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夫君下酒菜》 第1章 抛尸半路 烟尘飞扬的羊肠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从车上慌慌张张跳下来两个人，抬着一个被子卷，丢在路边的水沟里。 车上隐隐传来妇人的啼哭。 “巧儿啊……娘的巧儿……” 一个低低的女声劝着，“弟妹别哭了，巧儿染了疫病已经去了，咱们离家还远着呢，总不能一直把她带在车上吧，再说要是把我们大家都传上……就让她随她爹去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马车渐渐远离了。 路边的水沟里，被子卷微微动了动，露出一张女孩子苍白虚弱的面孔。 艾巧巧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高热导致她连睁开眼睛都很吃力。 然而她的耳朵一直都能听得清身边的动静。 什么疫病，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 昨天晚上她还在睡着的时候，突然就被人用被子压住了身子，有人强行往她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逼迫她吃下去，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娘……”艾巧巧拼力睁开眼睛，向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望去。 她很想大喊出声。 她没有死，不要把她丢在这里！ 爹已经不在了，要是她也死了，娘可怎么办啊。 自从她爹死后，她的母亲就受了刺激，整个人时而糊涂时而明白，她要是也不在了，以后谁来照顾她娘啊。 就靠着她那尚未谋面的爷爷，奶奶一家人吗？ 她的心里从不敢有这种奢望。 水沟里积存着些下雨时的污水。 艾巧巧被水激的清醒了些，她挣扎着从被子卷里抽出胳膊来。 绝不能死在这里！ 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的模糊身影。 救命！ 救救我……我不想死…… 她拼力爬出水沟。 要是躺在水沟里，过往的车辆绝无可能发现她的存在，只有爬到大路上才有一线生机。 虽然她也极有可能被马匹踩死。 可就算是会被踩死，她也绝不想躺在那里等死。 远处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高热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她终于把半个身子爬到了沟边，伸出手去。 “救救我……” 她翕动着嘴唇，然而却连半个字也吐不出。 发不出声音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再一次无力的垂下胳膊。 马车驶过来，前面赶车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童，头上梳着总角。 艾巧巧再也没有力气举起手，她只能微微睁着眼睛呆呆的盯着那辆车。 她心里清楚的很，如果错过了这辆车，她很可能再无生还的机会，很快她就要失去意识，到时她就真的要横尸荒野了。 马车轮从她的身边驶过。 一瞬间，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伸手去抓车轮。 马车速度并不快，然而那股力量却是巨大的，直接把她的胳膊搅了进去。 马车一颠，她只觉得前臂一阵剧痛传来。 这股疼痛反而令她意识清醒了些。 “救命！”她弱弱的喊了声。 “停车。”马车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两个小童停住了马车，“公子，什么事？” “刚才马车可是压到了什么？” 艾巧巧疼的浑身打颤，她的一条胳膊被卡在了车轮里，血肉模糊。 幸好马车停的及时，不然她整条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有人跳下马车，向她走过来。 身姿颀长，黑色薄纱半臂罩衫内衬着一袭紫袍，精致的紫莲封腰，坠着流苏。 最后的意识里，艾巧巧想起以前自家院子里种着那树紫铃花，神秘悠远…… 第2章 神医夜离殇 艾巧巧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 车轮颠簸着，她被车轮绞到的手臂一阵阵的抽疼。 “姑娘醒了。”身边传来小童稚嫩的声音。 艾巧巧侧过脸，在她身边坐着个梳着总角的小童，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大苹果。 他拿了湿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上面。 马车又是一颠，胳膊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皱起眉头。 “听雨，你去外面告诉听风，让他稳点行。”悦耳的男声响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车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紫铃花一样的男子手里把玩着白纸折扇，吩咐照顾艾巧巧的小童。 原来这两个小童一个叫听风，一个叫听雨。 “是，公子。”小童转身出去了。 马车的速度变缓。 艾巧巧躺在那里望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呆呆的。 她生在小户人家，全家指着父亲开的小饭馆为生，自小她也算接触到了不少行行色色的人与事，可是像这样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容貌绝美，优雅冷漠中透着些慵懒。 就像摇曳在风中的一树紫铃藤，随风起舞，幽香逼人。 感觉到她毫不遮掩的视线，对面男子略有不悦的动了动眉梢。 艾巧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 她是个姑娘家，才不过十三，怎么好直直勾勾盯着个男人看，而且眼前这个人听着语气和善，但实则他的眼底却根本没有温度。 这样的人，与她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移开视线，她弱弱的说了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打量着她的脸色，说了句：“勇气可佳。” 艾巧巧表情局促，显然对方已然知道了她是故意拦车，以至于被车轮绞伤。 不过她别无选择。 好在那位公子也没有再深问她其他，艾巧巧躺在车里一直半睡半醒。 迷迷糊糊中她几次感觉到有人想往她的嘴里喂食东西。 上次被人强行喂药的遭遇她还记在心里，所以就算在昏睡中她也紧紧闭着嘴。 “公子，药喂不进去。”听雨小童一脸为难。 “去取个筷子来，把她嘴巴撬开些。”紫衣公子慵懒的靠在矮桌后看书，头也不抬道。 “我已经试过了，还是喂不进去。” 艾巧巧浑身酸软无力，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她微微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内，有人俯身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白瓷碗。 那晚在马车里，也是这般被人喂下不知明的药物。 不要，我不要吃那碗药…… 恍惚中，她好像听见了母亲低低的哭泣。 “巧儿啊，娘的巧儿……” “不要！”一声尖叫冲口而出，艾巧巧猛地扬起手臂。 虽然她的胳膊没有什么力气，可是端着碗的那人显然没有什么防备，白瓷碗被她拨洒了些，溅落在紫色的衣袍上面。 “我不要吃，我没病……我还活着，娘……不要把我丢了……”艾巧巧含糊不清的呼喊着。 车帘挑起来，听雨小童从外面伸进头来。 “公子？” “无事。” 男子打发了小童，似乎叹了口气，探手从紫莲封腰的边缘处抽出一枚银针，熟练的在艾巧巧的颈侧一刺。 艾巧巧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 她清醒了些，刚才挥动手臂后，包扎过的伤口又渗出血来，疼的她头上直冒冷汗。 “这回看清楚了？”男子俯身看她，“这是能解了你体内残余毒物的解药，吃了它就不会再高热不退。” 艾巧巧胳膊疼的厉害，她侧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然而却失败了，不过她咬着牙，最终还是半支起身子，接过了白瓷碗。 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男子看着她痛快的喝下药，连个眉头都没皱，就算胳膊上的伤再疼，整个过程她更是连一句也没吭，不由得微微扬起眉梢，露出意外的表情。 她这样子，不知怎么竟勾起了他的记忆中某个遥远模糊的部分。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随口问。 “艾巧巧。”艾巧巧强忍胳膊上的疼痛，坐直身体，“多谢公子搭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救命之恩日后我定当报答。” “报答？”男子面无表情的将银针收回到腰间，艾巧巧似乎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她的提题时，男子幽幽开口。 “夜离殇。” 艾巧巧呆住了。 夜离殇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 相信就连炎国的皇室都有听过他的名号。 “你……你是三针救命的……神医夜离殇？” 第3章 这么晚了，公子去哪? 艾巧巧虽然打小生在小户人家，可是父亲与母亲都很疼爱她，再加上她父亲做菜又是一把好手艺，从小就没亏过嘴，所以身子骨也结实。 养了三天时间就能下地走动了。 不过被车轮险些绞断的胳膊却没法子好的那么快，所以只能用布和甲板吊着。 她原本担心自己伤好些了，神医夜离殇会把自己赶走。 那么有名的神医，就连那些达官贵人都千金难求他来诊上一脉的，这种脾气的人一定很难相处。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便偷偷向听风和听雨这两个小童打听。 结果两个小童一脸的茫然，“公子心地可好啦，他怎么会把你赶走，这边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你一个女娃子家……自己很危险的……” 前面几句很令艾巧巧感动，可是后面几句…… 你们两个小家伙明明才是小娃子好吧，居然叫我女娃子。 不过看在夜离殇的面子上，她不能和这两个小家伙计较。 夜离殇果然没有赶她走，可是整天他不是在车里看医书就是闭目养神，艾巧巧陪他坐在车里感觉心里就像被油煎了似的，一万个不得劲。 马车行的速度并不快，她有些心急。 原本她以为夜离殇是准备把她带到有人烟的地方，可是后来从两个小童口中得知，他们要去的地方离她要去的川字岭不远。 “怀安城离川字岭有多远？”艾巧巧向听雨打听。 “步行的话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了，坐马车的话更快些。”听雨道。 艾巧巧一边与听雨说话，一边看听风手忙脚乱的往小锅子里丢菜，溅出的热水烫得他直往后躲。 “有你这么做汤的吗？”艾巧巧摇头，果然是小娃子，跟着脾气古怪的神医，只怕这两个小家伙也要吃不少苦。 听雨看了听风一眼，学着艾巧巧的样子摇头，“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菜要切的细些，公子最近本就食欲不佳，你还切成这样，让公子看着就没胃口。” “你切的又比我细多少？”听风瞪起眼珠子，被柴火烘烤的小脸红就像个大灯笼。 两个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艾巧巧无奈的取了锅铲来，搅动着锅里的汤。 与听风听雨相处了也有几天时间了，她很容易就摸清他们的脾气。 听风年纪比听雨大一岁，性子急，有些唠叨，但是在服侍神医夜离殇的这件事上却是勇敢忠诚的。 相比之下听雨更加细心，虽说有些胆小，不过也是个纯良的性子。 马车宿在野外，每天晚上听风听雨都要轮流做饭，艾巧巧之前是因为不能动，现在她也能走动了，不好意思再白吃他们做的饭。 “以后我来帮忙吧。”她提议。 “这可不成，我们公子不吃别人做的东西。”听风拒绝道。 艾巧巧暗暗吐了吐舌头，“为什么啊，他还怕别人下毒不成？” 她本意是开玩笑的，可是此言一出，两个小童全都变了脸色，齐齐转头向马车那边看过去。 艾巧巧也顺之转头，只见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马车，一袭紫衣迎风而立，光是站在那里，就显得那么风雅。 也不知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艾巧巧不免有些心虚的问了句：“这么晚了，公子去哪？” “方便。”夜离殇淡淡丢下两个字。 艾巧巧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 老天爷，快把她的嘴给收了吧，这嘴欠的，就多问这一句啊！ 第4章 雨天生火要有技巧 艾巧巧跟着夜离殇的马车行了十来天的路，渐渐的与听风听雨两人混熟了，心里却隐隐生出疑惑。 夜离殇好像是在避讳着什么人。 他的马车行的尽是小路，很少走官道，而且他们往往不住店，只是在野外露宿。 好在艾巧巧不是个娇惯的性子，天气也不冷，晚上她就跟着听风听雨他们睡在外面的火塘边。 她左胳膊伤了，但却不耽误她右手干活，每天露营时都帮着听风他们干活，几天时间下来，反而是她做的活最麻利。 这天早上行路时阴云密布，行到中午时分天降大雨，一时间就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夜离殇便吩咐把马车临时停下，几人躲在车里避雨。 夜离殇一直都在看书，慵懒的靠在矮桌旁，听雨不知从哪端出个白瓷碟子，里面装着些绿色的叶子。 艾巧巧注意到夜离殇时不时取过一片放进嘴里。 一股淡淡薄荷的清香，很好闻的味道。 难怪夜离殇的身上总带着薄荷的气味，开始她还以为是他身上带着香囊的关系。 在马车里憋闷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时分雨势减弱，听风听雨把马车赶到附近的林子里。 地面积了水，生不起火，两个小童急的团团转。 他们车上备了柴火，但是地面湿的，火一下子就灭了。 艾巧巧坐在马车里，看着两个小童蹭了一脸的柴火灰。 “公子，这火生不起来。”听雨急的都快哭了。 夜离殇面无表情的看了外面一眼，“生不起来便算了，今天晚上凑合些，不是还有干粮吗。” “是有……可是没有热水……”听雨为难道。 他们的干粮艾巧巧是见识过的，那可真是“干”粮。 没有汤水下饭的话，绝对会噎死人。 而且这位神医确实像听风他们担心的那样，每日吃的极少，有时只吃几口干粮就罢了手，最多喝些汤。 要是今晚没有汤，怕是他连干粮也不会吃了吧？ 艾巧巧觉得他似乎是有心事，虽然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我来帮你们生火吧。”艾巧巧挪动着下了马车。 夜离殇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外面。 虽然他们停在林子里，可是地面也是湿的，不少地方都积着水，这样的地面怎么可能生得着火。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本想让她算了，可是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你们帮我找些石头来。”艾巧巧下了马车，在周围转了转，找到一处地势平整的空地，然后让两个小童把石头堆起来，排成一个“u”形。 “在底部铺些小石头，这边留个缺口，要让风从对面吹过来。”艾巧巧一只胳膊行动不便，但是她也没闲着，蹲在那里把他们提前准备的柴火抽出来一些。 夜离殇挑起车帘，悠闲的看着她挑出些稍微粗些的柴棒，用它们在石堆上以“井”字的形状搭成了一个台子，远离了潮湿的地面。 “就在这上面生火。”艾巧巧吩咐听风。 听风拿来了打火镰，点燃了引火物。 等引火物充分燃烧起来后，艾巧巧开始添柴火，并尽量让它们分散在整个木架上。 “真的着起来啦！”听风听雨兴奋的跳起来。 不一会火就旺了起来，听雨连忙拿了锅子去附近的小河边取水。 艾巧巧蹲在那里拨弄着柴火，感受着篝火的热度，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这种在雨天的生火技巧是她父亲教给她的，她父亲经常会带她进山里寻找新鲜的食材，所以她也学到了不少在野外生火的技巧。 她小脸被火映得通红，脸上的微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福。 夜离殇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望着艾巧巧的小脸若有所思。 第5章 等吃你的烤鱼 听雨烧水的功夫，艾巧巧陪着听风拿了厨具到小河边清洗。 夜离殇爱干净，他用的餐具全部都是白瓷的，上面连个花纹都不能有。 艾巧巧帮着听风把洗净的瓷器收好。 河水中突然溅起水花，一尾鱼儿欢快的跳起来，又重重的落回到河水中。 “有鱼！”艾巧巧眼睛顿时亮了。 天天吃干粮和汤菜她不会有怨言，可是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她怎能不动心。 帮听风把餐具拿回去后，她问听雨要了一枚缝衣针。 然后把它两端弯成钩状，又寻了根绳子在一端绑了“八字环”。 “小艾，你在做什么？”听雨好奇的看着她在小河边的烂泥里翻找着什么。 “在找蚯蚓啊……啊有了！”艾巧巧把捉到的鲜活蚯蚓挂在钩子上。 蚯蚓扭动着身子，挣扎着。 “你想钓鱼？”听雨的眼睛也亮了，“能钓到吗？” “能。”艾巧巧观察着河面的水势，“现在是大雨过后，气温陡降，鱼儿都很兴奋呢，会咬钩的。” 她又寻了个小木棍，绑在绳上做浮子，然后在钩子下面坠了块小石头，抛进了河水中。 菜汤煮好了，听风端着白瓷汤碗进了马车。 “公子，用膳了。” 夜离殇仍在看书，看也没看听风端进来的东西。 “放那吧。” “公子，雨后天凉，您趁热吃了才好。”听风劝道。 夜离殇放下书，眉头不易觉察的蹙了蹙。 两个小童都很忠心，但是他们年纪太小了，这一路上能把食物做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嘴上虽然不说，可是总吃这些东西，确实让他有些腻味。 而且他的心里还在纠结着别的事情，这些天他连一点吃东西的心思都没有。 用瓷勺舀了些汤，他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端下去吧。”他重新拿起医书。 “公子。”听风眼圈红了，“公子您再吃些吧，我知道公子您因为那件事心里不舒坦，可是我跟听雨都相信公子是清白的，就算他们误会了公子，早晚都会真相大白，您现在不吃东西身子可是会垮的……” 夜离殇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听风站着不肯走，他只好敷衍着吃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拿下去吧。”他摆了摆手。 听风红着眼圈收拾了餐具退下去了。 掀起车帘的时候，外面飘来细碎的雨滴。 又下雨了。 夜离殇惆怅的放下书，卷起车帘看着外面。 好在雨势很小，并不影响篝火，听风高声喊着听雨和艾巧巧，要他们回来吃饭。 夜离殇这才发现，艾巧巧和听雨跑到河边去了。 “公子，巧巧钓到好大的鱼啊！”听雨兴奋的跑回来报信。 “大雨天的钓的什么鱼。”听风故作老成道，“那东西腥气的很，又不好吃。” “谁说不好吃啦。”艾巧巧笑眯眯的提了鱼过来。 夜离殇目光落在她手上，只见她的手里提着条大鲫鱼，足有两斤重。 “要怎么才好吃？”听雨终归年纪小一些，很容易就相信了艾巧巧。 “当然是烤着吃啦。”艾巧巧没有注意到夜离殇站在那里看她，她向听风借了刀，麻利的把鱼的肚子割开，又去河边清洗了。 细细的小雨沾在她的发丝上面，形成一个个水珠。 可是艾巧巧却对此浑然未觉，别看她只有一只手好使，清理鱼的动作却熟练异常。 “巧巧，你好厉害哟。”听雨叹道。 “这算什么，我爹爹做鱼才最好吃呢。”提起父亲，艾巧巧的神色在一瞬间有些恍惚。 听风不服气的瞥了那条鱼一眼，“先别夸的那么早，这东西我们以前也做过，烤出来后腥气太大，公子不爱吃呢。” “我烤出来的鱼保准没有那种腥气。”艾巧巧自信满满，“你们公子一定爱吃。” 她本是无心之语，这鱼她原本也没想着专门烤给夜离殇吃，现在话已出口，她不由得有些后悔。 这鱼看来不够他们几个吃的，如果夜离殇真的不喜欢吃…… 心里想着，她下意识的转头向马车这边望过来。 谁知夜离殇就站在她身后，吓的她手上一抖，差点把鱼掉在地上。 夜离殇身上披着绛紫色的薄披风，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黑漆漆的眸子仿佛被那紫色的披风浸染，带了浓浓的紫色……恍惚中，带着摄人的妖异之美。 “烤鱼吗？”他淡淡开口，“那我就等着了。” 看着艾巧巧暗自懊恼的表情，夜离殇的眸光不由得忽闪几下，紫暗的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第6章 超赞的烤鱼 艾巧巧让听雨取了些盐，涂抹在鱼的全身，她则在树枝间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根树枝，用刀修成“丫”字形，去了树皮，把鱼叉在上面，然后支在火塘边。 听风过来想帮着添柴，却反被艾巧巧制止了。 “只剩下炭火了，为什么不加柴啊？”听风不解道。 “就要用炭火烤啊。”艾巧巧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不用想她也能猜到，以前听风和听雨定是用明火烤的，所以鱼是外糊里生，自然不会好吃。 听风和听雨迷惑不解的对视一眼。 “这么多的烟……” “对啦，有烟更好啦，会格外有味道。”艾巧巧取来盛汤用的铁勺，把它放在炭火上面，当成锅子来烧。 “倒点油在里面。”她吩咐听雨，然后等油烧热后又往里添了葱姜蒜，还有一把花椒。 “可惜你们没带辣椒，不然味道会更好呢。”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把铁勺放在炭火上加热。 勺子里的油慢慢烧开，里面几样食材的味道渐渐溢出来。 艾巧巧也不着急，蹲在那里慢慢的移动着铁勺，让里面的东西均匀受热。 “都要糊啦。”听雨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没关系。”艾巧巧从容不迫的继续烧着铁勺里的油。 油里几样食材的香味越来越大，这时那条鱼也终于烤好了。 听雨取了盘子来，听风把鱼从树枝上取下来，放在盘子里。 艾巧巧用刀在鱼身上切了几道，然后用刀尖把油里糊掉的葱姜等物全都挑了出去。 一勺子热油浇下去。 鱼肉滋滋的响着，烤焦的外皮瞬间就被热油吞没了。 听雨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就连艾巧巧都忍不住吞了口水。 “公子尝尝看。”听风拿来了筷子，递给夜离殇。 夜离殇没先接筷子，他故意先看了看艾巧巧。 这个小丫头明明馋的要命，可是她现在的目光里却带着期待。 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接了筷子，刚夹起一块，就见油汤顺着白嫩嫩的鱼肉滴下来。 因为用炭火细火慢烤，所以鱼的表面起了酥，吃在嘴里有种脆脆的感觉，下面的鱼肉却是又滑又嫩还带着酥麻的花椒味，再加上油里的姜蒜去掉了鱼的腥味，鱼肉进口即化。 端着盘子的听雨直吞口水。 夜离殇吃了一口后又夹了一块。 鱼香扑鼻，就连听风的喉咙里也发出咕噜的一声。 “公子，味道如何？”艾巧巧紧张兮兮的盯着夜离殇脸上的表情。 夜离殇连吃了两口后把筷子放下，交给听风。 听风正要撇嘴，忽听夜离殇道：“还有酒吗，热一壶跟鱼一起送进来。”说罢他先转身回了车上。 听风端着盘子愣在那里。 还是听雨最先反应过来，惊喜道：“你快送鱼进去啊，我去取酒，公子终于想吃东西了呢！” 听风这才回过神来，忙乐颠颠的端着烤鱼进了马车。 艾巧巧面带微笑看着听风听雨两人忙起来，心里有点遗憾没有吃到烤鱼，不过能得了神医夜离殇赞赏，她觉得值了。 虽然夜离殇没有说出一个“好”字，但是眼前这一切已经表明了她的这道菜是很成功的。 在炭火里又添了些柴，艾巧巧坐下来吃听风之前做的汤和硬的能与石头媲美的干粮。 刚喝了一碗汤，就见听风凑过来，“公子请你进车里说话。” 艾巧巧愣了愣。 听风用的语气相当正式，这让艾巧巧有些不习惯。 而且她听的非常清楚，对方用的是一个“请”字。 第7章 护刀油的味 艾巧巧进了马车。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夜离殇略显慵懒的坐在矮桌后，绛紫色的披风被他解了，丢在一旁。 墨长色长发被拢在身后，他一手捏着酒杯，幽深的眸子看过来，转瞬间流转出的光彩令人有些不敢直视。 就连艾巧巧自己都搞不明白，她并不怕他。 然而对方的身上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摄人的气势与冷凝。 果然他们不是一类人啊！ 心里默默的叹息了声。 “公子，您叫我？” “坐吧。”夜离殇懒散的用下颌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艾巧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她不是大家闺秀，并不在意车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个。 夜离殇用筷子把盘子里的鱼夹起，翻了个身。 “吃。”他递了新的筷子来。 艾巧巧愣了愣。 她真没想到夜离殇居然会给她留一半鱼。 “怎么，不想吃了？”夜离殇尝了口酒，不知是不是因为酒气的关系，眸中带了层薄薄的醺意。 艾巧巧嘿嘿笑了几声，拿起筷子上手便挑了最肥美的一块鱼肉。 夜离殇手肘支着桌面，目不转睛的看着艾巧巧大口大口吃的痛快。 “你以前学过厨艺？”夜离殇见她吃的差不多，开口问道。 “是跟爹爹学的。”艾巧巧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世，把她的事情简单说了。 她父亲在小城里开了个小饭店，他们一家三口原本过的挺幸福，父亲一手好厨艺，母亲又是心灵手巧，温柔贤惠。 可是有一日莫名的就飞来横祸，一天晚上一伙人闯到他们家里，重伤了她的父亲，还把她母亲吓的精神失常。 饭店被迫关了门，她父亲在病床上勉强撑了几日后就咽了气。 临死前说要回归故里，正巧又有父亲族人寻上门来，她这才陪着母亲返回父亲故里。 没想到半路上，有人竟然想弄死她，强喂了她毒药，称她已死，弃于路边。 回想起那天晚上她听到的声音…… 当时车上只有她跟母亲，还有就是陪着她们一起回川字岭小房村的二伯母钟氏，再就是赶车的车夫。 艾巧巧情不自禁的抿起嘴唇。 也不知她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她真的想不通，自己的二伯母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表明是她二伯母害她，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人会这么做。 夜离殇看到她逐渐绷紧的嘴角，推了面前的酒杯，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件衣裳来丢给她。 “嗯？”艾巧巧的思路被打断，茫然的看着对方丢到她怀里的衣裳。 一袭紫色衣袍，是夜离殇的衣裳。 “公子，这是……” “换了，穿着湿衣裳睡觉容易着凉。”夜离殇淡淡道，随即唤了听风听雨进来收拾餐具。 艾巧巧本想拒绝，这些天来她根本就没有衣物可以替换，又没什么机会沐浴，要是真的穿了这衣裳，以后怕是这件衣裳夜离殇就不会要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夜离殇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可能会缺了这么件衣裳。 于是艾巧巧大大方方的向他道了谢，拿着衣裳出去找了没人的地方换了。 雨势已经停了，火塘边烘烤着艾巧巧换下来的湿衣裳，听风听雨支了简易的帐篷，艾巧巧睡到半夜，被尿憋醒了。 起身迷迷糊糊的到了马车后面小解。 夜风里尽是湿湿的雨气。 一阵风迎面吹过来，艾巧巧闻到一股奇怪的油味。 咦？这种味道是……护刀油？ 她父亲本身就是厨师，所以家里各色刀具向来养护得当，长大一些后每次养护那些刀具时都是她亲自上手。 所以这种味道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突然间她打了个寒战。 荒郊野外的，这种味道意味着什么？ 第8章 夜离殇在躲什么人? 艾巧巧匆匆整理好衣裳，转身直奔了马车。 听风和听雨都在睡，她本想先叫醒他们，可她又怕耽搁了时间。 有护刀油的味道就证明有人拿了刀具在这附近。 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很多人……都拿着刀…… 她不敢再接着想下去，爬上马车便往夜离殇身边过去。 夜离殇穿着一袭素缎的中衣，睡的正沉。 “公子，公……”她压低声音凑过去，还没等她靠近到夜离殇身边，一把折扇突然顶在了她的下颌处。 硬生生的扇子骨，戳的她下巴生疼。 吓的她瞬时屏住呼吸。 睡着的夜离殇睁开眼睛，眼底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然而他的手里却抓着白纸折扇，扇子的一端正抵在她的下巴上。 “做什么？” 夜离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艾巧巧结结巴巴的把刚才她的发现说了。 夜离殇迅速收了折扇，起身来到车帘外，向外面低唤。 听风听雨醒过来，茫然道：“公子可是渴了，要水吗？” “快些上车，我们要走了。”夜离殇低声道：“东西不要收了，现在就走。” “哦……”两个小童迅速爬起来，甚至连问都没问原由，直接弃了地上他们的餐具，以及他们的帐篷和衣物。 其中，也包括艾巧巧那件晒在火塘边的衣裳。 两个小童手脚麻利的套车，把马车赶上道，快速驶去。 艾巧巧有一肚子的话，但是却不敢问。 夜离殇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这会只穿着中衣，一手挑着帘子望着外面，好像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艾巧巧屏住呼吸。 好像她也听到了。 马车后传来异响。 好像……有谁在喊着什么。 车轮压过一块石头，猛地颠簸了一下。 艾巧巧正在全神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声音，一个冷不防，身子被晃倒。 她一只胳膊还伤着，根本来不及支撑住自己的身子。 夜离殇余光瞥见，扬起胳膊拦腰把她抱住了。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除了父亲以外的成年男子抱住，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想要挣开却又稳不住身形。 “再快些。”夜离殇吩咐外面赶车的两个小童，完全没有注意到艾巧巧的窘迫，反而因为她的挣扎，他的手束的更紧。 马车一路狂奔，听风听雨做菜做饭不在行，驾车的技术却是纯熟的。 只是这一路艾巧巧被颠的快要散了架，要不是夜离殇一直环着她的腰，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甩到车外。 天色渐明。 拉车的两匹马儿嘘嘘出着气，跑的浑身是汗。 听风不住的回头望向车后，“公子，我们把他们甩掉了吧？” 夜离殇没有回答，而是放开艾巧巧，出了马车，向后望去。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生疑。 是谁在追他们，看这架势好像还不是一般的恩怨。 都动上刀子了，难道是仇家？ 想到这里她不禁往车厢里缩了缩。 她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还想活着回到川字岭的小房村，去找她的母亲呢，可是现在却跟这些人搅在一起。 如果那些人真的追上来，她要不要找机会逃了？ 只要一想起父亲死前的惨状，她就浑身发抖。 她父亲就是被人乱刀砍死的，最后只剩了半口气，当时她和母亲被父亲强行关在了酒窖里，这才免于受伤。 她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脖子上戴着的一枚荷包，在那里，装着唯一能够寻找到凶手的线索。 听风听雨才刚刚松了口气，路的前方，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第9章 终于还是被抛下了 加更，clotaire，两巧克力~~ 艾巧巧正想看清迎面来的是些什么人，忽见身边夜离殇挑了车帘，纵身自车厢跃出，跳到听风和听雨的身后，接过了缰绳，并狠狠抽了马一鞭子。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冲出去。 小路上，马车迎面与数匹疾驰而来的马匹错身而过。 艾巧巧看得真真切切，那些骑在马上的人一个个黑布罩面，手里拿着雪亮的家伙…… 刀！ 艾巧巧浑身的血都凉了。 马车在夜离殇的操纵下与那些人擦身而过，夜离殇一头墨发被风吹的向后扬起，幽深的眸子里倒映出对方手中的刀光，有几人扬起刀来，但是却被他的气势震慑，有一瞬的迟疑。 夜离殇的马车便借机冲出重围。 马车在路上颠簸的更厉害了。 艾巧巧几乎在车厢里滚起了汤圆。 她听到车厢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紧接着听风便急急叫起来，“公子，他们放箭了！” 艾巧巧全身缩的更紧了。 马车疾驰，拐过两道弯，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公子，他们追上来了。”听雨叫道。 马车怎么可能快得过单人独骑的马匹。 这一点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 又一波箭雨响起，敲打着车厢外壁。 “公子，不可！”听风叫了一声。 艾巧巧抬头向车厢外看去，只见夜离殇在马车拐过急弯时，一手抓起听风，将他甩下马车，丢到了路边的河中。 河水很深，但却不急。 夜离殇丢下听风后，又抓起了听雨。 听雨哭的满脸是泪，“公子，我不怕死，不要丢下我们……” 对于听雨的苦苦哀求夜离殇无动于衷，他再次扬手丢了听雨到河里。 艾巧巧整颗心都抽紧了，她扑到车窗边，看向外面。 马车驶过，后面追来的马匹并没有去管丢进河里的两个小童，而是继续追着他们的马车而来。 “出来。”夜离殇低喝。 艾巧巧心里噗通噗通的跳。 她不是傻人，自是知道夜离殇此举的用意。 他知道这车早晚会被那些人追上，所以先保全了两个小家伙的命。 “你水性怎样？”夜离殇转头看向她，面容显得有些苍白，眸子里的光华却丝毫不减，反而变的越发幽深。 艾巧巧重重点头。 夜离殇嘴角扬了扬。 他不会看错，这丫头昨天能钓到那么大的鱼，怎么可能不会水。 他一手握缰绳，一手抓住艾巧巧的衣裳，强行把她拖到身边。 就算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可是马车速度这么快，她还是有些害怕。 “低头。”夜离殇突然按住她的脑袋，把她护在身下。 又是一阵箭雨掠过。 艾巧巧吓的一动也不敢动，耳边似乎听到夜离殇倒抽了口气。 怎么回事？ 箭雨过后，她艰难的抬起头来，想看个究竟。 手里却被强塞了个东西进来。 “怀安城……益草堂……有事可以以它为凭……” 艾巧巧来不及看清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身子便腾了空。 夜离殇趁着马车再次转弯的时候，把她甩了出去，丢进了河里。 被河水漫过的瞬间，艾巧巧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夜离殇斩断车辕，在箭雨中跃上马背，逆风扬起的素袍就像一抹轻烟……自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第10章 半路搭车，弃神医而去 加更，clotaire，两巧克力~~ 河水很深，但水流却不湍急。 艾巧巧潜入水中，虽然只有一只胳膊好使，但是却不会妨碍到她身体的灵巧。 自小她便跟着父亲上山下河，寻找各类珍稀食材，所以潜水之类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一口气游到河中芦苇丛生之处，她这才敢冒出头来。 岸上，马蹄声隆隆，追着夜离殇而去，没有任何人理会掉进河里的她。 艾巧巧暗暗松了口气，张开手掌，她这才看清刚才在马车上夜离殇最后塞进她手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枚紫玉戒指。 他最后说什么怀安城益草堂？ 仔细看着那枚戒指，戒指的正面刻着一个“夜”字。 益草堂这名字听着好像是个药铺，难道怀安城的益草堂就是神医夜离殇开的？ 她把戒指藏进脖子上戴着的荷包内，在河里又藏了一会，见岸上没有什么动静，她也不敢上岸，反而回身游向另一侧的对岸。 她的身上还穿着夜离殇的衣裳。 紫色的长袍湿了水，在她身上更显得肥肥大大。 她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衣裳脱下来沥去水，然后重新穿回身上。 听风听雨也不知哪里去了，她躲在岸边的树丛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车轮声。 艾巧巧翘首眺望。 一辆货车顺着大路驶过来。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喜。 不管怎样，总算是有救了。 她拦在大路上，货车停了下来。 令她意外的是货车的主人居然是一名妇人，大约三十来岁，生得风韵饱满，一身商户的打扮，腰间还带着把长剑，颇有些江湖人的豪气。 艾巧巧上前简单将她的遭遇说了，不过她省去了被神医夜离殇救助的部分。 “你要去川字岭的小房村？”妇人问。 “是。”艾巧巧连连点头，“不知掌柜能不能载我一程，不过……不过我身上没有什么钱……可是我会干活，我还会做饭……”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着说着连眼圈都红了。 妇人上下打量着她，“你姓什么？” “艾，我叫艾巧巧。” “原来是老艾家的人啊。”妇人惊讶道，“不过我不记得他们家有你这么个孙女。” “我父亲是艾景洪，在家中排行老三，我从小就没见过爷爷奶奶，这是第一次回小房村……” 女掌柜听了微微颔首，让她上了货车。 简短的交谈中艾巧巧得知，这个女掌柜名叫冯亦润，在怀安城开了家杂货铺，进货途经此地，正好可以把她载到川字岭附近。 货车不紧不慢的向前驶去。 艾巧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河对岸，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盼望着什么。 也不知夜离殇有没有甩开那些身份不明人的追杀。 她正想的出神，突然冯掌柜嘴里“啧”的一声。 “这世道……”冯亦润低低的叹了声，一边赶着马车，眼睛却望着河水。 艾巧巧颤颤巍巍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河水中泛着血色，自上游缓缓流淌。 艾巧巧手指紧扣车辕，她俯身向下，想看清河水里浮浮沉沉的那些都是什么。 冯亦润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把她拉了回来。 “别看了，都是些死人。”她冷冷道，同时甩了马儿一鞭子。 货车加快了行进速度，血色充盈的河水在艾巧巧的眼前匆匆掠过，消失不见。 第11章 归家 三日后，艾巧巧跟着冯掌柜的货车终于到了川字岭。 “从这里往东走就是怀安城，你向西边去，过了前面那道岭就是小房村了。”冯亦润指着前面的山路道。 艾巧巧下了车，向冯掌柜道谢。 冯亦润笑的爽快，“难得你这丫头一手好厨艺，这三天我也算饱了口福，日后你若是在小房村混不下去，可以到怀安城来找我，就凭这手艺做个厨娘不成问题。” 艾巧巧连连道谢。 她的厨艺是得自于父亲的传授，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天份在里面。 原本她父亲是不想让她学这门手艺的，可是她就是喜欢琢磨这些，父亲母亲都宠着她，所以便由着她去了。 艾巧巧沿着山道走下去，远远的，山脚下现出一处村落。 艾巧巧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向山下张望，忽听身后传来木轮吱吱嘎嘎的声响。 转头，只见山路上走来两个人，成年男子大约三十来岁，穿着件粗衣短衣，背后背着弓箭，手里拉着平板车。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在他的身边，瘦高身材，黑黝黝的皮肤，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精神。 “请问，这是小房村吗？”艾巧巧躲到路边向他们打听。 “是啊，你要找谁？”成年男子没有说话，少年抢先问道。 “老艾家……是在这里住吗？”艾巧巧问。 听了这话，少年愣了愣，就连他身边的成年男子也变了脸色。 “啊，是，是在这，进村后西边第三家就是。”成年男子闷头拉了车，头也不回的从艾巧巧身边经过。 少年走出很远才回过头来，向她这边深深的看了一眼。 艾巧巧心中疑惑。 看他们这样子，就像是生怕与她有瓜葛似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又释然了。 她现在还穿着夜离殇的那件紫衣，虽然衣裳料子上乘，可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她的。 他们怕是把她当成了落了难来投奔的亲戚了吧。 下了山坡，艾巧巧按着少年指引的方向，来到一处院外。 院门敞着，上房中传来妇人的咒骂。 “人都死哪去了，不去做晚饭，是想饿死人吗！” 艾巧巧进了院门，只见院子里缩手缩脚的站着两个妇人，躲在角落中窃窃私语，谁也不去搭理上房的咒骂。 “老大媳妇，快去厨房做饭，去地里干活的都快回来了，你死哪里偷懒去了！” 院子里的一个妇人扬声道：“娘，俺去园子里摘点菜……今天晚上该老三媳妇做饭了。” 上房咒骂的声音不由得一顿。 “哼，老三媳妇，那个坏了心肠的女人勾得我三儿离家这么多年，烂了心肠的，我还要管她的饭……” 上房里接着传来老妇絮絮叨叨的谩骂。 艾巧巧往里走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她的父亲在艾家就是排行老三，难道这个声音是在骂她的母亲？ 院子里站着的两个妇人抬头正好看到她。 “哎？这是……” “二伯母，我回来了。”艾巧巧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妇人就是当日接了她们母女回来的二伯母钟氏，钟梅绢。 钟氏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半张着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鬼啊！” 第12章 先被自家人坑一把 院子里一阵混乱。 艾巧巧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的二伯母。 现在她越发确定当初强喂了她毒药，把她丢下马车的，就是眼前这个妇人。 只是她不明白，二伯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耳房的屋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妇人冲出来，“巧儿啊！娘的巧儿……” 妇人一下子就把艾巧巧抱住了。 “娘……”艾巧巧眼泪也下来了。 “我就知道，巧儿还活着。”妇人放声大哭。 院子里顿时一片悲声。 二伯母等人全都傻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艾巧巧？……真的是你吗？” 艾巧巧擦了把眼泪，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怎么，二伯母难不成以为我是鬼吗？” 钟氏脸上显出一丝尴尬。 “怎么会……你能回来那是最好……不过……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钟氏打量着艾巧巧身上穿着的那件紫色衣袍。 “哟，这衣裳好像不是你的。” 艾巧巧正想开口，忽听上房传来老妇人的喝骂：“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快点来烧火做饭！” 二伯母钟氏定了定心神，对艾巧巧的母亲道：“弟妹，你先带巧巧回去拾掇拾掇，我先去替你烧火，等会你再过来做饭。” 说着她与身边的妇人转身进了厨房。 艾巧巧看着跟在二伯母钟氏身后的妇人，低声问母亲，“娘，那个人是谁？” “她是你大伯母。”蓝林颜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女儿进了耳房。 艾巧巧四处打量。 耳房极小，在富贵人家，这里向来是下人的住处。 “娘，你怎么住在这里？”艾巧巧问。 蓝林颜茫然道：“不住在这里我还能去哪，你跟你父亲都不来接我，我谁也不认识，我天天都在等着盼着你们能来……” 艾巧巧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涩。 她的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就有些失常，她时常分不清现实与想象，总认为她的丈夫艾景洪还活着。 艾巧巧就算想弄清自己是怎么被二伯母丢出马车的，可是却没有办法问她的母亲。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安抚道。 蓝林颜叹了口气，“现在就等你爹了，等他来了，我们娘俩就离开这。” “哎。”艾巧巧含糊的应了声。 她不敢再提她父亲的事，打开箱子想把夜离殇的衣裳换下来。 可是打开箱子后她却愣住了。 箱子里空空荡荡，只摆着两套母亲的衣裙，其他的衣裳全都不见了。 “娘，我们的衣裳呢？” 蓝林颜茫然的睁着眼睛。 艾巧巧不由得皱眉。 “娘，您好好想想，我们的衣裳都放哪去了？” “你的衣裳……”蓝林颜揪着自己的头发，“……你二伯母说……你不在了，用不上了，就全都拿走了……我的……说是穿不了那么多……” 一股暗火蹭地窜出来。 艾巧巧合上箱子，转身出了耳房。 蓝林颜老实地跟在女儿后面，“巧巧，你要去哪？” 艾巧巧径直进了厨房。 钟氏还蹲在那里烧火，艾巧巧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二伯母，我现在回来了，把我的衣裳还给我吧。” 钟氏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什么衣裳？” “你从我娘那里拿走的衣裳，现在该还给我了吧。”艾巧巧冷冷道。 本以为父亲死后自己跟母亲回了家族会得到庇护，就算再不济也断不会让她们受了外人欺负。 可是现在看来，没被外人欺负到，反而被自己家里人先坑了。 第13章 厨房内初次交手 艾巧巧站在那里，目光不错的盯着钟氏。 “二伯母，把我的衣裳还我。” 钟氏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慢慢站起身，“你看你这丫头，好不容易回来家，这么气势汹汹的……” “二伯母凭什么把我的衣裳还有我娘的衣裳拿走？”艾巧巧质问道。 “谁说我拿你们东西了？”钟氏瞪了眼睛，“你路上染了疫病，那些衣裳我哪敢留着，早就烧了。” “那我母亲的衣裳是怎么回事？”艾巧巧寸步不让。 她跟母亲临来时带了不少东西。 不光是衣裳，就连贵重的首饰等物也有不少，她父亲开的酒馆不大，可是生意一直都很好，他又是最疼她们母女，每年都会为她们添置上好的衣物跟首饰。 对了，刚才在箱子里，她也没有看到母亲的那些首饰…… “你这小丫头真是没有心肝，我大老远把你们娘俩接回来，你看看你，一进门就质问起长辈来了，我是你二伯母，你父亲若是在世，看到我也要叫声二嫂，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你朝我吼什么，那些衣裳都让我烧了，像谁稀罕要你那些衣裳似的，你娘在家里住着，穿那些个绸缎的衣裳不好下地干活，要是钩破了多可惜啊，她又是个脑子不全的，我好心好意帮她把衣裳收着，我有什么错！”钟氏扯着嗓子道。 艾巧巧咬着牙，“疫病？二伯母难道真的不知道那病是怎么回事吗？” 钟氏垂了眼睛，避开她的目光，“你当时病的都不省人事了，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们当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艾巧巧一字一顿。 钟氏脸色变了变，反驳道：“听见就听见了，我还怕你这个小丫头不成，我又没做亏心事……倒是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身上穿着男子的衣裳，啧啧，还不定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呢。” 艾巧巧胸口腾地窜起股火。 还没怎么地呢，钟氏先反咬她一口。 她刚想开口，站在她身后的蓝林颜突然尖叫一声，向着钟氏扑过去，“你敢坏我闺女的名声！” 钟氏没有防备，一下子被蓝林颜推倒在灶台旁。 “你敢坏巧巧的名声，我跟你拼了！”蓝林颜就像疯了似的抓着钟氏的头发，压在了对方身上。 别看蓝氏因为受了刺激，平时老老实实，真的发作起来时就像只母狮子，就连艾巧巧都拉不住。 厨房里顿时乱成一团。 大伯母秋氏冲过来帮着钟氏，艾巧巧哪能让自己母亲吃亏，身子横过来挡住了秋氏。 可是她年纪小，根本拦不住秋氏，秋氏把她推到一边。 灶台底下的火苗不知什么时候窜了出来，烧到了钟氏的裙角。 “火，着火了！”钟氏大叫。 艾巧巧呆了呆，迅速扯起母亲向后躲避。 火苗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秋氏帮着钟氏拍打着裙角上的火苗。 溅起的火星落到地上，把灶台旁的柴火也点了。 “你们这些疯子想把房子点了吗！”一个老妇人冲进门来，看到厨房的惨状后吓白了脸，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就往钟氏的身上浇。 钟氏被水淋了个透，脸上被蓝氏挠出了血道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娘啊，没得这么欺负人的，自从三弟妹到家里来，我一直都关照着，她却下这么狠的手，我冤死了啊！” 艾巧巧紧紧搂着她的母亲。 许是刚才发作了一通，蓝林颜这时反而显得异常安静。 对于钟氏的哭号，她的眼里露出的只有一片茫然，好像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钟氏哭声越来越高。 就在这时，灶台“砰”的一声，炸开了。 巨大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回过神来后，众人齐齐向锅里看去。 只见锅底裂开了一个口子…… 锅烧漏了。 第14章 被搜刮一空 加更，不懂的不。一巧克力~~ 日暮西沉。 艾家大院里气氛不同寻常。 院子里没有像往常那样飘出饭菜的香味，上房里安安静静的。 屋里炕头上坐着当家老爷子，艾明山。 老爷子只有一条好腿，他的一条腿管空荡荡的，拐杖放在炕边。 在他身边坐着他的老伴麻氏。 麻氏身形微胖，半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身上穿的虽然是粗布衣裳，却打理的干干净净，头上还插着支银簪。 艾明山低头喝着茶水，脸色阴沉。 炕梢坐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黝黑的面庞，一看便知是常做农活的庄稼人，他是艾家的老大，艾天诚，紧贴着他坐着的是他的媳妇秋氏。 秋氏生的颇有几分姿色，身上的衣裳也都是好料子，她的眼珠子时不时往艾巧巧这边扫过来，似在打量着她身上的那件紫色的男式袍子。 钟氏惨白着脸低着头，坐在稍远的椅子上，脸上还带着被抓过的血痕。 “真是胡闹！”艾老爷子敲打着炕桌怒冲冲训斥道，“从没听说过谁家的媳妇在厨房打架把锅烧漏的。” 艾巧巧乖乖的靠在蓝林颜的身边，一声不吭。 老爷子训斥了半天，屋里没一个说话的。 麻氏终于忍不住了，骂道，“怎么都哑巴了，刚才还一个个挺能掰扯的，都说自己的理，没了饭锅饿死你们这帮兔崽子。” 大儿艾天诚老实道，“爹，我明天去找人把锅补上。” 没等老爷子发话，麻氏翻了个白眼，“说的容易，去补锅，你有钱吗？” 艾天诚被他母亲的话噎住了，“这……” 秋氏不满的悄悄捅了捅她的男人。 他们家里过日子，所有的钱都是把持在麻氏手里，去补锅当然是由麻氏出钱了。 麻氏见她大儿子不说话了，不屑的哼了声。 秋氏见机开口道，“这锅是老二媳妇跟三弟妹打架烧破的，自然是由她们两个出钱。” “凭什么我出钱！”钟氏一下子跳起来，冲着艾老爷子道，“爹啊，您老给评评理，老三家的丫头片子进门就挑事，我好歹也是她的长辈，她就这么没良心，问我要起东西来了……” 艾巧巧冷冷扫了她一眼，“你说我在半路得了疫病，可是救了我的大夫却说我是被人喂了毒药，这事又要怎么算。” 钟氏唰地变了脸色，“你胡说！” “怎么，二伯母不信？要不要我明天去城里把那大夫找来，跟你当面对峙？”艾巧巧故意拿话诓她。 钟氏有点慌了，眼神闪烁。 艾老爷子盯了钟氏两眼。 钟氏错开目光不敢抬头，嘴里却自顾自嘀咕着，“可冤死我啦，早知道我才不去接她们娘俩回来。” “好了，老二媳妇少说两句。”老爷子开口道。 钟氏马上闭了嘴。 “老二媳妇，你拿了老三他们家的东西吗？”麻氏问。 “我……我没有……”钟氏一脸无辜，“巧巧的衣裳什么的都让我烧了，谁知道她能回来。”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麻氏锐利的目光盯在钟氏脸上，扫了几下，“你去，把你自己的衣裳找几件出来，给巧丫头换上。” 钟氏连忙应了，起身先出了屋子。 屋里其他人也相继出去了，艾老爷子最后看了一眼艾巧巧，微微皱眉。 艾巧巧总觉得老爷子有什么话想说，但是直到她跟着母亲出了门，也没听老爷子说出什么来。 回到屋里，艾巧巧再次查看了她母亲随身带着的包袱等物。 一颗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她们的首饰也全都不见了。 第15章 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 加更，小小小丫头，两巧克力~~ 原本艾巧巧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 如果老艾家这边不肯收留她跟母亲，或是看她们不顺眼之类的，凭着那些首饰，她还可以带着母亲离开。 当了那些首饰足够让她们娘俩拥有一席容身之地了，她有手有脚，脑子也不笨，她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绝对能够养活她的母亲。 父亲不在了，她会担起父亲的那份责任照顾母亲，如果有可能，她还想把母亲的病治好。 这事如此放在以前，她没有什么把握，可是在她认识了神医夜离殇后，她觉得凭着夜离殇的医术，她一定可以治得好母亲的病。 不管需要多少钱，她都会想办法去挣来。 但是现在，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二伯母推门进来，没好气的扔了件旧衣裳在凳子上，“你就穿我这件吧，我穿有点小了，你让你娘改一改就行。” 说完她站在那里盯着艾巧巧身上的那件紫衣。 艾巧巧哪里不明白钟氏想的什么。 “二伯母，就连别人的衣裳您也不想放过吗？” 钟氏瞪着眼睛，“胡说什么呢，我是怕你娘活计忙不过来，想好心帮你把这衣裳洗了……” 不待她说完，艾巧巧冷笑，“二伯母，您要是真好心就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我说过了，我没拿你们的衣裳！” “我现在说的不是衣裳，是首饰！”艾巧巧故意提高了声音。 她是个孩子不假，但是她一点也不惧怕钟氏。 父亲在世时常教导她，人活在一个理字上，况且从小到大，她不是在这种大家族里长起来的，自是没有那种愚孝的顺从心思。 只要她占在理上，她不惧任何人。 她们在这里吵吵嚷嚷，门外传来麻氏的喝骂。 “没有晚饭吃你们还这么精神，明天都把饭省了！” 钟氏撇了撇嘴，转身摔门出去了。 艾巧巧没用母亲帮着改衣裳，自己用线粗粗的把裤脚和袖口扦了一圈，把衣裳换了。 “巧巧，你胳膊这是怎么了？”蓝林颜突然看到艾巧巧胳膊上的伤。 离开夜离殇后，她的胳膊一直就没有换药，又泡了水，所以伤口愈合的很不好，看着还有些要溃烂的样子。 “没事。”艾巧巧放下袖子把伤口遮住了，“娘，明天我把这衣裳洗了，你帮我看着些，别再让别人拿了去，这是别人的衣裳，我要还回去的。” 就算夜离殇不会稀罕这一件衣裳，她也不能随便的就把这衣裳当成自己的东西处置了。 蓝林颜应了声。 因为锅烧漏了，全家人都吃不上晚饭。 艾老爷子跟麻氏还好，他们让秋氏用小炉子烧了水，用热水冲了些点心吃了。 其他人就只有饿着肚子的份。 到了晚上，艾巧巧越睡越饿，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蓝林颜却一直拉着她问这问那，艾巧巧心里难过的都快哭了。 “巧巧，你父亲什么时候来啊？” “他什么时候能来接我们回去……” 艾巧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把被子盖到脸上。 母亲啊，父亲已经不在了。 那个最疼爱妻子的丈夫已经化成了一杯黄土，最宠溺自己女儿的父亲如今只能躺在冰冷的泥土下面，不管她们如何思念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紧紧咬住被角，默默的流泪。 第16章 树上的少年 蓝氏沉沉的睡了。 艾巧巧白天走了山路，中午又根本没吃东西，正值长身体的时候，肚子越发饿的睡不着。 她悄悄爬起来，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上房静悄悄的，各屋都熄了灯，显然其他人也都睡下了。 艾巧巧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推开房门走出去。 小时候她常跟父亲做这种事。 大半夜肚子饿了，父亲就会瞒着母亲，偷偷带着她去厨房做小灶吃。 进了厨房艾巧巧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吃的。 柜橱里空空如也，能饿哭耗子。 别说剩菜了，就连个菜叶也没有。 可真穷啊。 艾巧巧摸了摸肚子。 能把日子过到这份上，她才不信是真的穷，应该是她的奶奶麻氏管的太紧，都把东西藏起来了吧。 光看她二伯母就能猜到，要是厨房存了东西，早就被偷光了。 转身离了厨房，她抬头看了看院墙。 院墙的高度并不是很高，因为院门锁了，她不想走大门，直接来到紧靠着院墙的猪圈旁，踩着青石头，直接从墙上翻了过去。 别说爬墙了，从小她跟着父亲就连丈余高的大树她也爬得上去。 翻出院子，她趁着夜色往河边走。 她记得父亲曾说过，老天爷饿不死手巧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名字叫作“巧巧”。 河边不远处有几棵高大的老树。 艾巧巧抬头往上看。 这样的老树上一般都会有鸟窝。 鸟儿在夜间看不清东西，就算她接近了也不会飞走。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寻了个踏脚的地方便开始往上爬。 刚爬到一半时，头顶传来沙沙的声响。 她吓了一跳。 难道是蛇？ 一般蛇也会趁着夜色去偷食窝里睡觉的鸟儿。 艾巧巧用腿夹住树干伸手折了根树枝。 就算是有蛇来她也不会怕的。 而且只要她小心从事，也许还会多添一份蛇肉大餐。 “是……是我……”树上突然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男声。 艾巧巧愣住了。 树上居然有人？ “谁？”她低喝了声。 “你是白天问路的那个女孩吧？”从头顶的树枝间冒出一个又瘦又黑的少年来。 离的近了，艾巧巧才认出他来。 他正是白天在山路上向自己指路的那个少年。 “你在树上做什么？”艾巧巧警觉道。 大半夜的，他们在树上巧遇，这种事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树上有个鸟窝，我观察了几天，觉得里面应该有鸟蛋，所以想上来看看，你呢，你上来做什么？” 艾巧巧不禁语噎，而且有点失望。 “你找到鸟蛋了？”她问。 少年点了点头，张开手给她看。 只见他的手掌里躺着两枚鸟蛋，看个头还不小呢。 艾巧巧禁不住吞了口唾液。 “咕噜”一声。 少年咧嘴笑了，“你饿了吧，你跟我来。” 他敏捷的跳下树，带着艾巧巧顺着河边往山跟那边过去。 艾巧巧非常警惕，但是少年却好像全然没有戒备。 “我父亲进山狩猎去了，山洞里还剩下些面粉，虽然有些受潮了不过还能吃……” 第17章 牛皮纸袋也能当锅用 艾巧巧跟着少年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土窑洞里。 洞里用石头和稻草搭着床铺，洞顶悬着竹篮子，还挂着一排排带着兽皮的猎物。 “这些都是我爹在山里捕来的，等下次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带去卖掉。”少年解释道。 “你们难道就住在这里？”艾巧巧不解道。 “是啊，我们的房子用来还债，所以我和我爹只能住在这里。” 少年开始还有些拘谨，不过在他生火的时候艾巧巧过来帮忙，他很快就被艾巧巧熟练的生火手法引吸，言语也变得健谈起来。 从简短交谈中艾巧巧得知，这个少年名叫张伍，村里人都叫他的外号五毛，他的父亲以狩猎为生。 早年张伍的母亲得了重病，为了治病他们家里借了高利贷，结果最后母亲的病没治好，只挺了一年左右就去世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张伍的父亲只能把房子跟地全都卖了抵债。 幸好他有着狩猎的手艺，带着儿子在山脚下的窑洞里安了身。 张伍把鸟蛋放在火塘边，对着艾巧巧憨厚的笑了笑，“一会烤熟了给你吃。” 艾巧巧看着张伍从一个袋子里刮出来半碗面粉，因为受潮，面粉半湿的黏在碗里。 张伍提着水壶就想往碗里倒水。 “你要做什么？”艾巧巧拦住了他动作。 “我爹进山前只给我留下这点粮食，没想到受了潮，我把它冲成面糊糊吃。” “你这里没锅吗？”艾巧巧注意到从进来后，一直没有看到做饭的器具。 “锅被我爹带走了，进山狩猎有时要待好几天才能回来，不能让他饿肚子。” 见张伍又要往碗里冲水，艾巧巧索性把碗抢了下来。 “你这么弄怎么吃啊。” “没有锅子，我每次都是这么吃的。”张伍嘿嘿笑着，“用开水冲成糊糊就能吃了。” 艾巧巧撇嘴，好好的吃食都让他弄糟了。 目光在洞里搜寻了一番，她找到了一只牛皮纸袋。 “今年我过生日时我爹进城赶集时给我买了点心。”张伍解释道，“袋子我没舍得扔。” 艾巧巧拿起袋子来看了看，“这个你还要吗？” “你想做什么？”张伍迷惑不解。 “用它来当锅子。” “啊？”张伍彻底蒙了。 牛皮纸怎么能用来当锅用呢。 艾巧巧笑嘻嘻的把牛皮袋子展开，把里面清理干净。 “你要看好哟。”她得意道，“我们就来做个……煎蛋饼吧，你这里有油吗？” “有肥肉，可以吗？”张伍好奇极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做饭方式。 “那更好。” 张伍从洞顶的钩子上取下半块肉，“这是上次我爹在山上猎到的野山羊，我们用盐把它腌了一下，可以吃很久呢。”他从上面片下一些肥肉片。 艾巧巧撑开牛皮纸袋，把肥嫩的肉片平铺在牛皮纸的底部，铺满后又把刚才张伍摸来的两个鸟蛋拿起来，把蛋液打在里面，最后把那点面糊倒了进去，把牛皮纸袋的口封好。 张伍蹲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睛睁的大大的。 “这样就好了？”他惊讶道，“纸袋会被火烧着的。” “不会。”艾巧巧自信满满，“你就等着吃香喷喷的煎蛋面饼吧。” 第18章 熏肉面饼煎蛋 艾巧巧从火塘里拨出些炭火来，又找来些稍粗些的树枝，在火炭上架起临时的炉箅子。 最后她把牛皮纸袋放在上面。 炭火很旺，但是因为隔着中间的树枝，不会有火苗直接舔到袋子上。 张伍蹲在那里眼珠子瞪的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纸袋。 “真的不会被火烧着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纸袋底部渐渐沁出油来。 “因为有油在里面，所以袋子不会烧起来。”艾巧巧解释道。 慢慢的，袋子里的油向上蔓延，一直升到袋子的腰部，差不多有一半都被油浸染了。 浓浓的煎肉和煎蛋的香气弥漫开来，期间还夹杂着烤面饼的味道。 “能吃了吧？”张伍急的直搓手。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把牛皮纸袋从炭火上取下来。 打开纸袋的封口，滚烫的热气冲出来，带着浓浓的香味。 “天啊，巧巧，你太厉害了。”张伍兴奋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你的手好巧，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方法。” 他父亲不在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吃面糊糊就着烤肉，现在能吃上香喷喷的熏肉面饼煎蛋，心里的兴奋劲就别提了。 他端了块干净的石板过来，艾巧巧把纸袋子放在上面。 张伍用小刀把袋子割开。 整块的面饼煎蛋熏肉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趁着热，吃了个痛快。 张伍注意到，艾巧巧悄悄留下了一块。 觉察到张伍疑惑的目光，艾巧巧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想……带回去给我娘吃……” 张伍站起身，从洞顶挂着的生肉上又割下一块，丢在火上。 “那块面饼够谁吃啊，喏，把这烤熟了带回去。” 那一大块肉，就算是个成年男子也能吃个饱了，艾巧巧没想到张伍会这么仗义，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谢谢你，张伍哥。” 张伍咧开嘴笑了，“你刚才做了那么好吃的煎蛋饼给我吃，这就当是谢礼了。” 说是谢礼，可是也太重了。 “我知道老艾家的奶奶是很厉害的，还很抠门，从来不让家里的几个媳妇吃饱。”他压低声音，“你是半夜翻墙出来的吧？” 艾巧巧点了点头。 “你是她们家的亲戚？投奔来的？” 艾巧巧摇头，“我父亲是他们家的老三，这次我是带着父亲的骨灰回来安葬，原本没想到要住下来……” 可是现在，她们手里值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就算她想带母亲离开，也没有地方可去。 “原来你父亲就是那个带了女人私奔的艾家老三！”张伍惊道。 艾巧巧也愣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看到她沉了脸色，张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生气，我嘴笨，不会说话。” “你刚才说我父亲与人私奔，是怎么回事？”艾巧巧问。 她还从不知道父亲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带着她跟母亲在外面单过。 按说这么一大家口人，也没分家，她父亲不应该被分出去。 张伍缩了缩脖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艾巧巧点头。 “小房村这边大家都知道，老艾家的老三当初被一个狐狸精勾引，带着她私奔，临走时还偷走了家里贵重的物件……所以老艾家才渐渐败落了……” 一番话下来，艾巧巧听得目瞪口呆。 她从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个隐情，他们口中的狐狸精……难道就是她的母亲？ 第19章 唯一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加更，小小小丫头，两巧克力~~ 艾巧巧回去的时候，艾家大院里仍是寂静一片。 屋里的人们都睡的很沉，张伍帮她从外面翻过院墙，她回了耳房，悄声把母亲叫醒。 “快些，趁热吃了。”她低声催促着。 烤肉的香味在弥漫在房间里，多少让艾巧巧有些心惊肉跳的。 蓝林颜睡的稀里糊涂，睁开眼睛看到女儿手上的烤肉时咕哝了句：“你这丫头，又跟你爹出去做小灶了？” 艾巧巧听了鼻子发酸，含糊的应了声，“这是给您留的，快起来吃了吧。” 蓝氏坐起来，接过了用树叶包裹着的烤肉，咬了一口，“嗯？怎么不是你父亲做的那个味。” 艾巧巧低下头，红了眼眶。 母亲纵然变的意识不清，可她从来都不会忘记父亲亲手做的每样菜的味道。 是不是出自他的手，她一下就能尝出来。 “您快吃吧，这是我烤的。”艾巧巧搪塞着。 蓝氏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把肉往枕头底下塞。 艾巧巧一把抢过来，“娘，你这是做什么？” “留着明天吃。”蓝氏小声道，“等明天你饿的时候，好给你拿来垫垫肚子。” “娘，我已经吃饱了，明天再说明天的，您先吃了它。”艾巧巧强逼着母亲又吃下一大块。 蓝氏几次想把烤肉留下一部分，艾巧巧却不让，许是真的饿极了，最后蓝氏竟把一整块都吃下肚去。 艾巧巧看着母娘狼吞虎咽的吃相，心疼的不得了。 要是父亲在的话，看到母亲被苛责成这个样子，还不定怎么伤心呢。 “娘……您当初是怎么嫁给我爹的？”鬼使神差的，她问了句。 蓝氏歪着头，突然笑了，笑容就像个姑娘般羞涩。 “当初他还是个厨子，我们家办席，他来做菜，娘当时就一眼相中了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她从没听母亲说过自己的娘家事，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听这话里的意思，她母亲的娘家身份明显高过她的父亲。 “后来呢？”艾巧巧试探道，“你家里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蓝氏摇头，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他们都不懂你爹的好，说我们不相配，可我知道，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他做菜时认真的样子……娘一辈子都忘不掉……他做的菜，娘愿意吃一辈子……可他怎么就……怎么就不来接我们呢……” 说着说着蓝氏哭起来。 艾巧巧也被她说的掉了眼泪，却不敢大声哭，还要安慰着她的娘，生怕这边闹出什么动静来被上房那边听到。 好不容易把她娘哄睡了，艾巧巧却坐在那里发起了呆。 她把脖子上的荷包解下来，借着外面的月亮展开。 荷包里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还有一枚紫玉戒指。 那枚戒指是夜离殇留给她的，她先把戒指放在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打开油纸包。 油纸包的最里层包着半张残纸，上面隐隐带着字迹，纸上还沾染着赫红色的印记。 每次握着这个东西，艾巧巧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沸腾。 这是她父亲艾景洪身中数刀倒在血泊中时，手里握着的半纸残页。 也是她唯一能够找到凶手的线索。 第20章 借机不给饭吃 加更，薏仁红豆水，一巧克力~~ 第二天早晨，艾巧巧是在麻氏的骂声中醒来的。 “懒鬼，一个个都不起，想等着我来伺候吗！” 艾巧巧睁开眼睛，见她母亲蓝氏正在穿衣。 “娘，起的这么早？”艾巧巧看了眼窗外，天还半黑着。 “你要是困了再睡会。”蓝氏急急披衣出门了。 窗外麻氏仍在骂着。 “快点去喂猪，没听见猪叫嘛！” 蓝氏应声去了，麻氏站在院里接着骂，“老大媳妇去生火，煮些面条吃，看来你们肚子里都有存货啊，一晚上没吃东西也没饿死你们。” 秋氏没出门，推了窗户接话，“娘，俺等会还得跟天诚去县城补锅，要在晌午时赶回来，现在就不吃了。” 麻氏顿了顿，“天诚去补锅你跟着去做什么，又是嘴馋了吧。” “娘，看您说的，俺们手里有多少钱还不都交到您手上，哪有余钱啊。”秋氏委屈着。 麻氏不屑的哼了声，转而朝向钟氏的屋子，“老二媳妇快出来做饭。” 钟氏出了门，不情不愿道，“昨天本来该老三媳妇做饭的，结果让那不懂事的丫头片子给锅烧漏了，今早也应该是她来做吧。” 艾巧巧在屋里听着险些气乐了。 明明是钟氏把锅烧漏的，怎么扣到她头上了。 “什么老三媳妇，不过是个勾引我儿子的狐狸精。”麻氏低声骂了句。 艾巧巧耳朵极好用，她听得真真切切。 她披了衣裳下床，猛地推开门，不去理她奶奶，而是向着钟氏道，“二伯母，你快些把我们的东西还来，我今天好带着母亲离开这。” 钟氏瞪了眼睛，“我说过多少回了，你那些破衣裳我都烧了……你们想要离开？” “我没说那些衣裳，我说的是我母亲的首饰。” 麻氏眯起眼睛，看向钟氏。 钟氏变了脸色，“你这小丫头嘴怎么这么刁呢，谁稀罕你那些东西。” “不稀罕就快点还给我们，我还要带我娘进城去治病呢。” 钟氏张口闭口就是不肯承认她拿了艾巧巧她们的首饰，“我们家可待你们娘俩不薄啊，又没短了你们吃用，又有地方住，你这小没良心的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我大老远把你们接回来……” 没等钟氏把话说完，艾巧巧打断了她的话。 “我跟我娘回来就是想把我爹的骨灰送回来安葬，并没有想留下来吃闲饭，那是我们娘俩人活命钱，谁拿了这些东西也不怕我爹在天有灵报应下来。” 钟氏打了个寒颤。 这时上房里传来艾明山老爷子的声音，“时候不早了，做饭吧。” 钟氏马上闭了嘴。 艾巧巧也知趣的进了厨房，主动烧火。 她虽然对家里众人不太熟悉，可是她看人还是有几分准头的，她昨天晚上就发现了，这家的一家之主是她的爷爷艾明山，别看麻氏在院里张牙舞爪的，老头子要是发了话，她还是要忌惮几分。 而且她总觉得老爷子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中带着那么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有些看不懂。 不过她知道自己应该顺从什么人，如果说她要不回那些首饰，那么她们只有暂时留在这里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得罪这个老爷子。 钟氏进了厨房，看到她把火生起来时，露出些意外的神色。 麻氏也跟了进来，见她拿了碗去盛面时不满的抢过碗来，“不要全用细面，日子要是像你这么过早就败家了，要掺合着些……” 艾巧巧顺从的站到一边，见麻氏把掺合的面粉盛出来，加入水调合，很快就揉成了面团。 有些发黑的面擀成长条最后切成宽面。 “老二媳妇，去园子里拔些韭菜来。”麻氏吩咐钟氏。 钟氏应声去了。 艾巧巧像个乖宝宝似的站在灶台边，任由麻氏指挥，她始终一声不吭。 麻氏似乎对她这样子很满意，在钟氏摘来韭菜后问艾巧巧，“你会下面条吗？” 艾巧巧点头。 麻氏不屑的打量了她一番，“那今天这面条你来做，做不好的话早饭就不用吃了。”说罢她带着钟氏离了厨房。 艾巧巧看着菜板上的韭菜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往坏了做她不会，要说“好吃”，那是她最拿手的。 想借机不给她饭吃？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悄悄打开小仓房的木门，从里面拿出了三个鸡蛋…… 第21章 韭菜鸡蛋面 艾巧巧先把韭菜摘洗干净，然后切碎放在小盆里备用。 然后她取来些盐和五香粉，倒进小盆中，许是麻氏很少动用这些东西，所以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些干辣椒。 她把干辣椒也切碎，倒进了盆里。 为了不被麻氏发觉她的“小诡计”，她并没有采用热油炒鸡蛋的方式。 那样的话不等她把面条煮好麻氏就能闻到鸡蛋的香味，而且过油的东西会发出声音，难保麻氏不会在门外偷听。 她直接在小炉子上把锅烧热，然后倒入油，等油烧开，她把热油直接泼在了盆里。 韭菜和调料霎时间就被热油吞没了。 为了防止辣椒的香味弥漫开来，艾巧巧取了盖帘，直接扣住了下面的小盆，然后就着带着油星的锅烧开了水，等水开后把打散的鸡蛋慢慢倒入锅中。 等鸡蛋飘起来后，她连水带汤的倒进了刚才装着韭菜的小盆里。 等她做完这一些后才不慌不忙的烧水，开始煮水清面条。 钟氏似乎有些等不急了，开始往厨房里伸头。 当她见到艾巧巧的锅里煮的是清水面时，她的脸上先是露出些心痛的神色，而后却又撇了嘴角。 艾巧巧心里有数，也不点破对方。 钟氏开始心痛是因为她觉得可惜了这顿饭，让她做糟了。 后来又撇嘴是她想到了艾巧巧会被麻氏罚，今天早上要饿肚子了，她心中觉得痛快。 艾巧巧把煮好的面条捞出来，分装在一只只碗里，然后挑了帘子，把面端了出去。 麻氏看到桌上摆着的清水面时，脸上的表情就像年画似的，一下子就垂了嘴角。 艾明山老爷子看了看碗里的面却是没说什么。 “巧巧，这就是你做的面？”钟氏讽刺道。 “是啊。”艾巧巧面带微笑道，“我还给我娘留了一碗呢，在厨房。” 麻氏手里的筷子啪地就拍在了桌上。 “刚才不是让你二伯母摘了韭菜吗，你在厨房偷着把韭菜给吃生了？” “怎么会呢。”艾巧巧转身出去了，不一会端着个小盆进来，打开盖子，麻氏的眼珠子一下就直了。 碗里装满了热腾腾的汤汁。 翠绿的是新鲜的韭菜，金色的鸡蛋就像浮云般漂浮在汤水里，红色的辣椒碎点缀其中，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艾老爷子眼睛不由得一亮。 麻氏连眼珠子都红了，在她尖叫出声之前，艾巧巧迅速舀了一勺子汤汁，浇在了艾明山的碗里。 碗里的清水面瞬时变成了喷香扑鼻的韭菜鸡蛋面。 “好，好手艺！”艾明山叹了句，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将要爆发的麻氏，夹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 “煮面的火候也正好，巧巧就凭这手艺将来一定会嫁个好人家。”艾老爷子脸上笑开了花。 艾巧巧也笑了，“爷爷夸奖了，这都是我爹早年教给我的手艺，爷爷要是喜欢吃，以后我还给您做。” “哎，好。”艾老爷子大口吃面，眼底似乎带着些微红，艾巧巧看不真切。 麻氏脸红脖子粗，瞪着艾巧巧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谁允许你动那鸡蛋了！” 第22章 得到老爷子赞赏 麻氏嗷的一嗓子。 艾巧巧手上一哆嗦，好像是被吓到了，那盆上好的汤汁眼瞅着要洒出来。 钟氏吓的连忙伸手去接。 她还没吃到嘴里呢，要是现在就弄洒了她多亏嘴。 艾明山抬头看向麻氏，不满的皱了眉头，“好好的吃个早饭也要训这个训那个，巧巧这面做的顺口，不过是几个鸡蛋，你至于心疼成这样？” 麻氏怒气冲冲，“那些鸡蛋都是要存起来去集市换钱的。” 艾老爷子摆了摆手，“算了，咱家还养着母鸡，再下就是了，巧巧过来坐，吃面。” “我就不用了……”艾巧巧一副乖巧的模样，“我娘还没回来，我等她一起。”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们！”麻氏有心想要摔筷子，但是碗里的面条实在是诱人的很，她瞪了半天眼睛，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好吃！ 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真的好吃，比她那几个媳妇做的面要好吃百倍，就连她那个在城里做大厨的二儿子做的面，也好像没有这个顺口。 麻氏黑着脸色，把碗往艾巧巧面前推了推，冷声命令：“再给我添些汤汁。” 艾巧巧忍住笑，给她奶奶的碗里又添了一勺子汤汁。 麻氏有心发作，可是艾老爷子说好吃，她只好把怒气吞回肚子里。 蓝林颜喂猪回来，艾巧巧忙出了上房，到厨房去把她给母亲留的面条端出来。 蓝氏看到碗里金黄黄的鸡蛋不安的看了看门外。 “你奶让我吃的？”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娘，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这是我做的面条，连我爷都说我做的好吃，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你要是不想回屋就在这吃？” 蓝氏连连点头。 她不敢去上房吃饭，麻氏总骂她。 艾巧巧伺候着母亲把饭吃了，麻氏又在屋里嚷着要蓝氏去地里除草。 蓝氏不声不响的转身出门去了。 艾巧巧心里不是滋味。 她父亲在的时候，母亲何尝吃过这种苦。 别说下地干活了，就是平时去厨房烧个菜，她父亲都是要抢着干活的，他还美其名曰，厨房烟火大，熏的时间长了媳妇会不美。 上房里众人用完了早饭，麻氏扯着嗓子叫艾巧巧进来收拾碗筷。 艾巧巧顺从的走进来，低着头去捡碗。 艾明山坐在炕头看了钟氏一眼。 钟氏在凳子上挪了半天屁股，这才站起来帮着端了一个碗。 “让老二媳妇收拾吧，巧巧上炕坐会。”老爷子发了话。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面上却故作为难的看了看麻氏。 麻氏冷着脸子，不过她没有反驳艾老爷子的话。 钟氏见状只得不情不愿的过来收拾碗筷。 艾巧巧坐到炕沿上。 艾老爷子让她脱鞋上炕来，她却始终不肯。 “爷，在这坐着我也能陪您说话，您那里是一家之主的位置，我可不敢凑过去。”她半开玩笑道。 这话虽然拍马屁的成份多些，艾老爷子却极为受用，他问起艾巧巧父亲的事情来。 “你爹教了你厨艺？”艾明山似乎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般这种手艺是不会传给女孩子的。 “其实也不算教，我爹做菜时我就在旁边跟着学，时间久了自然就学会了。”艾巧巧脆生生道。 艾老爷子无声叹息，“还是你这丫头手巧啊，有这个天份，不然换了旁人，就是站在那儿看上十几年也是学不会东西的。” 艾巧巧笑嘻的，对于老爷子的种种夸奖，她只是谦虚着，没有任何自傲的模样。 艾老爷子对她这表现很满意，爷俩又聊了会家里的事，艾巧巧这才知道，老艾家里不止现在这些人。 艾明山的大儿子艾天诚还有个儿子，本名艾大全，村里人习惯称他为艾大郎，他在城里的酒楼做打杂。 二房钟氏的男人艾永贵就在那座酒楼的后厨做厨子，他们在城里置办了个小院子，他们住在城里，只有每月特定的几天他们才会回来。 此外，艾老爷子还有个女儿，名叫艾俏花，她平时住在家里，但是前些天她去了城里，借住在了她二哥那边的小院里。 艾巧巧暗暗皱眉。 按说家里有两个在城里做活的人，日子不该过成这样。 陪着艾老爷子又说了会话，艾巧巧提出要去山上祭拜下的她父亲。 做为女儿，总不能连自己父亲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艾明山点了头，让麻氏准备了些烧纸和酒水。 在麻氏极度不满的目光中，艾巧巧拐着个竹筐，带上这些东西离开了艾家大院，上山去了。 第23章 我们去捉田鼠去? 艾巧巧拐了竹筐去了山上。 之前艾老爷子曾想派钟氏给她带路，却被她拒绝了。 她对走山路极为熟悉，所以很快就按照艾明山老爷子告诉她的方向找到了那片坟地。 坟头上只立着块石头，连个像样的石碑都没有。 艾巧巧对着那块石头坐在了地上。 “爹呀，我来看你了。”她把酒拿出来，倒在石头上面，“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娘，就像你说的，天无绝人之路，你要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娘……我就不劳你操心啦，我一定会好好的，让娘过上好日子，还要把她的病治好。” 她还想找到杀人凶手……替父亲报仇。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 她对着坟头絮絮叨叨，脸上一直带着笑。 就算心里难过，她也不会在这哭，她不想让她的父亲在地下也不得安生。 身后一棵树上传来沙沙的声响。 艾巧巧回过头去，只见从树上伸出一个少年的脑袋来。 是张伍。 “巧巧……我不是故意躲在这的……”张伍挠着后脑勺，拘谨道。 “你在树上做什么？”艾巧巧不解的问，“又在掏鸟窝？” 张伍从树上下来，“没有，我本来准备去山上捉田鼠的，可是看你从山下过来了，我见你们家二伯母跟在你后面，所以有些担心……” 艾巧巧愣了愣，“我二伯母刚才跟在我后面？” “是啊，我看她在你后面跟着，也不知你有没有发现，我有点不放心，所以就爬到树上……” 艾巧巧轻咬着嘴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真的不明白钟氏的心思，她到底想做什么。 从把她抛在路边时起，她觉得钟氏似乎是想置她于死地。 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就算她真的死了，钟氏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她只是为了自己的那点丝绸衣裳和她母亲蓝氏的首饰？ 她总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张伍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巧巧，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吓你，我……” “我知道。”艾巧巧扬起脸来，对着张伍露出了笑脸，“张伍哥，谢谢你。” 看着眼前那张灿烂的笑脸，张伍黑瘦的脸上带了丝微红，他嘿嘿笑了几声，“巧巧，你要不要跟我去捉田鼠？” “你要捉来吃吗？”艾巧巧问。 “我想把田鼠肉风干，到时拿到怀安城的集市上去卖。”张伍老实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田鼠最肥的时候，风干的田鼠肉可以卖的很好呢。” 艾巧巧眼睛一亮，“张伍哥，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风干的？” 张伍便把他风干的方法说了，艾巧巧眼珠子转来转去。 “你想到什么啦？”张伍觉出艾巧巧的异常。 “我有个方子，能让风干肉变的更好吃。”艾巧巧眼睛里亮晶晶的，她终于想到了挣钱的方法。 就算她跟母亲手里没了那些首饰，大不了她去挣就是了。 老天爷饿不死手巧的人。 她艾巧巧就不信凭着她这身本事，熬不出头来。 父亲以前常在她面前自夸，他会的那些方子跟菜谱都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当时她只是以为这是父亲在逗她们母女开心。 可是渐渐的，她发现了，她父亲说的没错。 他会的那些东西真的很神奇，不少食材的方子都是世人见都没有见过的。 早晚有一日，她要让母亲过上以前的幸福日子。 第24章 筹备挣钱，去怀安城 加更，降魔伏妖一巧克力~~ 张伍带着艾巧巧翻过山头。 “我常在这边设陷阱抓田鼠。”张伍边走边解释，“村子那边人太多，就是捉到田鼠也会被村里的孩子们偷走。” 艾巧巧撇嘴。 果然是人穷志短，都是为着嘴里那口食。 “山这边要经过坟地，一般村里的孩子不会到这边来，他们胆子小，都怕鬼呢。”张伍像个老猎手似的，极有经验的把他下的陷阱指给艾巧巧看。 小小的捕鼠夹子，上面夹着肥硕的田鼠，见到有人走过来，田鼠吱吱叫着，拼命挣扎。 “村里那边田鼠比这里多吗？”艾巧巧看着张伍把田鼠从夹子上取下来，装进随身的袋子里。 “当然啦，村附近都是田地，这种小东西贪吃的很，一直到秋收，它们都会忙着往自己的洞里存粮食，冬天的时候要是能寻到田鼠洞，会从里面挖出好些粮食呢。” 一路下来，张伍设的陷阱夹子捕到了四、五只田鼠。 张伍一个劲的摇头，“真是太少了，还是村里的多。” “那我们也在村里设些陷阱好了，这样我们两边都能捉到些。”艾巧巧提议。 “没用的，村里不光是孩子会偷我们的猎物，就连大人也都是些好吃懒做的，我们住的窑洞里就经常丢东西，后来我爹在外面装了扇门，上了锁，这才消停些。” “我们可以换种方法捉田鼠，让他们看不到就行了。” “看不到？”张伍一脸茫然。 “我们可以挖陷阱，捉到田鼠后是藏在地下的，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啦。” 张伍越听越兴奋，拉起艾巧巧就往山下跑。 艾巧巧寻了几处位置，在地上挖了个深坑，差不多有自己胳膊那么深，形如瓶子，底大，顶端小，然后她在洞口上面放了一片扁平的石头，下面用两块小石头撑起，让扁石头离开些地面，形成一个隐秘的洞口。 艾巧巧拍去手上的泥土，“田鼠掉进去的话就再也爬不出来了，到时我们只要过来把它们抓出来就好了。” 张伍仔细的端详着这个陷阱，连连称奇。 “不过这种陷阱也有可能引来蛇，你要先确定洞里是安全的才可以伸手进去。”艾巧巧叮嘱道。 张伍点头应承着，突然瞥见艾巧巧胳膊上的伤口。 因为之前断了药的关系，伤口愈合的很不好。 张伍默默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来递过去，“这是我爹自己配的药，治外伤很有效，你拿去吧。” 他既没问她的伤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不过艾巧巧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紧张与不安，他生怕她会拒绝他的好意。 “谢谢张伍哥。”艾巧巧大大方方的接过药瓶，向他道谢。 张伍挠着头，表情更不安了，“谢什么啊，又不是外人……” 此后几天的时间里，艾巧巧帮家里做完了农活就寻了借口跑出来，跟着张伍捕田鼠。 才几天功夫，他们就捉了四十多只。 张伍把田鼠剥皮去了内脏，按照他以前处置的法子悬在了窑洞顶。 想制成艾巧巧所说的那种熏肉，他们手上还缺少不少香料，所以他们只能到怀安城里去买，可是他们手里没有钱。 张伍则大方的取了张儿狼皮子出来，“我们可以拿它换钱，然后再买香料。” 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想挣钱不假，但是她却不想平白的占人便宜。 他们之前已经商议好了，这批田鼠肉出手后，他们到时收入平分。 张伍对此毫不在意，“你以后经常来做饭给我吃好了，就当是我先付你的工钱了。” 这天早上，艾巧巧带上清洗干净的那件夜离殇的紫衣，她想进城时顺便去趟益草堂，把这衣裳还回去。 不管夜离殇在不在，她都不好把这衣裳私自留下。 她跟家里简单交代了一声便出了门。 张伍等在半路，两个小伙伴说说笑笑，一路向着怀安城而去。 第25章 来还衣裳的姑娘 加更，葡小萄77 南瓜马车一辆~~ 怀安城，益草堂。 药堂后院里，听雨蹲在廊下煎药。 药壶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不断升腾。 听雨红着眼眶，不住的抽泣。 听风端着托盘刚从屋里挑帘出来，见他这样子不由得训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当心把公子哭烦了把你拖出去打你板子！” 听雨哽噎，“要是公子能好好的，就是出去打板子我也乐意。” 听风嘴上强硬，其实眼底也跟着红了。 “哪这么多废话，快点把药煎好，我好给公子送进去。” 听雨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低头使劲扇着小炉子。 这时从院门外匆匆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一身药堂掌柜的打扮。 “徐掌柜，您把药凑齐了？”听风见到此人不由得一喜。 “都凑齐了，不过续筋骨的药药堂里所剩不多了，这药原本放着几年也没人会要，可是现在看起来又有些不够……” “那怎么办？”听雨傻了眼，“公子现在两手的筋骨都被人挑断了，要是药跟不上的话……” 没等听雨把话说完，听风抢步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听雨喘不过气来，只能一对大眼睛无辜的转来转去。 就连徐掌柜也是一脸紧张之色，他跟听风同时转头向上房位置看去。 上房内静悄悄的。 他们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你疯了，居然敢提这件事，不想要你的屁股了！”听风低声威胁听雨。 听雨委屈的瘪着嘴，“我忘了……” 徐掌柜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既是公子吩咐，日后切不可再乱说话。” 听雨低头去擦眼泪，不再吱声了。 听风刚把药接过去，院门外有个小伙计伸头进来。 “徐掌柜，是不是找您的？”听风问。 徐掌柜转头，见那伙计在门口向他招手。 这边院里有规矩，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其他人都不能进到院内。 “什么事？”徐掌柜走到院门口。 “药堂里来了个小姑娘，她带着这个。”伙计张开手，掌心处躺着一枚紫玉戒指。 徐掌柜愣了愣，把戒指拿起来。 “这是……公子的？” 听了这话，听风听雨全都看过来。 “没错，这是公子的东西！”听雨把戒指拿过来，“难怪从公子这次回来我就再没见过它，还以为是丢了。” “那个小姑娘现在何处？”徐掌柜问。 “还在药堂里等着。”伙计道。 “她可有说什么？”听风问。 伙计摇头，“没说什么，对了，她带了件紫衣，说是要物归原主。” 徐掌柜对两个小童道：“我去前面看看。” 说着转身跟着伙计离开了院子。 益草堂内，艾巧巧安静的等在那里。 张伍没有跟她进来，而是等在药堂外。 艾巧巧注意到药堂里的那些伙计全都偷眼在看她。 她觉得奇怪，当她转过视线与他们相对时，他们却全都转开脸。 “让姑娘久等了，在下是这里的掌柜，姓徐。”徐掌柜出来对艾巧巧笑着拱了拱手。 艾巧巧更是觉得意外。 像她这种乡下姑娘到店里，店家别说对她拱手了，能笑着主动搭讪都是极少见的。 这些生意人莫不是看人下菜碟，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穿着不像是有钱人。 艾巧巧微微屈膝，还了个还算规矩的福礼。 “不知姑娘刚才拿来的那枚戒指是从何处得来？”徐掌柜柔声问道，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 见对方这样，艾巧巧心里有点不舒服。 看来这人是不相信她，还是觉得她会凭着夜离殇的紫玉戒指来讨要什么好处不成。 “是一位公子给我的。”艾巧巧脆生生道，“我此来就是为了把衣裳还给公子，可我却不知他住在哪里，他只告诉了我这么一个地址，所以我只好把东西送到这来了，掌柜若能给公子传话，就麻烦您代我说声多谢。” 说罢她再次福了一礼，转身毫不留恋的出了药堂。 第26章 昔日神医，今日废人 徐掌柜拿着艾巧巧留下的衣裳回了后院。 听雨迎上来，“这是……” “这是那位姑娘留下的。”徐掌柜把衣裳交到听雨手里。 听雨展开那件衣裳，“果然是巧巧姑娘来了。” 听风正想接话，忽听上房内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听风一惊，连忙抽身进了上房。 散落了一地的白瓷茶盏，夜离殇歪在榻上，左侧衣袖垂落下来，几乎触到地面。 一本药典掉在榻底下。 听风抢步上前，捡起药典送回榻上。 “公子，您想喝茶吗？我帮您倒。” 夜离殇皱着眉头，“谁来了？” 听风暗暗吐了吐舌头。 公子是有武功在身的，他们在院里说的那些话怕是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听风便实话实说了。 “巧巧姑娘来过，是来还公子衣裳的。” 夜离殇靠在绣团花的长枕上，低垂着眉头，眉宇间隐隐带着些痛楚之色。 “她说了什么没有？” 听风愣了愣，“徐掌柜没说，她只送了衣裳来。” 夜离殇抬眼瞥了听风一眼。 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可是听风马上就意识到，公子这是不高兴了。 “我这就去问。”听风连忙出了上房。 夜离殇缓缓抬起手来，似想拿起那本厚厚的药典，可是他的手腕根本使不上力，只勉强把书拿起来一点就重新把书掉了下去。 听风挑帘回来时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一酸。 公子这边把消息封锁的很紧，就连外面益草堂的伙计都不知道他现在伤情如何。 可是他跟听雨却是知道的，这次回来，公子伤的极重，两手的手腕筋脉尽断，对方明显就是故意留他性命，要他这神医失去了最赖以生存的东西。 手上没了力气他便不能再用他的银针为别人治病。 传说中救命三针，只怕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不能起死回生，就不算是神医。 公子的手腕要是治不好，这一生怕是要真的废了。 听风悄悄把地上的药典再次拾起来。 “徐掌柜刚才说，巧巧姑娘走了。” “嗯？”夜离殇猛地抬头，“走了？” “是，她只是让徐掌柜传话，跟您说……谢谢……” 夜离殇墨发披散在身后，面色苍白的就像张纸，但是一对眸子却显得愈加幽深。 黑漆漆的瞳仁里倒映着深暗的紫色，宛如他身上披着的那件黑紫相间的宽袖锦袍。 “谢谢……”他似在喃喃自语。 听风不敢抬头与他对视，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艾巧巧还回来的衣裳，洗干净后，叠的整整齐齐。 夜离殇只看了一眼就闭了眼睛。 听风见状悄悄的退了下去。 门外听雨正端着晌午的饭食站在那里，一脸的苦相。 听风见了闪身躲在一旁，示意他送进去。 听雨迈步进来，把托盘放在桌上，“公子，用饭了。” 夜离殇合目靠在那里，动也不动。 听雨小心翼翼的提高了声音，又唤了句：“公子？” 夜离殇睁眼瞥了下托盘里的饭食，语气不怒不喜：“放那吧。” 听雨老实的放了托盘退出去了。 夜离殇盯着盘子里的菜看了会，心里却丝毫生不出食欲。 他自认这一生都行得正坐得端，就连他的师傅都对他的品行夸赞有加，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被扣上盗窃药王谷绝世医书的罪名。 要不是他为了护着艾巧巧被那伙人的毒箭所伤，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败在他们手里。 那些人没有杀他，却独独挑断了他的手筋，就是想逼他交出绝世医书。 可是东西真的不在他的手里，就是把这条命交出去，如果能洗清他的罪名，他也认了。 但是那些人却根本不会相信这些。 他这辈子，难道就真的毁了吗，就连他的师傅也不肯相信他吗？ 悲怒交加，心口痛的令他眼前发黑。 他夜离殇这辈子真的就这么废了？ 第27章 再遇杂货店老板，帮你代卖 夜离殇心中又怒又悲，一时浊气上涌，迷得两眼发黑，伸手去扶桌案，结果挥手间把桌上装着饭食的托盘推到地上。 听着屋里瓷器碎裂的声音，听雨在外面苦了脸。 “这可怎么得了，公子不吃东西怎么行。” 听风眼珠忽地一转，低声道：“对了，你还记得上次巧巧姑娘做的那道烤鱼吗，当时很得公子心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做烤鱼给公子吃？”听雨自认懂了听风的意思。 听风抬手就给了听雨一记暴栗，“笨死了，我们能烤出那个味道来吗，我的意思是请巧巧姑娘来给公子做饭。” “可是……巧巧姑娘会愿意来吗？”听雨捂着脑门满腹委屈。 “她如何会不愿意，我们又不是不付她工钱。”听风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她是个乡下姑娘，能到咱们这里来服侍公子，换成别人这可是打破脑袋都求不来的差事呢。” 听雨想了想，觉得听风说的极有道理，于是跑去前面药堂去找徐掌柜。 徐掌柜听他们说要去请刚才那位姑娘回来给公子做饭，连忙打发了伙计出去寻人。 结果伙计出去找了半天，说是没有找到。 听风听雨全都傻了眼。 “不会吧，她刚才走了没一会儿，能去哪？” “今天城里有集，应该是去集市上了吧。”徐掌柜提醒道。 又打发了伙计跑去集市上找，结果找了一个时辰，还是空手而归。 听雨苦了小脸，“现在我们怎么办？” 听风白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当初巧巧姑娘跟我们说的那些话吗，她说她要去川字岭的小房村，我们派人去那里找她就行了。” 徐掌柜无法，只好再次派了伙计，让他出城，前往川字岭的小房村。 却说艾巧巧这边，刚离了益草堂，跟着张伍一起准备去集市上，先把那块狼皮子卖了，好去买她需要的香料。 路过一家杂货铺时，忽听有人唤她。 “巧巧姑娘。” 艾巧巧循声望去，只见此前她半路遇到的杂货铺老板冯亦润站在店门口。 “冯老板，原来你的店在这里啊。”艾巧巧万分感激当初冯亦润半路援手，再次遇到熟人她显得很高兴。 “巧巧找到家里人了？”冯亦润笑着问她。 “嗯，找到了，多谢冯老板路上照应。” 冯亦润爽快的摆了摆手，“你们是来赶集的吗，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我店里来看看。” 艾巧巧伸头看了看店里，还真有她需要的香料。 “等我们卖了狼皮再来买东西。”艾巧巧道，说着拉着张伍就要走。 “你们想买什么？”冯亦润问。 “我需要一些香料。”艾巧巧道，“我想做些熏肉干，到时卖了好挣些钱给我母亲治病。” 冯亦润有些意外，“你们家里为何不出钱给你母亲治病？” 说起这事，艾巧巧难免有些神伤，于是她简单把家里的情况说了，听说她们母女的首饰等物全都被她二伯母贪墨下了，冯老板的眉梢挑了起来。 “看你也是个不容易的，没了依仗所以才会被人欺负，以后赚了银钱可要小心放着，不然还会被她们收去。” 艾巧巧看出冯亦润是个仗义的女子，所以没来由的对她生出几分亲近。 冯亦润也没让他们走，直接把他们叫进了店里。 “上次在路上你露了些手艺，我对我家那口子说了，他还不信，今天你就在我这里露几手，我要让他也开开眼，看一看我们这小厨娘的手艺。” “可是……”艾巧巧为难的看着张伍，“我们还要赶在集散之前去卖狼皮。” “不用卖了，你们不是需要香料吗，我这里有，你给我们做顿好吃的，只要能把我那口子吃的高兴了，就抵了香料的工钱好了，还有，你做出的那些熏肉，可以先送到我店里，我帮你代卖。” 第28章 我爹的手艺是跟天上神仙学的 艾巧巧和张伍被杂货店老板冯亦润让进了店里。 穿过店面，他们到了后院。 院子里堆满了各色木料，还有些旧家具。 冯老板解释道，“我男人擅长木工活计，城里不少大户人家都会找他定制家具。” 院子里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子跑过来，抱住了冯老板，“娘，他们是谁啊？” “她就是上次我去进货时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个会做饭的姑娘。”冯老板简单的向他们介绍了一番。 艾巧巧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冯老板的女儿，秦小宝。 在一堆木料堆的后面，他们见到了冯老板的男人，秦双书。 秦双书直起腰来时，艾巧巧不禁暗叹：好高的个子！ 冯老板把艾巧巧带到厨房，艾巧巧简单的看了看现有的食材，直接挑了两个西葫芦，捡了几个茄子，泡了把粉丝。 张伍洗净了手，帮她打下手。 不一会功夫，厨房里飘出饭菜香。 艾巧巧做了西葫芦鸡蛋饼，红烧茄子，还用菠菜粉丝拌了道小凉菜，上面撒了些芝麻。 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冯老板一家却是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 盘子里装着粉丝和肉沫，里面还混合着辣椒。 “这叫蚂蚁上树。”艾巧巧笑道。 秦小宝好奇的用筷子夹起粉丝，“这里面没有蚂蚁啊！” “你看，这粉丝上的沾着的肉沫，像不像蚂蚁啊。”艾巧巧解释道。 冯老板尝了一口，美滋滋的眯起眼睛，“双书，想不想来点酒？” 她男人点了头，“这么好的菜不喝点酒真是可惜了。” 冯老板招呼艾巧巧和张伍也坐下来，两人见冯老板一家没那么多规矩，于是也就大大方方坐了。 直到酒足饭饱秦小宝还摸着自己的小肚皮。 “娘，以后让巧巧姐姐留在咱们家好了。” 冯老板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你就这么看不上娘做的东西？” 秦小宝吐了吐舌头，“你做的菜还没我爹的好吃。” 冯老板作势要打女儿，秦双书笑着把女儿抱起来，一家人发出愉快的笑声。 艾巧巧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眼底有些发热。 曾几何时，她的家也是这般温馨和完美。 “巧巧是跟谁学的厨艺？”冯老板问，“你那道蚂蚁上树的菜简直比咱们怀安城的酒楼做的还要好吃，为何没见他们有这种菜式？” “这是我爹独创的菜式。”艾巧巧道。 “你爹是跟谁学的？” “这个……可能是我爷吧，我也不知道。”她只隐隐听艾老爷子年轻时也是做大厨的，只不过后来怎么断了一条腿，她就不知道了。 “你爹的手艺你学了几成？”冯老板好奇的问。 “他每次做菜的时候我都跟着，大部分都见过，只是没有亲自做过。”艾巧巧老实道。 “你爹的手艺真神了。”冯老板夸赞。 艾巧巧不好意思的笑，“我爹自己也经常这么说，他还说自己的手艺是从天上的神仙那里学来的呢，我才不信……” 笑闹过后，冯老板话入正题，“我男人因为木工手艺经常会出入一些大户人家，你的手艺绝对可以独挡一面，要是想做厨娘的话就跟我说，我帮你找个人家，一个月拿一两银子不成问题。” 张伍惊讶，悄悄拉了拉艾巧巧的衣襟。 一两银子，在他们看来，土里刨食，就是刨一年也不一定能挣上一两银子。 “巧巧，你想答应吗？”张伍悄声问。 他的目光中，有着期待，也有着紧张，因为巧巧进城当厨娘的话，以后他们就很难经常见面了。 第29章 路偶二伯父，会长针眼 加更，葡小萄77~南瓜马车一辆~ 对于冯老板的提议，艾巧巧是心动的。 但是她却没有马上答应。 “我回去先想一想。”她思忖道，“多谢冯老板的好意，不是我故意拿娇，而是我娘那里不能离开人，我要是走了，家里人会欺负她的……” 冯老板并不在意，“反正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告诉我好了，我帮你安排，总是窝在小房村那个地方靠天吃饭总不是办法。” 艾巧巧向冯亦润道了谢，临走时冯老板还送给了他们一些香料。 艾巧巧也没客气，仔细挑选了一番，最后拿了些花椒八角桂皮，还另外要了些黄酒、红曲和白糖。 葱姜等物乡下地里都产，所以他们也没有买。 冯老板见他们拿的东西有点多，所以让她男人驾了马车去送他们。 艾巧巧万分不安，“我们白拿了你们这么多东西，还要用车送我们……” 秦双书笑道，“巧巧姑娘不用推辞，我家娘子看人极准，她又是个好交朋友的，你就不用推辞了。” 艾巧巧这才应下来，与张伍把东西放到马车上。 从冯老板家的院子里出来时，她发现院门口堆着一堆旧家具，虽然木料陈旧，家具都已破败不堪，但却是荔枝木的。 “这些木头，你们还要吗？”艾巧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秦双书看了一眼那些木料，“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本来是要拿来烧火的。” “能送给我吗？” 艾巧巧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 “哦……你想要的话尽管拿去好了。”秦双书有些不解，“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做熏肉啊，不然我们还要上山去拾柴。”艾巧巧敷衍道。 张伍注意到艾巧巧眼中的狡黠，不过他忍住了心中好奇，什么也没有问。 秦双书把废旧木料搬上了车，带着他们两个往城外走。 马车经过街巷时，艾巧巧和张伍兴奋的挤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光景。 “咦，那个人好像是你们老艾家的二爷，艾永贵。”张伍突然道。 艾巧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长相颇似她大伯父艾天诚的男人站在一栋花楼下与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调笑。 那楼上处处结着彩绸，挂着红灯笼，幽香阵阵扑面而来。 “那是什么地方？”艾巧巧问，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了那栋花楼是做什么的。 秦双书从鼻子里哼了声，“小孩子少打听这种事。” 艾巧巧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那个人真的是我的二伯父？”艾巧巧问张伍。 她到小房村的日子还短，还一次也没有见过钟氏的男人。 “没错，是他。”张伍重重点头。 “我二伯父到这里做什么？”艾巧巧歪着头，天真的闪烁着大眼睛，“这里是酒楼吗？” “呃……也有酒菜。”张伍有些紧张，显然他是知道这里的，“我爹说，这里的酒菜可贵了，都是些不正经的人……才来这里吃饭。” 马车从花楼门前驶过，艾巧巧仔细打量着她的二伯父艾永贵。 身材微胖，皮肤白皙，完全不像她大伯父那种庄稼汉的黝黑。 艾永贵并不认得马车上的艾巧巧，而是继续与那些女子调笑，时不时还动手动脚的，最后那些女子把他拉进了楼里。 张伍一把捂住了艾巧巧的眼睛。 “你做什么？”艾巧巧不满的叫起来。 “别看，会长针眼的。”张伍一脸正色。 第30章 荔枝木的秘诀，审问 加更，葡小萄77~南瓜马车一辆~ 秦双书把艾巧巧和张伍送回了川字岭小房村。 艾巧巧直接把所有东西全都送到了张伍那边。 直到秦双书驾车回去了，张伍才开口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些木料啊？” “这可是荔枝木，用它来熏肉的话肉质会带有一股果香。”艾巧巧神秘道，“我只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张伍挠着后脑勺傻笑，“怎么会，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只要巧巧妹子吩咐，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说……” 没等他把话说完，艾巧巧的小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啦，不准说什么死不死的。” 软软的小手捂在他的嘴上，张伍觉得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从没体会过这种奇妙的滋味：那手比起他的手来要小好多，也不像他那般粗糙，还带着女孩子特有的体香…… 张伍涨红了脸。 可是当他抬眼去看艾巧巧的时候，发现她眼眶微红。 张伍吓坏了，刚生出来的那点旖旎气氛全都不见了，“你，你怎么哭了，我……我以后再不说那样的话了，你别生气啊……” 艾巧巧微嘟着小嘴，“我只是让你保密，又没有要你拼上性命，要是真的有人威胁你要你说出这些，你便说就是了，这些东西都是死物，哪能及得上人的性命重要。” 张伍被她训的连连点头，半句也不敢反驳，生怕再惹她哭了。 见时间尚早，艾巧巧便与张伍开始处理那些田鼠肉。 他们把新鲜的肉用清水泡洗干净，加入了盐粒腌制。 “要腌一晚上，我明天再抽空来煮肉。” 艾巧巧没敢让张伍送她，直接回了艾家大院。 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辆马车迎面驶过来，与她擦身而过。 马车的车身上还贴着药堂的标记。 艾巧巧是认字的，她注意看了下，结果发现竟是益草堂的马车。 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益草堂的人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夜离殇…… 这三个字刚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马上就被她驱散了。 不可能，不可能，夜离殇可是神医，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在意她这样一个乡下的小姑娘，一定是益草堂来村里出诊。 进了院子，隐隐听到上房传来说话声，其间还夹杂着麻氏的咒骂。 艾巧巧正想溜回耳房，忽听钟氏叫道，“巧巧回来了！” 艾巧巧暗暗咬牙。 真是贼眼尖，就没有她看不见的事。 “巧巧，你来一下，你爷找你有事。”麻氏推开门，黑着脸看着她。 “哦。”艾巧巧故作天真的应了声，挑了帘子进了上房。 屋里，艾明山老爷子坐在炕头，地上摆着几个凳子，秋氏、钟氏都在坐。 麻氏横在门口，像个门神似的。 “爷，您找我？”艾巧巧问。 “你白天去哪了？”没等艾老爷子开口，麻氏问道。 “我去怀安城了。” “去怀安城做什么？”麻氏的语气就像审犯人似的。 艾巧巧挑了眉梢，“我走时有说过啊，我去城里还恩人的衣裳。” “恩人？”钟氏竖起耳朵。 “就是半路救我的那个大夫，他把衣裳借给我，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把他衣裳昧下吧。”说这话的时候，艾巧巧目光盯着钟氏，“二伯母莫非是不相信有这么个人，还是你觉得我被你活生生扔下马车这件事是在说谎？” 钟氏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艾老爷子抬头看向钟氏，神色中似别有深意。 第31章 我看见二伯父去花楼吃饭 艾老爷子看着钟氏。 “老二媳妇，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氏着了慌，抬眼去看麻氏。 麻氏面无表情。 艾巧巧心里不由得一动。 这是什么意思，钟氏刚才那个目光分明是在向麻氏求助，难道这里面还有麻氏的事？ 想到这里，艾巧巧的心底一阵阵发寒。 麻氏可是她亲奶奶啊，如果说她不想要这个亲孙女，命令自己的媳妇私下里下黑手……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钟氏小声道：“爹，我早就跟娘说过了，当时巧巧在半路上突发疫病，这可是要传染的，已经眼瞅着断了气，所以我就把她……把她……” 说到后面钟氏没有声音。 艾巧巧冷冷接口道：“所以我二伯母就把我扔下了车。” 钟氏小声嘀咕了句：“不然还能怎样，放在车上等你臭了吗？” “我要是真的得了疫病现在还会好好的站在这？”艾巧巧不气反笑，“半路上救了我的大夫就是益草堂的，我早就说过，我根本就没有得过什么疫病，我是被人喂了毒药。”说着她转头看向艾老爷子，“爷爷要是不信，我可以找益草堂的大夫来做证。”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夜离殇会不会真的来给她做证，不过她却是知道，钟氏最怕这个。 艾老爷子眼底晦暗不明，就连艾巧巧也看不出这老爷子在想什么。 按说艾明山是一家之主，也是个聪明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钟氏的小心思。 但是艾巧巧分明看到他的目光从阴沉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事是老二媳妇做的不好，以后不可再犯，巧巧是咱们家的人，你是个做嫂子的，这么做未免太寒人心，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可再提。” 竟把这事就这么轻松的揭过去了。 艾巧巧大感意外。 她没指望艾老爷子会替她主持公道，可是这么便宜了钟氏，她心里总是气愤难平。 “那二伯母拿去的那些东西……也这么算了？”艾巧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爷爷。 没等艾明山发话，钟氏跳起来，“你这死丫头片子究竟要怎么样，你想逼死我不成，我都说了那些衣裳我都烧了，你们那些首饰我都交给娘了，你还要什么，我的命你要不要，来，你来拿呀，拿呀！” 钟氏的声音又响又尖，“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老天爷，你怎么不把我收了去啊，天天的让我遭这个罪……” 艾巧巧站在那里看着钟氏撒泼，嘴角抽了抽。 余光去看艾老爷子，他垂着眼皮，面无表情。 再看麻氏，站在门边，也是一脸的正色，只有大儿媳妇秋氏苦着脸上前劝阻。 “那些首饰我真的都交给娘了呀，我没拿过她们娘俩一个铜板，我们家老二在城里那是拼命挣钱为这个家，又要当厨子又要一边向师傅学习厨艺，每过年节我们都要向师傅送礼的，还有城里那个小院……全都是要花费的啊，我这是图着什么呢，被个晚辈这么羞臊，好像我为就贪图她那点东西似的……” 钟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艾巧巧毫不理会，“二伯母把那些首饰交给我奶了？” 钟氏眼泪巴巴的看着麻氏。 麻氏理直气壮，“是在我这，巧巧娘又是个不省心的，东西放在我这正好，省得让人再拿去。” 言外之意，是不想再把东西还给艾巧巧了。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奶奶帮我保管吧。”艾巧巧突然露出微笑，话锋一转，讨好似的对麻氏道，“不过我看二伯母一家日子过的也不像她说的那么紧，今天在怀安城我还看见二伯父去了花楼吃饭，身边还有两个漂亮的姐姐陪着呢。” 此言一出，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钟氏瞪着眼睛，见鬼一样的表情。 第32章 益草堂请你去当厨娘 艾巧巧说完话，屋里足有好长时间没有声音。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艾巧巧不过才十三，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她的这番话里带着恶意。 她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二伯父去吃饭。 只不过那个吃饭的场所是花楼。 钟氏突然嗷地一声扑过来，把艾巧巧吓的直往炕上躲。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艾巧巧索性躲在了艾老爷子的身后，带着哭腔道，“爷爷，二伯母这是疯了吗，她怎么了……我本来也不认得二伯父的，是一起去赶集的村里人认出了他……说是那花楼里的酒菜可好了，一般人吃不到，爷，这是真的吗？” 艾明山老脸一红，低声训斥：“别胡说。” 艾巧巧缩缩了肩膀，惧怕的“哦”了声，再不说话了。 钟氏眦目欲裂，突然一头向门框撞去。 “我……我不活啦！” 麻氏站在门口，吓了一跳，骂道：“寻死腻活的玩意，要死去外面死，别死在家里晦气。” 钟氏哭声更大。 麻氏叉着腰直接开骂，“你个不下崽的玩意，别以为寻死就能吓住谁，你死了，我二儿还可以娶别人，你当别人都像你似的，不下崽只会吃……” 艾巧巧躲在艾明山身后暗暗吐舌。 果然还是麻氏更胜一筹。 钟氏这辈子最大的短处就是成亲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生孩子。 大房秋氏的儿子都十七、八了，在城里做活了，她还连个蛋都没下过。 麻氏一通骂，钟氏面子更是搁不住了，冲出上房嚎啕大哭。 秋氏充当和事佬，劝了这个又哄那个。 艾巧巧缩在炕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像是受到了惊吓。 “巧巧。”艾老爷子幽幽发了话，“刚才益草堂的人来了咱们家。” 艾巧巧愣了愣，没想到刚才那辆马车真的是来他们家的。 “他们想请你去做厨娘，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的工钱。”艾明山端详着艾巧巧的脸色，“你去不去给个话，明天他们来人听信。” 一个月二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艾巧巧听了这话心里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开心，而是忽地一沉。 “爷是怎么想的？”艾巧巧问。 “人家是来请你的，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艾明山沉声道。 艾巧巧低下头，“我担心我娘……” 艾明山没说什么，门口站着的麻氏却是不满的哼了声：“你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怕我吃了她还是怎么着。” “我娘时常发病，我怕她会气着奶奶。”艾巧巧心里有气，嘴上却故意说反话，“我还是不去了，我就在家里陪着我娘，正好今年秋收我也能帮得上忙。” 麻氏明显是不高兴的，嘴里嘟囔着，“就几亩地还用得着你……那可是二两银子，老二打点师傅那边中秋的礼钱就够了……” 艾巧巧低着头故意不接话。 她才不傻呢。 别看益草堂出了二两银子，她真要是去了，一个铜子也到不了她的手里。 麻氏会把她所有的钱都掏空，去给她那个出息的二儿子孝敬师傅去。 她还想留着钱孝敬她自己的娘呢。 第33章 神医的心结，世上最好吃的肉 怀安城，益草堂。 听风听雨在院里窃窃私语。 夜离殇在床上假寐，院子里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见听雨提到了一个名字。 艾巧巧。 夜离殇睁开眼睛，神情恍惚了一下。 低头看向自己食指上带着的紫玉戒指，他仿佛看到一个倔强的女孩子躺在路边的水沟里，冒着胳膊会断掉的风险，把胳膊伸入车轮里，只为了求得一个生存的机会。 “听风。”他低唤了声。 院子里的低语声立即消失了。 过了一会听风来到门口，“公子，您叫我？” “进来，我有话问你。” 听风老实进了门，上前把夜离殇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盖严实。 “你们刚才在院里说什么？”夜离殇语气平淡，但是一双眸子里透出的清光却是摄人心魂。 听风不敢搪塞，直言道：“我们见公子不思饮食，所以想请小房村的艾巧巧姑娘来咱们这做厨娘。” 夜离殇微微皱眉。 见到他表情有些不悦，听风紧张道，“公子切莫生气，我们答应给巧巧姑娘工钱的，并没有强迫她。” “你们准备给多少工钱？”夜离殇冷声问。 “一个月二两银子。” 夜离殇沉默不语。 二两银子对于一个生活在乡下的孩子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夜离殇不知怎么又走了神，眼前闪过艾巧巧在野地里专心致志烤制鲜鱼时的模样来。 那是绝对认真的表情，带着小小的幸福。 他当时就被她的这种表情震撼了。 那么容易就感到幸福，容易满足的样子，这是他一直都想要到达的境界。 以前他师傅曾说过，他为人太过认真，无法真正做到潇洒自如，所以他的三针救命也只限于救命，而不能像师傅所说的，救人救心。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脚步声，打断了夜离殇的思路。 “是徐掌柜，应该是去小房村的伙计回来了。”听风喜道，转身就想迎出去。 “让徐掌柜进来说话。”夜离殇吩咐。 听风无法只好让徐掌柜进门来。 “巧巧姑娘没有跟你一起来？”听风见后面没有其他人跟着，奇怪道。 徐掌柜脸上略有难色，“是，我派去小房村的人并没有见到巧巧姑娘，不过已经把话传过去了，明天我再打发人去听信。” 夜离殇眸光暗了暗。 脑海里那个笑意温暖的姑娘渐渐化为虚无。 不知怎么，他的心里竟莫名的觉得空虚。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在益草堂的人到来之前就提着篮子出门去割猪草去了。 她先是往山脚下去，割了半个时辰后见四处无人，就直奔张伍住的窑洞。 张伍早早的等在那里，见艾巧巧来了忙笑着接过篮子。 “你要的葱姜我都准备好了，你说吧，要怎么做，我来打下手。” 艾巧巧笑嘻嘻的净了手，把昨天从冯老板那里借来的大号铁锅放到火上，在锅里倒入水，把那些腌制了一夜肉在滚水中煮了个开，然后捞出，用清水洗净。 原汤仍在锅里，艾巧巧没有倒掉，而是在里面重新加入盐，并撇去浮上的血沫，把清洗后的田鼠肉放入锅中。 加入花椒、大料、桂皮、葱、姜等，待大火烧开后加入黄酒和红曲，煮了半个时辰后又加入白糖。 张伍直吸鼻子，嘴上不说，他其实很想提议先捞一块尝尝。 不过他见艾巧巧一脸认真的表情，便把这话重新咽了回去。 又煮了一阵，艾巧巧把肉捞出来，这时已经过了晌午。 “我要先回去了，这些肉等明天用荔枝木熏过了就可以晾晒了。”艾巧巧道，同时扯过一块肉来送到张伍口边，“小伍哥尝尝看，好不好吃？” 一声“小伍哥”叫的他心里甜滋滋的。 再看她亲手喂过来的肉，张伍连眼睛都直了。 张开嘴，艾巧巧把肉塞到他的嘴里。 张伍嚼着肉，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艾巧巧，他觉得，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第34章 蓝氏锄头伤脚 艾巧巧带着一筐子猪草离了张伍那里，往家里赶。 刚走到地头，地里做农活的几个村民全都直起腰来看着她，目光带着些异样。 艾巧巧行色匆匆，并没有注意这些。 “丫头，你是老艾家的孙女吧？”一个村民叫住艾巧巧。 “是啊。”艾巧巧慢下脚步。 “你快些回去吧，你娘伤了脚，出了好多血呢……” 艾巧巧吓了一跳，拔脚就想往家里跑，但是她刚跑出几步，突然冷静下来。 “老伯，你们看到我娘受伤了？” 几个村民相互对视一眼，含糊着，“哦……你大伯母跟二伯母送你娘回去时我们看到了，脚上全都是血……说是脚指头快被砸掉了。” 艾巧巧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 “丫头，你快些回家看看吧。”村民催促着。 艾巧巧没敢再停留，一路小跑回了老艾家大院。 院门开着，顺着大门到院里，一路地上星星点点，全是血迹。 艾巧巧丢了猪草篮子，扯着嗓子开始喊：“娘，娘，你在屋里吗？” 耳房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上房门却是开了，麻氏露出头来不悦道，“大呼小叫什么，你怕街坊四邻不知道还是咋的！” 艾巧巧没有理会麻氏，直接进了耳房。 蓝林颜躺在床上，白着脸，紧紧闭着眼睛。 她的右脚裹着件旧衣裳，布料全都被血染透了。 “娘，你怎么样了！”艾巧巧扑过来，推开床前站着的钟氏和秋氏。 “你娘不会用锄头，结果被锄头砸了脚。”钟氏道，语气隐有不屑，“嫁为农家妇，怎么可能连锄头也没用过，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艾巧巧没空理会钟氏的风言风语，小心翼翼把母亲脚上裹着的旧衣裳揭开一些，去看母亲脚上的伤。 但是她看了半天，只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团，原本大脚指的位置上只剩下了这些。 艾巧巧眦目欲裂。 别说是锄头了，她父亲在的时候，连点泥都舍不得让她母亲沾。 “就算我娘不会用锄头，也不可能伤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艾巧巧问秋氏。 她大伯母叹了口气，“蓝氏要强，我们见她不会锄地就要她先回来，她不肯，非要学着干活，结果一锄头锄在她自己的脚背上面……” 就在这时，蓝林颜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 艾巧巧眼泪都快下来了，“娘，你怎么样了。” 蓝氏嘴唇动了动，在看到钟氏和秋氏站在眼前时，身体猛地一缩，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艾巧巧轻声细语的哄着，“娘，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蓝氏不说话，一个劲的摇头。 钟氏见了叹了口气，对艾巧巧道，“你好生照顾着你娘，我们还要去干活，今晚本来轮到你娘做饭了，看这样子……还是由你来替她吧，我们先走了。” 说着钟氏拉了秋氏先离开了。 蓝林颜闭上眼睛，全身不住的哆嗦。 艾巧巧把她偷偷藏着的张伍送给她的那瓶外伤药找出来，想帮着蓝氏止血。 然而她把剩下的所有药全都用上了，仍是没有止住伤处的血。 虽然看着出血量不大，可是却一直源源不断的淌出来，才不到半个时辰，血把床铺都给浸湿了。 而且艾巧巧仔细察看过蓝氏的伤处，伤口几乎撕裂了整个大脚指，如果不能及时医治，她娘的脚指头就要保不住了。 必须快些请大夫才行！ 艾巧巧直接去了上房，“奶奶，我娘的伤要尽快请大夫来看看才行。” 第35章 求大仙医病 上房内，炕上坐着麻氏与艾明山，艾天诚坐在凳子上，蔫头耷脑的，好像正在跟老两口说着什么。 听了艾巧巧的话，麻氏不悦道，“不过是被砸了个脚指头，又不是什么大病，请的什么大夫。” “再不请大夫来，我娘的脚指头可能就要保不住了。”艾巧巧急道。 “一个脚指头缺了就缺了，又不耽误吃饭。”麻氏嘴里说着，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不屑的神色。 艾巧巧咬着牙根，眼底一片血红。 就算之前麻氏不待见她们母女，她对麻氏却没有什么恨意。 那时她更多的是怨。 麻氏总归是她的奶奶，亲奶奶！ 她相信就算麻氏不喜欢她，只要她不触动麻氏的底线，一家人总还是能勉强过下去，等到她挣到了足够多的钱，就寻机会带蓝氏离开。 可是现在，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麻氏的轻视。 在她眼里，自己跟母亲的性命甚至比不过他们家里养着的猪。 没错，要是她现在跟她说猪生病了，麻氏绝对没有二话，马上就会去找人来看，可是她的母亲病了，却说什么……少个脚指头不耽误吃饭。 艾巧巧瞪着血红的眼睛转向艾老爷子，“爷，村里有大夫吗？” 麻氏见艾巧巧不理会她，直接去问艾明山，更是不满，用鼻子哼道，“村里没有大夫，只有个赤脚大仙。” 艾明山看着艾巧巧满眼盼望的望着他，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忍，“天诚，你去把村里的大仙请来吧。” 老爷子的大儿子艾天诚老实巴交的站起来，应了声。 麻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撇嘴道：“不过是砸破了点皮，还要请大仙来，到时又要打点……” 艾巧巧装作没有听见，跟着大伯父艾天诚出了上房。 两人前脚才出了门，后面就听到麻氏与艾明山争吵起来。 艾天诚看了艾巧巧一眼。 艾巧巧听见上房的争吵，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艾天诚低低道：“你别担心，我一会就能把大仙请来，你先回去照顾你娘吧。” 艾巧巧“嗯”了声，末了补了句，“多谢大伯。” 艾天诚似乎觉得不好意思，闷头加快脚步出门去了。 艾巧巧回了耳房照顾蓝氏。 蓝氏一直用被子盖着脸，不管艾巧巧如何问她脚伤的原因，她始终不说话。 艾巧巧怕她母亲再受了刺激，所以也不敢多问。 很快，艾天诚把村里的赤脚大仙请来了。 说是大仙，其实不过是个四十来岁的婆子，披头散发的，脚上穿着草鞋，腰里扎着草绳子，怎么看都像是个疯子。 “大仙”进屋给蓝氏瞧了病。 钟氏和秋氏都抽空过来，说是探病，可是艾巧巧总觉着她们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在看“热闹”。 大仙先是拿出个铃铛来，在屋摇了一阵，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她从桌上取来只水碗，用手指在水里搅了一搅，道：“好了，让你娘把这水喝了，她的病就会好了。” 艾巧巧瞪着眼珠子盯着那碗水，“大仙，我娘伤在脚上，你确定喝了它血就能止住，伤口也能长好？” 大仙一愣，掀起被子看了蓝氏的脚。 “……怎么不早说，是伤了脚……”她嘀咕了句。 艾巧巧心中更是警觉。 这个大仙，别是个骗人的吧。 她刚想到这里，只见大仙走到门边，抬手从门框上方抓了一把大陈年的浮灰下来，回身直接就按到了蓝氏的伤口上。 “妥了。”大仙得意道，“看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我也不要啥，你们就留我在家里吃顿饭就行了。” 第36章 去怀安城请大夫 赤脚大仙被请到上房去吃饭去了。 艾巧巧看着母亲脚伤上的那层厚厚的浮灰，心都凉透了。 虽然她才十三，在别人的眼里还是个孩子，但是在她的人生中却有着一个及其了不起的父亲。 他的见识与观点与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他却教会了她许多人生的道理与生存之道。 艾巧巧低声安抚了蓝氏一阵，然后出了耳房。 上房里热热闹闹的，钟氏跟秋氏端热腾腾的大锅炖茄子往屋里走，见艾巧巧站在那里，钟氏故作为难道，“大仙说了，为了让你娘脚伤好的快，要少沾油星，我在厨房给你们娘俩留了两碗清粥，还有大酱，你可以去园子里拔些小葱来……” 艾巧巧面无表情的从钟氏身边错身而过，直接进了上房。 钟氏瞥了瞥嘴，小声嘀咕了句：“死丫头，等你死了娘，看你还能嘚瑟到几时。” 这话她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说出来的，本已迈进门里的艾巧巧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向她看过来。 钟氏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巧巧别站在门口挡道啊，我还要给大仙送菜呢。”她挤过艾巧巧身边先进了门。 艾巧巧也随后跟了进去。 “奶，我跟我娘的首饰不是在您那里嘛，我想拿件出来当了给我娘看病。”当着众人的面艾巧巧道。 麻氏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就撂下了。 “我都已经把大仙请到家里来了，给你娘也瞧过病了，你还折腾啥？” 大仙坐在麻氏下手位置，正大口往嘴里塞着菜，听了这话眼睛睁的溜圆，“哟，你这小丫头是不信我这手艺啊，到时你娘的伤要是好不了可别怪我，要怪就要怪你心不诚……不过你若是愿意拿出些诚意来，我这里还有些好药，可以再给你娘用上。”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个药纸包来。 艾巧巧看也不看大仙，眼睛只是盯着麻氏，“奶奶，二伯母不是说她把我们的东西都交给您了吗，药费由我们自己出，奶不用担心，不会花奶的银钱。” 麻氏脸色瞬时铁青，扬声骂道，“你这个败家的小丫头，那些首饰就是在我这也不能乱花，你小姑还没出嫁呢，到时家里哪里不需要银钱！” “奶，小姑就算出嫁不是还有您跟我爷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奶想用我们的首饰去给小姑当嫁妆？” 艾巧巧一语言罢，屋里死寂一般。 麻氏半张着嘴，接不上话。 刚才她在一时冲动下说了心里话，现在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 屋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艾巧巧看向艾明山，“爷，我们村有用媳妇和孙女的家当贴补小姑的习俗吗？” 艾明山脖子涨的通红。 他明显对麻氏的说法不满，可是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驳了麻氏。 对此，艾巧巧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她这个爷爷虽然为人公正，但是只要涉及到家里的事务，就会以麻氏为主。 其实对他而言，这也不算什么缺点，谁家过日子不是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琐事自然都是由婆娘们打点的，男人要是插手就会让外人笑话。 艾巧巧等了半天，听见艾明山叹了口气，“巧巧，你娘的事……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艾巧巧一颗心不由得滑入谷底。 她转身准备离开，大伯父艾天诚小声道，“巧巧还没吃饭吧，过来……”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麻氏狠狠的瞪了一眼。 艾天诚只好低头往嘴里扒饭，不再言语。 饭桌上再也没有人开口挽留她，艾巧巧毅然出了门，她并没有回到母亲身边，她离开艾家大院，向着怀安城的方向拔腿便跑。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救她的娘，她要去怀安城请大夫来给蓝氏看伤。 第37章 公子，巧巧姑娘来啦! 怀安城离川字岭小房村说不上远，可是用步子量起来，也要走将近一个时辰。 艾巧巧一路跑的气喘吁吁。 幸好她不是闺阁女子，自小又是跟着父亲在野外疯跑惯了的，体力极好。 就算是这样，当她赶到怀安城时，天色也黑透了，城里店铺多已打烊。 临来之前，她早就在路上想好了法子。 虽然她手里没有钱，但是她可以去冯亦润老板那儿赊账，再过几天她跟张伍小哥的那批熏田鼠肉干就要出手了，到时她就可以有钱付药费了。 冯老板颇有些江湖人士的豪爽劲，艾巧巧觉得十有八九自己会借到钱。 远远看到杂货店，艾巧巧加快脚步。 “咦，巧巧姑娘？”路边经过的一辆马车上传来小孩子的童音。 马车在艾巧巧身边停下，听雨坐在车上，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巧巧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艾巧巧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听雨，也是觉得莫名的亲切。 当初她借神医夜离殇的马车归家，一路上也算跟那两个小童有些交情，自他们那日被夜离殇丢入河中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她心里时不时也会隐隐挂记。 “你和听风都还好吧。”艾巧巧问。 听雨点头，“我们好着呢，就是公子……不怎么好……” 艾巧巧愣了愣，“公子还没有消息吗？” 夜离殇被那么多人追杀，也不知他最后有没有成功摆脱危险。 “回是回来了，可是公子受了伤。”听雨目光黯淡，似欲言又止。 艾巧巧虽然想知道夜离殇伤的怎样，可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她的娘，蓝氏还在家里等着她请大夫来救呢。 听雨见艾巧巧心不在焉的，于是好奇道，“巧巧姑娘要去杂货店买东西吗，为何这么晚了还在怀安城里？” 艾巧巧也没瞒着听雨，简单把她家里的事说了。 听雨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你直接来我们益草堂就是了，我们公子当初不是送你了一枚紫玉戒指吗，其实只要你手持那枚戒指益草堂便会有求必应。” “那个啊……我已经还给益草堂了。”艾巧巧道，她真没想到那枚紫玉戒指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不过她并不后悔把它还回去。 因为她自知，神医夜离殇这种人物并不是她能巴结得上的。 “你跟我来，我帮你找大夫。”听雨不容分说，直接强拉着艾巧巧上了马车。 时间紧迫，艾巧巧又拗不过听雨，只好跟去了。 益草堂，后院。 夜离殇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将它在面前盛放着酒液的小碟内细细清洗。 洗好银针后，他将银针一字排开，放在桌面的绒布上面。 听风端着白瓷汤盅走进来。 “公子，这是厨房晚上特意为您熬的补汤，趁热喝了吧。” 夜离殇眼睛始终盯在他的银针上，一动不动。 听风又劝了一回，夜离殇懒懒斜瞥了一眼汤盅。 汤里带着药材的香气，他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全都是医治筋骨所需的药材。 看来听风颇费了一番心思。 可是这样的汤……跟药汤有什么区别，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 “放着吧。”他吐出几个字。 听风只好放下汤退出门去。 夜离殇盯了一会汤盅，忽地就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拿起桌上的银针，以四指持针法向自己一侧手腕的穴位刺去。 然而还没等针入穴位，他的手一抖，银针滚落到了桌面上。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用三指持针法捻起另一根银针。 同样的，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再次失败了。 他最后只得用两指持针法，以拇指和食指夹持起针柄。 这一次，他勉强成功了。 可是看着那根短针，夜离殇眼底闪过一抹绝望。 这种持针法一般用于针刺浅层腧穴，是短毫针的持针法。 要想治愈他断掉的筋脉，只凭这种针法是远远不够的。 难道他真要当一辈子的废人不成？ 他越想心里越烦躁，抬手想要丢掉银针，不想胳膊撞翻了肘边的汤盅。 听风在外面听到汤盅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跟听雨服侍在神医夜离殇身边时间也不算短了，夜离殇这人外表看着有些生人勿近，可实则脾气随和的很，有时他们服侍不周，他心里不悦也不会出言呵斥他们。 没想到这次夜离殇竟然连送进去的汤都掀了。 看来公子的伤，是真的痊愈无望了。 听风在外面偷偷擦着眼泪。 就在这时，听雨急急从院外跑进来，嘴里嚷着，“公子，公子……巧巧姑娘来啦！” 第38章 再次相见 听雨带着艾巧巧进了院子。 听风飞快的迎上去，直接把他们拦住了，严肃道：“公子现在不见客。” 听雨愣了愣，伸头往上房屋里瞧。 艾巧巧却是非常冷静，对听雨微笑道，“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我娘那边还急着等我请大夫去呢，我改日再来打扰。” 听风撅起了嘴巴，小声嘀咕了句，“当初说什么要谢我家公子救命之恩，请你来为公子做顿饭都要推三阻四的，一个月二两银子都不肯来……” 艾巧巧原本就不想来麻烦夜离殇。 她母亲只是外伤，但凡是懂些医术的大夫就能救治，夜离殇可是神医啊，她怎么敢劳他大驾。 可是现在她听了听风这番话，这才明白为何这两小童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直别别扭扭的，原来他们是当她嫌弃给的工钱少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艾巧巧张口正想解释，忽听屋里传来夜离殇平和的嗓音。 “让她进来吧。” 听风赌气打了帘子，也要跟着进来，却被夜离殇喝止住了。 艾巧巧只好一个人进了屋。 屋里弥漫着草药汤的香气。 艾巧巧勉强能分辨出几味药材的味道来，好像都是补血和强壮筋骨之用的。 她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白瓷汤盅，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样的药材，通常都是用在受过重创之后，身体虚弱的病人身上，为何夜离殇要喝这种东西。 莫非真的像听雨所说，夜离殇伤的极重？ 夜离殇见艾巧巧目光落在地面的瓷器碎片上，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抬起脚来，把洒在他脚下的几样药材用鞋子挡住。 艾巧巧装做没看到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跪下了，以额触地，朗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夜离殇见她目不斜视，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艾巧巧脸上总是带着爽快的笑，与他手下两个小童说话时眉飞色舞的，做菜时的样子尤为认真。 就好像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和神圣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姑娘，规规矩矩的，完全没了以前的灵活劲，而且言语中还及其生分。 夜离殇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打发了听雨去前面益草堂寻了徐掌柜过来。 “徐掌柜最擅长医治外伤，由他出手，你母亲定会无恙。”夜离殇吩咐道。 没一会功夫，徐掌柜赶来了，夜离殇又让他拿了不少药材，用马车送了艾巧巧一起回村。 临出门时，艾巧巧突然站住身形，转身对夜离殇施了一个福礼。 夜离殇面上有些不悦，“姑娘不必多礼，治病救人是身为医者的本份，你不必道谢。” 艾巧巧略有尴尬，“我想……公子可能有些误会，我之前没有应承益草堂这边的厨娘之职乃是因着我家里人……如果公子就是喜欢吃我做的菜，我可以抽空来给公子做，只要您喜欢吃就成。” 艾巧巧笑着弯起眼睛，灿烂的笑颜仿佛令整个房间都为之一亮。 夜离殇愣愣的坐在那里，就连艾巧巧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记得，他唯记得的是她那发自肺腑的微笑。 曾几何时，提起医术，他也会如此开心，只要能学到新的医术便会雀跃着，兴奋不已。 可是现在，看到银针，他的心底却像是被厚厚的阴云笼罩。 他觉得他是喜欢医术的。 但是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像艾巧巧那般单纯的心思。 师傅说的果然没错，他心思太重，思虑太过，始终放不开自己。 益草堂的马车载着徐掌柜和艾巧巧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回了小房村。 第39章 究竟被何人所伤 徐掌柜带着药箱，跟着艾巧巧进了院。 耳房内，蓝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艾巧巧急急凑到床边轻声唤着她的母亲，“娘，我把大夫找来了，您不要怕。” 徐掌柜先是让艾巧巧端了盆进来，在水里兑入药粉，把蓝氏脚上裹着着那层浮灰洗去，清理干净伤口后他这才仔细将伤口缝合起来。 艾巧巧一直守在边上看着，不敢打扰徐掌柜，直到徐掌柜用纱布把蓝氏的伤口包扎好，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 “徐掌柜……我娘的伤怎么样了？” 徐掌柜用清水净了手，然后开了方子。 “伤的有些深，失血较多，要卧床修养，不能下地乱走动，也不能干重活或是提重物。”徐掌柜道，“我留些外伤药给你，你要记得一天换药两次，不可让伤口沾水……” 艾巧巧把徐掌柜的叮嘱一一记下。 徐掌柜把从益草堂带来的药留了一部分给艾巧巧。 送徐掌柜出门时，上房里隐隐传来麻氏的声音：“真是个败家子，居然把益草堂的大夫请来了……不过是砸破点皮，兴师动众的……” 艾巧巧脚步一滞，转头向上房的位置看去。 徐掌柜清楚看到自艾巧巧眼底闪过的一抹锐利之色。 就在这时，上房门打开了，艾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出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他的大儿子艾天诚，麻氏、钟氏和秋氏站在后面，伸头打量着徐掌柜。 “蓝氏怎么样了？”艾明山问艾巧巧，言语听起来颇具关心的意味。 “这位是徐大夫，他是益草堂的掌柜，医术自是信得过的。”艾巧巧这话说的毫不客气。 言外之意，好像艾明山他们会质疑徐掌柜的身份似的。 “原来是徐掌柜，久仰久仰。”艾明山立时将拐杖夹在胳膊底下，拱手行礼。 徐掌柜对着艾明山时态度极为傲慢，完全不似与艾巧巧相处的随和。 艾明山转头吩咐麻氏给徐掌柜拿诊金。 麻氏脸色黑的都快成了锅底，“大夫是这丫头自己请来的，为什么要我们掏诊金。” 艾明山手里的拐棍重重往地上一杵：“你这婆子这么多废话，我让你拿你就快去给我拿！蓝氏是咱们家的媳妇，当然要由咱们掏诊金。” 麻氏磨磨唧唧不肯进屋拿钱，嘴里嘀咕着，“蓝氏又不是咱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一个狐媚子而已，拐了我那三儿，还把咱们家的家传宝贝……” “闭话！”艾明山突然断喝一声，打断了麻氏的话。 艾明山终归是一家之主，他要是发生怒，麻氏还是忌惮几分的，她骂骂咧咧的进了上房，嘴里却一刻都没有消停过，“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才不是我们家的媳妇，她生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货，才这么大点就敢跟我顶嘴，耍心思……” 麻氏的骂声不大不小，正好院里众人都能听见。 徐掌柜看了艾巧巧一眼。 却见艾巧巧低垂着眼眸，完全就是一个乖顺的姑娘家的形象。 “我们东家说了，巧巧姑娘孝心可感天地，故此不收她的诊金。”徐掌柜豪爽的向着艾老爷子拱了拱手，不待麻氏从屋里出来，他转身出了院子。 一个孝字扣在艾巧巧的头上，就连屋里的麻氏也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嘴。 艾明山过意不去，连忙让他的大儿子艾天诚去送徐掌柜。 “不必了，各位请回，有巧巧姑娘送在下便是。”徐掌柜再次谢绝了艾明山的好意。 艾巧巧陪着徐掌柜出了院子。 徐掌柜撩起袍子将要跨上马车时，身形顿了顿。 “巧巧姑娘……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他隐隐觉得自家公子对眼前这个女娃子特别关照，所以便多了句嘴。 “徐掌柜请讲。”艾巧巧态度恭敬。 徐掌柜瞥了眼院子里站着的艾明山等人，他们离的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你娘脚上的伤，伤口由外向内，形成弧状……” 艾巧巧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徐掌柜，“您的意思是？” “如果是自己失手，伤口的弧度会反过来。”徐掌柜点到即止。 艾巧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她就觉着母亲伤的蹊跷，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对了。 那么，到底是谁伤了蓝林颜？ 第40章 伤脚真相，进城卖熏肉 艾巧巧一直守在蓝氏身边，除了在院子里帮麻氏做些喂猪喂鸡的活计外，她几乎很少离开院子。 三天过后，麻氏终于忍不住了，指桑骂槐的在院子里扯着嗓子。 “只吃不做的破烂货，你们当我是开慈善堂的不成，还要养着你们这些吃闲饭的！” 蓝林颜在屋里听见麻氏的叫骂，吓白了脸。 艾巧巧却是笑了，“娘，你别怕，这是奶奶寻机会给您改善伙食呢。” 蓝林颜不明所以，艾巧巧出了门，到进了上房。 “爷。”艾巧巧进门便乖巧的露出笑容。 蓝氏本就生的好样貌，她自然也不差，她扬起嘴笑，灿烂的笑脸让艾明山生不出任何的不满。 “巧巧啊，今儿中饭你过来吃吧。”艾明山无视了院里麻氏的咒骂。 “不了，我还是陪我娘在屋里吃好了。”艾巧巧露齿一笑，“谢谢爷的关心，我过来是因为我娘听到我奶发了火，她觉得自己伤了不能动，天天吃白粥心里过意不去。” 艾明山一愣，“白粥？” 艾巧巧看着桌上油汪汪的炖茄子，表情无辜之极，“是啊，我倒没什么，可是我娘还伤着，天天只吃白粥就大酱，她身子拖着一天不好，便不能帮奶奶干活，所以她心里过意不去。” 艾明山沉了脸色，麻氏进来时他问，“给蓝氏准备的饭送去了吗？” 麻氏不屑的哼了声，眼睛死死的瞪着艾巧巧，“我就知道又有白吃闲饭的来告状了。” 艾巧巧故作委屈的站起身，“爷，我看还是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 艾明山不为所动，正色道：“把蓝氏的饭菜拿过来，让巧巧顺便带回去。” 说让巧巧带回去是假，艾明山要亲眼看一看才是真。 麻氏眼珠子乱转，没一会功夫钟氏不知死活的挑了帘子进来，手里端着昨天晚上剩下的一碗半凉粥，还有一小碟子大酱。 艾明山看到这两样东西后，脸色当时就变了，他扬起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撞。 “蓝氏天天就吃这种东西？” 钟氏吓坏了，她完全没有防备老爷子发难，手一抖，白粥直接扣了一地。 麻氏心疼的叫起来，“你这老天杀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吓唬晚辈，这些饭就是喂鸡也能够它们吃个饱……” 麻氏撒起泼来。 艾明山指了指桌上的油泼茄子，对钟氏道，“把这盘菜给蓝氏送过去。” 钟氏惊的睁圆了眼睛，时不时偷眼去看麻氏。 艾老爷子见状更是心中生怒，“真是翻了天了，好的不学，就学着尖酸刻薄，不管蓝氏以前怎样，她现在是我们家的老三媳妇，巧巧是我亲孙女，你们刻薄着她们就不怕老三在天有灵会伤心难过！” 闻听此言，钟氏变了脸色，端起菜来闷声道：“爹您别生气，我去送就是了。”说着她先出了门。 艾巧巧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杂面馒头，故意吞了口唾液。 艾明山直接拿了盘子过来，塞了三个馒头到艾巧巧的手里。 “让你娘安心养着伤，现在离秋收还远着，不急让她干活。” 艾巧巧痛快的应了声，末了还欢天喜地的腆着脸在麻氏跟前道谢，“多谢奶奶让我们吃顿饱饭。” 麻氏气的心口疼，一家人中午就着一碟子大酱跟小葱，吃的别提多糟心了。 艾巧巧却跟蓝氏美美的吃了一顿油乎乎的茄子。 午饭过后，钟氏和秋氏被麻氏赶了去菜园子里干活，艾巧巧这才偷偷抽空离开艾家大院，去找张伍。 张伍一连几天没见她，急的不得了。 “巧巧，你娘没事吧？” 艾巧巧简单将她母亲的事情说了，末了问张伍，“小伍哥，你对村里的人都比我熟，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我娘脚被砸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这话，张伍的脸色瞬时变的有些难看，他支吾着。 “巧巧，其实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你要是不来，我本想今晚偷偷去你那里，给你提个醒……” 艾巧巧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就是你娘被伤脚的那件事……我知道你们家里人对你跟你娘不好，所以就去找人打听了下，有人说在田里看到你娘跟你的二伯母钟氏发生争吵，钟氏好像在逼问你娘什么事……” 艾巧巧眉头紧锁，“我大伯母秋氏也在吗？” “在的，不过她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帮忙，也没动手，最后是你二伯母钟氏恼了，扬起锄头砸了你娘的脚……” 艾巧巧紧紧咬着嘴唇。 纵然秋氏没有动手，也没有帮忙，但她还是帮着钟氏掩饰了这件事。 麻氏是不是也是知道内情的？上次徐掌柜走时，麻氏在屋里咒骂，其中最让她疑惑不解的便是麻氏说她娘亲拐了她的三儿，还把咱们家的家传宝贝怎样怎样。 可惜艾明山后面没有让麻氏再说下去。 张伍见艾巧巧紧绷着小脸，以为她害怕了。 “巧巧，你别怕，我们这次把田鼠肉卖了，我的那份钱不要了，你带你娘跑吧。” 听了这话艾巧巧眼泪差点下来。 “小伍哥，你真是好人。”先不管这个法子是不是管用，单凭张伍的这片赤诚之心，就足以令艾巧巧感动了。 张伍见她眼泪汪汪的，更是手足无措，最后索性扮起鬼脸来，这才把艾巧巧逗笑了。 艾巧巧用荔枝木熏制田鼠肉，张伍在旁边看着，一会就学会了。 剩下的田鼠肉便由张伍自己熏制，又风干了几日，终于到了去怀安城交货的日子。 这天早上，艾巧巧去找她的爷爷艾明山借了他们家的平板车。 “我要带我娘进城去，去益草堂拜谢徐掌柜。”艾巧巧隐去了神医夜离殇的事，只提益草堂。 艾明山皱着眉，“你身单力薄，能拉动平板车吗？” 艾巧巧重重点头，“我娘身子轻，我拉得动。” 麻氏在一旁听了不屑哼了声，“有这力气你还不如去地里干活呢，进的什么怀安城。” 艾巧巧正色道，“益草堂的人救了我娘，没要我的诊金，他们便是有恩于我们，现在我娘脚伤好的差不多了，我怎么都要带着我娘去感谢他们，我爹在世时常对我说，做人要恩怨分明，对我们好的人，要百倍千倍的报答，背后害我们的，我们绝不能仁慈手软。” 听了这话麻氏变了脸色，“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什么背后害你们的……” 艾明山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警告似的瞪了麻氏一眼。 “既然巧巧想去，便去吧。” 艾巧巧谢了艾明山，拉了平板车出来，扶着蓝氏上了车，艰难的拉着车出了艾家大院。 以她的身量，拉着平板车确实困难，不过在她拉着车出了村口不远，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张伍。 张伍把他们这些日子制成的熏肉全都带上了，用绳子串成一串。 “让我来吧。”张伍卷起袖子。 别看张伍只比艾巧巧大几岁，他终归是男孩子，力气要比艾巧巧大的多。 他把熏肉放在车上，拉着蓝氏毫不费力。 艾巧巧开始还想帮他拉车，结果到了后来，张伍让她也上了车，自己一个人拉着她们娘俩疾步如飞。 第41章 挣到钱了，公子索要的谢礼 艾巧巧和张伍进了怀安城。 两人先到了冯亦润老板的杂货铺。 冯老板正在跟一名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说话，见到艾巧巧他们来了，于是笑道：“正说起你们呢，你们便到了。” 她指着身边的中年男子道，“这是客满楼的罗掌柜，上次你们送我的两块熏田鼠肉干我送给罗掌柜了，当时他在店里让后厨做了，结果有熟客好奇尝了尝，说是味道比普通的熏肉要好上许多，最近有不少食客都去打听，想点那道熏田鼠炒肉干。” 艾巧巧和张伍把肉干从平板车上拿下来。 “我们一共就制了这么多。” 罗掌柜看着那些田鼠肉干，似乎有些遗憾，“这也太少了。” “我们只抓到这么多。”张伍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 “物以稀为贵嘛。”艾巧巧笑眯眯的清点着肉干。 罗掌柜听了这话，不由得多看了艾巧巧两眼。 “这个丫头便是我说起的艾巧巧。”冯老板向罗掌柜介绍道，“一手好厨艺。” 罗掌柜不由得上下打量着艾巧巧，他看着艾巧巧把肉干清点了一番后，把三十五块田鼠肉堆在一处，单独甩出来四块在外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掌柜问。 艾巧巧不慌不忙，“罗掌柜打算多少钱收我们的田鼠肉干？” 罗掌柜笑了笑，“我跟冯老板是老相熟，价钱我们都谈好了，三十文钱一只田鼠肉干，你们这些，我全要了。” 听了这话张伍激动的直接咬了舌头。 一斤鸡蛋还要十二文钱呢，他们一只田鼠肉干就能卖到三十文钱…… 张伍有些不敢置信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他直咧嘴。 艾巧巧却很冷静，“我只能卖给你三十五只，另外这四只我要送给冯老板，她帮着我们代卖，我们不能太过贪心。” 罗掌柜哈哈大笑，“好，好，说的好，冯老板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丫头脾气正合我意。” 冯老板见艾巧巧如此坚持，便没有再推辞，收下了最后四只田鼠肉干。 罗掌柜让手下清点出钱来，“三十五只田鼠肉干，一共是一贯钱，外加五十文。” 艾巧巧收下钱，谢过冯老板和罗掌柜。 “以后要是再有这种稀罕物，你们便直接来客满楼好了。”罗掌柜满意的带着田鼠肉干回去了。 张伍看着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把那一贯钱收好，放进布口袋里。 “巧巧，你打我一巴掌吧。”张伍小声道。 艾巧巧笑了，真的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张伍咧嘴笑了，“疼，看来我不是在做梦了，明年我们要多抓些田鼠才行。” 对于他的这个提议艾巧巧却并不赞同，“除了田鼠肉，我们还可以卖别的东西啊，再说了，如果田鼠肉在客满楼卖的好，就会有别人也想着去抓田鼠，到时我们可以直接从他们手里收购田鼠过来。” “他们难道不会自己制作熏肉吗，怎么会卖给我们？”张伍不解的问。 艾巧巧神秘一笑，“因为他们做不出我们这种味道，到时他们手里的田鼠肉销不出去，他们自然就会想别的办法，直接把活的田鼠卖给我们。” 张伍越听越觉得神奇，“巧巧，你懂的真多。” “这些都是我爹教给我的。”提起她的父亲，艾巧巧颇为自豪，“我爹懂的可多啦，可惜你没有见过他。” 两人收好钱，谢过冯老板后去了集市。 “今天中午我们在城里吃饭吧。”艾巧巧提议。 张伍有些紧张，他从没进过城里的饭馆。 “我们吃什么？” 艾巧巧问车上的蓝氏，“娘，我们去吃油泼面吧。” 蓝氏点头。 艾巧巧便与张伍去了一家小面馆，点了三碗油泼面，还另外要了一小碟子五香花生米。 面上堆满了辣椒碎和葱花，烧开的滚油猛泼入碗里，面里还混有韭菜花和豆芽等青菜。 面吃起来，还带着米醋与花椒油的酸麻口感。 张伍吃的满头是汗，大呼过瘾。 “我终于知道那些有钱人为什么总是下馆子了。”张伍道。 “为什么啊？”艾巧巧问。 “因为馆子里的面太好吃了！” 艾巧巧笑的不行，“你以为有钱人天天都是来吃面的吗，他们点的都是山珍海味，鸡鸭鱼肉，还要有上等的好酒。”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以前我家就是开酒馆的呀。”艾巧巧道，“我从小便在酒馆里帮忙，有时做跑堂，大一些便在后厨里帮着父亲做菜。”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过上这种日子就好了。”张伍把碗里的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艾巧巧安抚道。 “可是我家里还欠着高利贷，房子跟地都没了，光指着我爹进山打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债务还清。” “小伍哥，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我爹以前常说，天无绝人之路。”艾巧巧道。 用过了午饭，两人拉着平板车去了益草堂。 艾巧巧与蓝氏见到徐掌柜后便跪下了。 徐掌柜连忙亲手上前搀扶蓝氏，“夫人不可，我不过是受了东家之命前去，受不起夫人大礼。” 艾巧巧随着蓝氏起身，道，“公子可在，我还想向他道谢。” 徐掌柜为难道，“公子最近不见客，但是我可以替你通传下。” 艾巧巧再次道谢，“有劳徐掌柜了。” 徐掌柜去了后院，不多时回来道，“公子说了，你要是想去叩头就免了，不如给他做几道拿手菜。” 艾巧巧笑了，“这个好办，麻烦掌柜领我去厨房。” 徐掌柜先把蓝氏和张伍安排下来，然后带着艾巧巧去了后院的厨房。 听雨正在那里烧火，见到艾巧巧进来欣喜非常，“巧巧姑娘，听说你要来给公子做饭吃？” “算是谢礼吧。”艾巧巧微笑道，“公子不肯受我大礼，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做菜了。” 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了看现有的食材都有哪些。 听雨小声提醒她，“公子最近心情不好，每顿饭都吃的极少，有时我们送进去的饭食还会原封不动的退回来，巧巧姑娘有什么法子让我们公子多吃些？” 艾巧巧回想着那日夜见夜离殇的情形。 当时她一心急着回去救蓝氏，所以没有太在意夜离殇的脸色，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夜离殇的面色有些像是大病初愈。 “不知你们公子受了什么伤？”艾巧巧压低声音问听雨。 听雨为难的抿着嘴唇。 “你只有告诉我实情我才好对症用料，你放心，公子对我有大恩，我不会说出去的。”艾巧巧郑重道。 听雨向门外看了看，凑到艾巧巧耳边小声道，“公子手腕的筋脉被人挑断了，就算外伤好了，筋脉却没有法子恢复，公子现在手腕无力，不能持针了……不然他可以自己想法子医治自己……” 艾巧巧心中暗惊。 那些追杀夜离殇的人没有要他的性命，却是单单挑断了他的手筋……相传三针救命的神医居然没有办法为自己医治，夜离殇心里一定很恼火吧。 这法子可真够歹毒的。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想了想，“如此看来，你们这里的食材并不适合，我想去外面另买些东西来。” 听雨道，“巧巧姑娘需要什么尽管提，我现在就去买了来。” 艾巧巧列了份清单。 听雨看着那份清单一头雾水：“芥菜种子……巧巧姑娘要种子做什么？”不是说要做菜么，为什么不要菜，而要他去种子店。 艾巧巧笑嘻嘻的，“你尽管去买回来便是。” 第42章神医vs芥末 听雨很快就把艾巧巧需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艾巧巧把芥菜种子放进石臼里研磨。 听雨听风两个小童全都好奇的聚在厨房里，看着艾巧巧倒腾那堆芥菜种子。 艾巧巧先把芥菜种子研磨成粉，把粉末用水调匀，然后放到火上去烤，最后盛放到锅里。 “巧巧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听雨问。 “做芥末。” “芥末是什么？” “等一会蒸出味来你们就知道了。”艾巧巧嘿嘿一笑。 不一会，锅芥末的粉末被烤干了，一股极冲的味道冒出来。 听风听雨两人眼泪汪汪的冲出厨房。 艾巧巧在门口笑的前仰后合。 听风用袖子不住擦着眼泪，“这是什么鬼玩意，公子怎么会吃这个。” 听雨不断打着喷嚏，说不出话来。 艾巧巧把锅里的芥末取出来，加入少许糖和白醋。 忙完了这些，她又上锅蒸了茄子，趁着锅没开的时候，清洗了芫荽，还压了蒜泥，切了辣椒圈。 上房内，夜离殇披着一袭轻薄的紫色锦衣，斜靠在软榻上看医书。 听风端了托盘进来时他抬头瞥了一眼。 听风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夜离殇不由得蹙了蹙眉。 听风把托盘里的大号海碗放在桌上，小心翼翼道：“公子，用饭了。” “巧巧姑娘呢？”夜离殇瞥了一眼桌上的盖碗，目光重新投回到医书上面。 “巧巧姑娘还在厨房忙活呢。”听风低声道。 “哦……”夜离殇仍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公子，今天这顿饭是巧巧姑娘做的，您不是一直想吃她做的菜吗？”听风疑惑不解。 夜离殇拿着书的手一顿。 他什么时候“一直”想吃艾巧巧做的菜了，他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还有菜没上吧。”夜离殇清了清喉咙，故作淡定。 “是。” “那就等菜上齐了再说。” 听风偷眼打量着夜离殇，应声退了出去。 听雨急巴巴的守在门外，“怎么样，公子有没有想吃东西？” 听风撇嘴，“好像巧巧姑娘做的菜也不怎么样嘛，公子连看都不看。” 听雨歪着脑袋想了想，“你才端进去一样，公子当然没什么兴趣啦，巧巧姑娘不是还做了其他几样嘛。” 两人重新去了厨房，艾巧巧把托盘端给听雨。 听雨送菜进了屋。 夜离殇仍然坐在那里看书，眼角余光却是往听雨身上瞟了过来。 听雨乖巧的把托盘放在桌上，兴冲冲道，“公子您快尝尝，巧巧姑娘蒸了东海夫人，还调了秘制蘸料。” “东海夫人？”夜离殇抬起头来，只见听雨眼底红红的…… 两个小童全都哭过了？ 他心里不由感到诧异。 “巧巧姑娘欺负你们了？”夜离殇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 听雨愣了愣，“没有啊。” “那你们……” “哦，您是说这个啊。”听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您闻闻这个……” 听雨揭开小碗的盖子，端过来放在夜离殇鼻端。 “阿嚏！” 夜离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听雨想要笑，但是碍着夜离殇的面子，他只好忍着。 “这是什么东西？”夜离殇掏出帕子来捂住口鼻。 这种味道他从来都没体会过，真的是蘸酱吗，闻着就这么冲，要是吃进嘴里……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巧巧姑娘呢，你去请她进来。”夜离殇吩咐道。 听雨笑嘻嘻的应声出去了。 不一会功夫，艾巧巧挑帘进来。 夜离殇抬头看了看，发现听雨听风谁都没有跟来，于是满意的勾起嘴角。 艾巧巧上前福礼，隐隐觉得眼前的神医脸上似乎带着笑。 但是当她抬头看向夜离殇的时候，却见他一本正经的板着脸，继续盯着手里的医书。 “公子，我煮的东海夫人要趁热吃才好，凉了就不美味了。”艾巧巧大大方方的挽起袖子，来到桌前把大海碗的盖子揭开。 夜离殇放下医书，淡声道：“这东西叫东海夫人？” 大海碗里装满了青黑色的贻贝。 “也有人叫它壳菜或是淡菜。”艾巧巧笑意盈盈的解释道，“怀安城这边不靠海，所以极少有人卖这种东西，今天还是听雨去的巧，正好有人在贩卖新鲜的，不然公子可没了口福呢。” 说着艾巧巧亲手拿起一只贻贝，剥了壳。 鲜嫩的贝肉带着汤汁，顺着艾巧巧的指尖滴落下来。 艾巧巧把贝肉放进蘸酱的小碗里，轻轻粘了一下，然后递到了夜离殇口边。 夜离殇愣住了。 以往他用饭时，就算旁边有人伺候着，也只是用公筷帮他步菜，像这样喂他不说，还是用手……直接用手…… 艾巧巧好似全然不知他的尴尬，手里的东西竟直接往前送。 夜离殇要是再不张嘴，艾巧巧手里的东西就会贴到他的脸上，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张开嘴。 刚入口的瞬间，他只感到一丝淡淡的清凉。 咀嚼了几下，突然间，一股辣意直冲脑顶。 艾巧巧看着夜离殇以手扶额弯下腰去，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咯咯笑出声来。 “公子，味道如何？” 夜离殇又呛又辣，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听风和听雨两个小家伙为什么在进来的时候泪汪汪了。 “这是什么东西，为何这样味道？”呛辣过后，夜离殇却觉得精神分外舒爽，这种辣不像辣椒，在口中持久不散。 那股辣意直冲脑顶，亦或是脑后，令人猝不及防。 但转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它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艾巧巧笑嘻嘻的又拨开一只贻贝沾了酱料喂到夜离殇的嘴里。 这一次，夜离殇没有那么抗拒了，他直接张嘴接了。 仍是又辣又冲的味道，不过这一次艾巧巧故意少粘了些酱料，所以夜离殇渐渐的习惯了这种味道。 纤巧的手指，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半圆形指甲。 艾巧巧的手指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似的白嫩细腻，但是她的手指却不会令他觉得反感，也没有那种他讨厌的胭脂气。 一连吃了几个，夜离殇居然怡然自得的享受起艾巧巧的服侍来了。 第43章 人生便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听风听雨两个小童挤在门外偷听。 艾巧巧揭开桌上其它几件盖碗，拿了筷子给夜离殇夹菜。 夜离殇在看到她拿起筷子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眸光深处掠过一丝幽暗。 他手腕的伤虽然好了，可是手指的力道却不足，更别说拿筷子了，所以最近他用膳的时候都会把听风他们打发出去，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狼狈。 想他夜离殇向来自命清高，没想到也会沦落到让人伺候的废人地步。 艾巧巧把筷子放到他的面前后直接拿起公筷，在盘子里夹起一条撕成细条的凉拌茄子。 “公子尝尝这个。” 盘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撕成细条的茄子，上面撒着红红的辣椒圈、翠绿的芫荽和蒜泥，上面还浇着酱汁。 夜离殇的手还没等碰到筷子，艾巧巧的筷子便递了过来。 仍是要喂他的模样。 夜离殇有些不淡定了。 他抬头打量艾巧巧脸上的表情，他觉得，定是外面的两个小家伙对她说了什么。 不然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大大方方的在这里做这种伺候人的差事。 艾巧巧见夜离殇扬头看过来，脸上笑意不减，“公子快点张嘴，不然酱汁可就要滴到衣裳上面了。” 夜离殇推拒不得，只好张了嘴。 艾巧巧见他半张着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吃饭时便要痛痛快快的，我爹常说世间最痛快的事莫过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只要吃的香，睡的沉，什么样的烦心事都会一扫而光。” 夜离殇嚼着菜的动作一滞。 看着眼前小姑娘真挚的笑脸，他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酸涩。 “公子再来尝尝这个，鱼片粥。”艾巧巧端起盅碗，舀起一大勺子粥来。 夜离殇下意识的微张着嘴。 艾巧巧把勺子停在半空。 “不对，要张大嘴。”她向着夜离殇张大嘴，夜离殇几乎都能看到她喉咙里的小舌头。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小丫头绝对是个可人爱的。 别看她年纪不大，考虑的却很周到，没有高门大户的那些龌蹉心思。 夜离殇用膳时来向优雅，这是他自小便养成的习惯，在师傅那里，每个人都要成为“君子”，故此多年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像这般自在了。 他张大了嘴，艾巧巧笑嘻嘻的把一勺子粥喂到他的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艾巧巧颇为自得。 看来她对于自己的手艺极为自信。 艾巧巧夹了更多的菜喂过来，夜离殇都痛快接了。 一口气居然把桌上的菜一扫而光。 “对了，你吃过了吗？”夜离殇见艾巧巧收拾起桌子，突然问了句。 “没呢。”艾巧巧一边忙活着一边回答，“我一会还要带着我娘回村里去，没空吃了。” “那就带些在路上吃吧。”夜离殇淡淡道。 听了这话艾巧巧有些意外。 在她的眼里，夜离殇是个极为清淡的人，虽然她知道他是个好人，不过像这样直接了当的对人示好，却是没有见过。 当初夜离殇救了她在路上，两人于车厢里相处了好多日子，就算他会亲手给她喂药，也都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这么相熟了吗？ 艾巧巧暗暗摇头，甩开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方可是神医夜离殇啊，她只是个乡下的小丫头，他不过是随口一问，她乱想些什么啊。 收拾了碗筷，艾巧巧向夜离殇屈膝福礼，准备退出去。 “巧巧……”夜离殇突然叫住她。 艾巧巧微微一愣。 以前他都是叫她巧巧姑娘。 这么亲密的称呼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公子，您还是叫我大名好了。” 夜离殇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白瓷茶盏，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听到她的话。 “巧巧……如果有一天，你不会再做菜了，你会觉得遗憾吗？” “不会做菜？”艾巧巧歪着头，“公子指的是什么？” 夜离殇顿了顿，“比如说，你失去了厨师赖以生存的东西。” “比如味觉？” 夜离殇眸光一闪，“对，如果你失去了味觉，你做出的饭菜不再被人喜欢，你会觉得遗憾吗？” 艾巧巧嘟着嘴巴想了想，“我想……遗憾总是难免的，不过却不至于让我遗憾终生。” “哦？你不是喜欢做菜吗，如果你不能再做你喜欢的事，岂不是要难过一辈子？” 艾巧巧忽地笑起来，“我虽然是个乡下姑娘，不懂你们所说的那些大道理，不过我爹在世时曾跟我说过，人这一辈子，活着才是最难的，只要没死就得挺着，除非是对于生存无望，那就两眼一闭，蹬腿去了干净利索，也就不用再痛苦的纠结后半生了。” “就像我跟我娘，虽然我娘的病很可能永远都治不好，但是日子总要继续下去，只要活着，人总能看到希望。” 夜离殇向后仰靠在榻上，眼眸里似乎染了淡淡的水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艾巧巧。 “你真的不考虑留在我这里做厨娘吗？” 听了这话，艾巧巧郑重的再次福礼。 “我知公子对我有大恩，我本不该拒绝，就算是不要工钱，我也应该答应下来，可是我家里的情况实在有些难……” “是嫌二两银子少了么？”夜离殇淡然道，“如有不方便，我可以再给你加些。” “不不。”艾巧巧急急摆手，“不是少了，我的意思是，太多了……” “太多了？”夜离殇皱眉。 他只见过嫌弃工钱少的，从来没见过还有人嫌弃工钱太多的。 “我那日跟徐掌柜说起过，他没有告诉公子么？”艾巧巧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徐掌柜会把她的事说给夜离殇听。 “徐掌柜这几日不在怀安城。”夜离殇眉头微蹙。 徐掌柜是为了给他寻药才离开的怀安城，当时走的太急，他还没来得及问有关她家里的事。 艾巧巧只好把她家里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当夜离殇听说蓝氏的脚伤是被艾巧巧的二伯母弄伤的，他看向艾巧巧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带了探究之色。 “你是担心进城做了厨娘，家里人会亏待你母亲？” 艾巧巧苦笑。 要真只是亏待还好了，她们明明就是想要寻机置她们于死地。 “如果我允你带着你的母亲来我这里做工，你觉得如何？”夜离殇慢悠悠的开口道。 这话似他随口说出来的，但是在艾巧巧听来，却极为令人心动。 她拼命的想法子挣钱，不就是为了想早点带着她的娘离开艾家，出来另立门户吗。 夜离殇的提议着实令她活了心思。 第44章 谁动了屋里的东西?进贼 艾巧巧与张伍两人拉着平板车，带着蓝氏离开益草堂。 夜离殇提议确实令她心动，然而她却不想依靠着别人过活。 求人不如求已，她当面不好驳了夜离殇的面子，只能应承下来，答应回去会考虑这个提议。 她前脚刚走，后面夜离殇便把听风和听雨召到身边。 “你们去益草堂挑几个信得过的人来，让他们去川字岭小房村，打听下艾巧巧他们家的消息。” 听雨听风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提出疑问，双双退了下去。 艾巧巧回到小房村时天色已晚。 麻氏在上房骂骂咧咧的，抱怨艾巧巧占用了一天的平板车，就好像他们家每天都要用平板车拉货一样。 艾巧巧心里清楚，除了农忙时，平板车摆在那里都落了灰，根本没人会动用。 她任由麻氏在屋里骂着，先扶了蓝氏回了耳房。 幸好她从夜离殇那里带了些吃的东西，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全都吃饱了肚子。 麻氏根本没有给她们留饭。 艾巧巧一进耳房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娘，你早上动过箱子了？”艾巧巧问。 蓝氏一脸茫然。 艾巧巧打开箱子，只见里面的东西乱糟糟的堆在一起。 她母亲最爱干净，别看她精神不太正常，可是爱干净的习惯却从没改变过。 就算她们母女衣裳再破旧，她也会洗的干干净净的，叠的整整齐齐，从来不会像这样堆成一堆放着。 艾巧巧翻了翻箱子，见里面没有少什么东西。 “娘，你再仔细想想，早上咱们走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动过箱子吗？” 蓝氏侧着头，想了半天，重重点头，“没有啊，那箱子里只装了我们俩的衣裳，你爹的东西我都放在床底下的藤条箱里……” 蓝氏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细微的“咔吧”一声。 就像有人踩断了地上的枯枝。 耳房外面便堆着一小堆干柴，为了生火方便，平时钟氏和秋氏她们总是从这边往厨房里抱柴。 可是这个时候，厨房里早就熄了火，又不是寒冬腊月，根本不可能有人过来抱柴火。 艾巧巧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嘴上她却没停着，继续对蓝氏道：“娘，你再好好想想，你把爹的东西真的都收好了？” “嗯，收好了，你就放心吧。”蓝氏自顾自的点着头。 艾巧巧紧靠着墙，贴近窗户。 隐隐的，她看到窗外有一道黑影，虽然隔着窗纸缝隙她看不真切。 她先服侍着蓝氏休息下了，然后把她挣来的那半贯钱用布包结结实实的包好。 她与张伍在回来前就把那些钱分平了，不过她没敢当着蓝氏的面提这件事。 她把凳子放在桌上，然后踩着凳子用棍子把藏着钱的包裹挑到了房梁上面藏好。 做好这一切后，她钻进床底下，拉出一只藤条箱来。 这是当初她们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原本里面装的都是贵重的首饰和值钱的财物，现在它已经空了，里面只放了一套她父亲留下来的刀具。 她父亲极为珍爱这套刀具，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刀具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锋利些，形状特别些。 这套刀具一共只有三把，分为批刀，斩刀，以及前批后斩刀。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从护具的皮套子里抽出来，利刃向外，重新放回了藤条箱里，然后扣上箱盖，把箱子再次推回床底的原位。 做完这一切后，她悄悄出了趟屋，在窗外的柴堆上抽了根胳膊粗细的棍子。 她用手握着，试着挥了挥，觉得挺顺手，于是把棍子带回了屋。 蓝氏睡的很沉，艾巧巧的眼睛却是一直睁着的。 别人家十三岁的娃子还是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年纪，而她却要担负起保护母亲的责任来。 对此艾巧巧并不觉得委屈。 相反的，她及其自豪。 爹，你在天有灵，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你的女儿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过了午夜，窗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艾巧巧瞬时精神起来，她拉起被子，一直盖到了下巴上。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像这种农家小院，向来没有晚上锁门的习惯。 艾巧巧屏住呼吸，躺着一动不动。 房门越开越大，门外的月光照射进来，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拉的老长。 艾巧巧在被子底下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木棍。 黑影来到床前，似在察看床上的人有没有睡实。 艾巧巧闭上眼睛，强忍住内心悸动。 过了一会，黑影挪动脚步离开了。 艾巧巧暗暗松了口气，她微微睁开眼睛，只见黑影在床边蹲了下去，好像在床底够着什么。 艾巧巧缓缓坐起身，拎起手里的棍子，正对着床底下的人。 床底下的那个人把整个脑袋都钻进了床底，翻腾了一会，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艾巧巧手里的棍子瞬时便砸了下去。 第一下，她打中了对方的背，那人闷哼一声，开始还想忍着，可是第二下艾巧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打的对方痛呼出声。 “别打了，别打了，是我……” 对方把脑袋从床底伸出来。 不用看脸，光听声音艾巧巧也能听出来，这个人就是她的二伯母钟氏。 艾巧巧手里棍子却是毫不留情，直接照着对方的脑袋砸了下去。 “打的就是你。” 钟氏被打的眼冒金星。 艾巧巧从枕头底下抽出个布口袋来，直接套住了钟氏的头，拉紧袋口后，一通乱棍招呼上去，嘴里还不断的叫着，“来人啊，抓贼啊！” 蓝氏被惊醒了。 为人母的天性使她在第一时间便扑上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也不问对方是谁，直接将钟氏按倒在地。 艾巧巧手里的棍子劈头盖脸的一通狠揍。 耳房这边闹腾的声音很快惊醒了院子里其他各屋的人。 秋氏披了衣裳探头出来。 麻氏那屋的灯也亮了。 “什么声音？”麻氏不悦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嚎丧呢。” 秋氏不安道，“好像是三弟妹那屋的声音，说是招了贼。” 艾老爷子这时也醒了，“天诚呢，让他过去看看。” 秋氏只得回屋叫了她男人出来。 艾天诚匆匆穿好衣裳到了耳房这边。 屋里面艾巧巧和蓝氏还在暴打地上的贼人，见艾天诚进来，艾巧巧迅速扔了棍子，带着哭腔道：“大伯父，半夜有人往我们娘俩的床上爬，我好怕啊。” 听了这话，艾天诚面色一变。 如果只是进贼人的话事情倒还好办，要真的有人夜里闯了这娘俩的屋子……传出去了，他们老艾家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艾天诚一把扯住那个“贼人”挥手揍了一拳。 布袋里发出一声女子的惨叫。 “大哥……别打了……是……是我，是我呀……” 第45章 这个打，白挨了 上房内，灯火通明。 钟氏鼻青脸肿的坐在凳子上，哭的高一声低一声。 “爹啊，我可没法活了……往后我可怎么见人啊，哪家的丫头这么没有教养，把自己的伯母打成这个样子，爹呀，您老要给我做主啊，我家永贵不在，我只能指望着您了……” 艾巧巧站在蓝氏身边，扶着蓝氏的胳膊安静的站着，微低着头。 麻氏和艾老爷子坐在炕上，从他们的角度看上去，艾巧巧好像是被吓坏了，可实际上，艾巧巧是因为看到钟氏的惨样忍不住笑，所以才只好低着头。 “他大哥，您给评评理，巧巧这丫头打了我，难道这事就这么完了？” 艾天诚是个老实人，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先是看了看他爹的表情，又去看他娘的表情，最后还是他媳妇秋氏暗中给他递了眼色，他闷闷道：“这事还是听咱爹的。” 钟氏青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老艾家的大儿子向来是个没有担当的货色，要不然这么多年，艾老爷子也不能一直把兴家的希望寄托在他的二儿子身上。 麻氏阴郁着脸，死死的盯着艾巧巧，“你这丫头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艾巧巧缩了缩脖子，胆怯似的看了看艾老爷子，“爷爷，我可以说话么？” 艾明山看着她一副乖巧的模样，脸色缓和了不少，“说吧。” 艾巧巧嘟起小嘴巴，“大半夜闯进我们娘俩的屋里，还往床上爬，我都要被吓死了，难道屋里进了贼人我们还不能打吗？” “可我不是什么贼人，我是你二伯母！”钟氏敲打着膝盖，痛声疾呼，“我是你的长辈，哪家的孩子像你这般有娘养没娘教的，敢对长辈动手！” 艾巧巧白了钟氏一眼，嘀咕着：“哪家长辈也没有像你似的，大半夜爬别人家的床，还好我爹不在了……要是在的话还当真说不清了……” 这话声音不大，可是屋里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蓝氏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望着她的女儿，“巧巧，你爹怎么不在了？” 艾巧巧没有回答。 “我家景洪呢，他哪去了，他怎么不回来？”蓝氏又犯了病。 屋里气氛顿时更加尴尬了。 钟氏脸上原本就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现在被艾巧巧反扣了个“放荡”的帽子，简直气的不行，哆嗦着跪在了炕沿底下。 “娘啊，儿媳妇不活啦！” 麻氏面无表情的看向秋氏，“快把你二嫂扶起来。” 秋氏不情不愿的过来搀扶钟氏。 钟氏哭的两腿发软，倒在地上，“我……我不行了，我被这丫头打伤了……我的腰好疼……娘，我想看大夫……” 听说钟氏要请大夫，麻氏的脸就像是挂国画似的，“哗啦”一下子沉了下去。 “去扶你二嫂回屋躺躺。” 秋氏半拖半拽着钟氏，钟氏却不肯走。 “娘，这事难道就这么完了，我这打白挨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艾老爷子终地发了话，“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巧巧她们娘俩屋里做甚！” 一句话就把钟氏问蔫吧了。 “我……我想……去看看……” “我们屋里有什么好看的？之前的衣裳和首饰不是都让你拿走了吗，现在要钱财没有，只有两条命，你想要？”艾巧巧翻了个白眼。 “你，你们手里还有藏私。”钟氏一时心急，脱口而出。 “哦？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屋里有什么，二伯母为何会这么清楚，难怪之前我们屋里总是丢东西……” 钟氏急了，“你，你胡说，明明是你爹偷走了家里的东西，拐了你娘这个狐媚子私奔……” “住口！” 没等钟氏说完，艾老爷子的拐杖敲了下来，重重的打在炕沿上，把钟氏吓的一哆嗦。 屋里顿时谁都不说话了。 艾巧巧看着艾明山。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听人提起她爹好像拿了家里的什么东西，只不过每次都会被老头子打断。 她不禁有些诧异，到底老艾家有些什么宝贝，能让钟氏如此惦记。 艾明山狠狠盯着钟氏，“我以前说过，这种话不要再提，巧巧她们既然回到家里，我们便是一家人，不可相互猜忌……时候不早了，我累了，歇了吧。” 钟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事就这么算了？ 她的两手全都是刀口子，也不知艾巧巧她们床下的藤条箱里放了什么，她伸手摸进去，只觉得凉丝丝的，等她反应过来才感觉到疼。 身上，脑袋上全都是被棍子打的伤，再加上她闹腾了这么会功夫，被秋氏扶出去后就再也挺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最后还是由艾天诚和秋氏一起才把钟氏弄回屋里。 钟氏第二天就病了。 下不来床，也不干活，躺在床上直叫唤，央求着麻氏帮她请大夫。 麻氏向来是人心眼比钱眼还小，想从她手心里抠出钱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死就给我挺着，不就是些青肿嘛，过几天就消了！”麻氏在院里骂道，“快点起来做饭，都不干活，想饿死我们老两口吗！” 蓝氏战战巍巍的探出头来，“娘……要不然，我来做饭吧。” “你？”麻氏不屑的瞅了蓝氏一眼。 蓝氏做饭的手艺并不好，不过她有艾巧巧做帮手，可是麻氏却不想让艾巧巧插手做饭。 这个鬼丫头猴精猴精的，她算看出来了，每次让她沾手做饭，她便会不吝食材，虽然做的好吃，可是太过实在铺张，她平时连个鸡蛋都舍不得炒，又怎么可能让艾巧巧随便放锅里倒油。 艾巧巧扶着蓝氏出来，麻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们去把猪喂了，顺便打些猪草回来，早饭这边用不着你们。” 艾巧巧笑嘻嘻的，还故意大声隔着钟氏的窗外对麻氏道谢。 钟氏听了外面的动静更闹心了，呻吟的声音更大了。 麻氏越听越觉得烦，索性直接回了上房，把门关起来不理会钟氏了。 钟氏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麻氏不闻不问，开始每天的三餐由秋氏给她送进来，到了第四天，钟氏一直等到晌午也没有见到她的早饭送来。 她艰难的扶着青肿的腰下了床，推门出来，去了厨房。 她本想找点吃的，结果厨房收拾的比她脸还干净。 钟氏咬牙去了上房，眼泪汪汪的对麻氏道，“娘，我饿了，您老能不能给我两个鸡蛋，我想补一补。” 麻氏一听这话，立时就瞪了眼睛。 “想吃鸡蛋，你以为自己是怀了崽子么，嫁给我们家永贵这么多年，连个娃也没生半个，还想吃鸡蛋！” 艾巧巧拐着打猪草的筐子站在大门口，看着钟氏呼天抢地的嚎，心里这个痛快就别提了。 第46章 新的生意经，二伯父归家 加更，葡小萄77~一辆南瓜马车~ 艾巧巧打完猪草，背着筐子直接去找了张伍。 张伍正在他的窑洞里愁眉苦脸的。 “小伍哥，你愁什么啊？”艾巧巧问。 他们上次在城里每人赚了半贯钱，她本以为张伍这些日子会去集市上置办些家用的东西，或是买些好吃的，可是现在看着窑洞里的陈设，没有任何变化。 “我在担心我爹。”张伍耷拉着脑袋，“他进山这么多日子了，还没回来。” 艾巧巧算了算日子，也觉得时间有些久。 “你爹去山里猎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久？” 张伍苦着脸，“普通的野兔和野山羊之类的都卖不出高价，我爹专门是猎狼的，有时还能猎到虎，为了追寻狼群的足迹，有时他要追出去很远。” 艾巧巧连连咋舌，“你爹好厉害。” 提起猎狼，张伍的话便多了起来。 “不过靠着猎狼维持生计也太危险了。”艾巧巧思忖着，“我们不如再弄些东西卖到怀安城里去。” 听了这话，张伍眼睛一亮。 “巧巧，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听你的。” 自从经历了上次的生意，他现在对艾巧巧已经敬佩的五体投地。 “我想卖调味料，是怀安城里没有的，所有人都没有吃过。”艾巧巧得意道，“上次我做给神医夜离殇吃，他很喜欢，我觉得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张伍一拍大腿，“好，咱们说干就干，你说吧，要怎么弄。” 艾巧巧与张伍商议了一番，两人最后商定到时卖出钱来还是五五分成。 张伍有些不好意思，“巧巧，要不我还是拿小份好了，主意是你出的，制作调料的方子也是你的，我不过是出些力生气，怎么能跟你五五分帐呢。” 艾巧巧笑眯眯的，“小伍哥，你就别推辞了，我爹常说，有钱要大家赚，只闷头一个人偷偷发财是要遭到报应了。” 张伍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什么……报应？” “我也不太懂，我觉得应该是指妒忌或是猜忌之类的吧，反正我爹说话可神道了，不过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过的时候。” 张伍嘿嘿一笑，“那我不跟你谦让了，你要怎么弄只管跟我说，我帮你跑腿。” 艾巧巧让张伍抽空去怀安城去购置芥菜种子，刚开始，他们也不敢做的太多，艾巧巧决定只做十斤的量。 “到时我要先送点给冯老板尝尝，还有客满楼的罗掌柜那也送一些。”艾巧巧盘算着，“而且包装也是个问题。” “什么包装？”张伍一头雾水。 “芥末这种东西如果放在明面上，很快味道就会跑光了，所以要密封存放才行。” 张伍想了想，“我们可以用瓶子装。” 艾巧巧摇头，“成本太高，我们还是先用油纸包吧，等大家都吃过这种东西后，很快就不会值钱了，犯不上为了它而耗费我们的本钱。” “为什么以后就不值钱了？”张伍不解的问。 “它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任何人都能学会，而且只要我们赚到了钱相信很快就会有别人也跟着学，到时芥末的价钱就会降下来。” 张伍无不遗憾的叹息，“太可惜了。” 艾巧巧笑了笑，“没什么可惜的，到时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傍晚时分，张伍帮艾巧巧背着筐子，送她回艾家大院。 走在土路上，远远看见艾家大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哎，那是你们家的二爷艾永贵。”张伍放慢脚步。 艾巧巧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二伯父时，还是在怀安城里的花楼前，这次看到艾永贵时她险些没认出来。 艾永贵换了身粗布衣裳，打扮的像个乡下汉子，只不过这身打扮与他那胖乎乎的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冷不丁看上去就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裳。 “那个人是谁？”艾巧巧指了指站在马车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他是你大伯父艾天诚的儿子，正在下车的那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是你小姑，艾俏花。” 艾巧巧仔细打量麻氏的小女儿。 人如其名，果然打扮的像朵花似的，不过二十多岁还没出嫁的姑娘也当真是少见了。 在小房村，除了她的母亲蓝氏，她还真没有见过第二个人长的这般水灵的。 只不过蓝氏身上带着些大家闺秀的矜持，就算她有些痴傻，可是依然无损她的美貌，而艾俏花就不同了，她的美更多的是张扬，好像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贵重的首饰都带在身上似的。 “巧巧，你晚上小心些。”张伍有些不放心，叮嘱她。 艾巧巧笑了笑，“小伍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从张伍手里接过筐子，艾巧巧独自走下山道，回了艾家大院。 刚进门她便听见钟氏在屋里哭的高一声低一声的。 “你不在家，我都要让人欺负死了，老三那个丫头居然拿棍子打我……我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自从我嫁过来，又是照顾公婆又是操持家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却被打成这样……你还是让我死了好了……以后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人啊……” 艾巧巧听着屋里的动静，慢悠悠把猪草倒进猪圈里。 屋门开了，艾永贵气势汹汹的走出来，正准备往耳房过去，突然看见艾巧巧在猪圈前喂猪。 “喂，你过来下。” 艾巧巧低头专心看猪吃食，理也不理他。 “喂，你耳朵聋了！”艾永贵提高了声调。 屋里钟氏借机又嚎起来，“你看见没有啊，这死丫头当着你的面就敢这么猖狂，你不在的时候，我简直要被她欺负死了！” 艾巧巧转过头来，看向艾永贵，“你是谁？” 艾永贵扬起圆润的下巴，“我是你二伯父。” “二伯父好。”艾巧巧恭敬的对他行了个福礼。 “你过来。”艾永贵傲慢道。 艾巧巧提着筐子往他身边走了几步。 艾永贵扬起手来……作势要打。 艾巧巧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筐子扔到了艾永贵的脸上，同时转身往上房跑去。 “爷！爷！二伯父要打我，爷……你快救救我……” 艾老爷子正在屋里喝茶，只见门外撞进来个人，进门后直接往他身后钻。 “爷，二伯父要打我，是不是因为上次他去花楼的事被我说出去了，所以他想要教训我，我不敢了，爷，我保证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真的……” 艾巧巧扯住艾老爷子的衣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艾永贵被她扔了一脸的猪草，正在震怒，追到上房门口，忽听艾巧巧提到他去花楼的事，脸色当时就白了。 钟氏这时也出了门，她原本是想看艾巧巧被自己男人教训，想着出出这口恶气，没想到气没出来，反倒被恶心进去了。 “老二，你给我进来。”艾老爷子沉了脸色。 艾永贵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门。 第47章 小姑子的婚事 加更，葡小萄77~一辆南瓜马车~ 艾永贵低着头，乖乖听着艾老爷子训话。 艾巧巧躲在艾明山的身后，时不时探头出来，打量着她的这位二伯父。 不管怎么看，艾永贵都是一副富态相，与她大伯父艾天诚截然不同。 显然这位二爷的肚子里尽是油水，当厨师的日子比在乡下种地要好的多。 艾明山训斥了半天，麻氏终于忍不住从外面进来，“老二才回来，你便训个没完，你这做爹的总得给孩子留些颜面才是。” 艾明山哼了声，“你当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翅膀硬了，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所以便猖狂起来。” “爹，我哪有。”艾永贵一副委屈相。 “还说没有，你刚才在院里是怎么说话的，你当巧巧是家里的丫鬟还是下人！” 艾永贵不屑的撇着嘴，“不过是个毛丫头而已，难道我还得敬着她不成，她没大没小打了我老婆，我就不能找她问个清楚？” “你还想问什么！”艾明山怒道，“你家婆娘都是怎么跟你说的，大半夜的她跑去人家娘俩的屋里头，把人家吓的半死，把她当成贼人也是难免的。” “就算那样，她们屋里头也不会这么巧就有棍子吧。” “棍子是我提前准备的。”艾巧巧突然接口道。 艾永贵瞪起眼睛，“爹，您听听！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艾巧巧歪着脑袋，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因为我们屋里总丢东西，我们娘俩又是孤儿寡母的，总要防着些外人，我爹虽然不在了，可是我会保护我娘，就算是真的贼人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艾明山眼底泛起一丝湿润，“好，好孩子。” 艾永贵有些傻眼了，“爹，您就这么护着她……” “她是你三弟的孩子，没了爹，她娘也痴了，她也就指望着我们了……” 艾巧巧垂下小脸，心里却没有半点伤感。 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自幼她便跟着她爹在酒馆里见过行行色色的人，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她分的很清，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被感情冲昏头脑。 不过当着艾明山的面，她还是强装着委屈，红了眼眶。 用晚饭的时候，所有人全都聚到了上房这边。 艾老爷子和麻氏坐在炕上，艾俏花陪在麻氏身边，他们几个单独一桌。 地上放了张大方桌，艾天诚和艾永贵坐在正位上，艾天诚的大儿子艾大全坐在下手，钟氏，秋氏还有蓝氏跟艾巧巧依次排开。 艾俏花坐在炕上，目光却时不时往艾巧巧这边看过来。 艾巧巧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去，几次都与这位大龄未嫁的小姑姑视线相对。 艾俏花微抬下颌，紧绷的脸上带着不屑与傲慢。 艾巧巧往嘴里塞着没有油星的清水炖茄子，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她与这位小姑并不熟，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她为何总是往她们这边看。 她心里有事，所以便多留了个心思，在吃饭的时候竖起耳朵，听着炕上麻氏等人说话。 麻氏向艾老爷子说起艾俏花的婚事，言语里满满都是疼爱。 这让艾巧巧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麻氏这个人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会有任何人得了她的心思，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这个小姑就很得麻氏喜欢。 果然是家里头的老人都疼爱最么的一个孩子。 而且看艾俏花的这身打扮，麻氏也是投了不少钱在这个闺女身上。 他们全家人都是穿着粗布衣裳，只有艾俏花穿着绸缎，就连绣鞋上面都是镶嵌着小粒的珍珠。 莫非艾俏花是在暗中与她娘蓝氏比较长相？ 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划过艾巧巧的脑海。 虽然她对于美没有什么特别的认识，因为自小她父亲教导她的便是不能以貌取人，所以她对于自己和母亲蓝氏的长相没有过多的在意。 她留了心思，便注意到艾俏花偷偷扫过来的目光里带着火辣辣的意味。 那种目光里清楚的写满了妒忌与不满。 艾巧巧悄悄打量她的母亲。 蓝氏纵然年近四十，却一直保养的很好，这也是得益于她父亲照顾的好，蓝氏以前从没操过什么心。 她的模样生的七分像蓝氏，仔细装扮一番，还是拿得出手的。 特别是在乡下这种小地方，就显得更加显眼了。 艾巧巧吃了没味道的水清茄子，偷眼看了看艾永贵他们面前的菜。 鸡蛋炒西葫芦，油汪汪的扒茄子，还有两样小凉菜。 再看看她们几个女人这边，只有一大盘子清水煮茄子，外加一碗大酱，一把小葱。 艾巧巧默默把她碗里的半碗饭吃光，然后站起身对蓝氏道：“娘，我去厨房添点饭，您要么？” 麻氏的眼珠子就像利剑般的射过来。 艾巧巧感觉到了杀气，但是却装做不知情。 蓝氏拘谨道，“不用了，娘吃饱了，要不……巧巧你吃娘这些吧。” 艾巧巧端起空碗，避开了蓝氏手里的筷子，“不用了，我再去盛些。”说着转身出了屋。 身后传来麻氏的声音：“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死丫头片子还吃的这么多。” 艾巧巧在门外听了撇了撇嘴。 其实她吃的差不多了，不差这半碗饭，可是她看到桌上的菜就觉得心里闷气。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她们就要低人一等，连点油星都不让碰。 在厨房盛了些饭，刚要出门她忽然听上房那边有两人出了门，进了院子。 厨房门口悬着个半截帘子，艾巧巧只需蹲下身就能看到外面。 她弯腰向外面瞅了一眼。 正好看到钟氏与艾俏花的背影，两人双双出了院子，往钟氏的屋里去了。 艾巧巧手里端着碗，轻手轻脚的跟了出去，站在钟氏的窗外。 屋里传来艾俏花与钟氏的低语。 “我的婚事多亏了我二哥……若是能成，我再来好好谢谢嫂子……” “看你说的，你叫我一声嫂子，你的婚事我们当然要照顾着些了，只要你能嫁的好，咱们家也跟着脸上有光不是。”钟氏语气轻快。 要不是艾巧巧亲眼看着钟氏进了那屋子，她简直以为钟氏是被人调了包。 她居然也能说出这种“人话”来，真是难得。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钟氏对艾俏花推心置腹道，“我听你二哥说，那户人家很有钱，在怀安城也是属于大户人家，家里又没有长辈，你嫁过去了就能当家，他身边也没有妾室，你就等着享福吧。” 屋里半天没有声音。 艾巧巧站在窗外默默喝了一口碗里的粥。 她能想象到，刚才艾俏花一定是满脸娇羞，说不出来话吧。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艾俏花低声道：“嫂子，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听二哥说你被那个野丫头欺负了？” 终于转到正题了。 艾巧巧竖起耳朵…… 第48章 是谁暗中下套 艾巧巧躲在钟氏的窗根底下听墙根。 等钟氏和艾俏花出来的时候，艾巧巧已经喝光了碗里的粥，回到上房去帮着蓝氏收拾桌子去了。 艾天诚的儿子刚回来，他跟秋氏全都得了麻氏默许，让他们先回屋了。 艾永贵则盘腿与艾老爷子坐在炕上喝茶。 艾巧巧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跟桌椅，别看她年纪不大，可是收拾东西时的速度并不慢，而且做起事来井井有条，桌上的那些碗筷不消片刻功夫就被她端下去了。 就连艾永贵都不禁向她这边多看了两眼。 他是在酒楼后厨做事的，酒楼里的伙计手脚有多麻利他是知道的，可是像艾巧巧这么小的年纪，还是个女孩子，能把东西收拾的这样利索，实在是少见。 艾老爷子发现他二儿在看艾巧巧，于是低声道：“这丫头真不愧是你三弟的种，可惜是个女娃子，她要是个男孩，我定让你带她进城，让她去历练一番，日后绝对会成手。” “爹，您别开玩笑了，她个女娃子会有什么出息。”艾永贵忙摇头，“等我把小妹的婚事安排成了，就给她也寻个人家，省得我娘心里总惦记着，把她嫁了我们家也省心，一个蓝氏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我们家还养得起……” 艾巧巧面上不动声色，端着碗筷出门去了，心底却泛起丝丝寒意。 她才十三，她二伯父就急着把她嫁出去，他这是有多想把自己支出家门。 要是她不在了，她娘还不得被这些人欺负死！ 不过她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 她上面没了爹，自然就要听家里其他长辈的。 这便是习俗，人人都遵循着这个规矩，她也不能例外。 把厨房收拾干净，艾巧巧先送了蓝氏回房休息，她则去厨房舀了些水来。 每天晚上只要她有空，就会打了热水帮着蓝氏泡脚。 蓝氏脚伤虽然痊愈了，可是艾巧巧却不放心，一直坚持让其泡脚。 “巧巧。”刚端了水走到院子里，便听到有人在唤她。 艾巧巧循声望过去，只见艾俏花站在东边的房门口向她招手，“巧巧，你来我屋一趟。” 艾巧巧含糊的“哦”了一声，应声道：“我先把水送屋里去。” 说着她先回了耳房，并帮着蓝氏把鞋袜脱了，把脚泡到水里。 “娘，我出去下，一会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好么？”艾巧巧扬着脸，看着蓝氏，一字一顿。 “你要做什么？”蓝氏迷惑不解。 “我在跟小姑她们玩呢，小姑她们喜欢扮戏子，我陪她玩一会，你不用担心，就是一会你听见有人在吵也不用理会，我们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蓝氏懵懂的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来，不要太贪玩，不然你爹回来又要发火了。” 艾巧巧知道她娘又犯了迷糊，于是替她把鬓角的散发掖到耳后，这才出了房门，并反手把门带上。 看来有些事，该来总还是要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去了东边屋。 艾俏花与钟氏在屋里，床上摊着好些新衣裳，还有一只乌漆的首饰盒，好多首饰散落在床上。 “巧巧，你快来。”艾俏花微微勾起嘴角，“你来看看，我这衣裳怎么样？” 艾巧巧故意高挽着袖子，把手往身上擦了擦，“这是小姑才做的新衣裳吗？” “对啊，还有这些首饰……可全都是鎏金的呢。”艾俏花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那笑意却根本没有到达眼底。 她看着艾巧巧高挽的袖子微微蹙眉，终于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手上要是有水的话就不要碰了。” “刚才我帮着我娘洗脚来着，水早就干了。”艾巧巧大大咧咧道，同时伸手摸上了那件衣裳。 艾俏花瞬时变了脸色。 “你，你的手刚才做什么了？” 艾巧巧装做没听懂，“小姑你叫我来做什么，帮你挑衣裳么，你可算找对人啦，以前我娘衣裳可多啦，可惜全都被二伯母烧了，我记得她有一件绣百蝶的烟云衫，用的可是银线呢，整个怀安城都找不出第二件来……” 艾巧巧嘴皮子极快，她又拿起床上的几件首饰来，突然她的目光一暗。 那是一件做工精致的发簪，虽是鎏金，上面却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猫眼石。 艾巧巧对这簪子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她母亲蓝氏过生辰时，父亲送她的生辰礼。 蓝氏每年的生日，父亲都会送她一件礼物，而且他还会用心的在那件首饰上刻下他的小小心意。 艾巧巧将发簪翻过来，扫了一眼，她找到了那行熟悉的小字。 艾俏花原想发作，却被钟氏使了眼色劝了下来。 艾俏花强撑着笑颜应对艾巧巧，一会让她帮着搭配衣裳，一会又让她帮着挑首饰。 “这些首饰是哪来的？”艾巧巧故意做出眼热的样子。 艾俏花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当然是我娘送给我的。” “全都是？” “当然了，我娘可疼我了，巧巧，你要是喜欢，可以选一件拿走。” 艾巧巧憨厚的笑了笑，摇头，“不用了，我不要。”她嘴上说着，手里却把那支鎏金的簪子藏进了袖子里。 她藏簪子的动作极为明显，钟氏和艾俏花都看在眼里，她们心中暗暗窃喜。 乡下人向来民风淳朴，他们最看不得的便是小偷小摸，谁家里要是出了个偷东西的娃子，当娘的在村里都会羞的抬不起头来。 艾巧巧又跟她们说了会话，这才寻了机会退出来。 她没有直接回耳房，而是直接冲着上房门过去了。 “爷，爷！”她高声喊着。 几乎在她跨进上房门的一瞬间，东边的屋里便响起了艾俏花的惊呼，“没了，没了，那个簪子没了，明明刚才它还在这的！” 艾巧巧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她当机立断，直接跑进了上房。 “爷，小姑偷了我娘的簪子。”艾巧巧扬起手里的那支鎏金发簪，向着艾老爷子直接跪了下去。 门外，等钟氏跟艾俏花进来时，全都傻了眼。 她们只慢了一步，但是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49章 簪子里藏情诗，请求分出去单过 艾巧巧举着手里的鎏金发簪，向着艾老爷子便跪了下去。 屋里的艾明山还有麻氏等人全都愣住了。 刚刚进门的钟氏和艾俏花面色铁青，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艾巧巧竟然敢反咬她们一口。 艾巧巧跪在地上，举起手里的发簪，“爷，我小姑居然把我娘的簪子据为己有，还骗我说，这是我奶送给她的。” 艾俏花急了，跺脚上前就想从她手里抢簪子，“这……这是我的东西，我好心好意请你去我屋里，你却偷了我的东西！” 艾巧巧扬手避开了艾俏花的手，“小姑，咱们都是乡下人，要说老实话，这东西真的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艾俏花最讨厌别人说她是乡下人了，所以她才会一门心思的想要嫁到城里去，以至于把婚事拖了这么多年，都拖成老姑娘了。 “奶，小姑说这首饰是您送给她的，是这样吗？”艾巧巧看向麻氏。 麻氏一看到艾巧巧就满心的不舒服，这时见她跪在这里更是怄气，看都没看仔细就点了头。 艾巧巧瘪了嘴，“奶，您老没说实话，虽然我是做晚辈的不应该说您的不是，可是我爹教导我说，做人要诚实，不然会遭报应的。” 麻氏眼角直抽，张口便骂，“你这小死丫头说什么！什么报应，我给我自己闺女买东西还要经你同意不成！” “奶，这簪子分明就是我娘的，二伯母不是说她把我跟我娘的首饰都交给您保管了吗，您怎么能把我娘的东西送给小姑呢，要是被外人见到了，以后小姑可怎么见人啊。” 屋里众人全都一头雾水。 “怎么就不能见人了，我自己生的闺女难道还怕人不成！”麻氏怒道。 “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了，这是我娘的东西，小姑她还没有嫁人，头上戴着这种东西……实在是……” 艾俏花怒冲冲，劈手照着艾巧巧的脸便打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我娘送给我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你娘的东西！” 艾巧巧故意不躲不闪，挨了一下打。 借着脸上的疼，她哇地一声哭出来。 “爷，求求你，让我们娘俩分出去单过吧。” 她哭的动静极大，就连院里都听得分外清楚，更别说乡下这种地方，夜深人静，各家各院都离的不远，谁家有个动静，其他人很快就能得到信。 这边老艾家里一闹腾，其他人家早就听到了风声，上房里又哭又闹的，隐隐的他们还听到有人在哭。 很快就有好事的人探头往他们院里看。 艾巧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把簪子翻过来，指着刻在簪子底部一行隐隐的小字指给艾明山看。 “爷，这是我爹送给我娘的生辰礼，上面还刻着字呢，不信您看……” 艾巧巧这么一说，艾俏花傻了眼。 她转头看向钟氏。 钟氏白了脸。 她真没注意到那只簪子底部有什么字迹。 麻氏这会功夫也清醒过来，她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闺女，然后又看向钟氏，眼睛里明显带着怒火。 显然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这件事定是钟氏撺掇她闺女做的，就是为了陷害艾巧巧，给钟氏出气。 艾巧巧是不是受了冤枉麻氏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宠爱的闺女被钟氏拿来当了枪使。 艾明山接过簪子，借着烛光仔细看。 只见簪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末了，后面还缀着蓝氏的小字。 艾老爷子顿时坐不住了。 若只是戴错了首饰倒罢了，问题是这上面的字……要是真的被外人看到了，艾俏花这辈子怕是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试问哪个待嫁的姑娘家会在首饰上刻上这样的字。 这分明是男子送的定情信物。 就算艾老爷子这么大年纪的人，在看到这种“艳词”后，也觉得老脸一红。 艾巧巧跪在地上呜呜的哭，“爷，我知道我跟我娘成了你们的拖累，求您答应让我们娘俩人分出去单过吧，我跟我娘的那些首饰我们不敢要了，只求我奶不要把它们送给别人，我爹每年都会送我娘礼物，那些首饰上都有我跟我娘的小字……就算送了人，别人戴着也不合适……” 麻氏听着艾巧巧的哭诉，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她扣下艾巧巧她们的东西原本就没想着还给她们。 艾俏花回来了，听说这次婚事有望，所以她便兴冲冲的先从那些首饰里挑了几件出来送给自己的闺女，想让她高兴高兴。 现在可好，被艾巧巧一下子揭开了老底。 她的老脸可往哪搁啊。 特别是艾明山投过来阴郁的目光，令她浑身都不舒服。 “兴许……是我拿错了……”她没有底气的解释道。 艾巧巧还在那里一个劲的向艾老爷子磕头，口口声声明要让她们分出去单过。 屋里气氛显得分外压抑。 钟氏悄悄挪动着脚后跟，想往门外溜。 艾老爷子撩起眼皮看了钟氏一眼，“老二媳妇，你来说说，刚才这事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她这边转过来。 钟氏吓的一哆嗦。 艾永贵冷了脸子，鼻子里哼了声：“爹，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头发长见识短，儿子在这替她向您赔罪了。” 艾明山没理他的二儿子，仍是盯着钟氏。 “你跟俏花说巧巧偷了东西，可有这回事？” “那……那是俏花说的，我只是陪她进来……”钟氏支吾着，把事情全都推的一干二净。 艾俏花这时才急了，“二嫂，你刚才不是说……” “哎呦，许是我们刚才都看走了眼，巧巧这孩子可乖着哩，她怎么可能会偷你的东西，一定是因为她急着过来跟咱爹说簪子的事，所以走的急了些，又没向你打招呼，所以你就以为是她拿了东西。” 钟氏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整个把话翻了过来。 艾俏花惊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来。 “爷，我跟我娘什么都不要，求求您，让我们分出去单过吧，我已经十三了，能养活我娘！” 艾明山皱着眉，显然他是不赞同让艾巧巧和蓝氏分出去单过的。 麻氏却有些活心了。 她早就看着艾巧巧和蓝氏不顺眼了，她更乐意让她们净身出户，反正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就万万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第50章 巧巧的失望，某人坐不住了 艾巧巧跪求把她们娘俩分出去单过。 艾老爷子头一个便不同意。 他考虑的比较简单，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把她们母女分出去，村里人便会说闲话。 孤儿寡母的都能让她们出去单过，老艾家这是有多抠门，多刻薄。 所以艾明山一直没有点头。 麻氏却是打心眼里同意让艾巧巧她们搬出去住。 “村里还有咱们的老屋，一直空着，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就让她们搬去那块好了。” “不行。”艾老爷子摇头。 “咱们老屋不小，又是靠山，风水好着呢……”麻氏正说着，忽觉屋里气氛有些异样，她抬头看了看，发现大伙都在看她。 那栋老屋可是有年头了，自打老艾家的祖先搬到小房村来就住在那里，许是那里风水真的好，从那时起，他们家的日子便一天天好起来。 可是后来他们的子孙嫌弃那栋房子太破旧，于是搬了出来，也不知怎么，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然而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肯再搬回去。 那栋靠山的老屋便一直闲置着，而且村里还有传言，说那栋房子里住着老艾家祖先的鬼魂，所以这么多年来，那房子没人敢住也没人敢买。 麻氏他们知道这些，艾巧巧这个外来人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她会观颜察色。 她发现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于是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怕是那老屋不是什么好兆头。 “爹，我也不同意她们搬出去。”关键时刻艾永贵居然发了话。 麻氏一愣，如果说连她二儿子都不同意，那么她的意见艾明山就更不会听了。 “娘，巧巧才十三，很快她就能出嫁了，咱们家不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咱们连点嫁妆钱都舍不得给吧？” 艾巧巧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明明是有嫁妆钱的好吧，是麻氏把她的东西扣下了。 “等我忙完了小妹的婚事，马上就帮巧巧也寻个好人家，到时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咱们家也算是对我三弟有个交代……” 艾永贵一番话说的颇有人性味。 不过艾巧巧心里却是连半点感激之情也没有。 说的比唱的好听，帮她找好人家。 别是要把她卖了吧。 她还记得父亲带她去山里寻找野味时常说的一句话：趁它病，要它命。 现在她就得趁热打铁。 “爷，我不嫁。”艾巧巧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艾永贵黑了脸，“嫁不嫁由不得你。” “爷，您忘了，二伯母想害死我，我怎么敢让他们安排自己的婚事啊。” 艾老爷子愣了愣。 之前艾巧巧数次提到这件事，他虽然听说了，不过因为艾巧巧活的好好的，所以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他总觉着一家人只要大家和和睦睦的，一切就会没事。 艾巧巧屡次提起，他都强压下了。 如果钟氏真的有害艾巧巧的心思…… 艾永贵眼珠忽地一转，他站起来走到钟氏面前，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钟氏被打蒙了，捂着脸呆呆的看着艾永贵，“你……你……你为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懂事的婆娘，我在城里拼死拼活的挣钱，为了这个家，你看看你在家里都做了什么，连个小丫头都照顾不好！” 艾永贵向钟氏使着眼色。 钟氏会意，委屈的顺势跪了下去。 “爹，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巧巧，还让她误会了我。” 艾永贵也跪下了，“爹，我向您发誓，一定会好好善待三弟的孩子，就像我自己亲生的一样。” 听了这话，艾巧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艾明山心里满足极了。 这才是父慈子孝的景象。 他点了点头，伸手先拉了艾巧巧起来。 “巧巧不用担心，你二伯父不会失言，你就只管在家里好好住着……” 艾老爷子后面说了些什么，艾巧巧已经听不到了。 因为这些话都不再重要了。 艾老爷子拼力的掩饰太平，不过是遵循了村里的习俗，总觉着一大家子生活在一块才是和美。 不得不承认，艾巧巧的心里有些失望。 不止是在分出去单过的这件事情上面，对于她的这个爷爷，她也有些失望。 还是那话，老头子还算公正，但是却总是顾忌着“大局”，他更喜欢看着一大家子围着他转。 可能这样才会使他有种一家之主的感觉吧。 老艾家这边闹腾够了，聚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渐渐散去。 怀安城，益草堂。 夜离殇撂下白瓷茶盏，眼睛仍在盯在医书上面，“查到了什么？” 益草堂的伙计恭敬的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把他在小房村看到的事情说了。 夜离殇缓缓抬起头来，语气波澜不惊，“艾家的老二要帮巧巧安排婚事？” “是，说是先等着把艾家的老闺女嫁出去后就开始按排巧巧姑娘的事。” 夜离殇丢下医书，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结果却因为手腕无力没有提起来。 茶壶打翻在桌上，热茶流了一桌子。 伙计吓的头也不敢抬。 听风听雨想要上前服侍，却又有些犹豫。 因为这时的夜离殇表现的实在是反常。 他望着顺着桌角滴落下来的茶水，唇畔噙着浅笑，“艾家老二……叫什么名字？” “……艾永贵。”伙计回答。 “知道了，你下去吧。”夜离殇重新敛了笑。 伙计恭敬的退了下去。 夜离殇起身来，唤了听雨去取干净衣裳，把他这身被茶水溅湿的袍子换下来。 不想听雨取来的却是那件之前借给艾巧巧穿的紫袍。 听风瞪着听雨，听雨想退回去时却被夜离殇叫住了。 “就这件吧。”夜离殇悠然道。 两个小童服侍着他换好衣裳。 一袭紫衣，外罩薄纱半臂黑，紫莲封腰，坠着流苏。 与平时不同的是，他的手腕上多了两只刺绣精美的护腕，紫色莲瓣状展开，遮住了他大半个手背。 夜离殇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信手从桌上的碟子里取了片薄荷叶子放入口中。 “备车。”他吩咐听风。 两个小童全都呆住了。 大半夜的，公子这是想去哪。 “去见个朋友。”话音未落，夜离殇翩然出了房门。 两小童急火火追着跟上去。 这还是他们公子自受伤以来，头一次主动出屋。 第51章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加更，小小小丫头~两巧克力~~ 早晨，艾巧巧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院门被敲的山响。 艾巧巧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 天才蒙蒙亮，这么早，谁会来敲门？ 拉起被子，盖住脑袋。 她才不管谁来敲门呢，反正来的又不会是串门唠嗑的。 院门一直响个不停，上房里传出麻氏的咒骂声。 “都睡死了吗，连个开门的都没有！” 蓝氏欠起身来，被艾巧巧一把按了回去。 “有人敲门。”蓝氏道。 “我们娘俩在村里认识的人不多，你要是去开门放进歹人怎么办？”艾巧巧吓唬蓝氏。 蓝氏听了于是也不动了。 麻氏在上房骂了半天，院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陌生男子的呼喊。 “开门开门，衙门差案来了！” 艾巧巧激灵一下坐起来。 是衙门来人了？ 寻常百姓最怕的就是官，特别是乡下这种地小方，芝麻大的官也会让百姓吓的要命，更别提一大清早的衙门来砸门了。 艾天诚打开院门，两名官差打扮的陌生男子闯进院里来。 “你们家姓艾吗？”他们打量着艾天诚，态度傲慢。 艾天诚是个老实人，连连点头，“两位官爷不知有何事？” 按说现在时间也太早了，普通人家都没起床呢，衙门怎么可能现在就办案。 “有个案子很急，我们奉命来缉拿嫌犯，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钟梅绢的？” 艾天诚愣了愣，“她是我二弟妹，不知几位……” 两位官差一听这话，立时瞪起眼睛：“我们找的就是她，快些把她叫出来！” 院里这么一阵闹腾，不但把老艾家大院里的各位都弄醒了，就连周围的几户邻居也都被吵了起来，纷纷披衣出来查看。 家里来了官差，艾明山不敢怠慢，亲自拄着拐杖出来招呼。 老爷子拱手：“两位官爷，钟氏乃是一妇人，不知你们找她有何事？” “你是……”官差上下打量着艾明山。 艾明山忙道明自己身份。 “原来是艾老爷子。”官差敷衍着点了点头，“我们找的是你的二儿媳妇，钟氏，衙门最近接了个案子，上面查的急，昨夜才抓到嫌犯，他们专门贩卖人口，特别是长相标志的女娃子……” “那些人自制了毒药丸，只要服下去就会浑身高热，症状形同疫病，那些服了药的女娃子往往被家里人当成无药可救，于是抬出去掩埋，他们再趁机把人弄走，把女娃子贩卖到别处去。” 两个官差你一言我一语，艾明山越听心中越惊。 艾巧巧之前屡次向他痛陈钟氏种种作为，他当时还没怎么当回事，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惊出他一身的冷汗来。 钟氏与艾永贵这时也来到院中，钟氏听说官差要找她吓的腿都软了。 “我……我可从来没做过坏事啊……” 两位官差抬头看到钟氏，直接从后腰扯出链子来，上前就要锁钟氏。 钟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官爷，你们到底抓我去要做什么啊，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我们抓到的嫌犯供出之前曾转手卖给你一枚毒药丸，你把那东西带上，我们一起去衙门。” 艾巧巧与蓝氏这时也换好衣裳出了耳房。 听了这话，钟氏面如死灰，一个劲的摇头，“我……我不知道什么毒药丸啊！” 官差毫不客气：“不管你知不知道，咱们都要衙门大堂上见真章。”说着链子搭上了钟氏的脖子，直接就锁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的手足无措。 艾天诚实在道：“官爷，会不会是抓错人了，我二弟妹不过是个妇人。” “抓的就是她。”官差冷笑，“自古有言，最毒妇人心，你还没见过大牢里的那些妇人吧，她们哪个不是命案在身，谋杀亲夫，碎尸烹骨，胆子比你们这些爷们还要大哩，再说了，她手上没了毒药丸……怕是已经有人被她害了吧？” 听了这话，艾明山与麻氏不由得往艾巧巧这边看过来。 特别是艾明山，老爷子望过来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期望。 艾巧巧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她只要站出来证明钟氏的“无辜”，钟氏顶多会被衙门罚些个银钱了事。 艾巧巧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她才不会烂好人呢，就算她今天真的救了钟氏，钟氏也绝不是那种会感恩的人。 艾永贵这时也急了，脸上灰惨惨的一片。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钟氏被官差带走。 先不管钟氏的毒药丸是不是从那些嫌犯的手里买的，单是到了衙门过堂，钟氏便会被那阵仗吓的把什么都说了。 他筹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能因为这个妇人而止步！ 特别是，他绝不能跟着受到牵连。 艾巧巧躲在蓝氏身后看热闹，心里却有些纳闷。 昨天晚上她还在愁要怎么摆脱艾永贵和钟氏安排的婚事，结果今天早上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也太巧了吧？ 官差用链子锁了钟氏，拉着她往门外走。 艾老爷子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麻氏更是窝里横，别看平时吵的凶，真见了官就吓的连个声都没有了，被她闺女艾俏花搀扶着，就像个久病未愈的人一样。 艾天诚和他儿子都是老实人，不知应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秋氏一声不吭的看着钟氏的狼狈相，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两位官差请等一下。”艾永贵突然出言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一问我的妇人，请两位行个方便。”说着他从怀里摸出几个大钱递过去。 麻氏看见他递出去的铜板，心中一揪一揪的疼。 “官爷要带她走便带走了吧，儿啊，你还想问什么。” 两位官差得了钱，退开了些。 艾永贵不理会麻氏，径直来到钟氏跟前。 钟氏哭的满脸是泪，她一把扯住艾永贵的袖子，“我不要跟他们去……你知道的，我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你啊……” “我知道，你先别急。”艾永贵安抚着钟氏，语气里却带着不耐烦。 钟氏又慌又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我真的全都是为了你啊……你一定要救我，我不要去衙门，过堂的话他们会不会用刑？我听说他们那打板子都是要脱裤子的……要是真的过了堂，我哪里还有脸见人啊……” 艾永贵连连皱眉。 钟氏的表现真是太令他失望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认为自己只要矢口否认就会平安无事吗。 谁不知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才私存了些钱财，绝不能花在这上头。 再说了，就算到时钟氏真的没有牵连到他，可是一个被抓进过衙门的妇人名声坏了，还怎么能配得上他。 他艾永贵可是想在怀安城混出个人样来的，家里绝不能有这么一个名声败坏的妻子。 艾巧巧等人看到艾永贵侧着耳朵，好像在听钟氏说着什么。 突然间，他脸上显出暴怒之色，他猛地后退两步，指着钟氏，“你……你说什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钟氏被他弄的莫名其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艾永贵怒冲冲一把抄起院子里的长凳，照着她的脑袋便打了过去。 第52章 推销芥末 加更，钻钻200，加更~~(开始补钻了) 钟氏脑袋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板凳。 她被打蒙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艾永贵。 “你为啥打我？”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的男人。 其实不止是她，就连艾明山等人也全都愣住了。 艾永贵一手拎着凳子，一手指着钟氏，怒冲冲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毒妇，我让你好生照应着三弟家的……你，你竟干出这种事来……” 话音刚落，又是一板凳砸下来。 两名官差就站在不远处，然而他们在看到艾永贵打钟氏的时候，却故意站着不动。 只有艾巧巧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院里的其他人则都忙着扑上去阻拦艾永贵。 钟氏满头是血，眼珠子翻起来，白多黑少，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艾永贵被他大哥艾天诚拉住胳膊，手里的凳子也被艾大全夺下了，艾老爷子急的不行，用手里的拐杖狠狠打了艾永贵一下。 “她是你媳妇，你怎么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麻氏见老头子打了儿子，立马心疼起来，上去护住儿子，“你打他做甚，他不过是在教训自己的妇人，你就不怕把他打坏了……” 钟氏昏过去了，两名官差上前查看。 “人都这样了我们可带不回去了。”官差无奈道。 艾永贵歉疚的与官差赔罪，又从怀里摸出小半块碎银子，悄悄塞进他们手里，不断说着好话。 两名官差捏着手里的钱脸上带了笑，“钟氏伤成这样我们即使带她回去也没有法子过堂问案，只能让她先养些日子了，等她养好了我们再来传她。” 艾永贵拱手千恩万谢。 两名官差转身走了。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看着死人一样倒在地上的钟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说她可恨吧，可是现在钟氏的样子又着实可怜。 说她可怜吧，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却是恨的人牙根痒痒。 也许这便是报应吧。 艾巧巧推了推蓝氏，小声道：“娘，我们去帮奶奶做早饭吧……一会她跟我爷好饿了。” 蓝氏浑浑噩噩的被女儿拉走了。 麻氏只好叫艾天诚一家子帮忙，把钟氏抬回了屋。 艾巧巧在厨房里听到院里艾永贵与艾老爷子道：“就是让她死在家里也不能让她去衙门……不然咱们家的名声全都要被她败坏了……” 想让钟氏死在家里？ 她的这位二伯父可真够狠的。 钟氏头上伤的极重，麻氏只请了村里的大仙来。 治疗方法就跟上次蓝氏的那次一样，抓了一大把陈年的浮灰，按在伤口上面。 艾巧巧在门外偷偷瞧着，嘴上不说，她心里清楚，这一次，钟氏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屋里了。 只不过她想不通为何艾永贵会下手这么毒。 钟氏口口声声说她是为了艾永贵才这么做……难道她对自己下手之事是经过艾永贵同意的？ 每次想到这个艾巧巧就觉得背后寒意突生。 就算钟氏要害她，可说到底钟氏也不过是个妇人，艾巧巧只要有了提防还是可以应对的。 可是如果害她的人是艾永贵…… 他在老艾家说得上话，就连艾老爷子都想指望着他兴家，以后家里很可能就是他当家了，如果艾老爷子不在了，那么她跟母亲的日子就更难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跟娘搬出去单过！ “巧巧，你在想什么呢？”张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艾巧巧摇了摇头，加紧忙起手里的活来。 张伍已经把十斤的芥菜种子全都磨碎了，艾巧巧今天到他这里来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上锅蒸出味道来，然后再放在火上烤干。 “我们今天就去怀安城，把东西卖出去。”艾巧巧思忖道。 不知为何，最近她总有一种危机感。 她要快些为自己跟娘找个退路才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命运握在别人手里。 钟氏伤的起不来床，昏睡了几天都没有醒。 艾永贵带着艾天诚的儿子艾大全在家里住了三天便回了怀安城，艾俏花则留在了家里。 她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跑出来。 两人把芥末用油纸包好，连晌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直接赶到了怀安城。 他们先去了冯老板的杂货铺。 冯老板不在家，看店的是她的男人秦双书。 艾巧巧只好把单独分出来的一些芥末交给秦双书，然后两人直接去了客满楼。 张伍仰着头，看着客满楼上悬的金字招牌。 “巧巧，你说那是不是金的啊。” 艾巧巧嘿嘿一笑，“那是鎏金。” “听说那上面的字还是名家提的呢。” “对了，小伍哥，你认识字吗？”艾巧巧突然想起什么来。 张伍摇头。 “以后我教你认字吧。”艾巧巧认真道。 “我……我怕学不好……” “没事，我慢慢教你。”艾巧巧笑起来，“认字有很多好处呢，等你们家还了债，买了地，总不能连地契什么的都看不懂吧，不然很容易被人骗呢。” 张伍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点头，“好，既然你说有用，那我便学，只是到时候你别嫌弃我笨就行。” “怎么会呢。”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客满楼，找了个伙计打听罗掌柜的去向。 很快有人把他们带到了客满楼后的一间雅室内。 罗掌柜正在与人说话。 “……你们送来的这批货看着不太新鲜。” “罗掌柜，您是内行，这次路上遇到些麻烦，我们晚了两天，我给您让出两成利钱，您就收了吧。” 艾巧巧注意到桌上摆着几分鱼货，还有贝类。 罗掌柜看了连连摇头，“就算你再让出三成我也不敢收，我不想砸了自己的牌子。” “今天现做现吃绝对没有问题。”送货来的人强调道。 “可是今天晚上在我这里订席的是城里的大户，要是出了事你们负担得起吗。”罗掌柜不悦道。 艾巧巧站在那里听了一会，突然凑到罗掌柜身边低语几句。 罗掌柜愣了愣。 “你说的可是真的？” 艾巧巧点头，“不然您可以寻个伙计来试吃下。” 罗掌柜微微眯了眼睛审视着艾巧巧，“好，那我便信你一次。”他转头吩咐下去，“寻两个人进来试吃生贝。” 罗掌柜又让人送来了艾巧巧需要的东西，看她亲手调了芥末酱汁。 “用这个蘸食生贝。”罗掌柜命令找来的两个人。 两人生食过后，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他们身体有何异样，罗掌柜这才长出一口气，挥手让人把东西撤下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他跟艾巧巧和张伍时，罗掌柜这才开口道：“你们开个价吧，这种调料，我全包了。” 第53章 替小伍哥还债 罗掌柜看着油纸包里的那些黄色的粉末状调料，问艾巧巧道：“你是怎么做出这种东西的？” 艾巧巧嘿嘿一笑，“制作方子是我爹教给我的，不过不能外传。” 罗掌柜一愣，续而取笑道，“你这方子莫非还是要保密的？” “当然啦，不然你见过其他人卖这种东西吗？”艾巧巧反问，“生食海货时蘸了它，可以防止吃坏肚子呢，而且它还可以制成别的配菜，味道都很好。” 罗掌柜眼睛一亮，“冯老板说你做菜的手艺不错，不如露两手？” 艾巧巧大大方方的点了头。 