那句话,最后孙渃烽也只好装出一副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啥,我也快到地方了,我就准备下去了。”说着,郑洋就来到了门前打开了门,准备跳到即将到达的一个平台上。这缆车什么时候停并不是固定的,只有在退役封魔使累了换班或者到达终点才会停下来,所以想要中途下车的话就只有快到平台时准备好,并且在经过平台时跳下去才行。 在到达那个平台的时候,郑洋说了句:“拜拜”,就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现在车上就只有孙渃烽了,而自己也要马上到站了,孙渃烽闭上眼睛沉思起来:一会儿就要面见宗师了,他会让我去哪,又会不会给我安排学徒,那学徒长什么样子,他的考试目标是哪种怪物,他能活下来吗,如果他死了我能做什么呢…… 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缆车停了下来,孙渃烽提起了滚到一旁的锤头蝠的脑袋下了车,这时候的夜色要更加晚了,台阶两旁石柱里的灯光有些已经熄灭,只有最上层的宗师阁还亮着灯光。一阵高山上的寒风吹过,让孙渃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山下远处人家的灯笼,孙渃烽这才意识到:寒冬并未结束。 (三) 学徒 高山上寒气逼人,一点也不输于白岭省的冷风。宗师阁周围寂静无声,既没有林中夜鸟的啼鸣也没有人们轻语的声音,只有宗师阁里的灯火才为这死气沉沉的阴暗之地带去一丝生气。 最后的两千阶台阶对孙渃烽来说不过是林中漫步,不过高山上稀薄的空气还是让他感到头晕。来到宗师阁门前后,虽然内部灯火通明,但没有任何声音从屋内传出。孙渃烽轻推木门,门轴发出痛苦的**,一阵温暖的阴风从屋中攀爬而出,好似无数冤魂终于脱离了烈焰地狱。 孙渃烽进入了宗师阁,进入房间后又重新转身毕恭毕敬地关上了那扇老旧的木门,然后谨慎地迈着步子,用脚后跟先着地然后滚着脚步向前走,他必须足够缓慢不发出任何声音即使是身上的装备。 宗师阁内部非常宽敞,屋内周围环绕着烛台有些已经熄灭,八跟粗大的撑梁柱顶着高高在上的屋顶,在屋内左右各排四根,柱子之间的间距非常大,在这间距间摆了一个垫子,没有桌子只有两个烛台分别在垫子两旁。屋子中间铺着一张长毯,长毯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最里面,那里摆着一张石桌和一个垫子,宗师就坐在那垫子上。宗师满脸的皱纹,身上穿着一袭白衣,满头的苍白银发披在他的两个肩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孙渃烽,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 孙渃烽一声大气也没有喘出,虽然他跟喜欢大口地呼吸空气,但在这里他必须保持沉默,只需回答宗师的提问就可。孙渃烽距宗师还有一段距离就站住了脚步,双手抱拳弯腰九十度行了一个缓慢的礼节。宗师并没有说话,伸出手又缩了回去,意思是让孙渃烽找地方坐下。孙渃烽找了靠右侧距宗师最近的垫子坐了下去,一个侍者从侧厢房内走出,双手拖着一个方盘,上面放着一个印章,缓慢而又轻柔地挪着脚,那速度简直想让人推他一把。那侍者着实花了一些时间才最终来到孙渃烽面前,他双膝跪地将方盘轻轻地放在地上,接过了孙渃烽捧在怀里的锤头蝠脑袋和一封任务信,并在信上盖下了一枚印记,然后将信还给了孙渃烽,自己则端着锤头蝠的头又用同样的步子回到了侧厢房里。 那侍者进入侧厢房后,孙渃烽终于舒了一口气,但他只是在脑海中那样想象而已,他可不敢在宗师面前做出其他举动,不然的话即使是已经出师的封魔使也一样会遭到惩罚。 待那名侍者离开大厅后,宗师终于开口了,那声音浑厚有力但仍然带着老人特有的哑声:“孙渃烽是吧,你知道这回为什么先让你到我这来吗?” 孙渃烽回答:“是的,我明白。” 宗师说道:“嗯…很好,那么,沙晓桐你出来吧。” 宗师的话音刚没,后厢房的房门被打开,一个身材偏瘦个头不高的学徒从后厢房走出,站到了宗师的一侧,先对着宗师鞠了一躬,而后又对着孙渃烽鞠了一躬。这学徒身着一套黑色的作训服胸前印着一个“乾”字,身后则是一个“坤”字,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带子,意思是说这名学徒表现令人惊异,而这名学徒的头上却缠着黑色的布条,原因有些类似于要出嫁的新娘,在与师长正式见面之前要一直缠着那黑布条。 宗师继续说:“沙晓桐是2年前所收学员中表现最为优秀的,”宗师说完这句话又别过头对沙晓桐说道:“而孙渃烽则是明年即将''封师''的封魔使中表现最为优异的,“宗师又对着孙渃烽说:”你们二人可以相互补充,互相学习,孙渃烽啊,你可不要因为沙晓桐是你的徒弟而对他的优点至若寡闻,而沙晓桐啊,你要尊敬你的师长,在明年游猎岗的旅途中学习他的智慧与技艺,最后,祝你们二人旅途顺利,愿灵神能够伴你们左右,望邪神永远不会侵害你们的灵魂!“ 宗师说完这些之后便离开了大厅,只身回到了后厢房之中。现在,大厅中只剩下了孙渃烽与沙晓桐,孙渃烽开始感觉到了尴尬,但是他也明白要对学徒树立起威信,所以他只犹豫了片刻便起身冲着学徒摆了摆手,招呼学徒与自己同行。 与学徒从宗师阁走出来后,孙渃烽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在里面憋了太久了,他需要新鲜空气,倒是那名学徒表现依然镇定,既没有用力的呼吸也没有多余的举动。嗯,孙渃烽心想,真是一块”木头“! 天色已经有些微微发亮了,孙渃烽带着沙晓桐走下了8000阶台阶后终于到了孙渃烽现在所住的寝室,门口处端坐着一名封魔使,那名封魔使没有穿戴作训服也没有穿着装备,他是一名侍寝使。平日里侍寝使的工作就是处理总部内部的琐事,从保管装备兵器或者文案工具,到照顾年迈的宗师或者重伤的封魔使学徒都是由他们来做,但是轻伤与正式的封魔使他们是不管不问的。 那侍寝使看孙渃烽带着一名学徒,便走进了屋中与另外一名封魔使攀谈起来,然后那名封魔使背着一堆东西从屋里走了出来,与孙渃烽擦肩而过时对孙渃烽说:“我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对吧。”说完这句话还冲着孙渃烽微笑了一下。