罗掌柜也是痛快人，带了艾巧巧去了厨房。 艾巧巧净了手，随便找了现成的食材。 她取了些牛肚，拿刀切成粗丝，又泡了些粉皮，也切成丝，放入开水锅里氽烫后捞起，放到冷水里过凉后沥去水份，加入麻油拦匀。 罗掌柜在旁边看着，眼底渐渐露出赞叹之色。 “你的刀工不错。”他评价道。 “切的多了也就熟练了。”艾巧巧淡淡道，手上却忙个不停，她把蒜头去衣，剁成蒜泥，然后取来一只空碗，把芥末粉兑入温开水，然后放入盐、醋、麻油，调好了盖好盖子，放在一边待凉。 “这道菜可有名字？”罗掌柜问。 “芥末肚丝。”艾巧巧先把粉皮丝放入盘中堆好，再把肚丝铺放在粉皮丝上面，最后浇上调好的芥末糊。 “罗掌柜尝尝看。” 罗掌柜取过筷子，夹了些菜放入口中。 牛肚口味柔韧，入口带着些许清爽和微冲的辣意，但这种辣意在入喉后转眼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觉让人胃口大开。 罗掌柜放下筷子，一脸郑重，“艾巧巧，你若是男孩子，我还真想把你留下。” 艾巧巧笑了，“我是男是女都跟这个没有关系，我喜欢做菜，特别是看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被大家喜欢，认同，我就很开心了。” 罗掌柜把那盘芥末肚丝拿给后厨的几位厨师品尝。 众人尝过后全都连连称奇。 特别是芥末这种调料，他们以前都没有接触到，更别说用它来做配菜了。 一位大厨在尝过这道芥末肚丝后凑到罗掌柜耳边低语一阵，罗掌柜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他重新带了他们回到刚才的雅间内。 艾巧巧笑眯眯的跟在后面。 张伍忍不住小声道：“巧巧，罗掌柜会不会是不想买我们的东西了。” “他一定会要的。”艾巧巧胸有成竹。 “那他为何在犹豫？”就连张伍都看出罗掌柜眼中的犹豫了。 “我猜呀……他不光是想要我们手上的这些货。”艾巧巧道，“他想要的更多。” “这么说以后我们的货不愁卖了？”张伍欣喜万分。 艾巧巧摇头，“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回事……”张伍话音未落，罗掌柜已然关了雅间的门。 “我出三百两银子，买你们制芥末的方子。”罗掌柜正色道。 张伍倒吸了口凉气。 三百两银子，他没有听错吧。 七两银子就能置办一亩良田了，三百两……那岂不是又有田又有房了！ 他看向艾巧巧，紧张的说不出来话。 艾巧巧却并没有被这巨大的数目冲昏头脑。 “罗掌柜，您是想买我的方子？” “是。”罗掌柜认真道，“我不想让怀安城里其他的酒楼得到芥末这种调料，我想让它成为我们客满楼的秘制调料，如果你觉得我开出的价钱不适合，尽管提，我可以再加价。” 张伍暗暗咋舌。 看来罗掌柜这一次是势在必得。 艾巧巧摇头，“我不是嫌弃您出的价钱太低，相反的，我觉得您把价给高了。” 听了这话张伍惊的合不上嘴，罗掌柜更是满脸惊讶。 做生意都是怕价钱低了，哪里还有像艾巧巧这样的，嫌弃对方价给高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罗掌柜笑了，“巧巧姑娘果然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你说说看，为什么我的价钱给高了。” “芥末这东西制作方法很简单，只要知道了方法，每个人都能做出来，就算我把方子买给了你们，但是你们却很难守得住这个配方。” 罗掌柜微微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总要有虚有实，这个不用你担心，只要你把方子买给我，并且保证从此不再把这方子泄露给其他人知晓就行。” “您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三百两这个数便可，只是以后我要自己家用时会做一些芥末，不过您放心，我既然答应您了，就绝对不会把方子传出去。” 罗掌柜点头，让人取了银子来。 艾巧巧想了想，“虽然我信得过罗掌柜的人品，不过我们还是先立个文书吧，最好有个保人……” 罗掌柜颇为意外，“你认得字？” “我爹教过我一些。” 罗掌柜是惯于做生意的，很快就找来了保人，并写了文书，还立了字据。 一式两份，双方都在上面按了手印，签了字。 罗掌柜把三百两银子交给艾巧巧的时候，艾巧巧却没有拿。 “有件事，我想请罗掌柜帮个忙。” “巧巧姑娘请讲。” “我之前与小伍哥商议好了，这次挣来的钱我们两个分平，所以这钱我不能一个人拿，他们家欠了高利贷，我想请罗掌柜出面帮他们把欠的钱还了。” 罗掌柜愣了愣，看向张伍。 张伍脸涨的通红，“巧巧……这，这样不行……” 他哪里想到芥末的方子会卖这么多钱，那可是三百两银子啊，就是分出去一半也是个巨大的数目，没想到艾巧巧竟一点也不心疼。 “小伍哥，你就不要推辞了，先把你家的债还上，只要人还在，以后我们还会挣更多的钱。”艾巧巧安慰道。 碍着罗掌柜的面子，很快放高利贷的人来了客满楼。 当着众人的面把张伍家里欠债的数目清算了一遍，付清所有后，三百两银子还剩下一百九十两。 “也不少啦。”艾巧巧盘着算。 “巧巧，你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吗？”张伍问。 “心疼什么，我爹说了，横财不可留，留着是要出祸事的。”对她而言，这笔钱就是横财，她是万万不敢带回家去的。 离开客满楼，艾巧巧对张伍道，“剩下这些钱不如我们合起来买地吧，我不好露面去办这些事，只能由你出面了。” 这次张伍答应的很痛快，“行，到时地契上都写你的名字。” 艾巧巧咯咯笑了，“看来小伍哥以后是个听媳妇话的。” 张伍微微红了脸，他转过头去不想让艾巧巧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艾巧巧并没有注意到张伍的羞涩，她拉着他加快脚步。 “哎，你要去哪啊？”走着走着，张伍注意到他们并不是往城外的方向去。 “陪我去趟益草堂。”艾巧巧笑道，“我要去给恩人做顿饭咱们再回去。” 难得进趟城，她心里还惦记着夜离殇手腕的伤。 那天听雨说的很隐晦，不过她已经明白了夜离殇受伤的缘由。 要不是为了当时护着她，夜离殇也不至于被对方的毒箭伤到，导致后来被那些人捉了，挑了手腕的筋脉。 艾巧巧心里不免有些歉疚。 第54章 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 益草堂，后院。 夜离殇一袭紫袍外罩薄纱半臂黑，手持棋子，悠然看着棋盘。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鼻梁挺直，唇形棱角分明，微微上翘，看着有些讨喜。 他穿着一袭滚着银边的蓝袍，一副书生打扮。 “衙门那边我已经找了两个熟人把事办妥了，就是有人问起来也不会有纰漏，你就放心吧。” 夜离殇把棋子落在棋盘上，淡淡吐出两字，“多谢。” 年轻男子笑起来，“能得你夜神医一声多谢，真是难得。” “日后我请你一顿饭便是。”夜离殇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一顿饭可不行，要有酒才好。” 夜离殇抬头瞥了对方一眼，“若怀西，你的病好利索了？还是想继续吃几副汤药。” 年轻男子尴尬的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怎地还是这般，我又不是真的要吃你的酒。” 两人斗着嘴，门外听风进来道：“公子，巧巧姑娘来了。” 夜离殇手里的棋子一滞，落错了地方。 若怀西大喜，手持折扇压住了夜离殇的落子，“不准悔棋。” 夜离殇怅然收回手，看着若怀西一子落下，把他大片“疆土”通通吃下。 两人又下了一会棋，夜离殇眼角余光时不时向门外瞟去。 听雨端了热茶进来。 “巧巧姑娘呢？”夜离殇端了茶盏小口缀饮，“不是说她过来了吗，怎地不见人？” 听雨道：“她去厨房了，说是要给公子做菜呢。” 夜离殇听了微微蹙眉。 他是喜欢吃她做的菜，不过相比起她这个人来，他好像更喜欢先看到她。 若怀西见他出神，于是悄然点手唤了听雨过来，“你家公子没有伤了脑子吧？” 听雨瞪了眼睛，“绝对没有。” “你不觉得他最近反常么？”若怀西打趣道。 听雨是个老实的孩子，他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夜离殇冷哼了声，“告诉她不用做菜了，今天我请朋友去外面吃。” 听雨“哦”了声，转身出去了，可没一会功夫他又跑了回来。 “巧巧姑娘说了，公子既是想请朋友，她便多做几个菜，味道绝不会比外面的差。” 夜离殇抿起嘴唇，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有些不高兴了。 等听雨出去了，若怀西凑过去低声道：“莫非你让我帮的那个人……就是那位巧巧姑娘？” 夜离殇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若怀西摆出沉思状，“想你夜神医向来只对医书感兴趣，不想也会对这尚且年幼的小姑娘动了心思。” 夜离殇低头看着半局残棋，忽地凄然一笑，“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难道连动动心思也不行？” 若怀西被他的话呛的半天接不上话来。 “我只不过开个玩笑，你是神医，还怕医治不好自己的手？” 夜离殇沉默着。 自上次艾巧巧来过之后，他曾试着对自己施针，效果极微。 不过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左手的筋脉已有些许好转，已勉强能端起得茶盏，松松握笔。 只是他右手的筋脉伤的极重，到现在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 像这种伤，拖的时间越久，越不容易医治，他本身就是大夫，自是比谁都要明白，然而他现在却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听雨听风端了托盘进来。 有荤有素，虽然都是家常菜式，但是色香味俱全，若怀西连连赞叹。 “夜兄，你若是舍得，我请了这位巧巧姑娘去我那里做厨娘如何？” “巧巧姑娘不会应的。”不待夜离殇回答，一旁听雨接口道，“我们公子请她来，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她都不来。” 若怀西瞪圆了杏眼，“原来你已经下过手了！” 夜离殇用左手拿起筷子，语气幽幽，“你吃不吃，不吃就给我滚。” 若怀西满腹委屈，“……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夹起一口菜来，放进嘴里。 “妙，妙，自古有言心灵手巧，能把菜做得这般好吃，此人必是个巧姑娘。” 夜离殇眼角抽了抽，“有吃的也封不住你的嘴。” 若怀西也不跟他客气，每样菜都尝了尝。 这时艾巧巧进了门，她手里端了只大号的海碗。 白瓷碗盖扣着，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夜离殇看到她后，悄然放下了筷子。 艾巧巧把海碗放在桌子中央，然后揭去上面的盖子。 “这是什么菜？”夜离殇淡淡道。 艾巧巧笑嘻嘻的，“我听两个小童说公子的客人喜食素，所以才做了这道菜，竹笋焖猪肉。” “这是专门为我做的？”若怀西笑意盈盈，“多谢巧巧姑娘。” 夜离殇看着他友人的乐呵呵的与艾巧巧说话，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今天巧巧要来，他应该早点把若怀西赶回去。 “这肉，好像太肥了吧？”夜离殇故意岔开话题。 艾巧巧拿起公筷，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到夜离殇面前的碟子里，“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 若怀西夹了块竹笋吃了，鲜嫩爽口，清香无比。 夜离殇左手慢腾腾的拿着筷子，夹着那块肉，好像怎么也夹不上来。 艾巧巧在一旁看着心里着急，索性上前帮他夹了，喂过去。 夜离殇嘴角勾了起来。 五花肉煮到绵软酥烂，肥而不腻。 夜离殇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他又指了指其他的几样菜，完全没有再自己动手的意思。 艾巧巧一心想报答他的恩情，也没有多想，最后又变成了她在喂，他在吃。 一旁的若怀西侧目连连。 艾巧巧用竹笋里的肉汁拌上米饭，又混了些青菜在里面，只把夜离殇撑的最后都快站不起来了。 趁着艾巧巧收拾桌子出去的功夫，若怀西掩口失笑。 “夜兄，你若是真娶了此女，不用年过四十就要胖的出不去门了。” 夜离殇靠在椅子上，心满意足的嚼食着薄荷叶，“那又如何，有些人想胖还胖不起来。” 若怀西离开后艾巧巧又进来一次。 夜离殇微合着眼睛闭目养神，他想等着她先开口。 可是好半天过去了，也没有等到艾巧巧开口，倒是有一物落在了他的腿上。 他闭着眼睛没敢动，凭着触觉他感觉到那是一块毯子盖在了他的腿上。 然后他便听见门帘响动。 等他缓缓睁开眼睛时，艾巧巧已然不在了。 夜离殇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为何，他的内心竟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宁静。 第55章 失踪的蓝氏 艾巧巧和张伍回了小房村。 厨房里隐隐传来妇人说话的声音。 艾巧巧远远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蓝氏在里面，于是悄悄回了耳房。 蓝氏不在屋里，艾巧巧关了门，把今天挣到的银子藏到了房梁上面。 晚饭好了，上房那边热闹起来。 麻氏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催促着她的大儿媳秋氏端菜送汤的。 艾巧巧站在上房门口，问麻氏，“奶，我娘呢？” 麻氏哼了声，“她出去了。” 艾巧巧愣了愣，“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麻氏不耐烦了，没好气道：“我难道还要帮你看着你娘不成，她有腿有脚的，想去哪还不是她的自由！” 艾巧巧见麻氏恼了，只好闭上嘴。 艾俏花仍是坐在麻氏身边，她时不时抬眼偷看艾巧巧。 蓝氏没回来，艾巧巧手里捧着饭也咽不下去，所以她很快注意到了艾俏花的异样。 她抬起头，目光正好与艾俏花撞在一起。 艾俏花就像被烫到似的，迅速低下头。 艾巧巧不由得暗暗皱眉。 直到众人用过晚饭，也没见蓝氏回来。 艾巧巧坐不住了，对艾老爷子道：“爷，您知道我娘去哪了吗？” 艾明山紧抿着嘴角，脸色有些难看。 “爷？” 艾明山看向麻氏，恨恨道，“我说什么来着，祸从口出，没事你们就嚼舌根，这下可好了，看你怎么办！” 麻氏一脸不屑，艾俏花却是满腹委屈，“爹，我跟大嫂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在厨房烧火说话，谁知蓝氏会在外面听到……” 艾巧巧心里一个激灵，“你们说什么了？” 艾俏花心虚的移开目光，“也……也没说什么。” 艾明山敲了敲桌面，“现在还说什么，都出去找人吧。” 艾天诚是家里的老大，出了事自然要冲在前面。 他寻了灯笼便要往外走。 艾巧巧急急的跟上去。 艾天诚看到她跟来有些犹豫，“巧巧还是在家里等着吧，外面太黑，你又不熟悉村里的人。” 艾明山在屋里叫道：“巧巧回来吧，你就别再跟着添乱了。” 艾巧巧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艾天诚往外走。 结果艾天诚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时辰，艾明山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把秋氏和艾俏花也都叫来，让她们出去找人。 这下麻氏可不干了。 “外面黑灯瞎火的，你也敢让俏花往外走，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艾明山怒道：“你的闺女是人，别人家的就不是吗，要不是你的好闺女在背后嚼舌根，蓝氏怎么跑出去！” “我闺女怎么了，她生的好我就得疼着。” “我看她都是让你给惯坏了！” 老两口在上房吵起来，艾巧巧被夹在当中不好受，只好悄悄溜出来，坐在台阶上面等着。 艾天诚一直都没有回来，秋氏和艾俏花还是被老爷子打发出去了，两人只去了一袋烟的功夫就跑了回来。 秋氏对艾老爷子道，“天诚说了，这么找下去怕是到天亮也寻不到人，不如发动村里的人一起帮着找。” 艾老爷子点了点头。 麻氏却叫了起来，“那怎么成，让他们帮着找还不得我们家打点人情。” 依着村里的规矩，不管最后有没有寻到人，最后老艾家都要管顿饭，招待这些人。 麻氏铁了心，就是不同意请村里人帮忙，又跟艾老爷子吵了起来。 “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儿媳妇，没了就没了，家里还要置办俏花的嫁妆，哪里有那余钱请人吃饭！” 艾老爷子正想接口，忽见艾巧巧站在门口，冷冷的望着他们。 “巧巧……”艾老爷子尴尬的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艾巧巧并没有走到她爷爷身边去，而是看向麻氏。 “奶，我小姑在厨房里跟我大伯母到底说了什么？” 蓝氏精神不太正常，如果是正常的话绝对不会刺激到她。 麻氏没吭声，艾巧巧问艾俏花，“小姑，你告诉我，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艾俏花就是不肯承认。 艾巧巧瞪着眼睛，眼底泛了血丝。 “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临死我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艾俏花吓白了脸，“你，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我说的什么你心里清楚。” “你，你敢威胁我。” “要是我娘不在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我还怕什么，你要不说我就去问我大伯母，咱们冤有头债有主，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给我娘报仇。” 艾俏花吓的扑进麻氏怀里，“娘，你看她……” 麻氏死死瞪着艾巧巧。 艾巧巧毫不退缩，回瞪着麻氏。 “你这小白眼狼，还把自家人当成仇人了。”麻氏骂道。 “自家人没有把自家人往死里逼的，我娘都被你们逼走了，我还顾忌什么。”艾巧巧索性豁出去了。 麻氏看着炸了毛般的艾巧巧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毛。 有道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在家里嚣张惯了，所以当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孙女完全不惧她时，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去寻村里人帮忙吧，找人。”艾老爷子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 “要是找不到呢？”麻氏忍不住问了句。 “找不到也要找！蓝氏是咱们家的人，你不怕在村里丢光你这张老脸，我还怕呢！”说完这话，艾老爷子居然下炕穿鞋，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爹你去哪？”艾俏花不安道。 “找人。” 艾明山都出门帮着找蓝氏，艾俏花和秋氏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跟着出来寻人。 村里人都被发动起来，到处都能看到火把的光亮。 艾巧巧也跟着出来找人，艾老爷子让她跟着秋氏她们，艾巧巧却不想看到艾俏花那矫情的脸嘴，走着走着自己落了后。 艾俏花见艾巧巧没了影悄声对秋氏道：“大嫂，你说这蓝氏会不会去寻死？” 秋氏紧张的望了望四周，低声道：“你可别乱说，巧巧那丫头可不是吃素的，你没看老二媳妇在她手里都没占到便宜，你没事去招惹她做什么。” “我不过就说她是个寡妇，她至于闹成这样子么……” 秋氏跟艾俏花说着话，渐渐走远了。 艾巧巧从树后转出来，望着艾俏花的背影，目光阴郁。 寡妇…… 她的母亲到现在仍然相信她的父亲还活着，虽然她很希望蓝氏能恢复正常，可是她心里清楚，蓝氏有多爱她的父亲。 要是蓝氏想起了什么……会不会去寻短见…… 艾巧巧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第56章 纪姑姑，得让奶奶更加讨厌我 加更，钻钻4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沿着河边寻找蓝氏。 黑漆漆的村里到处都能看到人影和火把。 “巧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伍从一棵树上冒出头来，“听说你娘不见了？” 艾巧巧看到张伍就像见了亲人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小伍哥，我娘会不会去寻死，不要我了……” 张伍哪见过艾巧巧这般无助的样子，顿时吓的手足无措，“不会不会，巧巧这么乖……你娘一定舍不得你的，你别哭，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艾巧巧自己也知道光掉眼泪是没用的，她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这才发现张伍手里拿着块生肉。 “小伍哥，你拿着生肉做什么？”艾巧巧不解的问。 “帮你找你娘啊。”张伍道，“咱们村有户姓温的，他们家老大温文华会养狗，他调教出来的狗鬼精鬼精的，还曾帮我爹上山打过熊瞎子呢，它一定会找到你娘的。” 张伍带着艾巧巧离开河边，去了村里老温家。 温文华早就带着火把出去帮着艾明山他们找蓝氏了，不在家，温文华的妻子润雪在屋里，听说张伍来了便让他们进了院。 张伍把来意一说，润雪马上去院里牵狗。 张伍带着狗出来，让艾巧巧回家找来一件蓝氏的衣裳，让狗嗅了嗅。 “虎儿，就靠你了。”张伍把那块生肉丢给狗儿。 狗儿三口两口就把肉吞了，然后低着头顺着老艾家的门口往南走。 艾巧巧和张伍跟在后面。 两人沿着村里的小路走出不远，狗站住了。 张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院子，咦了声。 “这是谁家？”艾巧巧问。 青砖小院显然很幽静，黑色的大门紧紧关着，从外面看不到院里的灯光。 “这是纪姑姑的家，虎儿，你该不会是找错了吧？”张伍拍了拍狗脑袋。 狗儿不屑的扬着头。 张伍看着狗儿的模样道：“应该是这里没错。” 他上前敲门。 艾巧巧对村里的人不怎么熟悉，只能跟在他后面。 不一会，黑色的院门打开了一道小缝。 “纪姑姑，我是张伍。”张伍主动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呃，是巧巧的娘不见了，她有没有来你这里？” 张伍刚把话说完，院门开的更大了些。 艾巧巧这才看到门里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面容清秀，身上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她看了艾巧巧一眼，身子让开了些。 “你们进来吧。” 张伍拉着艾巧巧进了门。 艾巧巧注意到，那狗从进门后便夹起了尾巴，好像很怕眼前的这个妇人。 “跟我来。”妇人走在前面，艾巧巧等人跟着她进了屋。 “娘！”艾巧巧一眼就看见蓝氏坐在椅子上。 艾巧巧猛地扑过去，抱住蓝氏。 “娘，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艾巧巧搂着蓝氏在屋里哭，张伍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 艾巧巧很快止住悲声，她问蓝氏，“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蓝氏一脸正色，“是你爹让我来的。” “我爹？” “对啊，你爹说要我带封信给你纪姑姑……可我记性不好，忘记了，今天听你小姑说起……才想起来……” 艾巧巧张了张嘴，她有些不明白，艾俏花当时在厨房里跟秋氏议论蓝氏是寡妇，怎么就扯到这件事了。 可是当着这位纪姑姑的面，她又不好问，只能再次向她道谢，把蓝氏接出来。 等他们离开纪姑姑的院子，张伍才悄悄告诉她。 “这位纪姑姑跟你父亲有些交情，听我爹说她不是小房村的人，当年落难在小房村，得你父亲相救，这才在村里落了脚，还嫁了人，后来她男人去世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嫁。” 艾巧巧焕然大悟，原来纪姑姑是个寡妇。 难怪蓝氏听到艾俏花说起“寡妇”二字后跑到这里来，原来她是想起了艾巧巧她爹的托付。 “我爹真的要你来找纪姑姑？”艾巧巧再次问蓝氏。 蓝氏点头，“你爹藏了封信在娘的旧鞋里，我已经把信给她了，你爹明天就该来接咱们回去了吧？” 艾巧巧鼻子一酸，含糊的应着，牵紧了蓝氏的手。 傻娘啊，爹已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现在没有心思去追问她父亲与纪姑姑的事情了，她只想快些带娘回家。 可是……家…… 哪里才是她们的家呢。 走到老艾家的院门口，艾巧巧心情沉重。 听说蓝氏找到了，村里出去寻人的陆续都撤了回来。 艾巧巧去厨房里热了剩饭给蓝氏吃，麻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要是放在平时她早就骂出来了。 可是蓝氏才找回来，要是被她骂了，再出个好歹来，这一晚上大伙可真就不用再睡了。 艾老爷子也累的不行，让艾天诚去外面照应着村里帮忙的各家，道谢过后承诺明日让他们到家里来，请他们吃饭。 蓝氏并不知道自己的失踪引来多大的麻烦，晚上她睡的极好。 艾巧巧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坐起来，借着月光在她的小帐本上写写算算。 她已经盘算过了，她现有的钱买下几亩地完全不成问题，可是现在的问题不是钱的事，她就算能挣得到钱却守不住。 麻氏如果知道了她手里有钱有地，绝不会让她们母女分出去单过。 看来要想个办法让麻氏更嫌弃她们才成。 艾巧巧托着下巴，满腹愁绪。 第二日一早，麻氏早早就把秋氏赶了起来。 今天艾家要办几桌席，答谢村里的各位帮忙的，所以要一大早就起来准备。 秋氏困的不行，叽叽歪歪的磨蹭。 以前的家务活都是她跟钟氏两个人分担的，现在钟氏伤了，只能躺在屋里，蓝氏又是个精神不全的，麻氏不敢再用她下地干活，要是再跑丢了麻烦就更大了。 艾巧巧主动到麻氏跟前道，“奶奶，我来帮忙吧。” 麻氏心里虽然不情愿可是家里实在是没有人手了，只好点了头。 秋氏见艾巧巧会炒菜，于是偷懒躲了，一会借口少了菜，去园子里摘，一会又借口要拿东西，在屋里不肯露面。 艾巧巧也不在乎，自己一个人占了厨房，挽起袖子往锅里下猛料。 这菜炒的叫一个香。 所有来家里吃饭的没有一个不夸的。 “老嫂子，今天这菜是谁炒的，你们家大媳妇可没这手艺，别是你那长孙艾大全什么时候偷偷娶了孙媳妇来家吧？”有人打趣麻氏。 麻氏看到桌上那些油汪汪的盘子时，差点昏过去。 她的油啊，鸡蛋啊……她的肉啊，这个心疼啊！ 这要花多少钱啊，真是个败家的丫头片子！ 第57章 只有神医才能救 加更，clotaire ~两巧克力~~ 麻氏眼看就要发作。 屋里头艾明山看得真切，要是换成平时麻氏就算扯着嗓子骂几句也没什么，可是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的人，到时丢的可就不是麻氏一个人的脸了。 艾明山看了艾俏花一眼，俏花马上跑到麻氏身边将她娘拉住了，“娘，我们去炕上坐吧。” 艾巧巧在厨房听了半天也没见麻氏扯着嗓子骂，不免有些意外。 屋里放了两桌，其余的桌子摆不开，都支在了院里。 不大会功夫，屋里院里众人都知道了今天这顿席是老艾家最小的孙女艾巧巧炒的菜，不少人都进屋去恭维艾老爷子。 “你这孙女多大啦？” “巧巧才十三。” “呵呵……老爷子，您老有福了。” “是啊，巧巧才十三就能当得起家，是个手巧的，以后不愁嫁啊。” “艾老爷子，我给你们家巧巧保个媒怎么样啊？” 艾巧巧在厨房越听越不对味，村里人也太热情了，说什么了就要保媒，她才多大。 艾明山喝了点酒，坐在炕上听着村民们的恭维脸上笑呵呵的，一旁的麻氏却忍不住了。 “我们家里还有闺女没有出嫁，轮不到巧巧那丫头。” 众人看了看艾俏花，顿时没了声。 几个刚才吵着要帮巧巧保媒的也都闭了嘴。 艾俏花脸上挂不住了，下炕便跑回了自己屋。 麻氏老大的不高兴。 等众人都走了她坐在炕头生闷气。 “咱这闺女生的比村里人都好，怎地他们眼都瞎了不成，没个给俏花保媒的？” 艾明山白了麻氏一眼，“你这脾气村里人谁不知道，谁敢给俏花保媒，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还不得上门把人家堵在家里骂，谁会讨这个嫌。” 麻氏被他抢白的接不上话。 “我……我这不是也是为了咱们闺女好嘛，谁不想让她嫁的好些，哼，他们不肯保媒我们还不用不上他们呢，等咱们二儿永贵这次回来，差不多就能把俏花的婚事定下来了……” 说起怀安城里的大户，麻氏眼睛都亮了。 “听说是做生意的，祖上还出过进士……家里没有长辈，俏花嫁过去就能当家呢。” “这样的人家，咱们的嫁妆也不能少了。” “那是，不过还要先看了对方的聘礼再定。” 老两口商议着艾俏花的婚事，艾巧巧却趁机用大海碗装了几样菜，悄悄溜出了院子。 她先是到了纪姑姑的家门口，伸手敲门。 不多时，纪姑姑打开院门，见艾巧巧站在门口，“你有什么事？” 她堵在门口，完全没有请艾巧巧进来的意思。 艾巧巧也不在意，从篮子里把菜取出来，“我是来送菜的，昨天多谢纪姑姑关照，总算我娘平安无事。” 纪姑姑看着她递过来的海碗，眼底划过一丝微光。 “不必了，以后没事你不要到我这里来。” “什么啊？”艾巧巧迷惑不解。 “因为……”纪姑姑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艾巧巧仍是捧着装菜的碗，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纪姑姑您就收下吧，这些菜都是我亲手炒的，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你炒的菜？”纪姑姑略有惊讶。 艾巧巧笑嘻嘻的把菜递过去，小声道：“麻烦纪姑姑把空碗还给我，不然回去了我奶奶可是会骂人的。” 听了这话，纪姑姑笑了。 她没有再推辞，接了碗转身回了院子。 艾巧巧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纪姑姑出来把空碗还给她。 艾巧巧离开纪姑姑的家，去找张伍。 可是到了窑洞她只见到了上着锁的大门。 张伍不在。 她不禁觉得奇怪，这个时间张伍通常都会在家。 回去的路上，她向几个熟悉的村民打听，有人告诉她进山狩猎的队伍回来了，张伍的父亲受了伤，正在一猎户家中…… 艾巧巧听了急急往回赶，先把装着饭菜的篮子送回家，又出来向人打听猎户家在哪里。 好在小房村不大，她很快就打听到了地址。 赶到那户人家时，远远就看见篱笆围成的栅栏上晾晒着各种兽皮和肉干。 屋里隐隐有人在哭，声音是她熟悉的。 艾巧巧来到门口却不敢冒然进去。 她在门口转了一阵，从屋里出来了一个汉子，见到艾巧巧一愣。 “你是……” “小伍哥在吗？我找他……” 汉子叹了口气，拉开了栅栏门，“你进来吧，他在里面。” 艾巧巧向那汉子道了谢，进了屋。 一进门她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张伍跪在木板床边，泣不成声。 木板床上躺一个男人，浑身都包着染血的白布，正是张伍的父亲。 “小伍哥……”见此情况艾巧巧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了。 曾几何时她的父亲也是这般模样，被人砍的血肉模糊……最后…… 她打了个哆嗦。 张伍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马上转过头来，他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然后才抬头看过来。 “巧巧，你怎么来了？”他哑着声音问。 “我去给你送菜……我亲手做的，谁知道你不在家……”艾巧巧紧贴着张伍的身边跪了下来，“小伍哥，你爹怎么样了？” 张伍红着眼睛，“我爹这次猎到了虎，巧巧你看那是虎皮，我爹是不是很厉害。” 艾巧巧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在床头的地上堆着张虎皮，硕大的虎头光是看着就让人发怵。 “我爹最厉害了，他一定能撑过去。”张伍勉强向着艾巧巧笑了笑，拳头却攥的紧紧的。 艾巧巧看着心里难过，却想不出安慰的话。 她爹也是很厉害的，可是还是没有撑过伤重，最后撇下她们娘俩去了。 “你们请大夫了吗？”艾巧巧问。 屋里除了张伍外还有其他几个猎户，他们告诉艾巧巧，张伍的父亲被猛虎抓破了肚子，大夫来了也只是勉强帮他把肚子缝起来，药也开了，但是却灌不下去。 “看这样子，能挺到天黑就不错了。” “可惜了张伍这孩子……” “……如果能遇到神医就好了。”不知谁说了句。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 对了，神医！三针救命的神医。 张伍看到艾巧巧突然跳起来向门外跑去。 “巧巧你要去哪？” “小伍哥，你等着，我去怀安城帮你爹请大夫去。”艾巧巧拔腿就往外跑，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要去试。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能请得动神医夜离殇，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她不想再有遗憾。 第58章 第一次替他心疼 艾巧巧再次去怀安城请大夫，不过这次她不是用腿跑路，而是由一名猎户出了马车，带她去的。 艾巧巧到了益草堂后并没有直接去见夜离殇，而是请了益草堂的大夫出诊。 因为夜离殇早就吩咐下了，益草堂的那些伙计都认得艾巧巧，所以早就有人通知了听风和听雨。 夜离殇听说艾巧巧请大夫出诊不禁有些意外。 “她是给谁请大夫？”夜离殇问听风。 “巧巧姑娘没有说，不过看那样子很急。” 夜离殇想了想，再次派了听雨到前面去打听。 听雨回来道：“巧巧姑娘是给张伍的父亲请的大夫。” “张伍是谁？”夜离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艾巧巧这几次来给他做饭都是与张伍一起同来，不过每次进到后院来的只有艾巧巧一个人，张伍都被按排在外面等了，所以夜离殇没有印象。 听风和听雨却是知道这个人的。 “张伍也是小房村的，巧巧姑娘这几次进城来都是跟他在一起。” 听了这话，夜离殇眉间神色冷了几分。 又过了一会益草堂的伙计前来回话。 “巧巧姑娘请了个主治外伤的大夫回去了，还买了好些止血化瘀的药村，连同诊金都付清了……” 伙计的话还没等说完夜离殇手里的茶盏砰地的声丢在了桌上。 伙计吓了一跳，干瞪着眼睛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公子。 听风偷偷给他使眼色，伙计这才退了下去。 “听说张伍的父亲伤的极重，可能挺不到晚上了。”听雨把他从艾巧巧那听来的话说了一遍，“说是只有神医才能救呢。” 夜离殇像被烫了似的缩起手指。 听风狠狠剜了听雨一眼。 明知道公子伤了手腕筋脉，难以施针，还说这话。 听雨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夜离殇沉默了半晌，“巧巧姑娘离开之前还说了什么？” “没……没了。”听雨支吾道。 夜离殇微挑起一侧的眉毛，“她没有问起过我么？” “问了。”听雨老实道，“她问起公子近日饮食，说是改日再来做菜给公子吃。” 夜离殇垂了眸子，虽然从脸上看不出他的喜怒，不过两个小童还是敏感的觉察到他们公子身上的冷意。 “公子，您若是不放心，我派个人跟去瞧瞧好了。”听雨试探道。 夜离殇不说话，听雨也不敢再深问。 每日午后夜离殇都会小睡下，两个小童伺候着夜离殇准备休息。 夜离殇躺下后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满眼都是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艾巧巧时的景象。 当时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小姑娘的身上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想活下去！ 小房村。 艾巧巧带着益草堂的大夫赶回张伍父亲那里。 大夫替张伍的父亲看过伤，连连摇头。 “伤的太重，元气受损，能熬过今天晚上就不错了。” 艾巧巧听了这话，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是想把夜离殇请来，但是等她到了益草堂时却改变了主意，她没有主动去见夜离殇，而是请了别的大夫。 夜离殇的救命三针千金难求。 他怎么可能因为与她相熟就会答应她的要求，是她太过天真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的心里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所以她才会主动把事情告诉给听雨，她相信听雨一定会把这些事讲给夜离殇听的。 至于夜离殇会不会来，那就得听天由命了。 送走了益草堂的大夫，屋里众人情绪低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伍父亲的情况越来越遭，肚子上的伤口仍在不断流着血，虽然血量很少，但是纵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张伍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 “巧巧，你已经尽力了，多谢你。” 艾巧巧眼睛红红的，“小伍哥你别这么说，现在天还没黑呢，你爹病情也许还会好转。” 张伍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清楚，我不会怕的，就算我爹没了，我不是还有你吗。” 他不说这个还好些，艾巧巧听他这么说心里难受极了，抱着他哇地一声哭出来。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两个小童一前一后进了门，手里还提着药箱。 “巧巧姑娘……我们公子来了。”听雨道。 艾巧巧呆住了。 夜离殇走进来，神色略显慵懒，身上披着紫色的薄披风，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请问您是……”屋里留着几名猎户，他们虽然不知道夜离殇的身份，但是却能感觉得出夜离殇身份的不同寻常。 “他是益草堂的东家。”艾巧巧擦了擦眼泪，抢先回答道。 她没有点明他是神医，而是说他是益草堂的东家。 夜离殇眸光不由得投向艾巧巧。 艾巧巧与张伍站的很近，刚才在进门前他还听见她在哭，这时候见她眼底红红的，紧紧靠在张伍身边。 夜离殇幽深的眸子显得愈加深谙，眼底倒映出身上紫袍的底色，更显妖异与冷凝。 两个小童来到木板床前，听雨拿出脉枕，放在床边。 听风轻轻搬起病患的胳膊，让他把手腕搭在脉枕上。 夜离殇施施然走过去，看似随意的把两指扣在病患的脉门上。 艾巧巧与张伍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夜离殇微合双目，过了一会又诊了病患另一只手的脉。 “备针，屋里所有人全都清出去。”夜离殇简短吩咐道。 众人面面相觑。 “都出去。”夜离殇加重了语气。 艾巧巧连忙拉着张伍往外走。 “巧巧，你等一下。”夜离殇叫住她。 艾巧巧愣了愣，“公子有何事？” “你留下来帮忙。” 难得夜离殇答应出手，她只能答应。 众人全都退出屋去，两个小童很快备好了干净的毛巾与白酒。 夜离殇在凳子上坐下。 艾巧巧不知她应该站在哪里，“公子，我应该做些什么？” “站在那里。”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哦”了声。 她不明白站在这里算什么帮忙。 不过夜离殇真就没有命令她做什么，只是让她站在那里。 艾巧巧一头雾水，却不敢问。 救人才是大事，她不敢打扰他。 听风双捧着羊皮卷，来到夜离殇身边，低低道：“公子，您左手刚好些，不要勉强……” 夜离殇横了他一眼，听风立时闭了嘴。 艾巧巧觉出气氛异样。 夜离殇抬起左手从羊皮卷里抽出一根银针。 艾巧巧注意到夜离殇两手的手腕处多了一对紫色绣莲瓣的护腕。 夜离殇捏着银针并没有马上刺入张伍父亲的身体，而是微微合目调息。 短短不过几息间，艾巧巧清楚的看到夜离殇的鬓角沁出汗珠来。 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原来这三针救命，并非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而是要消耗夜离殇的内力，加上他的医术才能妙手回春。 夜离殇调息过后，一针刺下，面色瞬时白了几分。 而床上张伍的父亲，气息却突然变强了几分。 艾巧巧又惊又喜，可是当她看到夜离殇在刺完第二针后的脸色时，心里竟是莫名疼的厉害。 第59章 欠债三千金 夜离殇用左手施了三针，足足耗费了一柱香的功夫。 艾巧巧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夜离殇施过针后累的坐在椅子上，站都站不起来。 听风取来干净的毛巾给夜离殇擦汗，嘴里还唠叨着：“都说了让您不要勉强……这下可好了，左手刚有些起色，要是再伤了筋骨可怎么得了。” 夜离殇闭目养了片刻精神，任由听风在一旁唠叨，也不制止。 艾巧巧听着心里却是担心的不得了，她趁着听风收拾药箱的功夫凑过去，低声道：“公子想不想喝些热茶，若是需要我这便去煮些来。” 猎户人家生活条件都很粗陋，哪里会有什么喝茶的习惯。 夜离殇依旧闭着眼睛，他轻轻摇了摇头。 艾巧巧见他神色憔悴更是心里不安，夜离殇歪在椅子上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艾巧巧忍不住伸手去扶他，谁成想夜离殇身体却滑了过来，直接靠在了她的身上。 就算艾巧巧再有力气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哪能撑得住夜离殇的身子，眼见夜离殇要倒，急的她去喊听雨帮忙。 谁知听雨只顾低着头收拾东西，光是应声就是不过来。 艾巧巧只好用双手扶着夜离殇的肩头，不一会竟急出一头汗来。 听风先提了药箱出门，看那背影倒有些像是夺路而逃状。 听雨紧跟在后面含糊道：“巧巧姑娘，麻烦你把我家公子扶出来，公子累了，要到车上先躺躺才能恢复力气。” 艾巧巧急的不行，她一个人的力气哪能搀扶得起夜离殇啊，可是两个小童一转眼的功夫就跑出去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低声询问夜离殇，“公子，我扶您出去吧。” 夜离殇缓缓睁开眼睛，盯了艾巧巧半天才好像认出她来。 “不用了，我自己走。”他轻轻推开艾巧巧，站起身时却晃了一下。 艾巧巧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扶。 这一次，夜离殇没有再拒绝，而是任由她扶着出了屋。 张伍等人站在外面，见夜离殇出来全都围了过去。 “我爹他怎么样了？”张伍急问。 艾巧巧看了夜离殇一眼，向张伍笑了笑，“你爹不会有事了。” “真的？”张伍抢步冲进门去。 夜离殇没有停留，也不跟其他几位猎户搭话，直接上了马车。 “这位公子真的是益草堂的东家？” “……这么年轻的大夫。” “怀安城的益草堂？等一下，我怎么听说益草堂的东家是位不入世的高人……据说要请他出手救人，千金难求一针……” “千金难求一针，你们说的莫非是神医夜离殇的救命三针！” 艾巧巧服侍着夜离殇在车厢里安顿好，听着外面的议论她正犹豫着一会出去要怎么跟大家说，忽听夜离殇开口道：“听风，回去了。” 外面的听风应了声，马车竟调转车头，直接离去。 艾巧巧惊住了，“麻烦公子停下车，先放我下去。” 夜离殇靠在软垫上，半合着眸子在养神，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眼，“巧巧。” “公子有何吩咐。”艾巧巧恭敬道。 夜离殇微微皱眉。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看到她对自己这般拘谨恭敬。 “麻烦帮我倒杯茶。”夜离殇指了指车厢里的小桌，桌上摆着只小茶桶，桶里的茶壶居然还带着温意。 艾巧巧把茶壶从桶里取出来，倒了半杯茶递过去。 夜离殇没有接，而是扬了扬眉毛，“手上无力，烦劳巧巧姑娘了。” 艾巧巧端了茶过来亲手喂到他唇边，末了退下去的时候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夜离殇歪着头看她，“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艾巧巧已经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她低头道：“我知道公子手上伤了筋脉还想请您来医治张伍的父亲。”她说了实话，“……只是我不知道您的救命三针原是这样费力，损耗心神，要是我当初知道……” “你当初就算知道了，难道就不会跑来益草堂求大夫了？”夜离殇反问。 艾巧巧头埋的更低了。 她是真的想帮小伍哥，所以她仍会竭尽所能去帮助他。 夜离殇看着艾巧巧微微低下头后露出纤细的脖颈，稚嫩的就像截刚从水塘里冒出的荷尖似的。 他忍不住竟想伸出手去触摸。 “所以我只能对公子说抱歉了。”艾巧巧郑重道。 “道歉倒是不用。”夜离殇淡淡一笑，“你要记得欠了我的诊金，我夜离殇千金一针，今天三针，便是三千金。” 艾巧巧呆住了。 什么？她听到了什么！ 夜离殇居然向她索要要诊金，还是……三，三千金。 艾巧巧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身体前倾，小嘴蠕动着，“公子，您，您……” 夜离殇看着她一双杏眼睁的大大的，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唇角禁不住挑了起来，他以袖子掩口轻咳几声，掩饰住了脸上的笑意。 艾巧巧完全的蒙了。 她计划好的人生规划啊，还没等开始就欠了一屁股债。 三千金，她得挣多少钱才能还得上啊。 左右思量了一番，她很快冷静下来，“这诊金公子想必不急着要吧。” 夜离殇大感意外。 按说三千金不是小数目，他原以为她会豁出去面子求他减些诊金，他就是想等她开口去求他。 可让他失望的是艾巧巧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并衡量利弊，冷静的做出判断。 夜离殇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故意板着面孔。 “诊金不急。” 艾巧巧暗暗松了口气。 马车驶过小房村，径直回了怀安城。 一路上，夜离殇没有再故意为难艾巧巧。 艾巧巧见他神色似乎有些难受于是也没有再提要放她下车之事，陪着他回了益草堂，直到两个小童把夜离殇安顿好，夜离殇这才像是想起艾巧巧似的，要听风派了益草堂的伙计单独送艾巧巧回去。 等艾巧巧回到小房村时才发现，老艾家的院门口已经被看热闹的人聚满了，院子里站着不少陌生人。 她刚一露头便会秋氏拉进上房。 “巧巧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爷都等你半天了。” 艾巧巧一头雾水的被秋氏拉进上房。 等到了屋里她才发现，炕头上坐着个富态的妇人，麻氏正亲自招待着对方。 “是巧巧回来啦。”麻氏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艾巧巧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炕头上的妇人笑着拉过艾巧巧的手，“巧巧啊，听说你认识三针救命的神医夜离殇，快给婶子引见引见，要是把我家的大宝治好了，婶子定然不会亏待你。” 第60章 教唆 艾巧巧进屋便被一妇人热情的拉住了手。 “这是咱们村里的王婶子。”麻氏当着外人的面，难得对艾巧巧和颜悦色，“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认识的神医夜离殇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看把王婶急的，刚听说张伍爹的事就赶来了，还送了这么多东西……” 麻氏眉毛动了动，示意炕上那堆糕点盒子都是这个婶子送的。 艾巧巧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在装着糊涂。 “王婶子来的真是不巧，神医回去了。” 王婶脸上依然笑意盈盈，“不怕不怕，有咱们巧巧姑娘在，神医跑不了，巧巧啊，你明天去趟神医那里，求他帮我家大宝看一看哩，只要能把他的病看好了，婶子一定好好谢你。” “你家大宝是……” “喏，那是我家大宝。”王婶抬手一指。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站了个傻大个。 看年纪有十八、九岁，生的白白胖胖，呆头呆脑，他正站在那傻笑。 艾巧巧皱了皱眉。 “王婶，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神医跟我不熟。” 王婶翻了个白眼，“巧巧，你在开玩笑吧，你跟他不熟还能请得动他，我可是听说了，张伍的爹马上就快咽气了，都被神医救回来了，你就帮我牵个线，婶子到时请你吃红皮鸡蛋。” 艾巧巧叹了口气：“王婶，我跟神医真的不熟，不瞒你说，其实这次我请了神医夜离殇来，他还是收了诊金的。” “诊金……收了多少？” “三千金。” 屋里一下子静了。 “多少？”王婶干巴巴的又问了一次。 “三千金。” “是问张伍他们家要了三千金？”麻氏瞪着眼睛。 艾巧巧心中忽地一动，她拉下小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奶，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因为神医是我请来的，所以诊金……也是问我要的。” “什么！”麻氏嗷地一嗓子，差点把屋顶的墙灰也给震下来。 王婶倒吸一口凉气。 “巧巧姑娘，你别开玩笑了，三千金，咱们都是庄稼人，哪里拿得出来。” 艾巧巧一本正经，“神医说了，诊金他不急着要，让我先欠着，什么时有了就还一些，慢慢的，总能还上的。” “又不是给咱家人看病，诊金凭什么跟你要！”麻氏扯着嗓子骂起来，“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张伍给你什么好了你这么帮着人家，小小年纪的不学好就知道跟着那些野小子混在一块，就靠着张伍他爹打猎挣钱就算到死也挣不来三千金，你就等着给人背黑锅吧……” 艾巧巧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艾老爷子也被这三千金吓坏了，闷头坐在炕上，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艾巧巧任由麻氏骂着，也不回嘴，反正一口咬定这三千金是神医管她要的。 屋外，王家的傻大个站在那里不解的望着屋里乱哄哄的景象，啃着手指。 “你吃点心吗？”艾俏花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递给傻大个一块点心。 傻大个接了点心放在嘴里啃着。 “你知道他们在屋里说什么吗？”艾俏花小声问。 傻子嘿嘿笑，“我娘要给我治病，治好了病我就能娶媳妇啦。” 艾俏花不屑的横了他一眼，“做梦。” 傻子没有听清，咧着嘴看着艾俏花乐，“我娘说了，我家里有钱，到时就能娶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 艾俏花厌恶的往旁边挪了挪，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压低声音，“可惜，你的病治不好了。” 傻大个急了，“谁说的，我家里有的事钱，我娘说了，只要有钱多漂亮的媳妇都能招来。” 艾俏花用帕子遮住脸，小声道：“不是你家有没有钱的事，是屋里头那个小丫头不肯答应带你娘给你找大夫。” 傻大个蒙了，“那，那个小丫头长的还挺好看的，比你好看。” 艾俏花狠狠咬着牙，“对，就是那个好看的小丫头，她最坏了，她不肯帮你找大夫。” “那……那可怎么办？” “嘘……你小点声，我教你个法子。” 傻大个瞪着眼珠子。 艾俏花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她要是打我怎么办？”傻大个犹豫道。 “你长的比她高，比她有力气，她怎么能打得过你啊，要是她不怕你，我再教你一招。”艾俏花唇边掠过一丝阴狠，“你就脱她衣裳。” “这样她就会怕了？”傻大个问。 艾俏花点头，“对，她要是敢喊人来，你就脱她衣裳，全都脱光了，她就会答应带你去找大夫看病。” 傻大个乐的直搓手，“好呀好呀，病好了我就能娶媳妇了。” 上房内，不管王婶好说歹说，艾巧巧一口咬定神医出诊是要诊金的，最后众人闹的不欢而散。 “我早就说过，这丫头就是个赔钱货。”麻氏在屋里骂个没完。 艾明山却始终没有出声。 艾巧巧不知她爷是个什么心思，不过她能感觉得出来，艾明山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些疼爱与维护。 虽然她不知道这种疼爱源于何种原因，但她希望当她下一次再提出分出去与蓝氏单过时，艾明山不要阻止她。 艾巧巧先回了耳房。 她得找机会把她藏在房梁上的钱寻个别的地方存放。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欠了神医的诊金，还是三千金。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一千金也是个可望不可即的数目，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 不过艾巧巧却另有打算。 她要借这个机会让麻氏把她扫地出门。 她关上房门，正准备去搬椅子去够房梁上的钱袋，忽觉背后过来一人，上来就把她抱住了。 艾巧巧转头，惊见一个傻大个死死抱住她。 是……王婶的那个傻儿子！ 艾巧巧脑子里嗡的一下。 他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里？ “你放开！”艾巧巧厉声喝道，“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 谁知她不说这话还好，她话音刚落，那个傻子竟然开始动手扯她的衣裳。 艾巧巧就算再厉害，再有见识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她哪见过这个。 而且她心里清楚的很，要是自己衣裳真被这个傻子扯了，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第61章 不如就把巧巧嫁了吧 加更，钻钻6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在屋里拼力跟王婶家的傻子大宝撕扯。 房门外忽地响起蓝氏的脚步声。 “娘……”艾巧巧力气抵不过傻大个，她只能勉励护住自己的衣裳。 蓝氏就快走到门口了，突然艾俏花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嫂你来一下。” 蓝氏应了声，又渐渐走远了。 艾巧巧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过。 “娘，娘！”她大声叫起来，“快来救我！” 傻大个用手去捂她的嘴，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衣裳。 艾巧巧对他又抓又咬，傻大个自觉招架不住，不由心中烦躁。 索性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头发，扯着她向着墙壁猛撞上去，“都说了，让你不要吵的！” 艾巧巧的脑袋“咚”地撞在了墙上。 这么一撞，她眼前顿时一黑。 不过她的意识却从未有过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 她张开嘴，照着傻大个的胳膊便咬了下去。 傻大个疼的叫起来，拼命甩着胳膊。 艾巧巧牙齿合拢，不顾一切的死死咬着，就算脑袋被傻大人打的歪到一边，脸颊也肿了起来，她也没有放开自己的牙齿。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似乎被人打开了。 她听见了蓝氏的声音。 紧接着屋里乱成一团。 傻大个惨叫着，蓝氏的怒吼，还夹杂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艾巧巧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蓝氏手里提着根烧火棍，像疯了似照着傻大个的身上乱抽一气。 王婶拼力想要护住自己的儿子，但是蓝氏却连她一起揍。 屋里屋外鸡飞狗跳的。 麻氏等人也全都跑出来，见艾巧巧鬓发散乱的倒在地上，疯了似的蓝氏，以及不断躲闪着的傻大个还有王婶……全都傻了眼。 老艾家院里这么乱糟糟的，很快便引来了众多好事者的围观。 王婶被蓝氏揪着打，头发乱了，衣裳也破了，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没得这么欺负人的，就看我儿是个傻的，你们老艾家也太欺负人了！” 蓝氏不说话，手里的烧火棍却是谁靠过来就往谁身上招呼。 艾明山等人想来查看艾巧巧的伤势，然而谁都无法靠前。 “蓝氏，你快点让开，你不想让巧巧好了！”艾明山急道。 蓝氏就像根本听不懂一样，死死瞪着血红的眼睛，手里棍子指向众人。 傻大个头上被烧火棍打了个大包，抱着他的娘放声大哭。 艾俏花躲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偷偷窃笑。 院门外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纷纷。 “王家的傻儿子看来真的要娶媳妇了，啧啧，都会钻姑娘家的闺房了。” “老艾家的巧巧姑娘才十三，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看这样子不嫁也不成了，衣裳都差点让人脱了……” “一个傻子会什么，就算是真脱了衣裳也干不成事。” “啧啧，可是人家姑娘还要名声的。” 人们挤在院门口频频探头。 就在这时，从人群外挤进来一个妇人，她径直走到蓝氏跟前。 蓝氏刚扬起手里的烧火棍便被这妇人一把抓住。 蓝氏手上用力，然而那棍子却像生了根似的，她无论如何使力也不能再移动分毫。 “蓝氏，是我。”妇人正色道。 “你是……纪……”蓝氏眼中渐渐恢复一丝清明。 来人正是纪姑姑。 艾明山等人也全都愣住了。 这位纪姑姑在村里相当有名，不止是因为她身份，而是她为人特别正派，在村里颇具威信。 麻氏见蓝氏冷静下来，便想打发秋氏过去看看艾巧巧伤的如何，结果被纪姑姑拦下了。 纪姑姑来到屋里，俯身把艾巧巧抱了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艾巧巧的头上全都是血，脸也肿了，头发散乱着，整个人气息微弱。 艾明山大急，“快，快去请大夫。” 麻氏一百个不情愿。 “不过是外伤，养养就好了，钟氏比她伤的还重，这些天不是还一样喘气么。”麻氏嘀咕着。 艾明山脑袋一侧青筋蹦起老高，“我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王婶子这时也发了话，“请来大夫也给我们瞧一瞧，可怜我儿，凭白挨了这么顿打……” 纪姑姑冷冷瞥了王婶一眼，直接抱了艾巧巧往门外走。 “哎，纪姑姑，您这是要带巧巧去哪？”艾明山连忙阻拦。 “我带巧巧去我那，一会大夫来了到我那边就行。”纪姑姑说道。 “这怎么成，巧巧是我家的姑娘，怎么好烦劳你。” “巧巧父亲在世时，我们惯以姐弟相称，他的女儿出了事，我自然要出面，你们家里太乱，蓝氏又是这个样子，要是她再发作起来抡了棍子打人，我怕会耽误巧巧的伤势。” 艾明山等人看向蓝氏。 蓝氏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是这会跟在纪姑姑身边，显得特别安静。 “这……怕是不好吧……” 艾明山摇头，艾巧巧是他们家的人，怎么好让别人家插手管这事。 纪姑姑却不管这些，直接抱了艾巧巧，带着蓝氏出了门。 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分开一条道，让她们通过。 “啧啧，没想到纪寡妇跟巧巧她爹还真有交情。” “听说当年巧巧他爹救过她的命呢……” “难怪……” 麻氏对纪姑姑的离去毫不在意，转而去安慰起王婶子来。 艾明山无奈，只能先想办法把眼前这些乱事摆平。 就算王婶的傻儿子闯了艾巧巧的屋子，或是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他都要先想办法把这事压下来。 “我看啊，不如让巧巧嫁到我家得了。”王婶眼珠转了转，“我看你家这丫头又精又灵的，配我家的大宝不吃亏的。” 艾明山连连摇头，“巧巧还小，不急出嫁。” “老艾大叔，你可别这么说，刚才这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你就不怕巧巧以后嫁不出去？” “是啊，爹，不如就让巧巧嫁过去得了。”艾俏花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人言可畏啊，今天这么多人可都瞧见了，咱们就算守口如瓶，但是却封不住那些人的嘴，巧巧又是个倔强的，要是一时想不开……可就遭了。” 艾老爷子深深蹙起眉头。 虽说让艾巧巧就这么嫁给王家的傻儿子纯属无奈之举，可他还是觉着太委屈艾巧巧了。 “巧巧这丫头是个手巧的，就这么……” 艾俏花笑了笑，小声劝道，“爹，巧巧嫁给他们家也不算亏，她还欠着神医三千金的诊金呢，嫁过去后可就算是他们家欠的钱了，不然您还想替巧巧背这债吗？” 听了这话，艾明山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第62章 神医了悟 加更，clotaire我有阳光美丽的明天 张伍在父亲床前守了一夜。 快到天明的时候父亲醒了过来。 张伍一颗心这才落了地，几个猎户帮着把他父亲抬着送回了窑洞。 张伍给父亲煮了些烂软的食物，喂了些让他父亲吃下去。 “爹，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张伍神秘兮兮的从怀里取出张纸条来，拿给他父亲看。 张猎户一看那纸条顿时愣住了。 那是他借高利贷的借条。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们的银子已经全都还清了。” 张猎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将近二百多两银子啊，他几年都还不上。 张伍便将他与艾巧巧如何挣钱，从捉田鼠做熏肉，再到做了芥末拿去客满楼卖的事情说了。 张猎户呆呆的盯着那张借条，两手哆嗦着，半天才把那张借条拿起来，“真是老艾家老三的那个闺女？” “就是她，这次还多亏她去了怀安城，从益草堂请了神医夜离殇来，您这才没事了。” “她把神医夜离殇也请来了？” “是啊。” “神医夜离殇一针千金，他……他怎么会认识老艾家的这个孙女。”张猎户怎么也想不明白。 张伍咧嘴笑，“爹，您只管好好养伤，等您伤好了，我们还要过好日子呢，巧巧说让我帮她买些地，不过她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所以还要指望着您帮忙呢。” 张猎户看着自己儿子满脸的傻笑，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 “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张伍脸腾地红了，“爹，您瞎说什么啊，我跟巧巧是……是朋友……” 张猎户笑了。 爷俩正在说话，外面有人敲门。 几个猎户带了东西来看张伍的父亲。 “对了，张伍，听说老艾家出事了。”一名猎户担忧道，“就是你那个朋友，叫巧巧的姑娘。” “巧巧她怎么了？”张伍从昨天晚上一直都在照顾他的父亲，所以并不知道艾巧巧她们家发生的事。 有人把昨天王家傻子闯进艾巧巧屋里的事情说了。 “巧巧姑娘被纪姑姑接走了，估计伤的挺重，满脸的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张伍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爹，我……我想去看看。” 张猎户点了点头，“巧巧对咱们家也算是大恩人了，你只管去，要是能帮就帮一把。” 张伍痛快的应了，一路小跑的去了纪姑姑家。 纪姑姑给张伍开了门，带他去了东边屋子。 “巧巧怎么样了？”张伍急的不行，却不敢在纪姑姑这里放肆。 “老艾家请了个大夫来，昨夜开了些药，头上的血是止住了，可是却烧了一个夜上。”纪姑姑挑了帘子，张伍这才看到艾巧巧脸朝下趴在床上，头上缠着染血的白布，整个脸肿的都快认不出来了。 “巧巧……”张伍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不管张伍如何呼唤艾巧巧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张伍伸手摸了摸艾巧巧的头，滚烫。 “纪姑姑，王家的那个傻大宝怎么样了？”张伍追问。 纪姑姑面无表情，“你想怎样，去替巧巧报仇？” “我去废了他。”张伍咬牙切齿。 纪姑姑冷笑了声：“王家在小房村算是有头有脸的，他们家还有钱，你就算废了他也帮不上巧巧。” “为什么？”张伍愣住了，“我听说……他们王家想要娶巧巧过门……只要废了他，巧巧就不用嫁过去了。” “谁说的。”纪姑姑不屑道，“有钱人家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老艾家点了头，就算他们王家的儿子是个四条腿的板凳，巧巧也得嫁过去。” 张伍急了，“这怎么行，巧巧是个好姑娘，王家的大宝根本配不上她。” “现在耽误之急是先把巧巧的伤治好了。”纪姑姑从荷包里取出几个铜钱交到张伍手上，“你拿这钱去借辆车，跑趟怀安城，去找益草堂的东家夜离殇……” 艾巧巧趴在床上迷迷糊糊。 脑袋一跳一跳的疼。 她知道自己是在昏着，可是她的心里一直没有放松过警惕，她隐约知道自己得救了，只是她睁不开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何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难道她要死了么？ 想起上一次她被二伯母强喂了毒药丢在路边，当时也是这般的艰难。 只不过上次她还勉强有些神智，可以挣扎着动动手脚。 这一次，不管她再使多少力气，手脚就是不听使唤。 真的要死了吗？ 爹，你为什么不来接巧巧？这里好黑，你不是说要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吗…… 艾巧巧闭着眼睛，自眼角落下串泪来。 “巧巧？” 好像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那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听着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巧巧，你不打算还我诊金了么？”有人在耳边低语。 诊金？ 对了，这个声音像是……夜离殇。 艾巧巧眉梢抖了抖，想要睁开眼睛，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夜离殇垂眸看着床上趴着的人，因为身体高烧，艾巧巧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他小心翼翼解开艾巧巧头上包着的白布，指尖拂开她散乱的发丝，仔细查看她头上的伤。 血和药混在一处，把头发都粘住了。 听风端着水盆站在床侧，听雨将帕子在水里浸湿了，递到夜离殇手里。 夜离殇接了帕子，小心的把艾巧巧的脸擦净。 “公子，巧巧姑娘会不会有事？”听雨看着艾巧巧的惨状心里也不免难过。 夜离殇非常冷静，“外伤都还好办，就是怕伤了脑子，醒不过来，听风去熬药，先把她的高热降下来。” 听风放了水盆转身出去了。 纪姑姑和张伍都没敢进屋来打扰。 夜离殇重新替艾巧巧的头上换了药，又用新的纱布把她的头包扎起来。 艾巧巧一侧的脸颊高高肿着，鬓角有好几处都被磕破了，脖颈两侧还有着清晰的瘀痕，明显是被人用手指掐出来的。 夜离殇低头定定的看着那些痕迹，胸腔里就像被什么填满，马上要炸开似的疼。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个小丫头，只是到了现在，他才突然间明了。 原因并不重要。 他就是喜欢了，就是喜欢看到她，喜欢吃她亲手做的菜，看她为自己忙前忙后，只想让她的眼里装着他一人。 第63章 你可以对我撒娇 听雨一趟一趟端了清水进屋给艾巧巧的身子降温。 张伍就蹲在门，眼巴巴的看着。 他之前为了照顾他父亲一夜没睡，现在看起来格外憔悴，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纪姑姑让他回去，他却不肯，蹲在门外不走。 纪姑姑只得让他进屋陪蓝氏。 夜离殇一遍遍用水给艾巧巧降温，开始听风听雨还会帮他，到后来夜离殇索性把他们全都打发了，将艾巧巧的衣裳褪了，用温水擦拭全身。 十三、四岁的年纪，艾巧巧的身子已长开了些。 夜离殇是做大夫的，他自认所有病患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个样，但是在解了艾巧巧衣裳后，他还是有一瞬的晃神，拿着温毛巾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艾巧巧的皮肤很白，完全不像普通乡下丫头般粗糙。 夜离殇小心翼翼的把湿毛巾放在她的颈后，忽地想起什么，从腰间抽出他的银针来。 他只有左手能使得上力道，而且因为他之前帮过张伍父亲的缘故，现在连续使用他的救命三针的话，他自己身体吃不消。 不过…… 既然他已经想通了，还有一个办法。 他将银针放入口中，以牙齿叼住了银针的针柄，俯身将银针准确的刺进艾巧巧背部的穴位当中。 三针下去，夜离殇微微喘了口气。 床上艾巧巧身子动了动，夜离殇立即伸手把她按住了。 “巧巧？” 艾巧巧侧过脸，半眯着眼睛。 她一侧的脸颊有些肿，一面的眼睛难以睁开。 她嘴唇艰难的翕动几下：“……公子？” 夜离殇将覆在她脸侧的散乱发丝撩开，挽在耳后，“你背后有针，莫动。” 艾巧巧睁开一只眼睛，只看了他一眼便重新合上了。 “我头晕……” “我知道。”夜离殇淡淡道，“你头部遭到外面重创，短时间内会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消失。” 身为大夫，不管病患的病情有多严重，他都要保持冷静。 就算是病患自己感觉到不妙，他也不能乱了阵脚。 艾巧巧见他自信冷清的坐在床边，心下顿时觉得安定了不少。 神医都说没事，那她一定会没事。 “我娘呢？”她低声问。 “你现在在纪姑姑家里，你娘也在。”顿了顿，夜离殇似乎有些不情愿的补了句：“张伍那小子也在。” 艾巧巧愣了愣，忽地笑了，“小伍哥……是他去找你来的吧？” 夜离殇眉梢一挑，心里莫名的窜起股怨念。 他连夜赶来，为了救她一晚上都没得空歇息，这丫头倒好，直接问的却是那个乡下小子。 还一口一个“小伍哥”，叫的这个亲热。 他们才认识多久。 算起来他跟她才是先认识的，可是巧巧却一直叫他公子。 “别动。要拔针了。”夜离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与平常无异，他掀起艾巧巧身上盖着的衣裳。 背后一凉。 艾巧巧吃了一惊。 她的身上……居然没穿衣裳。 夜离殇从容不迫，俯身下来。 艾巧巧吓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了，她只觉得夜离殇的呼吸掠过她的后颈。 夜离殇重新直起腰身，唇间咬着一枚银针。 “怕吗？”夜离殇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艾巧巧微微一愣。 “不……不怕，我知道公子是为了救我。”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夜离殇唇瓣的弧度渐渐荡开，“你不用怕，我会负责。” 艾巧巧全身放松下来，几乎一下子就重新陷入到了昏睡当中。 夜离殇最后的这句话，她没有听清。 夜离殇探手去摸她的额头，见温度终于降了，这才用被子把她身子盖了，转身出来命听风重新换药方。 张伍听说艾巧巧终于退了高热，急急跑来，想要见她一面。 听风听雨两个小童却拦着门不让他进。 “我们公子说了，巧巧姑娘现在身子太弱，受不得刺激，你还是过几日等她好些再来吧。” 张伍想了想，觉得两个小童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便先回去了。 艾巧巧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三日的早上。 浑身稍一动弹便酸痛的要命。 脸上，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腰间也像是被谁掐着，稍一大喘气就隐隐作痛。 她用胳膊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被子滑下去，结果露出一片大好春光。 艾巧巧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转头想要去找自己的衣裳。 门口帘子一动，夜离殇走了进来，见她撑身想要坐起来，于是快步上前把她按住。 “躺下。”淡淡两个字，却带着大夫特有的威严。 艾巧巧心里发虚，只能依言重新趴回去。 “饿了吧？”夜离殇问。 艾巧巧昏睡了好几日，根本感觉不到饿，这时候也没有什么胃口，而且还有些恶心。 她摇了摇头。 “不饿也要吃。”说着他叫来听风。 听风端了粥碗进来，“这是纪姑姑给的。” 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她紧紧拉着被角，“你把粥放那好了，我一会吃。” “一会就凉了，现在吃。” 夜离殇从听风手里把碗接了过来。 艾巧巧急了，“我自己来，你腕上筋骨还没好，别端这么重的碗。” 夜离殇本以为她是因着身上没有衣裳，女孩家害羞才不让自己端碗过来，没想到她竟是在担心他手腕的伤。 “左手还好些。”他接了粥碗在手。 艾巧巧看着他动作有些勉强，不过却拿的很稳。 “先趁热喝了粥，一会再把药喝了。”夜离殇用勺舀起粥来喂到她嘴边。 艾巧巧愣了愣，“我自己喝好了。” 说着伸出手来。 夜离殇看着她光洁的手臂，左臂上还隐隐可见上次被车轮绞伤后留下的伤痕。 可惜，还是留了疤。 当时因为把她丢到河里，伤处沾了水，要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离殇晃神的功夫艾巧巧已经把碗接了过去，大口把粥喝进嘴里，然后又接了药碗过去，一气干了。 夜离殇呆呆的望着她。 他知道她现在会有恶心和头晕的感觉，但是看她喝粥喝药的样子却没有半分娇气。 夜离殇不解，“你喝药总是这么痛快吗，小孩子不是都要哄着才喝的吗？” 艾巧巧无奈苦笑，“我撒娇给谁看啊，只有快点把药喝了我才能快些好起来，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不能总躺在这里碍眼。” “我不是在这里么。”夜离殇悠然道，“难道对我不能撒娇？” 艾巧巧差点咬了舌头。 是她病的太重吗，怎么耳朵出现了幻听，神医夜离殇什么时候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第64章 不敢奢望的感情 艾巧巧抬头盯着夜离殇看。 在她的印象里，神医夜离殇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居然也会开这种玩笑？ 夜离殇见她目光呆滞更觉有趣。 “怎么，欢喜的说不出话了？” “咳咳……”艾巧巧被口水呛住了。 她明明是被吓的好吧。 就在这时，听雨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包袱，“公子，你要的东西益草堂那边派了伙计都送来了。” 夜离殇点了点头，示意听雨把包袱放在床边。 “这是什么？”艾巧巧不解的看着听雨打开包袱。 “是姑娘的新衣裳。”听雨欢喜道：“公子要带你回益草堂，以后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艾巧巧诧异的向夜离殇看过去。 “你要带我去益草堂？” 夜离殇微微颔首。 “为什么？”艾巧巧惊讶不已。 “我说过，我会负责。” 艾巧巧直愣愣的，“负什么责？” 夜离殇轻蹙起眉头。 这话要他怎么接，姑娘家的清白身子让他看了，难道这种事不是要负责的吗？ 可是看着艾巧巧茫然的眼神，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先把听雨打发出去。 “那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夜离殇犹豫道。 “哪晚？” 夜离殇目光落在她身上。 艾巧巧立时明白了。 原来他指的是他帮她施针的事。 “公子不必介意。”艾巧巧青涩一笑，“那晚公子也是为了救我，我不会怪你的，而且我知道公子也不会到处乱说，所以……公子不必如此。” 艾巧巧艰难的坐起身，把装着新衣的包袱推开，“多谢公子好意，我不能随公子去益草堂。” “若是你想留在这里继续被别人作践，我也不强求。”夜离殇语气微冷。 “公子放心，我很惜命的，有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和我娘回去遭罪。” 夜离殇打量着她。 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她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对他这神医的名号既不巴结，也不依附。 “以后你准备怎么办？”夜离殇问。 艾巧巧笑了，一侧的脸颊还带着尚未消退的青肿，不过她却笑的极为开心。 “我小时候，我爹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个人遇到难事，便去寺庙求观音菩萨，他进到庙里时发现观音像前有一个人在叩拜，而那人长得跟观音菩萨一模一样。那人觉得奇怪，便上前询问，‘您是观音菩萨吗？’对方答，‘我正是观音菩萨。’那人更奇了，又问‘你为何还要拜自己呢？’观音菩萨笑着说，‘因为我也遇到了难事，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夜离殇负手站在院里。 时才在屋里艾巧巧说的那番话犹在耳畔。 求人不如求已。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硬气，但是出自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娃之口，却着实让人心酸。 非是她不想求人，而是她求不起，她一无身份，二无权势，她知道就算开口求人，也不一定会得到回应。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保有最后一丝尊严。 足以令她骄傲的活着。 “公子。”听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纪姑姑说老艾家那边来人了，说是要接巧巧回去。” 夜离殇冷哼了声。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来催了好几次了。”听风为难道，“咱们本就跟这事没关系，不好总拦着。” 夜离殇思忖片刻，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公子，您要去哪？” “去要诊金。” 艾巧巧在屋里穿好了衣裳，终于见到了蓝氏。 蓝氏摸着她的小脸疑惑道：“巧巧，你的脸怎么了？” 艾巧巧知道蓝氏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她根本记不住发生过的事，于是便敷衍她。 好在有纪姑姑在，蓝氏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抱着她不肯放手，一手还慢慢拍打着她的背，就像在哄娃娃似的。 艾巧巧向纪姑姑道谢，“又给您添麻烦了。” “不过多双筷子而已，还要多亏你遇到的贵人。”纪姑姑正色道，“要不是神医夜离殇亲自过来，你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艾巧巧低了头，“大恩不言谢，日后我定会把欠的诊金还上。” 加之上一次的诊金，艾巧巧现在可以称得上是负债累累。 六千金啊……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啊。 “夜离殇想带你去益草堂，你为何不去？”纪姑姑问。 艾巧巧便把她的心思说了，“我想借这机会从家里分出来单过。” 纪姑姑想了想，“这样也好，有了这次遭遇，艾老爷子应该不会再阻拦你。” “这件事，我还想请姑姑帮忙……” 艾巧巧终是身体才刚恢复，与纪姑姑在屋里只说了一会话便觉精神不济。 纪姑姑带了蓝氏离开，让她躺下休息。 听雨进来送药，脸上笑意盈盈的，“巧巧姑娘，你家里再不敢派人来催你回去了。” “怎么？” “公子刚才去了你家。”听雨低声笑道，“是去要诊金的，开口就要六千金，把你奶吓的背过气去了。” 艾巧巧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结果牵动了头上的伤，疼的她用手捂住头。 没想到夜离殇还是个腹黑的，六千金啊，就是把麻氏他们一家人卖了都凑不齐半数。 听雨笑的得意，“谁让他们总是欺负你呢，公子一去，结果把他们都给吓住了，再不敢提催你回家的事了。” 艾巧巧不觉有些感动。 “等我伤好了，以后一定常去你们那里给公子做菜吃。” 听了这话，听雨却有些失望，“巧巧姑娘，你要是留在我们公子身边就好了。” “我还要照顾我娘，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巧巧姑娘，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我们公子喜欢你啊。” 一语惊的艾巧巧睁圆了眼睛。 “听雨，你今年多大？” “九岁半。” 艾巧巧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屁孩，懂的什么喜欢，你家公子乃是贵人，我不过是个乡下的小丫头，他是喜欢我做的菜，你可别乱说。” 听雨揉着捏疼的脸，委屈道：“我真的没有乱说。” 艾巧巧却是不信。 她不想让自己抱着无果的奢望，所以她从不肖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首先是把自己跟蓝氏从老艾家里摘出去。 晚些时候，纪姑姑进了屋，“巧巧，我把村里的里吏请来了，还有不少村里的老人，他们都愿帮你做见证。” 艾巧巧扶着听雨艰难的下了床，带着蓝氏离开纪姑姑处，回了艾家大院。 第65章 拉出萝卜带出泥 艾巧巧带着蓝氏回了艾家大院。 刚进院，她就见秋氏和艾俏花站在上房门口，缩手缩脚的伸头往屋里看。 艾巧巧径直走进去。 艾俏花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巧巧，你怎么来了……” 艾巧巧没有理她，直接越过她们。 “巧巧。”张伍突然迎上来，扶住了艾巧巧的胳膊。 艾巧巧没想到张伍也来了，往屋里一看，发现居然还有好几家猎户都在。 他们看到艾巧巧进来全都露出善意的微笑，“是纪姑姑找我们来，说是要给你们娘俩做个见证。” 猎户都是些大老粗，但是他们之间却非常讲义气，艾巧巧救了张伍的父亲，他们全都记在心里。 小房村的里吏坐在炕头，紧挨着艾明山坐着，他手里拿着个旱烟袋，叭嗒叭嗒的抽着。 麻氏沉着一张脸，坐在炕尾，望向艾巧巧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狠厉。 艾巧巧与蓝氏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跪下了。 “爷，我回来了。” 艾明山见艾巧巧头上缠着纱布，小脸还带着青肿，心中有些不忍，“快，快起来，地上凉，你身上还有伤别跪着。” 其实艾巧巧全身都不舒服，刚才这么一跪更是头晕眼花。 可越是这样，她的模样越显得真实，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是装出来的。 艾巧巧不肯起来，“爷，我有话想问您。” 艾明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与王家大宝的事村里都传遍了，我也不想让你这么早出嫁……可……” “爷，你想让我嫁给王家的大宝？” 艾明山低着头，不敢看艾巧巧的眼睛。 艾俏花在门口道：“那天你身子都让人摸了，还想不嫁？” 艾巧巧突然抬起头来，“有件事我一直都觉着奇怪，为何那天王家的大宝会闯到我屋里来。” 艾俏花眸光忽闪了下，“可能……是凑巧吧？” “才不是什么凑巧！”张伍突然跳起来，“我那天找大宝问过了，他说是有人让他那么做的。” 艾俏花脸色变了变，“胡说，大宝傻乎乎的，他知道什么。” “就因为他傻乎乎的，才会被人骗。”张伍梗着脖子，“你们要是不信我去把王家的大宝找来，听他当面跟你们说。” 说着张伍就往门外跑。 艾俏花急了，想去拉住张伍，结果没扯住，差点把她自己晃倒了。 “艾巧巧，你就是想把这个家闹的不得安宁，这下你满意了！”艾俏花恼羞成怒，向着艾巧巧吼道。 艾巧巧面无表情的看着艾俏花，“小姑，你这话说的真奇怪，什么叫我闹的这个家不安宁，我只是不想让我爷被人蒙在鼓里，把我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你，你说什么……”艾俏花仗着有麻氏在跟前，冲进屋里，“你再敢乱说，信不信我抽死你！” 蓝氏迅速护住艾巧巧。 “姑娘想要抽死谁？”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门口站着的人向两边闪开，只见从门外进来了两个小童，抬着把太师椅进了门，把椅子放在地当中。 小房村里吏立即欠身起来，“是夜神医！” 屋里众人呼啦啦全都站了起来。 夜离殇迈步进了门，也不跟众人打招呼，提起紫袍衣襟在太师椅上坐了下去。 “夜神医，不知您这次来……”艾明山只要想到他来要那六千金的诊金就脑仁疼。 “你们村里的妇人太厉害，我怕伤了我刚治好的病人。”他垂眸向艾巧巧看过去，并命令听风听雨道：“去把巧巧姑娘扶起来，她要是有个好歹砸的可是我益草堂的牌子。” 艾巧巧被两个小童扶起来，以手扶额，有些发晕。 艾明山让秋氏搬来凳子，让她跟蓝氏都坐下了。 夜离殇微敛双眸，信手从听风递过来的碟子里取了片薄荷叶，悠然卷入口中。 艾巧巧心中犹疑不定，悄悄向他看过来。 她找了纪姑姑请了村里的这些人来，可她并没有请夜离殇来，她想不通他怎么也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我是来守着我的诊金的。”夜离殇感觉到她的目光，勾了勾唇角，“六千金的诊金可不是小数目。” 艾巧巧只得苦笑。 其实她心里清楚，夜离殇嘴上说要讨要诊金，可实则他到这里来是为了给她撑腰。 院外吵吵嚷嚷的一阵，张伍居然真的把王家的大宝找来了。 跟在后面的是王家的王婶子。 “听说巧巧伤好了，我顺便来看一看。”进了门，王婶子先是打量起艾巧巧来，“哎呦，看这小脸伤的，以后不会留疤吧？” 张伍怒冲冲扯了一把傻乎乎的大宝，“喂，你把那天的话再说一遍。” “什……什么话？”大宝呆滞的望着众人。 “你那天是怎么闯进巧巧姑娘屋里的？”张伍问。 “哎呦，这事就别再提了。”王婶子打断了张伍的问话，“我们还是给巧巧姑娘留点面子吧，等她伤好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艾巧巧冷笑，“一家人，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改姓王了？” 王婶子尴尬的笑了笑，“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等你嫁过来也就不怕村里人再说三道四了。” “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要说便说去，我自己问心无愧便是了。”艾巧巧冷冷道，“我只是不明白，那天你的儿子是怎么闯到我屋里的。” “他脑子不太清楚，经常乱跑的……”王婶子道。 谁知没等王婶子把话说完，忽听傻大宝道，“谁说的，我才没有乱跑。” “没乱跑你还去了耳房那边。”张伍卷起衣袖子做势要打，“你今天要是不说实话，信不信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王家虽然在村里有点身份，可是张伍他们是猎户出身，做的是玩命的营生，村里人都不爱得罪这些猎户。 “你，你别打，我怕疼……是，是那个漂亮姐姐教我脱衣裳的，她说脱了衣裳巧巧姑娘就能让神医答应给我瞧病……” 说着王大宝抬手指着艾俏花。 艾俏花正想溜出门去，却不想门口被几个猎户堵住了，她没能出得去门。 “就是她，她还给我点心吃，教我脱巧巧的衣裳……”大宝说话含糊不清，但是他却是个认人的，上来就指明了艾俏花。 “你，你胡说，我怎么会跟一个傻子说话！”艾俏花又羞又恼。 王大宝也恼了，“我才不是傻子，我娘总夸我聪明，你才是傻子！” 艾俏花一口咬定没有教唆过王家的大宝，大宝人傻，嘴皮子不利索，最后竟急的哭起来。 就在屋里又吵又嚷，乱哄哄的闹成一锅粥时，无人注意到神医夜离殇悄然抬起左手，自指尖弹出一枚细细的银针，正中傻子两腿中央…… 第66章 那物件坏了，分家 加更，小夜生日快乐~~~~ 王家的傻大宝正和艾俏花吵的不可开交，忽然双手捂住档住。 “你踢我做什么！”他叫道。 艾俏花就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谁踢你了！” “你，就是你，我这里疼……娘，她踢我……”傻大宝叫起来。 王婶子一听自己儿子让人踢了连忙过来查看。 屋里有些乱，谁都没看清刚才艾俏花是不是真的踢到了傻大宝。 反正傻大宝一口咬定被艾俏花踢了，而且还蹲在地上耍起了无赖，大声叫着疼。 王婶子这才真的紧张起来，“快来请大夫来看看，要是把我宝贝儿子踢坏了我跟你们家没完！” 艾俏花青白着脸，厌恶的躲到一边。 她怎么可能会去踢傻大宝，那玩意……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用不着请大夫，有神医在这呢。”里吏突然发了话，他向着夜离殇拱了拱手，讨好似的陪着笑，“神医，您医术高明，烦请您帮着看一眼。” 夜离殇侧目瞥了傻大宝一眼。 王婶子没有见过夜离殇，刚才屋里又乱，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还坐着这么一位。 听说他就是神医，她直接就跪了下来。 “神医，请您给我儿子瞧一瞧，我家世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 夜离殇没说话，一旁听风扬着脸不屑的哼了声，“我们公子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就连宫里的贵人想请他诊脉都得八抬大轿的去请，你算什么东西。” 王婶子挨了嘲讽，但是却不敢生气。 “就求您帮着看一看，耽搁不了您多少功夫。” 夜离殇侧目看了傻大宝一眼，“让他把裤子脱了。” 王婶子连忙上前帮着儿子脱裤子。 艾俏花吓坏了，尖叫一声用手捂住脸。 屋里还有其他女眷，连同艾巧巧在内，她们都把脸转了过去，相较之下，反而是艾俏花的这声惊呼显得有些矫情了。 王婶子几下就把她傻儿子的裤子扒了。 夜离殇挑眉，视线若有若无的扫了一下，“好了，穿上吧。” 王婶子不解道：“这，这就看好了？” “夜公子可是神医啊，你还想让人家帮你傻儿子诊脉不成！”里吏训斥道。 王婶子只好把他儿子的裤子重新提上，“神医，我儿子没事吧？” “嗯。”夜离殇淡淡道，“没事。” “既然没事他为何总是吵着疼……刚才是不是被他们家俏花踢坏了？” “踢不坏。”夜离殇淡淡道。 “怎么踢不坏呢，俺们家还指着大宝传宗接代呢！”王婶急道。 “因为本来就是坏的，踢或不踢都是一个样。”夜离殇语气平淡，再次从听风捧着的碟子里取了片薄荷叶子。 王婶子蒙了，“什……什么本来就是坏的？” 听风扬声道：“你儿子那个物件本来就是坏的。” “不可能！”王婶子嗷的一嗓子，“我儿子原本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猛地转向艾俏花，“都是你，一定是因为你这个小贱人，对了，难怪他们都说老艾家的老姑娘嫁不出去，你的心肠都黑透了，咱们小房村谁敢娶你，早上娶了晚上你就能毒死自家男人……你挑唆了我儿子，现在又害了他，我跟你拼了！” 艾俏花吓傻了。 她往日虽然骄横，但只不过是在自家炕头上逞能，现在突然遇到比她强大的对手，完全被吓住了。 王婶子扑过去，扯住了艾俏花的头发。 傻大宝也跟着叫：“就是她叫我去脱巧巧衣裳的，就是她！不干大宝的事……” 麻氏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打哪能再旁观，她也跟着扑了上去。 秋氏和她男人艾天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拉架。 艾巧巧与蓝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们这伙人纠缠到在一块，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 “原来王家的大宝不行啊……” “一个傻子而已，就算他进了巧巧姑娘的屋子也干不出什么来。” “连人事也不能还想着娶人家姑娘，别是老王家故意讹人吧？” “还是老艾家收了王家的好处，一起做了扣想把巧巧嫁过去……” 猎户们说着风凉话，毫不介意艾明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艾巧巧抿紧嘴唇。 她不知道傻大宝是不是真的“不行”，反正夜离殇说他不行，神医的话谁敢不信。 秋氏和艾天诚这时好不容易才把艾俏花和王婶子分开，麻氏脸上也险险被抓花了。 艾俏花捂着脸，躲在麻氏身后呜呜的哭。 艾巧巧看向艾明山：“爷，我错了。” 满屋的人闻听此言，全都诧异的看过来。 “我就不应该跟我娘回来。”艾巧巧一字一顿，“爷，我知道我跟我娘不得你们喜欢，给家里添了麻烦。” 麻氏哼了声：“亏你还知道……” 艾巧巧低着头没接话，艾明山怒了，向着麻氏瞪了眼睛，“你闭嘴！” 麻氏低了头，拉着艾俏花躲到一边不吭声了。 艾明山并不糊涂，刚才这么一番闹腾他已经明白了自家的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他本就不想把艾巧巧仓促嫁出去，现在他心里有的更多的是恼怒。 巧巧之前说的果然没错，他让自家人蒙在鼓里，把巧巧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爷，您还是把我跟我娘分出去单过吧。”艾巧巧站起身，再次给艾明山跪下了。 艾明山犹豫着。 艾天诚实在道，“爹，巧巧她们分出去日子很难过的。” 秋氏偷偷拉着自家男人衣角，不想让他说话。 艾天诚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做为家中的老大，说公道话。 这一次，艾明山并没有直接驳回艾巧巧的提议。 他看向了麻氏和艾俏花，“你们觉得呢？”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麻氏心里已经恨透了艾巧巧。 “既然她看不上咱们那就让她们分出去好了。” 艾明山看向里吏，“按说她们孤儿寡母的，我不应该让她们分出去，可是你看这情形……” 里吏叭嗒叭嗒的抽着烟袋，“这是你们老艾家的家事，我们这些村里人本不该管，可是纪姑姑既然请了我们来，我便给巧巧做个见证，免得日后你们有人反悔再闹的四邻不安。” 里吏看了看艾巧巧和蓝氏。 艾明山思忖一番，重重点了头，“那就……分吧。” 第67章 蹭吃蹭喝的神医 加更，肥v香港代购，两巧克力~~ 艾老爷子点了头，答应分家，艾巧巧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能与蓝氏分出去了。 夜离殇坐在椅子上看着艾巧巧的小脸放出光彩来，眸光反而暗了暗。 其实分家过后才是最难的，她还要照应着精神不全的蓝氏，日子会多难过，可想而知。 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既然要分出去单过，总不能让她们母女空着手吧？”里吏开口道。 “这是自然。”艾明山想了想。 按说分家向来没有女子什么事。 如果是男丁分出去单过，家里会分出田地和房子来。 但是这次分出去单过的是艾巧巧和蓝氏，特别是蓝氏，她还是艾家的三儿私奔后娶的女子，在乡下这种地方看来，没有明媒正娶便不算是正室。 艾明山想了想，看着艾巧巧，“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艾巧巧摇头，“我不敢奢求什么，我跟我娘的首饰我们也不要了……” 她说的可怜兮兮的，里吏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房村不大，各家都知根知底的。 谁都知道麻氏抠门，之前出了那么多的事，现在又把还伤着的孙女跟三媳妇分出去单过，日子有多难，她手里居然还把持着人家的钱财不给。 这也确实太说不过去了。 “总要让她们娘俩有个地方住才是。”里吏提醒道。 “就让她们住靠山老宅吧。”麻氏道。 里吏愣了愣，“这……有些不妥吧？” 不止是里吏，就连屋里那些做见证的村民也都变了脸色，“靠山老宅那里太偏了吧？” “怕什么，以前老艾家的人都住在那，她们有什么住不得的。”麻氏道，“再说了，我们这边的房子也紧巴着呢，天诚的儿子要是成亲了，这院里哪里还有地方住。” 艾明山有些为难，皱着眉不吭声。 艾巧巧早就听说过艾家的老宅了，她之前也曾向别人打听过，可是那些人都是支支吾吾的，没一个能把话说清的。 “奶，有句话我想先问清了。”艾巧巧转向麻氏，“那老宅是借给我们住的，还是就分给我们娘俩了。” 麻氏嘴唇动了动，她原本想说是借的，可是她觉察到众人目光全都投向她，她想起自己还拿了艾巧巧她们的首饰，于是不甘道：“分家嘛，当然是分给你们的。” 艾巧巧笑了，“好，到时希望奶可别问我们要房钱啊，我跟我娘真的拿不出的，我还欠了神医六千金的诊金呢。” 麻氏一听这话恨不得马上就把艾巧巧和蓝氏分出去。 艾明山也有些变了脸色。 简单的商议了一番，当着里吏和村人的面，老艾家正式把艾巧巧和蓝氏分出去单过。 离开之前，艾巧巧先回屋取走她和蓝氏的衣裳，还有她藏在房梁上的钱。 关上门，她小心翼翼的把凳子放在桌上，然后爬上了凳子。 原来看起来很容易就办到的事，因着她头上带着伤，所以格外的艰难。 艾巧巧颤颤巍巍的在凳子上站起身，谁知眼前一阵迷糊，她心里暗叫不妙，想伸手去扶凳子结果扑了个空，身子一歪就栽了下来。 然而摔下来时她没有感觉到疼。 她闭着眼睛，半天才渐渐找回意识。 她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 “头上的伤才好就不安份了？”夜离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艾巧巧睁开眼睛，只见夜离殇一手扶住了歪倒的凳子，一只胳膊抱住了她。 “那上面……”艾巧巧抬头看向房梁。 夜离殇抱着她没有松手，纵身跃起，轻轻松松便将房梁上的布包取了下来。 “这里装的什么？”夜离殇把布包交到艾巧巧手上。 艾巧巧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是银子。” 夜离殇目光闪烁，低声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 艾巧巧笑了笑，“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哦，那我是哪样的人？”他嘴里问着话，环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艾巧巧挣了挣，却发现他胳膊收的更紧。 “公子，你放手。”她急道。 “你还没说呢，你觉着我是哪样的人？” 艾巧巧抿着嘴唇，“公子是有身份的贵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点钱，再说我还欠着公子的诊金，您自然不会说出去，我靠着这些本金挣了钱以后才好把欠的债务还清。” “你可知六千金是多少钱？”夜离殇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戏谑。 “当然知道，只要我努力挣钱，总有还清的一天。”艾巧巧信心满满。 夜离殇不禁愕然。 他并非是真的想要诊金，可是这丫头明显是当真了。 “而且我还要挣多多的钱，到时把我娘的病治好。”艾巧巧小心的抱着钱袋，“不过现在我不敢求你，因为欠了你太多的诊金，我张不开嘴。”她向他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笑了笑。 夜离殇环着她的手僵了僵。 “公子，你什么时才能放开我？”艾巧巧不解的低头看向他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 夜离殇只好把手放开，手臂内温暖的感觉消失不见，不禁令他心里生出一丝丝失落来。 “巧巧，我陪你去老宅，顺便帮你把房子收拾了。”门外传来张伍的声音。 艾巧巧愉快的应了声，把钱袋混在衣裳里，拖着柳条箱子出门去了。 艾巧巧和蓝氏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随身也就只有一只箱子，艾老爷子虽然想让她带走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但是麻氏沉着个脸子，艾巧巧不想再沾他们家的东西，所以直接带了蓝氏离开。 张伍带着几个猎户家的孩子陪着她去了老宅。 等到了山根底下艾巧巧才知道为何众人提到艾家老宅都吞吞吐吐的了。 这里看上去实在是太阴森了。 房子虽然建的很结实但是荒了太久，再加上背后靠山，一侧贴着河，就连温度都觉着比别处要低好多。 “巧巧你跟你娘歇着吧，我们帮你们干活。”张伍是个勤快人，猎户家的孩子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没一会功夫他们就把屋里打扫干净。 张伍还给艾巧巧拿来了半条生羊腿和半袋面粉，纪姑姑让人送来了些自家种的青菜。 “明天我去怀安城帮你置办些锅碗之类的，今天就先凑合着吧。”张伍无奈道。 艾巧巧打量着老宅，心里却说不出的畅快。 这里就算再破也是她的家，她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她要跟母亲自由自在的活着。 “今晚我们吃羊肉馅饼！”艾巧巧来了劲头。 “可是你这里没有锅……怎么做啊？”张伍一脸茫然。 “谁说没有锅就不能做饭了。”艾巧巧扬着小脸笑起来。 “是么，那我便等着了。”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艾巧巧回过头，只见一袭紫衣的夜离殇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听风听雨两个小童笑嘻嘻的从夜离殇身后冒出头来，“巧巧姑娘手艺最好了，我们有口福了。” 艾巧巧眼角抽了抽。 这是什么鬼，堂堂神医为何不回益草堂，反而跟她到这里来了。 这是要赖在这里蹭吃蹭喝的节奏吗？ 第68章 热石料理 因为艾巧巧头上还有伤，所以张伍帮她去河边清洗了羊腿，还找来一些大块的石头，搬来到院子里。 艾巧巧挑了一块表面光滑而扁平的石头，让张伍把它洗刷干净，又要去寻柴火来。 “让听风听雨去就好了。”夜离殇发了话。 艾巧巧乐得清闲，先安置好了蓝氏。 听风听雨手脚也很麻利，很快就把柴火寻来，再加上有张伍帮忙，天刚擦黑，院子里便燃起了篝火。 艾巧巧身体才刚恢复，体力差的很，但她兴致很高，亲手在石板上切碎了羊肉，与纪姑姑送来的青菜一同拌成了馅料。 “要帮忙吗？”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站在她身后。 艾巧巧扬头看着他，觉得心里压力超大。 堂堂神医有家不回，跟她跑到这里地方来，连个碗筷都没有，他居然也不嫌弃？ “你手没关系吧？”她犹豫道。 夜离殇撩起紫袍下摆，在她身边坐下来。 艾巧巧看了一眼他的袍襟，上面蹭上了些柴灰，然而夜离殇却浑然未觉。 没想到夜离殇也有这么随和的一面。 艾巧巧暗暗有些吃惊。 既然夜离殇主动提出要帮忙，她也不再客气，让他帮着用水把面和了。 艾巧巧这边把羊肉和菜都切好了，转头却见夜离殇皱着眉，两手全都沾着面粉，黏成一团。 “巧巧……”夜离殇无奈的望着她。 艾巧巧强忍住笑，上前帮他把手从面粉里弄出来。 “你还是不要帮忙了，一会等着吃就好了。” 看来神医只适合拿着银针给人治病祛灾，让他烧火做饭，他绝对会把事情搞砸。 艾巧巧和张伍把面压成面饼，将羊肉馅料包进去，放在石板上轻压成一指厚的薄饼。 然后他们把大石板清理干净，在上面燃起一堆火，等到火把石头烧得滚烫，她才找来树枝把上面的余烬扫净，然后把面饼放在石头上面。 石板的热度很快就把面饼一面烤熟。 艾巧巧又在火堆里烧热其他几块石头，然后用树枝把它们夹出来，放在面饼上面。 很快，面饼两面全都熟了。 空气中充满了羊肉馅饼的香味。 咬开面饼外面薄薄的酥皮，带着清亮油光的羊肉馅便露了出来。 带着热气，烫的众人直抽气。 听雨赞道：“巧巧姑娘手真巧，有她在，就是最普通的食物都会变的很好吃。” 艾巧巧笑了笑，用树枝再次夹起三块面饼包在树叶里，递过去。 热乎乎的面饼下了肚，整个人都变的懒洋洋的。 艾巧巧靠在篝火边，眼前一阵阵的迷糊。 “听风，去熬药。”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夜离殇的声音。 又要吃药……哎，难吃死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猛地睁眼，谁知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火堆里。 夜离殇与张伍同时伸手，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身子。 艾巧巧吓出一身冷汗来。 刚才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病人就应该有个病人的样子，天晚了，一会喝完了药就要上床休息了。”夜离殇也不理会张伍，直接脱了披风搭在艾巧巧的身上。 艾巧巧本想拒绝，可是夜离殇冷着个脸子，摆出神医的架势来，她只得老老实实的由他扶着进了屋。 屋里的陈设都是旧物，床上的被褥还是艾巧巧现从老艾家带来的。 “我娘呢？”在夜离殇严厉的监视下，艾巧巧把汤药喝了。 “张伍送她去上房休息了，我让听风点了静心香，她已经睡了，你不用担心。”夜离殇淡淡道。 静心香是什么玩意？ 还没等艾巧巧想明白，夜离殇侧身居然坐到了床边。 艾巧巧往床里缩了缩。 夜离殇从容慵懒的坐在那里看着她，墨发披散在身后，幽深的眸子像是染上了夜色，浓的让人不敢正视。 这么晚了，他难道还不想回去？ 艾巧巧心里不由打起了小鼓。 “在想什么？”夜离殇淡淡开口问道。 “公子您什么时候回去，这么晚了，怀安城怕是要关城门了吧。” “既然回不去了，那便明早再回。”夜离殇直接顺话下了坡。 艾巧巧悔的差点把自己舌头咬破。 她多这么一句嘴做什么啊！ 夜离殇坐在那里盯着她。 艾巧巧原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服了药的关系，躺在那里没一会功夫，居然合了眼睛。 张伍第二日又赶了过来，帮着艾巧巧把整个院子都打扫出来。 老宅地方宽敞，是个二进的院子。 虽然不少地方的墙砖都塌了，但是那些砖石看着便知是结实的，只要好好的修一修，院子住起来还是很舒适的。 老宅背后紧靠着山根，山上树木繁茂，风吹过来，院子里凉风徐徐，甚是惬意。 夜离殇负手站在院子里眺望着山上的精致。 “是个不错的去处。” 艾巧巧本以为夜离殇一早就会离开，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赖在院里。 “公子不回去么？”她低低问了句，“一会我们也要进城去。” 她们分家出来单过，要添置的东西太多太多，幸好艾巧巧手里私存了不少银钱，不然她们可真要喝西北风了。 夜离殇轻轻点了点头，“正好与你同路。” 夜离殇的马车把艾巧巧和张伍带进了怀安城。 艾巧巧早就安排好了，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列在单子上。 张伍一路买下来，装了满满一平板车。 “之前我要你帮着买地的事情怎么样了？”艾巧巧问张伍。 “你放心好了，我爹已经找人去问了，就在你们老宅前面那块，一共十亩，我爹准备全都买下来，到时我们两家一家分得五亩地，虽然少了些，但是你跟你娘又干不动农活，所以我跟我爹早就商量好了，到时帮你们家把地顺便就给带出来了。” 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总是这么麻烦你们。” 张伍嘿嘿一笑，“巧巧，你这就见外了，要不是你，我们家别说是田地，就连外债还不知要欠多少年呢，再说你还救了我爹，这个恩情我就算给你家种一辈子地都还不清。” 艾巧巧笑着伸手去点指张伍的脑袋，“小伍哥不害羞，给我家种一辈子地也得问问你以后的媳妇儿同不同意。” 张伍傻笑着任她点指，“她不同意，我就不娶哩。” 两人说说笑笑沿着街面往前走。 “是巧巧姑娘吗，太好了，我们罗掌柜正想去小房村找你呢。”路边突然跳出来一个店伙计。 艾巧巧定睛一看，原来他们正好经过客满楼门前。 第69章 修房置地，夜公子怎么又来了? 路边的伙计把艾巧巧跟张伍拽到了客满楼里。 罗掌柜仍然在以前的那间雅室里见了他们。 “巧巧姑娘，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打发人去小房村找你呢。”罗掌柜急道，抬头待他看清艾巧巧的头上还缠着纱布，立时愣住了。 “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艾巧巧不想旧事重提，张伍却是气愤不过，把老艾家分家的事情说了。 罗掌柜听张伍把话说完，突然笑了。 “他们会后悔的。” 张伍对此大为赞同，“他们一定会后悔！” 罗掌柜亲手给艾巧巧倒了杯茶。 艾巧巧忙站起来道谢。 “巧巧姑娘，你们可能不知道，最近怀安城就因为你那特制的芥末调料，简直都要闹翻天了。” “怎么回事？”艾巧巧与张伍全都一头雾水。 罗掌柜推开窗，“你们看外面。” 艾巧巧注意到客满楼外排起了长龙。 “这是……” “全都是来吃芥末海鲜的客人。”罗掌柜笑道，“巧巧姑娘，你手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利用芥末的菜式，我原以五两银子的价钱收你的菜谱。”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 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看上去是一锤子买卖，但菜谱这种东西，客满楼他们也有自己的厨师，早晚都会制出新菜式。 他们现在是急着挣钱，没有空出时间来，等到了天气转凉，芥末这种菜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火热了。 艾巧巧想了想，“我现在就有两个，拿纸笔来。” 罗掌柜惊讶，“你会写字？” “我爹教过我。” 她写下了两道菜谱，一道是芥末白菜墩，一道是芥末波菜。 全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制作出来味道都不错，艾巧巧还去了厨房为他们示范，做了芥末菠菜。 芥末白菜墩则比较麻烦，为了能更好的入味，还要用盘子扣上，待置一个晚上，第二天才能取出码盘食用。 不过艾巧巧还是先操作了一番，当她把喂满调汁的白菜墩一个个用线捆好，码在盘里时，罗掌柜不由得连连赞叹。 “卖相好，用料也不金贵，就算需要多放些时辰也无妨。” 艾巧巧净洗了手，重新跟着罗掌柜回了雅室。 “这两样菜谱我给你十两银子，还是以前那个条件，这菜式以后就是我的了，你们不能再告诉其他人。” 艾巧巧笑了笑，“如果别人学去了可与我无干。” 这两道菜工序都很简单，别说是厨师了，就连惯于做饭的妇人只要吃过都能学会。 罗掌柜笑了笑，“我明白，你只要遵守与我的约定就行，最近许会有人找到你那里，你要有些准备。” 艾巧巧愣了愣，“他们怎么会找到我？” “因为你的芥末调料，很多家都到我这里打探情况，你们刚才进来时没有注意到，我这门口蹲了好多眼线呢。” 艾巧巧苦笑，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出名了。 罗掌柜拿了十两银子出来，艾巧巧看着桌上的银子却不打算收下。 “既然那些人已经知道了芥末调料出自我手，那我就更不能带这些钱回去了。” 张伍担心道，“你是怕你奶奶会找你麻烦吗？” 艾巧巧点了点头，“罗掌柜，我想请您帮个忙，我想把我住的那个宅子好好的修补一下，院墙，还有房顶都要补好，还想置办些家具……” 罗掌柜点头，“这个好办，你要是急的话，今天我就派人过去帮你修房。” 罗掌柜办事效率极高，当天真就找了一伙人去了小房村。 艾巧巧和张伍跟着他们的马车一起回了村。 石料都是罗掌柜让人备的，瓦工木工都找了几个，去了没用两个时辰就把老宅房顶跟院墙修好了。 屋里摆了新的家具，窗户换了新的窗纸，看着就让人心里亮堂。 罗掌柜的人刚走不久，院门外便来了个陌生人。 艾巧巧不认识，张伍却是熟悉的，“他是我们村的牙侩，跟村里吏比较熟，我爹昨儿还托人寻他买地呢。” 既是小房村里吏认识的牙侩，那应该是相当可靠的。 牙侩进了院便对张伍道：“你爹前阵说是要买地，今儿我把册子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张伍点头，正好带着艾巧巧一起看了册子。 十亩地都离老宅不远。 “其中三亩地有点涝，靠着河边比较近，每年涨水的时候都会被水淹，不过价格便宜，而且卖地的那家要的是现银。” 张伍与艾巧巧对视一眼。 现银他们有，现在主要就是看这地合不合适。 艾巧巧与张伍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去地里瞧瞧。 好在这几块地离着老宅都不远，他们坐着牙侩的板车没走多远便到了河边。 牙侩把地指给他们看。 地虽不多，但是打了粮食后足够艾巧巧和蓝氏吃的了，张伍家里也只有他跟他的父亲，所以他们这些地也够吃。 “那就买下来吧。”张伍道，“冬天我爹还可以上山猎些野物，就算不养猪，我们也有肉吃。” 艾巧巧也同意现在就把地买下来。 “不过以后你可要多劝劝你爹，别再去猎狼和虎了。” 张伍嘿嘿的笑，两人与牙侩把事情定下来，牙侩打量着眼前两个孩子，犹豫道：“你们要不要跟地契合对下？明天我去老艾家吧，到时也好让他们来人量地。” “不用不用。”艾巧巧连连摆手。 这地是她自己掏钱买的，怎么可能让老艾家的人沾手。 牙侩不觉有些惊讶。 “那这买地的钱谁出？” “我啊。”艾巧巧笑眯眯的。 “你？”牙侩上下打量她。 “我跟我娘分出来单过了，我们买地就是我们自己的，用不着你去找我爷，我就做得了主。”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这么小就当家啦。”牙侩半恭维半玩笑道。 虽说用不着把买地的事通知艾明山他们，张伍还是不放心，找了他与父亲相熟的几个猎户，双方就在地头丈量好了土地，又与地契核对无误，这才写了买卖文书，又请了村里的里吏做了保人。 地契拿到手后，还没在艾巧巧怀里捂热乎呢，忽见村中小路上急驶而来一辆马车。 车身上标记着益草堂的字样，径直驶向了艾巧巧住的老宅方向。 “是神医夜公子的马车。”有人低声道，“巧巧姑娘，听说你欠了夜神医的诊金，他该不会是来向你讨债的吧？” 第70章 酸菜鱼，赖上她 艾巧巧赶回去老宅时，益草堂的马车早已停在院门口。 听风听雨两个小童忙着指挥着益草堂的伙计，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艾巧巧走过来，惊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听风傲然道：“我们公子说了，你这里风水不错，适合调养，他准备搬过来养伤。” “什么？”艾巧巧以为自己耳朵没有听清。 听雨笑眯眯的又重复了一遍，“公子准备搬过来住。” 艾巧巧嘴巴张了张，她很想说些什么。 夜离殇居然还真赖在她这了。 益草堂的伙计搬着绣面屏风进了东屋，又一趟一趟的往里抬了八仙桌跟椅子。 “这些都是公子惯用的，你们轻着些，要是磕碰了公子可是会生气的。”听风不时的提醒道。 艾巧巧伸头往东边屋里看去。 东屋内早已面目全非，这哪里还是普通的农家小院。 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百宝嵌柜，紫玉珊瑚屏榻，铁梨象纹翘头案……就连地上都铺了金丝锦织的珊瑚毯。 艾巧巧嘴角抽了两下，“你们公子想住多久？” 听雨笑嘻嘻的，“这个嘛……我们公子说了，小房村这里人杰地灵，调合长期调养。” 艾巧巧以手扶额。 为何她有一种被人赖上的感觉呢？ “巧巧姑娘，我们公子可不是白住你的房子。”听雨道，“我们公子住在这里的费用还有餐食都算是你的诊金，从你诊金里扣便是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心里才稍稍痛快些。 益草堂的伙计忙了好几个时辰才把东屋布置好，听风听雨两人又忙里忙外的折腾，眼看到了晚上，夜离殇才乘了马车翩然而至。 “公子。”两个小童上前施礼。 夜离殇下车来转了一圈，看着屋里的摆设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两个小童欢天喜地的簇拥着夜离殇进屋去。 夜离殇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艾巧巧，“今天晚上吃什么？” 艾巧巧呆呆的站在那里。 听雨笑眯眯的跟着问了句：“公子问你我们晚上吃什么？” 艾巧巧想了想，她跟张伍今天忙了一天，也没准备什么晚上吃的东西。 要是换成以前，她可以随意跟蓝氏对付些吃了，可是现在夜离殇搬过来了，来了便是客，她总不好连客人也敷衍着。 再说夜离殇不是普通人，她还欠着他的人情债呢，怎么好意思随便炒菜打发他。 艾巧巧进厨房转了圈，见有一罐芥菜腌制的酸菜，心中不由得一动。 夜离殇斜靠在榻上看书，窗户就在他身侧，他看到艾巧巧转身出了院子。 “听风。”他头也不抬唤了声，“你跟去瞧瞧，有什么能帮上巧巧姑娘的。” 听风应了，跟着艾巧巧出了院子。 听雨伸头瞧了瞧，道：“巧巧姑娘往河边去了，看着是去钓鱼了。” 夜离殇放下书，侧目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听雨悄悄凑到夜离殇身边，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他，“公子，喜欢巧巧姑娘吗？” 夜离殇愣了愣，手里的书差点掉到地上去。 听雨笑嘻嘻的，“我也喜欢巧巧姑娘。” 夜离殇横了听雨一眼，“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巧巧姑娘跟公子平时见到的那些姑娘们都不同，她不会巴结着公子，不会对公子有非分之想，我觉着她更喜欢那个小伍哥……” 夜离殇微微蹙眉。 张伍不过才十七、八的年纪，还是个毛头小子，艾巧巧每次见了他一口一个小伍哥叫着，亲热的很。 可是跟他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公子，显得尤其生分。 什么时候也得让她改口才好。 艾巧巧和听风钓了两条鱼回来，兴冲冲进了厨房。 夜离殇在窗口看到她一闪而过的身影，头上还缠着纱布，但是脚步却显得分外轻快。 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别人家像艾巧巧这么大的孩子要是受了伤，定是要被父母宠在怀里，可是她却要四处奔波，还要把家撑起来。 艾巧巧去了厨房，先把鱼收拾干净，然后在鱼的头，尾部各划了一切，然后从鱼背顺鱼骨下刀，慢慢片开。 整片的鱼肉便下来了。 她在另一边也如法炮制，然后将鱼肉斜刀切成薄片，在碗里倒入黄酒，胡椒和盐，还打入了一个鸡蛋清，用手把鱼片抓匀，腌制了一小会。 听风看着艾巧巧忙前忙后，好奇的问：“你是要做烤鱼吗？” 艾巧巧抿着嘴笑了，“今天我做酸菜鱼给你们吃。” 艾巧巧把芥菜坛子打开，从里面捞出些芥菜来，洗净后切成段，然后另外准备了红干椒和姜蒜，在锅里倒了些油，先小火炒香了花椒和红干椒，又放入姜蒜片爆香，最后放入芥菜腌制的酸菜。 听风被呛的直咳，直呼好辣好辣。 艾巧巧把剩下的鱼头鱼骨放锅里，熬成鲜汤，然后捞出，加入白糖和盐，转成小火放入鱼片。 夜离殇坐在窗口便闻到了热油与红干椒的香辣气味。 听雨早就急不可待，一趟一趟的往厨房跑。 艾巧巧端着托盘进了东屋。 夜离殇仍坐在榻上看书，腿上搭着他的紫色披风，他好似没有注意到艾巧巧进来。 艾巧巧端着托盘站了一会，这才开口唤了声：“公子，用膳了。” 夜离殇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她相触，“我叫夜离殇。”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改口叫了句：“夜公子。” 夜离殇心中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为什么到他这里改个口就这么难。 “放下吧。”夜离殇指了指小桌。 艾巧巧把托盘放在小桌上。 饭菜很简单，只有一份酸菜鱼跟米饭。 然而那个装酸菜鱼的大海碗却是巨大无比。 艾巧巧亲手动手把海碗的盖子揭了。 香味立时扑鼻而来，满屋都是鲜香。 鱼片又滑又嫩，上面还浇着绿色的芥菜跟红色的辣椒。 红油汤里的鱼片白嫩嫩，一入口，又辣又麻，又酸又爽，鱼片入口即化。 夜离殇不由得挑起眉梢。 盛米饭是白瓷碗，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 夜离殇特意多看了艾巧巧两眼。 没想到她居然注意到了他的喜好，特意准备了白瓷的餐具。 “留下来一起用吧。”夜离殇淡淡道。 “不了，我要跟我娘一起用饭，夜公子尽管吃好了，外面锅里我还给听风听雨留着一份呢。” 夜离殇只好闷头自己用饭。 好在艾巧巧一直没有走，陪他坐着，时不时还会帮他夹菜。 夜离殇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起来。 东屋这边刚用完了饭，艾巧巧还没来得及把碗筷撤下去，从院外进来了一个人，正是她大伯父艾天诚。 “巧巧，你爷要你回去一趟，你二伯父从怀安城回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第71章 打上芥末的主意，家传菜谱 加更，nancyh小比~两巧克力~~ 艾天诚主动找上门来，蓝氏显得很紧张。 艾巧巧却哄着母亲先用了饭。 艾天诚很急的样子，“你爷还在家里等着呢。” 艾巧巧笑眯眯的拉着凳子让她大伯父先坐下，“再急也得先吃了饭再去，我娘还饿着呢，我要是走了，我娘就会一直等我，我还不知道二伯父找我什么事，谁知道能不能很快回来。” 艾巧巧故意多盛了一碗饭，“大伯还没吃晚饭吧，不如留在这一起用。” 艾天诚连连摆手。 艾巧巧和蓝氏搬出来的时候别说是米饭了，就连碗麻氏都没给她们留一个，艾天诚怎么好意思留在这吃饭。 艾巧巧却不介意这些，在她看来艾天诚对她们母女还算和善，在家的时候他也没有故意为难过她们，上次蓝氏失踪时，他还主动出去寻人。 只要对她好的人，她都不介意回报对方。 艾天诚推辞了一番，终是挨不住艾巧巧的热情，端了饭碗。 一大海碗的酸菜鱼吃到后来，就连汤里的芥菜全都被捞净了，汤里的油汁也被艾天诚倒在饭里，拌着下饭了。 末了艾天诚看着油光光的盘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巧巧做的菜真好吃，你要是个男娃子，你爷一定会把你送进城里，跟着你二伯父学习厨艺。” 艾巧巧收拾了碗筷，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安置好蓝氏，艾巧巧跟着艾天诚离了老宅。 因着有夜离殇在东屋住着，艾巧巧反倒特别放心让蓝氏留在这边，听风听雨都是机灵的，夜离殇又有武艺在身，她相信只要有他们几个在，就算是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蓝氏也不会有事。 回了艾家大院，艾天诚直接带着艾巧巧进了上房。 炕上摆着小桌，艾明山跟艾永贵两人相对坐着喝茶，麻氏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她的大儿子，“怎地现在才回来，晚饭都撤下去了，还给你留了饭在厨房。” 艾天诚老实巴交的应了声，“我刚在巧巧那里吃过了。” 麻氏立时竖起了耳朵，“你在巧巧那吃过了？吃的啥？” 艾天诚是个老实人，有什么说什么，“巧巧说那叫酸菜鱼。” 艾永贵立时向艾巧巧看过来，“酸菜鱼，我怎么没听说过。” 艾巧巧故作淡然的笑了笑，“那是我爹在世时研制的菜式，神医租了我那东边的屋子，我总不能天天让他吃青菜吧。” 秋氏看着自家男人油汪汪的嘴角，叹息着，“巧巧，你跟你娘分出去了，怎么我看这日子过的倒比在家里还好些，又是鱼又是肉的，听说昨儿张伍他们还给你带去了半条羊腿？” 艾巧巧看着秋氏，眼底略带讽刺之意：“大伯母消息可真灵通。” 秋氏啧啧几声，“难怪以前你总是急着跟你娘分出去单过，原来你早就存了私房钱，还在村里人跟前装可怜。” “听大伯母这意思，你们也想分出去单过？” 麻氏狠狠的剜了一眼秋氏，“闭着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秋氏沮丧的缩了缩肩膀，嘴里却不甘心的继续嘀咕着：“还说没钱，没钱还进城去置办家具，还能修房……分明就是藏了私……” 艾巧巧没心思理会秋氏，而是转头看向艾明山，“爷找我什么事？” 艾明山看了对面的二儿子艾永贵一眼，缓缓开口道：“巧巧，听说你今天去怀安城了？” “是啊。”艾巧巧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我跟我娘刚分出来单过，别说锅碗了，就连个油盐酱醋啥的都没有，我去添置了些。” “你哪来的钱添置这些？”艾明山奇怪的问。 “挣来的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去哪挣的钱！别当我们都是些好骗的。”麻氏怒道。 艾巧巧不急不恼，“奶，我挣钱是凭我自己的本事，不偷不抢，我咋就挣不来钱了，我爹教了我不少做菜的方子，我随便找几个出来卖到酒楼去也能挣不少钱呢。” 艾永贵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巧巧，我正想问你这事，怀安城的客满楼你知道吧。” 艾巧巧点了点头。 “他们最近推出种秘制调料，说是叫什么……芥末……” “我知道，那便是我卖给他们的方子。”艾巧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艾永贵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艾巧巧。 “那真是你的方子？” “是啊。” “真是胡闹！”艾永贵一拍桌子，“你怎么能把那方子卖给外人！” 艾巧巧觉得好笑，“那方子我留着也是没用，我卖出去挣点钱养活我娘，难道有错？” “巧巧，你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那方子怎么能说卖就卖了。”艾永贵不住摇着头，“你说实话，那方子你到底卖了多少钱？” 此言一出，包括秋氏麻氏在内，所有人全都盯着艾巧巧。 艾巧巧抿嘴一笑，“这个嘛……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艾永贵难掩映失望之色。 “因为我答应过罗掌柜，我们还写了文书，我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那方子只能卖给他们客满楼。” 艾永贵皱着眉头，“巧巧，我们才是一家人。” 艾巧巧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做生意便要以信为本，二伯父今天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艾巧巧眨巴着大眼睛。 艾永贵清咳了几声，“真没想到，那方子竟是你的，早知道你还不如把方子给我，客满楼的罗掌柜为人鬼道的很，他利用了这个方子怕是挣了不少钱，你让人骗了还不自知。” 艾巧巧低头盯着鞋面不吭声。 艾永贵无奈，只得看向艾明山。 艾明山也没想到这方子真的是出自艾巧巧之手，先前他听艾永贵说起这调料方子在怀安城掀起的种种风波还不觉得如何。 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后悔。 如果艾巧巧早把方子给了艾永贵，那么艾永贵在怀安城的身价就会暴涨。 他指着老二兴家的希望也是指日可待。 “巧巧，你能不能把那方子收回来？”艾明山开口道。 “爷，做生意要讲信誉，您不会是想让我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吧？”艾巧巧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芥末的方子我是不会收回来了。” 艾明山一脸为难，“如果不能收回来，你可不可以把配方给你二伯？” “我已经答应罗掌柜了，绝不能外传。” “我是你二伯，怎么能算是外传！”艾永贵恼怒道，“再说这方子也不是你的，而是你爹的。” “是我爹留给我的。”艾巧巧一字一顿纠正道。 “你爹的方子还不是咱们家的，当初他从咱们家拿走了那本菜谱，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没等艾永贵把后面的话说完，艾明山冷了脸子，警告似的重重把茶杯往桌上一撞。 艾永贵只得闭了嘴。 艾巧巧心中更是生疑，她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她父亲当初好像是从家里带走了什么家传的值钱物件，现在听艾永贵说起，没想到竟是本菜谱。 第72章 艾家的菜谱，雨夜怪声 加更，nancyh小比小丫头的传说~两巧 艾明山和艾永贵万分遗憾的看着艾巧巧走出门去。 麻氏狠狠地骂了句：“死丫头。” 艾明山只剩下叹气的份。 “怨不得她，谁让她们娘俩手里没有钱呢。” “没钱也不能卖调料方子啊！”麻氏心疼的不得了。 那可是钱啊，听艾永贵说，城里不知多少人都预定了客满楼的位子，就想尝一尝芥末的味道。 “那是巧巧自己的东西，她自然有权处置。”艾明山显然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 “爹，您为何总是拦着我，不让我提那件事。”艾永贵不悦道，“三弟当初走了，把咱们家传的菜谱也给带走了，要是这菜谱还在，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辛苦。” “芥末的方子不是那菜谱里的。”艾明山沉了脸色，“那本菜谱我看过，里面没有芥末的方子。” “……怎么会。”艾永贵失望之极，“三弟竟真的会自创菜式？” 艾明山叹了口气，沉默半晌说了句：“他比我强。” 艾永贵低着头，心里却老大的不服气。 艾巧巧离了上房后原本打算直接回去，经过西屋门口时她忽听屋里传来东西栽倒的声音。 愣神的功夫，她见房门开了，钟氏一脸鬼相的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钟氏自从被艾永贵打伤了头，便一直没有出屋。 算起来艾巧巧足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现在看到她艾巧巧差点没认出来。 这哪还是个人啊。 又瘦又干的面孔，钟氏现在就像个活干尸似的。 “你……来……”钟氏哑着声音向她招手。 艾巧巧对于钟氏可以称得上半分好感都没有。 她反而退后了几步，准备离开。 “巧巧……你别走……”钟氏扶着门框，直接跪下了。 艾巧巧愣住了。 钟氏是个相当骄傲的人，现在她能给跪在这里，看来她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大势以去，现在她想求的已不是什么体面，而是活命了。 钟氏见艾巧巧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颤颤巍巍的交到艾巧巧手上。 “求求你……帮我把它送到我……娘家……” 艾巧巧看着那封信没有伸手去接。 “巧巧，我知道你恨我……”钟氏捂着脸，流下两行浊泪，“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一定想不到我为什么会害你……” 艾巧巧定定看着她，“是因为我二伯父吗？” 钟氏就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对对……就是因为他，我一心为了他，不然我怎么可能舍得对你一个孩子下手……” “我二伯父为什么要害我？”艾巧巧压低声音。 对于钟氏的话，她并不全信，不过她不介意趁机多问出些事情来，见钟氏犹豫着不想说，她后退半步。 “你要是不肯说的话便算了，这信你另求他人去送吧。” 说着她转身要走。 钟氏急了，不顾一切的膝行向前，紧紧抱住了艾巧巧的腿。 “巧巧你别走，别走……我说……我都说……” 艾巧巧接过信。 钟氏艰难道，“你二伯说……你们娘俩手里有你爹留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爹死后，她们娘俩连房子都变卖了，哪里还有剩下的东西了。 除了她爹的那套刀具，再有就是一些值钱的首饰之类，那些还被麻氏扣下了。 “我也不知道，你二伯说那东西以前是咱们家的，是你爹偷去了……” 艾巧巧越听越觉得不是味。 难怪麻氏也好，艾永贵也罢，总是不断的提到老艾家的家传宝贝被她爹偷了去。 原来他们是认定了她爹拿了家传的菜谱。 “呸，我爹才不稀罕什么菜谱呢。”艾巧巧愤愤道。 钟氏委屈道，“我也只是听你二伯这么说的，他说东西在你们那……我就只能去找来，我一心都是为了他啊，他这没有良心的，把我打成这样，你帮我把信送回娘家去，我要跟他和离！” 艾巧巧默默的将信收好。 她并不关心钟氏的命运。 说到底，这是钟氏自作自受。 只是她想不通，为何她二伯父就一直认定艾家的菜谱是被她父亲拿走的呢？ 想起她爹最后手里攥着的那半页带血的菜谱，艾巧巧整颗心都是凉的。 难道她父亲的死也与此有关？ 那些人杀了她的父亲，临走时还抢走了她父亲尚未写完的菜谱。 他们以为那本菜谱是老艾家的那本不成？ 天空不知何时笼罩起了乌云。 小雨淅淅沥沥的掉了下来。 小路被雨水打湿，走起来非常的滑。 艾巧巧没有带着灯笼，只能摸黑往老宅方向走。 转过岔路时，脚下突然一滑，她伸手想扶住些什么，天空这时正好划过一道闪电，吓了她一跳，身形不稳，直接摔在泥泞的小路上。 沾了一身的泥水说，夜风夜雨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呜呜呜……” 黑暗中，不知哪里传来奇怪的呜咽声。 艾巧巧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周围，但是那声音夹在风中，听的并不真切。 “呜呜……” 声音好像是从老宅那边传来的。 艾巧巧挣扎着站起身，手扶着路边的小树，摸黑往前走了一段，隐隐前面亮起灯光。 小路迎面走来几个人影，有人手里挑着灯笼。 “是巧巧姑娘吗？”听声音像是听雨。 “是我。”艾巧巧又惊又喜，迎着灯光加快脚步。 “怎么弄成这样？”一把油纸伞罩在了她的头上，替她挡住了绵绵秋雨。 “夜……公子？” 离得近了，她这才看清夜离殇。 夜离殇见她小脸上沾了不少泥水，身上全都湿透了，伸手把伞整个罩在她头上。 “我没事，外面有些冷，夜公子快些回去吧。”艾巧巧自认没那么娇气，伸手想把伞推回到夜离殇身边。 谁知夜离殇反而带着伞靠过来，将她半个身子都拢在怀里，扶着她往回走。 听雨挑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呜呜呜……”夜风中再次响起奇怪的呜咽声。 艾巧巧身子不由自由的往夜离殇身边靠了靠，“夜公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 夜离殇侧眸瞥了她一眼，“怪声？你指的可是风声？” “你怎么知道这是风声？”艾巧巧惊讶不已。 夜离殇唇角弯了弯，“我自幼便常住药王谷，谷中一年四季都有这种风钻山石发出的怪声，你该不会是害怕了？” “谁怕了！”艾巧巧不服气的叫起来。 夜离殇却笑意盈盈的贴的更近了些，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淡淡薄荷的味道，“巧巧要是觉得害怕，可以把眼睛闭上。” 艾巧巧又羞又恼，“我才不怕呢，我只是觉得这声音有些奇怪。” 转脸间，正好看到夜离殇眼帘半垂，唇角噙着笑的温润模样，心中不觉一动，胸口就像被什么压住，堪堪让心跳停了半拍。 第73章 小伍哥话鬼宅，半个废人 夜离殇撑伞把艾巧巧接回老宅。 秋雨绵绵，敲打着窗棂，艾巧巧浑身都被雨水湿透，打了个寒战。 “听风，你去熬些驱寒的汤来。”夜离殇吩咐听风。 听风痛快的应了，跟听雨两个人转身全都跑出去了。 艾巧巧把钟氏的那封信拿出来，犯了愁。 她对钟氏的娘家并不熟悉，就算信上写了地址，但是要想把信送到却要费些周折。 夜离殇瞥了一眼那信，“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把信给我吧。” 艾巧巧毫不犹豫就将信递了过来。 见她这么痛快夜离殇一时竟有些愣神。 “你就这么信我？” 艾巧巧笑了，“当然最信你了。” 他两次救得她性命，还帮了她这么多，她心里清楚的很，夜离殇对她的这种好与旁人都不同。 他从没有想从她这里得到任何的回报，虽然面上他故意摆出神医的架子，问她要了六千金的诊金，其实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钱。 夜离殇第二天就让听风带着信回了怀安城，安排人送信去了。 艾巧巧则跟张伍约好，一起去了田间。 昨晚一夜秋雨，山里头冒出不少新鲜的蘑菇来，除了他们，还有不少村里的孩子都一大早赶上山来捡蘑菇。 两人背着篓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山上走。 “我爹说了，现在马上就入秋了，咱们两家的地还是合起来种好些。”山路泥泞，张伍在前面开道，一手拄着棍树枝做的拐杖，一手拉着艾巧巧。 “种地的事就得麻烦你爹了，我不太懂。”艾巧巧借着张伍的手劲爬上一段高坡。 “要不是因为我爹伤着，他早就想过来到地里看一看了，你是不知道，现在他比我还着急呢，天天叨念着有了地，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艾巧巧笑了。 这种心思，她比谁都要感同身受。 谁有不如自己有，张伍他们家被高利贷压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他爹能不激动吗！ 眼看着日子又有了奔头，他定是彻夜难眠。 “我爹说了，今年我们就先住在窑洞里，等明年他去弄些木料来，我们再盖个房子，离你这里近一些，我也好方便过来帮你干活。” 张伍很实在，想的也简单。 艾巧巧听了也没往别的方面想。 张伍发现了一大片蘑菇，蹲下来捡拾。 “对了，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艾巧巧想起昨夜回来时她听到的“呜呜”的声音，“夜公子说那是风声。” 闻听此言，张伍变了脸色。 “巧巧，有些话我本不想说，我怕会吓坏你……” “什么话？” “是有关你们住的这间老宅的。”张伍惊恐万状的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那间老宅之所以空了这么久，我听村里的老人说那里住着艾家祖先的鬼魂。” 艾巧巧被张伍神经兮兮的模样吓到了，但她还算冷静，“别闹了，我爹说，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我没说谎，我曾亲耳听到过那种怪声。” “夜公子说那是风声。” “还有其他的声音，你没有听到过。”张伍紧张道，“每逢十五月圆，那宅子里就会有阴风吹过，我小的时候曾因为跟几个伙伴打赌，夜里到过那宅子，明明门窗都是关着的，屋子里却有阴风吹过……” 艾巧巧打了个哆嗦。 “不过你也用不着害怕，夜神医现在住在你那里，他是个贵人，那些鬼魂应该不敢找他的麻烦吧。” 就算艾巧巧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但还是被张伍那通话吓到了。 以至于晚上回到老宅便疑神疑鬼的，四处巡视。 夜离殇注意到她捡了一篮子蘑菇回来，煞有介事的过来翻看。 “会不会有毒？”夜离殇拿起一朵蘑菇问艾巧巧。 “不会的，我跟张伍只采我们认识的蘑菇，叫不出名字的我们连碰都不碰。”艾巧巧自信道，“晚上我做蘑菇汤给你喝。” 夜离殇点了点头，转身的功夫左手却捂着右手的手腕，细长的眉峰微微蹙着。 艾巧巧突然想起老人常说阴天下雨，身上有旧伤的人会格外不适，夜离殇的手腕一直都没有痊愈，虽然左手的恢复了一些，可是每次见他端茶持筷子的时候都是用的左手。 想来右手还是一点力量也使不上吧。 艾巧巧不禁有些自责，要不是因为她，夜离殇也不会被伤成这样，他不但没有怪过她，还三番两次的救她。 艾巧巧心里想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夜离殇的手腕。 她刚伸出手，还没等碰到夜离殇手上的护腕，她的手腕反被他一把钳住。 艾巧巧吓了一跳。 夜离殇低头向她看过来，幽深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疑惑与不安，似乎想要窥探到她的心底，又像是想要遮掩着他自己的情绪。 “你要做甚？”夜离殇问道。 “我想看看公子手腕处的旧伤。”艾巧巧直言不讳，“昨晚下了秋雨，老宅这边久没有人住了，你那边东屋可能会有些冷，要是有炭盆就好了，烧几个也能驱驱寒气。” 夜离殇缓缓放开她。 “不用了，你晚上多送点热汤来便是了。” 艾巧巧觉察到夜离殇语气的转变，之前还是温文尔雅，现在却变的冰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而且他看过来的目光里还带着些淡淡的厌恶。 艾巧巧心里的某处不由得一颤。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夜离殇与她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算他与自己再亲再近，他终归还是个“贵人”，有着自己的骄傲，是她多管闲事了。 艾巧巧尴尬的低了头，匆匆的说了句，“抱歉。”便提了篮子逃也似的进了厨房。 听雨站在不远处看着，急的直龇牙。 直到艾巧巧离开才敢靠过来，低声道：“公子，巧巧姑娘也是一番好心。” 夜离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半晌不语。 听雨跟在他身后，满肚子的话却不敢说，只能偷眼去看自家公子的脸色。 夜离殇回了屋。 屋里显得有些冷清，夜离殇上了榻，听雨懂事的拿过来毯子，盖在夜离殇的腿上。 “公子，您断药已经有些日子了。”听雨试探道，“徐掌柜虽然还没取回新药来，但是旧的药您不能一直停着不用。” 听雨劝了一会却见自家公子闭了眼睛，明显是不爱听了。 听雨踌躇片刻，悄悄带门退了出去。 毯子下面，夜离殇两手攥成拳状，然而右手纵然再用力，也无法使出往日的半分力道。 这只手，还是废了。 抿起的唇瓣间有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尝到的苦涩。 如果被别人知道，三针救命的神医如今只是半个废人，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巧巧……又会怎么想呢？ 第74章 野蘑热辣面，钟氏不行了 艾巧巧到厨房里把野蘑菇清洗了。 她原本想做点蘑菇汤，但是脑海里不知怎么就飘过夜离殇眉梢微蹙，捂着手腕的动作。 只有汤的话未免有点可惜这些食材了。 艾巧巧想了想，去了小房仓。 张伍那日送给了她半条羊腿，还剩下一些，她用刀从骨上剔了些肉下来，切成丁。 然后在锅里倒了些油，把羊肉丁倒进去，加入些青菜翻炒。 直到炒出汤汁来，才加入新鲜的野蘑菇进去，又添了些汤，炖煮。 这边汤汁尚未开锅时，艾巧巧顺手和了些面，把面弄成一块大大的面饼，等到锅里的水开了，她拿起刀来，一手托面，一手拿刀开始削面。 锅里汤水沸腾，厚薄均匀的面片如同落雪般纷纷坠入锅内。 艾巧巧动作麻利的拿起锅铲，贴着锅底搅动。 锅里汤水热闹极了，白的面片，绿的青菜，羊肉丁和蘑菇搅合在一起，让人光是站在边上看着就感觉食欲大开。 艾巧巧迅速切了些干辣椒，热了一勺子油，泼了上去。 红辣面一下锅，顿时辣香四溢，野蘑菇的汤汁味道超好，带着股说不出的清香。 艾巧巧盛了满满两大碗，先是给蓝氏送去了一碗，然后又去了东边的屋。 夜离殇看着艾巧巧殷勤的把大海碗放在桌上，又递了筷子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快趁热尝尝。”艾巧巧催促着。 夜离殇用左手拿了筷子，先喝了口汤。 “嗯，味道不错。”他含糊道，转头见屋里听风听雨全都没了踪影。 艾巧巧笑嘻嘻的，“我给他们也留着一份呢，他们可能去厨房吃了。” 夜离殇暗暗撇嘴。 这两个小童自从到了艾巧巧这里，嘴巴学的越发的馋了。 天天围着艾巧巧转，有时还会小小的出卖他这个主子，把他的喜好告诉给艾巧巧知道。 艾巧巧支着下巴看着他吃面，脸上的笑意温暖。 夜离殇吃了半碗面，头上见了汗。 艾巧巧又递了干净的毛巾过来。 夜离殇没有接，反而把脸向她这边侧过来。 艾巧巧大大方方的帮他把脸上的汗擦了。 夜离殇低头继续跟他的汤面奋战。 一大碗带着热油辣子的刀削面下了肚，浑身都暖洋洋的。 饭后，夜离殇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 艾巧巧看出他心情不错，于是悄悄收拾了碗筷下去。 听雨正在厨房帮她收拾东西，见她来了连忙催促，“巧巧姑娘，你的面还没吃呢，再不吃就凉了。” 艾巧巧这才端了碗，直接站在厨房里狼吞虎咽的开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巧巧在吗？”一个妇人从厨房外伸头进来。 “大伯母？” 艾巧巧见秋氏拐着个小竹筐走进来，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大伯母怎么上我这来了？” 秋氏进了厨房，眼珠子四处扫看，最后落在艾巧巧手里端着的碗上面。 “你们现在才吃晚饭？” 艾巧巧含糊的嗯了声，“随便削了点面片下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氏啧啧几声，“还不是好东西，我都闻到肉味了，还有吗，给我也盛一饭。” 艾巧巧低头喝了一大口汤，“没了，就剩下这点。” 秋氏不甘心的往锅里看了看。 “我知道巧巧你是个心善的，上次我男人到你这里你还留了他吃饭，我是你大伯母，你怎么也不会亏待我的。” 艾巧巧不觉有些好笑。 她这大伯母难不成是想来这蹭饭的？ 就连听风听雨也都向秋氏投来不屑的目光。 “今天真没剩下的了。”艾巧巧几口就把碗里的刀削面吃光了，把碗丢进水池里。 听雨勤快的过来想帮艾巧巧洗碗，却被艾巧巧打发出去了。 “大伯母，有事你就直说吧。” 秋氏不甘的嘟着嘴，把手里的竹篮拿出来，“这里有些野蘑菇，你爷让我帮你捎些来，他还以为你会短了口吃的，谁知你这丫头竟还吃独食……” 艾巧巧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大伯母，我这是在自己家里，我吃什么都是我的自由，怎么叫吃独食？你们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何曾会想到也给我和我娘留一份，你们那不叫吃独食么？” 秋氏被她说的接不上话，“你看看你这嘴厉害的，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她气哼哼的把竹筐放下。 艾巧巧看到筐底有些野蘑菇，还没有她跟张伍采来的一半多。 “这是谁去山上采的？”艾巧巧不免有些奇怪，老艾家里没有小孩子，艾俏花是个懒的，怎么可能上山去做这个，秋氏虽然能去，可麻氏要留她在家里做饭，没可能到处跑。 “是你大伯跟二伯弄回来的。”秋氏解释道，“他们今天去了地里，你二伯父说光种粮食不挣钱，明年想着种些更值钱的药材……” 秋氏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艾巧巧越听越皱眉。 她对老艾家的那些家事并不感兴趣，她还是没弄明白秋氏为何要送东西来给她。 都说野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她绝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好运，让老艾家的那些人对她另眼相看，或是他们突然善心大发的想起她来。 “我奶知道你送东西过来吗？”艾巧巧问。 “知道。”秋氏点头。 “我奶有没有说什么？” “她说让你明天早点过去，家里要来客，让你帮着做几个菜。” 艾巧巧笑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麻氏是看上她做菜的手艺了，让她去做菜待客。 秋氏偷眼打量着她，“巧巧，你该不会是不想去吧，就算你们娘俩分出来单过，你也是老艾家的人，明天你小姑的夫家来人，说是要商议婚事，你奶盯的可紧了，你要是敢不来，你奶的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去炒几个菜，又不费什么时间。” 艾巧巧轻笑了声，“知道了，到时我会过去帮忙。” 其实用不着秋氏说，她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乡下这边最看中的就是这些血缘关系，就是分家了，只要本家有事，他们也是要回去帮忙的。 不然就会被别人戳脊梁骨，背后说没有良心。 只不过是去做几个菜，艾巧巧自信麻氏在这上头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 再说还有艾老爷子在，艾俏花就算再跟她不对付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炸刺。 秋氏见她应了，这才放心的回去。 艾巧巧重新把秋氏送来的蘑菇挑了挑，发现里头居然混了个可疑的不明品种在里面。 想起这是她大伯跟二伯一起弄来的，她心里更是不放心，索性点了灯，重复着挑了三遍才放下心来。 睡到半夜，外面宅门被人敲的山响。 “巧巧，巧巧开门啊！”门外传来艾天诚焦急的喊声。 艾巧巧睡眼惺忪的披衣起来开门。 “巧巧，夜神医在吗？”艾天诚急道，“你二伯母钟氏不行了，能不能求神医帮着看一看？” 第75章 误食白罗伞，热酒按摩方 秋夜带了丝寒凉。 艾巧巧跟在夜离殇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小路往前走。 看来是到了该添些冬衣的时候了。 艾巧巧往袖里缩了缩微凉的双手，加快脚步。 艾天诚举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夜离殇跟的不紧不慢，看起来从容不迫。 夜离殇下了前面的坡道，忽地慢下脚步，转回头往艾巧巧这边看过来。 “跟得上吗？”他问了句，语气平淡，然而却透着关切。 艾巧巧含糊的嗯了声，俯身想要跳下土坡。 夜离殇却先她一步环住了她的腰，直接把她从土坡上面抱了下来。 艾巧巧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有想太多。 一行人进了艾家大院。 上房内艾明山跟麻氏都醒着，桌上点着油灯，人影晃动，看上去感觉有些阴森。 夜离殇身份尊贵，艾明山本是想先让艾天诚把他带到上房来，大家见礼，不想夜离殇根本就没露面，进来就直接去了钟氏那边。 艾巧巧只好自己进来。 “我们不用神医施针，这次不会收我们的诊金吧？”麻氏最关心的还是诊金的问题。 艾明山横了麻氏一眼，“就你小心眼。” “这怎么是小心眼呢，神医的诊金咱们这种人家可负担不起。”麻氏冷冷道。 其实不但是他们这种人家，就是条件再好些的人家都负担不起。 “又不是多金贵的人，为什么非要请神医来看……”麻氏不满的嘀咕着。 艾巧巧这才知道，请神医来看钟氏是她二伯父艾永贵的主意。 “二伯母得的是什么病？”艾巧巧问。 “谁知道呢，晚饭时还挺能吃的，多添了半碗。”麻氏愤愤地，“整天躺着也不干活，好死不死的。” 艾巧巧自动把麻氏骂人的部分忽略。 看来钟氏在晚饭前还是好好的。 她正想着，院里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她向门外望去，只见夜离殇出了屋，艾永贵紧跟在后面不知说着什么。 夜离殇招呼她，“回了。” 艾巧巧巴不得他说这句呢，连忙出了上房。 艾永贵拦住夜离殇，“神医，您还是开个药方吧。” 夜离殇淡淡摇头，“不用了。” 艾永贵一脸为难，“您不开药方，我们总要知道钟氏她现在情况怎样吧。” 夜离殇扫了艾永贵一眼，丢下句，“准备后事吧。” 艾巧巧暗吃一惊。 艾永贵脸色也变了几变，院里有些暗，艾巧巧看不真切艾永贵脸上的表情，但在那一瞬，她似乎觉得艾永贵的嘴角有些上翘。 “怎么会这样。”艾永贵低下头，哭丧着脸，“晚饭前她还好好的……” 夜离殇不再理会艾永贵，提了灯笼转身离了院子。 艾巧巧快步跟上夜离殇。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艾巧巧默默跟在夜离殇身后，心里却打起小鼓。 钟氏究竟得了什么病，夜离殇都说要准备后事……看来是真的没救了。 “那不是病，是中毒。”夜离殇淡淡的嗓音响起，在这种环境里听着分外渗人。 艾巧巧只觉浑身汗毛竖立。 “中毒？” 夜离殇点了点头，“应该是晚间食用的食物里带了毒。” 艾巧巧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大伯母送来的那篮子野蘑菇。 “你说……会不会是蘑菇中毒？”艾巧巧问。 “有可能。”夜离殇顿了顿，忽地像是想起什么来，“对了，应该是误食了白罗伞。” 艾巧巧一哆嗦。 之前她在竹篮里还找到了两株白罗伞。 因为这种蘑菇在完全长大前有些难以分辩，所以经常有人会把它与可食的蘑菇弄混。 吃了白罗伞便是得到了阎王殿的邀请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钟氏昨天还要我带信给她娘家……”艾巧巧喃喃自语。 “可能是巧合吧。”夜离殇随口道。 真的是巧合吗？ 她说服不了自己。 如果说钟氏之前告诉她的那些话是真的，艾永贵怎么可能会留着一个握有他把柄的妇人活在世上。 夜风吹过，老宅那边传来“呜呜呜”的声音。 艾巧巧头皮发炸，身侧夜离殇突然靠过来，拢住了她的腰。 “怕吗？” 艾巧巧愣了愣。 她早就习惯了心里有事自己装着，因为她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在示弱时能够得到家人的呵护。 所以当夜离殇问她怕不怕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想笑。 “没空害怕。” 是的，她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怕。 夜离殇故意把钟氏的事一带而过，其实也是怕她多想。 可是他却听到她说自己没空害怕。 夜离殇唇角不易觉察的勾了勾，左手大大方方揽上了她的肩膀。 “巧巧不用怕，有我在。” 黑暗中，夜离殇的话听上去有些不真切。 艾巧巧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仔细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夜离殇右手提着灯笼显得有些吃力，然而他却固执的不想把他揽在她肩膀上的左手放下来。 “我说过，会对你负责。”夜离殇一本正经的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艾巧巧却突然笑出声来，只把夜离殇笑的心里越发没了底。 “夜公子原来也会开玩笑啊。”艾巧巧咯咯的笑，“我原以为神医只会每天板着个脸，看医书。” “我……有开玩笑么？”夜离殇略有惆怅。 他是很认真的好吧。 艾巧巧笑着从他手里把灯笼接过来，“我还以为只有那些穷酸的文人才会说这个呢，什么姑娘，我会负责……”她笑的不行，“不过是看了一眼人家的身子就嚷着负责，你说可不可笑？” 夜离殇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姑娘家的身子，难道不要负责么？” 艾巧巧歪着头想了想，“别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以前我爹曾说过，要嫁人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千万不要想着报恩或是偿情之类的就把自己许给别人，不然迟早是要后悔的。” 夜离殇直愣愣的跟着艾巧巧手里的灯笼往前走。 “你爹……很特别……” “对了，我爹还有个热酒按摩的方子，我觉得很适合公子，你要不要试一试？”艾巧巧眼睛忽地一亮，“可以活血化瘀，很有效的。” 夜离殇垂着眼眸看着艾巧巧。 只见艾巧巧一脸的真诚，眼神清亮。 她是真心实意的想替自己解除旧伤的病痛。 就连夜离殇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点了头，还说了个“好”字。 第76章 俏花的夫家，充门面 加更，胡乱七八 水晶鞋一支~ 艾巧巧和夜离殇回了老宅，问听风要了些夜离殇自带的好酒。 夜离殇不经常饮酒，但是如果遇到顺口的菜式也会极有兴致的热上一壶好酒。 问过听风才知道，夜离殇的酒不是在外面买的，而是他一个朋友自己酿的。 “若公子在怀安城里做教书先生，他平时就喜欢酿些酒存着，我家公子的酒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听风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倒在碗里。 艾巧巧伸出小指，沾了点酒放在唇间尝了尝。 好辣！ 果然是好酒。 “若公子还会酿果酒吗？”艾巧巧问。 听风想了想，“好像没见他酿过。” 艾巧巧端了酒往东屋去，听风听雨也跟过去服侍，站在那里却一个劲的打哈欠。 “困了就去睡。”夜离殇打发他们走。 听风不肯，听雨却嘿嘿笑了两声，拉着听风先去歇着了。 艾巧巧取了打火石来，点着了火折子，然后把火丢进酒碗里。 火苗呼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夜离殇吓了一跳。 艾巧巧挽起袖子，“公子把手伸给我。” 夜离殇坐着没动，幽深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带着些幽怨。 艾巧巧愣了愣，又唤了句：“夜公子？” “我叫夜离殇。”夜离殇垂了眼睛，“以后你可以不用称我为公子。” 艾巧巧想了想，“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夜离殇心中不快，她都能一口一个小伍哥叫的那么欢快，为什么就不能对他也改改口。 他正想的走神，忽见艾巧巧把手伸进了着了火的酒碗里。 “手！”艾巧巧果断把手在酒里一沾，又迅速拿出来。 夜离殇只得硬着头皮把手伸过去。 艾巧巧一把抓住夜离殇的手腕，带着火苗的酒水便落在夜离殇的胳膊上。 夜离殇差点吓的跳起来。 艾巧巧却动作麻利的将酒在夜离殇的腕上推开，快速搓动。 “以前我偷练刀功的时候总是背着我爹，因为我娘不想让我学厨艺，后来我把手腕都练肿了，我爹发现了，就是用了这个法子帮我消了肿。” 夜离殇看着火苗沾在艾巧巧的指尖，青色的火苗配着玉葱似的指尖，带着别样的美感。 “不烫吗？”他忍不住问了句。 “不烫啊。”艾巧巧笑眯眯的，手上一刻不停的帮他按摩手腕。 渐渐的，夜离殇感觉到了手腕处传来的温热感觉。 “怎么样，感觉舒服吗？”艾巧巧问。 夜离殇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他从没见过这种活血的方法。 与他施针刺激经脉的法子不同，虽然是按摩的手法，但是艾巧巧却用了热酒。 “也不是什么酒都能用来按摩的。”艾巧巧看出他的好奇，向他解释道，“只有好酒才能点得着火，普通的酒水根本没用。” “这些都是你爹教给你的？”夜离殇问。 艾巧巧得意的点头，“我爹最厉害。” 夜离殇破天荒的任由艾巧巧摆弄，艾巧巧帮他把两只手腕都按摩开了，累出一身汗。 夜离殇直睡到天近晌午才醒，坐起来时无意中用手撑了一下身子，发现竟然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虽然右手腕还是使不出力，手上却是暖和的，不像以前血脉不通时总是凉凉的不舒服。 “巧巧姑娘呢？”夜离殇问进来服侍他更衣的听风。 “巧巧姑娘一大早就起来了，去老艾家大院了，她说晚上才能回来，中午饭我们只能自己解决了。”听风道，皱巴着小脸。 以前听风听雨也经常做饭给他吃，可是吃惯了巧巧姑娘做的饭食后，他们就再也不愿意吃他们自己做的饭了。 “对了，巧巧姑娘还说了，让公子最近注意保暖，不要让手腕受了冷风。” 夜离殇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老艾家大院。 上房内，艾明山、麻氏，艾永贵全都穿戴一新，艾俏花更是悉心装扮过，脸上擦了香粉，头上戴着鎏金的首饰，身上穿着件藕荷色对襟绣花长裙，外面罩着件海棠色的褙子，面带羞涩。 “来了来了。”大门口传来秋氏的声音。 众人听了立即起身往大门外迎去。 艾巧巧正在厨房里洗菜，听到声音也好奇的伸出头来。 院门大开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众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从门外走进来。 艾永贵面上带着笑，微弓着身子，时不时与对方说着话。 那位公子看上去三十来岁，面容较好，虽然称不上英俊潇洒，但是也算是生的清秀，带着些读书人的风度。 他穿着件锦袍，腰间带着玉佩，一看便知是城里的有钱人。 “这位是宇文公子。”艾永贵笑着对艾明山介绍道，“在怀安城，宇文公子可是个贵人呢。” 众人纷纷向宇文公子拱手见礼。 艾巧巧躲在厨房的帘子后面打量着对方。 艾俏花红着脸站在麻氏身后，矮身向对方福礼。 宇文公子看到艾俏花时眼睛一亮，他站定脚步，对艾俏花还了一礼。 艾俏花没想到对方会还礼，顿时慌了手脚，直往麻氏身后躲，俨然就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艾巧巧看的直牙酸。 “俏花……”宇文公子轻唤了声。 艾俏花脸涨的通红，猛地扭身，逃也似的奔进上房，再也不露面了。 艾永贵哈哈大笑，“我这妹妹自小便是被我娘宠着养大的，从没下过地，做过农活，那手指细嫩的就像花似的。” 宇文望着上房的房门，悠然一笑，“女孩子嘛，本就是要娇养，我府上使的尽是下人，以后也用不着她做活。” 艾永贵陪着笑，“那是自然，公子在怀安城乃是贵人，我妹妹能嫁过去那是她的福气。” 众人说说笑笑往屋里去。 艾巧巧站在厨房门边，宇文公子他们走过来时她没有回避。 一是因为她年纪小，二是她自认没有那么矫情，又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有什么好避讳的。 宇文公子经过院子时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这位姑娘是……” 艾巧巧目光清澈，完全没有乡下姑娘的拘谨与自卑。 特别是在看到他的目光时，她完全没有避讳，反而直视过来。 艾永贵迅速用身子挡住了宇文公子的视线。 “今儿晌午就让宇文公子尝一尝我们家这丫头烧的菜，她的手艺可比怀安城酒楼大厨的手艺还要好呢。” 宇文公子微有惊讶，“哦？能有这样的手艺，不知你们是从哪里请的厨娘……” 他们说着话，进了上房。 艾巧巧在厨房里听得真切。 居然当着客人的面说她是厨娘，她这二伯父还真会巧使唤人啊，拿她充门面。 第77章 要面子下不来台，神医提条件 加更，胡乱七八 水晶鞋一支~ 艾巧巧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麻氏准备了不少东西，艾巧巧有些意外。 按说麻氏是个极为小气的，别说请客吃饭了，就是自家的吃食她都要算计着来，不想这次款待艾俏花未来的夫婿，她竟如此大方。 既然有了好的食材，艾巧巧也没有给麻氏省着来，挽起袖子使出拿手本领。 家里还有野蘑菇，艾巧巧做了个小鸡炖蘑菇，蒸了个三色蛋，又炒了三个素菜。 端菜上桌时，秋氏进来帮忙，瞅着艾巧巧不注意，秋氏偷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鸡肉。 艾巧巧低头只当看不见。 又不是偷吃她的东西，她才不会管这事呢。 再说了，要不是因为麻氏苛责着家里人，秋氏怎么会馋成这样。 端菜上桌，宇文公子看到三色蛋时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弄的？”他夹起一块蒸蛋，只见金色的鸡蛋里夹杂着白色与棕色的蛋块。 艾永贵吃了一口，心里有了数，“这是用了鸡蛋和咸鸭蛋，还有皮蛋做成的。” 宇文公子连吃了好几块，赞道，“你们家的厨娘果然手巧，要是你们舍得，不如把她让给我如何？” 此言一出，桌边众人全都沉默了。 特别是艾明山，他狠狠扫了艾永贵一眼。 艾永贵笑的尴尬，“这个……怕是不妥，宇文公子，您尝尝这个。”他用公筷替宇文公子夹了块鸡肉。 宇文公子却放了筷子，“我可以多加些工钱，不知你们一个月付给她多少工钱？” 艾永贵原本是想抬高他们艾家的身价，随口误导了宇文公子，让他以为艾巧巧是他们家的厨娘。 没想到人家却看中了艾巧巧的手艺，要花大价钱请她去做饭。 艾永贵也有些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艾巧巧偏偏送菜进来。 “爷，您尝尝这个锅塌豆腐，清热泻火呢。”艾巧巧笑嘻嘻的把菜放在艾明山跟前。 “哎，好孩子。”艾明山欣慰的笑了。 宇文公子好奇的打量着艾巧巧，“你叫什么名字？” 艾巧巧对着宇文公子行了个福礼，“我叫艾巧巧，公子如何称呼？” 宇文公子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反问他，于是笑道：“我叫宇文苓，你想不想跟我走，我带你去怀安城。” 没待艾巧巧开口，忽听艾俏花哎呦一声。 艾俏花跟前的汤碗不知怎么被撞翻了，热汤撒了艾俏花一身。 麻氏急道，“快，快看看，别是烫坏了。” 艾俏花慌忙起身，对着艾巧巧冷声道：“巧巧，你陪我去把衣裳换了。” 艾巧巧站着没动地方，“还是算了吧，你那屋子我不想进。” “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艾俏花脸上带了恼意，“还是你舍不得离开这屋子了。” 艾巧巧淡淡一笑，伸手向腰后把围裙解了，“反正菜我都做好了，我也就不留在这碍眼了，爷我先回去了。” 艾明山劝道，“别急着走，先吃了饭再说。” 艾巧巧看了眼麻氏怨念无限的表情，“不吃了，夜神医他们还没吃呢，他租了我的房子，我总不好让他饿肚子。” 听了这话艾明山没再留她，而是吩咐秋氏，“给巧巧装些菜带走，省得她回去还得现做。” 秋氏捧着碗，拼命的往嘴里塞着菜，“让她自己去装就行了，我又不知夜神医喜欢吃什么……” 宇文苓目光一凛，“你们刚才说的夜神医……难道就是怀安城里益草堂的三针神医夜离殇？” “正是他。”艾明山正色道，“夜神医租了巧巧那边的房子，最近都是住在她那边。” “巧巧？”宇文苓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艾巧巧来。 刚才见她扎着个围裙，觉得她是这家请来的厨娘，可是现在离的近了，他才发现，这个女娃子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模样俏皮，肌肤白皙，虽然衣裳破旧了些，却是穿的干干净净。 要是换上华丽的绸缎，就凭她这模样，完全就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艾俏花见宇文苓目不转睛的盯着艾巧巧看，气的重重一跺脚。 “艾巧巧，你，你不要脸！” 艾巧巧差点被气乐了。 “小姑，我本来还想给你留点面子，你别觉着我好欺负就真拿我当家里的下人了。” 这话说的，就连艾永贵面子上都挂不住。 宇文苓这才恍然，“你不是这家的厨娘？” 艾明山老脸一红，“她是我的孙女，艾巧巧。” 宇文苓连连点头，“是个手巧的，艾老爷子，你有这么个孙女，当真有福气。” 艾明山难得被个有身份的人恭维，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宇文苓站起身，“我想去拜会下夜神医，不知巧巧姑娘是否能帮着引见一二？” 艾巧巧愣住了。 “你认识夜公子？” 宇文苓摇头，“夜神医可不是谁都肯见的，就算是在怀安城，能有幸见到他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达官贵人谁家想请他去诊个脉都得以千金相求，不知今日我能否有幸见他一面。” 艾巧巧想了想，“这个我做不了主，夜公子只是住在我那里，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宇文苓拱手，“多谢巧巧姑娘。” 说着，菜也不吃了，宇文苓急急的就想跟着艾巧巧离开。 艾俏花眼见得宇文苓与艾巧巧一起出了门，急的眼圈都红了。 “娘，你看巧巧她……” 麻氏连忙安抚她的女儿，“莫急莫急，宇文公子是急着去见夜神医，巧巧不过是个毛丫头，宇文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中，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等宇文公子回来了，我们再商议你的婚事。” 艾俏花仍是不放心。 “她要是趁我不在勾引宇文公子怎么办？” 麻氏一瞪眼，“她敢！” 艾俏花还是觉得心里不安稳，央企着艾永贵跟去帮她盯着宇文苓。 艾永贵也怕这婚事飞了，当下便让秋氏装了几个菜，放在食盒里，准备用它来当借口。 艾俏花换了干净衣裳也吵着要跟去。 麻氏耐不过女儿要死要活的央求，只得点头答应。 艾永贵和艾俏花提着食盒一起出了门。 却说艾巧巧与宇文苓到了老宅这边，夜离殇正在屋里喝药。 艾巧巧进来把宇文苓求见的事情说了。 “宇文苓？”夜离殇不紧不慢的舀着白瓷勺，“没听说过这么个人，他是谁？” 艾巧巧便将宇文苓与艾俏花的婚事说了。 “是我二伯父给牵的线，听说宇文苓是城里的大户，祖上还曾有人中过进士，现在从了商。” “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夜离殇淡淡道。 艾巧巧抬头往院子里看了看。 宇文苓规规矩矩站在院子里。 “你真不见他？”艾巧巧小声问。 “你想让我见他？”夜离殇喝光了碗里的药，抬起头来。 艾巧巧语噎。 这件事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个传话的，怎么就问到她头上了。 “巧巧若是想让我见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夜离殇弯起眼睛，顺手捻起碟子里的薄荷叶，放入口中，“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艾巧巧总觉着自己像是吃了亏，这事明明跟她没有关系，怎么就摆脱不清了呢？ 夜离殇向她勾了勾手指。 艾巧巧凑得近些，听到他在耳边低声道：“下次再帮我用热酒按摩。” 第78章 艾巧巧的底线 艾巧巧帮着宇文苓传了话，看着他进了东屋，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夜离殇他们中午全都没有吃好，她母亲蓝氏也是个不擅长做饭的，再加上她精神有些问题，平时艾巧巧根本不敢让蓝氏做饭。 “巧巧在吗？”院门外传来艾永贵的说话声。 艾巧巧用围裙擦了手，出了厨房。 艾永贵手里提着食盒，带着艾俏花进了老宅。 艾俏花换了件素花长裙，外面却是罩着件极为耀眼的桃红褙子，进了老宅后她便四处扫看。 “二伯父，你们怎么来了。”自从艾巧巧听钟氏向她交了底，对艾永贵更是怀着十二分的警惕。 艾俏花没等艾永贵开口便抢先道：“巧巧，宇文公子呢？” 艾巧巧指了指东边屋，“夜神医正在跟他说话。” 艾俏花横了她一眼，“算你识相。”说着便要往东边屋过去。 艾巧巧看她往那屋进也没拦着，艾俏花刚迈步刚进了门便听见一声厉喝：“什么人，滚出去！” 艾俏花吓了一跳，仓皇退出，险险被门槛绊倒。 艾巧巧心中暗笑。 艾俏花莫不是以为自己真是娇娇女了，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宠着她不成？ 别看夜离殇为人随和，似乎是个好说话的，他若是冷了脸子气势也是很吓人的。 她没去搭理艾俏花，而是从艾永贵手里接过食盒回厨房去了。 宇文苓在屋里和夜离殇说话，听风听雨两人在屋里服侍着，时不时出来换些热茶水。 艾永贵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寻了借口，到正屋去坐着。 艾俏花守在院子里，时不时皱着眉，听着东边屋里的动静。 听风提着热水壶经过时，艾俏花笑着拦住他，“这位小兄弟，宇文公子在跟夜神医聊什么呢，为何这么久？” 听风撩起眼皮不屑的打量着艾俏花，“你是谁？” 艾俏花指了指东边屋子，“你们住的这屋子就是我们家的。” “这屋子是巧巧姑娘的，才不是你的。”跟在后面的听雨不客气道。 艾俏花被抢白的变了脸色，“以前……以前这屋子是我们家的……” “我们公子与人说什么我们凭什么要告诉你。”两个小童绕过艾俏花，重新进了屋。 艾俏花万般无奈，守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见艾巧巧端着托盘出了厨房。 “艾巧巧，你等一下。”艾俏花迎上去。 艾巧巧端稳托盘，站定脚步。 “你要去哪？”艾俏花仰着头盯着她，眼里神色复杂。 “我给娘送吃的。”艾巧巧淡淡道。 艾俏花打量着托盘里的东西，见是他们中午时吃的菜式，暗暗松了口气，“巧巧，我们间有些误会，我早就想找机会跟你说了，只不过一直没得空。”说着她从发间抽出一支发簪来，“你奶是个会过日子的，她替你收着首饰是怕你年纪小，不懂事给挥霍了，可是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弄的你头上连个首饰都没有。” 说着艾俏花上前想把簪子给艾巧巧戴在头上。 艾巧巧向一侧偏过头，避开了。 “小姑，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算了吧，要是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看你说的……就算真的丢了我还能找你赔不成？”艾俏花面上带着笑，“我好歹也算是你长辈。” 艾巧巧端着托盘向后退了一步。 反正艾俏花的东西她是万万不会收的。 艾俏花见她总是躲着自己，脸上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艾巧巧，我是真心想跟你和解，你也别觉着自己高人一等，你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我们老艾家心软，换成旁人家早就把你们娘俩赶出去了，宇文公子是城里的贵人，你最好心里有数，有的话可不能乱说，就算你以后嫁出去了，你娘却还要在这里过活呢。” 艾俏花不说这个还好，艾巧巧当时心里就冒了火。 敢情这是怕她在宇文苓跟前乱说话，先是拿好东西堵她的嘴，后来见不成又变成威胁了。 “我娘是个什么样的用不着你说。”艾巧巧怒道，“我爹跟我娘是真心相爱，他们不需要看别人眼色，也不需要谁来承认他们，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跟你何干，我可不像有的人，做了亏心事，心里不安。” 艾俏花紧咬着嘴唇，“你……” “宇文公子是来见夜神医的，又不是我请他来的，这里是我家的院子，我欢迎你时你便是客，我不欢迎时你便是个碍眼的。”说着艾巧巧放下托盘，抓起地上的扫帚便往艾俏花身上扫。 艾俏花拼命躲闪，“艾巧巧，你，你不识好歹。” “我识不识好歹用不着你来说，至少我堂堂正正做人，不像有的人，背后使刀子，还往自家院里勾男人，连傻子都不放过！” 艾巧巧故意提高了声音。 她不是个冲动的性子，要是换成平时也就把艾俏花当成个屁给放了，可是刚才艾俏花却触动了她的底线——蓝氏。 她绝不允许艾俏花如此污蔑她的母亲！ 艾俏花险些被艾巧巧气昏过去。 “你胡说！” “我呸！还装呢，小房村里谁不知道，要不要我去找里吏来给你做证！看看你这张面皮下面有多黑！”艾巧巧的扫帚一下扫到了艾俏花的小腿，艾俏花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在柴堆上。 “艾巧巧，你疯了！” 柴堆一下子勾住了艾俏花的裙子。 绣着花的裙子一下就被柴堆钩断了线，艾俏花又是仰面倒在柴堆上，艾巧巧手里的扫帚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她一时起不来身。 听风听雨看到了，顺手把东屋的门关了。 “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巧巧姑娘？”听雨小声问听风。 听风翻了个白眼，“女孩子家打架，我们男人不好参与。” 听雨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不过我们可以帮巧巧姑娘做个见证。”听风抱着肩膀，煞有介事的看着艾巧巧挥舞着扫帚抽打艾俏花。 “什么见证？”听雨不解。 “这位姑娘是自己摔倒在柴堆上，不干我们巧巧姑娘的事。” 听雨连连点头，“对，是她自己摔的，我们亲眼看到的。” 艾巧巧早就发现两个小童站在边上了，开始她还担心他们会过来劝阻，听了这话她心里痛快极了，把扫帚往地上一戳，豪气道：“乖，等明儿姐给你们炖茄子煲吃！” 听风听雨欢呼起来，艾俏花一身衣裳都被柴火钩脱了线，狼狈不堪的趴在柴堆上，嘤嘤的哭起来。 第79章 娘家人闹上门，叫声夜大哥 艾永贵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哭声急急跑出来。 宇文苓这时正好也刚出了东边屋子，看见艾俏花趴在柴堆上哭的这叫一个伤心。 宇文苓急步走过来，“俏花姑娘，这是……” 艾俏花一听见宇文苓的声音，哭的更加伤心。 听风听雨站在跟前，没等艾俏花开口抢先道：“这位姑娘是自己摔倒的，不干我们的事。” 宇文苓知道这两个小童是神医身边的人，也不敢得罪，只是艾俏花哭的梨花带雨，那模样可怜极了，宇文苓心中怜意大生，伸手去搀扶她。 艾俏花好不容易才站起身，身上衣裳全都被柴火钩得脱了线，她更觉没脸见人，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 两个小童瞪着眼睛全都盯着她，她想告状却张不开嘴。 宇文苓看向艾永贵，“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艾永贵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刚才在屋里。” 其实他在屋里早就听见艾巧巧跟艾俏花在争吵，不过他不想掺合在里面，所以一直躲着没出来。 没想到现在出来一看，艾俏花居然这么一副狼狈相。 “巧巧，这是怎么回事？”艾永贵质问道。 艾巧巧一脸无辜，露出小孩子特有的天真表情，“小姑自己摔倒了，不信你问她自己。” 艾俏花紧紧咬着嘴唇，硬是把一张俏生生的脸憋得通红。 她还能说什么，一边听风听雨两个小家伙已经明显站到艾巧巧那边了，她要是再闹起来只会让宇文苓更加厌烦。 宇文苓扶着艾俏花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永贵，你们怎么还在这呢。”院门外突然闯进一人，进来就把艾永贵扯住了。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艾天诚。 “大哥，你怎么来了？”艾永贵惊讶道。 艾天诚拉住艾永贵急道，“你快点回去吧，钟氏的娘家来人了，闯了你们的屋子，说是咱们家要毒死钟氏，闹着要报官呢……” 艾永贵大惊，也顾不上艾俏花了，他跟宇文苓拱了拱手，“今日对宇文公子照应不周，改日我在怀安城酒楼摆赔罪酒，请您务必赏光。” 宇文苓因为时才见到了夜神医，心情这时显然极好，他对着艾永贵笑着拱了拱手。 艾永贵急急跟着艾天诚走了。 艾巧巧看着艾俏花，“我大伯二伯都走了，你想留在这过夜么？” 艾俏花一个激灵，她才不敢留在这里呢。 “鬼才喜欢晚上睡在这里。”艾俏花趁着宇文苓不注意，悄声对艾巧巧摆着唇语。 艾巧巧微微一笑，“小姑说的没错，晚上这里可热闹啦，它们巴不得小姑你留下来呢。” 听雨适时发出一声怪叫：“哇呜！” 艾俏花吓的魂不附体，几乎要哭出来。 “宇文公子，求你送我回去……” 宇文苓一边安抚着艾俏花，同时向艾巧巧他们告辞。 艾巧巧望着宇文苓的背影，叹了声：“没想到还真有男子喜欢这样的……” 听雨不屑的嘟着嘴，“她比巧巧姑娘可差远了。” 听风老成持重的摸着下巴，“你们不懂，越是这样柔弱的女子越容易让男子生出保护之心。” 艾巧巧与听雨全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若怀西，若公子……哎呦，谁打我！”听风话音未落，脑袋后便挨了一记。 夜离殇左手持着白纸折扇站在他的身后，正色道，“小小年纪，胡言乱语，该打。” 说着纸扇又落下来。 听风抱着脑袋求饶，“公子，我不敢了，不敢了！” 夜离殇偷眼去看艾巧巧脸上的表情。 艾巧巧正捂着嘴跟听雨两个凑在一起偷笑。 夜离殇这才收了折扇，两个小童逃也似的跑进了东屋，收拾待客用的那些茶具。 艾巧巧重新回厨房热了饭食送到蓝氏那边。 蓝氏最近一直在屋里做绣活，以前巧巧父亲在世时，蓝氏平时就爱做些绣活，从她手里做出的衣裳，比外面成衣坊的还要精致。 “等改日我去扯些料子，母亲做些冬衣吧。”艾巧巧提议。 蓝氏两眼茫然的望着窗外，“这么快要冬天了？” “还早呢。”艾巧巧笑道，“要提前准备呀，不然冬天我们没有衣裳可穿了呢。” 蓝氏重重点头，“那可要多做几件，给你爹再添件披风……” 艾巧巧哄着蓝氏说了会话，端着空托盘回了厨房。 傍晚时分，张伍急匆匆跑来了，挽着裤腿，湿淋淋的提着兜网。 “巧巧，我捉了些河虾，我爹要我送来些。” 新鲜的河虾，欢蹦乱跳的。 艾巧巧看了大喜，找了个筐子过来，张伍把虾全都倒进了筐里。 “老艾家大院里好像出事了。”张伍道，“我来的时候经过那边，看院门外聚了好多的人呢，你二伯母的娘家来人了，说是老艾家心肠狠毒，准备让艾永贵另娶他人，所以想要毒死钟氏。” “你还听到些什么，钟氏现在还活着？”艾巧巧奇道。 昨天晚上夜离殇才去看的钟氏，说是不行了，没想到钟氏还真能挺，硬是活到了现在。 “钟氏的娘家人吵着要报官，你奶奶不让，在院里撕扯起来了。” 艾巧巧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她倒不是担心钟氏和老艾家的那些人，因为这信是她送出去的，也不知钟氏的娘家人会不会把这事捅出去。 要是真的闹起来了，钟氏娘家人说走了嘴把她也牵连进去，麻氏一定会找她的麻烦。 “在想什么呢？”夜离殇打断她的思路。 自张伍走后艾巧巧就一直坐在这里发呆，夜离殇早就注意到了，开始他还以为是张伍跟她说了什么，后来才猜到是别的事。 “我在想送到钟氏娘家的那封信……”艾巧巧犹豫道，“他们会不会……” 夜离殇忽地伸手，用折扇在她前额轻轻敲了一下。 “笨。” 艾巧巧捂着脑袋，茫然的看着他。 “信是我找人送出去的，我又没告诉钟氏的娘家人这是你托人带的信，他们怎么会知道是你。” 艾巧巧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对啊，她怎么糊涂了。 她又没主动告诉别人那信是她送出去的。 艾巧巧晚上简单炒了两道素菜，虽然不怎么得夜离殇的心意，不过他却没有表露出来，吃完了还夸了她两句“手艺好”。 艾巧巧心知男子向来都是无肉不欢，夜离殇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极有涵养，会迁就别人。 收拾完厨房夜离殇打发了听风捧着酒坛过来找她。 “公子说他手腕又有些疼了，想请巧巧姑娘过去看看。” 艾巧巧连忙净了手跟去东边屋。 听风听雨两人退出来站在院里嘀咕着，“公子怎么学着越来越娇气了，以前伤成那个样子都没有吭过一声，怎么现在还会吵着疼，还会叫人进去服侍？” 听雨眨巴着乌黑发亮的眼睛，“我觉得公子现在这样挺好的，更和善了，脸上的笑也多了。” 听风想了想，“你说的也是。” 艾巧巧端了酒碗进屋，一边准备着打火镰一边取了帕子在桌上垫好，“夜公子请伸手。” 夜离殇坐着没动，半闭着眸子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养神。 “夜公子？”艾巧巧又轻唤了声，见他还是没动，而且眉梢微微蹙起，看那样子好像是不高兴了。 艾巧巧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她改口叫了句：“夜大哥……” 夜离殇双眸忽地睁开，眼底倒映着身上紫衣的颜色，眸光流转，带着三分笑意，如同盛放的紫铃花，优雅而舒缓。 第80章 钟氏身亡 笑意就像盛放的紫铃花，霎时间绽放在夜离殇的眼底，就连艾巧巧一时看的也失了神。 她终于明白为何今天她看到宇文公子来访时心里没有任何波动了。 原来美丽的东西看得久了，再看其他的就会无动于衷。 夜离殇掌心向下伸出手来，艾巧巧将酒碗点了火，待酒热些时沾着火苗帮他按摩手腕。 夜离殇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摆弄，只在临结束的时候微拳起手指，指尖掠过艾巧巧的手背。 艾巧巧愣了愣，抬眼去看夜离殇却见他仍半闭着眸子，好像睡着了。 艾巧巧也没多想，把酒碗里的火灭了后，将夜离殇的手放回毯子里。 夜离殇闭着眼睛听着她的脚步消失在门口。 毯子下面微拳起的手指尖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的那丝柔软。 其实他是想握住她的手的，只是他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 他不能一下子要的太多，她还是个孩子，他得慢慢来，不能把她吓坏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她改了口，他很满意。 听风听雨刚服侍他准备熄灯睡下，院外来了又来了人。 艾天诚硬着头皮进了门。 “钟氏的娘家人非要请大夫，我们家请了村里的大仙，她们都不满意，听说昨天神医去看过，她们无论如何都想请您去再给钟氏看一看……” 夜离殇披着紫色披风慵懒的靠在榻上，闭着眼睛说话，“钟氏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还能跟人说话，半个时辰前变的昏沉沉的，之前喂的药全都吐了，还吐了血……” 夜离殇起身不慌不忙的换衣裳，艾天诚也不敢催，只好等在外面。 夜离殇出门时艾巧巧也赶来了，手里提着灯笼，“我陪你去。” 夜离殇看了艾巧巧一眼，没有拒绝，只是吩咐听雨去多拿件披风。 艾巧巧本不想穿夜离殇的衣裳，但夜离殇态度强硬，“秋夜凉，你头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若是这时受了风寒谁给我们做饭吃。” 艾巧巧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也就大大方方的任他把披风系在自己身上。 夜离殇也没带听风听雨，他们跟着艾天诚去了艾家大院。 刚进到屋里艾巧巧便闻到了浓重的汤药味。 艾明山拄着拐杖坐在外屋的椅子上，麻氏阴沉个脸坐在他身边。 艾巧巧扫视了一圈屋里，没有看到艾俏花。 秋氏忙里忙外，时不时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 艾永贵红着眼眶站在窗边，看着好像伤心之极的模样。 艾巧巧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发寒。 她实在是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就连跟自己结发的妻子他都能下得去手，可见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 可是现在他却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由此可看出，他还是一个非常虚伪的人。 夜离殇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窗边站着的艾永贵，眸光闪了闪，他侧过身把艾巧巧挡住了。 钟氏的娘家人从屋里出来，向他见礼。 “我们就信神医，求您帮着看一看，想想办法吧。” 夜离殇面无表情的进了屋，艾巧巧犹豫了片刻，也跟他进了屋。 床上躺着一个人，干瘦的就像张纸。 艾巧巧无声的叹了口气。 人之将死，但却无法抹杀她之前做过的错事。 不过在看到钟氏这个样子的时候，艾巧巧觉得，她以前对钟氏的恨意可以放下了。 一命换一命，钟氏之前想让她死，可是现在她却要死在自己男人的手里。 她听见夜离殇对钟氏的娘家人说话，告诉她们钟氏是误食了白罗伞才导致的中毒。 钟氏娘家来的几位妇人顿时哭的天昏地暗。 她们也都是乡下人，知道白罗伞的厉害。 中了这种蘑菇的毒，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钟氏的内脏会一点点的烂掉，最后变成一包血水…… 看着床上的钟氏，一位钟氏家的妇人道，“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只有我们家的姑奶奶吃了有毒的蘑菇，你们一大家子倒是好好的……” 艾明山听了这话眉头结起老大一个疙瘩。 这件事真是解释不清。 麻氏抱屈道，“钟氏生病在床，吃食平日都是我们送到屋里去的，菜也是我们大媳妇秋氏盛的，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她中了毒我们连夜就请了神医来，你们还想怎样，告我们艾永贵杀妻不成！” 麻氏的声音又细又尖，听在耳朵里嗡嗡的响。 特别是“杀妻”二字，显得尤为尖锐。 艾巧巧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艾永贵。 艾永贵跪在艾明山的面前，“爹，要是打死我能救回钟氏，您就打死我吧，都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她。” 艾巧巧抽了抽嘴角。 这话说的真轻巧。 打死他……她爷最舍不得的就是艾永贵了，他还指着他兴家呢。 钟氏的娘家人却不肯就此放过。 “你们也别觉得冤，我们姑奶奶为什么病在床上，还不是被艾永贵打的，好端端的他怎么下得去这死手，你们看看，这头上的伤，这么重的伤连点药都不上，你们这是巴望着她早点死啊！” 艾明山的脸阴的都快下起雨来了，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骚动。 秋氏匆忙进门道：“衙门来人了。” 艾明山跟麻氏就像被烫了似的跳起来。 艾巧巧躲在夜离殇身后，看着衙门的几名官差进了门。 艾明山艰难的拄着拐杖站起身与官差说话。 官差先是与艾明山说了几句，又叫来艾永贵问话。 艾永贵面上带着委屈，先是把误食蘑菇的事说了，然后又提到了之前官差来寻钟氏的事。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糊涂，就卷进那案子里头了，我一时心气就动手打了她，结果伤成这样，一直卧病在床……” 官差进了屋去查看钟氏的伤势。 因着夜离殇是大夫，之前他来看过一次，所以官差也要问他的口供。 不过当他们看清对方是夜离殇时，顿时变了嘴脸，客气的又是弯腰又是作揖，只把艾巧巧看的不住侧目。 官场上的事果然都是看人下菜碟，神医这名号还真管用。 夜离殇也没有替谁瞒着什么，只说了钟氏中毒的情况。 正说着，床上的钟氏忽地睁开了眼睛。 钟氏娘家的来人纷纷聚过去，轻轻呼唤。 听说钟氏醒了，麻氏等人也全都紧张起来，他们心里清楚，这怕是回光返照之兆。 艾永贵更是紧张的分开众人，亲自来到钟氏床前。 看到艾永贵，钟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张嘴居然说起话来，“……我好疼……好疼……” 艾永贵拼命用手按着钟氏，眼睛里血红一片，嘴上却安抚道，“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说，还有什么心愿？” 钟氏被他手掐的动弹不得，嘴里咝咝吐出血水来。 艾巧巧在后面看得真切，心里直冒凉气。 在外人看来艾永贵这样子好像是伤心之极，可实则他怕是狠不得马上掐死钟氏才好吧，让她闭上嘴。 艾永贵越掐钟氏的眼睛反而睁的越大，她突然一口血吐在艾永贵脸上，“艾永贵……你好狠……好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没说完，钟氏整个身体沉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第81章 准备过冬，菜谱引福祸 加更，钻钻800~多谢亲们支持~~~ 处置完钟氏的事，已过三更。 艾巧巧困的不行，坐在椅子上直打瞌睡。 官差还在和夜离殇在屋里说话。 夜离殇时不时转头看向艾巧巧，见她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走了。”紫色的披风落在了她的头上。 艾巧巧强打精神睁开眼睛。 “可以回去了？”艾巧巧迷糊道。 “先回去再说，官差有事自会去你那里寻我。”夜离殇淡淡道，同时系好披风的带子。 艾巧巧见状也跟着起身，胡乱把他的那件披风裹在身上，两人离了艾家大院。 走出很远艾巧巧才回过头去。 黑暗中艾家大院里隐隐透出灯光，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潜伏在阴影里，随时都会张大口把靠近的人吞噬掉。 夜风吹来，艾巧巧打了个寒噤，转头却一下子撞到了夜离殇的身上。 “不好好走路看什么呢？”夜离殇左手接过她手上的灯笼，右手自然的抬起，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样的姿势……也太亲密了吧。 艾巧巧觉得有些不自然，她向一侧躲了躲，想要与夜离殇拉开些距离。 夜离殇手腕无力，但胳膊却环的很紧，她挣了两下，愣是没挣开。 “别乱动，路太黑不好走的。”夜离殇把灯笼提的高些，照亮前面的路。 走了一会，艾巧巧觉得夜离殇只是单纯的在走路，搭在她肩上的手也没有乱动过，于是她渐渐的习惯了这样亲密的姿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夜离殇眸子里透出笑意。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这段路能更长些就好了，他愿意一直这么走下去，什么也不想，唯有怀里的温暖如此真实。 第二天一早，夜离殇醒来的时候遍寻不到他身边的两个小童。 出了东屋，循着声音一直找到屋后的园子，只见他的两个小童卷着袖子满手的泥，正在园子里种菜呢。 夜离殇悠然行过去，两手抄在宽大的衣袖内。 “在种什么？” 听雨抬头看见他兴奋道，“巧巧姑娘说要种些小萝卜，等到冬天的时候可以做萝卜炖羊肉，很滋补的。” 夜离殇看了看周围，没有见到艾巧巧的身影。 冬天…… 没想到转眼间他离开药王谷已经快有一年了，也不知他师傅是否还在怪他，他们是否还在寻找那本失窃的医书。 “公子，巧巧姑娘说晚上要做茄子煲呢，还要蒸烧卖给我们吃。”听雨兴奋道。 “烧卖是什么？”夜离殇从没听过这种吃食。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是巧巧姑娘做出来的，一定错不了。” 夜离殇抿起唇角，训斥道：“狗腿。” 听雨不以为意，继续跟听风卖力的翻着地。 “巧巧姑娘呢？”夜离殇终是忍不住问道。 “她进城了，说是要买些肉和布料回来，要准备做冬服了。” 夜离殇想了想，“你们有空也回趟益草堂，运些木炭和火盆来。” 听雨喜道，“公子，我们真的能在这里住到冬天吗？” 夜离殇横了他一眼，“你急着想要回去？” “不不，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听雨笑眯眯的。 “记得去找若怀西，多要几坛好酒来，再让人多做几身厚实的衣裳……”顿了顿，夜离殇又加上一句，“再扯些颜色鲜艳的料子，给巧巧姑娘做几套冬衣。” 听雨听风相视一笑，高声应了。 艾巧巧去了怀安城，买了些排骨和布料回来。 张伍陪她一起，两人可谓是满载而归。 “我爹这几天能下地走动了，可多亏了神医，我爹一直叨念着要来向神医道谢呢。” 艾巧巧笑了笑，“夜公子不会介意的，你还是让你爹多养着身子，在入冬前一定要把身子养好了，不能落下病根。”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村，艾巧巧突然慢下脚步。 “小伍哥，你先回去，我想去趟纪姑姑那里。” 张伍要帮她把东西拿送回老宅，艾巧巧却不肯，张伍没有法子，只好先回去了。 艾巧巧去敲纪姑姑家的院门。 不多时，院门打开道缝，纪姑姑出现在门里。 “有事吗？”仍是冷淡的语气，就算之前纪姑姑帮了她很多，但是每次见到艾巧巧时，她仍是极为生疏的表情。 艾巧巧早就发现了，这位纪姑姑是面冷心热，也不介意，笑道：“我进城买了些布料，想着给纪姑姑也做套冬衣，但是却不知道您的尺码……” 纪姑姑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淡淡道：“不必了，我不缺冬衣。”说着就要关门。 艾巧巧急了，“我还有事想问您。” 纪姑姑关门的动作停了停，似乎犹豫着什么。 “我能进去吗？”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望着纪姑姑的脸色。 沉默半晌，纪姑姑挪开身子，把院门打开些，放艾巧巧进去了。 “你想问什么？”纪姑姑开门见山。 艾巧巧鼓起勇气，“我想知道我父亲的事。” 纪姑姑垂下眼睛，沉默着。 艾巧巧乖巧的坐在纪姑姑对面，“我听人说，我爹在带我娘私奔时，从老艾家拿走了家传的宝贝……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宝贝？” 纪姑姑忽地抬头看向她，“就算真的有什么宝贝，你觉得你父亲会拿走它吗？” 艾巧巧断然摇头，“我爹常说做人要靠自己，他绝不会拿这种东西的。” 纪姑姑唇边掠过一丝微笑，“你爹把你教的很好。” 艾巧巧试探道，“我听我二伯父说……好像那宝贝是家传的菜谱？” “是老艾家族上传下来的。”纪姑姑直言不讳，“据说老艾家祖上是行商的，开过酒楼，生意兴隆，甚至还被皇帝召到宫里做菜，可谓是兴极一时。” “后来呢？”艾巧巧追问。 “可能是因为做菜的手艺太好了，得了御膳房里某些人的妒忌，菜里出了问题，毒死了一位皇子，皇帝便杀了老艾家的先祖，还封了他们的家产，后来那菜谱便被封存了起来，不敢再用。” 艾巧巧越听心中越惊。 原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艾家的先祖兴家在这上头，吃亏也在这上头。 他们封存了菜谱，就是怕再引祸上身。 只是不想传到这一代，还是有人动了菜谱的心思。 “老艾家的菜谱是怎么不见的？”艾巧巧问，“为何他们都说是我爹拿走的？” “这就不知道了。”纪姑姑紧锁眉头，“我也是在你爹走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他要带你娘走之前曾来跟我知会过，结果他才走不久你爷便出了事，不知怎么断了腿……村里都传是你父亲走时强抢了家传的宝贝，还打伤了你爷……” 第82章 鸡蛋虾仁烧卖，烫伤了 加更，钻钻10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回到老宅时，已过了晌午。 她早上特意给听风他们留了饭，中午两个小童服侍着夜离殇随便吃了些。 还给蓝氏那边也送了饭。 艾巧巧回来后便开始张罗着晚饭。 纪姑姑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反复的思量，不管从哪方面，她都相信着自己的父亲，他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而且艾老爷子的态度也着实令她奇怪。 每次别人提这件事时他都会阻止他们再说下去，他的腿如果真的是她父亲弄断的，老头子怎么可能会给她好脸色。 也许……最好的方法就是正面和艾老爷子说起此事。 总是躲着避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艾巧巧心中打定了主意，挽起袖子剥起虾壳。 昨天张伍送给她了一些新鲜的活虾，她把虾壳剥净，将虾仁沥干水后简单的剁碎，加入了点油，黄酒，盐，粉浆还有香葱末。 向碗里添加淀粉时艾巧巧的手停了停。 粉浆是她在怀安城里买来的，用野菜根茎制成的，用的非常不顺手。 她不禁怀念起当初她父亲自制的又浓又稠的粉浆来，她还记得父亲当时很自豪的对她说，这便是他做菜的一大秘诀。 用外面买的粉浆勾芡是做不出他那样的浓稠汤汁的。 艾巧巧略一失神，一个赚钱的主意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了，她可以按照父亲的方子制粉浆买。 她相信客满楼的罗掌柜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这样一来，她又能挣些钱，这个冬天也不会过的很艰难了。 想着这些，她心情顿觉大好，手下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调好了虾仁馅料后又开始调蛋汁。 她用的仍是父亲教给她的办法，直接在大勺里擦油，然后把打匀的鸡蛋液倒进去些，放在火上撩，并转动勺子，让里面的鸡蛋液摊成圆形的蛋皮。 然后取来一些虾仁馅料放在蛋皮上，用筷子夹起，形成开花状。 她一共包了十只，其余的全都用了普通的面粉，除了虾仁馅料外又添了些韭菜。 也是因着鸡蛋太金贵了，她筹划着以后还要养些母鸡，不过就算她现在养了，到了冬天也下不了蛋，所以她盘算着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再养。 她这边把烧卖放进蒸笼，另一边侧开始把洗净的茄子切成粗长条并入油锅炸至金黄色。 一般人家除了年节外，很少会炸制吃食，主要是怕费油。 听风听雨在艾俏花跟前偏向了她，这也让她有些感动，所以才豪爽的答应他们要做这道菜。 一是为了感谢他们，二来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笼络他们心思。 沥干茄子上的油后，艾巧巧把油倒出来，用只锅里剩下的油去煎排骨，等到两面煎出金黄色后，她才把排骨用筷子一个个夹出来，在锅里放了勺大酱，小火炒出红油来，最后放进茄子跟调好的姜蒜蓉等酱汁。 待大火收汁后，她将东西装到旁边早就备好的一只烧热的砂锅内。 顿时汤汁在砂锅里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香气四溢。 艾巧巧把蒸锅里的烧卖捡出来，单把那十只用蛋皮作的烧卖装在小蒸笼内。 听风正好伸头进来。 “我来帮忙吧。” 艾巧巧正想着要先去给蓝氏送饭，见听风进来于是把夜离殇的那份饭装进了托盘里。 听风端了端，居然没端动。 “好重！”听风惊讶道。 砂锅很重，要是打翻了还很容易烫到人。 听风听雨都是小孩子，她不放心让他们端，只好把给蓝氏送饭的差事托付给他们。 两人依依不舍的望着艾巧巧手里的托盘。 艾巧巧笑道，“给你们留着呢，都放在锅里，一会你们回来吃。” 两个小童这才欢呼着出了门。 艾巧巧端了满满当当的托盘去了东屋。 推门进去，转身想要关门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吃不住力，托盘开始摇晃。 艾巧巧见状不妙“哎”的一声。 夜离殇正在榻上看书，不过从艾巧巧刚进门他就注意到了。 他跳下榻来，扶上艾巧巧的手臂。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右手没有力气，扶了一下却没扶住。 砂锅里溅起的汤汁还是落在了艾巧巧的手背上。 艾巧巧咬牙把托盘放在桌上，然后伸出舌头去舔被烫伤的手背。 “我看看。”夜离殇用左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背上留下一块清晰的红痕，才不过转瞬的功夫就隐隐浮起一层水泡。 “砂锅太热，还好我没让听风他们两个端。”艾巧巧不以为意，吐了吐舌头，“夜公子您先用饭吧，我去厨房弄些大酱抹上就好。” 夜离殇抓着她的左手没有松开，拖着她快步往墙边的柜子这边来。 他打开柜子上层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个天青色的瓷瓶来。 “用这个。”他把瓶盖打开，一股淡香飘了出来。 艾巧巧大惊，“这药很贵吧？” 惯于做饭的人谁没被烫过，被油星溅了更是家常便饭，她何时曾用过这么金贵的东西。 “别别……”眼看着夜离殇从瓶里挑起些药膏，涂在她的手背上，艾巧巧紧张的手足无措。 “怕什么，我又不收你的药钱。”夜离殇略显慵懒的嗓音带了丝不悦。 “真的不收我的药钱？”艾巧巧眨巴着眼睛瞅着他。 夜离殇为她涂药的动作一滞，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不收。” 艾巧巧总觉得他的这声回答里带着些懊恼的意味。 “其实用不着涂药啦，我以前涂了大酱就挺管用。”艾巧巧笑眯眯道，“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夜公子快些用膳吧。” “你刚才叫我什么？”夜离殇语气傲慢，迫人的气势顿现。 “啊……是，是夜大哥。”艾巧巧头上冒出虚汗来。 这个神医还真是有够挑理的。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他也跟她这么计较。 艾巧巧把手从他手上挣出来，来到桌前，打开装着烧卖的小笼屉。 “这个要趁热吃才好。” 夜离殇坐下来，艾巧巧用筷子夹起一只烧卖放在他面前的白瓷碟里。 金黄色的鸡蛋皮，透出蒸熟的虾仁来，犹如晶莹剔透的玛瑙。 轻轻地咬上一口，香软的蛋皮一触便破，里面的虾仁爽口清润，纯美的汤汁混合着蛋皮，嚼在口中回香无穷。 吃着美味，夜离殇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艾巧巧的手背上。 要不是因为他手上无力，怎么可能接不住托盘的重量。 第83章 神医的沮丧，试探艾明山 艾巧巧服侍着夜离殇用完了晚膳，正低头收拾碗筷，眼前递过来个天青色的瓷瓶。 “这个你拿去用吧。”夜离殇把药瓶递过来。 “不用了吧，我可以……”艾巧巧还想提她的大酱疗法，忽见夜离殇眼中神色冷凝，吓的她连忙道谢，把瓷瓶收进怀里。 “今天晚上还要用热酒按摩吗？”艾巧巧随口问了句。 “不必了。”夜离殇淡淡道。 艾巧巧诧异的抬头看过去。 之前他还非常热心此种疗法，怎么今天突然就没了兴致呢？ “我爹说要连按摩五天才算是一个疗程呢，要是中断了的话就没了疗效。”艾巧巧好心告诫道，“如果有效果为什么不坚持呢？” “就算有效果也治不好，何必再麻烦。”夜离殇低头喝着茶水，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他的喜怒。 艾巧巧有些想不通，“有了效果就要坚持啊，至少你会感觉比以前舒服。” 夜离殇突然伸出右手抓住桌上的茶壶，将茶壶提离桌面。 茶壶底才刚刚离桌面一指，他的手腕便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一整壶热茶打翻在桌上。 艾巧巧惊的丢下手里的托盘抢上去把小桌拉开。 夜离殇身上的袍子全都被热水淋湿了，幸好那茶不是滚开的水，不然非要烫坏不可。 艾巧巧拿了干净的毛巾忙着替夜离殇沾去身上的水，夜离殇却把她推开了。 “你看到了吧，我的右手连个茶壶都提不起来，什么神医，不过是个废人而已……” 艾巧巧手动作微微一滞，“不过是伤了筋脉，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怎么就是废人了。” 夜离殇低头看着身上被茶水湿透的衣裳，“若不是废人时才你进门时我便能扶住那托盘。” 艾巧巧顿时心中了悟，原来这人是为刚才自己烫手的事而懊恼，当下不由轻笑道，“那不过是个意外罢了，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千金小姐，夜大哥不用往心里去。” 夜离殇低着头没说话。 艾巧巧从没见过他如此消沉，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晚上我还是过来帮你用热酒按摩好了，都说病去如抽丝，这种事急不得，只要有希望总还是要试一试。” 夜离殇仍是没有接话，艾巧巧没敢再打扰他，收拾了东西悄然离开东屋。 听风听雨在厨房里用过了饭，见她进来全都笑着凑过来。 “烧卖做的真好吃，下次巧巧姑娘再做给我们吃啊。” 艾巧巧伸指尖刮了一下听雨的鼻子，“你们这些小馋猫，是想吃穷我吗？” “要不……以后我们住在这里付给你银子好了。”听风提议。 “这可不行。”艾巧巧断然拒绝。 要是麻氏知道了她收了夜离殇的房钱一定会寻机会占便宜，她才不想给自己招麻烦来呢。 她对外要做出一副负载累累的样子来。 反正她欠了夜离殇六千金诊金的这件事小房村的人都知道。 欠了一屁股债，麻氏这个做奶奶的恨不得跟她划清界限才好，这样她才方便闷头挣钱。 艾巧巧准备洗碗，听雨眼尖，看到她手背上的烫伤，“巧巧姑娘，你手怎么了？” 艾巧巧便把刚才在东屋的事说了，末了她提醒两个小童，“夜公子情绪不太好，你们小心伺候着。” 两个小童连连点头。 艾巧巧厨房匆匆吃了几口，又取了食盒来装了五个烧卖在里面，末了还从夜离殇的酒坛里偷偷倒出一壶好酒来。 “巧巧姑娘要去哪？”听雨问。 “去我爷那，把我做的烧卖捎给他尝尝。”艾巧巧偷了夜离殇的酒有点心虚，提着食盒离了老宅。 老宅那边刚吃过晚饭，一进院便能听到上房处传来麻氏熟悉的咒骂。 “要死么，吃饱了肚子懒的屁股都带不动！” 艾巧巧提着食盒进了院，只见秋氏耷拉着脑袋闪身进了厨房。 麻氏站在台阶上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麻氏见艾巧巧进了门，向她身后看了看，“你娘没跟你来吧？” “没呢，就我一个人。”艾巧巧提着食盒往里走，“奶，你们吃过饭了？” “都吃了，没剩下的。”麻氏急忙道，好像生怕她会张口问她讨要吃的似的。 艾巧巧挑帘进了上房，“爷，我蒸了点烧卖，是虾仁馅的，您尝尝。” 她把食盒放在炕桌上，然后打开盒盖把烧卖端出来。 “爷，我还带了一壶好酒。”艾巧巧神神秘秘道，“是夜神医的酒呢。” 艾明山有些担心，“这样不好吧。” 艾巧巧吐了吐舌头，“没事，他不会说我的。” 秋氏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桌上的烧卖时眼睛一亮，“巧巧又做了啥好吃的？” 没等艾巧巧回答，麻氏在外面骂道：“有啥好吃的也不是给你的，快点把碗给我收拾了去，谁家媳妇像你这么懒，吃完了饭只会在床上挺尸！” 秋氏满腹委屈，“以前收拾厨房都是我跟钟氏两个人轮换做的，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反正俏花每天也是在家里闲着，不如让她帮我吧。” 话音刚落，艾俏花那屋的房门“咣当”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麻氏心疼女儿，怎么舍得让艾俏花做活，自然是继续骂秋氏，最后艾天诚都从屋里出来了，帮着秋氏一起收拾。 麻氏又骂她大儿子，“你看谁家男人往厨房钻的，你娶了个懒婆娘还要供着她不成。” 上房屋里，艾巧巧夹起一个烧卖放在艾明山跟前。 “爷快尝尝，我做的不多，不然多给爷送来些。” 五个烧卖确实不多，这些都是虾仁韭菜馅的，用的是普通的面皮，碧绿的颜色透出蒸熟后薄如纸的面皮，犹如翡翠。 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艾明山一口吃进嘴里，再喝口酒。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 艾明山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艾巧巧从小就是在酒馆那种地方长起来的，最会看食客脸上的表情。 艾明山这样子分明是极为享受的样子。 “爷，好吃吗？”艾巧巧笑眯眯的问。 “好吃，巧巧自己做的吗？” “嗯，是我爹教我做的，这方子是爷教给我爹的吧？”艾巧巧崇拜状看向艾明山。 艾明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84章 打探过往，晚归遇神医 艾巧巧乖巧的依偎在艾明山的身侧，扬着小脸，崇拜的望着对方。 “爷，这道菜是您教给我爹的吧，爷您真厉害。” 艾明山脸色变了变，一扬头，一口就把杯里的酒喝了。 艾巧巧狗腿的捧起酒壶，重新给他酒杯斟满酒。 “爷，您以前也在酒楼里做大厨吗，我听我爹说，您做的菜可好吃了。” 艾巧巧絮絮叨叨的在艾明山耳边叨咕，两杯好酒下肚，渐渐的艾明山的眼里浮现出哀伤之色。 “巧巧啊，你爹比我强啊。”老爷子叹息着。 “怎么会呢，爷爷您才是最厉害的。” 艾明山摇头，“你不用哄我，我自己心里清楚，论起厨艺来，你爹才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你带来的这个烧卖……也不是我教给他的，他是个天才，当初是我看走了眼，把赌注下在你二伯身上……” “也怨你爹啊，他不争气，也不在我跟前露出他的真本身，还为了个女人……带着她私奔……” 艾明山连连摇头，“他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是个女人，他放弃了一切……” 艾巧巧抿着嘴唇安静的听着。 她知道夜离殇的酒非常的烈，艾老爷子又上了些年纪，敌不过酒力，所以几杯下肚后，以前不肯说的话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爷您当初在哪个酒楼里做事？”艾巧巧问。 艾明山往嘴里塞了个烧卖，笑了，神色颇为自豪，“聚仙居，那可是个大地方，好多贵人都会到那去点我的菜。” “后来呢？”艾巧巧适时追问。 “后来啊，我成了那里的大厨，就连聚仙居的掌柜都要敬着我呢。”回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艾明山的眼里闪着微光，“我就是在那时候想着要把你爹和你二伯父都带起来，等我拿到了天下第一鲜的金字招牌，就自己开个酒楼，到时自己做掌柜……” 天下第一鲜？ 艾巧巧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 好像她父亲曾说起过，只不过那时她年纪小，没太多印象。 “爷，您最后自己开酒楼了么？”艾巧巧问。 艾明山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他把最后的酒全都喝了下去，含糊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终是技不如人……老了，老了……” 艾巧巧还想问下去，艾明山却推了炕桌，歪在那儿像是要睡了。 艾巧巧只得把食盒收了，拖过条被来搭在艾明山身上，然后悄悄下了炕。 麻氏在艾俏花的屋里，娘俩不知说着什么，隔着窗户隐约能看到她们的身影。 艾巧巧见状也不准备再向麻氏招呼，想直接离开。 就在这时，秋氏开门出来，向艾巧巧偷偷招手，那样子看着神神秘秘的。 艾巧巧提着空食盒凑过去，“大伯母，你事吗？” 秋氏伸着脖子往艾俏花的窗户上看了看，压低声音，“巧巧，你跟大伯母说实话，你手里还有调料的方子吗？” 艾巧巧瞬时提高了警惕，“调料方子我不是已经卖给客满楼的罗掌柜了嘛。” 秋氏啧啧两声，“你可别拿我当傻子，你爹手里有宝贝，你随便漏那么一丝丝出来就够俺们在地头辛苦大半年了。” “谁说我爹手里有宝贝！”听了这话艾巧巧可不干了，“话可不能乱说，不信你去问我爷去，我爹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秋氏急急的去捂艾巧巧的嘴，“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脾气可真够大的，俺就那么一说，你急的什么，你以后要是再想卖调料方子能不能先支会俺们一声？” 艾巧巧打量着秋氏，“你想做什么？” “你忘了，你大全哥还在城里呢，他虽然只是个后厨打杂的，可是只要有机会也能被人看上不是，你二伯父是个心狠的，他嘴上说着帮俺们家大全，可这么多年也没看他有个动静，你要是再有调料方子卖不如咱们两家一起，你大全哥帮你联系酒楼，到时咱们两家分钱，你看怎么样？” 艾巧巧心里冷笑。 全都拿她当三岁孩子呢，调料方子她又不是卖不出去，凭什么能自己挣的钱却要白白分别人一份。 而且自己还要承着别人的情，都觉着她年纪小，好欺负是吧。 不过好在艾天诚人不错，这个大伯父是个很实在的人，所以艾巧巧便给秋氏留了几分面子，当面没说什么，含糊了几句就离开了艾家大院。 回去的路上艾巧巧打消了制做粉浆卖到客满楼的打算，与其闹的尽人皆知不如悄悄发财。 想到这里，她没有直接回老宅，而是去了张伍那里，跟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做粉浆？”张伍对这种东西完全不了解，“能卖得出去吗？” “普通人家可能用不上，酒楼需求量会很大。”艾巧巧道，“以前我们家就是开酒馆的，很多菜都要用到粉浆来勾芡挂糊，粉浆质量不好的话会影响到菜色和味道。” 张伍点头，“既然你说行，那咱们就干。” 艾巧巧与张伍商议好，让他明天进城去找杂货店老板冯亦润，从她那里买些红薯回来。 “等我们做出来成品后就直接放在她店里卖。”艾巧巧盘算着，“先包些小份，让冯亦润老板免费送人试用。” “免费送人……这不太亏了吗？”张伍惊讶道。 “我爹说这叫宣传手段，先让人用好了自然就会来寻咱们的货了，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冯亦润老板托我们制的粉浆，不要提方子是我的。”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张伍道。 张伍的父亲见艾巧巧来了，非要张伍切块野猪肉给她带回去。 艾巧巧本不想收，张猎户却态度强硬，表示这也是他送给夜神医的谢礼。 艾巧巧拗不过对方，只能收了。 “咱们那五亩地，我看就种些秋菜吧。”张猎户道，往年他们冬天并不缺肉，但是却没有蔬菜。 他们自己没有地，想要菜只能去别人家用肉去换。 “地里的事巧巧姑娘就交给我吧。”张猎户拍着胸膛痛快的大包大揽下来。 “张叔身上还有伤……”艾巧巧有些不安。 “一共才十亩地，我请几个相熟的猎户，几天就种出来了，我跟那几家猎户都是过命的交情，到时就请他们吃一顿就行。” 艾巧巧眼睛一亮，“那做饭的事就交给我了。” 她最愁的是寻不到人手帮忙。 商议完了这些事，艾巧巧惊觉外面天色已然黑透了。 “我送你回去。”张伍义不容辞，点了支火把，一手拉着艾巧巧出了窑洞。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根走，为了抄近路，张伍直接跳上了一道土坡，转身他向艾巧巧伸出了手。 艾巧巧伸手借力，张伍一下子就把她拉上去了，结果因为用力过猛，艾巧巧一下子撞到了他的身上，反把张伍差点撞倒。 艾巧巧咯咯的笑，“小伍哥，摔下去我们两个就要变成泥猴了。” 张伍憨憨的，“你就是变成了泥猴也好看。” 艾巧巧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有些不好意思。 一转头，瞥见不远处亮着一丝微光。 夜离殇一袭紫衣迎风而立，左手提着个灯笼，被风卷起的袍角犹如被惊起的飞鸟，普拉拉的响…… 第85章 以后晚归我会接你 艾巧巧根本没想到夜离殇会在半夜出来。 张伍一手帮艾巧巧提着空食盒，和大半块猪肉，另一只手举着火把，“你出门时没告诉神医么？”他小声问。 “我出门为什么要告诉他……”艾巧巧小声嘀咕了句，“他又不是我家里人。” “可是你一个女娃子大半夜出门他要担心的吧。”张伍实在道，“神医是个好人，他是担心你出事。” 艾巧巧嘟着嘴，“哦”了声。 夜离殇提着灯笼站在那里，看着张伍与艾巧巧一前一后走过来。 “去哪了？”夜离殇淡淡开口，略显慵懒的嗓音。 “去小伍哥家商议些事。”艾巧巧从张伍手里接过空食盒，“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夜离殇垂眸看着张伍手里的东西，其实他很想替艾巧巧接过来，但是……他的手…… “回去了。”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烦躁，夜离殇转身便走。 张伍把东西全都交给艾巧巧，“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早我会进城去。” 目送张伍离开，艾巧巧这才转身准备跟上夜离殇。 谁知等她回身，夜离殇早就走的没了影。 艾巧巧站在黑暗里，一脑门子的莫名其妙。 夜离殇怎么走了？不是来接她的么。 这叫什么事啊！ 摸黑往前走，好在已经离家不远了。 “巧巧姑娘。”听风听雨提着灯笼迎上来，帮她接过手里的东西。 “你们怎么出来了？”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这两个小童年纪比她还小呢。 “是公子不放心你，打发我们去老艾家大院去接你，结果你不在那……我们就出来找你了。” 艾巧巧愣住了。 没想到夜离殇真的是在替她担心，刚才看到他来接时她还满不在乎的样子，想来是伤了他的面子。 夜离殇看着冷漠，骨子里却是个骄傲的人，就算他心里不高兴也不会迁怒于人。 艾巧巧他们回了院子时夜离殇已经进了东屋，瞧着屋里熄了灯，安安静静的。 艾巧巧与两个小童对视一眼，两个小童全都向她摇头。 这种时候，他们是不会进去打搅公子的，不然就是自找没趣。 艾巧巧只好回了房，蓝氏没有睡，还在灯下缝制冬衣，艾巧巧怕她伤眼，强行把灯熄了，娘俩说了会话。 蓝氏渐渐睡了，艾巧巧却瞪着眼睛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披衣起身，去了厨房。 明天张伍的父亲会找人来种地，她要提前准备饭食。 厨房里还剩下些茄子，张伍晚上给她带了块野猪肉，艾巧巧琢磨着再添些素菜。 东屋那边隐隐传来夜离殇的轻咳。 艾巧巧探头往东屋那边看去，竟然发现屋里亮起了灯。 夜离殇还没睡？ 艾巧巧想了想，取了个碗，倒了些酒，端着去了东屋。 敲了敲门，屋里半天没有声音。 艾巧巧极有耐心的站在门口，轻声唤了句：“夜大哥，你睡了吗？” 屋里再次传来夜离殇轻咳，“进来吧。” 艾巧巧推门而入。 夜离殇正歪在床头看书，幽深的眸子望着她，语气冷淡，“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 “热酒按摩啊。”艾巧巧露出微笑，“我今天回来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夜离殇看着她把酒碗放在小桌上，又去寻打火镰。 火苗在酒碗里燃了起来。 艾巧巧看向他，夜离殇却迟迟不肯伸手。 “算了吧。” 艾巧巧扬了扬眉，“算什么算。” 夜离殇垂眸不去理她。 艾巧巧伸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强行把他手拉过来，“都说了，既然有效果就要坚持下去，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小性子。” 夜离殇被她的话噎住，脸色忽白忽青。 还从没有人这么说他。 耍小性子……他都二十多了，又不是小孩子。 相反的，她才是个孩子。 夜离殇无奈的由她摆弄。 艾巧巧用热酒把他两手的手腕搓热，累出一身汗来。 “下次我再晚上出去时会提前告诉你，也省得你出来找我。”艾巧巧认真道。 “就算你提前告诉我，我也会去接你，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出去不安全。”夜离殇神色淡然。 “没关系，反正都是在村里，不会有什么事。”艾巧巧笑了笑。 “你忘了上次王家的事了么？”夜离殇语气冷了几分。 艾巧巧顿时就哑了。 上次王家的傻儿子闯了她的屋子，险些毁了她的清白。 夜离殇看她小脸瞬时煞白一片，心里微有不忍。 他也不想提这些让她伤心的事，不过他也不想看她依靠别人。 当他看到张伍牵着她的手时，胸口就像被什么堵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以后你再晚上出去，我会去接你。”夜离殇俨然一副家主的做派，把事就这么定了，艾巧巧连半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日一早，艾巧巧便起床准备中午的饭食。 张猎户请了七个人来帮艾巧巧种地，中午时分，艾巧巧带着听风听雨，提着木桶，把饭食送到地头。 七个人都是猎户，性子爽快。 艾巧巧蒸了杂面馒头，又做了大锅猪肉炖茄子，上面还撒了细细的葱丝。 另外她还用菠菜做了两道清口的小菜。 七个汉子吃了连伸大指。 “难怪张伍那小子总是往你那跑，巧巧姑娘手艺真好。” “看来以后不愁嫁了。” 众人开着善意的玩笑，直接坐在地头吃中饭。 艾巧巧等他们吃完了饭，这才收拾了木桶回去。 晌午刚过，张伍就回来了。 与他同来的是冯老板的男人，秦双书。 他赶着马车，车上装满了红薯。 “这是去年的存货，很多都发芽了，你们要这个做什么？”秦双书不解道。 “用来做粉浆。”艾巧巧也没有瞒他，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发芽的红薯很便宜，秦双书没有收他们的钱，“等到粉浆做好了，直接从卖出的钱里扣便是了。” 艾巧巧知道冯老板两口子都是爽快人，于是也没有再推辞，直接过了秤，秦双书卸了红薯便回去了。 艾巧巧与张伍在院里忙活开了。 她准备了两个菜刨子，与张伍洗净了红薯，去皮后用菜刨子磨成渣，听风听雨两人看着觉得有趣，也过来帮忙。 四人正忙的不可开交，忽见秋氏从院门外走进来，扬声叫着，“巧巧，听说你买地了？” 第86章 听说你买地了?一个个的都不要脸了 加更，钻钻1200~多谢亲们支持~~~ 秋氏一进院就扯着嗓子道：“巧巧，听说你买地了？” 在村里，这样的事是瞒不住的。 艾巧巧索性直接承认了。 “才五亩地，种点萝卜白菜之类的，我们冬天也好有菜吃。”艾巧巧道。 秋氏看着院子里堆着的红薯，眼珠子转了转，“你这又是弄的什么，啧啧，都长芽了不能吃了。” “去了芽也能吃，便宜哩，不然我们吃啥。”艾巧巧敷衍着秋氏。 用菜刨子磨红薯是个体力活，听风听雨都是小孩子，根本使不出力。 张伍倒是有力气，干了大半天脑门上也见了汗。 秋氏在院里转悠了一会，见没人打理她便先走了。 “看来她是要去你奶那边告状了。”张伍不安道。 “怕什么，我跟我娘都分出来单过了，里吏和村里人给做的见证，谁也别想抵赖。”分家后置办的田产只属于他们自己，与本家无关。 艾巧巧和张伍忙活了一下午，把研磨碎的红薯渣用水泡上，还要不断的用手在水里搓弄着红薯渣。 听风听雨也想帮忙却被艾巧巧赶开了。 看着艾巧巧被水泡的又红又肿的双手，两个小童也知道艾巧巧是心疼他们。 “你们就帮忙把这些红薯渣攥干些，晚上我做薯饼给你们吃。”艾巧巧道。 “这个东西还能吃？”两个小童惊讶。 “能呀，加上盐和葱花，煎了吃，可香了呢。” 听说有好吃的，两个小童来了精神，很快就把红薯渣攥干了，装了一大盆。 艾巧巧取了块纱布来，把泡过红薯渣的汤水过滤了一遍，然后把它们放在院里静置，等着水里的东西慢慢沉淀下来。 艾巧巧趁着这个空闲，去厨房做薯饼。 晚上帮忙种地的七个猎户也全都到她这里吃饭。 煎的两面金黄的薯饼甜丝丝的，外皮咬在嘴里带着一丝酥脆，里面却是又软又糯。 蓝氏也出来帮着张罗，艾巧巧单独取了份薯饼送到东屋这边。 院子里人多了，也显得格外热闹。 夜离殇看着艾巧巧红肿的双手，眉头微微蹙起。 上次她手背的烫伤还没好，今天又被水泡了，整块皮都破了。 艾巧巧发觉对方在盯着她的手看，于是悄悄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上次我给你的烫伤药，你用了吗？”夜离殇问。 艾巧巧嘿嘿干笑了两声，“没呢。” 夜离殇无奈的看着她，“给你药就是让你用，你放着它也不会替你生财。” “小伤，用不着那么金贵的药。”艾巧巧解释道，“你来尝尝我煎的薯饼。” 夜离殇咬了一小口薯饼，觉得还算顺口。 艾巧巧又给他盛了碗汤。 夜离殇伸右手去接，艾巧巧却端着碗没放手。 以前她不太了解他的状况，现在她处处都在留心，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打翻了热汤。 夜离殇收回手，坦然的看着她把碗放在自己面前。 “明天他们还会来帮忙种地，你要是嫌吵白天可以去外面转转。”艾巧巧生怕他会觉得烦。 “那些地还要种几日？”夜离殇问。 “用不了几日，明天就差不多了。”地很少，干活的人又多，很快就能把地种完。 夜离殇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吃饭。 听雨突然伸头进来，望着艾巧巧欲言又止。 “什么事？”夜离殇知道如果没事的话他的小童是不会进来打扰他的。 “巧巧的大伯父来了，说是要请巧巧姑娘去吃晚饭呢。” 艾巧巧与夜离殇同时一愣。 请她去老艾家吃晚饭？她没听错吧！ 麻氏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夜离殇看了眼艾巧巧，“你去吧，晚些时候要是不回来我便去接你。” 艾巧巧暗暗吐了吐舌头。 没想到他还当真要接她。 艾天诚等在院里，正在跟几个猎户说话，见艾巧巧出来他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 “是你奶叫我来带你回家去，晚饭好了，让你回去吃。” 艾巧巧笑了笑，“我奶真是叫我回去吃饭么？” 艾天诚耷拉着脑袋，“嗯。” “大伯，恐怕我奶叫我回去是另有原因吧？” “你奶没说，她只说要我来找你回去。”艾天诚实话实说。 艾巧巧找来食盒，装了些薯饼，跟着艾天诚去了老艾家大院。 “爷，我煎的薯饼，还是热的呢，您尝尝。”进屋艾巧巧便急着献宝。 艾明山笑眯眯的尝了薯饼，连连点头。 艾俏花坐在一旁不屑的瞥了艾巧巧一眼，小声嘀咕着，“都是下脚料，也好意思拿出来。” 艾巧巧装做没有听到，拿了薯饼又让麻氏尝。 麻氏拿了薯饼却没有往嘴里放，“巧巧，听说你买地了？” 看来这才是麻氏叫她来“吃晚饭”的真正用意吧。 “嗯，买了五亩地，种了些萝卜跟白菜。”艾巧巧也没有隐瞒，直接跟艾明山把话说开了，包括是怎么找的牙侩，怎么签的地契都说了。 “巧巧的芥末方子怎么可能才卖了这么点钱，五亩地……啧啧，我怎么听说你请的那些人种的可不止五亩地。” “另外五亩地是张伍他们家的。” “张伍他们家也置地了？”麻氏不可置信道，“他们家欠了高利贷，怎么可能有闲钱置地。” 麻氏上下打量着艾巧巧，“你帮了张伍他们家了？” “算不得帮，我们只是合作，做些小生意。” “小生意？张家都能把高利贷还清了，还小生意？”秋氏不满道，“二弟说那芥末方子值好几十两银子呢，巧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分钱给张伍他们家了。” “我们双方合作，自然挣了钱要大家分。”艾巧巧看向艾明山，“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艾明山“嗯”了声。 艾巧巧笑眯眯的紧靠着艾老爷子坐下。 麻氏脸色更难看了。 “巧巧年纪太小，手里就有了地，总是不太安全。”秋氏道，“不如让你大伯帮你管着好了。” 艾巧巧抬头看向艾天诚。 艾天诚一脸茫然，他好像根本没想到自家媳妇会这么说，“这，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当大伯的，巧巧娘又是个精神不全的，地留在她们手里说不准哪天就要让人骗了去，还是你收着的好。” 艾天诚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麻氏接口道，“用不着天诚管着，把地契放在我这就行，等会你送巧巧回去，正好顺便把地契带回来。” 艾巧巧差点被气乐了。 这帮人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她还什么都没答应呢，她们就想着要把她的东西把持在手里。 第87章 我的地谁也不给，哪来又一个二伯母? 加更，为2016最后一天~~ 艾巧巧歪着头，看着艾明山。 “爷，您也觉着那五亩地放在我手里不安全？” 艾明山重重放下筷子，其他人看到老爷子不吃了，也全都放了饭碗。 “巧巧虽然年纪不大，但性子却随了老三，是个经得住事的，我相信她能管得好自己手里的东西。”艾老爷子道。 “她明明就是个傻的，自家人不帮，反帮着外人赚钱。”麻氏不满道，“再说了，我也只是帮她管着地契，又不是要抢她们种的那口菜。” 艾巧巧笑了笑，“既然我爷都说了，那地契还是我自己管着好了。” “那怎么成！”麻氏瞪了眼睛，“你个小小娃儿懂什么，要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奶，那买地的钱是我赚来的。”艾巧巧觉得好笑。 就算她真的被人骗了，那也是她的钱，看麻氏急巴巴的样子，好像心疼的是她自己的钱一样。 麻氏还想说下去，艾明山却训斥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吃饭！” 麻氏只好闭上嘴。 艾巧巧端起碗来，也不跟别人客气，看桌上什么菜好就去夹，惹得麻氏几次向她投来警告的目光。 当艾巧巧夹起一块肉时，艾俏花忍不住道：“真是个没规矩的。” 艾巧巧放下筷子，严肃道：“小姑，你在说谁？” 艾俏花仗着麻氏在身边，冷哼了声，“说谁谁心里清楚。” 艾巧巧微眯起眼睛，“看来小姑与我果然有些误会，算了，反正我在这大家也吃不好，我先回去了。”说着她放了碗准备下炕。 秋氏急了，上前阻拦，“巧巧别急着走啊，咱们那事还没商量完呢。” “什么事？” “就是你那地……地……” “那是我家的地。”艾巧巧一字一顿。 秋氏尴尬的笑了笑，“看你这孩子……我也没说那地是别人的，我这不是怕你们娘俩忙不过来嘛，你大伯是个实在人，你还信不过吗？” 艾巧巧就算信得过艾天诚却信不过她的这位大伯母。 麻氏见艾巧巧要走，脸上也是变颜变色的。 “你还是把地契捎过来让你爷帮你看看，别有什么差错。” 艾巧巧含糊的应了，提着空食盒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便见一个年轻的妇人站在那儿，伸头往院里看。 “这里是艾家大院吗？”妇人说起话来怯怯的样子，她的手里还领着个女娃子，又瘦又小，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模样。 “是啊，你找谁？”艾巧巧打量着对方。 妇人在腰间翻了半天，拿出来一小条绸缎，“我找艾永贵……他离家五年多了，一直都没回去，我跟孩子过不下去了，只能来找他，这是他当初给我留下的地址……” 艾巧巧大惊，接过绸缎，只见上面写着小村房的地址，还有艾永贵的名字。 “这里就是艾家大院。”艾巧巧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妇人，“艾永贵是我二伯父，不知你是……” “原来是遇到自家人了。”年轻的妇人低下头，面颊掠过一抹微红，“我是他拙荆。” 艾巧巧惊的差点跳起来。 “那这孩子……” “她叫艾小伶，是艾永贵的女儿，今年五岁了。”妇人道，“我叫方贤春。” 艾巧巧把方贤春带进上房。 众人也全都惊住了。 艾老爷子拿过那块绸缎，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没错，是老二的笔迹。” 秋氏眼珠子睁的溜圆，“这……这怎么会……钟氏才死几天，二弟怎么又弄出来个老婆，还有孩子，这么大了……” 艾小伶非常怕生，紧紧抓着方贤春的衣角。 但是她那眉眼生的与艾永贵像了十成，就连麻氏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等二弟回来再说吧。”艾天诚道。 “你明天进城去，把永贵给我带回来。”艾明山怒冲冲道。 艾天诚应了。 麻氏则开始盘问起方氏来。 艾巧巧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大致明白了些。 五年前艾永贵曾离家，拜师学习厨艺，这件事还是艾明山安排的，当时为了打点艾永贵，家里花了不少钱。 艾永贵去了却只待了半年就回来了。 没想到半年功夫，他竟在那边娶了妻子，连孩子都生了。 方贤春根本没想到艾永贵会骗她，她还一心等着他回来，谁知艾永贵一去就是五年。 “我娘家早就没人了，又带着闺女，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方氏哭道，“……没了法子，这才寻上门来……” 她万万没想到，原来艾永贵早就有妻子了。 听着方氏的哭诉，艾老爷子闷头生气。 但是不管怎样，对方有了艾家的骨肉，再加上艾永贵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跟钟氏生个一儿半女的，现在突然间从天上掉下个孙女来，艾明山更是不能把她们赶出去了。 方贤春却是受不了现实的打击，当场就要带着艾小伶离开，说是去乞讨也不要再见艾永贵这个负心汉。 麻氏哪能放她们走，跟着秋氏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她们留下了。 艾巧巧正躲在门边看热闹呢，忽听身后有人低声叫她：“巧巧姑娘……” 转头，只见听雨站在院门口，手里提着个灯笼正在向她招手。 “你怎么来了？”艾巧巧走过去。 “公子来接你了。” 艾巧巧一口气没喘匀，“你说什么？” “我家公子来接你回去了。”听雨笑嘻嘻的闪身，只见夜离殇站在院门外不远的大树底下。 夜离殇原本就生的出众，再加上一身紫袍外罩半臂黑纱，渐暗的光影中欣长的身姿就像一只高傲而孤独的野鹤。 他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是一道极为惹眼的风景了。 艾巧巧不禁汗颜，他还真的来接她了。 “事情都谈好了？”夜离殇面上淡然。 艾巧巧苦笑了一下，“不过是因着我手里有了几亩地，有些人便坐不住了。” “需要帮忙吗？”夜离殇垂眸扫了一眼艾家大院。 “不用。”艾巧巧露出微笑，“我应付得来。” “那便……回吧。”夜离殇淡淡道。 其实他真的希望她会需要他的帮忙，她还是个孩子，却什么都想着自己承担，自己去撑。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艾家大院，转到小路上时，夜离殇故意慢了一步，在艾巧巧跟上来的瞬间，他伸左手抓住了她的小手…… 第88章 拉小手，抱一抱 夜离殇伸左手抓住了艾巧巧的手。 艾巧巧略有意外，不过却没有感到害怕。 她平时跟张伍行山路时偶尔会有彼此拉对方一把的时候，乡下孩子没有那么多规矩，摸下手又不会怎样，所以她也没有往心里去。 夜离殇见她只是愣了一下，也没有把手抽回去的意思，不禁弯了弯眸子。 听雨拿着灯笼走在他们前面，可是夜离殇却渐渐的与他越离越远，到后来灯笼的光都照不到他们脚下的路了。 “快点走，要跟不上啦。”艾巧巧开口叫道。 然而夜离殇却拉着她的手走的不紧不慢。 前面一道土坡，艾巧巧先一步跳上去，回身去拉夜离殇。 结果她拉了一把，没拉动。 抬头去看夜离殇的脸，却见他定定的望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像是燃烧着幽紫的暗火。 “我是手废了，身子还是好的。”他淡声道。 艾巧巧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她只是觉得应该照应着他，并没有想的太多。 夜离殇突然左手向怀中一带，把艾巧巧从坡上拽了下来，他俯身接住她，左臂环住她的腰身，竟提气纵身跃起。 艾巧巧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这突然的变故吓的她整个都缩了起来，两手紧紧搂住了夜离殇的脖子。 夜离殇身形轻盈，几次纵跃便超过了听雨，他没走正门，而是带着艾巧巧径直跳上了院墙。 艾巧巧哪经过这种事，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等她看清眼前的景物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院墙上面。 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她紧紧抱住夜离殇，整个人都挂在了夜离殇的身上。 夜离殇原本也只是想逗弄一下她，没想到他不经意的举动竟唬的小丫头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小的身子毫无遮拦的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隐隐还能感觉到一抹柔软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微动…… 夜离殇眸光暗了暗，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安抚道：“莫怕，这就带你下去。” 纵身跳到院中夜离殇极不情愿的松开手臂。 艾巧巧呼出一口气，“天啊，夜大哥，你好厉害。” 夜离殇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有羞恼，这才放下心来。 艾巧巧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一直追问他，“刚才那是什么功夫？轻功么……就像说书人说的那种会在水面上飞来飞去的吗……” 夜离殇被她缠着问东问西，偶尔会回答她几句，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深，那满足的模样直到听雨回来服侍他就寝还没有散去。 艾巧巧当晚去查看了那些过滤了红薯渣子的水桶，把上面浮着的水倒掉，留下桶底沉淀的白色淀粉。 第二天，她将桶底的淀粉取出，摊开在院子里晾晒。 张伍一大早就过来了，帮着她把剩下的红薯刨成渣，浸在水桶里，等着泡出淀粉。 中午时分，帮他们种地的七个猎户收了工。 十亩地全都种好了，艾巧巧请他们进院休息。 中午饭她早就备好了，蓝氏也出来帮忙，众人热热闹闹的坐下来吃饭。 饭刚吃了一半，秋氏急急的赶来。 “你爷叫你跟你娘一起去家里。” 艾巧巧并没有感到意外。 想来是艾天诚去城里把艾永贵找了回来，处置方贤春和那个孩子的事。 不管怎么说那孩子也是艾家的骨肉，没可能直接把人家赶走的。 这算是家族里的大事，所以要家族成员都到场才行。 艾巧巧和蓝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好在张伍是她家里的常客，几个猎户又都不算是外人，大家也不用她招呼，自己用完了饭后便各自回去了。 艾巧巧和蓝氏回了艾家大院。 屋里气氛沉闷。 艾永贵跪在地上，衣裳有些凌乱，脸上还留着一道子，看着就像是被打过一样。 不过都是些轻伤，根本不值一提。 艾巧巧看了一眼艾明山的拐杖。 拐杖底部裂开了一块，上次她来还没看到这个裂口。 麻氏看到蓝氏跟艾巧巧进来，不满的嘀咕着：“好歹给你儿子留个脸面，让他起来吧。” 艾永贵期待的抬头看向艾明山。 艾明山沉着脸，“就让他跪着，这个畜生！好的不学，竟然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在外面养外室！” 听了这话，坐在屋里角落的方贤春捂住脸，嘤嘤的哭。 艾小怜一脸茫然的靠在她的怀里，见母亲哭了，她也跟着哭。 麻氏脸上挂不住了：“他也是一时糊涂，反正钟氏也死了，她们娘俩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你就给他一次机会……” 艾明山仍然低着头，麻氏见状向跪在地上的艾永贵使眼色。 艾永贵会意，膝行几步上前，一把抱住艾老爷子的腿。 “爹啊，我错了，您老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您老要是生气就打我，打我出气！”说着他主动拿起艾老爷子的拐杖，往自己的身上打。 麻氏抢步上前抱住艾永贵，闭着眼睛干嚎：“老天不长眼啊，你今天要打就连我老婆子一起打死好了……” 秋氏和艾俏花装模作样的上前劝阻麻氏，麻氏却哭的声音更响。 “你这是不想让我老婆子活了，永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随他一起去了，也省得你看我碍眼。” 艾巧巧坐在凳子上扶着蓝氏的胳膊，默默的看着。 秋氏拉不动麻氏，累的头上见了汗，抬头看见艾巧巧，道：“巧巧，你快来劝劝你奶。” 艾巧巧干笑了两声，“我是做晚辈的，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我爷是当家的，什么事听我爷就是了。” 麻氏抬头恶狠狠瞪了艾巧巧一眼。 艾巧巧立即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往蓝氏怀里缩。 “我，我说错话了吗，为什么我奶那么凶的看我……” 麻氏狠不得上去把艾巧巧的那张嘴给封上。 艾明山冷哼了声对麻氏道：“你儿子现在这样都是让你惯出来的。” “咱们家就指着永贵呢，我不惯着他还能惯着谁，你们一个个我都指望不上。”麻氏指点着屋里众人。 艾天诚是长子，在母亲的指点下，他深深低下头去。 他天生不是做菜的那块料，艾老爷子也曾想培养他，但是他却一窍不通，只会卖力气干农活，所以艾老爷子便渐渐放弃了这个心思，转而全力培养老二艾永贵。 在这个家里，他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艾永贵。 第89章 续弦，好大的一顶帽子 上房内，所有人全都盯着艾明山。 老爷子不发话，今天这事就不能善终。 方贤春紧紧搂着艾小伶，头埋的低低的。 艾明山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对艾永贵道，“挑个日子，摆几桌，把你跟方氏的事办了。” 艾永贵大惊失色，“爹啊，您这是……让我娶了她？” “废话，你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耽误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你待了五年，你总要给人家一个名份。”艾明山训斥道。 艾永贵万般不愿，“可是……要是传出去了村里人会笑话的。” 艾明山伸手抄起拐杖，向着艾永贵的脑袋上便是一下子。 艾永贵被打的身子歪了歪，但是却不敢躲。 “爹，您怎地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这些年都活回狗肚子里去了，你现在怕人家笑话，当初干什么了！” 艾永贵想要反驳，却迫于艾明山拐杖的威力，只能闭上嘴。 “这事就这么定了。”艾明山正色道，“方氏娘家没什么人，咱们就在村里办几桌席。” 麻氏嘟囔着，“反正她已经是咱儿的人了，不差那几桌吧，还要花不少钱呢。” 艾明山白了麻氏一眼，“这钱再多也得花，你要是不怕别人在背后戳咱们的脊梁骨就抱紧了你那钱匣子，一个大子别出！” 麻氏皱着眉，开始盘算着席面的开销。 事情既然定了，那么以后方贤春就是他们老艾家的人了，艾巧巧也改了口称对方为二伯母。 方贤春表情局促，“我……没什么见面礼给你。” 艾巧巧笑了，“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见面礼。” 看来这个方氏为人还不错，只是她嫁给艾永贵以后，是福是祸就说不定了。 艾巧巧在院子里逗着艾小伶说话，秋氏带着方氏去了厨房，把家里日常的活计分派给她。 “娘，钟氏才没了，我怎好马上娶续弦呢。”窗户里隐隐传来艾永贵和麻氏的说话声。 “……都是你自己闯出的祸，你要是不招惹别人，怎么会被人找上门来。”麻氏骂道，语气却是平和的，根本不像是在教训艾永贵。 “娘，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我怎么能娶这么个……拖累，她娘家又没人，根本不能帮衬上我，连个嫁妆都没有……” “现在想起这个了，当初你是怎么看上人家的？” “当初……我见她生的俊俏，又温柔，不像钟氏那般……所以就看中了……” 屋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艾巧巧竖起耳朵仔细听。 艾小伶睁大眼睛，也在听着屋里的声音。 过了许久，再也听不到麻氏的说话声，艾巧巧这才拉着艾小伶离开窗户底下。 “……刚才屋里说话的……是我爹么？”艾小伶弱弱的问，眼巴巴的看着艾巧巧。 五岁的孩子，还不太明白事理，但是她却敏感的觉察到她的爹爹不怎么喜欢看到她们。 “爹爹会赶我们走吗？”艾小伶问。 “不会。”艾巧巧蹲下来安抚她，“有咱们爷爷在，他不敢。” 艾小伶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 艾巧巧压低声音，小声道：“以后你爹要是欺负你娘，你就去找爷爷去，他会给你做主。” 艾小伶重重点头。 艾巧巧打心眼里不想让方氏步钟氏的后尘，不想让方氏跟这孩子成为艾永贵“帮凶”，只是嫁夫随夫，日后的事，谁知道呢。 三日后，艾永贵办喜事的消息便传开了。 虽说是续弦，但是前头钟氏刚死没多久，棺材里的尸身还没烂呢，这边就娶了新娇娘。 而且最令大伙惊讶的是这位续弦还带着个孩子嫁过来。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多嘴多舌的妇人，方贤春的那点秘密根本藏不住，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艾家摆了六桌喜酒的席面，请了村里的一些有头有脑的人来，还特意把方贤春叫出来跟大家见了面。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紧跟在方贤春身边的艾小伶，那又瘦又弱的身子，来一阵风都像是能把她刮跑似的。 众人啧啧叹息，当面却不好说什么，都向着艾明山敬酒，恭喜他又添了个孙女。 艾永贵做为新郎官却是一直高兴不起来，给众人敬酒时也都是强打精神。 “你二伯父看起来不太高兴。” 张伍和艾巧巧躲在墙头后面，吃着艾巧巧从厨房偷来的油炸丸子。 艾巧巧撇了撇嘴，艾永贵能高兴就见鬼了。 他好不容易才打点了衙门的人，把钟氏的案子摆平，钟氏的娘家人把钟氏的嫁妆都带走了，他正是手头紧的时候，现在又要多养活两口人。 张伍往嘴里塞着丸子，“哎，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大伯母秋氏？” 艾巧巧趴在墙头上，顺着张伍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趴在后墙附近，下面就是堆放杂物的仓库，今天老艾家院里摆席，所以这边很少有人过来。 秋氏顺着墙角溜到仓库跟前，推开后墙留的柴门。 柴门外钻进一个陌生的男人进来，一把就抱住了秋氏，那个亲热劲…… 艾巧巧差点直接把嘴里的丸子整吞下去，噎得她直伸脖子。 张伍在她背上拍打着，她好不容易才把丸子吞下去。 秋氏推开那个男子，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艾巧巧见那男子几次试图去搂秋氏，都被秋氏躲开了。 艾巧巧特意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 他不像是小房村的人，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像是普通的农户。 秋氏跟那人又说了几句，那人突然伸手抓住了秋氏的腰带，推开仓库的门，两人跌跌撞撞的倒在了里面。 张伍伸手捂住了艾巧巧的眼睛，并把她拉下墙头。 “你做什么？”艾巧巧想要拉开他的手。 “别看，我爹说小孩子不能看这种事，会学坏的。” 艾巧巧费了好大劲才把张伍的手拨开，转身重新往墙头上爬。 “巧巧，你快下来！”张伍急的不行，脸涨的通红。 艾巧巧才不管这些，她重新上了墙头，伸头去听仓库里的动静。 仓库里有人在喘着粗气，隐隐还夹杂着女子的低语，不过听的不是十分真切。 艾巧巧从墙头上跳下来。 张伍一脸严肃的看向她，“以后不准再偷看这种事。” 艾巧巧吐了吐舌头，“小伍哥，今天的事你能帮我保密吗？” 张伍重重点头，“当然，我不会说出去的。” 艾巧巧与张伍转到前院，她看到大伯艾天诚陪在里吏身边，虽然说不上话，他的脸上却带着憨厚的笑。 “哎，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艾巧巧暗暗叹息。 第90章 戏份太重，看她做菜 前院众人又吃了会酒，艾巧巧时不时被麻氏叫去“帮忙”，所以张伍只好先回去了。 院门外突然传来马车的声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进门便笑眯眯的拱手向艾明山道贺。 艾明山连忙起身还礼，“原来是得月楼的刘管事。” 艾永贵和艾天诚的大儿子，艾大全也全都起身迎接。 艾巧巧偷眼望去，惊见得月楼的刘管事竟是之前在后面仓库与秋氏纠缠不清的那个男人。 吓的她一下子把头缩回去。 麻氏见她这般低声咒骂，“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艾巧巧心里嘀咕着：你能上得了台面，你儿子头上都绿云盖顶了。 刘管事先是向艾明山寒暄几句，又向艾永贵道喜。 艾永贵表情复杂，拱手还礼。 刘管事笑道，“我们掌柜听说永贵成亲特意让我送来几坛好酒。” 说着马车上的伙计搬进来几坛封着红绸的酒坛。 院里吃酒的众人看着那陈年的酒坛纷纷赞叹，“得月楼就是大气。” 见得月楼的掌柜送来撑场面的东西，艾明山脸上露出欣慰而自豪的笑，请了刘管事落坐。 艾永贵陪在一旁，频频劝酒。 艾巧巧注意到她大伯的儿子艾大全根本靠不上前，刘管事只跟艾永贵说话，秋氏几次暗示自己儿子上前说话，可是艾大全性子有些随他爹，说起话来太过实在，还不会看别人眼色，结果好几次都没有接上话。 秋氏气的直瞪眼，艾大全也是急的红了脸。 艾巧巧过来为众人添菜的时候听刘管事在跟艾永贵说起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拼之事。 她不禁想起之前向艾明山套话时，他也提到了天下第一鲜。 因为她在桌前停留的时间长了些，艾永贵抬眼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艾巧巧低头佯装不知，转身又给旁边桌添菜去了。 她刚转身，便听身后艾永贵道：“既然掌柜着急，那我今天便跟你回得月楼去。” “这怎么行，你今天大喜，怎好冷落新娘子。”刘管事劝道。 “还是要以大事为重。”艾永贵一本正经道，“爹，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艾明山略一沉吟。 艾永贵跟方氏也不是真正的新婚，今办事也不过是为了成全方氏的一个名声，再说他们孩子都那么大了…… 艾明山点了点头，“既然得月楼掌柜那离不开你，你便去吧。” 艾永贵脸上这才露出些笑容，又跟刘管事喝了几杯，刘管事起身告辞，艾永贵也跟着他走了。 秋氏急急的捅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艾大全这才上前道：“刘管事，我……我也要回去……” 刘管事回头看了看艾大全，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秋氏身上，“你嘛……就先留在家里吧，最近后厨又新来了好几个打杂的，暂时用不着你，等什么时候我们忙了你再回来。” 听了这话秋氏一惊，“得月楼这是不要我们大全了？” 刘管事似笑非笑，“怎么会。” “那怎么……”秋氏急了，就算是在得月楼打杂，艾大全一个月也能得三十个大钱，这可比在家里干农活强多了。 “大全是个实在孩子，再说最近得月楼又招了几个打杂的，人手显得有些多，等忙时再让大全过去吧。” 秋氏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艾巧巧躲在边上一会看看刘管事，一会又打量着秋氏的脸色，再看她大伯艾天诚一副诚恳老实的憨厚相，还有艾大全满眼茫然无措的表情，艾巧巧深深叹息。 看来这里面有戏啊。 新郎官都走了，众人也不好再赖在院里吃酒，刚过晌午酒席就散了。 麻氏催促着秋氏和方氏把桌上没吃完的“硬头货”撤下来。 所谓硬头货，便是指那些大鱼大肉，摆上桌耐吃又耐看的。 可惜乡下这边办席，众人不单是嘴里吃着，走时还会捎带着，所以桌上能剩下的“硬头货”并没有多少。 剩下最多的就是凉拌菜了。 麻氏拿了个大盆，把所有肉菜全都倒在一起，端进了厨房，找了个盖子扣上了。 这些肉菜可不能乱吃，要留着每顿炒菜时放一些。 “巧巧也忙了一天，晚上就在这边吃吧。”艾明山道。 没待艾巧巧开口，麻氏道：“神医还住在她那里呢，她要是留下了，谁给神医做饭。” “那就给她拿上些，也省得她回去再开火。”艾明山道。 麻氏立时就板起了脸，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艾巧巧对着艾明山笑了笑，“算了，爷，我回去现做吧，神医也不习惯吃这个。” 艾明山叹了口气，“我知你跟你娘不容易，把你们分出去单过……是有些亏欠你们了。” 艾巧巧无所谓的笑了笑，“只要我奶能舒心，还是把我们分出去单过的好。” “你是个好样的，跟你爹一样。”艾明山重重长叹。 艾巧巧什么也没拿，空着手回了老宅。 院里，夜离殇正在那里好奇的查看她晾晒在地上的红薯淀粉。 经过几天的晾晒淀粉已经结成了一块块的干粉，用手一攥便成了粉末。 “这就是你做的粉浆？”夜离殇好奇道。 “是啊，你想不想尝尝？”艾巧巧笑嘻嘻的，“用它来勾芡，做出的菜味道是不一样的。” 夜离殇眸光闪了闪，“巧巧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了？” 艾巧巧取了些红薯淀粉进了厨房。 今天她一直都在老艾家大院里帮忙，所以家里没剩什么菜。 厨房里还有大半块从张伍家拿来的野猪肉，艾巧巧又翻找了一阵，把前阵张伍送给她的一些山珍拿出来。 那是张伍在山里找到的野木耳，晒的干干的，虽然数量不多，但在他们这种乡下人的餐桌上，这可是相当珍贵的食材。 一般人家要是在山上拾到这种食材都会转手卖出去，张伍因为知道艾巧巧善于厨艺，所以便特意给她留下了。 艾巧巧把干木耳泡在水里，取了块猪肉，切成细丝，然后又从腌菜坛子里取了些泡椒出来，同样也切成细丝。 转身，她想去察看木耳泡发的怎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夜离殇立在门口，两手抄在宽袖内，状似悠闲的看着她。 “夜大哥先回屋去吧，等我做好了菜便送过去。” 夜离殇站着没动地方，“你不用管我，我看一会。” 艾巧巧哑然。 看一会……看什么？ 看她做菜？ 都说君子远庖厨，特别是像他这样的身份，站在厨房门口显得尤其别扭。 可是艾巧巧又赶不走他，只得由他站在那里看自己做菜。 夜离殇看着她认真专注的侧影，锅里的油烟气升腾起来，艾巧巧微微向后躲闪，被热气笼罩着的小脸显得格外红润。 夜离殇竟然看得出了神。 第91章 鱼香肉丝，打勾勾 加更，靑塵carina~两巧克力~~ 艾巧巧在锅里加了点油，把肉丝倒入翻炒，然后取出备用。 单独炒好了泡椒后又炒香了姜蒜末，下入葱丝和木耳丝，最后把肉丝倒入，顺着锅边加入她调好的酱汁。 夜离殇注意到那酱汁里调了她自制的红薯粉。 晚饭很简单，只有一碗米饭配着艾巧巧刚炒好的菜。 一盘子里，满满当当的酱汁浇在肉丝上面，肉丝颜色鲜亮诱人，配着菜里绿色的葱丝，黑色的木耳丝，还有胡萝卜丝…… “这道菜可有名字？”夜离殇问。 “鱼香肉丝。”艾巧巧得意的把筷子递过去，“尝尝看。” 夜离殇用左手拿起筷子打量了一阵盘子，“为何没有鱼？” 艾巧巧笑了，“只不过是个名字，你先尝了再说。” 夜离殇夹起菜来送入口中。 首先尝到的便是咸，紧接着溢出甜来，后味还带着辣和微酸。 “好吃。”夜离殇赞道。 艾巧巧见他吃上了，于是转身要走。 “你去哪？”夜离殇叫住她。 “听风听雨还没吃呢……” “他们有手有脚，饿不死。”夜离殇淡声道，同时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艾巧巧只好坐下陪着他。 一大碗饭下肚，夜离殇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浓稠的汤汁配上米饭，让人欲罢不能。 “待什么时候让听风他们也跟你学学。”夜离殇思忖着，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两个小童做的菜简直就是猪食。 他原本不是个挑剔的性子，可是自从吃上了艾巧巧做的菜，他发现自己的嘴居然也学得“馋”了起来。 “这道菜可不是看着那么简单的。”艾巧巧认真道，“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不太一样，想做的好吃就要做到食材合理搭配才行。” 夜离殇愣了愣，不就是做个菜吗，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艾巧巧看到夜离殇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就像益草堂配的药方，如果用量不对也达不到治疗效果，这道菜咸味排在第一位，咸味如果不够，糖醋味、泡辣椒味就很难融合，不是甜的腻人，就是酸的乏味，或者辣的发燥……” 看着艾巧巧认真的表情，夜离殇不禁露出微笑。 “巧巧，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离开？”艾巧巧愣住了，刚才还在聊着做菜，怎么突然间就跳到了这个话题上面。 “我在城里有几处私宅，空了很久，你可以带着你娘搬过去。” 艾巧巧摇头，“多谢夜大哥的好意，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他们欺负……可是我想自食其力，我爹说过，不求大富大贵，但求问心无愧，在小房村这边总还是有我爷在，还有小伍哥他们……我们的日子总会好起来。” 其实艾巧巧也曾想过要带蓝氏离开。 不过在她从钟氏那里听说了艾永贵的事后又改变了主意。 如果说艾永贵想要背里地对她们做出些什么来，她们住在小房村反而是最安全的。 村里有个风吹草动，张伍很快就会给她送来消息，这要比她们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要好的多。 夜离殇眉梢微蹙，神色略有无奈。 这个丫头到底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奢求过得到他的庇护。 她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对她来说，他只是她的恩人，那声“夜大哥”也并非是真心把他当成可以依赖的大哥。 “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夜离殇语气幽幽。 艾巧巧却笑了，“我才十三，现在说出嫁还太早。” 夜离殇表情严肃，“城里面姑娘家十三、四岁会定亲。” “那也不急，反正我还欠着你的诊金呢。”艾巧巧扬起小脸，得意道：“六千金的诊金呢，谁敢娶我，我就要对方把这诊金的债务替我付了。” “这主意不错。”夜离殇抬手摩挲着下颌，眼中笑意渐深，“那就这么说定了。” 艾巧巧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事就这么说定了？ “只要你家里给你议亲，我便会上门讨要我的诊金，你看如何？” 夜离殇弯着眼睛望着她笑。 艾巧巧从没觉得夜离殇如此可爱过。 “你说的可是真的？”艾巧巧喜道。 如果夜离殇真的能做到，那她就不用再担心老艾家那里艾永贵拿她的婚事找借口了。 她没有父亲，所以将来她的婚事注定会由老艾家那边插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艾巧巧伸出小指，“我们来打勾勾。” “什么是打勾勾？”夜离殇盯着她的小手指。 纤弱的小指就像青嫩的菜芽，仿佛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不过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能做得出各式各样诱人的美食，让人着迷。 “打了勾勾后就不能失言了，不然可是要遭报应的。”艾巧巧严肃道。 “好。”夜离殇伸出手来。 艾巧巧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夜离殇只觉得手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强行迫她张开手掌。 艾巧巧的掌心带着些粗糙，好几处都磨出了茧子，一看便知这是一双惯于操劳的手。 夜离殇指尖从她虎口上掠过。 她的手上除了茧子还有前阵烫伤后留下的痕迹。 夜离殇心头发紧。 她还是个孩子……他想为她做些什么，可是她却总是拒绝。 艾巧巧挣了挣，从他手里把手抽回来，晒晒的笑，“我的手没你的好看，别看了。” “你觉得我刚才是在看什么？”夜离殇问。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目光里透着清澈。 她是真的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啊。 夜离殇暗自叹气。 难道他之前的表现还不足以让她明白吗？ 他喜欢她啊，他的眼睛里装着她，他也想让她的眼睛里只装了他一个。 艾巧巧收拾了碗筷出了东屋，直到走进厨房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天啊，刚才在屋里时神医的目光就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 她能感觉得到，夜离殇看着她的时候，眼底的光华越来越炙热，虽然他隐藏的很巧妙。 但她却不能有所回应。 炎国有名的神医，跟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怎么想这两者间都是没有任何的联系呢。 艾巧巧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要时刻保持清醒啊，巧巧，那不是你能奢望的东西！ 第92章 第一次陪逛街 加更，钻钻1400~多谢亲们支持~~ 经过几天的晾晒，那些红薯粉已经全都晒干成了细粉。 艾巧巧把它们收集起来，装到袋子里，准备拿到怀安城去。 一大早，艾巧巧发现夜离殇居然也跟着她起了个大早，以往他都是会睡到太阳升起后才会起床的。 “我要回趟益草堂，正好顺路带你进城。”夜离殇换好簇新的紫袍，腰间束着紫莲封腰，坠着流苏，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个发光体，让人移不开眼睛。 艾巧巧有些迟疑，“小伍哥还没来，我要等他一起……” 夜离殇垂下眼眸，“那就先等他一会。” 他先上了马车，隔着车帘，他看到艾巧巧时不时向院外张望。 可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张伍到来，听风道：“巧巧姑娘不如先跟我们公子的马车先走，我跟听雨会留下来，到时给张伍传话便是了。” 艾巧巧本想拒绝，让夜离殇的车先走，但是想着夜离殇为了陪她还等了张伍那么久，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上了车，夜离殇的马车离开小房村，一路进了怀安城。 夜离殇在冯掌柜的杂货铺前把艾巧巧放了下去。 “稍后你要直接回去还是在城里逛逛？”夜离殇淡声问。 “我想逛一逛，家里还缺不少东西。”艾巧巧把红薯粉的袋子从车上卸下来，“夜公子今晚就留在益草堂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夜离殇为何要进城，但是益草堂是他名下的产业，想来他是要处置要事才回来的吧，也可能会多留些日子。 “今晚便随你回去，你一会留在这里不要乱走，我来接你。”夜离殇说完便离开了。 艾巧巧站在那里回想着他最后说的那番话。 他说让她留在这里……等他来接？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要逛集市卖东西呢！ 冯老板见艾巧巧来了把她迎进门去。 秦双书不在，冯老板的女儿秦小宝吧嗒吧嗒的跑出来。 艾巧巧先跟冯老板说起正事，又把自制的红薯粉浆拿出来给她看。 冯老板很满意，跟艾巧巧清算了之前的帐目。 去掉他们买红薯的钱，他们把红薯粉浆的价钱定为十个大钱一小包。 因为货还没卖出去，所以冯老板预付了一半的定钱给艾巧巧。 钱袋里沉甸甸的感觉着实令人感到满足。 秦小宝好奇的问艾巧巧：“巧巧姐，你挣了钱后都想买些什么吃啊？” “要买些米还有面粉回去。”艾巧巧认真的盘算着，入了秋，家里还要备些烧柴，因着夜离殇住在她那里，她寻思着要不要再添几个火盆。 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可算是奢侈的物件。 特别是火盆里烧的炭，那可是极为金贵的东西，上好的炭烧起来没有烟，普通的小家口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费用。 “我还以为姐姐会买些糖吃呢。”秦小宝嘟着嘴。 冯老板敲了一下女儿的脑门，“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馋嘴呢。” “先生说了，这不叫馋，这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小虫子饿了，它想吃！”秦小宝理直气壮。 “你先生是谁？”艾巧巧被秦小宝的话逗的差点笑抽了肚子。 “就是教我认字的若先生啊，巧巧姐没有上过学吗？” 艾巧巧笑着摇头，“我认识的那些字都是我爹教我的。” “那你爹爹也很厉害啊，他会酿酒吗？”秦小宝自豪道，“我先生还会酿酒呢。” 她神神秘秘的把艾巧巧拉到一边，“告诉你哦，我先生酿的酒可烈了，上次我偷喝了一点，结果还被他打了屁股……我没敢告诉我娘，以后我得找他负责……” 艾巧巧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的秦小宝。 这毛丫头才十岁，就知道要人负责了…… 她深深的同情了一下这丫头的教书先生。 这样的学生，怕是会气的先生天天怒发冲冠的吧。 艾巧巧从冯老板那里出来，本想去集市上逛逛，谁知才走出不远，身后忽地驶来一辆马车，看车身上的标记正是益草堂。 赶车的伙计殷勤招呼艾巧巧道：“艾小姐，我们公子来接您了，上车吧。” 艾巧巧在路边站定，解释道，“我不是什么小姐，你还是叫我巧巧吧。” 伙计一脸为难，虽然临来时公子没说什么，但之前听风听雨曾暗中提醒他们，以后再看到巧巧姑娘时，要加着小心，千万不能怠慢了。 车帘突然被人挑了起来，夜离殇露出半张脸来，淡淡吐出两字，“上车。” 艾巧巧仍是站着没动，“我还有东西没买……”哪有坐在车上逛集市的。 夜离殇把车帘子挑高了些，掀起袍襟，翩然下了马车。 呃……这是…… 在艾巧巧回过神来前，夜离殇牵住了她的手，转身往前走。 艾巧巧被他拉着，回头看向马车上的伙计。 伙计呆呆的看着他们家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公子光天化日之下牵了人家小姑娘的手，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难怪听风听雨提醒他要小心对待着巧巧姑娘……原来是这样啊。 “喂，你要去哪啊。”艾巧巧想把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 夜离殇松了手，但下个动作却是环上了她的腰，“集市上人多，别走散了。”他一本正经道。 迎面路人错身而过，艾巧巧被夜离殇揽在怀里，与他们错开了，没有被碰到。 但是夜离殇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过显眼，不少路人频频回首望向这边。 艾巧巧脸上终于有些撑不住了，悄悄红了耳尖。 “你要去哪？”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日别无二致。 “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夜离殇与她行走在街头，就像寻常人家出来采买的小夫妻，只不过这一对分外惹眼，男的原本就相貌出众，再加上一身华丽的紫衣锦袍，单是紫莲封腰上的绣功就足够抵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被他护在身旁的女子却是一副乡下姑娘的打扮，虽然模样生的不赖，但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走不到一起去。 夜离殇搂着艾巧巧的腰，在人群里轻松穿行。 没一会功夫就把她需要的东西全都买齐了。 益草堂的伙计帮忙把东西全都放在马车上，夜离殇却逛得意犹未尽，也不乘车，陪着艾巧巧沿着街边一直走，最后来到一座酒楼跟前。 “今天中午我们便在这里吃。”夜离殇淡声道。 艾巧巧抬头细看，只见酒楼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得月楼。 正是她二伯父艾永贵所在的那处酒楼。 第93章 被盗的菜式，给巧巧撑腰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进了得月楼。 艾巧巧可不知道今天会跟着夜离殇到这里来，艾永贵也在城里，说不准他现在就在楼里，要是被他看见了……回村后他还不定要怎么抓着这个做筏子。 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夜离殇放在她腰后的手向前带了一下，艾巧巧前脚便踏进了得月楼。 跑堂的伙计马上迎上来，他第一眼打量的就是夜离殇的那身衣饰，几乎是片刻之间他笑的更灿烂了。 “两位，里面请，是坐散席还是雅间？” “雅间，我约了人。”夜离殇步履从容，好像对这里极为熟悉，也不等跑堂的伙计带路，直接带着艾巧巧上了楼。 二楼的一处雅间内，若怀西一副书生打扮，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微上翘着，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讨喜。 “夜公子，巧巧姑娘。”若怀西拱手施礼，一对杏眼里满是笑意。 夜离殇神色自如，先拉了把椅子坐了。 若怀西笑眯眯的拉开椅子，等艾巧巧也坐下了，这才重新坐回到他的位子上。 “最近夜公子气色不错啊，今天想吃些什么？”若怀西问，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有些不安的艾巧巧。 “反正是你请客，就点些他们家的拿手菜好了。”夜离殇淡然道。 伙计取了菜牌进来，若怀西看了一会点了两道荤菜，然后随手把菜牌递给夜离殇。 夜离殇微蹙着眉头，“你们家上新菜了……鱼香肉丝？” 听了这话，艾巧巧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鱼香肉丝？得月楼怎么会有这个菜式，这是她父亲独创的，还是……巧合？ 夜离殇瞥了艾巧巧一眼，对伙计道，“来一盘，尝尝看。” 伙计得意道，“这可是我们家大厨新创的菜式，味道好着呢。” 艾巧巧探身去看夜离殇手里的菜牌，插言道：“再来份竹笋焖肉。” 伙计看着艾巧巧有些犹豫。 因着她的打扮实在不像是有钱人家，而且这身粗布衣裳，怎么看怎么像是从乡下来的。 夜离殇见伙计没有应声眸光暗了暗。 若怀西清了清喉咙，“都说了，再来份竹笋焖肉，没听到吗？” 伙计这才如梦方醒，一边赔着不是，一边扬声把他们点的菜式传到后厨去。 若怀西等伙计走了这才压低声音，对夜离殇道：“刚才可是有什么不妥？” 夜离殇垂眸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没说话。 若怀西只能去看艾巧巧。 艾巧巧抿着嘴唇，“现在我也说不好，还是等上菜后再说吧。” 若怀西一头雾水，连连摇头，“你们俩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没上菜之前，夜离殇与若怀西随便聊着，艾巧巧在旁边听了会突然道：“若公子，你可认得秦小宝？” 若怀西愣了愣，“那是我教的一个女弟子，顽皮的很，怎么……巧巧姑娘认识她？” 艾巧巧便笑着把之前秦小宝偷他酒喝的事情说了。 若怀西苦笑，“小宝这性子实在是随了她娘，我那书馆简直能被她搅翻天去。” 众人又聊了一会，有伙计端了菜进来。 开始是若怀西点的两份荤菜，众人慢慢吃着。 又过了好一会，竹笋焖肉上来了。 没等艾巧巧和夜离殇开口，若怀西第一个叫起来，“这跟巧巧姑娘你做的差的太远了。” 送菜的伙计惊讶道，“公子可不要乱说，这是我们得月楼的大厨亲手做的，绝对错不了。” 夜离殇没说话，直接提了筷子夹了一块竹笋放在嘴里，只嚼了两下便摇了头，淡然道：“是不如巧巧做的。” 送菜的伙计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还是第一次有食客说他们做的新菜不好吃的，而且听那意思还没他们带来的这个小姑娘做的好吃。 又过了一会，最后一道菜送上来了。 “这可是我们得月楼的当家大厨艾师傅的新菜，绝无第二家能吃到。”伙计得意道。 若怀西好奇的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夜离殇却是连筷子都没动。 送菜的伙计不解的望着他们，“两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夜离殇看向艾巧巧。 当初她曾告诉他，这道菜是她父亲教给她的，是她父亲独创的菜式，他信她。 现在得月楼突然推出来这道菜，而且做的水平明显不如艾巧巧本人，他不知道她准备如何应对此事，所以没先说话。 如果艾巧巧准备息事宁人，他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如果她想要查下去，他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艾巧巧觉察到夜离殇投来信任的目光，她抬头问送菜的伙计，“不知这道菜是何人做的，是你们的艾大厨吗？” 伙计道：“艾师傅很忙，极少来后厨，这是我们二师傅炒的。” 艾巧巧指着盘子里的鱼香肉丝，“你们后厨的师傅到底会不会做菜，能把菜炒成这样，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鱼香肉丝，去把你们二师傅找来，我们要见一见他。” 她完全是仗着身边有夜离殇在，所以这话说的极有底气。 若怀西惊讶的看过来，以目示意夜离殇，似乎是不明白为何艾巧巧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直接叫得月楼的二师傅出来，这也太猖狂了吧。 那道菜他真的吃不出什么不妥来。 夜离殇稳稳的坐在那里，幽深的眸子盯着送菜的伙计，只把那伙计盯的浑身不自在，慌慌张张的跑去找来他们的管事。 不一会功夫有管事进了雅间。 艾巧巧见不是那日去艾家的刘管事，于是放开胆子。 “这菜被你们厨师毁了，还是别往外卖的好。” 管事先是看了一眼艾巧巧，当他注意到夜离殇和若怀西时脸色变了变，“原来是神医和三公子……” 若怀西一摆手，“这里没有什么三公子，我请了朋友在你这里吃饭，但是你这里的菜却让他们很不满意，不如你把二师傅叫出来让我们见一见。” 管事无奈，只好应了声转身出去。 艾巧巧悄悄凑到夜离殇身边，“若公子到底是谁？” 如果他只是一介普通的教书先生，对方绝无可能对他如此恭敬。 “你说他啊……”夜离殇用左手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小口，“他是兵部侍郞府的三公子。” 艾巧巧惊的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竟是官家的公子…… 第94章 砸了得月楼的场子 得月楼后厨的二师傅被食客指名叫出来见面之事很快就传出去了。 虽然得月楼伙计安排的很慎密，但是总有眼尖的食客看到二师傅跟着得月楼的管事往二楼雅间去了。 “听说了吗，有人吃了那道新推的鱼香肉丝，挑了毛病，这是要砸场子了。”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得月楼，谁敢。” “我刚才打听了……二楼雅间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兵部侍郞府的三公子若怀西，还有益草堂的三针救命，夜神医！”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砸场子？” “……他们好像带了个女娃子，那女娃子挑了这道菜的毛病。” 众人在外面议论纷纷。 雅间内，艾巧巧看着得月楼管事带着二师傅进门来向众人见礼。 二师傅四十多岁，生的身高体健，面色微红。 “两位公子，不知这道菜哪里不合你们心意。”二师傅傲然道。 他在得月楼做了这么久的大厨还从没有人挑过他的毛病。 若怀西看了艾巧巧一眼。 夜离殇也转头向艾巧巧这边望过来，“巧巧，你来说吧。” 二师傅一愣，他没想到要跟他对峙的是这么个小娃子。 艾巧巧站起身，把鱼香肉丝推到二师傅跟前，“这道菜一共有五种做法，不知二师傅用的是哪一种方法？” 此言一出，不但二师傅愣住了，就连得月楼的管事跟后面偷看热闹的伙计也全都惊到了。 “这是我们得月楼的艾师傅最新创出的菜式，只有一种做法……”二师傅觉得舌头有些不听使唤，“小娃娃，这里可不是乱说话的地方，你说有五种做法，可要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艾巧巧淡然一笑，“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说，也不怕你们学去，第一种主料以猪肉，新鲜竹笋，水发木耳配泡辣椒，用酱油、醋、白糖、粉浆、鲜汤，盐兑成芡汁……此种做法的特点是肉丝色泽金红，入口滑嫩，酸甜辣咸五味俱全。” “第二种主料单纯只用里脊肉，配以姜、蒜末、葱花、泡红辣椒、糖、醋、盐等调成汁，此种做法的特点是咸甜酸辣兼有，姜葱蒜味突出，肉丝粗细均匀，色泽红亮……” 艾巧巧一口气说出五种做法，只把众人惊的目瞪口呆。 二师傅更是头上见了汗。 艾巧巧看了看桌上的菜，“不管你使用的是哪一种做法，你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请姑娘直言。”二师傅这时已收回了之前的不屑之色，改为使用了恭敬的语气。 艾巧巧对此毫不在意，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辣椒。 “何为鱼香，就在这辣椒上面，泡辣椒里含着水分，颜色更红，口味辛辣，需要较多的油，且更要炒酥，短时间旺火快炒，不间断才能一气呵成，这才能使这道菜具有鲜辣味，如果炒的时间长了，泡辣椒的生辣味就会出现在菜里，再加上泡辣椒本身带有鱼香味，所以这道菜里有没有鱼香，这是最重要的一条。” 二师傅呆呆的看着她筷子上夹着的干辣椒。 当初艾永贵给他们菜谱的时候也没说这道菜要用泡辣椒啊。 “姑娘，还有其他的错处吗？”二师傅恭敬道。 艾巧巧又用筷子挑起几根葱丝。 “二师傅，你这葱丝不是最后下锅的吧？” “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巧巧夹着葱丝在鼻子跟前一过，嗅了一下，“葱要最后下锅，因为葱在六成熟的时候才会有香味，而且辣味在那时才会消失，这才能炒出葱香。” “这里的姜和蒜要切成碎米状早下锅，因为姜蒜只有完全熟才能出香味，而且它们之间的用量特别重要……”说到这里，艾巧巧突然顿了顿，“算了，就说这么多吧。” 二师傅突然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郑重其事的向艾巧巧深施一礼，“这位姑娘，您师承何人，难道您是大福师傅的高徒？” 艾巧巧并不知道他所说的大福师傅是谁，不过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底交出去，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 夜离殇适时将茶杯放桌上一放，悠然道，“今天这饭……还有吃下去的必要吗？” 若怀西当即站起身来，“罢了，没想到得月楼的菜是越来越差了，不如你们到我那里去，待我开一坛好酒，再让……姑娘炒几个菜，我们下酒如何？” 他观察着夜离殇的脸色，把艾巧巧的名字隐去了。 夜离殇起身，也不理会得月楼管事跟伙计向他作揖赔礼，带着艾巧巧径直下了楼。 若怀西掏出半块碎银子丢在桌上，随后扬长而去。 管事急的直跺脚，“快去寻咱们掌柜报信去！” 有伙计急急跑出去报信。 二师傅站在那里看着桌上几盘原封未动的菜盘，脸色铁青。 “管事……这差事，我不做了。”二师傅幽幽吐出一句。 管事惊的白了脸，“哎呦，我的二师傅，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刚才那个小姑娘不过是乱说……” “她是不是乱说我比你清楚。”二师傅打断管事的话，“劳烦你给掌柜传个话，让他多留意艾师傅的新菜，别到时砸了自己的招牌！”说完二师傅转身出门，竟连自己在得月楼的行李都不带，径直从大门离去。 这一下得月楼里的食客炸了锅。 二师傅当着众人的面从正门走了，这可是件大事。 “刚才兵部侍郞府的三公子跟夜神医也走了，想来是连菜都没吃。” “得月楼这下子可有得瞧了。” “听说是为了那道新菜，鱼香肉丝。” “不如我们也点来尝尝……” 总有那好事的，纷纷叫起伙计，竟是不约而同的点了那道鱼香肉丝。 伙计吓的脸都白了。 二师傅走了，后厨谁也不会做这道菜。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劝众位食客放弃这道菜，谁知总有那喝了酒后脾气大的，直接抓了伙计，说对方看不起他。 最后居然变成一场混战，得月楼一楼的散席被砸的面目全非。 得月楼的掌柜带着艾永贵赶回来时，只看到一片狼藉。 “艾师傅，您的那道新菜让人给砸了场子，后厨的二师傅也撂了摊子，走人了。”管事嘴上说着，偷眼去看他们掌柜，“东家还不知道这事，您看……” “谁来砸的场子？”艾永贵问。 “是兵部侍郞府的三公子与夜神医。” 艾永贵倒吸了口凉气。 这两位都是他惹不起的。 “对了，跟他们同来的还有个女娃子，就是她指出二师傅菜做的不对，她还说一共有五种方法做这道菜……” 艾永贵大惊，“都有哪五种，你可记下了？” 第95章 不入世的君子想要那个丫头 艾永贵急急追问管事菜谱五种做法的事。 管事哭丧着脸，他又不是厨子，当时艾巧巧说的又快，他哪能记得下来。 “二师傅呢，派人去寻他回来。”艾永贵暗暗咬牙，向掌柜道，“我觉得必是有人想趁着天下第一鲜厨艺比试之前先消弱咱们的实力，故意挑拨……那道菜式是我独创，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知道做法，定是咱们楼里有了内奸。” 管事道：“我听二师傅问那女娃子是不是大福师傅的徒弟……” 艾永贵与掌柜全都惊了，“怎么可能，大福师傅不是说不再收徒了吗？” “派些人去打听那女娃子的身份。”得月楼掌柜下了吩咐。 得月楼这边撒出人到处寻人，那边艾巧巧早就跟着夜离殇去了若怀西的住处。 幽静的小院子，前面连着私塾，院子后面带着一小块菜园，里面种着些家常的蔬菜。 菜园边上还圈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养着几只鸡。 要是不知道的，真会以为这是到了乡下。 “怎么样，我这里不错吧。”若怀西摸着院子里的一株大树悠然的眯起眼睛，“到了秋天这些树上还会结满了梨子，私塾里的那些孩子就会到我这里来偷果子。” 艾巧巧忍不住笑起来，其实他是故意让那些孩子来偷的吧，不然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寂寞了。 她注意到若怀西这里只有一个随身的小书童，还有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貌似马夫。 若怀西来到一棵大树底下，亲自拿着锄头在地上挖了一阵，抱出来一个酒坛，“烦劳巧巧姑娘做些下酒菜，我们今天就喝这一坛好了。” 夜离殇点了点头，“不如就做那道鱼香肉丝好了，其他的你自便。” 艾巧巧痛快的应了，若怀西身边的书童带着她去了厨房。 刚才在得月楼的那一幕不断在她脑海回闪，一个她万分不想承认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 她的二伯父很可能与她父亲的死有关。 她父亲被人乱刀砍倒在地时，手里唯握着半页菜谱，他将毕生所创的菜式全都写入菜谱中，所幸菜谱并没最终完成，所以对方抢走的那本菜谱也只有半本。 她只要找到那半本菜谱便能顺势寻到杀害她父亲的凶手。 可是她却不敢想，这个杀人者难道就是她的二伯父？不管怎么说她的二伯父与她的父亲是亲生的兄弟，怎么能手足相残。 其实她本可以背后偷偷寻访事情真相，但是今天她却勇敢的选择了高调现身，狠狠抽了得月楼一下子。 得月楼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就算艾永贵会猜到她身上，她也不惧。 而且她觉得艾永贵很可能不敢直接来问她。 正所谓做贼心虚，她越是正大光明的做事，对方越是会疑神疑鬼，怀疑她另有图谋。 艾巧巧先是做了一道鱼香肉丝，然后又用剩下的肉做了道乡下家常的小炒肉。 她特意留了块五花肉，肥瘦相间得当，她又去园子边上转了转，摘了些大葱回来。 用水先把五花肉焯一下，加入些盐和黄酒，小火稍煮了会后艾巧巧把肉捞了出来。 在煮肉的空闲时间，她早就把大葱切成了长段，还准备了些红辣椒和蒜片备用。 等五花肉晾凉后，艾巧巧改刀把肉切成了片，把肉放进锅里，小火炒至肉的两面金黄，这才将蒜片和红辣椒放进锅里，又加了一勺大酱，煸炒出香味。 最后才放入葱段大火炒匀均。 出锅时她还特意淋上了点香油。 若怀西和夜离殇在屋里说话，艾巧巧端了菜进屋后他便一个劲的吸着鼻子。 “好香好香，我来尝尝看，跟得月楼的菜究竟有何区别。”若怀西也不怕烫，急急的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入口中。 “好……好烫……好香……” 夜离殇眸子里带着一丝笑意，“如何？” 若怀西挑起大指，“巧巧姑娘，你以后要是在怀安城开酒楼，我一定捧场！” 艾巧巧被他逗乐了，“真的吗，那我以后就指着若公子来给我撑场子了。” 若怀西笑着应了，突然撇见对面的夜离殇神色不对。 夜离殇眼眸半垂，指节轻叩桌沿，缓声说了句：“倒酒。” 若怀西亲自拿起酒壶来替他斟酒，“到时一定也少不了咱们夜神医捧场。” 夜离殇眉心微蹙，似乎仍不怎么开心。 艾巧巧将菜在桌上摆好，后退一步，郑重的屈膝福礼。 若怀西吃了一惊，伸手想要去扶她，艾巧巧却不肯起来。 “今日之事多谢两位公子，此道菜式乃是我父亲所创，但他临死之前所写菜谱遭窃，至今没有下落，多亏两位公子出手相助，我才能有机会帮我父亲正名。” 若怀西并不知道艾巧巧的事，于是问了几句。 艾巧巧也没有隐瞒，简单的说了。 若怀西沉吟半晌，“依得月楼管事所言，那菜乃是你二伯父艾永贵所创，看来这其中必是有人说了谎，要不要我帮忙查清此事？” 艾巧巧再次施礼：“公子若能帮忙自是最好不过，不过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菜谱这条线索如果断了，她不知还能从何处下手去查父亲死亡的真相。 若怀西想了想，“说的也是，这么看来你今日之举有些冲动了。” 她砸了得月楼的招牌就会让暗处的真正敌人提高警惕。 艾巧巧笑了，“我爹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把事情闹大了，如果真的有人与我父亲的死有关，必会对我生出戒备之心，或是准备将我除去也说不定。” 这样一来，凶手的尾巴就会露出来了。 听了这话若怀西脸色变了变，这小丫头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拿她自己当诱饵。 夜离殇低头品了口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艾巧巧转身去厨房帮他们准备主食。 若怀西叹息着对夜离殇道，“你也不劝劝这孩子。” “劝什么。”夜离殇唇角轻扯，“大不了我护着她便是了。” 若怀西一口呛在了喉咙里，一旁的书童连忙过来帮他捶打后背。 若怀西咳了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来，瞪着眼睛盯着夜离殇。 “你当真？” 夜离殇垂眸避开对方的审视。 “什么当真？” “你对她……”若怀西两手举起相互对勾着手指。 夜离殇看着他的那个动作，唇角荡起一丝弧度，悠然吐出两字：“猥琐。” 这一下若怀西可不干了，隔着桌子抓住了他的衣裳。 “夜离殇，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的我没有悟。”夜离殇无视了对方抓着他衣裳的手，用左手夹了些菜送入口中，“我虽然污名缠身，又是个废人，但这一次我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若怀西直愣愣的看着他，缓缓松开了手。 “我想要那个丫头。”夜离殇一口将杯里的酒饮下，热辣辣的感觉在胃里蔓延开来，带着全身也跟着热起来。 若怀西轻叹。 以前的夜离殇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物，不论是他的武功还是他的医术，在药王谷都称得上是出列拔萃的。 但是他却谨遵师傅之命，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不入世的君子。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样的一位君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想要那个小丫头！ 第96章 被咬了，心乱 加更，葡小萄77~一辆南瓜马车~ 黄昏之前，夜离殇的马车离开怀安城。 车上载满了各种过冬所需，包括炭盆和上好的银丝炭都装了满满一箱子。 夜离殇斜依在车厢里的垫子上，绛紫色的披风带子松开，搭在一侧胳膊上，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眯着眼睛，好像在小憩。 前面赶车的马夫听见车里没了声响更加小心的行路，生怕车子压到路上的石头。 艾巧巧就坐在夜离殇的对面，只有她知道，夜离殇根本就没睡。 这个家伙假借着小憩，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不知怎么，总觉得这种气氛有些压抑。 艾巧巧无声叹息，把脸转向车外。 见艾巧巧不再看他，夜离殇的睫毛抖的更厉害了。 “巧巧……”他低声唤了句，慵懒的嗓音，听着让人心里发颤。 艾巧巧把头转回来，强自镇定，“什么事？” “我饿了。”夜离殇微张开眼睛，笑吟吟的望着她。 艾巧巧瘪了瘪嘴，心中暗说了句：活该。 她现做的主食，结果夜离殇和若怀西两人只顾着饮酒，最后谁也没动。 夜离殇微眯起眼睛，幽深眸子内，灼灼光华惹人眼，“晚上你做的那个葱花饼……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可惜我没吃到……等回去了你再做给我吃。” 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令人不容拒绝的霸道。 艾巧巧仔细端详着夜离殇的脸色，她确定了一个事实：神医喝醉了。 见艾巧巧没有回应他的话，夜离殇主动向前靠过来，“我想吃你做的葱花饼。” 艾巧巧慌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等明天就给你做。” “我今天晚上就想吃。”夜离殇仗着五分醉意耍起了无赖。 艾巧巧傻了眼，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神医。 “今天有些晚了，还是明天吧。”艾巧巧试图跟他讲道理。 夜离殇却好像逗弄她上了瘾，握住了她的小手。 “就今晚。” 艾巧巧想把手抽回来，这时马车一晃，夜离殇借力一下就揽住了她的腰身。 艾巧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股带着薄荷味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睁大眼睛，但是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夜离殇离的太近了，她只能感觉到嘴唇上面贴了什么微凉的柔软，紧接着灼热的气息便扑打在她的脸颊上。 艾巧巧哪经历过这样的事，就算她的见识远比同龄人多，可是这种事还是头一次遇到。 原来看别人亲，跟自己被人亲的感觉……是两码事。 艾巧巧脑子里一片空白，惊慌失措间，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张开口……咬下去。 “嘶……”夜离殇放开她，嘴唇上面溢出血珠。 艾巧巧嘴唇上也被粘到了血，鲜红的唇瓣就像盛放的花朵，带着诱人的气息，仿佛在不断唆使着他去采撷……夜离殇觉得身体里的酒意化成热焰，正熊熊燃烧着，四处突袭，想要寻找到出口。 他再次伸手想要轻抚她的脸颊，艾巧巧却吓的向后一缩，小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夜离殇伸出的手扑了个空，动作一滞，眼底渐渐恢复了清明。 艾巧巧缩在他的对面，低着头不敢看他。 夜离殇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是否在哭，但是她那瑟缩惊恐的样子却让他的心里一片透凉。 马车很快回到小房村。 听风听雨迎接出来。 车帘一挑，艾巧巧最先跳下车来，竟连车上的东西也不管了，挤过两个小童身边，急急的奔进了屋子。 两个小童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里。 “巧巧姑娘这是怎么了？” 两人心里疑惑，转头再看车里的夜离殇，眉间神色阴郁，脸上带着酒后的微红，嘴唇有些红肿，上面还带着一丝血珠。 “公子，您的嘴怎么……”听风的话刚一问出口，脚下便觉一痛。 听雨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脚上。 听风瞪着听雨，听雨却笑嘻嘻道：“还愣着做甚，帮公子拿东西啊。” 听风这才觉出夜离殇神色的异样来，低头不语，跟听雨把车里的东西全都搬进了东屋。 赶车的马夫被夜离殇留下了，好在老宅这边空房不少，就让他住在耳房里。 听雨揪着听风到外面，低声道：“咱们家公子这是先下手了。” “什么下手了？”听风莫名其妙。 “你没发现咱们公子的嘴唇破了么？” “那又怎么样？” “你再想想巧巧姑娘刚才下车的模样？”听雨笑眯眯。 听风愣了愣，忽地大惊道：“你，你的意思是，咱们公子被巧巧姑娘咬了！” 听雨嗤嗤的笑，“你小点声，当心被公子听见打你的屁股。” 听风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拉着听雨走到更远处，两人原地蹲下，就像做贼似的。 “咱们公子不会做那么失礼的事吧。”听风犹豫道。 听雨笑道：“那要看分对谁了，我觉着公子喜欢巧巧姑娘，今天又是喝了些酒，可能一时没忍住吧。” 听风摸着下巴，连连点头，“说的也是，可能是公子一时情难自禁……不过看巧巧姑娘那样子，好像是不愿意。” “不然公子也不会被咬啊。” “这么说……公子他……” “失败了。” 两个小童望天兴叹。 “公子要是能跟巧巧姑娘在一起就好了。”听雨喃喃道，“这样我们天天就能有好吃的了。” “就知道吃。”听风翻了个白眼，“还不快点想想办法，要是公子把巧巧姑娘吓跑了，以后再也不理公子了，这可怎么办？” 两人正在商议，忽听东屋传来夜离殇的声音，好像是在唤他们。 两个小童跑去，“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喝茶。”夜离殇靠在榻上，身上的衣裳还没换下来，灯影下侧着的面孔显得有些凝重。 “哦……我这就去烧水。”听风应声出去。 听雨也跟着退了出来。 水烧好了，两人送了茶进去。 夜离殇又说饿了，让他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听风拿来了吃食夜离殇却又说没有胃口……两个小童可怜兮兮的，被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十趟。 最后夜离殇总算问出一句，“巧巧姑娘睡下了吗？” 两个小童都快哭了，“睡下了，灯都熄了。” 夜离殇沉默半晌，茶也不喝了，直接打灭了灯。 两个小童站在黑暗中，欲哭无泪。 第97章 巧巧姑娘不理人，午夜来风 加更，葡小萄77南瓜马车一辆~~ 第二天早上，夜离殇一直等到太阳升高才懒洋洋的起了床。 听风端着托盘送了早饭进来。 早饭很简单，熬煮的浓稠的米粥，配着两小碟清脆爽口的咸菜，还有一个煮鸡蛋。 这样的早饭在农家人来看，已经是很丰盛了。 不过夜离殇却知道许多农家经不起这样的“奢侈”，平时的鸡蛋他们都要存起来，等着到集市上去换钱的。 艾巧巧又没有养鸡，哪里来的鸡蛋？ 自然全都是买来的，专门为了他…… 想起某个小小的身影在清晨的厨房里专门为他忙碌着，夜离殇紧绷着的下颌松弛了些。 听风放下早饭退了出去。 中午时，是听雨进去送饭。 夜离殇在看医书，他的右腕上还插着四根银针，显然是在为自己调理经脉。 听雨不敢打扰，放下午饭后便匆匆退出去了。 到时晚上，两个小童端了饭食来，谁也不肯进去送。 “公子一定会问起巧巧姑娘的事。”听风苦着脸。 一天都没能看到巧巧姑娘了，他们公子怎会罢休？ 不过最后挨折腾的人只能是他们。 “你比我大，你进去送吧。”听雨摆出无辜的模样。 “少来，你比我更懂公子的心思，还是你去。”听风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去。” “还是你去吧……” 两人正在嘀咕，房门悄然打开，夜离殇漠然肃立在门口，俯视着他们。 两个小童仍浑然未觉，还在一个劲的互相推诿。 “要不……咱们划拳吧。” “好。”听雨咬了咬牙，同意了。 两只粉拳头伸出来，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听雨败下阵来。 “你耍赖，刚才你明明出手慢了的。”听雨端起托盘。 “让你去送饭，又不是去给老虎喂食，看你怕成这样子。”听风虎着脸。 两人转头，惊见夜离殇就站在他们身后，垂眸正看着他们。 “老虎！”两人同时叫出声来。 夜离殇脸色更加难看。 两个小童吓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公子，我们不敢了。” 夜离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老虎？他有这么吓人吗…… “我的晚饭呢？”夜离殇开口问道，语气带着他惯有的慵懒与冷漠。 “在，在这里。”听雨端起托盘。 夜离殇掀起盘子看了看，发现里面竟是葱花饼。 “巧巧姑娘说了，这是葱花千层饼，要趁热吃才好。”听雨觉察出夜离殇的神色有些软化，于是果断开口。 夜离殇微微颔首。 听雨献宝似的把托盘端进了屋。 夜离殇在桌后坐下，听雨服侍着他把装着葱花饼的盘子放到他面前。 配菜有一碗白菜豆腐汤，做的很清淡，另外还有一小盘凉拌菜，闻着像是拌了芥末。 夜离殇用筷子挑起一块葱花饼，饼层中间微散开，饼层分明。 他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金黄的饼皮，上面撒着点点绿色的葱碎，酥软油润。 喝一口白菜豆腐汤，清口开胃，再配上带有芥末的凉拌小菜，解腻消食。 夜离殇不禁胃口大开。 两个小童在旁边看着一个劲的吞口水。 要是依着往常，夜离殇早就把他们打发出去了。 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留着他们两个在身边服侍，直到他用完了饭才打发了他们下去。 “公子太坏了。”听雨默默流泪，“他是故意的，巧巧姑娘给我们留的葱花饼全都凉了。” 两人进了厨房，就算饼凉了，但是两人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两个小童受不住了。 “巧巧姑娘不肯露面给公子送饭，公子便要折腾我们两个。”听雨一脸绝望的蹲在台阶下面。 “也不知巧巧姑娘怎么想的，她要是怪我们公子的话也不会每天这么细心的为他准备饭菜。”听风皱着眉。 “那她就是喜欢我们公子啦。”听雨兴奋的跳起来，“我们不如直接去问她好了。” 听风拉住他，“你疯了，这种事怎么能当面问，咱们还是装着不知道好了。” “可是他们两个……” 听风故作老成的摇着头，“哎，都是孽缘啊，孽缘……” “大半夜不睡觉，谁在那呢？”听风话音刚落，东边屋里响起夜离殇的声音。 两个小童瞬时没了声，迅速溜回了他们自己的屋子。 夜离殇站在窗前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微侧过头看向摆在琴凳上的古琴。 自从他伤了手后便一直都没有动过这把琴了。 以前在药王谷，每次他有心事又不能找人倾诉时便会弹琴，可是整个药王谷也就他师妹一个人能听懂他的琴音。 鬼使神差的他坐到古琴面前，用左手轻轻拨弄着。 琴音铮铮，时断时续。 艾巧巧正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忽地听到琴音。 虽然音不成曲，但是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时不时撩拨着人心。 艾巧巧披衣起身，循着琴声来到外间屋。 琴音是从东边屋里传来的，不用猜也知道是夜离殇在弹琴。 而且听这时断时续的调子她可以想像到，此时他定是用左手拨弄琴弦。 她刚走到门口，背后突然刮来一阵阴风。 艾巧巧打了个寒颤。 回过头，她却找不到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蓝氏还在里间屋里睡着，外间屋这里只站着她一个人。 房门关着，虽然窗户敞着，但是夜里的风并不冷，就是吹进来也是柔和的。 刚才那风吹在背上，又阴又冷。 她不禁想起了当初张伍告诉她的那些事，说是艾家的老宅里住着他们先祖的鬼魂。 艾巧巧站在那里，极力平复下自己的心跳。 巧巧别怕，爹爹说过，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的。 她为自己暗暗鼓劲。 她站了一会，忽地又感觉到了冷风吹来。 这一次她终于觉察到了，这风不是从外面吹进来的。 她索性把窗户全都关了，点起一支蜡烛，紧紧盯着蜡烛的火苗。 过了许久，蜡烛上的火苗猛地向一侧歪过去。 艾巧巧循着风吹过来的方向寻过去。 外间屋家具不多，以前那些陈旧的家具都被她换掉了，现在有的也只是些桌椅跟柜子。 唯一屋里没有换掉的是靠墙悬挂着的一副老旧书画。 她来到墙边，伸手去摸那副画。 可是摩挲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便想着把画卷起来，看一看画的后面有什么。 于是她把蜡烛放在桌上，转身想去搬椅子。 结果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椅子。 在夜里，倾倒的声音显得格外响。 “咚”的一声，艾巧巧被吓了一跳，正想着会不会吵醒蓝氏的时候，房门突然间被人撞开了。 夜离殇宛如一阵风，直冲进来。 逆风扬起的紫色外裳就像她儿时记忆里的那树紫藤花架，在夏夜里随风摇曳，花香暗溢…… 第98章 神医，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夜离殇猛冲进门来，快步上前一把就将艾巧巧楼在怀里，同时抬眼森然的扫视着屋内。 艾巧巧突然被他抱住先是吓了一跳，但在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戒备的神色后，心里的某处悄然浮上一丝感激。 他是听到屋里椅子翻到的声音，以为屋里进了生人才赶过来的吧。 夜离殇待看清屋里没有别人后这才把她放开。 “怎么回事？”他低头看到了翻倒的椅子。 “没什么……刚才突然吹来一阵风……”艾巧巧看向桌上的蜡烛，怎奈蜡烛上的火苗再也不动了。 她怎么也说不清，再加上两人现在所处的环境有些尴尬。 艾巧巧低头向他曲膝福礼，“我知夜公子刚才是担心屋里进了歹人，让公子担忧了，天色已晚，还请公子早早回去吧。” 夜离殇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 “你叫我什么？” 夜公子……她又重新叫的这般生疏，是想抹杀之前所有的一切吗？ 他觉得她是个聪慧的女子，他对她的感觉，她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 这几天她在回避着他就是最好的证据，就算那日他的举动确实不妥，她在心里怪他，但还是每日精心为他准备了吃食，按时让两个小童送来。 “巧巧……”夜离殇刚想伸出手去，艾巧巧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我先去看看我娘醒了没有。”说完她转身便走。 外间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屋里的蓝氏有没有听到。 艾巧巧急急转身，但是她却忘记了身后还放着把椅子，小腿直接撞到了椅子上。 她“哎呦”一声，椅子也被她撞倒了。 夜离殇同时伸出两手，左手扶住了她，右手去抓椅子。 艾巧巧身子虽然倒了，但是眼睛却看得真真切切，夜离殇右手根本没有力气，怎么可能扶得住椅子。 “不要……”她不顾一切的扭转身体，想要扑过去帮他扶住椅子。 结果两人伸手抓住椅子的同时，“咚”一声脆响，艾巧巧的脑袋正中夜离殇的下颌。 “嘶……”夜离殇倒抽了口气。 艾巧巧蒙住了，捂着脑袋抬头去看夜离殇。 “夜公子，你没事吧。”刚才那一下撞的她生疼，想来他也不好过。 夜离殇捂住酸痛的下颌一个劲的皱眉，但是却不说话。 艾巧巧急了，想扯开他的手看的仔细些。 夜离殇却不肯，不断躲闪。 “让我看看。”艾巧巧急道，完全忘记了之前两人间还在闹着的不愉快。 夜离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眉宇间的表情透着痛苦。 “好像……撞裂了骨头。”他含糊道。 艾巧巧大惊。 “真的吗，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夜离殇瞥了一眼内室。 艾巧巧立即会意，她先是跑进里屋看了蓝氏，见她没有醒这才重新跑回来，拉着夜离殇急急出了门，往东屋去了。 把屋里的油灯扭亮了些，艾巧巧提着灯凑过来查看夜离殇的下颌。 看着只是有些微红，好像没什么大碍。 艾巧巧略一犹豫，轻声说了句：“失礼。”伸手去摸他的下颌。 带着温度的触感掠过皮肤，竟让他在一瞬间生出无限留恋，他只希望这一刻慢些，再慢些。 但是他牢记着上次犯下的错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动。 绝不能再吓跑她了。 纤细的指尖在他的下颌慢停了一阵子，收了回去。 艾巧巧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夜大哥，可是觉得很疼？” 夜离殇心中暗笑，他就是大夫，伤的如何难道他自己真的不知道么，她也是慌中出错，忘记了。 “碰上去疼的厉害。”夜离殇眉头间蹙的更紧。 艾巧巧抿了抿嘴唇，“要不……找大夫来看看？” 话已出口夜离殇差点绷不住笑。 他不能再继续逗弄这个丫头了，要是她回过味来恼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每顿饭都见不到人，他面上显不出什么来，心里其实懊恼万分。 “不碍事，养几天便会好了。”夜离殇淡淡道，“我就是大夫，你忘记了？”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这才恍然，但是看着夜离殇眉头聚在一处，那神色确实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又不太放心。 “要不要用什么药？” 夜离殇摆了摆手，反招呼她，“你过来。” 艾巧巧不明所以，刚向前凑了凑只见他伸出手，好像是想摸自己的头。 她迅速直起身子，倒退了两步，睁的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惊惶不安，紧紧盯着他。 “你要做什么？” 夜离殇面无表情道，“看看有没有撞到你头上的旧伤。” 艾巧巧的脑袋之前被王家的傻小子撞伤过，最近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好好调养，不过所幸他这神医跟在身边，每日的药都没有断过，又是用的最好的，很快便伤愈，最近几日才停的药。 夜离殇示意让坐到身边来，一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上。 淡淡的薄荷气息突然靠的如此接近，艾巧巧不禁又想起那晚在马车上，这人强行亲了自己的一幕……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移去。 “别动。”头顶响起夜离殇严肃的声音。 就像是一个大夫在训斥他的病患。 但就是这种语气却让艾巧巧安静下来。 夜离殇将她的发丝剥开，仔细的查看了她的旧伤，轻舒了口气，“还好，你这丫头的脑壳够硬。” 艾巧巧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笑了半天才发觉身边夜离殇没有出声，抬头看过去，只见他正垂眸注视着她，一双幽深的目光定定的，带着专注，里面还隐隐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慌忙收了笑，解释道，“我不是在笑话你。“ 夜离殇“嗯”了声，板着脸道，“想笑便笑，我是下巴被你撞的疼，不敢笑。” 被他这么一说艾巧巧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嗤嗤的乐。 屋外，听风听雨两个小家伙打着哈欠，缩在窗户底下。 “大半夜的，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没听见巧巧姑娘笑了吗，公子这次又出手了。”听雨压低声音。 “看样是成了！” “明天又有好吃的了！” 第99章 南瓜小米粥，粉浆卖火了 夜离殇早早的醒了。 听风进来服侍的时候，发现他们公子早就穿好了衣裳坐在那里看书了。 听风看了看外面的天。 太阳才刚刚露出头来。 这么早公子就起来了？太不正常了。 听风满腹疑惑。 听雨却笑嘻嘻的提着热茶进门来，“公子，今天早上巧巧姑娘做南瓜粥。” 夜离殇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眼睛一直盯在书上，好像完全不在意。 听雨却注意到夜离殇看了半天也不曾翻过一页。 “对了哪里来的南瓜？”听风奇怪道，他昨天在厨房里并没有看到南瓜。 “早上张伍哥来过了。”听雨道，“上次张伍哥因为有事来迟了，咱们姑娘没有等他一起进城……” 夜离殇听到听雨称艾巧巧为“咱们姑娘”时，唇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 两个小童服侍完夜离殇便急急找借口，想要离开屋子。 夜离殇心知他们急着去厨房找艾巧巧，也不点破，让他们倒了杯热茶然后打发出去了。 厨房里，艾巧巧早就把南瓜洗净，挖去了南瓜子，不过她把南瓜子留了下来，寻思着等晒干了以后，明年种在她的小园子里。 这种东西，就算不精心伺弄它也会长起来，等到明年秋天，她就会收获到一堆大小不一的南瓜了。 她把南瓜削去皮，切成块，放在清水里浸泡了一会，然后把南瓜连同浸泡的清水一起倒进了锅里。 大火烧开后她把灶膛里的柴火拖出来些，让下面的火变弱。 “巧巧姑娘，我们来帮忙啦。”听风听雨兴冲冲的跑进来，“要我们做什么你就吩咐吧，我们公子还在等着用早饭呢。” 艾巧巧吃了一惊，“夜公子已经起了？” 往常他都是太阳升起来后才起的，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难道……是因为昨夜她撞了他那么一下子，真的把他撞坏了，导致他没睡好？ 艾巧巧揭开旁边的锅盖，把她提前蒸熟的南瓜取出来。 “你们帮忙把它压成泥。” 这种活两个小童不在话下，当即挽起袖子忙活起来。 “夜公子早上可有吩咐你们什么？”艾巧巧旁敲侧击。 “没有啊。” “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雨想了想，肯定道，“没有，公子看起来……挺饿的。” “啊？”艾巧巧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 听风煞有介事的重重点头，“我也觉得公子饿了，要不然他也不能把我们打发出来到厨房。” 艾巧巧听了，埋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两个小童很快就把蒸熟的南瓜压成泥，艾巧巧取来些糯米粉和白糖，小心翼翼的倒进了南瓜泥里，调和好后，揉成长条状，然后分切成一个个大小相等的小块。 她让两个小童帮忙把这些面压团成团，压成饼状。 同时她这边也没闲着，把小米淘洗干净，在锅里的南瓜煮软烂后，把小米倒了进去。 这边煮着小米南瓜粥，那边她将两个小童做好的南瓜饼装进了蒸笼里，正好放在煮粥的锅子上面。 往灶膛里又加了些柴，三人坐在厨房里说话，渐渐的锅里溢出香味。 香喷喷的南瓜饼跟南瓜粥纷纷出锅。 听风盛了几碗南瓜粥，突然道：“我先给蓝姨送去。”说着也不待艾巧巧答应，端着一份早饭便出了门。 听雨慢了半拍，急的小脸通红，“那个……巧巧姑娘，我肚子也饿了，你能不能帮我把早饭给公子送过去？” 艾巧巧觉得好笑。 看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愿给夜离殇送饭，怕是这几日夜离殇没给他们好脸色。 端着托盘去了东屋，艾巧巧在门口轻声唤了句：“夜公子。” 屋里没有声音。 艾巧巧愣了愣，恍然改口，“夜大哥，早饭来了。” “进来。”夜离殇放下手里的医书，漆黑的眼眸就像黑曜石，幽幽的望向她。 艾巧巧进来把早饭放在桌上。 夜离殇缓缓起身来到桌前。 艾巧巧把粥盛出来放在他的面前，又递了筷子。 夜离殇捧着粥碗却没有马上吃，而是皱了皱眉。 艾巧巧站在旁边提心吊胆的看着，“还是觉得下颌不舒服么？” 夜离殇抿了抿嘴，“有点。” “我今天早上做的都是软食，吃这个应该不会有事。”艾巧巧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 她昨天晚上回去还担心了一晚上。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有那么大的威力能把夜离殇的下巴撞的骨裂，可是她觉得夜离殇应该是不会骗人的。 看他神色确实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她心里原来因为他强吻了她的那点怨念也发不出来了。 夜离殇尝了一口粥。 小米粥醇厚的口感再加上南瓜丝丝的香甜，两者充分在口中融合，简直称得上是绝配。 艾巧巧又夹了块南瓜饼递过去。 甜甜的，还带着糯米特有的儒软与香气。 艾巧巧还带来一小碟简单的泡菜黄瓜条，夜离殇尝了一条，点了点头。 “很不错。” 艾巧巧见他吃的渐渐顺畅了，这才一颗心落了肚子，把公筷放回桌上。 “你要去哪？”夜离殇觉出她要离开，放下碗来。 艾巧巧道：“厨房还有事情。” “你让听风听雨他们帮忙就是了。”夜离殇语气隐有不悦，这两个小东西成天围着艾巧巧转，天天吵着要吃这个吃那个，他这个当主子的每次想吃点什么却苦于没机会开口。 “他们还小。”艾巧巧可不敢真的把听风听雨当成下人来使唤。 他们是神医的人，在益草堂比那些伙计的派头还要大呢。 “你早饭吃了吗？”夜离殇问。 艾巧巧摇头。 “坐下，就在这吃。”夜离殇竟亲手拿了一旁闲着的空碗来要给艾巧巧盛粥。 艾巧巧吓坏了，连忙抢步上前，“还是我来吧。” 夜离殇右手无力，她哪敢让他干活。 夜离殇见她老实的盛了粥，坐下来，面色这才缓和了些。 “正好跟你说说这些日子怀安城里的事。”夜离殇埋头用饭。 艾巧巧眼睛顿时亮了。 “得月楼怎么样了？” 夜离殇不慌不忙的咽下一口粥，“那道菜……鱼香肉丝的菜谱已经被传了出去，现在主推这道菜的酒楼饭庄不下十家，你制的粉浆全被抢购一空，想来今天冯老板就会来找你了。” 第100章 雇人干活 夜离殇说冯老板会来，到了晌午时分，果然院门口来了辆马车。 最先从车上跳下来的是秦小宝。 “巧巧姐！我来看你啦！”她大叫着扑下车来。 艾巧巧笑着接住她的身子。 秦小宝叽叽喳喳的跟她说话，“巧巧姐下次来我们家，给我做鱼香肉丝吃吧。” 艾巧巧急忙按住了她的小嘴，“嘘……你怎么知道我会做这道菜？” 秦小宝神神秘秘的凑到艾巧巧耳边，“我娘说，砸了得月楼牌子的那个女娃子就是你，你放心吧，我不会到处说的，我娘说做人要有义气，若先生也教过我，做人不可出卖朋友……” 艾巧巧笑着捏了捏秦小宝胖嘟嘟的脸颊。 这次赶车来的仍然是冯老板的夫君秦双书。 “我又给你送来一车红薯，上次你拿来的粉浆全都卖空了，还有不少家酒楼在我们那提前订了货，如果这些红薯不够，等明天我再给你送来一车。”秦双书道。 艾巧巧请了秦双书进屋坐，他却不肯，“店里很忙，我娘子一个人会张罗不过来，我还要快点小宝回去。” 艾巧巧这才跟着秦双书把上次的粉浆货款结清，又把这次的红薯过了称，写了合约文书。 秦双书犹豫道，“我家娘子说你的粉浆卖的太好，现在怀安城最火的那道菜，鱼香肉丝如果不用你的粉浆就做不出最好的味道来，只怕会有不少人都开始打粉浆的主意，当心被别人学去制法。” 艾巧巧笑了笑，她早就料到会有人模仿，再说这种粉浆制法原本就不难。 “你可以让冯老板放出话去，就说这种粉浆只有你们家有卖，别人家的都与你们的不同，我下次会用些上好的油纸包粉浆，把它和别家的区别开来。” 秦双书不解道，“上好的油纸包装……你挣的钱岂不是更少了。” “少就少些，但是卖出去的数量却会变多，人家认的是咱们的货，我制的细心，粉浆里不会掺杂着泥沙，食客的嘴就是最好的证明，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吃出哪种粉浆才是最好的。” 秦双书这才放下心来。 结清了上次的货款后艾巧巧得到了将近一吊钱。 看着院里那堆红薯艾巧巧思忖着。 听雨凑过来不解道：“巧巧姑娘，你不准备做粉浆了吗？” 她在盯着这么一大堆红薯发愣，为什么不快点开始干活啊。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我想先和小伍哥商议下。” 艾巧巧跑去找了张伍。 张伍正在忙着帮他爹熟皮子。 自从张伍父亲伤愈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深山狩猎，顶多在附近转转，猎些简单的野兔山鸡之类打打牙祭，时不时还会给艾巧巧送去一些。 家里存着的旧皮子原来是准备拿到集市上卖掉，还他们欠下的高利贷，现在欠下的债务都被艾巧巧帮着还清了，他爹决定把这些皮子制成毯子，留做过冬之用。 “巧巧，你看这块鹿皮怎么样，等皮子熟好了，给你做件鹿皮马甲。”张伍兴奋的拿着皮子在艾巧巧身上比量着。 艾巧巧看着张伍那张真诚的笑脸，忽然想起她是不是也应该让蓝氏帮着她给张伍也缝制件冬衣。 听雨跟在艾巧巧的后面，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把张伍说的话全都记在心里，暗忖回去了应该快点提醒公子，也要送点东西给巧巧姑娘。 你看城里人家约喜欢的姑娘都要送件首饰或是荷包之类的，他们公子到现在东西没送，反倒送了人家六千金的债务。 像这样的事情就是放眼整个炎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艾巧巧与张伍说了会闲话，然后扯到正题上来。 她把秦双书送来红薯的事情说了，并拿出这次结清的钱来准备和张伍分配。 张伍却板起小脸来拒绝了。 “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他正色道。 “可你也帮了忙呀。”艾巧巧虽然爱财却也取财有道，不会对真心帮她的朋友吝啬。 张伍笑了，“你也帮过我们很多，我爹说你帮我们还清了债务，那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还找来了神医救了我爹，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那怎么成，这次我还得要求你帮忙。”艾巧巧为难道，“我总不能白用你干活吧。” 张伍嘿嘿一笑，“就是白给你干活我也愿意。” 艾巧巧听了没什么表示，后面的听雨却是睁圆了眼睛。 听听，这样的话多令人心动啊，他们家公子怎么就不会说呢，他只会欺负人家巧巧姑娘，还被人家把嘴唇咬破了…… 艾巧巧与张伍商议了一下，决定这次再制粉浆要请人帮忙。 “你是说……要雇人？”张伍惊讶的望着艾巧巧，他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想法，在他的意识里，只要努力干活不偷懒才能挣更多的钱，可他从没想过要把自己挣来的钱分一半去雇佣别人。 “对啊，咱们可以请人帮忙。”艾巧巧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这笔帐，“制粉浆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工序，又很简单易学，可是干了这话后我们就分不出其他精力做别的事了。” 张伍的眼睛亮了，“都听你的，你说吧，要怎么干，我去帮你找人，这村里的人我都熟，你也不用分钱给我了，就当我是你雇佣的吧。”他拍着胸脯。 艾巧巧被他逗乐了，“既然是花钱雇人就要讲究个规矩，首先不能把制粉浆的工序告诉别人，再个就是要细心，不能毛手毛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品得好。” 张伍想了想，“你想雇几个人？” “一个就成，我们空闲时还能帮着干些活。” 张伍点了点头，“我还真有个好人选，就是上次你娘走失时我去借狗的那家……温文华大哥的老婆。” 艾巧巧也有些印象，当时他们晚上去借狗时，出来的那个妇人神情温和。 “是润雪嫂子吧？”艾巧巧问。 “对，就是她，她跟温大哥的人品在村里都是说得过去的，就是他们温家太欺负人，润雪嫂子吃了不少苦，正好叫她来帮忙也省得她天天在家里受气了。” 艾巧巧点头，“那就她吧，你去先问问温大哥，要是他同意明天就让润雪嫂子到我家来做活，一天给五文钱，小伍哥你觉得怎么样？” 一天五文，这活要是能做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文钱，这在乡下可是笔不小的收入。 平时妇人都在家里或是地头做些活计，手里根本没有什么闲钱，特别是那些在家里受气的，更是要看着婆婆的眼色过活，要是自己手里能有些钱，还能往家里交点，家里的婆婆才会给好脸色。 “我觉得行。”张伍点头，“就是我听了这个价也会心动的。” 艾巧巧咯咯笑，“我是大老板，你是二老板，我怎么能给你这个价？” 听了这话张伍心花怒放，“别……你是大老板，我永远都是你手底下最听话的那一个……” 两个好伙伴笑成一团，听雨却托着下巴一脸惆怅。 听听人家，小嘴多甜。 他们家公子清淡的就像一汪水儿，这样怎么能勾得住巧巧姑娘的心哪。 第101章 小生意也有人眼红 加更，葡小萄77 南瓜马车一辆~~ 张伍做事向来利落，很快就带了温家的润雪嫂子来找艾巧巧。 与润雪同来的还有温文华。 “大哥是想来看看环境，适不适合嫂子。”张伍嘿嘿笑着，“他是担心嫂子会受欺负呢。” 温文华不好意思的笑着，“别听小伍瞎说，我只是……只是……” 艾巧巧也笑了，“先看看也好，有什么不方便的先说出来，也省得日后打麻烦。” 温文华没想到雇人的竟是个这么大的小姑娘，是于问了句，“你娘呢？” “这事不归我娘管，我说的算。”艾巧巧道，“粉浆的生意是我接的，不管是赔是赚工钱我都照付不误。” 艾巧巧简单跟润雪嫂子说了要做的活都有哪些。 唯一费体力的活就是用菜刨子把红薯擦成碎渣，其他的都好说。 润雪点头，“这活我做得来。” 温文华犹豫着，“这活要做一天吧，晌午时你要是不爱回家就早上带些饭来。” 艾巧巧看出润雪脸上表情有些局促，想起张伍说的，他们家也有个厉害的婆婆，于是道，“晌午时润雪嫂子要是不嫌弃就留在我这吃吧，我会做些红薯饼。” 红薯饼就是费些油，不过也能当饭吃。 “那怎么好……”润雪紧张的拒绝。 “就这么说定了吧，到时你跑来跑去的也耽误时间。”艾巧巧痛快的把事情定了下来。 第二天润雪就到艾巧巧这里来干活了。 艾巧巧见润雪衣着虽然破旧，但是却打扮的很干净利落，一看便知是个勤快的人。 润雪话不多，做活又舍得力气，艾巧巧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吝啬。 晌午留了她在院里吃饭，张伍也在这边帮忙，听风听雨得了闲空也会来帮他们清洗红薯。 艾巧巧要求的很严格，红薯必须洗的一点泥沙也没有，才开始去皮。 去了皮后还要再清洗干净才能开始上菜刨。 小房村地方本就不大，润雪在艾巧巧这里帮忙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艾巧巧注意到院门外时不时有陌生人伸头伸脑的往里看，她迎出去，那些人便打听还有没有活计做，需不需要请人。 艾巧巧只说目前不需要把他们打发了。 “下次我们请人就更方便了。”艾巧巧笑道。 润雪很快就熟悉了制做粉浆的流程，就是自己上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艾巧巧在旁边观察了一阵，放下心来。 她的粉浆就是要保证质量，绝对不能有泥沙，这样才会有回头客来卖她的东西。 “哎呀，巧巧，听说你雇人干活了？”秋氏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子，大大咧咧的就往润雪干活的这边凑。 艾巧巧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拦住了秋氏。 “大伯母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上你这来了？”秋氏翻了个白眼，目光越过她，望向在后面干活的润雪。 “原来是温家的媳妇啊，你上这里干活你家婆婆晓得吗，没你做饭她岂不是没了帮手？”秋氏阴阳怪气的。 想来润雪在家里受气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润雪回头看了一眼秋氏，见艾巧巧向她微微摇头，于是又低下头认真的忙活起她的活来。 “哎，我跟你说话哪，你没听见？”秋氏见润雪不理她，于是提高了声音。 “大伯母有事便说，没事不要打扰润雪嫂子做活。”艾巧巧不客气道。 “哟哟，你还凶起来了，上次我见你在院里弄这个就猜你这小丫头是想闷头发财，怎么样，让我猜对了吧。”秋氏看着院子里堆着的红薯堆，眼睛亮闪闪的，“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是一家人，有了发财的道要先想着自家人，你这小丫头心眼就是不正，要用人手咋不跟家里说呢，咱们家那么多人，别说一天五个大钱了，你就是给四个大钱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艾巧巧笑了笑，“我这是小本生意，要雇佣的是勤快人。” 秋氏听了脸色变了几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家人不勤快？” 艾巧巧扬了扬眉梢，“你觉得咱们家谁会来做这活，你吗？” 秋氏远远看着润雪动作麻利的把红薯一个个放在菜刨上擦成碎渣，看着那动作好像挺费力。 “我当然会做了。”她撇了撇嘴，“有钱谁不来？” “你来做活谁在家里帮我奶做饭？”艾巧巧似笑非笑，“我小姑会做饭吗，还是她能来做这活？” 秋氏嘴巴撇的老高，嘀咕了句：“等她做饭……难吃死……” 艾巧巧摊了摊手，“你看，我不是没有想着家里人，实在是家里人都不适合。” 秋氏不甘心，仍想靠近了看个清楚，艾巧巧却不让她接近润雪。 “我要做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入口的，不能谁都凑过去看。”艾巧巧直接把她拦了。 秋氏在院子里墨迹了半天，见凑不到润雪跟前只好悻悻的回去了，临走时嘴里还吵着，“你晚上又要做红薯饼了吧，就是上次你送到上房的那个，这次再多做些，我也喜欢吃呢。” 张伍见秋氏走了在后面啐了口。 “真是个馋婆娘！” 艾巧巧无所谓的笑了笑，若是那人只是贪嘴她还不惧，最怕的是即贪嘴又爱生是非。 果然，傍晚时分院外又来了人。 这次来的是方贤春，她还牵着艾小伶。 艾永贵自从跟方贤春成了亲便进了城，到现在连面都没有露。 方贤春穿着身青布褂，布鞋底都磨的有些发白了，一看便知是家里人穿旧的。 艾小伶瘦瘦小小，远远看去就像棍麻杆，她紧紧扯着方贤春的衣角。 “巧……巧巧……”方贤春进院后便低了头，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模样。 “二伯母有事吗？”艾巧巧总觉得这么称呼方贤春有些别扭，钟氏才死不久，方贤春就这么占了钟氏的位置，总觉得让人觉得不祥。 村里人当面不会说什么，其实背后也是议论什么的都有。 方贤春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院子。 一大堆的红薯，院子一角放着几个大盆，三只木桶…… “你爷和你奶叫你带上你娘回家吃饭。” 艾巧巧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 “怎么想起叫我们回去吃饭了？” “是你二伯父……他从城里回来了，带了不少好吃的，是得月楼的酱牛肉，还有水晶肘子。” 艾小伶的嘴巴动了动。 艾巧巧清楚的听见这孩子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噜”。 原来是艾永贵回来了，想来是要打听上次得月楼的事情吧，就算当时没人认得出她来，艾永贵也应该能猜得出来，能跟在夜离殇身边的女娃子，极可能就是她。 因为上次进城她是跟着夜离殇一起走的。 “你们等一下，我收拾好就去。”艾巧巧道，她还要先把晚饭做好才能离开。 夜离殇越来越不待见两个小童的手艺了，以前他还能将就着吃些，现在却是连厨房的大勺都不让他们碰，还美其名曰怕他们浪费粮食。 艾巧巧做了不少红饼薯，虽然放的油少了些，但红薯本身带着甜味，吃在嘴里还是很美味的。 艾巧巧拿了两块递给艾小伶。 艾小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抬头去看她的娘。 方贤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吃吧，谢谢你巧巧姐。” 艾小伶接过红薯饼就往嘴里塞，含糊的说了句：“谢谢……” 艾巧巧摸了摸艾小伶的头，“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她觉得艾永贵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这个女儿，如果他真的买了酱牛肉和水晶肘子回来，怎么可能不给他自己亲闺女留一些呢，孩子饿成这样，明显就是中午根本没吃饱嘛。 想起她的爹爹艾景洪，那可是不管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偷偷给她留一份。 做好了晚饭，艾巧巧也没带蓝氏，而是自己跟着方贤春和艾小伶回了艾家大院。 第102章 好菜好饭喂出白眼狼了 加更，clotaire，两巧克力~~ 上房内飘出饭菜香，闻着就与平时不同。 进了屋，艾明山便热情的招呼了艾巧巧上炕坐着。 这可是以前她没有的待遇。 炕头可是艾老爷子跟麻氏的地盘，纵观全家，也只有他们的老闺女艾俏花能坐了，现在居然轮到了艾巧巧。 艾巧巧也没客气，脱鞋上炕，紧挨着艾老爷子坐着。 饭桌上的菜果然很丰盛，一盘子切的均匀的酱牛肉，还有一盘水晶肘子，另外还有两盘子家常菜，一大盆炒豆角，里面居然还放了不少肉。 果然都是好菜。 艾巧巧的目光落在艾小伶的身上。 方贤春帮着秋氏去张罗摆桌子去了，艾小伶便没了人照顾，独自缩在角落里。 她时不时抬头去看艾永贵，艾永贵并不理她，在跟艾大全不知说着什么。 “小伶，到姐姐这里来。”艾巧巧向她招手。 艾小伶哪敢上炕，一个劲的摇头。 艾明山看了一眼艾小伶，无声叹了口气，“让她上来吧。” 艾俏花坐在麻氏身边做着针线活，听了这话不由抬起头来不悦道：“什么人都能往炕上坐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艾小伶吓的缩了回去。 艾巧巧伸手去抱住了艾小伶，“爷爷叫你上炕来，家里是你爷爷说的算，你怕什么。” 艾小伶被艾巧巧半拖半拽的拉上了炕，但是却缩在她身后不敢抬头。 艾俏花狠狠的瞪着艾巧巧。 艾巧巧毫不介意她的目光，回瞪回去。 “巧巧，你娘怎么没来？”艾老爷子问了句。 艾巧巧心说叫她来了好供人欺负么，嘴上却说，“我娘在家里忙着缝制冬衣呢。” 她们分家出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带，眼看入了秋，要是再不添冬衣怕是来不及了。 “让你娘顺便帮我缝件夹袄。”艾俏花道。 艾巧巧讽刺道：“我娘急着做衣裳是为我们娘俩过冬，你要夹袄等穿吗？” “宇文公子入秋便要来家里下聘了，我还要缝制嫁衣，哪能忙得过来。”艾俏花说的理直气壮。 艾巧巧有些暗惊，没想到宇文苓居然还真的想娶艾俏花过门。 上次艾俏花被她修理的很惨，宇文苓应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当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事情不对，没想到他竟不在乎这些，还是要娶她过门。 艾老爷子皱了皱眉，对艾俏花道，“你的嫁衣可以让你娘帮着你，再说家里现在人手也多，秋氏跟方氏白天都能帮你，你就不要去再麻烦蓝氏了。” “说起家里现在人手多，我还想说句。”麻氏突然挑起话头，“巧巧，你现在制粉浆卖了？” “是啊，做点小生意，不然冬天我跟我娘可怎么过啊。”艾巧巧知道这事瞒不住，定是秋氏在麻氏跟前吹了风。 饭菜齐了，艾老爷子端了碗，“先吃饭。” 麻氏暂时闭了嘴。 艾巧巧端起饭，不客气的夹了一大块酱牛肉。 反正是他们请她来的，不吃白不吃。 麻氏不满的目光嗖嗖射过来，她只当看不见，又夹了一大块水晶肘子塞进嘴里。 嗯……味道比她爹做的还差些。 吃着吃着，她发现艾小伶捧着小碗只低头吃饭，不敢夹起菜。 艾巧巧于是帮她夹了块肉过来。 艾小伶吓的直往后缩，眼睛直盯着麻氏。 “这是你爹买回来的，你尝尝，要是好吃以后还让你爹买回来给你吃。”艾巧巧故意提高声音。 艾永贵眼中闪过不满，但是却没有发作。 麻氏先忍不住了，“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吃的什么肉，有菜有饭吃着就行了。” 方贤春低了头，默默的夹着菜，连看也不看装肉的盘子。 艾巧巧却又夹了一块水晶肘子给艾小伶，“丫头怎么了，我小姑还是丫头呢，奶还不是一样疼着她，小伶多吃点，以后好有力气帮着你娘干活。” 最好能跟你娘一起反了艾永贵，那才是大快人心呢。 艾小伶抬头飞快看了艾俏花一眼，把肉吃进嘴里。 这一下艾俏花可不干了，“艾巧巧，你说什么呢！” 艾巧巧一本正经，“我说的不对吗，我爷我奶可疼你了，有什么好吃的少了你，怎么你还满意？” 平时家里有肉哪次不是先紧着她，艾巧巧故意曲解了艾俏花的意思，让她接不上话。 麻氏铁青着脸，“巧巧的嘴可是越来越巧了。” 艾巧巧嘿嘿一笑，再次把筷子伸进肉盘里，“奶，这肉可好吃了，您怎么不吃啊。” 看着她大口吃肉，麻氏心疼的不得了。 可是她不能像平时那么甩脸色骂艾巧巧，因为艾永贵说现在怀安城里粉浆卖的可好了，艾巧巧这丫头之前弄了那么多的粉浆，一定卖了不少钱，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另外雇人来制粉浆。 好不容易忍着把饭吃完了，秋氏跟方贤春收拾碗筷，艾巧巧故意坐在那里陪艾小伶玩，就是不下地干活。 她不是个习惯偷懒的，可是也要分给谁干活。 在这里干活，就是她再勤快也落不到个好字，何苦抢这个风头呢。 “巧巧，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艾永贵终于发了话。 艾巧巧坐在炕上歪着头望着艾永贵，动也不动，“二伯父想问什么？” “你制了粉浆在城里卖了不少钱吧？” 艾巧巧笑眯眯的，“还好，够我跟我娘吃几顿好的了。” 第一次的粉浆一共卖了差不多有一吊半的钱，这些钱在乡下够吃一年多的肉了。 艾永贵面色有些阴郁，“你可知为什么那粉浆卖的好？” “知道啊。”艾巧巧笑的天真无邪。 “为什么？”艾永贵身体紧绷。 “因为那道鱼香肉丝的菜式卖的火啊，要做这道菜的酒家必须要用到粉浆呢，我制的粉浆质量好，用来勾芡的汁又浓又稠，他们当然都会来卖我的东西了。” 艾永贵差点跳起来，他好不容易才按耐住情绪，“你知道那道菜，那天去得月楼的人……是你？”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艾永贵，“二伯父你在说什么啊，现在怀安城谁不知道那道菜，得月楼怎么了，他们也开始卖这道菜了吗？” 艾永贵死死盯着艾巧巧，从这个丫头的脸上，他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总觉得她是在装糊涂，可是又找不到证据。 艾明山抬起头来，“什么鱼香肉丝？” 艾永贵嘴巴翕动几下，“没，没什么，就是巧巧制粉浆卖的极好，我想着总不能她一个人闷头发财……” “我早说了，这个丫头片子就是个白眼狼！”麻氏突然爆发了，“她宁肯在村里雇人手也不肯用咱们家的人，咱们还好菜好饭的供养她，真是黑了心肝。” 艾巧巧心中冷笑，你好菜好饭的供养谁了，要不是你们巴巴的叫我来，我才不稀罕呢。 “明天让她把外人辞了，让我们家的人去干活！”麻氏开口便拍了板，“秋氏跟方氏都在家闲着呢，大全暂时也去不了得月楼，他也能去帮衬着些……” 小小的粉浆生意麻氏居然一下子塞了这么多人过来，这是想吃光她呢？ 第103章 有爷撑腰，方氏寻死 麻氏话音刚落，艾巧巧便转头去看艾明山。 如果这也是艾老爷子的意思，那么她真的会觉得失望。 可是她看到的艾老爷子却是一副紧缩眉头的模样。 “明天一早就让秋氏带着大全他们先过去。”麻氏安排道，就好像粉浆的生意是她的一样。 “大全哥不是要去得月楼干活吗？”艾巧巧故意问，“他怎么有空去我那。” 秋氏脸色唰地白了，“得月楼现在生意不多，大全他……先来家等过了秋收后再去。” “得月楼到时不会不用我大全哥了吧？”艾巧巧提高了声音。 “怎么会，做生意的都有信誉，再说还是那么大的酒楼。”麻氏打断艾巧巧的话。 “哦，原来做生意的都有信誉啊。”艾巧巧似在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我这小生意就不要信誉了呢。” 艾老爷子默默的看了艾巧巧一眼，脸色沉的更难看了。 麻氏突然意识到艾巧巧想说什么，老脸一红，拍了桌子叫道：“你个小死丫头念叨什么呢，让你帮着自家人怎么这么难，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艾巧巧一脸无辜，“奶，我说什么啦，您又朝我发火。” 麻氏刚想开口咒骂，艾明山开了口，“这事先别急着定下来，容我先说几句。” 麻氏不甘心的闭了嘴，秋氏等人全都愣住了，不知艾老爷子这时要说什么。 “连你们都知道做生意要讲信誉，难道巧巧制粉浆不是生意吗，她既然答应了雇佣别人，你明天再让她把人开了，用咱们家的人，你觉得外人会说什么？” 麻氏撇了撇嘴，“她只做了一天工，就让巧巧给她五个大钱打发了便是。” “你当别人都是要饭的吗！”艾老爷子提高了声音。 “我也没说别人都是要饭的，要挣钱自然要先顾及着咱们自家人。”麻氏仍在强词夺理。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老头子怒道。 这一下麻氏可不干了，“我怎么不要脸了，我给你生儿养女，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说我不要脸，你还不如直接休了我得了！”麻氏抬手啪啪打着自己的脸，动作很轻，但是艾天诚和艾永贵这两个当儿子的马上就得上去劝阻。 “娘，您别这样。” “娘，您消消气……” 见有儿子上前劝，麻氏闹的更凶，“我没有脸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啊……我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这个家，你们一个个的要是都能过的好，我还用豁出这张老脸吗……” 麻氏拍着大腿号啕大哭。 艾俏花也过来安慰麻氏，还凶巴巴的瞪着艾巧巧，“你这不孝的东西！” 艾巧巧却不恼，下了炕，穿好了鞋，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给艾老爷子跪下了。 众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这丫头这是要……服软了？ 艾巧巧看向艾明山，“爷，今天这不孝的名头我担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既然答应了温家的润雪嫂子用她帮工，就不会无辜辞退她，不然以后我在小房村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艾明山点着头，“孩子，你说的对，你起来。” 艾巧巧却不肯起来，对着他磕了个头：“爷，我做事惹了您跟我奶生气，是我不孝，等赚了钱，我给爷买上好的酒来赔罪。” 艾明山眼底有些湿润了，拄着拐杖想要下地。 “快，快把巧巧扶起来。” 秋氏没动，方贤春上前一步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麻氏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艾明山拍了拍艾巧巧的肩膀，“巧巧，你没错，是我们老了，看不清事，光顾着自己家的人，这事你做的对，不能因为眼前这点小利而把你的信誉毁了，你好好干，挣了钱好给你娘治病，爷不要你的酒。” 艾巧巧心里一酸，眼泪也下来了。 她倒不是因为艾老爷子这番知心的话而哭，她是想到了她跟蓝氏有多么的不容易。 见她哭的伤心，艾老爷子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向着众人道，“别看巧巧没爹就往她身上打主意，我老头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来欺负她！” 秋氏慌张的低了头，“爹，我没这个意思……” 艾大全见自己母亲理亏，忙开口，“爷，其实都是因为我……我娘才想着帮我找事做。” 方贤春低着头没说话。 艾永贵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事也是儿子欠考虑，觉着这生意还是自家人做的准成些，巧巧年纪小，容易被人骗……” 艾老爷子哼了声，“她是年纪小，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傻。” 艾俏花嘴里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声音很低，众人没有听清，不过艾巧巧心里清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可是她不在乎。 反正她的生意绝不能容家里这些人插手。 众人都不敢再说什么，麻氏却不依不饶，“那就让她再多雇三个人能怎地！就是多几张嘴，还能吃穷她不成！” 艾明山忍无可忍，“你个老糊涂，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巧巧这事以后你们谁也别插手，那是人家丫头自己的生意，当初把她们娘俩分出去时你连个空碗都没给，现在还有脸去占人家的便宜！” “我占什么便宜了，她孝顺我不是应该的？她爹可是我生的，艾景洪那个没有心肝的，带着狐狸精私奔连他爹娘都不顾了，她替她爹孝顺我天经地义，就是吃光她那也是她得本份！” 麻氏高声叫着，一声比一声高，整个院子里听的都是她的声音。 艾巧巧紧抿着嘴，垂着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其实她心里平静的很，像麻氏这么折腾，很快周围的邻居都会听到，这事用不了两天就会传出去，乡下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碎嘴的人了，孰是孰非到了外人的嘴里可就由不得麻氏了。 麻氏越骂越起劲，到后来还扯到了家里众人的身上，先是骂了秋氏懒惰，整天吃的比做的多，又骂了大儿艾天诚没本事，只会土里刨食，然后又指了艾大全，说他没脑子，连得月楼打杂的差事都保不住。 她转头把大儿一家骂了个遍，转头又去看艾永贵。 艾永贵她不能骂，她还要指着这个儿子养她的老呢，于是她转而把火气撒到了方贤春和艾小伶的身上。 说方贤春不要脸的勾引她儿子有妇之夫，艾小伶还不知是谁的种。 方贤春不像秋氏，饱经战火考验，她脸皮又薄，麻氏没骂几句她就哭着跑出去，艾明山想要阻止时已然来不及了。 艾小伶吓坏了，大叫着“娘”跟了出去。 麻氏还在炕上骂，就在这时院里传来艾小伶尖叫声：“娘，你不要我啦？” 众人冲出门去，只见方贤春撞在了门外的廊柱上，满头是血的晕倒在地上。 麻氏呆住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以往她骂了哪个也没遇到这么一个说寻死就寻死的。 钟氏活着的时候要死要活多少回，可是哪一次她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秋氏也是一样，说是不活了，却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每顿饭都没少吃。 哪有一个像方贤春这样的，说死就死呢。 “完了，这是要出人命了。”艾巧巧站在人群后没心没肺的来了句，“传出去了别人岂不是要说我二伯父克妻，以后还有谁家人敢嫁过来啊。” 艾永贵恨的险些咬断了牙根。 第104章 冒充她爹，他有这么老吗? 方氏寻死这么一闹，麻氏也顾不上再去寻艾巧巧的麻烦了，忙着让人把方贤春抬进屋里。 艾小伶站在台阶下放声大哭。 早有邻居在外面听到老艾家院子里闹的热火朝天，现在听到孩子哭更是有人聚到院门口，向里张望。 艾巧巧寻了机会跟艾老爷子说了声，先跑了出来。 艾永贵看见她走了，急急的想追上去，却被他大哥艾天诚拦住了。 “弟妹都这样了，你还不快点进去照看着。” 艾永贵心中暗暗发急，但是当着大家的面却没有法子，只能进屋去看方贤春。 艾巧巧顺利离开老艾家，趁着天色还没有黑透，急急往回赶。 走出不远，忽听头顶传来熟悉的男声。 “今天回来的还算早。” 抬头，只见夜离殇侧坐在一棵大树上面，紫袍的一角垂下来，在风中轻轻摆动，看着煞是惬意。 艾巧巧不禁有些无语。 这个神医的心思她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他借住在她这里，对外宣称他是在调养身体，可是两人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她发现，他的身体已无大碍，有问题的只是他的手…… 他纯是在这里混吃混喝。 城里的舒服日子不要，非要跑到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住着。 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夜离殇纵身跳下树来，轻飘飘的落了地。 “他们又为难你了？”夜离殇见她有些走神。 “还好，习惯了。”艾巧巧淡淡道。 两人慢慢走回老宅。 非是没有被人欺负，只是习惯了。 夜离殇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刚进院，忽见蓝氏站在那里向外张望，在她身边听风听雨两人正不断的劝说着，让她回去。 艾巧巧加快脚步，“娘，你怎么出来了？” 蓝氏看到艾巧巧这才露出笑容，“巧巧，你刚才去哪了？”抬头看到后面跟着的夜离殇，“你和你爹出去啦？” 艾巧巧僵住。 夜离殇呆滞状。 爹？ 艾巧巧僵硬的转动脖子，朝向夜离殇。 这个家伙哪一点像她爹了？ 听风听雨也全都惊了，半张着嘴，谁也不敢说话。 他们都知道蓝氏精神有些不正常，时好时坏，可是就算再不正常也没可能把他们公子看成巧巧姑娘的爹吧？ 蓝氏连连招呼，“她爹快进来，我缝了冬衣可是怎么看这大小都觉着不对劲，许是小了，过来给你量量。” 夜离殇宛若木偶般被蓝氏扯着，拉进了正屋。 艾巧巧急的直跺脚，“娘，他不是我爹。” 蓝氏茫然的看了看艾巧巧，又看向夜离殇，“好像……长的是不太一样。” 两个小童齐齐松了口气，可是蓝氏后面的话又重新把他们推入进黑暗当中。 “他爹真是越长越年轻了。” 夜离殇白了脸。 艾巧巧一脸绝望。 蓝氏兴冲冲扬起手里缝制了一半的冬衣，在夜离殇身上比量着。 夜离殇原本想要避开蓝氏的手，但是蓝氏手里的那件冬衣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件衣裳量在他身上，显得小了不少，看着就像是……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做的。 他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名字：张伍。 蓝氏不住的摇头，嘴里嘀咕着，“怎么会做小了呢，我以前从来都没量错的呀。” 艾巧巧局促不安的小声道：“娘，你怎么忘了，这件衣裳是给小伍哥做的呀。” 蓝氏重新陷入到茫然中，“小伍……啊，我想起来了，是给小伍做的，看我这记性，对了，你爹的冬衣还没做呢……她爹，你先别走，我一会给你重新量一量，这次可不能做错了。” 蓝氏说着，兴冲冲进了里屋。 夜离殇黑着脸瞪着艾巧巧。 艾巧巧心虚的回望着他，“那个……夜大哥，你能不能暂时冒充下我爹？” 夜离殇嘴角抽搐几下。 他有多老！冒充她父亲…… 对了，仔细想起来，他今年也二十有四了。 不少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在十六、七时就生子了，到他这么大就算有个八、九岁的孩子也不是什么怪事。 “巧巧，你今年多大？”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 “十三。”艾巧巧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了他。 夜离殇只觉眼角一阵狂跳。 十三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张伍那小子也才十五、六的模样。 难道……她是嫌弃他太老了，所以才故意装作不懂他，拒绝他？ 一股莫名的怨气直冲上来，噎的他胸口闷疼。 蓝氏这时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量尺。 “孩子她爹，今年想做个什么式样的？” 艾巧巧向着夜离殇投去乞求的目光。 蓝氏上来糊涂劲是认不清人的，她只能乞求夜离殇帮她演完这场戏，不要让蓝氏伤心。 夜离殇强自压下心中那口莫名的怨气。 蓝氏拿着量尺为他量衣，夜离殇耐着性子站在那里由着蓝氏折腾。 艾巧巧眼巴巴的看着他，两眼满是歉疚之色。 就连夜离殇看着都有些不忍，所幸他做了大夫这么多年，在对待病患时，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所以渐渐的他平复了心境，偶尔还会和善的回应着蓝氏的问话。 艾巧巧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她万没想到夜离殇不但配合了她，没有点破蓝氏，而且还给足了面子。 蓝氏量完了衣裳兴冲冲的回屋裁衣去了，艾巧巧这才松了口气。 外屋就剩下他们两个，艾巧巧有些过意不去，屈膝向夜离殇福礼：“多谢夜大哥，我娘以前从来没有把别人错认成我爹……” 听了这话夜离殇心里更郁闷了。 只把他认错了，他是有多像她爹啊。 艾巧巧看出夜离殇脸色不佳，还当他是因为刚才的事心里不痛快，于是解释道：“以后我一定照看好我娘，不再让她出来劳烦您。” “谈不上什么劳烦。”夜离殇觉出她有些误会了，轻舒了口胸口残余的闷气，“你娘像现在这样……有多久了。” “从我爹去世后，就一直不太清醒。”艾巧巧心痛道，“我想等我挣了钱，能不能请夜大哥帮我娘看一看，我想治好她。” 夜离殇许久没有回答。 艾巧巧咬了咬牙，“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份，我付不起您的诊金……”千金的诊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付得起的。 “与诊金无关。”夜离殇幽幽道，“就算我医好了你娘，你确定她会感到高兴吗？” 艾巧巧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她爱你爹超过了爱你，如果她想起来你爹已经不在了，她很可能会去寻短见，到那时，你会后悔的。”夜离殇淡声道。 做为神医，他看过了太多的生死，仿佛这些早已让他看淡了一切。 然而，他还是在看到艾巧巧眼中的泪珠时，心里抽疼了一下子。 第105章 偷艺 老艾家因为孙女卖粉浆发了点小财，就闹着要把全家都塞过去挣闲钱的事很快便传扬开了。 小房村的人谁不知道麻氏，更有不少嘴碎的婶子婆娘在私下里把麻氏他们家的事说的绘声绘色，包括他们家老二媳妇方贤春被麻氏骂的撞柱的事也被传的沸沸扬扬。 润雪来干活时私下找了艾巧巧，“要是为难的话我还是回去吧……” 艾巧巧却只是淡淡一笑，“润雪嫂子不用担心，你只管干你的活，不用管其他。” “可是……”润雪局促不安，“要是因为我在这里，害你被家里人说就不好了。” “就是你不在，到时他们也不会消停的。”艾巧巧满不在乎，“要是真让他们来我这里做活，我这粉浆的生意怕是要离关门也不远了。” 润雪见艾巧巧这么说，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干活的时候更卖力了。 张伍来帮忙的时候还带来了他的父亲。 两人带着不少工具，到了艾巧巧这里后便在院子里用木头修了个架子，在润雪制做粉浆的地方修了个简易的木棚，外面还修了用来遮挡的门。 这样一来就算有外人进院来也看不到润雪制作粉浆的过程。 木棚晌午时分才修好，下午院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艾巧巧原本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忽听院里传来听风高声呵斥。 “什么人！” 艾巧巧急急出了门，只见听风手里拿着扫帚正在驱赶一个傻大个，从后面的背影看那人的样子有些熟悉。 是……王家的那个傻子！ 艾巧巧立时警觉起来。 上次就因为这个傻子险些毁了她的清白，她心里难免会留下不好的阴影。 不过这是她的院子，她必须出面。 她正要开口，忽见夜离殇从东边的屋里出来，似漫不经心的望她这边看了一眼。 “不相关的人打出去便是了。”他淡声道。 耳房那边有人应了声。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那个留在他们院里的车夫不知什么时候现了身。 他管理着夜离殇的马车，每天顶多出来溜溜马之类，话也不多，所以艾巧巧对他没有什么印象，这时候见他出来才发觉这人生的身强力壮，看那架势竟像是个会武艺的。 马夫到了院里，一把就揪住了王家的傻小子。 傻小子哇哇大叫，嘴里不断嚷着什么。 马夫毫不理会他的叫嚷，一把将他扛在肩上就往院外走。 这时王家的婶子赶来了。 “哎呦，我的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王婶子急急扑上来，抱住了傻子。 马夫脚步不停，直接把傻小子送到院外，一下丢在地上。 傻子摔疼了，放声大哭。 王婶子心疼的不得了，上前安慰，同时骂起那名马夫。 马夫冷冷扫了王婶子一眼，转身回去了。 王婶子不理罢休，要往院里冲。 艾巧巧从听风手里接过扫帚立在院里，“你进来试试？” 王婶子愣了愣，“你怎么……还敢打我不成？” “敢不敢打你进来试试？”艾巧巧怒道，“这是我家，不是老艾家的院子，拿你当客，我这里不欢迎你，敢闯进来我就敢打！” 听风听雨全都聚过来，站在艾巧巧身后，对着王婶子怒目而视。 “你敢乱闯民宅，打扰我们公子的清净，信不信我们把你送官府！” 王婶子不怕艾巧巧动手，她怕的却是住在这院子里的夜神医。 “我儿不过是淘气了些，误闯了你们院子，也值得你们动手，真是歹毒……”王婶子骂骂咧咧，扶着她的傻儿子离开了。 她刚走润雪便急急的出来，凑到艾巧巧身边低声道：“巧巧，刚才王家的傻大宝闯进了木棚，还把没有晒干的红薯粉浆打翻了。” 艾巧巧转身跟着润雪进了木棚。 靠近门口的木桶被打翻了，红薯粉浆流了一地。 艾巧巧不禁皱起了眉头。 夜离殇不知何时来到门口，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悠然道：“看来是有人盯上了你的粉浆。” 艾巧巧轻笑了声，“没想到会是王家。” 润雪紧张的望着艾巧巧，“没有关系吗，要是他们也学去了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制浆的工序也不麻烦，早晚都会有人学去。”艾巧巧安慰润雪道，“他们想学便去学。” “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润雪仍觉有些自责，“要是我刚才刚才拦住王家的小子进来就好了。” “没事，你继续做你的事，其他的由我来管。” 润雪继续制粉浆，艾巧巧把地上打翻了粉浆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出去了。 听风听雨凑过来，“巧巧姑娘，他们是不是想偷学你的制浆手艺？” 艾巧巧点头，“是啊。” “要不要我们公子帮你出气？”两个小童眼睛闪闪发光，就像……两只忠狗。 艾巧巧不禁有些汗颜。 夜离殇仍然站在院子里，幽深的目光凝望着她。 不知怎么，她的脑子里突然就跳出那天晚上，蓝氏叫他……孩子她爹来。 去去去！这家伙才不像她爹爹呢。 夜离殇眼看着艾巧巧脸上表情先是局促，后来又涨红了。 “巧巧？”夜离殇唤了句。 艾巧巧突然低了头，“没事，这件事我能处理。”丢下一句，她逃也似的跑回了厨房。 留下夜离殇一个人呆立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两个小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总觉得巧巧姑娘这几天有些奇怪啊。” “难道她真的把我们家公子当成了她爹？” “不是吧，我们公子真可怜……” 夜离殇嘴角抽搐两下。 与此同时，王家婶子带着她的傻儿子急急赶回家。 “快点快点，把他衣裳脱下来。”家里人把傻大宝的衣裳脱了，那衣裳沾满了粉浆。 “这样就能看出那丫头的粉浆是怎么做的吗？”王婶子问家里请来的一位掌柜。 “这是……红薯浆啊，应该不难。”掌柜道。 王婶子听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看来艾家的秋氏说的没错，制粉浆没那么难，我们家也能学着做。” 第106章 醉烧鲤鱼，巧巧应该参加天下第一鲜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 南瓜马车一辆~~ 自从王家婶子的傻儿子来院子里闹腾过一回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艾巧巧制成了一批粉浆，用上好的油纸分包了，秦双书来了一趟小房村，又送来了一批红薯后，然后把制好的粉浆运走了，顺便还结算了上次的粉浆钱。 艾巧巧当天便给润雪嫂子开了十天的工钱。 另外也给张伍的工钱付了，外加了些钱当做是他和他父亲帮她搭木棚的工钱。 润雪拿到了工钱，第二天秋氏就跑来了。 “听说你粉浆卖出去了？”秋氏进来眼珠子就往木棚那边扫。 怎奈木棚挡的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见。 艾巧巧坐在院里收拾着晚上要吃的菜，对秋氏不咸不淡。 蓝氏坐在一旁缝制着冬衣，连头也不抬。 秋氏说了半天话也没人搭理。 “下次你再卖粉浆时不如让你大全哥帮你赶车吧。”秋氏提议，“正好俺也想进趟城，顺便就帮你把粉浆带进城。” “不用了，到时会有人来村里收我的货。”艾巧巧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才不敢把自己的货交给秋氏呢。 她早就跟冯老板谈好了，她制的所有粉浆只卖给她们杂货铺，别人家的粉浆冯老板一概不收。 秋氏不死心，在她跟前磨蹭了半天，还唠叨了些家里的事。 方贤春因为撞柱伤了头，好几天不能干活，家里的事又落在了秋氏身上，这几天她没少被麻氏骂。 艾巧巧耐着性子听着秋氏唠叨，直到艾大全赶来，说是麻氏急着找她回去做饭，秋氏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家里来了一位稀客。 若怀西跑到小房村来了。 “巧巧姑娘，我酿了些白葡萄酒，送你一坛尝尝？”若怀西进门便得意的献宝。 艾巧巧惊喜非常，葡萄酒本就是很少见的，特别是白葡萄酒。 若怀西道：“这是我自家院子里种的白葡萄，数量不多，每年也只能酿这么一小坛。” 夜离殇抬头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我的酒呢？” 若怀西笑着让他的书童把酒坛抱出来，“在这呢，怎么会少了你的。” 听风上前把酒坛接过去。 “巧巧姑娘，中午做点好吃的吧。”若怀西搓着手，满怀期待。 艾巧巧笑了，“就是看在这白葡萄酒的份上，也少不了你的。” 若怀西大喜，不断的奉承着艾巧巧做菜的手艺，引得夜离殇频频侧目。 “看起来你最近心情不佳啊？”若怀西打趣道。 夜离殇垂了眼眸，他可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被艾巧巧娘误认成孩儿她爹的那件事。 艾巧巧带着听雨出去了，半个时辰后他们带着一尾水淋淋的鲤鱼回了院子。 夜离殇眼睛一亮。 又有鱼吃了。 艾巧巧去了厨房，听风听雨全都跟在她身边帮忙，夜离殇与若怀西只能自己动手煮茶。 “现在城里都传扬开了，说大福师傅收了关门弟子，不少人都跑去见证，可是你猜大福师傅怎么说的？”若怀西嘴角向上勾着，笑吟吟的。 “他怎么说，难道……他默认了？”夜离殇抬头看向若怀西，微有惊讶。 若怀西抚掌大笑，“答对了！” 夜离殇微蹙眉梢。 大福师傅可不是个随便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曾两度取得天下第一鲜的金匾，到了晚年，想拜在他门下学习厨艺的人不计其数，他却只是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没想到这次怀安城传出谣言，砸了得月楼场子的女娃是他的徒弟，他居然就这么默认了。 “你说，大福师傅这是什么意思？”若怀西压低声音，“难道他还真想收关门弟子不成，你说要不要寻机会让巧巧姑娘见一见这位大福师傅？” 夜离殇思忖片刻，“我觉得可以一见。” 如果巧巧真能被大福师傅认下，做了他的徒弟，以后她的身价可就值钱了，她在老艾家的地位也会随之提升。 他们在东屋喝茶，艾巧巧在厨房已经麻利的把鲤鱼收拾干净，准备了只大号的泥锅，切了几根胡萝卜，芹菜切碎，葱段、姜片、最后还倒了些油进去。 听风按着她的吩咐用盐涂抹在鱼的全身，并按摩了一阵。 艾巧巧将切好花刀的鱼放进泥锅，并切了些野山果，铺在鱼的身上。 最后她把若怀西送给她的那坛白葡萄酒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倒进锅里。 听风听雨在旁边看着惊讶不已。 这也太……奢侈了。 锅里一点水也没加，添的居然都是白葡萄酒。 艾巧巧倒了些酒里去，然后把泥锅的盖子盖上，端着锅子放在灶膛底下。 听雨奇怪道：“难道不用火来煮吗？” 艾巧巧神秘一笑，“这次我们用炭来烧。” 她把提前烧好的木炭用铲子铲起来，先铺了一层在下面，然后把泥锅放在炭火中，又铲了一些木炭倒在泥锅的盖子上面。 整个把泥锅围住。 “这样就行了？”两个小童眼巴巴的望着，恨不得马上就能烧好。 艾巧巧又做了几个小菜，都是清口的，到了用饭的时候，艾巧巧用布包着泥锅，端着直接往东屋这边过来了。 若怀西连忙起身，“这么重的东西，还是让我来吧。” 艾巧巧本不好意思麻烦他，但是泥锅实在是太重了，她把泥锅放下，若怀安接了过去，放在桌上。 夜离殇眸光闪了闪。 其实最想帮忙的人是他，但是他却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因为他的手…… 艾巧巧似乎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向他露出微笑，“我做了醉烧鲤鱼，夜大哥尝尝看喜不喜欢？” 看着她的微笑，夜离殇心里就像喝了碗热汤，莫名的涌上一股暖意。 艾巧巧揭开泥锅的盖子。 屋里顿时升腾起浓浓的香气。 泥锅里并没剩下多少汤汁，肥厚的鱼肉一半露出，上面还带着烤过的微焦，而浸在汤汁里的部分却带着鲜嫩。 艾巧巧拿起勺子，捞起汤汁，轻轻淋在鱼肉身上，一次次，将鱼整个都滋润了一遍汤汁。 若怀安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 鲜嫩的鱼肉浸满了汤汁，入口后鲜美的滋味蔓延开来，令心心醉。 若怀西细细品味。 上层鱼皮上带着焦酥，颜色金黄，里面却是白白的鱼内。 若怀西吃的食指大动。 “妙，妙，巧巧姑娘，这汤汁你是怎么调的？” 艾巧巧笑着弯起眼睛，“这就是你送我的白葡萄酒啊。” 若怀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的酒？” “是啊。” 夜离殇拿起勺子，舀了一些汤汁喝了。 鲜美的鱼汤，尝不到一点腥味，回味还带着些微甜。 “巧巧姑娘应该去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若怀西敲着桌子，连连摇头，“不然真是可惜了她的这身本事。” 天下第一鲜？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 第107章 巧遇大福师傅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南瓜马车一辆~~ 两天后，夜离殇带着艾巧巧进了怀安城。 艾巧巧鲜少打扮的如此正式，虽然身上还是粗布衣裳，但却是全新的，头上还带了珍珠珠花，颤颤巍巍的花朵摇曳在风中，夜离殇目光悄然落在她的发间，袖中的手指下意识的缩在一起。 他很想伸出手去摸她的头，但是却强行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转过头去，看向马车外。 “大福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艾巧巧有些不安，没有注意到夜离殇的小小心思。 马车停在一间茶楼外。 夜离殇挑起车帘，向外望了望，“他是个脾气很怪的老头子，以前我曾给他诊过脉。” “收了多少诊金？”艾巧巧脱口而出。 夜离殇笑了，微眯起眸子转过头来，“我的规矩……一千金。” 艾巧巧连连乍舌，“真的收了一千金？” “当然，规矩不能坏。” “大福师傅得的什么病？”艾巧巧不禁有些好奇，小病小灾的不可能会求到神医这里。 谁会花上一千金去看个头疼发热的？ “不治之症。”夜离殇幽幽道。 艾巧巧心头一紧。 夜离殇这时却翩然下了车，她只得跟在后面也下了马车。 他们这次只带了听风出来，小童进了茶楼，点了茶和点心。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上了二楼。 他们没有坐雅间，而是坐在靠窗的散席上。 茶楼的伙计把茶水送上来，另外还赠送了两碟小吃，一碟五香花生，一碟椒盐蚕豆。 “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艾巧巧有些不解，不是要带她去见大福师傅吗，怎么跑来这里喝茶了？ “大福师傅有个习惯，天气好时，每天中午都会来这里喝一壶茶。”夜离殇伸左手去提桌上的茶壶。 艾巧巧连忙站起来，把茶壶接过去，“我来吧。” 夜离殇抿了抿嘴，隐去唇间愉悦的弧度。 她是真的很照顾他。 喝了两杯茶，艾巧巧又尝了尝几盘点心跟小吃，发现滋味确实不错。 “不然大福师傅也不会喜欢到这来。”夜离殇慢慢品着茶，捻起一颗花生丢进嘴里。 就在这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同时还有茶楼伙计殷勤的招呼声。 “大福师傅，您楼上请。” 艾巧巧循声望去，只见楼梯口现身出一个年过七旬的胖老头。 满面红光的，冷不丁看上去根本想不到他的身体有什么不妥，更是无法与夜离殇口中的那个“不治之症”联系起来。 胖老头坐下来，点了壶茶，他感觉到艾巧巧的视线，抬头向她这边看过来。 视线相对，艾巧巧没有回避，而是友好的笑了笑。 既不讨好，也没有敷衍的意思。 胖老头愣了愣，突然就看到坐在艾巧巧对面的夜离殇。 “夜神医？”胖老头惊讶的招呼了声。 夜离殇慢条斯理的拱了拱手，“原来是大福师傅。” 胖老头见到夜离殇于是来了精神，“来来来，夜神医这边坐。” 艾巧巧以为夜离殇会借机过去，没想到他摇了摇头，“还是这边清静些。” 胖老头哈哈大笑，“夜神医还是这么个执拗性子，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你既然不过来，那我便过去。” 夜离殇蹙起眉头，一副嫌弃的模样。 艾巧巧心中暗挑大指。 没想到夜离殇还挺会装样子的嘛，这老头子也是脾气够怪的，人家越是嫌弃你，你越是往身边凑合。 这两人怪到一起去了。 胖老头坐到他们身边时艾巧巧才注意到，老头子脸上的红光并不是那种健康的颜色，而是显得有些晦暗。 胖老头打量着艾巧巧，“这丫头是谁，我记得你身边只有两个小童的，什么时候收了个丫头片子？” “她叫艾巧巧，是我的房东。”夜离殇淡声道。 艾巧巧差点被茶呛住。 居然还有这么介绍别人的。 “哦？你不在益草堂住了？”胖老头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夜离殇，“听说你伤了手，从此一蹶不振，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出家去了。” 艾巧巧心中暗惊。 这老头子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他居然知道夜离殇伤了手。 而且这话说的……也太损了。 她偷眼去看夜离殇，却见他面无表情。 “本是想着从此远离尘世，但是我却发现了这么一个大宝贝，每日有美食相伴，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 “哦？你说的是什么宝贝？” 夜离殇伸手一指对面的艾巧巧，“就是她，你知道最近怀安城盛传的菜式，鱼香肉丝吧，那便是出自她之手。” 胖老头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你是说那日砸了得月楼牌子的丫头，就是她？” 夜离殇得意道：“你觉得不像吗？” 胖老头坐直了身体，端详着艾巧巧，忽然道：“丫头，你把手伸出来。” 艾巧巧伸出手。 胖老头握住她的手，翻开她的手掌，细细查看。 夜离殇在看到艾巧巧的手被胖老头握在手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大福师傅，巧巧她还是个姑娘。”他幽幽道，语气里带着警告。 胖老头毫不理会，“屁的姑娘，这明明就是个毛丫头。” 艾巧巧凌乱着。 果然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 看过艾巧巧的手掌，胖老头点了点头，“看来夜神医没说谎，是个大宝贝。” 夜离殇呵呵一笑，放下茶杯起身道，“下次有机会让她给你露两手，我那里还有若公子酿的酒。”说完他唤来茶楼伙计，付了茶水钱就要走。 艾巧巧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才见到大福师傅，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胖老头见他们要走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而是高声笑道：“你可要说话算数，若公子的酒一定不能少了。” 夜离殇微微一笑，带着艾巧巧出了茶楼。 “我们就这么走了？”来到茶楼外，艾巧巧小声询问夜离殇。 “见好就收。”夜离殇幽幽吐出四个字来，微风吹拂过，吹得他披散的发丝扬起，垂落肩头宛若一袭飞瀑。 两人离开茶楼，但是却没有直接回小房村，夜离殇上了马车，吩咐听风，“去城外娘娘庙。” 艾巧巧满腹狐疑，夜离殇这是要带她去哪？ 第108章 你竟是这样的君子 夜离殇的马车载着艾巧巧出了城，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停了下来。 怀安城外的娘娘庙位于川字岭一侧的半山腰。 平时这里香火并不多，只有到了年节，才会旺起来。 艾巧巧下了车，夜离殇没有带她进庙，而是径直沿着山路往上走。 “你要去哪？”艾巧巧越走越觉得不安，听风也没有跟上来，马车跟车夫都等在娘娘庙门口。 “想跟你单独说说话。”夜离殇语气平淡，眼底却隐隐闪过一丝灼热。 艾巧巧警觉的盯着他。 这个人……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那晚他是喝醉了，才会做出那种孟浪之事，今天……他看上去很清醒，应该不会吧。 “你看那里。”夜离殇指着山下。 紧靠川字岭的是一道大河，一座横跨大河的石桥倒塌了一半，横卧在河面上，河上游的水被堵塞，水面高出不少。 艾巧巧从没来过这里，不过她知道这条河的下游经过小房村。 “那桥什么时候塌了？”艾巧巧惊讶道。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那晚上游暴雨，山洪冲毁了桥。”夜离殇道，“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要因此延后。” “延后？”艾巧巧惊道，“我怎么没听说？” 如果这是真的，艾永贵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她也应该会听到风声。 “现在怀安城的人还不知道。”夜离殇淡淡道，“若怀西是官家的人，消息比较灵通。” 也就是说，正式的消息还没传到怀安城。 “为何会延后？”艾巧巧追问。 “天第一鲜的比试是宫里人经办的，到时宫里会出人到此，桥被毁了，他们便要绕远，对他们来说这是件不吉利的事，故此会拖延到大桥重新修好。” 艾巧巧目光望向山脚下的那座石桥。 想要修好这座桥，只怕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不行。 再等几个月天气就会渐渐冷了，那时修不了桥，只能停工，等到开春的时候。 “看来只能等到明年了。”艾巧巧有些失望，不过同时她也稍稍松了口气。 以她现在的实力参加这种比试，心里还真的有些没底。 “我会尽快带你结识大福师傅，只要能得他的认可，你可以挂名在某个酒楼上，参加厨艺比试。”夜离殇解释道，“在怀安城这里，能得大福师傅青眼的不多，你那二伯父也曾想拜他为师，你要加把劲了。” 艾巧巧抿紧了嘴唇。 没想到艾永贵也想要拜大福师傅为师，她绝不能让这种人得逞！ “你为什么要帮我？”艾巧巧突然冒出一句。 夜离殇缓缓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他身上浓烈的紫色，本是气质冷凝萧然的那么一个人，眼睛里却偏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 让她莫名的感到紧张。 夜离殇他望着艾巧巧细嫩的脸颊，小巧的下颌，发间珍珠珠花颤颤巍巍的在风中抖动着，就像娇弱的花蕾。 “巧巧。”他凝眸注视着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什，什么？” “巧巧心里有喜欢的人吗？”夜离殇微微一笑，身形突地一闪，艾巧巧只觉眼前一花，在她回过神来之前身体已经被他牢牢抱住了。 夜离殇纵身跃起，用轻功带着她几次纵跃，跳上了山上最高的一处凉亭。 这个时候山上本就没有什么人，夜离殇将她放在亭子里，迅速扫视了一眼周围，见没有什么异动，唇瓣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罢了，既然已经出手了，那便做到底吧。 他将艾巧巧抵在亭柱上，低头吻了下去。 艾巧巧又惊又怕，伸出双手去推他的肩膀。 平时也没觉得这个人有多有力，可等她的手真的推上去才发现，他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推也推不动。 这次的吻并不粗鲁，不像上次醉酒后那么急迫。 夜离殇极有耐心的在她的唇上辗转，心里早已做好了被她咬的准备，只在表面流连并不深入。 艾巧巧推又推不开他，咬又咬不到，急的眼圈都红了。 夜离殇觉出她气息乱了，于是稍稍松开了些。 “巧巧莫要恼，时才实在是忍不住了。”夜离殇嘴上说着歉疚的话，抵着她的身体却不想移开半分。 艾巧巧都快哭了，仰着头瞪他：“夜神医原来就是这般的君子吗？” 夜离殇淡然一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艾巧巧差点被气乐了。 虽然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也曾听过这样的话，不过这话里的本意却不是他现在所指的。 “放开我！” “不放。”夜离殇伸左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我要是放开手，你是不是又要像那晚一样，再也不理我了？” “你……你不讲理……”艾巧巧简直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的无赖。 还说是什么君子，呸，我看是流氓还差不多！ 夜离殇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固执的不肯放开她，“巧巧，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喜欢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艾巧巧气哼哼。 夜离殇捏着她下颌的手指有些冰冷，“巧巧，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艾巧巧脸腾地涨红了，她怎么看不出来。 以前她可以装糊涂，只要他不挑明，她就可以一直这么“糊涂”下去，然而他现在却使出的强硬的手段，在这种没人的地方…… 艾巧巧偏过头，想要避开他的手，“夜公子对我有恩，我心里感念，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强迫别人喜欢你。” 夜离殇眼神带着些凌冽，她心里明明有他，为何不肯承认。 艾巧巧仍在挣扎，想要摆脱开他的束缚，“我才不过十三，论嫁还早，你管我喜欢谁，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 夜离殇闭上双眼，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我会放开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准离开。” 艾巧巧觉得自己要抓狂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还讲不讲道理了。 第109章 君子还是无赖? 夜离殇缓缓放开怀里禁锢的人儿。 艾巧巧低着头，紧紧咬着牙根，她实在是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 “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了……”头顶响起他淡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就好像刚才孟浪的强吻着她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艾巧巧惊讶的抬起头，“你要走？” 夜离殇轻轻点了点头。 益草堂的徐掌柜已经给他来了信，他已经找到了他的师弟，能治好他手腕筋脉的药方只有他师弟才有。 当初师傅教授了他三针救命的医术，而他的师弟学的却是配药方的本事。 不过他不确定，他师弟会把药方给他。 现在他可是背负着“偷窃”医书的恶名，背叛师门，逃逸在外…… 夜离殇从指间退下紫玉戒指，强塞进她手中，“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难事，都可以去益草堂找徐掌柜，他会尽力帮你。” 艾巧巧看着手中的紫玉戒指。 正是当初他送给她的，后来又被她还回去的那枚。 “我不能收……” 她的手刚推过来便被夜离殇握住了。 “如果我一直不回来，你欠我的诊金便不用还了。”他勾唇一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些凄楚。 “你要去哪？”艾巧巧试探的问。 “去找药，如果我不回来，便是废了……一个废人便是回来也没多大用处。” 所以……今日他不想再忍，就算一次也好，容他失礼…… 夜离殇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细细摩挲着：小巧的下颌紧张的缩着，喉咙处缓缓吞咽了一下。 夜离殇看着被他逼迫的无处躲闪的人儿，俯身再次亲了亲她的嘴唇。 蜻蜓点水一般，点到即止。 “我自幼便生活在药王谷。”夜离殇退开些，缓缓开口道，“师傅有命，但凡药王谷的弟子不得入世，因我医术了得，师傅准备让我接替他日后掌管药王谷，然而有一日谷中藏书阁失窃，最重要的医书不见了。” 艾巧巧只觉得夜离殇抚在她脸上的手指越来越冷，他的脸色也跟着褪去了血色。 “师傅彻查，结果发现那日曾进入藏书阁的只有我。”夜离殇一字一顿。 艾巧巧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你被冤枉了？” 夜离殇落在艾巧巧脸上的手指一僵，语气略带嘲讽：“你怎知我是被冤枉的，也许那书正是被我窃走的……也说不定。” “不会是你。”艾巧巧断然道。 “哦，你就如此肯定不是我？”夜离殇扬起一边的眉毛。 艾巧巧认真道：“你原来就很厉害了，你不需要那医书，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夜离殇端详着艾巧巧，忽地松开她后退几步，笑出声来，“你这傻丫头，你才认识我多久便认定不是我，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难不成就因为我救过你的命，所以你才如此相信这事我是被冤枉的？” 艾巧巧见他笑容里满是苦涩，心里竟没来由的冒出一股火来，“我才不会看错人，我爹说过，我看人可准了，你本来就武功极好，又有三针救命的医术，根本不需要偷什么医书！” “那医书可是被不少人惦记着呢。”夜离殇笑意凄然，“听说里面记载了不少药方。” “你要那方子何用？”艾巧巧不甘示弱。 “世人都想要……” “你与世人不同。” 一句话就把夜离殇噎住了。 他与世人不同，她竟是这么认为的吗？ 可他……究竟有何不同？ 就连他师傅都不敢完全相信医书失窃与他无关，就连药王谷里众多弟子都不曾相信，为何单单她会信自己。 夜离殇愣在那里，嘴唇抿成一道。 唇齿间溢出淡淡的血腥味道，那是只有他自己才能品尝到的苦涩。 半晌，夜离殇缓缓吐出两个字：“巧巧。”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 夜离殇深深吸了口气，“我若平安归来，可否容我求娶？” 艾巧巧呆住了。 他……竟是认真的！ “等我半年，若我不回来，诊金之事做罢，你可另嫁。” “为何要半年？”艾巧巧的心乱了，但是她又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 谁也没有教过她要如何应付这么无赖又强势的追求者。 初见他是时君子，再见他时赖定她不走，这次居然用起强势来了。 “也许用不了这么久。”夜离殇突然觉得，他舍不得离开了。 之前他盼望着早点找到药方，能早点治好自己的手，可是现在，他居然留恋起眼前的这点温暖，不想离开。 “你要是没回来……会怎样？”艾巧巧弱弱的问了句，她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带着莫名的危险。 夜离殇似笑非笑，“一个废人没有回来的必要。” 艾巧巧喉咙哽了哽，声音低了下去，“你才不是废人。” 夜离殇却不再解释什么，眉眼带着藏不住的浅笑，用左手挽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山下走。 听风老远就看到他们回来了，他们家公子仍然是神色淡漠的样子，可是眸中那抹浅浅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再去看艾巧巧，轻咬着嘴唇，低着头…… 听风殷勤的挑了车帘，迎了两人上车。 “回了。”夜离殇淡声吩咐。 马车回了小房村，一路上夜离殇重新做回了谦谦君子，不但没有碰过她，甚至连眼睛也没有乱瞅过。 艾巧巧的心里却着实乱了。 每天给夜离殇送饭的时候也都是听风听雨来替她，以往要是看不见她便会千方百计的使性子的神医忽然变的安静了。 就好像……他完全将她遗忘了一样。 艾巧巧甚至觉得，那一日只是她的错觉。 他可能从来都没有向自己说过“喜欢”，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又过了两日，冯老板亲自来了小房村，将制好的粉浆取走。 “粉浆就先制这么多，眼看天气渐渐冷了，这生意我想停一停。”艾巧巧向冯老板提议。 对此冯老板并没有什么异议，“最近我见城里卖粉浆的也多了，停了也好，日后你再有什么好生意尽管来找我。” 结了帐，冯老板套上马车准备离开。 刚到门口，忽被见小路上过来几个人，把路拦住了。 艾巧巧仔细辨认，发现对方竟是王家的人。 为首一人上前对冯老板陪笑道，“我们家也是制粉浆的，价钱好说，定是比别家便宜就是了，老板赏脸看看？” 说着送上一包他们制的粉浆。 艾巧巧心中暗笑，果然是王家偷学去了她制粉浆的手艺，现在竟然还敢强卖到她家门口，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第110章 我的粉浆与王家不同 王家拦上门想要卖出他们制的粉浆，几个人团团将冯老板的马车围住。 别看冯亦润是个女的，艾巧巧却是知道她与普通妇人的不同。 当初在半路上救了她，冯老板单人驾着马车，身上还带着长剑，她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人。 冯亦润回头看了艾巧巧一眼。 艾巧巧轻轻摇头。 冯亦润笑了，举起手里的马鞭一甩。 啪的一声，鞭子险险抽到王家的几个人，他们一时全都被吓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从来没听说谈生意不成要动手的…… 冯亦润拉住缰绳，向众人一抱拳，“各位，烦请让个路。” “老板，你先看了我们制的粉浆在走啊。”王家人急道。 这时艾巧巧高声道：“冯老板不会收你们的粉浆。” “为何？”王家人瞪了眼睛。 “因为我们之间有约定，还写了收购的文书，她只收我的货。”艾巧巧弯着眼睛，笑的像只偷到食的猫。 冯老板趁机一抖缰绳，马车硬生生挤开王家人的包围，直冲出去。 艾巧巧知道冯老板不会怕这些人，但她是个做生意的，怀安城又离这边不远，她总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跟村里人翻脸。 不如这个坏人就让自己来做。 果然，王家人见此情形纷纷冲着她过来。 “艾巧巧，不过是些粉浆，你就让她收了又能怎地！” “就是，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怎地心眼这么坏！” 艾巧巧站在院门口并没有因为王家人的指责而退缩。 “我年纪是不大，但是我却没有偷学别人的手艺，也没有因着要学制浆强闯人家的院子。”艾巧巧反驳道。 王家人顿时哑了。 他们的制浆手艺就是从她这里偷学来的。 虽然也有他们自己下的功夫在里面，不过大多还是受了她制浆的提醒。 “胡说，这制浆的手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学！”终于有人先回过味来，“制浆手艺简单的很，我们制出的粉浆更好，谁要偷学你的！” 艾巧巧冷笑，“既然你们的手艺是你们自己的，比我的货还要好，不如直接卖到怀安城里头，何苦在我这里纠缠。” 王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啊，既然粉浆这么好卖，他们何苦在这里纠缠，直接卖到城里就是了。 “对了，听说老艾家的老二今晚要回来……我们不如去求他，他在得月楼做事，得月楼自然需要粉浆……” 王家人想起了艾永贵，转身纷纷离去。 艾巧巧站在那里听着他们议论，心里暗笑。 你们去卖吧，最好全都卖到得月楼。 很快怀安城里食客对鱼肉香丝的热情就会消失，到时粉浆的需求量也不会如此巨大，各家酒楼就会更加挑剔起来。 到时谁家的粉浆好用……各家酒楼自然会心里有数。 艾巧巧回了院子，让听雨去找来张伍。 “小伍哥，你去帮我买两只鸡来，要肥一些的。”艾巧巧给了张伍二百个大钱。 张伍对村里人比较熟悉，他知道要去谁家会卖到活鸡，于是痛快的应下来。 “从明天起我就不再制粉浆了，今晚我想请润雪嫂子和温大哥在家里吃饭。”艾巧巧眨了眨眼睛，顺便她还要利用这两个人把她不再制浆的消息散播出去。 她要让村里人知道，她制的粉浆与王家制的粉浆是不同的，就算王家的手艺是偷学自她的，他们的货也是不同的。 张伍痛快应了，跑去没一会功夫便买来两只肥嫩的母鸡。 宰鸡拔毛，张伍处理这些事最拿手不过，很快就把两只鸡收拾干净。 艾巧巧撒了些盐和胡椒粉涂抹在鸡的身上，就连里面的肉也充分涂抹均匀，研制了半个时辰。 温文华干完了自家的农活，被张伍拉了来。 “这怎么成，我们晚上回去吃便是了，怎么好麻烦巧巧……”温大哥不想进院，在外面招呼他媳妇润雪。 润雪腰间扎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男人拘谨的模样时笑了。 “巧巧是真心想请咱们，你就别推辞了，现在饭还没好，你要有空不如帮巧巧劈些柴火，她一个女孩子家做不动这些力气活。” 温文华听了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去劈柴。 艾巧巧坐在小凳子上摘大葱，见温大哥跑去干活，于是扬起小脸来，“温大哥，麻烦你了。” 温文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看你说的，我们来白吃了你的饭帮你干点活算什么……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重活尽管来知会我们一声。” 艾巧巧没有推辞，“好呀，到时一定麻烦你们。” 听她这么说，温家的两口子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他们都是不喜欢占人便宜的，村里乡亲的能互相帮忙自是再好不过。 特别是润雪，刚来时整个人都是闷闷的，不怎么爱说话。 自从在这里帮巧巧制粉浆后，人也变的灵活了，以前在家里被婆婆骂了只能默默流泪，现在她也看淡了这些。 就算婆婆骂的再凶她也能淡然处之。 润雪帮忙把葱姜洗净，小葱切成段，姜切成片。 艾巧巧把大铁锅刷净，倒了少许油在里面，把锅边涂匀，将葱段和姜片均匀铺满锅底。 然后把腌制好的鸡平铺放好，淋上四汤匙黄酒，盖好盖子。 润雪向炉膛内添柴，烧成大火。 等到锅里冒出气来的时候，艾巧巧将柴火减少了些，转成小火，煮了将近半个时辰。 听风听雨全都聚在东屋的窗口，闻着晚风中频频飘来的香气，心里急的像小猫抓似的。 以前他们两个总是去厨房帮忙，可是最近公子不知怎么，也不让他们去帮忙了，每天就是待在房里看医书，时不时还用银针调理他自己的经脉。 “公子……巧巧姑娘在做晚饭，我们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听雨弱弱道。 “用不着你们。”夜离殇头也不抬道。 院里来了多少人，他早就听到了。 艾巧巧还把张伍的父亲也叫来了，院里热闹极了，润雪与艾巧巧时不时说笑，清脆的笑声就算关着门窗也能钻到屋里来。 听雨与听风对视一眼，“公子，您与巧巧姑娘闹别扭了吗？” “没有。”夜离殇翻过一页书，继续低头看着。 “那您为何……” “你们两个喜欢巧巧吗？”夜离殇问了句。 “喜欢。”两个小童点头如捣蒜。 “巧巧姑娘人可好啦。” “她会做好多好多的吃食……” “如果让你们留在这里，你们会愿意吗？” 两个小童愣住了。 “公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夜离殇放下手里的医书，缓缓抬头看向他们，“我这次离开不能带着你们，我想把你们留在这里，你们可愿意？” 第111章无水葱油鸡，温家小馋猫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 南瓜马车一辆~~ 夜离殇的问话让两个小童全都蒙了。 “公子，您又不要我们啦！” “公子，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您就直说，我们改……” 两个小童惊恐万状的扑过去，抱住了夜离殇的腿。 夜离殇淡然一笑，“你们做的很好。” “那您怎么不要我们啦？”两人抹了眼泪。 夜离殇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书，“我这次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你们去了我怕是保护不了你们。” “我们不用公子护着，我们要是不在了，谁照顾公子啊。” “谁给你做饭吃啊。” 夜离殇轻笑，就他们做的那些饭食……清汤寡水的，难吃死，比起艾巧巧做的，差的远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总是在为自己忙碌着的窈窕背影，夜离殇脸上的笑意暖了几分。 “我把你们留在这里其实也是另有用意。”他拍了拍两个小童的肩膀，让他们站起来。 “你们要留在这里保护巧巧姑娘。” 听雨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保护她？” “是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帮我盯着她，别让她嫁给别人。” “公子，您会娶巧巧姑娘吗？”听雨兴奋的问。 夜离殇扬起唇角，“如果我回来的话……” 两个小童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隐含的深意，他们只是单纯的兴奋着，因为公子终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巧巧姑娘！” 厨房里，艾巧巧揭开锅盖，用筷子在鸡肉的身上戳了几下。 筷子很轻松的便戳进了鸡肉里。 看来是熟透了。 艾巧巧把灶膛的炉门关上，封住了里面的火。 趁热淋一些酱油在上面调味，装盘时又在鸡身上撒了一些葱花、辣椒圈。 然后艾巧巧又炸了些花椒油，把它跟芝麻油混合在一起，烧一个滚开，淋在鸡肉上。 热油滋滋做响，在鸡皮上冒着泡，花椒的麻与芝麻油的香充分融合在一起，再加上鸡肉被大锅焖煮的又嫩又酥，用手一撕便脱了骨。 艾巧巧先是盛了一盘子出来，专门留给夜离殇，其他的鸡肉她全都盛进了盆里。 主食是红薯卷。 这次艾巧巧在红薯渣里兑了些面粉，又在面糊里加了两个鸡蛋，在锅里唰了些油，将面糊淋里锅里，摊成薄薄的面饼，趁热卷成卷状。 润雪也做了两道拿手菜，简单炒了个葱香豆干，拌了个蒜泥茄子。 厚实的豆干在嘴里很有嚼劲，就像吃肉似的，凉拌茄子加上蒜泥，清爽而解腻。 张伍的父亲在院里支了桌子，众人围坐，就连蓝氏也被叫出来。 艾巧巧端了夜离殇的那份菜去了东屋。 来到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门里传来夜离殇的声音。 “夜大哥，饭好了。”艾巧巧柔声道。 她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屋里沉默了一阵，门开了，听风走出来接过了托盘。 艾巧巧指了指厨房那边，压低声音对听风道：“我还给你们留了些，一会过来吃便是。” 听风感激的向她笑了笑，端了饭菜进屋。 艾巧巧听了会里面的动静，然后转身离去。 听风把托盘放在桌上。 “今天做了什么？”夜离殇问。 “是无水葱油鸡。”听风把碗盖揭开。 夜离殇向盘子里看了看。 鸡肉香气扑鼻。 “公子，要不要取些酒来？”听雨提议。 夜离殇拿起筷子愣了愣，摇了摇头。 听雨听风眉头结了老大一个疙瘩，“公子，我们不明白，您既然喜欢巧巧姑娘，为何这些日子却不肯见她。” 夜离殇想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然而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当初艾巧巧服侍他用饭时说过的话。 要他张大嘴，不要这么斯文。 吃饭便要开开心心的吃，痛快淋漓。 夜离殇索性丢了筷子，直接上了手。 两个小童瞪着眼睛看的目瞪口呆：他们风度翩翩的公子居然直接上了手去抓…… 鸡肉肥而不腻，入口齿颊生香，允指回味，那滋味真叫一个绝。 夜离殇看着油光光的手指，轻笑出声。 “如此美味，以后只怕再难尝到了，非是不肯见，而是怕见之难忘，再难舍弃了。” 两个小童面面相觑。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舍弃？他们搞不错，想不通…… 院里，众人聚在一起用饭。 食物的香气伴着欢声笑语四溢。 院门口探头探脑的伸进一男一女两个小脑袋。 “大伯果然在这里！” “大伯，你怎么没回家吃饭啊！” 一个八岁的男娃跟一个六岁的女娃子现身出来，他们往温文华的身边凑着，眼珠子简直都要掉到桌上的菜盆子里了。 “是二妞和小小啊。”温文华擦了擦手上的油，向院门外看了看，“你们自己来的？” “嗯，奶奶说你们没回来吃晚饭，让我们出来看看。”八岁的男娃吸了吸鼻子，“大伯，你们在吃什么啊，真香。”说着伸手就想往菜盆里抓鸡肉。 张伍毫不客气的打了一下他的手。 “还有没有规矩了，这又不是你家的饭桌，说伸手就伸手。”张伍狠狠瞪着男娃子。 艾巧巧一直没有开口，她觉得有点奇怪。 张伍并不是个吝啬的人，本来孩子就馋，来讨吃也不算什么大事，要是按着平时，给他们一块吃也就是了，可是看张伍的样子，根本就不想让他们吃上。 “他们是温家老二的两个孩子，男娃叫温小小，女娃叫温二妞。”张伍的父亲见艾巧巧面露不解，悄声道，“温家老二平日好赌……” 后面的话张伍的父亲没有说下去，艾巧巧心中却已然明镜一般。 家里有个好赌的男人，他们家自然也不会太平了。 这两个孩子看着这般的没有规矩，想来也是在家里霸道惯了。 “我们吃饱了，这就先回去了。”润雪最先站起身。 温文华听了也忙起身，“你先帮巧巧收拾一下吧。” “不用了。”艾巧巧道，“既然你们家人在找你们，想来是有事，你们快回去吧，我们自己收拾。”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盆子里的鸡肉，温二妞软软的叫了声：“哥，我饿。” 温小小眼珠子转了转，拉住润雪的手，“大伯娘，我妹饿了。” 润雪嘘声哄着二妞，歉疚的看了艾巧巧一眼。 鸡肉还剩下不少，不过艾巧巧却没有请两个孩子吃的意思。 “饿了就快点回家去。”张伍啃着鸡翅膀，故意砸吧着嘴。 温文华和润雪这时也看懂了艾巧巧的心思，催促着两个孩子离了院子。 走出很远，两个孩子还依依不舍的回头往这边看着……眼睛里闪烁着不甘。 第112章 艾老爷子的决定，不帮王家 加更，岛未晴心未眠~两巧克力 收拾完碗筷，艾巧巧从大锅里把最后留下的一大碗鸡肉取出来，装进了食盒。 张伍好奇道：“你要去哪？” “回老艾尔家大院。” 张伍不解，“为何你还带着鸡肉？” “送给我爷尝尝。”艾巧巧笑嘻嘻的，“今天王家堵在门上想卖出他们的粉浆，结果碰了钉子，他们要去找我二伯，把货卖到得月楼去，我去打听些消息。” 如果有机会，她还要趁机再多加一把火。 张伍不放心，“我陪你去吧，他们要是再欺负你怎么办？” 艾巧巧也没有推辞，带着食盒由张伍陪着去了老艾家大院。 张伍没有进院，而是在外面等着她。 艾巧巧刚进院便听到上房里传来说话声。 “艾老爷子，你们家永贵现在可是得月楼的红人，大厨！我们家制的粉浆可是跟你们家巧巧学来的，她的粉浆都卖给怀安城杂货铺了，我们可跟她不一样，有了好处自然要先想着村里人……永贵要是帮我们把粉浆卖去得月楼，我们给您这个数……” 艾巧巧轻手轻脚走到窗口，偷眼往里看。 只见王婶子口沫横飞的盘腿坐在炕上。 “给你们二成利！怎么样？” 艾老爷子喝着茶水，看样子也有些心动了。 “二成利？太少了吧。”麻氏不悦道，“一包粉浆才卖几个大钱。” “哎呦，你们可别小瞧这几个大钱，巧巧那丫头卖粉浆可都发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故意跺了跺脚，弄出响动来。 屋里的说话声顿时没了。 艾巧巧提着食盒进了屋，大大方方把食盒放在桌上。 “爷，你们都吃了么？” 艾明山看到食盒露出微笑，“都吃过了，你这丫头又弄什么好吃的了？” “做了点无水葱油鸡，爷您尝尝。” 艾巧巧殷勤的打开食盒。 鸡肉的香味一下子飘了出来，坐在炕上做针线的艾俏花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向这边。 麻氏冷哼了声：“都吃饱了，早怎么不送过来，这是吃剩下了吧。” 听了这话艾巧巧露出委屈的表情，艾明山接过筷子，训斥麻氏道：“你这老婆子乱说什么呢，巧巧送来东西孝顺咱们，你不吃就闭上嘴。” 麻氏小声嘀咕着，“我才不吃呢。” 艾明山吃了一大口：“嗯！嗯！好吃，好吃。” 鸡肉又嫩又鲜，就算他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也能嚼得烂。 “我把粉浆都卖掉了，所以买了两只鸡，特意请了温家的大哥跟嫂子来吃饭，还有张伍跟他爹，他们都帮了我不少。”艾巧巧笑眯眯的，只把麻氏听得瞪大了眼睛。 “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一顿就做了两只鸡……”麻氏心疼咂舌，又不是过年过节，两只鸡要花多少钱啊，而且她居然还请了外人吃饭。 送过来的才只有这一碗鸡肉。 麻氏往碗里看过去，见碗底全都是油，这些油都够他们晚上炒菜用的了。 王家的婶子也看到了碗里的鸡油。 “巧巧果然是挣了不少钱，怎么就不肯帮婶子一把，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 艾巧巧转头看向她，“婶子在说什么啊，什么帮不帮的，你们做的粉浆既然比我好，更应该不愁卖，何苦为难我呢。” 王婶子哼了声，“你以为没了你我们的粉浆就卖不出去吗，你二伯父可是得月楼的当家大厨师。” 艾巧巧笑了笑，“我二伯父答应了你们了？” “你爷都已经应了。”王婶子得意道。 艾巧巧问艾明山：“爷，你答应帮王婶子卖粉浆了？” 艾明山又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你二伯正好今晚要回来，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艾巧巧正色道，“爷敢保王家的粉浆用着不会出错吗？” 艾明山愣了愣，不过是普通的粉浆而已，什么出不出错，又不会吃死人。 王婶子也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呢，我们粉浆跟你的一个样，怎么会出错！” 艾巧巧摆了摆手，“王婶，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制的粉浆跟我不一样，你们是你们，我是我，那可是入口的吃食，要是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责任。” 艾明山眼中闪烁了一下。 艾巧巧把食盒收好，“爷，我先回去了，外面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艾明山没有留她，喊了艾大全送她。 艾巧巧跟着艾大全出了门，随口问道，“我小姑的婚事已经订下来了吗？” 艾大全点头，“我奶正在置办她的嫁妆呢，宇文公子的聘礼不少，奶说要是不够就得再借些钱。” 艾巧巧暗惊。 看来宇文苓还真是大户人家，一下子就出那么多的聘礼，想来这场婚事能让老艾家赚到不少。 就是先借些钱补上嫁妆的窟窿也还是上算的。 艾巧巧没用艾大全送太远，出了门后便跟着张伍回去了。 上房内，艾巧巧一走王婶子就咋呼起来了。 “艾老爷子，不是我说你，你那孙女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点粉浆吗，生怕我占了她的便宜不成。” 艾明山望着桌上的那碗鸡肉，沉声道：“你那粉浆要是真的好，也不怕卖不掉。” 王婶子一愣。 刚才他们说的好好的，等艾永贵回来帮他们王家卖粉浆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老爷子心思就变了呢？ 王婶子看了一眼麻氏。 “老头子，你咋想的，王婶子答应了咱们两成利呢。”麻氏小声道。 能白得的钱，不要白不要，再说家里现在急需钱，给艾俏花置办嫁妆，能多一点是一点。 “算了，他们家的东西又不愁卖，咱们何苦白白占了他们的人情。”艾明山道，“等永贵回来跟他说声，他要能帮就帮，帮不了，我们也算是尽了力。” 王家婶子急了，“艾老爷子，你怎么能这样，刚才咱们说的好好的。” 艾明山摇了摇头，“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就这样吧。” 王婶子彻底傻了。 她不明白，之前明明说的好好的。 她还忍痛分出去两成利给他们，怎么老爷子一下子就拒绝了呢。 送走了王婶子，麻氏急的不行，“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点粉浆吗，他们王家卖出去了咱们也算出了力，怎么是白占他们便宜呢。” 艾明山细细品着碗里的鸡肉，吃的津津有味，“咱们老啦，糊涂啦，你就没想到出了事你能担得起？” “能出什么事？”麻氏茫然不解。 “巧巧刚才说的清楚，她是她，王家是王家，王家制粉浆的手艺你觉得是从哪里来的？” 麻氏不禁哑然。 以前他们可从没听说王家会制粉浆。 “别为贪那眼前一点利，要是出了事，可是要担官司的。”艾明山劝道，“我们年纪大啦，不想再担这风险了。” 想起之前因为钟氏的事几次招来的官差，麻氏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可不想再招惹的官司上门了。 第113章 有问题的墙壁，你不怕了? 张伍送了艾巧巧回去后就跟着父亲回家去了。 艾巧巧重新将厨房收拾了一遍，然后才回屋休息。 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就算再晚睡，也要先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所有锅碗都刷的干干净净，菜板上没有一丝菜渣。 蓝氏把小伍哥的冬衣缝了个七七八八，艾巧巧注意到母亲又缝了件成年男子的袍子。 绛紫色的布料，一眼便知是谁挑的料子。 夜离殇。 蓝氏见她盯着那件袍子看，于是笑眯眯的拿给她看，“也不知你爹会不会喜欢……” 艾巧巧绝望的捂着额头。 我地娘啊，你怎么就认定了夜离殇是我爹么？ 陪着蓝氏说了会话，艾巧巧吹了灯。 蓝氏很快睡了，她却瞪着眼睛盯着房梁发呆。 隐隐的，窗外传来琴弦声，断断续续。 她从没见过夜离殇弹琴，不过她能想像到，夜离殇坐在古琴前，定是一副仙风道骨般的模样。 “呜呜呜……”忽地她听到了奇怪的呜咽声。 艾巧巧坐起身来，侧耳细听。 没错，确实是呜咽声，而且从方向上判断，那声音好像是从外间屋传来的。 艾巧巧不禁毛骨悚然。 外间屋谁也不在，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她想叫醒蓝氏，但又怕会吓坏蓝氏，只好一个人缩在被里。 突然外屋“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她把心一横，咬着牙披了衣裳出去查看。 外屋一个人影都没有，门窗都关的，只有窗户外时不时摇动的树影……看来是起风了。 艾巧巧点亮了油灯，这时发现地上掉着一个东西，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卷画轴，正是墙上之前挂着的那副。 上次屋里莫名有阴风吹过，第二天她把这画摘下来过，仔细查看了那面墙壁，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捡起地上的画轴，一股阴风忽地吹过来，把她的发丝撩起。 艾巧巧僵住了。 这屋里……不会是真的有鬼吧。 就算她再大胆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家。 她捂住嘴，头也不敢回的推开门猛地冲了出去。 听风听雨两个小童睡的正香，突然间房间就被人推开了，有人一下子扑到了他们的身上。 “啊啊啊……” 两个小家伙吓的叫起来。 他们也才不过十岁，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 三个人扯着嗓子大呼小叫。 “怎么回事？”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身上披着紫袍，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好。 听风听雨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大半夜跑到他们床上的人居然是艾巧巧。 “巧巧姑娘？” 艾巧巧脸色忽白铁青，“我……我不是……” 冷静下来后她也挺不好意思的，大半夜的她怎么就想起跑到听风听雨这里了，人家比她还要小呢。 “巧巧姑娘，你做噩梦了吗？”听雨关心的问。 艾巧巧白着脸一个劲的摇头，“是……有奇怪的声音……” “哪有什么怪声。”听风揉着眼睛，“是刚才公子在弹琴吧。” 两个小童看向夜离殇。 夜离殇微蹙着眉头，“巧巧，你听见什么了？” “就像有人在哭。” “风声？”夜离殇挑起一侧的眉梢。 艾巧巧想了想，以前她跟夜离殇也曾听见过一次那样的声音，当时他告诉她，这种声音是风吹过山体空洞发出的。 “就在我那边的外间屋。”艾巧巧紧张道。 夜离殇听了转身便走。 两个小童也都穿好衣裳跟出来。 夜离殇进了艾巧巧那边的外间屋。 内室的帘子垂着，蓝氏显然没有醒。 夜离殇先是来到内室门口听了听，见里面没什么声音这才捡起地上的油灯。 听风取来火折了，把灯点亮。 夜离殇用左手提了灯在屋里四处打量。 “那里还有风吹出来。”艾巧巧小声道，并指着一面墙。 夜离殇走近墙壁，扬起手里的灯，照了照墙壁。 “听风，关门。” 听风立即将房间关闭。 几个人静静的立在屋里，谁也不出声。 过了一会，墙壁后传来“呜呜”的声音。 两个小童顿时缩在一起，“真……真的有声音……” “嘘。”夜离殇摆了摆手，侧耳在墙壁上听了听。 “咻……”一股阴冷的风吹过来，屋里温度瞬时降了几分。 两个小童吓的全都白了脸，他们紧紧抱住了艾巧巧。 艾巧巧这时反而冷静了许多。 其实她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之前她会害怕完全是因为事发突然，她又是一个人。 现在有听风听雨在身边，还有夜离殇在跟前，她冷静了许多。 夜离殇仔仔细细用灯照着墙壁，然后把灯放下，用手指轻敲墙壁。 “咚咚……空空……”墙壁后发出不同的声音。 夜离殇后退几步，重新提了油灯，示意大家先到外面去。 “公子，那是什么声音？” “这屋子不会有鬼吧？” 听风听雨两个小童终归是孩子，吓的不行。 夜离殇摇头，“世上本无鬼，不要自己吓自己。” “那是什么声音？” “风声。”夜离殇淡淡道，“你们在药王谷时也听过类似的风声。” “可是谷王山是在山里头，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现在太晚，明日我们再来一窥究竟。”夜离殇打发了两个小童回去睡觉。 艾巧巧磨磨蹭蹭的望着屋门不想回去。 就算知道那声音不是什么鬼，可是听着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夜离殇垂眸瞥了她一眼，“我有些饿了，不知厨房还有吃的没有？” 提到吃的，艾巧巧马上恢复了常态。 大半夜的，就算有吃的也都凉了。 “要不……我煮碗面给你吧。”艾巧巧马上挽起袖子去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忽觉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只见夜离殇步履从容的跟在自己身后，居然也跑到厨房来了。 “夜大哥回屋去吧，我做好了面就送过去。”艾巧巧劝道。 “留你一个人……不觉得怕了？”夜离殇唇角微挑，带着戏谑的语气总让人觉得他有些故意捉弄人的意味。 艾巧巧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涨红了脸闷头切菜。 第114章 热腾腾的鸡丝面，墙破 艾巧巧在锅里加了些水，倒进了晚上做水无葱油鸡时碗底的油汤，然后放入葱姜，最后又挑了几块鸡肉进锅里。 煮开水后，她把鸡肉捞出来，撕成丝状，又把锅里的汤倒出来暂时装在盆里。 夜离殇抱着肩膀站在厨房门口，身上仍是披着锦衣，腰间的带子散着，露出里面月白缎的中衣。 艾巧巧低头忙碌着，身后却如芒在背。 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到，神医一定在看着她。 在锅里炒香了葱丝与胡萝卜丝后，她加了些泡发的野蘑菇。 这还是上次她跟张伍采回来的，当时她把多出来的晒干了放了起来。 炒出香味后，她把盆里的热汤重新倒回锅里，然后动作麻利的切面。 夜离殇看着柔软的面团在她手里变化着，不一会就从她的刀下切出细长的面丝。 锅里的热气升腾起来，笼罩在她的身上，就像蒙了一层薄纱，水气滋润着她的唇，在油灯下泛起粉红色的珠光。 夜离殇的眸子渐渐化为幽深无底的深渊。 这些天被他努力控制的心绪一下子全被打乱了。 锅里的汤水煮沸后艾巧巧把切面放入锅里，煮熟后放入鸡丝跟芫荽。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端上桌。 夜离殇微抿起嘴唇，脸上似乎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就要我在这吃？” 艾巧巧愣了愣，把面放进托盘里，“我帮你端到东屋吧。” 以夜离殇的身份怎么可能在厨房里吃饭。 艾巧巧把面送到了东屋。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夜离殇问。 艾巧巧想了想，正好锅里还剩下一些，索性她一起盛了，端去了东屋。 热腾腾的鸡丝面，汤面上浮着金黄色的油花，带着诱人的香味。 雪白的鸡丝，翠绿的芫荽，鲜嫩的野蘑菇和细细的胡萝卜丝浮浮沉沉在汤里。 夜离殇拿起筷子挑起面来，瞬时被笼罩在绕萦的热气中。 艾巧巧凑在碗跟前却没吃，而是眼巴巴的盯着夜离殇。 “快尝尝看，好不好吃？”她笑意盈盈的，满眼都是期待。 夜离殇心里莫名的一暖。 她所盼望的不过是在他吃了面之后送给她的赞美，哪怕就是他点了一下头，她也会高兴半天。 夜离殇垂了眸子，将面吃进嘴里。 面条非常筋道，一口吃下去又爽又滑，让人欲罢不能。 夜离殇又喝了口汤。 鸡汤的浓稠夹杂着野蘑菇的特别清香，闻起来更是香浓四溢。 夜离殇不说好吃，却是吃的连头也不抬。 艾巧巧笑出声来。 那是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听得夜离殇心里痒痒的。 两人相对着各自吃了一大碗面，就连锅里的汤也没剩下。 艾巧巧起身收拾碗筷，夜离殇靠在榻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胃里刚入了食，整个人都显得格别懒散。 “刚吃饱了不急着睡，一会你到我这里来。”夜离殇吩咐道。 艾巧巧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事，不过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屋去，一想到那种怪声和阴风，她的背后就直起鸡皮疙瘩。 收拾好了厨房，艾巧巧磨磨蹭蹭的来到东屋。 屋里烛火通明。 夜离殇用的是他自己带来的蜡烛，不像艾巧巧这里用的是油灯。 烛台上，五根蜡烛把整个屋子照的雪亮。 看到光亮，艾巧巧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站在门口做甚，进来。”夜离殇淡淡道。 艾巧巧跨进门，只见夜离殇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指了指身边放着的一件外裳。 “你会针线吗？”夜离殇头也不抬的问。 “会一些。”她虽然不精于针细，可是也从蓝氏那里学了一些。 “袖子有些开线，能帮我缝一下吗？” 有事可做，艾巧巧逐渐放松下来，寻了针线。 好在屋里烛光很亮，她看着一点不吃力，很快就缝好了袖子。 夜离殇一页页的翻书，还将他右手的护腕解了，时不时用银针刺在上头。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艾巧巧琢磨着还是离开这里的好，但是又不敢擅自打扰他行针，渐渐的她有些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最后身子猛地滑了下去。 但是她却没有摔到地上。 夜离殇轻轻的接住了她。 艾巧巧身子动了动，连眼睛都没睁，就继续睡过去了。 夜离殇用手臂托起她，把她放到了自己的榻上，扯了被子盖在她的身子上，然后将桌上的五根蜡烛熄灭了四根。 这样就算艾巧巧突然醒来也不至于因为黑暗而感到不安。 艾巧巧习惯早起。 外面的鸟一叫她就会自然醒过来，不管晚上睡的多晚。 睁开眼睛，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件紫色锦袍，就放在她的枕边。 咦，这不是……夜离殇的衣裳吗？ 她坐起来，突然发现身上盖着的被子不是自己的。 转头，惊见夜离殇靠在长枕上，头垂向一侧，长发如瀑披散着，犹如流淌而下的河水，因为离的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啊啊啊……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抱着脑袋她拼命回想。 昨天晚上她帮他缝了衣袖，然后……然后就在椅子上睡了。 这么说是他把自己弄到榻上来的？ 她悄悄起身下了榻。 夜离殇睡的正沉，左手还握着医书。 艾巧巧把她刚才盖的被子扯过来，轻手轻脚的替夜离殇盖在身上，然后把他手里医书抽出去，合上页面放在桌上。 直到她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夜离殇才慢慢睁开眼睛，面上神色淡漠依旧，可眼底深处的那抹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早饭后，艾巧巧寻了机会让听风听雨陪着蓝氏去了园子里侍弄他们种的菜，她则跟着夜离殇去了外间屋。 夜离殇抬手在墙面上仔细摩挲了一阵。 “退后些。”他命令道。 艾巧巧马上退后。 只见夜离殇站定身形，将左手抵在墙面上，气息一滞，忽地低喝了声，一股无形的气息自他掌中迸出，霎时间对面的墙壁被他震碎。 艾巧巧目瞪口呆的看着墙壁后出现了一个大洞，幽深的洞口呼呼的吹进来阴冷的风，时不时还传来“呜呜”的怪声。 第115章 秘密洞穴，祖先的账簿 艾巧巧眼睁睁看着墙壁被夜离殇用内力震碎，露出来一个漆黑的大洞。 夜离殇将碎石拨开一些，让洞露出的更大。 艾巧巧心中砰砰乱跳。 说什么老宅闹鬼，什么阴魂不散，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藏在老宅后面的暗洞。 “灯来。”夜离殇淡声道，同时伸出左手。 艾巧巧点亮了油灯，不过却没有递到夜离殇手上。 夜离殇回头看向她，发现艾巧巧轻咬着嘴唇，提着油灯靠过来。 “能带我一起去吗？” 夜离殇笑了。 “巧巧不怕了？” “嗯。”有他在，她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怕，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夜离殇向她伸出左手，“那就跟紧我。” 艾巧巧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的手，紧紧跟在他身边。 夜离殇带着她从空洞里钻了进去。 洞里温度很低，进去的一瞬间就像进入冬天似的，周身一下子便被寒意包围了。 艾巧巧打了个寒颤。 夜离殇将她拉到身侧，用身体替她挡住了自洞底深处吹来的阴风。 洞里的地面很干净，有些像是一个天然的坑洞，再加上人工修缮。 越往里走，呜呜的声音越清晰，转过一个弯，前面赫然出现了水流，周围的石壁被水侵蚀的形成了一个个空洞，风吹过来，那些空洞呜呜作响。 夜离殇说的没错，原来这“呜呜”的声音就是风吹过空洞山体发出的。 “这里好像是你房后的那座山。”夜离殇借着油灯的光亮打量着周围。 老宅依山而建，想来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后山内部。 “你看那里。”夜离殇指向一处。 艾巧巧不会武艺，眼力自然比不过夜离殇，她好不容易才看清了一处山体的空洞内堆着些东西。 好像是一只箱子。 两人走过去，艾巧巧看的更清了些。 除了箱子外，地上还整齐的堆放着一排排架子，洞顶部还有一些铁勾子，看样就好像是张伍他们家用来晾晒肉干之用。 “这里难道是老艾家祖先用来存放食材的仓库？”艾巧巧疑惑道。 她父亲曾说过，在低温里存放食材更容易保鲜，特别是海鲜等物，正常在夏天根本无法存放的食材，要是放在低温下往往可以保持一个月不坏，有的甚至可以存放的时间更长。 夜离殇信手打开箱子。 箱子里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只有一块丝绸裹着的东西。 夜离殇将丝绸揭开，里面露出一个账簿。 “这是什么？”艾巧巧好奇的凑过来。 夜离殇翻开账簿，只见里面记录着菜谱，每一日都做了标记。 艾巧巧能看懂菜谱，但是眼前这本账簿明显只是某人记录他每日所做的菜肴之用。 夜离殇又翻了几页，目光忽地一凛。 “这是宫里之物。” 艾巧巧大惊。 “你怎么知道？” 夜离殇知道她识些字，耐心的指给她看。 “这种纸只有宫里才有，御膳房内大厨们惯用此等方法记录自己每日所做的菜肴，每日御膳十几道，分由不同厨师制作，若是哪道菜出了问题到时也可查的清楚。” 有些话夜离殇没有说出来，怕会吓到她。 若是出了问题，那便是掉脑袋的死罪。 艾巧巧僵在那里，好像是被眼前的发现惊呆了。 其实她只是想起了那天艾明山酒醉后说的那番话。 艾家先祖曾因得了天下第一鲜的金牌，而进宫效命。 艾家兴于此，后来也败于此。 道难……这本记录每日菜肴的账薄就是当初那位进宫先祖的？ 她正在出神，忽觉脸上一暖，有人用手捧住了她的脸。 “巧巧，吓到了？”夜离殇认真打量着她的表情。 “没有。”艾巧巧哆哆嗦嗦的摇着头。 洞里实在是太冷了，她穿的那些衣裳根本不够抵御这里的寒气。 夜离殇有武功在身，并没有像她冷的那么厉害。 “我们先出去吧。”夜离殇环住她的肩膀，用身体温暖着她。 艾巧巧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挣了挣。 但是夜离殇的手臂却环的更紧。 “别乱动，当心摔倒。”夜离殇悠然道，“这里的水是地下暗河，要是掉进去转眼就会被冲的无影无踪，就算水性再好也不一定能游得回来。” 艾巧巧瞬时吓的不敢再乱动了。 夜离殇满意的搂紧她，带她顺原路返回。 “阿嚏！”艾巧巧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回头看着墙壁上的大洞，“这个洞怎么办？” 夜离殇打量了一番破洞，“看来要做个暗门了，此事交给我好了。” 夜离殇当天便回了一趟怀安城，带回来三个益草堂的人，用了两个时辰就把那个洞重新堵上了，还修了个暗门。 看着还是原来的墙壁，上面挂着老旧的画卷，只要卷起画轴，按动靠近面地下方的一块砖块，那堵墙壁便会转动。 夜离殇示范给艾巧巧看，并教她如何打开这扇暗门。 艾巧巧激动万分，以后她可以在里面存放食材，就算天气再热也不怕坏掉了。 她把那本账簿也带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收藏好。 有空时，她要仔细的看一看，那里的每一道菜可都是皇上曾经吃过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账簿的最后一页，自那道菜之后便再也没有记录过任何东西，是一片空白。 每次她看到那里都心惊肉跳的。 那应该是艾家的先祖在宫里做的最后一道菜吧，就是因为这道菜出了问题，他才丢了性命，艾家也因此而险遭灭门。 她认真研究了那道菜，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那是一道甜品，加了樱桃酱的点心。 这道菜能出什么问题？ 她想不出来，能让皇上杀了艾家的先祖，并迁怒一族之人，想来是极重的罪了。 “巧巧？” 门外传来张伍的声音。 艾巧巧迅速把账簿藏好，迎出去。 张伍拿来了一件鹿皮坎肩。 “巧巧，你来试试看，合不合身。”张伍嘿嘿笑着，把东西递给她，“要是不合身就让你娘帮你改一改。” 艾巧巧穿上试了试，还好，虽然有些肥大，不过却很暖和。 “我明天要跟我爹去娘娘庙那边找些活干，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晚上来找我。”张伍道，“要是老艾家的人欺负你了，你就派人给我传话，我回来揍他们。” 艾巧巧愣一愣，娘娘庙？不就是那日夜离殇带她去的地方吗。 一想到那个地方，她的脸就情不自禁的有些发热。 呸呸呸，没想到他是那样的君子。 “你和你爹去那做什么？”艾巧巧问。 “修桥啊。” 第116章 宇文公子下聘礼，与小伶的约定 加更，。&。潇~`家可爱的小公举生日~~ 艾巧巧细细问起张伍有关修桥的事来。 “我爹想在明年盖新房，所以想趁着天冷之前多赚些钱。”张伍道，“我跟我爹去运石材，每天最少也能挣十个大钱。” 艾巧巧皱了皱眉，“你爹身上伤才好，做不得重工。” 当初他爹的肚子整个被猛虎剖开，要不是得夜离殇三针相救，早就咽了气。 那样的重伤就算好了也要慢慢调养，突然做重活的话会伤身。 张伍也知其中厉害，“我会让我爹小心着些，少运些石材便是。” 就算少运些那也是体力活。 艾巧巧还想再劝他，听风听雨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巧巧姑娘，宇文公子到老艾家下聘礼啦！我们快去看看！” 艾巧巧愣了愣。 张伍也来了精神，拉着艾巧巧就往外跑。 村里要是谁家办个喜事都会招来不少孩子，下聘时男方如果大方，女方的家人会向围观的孩子分些喜饼或是喜糖。 还没等到老艾家大院，便听见鞭炮声响起，还有小孩子兴奋的吵闹声。 听风听雨也跟着凑热闹，大伙凑在院门口，只见数辆马车上抬下来用大红绸包裹着的箱子跟篮子。 几个小厮手里捧着托盘，托盘里用红绸垫着，里面摆着金簪、金戒指、金耳环等物。 筐子里装着羊、猪、礼烛、礼香、礼饼、连招花盆等物。 在乡下这种地方，这样的聘礼算是相当丰厚了。 艾明山跟麻氏乐的合不拢嘴。 艾永贵穿着簇新的袍子，站在最前面，就像是他要成亲似的。 宇文苓下了马，向众人拱手。 院门外聚着的孩子们纷纷叫嚷着，说着吉祥话。 宇文苓笑着让手下小厮撒了些喜钱。 虽然不过是几个铜钱，抢到手的孩子们也欢天喜地的。 麻氏绷着脸看着那些孩子抢钱，嘴角露出些不屑，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孩子们盼着艾家这边撒喜饼，可是他们把宇文苓接进院后便关上了门。 “太抠门了。”张伍哼了声。 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不上是孩子了，他并不稀罕这些，可是老艾家的做法实在是让孩子们失望。 那么丰厚的聘礼，他们连个喜饼都不撒。 艾巧巧并没有对此抱什么期望，跟张伍看了会热闹便回去了。 刚回去没多久秋氏便寻上门来了。 “巧巧，你奶叫你回去帮忙呢。” 男方送来聘礼后，女方家里要设宴款待。 张伍气哼哼的，“干活想起你来了，哼。” 不过就是去做几个菜，艾巧巧并不怕麻烦，她让张伍先回去，然后跟着秋氏去了艾家大院。 上房里热热闹闹的，时不时传出笑声。 艾永贵的笑声最响。 艾巧巧连个面都不露，直接去了厨房。 艾小伶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进来，怯怯道：“巧巧姐……我奶要我来给你打下手。” 艾巧巧这才发现秋氏不知什么时候溜出去了。 居然找了个五岁的孩子来帮忙。 麻氏可真会使唤人。 艾巧巧没用艾小伶干活，而是让她坐在柴堆边上，自己这边忙着炒菜，时不时还挑出些好吃的喂给艾小伶。 艾小伶开始不敢张嘴接，艾巧巧压低声音，“你就算不吃你奶也会认为你偷吃，你怕什么，再说今天家里有客，她不敢骂你。” 艾小伶这才犹犹豫豫的张嘴接了。 艾巧巧见她小嘴快速动着，连嚼都没嚼烂就吞了下去，不禁叹了口气。 这可是艾永贵的亲闺女啊。 艾永贵可真是个心狠的，当初的钟氏，到现在的方贤春，哪一个都没能得到他真心相待，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就连自己的妻儿都不护着，在他眼里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艾小伶吃了几口东西后突然瘪了小嘴，像是要哭。 “巧巧姐，我能跟我娘你过吗？” 艾巧巧无奈的望着她，“你有爹，怎么能跟我过呢。” 艾小伶低下头，小声道：“我才没有爹爹……我娘总是哭……我能跟我娘回去吗，我不想住在这里。” 艾巧巧想了想，蹲下身，凑到艾小伶跟前，“你爹爹不好吗？” 艾小伶摇头。 “你爹爹平时会欺负你娘吗？” 艾小伶想了想，“他从来不跟我娘说话，有一次还趁我娘不在瞪我……说我碍了他的事。” 碍事？艾永贵果然有更大的野心。 艾巧巧扭头看了一眼厨房外。 这时众人都聚在上房陪未来的姑爷说话，没人往厨房这边来。 她压低声音，问艾小伶：“你爹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艾小伶想了想，“他在家时会把我赶到外屋……” 艾巧巧暗暗在心里骂了句：他真不配当这个“爹”字。 “你爹平时在家里会看书吗？”她继续问。 艾小伶嘟着小嘴，极力思索，她不过才五岁，很多事都搞不明白。 “有个小本本……”她犹豫着，“我爹有时会拿出来。” 艾巧巧强行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从菜盆里捡了块肉塞进艾小伶的嘴里。 “小伶真乖，你告诉姐姐，那是个什么样的小本本？” 艾小伶小嘴被肉塞的满满，不住蠕动，“黄色的皮，上面脏脏的。” 艾巧巧紧紧盯着她，“还有呢，本子厚不厚？” 艾小伶摇了摇头。 艾巧巧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听艾小伶的形容，那本子像极了她父亲的那本菜谱。 “本子是破的。”艾小伶又补了句。 艾巧巧脑袋里“轰”的一下，她紧紧攥着拳头，就连指甲把掌心刺破了都浑然未觉。 “小伶，这件事你一定不要说出去。”艾巧巧压低声音，“记得吗，特别是你爹爹，不能告诉他，不然他会更讨厌你的。” 艾小伶认真的点着头。 “爹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爹爹，我只喜欢我娘。” “乖。”艾巧巧摸了摸她的头，“下次你爹爹再看那本书时，你注意看他把那书藏在哪了。” 艾小伶抬头看着她，天真道：“姐姐也想看那本书吗？” 艾巧巧勉强笑了笑，“你先别动那书，等你发现它被你爹藏在哪了，然后来告诉我……我到时做好吃的给你。” “真的？”艾小伶眼睛顿时亮了。 “真的。”艾巧巧重重点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嗯！”艾小伶欢喜的应着。 第117章 得了喜钱，合伙做生意 加更，寶寶戀楓情結 生日快乐~~~ 艾巧巧做好了菜，又帮着端进了上房。 众人围坐，艾巧巧突然进来反倒像是个下人似的。 “把菜放这边来。”艾永贵吩咐道，俨然一家之主。 艾巧巧看了一眼艾永贵，他指的是宇文苓跟前。 端着菜，她放到艾明山跟前去了。 艾永贵愣住了，宇文苓笑了笑，“巧巧姑娘做的对，小婿怎好逾越。” 听了这话艾明山心里痛快，看向艾巧巧的目光带着慈爱，“巧巧来这边坐。” “不啦，爷，你们吃，我还要回去。”艾巧巧解了围裙。 宇文苓站起身，向艾巧巧拱了拱手，“巧巧姑娘，上次多谢你引见才得见神医，这是你的喜钱，还望你不要嫌弃。”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 麻氏眼珠子当时就直了，秋氏更是咂了砸嘴。 那红封沉甸甸的，里面装的绝不是铜钱。 艾巧巧接到手里时也是一愣。 从外面摸着的手感，里面装的绝对是银子，而且足有二两之多。 艾巧巧笑了笑，向他福礼：“多谢宇文公子。” 麻氏死死盯着艾巧巧，就像恨不得扑过去把她手里的红封夺下来似的。 艾巧巧笑的更灿烂了。 麻氏俨然已经把宇文苓当成了他们自家的财产，她拿了宇文苓的红封，就是拿了他们老艾家的钱。 艾巧巧笑嘻嘻的向宇文苓道谢，把红封小心翼翼的收好。 麻氏脸色更难看了。 “爷，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艾巧巧转身出了上房。 回了老宅，结果知得夜离殇回了怀安城，听风听雨却是留下来了。 “益草堂那边有些事，公子要离开几天。”两个小童替夜离殇传话。 没了夜离殇在这边，晚上她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饭菜，只有她跟蓝氏还有两个小童，她炖了一大锅的菜，多添了些水，这样一来菜和汤都有了。 饭后张伍跟温文华居然都跑到她这里来了。 温大哥还送来了一大捆柴火。 艾巧巧现在最愁的就是柴火，她身单力薄，就是上山砍柴也背不回来多少，原本她还打算着要入冬了只能去买些柴来家了。 “这是我爹在河里捞的河虾。”张伍拿出个竹篓子交给艾巧巧。 篓子里全都是活虾。 艾巧巧看了非常高兴，“这么多，我可以包虾饺了，夜大哥一定会喜欢的。” 张伍有些不悦的嘀咕了句：“这是送给你吃的，留给神医做什么。” 艾巧巧嘿嘿笑了几声。 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看到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夜离殇喜欢不喜欢。 艾巧巧请了他们进屋喝茶，还拿了些自制的点心出来。 温文华开始不好意思进屋坐，但是张伍却是这里的常客，拉着他进屋来吃点心。 “温大哥也要去修桥？”艾巧巧惊讶道。 “是啊，他也想多赚点钱。”张伍一边啃着点心一边替温文华解释，“温家老二又欠了赌债，温家婆婆天天在家里骂呢。” “为什么他自己不去，非让温大哥去？”艾巧巧不解。 “偏心。”张伍撇嘴，“老二嘴甜，把他娘哄的团团转，什么好的都给他，温大哥是个实在人，又不会说话。” 温文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是些体力活，我还干得动，只是苦了润雪……她每天还要往娘娘庙那边跑。” “润雪嫂子也要去干活吗？”艾巧巧问。 “她是去帮我送饭，晌午要是回来吃的话来回跑路要花不少时间。”温大哥道。 “去修桥他们不管饭？” 张伍解释道，“他们只管大工的饭，也只有晌午一顿，我们都是去做些运石材的小活，又没有什么手艺，人家自然不会管我们的饭了。”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小伍哥，你跟你爹也要回来吃晌饭吗？” 张伍摇头，“我们哪有空啊，早上带些就是了。” “晌午不就都凉了吗？” “那也没办法，来回走要花不少时间，耽误干活。”张伍无奈道。 艾巧巧托着下巴，不知思忖着什么，“小伍哥，明天你能带我去趟娘娘庙吗，我想看看那座桥。” “桥有什么好看的。”张伍满眼不解。 艾巧巧嘿嘿一笑，“我想到个好主意，我要先确定一下。” “什么好主意？”张伍也来了兴致，他知道艾巧巧主意最多了，每次她都能想到挣钱的好法子。 “明天先去看看再说。”艾巧巧神秘一笑，“要是可行的话，润雪嫂子也能帮得上忙，我们可以挣更多的钱。” “我家里有马车，明天我带你们去吧。”听了这话，温文华也顿时来了精神。 三人约定好，第二天一早温文华套了马车来接艾巧巧。 艾巧巧把听风听雨留在家里陪着蓝氏。 马车走出村口不远便遇到了张伍。 张伍也不跟温文华客气，直接跳上马车。 三人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娘娘庙。 石桥一端已经支起了架子，做工的人们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搬运着石材。 艾巧巧爬到高处，打量着周围。 他们一直等到天近晌午，陆续有妇人拐着篮子来送饭。 干活的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去寻自家的妇人，拿了饭食就地坐着吃了起来。 艾巧巧认真的数了数，果然管饭的只有桥面上那些做大工的。 普通打零工出苦力的只能啃着自家的馒头或是大饼，家里有手巧心细的妇人，那干活的男人还能吃的更好些，有菜有汤。 艾巧巧目不转睛的看着。 “小伍哥，你说，咱们在这里支个茶摊怎么样？” 张伍挠着后脑勺，“你是想在这里卖茶水吗？” “不止是热茶，我们还可以卖些包子，有那中午不回家的就会到我们这里吃包子，这样也可以省下他们赶回家的时间。” 温文华点了点头，“我看这事可行，只是这包子不能卖的太贵了。” “这是自然，咱们要不要试一试？”艾巧巧眼睛亮闪闪的。 大桥一直能修到年底，到时天气冷了，那时就会收工，明天开春才会重新开始修桥，算起来这生意能做好几个月。 张伍跟艾巧巧做过几次小生意，渐渐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怕是要添置不少东西吧？” 艾巧巧掰着手指头，“桌子椅子啦，碗筷什么的也要不少，好在主食是包子，碗不够也没什么，可以直接用油纸包起来带走。” “那也要不少钱吧？”张伍有些担心，要是生意不赚钱，到时可就亏大了。 “没关系，昨天宇文公子赏了我个红封，我们就用它来做本金。” 这钱她要花得有名头，省得麻氏总是心里惦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问她往回要这钱。 “桌椅什么的我们可以自己做。”温文华道。 “先只要四张桌子就好啦，椅子能多些。”艾巧巧盘算着。 “我爹也会做些简单的木匠活。”张伍兴奋道。 三人商议一番，回去了便分头开始行动。 第118章 又见大福师傅，一起砸牌子 张伍天天往艾巧巧这边跑。 温大哥跟着张伍他爹一起做起了桌椅的木工活，艾巧巧也没有白让他们出力，每天管他们中午的一顿，木料钱什么的连同两个人的工钱她都照付不误。 温大哥不太好意思，想要拒绝。 张伍却痛快道：“温大哥，你就收着吧，咱们跟着巧巧干，包准错不了。” 温大哥只好笑着收了工钱。 吃中饭时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商议。 “为什么想卖包子？”张伍问。 “又有菜又有饭，吃几个就饱了。”艾巧巧笑眯眯的，“多省事。” “天天吃包子……总会腻味的吧？”张伍道。 张伍他爹用筷子打了一下他的头，“能有包子吃就不错了，你还敢挑。” 张伍捂着头，憨憨的笑，“我就是说说嘛，一连吃好几个月的包子，总会有人腻味的吧。” “我可以换不同的馅料。”艾巧巧解释道，“不会让他们吃腻的。” 而且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主意，不过她不能告诉他们。 说起包子，她想起了她爹在世时曾教过她的一个方子：灌汤包。 这种包子的秘方便是高汤的皮冻，加了皮冻的包子包好后，馅里自然就充盈着汤汁，汁多肥美，油润四溢，鲜香无比。 但是制作好的皮冻却不好存放，特别是在天热的时候，她不能天天都做皮冻。 不过现在她有了那个秘密的山洞，做好的皮冻只要放在里面，很长时间都不会坏掉。 简直是天助我也。 艾巧巧越想越高兴，她绝对有信心把包子做的让他们一吃难忘。 等夜离殇回来了，她就用那些虾做一道鲜虾灌汤包，夜离殇一定会喜欢的。 这几天她就先把虾存放在暗门后的山洞里了，用来保鲜。 秋氏来过几次，都说家里叫她去吃饭，艾巧巧也没有隐瞒，直说了她想用宇文给的红封赏钱做点小生意，忙的脱不开身。 麻氏原本是想把她叫到家里，寻机让她把那钱吐出来，结果听说她要用那钱做生意，急的不得了，派了秋氏出去一趟一趟，差点把秋氏的腿给跑断了。 最后还是艾老爷子发了话。 “都给我消停点，不就是二两银子的喜钱吗，那是人家宇公子给巧巧的，你居然还好意思惦记！” 麻氏一瞪眼，“那可是二两银子，能置办多少柴米油盐！” “那是给巧巧的，不是你的！” “巧巧是我孙女，我是她奶，我要花她敢不孝敬我！” 艾明山气的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戳，“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钱你敢往回要！” 秋氏见老两口吵起来，偷偷溜出去。 艾巧巧并不知道老艾家大院吵翻了天，她跟张伍进了怀安城，置办起了碗筷等物，要蒸包子他们还要有蒸笼，还要准备个炉子，用来在摊子上煮汤和蒸包子之用。 二两银子转眼就被花了一半，艾巧巧又用剩下的钱去冯老板的杂货铺买了面粉等物。 张伍去集市上买了猪肉，还有一些猪骨。 冯老板顺便跟艾巧巧聊了起来。 艾巧巧这才得知最近一阵怀安城的食客们对鱼香肉丝不再感兴趣，不过粉浆依然卖的不错。 “听说得月楼最近推出的一道糖醋排骨不错，这道菜也要勾芡，所以你的粉浆依然有不少酒楼来要货。”冯老板介绍道，“对了，还有上次在你们村，王家想卖粉浆给我，听说他们后来还是把粉浆卖给得月楼了。” 艾巧巧挑了挑眉。 王婶求到艾明山那里去，这事让她给搅合了，不过生意还是谈成了，看来这里必然有艾永贵的关系在里面。 “不知我二伯父收了他们王家几成的利钱。”艾巧巧冷笑。 看来艾永贵还挺会往自己兜里捞钱的，多少都不忌讳。 “王家的粉浆跟你的有什么不同？”冯老板好奇的问。 “他们的有泥沙。”艾巧巧偷笑，王家只顾挣钱，怎么可能像她那么仔细，把红薯洗了又洗，要是他们只图着快，连皮也没去的话，那就更糟了。 要是有食客咯了牙，到时得月楼必然会被麻烦缠身，要是那食客的身份高一些，这麻烦就更大了。 艾巧巧与冯老板聊了一会，张伍在集市上买好了猪肉和骨头回来接她。 还没等她上马车，外面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药堂伙计打扮。 “巧巧姑娘，我家公子请你去得月楼见一个人。”伙计道。 艾巧巧微有惊讶。 “你家公子是……” 伙计赔着笑，双手送上一封信，“这是我家公子要小的交给姑娘的。” 艾巧巧接过。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她全都认得。 确实是夜离殇请她去得月楼，而且在封尾还盖着一个印章，印章上刻着一个“夜”字，与夜离殇送给她的那枚紫玉戒指一模一样。 艾巧巧为难的看了看张伍。 药堂伙计道，“我家公子说了，只请姑娘您一个人。” 张伍痛快道，“既然是神医请你，那我先回去好了，顺便帮你把东西送回老宅去。” 艾巧巧与张伍道别后，跟着伙计去了得月楼。 刚进得月楼，艾巧巧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楼里的伙计全都低着头，就是一楼待客的那些人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对食客更是赔着十二分的笑，好像生怕被食客挑了理。 伙计没有带着艾巧巧上楼，楼上全都是雅间，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一楼散席，一处靠窗的位置。 靠着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紫袍，外罩黑纱半臂，锦衣华服，紫莲封腰坠着流苏。 正是神医夜离殇。 对面一人，年过七旬，身宽体胖，面容带着异样的红光，正是大福师傅。 艾巧巧心中暗惊，面上却不露声色，上前福礼。 大福师傅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丫头，坐。” 艾巧巧扫了眼周围，得月楼的几位管事亲自服侍在侧，“两位……” 没等他说完，大福师傅敲了敲桌子，“你们眼都是瞎的吗，我们三个人。” 管事被呛的白了脸，马上改口道，“三位贵客，你们想吃点什么？” 大福师傅对菜牌看也不看，直接丢在一边，“有什么拿手的，只管上来几道。” 管事大气也不敢喘，试探道：“最近得月楼的新推了一道新菜出来，糖醋排骨，几位要不要尝尝？” 夜离殇面无表情，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艾巧巧的脸上，就好像那才是他的菜似的。 艾巧巧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可是坐在这里她却不能露怯，只好强撑着。 很快，几样菜全都被端了上来。 大福师傅拿起筷子，招呼夜离殇和艾巧巧，“来来，你们也尝尝。” 夜离殇连筷子也没碰，慢悠悠喝着他的茶。 艾巧巧拿了筷子，学着大福师傅的样子，夹了些菜吃了。 “我呸！”大福师傅刚吃了一口便把菜吐了。 艾巧巧心里瞬时一片透亮：原来这老头子是来砸得月楼牌子的！ 第119章 艾永贵失面子，立威的机会 大福师傅一口将菜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他指着盘子里的菜。 一旁的管事忙过来道：“这是清蒸鱼。” 大福师傅哼了声抬头看向艾巧巧，“丫头，怎么样？” 艾巧巧抿了抿嘴，吐出两字，“太腥。” 夜离殇嘴角翘了起来，缓缓推过来一只茶杯。 艾巧巧看到杯里装着的只是清水。 “多谢夜公子。”当着外人的面她不敢再叫他夜大哥。 夜离殇垂眸敛目，似乎有些不悦。 艾巧巧不敢再看他，小口喝了杯里的水。 大福师傅又拿起勺子尝了另一道菜，仍是不满意，“这道虾仁豆腐羹怎么做的。” 管事一头雾水，“我们后厨师傅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啊。” 大福师傅看了一眼艾巧巧。 艾巧巧拿起勺子，先是尝了一口虾仁，然后又品了一口豆腐，最后又舀了一点汤汁喝了。 “汤没有用虾头油，欠了点鲜，虾仁还有些腥味，豆腐还好些，只是勾芡的汁……有点差。” 大福师傅冷笑了声，“你们是用泥灰勾的芡吗，非要吃在嘴里咯吱咯吱响才好？” 管事惊恐万状的点头，连解释的话也不敢说了。 大福师傅继续品菜。 就在这时，艾永贵闻讯赶来。 他早就想结识大福师傅了，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今天他陪着得月楼的掌柜出去办事，刚回来就听说大福师傅到他们这里吃饭，所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赶了来。 结果进门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艾巧巧那个丫头片子。 艾永贵暗暗咬着牙。 这个丫头果然耍了他。 上次他就怀疑是她砸了得月楼的牌子，只不过他一直没机会向她证实这一点，而且现在当着大福师傅跟夜神医的面，他更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大福师傅？ 艾永贵心中越发不安。 特别是那道鱼香肉丝的菜……会不会让她怀疑起什么来…… 艾巧巧正在品菜，抬头忽见艾永贵站在人群后。 艾永贵视线与她相对，后腰微微挺直，准备来到众人前与大福师傅见面。 可是艾巧巧只扫了他一眼，就飞快低了头，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艾永贵愣在那里，心里的恼火就别提了。 这个臭丫头居然装不认识他！ 大福师傅又夹了块排骨，咬了几下便直接吐在桌上。 “这么硬，想把我老头子的牙咯掉？” 艾永贵忙借了这个机会挤到桌前，假意训斥管事，“这道菜是谁做的？拿回去重做！” 管事应着端了菜就要走。 大福师傅扬起筷子便把盘子压住了。 “等一下，你是什么人？” 艾永贵忙陪笑，“我是得月楼的大厨，刚才有事出去了，不然一定亲手给您做菜。” 大福师傅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这里的大厨？我怎么不知道。” 艾永贵被噎的说不出话。 一旁管事道，“我们得月楼的招牌菜都是艾大厨研制的。” 大福师傅用筷子指了指那道糖醋排骨，“既然这样就请艾大厨再给我们重做一份。” 艾永贵心中暗喜。 只要他做的菜能得大福品评，哪怕是指点一二，对他都有莫大的好处。 他还想借机与艾巧巧说上几句，可是艾巧巧一直低着头，看也不看他。 艾永贵只能压下心中暗火去了后厨。 这时他们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 他们中很多人虽然不认识大福师傅，可是却听过他的名号。 刚才见艾永贵与大福师傅见礼，他们全都听见了。 “大福师傅这是要做什么？” “看样怎么像是来挑事的……” “莫不是要砸了得月楼的场子？” “怎么会……大福师傅很多年都不露面了。” “……喂，你们看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丫头，难道上次来得月楼砸场子的就是她？” “很有可能，就连夜神医也在，定是她。” “这么说她真是大福师傅的徒弟了……” 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艾巧巧偷眼看向大福师傅。 胖老头正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菜，不屑的打量着，好像全然没有听到身后众多的议论。 过了一会，艾永贵把菜做好了，亲自端来。 大福师傅只用筷子在排骨上戳了戳，连尝都没尝，只用筷子尖挑了点汤汁，放在舌尖上。 “我呸！”他侧头正好吐在艾永贵的身上。 艾永贵脸色唰地一变，不过却没敢动。 “大厨？还不如我家的厨子。”大福师傅不屑道。 艾永贵强忍着心中不悦，拱手道：“大福师傅，不知我做的这道菜哪里不合您心意。” “肉太硬，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咬不动，汤汁太甜，里面还有细沙，你们一个个都是傻的吗，难道自己没有尝过吗！”老头子摔了筷子。 艾永贵面色铁青，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斥责。 在得月楼的后厨，他可是说一不二，就连这里的管事跟掌柜也要敬着他三分，拿他当成了这里最重要的招牌供着。 如果他能得到天下第一鲜的金牌，得月楼也会跟着他身价大涨。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艾永贵今天却栽在了大福师傅面前。 “你们自己都尝尝。”大福师傅将菜子推到他们跟前。 管事犹豫片刻，拿了筷子夹了块排骨。 排骨是有点硬，不过对年轻人来说，还可以咬得动。 只是那汤汁确实有些差劲了，汤底带着细沙的感觉，吃在嘴里让人感觉有些异样。 管事吃过后低了头不说话。 几个伙计也都尝过了，全都变成了哑巴。 大福师傅喝着茶，嗤嗤冷笑，“我好久都没到这里来了，没想到得月楼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艾永贵站在那里，感觉到无数目光自他身后投来，一道道宛如利箭，那些目光有嘲讽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他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也正在看他，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底不带任何感情，但就是这样的目光却更加令人心惊。 一丝无形的冷意划过艾永贵心头。 “丫头，你去给他们后厨给我炒几个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大福师傅吩咐道。 艾巧巧站起身，向着得月楼的管事福了福礼，“借你们后厨一用。” 管事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带着艾巧巧去了后厨。 “还有一件事……”艾巧巧对管事道，“我要用到粉浆，但不是用你们这里的，麻烦你帮我买些来。” 艾巧巧知道这是她的机会，是夜离殇好不容易才帮她争取来的，在得月楼立威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 第120章 得月楼，要完了 艾巧巧去了后厨。 得月楼后厨的厨师听说她是大福师傅叫过来炒菜的，全都聚在后面，想看看这么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做菜的。 艾巧巧先是取了些虾来，将虾壳剥去，随手将虾头留了下来，倒进锅里，用小火煸出红红的虾油。 红红的虾油溢出，清亮亮的。 她把虾仁中的沙线去掉，同时在水中加了点盐，焯烫豆腐。 这时得月楼的管事急急跑来，将从外面买来的粉浆交给艾巧巧。 看到粉浆外面包着的油纸包，艾巧巧笑了。 这正是她制的粉浆。 她倒了些粉浆出来，在切过的虾仁里加入少许黄酒和胡椒研制了一小会。 身后，一名厨师默默点头。 “这丫头有点本事，她居然用酒来去腥味。” 艾巧巧不去理会身后的议论，她在小碗里加了些盐，糖，粉浆，又加了点水，调了个芡汁儿。 然后用她煸出的虾油小火煸起了香葱姜末，然后又加了些黄酒进去。 后厨众人抽着鼻子。 “味道闻着不错。”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她应该是大福师傅的徒弟吧……” “应该是，不然大福师傅不会叫她来做菜。”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把豆腐倒进锅里，动作温柔极了，一个后厨打杂的禁不住笑出声来。 然而几个厨师却没有一个笑的。 打杂笑过后捂住自己的嘴，紧张的环视众人。 他实在是觉得刚才艾巧巧的动作过于小心了，有些故弄玄虚。 那些厨师却没一个觉得好笑。 他们知道艾巧巧这么小心是为了什么。 豆腐进入锅中，艾巧巧将刚才调好的芡汁缓缓倒入锅中，然后把虾仁倒进锅里。 一名厨师碰了碰身边的同行，低声道：“你发现了吗？” 那人嗯了声，“这丫头把虾仁倒在有汤的部分。” 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直接把虾仁倒进去，可是锅里现在装满了豆腐，虾仁如果被倒在豆腐上面就会慢熟，汤里的虾仁会先熟。 两者不会同步，晚熟的自然就会带着些没有去掉的腥味。 艾巧巧用勺背轻轻的在锅里推了推，将虾和豆腐均匀，然后盖上盖子小火焖了一会，再次打开盖子时，身后众人轻吸了口气。 锅里的汤汁呈现出一种橙黄色，汤汁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原来是因为之前的虾油。”一位厨师轻叹了句。 “我们能尝尝吗？”不知谁冒出句。 艾巧巧微笑着点了点头。 瞬时，所有人全都挤过来，各式各样的勺子伸着。 艾巧巧生怕弄碎锅里的豆腐，不过那些人显然也是知道菜是大福师傅要吃的，都很小心，只舀了些汤汁喝。 “一点腥味也没有。” “哇……这个好吃。”不知哪个打杂的刚才也偷舀了一勺子汤，砸吧着嘴。 对于众人的赞美，艾巧巧只是笑了笑，她重新勾了些芡，在出锅前再次倒进了锅里。 “勾两次芡！”人们惊讶。 “两次才会让汤汁更浓。”艾巧巧解释道，并把虾仁豆腐装进盘子，最后淋上芝麻油撒上香葱。 有人先将这道菜端出去。 大福师傅无聊的敲打着桌面，菜刚一经过他面前，他瞬时坐直了身体。 夜离殇放下茶杯，拿起筷子。 两人同时夹了块虾仁。 虾仁鲜，弹，豆腐香，滑，嫩。 放入口中嚼着，带着韧劲。 “拿勺子来！”大福师傅叫了声。 马上有管事送过来勺子。 “吃这个，用筷子吃的不过瘾。”胖老头嘿嘿笑着。 又过了一会，糖醋排骨端上来了。 大福师傅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眼前端详着，忽地笑起来，“这个丫头……还真细心。” 夜离殇咬了一口排骨。 外面裹着一层浓稠的糖醋汁，酸甜适中，不会太甜，也不会太酸，特别是排内，外表带着酥脆，肉很嫩。 “炸过了？”他惊讶道。 大福师傅笑着看他，“刚才得月楼的那份排骨硬的就像块石头，这丫头为了能在短时间内让排骨肉变嫩，她把排骨放在油里炸过了，所以表皮酥脆，还能保持住排骨里面的水嫩，而且……她还炸了两次。” 夜离殇挑起一侧眉毛。 他不懂做菜，所以看不出排骨被炸了两次。 “大福师傅真厉害。”艾巧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丫头，我说的可对？”胖老头得意的问。 “是，我是炸了两次。”艾巧巧谦虚道，“第一次炸时热油下锅，这样才能迅速在表面形成酥皮，保持住里面的水嫩，第二次炸的时候中火适度，这样表皮会更酥脆，里面肉质才嫩。” “而且你裹酱汁的时候还用了心。”胖老头乐呵呵的把菜推到众人面前，“你们谁能看出来她用心在何处？” 艾永贵死死的盯着那盘菜。 “大福师傅，我可以尝一块吗？”他一字一顿。 大福师傅满不在乎的扬了扬眉。 艾永贵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排骨入口酥脆极了。 “看得出来吗？”大福师傅看着众人。 得月楼的众人沉默着，居然没有一人开口。 大福师傅突然把筷子一摔，站起身，说了一句让众人心惊胆战的话，“这样的得月楼，没有也罢。” 聚在后面看热闹的食客们顿时哗然。 以大福师傅的身份，这么一句话就相当于判了得月楼的死刑。 没有也罢，那就是说他们做的菜他看不上了。 大福师傅起身离开，夜离殇也没有再坐下去的打算，悠然理了理袍子，“巧巧，走了。” 艾永贵正死死的盯着艾巧巧，夜离殇侧过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这位姑娘，请留步。”艾永贵身后，一位厨师忍不住开口道。 艾巧巧转回头。 “请姑娘说一说，这道菜……你还在何处用了心思？”那位厨师看年纪足有四十多岁，他硬着头皮站出来，“还请姑娘告之。” 艾巧巧笑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为了保持排骨的外皮酥脆，浇酱汁的时候不能在锅里滚太久，不然酱汁就会把排骨的酥皮浸泡的过度，那样就失去了酥脆的口感。” 艾巧巧跟着大福师傅离去，艾永贵站在那里，只觉得心底恶寒一片。 得月楼……要完了。 第121章 得月楼是谁的产业?为你买簪 加更，提前为1600钻加更~~ 大福师傅一走，得月楼里的食客全都炸锅了。 “看来得月楼要完了。” “啧啧，看来明年天下第一鲜的比试没有得月楼的份了。” 艾永贵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耳边响起的全都是嗡嗡的议论声。 他只觉得浑身直冒凉气。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就为了能在这次天下第一鲜的比试上拿到头筹，一步登天…… 结果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就这么摔下去了。 “艾师傅，掌柜叫您过去。”一位管事过来提醒道。 艾永贵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去见掌柜。 得月楼的掌柜铁青着脸，见艾永贵过来低声道：“我们去见东家。” 艾永贵垂头丧气的跟着掌柜离开得月楼，乘了马车去了怀安城东，见了得月楼的东家。 得月楼的东家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衣着华丽。 得月楼掌柜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中年人紧锁眉头，“大福师傅还说了什么？” “他说……这样的得月楼……没有也罢。” 中年人脸色变了变。 半晌，嘴里嘀咕了句：“怎么会这样，他不应该这样啊……” 艾永贵不觉有些奇怪。 他看向掌柜，掌柜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有些事他知道的比他多。 艾永贵很想问个清楚，然而不管是掌柜也好，还是东家也罢，他们全都言辞闪烁。 “艾师傅，只怕我们这次真的是遇到麻烦了，大福师傅要是不能把他之前的话收回来，得月楼弄不好可真的要关门了。” 得月楼要是真关门了，这对艾永贵来说，可是极大的打击。 他半生心血，全都在这里了，好不容易一步步爬上来。 家里也指着他能在这里出人头地，成为金牌的大厨后在城里置办房产，将全家都接近城里。 艾永贵狠狠咬着牙根，“东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只要您发个话，就是让我上门去给大福师傅跪门去，我都愿意。” 中年人看了一眼掌柜，“这个……办法是有，不过……” “东家，我是什么人，您还信不过吗？”艾永贵马上表白心迹。 中年人顿了顿，“其实……得月楼要是倒了，对大福师傅也是没有好处的。” 艾永贵瞪着眼睛，“东家何出此言？” 中年人与掌柜对视一眼，脸上显出些为难之色，“其实，得月楼现在还不是我的产业……” 艾永贵愣住了。 他从来不知道，得月楼居然不是他们东家的产业。 “那它是……谁的？” “它是……我叔叔的。”中年人艰难道，“我叔叔一生无子，所以他的产业都分给他的亲戚打理，只有等我叔叔死后，得月楼才能真的成为我的产业。” 艾永贵一头雾水，“那您怎么说得月楼倒了，对大福师傅没有好处？” “因为我的叔叔就是大福师傅。”中年人话音刚落，艾永贵惊住了。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 大福师傅……居然就是他们东家的叔叔，那么得月楼……就是大福师傅的产业了。 “他……他怎么能这样，得月楼要是关了，他可就损失大了！”艾永贵急道。 中年人苦笑，“我叔叔性情古怪，他不在意这些。” “那……我们要怎么办才好？”艾永贵真的急了，要是他早些知道这个就好了，何苦还要到处拜师，直接拜在大福师傅门下就成了。 “必须要让我叔叔收回之前的话。”中年人眼中划过一丝阴郁，“他病了很久了，我原以为他活不过几年，等他死后我就直接把得月楼继承过来，没想到他寻了夜神医……一千金的诊金他也舍得。” 一千金，那可是一千金啊，要是大福师傅死了，那金子不就是他的了吗？ 中年人越想越觉得不安，“这样看来，还不如让他早早的……” 艾永贵死死盯着中年人，“我明白了，东家，您只要点个头，其他的事我来办。” 怀安城。 艾巧巧跟着夜离殇和大福师傅来到街上。 “丫头，过两天你到我家来，帮我做几道菜。”大福师傅笑的爽快，“难得抓到个手艺好的，可不要糟蹋了若公子的那坛好酒。” 夜离殇飞快看了艾巧巧一眼。 艾巧巧立即会意，笑道，“您就放心吧，操办席面我手艺还差点，炒几道菜还难不倒我。” 大福师傅哈哈大笑，“那到时我就等着你了。”说完扬长而去。 益草堂的马车停在路边。 夜离殇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你先回去吧，大福师傅要找你时会派人去接你，无需担心，他虽然性子怪了些，可是为人正派，考虑的又很周全。” 艾巧巧本以为他们是要一起回小房村。 “你不回去了？”她问。 夜离殇微微弯起唇角，黑漆漆的眸子清晰的倒映出她的面容，“不了，我要走了。” 艾巧巧心中莫名一紧。 “你现在就要走？我还给你留了活虾，想给你做虾仁灌汤包吃呢。”她失落道。 夜离殇笑了：“光是听名字就让人觉得很好吃。” 他眼中的笑意太过灿烂，竟然让她觉得有些耀眼。 她微微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夜离殇打量着她的侧脸，突然伸手抓了她的手。 “你跟我来。” 艾巧巧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拽进了路边的一间店面。 夜离殇环顾四周，指了指柜子里的一支发簪，“麻烦老板把这个拿出来我瞧瞧。” 原本店里的伙计想过来招呼，听了这话老板忙放下手里的活，亲自跑过来。 就算不认得夜离殇的身份，单是看他这身打扮也知他不是寻常人家出身。 老板笑呵呵的取出一支青玉发簪，“您真是好眼光，这块玉的质量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了。” 夜离殇接过发簪，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拉过艾巧巧，扬手便把发簪插进了艾巧巧的发间。 艾巧巧吓了一跳，“夜大哥，您别……”她扬起手来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别动，当地掉在地上摔碎了可是要赔的。”夜离殇吓唬道。 果然，听说要赔钱，艾巧巧吓的不敢再动了。 夜离殇端详着她头上的发簪，“这个不错，很配你。” 青玉颜色本就有些暗，戴在她头上也不太眼显，不过懂行的人一眼便可看出它的价值。 “待你十五岁及笄后也该有个像样的首饰了。”夜离殇对老板淡然一笑，“就这个，要了。” 连价都没问，直接买了下来。 老板笑的连嘴都合不上了，难得遇到有钱的贵公子。 “这位公子当真好眼力。”老板一边说着奉承的话，一边将青玉簪小心的包起来，放在匣子里。 夜离殇转身将匣子放进艾巧巧手中。 “这，我不能要。” 夜离殇挑眉，“反正钱我已经交了，你要是不要就扔了。” 艾巧巧捧着匣子左右为难。 扔了……真亏他能说得出来，真要是扔了，她哪里舍得啊。 仿佛看穿她纠结的心思，夜离殇唇边的笑意越发加深…… 第122章 贸然来访者 益草堂的马车将艾巧巧送了回去。 本以为马车把她送回家后便要回城，谁知车夫竟然留了下来。 “公子吩咐过了，小的以后便在这里听凭巧巧姑娘吩咐，姑娘不需付我工钱，益草堂那边每月都有我的份子，姑娘只要每日管些饭食，其他的都不用您操心。” 艾巧巧没想到夜离殇居然安排的这么周到。 有了马车，以后她去哪都方便了。 再说这是益草堂的马车，车厢里非常宽敞，坐着又舒服，比起农家的平板车可是要舒服一万倍。 艾巧巧向车夫道谢，车夫却向后退了一步。 “巧巧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公子的吩咐。” 车夫仍然住在以前的耳房内，听风听雨知道夜离殇走了，都有些难过。 艾巧巧心情也莫名的跟着不好起来，以至于当晚的饭菜谁也没有吃多少。 一连几日艾巧巧都打不起精神。 她特意给夜离殇留的那些鲜虾终是没能派上用场，她包了鲜虾灌汤包，请张伍和温大哥都来尝了。 他们吃的赞不绝口，艾巧巧却不觉得开心。 真是奇怪，为何她得了夜离殇的夸奖就那么高兴？ 就连她自己都想不通，难道……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那么在意他了吗。 不妙不妙。 艾巧巧偷偷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夜离殇可是神医，她就算真的喜欢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还是快点放弃这不契合实际的想法才是。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把他送给她的青玉发簪收了起来。 她现在尚未及笄，是不能戴这种发簪的。 也不知他什么时才能回来，他说最多半年……看来在她及笄之前他就能回来了。 到那时，他的手腕应该就能治好了吧。 温大哥那边的桌椅就快要做好了，除了桌椅，张伍的父亲还提议要搭个棚子，这样如果遇到下雨刮风之类的，就不会被雨淋湿了。 艾巧巧同意了。 于是他们又花了两天功夫研究如何搭棚子。 这天早上，大福师傅的人来了小房村。 “大福师傅请巧巧姑娘去帮忙做几道菜。”来人很客气，还带了辆马车来。 艾巧巧没有乘对方的车，而是坐了夜离殇留给她的那辆益草堂的马车。 大福师傅的府邸在怀安城南边的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内，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家的主人有何特别。 青砖青瓦，幽静的院落。 大福师傅让人把艾巧巧带到厨房，让她用现有的食材随意炒几个菜。 艾巧巧看了看食材，发现全都是海鲜类的食材。 看来他是在故意给她出难题啊。 通常只有靠海边的厨师最擅长处理海鲜的食材，怀安城这里的酒楼大多都是卖些河鱼的菜式，就是虾也大多是河虾。 而在大福师傅的厨房，她却见到了一篓子海虾，还有一些花蛤和扇贝。 艾巧巧心里暗暗长舒一口气。 幸好当初她爹爹教了她不少海鲜的菜式，不然今天她可真要傻眼了。 她先在锅里炒出些虾油来，在虾变红时把它盛出来，放入蒜瓣煸香，又加了花椒炒出香味，然后加入豆瓣酱，直至煸炒出红油。 她洗了把芹菜，将叶子去掉，切成小段，然后把芹菜倒入锅中翻炒，最后加入早已炒红的虾子，加入酱油、黄酒、老醋，还有一大勺白糖。 出锅前她又撒了一大把白芝麻。 “这是什么？”大福师傅审视着这盘子炒虾。 “干锅香辣虾。”艾巧巧自豪道。 这道菜她相当有自信，当初就连她爹爹都夸她做的好吃。 “可惜您这里的豆瓣质量不好，要不然它还能更好吃些。” 听了艾巧巧的抱怨，大福师傅哈哈大笑。 “看来你这丫头是个明白人，菜好不好吃用的配料也相当重要，食料再新鲜如果遇到个糟心的生手，也能把它糟蹋了。” 艾巧巧抿嘴微笑。 她知道大福师傅这是在提点她，于是安静的听着。 大福师傅又尝了她另外做的两道菜：辣炒花蛤和蒜蓉粉丝蒸扇贝。 花蛤炒的火候正适合，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另外一道菜卖相好看，大福师傅拿着扇贝壳仔细端详，半晌道：“这几道菜你是跟谁学的？” “我爹。”艾巧巧毫不隐瞒，没人是天生就会做菜，她对于自己有这么一个父亲相当自豪。 发觉了艾巧巧语气中的自豪，大福师傅抬头重新打量了她一番。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厨师。” “在哪家酒楼做事？” “他自己开了个小酒馆。”想起当初的幸福日子，艾巧巧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福。 “你的手艺能超过你父亲吗？” 艾巧巧摇头，“我做的能有他一半好吃就谢天谢地了。” 大福师傅略有惊讶，“有如此手艺，他为何不去酒楼做事？” 艾巧巧笑了。 “因为他想陪着我跟我娘。” 大福师傅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我爹很爱我娘，从来也不肯让她下厨，说是女人被厨房的油烟熏了会老的快，就不美了。” 大福师傅笑了，“那你为何也学了这手？” “因为我喜欢呀。”艾巧巧咯咯笑起来，“还是偷着学的呢，我爹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他又舍不得打我，只能由着我了。” “你不怕老的快？” 艾巧巧扬了扬眉毛，“我要是吃不到好吃的就会老得快。” 大福师傅扬天大笑，直笑的最后咳起来。 “有意思的丫头，有机会我定要见一见你父亲。” “可惜，见不到了。”艾巧巧低下头去。 “怎么回事？” “我爹已经不在人世了。”艾巧巧简单的将他们家的事说了一遍。 大福师傅半晌没有言语。 艾巧巧也不说话，默默的站在那儿，低着头。 “夜神医还真是狡猾。”大福师傅忽地低笑了声，“原来如此，他离开了怀安城，所以把你交给了我。” 艾巧巧不安道，“夜公子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帮我……” 大福师傅抬了抬手，艾巧巧只好闭上嘴。 老头子果然性子古怪，刚才还笑呵呵的，这会又铁青着脸不说话。 院里并没有下人伺候，老头子喝酒时艾巧巧便上前帮忙斟酒。 一顿饭眼看就要用完，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走进来一名陌生男子。 大福师傅抬起头打量着对方，面色沉静：“你是谁？” 艾巧巧一愣，显然这人不是大福师傅家里的下人，见他身上穿了件素袍，面带浅笑：“您是大福师傅吧，我慕名而来，刚才见院门敞着，便贸然进来了，还望您不要见怪。” 艾巧巧看着那人，越看越是觉得心里某处有些不安。 第123章 一老一小与杀手的对峙 大福师傅上下打量着来人，语气傲慢而生硬，“你在进门时可敲过门了？” 那人脸上带着浅笑，也不管大福师傅有没有请他落坐，直接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大福师傅真是好自在，在这里自斟自饮。” 大福师傅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我这里不欢迎陌生客人，来人！” 他唤了半天，门外没有一个人进来。 对面椅子上的陌生人悠然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很遗憾，您的下人都去忙各自的事情了，他们没空过来。” 艾巧巧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大福师傅这里的下人怎么可能那么没规矩，连主子的招唤都听不到。 分明是眼前这人……暗中做了什么。 艾巧巧的目光落在那人的手上。 白白净净的一双手，手指修长，虎口处带着些粗糙的痕迹。 看着就像常年惯用刀具的人。 陌生男子觉察到艾巧巧的目光，悠然自腰后抽出一把匕首。 到了这时候，大福师傅反而出奇的冷静，“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从刀鞘里把匕首抽出来，雪亮的刀刃反射着寒光。 “非常抱歉，大福师傅，我今天是来杀你的。” 简单明了。 艾巧巧全身汗毛倒竖。 然而她却没有像普通女孩子那般发出尖叫，也没有转身逃走，而是安静的站在大福师傅的身后，手里捧着酒壶。 陌生男子略有意外的看了艾巧巧一眼。 大福师傅呵呵干笑两声，除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外，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变化，“真是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个厨师呢。” “我是不是厨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就要死在这里了。”陌生男子看了眼桌上的几样菜，“正好你吃了顿好的，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也不算亏。” “你是杀手？”大福师傅看着那人手中的刀，缓缓摇了摇头，“可惜了你的这把好刀。” 陌生男子熟练的将刀在手里旋转了几下，“只要能杀掉你，我还能买得起更好的刀。” “那你就赶快动手吧，还等什么？”大福师傅看着对方，竟没有一点想要求饶或是惧怕之色，“不过在动手之前，可以让这个小丫头先离开吗？” 陌生男子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捧着酒壶僵直的站着，目光微垂，看着态度恭敬。 “非常遗憾，虽然今天我只是来取你一个人的性命，不过这个小丫头既然看到我了，我也不能再放她走。” 他扬了扬眉，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既然我们两个都逃不掉，看起来你也不是十分着急，不如等我先把这壶酒喝完的。”大福师傅把空酒杯向前推了推，“丫头，倒酒。” 艾巧巧其实紧张的不得了，可是她见大福师傅这么冷静，所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上前斟酒。 酒水倒出壶口，带着酒香。 对面那人咦了声。 “好香的酒。” “整个怀安城都买不到这么好的酒啦。”大福师傅炫耀道，“不信你尝尝。” 说着他向艾巧巧递了个眼色。 艾巧巧虽然不知胖老头想做什么，还是配合的取来空杯，给对方也倒了一杯。 陌生男子见大福师傅低头喝了，于是也端了酒尝了一口。 眼前一老一小，他自认他们绝对逃不出他的手心。 尝了口酒，他眼晴一亮。 果然是好酒，他从来都没喝过这样的酒，香醇浓厚，入口回味悠长。 “好酒。”他叹道。 “有些东西不是你有钱就能买来的。”大福师傅不屑道，“就像我……活了年纪一大把，到老了却不能安然死在床上，你说要钱有何用……不过说到底，钱还是个好东西，不然为何大家都想要，就连你也是，你杀人同样也是为了钱吧？” 陌生男子点了点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他主动示意艾巧巧。 艾巧巧上前斟酒。 大福师傅悠然道，“你看，我这屋里的陈设，算不算是个富贵人家？” 陌生男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一侧摆放着的玉石插屏，插屏上的孔雀栩栩如生。 “那个是一位故人送给我的，他在朝中做官，听说这东西原是进贡圣上的……还有那墙上的画，是炎国名家真迹……”说着说着，大福师傅从手指上褪下一枚板指。 翠绿的扳指上面带着天然的花纹，依着那花纹刻着一只苍鹰。 “别小看了这东西，单是它就值千两纹银。” 陌生男子眼中放出光来。 “怎么样，你觉得我把它送给你怎么样？” 陌生男子愣住了，但是很快他就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收买我。” “对。”大福师傅坦然点头，“难道你不想要更多的钱吗？” “我杀了你后可以从雇主那里得到我的钱，而且你死后这些自然就是我的了。” “你想扮成入室抢劫的劫匪？”大福师傅轻轻摇头，“其实不必你动手，过些日子我自然就要死去了。” 陌生男子愣住了，“什，什么？” 艾巧巧同样心中巨震，不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是了，之前她曾听夜离殇说过，这老头子得的是不治之症。 想来他也没有几年可活，就算没人来杀他，他也会死。 这么急着想让他去死的…… 瞬时艾巧巧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此急着来杀人的，一定是之前与他有过节的，大福师傅能得罪什么人，除了前些日子的得月楼。 想通了这些，艾巧巧的心反而一下子沉静下来。 她能想通这些，想来大福师傅也能想到吧。 偷眼去看胖老头。 胖老头端着酒杯，嘴角带着笑。 果然，他也想到了。 “我觉得，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大福师傅悠然道，“不然的话，我可是不会给你解药的。” 玩弄着利刃的男子手上动作一滞，他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了无形的冲击。 “什么解药？” 没待大福师傅开口，艾巧巧心有灵犀的接口道：“刚才你喝下去的酒里混入了毒药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那人一把抓起酒杯，嗅了嗅，突然笑了，“你们觉得我会上当？” 艾巧巧面带微笑看着他，仿佛刚才他说了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 那人看到艾巧巧脸上的笑神色微凝，再次仔细查看了酒杯。 他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大福师傅是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吧。”艾巧巧淡然道，“他混在酒里的毒无色无味，你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 陌生男子脸上变了颜色。 第124章 反被收买，小摊开张 陌生男子脸上变了颜色。 酒里有毒？ 他真的分辨不出。 有毒吗……他心里有些没底。 大福师傅是做什么的他很清楚，厨艺了得，这样的人要是在酒里下了什么毒，很可能真的难以让人发觉。 艾巧巧看出那人心中动摇，顿时心中大定。 大福师傅若无其事道：“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就是你现在杀了我们也没什么用，解药不在我们身上，你杀了我们后很快你也会死。” 陌生男子呼吸加重，好像喘不过气来，“你想怎样？” 大福师傅悠然道，“你是做这行的，要是没有命在雇主给你多少钱都没有用，不如这样，我给你比你原雇主更多的钱，你帮我把对方干掉怎么样？” 此言一出，陌生男子跟艾巧巧全都惊呆了。 这样……也行？ 陌生男子抓住他的匕首，“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出卖我的雇主？” “不用你出卖，我大概能猜到是谁雇佣你来的。”大福师傅将他的玉扳指放在桌上，“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我会把今晚的事情忘掉，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你只要收下我送你的东西，从这里出去城东，有所宅子……” 大福师傅详细说出那宅子所在，末了对陌生男子道，“你不用担心对方的宅子里会有什么守卫，那里的主人经常会在晚上邀约红粉佳人，他会把身边所有的保镖全都打发的远远的。” 陌生男子看着桌上的玉扳指，脸上交替闪过迟疑与纠结之色，最后他泄了气，“只要我杀了那人，你就能把解药和钱给我？” “不不，只要你答应，在你走时我便能把这些送给你。” 陌生男子惊讶的看向大福师傅，“你就不怕我反悔？” 大福师傅呵呵一笑，“我说过了，我原本就活不多久，只要我死了，我的那些钱财便是别人的了，可是那些人等不及，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些钱送给随便什么人。” 陌生男子深吸一口气，“好，我现在就要钱。” 艾巧巧看到大福师傅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柜子前，打开上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他是背朝着杀手，只有站在艾巧巧的位置才能清楚看到在拿出盒子的同时，胖老头顺便抽屉里拿出了一物，看着不大，藏握在手中。 然后他缓步走回来，把盒子放在桌上。 陌生男子警惕的没有动，而是看向艾巧巧，命令道：“打开。” 艾巧巧放下酒壶，上前把盒子打开。 只见里面装满了银票。 艾巧巧看到陌生男子的眼睛亮了。 “非常好。”他满意道，“解药呢？” 大福师傅扬手，丢了一只荷包在桌上。 “只有一颗，服下便可解毒。” 陌生男子取了解药过来，犹豫着不敢服下。 大福师傅满不在乎，“现在你可以走了。” 陌生男子收好银票，把解药放进怀里，然后他深深的看了艾巧巧一眼。 艾巧巧紧张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男子看了她几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艾巧巧站在那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她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大福师傅轻笑，“这就吓倒了？” 