那名封魔使是与孙渃烽同寝的,但是他们彼此根本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因为他们二人的岗位是交替的,一人游猎而另一人驻门。 孙渃烽明白那家伙的意思,但是他很反感这种对话,他只是招呼沙晓桐进屋,根本没有理那名封魔使。 寝屋内结构简单,只有一室,两边各摆两张床,床尾处放着一个木箱子用来存放个人物品,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张小方桌和两把椅子。 孙渃烽自己坐到了左边的床上,然后让沙晓桐坐在另一张床上,两人彼此相视,就这样沉默着。虽然封魔使被训练可以几天几夜不睡眠,只靠坐禅就可以,但是孙渃烽还是想早点休息的,毕竟今晚就是祝春节了,他还想好好趁着这节日放松一下,于是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孙渃烽说:“你现在可以把头布解下来了。” 沙晓桐慢慢解开头上的布条,露出了自己的容貌。这学徒样貌气宇轩昂,浓眉大眼高鼻梁,适中大小的口部,略显瘦的脸上长了几个年轻人才有的青春痘,只是那双眼睛是一双弯弯的狐狸眼,看起来总给人感觉内心狡猾的模样。孙渃烽看着那双眼睛,他没有感觉不适,相反他感到欣慰,如果这名学徒看起来很老实那孙渃烽反倒要担心了,封魔使正是要狡猾一些活下来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接下来孙渃烽带着沙晓桐熟悉了一下周围的场地,并跟着侍寝使领取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最后还把自己的衣物交给了侍寝使进行清洗,穿上了一套全新的作训服。 这一路上,沙晓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点头以作答复,孙渃烽觉得也许是他还是有些陌生,便没有要求他开口。 最后,孙渃烽决定休息一下,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大亮,孙渃烽也有了倦意,他让沙晓桐先跟着一名侍寝使去领取装备,自己则先进入寝室睡了下去。 (四)石窟 一觉醒来,已经是当天的下午了。孙渃烽起床后发现沙晓桐的床铺上只有叠得整齐的被子,一把崭新的封魔剑靠在床边,而沙晓桐却不见了踪影。 孙渃烽穿好了作训服后忙问执勤的侍寝使,侍寝使表示沙晓桐带着新领的东西回来后,自己便一个人去了山下的悼念石窟里了。悼念石窟,那里埋葬着无数死去的封魔使,整个石窟被凿空了好几层,事实上整个石窟就是一个大型墓穴,由山下的入口进入,向上延伸了很多层,一旦石窟中的墓位不够了,便继续向上挖,目前整座石窟共有5层。 悼念石窟啊,孙渃烽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进入过那座石窟,孙渃烽总是觉得那个地方死气太重,怨气太强,事实上孙渃烽只是不想进去而已,因为里面没有自己要怀念的人,对于孙渃烽来说,那里只有死不瞑目的人而已。 而到了这一步,孙渃烽有义务进入悼念石窟了,不管沙晓桐在悼念的人是谁,孙渃烽知道自己一定要对他拿出师长的样子出来,无论自己有多么不想带徒。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这正好是个机会,亲自去寻找学徒借此表现一下自己对学徒的关心,又可以趁此机会批评学徒不跟自己打招呼擅自行动,并因此让学徒更加尊敬自己。 于是,孙渃烽开始下山,走之前还从木箱中拿出了自己赚取的一部分赏金,并拿上了自己的短剑,准备训完学徒就出去好好在祝春节上玩一玩。 孙渃烽用着小跑的速度从那14000层台阶上跑着,其他层区的封魔使也从寝室出来准备着祝春节所需的用品,准备在节日之中同自己寝的封魔使小酌一番。8000层台阶以下是各种训练场,一些训练场寂静无声,一些训练场则不时传来教官的辱骂或者皮鞭的声音,那些可怜的学徒甚至在祝春节也一样不能休息,每次孙渃烽经过这里总是感到后背发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怖感包围着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2000层以下是退役封魔使的住宅区,孙渃烽刚从外面刚回来就想要去拜访一下高唐秋,但是当时宗师正急着召见自己,于是也没有留出时间去看望自己的导师,眼下沙晓桐又不见了踪影,当务之急是寻找自己的徒弟才是第一要事。 下了高耸入云的高山之后,孙渃烽又从总部边界处的一条小道穿了过去,最后就来到了石窟的入口处。 那入口上方顶着一个略显古老的亭子,入口两旁各拜放了一座雕像,左边的雕像是一副君王的模样,右边的雕像面容及形象都要稍带些怪异,似乎是人死去后的模样。 现在入口前,孙渃烽却有些犹豫了,他从未进入过悼念石窟之中。这里虽然在乾坤使的总部之中,在风水上又有高山压制,但即便如此,此地仍然怨气繁重,听闻过去曾经进入过石窟的封魔使所述,石窟内阴气较重,虽然所有的骨灰瓮都有刻上镇魂符文,但仍然有封魔使自称见过一些鬼影。 至于鬼怪类别的魔物,可以细分为很多种,具体要看鬼怪生前所受到的折磨、死亡原因、处理尸体的方式以及死后所处的环境来分类。有些鬼物是有实体的,那一类的魔物通常都是由乾坤使负责处理,而有些魔物并无实体,但它们可以通过用怨气来攻击生者,这一类的魔物是要由影难使来处理的,因为乾坤使普遍不懂法术,不能给予其任何有效的伤害。 孙渃烽到底也是见过各种丑恶的战士了,普通的魔物并不会让他感到惧怕,即使是没有实体的幽魂也怕是无法阻止孙渃烽的前进,真正让他犹豫的是洞窟中的死者数量众多,担心那些幽魂会有自己师兄弟的面孔,到时要如何面对自己过去的师兄弟们。 一个人独自想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孙渃烽走进了石窟,虽然现在正值冬春交汇之季,但石窟中却显得非常干燥。孙渃烽一进入洞窟便感受到了一股暖流迎面而来,而这股暖流之中也稍带着一丝贡品腐化的怪味。 沿着一条被修得整整齐齐的水泥堆砌的通道,孙渃烽进入到了石窟的前厅,这里显得有些破败不堪。