艾巧巧背上全是冷汗，“他，他真的走了？” “走了。” “他会不会再回来？” 胖老头嘿嘿一笑，“他再回来可就由不得他了。”说着他扬起手里刚才藏着的东西。 艾巧巧看到那是一个小巧的竹筒，模样有些像是过节燃放的烟花。 “这是什么？” “算那人走运，要是他敢反悔，这东西爆开后会把他烧的面目全非。”胖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把酒壶重新拿了起来，把里面最后一点酒倒出来喝掉了。 “那毒……”艾巧巧压低声音，“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大福师傅收住笑，“你觉得呢？” 她觉得开始说酒有毒之事一定是假的。 “应该是半真半假吧。”她试探道。 “何为半真半假？”胖老头煞有介事的看着她。 “最后您给他的那颗解药……” 老头扬声大笑：“你这鬼丫头！” 艾巧巧有些汗颜：应该是你这个鬼老头才对。 “没错，最后我给他的那颗解药才是有毒的，至于他吃或不吃，就看天意了。” 艾巧巧沉默了。 她深知，有些事她还是不问为妙，知道的越少越好。 大福师傅也没有留她多待，当天便送她回去了。 艾巧巧乘益草堂的马车回了小房村。 第二天晌午时分，张伍过来了，给她带来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得月楼的掌柜跟东家被人杀了。 “听说是府里进了歹人，杀了人后又抢了屋里的钱财，可惜杀人的也没逃走，官府的人在离那不远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那人的身上带着刀，还有好多的银票！”张伍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艾巧巧心中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没想到那个杀手真的去杀了他的雇主。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相信了大福师傅，服下了那颗“解药”，以至于白白丢了性命。 “得月楼现在怎么样了？”艾巧巧问。 一下子没了掌柜跟东家，得月楼想必是乱的不成样子。 “得月楼看来是经营不下去了。”张伍道，“你二伯父怕是要丢差事。” 得月楼要是关了门，艾永贵自然也就没了差事。 艾巧巧心中冷笑，真是报应。 想害大福师傅，没想到到头来却害了他们自己。 得月楼的事并没有妨碍到艾巧巧的心情，张伍的父亲和温大哥做好了桌椅跟棚子，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套了车，去了娘娘庙。 艾巧巧在前一天晚上便蒸好了五十多个包子，到了摊子上她只需把包子在炉子上加热便可。 第一天开张，她不敢做的太多，以免卖不出去。 张伍和温大哥帮她把棚子搭好。 棚子四面挡风用的是皮子，那是张伍父亲以前打猎时猎到的皮子，被缝制到一起，做了挡风的帘子。 没有风的时候把皮子卷起来，四面都可透进阳光来，看着还敞亮。 摆好了桌椅，他们的小摊子便算是正式开张营业了。 第125章 卖空了，王家讨要粉浆钱 小摊开张头一天，张伍不放心艾巧巧，陪她一起照看着摊子。 张伍的父亲和温文华则去修桥那里运石材。 一上午过去，小摊没有开张，艾巧巧和张伍闲来无事煮了茶，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到了晌午时候，陆续有妇人来送饭。 “你这里有卖热汤，多少钱一碗？”有妇人好奇的问了句。 “一个大钱。”艾巧巧脆生生道，“我这里还有包子，肉包子也是一个大钱，菜包子一个大钱能吃两个。” “哎呦，你这女娃子可真会做生意。”妇人笑道，“来碗热汤吧，我每天只能带些干粮来，今天让我们家那口子换换口……” 艾巧巧手脚麻利的揭开锅，从里面舀了一大勺子汤。 熬煮的浓浓的骨头汤，上面浮着一层油花。 妇人见了惊喜非常。 这么有油水的汤，一个大钱可真不贵。 很快有其他妇人也凑过来买汤。 渐渐的艾巧巧一个人忙不过来了，张伍便过来帮忙。 “要不要尝尝我的包子？”艾巧巧眼见汤卖出去大半锅，包子一个没动，于是打开蒸笼。 包子的香味逸了出来。 “好香，要不……来两个菜包子尝尝吧。”有人递过来一个大钱。 来修桥的都是出苦力的活，每天最少也能挣十几个大钱，有手艺的每天能挣三十个大钱。 吃两个包子对他们来说还不算是太奢侈，只不过有些家境不好的想多省些钱就是了。 艾巧巧把菜包子包好了递过去。 那人咬了一口，“咦”了声。 “味道真不错。” “给我来个肉包子。” 渐渐的，来买包子的人也多了起来。 “注意包子里汤多，别烫着嘴。”艾巧巧不厌其烦的提醒大伙。 来吃包子的都是工地上的汉子，性子直爽，见艾巧巧大大方方，于是也都乐于跟她搭话。 用皮冻包的猪肉包子汁多肥美，油润四溢，咬上一口鲜香无比。 吃过的人全都赞不绝口。 幸好艾巧巧提前给张伍的父亲跟温大哥留了四个包子，要不然等他们过来时早就连骨头汤也没有了。 “全卖空了？”温大哥惊讶。 “是啊，连汤都没有了，早知道应该给你们留两碗的。”艾巧巧歉疚道。 “没关系，有包子吃已经很好了。”张伍的父亲道，“既然卖光了让张伍先送你回去吧。” 艾巧巧应了，正好她回去先准备明天的包子。 在回去的马车上，艾巧巧与张伍算了算账。 光是包子他们就卖出了四十几文，菜包子她包的少些，肉包子多些，不过最挣钱的反而是那锅汤。 除去熬汤的大骨头，还有面粉钱，肉馅及菜的成本钱，她最后的利钱能挣一半。 “明天再多包一些包子，应该也卖得出去。”艾巧巧盘算着，“要是能多带些汤就好了。” “我们可以用木桶装一些啊。”张伍道，“晚上提前熬好了，到时加热煮开便是了，我家里还有几只木桶，你要是急用我去拿来……” 两人商议好了，张伍回去取木桶，艾巧巧则回了老宅熬煮骨头汤。 “巧巧姑娘，王家的婶子来过了。”听雨听风现在做起了管家公，有个大事小情的全都向她禀报。 “她来做什么？”艾巧巧皱眉。 每次王家来人都没有好事。 “听说王家卖的那批粉浆出了麻烦……收不回钱了。” 艾巧巧恍然。 王家也不知怎么还是把粉浆卖到了得月楼，想来是从中利用了艾永贵的关系，就算艾老爷子没有同意，他们还是私下里做成了这笔生意。 现在得月楼将要关门，他们的粉浆钱眼看要收不回来了，怎么能不急。 “不用管王家的事，下次他们再来人就让他们去老艾家寻艾永贵去。”艾巧巧不屑道。 眼见得丢了差事，又惹上王家的麻烦事，艾永贵的日子想来是不会舒服了。 艾巧巧在厨房里熬汤，蓝氏拿着件紫色袍子来到门口。 “巧巧，你爹呢？” 艾巧巧顿时哑然。 “我，我爹他……”看着蓝氏手里的袍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夜离殇的那件衣裳做好了，所以蓝氏寻了出来。 “快让你爹来试试，这衣裳合不合身。”蓝氏催促道。 艾巧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把那些紫袍接了过去，“我爹有事出门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衣裳先给我吧。” 蓝氏皱着眉，嘴里叨叨咕咕的，“你爹什么时候出的门……我怎么不知道……” 艾巧巧去了东屋。 自夜离殇走后那间屋子便闲了下来，听风听雨晚上并不住在里面，所以里面的一切仍然保持着当初夜离殇在时的样子。 榻上还丢着本医书，好像这屋的主人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晚上就能回来。 艾巧巧来到榻前，将新做好的袍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边。 等夜离殇回来了，看到这件袍子时不知做何感想。 想起夜离殇听到蓝氏叫他“孩她爹”时铁青的脸色，艾巧巧不禁轻笑出声。 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算他的手腕治不好，她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 夜离殇又不缺银子，只要好好养着，日常生活小心些便是了。 不知不觉间她竟在榻边坐了下来，直到门外传来听风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巧巧姑娘，秋氏来了。”听风撅着嘴，显然很不待见秋氏。 艾巧巧出了东屋，回身把房门带上。 秋氏等在院里，面色焦急。 “巧巧，你快点跟我回家去，这下麻烦可大了……王家都找上门来了，说是要赔他们家的粉浆钱！”秋氏上前就想抓艾巧巧的手。 艾巧巧向后一步，把秋氏甩脱了。 “王家找上门跟我有什么关系？”艾巧巧冷冷道，“当初我爷答应要帮他们卖粉浆了？” “没有啊。” “那就更与咱们家没什么关系了，叫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官差，还能去断案？” 秋氏呆呆的瞪着眼睛，“……哎，你说的也是，我怎么没想到。” “王家人要想闹就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了，我奶平时多厉害啊，王家人难道就不怕？” 听了这话秋氏嗤嗤的笑，“说的也是，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秋氏走了，艾巧巧继续蒸包子，张伍来后她把事情跟他说了，然后在食盒里装了十个刚蒸好的包子去了艾家大院。 刚进院，她便听见上房内传来王婶子尖锐的嗓音。 “你们家老二收了我们粉浆的二成利钱，想要赖掉？没门！” 第126章 欠了王家的债，石头心 加更，肥v香港代购，adassc两巧~~ 艾明山是个注重面子的人，特别是在乡下这种地方，十里八村的，风言风语传的极快，要是一家出了什么事，用不了几天便会传扬的尽人皆知。 王家的婶子占了理，气势汹汹。 “你们家老二收了我们粉浆的二成利钱，现在想一拍屁股不认帐？没门！” 艾巧巧提着食盒进了门，叫了声：“爷，我来看您了。” 艾明山脸色缓和了些，“是巧巧啊，快进来。” 麻氏见艾巧巧进来，暗暗松了口气，“正好，巧巧这丫头来了，王婶有什么话就跟她说吧。” 艾巧巧瞪起眼睛，一脸无辜，“奶，我什么时候当家啦？” 炕上坐着的艾俏花听了怒道：“你还想当家，我呸！你个毛丫头也配当这个家！” “既然不当家这事与我何干。”艾巧巧理直气壮，“又不是我收了王家的二成利钱，谁收了利钱找谁要去。” 艾俏花被她呛的白了脸，狠狠道，“尖牙利嘴。” 艾巧巧也不去理会艾俏花，直接打开食盒，“爷，我蒸了包子，您尝尝。” “你这是卖剩下的吧？”艾俏花讽刺道。 艾明山不悦的瞥了艾俏花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麻氏见自己闺女被训斥了，立即还口，“俏花不过是问一问，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艾明山反唇相讥，“有这么当小姑的吗，人家孩子好心蒸了包子过来，不会说人话就闭上嘴！” 艾明山以前也是厨师出身，新蒸的包子跟剩下的隔夜包子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艾明山的眼睛瞬时亮了。 艾巧巧笑眯眯的，“怎么样，爷，好吃不？” “好吃，汤汁又鲜又润，比你二伯父做的还要好吃。”艾明山叹道，提到艾永贵，老爷子的心顿时又沉了下来。 艾永贵背后收了王家粉浆的二成利钱，这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当初他幸好得了艾巧巧的提醒，没有答应王家的要求，要不然现在麻烦更大。 “反正艾永贵是你们家老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一共卖了三百多包粉浆，都是乡里乡亲，就直接算三百包得了，再加上二成利钱，一共是三吊钱，你们什么时候凑齐了钱就给我们送过来。”王婶子硬气道，“我手里还有你们老二收了利钱的字据呢，别想着赖掉。” 王婶子走了，艾明山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艾小伶从门外伸进头来，怯怯的望了一眼。 “小伶，快来吃包子。”艾巧巧招呼道。 艾小伶没敢进门，而是先望着麻氏。 艾巧巧也不管麻氏同不同意，直接拿了个包子走到门口，塞到艾小伶的手里，“你娘怎么样啦，身子可好点了？” 艾小伶拿着包子没吃，往衣袖里藏。 “好多了……已经能下地干活了……” “包子里好多汤，当心弄破了烫到。”艾巧巧提醒她。 艾小伶小声道：“我想把包子拿给我娘吃。” 艾巧巧笑了笑，“你等着，我再给你拿两个去。” 麻氏冷了脸子，“来凑什么热闹，让你去摘豆角，都摘完了吗？” 艾小伶怯怯的，转头便想跑。 “等一下。”艾明山突然开口道，“小伶你去把你大伯父找来。” 艾小伶转身走了，临走艾巧巧强把包子塞到了她手里。 艾俏花撇嘴，吐出两字：“懒鬼。” 艾巧巧转头打量着艾俏花。 她还有脸骂别人懒，其实在这个家里最懒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艾俏花被艾巧巧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往麻氏身后躲了躲。 艾小伶很快把下地干活的艾天诚找了来。 “爹，您找我？”艾天诚穿着身粗布衣裳，裤腿磨的发白，有好几处都磨出了破洞。 “你明天去怀安城一趟。”艾老爷子道，“去找你二弟，把王家卖粉浆的事跟他说说，问问他那二成利钱是怎么回事，当初我可没答应王家要帮忙，这钱他是怎么收下的，快点让他把利钱给人送回去。” 其实王家现在要的不光是那二成利钱，他们还要粉浆的钱。 不过现在艾老爷子只能想到这个法子，能还一点是一点。 “那可是三吊钱啊。”麻氏叹气，“够给俏花置办多少嫁妆啊……永贵也真是，拿了人家二成利钱居然还藏着，是怕咱们沾了还是贪了……” 艾明山不理麻氏的絮叨，“反正这钱咱们没有拿，让永贵先把利钱还给他们，堵住他们王家的嘴。” 艾巧巧坐在一旁边嘴上不说心里暗笑。 这事怕是没这么容易。 王家既然张口就要三吊钱，就是商量好了要讹老艾家一笔。 得月楼关了，他们的粉浆钱注定没有地方讨要，所以他们只能咬住老艾家不放。 艾天诚是个实在人，犹豫道：“老二可是个忙人，他要是不肯跟我回来咋办？” “再忙也得让他回来！”艾老爷子怒了，“难道他还想要咱们家替他还债不成！” 商议完艾永贵的事，艾明山这才抽空问起艾巧巧她做生意的事。 艾巧巧便把她跟张伍在娘娘庙支摊子卖包子的事说了。 “卖了四十多个大钱？”麻氏耳朵一下子就支楞起来了。 “因为第一天我带的包子太少了，明天我多带些。”艾巧巧道，“明天应该挣的还能更多些。” 麻氏嘴巴快速蠕动着，“都是仗着宇文公子的赏钱，不然你还能挣这些钱，他那天给了你多少赏钱，有没有二两银子？” 艾巧巧心中暗叹，她奶奶在这方面真不愧是个“神人”，那钱装在红封里，她竟然隔着红封都能猜到。 “正好二两银子。”艾巧巧也不隐瞒，“我全都用来置办桌椅跟面粉之类的了，没剩下多少。” 麻氏眉头结了老大一块，“太可惜了，要不然就先用她那钱把王家的事平了……” 艾巧巧差点被气乐了。 “奶，我又没欠王家的钱，为什么要用我的钱来平事啊。” “什么你的钱，那是宇文公子的钱，要不是你小姑，你哪里能得这么多的赏钱，你这丫头就跟你爹似的，心肠真硬，一点也不孝顺……要不是你爷心软总拦着，早点把你那钱拿回来也没今天这些事了……”麻氏板着个脸絮絮叨叨。 艾巧巧听着麻氏的话，心底微冷。 看来艾永贵就是随了麻氏，一颗心硬的就像石头。 第127章 生意兴隆，艾永贵不见人影 加更，为adassc补上一更~~~~ 艾天诚去了怀安城，这一去便是三天。 王家天天到老艾家大院找事。 王婶子甚至把他家的傻儿子都拉了出来，堵着老艾家的大门口。 街坊四邻都被招来了，王婶子坐在台阶上唾沫星子四溅，硬说老艾家的欠了她们王家的钱。 艾明山气的不行，但他又是个要面子的人，不会跟王婶在大门口争论，他让麻氏请了王婶子进屋，对方却不干。 “我就是要让大家帮着评评理，要我们二成利时答应的这个痛快，可现在呢，连个钱影子都瞧不见……” 艾巧巧他们的马车经过村里时，听到的全都是议论老艾家的事。 “你爷可气的不轻。”张伍道，“你二伯父还没回来？” “没有。”艾巧巧摇头，不止是艾永贵，就连艾天诚也没回来。 老头子在家里急的团团转，这几天麻氏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是对着王家她根本讲不出理来，谁叫人家手里还拿着艾永贵的收条呢。 所以她只能拿家里人撒气。 秋氏跟方氏全都被她骂了个遍，就连艾小伶跟艾大全也没能逃得了。 艾巧巧在娘娘庙的生意越来越顺利。 第二天就把一百个肉包子全都卖出去了，大骨汤卖了两大锅，第三天她多加了五十个菜包子，大骨汤卖了三大锅。 张伍终于吃不住劲了，忙的满头是汗。 “巧巧，咱们得添人手才行，不然收钱都来不及。”这天收摊后他们算了算账，发现少了六个大钱。 艾巧巧手里专门有个小账本，每卖出一样东西她都会记录下来，对了几遍账目后，她确认是少了钱。 “要不……咱们请润雪嫂子来帮忙吧。”艾巧巧提议。 上次润雪来帮着制粉浆，那活就干的很漂亮，而且她是个勤快人，手脚也麻利。 张伍把想法跟温文华说了。 温大哥很高兴，“明天我就叫她来帮忙。” “还是按天来算，一天五文钱的工钱，跟小伍哥一样。”就算关系不错，艾巧巧也要先把钱的问题算清了，情谊是情谊，工钱是工钱。 第二天润雪就来了艾巧巧的摊上帮忙。 有她在摊上，艾巧巧和张伍总算可以松口气。 三人分了工，艾巧巧主要负责记账跟收钱，张伍负责盛汤，还有烧火，润雪则主管卖包子。 这天收了摊子，艾巧巧仔细算了算，这几天一共进账了一千多个铜钱，一千个大钱便是一吊，虽说还要去掉一半的成本钱，不过从账本上看，他们生意不错。 一天光是包子就能卖出一百多个，再加上骨头汤。 艾巧巧并不吝啬，有时汤卖到了锅底，已经熬煮的没有什么油水了，只剩下了清汤，她索性连钱也不收。 所以她的摊子很快便受到了众人的欢迎，不少修桥的力工在晌午都不再用家里人送饭，而是直接在她的摊子上吃包子。 “要是能一直这么卖下去也不错。”张伍一脸期待。 “美的你。”艾巧巧笑道，“这生意只能做几个月，而且包子的馅料还要不断更换，不然有些人就会吃腻，而且你以为只有我们做生意吗，很快就会有别人也看到有利可图。” 张伍惊道：“要是他们也卖包子怎么办？” “那就要看谁家的包子更好吃了。”对包子的味道，艾巧巧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这天下午，艾巧巧他们收摊时经过村头，只见前面小路上有一人，走的跌跌撞撞。 “好像是你大伯父艾天诚！”张伍叫道。 马车来到近前，艾巧巧这才看清，那人真的是艾天诚。 在怀安城待了几日，艾天诚胡子拉碴的，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模样狼狈不堪。 艾巧巧停下马车，叫住艾天诚，“大伯父，你怎么才回来，我爷这几天都快急死了。” 艾天诚抬头见马车上坐着艾巧巧，顿时露出不安的表情，“让你爷等急了，其实我早就想回来了，可是一直没能找到你二伯父，所以耽搁了几天。” “你没找到二伯父？”艾巧巧惊讶，“他不是在城里有宅子吗？” 艾天诚摇头，“我去了那宅子，可是宅子大门锁的，我在门外守了两天也没见他回来。” “不会吧……你有没有去得月楼找他？”艾巧巧问。 “得月楼被封了，我去找过，都没能找到他。” 原来得月楼真的关了。 艾巧巧与张伍对视一眼。 艾天诚急着回去，可是显然他走了太多的路，把脚都磨破了，走的还没有马车快。 艾巧巧便让他上车来。 艾天诚挺不好意思的，张伍跟润雪嫂子都在车上，都让他上来坐。 艾天诚看了看村里的小路，离家还有一段路，他只好上了马车。 马车停在艾家大院门外。 还没等艾天诚下车，院里便响起秋氏的声音。 “爹，我们家天诚回来了。” 艾巧巧紧跟着艾天诚跳下马车，向把马车交给张伍。 张伍意会。 艾巧巧这是想去打听下消息，于是他驾着马车先走了。 艾天诚进了城，还没等他喝口水，洗把脸，艾明山便把他叫去了上房。 “钱呢？”麻氏劈头就问。 艾天诚白了脸，“我……我没找到二弟。” “你这个没用的，连个人都找不到。”麻氏骂道，“永贵在城里不是有个宅子吗，你儿大全跟俏花都去住过，你没去那找找？” “去了，我刚进城便到那宅子去了，可是宅门锁的，我就守在门口等着，结果守了两天也没见二弟回来。”艾天诚道，“后来我又去了得月楼，却发现那里上了封条。” “是被官府封的吗？”艾明山惊道。 “不像是官府的封条。”艾天诚回忆道，“我寻了人打听，他们都说得月楼以前的东家并不是正经的东家，只是代人经营，现在他跟得月楼的掌柜都死了，得月楼一时请不到人管着，所以便关了。” “怎……怎么能这样。”麻氏瞪大了眼睛，“那……那可是得月楼啊，那么大的生意说关就关了？” “怀安城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说是得月楼真正的东家不缺银子，他也不在乎这么间酒楼，所以便关了。” 艾明山呆呆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 “永贵呢，得月楼关了，他去哪了？”麻氏追问。 “我也不知道。”艾天诚低了头。 麻氏呆愣片刻，忽地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我那可怜的儿啊，好端端的差事没了，他该不会是觉得没脸见人，想不开了吧……” 艾巧巧悄悄立在门边，嘴角抽了抽。 艾永贵会想不开？鬼才信呢！ 第128章 调停，罗掌柜的远见 艾天诚没能将艾永贵带回来，艾明山犯了愁。 跟麻氏商议了一番，老两口决定请村里的里吏出面调停。 里吏在村里极有权威，村里的大事小情如果能得他出面，通常双方都会各退一步。 里吏把王家人找了来，跟艾明山他们坐在一块商议此事。 王家人态度很强硬。 “怀安城的粉浆卖的好着呢，这么挣钱的生意，全都让他们给毁了！”王家婶子怒道，“早知道他们家老二这么没用，我们的粉浆就不卖到得月楼了，看你们家巧巧，她的粉浆都卖给了城里的杂货铺，还不是一样全都出手了？” 艾明山闷头喝茶，心里越发觉得当日听了艾巧巧的话是明智的。 王家这么难缠，早知道别说是二成利，就是他们许诺给再多的利他也会断然摇头拒绝。 “拿了你们利钱的是我们家老二，你们是私下里找他商议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现在问我们要钱，我们哪里拿得出来。”麻氏抱怨着。 双方各执一词，最后还是里吏发了话。 “你们王家是自己寻的艾家老二卖粉浆，艾老爷子没有经手，不如这样……让艾永贵把你们家的二成利钱还回来，再把那些粉浆还回来也就是了。” 王家的人面面相觑。 不过里厂吏既然发了话，他们也不能不听。 “要是他还不回那些粉浆怎么办？”王婶尖锐道。 “那就只能还钱了。”里吏无奈道。 王家人脸上瞬时露出窃喜。 “好，既然里吏都这么说了，那就按这个法子办吧。” 王家人看似做出了让步，然而对艾明山他们来说，就算是要他们把粉浆全都还回去也是不容易的。 “叫大全来。”回到家，艾明山马上就把自己的长孙艾大全叫了来，“你进趟怀安城，一定要把你叔艾永贵找回来。” 艾大全以前在得月楼做过工，虽说是打杂，可是对城里他却比他父亲艾天诚要熟悉的多。 艾大全当天便离开小房村，进了城。 可是一连过了两天他都没回来。 艾老爷子上了火，嗓子都哑了，咳的厉害。 艾巧巧小摊子摆了不到十天，很快娘娘庙附近出现了其他的小摊子，同样也卖些吃食，而且价钱比她还要低。 “我刚才打听了下，他们的包子一个大钱能买三个。”张伍垂头丧气道，“而且还有免费的稀饭喝。” “这么便宜？”润雪惊讶。 艾巧巧坐在那里专心写着她的账本，“不用担心，他们的包子绝对比不上咱们的，个头小不说，那稀饭定然也是水多米少。” “那倒是。”张伍点头，“不过他们的便宜啊，我们要不要也便宜些？” “不用。”艾巧巧断然拒绝，“我们可以少卖些，但是价钱绝对不能变，而且包子也不会偷工减料，等明天我再去趟怀安城，我想换种包子馅，再多加些清口的小凉菜。” 第二天，艾巧巧仍是在娘娘庙的石桥附近支起摊子，然而她却特意少带了些包子，所以只有润雪一个人帮着看摊，张伍则陪着艾巧巧一起去了怀安城。 艾巧巧买了些干海带跟豆腐干。 “这些东西放着不容易坏，也方便制成酱菜。”艾巧巧向张伍解释道。 其实她有了那个秘密的山洞，存放食材更加的方便，要不是她不想引人注目，她很想一下子多买些回去。 “这次骨头多买些吧，还有肉……”艾巧巧正在跟张伍商议，忽听身后有人唤她。 “巧巧姑娘？” 转头，只见身后站着客满楼的罗掌柜。 “巧巧姑娘可有日子没到我们客满楼来了。”罗掌柜满面带笑。 艾巧巧对这位罗掌柜还是抱着不少好感的，当初就是在客满楼，她挣到了最多的一笔钱，帮着张伍他们家把高利贷还清了。 “最近可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买，可别忘了我们客满楼啊。”罗掌柜显得格外热情，艾巧巧略有意外。 “我们今天只是来买东西。”艾巧巧简单把她们在娘娘庙附近做小生意的事情说了。 她倒是不怕罗掌柜会去抢她的生意，人家开了那么大的酒楼，怎么会在意那点小钱。 “得月楼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罗掌柜忽然压低声音，“都说你是大福师傅的高徒，就凭你的几道菜，硬是把得月楼的牌子给砸了，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艾巧巧不禁汗颜。 她何时是大福师傅的徒弟了，只不过大福师傅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挑明这事，她越是保持沉默，外人越觉得这事可信。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起了夜离殇。 这一切都是神医算计好的吧，有了大福师傅罩着她，在怀安城她会安全许多。 “不知巧巧姑娘能否赏个脸，把那糖醋排骨跟虾仁豆腐羹做给我们尝尝？”罗掌柜目光闪烁着。 艾巧巧瞬时心中了然。 罗掌柜这是想学她的这两道菜。 “姑娘放心，到时定然不会让你白白辛苦，我封个大红封，给你润润手。” 这就是说，她这两道菜不是白做的，会给她辛苦费。 艾巧巧看了看天，时间还早。 做两道菜又不费什么功夫。 “可以，不过我只负责做菜，至于你后厨的那些人，能学到几成……我就不能保证了。” “好说好说，劳烦姑娘了。”罗掌柜大喜。 到了客满楼，他把后厨的人都叫了来。 大厨们听说大福师傅的高徒弟来了，全都聚了过来。 “这就是砸了得月楼牌子的那个小丫头？”有人低低议论道。 “什么小丫头，大福师傅的徒弟也是你能这么叫的？” 厨师这行讲的是辈分，不看年纪。 众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过后，纷纷拱手，“见过巧巧姑娘。” 艾巧巧被他们吓了一跳。 这些人的年纪都够当她爹了，现在他们这么客客气气的完全是看在大福师傅的面子上。 艾巧巧并不是那种容易骄傲的人，她连忙还礼。 “各位叔叔伯伯不要客气，叫我巧巧便是。” 众人见她是个好说话的，于是也都放松下来。 艾巧巧净了手，准备开始先做那道糖醋排骨。 众人全都聚在边上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那些人也没人敢开口，一时间厨房里安静之极。 艾巧巧偶然发现在人群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看年纪不过二十，穿着件锦袍，完全不像是后厨的人。 艾巧巧扫了一眼众人。 客满楼这地方不是外面的小馆子，特别是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不相关的人进来。 她见众人谁也没有驱赶那位公子的意思，于是重新埋头认真做菜。 年轻男子站在人群后，罗掌柜走过来时他开口低声道：“爹爹，你怎么找了个女娃子来做菜？” 罗掌柜嘿嘿一笑，“子淞，你可要看好了，就是你眼前的这个女娃子，不出十年，她必会在怀安城有一番做为，我们客满楼如果能把她笼络到手，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等我不在了，客满楼便是你的，你如果能留得此女在身边，客满楼必会高枕无忧。” 第129章 罗掌柜示好，意外遇见艾永贵 艾巧巧把两道菜装进盘里。 周围瞬时伸过无数双筷子来，把她吓了一跳。 “排骨又脆又嫩……好吃。” “虾仁豆腐一点腥味都没有，真是难得。” 艾巧巧微笑着看着众人品尝着她做出来的菜。 就在这时，后面站着的年轻公子来到近前，他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艾巧巧看着他。 那人咬了一口排骨，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确实好吃。” 艾巧巧笑了，“多谢公子夸奖。” 她向对方道谢，但是却没有询问他的身份。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会遇到这种事，按常理来说，艾巧巧至少也要询问下他如何称呼。 艾巧巧净了手，离了后厨。 罗掌柜取了两个红封递过去，道了声辛苦。 艾巧巧大大方方接了红封。 红封里轻飘飘的。 她只捏了一下，略有意外。 罗掌柜绝不可能在红封里装铜钱，而这个重量也绝不可能是装着银两，唯一的可能便是银票。 罗掌柜笑道，“我说过了，不会让巧巧姑娘白白辛苦。” 艾巧巧笑了笑，把红封收了。 “对了，不知巧巧姑娘是否会做素斋？”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艾巧巧转过头，只见刚才在后厨里的那位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子淞，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罗掌柜对艾巧巧道，“这是我的儿子，罗子淞，这位是艾巧巧，她可是大福师傅的高徒。” 罗子淞目不转睛的望着艾巧巧，微微拱了拱手：“巧巧姑娘做的菜很美味，我祖母下个月做寿，如果你会做素斋的话，我想请你来为我祖母做几道菜，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罗掌柜眼睛转了转，忽地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把这事都忘了，巧巧姑娘可会做素斋？” 艾巧巧点了点头，“会做些。” 所谓素斋不过是用豆腐为食材，把素菜做出肉味来。 她父亲教过她一些，不过她不常做就是了。 罗掌柜喜出望外，“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把日子定下来，到时我会派车来去接你。” 艾巧巧点头应了，离了客满楼。 张伍还在马车上等她，见她出来，于是在车上伸出手来。 艾巧巧伸手抓住他的手，借力跳上马车。 罗子淞目光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微敛的眉眼掠过一丝不喜。 “我替父亲送巧巧姑娘一程吧。”他原本是看不上这种乡下姑娘的，要不是他父亲提点了他，他根本想不到艾巧巧这样的女娃子能做出那种美味的菜肴来。 大福师傅的徒弟……单凭这个名头就足够配上他们客满楼了。 就算她是个乡下姑娘，他也忍了。 可是他见她轻易的就跟一个男子将手拉在一起，又觉得她这种人太没规矩。 虽然他生在商贾之家，可是身边接触到的女子莫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她们从来就不会主动把手伸给别的男子。 艾巧巧本不想让罗子淞相送，她还想跟张伍去集市上买猪肉呢，身边跟着个富家公子像什么样子。 可是碍着刚才罗掌柜的热情，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得点头答应。 罗子淞让身边小厮牵过马来，他骑着马走在艾巧巧的马车旁，偶尔会跟她说上几句，聊的不外乎都是些有关做菜的事情。 马车行过街头，途经红楼外，忽地艾巧巧看到自红楼内有一人被扔出来，醉醺醺摔倒在地上。 那人抬起头，与艾巧巧打了个照面。 艾巧巧吃了一惊。 居然是……她二伯父艾永贵！ 艾永贵喝的醉眼迷离，根本没有认出艾巧巧来。 “来啊，喝……喝……”他挣扎着站起身，重新想要进入红楼，却被红楼里的杂役丢出来。 “没有银子还想来喝花酒，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 “谁……谁说我没有银子，我……我有的是银子……”艾永贵打着酒嗝，满不在乎的伸手往怀里掏去。 他掏出来个钱袋。 但是钱袋里空空如也。 红楼门前招揽恩客的姑娘们一片哄笑。 艾永贵用眼睛瞪着她们，“你们笑什么……银子花光了，大不了我赊账就是了……” “哎呦，艾二爷，您当还是以前呢，得月楼已经关门了，谁还敢让您赊账啊。” 艾永贵怒冲冲把钱袋摔在地上，结果反把他自己晃倒了。 众人又是一番嘲讽。 艾巧巧让张伍停了车，“罗公子，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您请回吧。” 罗子淞愣住了。 对方的语气有些生硬，完全就是急着打发他的样子。 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这时张伍已经把马车转到了另外一条街上，罗子淞无奈，只得调头回去了。 艾巧巧的马车并没有走多远，而是停在了路边。 “你刚才看到了吗？”艾巧巧问张伍。 “嗯，是你家二伯父。”张伍不屑的撇了撇嘴。 难怪家里人都找不到他，原来他跑到红楼里消遣了。 艾巧巧和张伍躲在车里，盯着不远处的艾永贵。 艾永贵离了红楼，在街上歪歪斜斜的走着，时不时摔倒。 就在艾巧巧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艾永贵的面前，赶车的车夫上前把他扶了起来，送上了马车。 艾巧巧和张伍面面相觑。 “这是谁家的马车？” “从没见过，应该是你二伯父认识的熟人吧。” 艾巧巧思忖着，“我们跟上去。” 张伍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前面马车拐过一条街，停在了一间茶楼跟前。 赶车的车夫先跳下马车，又从车里扶出了艾永贵，上了楼。 艾巧巧跟张伍正想跟上去，忽见对面马车里又走出一人，锦衣华服，一身富贵公子的打扮。 艾巧巧不由得愣住了。 那位公子居然是宇文苓，艾俏花未来的夫君。 艾巧巧跟张伍一直等到宇文苓进了茶楼，这才露出头来。 “没想到宇文公子还是个热心肠。”张伍道。 艾巧巧却不会这么认为，在她看来，宇文苓有些让人看不透。 特别是在艾俏花的婚事上面，以宇文苓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艾俏花，就算艾俏花模样生的好看，可是在怀安城，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宇文苓却唯独死心塌地的要娶艾俏花，这着实令人生疑。 艾巧巧跳下马车，“走，我们上茶楼探探消息。” 第130章 艾俏花的卖身契 艾巧巧和张伍上了茶楼。 茶楼里的伙计见来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又是乡下人的打扮，所以就没有上前招呼。 艾巧巧上次跟夜离殇来过一次茶楼，还记得当时他点了些什么，她故作深沉的向伙计招了招手，点了一壶茶和两份点心，并拿出十个铜钱递给伙计当赏钱。 张伍心疼的不行，艾巧巧向他使了个眼色，张伍不敢说话只能听从艾巧巧安排。 伙计得了赏钱非常意外，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当然要用心伺候了。 “两位哪里坐？”伙计陪笑道，“是楼上还是散座，楼上的雅座可是要另付钱的……” “雅座。”艾巧巧痛快道。 伙计更是惊讶，不过他是做生意的，只要能挣到钱便是，不会多嘴。 他把艾巧巧跟张伍带上二楼。 艾巧巧突然把伙计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刚才被人扶上楼一个醉鬼，不知你有没有瞧见他去哪个雅间了？” 伙计愣了愣，为难道，“姑娘，我们这里只做生意，从不多嘴多舌。” 艾巧巧笑嘻嘻的，“我不为难您，不瞒您说，刚才喝醉那人是我二伯父，他躲在红楼不回家，我爷找他都快找疯了，我得盯着他，别让他再跑了。” 伙计听了露出会意的笑。 像这种事多了去了，红楼那种地方，自然是温柔乡，不知毁了多少人家的幸福。 “既然这样，姑娘跟我来。”伙计把他们带到一间雅室，他向旁边指了指，“刚才你二伯父便是进了这里。” 艾巧巧再次给伙计手里塞了几个铜钱，“麻烦您千万不要说出去，我二伯父要是再跑了，我回去跟我爷没法交待。” 伙计收了钱，心满意足的走了。 艾巧巧把雅室的门关了，与张伍两人把耳朵贴在墙上，细细听着。 雅室这边的墙壁并不是石头砌成的，茶楼为了雅致，那些间隔都是由青竹扎成的，看着绿油油的，极为养眼。 所以声音也很容易就能传过来。 艾巧巧隐隐听到宇文苓的说话声，“弄壶醉洒汤来。”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艾巧巧跟张伍吃光了所有的点心，喝了大半壶茶，无聊的都快睡着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艾永贵与宇文苓的说话声明。 “宇文公子，上次您的提议还作数么？” “自然作数。”宇文苓爽快道。 艾永贵沉默了片刻，“我现在手头急需银子，不知宇文公子开价多少？” “上回我便说了，如果你能立一份艾俏花的卖身契……我开价五百两。” 雅室这边艾巧巧与张伍同时咬了舌头。 他们听到了什么？卖身契！ 还是艾俏花的卖身契！ 天啊，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不管是生在城里，还是乡下，人们最看重的便是身份。 一个人穷点没什么，长的难看点也没什么，可如果身份是“奴”，那可是件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事。 特别是艾俏花这种人，从小便是被麻氏宠大的，她要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被自己的亲哥哥卖了，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艾巧巧竖起耳朵仔细听。 艾永贵狠狠道：“五百两少些，宇文公子能不能再加些？” 宇文苓笑了笑，语气带着些嘲讽的意味，“艾二爷，我给的价钱已经很高了，要不是为了我家夫人，我连三百两银子也不想出，你那妹子不过是有些姿色而已，又不是什么高贵出身，我就是看好她是个乡下姑娘，又没有什么见识，等她生了孩子后可任由我夫人摆布，不然我何苦花这么多钱去娶你妹妹……” 宇文苓的夫人！ 艾巧巧跟张伍两个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艾永贵不是说宇文苓没有妻室吗，说是艾俏花嫁过去后就能当家作主母……怎么突然间就跑出来个夫人。 艾巧巧接着听下去。 艾永贵显然有些不甘，他想再多要些银子，不过宇文苓最多只出五百两，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好，五百就五百，我要现银。” “现银不成问题，不过我要艾俏花的卖身契，你现在就在这里写。” “可……没有保人。” “这个不妨事，我已经准备好了。” 艾巧巧听到宇文苓轻声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把保人带进来。” 不一会功夫，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人进了宇文苓的雅室。 雅室里安静了一会，艾巧巧猜测他们是在立字据。 张伍凑到艾巧巧耳边小声道：“你二伯父真的要把你小姑卖了？” 艾巧巧皱着眉头。 这个宇文苓倒底是个什么人，她一直都看不懂。 不过看这架势，艾俏花的命运应该是已经就这么定了。 想着她那小姑现在还在家里做着富贵的美梦，艾巧巧实在是生不出同情来。 但凡艾俏花对她有一点善意在，她都会回去把今天这事告诉她。 可是艾俏花这人却不值得别人对她好。 艾巧巧在宇文苓和艾永贵离开前，悄悄和张伍离开了酒楼。 “你打算怎么办？”张伍问她，“要不要告诉你爷跟你奶？” “你觉得我奶会信？”艾巧巧翻了个白眼。 “说的也是，你奶只会以为你是在妒忌你小姑。” 艾巧巧跟张伍去了集市，两人逛了一圈，买了些猪肉和骨头，最后艾巧巧又挑中了一大块带皮猪肘。 张伍惊讶，“用这个做包子太浪费了吧。” 艾巧巧笑了笑，“这个不是做包子用的，回去了我们自己吃。” “巧巧老板娘又要请客啦？”张伍玩笑道。 艾巧巧嘿嘿笑了几声，“大家这么帮我，我当然要请大家来吃顿好的了。” “不过……你奶要是知道了又要骂你胳膊肘往外拐了。”张伍叹息。 “她骂她的，她又没有帮我做生意。”艾巧巧满不在乎。 两人回到小房村时润雪刚收了包子摊，回了老宅。 听风听雨帮忙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晚上我们吃脆皮烤猪肘。”艾巧巧大声宣布，“小伍哥，你去把你爹跟温大哥都叫来吧。” 张伍痛快的应了，撒腿就往外跑。 润雪把当天的收入交给艾巧巧，并留下来帮忙准备晚饭。 “大伯娘，你什么时候回家去？”门口突然伸进来两个小脑袋，正是温家老二的两个孩子，温小小和温二妞。 “家里有事吗？”润雪问，“我们今晚不回去吃了。” 两个小家伙听她说不回去，立即撅起嘴巴，“大伯娘不回去晚上没人做饭，我奶让你回去做饭。” 润雪听了急忙站起身。 艾巧巧却上前拦住了她，故意道：“你回去了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润雪左右为难。 两个小家伙看到艾巧巧手里提着的大猪肘时，眼睛顿时一亮。 “大伯母，我们饿……我娘做的饭一点也不好吃，我们也不想回去。” 第131章 脆皮烤猪肘，馋嘴 加更，adassc，两巧克力~~ 温小小跟温二妞全都聚在润雪身边，一口一个大伯娘，叫的可甜了。 艾巧巧暗暗撇嘴。 这两个小东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小。 艾巧巧没理他们两个，而是直接叫了润雪进厨房帮忙清洗猪肘子。 “这么大一块……一次全都做了？”润雪惊讶。 就算是过年杀猪，也没有人家舍得一次把一个肘子全都做了。 “我们人多，一个才够吃啊。”艾巧巧笑道。 “可是……这也太奢侈了。”润雪连连摇头，“你挣钱也不容易，还是省着点花好。” 艾巧巧咯咯笑，“我跟我娘平时都够吃，听风听雨年纪小，吃不了多少，益草堂留在这里的马夫大叔也不挑，我又是个姑娘家，存的钱多了省得被人惦记。” 润雪听她说的俏皮，忍不住也跟着笑出声来。 “这倒是，你跟你娘身边又没有个男人护着，钱多了自然会被人惦记。” 温小小和温二妞聚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瞅着润雪将老大一块猪肘子放在清水里冲洗。 艾巧巧寻了上次做醉烧鲤鱼的泥锅出来，把锅子刷干净，擦干，在里面涂了一层猪油。 温小小吸了吸鼻子，“巧巧姐，你咋放那么多油，要是我奶可舍不得。” 艾巧巧用猪油细细把泥锅里涂抹了一遍，“既然做了好吃的，就要想办法让它更好吃才行，现在舍不得这些油，等做熟后就要粘在锅里了。” 听风听雨抱着一堆木头去院角烧炭，正好张伍带着他爹跟温文华进了院，见状把活接了过来。 艾巧巧与润雪切了些圆葱跟胡萝卜，听风听雨又来帮忙洗土豆。 温小小再次吞了口口水，支吾道：“巧巧姐，我喜欢吃大块的土豆。” 没待艾巧巧开口，听风瞪了眼睛，“你谁啊，你喜欢吃什么回家吃去，来我们这碍什么眼。” 温水水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我娘做饭没有大伯娘好吃，我想跟着大伯娘……” “你爱跟就跟，不过我们这的饭可没你的份。”听风毫不客气道。 温小小哇地一声哭起来，“大伯娘，他欺负我。” 润雪知道听风听雨这两个小童是夜神医身边的，她自然不会去责怪听风。 “厨房这里太乱，当心碰到你们，让你们大伯先送你们回去吧。”润雪说着招呼外面自己的男人。 温文华走过来，拉了温小小和温二妞的手便往外走。 两个小娃一步一回头的往这边望着，满眼的不舍。 听风呸的啐了口，“真不要脸皮，还想赖在这里吃晚饭。” 润雪不好意思道：“我婆婆宠着他们，平时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都可着他们……” 艾巧巧正在切土豆，听了这话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润雪：“嫂子跟温大哥不准备要孩子吗？” 润雪脸红了，“你……你个姑娘家，怎么……” 艾巧巧笑了，她是个姑娘家不假，可是她觉得润雪不是外人，所以便直接问了。 润雪窘迫了半晌，低声道：“我们也想要个孩子，但……成亲后一直都没能成……” 艾巧巧顿时恍然。 难怪润雪在家里被婆婆欺负着，原来是因为她跟温大哥一直没有孩子。 温文华是个老实人，又肯吃苦，他们的日子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可是他们上头一直被温家的婆婆压着，温家老二又特别得温婆婆的喜欢，所以他们这两口子就像是在人家眼皮底下讨生活。 过的自然不会舒心。 艾巧巧眼睛忽地一亮，“不如等夜神医回来了，让他给你们看看？” 润雪又惊又喜，“这……这怎么行。” 夜神医可是炎国有名的神医，千金的诊金，谁能付得出来啊。 艾巧巧笑嘻嘻的，“咱们又不用让他施针，只是先找他看一看，你们也好放心。” 润雪嘴唇翕动几下，竟突然捂住了脸，蹲在地上嘤嘤的哭起来。 艾巧巧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抱着润雪的肩膀哄了半天。 “真是……让你见笑了。”哭过后润雪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情绪却好了许多。 艾巧巧笑了笑，两人又接着忙起晚饭来。 趁着润雪出去摘葱的功夫艾巧巧对听雨小声道：“我是不是有些擅自做主了？” 她也没有提前问过夜离殇便擅做主张答应要帮润雪他们的忙。 听雨嘿嘿一笑，“只要是姑娘的要求，我们公子一定会答应。” “为什么？”艾巧巧惊讶。 听风听雨无奈叹息，“因为我们家公子喜欢你啊。” 艾巧巧腾地涨红了脸，“小孩子不要胡说。” 听雨听风叹息道：“我们公子真是好可怜啊，到现在巧巧姑娘也不明白他的心意。” 艾巧巧狠狠的把土豆一切两半，丢进了泥锅里。 听风听雨两人见状偷笑着溜出了厨房。 润雪这时拿着摘好的大葱和芹菜进来，看到了艾巧巧可疑的脸色，不过她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有问。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让心绪平静下来。 切好了芹菜又开始料理猪肘。 她直接将猪肘的皮面划破，切出“井”字的破口，然后取了些胡椒，盐放在石臼里捣碎。 润雪见她把捣碎的粉末取出来，均匀撒在肉上，然后对着那块肉又是按又是揉。 “这是在做什么？”润雪惊讶道。 “按摩呀。”艾巧巧笑着解释，“按过之后才能更入味。” 润雪也跟着笑起来，“就像给人按摩一样吗？” “对啊。”她差点脱口而去，就像给夜离殇按摩手腕时那样。 微微愣神，艾巧巧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竟飞了出去。 也不知夜离殇会不会继续用她的这个方子，有了这个法子虽然不至于治好他的筋脉，但是却能起到养护的作用，让他的手腕保持血脉通畅。 “巧巧姑娘，你要的葡萄酒拿来了。”听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艾巧巧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酒坛。 这是若怀西送给她的那坛白葡萄酒，当初她只用它做了醉烧鲤鱼，后来便一直没有舍得喝。 要是夜离殇在就好了，他一定也会喜欢这道菜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很快就把艾巧巧甩开了。 真是的，夜离殇才走了不到半个月，她怎么也开始学的患得患失起来了。 把猪肘放进泥锅，艾巧巧从听雨手上接过酒坛，小心翼翼的把白葡萄酒倒进锅里。 润雪在旁边看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光是一整只猪肘在她看来就够奢侈了，现在又倒了白葡萄酒进去……这简直……吃的比在怀安城酒楼都要好了吧。 艾巧巧倒好酒，把泥锅的盖子盖了起来，端着锅出了厨房，来到院角。 炭火已经烧好了。 艾巧巧把炭火拍平，把泥盖放在炭火上，然后又铲起一些炭火倒在泥锅的盖子上。 “好啦，这里就交给你了。”艾巧巧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对张伍道。 她又跟润雪回了厨房，做了四道清爽的凉拌菜。 外面的泥锅刚烧好，院门外突然闯进来了一个陌生男子，“哟，这是什么菜，这么香？” 那人身上穿着件缎面长衫，身后还跟着两个缩头缩脑的小家伙。 就算艾巧巧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在她看到温小小跟温二妞时，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温家的老二。 第132章 怒赶温家老二，滚回家去 加更，胡乱七八，两巧克力~~ 温家老二大大咧咧的进了门。 “大哥，大嫂，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吃的这么好也不叫上我。” 艾巧巧看了张伍一眼。 “这是温家老二。”张伍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我把他赶出去？” 说到底张伍也是猎户家出身的，打架什么的一点都不打怵，再说还有他爹在这，一个温家老二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艾巧巧看了一眼温文华。 温大哥是个老实人，他见自己的二弟就这么直接闯进来，满脸都是不安的表情。 润雪端了凉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温家老二时，“啊”的一声。 “巧巧，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润雪尴尬道。 “回去做甚，锅里的肉都熟了，你跟温大哥在我这吃完再走。”艾巧巧说着把泥锅的盖子打开了。 热气腾腾的汤水冒着泡，带皮猪肘在汤里咕嘟咕嘟的颤动着。 猪皮经过泥锅盖子上的炭火的烘烤，呈现出一种艳丽的酱红色，下面肥嫩的白肉不断往外冒着油珠。 因为切了“井”字的刀花，肉皮表面炸开，每一层的肉质都可以看的很清楚。 艾巧巧拿了勺子，舀起汤汁，不断淋在上面。 张伍凑过来嗅了嗅，“我的天，光是看着我都快馋死了。” 艾巧巧笑着用勺子压在一块猪皮上。 “咔吧。”猪皮表面发出碎裂的脆响。 猪皮被炭火烤的又酥又脆，就像被用油炸过一样。 艾巧巧用勺子压碎了一块猪皮，探手揭起一小块。 焦黄酥脆的猪皮下面还带着些肥嫩的肉。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艾巧巧笑着递到张伍跟前。 张伍立即张嘴接了。 “好烫好烫……”他吸溜吸溜的吸着气，好不容易才把嘴合上。 “咔吧，咔吧……”又脆又响的声音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就连张伍的父亲跟温文华都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天啊，这个声音，简直太折磨人了。 张伍情不自禁的瞪圆了眼睛。 “天啊……巧巧……你做的菜简直太棒了！” 艾巧巧笑了，笑容里满是幸福。 温家老二伸着脖子，眼睛都快掉进锅里了。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孩子也是同样，嘴角的口水拉的老长。 张伍用布包了泥锅，把整个锅都端上了桌。 艾巧巧拿筷子从锅里分出了两大块带着脆皮的肉来，让听风用盘子分装了，准备晚上送给纪姑娘一份，另一份则是给她爷留的。 温老二咕噜吞了口口水。 “大哥，你们这有没有酒哇？” 温文华脸色有些难看，“二弟，这不是在咱们家。”他提醒道。 温家老二才不在乎这个。 “我知道这不是咱们家，巧巧姑娘又不是外人，反正只有她跟她娘……这么大块肉她们娘俩怎么吃的完。” 说着他想要坐下来。 张伍的父亲在院子里放了桌子，温老二的屁股眼看就要坐到椅子上了，张伍的父亲用脚一勾椅子，温老二坐了空，“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爹，你怎么了！”温小小跟温二妞一左一右的扶着温老二的胳膊，“爹，你快起来。” 温老二被摔的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 “谁干的？”他怒道。 张伍的父亲理也不理他，直接拉了把椅子坐了。 张伍也拉着温文华坐了下来。 听风听雨围着蓝氏坐了。 艾巧巧拖了把椅子来给润雪，“嫂子快坐。” 润雪看着温老二，有些犹豫。 “大伯娘，我们饿了。”温小小捅了一下他身边的妹妹。 “嗯，我们饿……”温二妞砸吧着嘴。 “你们饿了就快点回家吃饭去。”张伍不屑道，“你爹昨儿才赢了钱，让他买猪头肉给你们吃去。” 温小小往桌饭前凑了凑，“我不喜欢吃猪头肉，我跟我妹喜欢吃猪肘子，吃肉皮。” 艾巧巧看着眼前这一大两小，有心想把他们赶出去，可是还要碍着温大哥他们的面子。 温老二皮笑肉不笑对温文华道：“大哥，你就好意思看两个孩子饿着么？” 要是依着温文华的本意，他宁可不吃这顿饭，也不想看他弟弟在艾巧巧这儿丢脸。 可是张伍却拉着他，不肯让他站起来。 就在这时，蓝氏突然冒出句：“咦，巧巧，这人是谁啊，怎么以前我没见过？” 温老二见蓝氏看向他，于是笑道：“蓝嫂当然没见过我了，我是客，以前没来过。” 蓝氏皱着眉，盯着温老二看，轻轻摇头，“不对，不对，他不是客，他是来讨饭的吧？” 艾巧巧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听风听雨则是笑作一团。 温老二脸色变了变，就算是讨饭的也罢，只要能让他吃上肉。 这肉可真香啊，看着张伍用筷子夹着一大块放进嘴里，嚼出酥脆的声音，他的魂都快要出窍了。 “啧啧，这年头，讨饭的什么时候也穿的这么好了。”蓝氏叹着气。 艾巧巧笑的肚子疼，没想到关键时候，语出惊人的居然是她的娘。 温老二不要脸不代表温文华也不要。 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是讨饭的，他也不肯走，这样的弟弟实在是让他丢尽了脸面。 “老二，回去。”温文华终于沉了脸色。 “急什么，我们吃完再走，大哥你往边上挪挪，我就在你椅子上挂个边就成，小小，二妞，你们俩站着吃就是了。” 说着，他们三个凑到桌边。 艾巧巧心里叹了口气。 她已经给他们留了足够的脸面，可是有些人的脸皮是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的。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听风，你去把扫帚拿来。” 听风早就看温老二不顺眼了，丢了筷子直接跑到柴堆旁，操起扫院子的大扫帚。 “还要不要脸啦，什么玩意都敢上桌，要是我家公子在，早就让人把他丢出去了……” 听风挥舞着扫帚，直接扫在了温老二的后背上。 “哎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温老二跳起来，不断躲闪着。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谁啊，就来我家吃饭。”艾巧巧抄起木凳，“别以为我跟我娘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告诉你，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食，我请了温大哥跟润雪嫂子来是因为他们帮了我，你说你是客，可自打一进门你就没把我们娘俩放在眼里……还说是帮我们娘俩吃，我呸！” 艾巧巧抄着凳子直往温老二的身上招呼。 温老二本想动手，但是张伍的父亲这时也站了起来，犀利的目光直盯着他。 温老二见状不妙，连连告饶，狼狈的逃出了院子，只剩下温小小跟温二妞呆呆的站在那里。 张伍故意恐吓道：“还想吃肉，滚回你们家里去！” 两个孩子哇地一声，哭着跑出了院子，嘴里还嘟囔着，“爹……他们欺负人……” 可是等他们到了院外才发现，他们的爹爹早就跑的没了影。 第133章 大家凑钱来还债，不行就卖年猪 赶走了温家老二，大家围在桌边，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 开始温文华和润雪还有些磨不开面子，可是大伙都不在意这个，温家老二是老二，温文华跟他不一样。 晚饭后，润雪又帮着艾巧巧把碗筷收拾了，艾巧巧则带了一份醉烧猪肘去了纪姑姑家。 开门时，纪姑姑仍是一副阴冷的表情，站在门侧静静的望着她。 艾巧巧笑嘻嘻的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晚上做的菜，送来给您尝尝。” 纪姑姑低头看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猪肘肉，缓缓伸手接了过去。 艾巧巧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她知道纪姑姑对她极好，可是纪姑姑这样子也确实有点吓人，难怪村里的孩子们都不敢靠近她这里。 “巧巧。”纪姑姑缓缓开口。 “什么？” “以后你要是需要进城……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把你娘送到我这里，我帮你照应着。” 艾巧巧心里一暖。 “谢谢纪姑姑。” 纪姑姑关了门，艾巧巧又提着食盒去了老艾家大院。 本以为他们已经吃过饭了，可她进门时才发现上房里刚摆上饭食。 “怎么吃的这么晚？”艾巧巧不解。 秋氏压低声音：“你爷因为王家的事上火了，这几天都吃不下饭。” 话音刚落，秋氏的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 艾巧巧忍住笑，“我大全哥还没回来呢？” 秋氏目光落在艾巧巧手里提着的食盒上，“也不知你二伯父躲哪去了，他不露面，咱们家可就要背上债了，哎，这么多年家里为了供他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银钱，但凡他要有点良心也不应该躲着咱们……” 艾巧巧漫不经心的应着声，提着食盒进了上房。 “巧巧来了啊。”艾老爷子声音带着嘶哑，招呼艾巧巧到炕上坐。 艾巧巧打开食盒把菜拿出来。 “爷，我晚上做了点肘子肉，给您下酒。”艾巧巧笑嘻嘻的，看她这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 艾明山看着她的笑脸，深深叹了口气。 当初他若是选中巧巧的父亲，是不是现在家里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因为他怕自己会感到后悔。 “给巧巧盛点饭，让她也跟着吃些。”艾明山吩咐秋氏。 秋氏嘴上答应着，眼睛却盯在肘子肉上，迈不动步子。 麻氏道：“盛什么饭，看她也是吃饱了来的。” 艾巧巧乖巧道，“对啊，爷我早就吃过了，你们吃吧。” 艾明山这才提了筷子。 秋氏伸手就想去夹盘子里的肉。 麻氏动作更快，一筷子便抽在了秋氏的手背上。 “你个馋嘴的婆娘，你看谁家媳妇像你这么馋了，公公婆婆还没动菜就先吃！” 秋氏满脸委屈，但却不敢还嘴。 艾天诚看着自家媳妇被他娘骂，默默把自己夹起来的肉放进了秋氏碗里。 麻氏眼尖，看到后顿时就黑了脸。 “天诚，你出息啦，学会伺候媳妇了，你们这些没有心肝的，一个个都娶了媳妇忘了娘……” 麻氏指着艾天诚骂个不停。 众人全都低头吃饭，麻氏骂她的，大家各自吃各自的，什么事都没有耽误。 艾巧巧坐在边上看着，总觉得这一幕带着莫名的喜感。 麻氏是把心里对艾永贵的憋屈全都撒在了她大伯父的头上。 在家里头，麻氏一直最疼老二艾永贵，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艾永贵居然会把差事也给混丢了。 得月楼居然关了门。 艾永贵没了差事不说，还把王家的生意给坑了，他拿了人家的利钱却先躲了。 害的一家人跟着他担惊受怕的，被王家追债。 艾明山默默吃着饭，耳边响着的是麻氏的咒骂声。 麻氏一边骂着，筷子夹了块艾巧巧送来的猪肘肉，肉往嘴里一送…… 瞬时，骂声停止了。 “咔吧，咔吧。”麻氏嚼着嘴里的肉皮，两眼雪亮。 艾俏花夹了一大块肉皮塞进嘴里，“娘，好吃吧。” “嗯……”这声回答听着心不甘情不愿的。 但是不可否认，这肉确实好吃，好吃到连舌头都想要吞下去。 麻氏也不骂了，埋头吃饭。 艾明山向艾巧巧投来赞许的一瞥。 晚饭过后，秋氏跟方氏忙着收拾桌子。 麻氏开了口，“巧巧，跟你商量个事。” 艾巧巧正在走神，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有关艾俏花的事，也不知宇文苓是为了图个什么非要娶艾俏花。 那天在茶楼上她只听了一知半解，大约知晓宇文苓有了正室夫人，还想让艾俏花生孩子。 “啊，什么事？”突然听到麻氏叫她，她茫然的应了声。 “为了王家的事，我们凑了些钱，你二伯父一直都没有信，可是王家人那边不会等着。”麻氏严肃道，“王家一共要三吊钱，你大伯父一家凑出一吊来，从你那出一吊，我再给补上一吊，咱们先想法子把欠王家的钱还上的。” 原来是要凑钱。 艾巧巧默默翻了个白眼。 说是商量，可是看麻氏这样子分明就是把事情敲定了。 “我大伯父一家出一吊钱，奶跟他们商量过了？”艾巧巧并没有急着拒绝，她反问麻氏。 “还用商量？他是我儿子，出一吊钱算什么。”麻氏不屑道。 艾巧巧看到秋氏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麻氏抬头看过去，只见秋氏忽转身跑去了自己的屋子。 艾巧巧抿着嘴，心中暗笑。 看来这事麻氏是没跟秋氏他们商量。 一吊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平时麻氏盯的紧，秋氏他们手里怎么可能会有钱。 要是硬逼着他们出钱……怕是只有从秋氏的嫁妆里面拿了。 秋氏更是不会答应了。 麻氏看到了秋氏的背影，撇嘴低声骂了句：“死婆娘，铁公鸡。” 看来她也意识到了秋氏不会乖乖掏钱。 “明天你就把钱送过来，我好快点凑齐了给王家的送过去。”麻氏阴郁道。 艾巧巧看向艾明山，“爷，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艾明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也是没有法子，永贵一直没有消息，王家那边不能一直等着，里吏在中间做保，咱们不能失言。” “所以从我这里出一吊钱也是爷的意思？”艾巧巧追问。 她必须弄明白，这钱是谁要她出的。 艾明山低了头，沉默片刻，忽然道：“巧巧那边就算了，她们娘俩过的也不容易，咱们再咬咬牙，实在不行就把猪买了，怎么也得把钱凑出来。” 一听说要买猪，麻氏跟艾俏花全都瞪起了眼珠子。 “爹，猪不能买啊！” “老头子，你疯啦，那可是年猪啊！”麻氏急的像是要跳起来。 那可是年猪啊，过年时杀了，一家人全年都要指着这个，自家炒菜的用油，能解馋的肉……全都要从这里出，要是把猪买了，他们难道要从城里买肉吃不成，那样要花更多的钱。 第134章 欠债成倍增长，麻氏傻眼 听说要卖年猪麻氏这一下子真的吓傻了。 “老头子，你疯了，年猪可不能卖啊！” 艾明山咬着牙，“卖了换钱，巧巧当初跟她娘分出去什么也没拿咱们家的，咱不能拿她的钱。” 麻氏急的直拍炕沿，“咱们是借她的钱，又不是拿了不给，她是你的孙女，有了钱孝敬你还不是应该的！” 艾巧巧看着麻氏突然插言道：“奶，我有个主意，咱们凑什么钱啊，我小姑可是要嫁给宇文公子的，就凭他送来的那些聘礼随便拿出几件来也够还债了，卖的什么年猪啊。” 此言一出，艾俏花蹭地一下跳起来，“艾巧巧，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艾巧巧早有防备，躲到艾明山身后，无辜道：“爷，您看小姑……” “住手！”艾明山呵斥道。 艾俏花还是怕她爹的，只得收了手。 “巧巧这主意不成，俏花的嫁妆不能动。”麻氏断然拒绝道，“宇文是给了不少聘礼，但是咱们家还有回礼，大部分都还回去了，剩下的还要给俏花置办嫁妆，咱们总不能让人家看低了咱们。” 艾巧巧暗暗撇嘴。 不舍得动俏花的嫁妆，看来麻氏是真心疼自己的这个老姑娘。 “不过就是让你拿出一吊钱来，看你推三阻四的。”麻氏瞪着艾巧巧，“你那心眼就跟你娘一样……” 眼见麻氏又要开始拿她母亲作筏子，艾巧巧接口道：“那就把我放在奶那的首饰当了吧，还有我娘的，那些首饰就是当了活当也够凑齐一吊钱了。” 麻氏僵住了。 因为艾巧巧太久没有提起这件事，她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东西只要入了她的手，那便是她的东西了，她怎么还可能记得这是艾巧巧她们家的东西。 “奶不会是忘了这事吧？”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样，“奶把首饰拿出来，我选几件明天拿到城里当了去。” 麻氏嘴巴艰难的翕动几下。 她拿不出首饰来，那些首饰早就让她当了，全都做了艾俏花置办嫁妆的钱。 艾巧巧早就猜到了，但是面上她却佯作不知：“奶，你快点把东西拿出来啊，我跟我娘的那些首饰可是真金白银的呢，哪一件拿出去当了也能值些银子。” “胡说，哪有那么多钱。”麻氏斥道。 “当然有啦，不信奶把东西拿出来给爷看一看，爷绝对识货。”艾巧巧这边夸着她爷爷，那边不动声色的就把麻氏逼到了绝境。 看着麻氏支支吾吾的样子，艾明山哪有不明白的。 可他还要给自己的婆娘留着点面子，不能让她在孙女面前丢了最后的脸面。 “算了，就不用拿了，明天让你奶自个挑吧。”艾明山艰难道。 “那成，反正我也信得过我奶，就让我奶给我打个欠条吧。”艾巧巧痛快道。 “什……什么？”麻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欠条啊。”艾巧巧笑眯眯的，“奶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多当出钱来我也不会要，就一吊钱的欠条就行。” 麻氏牙齿咬的咯咯响。 她一个大钱没从巧巧这死丫头的手里要出来，现在她反而欠了对方一吊钱。 “奶，您别生气，我年纪小，不懂事。”艾巧巧先把自己摘干净了，“我娘又是个精神不全的，事情久了我难保会记不住，有了欠条到时就不会忘啦，再说我们都是自家人，奶您哪能不还我这个钱呢，爷，您说是吧。” 艾明山脸色忽青忽白，他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艾巧巧贴心道，“要是我大伯父那边拿不出钱来，不如我一起凑了这个钱吧，奶明天多拿件首饰去城里，当出二吊钱来……哎呀，这么麻烦做甚，奶您直接去当三吊钱就是了，那些首饰要是能解了家里的急，我一点都不心疼。” 麻氏摸着心口：她心疼！ “奶，你就直接给我写个三吊钱的欠条好了，省得还要麻烦我大伯父他们家。”艾巧巧豪迈道。 麻氏眼睛瞪的通红，这时候要是艾明山不在，她甚至都想扑过去掐死艾巧巧。 麻氏越是这样，艾巧巧心里越是痛快。 让你偏心眼，让你抠门，让你把我跟我娘的东西贪了，以后都要让你一点点吐出来。 就在这时，秋氏突然进了门。 “巧巧可真是孝顺。”她笑着奉承，“咱们早没想到这法呢。” 麻氏转头死死盯着秋氏，咬牙道，“厨房活都干完了吗，有功夫在这磨牙？” “有方氏在呢。”秋氏赖在屋里不肯走，“难得巧巧一番心意，娘，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不错……不错个鬼！ 麻氏气的浑身哆嗦，但却说不出话来。 艾巧巧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起身道：“奶，您不用急，欠条等明天您去当完了首饰回来再给我就成，我明天晚上来向爷要。” 艾明山眼角跳了几跳，一口气没喘匀，呛的咳起来。 艾巧巧连忙上前关心的给他捶背顺气。 艾明山连连摆手。 艾巧巧提着空食盒走了。 她前脚刚离开院子，后面上房内便传来麻氏的怒骂。 秋氏逃也似的从上房里跑出来。 麻氏的怒骂中夹杂着艾明山的声音，还有艾俏花弱弱的劝解声。 艾巧巧并没有走远，而是转到院子侧面，躲在院墙后侧耳听着。 “我就知道那个狐狸精生的不是什么善茬……”麻氏骂道，“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烂了心肝的，良心都让狗吃了，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了她们，换了别家就让她们娘俩上街乞讨去！” “要不是你，我跟我娘才不用过的这么辛苦呢。”艾巧巧抱着食盒蹲在墙跟嘟囔着。 麻氏的声音很快就低了下去，想来是被艾明山劝住了。 艾巧巧又听了一会，见没了动静这才起身离开。 上房间，麻氏气喘吁吁的坐在那儿，艾俏花不断的用手替她顺着气。 “娘，你跟那个贱丫头生的什么气，气坏了不值当。” 艾明山瞪了艾俏花一眼，“什么贱丫头，你越活越回去了？” 艾俏花委屈的瘪着嘴，“本来嘛……她就是个坏心眼，故意惹我娘生气。” “你们要不是拿了人家的东西，至于被人家这么当面羞臊吗。”艾明山用拐杖敲着地面，“我都替你们脸红！” 麻氏不服气：“不就是一些首饰吗，等俏花嫁到宇文公子府上，想要什么没有，要金要银，你就坐在炕头等着享福吧……我也是没有法子才动了她们的首饰……永贵好久都没往家里交钱了，你还要每月供着他银钱，让他去孝敬着他的师傅……家里哪有多余的钱……” 艾明山长叹一声，低了头不说话了。 麻氏见他不吭声，气势也有些减弱，“那欠条的事……” “不管多少，给巧巧就是。”艾明山坚定道。 麻氏眼睛顿时就立起来了，“难道我还要欠着她的不成！” “谁让你动了她们的东西，不就是三吊钱嘛，等俏花嫁过去，到时再补回来就是。”艾明山道。 “可是王家那三吊钱怎么办？”麻氏真有些慌了，王家欠的三吊钱没有着落，她自己这边反倒先欠了艾巧巧的钱。 “让俏花给宇文公子去个信，先从他那里借吧。”艾明山是个要强的人，他能说出这句话已是相当不容易。 麻氏见状也没了法子，只得转头去看自己闺女。 第135章 艾永贵回家了，胭脂香 艾俏花见麻氏盯着自己，顿时蔫吧了。 “娘……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让你明儿去给宇文公子送个信，向他借六吊钱来。” 艾俏花嘴唇一哆嗦，差点把自己嘴给咬破了。 “为什么是六吊钱？我们不是欠王家三吊钱吗……”艾俏花白了脸，她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以前这种心眼麻氏都用在了别人身上，而这一次，却是用在她自己闺女的身上。 “哎呀，还不是因为巧巧那个死丫头。”麻氏怒冲冲，“我要是真欠了她的钱，她还不得天天到家里来折腾……索性就让宇文公子一块帮咱们把这钱补上，他富家业大的，不会在乎这几个钱。” “可……可是我还没有嫁过去……”艾俏花一个劲的摆手，“怎么好意思张口向他要钱。” “我呸，平时你那本事都哪去了，宇文公子既然看上你了，就不会驳了你的面子，六吊钱算什么，你没看他送聘礼来时那些个金银……随便挑出哪件来都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艾俏花被麻氏逼的没有办法，只得怯怯应了。 第二天艾巧巧收摊回来，马车刚进村便看到小路上走过来两个人，拉拉扯扯，好像在争论着什么。 张伍眼尖，“好像是你大伯母跟大伯父，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艾巧巧的马车驶到近前停下。 秋氏手里拿着个包袱，腰肢一扭一扭的要往前走，艾天诚紧跟在后面，用手扯着她的胳膊。 “孩他娘，你冷静点，咱娘又没有别的意思，你至于闹的要回娘家吗……” 艾巧巧好奇的伸出头来，唤了声：“大伯父，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艾天诚见是艾巧巧有些尴尬，“巧巧，快来帮忙劝劝你大伯母，她要回娘家。” 艾巧巧更是奇怪了，什么事会闹到要逼着秋氏回娘家，那笔钱麻氏应该是去管宇文公子讨要了，怎么又会闹到秋氏身上。 她心里想着，嘴上却半开玩笑道，“大伯父，一定是你又欺负我大伯母了。” 秋氏见是艾巧巧，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巧巧啊，你奶心真狠啊，我嫁过来这么多年，孩子也生了，家务也做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可她居然要我的嫁妆……” 艾巧巧奇道：“要你嫁妆做什么？” 没等秋氏开口，艾天诚急道，“咱娘只是为了预防万一，万一没能从宇文公子那借出钱来，咱们也不至于还不上欠王家的钱不是。” “我呸，那是你们家老二艾永贵欠王家的钱，不是咱们！”秋氏尖叫道，“你娘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是预备着万一……钱只要入了她的手，你还想再拿回来？” 艾天诚涨红了脸，“不能……那是你的嫁妆钱，咱娘不能扣下。” “我才不信呢！”秋氏怒道。 “我向你保证。”艾天诚急了，“要是咱娘最后没用到咱们的钱，没把你的钱还回来，我就去跟咱娘要。” 听了这话秋氏站住脚，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瞪着艾天诚。 “你说的可是真的？” 艾天诚连连点头，“真的，巧巧在这呢，让她做证，我保持那钱咱娘不会贪。” 秋氏犹豫着，好像是有些相信了。 艾巧巧却在心里替她的这个大伯父感到悲哀。 麻氏能把不用的钱还回来，谁信？反正我不信！ 艾天诚刚把秋氏劝住，忽见村外路上驶来一辆马车。 前面赶车的赫然就是艾天诚的儿子，艾大全。 “大全回来了！”秋氏叫道。 艾巧巧将他们的马车让在路边，避开后面过来的马车。 艾大全满脸是汗，从车上跳下来，“娘，爹，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这不是你爷等的急，所以我们来村口望着……”艾天诚含糊道，隐去了秋氏闹着要回娘家的事。 秋氏气哼哼的不理艾天诚，“大全，你二叔呢？” “在马车。”艾大全道，“我把二叔带回来了。” 秋氏往马车里看，但是有帘子挡着，她看不到什么。 “都回来了咋还不露面呢？”秋氏嘀咕。 艾天诚没有注意到这些，催促他儿子，“快点回家，你爷还等着呢。” 艾大全催着马车进了村。 艾巧巧眼珠子转来转去。 “你想跟去？”张伍看出她的心思。 艾巧巧嘿嘿笑着，“马车就麻烦小伍哥了。” 张伍办事她绝对放心。 马车走了，她跟着秋氏一起回了艾家大院。 艾大全他们早就进了院子，等她们进院时只听上房内哭声一片。 麻氏边哭边骂，“你这不省心的，你可险把娘吓死了……” 艾永贵低声道：“娘，都是儿子不孝，让你们二老担心了。” 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家是父慈子孝呢。 秋氏不屑的哼了声，跟艾巧巧两人进了上房。 艾永贵跪在麻氏跟前，低着头。 艾老爷子拄着拐杖，面色深沉。 炕上放着两个包袱。 艾巧巧扫了一眼，见其中一个包袱半敞着，里面装的都是些男子的衣物之类的。 显然这是艾永贵带回来的。 “得月楼的差事真的做不成了？”麻氏还不死心。 艾永贵重重点了一下头，“已经关了好些天了，我本想再寻个差事，这些日子到处托关系找门路，结果把钱全都花光了也没能找到差事。” 麻氏顿足捶胸，“老天不长眼啊，这是想要逼死我们一家吗！” 屋里头所有人都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艾永贵伤感够了，跪行过去，把炕上的包袱打开，取出一个钱袋来。 “娘，这是剩下的钱，您收着吧。” 麻氏接过钱袋，倒出来看了看，只有十几个大钱。 再看艾永贵的身上，穿着件粗布衣裳，包袱里的衣物也都是粗布长衫，就连最好的一件上面也打着补丁。 艾巧巧看到这些心里却是一片冷清。 那天在怀安城，艾永贵从红楼里被人扔出来，当时他身上穿的可是丝绸。 现在回了家，他哭起穷来了。 艾巧巧偷眼看向艾明山，她得想法子让她爷看清艾永贵才行。 麻氏将王家要债的事情说了。 艾永贵再次跪下来给老两口叩头：“都是儿子没用，当初一念之差拿了他们的利钱……可是那钱都让我孝敬师傅了。” 麻氏惊道，“真的一点也没剩下？” 艾永贵苦着脸，“娘，要是有钱，我还至于混成这样吗。”说着他把两个包袱全都打开，“娘，要是不信您就翻翻看，儿子绝对不会藏私。” 秋氏见包袱打开了，探头过去看。 艾巧巧趁机也靠了过去，吸了吸鼻子，“咦，二伯父，您这些衣裳味道可真好闻。” 这话提醒了秋氏，秋氏从包袱里拿起艾永贵的一件衣裳，惊道：“这好像是胭脂的味道……对了，怀安城里卖的最贵的那种胭脂，桃花嫣！” 第136章 责打，气昏 加更，小小小丫头 水晶鞋一支~ 秋氏对着艾永贵的衣裳啧啧叹着，“这香味……我绝对不会认错，怀安城里最贵的胭脂就是这个味，那可是五两银子才能买得到的……” 秋氏话音刚落，屋里气氛瞬时凝结。 谁都不是傻子，自打王家来要债起，这个院里每个人都抱着不同的心思。 艾永贵的那几件衣裳虽然看似破旧，不过上面沾着的味道却是抹杀不掉的。 既然有秋氏出头，艾巧巧悄然后退。 艾明山拄着拐杖缓缓走过来。 艾永贵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跟老二说。”老爷子面无表情道。 麻氏神情呆滞，“老头子，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都出去！”艾明山提高了声音，语气凌厉。 麻氏只得带头出了上房。 艾巧巧来到院里，发现方贤春抱着她的女儿艾小伶缩在屋檐下，低头擦着眼泪。 “哭哭哭，自打你个丧门星嫁进来，永贵就没能得好，再哭你就给我滚回屋里去！”麻氏迁怒了方氏。 方贤春不敢大声哭，垂泪转身，竟真的进屋去了。 麻氏见状更加恼火，她又不是真的叫方氏进屋。 方氏躲了让她没了泻火的地方，转头盯着院里的秋氏跟艾巧巧。 秋氏扬着头，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艾巧巧表情柔和，目光与麻氏对视着，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 麻氏呆住了。 以往她在家里可以说是横行无阻，所有人都对她怀着惧怕之心。 几个儿媳妇更是对她唯唯诺诺，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当面顶撞。 可是现在，麻氏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她的这个孙女……竟是一点也不怕她了。 要是对方怕她，她还能拿得住对方，可是艾巧巧不再怕她，这让麻氏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不管她再如何瞪视着对方，再凶对方，都无法达到她的目的。 艾巧巧眼睛弯了弯。 上房内隐隐传来艾明山的低喝：“畜生，看看你做的好事！” 麻氏心惊，凑到门口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爹……我错了，您别生气……爹，您别打了，我知道错了！”艾永贵叫起来，声音忽高忽低，屋里砰砰乱响，桌椅稀里哗啦的被撞翻在地。 麻氏急了，拍着门：“老头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先把门开开！” 屋门没有打开，艾老爷子的怒喝时不时传出来，夹杂着艾永贵的哀嚎。 秋氏撇了撇嘴，对艾巧巧低声道：“你爷是个明白人。” 艾巧巧没有接话，不过心里却跟平镜似的。 艾明山不糊涂，他虽然也心疼自己的儿子，但是却能在关键时下得去手。 就像是身上的肉烂了，不能藏着，只能挖出去。 虽然挖的时候疼，可是如果一味的藏着，掖着，到头来只能让肉烂的更多。 艾明山只有一条腿，他追不上艾永贵，不过因为屋门锁着，艾永贵跑不出去，所以他的拐杖才能一次次的招呼到他的身上。 “……我让你不学好，还会骗起你爹你娘来了，你说实话，那钱都花到哪去了？胭脂香……你以为我们都是瞎的？我们在家里被王家追债，都要火上房了，你倒好，还去花楼消遣……我们家这些年所有的钱全都供在你身上了，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艾明山的拐杖不断打在艾永贵的背上，艾永贵吃痛，连连求饶，但却不敢还手。 不管怎样，这是他爹，就算他心里再不服气也不能在这时候还手。 不然他就会落下不孝的罪名。 麻氏这时在屋外已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天诚，快……把门撞开！” 艾天诚不敢不听麻氏的话，只好撞起了房门。 木头门，本来就不结实，艾天诚又有把子力气，折腾了半天总算把门撞开了。 “我的儿啊……”麻氏冲进门去，呼号的声音简直都能把屋顶震破了。 艾天诚跟他的儿子艾大全冲进去，扶住了艾明山。 艾巧巧和秋氏站在门口往里看去。 只见艾永贵坐在地上，脑袋破了一块，血流了一脸。 艾明山气喘吁吁，面色惨白。 “爹，您消消气。”艾天诚劝道。 艾明山身子突然一个趔趄，直接倒了下去。 “爹！”艾天诚惊呼一声，连忙抱住老爷子。 麻氏刚才还抱着艾永贵干嚎，一边骂着艾明山下手狠，这会见老头子昏倒了，吓的放开艾永贵，不顾一切的扑过来。 “快，快去请大夫来！”麻氏叫道。 秋氏应声跑出去了。 艾明山牙关紧咬，全身都绷的紧紧的。 艾天诚跟艾大全两人把他抬到炕上。 艾永贵捂着头，呆呆的瘫坐着，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 屋里众人乱成一团。 艾巧巧悄悄退出屋子。 剩下的事就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艾明山终于看清了他的好儿子身上披着的是张什么样的人皮。 但是如今他有心无力，根本管不了艾永贵。 艾永贵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钱，可是他的衣裳却带着胭脂香。 他有钱能去红楼消遣，却没钱还王家的债。 艾明山悔啊，想当初艾巧巧刚来家里时曾经提过一次，说是在红楼前看到了艾永贵，那时他还是相信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的。 总觉得他在外做事不容易，有些时候陪着师傅应酬或是消遣也是在所难免，逢年过节的还要向师傅孝敬，难免支不敷出，家里补贴着些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错了，错了！ 艾永贵的钱根本就没花在正地方。 急火攻心，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秋氏把村里的大仙请了来。 大仙拿了碗水，烧了张纸符，嘴里念念有词，把符灰放进碗里，搅了搅，递给艾天诚。 “让他喝了。” 艾天诚端了碗想给艾明山灌进去，但是老头子却牙关紧咬，根本张不开嘴。 众人忙了一头汗，最后还是麻氏一狠心，让人拿了筷子把老头子的嘴撬开，把符水灌了进去。 所有人都守在屋里，静静等着艾明山睁眼。 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眼看天都要黑了，老头子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大仙道：“要是能在天亮前醒过来就没事了。”说完又问麻氏，“你们家什么时候开火，我这肚子都饿了。” 麻氏只得把众人都打发出去，让秋氏跟方氏去做晚饭。 艾巧巧也退出了上房，正准备回去，忽见听风找来。 “巧巧姑娘，你快回去吧，客满楼的罗公子来村里了，说是要找你商议做素斋的事。” 第137章 留罗公子用饭，复杂心思 加更，小小小丫头水晶鞋一支~ 艾巧巧没想到客满楼的罗子淞竟真的来村里找她了。 跟着听风回了老宅，罗子淞正坐在屋里跟蓝氏说话。 蓝氏手上仍不停的做着针线活。 “娘，你怎么出来了。”艾巧巧上前抱住蓝氏的胳膊。 蓝氏微笑着，“这位公子可是来寻你爹的，你爹不在，你可千万不要随意应承人家事啊……” 艾巧巧苦笑，“我知道啦，娘快回屋歇着，我一会要去准备晚饭。” 蓝氏这才站起身，把手里的袍子交到艾巧巧手上，“这件衣裳我做好了，是给……给谁来着……” “是小伍哥的。”艾巧巧笑着把衣裳接过。 蓝氏恍然，“哦对，是给张伍的，你让他穿上试一试，要是不合身我再改一改。” 艾巧巧推着唠唠叨叨的蓝氏回了屋，转身出来长舒一口气。 这次蓝氏总算是没再把罗公子当成她爹。 罗子淞坐在椅子上，身姿笔挺，慢慢喝着茶。 艾巧巧偷眼打量他的神色，见他对于蓝氏刚才的胡言乱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罗公子有什么事先派个人来说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来一趟。”艾巧巧提着茶壶帮他续水。 罗子淞摇了摇头，把茶杯挪开了。 “乡下人家，我们没有喝茶的习惯，这茶恐不合你口味。”艾巧巧笑道。 除了夜离殇外，他们这里还真没有人习惯喝茶。 “不必麻烦了。”罗子淞微微一笑，“我来是想跟你商议下我祖母做寿时素斋之事。” 艾巧巧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刚才在老艾家折腾了那么一阵，这会天都要黑了。 罗公子现在却来跟她商量什么素斋的事，要商议事情不都是要选在白天吗？看他这意思……难道是想晚上留在小房村…… “罗公子，您还没用晚饭吧？”艾巧巧试探的问了句。 “巧巧姑娘是想留我在这用晚饭吗？”罗子淞扯起嘴角，露出浅笑。 “呃……”艾巧巧觉得她好像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来的便是客，她总不能把对方赶出去。 “罗公子要是不嫌弃便留在这里用晚饭吧。”艾巧巧只好顺坡下驴。 罗子淞点了点头。 艾巧巧去了厨房。 有客人在，她不能再做包子稀饭的家常菜。 切了些猪肉，她把猪肉剁成肉馅，然后加入黄酒，各种调料，最后还加了些她自制的粉浆。 “这是在做肉馅？”身后突然传来男声，吓了她一跳。 转头，只见罗子淞抱着肩膀站在门口，认真的盯着她。 “罗公子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四处转转。”艾巧巧歉疚道。 家里来了客人，蓝氏却不能招待，听风听雨又是夜离殇的人，她不好指使他们做事。 “没关系，你尽管忙你的便是。”罗子淞竟没有走的意思。 艾巧巧只能继续忙手上的活。 她把肉馅做成丸子，在锅里加了些油，炸成金黄色捞出，又把黄瓜、胡萝卜切成片，放在开水里断生后捞起，开始炒葱姜碎。 罗子淞看着艾巧巧熟练的动作，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这种女子虽然不会红袖添香，焚香作画，但是她手里却能做出珍馐美味，如果娶了这样的女子放在后宅，也算是有了口福。 他心里想着临来之前父亲叮嘱他的那些话，原来觉着自己要是娶了这么一个乡下姑娘，心里难免有些委屈，可是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罗子淞悄然将目光落在艾巧巧的脸上。 艾巧巧模样随了蓝氏，生的齿白唇红，罗子淞端详了一会，恰巧艾巧巧转身，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罗子淞有些尴尬，艾巧巧却毫不在意的向他一笑，继续忙着把丸子放进锅里，加入胡萝卜和黄瓜片翻炒。 罗子淞表情微僵。 发生这种事，向来感到不好意思的都是女子。 为什么在艾巧巧的身上他完全看不到任何的不安或是害羞。 艾巧巧将调好的粉浆倒入锅里，勾芡出锅。 厚实有料的丸子外面裹着浓稠的汤汁，光是闻着就让人感到胃口里暖暖的。 “可惜不知道罗公子喜欢什么口味的，我还会做醋溜丸子呢。”只要站在锅台前，艾巧巧便自信无比。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丸子，“罗公子要不要尝尝看？” 刚一抬手，她忽地愣在那里。 扬起的手复又落下，反把筷子递到了罗子淞跟前。 罗子淞诧异的接过筷子。 刚才见艾巧巧那样子明明是想亲手夹了菜给他尝，怎么转眼间她又变的矜持起来了。 艾巧巧从水缸里取了些豆腐来，把粉浆撒在上面，把豆腐过油，做起了焦溜豆腐。 晚饭时，听风听雨过来帮忙，放了桌子。 罗子淞本以为艾巧巧这里只有她跟蓝氏两个人，没想到吃饭时他才发现，同桌而食的还有一位马夫打扮的中年汉子。 “他是夜神医留在这里马夫。”艾巧巧解释道，“公子若是不习惯不如到上房去吃，我单独给你送去一份。” 言外之意，就是要让他单独去一边吃。 罗子淞摇头，“不必了，在这里就好。” 大家围坐在一起，艾巧巧时不时帮蓝氏夹菜。 听风听雨捧着碗也说个不停。 罗子淞从没在这种环境下吃过饭，这么吵……一点规矩也没有。 看来真要是娶了她过门，以后要多加调教才行。 罗子淞心里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筷子，“罗公子尝尝这个。”艾巧巧夹了半个煮鸡蛋到他碗里。 罗子淞呆住了。 这鸡蛋看起来……实在是……太让人没有胃口了。 深棕色的鸡蛋，就像掉进酱油碗里泡过一样。 “这是卤蛋。”艾巧巧道，“我自己做的。” 罗子淞很想把那半个鸡蛋扔出碗去，但是周围众人全都在抬头看他。 “罗公子，你吃啊。” “巧巧姑娘做的卤蛋，很美味的。” 罗子淞艰难的用筷子夹起卤蛋，放进嘴里。 微咸的口感，带着浓浓的酱香，鸡蛋还很有嚼劲，蛋黄很香。 看着罗子淞睁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好吃吧。” “对，就是这个表情，当初听雨也是这般……” “我才没有！”听雨不甘的叫起来。 “就有，你的眼珠子都差点掉进碗里。”听风笑道。 罗子淞慢慢往口中送着菜，没来由的，他竟觉得后宅里如果能有这般热闹也不错。 第138章 这是夜神医的屋子，不能让你住 罗子淞当晚竟真的留宿在了艾巧巧的老宅。 用过了晚饭，他与艾巧巧说起祖母做寿之事。 “我祖母年近七十，身体倒还不错，只是年纪大了，脾气特别古怪，经常会闹起脾气来，有时就是一道菜不合她心意也要闹起来，所以办寿之前劳烦巧巧姑娘先去我府上，陪我祖母聊上一聊，先把菜谱定下来。” 艾巧巧想了想，“离你祖母做寿还有多少时日？” “半月。” 艾巧巧本以为去罗府办席，她只要提前两三日去就行了，现在听罗子淞这么一说，竟是要她提前住进府里，先与罗老夫人搞好关系的样子。 罗子淞见她犹豫不决，于是开口道：“巧巧姑娘不用担心酬金的问题，只要你来我们罗府一日，便算你一日的工钱，我与父亲商议过了，每日付你一两银子的酬金。” 说完罗子淞抬眼去看艾巧巧脸上的表情。 艾巧巧一脸平静。 罗子淞略有意外。 一两银子在乡下这边，可是称得上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他本以为艾巧巧会说些感激的话，可是等了半天，艾巧巧也只是笑了笑。 是了，我怎么忘了，她是大福师傅的高徒，应该是见过世面的。 罗子淞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如果觉得酬金不妥巧巧姑娘可以提出来，我跟父亲可以再加些……”罗子淞试探道。 艾巧巧摆了摆手，“一两银子已经不少啦，我不会贪得无厌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罗子淞有些尴尬。 艾巧巧笑了笑，“罗公子不要多想，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要离家多日，我得先把家里安排妥当，还有我爷爷那边，也要先知会声。” 罗子淞点头，“这个自然。” 就在这时，听雨抱着一床被子进了门，“巧巧姑娘，你晚上到我们屋睡吧，我跟听风睡外间屋。” 艾巧巧愕然。 听风听雨十来岁，但还是要注意着避嫌，以前夜离殇在的时候，从来不让他们晚上往艾巧巧的屋子跑，今天这是怎么了。 听雨向艾巧巧挤了挤眼睛，小声道：“公子吩咐过了，要我们俩个照应着姑娘，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听了这话，艾巧巧哭笑不得。 “你们想到哪去了，罗公子不过是借住一宿……” “那也要当心着些。”听雨认真的瞪着眼睛，“晚上我们住在外面，要是他敢进来无理我们就用棒子招呼，绝不留情。” 看着听雨认真的模样艾巧巧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 罗子淞不知刚才听雨与艾巧巧嘀咕些什么，只是觉得听雨看着他的时候目光带着戒备。 艾巧巧将罗公子安排在客房。 老宅空房不少，但是久未住人，罗子淞进去后觉得有些冷，于是让随身小厮去问艾巧巧要了个火盆。 不多时，小厮拿了火盆里来，嘴里不满的嘀咕着，“乡下人就是小气，明明有收拾好的房间舍不得让我们住，偏偏让您住这种地方……” “什么收拾好的房间？”罗子淞问。 小厮赌气指着东边，“刚才我从院子经过，见东屋里收拾的可好了，陈设什么的一应俱全，屋子还是空着的。” 罗子淞愣了愣，刚才他从东屋外经过时也曾注意到，屋里隐隐飘出淡淡的香味，像是用过熏香的屋子。 乡下人住的屋子怎么可能会用熏香，这种东西跟茶一样，都是性情高雅人士的最爱。 罗子淞出了门，往东屋这边过来。 他停在门外，伸手试着轻轻一推…… 屋门没有锁，竟缓缓打开。 罗子淞在看到屋里陈设之时不由得愣在当场。 就连他们罗府内的陈设，也比不过这里的奢华。 雕花细木贵妃榻，珊瑚迎门柜，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哪件单独挑出来都价值不菲。 罗子淞猛地倒退一步。 不对，这里像是男人的屋子。 就算屋里焚了熏香，但他还是看到桃木四扇围屏上搭着一件紫色的锦袍。 看式样，分明是男子的衣物。 他记得父亲告诉过他，艾巧巧没了父亲，与母亲蓝氏相依为命，可她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裳…… “罗公子？” 他正胡思乱想，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吓了他一跳。 “是……巧巧姑娘啊。” “听说你那屋里有些冷，我过来看看炭火够不够用。”艾巧巧看到东屋的门敞开了，也不由得愣住了。 罗子淞见状连忙解释，“刚才是我……不小心……” 艾巧巧上前将门重新合上了。 “这是夜神医的房间，虽然他现在不在这里，可也不好让外人住进来。”艾巧巧大大方方道，同时转身先往罗子淞那边的房间过去。 罗子淞只好跟在她身后。 “是夜神医……”罗子淞这才想起来，之前艾巧巧曾说过，她的院子租给了别人。 不过当时他只是顺耳一听，也没有过多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越发觉得这个名字听着耳熟。 “可是三针救命的夜神医？” 艾巧巧笑的灿烂，“对啊，就是他。” 罗子淞顿时哑然。 难怪那屋子陈设那般的奢华，夜神医，千金难求，他手里的钱更是不可计数，为何却单单要租了这里的房子住。 艾巧巧似没有觉察到罗子淞的心思，她过来查看了罗子淞的屋子，见暖和了不少，于是便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罗子淞连早饭都没吃就离开了，临走时给了艾巧巧进罗府的信物，要她尽快到府里来。 艾巧巧思量了一番。 如果她要去罗府的话，势必要放弃娘娘庙的小生意。 不过她不想放弃这边的小摊子，就算收入再少，也是笔进帐，再说有这摊子在，张伍和温大哥都能过的舒服些。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宅子里的那个秘密山洞。 对了，她可以多蒸些包子，提前把它们存起来。 山洞里温度极低，包子放在里面也不容易坏，每天出摊时润雪嫂子只需把包子加热便是了，骨头汤润雪嫂子自己就能熬。 艾巧巧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她把听风听雨找了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两个小童都知道这个山洞的秘密，他们也知道该如何打开暗门。 “巧巧姑娘放心吧，家里就交给我们好了。”听雨自豪道，“不过蓝姨她那边……” “我娘那边不用你们，我会把她送到纪姑姑家里。” 艾巧巧安排好了一切，用了两天功夫，包出来可供好几日卖的包子，并把它们存到山洞里，这才离开小房村，进了怀安城。 第139章 夜离殇有麻烦了?带我去药王谷 艾巧巧按照罗子淞留下来的地址去寻罗府。 因她乘着夜离殇留给她的马车，所以一路上都很顺利。 她挑了车帘，看着外面的光景。 走到半路，忽见前面街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小宝？ 艾巧巧愣了愣，催促车夫赶上去。 “小宝。”艾巧巧从马车上伸头唤她。 “巧巧姐！”秦小宝看到她时立即露出高兴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艾巧巧注意到，秦小宝一个人走在街上，虽说十来岁的孩子一个人上也不是什么怪事，可秦小宝平日都是要去私塾的，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在街上乱逛。 “小宝，你不会是……逃学了吧？”艾巧巧问。 秦小宝摇头，“没有，若先生病了，这几天都不用上私塾。” “若公子病了？”艾巧巧惊讶不已。 若怀西是夜离殇的好友，听说他病了她不免有些担心。 “巧巧姐，我正要去先生那里，我娘做了些红枣糕，我想带给先生尝一尝。”说着秦小宝亮出怀里抱着的布包。 一股淡淡的枣香飘了出来。 “你上车来，我送你去。”艾巧巧道。 秦小宝立即跳上马车，马车调转方向，去了若怀西私塾。 艾巧巧让车夫等在外面，她跟着秦小宝进了门。 书童为她们开了门。 “若公子在吗？”艾巧巧问道，“我是……” 书童看到她立时笑起来，“我认得你，你是巧巧姑娘，上次你还在这里为我们公子做过菜，你做的菜可真是好吃。” 艾巧巧不禁汗颜，没想到她能让人记住的地方就是她做的菜。 “我们公子刚刚睡醒，你们进来吧。”书童打开门。 “先生好点了吗，我带了红枣糕给他。”秦小宝脆生生道。 书童笑着跟她说着话，带着她们进了后院。 若怀西显然刚刚睡醒，懒懒的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见艾巧巧她们进来，他顿时一愣，待回过神来他第一个动作便是想将手里的信收起来。 怎奈秦小宝一步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 “先生，你病好些了没，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我娘不让，今天要不是我偷偷翻了窗户……” 艾巧巧听得目瞪口呆。 敢情这丫头是偷着跑出来的。 若怀西手里的信掉到了地上，若怀西急着去捡，秦小宝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艾巧巧弯下腰，把信纸捡了起来。 这是别人的信，处于礼节她也不应该看那信上的内容，只不过信上的一枚印章太过扎眼，她只扫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格印章的中央刻着一个“夜”字。 是……夜离殇的信？ 艾巧巧正想看个仔细，忽听若怀西清咳了几声。 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把信递给了若怀西。 若怀西接了信，长叹了声。 “真是的，那家伙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知道此事……没想到还是让你看见了……”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刚才一瞥间她只看到了那枚印章，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夜离殇离开已将近一月有余，也不知他是否顺利寻到药方。 若怀西收了信，专心应付起秦小宝来。 秦小宝显然很喜欢她的这个先生，但言语间艾巧巧又觉得她并没有只把若怀西当成先生那么简单。 若怀西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不得不板起脸来，秦小宝这才怕了，留下红枣糕回去了。 若怀西怕她路上出事，又派人送她。 等到屋里只剩下若怀西和艾巧巧两个人时，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 “你刚才看到了多少？”若怀西半开玩笑道，同时轻咳了几声。 艾巧巧看着他的脸色，气色有些苍白，不过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显得那么讨喜，让人对他生不出厌烦的感觉来。 “没多少。”艾巧巧实话实说。 “你担心他？”若怀西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 艾巧巧想也不想的摇头。 若怀西认真的望着她，“真的不担心？” 艾巧巧顿了顿，犹豫道：“做为朋友……也是有一些担心吧……” 若怀西悠然长叹：“既然你不担心他，那我也不必告诉你了，只可怜了那小子，为了你也不知要受到师门什么样的责难。”说着他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袍子，一副惋惜的模样。 艾巧巧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若怀西用余光看着她，忍着笑。 艾巧巧呆呆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心思全乱了，满脑子都是刚才若公子的那番话：夜离殇为了她……为她怎样啦？ 他是堂堂神医，与她何干。 她还记得他以前说过，药王谷丢了医书，他背上了污名。 好不容易离开了药王谷，他为何还要回去？ 若怀西见她轻咬着嘴唇，小脸皱巴着都快要聚到一起去了。 “我这也算是老毛病了，非夜神医的方子不可用，现如今他不在这里，我也只能去寻他。”若怀西再次叹气，并且咳了起来。 “你要去找夜公子？”艾巧巧惊讶。 “不然我这病只能拖下去了。”若怀西无奈，“要不是因为这秋天常犯的老毛病，我也不会认识夜神医。” “你要去药王谷？” 若怀西点了点头。 “从这里到药王谷需要几日？” 若怀西眼睛弯了起来，“乘我马车，并且走去药王谷的近路的话，只需五日，不过山路难行，有些地方只能骑马，马车过不去。” “若公子，能否带我一起去药王谷？”艾巧巧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抬起头来，直视着若怀西。 刚才还徘徊在她眼里的犹豫与不安全都散去了。 若怀西在她脸上只能看到坚定与坦然。 “来去便要十日，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怀西一字一顿。 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跟着别的男人远行，要是传出去了怕是有损她的名声。 通常女子都会对此有所顾虑。 “没关系，我本来正好要去罗府，家里也早都安排好了，用不着我担心，我只要在罗府的老夫人寿辰前赶回来就行。” 希望到时还能让出几日来，让她与罗老夫人见面，定下菜谱。 若怀西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今晚便走。” 第140章 他变了，夜离殇的决定 药王谷。 夜离殇静静跪在蒲团上，身姿笔挺，一动不动。 一位六旬老者站在他身后。 “离殇，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是……”夜离殇幽眸低垂，漆黑的眼眸像是在凝望着某处，又或是什么也没有看。 老者长长叹了口气。 “……离殇，我知你心中有怨。” “师傅。”夜离殇打断了老者的话，“弟子无怨。” 老者还想说什么，夜离殇跪在那里，就算没有回头，却好像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师傅无需再劝弟子，弟子对于没有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担过错。” 老者再次叹息，“可那一日，进过藏书阁的人……只有你……” “弟子知道。”夜离殇缓缓抬起头来，“但弟子没有偷走医书，弟子人品如何，本以为师傅了解的……” “为师知道你的为人。”老者沉声道：“然而我总要对大家有个交代。” “弟子无错，绝不会担下此污名。”夜离殇一字一顿。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离殇，你变了。”在药王谷，谁不知道夜离殇，身为药王谷大弟子，夜离殇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冷清，与世无争。 就像刚出事之后，夜离殇背负了污名，但是他却没有急于清洗，而是默默的离开了药王谷。 谁也没有想到夜离殇有一天居然会重新回了药王谷，还跪在藏书阁的大殿前，要求师傅为其洗清名誉。 老者又在夜离殇的身后站了一会，见夜离殇一动不动的，于是无奈的退出大殿。 “父亲。”大殿外，一个面容娇美的女孩子迎上老者，“父亲，夜师兄怎么说？” 老者摇头，吐出两字：“固执。” 女子急道，“若是不能还他清白，他真要自请离谷吗？” 老者点头。 “不可能，夜师兄怎么能舍得下药王谷，怎么能舍得下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神医名号。”女子急急要进大殿，被老者一把拉住了胳膊，“小雁，你纵然进去了也是没有用的。” “我不信，夜师兄他向来看淡名利，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就要求离谷，离谷后他就再也不能行医了，身为神医若是一辈子都不能再行医……会毁了他的！” 女子面色凄然，眼中隐隐含泪，好像要哭出来。 “这既是他的选择，为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这样一来便可以安抚下药王谷众人。” “父亲，那医书……一定不是夜师兄拿走的。”女子低着头，轻咬着嘴唇。 老者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怎知？” “父亲难道不信夜师兄吗？” 老者哑然。 夜离殇的人品在药王谷有目共睹。 当初藏书阁医书失窃，查到夜离殇头上，任谁都不敢相信这事是他做的。 然而夜离殇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就悄然离谷，过后难免会有人将此事理解为夜离殇负罪潜逃。 “我一定要劝夜师兄放弃这个念头，他绝不能离谷！” 药王谷规矩森严，若是有人犯了错而不肯悔改便会被逐出谷去。 然而被逐出谷后，那人便不得再行医。 夜离殇自幼失去父母是在谷中被师傅抚养长大，医术对他来说便是一切，若是有朝一日不让他再行医，想来是比死还要难受的。 女子再次想要进殿，就在这时，一名药童前来禀报：“谷外有人前来求医。” “可有告之他药王谷规矩？”老者问。 谷王药有时也接收谷外前来求诊的病患，然而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谷，来者必须持有药王谷信物方可入谷。 药童双手捧出信物，“此人是夜师兄的朋友，兵部侍郞的第三子若怀西。” 老者与女子同时一愣。 “若怀西进谷了？”女子又惊又喜。 “已被安置下了。”药童道。 “父亲，我去见一见他。”女子急道，“若怀西是夜师兄好友，让他去劝一劝，师兄许会打消离谷的念头。” 不待老者发话，女子已奔下台阶，跑开了。 老者连连摇头。 药王谷，客房。 若怀西指着远处高高的山崖对艾巧巧道，“看到那里了吗？那便是藏书阁，夜离殇那家伙应该就在那里。” 艾巧巧极目远眺。 山崖上的藏书阁仿佛笼罩在一片云海之中。 夜离殇……就在那里吗？ 一路上，若怀西已然将夜离殇的故事告诉了她。 她从不知夜离殇的身上竟然有如此多的故事。 不过她又替他觉得不值，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为何却不屑于解释，这人……也太清高了吧。 而且最让她迷惑不解的是，为何以前不屑于解释的人，现在却主动回来要求洗清污名。 若怀西说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她快把脑子想破了，也没能想出答案来。 若怀西也是个闷坏的，就是不肯明说，这几天差点把她憋坏了。 “公子，小雁姐姐来访。”书童出现在门口。 若怀西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披风，说了句，“有请。” 艾巧巧收回眺望藏书阁的视线，回到若怀西身后站定。 为了能进谷，她现在伪装成若怀西身边的丫鬟，换了衣裳，也梳了丫鬟惯有的发髻。 书童请进屋来一位女子。 “若公子，别来无恙。”女子盈盈福礼，身上飘来若有若无的馨香，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心神舒爽。 若怀西咳了几声，微微拱手，“身体不适，不得全礼，还望小雁姑娘不要介意。” 艾巧巧抬头看向那个女子。 听若怀西此言，他们之前应该是认识的。 那女子看样貌不过十七、八，衣饰虽不似城里富贵人家般奢华，却也处处透着精致，一看便知是精心打理过的。 面若桃花，灵动双目顾盼生辉。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就连艾巧巧也是头回见到，不但气质优雅，且带着股仙气，与她站在一起，难免会让人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艾巧巧睁大眼睛望着对方，对方似觉察到她的视线，转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触，艾巧巧并没有慌着移开，而是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小雁姑娘愣了愣，“若公子，这位姑娘是……” 第141章 淡淡的敌意，若怀西苦心试探 加更，clotaire，两巧克力~~ 小雁问若怀西，“这位姑娘是……” 若怀西笑了笑，“她是巧巧。” 仅此一句，并没有做太多解释。 虽然艾巧巧做了丫鬟打扮，可若怀西并没有说明她是丫鬟，只说她是巧巧。 因此小雁没有想太多，只看了艾巧巧两眼，便重新与若怀西寒暄起来。 若怀西咳了几声，“不知夜离殇可在谷中，每年秋天我这老毛病便要犯起来，只能来麻烦他。” 小雁为难道：“夜师兄就在谷中，但……他不能前来为若公子诊治。” “为何？” “师兄正跪在藏书阁下的药王殿里请罪。” “他有何罪？”艾巧巧脱口而出。 若怀西张了张嘴，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小雁惊讶的看向艾巧巧。 在她看来，一个丫鬟怎么能插嘴乱说话，她不由得皱了皱秀眉，“若公子，你这丫鬟……” 若怀西笑了，“小雁姑娘误会了，巧巧不是我的丫鬟。” 小雁“啊”的一声，“那真是……刚才失礼了。”她站起身向艾巧巧微微屈膝，福了一礼。 优雅中透着高傲，但却又让人觉得她礼数周全。 艾巧巧并没有还礼，只是笑了笑，“不过是误会，谈不到失礼。” 小雁愣了愣，她这边恪守着礼节，不想对方根本就不在意，相比之下反倒显得她有些拘谨了。 “巧巧姑娘既不是若公子身边的丫鬟，为何会陪若公子入谷？”小雁问道。 “我身子不好，一路上多亏巧巧姑娘照应着。”若怀西道，“正巧她也是夜公子的朋友，我便一起把她带来了。” “夜师兄的朋友？”小雁眼中忽地透出一丝清光，直射在艾巧巧身上，仿佛要将她审视个透。 “若公子不会是在说笑吧，我师兄向来不与女子打交道，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朋友。” 小雁掩口失笑，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对艾巧巧歉疚一笑，“巧巧姑娘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艾巧巧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她与夜离殇是什么关系，不需要别人来评说，而且她也不屑于向人解释。 小雁说了半天，见艾巧巧神色平静，没来由的心里竟窜起股无名火。 “师兄不肯承认藏书阁失窃之事与他有关，我父亲无法向药王谷众人交代，故此只得以谷规行事，逐他离开药王谷。”小雁说着看向若怀西，“你们是师兄的朋友，总不能眼看着他一错再错，若是能劝得他回心转意，那是再好不过。” “他要离谷？”若怀西问。 小雁露出哀哀的表情，“我父亲怎么劝他都不听，一意孤行。” 艾巧巧不解道：“离谷会怎样？” “你不是夜师兄的朋友吗，他难道没跟你说起过？”小雁反问。 艾巧巧轻轻摇了摇头，“那是他的私事。” 小雁轻笑，“如果他真是把你当成朋友，怎么可能会不告诉你。” “离开药王谷对他有什么不利？”艾巧巧并不顺着小雁的话说下去，而是转向正题。 她隐隐觉察到眼前这个女子对自己好像带着淡淡的敌意。 “被驱逐出谷之人日后不得行医，终身不得再回谷中。”小雁正色道，“师兄他将所有毕生心血都投在医术上面，要是让他放弃行医……他嘴上不说，心里定是难过的，还请若公子跟巧巧姑娘去劝他一劝。” 若怀西点头，“这是自然。” 小雁又与若怀西寒暄了一阵便回去了。 艾巧巧呆呆的盯着外面。 若怀西看了她一眼，心中好笑。 明明心里担心着夜离殇，这丫头却死不肯承认。 “晚上我去见一见那小子，你要不要去？”若怀西问。 艾巧巧不解道：“藏书阁会让外人进吗？” “夜离殇是在藏书阁下的药王殿里，普通人是进不去上面藏书阁的。”若怀西解释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艾巧巧犹豫片刻，“还是……若公子一个人去吧。” 若怀西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 晚些时候，他独自去了藏书阁，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回来。 回来后若怀西便唉声叹气的。 艾巧巧越发不安，想要问他却又有点磨不开面子。 “真是可怜哪。”若怀西长吁短叹，“夜离殇这小子真是傻的可以，居然心甘情愿的在那里跪上两天两夜，还要被驱逐出药王谷……啧啧，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洗清了污名却再也不能行医……” “你的病……他也不能帮你看了？”艾巧巧惊道。 “只说不能行医，给朋友开个方子还是可以的。”话虽如此，若怀西仍是眉头不展，“你是不知道药王谷这里的规矩，跪两天两夜是为了拜谢药神，到了驱逐那日还要受恩师的杖责。” 艾巧巧惊的瞪圆了眼珠子，“要打多少？” “他拜在师门下多少年，便要受多少杖。” “夜公子他……” “他自幼便被药王收养，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二十四、五载了……哎，两天两夜肚子里没食儿，还要被打，夜离殇啊夜离殇，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了呢，你不想着让自己未来的女人被你污名所扰，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心思，咳咳……真是可怜……” 艾巧巧越听越觉着话味不对。 “若公子，你的意思是……夜公子是怕他日后的妻室因他担了污名，故此才回来药王谷？” 若怀西斜眼看着她，“不然你以为呢？他何尝在乎过其他，只可惜，他心慕之人还傻傻的不敢承认喜欢他呢。” 此言一出，艾巧巧的脸腾地红了。 “……夜公子有喜欢的人了？” “你难道看不出？”若怀西煞有介事的看着她。 艾巧巧被他看的目光垂了下去。 心里的纠结也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了。 夜离殇的心意她如何不知，临走时他还特意送了她一支青玉发簪，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知道他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更何况他还亲口说过喜欢。 可是……可是…… 他是神医啊，她只是个乡下的丫头，只会做菜。 她做不得他的红颜知已，不会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 如果他现在只是图着一时之喜，日后他定然会后悔的。 第142章 山药红豆糕，为他做点心 加更，钻钻1800~多谢亲们支持~~ 晚上，有药童为若怀西他们送来了晚膳。 艾巧巧看到那饭食时不禁有些惊讶。 药王谷的饭食以清淡为主，就连一道荤菜也没有，且大部分食材都与药材有关。 “这里的规矩，食不得荤腥。”若怀西道，“特别是藏书阁那里，更是连点油星都不得沾，故此夜离殇这两天只能饿着了。” “在药王殿里时，夜公子必须禁食？”艾巧巧不解的问。 “谈不上禁食，在那里本就是为了拜祭药神，怎么可以食用油星之物。” “若是只食些清淡之物不知可否？”艾巧巧急问。 “当然可以了。”若怀西慢条斯理的吃着菜，“不过你觉得会有人去给夜离殇送吃的吗？” “为什么没有？”艾巧巧惊讶不已。 “他可是夜离殇啊。”若怀西叹道，清高的性子，药王谷里谁不知道他。 旁人就算是送去了东西，他也不见得会看一眼，谁肯去招这个嫌弃。 “就饿两天，死不了人的，”若怀西催促艾巧巧吃菜，“两天后他出了藏书阁，你就能见到他了。” “他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吗？”艾巧巧问。 若怀西抬头看了她一眼，幽幽来了句：“你忘了要被逐出谷前必须要先过杖责一关吗？” 艾巧巧瞬时屏住呼吸。 凭什么！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像是要冰住了似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夜离殇怎么可能会去偷窃医书，这些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艾巧巧默默低头吃着饭，可是食物吃进嘴里，却连半点味道也没有。 晚饭后，艾巧巧主动收拾了碗筷，也没等药王谷的药童来收拾，直接把碗筷送去了他们厨房那边。 药王谷的厨房收拾的很干净，里面忙碌的全都是半大的药童，见艾巧巧送了碗筷进来，他们连声道谢。 艾巧巧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对一位药童低声耳语几句，并在他手里塞了一小块碎银子。 药童诧异的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指了指灶台，“食材都在这里，姑娘想做什么尽管用便是了。” 艾巧巧道谢，又问药童要了些泡过的红豆，放在锅里用清水炖煮。 煮红豆的时候她找了几根山药，用水洗净后上锅蒸熟。 厨房里忙活的几个药童见了好奇的靠过来，“这位姑娘在做什么？” 艾巧巧笑了笑，“山药红豆糕。” 锅开后，艾巧巧取了根筷子，试着扎了一根山药。 筷子轻松穿透。 熟了。 艾巧巧把蒸熟的山药去皮，切成段，然后把山药放在碗中用勺子压成泥。 红豆煮熟后艾巧巧将其捞出，在锅里加了些白糖，添了些冷水后大火熬煮。 待熬至汤汁开始粘黏，她将红豆倒了进去，不停的用勺子翻炒。 厨房里顿时弥漫起甜腻的红豆香。 几个药童全都凑了过来。 “好香……” “闻着好好吃的样子。” 几个药童年纪都不大，换成普通人家，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还父母的怀里撒娇讨要糖吃呢。 艾巧巧一边不停的用勺子翻炒红豆，一边微笑道，“等做好了给你们都留一份尝尝。” 几个药童又惊又喜，甚至主动上前给艾巧巧帮忙，打下手。 艾巧巧让红豆均匀的裹上糖汁，然后把它倒进了山药泥里。 搅拌均匀后艾巧巧用勺子把混入红豆的山药泥挖出来，做成一个个山药小饼，堆了满满一大盘子。 “好啦。”艾巧巧把山药糕分出来一小部分，留给了这些药童。 药童们欢欢喜喜的分食着山药糕，艾巧巧趁机向他们询问了要去藏书阁该如何走。 “这位姐姐做了这点心是为了送去藏书阁？”药童们惊讶不已。 艾巧巧只是点了点头，端着山药糕离了厨房。 药童们挤在门口望着艾巧巧的背影。 “她真的是要去藏书阁呀？” “夜师兄还在藏书阁下面的药王殿，这位姐姐该不会是去送点心给他吧？” “怎么可能，夜师兄是不会吃的。” “就是，除了咱们小雁师姐，夜师兄从不主动与别的女子搭讪。” 药童们嘁嘁喳喳的说着闲话，不一会功夫就把艾巧巧做的山药糕全都吃光了。 藏书楼下，药王殿。 香炉内，徐徐飘出清烟，殿内充斥着淡淡的药香。 夜离殇眼眸低垂，一袭墨发披散于身后，长长的发梢流泻于地面。 “师兄……”小雁不知何时进了大殿，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幽暗。 夜离殇跪在蒲团上动也不动。 “夜师兄，你要是离了药王谷，你会后悔的。”小雁面色苍白，几步便来到夜离殇身边，伸出手来拉住夜离殇的袖子。 “师妹，你还是回去吧。”夜离殇幽幽开口道。 小雁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之色，“师兄，你，你叫我什么……” 夜离殇微扬起唇角，“只要再过一日，我便再也不是你的师兄。” “夜师兄，你骗人！”小雁激动的蹲下身来，紧紧盯着夜离殇脸上的表情，“你以前都叫我小雁的，我知道你是故意逼我走，我是不会上当的，我不要师兄离谷，我不想看你走……” 夜离殇缓缓转过脸来，幽深的眸子一片清明，“我不走？那么失窃的那本医书怎么办？” 小雁嘴唇翕动几下，僵在了那里。 夜离殇如果不走，势必就要承担偷盗医书之名。 药王谷又查不出真正的偷盗者是谁，不管大家信与不信，这个污名夜离殇都要背着。 夜离殇是个清高之人，自打出事以来，他连半句辩解的话都没说过，怎么现在却突然要求洗清污名。 夜离殇目光不错的盯着小雁，“师妹可是觉得这污名我背在身上也无所谓？” “不……我没，没这意思。”小雁紧张道，“我只是觉得清者自清，夜师兄以前从来都不在乎这个的。” 在不在乎，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虽然他从来面上没有表露过。 夜离殇突然笑了。 是了，他们都认为他不在意这些，可有谁知他夜不能寐，心中憋着的那团怒火简直要把他的心都炼化了。 小雁见夜离殇笑了，心中顿时一松。 “师兄，我就知道你其实是舍不得离开药王谷的，我与你，还有我江师兄，咱们三个自幼一道长大，你怎么能舍得下我们……” 小雁话音刚落，忽听大殿门响。 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里端着个盘子，静静站在那里望着他们。 第143章 气哭师妹，想念她的唇 小雁一见大殿门口出现的女子，面部顿时一僵。 “出去。”她清喝道，“此乃供奉药神之所在，岂能由闲杂人等擅自闯入。” 艾巧巧两手捧着山药红豆糕，定定的站在那里望着小雁和夜离殇，刚才他们两个说话，有一大半都被她听到了。 夜离殇仍是跪着没动，连头也没有转。 艾巧巧只觉胸口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出去。”小雁训斥道。 艾巧巧并没有依她所言退出去，而是从容捧着盘子行至夜离殇身侧。 “若公子说夜神医没有吃晚膳，所以我做了些山药糕送过来。” 听说是若怀西派她来的，小雁表情缓和了些，不过仍是冷着脸色，“若公子的好意我师兄心领了，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出去吧，药王殿里是不允许食用任何油星的。” “我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所以山药糕里并没有半点油星。”艾巧巧俯身将盘子放在夜离殇身前，“既然东西送到，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她起身要走。 突然，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微凉的触感，是她熟悉的感觉。 那力道不大，她随时可以甩脱，但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看到，夜离殇用的是右手。 他右手的筋脉受损，受不得大力冲击，她不忍就这么甩开…… 小雁变了脸色，“师兄莫要生气，此等不懂规矩之人便交给我好了，我马上就让人把她赶出谷去。” 夜离殇微仰起脸，却是看向艾巧巧的方向。 “巧巧……”清淡的嗓音，带着慵懒，这是夜离殇惯有的说法方式。 艾巧巧被他握住的手指不由得缩了起来。 “你终于舍得进来了。”夜离殇唇角微扬。 艾巧巧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她站在殿外偷听了一会他们谈话，虽说不是故意的，可是在她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时，心里确实有种冲动，想要转身离去。 可是想到里面的夜离殇两天两夜都吃不到什么，她又狠不下心。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他是有武功在身的，殿外有什么动静，他就是不回头也能觉察到。 夜离殇手上稍加了力道，逼迫艾巧巧靠到他身边站定。 小雁惊的呆立在原地。 “师兄，你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笑意如此温柔的夜离殇。 在她的记忆里，夜离殇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别说他拉女孩子的手，就连主动向女子微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师妹，我此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回去吧。”他嘴里说着，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艾巧巧。 “可是……” 夜离殇却好像忘记了她的存在，他仰头凝望着身边站着的艾巧巧。 “巧巧低一些，这么抬着头很累。” 艾巧巧也觉得她站在这里有些不妥。 “反正吃的已经送来了，我还是回去好了……”艾巧巧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然而夜离殇却握的更紧。 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好像因为她刚才的力道弄疼了他的手腕。 艾巧巧心中一惊，连忙蹲下身来，“夜公子……” “你叫我什么？”夜离殇微眯起眼睛。 艾巧巧哭笑不得，这人真是……都这个时候了，还跟她较这个真。 “夜……夜大哥……” 小雁瞬时睁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过才十三、四岁，一副丫鬟的打扮，她凭什么敢喊他夜大哥…… 夜离殇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小雁只觉胸口再次遭到重击，一时竟连呼吸也有些不畅。 夜离殇拉过一只蒲团，让艾巧巧跪坐在上头，紧挨着他身边。 “这是你做的山药红豆糕？”夜离殇端详着眼前的盘子，探手捻起一块，送进嘴里。 山药泥包裹着红豆，粒粒完整，且绵软香甜。 晶莹剔透的山药饼，里面裹着一颗颗红玛瑙似的红豆。 咬上一口，儒软的山药泥与甜美的红豆在舌尖相遇，混合成更加香甜软糯的滋味。 就像……她的嘴唇，吃在嘴里也有这种感觉，让他思之不忘。 夜离殇情不自禁的将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面。 艾巧巧并没有注意到夜离殇异常明亮的眼神，她只注意到了站在另一边的小雁。 小雁姑娘白着一张脸，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似的。 艾巧巧心里不免泛了嘀咕。 要是她真的倒了……夜离殇会怎样？ 那是他的师妹，从刚才她偷听到的话里她可以判断出小雁是倾慕着夜离殇的，她又是药王的女儿，夜离殇总不会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吧？ 她正想的出神，忽觉有人抚上了她的脸。 夜离殇嘴里吃着山药红豆糕，一只手却自然而然的抚上了她的脸，为她抚顺了鬓角的一丝乱发。 “师兄！”小雁终于再也经受不住眼前夜离殇温柔的笑意，眼中泪水盈盈，她哑着声道：“师兄，你怎么能这般对我，我……我去告诉父亲去！” 言罢，不顾一切的冲向殿外。 听着殿门砰地一声巨响，艾巧巧缩了缩肩膀，故意道：“你不去追你小师妹吗？” 夜离殇吃着山药红豆糕，动作优雅从容，就像刚才根本不曾听到小雁恼羞的痛斥一样。 “你想让我追出去？”他反问。 艾巧巧下意识的嘟起嘴唇，嘀咕了句：“你追不追与我何干，你慢慢吃，我回去了。” 她站起身，谁知夜离殇却一下子环住了她的腰身。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夜离殇是伤了手腕的筋脉，胳膊依然有力，她根本挣不开。 “这是你们药王谷的事，我只是为了陪若公子来医病……”艾巧巧挣扎不开，渐渐的眼眶带了丝微红，她不服气似的低头瞪着他，“放开我。” “不许走。”夜离殇淡声道，“你既然进来了，你觉得我会放你走？” “你想怎样？” “留下来，陪我。”夜离殇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应该告诉过你，我喜欢的人是谁，你无需胡思乱想。” “谁乱想了，你喜欢谁我又管不着。”艾巧巧逞强道。 其实她的本意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说出来话却全都变了味。 夜离殇眉头一拧，手臂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揽进了怀里。 艾巧巧惊呼出声，紧接着她又急急捂住嘴，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这个夜离殇……他疯了不成，他师傅要让跪在这里谢罪，拜药神，他居然在这里对她搂搂抱抱。 第144章 开了斋的狼是停不下来的 夜离殇胳膊用力，直接将艾巧巧拉进怀中。 “不准走。”夜离殇在她耳边低语。 艾巧巧的倔劲也上来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的圆圆的，瞪着他，“放手，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吃的来，你却这样欺负人，你想要女人刚才就有一个，别拉上我……” “我想要欺负的，只有你一个。”夜离殇眼神带了丝凌冽。 艾巧巧被他的眼神惊到了。 夜离殇……他居然是认真的。 “这里是药王殿，供奉着药王谷的药神，我自幼失去父母，我无法在他们面前发下誓言，但我却可以对药神起誓，我若日后负你，让我有一日伤重无药，濒死无医。” “你闭嘴！” 他话音刚落，艾巧巧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伤重无药，濒死无医……她想起了她的父亲。 那时要是认识夜离殇的话，是不是她父亲就不会死了。 夜离殇眼看着艾巧巧眼里泛起了淡淡水光，手臂收紧，低下头凑到她的唇上轻轻一啄。 艾巧巧瞬时睁大了眼睛，刚涌出的伤心全都被吓回去了。 夜离殇勾唇轻笑，“我是想要女人，但我只想要你一个。” 艾巧巧一手捂住嘴，就像被烫了似的，脸憋的通红。 夜离殇见她脸色由苍白转为绯红，不由得轻笑出声。 “巧巧不要害羞，感情之事古来有之，你既心悦于我便可明说，不必躲躲藏藏。” “你……你……”艾巧巧恨的直咬牙根。 她没想到夜离殇居然还有如此放浪的一面，说好的冷清孤傲呢，说这样的话也不嫌脸红。 夜离殇见她小脸憋的通红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捏上她的下颌，再次一亲芳泽。 艾巧巧完全被夜离殇的举动震惊了。 一次又一次……这人……这人是有多喜欢这种事，以前怎么没见他这般…… 过了好一会夜离殇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 艾巧巧嘴唇红肿一片。 夜离殇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太过急迫，又忘了这丫头还小，孟浪不得。 “不准走。”夜离殇再一次警告她，“你若是走了，我就跪死在这里，让你后悔。” 艾巧巧欲哭无泪，“你还有理了。” 明明占了别人便宜的是你，还要威胁别人，有没有天理了。 “巧巧不要恼，时才真的是没忍住。”夜离殇慢慢放松手臂的力道，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留在这，多陪我一会。” 艾巧巧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蒲团里。 她父亲教会了她如何做菜，母亲教会了她女红，但是却没人告诉她要如何对付这种无赖。 自从上次在娘娘庙被他亲过，这人就越来越无赖了，让她难以招教。 原本在外面还能保持住的心境在他眼前却被他击的粉碎。 “日后……你会后悔的。”艾巧巧喉咙哽了哽，“你那师妹就挺配你的。” “胡说。”夜离殇叹了口气，他发下那样的誓言，她居然还不肯信他。 “没关系，我可以等。”夜离殇沉默了片刻，缓声道：“等你信我的那一日。” 艾巧巧跪坐在蒲团上陪着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药王殿显得格外寂静。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头枕在夜离殇的腿上，夜离殇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艾巧巧一咕噜坐起身，脑袋却撞到了低头看过来的夜离殇。 “咚”的一声。 夜离殇与她同时捂住下颌跟头顶。 “你这丫头……”夜离殇满眼无奈的苦笑。 艾巧巧尴尬的捂着头顶，也不知怎么，突然她就想起上次在老宅，也是像现在这般，她撞了夜离殇的下巴。 这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可就是这样尴尬的一幕却让她忍不住笑起来。 见她笑了，夜离殇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总有一天，我这下巴非得让你撞掉不成。” “以后我尽量小心些。”艾巧巧老实道。 “以后？”夜离殇勾起唇角。 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她说以后，他想到哪里去了。 “以后我也会轻一些。”夜离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似淡定，心里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小手抓挠着，总是忍不住想要凑过再尝一尝她的两瓣柔唇。 艾巧巧哪里知道向来不食荤的人要是开了斋，那是停都停不住的。 “那……我先回去了。”她站起身。 这一次，夜离殇没有再阻拦她。 “巧巧。” 在她将要离开大殿时夜离殇叫住了她。 “你今日便先回去吧。”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这才弄明白他所指的回去，是让他离开药王谷。 “可是你……” “治筋脉的药方我已经拿到了，只是少几样药材……待日后再慢慢寻找便是。”夜离殇语气顿了顿，“你先家回去，记得等我。” 艾巧巧定定的望着他。 他让她先回家去。 想来他是不想让她看见最后被师傅杖责的一幕吧。 他是神医，他应该有办法应对。 “我等你。”艾巧巧向他露出微笑。 清晨的阳光从雕花隔扇外照射进来，投在艾巧巧的身上，将她笼罩在一片淡金的晨光中。 夜离殇一瞬间不由得失了神。 艾巧巧回了若怀西那里。 若怀西披着衣裳靠在床头看书。 “真是难得，他肯放你回来了？” 艾巧巧面色一红，想要解释，若怀西却满不在乎，“你今天就先离开药王谷，夜离殇派了他手下的二掌柜叶冰送你回去，等一会她会来这里，你先跟她见个面，回去时你最好换上男装，骑马什么的也方便。” 说着若怀西丢过来一个包袱。 艾巧巧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的一套簇新的男装。 “你要留在这里吗？”艾巧巧问。 “嗯，等到仪式结束后，我跟夜离殇一起走，你在怀安城那里不是还有别的事吗。” 她答应了罗府的寿宴会去做素斋。 再留在这里她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先回去，就像他说的那样，等他！ 艾巧巧进屋去换了男装。 同一时刻，小雁姑娘来到江师兄的住处。 “江师兄，我该怎么办……师兄他……他真的要走了，他再也不理我了……”小雁带着哭腔，“你快点把那本书还回去……唔！” 话音未落，她的嘴已然被她的二师兄，江思饮捂住了。 第145章 益草堂的二掌柜，初进罗府 小雁被江思饮捂住了嘴，眼泪汪汪的眨巴着眼睛。 江思饮看了眼门口，沉声道：“师妹，你再这样，我迟早要被你害死。” 小雁被他放开，急道，“江师兄，我错了，你快点把那本书还回去吧，不然夜师兄就真的要被师傅逐出谷去了。” 江思饮一脸为难，“师妹，你现在让我把书还回去，是要害死我啊。” 小雁急的眼泪都下来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帮你动那书……” 江思饮温柔的替她擦拭着眼泪，“师妹尽说傻话，你会帮我也是处于好心，我那朋友命在旦夕，如果没有那个药方，想来他早就撑不过去了，幸好有你帮我……” “但是我们却害了师兄。” 江思饮无奈的皱着眉头，“我也不想这样，但是现在那书已经还不回去了，不然师傅就会发现，到时被逐出谷的就是我了。” “我会跟父亲说清此事。”小雁道，“一定不会让你受责罚。” 江思饮摇头，“师妹，你太天真了，我们原只想抄几个药方便把书还回去，谁知师傅发现的太早，夜师兄又被连累，现在这事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去，不然咱们两个谁也逃不过责罚。” “……怎么会这样。”小雁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夜师兄要是离了谷，以后就再也不能行医了，我不想让他走……” “我知道，我知道。”江思饮温柔的摸着小雁的头，眼中闪过一丝微芒，“我知道你喜欢夜师兄，舍不得让他走……不过此事急不得，我们要另想法子。” “你有什么法子？”小雁抬头紧盯着江思饮，“快说啊。” “书的事我们先不要声张，先让夜师兄离谷，等事态稍微平息，我们再寻机会把书还回去，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师傅兴许还会以为书本来就没失窃，只是放错了地方当时没有找到。” 小雁眼睛亮了亮，忽地又黯淡下去，“这办法好是好，但夜师兄离谷前是要受到杖责的啊。” 江思饮嘴角掠过一抹冷意，“身为男儿，怎能连这点苦都受不得。” “可是……我就是不忍心看夜师兄受苦。”小雁轻咬着嘴唇。 “小雁。”江思饮突然改了称呼，目光灼灼盯着她，“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夜离殇吗？” 小雁露出害羞的微笑，面颊绯红。 江思饮痛苦的皱着眉头，“小雁，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你喜欢我，会超过喜欢夜离殇。” 小雁愣在那里。 “我……我也喜欢江师兄。” 可她更喜欢的人是夜离殇，他想要的喜欢，是更多，更多，足以超过夜离殇，就算在医术上比不过他，至少他可以拥有师妹更多的感情。 江思饮痛苦的闭上眼睛，“师妹，夜师兄并不适合你，你跟着他，只能受到伤害。” “我不管！”小雁恼怒道，“我就是喜欢他，父亲答应过我，我以后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小雁越说越恼，转身夺门而去，纵然江思饮在身后唤她，也没有回头。 江思饮追到门口，无奈的看着小雁离去的背影，满是伤感的眼神渐渐化为一片冷清。 直到小雁跑的不见人影，他这才准备回屋，忽地余光瞥见院中角落站着一人。 “谁！”他低喝了声。 那人影慢慢的走出来，竟是一穿着男子服饰的女子。 “叶……冰？”江思饮眼中交替闪过惊讶与不安，“你，你怎么在这里？” 叶冰手里提着个包袱，站在那里踌躇不定。 “对了，夜师兄如果离谷，你也要跟他离开吧？”江思饮很快镇定下来，语气柔和，“你是来跟我道别？” 叶冰轻轻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 “送我的？”江思饮脸上笑意温柔。 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紫色的锦袍。 江思饮眼底闪过一丝愠怒，转瞬即逝。 “给我做的衣裳？谢谢。”江思饮好像真心的喜欢这件衣裳，拿起来在身上比量着。 叶冰很快也离去了，她前脚刚离了江思饮的院子，江思饮便把那衣裳狠狠一扯，重重丢到一边。 紫色的锦袍……他最痛恨的便是这种颜色，就像夜离殇……总是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任谁巴结都不屑一顾。 但就是他这般模样却能让小雁喜欢。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比不过夜离殇。 医术不及他，师傅只将三针救命的医术传给了夜离殇，他只能钻研些药方。 他才不要像个江湖大夫似的开药方呢！ 凭什么夜离殇就能被人称做神医！ 凭什么他有着一身的本事却不能入世，不能沾染权势富贵。 夜离殇也没有入世，但他手中却握有无数财富，凭什么，凭什么！ 药王谷外。 若怀西目送益草堂的二掌柜叶冰，带着艾巧巧纵马离去。 艾巧巧只见过益草堂的徐掌柜，这位二掌柜还是第一次见。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位二掌柜竟然是个女的。 “你不是药王谷的人？”艾巧巧问。 “不是。”叶冰摇头。 艾巧巧注意到她骑术极好，身边还带着长剑。 “你会武艺？为何会做了益草堂的掌柜？” 在她看来，会武艺的女子都喜欢行走于江湖，叶冰却会选择做了行商一途，着实有些奇怪。 叶冰笑了笑，“我当初被仇家追杀，负伤逃至药王谷，被夜公子师弟江思饮所救，后来因为伤重无药可医，是夜公子的三针救命才令我捡了条命回来，我付不起千金诊金，自然只能替夜公子当差还债啦。” 艾巧巧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被迫背了千金债务的，不止她一个。 叶冰一路护送艾巧巧回了怀安城，一直把她送到罗府大门前。 罗府中的管事闻讯迎出来。 “巧巧姑娘，你总算是来了，我家公子都急坏了。”管事带着艾巧巧进了罗府。 艾巧巧歉疚道：“原本早就答应要来的，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进入府中，艾巧巧又问起罗老夫人寿宴之事。 本以为她赶回的还算及时，不想现在算起来，离摆排寿宴只剩下了三日的功夫。 也不知那位罗老夫人是怎样的人，菜谱能否快点定下来，她好着手准备食材。 她心里正想着，忽见一名丫鬟端着托盘行色匆匆的自园中小路上过来，见了管事连忙行礼。 管事看了眼她手中的托盘，上面摆着两只青瓷小碗，每个碗里装着粥饭。 “老夫人又闹起来了？”管事低声问。 丫鬟苦着脸，“老夫人早上起来说是想喝粥，让厨房做了燕窝粥，还有人参粥，可是端过去却又说是不想喝，只得让厨房再做。” 管事愁眉不展，：“那就快去吧。” 丫鬟施了礼匆匆离去。 艾巧巧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两只碗里的补粥，微微出神。 “巧巧姑娘来了，我等你多日，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罗子淞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第146章 挑食的罗老夫人，厨娘的气度 加更，降魔伏妖，两巧克力~~ 罗府管事见自家公子出来，于是退了下去。 罗子淞穿着件青色锦袍，腰间佩着美玉，若是不知道的，定会以为他是书香门第出身。 艾巧巧屈膝福礼，“罗公子。” 罗子淞眉梢挑了挑，“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巧巧姑娘不必多礼，正好我祖母现在醒着，我带你过去见她一见。” 艾巧巧跟着罗子淞进了内宅。 罗府是富商之家，家里仆从众多，来来往往全都是丫鬟跟小厮。 罗子淞边走边向她介绍，“你晚上便住在这里，若是缺少什么尽管开口，府里管事会帮你置办。” 罗子淞早就注意到，她这次来根本就没有带什么行李，胳膊上只挎着个包袱。 艾巧巧笑了笑，客套几句便过去了。 她根本就不曾想过要麻烦人家。 她来这里是为了做菜，不是为了摆大小姐的架子，不过是三、四日的功夫，她只带了两套衣裳，足够换洗了。 罗子淞进了祖母院子，老远便听见屋里老太太吵着，“……可真是吵人烦，都说了我不吃，全都给我拿走！” 有人低低的劝解着。 罗子淞回头看向艾巧巧，无奈道，“祖母年纪大了，脾气古怪的很，有时让厨房做了她想吃的，等端到跟前她就不承认了，每次用饭都要下人劝着哄着，着实令人头疼。” 艾巧巧笑了笑，老人都这样，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至少罗老夫人没像麻氏那般，跳着叫着天天的骂这个训那个。 罗子淞进了门，叫了声：“祖母。” 老夫人见罗子淞来了，顿时板着脸向他抱怨，“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天天就逼着我喝那些个难喝的汤水，子淞你快来教训她们！”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全都苦了脸，半真半假的跪在地上求饶。 罗子淞安抚道：“祖母，那些汤都是进补之用的，您喝了身体才能更好，我跟父亲才能一直孝敬着您。” 老夫人听了这话笑的眯起眼睛。 边上丫鬟见状连忙使眼色，有人端了粥食进来。 罗子淞接过碗，“祖母先吃饭，一会我再跟您说寿宴的事，我把做素斋的人给您请来了。” 罗老夫人喜道，“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说着她把罗子淞递过来的粥碗推开了。 罗子淞只好让艾巧巧进门来。 艾巧巧施了礼，乖巧的站在那里任由罗老夫人打量。 “这……这不就是个孩子嘛。”罗老夫人惊讶道，“还是个女娃子！” 罗子淞笑道，“您别看她是女娃子，她可是大福师傅的高徒呢。” 艾巧巧连忙接口：“谈不上高徒。”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根本就不是大福师傅的徒弟。 只不过她越是否认，别人只当她是自谦。 罗老夫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半晌点了点头，“看着就让人觉得干干净净的，这女娃子我喜欢。” 罗子淞笑了，只要能得他祖母喜欢，他相信接下来的事会水到渠成，对方就算厨艺再好，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他应该会很容易就得到她的心吧。 “祖母快把粥喝了。”罗子淞哄劝着。 罗老夫人盯着粥碗却是塌下脸来，“我不想喝粥了，我想吃面。” 屋里丫鬟听了连忙奔出去。 罗子淞叹了口气，无奈的把粥碗放下。 罗老夫人招了艾巧巧坐下说话。 艾巧巧大大方方，每次回答都故意提高了些声音，让罗老夫人听得清清楚楚。 罗子淞眼中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他祖母年纪大了，耳音有些差，他并没有跟艾巧巧提及此事，不想她却能觉察到。 而且她表现自然，大方得体，与罗老夫人说起话来，有时还会聊起村里的趣事，逗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待到下人把面条端进来，罗老太太已是拉着艾巧巧的手不肯放开。 “这丫头真是不错，我喜欢。” 罗子淞附和着把面条端过来。 这一次，罗老太太总算是动了筷子。 可是她只吃了两口就皱了眉，“油腻腻的，罪过罪过……” 老太太双手合十，念叨道。 艾巧巧看了看碗里的面条。 面汤飘着浓稠的油花，虽然没有肉，但是一眼便能看出这是用了高汤做出来的。 似觉察到艾巧巧眼中的疑惑，罗子淞解释道，“祖母不食荤腥，牙口又不太好，每日只食些软的，要是再没有油星怎么行。” 他这边解释着，罗老夫人却仍是闭着眼睛，嘴里不断的念叨着“罪过”。 艾巧巧想了想，“不如让我来做碗面吧，许是老夫人会喜欢也说不定。” 罗子淞愣了愣，“你刚进府，还没得休息……” “没关系，可不能让老夫人饿了肚子。”艾巧巧笑嘻嘻的站起来，“厨房在哪里？” 有丫鬟正要开口，忽见罗子淞站起身来，“我带你去。” 屋里的丫鬟们全都愣住了。 罗公子居然要亲自带这位厨娘去厨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算罗府是开酒楼出身，可是在家中，不管是罗子淞也好，还是他的父亲，都是绝对不会跨进厨房半步。 艾巧巧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丫鬟们的异样目光，她跟着罗子淞去了厨房。 在罗老夫人的院子里有一处小厨房，虽然比不得府里的大厨房，却也一应俱全。 艾巧巧放下包袱，从里面抽出根绳索来。 罗子淞一愣。 只见她把袖子高高挽起，用绳索缚定衣袖，悬于颈项间。 “是……攀膊？”罗子淞惊讶道。 这种东西通常是人们为了方便做工时使用的，有名气的厨师使用的甚至是银索。 他没想到艾巧巧手上居然有这种东西。 艾巧巧挑了根胡萝卜，又选了些菠菜，洗净后切成碎，放在石臼里捣烂，最后倒出些绿色跟橙色的汤汁来。 “这是要做什么？”罗子淞越发觉得看不懂眼前这个女孩子了。 不是说要来给他祖母做面吃吗，怎么她反把菜全都捣烂了，这还怎么吃啊。 艾巧巧神秘一笑，“到时你就知道了。” 她站于面案前，扬着脸，在这一刻，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宰。 罗子淞情不自禁的被她脸上的笑容吸引。 此刻的艾巧巧，自信满满，气度不凡。 第147章 葱油拌面，用谁的烫伤药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南瓜马车一辆~ 艾巧巧将面粉分别倒进两个盆里，用两种颜色的菜汁分别倒调和面粉，用筷子搅拌成形。 罗子淞目瞪口呆的看着在面盆里出现了两个带着颜色的面团。 艾巧巧将面团揉搓了一阵，分别擀成了薄薄的面饼，然后切成细长的面条。 绿的翠莹莹，搭配着橙色的面条，两者相得益彰，让人看着就不禁生出想要尝上一尝的冲动。 艾巧巧切好面条，然后取了把小葱，挑出最嫩的几根，切成小段备用，其他的葱连切也不切，直接把它们放进烧热了油的锅中。 罗子淞一头雾水：葱连切也不切，就往锅里放，这是要做什么啊。 “这是葱油。”艾巧巧好像看出他的不解，解释道。 罗子淞好像有点明白了。 之前的高汤太油，所以祖母不喜。 葱油虽然也是油，但闻起来却带着葱香，让人胃口大开。 锅里的葱油慢慢炸出浓郁的香味，直至香葱的颜色变深，艾巧巧这才把它们捞出来。 在大碗里，她加入盐和酱油，又加了点糖，从原本存放高汤的坛子里舀出了些高汤，倒进碗里。 “罗公子，你退开些。”艾巧巧提醒道。 罗子淞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简直都快凑到艾巧巧跟前去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只见艾巧巧把烧热的葱油倒入碗中。 热油瞬时四处飞溅。 罗子淞清楚的看到有几滴油溅到了艾巧巧的手上，但她仍然稳稳的端着锅子，恍然未觉。 放下锅后，艾巧巧又开始煮面条。 罗子淞目光时不时落在艾巧巧被油溅到的手背上面。 开始只是几点微红，后来看着好像形成了小水泡。 “你的手没事吧？”罗子淞趁艾巧巧往外捞面条时，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我记得我书房那边有些上好的烫伤药膏，一会你记得跟我去取来。”他关切道。 艾巧巧从容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没关系，总在灶台跟前转，烫伤是难免的。” “这怎么成，你是女孩子，皮肤娇嫩，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罗子淞这才时注意到艾巧巧的皮肤格外白皙。 因着她是乡下的姑娘，平时总在外面跑来跑去，脸上晒的黑了些，不过看到她挽起袖子后露出的半截手臂他才发现，她的手臂就跟那雪白的莲藕似的。 又嫩又白。 就连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都不一定有她这样好的肌肤。 “不劳罗公子担心，我自己带着药呢。”艾巧巧将略过凉水的面条控干水分，装到碗里，然后浇入调好的葱油汁，最上面撒上嫩葱粒。 “好了，我们快给老夫人送过去吧。”艾巧巧将碗装进托盘里，也不等罗子淞，自己先一步出了厨房。 罗子淞望着她的背后，眸光深谙。 她难道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吗？被一个男人握住手，这代表着什么，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其实刚才罗子淞握住她手的时候，艾巧巧心里生出的只有不喜。 就连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与她跟张伍拉手，被夜离殇握着的时候，感觉截然不同。 她当张伍是她的好朋友，与他拉手时心里只有坦然。 被夜离殇握着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乱作一团，想要逃开，却又舍不得强甩开他的手，生怕会伤到他受伤的手腕。 而对于眼前的罗公子。 她是任何的感觉都没有，她对其保持着应有的规矩。 艾巧巧将面送进屋里。 罗老夫人看到碗里两色的面条时立即好奇的坐直身子。 身边的婆子见状奉承道，“咦，这面好香，闻着就让人想吃呢。” 罗老夫人提起筷子，吃了口面。 清清爽爽的面条，虽然里面混了葱油，但是却一点也不腻。 小香葱味道清香扑鼻，炸出的葱油味道更是诱人垂涎欲滴。 艾巧巧又从托盘里取出一小碟切成丝的黄瓜。 “取些混到面里更好吃。” 罗老夫人夹起一筷子黄瓜条，身边的婆子立时惊叹道：“这位姑娘真是好刀功，居然能切的这么细。” 艾巧巧笑了笑，“因为老夫人牙口不好，黄瓜条切的细些才好嚼。” 罗子淞进门时，罗老夫人正埋头吃着面条，还不断的点头。 “好好，这个好吃，我喜欢，晚上我还吃这个。” 艾巧巧笑道：“每顿都吃面条哪成，晚上我给您做红烧小土豆，菊花豆腐汤。” 罗老夫人笑眯眯的，“好，我就吃这个。” 屋里的下人们全都长舒一口气。 天啊，他们的老夫人要是天天都这么“乖”就好了。 艾巧巧趁着老夫人吃面的功夫，寻了机会退了出来，有丫鬟带她去了北侧的厢房。 这里的房间都是供客人居住的，几间屋子全都空着，她随意挑了间便住了进去。 她把带来的衣裳展开，平整后叠好，然后取出当初夜离殇送给她的药瓶，将药膏涂抹在手背处。 就在这时罗子淞从外面走了进来。 连门都没有敲…… 虽说门是敞着的，可是终归是男女大防，这里又是高门府邸，罗公子怎么可能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艾巧巧心里不免有些来气。 幸好她刚才不是在屋里换衣裳，要不然可真的很难说清了。 心里想着日后定要将门锁好，面上她却不露声色，站起身来规矩的福礼，“罗公子有何事差遣以后只需找个下人来说声便是了，用不着您亲自跑一趟。” 罗子淞手里拿着个药瓶，见艾巧巧态度虽然恭敬，语气却是冷淡之极，而且瞧她眼角眉梢带了丝薄怒。 “是我考虑不周。”罗子淞歉疚道，“我原想让你跟我去书房取药，谁知你走的太快，我只得亲自送过来了。” 艾巧巧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药瓶，却没有接。 “我说过了，我这里有药。” “我这可是上好的烫伤药。”罗子淞打开药瓶，一股淡香飘出来。 艾巧巧也打开她手里的药瓶，一股馨香瞬时便将罗子淞那瓶的香味吞没了。 闻着像是莲花般淡雅，那味道却是经久不散。 罗子淞惊讶不已。 “这药是……” “这是夜神医送给我的。” 罗子淞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148章 罗夫人归府，抬个妾室便是 艾巧巧只用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得了罗老夫人的青眼，特别是晚饭过后，老夫人还特意把她留在身边说话。 艾巧巧寻机便把素斋的菜谱给定了下来。 这速度让罗子淞目瞪口呆。 他祖母的古怪脾气就连他父亲跟母亲都应付不了，没想到遇见艾巧巧后却变的再“听话”不过，端上来的饭菜也不用再劝着哄着，每个盘子都会吃的见底。 罗子淞惊喜非常，不过他也隐隐觉得艾巧巧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她似乎对他更加的恭敬。 虽说他挑不出什么理来，可是两人在一起时，她便低眉敛目的，连看也不看他。 如果对方不看他，纵是他再英俊潇洒，气度非凡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心中暗急。 明天便是他祖母寿宴之日，他再不快些艾巧巧就要回去了。 “少爷，夫人回来了。”就在这时，府里管事前来回禀。 罗子淞听了立即跳起来。 他母亲前些日子去进香，就是为了他祖母的寿诞。 “母亲在哪里？”罗子淞急问。 “刚刚进院……” 没待管事说完，罗子淞已然冲了出去。 罗夫人进香归来，刚进了院子还没等坐下喝口水，自己的儿子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罗夫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何事这般急，还有没有规矩了。”夫人不悦道。 罗子淞进屋便将屋里丫鬟全都清了出去。 “母亲，我有事要与您说。”罗子淞坐下来，将他父亲与他商议之事跟罗夫人讲了。 当罗夫人听到她丈夫要她儿子娶一个乡下丫头进门时，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太胡闹了，以她的身份怎配你？” “但她是大福师傅的徒弟。”罗子淞耐心解释道，“更是做得一手好菜，人也长的不错，父亲的意思是只要把她娶回来，日后客满楼便不再用担心会被别家抢生意了。” 罗夫人摇了摇头，“听你话中所言，她不过才十三、四岁年纪，怎地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眼光确实不错，我们酒楼之前大卖的调味芥末正是出自她之手。” 罗夫人仍是将信将疑。 “此事急不得，待我见过她再说。” 罗子淞心中再急也没有法子，只能听从他母亲安排。 艾巧巧一大早就随府里采买去了集市，一直忙到晌午时分才回来。 刚回府便有丫鬟前来传话：“罗夫人请巧巧姑娘过去说话。” 艾巧巧想起自打进府便没有看到这位罗夫人，现在突然召自己过去想来是刚回府。 她也没有多想，简单的整理了一番衣裳便跟着丫鬟去了罗夫人的院子。 屋子里许是刚熏了香，闻起来有些淡淡的馨香。 罗夫人坐在罗汉床上，身上穿的是华丽的锦衣，头上戴着沉甸甸的簪环首饰。 艾巧巧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她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她进府是做素斋的厨娘，与府里的正夫人见一面也只是走个过场。 所以她没有想太多。 罗夫人看着艾巧巧进了屋，她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看看这个乡下的姑娘在看到她时有何反应。 结果令她失望的是，艾巧巧只扫了一眼便低了头，规矩的站在那里，屈膝福礼，完后就再也没了话。 罗夫人喝了口茶，偷眼看了下她屋里的摆着的四扇屏风。 她那宝贝儿子还躲在后头呢，真是不羞，为了个乡下姑娘他居然能求到自己跟前来。 以她儿子的身份，在怀安城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官家的他们攀附不上，可普通的富家千金他们那还不是随他们挑？ 罗夫人心里不免带了气，看着艾巧巧越发觉得她这模样生的好像是要勾引她家儿子似的。 “你把头抬起来。”罗夫人傲慢道。 艾巧巧听这语气便觉不对，她大大方方抬起头，正视着罗夫人。 罗夫人本以为会看到一双娇媚勾人的眼睛，不想正对上艾巧巧的视线，却发现她目光清亮，面色如常。 从她脸上，罗夫人看不出任何的虚伪与假意的迎奉讨好。 罗夫人看了她半天，反被对方盯的有些不自在了。 “你叫艾巧巧？” “是，罗掌柜请我来给老夫人做素斋，一天付我一两银子的工钱。” 听了这话罗夫人愣住了。 如果说对方真是想要勾引她儿子，怎么可能会把工钱的事也提出来。 “我儿子说你厨艺不错，今天晌午想请你露两手，做两道菜我尝尝。” 艾巧巧想了想，“夫人能否吃得辣？” 罗夫人点头，“可以，你就在我院里的小厨房做便是。” 艾巧巧痛快的应了，转身出门。 她前脚刚出门，后面罗子淞便从屏风后转出来。 “母亲，你怎的没有问她婚配的事？” “我呸，你个不知羞的。”罗夫人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儿子来，“我当你看中的是什么样的，不过是个做饭的小丫头，你想娶她进门？” “父亲的意思……” “先别说你父亲，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罗子淞抿了抿嘴，“我……我是为客满楼着想……” “你真的对她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听了母亲的问话，罗子淞犹豫了一瞬。 他对艾巧巧真的就没有别的心思了吗？ 从最早他认识她开始，只是觉得她有一手好厨艺，真的没有生过别的心思。 可是认识她越久，就越发觉得她就像是一块掉落在尘埃里的宝石，只要细细擦拭，就会闪闪发光。 她从来不像其他女子那样，与他说话的时候也不羞涩，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他，也从不讨好献媚……这样的女子，他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 就算她是个乡下的丫头，有些没有规矩，但是看得久了，他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 那些个规矩太累人，还是像她那样，活的恣意洒脱。 罗夫人紧紧盯着她的儿子，“你真的对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为了客满楼？” 罗子淞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他知道母亲的意思，是怕他生出真情，误了他的前程。 罗夫人松了口气。 只要她的儿子不是一心被这种乡下丫头迷住就好。 “想要娶她进门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她身份，抬个妾室便是。”罗夫人道。 第149章 水煮肉片，一宴成名 艾巧巧将午膳端进屋里时，罗子淞也在坐。 艾巧巧将手里的托盘交给屋里的丫鬟，微垂着脸，余光却看到罗子淞紧紧盯着她看。 总觉得……今天的罗子淞有些奇怪。 丫鬟将饭菜摆好。 罗夫人看到碗里的米饭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并不是普通的白米饭，而是混合着各种颜色蔬菜在里面，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这是什么饭？”罗夫人问。 “腊肉焖饭。”艾巧巧回道。 罗夫人仔细端详着，只见米饭里混合着土豆丁、胡萝卜丁、青豆，还有切成丁的腊肉。 满满一碗饭，每粒米都沾着油光，粒粒诱人，各色蔬菜搭配在一起，香味扑鼻。 “竟还有这样做米饭的。”罗夫人不禁有些惊讶，拿起筷子夹了些米放入口中。 腊肉带着些咸味，和着米饭香，吃着极为顺口。 丫鬟又打开扣碗的盖子。 满碗的红红火火。 罗夫人俯身凑到近前，只见大海碗里装着码好的肉片，上面点缀着碾碎的干辣椒，花椒，还有蒜末。 肉的下面露出青翠的叶菜，黄色的豆芽。 “巧巧姑娘，热油来了。” 就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丫鬟，她在门口轻唤了声。 艾巧巧转头来到门口，从丫鬟手里接过装着热油的铁锅。 罗夫人不明所以，吃个饭怎么连锅都端上来了。 “夫人后退些。”艾巧巧提醒道。 罗子淞是知道艾巧巧手段的，上次他已见识过她的厨艺，于是连忙起身护着他的母亲向后退了退。 艾巧巧将锅里烧成八成热的油直接淋在了海碗里。 “刺啦”一声。 热油将辣椒碎、花椒以及蒜末的香味炝出来，顿时香味四溢。 屋里弥漫着香辣的味道，不过却并不呛人，只让人顿觉满口生津，食指大动。 艾巧巧把铁锅交给门口的丫鬟，重新回到屋中。 “这道菜叫水煮肉片，我特意控制了辣度，夫人不必担心吃多了会上火。” 罗夫人重新坐定。 罗子淞拿起筷子急急的夹了一块。 汤里的肉并不肥腻，而且浸过红油汤后，肉片本身带着辣辣爽爽的滋味，肉片鲜嫩无比。 屋里服侍的丫鬟们全都暗暗吞了口水。 罗夫人吃了一口后便再也停不下来。 艾巧巧还搭配了些爽口解辣的小凉菜，每样菜量都不大，可是品种却很多。 一顿饭下来，罗夫人跟罗子淞居然把所有的菜全都吃光了。 “这孩子的手艺真是不错，要是天天这么吃岂不是要胖的走不动路了。”罗夫人面带微笑。 现在她终于有点明白自己男人的想法了。 有着这样的厨艺，就是他们客满楼的厨师也做不出这样的菜来，要是能把她留在府里，日后她岂不是每日都能享用到这些美味。 “巧巧姑娘，快过来坐。” 撤了桌子，罗夫人招呼了艾巧巧坐到跟前，亲热的与她说话。 罗子淞见状，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他母亲已经被艾巧巧的美食俘虏了，他们的婚事看来是十有八九没有问题。 艾巧巧并不在意罗夫人因何对她态度大变，她关心的是明日寿宴的素斋。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早早便起来去了厨房。 罗府寿宴要请不少宾客，厨师也不止她一个，可做素斋的却只有她一人。 到了厨房，艾巧巧专心忙着手上的活，突然她听见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巧巧姑娘，是你？” 抬头，只见一个厨师打扮的四十来岁的汉子站在她的面前。 看他的脸……好像有几分熟悉，是在哪里见过？ “我原来是得月楼的厨师，你当时在得月楼教我如何做鱼香肉丝……”汉子激动道，“你不记得了？” 艾巧巧这才恍然。 原来是得月楼的二师傅。 “我姓谢，单字一个丰。”谢师傅来到艾巧巧面前，竟一躬到地。 厨房里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谢师傅这是要做什么？” “他竟向一个小丫头行礼……” “你们不知道吧，那个小丫头可是来做素斋的，今天的重头戏就要看她的了。” “……不是吧，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艾巧巧只得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扶了谢丰起来。 “巧巧姑娘，我想跟着你学做菜。”谢丰认真道。 艾巧巧哭笑不得，“谢师傅，您别开玩笑了。” 能在得月楼做到二师傅这个份上，想来必是手艺不错，她不过是仗着父亲教给她的一些菜式，别人都不会，所以她便占了便宜。 “不，我是认真的。”谢师傅道，“我其实早就想寻你了，我要拜你为师。” 不管艾巧巧如何劝阻，谢师傅好像就是认定了她，不管不顾的一门心思的想拜她为师。 罗子淞正好到厨房这边来，看到这一幕后便走了进来。 听说谢师傅想要拜艾巧巧为师，罗子淞笑了，并没有责怪谢丰。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过也要待今天我祖母寿宴过后再商议，今天宴席一定不能出错。”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各自忙起了各自的活计。 艾巧巧见谢师傅走开，暗暗松了口气，对着罗子淞微微一笑，“多谢罗公子解围。” 多日未见她对自己露出笑脸的罗子淞只觉得眼前一亮。 可惜艾巧巧一笑过后便重新低了头，忙起了素斋。 前院，寿宴排开，众宾客纷纷向罗老夫人贺寿。 有丫鬟鱼贯上前，手里端着托盘，将一样样的素斋摆放在罗老夫人跟前。 罗老夫人信佛食素，众人自然不会跟她吃的一样，不过他们在看到丫鬟们端来的菜时全都愣住了。 那一盘盘，一件件，居然是色泽金黄的肉食：炸的金黄的糖醋里脊，上面还撒着芝麻；汤汁饱满的酱汁排骨…… 当然，也有绿色的素菜，跟滋润养颜的甜品，蜜汁南瓜，山药糕。 “这不是肉食吗？”罗老夫人不悦的皱起眉头。 身边的丫鬟笑道，“老夫人，这可是巧巧姑娘亲手做的菜，您就放心吃吧。” 罗老夫人将信将疑，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嘴里嚼了半天，脸上疑惑之色更重。 “我吃不出来，难道这不是肉？” “不是，是用豆腐做的。”丫鬟提前得了艾巧巧的指点，把每样素斋的做法都跟她说了。 罗老夫人好奇心大起，一会试着尝了尝清爽滋润的蜜汁南瓜，一会又吃一口沾满浓稠酱汁的排骨。 “原来这是用山药跟豆腐皮做的，巧巧这丫头可真是手巧。” 罗老夫人这边的素斋很快引起其他宾客的关注，有那好事的便私下问罗府的丫鬟，让她们也给他们上一些素斋。 结果一来二去，艾巧巧反成了厨房里最忙的人。 一顿寿宴下来，把她累的腰酸背疼。 但是她的素斋却得了众人交口称赞，更有不少人向罗夫人打听，询问他们请的是哪位师傅做的菜，想请去他们自己府上一饱口福。 艾巧巧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宴成名。 第150章 我非良妾，婉拒婚事 艾巧巧在罗老夫人的寿宴上大出风头。 不少宾客都来追问她的事，罗掌柜更是被人团团围住，就是散了席也脱不得身。 罗夫人陪着老夫人回了后宅。 “来人，把巧巧姑娘请过来。”罗夫人吩咐道。 有丫鬟跑去厨房寻艾巧巧。 艾巧巧正在跟谢师傅说话。 谢师傅孤身一人在怀安城闯荡已经很多年了，只凭着这身厨艺。 得月楼如今没了，他也不想再去别的酒楼，而是想一门心思的把那道鱼香肉丝做好。 艾巧巧准备和罗府结清账目后便回小房村去，她还要等着夜离殇回来呢。 可谢师傅却要跟着她。 艾巧巧正在拼力想要说服他放弃这个想法，罗府的丫鬟到了。 “我们夫人请巧巧姑娘过去。” 艾巧巧总算是寻了这个借口在谢师傅那里脱身。 跟着丫鬟走在园中她发现她们去的方向是老夫人的院子。 “罗夫人跟老夫人都在？”艾巧巧试探道。 “是。” “不知罗夫人寻我何事？” “这个……奴婢不知。”丫鬟面上带笑，“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先给姑娘道喜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心里却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如果说让她跟罗掌柜打交道，她从来就没有什么顾虑，但是和后宅的这些女人……她是真的非常厌烦这些繁琐的规矩，还有那些话里带话的说话方式。 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只见罗夫人正陪着老夫人说话，老夫人笑眯眯的，不断点着头。 “巧巧姑娘来了。” 丫鬟挑了帘子。 艾巧巧进屋行了福礼。 罗夫人目光锐利的看着她，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可那笑里却带着些高傲。 艾巧巧佯装不见，“不知夫人寻我来有何事？” “今天的寿宴办的很好，素斋也很可口，你做的很好。”罗夫人夸赞道。 艾巧巧笑了笑，她收了罗府的酬金自然要尽力做到最好，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夸耀的。 “日后可有什么打算？”罗夫人问。 “待明日结清了酬金后我便要回小房村了。”艾巧巧道。 罗夫人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要回去？” “对啊，我娘还在村里呢，我在娘娘庙那里还有些小生意，我不回去，最近可能连生意都要断了……”她蒸的包子就算再多，可是算起来她离家也有半月，那些东西早就卖光了。 罗夫人清了清喉咙，看向老夫人，“娘……您来说吧，要是真放巧巧走了，以后您要是再想吃这素斋可就难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不过她没有理会罗夫人，而是向艾巧巧招了招手，“来，到我身边坐。” 艾巧巧没有推辞，凑到近前来坐在老夫人身侧。 老夫人满意的打量着她，“巧巧，你以后留在罗府怎么样？” 艾巧巧摇头，“老夫人，我娘还在村里，我不能留在罗府。”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安置你娘。”罗夫人插言。 艾巧巧眉梢扬了扬，脸上的笑意退去了。 “罗夫人，老夫人，你们到底是何意，我是个乡下丫头，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罗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开口道，“其实我早就应该告诉你了，我那儿子觉得你这孩子甚是不错，自从你进府来，这上上下下都对你交口称赞，我有心帮你们撮合成双，我儿子不会嫌弃你的身份，就是你没有嫁妆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你要是愿意，我这就派人去小房村，跟你家里人提亲，择日不如撞日，这个月底我们就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艾巧巧蹭地一下站起来，她看向老夫人，“您也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呵呵的笑，“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那孙子长这么大还从没向家里人主动开过口，说他想要娶谁呢。” 听了这话，艾巧巧心里顿时有了底。 原来是这样。 她来到罗夫人与老夫人跟前，屈膝福礼，“罗夫人，老夫人，我想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此来府上是应了罗掌柜之邀，并没有多余的想法，罗掌柜付我酬金，一天一两银子，我对这个价钱很满意。” “罗公子不过是从没见像我年纪这么小的厨娘，所以比较好奇，想他生在高门府邸，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夫人不要说笑了，要是有空不如现在就帮我把酬金结清，明天一早我还要赶时间回村里……” 罗夫人听她张口闭口总不离“酬金”二字，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屑。 就算厨艺再好又怎样，乡下人眼皮子浅，她是怕罗府不给她酬金还是怎地。 “酬金之事你不用担心，我们罗府不会少付你半个大子，你只要点个头，待月底跟我儿子成了亲，就将你抬进府来，那时我们便是一家子人了，就算日后我儿子娶了正室夫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必不会苛责于你。” 艾巧巧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这位罗夫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会同意进他们罗府，成为罗子淞的妾室。 妾室？ 艾巧巧真的从没想过这种事。 就算她跟蓝氏的日子过的再艰难，她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嫁为他人妾，生死便要由人家做主，这样的生活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罗夫人不必再说了。”艾巧巧微微一笑，“我自知身份，就算是做罗公子的妾室也是不够资格的。” 罗夫人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然被对方拒绝了。 “巧巧姑娘，你做厨娘不就是为了生计嘛，等你嫁进罗府，以后就不必再担心没有银子了，还有你娘，我也可以帮你安置。” 艾巧巧摇了摇头，“我是想要赚银子谋生计，可我有手有脚，还会厨艺，我会自己养活我娘，多谢罗夫人好意，我真的无法与罗公子般配，也非良妾，又不懂府里的规矩，日后定会给夫人惹出事来，还请罗夫人快些把我的工钱结清，我真的要赶时间……” 话都说到这份上，罗夫人的面子再也绷不住了。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的驳她的面子。 而且对方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乡下丫头。 “娘，您看……”罗夫人强压心中不满，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仍是笑眯眯的，“巧巧这姑娘真是个不错的，我喜欢，她也正对我老婆子的脾气，再多赏她两个上等红封，帮她把工钱结了吧。” 艾巧巧心中大喜，向老夫人道谢。 罗夫人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再没提罗子淞的婚事，就这么让人把艾巧巧的工钱结了，还多给了她五两银子的赏钱。 艾巧巧拿到工钱后直接回了她住的厢房，立即收拾衣物，连夜离了罗府。 第151章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南瓜马车一辆~~ 艾巧巧原本是打算着第二天早上离开罗府。 罗掌柜请她来，她临走之前怎么也得见他一面，打个招呼。 在罗府这些日子，她还一次罗掌柜的面都没见到呢。 可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想抬她进府做妾之事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先离开这里。 谢丰见艾巧巧拿着包袱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艾巧巧也不瞒他，直接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谢师傅大惊，“想抬你进罗府做妾，这是谁的主意？” 艾巧巧摇头，“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我是不会应的。” “巧巧姑娘，你做的对。”谢师傅挑起大指，“就凭你这手艺，就是在怀安城自己开酒楼都够格了，凭什么嫁给罗家。” 谢师傅的话让艾巧巧心中一动。 自己开酒楼……如果她父亲还在的话，一定会举双手赞成的吧。 不过这事想着简单，要是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就是开个小饭庄都要不少银子，她所有家当加在一起也不够在怀安城买块地皮的，更别说买下一栋酒楼。 再算上雇佣的人手，跑堂，打杂，后厨的师傅们每月的工钱便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巧巧姑娘，你要是开了酒楼，我给你帮工。”谢师傅豪爽道，“不过你要教我做菜。” 艾巧巧笑着向他道谢。 眼看就要出了罗府，谢丰突然道，“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姑娘家走夜路有些危险，不如你等一下，我去结了工钱送你回去。” 艾巧巧本想拒绝，但谢师傅已经跑的没了影。 她只得出了罗府，等在门外。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她的身边，从车上跳下来一位年轻的女子，身上虽然着了男装，却生的面目娇美，眉宇间带着七分的英气。 “巧巧姑娘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艾巧巧看着对方，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她。 “你是？” “哦……”年轻女子恍然一笑，扬起衣袖罩住了自己的脸，一晃间她再把手拿开时艾巧巧惊讶的发现她的脸居然变了模样。 她居然是益草堂的二掌柜叶冰。 “叶姐姐！怎么是你？”艾巧巧惊喜道。 眼看天色渐晚，要是有了叶冰送她回去，这一路她便有了保障。 叶冰笑道：“上车吧，我奉了夜公子之命保护你自然不会只将你送进怀安城便放手，你在罗府的这些日子我都在暗处盯着呢。” 艾巧巧不禁汗颜。 没想到夜离殇安排的这么周全。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艾巧巧不解的问。 刚才叶冰的脸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啊。”叶冰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易容术，因我本来样貌行走江湖时多有不便，所以我便做了个人皮面具，让自己显得普通些。” 艾巧巧暗暗乍舌。 没想到叶冰的本来面目竟生的那般好看，想来像她这样的行走江湖时少不得要遇到麻烦。 艾巧巧刚上了马车谢丰便出了罗府大门，见艾巧巧遇到熟人，于是也没有再强求要送她回村。 两人在罗府门外分道扬镳。 与此同时，罗子淞急急去了他母亲的院子。 他帮着父亲把宾客送走后听下人说罗夫人将艾巧巧请去了后宅，他便猜到是要提及婚事。 他派了人去打听，想知道事情结果如何，可是小厮回来只说巧巧姑娘先回了厢房，罗夫人稍后也回了自己院子。 罗子淞坐卧不安，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后院，去找他的母亲。 罗夫人正独自坐在屋里生闷气，身边的婆子好言相劝。 “夫人生的什么气，是那个丫头不识抬举，她自己没有福气，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罗子淞进门便听见了这句话，眉头不禁一皱。 “母亲，巧巧姑娘可是应了？”他急急问道。 罗夫人冷哼了声，“真不知这小丫头是怎么想的，她竟看不上你。” 罗子淞只觉一颗心猛地一缩，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疼痛来。 “她……没应？” 罗夫人没说话，她身边的婆子接口道，“少爷，请恕老奴多句嘴，那姑娘根本就配不上少爷您，她看不上您是她自己没福气，夫人还好心替她打算，日后要照应着她娘，可她却只顾着她的那点工钱，张口闭口的要夫人帮她把工钱算了……依老奴之见，就算巧巧姑娘厨艺再好，也不过是个乡下人，没有见识，配不得少爷您……” 罗子淞越听心里越烦躁，竟不顾跟他母亲打招呼，转身奔出屋去。 罗夫人见状气的捂住胸口，“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一个乡下丫头就把他的心给勾去了！” 婆子连连安抚，“少爷年纪还小，身边又没有多少女人，以后见识的多了自然就不会再把那丫头放在心上了。” 罗夫人听了也觉得有理，想着以后要快些给她儿子再安排几个通房。 却说罗子淞出了罗夫人的院子，直奔艾巧巧住的厢房这边。 之前他母亲曾问过他，究竟是看中了艾巧巧这个人，还是只为了府里的生意而笼络对方。 当时他为了顾及面子只说是为了生意。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 就算没有父亲的提议，他觉得他也会想着娶她进门。 如此特别的女子，可能再难寻第二个了，管她是不是大福师傅的徒弟，管它客满楼生意怎样，他只想能日日与她相对，每日回府来能看到她的笑脸，吃她亲手做的菜。 这样的日子岂不是要比整日木讷的守着规矩的大家闺秀强上许多。 罗子淞来到厢房门前，伸手敲门。 可是他刚敲了一下，门便自己打开了。 罗子淞愣了愣，想起上次他贸然进门引得对方不快，他轻咳了声，唤了句：“巧巧姑娘。”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他。 他再次提高了声音，但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屋里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衣裳的柜子里空着，艾巧巧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罗子淞顿觉心里一慌，返身出来急急的扯了个丫鬟询问。 “住在这里的巧巧姑娘呢？” 丫鬟从没见过自家公子这般惊惶不安，“巧巧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 “夫人给她结清了工钱，老夫人还赏了她五两银子呢，她急着回去，便收拾东西走了……” 没等丫鬟把话说完，罗子淞已然冲了出去。 他一直追到府门外。 天色已晚，街上行人渐稀，他望了又望，可是却没有发现艾巧巧的身影。 守门的下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自家公子这是发的什么神经，突然跑出来在街口张望，他这是在找谁？ 罗子淞呆呆的站在街口，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恼怒？还是不甘？ 也许更多的是失落吧，此生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这般的不好受。 第152章 奶，当票拿来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 南瓜马车一辆~~ 艾巧巧被叶冰送回了小房村。 艾巧巧连夜去了纪姑姑家，把蓝氏接回来。 “这些日子多谢纪姑姑了，明天晚上我多做些好吃的，姑姑到时一定要来啊。” 纪姑姑却只是面无表情道：“不必了。”就把院门关了。 艾巧巧无奈，不过她知道纪姑姑就是这般面冷心热，大恩不言谢，她只得先把蓝氏带回了老宅。 听风听雨见她回来欣喜非常，聚在她身边唧唧碴碴的说起这些日子她不在的事情。 自她离开小房村后，老艾家就没消停过。 艾明山一病不起，请了大仙也没见有何起色，后来还是艾天诚主动跑去城里请了大夫来，但是麻氏却让艾天诚他们出钱给老头子买药。 艾天诚手里哪有钱，他只好硬着头皮跟自己媳妇要。 秋氏听说要动她的嫁妆钱立马就不干了，哭闹了一番后卷了包袱当晚就回了娘家。 吃了药后艾明山这才渐渐好转，不过身子骨弱了不少，每天都要吃药，又要补着身子。 王家那边好歹是把欠的债还上了，艾永贵没了差事只能天天待在家里，白天跟着他大哥艾天诚下地做工。 麻氏催了他几次，要他回城里去找差事，他却只是嘴上应着。 艾巧巧心中暗笑。 艾永贵不是不想回城里去，他是在害怕。 大福师傅遭遇杀手那件事很可能与他也脱不开关系。 艾永贵见得月楼的掌柜跟东家全死了，生怕也会报应到自己身上，所以才躲了。 可是整日待在村里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 艾永贵那种人，在城里逍遥惯了，现在突然要变回乡下的庄稼人，他怎么会甘心。 第二天一早，张伍听到了艾巧巧回来的消息，急急跑了来。 “娘娘庙的摊子早就没有包子卖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就连你做的那些卤蛋也要全都卖光了呢。” 艾巧巧大惊，跑到厨房一看，果然装卤蛋的坛子空了，她不禁苦笑，“是不是我再晚些回来，你们要把这房子也拆了卖了。” 张伍嘿嘿的笑。 两人把这些日子的帐目清算了一番，艾巧巧发现他们的摊子仍是赚了不少钱，这些钱可以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舒服，但是却远远不够在怀安城开酒楼的。 “今天就不出摊了，傍晚你把温大哥跟润雪嫂子都叫来，我们吃个团圆饭。”艾巧巧笑眯眯的，“我在罗府得了不少赏钱，这些日子辛苦大伙了，我回来时买些羊排肉，地里的萝卜应该能吃了吧，我晚上做砂锅萝卜羊排，秋天吃这个温补……” 一听又有好吃的了，张伍立时兴奋起来，一溜小跑的出去给温大哥送信了。 艾巧巧提前准备了晚上要用到的配料，出来正想寻她母亲说会话，抬头却见蓝氏一边绣着花一边在跟叶冰说话。 叶冰惊讶的看着蓝氏绣出来的那些花样，正虚心的询问着什么。 “叶姐姐，我还以为你走了……”艾巧巧惊讶道。 叶冰好像对刺绣极为感兴趣，拿起蓝氏绣好的布料来回比量着，“在夜公子回来前，我都会待在你这里，你该不会是不想管我的饭吧。” 艾巧巧差点把下巴惊掉了。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叶冰淡然一笑，“你不用在意，我为夜公子办事是为还债，在他回来前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到时我也不好向公子交代。”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心底涌出一股无形的暖意。 自从没了父亲，她便跟母亲相依为命，不管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从来没有什么依靠和指望。 夜离殇并没有给她任何的承诺，但是却在暗中为她安排好一切。 他并没有妨碍她的自由，而是任由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只是在暗中默默的守望着她。 艾巧巧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胸口。 一颗心跳的似乎比平时要快上许多。 就算她想要保持着理智，但是她的心却背叛了她，表露出它最真实的感受。 艾巧巧将一盏提灯挂在了东屋的房门外。 灯。 等…… 夜离殇，我等你回来。 晌午时分，艾巧巧安置好蓝氏，她带着从怀安城买来的部分点心跟药材去了艾家大院。 家里人都知道她去了罗府帮厨，所以她一进门麻氏的眼睛便紧盯在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上面。 “爷，我来看你了，身体好点没？”艾巧巧热络的凑到炕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炕头上。 艾明山背靠着被子坐起来，“好多了……哎，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做甚。” 艾巧巧把东西一件件摆在他面前，“这是客满楼的点心，还有益草堂的药材，都是补身体的，晚上让奶炖了汤给您喝，对身体有好处的呢。” 艾明山笑着点头。 麻氏哼了声，“天天炖汤喝那要多少钱，你在外面赚了钱回来就拿这些东西打发我们，真当我们是要饭的呢……” 艾明山正要变脸，艾巧巧却笑着转向麻氏，“对了，奶，你们把王家的三吊钱还上了吗？” 听了这话麻氏身体顿时一僵，她装模作样的下了炕，往门口过去。 “奶要去哪？”艾巧巧故意提高声音，让院里的人也能听到，“既然把王家的债还上了，奶就把我跟我娘当首饰的当票给我吧。” 麻氏愣住了。 上次艾巧巧提到的是让她打个欠条，可是这次怎么就变成了……索要当票了？ 艾明山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艾巧巧露出真诚的笑容，“我奶说的对，我在城里人家帮厨挣了些钱，怎么能忘了你跟我奶呢，欠条我就不要了，奶直接把当首饰的当票给我好了，以后我攒够了钱，我自己去当铺把东西赎回来。” 说着她向麻氏伸出手来，小手张开着。 当票，当票拿来。 小手一张一张的，像是在无声的对麻氏招呼着。 麻氏僵在原地，只觉得头皮发炸，眼底像是要喷出火来。 她哪里有什么当票，艾巧巧跟她娘的首饰早就让她私下里补贴给艾俏花做嫁妆了。 要是让她写欠条还好些，当票……她真的没有啊！ 还王家的钱是宇文公子的，他听说艾家欠了王家的钱，二话没说就差人直接送去了王家。 王家见宇文公子出了面，于是痛快的把钱收了，再也没有寻艾家的麻烦。 麻氏吭哧吭哧的喘着气。 天杀的，没想到最后找她麻烦的不是王家人，却是自己的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孙女。 第153章 会遭到报应的，俏花婚事 艾巧巧小手扬着，在麻氏跟前，还一晃一晃的。 拿来，拿来，当票拿来！ 麻氏嘴唇翕动几下，她很想把这臭丫头骂个狗血淋头：还王家的三吊钱是宇文公子出的，你要个屁的当票！ 可是她不能。 她硬生生把那话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艾巧巧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没了当票说不定她还会向她索要首饰什么的……反正这个丫头想起一出是一出。 她根本防不胜防。 “拿纸笔来。”艾明山黑着脸坐直身子。 “老头子……”麻氏面露惊惶，难道，真的要给这丫头写欠条吗？她绝不会写的！ “拿纸笔来，我写欠条给巧巧。”艾明山坚定道。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 关键时候他站出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老伴留张脸。 “老头子，你不能写，你不欠这死丫头的……”麻氏张口便骂。 “我不欠，你欠！”艾明山刚吼出声便呛的咳起来。 麻氏面色惨白，再也骂不出来了。 老头子要强了一辈子，现在却要他欠了一个晚辈的钱…… 站在门外偷听的艾俏花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屋来指着艾巧巧，“艾巧巧！你这黑了心的，你真忍心让你爷给你写欠条吗！” 艾巧巧沉默着，她既没有反驳艾俏花的话，也没有主动开口劝她爷不要写这欠条。 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如果她退后一步，日后麻氏便会把她吃的死死的，她不能让麻氏有持无恐。 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必须要挺住，就算有点对不住她爷…… “拿纸笔来！”艾明山再次喝道。 艾俏花没有法子，拿来了纸笔。 艾巧巧主动过去帮着磨墨。 艾俏花哼了声：“假勤快。” 艾巧巧抬头看了一眼艾俏花，幽幽嘀咕了句：“真可怜啊……” 艾俏花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艾巧巧低了头继续磨墨，“我什么也没说。” “你少来，刚才你说的我听见了，你给我说清楚！”艾俏花叫起来。 艾明山用毛笔浸足了墨，低喝了声：“都给我少说两句。” 艾俏花不敢支声了，用眼睛死死的瞪着艾巧巧。 被人瞪几下又不会少块肉，艾巧巧才不在乎呢。 艾明山写好了欠条，艾巧巧拿过来吹干了上面的墨，小心的叠起来收好。 艾俏花终是忍不住说了句：“这个钱你也好意思拿，就不怕遭报应？” 艾巧巧微微一笑，“小姑说的对，这种钱也敢拿，注定要遭到报应。” 艾俏花唰地变了脸色。 她知道艾巧巧所指的“这种钱”跟她所指的“这种钱”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艾巧巧指的是她的嫁妆是用巧巧跟蓝氏的那些首饰钱置办出来的。 报应……报应…… 艾俏花越想心里越觉得发毛，再加上艾巧巧之前故弄玄虚的说她“可怜”，她都快吓哭了。 艾巧巧收好欠条后便离了上房，准备回去。 刚刚走到院子里她便听见身后的屋里传来麻氏的咒骂与艾俏花的抽泣之声。 艾巧巧连头也没回。 她跟她母亲的那些首饰何止三吊钱，她要的不过是一口气罢了。 麻氏安慰着她的闺女，一边骂着艾巧巧黑了心的，烂了肝肠的。 艾明山终于怒了，“以后你要是再敢动巧巧她们娘俩的东西，你就给我滚出老艾家！” 麻氏被吓住了，艾俏花也被她爹的脸色吓的够呛，她扶着麻氏踉跄出了上房。 “娘，快到屋里歇歇。”艾永贵正好从他屋里出来，扶了麻氏去了他那边。 艾俏花是姑娘家，就算是自己哥哥也不好意思去他屋里，只得回了自己屋。 艾永贵扶着麻氏在屋里的炕头坐下。 “娘别伤心，爹也是没有法子，谁让咱们家穷呢。” 麻氏眼圈红了，“老二，不是我这当娘的说你，咱们家以前在小房村也算是条件不错的，可自打你进了城……” 自从送了艾永贵进城学习厨艺，他们家的钱就像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本指着他能在得月楼当上大厨后帮衬着这个家，可是他总推三阻四的，后来又借钱在城里置办了个宅子，在艾永贵手里更是见不到什么钱了。 每月家里都要贴补着他，逢年过节的，还要帮他打点送礼之类的。 艾永贵叹了口气，打断了麻氏的话，“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这个月底我妹出嫁后，宇文公子答应帮我在城里再找个差事做。” “真的？”麻氏眼睛立即亮了。 “当然是真的，宇文公子你还信不过吗？有他帮忙，这差事一定成……只不过……”艾永贵犹豫着。 “不过什么？” “宇文想在城里办婚事，小房村这里就不办宴席了吧。” 麻氏睁大了眼睛，“这怎么行！” 艾俏花是她宝贝闺女，在村里办席不但能收到丰厚的礼钱，还意在向众人炫耀他们家女儿嫁的好。 嫁的是城里人，还是个有钱的大户，嫁过去就能当主母……像这样的好事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到时还不得羡慕死村里的那帮人。 麻氏光是想到这些就会兴奋的夜里睡不着觉。 可是艾永贵却突然说什么，村里不办席了，她不由得有些失落。 艾永贵道：“让我妹在城里出嫁，城里不是还有我的一座宅子吗，成亲当日我把你跟我爹全都接过去，到时就让我妹直接从那里出嫁，宇文公子会在酒楼办席，这样咱们还能少操劳些个……” 艾永贵说的头头是道，麻氏却板着个脸，显然是不愿意。 难得有机会能在村里炫耀，就这么没了……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艾永贵又跟她商议了一会艾俏花的婚事，麻氏听着他的安排突然问了句，“你妹出嫁前，你要先回城里？” “对啊，城里宅子那边总要打理下，挂红贴喜什么的。” 麻氏眼珠转了转，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不过她的心里却在做别的打算：只要她二儿回了城，她这边马上就先在村里办席面，不管怎么说，村里人的礼钱她必须要全部收到手里。 等到艾永贵知道时，也不能再说什么。 麻氏这边打定注意，叫来艾俏花，两人偷偷筹划着在家里办喜宴所需的东西。 第154章 蒜香烤茄子，何人突然造访? 艾巧巧回到老宅后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晚上的饭食。 还没到傍晚张伍就先跑来了，与听风听雨一起给她打下手，帮忙。 菜园子里已经不再结茄子，不过因着他们有个阴冷的秘密山洞，所以听风听雨提前把吃不完的菜全都存放在里面。 艾巧巧挑了几个个头最大的茄子，又捡了些红绿辣椒。 在厨房洗菜的功夫两个小童带着从地里刚拔出的萝卜回来了。 “巧巧不是要做萝卜羊排吗，这些茄子是做什么的？”张伍问。 “只有一道菜哪够我们吃的。”艾巧巧一边洗菜一边解释道，“我还要做个蒜香烤茄子，你帮我去烧炭吧。” 一听说要烧炭张伍立马来了精神。 凡是经艾巧巧手里烤制出来的食物，全都是他最喜欢的。 张伍跑去烧炭，叶冰带着块大石板进了院。 “这块石板合不合你用？”叶冰问。 艾巧巧总觉得让一个大美人扛着这么大块的石板，有些煞风景。 不过叶冰本人却没什么感觉，会武功的人力气都大，要是真换成艾巧巧自己扛，就算把石板碎成两半，她也扛不动。 “这块就很好了。”艾巧巧喜道。 她让听风听雨把石板刷洗干净，并在炭火跟前烤干，然后把它架在炭火上加热。 趁着石板没热的功夫，艾巧巧把茄子对半切开，又在中间竖着划了几刀，以防到时茄子没有熟透。 然后她把茄子放进锅里蒸熟，一直蒸到熟透，茄子变的软而多汁。 听风把切好的蒜末端过来，给艾巧巧过目：足有大半碗。 听风苦着小脸，“把我们的胳膊都累酸了。” 艾巧巧笑道，“晚上多给你们俩一人半个茄子吃。” 听风得了实惠，咧嘴笑起来。 艾巧巧在炒锅里放了些油，把蒜末倒了进去，爆香后盛在碗里，然后把切碎的红绿辣椒，还有圆葱小丁混入碗中。 艾巧巧用筷子挑起些尝了尝。 听风听雨一左一右围在艾巧巧身边，嘴巴下意识的吞咽着。 艾巧巧又在碗里加了盐、酱油、大酱和油。 “巧巧，石板烧的好烫了。”院里传来张伍的声音。 “马上就来！”艾巧巧脆生生的应着，带着两个小童端着蒸熟的茄子跟调好的酱料来到院里。 艾巧巧先在薄薄的石板上涂了点油，然后把茄子平铺在上面，茄子瓤朝上，在上面又刷了一层油，这才把调好的酱料均匀的铺在茄子上面。 紫色的茄皮，雪白的茄瓤，上面堆满了酱料，红的、绿的、白的热闹闹的一片，光是看着就感觉非常的喜庆。 艾巧巧把看守茄子的任务交给了张伍，因为她还要回厨房去做别的菜，可把张伍愁坏了。 “什么时候才算熟啊？”就在他急的挠头的时候，温文华带着润雪进了院。 润雪净了手，笑着过来帮忙。 张伍这才松了口气。 张伍的父亲也来了，跟温文华说起修桥的事。 艾巧巧在厨房一边忙着，耳朵却没闲着，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温文华道：“马上就要秋收了，修桥那边的活我就先不去了。” 张伍的父亲愣了愣，“在那做工总比你种地强，为何不去？” “家里没人收地……我二弟他们收地的话，只怕天冷了也收不完。” 张伍的父亲不满的哼了声：“就欺负你这老实人了。” 温文华憨厚的笑了笑，“就是几亩地，辛苦几天就收完了，等家里活干完了我再带着润雪过来，让她给巧巧帮忙。” “润雪嫂子也要去帮忙收地？”艾巧巧从厨房伸出头来。 润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家那口子一个人忙不过来……等我们把自家的地收完了再过来帮你收。” “巧巧的地我包了！”张伍突然叫起来，“不过才五亩地，我跟我爹就能收得过来，不用你们帮。” “这怎么好意思，巧巧这么帮我们，还经常做了好吃的叫我们过来。”润雪实在道，“人多收地也快。” 艾巧巧眼珠转了转，“润雪嫂子，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要分出来单过吗？” 听了这话，润雪脸上先是露出希翼而后却又变的晦暗。 “没用的，我们是家里的大房，我婆婆是不会让我们分出去单过的。” “是啊，把你们分出去了，家里谁干活啊。”艾巧巧苦笑。 润雪还想说什么，抬眼看了看温文华，又低头不语，继续守着石板上的茄子了。 温文华也是愁眉不展，“我娘不准我们分出去，我是老大，养家糊口本来就是我的事。” 艾巧巧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对于温文华的这种愚孝的行为感到悲哀。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指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就算温文华干再多的活，挣再多的钱回家，也都是要全部上交……就像是……她的大伯父艾天诚。 每次回艾家大院她都很难看到艾天诚，他总是在地里忙到很晚才回来，身上沾满泥土。 虽然他是家里的老大，可是在艾永贵跟前，他完全没有做为兄长的尊严。 做为跑腿被使唤更是家常便饭，想来这种男人，就连秋氏也是看不起的吧，要不然秋氏怎么会在私下里跟得月楼的刘管事不清不楚。 突然想到秋氏跑回娘家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去找那个刘管事。 她出神的功夫，锅里的水已经开了。 听风帮着把水里抄好的羊排捞出来，艾巧巧重新烧热锅准备将羊排过油。 帮手多干活快。 砂锅里的羊排熟了的时候，外面的茄子也烧出了香味。 “开饭啦！”艾巧巧喊了一嗓子，“多了管饱，少了管好，大家不要客气啊。” 见她这般豪迈，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砂锅里的羊排跟萝卜浸在浓稠的汤汁里，上面撒了一层切碎的芫荽，香气扑鼻。 羊排因为用油炸过，所以保留了里面的鲜嫩多汁，咬上那么一口，甘而不腻，香而不腥，口感丰厚，再吃一口萝卜，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这时润雪将烤好的茄子也端了上来。 艾巧巧把切好的葱花撒在上面。 肉感扎实的茄子，上面满满的都是料，吃在嘴里简直比肉还要鲜美。 张伍被烫的直吸气。 张伍的父亲吃了一口菜，认真道，“巧巧，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自己开个饭庄，以你的手艺，绝对会招来很多食客。” 艾巧巧笑眯眯的帮着蓝氏盛饭，“当然想啦，所以我现在才要拼命的挣钱，准备着以后盘个小店。” 坐在她身边的叶冰忍不住冒出一句，“这样存钱哪年才够，你为何不问夜公子借？” 在她看来，夜离殇对艾巧巧是真心求娶，她若能求到他头上，夜离殇高兴还来不及呢。 艾巧巧却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麻烦别人。” 这怎么是麻烦呢，夜离殇会很高兴她麻烦到他头上。 叶冰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 众人饱食一顿，意犹未尽的坐在院子里说话。 艾巧巧刚端了茶水出来忽见叶冰警惕的望向院门口，并把一直放在身边的长剑拿了起来。 与此同时，院门外传来马车的车轮声…… 第155章 我把你的夜离殇带回来了 叶冰抓起长剑，警惕的向院门口望去。 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赶车人拉停马匹，从车上跳下来一个人。 看见那人，叶冰把手里的剑收了回去。 艾巧巧只觉手里的茶壶在抖，差点摔了。 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人竟然是若怀西。 若怀西披着件天青色的薄披风，神色疲惫，但是看到艾巧巧时笑了笑，“巧巧，我把你的夜离殇带回来了。” 艾巧巧差点咬了舌头，什么叫她的夜离殇！ “公子！”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听风听雨奔过去，满眼都是忠诚的泪花。 艾巧巧见状反而不好意思过去了。 若怀西咳了几声，“今晚我想借宿在这里，不知有没有地方能让我歇一歇？” 艾巧巧知道他们这一路定然辛苦，于是转身想去给若怀西安排房间。 叶冰却勾住了她的衣裳，“让听风他们去安排就行了。” 两个小童正聚在马车前，不知跟车里的夜离殇说着什么，听了这话立即退回来，颠颠的跑去安排房间了。 艾巧巧愣了愣。 叶冰在身后推了一下她，“去啊。” 艾巧巧只觉得两腿就像被粘住了，连先迈哪条腿都忘了。 叶冰轻笑，“今天就到这吧，大家都散了，我家公子回来了……” 后面叶冰说了些什么艾巧巧全都不记得了，她来到马车跟前，微微掀起的帘子后露出夜离殇温柔的笑颜。 “巧巧等急了吧？” “……才没有。”艾巧巧倔强道。 夜离殇笑意更深，向她伸出手，“扶我。” 艾巧巧这才想起夜离殇在离开药王谷时受到的杖责。 她想要问他伤的怎样，却又碍着面子不好意思开口。 夜离殇看在眼里却不点破。 他越发觉得这个丫头有趣的紧。 平时大大方方，为人处事进退有度，可是一关系到感情方面，她立马就变得一塌糊涂。 夜离殇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借她的力下了马车。 艾巧巧本来还在纠结着院子里的那些人，可是等他们进了院才发现，张伍和温文华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都走了。 叶冰抱着剑站在门口。 艾巧巧才不过十三、四岁，哪里撑得住夜离殇的身体，她对叶冰道，“叶姐姐，你来帮帮我。” 叶冰却站着不动，“巧巧姑娘，你所有不知，夜公子不喜欢与外人接触……这差事……我做不来。” 艾巧巧身子一僵。 什么不喜欢与外人接触，怎么他每次跟她在一起时都没见他有这种习惯。 哪次他不是主动凑过来，占尽便宜。 其实大家都被他外表的冷清和孤傲骗了吧。 夜离殇手臂收紧，艾巧巧整个人都快要被他压进怀里。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扶着他来到东屋这边。 东屋门外悬着一盏提灯。 灯火盈盈，带着一抹柔光。 夜离殇忽地笑了。 灯？ “这是何意？”他故意问她。 艾巧巧嘟着嘴巴，“没什么，照亮用的。” 夜离殇笑着眯起眼睛，“口不应心。” 艾巧巧被他点破了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 夜离殇知道她还是个孩子，感情方面还不成熟，想来也没人会教她要如处对待男女间的感情，他也不好一下逼的太紧。 进了屋，艾巧巧扶着夜离殇上了榻。 “要不要……趴下？”艾巧巧犹豫着。 “为何要趴下？”夜离殇惊讶不已。 “因为……会屁股疼。”艾巧巧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一句。 夜离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艾巧巧呆呆的站在那里，她从不知道一个大男人笑起来也能这么好看。 而且夜离殇在外人跟前向来感情不会外露，可是在她跟前怎么却是笑个没完。 “你再笑我就走了。”艾巧巧恼羞成怒。 夜离殇用左手抓住了她的手，“巧巧，你太可爱了。” 艾巧巧涨红了脸。 什么跟什么嘛，她好心担心着他身上的伤，他却笑话自己。 夜离殇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你以为杖责就是要打在屁股上？” 艾巧巧连脖子都红透了。 夜离殇左手用力，将她拉到身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想不想亲眼看一看……我伤在哪里？” 艾巧巧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撩拨，不顾一切的挣脱了夜离殇的手，逃出门去。 夜离殇笑着躺回榻上，屋门外悬着的那盏提灯还在亮着，莹莹柔光，让他的一颗心变的灼热。 灯，等…… 她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吧。 榻边放着件簇新的紫袍。 夜离殇愣了愣，把那衣裳拿起来。 那是之前蓝氏误把他认做巧巧父亲，为他缝制的袍子。 夜离殇拿起那件袍子，哭笑不得。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他从未期望过的幸福，离他是如此之近。 那些人都错了，他们以为他离了药王谷，便是毁灭。 因为离了医术，他一无所有。 他们全都错了！ 离了药王谷，他拥有的更多。 一杯清酒，一碟小菜，能得心慕之人亲手做的淡粥一碗，白扇轻摇，绿荫柳下，默默凝望她的背影便是幸福。 黄昏里，伴她一步步自乡间小路归家。 最喜她亲手端上来的美味佳肴，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满眼都是期待，等着他品尝与赞赏。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人生亦如美食，万不可辜负了这真心付出的美好。 不负到这人世间走这一遭！ 若怀西被安置在厢房那边，听风听雨早就把屋子收拾好，让若怀西休息下。 见艾巧巧进来，若怀西笑道，“怎么样，我说话算数吧，把夜离殇带回来了。” “他的手腕没事了吗？”艾巧巧担心的问。 夜离殇原本是去寻找医治手腕筋脉的药方。 若怀西点了点头，“他的师弟江思饮最擅钻研药方，他已将配方给了夜离殇，只不过缺少几味重要的药材，一时凑不齐。” “那几味药很难找吗？” “不太好找。”若怀西沉吟着，“特别是有一味药，只有宫中才有，甚是少见。” 见艾巧巧露出不安的表情若怀西安慰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我父亲在朝为官，自是有不少门路，早晚我都能帮他把这味药弄到手。” 艾巧巧向他道谢，若怀西却取笑道：“这么快就向着他了？” 艾巧巧本是想躲到这里让自己冷静一下，没想到反而被若怀西取笑了。 “我们一路赶回来，现在还饿着呢，你这里可有饭食？” 听了若怀西这话，艾巧巧马上去了厨房。 远远的，她看见听风听雨蹲在廊下苦着小脸，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在嘀咕着什么。 她走近些，站在后面偷听。 第156章 叫声夜哥哥，我就放开你 加更，物是人非795562 水晶鞋一支~ 艾巧巧悄悄走到听风听雨身后。 两个小童浑然未觉，仍然蹲在那里嘀咕着。 “公子也真是的，左手还不怎么好使就把我们赶出来……” “你懂什么，公子表面上不说，心里难过着呢。” “背上伤成那样，怎么也得养好久。” 艾巧巧听着两个小童的窃窃私语，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她犹豫了片刻，没有再回厨房，而转身往东屋这边去了。 两个小童躲在廊下，“公子，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艾巧巧进屋时夜离殇正坐在铺着软垫的乌木七屏扶手椅上，身上紫袍半披，如墨长发披散着，映衬着苍白的面色，一双眸子更显幽深。 见她进来夜离殇坦然的坐着，只是微微蹙起眉梢。 “怎么不去床上躺着？”艾巧巧不安的打量着他，好像想要透过衣裳看出点什么来似的。 夜离殇翘起嘴角，“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两个小家伙打发出去，你进来做什么？” “你想自己上药？”艾巧巧问。 “你要帮忙吗？”夜离殇说着把半披着的紫袍褪到腰间。 艾巧巧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刚才在外面听两个小童所言，好像他是不喜别人在跟前帮忙的，她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劝他。 ……总觉着，自己好像被坑了呢。 夜离殇动作极快的把中衣也褪到了腰间。 艾巧巧呼吸顿停。 这人……也太痛快了吧，脱的这么干净。 她哪知道夜离殇是怕自己动作慢了她会害羞逃掉。 虽说感情的事要慢慢来，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对于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就像发现了新奇的事物，满心欢喜的想要试探她，靠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伤在背后？”看到夜离殇背后未愈的伤痕，艾巧巧暗自松了口气。 伤在这里总好过那些难堪的地方。 夜离殇懒散的指了指桌上的药瓶。 几个大小不同的药瓶，艾巧巧一下就傻了眼。 好在夜离殇极有耐心，告诉她如何处理伤口，先用哪个药后用哪个。 一番折腾下来，艾巧巧出了一头的细汗。 她又怕手重了会弄疼他，又担心他会在这时候拿她玩笑。 夜离殇却是全然放松的姿态斜靠在椅子上，连眉梢都没皱过。 “你不疼吗？”艾巧巧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不疼。” 骗人的吧，伤成这样能不疼？ 艾巧巧偷眼打量他。 好像……他真的没有骗人，在她给伤口涂药的时候，他连身上的肌肉都是放松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伤的没有知觉了？ 夜离殇越是放松，她心里越是难过。 夜离殇听见她在身后吸了吸鼻子，于是转过头来。 艾巧巧眼圈微红，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哭了？”夜离殇眨了眨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着紫袍的艳色，带着七分摄人心魂的妖异之美。 “才没有。”艾巧巧继续帮他上药。 夜离殇半眯着眼睛，忽地扬起胳膊，把她环住了。 夜离殇身上的衣裳全都褪到了腰间，赤着上身，滚烫的温度与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裳。 艾巧巧顿时吓的六神无主，全身僵直的不敢动弹。 她一只手里还拿着药瓶，另一只手正推在他的胸口。 掌心下，一颗心怦怦的跳动着，撞的她手心处微疼。 她从不知道，男人的心跳这般的有力。 夜离殇用胳膊环着她的腰，见她慌的就像走投无路的小兽，更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巧巧把手放在什么地方了？” 艾巧巧被他问的顿觉语噎。 又不是她愿意摸他的，谁让他突然就把自己的腰环住了，现在他竟然还有理了。 夜离殇见她紧抿着唇瓣不敢言语，眼圈也红的更深了些，于是凑近过去，紧贴着她的下颌轻声道：“刚才我真没骗你，伤处一点也不疼，因为我用银针把背后的经脉封住了，我感觉不到疼。” 艾巧巧惊讶的抬头望着他。 “你不是……不能再行医了吗？” 夜离殇勾起双唇带着几分邪气，“离开药王谷我是不能行医，但是却没说不能开药方和施针啊，我又没问自己收诊金。” 艾巧巧愣了愣，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收诊金做行医之事，还是可以动用他的医术的。 这样一来，润雪嫂子他们就不用担心诊金的问题了。 夜离殇见她刚才还是一幅害羞的模样，转眼又变的冷静下来，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的，思绪好像飞了出去。 这丫头真是……在他的怀里居然还敢走神。 夜离殇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艾巧巧撑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而且还稍稍加了些力道。 “你，你做什么……”艾巧巧顿时又慌了神。 夜离殇按着她的手背，在自己胸口蹭来蹭去。 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触摸就是这种感觉。 一颗心跳的像是脱缰的野马，撞的心口处酥酥麻麻的，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就像是喝了陈年的佳酿，未曾入口便先醉了三分。 “放手！”艾巧巧羞恼道。 “巧巧别气。”夜离殇嘘声哄着她，环着她的胳膊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其实他的左手早就恢复了，不过他却不想让她知道。 他喜欢她顾及着他时的模样，急切的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带着不安，她的一举一动莫不让他心醉。 “让我再抱一会，就一会……”他嘘声哄着，语气带着他惯有的慵懒。 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艾巧巧气的鼓起脸颊，想要挣开，但是夜离殇胳膊却环的很紧，挣了几下，结果反倒把她自己的衣裳弄乱了，领口敞开了些，露出小巧的锁骨。 夜离殇舔了一下嘴唇，眸光瞬时深谙无比。 艾巧巧小脸涨的通红，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照着他的肩头连打几下。 “让你放开，放开！你听不到吗！” 夜离殇被打，脸上却是笑意更盛。 他就喜欢她这样子。 喜欢她恼怒的瞪着他，吼他，怨他，但是挥下来的小拳头却轻飘飘的，打在身上一点也不疼。 他不想再听她叫自己夜公子，叫自己夜神医。 “巧巧，叫声夜哥哥，我就放开你。”他微眯起眼睛，就像柔声哄骗着孩子的大灰狼。 第157章 背着她送信给大福师傅 艾巧巧从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还能如此缠人，简直……就像个孩子似的。 明明年纪小的那个是她才对吧。 走廊外，若怀西从厨房那边行来，满脸的悲愤。 “真是重色轻友，我都快被饿死了，他却把做饭的拐走了。” 听风听雨正守在窗根底下，见他过来连忙上前阻拦。 “若公子就行行好吧，我家公子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我都快要饿死了。”若怀西轻咳着，“我又不像他有武功在身，赶了一天的路只吃了些干粮垫肚子。” “我们去给若公子做饭，如何？”两个小童道，“我们现在就去……” 窗外，三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屋内，夜离殇与艾巧巧大眼瞪小眼。 刚才窗外的声音他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都是你害的。”艾巧巧气的扬起拳头作势要打。 夜离殇知道她是真的急了，忙放开手，柔声哄道：“别气别气，我不逗你便是，本是见你哭了想逗你玩。” 哪有这么逗人玩的！ 艾巧巧用眼瞪着他。 “其实我也有些饿了。”夜离殇转眼已恢复正色，气质淡然孤傲绝冷。 这人……变脸也太快了。 刚才还在耍无赖，怎么一转眼就高冷了。 艾巧巧自认甘拜下风。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提起吃的东西，她的自信立时就回来了。 夜离殇想了想，“山药红豆糕，就是那天你在药王谷做的那个。” 艾巧巧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衣裳，准备去厨房。 “对了，你最好也给若公子准备些饭食。”夜离殇淡声道，“他虽不挑食，不过却无法忍受粗食，不然就会发脾气，你快点去救他，不然吃了听风听雨做的东西会害了他。” 艾巧巧大惊，不知他所指的“害了他”是什么意思，急急的奔去厨房。 但还是晚了一步。 听风听雨端着他们做的白菜粉丝汤去了若怀西那屋。 若怀西用筷子夹起一块切的足有一指厚的菜帮，目瞪口呆的表情如遭雷击。 “若公子，你快吃吧。” “趁热吃才好啊。”两个小童热情的催促着。 若怀西拿着筷子的手开始颤抖，面无血色。 两个小童看得莫名其妙，若公子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病了？ “他最忍受不了这种粗食，你们想害死他吗？”夜离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语气幽幽，“快点把这汤拿走。” “这汤怎么会是粗食……”两个小童万分的不服气。 “快些拿走。”夜离殇冷了脸。 听风听雨吐了吐舌头，端着汤退出门去。 若怀西抬头绝望的看着夜离殇，“你……你以前就吃这个？” “常吃。”夜离殇面色淡然。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夜离殇飘然在椅子上坐定，外人不知道他背后有伤的，根本看不出他此时有何不妥。 “无欲无求，便食得下。” “那现在，你还食得下？”若怀西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夜离殇顿了一下，“食不下。” “为何？” 夜离殇悠然道：“食过肉后焉能还会想着食素？” 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只把若怀西噎的半天接不上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君子。” “有心悦之人相伴，君子不当也罢。”夜离殇勾唇微笑，带着几分邪气。 艾巧巧很快把做好的饭食端上来。 她没想到夜离殇会跑到若怀西这屋来，嘴上不说，眼睛却时不时担忧的往他背后看。 若怀西委屈道，“你不用看他，他那伤死不了。” 夜离殇看了艾巧巧一眼，本以为她会不好意思的否认，谁知他看到的却是一张担忧的面孔。 心底泛起一阵酥麻，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圈在怀里好好安抚一番。 怎奈眼前还坐着个碍事的若怀西。 若怀西哪能看不出夜离殇的想法。 “喂，好过份哪。”若怀西叹息着，“朋友间的情谊呢？” “闭嘴喝你的汤吧。”夜离殇冷冷道。 艾巧巧用晚上她们剩下的羊肉萝卜做了个汤，夜离殇那份却是用这汤下了些面条在里面。 “山药红豆糕呢？”夜离殇问。 “还在锅里蒸着，你先吃些饭食垫垫肚子，我去厨房盯着。”艾巧巧解释完转身出去了。 若怀西喝着汤，送给对面夜离殇一个大大的白眼。 夜离殇慢条斯理的夹着面条。 门口突然进来个人。 若怀西抬头看了一眼，是益草堂的二掌柜叶冰。 “夜公子。”叶冰拱手施礼。 “说吧。”夜离殇头也不抬道。 叶冰看了若怀西一眼。 “都是自己人。”夜离殇补了句。 叶冰这才把艾巧巧回怀安城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罗府的寿宴与罗公子的示好，最后连谢丰师傅要拜师的事也说了。 若怀西惊讶道，“罗府想抬巧巧进府做妾？” 夜离殇沉了脸色，问叶冰：“除了这些，还有吗？” “巧巧她好像有意做饭庄生意，我提议让她向公子求助，她却说要靠自己。” 夜离殇笑了。 这才是他认识的小丫头，倔强的巧巧。 他一直都无法忘记当初他们在路上第一次相遇，她那双满是求生欲望的眼睛。 “取纸笔来。”夜离殇低声吩咐。 若怀西打发了自己的书童去外面马车上取来笔墨纸砚。 夜离殇让叶冰去门口盯着，防止艾巧巧突然闯进来。 他写好信后把它交给叶冰，并用自己的紫玉戒指在纸封处盖上独属于他的印章。 “将它送至大福师傅处。” 叶冰接了信，连问都不问，直接把信塞进怀里。 艾巧巧端着蒸好的山药红豆糕从厨房出来，见叶冰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好奇的问了句。 “叶姐姐要去哪？” “回怀安城。”叶冰犹豫了片刻走过来，“我委托你娘帮我缝了个荷包，要是我没回来，你先帮我收着。” 艾巧巧知道她娘绣功了得，笑着应了。 若怀西在老宅这边住了三天，夜离殇帮他开了药方，若怀西身体总算是好了些，乘了马车回怀安城去了。 又过了几天，村里各家各户都开始了秋收。 第158章 用内力拔出的萝卜，被她嫌弃了 张伍跟艾巧巧两家一共只有十亩地，种的还都是些萝卜白菜之类。 张伍的父亲冬季会进山狩猎，所以肉食之类的并不会短缺，艾巧巧这边手里多有积蓄，她存下的钱就算买足一年的粮食都不成问题。 而且她还想着日后能有机会把老宅的边的火炕改一改。 因为这房子太老旧，火炕经常烧不热，冬日她总不能只靠着火盆取暖。 “巧巧，我来帮你收菜了！”张伍到了院里便扯着嗓子喊起来。 艾巧巧跑出来，只见张伍跟温文华都站在那里。 温文华憨厚的笑了笑，“我也过来帮忙。” “这怎么好，你们家的地还没收。”艾巧巧不好意思麻烦温大哥。 “你这一共五亩地，用不了两天功夫。” 温大哥干农活是把好手，跟张伍去了地里。 听风听雨也来帮忙，把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跟白菜往平板车上装。 艾巧巧本来也想下地干活，却被张伍拦回去了。 “你就管我们中午饭好了。” 艾巧巧只好回去刷锅洗菜，不过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炒土豆丝和萝卜炖腊肉。 在吃上面艾巧巧非常讲究，除非是穷的解不开锅，不然每顿饭她都会花上不少心思。 夜离殇这几天已然能下地到处走动，虽然每天仍需换药，不过在外人跟前，他从来不会露出自己是“病号”的模样。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艾巧巧暗暗乍舌。 中午饭张伍和温文华是不回来的，直接在地头吃。 艾巧巧提着食盒跟装饭的木盆去送饭，出了厨房，发现夜离殇居然站在门口。 “我陪你去。”他伸手想要从她手上接过盒食。 艾巧巧立即躲开了，“不用，我拿得动。” 夜离殇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担心他的手腕…… “左手还好些。”他敷衍着，左手还是从她手里夺走了食盒。 艾巧巧担心的不行，一路上总是盯着他的手，“要是拿不动别逞强啊。”她时不时提醒着。 夜离殇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满满的都是得意。 他早就看出来了，张伍那个少年对艾巧巧有意思，只不过他自己还没发现罢了。 艾巧巧在感情方面也是个迟钝的，她只把对方当成了朋友。 不过他却不敢放松，都说日久生情，难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与艾巧巧年纪相差的有些大，虽然他从来都没问过她，不过他心里总是隐隐担心她会嫌弃他太“老”。 来到地头，艾巧巧招呼了张伍和温大哥吃饭。 夜离殇慢悠悠在田边踱步，看着地里一垄一垄尚未拔起的萝卜。 “巧巧姑娘还种了些白萝卜，她说腌萝卜条可好吃了。”听风听雨唧唧碴碴的在他身后说着话，“张伍哥干活可快了，明天差不多就能把地里的菜收完……” 夜离殇眉梢扬了扬，缓步踱至田边。 艾巧巧正与张伍他们说话，忽听听风听雨惊呼，“公子，你要做什么？” 艾巧巧他们齐齐转头，只见夜离殇在田边抬起脚来，略停滞片刻，忽地猛然踏至地面。 在他跟前的那垄萝卜就像被什么炸开似的，全都从泥里冲天而起。 “啊……”张伍跟温文华惊讶的张大了嘴。 艾巧巧也被惊到了。 夜离殇这是要……做什么…… 收菜还带用内力的？ 听风听雨两人拍着小手，惊呼着：“公子好厉害。” 艾巧巧站起身，急急向夜离殇这边走来。 “巧巧姑娘，你快来看，公子好厉害，一下子就把萝卜……”听雨从地上拣起一个萝卜正像献宝似的捧到她的面前。 那个萝卜突然“咔嚓”一声脆响，裂成了数块。 “啊！”听风听雨全都傻了眼。 低头再看地上。 “咔嚓，咔嚓。” 被夜离殇内力震过的萝卜全都裂开了嘴。 听风听雨看到了夜离殇尴尬的脸色。 “夜大哥，没事好生在屋里给我歇着去。”艾巧巧咬着牙根，一字一顿。 夜离殇头一回遇到这么难堪的事。 他不过是想帮帮她的忙，谁知道萝卜这种东西根本经受不住他的内力，全都碎了。 他居然被她嫌弃了……嫌弃了…… 一直到晚上夜离殇都没从被人嫌弃的低落情绪中摆脱出来。 艾巧巧在厨房里煮饭时，听雨悄悄溜了进来。 “巧巧姑娘，你快去看看我们公子吧。” “他又怎么了？”艾巧巧想起那一垄萝卜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端端的菜全都让他糟蹋了。 “我们公子茶饭不思，像是得了心病。”听雨瞪着眼睛说瞎话。 艾巧巧伸手捏住了听雨胖乎乎的小脸蛋。 “他茶饭不思，我还心痛不已呢，那可是一垄萝卜啊，够腌好几坛菜了，我最讨厌浪费食材了。” 听雨的小脸被她搓弄的变了形，“我们公子会赔你银子的。” 夜离殇手里当然有的是钱。 “那是他的钱，不是我的，我只要我的萝卜。”艾巧巧气哼哼的。 其实那些碎了的萝卜也没有被浪费，全都让她清洗干净，切成了小块，在萝卜上面撒了白糖，倒了白醋，还放了些微辣的泡椒，装进了坛子里，做成了酸辣爽脆萝卜条。 晚饭时，夜离殇见听风听雨苦着小脸，端了一只大海碗里来。 “这是什么？”夜离殇问。 “萝卜。”听雨小声回答。 夜离殇嘴角抽了抽。 这可真是现世报啊。 他下午弄碎了她的萝卜，晚上她就给他吃这个。 揭开白瓷海碗，只见碗里装的全都是萝卜。 虽说白莹莹的萝卜片看起来让人心神舒爽，然而这汤里却是连半点味道也没有。 这明明就是清水煮萝卜嘛。 两个小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 夜离殇却突然笑了。 “放下吧。” 听雨把海碗放下。 夜离殇拿起筷子。 听风嘴巴动了动，小声问：“公子，您真的要吃啊？” “吃，为什么不吃，萝卜性味辛、甘、凉，可消积化痰，消食利膈，巧巧姑娘这是见我平日油腻的食的太多，给我解腻呢。” 只要是她做的东西，就算是砒霜，他觉得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两个小童眼睁睁看着夜离殇拿起筷子捞起碗里的清水萝卜，吃进嘴里。 一直等夜离殇吃了快有一半，艾巧巧这才进了屋，手里捧着一只小碗。 “你们两个怎么把酱料忘记了，这个萝卜要沾着酱料吃的。”艾巧巧把小碗放到桌上。 小碗里，芫荽、酱油，混合着糖跟辣椒拌在一起，光是闻着就徒增食欲。 听风听雨都快哭了。 巧巧姑娘，没这么坑人的，刚才在厨房里，你明明就没给我们什么酱料啊，你是故意的好吧…… 夜离殇看了一眼艾巧巧，再次夹了一块清水萝卜送进嘴里。 “无妨，只要你站在这里，就算没有酱料我也吃得下去。” 言外之意，他的酱料就是她么？ 艾巧巧刚从心里冒出的小得意顿时被他击的烟消云散。 她在他跟前，从来就没有赢过的好吧。 第159章 最是心头寒，莫道似家严 晚饭后，夜离殇好不容易才得了与艾巧巧独处的机会，还没等他们说上几句话，艾大全就找上门来。 “咱爷说明天秋收，要你回去帮忙。” 在乡下，就算是分出去单过的人家，只要到了秋收时，如果本家需要人手，他们还是要回去帮忙的，不然便会被村里人嚼舌头。 艾巧巧想了想，“明天不行，我地里还有些菜没收，我后天回去吧。” 艾大全点了点头，“咱爷说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回来，家里没人做饭，你就带着小伶在家里帮着大家做饭就行。” “对了，你娘还没回来吗？”艾巧巧问，之前因为麻氏要让他们家付艾老爷子的药钱，要动秋氏的嫁妆钱，秋氏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艾大全面色尴尬，“还没有……最近地里忙，咱奶说人手不够，要我爷等秋收后再去找我娘回来……” 艾巧巧心中冷笑。 麻氏这是怕她儿子去找秋氏丢了她的面子，所以才寻了借口不让她儿子去找秋氏。 可是秋氏不在家里就少了个人手，秋收时家里人都要下地干活，艾明山是个腿脚不好的，他就是下地了也做不了什么，麻氏和方贤春都是妇人，艾俏花就更别提了，整天都赖在屋里，就连饭都不曾烧过几次，怎么可能下地干活。 艾小伶年纪小，只能做些跑腿的活，艾永贵倒是个有力气的，不过他会心甘情愿的在地里干活？ 艾巧巧才不信呢。 他做惯了城里的差事，早就看不上乡下的这种生活了，到时候他定会寻机偷懒。 第二天，张伍跟温文华把地里所有的菜全都收尽了，又帮着艾巧巧把菜拉进老宅的院子。 因为冬天寒冷，所以这些菜不用存放在山洞里。 艾巧巧一直忙到傍晚才把菜堆放好，只累的腰酸背痛，手指火辣辣的。 听风听雨也帮着干了不少活，三人净手时听雨注意到艾巧巧的手指上裂了口子。 “我们公子那里有药。”听雨道，“涂了就不痛了。” 艾巧巧擦干了手，笑了笑：“不用，过几天就长好了。” “你天天都碰凉水，怎么会长得好。”听雨常跟在夜离殇身边行医，对外伤也略懂一些，“你等着，我去问公子讨药去。” 还没等艾巧巧阻拦，听雨已经跑的没影了。 艾巧巧无奈，本想去休息会，结果抬头看了看天，又到了要做晚饭的时候。 进了厨房，身后传来脚步声。 艾巧巧以为是听风跟着进来了，头也不回道，“你帮我捡些土豆，今晚我们做红烧土豆……”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伸出手来环住了她的腰。 她都不用回头就能猜到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鬓角一侧传来淡淡薄荷的气味。 夜离殇平日喜欢嚼食薄荷叶子，也只有他身上常年总带着这种味道。 “放手！”艾巧巧抬脚就去踩他的脚。 夜离殇躲也不躲，硬生生挨了一脚。 艾巧巧愣住了。 “你……你怎么不躲……”刚才那脚她用了十成力，本以为他会武艺，怎样都会躲开的。 “地面太硬，杵了脚会疼。”夜离殇幽幽道，同时左手握住了她的手，并强迫她张开五指。 两人离的太近，艾巧巧浑身都不得劲，又怕被听风听雨看到，想去推他。 “别动。” 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淡淡的花香里夹杂着药味。 艾巧巧侧过头，看到夜离殇手里握着个小小的药瓶，修长的手指正挑了些药膏在她裂开的指尖。 艾巧巧想把手指抽回来，“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这样的药太贵了。” “你若不用便扔了。”夜离殇眸光冷清，慵懒的嗓音带着些不悦。 艾巧巧暗暗吐了吐舌头，天冷后做活手指开裂是件很平常的事，有钱的人家会买些油膏，没钱的人家就只能受着了。 “等下回我进城去买些油膏回来。”艾巧巧道，“你的药还是留着吧。” “外面买的有我这个好？”夜离殇挑了眉梢。 “没有。” “那不就得了。”夜离殇说话的功夫将她手指每处裂伤都涂了药，“外面买的怎有我做的药好，这几天你不要碰凉水，有需要洗的东西就吩咐听风听雨他们，他们手里都有药，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小爪子，就你这个笨丫头不懂。” 艾巧巧顿觉无语。 她怎么就成了笨丫头了。 夜离殇把药瓶塞进她的掌心，“有我在，不准用外面的药，听到没？” 艾巧巧嘴唇翕动几下，终是吐出一个字：“好。” 夜离殇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乖。” 艾巧巧呆呆的杵在他的跟前，不知为何，对于刚才他的亲密举动，她竟然没有感到排斥。 他的手落在她的头上，那抚摸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她的父亲。 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而出。 “夜大哥，其实你是有点像我爹。” 轰隆！ 天边一道惊雷，只炸的夜离殇里焦外嫩。 有点像她爹……有点像她爹…… 秋叶凄雨，飒飒如风，最是心头寒，莫道似家严。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打理好家里的事情，提前准备好午饭，这才去了老艾大院。 所有人都聚在上房，由艾老爷子分派今天的农活。 “巧巧来的正好，你带着小伶留在这里做饭，中午把饭送到地里，别迟了。”艾明山道。 艾巧巧把艾小伶拉到身边，痛快道，“爷，你就放心吧，午饭耽误不了。” 麻氏撩起眼皮扫了一下艾巧巧和艾小伶，嘀咕了句：“她们两个人手少了些，不然让俏花也留在家里吧。” “不用了奶，我跟小伶就行。”艾巧巧没待艾明山开口，直接就把麻氏的话封死了，艾俏花懒的连屁股都带不动，哪能指望着她帮忙做饭。 “还是让俏花留在家里吧，她马上就要出嫁了，可不能再出差错了。”麻氏不死心道。 艾明山原本不想留艾俏花在家里，因为人手本来就不够，能干重活的只有艾天诚跟他的儿子艾大全，要是再少人，地里的粮食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呢。 不过他也不想让艾俏花在出嫁前受伤。 “好吧，让俏花也留在家里。”艾明山拍了板。 老艾家只留了艾巧巧、艾小伶和艾俏花三个人，其他人全都去了地里，秋收。 第160章 抱窝的母鸡都比你勤快 加更，物是人非795562 水晶鞋一支~ 老艾家的人全都去了地里秋收，艾巧巧带着艾小伶去了厨房。 “巧巧姐，我会烧火，还会洗菜。”五岁的艾小伶认真道。 艾巧巧暗暗叹了口气。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一点都不假。 秋氏不在，麻氏天天只能抓着方贤春干活，艾小伶自然也跑不掉。 “咱们中午蒸荞麦馒头，做个冬瓜汤，再炒个豆角。”艾巧巧看了下麻氏留下来的几样食材，全都是素食，连点荤腥都没有。 秋收时正是耗费体力的时候，不吃点肉哪有力气干活。 麻氏这时候也要省钱，也是真够抠门的。 艾小伶帮着烧火，没一会就把大锅的水烧开了。 艾俏花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见艾巧巧在蒸荞麦馒头不由得撅起嘴。 “为什么不兑点白面，黑黢黢的，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她抱怨着。 艾巧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兑白面，我奶兴师问罪下来你担着？” 艾俏花不屑的哼了声，“平时见你是个聪明的，这时候怎么这么笨了，你少蒸两个白面馒头就是了，到时专门给我爹跟我娘吃。” 艾巧巧想了想，觉得蒸两个白面的给艾明山留着也没什么，他年纪大了，吃的好些也无可厚非。 于是她让艾小伶舀了些白面出来，单独蒸了四个白馒头，准备中午给艾明山吃一顿，晚上给他再留两个。 馒头下了大锅，艾巧巧又忙着炒菜做汤。 别看艾小伶人小，可是却很乖，不管什么活都能做的很好。 艾俏花则是在厨房外面晃了几晃，到了后来就连个面也不露了。 “懒婆娘。”艾巧巧愤愤的骂了句。 艾小伶面无表情，低头烧着火，就像是没听见艾巧巧这话似的。 艾俏花平日也没少欺负她跟方氏，艾小伶人小，但却不笨，她知道自己惹不起艾俏花，所以只能忍着。 饭做好了，艾巧巧忙着把冬瓜汤倒进木桶里，又往大盆里捡馒头。 艾小伶则把炒豆角装进菜盆。 “小姑，饭好了，你把饭送到田里去给我爷他们吧。”艾巧巧故意扯着嗓门在院里大声嚷。 左邻右舍的离的都不远，这声音他们都听得见。 艾俏花老半天才从她屋里伸出头来，看了看艾巧巧手里的木桶，不情不愿道，“这么重，我一个人怎么拿得动？” “不是吧小姑，我比你小那么多都能拿得动，你居然连个装汤的桶都抬不动？”艾巧巧讽刺道。 艾俏花脸色一红，恼羞成怒，“艾巧巧，你想挑事就明说，别以为你分出去单过挣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艾巧巧冷笑，“小姑你可真有意思，我就让你去给我爷我奶送饭，大伙都在地里干活，刚才的饭还是我跟小伶两个人做的，你十指连个阳春水都不沾，真是要当姑奶奶让大伙供着你啊。” “你说什么，什么供着我，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我可是你小姑！” “我知道你是我小姑，你要是我妹我早就一个大巴掌糊上去了，懒的连屁股都带不动，咱院里也就抱窝的老母鸡比你还懒了。” 因为麻氏他们全都不在家里，艾巧巧无所无忌的嘲讽着艾俏花。 艾俏花平日被麻氏护着，被娇宠惯了，哪能受得了这个，当即便哭起来。 “艾巧巧，你，你敢骂我，我跟你拼了！” 艾巧巧把木桶放下，顺手把院子里的扫帚拿起来了。 “好啊，你出来。”艾巧巧向她点手示意，态度傲慢之极。 单打独斗的话，她一点也不怵艾俏花。 艾俏花简直快被气疯了。 艾巧巧继续扬声道：“不干活也不去地里给我爷送饭，你还有理了，我是小辈不假，可你又是什么东西，有个做小姑的样子吗，艾小伶才五岁，她干的活比你都多，你要是不服我们不如去院子外面，让村里大伙来评评理，我让你去地里送饭有错吗？” 艾俏花手指死死扣着门框，盯着站在院里手拎着扫帚的艾巧巧，喘着粗气。 她想起上次在老宅被艾巧巧用扫帚打的事情来了。 她不敢跟艾巧巧来硬的，要是被她弄破了相，遭了宇文公子的嫌弃可是得不偿失。 艾小伶出了厨房，来到艾巧巧跟前拉了拉她的衣角，“巧巧姐，我去送饭吧。” “不用，我去吧。”艾巧巧见好就收，她也知道艾俏花是个没用的，就算真的去送饭，这些东西她也拿不动。 到时要是洒在田里头，大伙就谁都不用吃了。 “我去送饭，你一会把厨房收拾下，先把饭吃了。”艾巧巧丢了扫帚向艾小伶悄悄眨了眨眼睛，“记得多吃些。” 艾小伶感激的“嗯”了一声。 艾巧巧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抱着下面装着炒豆角，上面堆着馒头的木盆出门去了。 东西很重，艾巧巧一路上歇了好几气才到了田里。 “老头子，让大伙休息会，先吃饭吧。”麻氏见艾巧巧来了，开口道。 艾明山拄着拐杖站在地头，阴着脸，目光定定的不知在瞅着什么。 “爷，吃饭了。”艾巧巧笑嘻嘻的拿过来两个白面馒头塞进他的手里。 艾明山愣了愣。 “我只蒸了四个白面的，晚上还给您留了两个，爷年纪大了，要吃好些。”艾巧巧道。 艾明山转头去看大家，见众人手里都拿着荞麦面的馒头，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艾巧巧的头，“巧巧，爷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艾巧巧笑了，“爷快过来坐，我给您盛汤。” 老爷子看着木桶里的汤，皱了皱眉：“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过来的？” “是啊。”艾巧巧低头盛汤，一边道：“我让小伶留在家里看门，她年纪小，就是来了也拿不了什么东西。” 艾明山目光一暗，“俏花呢，她不是留在家里了吗？” 艾巧巧盛汤的手一滞，状似胆怯的抬头去看麻氏。 麻氏吃着菜，嘴里却在不停的抱怨着菜里放的油太多，艾巧巧不会过日子云云，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艾巧巧向她看过来的别有用意的眼神。 “小姑她……她说她拿不动这些东西。”艾巧巧弱弱道。 艾明山哼了声，“明天你就让她来送，拿不动就一样样拿。” “这样……怕是不好吧？”艾巧巧装起了好人，“小姑说了，她就要出嫁了，伤了手怕嫁不出去。” 艾明山脸色难看的不行，“连送个饭也能伤手，她干脆喝口水噎死得了！” 话音刚落，忽听身边有人哎呦一声。 艾巧巧循声转头望去，只见艾永贵一手捂着脚踝，皱着眉头，一脸的痛苦之色。 “儿啊，你怎么了？”麻氏急急上前询问。 “脚……脚扭到了。”艾永贵咬着牙，用手轻轻揉着脚踝，“刚才在地里时扭的，我见地里的活挺多没好意思说……” 麻氏见状大惊，“你怎么不早说，要是伤了就快点歇歇。”说着她瞪向方贤春，“自家男人伤了都不知道扶吗？” 方贤春只得硬着头皮过来搀扶艾永贵。 艾永贵却甩手把方氏拨开了，“没事，我家里还有半瓶药酒，回去自己擦擦就没事了。” “那你就先回去吧。”麻氏道，同时看向艾明山。 第161章 离奇昏倒 加更，为物是人非795562亲补更~ 艾永贵扭了脚，痛苦的皱着脸。 麻氏看向艾明山，“老头子，让永贵回家去吧。” 艾明山冷了脸没有马上接话。 地里的黍子还有好多没收，本以为今天会至少再收一半，眼看天气渐渐冷了，要是降了霜，地里的粮食可就全都要毁了。 “爹，让二弟回去吧，剩下的活我们干。”艾天诚是个实在人，他见艾永贵一副痛苦的模样于是主动开口道，“我跟大全多干点就是了。” 麻氏生怕艾永贵有个好歹，急的不行，一个劲的催艾永贵回去。 艾巧巧偷眼去看她爷，见老爷子塌下肩膀，神色萎顿。 “好吧，让他先回去，巧巧，你正好送你二伯父回去……”艾明山终于开口道。 没等他把话说完艾永贵已经站了起来，“不用，爹，大伙都挺忙的，我一个人慢慢走就行。” 艾巧巧才不想陪着艾永贵回家呢，见艾永贵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她索性假装忙活起来，帮着大伙添菜。 艾永贵一个人走了。 大伙吃完了午饭，艾巧巧收拾好木桶跟筷子，留在地里帮着打下手。 一直忙了将近一个时辰，忽见远处小路上急急奔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艾巧巧直起腰来，手搭凉棚仔细分辨：好像是……艾小伶？ “爷，小伶来了！”艾巧巧扬声叫起来。 艾小伶跑的气喘吁吁，小脸上全都是汗。 “小伶，你怎么来了？”艾巧巧迎过去。 “巧巧姐，不好了……”艾小伶语无伦次，她本来就是个孩子，能表达的意思有限，现在着了急，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怎么个不好了，你慢慢说，别着急。”艾巧巧安抚道。 艾明山这时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爷……小姑，小姑……” “小姑怎么了？”艾巧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查看艾小伶的身子，她怀疑是艾俏花趁着她不在欺负艾小伶。 方贤春这时也奔了过来，把自己闺女抱住了。 “小姑……她昏倒在院子里……” 艾巧巧愣住了。 “昏倒了？” 艾小伶使劲点头，“叫不醒……” 麻氏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叫了声：“我的闺女啊！”拔脚就跑。 艾明山也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到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他问艾小伶。 可是艾小伶年纪小，根本说不清楚，一再的追问，她瘪着嘴哇地哭了出来。 艾明山哪能让麻氏一个人回家去，索性让大伙都收了工，全都回了宅子。 麻氏一进门便冲进了艾俏花的屋里。 “我可怜的闺女啊，你可要吓死娘了！” 艾俏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对麻氏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 艾巧巧陪着艾明山他们这时也回了宅子，刚进门就被麻氏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你们在家里都干了什么，一个大丫头，一个小丫头，你们这俩个死丫头是怎么照看你们小姑的！” 艾巧巧差点被气乐了。 “小姑又不是个孩子，还用我们两个孩子照看，我们又不是她的丫鬟。”艾巧巧小声嘀咕了句。 麻氏眦目欲裂，艾明山却很冷静，“永贵呢，他不是先回家了吗，找他来问问。” 麻氏这才想起来艾永贵也在家里，可是抬头看了看，屋里唯独少了他的身影。 “永贵呢？”麻氏问。 艾天诚去了艾永贵的屋子，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影。 “娘，他也不在屋里。” 到处都找不到艾永贵。 艾巧巧脑海里突地划过一个念头。 “对了，小伶不是说小姑是昏倒在院里吗，为何现在小姑躺在床上？”艾巧巧故作不解的去看艾明山，“小伶一个人根本抬不动小姑的。” 艾俏花现在昏迷不睡，总不可能是她自己爬回床上的。 “应该是永贵帮的忙吧。”艾天诚道，“许是他去村里请大仙了。” 麻氏仍然对艾巧巧和艾小伶两人不依不饶，一口咬定就是她们害了艾俏花。 艾明山把艾巧巧她们打发出去，躲开了麻氏。 艾巧巧去了厨房，把盛汤的木桶刷洗干净，转头忽见大盆里装着的馒头里少了两个白面的。 那是她特意给艾明山留的。 中午她一共做了四个，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个。 “小伶，那两个白面馒头呢？”艾巧巧问。 艾小伶撇嘴，“是小姑……” 艾巧巧心里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她扯着艾小伶来到院外，对着艾俏花屋子的窗户扬声道：“奶，你别一口一个我们害了小姑，我去给你们送菜时她还好着呢，偷吃了两个白面大馒头，那可是我给爷特意留着晚上吃的，两个都被她吃下肚去了，别是我二伯父突然回家把她吓到了，让馒头噎昏过去了吧！” 屋里的麻氏听了这话气的差点跳起来，“你个小死丫头说什么，什么偷吃馒头……” 没等她把后面的话骂完，艾明山训斥道，“你给我闭嘴，想让左邻右舍都听见吗！” 麻氏也知道这事要是传出去只会让艾俏花丢脸，她捂着脸嘤嘤的哭，“我可怜的俏花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为娘也不活了！” 艾巧巧站在外面听着麻氏的哭号嘴角撇了撇。 麻氏要是会去寻死，那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艾永贵的声音：“娘，我把大仙请来了，快让他给我妹看看。” 原来艾永贵真是去请大仙去了。 艾巧巧看着艾永贵一瘸一拐的从她身边走过，目光微冷。 艾永贵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走过去后突然回过头来，眼底带着一丝凶狠。 艾小伶猛地抓住艾巧巧的衣袖，全身都在不住的哆嗦着。 艾巧巧也被艾永贵的目光骇到。 这还是第一次，她见到艾永贵目光凶光。 不过他却不是对着她来的，而是在盯着自己的女儿艾小伶。 这是……怎么回事？ 都说虎毒不食子，艾永贵为何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儿。 艾永贵只瞥了艾小伶一眼，便回过头，跟着大仙进了屋。 艾巧巧安慰似的拍了拍艾小伶的背。 “巧巧姐……我晚上能去你那里住吗？”艾小伶弱弱的在她怀里问。 艾巧巧惊讶的低头看向她，只见艾小伶眼睛忽闪着，像是有话想对她说。 “好。”艾巧巧重重点头，“我去跟你娘说，你就跟我去老宅住一晚，明天我再跟你一起回来。” 秋收要一连好几天，她们每日都要留在宅里做饭。 大仙进屋后艾俏花很快就醒了，但是她却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昏倒的。 面对麻氏的询问，她一脸的茫然，“我记得自己是在屋里的……怎么会昏倒在院子里……” 第162章 血手印与卖身契 艾俏花醒了，麻氏松了口气，可是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放松，她生怕艾俏花再有个什么闪失，又是询问大仙要不要开药，又使唤着方贤春去烧水伺候着艾俏花。 艾巧巧私下跟方贤春打了招呼，“小伶今晚想去我那里睡，明天早上我再把她带回来。” 方贤春眼睛里湿漉漉的，她摸了摸艾小伶的头，“那小伶就麻烦你了。” 艾巧巧咧嘴一笑，“她乖着呢，再说我那屋子还住的夜神医，有他在，村里的人很少敢去冒犯。” 方贤春点了点头，正要说些叮嘱的话，屋里麻氏又骂起来。 “烧水的死哪去了！” 方贤春急急回了厨房。 艾巧巧拉着艾小伶的手离开老艾家。 回了老宅，艾巧巧把艾小伶安排在自己屋里，晚上两个人洗了脚，睡在一个床上。 “巧巧姐……我害怕……”艾小伶往她身边靠了靠。 艾巧巧觉出她话里有话，于是伸出胳膊来环住她，“小伶在怕什么啊？” “我怕……爹爹……” 艾巧巧沉默了一瞬，在老艾家大院时，艾永贵的那一眼，令她印象深刻。 那么恶毒的目光，哪里还像是父亲在看女儿的眼神。 “我看到了……小姑是被爹爹弄晕的。”艾小伶小声道，“是爹爹把她从屋里弄到院子里，放在地上……我在厨房里都看见了。” 艾巧巧惊骇不已。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艾小伶重重点头，“爹爹往小姑的窗户里插了根香，后来他就进屋把小姑抬出来丢在院子里。” “后来呢？”艾巧巧坐起来，仔细听着。 “我害怕……我想躲回屋，可是爹爹大声的叫我，让我出来看看小姑怎么昏倒了……” “你爹发现你在偷看了吗？”艾巧巧紧张道，她这时也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驱之不去，她一时有些抓不住。 艾小伶摇头，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一直都躲在厨房里，我不知道……” 艾巧巧深深吸了口气。 厨房那边挡着帘子，艾小伶又生的小，艾永贵就算站在院里也不一定能看到她。 “我想，他应该没看到你。”艾巧巧安慰道，“你别怕，你爹可能只是怀疑你看到了，你越是这样子他越会怀疑。” 艾小伶快要哭出来，“爹爹会杀了小姑吗？” 艾巧巧无奈的摸着艾小伶的头。 可怜的孩子，她以为艾永贵是要杀死艾俏花。 “不会。”艾巧巧摇头。 “可我见到小姑出血了。” “什么！”听了这话，艾巧巧差点跳起来，“什么出血了？” “手！”艾小伶扬起小手，“小姑的手指……被爹爹割破了，爹爹还用纸去擦，纸上有着红红的血印子……” 艾巧巧脑海中唰地闪过一道白光。 血印子，那是血手印吧！ 卖身契！ 这是她第一个能想到的。 当初在城里茶楼，她跟张伍偷听到了艾永贵与宇文苓的对话。 宇文苓向艾永贵索要艾俏花的卖身契。 如果那张所谓的纸就是卖身契的话，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艾永贵把艾俏花弄昏就是为了让艾俏花在卖身契上按上手印，这样一来，那份卖身契就算是送到官府去，也是无人敢说它作伪。 好个狠心肠！ 艾巧巧暗暗咬牙。 她心里有了数却不敢把事情告诉给艾小伶，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伍跑来了，送来了一篓子新鲜栗子。 “这是昨天我在山里的野栗子树下捡的，你留着吧。”张伍放下篓子道，“本来我还想多拾些，可是今天我得跟我爹进山狩猎。” 艾巧巧惊讶：“你也要去？” 张伍笑了笑，“你放心吧，我爹不会进深山，自从上次他被猛虎伤了，他就答应我以后不再进深山了，我们就在附近猎些野兔跟山鸡之类的好准备过冬，你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回来给你带只小兔子，毛茸茸的，抱着可好玩了。” 艾巧巧也笑了，“我才不要小兔子，那东西只会吃草，胆子太小，还不如弄只狼崽子，养大了它，它还能帮我咬坏人。” 张伍大笑，“巧巧，你真就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抓狼崽子回来。” 送走了张伍，艾巧巧看着那篓子栗子眼神忽闪，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我回来晚些。”艾巧巧嘱咐听风听雨两个小童。 “巧巧姑娘晚上要去哪里？”听雨问。 “等我从老艾家那边回来顺便去山上拾些栗子回来，这东西烤着烧着都好吃，做菜也很滋补呢，很适合夜大哥进补，过几天我给你们做烤栗子吃。” 听到又有好吃的，两个小童高兴的拍起手来。 艾巧巧带着艾小伶去了老艾家大院。 夜离殇坐在东屋的窗边，正埋头查着医书，在纸上写着什么，听见外面两个小童的欢呼声抬起头来。 “听风。”他轻唤了声。 听风立即来到门口，“公子，您叫我？” 夜离殇把写好的纸折起来，递给听风，“你去把这个交给马夫，让他回趟益草堂，按着这纸上的方子抓几份药回来。” 听风接了药方大惊，“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夜离殇摇头，“不是我用的方子，你只管去。” 听风应了声退了出去。 来到院中听雨凑过来，两人嘀嘀咕咕。 “公子说这方子不是他用的。” 听风把方子展开，听雨凑过去细细辨认。 因为他们时常侍奉在夜离殇身边，所以对他的字迹十分熟悉，很容易就辨认出上面的药材来。 “咦，这几味药材都是调理情绪，醒脑开窍平衡阴阳的。”听雨奇道，“确实不像是公子能服的药。” 听风突然一拍脑袋，“我知道了。” “什么？” 听风压低声音，“这药，是蓝姨的。”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正屋的房门。 听雨恍然大悟，“难道公子是准备治蓝姨的病了，可他为何不告诉巧巧姑娘呢？” “嗯……想不通。”听风摸着下巴，与听雨两人眉头深锁，宛如两个深沉的小老头。 东屋的窗户突然开了，两枚干果咻咻弹出，正中两个人的小脑门。 “让你们送个信也磨磨蹭蹭的，该罚！”窗户内响起夜离殇冰冷淡漠的嗓音。 两个小童吓的一溜小跑的不见了。 夜离殇揉着额角，眉宇间隐有无奈之色。 不过想起艾巧巧临走时说起栗子适合他进补，他的眼角又翘了起来。 养胃健脾，补肾强筋，活血止血……确实很适合他呢。 第163章 暮色依依栗树下，随风落来缠君发 艾巧巧带着艾小伶回去，仍是留在家里做饭。 只不过这次下地干活，她没有见到艾永贵的身影。 艾小伶开始也心惊胆战的，她悄悄去问她的母亲方贤春，等众人走后，这才进了厨房对艾巧巧小声道：“我娘说……我爹进城去了，说是他的脚疼的厉害，去找大夫。” 艾巧巧心中冷笑。 什么进城去看大夫，他分明是急不可耐的要去把卖身契给宇文苓送去。 看来艾俏花的婚事背后大有文章。 她私下琢磨过好多回，要怎么提醒她爷知晓此事才不会惹祸上身。 这事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不然就会得罪很多人。 先不说麻氏不会信她，而且她手里也拿不出证据来。 艾俏花待在屋里一直没露面，中午饭还是她们送进去的。 艾巧巧故意主动端了饭进去，眼睛却是盯在艾俏花拿着筷子的手指上。 果然，在对方的食指上她看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伤口。 转眼到了傍晚，艾永贵还是没有回来。 艾巧巧心中更加确信他是去寻宇文苓了，在没有证据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待时态发展，走一步看一步。 傍晚时分，众人归家。 艾明山本想留她吃晚饭，却被艾巧巧拒了，她背着个篓子上了山。 冬天太阳下山早，她要趁着天黑前多拾些栗子回来，不然很快等秋收过了，上山采野山珍的人就多了，到时怎么可能还有她的份。 栗子的外面有一层带刺的壳，成熟的栗子掉到树下，带刺的外壳裂开，露出里面光滑的栗子。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低头在搜寻着裂开的栗子壳，时不时还要注意着头顶上的栗子树。 风吹过时，偶尔会有栗子掉下来，那些带刺的壳要是打在头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艾巧巧只顾低头拾栗子，渐渐天色暗了下来。 她有心想走，可是又舍不得前面荒草丛中那些还没拾起来的栗子。 就在这时，她听见山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往山上这边来了。 山上树木繁多，光线暗的厉害，艾巧巧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在这个时辰，通常是不会有村民上山的。 她不禁想起了昨天艾永贵的那凶恶的眼神。 该不会是艾永贵吧，之前她砸了得月楼的牌子，艾永贵还没机会找她算账呢。 不过当着艾老爷子的面，艾永贵是绝对不敢公然询问她此事的，不然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厨艺，竟然还不如他三弟生的丫头片子…… 这种耻辱他可不想尝。 艾巧巧紧紧抓住了手里的篓子，并捡起一个带刺的栗子空壳，随时准备丢出去。 脚步声渐渐近了，艾巧巧只觉背后汗毛倒竖，手里带刺的栗子壳扎进了她的肉里她都没有注意到。 “……你是准备用那个打我？”昏暗的林中响起一个略显慵懒的男声。 那声音一出，艾巧巧浑身顿时松懈下来。 “夜大哥？” 夜离殇踩着地上的枯枝落叶走近，“不是我还会有谁？” 艾巧巧丢了手里的栗子壳，这时才觉得疼。 “天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家，你是真当自己是野丫头呢？”夜离殇来到她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指头上被扎了两个破洞，冒出两滴血珠来。 “我还以为是……是我二伯父呢。”惊吓过度，艾巧巧声音有些发虚。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夜离殇冷哼一声，从袖里抽出条帕子来帮她擦去了指头上的泥土，并用力按住她的手指，把污血逼出来。 “不用了，就破了一小块，我含含就好了。”艾巧巧见他手里雪白的帕子被自己的手弄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人家可是有身份的贵公子，谪仙般的人物，哪像她，成天在地里跑来跑去弄的跟泥猴似的。 “含含？”夜离殇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你是说这样？” 未等艾巧巧开口，夜离殇张口便叼住了她的手指。 啊啊啊啊！这是怎么个事情，她说的是自己含含，不是让他含在嘴里啊！ “快……快放开，我手指不干净……”艾巧巧结结巴巴，舌头都快打了结。 夜离殇叼住她的手指，舌头裹了上来，一下一下舔着她被扎破的地方。 艾巧巧全身都僵直的杵在那里，只觉得手指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啊，爬啊…… 又痒又酥又麻，就连她的心也跟着泛起一阵阵的颤动。 她从不知道被人含了手指居然会有这种反应。 小时候她手指破了，蓝氏也曾这么做过，可是她却不记得自己当时有这种反应。 还是因为夜离殇是神医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 她大脑混乱的成了一团浆子。 就在这时，忽然从树顶落下来一颗带刺的栗子壳，正砸在夜离殇头上。 艾巧巧呆掉了。 “夜大哥！你的头！” 夜离殇吐出艾巧巧的手指，抬头摸向自己的脑袋。 带刺的栗子不知怎么勾住了他的长发，他摸了一下，只摸到了尖刺，扎的他一下子缩了手。 “你别动，我来帮你。”艾巧巧急忙凑过去，想帮他把栗子壳从头发上弄下来。 结果一阵大风吹来，树上栗子壳劈啦啪啦的往下掉，惊的艾巧巧连连叫道：“快走快走，打到头上很疼的。” 夜离殇扬起袖子盖在她的头上，两人狼狈的逃出了栗子树下。 待到了安全地带，艾巧巧抬头看向夜离殇头顶。 带刺的栗子壳仍然顽固的扎在那里。 艾巧巧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夜离殇板着个脸，瞪着她。 要是换了平日她定会收敛自己，被夜离殇的冷脸唬住，可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许是因为刚才夜离殇含了她的手指，让她感觉两人间的距离更真实了些，她捂着肚子笑抽在地上。 夜离殇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笑的露出八颗牙齿的艾巧巧，心情却愉悦之极。 虽说刚才的旖旎气氛被滑稽的打断，不过现在这个样子貌似也不错，至少她不会再拿他当成贵公子敬着。 他想要的是真实的巧巧，纯真的，不参杂一点虚假的巧巧。 就像眼前他看到的那样。 艾巧巧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要不是怕夜离殇恼了，她还会一直的笑下去。 “你低一点，我帮你把栗子壳取下来。”她拉了拉夜离殇的袖子。 夜离殇微微俯身，低下头来。 披散的长发垂下来，如水流般淌过艾巧巧的手掌。 艾巧巧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声：好美的头发。 她把带刺的栗子壳从夜离殇的发丝中摘出来。 “感觉疼吗？”艾巧巧询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被扎破了。” “没事，含一含就好了。”夜离殇幽幽回道。 艾巧巧呆住了：这位大哥，你真的没事吗？不会是脑袋被栗子壳打坏了吧。 脑袋破了怎么含……我要把嘴巴张的多大才能含的住啊。 艾巧巧心里想着，也不知怎么就真的尽力张开了嘴，在他脑袋上面虚空比划着。 夜离殇一抬头，正好看见了这顽皮的一幕，红润的小嘴张着，就像要把他整个吞掉似的…… 夜离殇的双眸内瞬时逸出浓浓的情火，映衬着暮色笼罩的深谙，宛若夜空的繁星一般明亮。 暮色依依栗树下，随风落来缠君发。 顽妻扶肩笑语莺，纤纤情愫美如画。 第164章神医索要报酬，秋雨来袭 暮色笼罩着小房村。 夜离殇陪着艾巧巧往回走。 随着天色渐暗，他悄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艾巧巧就像被烫到似的想要把手缩回去。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夜离殇微俯下身轻语，温软的唇几乎是擦着她耳廓，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艾巧巧缩了一下脖子，“别……好痒……” 夜离殇并没有继续逗弄她，而是牵着她往回走。 艾巧巧偷眼去看他的侧脸。 夜离殇的余光发现她在偷看他，他却故作不知。 “那个……夜……夜大哥。”艾巧巧终于鼓足勇气，率先开口。 “嗯？” “你是想要……娶我的吗？” 夜离殇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丫头果然在感情方面是个迟钝的。 他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她自己心悦于她，她竟然还会问这种傻问题。 “要娶啊，巧巧难道不相信？”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停下脚步。 夜离殇也跟着她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艾巧巧轻咬着嘴唇，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婚嫁之事乃由父母之命，我不能答应你。” 夜离殇心头一紧，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如何你才能应？” “我娘如果能我们答应这婚事，我……我就答应……” 夜离殇扬了扬眉梢，“你娘只要点头，你就嫁？” “我是指，我娘真的知道你要做什么……” 夜离殇沉默了。 她指的是蓝氏恢复正常后吧。 “说话算数？”夜离殇反问。 艾巧巧重重点头，“我娘只要同意就行。” “就是让你嫁给别人，你也会同意？” 艾巧巧张了张嘴，“她……怎么会让我嫁给别人？” 看着她茫然的睁着眼睛，夜离殇露出微笑。 真是个笨丫头。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他郑重道，也不去点破她的小心思。 两人回了老宅，艾巧巧把拾回来的栗子倒出来摊开，准备晒个几天后再收起来。 栗子晒过后才会更甜。 夜离殇并没有回屋，而是站在那里看她忙活着。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艾巧巧想起宇文苓的事，于是对夜离殇道：“上次宇文公子想要见你，当时……他都跟你说什么啦？” “世人求见于我，还能有什么事，不外乎求医问药。”夜离殇淡淡道。 “他也是来向你求药的？求的什么药？” 夜离殇皱眉：“你为何想知道这个？” 艾巧巧愣了愣，“不能告诉我吗？” 夜离殇悠然道，“身为医者，自然要为病患保守秘密。” 艾巧巧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规定。 “那算啦，我不问了。”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她也不想为难夜离殇。 她想走，夜离殇却横过身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果是你想知道的话，只要你保证不会传出去，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真的？”艾巧巧大喜。 她现在唯独弄不明白宇文苓为何要买下艾俏花，而且还是在背后悄悄行动。 按说像宇文苓那种有钱人，花钱买几个长相好看的丫鬟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何他却独独看中了艾俏花这个乡下的老姑娘。 而且从她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她知道宇文苓已经娶了正室夫人……对了，当时他还曾说过，要艾俏花给他生孩子…… 难道是…… “宇文公子是想求药？”艾巧巧觉得自己离正确答案不远了。 夜离殇勾起唇角，除了感情，她在别的地方都显得很智慧。 艾巧巧认真的望着他，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 夜离殇缓缓点头。 “应该不是给他自己看的吧。”艾巧巧试探道，“是给他夫人？” “夫人？”夜离殇似有不解。 “哦，就是妇人，他是不是为妇人求的药？”艾巧巧换了个问法，“可是求生子的方子？” 夜离殇煞有介事的望着她，“巧巧这般聪慧倒叫我有些惶恐了。” 艾巧巧咯咯笑出声来，“我猜对了！” 夜离殇点头。 艾巧巧又是高兴，又是犯愁。 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宇文苓想要求子，可是他的夫人却不能生，他只好娶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 不过为什么会挑中艾俏花。 “可要我帮忙？”夜离殇淡声问。 艾巧巧愣了愣，她之前一直都是在自己折腾，从来没有想过要求夜离殇。 夜离殇神情自若：“要不要我去查一查宇文苓的家事？” 艾巧巧想了想，终于点了头，“好，就麻烦夜大哥了。” 夜离殇忍不住勾起嘴角。 头一回，她主动求他办事。 艾巧巧正在高兴事情寻找了解决办法，只要夜离殇出手，宇文苓的事定会查的一清二楚。 忽觉耳边一热。 夜离殇低下头来，贴在她的耳边，嗓音低沉：“巧巧，叫我声夜哥哥。” 艾巧巧哆嗦了一下。 报应来的太快了些。 “一定要叫吗？”艾巧巧苦着小脸。 夜离殇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帮你办事，总要有些报酬的吧。” 艾巧巧咬着小牙，咯吱咯吱的响。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夜离殇是这种人。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君子，现在却变成了无赖。 我呸，还是个大无赖！ 艾巧巧纠结的要命，夜离殇却一派悠然的等着她张口。 “就一声？”艾巧巧犹豫道。 “一声便可。” 艾巧巧吭哧了半天，脖子都快红通了，这才从嘴里挤出句：“夜……夜哥哥……”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脸。 可是话出口后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抬头向他看过去，却见夜离殇面色如常。 艾巧巧心里莫名的划过一丝失落。 原来是她想多了，不就是个称呼吗，她还扭捏这么半天，真是丢脸到家了。 转头间，她没有注意到夜离殇眼底闪过的一抹锐芒。 灼热如火，明亮如星。 秋收尚未结束，一场秋雨悄然而至。 艾永贵两天后才能怀安城里回来。 因着下了雨，地里还有部分庄稼没有来得及收回来。 艾明山坐在炕头发愁。 也不知秋雨会下几天，都说秋雨缠绵，真要是连着下个几日，地里的那些粮食可真的要毁一半了。 就算是能收回来，遇到连阴天最终也是要烂的。 一家人出不去门，只能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艾天诚却在这时提出要去接秋氏回来。 艾明山显然是赞成的，秋氏回来，他们便能多个人手。 麻氏眼珠子却转啊转的，不知在想什么。 第165章 麻氏刁难儿媳妇，艾天诚跪求分家 加更，钻钻2000~多谢亲们支持~~ 秋氏回来的时候艾巧巧正好烙了些红糖饼，提着给她爷送去。 不管麻氏怎样，她的这个爷爷至少还是向着她的。 所以艾巧巧时不时便会送些东西过去讨好她爷，也算是她的一点小小的私心。 艾天诚带着秋氏进了门，麻氏却堵在门口不让秋氏进去。 艾天诚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娘，您就先让我们进去吧。” “不行。”麻氏扬着脸，不依不饶，“她把这个家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 秋氏抱着个包袱，幽怨的盯着麻氏。 “你当是我想走，你整天都逼着我们往外掏钱，我们哪里存得下钱，眼看着大全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我们手里却连个聘礼钱都拿不出，你让我们这日子怎么过啊。” “怎么过？我少了你们吃的还是少了你们喝的。”麻氏见秋氏敢回嘴，不由得怒火上撞，“谁家儿媳妇当成你这样的，一不顺心就往娘家跑，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地里的粮食到现在还没收回来呢，也不知你给天诚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总叨念着要去找你就连地里的活都快荒了……” 艾巧巧与艾小伶挤在厨房的门帘后面，小口小口啃着红糖饼，一边听着麻氏骂人。 “咱奶可真厉害啊。”艾巧巧嘟囔着，就连庄稼没收回来也怪在了秋氏身上。 艾小伶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她只是附和着艾巧巧点头。 麻氏与秋氏在院里争吵不休，艾天诚和艾天全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想让她进这个门也不难。”麻氏看似有些让步，“你耽误了秋收，眼看庄稼就要烂在地里，等雨停了我们得多雇些人来帮忙，你把这个钱出了就行。” 秋氏瞪大了眼睛。 厨房里，艾巧巧差点被饼噎到。 居然从秋氏身上拔毛，麻氏也太狠了点。 听了这话，艾天成面色一片惨白。 秋氏被惊到了，瞪着眼睛看着麻氏。 麻氏气势汹汹的堵着门口站着，“你要是不答应，这个门你今天就别进了。” 秋氏看向她的男人艾天诚，“这就是你向我保证的……说咱娘急着让你接我回来？” 艾天诚脸涨的通红。 为了能劝说秋氏回来，他以骗秋氏说是麻氏让他来接她回去。 “娘……您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艾天诚苦苦哀求。 “不行。”麻氏向来得理不饶人，“今天就要把话说清楚，省得以后你那婆娘又不认帐。” 艾天诚乞求的看向秋氏，“要不……” “不行，我的嫁妆不能动。”秋氏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你看谁家会动儿媳妇的嫁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成天把自己的钱往外贴补，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嫁了你，不就是因为看你忠厚老实……” 艾天诚嘴唇哆嗦着，面无人色。 他既不想违背他的母亲，也不想让秋氏走，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委曲求全。 现在当有人撕下了最后那遮羞布，把他的尊严晾晒在众人面前时，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终于崩溃了。 “大伯父好可怜哪。”艾小伶小声嘀咕着。 艾巧巧没有接话。 可怜是肯定的，不过这样的人也可恨。 他是个男人，为什么就不敢站出来对麻氏说“不”呢。 愚孝！愚孝啊！ 麻氏见秋氏羞辱了自己的儿子，立时不干了。 不过她不是因为想护着艾天诚，而是对她而言，艾天诚是她生的，秋氏羞辱了她的儿子就是在指桑骂槐。 “我呸，你看不上天诚，你不想过这日子就给我滚！” 秋氏也不甘示弱，“你当我稀罕你们家的日子，吃个菜连点油星都没有，多添碗饭还要看脸色！” 麻氏脖子涨的紫红，她没想到秋氏居然敢公然反抗她，以前那个总是被自己骂也不敢吭声的秋氏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原想着在秋氏进门前狠狠的敲她一笔，不想秋氏根本不买账，还当敢众羞辱她自家男人。 麻氏被气的跳脚，“天诚，你把这个女人给我休了！” 艾大全急了，“奶，你不能啊！” 麻氏气哼哼的，“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只要你们把雇佣秋收的费用出了，我就让她进门。” 说到底还是要钱。 艾天诚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了声：“娘！” 麻氏鼻孔朝天。 对于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她相当的有自信。 她指东，天诚绝不敢往西，她喊打狗，天诚绝不敢撵鸡。 今天她要是不能把秋氏驯服，以后想再拿住他们一家可就难了。 艾永贵现在没了差事，家里的主要劳力还是要指着艾天诚一家，所以她要牢牢的把他们捏在手上。 秋氏紧抿着嘴巴，眼珠转了转。 “要我们拿钱也不是不行……” 听了这话麻氏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是一幅嫌弃的模样。 “不过，有件事我们要说在前头。”秋氏再次看向她的男人，“天诚，你说句话。” 艾天诚跪在那里低着头，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天诚。”秋氏提高了声音。 “爹！”艾大全也忍不住了，喊了声。 厨房里，艾巧巧好奇的探出头来。 看来事情并不像她奶奶想的那么简单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艾天诚猛地抬起头来，“娘……待秋收过后，我想……分出去单过。” “什么？”麻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最老实听话的艾天诚居然敢提出分家的要求！ “你要分出去单过？”麻氏狠狠的咬着牙。 “娘，原谅儿子不孝。”艾天诚不断的向麻氏叩头，“这次秋收雇佣的人力钱我们掏了，秋收后请让我们分出去吧。” 麻氏的脸色先是涨的紫色，后来又转成了铁青，最后惨白一片。 “娘，就让我们分出去吧。”堂堂八尺男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你……你们这些天杀的！”麻氏突然大叫一声，尖锐的声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我把你生养了这么大，你居然想着要分出去过……你打死你这没有良心的！”麻氏冲上去照着艾天诚的身上便打。 “娘！” “奶……您别打我爹……” “娘，你就打死我吧，儿子不孝啊！” 老艾家大院顿时乱作一团。 第166章 麻氏装昏，糖烤栗子 老艾家大院里乱作一团。 麻氏的咒骂声，艾大全的惊呼，秋氏的尖叫，全都混在一起。 艾巧巧跟艾小伶伸着脖子瞧着院子里的热闹。 “巧巧姐，我们要不要过去？”艾小伶不安道。 “才不去呢。”艾巧巧撇嘴，她们要是过去了，麻氏岂不是得了台阶。 艾永贵跟艾俏花这时也出来了，上前劝阻。 艾天诚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凭由麻氏在他身上捶打。 不管麻氏如何咒骂，艾天诚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要求：分家，把他们一家三口分出去，单过。 眼瞅着麻氏就要下不来台，她突然眼睛翻起，直直向后倒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艾永贵惊呼。 艾俏花吓哭了，“娘啊，你别吓我啊……” 见麻氏晕倒了，艾天诚只得起身扶住麻氏。 “大哥，你快把娘抬到屋里啊。”艾俏花急道。 艾天诚叫来他的儿子艾大全，两人合力把麻氏抬进了屋。 艾明山拄着拐杖坐在炕沿上。 刚才外面的动静他全都听在耳朵里，但他却一直没有露面。 分家…… 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就像把刀子。 对他而言，子女环绕身边，儿孙成群，旁人家提起时，莫不伸大指，这样的生活才是他一心念着的。 如果分了家，各过各的，外人当面不说，可背地里还不定会怎么戳他们的脊梁骨呢。 但凡能和睦相处的，怎么可能分出去单过。 再说老艾家又不是人口多的装不下了，不得不分出去。 “爹，我娘昏倒了，我去请大仙来。”艾永贵急道。 “不用。”艾明山开口制止道。 “爹？” “把你娘抬到炕上就行，她一会就醒过来了。” 艾永贵没有法子，只好听他爹的安排。 艾天诚跪在炕沿下面，一声不吭。 麻氏是被他气昏的，他不敢擅自离开。 艾明山看了一眼他的大儿子，“你起来吧。” 艾天诚跪着没动。 “起来！”艾明山举起拐杖猛地敲在他的脖子后面，“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是个男人！” 艾天诚被他爹打的蒙了，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回去吧。”艾明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秋氏，“天诚家也全都回屋吧，这事先放下，一切都等着秋收过后再说。” 艾天诚老实的站起身，秋氏却小声嘀咕了句：“不把事情说清了，到时雇佣人手的钱到底谁出？” 艾明山眼角跳了几跳，“我说了，一切都等秋收后再说！” 艾天诚慌忙推了秋氏出门，连同艾大全一起都回了自己屋。 艾小伶与艾巧巧站在上房门外，眼睛亮闪闪的：“奶病了吗？她会不会醒不过来？” 艾巧巧一把捂住了艾小伶的嘴。 小孩子的想法最简单不过，她以为只要麻氏醒不过来，她以后跟方氏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你奶清醒着呢，你信不信现在咱们去打翻鸡蛋篓子，她马上就能从炕上能跳起来，骂咱们三天三夜。” 艾小伶目露惊恐，“……巧巧姐，我们不要打鸡蛋篓子。” 艾巧巧摸了摸艾小伶的头。 麻氏怎么可能会被气昏，她只不过是见自己没了台阶，事情收不了场，所以假装昏倒罢了。 屋外，秋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的急了起来。 艾巧巧把艾小伶送回方贤春房里，撑了油纸伞转身出了大门。 麻氏是准备要把她大伯父一家死死的捏在手里了。 不过秋氏的变化却让她有些意外，以前秋氏不是这样的性子，看她今天这么强硬，倒像是心里有了主意。 而且就连麻氏威胁她说要艾天诚休了她，她也没有怕过。 这事感觉不对劲啊。 艾巧巧心里泛起嘀咕，不过这些事情也只是在她的心里一闪而过。 她才不管艾家大院乱成什么样子呢，反正她的冬菜全都储备好了，只等张伍跟他爹进山狩猎回来，她再进趟城，把过冬的肉提前买回来，她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风听雨在廊下烧起了小炉子。 红彤彤的炭火就像一块块火红的玛瑙石，跳跃着耀眼的光芒。 “巧巧姑娘，我们把火生好了，烧栗子吧”两个小童兴奋道。 院里秋雨绵绵，风中带着些许寒意，众人的身上多加了层厚衣。 乡下人家的生活便是这样，遇到这样的天气便没了农活，闲来无事或是聚在炕上唠嗑，或是聚在一起打叶子牌。 或是有条件好些的人家，就像艾巧巧这样，生一个火盆，一家人围聚在火盆边烤着火，一边烧着秋季的美味。 艾巧巧把洗干净的栗子端来，每颗栗子的身上都被拦腰割了一道口子，切的很深，但却没有切断内皮。 她在栗子上面倒了勺油，每颗栗子身上都沾了油，亮莹莹的。 听风取来一只方形的铁皮盒子，把铁盒放在炉子上。 艾巧巧把栗子倒入铁盒。 这边炭火一边烤着栗子，那边艾巧巧取了些白糖，与水混合，在炉子边溶化成糖浆。 听雨偶尔隔着铁盒晃动几下，让里面的栗子均匀受热，在烧到差不多时，打开铁盒，把艾巧巧调制的糖浆倒了进去，搅拌均匀，然后再次烘烤。 空气中弥漫着烤栗子的甜香，焦糖特有的浓烈芬芳，让人闻着就觉着浑身都要跟着暖起来。 “公子，巧巧姑娘把栗子烤好了！公子快来啊！”听风听雨扯着嗓子叫起来。 夜离殇从东边屋里出来，肩头披着件加厚的紫色披风，步履从容。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越发的没规矩了。”他无奈的训斥道。 以前艾巧巧做了好吃的，他们还会主动送进屋去，可是现在他们顶多会在门口喊上一嗓子。 看那架势，要是他不快些出来，他们两个就会把东西全都吃了似的。 艾巧巧不慌不忙的从铁盒里倒出烤好的栗子，并把换上了另外一个干净的铁盒，“大家都别急，一会还有五香花生呢，这可是今年新下来的花生，新鲜着呢。” 她刚把泡过盐水与各色调料的花生放进铁盒里，忽听院门外马蹄声由远到近。 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有小厮先从车上下来，撑着油纸伞，服侍着一位年轻男子下了车。 艾巧巧抬头看见那人，立时一愣。 来人竟是客满楼的罗子淞，罗公子。 第167章 隐隐的敌意，娇娘仙人醉 艾巧巧没想到客满楼的罗公子居然会到她这里来。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天气…… 罗子淞来到院中，先是拱手对夜离殇施礼，叫了句：“夜神医。” 艾巧巧总觉得罗子淞语气似乎有点冷，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却见他转过来，对她微微一笑，“巧巧姑娘，好久不见了。” “嗯。”艾巧巧淡淡笑了笑，“是好久不见了。” 自她从罗府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再进城去。 罗子淞看了眼炉子上烤着的花生，还有一旁烤好的糖烤栗子，“这个天气烤食这些东西可真是惬意。”说着他紧贴艾巧巧的身侧坐了下来，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伸手拿了一颗糖烤栗子，剥开壳后露出里面金黄的栗子肉，送进嘴里。 香喷喷的栗子，带着丝丝甘甜，再加上外面沾着的糖汁，入口更是甜美非常。 罗子淞忍不住吃完一颗伸手又去拿一个。 夜离殇眯了眯眼睛，左手下意识的伸向了腰间的紫莲腰封。 站在边上伺候的两个小童看到了，惊的瞪圆了眼睛。 他们家公子这是想要用银针……教训对面那个贪食的罗公子？ 不是吧，只是为了口糖炒栗子，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艾巧巧没有看到夜离殇的小动作，而是出言打断了罗子淞接着取栗子的动作。 “罗公子此来有何事？不会是偶然路过吧。” 罗子淞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糖汁，“之前你做的粉浆不知还有没有货，我们客满楼想定一些。” “粉浆？”艾巧巧愣了愣，她并不相信罗子淞的话，之前她卖给冯老板的粉浆很多，直到现在也没有断货，客满楼不会只为了一点点粉浆就跑到她这里定货吧。 “我知道你把粉浆卖到城里冯老板的杂货铺里去了。”罗子淞觉察到她目光中的怀疑，解释道，“过不了几日冯老板怕是也要到你这里来要粉浆的进货了。” “为何？”艾巧巧奇道。 “冯老板那里的粉浆被城里一家酒楼全都包下了，一点也没有剩下。” 艾巧巧更是惊奇。 她原本不想再做粉浆。 一是现在不少人都会做粉浆，而且天气渐渐冷了，做粉浆的话成天都要把手泡在水里，实在是冷的受不了。 艾巧巧皱着眉头，“不知是哪一家酒楼把粉浆全都包下了。” “仙人醉。” 艾巧巧想了想，并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家酒楼的牌匾。 “这家酒楼有些特别，它开在红楼的背面，而且没有对外的招牌。”提到红楼，罗子淞的神色略有尴尬，时不时偷眼打量着艾巧巧的表情，“那里虽然也对外营业，不过最挣钱的食客却是来自于红楼内的，不少人一掷千金。” 艾巧巧大约也能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能去红楼消遣的，一定都是有钱人。 为了能讨红楼内女子的喜欢，他们定然不会吝啬银钱，不过对菜品的要求也更高。 “不知那家的老板是谁？”艾巧巧随口问了句。 罗子淞一笑，语调不屑，“仙人醉的老板是位女子，人称娇娘，未有见她身边有夫婿，城中有不少关于她的传言，有说她原本就是红楼的女子，也有说她的夫婿惯于留恋烟花之地，所以她便在这里开了酒楼，日日盯着……” 艾巧巧惊讶不已。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女子。 “要是有机会能去见实一番就好了。”她心里想着，嘴上喃喃自语。 罗子淞尴尬的清咳几声。 艾巧巧仍处于思忖中，浑然未觉她刚才说出的话有何不妥。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去红楼那种地方呢。 夜离殇也有些变了脸色，“巧巧，花生可有烤好，取颗予我尝尝。” 艾巧巧这才想起炉子上的花生，连忙用布包着铁盒子，把它放到地上。 伸手捻起一粒花生，烫得她在手里倒来倒去，用嘴不停的吹。 她剥了不少栗子，手上沾了糖汁，刚才又去弄铁盒，所以手上沾了炭灰，显得脏兮兮的。 罗子淞眼睁睁看着艾巧巧把吹好的五香花生拿起来递给夜离殇。 夜离殇没有伸手接，而是淡然的俯身下来，直接从她手上把花生含进了嘴里。 罗子淞直愣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么脏的手……神医居然也不嫌弃？ 再看艾巧巧，喂夜离殇吃了几粒花生后仍然继续剥着栗子，就好像刚才她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正常吗？ 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用手去喂一个与她不相干的成年男子，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吧。 对了，之前他在这里借住时，她对他也曾有过类似的举动，后来让她掩饰过去了。 当时他认为那只是她一时失礼，现在看来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不肯亲手喂他吃东西，但是却对夜神医毫无芥蒂，这表明了什么？ 夜离殇双眸半垂，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抬手极轻的拢了一下艾巧巧鬓角的发丝。 罗子淞差点咬了舌头。 艾巧巧正全神贯注的剥栗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 “巧巧，再帮我剥几个栗子可好？”夜离殇看也不看罗子淞，淡声询问艾巧巧。 艾巧巧便把她刚才剥好的栗子送给他。 夜离殇毫不推辞的把栗子吃了，在罗子淞复杂的目光中悠然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眸子看过来。 夜离殇样貌原本就生的漂亮，虽然不似女子的美，但身上却带着些摄人心魂的妖异之感，气质冷凝，对上他的目光，罗子淞只觉得背后隐隐发寒。 “对了……近日来我在怀安城听到些小道消息。”罗子淞强自镇定心神。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什么消息？” “听说夜神医以后不再行医了？” 夜离殇面色不变，艾巧巧却瞬时白了脸。 夜离殇被逐出药王谷之事难道这么快就传到怀安城了？ “你在哪听到的，不会是谣言吧……”艾巧巧试图否认。 “益草堂外面都挂了牌子，上面写的清楚的呢。”罗子淞渐渐找回自信，脸上带了胜利的笑，“不知夜神医为何不回益草堂，却天天住在巧巧这里，你可知巧巧是个姑娘家，她还没有许配人家，虽说这事不该我管，可我听说她母亲是个精神不全的，夜神医不应该是个趁机占便宜的人吧。” “他不是……”艾巧巧话未出口，忽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夜离殇握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擦拭着她掌心的炭灰。 “看你弄的，脏兮兮的，吃的脸上都是炭灰。”夜离殇擦完了她的手又想去擦她的脸。 艾巧巧不知道她的脸上是否真的有炭灰，但她只能眼睁睁的由着夜离殇摆弄着她，他的左手正好握在她的手腕处，食指拇指微微用力。 也不知怎么搞的，在那两指的按压下，她的胳膊竟使不出力气去推开他。 夜离殇擦了两下，似乎觉得不满意，索性丢了帕子，直接用他的衣袖去擦拭她的脸。 艾巧巧嘴角抽了抽。 夜离殇的衣裳可不是她这样的粗布料子，袖子的栏边都是用银线滚的，要是被勾断一根……她可不想为这事再赔钱在里头。 “不不不，我自己来……”她苦着脸想要躲开他的手。 夜离殇却比她更快一步，大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脸上…… 第168章 夜大哥，带我去红楼 夜离殇大手抚上了艾巧巧的脸上。 “住手！”罗子淞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夜离殇手上动作不停，用袖子擦去艾巧巧下巴上的炭灰。 “罗公子为何如此激动，情绪大起大落对身体不好，特别是年轻人一定要注意……” 罗子淞死死盯着夜离殇落在艾巧巧脸上的手。 “为君子者当自尊自爱，对别人亦是如此，你现在这样对巧巧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 夜离殇轻笑一声，“是不是君子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与我何干。” “你放开她。”罗子淞站起身，看那架势似乎是想上前把艾巧巧拉开。 “罗公子，你管的未免有些多了吧？”夜离殇半眯起眼睛，同时把艾巧巧放开。 艾巧巧觉出气氛不对，但是这种情况下却没有她插嘴的份。 “巧巧姑娘。”罗子淞突然对艾巧巧拱手一礼，“上次的事是我的错。” 艾巧巧愣了愣，上次的事……他指的是罗夫人叫她去要纳她为妾的事？ “我不知母亲对你说了什么，不过我的心意却是真的，我是真心想娶你进府……” 又来了！ 艾巧巧暗自叹息。 “罗公子。”她打断罗子淞的话，“我并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我自知身份配不上你们罗府，你们罗府大家业大，规矩又多，日后罗夫人定会对我生出不满，与其看着人家眼色过活，还不如我自己过日子更痛快些。” “可是你一个人还要照应着你娘，你太不容易了。”罗子淞急道，“我想帮你。” 艾巧巧笑了笑，“你们罗府已经帮了我很多啦，照应了我的生意，不然我哪来的钱买粮食过冬呢。” 罗子淞抬眼扫了下夜离殇，“夜神医为何总是住在你这里，城里的益草堂岂不是比乡下还要舒服，还是因着他不再行医背后有什么隐情，躲到这里。” 这话里含了七分讽刺，三分试探。 艾巧巧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夜离殇与药王谷的事要是真的被传扬开来，夜离殇的名声就会遭到世人诟病。 就算他并没有偷窃医书，可谣言就像把无形的刀，杀人于无形。 对夜离殇何其不公！ “夜大哥为什么住在我这里是我的事，不劳罗公子费心。”她想也不想就把罗子淞的话堵了回去。 “巧巧……其实我是为了你好。”罗子淞急道。 “我不是罗公子的什么人，当不起这好。”艾巧巧冷了脸色，“罗公子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就请回吧，过些日子等秋收结束我会进趟城，与你父亲商讨粉浆的事。” 罗子淞不禁有些失落。 就算她进城也是要找他的父亲，而不是他。 “巧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对你好的。” 夜离殇眸光深谙，幽幽说了句，“听风听雨，送客。” 两个小童早就看罗子淞不顺眼了。 还敢跟他们家公子抢巧巧姑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要不是他们公子手下留情，直接就用银针废了他。 罗子淞怒冲冲瞪着夜离殇。 两个小童站在他面前，把艾巧巧挡在身后。 “罗公子，请吧。” “罗公子，慢走不送。” 罗子淞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根本没有看他。 罗子淞无奈，只得离去。 夜离殇斜靠在椅子扶手上，见艾巧巧盯着炭火出神。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也值得你去费神想着？”夜离殇淡声道，语气隐有不悦。 艾巧巧这才回过神来，“啊……不是，我没在想罗公子。” “那你在想什么？”夜离殇发现，如果他猜不到她的心思，就会很烦躁。 艾巧巧盯着小炉子里的炭火，“我在想粉浆的事。” “有何不妥？” 艾巧巧思忖片刻，“很奇怪啊，我卖给冯老板的粉浆相当多，就算是酒楼使用也不可能需要这么多，这么大的数量不像是为了勾芡使用的。” 夜离殇不怎么懂做菜方面的事，不由得皱眉头。 艾巧巧耐心跟他解释，酒楼里都有哪几种菜式需要勾芡，并大致推算每日食客的消耗量。 “你看……就算每个人都点了勾芡的菜，那些粉浆也是用不完的用，没人会傻到囤积粉浆这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仙人醉买下大量的粉浆并不是用来勾芡之用？”夜离殇问。 艾巧巧重重点头，眼睛却亮闪闪的，她仿佛又看到了挣钱的生意出现了，“一定是他们用粉浆来做别的东西了。” “粉浆还能用来做什么？” “比如把它掺在肉馅里做肉丸，用它来码味上浆，家境不好的人家，还直接用它来冲水喝，加点点白糖在里面，可好喝了。” 艾巧巧掰着手指一一道来。 夜离殇惊讶，“你喝过这个？” “当然啦。”艾巧巧笑眯眯的，不过她不是因为家境不好，而是好奇它的味道才喝的。 她父亲开了饭馆，小时候她可是从来都没亏过嘴的。 夜离殇却是想岔了。 她越是笑的灿烂，他越是觉得心疼。 “下次我们一起去城里，你想吃什么我请。”夜离殇大方道。 “真的？”艾巧巧笑弯了眼睛，“我可以带上小伍哥吗？” 听风听雨眼看着他们公子的脸瞬时变成了画轴：哗啦一下子就拉的老长。 巧巧姑娘啊，我们公子想请的人是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么？ 两个小童心里急的不行，嘴上却不敢说，只能连连向艾巧巧使眼色。 艾巧巧一脸茫然的看着听风听雨站在夜离殇身后向她龇牙咧嘴。 “不……不行吗？”艾巧巧犹豫着，“那……你能带我去红楼里的那个仙人醉吗？” 夜离殇刚端起茶来，一口气没喘匀，全都喷出来了。 这个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秋雨终于在连下了几日后停了。 还没等天气放晴，艾明山便急急的带领全家出动，抢收地里的粮食。 艾巧巧仍是去帮忙做饭，艾小伶打下手。 麻氏因为之前装昏，所以没去地里干活。 其实她心里也是急的，地里的粮食没收回来，现在家里又多了她跟艾俏花两个不干活的，人手更是不够了。 “雇人吧。”当天艾明山归家后，断然决定，雇人帮忙。 坐在炕上的麻氏眼睛立时就亮了，她看向了她的儿子，艾天诚。 艾天诚低着头，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爹，这雇人的钱，我们家出。” 话音刚落，秋氏转身便出了上房，扭着屁股直奔了他们的屋子。 收拾包袱准备走人。 第169章 再提老大分家，天诚疯魔 加更，钻钻22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大全赶到房间口，拦住秋氏。 “娘，你不能走啊。” 秋氏拐着包袱，“儿啊，你刚才在屋里也听见了，我现在不走，等真让你奶把身上所有钱都搜刮空了，到时我可真就连个牲口都比不过了，还不得被你奶折腾死？” 艾大全急急的抱住秋氏的胳膊，“娘，你不能走，你要走了，我跟我爹咋办？” “你爹不是还有你奶呢吗？”秋氏冷笑。 艾巧巧与艾小伶收拾干净了厨房，站在门边看着热闹。 秋氏越是这般强硬，艾巧巧越发觉得她是有了别的依仗。 难道……是跟以前得月楼的那个刘管事有关？ 她跟张伍曾见秋氏与那处刘管事不清不楚，后来得月楼关了，也不知刘管事去了哪去，要是与他有关也定是在秋氏离家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娘，我爹会跟我奶说，让我们分出去过的。”艾大全拉着秋氏往上房这边过来，“爹啊，你说句话，我娘要走啊！”他扯着嗓子喊道。 屋里头，艾天诚艰难的抿了抿嘴唇，“爹，娘……我想过了，等过了秋收，我们还是要分出去过好了，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给我们几亩地，让我们有口饭吃就行……” 没等他把话说完，屋外秋氏阴阳怪气道：“什么都不要？你让我们娘俩去地头睡木棚不成！” 艾明山铁青着脸不说话，麻氏再也忍不住了。 上次她装昏以为把这事就能揭过去了，不想艾天诚仍是旧事重提。 “你这没用的，让自己女人一撺掇就活了心了，想分出去过……还要地……你是想把这个家掏空不成！” 麻氏越说越气，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向着艾天诚摔了过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茶壶向着艾天诚脑袋过去了，艾天诚坐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 茶壶重重的打中了他的脑袋，“哗啦”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麻氏呆住了。 艾明山同样也是吃了一惊。 “大……大哥，你的头……”方贤春惊道，“血……” 艾天诚的鬓角淌下来一道血线，而且血越来越多。 “大哥，你怎么不躲啊。”方贤春心软，慌忙掏出帕子想去帮艾天诚止血。 艾永贵一眼扫过来，方贤春立时吓的僵在原地。 “爹，你流血了！”艾大全扑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的父亲。 艾小伶年纪小，见到血吓的不行，扑到方贤春怀里不敢抬头。 艾巧巧暗暗叹气，心里却为她这大伯父捏着一把汗。 想要与麻氏对着干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能比麻氏更狠，更无情便要被她捏在手心里。 不管是扁的还是圆的都要任由她搓弄。 可是艾天诚是个老实的，而且老实了这么多年，他真的能摆脱麻氏的控制吗？ 艾天诚一动不动的坐着，对于头上不断流出来的血浑然不觉，就好像刚才被打破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爹，爹，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吓我啊。”艾大全带了哭腔，不断摇晃着艾天诚的身体。 艾永贵这时走过来，叹了口气：“大哥，不是我这做弟弟的说你，你是家里老大，怎么能主动提分家之事呢，以后我回城里当差，这个家还是得要你撑起来，咱爹咱娘都要你来养。” 艾天诚缓缓抬起头来，“我养爹娘，我拿什么养？” 艾永贵顿时语噎。 艾天诚在家里就是个苦力般的存在，他手里只要有一个大钱也会被麻氏收了去。 “反正……分家这事不可再提，你不能再惹咱娘生气了。”艾永贵语重心长的劝道。 “分家我什么都不要，都给咱爹咱娘留着。”艾天诚实在道，“至于田地……我总要让一家人吃上饭，所以不能不要。” “咱家地本来就不多，你再要去几亩，你那婆娘手里有钱，怎么不让她出钱买地！”麻氏怒道。 “那是她的嫁妆钱，我不能动啊。”艾天诚苦苦解释。 麻氏不管不顾，反正她是得理不饶人，抓了机会就不肯放过。 屋里屋外，全都是麻氏的声音。 艾巧巧咧了咧嘴，她很想把耳朵堵上，却又怕引火烧身。 “好了，都少说两句。”艾明山突然发了话。 全家人顿时都住了口，看向老爷子。 “天诚啊。”艾明山幽幽道，“咱家人口本来就不多，你要是分出去了，村里人该怎么看咱们……再说等老二在城里混好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了，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再忍忍，也就过去了。” 老爷子不说这个还好，此言一出，艾天诚身子一直，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爹，我娘要是想要我这条命，我二话不说，随她拿去，可是我手里真的没钱，我不能花孩他娘的嫁妆钱啊，我是没用，我是废物，我连这个家都撑不起来，让你跟我娘失望了，娘啊，你还是要了我这条命吧，儿子二话没有，随你拿去。” 麻氏坐在炕上面色铁青，她已经发觉到，自己越来越抓不住这个儿子了。 “你女人的钱不就是你的！”她点指着艾天诚，“你个没出息的货，连个女人都管不住，你要用钱她还敢不给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老天不长眼啊，让我死了吧，自己的儿子生养这么大却还要看自己婆娘的脸色活着啊……” 麻氏又拿出她拿手的指天骂地，最后还要捎带上她自己。 “娘，您别这么说。”艾永贵劝道。 “是啊，娘，您消消气，当心身子……”艾俏花也跟着附和，“大哥，你看你把咱娘逼的。” “是，是我逼的咱娘！是我没用，是我！”艾天诚一个头重重的磕下去，地面响起咚的一声。 “是我没用！”又是一个头重重磕下去。 麻氏开始还骂个不停，但是后来，也渐渐止了声。 屋里只能听见艾天诚不断磕头的声音：“咚咚……” 声音听着极其渗人。 就连艾巧巧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她大伯父这是疯了吗？ 前额磕的全都是血，他也不停，仍是一个头一个头的磕下去。 “快拉住他！”艾明山急道。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艾永贵上前想要扶住艾天诚。 艾大全也过来抱住他爹。 大家合力把艾天诚拉起来，只见他一脸的血，直勾勾的瞪着眼睛，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屋外的秋氏却哼了声，带着包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第170章 你要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艾天诚就像疯魔了一样，不断的把头往地上撞。 众人怎么阻拦都拦不住。 麻氏在炕上又是害怕又是生气。 害怕的是她大儿这个样子，满脸的血，要是真的在自己跟前磕死了……日后传出去了，村里人只会说是她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不行！ 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她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艾巧巧站在门边看的清清楚楚，麻氏把自己舌头咬破了，吐出丝血来，一手捂着心口，“你……你这不孝的畜生……气……气死我了……”说着眼睛就要翻起来。 艾巧巧灵机一动，跨进门来惊道，“不好了，大伯母走了！” 艾天诚闻听此言顿时停住了磕头，忽地站起来向门外跑去。 麻氏刚装昏到一半，见艾天诚居然走了，身子也倒不下去了。 “天诚，你给我回来！”麻氏尖叫道，“你个没出息的……秋氏要走就让她死，咱们老艾家不要她这样的儿媳妇，你把她给我休了，不然你就别进这个门！” 艾天诚听见麻氏的话脚下一顿。 这时艾大全带着哭腔过来道：“爹啊，娘要是真走了，以后我们怎么办啊……” 屋里再次传来麻氏咒骂艾大全的声音。 “大的小的全都是没用的货……秋氏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啦，离了她你们爷俩还活不了不成！” 艾大全紧咬牙根，扬声对屋里道：“奶，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娘啊。” “你娘，她也配，我呸！成天扭着个屁股，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骚货！” 这话麻氏骂的有些重了，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艾明山都抬起头来警告似的扫了她一眼。 麻氏骂的正在兴起，哪顾得这些，“天诚，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去找秋氏，你就别再进这个家！” 艾大全急的不行，却不敢公然违背他的奶奶，只能眼巴巴看着他的父亲：“爹，我们怎么办啊？” 艾天诚突然推开他的儿子，向着院门外猛冲出去。 艾大全想要跟随，却被艾永贵拉住了。 “二叔，你快松手，我要跟我爹一起去。”艾大全急道。 艾永贵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你这傻小子，跟你爹去能落什么好，得罪了你奶，以后你还能娶得上媳妇吗？” 艾大全呆住了。 麻氏心眼极小，一点点事她能记仇好几年。 要是真被他奶记恨上了，别说以后他娶媳妇了，就是成了家，也要像他爹那样，处处被人家捏在手里。 艾大全犹豫着没有追出去。 麻氏没想到艾天诚真的出了院子，追秋氏去了，气的呼哧呼哧直喘。 “有本事，就别再进这个家门！”她恶狠狠道。 艾明山拄着拐杖来到门口，扫视了一眼院里的众人。 艾永贵抓着艾大全的胳膊不让他追出门去，方贤春紧紧抱着艾小伶，低着头缩在门口。 只有艾巧巧安静的站在那里，直视着艾明山。 艾明山无声叹息，“巧巧啊。” “什么事，爷？” “你去……把你大伯追回来。” 没待艾巧巧开口，上房里传来麻氏尖锐的叫骂：“找什么找，就让他死在外面，就当我没生这个儿！” 艾巧巧暗暗抽动嘴角。 这当娘的心可真够狠的。 不过她也知道，麻氏只是嘴上逞强，艾天诚真要是不回来，这个家的农活就只能落在艾大全一个人的身上了。 她大全哥年纪小，做农活不如他爹。 艾永贵是个油滑的，不会真心干活，方贤春体弱，只能在家里带孩子，烧火做饭。 艾俏花倒是身体不错，不过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艾明山断了条腿，只能做做赶车的活，麻氏平时骂人还可以，让她干活也是白费。 纵观这一大家子，唯一能干农活的人只有她的大伯父了。 “奶，真的不要我追么？”艾巧巧故意扬声道，“要是大伯父真的不回来地里的庄家怎么办，除了我大伯父还有谁能干活啊。” “少了他还能饿死人不成！”麻氏仍在屋里嘴硬，“永贵，你现在就去村里找人，多雇几个人……我就不信没了他地里的粮食收不回来！” 艾永贵并没有马上跑去找人，而是问了句：“娘，雇人的钱您老出么？” 上房内顿时没了声音。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她奶奶这个人所有的聪明都长在这块地方了。 只要与钱有关，她马上就变的极为敏感。 艾永贵也是个鬼的，他要问清了才去办事，不然以麻氏的小心眼，定然最后会把事情推到他身上。 艾永贵眼珠转了转，“不如就让我妹拿钱吧，她就要出嫁了，手里有不少嫁妆，先让她顶上。” “不行，俏花的嫁妆不能动！”麻氏马上就不干了，“那可是她日后的依仗，嫁到夫家，女人就凭着这个才能腰杆硬气，不能动你妹的嫁妆。” 听了这话，艾永贵不支声了，艾巧巧却幽幽来了句：“原来奶也知道嫁妆重要啊……” 这话声音不大，可在院里众人听来就像是一巴掌打在麻氏脸上似的。 麻氏千方百计的想着算计着秋氏的嫁妆，结果到了她自己闺女这里又各种维护。 这明显就是护短！ 艾明山脸上也挂不住了，“巧巧，你快点去追你大伯父。” 艾巧巧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脆生生的应了声，拔脚跑出大门去追艾天诚去了。 一直等艾巧巧的背影出了大门，麻氏才敢骂出声来。 “死丫头片子，烂心肠的，胳膊肘往外拐……黑了心肝的……” “闭嘴！”艾明山突然扬起手里的拐杖，猛地抽在窗户上。 窗纸被打的粉碎，拐杖戳进屋内，惊的艾俏花叫出声来。 艾明山哆嗦着手，好不容易才把拐杖抽回来。 “天诚要是回来了……谁都不许再提此事！”他环视众人。 艾永贵没吭声，艾大全哭丧着脸。 方贤春只是低着头，好像根本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在她怀里，艾小伶瞪着眼睛，眨啊眨啊的望着艾明山。 艾明山只觉心头一阵绞痛。 “爷，您怎么了？”艾大全觉出异样，上前想要搀扶。 老爷子却把他推开了。 “我没事，你去村里找人帮忙秋收，雇人的钱……从你奶那里支。” 艾大全跑去了。 这一次上房屋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麻氏是没有听见艾明山刚才的话，还是被刚才他的怒火吓住了。 反正直到艾大全找来村人帮忙秋收，麻氏一直都缩在屋里没有露面。 第171章 地三鲜的学问，男人的眼泪 艾巧巧一口气追出村口老远才找到她的大伯父艾天诚。 秋氏早就走的不见人影，艾天诚满头是血的呆坐在路边，身上到处都是泥，显然刚才一路他不知跌倒过多少回。 “大伯，我们回去吧。”艾巧巧凑过去劝道。 村头不少人都看到了艾天诚，议论纷纷。 艾巧巧不去管他人异样的目光，拉了拉艾天诚的衣角，“大伯父，伯母应该已经回去了，我们回家吧。” “家……”艾天诚喃喃自语，呆滞的抬头看向艾巧巧，“我还有家吗？” 艾巧巧心头一酸，“有，只要人还在，哪里都是家。” 只要身边还有家人在，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在，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家。 艾巧巧伸手强把艾天诚拉起来，“大伯父，你跟我走。” 艾天诚就像失了魂的木偶一样被艾巧巧拉了，跌跌撞撞的前行。 艾巧巧并没有把艾天诚带回老艾家大院，而是直接把他带回了她的老宅这边。 “夜大哥，你有伤药吗？”艾巧巧向夜离殇讨要外伤药。 夜离殇让听风在柜子里寻了伤药出来，又让两个小童帮着艾巧巧把艾天诚的头给包好了。 听风听雨以前经常跟随夜离殇出诊，处理外伤都很拿手。 “麻烦你们谁去帮我送个信。”艾巧巧对两个小童道，“你们就说我找到大伯父了，但是精神有些失常，头伤极重，我带他去找夜神医。” 听雨按照艾巧巧的原话传到了麻氏那里，麻氏听了居然连问都没问她儿子伤的情况，只哼了声。 艾巧巧早就摸透了麻氏的心思。 她生怕夜神医问她要诊金，所以也不敢催艾天诚回家。 艾巧巧也没有再回老艾家大院，因为之前的一番闹腾，中午饭的时间早就错过了，所以她让听雨盯着她大伯父，她带着听风去了厨房。 忙活了半天，她炒了几道家常菜。 之前她在山洞里储存了不少秋季的菜，所以大地里早就没了的茄子跟辣椒在她这里仍然能够吃得到。 她先是把土豆、茄子辣椒全都切成小块，在茄子块上稍微撒了点盐，腌制了片刻。 在听风准备好葱花和蒜末时她调了个酱汁，在碗里倒入酱油，白糖，醋，少量盐，一些粉浆。 锅里的油开了后她把土豆块倒进去炸，表皮变硬稍微有点焦时盛出来控油，又把茄子倒进去炸，仍是微焦的时出锅控油。 艾巧巧又把锅里的油倒出来，只留下一点点油，倒入葱花和蒜，炒香。 然后依次倒入辣椒，调好的酱汁，又加了半碗清水。 在水尚未烧开时，她把炸好的土豆块和茄块也倒进去，翻炒均匀，最后大火收汁。 艾天诚头上包扎着白布，呆坐在椅子上，就像丢了魂。 艾巧巧端着饭菜走进来。 饭菜的香味瞬时弥漫开来，艾天诚虽然呆坐着不动，但是他的肚子却忠实的做出了反应。 “咕噜……”一声。 艾巧巧把托盘放在桌上，把上面的菜一样样摆在桌上。 “我爹常说，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了吃饭，大伯父，吃饭。” 她把筷子递了过去。 艾天诚的眼珠动了动，他本不想接，可艾巧巧一直把筷子递到他的跟前，再往前就要杵在他的身上了。 他只得抬手僵硬的接了筷子。 “尝尝我做的地三鲜，还有小炒肉。”艾巧巧笑眯眯的给艾天诚盛饭。 掺了大黄米的饭带着黏度，散发着米香。 “大伯父以前吃过我爹爹做过的地三鲜吗？”艾巧巧主动找话。 艾天诚仍是没有反应。 艾巧巧夹了块茄子，放进他的碗里。 “我爹做菜可好吃了，可惜我连他一半的手艺都没学到，他常说这道菜有讲究，虽然在大家眼里不算贵重，但它土生土长，朴实平凡，大伯，你尝尝这茄子，炒菜时它最吸油了，我爹说是因为它有海纳百川的包容心、能不断吸收万物，让自己丰富饱满。” 她又夹起一块土豆，“土豆可是好东西，我爹说它又能当菜又能当饭，生活中的各种麻烦，它全都能够很快摆平，吃了它我也能独挡一面。” 艾天诚嘴唇哆嗦起来。 他缓缓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茄子塞进嘴里，然后又吃了一大口土豆。 被油炸过的蔬菜表面带着一层焦酥，里面却是鲜嫩多汁。 “大伯，你再尝尝这个。”艾巧巧夹了块辣椒送过去。 辛辣的口感在嘴里蔓延开来。 “我爹说辣椒是个有脾气的，平时我们也要允许自己有点脾气，不然生活就是一滩死水，温吞吞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艾巧巧说着拿起了勺子，一勺子下去，她舀起了一大勺子的菜。 里面既有茄子，又有土豆跟辣椒，勺子底下满满都是汤汁。 “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就是我们幸福的小日子，大伯，你说是不是？” 她把勺子递过去，放在艾天诚的碗里。 硬生生的汉子在艾巧巧眼皮底下红了眼眶。 “巧巧……你有一个好父亲……我有个好兄弟……可惜……”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下去。 艾巧巧知道他的意思：可惜，她的父亲死的太早了。 艾天诚突然拿起勺子吃了一大口菜，“巧巧，你这里有酒吗？” 艾巧巧笑眯眯的，“有啊，不单有酒，还是好酒呢，是夜神医的朋友酿的，你等着，我给你拿些来。” 艾巧巧从没见过艾天诚喝过酒。 家里要是做了好菜艾老爷子偶尔会喝两盅，艾永贵更不用提，红楼的常客还有不会酒的？ 她见艾天诚喝酒这还是头一回。 取了酒来，艾天诚直接一口饮下。 烈酒灼烧着喉咙，呛的他直接咳出来。 艾巧巧一声不吭的坐在他的对面吃着饭，就像没看到他的窘态一般。 艾天诚一连喝了四杯才停了手，眼底尽是血丝。 “大伯父，吃菜。”艾巧巧把菜盘往他跟前推了推。 艾天诚看着盘子里香气四溢的菜，捂住脸痛哭失声。 艾巧巧从不知道一个男人竟然也能有这么多的眼泪。 八尺男儿哭的一谈糊涂，有迷茫，也有失望，但更多的是绝望。 他不知自己该如何才能让他的母亲满意，也不知该如何留住自己的女人。 他不知道，不知道，他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 第172章 前往仙人醉，脆皮香肠的由来 艾巧巧当晚把醉成一滩烂泥般的艾天诚留在了老宅。 第二天她和艾天诚谁也没有回老艾家大院。 不是她故意给麻氏难堪，而是夜离殇要带她进城。 “你不是要去红楼的仙人醉吗，我让若怀西定了位子。” 艾巧巧又惊又喜，长这么大，她可是头一次去红楼那种地方，不过她更高兴的是想要去仙人醉一探究竟。 能把冯老板那里的粉浆全都买下，一定是别有用途。 “听风听雨就不要去了。”夜离殇悠然道，“那种地方容易教坏小孩子。” 听风不服气，“巧巧姑娘还没及笄，她也是小孩子。” 夜离殇上下打量着艾巧巧，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这个样子不行，你去换身男装。” 反正只要能带她进仙人醉，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夜离殇指了指桌上的包袱，艾巧巧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套小厮的衣裳。 换好了衣裳，艾巧巧叮嘱听风听雨看家。 “要是我奶她找人来寻我大伯父，你们就说他伤的极重，起不了床，我要跟夜神医进城去寻药，估计要花不少银子……我奶最心疼钱了，她要是听了这个一定就不敢再接我大伯父回去了。” 两个小童点头，“巧巧姑娘放心吧，编瞎话我们都会。” 艾巧巧笑着捏了捏听雨的脸蛋，跟着夜离殇上了马车。 不到一个时辰，马车进了怀安城，一直驶到红楼门外。 若怀西的书童早就等在那里，引着路，将夜离殇他们带进红楼。 一进门艾巧巧便闻到一股浓香。 “阿嚏！”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天啊，这么香，这是要用多少胭脂水粉啊。 红楼里的姑娘们见到夜离殇纷纷聚了上来，公子公子的唤着，声音听着连骨头都要酥了。 夜离殇从容前行。 艾巧巧注意到，夜离殇并未刻意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女子的身上时，保持着他一贯的高冷贵气。 那些女子都是风月场的高手，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夜离殇的不同寻常，众人聚过来，却没有一个敢扑到夜离殇怀里的。 艾巧巧总算顺利跟着艾巧巧经过红楼的一楼大厅，从一处月亮门穿过。 水晶帘子哗啦一声响，艾巧巧再抬头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仙人醉。 若怀西并不在雅间内，问了他身边的书童才知道，刚才经过红楼时，他被那些红粉佳人们的热情弄的很惨。 “我们公子去换衣裳了，马上就来。”书童一脸正色道。 不过当换好衣裳的若怀西走进来时，艾巧巧还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若怀西一侧的脸颊上面留着一个清楚的红唇印。 “都是你……非要来这种地方吃酒，怎么还把巧巧带来了，真是……”若怀西愤愤的用帕子擦着脸，把脸上的红唇胭脂擦掉。 夜离殇悠然品着茶，“为何我们一路行来就没有遇到麻烦，还是你心有杂念，怨不得别人。” 若怀西恼恨道，“我不管，反正今天这顿饭你请，来人，我要点菜！” 看着若怀西要一顿吃穷夜离殇的架势，艾巧巧不禁感叹。 夜离殇能有这么个朋友，也算是相当幸运的一件事。 雅间门响，进来的竟然是一位女子，打扮的相当素雅，完全没有红楼那边的胭脂气。 “贵客请点菜。” 艾巧巧暗暗惊讶，没想到这里跑堂的差事竟然由女子负责。 若怀西点了四个菜，把菜牌丢给夜离殇。 夜离殇慢条斯理的翻动着菜牌，一行一行看着上面的字。 一旁站着的女子极有耐心的等在那里，时不时还会向他们推荐几道菜。 艾巧巧站在夜离殇身后，一副小厮的打扮，低头就能看清夜离殇手里的菜牌。 夜离殇慢慢翻着页，突然艾巧巧轻咳了声，“公子，不如点这道菜如何？” 夜离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指在一行小字上面。 “脆皮香肠？” 点菜的女子微微一笑，“贵客算是问着了，这道菜是我们后厨最新研制出的新菜，味道有咸有甜，来我们这里的客人们吃过后都喜欢的很呢。” 夜离殇看了艾巧巧一眼，点了点头，“那就每样来一份。” 很快菜就上齐了。 艾巧巧看着桌子中央两个盘子里堆放的，切成圆片的香肠，心里却像是浸了冰，凉透了。 “巧巧？”关了门，雅间里没有外人，夜离殇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为何脸色这般差。” 艾巧巧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香肠。 对面若怀西递了筷子过来，“巧巧要不要尝尝？” 艾巧巧接了筷子在手里，在夹香肠的时候几次筷子险些脱手。 夜离殇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异常，于是夺了她手上的筷子。 “你坐着，我来。”他用左手夹了块香肠过来，喂进了艾巧巧的嘴里。 熟悉的味道。 艾巧巧不由得闭上眼睛。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种味道。 绵甜悠长的口感。 她还记得她的父亲在把他亲手制成的香肠喂到她嘴里时的感觉。 “巧巧，好吃吗？”父亲微笑着望着她的眼睛。 “好吃！爹爹最厉害了！” 只要她说好吃，父亲的眼睛都会笑起来。 “我也要学做这个。”艾巧巧在父亲的怀里撒着娇，“等以后你跟娘老了，我做给你们吃……” 嘴里香甜的味道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腥之气。 夜离殇捏住她的下颌，目光深邃，“咬到舌头了？” 艾巧巧逼迫自己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对面若怀西帮她倒了茶水推过来，“怎么会咬了舌头，你也太不小心了。” 艾巧巧端起茶口喝了一小口，漱去嘴里的血腥味道。 “我知道仙人醉用粉浆做什么用了。” 夜离殇与若怀西全都望着她。 艾巧巧指了指桌子中央的两盘香肠，“所有的粉浆全都用来做了香肠。” “你怎么知道？”若怀西好奇道，“以前你也吃过这种东西？” 艾巧巧轻轻摇头，“我不但吃过，还帮着我爹做过，这是脆皮香肠，分甜与咸两种口味，这是我爹自创的菜式，被他写进了自己的菜谱里……” 若怀西更是惊讶，“为何仙人醉这里有你父亲自创的菜式，我听说你父亲不是已经过世了吗，难道他的菜谱流落在外了？” 艾巧巧贝齿紧咬，一字一顿：“不是流落在外，而是被人夺去了。” 第173章 为何非俏花不娶?真相 艾巧巧本想知道仙人醉后厨里究竟是何人自称研制了这两味“脆皮香肠”。 然而在若怀西召来人后他们才知道，仙人醉这里有规矩，后厨的事从来不能透露出去。 结果一顿饭下来，艾巧巧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 “巧巧姑娘莫急，此事我们可从长计议。”若怀西安慰道。 仙人醉不比其他地方。又是开在红楼内的，所以更是显得极为神秘。 艾巧巧也知此事急不得，而且只凭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听到更多的事。 三人出了红楼后便分道扬镳，艾巧巧坐在马车上发呆，直到马车突然急停，她险些被晃倒。 夜离殇适时伸出胳膊环住她。 “想什么呢？” 艾巧巧不安的挪动着身体，想要与夜离殇拉开些距离。 “没……没什么……”最近一段时日夜离殇始终都没有再逗弄过她，所以她渐渐的忘记了他之前的“逾越”举动，现在被他这么环住了身子，这才后知后觉的醒悟。 不过夜离殇并不打算就此放开她。 “巧巧不想知道外面那座新宅是为什么人准备的吗？”夜离殇一手环着她，一手挑开车帘。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宅子的门外。 夜离殇这是什么意思？ 她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夜离殇脸上带着悠然的微笑，“要不要下车走一走？” 艾巧巧扭了扭身体，“你先放开我。” 夜离殇毫不在意，撩起车帘便下了车，但他的左手却仍然拉着她。 艾巧巧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一起下车。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三进的院子，簇新的大门，门上悬挂着红灯笼。 艾巧巧看了半天也不解其意。 夜离殇指了指大门上匾额的位置道：“你看那里。” 艾巧巧抬头，只见大门上方悬挂的匾额上覆盖着一层红布，把整个匾额全都遮住了。 “你能猜到匾额上刻着什么吗？”夜离殇故作神秘的问。 艾巧巧心里更加疑惑了，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夜离殇俯身贴近她的耳畔，轻声吐出三个字：“宇文府……” 艾巧巧呆住了。 宇文府……不就是宇文苓的府邸吗？ 可是眼前这座宅子看起来根本就是新的，而且大门紧闭，院里一点人声都听不见。 “这是宇文公子的宅子？”艾巧巧不可置信的问。 “确切的说，应该是他娶新夫人的宅子。” “新夫人？” 夜离殇垂下衣袖，遮住他与艾巧巧交握的手，拉着她缓缓从街头走过，来到宅院对面不远处的一座酒楼。 带她上了酒楼，两人在三楼上就座。 酒楼的伙计眼珠子一个劲的往艾巧巧的身上瞅。 因着艾巧巧仍然是一副小厮的打扮，所以她坐在夜离殇身边显得尤为奇怪。 夜离殇抬眸冷冷的扫了一眼酒楼的伙计。 那人立时意识到不妥，陪着笑上了些小吃与酒菜后就再也不露面了。 夜离殇把雅间内的雕花木窗打开。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座宅子。 “简单吃些。”夜离殇对她命令道。 刚才在仙人醉，她根本吃不下东西，他跟若怀西也没吃多少东西。 许了换了个环境，艾巧巧觉得嘴里不再有那股血腥的味道，随便挑了几样小吃垫了肚子。 过了一会，雅间门外响起敲门声：“公子，小的来了。” “进来。”夜离殇淡声道。 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了一个益草堂的伙计。 “夜公子，您吩咐的事都打听清楚了。” “说吧。” 那伙计不安的看了一眼艾巧巧。 “无妨，不是外人。”夜离殇道，“你只管讲来。” “是……宇文公子在这里订了五桌席面，用以迎娶新夫人之用……” 益草堂的伙计刚一开口就把艾巧巧惊了。 原来艾永贵所说的不在村里办席，就是要把席面摆在这里。 对面不远就是宇文苓迎娶艾俏花的宅子，两者间离的这么近……可是有什么说道？ 还没等她想出个端倪，益草堂的伙计继续道：“宇文公子的家宅在城东边的祥荣铺子对面，四进的院子，宅中只有一房正室夫人，荣氏，其娘家是作生意的，为人强势，宇文家已逐渐衰败，只能勉强依靠着荣氏的娘家维持度日。” “荣氏无子，且善妒，专横，宇文公子后宅连个妾室也不敢有……” 益草堂伙计把打听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夜离殇便让他出去了。 艾巧巧坐在那里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来……宇文公子上次想见你……是因为他想给荣氏求药。” 夜离殇轻啜了口酒，“不错，只可惜荣氏注定此生无子，就算是仙丹灵药也无济于事。” “你怎么知道？”艾巧巧奇道，她记得他并没有见过荣氏。 “你忘了，我可是益草堂的东家。” 艾巧巧恍然。 荣氏为了孩子怕是求了好多年，益草堂是怀安城的大药堂，她怎么可能不去求药。 只不过夜离殇性子古怪，有时就是千金也难求他出诊露面。 “既是荣氏生不出子嗣来，宇文公子为何独独看中了我的小姑？”艾巧巧道，“他们府上并不缺钱，随便在哪都能抱个孩子来，或是让宇文苓另娶一房。” “抱来的孩子身上没有宇文苓的血脉，他怎会养别人的孩子，再说他们府上的问题是他的夫人不能生，又不是他，而且你没有见过荣氏，如果你见了……就会知道，你小姑的模样长的与荣氏有七分相像。” 艾巧巧呆呆的瞪着眼睛。 “也就是说……” “荣氏手段毒辣，此次求子是她与宇文苓共同谋划，他们要找的是干净人家的女子，长相要与其相像，且……生下子嗣后，母去子留。” 好狠。 艾巧巧只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 艾俏花要是知道自己将要嫁的是什么人，只怕她会后悔死。 麻氏又会怎样？这门婚事是她的宝贝二儿安排的，最得她青眼的艾永贵。 要是真相败露，麻氏会不会对艾永贵翻脸无情？ 她觉得自己竟有些期待起艾俏花出嫁的日子了。 第174章 哪个包子不是窝囊死的? 艾巧巧回了小房村后，第二天仍是去了老艾家大院。 艾天诚醉了一整日，就是早上醒了酒后仍是浑浑噩噩的，连走路都困难。 艾巧巧索性让他留在老宅里，她一个人回去帮忙秋收。 艾大全请了七个村里人帮忙，秋收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做饭的工作仍是落在了艾巧巧的身上，而且与之前相比，她现在要负责好几十个人的饭菜。 麻氏见状便让方贤春也来厨房帮忙。 “你大伯没事吧？”方贤春见四下无人，悄声问她。 艾巧巧摇头，“身上的伤好治，心里的伤难医，这件事怕是真的伤了大伯的心。” “秋氏难道真的不回来了？”方贤春似有不解，“她就不怕被休了……” 艾巧巧不屑的嘀咕了句：“你当这家是什么金窝银窝，有我奶在，怕是连我二伯父都想着能搬出去自己住着吧。” 方贤春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艾巧巧笑了，“谁都能看得出来啊，只有我爷跟我奶还蒙在鼓里呢。” 方贤春咬着嘴唇，“其实……我不想跟他去城里……” 艾巧巧没接话。 其实她相信，艾永贵也不想带方氏跟艾小伶去城里，就算是真的要带，也难保日后他不会用些手段让小伶“早夭”，让方氏“病故”。 当日秋收收工后，村里帮工的七个村民全都聚到了老艾家吃晚饭。 这是村里的规矩，但凡是请人帮工，最后都要留人家在家里吃顿饭，而且必须是好饭好菜。 艾巧巧做了糖醋手撕白菜，麻辣豆腐皮，红烧土豆和土豆炖肉。 众人连连夸赞艾巧巧手艺好，有个消息灵通的更是把之前她在罗府做素斋之事说给艾明山听。 艾明山只知道她去罗府帮过厨，却不知她竟得了如此多的赞誉。 “艾老爷子，您老有福啦。”村民恭维道，“巧巧做的素斋可是在怀安城里数一数二的，不知有多少大户人家想请她去呢。” “听说一天便能挣一两银子，啧啧，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两，这要是换了我们，就是扎着裤腰带，几十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是啊，巧巧这孩子又孝顺，我们时常看到她提着食盒往你们这边来，是来孝顺你们的吧？” 艾明山脸上带着笑，“巧巧就是手巧，像她爹，做的一手的好菜，她爹要是还活着，明年的天下第一鲜金字牌匾一定就是他的。” 听到艾明山的话，艾永贵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多不容易啊。 全家人用银子供着他，他在城里上下打点，才混到了得月楼大厨的位置上。 但是还没等到他拿到天下第一鲜的金牌，这个梦就被艾巧巧那个小丫头片子给毁了。 一夜之间，得月楼的信誉一落千丈，掌柜与东家殒命。 他折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不如一个死人。 原来在他爹的眼里，自己一直都是不如三弟的，当初要不是三弟带着蓝氏私奔，现在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的人就不是他了…… 艾巧巧注意到艾永贵阴郁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她故意扬起脸来，脆生生对麻氏道：“奶，你真的不让我大伯回家啊？”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与麻氏的身上。 艾永贵只得收起不善的目光，摆出张关切的面孔，“对啊，娘，都好几天了，大哥应该回来了，地里的活还能干的快一些。” 艾巧巧暗暗撇嘴，艾永贵才不是真的关心他的大哥呢，他心里想的只是能少干点地里的农活。 麻氏把手里的筷子重重一放，沉了脸，“他不想回来，我还要亲自去请他不成！” 当日秋氏走后，艾天诚追出去，好多村民都看到他了。 满头的血，身上摔的全都是泥，狼狈不堪。 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老艾家这边又开始闹腾了。 艾巧巧嘟着嘴，“我大伯当然也想早点回来了，可是他的头伤极重，那天又被奶用茶壶砸破了头，用了不少好药才止住血，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有时我都觉得害怕，以为大伯被奶打傻了。” 麻氏眼角抽搐两下，“他是我儿子，我就是打死他也是天经地义。” “对，奶说的对，他是您儿子，奶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在您面前说半个不字，我们都想孝顺您，所以大伯的药费我先替您付了，一共是多少钱来着……”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伸着手指头好像在算药钱。 麻氏一下子黑了脸，“我可没让你请夜神医给他瞧病，不管花多少钱那也是你的事，他是没脸回来，我那天已经把话说在前头了，他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是他自己追出去的，腿长在他自己身上。” 艾巧巧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来奶真的不想让大伯再回来了呀，那大全哥怎么办？” 艾大全低着头，看也不敢看麻氏。 “大全哥，你也要跟你爹走吗，还是留在家里头？” 艾大全不安的挪动着身子，“我……我爹早晚都要回来的。” “你刚才没听见奶说吗，她不要大伯了，把大伯分出去了。”艾巧巧故意为难，“我大伯多可怜啊，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再不跟他，他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不过我知道大全哥你也有难处，你要是留在家里以后还能娶上媳妇，要是跟你爹走了，我奶估计连个碗都不会给你们，就像当初我跟我娘分出去时，连家里一粒米都没给我们呢……” 艾巧巧声音不大，但是听在众人听来却格外刺耳。 麻氏更是气的浑身乱颤，要不是眼下有外人在，她恨不得上去直接给艾巧巧几个大耳刮子。 在他们家吃饭的那些村民全都竖起耳朵。 看来人家艾巧巧跟她娘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敢情是因为从老艾家里分出去的缘故。 孤儿寡母的分出去了，连一粒米都不给，人家现在日子过好了，当然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与老家无关。 想到这里，那些村民看向艾巧巧的目光里更是带了崇敬与同情。 面对艾巧巧的提问，艾大全嘴巴翕动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真的不知如何选择。 他是想跟着他爹的，如果他这时候选择留在家里，那么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不孝。 可如果他选了他爹，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艾巧巧看着犹豫不决的艾大全，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他跟他爹一样，性情温和，肯脚踏实地的干活，但却太过老实。 用她父亲生前的话来说，就是太“包子”了。 包子固然可爱，但是最后哪个不是窝囊死的。 可要想让包子醒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刺激，把包子逼上绝路。 第175章 麻氏，有你后悔的一天 三日后，老艾家的秋收终于结束了。 抢收回庄家的第二天，地里就下了霜。 最后收回来的粮食有一大半都没有晒干，如果接下来的几日里没有好天气，这些粮食眼瞅着就要发霉。 而且最让艾明山发愁是村里到处都是有关他们家的流言。 不外乎麻氏刻薄心狠，把她大儿子一家拆的妻离子散，现在又把老大赶出家门，净身出户。 艾天诚在小房村的口碑可是极好的，别看麻氏是有名的小气抠门，她的这个儿子却是个憨厚老实的。 谁家有个活都会帮着搭把手，从来不多占别人一点便宜，邻里邻居能帮就帮。 像这样的人都被麻氏赶出门去了，大伙难免有些想不通。 麻氏这是想做什么啊，好端端的孝顺儿不要，非要把家拆的四零八落的。 麻氏坐在炕头跟艾俏花做着针线，眉毛都结成了疙瘩。 艾俏花偷眼看着麻氏的脸色，试探道：“娘……咱们要不……让我二哥把大哥叫回来吧。” 麻氏眼睛立时就瞪起来了，“叫个屁，有种他就在外面待一辈子，喝西北风去吧。” 艾俏花苦了脸，“可是娘，大哥不在了以后地里的活谁干啊？” “不是还有大全吗？” “大全要是去找他爹了呢？” “他敢！”麻氏冷哼道，“他要是敢走，我就让他跟他爹一样，滚出这个家！” 话音刚落，忽听房门响。 麻氏与艾俏花同时望过去，却见门帘动了动，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而是重新退出去了。 艾俏花弱弱道：“娘……我怎么看着，刚才那人好像是我爹？” 麻氏立即扒着纸窗向外看。 只见艾明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院门外走去，以往挺直的脊背稍稍佝偻着，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 艾明山出了院门，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路边路过的村民与他打着招呼。 艾明山一丝不苟的还礼，但是他知道，在错身而过后，村民们却都指点着他的背景，议论纷纷。 说的不外乎都是有关他大儿子艾天诚的事。 艾明山何尝不知此事麻氏做的过火，但宅中事原本就是妇人主持的，身为男人不好插手内宅中事。 可是这一次，麻氏逼走了秋氏，又不肯放下面子找她大儿回来，现在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先让艾天诚回来向麻氏服软。 只有他先服了软麻氏才能得到台阶，一家人就又能像以前那样，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了。 艾明山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了通往老宅的小路。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回到老宅这边看一看了，他还记得东边的院墙塌了不少，房顶这些年也是多处漏水，也不知巧巧跟她娘是怎么过的日子。 艾明山气喘吁吁的爬上土坡，心里不禁生出些歉疚。 老三要是地下有知，一定会怪他的吧。 走过前面的一段小路，艾明山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睁大眼睛，盯着前面的宅院。 走错路了？ 他转回头，发现没有错。 不对啊……这是以前的老宅吗？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眼前的宅院白墙红瓦，院门半敞着，里面传来女子清脆的说话声。 听声音好像是温家的润雪跟艾巧巧。 “润雪嫂子，制粉浆的事就麻烦你了，你帮我在村里多找几个帮手，天气冷，大家制浆辛苦，我每天给你们七个大钱，中午管饭，虽说没有什么好吃的，不过管饱！” 润雪笑道：“薯饼还不算是好吃的，她们要是连这个都看不上那可真是败了家了。” 制浆剩下的红薯渣都会被艾巧巧制成薯饼，她可是一点食材都不肯浪费。 “到时不用润雪嫂子上手，你就教她们定浆就成，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盯着点。” “这……这哪成，我可不会管人。”润雪慌的连连推让。 “怕什么，你制浆的手艺好着呢，再说我也需要你帮我盯着点，这是我自己要用的粉浆，马虎不得。” 在艾巧巧一在劝说下，润雪这才点头应了。 末了艾巧巧又凑到润雪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润雪竟然羞得满面通红，感激的捏了捏艾巧巧的手，这才出了院门。 在门口正好与艾明山打了个照面。 润雪愣了愣，“巧巧，你爷过来了。” 艾巧巧从院里伸出头来，惊讶道：“爷，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说着出来搀扶了他进院。 艾明山进了院子，只见院里紧靠院墙的地方搭起一个木棚，四周都用兽皮遮挡着，看不清里面是做什么的。 艾巧巧见状解释道：“上次制的粉浆卖光了，正好秋收后没什么营生，我想再做些粉浆卖。” 艾明山点了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 他最看中的是勤快的人。 “刚才那个妇人可是温家的老大媳妇润雪？”艾明山问。 “是啊，上次就是她帮我制浆，这次我要用的粉浆多，我想多雇几个人帮忙，我让润雪嫂子帮我盯着些，我能省心不少。” “你一天给她们多少工钱？” “七个大钱。” 第一次制浆时，她只给了五个大钱，麻氏就急吼吼的想往她这里塞人，艾明山觉得这件事回去了还是不要让麻氏知道的好。 艾巧巧把老爷子让进屋，喊了听风听雨过来，“夜大哥那里可有好茶，我爷过来了，问你们讨一些。” 不一会功夫两个小童就取来了茶叶，艾巧巧忙前忙后的，沏了热茶进来。 艾明山左右打量着，犹豫半晌才开口道：“你大伯呢？” 艾巧巧倒茶的动作一滞，“我大伯啊……还在屋里睡着呢。” “天都这般时候了，还睡着？”艾明山惊讶不已。 艾天诚是个勤快人，往往天不亮就起了，怎么可能睡到这个时候。 艾巧巧叹了口气，“爷，你是不知道，我大伯被我奶打伤了头，整个人就有些不正常了，夜神医开了药后他吃了才能好些，但吃这种药却有个坏处，就是睡的时间要比以前久些，要天过晌午才能醒呢，而且我听夜神医说这药要一直吃着……如果不能痊愈的话说不定要吃好几年……” 艾明山呆住了。 他的大儿居然被麻氏伤的那么重吗。 艾巧巧偷眼端详着他的脸色，“爷，你是来接大伯回去的吗？” 艾明山喝进嘴里的茶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依着他之前的打算，以他这做爹的威严逼着天诚先回去向麻氏认错，可是眼下天诚病的这么重，回去了也根本做不了农活。 而且麻氏这个当娘的他最清楚不过，这种时候，她根本不会心疼儿子，只会嫌弃艾天诚吃了家里的白食，天天定是又要骂个不休。 老爷子最终把心一横，摇了摇头，“天诚他……既然想要分出去，不如就挑个日子让他来趟家里，我请村里的里吏来做个见证，让他分出去吧。” 艾巧巧心中暗叹：麻氏早晚有后悔的一日，后悔她亲手把自己的大儿推出门去。 第176章 张伍的礼物，夜哥哥帮帮忙哩 艾巧巧想要留艾老爷子在老宅用中饭，却被老爷子拒绝了。 “我还是回去吃好了，家里还有事。”艾明山推脱着，拄着拐杖走了。 老爷子刚走，艾天诚便从内室里走出来。 “大伯，你都听见了？”艾巧巧诚恳的望着他，“你现在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我可以去追我爷回来……” “不用了。”艾天诚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用去了，就这样吧……” 艾巧巧沉默不语。 泥人还有个土性呢，麻氏这么一次次的折腾人，就连像艾天诚这么老实的人也终于忍不住要反抗了。 “巧巧，这些天谢谢你，还有夜神医……我，我用了他的伤药，他要的诊金我现在付不起，不过日后只要有了钱，我一定会还，绝不会让你替我背债。” 听了这话，艾巧巧笑了。 她果然没看错人。 她的这个大伯父是个有心的，眼下他什么都没有，可是心里想着却是担心她替自己负了债。 “这个你不用担心，夜神医现在就在我这里借住着，他人好着呢，没要我的药钱。” 艾天诚似乎有些不信，艾巧巧却跟他说起别的事来。 “大伯父，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要是真的决定分出来单过，他不能指望着麻氏会分给他什么东西。 “我想过了，到时我就跟着温文华他们去修桥，还能挣两个月的钱，有了这些钱就能凑合着过冬了。” 这些天温文华跟润雪时常到这边来，艾巧巧安排了他们见了夜离殇，分别为他们诊了脉。 结果夜离殇诊过脉后大笔一挥，直接给他们开了副补药，并告诉他们半年后便能得子。 润雪高兴的不知怎么好，天天有空就往这边跑，帮着艾巧巧干活。 艾天诚也就这么跟温文华熟识起来，两人聊了不少修桥的事，艾天诚心里这才有了底，觉得就算是离了老艾家，他也不至于饿死在外面。 “那我大全哥怎么办呢？”艾巧巧问。 “我对不住大全，让他没了娘……就连我也护不住他，巧巧，你要是有机会麻烦帮我给他传句话，就说他这个爹没用，就让他好生住在家里头，替我孝顺着他奶奶。” 艾巧巧知道艾天诚是怕自己连累了他的儿子。 平心而论，她觉得就算苦了点，还是离开麻氏身边的好。 不过她大伯都这么决定了，她也不想逼的他太紧。 只要包子有了反击的念头，早晚大小包子都会有醒悟的那一天。 刚跟艾天诚定好了哪天回老艾家大院，把分家这事办了，院外传来听风听雨兴奋的叫喊。 “巧巧姑娘，你快来看，张伍哥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 艾巧巧跑出去，只见张伍背着个大竹篓子兴冲冲进了院，多日没见他又瘦了不少，但是身体却更结实了，一侧的脸上有一道未愈的伤痕，看着好像是被什么抓伤的。 最让艾巧巧惊喜的是张伍怀里抱着的东西了：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狼崽子。 “巧巧，你要的东西我帮你带来了。”张伍自豪的把狼崽子举起来给她看。 狼崽子看着才几个月大小，全身都毛茸茸的，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惶恐，它缩着前腿哼哼着。 艾巧巧把小儿狼接过去，兴奋道：“小伍哥，你从哪里捉来的它？” “当然是狼窝了。”张伍得意道，“我爹杀了两只狼，我趁机去狼窝里把它偷出来了，当时捉了两只，可惜路上死了一只，它什么东西也不肯吃，我也不知道这一只能不能养活，要是能养活的话以后你可以把它交给温大哥，他训狗可厉害啦，一定会把这只狼给你驯服的老老实实。” 艾巧巧将小狼举起，打量着它。 小狼嗷嗷的叫唤着，前腿向后缩。 “它的腿好像有问题。”她试探的碰了碰小狼的前腿。 小狼立即叫起来。 张伍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原来是腿伤了吗，我还真没注意，难怪一路上它总是叫唤也不肯吃东西，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只野山鸡和一些活蟹。” 他把竹篓交给艾巧巧，“活蟹是村里人给的，我爹说吃那个太麻烦，就送给你了。” 艾巧巧向张伍道了谢，本想留他在家里吃饭，张伍却拒了。 “我爹准备明天去修桥那边干活，要准备好多东西呢，你那包子摊要是需要我就直接喊声，要是你不做包子生意我就跟我爹去运石头，一天也能挣些工钱。” “包子摊当然还要做啦，只不过润雪嫂子不能帮咱们出摊了。”艾巧巧把她准备重新做粉浆的事情说了。 张伍想了想，“如果少卖些包子的话我们两个也成。” 艾巧巧摇头，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能再整日看着包子摊。 “要不……小伍哥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忙吧。”艾巧巧提议，“每天还是五个大钱，管中饭。” 张伍想了想，“那我就找两个人，你放心，都是手脚干净的。” 艾巧巧自然是信得过他的。 张伍认识的人都是同村的猎户，他们家的孩子都与他差不多大，几个半大的孩子去看摊卖包子不是什么难事。 与艾巧巧约定好后张伍便先回去了。 艾巧巧抱着狼崽子去找夜离殇。 “夜大哥，你帮我看看这小东西，它是不是受伤啦？” 夜离殇一手拿着医书，抬眸无奈的望着她。 艾巧巧直接把狼崽子放在他的榻上。 夜离殇一脸嫌弃的看着狼崽子嗷嗷叫着往他身边挪动。 “哪里弄来的脏东西？”夜离殇拉了拉身上的紫袍，让它远离那只小狼的拉扯。 “小伍哥送我的。”艾巧巧兴致勃勃的说着张伍如何抓获狼崽的经过，没有注意到夜离殇万般嫌弃的眼神。 “我觉得它的腿有些问题，是不是伤到了，你帮它看看哩？”艾巧巧道。 夜离殇侧目，语气幽幽，“巧巧，我不是兽医。” “没关系啊，你比兽医厉害，你一定能治得好它的，对不对？”艾巧巧满眼期待。 夜离殇惆怅的抬手扶额。 巧巧终于肯主动求他了，只是……为何他却高兴不起来？ “夜大哥……” 装没听见。 “夜大哥，帮我看看它吗，它很乖的，现在不会咬人。” 夜离殇仍是蹙着眉头。 “我知道夜大哥最好了，宅心仁厚，乐于助人……” 夜离殇嘴角抽搐了两下，不能笑，绝不能在这时候笑出来。 艾巧巧央求了半天不见夜离殇脸上有任何反应，她眼珠转了转，忽地压低声音：“夜哥哥……帮帮忙哩？” 夜离殇坐着动也不动，定定的看着她。 艾巧巧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以前他不是总求她唤他夜哥哥吗，怎么这次叫了他却冷着个脸子，难道……真的是她自己想多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夜离殇忽地伸左手拉住了她的衣裳，向怀里一带。 艾巧巧惊呼一声，身体失去了平衡，被他拉扯着扑倒在他身上。 狼崽子险些被她压在身下，吓的嗷嗷直叫。 第177章 情意懵懂，鲜蟹焖鸡 加更，钻钻2200~多谢亲们支持~~ 夜离殇直接扯住艾巧巧的衣裳，将她拽倒在自己身上。 艾巧巧大脑一片空白，倒在他怀里连姿势都保持着倒下来时的状态。 “怎么……这就吓傻了？”头上传来夜离殇的轻笑，“这时候不叫夜哥哥了？” 艾巧巧脸色腾地一红，飞快的扭过脸去，想要避开他的视线，然而她这时倒在他的怀里，就算把脸扭开，对方仍能看得到她微红的脖颈。 “我刚才没有听清，巧巧重新再叫声。”夜离殇俯身过去贴到她耳畔：“现在叫。” 艾巧巧都要后悔死了。 她怎么就忘了，他以前是怎么从谦谦君子瞬变无赖调戏她的。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他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她就渐渐放松警惕了。 真是……活该！ 她咬着嘴唇，嗓音轻颤，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你放开我。” 声音小小细细，完全不同于她以往的直爽，就像一根羽毛骚动着他的心弦。 夜离殇深吸一口气。 那心头的细痒却难以驱散，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晚了，放不开了。”他定定的看着她，原本托在她后腰间的左手用力，将她整个人锁进了怀里。 艾巧巧惊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夜离殇的面孔在她眼前渐渐放大，越来越近。 夜离殇轻啄着她的唇瓣。 春意似海，情字无岸。 羞花展粉瓣，迷蝶频相探。 花蕊甜如蜜，待君细品尝。 夜离殇退开些，低头仔细端详着怀里桃腮绯艳的小人，略显凌乱的气息挥之不去。 艾巧巧胸口起伏着，微微喘息。 她就像傻了似的，半张着小嘴，唇瓣上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艳色。 那是刚才经他掠夺后留下的痕迹。 夜离殇只看得心里越发难耐，心道难怪世人都说君子难为，却原来最难之事就在于一个“情”字上。 情字入了心，便难自制，身不由已。 “巧巧？”夜离殇见她仍是睁大了眼睛，倒在他身上动也不动，不由得担心的唤了她一声。 艾巧巧面色羞红，却是伸出小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夜大哥，你刚才是在欺负我吗？” 听了这话，夜离殇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这……不算欺负。”夜离殇一脸正色道，天知道他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忍住发自心底恣意的笑。 “那这是什么？”艾巧巧眨了眨眼睛，“你别以为我是小孩子，我懂，我爹以前经常亲我娘，我娘就会骂他，又欺负人。” “你觉得这就是欺负了？”夜离殇爱怜的抚摸着她的鬓角，原本旖旎的心思顿时被她的话消去不少。 她还是个孩子，情事方面半懂不懂，他不想让她日后生出后悔来。 “因为喜欢才欺负你，不过你要记得，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你这里。” 他低头再次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唇瓣，“要记得，任何人都不行。” 艾巧巧撇嘴，这人管的越来越宽了。 “乖乖听话的话我会帮你医好这只脏东西。”夜离殇诱惑道。 “真的？” 夜离殇点头放开她。 艾巧巧高兴的抱起小狼放进夜离殇的怀里。 夜离殇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这只脏兮兮的小毛团丢出去。 “那就麻烦夜大哥了，我去做活蟹焖鸡给你吃。”说着她红着脸跑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夜离殇和那只小狼。 小狼抬头看了看夜离殇。 夜离殇低头嫌弃的看了看它。 “嗷嗷……”小狼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不准抓我的衣裳。”夜离殇冷冷道。 “嗷嗷！” “那是医书，不准咬！” “嗷！” “听风听雨，拿针线来，把这畜生的嘴给我缝上！” 东屋全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艾巧巧躲进厨房，捂着自己的脸，仍然能够感觉到面颊的滚烫。 她怎么可能不懂刚才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不过让她感觉到不安的是，与之前他亲过她时候的感觉不同。 第一次时她的心里只有惊慌与不安，而这一次，她竟也险险迷醉其中。 不妙不妙，巧巧啊，你要冷静些。 她用了些冷水，洗了把脸。 爹爹以前说过，男子很难把持住“情”字，当时她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就连女子生了“情”也是很难控制的。 她把张伍送来的野山鸡拔了毛，洗净后斩段加盐和黄酒腌了起来。 趁着腌制鸡肉的时候，她处理了活蟹，清理干净内脏后也斩成块，并备了葱姜蒜切碎。 腌制好鸡肉后，她把大锅烧热，倒了些油，放入鸡块炒干水分，并盛出来待用，然后又放入蟹块炒至变红盛出。 听风听雨循着香味跑来了。 “巧巧姑娘，你做什么呢，鲜死个人了。” 在看到盆里盛着的鸡块跟蟹块时，两个小童惊讶不已，“鸡肉还能跟蟹子一块炒吗？” “当然能了，放在一起做它们的味道会更加鲜美。” 艾巧巧一边说着，一边把香葱姜蒜倒进锅里炒香，然后加入鸡块和蟹块。 略炒后加了些盐和胡椒粒，一起转盛进砂锅里，加了些水，盖了盖子。 待砂锅里的汤水沸腾起来后，厨房里到处弥散着河蟹鲜美与鸡肉浓郁的芳香。 听风听雨急的围着艾巧巧身后直转。 艾巧巧端下砂锅，打开盖子，撒上了些葱末。 一块块鸡肉在发白的浓汤里炖的直颤，肉质紧实，不油不腻。 蟹块炖出鲜香，蟹腿肉肉质丝短纤细，味如干贝，小腿肉细嫩如银鱼，蟹身肉洁白晶莹，肉厚肥嫩，且味色香俱美。 艾巧巧先盛出来一份，准备叫蓝氏跟她大伯父艾天诚出来吃饭。 因为夜离殇向来是在他自己屋里用饭的，没想到刚把菜盛出来就见夜离殇披了一袭紫衣，左手提着个小酒坛往这边过来了。 小狼前腿缠着木夹板，只能用三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后面，嘴里嗷嗷的叫着。 不一会功夫，听风听雨叫来了蓝氏跟艾天诚，大家热热闹闹的围聚在桌前，听风听风动手把砂锅里的鸡肉跟蟹块捞到盘子里，分给大伙。 艾巧巧偷眼去看夜离殇，本以为他会厌烦这种吵闹的环境，不想他自斟自饮，仍是一派悠然自得。 再看桌下，狼崽子嗷嗷的扯着夜离殇的袍角。 艾巧巧突然觉得自己日后怕是要养出来个白眼狼了。 还没等她跟小狼亲近，这小东西好像已经认准了夜离殇，把他当成恩人了。 第178章 麻氏失算 加更，陌上任性加更~~~~ 两日后，艾巧巧与艾天诚回了趟老艾家大院。 下霜后，乡下便没了什么农活，每家每户都都清闲起来，闲来无事几家聚在一起打打叶子牌，唠唠闲嗑。 艾巧巧进了院子，却没有看到有人迎出来，就连往日在院里忙活着的方氏也不见踪影。 艾巧巧不由好奇的向厨房里望了一眼。 她看到了艾小伶的身影，小小的个头，抱着一大捆柴火，笨手笨脚的烧火。 “小伶，你娘呢？”艾巧巧小声问。 艾小伶见到艾巧巧，眼里顿时浮出泪花，但她却不敢大声哭，“巧巧娘，我想和我娘跟你过……” 艾巧巧沉默了。 她身后跟着的艾天诚情绪更加低落。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麻氏又欺负这母女俩了。 “你爹呢？”艾巧巧问。 艾小伶指了指上房。 艾巧巧进了上房门，这才发现屋里坐着不少人。 村里的里吏，还有两位在村里有头有脸的老人，就连纪姑姑也赫然在座。 “纪姑姑。”艾巧巧先跟纪姑姑打了招呼，然后又向众人见礼。 艾明山坐在炕头，低头滋溜滋溜的喝着茶水，默不做声。 麻氏与艾俏花坐在窗边做针线，见到艾巧巧和她大儿子进来，用鼻子哼了声。 “巧巧，天诚，你们都过来坐。”里吏发了话。 艾巧巧坐了，艾天诚却是直接跪在了炕下面。 麻氏嘴角露出些讽刺的笑。 艾巧巧看得清清楚楚，麻氏怕是到现在也不会相信艾天诚一心想要分出去。 之前他苦求分家想必是受了秋氏的怂恿，可是现在秋氏没了，他要是真分出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会这么傻？ 麻氏才不信呢。 “天诚，你真的准备分这个家？”里吏开口道，“你今天要是点了这个头，我们就给你做个见证，省得日后再生事端，可你若是不想分，就给你娘跟你爹磕个头，认个错，以后你们就还是一家人。” 里吏把话说的很委婉，村里不少人家的矛盾都由他来调节，所以他也是个惯会看眼色的，一看就知道麻氏的心里不是真的想把这个儿子分出去。 艾天诚向艾明山跟麻氏磕了一个头，“爹，娘，儿子不孝！” 艾明山没支声，麻氏却哼了声，“我怎么就瞎了眼，生出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你不用给我磕头，你翅膀硬了，想要分出去我也拦不住你，你想走就走，只是我要把东西分给你，你那儿子以后可就没有钱娶媳妇了，我这个做奶奶的总不能不为自己的孙子考虑，你要想分出去便净身出户，你的东西都给大全留着。” 说完麻氏看了看艾大全，“大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艾大全紧紧咬着嘴唇，面色憋得青紫。 艾巧巧之前曾悄悄找过他，把他父亲的话告诉给他。 其实艾巧巧真心希望她大全哥能拿出些魄力来，就算他离开这个家，也一样能跟他父亲过的很好。 艾大全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屋里的众人。 麻氏见他不说话，表情更是得意。 艾巧巧抿着嘴，忍住笑，先让她奶高兴会吧，一会有她后悔的时候。 “天诚，你说句话吧。”里吏严肃道。 艾天诚直起身子，他的脑袋上还缠着白布，因为上了药的关系，白布上透出些药渍，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他的脊梁却是挺的直直的。 “爹，娘，儿子没出息，没钱养活二老，留不住自己的女人，也护不住自己的儿子，现在又伤了头，欠了不少药费……我决定，还是分出去单过好了，绝不能拖累你们二老。” 在艾天诚说话的时候艾巧巧目不转睛的盯着麻氏。 她看到麻氏的脸色由红到青，又由青到白。 “你欠了多少药钱？”麻氏一字一顿。 “差不多二十两银子。”艾巧巧抢先道，她生怕艾天诚再把话给说穿帮了。 艾天诚今天所说的话，全都是经过艾巧巧提点的，故此在艾巧巧开口后，他立即附和着点头。 麻氏向着艾明天，嘴巴翕动，这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 欠了二十两银子的药钱……艾明山之前为何一点都没告诉她？ 艾明山觉察到麻氏的目光，但是他继续低着头，闷声不响。 里吏环视屋里众人，“既然天诚这么说了，你们可有异议？” 艾俏花悄悄拉了拉麻氏的衣角，小声道：“娘，大哥真的要分出去啊，那以后谁干农活啊。”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屋里众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艾明山的头埋的更低了。 “闭嘴！”麻氏恼了，“离了他我们家还没人干活了不成！你，方氏，还有永贵……你们不都是大活人吗！” “我就要出嫁了，怎么干活……”艾俏花嘀咕了句，“方氏又是病歪歪的。”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方贤春没有在屋里。 艾永贵附和着他妹妹，“娘，我等妹妹出嫁后就要回城里去了，到时就只能让大全做地里的活了……还是让大哥留下吧。” “是啊，娘，大哥走了你们可怎么办啊。”艾俏花也劝道。 麻氏不想最后被逼到绝境的人竟然是她。 艾天诚默默的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像她想象中的痛苦流涕的跪在那里求她。 艾大全也没有替他爹求情。 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像。 再加上艾俏花与艾永贵的劝说，她的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她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大儿子，只是离了他，家里便少了最重要的劳力。 艾大全虽然也肯干活，但他年轻，经验什么的远远不如他爹。 明年早春的地……又要请人来种了，又要花钱…… 只要想到这些麻氏的心里就难受的要命，比挖了她的肉血还要疼。 里吏吧嗒吧嗒的吸着烟袋，对着艾明山道：“既然你跟天诚他娘都没有意见，那我们也不会拦着，就让天诚分出去单过吧，只不过你们不能让他真的净身出户，他又没有犯什么大错，眼下就要到冬天了，你们这不是想逼死人吗。” 艾明山重重点了点头，“我想过了，分给天诚两亩地……” “不行！”没待艾明山把话说完，麻氏嗷的跳起来，“咱家地已经不多了，再分出去，明年我们全家都要去喝风吗！” 艾明山不为所动，继续道：“房子嘛，就让他住西边的小院，虽然小了些，不过收拾出来还是够他住的。” “不行，那边小院以后要给大全娶媳妇用！”麻氏再次阻拦。 “你给我闭嘴！”艾明山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吓的麻氏一口气没喘匀，差点憋回去。 艾明山剧烈喘息，“天诚他是咱们的儿子，你真想逼死他不成，西边小院做婚房……你就不怕丢脸，我还怕呢！” 西边的小院艾巧巧是知道的，平日做为仓房使用，要是真拿它做了艾大全成亲用的新房，怕是整个小房村的人都会笑掉大牙。 老艾家这是有多抠门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里吏等人离开老艾家大院时，艾巧巧陪着艾天诚一起出来。 “大伯，今晚你先住我那里吧，明天我来帮你打扫院子。”艾巧巧道。 艾天诚站在院门外，抬头望着天。 艾巧巧见他没有回应自己，于是担心的向他看过去，“大伯？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松快。”艾天诚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 第179章 大全哥的悔，翡翠饺子 艾巧巧与张伍第二天放下了娘娘庙那边的包子生意，特意带了东西来帮艾天诚打扫西边小院。 就连张伍的父亲也带了些工具来，帮着他把屋顶重新修了，还把原来朝着老艾大院里的院门堵死了，把门改了方向。 这样以后艾天诚出门时就不用再经过院里了，也不用再担心看麻氏的脸色。 一些与艾天诚在村里相熟的村民也纷纷你送一把筷子，我送一个盆，都以“温锅”之名帮一把手。 天到晌午时分，温文华也来了，带来了一床新絮的褥子。 艾天诚万般推脱，但温文华说了，这是看在巧巧的面子上。 艾天诚只得收了。 艾巧巧见艾天诚的那些衣裳旧的不成样子，便想着等回去了让她娘帮着给她大伯做几件。 来的都是勤快人，很快就把小院整的像模像样。 艾巧巧还带了些面粉跟猪肉，张伍则弄了几个莲藕来。 “我们中午包饺子吃吧。”艾巧巧提议。 张伍举双手赞成，“我还从来没吃过巧巧包的饺子呢。” “那我们就包莲藕猪肉馅饺子。” 众人听了全都觉得新奇，从来还没吃过这种馅料的饺子。 帮手多了好干活，艾巧巧分派了工作，大伙全都肯听她的，于是很快就把几个藕去了皮，切薄片，放清水中浸泡去藕粉。 艾巧巧刀功最好，所以最后由她把藕切成丝，最后再切成碎粒。 猪肉馅料大家都会调，不过有巧巧在，调馅料的差事自然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艾巧巧在猪肉里加入切好的葱花，酱油，又加了少量的清水，让张伍朝着一个方向搅拌，让肉吃进水分后又加了些油跟姜末和盐，最后加入切好的莲藕拌匀。 院这边热热闹闹的，麻氏在那边院里听着，止不住的咬牙。 “不过是吃个饺子，有什么可高兴的。” “就是，像没见过天似的。”艾俏花在一旁附和。 麻氏骂骂咧咧半天，院那边还是热闹依旧，她心里越发的憋闷。 以往她要是站在院里骂几声，家里的每个人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可是现在，好像在突然之间，她就对一切失去了控制。 西边院子里时不时响起惊叹，“天哪，巧巧，你这饺子皮是怎么弄的？” “这个颜色太好看啦！” “简直就像玉石白菜……” 院这边，艾俏花不屑的撅着嘴，“大呼小叫的，丢脸死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艾大全怀里抱着被子出了屋。 “大全，你要去哪？” 艾大全怯怯道：“这是我爹的被子，我想给他送过去……” “送什么送，你爹还缺这床被子？”麻氏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对着艾大全指桑骂槐道，“我好饭好菜养出白眼狼来了，你爹那边都吃上饺子了，你也不是没听着，还巴巴的凑过去，是觉着他们会给你们一口是吧，有这功夫还不上房去把晒着的粮食翻一翻……全都烂了的话看你们明年吃什么……” 艾天全无奈，只得放了被子回去，爬到房顶上去翻晒粮食。 他站的高，看的也远，西边院子里的情形看的真真切切。 小小的院子热热闹闹的，厨房里冒着热气，张伍端着蘸酱汁一个劲的吸气。 “巧巧，再多放些油泼辣椒吧，这个闻起来好香呢。” 艾巧巧从小厨房里探出头来，“那就再多放些，反正天气冷了，吃着又不会上火。” 艾大全一边翻着粮食，一边望着下面的院子。 艾天诚正在跟张伍的父亲说话，他抬着头，脸上似乎带着笑。 笑…… 艾大全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透不过气来。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父亲笑了。 每天干完了农活从地里回来，一身的泥，满脚的土，他见到的一直都是一个沉默不语的父亲。 不管是被他奶奶骂了还是被秋氏骂了，他始终都是低着头。 可是现在，他看到的是一个表情无比轻松的父亲，自信的扬着他的头颅。 “饺子好啦！”艾巧巧喊了声，“我先给我爷送一盘过去，你们先继续煮着。” 艾大全急急从屋顶爬下来，在艾巧巧进门时迎了上去，急急问了句：“巧巧，我爹他……有没有怪我。” 艾巧巧笑了笑，“只要你好好的，他就是受再多的苦也心甘情愿，你就好好的在这边过日子吧。” 说着她端了饺子与他错身而过。 艾大全琢磨着艾巧巧最后那句话：让他好好在这边过日子……这话怎么听起来倒像是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呢。 留在这里，他真的会有好日子吗？ 想起刚才他看到的，父亲脸上的笑，他不禁有些后悔。 也许他应该更勇敢些，跟他的父亲站在一起。 艾巧巧端了饺子进了上房。 “爷，我大伯那边包了饺子，我给你送来一盘尝尝。” 没等艾明山开口，艾俏花冷笑道：“就这么一盘，你送来够谁吃的。” 艾巧巧毫不客气的挑了眉，“小姑，你这嘴馋的毛病也该改改了，我送了饺子是给我爷吃的，我大伯分出去了没拿家里一粒分，没用家里一碗面，你还想怎么着，让我们包好了，煮饺好了，全都给你送过来，让你吃个饱，然后剩下的留着你下顿热热再吃？” 艾巧巧一通话抢白的让艾俏花说不出话来。 以往艾巧巧在艾明山跟前都会故作乖巧，给艾俏花留些面子，可是今天艾巧巧根本就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艾俏花又羞又恼。 “什么意思？”艾巧巧眨巴着眼睛，“小姑真的不懂啊，我的意思是你嘴太馋，最近又吃的胖了吧，当心出嫁时的嫁衣穿不上，宇文公子不要你。” “你你……”艾俏花慌的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段。 她能嫁给宇文苓是她唯一的本钱，她不能连这个也失去了。 艾巧巧撇了撇嘴，把饺子放在桌上，“爷，快尝尝，这可是莲藕猪肉馅的。” “爹，你看巧巧她……她欺负我！”艾俏花气的直抹眼泪。 但是艾明山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投在了那盘饺子上。 “巧巧……这，这饺子……是谁教给你的？”艾明山满眼的惊讶。 “当然是我爹啦。”艾巧巧笑嘻嘻的，“这是用了菜汁把面团染成了绿色，然后在里面卷了条白面，压出的面饼就是外边带绿心里是白色的面饼了，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就像是翡翠白菜似的。”说着她拿了筷子夹起一个放在小碟里。 “这蘸酱的汁也是我调的，爷要是嫌辣就少蘸些。” 艾明山盯着盘子里一个个如同翡翠白菜般晶莹欲滴的饺子，呆呆半晌不语。 “爹，巧巧这个死丫头欺负我！”艾俏花再次叫道。 艾明山猛地把筷子一放，啪的一声，艾俏花吓的收了声。 “巧巧，你想不想参加明年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艾明山突然冒出一句。 第180章 俏花出嫁，离村进城 艾明山的话只把艾俏花惊的呆住了。 “爹……你在说什么呢，巧巧只是个丫头片子，怎么能抛头露面的，也不嫌着丢人……” 艾巧巧暗暗冷笑。 不管是在城里还是乡下，这种观念一直都存在着。 身为女子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嫁了人后便要相夫教子，敢站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不守妇道。 艾明山微微蹙眉。 其实他也想过这个，但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是看走了眼，选错了人。 如果当初他选了巧巧的父亲，现在这个家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巧巧，我问你，你想不想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艾明山试探道，“你若是想去，我便让你二伯父带你进城，待俏花成亲后，宇文公子会给他安排个新的差事，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再去求他，让他给你也能进酒楼寻个差事，就算是个打杂的……只要你用心做，相信总会有人看到你的手艺。” 听了艾明山这话，艾巧巧心里说不出是想笑还是感觉可悲。 她爷终究还是小看了她。 以她现在的手艺，还有在怀安城的名声，别说是进酒楼寻差事了，就连在后厨做个三等的大厨都绰绰有余。 她才不稀罕靠着宇文苓的人情，还有她二伯父艾永贵……跟着个豺狼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吃了。 “不用了，爷。”艾巧巧笑着摇了摇头，“小姑说的对，我一个姑娘家，不好太过逞强，爷你要是喜欢我做的菜，以后我常做给你吃就是了。” 她才不会把自己心里所想告诉他们呢。 日后就算她要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也绝不会挂名在哪家酒楼上面。 她要开自己的饭庄，她要让她父亲自创的菜式展现在世人面前。 她还要寻回丢失的菜谱，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冒用她父亲的菜谱。 转眼间到了月底，老艾家开始张罗起艾俏花的婚事。 村里人都知道艾俏花要嫁的是城里人，而且还是个有身份的年轻公子，家里又有钱，在城里又有宅，嫁过去还能当主母……种种好事都占全了。 羡慕的人有，妒嫉的人也有，但是当着麻氏的面，大家都不会表露出来。 艾永贵提前两日便回了怀安城，去城里的宅子里安排婚事。 他前脚刚走后面麻氏就张罗起来，操办起喜宴。 艾巧巧和艾天诚也被麻氏叫回来帮忙。 喜宴足足摆了二十几桌，一直摆到了大门外，就连周围的几家邻居院里也放了几桌。 麻氏抱着收礼钱的盒子笑的合不拢嘴。 正常喜宴要连吃三天，但是因着艾永贵第二天便派了马车接他们进城，所以只摆了一天的喜宴。 家里还剩下不少没吃完的东西，麻氏全都仔细的收好，存放进了地窖里。 艾俏花出嫁是件大事，就连艾天诚也随了份礼钱，那钱还是从艾巧巧那里借来的，一共十个大钱。 麻氏嫌弃少，捏着他送来的红封冷着脸，“俏花可是你亲妹，十个大钱……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要是换成以往，艾天诚就算红着脸也会出去借钱再多添些钱，但是今天她费了半天嘴皮子，艾天诚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麻氏不由得抬头提醒了他一句：“我说你的礼钱少，你听不见？” “听见了。”艾天诚老实道。 麻氏心中不屑，这个儿子就是太老实了，她不张口他就不知道主动拿出钱来。 “拿来啊！”麻氏张手朝向她大儿子。 “什么？” “钱啊！”麻氏瞪了眼睛。 “我只有十个大钱。”艾天诚实在道，“全都在这了。” “十个大钱就想当你妹的礼钱？你是不是她亲哥啊！” 艾天诚顿了顿，幽幽来了句：“娘，我是不是你亲儿？” 麻氏嘴角抽了抽，“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跟娘是一个意思。”艾天诚看了一眼麻氏，“我就只有这么多钱，我尽力了，娘要想再多要些，我拿不出。”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短暂的惊骇过后，麻氏跳起来，嗷的一嗓子嚎起来。 “你这黑了心肝的，觉得分了家后眼里就没我这个娘了是吧！我看了，你是跟着巧巧那个死丫头学坏了，早知道有今天，我早就在生你的时候把你掐死在血盆子里了，还能让你活到今天！” 她正在屋里骂的痛快，忽听院里响起艾巧巧的声音：“奶要是早把大伯掐死了，家里这些年的活早就没人干了，二伯父哪能进城寻差事，小姑还不得天天下地，晒的跟个黑煤球似的……” “艾巧巧，你说谁是煤球！”艾俏花碰地一声推开了窗子。 艾巧巧笑了笑也不还嘴，陪着艾天诚出了大门，扬长而去。 麻氏牙根咬的咯咯响，艾俏花正在屋里试新衣，被艾巧巧气的掉了眼泪。 “娘，明天进城去能不能别带着巧巧。” 其实麻氏也不想让艾巧巧去。 这个丫头处处与她为难，现在看到她麻氏就觉得头疼。 就算她点了头不让巧巧跟去，艾明山也不会同意的。 艾俏花成亲可是件大事，家族成员都要出席，到时在宇文苓那边也算是帮着艾俏花撑着场面，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再忍忍，等过了年，我就想办法把她嫁出去。”麻氏咬牙道。 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打算好久了，她要把艾巧巧嫁的远远的，就算巧巧跟她娘分出去单过，婚事之类还是要由她的长辈做主，再说蓝氏是个精神不全的，她就更有理由管这事了。 艾永贵派来了两辆马车，把艾明山等人全都接去了城里。 临行时，村里人都聚在村头围观。 麻氏美滋滋的陪着艾俏花坐在车里，今天最风光的人就是她了。 生了个争气的闺女，嫁的又那么好，十里八村的怕是都会听到这个信，以后等俏花再怀了宇文公子的骨肉，到时艾永贵的差事就会更稳了，到时她还想着把那个病歪歪的方氏休了，让艾永贵娶个有身份的女子为妻。 至于艾小伶嘛……那个丫头瘦的吹阵风都能刮跑，还不定能不能养得活呢。 麻氏心里的种种打算全都表露在了脸上，艾巧巧坐在车厢的角落里看的清清楚楚。 忽阴忽晴，忽而狰狞，忽而冷笑，一会又有些得意洋洋。 艾巧巧往她母亲蓝氏的身边靠了靠，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起眼。 她很想知道，等到麻氏发现了宇文公子背后的真相时，她又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呢？ 第181章 意外的闲言碎语，巧遇若怀西 马车到了城里，艾明山等人在艾永贵置办的院宅门前下了车。 院子不大，但是却比村里的房子强上百倍，小院里铺着长条石青，还种着树，显出几分幽静。 宅子里披红挂彩，就连出嫁用的房间都安排好了。 艾永贵亲自接出来，把艾老爷子搀扶进门。 “明天的婚事都安排好了吗，开脸的，梳头的……全福人……”麻氏念叨着。 “娘，你就放心吧，全都是宇文公子安排的，就连丫鬟跟婆子都备好了，今天晚上就能过来。” 麻氏听了这才满意的点了头。 屋里人多，晚上只能让所有女眷挤一个屋，男人们则睡在另一个屋，空着的那个房间要准备着明天的东西，不能住人。 “晚上我请爹到外面吃吧。”艾永贵难得大方一回。 艾明山很欣慰，就连以往最抠门的麻氏居然也同意了，一大家子人又乘了马车，浩浩荡荡去了酒楼。 一下马车艾巧巧就愣住了。 这里……不就是那天夜离殇带她来的酒楼吗？ 转头向对面看去，宇文苓置办的宅子就在对面街上，正对着酒楼，看的一清二楚。 那间宅子也装扮好了，披红挂彩的，只是府门外的匾额上仍然遮着红布。 “别看了，快些进去。”艾俏花在她身后不悦的催促了声，“真是没见过世面。” 艾巧巧没有回嘴，而是顺从的跟在麻氏她们身后进了酒楼。 艾俏花以为她是真的被这排场惊住了，心里更是得意。 “你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吧？”艾俏花不屑的问。 艾巧巧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才忍住心里的嘲讽。 “我哪能比得过小姑啊，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可就是掉进金窝里去了，以后可不要忘了家里人啊。” 艾俏花得意的笑出声来，“这福气可是你羡慕不来的，只可惜……以后就算有了好处也没你的份。” 说完这话，她挑畔似的看着艾巧巧。 艾巧巧却只是扬了扬眉，转头向窗外看去，让她满心的得意无处发泄。 艾永贵张罗着点菜，因为雅间太贵，所以他们只坐在了外面的散席上。 就是这样，老艾家的人还是满满当当的凑了两张桌子。 每道菜上来，麻氏都会亲自指点着方氏跟艾巧巧，要她们重新将盘子调换位置，把所有荤菜全都放在她跟艾明山的跟前，素菜就摆在方氏跟蓝氏她们那边。 艾小伶可怜巴巴的望着麻氏跟前的红烧肉丸子，吞了口口水，无助的望着她的娘。 方贤春心疼的心都要碎了。 “娘，能不能给小伶个肉丸子吃。”方贤春犹豫好久才开了口。 肉丸子在麻氏他们那桌上，她不能擅自过去夹菜。 麻氏立时就冷了脸，“真是没有规矩，等明天婚宴时你给我把你那馋丫头看住了，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的，还要吃肉丸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勾引了我们家永贵，一个克夫的货，要不是你，永贵的差事怎么能混成这样……” 麻氏的声音越来越高。 艾明山咳了声，不悦的警告了句：“这是在外面。” 麻氏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们自家的大院，意犹未尽的闭上嘴，眼睛却时不时向方贤春这边看过来。 方贤春胸口剧烈起伏，掩口咳起来。 艾小伶懂事的伸出小手去顺方贤春的后背，“娘，你别急，我不想吃肉丸子，一点都不想，我喜欢吃菜，菜可好吃啦，不信你吃吃看。” 方贤春险险掉下泪来。 就连艾巧巧都听得心里发酸。 抬头去看艾永贵，方氏好歹也是他的女人，艾小伶是他的亲生骨肉。 但艾巧巧打量了半天，在艾永贵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小伶吃块煎豆腐吧。”艾巧巧夹了块豆腐送进艾小伶的碗里，“这个味道也很好，等过几天你到姐姐家里，我做肉丸给你吃。” “嗯！”艾小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乖乖把炸豆腐吃了。 麻氏恶狠狠瞪着艾巧巧，艾巧巧佯装不知，又给她身边的蓝氏夹菜。 艾永贵那边桌正在跟艾明山说着明天婚宴的安排，听说明天的喜宴就摆在这座酒楼里，艾老爷子显得很满意。 艾永贵越说越得意，提起宇文公子的宅院时，看那激动的神情就好像那是他家的一样。 他正说着话，一个酒楼的伙计走过来道：“这位爷，楼外有位年轻的公子想见一见您。” 艾永贵愣了愣，“对方可有留下姓名？” 伙计摇头。 麻氏接口道，“难道是宇文公子？” 艾俏花瞬时红了脸，站起身来拉着麻氏的衣角，撒娇道：“娘，千万不能让他上来，成亲前……不是说不能见面的吗？” 艾巧巧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艾永贵显得有些慌张，“不，不会是宇文公子，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一看。” “要是宇文公子的话就请上来吧。”艾明山道，“总是要见一见的。” 艾永贵应了声逃也似的下楼去了。 艾巧巧觉得奇怪，顺着窗户探头望向楼外，她想看一看到底是谁要见艾永贵。 可还没等她看清楚楼外，身后不远处，一桌食客的谈话传入众人的耳朵。 “哎，真是世风日下，这年头就连收个外室也敢大张旗鼓的设摆喜宴。” “可不是嘛，不过是个外室，估计是从红楼里被赎身出来的吧？” “没有，听说还是个清白的人家呢。” “怎么可能，清白人家的女子怎会给别人当外室？” “说不定是其父母贪图钱财，把闺女卖了也未尝可知……你看那对面的宅子，就是准备给那外室住的。” 说着两人指着窗外叹息起来。 麻氏这边听了也都好奇的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望去。 结果就看到了对面街上宇文苓的那间宅子。 艾巧巧紧紧抿着嘴唇，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怎么会这么巧？ 正好艾永贵被人叫出去，这边就有人说了这种闲话。 宇文苓一直都很小心，怎么可能置办的宅子让周围人诟病。 艾巧巧悄悄打量着那两位食客，余光忽地看到在那两位食客后方的桌上坐着一位年轻公子。 天青色锦衣华服，鼻梁直挺，微微上翘的嘴唇棱角分明，看着非常讨喜。 居然是兵部侍郞的三公子，若怀西！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她疑惑的功夫，若怀西向她这边看过来，眨了一下眼睛。 艾巧巧心里瞬时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两个说闲话的人，是他安排的？ 第182章 讨喜糖，咱奶哭的太假 加更，陌上小年免费放送~~ 直到艾明山等人吃完了，也不见艾永贵回来。 众人又在酒楼坐了一会，艾明山身体不好，坐久了便觉得累，总不如在自家炕上那么随意，便提议先回去。 麻氏等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吃饱了肚子她也有些犯困。 一行人出了酒楼。 麻氏抬头看见对面街上披红挂彩的宅子，嘴里啧啧有声：“好端端的宅子，怎么就能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住了呢。” 艾明山在上马车前也扫了一眼那座宅子，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艾巧巧能看出来，他的心里是不屑的。 在他们这种乡下人的眼睛里，给人做外室还不如嫁给当地的老实人，就算一辈子种地过活，可也是本本份份，不用担心让人戳脊梁骨。 “也不知那家要娶的外室是个什么货色，怎么那么巧就跟你在一天成亲，真是晦气。”麻氏一路不悦的唠叨着。 艾俏花倒是想的开，“娘，到时你们去酒楼吃喜酒，他们就算同样办喜事也定是不敢大张旗鼓的操办，怎么能比得过咱们家呢。” “就是，宇文公子可是不普通人家。” 一路上，艾巧巧分外安静。 听着麻氏和艾俏花的对话，她把头埋的低低的，好像靠在蓝氏身上睡着了。 她不知若怀西为何要按排那些流言，不过有一点她能肯定，不管若公子有什么打算，他都不会是在针对着她。 艾永贵当晚很晚才回来，众人都睡了，他才摇摇晃晃的醉酒而归。 艾巧巧睡的很浅，听见他步履踉跄在院子里经过的声音。 “艾二爷，您小心着些……”院里还有宇文公子安排下的守夜的丫鬟，语气听上去尤为恭敬。 二爷？ 艾巧巧心中冷笑。 艾永贵一定早就嫌弃了他原本的这个身份了吧，所以才会一门心思的往上爬。 只可惜，就算他有天大的野心也不能甩开他的爹娘。 明天就是最精彩的日子了，想到这里艾巧巧翻了个身，安心的睡了。 天刚蒙蒙亮，她就被院里的声音吵醒。 要出嫁前的打扮上妆必不可少，所以天不亮艾俏花就得起来收拾打扮。 这么吵，就算是想再睡会也是不可能的，艾巧巧只好跟蓝氏一起起来。 折腾了一早上，终于天亮了。 “新姑爷到了，快准备放鞭炮了……”院里传来丫鬟的声音。 艾永贵头一个就冲了出去，并招呼着艾大全和他大哥艾天诚。 不一会鞭炮响了起来，艾巧巧拉着艾小伶跑出去看热闹。 大红喜轿一直抬到大门口，接亲的队伍全都穿着红，吹吹打打，队伍前头撒喜糖和喜钱的人捧着个大笸箩，里面足足装了半笸箩的小红封。 艾小伶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些喜糖。 “巧巧姐，喜糖也能有我们的份吗？”她不安的问。 “你想吃我们就去直接问新姑爷要就是了。”艾巧巧嘿嘿一笑，“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他不敢不给我们。” 说着她牵了小伶的手，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宇文苓身穿大红喜服，脸上带着笑，正在与艾永贵等人见礼。 艾巧巧挤到宇文苓身侧，脆生生叫了声：“姑夫好。” 宇文苓笑了起来，拿出两个红封。 艾巧巧拉了拉小伶，小伶也马上反应过来，嫩声嫩气的叫了姑夫。 宇文苓把红封塞进她们手里。 “姑夫，我们想吃糖。”艾巧巧脸上都快笑出花来。 艾永贵狠狠的瞪着她，“小孩子闹什么，还不一边去。” 艾小伶吓的缩了缩身子，艾巧巧却是根本不怕他。 今天这个日子特别，艾永贵就算再不高兴也不敢当众对她们怎么样。 宇文苓劝道，“小孩子嘛，都喜欢吃糖，来，这些你们都拿去吧……”说着他招来分喜糖的人，抓了一大把糖果放进艾巧巧她们的手里。 艾巧巧笑盈盈的扬着脸道谢，一口一个姑夫叫的可亲了。 宇文苓越发高兴，最后又给她跟小伶多加了个红封，这才跟着艾永贵他们进屋去了。 院门外聚了不少看讨喜糖的小孩子，也有不少闲人站在外面的街上瞧热闹。 两位年轻男子并肩立在人群后，远远的看着。 “巧巧笑起来还真是可爱，再过几年她就要长成大家闺秀了吧。”身穿天青色锦袍的正是若怀西，“其实巧巧模样生的很不错呢，就是城里的那些靠金小姐也没几个有她那么白的肤色。” 站在若怀西身边的紫袍男子正是神医夜离殇。 听了若怀西的这番话，夜离殇反而皱了皱眉。 “怎么，你不觉得巧巧生的好看吗？”若怀西问。 夜离殇沉默半晌，冒出句，“你怎知她肤色白皙？” 若怀西原本正在看着热闹听了这话惊的转过头来，就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夜离殇。 “不是吧……夜公子，但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好吧，巧巧那丫头要是打扮起来，怕是会惊掉众人的眼珠子呢。” 夜离殇神色更加阴郁。 “喂，你看上去怎么像是跟谁有仇似的。”若怀西戏谑道。 夜离殇紧抿着双唇不吭声。 他心情确实不太好，刚才在院里艾巧巧对着宇文苓笑的像朵花似的，还一口一个姑夫的叫着，小嘴甜的就像抹了蜜。 他的心里有些不爽。 不就是喜欢吃糖吗，他也可以给她买。 想要多少都有，什么样的都行，只要她开口。 “走了。”夜离殇忽地转身走向停在街角的马车。 “去哪啊？” “买糖。” “啊？”若怀西一头雾水，“你什么时候想吃这种小孩子的食物了。” 是小孩子才喜欢的食物吗？ 夜离殇无声轻笑。 若怀西跟在后面连连叹息：药王谷的那些人怕是都想不到吧，夜离殇离谷后，反而越活越开心了。 宇文苓把艾俏花迎上花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了宅子。 麻氏用帕子捂着脸，一手还拉着门框，哭的这叫一个伤心：“俏花啊，娘的心头肉啊，你嫁出去了娘舍不得啊……俏花啊……” 艾巧巧跟艾小伶嘴里塞满了糖，两腮鼓鼓的像两只松鼠。 “咱奶哭的像真的似的。”艾小伶叹道。 艾巧巧砸吧着嘴里的糖，咕哝了句：“不急，一会喜宴时指不定还要哭一回呢……” 艾小伶年纪小，不解其意。 艾巧巧却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拉着她继续看热闹。 第183章 到底是嫁女还是卖女 加更，陌上小年免费放送~~~ 宇文府接亲的花轿抬走了艾俏花，艾永贵这边带着艾明山等人直奔了酒楼。 宇文苓在酒楼包了五桌，虽然酒菜很好，但麻氏还是有点不高兴。 “宇文府来的人也太少了吧？” 艾明山没说什么，只是拿眼看着艾永贵。 艾永贵连忙解释道：“宇文公子府上没有长辈，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嘛，这样俏花嫁过去才自在呢，早上不用起来立什么规矩，想睡多久都行，只要宇文公子宠着，俏花这福可享的没有边了。” 麻氏听了扬着脸露出欣慰的笑，“那是，我生的闺女，自然是个有福的。” 宇文府上只安排了两桌，艾明山他们一个也不认识，艾永贵只说他们都是宇文公子生意上的朋友，故此也没有带来向艾明山等人介绍。 菜吃到一半时，宇文苓过来敬酒，并改口叫了父亲，母亲。 麻氏美的合不拢嘴，不过拿出来的改口红封却只象征性的封了十个铜钱在里头。 艾巧巧偷眼打量宇文苓的表情。 宇文苓收了红封连看都没看，敬酒后直接就把红封丢给身后跟着的小厮了。 艾永贵注意到了这些，脸上有些挂不住。 待宇文苓敬完酒后离开，他这才小声埋怨麻氏，“不是让你封个一两的红包吗。” 麻氏哼了声，“家里哪有钱，秋收时雇人的钱还是我们自己出的，明天开春还要买种……天诚那个黑了心肝的又分出去了，你还给了他两亩地……” 艾明山蹙起眉头。 麻氏向来这样，骂一件事能拽出来陈芝麻烂谷子一大堆。 “你别忘了，上次王家的事，还是宇文苓帮咱们把钱还上的。”艾明山警告道。 “怕什么，反正咱们俏花嫁过去了，以后得了宠还怕宇文苓不成。”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明显有些不悦快，艾永贵陪着笑过来劝解。 “今天是个好日子，娘您就别在意这些了，你们看，对面街上就是宇文公子的宅子，我妹就是住在那里，以后你们二老要是想她了，就让我帮你们传个话，让我妹打发人接你们进城住几天。” 艾永贵得意洋洋，他没有注意到麻氏与艾明山在听到他这话时，脸上露出的表情带着惊骇。 “你说……街对面的宅子？”麻氏转头顺着窗户望出去。 “对啊，宇文公子府里可大了，有时间我带你们进去开开眼。”艾永贵越说越得意，这时宇文苓派了小厮叫他过去，艾永贵忙不迭的跟着去了。 留下这边桌上呆了眼的艾明山跟麻氏。 “对面街上的那所宅子……是宇文公子的？”艾巧巧故作怯声：“昨天不是有人说……那是一户人家给娶来的外室住的……” “闭嘴！”麻氏抬手就想朝艾巧巧打过去。 “住手。”艾明山及时何止。 麻氏这才注意到，旁边桌上的不少宾客都好奇的向这边看过来。 艾巧巧缩了缩肩膀躲到蓝氏身边，嘴里还嘀咕着，“我又犯了什么错，奶要打我，昨天你们也都听见了，大全哥，你说是不是？” 艾大全老实的点了点头。 麻氏脸色更难看了。 顺着窗户望出去，街对面的宅子大门敞开着，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大门上方悬着的匾额也露了出来。 麻氏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叫来艾大全，“你来看看，那府门上的匾额写着什么？” 艾大全年轻，眼力好，因为在酒楼当过打杂的，所以也认得几个字。 “奶……那上面好像写着……宇文……府。” 麻氏身子一晃，幸好被艾大全扶住了。 “奶，你怎么了？” “快……你快去，把你二叔叫来。”麻氏急道，“快去！” 艾大全被麻氏的样子吓坏了，起身离席去找艾永贵。 艾明山两手紧紧攥着拐杖，骨节泛着可疑的白色。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爷，会不会是弄错了？” “是啊，也许是同姓……”方贤春也难得出言安慰道。 麻氏和艾明山谁也没有接话。 会是巧合同姓的吗，正好都在同一天成亲？ 可是刚才艾永贵说的清楚，宇文苓的宅子就在对面街上，放眼望去，整条街也就这么一家办喜事。 艾大全在席间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艾永贵，只得硬着头皮回来。 “奶，二叔不知去哪了。” “宇文苓呢，把他叫来，我要问个清楚。”麻氏再也沉不住气，直接站起来。 无风不起浪，凭白不会传出那种流言。 她家里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嫁出去，不能让人说成是外室。 艾大全跑去找宇文苓，结果仍是空手而归。 “娘，酒楼伙计说刚才宇文公子与二叔一起下楼，不知去了哪里。” 麻氏白了脸，“这……这可怎么好？” 到底对面的宅子是不是俏花嫁过去的地方，如果是真的，那么为何有人说那宅子是为娶外室用的，她的闺女可不是外室，那是宇文苓明媒正娶，大红花轿抬进府的。 麻氏越想心里越慌，“大全……快，我们去街对面的宅子。” 众人都愣住了。 “奶，你要去哪？”艾大全搀扶住麻氏。 “去对面的街上，我要看看那座宅子，我要打听个清楚！” 麻氏不管不顾，直接离了席面，直冲向街对面。 艾明山拄着拐杖，纵是有心却难以像麻氏那般行动。 “爷，有我大全哥跟着呢，我奶不会有事的。”艾巧巧安慰道。 “天诚，你也跟去看看。”老爷子不放心，又叫了艾天诚跟去。 艾巧巧隔着酒楼的窗户，看着麻氏出了酒楼，风风火火直奔对面街上。 披红挂彩的宅院大门在麻氏他们赶过去前便关了。 麻氏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口，伸手去拍那门。 老半天过去了，也不见大门里有何动静。 “奶，院里是不是没人啊？”艾大全不解道。 “有人，一定有人！开门啊！”麻氏扯着嗓子喊起来。 这时艾天诚也赶了过来。 “天诚，你快些把门给我砸开！”麻氏命令道。 艾天诚抬头看了看高大的木门，“娘，咱们还没把事情弄清楚呢，你就这么过来砸人家的门，这样不太好吧？” “我先打死你这没用的东西！”麻氏怒冲冲竟一把先向着艾天诚打过去，“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就没一个担心俏花的，我那苦命的孩子啊，开门啊！” 麻氏在宇文府的大门外又叫又骂，可是大院里静悄悄的。 要是竖耳细听，隐约还能听见院里下人走动的声音。 但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也不回应。 “哎，这难道就是那个把女儿卖给宇文公子当外室的人家？” “怎么在这哭呢，拿了银子还不高兴……” “别是嫌少了吧，现在后悔了。”路边行人看着麻氏讽刺道。 不一会功夫，路边聚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众人指指点点。 “宇文公子什么时候在这里置办了宅子？” “你不知道，今儿可是他大喜的日子，纳了位美娇娘呢。” “他敢娶外室？也不怕他那正室夫人打上门来。” “谁说不是呢……”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议论，麻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向了头顶。 正室夫人！宇文公子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正室夫人，她怎么不知道…… 宅门叫不开，又被身后一大群人指点着，嘲讽着，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即眼睛一翻，直接昏倒在地上。 第184章 不见踪影的艾永贵 麻氏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然回了城里的宅子中。 “俏花呢？”麻氏呆了呆问身边伺候着她的方氏。 方贤春柔声道：“娘，你忘了，俏花已经出嫁了。” 麻氏嗖地一下坐起来，她全想起来了，之前在酒楼吃喜宴时，艾永贵说宇文公子的宅子就在对面的街上。 而别人却说那里是一户人家给外室准备的。 外室…… 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麻氏的心里就像被猫抓了似的难受。 不顾方氏的搀扶，麻氏挣扎着爬起来，“永贵呢？” “他……还没回来。”方氏弱弱道。 麻氏一巴掌甩在了方氏的脸上。 方贤春被打蒙了。 麻氏梗着脖子，“天诚呢，把他叫进来！” 方氏强忍着眼氏的泪水，“大哥正在跟爹在外屋说话。” 麻氏下了床，方氏伸手过来搀扶他，反被麻氏挥手推到一边。 “滚开，不要你假惺惺的。” 方贤春险被她推倒在门边，幸好艾巧巧在外面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二伯母当心些。” 听到这个称呼，方贤春浑身一震。 外屋里，艾明山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 “天诚，你快去……”刚出房门，麻氏便急急对艾天诚道，“你快去把你二弟找回来，我要当面好好问问他，这门亲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这门亲事，为何那些人说宇文公子的那所宅子是给外室准备的……” 艾天诚正在跟艾明山说话，听了这话不由得低了头。 麻氏见她大儿不动，急的不行，“你耳朵聋啦，我让你快去啊！” “不用去了。”艾明山突然发了话。 麻氏直愣愣的，“为什么不去了，不快点把永贵找回来，我怎么能放心啊，俏花她……” 艾明山把手里的拐杖重重的向地面一撞，“我已经让天诚在外面打听清楚了，那位宇文公子……他确实已有正室夫人，宇文府邸就在城东的祥荣铺子对面，四进的院子，他的正室乃是荣氏……” 麻氏就像傻了似的杵在原地，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却是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不能啊，我的俏花啊，我可怜的孩儿……不是明明说好的，她嫁过去就能当主母的吗，永贵说的真真的，他还送来了那么多的聘礼，还到咱们村来过，他那么喜欢俏花，怎么可能让她做外室……” 艾巧巧等人全都默默的立在周围。 除她跟蓝氏，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慌不安的模样。 她是因为之前知了消息，知道宇文苓是个什么货色，而蓝氏则是因为精神不全，她根本就不在意发生了什么。 麻氏拍着桌子嚎啕大哭。 艾大全嘘声的安慰着，“奶，您先别哭，我二叔还没回来呢，许是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是吧，爹……” 他抱着一线希望看向他的父亲。 艾天诚木然道：“我在酒楼那边打听过了，还得人指点，跑了一趟东城，亲眼看到了宇文府的府邸，祥荣铺子就是宇文公子的夫人开的。” 听了这话，麻氏又哭了个昏天暗地，“我可怜的俏花啊……娘把你嫁了本是要你去享福的，不是让你去做人家的外室……你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艾明山眉头紧锁，对艾天诚道：“永贵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酒楼的伙计只看到他跟着宇文公子走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二伯父可真是会挑时候，家里乱的不成样子，他倒是躲出去了。”艾巧巧低低的嘟囔了句。 听了这话，艾明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微芒。 麻氏哭着对艾明山道：“老头子，你说说，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明明之前说好的，宇文公子是娶了艾俏花做正室夫人的，怎么现在突然间就变成了外室。 艾明山死死抿着嘴唇，“我们还能怎么办，先把老二找回来，这亲婚是他安排的，自然得他出面。” “可永贵他……要是今晚不回来可咋整啊。”麻氏心里有些发虚。 过了今晚，俏花的身子就算是交代了，在宇文那里过了夜，怎么可能完璧。 “不然你还想怎样，去上门抢人？”艾明山狠狠用拐杖戳了下地面。 宇文府在怀安城里有权有势，他们是乡下来的，怎么可能斗得过人家。 要是再惊动了官府，把他们娘几个抓进去，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麻氏问。 “还是先去寻永贵回来再说。” 艾老爷子再次打发了他的大儿子跟艾大全出门去寻家中老二。 麻氏坐立不安的，在屋里看哪个人都不顺眼，没一会功夫把方氏骂哭了，艾巧巧也带着她娘躲了出去。 不一会，屋里头传来了艾小伶的哭声。 “真是造孽哎。”艾巧巧嘀咕着。 蓝氏不明所以，到现在她还不明白宅子里发生了什么。 一晚上艾永贵也没有露面。 艾天诚跟艾大全两个人在怀安城里找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回来。 “还没找到？”麻氏眼珠子都红了。 两人摇头。 “你们有没有去过宇文府？”麻氏问。 “去了，但是他们府门关的，没人出来。”艾大全无奈道。 “你们就不会守在那里等着！”麻氏气的跳脚，“我就不信他们一天不出来！你们就给我守在那里，一天不行就两天，我就不信他们不出门！” 两人在外面累了一夜，连早饭都没吃就又被麻氏撵出去了。 到了晌午时分，艾天全回来了，艾天诚却没了踪影，仍是没有艾永贵的消息。 麻氏沉不住气，几次想要冲出去寻宇文府把艾俏花抢回来，都被艾明山骂回来了。 到了晚上，艾天诚终于回来了，却是带着一身的伤，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好像是被人揍了。 艾巧巧惊讶不已。 “大伯，你这是怎么了？” 艾天诚没支声，低着头进屋去了。 艾小伶凑过来问艾巧巧，“大伯跟谁打架啦？” 艾巧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带着她两人凑在屋外偷听。 “我见了宇文公子……”屋里传来艾天诚与艾老爷子的对话。 “他怎么说？” “三日后，他会带着艾俏花回门，他让我们先回去。” 第185章 秋氏再不回来了?回村 得了艾俏花三日后回门的消息，麻氏顿时觉得安稳了不少。 至少宇文苓没有躲着他们不见，三日后还会带着艾俏花回门，想来是把她当成真正的夫人来看待吧。 “老头子，你说宇文公子是不是想把咱们俏花扶正啊？”麻氏思来想去，总觉得只有这个才能解释得清宇文苓所做的一切。 就算他骗了他们，有了正室夫人，但他并没有亏待她的闺女，一般偷纳了外室的，怎么可能会在事情暴露后还带着她三日回门的。 艾明山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一点他的心里是清楚的。 那便是他的好儿子——艾永贵，坑了他们老两口一把。 这事艾永贵就算不是全然知晓，也定是知道些内情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喜宴上就直接躲了，到现在也没露面。 不过当着麻氏跟这些孙儿的面，他什么也不能说，就连提也不敢提。 因为在他的心里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大伯，你的伤要不要紧？”艾巧巧见艾天诚从屋里出来，连忙迎上。 艾天诚摇了摇头，正要转身去西边的屋里歇着，艾大全急急的从屋里跟了出来，叫了声：“爹！” 艾天诚脚步一滞。 艾大全追上来，“爹，你的脸怎么了，可是宇文公子他让下人动手了？” 艾天诚望着他的儿子，嘴唇翕动几下，半晌开口道，“与宇文公子无关，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你娘了。” 艾大全听了又惊又喜，“那你可有叫她回家来？” 艾天诚垂了眼皮，避开了儿子期待的目光。 “大全，如果你娘再也不回来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搬出来住。” 艾大全愣住了。 艾巧巧暗暗吃惊。 之前艾天诚为了这个儿子分家时几乎什么东西都没要，还是村里的里吏给调解的，最后分了他两亩地，一间房，他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么现在却突然提出这种问题。 艾大全不知所措，“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不想分出来，搬来跟我一起住。” 艾大全不安的转头看向屋门口，好像生怕被屋里的麻氏听到，他压低声音：“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我娘，但是她却不想跟你回来吗？” 艾天诚缓缓点了点头。 “不可能！我娘怎么会不要我，不要这个家……”艾大全一颗心全都乱了，“对了，我娘为何会在城里，她不是回娘家去了吗？” 说起这话，艾天诚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娘……现在就住在城里，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以前得月楼的刘管事……” 艾巧巧下意识的捂住嘴，把惊呼声咽了回去。 得月楼的刘管事，不就是上次她跟小伍哥在墙头看到的与秋氏偷情的那个男人么？ 难道……艾天诚身上的伤，就是被他打的？ 艾大全瞪着眼睛，似乎不明白父亲刚才说了什么。 “刘管事，她为何跟我娘在一起？” 艾天诚并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提问，而是幽幽道：“如果有一天，你娘回来找你，想带你走，你是想……跟着她，还是跟着我……” 艾大全彻底呆掉了。 就连艾巧巧都不禁同情起他来了。 艾大全颤声道：“爹，你，你别吓我啊，你这是怎么说，怎么就突然间说起这种话了，我娘怎么会来带我走，我是想跟爹在一起的……” “那你就抽空跟你奶说，搬出来跟我住吧。”艾天诚险有如此正色的跟他儿子说话，艾大全顿觉压力巨大。 “我奶怕是不会同意。”艾大全犹豫着。 艾天诚突然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进了西边的屋子，留下艾大全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巧巧，你别把这事告诉咱奶。”他叮嘱艾巧巧道。 艾巧巧笑了笑，“大全哥，你放心吧，这种找骂的事我才不会做呢。” 艾大全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在西屋门外徘徊半晌，终于还是没敢进屋，转身走了。 等院子里没了人，艾巧巧拿了些伤药去了西屋。 “大伯，我带了点伤药过来。”她把药瓶放在桌上，“你的头伤刚好利索，可不能再伤了。” 放下药，她转身要走。 “巧巧。”艾天诚突然叫住她。 “什么事？”艾巧巧眨巴着大眼睛停下脚步。 艾天诚犹豫不决，纠结半天才开了口，“那个……巧巧，这事我本不该问你，但是除了你，家里又根本没有人我能信得过，虽然你还是个孩子……” 艾巧巧笑了，“大伯，你会这么说就是信得过我，没把我当成是个孩子。” 艾天诚尴尬的低了头。 在这个家里，他也确实没什么敢信的人。 “巧巧，听说你曾与客满楼的掌柜做生意，你能否帮我打听下秋氏的事。” 艾巧巧愣了愣，秋氏不是跟得月楼的刘管事在一起吗，怎么牵扯到客满楼了。 “得月楼关了后，刘管事不知怎么去了客满楼，听说他现在就在那里做管事，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下……他真的……跟秋氏住在一起了吗……” 看着艾天诚涨红的脸跟脖子，艾巧巧顿时就明白了。 想来他是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了秋氏跟刘管事在一起，而且从他受伤回来的这件事上看，应该是跟刘管事动了手。 “我是认识客满楼的掌柜，不过我猜大伯母应该是跟刘管事住在一起了。”艾巧巧小声嘟囔了句。 艾天诚猛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上次咱家里为二伯父跟方氏办喜宴时，我跟张伍哥就见刘管事偷偷溜进后门，把大伯母拉进了咱们家后墙那块的仓房里。” 艾天诚脸上顿时失了血色，“你，你怎么不早说。” 艾巧巧苦着小脸，“大伯，你让我说什么啊？” 她就算说了又怎样。 他带人来捉了秋氏跟刘管事，到头来丢了脸的却是他。 艾天诚嘴唇哆嗦着，最终把头垂了下去。 “巧巧，多谢你的药，你是个好孩子……你，回去吧，我没事。” 天亮后，艾明山早早的带着众人乘着马车返回了小房村。 经过村头时，不少村民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艾老爷子，嫁女回来了啊。” “你们家的闺女有福啊，看你们一家子也跟着沾光了。” “艾老爷子，你们以后怕是要搬去城里住了吧……” 要是换成以往，麻氏定然会扬着脸，傲气十分地接受他们的赞美跟奉承。 可是这一次，每听见一句这样的赞美与羡慕，就像有根针扎在了她的心上。 刺痛……刺痛…… 转眼间，三天回门的日子到了。 全家人都在期盼着艾俏花的归来。 第186章 宇文苓骗婚?掏出张纸来 艾巧巧回了小房村才知道，夜离殇在她们进城去给艾俏花送嫁时，也随后进了城。 只不过他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就连听风听雨也都是摇着脑袋：“公子的去向我们怎敢打听。” 夜离殇没有回来，也不知怎么，她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早上，她正在院里帮着润雪跟村里的几位妇人制浆，忽见艾小伶跑来。 “小姑回来了，爷爷叫你回去呢。”艾小伶气喘吁吁道。 “巧巧，你小姑可算是嫁到好人家了，三日回门可是件大事，你快些回去，许是还能分到赏钱呢。”前来帮忙制粉浆的妇人都是爽快人，她们开着玩笑。 艾巧巧也只是笑了笑便跟着艾小伶离开老宅。 她心里清楚的很，今天她可得不到什么赏钱了，不过等着她们的将有一台大戏。 要是能有些五香瓜子吃着，再泡上一壶叶沫子茶，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艾巧巧与艾小伶还没等回到老艾家大院，远远的就见院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一大群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等围绕在马车前。 艾巧巧带着小伶走近。 宇文苓正从马车里露出头来，一名小厮跑到车前，跪伏在地，宇文苓踩着对方的背下了车。 好大的排场。 艾巧巧暗暗咋舌。 前几次宇文苓到小房村来，都是以翩翩公子的形象出现，只有这一次，他带来的这些人跟排场，让人越发意识到他的身份是尊贵的。 宇文苓下了马车，随后丫鬟婆子们拥上来，从马车内搀扶下周身绫罗，发间插满珠翠的艾俏花。 有道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艾俏花这副打扮冷不丁看上去，真就以为她是来自高门府邸。 只可惜艾俏花的身上带着她永远都无法隐藏的造作之态。 这是透进她骨子里的东西，就算身上穿上了再好的绫罗，打扮的贵气逼人，也无法掩饰她最真实的一面。 艾巧巧在院门口站停脚步，看着宇文苓经过她的身边。 许是因为她与夜离殇有些关系，宇文苓对她轻轻点了点头，态度虽然称不上温和，却也没有显得傲气凌人。 既然对方先打了招呼，艾巧巧也不能失了礼数，她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见过宇文公子。” 不是姑夫，而是直接称他宇文公子。 宇文苓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却也没有做任何的解释，直接进了门。 麻氏跟艾明山早早的坐在上房里面等着，从宇文苓他们一进门他们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只不过以他们长辈的身份是不能直接迎出去的，只好耐着性子坐在屋里等。 方氏迎出去，请宇文苓进门。 “不必了，我进去还要二老破费，就让俏花进去说两句，我们一会就走。” 方氏暗惊。 嫁出去的姑娘回门来，至少也要留在家里吃顿晌午饭，哪有这么快就走人的。 不过宇文苓这次带来的阵势不小，方氏也不敢多嘴，只能先把艾俏花带进屋去了。 麻氏的脖子伸的老长，见到自己女儿进来，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艾俏花嚎啕大哭。 艾俏花脸上表情甚是茫然。 就算是几天没见，想她的慌，可是麻氏哭的也太凶了。 就连艾明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艾俏花越发的迷惑不解，“爹，娘，你们这是咋了。” “我的好闺女啊，你受苦了。”麻氏抱着艾俏花不放手，“你快跟娘说说，那个宇文苓……他有没有欺负你？” 艾俏花的脸腾地红了。 麻氏的脸却白了。 “造孽啊，造孽！”麻氏拍着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闺女啊，咱们让人骗了了啊！” 艾俏花大惊，“娘，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宇文公子呢，为何还不进来。”艾明山冷了脸色，大声质问门口站着的方氏。 方氏知道老头子这是故意想让外面等着的宇文苓听见，于是也大声回道，“宇文公子说就不进来了，让俏花说几句……一会他们还要急着回去。” “什么，回去？做梦！”麻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死死拉住艾俏花的手，“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可再也不能回去那个火坑了。” 艾俏花吓坏了，“娘啊，你在说什么，我都已经嫁人了，怎么……怎么不让我回去呢。” “这就要问问宇文公子了。”艾明山恼怒道。 艾俏花这才注意到上房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而且大家称呼宇文苓时，也不像之前那般亲昵。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艾俏花紧张的看向艾明山。 “咱们让人骗了，宇文公子早有正室夫人，你嫁过去了……只是个外室。”麻氏痛心疾首。 艾俏花“啊”的一声，擦了香粉的小脸瞬时没了人色，“怎么会？” 麻氏见女儿不信，便把艾天诚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就连宇文苓正室夫人的事也说到了。 “他们的宅子是在城东，祥荣铺子可是个大买卖，天诚亲自去看过了，不会有假，闺女啊，咱们这是上当了，害你白白当了人家的外室。” 艾俏花又羞又怕。 原本她在进屋时还想着一会要好好的寻机羞辱一下艾巧巧，为之前她受的那些气找回些面子。 不想麻氏一席话，直接击碎了她的美梦。 “娘，我不信，我不信，我要亲自问问他。” 屋里，艾俏花仍不死心。 宇文苓悠闲的等在院外，并不进来，屋里的哭声他听得真真切切。 看了看天，他扬声道：“时候不早了，俏花，我们应该回去了。” 屋里的哭声瞬时止住了。 艾天诚跟艾大全出了上房，对宇文苓道：“宇文公子，还请屋里说话。” 宇文苓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迈步进了上房。 与他同时进门的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的五名小厮。 “艾老爷子。”宇文苓进门后对着艾明山拱了拱手，竟是连句父亲也不叫了。 麻氏看向艾俏花，“怎么样，你看明白了吧，难不成娘还能骗你？” 艾俏花手里死死捏着帕子，想要开口，却被艾明山抢了先。 “宇文公子，你为何要骗婚，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去告官吗。” 一旁小厮为宇文苓搬来椅子，也不待艾明山他们相请，宇文苓撩起袍角坐了下去。 “艾老爷子言重了，我是真心想娶俏花过门，虽说我已有正室夫人，不过那也只是个虚名而已，正室夫人该有的，我一样也不会少了她的，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衬的，我一样愿意帮忙，就像之前我替你们还了王家的债务一样。” 提起欠王家钱的事，艾明山的气势瞬时便小了许多。 谁让他拿人家手短了呢，当初要不是宇文苓替他们还了钱，王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 但是，就算宇文苓对他们家有恩，也不能骗婚啊。 “其实，我本不想提及此事，我并没有骗婚。”宇文苓坦然自若的自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整个屋里，只有艾巧巧最先反应过来，宇文苓掏出的那张纸是什么。 第187章 卖身契，气吐血 加更，陌上免费加更~~~ 宇文苓从怀里取出张纸来，在众人面前一亮。 瞬时间，屋里一片死寂。 艾明山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那张纸不大，上面却带着鲜红的官印。 艾巧巧认得不少字，她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 只见纸张开头清晰的写着三个大字：立卖字。 这是开头，下面大意是艾永贵有一妹，名俏花，年二十二，请中说合，俏花自愿将自己卖予宇文府为奴。 下方三方言明，以五百两之价付清，若后生事端，有中人出百承管，与买主无干。 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 最下方立卖字处写着三个大字：艾永贵。 “爷，这不是卖身契吗？”艾巧巧故作惊讶的脱口而出。 麻氏认字不多，她看了半天虽看不明白，却认得纸上那个鲜红的官印。 “俏花啊，娘的好闺女啊，咱们娘俩可怎么活啊……”麻氏抱住了艾俏花放声大哭。 艾明山慢慢支起身体，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张纸。 没错，他没看错。 那张纸……居然是艾俏花的卖身契。 而且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卖身契上面的卖方，居然写的是艾永贵的名字。 他的好儿子……好儿子……竟把他的妹妹卖掉了。 卖了五百两银子。 “永贵，好啊！”艾明山怒喝一声，身体突然猛地一滞，用手捂住胸口。 艾天诚跟艾大全都被这一幕惊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老爷子的异常。 好在艾巧巧一直都盯着这边，见她爷脸色突变，她连忙冲过去扶住了老爷子的身体。 “爷，你怎么了！”她大叫起来。 众人这时才发现老爷子气的脸色发白，呼吸紊乱。 “爹啊，你怎样了。” “老头子，你别吓我啊……” “爹……” 上房内顿时乱作一团。 宇文苓悠然将卖身契折好，放进怀里。 “时候不早了，俏花我们回了。”他站起身，锐利的目光看向艾俏花。 艾俏花从没见过宇文苓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吓的浑身哆嗦直往麻氏身后缩。 “我……我不……不……” 宇文苓无奈道：“我本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我是真心想与俏花过日子，这份卖身契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日后你还是那所宅子里的主母，你该有的一样会有，我不会短了你的。” 听了这话，艾俏花又有些犹豫起来。 讲起来，宇文苓对她确实不错，宠爱有佳不说，还对她极为温柔。 她这几天的小日子过的，真就与当家的主母一般，甚至可以说比主母还要舒服。 因为宅里的事根本不用她主持，宇文苓派了得力的管事，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人打理…… 就在她迟疑着，想要离开麻氏身边的时候，艾巧巧道：“小姑，那卖身契上还有你的手印呢，你真就为了享福把自己卖给宇文公子了？” 艾俏花惊住了。 “什，什么手印？” “小姑刚才没看到吗，那张纸上还有你的手印呢，可清楚了。”艾巧巧眨巴着大眼睛，忽做恍然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早就跟我二伯父商量好了呀，为了能嫁到有钱人家去……小姑，你怎么能这样，把我爷和我奶骗的好苦啊。” 艾明山后背勉强靠在枕上，呼哧呼哧的喘，眼睛却死死的盯向艾俏花。 “我，我没有！”艾俏花哭道，“我不知道什么手印……二哥在哪，找他来，我要问个清楚……” 凭生第一次，艾俏花体会到了有苦说不出的无力感。 看着她，艾巧巧的心里生不出半点怜悯。 当初艾俏花冤枉她偷了首饰时，何曾想过她的感受，现在她终于也尝到了有苦难说的滋味了。 艾永贵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众人有一肚子的怨气却撒不出来。 宇文苓有些不耐烦了，对身边小厮一挥手，“去把夫人带过来，我们回去。” 看来宇文苓是要直接抢人了。 艾巧巧故意扶着艾明山动也不动，冷眼看着麻氏挥舞着手试图驱赶开那两个过来的小厮。 “天诚，有人要害你妹子，你还站着做甚！”麻氏尖叫着。 艾巧巧忽觉艾明山的身体一沉，转头一看不由惊道：“爷，爷吐血了！” 艾明山手捂着胸口，嘴角流出血来。 宇文苓见状皱了皱眉，挥手让身边的小厮退了下去。 他虽不惧这些乡下人家，不过也不想逼的太紧，闹出人命来。 “既然俏花舍不得走，就让她在家里住两天，两天后我再派人来接她回去。”言罢，宇文苓带人扬长而去。 直到宇文苓带来的人跟马车全都离去，艾俏花这才如梦方醒，靠在麻氏身上呜呜的哭。 麻氏又惊又怕，艾明山吐出口血来，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屋里又是一阵忙乱。 好在这一次艾明山很快就醒了，精神恹恹的，喝了口水后只说了一句：“一定要把永贵给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把永贵给我找来！”麻氏这会也有些清醒了，她并不相信这事是艾俏花与艾永贵合谋作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艾永贵把他们都坑了。 “天诚，你带着大全再进趟城，不管怎样一定要把永贵给我带回来，他要是不肯回来，就说他爹跟他娘都快被他气死了，让他以后就别再回这个家了。” 艾天诚和艾大全只得应了，出屋后便收拾东西再次回怀安城。 艾巧巧端着水站在艾明山身边，“爷，要不要再喝点水？” 艾老爷子摇头。 “爷，你放心，我大伯一定会把我二伯带回来的。” 老爷子闭了眼睛，眼角隐约逸出些湿润。 艾巧巧看出来老爷子是真的伤心了，他哭了却不想让身边的晚辈看到，所以她寻了借口转身出了上房，到厨房去给方贤春打下手去了。 “巧巧姐……”艾小伶探头伸进厨房来，向她招着小手。 艾巧巧跟出去，“什么事？” 艾小伶拉着她来到廊下，皱巴着小脸沮丧道，“巧巧姐，你让我留意我爹在家里看书的事……我有一次发现了，可是后来那些东西却不见了。” 艾巧巧心里顿时一紧，“你发现什么了？” “有天晚上他从床底下拉出个盒子来，拿出一叠纸来看，我正好进去送水……可是后来那盒子就不见了。” “纸？不是书吗，是什么样的纸？”艾巧巧急问。 艾小伶歪着脑袋，回忆着，“纸张很脏，上面都是一块块的脏点点。” “你确定那些只是纸，不是书？” 艾小伶摇头。 艾巧巧紧锁眉头。 如果她父亲丢失的菜谱确实在艾永贵的手里，难道他把那菜谱拆散了？或是……他得到的也只是一部分？ 艾明山身体欠佳，艾天诚他们又不在，所以艾巧巧便留在这边帮忙。 麻氏因为艾俏花的事正在闹心，所以晚饭时也没了心思骂人，一家人吃了个还算是顺当的晚饭。 晚饭后，艾巧巧正在厨房里帮着方氏洗碗，忽听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艾天诚带着他的儿子艾大全，还有艾永贵三个人进了院。 第188章 敲打方氏这个包子，药王谷的来客 加更，陌上免费加更~~~ 艾永贵跟在艾天诚的身后进了院。 方贤春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艾永贵总算是回来了。 艾巧巧偷眼看着方氏脸上的表情，“二伯母，你担心我二伯父吗？” 方氏神色微滞，“不管怎样……他终是小伶的父亲，当初他离家一去不归，我们娘俩处处被人欺负，现在好歹也算是有个照应，就是她以后长大了，出嫁了，娘家至少还有人给她撑腰。” 方氏这话，艾巧巧却并不赞同。 “二伯母，你看我跟我娘分出去后过的咋样？” 方氏愣了愣，“你们……” 以前艾巧巧和蓝氏过的怎么样她不知道，不过她却是听说过不少有关艾巧巧和她娘的事。 麻氏当初应该也没少欺负她们母女吧。 艾巧巧笑意盈盈，“我虽然没了爹，但是分出去后却能自己做主，至少我不用连吃个饭都要看我奶的脸色，挣了钱也是我自己的。” 方氏低了头，目光飘忽不定，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其实住在这里，我不认为小伶会有幸福，你看她瘦成那样子，吹阵风就能被刮跑了，你真觉得我二伯父能顾得了你们母女？” 方氏紧紧咬着嘴唇。 “当初……我们要是没有寻来就好了，就是饿死在外面……” “你们饿死在外面还不知便宜什么人了呢。”艾巧巧压低声音道，“虽然我是老艾家的人，不应该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些，这个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会护着你跟小伶吗？” 说完这话，她便丢下方氏，自己悄悄跟去了上房那边。 方氏要自己想明白才行，艾巧巧只是希望她能看清艾永贵的真面目，她以为自己委曲求全就能换得小伶的幸福了，可惜，艾永贵心里装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艾天诚等人进了上房，不等麻氏发话，艾永贵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爹，娘，儿子不孝，让你们二老担惊受怕的，儿子不孝，对不起你们二老啊……”艾永贵竟然先哭起来。 艾巧巧躲在上房门外听着，心中暗惊。 艾永贵还真是好手段，大概他也知道这次回来，艾明山跟麻氏不会饶了他吧，所以抢先认错。 麻氏跟艾俏花两人抹着眼泪。 “你还知道回来，你是当哥哥的，竟然把自己的妹妹卖了银子，还有脸回来！”麻氏一边掉眼泪一边扑下炕来，举起拳头向着艾永贵的身上打。 艾永贵躲也不躲，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一口一个他错了，让麻氏消消气。 艾明山咳了几声，缓缓坐直身子。 “永贵，宇文公子手里那份卖身契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死死瞪着他的儿子，眼底尽是血丝。 艾永贵哭丧着脸，“爹啊，儿子也是被人骗了，那天宇文公子请我去喝酒，也不知怎么我就醉的人事不醒了，等我醒过来时发现……宇文公子立了一份卖身契，说我欠了他的银子……我不得不签啊……” 艾永贵声泪俱下，“我要是不签，宇文公子就要送我见官，儿子要是进了大牢以后谁养你们二老啊，衙门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爹跟娘要是舍不得我，必然要花钱打点，衙门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填不满。” “儿子实在是怕……怕再见不到你们二老，有心想以死相逼，可后来见宇文公子是真心求娶我妹，虽说用了些手段，可却足见他一番真心，他是怕家里正室出来阻拦，担心俏花胆子小，害怕了就不会再理他了，所以宇文公子才出此下策，爹啊，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们不如就把心放宽，我妹很得宇文公子喜欢，他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艾明山听着艾永贵的解释，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他们是斗不过官府，也斗不过高门大户的人家。 卖身契握在人家手里，艾俏花的一条命就是人家的了，是死是活，连他们做父母的都无权干涉。 艾俏花捂着脸哭个不停，“二哥，你怎么就忍心，我可是你妹子啊，你怎么就把我卖了……” 艾永贵低了头，“哥对不起你，哥给你磕头赔罪了。”说着他竟真的向艾俏花磕起头来。 艾俏花惊的直往炕上缩。 不管艾永贵有没有错，他是兄长，从来就没见兄长给妹妹磕头的，这不是折她的寿吗。 麻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发泄过怒火后整个人都脱了力，靠在炕上气喘吁吁。 “老头子，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啊。” 艾老爷子沉默不语。 艾天诚跟艾大全都是老实的，从没见过这种事，自然也没什么主意。 艾巧巧这时端了热茶进了屋，倒了茶递给艾明山。 “爷啊，其实这事也没什么难的。” 艾明山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巧巧，你过来。” 艾巧巧放下茶壶，坐到艾明山身边，就算她不抬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艾永贵投过来的目光不善。 她不抬头，装作看不到。 “巧巧，你来说说看，为什么说此事没什么难的？”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二伯把小姑卖了多少银子？” 艾永贵嘴角抽搐了两下，“我，我没卖俏花，我也是被逼的没有法子……” 艾巧巧笑了笑，“二伯就说那卖身契上写明了你得了多少钱？” 没待艾永贵开口，麻氏突然道：“五百两！我记得，是五百两！” 艾巧巧惊道：“奶，你认字的呀。” “不认得。”麻氏不屑撇嘴，“不过我认得钱数。” 艾巧巧心中暗笑，这就好办了。 “既然二伯以五百两的价钱卖了小姑，那么就让他再以五百两的价钱把小姑的卖身契赎回来就是了。”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全都愣住了。 “那契上写明，不得反悔。”艾永贵急道。 “二伯急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去赎。”艾巧巧悠然道，“我们找个靠得住的外人帮忙便是了。” “外人？”麻氏不明所以，在她的观念里，怎么能把五百两这么巨大的数目交给外人。 艾明山却明白了艾巧巧的意图。 “巧巧可有信得过的人选？” 艾巧巧歪着头，“其实二伯认识的人应该比我多，他在得月楼做了那么多年，一定认识不少有身份的人吧，让他们出面说和，把小姑的卖身契赎回来便是了。” 艾明山看向艾永贵。 艾永贵面露为难之色，“得月楼关了之后我认识的那些人跟我都没了联系，怎么可能会帮忙。” 其实艾永贵最担心的事不是找不到人说和，而是怕让他出那五百两银子吧。 艾巧巧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笑着对艾明山道：“爷，要是二伯父找不到人说和，我这里有个好人选。” “谁？”艾明山又惊又喜，他想不到这小小的孙女居然也在怀安城里认识有头有脸的人。 “普通商户可不行。”艾永贵急急打断艾巧巧的话，“宇文公子府上也是做生意的，他怎么可能会理会那些人，而且你认识的那个夜神医也不行，虽说他名声在外，可说到底也是个做大夫的。” “我说的人可不是商户。”艾巧巧微笑道，“那人在怀安城虽然只是个教书先生，但他的身份却是兵部侍郞的三公子，因在怀安城这里调养身体，所以闲来便以教书为乐。” “你……你说的可是若怀西，若公子？”艾永贵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如果是若怀西的话，充当这个说和人绝对不成问题。 可是……可是…… 那五百两银子，艾永贵就是死也不能交出去。 麻氏眼看着艾永贵低头沉默着，一张脸拉的老长。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方贤春的说话声：“巧巧，听风过来了，好像是有急事。” 艾明山见状也没再留她，艾巧巧快步出了门。 听风等在院门口见她出来连忙凑上前，小声道：“巧巧姑娘，家里来客人了，你快点回去吧。” “客人？是谁呀？” “药王谷的，我们公子的师妹，小雁姑娘。” 第189章 青梅竹马，以前的夜离殇 艾巧巧跟着听风回了老宅。 刚进门就见听雨耷拉着眉毛，端着托盘从客厅出来。 “巧巧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艾巧巧抬头看了眼客厅，隐隐可以看到屋里女子的倩影。 “夜大哥还没有信吗？”她问听雨。 听雨摇头。 艾巧巧无奈，只得进了门。 虽说她也不喜欢见小雁姑娘，在药王谷，她给自己的印象非常不好。 就算夜离殇没有告诉过她有关小雁的事，她也能觉察得出小雁对夜离殇的特别态度。 “巧巧姑娘。”小雁见她进来，优雅起身，微微一福。 屋里的烛光散发着淡淡柔光，照射在小雁的身上，仿佛带着一层淡淡的灵光。 艾巧巧心中暗叹：不愧是药王谷的人，单是这身气度就与常人不同。 “这么晚了，小雁姑娘怎么到小房村来了？”艾巧巧向她笑了笑，并没有行福礼。 小雁略显意外，不过也没有挑理。 “我是来寻我夜师兄的，听说他不在？” “嗯，他进城去了，不知什么时才能回来。” 小雁微微垂着下颌，神色显得非常失落。 “我这次是背着父亲出来的，就是想见师兄一面，师兄他……自离谷后，过的还好吗？”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好啊。” 小雁苦笑了声，“你不必骗我了，师兄的心思我最明白，虽然他看起来非常冷漠，其实他的内心是非常害怕寂寞的，就算受了委屈从来也不肯说……” 她喃喃的说着，艾巧巧却越听心里越泛嘀咕。 她说的这个人，真的是夜离殇吗？ 在外人跟前冷漠不假，不过那是因为他喜好清静，不屑与陌生人结交。 害怕寂寞？ 她可真没看出来，他就算在屋里看一天书也没见他吵着让谁陪自己。 至于受了委屈…… 上次被她误撞了下巴时他就马上蹙眉说疼，被栗子壳扎了脑袋时还半开玩笑的让她含一含…… “巧巧姑娘？”小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艾巧巧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在发呆。 “我一路赶来，没想到师兄竟不在，不知巧巧姑娘这里有什么吃的没有，我想先在这里住几日，夜师兄一定会回来的。” 艾巧巧不觉哑然。 这样的请求方式还真是强势。 不过配上小雁那副仙气十足，温文尔雅的微笑，却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来。 艾巧巧晚上是在老艾家大院吃的饭，听风听雨只把她留下的午饭热了下跟蓝氏吃了。 “没有现成的。”艾巧巧道，“不过有些点心，小雁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垫垫肚子。” 说着她想要打发听风去取点心。 她这里的点心都是她自己做的，虽然看上去没有城里铺子卖的外相好看，味道却是不差的。 谁知还没等她开口，小雁便摇头道，“我习惯吃正餐，总食点心太伤身。” 艾巧巧无法，“煮面可以吗？” 小雁礼貌的笑了笑，“有劳巧巧姑娘了。” 艾巧巧出了客厅，心情不悦。 不过小雁是夜离殇的师妹，她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再说又不知她来寻夜离殇是为了何事，难道是丢失的那本医书有了什么消息？ 艾巧巧去了厨房，听雨跟进来不满的嘟着小嘴巴，“巧巧姑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艾巧巧淡淡一笑，“反正她也住不了几天，再说了，她是夜大哥的师妹，他们应该关系不错，我总要看在他的面子上。” 听雨撅嘴，“小雁姑娘平时眼界可高了，在药王谷她可是第一美人，除了我们公子跟他的师弟江思饮，小雁姑娘连正眼都不会瞧别人一眼。” 艾巧巧一边和面准备切面条，一边听着听雨的唠叨。 “江思饮是夜大哥的师弟？”她隐约记得夜离殇说过，他的师弟专研各类药方，他为医治好手腕的筋脉的药方就是从江思饮那里拿到的。 “对啊，江思饮，小雁姑娘，还有我家公子，他们三个人是自小在药王谷里一起长大的呢。” “他们间……感情很好吧。”艾巧巧问了句。 听雨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这个嘛……很难说。” “为何难说？” “我家公子以前是个无欲无求的，在药王谷里也就是整日钻研医术，对其他的事都没什么兴趣。” 艾巧巧这才想起夜离殇的屋里有古琴，有字画，还有棋盘，但却极少见他摆弄，每次见他大多是在看医书，或是在整理他的银针。 “夜大哥没有虽的爱好吗？”艾巧巧问，“他的琴技应该很好吧。” “当然了，我家公子很聪明的，什么都学的很好，就连向他求字画的也不少呢，不过他也只是偶尔写写，并不太上心。” 艾巧巧叹了口气。 听雨口中的夜离殇，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她无法想像那样枯燥无味的日子，他怎么就能淡然处之，一年又一年的延续下去。 看到她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听雨安慰道：“巧巧姑娘，你不要难过，我们公子其实很幸运啦，他现在过的很好，我跟听风都看得出来，他每天都很开心。” 艾巧巧愣了愣。 “对啊，巧巧姑娘，就因为遇到你，我们公子变的开心多了呢。”听风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厨房。 “因为我？怎么会……”艾巧巧摆了摆手，“那是他自己看开了，我不过是个乡下的丫头，只会做菜，怎么可能有能力改变夜大哥。” “看来巧巧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力量。”厨房门口，突然响起悠悠男声。 熟悉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夜……夜大哥？” 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负手立在厨房门口，幽深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听风听雨捂着笑，偷笑着溜出了厨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艾巧巧低头揉着手里的面团，想要避开他的灼灼目光。 “怎么，等的急了？” 夜离殇迈步正要进厨房，外面回廊上响起小雁姑娘好听的声音：“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夜离殇循声望去，只见一抹倩影义无反顾的向着他的怀中扑过来…… 第190章 切到手指，神医帮厨 如同乳燕投林般，小雁姑娘的身子向着夜离殇扑过来。 “小雁？”夜离殇原地站着动也不动，如瀑长发披散在身后，周身冷凝的气势加之他那双黑漆漆的倒映着身上紫袍颜色的眸子，光华流转，带着摄人的妖异感。 小雁瞬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寒意，她极力收住脚步，硬生生停住了身形。 “夜师兄……”她与夜离殇近在咫尺，伸出手她就能触到他。 但是在夜离殇的眼中，她只能看到漠然。 就像……她是一个无关的人。 对，就像夜离殇在看其他人时惯有的那种目光。 孤傲，优雅，疏离。 艾巧巧把手里的面团往案板上重重一摔。 “啪”的一声。 这声音打破了小雁与夜离殇两人间的奇怪气氛。 “小雁姑娘还没有用晚饭，我正忙着下素面呢，夜大哥能不能带她去别处话家常。”艾巧巧扎着围裙，满手的白面，狠狠的瞪着夜离殇。 夜离殇被她凶了却不恼，“我也忙了一天未曾用饭晚，这会肚子饿的厉害呢。” 艾巧巧愣了愣，“那我再多添些面，一会带你一份。”说着她重新去舀面粉。 一缕碎发垂了下来，她抬手去拂，结果把面粉蹭在了一侧的脸颊上。 夜离殇眼角微微扬起，“我才不吃素面。”隐隐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艾巧巧刚把面粉舀出来，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以前父亲常说，男子食量大，食素面的话感觉三碗下肚也没有饱意。 拉开厨房的柜子看了看，碗里还留着一小块猪肉。 “那我做鱼香肉丝焖面给你吃吧。”艾巧巧道。 夜离殇眼睛瞬时亮了。 “好。” 艾巧巧低头和面，不再去理会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小雁望着夜离殇，难掩脸上惊讶的表情。 “师兄，你以前不是不喜食荤腥的吗？” 在药王谷，大家只食素，就是一同出谷时她也从来都没见他主动要求吃过荤食。 “此一时彼一时。”夜离殇悠然一笑，“有巧巧在，我的嘴都被她养刁了，素食很难再入我口。” 小雁只觉呼吸一滞，胸口闷闷的疼。 “师兄……你不必如此，我知离开药王谷后你心里难过，可也不必自暴自弃，就算你被我爹逐出谷去，可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我的师兄。” 夜离殇信手解开身上披着的轻薄披风，交给一旁候着的听风，“此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今日太晚，待明日你再进城去。” 小雁急急向前两步，“师兄，你是在赶我走吗？” 夜离殇抬眸看着她，眼底波澜不惊，“你不会是自己偷偷从谷里跑出来的吧？” 小雁低了头，就像犯错的孩子似的，紧张的扯着自己的衣角，“师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爹我在这里。” “你不必担心，明日我会让听风送你去益草堂，叶冰正在城里，她可以帮你安排住处，如果你想要回去，她还可以护送你一程。” 小雁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他，“夜师兄……你，你真的打算不再回药王谷了，不再行医了？” “我说过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夜离殇语气微冷。 就连在厨房里忙活的艾巧巧都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疏离。 而且从头到尾，他也没有叫过对方一句“师妹”。 夜离殇……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艾巧巧揉好了面团，把面擀成薄饼，并折叠起来，准备切面条。 “师兄，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跟江师兄一定会想办法找回医书，还你清白。” “哦。”夜离殇点了点头，“知道了。” 小雁眼巴巴的等着夜离殇往下接话，但夜离殇点了头后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厨房里的艾巧巧，见她手握菜刀飞快的切着面，一条条细长均匀的面条从她手中现出形来。 “对了，江师兄还让我给你带来一味药，正好用来做你医治腕伤的药引。”小雁上前一把拉住夜离殇的手，“师兄快来，我带你去看看那味药……” 小雁拉着夜离殇就想往外走，艾巧巧一走神，菜刀一下子切在了手指上。 “哎呦”一声，她丢了刀，捏住冒血不止的手指。 夜离殇猛地甩了小雁的手，抢步进了厨房，“让我看看。” 艾巧巧尴尬极了，她刀功向来出色，都怪这夜离殇，非要跟他这师妹站在门口说个没完，害的她心思都乱了。 见夜离殇伸手过来，她慌忙避开，“不过是切了个小口子，你快些带小雁姑娘去客厅说话，别怠慢了客人，我一会就能把素面做好。” 她话音刚落，门外小雁冷冷道，“不必了，素面我不吃了，一会我还是随便用些点心好了。” 艾巧巧低头看向面案。 虽然她的血没有滴在面条上面，但是却污了面案的一角，三滴殷虹的血滴显得格外刺眼。 小雁宁肯去吃点心也不要她再煮面了，必是觉得她的血污了这面。 “她不吃便不吃，你不用管她，我的那份可不能少了。”夜离殇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她滴血不止的手指缠住。 “你也别吃了，弄上了血，很脏的。”艾巧巧没好气道。 “谁说的。”夜离殇突然俯下身来，低头含住了她冒血的手指。 “师……师兄……”小雁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铁青着脸色，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动作亲近的靠在一起。 夜离殇竟然把那乡下女孩的手指含在嘴里！ “师兄，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小雁悲痛欲绝，“从小到大，我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吗，就算你离了谷，我还是不顾父亲的命令追来寻你，你，你怎能……” 门外，小雁的声音悲悲切切的，夜离殇这边却是专注的含着艾巧巧的手指，眉眼弯弯。 “放开。”这时最尴尬的人莫过于艾巧巧了。 这算是什么事啊，你没看见外面那人眼睛里就像带着刀子，嗖嗖的往这边丢吗。 夜离殇叼着她的手指，眼睛眨了眨。 艾巧巧瞬时就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与我何干？ 艾巧巧苦笑不得。 “快点放开，你不是饿了吗。” 夜离殇这才吐出她的手指，用他的帕子将她的伤口缠住，并打了个结。 “一会到我屋里来，我有伤药……还有，这几日不能碰水。” 艾巧巧哪有功夫听他唠叨，她又不是第一次被刀割手，“我知道了，你快点出去。” 她催促着。 夜离殇却直接挽了袖子，“听雨，你带小雁姑娘去休息，一会直接把点心给她送过去。” 听雨应声来到小雁跟前，“小雁姑娘，请吧。” 小雁却不肯走，“师兄，你不想要江师兄托我带来的药引了？” “你一会交给听雨便是。”夜离殇这时已经把两只袖子全都挽了起来，“巧巧过来，舀水帮我净手。” 艾巧巧一头雾水，“你这是做什么？” “帮忙。” “啊？”艾巧巧呆住了。 堂堂神医，居然要帮厨！ 都言君子远庖厨，他竟是一点也不忌讳。 艾巧巧知道他左手已然恢复了正常，不过右手仍然使不上力，也不敢真的用他帮忙，只让他帮忙看火，并把她切好的葱、姜、以及木耳丝倒进油锅里。 夜离殇身体站的直直的，直接就把菜丢进了锅里，顿时油星四溅，两人慌忙中连连躲闪，结果却撞到了一起。 艾巧巧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离殇趁机用胳膊环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 “当心被油溅到！”艾巧巧提醒他。 “放心，要烫也是先烫我。”夜离殇紧贴在她耳边低语。 灼热的气息仿佛比锅里的油还要滚烫。 第191章 是糖甜还是嘴甜 艾巧巧指点着夜离殇，把肉丝倒进锅里。 这一次夜离殇吸取上次的教训，把手放低。 油没有再溅出来。 艾巧巧拿了铲子，在肉丝炒变色后放入了些豆瓣酱，调了味，然后又倒了些水进去，没过里面的菜量。 夜离殇诧异的看着面案上的切面。 “这个要怎么办？”他原以为她会把炒好的菜盛出来，再煮面。 艾巧巧嘿嘿一笑，“都说了，这是焖面，当然是要用焖的。”她直接将生的切面铺在菜上，加了盖子。 夜离殇不解的看着锅子，“然后我们要做什么？” “等面熟啊。” 在等面熟的间歇，夜离殇让听风去取了外伤药来，把艾巧巧手指的伤口清洗干净，然后撒上了药粉。 “明天你跟我去趟怀安城。”夜离殇动作轻柔的帮她包扎着手指，一边道，“大福师傅想见一见你，还想吃你炒的菜呢。” 艾巧巧想了想，最近她这边的事情也不少，要做粉浆，娘娘庙那边还要经营着包子摊。 不过好在她的活都被众人分摊去了，她现在就是个甩手的掌柜。 “大福师傅定是又弄到什么好食材了。”艾巧巧肯定道。 夜离殇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他很喜欢海鲜类的食材，只不过怀安城这边不靠海，只有冬天这类食材最多。” 夏天的话，海鲜类的食材还没等运进城就会坏在半路上。 “正好等我们这次回来也买一些吧，我给你做油焖大虾和干烧鱼吃。”艾巧巧提议。 夜离殇嘴角弯了起来。 锅里的汤汁快收干时，艾巧巧揭开锅盖，用铲子将里面的菜翻炒几下，让菜、汤汁和面充分拌匀。 最后她在上面淋上香油，把面盛出锅。 金黄的肉丝，红色的辣椒丝，面条，三者混合在一起。 浸饱了汤汁的面条因最后收汤时被焖干掉了一部分的水分，所以看上去有些像炒面。 但是却没有炒面那么油，颜色更加金黄。 “快吃吧。”艾巧巧递了筷子。 夜离殇也没有回屋的意思，直接坐在厨房里简陋的小桌旁，埋头吃面。 艾巧巧坐在他的对面看着，眼睛里满是笑意。 她亲手做出来的食物被人需要着，喜欢着，对她而言，这便是幸福。 夜离殇吃的极快，一筷子面夹起来，把嘴塞的满满的，完全不似在外面用饭时他的优雅。 “锅里还有呢，我又不抢你的。”艾巧巧两肘撑着下颌，笑道。 夜离殇一连吃了两大碗才放了筷子。 “好吃。”夜离殇满足的长舒了口气。 “多谢客官，一碗面五个大钱，两碗面一共是十个大钱。”艾巧巧半开玩笑的伸出手来，“客官，请付账。” 夜离殇笑了，佯装着摸了摸腰间，“糟糕，今日没带钱出来。” 艾巧巧笑的快要弯了腰，她本是一时兴起与他开玩笑，没想到夜离殇竟会顺着她的话，配合了她的玩笑。 “没有钱还敢吃霸王餐。”艾巧巧叉腰瞪着他，“罚你洗碗抵饭钱！” 夜离殇故作为难的蹙着眉头。 艾巧巧转身的功夫夜离殇却从她的手上把碗夺了过去。 哎，不是吧，他真要洗碗啊！ 艾巧巧连忙上前阻止。 “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夜离殇悠然道。 “那你把碗放在这里好了，明天听风他们会帮忙洗干净。” 夜离殇却像没听到她的劝告一样，把碗筷洗刷干净。 艾巧巧看着他被水弄湿的袖子心里过意不去。 “不过是开个玩笑，又没真的要你饭钱。”她咕哝着。 “巧巧，我很开心。”夜离殇凝望着她的眼睛，“如果没有你，我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现在仍然会背负着污名，默默承受着本不属于他的一切。 谁让他是君子。 不怒，不喜，不怨，不恨，淡薄名利，不为功名。 是她教会了他要放开自己。 就算不当君子又怎样，就算再也不能行医又如何，他终于找到了独属于他的幸福。 “听风听雨他们说的没错，是你改变了我。” 艾巧巧被他灼灼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怎么会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反而是你一直都在帮我。” 夜离殇向她伸出右手，“巧巧，离我近一些。” 艾巧巧犹豫了片刻，终是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夜离殇微微眯起眸子，隐住眼底的得意之色。 “为何这次你没有躲？” 艾巧巧瘪嘴，“就是躲了也会被你捉住。” 夜离殇笑出声来，“巧巧学聪明了。” 艾巧巧恨恨咬牙，他还不是仗着自己担心他手腕的旧伤，生怕会跟他撕扯会伤到他，所以才越发的大胆无忌。 夜离殇将她拉到身前，展开两臂将她环住。 “你知道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他俯视着她，额头的距离近的快要触到了她的额上。 艾巧巧仍有些不习惯这种过度的亲密。 不过好在夜离殇只是环住她，没有近一步的孟浪举动。 “最幸福的事？”她眨巴着眼睛，不解的看着夜离殇。 “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便是晚上回到家里能吃到你做的饭菜。” 不管我走出多远，家里都有等着我归来的人。 夜离殇慢慢将一手伸进怀中，掏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纸包。 “打开看看。” 他把纸包放进艾巧巧的手里。 隔着纸包，一股甜甜的香味飘了出来。 艾巧巧打开纸包，惊喜的看到纸包里装着一块块方形琥珀糖。 半透明的，就像一块块琥珀石。 “这糖……哪来的？”艾巧巧惊讶不已。 在乡下这边，平日能吃到的糖只限于一些白糖，大部分都是用来做菜调味之用，或是家里有人生病，用白糖冲鸡蛋水喝，也算是一道补品了。 像这样的糖果只有城里那些讲究的有钱人家才会卖，就连艾俏花出嫁那日宇文公子发的喜糖都没有这个精致。 夜离殇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喜欢吗？” “嗯！” 夜离殇伸手从纸包里捻起一块糖来，轻轻送到她的唇边。 艾巧巧张口接住。 甜甜的味道里带着丝丝梅果的酸味。 “嗯……”艾巧巧美美的眯起眼睛。 夜离殇看着她抿起的红润双唇，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嘴唇。 “果然不错，真甜。” “咕噜……” 艾巧巧嘴里的糖果直接被她吞了下去。 第192章 清晨听琴，小雁的心思 加更，葡小萄77 豪华马车一辆~ 清晨，老宅的院子里传来铮铮琴声。 艾巧巧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 琴声宛如清泉水流，悦耳之极。 “真是的，小雁姑娘还当这里是药王谷啊，大清早的练琴。”房门外，听风听雨两人并肩走过，嘴里嘟囔着。 艾巧巧这才惊觉自己起晚了。 她的习惯是天一放亮就会自然醒，可是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夜离殇用糖果逗弄了她的一幕。 等到她睡着时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 匆匆披衣起床，艾巧巧奔出门去。 小雁住着的房间窗户大开，她支着一架古琴坐在窗前，身上素衣如雪，纤指如同蝴蝶般在琴弦上起舞。 就连艾巧巧都不得不承认，此情此景，确实令人一见难忘。 小雁专心弹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艾巧巧的存在。 艾巧巧站在廊下听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身后一暖，侧头只见一件紫色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夜大哥？” 夜离殇披散着如墨长发站在她的身后，可能是因为他也才睡醒的关系，黑漆漆的眸子就像被水洗过，亮闪闪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大清早只顾听琴，把我们的早饭都忘了？”他半开玩笑的伸出手顺了顺她还没来得及梳理整齐的头发。 艾巧巧尚未及笄，并不用梳发髻，平时也都是简单的打理，刚才她出来的急，还没来得及把头发梳好。 许是因为习惯了夜离殇的存在，住在一个院里时间久了，她并不在意自己一大早尚未梳洗就跑出来的模样。 反正他早就见过多次了，也没见他说什么，她自己还在意个什么劲。 “我这就去。”艾巧巧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还给他。 “以后记得，早起时多穿些，天气冷了。”身后传来夜离殇悠悠的提醒。 “知道啦！”艾巧巧一边往厨房那边过去，一边回应着，末了嘴里还嘟哝了句，“真是啰嗦。” 听风听雨捂着嘴嗤嗤的在旁边偷笑。 他们家公子难得关心下别人，结果还被嫌弃了。 夜离殇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两个小童吓的立时止了笑，“公，公子，我们去帮巧巧姑娘做早饭去。” 说完两人全都溜了。 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小雁隔窗凝望着夜离殇，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好像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她全都忘却一般。 “师兄为何起的这么早？” 夜离殇负手站在廊下，将视线移向院外，望着远处晨雾浓霜遍布的田野。 “你不是也起的甚早么。”他幽幽道。 小雁笑了笑，“抱歉，一定是我的琴声吵到了师兄，这么多年在药王谷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日早起练琴……师兄也一定没有偷过懒，到现在还是时常钻研医术吧？” 夜离殇负手站在那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寒意初现的清晨里，那口气化为一团白雾，升腾着，最后消散在了空中。 “早饭后我们进城去，你准备下吧。”夜离殇丢下一句，转身回了东屋。 小雁优雅的关了窗户，避开众人的视线后，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好冷。 为了显出她的空灵气质，她早上只穿了件薄纱衣，其实早就冻透了。 但她却咬牙坚持着，她只希望夜离殇能触景生情。 以前在药王谷，她的琴音他最懂，而他的琴技其实也不差，只不过他极少弹琴就是了。 她希望能借由琴音让他想起以前他们之间的情谊。 小雁失望的抚着她的琴。 她父亲曾说过，药王谷内真正的看透世间名利，与世无争之人唯有夜离殇。 她喜欢了他很多年，但是她却始终看不透他的心思。 她原以为他是因着心中无欲无求，不懂情爱为何物，所以当她感受到江思饮对自己的般宠溺时，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满足。 虽然在药王谷，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可她全都看不上眼。 能配上她的人，只有夜离殇与江思饮。 长久以来，她一方面享受着江思饮对她的宠爱，一方面追着夜离殇的脚步。 她多希望他也能像江师兄一样的对她，哪怕只是笑了笑，哪怕是一个宠溺的小动作也能令她满足。 但，她期盼的事情却从没有改变过。 夜离殇仍是谦谦君子，冷清的就像一泓清泉。 直到有一日他宁可选择被她父亲逐出谷去，也不肯背负偷窃医书的污名，她才豁然醒悟，原来他的一颗心也是热的，也会受伤。 她悔了。 就算江思饮再宠爱她，再纵容她，她却一直不能忘记夜离殇的影子。 从小到大，她每次都是追在他的身后：夜师兄……夜师兄……你等一等我…… 小小仙子般的女孩子扬着笑脸，跑的气喘吁吁。 前方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停下来，淡然一瞥，平静如水的眼眸深处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那时她没有读懂，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夜师兄内心的感情其实比她的江师兄还要炙热，还要汹涌。 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封存在了心底，谁也无法触及，可是现在，那道冰封的墙却被一个乡下的丫头轻易的打破了。 不可饶恕！ 她的夜师兄怎么能把感情交付给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这简直就像是对他的侮辱。 小雁手指用力，几乎拉断琴弦。 冷静，她不能放弃。 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只药盒。 那是在临行前江思饮偷偷交给她的，是用来医治筋脉断裂的药引，非常珍贵。 昨天她故意没有将药交给听雨，她一定要亲手交到他的手中。 而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这几年父亲催过她好几次。 以前她以为自己还有得选择，或是嫁给夜离殇或是嫁给江思饮，反正她父亲早就答应过她，可以令她自己选择未来的夫婿。 在夜离殇离开后，她便只能选择江思饮。 不过就在她父亲开始给她准备嫁妆之时，她的心却产生了动摇。 她觉得，她还是喜欢夜离殇多一些。 第193章 卖房卖地也要凑赎金 加更，钻钻2400~多谢亲们支持~~~ 用过早饭，夜离殇要带艾巧巧进城去见大福师傅。 不过艾巧巧这边院里还有不少事要安排。 粉浆制的差不多了，润雪与艾巧巧算了算，差不多再有两天就能达到艾巧巧所需的数目。 “这次你还是要卖粉浆？”润雪问，“数量是不是太多了？” “不光是卖粉浆，我还想做些别的东西。”艾巧巧也没有过多解释，叮嘱了润雪一番后，她又去了老艾家大院。 平日里总是吵闹个不休的院子显得格外安静。 艾巧巧直接进了上房。 艾老爷子身上盖着棉被躺着，面色灰暗。 “爷，你觉得好些了吗？”艾巧巧坐到炕沿替艾明山掖了掖被角。 “巧巧来了啊。”艾明山缓缓睁开眼睛，“地上冷，快上炕坐。” “不用了，我一会还要进城去，我想来问问爷，还要不要我去寻若公子说和，把我小姑的卖身契赎回来。”艾巧巧道，“我总不好擅自做主，所以来问下爷跟我奶的意思。” 艾明山艰难的坐起身，“要赎，一定要赎。” 艾巧巧看了眼坐在炕头的麻氏，“我奶的意思呢？” 麻氏撩了撩眼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艾明山长叹一声：“赎是要赎，但是此事还要先等一等。” 艾巧巧睁大眼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过两天宇文公子就要来接我小姑回去了，到时再想赎怕是就更难了。” 艾明山紧抿着嘴唇，“等凑齐五百两银子时……” “我二伯父把五百两银子全都花完了？”艾巧巧故作惊讶。 “哪里有什么钱，你二伯父都是让人给骗了，那些天杀的，挨千刀的，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麻氏张口骂道。 艾巧巧暗觉好笑。 十八层地狱？她奶还真信这个，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吧。 面上她却皱着眉，一副不解的模样，“怎么会，那卖身契上面明明有中保人和带笔人的名字，宇文公子总不会连那两个人也勾结了，一起合伙骗我二伯父吧。” 艾明山愣了愣，突然抬头向外高声喊了艾大全的名字。 不一会功夫，艾大全进了门，与他同来的还有艾永贵。 见到艾永贵艾巧巧暗吃一惊。 她本是想暗示艾明山只要找到中保人和带笔人，就能打听出艾永贵当日有没有收那笔钱，谁知艾永贵更鬼道，紧跟着就进来了。 看来她能想到的，艾永贵也想到了。 他狠狠的盯了艾巧巧一眼，很快就把目光移开，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爹，您找大全有什么事，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艾明山没有理会艾永贵，而是对艾大全道，“大全，你进城去，寻你小姑卖身契上中保人与带笔人……” 艾永贵站在那里，听着艾老爷子的吩咐，脸色越来越暗。 “爹，您不信我！” 艾明山冷哼了声，没有回答。 艾永贵这次做的事太绝，就算他去逛红楼，喝花酒也没有这次的事情来的离谱。 艾明山除了看重家族的前程，他还非常重视名声。 要是村里人知道了他们嫁出去的闺女实际是上签了卖身契的，只怕这卖女求荣的名声是再也洗不掉了。 以后哪家的姑娘还嫁到他们家来。 先不说艾大全还没有娶媳妇，就是艾巧巧和艾小伶日后也难再找到好人家。 艾大全偷眼去看麻氏，艾明山训斥道：“还傻站着做甚，还不快去！” 艾大全只得硬着头皮出门去了。 艾永贵垂着头，就像斗败了的公鸡。 “爹，娘，儿子真的没有拿宇文公子的钱，你们要相信我啊，俏花是我妹子，我怎么可能害她……” 艾明山不为所动，麻氏显得有些底气，“老头子，你说要是永贵真的没拿那些钱……我们可怎么办啊。” 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就是把他们所有的地跟房都卖了他们也凑不齐这个数。 艾明山扯了扯嘴角，“还能怎么办，借。” “那可是五百两啊，去哪借。”麻氏犯了愁。 村里人日子过的都很紧巴，不可能借得到五百两这个数目，再说他们要是开了口借钱，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打听到俏花卖身契的事。 “那就把地卖了，还有这房子。”艾明山沉声道，“看看能凑多少钱，不够的就去借高利贷。” 麻氏就像被烫到似的一下子跳起来，“老头子，你疯了，把地跟房子都卖了，咱们住哪，大冬天的，我们可怎么过啊，让我们娘几个在外头喝风不成！” 艾巧巧惊讶的看着艾明山。 老爷子虽然沉着脸，不过却显得异常冷静。 可见刚才的话，并非是他在气头上说出来的。 艾永贵也急了，“爹，房子跟地卖了，你跟我娘住哪，可怎么活啊。” 艾明山幽幽道，“我想过了，幸好艾巧巧跟她娘还有天诚他们都分出去了，他们就是离了咱们也活得下去，我跟你娘年纪都大了，根本种不了地，大全正好也在酒楼做过打杂的活，以后你可以帮衬着些，给他再找个差事，房子跟地都没了，我们就去城里住。” 艾永贵惊的瞪大了眼睛，“去城里？” “对啊，城里不是还有座宅子吗？”艾明山道，“我跟你娘，还有方氏跟小伶到时就去城里去住，宇文公子不是答应给你找个新差事吗，以你的本事养活我们几个不成问题。” 艾永贵嘴巴一张一合，干动弹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艾巧巧心中冷笑。 艾永贵恐怕一直都把城里的那座宅子当成是他自己的。 可是他忘了，那所宅子其实是用全家的钱买下来的，艾老爷子为了他，这些年没少往他身上补贴钱。 他以为自己有了新差事后便能舒舒服服的躲在城里，把老爹跟老娘丢在乡下，自己关起门来过逍遥日子。 他怎么就忘了，那宅子是大伙的！ “这，这怎么成，方氏跟小伶也要过去的话，咱们这么多人……”艾永贵语无伦次，“这也太多了吧。” 艾明山一瞪眼，“她们是你的妻子跟女儿，就是人再多你还敢把她们扔出去？”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艾永贵慌忙解释，“我是说，我在城里当差每月也挣不了多少钱，怕你们去了跟着我吃苦。” “以二伯父的本事怎么会让我爷跟我奶吃苦呢。”艾巧巧突然插进话来，“我听客满楼的罗掌柜说，他们那的大厨每月最差也有三两银子的工钱，我爷跟我奶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穿的也不挑，我二伯母又是个勤俭的，从来不见她穿件新衣裳，小伶妹妹吃的也少，瘦的吹阵风就能刮跪，一个月连二十个铜钱都吃不上，二伯父你想多了，那些钱足够用了。” 艾永贵眦目欲裂。 “你这么孝顺怎么不养着你爷你奶？” 艾巧巧笑嘻嘻的，“我倒是想养啊，但是我怕二伯父你会生气，觉得我不懂事，我要是接走了我爷跟我奶，村里人怕是要说二伯父你不肯赡养父母，连自己亲妹妹都要卖掉，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只怕以后你很难再找到差事了，这岂不是害了你？” 艾巧巧笑意盈盈，艾永贵紧紧攥着拳头，脸色黑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第194章 其实，配不上她的人是我 艾明山狠下心来，这次不管怎样都要把艾俏花的卖身契赎回来。 艾永贵彻底傻了眼。 他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要卖掉一切搬去城里住。 那样一来，他以后还怎么过逍遥日子。 要养活他们不说，还要加上方氏跟小伶那个丫头片子。 艾永贵眼珠转了转，“爹，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吧。” 艾明山哼了声。 麻氏惊喜道：“你有什么法子？” “反正……我会想办法弄到钱，实在不行我去借，我在城里好歹还认识几个朋友，我去寻他们帮忙……总比卖房子卖地强。” 艾永贵像是打定了主意，咬了咬牙。 艾明山好半天才慢慢点了点头。 艾永贵如释重负，又讨好似的问起老爷子的身体来。 艾巧巧见状便寻了借口，先退出门去。 “巧巧姐……” 艾巧巧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后传来弱弱的轻唤。 循声望去，只见艾小伶躲在廊柱后面，伸出头来。 “我们真的要搬到城里去住吗？”艾小伶问，显然刚才她在外面偷听到了屋里的谈话。 “也许吧。”艾巧巧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艾永贵会怎么解决钱的事。 “我不想跟爹爹进城。”艾小伶低声道，“我想跟我娘留下来。” “这事还没决定呢。”艾巧巧安慰道，“再说你想留下来，你娘又是怎么想的，她也跟你一样想留下来吗？” 艾小伶瘪着小嘴像是要哭出来，“爹爹对娘一点也不好，他总说我们拖累了他。” 艾巧巧叹了口气，“反正只要有事你就去找咱爷。” 老爷子是个正派人，至少不会像麻氏那般不明事理。 艾巧巧安慰了一会艾小伶，正打算离开，忽听小伶问道：“巧巧姐，什么是童养媳啊？” 艾巧巧愣了愣。 艾小伶才五岁，别人家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整天都在外面疯跑，但她却每天只能跟在方氏身边帮着干活。 这个词绝不可能是从外面听来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艾巧巧问。 艾小伶支支吾吾，“我，我只是想知道，做了童养媳就能吃饱饭吗？” 艾巧巧皱眉，心里莫名的掠过一丝不安。 她蹲下身来想追问个明白，就在这时屋里传来麻氏的声音：“小伶呢，半天不见人，是不是又跑出去野玩去了！” 艾小伶吓的转身就跑，一直跑进了上房。 屋里隐隐传来麻氏不满的咒骂与小伶弱弱的低语。 艾巧巧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艾小伶出来，院门外听雨不知什么时候等在那里。 “巧巧姑娘，我们公子备好车了，就等你回去呢。” 一会他们还要一起进城，去见大福师傅。 艾巧巧不敢再拖延时间，离了艾家大院，跟听雨回老宅去了。 刚进院就见听风站东屋门外，愤愤的鼓着小脸。 “公子呢？”听雨问，“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在屋里服侍公子跑出来偷懒了？” 听风撇嘴，“小雁姑娘在屋里跟公子说话呢，嫌我碍事。”说着两个小童齐齐抬头去看艾巧巧的脸色。 艾巧巧苦笑，“你们看我做甚？” “巧巧姑娘别生气，我家公子是与小雁姑娘在说药引的事情，小雁带了一味药引来，说是能治公子手腕的筋脉……” 听风正说着，忽听屋里响起女子短促的惊呼。 “夜师兄！” 砰地一声，东屋的房门被撞开了，小雁跌跌撞撞的扑出来。 身上素衣飞扬着，衣领处有些凌乱，露出如玉般的锁骨。 小雁看到艾巧巧站在台阶下，像是收不住脚步，径直向她撞过来。 艾巧巧身后站着听风听雨，她根本没有地方躲闪，眼看着小雁撞过来，她索性往地上一蹲…… “啊！”小雁的腿撞在了她的身上，身子收不住，直接越过艾巧巧的脑袋，从她的身上栽了下去。 听风听雨两人灵巧的闪开来，谁也没有去扶小雁。 小雁就这么大头冲下的摔在了地上。 听风听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小雁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鬓发散乱，面带怒容，“巧巧姑娘，你怎能如此歹毒，不扶我便罢了还要害我。” 艾巧巧也被小雁的狼狈样子逗笑了，“小雁姑娘真会说笑，明明是你来撞我，我怎么就不能躲了，难道还要站在那里当木桩子不成。” “你……”小雁娇容变了颜色，“夜师兄，这便是你看中之人？粗俗，无礼，她根本配不上你！” 夜离殇自屋里走出来。 艾巧巧见他一身外出装扮，腰间束着紫莲封腰，袖中隐隐露出莲瓣护腕，周身丝毫不乱，与她对视时，目光清澈，并带着三分探究的神色。 再看看小雁姑娘的狼狈，艾巧巧瞬间便明白了。 他是怕她会误会吧。 虽然在感情方面她比较迟钝，不过在揣测人心方面，她也算是非常有经验的。 夜离殇来至艾巧巧身边，挽住了她的手。 “小雁，你错了。” “我哪里错了！”小雁泪眼婆娑，“我哪点比不过她，论姿色，论才艺，她甚至都不会弹琴，更看不懂琴谱，她怎么可能会懂你的心思。” 听风听雨眼睛齐刷刷的向夜离殇和艾巧巧看过来。 夜离殇将艾巧巧的手拢在掌心，为了防止她会害羞逃走，他故意用了右手。 果然，艾巧巧的手只挣了两挣就再不敢乱动了。 “论姿色她年纪尚小，论才艺她做得一手好饭菜，她是不会弹琴，更看不懂琴谱，不过这又如何？”夜离殇望着艾巧巧，黑漆漆的眸子里溢出浓浓暖意，“她不懂琴，所以日后我可弹予她听，我不会做菜，所以这一辈子便要赖上她，要她做给我吃。” 听风听雨两人同时点着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 就是就是，我们公子就是喜欢巧巧姑娘，巧巧姑娘就是比你强，她会做可口的饭菜给我们吃，你纵是琴技得了，可是听琴又不当饭吃。 艾巧巧更是没想到夜离殇当面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一时乱糟糟的，就像被无数细线牵扯着，令人心颤。 夜离殇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其实是我配不上她，若是医治不好筋脉我便算是半个废人，又终身不得行医，只能腆着脸让她照顾着，而且还有洗不去的污名……巧巧却从未嫌弃过我，厌弃过我。” 夜离殇嘴边噙着笑，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轻淡如风，但艾巧巧却能感觉得到，在他的笑容背后，藏着不肯示人的心痛与神伤。 刚才还在她心里细细牵扯着的莫名心颤一下子就变成了酸楚和心疼。 第195章 细说往事话愁肠 艾巧巧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今天夜离殇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真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夜离殇说的风轻云淡，可是她却只能感觉到疼，心疼！ 小雁双目含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她竟然在夜离殇眼里还不如一个乡下的姑娘。 想她在药王谷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大家喜爱着，尊敬着，可她的尊严却在夜离殇这里被击的粉碎。 看着夜离殇拉着艾巧巧转身走进屋中，屋门关闭，仿佛把她整个人都隔绝在外。 “你把衣裳换了，益草堂的马车来了，我们马上就走。”夜离殇在关上门后催促道。 艾巧巧见他的榻上放着一套女装，不由好奇道：“你这里为何会有女子的衣裳。” 夜离殇扬了扬眉，“你当真不知？” 艾巧巧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夜离殇信手拉开墙边的柜子。 艾巧巧伸头一看，立时呆住了。 只见柜子里全都是女式的衣裳，各式各样，有薄的有厚的。 艾巧巧正想笑他忽觉有些不对劲，所有的衣裳都跟她的身材差不多。 “这些衣裳是谁的？”艾巧巧试探道。 “你的。” 他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 艾巧巧顿觉无语。 “可我……我平时不会穿这样的衣裳，这料子太昂贵了……”艾巧巧伸手轻轻触摸那些衣物。 在乡下生活，天天都要做活，她怎么敢穿这种衣裳，去田里转个身就会被枯枝勾到裙子。 这样的衣料都价值不菲，弄破一件她都心疼的要命。 “去见大福师傅总要穿的像模像样，不然岂不是给他丢脸？”夜离殇振振有词，推了她去屏风后面换衣。 “我，我还是回屋去换好了。”艾巧巧只觉背后汗毛倒竖，她可不想在换衣裳的时候让他有机会闯进来。 平时拉拉扯扯就罢了，可换衣裳时难免要看到身体，她自认还没淡定到那一步。 “有我在这里，小雁不会再来烦你。”夜离殇在屏风外幽幽道。 听了这话，艾巧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你尽管放心，如果你不想让我进来……我定然不会贸然闯进去。” “谁会让你进来。”艾巧巧气呼呼道，“美的你。” 屏风外响起夜离殇的轻笑。 艾巧巧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一件件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换上了华丽的衣裙。 “小雁姑娘还会在怀安城待很久吗？”艾巧巧一边换衣裳一边问。 “这是她的事，我不好干预。”夜离殇淡声道，“她若是想回谷，我会让叶冰送她，她若是不想回去，我也会帮她安排住处，并要叶冰保障她的安全。” 艾巧巧系上腰间的带子，“就快到年底了，她难道不回去与家人团聚？” “她自小没有母亲，药王又很忙，自小她是跟着我和江思饮一起长大的，我现在已然离谷，再也不是药王谷的人了，她过年应该会离开。” “对了，你是怎么到药王谷拜师的？”艾巧巧有些好奇，他总说自己是与小雁从小一起长大，但他又是怎么入谷的。 屏风外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就在她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时，他幽幽开口道，“我并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听师傅说我父亲带着将要生产的母亲前去谷中求医，当时我母亲遭遇难产，已经过去五、六天了，到达谷中时她已然死去了半日有余，父亲在悲痛之下吐血身亡。” “依着药王谷的规矩，死在谷中的病患会被抬至谷后的山中掩埋，但是在掩埋我母亲的时候，师傅竟然发现在母体内的我还活着，于是开膛刨腹，将我救出……可以说，我是踩着父母血肉降生的不孝之人……”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外人说出他心里的这些故事。 本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提及，佯装自己早已忘却，其实只是自欺欺人。 什么看淡名利，与世无争，这些只不过是他为了掩饰内心自卑与痛苦的幌子。 屏风后面悉悉索索的换衣声消失了。 夜离殇静静的等待着屏风另一边艾巧巧的回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过了许久，他听见了低低的抽泣声。 “巧巧……”他试探的唤了声。 屏风后的抽泣声好像更大了些。 “你没事吧？”夜离殇犹豫着，想要越过屏风却又想起刚才他答应她不会擅自闯进去。 艾巧巧仍然没有回应他。 “我进去了？”他试探道，同时缓缓绕过屏风。 他做好了随时退出去的准备。 然而在他看到艾巧巧的那一刻，却像是被惊到了，一时间愣在那里。 艾巧巧一手捂着嘴，脸上泪如水洗。 夜离殇不禁哑然。 这个丫头有多坚强他最清楚不过。 就连他们初见时，她为迫停马车，险把自己的手臂绞断，血淋淋的，都没有掉过半颗眼泪，现在她却哭成这样……难道是因为他刚说的那番话？ 见到他突然进来，艾巧巧慌忙把身子背过去，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 夜离殇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一手自她身后环过，去擦她脸上的泪。 “才换好的衣裳，一会被眼泪湿了还得再换，看来今天大福师傅是吃不上午饭了。” 艾巧巧脸上眼泪还没干，就被他的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眼泪鼻涕差点一起喷出来。 夜离殇故作无奈的抖了抖湿了的帕子，“看来以后得换块大些的帕子。” 