只见石窟中边上的墙壁上刻着高大的勇士形象,浮雕最下方砌了一个窄窄的石台,石台中间摆放着一个骨灰瓮,两旁各摆放着一支永远不会熄灭的魔法蜡烛,得益于这些蜡烛让这里充满了光亮。据说这里的人物形象都是取自最早的创始人们,这些浮雕生动逼真,每幅浮雕造型都不一样,不过个别浮雕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出现了开裂现象,极个别的还倒了下来变成一堆无意义的碎石,而这些碎石也没有人打扫,就只是堆在那里与灰尘混为一体。 走过了前厅就是石窟的正中央了,这里摆放着无数个木质柜,看起来和图书馆颇有些相似,只是这些柜子上摆的并非书籍而是大小和形状都不一样的骨灰瓮,每个柜子两旁都放了一个魔法蜡烛,有差不多一半的已经因为没有了魔法而熄灭让这里显得有些昏暗。这里是石窟中的第一层,这些骨灰瓮已经在这里躺了几个世纪,柜子上堆满了灰尘与蜘蛛网,看起来颇为瘆人,一些骨灰瓮还破开来,骨灰从瓮中流出就在原地堆着无人问津,如果有人说这里会闹鬼,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孙渃烽从沿着洞窟走着搜寻着升降梯,绕着石窟走了一圈才发现原来电梯就在入口处右侧,孙渃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进入了升降梯。这个升降梯也同样拥有着很长的历史,经过了无数次的翻修和整改,这里空间较大,在挖新的层数时它还会负责搬运那些碎石,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升降梯显得很洁净,还可以在外面看到刻出的一些不明所以的纹饰。 这个升降梯内部中间的墙上放置了一个曲柄,孙渃烽摇着它上到了第5层。这个第5层明显要新了许多,虽然同样的摆了许多柜子,但是只有几个摆上了骨灰瓮,四周的岩石墙壁上还凿出了几个窄小的天窗,让阳光得以进入这一层巨大的坟墓之中。 不远处一个柜子后面传来了低沉的啜泣声,声音小到普通人根本不会有所察觉,不过孙渃烽早已不算是个普通人了。孙渃烽轻手轻脚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可被察觉的声音出来,来到了那声音的出处,原来那声音是沙晓桐发出的,他正跪在一个柜子前双手掩面。 孙渃烽放了心,刚刚向前踏出一步,就见沙晓桐突然向侧面跳起同时甩手一枚石子从孙渃烽头部右方飞过,速度之快让孙渃烽都没能反应过来,那石子撞在墙上粉碎开来,孙渃烽回过神来又见沙晓桐手持短剑向自己刺了过来…… (五) 寡语 说时迟那时快,孙渃烽也拔剑准备招架。可沙晓桐又急忙收回攻势把剑收回了剑鞘,并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出来说道:“对不起师长,这石窟中有鬼魂游荡,我还以为您是鬼魂来索命,这才出手自卫还请师长赎罪。”说罢又行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礼。 从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中,孙渃烽着实有股怒火冲上心中。但从刚刚那记飞石攻击足以看出沙晓桐绝对是一名优秀的学徒,而且认错态度又很诚恳,孙渃烽并不想与沙晓桐的关系闹得多么不愉快,于是也把剑收回背着手摆出一副师长的样子,故意有所指的说道:“算了吧,刚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不过从我进入这石窟之中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什么鬼魂,是不是你太紧张了。” 对此,沙晓桐如是说:“其实,徒弟本人经常会来到这石窟之中,过去确实有见到鬼魂作祟。” 孙渃烽没有想到沙晓桐竟然会经常光顾这里,可问题是沙晓桐在见到自己之前一直都在训练之中,不可能被允许自由出入石窟的,所以孙渃烽好奇的问道:“那么你到底在为谁悼念?” 被孙渃烽这样问道,沙晓桐早就想到了,于是他稍稍犹豫一下便脱口而出:“是过去流落在外时的一位同乡。” 孙渃烽心想:同乡啊,居然会为了过去的友人而轻声啜泣,看来关系一定很要好吧,也许我该问问他的事,不过天色已经渐晚,还是先见一见高唐秋吧。 孙渃烽说道:“好吧,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回寝室准备一下,换上干净些的衣服,然后在总部大门前等着我,晚上带你出去玩一圈。”话音落下,孙渃烽想到沙晓桐应该很多年未曾出过总部,于是又给了沙晓桐一个微笑:“和师傅我一起出去吧,如果鬼魂真想取人性命的话,只用短剑可是无法杀死它的哦。” 在孙渃烽和沙晓桐离开石窟后,孙渃烽便打发沙晓桐上山了,而自己则来到了退役封魔使的休息地。 按照常理来想的话,退役封魔使的年纪都很大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想住在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中,而且总部还允许退役封魔使拥有自由的生活,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家室,但那些退役封魔使最后都选择留在阴暗的总部继续进行工作。 对此孙渃烽并不是不能理解,就像高唐秋说过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太过险恶,而自己除了一辈子的魔物,除了除魔自己什么都不会,还是在总部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孙渃烽却觉得,自己到了同样岁数的时候就应该到处看看,即使死去也应该死在洒满阳光的地方才好。只是这些想法孙渃烽重来没有说出来过,他知道封魔使自己绝对不可以说自己死去,那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施加了一道诅咒。 高唐秋的房间就在几条光线昏暗的小路之中,这里的房屋全都是二层小楼的模样,因为受到总部的监督,无论是楼外还是楼内都没有摆放任何物品,外人来了根本不可能知道哪些房间有人住而哪些房间是空房。 街道上没有半点光亮,又因为高山挡住了阳光,整个街道显得阴暗潮湿。