艾巧巧哭笑不得，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因为他刚才的话才害的她掉了眼泪，这会他却装起没事人了。 夜离殇帮她整理好衣裳，然后唤了两个小童打了水进来，让她净了面。 益草堂的两辆马车早就停在了院门口。 小雁出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先上了前面的马车。 在她的印象里，夜离殇每次出行都是乘前面的马车，而且就算与她共乘一辆车的时候也是有的。 在车上等了好一会才见夜离殇姗姗来迟。 令她惊讶的是艾巧巧居然也跟来了，而且换了身淡紫色的衣裙，远远看去衬托得她的皮肤显得分外白皙。 夜离殇越过她所在的马车，扶着艾巧巧的胳膊把她送上了马车，然后紧跟着也上了车。 直到马车轮子转动起来，小雁才恍然回过神来。 夜离殇他……真的是与她生份了。 第196章辛夷花的心意，大福师傅的锦袋 马车进了怀安城，直接在益草堂门前停了下来。 叶冰早早的等在那里，艾巧巧从车里露出头来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叶冰扬起脸来善意的笑了笑，“过年时巧巧姑娘要是能来益草堂就好了，到时我们大家都有口福了。” 艾巧巧笑道：“这没什么难的，过年时我会来给夜大哥拜年的，到时一定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叶冰笑了笑，不置可否。 艾巧巧却听身后夜离殇幽幽道，“过年时来给我拜年？你原来这么急着想赶我走么？” 艾巧巧愣了愣，回头对他道：“过年时你难道不回益草堂？” 对他来说，这里好歹是他的产业，也是他的家，难道他就连过年都要赖在她那里。 夜离殇不悦的半眯着眼睛。 艾巧巧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我只是问问而已……又没真的要赶你走……” 小雁下了马车，听到后面马车里传来的说话声，胸口只觉得像是被一团无形的石头压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小雁姑娘里面请。”叶冰向她拱了拱手，态度虽然有些生硬不过还算是客气。 小雁自是看不起叶冰这种江湖人的身份，但是却不会表露出来，高傲的点了点头，迈步进了门。 “公子，你打算如何安排小雁姑娘。”叶冰询问马车里的夜离殇。 “她若想走，你便送她回药王谷，她若想留在城里，你便派人保护她。” “……是否要派人通知药王谷那边？”叶冰问。 夜离殇思忖片刻，“她若是总不肯回去，你便秘密找人捎个信回去，别让人知道是我传的话就行。” 叶冰应声。 夜离殇连车都没下，直接命令车夫调转车头，驶离了益草堂。 小雁等进了益草堂，左等不见夜离殇，右等不见夜离殇，最后终是忍不住询问叶冰，“我师兄呢，为何不见他进来？” 叶冰面无表情，“夜公子与巧巧姑娘还有事要办，一起出去了。” 小雁只觉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原来……他并不是为了亲自送她来城里安置……而是陪那个女孩子进城时顺路……送她到益草堂。 强忍着眼泪，待叶冰离开后她在屋里找来纸笔，提笔写了一封信。 写好后在封口处用她的戒指按上属于她的印章。 “麻烦叶姑娘帮我送一封信去药王谷。”小雁主动找到叶冰，把信交给她。 叶冰垂眸看了一眼封信，待看清信封上写着的收信人的名字时，眼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雁姑娘放心，信一定会尽快送到江公子手里。”叶冰带着信转身离去。 这封信是要送给江思饮的。 叶冰拿着信犹豫了很久，她从怀里取出委托艾巧巧娘帮她缝制的荷包。 荷包上面绣着一枝辛夷花。 艾巧巧曾在看到这只荷包的时候好奇的问过她，为何要在上面绣这种花。 如果是送给心上人的荷包不外乎绣的都是双蝶鸳鸯，连理枝并蒂莲，为何她却单单要一枝辛夷花。 她当时没有告诉巧巧，辛夷花的隐语是报恩。 叶冰盯着那只荷包看了很久，最后终是下定了决心，起身叫来益草堂的几位伙计。 那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全部都是江湖人士，在走投无路将死之际得了夜离殇的三针相助才得以活命，所以他们都留在了夜离殇的身边，隐姓埋名的扮起了益草堂的伙计。 “我要去一趟药王谷，你们这几天要盯住了小雁姑娘，千万不能让她有所闪失，不然我们公子不好向药王谷交代。” 众人点头，“叶掌柜放心去，有我们在，定然不会让小雁姑娘出事。” 叶冰回屋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带着信，单人独骑赶往药王谷。 与此同时，夜离殇那边带着艾巧巧去见了大福师傅。 多日不见，艾巧巧觉得大福师傅好像又胖了不少，但是这种胖却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注意到夜离殇不住的皱眉。 大福师傅自己却毫不在乎，“今天中午又能饱口福啦。” “你现在的身体，只适合多食些素斋。”夜离殇幽幽道。 “我这把老骨头活的够本，才不要亏嘴呢。”大福师傅笑的爽快，“能食则食，有酒有肉，纵是死了也要做个饱死鬼。” 夜离殇无奈叹息。 艾巧巧则去了厨房打理中午的饭食。 夜离殇这次特意带了听雨同来，让他跟着艾巧巧打下手。 “巧巧手上有伤，不要让她沾水。”夜离殇叮嘱听雨。 大福师傅煞有介事的斜眼看着夜离殇，待艾巧巧他们离开后才开口道：“真看不出，你对这丫头竟是动了真心。” 夜离殇淡淡一笑，竟是毫不避讳的默认了。 大福师傅信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来，“你前阵托人送来的信我看到了，还有银票……” 夜离殇端起茶盏轻啜了口，“不知三千两银子够也不够？” “三千两银子买我得月楼。”大福师傅笑了把信封里的银票丢还给他，“你觉得我老头子缺这几千两银子？” 夜离殇扫了一眼桌上的银票，“既是送出去的钱，我从不收回。” “你真要买得月楼？” 夜离殇点了点头。 “难道说……你是为了那个丫头……”大福师傅露出坏笑，“不想夜公子这般孤傲的君子也会做出这种为了佳人一掷千金的蠢事。” “巧巧还只是个孩子，我也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一介开药堂的商人，得月楼也不值千金。”夜离殇悠然玩弄着手里的茶盏，“但我却相信得月楼到了她的手里，迟早会成为怀安城最有名望的酒楼。” 大福师傅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那又如何，能得你的财力相助，不管什么人接了得月楼都会赚到金子。” “我倒是想资助她，但她不会要我的银子。”夜离殇苦笑，“她只想靠自己的力量实现她想要的一切。” 大福师傅愣了愣，“她不知道你向我买得月楼之事？” 夜离殇点头，“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因为以她现在的能力很难撑得起得月楼。” 大福师傅看着夜离殇蹙眉无奈的苦相，忽地扬头大笑。 “好好好，难得你夜神医也能动了真情，我老头子就帮你这一回。” 艾巧巧将做好的酒菜端进屋来时，大福师傅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来看看巧巧这次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大福师傅让身边的小厮揭开砂锅的盖子。 砂锅内热热闹闹的聚满了各色食材。 经热油干椒爆过葱姜香味的汤底，汤里堆满了鲜鱼丸，豆腐皮，豆腐块，鸡肉片，干豆角，最上面铺满了一层鲜虾。 红艳艳的虾子冒着热气，阵阵鲜香扑鼻而来。 “这道菜不知有什么名头？”大福师傅好奇的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名头，这叫麻辣香锅，冬季食材本来就少，所以我把食材都混在一起，若是有牛肉之类，也可做成这种香锅，百变百吃，各有特色。” “好一个百变百吃，各有特色。”大福师傅满意的点着头，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锦袋，“我就喜欢你这丫头做的菜，这是赏你的。” 艾巧巧异常惊讶，“能做菜给您吃也是我的造化，我怎敢收您的赏。” “既然是大福师傅赏你的，你便收着。”夜离殇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之色。 艾巧巧只好接过。 隔着锦袋捏了一下，她暗暗心惊：锦袋里并没有装着银两。 难道……是赏了她银票？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银票通常都不会是小数目，但是依着她的手感，她觉得锦袋里并不是装着一张银票这么简单。 第197章 不能打开的锦袋，谢丰惹官司 加更，葡小萄77 豪华马车一辆~ 艾巧巧捧着手里的锦袋，一个劲的盯着看。 直到夜离殇带她离开大福师傅家，乘上马车，她的心还是像被悬在半空中。 大福师傅送了她一只锦袋，却叮嘱她不准打开看。 “要等到我老头子死后你才能打开。” 想起胖老头在说这话时，一脸的坏笑，艾巧巧就像是掉进了云雾里。 “别再看了，再看也不会在上面盯出个洞来。”夜离殇探手把她手里的锦袋拿走，“记得要好好保存。”他将锦袋塞到她的怀里。 “你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吗？”艾巧巧抬头看向夜离殇。 “谁知道呢……”夜离殇悠悠道，同时把脸转向车窗外，“反正你好好留着就是了。” 艾巧巧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可疑。 他分明是在躲避她的目光。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注意到马车并没有出城，而是在城里转悠。 “你不是说要买些食材回去吗，还说要给我做油焖大虾……这么快就全忘了？”夜离殇不满的哼了声。 “真对不住，我忘记了。”艾巧巧吐了吐舌头，“快，我们去集市那边。” 既然现在不能打开锦袋，那么她再纠结也是无用，还不如先把它放到一边。 到了集市，夜离殇也没用马车，直接牵了艾巧巧的手，两人慢慢走着。 艾巧巧挑好食材后夜离殇便让车夫和听雨帮忙提着。 “对了，我还要去冯老板的杂货铺买些糖，正好跟她说下粉浆的事。” “上次我买的糖你不喜欢吗？”夜离殇微微蹙眉。 杂货铺买的只是普通的白糖。 “喜欢啊。”艾巧巧笑着弯起眼睛，“不过这次我想自己做些花生糖，还要留一些做成芝麻糖用来过年……”她掰着手指头，“咱们家里有黄米、小米、红豆，我还想再买些大枣、杏仁、松子跟红糖，如果有葡萄干的话最好也少买些，到了腊八我煮腊八粥给你喝。” “新下来的大蒜也要买不少，还有白醋，咱们家里有好几个坛子还空着呢，等腊八那天我跟听雨他们腌些腊八蒜，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艾巧巧叨叨咕咕说着她的计划，没有注意到身边夜离殇眼中的光华愈加柔和。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每次用的词都是“咱们”。 她终于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两人前往冯老板的杂货铺。 还没等走到铺子跟前，只见冯老板牵着马站在铺子门前，正在跟她的男人秦双书说着什么，看她那装束像是要出门。 “冯老板。”艾巧巧急急招呼，“你要出门？我本来还想跟你说粉浆的事呢……” 冯老板转头看到她时脸上先是露出惊讶之色，而后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 “你来的正好，我本来还想去小房村找你。” 冯老板把马匹交给秦双书，她则拉着艾巧巧进了铺子。 夜离殇不慌不忙跟在后面。 “发生了什么事？”艾巧巧觉出冯老板表情有些严肃。 “你认识谢丰吗？”冯老板问。 艾巧巧愣了愣，“认识啊，他怎么了？” 在罗府办寿宴时谢丰还追着要拜她为师学习厨艺，可是后来却没了音信，最近一段时间老艾家事情又很多，所以她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他被官府抓了去。”冯老板沉声道，“听说是关进大牢里了。” 艾巧巧大惊，“到底怎么回事？” 夜离殇原本站在一边悠闲的拨弄着店里的各色米粮，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抬起头来。 “谢丰就是那个以前在得月楼当差的二师傅？” 艾巧巧点了点头，问冯老板道：“他怎么会被官府抓去？” “是仙人醉的一个小伙计告诉我的，他说是谢丰托付他传话给你，要等他官司了结后才能去找你拜师，怕你觉得他言而无信……” 艾巧巧皱着眉头，“仙人醉的伙计，谢师傅难道去仙人醉当差了吗？” 冯老板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一会你可以亲自问那小伙计，他每日都会随人到集市采买跑腿，我已经让双书去集市寻他了。” 冯老板将他们让进后院。 三柱香的功夫秦双书回来了，带进来一个面目娇美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眉如细柳眼似圆杏，要不是他的身上穿着酒楼伙计的装束，只看脸的话，很容易就会把他误认成姑娘。 “你是巧巧姑娘？”少年不安的打量着艾巧巧。 艾巧巧点头，“你是？” “我叫韩沉，在仙人醉当差，谢丰大叔曾经于我有恩……我是偷着来传话的，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 艾巧巧道：“你放心好了，这里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的。” 话虽如此，韩沉仍是不放心的打量着夜离殇。 “有话你就直说吧。”艾巧巧催促道。 少年这才把谢丰如何被官府抓走的事情说了，艾巧巧只听得目瞪口呆。 特别是官府抓走谢丰后给他定的罪名——偷窃仙人醉菜谱。 艾巧巧惊讶不已，“谢丰怎么会去仙人醉？” 少年摇头，“我也是才认识谢叔不久，那日我被同行欺负，谢叔在那里会客时正好看见，便出言训斥他们，我这才免遭他们为难。” “谢丰去仙人醉会客？”艾巧巧更是意外。 仙人醉可不是普通的酒楼茶馆，能去那里会客的，都是极有钱的人。 “你可知他去会客，见的是什么人？”艾巧巧问。 少年再次摇头。 “那偷窃菜谱之事又是怎么闹到官府的？” 韩沉道：“谢叔那日又来仙人醉，我正好帮忙送茶水，看见他进了雅间，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突然有几个官差进了仙人醉，我们的管事带着他们去了雅间，把谢叔锁住了，说是他意图偷窃仙人醉最新研制的菜谱……” “你说的那菜谱，可是仙人醉最近售的极好的脆皮香肠？”夜离殇突然插了一句。 韩沉愣了愣，“对，就是这道菜的制作菜谱。” 艾巧巧惊讶的看向夜离殇，“你怎么知道是这道菜的菜谱？” 夜离殇沉吟半晌，“此事颇为蹊跷，恐怕只有先弄清在仙人醉与谢丰会面之人是谁才好再下断言。” 第198章 不一般的益草堂，巧巧大受欢迎 加更，葡小萄77 豪华马车一辆~ 仙人醉的韩沉在把谢丰的事情说完后便急急的回去了。 夜离殇把艾巧巧留在冯老板的店里，他则乘了马车去寻若怀西。 “他是兵部侍郞的三公子，虽说是庶出，但在怀安城这里他的身份在官府里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我托付他去打听谢丰的案子。” 夜离殇走后，艾巧巧抽空跟冯老板说起她新做粉浆的事。 不过这次她只卖了小半粉浆给冯老板，“其他的粉浆我想用来制香肠。”艾巧巧解释道。 “就像仙人醉那里售卖的那种吗？”冯老板惊讶，“你手里怎么会有制香肠的方子？” 冯老板与她也算是老相识了，所以她也没瞒着，简单的把她父亲的事说了。 冯老板以前曾听她说起过她父亲的事，而且她也见识过艾巧巧的手艺，与仙人醉两者相较起来，她更相信艾巧巧这边。 “你的意思是……仙人醉制香肠的方子是你父亲的？” 艾巧巧点头，“我父亲当初写了六个制香肠的方子，口味各有不同，其实只要熟悉了制作方法，并不断尝试新的食材，还可以创出其他口味的香肠来。” “所以你也打算做香肠来卖？”冯老板问，“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这里寄售。” 艾巧巧笑了，冯老板为人仗义，她最信得过了。 “香肠是一定要做的，只不过我还没有想到好的名头。”艾巧巧思忖着。 因为脆皮香肠在仙人醉卖的火热，要是她贸然推出自己制做的香肠，很容易引来别人的非议，弄不好还会给冯老板惹来麻烦。 要是仙人醉那边反咬一口，她还也许会摊上官司，就像谢丰那样，被官府抓起来也说不定。 两人商议好这次售卖粉浆的数量后，艾巧巧又把客满楼预订粉浆的事情委托给冯老板，她不想再与罗府有什么纠葛。 冯老板满口答应。 半个时辰后夜离殇回到杂货铺，接走了艾巧巧。 “若公子怎么说？”艾巧巧急问。 夜离殇不慌不忙帮她整理好微乱的衣领，“他还要先去官府找人打听下，最快也得明天才能给我们回信，所以今天我们先不回小房村。” 艾巧巧愣住了，“不回去，那我们住哪？” 夜离殇唇角翘了起来，“你觉得我们能住哪？当然是益草堂了。” 艾巧巧扶额，她最近都忙的晕头了，忘记了他是益草堂东家这回事了。 “我娘那边怎么办？”她有些担心蓝氏。 “听风还在家里。”夜离殇安抚道，“再说我留在你那里的车夫……你真以为他只会赶车？”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车夫除了赶车还能干什么？ “他还会武艺，以前曾在镖局做过镖师。” 艾巧巧惊的眼珠子睁的老大。 夜神医，你的益草堂真的是做药材生意的吗……又是江湖人，又是镖师…… “那个徐掌柜，他不会也是个会武艺的吧？”艾巧巧试探道。 “只有他不是。”夜离殇认真道，“他是真正做药材生意的掌柜。” 艾巧巧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有个认真做生意的。 “不过他另有一个最擅长的，却是用毒。” 心情莫名沉重。 艾巧巧突然觉得，她还是安安静静的好。 马车到了益草堂，听雨帮忙把艾巧巧买来的东西卸下来，送到后院去。 虽然天气渐渐冷了，买来的鱼虾之类的不会坏掉，但是凭白的放着第二天也会有些不新鲜。 “不如晚上我们就把这些都做了吧。”艾巧巧问听雨，“你们这晚上管伙计们的饭吗？” 听雨点头，“管的，他们很多人吃住都在益草堂，只不过他们吃的是大厨房做的菜。” “那你带我去大厨房看看。”她盘算着，也不知自己买的这些东西够不够这些人吃的。 她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人，她喜欢赚钱，但是也喜欢交朋友，特别是益草堂这边的人其实暗中帮了她不少。 夜离殇回了益草堂后没有直接回后院，而是先去找了徐掌柜。 “你帮我看一看这味药。”夜离殇递给徐掌柜一个小木盒。 “这是……”徐掌柜把盒子打开，又惊又喜，“续筋骨？公子，您终于找到这味药啦！” “这是小雁带来的。”夜离殇沉声道，“她说是江思饮交给她的。” “您的师弟？”徐掌柜从盒里取出续筋骨仔细的端详，“看着不像是有问题。” “你好好帮我看一看，若是真的没有问题便入药吧。” “哎，公子您放心，就交给我吧。”徐掌柜拿了药引走了。 很快又有其他人进来向他禀事，有人便将叶冰离开的事情说了。 “她去药王谷帮小雁送信？”夜离殇挑起一侧眉梢。 “是，临行前她还托付我们几个照看好小雁姑娘。” 夜离殇愣了愣，“可知她要送信给什么人？” “好像……是给您师弟江思饮的信。” 夜离殇眉宇锁的更紧，半晌才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全都退了下去，夜离殇独自坐在屋里陷入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回过神来。 “听雨？”他唤了声。 听雨没有进来，门外进来个小伙计，笑嘻嘻道：“听雨不在，他陪着巧巧姑娘去大厨房了，夜公子，今天晚上我们有口福了。” 夜离殇起身去了大厨房。 远远的就闻到蒜姜末爆香的香气。 益草堂的伙计几乎全都跑来厨房这里，聚在门口，时不时吸着鼻子。 “巧巧姑娘，我喜欢吃辣的，你多放点辣椒哩？” “干烧鱼里还能放肉啊，我最喜欢吃肥的，巧巧姑娘给多放几块……” “巧巧姑娘，我喜欢吃炸虾，你会做吗？” “你们这些嘴馋的，没看到巧巧姑娘正忙着嘛，全走开……嘿嘿，巧巧姑娘，我来帮你洗菜，我听说你做的水煮鱼最好吃了，什么时候做一个……” 众人围着厨房门团团转，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站着的夜离殇脸色越来越暗。 艾巧巧扎着围裙，袖面高挽，露出白皙的手臂。 “好呀，可是鱼不够了，你们谁去帮我再买几条回来。” “我去我去！” 众人闹哄哄的欢呼起来，转头，顿时又全都哑巴了。 “夜……夜公子……” 夜离殇目光幽深，冷冷的看着他们。 “那……那个，我还要帮巧巧姑娘去买鱼，我先走了。” 哧溜，逃了一个。 “我，我去帮巧巧姑娘洗鱼。” 又闪一个。 “那个……我要去，去……” 夜离殇幽幽道，“益草堂里还有人吗？” “有。” “谁？” “徐掌柜……” 还有比益草堂的掌柜更可怜的人吗？所有伙计都跑到这里来等吃，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益草堂里。 第199章 抢菜吃也是要有讲究的 晚饭时，益草堂后院吵吵闹闹，竟比过年还要热闹。 听雨来来回回忙个不停，端上来大盘大盘的海鲜。 盘子里的油焖大虾一个个足比艾巧巧的手掌长度还长，虾体晶莹饱满，体形硕大，虾头满满都是金黄的虾脑。 经过煎烧后，酱汁色泽枣红亮丽，味香鲜美。 夜离殇用筷子沾了些酱汁尝了尝：鲜嫩微甜，油润适口。 艾巧巧趁热剥了虾壳，细嫩洁白的虾肉，饱满而鲜美。 她沾了些酱汁，“夜大哥，你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夜离殇看着她沾满酱汁的手指，微微弯了眼睛。 张口接住虾肉，舌头却放肆的舔了一下她的手指。 艾巧巧这会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观察他的表情上，并没有注意到他刚才的多余举动。 “妙不可言。”夜离殇赞道。 艾巧巧得意的笑起来。 众人见夜离殇先动了筷子，于是纷纷举筷，转眼间就把他们面前的油焖大虾抢光了。 有几个没吃过瘾的还依依不舍的用馒头沾了虾酱汁，不住的砸吧嘴。 “巧巧姑娘，你要是能留在益草堂就好了。” “是啊，巧巧姑娘，你能不能留在这里当厨娘？” 夜离殇抬头冷冷的瞥过去，“这么多的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大家嘿嘿笑着，低了头又去抢吃炸虾。 夜离殇夹起一只炸虾，端详着，放入口中轻轻一咬。 酥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整只的虾外面裹上了一层粉浆后炸制，上面还撒着胡椒与盐花，吃起来分外诱人。 夜离殇刚吃了两只，忽见几双筷子鬼鬼祟祟的向他靠近。 夜离殇伸出筷子按住了盘子。 周围几双筷子这才缓缓缩了回去。 艾巧巧哭笑不得。 为何益草堂这里的人吃起饭来都像土匪似的。 她明明特意多盛了好几盘子，分开摆放，就是怕大家分食不均会有冲突。 艾巧巧忙来忙去，不是给这个盛饭就是给那个步菜。 夜离殇不满的敲了敲桌子，“他们一个个有手有脚，动作麻利着呢，你管他们做甚？” 艾巧巧尴尬的放下盘子回到他身边。 听雨偷笑。 他家公子好大的醋味。 艾巧巧拿起筷子，“夜大哥想吃干烧鱼吗？” 夜离殇摇头。 “要不……来一块水煮鱼？” 夜离殇点头。 艾巧巧端起白瓷接碟，夹了一大块带着豆芽菜的鱼块，放进了夜离殇的碗里。 夜离殇吃了一口后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艾巧巧坐了下去。 “听雨，给巧巧盛饭。” 听雨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把饭碗放在艾巧巧的跟前。 夜离殇夹了一块干烧鱼到她碗里，“快吃。” 艾巧巧笑眯眯的把菜吃了，“谢谢夜大哥。” 夜离殇看着她的笑脸，表情却一场严肃，“快些吃。”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催促她。 就在这时，她看到桌对面其他人全都站了起来。 “你不能抢这个，这是巧巧姑娘特意给我做的！” “鱼汤里的肥肉是我的！” “……这汤我最喜欢啦，不能浪费……” 艾巧巧目瞪口呆的看着益草堂的那些伙计端起盘子来，就连汤都倒进了碗里。 只有夜离殇眼前的那几个盘子他们没敢动，再有就是徐掌柜跟前的盘子…… 不过他们却不住的拿眼睛往这边瞟。 艾巧巧下意识的用胳膊护住她的碗。 原来……益草堂这里吃饭这么可怕呀，一不留神盘子就空了。 夜离殇从他的盘子里夹了菜放进她的碗里，语重心长道，“下回记得吃饭时要动作快些。”说着还摸了摸她的脑袋。 周围吃饭的众人闻听此言全都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 “巧巧姑娘对不住……我们习惯了。” “嘿嘿，把你忘了，真是……” “下次我们一定会给你留一些。”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用馒头擦净了盘底的汤汁。 艾巧巧看着徐掌柜慢条斯理的夹着菜，没人敢跟他抢，于是低声对夜离殇道：“徐掌柜的威信原来这么高。” 夜离殇头也不抬的吃着菜，“没人敢跟他抢，他最擅长用毒……” 毒！ 艾巧巧顿时觉得浑身都不好了。 原来这个菜还不能乱抢，抢错了可是要丢小命的。 “哎呀遭了。”听雨突然叫起来，“我忘记给小雁姑娘送饭了。”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 艾巧巧看着桌子上一个个光溜溜的盘子。 “要不……我再去炒几个素菜？”说着她就要站起来。 夜离殇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先吃饭。” 艾巧巧顺从的坐下来。 其实她才不想单独去给小雁做菜呢，她只不过是看在夜离殇的面子上才这么说。 一直到吃完了晚饭，夜离殇也没有提给小雁送饭的事，也没用艾巧巧收拾桌子，直接带了她回了后院。 “小雁姑娘怎么办？”艾巧巧弱弱的问了句。 夜离殇捻起碟子里的薄荷叶子，放进嘴里，“怎么，你觉得我会让你去给她做菜？” “谁让她是你师妹嘛。”艾巧巧嘟囔着。 夜离殇又捻起一片薄荷叶子塞到了她的嘴里。 艾巧巧嚼着叶子，只觉得嘴里凉飕飕的，异常清凉。 “离开药王谷，我已经不再是她的师兄了。”夜离殇一字一顿，“不管外人说我无情也好，薄情也罢，我就是这样的人。” 艾巧巧嘟着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夜离殇叫进来一个伙计，“去问问小雁晚上想吃什么，你们去外面帮她买回来。”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一副乖巧的模样。 夜离殇抬手点中她的额头，“我既然认定了你，今生便不会负你，你尽可放心。” 艾巧巧忍不住偷笑，“如果我娘日后真的恢复了，她要是不让我嫁你怎么办？” 夜离殇侧目看她，“你娘会同意的。” “她若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等她同意。” “她要是一直都不肯点头怎么办？”艾巧巧忽地玩心大起。 “那我就只好出家了。”夜离殇微蹙双眉，严肃道。 艾巧巧再也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夜大哥，你是要去当和尚还是道士呀。” “巧巧喜欢哪个，我便去做哪个。”夜离殇一本正经，隐住眼底狡黠的微光。 他们这边在屋里说笑取乐，小雁那边肚子饿的咕咕叫，直到天色黑透，益草堂的伙计才给她送来了饭菜。 小雁提着食盒里出了屋子，往夜离殇院里过来。 “夜师兄可用了晚饭？”小雁问站在廊下的听雨。 第200章 炎国贵琴，要见谢丰只能进大牢 小雁提着食盒询问站在廊下的听雨。 “夜大哥吃过晚饭了吗？” 听雨嘟着嘴，“早就吃过了。” “何时吃过的，为何没叫我。”小雁惊讶。 还没等听雨接口，忽听屋里传来铮铮古琴之声。 小雁眼睛不由得一亮。 夜离殇在弹琴？ 不是说他手腕筋脉尽断，持不得重物…… “夜师兄用了我带来的药吗？”小雁又惊又喜，没想到药这么快就起效了。 听雨弱弱嘀咕了句：“你当这是神药啊，用了就好。” 然而小雁的注意力却在那琴音上，并没有注意到听雨说了什么。 琴音铮铮，时断时续，完全不在调子上。 就好像……是被人随意拨弄而发出的声音。 小雁不由得停住脚步。 夜离殇的那架古琴她是知道的，出自名家之手，千金不换。 那样的名琴怎能由人任意拨弄，当成玩物。 侧耳细听，屋里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 “你指法不对，应像我这般……”夜离殇嗓音低沉，却带着说不出的柔和。 小雁芳心乱撞。 她从没听过夜离殇会用这样的语调与人说话。 雕花木窗微微敞开着，里面透出淡淡烛光。 夜离殇侧着身子，将艾巧巧半拢在怀里，左手挑拨琴弦，右手却握着艾巧巧的手。 铮铮琴音又响了起来。 “你再试试。”他柔声道，就像在嘘哄着孩童般耐心。 艾巧巧伸指拨弄着琴弦，一边咯咯的笑。 琴音乱成一团糟。 夜离殇神色温和依旧。 “夜大哥，这琴的声音比你在小房村的那个还要好听。”艾巧巧时不时发出惊叹。 “你喜欢？那这次回去我就把它也带回去。” “它是不是很名贵啊？” “还好……”夜离殇淡声回答。 院外的小雁却觉得一颗心都痛的快要滴出血来了。 这把琴不是很名贵，而是相当名贵，在炎国能与之齐名的名琴很难再找出第二把来，当初这把琴的主人得了重病，将死之时夜离殇为其医治，以三针救回他的性命，那人便将此琴赠与他。 小雁喜欢的不得了，曾向他索要，他却没有答应。 那把琴她就连碰都没有碰过，现在夜离殇却把它当成玩具，逗那个乡下女孩开心。 小雁心痛不已，正想开口何止，忽听屋里艾巧巧道：“夜大哥，我要是不小心把琴弦拨断了怎么办。” 夜离殇淡然一笑，“琴就是拿来弹的，若是放在那里，再名贵的琴也不会自己响起来，而现在你令它发出声音，你难道不开心吗？”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感觉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她总怕弄坏了琴弦，所以缩手缩脚的。 “要是我不小心把琴弄坏了你可不准生气！”艾巧巧嘟着嘴，表情略带娇憨，“这么贵的琴，我可赔不起。” 夜离殇笑了，“赔不起就拿你自己来抵债。” “美的你！”艾巧巧不满的叫起来。 小雁扔下食盒，再也忍受不了屋里的笑语莺声，捂着耳朵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屋里，艾巧巧抬头起，诧异的望向窗外。 “什么声音。” 夜离殇头也不抬道：“不过是些无关的人，不必理会。” 屋内琴声断断续续，笑声却一刻都没断过。 听雨捡起小雁丢下的食盒，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屋门，悄悄退了下去。 艾巧巧在益草堂住了一晚，第二天晌午时分，若怀西到了。 “若公子。”艾巧巧屈膝福礼，就算心里再急她也清楚眼前这位公子的身份。 兵部侍郎之子，就连怀安城官府见了都要给几分颜面，她不能失礼。 若怀西面带憔悴之色，伸手一把就将艾巧巧的胳膊扶住了，“巧巧姑娘，你不要太见外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一大早就去了官府，那边规矩太多，已经累的我快死了，你就饶了我吧，别再闹什么礼数周全了。” 夜离殇不慌不忙让听雨端了茶碗进来。 “若公子请吧。”听雨笑眯眯的奉上茶碗。 若怀西接过，打开盖子时艾巧巧注意到碗里装的不是茶水，而是药汤，带着些药草的香气，淡淡的，有点像某种花的香味。 若怀西笑起来，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艾巧巧不知道若怀西刚才喝下的是什么，不过她注意到若怀西很快就变的精神起来，进来时还跟她开了几句玩笑，引得夜离殇冷眼横扫过来。 “我查过谢丰的案子。”落坐后若怀西直奔正题，“罪名是偷窃仙人醉秘制菜谱。” 艾巧巧惊讶，“谢师傅不可能做这种事。”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做？”若怀西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敢保证他不会做出偷盗之事。” 艾巧巧想了想，“我是不了解谢师傅，在罗府办寿宴时我也只是跟他短短接触了几日，不过我觉得以他在得月楼做了那么久的二师傅，他的人品应该还是有些保障的，再说还没有查到他为何去仙人醉，都不能过早的下断言。” 若怀西抚掌大笑，“巧巧姑娘当真聪慧，这样一来我也放心了。” 夜离殇瞥了他一眼，“放心什么？” “放心她不会被你欺负到。” 艾巧巧一口气没喘匀被呛到了。 若怀西笑盈盈的提着茶壶给艾巧巧倒了一杯茶。 “我已经在大牢里打点过了，那些人暂时不会为难谢丰，不过仙人醉那边却是有些麻烦，看来他们是想给谢丰定罪。”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艾巧巧不安的问了句。 若怀西慢慢扬起手来，在自己的脖颈处做了个切的动作。 艾巧巧倒吸了口凉气。 “没事别吓唬巧巧。”夜离殇不悦的哼了声。 艾巧巧白了脸。 说到底她才只有十三、四岁，再精明，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真遇到了这种事总是不免让人心惊。 “若公子，你可有见过谢师傅？”艾巧巧问。 若怀西摇头。 “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他？” “你要见谢丰？”若谢西惊讶，要知道谢丰现在可是被关在大牢里，要见他就只能去大牢。 艾巧巧认真的点了点头。 若怀西看向夜离殇。 夜离殇板着脸，神色肃穆。 大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不是谁都能进的，而且他们要去的还是关男子的牢房，里面种种不堪入目。 “有些事，我想亲自问一问谢师傅。”艾巧巧正色道，“拜托若公子了，让我们见上一面。” 第201章 若怀西的过往，小伶的亲事 艾巧巧想去大牢里见谢丰。 可是官府大牢哪能说进就进，只有若怀西一个人的话还好办些，他要是想带艾巧巧进去……对了，还要再加上某个阴沉着脸色的神医。 他是绝无可能让艾巧巧一个人到那种地方的。 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以这么多年他对夜离殇的了解，他越是沉默，心里就越是装着事情。 “那我便安排着试试看。”若怀西道，“仙人醉这边也打点了不少钱，看来是想尽快了结此案。” “麻烦若公子了。”艾巧巧郑重福礼。 这一次若怀西没有躲，而是坦然的受了她的礼。 “如果事成，记得之后欠我顿饭。”若怀西对夜离殇道。 夜离殇点了点头。 请客吃饭这种小事对夜离殇来说不是问题，可是若怀西后面又补上一句。 “我要吃巧巧姑娘亲手做的菜。” 夜离殇拉长了脸。 若怀西却得意洋洋，起身告辞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夜离殇幽幽道。 艾巧巧觉得好笑，这两个人有时在一起就像两个相互较劲的大孩子似的。 “对了，若公子为何不能食粗食？”她想起上次听风听雨给若怀西做的饭菜端上来时，若怀西当时的脸色白的吓人。 就像……要崩溃似的。 “你真想知道？”夜离殇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好像在欣赏着瓷器上的花纹。。 然而夜离殇使用的全都是白玉瓷，上面根本连半个图案或花纹都没有。 “若怀西是兵部侍郎府的三公子，乃是庶出，其母因着是丫鬟出身，所以倍受府里主母及下面姨娘的折辱，每日所食的饭食必会被人掺入石子，而且还要派管事嬷嬷看着他们母子吃下去。” 艾巧巧惊住了。 高门府邸的残酷与刻薄她早有听闻，但她还是在听到这些时，被这种女人间的残忍行径震惊了。 “饭里有石子怎么能咽得下去？”她惊道。 夜离殇语气幽幽，“咽不下去便要遭到责打，为了活命，自然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吃得下去，他母亲在他五岁那种终因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投井自尽……后来因他的其他几个兄弟相继夭折，他父亲这才重视起子嗣来。” “他现在虽是兵部侍郎府中的三公子，但他上面的两位哥哥却早已不在人世。” 艾巧巧眼睛不由得一亮，“若公子下面还有弟弟吗？” 夜离殇勾起唇角，逸出一抹冷意，“要是还有的话，他怎会活的如此自在，他父亲后来所生的几个孩子均是女子，不过他却因着以前的遭遇折腾坏了身子，所以才离开家到怀安城这边来寻医。” “原来是你医好了他的病。”艾巧巧终于明白了为何若怀西会视夜离殇为友，就算夜离殇性子古怪，不喜与人合群，若怀西却可以包容他的所有。 “虽然我医好了他，但他却再食不得粗食，只要饭食稍有粗粝便会令他想起以前之事。” 有道是心病难医，以前的种种怎么可能会忘得掉。 艾巧巧听了这些，却在心里默默回想着，当初父亲曾教过她哪些菜式可以养胃，等有机会她要把那几个方子教给若怀西家里的厨子，让他们做给他吃。 “巧巧姑娘，村里来人寻你了。”听雨从外面伸进头来。 “谁来了？”艾巧巧问。 “艾大全。” 艾巧巧看了一眼夜离殇，夜离殇坐着动也不动，“带进来便是。” 听雨领命出去了。 艾巧巧有些不自在，她不想让老艾家那边的人知道她与夜离殇之间的关系…… 不一会功夫，艾大全跟着听雨进了门。 艾大全见夜离殇坐在那里，不由自主的就先向他行了礼，弱弱的叫了句：“夜公子。” 夜离殇连眼皮都没撩。 艾大全不安的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心中无奈。 夜离殇在外人面前就是这般无所顾忌，让人觉得他高傲也好，冷漠也罢，他从来都不屑于主动迎合别人…… “大全哥，你找我什么事，可是我爷那边寻我了？”艾巧巧问。 “是咱小姑卖身契的事，二叔说弄到钱了，让咱们快点回去，到时你好去托付若公子帮忙说和。” 听到若怀西的名字，夜离殇微微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艾巧巧正在跟艾大全说话，没空理他。 “二伯凑齐五百两银子了？他哪弄的钱？” 她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五百两银子，他就算把城里的宅子卖了都不一定能凑齐。 艾大全压低声音，好像顾忌着后面坐着的夜离殇。 “二叔他……他给小伶找了门亲事……” 艾巧巧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什么！”她声音猛地拔高，吓的艾大全连忙去捂她的嘴。 “巧巧你先别嚷，快跟我回家吧，咱爷还等着你呢。” 艾巧巧怒冲冲把艾大全的手拨开，“给小伶找了亲事，小伶才多大，这是找亲事吗，这是卖闺女！我爷我奶怎么说，他们同意了？” “二叔带了媒人来家，说是对方家境极好，就是小公子常年病重，家里便想着冲冲喜，想早点把媳妇娶回去……聘礼相当非厚，虽然不是城里的大户，不过听说家里几代人都是做生意的……” “二伯想用聘礼的钱赎回小姑的卖身契？”艾巧巧气的胸口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她想起来了，当日她离开老艾大院时小伶曾偷偷拉住她，问她什么是“童养媳”。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这个畜生！ 根本就不配当这个“爹”！ 畜生！ 她紧紧攥着拳头，小脸气的煞白。 忽地，她觉得背心处一暖，似乎有一股暖流进入她的体内。 转头，惊见夜离殇来到她身后，左手自然的抵在她的背后。 “我陪你一起回去。”夜离殇淡声道。 “不用麻烦了，我跟大全哥回去就行，你还要帮我等着若公子的回信。” 夜离殇却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他若是有了回信自然会先派人来支会我，从这里到小房村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耽误不了事。” 说着他唤来听雨，“备车，回小房村。” 听雨小跑着出去了。 “把你买的那些东西也带着。”夜离殇嘱咐道，“不必等到腊八，你回去了就给我做八宝粥好么？” 刚才还冷着脸色，吓的她大全哥腿颤的神医，在她跟前转眼就变成了个贪吃鬼。 第202章 心凉，婚事长辈做主 夜离殇陪着艾巧巧回了小房村。 艾大全先回老艾家大院报信，艾巧巧则急急的想去换衣裳。 “不用换了，就这身就很好了。”夜离殇淡淡道。 这穿这身…… 艾巧巧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裳。 昂贵的绸缎，外面还罩着绣花的夹袄，这也太惹眼了吧。 哪里还像是个乡下丫头，就连城里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过如此。 “你尽管去，若是不喜欢待了就随时回来，我让听雨陪你一起去。” 艾巧巧笑了笑。 夜离殇的心思她已经明白了。 有道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她这身打扮自然会让老艾家那边对她生出一种莫名的忌讳。 听雨陪着她刚走，夜离殇便把听风叫来。 “蓝氏这几天情况如何？” “公子开的药一直都在给她用着。”听风回道，“昨天晚上她没见巧巧姑娘回来也没有闹，还跟我说了会闲话。” 夜离殇静静的听着，“这几天的药还是照例……记得别让巧巧发现。” 听风笑着应声，“公子是想给巧巧姑娘一个惊喜吗？” “也不全是……”夜离殇语气悠悠。 他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就像他对她承诺过的，一定会让蓝氏同意他们的婚事。 不过依着他的诊断来看，蓝氏的病要治好并不难，难的却是在人心。 蓝氏病好后极可能会因为再次想起巧巧父亲惨死而崩溃，那样一来，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最后还会伤了巧巧的心。 他必须要有万全的准备才行。 老艾家大院。 听雨跟着艾巧巧进了院子。 艾俏花正好站在廊下，梳着妇人发髻，不过身上却没有穿着回门那日的大红衣裳，而是换了平常服饰。 在她看到艾巧巧的时候，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啧啧，真是不要脸，小小年纪就穿上绸缎了，是不是想去勾引男人啊。”艾俏花讽刺道。 艾巧巧正要走上台阶，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下脚步，正色道，“小姑，你要脸不要啊。” “你，你说什么！”艾俏花瞪着眼睛，“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你算什么长辈，给人家做外室……”艾巧巧上下打量着艾俏花，“我好心好意为把你的卖身契赎回来，昨天特意求了夜神医带我进城去寻若怀西，若公子，我穿的差了丢的可是我爷我奶的脸，怎么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臭的像那泔水坑似的。” 艾巧巧故意大声说话，上房里想来早就听见了她与艾俏花的对话。 她年纪小，说的就算过份些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家没什么规矩。 而艾俏花就不同了，她二十多岁，已经嫁为人妇，居然还跟个孩子斗嘴，在外人看来就是刻薄了。 “巧巧来了吗？”屋里传来艾明山的声音。 “爷，我来了。”艾巧巧扬声。 “来了就快点进来吧。” “爷……我还是回去吧，我小姑这事要不……还是让我二伯自己去办吧，反正我小姑也不急。” 艾俏花怒道，“谁说我不急！” 艾巧巧轻蔑的看着她，就是不进上房。 上房内沉默了片刻，最后麻氏开了口，呵斥着艾俏花，让她进屋来。 艾巧巧知道麻氏明着是骂艾俏花，实际上是艾明山逼她表明态度。 本来嘛，家里现在出了大事，就指着艾巧巧帮忙找人跟宇文苓说和，艾俏花还上杆子去招惹人家，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艾巧巧带着听雨进了屋。 众人看到听雨时都愣了愣。 听雨十来岁，圆圆的小脸，就像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巧巧，你怎么把外人带进来了。”麻氏不满道。 艾巧巧正想开口解释，只听听雨脆生生道，“我家公子吩咐了，要我伺候着巧巧姑娘，免得她磕了碰了，大福师傅昨天还请她去做菜来着，这几天很可能还要请她过去，可不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搁了。” 听了这话，艾明山脸色变了变。 “巧巧，大福师傅又请你了？” 艾巧巧笑嘻嘻的在炕沿坐了，轻描淡写道：“大福师傅弄了些海鲜食材，我去给他做了几道菜，这几日许是还会叫我过去。” 她顺着听雨的话说下去，艾明山脸上交替出现惊骇与狂喜之色。 “好，好啊，巧巧是个有出息的。”老爷子连连点头，“能被大福师傅看中，是你的福气，你二伯当初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境遇就好了……” 能得大福师傅的青眼的厨师，在怀安城哪家酒楼都会被奉为上宾，就连各家掌柜的都要高价相请。 “可惜了，巧巧要是个男孩就好了。”艾明山再次叹息。 艾巧巧笑了笑，“爷说这个做什么，我现在过的也不错，这次又做了粉浆卖出去，娘娘庙的包子摊也有不少进账，我跟我娘吃喝不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艾明山颔首，“贵在知足，你这丫头是个有出息的。” 麻氏不屑的哼了声：“你看哪家女娃子这么抛头露面的。” 艾明山没有理会麻氏，而是叫来艾大全，“你二叔呢，不是说今天会带人来吗，怎么还没到？” 艾大全只好跑出去，艾巧巧留在上房跟艾明山说话。 艾巧巧这才知道，原来艾永贵今天要带媒婆上门，正式向艾家提亲。 “小伶才多大，现在订亲也太早了。”艾巧巧明显不同意这门亲事。 麻氏撇嘴，“那户人家好着呢，她留在家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嫁过去还能吃个饱饭。” “奶，小伶是你亲孙女啊。”艾巧巧认真道。 “反正是个丫头片子，早晚都要嫁出去。”麻氏满不在乎道。 艾巧巧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看来麻氏是赞成这门亲事的。 “爷，你也想让小伶上门给人家当童养媳？”艾巧巧试探着问艾明山。 艾明山眉头紧蹙，“我也不想，但你二伯说，那户人家条件不错，就是小伶嫁过去也不会让她做活，眼下还是先把你小姑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艾巧巧只觉得心底凉透了。 “我二伯母呢，她同意吗？” 艾巧巧觉得方氏一定不会同意把她的女儿就这么嫁出去的。 “小伶是我的孙女，问她做甚。”麻氏冷冷道。 艾巧巧沉默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她与夜离殇的未来一片黑暗。 家里长辈不同意的婚事，便不会被认同。 就像她的父亲跟母亲，为了能够在一起，只能选择私奔。 可是娶之为妻，奔之为妾。 难道最后她又要走上蓝氏的老路吗？ 她正想的出神，艾大全跑了进来，“爷，奶，我二叔回来了。” 第203章 媒婆天花乱坠，宇文正室夫人上门 加更，陌上免费加更~~~ 艾永贵进了门，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浓妆艳抹的。 艾巧巧知道这就是上门来给艾小伶提亲的媒婆。 媒婆进门便给艾明山和麻氏道喜。 “哎呦，你们二老可是有福啦，周府可是大户人家，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们要不是信就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的院子里种的古树都有好几百岁，他们家的米仓里堆的米粮就是几年也吃不完，大库里的绸缎穿不完的穿……就是养在水缸里面的金鱼也是一百两银子一对的，啧啧，你们家小伶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麻氏听得眼热，只见媒婆从怀里掏出个红封来放在桌上。 “这是周家给的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你们今天要是点了头，这就算是聘礼钱，周府那边可是急着等信儿呢，除了你们家，还有三家的闺女也想嫁过去，可我就是看好你们家小伶这丫头了，又精又灵的……” 艾巧巧才不相信媒婆的话呢。 当初艾永贵还说艾俏花的那门亲事是嫁过去享福的呢，可是结果呢？ 福是享到了，可是却要背着外室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艾巧巧偷眼打量着麻氏跟艾老爷子。 麻氏看到桌上的银票后眼睛亮闪闪的。 艾老爷子却是满脸愁容。 艾巧巧知道老爷子是个要强的，要不是迫于无奈，他根本不可能会同意把小伶嫁人。 艾永贵表现的相当大度，“爹，这门亲事再适合不过了，俏花的事都是我的错，小伶是我闺女，父债子偿，理应如此，再说把她嫁过去又不是去做牛做马，周府家仆役成群，根本不需要她操劳。” 麻氏脸上带了笑，“说的也是，这么有钱的人家怎会让自己家的媳妇操劳呢，我看这门亲事不错。” 艾明山一直没说话。 麻氏便又向媒婆问起周府的事。 媒婆的嘴巴立时就像开闸的河水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简直都快把周府吹上天了。 “听说周府的小公子得了病，急着成亲是为了冲喜……不知有没有这回事。”艾明山插进话来。 媒婆愣了愣，脸上笑颜绽开，就像朵干巴巴的菊花似的。 “艾老爷子消息还真灵通，是有冲喜这回事，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周府对这小公子可宝贝着呢，小公子只有六岁，跟咱们小伶最是般配，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打小一起长大了，以后感情还能差得了？” “不知周小公子得了什么病？”艾巧巧问道。 如果只是普通的头痛脑热，怎么可能会有冲喜一说。 “哎呦，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周府可是有钱人家，什么样的大夫请不来，什么样的药材用不起，小病而已，只不过周夫人心疼这个儿子，希望他以后少病少灾，所以想趁着过年前百无禁忌，先娶了媳妇过门。” 民间有传说，过年时所有神仙都会上天去，所以这时婚丧嫁娶百无禁忌，哪天都是好日子，根本不用挑。 艾巧巧越听越觉得可疑。 她还想问几句，忽觉身边听雨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艾巧巧看向听雨，却见听雨向她努了努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艾巧巧愣了愣，忽然想起夜离殇是益草堂的东家。 在怀安城，益草堂是最大的一家药堂，如果周府的小公子真的得了什么病，如果病情严重，一定会求到益草堂去。 也许……听雨想说的就是这个。 可是当着屋里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开口问听雨。 正想寻个机会与听雨出去，突然院外传来嘈杂的的人声。 混杂在一起的还有马车的车轮声。 “艾老爷子，你家姑爷来接俏花回去了。”周围的邻居在大院门外叫道。 艾明山大惊，麻氏慌忙推开窗户。 只见大门外聚着好些村人，三辆马车依次停在他们院门外。 “啧啧，这排场……你家俏花可真是有福啊。” 村人们奉承着，看着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下来四个打扮得体的丫鬟，她们一个个身上穿着绣花的夹袄，头上带着银簪，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了五个婆子，她们一起来到第一辆马车前，挑开车帘，从里面扶下来一位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妇人。 聚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好奇的打量着她，窃窃私语。 “这妇人是谁？” “没见过……不是宇文公子来接俏花回家的吗，难道这是宇文公子的娘？” “我呸，你眼瞎啦，这个妇人才多大年纪。” 那个妇人听到了周围的议论，神色微暗，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在众多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院门。 “娘！我不要回去！”艾俏花吓的抱住麻氏。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外室后，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恶梦。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一幕的出现。 虽然他们谁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妇人，不过这个场面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何来接她回去的人不是宇文苓，而是这个妇人。 妇人直接进了上房，当着众人的面傲慢的坐了下来。 麻氏紧张的拉着俏花的手，“你是……” “我是宇文苓的正室夫人，荣氏。”妇人扫了一眼屋里众人，在看到艾巧巧的衣着打扮时，目光略略缓和些，但很快就移开了。 麻氏跟艾明山全都像吞了黄连似的，苦了个透。 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就怕这事传出去，偏偏宇文府却来了正室夫人。 “我家夫君是个仁慈的，让俏花在家里多住了几天，但嫁为人妇便要有个妇人的样子，之前派人来接无果，所以我便亲自过来了。”荣氏说完看了身边婆子一眼。 婆子意会，向前走了几步，对艾俏花道，“夫人在此，你还不快些过来见礼。” 艾俏花吓的浑身乱颤，抓着麻氏不松手。 婆子见艾俏花这般模样于是提高了声音，“艾俏花，我们夫人对你以礼相待，你不要不识好歹，要是换成是别人家的外室早就拖到街上打死了，我们夫人对你网开一面，你还不快些过来谢罪。” 艾俏花放声大哭，“我不是外室，我不是！” 婆子见状挽起袖子，上前一把就将艾俏花扯住了。 “我们宇文府最看重规矩了，像你这般岂不是丢了我们府的脸面。” 婆子力量要比麻氏大，一下子就把艾俏花从炕上扯了下来。 荣氏身边其他几个婆子也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艾俏花按住，强迫她跪在荣氏面前。 麻氏尖叫起来，“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啦！” 荣氏毫不理会麻氏的歇斯底里，冷眼看着几个婆子按住艾俏花的头。 “王法自是有的，不过却要看对谁，像这种卖身为奴的贱人，就是被我们打死了那也是理所应当。” 荣氏说着伸手自袖中掏出艾俏花的卖身契，当众一扬，“我在处置我们府上的贱奴，谁敢阻拦，我不介意去官府说道说道。” 众人眼睁睁看着艾俏花被几个婆子拖出门去，艾俏花的哭叫声传出老远。 第204章 艾俏花名声全毁，肺痨 宇文苓的正室夫人荣氏高傲的从老艾家大院走出去。 丫鬟们簇拥在她周围，几个婆子扯着痛哭不止的艾俏花往外走。 村民们聚在门口，一个个看的呆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 “老艾家的闺女不是嫁给宇文公子了吗，这怎么动起手来了……” “嘘，你们刚才没听见吗，刚才老艾家他们上房里吵吵嚷嚷的，这位夫人才是宇文公子的正室夫人呢。” “什么！” “我刚才也听见了，这位才是宇文公子的正室夫人荣氏。” “她还说艾俏花是她们府上的贱奴呢……” “怎么回事，难道老艾家把闺女卖给人家做小了？” 村民引论纷纷，眼睛纷纷盯在艾俏花的身上。 艾俏花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被几个婆子扯着头发，衣裳也乱了，头发也散了。 那几个婆子嘴里还不住的教训着她。 “就没见过哪家的贱奴敢这般猖狂的，果然是生在乡下不懂规矩，这次回去了，待学好了规矩才能侍奉夫人……” 艾俏花哭着叫着，被婆子塞进了马车里。 三辆马车绝尘而去。 麻氏嗷的一嗓子哭出声来。 “你们这些没用的，就眼睁睁看着俏花被她们带走，五百两银子就在这里，永贵，你快去把钱给他们送去，把你妹换回来啊！” 艾大全跟艾巧巧全都一声不吭的低着头。 他们是当晚辈的，这种事总不会冲在前头。 艾永贵为难道：“娘，你先不要冲动，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你妹都让人带走了，还计议什么！”麻氏怒道。 “钱虽然在这，不过这亲事还没说定……”艾永贵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瞟向媒婆。 媒婆刚才也被宇文府的荣氏吓到了，惊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哎呦，可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小伶的亲事你们到底同不同意，给个痛快话，不然我今儿就先回去了，还有三家等着我去提亲呢。” 说着媒婆伸手拿回桌上装着银票的红封。 麻氏急了，扑过去先把红封抢到了手里。 “亲事就这么定了，反正是永贵的闺女，就让他安排吧，现在家里困难，小伶年纪小，用不着什么嫁妆，先抬过去，等她十五及笄后我们再给她补。” 听了这话艾巧巧好不容易才耐住性子，没有直接胎腿走人。 把小伶当成换钱的筹码，还不给人家嫁妆，说什么等小伶及笄之后再给，麻氏怕是觉得艾小伶这副瘦弱的样子活不到成年吧。 艾巧巧咯咯咬着小牙。 媒婆听说亲事就这么定了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事到如今，就连艾明山也没了主意，只好答应这门亲事。 艾永贵又忙着把小伶的庚帖交给媒婆，等着与周府家的小公子交换。 艾巧巧看了眼桌上的银票，站起身道，“爷，既然这事成了，我便把这钱拿走了，明天我就去进城去找若公子，求他帮着说和此事。” 麻氏伸手一下子就按住了银票。 “你先别动这钱。” 艾巧巧面无表情的缩回手，“要不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让大全哥把钱给我送过来就成。” 说着她带着听雨往外走。 “等一下，巧巧。”艾老爷子发了话，“这银票，你拿去吧，尽快去找若公子。” 艾巧巧停在门口却没有过去接那钱。 听雨来到艾明山跟前，露出孩童般无邪的笑容，“这钱我帮巧巧姑娘拿着就成。” 艾明山示意麻氏把银票拿出来，麻氏却不肯。 “这么多钱可不是小数目，巧巧又是个孩子，要是弄丢了她赔得起么，这可是关系着俏花的名声啊。” 艾巧巧抿着嘴，“既然奶信不过我，那就先把钱留在家里吧，我先去求若公子，待事成后再过来拿钱。” 麻氏连连点头，“就这么办。” 艾巧巧知道麻氏拿着钱谁也信不过，就连艾永贵想帮着存放麻氏都没同意。 艾巧巧出了上房，只见回廊下艾小伶的背影一闪而过，钻进方氏的屋里去了。 艾巧巧站在那里望了一会，方氏跟小伶谁也没有露面，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她问起听雨刚才在屋里他拉自己衣角的事。 “周府那户人家我知道。”听雨忽闪着大眼睛道，“他们曾到益草堂来寻过大夫，也抓过药，我还记得当时药方多是滋阴清热，止咳化痰的方子。” “他们府上可有请过夜大哥出诊？”艾巧巧问。 听雨笑了起来，“我们公子出诊必要千金相邀，而且就算千金足矣，若是我们公子情绪不佳，或是不喜那户人家便不会接诊。” 艾巧巧暗暗咋舌。 夜离殇的派头还真是大。 不过换而言之，千金换来一条性命，也不算什么。 特别是对于那些有钱人而言，有时就是出再多的钱，也买不回他们的性命。 “虽然我家公子没有出过诊，益草堂里其他大夫却是到了周府的。”听雨继续道，“我隐约记得大夫回来说他们家的小公子时常低热，乏力，咳血，瘦的不成样子……” 艾巧巧大惊，“那是什么病？” “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肺痨。”听雨摸着下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肺痨可是不治之症。 周小公子才不过六岁，就算家里有钱，但这种病是根本无法治好的，而且还会传给身边的人。 艾小伶要是嫁过去…… 艾巧巧简直不敢想下去。 方氏如果知道艾永贵把他们的女儿嫁去那么一户人家，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不过就算方氏不同意也是无济于事，这件亲事全家人都点了头，胳膊终是扭不过大腿，她就算以死相逼也是无用。 等她死了，小伶还是要嫁过去，只不过到时这个世上便会少了唯一一个真心疼爱着她，关心着她的人。 “小伶真的要嫁到周家吗？”听雨弱弱的问，“周小公子要是死了，小伶就要守活寡了，我们能不能帮帮她？” 艾小伶时常会跑到老宅这边传话什么的，听风听雨都认识她，因为都是小孩子，一来二去都熟悉了，有时私下他们还会偷着给她东西吃。 艾巧巧也犯了愁。 她也想帮小伶，而且之前她几次曾暗示过方氏，要她带小伶离开艾永贵，只可惜方氏没有勇气做出选择。 这事其实也怪不得方氏，带着个女儿，她手里又没有银钱可以安身立命，就算带着小伶逃走也会客死他乡。 艾巧巧这边还没想出个头绪，当天夜里，艾大全气喘吁吁跑来砸门，“巧巧，方氏上吊自尽了……” 第205章 开导方氏，巧巧撩火不自知 大半夜，艾大全来砸门，把艾巧巧他们给吵了起来。 听说方氏上吊自尽，艾巧巧慌忙跟着艾大全出了院子，往老艾家大院这边过来。 夜离殇在东屋听到外面的声音，唤来听风询问。 “听说及时救下来了，人没事，就是晕了。” 夜离殇起身披衣。 听风惊讶道：“公子要去哪里？” “备上灯笼，一会我去接她回来。” 听风去取灯笼，另一边艾巧巧进了艾家大院。 还没等进门就听见麻氏在院子里头骂。 “真是个晦气的，好死不死，想死给我死外头去，别污了我们家院子……” 艾巧巧与艾大全对视一眼。 艾大全尴尬的低了头。 他们的这个奶奶可不是一般人，骂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 麻氏听到脚步声转头向艾巧巧他们看过来。 “巧巧来的正好，你去把神医找来，给方氏这个短命鬼瞧一瞧，可别让她死在咱家屋里头。” 艾巧巧险些被这话气乐了，“奶，你当夜神医是什么人，随便让他来他就得来？” 麻氏扬着脸冷哼了声：“别以为我老婆子好骗，永贵说了，夜神医在城里的益草堂挂了牌子，说是以后都不再行医了，我们这也不算是请他出诊，就是让他看一看，他借住在你那边的宅子里，过来跑一趟也不算远吧。” 艾巧巧顿觉无语。 她奶真的是从来也不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就算夜神医不再行医，也不代表他就能任你招来唤去的，替你看病啊。 艾巧巧原本不想跟麻氏起冲突，可麻氏后面嘀咕出的一句一下子就把她惹恼了。 “……什么神医，说的好听，指不定是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不敢再行医了……” 艾巧巧把眼睛一瞪，“奶，这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城里人都这么说。”麻氏不以为然，“就你这丫头是个傻的，还把那神医当成恩人供着，等着吃穷你吧。” “吃穷我也愿意。”艾巧巧公然顶撞麻氏道，只把一旁的艾大全惊的不知所措。 “好，好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你看我不……”麻氏抖着手指着她。 艾巧巧正面看着麻氏，面无惧色。 麻氏还能拿她怎样？ 不给饭吃？ 笑话，她现在根本就不指着他们生活。 吓唬她？ 她已经不再吃麻氏的那一套了。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小伶的哭声。 麻氏脸色瞬时一变，扬声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早知道这是个扫把星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进这个家，毁了永贵前程不说，还克了我家俏花的好姻缘……真是造孽哟！” 艾巧巧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进了方氏的屋子。 麻氏还在外面破口大骂，就算隔着门屋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艾巧巧进了屋，只见艾小伶哭的双眼红肿，跪在床前，紧紧抱着床上的方贤春。 “娘，你不要我啦，我以后会养活娘，娘你别死。” 方贤春闭着眼睛，但是泪水却不住的顺着眼角淌下来。 艾巧巧发现艾永贵没在屋里，便低声问艾小伶道：“你爹呢？” 艾小伶和方氏谁都没有动。 艾巧巧便不再问了。 看她们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是艾永贵一直都没有进过这个屋子。 “二伯母，看来你知道小伶的婚事了。”艾巧巧开口道。 床上的方氏缓缓睁开眼睛，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艾巧巧。 “你觉得你这么做……我奶就会心软吗？”艾巧巧打量着方氏的神色。 方氏眼中，除了绝望，仍是绝望。 这样的目光艾巧巧太熟悉了。 当初她父亲亡故后，她母亲蓝氏便整日以泪洗面，后来眼泪流干了，她便瞪着眼睛不出声的呆呆的坐着。 与方氏此时的目光何其相识。 艾小伶紧张的抓着方氏的被角，像是被方氏会跑掉一样。 “我……除了以死相逼，还能怎样……”方氏艰难开口。 门外，麻氏仍在不停的骂着，那声音在夜里传的很远。 “你死了，高兴的还不知是谁呢。”艾巧巧认真道。 “可我总得试试，小伶还这么小……周府那么有钱的人家，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艾巧巧暗叹，看来方贤春并不糊涂，只可惜她被麻氏压迫惯了，所以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知道周家拿了多少聘金出来吗？”艾巧巧问。 方贤春愣了愣，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艾永贵也没有跟她提过。 艾巧巧伸出五指，“银票，五百两。” 方贤春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这钱到了我奶手里是做什么用的吗？”艾巧巧又问。 方贤春仍是摇头。 “你还记得我小姑的卖身契吗……” 没等艾巧巧把话说完，方贤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就像诈尸似的，把艾巧巧和小伶全都吓了一跳。 “他，他们怎么能……” 艾巧巧慌忙伸手去捂方贤春的嘴，“你别嚷，这事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听了这话方贤春一把扯住了艾巧巧的衣角，期盼道：“巧巧，我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你对小伶最好，我当初是瞎了眼才看上艾永贵，被他骗了……我这辈子是完了，但是小伶还小，她不能就这么被人给卖了，毁了她一辈子啊。” 艾巧巧压低声音，“我听人说周府的小公子身体不好，恐是患有肺痨，他们府上这么急着让小伶嫁过去，怕是跟此有关。” 方贤春听了这话浑身发抖。 原来还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 周府的小公子要是死了，艾小伶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艾巧巧道：“这几日我先去周府那边打探下消息，我奶不肯把那五百两的银票给我，正好这样一来我能寻到借口拖延几日。” “要是周小公子在成亲前死了……小伶是不是就不用嫁过去了？”方贤春眼中依稀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华。 “只要周小公子的庚帖还没到咱家，应该还有机会。”艾巧巧安慰方氏。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离开院子时，麻氏已然回了上房。 不过隔着上房的窗户，隐约还能听见麻氏低低的咒骂声。 麻氏并不担心方贤春会死，她只是不想让方氏死在家里头，她嫌着晦气。 艾巧巧出了大门，只觉一颗心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为何要带母亲私奔了。 父亲是真正爱着母亲的，他知道麻氏是个怎样的人，如果留在家里，她的母亲一定要吃不少苦。 她父亲不忍。 回头看着大门，她的心里唯有厌倦，而且隐隐的，她觉得自己居然有些羡慕起自己的母亲来。 至少她的母亲曾被人放在手心里真心的疼爱着。 “巧巧。”身后响起熟悉的男声。 艾巧巧吓了一跳，转回头，只见前面小路上行过来一盏灯笼。 夜离殇修长的身姿隐没在黑夜中，唯见灯光映照下他身前被风吹拂飘摆不定的衣襟。 “巧巧，回去了。”舒缓的语调，带着夜离殇一贯的慵懒。 艾巧巧猛然加快脚步。 平生第一次，她主动扑过去抱住了夜离殇。 夜离殇左手提高灯笼，这才免于让它毁于她的莽撞冲撞。 “怎么了？”夜离殇用右手摸了摸她的头，漆黑的眸子隐于夜色中，闪烁着点点星光，似乎带着笑意。 “夜大哥，带我走吧。”艾巧巧扬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夜离殇浑身一僵。 握紧手中的灯笼……他犹豫着，是否要佯装着把灯摔了。 黑暗，他想要与她隐没在这黑暗中，带她走，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热血，叫嚣着，翻涌着，化为一团烈火，直冲而下…… 第206章 婚配真相 第二日，艾巧巧并没有急着去怀安城，而是先把润雪她们的工钱算了。 粉浆全都做好了，被分装成小份。 冯老板在晌午前来了一趟，将艾巧巧寄卖的部分粉浆取走，又将客满楼需要的那部分粉浆捎带走。 数着手里的两贯铜钱，艾巧巧美滋滋的弯起眼睛。 晌午时分，张伍过来了，艾巧巧把他们在娘娘庙的包子摊的工钱也算清了。 “我爹又要进山狩猎了。”张伍道，“娘娘庙那边修桥的差事已经停了，反正又没事可做，他准备去多猎些兔子回来，想做个兔皮帽子。” “你呢，这次你还要跟着进山吗？”艾巧巧问。 “当然了，我不放心我爹一个人。”张伍道，“对了，上次我给你的小狼哪去了？” “前几天送到温大哥他们家去了，温大哥说小狼要从小开始调理，不然长大了就不亲人，还会逃走呢。” 两人说了会话，院外来了辆马车。 艾巧巧伸头看了看，见车身上涂着益草堂的标志，便知是来接他们进城的。 “对了，我听说你们家的小伶定亲了？”张伍低声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艾巧巧有些诧异，小伶定亲才不过两天的功夫。 张伍撇了撇嘴，“村里早就传遍了，都说你奶是个见财眼开的，先是卖了你的小姑，后来又卖孙女……巧巧，你可要小心着些，别让你奶把你给卖了。” “哼，她敢。”艾巧巧哼了声。 “为何不敢？” “我欠了一屁股债，她要敢把我嫁出去，我就让她还夜大哥的钱。”艾巧巧扬着脸，得意道。 张伍摸了摸鼻子，“对哦……你还欠着夜神医的诊金呢，六千金，也不知要还到什么时候……等我长大了帮你一起还。” 张伍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清咳。 夜离殇穿着件黑紫相间的锦袍，外面罩着同色披风，两手抄在一个毛茸茸的暖手枕里，远远看去就像他怀里抱着个小动物。 “时辰不早了。”夜离殇淡声道，同时与他们错身而过，先上了马车。 艾巧巧应了声，连忙回头嘱咐听风听雨，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 这一次两个小童不跟他们一起进城。 艾巧巧送走了张伍，又去换衣裳，等她上了马车时发现夜离殇闭目靠在垫子上，也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小憩。 她不敢出声打扰，悄悄靠着车厢的另一边坐下。 马车驶离小房村，但是却不是向着怀安城的方向。 艾巧巧伸头向窗外看了看，“夜大哥，我们这是去哪？” 夜离殇没有出声。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靠过去，仔细打量着夜离殇的脸。 “夜大哥……你睡了？” 马车一晃，夜离殇的身体向前倾过来。 艾巧巧吓了一跳，本能的张开胳膊去扶他，结果腰间一紧，等她反应过来，才发被人扶住的却是她自己。 夜离殇一臂环在她的腰间，将她禁锢在身侧。 艾巧巧挣了挣，发现挣不动。 “做什么，快点放开。”艾巧巧不悦的嘟着嘴，感觉自己被骗了。 “你还想着还我的诊金？”夜离殇语气幽幽。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是那么介意，不过艾巧巧仍然敏锐的觉察到他的酸意。 “欠了债自然是要还的啊。”艾巧巧解释道，“亲父子还要明算账呢，我是不会赖账的。” 夜离殇环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张伍……他想帮你还债？”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 “夜大哥，你究竟想说什么，你没事吧？”她抬起手来去摸他的额头。 这人怎么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 夜离殇唇角紧抿，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懊恼。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有点嫌弃起自己了。 他这是怎么了，就为了刚才那个少年的一句话，居然还生起了闷气。 可转念又一想，他又不禁觉得庆幸。 若不是认识了她，这辈子他都不能体会到这种种世间俗世的困扰。 让他亦喜亦忧，亦怒亦狂。 马车再次颠簸了下，艾巧巧发现马车减慢了速度，前方出现一处村落。 就在她疑惑不解之时，夜离殇开口道，“这里是川字岭东边的周家村，周府便是这里的大户，一会有益草堂的大夫到村里义诊，你想打听什么便可趁机行事。” 艾巧巧惊讶不已。 她还没跟他提起小伶定亲之事，他居然就已经帮她把事情安排好了。 夜离殇看着艾巧巧的表情先是惊讶，而后又变成了欣喜，不由得勾起嘴角。 马车在村外不远处停了下来。 另有一辆益草堂的马车等在那里，从车上下来一位益草堂的老大夫，向夜离殇施礼。 “东家。” 夜离殇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艾巧巧换了药堂伙计的装束从车里跳了出来。 夜离殇并不进村，艾巧巧跟着益草堂的大夫进了周村。 其实并不是夜离殇不想跟来，而是他的相貌太过显眼，特别是在乡下这种地方，他的出现总是会引吸很多的目光，为了能让艾巧巧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所以他只好等在村外。 艾巧巧随大夫进了村子，先是随意去了几家。 益草堂在怀安城口碑最佳也是有原因的，其中之一便是让他们的大夫在周边各村时不时免费出诊。 虽然看的都是些小病，可是对于那些家境不好的穷人家来说，这相当于雪中送炭。 艾巧巧在老大夫看病时便提着药箱冒充起药童，与村里人攀谈起来。 她试探的提起周府，马上就有村人摇头叹气。 “自古有言，黄泉路上无老少一点也不假，周小公子就是个没福的，生在有钱的人家，却得了肺痨。” “这些年他们周府也没少请大夫，光是你们益草堂的大夫就请了好多回。” 艾巧巧含糊道，“来时在路上我们听人说周府要办喜事，我还以为是周小公子的病痊愈了。” “肺痨怎么可能痊愈。” “就是，周小公子才六岁，身子又弱，只怕是连年关都挺不过了，办喜事不过是为了给他冲喜。” “不知谁家这么狠心，把自家的闺女嫁过来做陪葬，真是丧尽天良啊……” 村民们连连摇头，却都不敢大声议论。 艾巧巧的心里却咯噔一下。 “不是为了冲喜吗，怎么是陪葬？” “哎，周府可是讲究的人家，他们不光是为了冲喜，而是想让周小公子结阴婚，等他死后，新嫁过来的新娘子也是要陪他进棺材的。” 棺材！陪葬！ 艾巧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头顶。 原来周府要娶小伶……竟是要用她来做陪葬！ 第207章 流言蜚语，小产 加更，钻钻2600~多谢亲们支持~~~ 小房村，方贤春艰难的挪动着脚步，提着沉重的木桶去喂猪。 隔着院墙，她听见外面路上村民们的议论。 “老艾家可是要发财啦。” “可不是，先把俏花卖了一大笔钱，现在又轮到小伶了。” “下一个怕是就要轮到巧巧了吧？” “别胡说，巧巧可没这么好糊弄。” “有什么不一样的，巧巧身边只有一个娘，还是个精神不全的，她的婚事到头来还得要她爷爷奶奶做主。” “话可不能这么说，巧巧这丫头可精明啦，她早早的跟她娘分出去，挣了钱都握在她自己手里，方氏就是个傻的……自己的闺女都被麻氏握在手里，生死都得听人家的。” 方氏放下手里的木桶，一手扶着墙，勉力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 外面村民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好像是在故意压低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周府的周小公子不行了，他们娶了小伶回去是要做陪葬的。” “什么，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也能做得出来！” “嘘……你们小声点，人家周府有钱，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呢……” “可怜了小伶那孩子……” “说起来这都是命啊，小伶那孩子看上去就是一副短命相，身子弱的要死，就算是不把她嫁出去也不知能不能活到大……” 方氏脚下的木桶翻倒在地。 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奔出门去的。 但是门外的村民见她开门出来，全都远远避开。 方贤春手扶着门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两个字：陪葬……陪葬…… 她可怜的女儿啊，小小年纪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就要被人活埋了。 方贤春只觉嗓子眼里一阵阵的冒火，肚子抽疼，好像有一股热流涌了下去。 恍惚间她低下头，惊见自己的裙子浸出血迹来。 方贤春心头一凉，她这才想起自己这两个月小日子没来。 难道…… 她艰难的往院里走，但是肚子里就像有刀子绞着似的，疼的她白了脸。 “来人啊！”她喊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麻氏才从上房窗户里露出脸来，“大白天的喊什么喊，要死么？” 方贤春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 麻氏骂骂咧咧，“又抽的什么疯，我看你就是不想干活。” 她从上房出来，走到方氏跟看时看到她裙子上的血迹，顿时一愣。 “大全。”她喊出艾大全，“你去把大仙找来吧。” 艾大全跑去了。 等到带大仙回院时，方氏已然晕死过去。 大仙看着方氏血淋淋的裙子，摇了摇头，“这是小产了，你们找稳婆来吧。”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自己怀了也不说声，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麻氏狠狠道，“你这丧命星，你是趁着永贵进城不在家所以才故意把自己摔了，让孩子掉了吧。” 方氏闭着眼睛，在床上一动不动。 家里现在除了方氏再没有其他女眷做饭，麻氏自己也会做饭，不过她却不会去照顾方氏。 艾永贵进城去了，说是去寻宇文公子，先把他的差事安排了，免得到时赎回俏花时宇文公子又翻脸不认人。 艾大全是男子，还没成亲，根本不能去照顾方氏。 艾天诚分出去单过了，总不能把当大哥的叫来伺候弟妹。 艾明山犯了难，“要不去叫巧巧过来吧，让她照顾方氏几天。” 麻氏不情不愿的让艾大全去了老宅。 没想到艾巧巧还真来了，而且与她同来的还有神医夜离殇。 麻氏站在上房门口直愣愣的看着艾巧巧带着夜离殇去了方氏那屋，连一眼都没看她，更别说先向她问安了。 “那个丫头片子越来越过份了，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麻氏愤愤道。 艾明山听说艾巧巧把夜神医带来给方氏看病，却是松了口气。 “这孩子有心，你还想让她怎样？” “她眼里根本没咱们这个爷爷跟奶奶。” 艾明山自嘲的冷笑了声，“应该说咱们两个眼里没这个亲孙女才对。” 麻氏惊讶的看着艾明山，“老头子，你说什么？” “是咱们两个眼瞎。” 麻氏瞪着眼睛，半天不解其意。 艾明山却不再理会她，倒了茶水埋头喝着。 艾大全守在方氏屋外，只见艾巧巧一会端了水进去，一会又端出盆血水来。 一会功夫来来回回好几趟。 到后来就连麻氏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这么流的话……迟早都要不成。 屋内，艾巧巧拿了棉布擦净了方氏脸上的泪。 “巧巧，我好悔啊。”方贤春喃喃道，“我好傻，我怎么就没早点听你的话……带着小伶离开……” 艾巧巧一边安慰着方氏，一边抬头看向夜离殇。 夜离殇垂眸，两指搭在方氏的手腕上，过了好久微微蹙眉。 “怎么样？”艾巧巧担心的问。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艾巧巧今天才从周村打听到周府的消自己，小房村这边就有人听到了风声。 等她跟夜离殇赶回来时，第一个听到的就是方氏小产的消息。 夜离殇收回手指，重新净了手。 “孩子保不住了，而且伤了元气，以后很难再生养。”夜离殇淡淡道。 艾巧巧担心的看向方贤春。 方贤春木然的躺在那里，眼神无色，“没了好，省得生下来跟着我受罪……造孽……到时就让我跟小伶一起走了吧，也省得她一个人，黄泉路上害怕……” 艾巧巧抿了抿嘴，问夜离殇道：“真的不能再生了？” “难。”夜离殇淡声道，“还要看日后调养，不能生气，不能操劳，还不能断了调养的药方。” 艾巧巧皱起眉头。 方氏如果继续留在家里，就不可能有这些条件供她调养。 家里的活都要她操持着，而且麻氏一个劲的折腾，怎么可能放过方氏。 艾巧巧眼珠转了转，忽地凑到方贤春跟前，耳语一阵。 方贤春呆滞的目光渐渐活了起来。 “巧巧……你说……真的能行？” 艾巧巧点了点头，“想离开这里，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不过……你会损些名声……” 方贤春挣扎着坐起来，紧紧攥住艾巧巧的手。 “巧巧，我不怕，名声算什么，你说的对，我跟小伶要是死了，还不定便宜了谁，我们要好好活着！” 第208章 置办房产，巧巧谋划 加更，陌上免费加更~~~ 艾巧巧去了上房，把方氏的情况跟麻氏说了。 听说方氏小产以后再也不能生养了，麻氏的眼珠子立时就瞪了起来。 这可是件大事！ 艾永贵到现在只有小伶一个孩子，而且小伶马上就要嫁到周家去，以后方氏不能再生了，艾永贵岂不是绝了后？ 艾明山面色也沉重起来。 不管在何处，子嗣都是头等大事，一个家族的兴衰都要靠着他们的子嗣。 艾明山眉头不由结了个大疙瘩。 “全都是方氏那个丧门星！”麻氏愤愤骂道，“我们好心好意留了她在家里，还给她了名份，不想却没有得好……” 艾明山沉默不语。 最近一段时间，他也觉得家里诸事不顺。 先是艾永贵的差事遭遇变故，然后又是俏花的婚事……再到他大儿子艾天诚的老婆秋氏跪了，现在又是小伶的亲事，还有方氏小产…… 也许真的是被人克了？ 麻氏见艾明山不语，于是道：“方氏不能生，总不委屈了永贵一辈子，我看不如等他这次差事定了让他再娶一房。” “胡闹。”艾明山训斥道，“庄家人哪有娶小的。” 城里人可以娶妾室，但是在乡下这边，谁家要是娶了小可是会被人在背后笑话的。 连吃口饭都难，一个铜板都要掰开来花，谁家敢娶小妾进门，就连在小房村家境最好的王家也没敢娶过小。 “不然你想让永贵绝后吗！”麻氏神色激动，“我看了，方氏不能再留了，下次我要好好给永贵选个合适的。” “那方氏怎么办？”艾明山抬头看向麻氏。 麻氏狠狠道，“让她小做！” 艾巧巧听了这话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奶，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走了谁来照顾方氏。”麻氏不悦。 艾巧巧也不恼，“奶，这事本来就轮不到我，你还是快点让我二伯父从城里回来吧，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夫妻，有他照顾着我二伯母好的也快些。” 麻氏翻了个白眼，“光吃不干活的懒货，还想着让人照顾……” “对了，还有个事，爷。”艾巧巧不再理会麻氏，转头向艾老爷子看过去，“我二伯母是听了外面村民的闲话才被气小产的。” “什么闲话？”艾明山诧异道。 “是有关小伶的亲事，听说……”艾巧巧向窗外看了眼，似乎有些胆怯生怕别人听了去的模样。 “都是自家人，你就说吧。”艾明山道。 “听说周府他们家娶了小伶是为了配阴婚，他们家周小公子眼看就要不行了，等他下了葬就把小伶给活埋了……” 艾明山与麻氏全都惊住了。 “活……活埋？” “对啊，就是活着装进棺材里，给周小公子陪葬，说是要结阴婚，也不知这算不算草芥人命。”艾巧巧缩了缩脖子，“我也是听来的，爷跟奶要是不信再去打听打听，我还有事，明儿还要进城去见若公子，让他去找宇文公子说和我小姑的事……” 艾巧巧说完话也不待艾明山与麻氏开口，逃也似的出了上房。 直到艾巧巧和夜离殇离了院子，老两口仍然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相互瞅着，就像傻了一样。 “配阴婚……”艾明山老半天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紧接着向外面喝了声：“大全！” 艾大全跑进来，“爷，你叫我？” 艾明山把周府的事说了，并让艾大全出去打听。 艾大全苦着脸，“爷啊，天都黑了，你让我去哪打听。” 艾明山恼道，“你管现在什么时候，我让你去便去！” 老头子也是急了，拐杖扬起来，艾大全吓的转身就跑。 艾巧巧与夜离殇走出不远，回头看到艾大全跑出大门，在小村的路口转来转去，似乎不知该往哪里走。 夜离殇微垂着眸子，望着艾巧巧，“你想帮方氏？” 艾巧巧点了点头。 “艾小伶是艾永贵的女儿。”夜离殇幽幽道，“你不是说你父亲的菜谱很可能在他的手里？” 艾巧巧笑了笑，“她是她，艾永贵是艾永贵。” “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人骗了？”就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更何况是敌人的女儿。 “当然怕啦。”艾巧巧眨着眼睛，“所以我才要擦亮眼睛，先看个清楚，我爹活着的时候常对我说，不要做烂好人，心存善念但不代表没有私心，我也要防着被人反咬一口，所以一直没有掺合家里的这些事。” “你想怎么帮方氏？”夜离殇问，“可要我帮忙？” 艾巧巧笑了，“这一次还真得要你帮忙。” 夜离殇悄悄勾起嘴角。 这应该算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吧。 从以前她对他处处恭敬有礼，生怕占了他的一点好处，到现在能主动开口求他帮忙。 “巧巧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在城里盘个铺子。”艾巧巧认真道，“地角不用太热闹，要方便车马进出，我对怀安城不怎么熟悉，只能求你帮忙了，而且要越快越好。” 夜离殇想起她以前曾说想要自己开饭庄的事情来。 “你要铺子开饭庄？” “不是。”艾巧巧摇头，她现在手里的钱虽然足够盘下铺子，但是却不足以维持饭庄生意，“我想开个杂货铺，就像冯老板那种的，不过平时铺子里卖的都是我自己制的东西，像是干货啦，腊肉，或是小伍哥他们在山上猎来的野味，都能在铺子里卖。” 夜离殇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不过还是提醒她，“这样的铺子可能不会有太多生意。” “没关系，只要铺子是我的，那也算是一处房产，总比化成闲钱派不上用场的好。” 第二日，夜离殇带着艾巧巧回了怀安城。 由徐掌柜出面，很快就寻到了两处适合的地角。 夜离殇又亲自带了艾巧巧过去相看，最终艾巧巧选中了一处离益草堂较近的铺子。 铺子后面还带着三间正房，小院打理的很干净。 艾巧巧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喜欢的不得了。 “就要这里了，以后要是在小房村住不下去了，我跟我娘还可以到这里来住。” 看着艾巧巧欢欣雀跃的与徐掌柜跟牙侩讨价还价，最后由徐掌柜出面，以一百三十两的价钱购了下来。 徐掌柜又帮着艾巧巧办理了房契地契，一切都没用艾巧巧操心。 荷包虽然瘪了，但是艾巧巧却很高兴，她总算有了一处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你小姑那边的事怎么办？”夜离殇见她的兴趣一直都在新房上面，根本没有打算去寻若怀西商议给她小姑赎身的事。 “不用去找若公子，赎身的事很快就会做罢。”艾巧巧肯定道。 “为何？”夜离殇扬了扬眉。 “因为我爷一定不会同意小伶这门亲事的，要是悔了婚那五百两银子就要被周府收回去了，哪里还有钱给我小姑赎身。” 第209章 方氏被休，再也不要爹爹了 艾巧巧买下来了宅子，便计划着要收拾。 夜离殇却等的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扔了听风听雨带她出来，她却要在这里打扫宅子。 “益草堂那边还有不少闲人，让他们帮着收拾就行。”夜离殇道。 “那怎么行，不好让他们白白帮忙。” “那你就做顿饭请他们吃就是。” 艾巧巧想起上次在益草堂做的那顿饭，大家都很喜欢，于是点了头，“那今天中午我们吃羊肉火锅吧，我调的酱料包准都是你们没有吃过的。” 回了益草堂，夜离殇直接打发了人帮着艾巧巧把新宅收拾出来，还帮着添置了些需要的东西，不过这些事那些伙计并没有告诉艾巧巧。 艾巧巧只顾在大厨房做饭，到了吃饭时她突然发现屋里坐满了人，足有二十多人，远比上次晚上吃饭时还要多。 看着艾巧巧一脸茫然的表情，徐掌柜同情的轻咳了声。 “巧巧姑娘，我们来的人可能有点多，你准备的菜可是不够了？” “益草堂到底有有多少人？”艾巧巧问徐掌柜。 “在怀安城这里差不多有三十多人，除了常年办差不在的……其余的都在这里。” 艾巧巧惊讶的合不拢嘴，“全都在这里……那前面的益草堂谁来照看？” 众人全都偷眼去看夜离殇。 夜离殇坐在上首位置，一派悠然。 “益草堂里没有人。” “什么？”艾巧巧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门做生意的，店里怎么可能不留人呢。 “为了能吃上你做的菜，益草堂已经提前闭了门。”夜离殇漆黑的眸子扫过众人。 众人面露尴尬之色，嘿嘿笑着，摸着后脑勺，“都是因为巧巧姑娘做的菜太好吃了。” “我们难得吃上一次，以前都只有公子才能有这口福。”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夜离殇无奈的看着艾巧巧。 艾巧巧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还从没见过有这样做生意的，为了一饱口腹之欲，竟然提前关了店门。 就在这时，有人抱来两坛子酒进来。 “公子说了，今天益草堂就不开了，全当给大家放半天假，大家尽量吃，全都算公子的。” 此言顿时引来众人一片叫好之声。 艾巧巧待把所有的菜全都安顿好，突然想起什么，凑到夜离殇跟前，“夜大哥，小雁姑娘还没来。” 夜离殇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叶冰还没回来吗？”他问一旁的徐掌柜。 “没有。” 夜离殇听了也没再说什么，他先夹了第一筷子，大家这才纷纷开动。 艾巧巧注意到夜离殇眉眼沉静，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叶冰姐姐不是留在益草堂照应着小雁姑娘吗？”艾巧巧问，她还记得当初夜离殇吩咐叶冰保护小雁的事。 “她去了药王谷帮小雁送信，差不多应该回来了。”夜离殇显然不想多提此事，艾巧巧于是也不再多嘴。 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直到最后也没见小雁出来。 “公子，若公子派人送来一封信。”一个伙计送进来一封信。 夜离殇接了信，拆开来看了一遍，“谢丰的事他已经在大牢里打点过了，你若是想见谢丰可在两天后去衙门大牢。” 听了这话艾巧巧松了口气。 她相信谢丰绝对不会去偷仙人醉的菜谱，他如果想学做这道菜，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去学。 就像他为了学那道鱼香肉丝，甚至不在意在众人面前向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多的女娃子求教。 夜离殇收了信，又让人给若怀西传了口信。 傍晚时分，夜离殇带着艾巧巧回了小房村。 晚上闲来无事，她与听风听雨剥了花生炒着吃。 “对了，我们来做花生糖吃吧。”艾巧巧突然想起她之前还买了好多白糖。 两个小童自然最喜欢吃这种零食，马上举双手赞成。 艾巧巧在锅里倒了些油，把白糖倒进了锅里，小火慢慢熬着。 不一会功夫，锅里的白糖化开，显出棕红色的色泽。 听风听雨也没闲着，拿着擀面杖把把炒好的花生轻轻拍碎，然后把它们倒进锅里。 艾巧巧不停的翻炒着锅里的花生跟糖浆，并让听风添了把柴，大火将锅里的东西翻炒均匀。 听雨按照艾巧巧的吩咐提前准备出几个浅盘来，在盘子里涂好了油。 艾巧巧把锅里炒好的花生糖分别倒在几个盘子里，将表面压平。 然后把盘子拿到外面晾凉。 在花生糖还带着些温热的时候艾巧巧拿了刀来，把糖切成小块，继续放凉。 听雨实在忍不住偷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香得脆脆，一点都不沾牙。 听风见状也偷拿了一块，结果两块沾在一起，他的嘴里装不下，把腮帮子撑的老大。 三人笑作一团。 “拿些给夜大哥尝尝吧。”艾巧巧取来白瓷碟子装了几块花生糖，听雨又冲泡了壶清茶，刚送到东屋门口，忽见大门外伸进来个小脑袋。 “小伶？”艾巧巧惊讶不已。 天都黑透了，小伶怎么一个人跑到她这边来了。 “巧巧姐！”看到她，艾小伶哇地一声哭着扑过来，差点撞撒了艾巧巧手里的东西。 “怎么回事，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听风听雨全都围上来。 艾小伶抱着艾巧巧大哭，“我爹回来了，他要休了我娘。”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 “你娘怎么说？” “我娘……她同意了。” “真的？” 看来方氏是真的伤透了心，也看明白了艾永贵的为人。 “真的，我奶跟我爷当时都在跟前，他们都听见了。”艾小伶哭道，“但是他们不让我娘带着我，他们说我是老艾家的人，不能跟我娘走……巧巧姐，村里人都说我爹把我卖了了，买我的那家要把我活埋……” 艾巧巧蹲下来，凑到艾小伶的跟前，“小伶，你不要哭，姐姐不会让你被人买了去活埋。” 小伶年纪小，但是却对艾巧巧的话深信不疑。 许是因着艾巧巧一直都对她极好，在老艾家照应着她，所以很快止住了眼泪。 “可我娘要走……我怎么办……”她可怜兮兮的问。 “小伶相信姐姐吗？”艾巧巧问。 小伶重重点头，脸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 艾巧巧拿了块花生糖放在她手里，“你想跟着你娘吗？” 小伶又点了点头。 “若是以后跟着你娘，你就不能再叫艾永贵爹爹了。” “我没有爹爹！”艾小伶毫不犹豫道，“我娘以前告诉我，我爹死了，我不信，非要吵着我娘来找爹爹……是我不乖，害的我娘总是哭，被人欺负，我以后再也不要爹爹了。” 第210章 休书一封恩义断 当晚，艾巧巧安抚下艾小伶后便将她留在了老宅里，自己打着灯笼去了艾家大院。 刚走到大门口便听到上房内传来麻氏的声音：“这可不是我要赶她走，方氏她自愿的。” 艾巧巧脚步慢了下来。 大门外，艾天诚站在暗处，他从西边的小院里出来，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听着里面的动静。 见到艾巧巧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她笑了笑，然后默默转身回了小院。 艾巧巧进了院子。 上房内灯火通明，艾大全哈欠连天的守在门口，屋里麻氏还在说个不停。 “巧巧，你怎么来了？”艾大全看见艾巧巧时有些意外。 “小伶跑到我那里去了，我不放心让她自己回来，所以先回来看一看。”艾巧巧说着上了台阶，向上房门里看去。 “小伶什么时候跑出去了，我都没注意……”艾大全叹息着。 艾巧巧没理他，而是专注的望着屋里的庆幸。 “是巧巧吗？”屋里传来艾明山的声音，“进来吧。” 艾巧巧收了灯笼，应声走进去。 艾永贵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方贤春站在地当中。 小产才没几日，还没调养好身子，她的脸色看起来就像张白纸，连半点血色也没有。 艾明山拄着拐杖坐在炕沿边，麻氏一脸得意正在数落方氏。 “让你做小你还跟我甩起脸子来了，你真当以为我们家永贵离了你活不下去了怎么着？你又不能再生了，占着位子岂不是害了他，要我说，你退一步，我们看你也是个可怜的，你就先做个小，我们家总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艾巧巧走进来的时候，故意轻轻撞了方贤春一下。 方贤春抬起眼睛与艾巧巧四目相对。 艾巧巧的心不禁重重一缩。 方贤春的目光中没了之前的懦弱与胆怯，有的只是冷漠。 她看着艾巧巧，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艾巧巧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看来这一次方氏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要她自己愿意，尊严就不会被人踩在脚下。 她的委曲求全，她的恭顺不争，全都不复存在。 艾永贵将桌上刚写好的一张纸拿起来，冷漠的看着方贤春，“你若是不肯做小，这便是休书，拿着它随你去哪，我都不会再过问，当然，小伶你不能带走，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跟在你身边受苦。” 方贤春一侧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逸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就连艾巧巧都忍不住想要嘲讽起艾永贵的这句话来了。 留在他身边不受苦？ 屁！ 他关心的人只有他自己，他留下小伶并非是因为那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知道这是方氏的弱点：方氏离不开这个女儿，他在迫使她低头。 艾巧巧坐到了艾明山的身边，默默看着方贤春。 休书就在艾永贵的手里，方氏没等艾永贵再把话说下去，直接伸手去抓那休书。 艾永贵吃了一惊，手一扬，避开了方贤春的手。 方贤春抓了个空，冰冷的目光看向艾永贵，“这不是我的休书吗，为何不给我？” 艾永贵惊骇不已。 “你，你可要想好，拿了休书你便不能在我们家里待下去了，现在外面还黑着天，不是我心狠要赶你出去，而是怕小伶知道了会让她难过。” “我知道，拿了休书我便走。”方贤春言罢，向着艾明山与麻氏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礼，“以往儿媳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望二老原谅，儿媳自知不配在家里待下去，今晚拿了休书便走，绝不会给二老添麻烦。” 麻氏扬着脸，哼了声：“你就能舍得小伶？真是个狠心的。” “我再狠心也不会把自己亲生女儿卖给别人，更别说是去做陪葬。”方贤春一句话就把麻氏噎了回来。 这是方贤春嫁到家里来，第一次当面反驳麻氏的话。 麻氏嘴巴翕动着，“你，你这个没规矩的，竟敢顶撞婆婆，你看谁家媳妇像你似的……” 麻氏还想要骂下去，艾巧巧却突然插嘴道，“奶，你不用骂了，方氏拿了休书就不是你的儿媳妇了，你生的什么气啊。” 麻氏僵住了。 对啊，方氏拿了休书后就不再是他们家的人了，她再骂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人家连拿休书都不怕，还怕你骂这几句？ 麻氏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坐了回去。 艾明山脸色有些难看，他本是不想休掉方氏的，可是却也担心着艾永贵没有子嗣的问题。 本以为这事慢慢解决，谁知道艾永贵刚从城里回来，麻氏便急急的将这事说了。 方贤春才小产没几天就被麻氏叫来问话，一门心思的逼着方氏做小。 既没想给方氏尊严，却还一面想留下她在家里当牛做马，为家里操持。 艾巧巧心中冷笑，她奶还真是异想天开。 就是泥人还有个火气呢，方氏以前处处忍让不外乎是为了她的女儿。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 艾永贵的白眼，麻氏的苛责，她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嫁到别人家，给一个将要死的人做陪葬。 方氏再也不想忍了。 她再次向艾永贵伸出手，“休书，拿来给我。” “你真的想好了？”艾永贵眼珠子来回的转，休书在他手里，就是不肯交给方贤春。 方贤春微微一笑，上前半步，扬手从艾永贵的手里把休书夺了过去，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袖子里。 “你不能带走小伶。”艾永贵强调道。 “我知道。”方贤春看也不看艾永贵，转向艾明山，张口叫了声：“伯父。” 艾明山全身一僵。 就连麻氏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艾永贵更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方贤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刚把休书拿到手就改了口。 看来方氏并不是在故意拿娇，她是真的要走了。 方贤春向艾明山福了一礼，“小伶年纪小，以后就只能指着伯父您了，都说没有娘的孩子苦，还望伯父能看在她没了母亲的份上照顾着她些，因为她的身上总还是流着你们家的血。” 艾明山紧抿双唇。 方贤春再次福礼，拿起桌上的包袱，转身走出门去。 那包袱小小的，看着里面好像只装了两件衣裳。 艾永贵表情有一瞬的晃神。 方贤春背影窈窕，就算是生了小伶，但她的身材仍然保持着最初他刚见到她时那般…… 这次被流掉的孩子，也许是个男孩子也说不定。 艾永贵心里想着，也不知怎么，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遗憾。 方氏要是能留下来做个妾也是不错的。 他紧紧盯着方氏的背影，希望方氏能够回过头来。 但是直到方氏走出院门，她也没有回过头来，向他这边看上一眼。 真爱闺梦几回真，情随事变了无痕。 休书一封恩义断，纵使黄泉不相认。 第211章 腊八粥，方氏的去留 方贤春离了老艾大院，没走多久，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艾巧巧提着灯笼追上来了。 方贤春脸上的表情没了刚才在上房时的强硬，而是显得有些气虚。 “巧巧，我……我做的怎么样？” 艾巧巧伸出大指，“以后我就叫你方姨吧，小伶正在我那呢，走，你们今晚都在我那睡。” 方贤春犹豫着，“他们不会让的……” “不怕，我已经跟我爷说了。”艾巧巧信心满满，“再说他们今晚根本没空照顾小伶呢。” 艾巧巧把方贤春带回老宅，小伶看到方氏扑出来抱着不放，娘俩又抱头哭了一场。 艾巧巧和听风听雨站在一旁看着，谁也没有上前劝阻。 方贤春最先止住眼泪，拉着艾小伶就给艾巧巧跪下了。 艾巧巧吓了一跳，“方姨，你做什么。” 听风听雨也连忙上前搀扶，方氏却不肯起来。 “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连自己的闺女都护不住，只能拜托你照应着小伶了。”方贤春恳切道。 “你放心吧，小伶的婚事成不了。”艾巧巧安慰道，“我回来时我爷正在跟我奶他们吵呢，现在村子里都传扬遍了，都说我爷跟我奶掉进钱眼里了，先卖了我小姑，又卖自己孙女，我爷最要脸了，他会让我二伯去把婚事退了。” 方贤春仍然非常担忧，“就算你爷同意，可是没有那五百两银子，就没法子把俏花的卖身契赎回来，你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艾巧巧嘿嘿一笑，“就怕她会真听我爷的话。” 方贤春不解其意，茫然的看着她。 “我奶要是真背着我爷偷着继续这门亲事，我才有机会把小伶带出来啊。” 见方贤春仍然有些不解，艾巧巧笑着把她们从地上拉起来。 “有话等先吃饱饭再说，你跟小伶晚上都没吃饭吧。” 方贤春羞愧的低下头。 就算她小产要养着身子，但是麻氏别说给她做吃的补身子了，就连晚饭都不肯给她送。 小伶还能勉强从厨房吃几口，不过也是要看着麻氏的眼色，有时多吃一口都会被骂。 “我正好泡了些米，煮腊八粥给你们喝。”艾巧巧袖子一挽就去了厨房。 谁知方贤春带着小伶进来帮忙。 艾巧巧哪敢让方贤春沾冷水，“夜大哥说了，你的身子要好好养着，日后也不是全然没机会再生养。” 方贤春哀哀垂首，“就是养好了又怎样，我就有小伶一个就知足了。” 艾巧巧笑嘻嘻的，“别说丧气话，难保以后你就会遇到比我二伯更好的男人。” 方贤春脸色一红，“你，你个小丫头说这种话，也不嫌脸红。” 艾巧巧咯咯的笑，“这有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她不让方贤春沾手，方贤春只好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小伶帮着艾巧巧把几样泡好的米洗好，又把桂圆的壳剥开，红枣洗净。 艾巧巧先把几样泡好的豆子倒进锅里，熬煮了小半个时辰后又倒入泡好的米，最后在粥快要煮好时放入红枣跟桂圆，最后还加了点冰糖。 锅里面粥熬煮的又粘又稠，灶膛里炉火熊熊，火苗时不时探出头来。 艾巧巧将火炭拨灭些，往里面丢了几个红薯。 听风听雨闻着香味全都聚在厨房门口。 “巧巧姑娘，一会有烤红薯吃了吗？” 艾巧巧蹲在灶膛前，小脸被火苗映的红扑扑的，“当然啦，一会等烤好了大家都有份。” 艾巧巧盛出几碗腊八粥，浓郁的香味飘出来，引逗着味蕾，让人垂涎欲滴。 香气袅袅，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种温情的人间烟火味。 “小伶吃吧，吃多少都行，锅里还有。”艾巧巧递给小伶一把勺子，并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娘走后，你要是饿了肚子就跑到我这来。” 艾小伶眼睛转啊转啊的，一会看看方氏，一会看看艾巧巧，“巧巧姐，我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娘走？” “快了。”艾巧巧捏了捏她的小脸，“用不了半个月。” “我娘住哪啊。” 方贤春捧着粥碗低了头，其实拿了休书后离开老艾家，她的心里也有些没底。 “你娘暂时住在城里，免得被我二伯他们看到，让人心烦。”艾巧巧小口喝着粥。 “城里？”方贤春惊讶的抬起头。 “这事我还没跟方姨说呢，我在城里添置了一处宅子，想开个杂货铺子，正缺人手呢，方姨你正好可以住在那里帮我看店，等生意正式周转起来，我按月给你工钱。” 方贤春惊讶不已，“这怎么行，你能帮我安排住处我就已经万分感激了，怎么能再要你工钱。” 艾巧巧嘿嘿一笑，“方姨你不用客气，我其实也有私心，反正我的铺子早晚都要请人照看，请别人不如请你，知根知底的，小伶又是个勤快的，等她脱离了老艾家，以后你们娘俩就住在那里，想住多久都成，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们的。” 方贤春捧着粥碗，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艾巧巧装作没看见方氏的激动，转头去勾炉膛里的烤红薯。 “艾永贵……他会放过小伶吗？”方贤春擦干了眼角激动的泪花，表情露出一丝担忧。 “官府不允许活人配阴婚，这事要是闹大了，周府那边自然也是怕的。”艾巧巧道。 “可是周府他们有钱有势，官府怎么能听咱们的。”方贤春蹙着眉头。 “夜大哥的朋友认识官府的人……” 艾巧巧话音未落忽见夜离殇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他低头看着听风听雨，“大半夜的，又跑到这里来偷吃，我喊了半天也没人给我送口热茶水。” 听风听雨吓的缩了脖子，“公子，我们错了。” 艾巧巧又从炉膛里掏出一个红薯，“夜大哥，我还给你留了一个呢。” 夜离殇这才放过两个小童，迈步进来。 方贤春紧张的站起身，手足无措。 艾巧巧向她摆了摆手，“方姨，你跟小伶继续吃呀，夜大哥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的。” 方氏不安的偷眼打量夜离殇。 炎国三针救命神医的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居然这位神医会给自己诊脉，更别说半夜三更的，大家坐在一块喝腊八粥了。 艾巧巧用白瓷碗盛了粥，端到夜离殇的面前。 夜离殇吃了一口，挑了挑眉：“再多些糖好了。” “冰糖价钱太贵了，当时钱不够了，没舍得多买。”艾巧巧吐了吐舌头。 夜离殇不满的皱了皱眉，“钱不够怎地不说。” 艾巧巧笑嘻嘻的也不恼，“我知道夜大哥是个有钱的，但那是你的钱呀，要是问你借了，你回头问我再要千两的利钱，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活在还债上头了。” 夜离殇表情无奈，抬手点指了一下她的额头。 最近艾巧巧已有些习惯夜离殇这样的小动作，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方贤春却是看得心惊，目光在夜离殇与艾巧巧的身上交替划过。 她从不知夜神医在艾巧巧跟前，竟显得这么随和可亲，而且从他的目光里，方氏看到了独属于男子的滚烫火焰。 第212章 若怀西急发旧疾，谢丰牢中受刑 艾巧巧早上把艾小伶送回了老艾家，回来后她与夜离殇带着方贤春进了城。 新买的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三间正房里家具陈设虽然简单但却一应俱全。 艾巧巧进屋时不由得愣了愣。 昨天还没有这些东西的，怎么在益草堂的伙计收拾完后就凭白多出来这么多东西。 她转头去看夜离殇，夜离殇佯装不知的转过头，不去看她。 “夜大哥。”脆生生的女声唤着他，夜离殇只好低头看向她。 “夜大哥，谢谢你。”艾巧巧笑眯眯的弯起眼睛。 她本就是个聪慧的，怎么可能猜不到这是他安排的。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夜离殇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在乎花多少钱，也不在乎她是否感谢自己，他只是想替她分担一些，又怕她会拒绝，还要说什么还他钱之类的。 “这有什么好谢的。”夜离殇悠悠道，故意板着个脸，面无表情的先进门去了。 艾巧巧知道他是面冷心热，也不点破，随后也带着方贤春进了院。 “以后方姨就住在这里好了。”艾巧巧道，“杂货铺开张前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你就好生调养着身体，等我把小伶带回来以后就要忙起来了。” 方贤春看着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小院，眼圈红了。 能有地方住她就已经是很满足了，不想这里条件还这么好。 就在这时，从外门进来了一位益草堂的伙计，提着一大包药，还拿着一个煎药的药壶。 “公子，您要的东西都带来了。”伙计把药放下。 艾巧巧诧异道，“这是什么？” 夜离殇没说话，只是抬头用下颌指了指方贤春。 艾巧巧顿时明白了。 这些药是送给方贤春的。 她小产没几日就被赶出来，身体还没得机会好好调养。 “这些药……很贵吧？”艾巧巧小心试探道。 还没等她把话问完，便得了夜离殇一记冰冷的白眼。 艾巧巧只得住了口，把药送给方贤春。 方贤春又惊又喜，现在她不但有了住处，就连夜神医也照应着她，她不由得感激涕零，不顾艾巧巧的劝阻，跪在夜离殇的面前，非要叩头谢恩。 艾巧巧拦不住，方氏一个头磕下去，夜离殇站在那里坦然的受了。 艾巧巧又把院里的事情简单安排了下，给方氏留了钱，正要离开，忽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小院门口。 书童挑了车帘，从马车上扶下来身上裹着厚重大氅的若怀西。 艾巧巧看到若怀西时吃了一惊，“若公子，你可是又病了？” 若怀西全身都裹在毛茸茸的大氅里，只露出个脑袋，脸色白的就像张纸似的。 “老毛病而已。”若怀西蹙着眉头，看上去极不舒服。 夜离殇看了他一眼，“进屋说话吧。” 书童扶着若怀西进了院子，方贤春听说来的这位贵客就是兵部侍郎的三公子，于是把正屋让出来。 若怀西进了屋仍是紧紧缩在他的大氅里，好像极冷。 艾巧巧忙着去烧水，夜离殇则叫过来若怀西的书童，写了个药方子，让他拿着去益草堂抓药。 这边院子离益草堂本就不远，很快书童就把药取回来了。 艾巧巧也烧好了热水。 屋里也没有茶，她只倒了杯清水递过去。 若怀西捧着杯子缩着手，足足缓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恢复了些脸色。 夜离殇让人把药煎了，直接给若怀西端过来。 “还是直接服丸药好些。”若怀西一脸嫌弃的看着乌黑的汤药。 “谁让你吃完了药丸不来寻我，活该受罪。”夜离殇淡声道，手指却切在对方的脉门上。 艾巧巧担心的站在一边看着。 若怀西一口喝光了药汤，脸色有些发黑。 “不行，要吐……” 夜离殇左手从腰间的紫莲封腰内抽出银针，动作熟练的封住若怀西身上几处大穴。 若怀西铁青着脸终是没把药吐出来，不过脸色却依然很难看。 “若公子，不如试试这个？”艾巧巧想起马车里带了些她昨天做的花生糖，于是取了些来。 香香脆脆的花生糖入了口，若怀西立即眉飞色舞起来。 “还有吗，多给我几块。” 夜离殇冷冷瞥了他一眼。 艾巧巧把剩下的几块花生糖全都给了他。 若怀西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把糖包了起来，一边叹息着，“我没有夜公子这样的口福，天天守着个巧手的姑娘，有得吃有的喝，难得占点便宜，我得留着下回再吃。” 艾巧巧苦笑不得，“若公子，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再送你些，做这个又不麻烦。” “真的？”若怀西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好说了，你答应再多送我些花生糖的。” 艾巧巧应了，夜离殇却幽幽吐出句：“当初谁说糖是小孩子吃食的。” 若怀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是巧巧姑娘做的，不一样。” 夜离殇哼了声。 “对了，险把正事忘记了。”若怀西突然站起来，“我们今天就得到大牢去，去晚了怕是再也见不到谢丰了。” “为何？”艾巧巧吃了一惊，原本说好是明天去大牢见谢丰的。 “事情有变，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信，天不亮就跑去寻了官府的熟人打点，谁知早上出来的急，没吃早饭，结果老毛病又犯了。” 艾巧巧想起之前听夜离殇说过若怀西的事情，大体能推测出他脾胃虚弱，所以天气冷了或是着急上火时便会犯老毛病。 “原本我已经在官府大牢打点好了，谢丰就算关在里面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但是仙人醉那边不知为何突然要求提前审案，等我得到消息时，大牢那边已经对谢丰用了刑。” 用刑…… 艾巧巧只觉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她从来没见识过官府的“厉害”，可是民间的传言早已深入人心：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官府大牢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谢师傅……没事吧？”艾巧巧紧张的问。 若怀西歉疚的叹了口气，“此事是我大意，没想到仙人醉居然花了大笔银子进去，要求提前结案，我只来得及保下谢丰的性命，其他的……你还是亲自过去见了再说吧。” 三人离了小院，乘了马车前往官府大牢。 第213章 神医不是浪得虚名，唇语问缘由 加更，陌上免费加更~~~ 官府这里早有若怀西打点好了，到了大牢这边没费什么劲，里面牢头便放他们进去了。 “几位爷可快着些，不然上面查下来了我们难做。”牢头脸上虽然带着笑，不过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着实令人觉得发瘆。 艾巧巧本以为若怀西会让她一个人进来，没想到最后竟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进来了。 牢头的眼珠子不住的往艾巧巧的身上扫。 艾巧巧背后汗毛倒竖，下意识的往夜离殇的身边靠过去。 夜离殇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信手丢出去。 牢头接了，脸上的笑立时多了三分，“几位爷小心着脚下，外面有我们盯着，要是来了人我们就喊声。” 夜离殇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艾巧巧急急跟上，若怀西仍是裹着身上那件厚厚的大氅，走在最后面。 大牢里空气浑浊，艾巧巧用手捂住了鼻子。 抬头，她发现夜离殇与若怀西全都若无其事的模样，就好像他们根本闻不到这里的难闻气味。 前面引路的狱卒把他们带到谢丰的监牢后便离开了。 艾巧巧站在牢门外看了半天也没能认出大牢里关着的那个男人就是谢丰。 谢丰整个人都脱了相，脸肿的像个南瓜，特别是嘴巴，肿涨的泛着青紫。 艾巧巧大惊，上前唤了声：“谢师傅。” 谢丰靠坐在大牢的角落里，听见声音艰难的抬头看过来。 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开口，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脸上表情痛苦，好像是牵动了什么伤痛。 艾巧巧蹲下身，紧靠在大牢的栏杆外，“谢师傅，我是，我是巧巧。” 谢丰挪动着身体，靠过来。 “谢师傅，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仙人醉为何要告你偷了他们的菜谱，你那日又为何到仙人醉去？” 艾巧巧急急的问了一大堆问题，谢丰却只是死死的瞪着眼睛，呼吸紊乱，一个字也不说。 “谢师傅，你要想摆脱这起官司就得把事情说明白了，不然我怎么帮你？”艾巧巧劝道。 谢丰艰难的张开嘴。 艾巧巧凑过去想要听个仔细。 然而谢丰张开嘴后却只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啊……啊……” 艾巧巧顺着谢丰张开的嘴巴看过去，瞬时大脑一片空白：谢丰的嘴里一片血肉模糊。 夜离殇伸手搭在她的肩头，将她向后拉离谢丰面前。 “夜……夜大哥……”艾巧巧觉得自己舌头也打了结，“谢，谢师傅的舌头怎么了。” 夜离殇看了一眼谢丰，语气平淡：“烙舌之刑，犯人便不能再开口言语。” 艾巧巧强自镇定，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夜离殇的衣角。 若怀西懊恼道，“我得到信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们已经给他用过刑了。” 说是要审案，却独独把犯人的舌头用烙铁烙了，这哪里是想问案，分明就是想封住谢丰的口。 艾巧巧定了定心神，重新蹲下身，“谢师傅，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官府捉来？” 谢丰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艾巧巧一头雾水，这个样子她根本无法知道谢丰说了些什么。 “要是有纸笔就好了。”她转头问若怀西。 “没有用的。”若怀西叹了句。 艾巧巧不明所以。 这时，牢内的谢丰缓缓抬起手来。 艾巧巧眼睛睁的大大的，在她眼中，倒映着一双被烙铁烙的焦黑的双手。 就像烧糊的锅底，只勉强能分辨出那些手指头。 “怎么会这样……”艾巧巧腿一软，险些瘫坐到地上。 夜离殇左手及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至身边，淡声道：“不必用纸了，我懂唇语。” 艾巧巧惊讶不已。 若怀西道：“你以为这神医的名号是浪得虚名么，他还懂手语呢。” 艾巧巧这才恍然。 为医者想来会遇到各式各样的病患，若是言语不通，怎么可能探明病情。 谢丰身上受了刑，耳朵却是好用的，他艰难的翕动着嘴唇。 夜离殇盯着他，半天对艾巧巧道：“他去仙人醉是因为看到一个熟人，本想上前招呼不想却见那人进了仙人醉，仙人醉的老板娘亲自带了他进了雅间，他便等在外面，等那人出来后便上前寒暄，他以为那人是要在仙人醉寻了差事，那人也主动说是要帮他介绍给仙人醉的老板娘，结果第二日约定再见时，他却没有见到熟人，反被官府的人捉了去。” 艾巧巧迷惑不解道，“谢师傅所说的熟人是谁，难道是他在得月楼的旧友？” 夜离殇再次看了眼谢丰。 谢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艰难的动着嘴唇。 夜离殇脸色也随之暗了暗，“没错，那人以前确实也在得月楼当差……而且……你也认得。” 艾巧巧睁大眼睛，看着夜离殇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艾永贵。” 艾巧巧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大牢，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三个字。 艾永贵…… 如果他去了仙人醉见过那里的老板娘的话，那么新式菜谱脆皮香肠的来路就更加可疑了。 她现在已经能够断定她父亲丢失的菜谱一定是与艾永贵有关。 而且艾永贵极可能把那菜谱拆了，并没有藏在他的手里。 她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杀害了她父亲的人是谁，艾永贵是否与之有关，他是否早就知道了她父亲菜谱的事。 那些杀人的凶手都是他找来的吗？如果是的话，他又是在哪里找来的，花钱雇佣还是他背后认识些有势力的大人物…… 她的思绪乱成一团。 车厢里，若怀西无奈的看向夜离殇。 艾巧巧呆呆的坐在那里，已经好半天没有出声了，也没有反应，只是木然的跟着他们。 从他们出了大牢，她就一语不吭的，他们上车她就跟着，让她坐也坐了，就是问她话时没有反应。 “她没事吧？”若怀西不安道。 夜离殇看着她眼底泛起淡淡的血丝，眼里像是盛满了水雾，可偏偏却不肯让它们溢出来。 她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非要故作坚强。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心疼。 第214章 当君子是没有肉吃的，香肠作坊 马车没有回益草堂，而是去了若怀西的住处。 进门艾巧巧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 屋子里烧着地龙，热浪滚滚，刚进门不久身上便要冒了汗。 若怀西却显然极享受这种温度，把外面厚重的大氅脱了，舒服的倒在椅子上。 书童忙着端上来蜂蜜姜茶，众人喝了，驱散身上的寒气。 夜离殇就像到了自己家似的，先将外面的披风脱了，然后又去解艾巧巧身上穿着的夹袄。 若怀西以手遮面，连说两声：“罪过罪过。” 夜离殇斜了他一眼，“又不是冬天，你把屋子烧的这么热也不怕上火。” “热吗，我怎么不觉得？”若怀西一脸无辜。 艾巧巧一路想着心事，连夜离殇帮她解开夹袄都没有觉察到。 等到她觉得身上一阵舒爽，低头才看到自己的夹袄被夜离殇解了。 “夜，夜大哥，你怎么能……”当着若怀西的面，她顿时红了脸。 夜离殇正色道，“一会出了汗再脱容易着凉，你年纪小自然不懂。” 艾巧巧暗暗撅嘴。 什么她年纪小，不懂这些，他分明是在故意占便宜。 转头再看若怀西，轻咳着起身出门去了。 艾巧巧尴尬的用手拢了拢衣角。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好了，憋在心里可不好，容易生病。”夜离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艾巧巧愣了愣，抬头看到一双关切的眼睛。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在想仙人醉的老板娘是怎么认识的我二伯。”她思忖道，“难道他们以前就认识？还是经什么人介绍。” 夜离殇定定望着她，“你想见仙人醉的老板娘吗？” 艾巧巧摇头。 她以前确实是想见一见的，可是在见到了谢丰后，她改变了主意。 “夜大哥，我也想制香肠卖。”她眼睛忽闪着，“除了仙人醉现有的两种脆皮香肠外，我还想多加几个品种，正好我新盘了个铺子，到时就放在那里卖，其他酒楼要是想订货就可以直接到那里买了，不用再跑到小房村。” 夜离殇看着她眼中的迷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自信与坚定。 “你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会引来麻烦吗？”夜离殇问。 谢丰就是前车之鉴。 如果她的香肠真的在怀安城卖火了，到时难保仙人醉不会找到她头上来，再给她安一个盗窃菜谱的罪名…… “他们确实会这么做，不过有一点我与谢师傅不同。”艾巧巧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在怀安城，不少人都以为我是大福师傅的徒弟。” 大福师傅的名号可是尽人皆知。 特别是在酒楼这个行当里，那可是金字招牌，拿过天下第一鲜的金牌，谁家要是能得他的指点，绝对是坐等发大财。 大福师傅的徒弟怎么可能会偷窃别家酒楼的菜谱。 夜离殇眯了眯眼睛，“你想帮谢丰洗脱罪名？” “如果我能制出香肠来，那谢师傅也可以，他根本没有理由去偷窃别人家的菜谱，他可是要拜我为师的，怎么不可能是我教给他的呢？” 夜离殇愣住了。 “在罗府办寿宴的时候，谢师傅当众曾要拜我为师，很多人都亲眼见证的。”艾巧巧思忖道，“只要谢师傅的案子能拖下去，让我有时间把香肠的铺子开起来，到时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夜离殇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怕。”艾巧巧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但是怕没用，我爹以前常说，有些事只有试着做做看才知道结果，只要尽力，不要后悔。” 夜离殇微蹙双眉，又见她目光灼灼，眉宇间带着尚未褪去的青涩，就像一颗又酸又涩的杏果，明明知道现在还不是果实成熟的最佳时机，却仍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你不必害怕。”夜离殇微笑着看着她，纠正道，“因为我在这里。” 就算他不再行医，但三针救命的神医名号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世人抹杀的。 谁不惜命，在关键时刻若是能结识夜离殇，相信那些高门府邸中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机会。 “就算我是个废人，也定会保你无恙。”夜离殇笑着拂上她的侧脸，手指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然你这个野丫头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祸事来。” “你才不是废人。”艾巧巧最不愿意听他说这个。 “那我是什么？”夜离殇自嘲的笑了笑。 “夜大哥是好人，最好最好的，好人！”艾巧巧说着还重重点了点头，好像要加强语气似的。 “好人……”夜离殇露出无奈的表情。 “所以说好人是不能欺负我的，也不能当众随便摸我的脑袋。”艾巧巧眼中掠过一丝狡黠，“总摸头的话会长不高个子。” 夜离殇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瞠目结舌的看着艾巧巧狡黠笑着，得逞的逃开去。 “夜大哥要记得，好人是不能欺负人的。” 夜离殇觉得，自己被一顶大帽子扣住了。 一顶名为“好人”的帽子。 该死，果然当君子是没有肉吃的。 他暗暗咬牙。 艾巧巧把她想制香肠售卖的事跟若怀西说了，若怀西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谢丰那边的案子就交给我了，让他脱罪可能要费些功夫，但是保他性命却不难。”若怀西主动答应帮忙。 待众人商议完毕才发现天过晌午，若怀西最先感觉到了饿，胃口又有些不舒服起来，一个劲的皱眉。 “我来做鱼片粥吧。”艾巧巧提议，“清淡不腻，还很养胃呢。” 她去了厨房，留下夜离殇和若怀西在屋里说话。 艾巧巧让书童去买了条新鲜的鱼回来，洗净后放血，将鱼去掉骨头，片成薄薄的鱼片，然后倒入些黄酒，加入少许盐和粉浆，搅拌均匀后腌制片刻。 在腌制鱼肉的时候，艾巧巧备了些姜丝，在米粥熬后加入，又煮了一会放入腌制好的鱼片轻轻搅匀。 最后加入盐和香油，又撒上了点白菜的嫩叶。 香喷喷的鱼片粥，看起来简单又清淡，吃起来却很鲜美，而且让人食欲大开。 若怀西吃了连连叫好，还特意叫来厨娘，让她跟着艾巧巧学习如何做鱼片粥。 “别忘了，你还欠我花生糖。”临走时，若怀西提醒道。 艾巧巧痛快的应了，却换来夜离殇一记冷飕飕的眼刀。 回到小房村，艾巧巧立即开始着手联系各村屠户，购进大量猪肠，并找来润雪，与她商议香肠作坊雇佣人手的事宜。 第215章 制肠衣，亲事已退事却未了 艾巧巧四处托人收购猪肠。 十里八村的都有屠户，想要多收些猪肠就要到各村去收，艾巧巧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张伍跟他爹进山打猎还没回来，她只能去找大伯艾天诚跟温文华。 好在正值农闲，各家都没有什么农活，艾天诚便与温文华到周边各村去，联系屠户。 猪肠价钱本就不贵，因着拾掇起来又着实麻烦，所以一听有人收这个，很多人都愿意卖给他们。 天气冷了，也不用担心运回来的猪肠会坏掉。 只不过气味着实难闻，艾巧巧不敢把东西放在家里，便让艾天诚帮忙，在离河边不远的背风处搭了个棚子，专门用来做为洗理猪肠的作坊。 农家人都有洗理猪肠的方法，但是艾巧巧的要求却非常高，并不是只把猪肠清洗干净就可以了，她还要把肠里的肥肉和红色的肉全都刮下来，并把肠子翻过来，用特制的光滑木勺在上面反复地刮，直到只剩下肠衣部分。 艾巧巧把肠衣拿给来给润雪看。 这时肠衣已经有点透明了。 润雪非常不解，“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刮去了，哪还有什么可吃的？” 艾巧巧笑道，“我要的不是肥肠，而是肠衣，越薄越好。” 反正艾巧巧付工钱，她怎么说，润雪就按着做就是了。 艾巧巧继续把半透明的肠衣用盐搓洗，冲洗干净后又在上面倒了些面粉，再一次冲净后又用醋去冲洗，最后艾巧巧把处理好的肠衣拿起来，就像是一片薄透的纸。 “就要冼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很透明就要再差，因为每个人搓洗的力度不同，在洗的时候千万不要把肠衣弄破了。”艾巧巧把她洗好的肠衣挂在架子上，让众人上前一一查看。 “最后洗净后要再把肠衣翻过来，并把肠衣吹鼓起来，看看有没有破损漏气的地方，如果没有就算圆满成功了。”艾巧巧笑眯眯的宣布。 “天气冷了，做这个活手要沾水，会很辛苦，想来干活的每天我给十个大钱，中午管饭。”艾巧巧看了看大伙。 这次润雪一共找来了八个妇人，都是勤快能干的。 有五个以前还曾帮她制过粉浆，艾巧巧自是信得过。 几个妇人一听每天有十个大钱，顿时全都点头应承。 就是去娘娘庙修桥，如果没有手艺，运一天的石料才不过十个大钱。 艾巧巧教润雪她们处理肠衣，只教了几遍她们就熟练了。 艾巧巧又在棚外支起两口大锅，热水不断，这样润雪她们在冲洗肠衣的时候还可以用些温水，不至于太过冰手。 每天制好的肠衣艾巧巧都会用干净的容器装起来，加入适量的盐拌匀腌起来，并放进老宅后面的山洞里。 制了两天的肠衣，艾巧巧便开始着手准备制肉馅。 她托艾天诚去城里买了三条猪后腿回来，去了肉皮，将肉割下来，剁成肉馅。 剩下的肉皮她则刮去猪皮内油脂，把皮放在锅里煮，加了佐料后制成了皮冻。 因为有了山洞这个天然的寒洞，皮冻很快就成了形，中午时分艾巧巧把皮冻盛出来一些，切成薄片，淋了点蒜酱在上面。 原汁原味，大受欢迎。 就连夜离殇吃了都赞不绝口。 第二日艾巧巧又换了佐料，用香油跟炸出来花椒油调和了酱油跟醋，最后泼了油辣子在上面。 装在白瓷盘子里，白玉般的皮冻亮晶晶的，上面堆着火红火红的油辣子，下面浮着一层红油。 听风听雨都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巧巧姑娘，你不如做些皮冻卖吧，绝对会有人买的。”听雨摸着鼓鼓的小肚子，舔着嘴巴提议。 “巧巧姑娘做什么都好吃。”听风附和。 艾巧巧笑了笑，“其实皮冻谁家都会制，我的菜好吃却是因为我调的酱汁特别。” 她又切了两大块皮冻分别给温文华和艾天诚送去，回来的时候温文华把小狼牵了出来，让她带回去。 小狼比她初见之时硬实了不少，虽然还是一副幼崽的模样，可是跑来跑去，腿脚显得很灵巧。 “你以后若是想用它看护院子便不能给它吃太饱。”温文华嘱咐道，“而且它极为野性，你最好用链子拴着养。” 艾巧巧去给艾天诚送皮冻的时候把小狼带在身边，看着它颠颠跟在自己身后，她又有些舍不得把它拴起来。 “它若是长大了跑了怎么办？”艾天诚看到小狼同样也生出担忧。 艾巧巧却看的很开，“跑了就跑了哩，我又不是真的要指着它看门护院。” 也不知小狼是否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嗷嗷的叫了两声，并向着艾天诚龇起小牙。 “哎，都说野物难驯，你可要当心了。”艾天诚收了皮冻，又跟艾巧巧说起这两天老艾家的事情来。 “小伶的亲事你爷退了，你二伯跟你奶都不满意。”艾天诚道。 艾巧巧冷笑了两声，她早就猜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我奶怎么说？”艾巧巧问。 艾天诚叹了口气，“你奶自然是舍不得俏花，小伶不过是个孙女，又不是当她意的，自然算不上金贵。” 艾巧巧瘪着嘴。 能当麻氏意的，在这个家里，怕是只有艾俏花跟艾永贵了。 真不知麻氏是怎么想的，居然那么信任艾永贵，要是换成别人把俏花卖了，麻氏一准就扑上去把他撕了。 可是艾永贵倒好，一番说辞，麻氏居然还真信了，看来在她的心里还存着对艾永贵的寄托。 觉着艾永贵得了新差事后就能接她跟艾明山进城享福去。 没了艾天诚跟方氏，再把小伶嫁出去，家里就只有艾大全一个闲人了，等到了城里再让艾大全去寻个打杂的差事，有了这两人供养着，到时家里再请几个仆役，家里家外那还不是麻氏一手遮天。 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就会让麻氏笑出声来。 然而麻氏这几天却愁眉不展。 因为艾明山不肯同意小伶的亲事，并让艾永贵去寻媒婆到家里来，把那五百两银子退了回去。 小伶的亲事退了，五百两银子也飞了，俏花的卖身契可就赎不回来了。 麻氏发了愁，这天晚上私下里去寻艾永贵商议，却没注意到艾小伶偷偷跟在她的身后。 第216章 奶，你这是想咬人呢? 老宅，艾巧巧收拾干净厨房，看着调好的肉馅灌入一个个肠衣，饱满油润的香肠盘在面盆里，堆起老高，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丰衣足食的感觉便是如此吧。 香肠还要挂起来晾晒几日才能食用，为了防止被野猫或是山上的鸟儿来啄食，她把香肠也放进了山洞，挂在通风处。 “巧巧姑娘，小伶来了。”听风在山洞外面招呼。 艾巧巧连忙出来，把剩下的活交给听风听雨。 小伶抹着眼泪站在门外。 “小伶，怎么回事？”艾巧巧迎出去。 “巧巧姐……我爹果然还是要把我卖掉。” “别哭，你慢慢说。”艾巧巧嘘声哄着。 小伶便把刚才她在窗外偷听到麻氏与艾永贵的话说了一遍给艾巧巧听。 小伶年纪小，说的有些不清楚，不过艾巧巧还是大体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麻氏还是心疼她的闺女，但又不敢反驳艾明山的意见，谁让他才是一家之主呢。 她只得找艾永贵拿主意。 艾永贵态度相当诚恳，他看着愁眉不展的麻氏，毅然决定还是要用自己的女儿替自己洗清过错。 “我爹说了……等到了日子就把我偷偷送到周府去……等我爷知道已经晚了。”小伶哽咽着。 “小伶别怕，我带你去见夜大哥，他有东西要给你。” 艾巧巧带着小伶去了东屋。 夜离殇放下手里的医书，看着艾小伶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给他叩头。 “这个药丸你要收好。”夜离殇从锦袋里取出一枚乌黑的药丸，递给艾小伶。 艾小伶不解的看着手里的药丸，不知所措。 艾巧巧耐心的解释道，“你爹要想偷偷把你送去周府定然是怕你爷发现，所以一定会在那天的饭食里加入迷药，让你昏睡，你只要在吃饭前先把这个药吃了，就会保持清醒，不过你要装做睡着的样子，这样他才会把你带出去。” 小伶眨巴着眼睛，“我怎么知道我爹什么时候要偷送我去周家？” 艾巧巧的笑容里多了一份苦涩，“只要那一顿饭特别好，你爹让你吃，而你奶又没骂你，那便是了。” “我明白了！”艾小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把药丸收好。 艾巧巧在送她回去前又连连嘱咐她，到时切不可惊慌，也不要发出声音。 “巧巧姐会救我的，是吧？”艾小伶满眼期待。 “嗯，夜大哥一切会安排好的，小伶一定要乖乖的，你娘还等着你去跟她团聚呢。” 两日后的早上。 艾巧巧正在院子里剁肉馅，两把菜刀上下翻飞，听风听雨从外面跑进来。 “巧巧姑娘，村口来了辆马车，停在那里也不进村，有好一会了。” 艾巧巧放下菜刀，转身就往东屋跑。 刚进门险险一头撞在夜离殇的身上。 “冒冒失失的。”夜离殇训斥道。 “快，快……一定是周府来人了……”艾巧巧催促着。 夜离殇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前，“慌什么，听风他们既然能发现村外有马车，我的人一定也能发现。” “你的人？”艾巧巧愣了愣。 “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这些日子我什么也没做？”夜离殇微笑着望着她。 他手下的那些伙计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士出身，用来盯着周府与艾永贵的动向绰绰有余。 艾巧巧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艾巧巧去厨房取了些这几日做的皮冻，装在食盒里去了艾家大院。 上房里只有艾明山一个人坐着，艾大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麻氏也不见踪影。 “爷，我给你带了些自己熬的皮冻来，还有自己做的花生糖。”说着艾巧巧把用手帕包着的花生糖拿出来放在桌上，“爷，你尝尝。” 艾明山笑了摇头，“爷又不是小孩子，吃的什么糖。” “那我给小伶几块尝尝。”艾巧巧说着伸长了脖子往屋外看，嘴里还嘀咕着，“奇怪了，从一进院我就没看到小伶，厨房里也没有。” 听了这话，艾明山诧异的抬起头来，也向着外面看去。 艾巧巧却在这时收回目光，“算了，我还是留给我奶吃好了，对了，爷，我奶呢，怎么没见她在院里？” “你奶是去了你二伯屋里说话吧。”艾明山叹着气，“我退了小伶这门亲事你奶心里不舒坦，这几天她总找你二伯唠嗑……还让你白去城里求了人家若公子，真是对不住人家……” 艾巧巧根本就没在若怀西跟前提过这件事，但是她却顺着老爷子的话道：“可不是嘛，幸好若公子跟夜神医是旧识，要不然我这好事可要办成坏事了，欠了若公子的人情不说，还要去赔礼……” 艾明山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与艾巧巧又唠了一阵，忽觉有些不对劲。 院子里太安静了。 以往艾巧巧过来，不管拿了什么东西来她都要出来看一看，再说几句不满的风凉话。 艾明山拄着拐杖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艾巧巧搀扶着他的胳膊，嘴里安抚道：“我奶许是出去串门子了吧。” 艾明山来到艾永贵的屋门口，叫了两声。 “爷，屋里好像没人。”艾巧巧道。 艾明山又叫小伶，仍是没人回应他。 正当他准备出大门时，艾永贵和麻氏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爹，你这是要去哪？”艾永贵在门口拦住艾明山和艾巧巧，眼珠子不住的审视着艾老爷子脸上的表情。 “你们去哪了？”艾明山问。 麻氏没出声，艾永贵道：“我娘在家里待的闷了，我陪她出去转转。” 艾明山瞥了艾永贵一眼，冷哼，“你们还有脸出得去这个门？” 现在村里都传扬遍了，老艾家嫁女不成反被卖身成奴，艾俏花已经成了最大的笑柄，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加上艾小伶的事，老艾家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虽然艾明山在得到消息后当机立断的退了小伶的亲事，但还是成为了村里人口中消遣的对像。 卖女是一回事，至少那女儿卖到大户人家，过的也是少奶奶一般的日子。 可是小伶却不一样了，那是冲喜，是要陪着周小公子一起到地下的。 回到上房，艾永贵先寻了借口回了屋。 麻氏坐在炕头摆弄着针线，似乎有点魂不守舍，就连桌上摆着的花生糖也没有看上一眼。 “奶，小伶呢？”艾巧巧极不厚道的讨嫌道，“我带了花生糖来，怎么不见她在院里？” 艾巧巧看到麻氏抬起头来，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嘴角抽搐着。 “奶，你这是咋的了，像是要咬人似的。”艾巧巧毫不客气的拨弄着麻氏紧张的神经。 第217章 小伶失踪，官府找上门 加更，大年三十免费加更~~~ 麻氏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艾巧巧，面部狰狞。 艾巧巧不但不害怕，还有些想笑。 “我奶这是怎么了，爷啊，你快看看，我奶怎么像是要咬人似的。”她半开玩笑道。 艾明山看到麻氏的表情时微微蹙眉。 艾永贵急急插言：“娘，可是刚才在外面走的急了，气不顺？” 麻氏好不容易才忍住将要爆发的怒火。 狠狠瞪了艾巧巧一眼，重新低头做起针线来。 艾巧巧却不急着回去，坐在炕上跟艾老爷子聊起天来，时不时她还向院里张望，嘀咕着，“小伶上次还说想吃我做的花生糖，这丫头跑哪去玩了。” 听了这话艾明山也不由得问麻氏，“小伶呢？” 麻氏头也不抬，嘴里叨咕着，“我哪知道，定是又跑去哪里偷懒了。” 要说别人家的孩子跑出去玩还有人信，艾小伶能跑出去玩根本不可能，就连艾老爷子都不相信。 平时小伶在家里被麻氏当成半个大人使唤，每天不是烧火便是跑腿，要不就是喂鸡喂猪。 “永贵，你去把小伶找回来。”艾明山开口道。 艾永贵不情不愿的起身出去了。 艾巧巧又陪着老爷子在炕上坐了一个时辰，仍没见小伶回来。 艾明山忍不住站起身来，向门外走。 “老头子，你去哪？”麻氏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紧张。 “去找找小伶。”艾明山沉声道。 “找啥，谁知道她跑哪去疯了，到了晚上自己就回来了。”麻氏不悦的撇着嘴。 “奶，话可不能这么说。”艾巧巧道，“小伶没了娘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怕她会想不开，或是自己跑去寻她娘了？” “……她还没那个胆子。”麻氏冷哼。 “哦？这么说奶你知道小伶去哪了？”艾巧巧故意提高声音。 “你个混丫头乱说什么，我怎么知道！”麻氏怒道。 “别吵了，快去把小伶找回来。”艾明山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艾巧巧痛快的应了，跑出院子。 艾明山一直等到晌午也没见小伶回来，艾巧巧与艾永贵全都回来了，各自坐在椅子上累的捶着酸痛的小腿。 艾大全这时进了门，诧异的看着众人。 “你去哪了？”艾明山不悦道。 “我？二伯父托我进城去买东西。”艾大全说着扬起手来，只见他的手里提着块猪肉，足有五斤，还有两条鱼，跟一些糖茶等物，“二伯说他就要进城做工了，临走前想孝敬孝敬您……” 艾明山看了眼艾大全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艾永贵。 艾永贵干笑两声：“宇文公子已经给我介绍好了差事，明天我就回城里去。” 麻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艾永贵的目光看过来，麻氏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东西放下吧。”艾明山道，“都去找小伶，把她给我找回来。” “小伶不见了？”艾大全惊讶。 “谁知她跑去哪玩了。”麻氏冷哼。 “不可能吧，小伶很懂事，她从来没有跑出去玩过。”艾大全老实道。 此言一出，屋里气氛瞬时一滞。 艾大全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紧张不安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快去找人！”艾明山喝了声。 艾巧巧与艾大全立即出了门，艾永贵慢吞吞的在椅子上磨蹭。 “你还不快去？”艾明山看向艾永贵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凌冽。 “不用去找了吧，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那丫头还指不定是不是我的种呢……” “什么？”炕上的麻氏听了这话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就说方氏看上不像个守妇道的，那小腰条生的跟水蛇似的，哪像是个生了孩子的妇人，难道小伶不是你的？” 艾永贵低着头，含糊道：“我当初离开方氏那么多年……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我的种……” 艾巧巧与艾大全躲在外面的窗户底下，听了这话，艾大全险险惊叫出声。 艾巧巧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向他摇头。 艾大全勉强镇定，跟艾巧巧继续听下去。 屋里传来艾明山严厉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小伶不是你的孩子？” 艾永贵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胡闹！”艾明山怒道，“她们娘俩在咱们家住了这么多日子，就算小伶不是你的子嗣，你也不能对她不闻不问，你知道现在村里头别人都是怎么在背后戳咱们脊梁骨的吗？” “爹，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问心无愧就得了。”艾永贵不服气道。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艾老爷子提高声音，拐杖敲打着地面，“我不管你认不认小伶，反正今天你得给我把孩子找回来，快去！” 艾永贵嘴里应着，动作却慢吞吞的，转身出门去了。 艾巧巧拉着艾大全闪身躲在了廊柱后面，等着艾永贵先出去了，这才跟着也出了院门。 艾大全一脸茫然，“你说，小伶会跑到哪去呢？” 艾巧巧撇了撇嘴，“谁知道呢，小伶从来都不会乱跑，我到家里来时，只看到咱爷一个人，咱奶跟二伯全都不在。” 艾大全隐约觉得艾巧巧话里有话，“巧巧，你的意思是……” 艾巧巧摆了摆手，“我也是猜的，大全哥你别在意。” 直到傍晚时分，仍没有见到艾小伶的影子，就连艾天诚闻讯也赶来帮忙找了一阵子。 众人回了院子，齐齐聚到上房。 “还没找着？”艾老爷子语气不善，看向艾永贵的目光里夹带着探究。 “没找着。”艾大全老实道。 “爷，要不咱们请村里人帮着找吧。”艾巧巧提议。 “不行！”没等老爷子表态，麻氏脱口而出，直接就把艾巧巧的提议拒了。 “人多找起来也快些。”艾天诚也赞成请人手帮着找人。 麻氏怒冲冲，“你们两个是分出去了，哪里管得家里的死活，请人不得花钱啊，永贵要回城里当差，打点就要不少银子，俏花赎身的银子还没着落呢……”说着说着麻氏抹起了眼泪，“你们分出去一个个过的满身流油，什么时候想过帮着家里，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又不是永贵的种，没了就没了，永贵以后又不是不能生……” “你那叫人话？”艾明山气的直哆嗦，“不管小伶是不是咱家人，都得给我找回来！” 麻氏正想反驳，忽听院门外响起邻居村民的声音。 “艾老爷子，官府来人了，说是要找你们家永贵……” 第218章 艾永贵摊上官司，麻氏洗脱不清 加更，冷洛轩，雨文238073合团两巧 老艾家大门外，进来了三名官府的官差。 三人身上全都穿着官服，腰间系着腰刀，一个个扬着脸，鼻孔朝天。 乡下人最怕见官。 艾明山拄着拐杖，带头出来迎接。 “你们谁是艾永贵？”为首的官差傲慢的打量着众人。 艾永贵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官爷，我就是艾永贵。” 官差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他，“你是否有个名为艾小伶的女儿？” 艾永贵顿了顿，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 官差信手敲打着腰间的佩刀，“怎么着，这个问题有什么难回答的吗？” “没有没有。”艾永贵伸手从衣裳里掏出把碎银来，塞到了官差的手里，赔笑道：“艾小伶确实是我家的孩子，只是她从早上就不见了，也不知跑去哪野疯去，到现在仍没回来。” 艾巧巧见艾永贵掏出的那把碎银足有半两，目光不由得闪烁了下，小声嘀咕着，“我二伯原来还是挺有钱的嘛。” 麻氏听见艾巧巧的嘀咕，狠狠的瞪向她。 艾巧巧一脸无辜的往艾天诚身后躲了躲。 官差把玩着碎银，在手里掂量着，脸上表情缓和了些，“这么说我们没有找错人家，是这样的，有人状告周村的周府草芥人命，买卖良家女子配阴婚，我们已经查处此事，还抓了两个人贩子，在他们车上找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娃子，人贩子供出这女娃子名为艾小伶，是她父亲把她卖给了他们……你跟我们到大堂上走一趟吧。” 此言一出，艾永贵瞬时白了脸。 麻氏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艾巧巧故意大声道：“奶，你怎么了？” 艾大全跟艾天诚上前把麻氏扶起来，麻氏两腿仍在抖着，站都站不直。 为首官差一扬手，吩咐身后两人，“来呀，锁起来带走。” “等，等一下！”艾永贵惊慌失措，“官爷，你们误会了，都是误会呀。” “有什么误会大堂上说。”官差似乎有些不耐烦。 “官爷，我有下情回禀。”艾永贵大叫起来，“艾小伶虽然是我女儿，但却不是我亲生的，她母亲不守妇道，不知跟谁生了这么个野种，还来逼着我认下……官爷，我这也不算是卖女吧！” 艾巧巧嘴角抽了抽。 艾永贵可真是豁出去了。 还有自己给自己扣绿帽子的，能把自己的脸踩在自己的脚底下，除了艾永贵也真是没谁了。 艾明山听了官差一席话，眦目欲裂。 “那门亲事我不是已经退了吗，你，你怎么把小伶卖给周府了？” 艾永贵跪在地上膝行几步，一下抱住了艾明山的大腿，“爹啊，我也是没有法子啊，我娘逼得我非要出那五百两银子，要我赎俏花回来，我哪来的钱啊……只有把那野孩子卖了才能凑齐这钱啊。” 这时两名官差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艾永贵的肩膀就要上锁。 “等一下，我真的没有卖女，小伶有卖身契的，这算不得买满良家女子……” 同样的买卖人口，良家女子与签了卖身契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 签了卖身契就是奴，官府是不会理会此事的。 艾永贵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份卖身契，递给官差，“你们看，小伶那丫头并非良家女子，周府也不算是草芥人命吧？” 官差拿过那张卖身契扫了一眼，冷笑了声：“你当我们眼都是瞎的？跟周府合谋弄了份假的卖身契就想蒙混过关？” “没有没有，这是真的，上面还有保人的名字呢。”艾永贵急道。 官差扬手啪地给了艾永贵一记耳瓜子：“放屁，我们早就找过保人问过了，那人根本就不在怀安城，早在半月前就到外地去了。” 艾永贵被打的眼冒金星。 “怎，怎么会……” 小伶的卖身契明明是今天早上才匆匆签下的，怎么官差却说上面的保人不在…… “不可能，我早上还看见保人的。”艾永贵还想辩驳，忽觉背后一痛。 艾明山一拐杖打下来，直接砸在了他的背上。 “我打死你个畜生！”老爷子只有一条腿，但是却把手里拐杖挥的呼呼生风。 艾天诚跟艾大全两个人上去拉都没拉住。 “你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今天我就把你打死在这里，省得你被带去官府给我们家丢脸！” 老爷子一下一下的打过来，艾永贵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爹啊，我这也是没法子啊！” 官差这时反不急着锁艾永贵了，而是站在那里看热闹。 院门外不少村民都闻声赶来，聚在门口看着院里闹哄哄的一幕。 两个官差锁住了艾永贵，一边拉扯着一边往院外拖，麻氏哭天嚎地的，死死抓住艾永贵的腿。 “官爷，求求你们网开一面吧，我们不过是卖了野丫头，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儿，你们就放过我儿吧……天诚，大全，你还站着做甚，还不快跪下来求求官爷！” 艾天诚和艾大全无奈，只好跪下来。 艾天诚虽然跪下来，却是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院外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 “哎呦，原来小伶不是艾永贵的女儿啊，难怪天天见那丫头干活，被使唤的像牲口似的。” “就是，真是自家闺女的话哪能那么折腾，瘦的不成样子，刮阵风就能吹跑了。” 然而麻氏的乞求在官差眼中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正当要把艾永贵带出院门时，艾永贵突然一把抱住门框，大声叫道：“官爷，求求你们再听我一句……我本不想做出这种丧尽人伦之事，但是我身为人子便是要孝顺，我娘的话我不得不听啊，我这也是没有法子啊。” 艾永贵抱着门框放声大哭，“娘啊，儿子可是让您害死了，早知道儿子宁愿背上不孝的名声也不能答应您这法子啊。” 麻氏脸上挂着的泪还没干，就被艾永贵的话给扎了个透心亮。 “你，你说什么？” “官爷，我这也是奉母之命，求官爷网开一面吧。”艾永贵扯着嗓门抓着大门不松手。 为首的官差上去就是一脚，将艾永贵的手踢开。 “带走，有什么冤屈等到了衙门再说。” 两名官差把艾永贵押出大门。 艾明山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木雕泥塑一般，麻氏更是面如死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她，包括艾天诚与艾大全。 “娘。” “奶奶……我二叔说的……可是真的？卖小伶这件事是你让他办的？” 麻氏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不是，她想说这一切都是艾永贵自愿的，与她无关。 可是……现在真的还有人会相信吗？ 第219章 麻氏挨板子，小伶不回来了? 麻氏勉力站在院当中，浑身抖的就像筛糠。 艾巧巧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不屑与讥讽。 平日威风八面的麻氏，在官差面前，吓的都快尿了裤子。 官差打量着麻氏，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原来这案子里还有你这当娘的事，既然如此，你就让我们省些个力气，自己跟我们到官府来吧。” “不……”麻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子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官差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麻氏。 “官爷，她不过是一民妇，又没有什么见识，就是去了衙门也说不出什么来。”艾明山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算麻氏这次与艾永贵做的有些过份了，可她终是他的妇人，要是去了衙门，麻氏哪还有脸活着回来。 官差看了一眼艾明山，“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这次要拿的人是艾永贵，不过既然他说是受了自己母亲的指使，我们总不能不闻不问，既然她也有错，不如就按照衙门的规矩，先罚她一顿板子，其余的事待我们去回禀了衙门老爷再议。” 艾明山艰难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就算挨顿板子，也好过被人带走，抓去衙门。 麻氏吓的手脚全都软了，瘫在地上不成人形。 为首官差从门外唤来几个同伴，“就在院里打吧，打完我们也好快点回去，别耽误了夜宵。” 艾明山等人心惊肉跳。 两个官差上前把麻氏按住，就要脱裤子。 “官爷手下留情啊！”艾明山直接跪了下来。 官府打板子向来有个规矩，要先脱了裤子，这种做法无非是要羞辱被打者。 若是个男子倒罢了，可若被打的是个女子，挨完板子后即使没有性命之忧，也会羞愧之极，那些尚未婚配的女子往往会选择自缢而死。 院门口聚着不少村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讥讽与嘲笑，全都盯着麻氏。 艾明山只能硬着头皮让艾大全去屋里取来一串铜钱，双手送上。 “求官爷赏个脸吧。” 官差把那串铜钱接了过去，在手里掂量着。 艾巧巧知道那串铜钱是麻氏存在箱子里，做为明天春种时购买春种用的。 现在艾明山把这钱拿了出来，看来是真的没了法子。 “你这老爷子看来还算通透，好，就给你个面子。”官差向同伴一摆手，“就这么打吧。” “官爷，要，要打多少？”艾明山紧张的问。 “赏十个板子，至于回去了衙门老爷是怎么个意思，到时就由不得我们了。” 官差按住麻氏，挥起了板子。 虽然不是衙门的那种二十多斤的重板，可打在身上却是一样的疼。 麻氏哪受过这个，才第三下就受不住了，杀猪般的嚎起来。 艾巧巧躲在艾大全的身后，伸着头看着麻氏挨打。 麻氏边叫边骂，把艾永贵骂了透。 艾巧巧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可怜她这个奶奶。 但凡麻氏能有一点点宽容之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官差押解着艾永贵离去。 麻氏又气又羞，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艾明山无奈，又让艾天诚和艾大全把麻氏抬进屋里。 麻氏趴在炕上，全身止不住的痉挛。 艾大全犹豫着，“爷，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 “不用！”艾明山想也不想，直接阻止了，“不过是伤了皮肉，给她弄点伤药涂上就行。” 艾大全似乎还想劝一劝艾明山，一边的艾巧巧拉了拉他的衣角。 “闹成这个样子，咱爷已经够丢脸了，再请大夫来……明天这事怕是都能传到外村去。” 就算艾明山想要保住仅有的尊严，麻氏被打，艾永贵被官府抓走的消息还是很快传扬开来。 就连这几日到艾巧巧这里做工洗肠衣的几个妇人也纷纷向她打听，事情真伪。 艾巧巧避重就轻，并没有说麻氏伤的怎样，只是连连叹息，暗示小伶命不好，遇了这么个没良心的爹。 艾永贵被官府抓了去，一连几天都了无音讯，不过官府却是派了官差又来了趟小房村，把对麻氏的罪状判下来了，罚了她五十板子。 而且这板子还不是一下子打完，每半个月要她自己去衙门领板子。 算起来，要想领完这些板子，差不多要到开春。 麻氏再也没了以前的威风，原本就被板子伤了，现在又受了惊吓，每日都缩在被子里头，就连窗户都要遮的严严实实，连个风都不敢见。 艾巧巧回了两趟艾家大院，只看到冷冷清清的院落，两侧屋子全都空着，除了艾大全还住在以前艾天诚他们的屋子里头，其他屋门紧闭。 艾明山站在院子里头，看着艾大全提着木桶去喂猪。 再有半个月不到就是年关了，别人家都欢欢喜喜的准备着过年，宰猪杀鸡备年货，可是他们家却是越过日子人越少。 艾明山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目光深沉。 他有些想不明白，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大儿子艾天诚忠厚老实，他娶的秋氏虽然称不上贤惠，却也在家里过了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的，没有闹出过什么大事来，她生的艾大全就随了天诚，也是个老实的。 他的三儿艾景洪自小淘气，让他学习厨艺也不用心，本以为他是个没有出息的，谁知他带着蓝氏私奔，生了个女儿却继承了他一身的好厨艺，就连他也自愧不如。 他的二儿艾永贵…… 这是他花倾注了所有心血想要培养起来的一个儿子。 本以为有了他，家族就会兴旺，再也不用过着种地的日子，以后也许还能自己开个饭庄之类的。 这些年艾永贵的厨艺一直在进步，但他却背着自己办下一件件错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老爷子想不明白。 艾巧巧提着食盒进了院，这几日一直都是她在给艾老爷子送饭，艾大全虽然勤快，也在酒楼做过打杂，但是对做饭却不在行，他做了几顿，结果那饭糊的没法子吃。 “官府那边可有小伶的消息？”艾明山问艾巧巧。 “听说被官府救下后原本是想送回来的，但我二伯说小伶不是他的孩子，是野种……所以……就另为小伶做了安排。” 艾明山愣住了。 原本以为小伶会被送回来，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干活却能当半个大人。 艾明山心里不免存了些期望。 先把小伶接回来，让她照顾着麻氏，他才好跟艾大全两人去衙门打点，想办法把艾永贵弄出来。 然而，一切都被打乱了。 第220章 母女团聚，背后默默宠溺 第一批香肠晾晒好后，艾巧巧把香肠用箱子装了，与夜离殇一道去了怀安城。 他们并没有先去艾巧巧购置的小院，而是来到衙门后街。 若怀西的马车停在路边，几名官差打扮的男子正在跟他寒暄。 夜离殇最先下了马车，带着艾巧巧走过来。 若怀西向着几位官差一拱手，“麻烦几位了，这点茶水钱，几位拿去吃个茶。” 几位官差嘴上客气着，手里却直接把红封接了。 艾巧巧扫了一眼那些红封，大红能猜出里面装着银子，差不多有三两多的样子。 几位官差拿了钱，从衙门里领出一个小丫头，正是艾小伶。 小伶看见艾巧巧时眼睛一亮，立即就想扑过来，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偷眼打量着那些官差。 直到那些人离开，小伶这才小鸟似的扑过来抱住了艾巧巧。 “巧巧姐，你是来接我去找我娘的吗？” 艾巧巧笑着摸了摸小伶的脑袋，“对啊，以后你就跟你娘住在一起了。” “真的不用再回去了？”艾小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若怀西插言道，“艾永贵为了给自己脱罪否认你是他的女儿，所以从现在起，你用不再回小房村了。” 艾小伶兴奋极了，跟着艾巧巧上了马车。 夜离殇则与若怀西同乘了一辆马车，前往艾巧巧购置的小院。 “艾永贵现在何处？”夜离殇放下车帘，低声询问若怀西。 “已经被关进大牢里了，我私下托付了些关系，让他们多加照应着他，不会马上提审，让他在里头多住些日子。” 夜离殇听了这话仍是眉头不展。 “你放心，就算不提审也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出来，你还担心什么？”若怀西不解道。 夜离殇沉默了一会，淡声道：“你觉得艾永贵背后可会有什么势力或是背景吗？” 若怀西想了想，“应该不会，他进去这么久也没见官府里有人照应过他。” “也没有人来找过他？” 若怀西摇头。 “奇怪……”夜离殇托着下颌。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丰的那件案子很奇怪。”夜离殇幽幽道，“若说是艾永贵把香肠的菜谱卖给仙人醉的老板娘，谢丰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艾永贵便和仙人醉的老板娘串通，打算封了谢丰的口，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然而仙人醉那边却突然向官府送上贿赂，催其结案……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若怀西思忖着，“许是仙人醉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方子的由来。” “如果艾永贵身后真的毫无势力，仙人醉完全可以将他与谢丰一同处置掉，根本不用招引来官府，还要花那么一大笔钱去打点。” 听了夜离殇的分析若怀西也不禁蹙起眉头，“让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仙人醉特意在把案子闹大，让我们发现似的。” “也许不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而是要引起巧巧的注意。”夜离殇掀起车帘一角，望向前方不远处艾巧巧她们乘坐的马车，“因为那菜谱是她父亲的遗物，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若怀西听了，眼中光华逐渐凝结。 到了小院，方贤春迎出来。 当她看见从马车上跳下来的艾小伶时，转眼就把艾巧巧和夜离殇他们忘在了脑后，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抱住小伶。 娘俩抱头痛哭，最后还是艾小伶先止住了眼泪。 “娘，这次多亏巧巧姐、夜神医，还有若先生救我。” 方贤春好不容易才明白女儿口中的若先生是谁。 若怀西对于自己教书先生的身份毫不介意，“我看小伶这孩子挺聪明的，不如去我的私塾学着识些字，长大了也不至于连个地契之类的都看不懂。” 方贤春擦干了眼泪，重重颔首，“若公子说的不错，等我攒些钱，一定送小伶去学些东西，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别的盼头了，只要小伶好好的，就是再苦再累我也值了。” 若怀西笑了笑，“我开私塾又不是为了挣钱，我不过是喜欢小孩子，再说小伶年纪小，就是去了也只是学些简单的东西，花费不了什么，你尽管把她送来，我不收你钱。” 方贤春又惊又喜，却不敢接受。 艾巧巧笑道，“方姨你就答应了吧，到时你挣了钱再加倍还给若公子就是。” 方贤春这才千恩万谢的应了，还拉着小伶给若怀西叩头，行了拜师礼。 寒暄过后，艾巧巧拉着方贤春说起正事，并让车夫把装着香肠的箱子卸了下来，搬到了小院里。 艾巧巧这次一共只做了两种口味的香肠，有一种与仙人醉的脆皮香肠一模一样，另一种则是咸中带甜的口味，香肠色泽红艳，间有白色夹花，细品时芳香浓郁。 艾巧巧嘱咐方贤春，要把香肠挂在通风处，让其保持风干状态，以手指捏试不明显变形为度，千万不能暴晒，否则肥肉就要出油变味，肉色加深，影响美观。 她让方贤春有空多缝些白布袋，到时把口袋朝下罩住悬挂的香肠，既能防尘又透气不会长霉。 整理好了铺子，艾巧巧又想着要给铺子取个名字，不然其他酒楼寻过来，也没个称呼。 方贤春笑道，“巧巧，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艾巧巧一头雾水。 “你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牌子吗？”方贤春掩口失笑。 “什么牌子？”艾巧巧跑到门外，这才注意到铺子外面早已有了一块木匾，上面刻着：巧娘杂货。 呃……这是谁弄的牌子，她怎么不知道？ 方贤春悄悄指了指正屋方向。 夜离殇正坐在屋里与若怀西聊天。 艾巧巧顿时明白了，一定是夜离殇安排下的。 他总是不声不响的就帮她把事情做了。 以前他想帮她，但她总是拒绝。 自从她接受了他的心意后，他竟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帮她办事从来不吭声，默默把事办好了还不告诉她。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他这种不求回报的行事风格只能令她更加不安。 “巧巧在想什么？”回去了马车上，夜离殇觉出她的异常。 “夜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艾巧巧觉得自己应该跟他好好的谈一谈。 “什么意思？” “有些事，我自己也可以做的很好。”艾巧巧斟酌着词句，生怕让他误会，“我知道夜大哥最厉害了，可如果你把所有的事都做了，那以后我做什么？” 渐渐的习惯了被人宠溺的感觉，如果有一日要面临失去，她觉得，她会像她的母亲蓝氏一样，崩溃掉的。 夜离殇端详着她认真的小脸，悠然一笑，“你可与我洗手做羹汤，我可为你描眉画唇点朱砂。” 第221章 不要吃我，江师弟到了 马车里本是十分宽敞的。 但不知为何，在夜离殇俯身凑过来的时候，艾巧巧只觉得这个车厢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让她无处躲藏。 “你……你要做什么？”艾巧巧警惕的瞪着眼睛，那模样就像只惊恐万状的兔子。 看着她那无辜的小眼神，夜离殇越发觉得心痒，忍不住就想欺负她。 “看吧，刚才你还说自己不是孩子。”夜离殇故作不屑，“现在就怕了？” “谁……谁怕了。”艾巧巧挺了挺胸脯，全然不知她的这个动作在对方眼里意味着什么。 她不喜欢别人把她当成孩子，她想要快点长大，可以不再受人欺负，不再任人摆布。 夜离殇伸手扯过一缕她的秀发，慢条斯理的用手梳弄着。 “既然不怕你可知我现在想做什么？”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 无辜的兔子望着眼前的大尾巴狼。 “夜大哥想做什么？” 马车轻轻颠簸了一下，夜离殇趁势身形压过去，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艾巧巧全身都僵住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十分排斥他的一些亲密动作，但此时的夜离殇目光里带着灼热，就像是…… 她老宅里养着的那只小狼，每次见她灌制香肠时的眼神。 贪婪！ 没错，就是这种眼神，就好像她是一块可口的美食，他随时都能扑上来咬上一口。 艾巧巧面对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你别吃我……” 夜离殇本就有些按捺不住，冲着她那双红润的小嘴过去，正思忖着要好好的品尝一番，结果听了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艾巧巧呆呆的看着夜离殇笑着把头低下去，抵在自己的肩膀上，身子一颤一颤的笑，一脸茫然道：“夜大哥，你笑什么？” 夜离殇强压住笑意，“你怎知我想吃你？” 艾巧巧全然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话中的特殊含义，正色道：“因为你的眼睛就跟咱们家的小狼一样，满眼都只有一个字，吃，吃！” 夜离殇实在是忍不住，抱住她笑了个够。 为人处事，到处透着精明，可是一触及到感情方面，这丫头就全都糊了。 明显是什么都不懂。 她怎能对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想吃你…… 艾巧巧一脸茫然的看着夜离殇抱着她笑。 以前虽然也偶尔会见到他笑，不过那都是轻风细雨似的微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厉害。 虽然她不太确定他为什么笑。 是她说错话了吗？ 听着他的笑声，她只觉得心中细细密密的，像是被无数丝线缠绕着，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 胸口又涨又闷，却又觉得非常舒服，想要永远的听着这笑，就算听得再久也不会腻。 好不容易夜离殇笑够了，紧紧搂着她的腰，脸颊贴在她的发顶，柔声道：“巧巧，以后你切不可对别人说这种话。” 艾巧巧仍然没有想明白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不过她已经不敢再问了。 她总觉得要是再问下去，夜离殇又要笑她了。 夜离殇见她乖巧的伏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刚才消去的旖旎想法立时又涌了上来。 低头慢慢贴过来，双唇印在了她的嘴角。 艾巧巧开始有些紧张，但是渐渐的，她感觉到他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于是也就释然了，放弃了挣扎，任由他轻啄着她的嘴角。 夜离殇微微眯起眼睛，隐住眼底的灼热。 这丫头还小，要慢慢来才不至于把她吓跑。 在唇边流连半晌，他试着转移阵地，将目标转至娇嫩的唇瓣上面。 艾巧巧挣了挣。 “嘘……”夜离殇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背，“巧巧不怕，我又不会真的吃了你。” 艾巧巧向后缩了缩身子，与他之间拉开些距离。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这样子。” “那是说陌人男女授受不亲。” “呃，是吗？”艾巧巧仔细回想，她没有学过什么大道理，她所学的一切东西都是在生活中得来的。 在父亲开的酒馆里，她看尽各色人心，却唯独没有学到有关男女之间如何相处的学问。 夜离殇见她眼中满是犹豫，乌黑的瞳仁亮闪闪的，纯黑的就像块尚未雕琢的璞玉。 “自然是真的，我是巧巧未来的夫君，你可以与我亲近，但是对别的男子却不能这般。”夜离殇偷眼审视着艾巧巧的表情，见她虽有疑惑却没有反驳，于是探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凑上去含住朱红的两瓣。 艾巧巧的身体立时变的僵硬。 夜离殇觉察到她的紧张，于是动作放缓。 “巧巧别怕，我来教你。” 艾巧巧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 他教她？教什么？ “害怕我吗？”夜离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火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鬓角，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但却毫无焦点。 轻轻摇了摇头。 怕吗？ 她自己也不确定。 应该是……不怕的吧？ 因为她知道夜离殇不会伤害她。 “夜大哥……是个好人……”她喃喃道。 夜离殇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在别人眼里我可算不上是个好人。” 千金诊费，吓退了多少高门贵族。 药王谷的规矩，不得入世。 他不知推拒过多少贵人的邀约，在他们眼里，他便是个高傲，不近情理的怪人。 “但是你给开益草堂不是也治好了好多没钱的穷苦百姓吗？”艾巧巧双手反而环住了他的脖子，安慰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知道夜大哥一直都是个好人。” 夜离殇定定看她半晌。 偷香蜜蝶大胆的停落在花瓣上，向着花蕊间伸出试探的触须…… 马车忽地一停。 “夜公子。”车外传来益草堂伙计的声音，“有位江公子到了益草堂，说是公子您的师弟。” 夜离殇动作一滞。 艾巧巧挣脱出来，大口喘息。 夜离殇略显懊恼。 真是不巧，要是再晚些……他就能品尝到最甜美的滋味了。 就像到口的美食突然间不翼而飞，让人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江公子到了？”艾巧巧小声问，“是叶冰姐姐带他来的吧，要接小雁姑娘回药王谷吗？” 第222章 辛夷花的荷包在他身上，这便是差距 加更，胡白白~两巧克力~~ 到了益草堂，夜离殇带着艾巧巧去了后院。 徐掌柜正在屋里陪江思饮说话，见到夜离殇进门上前施礼。 “公子既然到了，我便去前面药堂招呼了。”徐掌柜趁机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看了艾巧巧一眼。 艾巧巧这才发觉她留在屋里有些不妥。 夜离殇与他师弟见面，总要说些体己的话，她相当于外人，留在这里有些不好。 她正犹豫着寻了借口离开，只见对面的江思饮从椅子上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夜离殇深施一礼，“师兄，别来无恙。” 夜离殇微微点了点头，连眼皮也没撩，直接在正位上坐了。 艾巧巧暗暗咋舌。 平时看夜离殇是个随和的，可是在其他人跟前，完全就是个傲慢清高的。 她偷眼打量着江思饮。 江思饮看起来二十出头年纪，身材修长，面容清秀，身上一袭纯白的锦袍，腰间系着白荷封腰，腰间坠着块美玉。 另一侧系着个荷包。 咦？ 那荷包看上去有些眼熟。 荷包上绣着辛夷花，花瓣洁白如玉…… 这像是她母亲蓝氏的手艺。 对了，这不就是上次母亲帮叶冰缝制的那只荷包吗？ 艾巧巧下意识的多看了江思饮两眼。 原来这只荷包是叶冰姐送给江思饮的啊。 难道她心心念着的心上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艾巧巧心里想着，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江思饮，就连一旁夜离殇唤她都没听见。 “巧巧！”夜离殇提高了声音，语气隐有不悦。 “啊！”艾巧巧回过神来，“夜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夜离殇眸光暗了暗，“今晚我们便不回小房村了，你先去屋里收拾下。” 艾巧巧嘴上应着，走出去时却仍然盯着江思饮看。 “晚上炒几个菜与我下酒。”夜离殇淡声补了句。 “知道啦。”提起做好吃的，艾巧巧立即信心满满。 门外候着的伙计听到屋里夜离殇说要艾巧巧炒菜，立时围上来。 “巧巧姑娘，你顺便也给我们做两道菜哩？” “是啊，姑娘上次做的菜我们都喜欢的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艾巧巧脸上笑意更盛，全都一一应下。 屋里夜离殇脸上的表情更差了。 江思饮拘谨的望着夜离殇的表情，“师兄，你可是不喜我来接师妹回去？” “没有。”夜离殇用左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淡茶。 江思饮目光落在夜离殇的左手上，“师兄，我让师妹送来的药您没用吗？” “徐掌柜已在药堂那边开始制药了。” 夜离殇始终不温不火，江思饮问一句，他说一句。 “师兄，你莫不是因为离谷那件事把我也给记恨上了？”江思饮轻叹一口气，“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当初我也曾劝解师傅，不过是一本医书而已，你学的却是行针，就算白送给师兄，您都不会拿……师傅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师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夜离殇轻扯嘴角，“因为我早就忘了。” 江思饮惊讶的看着他，半晌无语。 夜离殇喝了半杯茶起身要走。 “对了，师兄，我这里有一份病例，我按照药方为其医治了半年之久，效果却不佳，我想向师兄求教下针术。”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份病例递过去。 夜离殇随手接过看了一眼，“你开的药方没有错处，效果不佳乃是因为病患自身原因，伤了元气所以恢复缓慢，重伤之身就像有了裂纹的瓷器，大火猛攻必会招致碎裂，小火慢熬虽慢，但却稳妥。” 他把病例重又还给江思饮。 “师兄，反正你现在也不再是药王谷中人，教我两手针术也没有关系吧，我不会对师傅说的，也不会展示给外人看，全都是为了医治那位病患。” “你想学针术？”夜离殇看了江思饮一眼。 江思饮重重颔首。 “你可知当初师傅为否教你药方，却教予我针术？”夜离殇问。 江思饮脸上划过一丝苦涩的笑，“因为师兄乃是药王谷的下职继承人，所以师傅才愿倾囊相赠。” 夜离殇伸手自紫莲腰封中抽出一枚银针，捏在左手指尖。 “你既然知晓此术由来便不应向我求学。” “我又不是要师兄全都教我，只要教我一招，如何只用一针便能吊住病患最后一口气。” 夜离殇捏着银针，当着江思饮的面将它刺入桌上的茶壶。 银针就像刺进一团棉花中，轻松的便将茶壶扎了个透。 夜离殇轻捻银针，江思饮目瞪口呆的看着在银针周围，茶壶的表面正慢慢现出细微的龟裂痕迹。 虽然很细小，但却是肉眼可见的。 夜离殇停下手，放开银针，以目示意江思饮把针拔出来。 江思饮犹豫着伸出手，捏住了刺入茶壶上的针柄，向上一拔…… 竟然没有拔出来！ 想起刚才夜离殇运针的轻松，江思饮额前不禁见了汗。 他暗暗运力，再次拔针。 仍是没有拔出来。 “师兄，这，这针怎么……” 夜离殇悠然抚平袍角上的褶皱，“三针救命并非运针行针那般容易，若无内力相衬，就如同这茶壶，即使你按我的法子行了针，最后却留不住病患的一口气。” 江思饮紧抿着嘴角，不甘的再次用力拔针。 这一次，他提了些内力。 他与夜离殇都学过武艺，虽然在造诣上他不及夜离殇，但他觉得应该也不会差的太多。 他将内力附于指尖，再次施暗力。 用力一拔…… 银针一下子被他抽离了茶壶。 他心中不由得一喜：“师兄，我成了！” 话音刚落，茶壶应声而碎。 壶内的茶水流了一桌子，顺着桌角流淌下来，打湿了江思饮的衣角。 江思饮捏着那根银针呆若木鸡。 夜离殇信手从他手上将银针抽走。 “看到了吧，若是内力施加错了半分，病患的身体便如这茶壶，非但不能挽救，还会立即殒命。”夜离殇站起身，将银针收回到腰封内侧藏好，“你还是好好参研你的药方，那才是最适合你的。” 直到夜离殇离了屋子，江思饮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盯着桌上那堆茶壶碎片。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不如夜离殇只是因为时运不济，他们自小便在一起，无论是习武也好，修行也罢，还是参研医术。 他一直都没有觉出夜离殇有何特别之处，师傅却一直对夜离殇青眼有佳。 他便觉得师傅不公。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第223章 你有你的掌中花，我有我的心头宝 加更，降魔伏妖 亲两巧克力~~ 晚间用饭时，艾巧巧难得的看到了小雁。 她坐在江思饮的身边，身着素雅的衣裙，举手投足间莫不透着优雅，周身都像是带着仙气。 艾巧巧偷眼观察着益草堂的那些伙计。 像小雁这般美丽的女子，就算是走在街上也不乏招来倾慕的眼光。 但是在益草堂这边，大家全都低头用饭，手法极快的抢夺着每个盘子里的菜，居然没有一个花心思欣赏美人的。 艾巧巧端了碗帮大家盛汤。 她今晚熬了浓浓的鱼汤，加了香葱与姜末，熬煮的奶白色的鱼汤加上点醋跟胡椒，喝到肚子里浑身都跟着舒坦。 “对了，叶冰姐姐为何没有来？”艾巧巧张望着。 江思饮拿着筷子的手一滞。 艾巧巧不解的问徐掌柜，“叶冰姐姐不是跟江公子一起回来的吗？” “没有，叶二掌柜没有回来。”一旁有伙计插言道，“江公子是一个人来的。” 艾巧巧看向江思饮，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腰间的荷包上面。 他收下了叶冰的荷包，便是表明他接受了对方的心意吧，但为何叶冰没有跟着回来呢？ “这件事我本想私下跟师兄说的……”江思饮犹豫着放下筷子，“叶二掌柜到药王谷替师妹送的信我收到了，但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岔子。” 听了这话，屋里众人全都转过头来，盯着江思饮。 “叶冰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夜离殇也望向江思饮。 江思饮低着头，“半路上遇到些麻烦……就是我给师兄看的那个病例，因着那人身份尊贵，我给他医病引得他仇家追踪，想要置我于死地，叶二掌柜为救我……结果没有及时从起火的客栈里逃出来……” 艾巧巧手里的汤碗一下子倾斜了，一碗汤碗全都洒了出来，浇在了她的手上。 然而她却没有感到疼。 “你说叶冰姐怎么了？” 没有逃出起火的客栈？这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的思绪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离开前叶冰还答应要回来吃她做的菜，下次再来小房村…… “巧巧姑娘，你的手！”徐掌柜注意到汤洒了出来，艾巧巧的裙子上面也沾了汤。 艾巧巧低下头，只见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可是不疼，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疼。 “叶冰姐到底怎么了？”她仍在追问江思饮。 “客栈当晚起火，那些人趁势想要出手劫杀于我，叶冰她为了让我能逃出去，便留下来拖住敌人，等我到了外面，客栈的房子却突然塌了……我为了躲避那些人的劫杀所以便先离开，到与她约定的地点等候，可是等了三天，也没见她回来……” “你就这么把叶冰姐丢下，一个人逃走了？”艾巧巧瞪着江思饮。 江思饮没有接话，表情却带着些不悦。 小雁开口道，“巧巧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要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江师兄可是药王谷的下任继承人，你无权责问他。” 听了这话，艾巧巧愣了愣。 药王谷下任继承人？ 原来不是说药王谷的继承人是夜离殇…… 转头她向夜离殇看过去，却突然觉得手背上一凉。 夜离殇不知何时让人取来了水盆，把她的手浸入了盆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烫着了也不知道处置下。”夜离殇低头专心观察着她烫红的手背，连他的袖子被水浸湿了都毫不在意。 “我没事。”艾巧巧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夜离殇紧紧抓住。 “别动，再冰一会，我让人去取药。” 不待夜离殇吩咐，很快有那腿脚快的把烫伤药取了来。 江思饮看到夜离殇亲手为艾巧巧涂药，眼中掠过一抹惊讶，再看他身边的小雁，双目微红，紧紧咬着嘴唇。 “师兄，这位巧巧姑娘究竟是……”江思饮试探道。 “与你无关。”夜离殇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问话，“我问你，叶冰最后到底如何了？” “我不知道。”江思饮实话实说，“因为对方人手太多，足有十来人，我不敢贸然涉险，所以就先一步回来了。” “这么说巧巧姑娘刚才说的也没错，江公子是自己一个人逃出去了，并不知道叶二掌柜的死活。”徐掌柜捻着胡须冷声道。 益草堂的伙计们眼中一个个全都带了嘲讽与不屑的神色，望着江思饮。 “我想叶冰武艺不错，应该不会有事。”江思饮脸上露出懊悔之色，“谁知起火的屋子居然塌了……” 叶冰如果真的平安脱了身，一定会去寻江思饮，护送他一起回来。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现身…… 所有人都不免都感觉到了一丝不详。 一时间谁都没了心思吃饭，众人用过饭后匆匆离去。 夜离殇直接当着江思饮和小雁的面吩咐徐掌柜：“你派些人手出去，寻江公子所说的客栈，看看能否找到叶冰的消息。” 徐掌柜拱手领命，临出去的时候冷冷的瞥了江思饮一眼。 直到屋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小雁才柔声开口道：“夜师兄，你就不要再责怪江师兄了，他也不想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知叶二掌柜是你手下得利的，这次的事实属意外。” “可是我见江公子好像对此并不感到难过。”艾巧巧目不转睛的盯江思饮，没好气道。 小雁恼怒道：“巧巧姑娘，这里没你的事，请你出去。” 艾巧巧冷笑了声：“你们的事的确是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觉着叶冰姐姐信错了人，表错了情，我为她觉得不值，觉得惋惜。” 小雁不明所以，“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艾巧巧指着江思饮腰间的荷包，“江公子收了叶冰姐的荷包，想来已经接收了她的心意，可是现在叶冰姐行踪不明，江公子却连半天惋惜之情也没有，我实在是替叶姐姐不值。” 小雁惊讶看向江思饮腰间的荷包。 “江师兄，此事当真？” 江思饮伸手捂住荷包，似乎想把它藏起来。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他无处可藏。 “不是的，小雁。” 小雁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江思饮满脸懊恼，对夜离殇道，“师兄，你难道不去把师妹追回来？” “与我何干。”夜离殇淡声道，“收下女子荷包的又不是我。” “师兄，你当真对师妹她……”江思饮似乎仍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想娶她吗？” 夜离殇低头端详着艾巧巧涂了药的小手，“你有你的掌中花，我有我的心头宝，我视你掌中水月镜花，你看我心头不过荒草一束，既不相称，何来相娶。” 第224章 叶冰姐的荷包请还回来 江思饮追着小雁跑出去。 “小雁，你等等我……”江思饮几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小雁的肩头。 小雁扭了扭身子，甩开江思饮的手。 “抱歉，是我失礼了。”江思饮慌忙收了手，歉疚道，“师妹你别生气，我并不知道叶冰是那种心思，我只当这荷包是她的谢礼。” 小雁垂着头像是受了委屈，语气却相当平静，“我没生气……我知道当初是你救了叶冰，虽说后来还是夜师兄出手才保住了她的性命……” “我真的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江思饮保证道。 “你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小雁回头倔强的瞪了他一眼，“反正我喜欢夜师兄。” “好好好，你喜欢夜师兄。”江思饮苦笑。 小雁认真打量着江思饮脸上的表情，“你不在意我喜欢夜师兄？” “怎么会……”江思饮宠溺的笑了笑，“你打小就喜欢师兄，药王谷谁人不知。” “你就……一点也不在意？” 江思饮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在意又如何，只要你喜欢就好了，不管你喜欢上了谁，以后嫁给谁，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什么时候你要是想起我了，就回头看看我，我一直都会在那里等你。” 听了这话小雁唰地白了脸，而后双颊又泛起微红，“江师兄……你对我真好，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江思饮笑了笑，“我们三个小时候都是一起长起来的，怎么会变。” “夜师兄就变了。”小雁的睫毛上挂了一滴泪珠。 江思饮爱怜的伸手替她抚掉，“夜师兄一直都是这样冷清的性子，他现在离了药王谷，什么都没有了，他定是怕你看不起他，所以才会这般故意疏远你。” 小雁想了想，似乎觉得江思饮说的有些道理，“你的意思是，他觉得身份配不上我，所以便寻了个乡下丫头故意来让我厌恶他？” “也许。”江思饮安慰道，“你出谷时间太久了，明天我们就先回去，不然让我师傅知道又要责你了。” 小雁虽然有些不情愿，也只好点头答应。 “对了，你把那本书送回去了吗？”她压低声音。 “没呢。”江思饮含糊道，“最近师傅对藏书阁那边看管甚严，我不敢冒险，等过了年也许就会松快些，到时我再把书还回去。” “你可要快着些。”小雁嘱咐他。 “放心吧，我当初拿那书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救人，等我把那个贵人医好了，很快我也能得到神医的美名，不输于夜师兄。” “夜师兄才不在乎这些呢。”小雁娇嗔。 江思饮眸光暗了暗，“说的也是……是我想多了。” 益草堂，后院。 夜离殇换下身上的湿衣裳，转出屏风时只见艾巧巧坐在椅子上发呆。 “晚上你吃的那么少会不会饿？”夜离殇问。 艾巧巧恍惚着抬起头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叶冰姐会不会有事？” 夜离殇无声叹息。 “我也不知道。” “叶冰姐的武功很高吧？”艾巧巧急问，“她是你的二掌柜，你应该知道她的本事吧？” “知道。”夜离殇在她身边坐下，“但是江湖上，很多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就像他的武功也不弱，但是却着了别人的道，还被人挑断手筋。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艾巧巧似乎猜到他想到了什么，“上次追杀你的那些人，他们还会再来吗？” 夜离殇嘴唇翕动几下，他很想摇头。 不过他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孩是非常机敏的，除了感情上面的事，她会觉察出他的心思来。 “……也许还会来。”他只能实话实说。 艾巧巧眼睛瞬时睁的老大。 还会来？ 那些追杀夜离殇的人……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夜离殇做这种事…… 一股寒意自背后升起，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要是下次他们再来的话…… 夜离殇突然捧住了她的脸。 “够了，别想了。”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就像她父亲那样，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到。 夜离殇将她拉进怀里，摩挲着她的背，“人心不足蛇吞象，平民百姓只要求丰衣足食，官吏则贪图加官进爵，皇室宗亲想要长生永享富贵，我的医术本是为了救人，但是此术若是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则会变成杀人的利器，这也是当初为何师傅不允药王谷中人入世。” “凭着我的医术，如果到了宫中，定会得到皇帝重用，然而也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所以断了腕上筋骨并非是件坏事，可以让我免去许多麻烦，只不过以后就要辛苦你了，要伺候着我这么个废人。” 夜离殇笑眼弯弯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如果下次那些人真的又找上门来，我只能向你保证，不管怎样，我都会回来，就算伤了废了，都会回到你身边来，一辈子赖着你，你可不准嫌弃，要一直等我啊。” 艾巧巧腾地坐直身子，气势汹汹道：“你不要看不起我，一辈子那么长，等你几年算什么！” 夜离殇眯着眼睛，环着艾巧巧的肩头笑弯了腰。 “有这么个霸气的媳妇，以后我就不怕再被人欺负了。” 艾巧巧嘴角抽了抽。 这都哪跟哪啊，说的好像他有多弱似的。 第二天，江思饮真就带着小雁启程离了益草堂。 临行时江思饮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夜离殇恭敬施礼，“师兄，我跟小雁走了，等以后再来看望师兄。” “不必了，我已不在是药王谷的人，你们以后也不必再来了。”夜离殇在外人跟前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淡模样。 江思饮也不恼，拱手道：“待回去了我定勤加修行内力，到时再来向师兄讨教医术。” 艾巧巧看着江思饮扶着小雁上了马车，他则骑马护在车边，细腻体贴，无微不至。 “江公子，请等一下。”艾巧巧扬声叫住了江思饮。 江思饮诧异的勒停马匹，“巧巧姑娘还有何事？” “叶冰姐姐的荷包，能否请江公子还回来？”艾巧巧向他伸出手来。 第225章 夜大哥，你想要我绣什么图案? 艾巧巧扬着头，望着骑在马上的江思饮。 “叶冰姐的荷包，还请江公子留下来。” 小雁挑起马车的车窗帘，对江思饮略有不耐道：“不就是个荷包嘛，她想要给她就是了。” 艾巧巧对着小雁笑了笑，“小雁姑娘说的不对，不是我想要，而是这荷包本来就是我娘做的，是叶冰姐托我娘缝制好了，又绣了花，本以为她是想送给心上人，谁知她是要送给江公子的，早知如此我也不会让我娘答应帮她。” 江思饮低头把荷包解了下来，“为何送给我的你便不会答应？” 艾巧巧伸手想去够江思饮手上的荷包，但是怎奈她个头小，江思饮又是骑在马上，她只能跳起来才能够得到。 “因为我娘的荷包向来只送有情之人。”艾巧巧正准备尝试再次去够江思饮手里的荷包，忽觉有人按住了她的肩头。 夜离殇从她背后伸出手来，朝向江思饮。 江思饮立即俯身，把手里的荷包交到夜离殇手上。 夜离殇看也不看他们，“你们走吧。”说着拉了艾巧巧的手转身进了益草堂。 江思饮望着夜离殇与艾巧巧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小雁唤了他两次才回过神来，护着马车离去。 夜离殇回了益草堂把荷包交还给艾巧巧。 “没想到你那师弟还挺怕你的。”艾巧巧笑着恭维他。 “身为师兄，有时我也算是半个师傅的。”夜离殇解释道，“师傅不在时，药王谷的很多事便是我主持的。” “这么厉害……”艾巧巧露出惊讶的表情，“难怪你把益草堂经营的这么好，要是以后我开了酒楼，你是不是也能做我的掌柜啊。” 夜离殇唇角微微勾起：“只做掌柜未免大才小用了。” “那你想做什么？” 夜离殇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自然是要做老板娘的夫君。” 艾巧巧腾地红了脸。 支吾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厚脸皮。” 夜离殇无声轻笑，“说起来我也够可怜的，到现在也没能得你送个贴心贴意的礼物。” “你，你想要什么礼？”艾巧巧觉得他身边该有的全都有了，哪有什么他想要的。 “只要是你亲手做的，都行。”夜离殇思忖着，“比如说……做个荷包什么的。” 艾巧巧犯了愁，“我女红不如我娘。” “只要是你做的我不嫌弃。” 艾巧巧一个劲的咬唇，他是不嫌弃，但是她害怕啊，东西带在他的身上那可是极为显眼，夜离殇又是谪仙一般的男儿，走到哪都会吸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要是人们在他身上看到一只绣功差劲的荷包…… 啊啊啊，她的一名英明就全都毁了！ “能不能不做荷包？”她恳求道。 只要不是带在外面的，她才敢做。 夜离殇想了想，“那你想做什么？” 艾巧巧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里面的衣裳可以吗？” 中衣？ 夜离殇心中不由得一动。 中衣可是贴身的衣物，她这么主动的答应帮自己缝制里面的衣裳，他自然是开心的。 “好，那就做件里面的吧。”夜离殇点了头。 “那……你想要什么图案的？”艾巧巧歪着头，好像对这个问题让她感到困惑。 中衣还带图案的？ 夜离殇也有些发愣。 想他哪件中衣不是素色的，就是有花纹也是暗纹。 难道还有人在中衣上绣花吗？ 艾巧巧见夜离殇发愣，于是道，“要不我就绣我最拿手的吧。” “你最拿手的，那是什么？” 艾巧巧笑眯眯的，“我小时候，我爹常给我讲故事，其中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叫小蝌蚪找妈妈，我就绣这个吧。” 夜离殇当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完全想象不出自己的中衣上绣着这么一副图案时，穿在身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素色的中衣，上面一条条的黑色小蝌蚪…… 夜离殇觉得自己有些凌乱。 几日过去了，艾巧巧的香肠生意很快就开张了。 除了现有的两种口味，她又相继做出了辣味香肠跟蒜味香肠，并把部分香肠用纸盒包了，打包成礼品模样，免费送到各家酒楼。 谁会拒绝免费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所以很快怀安城各家酒楼饭庄都知道了在城里开了家巧娘杂货，专买香肠。 不少人都好奇的上门问价。 五十文一斤的价钱确实不便宜，但在有钱人眼里这也算不上是什么金贵价位，而且每种口味的价格都不同。 开始几天打听的人多，买的人少，而且来买香肠的多是为了过年送礼之用。 谁知那些收了礼的大户人家吃了香肠后都很喜欢。 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吃原味的，肉感厚实，却不油不腻，最大的好处是牙口不好的人也能嚼得动，小孩子喜欢吃甜味的脆皮肠。 买的最便宜的是蒜味肠，肉里兑了粉浆，但是滋味十足，很受中等人家的喜欢。 眼见离年关越来越近，终于铺子里相继接到酒楼的订单。 每天酒楼的订单都会由方贤春整理好，送到益草堂那边，再由益草堂的伙计送到小房村。 夜离殇晚上便与艾巧巧一块在东屋，喝着茶，他处理益草堂的事情，艾巧巧则用她专用账本记录香肠订单。 润雪她们制出的肠衣还有不少，年关时杀年猪的人家越来越多，艾巧巧也不嫌多，让艾天诚和温大哥尽可能多的收购猪肠。 反正天气越来越冷，她也不怕东西会坏掉，再说就是天暖了，她还有个秘密山洞，不管有多少东西都能装下，根本不用担心。 老艾家大院那边一直显得很安静。 开始一段时间，艾大全时不时往这边跑，拿了艾巧巧做好的饭食回去给老爷子跟麻氏吃。 等到麻氏身上的伤好了些，能下走挪动了，她便不让艾大全再去巧巧那里。 “咱奶说她要自己做。”艾巧巧问起此事时，艾大全有些尴尬。 艾巧巧却是无所谓。 麻氏不吃她的东西她还省了。 “不过咱奶做的饭油水太少了。”艾大全苦着脸，“咱爷昨天还去找了我爹，说是想让他回家里来……” 听了这话，艾巧巧吓了一跳，“你爹答应了？” 艾天诚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家里挣脱出来，他要是真的答应再回去，那可真是自找苦吃。 艾大全摇头，“没呢，我爹说他已经分出去了，不好再回来。” “咱奶就没说什么？” “怎么没说，又把我爹骂了一通，那些话……你也知道。” 艾巧巧点头，“你爹过的不易，为了你，他宁可净身出户，你可别觉着你爹是不孝，就是分到外面，家里有活时，他还是一样没少干。” “我懂，咱爷说等我娶了媳妇以后家里就会好过些。” “咱爷要你娶媳妇？”艾巧巧惊讶。 第226章 俏花有孕，陪麻氏进城 艾巧巧惊讶不已：“大全哥，咱爷催你娶媳妇了？” 艾大全低头掩饰着脸上的微红，“我跟爷说了，不急，可是爷说等过了年就帮我好好相看个，这样家里也不至于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艾巧巧看着艾大全满怀期待的样子，欲言又止。 他当真只是这样想的？ 娶来家了媳妇只是为了让她做饭，伺候麻氏，到时他当真舍得？ 以前她不识男女间情感的滋味，可是现在她已渐渐体会到那种莫名的牵绊与不舍。 艾大全才不过十七，八岁，娶了娇滴滴的媳妇进门，到时怕是心疼都心疼不过来，被麻氏呼来喝去的，只怕他就是第二个艾天诚。 真是悲哀啊。 她默默的叹了声。 艾大全见她叹气有些不解，“咱爷说了，聘礼什么的都不急，也不求对方家世怎样，只要人勤快，又肯吃苦就行。” 艾巧巧撇嘴，“对，最好找个不吃饭的，还省粮。” 听了这话，就连艾大全都忍不住笑了。 可不是嘛，在麻氏眼里，最好的儿媳妇就是能干活，吃的少。 “对了，咱奶昨天找我爹过去还为了别的事，她想进城一趟，想跟你借辆马车。”艾大全道。 “那辆马车？”艾巧巧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那辆马车可不是她的，而是夜离殇的。 普通人家怎么可能置办得起那么宽敞又舒服的马车，光是车厢里的陈设就足够再买匹马的了。 “那辆车是益草堂的，我怎么好拿来给我奶用。”艾巧巧摇头。 “咱奶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坐平板车的话太颠簸。”艾大全解释道。 “她进城做什么？”艾巧巧有些不解，麻氏每半个月就要去领一次板子，眼见得下次去官府领板子的日子近了，但是算起来还差了几天，不可能是去官府。 “咱奶想去看一看小姑。” 进城去看艾俏花？ “看小姑做什么？她不是签了卖身契了么，就是在宇文公子府上她也不过是个奴才的身份，人家会让咱奶见人吗。” 艾大全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外人，于是压低声音：“咱奶是想去跟小姑借钱。” 艾巧巧瞪着艾大全，“大全哥，你没开玩笑吧，小姑自身都难保了，还能借钱给咱奶？”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小姑她已经怀上了宇文公子的子嗣，现在可金贵了……” 没想到艾俏花还真怀上了宇文苓的孩子。 艾巧巧回想起当初偷听到宇文苓与艾永贵在茶楼的对话，也不知怀了孩子这件事是好还是坏。 “咱奶想从小姑那些借些钱出来，打点官府。”艾大全道。 “她想赎我二伯出来？” 艾大全摇头，实在道，“咱奶想让自己少挨些板子。”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看来麻氏终于长记性了。 艾永贵这个儿子有什么好，把她还给坑了，她再想着救他可真是活该被打了。 “不过咱爷仍是想把二叔弄出来。”艾大全叹着气，“可是我听说这案子不小，几次去城里打听，都没有得到信，咱爷说夜神医认识人多，你能不能去求求他？” “大全哥，这事我劝你还是别管的好。”艾巧巧冷冷道，“咱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哪里知道官府里的人都是怎么想的，要是官老爷觉得你是共犯，再把你也抓起来，或是赏一顿板子，那可真就不上算了。” 艾大全想起麻氏被打的当日，吓的白了脸，于是也没再问下去。 艾巧巧不能把益草堂的马车借出去，只好去温文华那里借了马。 老艾家有辆平板车，套上马后就能用。 在借去马匹的第二日，艾大全又跑来了。 “咱奶说，让你跟着一起进城。” 艾巧巧本不想去，可是想了想，她还是放下手里正在调着的肉馅，把手洗净后又去换了衣裳。 等她出来时艾大全吃了一惊。 艾巧巧身上穿着件云雁纹织锦棉裙，外面罩着件刻丝锦袄，最外面披着厚氅。 艾大全半张着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巧巧，你，你可真好看。” 艾巧巧咯咯笑出声来。 艾大全叹息道，“你笑起来更好看了，就跟你娘一个样。” 还没等艾巧巧接话，东屋房门忽地打开了，夜离殇披着件绛紫披风走出来，阴郁的目光扫了艾大全一眼，然后对着艾巧巧道：“走了。” 艾巧巧偷偷对艾大全吐了吐舌头，“你也快点回去吧，我们村外见。” 艾大全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车夫将益草堂的马车拉出来，套好了马。 夜离殇先上了车，艾巧巧紧随其后。 原来……艾巧巧所指的村外见是这个意思。 艾大全猛然醒悟，飞奔回家。 麻氏正气呼呼的在家里等着艾大全。 她身上被板子打的伤刚好了些，想着又要去衙门领另外的十板子，心里就像猫抓似的难受，一天天吃不下也睡不实。 好在老天有眼，她意外得知艾俏花有了身孕，这下可把她乐坏了。 只要俏花给宇文公子生下孩子，到时岂不是母凭子贵，就算她有卖身契也不怕。 宇文苓一定不会亏待俏花的。 麻氏这么想着，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她要是在这个时候上门，宇文公子就算是看在俏花的面子上也不能把她拒之门外，不然俏花得知乱了心神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麻氏仗着这件事自认为有持无恐，所以便急急催着艾大全去借来马车，好载着她进城寻女儿。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艾大全只借来一匹马。 “真是个没有良心的，黑了心肝的。”麻氏看着平板车狠狠骂道，“不就是辆马车吗，她都能天天坐着往城里头跑，就不能借给我……丧了天良的……” 艾明山在屋里听见麻氏的咒骂，目光阴郁。 艾大全跑回来了，扶着麻氏上了平板车。 “巧巧那丫头呢？”麻氏问，向院外面看怎么也没看到艾巧巧的身影。 “她在村口等咱们呢。”艾大全也不多说，赶了车就走。 马车颠簸着，虽然平板车上面铺了厚被，但麻氏还是被车颠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只好趴在车上，紧紧抓着车板，尽管减少身体的晃动。 马车眼瞅着出了村，麻氏仍没看到艾巧巧。 “你说巧巧等在村口……在哪呢？”麻氏不悦的问。 “那辆车……奶你看到没有？”艾大全兴冲冲指着村口停着的一辆马车，“巧巧跟夜神医就在车上呢，你是没看到巧巧的那身打扮，就是咱们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也没见他们家的闺女能穿的那样贵气。” 麻氏听了差点气晕过去。 她本来叫艾巧巧陪她一起进城是想让她伺候着她，谁知艾巧巧倒好，人是来了，却舒服的坐在益草堂的马车里，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她却要像个牲口似的趴在平板车上，被瑟瑟北风吹着，一张老脸全都皱在了一块。 第227章 宇文府前遭驱逐，神医出面请进府 加更，钻钻2800~多谢亲们支持~~~ 宇文府很好找，夜离殇的马车最先停在祥荣铺子门前。 艾大全紧跟在后面也停了平板车。 麻氏在车上被北风连吹带冻，缓了好久才勉强下了车。 她不敢在夜离殇跟前怎样，气鼓鼓的等着艾巧巧下车，准备出言训斥一番。 这一路上，她心里早就积压了好多怨气，就等着在大街上对着艾巧巧发泄一通。 但是等艾巧巧下了车，麻氏看到她的那身打扮时却愣住了。 艾巧巧早就知道麻氏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所以她下了车也只是对麻氏笑了笑，“奶，一路上还好吧。” 麻氏脸上跟冻梨一个颜色，鼻子里低低的哼了声：“不要脸的贱货，这么小就知道勾搭男人……” 夜离殇原本已经走过去，听了这话脚步一滞，眸光微冷，向她这边看过来。 麻氏被夜离殇身上的冷意吓了一跳，闭上嘴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艾巧巧却也不恼，跟在夜离殇身后神色如常。 麻氏打发艾大全去叫门。 夜离殇悄然对艾巧巧道：“你若早些答应嫁我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艾巧巧还给他了一记白眼，“我还小呢，不急出嫁。” 夜离殇郁闷之极。 在城里，不少大家闺秀都是不满十五出嫁。 “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夜离殇仍不死心。 “你当初答应过我，如果我娘同意我们的亲事，我就嫁。”艾巧巧把蓝氏推出来做挡箭牌。 夜离殇紧抿着嘴唇，当初他确实是与她这么约定的，就算是现在后悔也只能受着。 宇文府的大门开了一道缝，从里头伸出个小厮的脑袋来，打量着艾大全。 艾大全上前不知与那人说了些什么，小厮面无表情的摇头，将艾大全推了出去，关了门。 麻氏愣住了。 艾大全沮丧的退回来，“奶，人家说府上没有什么艾夫人，宇文公子的夫人只有荣氏一个。” 麻氏艰难的走到府门前，再次命令艾大全：“敲门！” 艾大全无法，只好再次敲门。 敲了好半天门才打开。 又是那个小厮，伸头出来看见艾大全时撇了撇嘴，“我说过，府里头没什么艾夫人，你再捣乱信不信我丢你出去！” 不待艾大全开口，麻氏抢先问道，“我们找的是你们府上怀了宇文公子子嗣的那位夫人。” 小厮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麻氏，“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俏花姑娘啊。” 麻氏只觉呼吸一滞，她的女儿可是大红轿子抬出家门的，可是到了人家府里却被叫做“姑娘”。 而且还是个怀了人家家主子嗣的姑娘。 麻氏只觉老脸一红，但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对，我们找的就是她。” “不好意思，我们夫人有命，俏花姑娘不能见客。” “我是她娘……” “我管你是什么，我家夫人说不行，谁也不能见！”小厮毫不客气的关上门，险些夹住了麻氏扶着门的手。 对着紧闭的大门，麻氏彻底蒙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宇文府对她会是这么个态度。 本以为俏花怀了宇文苓的子嗣，定然会被宇文苓捧在手心里，娇贵的不得了，她这个做娘的要是来了，还不得府门大开，请她进去以礼相待？ 麻氏身子晃了晃，好像要倒。 艾大全站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 “奶，你怎么了！” 麻氏的身子靠在艾大全的身上，摇摇欲坠。 “快，叫门……”麻氏仍是指着宇文府的大门，“今天我要是见不到俏花，我就不回去了……死在这门口！” 艾大全吓坏了，“奶，你别这样，人家高门大户许是规矩多，咱们回去慢慢商议。” 麻氏甩开艾大全的手，她哪里还能等回去慢慢商议。 再过几天她就要去官府领板子了，一次十板子，一直能打到开春。 虽说一次十板子不会致死，却足以让她在床上趴半个月。 正好到她伤好，又到了下次领板子的时候…… 光是想想这以后的日子，她都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想要打点官府，让他们轻点打板子或是交赎金免掉一通板子就得需要钱。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艾俏花的身上。 所以今天她就算拼上老脸也要见到自己的闺女。 艾大全想去拉麻氏，麻氏却直接躺到了地上不起来。 “巧巧……你看这可怎么办？”艾大全头上冒了汗，“咱们总不能让奶在地上躺着。” 艾巧巧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宇文府又不是乡下的小门小户，小姑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夫人，怎么可能会让她见客。” 麻氏听了这话，顿足捶胸，“俏花啊，都是娘不好，害的你现在连自己的娘亲都见不到啊！” 麻氏在宇文府门外闹腾起来，很快就引来了众多好事的围观者。 大家对着麻氏指指点点，连着艾大全也没少被人引论。 不过夜离殇跟艾巧巧两个被人们忽视了。 其实大伙也不是看不到他们，只是世人都有个习惯，以貌取人。 夜离殇和艾巧巧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与锦棉，看这架势许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普通人不敢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只对着麻氏跟艾大全去了。 宇文府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涌出来五个手持棍棒的杂役。 “就是他们两个上门闹事！”刚才守门的小厮指着麻氏道。 杂役们一涌而上，挥起手里的鼓棒就往麻氏跟艾大全的身上打。 如果宇文府只是出来赶人艾巧巧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他们先动了手，她总不能看着麻氏跟艾大全在她跟前被人打，不然被人传出去了总是对她名声不利。 艾巧巧急急的拉了拉夜离殇的衣角，“夜大哥，麻烦你快让他们住手。” 夜离殇不慌不忙低头看了她一眼，“巧巧，记得以后再求我办事时，要叫我夜哥哥。” 艾巧巧眼角抽搐着。 都这个时候了，这人居然还想着占便宜。 见眼宇文府杂役们的棍棒落下来，艾大全只得拼死护着麻氏。 “夜哥哥，求你了……”艾巧巧把心一横，叫了句。 “住手。”夜离殇悠悠吐出两字。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清清楚楚。 宇文府的小厮见他气度不凡，不敢大意。 “你是……” 夜离殇站着没动，一旁益草堂的车夫递上来块牌子。 小厮见了那牌子立时换了张笑脸，“原来是益草堂的夜神医，失敬失敬。” “你家荣氏夫人可在？”夜离殇面无表情，一双幽深的眸子倒映着身上披风的深紫，眸光流转间逸出摄人心魄的妖异之感。 “在的。”小厮点头哈腰，“您先府里请，小的这就去通报夫人知晓。” “他们……”夜离殇伸手一指麻氏跟艾大全两人。 小厮立即明白了，“哎，全都是误会，几位里面请吧。” 麻氏与艾大全目瞪口呆的看着宇文府府门大开，就这么请他们进去了。 第228章 守规矩的艾俏花，白身不向奴才行礼 加更，陌上免费加更~~~ 进了宇文府，小厮前去给荣氏通报，两个丫鬟带着夜离殇他们绕过前院，穿过月亮门，进了东边的跨院，把他们安置在一处花厅里。 有人进来上茶，夜离殇只是扫了眼，连杯子都没有碰。 麻氏与艾大全有些紧张，他们都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就连那些丫鬟们身上的首饰都要比村里的姑娘们贵气三分。 夜离殇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艾巧巧道，“站着做甚，过来坐。” 艾巧巧看了看麻氏，麻氏没敢坐，她做为晚辈的怎么能坐。 所以她摇了摇头。 夜离殇皱了皱眉，没有再勉强她，不过让她过来站在自己身边。 不一会功夫从外面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宇文苓的正室夫人荣氏，她身边簇拥着五名丫鬟，后面跟着三个婆子。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荣氏身上穿着华贵的衣裙，头上坠着珠翠，仪态雍容华贵，与上次到小房村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刻意打扮，脸上没有多余的脂粉。 她这模样……竟然与艾俏花形似了七分。 麻氏看到荣氏时竟直接唤了声：“俏花！” 一旁的婆子不悦道：“这是我们家夫人！” 麻氏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打量着荣氏，眼中渐渐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荣氏进了花厅，直接走到夜离殇跟前，躬身福礼：“能得夜神医亲自登门，妾身惶恐之至。” 艾巧巧暗叹荣氏果然是好见识，礼仪气派颇有大家之风。 夜离殇微微颔首：“夫人不必多礼，此次我也只是陪人进城，顺路到夫人这里坐坐。” 荣氏愣了愣，好像才发现屋里还站着麻氏跟艾大全。 麻氏在艾大全的搀扶下走上前两步，躬身施礼，唤了句：“夫人。” 荣氏脸色微变，“你们是？” 艾大全道，“我们是从小房村来的，这是我奶，嫁进府里的艾俏花是我小姑。” 荣氏脸色瞬时暗了暗，不过很快又露出笑容，“原来是俏花的家人，难得远道来了，怎么还站着，还不快点看坐。” 屋里丫鬟婆子都是惯会看眼色的，听到荣氏这话立时全都恭顺无比，搬了椅子过来请麻氏跟艾大全坐。 有名丫鬟搬了椅子想让艾巧巧坐，夜离殇却先一步拉住艾巧巧的手，“这边坐。” 艾巧巧看了一眼那位置，是屋里仅此于正位的位置。 她怎么能…… 好歹荣氏是主人，怎么能让她坐下首？ 夜离殇却毫不理会，强迫她过来坐下。 荣氏见艾巧巧把位置占了，眼中只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而是走到下首位置坐了。 麻氏如坐针毡，她狠狠瞪着艾大全，示意让他先开口。 艾大全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道：“荣夫人，我们这次来想见一见我小姑艾俏花。” 荣氏温和的笑了笑，完全不似当初在小房村的霸道，“原来你们想见俏花，可惜，她现在怀了我夫君的子嗣，正在院里养胎，不好见客。” 艾大全为难的看向麻氏。 麻氏不甘，“我是她的娘亲，难道连我也不能见她吗？” 荣氏上下打量着麻氏，然后转头看向夜离殇，只见夜离殇低头悠然的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好像对她们之间的谈话完全不在意。 荣氏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吩咐身边的丫鬟道：“既然是俏花的母亲来了，那便让她出来见一见吧。” 丫鬟领命退了下去。 麻氏激动的浑身颤抖，眼巴巴的盯着门口。 荣氏却没有再理会她，而是转头跟夜离殇寒暄。 夜离殇听多说少，偶尔回应几句，荣氏礼数周全，可谓是周到之至。 不多时，门外有丫鬟禀报：“艾姑娘来了。” 听了这个称呼，麻氏和艾大全心里俱是忽地一沉。 看来宇文苓仍然没有把艾俏花扶正，还是连个名份也没有。 艾巧巧睁大眼睛，见艾俏花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 差不多两月未见，艾俏花胖了不少，周身绫罗，满头珠翠，整个人富态了不少，但是眉眼间却带着一股驱之不去的怨气。 艾俏花进了花厅，看到麻氏时眼睛不由得一亮。 麻氏也满怀期待着俏花能立即扑过来在她的腿边，就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对她撒娇的叫上一声“娘”。 但是艾俏花只看了她一眼便重新收回目光，恭恭敬敬的来到荣氏身边，屈膝福礼，“给夫人请安。” 麻氏惊的睁大了眼睛。 艾大全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艾俏花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有“规矩”了，在家里的时候她可是对下面的小辈说骂就骂，与麻氏没什么两样。 进了宇文府后，才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艾巧巧心中暗叹：果然高门大户的人家嫁不得，就是那些规矩就绑死人了。 荣氏傲慢的点了点头，“你还怀着身子，起来吧。” 两边的丫鬟扶起艾俏花。 艾俏花半垂着脸，看也不敢看麻氏。 “你的母亲上门来看望你，你跟她见个礼吧。”荣氏吩咐道。 “是，夫人。”艾俏花这才行至麻氏跟前，屈膝，福礼。 麻氏两眼含泪，伸手想要扶俏花。 艾巧巧注意到艾俏花只是行了礼，却并未唤麻氏“娘亲”。 以往艾俏花那么霸道的一个人，现在却在宇文府里变的规规矩矩，也不知背地里是怎样被府里嬷嬷调教的。 艾大全站起来向艾俏花行礼，叫了声：“小姑。” 艾巧巧却坐着没动。 艾俏花向她看过来时，眉梢轻轻挑了挑。 “巧巧，你难道不认识小姑了？”艾俏花质问道。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我当然认得小姑了。” “既然认得为何不向长辈行礼？” 艾巧巧看向荣氏，压氏声音道：“这里不是小房村咱自己家里头，宇文府向来讲规矩，我们都是白身，怎好对一个卖身为奴的人行礼……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闻听此言，艾俏花瞬时白了脸。 不但是她，就连麻氏跟艾大全也全都傻了眼，不知不觉间身子就矮了三分。 刚才他们都向艾俏花主动打过招呼，难怪花厅里服侍的丫鬟跟婆子们全都露出不屑的表情…… 艾俏花身子哆嗦着，脸上血色全失。 第229章 她们脑子全都被糊住了，搜刮钱财 艾俏花面色惨白。 出乎艾巧巧意料的是，面对她的暗讽，艾俏花并没有当场动怒，她狠狠瞪着眼睛，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麻氏见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心中大痛，对荣氏道：“夫人，难得我跟闺女见上一见，能否容我们说会体己的话。” 荣氏讽刺一笑，“也好，俏花正好可以向你娘诉诉苦，说说这些日子在府里都是怎么学规矩的。” 艾俏花低了头，弱弱道，“夫人，奴婢不敢。” 听了艾俏花自称“奴婢”，艾巧巧吃了一惊。 高门大户的规矩当真厉害啊，硬生生能把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变成这样，看来宇文府的嬷嬷都是有手段的。 荣夫人站起身，对夜离殇恭敬道：“难得夜神医登门，妾身另备了香茶点心，还请神医赏脸。” 夜离殇没有推辞，起身随荣夫人离开时他回过头来向着艾巧巧望了一眼。 看他那意思是想让艾巧巧跟他一起。 艾巧巧向他眨了眨眼睛。 她还想留在这听听麻氏准备跟她小姑说些什么呢，所以不想跟他走。 夜离殇微微蹙眉。 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荣氏离开花厅。 艾巧巧一直望着夜离殇的背影离开，同时注意到荣氏在离开前留了一个小丫鬟在外面，估计是要在外面偷听。 麻氏正急着跟艾俏花说体己的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艾巧巧也不想提醒她们。 屋里的丫鬟跟婆子全都退出去了，只留下了他们几个。 “巧巧的日子过的不错看来，胆子也是越发的大了。”荣氏一走艾俏花便变了脸色，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艾巧巧也没给艾俏花好脸色，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还好，我有手有脚，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艾俏花瞪着眼睛，胸脯一起一伏，像是气的不轻。 “小姑，你可要多注意着身子，听说气大伤身。”艾巧巧道，“我奶说你怀了宇文公子的子嗣，以后可要改改你那动不动就生气的毛病，要是把孩子气掉了我奶可要心疼死了。” “呸呸，你这个乌鸦嘴！”麻氏怒往地上吐了两口，“说点什么不好，非说这个！” 艾巧巧笑嘻嘻的，“我这也是为了小姑好呀，没有法子赎身，她现在只能指望着这个孩子了。” 有些话她没说出来，麻氏不知，艾俏花也不知。 有关艾俏花卖身之事背后的真面目：选择干净人家的女子，长相与荣氏相像，且……生下子嗣后，母去子留。 上次荣氏到小房村来，因为打扮的格外郑重，胭脂水粉掩盖住了她的样貌。 今天荣氏并未上浓妆，所以众人才得以注意她与艾俏花的相像之处。 “娘，你们不打算给我赎身了？”艾俏花听说没有法子赎身，急的不行。 麻氏拉住艾俏花的手，“闺女你别听巧巧那丫头的，她嘴里向来说不出好话，你好生养着这胎，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宇文公子绝对亏待不了你。” “娘……可我现在连个妾室都不是。” “别急别急。”麻氏眼里带了笑，完全不似刚进府时急慌慌的模样，“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艾俏花不明所以。 “我发现荣氏长的跟你很像。” “……那又有什么用，宇文公子最怕荣氏了，就连个通房丫鬟都不敢有……”艾俏花沮丧道。 麻氏压低声音，“所以你才有机会啊。” “什么机会？” “等你生下孩子后难保宇文公子不会把你扶正，他现在处处怕着荣氏不过是因为荣氏的娘家有势力，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再猖狂但是却没有生下孩子，你有了孩子这块宝还怕不能扶正？” 麻氏越说越觉着自己分析的有道理，“闺女呀，你再忍忍，等到孩子生出来了，就什么都好了。” “可我的卖身契……” “等你成了正室夫人，还管什么卖身契啊，宇文公子许是真的因为怕你跑了，所以才不得已出了这么个主意……” 艾巧巧在旁边听着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麻氏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平时骂人一套一套的，可是遇到正事就像是被浆子糊住了。 艾俏花听了麻氏的话，脸上不由得露出惊喜的表情，“娘，真的是这样的吗？” “错不了。”麻氏连连点头。 艾大全站在那里插不上话，只能保持着沉默。 娘俩说了会体己的话，麻氏把话锋一转，“闺女啊，你手里可有银子，给为娘拿些来。” “银子？”艾俏花没想到麻氏居然开口向她要钱，想了想，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这是宇文公子赏我的，娘拿去吧。” 麻氏接了镯子，眼睛却仍然盯在艾俏花的头上。 “这点钱恐怕不够，你头上那簪子可是金的？还有你脖子上的……都是金的吧？” “就这一支是金的，其他都是鎏金。”艾俏花急急护住身上的首饰，“娘，你不能把这些全都拿走，不然荣氏夫人会发觉的。” “怕什么，你不是说这是宇文公子赏你的吗，以后他还会再送你新的。”麻氏说着大大方方的上前把艾俏花耳朵上的坠子摘了去，“还有另一只，快点拿下来。” “娘！”艾俏花急的不行，一手护住耳朵上的坠子，“这个不行，这是荣氏夫人赏的。” “她还能赏你什么好东西，快点拿下来给我，带着晦气……” 麻氏几下就把艾俏花身上值钱的首饰摘了，动作干净利落，只看得艾巧巧目瞪口呆。 她奶奶果然有一手。 在搜刮钱财方面，真是连土地公的地皮都能让她刮去。 “娘，你不能都拿走……”艾俏花急了，扑上去想从麻氏的手里抢回来。 东西到了麻氏手里哪里还拿得回来。 麻氏迅速把东西全都塞进了怀里。 “俏花，你手里还有没有银子之类的？” 艾俏花呆住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麻氏贪婪的样子，在麻氏搜罗艾巧巧和蓝氏的首饰时，她早就见识过了。 只不过当时麻氏搜罗来的东西是为了给她做嫁妆，可是现在麻氏却是在搜罗她的东西。 艾俏花不由得不知所措起来。 第230章 仙人醉老板来访，原来孙女这么有钱! 麻氏将艾俏花身上的金银首饰搜刮一空。 临走之前还特意向荣氏夫人辞行。 荣氏目光过若有若无的落在麻氏身上。 麻氏的怀里揣满了艾俏花的首饰，衣裳鼓起来一大块。 荣氏明明看见了，却只是讽刺的勾起一侧的嘴角。 麻氏匆匆向荣氏告辞，带着艾大全跟艾巧巧离了宇文府。 “快些回去。”麻氏按了按藏在衣裳里的丰硕成果，心满意足。 有了这些东西，下次她去衙门领板子时就能免受皮肉之苦了，而且多出来的钱还能分做好几次用于贿赂官差。 她心里盘算着，要是以后银子不够就再来这里打秋风。 反正艾俏花怀着宇文苓的孩子，宇文苓总不能眼见着艾俏花因为她娘没有银子花而愁眉不展吧。 思虑过度对肚子里的孩子可没什么好处。 麻氏心里高兴，也忘了背上尚未痊愈的伤，爬上平板车，催促艾巧巧，“还不快点上来？” 艾巧巧站着没动，“奶，我先不回村里。” 麻氏一愣，“不回村……你要去哪？” “城里面还有些事要处置下。”艾巧巧随口道，“你们先回去吧。” 麻氏冷哼了声：“你又想黏着夜神医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小丫头就跟你娘一个样，惯会勾引男人……” “奶！”艾巧巧突然板了脸，打断了她的话。 麻氏吓了一跳。 “奶，多积点口德，多想想我小姑跟我二伯。”艾巧巧冷冷道。 “他们怎么了？”麻氏不明所以。 “我听村里老人常说，口无遮拦必会损了阴德，到时可是要报应到身上的。”艾巧巧直视着麻氏，冰冷的面孔竟带着些煞气。 麻氏见她这样子竟没敢再把话说下去。 “巧巧姑娘！” 就在这时，街对面急急跑来一个药堂伙计。 艾巧巧定睛一看，正是益草堂的人。 “你是想找夜大哥吗，他还在宇文府，估计一会就能出来。” 她跟麻氏出来了，但是夜离殇却没有出来。 益草堂的伙计摇了摇头，“我就是来找你的，巧娘杂货那边有人送信来了，说是仙人醉的老板要见你，现在正等在杂货铺里呢。” 艾巧巧暗吃一惊。 仙人醉的老板真的出现了。 各色香肠在怀安城里热卖了这么久，想来仙人醉的老板再也忍不住了吧。 “仙人醉的老板可有让你带话给我？”艾巧巧问。 “没有，她只说会在巧娘杂货铺里等你。”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艾巧巧道。 益草堂的伙计先走了，艾巧巧则是心事沉沉。 她想洗清谢丰的罪名，所以才大肆售卖香肠，为的就是引起仙人醉的注意。 至于能否顺利与仙人醉那边交涉，她心里真的没什么底。 不过就算会失败，她也要试上一试。 “巧巧，你在怀安城开铺子了？”麻氏竖起耳朵，刚才艾巧巧与那伙计的话被她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嗯。”艾巧巧这时候没空理会麻氏，她的心思都放在一会见仙人醉老板的事情上面。 “什么时候的事？”麻氏一句跟着一句。 还没等艾巧巧回答，夜离殇从宇文府里出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一眼就看出艾巧巧有心事。 “仙人醉的老板找上门了，正在杂货铺那边。” “那我们现在过去。”夜离殇抬手招来等在宇文府外的马车，不等艾巧巧开口，直接用左手环住她的腰，竟将她抱上车去。 艾巧巧知道麻氏他们在看着，事到如今想拒也来不及了，只能顺着他的力道上了车。 麻氏跟艾大全两个人呆呆的看着夜离殇的马车驶离。 “……那个丫头片子，居然在城里开了店。”麻氏喃喃自语，“真没想到……没想到。” 艾大全老实道，“巧巧勤快又聪明，村里人谁不夸她。” 麻氏不屑的哼了声：“你别以为那是她的能耐？她会开店十有八九是得了夜神医相助，这死丫头就是命好，要不然她哪能这么顺……是我看走眼了，早知道夜神医是个好说话的就不应该让她分出去。” 艾大全茫然道，“当初不分出去巧巧也就不会跟夜神医这么熟了。” 要不是艾巧巧搬出去，夜离殇也不会借住在她的老宅里。 麻氏明知艾大全说的在理，却不肯接受。 “这丫头从一开始就跟我藏私了。”麻氏狠狠道，“你快跟上去，看看他们说的铺子在哪。” 艾大全无法，只好赶起马车，拉着麻氏追着夜离殇的马车。 益草堂的马车行的极快，麻氏他们的是平板车，一路这通颠簸，差点把麻氏颠吐了。 行到半路还把益草堂的马车跟丢了。 没有法子，麻氏只好让艾大全去跟路人打听。 好在刚才他们听见益草堂的伙计提到“巧娘杂货铺”几个字。 结果一问路人，他们都知道，当时便给麻氏他们指了路。 等艾大全赶平板车来到巧娘杂货铺外时，夜离殇他们已经下了车，早就进到铺子里面去了。 麻氏没敢进去，而是在外面伸头张望。 从铺子门口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肉香，混合着各种调料的味道。 麻氏隐约能分辨出其中一些味道，就像是艾巧巧之前给他们送的香肠。 对，没错，就是这种味道。 时不时有马车停在铺子前，有人进入铺子，不一会功夫便提着包装精美的纸盒出来。 “奶，这不就是上次巧巧送给我们吃的香肠吗。”艾大全这时也看出门道来了。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这香肠怎么卖的。”麻氏急急的催着艾大全。 艾大全哪好意思自己进铺子去问，只好打听一个从铺子里出来的人。 那人刚卖了些香肠，手里提着往外走，看他穿装打扮也不像是有钱的人家。 艾大全上前打听，不一会功夫跑回来。 “怎么样，这香肠卖多少钱？”麻氏急问。 “普通的五十文一斤，香辣口味的卖的最贵，听说要七十文一斤，有种蒜味的比较便宜，四十文就能买到一根……” “能卖这么多钱？”麻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上次艾巧巧给他们每种口味都送了一根，当时她还真没看得上这种东西，听说那丫头在倒腾着猪肠子，她觉着这东西是猪肠子做的，好吃不到哪去，所以就扔在厨房里一直没有吃。 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 天啊，早知道她还去找的什么俏花。 傻，她真是太傻了。 守着这么个有钱的孙女不用，她真是傻透了。 “快，回村去。”麻氏打定主意，心里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催着艾大全，赶着马车离了怀安城，回小房村去了。 第231章 仙人醉的老板娘，案情峰回路转 巧娘杂货铺。 艾巧巧进了正屋，方贤春刚端了茶水进来，见夜离殇也跟着进来不由得有些茫然。 她早就觉得夜神医对艾巧巧的态度有些不同，但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艾巧巧的长辈了，自然不好说什么。 夜离殇进了屋，犹如进了自家的屋子，从容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端了茶喝。 仙人醉的老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见夜离殇的时候微微一愣。 “夜神医？” 夜离殇“嗯”了声，就连眼皮也没撩，仍然低头喝着他的茶。 艾巧巧上下打量着仙人醉的老板……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老板娘，有些意外。 但凡酒楼的老板或是掌柜都是男子，可是仙人醉的老板却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相当有姿色的女子。 看她年纪不到三十，带着妇人的成熟，不过头上却没有梳着妇人的发髻，仍是做姑娘家的打扮。 艾巧巧不由得想起之前听说过的有关她的传言。 能把生意做到红楼里头，确实不易。 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我是仙人醉的老板，别人都叫我娇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艾巧巧。” “巧巧？好名字。”娇娘嫣然一笑，“只是不知为何益草堂的夜神医也在这里，我今天来找的是巧娘杂货铺的老板……难道……这生意背后的正主是夜神医？” “我只会些医术。”夜离殇淡声道，“对酒楼的生意没有兴趣。” “哦？既是没有兴趣，不知夜神医为何还要出现在这里？” 娇娘明显是想赶人了。 夜离殇放下茶盏，深深的看了娇娘一眼，“巧巧是我未婚妻，年纪尚幼，身边又没个长辈扶持着，我自然要处处跟着。” 艾巧巧刚送了口茶进嘴里，听了这话差点把茶从鼻子里喷出来。 未婚妻！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她只不过是接受了他的心意，两人最多算是两情相悦，怎么就变成未婚妻了。 娇娘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原来是这样，难怪巧巧姑娘在怀安城这么快就站稳脚跟，能得夜神医扶持着，就算是直接收购几座酒楼也是不成问题的，你们何苦跟我这一介女流过不去。” “我们何时曾与你过不去？”艾巧巧反问。 娇娘伸出纤指，指了指外面的铺子，“就说你这制香肠的方子吧，你敢说你是从正道得来的？” 听了这话艾巧巧反而笑了：“不知老板娘你的方子又是从什么道得来的。” 娇娘咯咯一笑，“黑有黑道，白有白道，我只知做自己的生意，绝不多管闲事，也不能多嘴……我看你年纪不大，想来也是不懂这些，不如这样，今儿我就跟你说个痛快话，你手里有多少制香肠的方子，我都要了，每张方子都会以你当初购得的五倍的价钱付清，你看怎么样？” 说完这话，娇娘目不转睛的盯着艾巧巧。 “五倍的价钱是多少？”艾巧巧不解的问，“很多吗？” 娇娘见她表情不像做假，微蹙了一下眉梢，“你多少钱从别人手里购得的方子，我便多付你五倍价钱，只要你把那些方子都交给我。” “这样啊，有些难办。”艾巧巧为难的摇着头。 “有何难办？”娇娘看了看艾巧巧又转头打量着夜离殇，“还是此事由夜神医做主？” “这是巧巧的生意，自是由她做主。”夜离殇悠悠道。 “没想到夜神医居然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娇娘意外道，“要是城里的姑娘们知道你是这么一个面冷心热的，你那益草堂怕是要被挤破门面了。” 夜离殇冷哼了声，不置可否。 “怎么样，巧巧姑娘考虑好了没有？”娇娘问。 “真的是很难办。”艾巧巧苦着小脸。 “你且说说看，哪里难办。”娇娘问。 “首先这价钱嘛……这制香肠的方子乃是我爹的，他从来没有把方子卖给外人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一个方子要多少钱。” 娇娘愣住了。 “制香肠的方子是你父亲的？” 艾巧巧点了点头。 娇娘死死盯着艾巧巧的眼睛，“巧巧姑娘，我本以为你虽然年纪小，却是个识相的，没想到你却开这种玩笑。” “老板娘如何知道我是在开玩笑。”艾巧巧也露出正色。 娇娘眸光忽闪，“因为所有制香肠的方子都被我购下了，我不管你的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就算真的是你父亲制的方子，但是现在那方子却被我购下了，我手里不但有那方子的菜谱还有签下的契约，白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那方子现在是属于我的，巧巧姑娘若是信不过，咱们可以到官府说道说道。” “不知你的方子是从何人手里购得？”艾巧巧问。 娇娘冷笑，“对不住，此事不便对外人说，我见你这小姑娘是个伶俐的，不如这样，我给你五日功夫，你仔细想一想，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把你告上衙门，但我现在却愿以五倍之价再从你手上购得方子。”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了。”艾巧巧微微一笑，“我若是不答应，是不是就要像谢丰师傅那样，被关进大牢里？” 娇娘笑了，“原来你也知道谢丰的事。” “我当然知道，因为谢丰是我徒弟。”艾巧巧突然冒出一句。 娇娘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惊讶。 艾巧巧自信满满的望着她。 “谢丰……是你徒弟？”娇娘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艾巧巧。 谢丰足有四十多岁，艾巧巧才十三、四……谢丰当她爹的年纪都够了，他怎么会是艾巧巧的徒弟。 “学无止境，谢丰师傅向我学习的只是几种菜式的炒制方法。”艾巧巧解释道，“我的厨艺得益于我父亲的教导，他会的我差不多都会，制香肠的方法自然也会教给谢丰师傅。” 娇娘神色渐渐变的严肃起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丰是被冤枉的。” 艾巧巧本以为说了这话，对方的表情至少会露出些端倪。 谁知娇娘神色不变，“那又如何？” “你既是知道谢丰是被冤枉的还将他送进大牢，不过是想掩饰你从别人手中购得香肠菜谱之事。”艾巧巧一字一顿。 娇娘向后舒服的靠在椅子上，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巧巧姑娘，你说错了，我开门做生意的就是为了赚钱，至于方子是从哪得来的，我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 “既是不怕别人知道你为何还要贿赂衙门，对谢师傅严刑加身，难道这不是杀人灭口？” 娇娘茫然的看着艾巧巧，“巧巧姑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什么时候贿赂衙门？要灭谢丰的口……又不是我把他关进的大牢。” “不是仙人醉通知的衙门，把谢丰抓起来的吗？” “不是。”娇娘道，“是那个卖给我制香肠方子的人报的案。” 第232章 是谁保释了艾永贵，神秘的幕后师傅 加更，胡乱七八 两巧克力~~~ 直到仙人醉的娇娘离开杂货铺，艾巧巧仍然沉浸在刚才她们的谈话中。 有关制香肠菜谱之事大体上还在她的预想之内，可是谢丰的那件案子却远远的超出了她的设想。 若怀西告诉她的消息是仙人醉暗通衙门，对谢丰出手。 可是娇娘却否认了这一点。 若怀西是夜离殇的朋友，她绝对相信他的人品。 娇娘是仙人醉的老板娘，虽然这是艾巧巧第一次与之会面，但是她觉得娇娘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因为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艾巧巧越想脑子越乱。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事是艾永贵做的？ 制做香肠的菜谱是艾永贵暗中卖给仙人醉的，这一点她已经可以确定。 只不过艾永贵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衙门暗中下手给谢丰用刑吗？ 如果他真的有这能耐，现在也不会被关在大牢里了。 她正想着，艾小伶从外面跑进来。 “巧巧姐，若先生的书童来了。” 没等艾巧巧迎出去，小书童已经进门来了。 “我家公子要我传话来，说是你二伯父被衙门保释出来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与方贤春全都吓了一跳，艾小伶更是白了脸，紧紧抓着方贤春的衣角。 “莫慌，先把事情问清的。”夜离殇把书童叫到面前，细细询问。 书童年纪不大，口齿却很清晰，很快便把事情的来由说了。 原来保释艾永贵出来的是他的师傅，帮他交了大笔保释金不说，还让人把艾永贵送回了小房村。 “不过艾永贵在牢里被人打了板子，伤的很重，根本下不来床。”书童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便回去了。 方贤春紧紧抱着她的闺女，全身都在哆嗦。 “巧巧姐，我爹会不会来抓我回去？”艾小伶弱弱的问。 “你没听刚才的书童说他被人打了板子，下不来床嘛。”艾巧巧故作轻松的安慰她，“他自己都下不来床，怎么可能来抓你回去，再说他已经对衙门那些人说你不是他的女儿，他就算是想抓你回去也不敢，你现在只是你娘的闺女，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没错，小伶，你现在就是娘的孩子，他要是敢来……我，我就跟他拼了。”方贤春听了艾巧巧的话立时鼓起勇气。 艾巧巧笑了，“这样就对了，你们现在住在我这里便是我雇佣的人，跟他无关，再说方姨拿了他的休书，他要是敢上门来找事你就报官。” “这里离益草堂不远，他若是敢上门，你便让小伶过去寻他们。”夜离殇淡淡道，“我的人自会过来帮忙。” 方贤春感激不尽，又想要给夜离殇磕头，门外却来了个益草堂的伙计，夜离殇出门与那伙计说话去了。 “我二伯的师傅是谁？”艾巧巧问方贤春。 她之前曾听艾明山说过，艾永贵每逢年节都会去孝敬师傅，不过她却从来没听过她爷说起那个师傅的名号。 方贤春想了想，“我好像听他说过一回……他这师傅可是得来不易，而且眼界极高，普通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所以每逢年节，他都要花上很多心思为师傅送礼。” 艾巧巧暗暗惊讶。 难怪家里头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原来所有的钱都被艾永贵用来孝敬这位师傅了。 “他是什么人，很有名望吗？”艾巧巧问，难道在怀安城里，还有比大福师傅更有名的人？ 方贤春摇头，“艾永贵在家里并不会跟我说这些事，有次他在跟你爷聊天，我进去送水时无意中听到了几句，好像他的这位师傅并不教他厨艺，也不开酒楼饭庄。” “不教厨艺，这算什么师傅？”艾巧巧惊讶不已。 “虽说那人不懂做菜，却是个极会品菜的，我还记得你爷当时说，若是你二伯做出来的菜能得那人点头，他就是进宫给皇上做菜都绰绰有余。” 艾巧巧暗暗咋舌。 进宫给皇上做菜，她爷还真敢想。 “我二伯的师傅到底是谁啊，你知道他叫什么吗？”艾巧巧也觉得有些好奇，没想到怀安城里还有这么一号风雅的人物。 “名字你二伯当时没说……不过我却听他提起过……什么天香楼。” “天香楼？”这名字听上去倒像是个酒楼，不过她并没有在城里见过这家酒楼。 她现在也算是怀安城的常客了，时不时会进城来，还跟着夜离殇去过不少地方，差不多的几家最大的酒楼都进过，就是没有见过什么天香楼。 她思忖着，一会去问问夜离殇。 来到门口，只见夜离殇还在跟益草堂的伙计说话，从侧面看上去他表情有些严肃。 艾巧巧原本想唤他，见此情形于是又闭上了嘴。 她站在门口，一直等着伙计与夜离殇说完话，离去。 夜离殇神色略有恍惚，慢慢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艾巧巧站在门口看他。 他是有武功在身的，可是刚才他居然没有发现她在看他。 “出了什么事？”艾巧巧敏锐的觉察出他的异样。 “有些事……我要去处理下，今天你先自己回小房村。”夜离殇来到她跟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几天？”艾巧巧歪着头看他，显然对他的这种敷衍极度不满。 夜离殇抿了抿嘴唇，“两天，也许三天。” “到底几天？” 夜离殇无奈的看着她，“怎么，怕我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艾巧巧撇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夜离殇被她噎的神色微变。 “我没有骗你。”他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了什么事都自己装在心里，就连他在暗中帮了她的那些事，他也是不打算告诉她的。 “我爹以前曾说过，爱一个人就是不隐瞒，不背叛，不欺骗，夜哥哥，你说这话对吗？”艾巧巧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夜离殇只觉胸口发紧，就连呼吸都跟着乱了。 不止是因为刚才她的那番话，还有她的那声“夜哥哥”。 以往他要又哄又骗才能迫她唤的这么亲昵，可是刚才她却叫的那么自然。 夜哥哥……夜哥哥…… 夜离殇微微弯了眼角。 他喜欢这个称呼，甜甜的，就像是在亲吻着她含着糖块的小嘴。 “……叶冰的事有了些眉目，我要跟去看看。”夜离殇信手环住了她的腰，旁若无人的把前额贴在她的脑门上，“两三天内我就能赶回来，你乖乖在家里等我，仙人醉的事先不要急，一切等我回来再议。” 第233章 突然清醒的蓝氏 加更，钻钻30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将铺子里的事情交代给方贤春后便独自回了小房村。 她并没有因为仙人醉老板娘的威胁减少香肠的定制数量，相反的，她又多增加了一种香肠的口味。 在把肉馅灌入肠衣后，她拿出了温大哥在山里砍来松木，将干燥后的松木点燃，把香肠悬挂起来，放在烟底下熏制。 听风听雨呛的直咳。 “巧巧姑娘，这可是香肠，你这么熏的话还有香味么？”听雨不解的问。 “当然啦，这叫烟熏肠，吃起来味道很特别呢，而且这种香肠还可以用来切片炒菜，或是蒸熟了吃，比如家里要是突然来了客人没有备肉，就可以拿它来炒菜待客，很方便的。” 听风听雨蹲在一旁看她熏肠，钦佩道，“巧巧姑娘，你怎么懂的这么多？” “都是我爹教我的啊。”艾巧巧一边照看着熏肠，一边在灯下做针线活。 听风凑过来看着她手上绣着的东西，“这一块一块黑乎乎的是什么？” “什么黑乎乎的，这叫小蝌蚪。”艾巧巧解释道。 “巧巧姑娘，你绣这个做什么？”听雨也挪到她身边，望着她手里的料子。 “我答应夜大哥要给他做件衣裳，我就绣这个最拿手啦。” 听风听雨全都傻了眼，“这，这是给我家公子做的？” 他们完全无法相像，他们家公子身上穿着这么一件满是黑豆豆的袍子是个什么模样。 “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巧巧姑娘一声……公子最喜欢的是紫色？”听风背过身小声问听雨。 “还是算了，只要是巧巧姑娘亲手做的，我觉得公子都会穿在身上。” 两个小童嘁嘁喳喳了一阵，最终决定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艾巧巧在老宅待了一整日，全都在忙着熏肠的事情。 张伍跟他的父亲在山中狩猎归来，满载而归，给她带来了两只剥了皮的野兔，另外还有一对山鸡。 “等夜大哥回来，我做烤兔子肉给大伙吃。”艾巧巧欢欢喜喜的把东西收了下来，还送给了张伍一些香肠。 张伍也没有拒绝，嘿嘿笑着收了。 “我爹说等明年开春我们就能盖新房了，就在你这老宅前面的那块空地上，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老宅前面的那块空地旁边就是村中小路，不管谁要到老宅来，都要先经过前面那条小路。 张伍一边用香肠逗弄着嗷嗷扑咬的小狼，一边对艾巧巧道：“我爹说了，我们住在那里，就相当于帮你把门，谁敢来欺负你们娘俩都要先问问我们爷俩同不同意。” 艾巧巧笑了，“小伍哥，谢谢你。” 她是真的很感谢张伍，这是她在小房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一个朋友。 张伍嘿嘿笑着挠着后脑勺，“跟我还客气什么，我爹教了我不少本事，我还学了射箭，等改日让你看看。” “好呀。”艾巧巧拍手，“小伍哥，你越来越厉害了呢。” 张伍看着艾巧巧露出期待的模样，眼中的笑意越发畅快。 “我还得回家帮我爹拾掇猎物，改天再过来找你。”张伍背着篓子先回去了。 艾巧巧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她恍然发觉张伍比刚与她相识时结实了不少。 两人刚认识时张伍又瘦又黑，现在虽然也没白多少，但是他的身高明显窜起来了，胳膊上的肌肉也很有力。 她是不是也长高了不少呢？ 艾巧巧在晚上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照着镜子。 令她沮丧的是好像她的身高完全没有变化，只是脸颊鼓了起来，比刚从老艾家搬出来时圆润了不少。 “娘，你看我是不是胖了？”她去问蓝氏。 蓝氏认识的打量着她，摇头。 “娘骗人，还说我没胖，衣裳都小了。”她嘟着嘴，拉着自己的领口。 开始她以是这是冬天，里面衣裳穿的太多的缘故，胸前的扣子总是系的很困难，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让娘看看。”蓝氏伸出手来，帮她试着衣裳，“巧巧不是胖了，而是……长大了。” 蓝氏突然冒出一句。 艾巧巧的动作一下子僵在那里。 “娘！”她小心翼翼的抱住蓝氏，就像生怕自己动作急了会吓坏了对方似的，“娘，你刚才说我什么？” “巧巧这是长大了，身体自然也要跟着长，要换新衣裳了。”蓝氏面带微笑，温柔的摆弄着艾巧巧的衣裳。 艾巧巧屏住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蓝氏平时虽然也能跟她正常说话，可是说出的话总是颠三倒四的。 像现在这样，蓝氏温柔的微笑着，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自从她爹没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蓝氏露出这般恬静美丽的微笑。 她嘴唇哆嗦着，想再多跟蓝氏说几句，又怕这一切只是个泡影，转眼蓝氏便又会变回那个颠三倒四，浑浑噩噩的样子。 她偷眼盯着蓝氏。 蓝氏却浑然不觉，仍然低头仔细量着她的衣裳。 “幸好发现的早……我给你做的两件衣裳看来都要改了。”她喃喃自语着，指着衣裳的胸前部分，“这里要改大一些，我的巧巧长大了。” 艾巧巧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她的娘……正常了？ 蓝氏量了会衣裳，抬头向她看过来，眨了眨眼睛，恬静的微笑消失了，“对了，我忘记给你爹做冬衣了。” 艾巧巧心底一沉。 原来刚才只是她的幻觉吗？ “娘，爹的冬衣你早做好了。”她哄着蓝氏，好不容易才骗了她打消了要再给那个不存在的“爹”做冬衣的想法。 夜里，艾巧巧悄悄爬起来，看着沉睡中的蓝氏，慢慢将头靠在她的身上，就像她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不知怎么，她突然间有些担心，如果蓝氏真的有一天恢复了，不同意她跟夜离殇的婚事……那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因为感情问题耐困惑的艾巧巧，平生第一次，因为这种问题，失眠了。 第二天，她把熏制好的香肠带了几根，去了老艾家，她想要去向艾老爷子打听下有关艾永贵师傅的事。 第234章 死心的老爷子，天香楼的东家 艾巧巧到了老艾家大院，提着熏肠进了上房。 “爷，我来看你了。”她笑嘻嘻的把东西放在桌上。 炕上只坐着艾明山一个人，并没有麻氏的身影。 “我奶呢？” 艾明山脸色一僵，“你奶进城去了，你大全哥陪的她。” 艾巧巧立时就明白了。 原来麻氏是去衙门领板子去了。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来，要给艾老爷子留个脸面。 “我二伯呢？”她向门外看了眼。 院子里很安静，除他们这屋有动静外，其余的屋子连点响动都没有。 “你二伯在大牢里挨了板子，正在屋里养伤呢，你不用去看他。”艾明山现在提起艾永贵便没有好气。 艾巧巧才不想去看艾永贵呢，她只是随口问问。 她应了声，把桌上的熏肠拿起来给老爷子看，“爷，这是我昨晚才做的，还没晾干，等你让我奶把它挂在通风的地方，干了以后才好放呢。” 艾明山听她细细嘱咐，脸色渐渐缓和，笑容里带着些愧疚：“巧巧是个好孩子，以前都是家里头对不起你跟你娘……” “爷，现在就别提这个了，我跟我娘都过的好着呢。”艾巧巧大度道。 艾明山连连摇头，“我老了，就想着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想让你二伯尽快成事，以后等我不在了，家里也好有个主心骨……” 艾巧巧笑着不说话。 艾明山继续道：“可是你爷眼光不及你，认错了人，信错了人，你爷实在是没脸见人啊。” “爷，看您说的什么话，这个家还是您说的算，以前的事都是误会，也不是爷的错。” 艾明山苦笑，“巧巧，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村里人都背后说我们家什么，提起你村里没有一个不竖大指的，可是提起我们家……你大全哥以后要是娶媳妇都得去外村，咱们村怕是没有一个敢嫁进来的。” 艾巧巧心中腹诽：别说外村了，这附近的十里八村，怕是都知道了老艾家的故事，谁家好端端的姑娘敢嫁过来受苦。 人家闺女也是亲娘生，亲娘养的，才不会嫁到老艾家被那刻薄的婆婆折腾呢。 艾巧巧安慰了老爷子半天，老爷子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些。 “对了，巧巧，你在城里开店了？”艾明山突然问起这事。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诧异的表情。 那天她是跟麻氏一起进的城，能把这事说给老爷子听的，除了麻氏没有别人。 “是啊，我把这几个月存下来的钱全都拿出来，盘了个铺子，卖些自制的粉浆还有香肠什么的。” 艾明山赞许的点着头，“你是个有远见的，只可惜你不是个男孩子。” 艾巧巧低了头，隐住眼底的微光。 幸好她不是个男孩子，要不然还不得被麻氏吃的死死的，哪能容她分出去单过。 艾明山显然对她铺子里的事极有兴趣，问这问那。 艾巧巧也没有隐瞒，把方贤春的事说了。 艾明山听了惊讶的沉默了半晌。 “我也是觉着方氏一个人怪可怜的，她又是个勤快的，想着我铺子里反正是要招人的，不如招个知根知底的。” 艾明山长叹一声，“这事你做的对。” “……还有，艾小伶。”艾巧巧压低声音，“我二伯那官司定了后，衙门便把她放出来了，我二伯不认她，她又无处可去，我只好把她送到方氏身边了，每个月少给她些工钱，就算让她们娘俩一起给我帮工了，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们一口。” 艾明山眼角隐隐发红，“这事你做的很好，巧巧，爷不如你。” 艾巧巧害羞似的低了头，“爷，你就别再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爷子笑起来，但是笑容里却满是苦涩。 “对了，爷，我二伯是怎么回来的，可是我奶去交了赎金？”艾巧巧趁着老爷子心情好一些，旁敲侧击。 “那点钱好干什么。”艾明山哼了声，“是永贵的师傅出手救的他。” “二伯有师傅？”艾巧巧故作惊讶。 “怎么没有，就是为了这个师傅，我们家不知在他身上补贴了多少钱。”许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来，艾明山脸色不佳，“不过这次还多亏了他的这个师傅，不然他就在牢里等死吧。” “要保释出来要很多的钱吗？”艾巧巧佯装不懂，“那我们家岂不是欠了对方的人情。” “说的就是，我正准备把城里的那处宅子卖了，然后把钱留着一部分给你二伯治伤，一部分拿去置办些东西，上门感谢你二伯的师傅。” 艾巧巧眼睛不由得一亮。 “爷，我二伯伤的那么重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吧，要是等他伤好了，到时再送礼是不是就太晚了。” 艾明山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好在过年前就把这事办了。” “要卖城里的宅子……我二伯知道吗，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艾巧巧问。 艾明山冷哼了声，“那宅子也不是他的。” 听了这话艾巧巧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看来经过上一次的事，她爷已经彻底对艾永贵死了心。 “实在不行就只能你陪我进城一趟了。”老爷子叹息着，“你奶还要去衙门领罚，自然是不能去，你大全哥虽然适合，他跟你大伯一样，却是个不善言辞的，所以只有你陪我去最适合。” “那成，爷，哪天去，你说个话，我一定奉陪。”艾巧巧痛快道，“等到了城里，我带爷去看看我的铺子，中午我亲手做点好吃的，咱们晚饭前回来就成。” 艾巧巧说的就像带老爷子进城游玩似的，艾明山不由得笑起来。 “你这丫头，光想着玩。” 艾巧巧吐了吐舌头，“对了，爷，你跟我讲讲，我二伯的师傅是怎样的人哩？” 艾明山皱起眉头，“说起永贵认的那个师傅，也算是难得的缘分了，他是天香楼的东家，最擅品酒品菜，听说他是从皇都那边过来的，小时候还曾进宫陪过皇子读书。” 艾巧巧睁大了眼睛，我的天啊，这么高贵的身份……这样的人怎么就会认了艾永贵当徒弟呢。 艾巧巧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第235章 叶冰姐回来了! 艾巧巧回去了老宅，过了两日艾大全带了三只生猪蹄来。 艾巧巧看着生猪蹄惊讶不已。 “这是奶让我送来的。”艾大全道。 “猪蹄是哪里来的？”艾巧巧问。 “咱奶买的。” 艾巧巧更是意外，她奶居然还能舍得钱买这种东西，而且还能分给她一份…… 等一下，应该不是她奶让送的吧。 艾巧巧看着艾大全，“大全哥，你说实话，这东西到底是谁让你送来的？” 艾大全也是个老实人，让艾巧巧一咋就说了实话，“是咱爷，不过东西真是咱奶买的，她打点了衙门，免了一个月的板子，心里高兴，所以就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些肉和猪蹄。” 艾巧巧撇嘴。 就知道，她奶那么抠门的人怎么会舍得把东西给她。 “说吧，爷又遇什么难事了。”艾巧巧开门见山。 艾大全尴尬道，“你怎么知道咱爷有事求你？” 艾巧巧指了指三个猪蹄，“就看在这东西的份量上就知道。” 艾大全只好把事情照实说了。 “咱爷想让我爹去城里把城里的宅子卖了，却又怕我爹让牙侩骗了，所以想让你陪我爹一起去。” 艾巧巧摇头，“大全哥，卖宅子这件事我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 “因为咱奶信不过我。”艾巧巧道，“如果我真跟你爹去了，到时拿了钱回来，她一定会说我贪了她的钱。” “咱奶不能吧……”艾大全犹豫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奶这个人，这是多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别忘了，我这里还有咱奶欠我的欠条，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定会把欠条这事扯上去的。” 就算她不用麻氏还那欠条的钱，她也绝对不会给麻氏任何机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反正不管艾大全怎么求她，她就是不答应陪艾天诚一起去城里卖宅子。 “虽然我不去，但是我可以给大伯找些帮手。”艾巧巧去了东屋。 夜离殇不在的时候，这屋子从来都是不上锁的。 艾巧巧从夜离殇的桌案上抽了张纸，又用他的墨跟笔，写了封信。 其实也就短短一行字。 艾大全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硬是没敢进来。 这屋里的陈设实在是太过奢华了，把他吓住了。 “巧……巧巧，你动了夜神医的东西，没关系吧？” “没事。”艾巧巧把信写好，吹干，又掏出脖子上的锦袋，从里面拿出一枚紫玉戒指。 艾大全看着她用戒指在信纸上盖了个印章，然后把信交给他。 “这是什么？”艾大全不认得字。 “你把它交给我大伯，如果在城里他遇到不懂的事，或是难办的事，可以让他带着这封信去益草堂的徐掌柜，徐掌柜看到信后就会帮他了。” “真的？这太好了！”艾大全高兴的把信叠起来，小心的揣进怀里。 “对了，大全哥，我奶要是问起来，你别把这信的事说出去，只说我没答应就是了，不过你可以背后把这事告诉我爷。” 艾大全一脸茫然：“为什么不能告诉咱奶？” “你别问了，只管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艾大全只好应了，带着信走了。 艾巧巧拿着猪蹄进了厨房，思忖着是晚上做熟吃还是先放着，等夜离殇回来…… 她正想着，忽听院里听风大声叫起来，“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艾巧巧丢下手里的猪蹄就往门外跑。 一辆马车停在老宅院门口。 夜离殇下了车，正与迎过来的听风听雨说话。 艾巧巧兴冲冲的跑出来，可是到了马车跟前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很傻。 她就像是个眼巴巴的等着家人回来的孩子。 “我去了四天，不算失信于你吧。”夜离殇抬头看向她，同时朝她伸出一只手来，修长手指微张，而且用的是右手。 艾巧巧心中一动。 她发觉夜离殇手腕上的莲瓣护腕不见了。 难道……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已经伸了过去，被夜离殇握在手里。 掌心干燥而温暖。 艾巧巧惊讶的抬头看向夜离殇。 这种感觉完全不似之前夜离殇掌心的冰冷。 夜离殇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 艾巧巧这才敢断定，夜离殇的手腕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 看来他是用了小雁那日送来的那个药引。 还没等她亲口问他手腕的事，只见马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人。 艾巧巧愣住了。 那人头上带着斗笠，黑色的罩纱垂下来，掩住了那人的大半个身子。 不过仍然能从身段上判断出此人是个女子。 而且……看她的身形还有些熟悉。 “叶冰姐？”艾巧巧脱口而出。 夜离殇无奈的看向头带斗笠的女子，“怎么样，我就说巧巧一定会认出你来。” 叶冰微微低了头，却没有把斗笠摘了。 “叶冰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艾巧巧想要甩开夜离殇的手到叶冰跟前，但是夜离殇却反抓的更紧。 “先不急说话。”夜离殇道，“听风去收拾个房间出来先让她住下。” 听风应声，带了叶冰去挑房间。 艾巧巧皱了皱眉，总觉得叶冰的情绪有些异样，她问夜离殇：“发生了什么事？叶冰姐为什么遮着脸？” 夜离殇神色肃穆，“她要在你这里借住一阵，就算是养伤吧。” “她受伤了？”艾巧巧听了急的不得了，“她有没有去看大夫？” 夜离殇手掌收紧，把她强拉到身前，“你忘了，我就是大夫。” 艾巧巧扶额，都说忙中出错，她一着急就把什么事都忘了。 “先进屋，我慢慢告诉你。”夜离殇牵着她的手进了东屋，简单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原来益草堂派出去的人早在几天前就得到了叶冰的消息，然而叶冰却不肯回来。 夜离殇只得亲自出马，前去把叶冰带了回来。 艾巧巧眼珠子转来转去，总觉得夜离殇的话里有些部分很模糊。 他并没有说清叶冰为何不肯回来，而且今天叶冰的状态看上去也有些不对。 以前叶冰可是个非常豪爽的性子，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 “叶冰姐伤的怎么样了？”艾巧巧问。 “她被那晚的大火伤了脸……就算伤好了怕是也不能恢复。”夜离殇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像是在隐藏心底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第236章 黄豆烧猪蹄，还你荷包 艾巧巧听了夜离殇的话惊的睁圆了眼睛。 叶冰姐……被大火烧伤了脸？ 难怪刚才下马车的时候，她戴着斗笠，遮着脸。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夜离殇都说伤好不能恢复，怕是真的很糟。 “怎么会……这样……”艾巧巧也觉得难过。 夜离殇道：“她最近会住在你这里，益草堂边暂时不能回去了。” “没关系，她想住多久都可以。”艾巧巧大方道，“对了，你的手腕，是不是好些了？” 夜离殇见她神色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右手，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已经用药敷过了，果然很有效。”夜离殇把右手伸出来给她看。 当着她的面，他用右手端起了桌上的茶壶。 艾巧巧又高兴又不安，上前把茶壶接过去，“只要按时敷药就会痊愈吗？” “待一个月后便可停止敷药，到时再用汤药调理，应该差不多。”夜离殇思忖着。 艾巧巧兴冲冲道：“正好我这里有生猪蹄，晚上做给你和叶冰姐吃。” 看着艾巧巧急急跑出去的背影，夜离殇脸上表情重又变得冷凝肃穆，他换了衣裳，然后去了叶冰的屋子。 听风把叶冰安置在西侧的客房内，屋里被褥都很齐全，还烧着火炕，一点也不冷。 夜离殇进屋时叶冰也早就换完了衣裳，摘了斗笠，坐在椅子上擦着手里的长剑。 “夜公子。”见他进门，叶冰站起身。 夜离殇旁若无人的坐下来，“缺什么尽管说，我让听风他们去安排，你最近不要再回怀安城了，益草堂那边我让人放出风声，就说仍然没有寻到你。” 叶冰微微低了头。 摘了斗笠后，她的脸全都露了出来。 听风听雨端了茶进来，看见叶冰的脸时全都愣住了。 纵是常年跟随在夜离殇身边，见识过各类外伤，他们也被叶冰脸上的烧伤吓了一跳。 烧成那个样子……以后叶冰还怎么做夜离殇身边的二掌柜啊。 夜离殇却仿佛对叶冰脸上的伤视而不见，又嘱咐了她几句，起身离去。 听风听雨跟着出来，小声询问：“公子，这几日可需要我们帮叶掌柜熬药？” “不用。”夜离殇淡淡吐出两字。 两个小童全都愣住了。 就算是烧伤也要服药先调养着伤处，为何公子却说不用熬药？ “那……有药方吗，要不要我们帮叶掌柜去抓药回来？” 叶冰不能回怀安城，这跑腿的活自然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没想到夜离殇仍是回了他们两字：“不用。” 听风听雨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算他们公子不再行医，可也没有理由见死不救啊。 而且叶掌柜的态度也很奇怪，伤成这样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在屋里擦拭她的剑。 夜离殇和叶冰都在各自屋里闭门不出，听风听雨满腹狐疑，只能跑到艾巧巧这边发牢骚。 “公子居然对叶掌柜的态度真是奇怪呢。” 听雨托着下巴，和听风赖在厨房里，看着艾巧巧挥舞着菜刀，麻利的把猪蹄砍成小块。 “夜大哥没有给叶冰姐开药？”艾巧巧拿着菜刀的手微微一顿。 “是啊，公子没开药方，也没见叶掌柜自己煎药，烧伤成那个样子就连我们看了都觉着疼，天气又渐渐冷了，伤口很不容易愈合……” 两个小童唠叨着，艾巧巧听了，却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傍晚时分，小院里飘起油爆姜片花椒的香气。 叶冰推开房门走出来，慢步来到厨房门外。 艾巧巧正和两个小童在里面忙活着。 油锅里加入了冰糖，带有糖色的油里姜片和花椒冒着泡。 艾巧巧将砍成小块的猪蹄倒进锅里，并添了酱油和一大勺黄酒，翻炒。 “拿水来。”艾巧巧见火候差不多让听风端了清水来，倒入锅里，没过猪蹄。 听雨拿过来下午便泡发的黄豆，也倒进锅里。 艾巧巧盖上锅盖，从灶台下抽出些柴火来，让火苗变小。 “你们两个帮忙看着些，一会还要加点水，免得糊锅。”艾巧巧一边吩咐着，一边到菜板那边，取了洗净的萝卜擦起丝来。 “今晚主食吃什么？”听雨问。 “大黄米杂饭。”艾巧巧道，“正好食猪蹄对叶冰姐的皮肤有好处，蹄筋对夜大哥的筋脉有益，咱们晚上便少吃些这个菜，多留给他们，我再煎个萝卜饼，半夜你们要是饿了也可以拿来垫垫肚子。” “好呀，多谢巧巧姑娘。” 两个小童欢欢喜喜的向她道谢。 叶冰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悄然退开，往东屋这边行过来。 夜离殇的房门虚掩着。 叶冰来到门外犹豫片刻，低低唤了声：“夜公子。” “进来吧。”屋内传来夜离殇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懒散，好像刚睡醒似的。 叶冰推门进去。 夜离殇斜靠在榻上，长发披散着，还带着半湿的水气。 显然他刚沐浴过后便睡了，这会才醒。 “打扰到公子休息了。”叶冰低头道。 夜离殇无声轻笑了声：“叶冰，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叶冰气息一滞。 没错，她本是江湖人，最不注重的就是这些规矩。 “叶冰，你若是真的不想再回来，我也不强求，只待你伤好些，便随你。”夜离殇悠然道。 “我欠了公子的诊金还未还清。” “我现在已不再行医，你那诊金不要也罢。” “不行。”叶冰猛地抬起头，瞪着夜离殇，“我言出必行，怎能言而无信！” 夜离殇微眯起眸子，“那你诈死不归又是怎么回事？” 叶冰神情恍惚了一瞬，“我……我自觉没有颜面再回来。” “为何？”夜离殇挑眉。 “我做错了事，信错了人……”叶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夜离殇定定的看着她，“你做错了何事，信错了何人？” 叶冰沉默着，紧抿着嘴唇。 “罢了，等你想说时再说吧。”夜离殇悠然起榻，披了衣裳出门去了，只留下叶冰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那里。 晚饭时艾巧巧端出焖至软烂的黄豆烧猪蹄。 色泽油亮的猪蹄色香味俱全，咬上一口满满都是粘稠的触感，简直要把嘴巴都粘在一块了。 兑了大黄米的杂米饭又软又糯，听风听雨吃的小嘴油光铮亮。 加了鸡蛋跟熏肠碎末的萝卜饼煎至两面金黄，出锅后被艾巧巧切成方块状，吃起来不油不腻，还带着香肠特有的熏香。 艾巧巧用公筷子夹起一个放进了叶冰的碗里，扬着小脸笑意盈盈道：“叶冰姐，你多吃些，吃完饭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叶冰愣了愣，不过还是夹起艾巧巧送过来的菜，吃了。 晚饭后，艾巧巧与听风听雨忙着收拾桌子。 在经过叶冰身边时，艾巧巧从腰间掏出来个东西，放进了叶冰手里。 “叶冰姐，这是你的，我帮你从江公子那里要回来了，哼……他不配带着这个。” 叶冰张开手，在她掌中躺着一只荷包，荷包上面绣着洁白的辛夷花。 辛夷花，暗喻报恩…… 第237章 叶冰叙来龙去脉，夜离殇心凉神伤 加更，钻钻3200~多谢亲们支持~~ 叶冰望着手掌中的荷包。 洁白的辛夷花栩栩如生，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闻到它散发的香气。 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 回廊上隐隐传来听风听雨低低的说话声。 她收起荷包，起身来到外面。 东边屋里亮着烛光。 她毅然向着光亮走去。 屋里，艾巧巧翻动着她的账本，夜离殇坐在她对面的榻上，她正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连同艾明山要卖城里的宅子给艾永贵师傅送谢礼的事也一并说了。 “我爷说我二伯的师傅是天香楼的东家，你知道天香楼吗？” 夜离殇眉梢微挑，“听说过。” “你没进过天香楼？”艾巧巧惊讶不已。 要知道在她看来以夜离殇的身份，不可能还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天香楼的东家身份与众不同，与朝廷有些瓜葛，我以前是药王谷的人，师傅有命，但凡药王谷的人不可入世，所以我尽可能不与其接触。” “那你知道天香楼是做什么的吗？” 夜离殇颔首，“是家古玩店。” “古玩？” “专门售卖一些珍稀名贵的古玩字画。”夜离殇淡声道，“只要你付得起银子，就连皇帝用过的东西天香楼都会帮你弄到。” “这么厉害。”艾巧巧连连咋舌。 光是珍稀的古玩就已经很值钱了，要是皇帝用过的……那会金贵成什么样子，卖回家来也不敢用，只能供着。 “我真想不明白，那样的一个人居然会认了我二伯当徒弟。”艾巧巧支着下巴，歪着脑袋。 “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每逢年节你二伯都要孝敬他，想来天香楼东家的徒弟不止你二伯一人，这些年来光是他们送上的孝敬就不下上千两。” 艾巧巧越发想不通了。 天香楼的东家已经很有钱了，他为何还要招揽这么一批人，难道他只是单纯的为了敛财？ “我爷说要去送谢礼，感谢他救我二伯出狱。”艾巧巧思忖着，“到时我陪我爷一起去，正好可以见识一下这个人。” 夜离殇目光横扫过来，眼中带了些不喜，他刚想开口忽见房门打开，叶冰立在门口。 “终于想通了？”夜离殇打量着对方。 叶冰进了门，反手将门关上，拱手恭敬而立，“属下办事不利，让公子担心了。” 夜离殇唇边掠过一丝弧度，“既然想通了便说吧。” “是。”叶冰眼中再无犹豫，正色道，“我陪江公子自药王谷往怀安城这边来，夜宿客栈时我无意中发现江公子的房间进了陌生人，我担心有歹人欲行不轨，于是悄悄躲在门外偷听，结果发现来的陌生人竟是与江公子认识。” 夜离殇半垂着眸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艾巧巧却听是竖起耳朵，“既然是江公子的朋友，为何要半夜偷着来见他。” 叶冰目光沉了沉，“我在外面听到他们两人说起……什么殿下病情，江公子说他已经尽力，汤药不足以令其复原，只能施针才是上策。” 提起施针，艾巧巧转头向着夜离殇看过去。 施针救人，在炎国除了夜离殇，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擅长施针救人的大夫了。 夜离殇神色微僵，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光。 “后来呢。”他冷声问道。 “屋里的陌生人武功不弱，我在外面偷听被他发觉了，江公子推门出来看到我……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且还把我请到屋里头，跟我介绍对方，说那是他的一位故友，因为家里头有人生病来问药。” “他说你便信了？”艾巧巧忍不住插了句。 叶冰苦笑了一声，“我进屋时发现那陌生人的腰间带着把佩剑，镶金的剑鞘……江公子说那是他江湖上的朋友，可是他不知，我自幼便行走江湖，那样的剑鞘根本不是江湖人士惯有的，只有官府中人才有……” “后来那陌生人离开，我也回了房间，谁知半夜客栈突然起火，我被惊醒，但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屋里有股奇怪的药香，麻痹了我的经脉。” “江公子可有去救你？”艾巧巧问。 叶冰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之色：“没有，是我咬破舌尖，强行用内力冲破了药力，这才逃出去。” 听完叶冰的讲述，屋里出现了短暂的死寂。 艾巧巧弱弱的问了句，“药王谷的规矩不是不允许弟子入世吗，江公子为何认识官府的人？” 叶冰沉默不语。 艾巧巧又看向夜离殇，“江公子是你的师弟，你知道他都认识些什么人吗？” “以前知道……”夜离殇怅然道，“我们打小便在一块，可是近三年来师傅放我们出谷历练，我们已有三年没有真正的聚在一起，我也不知他这三年认识了些什么人。”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不禁想起江思饮那日求他教施针之法的事情。 江思饮要学施针之术是为了救人，然而他所救之人却是官府中人，而且听叶冰刚才所言，那句“殿下”，这分明是皇室才能有的称呼。 难道……江思饮结识了宫里头的人？ 药王谷的规矩是弟子不得入世，不得做官。 然而治病救人时总会免不了会接触到一些身份尊贵之人，像夜离殇与若怀西这样的，因故结为好友也不在少数。 不过若怀西却是个远离朝堂的庶出公子，在怀安城里又是个教书先生，在外人看来，也算是个半闲之人，与他结交也不过是闲云野鹤，清酒淡茶的交际，并无涉及到朝堂中事。 但若是与皇室成员交结上，到时就很难摆脱入世的命运了。 而且有件事在他心底隐隐浮现。 他几度强行平复思绪，但是全都失败了。 若是那位“殿下”的病当真如此难医，就连江思饮的药方都治不好，要求于他的救命三针，那么在学会他的施针术之前，江思饮又是用何用方法为那位“殿下”续命的呢？ 他所学的药汤方子里，并没有续命的方子。 唯一记载了续命方子的那本医书……就在藏书阁，就是丢失的那本医书。 就是那本传言被他窃去了的医书！ 夜离殇心里想着，目光中的寒意越发浓郁，眼底泛起浅浅的血丝，眉宇间戾气尽显。 艾巧巧大惊失色。 她从没见过夜离殇这般模样。 “嘎巴”一声，夜离殇左手扶着的雕花桌案裂开来，如同蜘蛛网般的纹路从他的掌心向处四面扩散开来。 艾巧巧心中不禁一颤，伸手按住了他按在桌案上的那只手。 “夜大哥，你别这样……” 夜离殇身形一滞。 手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他缓缓松开桌案，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没事，刚才吓到你了？” 艾巧巧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乌黑的眸子里带着难以隐藏的惊恐与不安。 她还是个孩子，见到他这样子当然会害怕，夜离殇暗自懊恼，长舒了口气，强行吐出胸口那口污气，眼中渐渐恢复了清明。 第238章 纵是煎熬也情愿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豪华马车一辆 叶冰离开后，夜离殇若无其事的看起了医书，艾巧巧仍在整理她的账目，但是她的眼睛却时不时偷偷向夜离殇那边看过去。 她注意到夜离殇手里的医书老半天没有翻页了。 整理完账目，艾巧巧把桌上的烛台熄灭，只留了夜离殇榻边的一盏琉璃灯。 “去哪？”夜离殇抬头看向她。 “太晚了，我得回去睡了，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艾巧巧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夜离殇认真的望着她。 艾巧巧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直接噎了回去。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因为我答应过你，要娶你也要等到你母亲同意，我只是心里有些乱……你留下来的话我可能会感觉好一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艾巧巧的心里只剩下了心疼，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我睡榻上，你在床上睡，我不会过去的。”夜离殇为了让她安心，特意还在中间拉了张绣屏。 虽然绣屏很薄，就算隔在中间也能隐约看到对面的身影，不过这样一来可以免去艾巧巧的尴尬。 夜离殇仍在看书，艾巧巧在床上躺上来，将被子拉到下巴上。 绣面锦被散发出淡淡的熏香味道，与夜离殇身上的味道很像。 艾巧巧转头看向绣屏。 绣屏另一边夜离殇的身影清晰可辨。 “夜大哥……” “嗯？”夜离殇头也不抬的应了声，声音听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 “叶冰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夜离殇沉默了一瞬，“你不用担心，我会再派人去调查此事。” 艾巧巧轻轻咬着嘴唇。 如果那本丢失的医书，真的与江思饮有关，夜离殇该多伤心啊。 自小一块长大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般的存在。 没想到最后在背后捅了他刀子的竟是他原本最亲近的人。 还有，那个小雁，她是不是也知道此事，还是也跟着参与了。 夜离殇轻笑了声，把手里的书丢到一边，“你是觉得我会难过？” 艾巧巧不吭声。 本来嘛，对他来说，药王谷就是他的家，江思饮和小雁就是他的家人，没有哪个人被自己的家人出卖后还会无动于衷。 夜离殇挥手打灭了烛火。 屋里瞬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艾巧巧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突然而来的黑暗，自然也就无法看到对面夜离殇将手盖在脸上，落寞之极的举动。 艾巧巧只能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绣屏那边的动静。 “我原本就没有家人，现在也没什么差别，再说不是还有你吗。”夜离殇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带着笑意，“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多想想明天仙人醉的老板娘来了，要如何与她交涉，谢丰在大牢里多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 对啊，明天就是与仙人醉老板娘约定的日子了。 谢丰在大牢里受了刑，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这几日怎么样了，要是伤口恶化了，舌头烂掉了，以后他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艾巧巧心里想着，不由得烦躁起来。 翻来复去的，像在床上烙饼。 突然她听见身后绣屏发出细微的响动。 在枕头上扭过头来，只见夜离殇身上穿着件素白段的中衣，自绣屏后面绕进来。 “巧巧，你好吵。”他径直来到床前，直接坐到了她的枕边。 艾巧巧迅速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像个蚕蛹似的。 “你，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 “可是你好吵，吵的我睡不着。”夜离殇隔着被子把她揽进了怀里，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艾巧巧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他这动作……这是在哄小孩子么，她又不是小孩子。 “夜大哥？”她抬头想看清楚他的脸。 “嘘。”夜离殇低头将前额抵在她的脑袋上，“不准说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艾巧巧只好闭上嘴，由他拍打着后背。 本来她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可是夜离殇拍打的动作就像带着特殊的力量，令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最后她还是合上了眼睛。 夜离殇停止了拍打的动作，在他收回的那只手上，指间处泄露出点点银光。 他将那点银光收回到袖内，插在衣袖边缘。 这便是神医的本事了，就算隔着被子，他仍是准确的用银针刺中了她的睡穴，而且还让她没有丝毫的觉察。 夜离殇小心的将艾巧巧放回到床上，将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扯开些，慢慢挪了进去。 抱着怀里温热娇小的身体，夜离殇心中的烦乱平复了。 不过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焦躁与不安。 君子所为，坦荡之心，理应坐怀不乱。 夜离殇将身体向床边挪了挪，不敢再紧紧靠在她的身上，闭目调息了好一会，才将那股邪火压下去。 真是自找苦吃。 夜离殇暗暗苦笑，但是他却甘愿遭受这种煎熬。 第二天早上艾巧巧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夜离殇仍在绣屏后面的榻上沉睡。 夜离殇向来习惯晚起，而艾巧巧早起惯了，所以她轻手轻脚的穿了衣裳起来，先出了屋子。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夜离殇睁开眼睛，眼底隐隐泛着血丝。 真是自作自受，抱着那个丫头，害的他一晚上都没睡着。 不过心情却是不错。 夜离殇重新闭上眼睛，正准备趁机小睡一下，养养精神，忽听院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巧巧，你奶叫你回去一趟。”说话的是艾巧巧的大伯，艾天诚。 夜离殇坐起身来，随手披了件衣裳在身上。 院子里，艾巧巧正梳理着头发，一边与艾天诚说话。 反正她年纪还小，再说这是乡下，又不是城里讲究的人家，没什么忌讳。 “什么事，非要一大早叫我回去。”艾巧巧问，“我今天还要进城办事呢。” 艾天诚也知道自己来的太早，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也不想来，可是一大早你奶就让大全把我叫起来了，说是为了城里宅子的事。” “那宅子你帮我奶卖出去了？” 艾天诚点头，“卖了，还是多亏了你给我写的那封信，益草堂的徐掌柜找了可靠的牙侩，钱我都给你奶了，可是你奶说想把卖宅子的钱给大家分分，所以想让你回去商量下。” 艾巧巧直接笑出声来，“大伯，这话是我奶说的？” “是啊。” “你信吗？” 艾天诚瞪着眼睛，一脸茫然。 “咱们都分家出来了，那宅子怎么可能有我们的份，咱们要是真收了她的钱，就等于是同意搬回去了，大伯，你还想过以前的日子不成？” 第239章 小伍哥的木梳，醋意 艾天诚听了艾巧巧的话陷入沉思。 他不是个聪明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傻。 艾巧巧的提醒很快就让他清醒过来。 没错，他自己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跟巧巧都分出去单过了，卖宅子的钱怎么可能便宜了他们。 艾永贵看病需要钱，他的儿子艾大全成亲也需要钱，还要去打点艾永贵的师傅……哪一笔钱都不是小数目。 “可是你奶非要叫你去，你要是不过去……”艾天诚犯了难。 “没关系，我奶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卖宅子的钱我不要，我奶要是有心就让她把欠我的那三贯钱还我吧，正好我这里还有欠条呢。” 艾天诚一听马上就明白了，“好，我就这么说。” “大伯，你可要想清楚了，别让我奶一说你就糊涂了，咱们两个已经跟家里没有关系了，你那份钱就让我奶留给大全哥好了。” “哎，我懂。”艾天诚彻底想通了，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艾巧巧看着他的背影，忽觉手里的梳子被人拿去了。 转头，惊见夜离殇披着绛紫色的锦袍站在她的身后。 “别动。”他拿着木梳帮她梳理着头发。 木梳很粗糙，他梳了好几次都打了结。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次进城给你换把玉梳吧。” “换玉梳做什么，这把就很好了。”艾巧巧满不在乎道，“那么贵的梳子用的时候还要担心会摔碎了，这把梳子是小伍哥帮我做的呢，用一辈子都不会坏。” 夜离殇握着梳子的手一滞，内力不受控制的溢出来，险些把木梳掰断。 艾巧巧仍自顾自的说着，夜离殇却根本没有听到她后面说了些什么，他满脑子里只剩下了她刚才的那句：这梳子是小伍哥做的，能用一辈子…… 管他什么玉梳还是玛瑙梳，价值千金还是万金，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把整个怀安城的木梳店都包下来。 只为了让她不要再把这把木梳当成宝。 她真要用它梳一辈子……他会疯掉的。 用了早饭，艾巧巧与夜离殇乘了马车进了怀安城。 这一次仙人醉的老板娘没有到巧娘杂货铺子来，而是让人送了信，请了他们来到一家茶楼。 茶楼的伙计把他们引到楼上的一处雅间内。 娇娘早就等在里面，在她身边还跟着两位中年男子。 “这是仙人醉的大掌柜和二掌柜。”娇娘介绍道。 艾巧巧向两位掌柜微微一笑，福了一礼。 两位掌柜愣了愣，也全都拱手还礼，只不过表情有些勉强。 他们临来之前并没有听娇娘提到艾巧巧的年纪，又因着艾巧巧极少出现在巧娘杂货的店里，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巧娘杂货幕后的真正老板竟然是个小丫头。 等他们看到夜离殇出现时，更是惊的半天睁大了眼睛。 “你们难道不认得益草堂的夜神医吗？”娇娘咯咯笑着，“要不要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 “老板娘玩笑了，我们怎么会不认得夜神医，三针救命，就是在炎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不过我们听说您以后不准备再行医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担心夜离殇会因为这话触了心底的隐痛。 谁知夜离殇忽地轻笑了声，“做了大夫这些年，总算是把聘礼钱挣到手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守得紧些的好，省得让别人捷足先登。” 两位掌柜目瞪口呆，就连娇娘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谁不知益草堂的夜神医是个不苟言笑的，别说平时笑一笑了，他在怀安城这些年，根本就没听说他的曾对哪个女子有过兴趣。 在怀安城有身份和地位，但却不逛红楼的男子，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其中就有夜离殇一个。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艾巧巧转头掩饰住脸上的微红。 夜离殇却是毫不介意，直接挑了位子坐了，左手还拉着她的手。 虽然是在桌子底下，但是艾巧巧却觉得对面的娇娘一定会发觉，她挣了挣，谁知夜离殇反握的更紧，还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腿上，慢慢捏弄着她的手指。 娇娘无视了对面桌下的不安骚动，对艾巧巧正色道，“上次你说的有关谢丰之事，我让人去衙门里查过了，确实有人冒了我们仙人醉的名义贿赂了衙门跟大牢里的狱卒，对谢丰动了刑。” 艾巧巧一惊。 没想到这中间还真的另有隐情。 “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夜离殇开口问道。 娇娘抬头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两位掌柜。 两人全都低了头。 不用问，看这模样就能猜到，他们定是没有查出来。 娇娘向着艾巧巧嫣然一笑，“之前的事跟巧巧姑娘有些误会，有关香肠菜谱的事我自然要找人清算，与姑娘无干，不过我想要从你手里收购其他几样香肠制法的打算仍然做数，巧巧姑娘，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如果觉得五倍的价钱低了，我们可以再商量。” 艾巧巧见对方主动把事说开，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有件事我想先问一下，老板娘能否告之我究竟是谁把制香肠的菜谱卖给你的？” 娇娘略一沉吟，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掌柜。 那人立即意会，开口接道，“其实巧巧姑娘你也认得此人，他以前曾是得月楼的后厨师傅，艾永贵。” 娇娘忽地皱了一下眉：“对了，你也姓艾……莫非……” “不错，他是我二伯。”艾巧巧苦笑。 娇娘愣住了，“你曾说你手里的菜谱是来自于你父亲？” “是，但是我父亲的菜谱丢失了。” “丢失？”娇娘似乎有些不解，“你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我从小一直跟着父亲在外地生活，后来我父亲遇害，杀人凶手抢走了那本菜谱。” 娇娘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好像说了句什么。 艾巧巧没有听清。 不过她感觉到夜离殇握着她的手忽地一紧。 突然，她想起夜离殇会唇语的这件事情来了。 第240章 两个条件，罪证 艾巧巧很想问一问夜离殇，刚才娇娘说了什么，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对面娇娘还在等着她的答复。 她还是想收购艾巧巧手里所有制作香肠的方子。 艾巧巧想了想，“其实把方子卖给仙人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仙人醉的两个掌柜顿时眼睛一亮。 相比之下，娇娘倒是很冷静。 “巧巧姑娘不妨说说看，不知是什么样的条件。” “第一，我想请老板娘帮忙，撤了谢丰的案子。”艾巧巧认真的望着娇娘。 听了这个要求，娇娘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听说谢丰是你徒弟，这个要求不算难办，第二个条件呢？” “我可以把所有制作香肠的方子提供给你们仙人醉使用，但是你们必须使用我们铺子里的名头。” 一旁的两个掌柜皱起眉头，“使用你们铺子的名头……这岂不是说，以后我们卖出去的香肠别人都会以为是你们铺子里制的？” “不不不，不是我铺子里制的，而是我把制作香肠的配方提供给你们使用，因为我想让大家知道，这方子究竟是出自谁之手。” 娇娘低头思忖着。 艾巧巧继续道，“价钱方面也不用五倍的价钱，我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位，但是这不代表我不会再把这个方子卖给别人，不过不管我最后把方子卖给谁，只要未曾与我签定合约而擅自仿制我们香肠配方的，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告官。” 两个掌柜眼睛忽地一亮，他们看向艾巧巧的目光里比刚才多了一丝敬佩。 娇娘微微颔首，“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待我回去与几位掌柜商议一下，具体事宜我会尽快处理。” 马上就是年关了，正是大卖香肠的好时机，这种生意她可不想错过。 “谢丰师傅那边……”艾巧巧试探着。 “你不必担心，我们仙人醉也是有信誉的。”娇娘吩咐身边的掌柜，“一会差人去趟官府，把谢丰的案子撤了。” 众人离开茶楼，艾巧巧见娇娘他们乘了马车离开，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夜离殇轻轻捏着她的小手，“没想到巧巧还是个善于谈生意的。” 艾巧巧吐了下舌头，“都是跟我爹学的，以前他就曾用这种方法，把几种制作食材的方子卖给别人，在别人赚到钱的同时，他的酒馆也会跟着生意兴隆起来。” 夜离殇看了看天，时间还早，就算仙人醉去衙门把谢丰的案子撤了，他们最快也要到晚上才能把他接出来。 “今天先不回村了，就住在益草堂吧。”夜离殇提议，“晚上我带你去接谢丰。” 艾巧巧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夜大哥，刚才在茶楼，有一回娇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可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夜离殇手抖了一下，脸上却露出丝笑容，“没什么，你看错了吧。” 艾巧巧紧紧抓着他的手，“夜大哥，你忘记我最讨厌什么事了吗？” 夜离殇不禁语噎。 她曾说过，她最讨厌被人骗。 夜离殇叹了口气，低声道：“那老板娘说的是……难怪菜谱上带着血迹……” 艾巧巧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没错，艾永贵卖给仙人醉的那几页菜谱，一定是她父亲的没错！ 带着血迹……那正是她父亲被害那天身上的血。 她隔着衣裳抓住了戴在脖子上的那只锦袋：那里装着半页染血的菜谱。 她真的很想现在就去找来艾永贵，问问她父亲的菜谱为何会在他的手里，是不是他杀了她的父亲，杀了他的手足兄弟。 她要拿着那染血的菜谱当面质问他。 以前她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仙人醉老板娘做证人，她能证明那菜谱是艾永贵卖给她的。 她还要把那一整本菜谱都找回来。 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心急过。 急的就像胸口要炸开似的，一刻钟的时间也不能等。 “巧巧……” 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略带焦急的呼唤着她。 她茫然的循声抬起头来。 夜离殇正捧着她的脸，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满是不安。 她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就连声音也听不真切，眼前一阵阵的发花。 “巧巧，保持呼吸。”夜离殇一字一顿。 呼吸？ 她这才恍然发觉，从刚才她便一直屏着气。 难怪胸口憋闷的生疼。 “别急，慢慢来。”夜离殇用声音唤她恢复正常呼吸。 艾巧巧大口大口的喘息。 “傻丫头，从没见过有人能把自己憋死的。”夜离殇重重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艾巧巧吸着气，只觉得一阵阵发虚。 夜离殇半搂半抱着她，把她弄上了马车。 艾巧巧急急的想要开口，夜离殇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事情不能急于一时。” 其实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在没拿到仙人醉老板娘手里的那份菜谱前，她还不能直接去找艾永贵算帐。 她还要好好的想一想，到时要如何跟艾明山挑明此事。 老头子要是知道他的三儿艾景洪是被他一直宠着捧着的二儿子杀害的，会不会当场气的吐血？ 而且这里面还有着一些疑点。 以艾永贵的本事，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寻到他离家多年的兄弟，并派来杀手把他杀死吗？ 只为了抢走那本菜谱？ 这要花多少时间跟银子啊，艾永贵手里的钱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做这些事，特别是在知道了他认下了一个极为“吃钱”的师傅后，她更加的怀疑这其中另有隐情。 夜离殇没有带她回益草堂，而是直接去找了若怀西。 学堂还没散学，屋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艾巧巧站在那里听着，情绪安稳了不少。 特别是她注意到，艾小伶居然也在学堂里，虽然她年纪小，却也认真的跟着一起诵读。 夜离殇陪她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若怀西才从学堂里出来。 艾巧巧把仙人醉老板娘的事简单说了，若怀西立即打发人带着他的帖子去衙门。 “只要谢丰的案子一撤，速来回禀。” 三人在若怀西的院子里用了午饭，直到将近傍晚时分，若怀西派出去的人才传回消息。 “谢丰的案子撤了。” 三人立即前往官府大牢，将谢丰接了出来。 第241章 都来我家过年吧 艾巧巧等人将谢丰从大牢里接了出来。 就算后面这些日子谢丰没有再被狱卒折腾，可是大牢里的环境怎么能比得了在外面，谢丰手上跟舌头上的烙伤全都恶化了，不少地方都流出了肿水。 夜离殇把他带到益草堂，叫来了几个药堂的伙计帮着谢丰换了衣裳，清理了身体上了药。 “舌头上的伤比较难办，若是恢复不好很可能就要烂掉了。”夜离殇让药堂的大夫开了药方，他又亲自过目，提笔在上面添了两味药材。 “能保住舌头吗？”艾巧巧紧张的问。 做为一个厨师，要是没了舌头，以后谢丰就不能在这行做事了。 他四十多岁，独自一人在怀安城，这么多年也没有成过家，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以后要如何生活。 夜离殇把药方交给下面伙计，让他们去煎药。 “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夜离殇道，“伤愈期间他只能喝点流食，这对恢复他的元气有些不利。” 艾巧巧想了想，“我知道几个食治的方子，实在不行就把饭做的细点，或是磨碎了让他吃，少食多餐，应该没有问题。” “你打算把他安置在哪？”夜离殇问。 艾巧巧思忖片刻，“谢师傅自己一个人没法照顾自己，我看不如把他送到我铺子那边，方姨和小伶在，她们也能帮着照应着些。” “要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就让她们来益草堂这边寻几个伙计过去帮忙。”夜离殇道，“还有，香肠菜谱之事，你不要操之过急，待我帮你打探下天香楼的事再说。”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没接话。 其实她也知道这事不能光凭着一腔热血跟冲动就跑去找艾永贵对峙。 她需要考虑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说起来这件事她还要感谢艾永贵的师傅，要不是他帮着把艾永贵保释出来，她怎么能有机会把这件事再追查下去。 “事情不可急于一时，慢慢来。”夜离殇安抚道。 有伙计进来禀报说是谢丰那边收拾妥当，他这才带了她进屋探望。 谢丰两手缠着厚厚的白布，头发才洗过，还有些湿，看到夜离殇和艾巧巧进来，立即翻身下床跪了下去。 艾巧巧吓了一跳。 夜离殇却是坦然的受了谢丰的礼。 谢丰舌头还肿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罢了，起来吧。”夜离殇淡淡道。 一旁伙计上前把谢丰拉了起来，重新安置到床上。 艾巧巧把她的安排跟谢丰说了。 谢丰原本就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从大牢里出来，现在听她这么安排心中愧疚难安，想要推辞，却因为伤了舌头说不出话来。 他又是感动又是不安。 艾巧巧却大大方方道，“你不是要跟我学做鱼香肉丝吗，既是我的徒弟怎么着我也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伤好以前你只管在我铺子里养着，我方姨在那边照应着你，你尽管好好养伤，一切都等把伤养好了再说。” 艾巧巧也没有对谢丰隐瞒方贤春的事，简单把她被艾永贵休出门去的事情说了。 谢丰听了脸上肌肉乱跳。 他这次就是被艾永贵给坑了，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抓进了大牢，这个帐他还没给艾永贵清算呢。 没想到艾永贵欠下的“债”还真不少。 艾巧巧与谢丰说了会话，回过头来才发现夜离殇不见了。 门口的伙计见她出来，上前小声道：“刚才外面有人寻若公子，听说是从皇都那边的兵部侍郎府里来的，我家公子带他们去了客厅待茶。” 艾巧巧愣了愣。 若怀西是兵部侍郎府的三公子，皇都来人，怕是他自己本家的来寻他。 眼下就是年关了，应该是想请他回家过年的吧。 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好去打扰夜离殇他们会客，所以先回了后院。 不大会功夫，院里传来脚步声。 夜离殇与若怀西一前一后走进来。 夜离殇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怀西却显得气息紊乱，脸色有些发白。 艾巧巧起身就想往外面走。 “去哪？”夜离殇叫住她。 “我去端些热茶来。”看若怀西的样子像是又动了气，结果自然又是引得胃疼发作。 “不用了，刚才在外面我已然服过药了，歇一会就没事了。”若怀西长舒一口气，栽倒在椅子上面。 夜离殇悠然道：“不想回去便不回，难不成兵部侍郎大人还能让人绑了你回去？” 若怀西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倒是想绑呢，只不过我现在是他唯一的子嗣，在他没生出其他的儿子前，还不想跟我把关系闹僵。” “若公子过年时要回家吗？”艾巧巧好奇的问。 “回去？”若怀西轻笑了声，“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个家他再也不想踏进半步。 “夜大哥，你过年时也要留在怀安城吗？”艾巧巧又转向夜离殇。 夜离殇不悦的横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除了益草堂，他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药王谷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要不过年时，你们都来小房村吧。”艾巧巧兴奋道，过年时最热闹了，本以为今年只剩下了她跟蓝氏，指不定要冷清到什么地步呢。 夜离殇和若怀西如果也去了，到时一定很热闹。 “对了，还有谢丰师傅，我方姨，小伶。”她掰着手指兴奋的算着人数，“到时再把小伍哥跟他爹请来，我大伯如果能来也不错……” “巧巧，你这是打算让我们吃穷你吗？”若怀西打趣她。 艾巧巧骄傲的扬着脸，“若公子少要瞧不起人，我现在也算是有铺子的人了，几顿饭吃不穷我。” “好啊。”若怀西摸着下颌，偷眼打量着夜离殇，“夜兄不介意的话，我那还有几坛好酒，到时我们一醉方休。” 夜离殇不屑的挑了挑眉梢，“你这是不想让老毛病好了。” 胃不好的人多饮酒反而会加重病情。 若怀西笑嘻嘻的，一扫刚才进门时的沮丧。 “反正有你这个救命的神医在，就是醉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第242章 被巧巧发现的秘密，香辣白斩鸡 加更，小丫头的传说豪华马车一辆~ 艾巧巧第二天先与夜离殇回了小房村。 她极力把菜谱的事情忘在一边，带着听风听雨两个小家伙筹备起过年所需的东西来。 腊八粥他们提前喝过了，不过艾巧巧还是在腊八这天熬了好大一锅的腊八粥。 给张伍他们家送去了一些，纪姑姑那也送了不少，最后送了小半盆给艾天诚。 制作肠衣的活已经停了，润雪跟村里帮工的几个妇人都领了工钱回家，一个个欢天喜地的。 艾巧巧本想让润雪跟温大哥过年的时候过来热闹热闹，可是润雪却显得有些为难。 艾巧巧想起温家老二是个懒的，家里都是润雪在操持，过年这么忙，温家老太太自然不会放她出来。 听风听雨剥了不少蒜，腌了一大坛子的腊八蒜。 艾巧巧还和了面，准备提前把过年的蒸面鱼做出来。 反正天气冷，就算做好了也不会坏掉。 夜离殇在屋里与叶冰说了会话，出来的时候发现艾巧巧跟两个小童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两个小童弄了一头一身的面。 案板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面鱼，和坠着红枣的枣馍馍，一旁的盖帘上还放着不少蒸煮的面鱼，在那里放冷。 边上的小碗里盛着各色染料。 夜离殇煞有介事的拿起笔，沾了些红染料，为一只面鱼画上眼睛。 艾巧巧看了惊讶不已。 “夜大哥会画画？” 夜离殇淡然一笑，听风听雨接口道，“我家公子画的可好了呢。” “那就能者多劳，这些都拜托你了。”艾巧巧笑嘻嘻的，把画鱼的活全都推给了他。 夜离殇也不拒绝，细心的把所有面鱼都画好了。 着色加彩，描线点睛，一个个面鱼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在夜离殇的笔下变得栩栩如生。 “等明天我让张伍去村里帮我卖头猪回来。”艾巧巧喜滋滋的盘算着。 乡下人家每逢过年杀猪都是件大事，她没有养猪，不过她现在手里有钱，早就不再是那个刚刚从老艾家分出来，连花个钱都要偷偷背着人的小丫头了。 夜离殇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听风听雨两个小家伙却是高兴的不得了，他们倒不是图的吃肉，而是第一次过年这么热闹，他们觉得很兴奋。 “你们是从什么时起跟在夜大哥身边的？”艾巧巧在夜离殇走后私下问过他们。 “从记事起就跟着公子了。”两个小童异口同声。 艾巧巧吃了一惊。 这，这也太小了吧。 听雨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我们两个跟公子一样，都是父母去药王谷求医不果，最后没有挺过来的，我们都是在药王谷出生，又无家可归，所以公子便收了我们跟在身边，开始不过是做为徒弟，可实则公子并没有教我们多少医术。” “为什么他不教你们医术？”艾巧巧有些奇怪。 “公子说成为大夫后便要按药王谷的规矩，永不得入世，公子说他只希望我们能自由一些，以后就当是个不成器的弟子，等我们年纪再大一些，他就放我们走。” “可是我们不想离开公子。”听风接口道，“我们想永远跟在公子身边。” 艾巧巧不禁神色黯然。 没想到夜离殇居然会想的这么周到，表面上看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管什么事都不能令他动容，可实际上他对每件事都是花费了心思的。 自从他留在她的身边，她遇事一直都很顺利。 想来这背后一定也有他的功劳，可是他却从不肯让她知道。 不如晚上做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 艾巧巧让听风从山洞里取出一只野鸡，那是张伍之前送给她的。 “巧巧姑娘，我们晚上又要做好吃的了？” 两个小童立时眼睛放光。 艾巧巧忍不住笑起来，“你们两个小馋鬼，我们哪天吃的不好？” 两人嘿嘿笑着，帮着艾巧巧烧开锅里的水，将整只鸡去了头，颈跟尾，浸在里面，煮至冒泡出沫后捞出。 浸入冷水中待用。 另起了一锅水，艾巧巧在里面加了黄酒，姜片和葱段，水煮沸后放入整鸡。 听风帮着添火。 离开锅还有一段时间，艾巧巧去了叶冰房间，因着叶冰伤了脸，很多食物都要忌口，所以艾巧巧想先问问她有什么想吃的菜。 推开门时，她并没有看到叶冰的身影，净房里传来水声，哗啦哗啦的。 因为都是女子，她也没有什么忌讳，到了净房门口伸头向里面望去，嘴里还喊了声：“叶冰姐……” 话音未落，忽见叶冰披散着头发疾走而出，两人差点撞到一块。 艾巧巧为了躲闪叶冰，身子向边上歪了歪。 叶冰伸手扶住她。 抬头一瞥间，艾巧巧发现叶冰用另一只手掩着脸，露出一截光滑的下颌。 叶冰扶住她后立即松了手，抬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巧巧，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艾巧巧笑了笑，轻松道：“我做了白斩鸡，突然想起沾着香辣的酱汁吃也不错，叶冰姐也能吃辣的吗？” “可以。”叶冰背过身去，语气带着些匆忙。 “那我就调两种酱汁好了。”艾巧巧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回到厨房，她取了些花生跟芝麻，用小锅炒熟，混合后又把它们交给听雨，让他用擀面杖敲碎。 “巧巧姐，你好像很高兴啊？”听雨一边敲着花生碎，一边打量着艾巧巧脸上的表情。 “是啊，我是很高兴。”艾巧巧笑意盈盈。 不过她却不打算把这高兴的事跟他们两个分享。 她也不准备把刚才在叶冰屋里的“大发现”告诉任何人知晓，包括夜离殇。 相信夜离殇的神医名头也不是白来的，他一定也早就看出端倪了吧？ 锅里的鸡肉终于煮好了，艾巧巧打开锅盖把整只鸡捞出来，浸入冷水中。 另取了些葱花和姜末，又加了些盐，把它们倒至烧热油的炒锅内，趁热拌匀，调好酱汁。 “巧巧姐，花生碎好啦。”听雨把装花生碎跟芝麻的碗递过去，“这个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调酱汁。”艾巧巧愉快道，“这是香辣酱汁，调好后可香了。” “辣的？叶掌柜不能吃吧。”听风担心道，“她脸还伤着，不能食辣。” 艾巧巧笑嘻嘻的弯起嘴角，“你们两个小管家公就别操心了，她自己心里有数。” 她把整只鸡的两条大腿切了下来，斩成小段，把花生碎跟芝麻倒在鸡肉上面，然后用酱油、醋，还有白糖调和起来，把酱汁浇在上头。 最后泼上一层红油，撒上小葱做点缀。 脆弹的鸡皮，嫩滑的鸡肉，香嫩无比，蘸一口酱汁，香辣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听风听雨在旁边光是看着就直吞口水。 第243章 办置年货，夜大哥的新衣裳 加更，钻钻3600~多谢亲们支持~~ 众人围坐在一块，美美的大吃了一顿，就连蓝氏跟夜离殇也都在坐。 令艾巧巧意外的是，蓝氏显得格外安静，也没有再犯糊涂吵着要找孩儿她爹。 晚后艾巧巧先送了蓝氏回去。 夜离殇看着蓝氏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子，看来这些日子的药起作用了。”听雨喜滋滋道。 夜离殇微微颔首，“还是不要告诉巧巧，这种病不能一下子去根，我不想让她最后失望。” “放心吧，公子，我们心里有数。”两个小童齐声道。 叶冰陪夜离殇说了会话，也起身离席，她的脸上戴了一副半截的黑色皮质面具，遮挡住了大半个被烧伤的脸。 “叶掌柜以后真的还会在益草堂做事吗？”听风不安的问了句。 “会。”夜离殇幽幽吐出一字。 “那她的脸……” “与其给旁人操心还不如多考虑些我们要办置些什么样的年货。”艾巧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笑嘻嘻的打断了听风的问话。 说起年货，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我看别人家过年的时候都放鞭炮的。”听雨眼巴巴的望着艾巧巧。 “药王谷过年的时候不放鞭炮吗？”艾巧巧好奇的问。 两个小童一起摇头。 “那你们过年时都做什么呀？” “可以玩猜谜游戏，谜底一般都是药村名，还有品诗会……茶会……” 艾巧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果然是个风雅的所在，她都能想到一群如谪仙般的谦谦君子在谈诗吟月。 可是这样哪里像是过年啊！ “巧巧姐，我们也买鞭炮回来好不好？”两个小童央求着。 “不行，那东西太危险。”艾巧巧故意板起脸，其实她倒不介意买鞭炮，可是她害怕燃放。 要是真的把东西买回来了，难不成让两个小家伙去点火？ 他们太小了，也不安全。 让夜离殇去……这个画风不太对啊，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喜感。 “既然想要就买吧。”夜离殇突然开了口。 “太好了，多谢公子！” “多谢公子！” 两个小童齐齐欢呼。 艾巧巧瞪了他们一眼，“到时候谁去放，反正我是不会管的。” 听风听雨想了想，“到时就请张伍哥点火好了。” 他们对张伍的印象也很不错，他就像是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哥，除了他也喜欢巧巧姑娘这一条让他们公子感到有压力，其他的都还好。 “还要去弄几条鱼，白菜萝卜什么的家里都有，土豆之类的菜我可以拿东西去村里跟他们换。” 艾巧巧的五亩全都种了白菜跟萝卜，所以要想吃土豆只能去村里其他人家换，或是关系好的直接要几个。 “还要有红灯笼，对联，福字。”艾巧巧掰着手指数着。 “对联跟福字就求公子帮忙好了。”听雨兴冲冲道，“我们公子的字可好了。” 艾巧巧一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守着这么个绝世才子，不用白不用。 “那我们就直接买回来些红纸，让夜大哥帮我们多写几个福字。” 夜离殇坐在一旁喝着茶，半眯着眼睛听着他们说话。 艾巧巧和两个小童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的，其实吵的很。 但是夜离殇却没有感觉到吵人。 相反的，他坐在那里，心里格外的宁静。 过年对他来说不过是痴长一岁。 以前他也曾注意观察过普通人家是怎么过年的，看着那一家家一户户幸福的笑脸，家境不好的人家，不过是包了顿肉馅饺子就高兴的不得了。 有钱人家大鱼大肉的，小姐公子收到沉甸甸的压岁钱，一张张矜持的笑脸…… 夜离殇觉得那些都离他好远。 在他的眼中，人生不过白驹过隙，方寸间，睁眼便是生，闭眼便是死，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然而自从背负了偷窃绝世医书的恶名后，他眼中的世界全然颠倒了。 他心中坚持的，成为了枷锁，心中相信着的，化做了令他痛苦的利刃。 但独独他从没想过这世间会出现这么一个特别的人，能够让他愿意留下来，留在她的身边。 让他可以忘记一切，抛弃一切。 “家里粮食还够吃，糖也是才买的……” “再做些芝麻糖吧，上次的花生糖都被巧巧姑娘送给若公子了，我们还没吃够。” “好，那就再做点。” 艾巧巧找了张纸，把需要的东西全都记下来，忽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夜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夜离殇放下茶杯，嘴唇翕动了一下，他险险吐出一个字：你。 他想要的……只有她而已。 “上次你答应给我做的衣裳……你可是忘了？”夜离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 “没忘，其实我前天就绣好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艾巧巧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没了自信满满的模样。 夜离殇忍住笑，板着脸道，“拿来我穿上试试就知道合不合身了。” 艾巧巧看了看听风听雨，“就在这里试吗？” 夜离殇挑了挑一侧眉梢，“那便去我屋里吧。”说完他冷目向着两个小童扫过去。 听风听雨立即寻了借口，纷纷遁走。 开什么玩笑，要是坏了他们家公子的好事，公子没准又会折腾他们，过年的那些好吃的又要吃不到了。 夜离殇回了东屋，靠在榻上看书，心里的思绪其实早就飞了出去。 过了一会功夫，艾巧巧从外面走进来，探头探脑的，没敢进门。 “进来。”夜离殇淡声道，“又不是第一次来，怕什么？” 艾巧巧尴尬的低了头，从侧面看，耳尖红红的，朦胧的烛光下，就像水灵灵的毛桃子，让人看了就想上去咬一口。 夜离殇暗吞了一口唾液，“衣裳呢，拿来我看。” 艾巧巧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把手背在身后。 “那个……夜大哥，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你别笑话我……” “不会。”夜离殇面带笑意望着她从身后取出一样东西。 布料的颜色很素净，是他喜欢的那种，但是……布料的大小…… 做为中衣，也太小了吧。 难道她真的把衣裳做坏了？ 夜离殇心里想着，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从容的从她手上接过那块布料，展开…… 僵住！ 素净的料子，但却是一件肚兜，上面绣着一只只黑色的，带着小尾巴的蝌蚪…… 夜离殇觉得眼前一黑。 第244章 夜神医性子里恶劣的一面 夜离殇手里拿着那件肚兜，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这……这就是巧巧给他做的衣裳……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表情有些紧张，“夜大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夜离殇看着肚兜上绣着的一群群的小蝌蚪，一脸的生无可恋。 “夜大哥，这上面还有故事呢，我说给你听啊。”艾巧巧兴致勃勃指着肚兜上的小蝌蚪，“这里是小蝌蚪们刚刚出生，这里是它们错把乌龟当成了自己的妈妈……” “等一下。”夜离殇总算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你所说的妈妈……是什么？” 其实上次他就想问她了，“妈妈”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听过。 “妈妈就是娘啊，是娘亲。”艾巧巧解释道，“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有这种称呼吗？”夜离殇想不起哪个国家的人这么称自己的母亲。 艾巧巧对此毫不在意，反问他：“夜大哥，你要不要试一试这衣裳？” 夜离殇一哆嗦。 “巧巧啊……” 艾巧巧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望着他。 夜离殇嘴巴翕动着，看着眼前无辜的小人，觉得气息紊乱，心跳也急切起来。 “你觉得……男子晚上睡觉时，会穿着什么？” 艾巧巧再次眨了眨眼睛，脸颊带着些微红，“还能穿什么……不就是……这个嘛。” 夜离殇扶额。 这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啊。 但是她越是不懂这些，他的心里越是火烧火燎的，想要逗弄她一番。 “好，那我便试试。”夜离殇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伸手解了紫莲腰封。 艾巧巧立即大叫着背过身，“夜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夜离殇轻笑，“你不是要看我穿吗，背过身还怎么看。” “我，我只是让你试一试，又不是我要看。” “你做的当然要你来看，如果哪里不合适，你难道不该帮我改一改吗？” 艾巧巧轻咬着嘴唇，听着他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说的也是，只有看了才知道他穿着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她不是白做了吗，还浪费了她这么多天晚上的辛苦。 艾巧巧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东屋里的架子上烧着两只火盆，再加上地面铺着厚厚的毯子，所以夜离殇这屋比其他几间屋都要暖和的多。 夜离殇身上只披了件素色的中衣，轻薄的料子半敞着，虽然系着腰带，不过胸口还是露出大片肌肤的颜色。 艾巧巧半张着小嘴，呆呆的盯着夜离殇的身体，甚至忘记了呼吸。 她从不知道男人的身体是这个样子，结实的胸口，就像大理石般紧实，而且也不像女子那般细腻。 再加上夜离殇原本就模样出众，他穿着这一身站在那里，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异的魅惑之感。 夜离殇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心中没来由的竟有些自得。 虽然他从不在意自己的长相，不过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暗暗庆幸自己生的一副好相貌，要不然这丫头也不会看的呆了眼。 他本以为她至少会被吓的大叫起来，或是捂着脸逃走，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上前把她抱住，防止她逃走的准备。 不过预想的一幕没有出现。 艾巧巧眼中虽然带着害羞与紧张，但却是认真的盯着他看。 “看清楚了。”夜离殇缓步向前，与她拉近了距离，“睡觉的时候，我身上穿的是这种东西，里面没有你做的那种……衣裳。” 艾巧巧脸色一红，“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睡觉时中衣里穿着什么。 她跟她娘在衣裳里面都有肚兜，所以她觉着他也一定会穿着这种吧。 而且肚兜又小，又好缝制，她自然就偷懒的选择了这个。 “我知道你不知道，所以不怪你。”夜离殇来到她的面前，唇角微微扬起些弧度，笑的邪魅。 艾巧巧只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觉得呼吸不畅，她慌忙转过脸去，“那这件……我先拿回去了。” 她伸手想去拿那件肚兜。 可夜离殇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一手抽走了榻上放着的肚兜，一手环住了她的腰。 “这是你送我的，不能再拿回去。” “可……这个你又不能穿。” “不能穿也不能拿走，你可以再给我重新做一件，看清楚了，这次不要再做错了。” 艾巧巧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她没做过，但是蓝氏最擅长制衣，有什么不懂的只要去问蓝氏就好了。 “你难道看一眼就知道要做多大的衣裳了？”夜离殇在她耳边轻声质问。 “那……你把衣裳穿好，我给你量一量。” “穿上还怎么量，再说这是里面的衣裳，穿了外衣你量出来的就是外衣的尺寸了。”夜离殇环着她的那只手慢慢收紧，大手在她的腰间摩挲着。 艾巧巧只觉得头皮都麻了。 “那你说要怎么量？” “你得看清楚些才好。”夜离殇用另一只手扣着她的下颌，逼迫她把脸转过来。 艾巧巧没想到他的脸距自己这么近，她甚至嗅闻到了他气息中淡淡薄荷叶的味道。 “这一次巧巧要量的仔细些。”夜离殇牵起她的手压在自己胸口。 手掌下传来他肌肤滚烫的温度。 艾巧巧手指猛地一缩。 “嘘……”夜离殇柔声哄着，“你要记得这种感觉，以后就算闭上眼睛也不会把我认错。” 他握着她的手，顺着他的领口滑了进去。 艾巧巧小脸涨的通红，吓的直哆嗦。 夜离殇犹豫了一瞬，想着是不是要停止。 看她这样子好像要吓哭似的，眼圈都红了。 略一思忖，他还是停了手。 要是真把人吓坏了，下次就不好再逗着她玩了。 “怕了？”他低声问。 艾巧巧咬着嘴唇不说话。 其实她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并不觉得夜离殇会真的做出过格的事情来。 就像在娘娘庙的山上那次，他突然失态，但是最后还是把她送下了山。 而且她的心境也与当时不同，那时她本不打算与夜离殇走的太近，因为两个人的身份相差太远。 可是现在，在她心里早就有了他的影子。 所以就算夜离殇偶尔冒出他本性里恶劣的一面，逗弄她时，她也没有真的生气。 不过她却故意作出吓坏了的模样，咬着嘴唇低着头。 夜离殇心底掠过一丝不安，难道真的吓坏她了？ “巧巧？”他低头想把她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楚些。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谁知艾巧巧猛地抬起头，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哼哼，让你总是欺负我，看我的报复来了！ 艾巧巧心中得意。 第245章 嘴肿了，杀年猪 艾巧巧一口咬住了夜离殇的下巴。 让你再欺负人，看你再逗弄我取乐。 夜离殇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艾巧巧小牙用了些力，就算不会出血，可也咬的不轻。 夜离殇却没有一点反应。 怎么回事？ 艾巧巧抬眼看向夜离殇。 夜离殇俯视着她，黑漆漆的的眸子显得分外幽深，还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艾巧巧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牙齿，“我……我咬的不是很重，你疼吗？” 夜离殇仍然没有回答她，紧贴着她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肌肉绷的紧紧的。 艾巧巧吐了吐舌头，“谁让你刚才欺负我，我才咬了你。”说着她向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他。 “咬了我就想跑？”夜离殇一下子锁住了她的腰。 艾巧巧只觉得眼前的景物突然就颠倒了。 待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然被他按倒在榻上。 “你……你要做什么……”艾巧巧结结巴巴道。 这报复来的也太快了，她不过咬了他一口，他就恼成这样？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距离越来越近的脸。 “问我做什么？当然是报复了。”夜离殇俯下身，准确的覆上了她的唇。 “唔！”艾巧巧正要抗议，忽觉嘴唇传来一阵疼痛。 这家伙……居然咬了她。 第二天早上，张伍和他的父亲来寻她商议买猪的事情。 艾巧巧低着头，下巴都快埋到胸前了。 “你要是看好了，我们就把这事定了。”张伍的父亲道。 “就听张叔的。”艾巧巧低头道，“杀猪的事还要麻烦张叔找人。” “不用找人，我爹就会干这活。”张伍炫耀道，“在山上狩猎时，我爹还给狼剥过皮呢。” 艾巧巧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张伍的父亲，“那就麻烦张叔了。” 张伍的父亲一眼就看到艾巧巧那张红肿的小嘴，他没说什么，张伍却是叫起来。 “巧巧，你的嘴怎么了？” 艾巧巧顿时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没什么。” “天啊，肿成这样，你没有找夜神医瞧瞧吗？” 艾巧巧使劲磨着小牙，“不用，昨天吃多了辣……今天多喝点水就没事了。” 张伍不放心，还一个劲的想让艾巧巧抬头让他看个清楚。 张伍的父亲轻咳了声：“这里有夜神医在，你小子还担心什么，我们先去把买猪的事定下来再说。” 张伍这才跟着他的父亲去了。 来到院外，张伍父亲的脚步慢了些。 “小伍，过了今年，你也有十八了，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看中的姑娘？” 张伍嘿嘿笑了声，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爹，你说什么啊，咱们家那么穷，哪有姑娘能看上我。” “等明年我们盖了房子，再存些钱，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给你娶媳妇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张伍父亲打量着自己儿子脸上的表情。 张伍挠了挠后脑勺，“我没什么想法，我只想多挣些钱，以后让爹过上好日子，就算要娶媳妇……我怎么也得有本事养活她才行……我总不能指着她来养活我吧……” 后面的话张伍几乎是咕哝着说出来的，就连他自己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张伍父亲把自己儿子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巧巧是个好姑娘。” “当然啦，十里八村，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她还好的人来了。”张伍附和道。 “她在城里开了铺子，以后这生意可能越做越大，也许还会搬进怀安城里住也说不定。” 张伍父亲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自己儿子的表情变化。 张伍脸上果然掠过一丝失落。 “她真的会去城里住吗？” “难说，咱们都是乡下人，世代都是土里刨食的庄家人，巧巧却是个心灵手巧的，以后要是真的开了饭庄，那她就是商人了，怎么可能还会住在村里？” 张伍紧抿着嘴唇，默默走在父亲的身后。 老宅这边。 送走张伍父子俩人，艾巧巧回过身来，只见听风听雨蹲在廊下捂着嘴嗤嗤的笑。 看到她回身，两人飞快的逃走了。 艾巧巧气的直跺脚。 “吃多了辣，又发脾气，当心这火消不下去，嘴肿的更厉害。”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东屋，身上披着绛紫色的大氅，缓缓走来。 艾巧巧恼的直咬牙。 夜离殇走近了，从袖中取出一只扁圆的药瓶，揭开盖子，露出淡绿色的药膏。 “近一些。”夜离殇命令道。 艾巧巧虎着脸，瞪着他。 夜离殇轻笑了声，反向前了一步。 自从两人都表明了心意，艾巧巧对他的敬畏之心大减，相反的，这丫头开始学着不怕他了。 不过就算她咋咋呼呼的向自己龇牙，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食草的兔子。 试问，他怎么会怕一只兔子呢？ 夜离殇用手指挑起些药膏，涂抹在她的嘴唇上面。 药膏带着薄荷的气味，并不难闻，涂在嘴唇上凉飕飕的。 “涂了这个，很快就会消肿。”夜离殇低声道，“晌午用过饭后你可以再擦一些。” 艾巧巧气鼓鼓的。 “都怪你，要是让外人知道我的脸还往哪搁啊。” “怎么能怪我，是你先咬的我。”夜离殇扬了扬脸，将下颌指给她看，“牙印还在这里呢，你想赖账？” 艾巧巧顿时泄了气，“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欺负我……” “那样便算欺负了？”夜离殇理直气壮道，“你看谁家女孩子给情郎哥哥做的衣裳是肚兜……” 没等他把话说完，艾巧巧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夜离殇眨了一下眼睛，眼底透出无辜的表情。 艾巧巧顿觉心虚。 她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被夜离殇当成把柄握在手中。 只要她敢反抗，他一定会再次把它翻到台面上。 天啊，她的一世英名啊！就这么毁了！ 张伍和他的父亲很快把猪买回来了，艾巧巧在厨房烧起了大锅，煮了满满一锅水。 艾天诚和温文华也被张伍叫了来帮忙。 在过年前杀猪可算是一件头等的大事。 村里人自己吃的肉一般都不是买来的，而是在年前杀了家里养的猪后存下来的肉。 人们通常会把猪分解成一块块，装在大缸里冻着，以备随时取用。 待天气转暖了就把剩下的肉用盐腌制起来，会过日子的人家通常都会有个精打细算的好媳妇，用这头猪身上的板油熬出的油，用来炒菜足足能吃上一年。 而且村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谁家杀了猪都要请亲戚朋友到家里来吃饭，主菜通通都是猪肉：什么炒猪肝、猪血肠、回锅肉，来的人都要管饱。 艾天诚看着一块块被拆解下来的猪肉，问了艾巧巧一句：“巧巧，你今天都要请谁来家吃饭？” 艾巧巧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就连村里的里吏跟纪姑姑她都请到了，唯独没有提老艾家的那些人。 “你真的不打算请你爷他们来？”艾天诚觉得有些不安。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艾巧巧不利，外人会说她不孝。 第246章 娇娘来访，请老爷子出面 面对艾天诚的疑问，艾巧巧只是笑了笑。 “我爷自然是要请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艾天诚疑惑，“那你要什么时候请？” “等到仙人醉的贵客到的时候。” “仙人醉会来客？”艾天诚惊讶不已，更令他不解的是，艾巧巧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他总觉得那笑容有些冷。 艾巧巧转身去招呼院里其他的客人，艾天诚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又觉得艾巧巧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艾巧巧让张伍的父亲把猪拆解了，切出来五斤肉给张伍，另外给纪姑姑、温大哥，还有艾天诚各五斤肉。 纪姑姑也没留在她这里吃饭，去看了蓝氏后，拿了肉便回去了。 温文华和润雪帮着艾巧巧照应着院里的客人。 因着艾巧巧没有准备酒水，来的客人也不好吃完饭赖在这里，很快就各自回去了。 “巧巧姑娘，仙人醉的老板娘带人来了。”听风从院外跑进来。 艾天诚深深看了艾巧巧一眼。 谁不知道怀安城的仙人醉，能把酒楼开在红楼内，而且背后的老板还是个女的。 怎么看这都不是普通人能做的事。 艾巧巧迎出门去。 娇娘带着两个掌柜进了门。 “今儿你这里杀年猪？”娇娘一进门就看到院里的架子上摆着切了一半的生猪肉。 “是啊，你们算来着了，有新鲜猪肉吃呢。”艾巧巧笑嘻嘻的把他们往屋里请。 院里还没走的村民全都好奇的打量着娇娘他们。 艾巧巧将他们带到正屋，听雨帮忙送上热茶，一同端上来的还有一盘炒花生，一盘芝麻糖，一盘糖炒栗子。 娇娘也没客气，每样都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比城里不少酒楼的都要好。”娇娘身旁的一位掌柜赞道。 “这都是我们巧巧姑娘自己做的。”听雨笑眯眯的解释着。 娇娘看着桌上的几样小吃，目光微闪。 “真不愧巧巧这名字，这个姑娘就是个手巧的。” 艾巧巧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接受了对方的赞美。 娇娘对身边的掌柜抬了抬手，那人从怀里取出一份契约来，放在艾巧巧的面前。 “巧巧姑娘，我们这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这人就喜欢爽快的，所以我们也不用再绕弯子，你上次的提议我回去考虑过了，这是契约书，你看一看。” 艾巧巧拿过契约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叫来听雨，把契约书交到他手上。 “你去拿给夜大哥看一看。” 听雨应了声，转身出门去了。 “我识字不多，所以让夜大哥帮我看一看。”艾巧巧歉意道，完全没有隐瞒自己缺点的意思。 不多时听雨跑回来了，把契约交还给艾巧巧。 “夜大哥怎么说？”艾巧巧问。 “我家公子只说了一个字，可。” 娇娘忍不住笑起来。 这才像是神医夜离殇的性格，在外人跟前惜字如金，有时连多一个字都欠奉。 契约上面标明仙人醉可以任意使用制作香肠的配方，但必须对外承认此种配方乃是出巧娘杂货。 艾巧巧还打算到时把她铺子里售卖的香肠外包装加上她父亲的名字。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种香肠的配方是出自她父亲艾景洪之手。 不过她却没有马上跟娇娘签下契约。 “这是我父亲独创的方子，虽然他不在了，但我还是希望能让家里长辈出个面，帮我看一看这份契约。”艾巧巧道。 娇娘点了点头，“你年纪小，理应请个长辈来做见证。” 艾巧巧让听风听雨照应着娇娘他们，她则离开老宅，去了艾家大院。 刚进院她就听见麻氏的声音从上房传出来。 “黑了心肝的……那丫头今天杀猪，居然不来请我们，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做爷爷的，你还护着她……” “你少说两句。”艾明山低低训斥道。 “她连天诚都请去了，就是没叫咱们院的，不信你去问问大全，村里人她都请了，就连纪姑姑都拿了五斤肉回来！” “你少这口猪肉吃吗？”艾明山不悦。 “这根本就不是一口猪肉的事！”麻氏愤愤不平，“那死丫头眼里就没有你这个爷爷和我这个做奶奶的！” 听了这话，艾巧巧嘴角抽了抽。 说的一点没错，她眼里确实是没有麻氏这个做奶奶的，但前提是麻氏根本就没有一个做长辈应有的样子。 “爷，在屋里吗？”艾巧巧在门外站定，扬声问了句。 屋里头麻氏的声音立即就不见了。 “巧巧啊，快进来吧。”艾明山笑呵呵的招呼着。 老头子心里其实也有点不舒坦。 杀年猪这么大的事，艾巧巧却不来请他们，以后村里人该怎么看他们啊，他这做爷爷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爷，我买了头毛猪，让张伍爹帮我杀了，您上我那吃猪肉啊？”艾巧巧进屋后笑眯眯的坐到炕沿上。 麻氏鼻子里哼了声，“谁稀罕你那口猪肉。” “我奶不去吗？”艾巧巧故意问。 “就是你请来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去！”麻氏冷笑。 艾巧巧笑了笑，“原来我奶身上的伤还没好啊，不去也成，等我爷回来时带些肉回来就行。” 提起她身上的伤，麻氏就像一下子被人掐住了脖子，后面那些讽刺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她花了银子免去了一通板子，可是在村里，她被官府罚了板子的事早就传开了，要是真去了艾巧巧那里，怕是又要被不少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笑话了。 艾明山脸色暗了暗，“你奶最近上火，不怎么吃肉，不用管她。” “那爷跟我去吃猪肉吧。”艾巧巧亲昵的凑到艾明山身边，挽了他的胳膊，“而且我还有件事要想求爷呢。” “什么事？”难得艾巧巧有事向他这个做爷爷的开口，艾明山顿时有了做长辈的自豪感。 巧巧就算再能干，有了事还不是要来找他这个做爷爷的？ “有家酒楼想跟我的铺子签份契约……爷爷来帮我做个见证，帮我好好看一看，我认字不多，别被人骗了。” “有生意上门可是好事，那我就帮巧巧好好的把把关。”老爷子立时来了精神，还特意叫麻氏给他找了身新衣裳穿了，拄着拐杖，带了艾大全，精神抖擞的跟着艾巧巧去了老宅。 第247章 透话，心虚气短 加更，白罂粟_ 两巧克力~ 艾巧巧带着艾明山还有艾大全回了老宅。 并将仙人醉的娇娘介绍给艾明山。 老爷子听说眼前这个妇人居然是仙人醉的老板娘，惊讶不已。 再看着手上艾巧巧递过来的那份契约，老爷子眼底不禁一热。 他这孙女果然是个有出息的，有一身不输于男子的本事。 就算没有她父亲护着，没得他这个做爷爷的鼎力相助，没有拿家里一个铜板，她还是把生意做了出去。 “爷，怎么样，您看清楚没有？”艾巧巧故作谦逊的凑到艾明山跟前。 老夜子点了点头，“没有问题，你签吧。” 艾巧巧这才与娇娘把契约签了。 娇娘原本想要走，艾巧巧却留他们吃饭。 “新杀的猪，肉香着呢。”艾巧巧对娇娘道，“再说难得我爷在这里，我去问夜大哥要点酒来。” 听了这话，娇娘重新坐了回去。 艾巧巧跑去外面与听风耳语几句。 听风去了东屋，“巧巧姑娘想要两壶酒待客。” 夜离殇正一手提着小秤，将桌上的几味药细细称量，听了这话头也不抬道，“厨房里不是有两坛若怀西送来的酒吗？” “巧巧姑娘想要烈酒，就是公子用来调药的那种。” 夜离殇这才抬了头。 他的右腕最近一直在用着外敷的药，而这种烈酒就是调药用的。 “待的什么客？”夜离殇问。 “艾老爷子跟娇娘。” 夜离殇略一思忖，忽地轻笑了声：“既然她要就给她装两壶。” 听风装了酒后便出去了，夜离殇却没了心思再称量药，而是站起身来到窗前，静静望窗外。 艾巧巧接了听风拿来的酒，给娇娘和艾明山斟了酒。 “我爷以前也是大厨呢，可惜我是做小辈的，没那口福尝到我爷做的菜。”艾巧巧笑着恭维艾明山。 老爷子喝了口酒，嘶地倒吸了口气，“好酒。” 娇娘也喝了一口，秀眉扬了扬，果然是好酒，但是……好烈。 留她在这里吃饭，而且还上了这么烈的酒，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娇娘眼中不由得带了些思量。 艾巧巧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娇娘探究的眼神，热情的给他们上菜，还时不时说起她的生意。 “以后我铺子里买的香肠，全都会亮着我爹的招牌，我要让外人都知道，这个香肠的配方是我爹研制的。”艾巧巧自豪道。 艾明山眼底微红，又喝光了一杯酒，感慨道：“你爷眼光不如你，居然没有看出你爹的天份，要不然我才不会让那臭小子带着你娘跑了。” 艾巧巧咯咯地笑，“幸好我爹跑了，要不然哪来的我呢。” 艾明山也跟着她笑起来，只不过笑容里更多的是苦涩。 娇娘捏着手里的酒杯，目不转睛的盯着艾巧巧和艾明山，眉宇间凝着一丝疑惑。 “其实我这次与娇娘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艾巧巧忽地转头对娇娘露齿一笑。 娇娘愣了愣，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渐渐的，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起来。 “说的是，要不是我这次被人骗了，与巧巧发生了些误会，我们现在也不会一起坐在这里了。” 听了这话艾明山惊讶的抬起头，“什么人竟然连仙人醉的老板娘也敢骗？” 娇娘冷笑了声，“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此事我是不会散罢甘休的，他既然能骗了我的银子，我就能让他吃进去多少就要给我吐出来多少。” 艾巧巧与娇娘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算计。 没错，这一次，她们是要一起算计那个骗了她们的人。 娇娘今天本是没打算来找艾永贵算账，她急于把香肠的生意做大，根本不怕艾永贵会跑了。 现在艾巧巧把她爷请了来，都送到娇娘眼皮底下了，娇娘也不介意顺势再帮巧巧添把火。 “要说起来，那个骗了我的人还是与你们家同姓，也不知是不是你家旁系。”娇娘微蹙着眉头。 艾明山拿着酒杯的手一僵。 老爷子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鼓起勇气问一问对方那个与他们同姓的骗子是谁。 他转头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安安静静的坐着，一扫之前的快人快语。 “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腆着脸皮拿了别人研制的菜谱到处售卖，我可是付了他三百两银子才把那菜谱买下来……”娇娘自顾自的说着她的“遭遇”，一旁两个仙人醉的掌柜也好像觉察出了什么，跟着附和。 “竟然都骗到我们仙人醉的头上来了，我们老板娘原是想着马上报官，可是最近生意着实太忙，所以便想等着过完了年再去衙门。” 艾明山听着那些人的愤愤不平，一颗心却越沉越深，就连喝下肚的酒也跟着火辣辣的烧着，像是要把他的心底烧穿一般。 “巧巧，你可知他们说的……拿了别人菜谱行骗的那人是谁？”好不容易趁着对方不注意，艾明山私下悄声询问艾巧巧。 艾巧巧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爷，这事你怎么问我啊，那是仙人醉的事，我不好打听。” “那他们……就没说那个骗人的是谁？” 艾巧巧摇头，“我只听娇娘说那人跟我同姓，所以开始还误会我跟那人是一伙的，不过那人也实在是可恨，偷了我爹的菜谱去行骗，他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怎知你爹的菜谱是被那人偷了去？”艾明山惊讶道。 “我爹遇害前菜谱上染了他的血，而娇娘买来的那几张菜谱上面就有血迹，而且我手里还有半页残留的菜谱，那是我爹临死前拼死握在手里的，只要对一对两者的字迹与纸质便可知晓。” 艾明山哆嗦了一下，同时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种心虚的感觉。 就好像那个骗人的，是他一样。 老爷子坐立不安。 娇娘又喝了两杯酒后便起身告辞了。 艾巧巧亲自送娇娘到大门口，回来的时候只见艾明山拄着拐杖慌慌张张的由艾大全扶着往外走。 “爷，您要去哪？”艾巧巧上前问道。 “回去。” “菜还没吃完呢，爷别急着回去啊。”艾巧巧劝道，“厨房锅里还炖着新菜呢，一会我给爷盛些来。” “不用了，我回去……我喝的有些多，现在就想回去了……”艾明山跌跌撞撞往外走，就像身后有什么追着他似的。 就连艾大全都要加快步伐才能跟得上。 第248章 畜生，菜谱究竟是谁的! 加更，钻钻3800~多谢亲们支持~~ 艾明山一路怒冲冲离了老宅，要不是身边有艾大全扶着，他几次险些摔到路边的水沟里。 “爷，您小心着点。”艾大全急道。 艾明山走的气喘吁吁。 刚才在老宅里喝下去的烈酒这时候全都反了上来，他只觉得血热翻涌，眦目欲裂。 仙人醉的老板娘说了什么？ 骗了她的那个人也姓艾……拿了艾巧巧她爹的菜谱去骗人…… 艾明山从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他盼了一辈子，望了一辈子的好日子，想要他的儿子们有出息，能把这个家带起来，兴旺起来。 然而他耗尽所有的心血供养的却是一只吃亲人肉，喝亲人血的白眼狼。 艾明山进了院，没有进上房，反而直奔了柴火垛。 他抽出一根核桃粗的棍子，拼尽全力把它从柴堆里抽出来，然而他腿脚不便，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大全！”老爷子喝道，“过来帮忙！” 艾大全连忙应声跑过来，帮他把棍子从柴堆里抽出来。 老爷子拿着棍子在手里掂量着，“去把你二叔叫来上房。” 艾大全一头雾水。 刚才去的时候他爷还好好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像憋着一肚子的气，这是怎么了？ “我二叔还伤着，虽然能下地了但是还在养着……”艾大全犹豫道。 “把这畜生给我叫来！”艾明山抬手用棍子打了一下艾大全的小腿。 艾大全吃痛，吓的不敢再解释，慌忙进了艾永贵的屋子。 艾明山拄着拐杖一步一瘸的进了上房。 麻氏放下手中针线迎过来，扶着他坐在炕沿上。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当那死丫头会留你们那边吃晚饭呢。”麻氏吸着鼻子，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她给你们拿了几斤肉回来？” 艾明山紧抿着嘴唇，“没有。” “什么！”麻氏脸色一下子就塌下来了，“她真没分给你们猪肉？” 艾明山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紧紧攥着棍子，不论麻氏如何追问他为何艾巧巧没给他们带猪肉回来，他都一声不吭。 不一会功夫，艾大全扶着艾永贵从门外进来。 艾永贵在大牢里遭了罚，被打了板子，可也没有伤及他的性命，再加上最近一段的调养，他恢复的反比当初的麻氏还要好。 “跪下！”艾明山劈头盖脸便是一句。 艾永贵茫然不解，“爹，你这是怎么了……喝醉了？” 一进门，他也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你个畜生，给我跪下！”艾明山用手里的拐杖重重敲打着地面。 艾永贵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眼睛却一个劲的盯着麻氏，“娘，爹他怎么了？醉了？” 麻氏上前想要扶住艾明山的胳膊，反被对方甩开，老爷子扬起手里的棍子，仗着胸口那股酒气，向着艾永贵身上就是一通狂抽。 艾永贵被打蒙了，一边躲一边嚷，“爹，儿子身上还有伤啊，你这是想要打死我么？” “要是能打死也好！”艾明山呼出一口恶气，“我问你，你卖给仙人醉的菜谱骗了多少银子？” “爹！”艾永贵惊的双目圆睁。 麻氏一听到“银子”两个字，也是立即就竖起了耳朵。 “什么银子，永贵卖了什么给仙人醉？” “菜谱，就是那份制香肠的菜谱！”艾明山扬起手里的棍子，又是往艾永贵身上一顿好打。 艾永贵呲牙咧嘴的叫着，抱着脑袋四处躲避，最后还是麻氏过来拦住了艾明山。 “老头子，你先别急着打，你们刚才说什么银子？” 艾明山年纪大了，再加上喝了酒，打人又是件累人的活，他站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你问他，让他自己说！”他用棍子指着艾永贵。 艾永贵被棍子指着，身体瑟缩了一下，“爹怎知那菜谱是儿子卖给仙人醉的……” “你还想抵赖，今天仙人醉的老板娘都到咱们小房村来了，要不是她不知道你是我儿子，今天我这张老脸就得交代在那，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好儿子，出息的儿子，居然骗到了仙人醉的头上，你是嫌我这把老骨头活的太长了是不是！” 艾永贵嘴角抽了抽，“仙人醉的老板娘怎么会来小房村？” 艾明山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狠狠用眼瞪着他。 再加上麻氏的追问，艾永贵只好闷头道：“那菜谱我卖了一百两银子。” “什么，一百两！”麻氏眼睛立时亮了，“钱呢，钱在哪？” 艾永贵苦着脸，“娘啊，我还不是想多挣些钱给家里头过年，谁知道……” 话音未落，艾明山手里的棍子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这一下把他打的眼冒金星。 “一百两，你再说！”艾明山咆哮着。 艾永贵用手捂着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再次抬头时脑袋上肿了一块。 “是……卖了两百……”他偷眼打量着艾明山的脸色，“不，是三百两。” 麻氏嗷的一声就嚎了起来，“三百两，天杀的，你这黑了心肝的，你卖了这么多钱我们老两口却没见到一个大钱，你个不孝的东西，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这丧尽天良的，有了钱却不给你爹跟你娘，你的心都让狗吃了……” 艾永贵委屈的苦着脸，“我原是想把钱给你们的，可是后来因为小伶的亲事我需要打点着衙门……你们又不帮我，家里不出钱，我要是再不打点着些，我早就死在大牢里了，哪里还能活着出来。” 自从他进了大牢后，艾明山虽然心里对这个儿子失望，但好歹他还是他亲生的儿子，他不可能熟视无睹。 想让麻氏凑钱打点，可是麻氏又被衙门罚了板子，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所以就耽搁了。 艾永贵本以为他的这番话让老两口可怜他，就像以前一样，他只要装的可怜点，说的诚恳些，他们就会再次原谅他。 因为只有他才是这个家的希望。 除他之外，老爷子还能指着谁？ 艾天诚？笑话，一个老实巴交，只会低头种田的庄家汉，他能有什么出息。 艾大全？更是无用包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在酒楼打杂这么多年却连最起码的迎合奉承都不懂。 艾巧巧那个小丫头倒是混的风声水起，可她终归是个女娃子，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把宝押在一个女娃子身上的。 艾永贵心里想的挺美，然而接下来的一棍子却重重的砸碎了他的幻想。 艾明山手里的棍子打在艾永贵的肩膀上，一下子断成了两截，没了棍子，老爷子索性操起他的拐杖，用包铁的一头连续不断的打在他的身上。 “爹啊，你这是怎么了，爹啊，你要打死儿子了，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问你，那菜谱到底是谁的！是不是你三弟景洪的！”艾明山眦目欲裂，眼底像是要透出血来。 第249章 把话说开，家传菜谱失踪之迷 艾明山紧紧攥着手里的拐杖，包铁的一头颤颤巍巍的指着艾永贵。 “你说……你那菜谱到底是从哪弄来的，是不是你三弟的？” 艾永贵大惊失色，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爹……这，这跟我三弟有什么关系……” “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了，就别想再出这个门！”艾明山发了狠，不顾艾大全的阻拦，抄起拐杖披头盖脸的抽打艾永贵。 麻氏不知所措，想要阻拦却不知应该先拦哪个。 艾永贵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艾明山喘着粗气，一拐杖打偏了，只听“咔嚓”一声，拐杖居然从中间断开了。 艾明山愣住了。 艾永贵趁机用胳膊护住头，躲到了麻氏身后，“爹啊，我不知你是从哪听了这些话，什么三弟的菜谱，那菜谱明明是我师傅给我的。” 老爷子只有一条好腿，没了拐杖他连走路都困难，没有办法再追打艾永贵。 “你师傅给的菜谱？”老爷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你真当你爹眼瞎吗！”他怒喝一声，自己却被呛住了，咳起来。 艾大全忙上前帮着老爷子捶打后背，扶着他在炕沿坐下。 麻氏顾不上艾明山的身体，转过脸来质问艾永贵，“儿啊，你那卖菜谱的三百两银子真的一点也没有了？” 艾永贵摇头，“娘啊，我要是说了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这话在乡下可以算是极重的誓言了，一般人都忌讳着“死”这个字，所以轻易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发誓起愿。 麻氏听了这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这半年来真的是诸事不顺。 不管是俏花出嫁，还是小伶的亲事，艾永贵的差事，每件事都像是在冥冥之中被一只大手握住，不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这种霉运。 “真是倒霉。”麻氏愤愤的嘀咕了句，突然觉得屋里气氛有些怪异。 为什么这么安静？ 麻氏抬起头，惊见艾巧巧站在房门口，一只手里还提着用绳子捆着的猪腿。 “巧巧来了啊。”麻氏眼睛直接就落在了那只猪腿上面。 看那样子足有七、八斤呢，肥膘不少。 艾巧巧一动不动的站着，定定的望着屋里众人。 艾明山坐在炕沿上端着粗气，一手捂着胸口，脸色有些难看。 “爷，你们刚才说什么三弟，是指我爹吗？” “没有，是你听错了。”麻氏说着上前要去接她手里的猪腿。 艾巧巧却身子一闪，躲开了，冷冷道：“奶，我耳朵好使。” 麻氏尴尬不已，却不肯认怂。 “都是以前的旧事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个。” 艾巧巧冷笑，“奶，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还能是怎么死的……要不是他偷了咱们家的传家宝贝……” “闭嘴！”艾明山断喝一声，打断了麻氏的话，“上次我便说过，这件事不可再提！” 艾明山狠狠瞪着麻氏，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白的就像张纸。 艾巧巧把猪腿放下，上前帮着艾明山抚着胸口。 老爷子伸手握住了艾巧巧的手，颤声唤了句：“丫头！我对不起你爹啊。” 艾巧巧心底不由得一颤。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为何老艾家一提到她爹艾景洪就会牵扯出那件家传宝贝菜谱丢失一事。 就算艾明山几次公然训斥众人不可再提此事，但家里的种种矛盾却总会触及这一块。 “巧巧，是你爷没用，是你爷累了你爹的名声啊！” 艾巧巧惊讶不已，反握住艾明山的手，“爷，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做长辈的，怎么会对不起我爹。” 艾明山老泪纵横，“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也不怕再丢一次这张老脸，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屋里众人全都诧异的望着艾明山，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不就是为了咱们家族祖上传下来的那本菜谱吗？上面记载着宫里贵人们惯于食用的菜式……艾永贵，你可是觉着能学到那上面的东西就能拿到天下第一鲜的金牌了？” 艾永贵被他爹打的鼻青脸肿，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那可是宫里的菜谱，我要是早学了，许是早就成了手，哪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艾明山哈地冷笑了声。 “我真是有眼无珠，选了你这么个人兽不如的畜生，以为你能把这份家来撑起来。” 艾永贵梗着脖子，“爹，做人要讲良心，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也出过不少力，自从三弟离家，家里哪件事不是我帮着料理的，就连俏花的婚事……” “我呸，你还敢提俏花的婚事！”这话一下子就呛了麻氏的肺管子，“要不是你这个丧了良心的，俏花怎么会嫁给别人做外室，连个正经的名份也没有。” 艾永贵向后退开，与麻氏拉开距离，免得麻氏一时冲动抓到自己的脸。 艾明山瞪着艾永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觉得是景洪带走了咱家的那本菜谱。” 艾永贵脸色变了变，“爹，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了，我也就跟你直说了，你一直都偏向老三，你说没把菜谱给老三，但事情摆在这里，要是没有那份菜谱老三能把日子过的那么好，还自己开了酒馆……” “我们以前可是一起跟你学的厨艺，他有几把刷子我清楚的很，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他就会了那么多的菜式，懂的那么多，还不是爹你背后惯着他，向着他，怕他离开家后会过不下去，才把菜谱偷偷给了他。” 艾明山面色灰败，“那菜谱我真的没有给过老三。” “我不信。”艾永贵冷哼。 “你信不信那菜谱我也没有给过老三景洪！”艾明山怒道。 “你要是真的没把家传的菜谱给老三，那不如现在就把它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艾永贵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 艾明山胸口起伏不定，艾巧巧就站在他身边，她可以清楚的听到老爷子的胸膛里传出来的宛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咱们家传的菜谱……没……没了。”后面的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没了？”艾永贵和麻氏全都愣了。 艾大全虽然也听说过家里曾有本家传的宝贝菜谱，不过他又不擅长做菜，所以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 “老头子，你是在开玩笑吧，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菜谱，怎么就没了？”麻氏也急急的开口追问。 艾明山颓废的垂下脑袋。 艾巧巧觉得一瞬间，老爷子身上的生气全都被抽走了，他耷拉着肩膀，就像一个在重压之下无力反抗的人。 “那本菜谱……是被我送人了。”艾明山一字一顿，“当年我还在怀安城里的酒楼做事，年轻气盛与人较量厨艺，结果落败……赌注便是咱家的那本家传的菜谱……后来我把菜谱交出去又觉得后悔，暗中想把它夺回来，结果被对方打断了腿……”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料到，原来那本家传菜谱，竟是这样不见的。 根本就与艾景洪无关。 艾景洪却因为艾明山的关系，背负了那么多年的污名。 第250章 丫头，你爹是个敢做敢当的 艾明山垂着头，整个人都瘫软下来，艰难的喘息。 屋里好半天没人说话。 艾永贵跟麻氏全都白着脸，不知所措。 艾永贵心里头更多的则是失望，是他错了，他一直都以为家传的菜谱是被他的三弟艾景洪偷偷拿了去。 谁知道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 难怪当年他爹突然被人打断了腿，但是回来后却一句话也没有，既没有告诉他们这腿是怎么断的，也没有向谁寻过仇。 艾永贵嘴巴动了动，“爹，你还记得那菜谱你是输给何人了吗？” 艾明山猛地抬头，“你还惦记着要去害别人不成！你这畜生，害了你三弟还不够，还想去害别人？” “三弟的事真的与我无关。”艾永贵委屈道，“制香肠的菜谱是我师傅送我的。” 艾明山突然咳了两声，身子向前一倾，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艾巧巧跟艾大全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扶住艾明山的身子。 老爷子摇摇欲坠，但却不肯倒下。 “去……去找你爹来。”老爷子向艾大全艰难道。 艾大全不敢违背，急急跑出去寻艾天诚去了。 艾天诚刚回了他的小院便见他儿子跑来找他。 进了上房，艾天诚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艾明山嘴角满是鲜血，一手撑在炕上，另一只手却想把扶着他的艾巧巧推开。 “放心……丫头，你爷死不了，你爷欠了你爹的债……还不上我闭不上眼。” 艾巧巧心中一酸，“爷，我爹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艾明山勉强笑了笑，“别看你爹大大咧咧的，他心里明白着呢……他当初看上蓝氏咱家不同意……他知道咱家是个什么样子，他不想让你娘受苦，所以便带她跑了……你爹是个敢做敢干的，我不如他……” 说话的功夫他见艾天诚走进来，于是指着艾永贵道，“天诚……你把这畜生给我关起来，谁敢把他放跑了，我就打断他的腿！” 艾永贵惊骇不已，“爹，你关我做什么？” 艾明山毫不理会艾永贵不断的抱屈，命令艾天诚道：“把他关了，省得仙人醉告到官府前来拿人时让他跑了，他骗了人家三百两银子，官府要是拿不着人，就得把咱家老底给抄了。” 麻氏立时一哆嗦，“难道永贵欠的钱还得让我们还不成？” 艾明山用手捂着嘴咳咳的咳，眼睛却狠狠的瞪向麻氏这边。 艾天诚与艾大全无法，只好上前一左一右把艾永贵抓住，“二弟，对不住了，咱爹的话我不能不听……” 艾永贵挣了挣，想要挣脱开艾天诚。 但是他忘记了，论起力气来，他根本不是擅长农活的艾天诚的对手，他就连艾大全的力气也是不如的。 艾巧巧听着院子里艾永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被艾天诚他们拖回了屋里。 麻氏疾步奔到门口，扯着嗓子吩咐艾天诚，“你们把窗户也钉起来，要是官府来要人，永贵跑了，到时就让你们爷俩还那钱。” 艾巧巧扶着艾明山在炕上躺下，听了院里麻氏的话她与老爷子对视一眼。 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麻氏这个人就是个墙头草，又自私的紧。 她生怕艾永贵跑了，官府来找他们的麻烦。 她还记得板子打在身上的感觉，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令她浑身汗毛倒竖。 所以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以前自己有多疼爱这个儿子了，她只想着不要再招惹官府的人。 “爷，我这里有夜神医给的药，你吃了吧。”艾巧巧见屋里没人，从衣袖里取出个荷包来，倒出来一枚药丸。 艾明山惊讶不已，“这……这怎么成？” 夜神医的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上的。 见艾明山推拒，艾巧巧索性直接端了水过来。 “爷，你就放心吃吧，夜神医说了，看你气色不太好，恐是心脉的问题，所以我便向他求了几枚药。” “夜神医什么时候见过我？”艾明山不得已，只好把艾巧巧手里的药吞了，顿觉胸口舒爽了不少，就像挪开了一块重石，气也能喘得匀了。 “爷今天不是去我那了么，夜神医就住在东边的屋子里，他在窗口看到你了。” 艾明山惊的睁大了眼睛。 真不愧是神医，就远远的望了他一眼就能断出他的病症。 艾巧巧把剩下的几枚药给艾明山放在枕头底下，“爷千万别告诉我奶这是夜神医给的药。” “哎，我懂。”艾明山低低叹了声。 以麻氏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艾巧巧能弄来夜神医的药，以后他们家怕是就不用再请大夫了。 麻氏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会差艾大全去找她。 就算艾永贵没有直接承认自己与他三弟艾景洪的死有关，至少他再次提到了他的师傅，艾巧巧觉得，她应该尽快见一见艾永贵的这位神秘的师傅。 好在艾明山也很急着办妥此事。 在艾巧巧回去的第二天，艾明山身体稍稍恢复后便让艾大全来给她传话，说是要进城去天香楼给艾永贵的师傅送谢礼。 因为艾明山腿脚不便，大冬天坐平板车又实在太冷，所以夜离殇便将益草堂的马车借给她使用。 当马车停在老艾家门口时，麻氏的脸拉的老长。 上次她进城时艾巧巧却不肯把车借给她，害的她在平板车上冷的要死。 “爷，你都准备了些什么谢礼？”艾巧巧无视了麻氏怨毒的目光，进了上房。 艾明山早早的换了衣裳，坐在炕上，看着艾大全一件件把他们准备的谢礼摆出来。 艾巧巧看了一眼那些谢礼。 很丰厚的礼，有她制的香肠，也有从城里买来的上等茶点，光是看着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为了这些礼，足足花了五两银子。”麻氏不悦的嘟囔着，“有这些钱都够买好几条猪腿了。” 谢礼的钱是从卖宅子的钱里出的，要不然他们根本就没钱过年。 艾明山挪着动下了炕，因为他的拐杖断了，所以临时找了根木棍拄着。 “走吧。”他先出了门。 艾大全帮着提东西，跟在后面。 艾巧巧是最后一个走出门的。 临出门前，麻氏叫住她，压低声音道：“你爹反正已经死了，就是找到凶手他也活不过来，你二伯也知道错了，以后咱们家还要指着他撑着呢，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他要是进了大牢，以后我们老两口谁养着？” 艾巧巧猛地扭过头来，麻氏被她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奶，你要是觉着我二伯能养你，你怎么不跟着他分出去单过？” 第251章 天香楼，纳兰明意 上房内只剩下了艾巧巧跟麻氏两个人。 面对麻氏不满的讽刺，艾巧巧心底冷冰一片。 她真的是麻氏的亲孙女吗，为何麻氏至始至终也没有追问过有关她父亲的死。 麻氏心里装着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奶，你既然觉得我二伯好，有出息，你不如就跟二伯分出去单过好了。”艾巧巧冷冷道。 “我们搬出去，然后让你们把这家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麻氏哼了声。 艾巧巧险些被气乐了。 “奶，别以为谁都图着你这里的房子跟东西。” 麻氏撇着嘴，满脸都是狐疑之色。 她才不信呢，能占的便宜会有人不占？ “奶你还是先多想想仙人醉老板娘的官司吧，先把欠的那三百两还给人家才是正理。”艾巧巧丢下一句，扬长而去。 麻氏气哼哼的在屋里跺脚，骂了句：“死丫头！” 艾巧巧与艾明山乘了马车，艾大全赶车带着他们进了怀安城。 天香楼的所在并不起眼。 马车停在天香楼前时艾巧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座半旧的建筑就是专门售卖珍稀古玩的地方。 三人进了天香楼的大门。 一股浓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艾巧巧被呛的想咳，急忙用袖子掩住口鼻。 天香楼里的伙计迎上来，脸上带着笑，“三位，你们是想买字画还是古玩？” 艾明山略显紧张，这种地方明显是有钱人才能来的，他们几个站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艾巧巧注意到这里的伙计态度都很和善，不管进门的人是何穿着打扮，他们脸上都带着笑。 与其他店家完全不同。 艾明山低声与那伙计说着什么，艾巧巧趁机打量着周围。 一楼看起来就是普通售卖古玩的铺子，有账房先生，掌柜和几个小伙计，他们进来后只有一个伙计上前招呼，其他人连头都没有抬，各自忙着各自手里的活。 艾明山与那伙计说明来意，伙计便让他们在一楼稍坐，他跑去后面传话。 不大会功夫，伙计带来了一位小厮，指着艾明山他们道，“就是他们想要求见东家，还带了谢礼来。” 小厮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人却显得很精明。 他扫了一眼艾大全手里提着的”谢礼”，眼里微光忽闪了下，“几位请随我来。” 艾明山拄着木棍站起身，三人跟着小厮上了楼。 一直来到三楼，小厮带着他们进了道月亮门。 玛瑙石串成了珠帘发出脆响，他们进到了一间装潢精美的房间内。 “主子，他们来了。”小厮跪在地上，态度恭敬的回禀。 长条桌案后坐着一人，锦衣华服，玉冠束顶，看年纪不过三十开外，他一手握着书卷，抬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艾巧巧与其对视了一眼，立即低了头，跟着艾明山跪下来，向对方行礼。 “你们是艾永贵的家人？”天香楼的东家开口道，声音听上去极为傲慢，颇为像是夜离殇惯用的语调。 艾巧巧心里不由得一动。 再次偷眼抬头看去。 正好对方也在看着他们，他再次与艾巧巧四目相对。 幽深的眸子，微垂着纤长的睫毛，俯视着她的姿态居然也与某人相足了七成。 艾巧巧心中莫名一慌，重新低了头。 艾明山正在表述着他临来之前准备的那番说辞，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艾巧巧刚才的小动作。 “原来是为了这点小事。”天香楼的东家淡然一笑，“他既然叫我一声师傅，这点事不足挂齿，你们起来吧。” 并让他身边的小厮把艾明山送上的谢礼收了。 艾明山等人起了身，对方一一打量着他们。 艾明山深吸一口气。 谢礼对方是收了，接下来他想问有关香肠菜谱的事情，可是对方的身份实在是给了他很大压力，让他连开口都有些艰难。 艾巧巧注意到她爷的窘态，于是从容上前，屈膝福了一礼，“东家，我们此来除了送上谢礼，还有件事想跟您打听一下。” “不必如此客套，我叫纳兰明意，姑娘可称我明意公子便是。” 令人意外的，天香楼的东家居然如此好说话。 艾巧巧顿了顿，再次福礼，称呼的却是：“纳兰公子。” 纳兰明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巧巧，不知我猜的对也不对？”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表情疑惑的望着他，“纳兰公子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在怀安城也算是相当有名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做为大福师傅的徒弟，一手的好厨艺，还会做素斋，而且你铺子里卖的香肠也是怀安城现下最火的食材，你不知我最近一段日子收了多少香肠的礼，大概一直能吃到明年都不成问题。” 这话带着些玩笑的意味，艾巧巧差点被他逗乐了。 “你刚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来。”纳兰明意自己说了玩笑话，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温和如初。 “听我二伯说您送了他一份制作香肠的菜谱？”艾巧巧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纳兰明意向后靠在椅子上，眼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什么菜谱？” “就是制作香肠的配方。”艾巧巧也没有隐瞒，直接把艾永贵把香肠配方卖给仙人醉的事情说了。 “但是那香肠的配方是我父亲的，我想知道纳兰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菜谱配方？”艾巧巧言语看似温和，实则咄咄逼人。 就连艾明山跟艾大全都听得傻了眼。 真没看出来，艾巧巧这女娃子胆子不小，敢这么跟眼前的贵人说话。 纳兰明意迎着艾巧巧挑畔似的目光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笑，“巧巧姑娘，你说的话我不明白，我并没有给我那徒弟什么菜谱。” “不是你给他的？” 纳兰明意摇了摇头：“此事我并不知晓。” 艾明山脸色有些难看。 纳兰明意是天香楼的东家，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撒谎。 那么唯一撒谎的人自然就只剩下了艾永贵。 只要一想到巧巧父亲的死与艾永贵有关，老爷子的心里就像吞了黄连水，一直苦到心里头去。 第252章 不一样的红烧肉，青睐 加更，依赖成性的我，上善вoдe 合团巧 问清了香肠菜谱之事，谢礼也送上了，艾明山他们再也没有理由在这里待下去，于是主动向纳兰明意告辞。 “不急。”纳兰明意悠悠道，“我还想尝一尝巧巧姑娘的手艺。” 艾巧巧愣了愣。 想尝她的手艺……难道他想吃自己做的菜？ 看到艾巧巧眼中的疑惑，纳兰明意微笑道，“我想看一看你比你二伯究竟高出多少，也许你更适合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 闻听此言，艾明山面上难掩激动之色，嘴上却仍然谦逊着，“怎么可能，巧巧年纪尚轻，她的手艺怎能比得上她二伯。” “我说能就能。”纳兰明意道，“烦请巧巧姑娘今日帮我做一道红烧肉。” 听上去是商量的语气，可实则却是命令。 艾巧巧没有法子拒绝，因为她早看出来了，艾明山也是很希望她能在这里露一手的。 有人带着艾巧巧去了厨房。 艾巧巧并没有急着动手做菜，而是站在那里盯着菜板发起呆来。 今天她是第一次见天香楼的东家，她并不了解对方的口味。 要想做出对方喜欢的菜，一般来说就要先了解对方的喜好，然后才能挑选出适合的食材。 她只能拼命回想，当初夜离殇与她说的那些，有关天香楼东家的事情。 艾明山曾提到纳兰明意以前居于皇都，幼年时还进宫为皇子伴读，这样的人在宫里头早就见惯了美食佳肴，山珍海味，普通的食材根本打动不了他。 艾巧巧的性子便是如此，若是不做便罢，只要进了厨房便是要极力把菜做到最好。 纳兰明意提出要她做一道红烧肉。 这道菜在寻常百姓家可以称得上是极受欢迎的菜式。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红烧肉便是要得软糯香口，咬上一口满嘴流，可是这种东西到了纳兰明意嘴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才不会稀罕肥肉的香腻。 艾巧巧盯着案子上摆着的一大块新鲜五花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在山洞的箱子里寻到的账本。 上面记载的全都是宫里的吃食与做法。 老艾家的祖上在宫里也曾做过红烧肉，不过用的却不是寻常人家的做法。 对了，就用那个！ 艾巧巧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把整个过程过了一遍，然后净了手，把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四方大方，放入凉水锅里。 加入大葱、姜片，盐和黄酒，开火煮至断生。 她在忙活着的时候，厨房门口站着一名小厮，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 艾巧巧只顾埋头用勺子撇去水面的浮沫，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不远处站着的人。 煮至肉里没有血水后，她把肉捞出来放在盘子里，把五花肉的边缘不整齐的地方切掉，然后又逐个把它们改刀成小四方块。 艾巧巧低头看着手里的菜刀，用的不是十分顺手。 她想起自己有好久都没有练过刀功了。 看来回去后应该好好练练了，可不能因为刀功不好丢了父亲的脸。 切好肉后，她在锅里放了一点点油，用葱姜蒜爆香。 然后加入桂皮、八角、香叶煸炒，出香味后，放了一大勺水，加入盐、冰糖，酱油，把肉倒入去一起煮。 她一直守在锅边，目光不错的盯着锅里的肉，直到肉上了艳色这才捞出放在碗里晾凉。 厨房门口的小厮又出现了。 按着这道菜的工序，差不多再浇上酱汁就能上桌了。 他站在那里准备接盘子。 但令他意外的是艾巧巧并没有调酱汁，也没有勾芡。 她等肉稍微晾凉后，拿起一小块肉放在菜板上，菜刀在她手上熟练的挽了个花。 小厮悄悄向前一步，这才看清艾巧巧在做什么。 她沿着肉的一个边，切下薄薄的一片，但是却没有切断它，而是不断翻转着肉块，连着其他几个面都用了同样的方法。 最后四四方方的肉块被拉开，底部连着，变成了长长的一条，有点像展开的屏风。 艾巧巧越切越熟练，很快把其他几块肉也全都切好，然后再把拉成长条的肉从一头开始卷起来，松松的卷成一团，从上面看就像一朵朵晶莹剔透的玫瑰花朵。 小厮惊讶的看着艾巧巧把所有卷好的肉块，肉皮朝下码在盘子里，放进了锅里，足足蒸了小半个时辰。 小厮站在那里看着都觉得有些累了，艾巧巧却像是没感觉似的，一直盯着锅。 蒸好后，艾巧巧拿出盘子，把盘底蒸出来的油脂倒出来。 看着亮晶晶的油脂流出去，艾巧巧轻轻的松了口气。 那本书上记载的果然没有错，用了这种法子蒸制后，五花肉里的肥油全都炼了出来，使得肉质肥而不腻，即使常吃也不会使人发胖。 难怪那本书上特别注明后宫的嫔妃最喜点这道菜。 艾巧巧越发自信起来。 她用另外一个盘子把肉倒扣过来，让肉皮重新朝上。 用了些白菜，炒熟后码在肉的边上，葱切碎，胡萝卜切小丁，随意撒在肉上面。 最后，她从锅里舀一小勺刚才蒸肉倒出来的油，加点水、盐、白糖、酱油和粉浆，勾芡，淋在盘子上面。 “好啦！”艾巧巧端着盘子转过身，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个小厮，他正呆呆的盯着她，连盘子都忘记接了。 “菜好了。”艾巧巧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提醒道。 那人这才接过盘子，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她，“这道菜可有名字？” 艾巧巧本想说有，但她突然想起这道菜的菜谱是宫里头的，她如果说出来恐怕不好解释，于是她摇了摇头。 小厮狐疑的盯着她，不过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端了盘子带她去见纳兰明意。 艾明山跟艾大全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 小厮端着盘子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纳兰明意也放下手里的书卷。 “做好了？” 小厮把盘子放在桌上，恭敬的递上筷子。 纳兰明意接了筷子后愣住了。 他紧紧盯着盘子里的菜，用筷子轻轻拨弄着一朵朵五花肉的花朵。 “这道菜可有名字？”他问小厮。 小厮摇头。 纳兰明意看向艾巧巧，表情严肃，“这道菜是谁教你的？” “我父亲。”她硬着头皮说谎。 反正她爹已经不在了，死无对证。 纳兰明意用筷子夹起一朵肉花，轻咬了口。 艾巧巧注意到他吃东西时的动作非常优雅，而且吃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声音。 真不愧是宫里出身的，就是跟旁人不同。 纳兰明意只吃了一口便放了筷子。 艾巧巧心里头就像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的跳。 也不知她的这道菜是否合对方心思。 “巧巧，你若是喊我一声师傅，明年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我可令你以天香楼的名义参加。” 艾巧巧惊住了，艾明山跟艾大全也全都傻了眼。 这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 巧巧既占了大福师傅的名头，现在又能得纳兰公子的青睐……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绝对有胜算。 纳兰明意面带笑意，凝望着艾巧巧，眼中满是期待。 他在等着她的答复。 第253章 诱人的提议，万福肉 加更，为庆贺大家重新上班~~哇哈哈哈~~ 对面着纳兰明意的“好意”，艾巧巧却没有马上做出答复。 艾明山急的不行。 都知道天香楼的东家是个嘴刁的，吃食能得他认同，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必定不会有错。 艾巧巧沉默不语。 纳兰明意脸上的微笑渐渐收了。 “巧巧姑娘难道不想一鸣惊人？” 艾巧巧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的直视着他。 “可我只是个女孩子。” 纳兰明意眉梢不易觉察的皱了皱。 这是个相当好的借口。 以前艾明山就经常叹息：可惜巧巧是个女娃子，要不然…… “即使身为女子，也能在厨艺上面闯出一番成就，就连宫里头也有擅长厨艺的宫女……”纳兰明意悠悠道，“你难道不想试试？” 艾巧巧无视了焦急向她使眼色的艾明山。 “我年纪还小，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只是想好好供养自己的母亲，还有就是寻回父亲丢失的菜谱。” 纳兰明意明眸微垂，“你若肯叫我一声师傅，你的事我自然也会帮忙。” 艾巧巧愣了愣。 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只要她答应做他的徒弟，他就会帮她寻回父亲的菜谱。 如此条件，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心动。 不过…… 艾巧巧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对方的青睐来的太快，条件太过丰厚。 她一直都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对她开玩笑似的说：天上绝不会掉馅饼，如果真的有一天掉下来了馅饼，那不是圈套就是陷阱。 纳兰明意看她一直沉默不语，眼中光华流转，“此事不急一时，你可以回去后慢慢考虑。”说着他向身边站着的小厮点了一下头。 小厮取出一块玉牌，双手捧着来到艾巧巧面前。 “这块玉牌你先收着，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便带着这块玉牌来此见我。”纳兰明意道。 艾巧巧只好收了玉牌。 艾明山带着她与艾大全离开天香楼。 来到外面，艾大全看着艾巧巧手里的玉牌啧啧赞叹：“巧巧，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大福师傅能看中你，现在就连天香楼的东家也对你另眼相看，你要是个男孩子，咱爷一定会让你当这个家。” 艾巧巧淡淡一笑，当不当家她毫不在意，她只是不想被人欺负，也不想她的母亲被人欺负。 艾明山却神色凝重：“巧巧，你刚才为何没有答应纳兰公子的要求？” 艾巧巧故作不解，“爷，你以前说过，纳兰公子只会品菜，不会教人厨艺，我就是认他做师傅他也不能教我什么，逢年过节的还要孝敬着他，就像我二伯那样……有多少家底经得起折腾啊。” 艾明山咬了咬牙，“可如果能成事，以后咱们家……” “爷！”艾巧巧断了艾明山的话，“爷你忘了，我是个女孩。” 艾明山语噎当场。 他刚才顺口想说的是，以后巧巧要是能闯出一番成就来，这个家也就指着她了…… 但是他怎么忘了，巧巧是个女娃子，哪有女娃子当家做主的。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艾巧巧做的，比他的二儿艾永贵还要好。 “你二伯与仙人醉的事要怎么办？”艾明山长叹一声。 “恐怕还是要告官吧。”艾巧巧冷冷道，她可没打算帮着艾永贵说情。 她知道老爷子就算对艾永贵失望，但还是要顾着那份亲情。 可她却压根没有把艾永贵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像艾永贵那种人就是条毒蛇，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会咬你一口。 艾明山见艾巧巧表情冷淡，没有帮他去仙人醉说和的意思，也不好再问，准备乘车回村。 就在这时，从街对面走来一人，身上披着厚氅，头上戴着斗笠。 “巧巧姑娘，夜公子来接你了。” “叶冰姐？”艾巧巧这才认出来的人竟是叶冰，“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怀安城？” 她记得他们离开小村时夜离殇还在老宅。 “你刚走不久益草堂就来了马车，接了公子进城，他说你答应要接若公子去你那里过年。” 艾巧巧猛地一拍脑门。 天啊，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叶冰指了指街对面。 艾巧巧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帘微挑，隐隐能够看到夜离殇身上那件绛紫色的披风。 “爷，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回去了。”艾巧巧也没有跟艾老爷子隐瞒，直接把准备请若怀西他们去村里过年的事说了。 艾明山点头让她去了，心里却惊讶不已。 什么时候巧巧与这些城里的贵人这么熟悉了，还接他们去老宅过年…… 艾巧巧跑到夜离殇的马车前，夜离殇向她伸出右手。 艾巧巧愣了愣，犹豫着把手递过去。 夜离殇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拉，将她拉上了车。 “夜大哥，你的手腕痊愈了？”上了车她便急急的抓着他的手要看他的右手腕。 他的腕上戴着护腕，里面厚厚的缠了一层白布，隐隐的能闻到一股药味。 “还在敷药？”艾巧巧惊讶。 “嗯，不过已经大有起色。”夜离殇拢了拢衣袖，罩住他手上的护腕，“我们今天就把若怀西接去村里，不然他等的急了又会犯病。” 艾巧巧苦笑不得。 若公子这毛病可是够怪的，见了粗食犯病，让他眼巴巴等的急了也犯病。 马车离开天香楼前，夜离殇放下车帘，问起她刚才去见天香楼东家的事情。 艾巧巧便把对方要她做红烧肉的事说了。 夜离殇神色一直都很平静，直到她说出对方要让她称其师傅的时候。 夜离殇眉头蹙了起来。 天香楼内。 小厮望着艾巧巧跟随夜离殇的马车离去，转身回到楼内。 “那姑娘回去了。”小厮禀道。 纳兰明意仍然坐在桌案后，端详着桌上放着的那盘“红烧肉”。 “小祥子，你可知这道菜的名字？” “奴才若是记的不错，这道菜应该名为万福肉。” 纳兰明意微微一笑，“你可还记得谁最喜欢吃这道菜？” 被唤为小祥子的小厮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奴才记得先皇与太后都喜欢这道菜，不过……后来出了那事后，这道菜就从御膳房的菜单里消失了……” 第254章 齐聚老宅，炸丸子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去接若怀西。 院子里堆着好几个酒坛子，若怀西身上裹着狐裘，手里拿着个小铲子，正蹲在树下挖酒坛。 夜离殇走过去，站在若怀西身后，抱着肩膀看着。 “可惜，今年挖晚了，土都冻上了，挖碎了两坛。”若怀西心疼的直摇头。 “谁让你不早些挖。”夜离殇淡声道。 “你们要是早些说要接我一起过年，我早就挖出来了，何苦等到现在。”若怀西不满道。 “合着还怪我们邀请晚了？”夜离殇俯视着他。 “算了，既然你诚心悔悟，我就不怪罪了。”若怀西把铲子交给书童，拍去身上的浮土。 艾巧巧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若怀西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再看夜离殇，面无表情，想来他早就习惯了。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夜离殇也有无赖的一面，只不过大家都没见过就是了。 艾巧巧想起他无赖般的想要占自己便宜时的种种，忍不住偷偷发笑。 若怀西见艾巧巧独自一人嗤嗤发笑，对夜离殇低低道：“还没得手呢？” 夜离殇狠狠瞪了他一眼。 “过了年巧巧也该有十四了吧，就快成大姑娘了。” 夜离殇眸光忽闪了下。 “你过了今年，有二十六了吧？”若怀西摇着头，“我也二十有二了，老啰，老啰。” 夜离殇额角瞬时跳出青筋。 “哎，巧巧姑娘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若怀西继续无视某个黑了脸的家伙。 夜离殇手指下意识的探向腰间。 他真的很想用银针把眼前这个多嘴的家伙的穴道封住。 什么老了，他才二十六，怎么就老了！ 艾巧巧正忙着跟书童指挥搬运酒坛子，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绣着喜鹊登枝图案的夹袄，领口还带着一圈银灰色的兽绒，再加上艾巧巧本就生的肤色白皙，从侧面看上去就像支在冬日初开的腊梅般可爱。 果真是如花的年纪。 夜离殇眸光渐暖，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他的嘴角是扬起的。 若怀西没有乘夜离殇的马车，而是坐了他自己的车。 “我们还要接谢师傅跟方姨他们。”艾巧巧提醒道。 马车又去了巧娘杂货铺，夜离殇派人去益草堂送信，又调来了一辆马车。 艾巧巧吐了吐舌头，“今天可是破费了，好大的阵仗。” 三辆马车要是回了小房村，还不定会招来多少人的目光呢。 “你什么时候也怕起这种事来了。”夜离殇不屑的挑了挑眉。 艾巧巧嘿嘿笑了几声，下车去找艾小伶去了。 方贤春跟小伶随身的东西都不多，艾巧巧那里什么都有，所以她们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 可是谢丰却不同了。 因着他还伤着，每天都要用药，换药，瓶瓶罐罐的一大堆。 好在谢丰伤的是双手跟舌头，自己到处走动不成问题，要不然方氏要想照顾着他还真有些不便。 三辆马车回了小房村。 听风听雨早就把房间收拾出来等着他们了。 “叶冰姐怎么没回来？”艾巧巧注意到叶冰的房间空着。 “她过年时不回来。”夜离殇道，“益草堂那边还有不少事要她处理。” 叶冰是益草堂二掌柜，自然差事不少。 “大过年的，也不能休息？”艾巧巧有些不解，夜离殇对他的手下不可能这么严厉吧，连过年也不让休息。 “她到时会在益草堂跟徐掌柜他们一起过年，你担心个什么劲。”夜离殇点指着她的额头。 艾巧巧想起徐掌柜其实也是很会照顾人的，所以很快就把这事放开，忙着帮方氏她们往厨房搬东西。 因为酒坛很重，方氏跟她一次只能合力搬一个，听风听雨两人就算合力也是搬不动的，他们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 酒坛刚搬了一半，忽听西边厢房内传来“哗啦”一声，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艾巧巧愣了愣。 打碎东西她并不心疼，她担心的是那边屋里住着谢丰。 “啊！”屋里响起艾小伶的一声惊呼，“谢叔，你的手……” 艾巧巧与方氏放下酒坛，急急赶到谢丰屋里。 地上满是茶壶碎片，热水洒了一地。 小伶抓着谢丰的胳膊，像是要哭出来。 谢丰倒是很冷静，摆手向小伶示意他没事。 艾巧巧一眼就看到谢丰被水湿了一大片的袖子。 “怎么回事？”方贤春上前拉过她的女儿，细细查看。 小伶瘪着小嘴，“娘，我闯祸了。” 方贤春不解，但是看屋里的情形应该是小伶打碎的茶壶。 可是不知为什么，被水烫到的人却是谢丰。 谢丰舌头还伤着，说不了话，他只能向方贤春摆手。 艾巧巧上前挽起谢丰的袖子，发现他手上缠着的药布全都被水湿透了。 “快些换药，伤口不能沾水的！”听风听雨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他们自是懂些药理，所以见谢丰伤口被水浸湿了，急忙提醒。 艾巧巧想帮谢丰把手上的药布解下来，但是她找来找去不知这药布到底是怎么缠上去的。 “我来吧。”方贤春过来道。 艾巧巧退开些，方贤春低头摆弄了一阵，很快就将谢丰手上的药布解了。 艾巧巧站在方贤春的身后看了一眼谢丰的手。 焦黑的手指，就像烧过的炭条似的。 伤的这么重，真的能恢复吗？ 她不禁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不过转念又一想，有夜离殇在，这些应该都不成问题吧。 听风听雨帮忙调好药后就跟着艾巧巧离开了。 临出门时，艾巧巧回头看了一眼。 方贤春低头专心致志的帮谢丰包扎伤口，小伶眼泪汪汪的站在那里。 谢丰抬头看着她，艰难的咧开嘴，向她笑了笑。 艾巧巧知道谢丰的舌头还肿着，笑一笑都会牵扯到嘴里的伤口，但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想安慰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小丫头。 艾巧巧悄悄掩上房门，离开了。 第二天，艾巧巧天不亮就起来了。 方贤春和艾小伶也都习惯了早起，聚在厨房里清洗萝卜，擦成丝。 马上就是小年了，艾巧巧想要炸些丸子，前阵张伍去河里破冰抓鱼，送给她三条，她想顺带着炸些鱼块。 等夜离殇与若怀西起床来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整个老宅的院子里都弥漫着炸制丸子的香气。 第255章 上门要债，麻氏抓狂 老宅这边的早饭很丰盛。 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可荤素搭配着，又都是现做的，所以吃起来格外的顺口。 艾巧巧做了些清淡的豆腐汤，一眼就能望到碗底的清汤，白玉般的豆腐块，再加上汤面上漂浮的翠绿的葱花，让人看着就感觉神清气爽的。 主食是煎馒头片，裹了鸡蛋液的馒头片，在油里煎的两面金黄，配着两样清淡的小咸菜。 艾巧巧还用南瓜跟糯米做了南瓜球。 南瓜上锅蒸熟后用勺子压成泥，再混入糯米粉和白糖，搓成丸子状大小，表面沾了一层的白芝麻。 在油锅里小火慢炸，慢慢膨胀起来，一个个就像鼓起的小球。 吃在嘴里又甜又香，咬一口糯软却不沾牙。 小伶跟听风听雨他们最喜欢这个，要不是艾巧巧叮嘱着让他们少食些黏的，他们简直停不了口。 估计到时连午饭都要省下来。 谢丰舌头还伤着，吃不了煎馒头，所以艾巧巧做了菜粥，里面还放了切的极细的肉沫，上面滴了几滴香油。 谢丰一连喝了三大碗，最后看他们喝的豆腐汤实在是忍不住，又勉强喝了半碗汤，强吞了几块豆腐。 艾巧巧笑眯眯的看着大家把桌上的早饭一扫而空。 “天啊，一大早上就吃撑了。”若怀西摸着肚子，向后靠在椅子上，“夜兄，我不想再回怀安城了，不如以后在这里跟你搭个伙，如何？” “想的美。”夜离殇冷冷丢下一句。 就算艾巧巧喜欢给大家做吃的，但他却不想日日看她为此忙活。 “小气。”若怀西瞪了他一眼，在艾巧巧经过他身边时他追问着晌午吃些什么。 听风听雨兴奋的争抢着回答。 “炸丸子，炸鱼块！” “还有兔肉呢！” “本来巧巧姑娘还想炸些鸡肉块，可是她想把鸡肉留着给谢丰师傅做肉羹，不然我们吃肉谢师傅只能眼看着了……” 屋里乱哄哄的，夜离殇眼看着艾巧巧被众人围在当中。 一会若怀西凑过去跟她说话，一会艾巧巧又被小伶撒娇似的抱住，听风听雨拉着艾巧巧的胳膊…… 夜离殇的眉梢不易觉察的抽搐了两下。 他有点后悔了。 明年他一定要把这些人甩的远远的，带她单独出去过年。 对，就是这个主意。 夜离殇端着茶盏优雅的品着茶，心里浮现出的却是一幅旖旎的画卷。 突然，艾小伶从外门跑进来，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巧巧姐，大全哥来了……” 艾巧巧连忙迎出去。 艾大全正好进门来，与她走了个面对面。 “小伶为何会在你这里？”艾大全惊讶的看着躲在艾巧巧身后的那个小人。 艾小伶紧紧缩在艾巧巧的身后，全身哆嗦着，头也不敢抬。 “不然她要在哪里？”艾巧巧大大方方迎着艾大全探究的目光，“我留了方姨在我店里做事，小伶当然要跟着她了。” 艾大全这才看到方贤春，尴尬的移开了视线，“咱爷知道这事么？” “知道。”艾巧巧上次已经把这事告诉了艾明山，“对了，大全哥你来的正好，我炸了丸子，你捎些给咱爷。” 她转身就想去厨房，艾大全急急的叫住她。 “那个……巧巧，仙人醉的人到咱家来了。” “知道了。”艾巧巧面无表情的看着艾大全，好像在等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艾大全看着站在艾巧巧身后的众人，只觉压力莫名巨大。 那些人一个个全都在瞪着他，目光不善。 艾大全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咱奶让你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艾巧巧问。 “当然是……回去……帮着说和说和……”艾大全声音越来越小。 “大全哥，你脑子没事吧。”艾巧巧抬头认真的打量着艾大全。 “巧巧，你怎么这么说话？”艾大全莫名委屈。 “我说的不对吗，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让我去说和，骗了人的是我二伯，不是你，也不是我！你让我去给一个骗子说情？” “他……他好歹是你的二伯父，是你爹的二哥。” “你觉得他拿你爹当兄长了吗？”艾巧巧反驳道，“他眼里可有你爹？” 艾大全挠了挠头，“我爹从不在乎这个。” “所以你们才会被他踩在脚底下，什么也不是！”艾巧巧感到了悲哀，“你觉着我去帮着说和了，仙人醉就会撤了官司么，我告诉你，就算仙人醉撤了官司，还有人命案子在等着他呢！” 她父亲的那笔帐还没有人清算呢。 艾巧巧越说越气。 艾永贵一直都不肯承认制作香肠的菜谱是他的，就算艾明山问了他多少次，他的回答始终都是说那是天香楼，他师傅送给他的。 而且艾永贵还几次试图逃走。 他被艾明山关在屋里，有天晚上砸碎了后窗逃走，结果还没等他逃出院子就被抓回来了，还有次他在屋里放了把火。 结果只烧着了他屋里的东西。 麻氏为此足足骂了他一天一夜。 再后来艾明山就狠了心，把他锁了起来，关进了仓房。 这一下艾永贵可是叫苦不迭。 仓房里冷的要命，他又被链子锁住了脚，根本跑不出去。 仙人醉的人终于到家里来了，向他索要被他骗去的那三百两银子。 他的手上哪里有钱，自然拿不出。 仙人醉的来人也是个强硬的，直接问麻氏要钱。 麻氏拿不出，他们就直接去了院子，把猪圈里那头尚未宰杀的年猪给绑了。 这一下麻氏可不干了。 过年要是没了年猪，那日子还怎么过啊。 其实她手里还有些钱，卖了城里的宅子后剩下了二百多两银子。 不过这钱她是绝对不会出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艾巧巧。 “那丫头有钱，而且她还跟仙人醉有生意上的来往，让她来说和这事。”麻氏就这么把艾大全打发来了。 谁知她眼巴巴在家里等了半天，最后只有艾大全一个人回来了，还捎来了一些炸丸子。 “奶，这是巧巧让我拿回来的，说是给你们尝尝……” 麻氏一把夺过他手里装丸子的食盒，劈手摔在地上。 “我要的不是丸子，钱呢！钱！我要的是三百两银子！” 第256章 方氏的底线，谢丰痛揍麻氏 麻氏看着装丸子的食盒，越看越不顺眼。 “那个死丫头……非要我亲自去找她才肯拿钱出来吗！”麻氏甩手摔了食盒，推开艾大全，大步出了院子。 “奶，你，你去哪？”艾大全着了慌，但是却不敢拦麻氏，“爷，您看这……” 上房内，艾明山阴郁的坐在那里，在他对面坐着仙人醉来的“客人”。 听了艾大全的叫嚷，那些“客人”们一个个面无表情，艾明山恼怒道：“去把你奶叫回来！” 艾大全小跑着追出去了。 麻氏一路直奔了老宅。 进门时，她一眼就看到艾小伶怀里抱着装土豆的篮子从厨房里出来。 “小伶！”麻氏扯着嗓子叫了声。 艾小伶一下子就被吓的站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好啊，你这死娃子原来藏在这里。”麻氏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便扯住了小伶的头发，“家里活一堆，你倒好，藏在这里享福？” 小伶被麻氏扯着头发，手里的筐子掉在地上，土豆滚了一地。 麻氏正在气头上，索性抓着小伶撒气。 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下，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小伶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转身跑向一边：“谢叔……” 麻氏稳住身形，转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四十来岁，身材魁梧，小伶躲在他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麻氏瞪着眼睛，半天也想不起这个男子是村里谁家的。 “小伶！”方贤春从厨房里跑出来，拦在麻氏与谢丰中间。 “方氏？”麻氏先是惊讶，而后脸上的表情则变成了讥讽，“难怪当初你那么痛快的拿了休书，原来早就勾搭了野汉子。” 方氏正视着麻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我嫁给永贵时，在你们家什么活都是我做的，问心自问，我从不亏钱你们家的，我拿了休书不是因为我的错，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麻氏呵呵冷笑，“就你生的这勾人的样子，当初能勾到我家永贵，难保现在又会勾别人。” 方贤春气的浑身哆嗦，艾小伶见状扑过来抱住方氏，“娘，你别哭，别哭，咱们再也不用怕奶奶了，你忘了，咱们再也跟他们家无关了……” 听了小伶的话麻氏眼睛当时就立了起来，“你娘不是我家的人，你却跑不了，谁让你是我的孙女呢，走，跟我回家。” 麻氏伸手要去扯小伶，小伶向后躲闪，吓的大声叫起来：“我不回去，我没有爹，我不是你家的人……” 方氏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拦住麻氏，“你再敢过来碰我闺女一下，我跟你拼了！” “敢动我，借你个胆子！”麻氏怒道。 其实麻氏骂人是把好手，打架她不在行，可是她在家里威风惯了，再加上方氏以前就是个懦弱的，她根本没把方氏放在眼里。 她伸手想要推开方氏去抓躲在后面的艾小伶。 方氏突然扑过来抱住了麻氏的腰，麻氏身体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向后倒了下去。 “娘！娘！”艾小伶尖叫着，看着方氏跟麻氏在地上滚成一团。 艾巧巧和听风听雨他们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院里吵吵嚷嚷的，叫成一团，于是都跑出来。 艾大全这时也进了门，见麻氏与麻氏扭打在一块，也呆住了。 “巧巧，你快来帮忙。”艾大全结巴道。 艾巧巧见状也有些头痛。 方氏原本是个温顺的性子，可是麻氏不该触碰她的底线。 方氏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女儿，麻氏要想把小伶带走，方氏不拼命才怪。 “我怎么拉？”艾巧巧翻了个白眼。 艾大全看着艾巧巧，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听风听雨，他们全都是孩子，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艾大全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拉麻氏。 麻氏与方氏相互扯散了头发，抓破了衣裳，浑身都是土。 “你，你敢打我？”麻氏眦目欲裂。 方氏不甘示弱，“打的就是你，看你再来欺负我们娘俩，你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跟你拼命！” 小伶顾忌着方氏，跑过来想要帮方氏。 麻氏趁机一把抓住了小伶的胳膊，“你信不信我掐死这丫头……” 这本是她一时冲动说的狠话，谁知话刚出口她就觉得眼前一花，就像一把铁锤重重砸在她的脸上。 麻氏闷哼一声，险些昏过去。 鼻梁又酸又疼，眼泪鼻涕还有鲜血全都混在一处涌出来。 艾大全吓呆了。 艾巧巧跟听风听雨他们也都惊住了。 只见谢丰挥起拳头，一下就砸在了麻氏的脸上。 “谢……谢叔……”小伶哇地一声哭起来，“谢叔，谢叔，你的手……”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谢丰刚才因为用力过猛，他右手上原本缠着的药布全都绷开了，旧伤裂开，血混合着药流出来把药布全都染了。 麻氏倒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你，你……你敢打我……” 方氏也吓坏了，谢丰却非常冷静，把小伶推进她的怀里，然后站到麻氏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麻氏。 艾大全只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谢丰原本就生的人高马大，真要是凶起来，还真让人害怕。 “大全哥，你还愣着做甚，快点把我奶扶回去啊。”艾巧巧的声音提醒了艾大全。 他上前扶起麻氏，麻氏见谢丰站在跟前，吓的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你被方氏那个小贱人骗了，她惯会勾人，你还想着替她养别人的孩子不成！” 艾巧巧无声叹了口气。 麻氏今天算是碰到碴子了。 谢丰一直都没有成家，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他这些日子只看到了善良温顺的方氏，可爱懂事的小伶。 再加上听风听雨早就将小伶的事告诉了谢丰，所以谢丰对这个麻氏连半点好感都没有。 “你，你敢动手，我，我要去告官！还有没有王法啦！”麻氏心虚的嚷着。 “私闯民宅的人也懂王法吗？”夜离殇与若怀西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夜离殇吩咐留在老宅这边的马夫，“把他们给我丢出去，再敢擅自踏进这里一步，就打断他们的腿。” 麻氏呆住了。 夜神医居然站出来给方氏跟这个野男人撑腰！ 若怀西笑盈盈的弯着眼睛，“赶出去太麻烦，不如叫官府来直接把他们拿了去，省得大过年的来打扰我们清静。” 夜离殇瞥了麻氏一眼，神情倨傲，“说的也是。” 麻氏打了个哆嗦，挣扎着站起身，“大全，我们走，快走……” 第257章 轮回报应，逃走了 加更，群内打赏加更~~ 麻氏捂着淌血的鼻子跟艾大全仓皇回了老艾家大院。 刚到门口，艾大全注意到门外停着的仙人醉的马车不见了。 “奶，仙人醉的人走了？”艾大全问。 麻氏一见那车没了，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脾气也跟着涨了起来。 进了门她便开始骂起方贤春和艾小伶。 艾明山独自坐在炕上，闷头不语。 “这些黑了心肝的，烂了心肠的，勾引了野男人，还敢动手打我……” 艾明山抬头看了麻氏一眼。 麻氏拿出块帕子来，捂着鼻子，帕子上面全都是血。 艾明山目光暗了暗，但是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麻氏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麻氏心里憋屈的不得了，但是她也注意到艾明山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 “你早就知道方氏那个小贱人在巧巧那里了？” 艾明山缓缓点了一下头。 “你也早知道小伶那死丫头在那里？”麻氏提高了声音，激动之下她拿开了手里的帕子。 艾明山看着麻氏的脸。 鼻子被血糊着，看上去狼狈不堪。 艾明山嘴角抽了抽，将视线移开了，“永贵说小伶不是他的孩子，咱们也没有理由再去寻她们的麻烦。” “你觉得我是在找她们的麻烦？”麻氏惊的睁圆了眼睛，“丧了天良的啊，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永贵那是一时冲动说出的话，怎么能做数，小伶不是咱家的人还能是谁的！” 麻氏把炕桌拍的山响。 屋外，艾大全蹲在台阶上，低着头。 他想起艾巧巧说过的话，他们的这个奶奶……可不是一般人物。 红口白牙，想起一出是一出，横竖都是她的理。 艾明山闷头不吭声。 麻氏骂了半天觉得鼻子疼的厉害，这才坐下来喘气。 “仙人醉的人今天走了，要是明天再来呢？要是拿不出钱来，他们再要闹……咱们这个年可怎么过啊。”麻氏沮丧道，“巧巧那丫头手里明明有钱，却抠门的一个子也不肯往外掏。” “那是巧巧自己挣来的钱，凭什么要给你补这窟窿！”艾明山忍不住讽了句。 麻氏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是补我的窟窿，这是咱们家的事，她这做孙女的不帮谁帮？” “你有把她当成孙女看？”艾明山冷冷瞥了她一眼。 麻氏嘴巴蠕动了半天，最后只吐出句：“反正她是景洪的闺女，景洪又是我生的，她自然要孝敬着我这个做奶奶的。” 艾明山哼了声：“不用她孝敬了，仙人醉的不会再来了。” 麻氏眼睛一亮，“你让他们去问巧巧那边要钱了？” 艾明山咧了咧嘴，自嘲道：“我把咱们卖宅子的钱给他们了，剩余下的那些，我用你存的那些首饰抵了。” 麻氏惊住了。 门外蹲着的艾大全听见屋里艾老爷子这么说，悄悄的站起身，轻手轻脚的溜出了院子。 短暂的死寂过后，麻氏爆发了。 “你把卖宅子的钱给仙人醉了！” 麻氏的声音又高又尖，艾大全就是到了院门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逃也似的避开这座院子。 麻氏瞪着眼睛，脸上血迹未干，就像是要吃人的恶鬼般的嚎啕大哭起来，“没了那钱我们可怎么活啊，那些首饰……可都是我的嫁妆啊，你就欺负我娘家没有人撑腰……” “用你嫁妆怎么了。”艾明山冷冷道，“你都能用秋氏的嫁妆，还有以前钟氏的，你也没少拿，蓝氏跟巧巧的，更是全都落在你手里，怎么，你还委屈？” 麻氏被艾明山冷冰无情的模样吓到了。 “你，你说什么……” “以前你拿秋氏她们的嫁妆补贴家用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艾明山斜眼看着麻氏，“仙人醉的钱本来就是咱们家欠的，永贵拿不出，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送去官府受苦，这是我们的债，理应由我们来还。” “可……可是……”麻氏根本没曾想到这种事居然有一天会落在她身上。 那些首饰可是她精心收藏的，价值不少钱呢。 还有那卖宅子的钱，她原准备着明年开春时留着买种，再拿出一部分钱来，给艾大全娶个媳妇，这样家里就有人伺候她了。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艾明山不再理会她，拄着拐杖慢慢下了地，推门出去了。 麻氏呆呆的坐在炕上，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着：“娘……娘……救我啊……” 麻氏出了门，循声来到院后的仓房。 艾永贵被关在里头，拼命撞着木板。 “娘啊，救救我，救我出去啊。” 麻氏站在仓房门外哭骂道：“都是你这没出息的，在外面招惹了多少祸事，为了给你还债，你爹把卖宅子的钱都给出去了，以后我们可怎么活啊……” 艾永贵听见麻氏的声音，急急的凑到门口，对着门缝道：“娘，娘你别哭，我还有法子。” “你还能有什么法子！你要真有法子还会被你爹关在这里吗。” “我真的还有法子……我上次被官府捉了全都是因为没人给我师傅送信，要是我师傅那边得了信，我早就出来了，娘，你放我出来，我带你去找我师傅去，他可帮我了，我在师傅那还存着些私房钱，等我去把钱拿回来，爹就不会再生气了。” 听了这话麻氏擦干了眼泪，“你还有私房钱？” 艾永贵歉疚道，“其实是我孝敬给师傅的，他不缺银子，所以不收，我执意要送，所以师傅就说先帮我把银存着，我什么时候想要用钱再去拿。” “那些钱有多少？”麻氏急问。 “差不多……有四百两左右吧。”艾永贵犹豫道，“原本没这么多的，可是师傅让天香楼的掌柜帮我管着这些钱，放了印子钱出去，赚了不少。” 麻氏眼睛顿时亮了，“那你等着，我去找钥匙来……” “娘，您快着些，先别告诉我爹啊，等我们把钱拿回来再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不肯信我的。”艾永贵隔着门板焦急道。 麻氏应了声转身跑回上房了。 当晚，艾巧巧等人刚吃过晚饭，便见张伍匆匆跑来。 “你大全哥不敢进你这院子了，他让我给你带个话，你二伯父艾永贵逃走了。” 艾巧巧愣住了。 张伍继续道：“还有你奶，也跟着不见了。” 第258章 玉梳新年礼，谢丰的一句谢谢 加更，依赖成性的我 水晶鞋一支~~ 麻氏跟艾永贵全都不见了，艾明山居然沉住气，连找都没有找过。 艾天诚几次到老宅这边来，艾巧巧向他打听艾明山的情况。 “你爷这几天就像突然老了好几十岁。” 艾巧巧想了想，“要不你去跟我爷说，让他到我这里过年吧。” 她准备了不少东西，又有方贤春他们帮忙，接老爷子来过年最适合不过了。 艾天诚回去了，把艾巧巧的提议跟艾明山说了。 老爷子一个劲的摇头，“巧巧是个孝顺孩子，我知道她是个懂事的，但我不能去，我没有脸去啊。” 艾天诚实在道，“爹，看你说的，巧巧是你孙女，她还能挑你的理不成？” 艾明山仍是摇头。 过了两天，他叫了艾天诚跟艾大全把圈里的年猪卖了，用卖猪的钱买了年货回来。 艾巧巧无法，只好把她炸的鱼块跟鱼馒头什么的送了不少过去。 大年三十晚上，艾明山把艾天诚跟艾大全两人叫来上房，三个爷们围坐在炕桌前，望着桌子上的菜发呆。 院外时不时响起鞭炮声，还有邻家小孩子嘻笑打闹的声音。 可是他们院子里却冷冷清清。 艾大全茫然的抬头看向他的父亲。 艾天诚低头吃菜，神色如常。 艾明山却是一个劲的喝酒。 艾大全终是忍不住问了句：“爷，咱今晚为何不去巧巧那啊，她做了好多的好吃的，小伶跟方……方姨都在……” 提起方贤春，艾明山神色越发黯淡，直到撤桌，老爷子也没有动几口菜，喝了个烂醉。 初一早上，艾巧巧换了新衣裳，第一个来到蓝氏跟前拜年。 蓝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脸上带了淡淡的笑。 艾巧巧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蓝氏眼角隐隐有泪。 “巧巧姑娘，新年好。”听风听雨穿着大红锦袄，头上梳着总角，圆圆的小脸就像年画上的娃娃。 “新年好。”艾巧巧掏出红包递过去。 两个小童惊讶不已。 红包里装的虽然只是串着红绳的十个铜钱，可是这份钱的意义却远远要大于钱的本身。 听风听雨欢欢喜喜的接了钱。 艾巧巧又送给小伶了一份红包，小伶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要给她磕头，把艾巧巧吓了一跳。 “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不兴这个。”艾巧巧笑嘻嘻的把小伶扶起来。 方贤春这时出了屋子，艾巧巧笑嘻嘻的过去拜年。 方氏有些手足无措，她手里还没有什么钱，所以就没准备红包。 艾巧巧看出她的窘迫，也没多做停留，直接去了东屋。 “夜大哥，新年好。”艾巧巧进了屋，脆生生的向夜离殇福礼。 夜离殇坦然的坐着，受了她的礼。 艾巧巧伸出手来，“夜大哥，红包呢？” 夜离殇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夜离殇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来到她面前。 艾巧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别动。”夜离殇命令道。 艾巧巧只好站住，但是当他把手伸向她的发顶时，她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夜离殇不悦的蹙了下眉梢，“不是让你不要动的吗？” 艾巧巧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只觉得他在自己的发间插了个什么，还沉甸甸的。 等夜离殇退开时她抬手摸了摸。 一把玉梳。 “哇，这要好多银子吧。”艾巧巧惊叹。 那是一把黄玉梳，浓稠蜂蜜般的色泽，半透明，半圆形的梳柄，柄上雕刻着蝙蝠纹。 夜离殇微垂着眸子，隐住眼底明亮的光华。 何止是好多银子，整个怀安城也只有这么一把，这可是他托了益草堂的徐掌柜从皇都那边捎回来的。 “你喜欢就好。”他淡淡道。 “当然喜欢啦。”艾巧巧捧着玉梳欢喜道，“不过就是太昂贵了，我都舍不得拿来用。” “梳子不拿来用留着做甚。”夜离殇随口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再送你几把便是。” 只要她能把张伍做的那把木梳丢了，别再想什么用一辈子的事就好。 两人正在说话，房门开了，若怀安走进来。 “若公子新年好。”艾巧巧立即转身向对方福礼。 若怀公笑眯眯的受了她的礼，从袖子里掏出一物，递过去，“这是我的礼，巧巧姑娘莫要嫌弃。” 艾巧巧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若怀安递过来的也是一把梳子。 只不过这把梳子是双面桃木的，上面还镶嵌着五彩的小石子。 那些小石子一个个被打磨的圆润光洁，冷不丁看上去就像宝石似的。 艾巧巧拿着梳子向若怀西道谢。 若怀西笑的得意，“看来这礼物我没选错，夜兄不知送了你什么？” 艾巧巧扬了扬她手里的另一把玉梳。 若怀西愣了愣，本想说什么，却见站在艾巧巧身后的夜离殇向他投来警告似的一瞥。 若怀西只得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很漂亮的玉梳，夜兄眼光果然不错。” “若公子的礼物我也很喜欢。”艾巧巧由衷，“玉梳虽好，但是太过昂贵，我可舍不得用，我要好好把它藏起来，平时就用若公子送的这把好了。” 若怀西笑眯眯的，翘起的嘴角显得分外讨喜。 夜离殇的脸色却冷的像寒冬腊月似的。 好不容易送了件小丫头喜欢的东西，没想到却被若怀西给搅合了。 艾巧巧兴冲冲的拿着两把梳子回去了。 经过院子时她见方贤春带着小伶，抱着一堆衣裳从谢丰的屋里出来。 艾小伶道：“谢叔你不用跟我们客气，你手伤了不能沾水，脏衣裳尽管给我跟我娘洗好了。” 谢丰一直送她们到了门口，脸色有些尴尬。 艾巧巧瞥了一眼方氏抱着的那些衣裳，里面居然还有男子的中衣…… “外面冷，谢叔你回去吧。”小伶乖巧的扬着脸嘱咐谢丰。 谢丰顿了顿，伸手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物，戴在了小伶的脖子上面。 艾巧巧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竟是一枚银锁。 方贤春看到那银锁时也是吃了一惊。 艾小伶第一次收到礼物，兴奋的脸都红了，她低头摆弄着银锁，只见正面刻着富贵长命四个字，背面雕刻着三个小人。 她并不知道后面那三个小人是谁，方氏却是知道的，那是福禄寿三星。 “这……这礼小伶不能收。”方氏紧张道。 听了方氏的话，小伶立即把银锁摘下来，虽然万分不舍，但却毫不犹豫的递还给谢丰。 谢丰没有接，而是伸手摸了摸小伶的头，艰难的张开嘴，说了两个字：“谢谢。” 方氏愣住了。 谢丰为何要向她道谢？难道是感谢这些日子她的照顾吗？ 这也没什么啊，当初在老艾家，这样的活她也常做，她不光要洗艾永贵的衣裳，就连麻氏的衣裳也要洗。 从来都没有人因此而对她说过“谢谢。” 第259章 老爷子怒嚷休妻，徐掌柜密传来消息 若怀西在老宅舒舒服服的一直住到初十，这一天，夜离殇终于忍不住了，开始赶人。 若怀西赖着不想走。 “你的那些学生难道不教了？”夜离殇斜瞥着他。 若怀西这才只得让书童收拾东西，先回了怀安城。 第二天方贤春也准备回去。 “杂货店那边不好一直关着，不然会影响生意。”方氏道。 方氏走了，艾小伶自然也要跟着。 谢丰这阵子调养的不错，舌头已经消了肿，勉强能开口说话了，就是手上的伤还早的很，特别是那日他打了麻氏一拳，导致伤口迸裂，旧伤新伤凑到一起，更加严重了。 “巧巧姑娘，我也想回城里去。”谢丰私下找到艾巧巧。 “你不想跟我学做鱼香肉丝了？”艾巧巧隐约能猜到他为什么想要回城，但是还是想当面确认下。 谢丰无奈的摊开两手，“你看我这手……现在连个锅都握不住。” “那你回城做什么？”艾巧巧早就让夜离殇打听过谢丰的身世了，他在怀安城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也不曾成过亲。 这些年，他一直来往于各个城市，在酒楼里一边做厨师，一边学习厨艺。是个痴迷厨艺的人。 “我想……留在你的杂货店帮忙。”谢丰不安道，“我有力气，也能干活，等我手上伤好了，我再回来跟你学做鱼香肉丝。” 艾巧巧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不解，“我那杂货店太小，只有方姨跟小伶就够了，你要是过去了……岂不是有些不方便？” 谢丰支吾着，“我担心她们母女会被人欺负，再说你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难保会有人惦记着，上门闹事，我在的话他们至少要掂量掂量。” 谢丰身材高大，肩宽背厚，往那里一站就像个铁塔似的，这样的汉子留在她的铺子里，确实会给方氏跟小伶带来不少安全感。 “这样啊……那我得先问问方姨同不同意。” 艾巧巧叫来了方氏。 方氏听说谢丰要跟她们一起回杂货铺，先是愣了愣。 小伶却高兴的不得了，“娘，让谢叔一起去嘛。” 方氏仍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勉强点了头。 当天，他们三个乘了马车回了怀安城。 他们几个走了，老宅里顿时显得冷清了不少，艾巧巧抽空回了趟艾家大院。 她之前曾托付张伍的父亲帮忙制作了根新的拐杖，正好张伍把拐杖送了来，她便带着它一起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门口贴着大红的福字，但此时此刻，这福字却显得极为讽刺。 艾巧巧进了上房，艾明山脸朝里躺在炕上。 艾巧巧唤了声：“爷，我来看你了。”伸手摸到炕上的时候却发现炕是凉的，“大全哥呢，他怎么不烧炕？” 艾明山躺着一动不动。 艾巧巧脱了鞋，来到艾明山身边。 “爷？” 老爷子还是不动，身上满是酒味。 艾巧巧伸手轻轻推了推艾明山，结果发现老爷子歪着嘴角，口水流了一枕头。 “大全哥，快来啊！”艾巧巧推开窗子大喊起来。 艾大全正在西边他爹的小院里说话，听见艾巧巧大叫连忙跟艾天诚一起跑进来。 “我爷的药呢？”艾巧巧急问。 “什么药？”艾大全一脸茫然。 艾天诚看到老爷子这般模样也慌了神，“爹，你醒醒啊。” 艾巧巧见问艾大全没用，只能自己找。 她先翻了枕头底下，又拉开炕上小柜的抽屉。 找了好一阵才翻出当初她送给艾明山的药。 她倒出一颗药来，“快把药给我爷吃了。” 艾天诚跟艾大全都是信她的，两人掰开艾明山的嘴，又取了些水来，强把药灌了下去。 三个人守了将近一个时辰，艾明山才醒过来。 不过只有眼珠能动，嘴角仍是歪着的，身子也动不了。 艾巧巧看着她新带来的拐杖，心里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老爷子以后还能不能再用得上这个了。 艾天诚不放心，想要进城去请大夫。 艾巧巧犹豫了片刻，叫住了艾天诚，她先回了趟老宅，把艾明山的情况说给夜离殇听。 夜离殇听后当即叫来听风，开了个药方，让听风去他的药柜里取药。 艾巧巧把药带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艾天诚跟艾大全仍在守着老爷子，寸步不离。 艾巧巧把药交给他们，又帮着烧火把炕烧热，还帮着他们做了顿午饭。 喝过药后，艾明山好了不少，身体的僵硬也减退了，勉强能说上几句话。 艾巧巧却仍是不太放心，“爷这里总不能没人照顾，我奶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二伯也逃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艾明山在炕上听见艾巧巧在与艾明山说话，嘴里嘶嘶吐着气，“休……休……” 艾巧巧心中一动，返身凑到艾明山跟前，“爷，你不要说气话，我奶许是跟我二伯一起跑了，你们老俩口都是老夫老妻了，可别闹僵了。” 艾明山仍然怒冲冲的，“休……休了她！” 艾天诚苦了脸，“爹，你别冲动，我娘许是因着放跑了我二弟心里害怕，所以出去躲一阵子，等你消气了，她可能就会回来了。” 艾明山咯咯咬着牙，眼中神色决绝。 艾巧巧知道再劝下去也没有用，只能叮嘱了艾大全一番，她先回老宅去了。 “我觉得，我二伯仍然在怀安城里。”艾巧巧对夜离殇道。 “为何会这么想？” “我觉得他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跑去外地学习厨艺没多久就跑回来，还糟蹋了方姨的大好年华。” 夜离殇埋头摆弄着桌上的药材，“你觉得他会躲到哪去？” “天香楼。”艾巧巧毫不犹豫便说出了这个名字，“他身上又没有钱，我奶如果真的跟着他的话，他只能带我奶去见他师傅。” 夜离殇放下手里称药的戥秤，“你想怎样，抓他见官？” 他知道仙人醉的娇娘已经把之前艾永贵卖给她的那两张菜谱还给了艾巧巧，艾巧巧完全可以凭着菜谱为物证，娇娘为人证，去衙门把艾永贵告了。 但是艾巧巧却摇了摇头，“有些事我还没有弄清，我想再等等。” 就算直接杀了艾永贵也无法让她的父亲再活过来，况且她感到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黑暗。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听风出现在门口。 “公子，益草堂来人了。” 夜离殇点了点头。 艾巧巧见状起身想要避开。 “没关系，都是自己人，你用不着回避。”夜离殇制止了她。 跟着听风进来的是益草堂的徐掌柜。 进门来，他拱手恭敬的向着夜离殇行了一礼，“公子，昨日有人在怀安城见到了您的师弟江思饮，然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到益草堂露过面，我有些担心，所以来跟您说声。” 第260章 江思饮当街遇贼失木牌 徐掌柜为人沉稳，又是益草堂的大掌柜，他亲自跑来传的话，想来是及其重要的。 艾巧巧不禁睁大了眼睛。 “江公子又回怀安城了？” 徐掌柜点了点头，“是药堂的采买出去时看到的，本以为他会来益草堂，可是等了一天也没见人影，我总觉着这事情有点奇怪，于是来跟公子说声。” 这话听上去轻轻松松的，可实则艾巧巧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从最开始她就对江思饮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出了叶冰那件事，她更是对这个人充满了不信任。 她胡思乱想着，就连徐掌柜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夜离殇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才回过神来。 “夜大哥，江公子又来做什么，是不是因为叶冰姐的事？” 夜离殇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望着她的眼睛里却跳跃着幽深的光华。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徐掌柜应该已经安排下人盯着天香楼了，就算有什么消息也能很快传到我这里来。” 艾巧巧轻咬着嘴唇。 就算有消息传来，可是这里离怀安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要是有了急事，恐怕来不及。 “夜大哥，不如……你回益草堂吧。” 那是他的地盘，有什么事他也能及时应对。 夜离殇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你怕什么，他又不会把你怎样。” “可是我怕他会对你不利。”艾巧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谁知夜离殇听了她的话不但毫不在意，反而轻笑出声。 艾巧巧心中大急，“你难道觉着你那师弟是什么好人吗？” 夜离殇强忍住笑，“哦？我怎么看不出，他像是坏人？” 艾巧巧认真的点着小脑袋，“反正我不喜欢他。” 夜离殇嘴角抽了抽。 不喜欢就对了，要是她见一个爱一个，他可要愁白了头发了。 “你为何不喜欢他？”夜离殇故作不解，强拉着她坐在身边。 艾巧巧想了想，“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江公子的眼睛里带着野心。” 夜离殇心中不由得一动。 野心！ 这正是身为药王谷中人最忌讳的一点。 他仔细回忆着上次见到江思饮的一幕，当时他求自己教他针术。 当时他眼中的光华过于热烈……那种光华就像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在药王谷学医时，药王教授他针术，江思饮眼中的期盼与崇敬。 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在意过这些。 难道，在那时候，江思饮便已经期待着某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了吗？ 夜离殇陷入沉思。 怀安城内，天香楼。 天香楼此时尚未打烊，不过这个时候已是没了什么顾客上门，所以店里的伙计与掌柜都在忙着各自手里的活计。 江思饮步履匆忙，没有注意到一旁行过来一人，与他肩膀撞了个正道。 江思饮被撞的身子一晃，不觉有些恼怒，扬手便想抓住那人。 但是等他扬起手来时才发现，撞他的那人早就离开他几步距离。 江思饮愣了愣。 他也是会武功的，可是对方身法竟比他快了不知多少。 而且那人装扮也有些奇怪，大冬天还戴着斗笠，罩着面纱。 看衣着打扮，像是位女子，宛如行走江湖的侠客，腰间带着长剑。 江思饮略微晃了下神，重新回过身来急急上了台阶，进了天香楼的大门。 “这位客爷，您是想来买古玩还是字画？”店里的伙计笑眯眯的上前招呼。 江思饮没有回答，而是探手摸向腰间。 突然间，他愣住了。 腰间原本挂着木牌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的信物不见了！ 伙计看着江思饮猛地转身冲出门去，在街头就像疯了似的转来转去。 江思饮在街头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刚才撞了他的那个头戴斗笠的女子，他气喘吁吁的站在路边，极力回忆着刚才错身而过的瞬间。 没错，绝对就是那个人偷走了他的木牌。 那块木牌是他进入天香楼与重要人物会面的信物，没了那东西，这一趟他可算是白来了。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重新回了天香楼。 天香楼对面阴暗的街巷内，一位头上戴着斗笠的女子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对面进入天香楼的江思饮。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江思饮垂头丧气的出了天香楼，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马车。 斗笠女子一直目送着江思饮离开，这才转身消失在了黑暗的小巷内。 益草堂。 夜离殇刚刚命人把艾巧巧与蓝氏的住处安置了。 这一次他说服了艾巧巧，把蓝氏也给接进了城里。 他的理由很简单，为了治愈他的右腕筋骨，他现在需要配合着汤药调理经脉，要在益草堂待上一阵子。 离开她的话，他心里头会牵挂，所以他要把她带在身边。 而艾巧巧长时间离开蓝氏也有些不放心，她总不能又把蓝氏送到纪姑姑那里，所以夜离殇便提议一块让她们搬来住。 反正益草堂后院的地方大的很，除了药堂那些伙计的住处外，还空着几间客房。 夜离殇便让听风听雨重新把屋子收拾了，让蓝氏跟艾巧巧搬进去。 叶冰摘下斗笠，将手里的木牌放在桌上。 夜离殇拿起木牌，在灯下细细打量。 “这是天香楼的东西。”坐在一旁的艾巧巧惊道。 夜离殇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有一个。”她在腰间摸了半天，掏出来一块木牌。 夜离殇把她的木牌接过去，看了半天却摇头，“你们的不一样。” “有何不同？”艾巧巧凑过去。 “上面刻着的纹饰不同。”夜离殇冷哼一声，“真是狡猾。” 艾巧巧不明所以。 什么狡猾？他看出什么来啦！ 夜离殇指着她的那块木牌，“看来天香楼的纳兰公子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他为了防止有人冒用他的信物，所以便把每块木牌上的纹路雕的各不相同，如果不知道这上面纹路代表的含义，就算你拿着木牌去了，纳兰公子也是不会见客的。” 听了这话，艾巧巧更是不解，“那江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木牌，他为何想要求见纳兰公子？” 第261章 你是叶冰?被驱赶的叫花 看着桌上的两块木牌，艾巧巧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 江思饮去天香楼能做什么？ 去买古玩字画？ 这个理由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天香楼里会不会有什么珍稀的医书卖？”艾巧巧问。 夜离殇斜眼看着她，“谁不知炎国医术唯药王谷不出左右，医书这种东西本是有市无价，寻常人就是得在手里也未必能参研透彻，特别是针术一门，若是没有内力，根本无法学到精髓。” 救命三针之所以救命，乃是因着夜离殇能将内力控制的炉火纯青，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弱。 只有恰到好处方能枯木回春。 艾巧巧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江思饮为何要前往天香楼，见纳兰明意。 “……我有个法子，能知道江公子为何要去天香楼。”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冰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法子？”艾巧巧问。 “直接问他。” 艾巧巧不禁语噎。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确实不失为一个简单可行的法子。 “我觉得可以一试。”艾巧巧期待的望着夜离殇。 夜离殇面无表情，眼中却是神色凝重，“你们觉得他会说实话？” “不，他会说谎。”叶冰毫不犹豫道，“但是总比我们这样猜来猜去的好，而且我觉得此事应该与之前他在客栈秘密接待的陌生贵客有关。” 夜离殇沉吟半晌，问叶冰，“你想去见他？” 叶冰点了一下头。 艾巧巧有些担心，“叶冰姐，你……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叶冰无声笑了笑，“江湖儿女，恩怨分明，拿得起便要放得下。” 艾巧巧暗挑大指，真不愧是快意江湖，就凭叶冰姐这性子，江思饮根本就配不上她。 清晨，江思饮在街边吃了些早点，付了饭钱后徒步往天香楼这边来。 没了木牌，纳兰明意根本就不会见他，而且就连通融的余地也没有，这是他之前没有料想到的。 他一边走，一边思量着，该如何想法子见纳兰明意一面，突然他看到前面的小路上闪过一道人影。 那背影有些像那晚偷去他木牌的女子。 他来不及思想，拔脚便追上去。 前面女子走的很快，江思饮连着追出两条街才追上她。 “站住！”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掀起对方的斗笠。 女子转过头来，头上的斗笠掉在地上，露出一张戴着黑皮面具的脸。 江思饮倒吸了口凉气：“叶……叶……叶冰？” 叶冰平静的望着他，弯腰把斗笠拾了起来，重新戴回了头上，然后转身就走。 “哎，你等一下！”江思饮急了，追上去扯住叶冰的袖子，“你，你是叶冰吗，你没死？” 叶冰伸手拂去江思饮扯着她的手，冷淡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不，我没认错，你就是叶冰。”江思饮再次抓住了她的袖子，就像生怕她会跑掉似的，因为过于用力，他手指泛起苍白，“你别走，我们到那边去说话。” 他指了指不远处路边的茶摊。 叶冰没有拒绝，随他到了茶摊，两人找了张空位坐下。 江思饮要了两碗茶，待送茶的老汉走后他便热切的盯着叶冰，“太好了，原来你没事，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上次客栈失火……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没有来得及救你出去。” 叶冰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江思饮讲述那日的情形。 江思饮说了半天，发现叶冰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冰？”他疑惑的望着她，“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叶冰淡然道：“我说过了，公子认错人了。” “不，我怎么会认错，我一直都不曾忘记你……其实我是有难处的，有些事，我身不由已……”江思饮垂下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师兄知道吗？” “我说过，我不是叶冰，以前的叶冰已经不在了。”她缓缓掀起斗笠，露出戴着黑皮面具的脸，“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能接受？” 江思饮面色一白，“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等我这次回去，我就跟师傅说，带你回药王谷，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 “你说的，可是真的？”叶冰重新戴好斗笠。 “当然是真的。”江思饮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手从桌下伸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叶冰将手挪开了，江思饮扑了个空。 “昨天晚上，其实你就发现我了吧？”江思饮紧张道。 叶冰没吭声。 “我就知道是你。”江思饮脸上笑意更盛，“你是怕我会嫌弃你的脸吗，所以才故意偷去我身上的东西引起我的注意？” 面纱后，叶冰嘴角露出讽刺的微笑。 “你说的可是这个东西？”她从腰间取出一块木牌。 “对对，就是这个！”江思饮伸手就去夺。 叶冰手法更快，避开了他的手。 “别闹了，我还有正事。”江思饮板起面孔正色道，“等我把正事办完了就带你回药王谷。” “你真不嫌弃我这脸？” 江思饮认真点头，并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这块玉佩我随身已带了十多年，你可先去城外五里外的青崖嘴等我，我办完事随后就来。” 叶冰定定望着他，最后把手里的木牌丢到了桌上。 江思饮拿回了木牌，长出一口气，对叶冰的态度也敷衍起来，草草说了几句后便离开茶摊。 因为走的匆忙，他并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看见叶冰与茶摊老汉在交头接耳。 再次来到天香楼里，江思饮把木牌递过去，店里的伙计陪笑道：“这位客官请稍等片刻。” 伙计转身离开了。 江思饮坐在那里等着，忽听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我要见师傅，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我是艾永贵啊，你们难道不认识我了？” 江思饮循声望去，只见天香楼的几个伙计正往外驱赶着一人。 那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几天没有梳洗。 “我要见师傅，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他拼命挣扎，想要冲入天香楼内。 “哪里来的叫花子，快点赶出去。”楼内的掌柜不悦的呵斥那些伙计。 伙计们一拥而上，连推带搡，将那人赶了出去。 那人摔倒在门外的台阶上，顺着台阶一直滚到街上，嘴里仍在不停的嚷着，“我是艾永贵啊，你们怎么不认得我了……” 第262章 公子何时娶巧巧姑娘?敲诈 加更，魅影妖妖 生日快乐!!!! 益草堂。 艾巧巧自叶冰走后便一直坐立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转个不停。 夜离殇在桌案后翻看账目，打理着益草堂事务，时不时抬头向她这边看过来。 “巧巧。”他终于忍不住叫住她。 艾巧巧这才停住脚步。 “今天中午我想吃你做的菜。”夜离殇向她微笑道，“也不知厨房买没买鱼回来，我很喜欢吃你做的鱼。” 一提到菜，艾巧巧立即来了精神，“要不我做鱼头锅吧，多弄些，让大家都能吃上。” 夜离殇看她跑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来转去的，好像比他还要紧张。 夜离殇重新拿过一份账目，悠闲的翻开来。 不管江思饮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他都无法再伤到他分毫。 如果不在意，便不会受伤。 以前他们是亲如手足的师兄弟，可是现在，他已经与药王谷没有任何关系了。 对他而言，江思饮不过是个熟悉的故人而已。 艾巧巧进了厨房，马上就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听风听雨也跟着进来帮忙。 益草堂的伙计听说她进了厨房，纷纷跑来搭讪。 “巧巧姑娘，今天中午做什么好吃的啊？” “夜大哥说想吃鱼，我们做鱼头锅好不好？”艾巧巧问。 “那我现在就去买些新鲜鲤鱼回来。”有那腿脚快的马上就跑出去。 “还要多买些豆腐。”艾巧巧叮嘱。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光吃鱼头锅的话艾巧巧觉得有些不够。 益草堂的伙计不少，大家总不能只吃一个菜吧。 艾巧巧又去厨房的仓房里扒拉了些小土豆出来。 “这些我们来洗，巧巧姑娘您吩咐就是了。”还没等她上手，马上有伙计上前来把活抢了过去。 “是啊，洗菜的活就交给我们好了，不劳姑娘动手。” 艾巧巧又去拿白菜，结果又被人抢了活。 “巧巧姑娘，我们来……” 艾巧巧呆呆的站在厨房里，她发现自己这个做饭的，居然是最清闲的。 不管是洗菜还是削皮，所有的杂事都没用她上手。 听风听雨捂嘴偷笑。 他们家公子早就吩咐过这些人了，要想吃巧巧姑娘做的菜，就要照顾好她。 天冷水凉，他们家公子舍不得让她做这些洗洗涮涮的活，要是冻裂了手，他们就再别想尝到巧巧姑娘的手艺了。 艾巧巧挑出来的土豆全都是一般大小，洗净表面的泥沙后，去了皮，她在锅里少了少量油，将土豆整个放到锅里煎制。 一直煎到表面有微微焦黄，才倒了水入锅，并加入酱油调味。 煮土豆的时候，有伙计买回来了鲤鱼。 没等艾巧巧上手，已有伙计把洗鱼的活接了过去。 “巧巧姑娘，以后像这样的小活你都不用沾手，我们人多，需要什么你只管开口。” 艾巧巧笑了。 这样她倒是省了事。 洗净了鱼，并把鱼头斩开，艾巧巧另寻了一个锅，将鱼头放在里面用油煎制，两面小火炸香。 这边土豆煮至软糯，一个个小土豆金黄金黄的，在汤里冒着热气。 艾巧巧大火收汤，最后盛出来的时候听风听雨见锅里还剩下了不少汤，于是问道：“为何不把汤汁全都收干？” 艾巧巧狡黠的笑了，悄声对他们道：“这汤汁拌饭吃也好着呢，一会菜要是不够了这汤汁就能派上用场了。” 两个小童顿时恍然，捂嘴偷笑。 益草堂这边吃饭时从来就剩不下菜，有时别说汤汁了，就连盘子要是能吃都能一起吃下肚去。 除了红烧小土豆，艾巧巧又做了鱼头锅和白菜福袋。 鱼头锅自不用说，锅底满满的铺着白菜和蘑菇，肥硕的鱼头与白嫩的豆腐挤在一起，锅底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鱼头和豆腐一颤一颤的。 “要是喜欢食辣还可以放些红油。”艾巧巧把炸香的红油辣子装在小碗里，让听风端上桌。 夜离殇进来时看到桌上的白菜福袋愣了愣。 “公子，你看这个菜好有趣啊。”听雨兴奋的炫耀着，“这里面可是装着好多馅料呢，是我跟巧巧姑娘一起包的。” “还有我。”听风不甘示弱。 夜离殇好奇的夹起一个。 白菜叶子包裹着馅料，就像一个个翠绿的小包袱。 一口咬开，菜叶里包着的馅料落入口中，混合着肉丁跟虾仁，还加入了一点糯米，吃起来口感极佳。 夜离殇吃着菜，眼睛却盯在艾巧巧的手上。 有伙计凑过来悄声道：“公子您放心，巧巧姑娘刚才在厨房连一个菜叶也没有洗过，一会饭后的碗也不用她……” 夜离殇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席间不知谁冒出一句：“公子，您什么时候跟巧巧姑娘成亲啊。” 艾巧巧一口饭噎住。 夜离殇却镇定自若，“你们着急了？” “急啊。”伙计们哄笑着，“公子早点把巧巧姑娘娶回来，我们就能天天有口福了。” 夜离殇冷哼了声：“就连吃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嘴角的弧度却是上向挑起，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这一顿饭艾巧巧吃的压力山大。 众人善意的哄笑，令她有种被夜离殇吃定的感觉。 “谁说要嫁你了……”她愤愤的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夜离殇耳音极好，立时向她看过来。 艾巧巧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种时候她要是跟他对着干，之后一定会吃亏的，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饭后，益草堂的伙计们把收拾碗筷的活全都包了，真就没让她沾手。 “叶掌柜回来了。”有人向夜离殇禀道。 夜离殇起身先出去了。 艾巧巧正犹豫着要不要也跟去看看，忽见听风从外面跑进来，“巧巧姑娘，小伶来了。” 房门口，艾小伶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艾巧巧迎过去。 “巧巧姐，我爹……我爹找到铺子里去了，非说我娘跟谢丰背着他……” 小伶年纪小，不少事都说不清楚。 艾巧巧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他一个人去的吗？” 小伶点头，“他还想打我娘，逼着我娘拿出钱来……说是不拿钱就要放火烧铺子……” 第263章 谢叔要是我爹就好了 加更，依赖成性的我 水晶鞋一支~~ 艾巧巧与听风跟着艾小伶去了巧娘杂货铺。 那边离益草堂不远，也不用乘车，三个人又都是孩子，跑着不一会就到了。 铺子里有些凌乱，方氏脸色煞白，正埋头清理着地面。 “娘，娘！”小伶叫着跑进去抱住了方氏的脖子。 方氏眼圈红透，但是却没有哭出来。 小伶却掉了眼泪，“娘，爹欺负你了吗？” 方氏摇头。 “真的？”小伶似乎不信。 “你谢叔在，他没敢动我。”方氏低声道。 “谢叔呢？”小伶这才发现屋里没有谢丰的身影。 “我……我让他走了。” “什么？”艾巧巧跟小伶全都愣了。 “娘，你把谢叔赶走了？”小伶眼巴巴的看着方氏。 方氏叹了口气，“你谢叔是个好人，咱不能连累他。” 艾巧巧进了屋，发现谢丰的屋子空着，柜子里唯一的一套衣裳也没了。 “方姨，我二伯可有跟你说了什么？”艾巧巧追问。 方氏低了头，自嘲道：“他还能说什么……他找来问我要钱，我不给，他就要抢东西，谢丰出来把他拦住了，结果他就在门口嚷……说我跟谢丰不清不楚……还说要告官把我浸猪笼。” “他这么说，你就怕了？”艾巧巧恼道，“你就把谢师傅赶走了？” 方氏委屈的擦了把眼睛，“我是无所谓了，反正名声已经被他全毁了，可谢师傅是个好人，我不能连累他，艾永贵就是条疯狗，谢师傅在的话，他便会寻到借口挑事。” “你觉得谢师傅走了我二伯就不会挑事了？”艾巧巧不气反笑，“方姨，你太天真了，今天他没能抢得了东西，是因为谢师傅在，等明天他再来时，你跟小伶身边再也没有旁人护着，你觉着我二伯还会手下留情？” 方贤春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他……他不能这样，我手里有休书，我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你觉得他会认这休书？”艾巧巧冷笑。 小伶也急了，“娘，你别把谢叔赶走，我喜欢谢叔，我不要爹，我不要！” “小伶，休要胡说。”方氏急了，想要捂住小伶的嘴。 小伶却挣脱开来，向外跑去，“我不……我就要谢叔，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方氏大急，“小伶你别乱跑。”她跟在后面追出去，结果刚出门便见小伶被一人捉在怀里。 “你娘不是说了吗，不准乱跑。”那人把小伶抱了起来。 “谢叔！”小伶睁大眼睛看着抱着她的人，“你没走啊！” 谢丰笑了笑，“我又没有家，你娘把我赶出去晚上我睡哪啊，这么冷的天我岂不是要冻死在外面了。” 方贤春窘迫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昏了头，没想到这个……” 她怎么忘了，谢丰跟她们娘俩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 她一时冲动把谢丰赶走了，可是他手上的伤还没好，离开这里后他根本无处可去，也寻不到差事。 “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谢丰憨厚道。 艾巧巧站在门口看着死死抱着谢丰不肯放手的小伶，满面惭愧的方氏，她悄悄对听风道：“你回去跟夜大哥说声，我晚上就不回去了。” 听风不安道：“你二伯要是再来闹事怎么办？” “有谢师傅在，不会有事。” 听风无法，只好先回了益草堂。 夜离殇还在屋里与叶冰说话，叶冰并没有按照江思饮所说去城外等他，而是直接拿了江思饮的玉佩回来向夜离殇交差。 听风进来把艾巧巧的事说了。 “巧巧姑娘说晚上就不回来了，她娘还在咱们这里，麻烦公子照应着些。” 夜离殇思忖片刻，吩咐听风，“你去找徐掌柜，让他挑三个机灵的跟过去。” 益草堂的伙计一个个都是江湖出身，表面上看他们都是药堂的伙计，实则都有些手段。 不过是因着欠着夜离殇一条命，还有那千两金子的诊金，所以他们才会留在夜离殇身边当差。 杂货铺那边，艾巧巧与方氏等人进了屋。 “我二伯这次来都说了些什么？” 因着谢丰也在屋里，方氏显得很紧张，“他……他说娘病了，要钱看病，所以要我拿钱出来。” 艾巧巧皱了皱眉。 这么说艾永贵在逃走后一直都带着麻氏。 不过他们既然是来了怀安城，艾永贵一定会去寻他的那个师傅，纳兰明意可不是普通之辈，艾永贵又是他的徒弟，怎么会连麻氏看病的钱也不出。 “我二伯还说了什么？”艾巧巧继续追问，“他可有说他住在哪？” 方氏摇头。 “他有没有提到天香楼？” 方氏仍是摇头。 这可就奇怪了。 艾巧巧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艾永贵会混到这份上，居然跑到她的铺子来敲诈了。 晚些时候，夜离殇派来的三个伙计也到了杂货铺。 艾巧巧知道夜离殇定然是遇到了脱不开身的事情，要不然他一准会跟着来。 三个伙计也都与艾巧巧很熟识了，晚上便歇在后院的耳房内。 艾巧巧则与小伶挤在另一间耳房里，小姐妹俩唧唧喳喳的说着话，没有一点睡意。 小伶讲的多是谢丰的事。 以前艾巧巧从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话居然这么多话。 在艾家大院时，小伶一向话少的可怜，平时总是低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可自打她跟着方氏住在这里，整个人就像是灌足水的小白菜，鲜活鲜活的。 “谢叔去过很多地方，他说皇都那的房子全都好高好高……城里住着的那些有钱人，他们从来不用干活，也不种菜，每天只要进宫去一趟……就有钱了。” 艾巧巧强忍住笑。 谢丰说的那些人，应该是炎国的朝臣吧，小伶这丫头，她根本就理解不了这种事。 不过她也不点破，只是静静的听着。 说着说着，小伶的声音低了下去。 艾巧巧本以为她是睡了，可是转头看过去，却见小家伙睁着圆圆的眼睛，瞪着房梁。 “巧巧姐，谢叔要是我爹就好了……” 第264章 艾永贵的小算盘，今天这事没完 艾永贵垂头丧气回了客栈。 还没进门便听见麻氏在屋里叫骂。 只不过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在门外听的不是十分真切。 艾永贵打开门，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艾永贵下意识的捂住鼻子。 麻氏躺在床上，脸上盖着块帕子，帕子早就被血污浸透了，看着脏兮兮的，令人作呕。 “有吃的吗……”麻氏听见艾永贵的声音转过头来，“你这畜生一跑出去就是一天……连口水也不给我留，你这丧天良的……” 艾永贵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提起桌上的水壶往自己的嘴里倒，可惜，只倒出来几滴。 “娘，你再忍忍，等明天我就弄到钱了。” “我呸！”麻氏向艾永贵啐了一口，因为动作她脸上的帕子掉了下来，露出了肿胀的鼻子。 她的脸因为在老宅被谢丰打了，后来鼻子就肿了，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以为过几天就会好了，可是随着她跟艾永贵跑来怀安城，她的鼻子先是不断的淌血水，后来发展到连嘴也跟着肿起来。 因为呼吸不畅，她只得张着嘴喘气。 艾永贵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寻到他的师傅便能拿到钱，可是出来了这么多天，钱没见到，就连出来时麻氏身边带着的那些钱也全都花光了。 麻氏挣扎着坐起来，“我要回家。” 艾永贵一下子跳起来，按住麻氏：“娘，咱们不能回去啊，我还没见到师傅，你再等几天，师傅他有事不在城里，等几天我见到他，一定把钱拿到手，到时我们娘俩再风风光光的回去，爹就不会生我们的气了。” 麻氏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鼻子里一热，又是一股血水涌出来。 艾永贵厌恶的后退开，看着麻氏徒劳的用帕子去擦鼻子里流出的血。 “我不等了，我今天就要回去。”麻氏挣扎着下床。 艾永贵拦在门口，“娘，你再等一天，就一天，明天我就弄钱来。” 麻氏有气无力的指着艾永贵骂，“你要真能弄到钱早就弄来了，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把我饿死在这里，你这个不孝的畜生……” 艾永贵被麻氏指着骂也不恼，他苦着脸道：“娘，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这么巧他不在城中，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麻氏瞪着他，要是艾永贵再弄不到钱，她觉得自己可真的就要交代在城里了。 艾永贵阴阴一笑，“我想起娘说过，巧巧在城里开了个杂货铺子，所以我昨天就找了去，结果……我看到了方氏那个小贱人。” 那铺子里到处都弥漫着香肠的浓郁味道，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禁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真香啊，他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似的。 他本想先弄几根香肠填饱肚子，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方氏，还有他的闺女艾小伶。 艾永贵当时兴奋极了。 方氏的性子他最了解了，软弱顺从。 艾永贵当时就扯住了方氏，大模大样的质问她为何会在这里，还逼她拿钱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方氏虽然软弱，但却是念恩之人，艾巧巧帮了她跟小伶，这铺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艾巧巧的，她誓死不肯把钱拿出来。 艾永贵又扯了小伶想要威胁她，扬言要把小伶带回去。 本以为妥妥的就能把钱弄到手，结果令他所料不及的是从铺子里出来了一个身村魁梧的汉子，一脚踹过来，差点把他的腰踢断。 要不是小伶和方氏拦着，那个汉子几乎直接把他从铺子里扔出去。 艾永贵逃到铺子门外，站在那里高声叫骂。 把方氏的名声毁了个透，什么难听的都说出来了，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方氏躲在铺子里哭，不敢出来。 艾永贵骂了老半天也没见那汉子出来对他如何，于是胆子便大了起来，但是他却不敢再进铺子。 骂骂咧咧了一阵子，这才回了客栈。 他思忖着明天再去一次，方氏为了名声一定会把钱拿出来。 有了钱他就能在城里坚持下去。 他不明白为何师傅不肯见他。 以前他去天香楼时，那些人都会笑脸相迎，可是现在，他们就像是不认得他一样，还把他当成叫花子赶出去。 艾永贵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的就离了客栈，前往巧娘杂货铺。 他跟麻氏的手上已经没有钱了，再拖下去，不光是要饿肚子，就连住客栈的钱都付不起。 远远的，他看见铺子的门板卸了下来。 艾小伶拿着个大扫帚在门口扫地。 艾永贵摆出一张凶恶的面孔，提气走过去，踩住扫帚的一端。 小伶抬头看见艾永贵，尖叫一声扔掉扫帚逃进铺子里。 艾巧巧听见外面的尖叫声，与方氏急忙从屋里出来。 小伶一下子扑在艾巧巧怀里，“巧巧姐，他来了，来了……” “谁来了？”艾巧巧问。 “坏人！坏人来了！” 以往小伶还会称艾永贵为爹爹，可是在经过昨天晚上与艾巧巧的夜谈后，小伶再也不肯喊艾永贵作爹爹。 艾永贵狞笑着进了店，随手抓起一根香肠，不管不顾的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其实香肠这么吃很干，又硬，不如加热后好吃。 可是艾永贵已经好几顿没吃东西了，他顾不上这些，匆匆嚼了几下便吞下肚去。 “巧巧也在啊。”他嗤笑着打量着艾巧巧，“你这丫头不地道，偷偷在城里开了铺子，也不照应着家里头。” 艾巧巧把方氏跟小伶挡在身后，“我开铺子跟家里有什么关系，这铺子是我自己挣来的，你这做长辈的不要脸皮，我不能不要。” 艾永贵变了脸色，“死丫头，尖牙利嘴的，就跟你那爹一样，一肚子坏水。” 听了这话，艾巧巧也冷了脸，“我爹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说，他至少不会贪图别人的东西，也不会为了钱而害了自己的亲人。” 艾永贵气哼哼的，“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今天我是来找方氏的，你给我闪开。” “方姨现在是我的雇工，有什么事你可以来问我这做东家的。” 艾永贵嗤嗤的笑起来，“东家？就凭你？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方氏不守妇道，躲在你这里与人私会，我今天来就是要抓她回去，她要是不想回去也行，我总不能白白的戴顶绿帽子，你让她拿出钱来，不然今天这事我们没完！” 艾巧巧看着艾永贵张扬的模样心中冷笑。 你还想没完，我跟你的帐还没算清呢！ 第265章 失算，敲诈不成反被抓 艾永贵得意洋洋，盯着躲在艾巧巧身后的方氏跟艾小伶。 “怎么样，方氏，你是跟我回去，还是……拿钱出来？” 方贤春紧紧咬着嘴唇，“我已经拿了休书，跟你再没关系了。” “休书？”艾永贵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怎么不记得了，你拿来我看。” 方贤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艾永贵上前一把将纸夺过去，撕了个粉碎。 艾巧巧冷笑，“二伯，你可有看清刚才撕碎的是什么？” 艾永贵低头看向地上，这才发现那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你……” 艾巧巧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张纸来，“这才是方姨的休书，早就知道二伯你人品不好，我们自然是信不过的。” “艾巧巧……”艾永贵眯起眼睛，“这事跟你无关，我劝你这丫头还是躲远些的好。” 艾巧巧把方氏的休书小心的收好，“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想怎么着？” 艾永贵冷哼一声，上前就想抓艾巧巧的衣裳。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艾巧巧的衣角，不知从哪飞来一物，正打在他的手背上。 艾永贵“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背。 只见地上落着一枚大钱，刚才打了他的正是这枚钱。 “巧巧姑娘可不是你能碰的，你敢动一下试试，包准切掉你的爪子。”从铺子里出来了三个年轻人，一身药堂伙计打扮，为首一人手里玩着大钱，抛来抛去的。 艾巧巧看到夜离殇派来的那三个益草堂的伙计，歉疚的笑了笑，“麻烦三位了。” “跟我们客气什么。”三人也是笑嘻嘻的，“公子让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护着你，有我们在，就是一根头发都不能让你少了。” 三人逼近过来，艾永贵连连后退。 “你们想做什么？” 三人嘿嘿笑着，“不干什么，觉得你在这里碍眼。” 艾永贵这才意识到不妙。 艾巧巧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在家里任麻氏呼来喝去的小丫头。 她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又像是在讽刺他的落魄处境。 一股怒火一下子冲进了艾永贵的大脑。 他返身几步迈出铺子，站在门外大声嚷嚷。 虽然是大清早，但街上还是有不少行人，再加上周围的铺子也都相继开了门，很快就聚过来不少人。 艾永贵越发的来了精神，指着铺子涂抹星子四溅。 “方贤春，你现在能耐了，敢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信不信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到时看看是谁没脸！” 方贤春在铺子里听见艾永贵在外面的叫骂，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煞白一片。 “娘，咱不怕他！”小伶叫道。 方贤春也知她们现在与艾永贵再无干系，但是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就算她出去跟大家解释清楚这一切，日后总会落下话柄。 再加上她跟小伶孤儿寡母的，日后怕是连小伶都会遭人诟病。 艾巧巧看了一眼方氏，“方姨，你要是不想出去就回院里歇会，我让人把他赶走就是了。” “不！”方贤春咬着牙，摇头，“我……我要出去跟他对峙。” 因为她知道，艾永贵这性子，今天她若是退避了，明天艾永贵就能变本加厉。 艾巧巧总有不在的时候，她不可能永远躲着艾永贵。 “娘，我跟你一起去！”小伶紧紧拉住方贤春的手。 艾巧巧与众人一块出了门，看见艾永贵正说到关键处，痛心疾首般的捶打着胸口。 周围众人指指点点。 艾巧巧歉疚的对众人一笑，“给各位添麻烦了，我这二伯精神有些问题，吵了大家的清静。” “看样他不像是个疯子啊。”人群里总有精明的。 艾永贵眦目欲裂，“谁说我是个精神不全的，艾巧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长辈的吗！” 艾巧巧没有理会艾永贵，而是重新把方氏的休书拿出来，在众人面前一展。 “要说起这事也是我二伯的不是，虽然我是做晚辈的，不应该管这事，可是他既然休了方姨就不应该再来纠缠，还要影响了我这生意。” 众人看到休书后并没有马上散去，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方贤春。 不少人在私下里还啧啧叹息：“这小娘子生的还挺俊俏，也不知犯了什么事，让夫家休了。” “许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还真难说……就连那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小伶紧紧拉着方贤春的手。 人们私下的议论声她全都听到了，不过她却没有像方氏那般难过。 因为在她看来，如果她真不是艾永贵的女儿，反而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方姨没有任何错处，她在我们家任劳任怨，家里所有的活都是她做的，我二伯却嫌弃她身份，想要娶房更好的妻室，当初拿了休书也是不想再跟他纠缠，不然纵是她离开，也是要和离的。”艾巧巧扬声道，“我二伯不把她当回事，就连自己的孩子也要卖给有钱人家配阴婚，大家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川字岭周家村，周小公子的婚事就是我二伯定下的，他险险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活埋了！” 这话说的有根有据，众人顿时哗然。 休妻另娶本不是件稀奇事，但卖亲生闺女给别人家配阴婚却是损阴丧德的事。 “周家村？这事我听说过……”人群里不知谁冒出一句，“周小公子病的不行，说是要娶妻冲喜……没想到竟是要配阴婚。” “这也太缺德了。” “对自己闺女也能下得了手？” “官府怎么没把他抓起来？” 艾永贵傻了眼。 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艾巧巧才不过说了几句，马上就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来。 艾巧巧故作为难的长叹了口气，“有些事我本不想说，也不怕各位大叔大伯们笑话，我这二伯就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前阵子居然拐了他母亲一起逃来怀安城，家里头我爷爷急的不行，因为着急上火重病在床，我正愁找不回我奶呢，现在可好了，劳烦大家帮帮忙，把他抓住，我要问出我奶的去向，再把他送回我爷那去。” 众人听了纷纷挽袖子上前帮忙。 艾永贵吓的不轻。 这么多人围过来，他哪里跑的掉。 “你们别听这臭丫头胡说，我才没有疯！” 然而，人们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益草堂的三个伙计更是先一步上前，一脚踢中他的腿弯。 艾永贵身子一歪，半跪在地上。 众人一涌而上…… 第266章 先修理一番再说 众人齐齐拥上来，一下就把艾永贵抓住，按在地上。 艾永贵挣扎不得，破口大骂。 突然他感到背后某处一疼，张口想要叫骂，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只能嘶嘶吐气。 益草堂的三个伙计找来绳子把艾永贵绑了。 艾巧巧彬彬有礼的站在店门口向众人福礼，感谢他们帮忙抓住了她那疯癫的二伯。 艾永贵气的全身哆嗦，但是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安慰着艾巧巧和方氏，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了。 艾巧巧回过身来，对益草堂的伙计道，“麻烦三位把我二伯弄到屋里去，我还有话要问他。” 三人把艾永贵弄进屋里。 方贤春搂着小伶站在院里冷眼看着。 艾永贵这时才觉得不妙，他向着方氏拼命瞪眼睛。 艾小伶害怕方氏会心软，拉了拉方氏的衣角，“娘，我们去屋里吧。” 方贤春刚一转身，忽见谢丰站在屋门口。 刚才外面乱成一团，谢丰不是没有听见，他也想出去，但艾巧巧却叮嘱他，让他不要露面。 因为她深知艾永贵的脾气秉性，关键时候就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谢丰要是露了面，难堪的只能是方氏。 谢丰望着被拖走的艾永贵，神色凝重。 方贤春低了头，看也不敢看他，与他错身而过，就想往屋里走。 谁知谢丰却突然伸出手来，拦住了她。 方贤春脸色煞白，“谢师傅，你这是……” 谢丰俯视着她，闷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再嫁？” 方贤春连想也不想，拼命摇头。 谢丰目光黯淡下来，“你在害怕？” 方贤春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是在害怕。 她遇到了一个艾永贵，已经赔上了她的大好年华，她不敢想还有什么人敢要她。 她的名声已经被艾永贵毁了。 而且她还带着个孩子，要是再嫁，对方会不会待见小伶？ 她不敢确定。 她现在唯一想着的是要好好的把小伶养大。 “其实我也很喜欢小伶。”谢丰突然冒出一句。 方贤春吓了一跳，抬头不解的看向谢丰。 谢丰好像也没料到他刚才居然说出这么一句，面色尴尬，“我是说真的……小伶这孩子很可爱，我很喜欢。” 方贤春觉得整颗心都在打颤，但是她只能从嘴里挤出一句：“谢谢。” 她越过谢丰身边，头也不回的逃进屋里去了。 谢丰懊恼的站在门口，小伶歪着头笑嘻嘻的望着他。 “我也喜欢谢叔。” 谢丰咧开嘴，憨厚的笑了。 其实他心里也是很不安的，因为他与方氏年纪差的太大，他已有四十，而方氏才二十几……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方氏。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退缩的那个人却是方氏。 因为艾永贵的关系，她不敢再相信男人。 艾巧巧让人把艾永贵关进了小院后面的空房内。 “麻烦三位，有些事我想要与我二伯说个清楚，能不能请三位帮个忙？”艾巧巧问益草堂来的三个伙计。 三人嘻嘻笑着，“巧巧姑娘别客气，我们都不是外人，你只要吩咐就是了……还有，中午能不能给我们做点好吃的，我们最喜欢姑娘做的菜了。” 艾巧巧笑了，“这个好办，我让小伶提前去准备，我们中午吃羊肉涮锅。” 艾永贵被绑在椅子上，听到他们在说吃的，忍不住“咕噜”一下吞了口口水。 益草堂的一个伙计走上前来，在他的背后重重一按，艾永贵哎呦一下叫出声来。 嗓子居然又能说话了！ “巧巧，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二伯啊。”艾永贵苦着脸。 “我有件事要问你。”艾巧巧冷冷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问你奶在哪里吧。”艾永贵连忙道，“你放心，她没事，她现在还在客栈里呢，只不过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又没钱给她看病，走投无路没有法子这才到你这里来想借点钱……” “二伯，你借钱的方式还真特别。”艾巧巧不气反笑，“不过我想问的不是我奶的事，我问你，制香肠的菜谱你是从哪弄来的？” 艾永贵瞪圆了眼睛，“我说过了，那是我师傅给我的。” 艾巧巧皱眉，“你可知那菜谱本来就是我爹的，菜谱上面还有我爹的血呢，你拿着就不怕遭雷劈！” 艾永贵缩了缩身子，一脸无辜，“巧巧，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你爹的菜谱……我不知道啊。” 艾巧巧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益草堂来的三个伙计。 那三人本就是江湖出身，看这情形马上就明白了七分。 “巧巧姑娘你先出去下，待我们哥几个好好的伺候伺候他，一会保准他就想起什么来了。” 艾巧巧点了点头，“二伯，你要想仔细些，一会想好再叫我。”转身她出了门。 艾永贵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三个人狞笑着凑过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 “你知道拆骨吧。”其中一人道，“就是身上骨头错了位的，只要重新接上就会长好。” 艾永贵眼睁睁看着那人抬手按在他的肩上，手指微微用力。 耳边只听“咔吧”一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的肩膀处传来。 艾永贵惨嚎不止。 “这声音有点大，会吵到巧巧姑娘的。”后面一人提醒道。 “还是点了他的哑穴吧，没有声音还能多玩会。” 艾永贵哆嗦着，只觉两腿间一阵湿热，像是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求，求求你们，我……”未等艾永贵把话说完，他背后的穴位又被人点中，他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艾巧巧与小伶在厨房里准备着中午要吃的涮羊肉。 小半个时辰后，益草堂的一位伙计寻了来。 “巧巧姑娘，你二伯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艾巧巧放下手里的活去了空屋。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腥臊气。 艾永贵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裤子全都湿了。 看到她进来，他挣扎了两下。 有人把他的哑穴解开了。 艾永贵扯着嗓子：“我说，我说……巧巧，你别让他们再动手了，我什么都说……” 第267章 你爹不是我杀的! 加更，钻钻4000~多谢亲们支持~~ 艾永贵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他上半身的骨头全都被拆解过了，钻心的疼，但是从表面上看，连个外伤都没有。 艾巧巧冷冷的看着艾永贵，她的心里生不出半点的怜悯之情。 她一直都不曾忘记她的父亲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那一幕。 就算他伤成那个样子，她的父亲仍然在向她微笑。 “巧巧不怕……爹只是要回天上去了……爹的厨艺都是从天上学来的……爹要回去给天上的神仙们做菜……不能再陪着你跟你娘啦……” 不知不觉，眼中浮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艾巧巧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眼里的水雾逼了回去。 艾永贵不配看到她的眼泪。 她绝不会把软弱的一面展露在这种人的面前。 艾永贵哆哆嗦嗦道，“巧巧，你想问什么，我说，我都说……” “我爹是不是你杀的。”艾巧巧一字一顿。 艾永贵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不不不，我没杀他，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 艾巧巧眼中透着寒意，“不是你做的，那是谁？”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 益草堂的三个伙计凑上前来，“看来要把你下面的骨也拆了才能想起来。” “不不……不是的，我没说谎，我真的没有杀艾景洪，好歹他是我三弟，我怎么能下得出手……” “那当初钟氏在马车上喂我吃毒药的事又要怎么解释？”