孙渃烽在这宛如墓地般的街道中缓步行进,周围静得没有半点声音,只有木窗偶尔发出的嘎吱声。 孙渃烽的师长高唐秋,孙渃烽还记得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和沙晓桐一般,不敢出声,甚至会让自己不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以至于自己仿佛木头人一样。高唐秋那时早已不是第一次带徒,他看出了孙渃烽的内心:刚刚毕业,一个紧张而又担心未来变化的学生。 孙渃烽以为高唐秋会像教官一样严格冷酷,结果第一次外出过的祝春节上,高唐秋直接带着自己去酒馆喝酒,要知道酒在总部中是严令禁止的,而他就那样直接带着自己去了酒馆!从那以后,孙渃烽从未有过的尊重了一个人,那个人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而不是竞争对手也不是一个在地狱训练中挣扎的狗。 当年的祝春节上,孙渃烽看上了一块玉佩,那上面雕着一只小狗的模样,他一直很喜欢狗,他在那个摊位驻足停留,高唐秋看出了他的想法,当即把那块玉佩买给了他。孙渃烽一直很珍惜它,始终把它挂在脖子上,直到一次狩猎,爪蛫一爪抓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孙渃烽当即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孙渃烽身处一名女炼金师的草屋中,高唐秋就守在自己的身边。孙渃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玉佩已经不知所踪,他又看了看高唐秋,高唐秋微笑着,告诉自己一切都好,孙渃烽的脖子没有留下任何伤疤,那块玉被当做了药引治好了孙渃烽脖子上的伤口。 从那以后,高唐秋开始严格要求孙渃烽,也更加卖力地教导孙渃烽一招一式,而孙渃烽也发现高唐秋越来越显出老态的模样。在第二次执完游猎岗后,高唐秋就退役了,而孙渃烽也正式成为了一名封魔使。 孙渃烽来到一间略显残破的砖房门口上了二楼,敲了敲最里面的门。 屋内传来一阵拖着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房门打开后,一个苍老的老人映入眼帘。 这老人佝偻着腰,右手拄着拐杖,下身的双腿也在微微颤抖,布满皱纹的脸上眯着一双无神的双眼,待看清敲门的人是孙渃烽之后,那张无神的脸才泛出了一抹笑意。 这老人正是孙渃烽的师长高唐秋,孙渃烽还记得刚见到高唐秋的时候,那时的他脸上没有这么多的皱纹,下巴上还带着胡渣,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总是对未来充满信心,这个老人不仅教会了自己战斗的技巧更让他成为今天的自己,而不是没有感情的武器。这个如父亲一般的男人如今竟然如此苍老,昔日坚强的战士如今显得弱不禁风,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几年的时间里,高唐秋衰老的速度如此之快,让孙渃烽不禁联想到被人下了诅咒,但高唐秋总是避而不谈这件事,事实上,高唐秋现在几乎不再说话,仿佛说出一个字都会付出九牛二虎之力。 高唐秋摆摆手示意让孙渃烽进入房间,这个房间内光线阴暗,进了屋是一间炊室,黑蒙蒙的灶台仿佛很久未被使用过,一桶蔬菜摆在一旁里面的菜叶已经显得有些干瘪。自从高唐秋拄起拐杖后,吃饭都由侍寝使来协助,这些菜也许是高唐秋想要尝试给自己做饭而去摘的,为何戛然而止恐怕是他如今连饭都做不动了。 再往屋里去就是卧房了,这里光线稍好一些,土炕上也摆放着干净的床单与被子。高唐秋躺到床上一语不发的看着孙渃烽,而孙渃烽烧了一壶热水之后也坐在床边看着高唐秋,孙渃烽把自己和锤头蝠战斗的事以及关于收徒的事详细讲给高唐秋听,水烧好后又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床头上,然后又给高唐秋讲了起来。过程中,高唐秋的表情随着孙渃烽讲的故事而稍稍变动,好几次微微张口却又欲言又止,最后,高唐秋喝下那杯茶水,眼睛立即闭上了,这一幕吓了孙渃烽一跳,确认过高唐秋只是睡着后,又给他盖上被子,望了一会儿他苍老的脸之后,看到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之后,孙渃烽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把干掉的蔬菜拿去倒掉… (六) 祝歌 上 孙渃烽着作训服轻装上阵,颠了颠腰间的钱袋,确认了钱袋里大概数量的钱币之后,边径直向总部大门走去。 沙晓桐也着作训服,早早地就在大门口处等着,等待的时间久了自然也觉得无聊起来,此刻正与另一名学徒交谈,看到孙渃烽的身影之后赶忙打发走了那个学徒,那学徒匆忙跑上山,刻意躲着孙渃烽。 孙渃烽接近沙晓桐后,沙晓桐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孙渃烽也掉头示意回礼。孙渃烽说:“刚刚那个学徒你认识?” 沙晓桐答到:“他是和我一起接受训练的师弟,他的师父自己离开了总部去外面消遣,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他看到我独自在这里等待便与我谈天。” “又是一个没责任心的师长…”,孙渃烽想了一下说道:“你也已经等了很久了吧,我们走吧,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沙晓桐“是”了一声,让孙渃烽突然觉得有点不适,这小子也有点太恭敬了,以后的日子两人还应该是战友一样的关系,一会儿饭桌上可要说说这小子。 两人在夜色中散步,这时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虽然对封魔使构不成影响,但还是让人稍感不适。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了一小片竹林后便看到了远处的城中灯火通明,连城墙上都被照得通明。孙渃烽撇了一眼身后跟着自己的沙晓桐,这小子明显有些震惊到了,抬着头直盯着前方。孙渃烽只觉得好笑,如果这些灯火就让这小子惊讶了,那晚些的祝歌庆典还不得让他惊掉下巴!? 虽然正值祝春佳节,城门口依然有卫兵把守,只是此刻他们已无心站岗,聚成一团交流着,不时笑出声音。看到孙渃烽与沙晓桐往城门来,那些卫兵也只是撇了一眼,若是往常即使看到了封魔使也会要求出示证件,只是现在他们无心应付。于是,卫兵点点头摆摆手就让孙渃烽二人通过了。 刚进去城门的街道上稍显清净,虽然各家各户都摆上了灯笼,但来往的行人却并不多,而锣鼓声与人群的喧嚣声还要在更深的城中。 沙晓桐眼神中充满了惊喜的神色,毕竟他已经多年没有出过总部了,那里的严苛与近乎毫无人性的训练是他过去每一天的生活,而他今天终于得以获得“自由”,他感到庆幸,他没有像一部分的学徒那样中途死掉,他坚持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如此清新,甚至比高山之上的空气还要好,就像我说的那样,他由衷地感到庆幸! 跟在师父的身后走,沙晓桐得以更好的思索自己的想法,他感到庆幸的想法一直在看到某处小巷中一个啃着什么东西的乞丐戛然而止了。他想到了过去,曾经别要求必须忘掉的过去,总部要求每一位封魔使只能想现在与未来,但是他就是忘不掉那个人,曾经他们两个一起乞讨为生,后来被强制拉入乾坤派,过去即使找不到食物饿着肚子也要好过进入了乾坤派之后的事。沙晓桐忽然感觉痛苦,如果那时自己没有犹豫的话,说不定可以救他一命… “嘿,想什么呢,到地方了”。孙渃烽打断了沙晓桐的思绪,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着师父到了一处酒楼。这里是一处二层楼高的酒馆,一楼是一个密闭空间,屋内装饰豪华,两旁还摆上了一些稀有走兽的雕刻,这里人声鼎沸,吵杂声此起彼伏,一些酒客早已喝醉大吵大闹着,一些人则其乐融融地互相寒暄,酒楼中的服务人员着统一的制服,端着酒菜穿梭与人海之间,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与一些客人互相灌酒。沙晓桐轻声哼了一声,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孙渃烽带着沙晓桐穿过这人山人海,一些熟悉他们着装的客人也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孙渃烽到了柜台前,嘴里说着什么,人群的嘈杂声淹没了孙渃烽的声音,沙晓桐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孙渃烽给了那掌柜几枚银币和铜板就扶着沙晓桐的肩膀朝楼上走去。 沙晓桐总是觉得这个师长并不像一个封魔使,更像是一个乡野间的侠客,他没有那种戾气,而且在自己面前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感觉上不是那种能“活得久”的封魔使。 他们上了二楼,这里四周没有墙壁,只有几十根柱子支撑起来的一个房顶,不过这里的人声比起楼下也不过清净了一点点而已。 孙渃烽指了一处靠边的座位,示意沙晓桐坐下。两人入座后,孙渃烽说:“看来还是来晚了,这里的好位置都让人占了。”沙晓桐感觉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不知道如何接话,结果还是保持了沉默。孙渃烽见沙晓桐没有给个答复,也只能认为沙晓桐是认生,结果两个人就只是这样互相保持着沉默。 这里的位置确实不怎么样,沙晓桐身后就是一棵树,如果坐得太后,树枝就会碰到自己。孙渃烽面对着沙晓桐,除了看得到他就是一棵树,他也只好东张西望不时看一下楼梯处,装作等菜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想缓解自己的尴尬之情。 孙渃烽想着自己身为师长总要说些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口,也许这种吵闹的地方并不适合自己,还是再找个安静的时间谈一谈吧。 又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小二为自己上菜了,孙渃烽也不过点了两样可口的小菜与一小壶烧酒而已。孙渃烽倒了两盏烧酒,一杯放在自己身边,另一杯递给了沙晓桐:“这是为了我们两人的缘分,这一杯酒就由我们两个一起干了吧!” 沙晓桐接过酒杯,却疑惑的问道:“总部不是不让喝酒的吗?” 孙渃烽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师父,在你成为封魔使之前,我让你喝你就别犹豫了,出了问题我替你顶着!” 沙晓桐听了这话,还是感到惊讶,不过也怀疑出了问题孙渃烽真能担待得起吗?不过也好,自己也是多年没尝过酒味了,也是很想品尝一下,少喝一点也不会有人察觉的。于是他举起酒杯,孙渃烽也这样做,两人一饮而下。一股强烈的气味与感觉直冲沙晓桐的鼻子,喉咙里也一股辛辣的味道,不过沙晓桐还是强忍着这种感觉又咽了回去。 看着沙晓桐这样的表情,孙渃烽觉得好笑。自己当年和高唐秋一起时,似乎也是像今天这副情境,真是怀念那时的师父啊。 两人随后又饮了几杯,吃了几口小菜,虽然两人依旧相谈甚少,不过两人都感觉要比一开始更熟悉对方了,毕竟两人苦练出的直觉都那样敏锐,看人都那样精准。 (七)祝歌 下 那壶烧酒喝进肚子里后,孙渃烽与沙晓桐都感到身体热了起来,身体周遭的寒冷气息一扫而光,二人又坐了一会儿,孙渃烽喝酒期间一直在想和沙晓桐谈心的事,现在酒已进肚,身为师长不能太被动了,此时也是时候说话了:“沙晓桐,其实我想跟你说一下。” 沙晓桐看到孙渃烽忽然表现得如此严肃,不由得惊了一下:“师长有话要说吗?” “没错”,孙渃烽说道:“我看得出你在想什么,你对周围的事物经常表现得漠不关心,但是对新鲜事物却又总是表现得十分警惕,你的过去经历了什么我现在不想知道,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机会来互相了解,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未来我们会并肩战斗,虽然我是你的师长,但你不用处处表现得那样客气,以后我跟你说话你不要再行礼了,现在不是在训练场上,战友之间理解要重于尊重,如果你想表示对我的尊敬就在明天的明年里用你的剑来证明!” 孙渃烽一下子把话全都说了出来,这才意识到和高唐秋之外的人吐露心声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倒是沙晓桐一下子有些反应不来,不过他已经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于是他对着孙渃烽顿顿地点了点头,同时也惊讶于孙渃烽把自己的行为看得如此透彻,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对孙渃烽的尊敬,相反的有些反感,他讨厌其他人看透自己。 孙渃烽见沙晓桐点头示意,也不免舒了一口气,既然他明白了那就让这一篇张翻过去吧,现在距祝春会应该还有段时间,正好带着沙晓桐去集市上转转也不错,于是从钱袋里抓了一小把钱币让给沙晓桐:“现在距离祝春会还有段时间,我们一会儿就朝会台那边走,路上会经过集市,这把钱给你,买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记住,不要都花了,也不要只买吃的与玩的,多买些游猎上会用的东西。” 沙晓桐接过钱币,摊开手掌,3枚银币4枚铜币。接受了师长的请客后又收下了师长送的钱币,这不免让沙晓桐感到不好意思,虽然他喝酒时还幻想了一下收到了第一笔佣金,不过现在自己确实身无分文,临走时给那个人买些祭品也好。 “嗯,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孙渃烽说道。 两人起身离座,沙晓桐依然跟在孙渃烽后面一起下楼。楼下的食客数量已经要比上来时少了一些,哪几个喝醉的酒客都已经离开了宴席,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小二们依然在忙着端酒菜,只不过这会儿也终于有机会停下半刻想些自己的事了。 出了酒楼后,路上的行人数量也有所下降,一些人谈天时不时说到“会台”这个词,让沙晓桐也感到疑惑,所谓的“会台”到底指的是什么? 跟在孙渃烽后面走了一阵子后,前方传来的阵阵锣鼓声吸引了沙晓桐的注意。 只见前方有座高台前站满了人,彼此交流不断,吵杂声不绝于耳。跟着师父好不容易挤上了较前的位置,又发现前面一些人自己带了马扎闲逸地品着茶水糕点,在侧面的人甚至不顾地面的温度,随意垫了些东西便席地而坐。 沙晓桐注意到这些人围坐在高台周围,不时听到“白面生”与“红冠旦”这两个奇怪的词,正要询问孙渃烽,只听台上的鼓乐声变得更加响亮与动听,台下众人齐声欢呼,沙晓桐感觉到台上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密起来,一种不好的感觉极速向他袭来,压得他甚至有些头晕,诡异的是周围的观众仿佛无事一样,喝茶的喝茶,欢呼的欢呼,完全没人感到紧张,沙晓桐本能似的向后背摸去,却没有摸到他想拔出的东西。“别紧张”,孙渃烽用手推了推沙晓桐并用低沉的语调提醒他。受到了师长的提醒,沙晓桐稍微放松了警惕却仍然握紧双拳怒目直视越来越暗的台上。 忽然乐师纷纷停下演奏,观众也安静下来,气氛一下诡异到了极点,沙晓桐额头流下滴滴冷汗,这种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正当沙晓桐以为大敌当前,那股黑气忽然化作白烟,一声短暂的悠扬抚琴声划过沙晓桐的双耳,多年未听到琴声的他仿佛如入仙境,琴声飘扬入耳,沙晓桐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正当沙晓桐沉醉于那琴声中时,又仿佛听到了远方悠扬的歌声向自己靠近,沙晓桐环顾四周除了师父与其他沉醉于琴声的观众并无他人,沙晓桐觉得那歌声从四周向自己靠来,又突然从自己身上穿过来到了舞台上,一阵高音调的琴声传来,台上的白烟向周围散去,那白烟拂过沙晓桐的脸还有一阵香气提神醒脑,这时舞台中凭空出现了两个宛如天仙的可人。 台上一男一女,男子身着蓝色长袍黑色底裤,长发飘飘,面容俊朗,画着淡妆,一手握住纸扇,一手轻牵那名女子,双眼含情脉脉;那女子身着艳丽红色裙装,当中裹着绿色烟衫用黄金丝线绣上东方女子钟爱的希望之子的图案,正中则一席素衣,生着超凡脱俗的容貌,坐在一张玉石的座位上一手抚在琴上,一手握住男子的手。 两人含情脉脉,动作飘逸自然,晚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衫,伴随着散去的白烟,二人如神仙眷侣一般。沙晓桐只觉得震撼无比,孙渃烽也流露出羡慕神色。那女子松开男子的手双手弹琴,乐师们演奏着动听的曲声也随之响起,男子面向观众唱起歌来: “拔山降壑,各具情态,奇峰怪石,栩栩如生,一景多姿,移步换形,山间流水,跃跃而下;其间之观,或峭之;或渊之;或绽之;或落之,青山、绿水、黄叶、红崖交映,斜阳遍洒,绝壁返照!” 不知台上男子唱得是哪里的名岳,沙晓桐听着听着睡意却悄悄袭来,并不是自己听不懂,只是那男子歌声优美,婉转清逸,让自己仿佛飘在那群山的云朵中,宛如传说中的云龙那样自在,以至于他听不到那男子接下来又唱了什么,不知不觉中竟靠着孙渃烽睡着了。 孙渃烽注意到了沙晓桐的困意,想不到这小子竟然会被这些表演用的魔法唬到,和周围的普通人一道昏昏欲睡,倒是自己和其他几个封魔使还保持清醒。也罢,当众责怪自己徒弟在其他人面前也挺不好意思,老外这小子多年未曾放松过,原谅这一次也无妨。 过了一些时候,台上白烟再次聚集,云雾缭绕,孙渃烽当然明白他们用了传送魔法,不过真的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孙渃烽轻推沙晓桐,这时沙晓桐才意思到演出已经结束,不禁后悔没有看到结尾。 二人结伴返回总部,凉爽的微风依然吹不散沙晓桐的浓浓睡意,迷迷糊糊地攀上台阶,结果却困倒在石阶上,竟然还是孙渃烽背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第二天,沙晓桐很早就醒了,多年来固定的作息习惯让他习惯了早上5点起床。意识到昨晚是师傅背着自己回来的,不禁有些后怕,匆忙洗漱后喝了些水吃了个馒头就整理行装下山了。 孙渃烽一晚未睡,送完了沙晓桐后又下山守在了高唐秋身边,一晚只是坐着冥想,听到了高唐秋的几声呢喃,到了四点多孙渃烽写了一封信,烧了一壶水,摸了摸高唐秋的白发就离开了,只是他未曾想到再次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沙晓桐一边下山,一边反复检查自己的装备与干粮,不想因为这些再惹到孙渃烽。 当他下山后看到孙渃烽已经上马在等着自己了,不由得心生畏惧。 孙渃烽说:“东西带齐了吗?” 沙晓桐回答:“带齐了。” “这种事情之前训练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次了吧,邋下什么的话到时候考试我可不会帮你,懂吗!” “是!” 孙渃烽看沙晓桐携带的包裹较少,绝对没有带上很多的重要器具,只是孙渃烽觉得他需要得到教训,于是就说:“那就好,赶紧上马,最好晚上赶到城郊。” 沙晓桐迅速上马,丝毫不敢怠慢。 “对了,”孙渃烽说道:“昨晚……” 沙晓桐心想:坏了。 “过得还挺有意思的吧?” 沙晓桐没想到孙渃烽是说这个“是…是的。” 孙渃烽嘴上回应着:“恩。”心里却想:那就好,那就好。 “开门!”孙渃烽大喊,侍者立刻打开大门。 “驾!”孙渃烽用力夹了一下“花旦”的肚子,“花旦”便奔跑起来,沙晓桐也紧随其后。 第三章 旅途与海祭 (一)第一次露营 二人越往平阳省去空气也越来越温暖,虽然已经傍晚,但温度确实比狸山市要暖和多了,而在白岭省与风凜省这两个北方省空气依然寒冷,没膝的大学仍然在变得越来越厚,至少还要过一个月冰雪才会渐渐消融。 不管北方如何,也不管皇省如何,孙渃烽此刻只想快点到达平阳省,虽然二人已经尽快赶路,但天色渐晚,而关口还在几座山头之后。 “也好吧,至少看看沙晓桐心中在想什么。”孙渃烽心想。 孙渃烽渐渐拉紧缰绳,让马逐渐放慢速度,沙晓桐见师父开始放慢速度自己也渐渐拉紧缰绳,始终让自己跟在师父后面。 当二人最终停下时,周围是一片空地,下个客栈还很远,孙渃烽决定今晚就住在这里了,于是两个人从各自的马上卸下睡袋,又从周围捡了些柴火。沙晓桐取出打火石,想在师父面前生火来稍微表现下自己,结果晚风一次又一次吹熄了微弱的火苗。孙渃烽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从马上携带的包裹中拿出了一张纸,然后用柴火压在那张纸上,双眼盯着那张纸,大喊一声:“燃!”,那张纸随即着起火来,于是火就生了起来。 沙晓桐的眼神告诉孙渃烽他很好奇那张纸是什么,孙渃烽便告诉他:“这是从游荡于世界的魔法演绎者手里买的,以后你在旅途中一定可以遇到他们,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什么东西有用啊。” 沙晓桐轻声答应着,心中却开始明了:原来买东西上也有学问,小时候在街边乞讨时只知道买吃的喝的,却从未发现还有这种有用的东西。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孙渃烽又从身边拿过来一个小锅用几根树枝架了起来,本想找一条小河接点水,无奈周围只有树荫下一些没化的积雪,于是不得已孙渃烽用了随身携带的饮用水。 沙晓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渐渐热起来的水,孙渃烽决定趁现在好好聊一聊:“关于几个事,我得批评批评你。” 沙晓桐一听这话,不由得害怕起来,过去训练被惩罚的经历突然想了起来,面对师父的批评,沙晓桐不敢吭声。 孙渃烽继续说:“我记得我有叫你把东西收拾好对吧,今天早上我看你马上的东西少得很啊,除了磨刀石,剑油和干粮其他的东西都没有拿是吧。” 沙晓桐不知道孙渃烽说的是陈述句还是问句,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事实上,孙渃烽对于这种事也并不擅长,他从未批评过谁,反倒是自己要面对各类人的冷嘲热讽,他也不知道批评沙晓桐会不会影响二人的关系,只是有些话自己身为师长必须要说才行。 “行了,这回我是带你考试的,你会全程跟着我,但是你要记住,除了战斗的工具,吃饭的家伙事也很重要。”孙渃烽继续说:“另外,我想跟你说一下考试项目。” 沙晓桐听到考试项目,一下子来了兴趣,不过还是用沉稳的口气答道:“希望师长指点。” 孙渃烽对沙晓桐说道:“考试一共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关于我的部分,我不仅要带着你考试,同时带着你本身却也是对我的考试,我要带着你了解游猎岗的职责和野外生活,还要带着你了解其他门派,比如影难派和沧海派,然后我还要教你如何同令人讨厌的默言派打交道,他们都是在夜晚才愿意现身的讨厌刺客,可同时也是我们的上层……”孙渃烽顿了顿:“那个,水快开了,赶紧往里下点东西。” 沙晓桐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取出了一些晒干的蔬菜干,还有一瓶凝上的猪油,还有一小锦囊的盐,适量地倒进了锅里。 看着沙晓桐做完这些,孙渃烽又继续说起来:“至于你,你要好好学习工作的流程以及合理分配资金,既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又要节省一些钱,因为明年你就是驻门岗了,学徒第一年驻门是没有收入的,就靠和我出任务才有赏钱,不过一年都超不过五次任务,所以如果你想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就靠今年的收入了。”孙渃烽舔了舔嘴唇,说了这么多自己也有点口渴了:“然后是你的考试项目,每个学徒的考试项目各不相同,侍者的考试是一些技能精通后的演示,简直不要太简单,而至于我们这些封魔使,考试的项目都是猎杀某一种魔物。” 沙晓桐咽了一口口水,他早猜到考试项目会是猎杀魔物,只是听到这种话还是会感到压力。 孙渃烽拧开了水壶,喝了一口,又往锅里倒了一点,然后继续说:“你的考试项目是猎杀一只劣种,跟我说说你了解到的劣种。” 沙晓桐回答:“劣种是一种低级吸血鬼,通常是异血吸血鬼杀死的全身血液被吸干的人类尸体转生而成,西方对它们的名称更被其他文明种族接受,西方人称它们为食尸鬼。” “恩”,孙渃烽说道:“听起来很像是书中会写的东西,不过劣种对于封魔使的敏捷和思维是很大的考验,因为一旦被劣种咬到很可能会患上嗜血病,一旦忍受不住鲜血的诱惑或者治疗不及时,很可能会转生为异血吸血鬼,同时它们是很敏捷的生物,除了它们的血盆大口,利爪也同样危险。” 沙晓桐沉默不语,陷入思索。孙渃烽熄灭了火堆,取出一个铁饭碗和一双筷子,看了看低头沉思的沙晓桐,然后问:“你是不是连碗都没带?” 沙晓桐愣了一下:“是…是的。” 孙渃烽又刻意用批评的声音说道:“你啊,你可真行啊,你等我吃完然后自己就着锅吃,我吃完冥想一下就睡了,你吃完趁着锅热乎拿点雪化了把锅刷了,你筷子带了没?” “带了。” 孙渃烽本想让他自己削两根木棍当筷子用,一听他带了筷子,错失了一个让他自己得到教训的机会。 “最后,刷完锅整理一下就睡吧,明天早上把剑油涂了,入关前我带你打猎,不许用袖弩!” 沙晓桐答道:“是!” 孙渃烽也不再管他,自己先吃了起来。 (二)不同以往的打猎 上 天空刚刚蒙蒙亮孙渃烽就睡醒了,在野外清晨的空气实在有些寒冷,让人根本睡不着。不过其实也还好,因为封魔使在野外从未真正意义上睡着过,精神始终紧绷着,即使是睡眠也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主要是为了防范突然的袭击或者死于寒冷的天气。这一点在沙晓桐身上也同样,正当孙渃烽开始整理睡袋时,沙晓桐也醒了过来。 他们两个都是穿戴整齐的装备睡觉的,一是为了保暖,二是为了随时投身战斗。 两个人整理好装具,又嚼了几片地瓜干,喝了一口水,便跨上各自的马继续向关口方向慢跑起来。 二人就以这样的速度骑着马,沙晓桐始终跟在孙渃烽后面。到了清晨时分,二人遇到了一伙车队,车队的人刚刚醒过来,几个壮汉手里拿着长矛刀剑,领头的是个矮人,他身后还背着一把银制装饰木制握把的重弩。 孙渃烽看到了他们之后便开始放慢速度,最终停在了车队旁边。那几个壮汉警惕着盯着眼前这位全副武装的外人,几位在棚车围起来的营地里忙前忙后的妇女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其中一个棚车还传出了婴孩的哭啼声。领头人也把身后的重弩端在手里,这个矮人个头差不多到沙晓桐胸部,在矮人中还算高的了,头发与胡子都是黑色,而不是红色或棕色,说明他是混血的。 孙渃烽下马,沙晓桐也跟着师父下马,紧盯着离他最近的壮汉,那个壮汉则握紧手里的长矛,还对着地面啐了一口。孙渃烽对着领头人右手背后,右脚顶着左脚脚后跟,左手从胸口向外侧逐渐张开,同时发弯腰前倾,行了一个奎凯人的礼仪。按道理来讲,鞠躬要有九十度才算正式礼,但是孙渃烽身上的装备紧紧裹着自己,让他做不出九十度的姿势,大概五十多度就弯不下去了。 那个领头的矮人,招了招手示意孙渃烽跟着他,沙晓桐也想跟着前去,不过两个壮汉用身子把他挡住了,只好作罢。 沙晓桐看着营地里的二人坐在了一张桌子旁面对面交流着,伴随婴孩时断时续的哭闹声,沙晓桐根本听不见两个人说了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那矮人忽然开始大笑,声音不仅盖过了婴孩的哭啼,反而让婴孩哭得更大声了。孙渃烽和矮人站了起来,用力地握了握手,矮人随后还从一个棚车里抽出了一瓶酒推给了孙渃烽,孙渃烽想要拒绝,但矮人执意要孙渃烽收下,最后孙渃烽只好收下了。 矮人走在前面推开了沙晓桐面前的两个壮汉,向沙晓桐点头致意,沙晓桐也是同样的动作还礼。然后矮人让孙渃烽骑上马,二人还寒暄客套了好一阵子,最后矮人挥了挥手,孙渃烽也点头致意骑马走了,沙晓桐也照旧跟在了师父的后面。 就这样又骑行了一段路程,孙渃烽拉住了马,对沙晓桐说:“我们稍微绕点远路,”孙渃烽用手指了指附近一座小山包:“我们先去那里打个猎。” 一点多余的惊讶也没有,沙晓桐冷冷地问:“是哪种猎物?” 孙渃烽说:“昨晚本想让你在不用弩的情况下猎一头鹿,来测试你的突袭能力,但那个矮人说附近有一窝类猫,而且类猫的皮毛要比鹿的更值钱,如果你拿得下它,就做你第一笔赏钱吧,我这次一分不要哦。” 尽管孙渃烽用了一种商量的语气,但沙晓桐明白师父第一次交给自己的任务绝对不能拒绝,这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可是,沙晓桐对这个任务却也有自己的担忧:“可是师父,类猫是群居动物啊,即使最老道的猎人也不会自己深入巢穴同时迎战一窝子的类猫啊。” 孙渃烽早就料到沙晓桐会说这话:“我明白,所以我们需要一点小小的方法,也是对你的额外考验。” 方法?考验?不管孙渃烽说出什么,沙晓桐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还请师傅明示。” 孙渃烽说:“恩,首先我们先找到一处伏击地点,拿出五个‘破气’卷轴分开它们,然后我在树上准备另外五个‘破气’卷轴,用来吓住被分开的类猫,但是类猫是好奇心很重的动物,它们会不断尝试靠近你,而我只用这五个‘破气’,多一个我都不会用,你就要在这期间杀死至少一只类猫,如果你失败了,我会去帮你,但你不仅拿不到赏钱,我也不准你今天吃饭,当然,现在你还可以拒绝,承认自己是个孬种。” 沙晓桐最后听到“孬种”这个词,他知道孙渃烽是在用激将法,可是这个词还是还是刺痛了自己的心,尽管过去这个词过去可没少听,但现在的自己早已今非昔比,沙晓桐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以至于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本来就…没想过拒绝!”虽然沙晓桐想压住自己的嗓音,可是最后的“拒绝”还是不自觉的抬高了一个声调。 孙渃烽知道这小子有些生气了,却还是打压着他:“呦,小伙儿有脾气啦,说大话谁不会啊,问题是你有没有真材实料啊?” “我会证明自己!”沙晓桐几乎快压制不住自己。 “好啊,那现在就出发吧。”孙渃烽向山包的方向拉了拉缰绳,然后猛地夹住了“花旦”,“花旦”随即奔跑起来,而沙晓桐也不甘落后,他不再处于孙渃烽后面,而是几乎并驾齐驱,与孙渃烽仅一个马头的距离。 不过,尽管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他们也知晓千万不可大意。因为要知道类猫也同样是一个猎手,而猎手是绝对不会放过手心中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