艾巧巧问。 钟氏是艾永贵的原配，当初就是她接了艾巧巧与蓝氏回了小房村，只不过在半路上她暗中下手，险些害死了艾巧巧。 不过也正是因此，她才结识了夜离殇。 “那，那些事都是钟氏自己干的，我不知情。”艾永贵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艾巧巧冷笑，“你觉得我会信你这话？钟氏是你的夫人，要是没有你的命令，她敢做这种事？我问你，钟氏为何要想害死我。” 艾永贵咬着牙根，眼睛却盯着益草堂的三个伙计身上。 那三个人慢条斯理的捏着指骨，脸上带着笑。 这些人……根本就是疯子！ 艾永贵只觉得背后发冷。 他们这些人真的一点都不怕会闹出人命。 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二伯还没有想好，时间还有的是，二伯可以慢慢想。”艾巧巧转身要走。 “巧巧，你不要走，我说！”艾永贵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靠过来，吓的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说，我以为三弟死后那菜谱一定会在你跟蓝氏手里，所以我便让钟氏去找，可是你把东西看的很严，她没有办法下手，只好把你……” 艾巧巧微微蹙眉，“你为何想要我爹的菜谱？” 艾永贵面色灰败，“还不是因为你爷……我们一直都以为老艾家的家传菜谱是被他送给了你爹，我那天香楼的师傅最喜食宫廷菜，我们家传的菜谱里就有不少是当年宫里贵人们喜欢的，可是你爷却谨遵着祖训不让我们学，我觉着他把菜谱给了你爹，就是偏心，所以便想着再从你爹手上把菜谱弄回来……” “这么说，你一直都在跟踪我爹？”艾巧巧强压心中怒火。 原来她爹在外面这么多年，一直都被艾永贵暗中盯着。 “我不过是想要回菜谱。”艾永贵声音越来越低，“不过我真的没有杀你爹，你爹力气比我大，又鬼精鬼精的，我哪能打得过他……” 艾巧巧沉默着，半晌不语。 其实在她心里也是有着疑惑，艾永贵这样的人自私而又阴险，然而他却不是个胆大的，杀人这种事，他一定是能推就推，或是与别人联手…… 突然间，仿佛有什么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没有抓住。 “巧巧，这事其实也不怪我，都是你爷，要不是他……我怎么会以为家传的菜谱在你爹手里，说来说去全都是你爷的错。”艾永贵紧张道，“钟氏害了你，可是她也因此丢了性命，你不能把这错算在我的身上，我想要的只是老艾家的菜谱，你爹只能算是倒霉，谁知道他自己也写了个什么菜谱，只能说他命不好。” 益草堂的三个伙计见艾巧巧脸色有些不好，于是开口道：“巧巧姑娘，跟这种人生气犯不上，你只要说句话，我们就把他处置了，包准连点灰都留不下，你就放心吧。” 听了这话艾永贵吓的直哆嗦。 “你，你们不能动我……巧巧你奶还在客栈里呢，你要是杀了我，你奶可是不会饶了你的！”艾永贵扯着嗓子叫起来。 “杀了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艾巧巧面无表情的转身过，对益草堂的三个伙计道，“等下午饭后还要麻烦你们帮我把我奶找回来，到时带他一起回小房村。” “我不要回去，我还没有见到师傅，我还没有拿到钱，我不能回去！”身后的艾永贵再次叫起来。 若说以前艾巧巧只是鄙视着艾永贵，那么现在她更多的是觉得他可悲。 “你还想去天香楼？”艾巧巧问。 艾永贵连连点头，“只要我能见到师傅，一定会拿到银子，到时我再回小房村，你爷就不会生气了。” 他曾暗中盘算过，以他师傅的手笔，送他几百两银子就像玩似的，等他拿到这笔钱就马上远走高飞。 什么小房村，什么爹娘，他先把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了再说。 手里有了几百两银子，搬去个不大的小城，买个小院，再开个小买卖也富富有余。 若是钱周转得当，他还可以再娶一房温顺贤惠的夫人。 艾巧巧冷眼看着艾永贵，她能想像到，艾永贵的心里还存着妄想。 “你想进天香楼？”艾巧巧问。 艾永贵哭丧着脸，“天香楼的那些人也不知怎么，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 “既然你想进天香楼，也许我可以帮你。”艾巧巧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木牌。 艾永贵见了那木牌惊讶的眼珠子瞪的老大。 “你，你手里怎么会有这个！” “这是纳兰公子送我的。”艾巧巧漫不经心道，“他还想收我做他的徒弟，可惜我没什么兴趣，你先帮我把我奶找回来，然后我便送你去天香楼。” 艾永贵又惊又喜。 有了这块木牌，纳兰公子一定会见他的！ 第268章 送艾永贵进天香楼，假提亲 午饭后，艾巧巧与益草堂的三个伙计，带着艾永贵去了城中一处客栈，找到了麻氏。 艾巧巧替麻氏付清了欠的房钱，并让人把麻氏从房间里抬出来。 麻氏见了艾巧巧立时来了精神，两手扒着门框，“我不回去，我没你这不孝的孙女，有种你就把我老婆子杀了，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客栈里里外外，不少人都听见了麻氏的叫骂。 艾巧巧也不恼，让抬麻氏的几个人停了手。 “奶，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麻氏没想到艾巧巧竟直接让人把她放在地上。 她躺在一块门板上，脸上还盖着那块脏兮兮的帕子。 她越看艾巧巧越觉得胸口闷气，“不回！”麻氏怒道。 “那就没法子了。”艾巧巧叹了口气，“那我就先跟二伯走了。” 麻氏眼珠子一下子就瞪了起来，什么？艾永贵也要跟艾巧巧一块走？那她怎么办！ 艾永贵被益草堂的伙计推搡着上了马车，麻氏眼看着艾巧巧要走。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你快来看看我这不孝的孙女吧，把我扔在这里就不管了，这是想要我死啊！” 艾巧巧停住脚步，“奶，说话可是要凭良心，我要带你回家，是你不肯跟我走，怎么着就是要你死啊？” “你把我扔在大街上不管，还不是让我死吗！”麻氏怒气冲冲。 “不然我把你扔在哪？”艾巧巧眨巴着眼睛。 麻氏回头看了眼客栈，“不用你假好心，你把钱留下，有永贵照顾着我就成。” 艾巧巧微微冷笑，“奶，你跟我二伯欠的房钱还是我给你们补的，一会我还要送我二伯去天香楼，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你真的准备等他回来照顾吗？” 麻氏眼珠转了转。 “我……我也去。”她挣扎坐起来，“我也去天香楼。” 艾巧巧注意到艾永贵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但他很快低下头，将表情隐藏了起来。 “那就一起去吧。”艾巧巧让人抬了麻氏上车。 一行人前往天香楼。 马车颠簸着，麻氏不断的呼痛，一会要水喝，一会又要东西吃。 艾巧巧给了她水，但是却没有吃的。 麻氏又开始骂她不安好心，想要饿死她。 “等我二伯回来，他自然会孝敬你，我那点东西奶是看不上的。”艾巧巧一句话就把麻氏噎在那里。 马车停在天香楼下。 艾巧巧从腰间取出木牌，递给艾永贵。 艾永贵抖着手接过木牌，眼中难掩兴奋之色。 艾巧巧对益草堂的三个伙计道，“麻烦三位把他送进去。” 言外之意，她是怕艾永贵临时起意逃了。 麻氏坐在车里，眼巴巴看着艾永贵进了天香楼。 不一会功夫，益草堂的三个伙计回来了。 “怎样？”艾巧巧看向那三个人。 三人嘿嘿一笑，“巧巧姑娘放心，他们看了木牌，马上就把人请到楼上了。” 艾巧巧点了点头，麻氏也觉着一颗心落了地。 “奶真不跟我们回去吗，我爷可担心着呢。”艾巧巧问麻氏。 麻氏不屑嘀咕了句：“少假惺惺的。” 艾巧巧与不跟麻氏争论，自己先下了车，“我铺子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一会我二伯出来，你就跟我二伯走好了，要是不方便马车会送你们一程，不过我要先说明，这是益草堂的马车，他们可不会凭你们使唤。” 说完她也不等麻氏开口反驳，直接走开了。 益草堂的三个伙计却没有走，他们笑嘻嘻的坐在车辕上，聊着天，嗑着瓜子。 天香楼内，纳兰明意隔着雕花木窗望着楼下。 他看到艾巧巧独自离开的背影。 一名小厮恭敬的走上前来，“公子，递进来的牌子是巧巧姑娘的。” 纳兰明意望着楼下渐渐远去的背影，“嗯”了声。 “公子，艾永贵还在外面等着呢。”小厮道，“公子要是不想见的话……” “自然要见。”纳兰明意收回目光，“规矩不能坏。” “是。”小厮垂首应声。 “把他带去楼后，处理的干净些。” 小厮犹豫了一瞬，“公子，外面那些人都看到艾永贵进到天香楼来了，这样岂不是要引起他们的误会？” 纳兰明意悠然微笑，“误会又如何，他们难不成还能进到这里来寻人不成？一个没了用处的垃圾本就应该与垃圾待在一处。” 小厮不敢再劝，转身离去。 麻氏独自在天香楼外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艾永贵出来，急的不行，想要让益草堂的那三个伙计前去打听，可是她又指使不动他们。 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她鼻子还带着伤，肚子里也空着，头晕眼花的，心里憋屈的要命。 艾巧巧这时候早就回了益草堂。 夜离殇坐在桌案后看着书信，头也不抬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语气隐隐的带着些酸意。 艾巧巧笑嘻嘻的凑过去，“多亏了夜大哥派去的三个人，我才没有吃亏。” 夜离殇斜着横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奈。 艾巧巧自知她是得了他暗中的关照，所以殷勤的起身张罗着给他倒茶。 “对了，叶冰姐的事怎么样了？”她想起江思饮的事。 “江思饮给了她一块玉佩，看那意思是想娶她。”夜离殇道。 “啊呸！”艾巧巧啐了口，“鬼才信！” 夜离殇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你不信？” “那种男人，信他才有鬼了！” 夜离殇沉吟片刻，“不过我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可以让叶冰再次进入药王谷。” “你觉得江思饮与天香楼有关系？”艾巧巧问。 夜离殇重重点了一下头，但是他没有证据，所以需要让叶冰去打探消息。 “叶冰姐要用什么借口进药王谷啊？”艾巧巧好奇道。 “利用江思饮的那块玉佩，我让徐掌柜代表益草堂向江思饮提亲，要他娶叶冰为妻。”夜离殇微微眯起眼睛，幽深的眸子散发着淡淡的冷光。 艾巧巧大吃一惊，“你是说假成亲？” “对方能不能同意还在两说。”夜离殇道，“药王谷的人都知道江思饮宠爱着他的小雁师妹，若是江思饮在背地里想要做些什么，小雁必定会觉察，但她却不会出卖江思饮，只有让叶冰的亲事把这水搅浑，才有可能从小雁那里打听到真相。” 第269章 奶，你的鼻子要烂掉了 艾巧巧与夜离殇在屋里商议着叶冰去药王谷假提亲的事，听风出现在门口。 “巧巧姑娘，你奶来了，马车正停在益草堂门外呢。” 艾巧巧与夜离殇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又给你添麻烦了。” 夜离殇淡然一笑，这种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既然来了便把她安置进来好了。” “别……”艾巧巧苦了脸，“我奶骂人可难听了，我还是今天就把她送回小房村吧。” “今天太晚，明天吧。”夜离殇直接拍了板。 “明天我让听风听雨陪着你跟你娘回小房村，我最近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要去趟皇都。” 艾巧巧愣一愣，“皇都？” 在她的印象里，皇都好远的，一来一回就要好久。 “最晚到了春种的时候我便回来。”夜离殇解释道，“不过是些生意上的事，应该不会耽搁太久，等我回来时顺便挑几套皇都那边最好的嫁衣，你到时挑选几件，我们成亲时穿。” 艾巧巧半张着小嘴，模样有些呆呆的。 等一下，这个谈话的进度有些快了，她的脑子跟不上啊。 “怎么，喜欢的傻了？”夜离殇调侃道。 “什么嫁衣？”艾巧巧结结巴巴。 “当然是你的嫁衣了。” “我要嫁衣做什么？” 夜离殇看着平日鬼灵精怪的小丫头这会傻傻的眨巴着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 “巧巧，你这个傻丫头，有了嫁衣你才能嫁给我啊。” 艾巧巧直愣愣的，“这也太快了吧。” 她要到来年才够十五岁，而且他也答应她，会在娶她之前先征得蓝氏同意。 夜离殇忍俊不禁，“难得去一趟皇都，自然要多带些好东西回来，省得成亲时手忙脚乱。” 艾巧巧不禁汗颜。 夜离殇如此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就在这时，听风又出现了，“巧巧姑娘，我们将你奶安置在益草堂那边，可她不消停，非要你去伺候她，还说要找大夫给她看病。” 艾巧巧刚想起身，夜离殇拉住她，“益草堂这边什么没有，大夫跟草药却是有的是，你让听风安排几个去就是了。” 艾巧巧笑了笑，“我还是去看看的好，她不过是想寻个人出出气，折腾下显显她的威风，我怎么也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夜离殇这才放了手，看着艾巧巧跟听风出去了。 艾巧巧前脚刚出门，后面夜离殇便把听雨找来，与他耳语一阵。 听雨捂着小嘴嘿嘿笑着跑出门去了。 麻氏被安置在益草堂。 平时也偶有病重的患者被安置在这里，有些还是身份低贱的穷苦之人，麻氏被放在他们中间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虽然屋子里挂着帘子，可是她仍然觉得浑身不得劲，那些病人时不时咳着，屋里散发着浓浓的药汤味。 “小死丫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把我弄到这是想药死我吧。”麻氏愤愤骂道。 屋里时不时有药童进来送药，顺带做些端茶送水的事。 麻氏便问他们要吃的。 药童早就得了徐掌柜的提点，知道眼前这个老妇人是谁。 “吃的倒是有，只不过我不敢给你吃。”药童打量着麻氏的脸，“你还没有找大夫看过，不能乱吃东西。” 麻氏饿的两眼直冒金星。 “我的孙女呢，你去找她来！” 话音刚落，艾巧巧与听风进了门。 麻氏立时来了精神，心里头一股火全都找到了倾倒的地方。 “巧巧，你这死丫头片子，你想饿死我不成！” 艾巧巧面带微笑，来到麻氏床前，“奶，你多久没吃饭了？” “两天。” “我二伯也真是，平时在家里就属他最孝顺，怎么带你出来连口饭都不给你吃？” 麻氏心里有苦说不出，不敢接话。 艾巧巧叹了口气，“就算我二伯不给你饭吃，你还是觉得他孝顺，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算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却从来都看不起我们。” “你什么时候好吃好喝供着我了！”麻氏恼道。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没有吗，那你还是别吃饭的好，省得刚把话说出去，后面就要打自己的脸。” 麻氏被她气的面色铁青，“巧巧，你就是这么跟你奶说话的？” 艾巧巧笑了笑，“你背着我爷跟二伯偷跑了，我爷说了，要休了你，你以后就不是我奶了，你还要怎么跟你说话？” 麻氏惊住了。 艾明山居然说……要休了她？ 不不，她才不信呢！ 她跟了他一辈子，虽说当初老艾家没有看中她，不想娶她进门，可是她就是看中了艾明山会厨艺的这身本事，觉着以后不用再过着种田的日子，所以不顾一切的贴上门。 后来甚至还与其他几家想与艾明山结亲的人家闹腾起来，找上门去又哭又闹，人家这才怕了她，纷纷跟艾明山退了婚。 现在他居然想休了她！ 麻氏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他敢休了我，他就是欺负我娘家离的远……让他给我等着，等我娘家来人……看他还敢休我！” 艾巧巧从没见过麻氏的娘家人，也不知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不过依着麻氏的性子，想来她娘家人也善良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听雨带着个大夫从门外进来，给麻氏看病。 大夫上前查看了麻氏鼻子上的伤，摇了摇头，“鼻骨断了，要先把骨头正过来才行，不然就会一直烂下去。” “那要怎么治才好？”麻氏一听就急了。 大夫不慌不忙拿出一个大号的铁钳子，对着麻氏的脸，“用这个把你的鼻骨正过来就行。” 麻氏差点吓昏过去。 这么大的钳子，真的是用来治病的吗，这一钳子下去，她的鼻子也要被夹断的吧！ 艾巧巧看着一旁偷偷发笑的听雨，心中微动。 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大夫是谁安排过来的。 麻氏吓坏了，捂着鼻子不肯让大夫近身。 “我不治了，先用药吧，用药就行。” 大夫正色道，“先用药也只是暂缓伤势，以后该烂还是要烂的。” 麻氏越看眼前的这些人越发狐疑，再加上听风听雨两个小童全都笑眯眯的，一副小狐狸的模样，麻氏心里更是打起小鼓。 艾巧巧这丫头跟夜神医关系不错，她该不会是故意让大夫毁了她的脸吧。 对了，她刚才还说艾明山想要休她，要是她的脸再毁了，那老头子一定铁了心把她赶出门的。 第270章 孩子保不住了? 艾巧巧一早带着麻氏回了小房村。 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蓝氏，跟听风听雨。 这次夜离殇仍然固执的把这两个小童留在她身边。 艾巧巧开始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 要去皇都，路途遥远，夜离殇身边没人照应着怎么成。 结果夜离殇一句话便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吃惯了你做的菜，再吃他们做的菜，会让人生出轻生的念头。” 两个小童对于自家公子如此评价他们两个做菜的手艺，感到十二分的不服气。 艾巧巧只好把听风听雨带了回来。 麻氏回了家，艾明山却不让她进门。 麻氏索性坐在院子里撒起泼，“你个老没良心的，还想休了我，你不过是看我娘家人离的远，就想着拿捏我，我跟永贵进城是去问他师傅要银子，怎么就惹了你了……” 艾巧巧与艾大全站在一旁默默听着，谁也不上去劝。 麻氏骂了半天发觉没人上来劝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们都是死人吗，看我在地上坐着！” 艾巧巧假笑着凑过来，“奶，地上凉，快点起来。” 话虽这么说着，她扶着麻氏的胳膊却是一点力也不使，麻氏还等着她搀扶着，结果艾巧巧只是说着软话，就是不肯使力。 麻氏瞪圆了眼珠子，“你个小死丫头片子，你……” “闭嘴！”没等麻氏把后面的话骂完，艾明山怒喝一声。 艾大全上前劝道：“爷，你身子刚好些，当心别再气坏了。” 艾明山抖手指着麻氏，“你看看你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你去给你娘家送信，让他们来，我等着他们，等他们来了看我怎么休了你！” 说完老爷子转身进了上房，“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了。 麻氏呆呆的望着关闭的房门，“嗷”的哭出来：“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艾巧巧故意问了句：“奶，要不再把你送回城里去？我二伯还没回来，你要不要去等他？” 麻氏一下子就收了哭声，嘴里嘀咕着，“你少假惺惺的，我知道你早就嫌我这老婆子碍事……告诉你，这个家还不是你说的算。” 艾巧巧笑眯眯的抿着嘴也不反驳。 麻氏不敢进上房，只得住到了以前艾俏花的屋里。 “大全啊，你来一下。”麻氏叫了艾大全进屋。 艾巧巧偷偷躲在窗外。 屋里，麻氏语重心长的拉着艾大全的手。 “我也是为这个家打算着，你爷太固执，听不进去我的话，等你二叔拿了钱回来，我就先给你说个媳妇……” “奶，我不着急。”艾大全结结巴巴道，“二叔拿了钱回来先给你们二老看病吧。” 艾大全虽然已有十七、八，可以顶家里的大半个劳力，但他从没接触过女孩子，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所以一听说娶媳妇就紧张的不得了。 “娶媳妇可是大事，等过了年就把这事给你办了。”麻氏郑重道。 艾巧巧躲在窗外默默听着，心里暗笑。 麻氏这是送空口人情呢。 她这次回来不受老爷子待见，所以她便抓了老实的艾大全。 艾巧巧偷听了会便悄悄离去，回了老宅。 听风听雨早就把屋子打理好了，蓝氏也歇下了。 艾巧巧去了厨房，准备安排晚上的饭食，就在这时温文华提着个篮子进了门。 小狼嗷嗷叫着，引起艾巧巧的注意。 要是来了生人，小狼的叫声便很尖锐，可是现在它的叫声带着些撒娇和讨好，一听便知是来了熟人。 “温大哥？”艾巧巧迎出来。 温文华笑着把手里的篮子递过来。 艾巧巧看见篮子里装着十个鸡蛋。 “温大哥，这是？” 温文华笑呵呵的，表情还带着些不好意思，“这是送给你的谢礼。” “谢礼？”艾巧巧更加糊涂了。 “多亏你请夜神医帮我们看了，吃了半个多月的药后，你润雪嫂子就有了。” “真的有了！”艾巧巧高兴极了。 温文华不好意思的点头，“已经快两个月了。” 艾巧巧把装鸡蛋的篮子推了回去，“这样的话我更不能要这个了，你拿回去给润雪嫂子补一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我知道你不缺这些，可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番心意，要不是你帮忙夜神医怎么可能给我们看病。” 可不管温文华怎么说，艾巧巧坚决不肯收他的鸡蛋，“过两天就是十五了，到时我会包些汤圆，润雪嫂子喜欢吃什么馅的，我多包一些，到时给你们送过去。” 温文华哭笑不得，他是来送谢礼的，谁知礼没送出去，艾巧巧反倒要给他们准备十五的汤圆。 “对了，你们家现在还是润雪嫂子在做饭吗？”艾巧巧问。 提起这事，温文华目光暗了暗，“是……” 艾巧巧不解，“你没把润雪嫂子怀了孩子的事告诉你娘？” “说了，可是……我娘不喜欢吃二弟妹做的菜，就连家里两个孩子也不喜欢吃，我娘舍不得小小跟二妞，所以仍然是让润雪做饭。” 艾巧巧有些担忧，“你可别让她太累了，夜大哥说前三个月很危险的，若是不行你得快点跟你娘说，再说了，你娘不是一直怪你们没有孩子吗，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应该宝贝着才对。” 温文华表情苦涩，一脸无奈。 艾巧巧终是没有收下那些鸡蛋，她还让听风去拿了些风干的香肠来，让温文华带回去。 再过两天便是正月十五，艾巧巧特意多准备了些馅料。 提前泡好了红豆，煮熟了后加入白糖，捣碎成红豆馅。 黑芝麻炒熟后也捣碎，加入白糖与少许猪油，做成芝麻馅。 “也不知夜大哥喜欢吃什么样的口味。”艾巧巧用手指挑了点馅料放在嘴里尝了尝。 听风听雨笑嘻嘻的，“只要是巧巧姑娘亲手做的，就是石头馅的公子也吃得下去。” 艾巧巧不禁汗颜。 “我做的东西有那么难吃么！”她去追打两个小童。 听风听雨笑着逃开了。 到了十五那天，艾巧巧包了好多汤圆，煮好了送去三碗给老艾家大院，还送了些没煮过的给了纪姑姑。 听风听雨则帮忙把汤圆送给了张伍和温文华。 艾巧巧把剩下没煮的汤圆小心的收进食盒里。 “夜大哥应该还没离开怀安城吧，希望他能吃得到。” 两个小童眼珠来回的转，“要不然你亲自送去益草堂吧，夜大哥一定会高兴的。” 艾巧巧犹豫着，其实她还想送一些汤圆给方氏和小伶。 就在这时，院里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狼嗷嗷叫着，那声音听上去有些慌乱。 艾巧巧急忙出了屋，只见温文华脸色惨白闯进院子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艾巧巧当时就蒙了，“温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巧……巧巧，求求你，救救润雪吧。” “润雪嫂子怎么了？”上午她还让听风他们送了汤圆过去，当时润雪还是好好的。 “她……她不知怎么，在厨房摔倒了，血止不住……找了村里的大仙去看，说是孩子要保不住了！” 第271章 到底是谁偷吃 加更，依赖成性的我 两巧克力~~ 艾巧巧一听说润雪孩子要保不住了，连忙找来听风听雨，让他们回怀安城去请大夫，她则跟着温文华去看望润雪。 刚进门她便见温家婆子与大仙在院里说话。 “你家大儿媳妇流了好多血，就算找了稳婆来也是没用了，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也够呛。” 温文华腿一软，身子一个踉跄。 幸好艾巧巧就在他身后，扶了他一把。 “娘，润雪她……她怎么样了？” 温家婆子没说话，大仙摇头，“出血止不住了，我是没有法子了。”说完便往外走。 大仙虽然是个半吊子，可是村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大夫，温文华着了慌，抢步冲进屋里。 艾巧巧看了一眼温家婆子，只见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点也不着慌，在她身后躲着两个孩子，正是温二妞和温小小。 两个孩子探头探脑的，见到艾巧巧看过来，吓的缩了脖子。 艾巧巧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也进了屋。 润雪躺在炕上，额头上全都是汗珠子，身上盖着的棉被又薄又小，一看就像是用旧被子改出来的。 “雪……你怎么样啦？”温文华凑到床边紧紧握着润雪的手。 润雪睁开眼睛，看了温文华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温文华吓坏了，“你别睡，别睡，大夫一会就来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就摔在厨房里了呢。” 听了这话，润雪重新睁开眼睛，就连呼吸都打着颤，她张了张嘴，可还没等她说出话来，温家婆子走了进来。 “润雪也太不小心了，都是怀了孩子的人了，还笨手笨脚的，我怀孩子那会还要下地干活呢，她就去厨房做个饭还能摔了，你就是平时太宠着她了。” 润雪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冷汗淌成行。 “娘，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就别说了。”温文华哀求道，“雪身子不好，要不是得了夜神医的药调养着，她能怀上已经很不易了。” 温家婆子撇了撇嘴，“我早就说了，她不是个好生养的，你当初偏不听，这下好了，孩子大人都要保不住了。” 润雪闷哼了声，嘴唇被咬出血珠来。 艾巧巧见状凑到床前，“润雪嫂子别怕，我已经让听风去怀安城请大夫了，夜大哥要是在的话一定会来的。” 润雪抬眼望着艾巧巧，眼泪止不住的流。 “再坚持坚持，益草堂的马车很快就来了。”艾巧巧伸手又扯了床被子想要盖在润雪身上。 “盖那么多做甚，被血弄脏了以后不好洗。”温家婆子抱怨道。 艾巧巧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以前就知道温家的婆子对温大哥他们不好，可是却没想到竟然能嫌弃到这种地步。 艾巧巧看向温文华。 温文华二话不说，拉了被子就给润雪盖在身上。 温家婆子气哼哼的黑了脸。 “润雪嫂子怎么会在厨房摔倒？”艾巧巧问温文华。 温文华抬头看向他的母亲，“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山打柴前她还是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功夫就……” 温家婆子冷了脸，“怎么，你还质问起你娘来了，你怎么不问问她，让她自己说！” 温文华看向润雪。 艾巧巧却仍是盯着温家婆子的脸，她发现那老婆子在说完这话时紧抿着嘴唇，看样子好像很紧张。 润雪嘴唇哆嗦着，脸色就跟张白纸似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们都听见了吧。”温家婆子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了，“别以为我这当婆婆的背后怎么着她了，是她自己不小心。” 艾巧巧听着温家婆子嘴上说着，眼睛死死盯着躲在门边的两个小孩子：温小小和温二妞。 “润雪摔倒的时候，你们两个是不是也看到了？”艾巧巧故意诈他们。 果然，两个孩子上了当，吓的直往后躲，“不是不是，大伯母是自己嘴馋，去厨房偷吃东西，她自己摔了，跟我们没关系。” 温文华一下子就沉了脸色。 润雪是他的女人，他再了解不过，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嘴馋的人，就是想吃点什么也不会说，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给二弟的这两个孩子。 “胡说，你们伯母才不会去偷吃！”温文华呵斥道。 两个孩子支支吾吾着，“二伯母真的是在厨房偷吃，我们看她拿了好多汤圆进去，全都吃掉了，一定是她吃的太多，肚子装不下，才把肚子里的孩子挤出来了。” 艾巧巧几步走到门口，一把抓住了温小小。 温二妞扭头就跑。 温小小被艾巧巧抓住了胳膊，没跑得了，他索性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奶啊，巧巧姐要打人了！” 温家婆子怒道，“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个外人来掺合什么，还不快点放开我孙子。” 艾巧巧把温小小扯到身前，捏住了他的下巴。 “真是好笑，你说你二伯母偷吃汤圆，你让大家看看，你这小嘴，嘴角上全都是芝麻馅，你知不知道这汤圆只能给怀了孩子的妇人吃，像你这种小孩子吃了，一会肚子就要涨起来，最后肚皮还要爆掉！” 艾巧巧故意吓他。 温小小年纪小，根本不经吓，听了这话哇一地声哭起来。 “我，我只吃了半碗，其余的都让二妞和我娘吃了……” 温家婆子怒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还不闭嘴！” 艾巧巧松开手，温小小就像只受惊的小鸡仔，撒腿就跑。 “娘！”温文华虽然老实，却不是个傻的，听了温小小的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家婆子却不理他，转身出了门，回上房去了。 温文华气的全身哆嗦。 再看润雪，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 艾巧巧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温大哥，要不是我送来的汤圆，恐怕就没这事了。” “不干你的事。”温文华哑着嗓子道，“就算没有这事，早晚也会有其他事，我去找我娘问个清楚。” 润雪本想拦他，却因为身上没有力气，重新跌回了床上。 艾巧巧这边安抚住润雪，温文华怒冲冲去了上房。 第272章 温文华的怒吼，我死了让他另娶 加更，钻钻4200~多谢亲们支持~~ 温文华出了屋门，去了上房。 他们家的院子并不大，可是这几步走过去，他只觉得浑身都在哆嗦。 他本以为自己与润雪不得娘亲喜欢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却又突然间的没了。 母亲的态度也让他心凉。 “娘……我真没让小小去偷汤圆吃。”上房里传来二弟妹的说话声。 “你这个没出息的，就是想吃不会张口去问你嫂子要嘛，她难道还会不给你？”温家婆子埋怨着。 “是二妞说汤圆不多，大伯母端去厨房是想自己独吞。”温小小插言。 “屁，就是剩下一口她也不敢吃独食。”温家婆子哼了声，“连个崽都不会下的货，也配吃好东西！” 温文华刚要迈进门的脚步一滞，险些撞上门框，他停在那里，听着屋里的声音。 温二妞脆生生道：“奶，那汤圆可香啦，我们进厨房的时候就见大伯母背着身站在锅台那，我怕回去再告诉娘晚了，就问小小怎么办，小小就让我上去抢……” “然后呢？”温家婆子问。 “然后我们就冲过去撞到了大伯母，汤圆撒了些，不过我们都捡起来了，我娘还吃了好多呢，可香了……” “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温小小跟温二妞两人咧着嘴哭起来。 “我让你们两个说胡话，什么我吃了好多，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们拿来的汤圆！”老二媳妇骂道。 “够了，这是我的孙子跟孙女，轮不到你来教训，你个当娘的一边去。”温家婆子见孩子哭了立时心疼起来，“不就是一碗汤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吃就让你们的爹去买些回来。” “我爹没钱。”温小小哭道，“他昨天又输钱了，还问我娘要钱呢。” 温家婆子叹了气，“那就去问你们大伯要，他这几天都去山上打柴，挣了些钱……” 两个孩子突然不哭了，眼睛却都盯着门口。 温家婆子说着说着见二儿媳妇一个劲的向她使眼色，于是她转头向门口看去。 温文华一张脸就像死人似的，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两个孩子同时跳起来，躲到了温家婆子背后。 温家婆子定了定神，“是文华啊，有事就进来吧，站在那里做甚。” 温文华步履僵硬的进了门。 “对了，这两个孩子想吃汤圆，今儿就是十五了，你等下晌去趟城里，给他们买些汤圆回来。” 温文华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娘……雪还病在床上。” “哦，不就是孩子没了吗。”温家婆子不屑道，“那个老艾家的丫头不是去请大夫了吗，听说她本事不小，看她这次怎么折腾。” 温文华眼底一片血红，“娘，雪是你的儿媳妇啊，她肚子里掉下来的孩子是你的孙子啊！” “我知道。”温家婆子吞了口唾沫，“反正孩子已经没了，你就别想太多了，要是能把人救回来就救回来，养几天快点让她下地干活，不然这个家里都没人做饭了。” “是啊，大伯母做的菜最好吃了，比我娘做的还好。”温小小从后面伸出头来说了句。 “我娘做的菜就不好吃。”温二妞向她的娘亲挤了挤眼睛。 二弟媳妇尴尬的抱起温二妞，对温文华道，“大哥别介意，孩子嘴没把门的，说话不当真的。” “雪的孩子是怎么掉的？”温文华死死的瞪着温二妞和温小小。 两个孩子吓的瘪着嘴想要哭。 温家婆子不干了，“你有出息了，跑到我跟前吓唬孩子，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的宝贝孙子，吓坏了你没地赔去！” “那我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孙子了吗！”温文华突然怒吼出声。 声音之大，就连润雪的屋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艾巧巧握着润雪的手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渐渐下降。 “润雪嫂子，你再坚持下，一会大夫就来了。”艾巧巧不断在她耳边唤着。 润雪闭着眼睛，但是却从眼角落下一串泪来。 就在这时，院里响起犬吠声。 听那声音像是温大哥养的虎子。 “巧巧姑娘！我把大夫带来了！”听风在院里叫道。 艾巧巧连忙迎出门去。 虎子不叫了。 听风提着药箱，一名益草堂的老大夫跟着进了门。 艾巧巧向后看了看，没见到夜离殇的身影。 “夜大哥呢？” “公子一早就离开怀安城了。”听风歉疚道，“这位大夫在益草堂内最擅妇科，我只能请他来了。” 艾巧巧只好跟着大夫进了屋。 大夫先替润雪诊了脉，然后迅速从药箱里取出几枚药丸来，让听风倒了水，帮着润雪把药灌下去。 “可惜，要是夜公子在就好了。”老大夫叹息道，“要是用他的救命三针，也许还能保住孩子，老夫只能尽力而为，能保住大人就不错了。” 艾巧巧心头一沉。 没想到夜离殇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怀安城。 老大夫继续道：“她原本身子底就弱，能怀上孩子已是不易，而且看这样子自打怀上孩子后也没得休息，吃食又跟不上，整个身子都快被掏空了，就算是把她救回来，以后也再怀不上孩子了。” 艾巧巧心里头一阵难过。 润雪是多想有个孩子啊，自从她让夜离殇给他们诊了脉，润雪每次看到她都是红着脸，足有半个多月才肯主动跟她说话。 没想到孩子就这么没了。 老大夫去开药，听风则去外面马车里取药，他们这次来还带了不少药村，可谓是有备而来，所以没一会功夫就把药方凑齐了，拿到门口煎煮。 汤药喂下去，总算是把流血的症状止住了，润雪却闭着眼睛一个劲的默默流泪。 刚才大夫的话她也听到了。 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以后她可怎么活啊。 “巧巧。”她嘴唇翕动着，唤着艾巧巧，“你跟大夫说……让我死了吧。” 艾巧巧凑过去，劝道：“你别担心，益草堂的大夫很厉害的，你一定会没事。” 润雪闭着眼睛一个劲的摇头，“还是让我死了吧，死了痛快，以后也省得受罪了，等我死了，文华还可以再娶……娶个……能给他们家生孩子的女人……” 第273章 文华不离不弃，巧巧煽风点火 艾巧巧不断的劝慰着润雪。 润雪却仿佛钻了死胡同，怎么也不能接受她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的事实。 益草堂的老大夫轻轻摇头，小产本就很危险了，现在病人又是这种精神状态，恐怕就算止了血也撑不了多久。 “不能再让她哭了，不然很容易晕厥。”老大夫提醒道。 艾巧巧无奈，这种事她一个外人怎么劝都是没用的，再说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润雪怎么可能会听她的。 “去把温大哥找回来吧。”艾巧巧转头去叫听风。 还没等听风出去找人，温文华就像阵风似的冲进屋来。 “怎么样了，大夫，我内人怎么样了！” 老大夫叹着气，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不想当着润雪的面让她再伤心一次，于是退到温文华身边低声把大夫的原话说了。 当听说润雪以后都不能再怀上孩子时，温文华整个人都蒙了。 艾巧巧低声提醒，“温大哥，不能再让嫂子哭下去了，大夫说这样会把身子弄坏的。” 温文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来到床前。 润雪仍然闭着眼睛，鬓角却全都被泪水浸湿了。 “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反正这么多年咱们都这么过来了。”温文华颤声劝道。 润雪仍然不断抽泣。 温文华伸手替她擦着脸上的泪，“你别哭，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再豁出脸皮去求巧巧，让夜神医再帮你看看，也许……” 润雪猛地摇了摇头，“你不用骗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个没福气的，等我死了，你可要挑个身子好的续弦，别再像我这样……” “别胡说！”温文华铁青着脸抓住了润雪的手，“我是那样的人吗。” “可是咱娘她……” “咱娘那边我去说，你就放心养病吧。” 温文华话音刚落，温家婆子从门外进来。 “文华，你来一下。”温家婆子冷冰冰的盯着温文华。 “娘，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又没有外人。”温文华握着润雪的手紧了紧。 润雪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全身抖个不停。 温家婆子看了艾巧巧一眼。 “巧巧是我妹子，算不得外人。”温文华解释道，“要不是她请来了益草堂的大夫，润雪就危险了。” 温家婆子哼了声，“我刚才听大夫说润雪以后不能再生了？” 润雪身体抖的更厉害。 温文华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温家婆子道。 “娘，你想说什么，在这说吧。”温文华仍然不肯离开。 “好啊，你出息了，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温家婆子怒道，“当年你爹死的早，你娘是一个人把你们哥俩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你现在有能耐了，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有了老婆就把你老娘忘的一干二净了！” 艾巧巧与听风对视一眼。 这老太太骂的话为何让他们有种熟悉的感觉？ 没错，麻氏最早也是这么骂艾天诚的。 艾天诚多老实憨厚的一个人，最后把他逼的跑了老婆，还净身出户。 现在就是想求人家回来，人家都不回来。 艾巧巧打量着温文华。 温大哥也是个老实人，不过他与艾天诚有些地方不一样。 那便是他与润雪一直都很恩爱。 温家婆子的一番话令温文华的头低了下去。 “娘，是儿子不孝。”温文华直接跪在了床下，但是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润雪，“儿子知道娘想要说什么，可是这次的是本就是我们家的错，雪是无辜的，没了孩子她也很伤心，儿子不能再寒了她的心。” 温家婆子见儿子这般维护润雪，一下子就冷了脸。 “她孩子掉了怎么是我们家的错，要不是她嘴馋……” “娘！”温文华提高了声音，“您这么说话，不亏心吗？” 本来就是家里两个孩子嘴馋，推倒了润雪，现在当着外人的面，老婆子居然直接把这黑锅就扣到了润雪的身上。 “你说什么！我亏心，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这畜生居然说你娘亏了良心，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温家婆子越骂越激动，随手抄起门栓，照着温文华的身上便打。 益草堂的老大夫手捻须髯，微合着眼睛，镇定自若。 艾巧巧与听风站在另一边，眨巴着眼睛全当是看热闹，连上前拦的意思都没有。 温家婆子抄着门栓往温文华身上招呼。 打了几下却发现身边没人阻拦，而温文华又是跪在那里不躲也不闪，就那么任她打。 温家婆子下不来台，又收不了手。 就在这时，艾巧巧突然冒出句：“这么不孝的儿子还留着干什么，温婆婆，你不如就打死他好了，也省得看着怄气。” 温文华愣住了，床上的润雪也不由得睁开眼睛，诧异的看过来。 艾巧巧一本正经道：“在我们老艾家，像这种不听娘亲话的儿子都是要赶出家门的，温婆婆你不如把他们夫妻赶出门去好了，以后你就跟着你那二儿子吃香喝辣，再多生几个孙子孙女，伺候着你，那日子过的多美？” 温家婆子挥着门栓的手一滞。 她家老二是个什么货色她最清楚不过了，指着他生活……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只不过因为那是她的小儿子，从小就是最得她喜欢的，所以她便一直宠着。 真要是让她指这小儿子养，她心里还真没底。 就在她晃神的功夫，床上气息奄奄的润雪一下子翻身扑下床来，一把抱住了温文华，哭道：“娘，您别打文华，要打就打我好了，是我不争气……你别打他，要打就打我，把我打死了，也省得他再为难……” “嗯，没错，要是顺带把润雪嫂子打死了，以后温大哥就直接纳续弦好了，也省得温婆婆你生气。”艾巧巧就像怕乱子不大似的，不住的煽风点火。 如果说温文华对艾巧巧最开始的“挑拨”感到诧异，那么这个时候，他再想不明白就是他白活了。 艾巧巧的性子他也是了解的。 这个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却爱憎分明，而且对他跟润雪都不当外人，她怎么可能会偏向着他的娘，来坑他们两口子呢。 第274章 温家婆怒打孝子，铁了心放弃孝名 温家婆子抄着门栓照着温文华身上招呼，本也没使多大力气。 可是她见润雪哭着扑下床来，拼死也要护着温文华的架势，越来心里越气，手里的门栓便真的用了力气。 温文华一见就急了，他自己可以任由娘亲打，皮糙肉厚的，他也不怕疼，可是润雪身子哪受得了，刚小产才把血止住，没把命丢了就算她命大。 温文华想也不想，一把就把润雪搂住了，背过身去用脊背去抗娘亲门栓的责打。 温家婆子气的不行，“你还护着她，你真以为我就指着你们养了吗？” 润雪哭着想要从温文华怀里挣脱出来，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温文华抱的又很紧，她连动都动不了。 温文华抬眼，却是向艾巧巧的方向看过去。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亮晶晶的。 温文华把心一横。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哪里还不明白艾巧巧的意思。 “娘，儿子不孝。”温文华搂着润雪跪在地上，“儿子对不起润雪，就算以后没有孩子，儿子也不能休了她另娶他人，娘若是不解气就接着打，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绝无半句怨言，全当我偿还您的养育之恩，可若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与雪分开。” 艾巧巧暗暗松了口气。 温文华虽然老实，但却是个专情的，他与润雪的感情可不像艾天诚跟秋氏那般。 也正是因为她确认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冒着风险在里面搅合，为的就是逼着温家婆子把话说僵，再拉不回来。 温家婆子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敢为了个女人跟她对着干，更是气的不行。 “好好好……你现在硬气了，那以后你就跟这个不下崽的女人过！”温家婆子甩手将门栓砸向温文华。 温文华躲也不躲，硬是让门栓砸在了头上，肿起老大一个包。 润雪心疼的不得了，想用手去捂又怕弄疼他。 温家婆子看见这一幕更是黑了脸，甩门而去。 艾巧巧与益草堂的老大夫急急上前来想要搀起润雪。 谁知温文华动作更快，一把将润雪抱起来放回床上。 “温大哥，你的头没事吧？”艾巧巧问。 温文华摸了摸肿起来的脑袋，“没事，不疼。” 润雪哭的快要背过气去。 益草堂的老大夫又让听风取了两枚药丸给润雪灌服下去。 服了药，润雪顿时觉得困倦，但却不舍得闭上眼睛。 “文华……”她伸手去扯温文华的袖子，“你会后悔的。” 温文华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不少，他笑了笑，“后悔什么，以前没有孩子我们日子还不是一样过，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是我没用，连自己的老婆跟孩子都护不住，也不能为你讨回公道，我只能陪你一起受着。” “娘会说你不孝。” 温文华神色暗了暗，“这是我的债，亏欠了你的，就算被人戳脊梁骨我也认了，我绝不能听娘的话休了你。” “可是以后我们怎么办……”润雪还想问下去，却被温文华捂住了嘴。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就专心养好身子，以后我们多养几只狗，就让它们当孩子，谁要是欺负你，就让它们去咬。” 润雪本来在哭，结果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笑了。 温文华陪在床前没一会功夫润雪便沉沉睡去。 温文华站起身，转向艾巧巧，一语不发，竟直直跪下去。 艾巧巧吓了一跳，连忙去扶，“温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救了你嫂子一命，当受我一礼。” 艾巧巧和听风一起把温文华从地上拉起来。 “既然你都知道我叫润雪一声嫂子，你就是我大哥了，自己人还客气什么。”艾巧巧歉疚道，“说起来还是我做的汤圆惹的祸。” “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也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以前都是我太傻，以为只要有了孩子我娘就会对我们另眼相看。”温文华紧攥着拳头，眼底尽是血丝。 今日润雪若是被别人推的，他一准会冲上去给那人一拳。 可是推人的却是他二弟的两个孩子。 他不能动手。 “温大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艾巧巧问。 “还能怎么办，各过各的哩。”温文华沉声道。 “你不怕你娘到处说你不孝？”艾巧巧故意试探他。 温文华凄然一笑，“我这辈子一直都在孝顺着我娘，润雪自从嫁过来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我不是个男人，我对不起她……” 说着说着温文华的眼圈红了。 艾巧巧抬手，照着温文华的身上打了一拳。 她用的力气不大，温文华愣了愣。 “既然觉得我润雪嫂子过的苦，那你就争口气，我爹以前常说，做为男人就不要让他的女人后悔跟了你。” 温文华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 深吸一口气，温文华眼底最后一丝迷茫退去了。 “等明天我就去跟我娘说，我们分出去过，张伍他爹以前曾说愿教我打猎，反正现在又没有农活，等我跟他进山去，弄点野味既能换点钱也能自己留着吃。” 艾巧巧摇头。 在这些庄家人的眼里，这便是最快的来钱道了。 “怎么，你觉得不妥？”温文华诧异道。 “润雪嫂子现在正需要人照顾，你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头？就算你们分出去了，你们还是要住在这院里，你就不怕你走了，那些人……来欺负她？” 艾巧巧说着向门外努了努嘴。 温文华不禁语噎。 艾巧巧说的没错。 进山打猎往往一去就要好多天，他不在家，难道要把润雪一个人留在家里？ 艾巧巧看着温文华，“其实我可以把润雪嫂子接到我家里来，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最近正想筹备个新的生意，想弄些冰来存着等夏天的时候用，温大哥你要是能来帮忙最好不过了。” 听了这话温文华心中不由得一喜。 他知道这个小丫头主意最多了，只要跟着她，包不准也能像张伍他们家一样，能把日子过的像模像样。 第275章 绝不退步，取冰生意 益草堂的老大夫给温文华留了不少药，因着夜离殇的关系，他也不可能收诊费。 嘱咐了温文华一番后，这才乘了马车回去。 艾巧巧也带着听风回去了，晚上却是做了滋补的汤送过来，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那只小狼。 小狼被温文华调教过一阵，自是认得他的，润雪也喂过它，所以小狼到了他们这里并不陌生。 “这几天就让小狼在你这里吧，外面有虎子，就让小狼守在屋里，有个什么事你就是在外面也能听到声。” 温文华谢了艾巧巧把小狼留了下来。 第二天温文华便去了上房，与他母亲正式提出分家。 温家婆子怒冲冲，但昨日她已把话说满再收不回去了。 “你想分出去我不拦着，可是到头来你要是后悔了，就算你跪在大门口也别想再进这个门。”温家婆子黑着脸道。 温文华二话不说，跪下来给她磕了三个头。 “儿子绝不后悔。” 见大儿子这么决绝，温家婆子心里更不舒坦了。 “家里一共就这么几亩地，你可不能多占了。” “就按人口分就是了。”温文华沉声道，“到时我会请里吏来做个见证。” 温家婆子吃了一惊。 她本是故意刁难儿子不想分给他田地，要是按着以前他的脾气，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从来都不会主动争抢。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提到了里吏…… 温文华紧抿着嘴唇，任由母亲愤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艾巧巧早就暗中提醒过他，就算是要分家也要做得堂堂正正，绝不能私下里就这么分了，要闹就把事情闹大。 他本不在意母亲会不会分给自己东西，不过艾巧巧的一番话却触动了他。 “你就忍心看着润雪嫂子跟你吃苦，明年连口米粮都吃不到？” 温文华默默看着挤在炕上的温小小与温二妞，他们正在吃着油烙饼。 同样都是家里的孙辈，而他的孩子却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有谁知道他心里的疼，润雪是女人，可以哭出来，但是他却不能。 盼了这么久的孩子，两人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就会悄声议论着以后的日子。 等孩子生下来，要取个什么名字，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温文华甚至想着以后自己要更拼命一些，要让孩子从小便过的好一些。 可是自打润雪怀了孩子，别说一张油烙饼，就是想吃碗酱油拌饭，还被母亲骂了。 最后他想去找母亲说理，却让润雪拦了，让他忍一忍。 是他错了！ 就像艾巧巧说的，你退一步，别人只会当你软弱可欺。 所以就算是分出去，他也绝不会少要半分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 温家婆子咬牙等了半天也不见温文华说软话，她又拉不下脸来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只好按着家里的人口算了算，把温文华的那份田地的地契拿出来。 不过地契是拿出来了，她却不肯痛快的交到温文华手上。 温文华也知这是他母亲的手段，想要把事情拖下去。 可他早已铁了心，就算事情再拖他也不在乎，反正只要到时把里吏请来家，就算他母亲不认帐也是没用的。 温文华也没急着要地契，回了屋先照顾着润雪把药吃了，等她睡了又把小狼带进屋里，关上门后这才去了艾巧巧那里。 张伍和他爹早早的都到了，艾巧巧煮了五香花生，正与蓝氏一起剥花生壳。 温文华进来时艾巧巧连连招呼，“温大哥过来坐，尝尝我刚煮的花生，香着呢。” 温文华没有推辞，抓了一把，只吃了几粒就停了手。 “怎么，不合口味？”艾巧巧问。 “不是……我觉得挺好的……润雪以前最喜欢吃这个……我想……” 艾巧巧笑了，“少不了润雪嫂子的，你看我早就准备好了。”她笑着拿出食盒，“这里还有我早上刚炖的汤，我正准备让听风他们帮着送过去呢。” 温文华心中感激，但嘴上却说不出话来。 听风听雨提了食盒离了老宅，去给润雪送汤。 艾巧巧这边安置好蓝氏后这才话入正题。 “我想趁着现在河上还结着冰，取些冰来贮藏，等到夏天的时候卖。” 张伍的父亲眼睛一亮，“我听说城里的有钱人家都有自家的冰窖，夏天的时候取出来用。” 温文华不像张伍父亲那么见多识广，“到开春的时候冰就会化掉，你存的冰能放到夏天吗？” “我可以存在冰窖里啊。”艾巧巧笑眯眯道，“我爹以前就自制过冰窖，存的冰可以一直放到夏天，那时候我们家小酒馆自制的冰镇酒水可是卖的极好呢，我还可以制些冰点心，到时销到各大酒楼去，只要东西好不怕没人要。” 张伍父亲连连点头，“取冰就是辛苦点，倒不怕什么，只要你能把冰存好，挣钱不成问题。” 艾巧巧早就想好了，她要把冰窖设在那个秘密山洞里。 冰窖多为砖石砌筑的拱形地下冰窖，民办冰窖一般都比较简单，挖掘土坑，窖穴贮冰。 而秘密山洞就像是个天然的冰窖，全年温度都极低，只不过山洞的暗门不适合大宗物件出入。 艾巧巧盘算着得在别处再修个掩人耳目的地窖，到时从那里再开个门通往山洞。 不过夜离殇不在，这事她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她盘算着要去趟怀安城，找益草堂的徐掌柜商量。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关于取冰的事情。 张伍父亲道，“村里不少人家都有马车，要把冰从河边运上来需要车辆，现在正是农闲，你可以直接租用他们的马车，再个就是下河取冰的工钱了。” 而且取冰是件体力活，天气又冷，几个时辰下来怕是连人都要冻僵了。 艾巧巧思忖道，“我想按冰的数量来付工钱，每运五车冰回来，我付一两银子。” 张伍父亲点了点头，“这个价不算低了，不过这钱要如何分派就有些麻烦了。” 艾巧巧笑嘻嘻的，“这事我做不来，就只能拜托张叔了。” 张伍的父亲在村里还算是很有信誉的，他想了想，点了头。 “成，既然巧巧信任我，那我就来扯这个头，这几天我先把消息散出去，看看有多少人想来做工。” 张伍接口道：“我去村里打听打听，看看有多少家能租马车出来。” “等冰运回来，我想让温大哥负责冰窖这边。”艾巧巧转向温文华。 温文华刚要接话，听雨气喘吁吁从院门外跑进来。 “巧巧姑娘，不好了，温家老二过来了，小狼咬伤了他，他说是要你赔他药钱呢！” 听雨话音刚落，温家老二温不鸣骂骂咧咧的从门外进来。 “那小畜生是你养的，奶奶的，那畜生竟然敢咬人，你看它把我腿咬的，你可得赔我药钱。” 第276章 打了一架，心里痛快 加更，胡乱七八 两巧克力~~~ 温家老二温不鸣大摇大摆的进了院。 “巧巧，那只狼崽子是你养的？它居然敢咬我，你可得赔我的药钱。” 说着他把裤子角掀了起来，也不怕什么男女之嫌，直接把他毛烘烘的小腿露了出来给艾巧巧看。 张伍一下子跳起来，“温不鸣，你还要不要脸了。” 好在艾巧巧见多识广，并没有被温不鸣露腿的举动吓到。 “温二叔，你这腿是被小狼咬了？”艾巧巧斜眼打量着他。 “可不是，那畜生就跟疯了似的，咬住就不松口，你看我伤成这样，药费你就赔我四十个大钱好了，你跟我大哥都是熟人，我也不会讹你。” 没等艾巧巧说话，张伍被气乐了。 “张口就要四十个大钱，我呸！你也配！” 温不鸣瞪了眼睛，“你个小毛崽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要不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我就把那只狼崽子剥了皮，直接烧了吃肉！” 张伍一听就火了，挽袖子想要上前，结果被他父亲扯住了。 张伍不解的回头看向他的父亲。 张伍爹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一直都没语言的温文华。 温文华虽然一直都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睛里却闪耀着一股暗火。 温不鸣一直盯着艾巧巧，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大哥反常的表情。 张伍跟他爹却是看出来了，这老实人要是真动了怒，也是有几分火气的。 “你这腿是在哪里被小狼咬的？”艾巧巧故作不解。 “还能是哪……当然是我家院子里了。” 艾巧巧看向听雨。 听雨刮着脸皮，“你瞪眼说瞎话！我跟听风过去时，分明见温大哥那边的屋门敞开着，你在屋里嗷嗷叫个不停！” 温不鸣白了脸，“你，你别乱说。” 艾巧巧直视着他，“到底是谁在乱说，小狼被温大哥关在屋里，不可能自己跑出来，你说实话，你到底进温大哥的屋里做什么？” 温不鸣见事情败露，转而露出嬉皮笑脸的表情，“还不是因为我大哥，他非要闹着分家，这种不孝的事我们怎么能做呢，我想去劝劝他，所以就去他屋里找他，谁知道大哥不在，只有我嫂子……我见嫂子睡了，过去想要叫醒她，谁知那个畜生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咬住我不放。” “你去我屋只是为了寻我？”温文华沉声问。 “对啊，不然我还能做什么，你那屋里的东西我又不稀罕，就是润雪嫂子长的还可以……啊！” 没等他把话说完，温文华挥拳便打在了他的脸上。 温不鸣从来不做农活，身体养的跟个少爷秧子似的，哪里是温文华的对手。 温文华一拳就把温不鸣打倒在地，而后上前扯住温不鸣的衣裳，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通揍。 就连艾巧巧都惊呆了。 平时看着温大哥总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没想到他发起狠来这么吓人。 张伍上前把艾巧巧拉到身后，“当心被误伤。” 艾巧巧探头看着倒在地上，惨嚎不停的温不鸣，担心道：“温大哥不会打死他吧？” 张伍摇了摇头，“你放心，有我爹在，他看得出火候，要是温老二不行了，他一准会拉开温大哥。” 艾巧巧嘴角抽了抽。 看来今天这顿打温不鸣是只能受着了。 温文华憋屈了一肚子的火，今天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温小小和温二妞害得润雪掉了孩子，他不能对这两个孩子怎么样，但是他却可以把这账算到温不鸣的头上。 “大哥，你，你要打死我不成！”温不鸣尖叫着用手护住头。 温文华一语不发，眼底尽是猩红的血丝，沙包般大小的拳头一次次落在温不鸣的身上，头上。 没一会功夫，温不鸣被打的乌了眼眶，肿了嘴角。 又过了一会，他连挣扎的力气也没了，只能倒在那像块破布似的哼哼。 张伍父亲见状连忙上前抓住了温文华的胳膊。 “停手吧，再打就打死了。” 温文华挣了几挣，但终是没挣过张伍父亲的力气，渐渐的他眼底的血红褪了去，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地上的温不鸣。 艾巧巧有些犯愁。 打了温不鸣，是痛快了，可是温文华回去后却难逃温家婆子的责难。 艾巧巧眼珠转了转，对听雨耳语几句。 听雨跑去厨房，没一会功夫搬出来一个酒坛子。 “小伍哥，帮我把这酒给温老二灌下去。”艾巧巧道。 张伍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温不鸣经常去别村玩赌的，赢了钱就会喝的烂醉，喝醉后被人盯上他赢的钱，途中被打的情况也是有的。 “温大哥先回去吧。”艾巧巧催促着，“回去后你什么都别说。” 温文华本来也是仗着胸中那口恶气，想着今天是豁出去了。 没想到艾巧巧却嘱咐他不要声张。 温文华也知他们这是好意，于是便先回去了。 听风还守在屋里陪着润雪，小狼也在。 见到温文华回来小狼得意的呜呜叫着。 温文华见屋里有些乱，几个箱子都被打开了，都有翻动过的痕迹。 润雪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 温文华心中不由得一痛，“刚才老二他来过了？” 润雪哽咽的点了点头，“幸好听风他们在，小狼还咬了他。” “他来做什么？” “二弟说要分家就要先看看我们是不是私藏了钱财，他说张伍父子跟着艾巧巧做生意赚了钱，明年都能盖上新房子，你也一定赚了不少，说是这钱让我们藏起来了，非要我交出来，我们赚来的钱早就交给母亲了，就连我做粉浆的钱都没有留下过……” 温文华贴着床边坐下来，呼吸沉重。 “让你受惊了。” 润雪忽地看到他手背上沾着血。 “文华，你的手？” 温文华连忙将后藏到背后，“没事，今天去巧巧那帮忙杀鸡，蹭上了些……巧巧还说要给你炖母鸡汤呢。” 他想岔开话题，可是润雪却不依不饶。 “你胡说，明明是你手破了，快让我看看。” 听风见状悄悄溜出去。 温文华只得把手从身后拿出来。 润雪捧着他的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文……文华，你这是跟谁打架啦？” 她自己的男人她最清楚，平时与人和善，别说打架了，就连争吵的时候都很少有。 温文华却突然笑了，伸手把润雪搂住了。 “是打了一架，但我心里很痛快。” 第277章 温文华的改变，天上神仙有冰箱 温文华只告诉润雪他与别人打了一架，却没有具体说明对方是谁，润雪想问又不敢问。 天黑以后，温家婆子时不时出来在门口张望，念叨着老二还没回来。 老二媳妇也出去望了几次，都是无果而返。 温小小嘀咕着，“我爹一定是赢了钱。” 温不鸣每次赢了钱都会在外面大吃大喝，直到再把手里的钱再输光才会回来。 温家婆子狠狠骂了两句，扬声对温文华屋里道：“天都黑了，你这当大哥的也不出去找找。” 温文华听见母亲在外面说话，却没有动。 润雪昏昏沉沉的睡着，听见她婆婆的声音时，她霍地睁大了眼睛，神色惊慌的想要坐起来。 温文华伸手就把她按住了。 “是……是娘在叫咱们。”润雪急道。 “我知道。”温文华低声道，身子却动也不动，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 润雪大急，“娘会生气……” “我知道。”温文华仍是不动，“你睡你的，有我在。” 润雪望着温文华，眼中尽是疑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几日，温文华好像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母亲唯唯诺诺，也不再总是低着头。 虽然这个样子让她有些担心，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温文华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更加让她有安全感了。 “睡吧，快点把身子养好了，以后还有好日子在等着咱们呢。”温文华把被子向上拉了拉，把她盖严。 润雪因为身子虚弱，又服了汤药的关系，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院里有人哭叫。 那声音听着好像是她婆婆跟二弟妹的，就连温小小跟温二妞也在扯着嗓子干嚎。 她睁开眼睛。 温文华就坐在床边。 屋里没有点灯。 家境不好的人家，晚上是极少点灯的，除了妇人要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外，其余都是黑着，或是早早上床睡了。 温文华靠在床边却没有睡，睁着眼睛。 润雪身子动了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二弟酒醉回来了。”温文华一字一顿。 润雪不禁皱眉，温不鸣酒醉回来又不是第一次，外面怎么会哭成这样子。 “估计是赢了钱，让人半路打劫了去。”温文华声音干涩道。 润雪吓的缩了缩身子，“二弟让人打了？” “嗯。”温文华应了声，掀起被子紧贴着她躺了下去，“不用管他，我们睡吧。” 说是不用担心，可是外面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听着就像是谁家死了人似的。 润雪心里一揪一揪的。 温文华很快就睡了，对外面的呼号充耳不闻。 润雪纠结半天，最后也只好靠在温文华身边闭了眼睛。 院子里，温家婆子哭天抹泪。 “儿啊，你这是想心疼死娘啊，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丧天良的，也不怕天打雷劈啊！” 温不鸣瘫倒在院门口，就像块破布似的，身上的衣裳全都破了，浑身的酒气，一张脸肿的像猪头。 温家院外的黑暗中，艾巧巧与张伍两个人蹲在那里听着院里的动静。 张伍捂嘴嗤嗤的笑，“这次温老二可是要吃哑巴亏了，让他有嘴也说不清。” 艾巧巧叮嘱道：“咱们就记着别把话说漏了就行，温大哥今儿一直都在我们那，我们谁也没见到温不鸣。” 两人又听了一会温家院里的动静，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听见温文华的声音，这才转身回去。 温不鸣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才从酒醉中醒来。 虽然他一口咬定是温文华打的他，不过温文华这边矢口否认，而且还有张伍与他父亲等人证明，他们那天一直都在一起，谁也没有见过温不鸣。 温不鸣气的不行，温家婆子也向温文华闹了几回。 温文华一反常态，冷漠的态度就连他母亲看着，也觉得发瘆。 第三日，温文华找来了村里的里吏，艾巧巧还帮他置办了一桌酒菜，让他答谢来帮他做证的各位村中长辈。 温家婆子被逼的没有办法，又不想主动服软，只好同意把温文华两口子分出去。 除了温文华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外，还得了三亩地，其中一块还是涝地，不过温文华什么都没说。 锅碗瓢盆的温家婆子给了他们一些，不过粮食她却是舍不得，最后只拿出了半袋子小米，还有四个鸡蛋。 艾巧巧见了那些东西当时就气乐了。 “温大哥，你娘这是想让你们大冬天的出去喝西北风呢。” 温文华笑的温和，“就算少吃点，我也不会饿了雪，我有力气，可以去城里扛活，可以去跟张伍爹进山打猎，还能跟着巧巧混些工钱，以后的日子好着呢。” 艾巧巧见温文华想的开，于是也没再说什么。 润雪同样也很开心。 “我们总比巧巧当初日子好多了，听说你跟你娘分出来时，你奶连一粒米都没给你呢。” 想起当初的日子，艾巧巧也不禁叹息。 要不是她跟着她爹偷学了手好厨艺，她跟蓝氏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舒心。 “我算是看出来了，靠谁不如靠自己，等我把冰窖的事情办成了，今年夏天就让温大哥跟我做生意好了。” 听了这话温文华连连摆手，“我帮你跑腿打杂还行，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见温文华这边安稳下来，艾巧巧改日进了趟怀安城。 这次与她同行的还有张伍。 她先去益草堂寻了徐掌柜，把修建冰窖与山洞暗门的事说了。 徐掌柜是知道那处山洞的，上次就是他挑的人去帮她修暗门。 “冬天施工有些困难。”徐掌柜思忖道，“不过幸好你要的那个冰窖只是个幌子，所以用不了多大地方，我找些人去，差不多十来天就能修好。” 艾巧巧谢了徐掌柜，又赶往客满楼。 转过年来天气就暖了，再不取冰的话，河面就要开化了。 所以她要快些把冰点的菜单定下来，还要定制一批特殊的冰鉴。 有钱人家的冰鉴多用红木、花梨或是柏木，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太过奢侈，而且她手上的钱也不够做这种豪华的物件。 所以她只挑了木质较为细腻的普通木料，形制为大口小底，外观如斗形，铅叶镶里，底部有泄水小孔，结构类似木桶。 木箱两侧设有提环，上面有盖板，开铜钱孔。 在木箱内装入冰块后，此孔可散发冷气，只要把木箱放在一定高度便能在夏季散发冷气，同时还可以在里面存放新鲜水果。 “你做这个有什么用？”张伍觉得他越发看不懂艾巧巧了。 这个丫头的想法早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们今年夏天做雪花酪卖，这种冰鉴可以用来存放冰块，要是把两侧的铜钱孔打开，就能用来给屋里降温，夏天我们就再也不用怕热啦。” 张伍啧啧称奇，“这么复杂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是我想的，这是我爹告诉我的，他还说天上的神仙都有一种特别的箱子，叫做冰箱，不用放冰就能散发冷气，一年四季都能用呢。” 张伍听的直了眼：“你爹真了不起……” “巧巧姑娘？”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艾巧巧愣了愣，转而露出礼貌的微笑，“原来是罗公子。”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客满楼的罗子淞。 第278章 准备提亲，我想投军 艾巧巧屈膝向罗子淞福了一礼。 “罗公子。” 张伍并没有向罗子淞行礼，而是上下打量着对方，眼神里透着警惕与戒备。 罗子淞也不在意张伍的无理，对着艾巧巧露出微笑。 “巧巧姑娘越长越漂亮了。” 艾巧巧笑了笑，不置可否。 别的姑娘家要是受了这种赞扬，都会害羞的不行，心里却高兴的很。 但是对于艾巧巧来说，夸她漂亮还不如说她做的菜好吃。 罗子淞见艾巧巧神色从容，不禁有些失落。 “罗掌柜在吗？”艾巧巧问。 “我也正好要去客满楼寻父亲，不如一起。”罗子淞牵了马跟在他们马车旁步行。 三人到了客满楼，罗掌柜很高兴看见艾巧巧。 “巧巧姑娘又有什么新东西了？” 艾巧巧大大方方坐下来，与罗掌柜说起她的冰点生意。 “雪花酪？”罗掌柜眼睛里透着精明，“我原本还想跟你预订今年野味熏制的单子，也不知你接不接。” 去年她跟张伍捉了些田鼠，制成了熏肉干，卖了一笔钱。 “罗掌柜要是想要，我就再做些。”不过艾巧巧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去年熏田鼠肉卖的好，今年别的村想来也会有不少人做这个生意。 “那个雪花酪你打算怎么卖，是出方子还是出配料？”罗掌柜问。 “这就要看罗掌柜想要什么了，我准备弄个冰窖，夏天的时候在我自己的铺子里卖这种雪花酪，若是你们酒楼也想卖这种东西我可以给方子，具体的售卖方式就跟我与仙人醉签下的香肠合约差不多。” 巧娘杂货与仙人醉合作卖香肠的事在怀安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各家酒楼在年后相继找到巧娘杂货，表示他们也想售卖香肠。 所以艾巧巧已经与五家酒楼签下合约。 罗掌柜思忖片刻，“虽说我相信你的眼光，但这种东西还是要见到事物才好评判，不如下次你带来制好的雪花酪，我们尝尝看。” 艾巧巧点头应了。 她也没想着一次来就能把事情谈成。 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艾巧巧与张伍准备离开。 罗子淞随后追出来，“巧巧姑娘，请留步。” 艾巧巧站住脚步，回头望向他。 罗子淞因为追出来时走的太急，微微有些气喘。 “罗公子，什么事？”艾巧巧问。 罗子淞定了定神，这才开口道：“巧巧姑娘，我已得我父亲允许，等开春之后便携媒人到你家提亲。” 艾巧巧瞪着眼睛杵在那里，呆若木鸡。 什么？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提亲？ “等……等一下，罗公子。”艾巧巧扶额，话题跳转的太快，她有些措手不及，“你刚才说什么……提亲？” “对。”罗子淞微笑着，“以前是我错了，我看轻了你，我已经说服了我的母亲，要娶你为正室夫人。” 艾巧巧嘴角咧了咧。 正室夫人，难道她还要因此而感谢对方不成？ “罗公子，你其实不必如此。”艾巧巧劝道。 “不，我知道我想要什么。”罗子淞兴奋道，“你与其他女子都不同，若是错过了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艾巧巧觉得头大如斗。 “罗公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你有想过我想要什么吗？” 罗子淞愣住了。 她想要什么？ 他从没想过，也没有理由想这些吧。 她想要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他上门求娶了，老艾家应该很高兴的就会答应下来。 因为以他的身份，配一个乡下的姑娘绰绰有余，怎么会有人家拒绝呢。 这些事他真的没有想过。 艾巧巧见罗子淞站在那里发呆，继续道：“你觉得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罗子淞似乎有些困惑，“嫁给我，你便不用再这么辛苦的抛头露面，我家里有生意，足以令你衣食无忧。” 艾巧巧笑了，“衣食无忧是挺令人向往的，我也想要这样的生活，但我却不想变成一个只能被人关在笼子里的宠物。” “怎么会是宠物？”罗子淞急道，“我母亲已经允许了，我会娶你做我的正室夫人。” 艾巧巧叹了口气。 “罗公子，我们相识一场，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所以有些话我也不打算瞒着你，不管你是不是想娶我做正室夫人，我都不想嫁人。” “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我？”罗子淞气息紊乱，他紧紧盯着艾巧巧的眼睛，“你是不是还在奢望着嫁给那个人……” 艾巧巧脸色一变，“这是我自己的事，罗公子管的有些多了吧？” 张伍觉察出艾巧巧有些不悦，横过身子挡在她与罗子淞之间。 罗子淞看着眼前的张伍，冷冷道：“你让开。” 张伍警惕的将艾巧巧护在身后，“巧巧说的话你没听懂吗，她的事不用你来管。” 罗子淞轻笑了声：“不用我来管难道要你来管？” 张伍紧抿着嘴角，脸色有些难看。 艾巧巧一把拉住张伍的手，“小伍哥，我一会还要去仙人醉，咱们先走吧。” 说完也理也不理罗子淞，拉着张伍就往楼下走。 张伍回过头，他看见罗子淞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 出了客满楼，张伍不安道：“巧巧，你真的要嫁人吗？” 艾巧巧笑了，“小伍哥，你怎么说起这个了，我还小，不着急。” “你今年已经十四了，不小了……”张伍嘀咕了句。 艾巧巧嘿嘿笑着，“你在想什么呀，十四又怎么了，反正我不想嫁，就算罗公子带着媒婆去提亲，我也不嫁。” “你奶跟你爷要是逼你怎么办？”张伍神情有些紧张，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艾巧巧没有注意到。 “他们要是同意了，就要罗府先拿出六千金来，先把我欠夜大哥的诊金付了。”艾巧巧乐不可支。 对罗府来说，六千金也不是个小数目。 就是把客满楼卖了也凑不齐一半之数，更别说罗府还只是个商贾之家。 艾巧巧上了马车，准备前往仙人醉。 一路上张伍情绪有些低落。 前面就是红楼了，张伍拉住缰绳，减缓了马车速度。 “巧巧，我想去投军。”出乎意料的，他突然冒出一句。 艾巧巧惊骇不已。 第279章 小伍哥的心愿，再遇俊俏少年韩沉 艾巧巧被张伍的话惊到了。 “小伍哥，你要从军？” 张伍神色肃穆，重重点头，“我爹以前曾有个朋友去投军，现在混的不错，我想去投他。” “可是去投军……会很危险的吧？”艾巧巧终归还是个孩子，军队之类的事情她并不怎么懂。 张伍故作轻松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跟我爹上山打猎时也很危险，我箭术不错，而且身手也灵活，到时我爹会写信给他那朋友，入了军中后他会照应着我。” 艾巧巧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去不行吗？” 她有些想不通，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为何要投军。 开春后他们家就要盖房子了，而且她的生意也越做越顺，张伍是她最好的朋友，不管她把生意做到何种地步，她都不会忘记这个朋友。 为何张伍却要挑一条难走的路。 “留在村里我一辈子也都是个庄家人，没什么出息。” “谁说的？庄家人怎么就没有出息了。”艾巧巧不服气。 张伍笑了笑，先跳下车，“就算投军也不是马上就走，你不用急。” 艾巧巧扶着他的手也下了车，两人进了仙人醉。 仙人醉的二掌柜先出来迎了他们，三人往里走。 经过一处雅室时，艾巧巧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惊呼。 “客官，我只是个跑堂的……” 几个成年男子笑着将一人拉进雅室。 “生的这般俊俏，你别是女扮男装的吧。”几个大男人喝的面色红润，正拉扯着一个少年往门里去。 少年拼命挣扎，但是对方有好几个人，他根本敌不过，只能眼睁睁被拽进了雅室内。 艾巧巧觉得那个少年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那个人好像是……韩沉？ 上次谢丰遭遇官司缠身时，就是这个少年偷偷去找了冯老板报的信。 艾巧巧停下脚步。 仙人醉的二掌柜见她停了，于是诧异的看过来。 “那个少年被客人拉去雅室里了，会不会有事？”艾巧巧担心道，她不敢明说她认识韩沉。 二掌柜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是说韩沉啊，客人能看上他那是他的造化，完事后他还能多挣些钱，早点把他欠的债还上，别人想有这机会都没处找呢。” 艾巧巧与张伍听得一头雾水。 怎么被几个客人糟蹋了还是造化？ 二掌柜见他们露出不解的表情于是道：“也是造化弄人，韩沉那孩子从小生得一副好相貌，男人女相，他小时候便被不少有钱人家看中，想要买了去做伶男，可是他家里父母不同意……” “不过这世道便是如此，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一家有钱的公子看中他，暗中设计害的他一家欠了债务，最后父母被逼的走投无路，投了河，他要想还债只靠着跑堂的那点工钱哪够。” 艾巧巧与张伍听得面面相觑。 虽说这样能挣到更多的钱还债，可是韩沉真的愿意吗，雅室里仍然时不时传来韩沉苦苦的哀求声。 那几个成年男子哈哈大笑，时不时还有人猥琐的调侃几句。 韩沉的惨叫声更大了。 艾巧巧听得心里全都揪了起来。 “二掌柜，能不能麻烦您把韩沉带出来。”她问仙人醉的二掌柜。 二掌柜不解的看着她，“巧巧姑娘，这样不好吧，客人正在兴头上，我去打扰了他们，他们可是要怪罪的。” “可是韩沉只是你这里的跑堂，他并没有卖身给你们吧。” 二掌柜面无表情，“我们这里与其他酒楼不同，前面便是红楼，客人们都是些不拘小节的，我劝巧巧姑娘还是不要管这闲事的好。” 二掌柜话音刚落，雅室内突然传来“哗啦”一声，紧接着有人闷哼着，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倒在地了上。 “这小畜生竟然敢伤人！” 雅室里有人恼怒的嚷着。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听着像是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二掌柜连忙唤了伙计上前查看。 雅室门打开了，艾巧巧与张伍伸头向里面望去。 只见满地的瓷器碎片，酒菜撒的到处都是。 韩沉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酒坛子，呼哧护持的喘着气，死死瞪着眼前那几个男人。 “这小畜生没得你们调教吧，怎么还敢伤人！”几个男子不满的质问二掌柜。 艾巧巧注意到有一名客人昏倒在地上，满头的血。 显然是被韩沉手里的酒坛打中了。 二掌柜赔着笑：“几位客官，你们误会了，他只是我们这里的跑堂。” “我才不管这些，他敢伤人，你们仙人醉总要给我个说法才行。” 艾巧巧与张伍站在人群后面看着。 韩沉举着酒坛不肯放手，直到四个仙人醉的伙计冲上去按住他，才把这事平息下来。 不过客人不肯私了，仙人醉就是赔了药费他们也不肯放过韩沉，吵着要送官，要不就让仙人醉把韩沉卖给他们。 韩沉并没有卖身给仙人醉，所以仙人醉没有办法答复这几个客人，只能让韩沉自己拿主意。 艾巧巧与张伍并没有等到事情结束就去见了娇娘。 娇娘对雪花酪的生意很感兴趣。 “红楼里的姑娘们最讨厌炎热的夏天了，出一身的汗，连胭脂都要被汗水冲了，你这生意一定没问题。” 艾巧巧又答应过一阵送来雪花酪的成品来给她试吃。 好在现在天气冷，就是制了雪花酪也不会化。 商谈结束时，艾巧巧并没有马上离开。 她向娇娘打听韩沉的事。 “他啊……”娇娘漫不经心道，“他不肯卖身给那几个人，又还不上我们赔给客人的药钱，所以被那几个客人告了官，若是我猜的不错，他可能要一直在牢里待着了，除非他答应卖身给那几个人……在牢里头，被逼着签个卖身契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她与韩沉虽然只见过一面，可是她却能感觉出对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谢丰只帮了他一次，他便不顾风险来向艾巧巧通风报信。 要不是他，谢丰早就死在大牢里了。 艾巧巧与张伍出了仙人醉。 张伍几次唤她，她却没有反应。 “你在想什么呢？”张伍问。 艾巧巧思忖片刻，毅然道：“我们先去方姨那里，这件事要告诉谢师傅，韩沉也算是他的恩人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一辈子毁在牢里，但凡有一线可能，我们都要试试。” 第280章 夜离殇不在的益草堂就是个强盗窝 加更，钻钻44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与跟张没有回村，而是去了巧娘杂货铺。 小伶听见马车声第一个跑出来，飞扑进她的怀里。 “巧巧姐！” 艾巧巧被她撞的一个趔趄。 “小伶又长高了。”她捏了捏小伶的脸。 最近小伶不但长高了，还长胖了些，小脸上终于见了肉，一扫以前在小房村时的样子，像根黄花菜似的。 “你娘呢？”艾巧巧问。 “我娘病了，幸好谢叔在。”小伶眼睛忽闪忽闪的，小脸上还带着笑。 艾巧巧一见小伶这样便知方氏不是什么大病，不然小伶也不会这样。 进了院，只见谢丰正在院里堆箱子。 过完年后，香肠的销量已经平稳下来，不过每天铺子里还是有不少人来打听问价，还有就是接待零散的食客。 “谢叔，巧巧姐跟小伍哥来了。”小伶跑过去拿出汗巾帮谢丰擦汗。 谢丰气色不错，两手虽然还缠着药布，不过十指灵活，看上去感觉已经没有大碍了。 “方姨呢？”艾巧巧随口问了句。 “她身子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呢。”谢丰道。 艾巧巧进了屋，只见方贤春躺在床上，脸色发白。 “方姨，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看一看？”艾巧巧关切的问。 方贤春见她进来连忙坐起来，不好意思道，“不是什么大病，躺几天就好了。” 艾巧巧心中疑惑，突然看到桌上放着半碗红糖水，再想想之前方贤春离开小房村时还是小产的身子。 算起来已经过去一个来月了。 “方姨是来小日子了？”艾巧巧小声问。 方贤春尴尬的点了点头，“就是疼的厉害了些，没什么打紧，有事你就去忙不用管我。” 艾巧巧又说了两句，这才出去找谢丰，把韩沉的事说了。 谢丰听了半天没说话。 艾巧巧道：“我手头还算是有些富裕，谢叔可以拿些钱先去大牢那边打听着些，能帮咱们就帮一下，尽力而为。” 衙门向来就是个吃钱的无底洞，艾巧巧自知能力有限，她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谢丰点了点头，歉疚道，“说起来我出来后还一直没有向他当面道谢。” 艾巧巧道，“你也帮了他，你们这也算是扯平了。” 她拿了三两银子出来交给谢丰，谢丰马不停蹄的离开铺子，前往大牢。 艾巧巧这边也没闲着，她又回了趟益草堂，把这事跟徐掌柜说了。 徐掌柜听了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巧巧姑娘想如何了结此事？” “我只是想帮帮韩沉，可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就算最后还是不成，我至少也不会后悔。” 徐掌柜漫不经心道：“其实这个并不难，那些人想要的不过是个玩物，只要送给他们个更好的伶人，他们就会放过韩沉，或是多赔些银子。” 艾巧巧苦着脸。 这两种方法她哪一个都做不到。 “巧巧姑娘不必为银子担心，夜公子临走时吩咐过，只要是你的事，就是他的事，银子不成问题。” “可是……要花很多钱吧？”艾巧巧担忧道，“我听说要想赎个人出来，最少要几百两银子。” 徐掌柜轻笑了声。 有些话他不敢说出来。 几百两银子？就是几千两银子，几万两银子，他们公子也出得起。 他们公子为了她把得月楼都从大福师傅手里买下来了，这事小丫头还不知道呢。 这区区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巧巧姑娘要是不想花钱……那就得用别的办法了。”徐掌柜沉吟着。 “什么办法？”艾巧巧眼睛一亮。 原来还有不用钱的法子，这可太好了。 “我派人去把那几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做了。”说这话的时候徐掌柜面不改色，就如同在说一味药方里都需要些什么药材一般。 艾巧巧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呛到了。 “什……什么做了？”她希望是她理解错误。 没待徐掌柜解释，一旁的小伙计笑嘻嘻的用手抹了下脖子，“就是做掉，干净些，没人能看得出来。” 艾巧巧抬起头，绝望的看了眼高悬在梁上的匾额：益草堂。 她没看错，这是在益草堂，不是什么江湖杀手的集聚地。 可是为什么她会有这种错觉：夜离殇不在时，这些人一个个都像是露出尖牙的凶兽。 好可怕…… 杀人什么的说起来就像吃个早点般的稀松平常。 徐掌柜轻咳了两声，瞪了一眼那个伙计。 那伙计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我是开玩笑的，巧巧姑娘别放在心上，咱们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杀了人官府可是要追杀的。” 艾巧巧松了口气，可是那人接下来的一句又让她重新把心提在半空。 “还是咱们徐掌柜出手的好，用毒没人能查出来。” 夜离殇，你在哪里，快点回来吧，你的益草堂好可怕…… 艾巧巧欲哭无泪。 不过徐掌柜还是把这事揽了下来，艾巧巧硬着头皮回去了，也不敢问他是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此事。 徐掌柜寻了几个人来帮着艾巧巧在老宅后院开出块冰窖来，还在入口处修了斜坡的滑道，适合大块冰块进出。 冰窖修好后，那些人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留了下来。 张伍父亲在村里把艾巧巧要取冰的消息放出去，很快就找来十几个人手。 就连外村的也来了六个。 艾天诚和温文华都跑来帮忙。 艾巧巧自然不会用他们自己人去冰封的河面上去凿冰，她把分派工作的活交给了张伍父亲。 每五车冰付一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过凿冰也是件辛苦的差事。 张伍父亲把几辆租来的马车分派了下，每五人一组，到时这一两银子就由这五人平分。 冰块运上岸就由温文华带人运回老宅。 到了冰窖门口则由益草堂留下来的那些人接手。 因为冰窖里面藏着暗门，实则上那些冰块全都运进了山洞里储藏。 一连忙了半个月，眼见得河面已经有了开化的迹象，艾巧巧这才把凿冰的事停了。 与此同时，益草堂那边的徐掌柜也传来了消息，他把韩沉从牢里弄出来了。 第281章 雪花酪的生意，罗府提亲 艾巧巧再次与张伍去了怀安城。 韩沉被谢丰接到了巧娘杂货铺，艾巧巧先去谢了徐掌柜，又问了徐掌柜打点都用了多少钱。 可是徐掌柜只是笑笑，没说用了多少银子，也没说是用了什么法子才把韩沉从大牢里捞出来。 艾巧巧见状也不好意思再细问。 韩沉并没有像上次谢丰那般被用了刑，就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艾巧巧等人心里有数，那些人是想逼他签了卖身契做为供人玩弄的伶人，怎么可能会让狱卒在他身上用刑，更舍不得伤了他的脸。 谢丰早将艾巧巧暗中帮忙的事情说了，韩沉出来与艾巧巧见面。 他穿了件旧衣裳，看起来肥肥大大的，不过就算这样也丝毫不损他那张酷似女子般清秀的面容。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还回仙人醉吗？”艾巧巧问。 韩沉低了头。 在仙人醉当差收入不菲，不过再回那种地方的话，难保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艾巧巧问。 “没了。”韩沉沮丧道，“只剩下债务了。” 艾巧巧不禁叹息。 韩沉让她想起当初的张伍。 刚认识小伍哥时，他们也是重债缠身。 “你都会些什么？”艾巧巧试探道，“要是合适的话，你可以先留在我这铺子里。” 她盘算过了，铺子里只有方氏跟小伶是不成的。 她们两个是女人，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欺负。 “我会算帐。”韩沉老实道，“还会打算盘。” 艾巧巧取来铺子里的帐目递给韩沉，“那你算算看。” 铺子里的帐目以前一直是方氏算的，方氏认字不多，不过算个数目还是可以的，再加上最近小伶在若怀西的私塾读书，她也会算些简单的账目。 韩沉拿过账本来，只扫了一眼，便飞快的将算出的数写下来。 艾巧巧开始还没当回事，可是渐渐的，她越看越惊讶。 韩沉算账很少用算盘，不少数目他都是扫一眼就能算出来。 半本账目他不但一会就算出来了，还把以前方氏算错的一些地方标注出来，只把艾巧巧看的目瞪口呆。 “韩沉，你做我的账房先生吧。”艾巧巧欢喜道。 真没想到韩沉算账这么犀利，这样的账房先生要是花钱请的话也是很难找的。 韩沉也愣住了，显然他也没料到艾巧巧能让他留下来做账房先生。 “可我……我才十二。”韩沉结结巴巴道。 艾巧巧笑了，“我还是这铺子的东家呢，我也才十四。” 韩沉与她对视片刻，不好意思的笑了。 “要是东家不嫌弃我的话。” “你可别叫我东家，叫我巧巧就好啦。”艾巧巧爽快道。 两人越聊越投机，韩沉话头渐渐打开，艾巧巧才知道韩沉的父亲以前就是个账房先生，算得一手好账。 韩沉算账的本事完全是得益于他的父亲。 安置好韩沉，艾巧巧带着她在城里定制的冰鉴去了仙人醉。 仙人醉的老板娘看着艾巧巧拿出几只小巧的模子，那里面装着白色的胶冻。 艾巧巧取了个空盘子过来，把模子倒扣过来。 白色的胶冻便落在盘子里。 她又倒扣了一个模子，一块艳丽的红色胶冻便落在盘子里。 艾巧巧又从冰鉴里取出一大块冰，用了一个带有金属尖刺的器具在冰上飞快刨动，不一会就刨出些冰的碎屑来。 她把冰屑收集起来放在装有胶冻的盘子里，最后取出自制干果酱浇在上面。 洁白的盘子里，红白胶冻晶莹透亮，上面铺着冰屑，鲜艳的果酱浸透冰屑，光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心绪清爽。 娇娘试着尝了口，凉甜滑润、非常爽口。 虽然现在天气还冷着，不过这样的冰点放在桌上，就是看着都觉着赏心悦目。 娇娘用勺子轻触盘子里的红白胶冻。 “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做的？” 艾巧巧抿嘴笑，并不接话。 娇娘忽地明白了，也跟着笑起来。 “真没想到你这鬼丫头点子还挺多。”她如果不跟艾巧巧签定合约，艾巧巧是不会把制作这些东西的配方告诉她的。 “怎么样，老板娘还喜欢这种冰点吗？”艾巧巧笑眯眯的。 娇娘点了点头，“你还有其他配方吗？” “当然有了。”艾巧巧从冰鉴里拿出一只罐子，从里面舀出带汁的糊状物。 她把糊状物盛入小碗中，又取出几片鲜藕片，然后又在上面撒上冰屑。 娇娘有些诧异，这种东西的做法看起来也太简单了吧。 可是在她尝了一口后，她愣住了，低头仔细观察碗里的东西。 “味道如何？”艾巧巧自信的问。 娇娘点了点头，“酸甜清香，很适口。” 艾巧巧笑眯眯的。 “你这汁糊里是加了杏子干吧？”娇娘问。 “是。”艾巧巧痛快的回应了。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你的配方后自己制冰点？”娇娘试探她。 “不怕，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子，就算你知道了，你煮出来的汁糊也与我的不同。”艾巧巧胸有沉竹，“而且我还有更好的东西在后面。” 娇娘笑了。 “就知道你这鬼丫头会留手后，那些东西我也不用尝了，你有多少方子我都要了。” 艾巧巧与仙人醉签好了合约后又赶往客满楼。 罗掌柜尝了她自制的几样冰点后立马点头，合约同样签的极其顺利。 艾巧巧高兴极了，罗掌柜本想留她用了午饭再走，她却急着回去把消息告诉大家，所以便拒了。 罗掌柜让人帮她抬着冰鉴下楼。 艾巧巧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罗掌柜脸上的微笑带着别样的深意。 “聘礼都备好了吗？”他问身后的管事。 “您放心吧，已经备齐了，只等少爷去小房村提亲了。” 罗掌柜微微颔首，看着桌上艾巧巧留下的几样冰点，他心情越发畅快。 很快，这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就是他的儿媳妇了。 到时他们客满楼的生意就会节节攀升。 “夫人那边也准备好了吧。”罗掌柜只要想起他的夫人便有些闷闷不乐。 当初要不是被这无知的妇人搅了，艾巧巧早就是他们府上的人了。 “已经跟夫人说过了，夫人不怎么高兴，不过老夫人却是很欢喜，今儿早上还吵着要吃巧巧姑娘做的素斋呢。” “既然东西齐备了，就去找媒人来，到小房村提亲吧。” 第282章 急需石花菜，家中有变亲事上门 艾巧巧当晚与张伍就住在杂货店里，没有回村。 晚饭是巧巧做的，方氏跟着打了下手。 一大盘子醋溜白菜，一份辣炒土豆丝，满满一大海碗的麻辣豆腐，满是红油的浓稠汤汁。 艾巧巧还炒了一份肉沫豆角干。 虽然菜式多以素菜为主，不过她做的菜都很合大家胃口。 她和小伶还有方氏都是女人，吃不了多少东西，谢丰、张伍和韩沉却都吃的不少，最后就连辣豆腐的红油汤汁都被谢丰拿来泡了饭。 方氏默默的把剩下的半碗饭推给了谢丰。 谢丰愣了愣，看向方氏，续而露出满足的笑容，大口把饭塞进了嘴里。 艾巧巧在一旁偷眼看着，笑眯眯的。 韩沉是第一次跟大家吃饭，难免有些拘谨，只顾低头吃饭，也不去夹菜。 突然一只舀满辣豆腐的勺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韩沉哥，你吃菜呀。”艾小伶扬着小手把勺子递到他跟前，“要多吃菜才行，不然长不高个子，会被别人笑话的。” 韩沉尴尬的接了那勺子豆腐。 艾巧巧随口问了句：“长不高个子就会被人笑话吗？” 小伶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去若先生的私塾读书时，总有些男孩子笑话我个子矮。” 艾巧巧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年纪还小，以后会长个子的。”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小伶与同龄人相比，个头是矮了不少。 谁让她以前身子亏了，当时在小房村，所有看到她的村民都在背后叹息，说这个孩子看样子就是个养不活的。 好在她跟着方氏早早的离开了艾永贵，就算是吃些青菜萝卜也比以前经常吃不饱肚子的强。 再说艾巧巧也不是个吝啬的，虽然不能天天给她们大鱼大肉，鸡蛋什么的都没有缺到。 她还记得小伶刚到这里时，第一次吃煮鸡蛋时的可怜模样。 一口就把鸡蛋吞了，差点噎死。 方氏吓的魂都快飞了，抱着小伶大哭一场。 饭后，艾巧巧和小伶收拾碗筷，张伍则缠着谢丰说个不停。 艾巧巧有些奇怪，张伍跟谢丰也只是在过年时在她的老宅里见过几面，怎么现在聊的这么热络。 她偷偷去问方氏。 方氏在厨房里洗碗。 “谢师傅以前去过不少地方，张伍向他打听外面的事。”方氏道，“我隐约听到几句，好像张伍是想去外面闯一闯。。” 艾巧巧猛然想起前阵张伍提起投军的事。 看来他是真的准备离开小房村了。 投军一去便要好几年，也不知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要是世道不太平，再打起仗来…… 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很想劝张伍放弃这个想法，但她却张不开这个嘴。 在她小时候，她的父亲常在她跟前念叨着，说男孩子从小便志在四方，只有女孩子才能留在父母身边做小棉袄。 父亲还时不时在蓝氏跟前夸耀，说他们幸好是生了个女孩子。 所以她不能劝张伍留下来，他应该也有他的目标。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没有马上回村，而是收拾一番独自去了冯老板的杂货铺。 “你要买石花菜做什么？”冯老板诧异的打量着她。 “冰点的生意用得到，不知能从哪里买得到。”艾巧巧苦着小脸，“我知道你消息最灵通了，所以只能来问你。” 冯老板看着她，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你要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 艾巧巧笑出声来，“石花菜不过是些海菜，也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 “可是怀安城不靠海，这种东西只有在沿海地区才能找得到，若是我记得不错，石花菜是在夏秋季采收，日晒夜露，最后才能晒干储存。” “新鲜的买不到的话，干的也行。” 冯老板想了想，“怀安城里鲜少有人售卖这种东西，就算是有也根本卖不出去，不过开春后会有一些专门贩鱼的商队到怀安城。” 艾巧巧眼睛一亮，“他们会有石花菜吗？” “应该会有。”冯老板思忖着，“南边的叶家商队常年就做鱼货生意，当初得了天下第一鲜金字招牌的几位厨师都是叶家的老顾客，现在他们家的掌家人叫叶云，才不过十七、八的年纪，是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 “前几年又多了个凌家商队，现任掌家人叫凌羽轩，据说他们家族以前曾在朝为官，后来也不知怎么退下来，甘愿经商……” 艾巧巧把这两家商队的名字与东家的名字记了下来，又与冯老板聊起了最近的生意。 正说着话，张伍匆匆自门外进来。 “巧巧，你大全哥从村里来了，说是要你快点回村去。” “什么事这么急？”艾巧巧问。 “……是罗府……他们去了小房村，到老艾家提亲了。” 艾巧巧脑子里“嗡”的一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 冯老板也觉出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于是也不留她。 艾巧巧跟着张伍先回了巧娘杂物铺，见了等在那里的艾大全。 “咱爷催你快回去呢。”艾大全道，“罗府去了咱们家提亲，咱爷咱奶都觉着不错，还要我爹去请你娘。” 艾巧巧吓了一跳。 就算罗府来提亲，她也没怎么太紧张，不过听说麻氏要请蓝氏过去，她可是被吓到了。 蓝氏是个精神不全的，要是她被麻氏糊弄了，直接就点了头，到时就算她有一百个理由也是要被嫁出去了。 “我娘真被请去了？”她急问。 “我爹哪能干那事。”艾大全抓了抓后脑勺，“他知道你是个有主心骨的，所以就把事情跟听风听雨说了，还找了温大哥过来帮着镇场面，也是事情不巧，咱奶的娘家来人了，原本是来说和咱爷跟咱奶的事，不想正好遇到罗府提亲……我爹回去只说没有请到你娘，还被咱奶好通骂。” 听了这话，艾巧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麻氏这是觉得自己娘家来人了，身边有了依仗，所以才又硬气起来。 她不敢再多停留，与张伍，艾大全一起乘了马车赶回小房村。 第283章 麻氏娘家人，大鬼小鬼齐聚一堂 艾巧巧回了小房村，她并没有先回老艾家大院，而是先与张伍去了老宅。 听风听雨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抢着说罗府来提亲的事。 虽然场面显得有些混乱，不过艾巧巧还是听明白了。 原来罗府来提亲的时候，正好赶上麻氏的娘家来人，双方正遇到一块去了。 麻氏一见有了娘家人撑腰，立马就来了精神，再加上罗府送来的聘礼委实丰厚，麻氏还没等艾明山寻来蓝氏询问，便先点了头。 “这么说我爷还没答应？”艾巧巧问。 两个小童连连点头。 温文华在老宅也没有走，艾巧巧上前道谢。 温文华表情严肃，“巧巧，你若是不想嫁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我看罗府此来势在必得。” 艾巧巧笑了，“温大哥为何觉得我不想嫁？” 要是换成旁人，能嫁进罗府，还是正室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文华轻笑了声：“罗府虽然是大户，但是巧巧也不差，我倒是觉得你要是嫁到罗府去，吃亏的是你。” 听风听雨煞有介事的点着小脑袋。 就是就是，罗府什么的怎么能比得上他们家公子。 温文华叮嘱了她一番，让她有事便去叫他，然后就先回去了。 艾巧巧去了蓝氏房间，找了件新衣裳帮着蓝氏换上。 “我们要去哪？”蓝氏问。 艾巧巧总觉得蓝氏最近越来越安静了。 “我爷叫咱们过去。”艾巧巧柔声哄着。 以前蓝氏最怕去老艾家大院了，她还怕麻氏。 可是这一次她听艾巧巧说要过去，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艾巧巧诧异的多看了她母亲几眼。 “娘不要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艾巧巧安抚道。 蓝氏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恬静。 艾巧巧不禁看的呆了眼。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生的很美，自从她父亲离世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笑的这么好看。 “娘！”艾巧巧正面对着蓝氏，蹲下来直视着她，“有人向我爷他们提亲，说是想要娶我过门。”她认真的望着蓝氏。 “巧巧长大啦。”蓝氏伸手摸着她的脸。 “什么啊，女儿还小着呢。”艾巧巧扭着身子撒娇，扑进了蓝氏的怀里，“我还小，所以娘不能把我嫁出去。” “巧巧还小？” “对对，我还小，娘千万不要答应把我嫁人。” “你不想嫁人？”蓝氏问。 “嫁人了就不能再陪在娘身边了，我会哭的。”艾巧巧哄骗道，“我每天都会哭，娘要是看不见我难道不会难过吗？” 蓝氏环着她的手紧了紧，“巧巧不嫁人。” “对，不嫁！” 艾巧巧一颗心稍稍落了地。 不管怎么说，她要先把蓝氏哄住了，千万不能让她奶连骗带吓的，逼她娘点了头。 艾巧巧刚与蓝氏收拾完毕，艾天诚便到了。 “你爷叫你跟你娘过去，说是要跟你娘说说罗府的亲事。”艾天诚不安道，“你奶娘家里还来了几个人，你要小心些。” “谢谢大伯。”艾巧巧知道艾天诚也是向着她的。 一行人去了老艾家大院，上房开着门，里面时不时传出说话声与低低的笑声。 艾巧巧不禁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有多久了，这院子没这么热闹了？ 进了上房，艾巧巧带着蓝氏跟艾明山行礼，不过却没有理会盘腿坐在炕上的麻氏。 “哎，这丫头可真是个俊俏的，这是哪家的孩子啊？”麻氏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妇人，看年纪比麻氏要小不少，脸上还带着少妇的风韵，模样生的跟麻氏有些相像。 麻氏脸上罩着块帕子，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这就是我家老三的丫头。” “哟，罗府还真有眼光。”那妇人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艾巧巧，“怎么地她进来也不叫你一声奶？” 艾巧巧看了一眼那妇人，对艾明山道：“爷，这是谁家来串门了？” 艾明山面色微僵，“她是你奶娘家人，你唤她姨奶就行，那是你姨奶的孙女，祝怡淳。”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在麻氏她们身后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一直低头在做针线活，所以刚才进门时她没有注意到她。 “这是你舅爷，你奶的弟弟。”艾明山指着他身边的一个老头道，“那是你舅爷的孙子，麻志申，你叫他表哥就行。” 艾巧巧向他们几个见了礼。 蓝氏一直坐在椅子上，目光沉静，时不时落在屋里这几个陌生人的身上。 “巧巧，你娘为何不说话？”姨奶开口道。 没等艾巧巧接话，麻氏哼了声，“她娘是个精神不全的，你就别指望她跟你行礼了。” 姨奶别有深意的笑起来，“原来你还是挺疼你这孙女的吗，还整天跟家里哭穷，你看巧巧这丫头身上穿的，这衣裳，这料子，啧啧，咱们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穿穿，你这孙女平时都穿着这么好，也难怪，我要是有这么棵摇钱树也要好好给她打扮打扮了。” 艾巧巧身上的衣裳已不是原来的粗布料子了，就连蓝氏也换了细棉的夹袄。 姨奶的孙女伸出头来，悄悄打量着艾巧巧。 艾巧巧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祝怡淳又重新低了头。 她表哥麻志申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艾巧巧打量，目光里带着些野蛮与无礼。 艾巧巧毫不胆怯的回瞪过去。 麻志申非但不觉着失礼，反而笑起来。 “我这表妹好有趣，生的又漂亮，罗府的婚事要是不成，不如让她嫁给我好了，正好可以亲上加亲。” 艾巧巧在心里狠狠啐了麻志申一口。 麻氏也不满的白了麻志申一眼，“你别胡说，罗府的亲事怎么能不成，你也不看看人家送来了多少聘礼，我家巧巧可不是个普通的女娃子。” 我家巧巧？ 麻氏突然说的这么亲近，艾巧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生的白一些，不怎么懂规矩。”麻志申嗤笑，“我看她进来连声奶也不叫，别是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奶奶吧？” 麻氏脸色一沉，“志申，这里不是你家，没有你这做小辈说话的份。” 麻志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打量着艾巧巧的目光多加了丝炙热。 第284章 蓝氏发话，巧巧不嫁 加更，为巧克力的礼物~~~ 艾明山清咳几声，打断了众人的话。 “今天找巧巧过来是为了罗府的亲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见他发了话，其余众人于是也都闭了嘴。 “巧巧，罗府来提亲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艾明山问。 “前阵我去客满楼，曾见过罗公子，他当时跟我提起过。”艾巧巧也没有隐瞒，直接把当时的事说了。 姨奶表情更是惊讶。“哟，原来你们已经私相授受了啊。” “姨奶，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去城里办事遇上的罗公子。”艾巧巧不悦道，“难道在大街上说几句话就是私相授受了？” 他们要是知道当初夜离殇成天都赖在她家里，那还不得疯了？ 姨奶听了艾巧巧的反驳一脸的不屑，“姑娘家就是要规规矩矩，成天往城里跑成何体统。” 艾巧巧真是懒得再跟麻氏的娘家人解释了，索性转过头不去理会，“爷，我当时便跟罗公子说了，我是不会嫁给他的，他们家乃是高门大户，我不过是个乡下的姑娘，根本就配不上他。” 艾明山皱着眉。 其实他也很担心这一点。 就算罗府是诚心实意的来求娶，而且还是正室之位。可他的心里却隐隐带着不安。 这门亲事看起来也太好了，好的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就像当初他闺女艾俏花的婚事，结果却落了个外室的下场。 所以艾明山不敢点头。 “罗府可是真心实意的，你配不配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人家看好了，嫁过去你就是正室夫人，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麻氏插言道，“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最近回去了就多准备着些，把你的嫁妆先备出来。” 艾巧巧没有理会麻氏，仍是盯着艾明山。 麻氏恼道：“你聋了不成，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艾巧巧诧异的看向麻氏，“奶，我爷不是休了你吗，这事你还掺合着什么劲对了，奶你什么时候要回娘家，到时我来帮着我爷做饭好送送你们。” 麻氏被气了个仰倒。 “死丫头，你爷什么时候休了我！”麻氏咆哮着，脸上罩着的帕子因为她的愤怒掉落下来，露出了她的脸。 艾巧巧“哎呀”大叫一声。“奶，你的鼻子怎么烂了！” 所有人全都看向麻氏。 麻氏慌忙去拾那块帕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连同艾明山在内，全都看到了麻氏的脸。 麻氏的鼻子几乎不见了。只剩下了两个黝黑的窟窿。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故意道：“奶，你的鼻子怎么烂成这样了，早就让你看大夫了。可你偏不听，上次在益草堂，还是夜神医亲自挑的大夫呢，你都不肯让他们治” 看着麻氏，艾明山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麻氏的娘家人也都被她这恶心的样子惊到了。 麻氏的妹妹惊道：“姐，你你怎么这个样子，难怪我姐夫要休了你。” 麻氏拾起帕子，匆匆把脸遮了起来，“胡说什么，今天说的是巧巧的亲事，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麻氏的妹妹不说话了，可是看向麻氏的目光里却带着不屑与讥讽。 艾巧巧注意到这一幕，心中微动。 难道这些人不是来给麻氏撑腰的吗，为何会有这种表情？ 艾明山看着麻氏重新用帕子把脸遮上，眉头皱的更深。不过他却没有对麻氏说什么，而是继续问艾巧巧：“丫头，你不想嫁？” “不想。” “想不想嫁可由不得她！”麻氏怒冲冲。 “你给我闭嘴！”艾明山呵斥道。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面如此不给麻氏面子，之前麻氏还觉得她娘家来了人，艾明山会有所忌讳，所以便硬气起来，不想艾明山根本就没在乎她娘家的这些人。 “我在问巧巧她愿不愿意，没问你，你要是想嫁，就把你自己嫁过去好了。” 艾巧巧差点被这话逗乐了。 麻氏就算想嫁，人家罗府还不敢要呢。 麻氏狠狠咬牙，身旁她的妹子低声劝解着，“姐你生的什么气，姐夫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难道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主？” 麻氏脸色更加难看。 以前在家里头，像这样的事可都是她做的主，现在艾明山却连她插话都不让。 艾巧巧扬着小脸，“爷，我已经跟罗公子把话说的很清了，我跟他是门不当，户不对，我根本就配不上他再说，我可不想像我小姑似的” 后面半句话她故意没说出口，这话却正中艾明山的要害。 他怕的也是这样。 “你小姑？你小姑怎么了？”麻氏的妹子问。 艾巧巧胆怯的缩了缩肩膀。往蓝氏身边靠了靠，“我奶给小姑找了门好亲事，对方家里可有钱了，结果等嫁过去才知道是被人骗了。小姑做了人家外室不说，还签了卖身契。” “你胡说！”麻氏再也忍不住了，从炕上下来抓了鞋子就想去打艾巧巧，“我让你胡说。你小姑可不是我害的，我打死你这嘴欠的” 艾巧巧并不害怕麻氏，转身躲在艾天诚的身后，“大伯，你说我话的可有错？我小姑的亲事可是我奶亲自相看的，为了把我小姑嫁出去还把我跟我娘的首饰跟衣裳都拿了去给小姑置办嫁妆，我跟我娘分出去时，奶你连一粒米都没给我们，现在罗府来提亲，难不成你还想把那些聘礼全都自己收了？” 麻氏打不着她，气的直哆嗦，再加上艾天诚跟艾大全都过来劝着，她更是没有法子。 “夫家送来的聘礼本来就是要留在家里头，难不成你这死丫头片子还想自己留着！” 艾巧巧从艾天诚身后伸出头来，“当然我要自己留着了，要不就给我娘管着，我没拿家里一分钱，你还要我自己置办嫁妆，天底下好事都成你的了，爷，我们都是讲理的人，您给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 艾巧巧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 本来嘛，你想嫁女却又不肯出钱置办嫁妆，到头来却要占了人家的聘礼，就算规矩上没有错，可是却不占这个理字。 艾明山无奈，只得开口问蓝氏。“巧巧这亲事，你看怎么样？” 蓝氏一直安静的坐着，听到这话慢慢抬起头来。 麻氏哼了声：“问她做甚，她定是愿意的。巧巧嫁的好，以后她也跟着享福，蓝氏，你说是也不是？” 蓝氏听了麻氏的话。却是摇了摇头，吐出几个字，只把麻氏惊的目瞪口呆。 “巧巧她不嫁。” (泊星石书院) 第285章 麻志申的意外发现，恶念徒生 加更，clotaire 两巧克力~~ 蓝氏的一句话只把麻氏惊的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麻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巧巧还小，她不嫁。”蓝氏喃喃道。 艾巧巧还小？ 麻氏强忍压心中怒火，幸好这死丫头片子还小，要是她长大了岂不是要上天了。 现在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罗府可是大户人家，巧巧要是嫁过去就是正室夫人，身边还有人服侍着，过的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麻氏哄骗着蓝氏，“到时你也可以跟着享福了，想什么有什么。” “我想巧巧留在我身边。”面对麻氏的诱惑，蓝氏面无表情，“她还小，不嫁。” 麻氏深吸一口气，干笑了声：“她就算嫁出去了也能常回来看你，再说凡是个姑娘都要嫁人的，哪能一辈子留在当娘的身边？” 蓝氏仍是不为所动，，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巧巧还小，不嫁。” 麻氏几乎要抓狂。 果然是不能跟个精神不全的商量事，不然自己就得先气死了。 艾巧巧看着麻氏，心中暗暗发笑。 幸好她之前跟蓝氏说了，看来麻氏这一次是要失算了。 “既然她这当娘的都不同意，那罗府的亲事还是算了吧。”艾明山道。 “这怎么行！”麻氏急了。 罗府送来的聘礼相当丰厚，就是比当初艾俏花的还要多。 她怎么能不急。 “大全还要娶媳妇呢，你就不替你长孙考虑了？有了这些东西，他才能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娶进来新媳妇！” 艾明山哼了声。 “再风光又能如何，日子过的舒不舒坦只有他自己知道。” 艾巧巧见状连忙拉了蓝氏起来，“那这样我就先跟我娘先回去了。” 艾明山点了点头。 麻氏还想说什么，艾巧巧忽地转过头来龇牙向她一笑，“奶，我爷到底休不休你啊，你这样子还是去找大夫瞧瞧吧，要是烂的多了怕是整个脸都要毁了。” 麻氏霎时间白了脸，想要骂对方几句，艾巧巧却转身跟着蓝氏出门去了。 “姐，你就别生气了，你这孙女的话虽然不中听，可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别说我姐夫了，我就连我们看着都觉着恶心。”麻氏的妹妹小声道。 “你说什么？”麻氏扬手就想打。 麻氏的妹子哎呦一声倒在炕上，祝怡淳也被吓的往后缩了缩。 艾明山冷冷瞥了麻氏一眼，拄着拐杖下了地，也跟着出门去了。 麻氏扬着手停在半空，再也打不下去了。 麻志申眼珠转了转，对麻氏的弟弟道：“爷，我去送送巧巧妹子。” 说完也不待他爷同意，自己追了艾巧巧和蓝氏出去了。 艾巧巧本不想让麻志申跟着她们，可是麻志申就像块狗血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脸皮薄，讽刺几句就知难而退。 艾巧巧越是拿话敲打他，他越是高兴，竟一直把她们送回了老宅。 看着白墙红瓦的老宅，麻志申惊讶不已。 “你奶竟把这么好的宅院分给你们住了？” 艾巧巧根本不想搭理他，寻了借口陪着蓝氏回房去了。 麻志申还想跟进屋，结果被听风听雨挡在了外面。 麻志申拿自己不当客，在院子里转悠起来。 转到东屋窗上时，他停下脚步，提起鼻子闻了闻。 浓郁的熏香味道。 见四周无人，他悄悄推开窗户。 屋里的陈设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这屋里的陈设……也太奢华了。 就是他们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也没见过他们家里能用得起这样的家具跟摆设。 麻志申伸头向屋里张望了一会，发现屋里没有人，他想推门进去。 突然一道黑影窜过来，照着他的腿便是一口。 麻志申吓的向后躲了一下，那东西没咬实他的腿，只咬住了他的裤子。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灰不溜秋的狗儿正凶狠的盯着他，尖尖的牙齿把他的裤子都咬破了。 麻志申吓出一身的冷汗。 好在不远处传来听风听雨的召唤，那狗松了下口，麻志申拔腿就跑，一口气逃出了老宅。 艾明山把罗府的婚事拒了，麻氏很不爽。 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却又无处发泄。 麻志申进屋时只见他爷正在劝着麻氏，麻氏的妹妹麻秀妹也在一旁不断的附和，两人说的却都是劝麻氏不要与艾明山和离的事。 “他都要休了我，我为什么不能和离。”麻氏怒道。 其实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就是因着娘家来了人，她才想反拿艾明山一下。 不想艾明山这老头子铁了心，就因为她偷偷放走了艾永贵，自打她回家来，老爷子私下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更别说让她进上房来了。 “爷，你出来下。”麻志申招呼了他的爷爷出去。 麻氏抬头，见她弟弟跟着麻志申去了门外，两人低头窃窃私语。 “什么事，还要背着人说。”麻氏骂骂咧咧的，也没把它当回事。 门外，麻志申压低声音：“爷，巧巧妹子果然不是个普通的。” “怎么讲？” 麻志申便把刚才在老宅看到的说了。 “爷，你是没见到那屋里的东西，老金贵了，屏风上全都镶嵌着玉石，桌椅都是上好的花梨木，还有的我见都没见过，难怪她对罗府看不上眼。” 麻氏的弟弟眼睛一亮，“真的？” 麻志申点头，“我就说嘛，罗府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娶一个乡下姑娘，我姑奶一定是骗了我们，她嘴上说没钱，可她手里却有巧巧这棵摇钱树，临来之前我可在村里打听过了，他们都说巧巧会做生意，还在怀安城里开了杂货铺子，跟城里的酒楼都有生意上的来往，要是能把她娶到手，爷，你以后就跟着享福去吧。” “要是能搬到城里就好了。”老头子摸着下巴，眼睛里透着贪婪的光华。 “到时一定会接您到城里住啦。”麻志申笑着眯起了眼睛，“只是我姑奶不会同意让巧巧嫁给我。” “你姑奶还在想着罗府的那门亲事呢，那可是好大一笔的聘礼钱。”麻氏弟弟道。 “对了，爷，反正罗府是想跟老艾家结亲，不如就把我怡淳妹子嫁过去好了，她今年十七了，嫁过去正好。” “只怕没那么容易，罗府要是发现了岂不是要打官司？” 麻志申眼珠转了转，“就算是要打官司，他们家也把怡淳妹子娶过门去了，巧巧就是过去了也是要做小的，巧巧妹子怎么可能愿意……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罗府怕是不认也得认了。” 第286章 藕粉白糖糕，惹怒小伍哥 艾巧巧回去后总算是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了。 蓝氏的表现令她意外。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在蓝氏看着她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母亲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慈爱的微光。 可是等她认真的看回去时，蓝氏却又漫不经心的低了心，让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 她的母亲好像要恢复正常了。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又觉得不可思议。 没可能会这么幸运的就痊愈了吧。 她不敢证实这一点。因为她害怕会失望。 好在蓝氏每天也不过是做些针线活，多是由听风听雨陪着，艾巧巧因为要忙着城里铺子的生意，所以也只能由着听风他们去了。 暂时买不到石花菜，艾巧巧只好从冯老板那里进了一批莲藕，准备开始自制藕粉。 “巧巧又要卖粉浆了？”温文华被找来时，看着堆了满院子的莲藕奇怪道。 “这次的藕粉不是用来做粉浆的。”艾巧巧解释道，“我要用它们来做雪花酪。” “就跟上次做粉浆的时候一样？”温文华问。 “差不多，我想再寻上次帮我做粉浆的那些人来帮手就可以。” 温文华顿了顿，“你嫂子她身子才好些，我想” “我知道。”艾巧巧笑眯眯的打断了他的话，“就是润雪嫂子来了我也不会让她沾手。只要她帮我管着那些人就成，工钱我照给，还要比她们高些呢。” 温文华连连摆手，“这哪成，不干活还能拿钱。” “管人可是件最难的活，比干活还要难呢。”艾巧巧笑道，“温大哥你可别小看管人的差事，只有像润雪嫂子那样的人才能让其他人信服，除了她，我真是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手了。” 就这样，艾巧巧还是把润雪请来帮她管着制藕粉的小作坊。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润雪完全就是做为管事的，艾巧巧根本不用她上手，只把调配工作的活交给她。 来藕粉作坊的有七个人，都是以前制过粉浆的。大家都比较熟悉。 “听说你奶同意罗府的亲事了？”上来就有好事的向艾巧巧打听。 润雪有些不悦，“我们是来做事的，打听这些做什么。” 众人嘿嘿笑着。于是换了话题。 艾巧巧亲自给她们演示制藕粉。 她把莲藕洗干净，去皮，改刀。并装入清水桶里。 “在制前要先浸泡半个时辰。” 她又取出一桶早已泡好的莲藕，用木棍在里面捣制，直到桶里的藕片全都被捣烂，然后她取了一大块纱布，张开后罩在一个大盆上，把桶里的藕浆倒出来，用纱布过滤。 然后她把剩下的渣用清水一遍一遍过洗，把洗出来的水全都存放在提前准备好的木桶里。 等到洗渣的水变得清了，艾巧巧这才收了手。 “好啦，剩下的就跟制粉浆一样，把这些水沉淀一个晚上，等第二天把上面的清水倒掉。剩下的粉晒干就好。” 众人很快就学会了，完全没有什么难度。 艾巧巧的要求的还是跟上次一样：在制粉的过程必须干净，绝不能混入杂质。 第一批藕粉制出来的时候，艾巧巧把藕粉与糯米粉混合，倒入热水，又在里面加了白糖，搅拌均匀。 “巧巧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听风听雨马上意识到又有好吃的了，聚在她身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 艾巧巧把藕粉与糯米粉调成糊状，然后在盘子里抹了油，把糊糊倒进盘子中。 “我蒸些藕粉白糖糕给你们吃。” 两个小童眼睛亮闪闪的。 他们看着艾巧巧把盘子放进锅里，然后开水蒸熟。 将要出锅前，艾巧巧在盘子上面又刷了一层白糖，还撒了些芝麻。 等到放凉后她把藕粉白糖糕切成小块。 晶莹剔透的藕粉糕，咬上一口，软糯温香，还带着白糖与芝麻的醇香。 听风听雨一口气吃了一整盘子，大呼过瘾。 艾巧巧又把莲藕白糖糕拿给润雪她们尝。 “比糯米的口感更软些。” “色泽也更透明。” 众人尝了，都很喜欢。 艾巧巧大方。她们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 艾巧巧正盘算着再多做些给纪姑姑和张伍他们送去，忽见院外进来一人，她院里的小狼呼地一下就扑了上去。 那人吓了一跳。连声高呼，“巧巧表妹，是我。快看住你的狗！” 艾巧巧唤回了小狼，她的表哥麻志申这才进了院。 “天啊，巧巧，你养的这狗好凶。” “它不是狗。”艾巧巧淡淡道，“它是狼。” 麻志申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狼？” “对啊，它是狼，专门吃生肉的呢！”听风听雨附和着。 “还专门咬坏人！” 麻志申干笑了两声：“小孩子不好说谎。” 听风听雨警惕的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麻志申不解道，“这是我表妹的家，倒是你们几个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也住在这里？” 听风刚要接话，艾巧巧道：“你们去把莲藕白糖糕给纪姑姑和张伍送去。” “可是”两个小童盯着麻志申，满眼的不信任。 “快去吧，这里有润雪嫂子她们在呢。”艾巧巧催促着。 两个小童这才离开。 “听你爷说，你做了一手好菜。”麻志申嘿嘿笑着，“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来尝尝” 说着他伸手想去拿艾巧巧手里盘中的藕糕。 艾巧巧端着盘子站着没动，麻志申伸出去的手却越过盘子，直接伸向她的胸口 后院墙的隐蔽处，一个戴着黑皮面具的人屈膝半蹲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石子，拇指微曲，正准备把一枚石子弹出去。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声短促的口哨声，原本安安静静的小狼嗷地一声向着麻志申扑了过去。 它跳起来，正好咬住了麻志申伸出来的胳膊。 麻志申疼的大叫着向后退。 院门外。张伍怒冲冲疾步进来，他的手里提着只带毛的野兔。 他几步来到麻志申跟前，把野兔一丢，一把便揪住了麻志申的衣领。 小狼正好松开嘴，张伍身子一扭，腰间用力，竟将麻志申整个来了个过肩摔。 麻志申只觉天旋地转的，屁股重重落了地，就像要被摔成八瓣似的。 后院墙处隐藏的人影见状，收起石子，重新将身形隐没。 (泊星石书院) 第287章 与小伍哥的约定 张伍将麻志申一下子摔在地上，然后抬腿便是一脚。 麻志申与张伍年纪相仿，头个还比张伍要高上一些，但是他却没想到对方的力气竟比他大上许多。 张伍一脚踢过去，麻志申整个人打着滚的翻出去，踢的他肚子生疼，脸上肌肉直抽。 “你……你做什么？” 这时润雪等人也都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全都看过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阻拦。 “你刚才想对巧巧做什么？”张伍几步来到麻志申跟前，一脚便踏住了对方。 麻志申扭着身子，想从张伍的脚下挣脱出来。 “你竟敢打我，我是巧巧的表哥！” “表哥？你也配！” 张伍见麻志申气势汹汹的瞪着眼睛，梗着脖子，冷笑一声，再次一脚踏下去。 麻志申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弯起腰身，整个人就像煮熟的虾子，缩成了一团。 润雪等人远远看着，谁也不过来劝。 张伍低头俯视着浑身抽搐的麻志申，冷冷道：“下次你再敢进这个院子，我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麻志申疼的直哆嗦，也不知是被打坏了哪里，只觉得肚子绞着劲的疼。 “我，我来这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他逞强道。 “只要是巧巧的事，我就能管得上。”张伍怒冲冲，鄙夷的看着在他脚下犹如蝼蚁般无力的麻志申。 麻志申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张伍。 与他一般年纪的少年，皮肤黝黑，身上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收拾的干净整齐，露出的胳膊结实有力，一侧的脸颊上还留了一道被野兽抓过后留下的伤痕。 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只发怒的野兽。 麻志申不禁肝儿颤。 心知不妙，他只能连声求饶。 艾巧巧见状忙上前把张伍拉住了。 张伍收了手，把麻志申像只死狗似的扛在肩上，直接把他丢出了院门。 麻志申在门口躺了半天，好不容易自己爬起来，一步一挪的回了艾家大院。 麻志申的爷见自己的孙子被打成这样，当时便恼了，问询了一番后便跑去质问麻氏。 麻氏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艾大全在一旁道：“巧巧是个女娃子，怎么会打人。” “那我孙儿是被谁打的？”麻氏弟弟恼怒不已，当即拎着棍子就要去找艾巧巧算帐。 最后还是艾天诚与艾大全合力把他拦下了。 艾明山听到消息也过来看了麻志申的伤势，不过老爷子却很冷静，让艾天诚先出去打听情况。 艾天诚出去了，不多会回来道：“志申去了巧巧那里，对巧巧动手动脚的，这才被刚进门看到的张伍揍了一通。” 麻氏怒道：“张伍个穷小子管的什么闲事！” 艾天诚道：“他是巧巧的朋友，两人关系极好，他见志申欺负巧巧自然不会眼看着了。” “你胡说，志申怎么会欺负巧巧！”麻氏的弟弟当即反驳，“他是巧巧的表哥，两人自然要多亲多近，我看就是那个叫张伍的小子不怀好意，他打了我的孙子，我跟他没完。” 说着他提了棍子又要往外冲。 艾天诚一个没拦住，结果麻氏的弟弟便冲了出去。 他提着棍子跑去老宅，张伍那时还没走，正帮着艾巧巧收拾那只野兔。 润雪她们做完了工，正值午饭时间，大家都坐在院里休息，正好见麻志申的爷爷怒冲冲进来。 小狼警惕的龇起小白牙。 张伍哼了声，小狼立即便把嘴闭上了，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艾巧巧心中暗笑。 果然这小东西比不得狗实在，它最是奸诈不过。 常言道，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老头子还不知小狼这边已经准备咬人了，他火冒三丈的提着棍子进了院。 “刚才是谁打了我孙儿！”老头质问道。 张伍并不惧怕，他握紧了拳头想要站起来，谁知润雪却先站起来了，她带着那些制藕粉的妇人将张伍挡在后面。 “刚才那个无理小子是你孙子？” “哎，果真是有什么样的爷爷就有什么样的孙子。” “小的不要脸，老的也不要脸，看巧巧是一个姑娘家就想上门来欺负人家，呸！” 村里的妇人们骂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麻志申的爷爷还没等有机会发泄他的怒火就被一群妇人围住，骂了个狗血淋头。 渐渐的，他也听出些端倪来。 只是让他没料到的是，他的孙儿想要调戏巧巧的时候，这院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外人。 老头子又不能对这帮妇人出手，被这些妇人围在当中指指点点，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就像开了染坊。 艾巧巧见状不由得捂住嘴偷笑。 没想到关键时候润雪嫂子竟这么帮她。 自从她与温大哥从家里分出来单过，润雪的性子也越变越开朗，而且她与温文华一样，是真拿巧巧当自己的妹子来疼。 更何况村里的妇人们本来就向着自己村里人，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欺负了去。 老头子白跑一趟，别说是找人教训一通了，他自己反被村里的妇人们教训了。 回去他只得催着麻氏给麻志申请大夫。 村里的大仙来看过，老头子不满意，又要去城里请。 麻氏心疼银子，可也没办法，不能让自己弟弟的孙子病在自己家里头，她只好偷偷从罗府送来的聘礼里拿了些钱出来，让艾大全去怀安城请大夫。 艾大全进城前悄悄去了趟老宅，把消息告诉了艾巧巧和张伍。 张伍沉着脸，冷哼了句：“算他识相，不然老的小的一起揍。” 艾巧巧暗暗吐舌，她以前一直觉得小伍哥是个很暖心的大哥哥，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暴力的一面。 艾大全送了消息后不敢停留，先走了。 张伍抱着双肩，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艾巧巧在灶台前翻炒兔肉块。 “再过三天我就要走了。”他喃喃道。 艾巧巧一失手，差点被油烫了手。 “你真要去投军？” “当然。”张伍上前接了她手里的锅铲，帮她继续翻炒锅里的兔肉块，“我一定要混出个样来，到时我成了大将军，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听了张伍的话，不知为何，艾巧巧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小伍哥……你，你真傻。” 张伍却笑了，“我爹也说我是个傻的，不过幸好你不嫌弃我。” 眼底尽是水雾，艾巧巧就算强睁着眼睛也看不清对面张伍的笑脸。 “你也是个傻的，哭什么。”张伍笨手笨脚的用袖子给她擦眼泪，“等我成了大将军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到那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奶他们也不敢再管你的事。” “可是……投军很危险的，会死很多的人……”艾巧巧哽咽道，眼泪越擦越多。 “你放心好了，到时我一定回来，再带你进山猎兔子。”张伍咧嘴笑着，“你要是不信，不如我给你签份契约？” 他本是在开玩笑，谁知艾巧巧却一本正经的扬起手来，“小伍哥，我们约定了，你一定要回来，就算是……就算是真的出了意外，你也一定不能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第288章 猪肉脯，蓝氏恢复正常还是更糊涂了? 张伍要去投军的事已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小房村的人都知道了。 温文华还特意去了张伍家，送了些东西给张伍。 去投军可是件大事，一路上需要带不少东西，盘缠，衣裳。还有随身的干粮。 艾巧巧一整日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剁了些猪肉沫，有肥有瘦混在一起，然后加入黄酒，酱油，胡椒末，白糖和盐，用筷子朝着一个方向搅拌，让肉上浆，变得有筋道。 她让听风听雨在院子里烧了炭，取出他们以前曾经用过的薄石板，在上面抹了油。把肉末倒在上面，用勺子粗略的抹匀，然后又取出擀面杖，把肉末擀成薄薄的肉片。 然后她又寻了块薄石板压在上面，把烧好的炭火铲了一些放在上面。 待肉飘出香味，艾巧巧用厚布裹着手，把上面的薄石板取下来，在肉片上面刷上一层蜂蜜。 蜂蜜可是很金贵的食材，她平时都舍不得用，可是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取出了她仅剩不多的蜂蜜。 涂抹了蜂蜜后，她又在撒上了些炒熟的白芝麻，然后再压上薄石板。 烘烤了一会后，她又重复了一次前次的操作，只不过这次是把肉片翻个面，在另一面刷了蜂蜜。 就这样。直到把肉片烤至水分全无，艾巧巧才把肉片取出来，放凉后切成小方块。 “烤的这么干。太浪费了吧。”听风听雨看着缩水严重的肉片有些遗憾。 明明放上去的时候是那么大的一片肉末，可是烤熟后，却只有这么一点。 艾巧巧拿起两块肉干分给他们。 听风听雨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哇。喷香的肉干，又香又甜，口感带着韧劲，好吃的停不下来。 “这是猪肉脯，吃了可以长力气，随身带着又不占地方，也不重我还可以多做些牛肉脯，到时让小伍哥带在身上当干粮。” “原来这是给张伍哥准备的啊。”听风听雨对视一眼，“那我们也来帮忙，咱们多做一些，让张伍哥在路上也能吃饱肚子！” 三人动起手来，果然就是比一个人干活快。 张伍离村的那一日。艾巧巧做了一大包的肉脯，可是重量却没多重。 她又在包肉脯的包袱外面裹了张兽皮，防止下雨被弄湿。 临出门时蓝氏拦住了她，递给她了一个小包袱。 艾巧巧愣了愣，接过包袱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两套衣裳，而且那式样一看便知是给男人穿的。 “娘，这是”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蓝氏居然给张伍做了衣裳？ 蓝氏笑了笑，“你快去吧。” 艾巧巧心头狂跳不止，“娘，你，你是不是好了？” 听了这话，蓝氏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摸了摸她的头。 艾巧巧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激动，扑过去抱住了蓝氏，“娘，娘，你真的好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傻孩子。娘怎么能连你都不认得。” “我是谁，娘，你说我是谁？”艾巧巧不依不饶的撒起娇来。 “你是巧巧啊。我的闺女。” 艾巧巧紧张的盯着蓝氏，“娘，那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她紧紧抱着蓝氏。好像生怕蓝氏会跑掉似的。 蓝氏眼圈红了，但是她却没有哭，“你爹走了，他回天上去了。” 一句话就把艾巧巧说哭了。 她的母亲终于清醒了。 她终于不再纠结于幻想跟现实之间，她接受了她父亲离开的事实。 “不过，也许有一天他还会回来。”蓝氏眼睛里闪着泪光，“就算他变了模样，我也一定能认出他来。” 艾巧巧呆住了。 不是吧，她的母亲并没有恢复，她虽然接受了她父亲死亡的事实，但是却沉浸在了另外的幻想中。 人死不能复生，她的父亲怎么可能回来呢。 而且还会变成别的模样？这怎么可能！ 她想不通。 张伍走的时候，艾巧巧与温文华一起把他送出村口。 张伍把蓝氏做的衣裳打了包袱背在背上，又接过艾巧巧做的肉脯。 “我刚才忍不住偷偷尝了一块，真好吃。”张伍向她挤挤眼睛，顽皮道：“可惜离了村后要有好长一段时间尝不到你的手艺啦。” “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做菜吃。”艾巧巧脸上笑着，喉咙里却觉得酸酸的。 张伍是她在小房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别哭啊。”张伍挠着后脑勺，“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艾巧巧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小伍哥，我舍不得你走。”艾巧巧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张伍。 温文华也有些不舍，“出门在外，多加小心。要是在外面混的不好就回来吧。” 张伍嘿嘿笑了几声，“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混出个样来。” “张叔为何没来送你？”温文华注意到张伍的父亲没有来送行。 “有你们来送就好啦。”张伍拍了拍艾巧巧的背。“好啦，巧巧不要哭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有事你就去找温大哥，谁要是敢欺负你，你一笔一笔都给我记在账上，看我回来了不找他们算账！” 温文华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和你润雪嫂子就拿巧巧当自己亲妹子。” 张伍一直把艾巧巧哄的不哭了，这才向两人道别。 远远的小路上，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车厢里，一位衣着不俗的年轻人诧异的看向身边的同伴。 他的同伴抬手挑了车帘，眺望着远处村口。 在那里，张伍正一脸微笑的在用袖子给艾巧巧擦眼泪。 “夜公子？”年轻人又唤了声。 “今天不去了，回益草堂。”夜离殇放下车帘，马车调转了方向，向着怀安城方向去了。 “为什么不进村了，都走到这里了。”年轻人不解的问，“你不是说要请我吃最好吃的菜吗？” “改日吧。”夜离殇懒散的靠在了垫子上，再也不说话了。 年轻人无奈的挑了眉。 以前他就常听人说三针救命的夜神医是个性子古怪的人，看来一点不假。 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可是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脸。 第289章 不叫巧巧伤心，劲消散 加更，胡乱七八 两巧克力~~~ 夜离殇回了益草堂，叫来徐掌柜，让他派人收拾出后院最好的屋子来，安置他带来的那名年轻人。 徐掌柜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 那人看上去二十来岁，衣着华贵，腰间还带着块无暇美玉，周身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 “不知这位公子要如何称呼。” 夜离殇顿了顿，“称他金公子便可。” 徐掌柜对金公子拱手施礼：“金公子请。” 年轻人微笑着，态度看上去很和善，他跟着徐掌柜派来的伙计去了后院安置。 夜离殇又吩咐徐掌柜寻了几个身手好的伙计来。 “你们谁想去投军？”夜离殇头也不抬的问。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明白他们公子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最后还是徐掌柜轻咳了声，以他们身后小声道：“小房村……巧巧姑娘的好友，张伍去投军了。” 众人恍然大悟。 夜离殇取出几张银票丢在桌上，“你们谁想去投军，我可以免了你们当初的千金诊费，以后也不用再我这里做伙计了。” 众人笑嘻嘻的：“公子，我们心里都清楚，您是好人，说是留我们在这里当差抵您的诊金，其实您是知道我们身后都有仇家追杀，当初就是被您救回条命来，早晚也会死于仇家之手，我们这条命就是您给的，有事您尽管吩咐，我们都不是外人，一定竭尽所能替公子效力。” 夜离殇脸上冰冷之色褪去了些，“既然这样我也不跟大伙客气，你们挑两个人出来，跟着张伍去投军，不要告诉他你们的身份，只管护着他的性命。” 听了这话，众人默默对视一眼。 心里顿时全都跟明镜一样。 他们都知道张伍是巧巧姑娘的朋友，要是张伍死在军中，巧巧姑娘一定会伤心的吧。 他们公子的脾气也真是怪，做了好事却从来都不会告诉别人。 徐掌柜选了两个年纪与张伍相当的，把银票交给他们。 两人都是江湖出身，这种事不用别人嘱咐，当即收拾东西骑了马去追张伍去了。 夜离殇又把益草堂的草药账目取出来，“多进些外伤的草药药，止血，消肿，止痛的。” 徐掌柜愣了愣，外药草药平时他们药堂也有进货，而且还是年前才备的货。 “这些不够，还要更多些。”夜离殇沉声道，“还有治疗外伤用的药布，纱布，尽管多准备点，以备不时之需。” 徐掌柜多精明啊，一下子就听出话外音来了。 “公子，可是要发生战乱了？” 夜离殇面无表情：“离此不远的南边几座城池发生兵乱，若是不能及时制止，很可能要波及到怀安城这边。” 徐掌柜听了眼中光华暗了暗。 若是真的发生战势，最后受苦的自然就是百姓了，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叶二掌柜呢？”夜离殇忽地问了句，“药王谷那边江思饮可有回信？” 当初他与叶冰商议假提亲，可是药王谷那边一直都没有给答复。 “叶二掌柜还在小房村呢。”徐掌柜道，“我安排别人保护巧巧姑娘她都不放心，所幸现在药堂里又没有她什么事，所以便由她去了。” 夜离殇点了点头，徐掌柜继续道：“江公子来过两封信，说是药王外出远游未归，此事重大，要等药王回来再能定夺。” 夜离殇唇角轻扯。 药王每年都会出谷云游，时间不定，而且外人也很难寻到药王踪迹。 这可真是个绝佳的借口。 “他可有再来怀安城？”夜离殇问。 徐掌柜摇头，“他本人没来过，但是却派了身边的药童来过几次，都是去了天香楼。” 夜离殇面上毫不表情，修长的指尖却轻轻敲打着桌案。 沉吟半晌，夜离殇幽幽道：“你们对外放出风声，就说我此次从皇都归来，身染重病，益草堂一切事务暂由你来打理。” 徐掌柜万分不解。 夜离殇从袖子里掏出个信封来来，将它放在桌上。 “你看看这个。” 徐掌柜上前来，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装着些药渣。 “这是……公子所服汤药的药渣？” 夜离殇为了医好右腕的筋骨，用了江思饮送来的药引，制成外敷的药膏，在断药后又要连续内服汤药稳固元气，强筋壮骨。 “你把药渣与这药膏混在一起看看。”夜离殇把他之前做外敷之用的药膏取了点，混入药渣。 徐掌柜万分不解。 夜离殇慢条斯理的拨弄着信封里的药渣，过了好一会，徐掌柜突然“咦”了一声。 夜离殇停了手，把信封丢在桌上，“你发现了？” 徐掌柜面色大变，他直接将药渣全都倒在桌面上，两手捧起混合在一起的药渣，来回搓弄着，轻嗅着它们散发出来的气味。 开始的时候，那气味还很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渣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异香。 “有毒！”徐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当初夜离殇把的江思饮送来的药引拿给他时，他还仔细的研究了好几天，最后断定药引是真的，而且没有任何问题。 后来在制成外敷的药膏后，夜离殇用着也没出任何的问题。 直到夜离殇去了皇都，当时他的右腕已经恢复了不少，所以就停用了药膏，改为内服汤药调理。 他万万没想到，当这两味药混合在一起时，却会产生出另外一种毒。 徐掌柜霎时间白了脸。 他识药辨药了大半辈子，从没失过手。 这一次……若不是夜公子自己发现了异样……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夜离殇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净了手上残余的药渣。 “这种毒徐掌柜可认得？” “认得。”徐掌柜颤声道，“此素名为劲消散，日常服用会导致全身骨质变软，最后……身如软骨。” 当年行走江湖，他也见过不少中了这种毒的人。 原本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只因被仇家投食了这种毒，渐渐的，他们的身体就会变的像幼儿般的娇嫩。 有一点磕碰便会骨折。 到后来，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靠坐着。 若是中毒至深的，连坐着也不能，只能躺着，一直躺到死为止。 第290章 摊春饼，烫到脸 加更，只怪爱凉薄 两巧克力~~~ 自从张伍离开小房村，艾巧巧便一直提不起精神。 每次做了好吃的都会对着锅台发呆，要么就是亲自送了东西去张伍父亲那里，在他们家一待就是大半天。 润雪每天都来帮着制藕粉，她见艾巧巧这个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提议。“不如我们今天吃春饼吧。” 艾巧巧茫然的抬头看天，“原来已经立春了吗？” 润雪苦笑，“对啊，地里的韭菜都能吃了。” 艾巧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好，我们今晚就吃春饼！” 艾巧巧马上喊来了听风听雨，两个小童一听说要吃春饼，马上欢呼起来。 去了后面园子，一茬茬的韭菜全都绿了。 艾巧巧看着绿油油的韭菜，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夜离殇。 “夜大哥应该快回来了吧，要是他在就好了，我们一起吃春饼。” 听风听雨对视一眼。悄悄低了头，谁也没有吭声。 艾巧巧很快重新打起精神。 三人回了厨房，艾巧巧烧了开水，倒在面上。 “为何要用热水？”听风问。 “这是烫面，加了热水后面团会更加柔软萱活，做出来的卷饼也更软滑咸香。” 三人正在忙活，蓝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艾巧巧奇道：“娘，你要做什么？” “做春饼啊。”蓝氏微笑道，“以前每年做春饼时我都帮忙的，就算巧巧长大了，我这当娘的也不能偷懒啊。” 艾巧巧使劲吸了一下鼻子。 “好，娘也来帮忙。” 以前每年立春的时候，她都跟着父亲做春饼，每次蓝氏都会来帮忙。 这是一年中父亲唯一一次允许母亲上手做饭的日子。 父亲说过，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家人有个好开头，一年都会顺顺利利。 在她还在蹒跚学步时就开始了跟着父亲和面，按面饼。虽然每次都会弄的满身的面粉，父亲却从来都没有因此而嫌弃过。 艾巧巧把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剂子，再分别揉圆。揉成小面团。 两个为一对，用手按扁，面饼中间撒一点油和少许盐，按压在一起后用擀面杖擀薄。 烧热锅后，艾巧巧直接就把面皮放进去，加一点油也不加。 两个小童盯着火。 蓝氏帮忙递饼，没一会功夫就把春饼摊好了。 他们把摊好的春饼放在铺着纱布的蒸笼里，等稍微凉了，又盖上一张纱布，这样春饼凉的比较慢，把菜炒好了，春饼也正好吃。 艾巧巧准备炒菜的时候。便让听风听雨去叫张伍的父亲与温文华来。 不一会功夫两个小童都回来了。 “张叔说他已经吃过了，不来了。”听风道。 听雨倒是把温文华带来了。 艾巧巧将状便把制藕粉的众人散了。 大家闻到艾巧巧摊面饼的香气纷纷都说回去后他们也要摊春饼。 润雪净了手想来帮忙，艾巧巧却拒了。 润雪笑道：“你不用担心，洗个豆芽菜凉不到我。” “那可不行，为了你这身子温大哥操了多少心，我可不敢用你这帮工。” 众人正在调笑，忽见院外伸进个两个小脑袋。 温文华面色顿时暗了暗。 那两个孩子正是他二弟的孩子：温小小跟温二妞。 “有什么事？”自从润雪的孩子掉了，他对这两个推人的罪魁祸首一直都心怀芥蒂，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要不是有大人在背后指使，他们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大伯，你们在摊春饼啊。”温小小腆着脸。 温文华板着个脸，没给他们好脸色。 温二妞在后面狠狠掐了温小小一下。 温小小哎呦了一声：“大伯，我们家晚上也吃春饼。” “哦。”温文华仍是面无表情。 两个孩子怯怯的望着他，“我奶叫我们来找伯母，说是我娘摊的面饼不好，叫大伯母回去帮忙。” 温文华略有意外。 两个孩子说的很清楚，是请他们回去帮忙，以前他的母亲可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润雪摘了豆芽菜从厨房伸出头来。 “娘找我摊春饼？” 温文华有些犹豫。 润雪把豆芽菜放了回去。 “要不。我去帮忙把春饼摊了再回来好了，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温文华皱着眉。 他也很犹豫，他虽然跟润雪搬出来了。但是他娘要请他们帮忙，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那就” 艾巧巧切好了韭菜跟瘦肉丝，正准备下锅时。忽见润雪出门去了。 “润雪嫂子要去哪？”艾巧巧追出来，只见润雪跟着温小小跟温二妞正好出了院门。 温文华站在院里没有走。 “我娘请我们帮忙摊面。”温文华歉疚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好了。” “不急，我先不炒菜，等润雪嫂子回来再下锅也来得及。” 艾巧巧停了火，众人坐在一起嗑瓜子。 等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润雪还没回来。 艾巧巧有些不放心，叫了听雨跑去看看。 听雨去了温家，结果去了半天也没了消息。 温文华坐不住了，站起身，“我回去看一看。” 艾巧巧与蓝氏他们又坐了会，她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起身到了门口，向外面张望着。 “听雨回来了。”听风眼尖，看见小路上听雨正在往回赶。 “巧巧姑娘，快拿烫伤药，润雪嫂子被烫到了。”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摊个春饼也能被烫到她可不信。 摊春饼的时候是不用放油的，也不能用大火。 她去把夜离殇送给她的烫伤药找出来，亲自去了温家一趟。 本以为润雪是烫着了手，可等她进门看到润雪的时候，艾巧巧惊住了。 温文华正用湿布捂着润雪一侧的脸。 “我这里有药。”艾巧巧马上把药拿出来。“这是夜大哥调的烫伤药，很有效。” 温文华急忙把药接过来。 湿布拿开的一瞬间，艾巧巧看到润雪脸上烫红了一大片。 温文华把药涂在润雪的脸上。 “怎么会烫到脸？”艾巧巧问。 润雪咬着嘴唇。“我要说是被我二弟妹推的，你们信吗？” “我信。”艾巧巧点头。 润雪又抬头看向温文华。 温文华二话不说，起身去了外面。 温家上房内。温老二的媳妇哽咽着对温家婆子道：“娘，这事你不能怪我，上次不鸣被打，分明就是大哥做的，既然大哥不承认，我便问润雪，谁知她也死不承认，我一时气恼便把她按在了锅台上，是她自己把脸碰到锅里的” (泊星石书院) 第291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温家婆子与温二媳妇在上房说话。 温二媳妇满腹委屈，正在跟她婆婆诉苦，忽听外面传来温不鸣的尖叫。 “救命啊，大哥打人了！” 温家婆子与温二媳妇一前一后冲出去。 只见温文华在温不鸣的屋里头，正把他二弟按在床上，一拳一拳的往他脸上招呼。 温不鸣见他母亲进来了，叫的更响。 “娘啊，大哥要打死我了……你快来救我啊！” 温家婆子见状立即冲上去，抓着温文华的胳膊。 “你给我住手！你二弟身上伤还没好，你这是要打死他吗！” 温文华甩手推开他的母亲，仍是闷头通揍温不鸣。 温二媳妇嗷的一声，“娘啊，我就说不鸣上次是被大哥打的，你还不信，你看大哥，他这是要打死不鸣啊，娘啊，温不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孩子们可怎么活啊……” 温小小与温二妞这时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哭。 “我们爹爹要死了……” 温家婆子听了更是火往上撞。 “文华，你给我住手！” 温二媳妇见温文华没有停手的意思，心中大急，冲上去照着温文华的背后一通乱打。 温家婆子见大儿子不听她的，回身想要去抽门栓。 就在这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上来一把就扯住了温二媳妇的头发。 温二媳妇待看清了眼前来人，惊的睁圆了眼睛。 “润……润雪，你，你放手！” 润雪一手扯着温二媳妇的头发，另一只手上去照着对方的脸便是一巴掌。 “你，你敢打人？”温二媳妇一手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润雪。 “打的就是你，你敢打文华，我今天跟你拼了！”润雪一手扯住了对方的头发不松手，另一只手挥开了，可劲往对方脸上打。 润雪是个勤快人，平时家里的活都是她做的。 温二媳妇平时又懒又馋，干起活来都是能偷懒就偷懒，所以在力气上她便输了润雪一筹。 温家婆子跟门口站着的温小小、温二妞全都呆住了。 这还是那个顺温贤惠的润雪吗。 就是被温家婆子骂了，也只是低着头掉眼泪…… 艾巧巧与听雨挤在窗户外头，兴冲冲的看着。 “润雪嫂子威武！”要不是被艾巧巧拉着，听雨兴奋的快要跳起来。 温二媳妇被润雪打的抬不起头来，“娘啊，快来救我，要打死人啦！” “润雪，你给我住手！”温家婆子怒喝一声。 温文华这时也住了手，回过头来看着他的女人，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人动手打人，而且还是以这么泼辣的方式。 润雪停了手，但是却仍是扯着温二媳妇的头发，目光阴森。 温二媳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润雪嫁进温家这么多年，待人和善，从来不与人争执，别说脸红了，就连拌个嘴都没有，街坊四邻更是对她赞誉有佳。 也就他们温家婆子看不上她，因着她与温文华成亲后一直没有孩子，找了大夫看了却说是她身子不好不能生。 从此温家婆子对她就更不待见了。 温不鸣成亲后又接连生了两个孩子，温家婆子至此便拿润雪不当人看。 润雪虽然委屈，却并不怨恨。 因着温文华与她感情极好，她心里知足。 再加上乡下人想法淳朴，她总觉着做媳妇的顺应着婆婆理所应当，就是婆婆霸道些，她也理应受着。 所以就算温二媳妇使坏把她按在灶台上，烫伤了脸，她也没敢奢望能找回什么。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温文华居然为了她去了温不鸣的屋子，把他二弟揍了。 因为温文华从不打女人，所以他只能揍他的二弟。 润雪心里又是害怕，又是不安。 当听雨进屋报信说温二媳妇跟温婆婆全都要对温文华动手时，润雪再也忍不住了。 她可以被二弟妹欺负，但是绝不能眼看着自己男人被二弟妹打。 这是她的底线。 乡下人有着天生的淳朴，可也有着天生的泼辣。 当润雪在门外看到温二媳妇扑在温文华背上乱抓一气时，激发了她身上山里妹子特有的彪悍与泼辣。 冲进门来扯着温二媳妇便是一通嘴巴子。 温二媳妇被打的傻了眼，半张着嘴连话也不敢说。 温文华丢下床上气息奄奄的温不鸣，几步来到润雪跟前，从她手里把温二媳妇的头发扯出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出了门。 温二媳妇这时才敢放声大哭：“娘啊，我们两口子要被大哥他们家欺负死了，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温家婆子气的浑身哆嗦，但是却没敢喊住温文华夫妻俩。 艾巧巧与听雨在院里迎上来。 润雪看到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轻锤了温文华一下，“快点放我下来。” 温文华毫不理会，仍然抱着她不放手，“别……刚才打架费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你身子养好了，要是再累坏了，你又要喝汤药了。” 难得温文华这种老实人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润雪羞红了脸。 艾巧巧笑嘻嘻的，“我们又不是外人，嫂子别羞。” 听雨催促着，“我们快点回去吃春饼吧。” 众人这才想起来，折腾了这么久，他们还没吃晚饭。 那些春饼……怕是全都凉透了。 艾巧巧安慰道：“没事，回去了我再摊些春饼，多炒两个菜，烫壶好酒，叫我大伯艾天诚来，你们喝几杯。” 润雪有些不安，回头看向温不鸣的屋子。 温家婆子跟温二媳妇谁也没敢追出来，虽然屋里时不时传来温二媳妇的哭声，还有两个孩子的干嚎，但是温家婆子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咱娘……”润雪不安的抿着嘴。 “先去吃晚饭，肚子饿了。”温文华头也不回的带她走出温家大门。 艾巧巧与听雨走在前面，温文华他们跟在后面。 踩着脚下厚实的泥土小路，温文华压低声音，“雪……我也想盖间新房，我早就看好地点了，就在张伍他们家新房地基的右边，那里有块空地，赶明带你去看看，要是行，我就豁出去这张脸，问巧巧借些钱，买些石料来自己盖。” 第292章 从天而降的杀手，琳 温文华第二天就把盖新房的想法跟艾巧巧说了。 关系到备料的问题，温文华有些抹不开面子。 “木料我可以自己上山找，但石料却只能买，我想要是实在不行，我先盖个木屋” “温大哥。”艾巧巧打断了他的话，“你就说吧。买石料要多少钱？” 温文华脸色一红，“只要石料钱就行，其他的活我都能干，张伍他爹跟艾天诚都说会来帮把手，我到时跟你打借条，多少利你说吧，只要能宽限些日子我一定能还上。” 艾巧巧叹了口气：“温大哥，小伍哥走时怎么嘱咐你的？” “啊？”温文华一脸茫然，“他，他说要我照应着你，我拿你当亲妹子” “哪有亲妹子借给哥哥钱还要还利息的。” 温文华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艾巧巧看到温文华傻了眼。咯咯笑起来，“难怪我润雪嫂子总是被人欺负呢，就你这么老实，不被人欺负才怪。” 这本是句玩笑话，但温文华听了却露出惭愧的表情。 “以后，再也不会了。” 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艾巧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商议了一番盖房子的事，艾巧巧始终觉得不妥，最后把张伍的父亲找来。 “我觉得盖房子还是要请专门的工匠来干的好。”艾巧巧提议。 张叔点头，“话虽如此，可是请人要花不少钱。” “但是请人的话房子也盖的快些，用不着一个月就能盖好。”艾巧巧道，“我还想把城里的铺子扩大些，把旁边的一处铺子收购了。” “你还想扩铺子？”温文华与张叔惊讶不已，“你原来的杂货铺不够用了吗？” “我想再开个可供人休憩的点心铺子。正好夏天可以卖冰点，等到天凉的时候就改卖热食。” 温文华满头雾水，还是张叔见识多些。“你的意思是像做成茶楼那般？” 艾巧巧点头，“茶楼那种地方太过雅致，去歇脚饮茶的只能是有钱人。普通百姓根本没钱去那里小坐，我开的店却是要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的，夏天走的热了，进来小坐片刻，吃上一碗冰爽的雪花酪，一身的暑气都会消减。” 温文华惊讶，“你的这些主意都是从哪想出来的？” 艾巧巧笑眯眯的。 “是我爹教会我的，以前我家的酒馆在夏天便卖这种雪花酪，只不过以前我只是帮手，而这一次我却只能一个人努力了。” 张叔与温文华唏嘘不已，三人正说着话，忽听后院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喝。紧接着像是有谁从院墙上掉下来。 艾巧巧吓了一跳，站起来就想往房后跑。 张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莫动。” 艾巧巧不解的望着张叔。 温文华也跟着站起来。 这时房后传来利器的撞击声，清脆的金属颤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张叔探手从后腰拔出了狩猎人惯用的腰刀。 “巧巧，你们退后。” 温文华把她拉到身后，三人警惕的盯着房子。 “听风听雨还有我娘都在屋里呢。”艾巧巧低声道。 “嘘”张叔一摆手。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从房后跃起，落在了老宅红瓦的屋顶上。 两人都是江湖人的打扮：身上皆是短衣襟，手持长剑。 艾巧巧抬头一见其中一人，大惊：“叶冰姐？” 她惊呼的声音不大，但屋顶上的两人却全都听见了。 叶冰抬手扶了一下脸上的黑皮面具，向她对面的敌人道：“能否换个地方？” 对面那人转头往下扫了一眼，看了看艾巧巧和张叔他们。 艾巧巧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那陌生女子年纪比叶冰小些，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他们是你家人？”陌生女子问。 “不是。” “我不信，不是你家人你会保护他们？” “受人之托，当办忠心之事。” “哦？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好心肠可惜了你的这张脸，就算你再寻什么借口也是配不得江公子的。”言罢她向叶冰刺出一剑。 叶冰眉梢微动。手中剑将对方剑格挡住：“你是江思饮派来的？” “他才不忍心做这种事呢，他予我有恩，我便不能看他这么毁在你手里！”陌生女子清喝一声。撤剑，再次攻过来。 叶冰只得向后跃开，跳下老宅。几次纵跃，跳到了院墙外。 陌生女子冷哼了声，带剑紧随其后。 艾巧巧急的不行，刚才对方的话她也听到了。 没想到居然有江湖人士为了江思饮来寻叶冰的麻烦，要快些告诉徐掌柜才行。 艾巧巧他们站在院子里静待了会，没见叶冰她们回来，于是飞快跑进屋里，寻来了听风听雨。 两人一听说叶冰遇了麻烦，当即提了马车出来，前往益草堂通风报信。 张叔跟温文华谁也没有走，他们一直在老宅这里待到天色将晚，先等来的居然不是前往益草堂的听风听雨，而是归来的叶冰。 “叶冰姐，你没事吧。”艾巧巧急急迎上去，仔细打量对方身上是否有伤。 “我没事。”叶冰笑了笑。 艾巧巧看向叶冰身后。 “对了，那个人她怎么样了？”艾巧巧吞吞吐吐，“叶冰姐，你把她干掉了？” 在她看来，江湖的打打杀杀是件很恐怖的事，完全没有道理可言，就连官府都没有办法管。 “没。我把她带回来了，你这里有吃的吗？”叶冰摸了摸肚子，“我们还没打完呢。吃完了东西再接着来。” 艾巧巧差点咬了舌头，还有这种事，吃完饭再打？ 叶冰话音刚落。白天与她过招的陌生女子跃上院墙，歪着头向她打招呼。 “打扰了，小丫头。” 艾巧巧只得硬着头皮给叶冰和陌生女子弄东西吃。 温文华不放心家里的润雪，张叔便让他先回去了，他则留下来。 为了图快，艾巧巧煮了些她之前晒干的面条，又用葱花、虾皮、酱油、盐、老醋，以及辣椒油调了份酱汁。 把煮好的面连汤倒入酱汁中拌匀，最后还加了两个她自制的卤蛋。 当两大碗酸辣爽滑的热汤面端上来的时候，与叶冰过招的那个女子不禁睁大了眼睛。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艾巧巧把筷子递过去，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叫什么名字？” 本以为对方不会说，谁知那人在喝了一大口酸辣的面汤后，痛快的回答道：“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琳。” (泊星石书院) 第293章 同样的过往，夜大哥为何不见她? 一碗暖心暖身的酸辣面下肚，两人出了一身的汗。 琳的话也跟着多起来。 “其实我与你并没有私人恩怨。”她对叶冰道，“你武艺不错，要不是你对江公子做了那种事……也许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艾巧巧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叶冰姐对江公子做了哪种事？” 琳斜眼看着她，“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再过年我就十五了！”艾巧巧不悦道，“你难道不知道，叶冰姐的脸就是因为江公子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琳歪着头打量着叶冰的脸。 “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赖上他，江公子是个好人，他救过我的命，所以这件事我管定了，你把他的玉佩还来。”琳伸出手来。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 之前夜离殇曾提议假结亲，让叶冰拿着江思饮的那块玉佩去药王谷结亲。 看来此举是真的令江思饮十分困扰。 “那块玉佩是江思饮亲手送我的。”叶冰淡淡道。 “你骗人！”琳一下子跳起来，“江公子亲口跟我说的，说这玉佩是你从他身上偷走的，还想逼他跟你成亲！”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目不转睛的看着叶冰。 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琳竟然有些像以前的叶冰，那时叶冰满心怀着的都是对江思饮的感激。 “江思饮救过你的命？”叶冰皱了一下眉头。 “是啊，我被人伤了，可惜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药王谷，药王谷的药童跟我说是江公子救了我，我当时伤的很重，幸好有他的药方，别的大夫全都素手无策。” 叶冰眸光闪了闪。 “你可知我是怎么认识的江思饮？” 琳不解的看着叶冰，“你们怎么认识的？” “跟你的遭遇一样……” 艾巧巧忽觉一阵阴风自背后吹来。 莫名的透心凉。 琳睁大了眼睛。 “跟我……一样？” 叶冰微微颔首，“跟你一样，我当时也是连仇家的脸都没看到，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药王谷里，但是我与你不同，当时就连江思饮的药方都没能救回我，最后是夜神医出手，用他的救命三针把我的命吊住了，这才……” 琳皱着眉头，“既然是江公子救的你，你更应该报恩，怎么还能逼迫着要嫁给他呢？” 叶冰轻笑了声：“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我以前太傻了……” 琳仍然听得稀里糊涂的。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马蹄声。 益草堂的徐掌柜带人赶来了。 “叶二掌柜。”益草堂的伙计们下马来向叶冰拱手施礼。 琳更是惊讶不已，“你是益草堂的二掌柜？” 叶冰点了点头。 “不对啊……江公子说你是因为毁了脸，没了容身之处，所以才赖上他的……” 徐掌柜向她拱了拱手，“这位姑娘，有些事想来你还不了解，我家公子有请，到时姑娘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我家公子。” “你家公子是？” “夜离殇。” “就是那个三针救命的夜神医？”琳站起来，“你少来骗人，我听江公子说夜神医去皇都，他怎么可能在怀安城？” “我家公子已经回来了。”徐掌柜态度不卑不亢，“请姑娘去益草堂一叙。” 琳满腹狐疑。 叶冰斜了她一眼，“怎么，怕了？” “谁？我怕你？”琳一下子跳了起来，“去就去！” 看着叶冰与琳双双走出去，艾巧巧过去拦住了徐掌柜，“夜大哥回来了？” “啊……公子刚回来不久。”徐掌柜和善道，“对了，公子把听风听雨留下在身边伺候，我这里给你留三个人，他们都是益草堂的可信之人，你之前也见过他们，暂且让他们保护你。”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跟在徐掌柜身后的三个伙计是之前在巧娘杂货帮她审艾永贵的那三个人。 徐掌柜匆匆与叶冰他们离去，益草堂的三个伙计笑嘻嘻的过来跟她见礼。 “公子吩咐过了，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让我们去做，我们的任务便是保护好你。” 艾巧巧向他们道谢，可是心里头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夜离殇如果回来了，为何不先给她传个信。 而且他还召回了听风听雨，要他们在身边服侍着。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向益草堂的三个伙计打听，他们却都打着哈哈，说他们公子一切都好。 艾巧巧越发起疑，害的她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便收拾东西进了怀安城。 三个伙计中留下了两人替她看家，剩下一人充当了车夫，替她赶车进了城。 她直接先去了益草堂。 徐掌柜正在忙着清点账目，下面的伙计们也一个个忙着搬药，在院里晾晒未干透的草药。 “夜大哥呢？”艾巧巧问徐掌柜。 “公子昨天晚上与琳姑娘说了半宿话，今天早上才把她送走，现在正补眠呢。”徐掌柜道。 “哦……那我去看看他。”艾巧巧说着便要往后院去。 “哎，巧巧姑娘，你等一下。”徐掌柜抢步上前拦住了她，“公子正在休息，谁也不能见。” 艾巧巧暗暗皱眉。 就算夜离殇这里规矩多，可是却从来不会用这些规矩限制她。 “徐掌柜，夜大哥真的没事吗？”艾巧巧试探道。 “公子当然没事啦。”徐掌柜笑眯眯的打着哈哈，“巧巧姑娘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在，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你有什么话想对公子说的，我可以帮着转达。” 艾巧巧眼珠转了转，“我没什么事，既然夜大哥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便走。 徐掌柜还想说什么，却见艾巧巧已经出了门。 内室的帘子后，夜离殇手上的毛笔一抖，一大滴墨汁落在了纸上。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金公子煞有介事的看着被弄污的纸。 “夜公子心乱了。” 夜离殇垂眸把弄污的纸团成一团丢掉。 “那个姑娘是什么人？”金公子问。 夜离殇继续埋头写字：“此事与你无关，跟着她你便有机会见到你想见的天香楼主，但是我要警告你……你不得打她的主意。” 金公子笑起来，“夜公子多虑了，她不过是一个乡下的姑娘，就算我动了心思，家父也是绝无允许。” 笑罢，他起身后内室的后门出去了，也没有带随身小厮，直接绕到益草堂的正门前。 艾巧巧刚从益草堂大门出来，金公子正对着她走过去，在错身而过时，轻轻撞了一下她。 “啪嗒”他身上的玉佩掉在了地上。 金公子却像毫无觉察似的径直往前走。 艾巧巧低头把玉佩捡起来，脆生生喊了句：“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第294章 明枪暗箭的两人，令人震惊的消息 加更，给我场电影让我疯~~两巧克力~ 艾巧巧从地上捡起玉佩，扬声道：“这位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金公子转过身来故作惊诧：“多谢姑娘，幸好你捡到了，不然我今日可真是连客栈都回不去了。” 艾巧巧淡然一笑，把玉佩递还给对方。 玉佩虽然金贵。但她却不会对这种“外财”动心，从小她父亲便教会了她，取财有道。 既然物归原主，她也没想再多与对方攀谈，转身想要上马车。 “这位姑娘，请留步。”金公子上前一步，拦住她。 艾巧巧不解的看着他，“公子还有何事？” “姑娘可知道天香楼怎么走？”金公子一副为难的模样，“我是从外地来的，偶经此地，今日出来不巧与身边小厮走散，想去天香楼却找不到地方。姑娘若是知道的话能否带我一程？” 艾巧巧打量了一番对方，见那人衣着不凡，便知他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想来不习惯走路。 “既然如此，我便送你过去吧。”艾巧巧笑道。 金公子眼睛一亮，笑着向她拱了拱手，“多谢姑娘。” 赶车的伙计看了一眼金公子，飞快的把视线移开。 艾巧巧并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也上了马车，吩咐马车先去天香楼。 一路上，金公子向艾巧巧打听着怀安城的风土人情。 艾巧巧不是本地人，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她也没有不懂装懂，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倒也融洽。 “我姓金，不知姑娘贵姓。” “我姓艾巧巧，你叫我巧巧就好了。”艾巧巧大方道。 金公子微微眯起眼睛。“怀安城果然民风淳朴，与皇都就是不一样。” 要是在皇都，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怎么可能与陌生男子同乘一车。况且还有男女大防。 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却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扭捏。 马车到了天香楼，金公子下了车，抬头打量着高悬的牌匾。 艾巧巧正准备吩咐马车回去，忽见金公子摸向腰间，哎呦一声。 “艾姑娘，你等一下真是不巧，我没带钱出来。” 艾巧巧噗嗤笑出声来。 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出来却没有带荷包。 看来他真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她曾听父亲说，真正有钱人家的公子出行，身上根本没有银子。全都是随行的小厮或是管事身上带着钱。 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吃饭，都是赊账，到了月底一起由府里头结帐。 “艾姑娘，你能借我些银子吗？”金公子苦了脸。 艾巧巧微微一笑，“金公子太看得起我了，我身上就算有钱也买不起这里的东西。” 这里可是天香楼啊，哪件古玩字画都不下纹银千两，她手里那点钱好做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金公子一副为难的样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买几件东西回去” 艾巧巧也是爱莫能助。 就在这时，从天香楼出来一名伙计，来到马车前对艾巧巧道：“可是巧巧姑娘？我们东家纳兰公子有请。” 艾巧巧愣了愣。 她还没进天香楼呢，就在外面的马车里，人家竟然发现她了。 “巧巧姑娘请吧。”伙计恭敬道。 艾巧巧有些无奈。 看对方的架势，完就是命令的口吻，完全由不得她拒绝。 金公子眸光闪了闪，小声道：“艾姑娘若是担心，不如由我陪你进去。” 艾巧巧不解的看向金公子。 金公子微微一笑。“艾姑娘不要多想，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纳兰公子了，若是走运。也许我买东西他还能给我免些银子呢。” 这话说的有些夸张，艾巧巧虽然不信，却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她是真的不想单独去见纳兰明意。 跟着天香楼的伙计进了楼。两人来到三楼。 帘子后，纳兰明意正悠闲的坐在那里，一手握着书册，身上披了件淡紫色织锦披风。 隔着帘子，艾巧巧在看到对方时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纳兰明意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像夜离殇了。 “东家，巧巧姑娘来了。”小厮道。 纳兰明意傲慢的放下书册，抬头看见金公子的时候，他手里的书册“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小厮低着头，大声也不敢喘。 “你是”纳兰明意眯起眼睛。 “在下姓金。”金公子脸上带着笑，向着对方拱了拱手。 艾巧巧注意到，金公子施礼的时候，极其随意，就像是在敷衍。 “原来是金公子。”纳兰明意欠了欠身，似乎是想要站起来，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他也向对方拱了拱手。 “不知金公子如何与巧巧姑娘走到一起？”纳兰明意打量着他们两人，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艾巧巧心里越发疑惑。 听纳兰明意话里的意思，他竟是认得这位金公子？ 金公子笑道：“我偶经过此地，想在天香楼买几样东西回去，不想今天忘记带钱。不知纳兰公子能否通融下。” 纳兰明意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厮。 小厮虽然低着头，但却像是脑袋上面长了眼睛似的，马上从柜子里抱出只木盒来。放在纳兰明意的桌案上。 “这里有银票一千两，金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用吧。” 金公子哈哈一笑，“多谢。”上前取了银票。 “不知金公子要在怀安城停留几日。到时我给你摆桌送行酒。”纳兰明意道。 “不必，我只是奉了家父之命寻找我失踪不见的兄弟，途径此处，不会停留太久。” 艾巧巧站在那里听着金公子与纳兰明意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泛起惊涛骇浪。 从表面上看，两人都很客气，但暗中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她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反正她觉得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可是在这笑容的背后，却像藏着无数把刀子，冰的人心里凉飕飕的。 纳兰明意先派人送了金公子离开。 临走时，金公子对艾巧巧笑了笑，“多谢艾姑娘一路相送。” 艾巧巧连忙屈膝还礼。 能与纳兰明意认识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纳兰明意又是在皇都出身的，弄不好眼前这位金公子也是与宫里头有关的人物，她可不想招惹上麻烦事。 待屋里只剩下了纳兰明意与她两个人，他这才缓缓开口道：“上次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艾巧巧礼貌的垂下头，“我想过了，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并不适合我，我只想照顾好我的母亲，别无他想。” “你与夜离殇关系不错吧？”纳兰明意突然冒出一句。 艾巧巧心里暗惊，没想到对方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还算熟悉。”她敷衍道。 “你觉着他能治好你的母亲？”纳兰明意的声音听上去隐隐带着笑意，“你可知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中了奇毒整个人怕是都要废了，他现在谁也救不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只觉得眼前一黑。 纳兰明意紧紧盯着她的脸，好像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可疑的表情。 (泊星石书院) 第295章 纳兰明意的幕后，等不及要见她 加更，钻钻46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在地上。 这种感觉她曾经体会过一次，当初她抱着浑身是血的父亲时，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冷。 没错，冷，就连血都要被冰住似的冷。 “巧巧姑娘？”纳兰明意的声音传来，就像隔着水底，她听不真切。 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纳兰明意担忧的望着她，“你没事吧？” 艾巧巧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没事。” 纳兰明意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没事就好，我本以为夜离殇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艾巧巧缓缓摇头，“纳兰公子多虑了，夜公子对我有恩，这种事我怎么会知晓。” “那之前我的提议……” 艾巧巧只是摇头。 纳兰明意也没再强迫的意思，叫了小厮来送她出去。 “巧巧姑娘，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益草堂的伙计还等在天香楼外，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 “我没事，回小房村吧。”艾巧巧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我们不去巧娘杂货铺吗？”伙计问。 “不了，回去吧。”艾巧巧再没了别的心思，只觉得一颗心全都乱作一团。 马车调头，直接向着城外驶去。 不远处的街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金公子挑了车窗的帘子偷眼向外看着，“看来艾姑娘是要回去了，不会去益草堂了。” 车厢里放着张精致的矮桌，桌上摆着茶水点心。 夜离殇低头盯着茶盏，不知在想什么。 金公子好像并没有觉察到身边人的不悦情绪，继续道：“看来我猜对了，艾姑娘一定是当真了，你不肯见她，她便以为你骗了他，应该是心灰意冷了吧……” 夜离殇手里的茶盏“咔吧”一声响。 金公子眼睛看着外面兴奋道，“哎，你说艾姑娘要是知道你是在骗她，会不会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 “哗啦”茶盏被夜离殇丢在了桌上。 金公子回过头来，诧异的望着桌上被震裂了的茶盏，“夜神医居然也会生气？” 夜离殇侧目瞥过来，幽深的眸子黑漆漆的，倒映着身上绛紫色的披风，带着浓稠的妖异之感。 金公子的气息不由一滞，接下来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夜离殇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冷凝的气势，这种感觉他尤为熟悉，刚才在天香楼，见到纳兰明意的时候，他便有了这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夜公子，不知你可有见过天香楼的纳兰明意？”他正色道，“我觉得……你们俩人，有些相像。” 夜离殇目光沉了沉，但是却什么也没有问。 伸手敲了一下桌上的铜铃，马车悄然驶离街口。 天香楼。 纳兰明意站在窗户前，一直看着艾巧巧的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到桌案后，提笔写下一封信。 “小祥子。” 小厮应声出现在门口。 “公子有何吩咐？” 纳兰明意将封信打上火漆印交给小厮，“快马送至药王谷，告之江思饮，就说此计已成，命他速速取来三针救命之方，医治我们的贵人。” 小厮接了信，恭敬的退了出去。 纳兰明意转身进了内室，穿过月亮门，扳动墙壁上一盏固定的宫灯。 对面墙壁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门，他迈步踏入门中。 经过一道狭长的过道，他来到一处房门前。 推开门，里面露出的是一间陈设华丽的房间。 大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面容憔悴，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 “殿下……”纳兰明意低声唤了句。 男子微微睁开眼睛。 “三殿下今天觉得怎么样，可有好些？”纳兰明意微笑着询问道。 那人轻轻摇头。 纳兰明意温和道，“三殿下莫急，很快江思饮就能拿到救命三针的方子，到时殿下定会安然无恙。” 三殿下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坐起来，但却失败了。 “殿下莫急，你现在完全靠着药王谷传世医书的方子才撑到现在，万不可再逞强，只要夜离殇把救命三针的方子交出来，殿下很快就能康复，重回皇都，夺回本属于你的东西。”纳兰明意耐心道。 “宫里头可有变故？”三殿下弱弱问。 “殿下不知所踪，皇上自然不会不闻不问，今天我还见着了四殿下，看来他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寻找殿下您的。” 三殿下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华，“寻我回去？他是想寻到我后，替太子殿下在我身上再补上一刀的吧。” 纳兰明意轻笑，“三殿下不必担心，皇上现在自顾不暇，怀安城周边城池得了我们的暗中资助相续发生兵变，到时我们可混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艾巧巧的马车一路出了怀安城。 路上，她不断回想在益草堂时，徐掌柜跟她说的话。 之前夜离殇又把听风听雨留了下来，种种迹象表明，他是遇到了麻烦。 就像纳兰明意说的，极有可能他是身体抱恙，不然他也不会对自己避而不见。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艾巧巧冷静下来。 对于感情的事，她不怎么在行，可是对于这种极易令人犹疑不定的事，她却有着十二分的耐心。 晚上，她把蓝氏安置好便独自回了屋。 益草堂的三个伙计还没有睡，他们正在院外商议由谁来守夜。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自院墙外跃入。 院子里的小狼见了，不但没叫，还低鸣着凑过去，用头去蹭对方的脚。 三个伙计见了那人只惊的目瞪口呆。 “公……公子？” 来人正是夜离殇，只不过他今晚穿着一身黑衣，黑色的披风迎风招展，看上去就像只在夜里展开双翼的蝙蝠。 “嘘。”夜离殇甩开小狼，大步踏上回廊，往艾巧巧的屋子过去了。 三个伙计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里守夜是为了巧巧姑娘的安全着想，可是现在来看，最大的“危险”来了，他们却无能为力。 夜离殇轻轻推开房门。 艾巧巧背朝着门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夜离殇想起白天在天香楼外看见她面色煞白的出来时的一幕，胸口就像被什么牵扯着似的疼。 为了能让纳兰明意相信他是真的中了毒，他就连她也要骗。 他还记得她曾对自己说过，她最恨被人骗了。 他本不应该这么急的赶来，可是他实在是再等不下去了。 当他收到消息，纳兰明意派去送信的人刚一离城，他便偷偷赶来小房村见她。 第296章 巧巧，你听我解释 艾巧巧没有睡，她脸朝里躺着，心里正在想着白天的事，忽听院里小狼呜呜低鸣。 小狼的这种叫声只有在看到熟人时才会发出来，而且还要是它喜欢的人才会叫的这般撒娇。 哼，真是只白眼狼。她养了它，它最喜欢的人却是那个当初为它治好了腿伤的家伙 艾巧巧狠狠的腹诽着，躺着动也不动。 不用想她也能猜到这时候院里来的人是谁。 院外有益草堂的三个伙计守着，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得来。 房门被人推开了，她可以看到月光透进来照在面对的墙上。 淡淡的薄荷气息接近了。 她屏住呼吸。 有只手落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着。 “巧巧”夜离殇紧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亦如月光下满架摇曳的紫藤花，在这幽暗的夜色中，显得分外诱人。 “巧巧，你睡了吗？”夜离殇从后面贴近过来，离得近了，他完全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他知道她没有睡。 “巧巧，你别恼我，容我来向你解释好么？” 话音刚落，床上的艾巧巧腾地一下跳起来，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你给我出去，我不要听你解释你给我现在就出去” 院外，益草堂的三个伙计目瞪口呆的听着屋里的响动。 夜离殇被枕头打的连连后退，“巧巧，你别恼。” “我不恼。”艾巧巧不气反笑，“我高兴着呢，哈哈！” 她大笑两声，一把将枕头丢在了他的脸上。 夜离殇伸手接住枕头，神色尴尬。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丫头向他发火。 艾巧巧瞪着眼睛，小脸气鼓鼓的。“我最恨别人骗我了。” 夜离殇轻叹。 果然，她还是生气了。 不过还好，幸好他来的及时。就知道她是个聪慧的，能骗得了她一时骗不了她一世。 “你先听我”夜离殇刚要开口，艾巧巧又扔过来一只瓷枕。 “咚”一下。正打在夜离殇的头上。 艾巧巧呆住了。 “你怎么不躲啊！” 夜离殇苦笑着伸手捂着前额，其实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过去。 他要是真躲了，她能心疼吗。 “我看看。”艾巧巧急了，在床上光着脚站起来，扯着他的衣裳往身边拉。 夜离殇顺从的靠过去。 艾巧巧想把他的手移开，夜离殇却死死捂着不肯放手。 “让我看看，是不是打破了。”艾巧巧急道。 “破了就破了，只要你别生气就好了。”夜离殇垂着眸子，眼底尽是凄楚之色，他把之前跟徐掌柜提起的药物相克之事说了，只把艾巧巧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幸好是我发现的早，要不然现在我早就软了骨头。你一个瓷枕头打过来，我连脑壳都要碎了。” 夜离殇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艾巧巧心头一颤，凑过去替他去吹前额被打的地方。 “我我不知道你遇到这些” 夜离殇继续道：“我怀疑江思饮与天香楼的纳兰明意有联系，如果我真的中了毒，纳兰明意一定会把消息告诉给江思饮，所以我故意让人放出风声，说我中了毒，从你这里召回了听风听雨。” “纳兰明意听到风声果然有所举动，但他无法从益草堂那边打听出我的事，只能去寻你，你若是知道我无恙，一定会被纳兰明意看出端倪，所以我不敢提前告诉你真相。” 艾巧巧眯着眼睛，好像在衡量着对方话里的诚意，不管怎么说，他是骗了她。 “巧巧”夜离殇轻咳了一声，“你能不能先让我坐下来说话。这么站着很累脖子。” 艾巧巧这才注意到她站在床上，夜离殇立在床边，一直扬着脖子。 艾巧巧向后退了一步。想让他坐下来。 结果她忘记她的小床并不大，后退一步直接踩空。 “啊！”屋里传来艾巧巧的惊呼。 院外，益草堂的三个伙计呲着小白牙。偷笑。 “咱们公子不会是忍不住了吧。” “咱们公子以前碰过女人吗？” “听说药王谷的人都很节制咱们公子这么多年都清心寡欲的，可能连点肉汤都没喝过吧。” “啧啧，到了关键时候公子能行吗？” “我看够呛哎！” 最后一人话音未落，一只瓷枕撞破窗户纸，直接飞出，正打在他的后脑勺上面。 三人立时全都闭了嘴，灰溜溜的闪开了。 屋里，夜离殇气息不稳。 艾巧巧刚才倒下去的时候被他及时抱住了。 两人霍然拉近距离，夜离殇只觉得眼前小人红润的嘴巴半张着，就像腌渍过的蜜桔瓣，他毫不犹豫的一口就把它吞了。 艾巧巧的惊呼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瞪着眼睛，吓的动也不敢动。 夜离殇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艾巧巧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肺部的空气都被他挤出去了，小嘴也被他叼住，一个劲的啃咬，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眼看要没了呼吸，她只能开始挣扎。 夜离殇这时候满脑子都被绚烂的绮丽占据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此举令她感到不适。 艾巧巧像条鱼似的开始扑腾，小脸涨的通红。 夜离殇这才意识到不妥，慌忙放松了力道，但却舍不得放开她。 艾巧巧又气又恼。 “你憋死我得了！” 夜离殇看着怀里的小人红扑扑的脸蛋。心里就像被羽毛拨弄着似的，痒的不行。 只想扑上去狠狠的啃上几口，把她整个抱碎在怀里。与她融为一体方能解心头之痒。 艾巧巧见他眼神火热，哪里还有平时半分冷漠的君子之态。 “你你想干什么？”她警惕的盯着他。 他这个样子，就像她院子里的小狼。 没错。她的小狼在看到肉时，就是这般模样。 “巧巧，我这次从皇都带回来四套喜服，等改日送来让你穿穿看。”夜离殇强行按捺住心底的火热，“你喜哪套就留下来，等我们成亲的时候穿。” “我要是都喜欢呢？”艾巧巧故意跟他唱反调。 “那就都留下。”夜离殇舔了一下嘴唇。 刚才的感觉太**，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心里衡量着，要不要寻机会再来一次。 他一直都记得张伍离村的那一日，她哭的满脸是泪，紧紧抱着张伍。 当时他真的很想弹出根银针把某人废了。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他的小丫头并没有意识到她那么做有什么不妥，再说她是真的喜欢张伍。 不过也仅仅只是喜欢而已。 这个小丫头的心只能是他的，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泊星石书院) 第297章 夜来君言腹中饥，不急嫁 艾巧巧与夜离殇在屋里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夜色深了，她便催他快些回去。 夜离殇站起身，却是摸了摸肚子。 “我晚膳还没用过，你这里可有什么吃食？” 因为她，他担心了一整日，别说吃晚饭了，他就连晌午时也没吃几口，现在把话说开了，他倒感觉到饿了。 艾巧巧犯了愁，他们晚上没有剩菜。 听风听雨虽然离开了，可是益草堂的三个伙计更能吃，她炒的菜根本不可能剩下。 “听风他们说你前阵做了春饼？”夜离殇笑意盈盈的，“可惜我没机会吃到。” 艾巧巧从床上跳下来，“那我摊春饼给你吃吧。” 夜离殇愣了愣，他也只是这么一说，要说没吃到她做的春饼，遗憾他是有的，可他也没这么矫情，让她大半夜的去给他现摊春饼。 “没事，不麻烦。”艾巧巧穿上鞋子，“后园里种着韭菜，厨房里还有香肠，很快就能做好，不过你要是着急的话……” “我不急。”夜离殇勾起唇角。 益草堂的马车还在村外等着他，但他却不想告诉她。 艾巧巧提着灯笼出了房门，夜离殇跟在她身后。 “你出来做什么，快点回去。”艾巧巧嘘声道。 夜离殇是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纳兰明意那边发现可就不妙了。 夜离殇镇定自若的从她手上接过灯笼，“你放心，你这院里很安全。” 既然他都说很安全了，那一定是没有错的。 两人轻手轻脚去了后园。 夜离殇帮她提着灯笼照亮，艾巧巧从地里割了两把韭菜。 “可惜没有头茬子鲜嫩。”艾巧巧低声叹息着，两人沿着原路往回走。 艾巧巧先进了厨房，夜离殇落后一步。 他注意到正房门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人，静静的望向厨房这边。 夜离殇脚步一滞。 习武之人眼力都特别好，他一眼就认出对面那人是蓝氏。 蓝氏披着外衣，静静的站在屋门口，目光不错的看着他。 夜离殇看了眼厨房，艾巧巧正忙着清洗韭菜，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转过身，向着蓝氏站的位置弯下腰来，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对面蓝氏受了他一礼，而后屈膝，向他还了一个福礼，然后转身悄无声息的回了屋。 “夜大哥，你别站在门口，当心让人看见。”艾巧巧在厨房里道。 夜离殇将灯笼熄了，迈步也进了厨房。 艾巧巧麻利的和好烫面，擀出薄薄的面饼放进锅里。 鲜绿的韭菜跟豆芽菜，加入色泽红润的香肠，快火翻炒。 艾巧巧只加了一点点的盐跟糖。 出锅后，与薄薄的春饼卷在一起，入口微带咸甜，嚼起来醇香四溢。 艾巧巧两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夜离殇大口吃着春饼。 夜离殇在外面酒楼用饭时，仍是保持着谦谦君子的风范，就连吃个东西都文雅的要命。 可是他在自己面前，却完全没有顾虑。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笑话他。 而他也知道，她喜欢看自己吃的畅快。 素手割来翠色深，碧水涤清嫩黄香。 纤饼薄如云中缕，炙火流香满屋堂。 夜离殇饱食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去了，艾巧巧也回去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早上，她起的晚了，蓝氏竟自己默默的把早饭做了，与的益草堂三个伙计把饭吃了，还给她留了一份粥饭。 艾巧巧又惊又喜。 “娘，你的病真的好了？” 蓝氏没有回答，只是温和的微笑。 艾巧巧心里又不免泛起嘀咕。 从表面上看，她的母亲真的已经跟正常人一样了，但是她却总抱着一个奇怪的想法。 她总认为自己的男人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种想法太过惊悚，艾巧巧实在是想不通。 “娘，你可要好好的，以后别再吓我了，我还想等你看我穿上大红嫁衣嫁人呢。” 艾巧巧在蓝氏怀里撒着娇。 蓝氏笑意温和，说出的话却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 “巧巧不急嫁人，巧巧还小。” 呃……这话为何这么耳熟？ 为了推掉罗府的那门亲事时，她就是这么对蓝氏说的。 她到现在还记着呢？ “娘……”艾巧巧心虚的打量着蓝氏脸上的表情，“我明年就十五啦。” “嗯，不急，巧巧还小，不急出嫁。”蓝氏笑意盈盈，“你也想多陪在娘身边几年吧。” 艾巧巧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 “是。” 蓝氏脸上笑意更盛，“所以巧巧不急，娘还想多留你在身边几年，不急出嫁。” 艾巧巧心里默默叹息：我是不急，可是某人大概会急的火上房了。 用了早饭，温文华突然进了院。 “巧巧，你与罗府的那门亲事退了吗？”温文华问。 艾巧巧愣了愣，“我那天已经跟我爷说的很清楚了，他们应该是退了吧。” 这一阵又是给张伍送行，又是担心着夜离殇的事，她根本就没有理会老艾家那边的情况，再说从那之后她爷就再也没来找过她，她以为这门亲事应该是退掉了。 温文华严肃道，“可我刚才经过老艾家大门口时，见你大伯跟你大全哥在往院里抬东西，好像是在筹备酒席。” 艾巧巧一愣。 她没听说老艾家要请客办事，更别说办什么酒席了。 “你爷莫不是没有退罗府的亲事吧？”温文华有些担心。 艾巧巧想了想，“我爷是个明白人，他不可能背着我硬接下这门亲事。” 就算是老艾家硬接了亲事，到时成亲时她定然不会答应。 再说现在夜离殇回来了，她更不可能怕这些人。 就算真的闹起来，她也不怕。 打就打哩，谁怕谁！ 不过温文华也不可能说谎，他既然看到艾天诚他们在筹备酒席，那老艾家就一定是真的有事。 没有人家会无缘无故的办酒席。 艾巧巧越想越觉得这事奇怪，索性直接去了老艾家大院。 一进院她就看到麻氏与她的弟弟站在上房门口说话，东西两侧厢房都收拾一新。 “奶。”艾巧巧懒懒的叫了声，抬脚就要进上房。 麻氏的弟弟横着身子，一下把上房的门挡住了。 “不能进。”老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艾巧巧诧异的抬头看向麻氏。 麻氏脸上还罩着帕子，瓮声瓮气道：“你不能进，你爷病了，你进去了会把病气过给你。” 第298章 操办谁的婚事?红一五 艾巧巧听了麻氏的话不禁呆住了。 她才几天没来，她爷就病的这么厉害了？ “我爷是什么病？”艾巧巧问。 麻氏显得有些烦躁：“什么病跟你有什么关系，平时也没见你来孝敬你爷，现在你是想来质问我了？” 麻氏的弟弟也在旁边帮腔，“你奶都跟你爷过了大半辈子了，有些话轮不到你来问。” 艾巧巧眼珠转了转。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出了大门，她直接去了西边小院，寻了她大伯艾天诚。 “大伯，我爷得的什么病？” 艾天诚皱着眉：“我也不知道，你奶只说你爷是被你退罗府婚事给气着了，原来还能下地来走几步，这些天突然就不能说话了，躺在炕上连拉尿都得你奶伺候。” “你进屋看过我爷啦？”艾巧巧追问。 艾天诚脸上闪过一丝愧色，“没有，你娘不让我们进屋，说是怕这病气过到我们身上，你大全哥又正好要成亲所以” “我在全哥要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惊人的消息一个跟着一个，艾巧巧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所有的事情全都聚成了一团，乱纷纷的理不清。 “是你舅爷给介绍的，是从他们村过来的，前天晚上到咱家来的，也相看过了，人长的不错说是这几天就催着快点把事办了，正好给你爷冲冲喜，让他病也好的快些。” “我舅爷给介绍的？”艾巧巧本能的信不过麻氏他们娘家人，“大伯，你就真的这么信咱奶的娘家人？舅爷给大全哥介绍的姑娘要是真的那么好，为何他的孙子麻志申不娶？” 麻志申跟艾大全年纪相不多，也还没有娶上媳妇。 艾天诚愣了愣。 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些。 好不容易能让他儿子了娶上媳妇，他高兴还来不及。 “那姑娘现在在哪？”艾巧巧问。她越发觉得这事不靠谱，“再说我爷的病要找大夫来看才行，光指着冲喜哪成。” “那我现在就去城里请大夫。”艾天诚道。“请大夫的钱就从大全的份子里出吧。” “不用，请大夫的钱算在我身上，我跟益草堂的人都比较熟。”艾巧巧道。“大伯父就帮我去送个信就行。” 艾天诚应了，临出门时告诉她麻氏弟弟给艾大全介绍的姑娘就暂住在老艾家里头，现正跟她表姐祝怡淳住在一块。 艾巧巧转身重新进了大院。 麻氏见她重又进来，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没事到处乱跑什么。” “听说大全哥要娶媳妇了？”艾巧巧故意笑嘻嘻的，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等大全哥成亲那天，我来帮忙做菜啊。” “不用，都安排好了，用不着你。”麻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艾巧巧脸上笑意更盛，“奶，我又不是外人，是你亲孙女。我还能坑大全哥不成，我做的菜就连大福师傅都说好，我来做菜那是给奶脸上贴金，奶就不要客气了。” 麻氏面色有些不好看，她冷哼了声：“谁敢用你啊，你现在可是金贵的人了，就连罗府大少爷的正室都不愿当，这个家已经快要装不下你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也不恼，“是啊，我更要给我爷争口气才成。”她所答非所问道，同时往西边的厢房走过去。 “你去哪？”麻氏喝了声。 “去看看未来的嫂子啊。”艾巧巧笑眯眯的推开门。 屋里坐着四个人。 两个妇人，两个姑娘。 其中一个妇人是麻氏的妹子，艾巧巧的姨奶，麻秀妹。 那两个是姑娘家一个是她的表姐祝怡淳，另一个姑娘背着身坐着，低着头朝向一个陌生的妇人。 那陌生的妇人正在跟她低声说着什么。 “哟？是巧巧啊。”麻秀妹笑着招呼，同时起身挡在陌生姑娘跟陌生妇人身前。 “听说大全哥的新媳妇在这里。我过来看看。”艾巧巧大大方方走过来，也不管是不是要撞在她姨奶麻秀妹的身上。 麻秀妹眼见得就要被她撞上了，只好闪身退了一步。 艾巧巧笑盈盈伸手搭在那个陌生姑娘的肩膀上。 “哇！”的一声。那个陌生姑娘一下子就被吓哭了，扑进了她身前那个陌生妇人的怀里。 艾巧巧被吓了一跳。 她不过才碰了对方一下，又没有使什么大力气。怎么会把对方吓成这个样子。 麻秀妹尴尬道，“姑娘家容易害羞，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艾巧巧心里禁不住泛起嘀咕。 这个姑娘家看上去也太奇怪了吧。 想到这里，她索性坐在炕沿上不走了，跟她的表姐祝怡淳聊起家常。 祝怡淳与她见过几次，两人并没有什么机会说话，这次试着聊几句艾巧巧发现祝怡淳性子不错，完全不像麻氏她们娘家人那般的小心眼。 她们这边聊着天，麻秀妹一个劲的对着祝怡淳使眼色。 艾巧巧用余光看得真真切切，可她就是装糊涂。 祝怡淳无法，几次提出要与她出去走走。 艾巧巧全都拒了。 “我在这里等我大伯回来，我让他进城去给我爷请大夫了，总是让我爷这么病着哪成，家里再穷也不能不请大夫啊，这要是传出去村里人还不得笑话死我们，有钱给孙子办喜事，没钱给老爷子看病。” 听了这话，麻秀妹变了脸色，支支吾吾道，“你说的也是。” 艾巧巧转头看向陌生的妇人与她怀里紧紧搂着的姑娘。 “对了，我还不知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陌生妇人怯怯道：“我们家姓红。这是我闺女红一五。” 听了这个名字艾巧巧眉头一皱。 哪个姑娘家会起这种名字，听上去就像是随便起的一样。 “一五？”艾巧巧试探道，“莫非这位姐姐是正月初五的生辰？” 她本是随便一猜。不想对面红嫂笑了笑，“正是。” 麻秀妹也跟着夸艾巧巧机敏，一下子就猜中了。 艾巧巧的一颗心却像是沉到了谷底。 一个姑娘家会被以生辰之日起了名字。这是得有多随便啊。 她想把红一五看个仔细，可是红嫂却紧紧搂着她的闺女。 从始至终，红一五也没有抬起头来正式跟艾巧巧说句话。 直到艾天诚从益草堂带了大夫前来，艾巧巧这才离开。 临走时，她见祝怡淳张了张嘴，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 可是麻秀妹一眼瞪过去，祝怡淳便低了头，再也不言语了。 (泊星石书院) 第299章 老爷子以后我来照顾 加更，陌上任性加更~~ 艾天诚把益草堂的大夫请进来，艾巧巧离开祝怡淳那边，跟着去了上房。 麻氏还想拦，但是艾天诚跟艾大全都在这，她总不能再堵在门口，只能硬着头皮闪开。 艾巧巧于是也就跟在大夫身后进了门。 艾明山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床旧被子，瘦的就像一把骨头架子。 艾巧巧跟艾天诚他们全都吓了一跳。 这才过去几天时间，老爷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艾明山见到艾巧巧他们，眼睛里放出微光，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半天也没听他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奶，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爷？”艾巧巧一下子就火了。 “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奶说话的？”麻氏的弟弟跟着进了门，站在门口教训道。 “我怎么跟我奶说话这是我们家的事，她不让人照顾我爷，她自己又照顾不好，我爷又不是无儿无女，她照顾不了为什么不让我们接手，你是我奶的弟弟，我尊你一声舅爷，可这是我们家的事，你是外人，就不要跟着掺合了。” 麻氏铁青着脸，刚要开口骂人，益草堂的大夫把手一挥。 “要吵都出去吵去，老夫要给病人把脉了。” 麻氏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眼珠不错的盯着炕上的艾明山。 大夫给艾明山把了脉，又把手伸到他身下，摸了一阵。 艾天诚紧张道：“我爹这是得的什么病？” 大夫又敲了敲艾明山的腿，让他把仅有的那条腿屈起来。 “不是得了病，是摔的。”大夫站起身，对艾天诚和艾大全道，“帮我把他的身子翻过来。”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 “摔的？”艾天诚看向麻氏，“娘，我爹什么时候摔倒了？” 麻氏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你问我做什么，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爹一个人倒在上房门口，整个人就不能动了，我怎么知道他是摔的。” “我爹难道就没跟你说？” 麻氏板着个脸，愤愤的嘀咕：“你爹连话都说不清，我哪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能说话？”大夫愣了愣，重新伸手扣住了艾明山的脉门。 艾明山张着嘴，啊啊两声。 大夫咦的一下，“原来是这样。” “大夫，我爹到底是怎么了？”艾天诚急的不行。 艾巧巧却紧紧盯着麻氏的表情。 大夫往艾明山的嘴里看了看，“病人摔坏了脊骨本来就不能动，吃饭时全都要指着喂食，你们把饭弄的那么烫，他的嗓子都被烫坏了，烂的不成样子，能说出来话就见鬼了。” 艾巧巧死死盯着麻氏，讽道：“奶，你是让我爷吞了火炭吧？” “呸呸，你这死丫头，你别觉着你的嘴巧会说话，我怎么照顾你爷还轮不到你来说！”麻氏当场就恼了。 “娘，巧巧是我爹的亲孙女，怎么轮不到她来问了。”艾天诚不满道，“你又不让我们进屋，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要不是巧巧请了大夫来，岂不是要把我爹的病给耽误了吗。” “怎么会耽误，你爹就是被巧巧退婚的事给气的。”麻氏怒道，“等大全成了亲，冲冲喜，他一高兴病就自然好了。” 不等艾巧巧反驳，老大夫哼的冷笑了声。 “冲喜？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摔断了骨头，不及时接上的话以后他就只能躺在炕上过日子了。” 屋里众人脸色全都一变。 老大夫动作麻利的在艾明山的背后轻按着。 艾天诚跟艾大全一左一右的扶着老爷子。 大夫手指按了半天，停在一处，骤然用力。 艾明山发出一声闷哼，疼的身体乱抖。 “你们按住些，再乱动的话少不得又要多吃些苦头。”大夫不慌不忙，又按了三次，这才收了手。 艾明山瘫软在炕上，只剩下了大口喘气。 老大夫给艾明山接好了骨头，起身到桌边，开了药方交给艾天诚。 “好好照顾着，许是以后还能走，只不过……”他转头看了看炕上的艾明山的那条残腿，“就是能走也是要人照应着，要是再摔一次，哼，这把老骨头就得交代了。” 艾巧巧拿了手巾过来给艾明山擦汗。 “爷，你到我那里住吧，以后我来照顾你。” “不行！” 没等艾明山有所表示，麻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对，不行！”麻氏的弟弟也跟着附和。 “你们根本照顾不好我爷，我把我爷接去老宅那边，吃的用的又不用你们花费。”艾巧巧注意到，在她说这话时，艾明山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那也不行！”麻氏急道，“你把你爷接去了，做了孝顺女，你可知村里人会怎么看咱们家。” 艾巧巧干笑了声。 “难道就让我爷病在屋里没人过问，你们就心安理得了？再说了，我爷怎么会摔在门外，嗓子里又怎么会被热食烫了，奶，你别当外人都是傻子，这是咱们老艾家，不是你们麻氏的娘家。” “我们娘家怎么了！”麻氏恼道。 “你看看，现在这家里头，就连我舅爷都说的算了，我爷病了，我大伯当儿子的却连看都不能看一眼，奶，你这是想搞一言堂啊。” “什么一言堂，就你个死丫头片子嘴巧，我跟你爷多少年的夫妻了，我还能害他不成！”麻氏脸色铁青。 “反正以后我爷就由我来照顾好了，大伯你跟大全哥帮个忙，把我爷抬去我那。” “好。”艾天诚也觉出他爹要是再住在家里头，没准就真的不知什么时候病死在炕上了。 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当儿子的第一个就得被人戳后脊梁骨。 麻氏见她儿子要去卸门板，当时就急了。 “大全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不能把你爹送走啊。” 艾天诚卸门板的手犹豫了一瞬。 艾巧巧开口道：“大伯，我爷病成这个样子，家里又要忙大全哥的婚事，哪有人能照顾着我爷，就是大全哥成亲了，只要去我那边给我爷磕个头就成了。” 艾天诚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艾大全也道：“爹，巧巧说的对，我成亲事是小，先要照顾好我爷才是真。” 不管麻氏如何阻拦，艾天诚他们父子还是卸下了门板，把艾明山抬出了上房。 出了老艾家大院，艾明山老泪纵横。 艾巧巧佯装不见，安抚道：“爷，你老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艾明山擦着眼睛，“哎哎”的应了两声。 艾天诚帮着把老爷子安顿在老宅里后准备跟艾大全回去。 艾巧巧却把艾大全叫住了，“大全哥，你见过那位红姑娘吗？” 第300章 见肉显原形，是个傻的 艾巧巧把艾大全叫住。 “大全哥，你见过红姑娘了吗？” 艾大全呆了呆，显然他没料到艾巧巧会有此问。 “那那姑娘就住在我奶那边，你今天不是也看见她了吗？” 艾巧巧皱了皱眉，她是看到她了，但却连个正脸都没瞧见。 “大伯。红姑娘是什么时候跟你们见面的。”艾巧巧自知跟艾大全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在男女之事上，他比她还要害羞。 “那天傍晚你舅爷从村口迎回来的，说是他们村的姑娘，家境不怎么好，不过她也不在意聘礼之类的，娘家只剩下了一个娘，嫁过来了也不会有太多的麻烦事。”艾天诚道。 艾巧巧知道身后没有娘家势力的姑娘嫁到夫家很容易就会被婆婆刁难，就像她的母亲，因为没有娘家人撑腰，所以在最初的时候，麻氏才会一次次的欺负她们娘俩。 “这么说大伯看到红姑娘的长相了？”艾巧巧问。 艾天诚回忆着，“当时屋里没有点灯，正好是傍晚时分，家里正忙着做饭，我只看了一眼长相过得去。” 艾巧巧看向艾大全，“大全哥，你跟她说话了吗？” 艾大全连连摆手，“我哪能啊，初次见人家就跟她说话，会把她吓坏的。” 艾巧巧差点被他气乐了。 大全哥，你当这姑娘是面捏的啊，说一句话就吓坏了。 要那位红姑娘真是胆子这么小，她怎么敢跟着她娘直接跑到老艾家来，还住下了。 明摆着就是想嫁定了艾大全。 艾天诚诧异道：“巧巧，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艾巧巧紧抿着嘴，“我总觉着我奶有什么在瞒着我我今天也看到红姑娘了。才碰了她一下她就吓的哭起来，还扑到她娘的怀里。” 艾大全紧张的叫起来：“什么，你把她吓哭了！” 艾巧巧狠狠的瞪了艾大全一眼：真是个没出息的。一听说红姑娘让她吓哭了就急成这样。 “红姑娘还没嫁给你呢！”艾巧巧哼了声。 “可可你也不能吓她啊。”艾大全满脸都是不安。 艾巧巧气的抬腿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艾大全哎呦一声，委屈的看向艾天诚，“爹你看巧巧她” 艾天诚表情严肃。“巧巧，我们都不是外人，你就直说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觉着我舅爷把你们坑了，那个红姑娘不像是个正常的。” 艾天诚跟艾大全都呆住了。 “不会吧，巧巧，那可是舅爷给我们介绍的。” 艾巧巧眼珠转了转，“要不然这样，我有个主意”她压低声音，艾天诚跟艾大全父子凑过来，连连点头。 第二天晌午，艾巧巧提着食盒进了艾家大院。 麻氏正与她的麻秀妹在厨房忙活着。祝怡淳也在一旁帮忙。 艾巧巧伸头看了看，没见到红一五跟她的娘。 “巧巧来了。”麻秀妹笑着招呼。 麻氏回头见是她，脸色当时就暗了。 “你爷又不在这。你来做什么？” 艾巧巧提了提食盒，“我带了些菜，都是刚烧好的，正好叫红姑娘她们一起来吃吧。” 麻氏看了看她食盒里提着的菜。 油汪汪的红烧肉，莲藕炖排骨，份量都很足。 麻氏悄悄吞了口口水，转头往她的饭碗里又添了一勺子饭。 麻秀妹笑着道：“不用叫她们了，她们娘俩都吃过了。” 话音刚落，厨房门外传来红一五母亲的说话声：“难得巧巧姑娘一番心意，我们娘俩就不客气啦。” 说着两人挑了门帘走了进来。 麻氏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红一五的母亲。 可是红姨这会只盯着桌上的菜，根本没有注意到麻氏的脸色。 “怡淳啊，快点盛饭。”麻秀妹催促着。 祝怡淳只好又盛了两碗饭。 艾巧巧也不跟麻氏客气。自己盛了半碗饭坐过来。 “你怎么也在这吃了？”麻氏瞪着她。 艾巧巧笑眯眯的，“我刚把饭做好了就送过来了，也还没吃呢，奶你该不会是想撵我走吧？” 人家巴巴的上门给你送东西来，没有把人家直接赶出去的道理。 麻氏只好闷头坐着吃饭。 艾巧巧嘴里吃着饭，眼珠子却转来转去。一个劲的往红一五的身上扫。 “红姑娘吃菜啊。”她夹起一块肥腻腻的红烧肉，放进对方碗里。 这一次，红一五没有躲闪，反而把碗向前，接住了那块肉。 祝怡淳停下了筷子，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艾巧巧笑眯眯的看着红一五把那块肉塞进嘴里，“好吃吗？你要是喜欢吃我下次还做这个菜，到时给你送过来。” “好吃！”红一五冒出一句，声音听上去又粗又憨。最让人惊讶的是，还带着五分的傻气。 麻氏斥道：“吃菜就好好吃，说的什么话！” 红一五刚想回嘴。一旁她的母亲用脚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踩了她一下。 红一五便闭了嘴，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饭，就像几顿没吃过似的。 “红姑娘吃肉啊。”艾巧巧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算计。再次夹了肉往红一五碗里送。 麻氏终于忍不住了，“她有手有脚的，还用你给她夹菜？” 艾巧巧好像被麻氏这么一吼吓到了。一哆嗦，筷子上夹的肉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肉掉啦？”红一五扔了碗一头拱到了桌子底下，捡起那块肉便往嘴里塞。 红一五的母亲想要拉住她。但是却失败了。 当红一五满嘴油乎乎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时候，屋里一片寂静。 门口，艾天诚跟艾大全两个人正站在那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红一五用手抹了下嘴，对着艾巧巧嘿嘿一笑，说了句：“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艾巧巧判若无人的继续往红一五碗里夹肉。 这时桌上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红一五腮帮塞的鼓鼓的，顺着嘴角流油。 麻秀妹转过身去，悄悄掩住了脸。 祝怡淳也低着头。 麻氏紧咬牙根。眼底像是要喷出火来。 红一五的母亲想要去夺她女儿手里扔碗，红一五胳膊一挥，差点把她娘推了个仰倒。 门口站着的艾天诚跟艾大全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真让巧巧猜对了。 什么好婚事他们竟真的差一点被坑了。 红一五这个姑娘家，居然是个傻的！ (泊星石书院) 第301章 生米煮熟饭，中计 艾巧巧放下筷子站起身：“奶，你就是这么给我大全哥选亲事的？等我回去跟我爷说说，看看他想不想要一个傻的孙媳妇吧。” “谁说俺们家一五傻啦？”红嫂不干了，“她就是实在了些，心眼可好着呢。” 艾巧巧默默看了眼仍在拼命往嘴里塞着红烧肉的红一五，心中叹息。 就算心眼再好又如何？强塞了这么个姑娘给艾大全，以后要真过了门，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就这种吃法……早晚得把家里吃穷了。 艾巧巧也不去理会红嫂的辩解，收拾了食盒，提着出了门，扬长而去。 艾大全跟艾天诚也都变了脸色。 “娘，这门亲事，我不同意。”艾天诚扔下一句，也带着他儿子转身出去了。 麻氏气的猛的地拍桌子。 红一五正吃的带劲，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嫂子，你想跟我抢肉吃么？”红一五警惕的瞪着麻氏。 “什么嫂子……你要叫伯母。”红姨小声告诫。 麻氏再也没了心思吃饭，丢下碗出门去了。 她的妹妹麻秀妹追出来，“大姐，这事可怎么办啊，姐夫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大全不能成亲，咱们怎么好借这机会把我家怡淳替嫁进罗府……” 麻氏也是一筹莫展。 两人商量了会，仍是不得主意，只好去了麻氏弟弟的屋里，把刚才饭桌上红一五露馅的事情说了。 麻志申也在坐，他自从上次被张伍打了后学的老实多了，平时连个面都不露。 听了麻氏的话，他眼珠转了转，“要照我说，这婚事照办不误。” 麻氏犯了愁，“可是事情都被撞破了。”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了嘛。”麻志申嘿嘿一笑。 “你的意思是……”麻氏惊讶的看向麻志申。 “大姑，你不用怕，我大全哥是个老实人，这事一准成能，只不过事成之后要尽快把事办了，罗府那边也不能再等了，越快越好，把怡淳嫁过去。”麻志申道。 祝怡淳正站在窗外，屋里众人的话她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麻秀妹从屋里出来，一眼便看见她的孙女站在那里，小脸煞白。 麻秀妹忙把祝怡淳拉到一边，“你这傻孩子，站在这里做什么？” “奶……你们真的要把我嫁到罗府去？” “那还有假。”麻秀妹洋洋得意，“这么好的亲事，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以后你可是有享不完的福了。” 祝怡淳轻咬着嘴唇，“可是……罗府要是发现你们替嫁的事可怎么办？” 她从没想过自己将会在这种方式，不光彩的嫁出去。 “怕什么，罗府就是发现了也晚了，到时你已经是罗府的少夫人了，就算他们不认，可巧巧那丫头却不是个好欺的，她绝对不会答应嫁过去，所以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你从正室夫人变成侧室，你怕什么，反正罗府家大业大，以后你吃喝不愁就得了白，顺带着还能帮衬着些家里头。” 祝怡淳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事高兴还来不及呢，巧巧那丫头就是个傻的，生在福中不知福……” 祝怡淳默默听着她奶奶的劝导，不知为何，她总觉着心里不安的紧。 她也想能嫁个好人家，能够衣食无忧，这样的日子谁不向往呢。 要是换成以前，她也觉得这样做没什么不妥，反正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她自己又做不了主。 可是自从她来到小房村，知道了老艾家还有艾巧巧这么个奇怪的丫头，她的心竟然生出些向往来。 艾巧巧也不用靠着家里头，一样也能活的很好。 还在城里有了铺子，小小年纪就很有主意，就连她奶都没有法办左右她。 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很痛快。 要是也能活的像艾巧巧那般自在就好了…… 与此同时，老宅那边。 艾巧巧把红一五的事跟艾明山说了。 老爷子气的呼哧呼哧的喘。 蓝氏默默端了水过来，老爷子只能躺着，所以只能由蓝氏一勺一勺的喂着喝了些。 “爷，你先别急，这事我已经让大伯亲眼见了，他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艾巧巧安慰道。 艾明山瞪着眼睛，想要说话，嗓子里却疼的要命。 艾巧巧生怕老爷子再因为生气，气出个好歹来，于是陪着他又扯了会闲话，直到把老爷子哄好了这才出门去厨房去煎药。 蓝氏话不多，但是却对艾巧巧把艾明山接来家的这件事没有半点怨言。 她伺候的越周到，艾明山越是觉得无地自容。 当年他要是能答应他三儿艾景洪与蓝氏的婚事，何至于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艾景洪现在还在的话，他在怀安城里经营起自己的生意，身边又有贤惠的蓝氏与乖巧的女儿相伴，那日子定是过的美美的。 老爷子心里想着，眼圈不由得红了。 正因为他心存愧疚，所以这一次艾巧巧拒了罗府的亲事时，他默默的站在了他孙女的一边。 不管麻氏如何搅闹，他都没有点头答应。 可谁知那天晚上不知谁在他背后狠狠的把他推下台阶。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个在他背后下手的人是谁。 现在他们家里头全都是麻氏的娘家人，艾天诚又搬出去了，艾大全又太过老实，他前些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地狱里饱受煎熬。 好在巧巧这丫头把他接了出来。 艾巧巧煎好了药端到屋里，蓝氏把药晾凉了，喂给老爷子喝。 晚饭后，两人又在屋里陪着他说话解闷。 院外响起小狼的低鸣，像是有人进院了。 艾巧巧向门外看去。 益草堂的三个伙计还留在她这里，她倒不担心会有人上门来挑事。 “巧巧，不好了！”艾天诚气喘吁吁的冲进来，险些撞倒了蓝氏。 “大伯，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艾巧巧急忙扶住蓝氏。 艾天诚跑的满头是汗，喘了半天才回过气来：“不好了，大全他……他被你奶她们抓到，说是在屋子里头把红姑娘的衣裳给脱了！” 艾巧巧扶额。 想都不用想，她大全哥一定是踩了谁设下的圈套。 艾明山在床上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急的不行。 艾巧巧安抚道：“爷，你先别急，我先跟我大伯去看看。” 艾天诚满面羞愧，“真是对不住，巧巧，你还是个姑娘家，我本不应来找你……可我又没有别的法子……” 像他这种老实的庄家汉，哪里见过投怀送抱这种香艳的陷阱呢。 第302章 替嫁 艾巧巧跟着艾天诚来到艾家大院时，满院都是麻氏的叫骂声。 艾大全蹲在廊下，抱着脑袋，时不时扯着自己的头发。 红一五的母亲在屋里嚎啕大哭。 只有麻氏的妹妹还算冷静，正站在艾大全的身边低声劝着他。 “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反正一五早晚都是你媳妇” 艾大全低着头哭丧着脸。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要哭的样子。 “大全哥！”艾巧巧扬声喊了句。 艾大全听见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巧巧我，我真没有” 艾巧巧叹了口气。 艾大全是什么人，她看的很清楚。 “大全哥，你先去你爹的院子吧。”场面太乱，她要先把主要人物摘出去。 艾大全站起身就要走，麻氏不干了，“他不能走！” 艾巧巧没理会麻氏的强硬，对着艾大全使了个眼色。 艾大全就像火烧屁股似的，逃出院子。 “巧巧，你做什么？”麻秀妹不满道，“你是个姑娘家，这事不应该你来管。” 艾巧巧瞥了一眼麻秀妹，“姨奶，我们都不是傻子，大全哥能看上红姑娘？别开玩笑了。” “可是他看了红姑娘的身子，就得负责。”麻氏扯着嗓子叫道。 “奶，你声音小着些吧。”艾巧巧冷笑，“你这是生怕外人不知道咱们这家丑？” 麻氏气势汹汹，“我怕什么，这事又不是我做的！他有本事脱了人家姑娘的衣裳，就没本事负责了？” “奶。”艾巧巧不气反笑，“你真当村里人都是傻的吗？大全哥可是你的亲孙子啊，怎么这话让你说的好像这红姑娘才是你的亲戚似的，你这么说多伤大全哥的心哪，先不说红姑娘的衣裳是谁脱的，就算是我大全哥脱的。我爷也绝不可能让大全哥结这门亲事，红姑娘爱嫁谁嫁谁，跟我们没有关系。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艾巧巧见艾大全这时已经出了院，于是转身也跟着走出去。 艾天诚站在原地没动。 艾巧巧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大伯？” 艾天诚死死盯着麻氏，“娘。你还没折腾够吗？” “我折腾什么了！”麻氏一下就恼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黑了心肝的，我把你们一个个生下来，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艾巧巧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来，补了一句：“奶，你就省省吧，什么为了这个家，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艾天诚深吸一口气，转身也走出了院子。 麻氏半张着嘴站在那里。看着艾巧巧跟艾天诚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气的直跺脚。 “大姐，你别急。罗府那边我们已经知会了，明天就是出嫁的好日子。”麻秀妹小声道：“我们说巧巧姑娘八字与日头犯冲，成亲这天要天不亮就来抬人，他们信了。” 听了这话，麻氏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并不在乎艾大全与红姑娘的亲事，她只不过是要借着这个做掩护，把祝怡淳替嫁到罗府去，而且还不能让艾巧巧那个死丫头片子发觉。 所以他们之前才借了给艾大全筹备亲事为由头，把祝怡淳的嫁妆秘密备好。 艾巧巧回了老宅，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艾明山听。 艾明山气的直哼哼，挥着手臂向她啊啊的示意。 “爷，你想做什么？”艾巧巧问。 好半天她才弄明白艾明山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要纸笔。 老爷子伤了脊骨，只能平躺着，但是他却想要纸笔写字。 艾巧巧无法，取来了纸笔。 老爷子只能躺着写笔，艾巧巧便取了块木板来，与蓝氏用手捧着。老爷子抖着手，费了好长时间才写好。 艾巧巧看着那张纸，眼睛一亮。 “爷，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它？” 艾明山重重点头。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把纸上的墨迹吹干。 蓝氏看到纸上的字迹时也是吃了一惊。 艾明山刚才居然写了一封休书，是给麻氏的。 不过艾巧巧知道，艾明山写这个不是让她马上就拿去给麻氏。 不管怎么说，他们老夫老妻了，直接这么一封休书显得太过无情。 可是麻氏折腾的太厉害，老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真让艾大全娶了个傻媳妇，以后他这个爷还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孙子。 艾巧巧把休书收好。 “爷，我懂了。只要我奶逼着我大全哥成亲，我就把它拿出来。” 艾明山再次点了点头。 有了休书，艾巧巧心里安定了不少。 麻氏要是再折腾。她就直接把休书拿出来，当场休了麻氏。 艾大全当晚便住在了艾天诚的院里，也没有回去。 第二天早上。艾巧巧刚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给艾明山煎药。 艾天诚与艾大全一前一后进了院。 “巧巧，出事了。” 艾巧巧诧异的看着他们，“又怎么了？” 才一个晚上。她奶不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艾大全与艾天诚对视一眼，“今早天不亮时，罗府来了接亲的队伍。” “什么？”艾巧巧差点跳起来。“罗府来接亲？接谁？” 她与罗府的亲事不是已经推了吗，哪里又来的接亲队伍。 艾天诚苦着脸，“当时天还没亮，我跟大全听见院外有响动，于是起来察看，结果看到罗府的人抬着喜轿。到了艾家大院正门，接了个新娘子上轿，抬走了” 艾巧巧呆呆的睁着眼睛。 “抬走了？抬了谁走了？” 艾大全都快哭出来了，“巧巧，你想想，艾家大院里还有谁能被嫁出去？” “红一五。”艾巧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不对，还有一个人” 突然间，一道灵光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我表姐，祝怡淳！” 三人沉默了半天。 “我的天啊，我奶怎么敢用我表姐替嫁。”艾巧巧喃喃道。 “她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艾大全恼道。 “罗府不知道嫁过去的是谁吗？”艾巧巧问艾天诚。 艾天诚无奈，“自从你奶的娘家来了人，我根本就不能靠前。”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一切都是麻氏与她的娘家人联手谋划的。 “对了，庚帖上写的名字是谁？”艾巧巧追问。 那上面要还是她的名字可就麻烦了。 就算罗府发现他们娶错了新媳妇，也还会回过头来找她的麻烦。 做出替嫁这种事，弄不好可是要吃官司的。 艾巧巧当时就慌了，送走艾天诚他们后，她安置好家里的事便急着想要进城去找夜离殇。 还没等她出门，院外来了益草堂的马车。 一位老大夫进了院子，向着艾巧巧拱手施礼：“我们东家派了老夫过来照顾艾老爷子的病情，他还说，有要事要请姑娘进城一趟，他要当面与姑娘说明。” (泊星石书院) 第303章 试喜服，谁要你教这种事啊! 加更，情人节陌上免费加更~~ 艾巧巧跟着马车去了益草堂。 夜离殇仍在他以前住的院子里等她。 艾巧巧进门便急急把罗府接亲，她奶奶找她表姐替嫁的事情说了。 夜离殇不慌不忙的过来牵住了她的手，“你在担心什么？” “罗府要是恼了是要吃官司的！”艾巧巧急的想要跺脚。 夜离殇扬了扬眉，他鲜有看到她急成这样子。 “你怕罗府会再将你硬娶过门去？” “庚帖上要是要写着我的名字，罗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艾巧巧不安道。 夜离殇无声轻笑，手上用力，把她拉到了身前。 “你不必担心这些，罗府的事我早就知晓。” “啊？”艾巧巧睁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夜离殇勾起唇角。 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他什么不知道？ 他的眼睛就差长在她身上了，就连他不在皇都时，益草堂那边也是时不时送出密信，她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些事你不必担心，出了事自然有我帮你顶着。”夜离殇淡声道，同时牵着她的手向内室去。 艾巧巧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他说不用担心，那便是真的胸有成竹，所以她也把那颗提着的心放下了。 夜离殇挑了帘子带她进了内室。 艾巧巧只觉得眼前一亮。 屋内的架子上摆着四套大红喜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红艳如火的嫁衣，如斯华丽，缨络垂旒，玉带凤袍。 再衬上百花裥裙，大红绣鞋…… 艾巧巧不禁看呆了眼。 新人出嫁，她也看过不少。 可是喜服如此华贵的，她还从没见过。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是皇都来的物件，自然不比寻常。 夜离殇见她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于是笑道：“你来试试看，哪件穿着更合身。” 他拉了一下她的手，她却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他回头望着她。 “那个……是不是太早了……”艾巧巧支吾着。 “什么太早了？”夜离殇不解的问。 “就是……嫁人啊。”艾巧巧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前，“再说了，我娘还没答应我们的亲事呢。” “你娘什么也没跟你提过？”夜离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艾巧巧愣了愣。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夜大哥，我娘的病，是不是你……你，你给她治好的，我就觉得奇怪，我娘这些日子突然就清醒了，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艾巧巧越说越激动，竟然红了眼眶。 夜离殇叹了声，“你娘病好了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你哭什么。” “谁哭了！”艾巧巧倔强的瞪着眼睛，“我是高兴的。” “高兴的还哭？”夜离殇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递给她。 艾巧巧本想接，但一见那帕子雪白的，上面一角还绣着淡雅的兰草图案，她的又手缩了回去。 这么干净的帕子，她都不好意思用了。 “怎么了？”夜离殇见她没接帕子有些不高兴。 “没什么。”艾巧巧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脸，“我娘虽然是大好了，可她说了，我还小，不急嫁。” 夜离殇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僵。 “她真是这么说的？” 艾巧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啊，我娘亲口跟我这么说的。” 她故意把之前罗府提亲时，她与蓝氏商议的那些话隐去了。 夜离殇侧头打量着她，“如此说来，你也不想嫁了？” 艾巧巧抿着嘴，“我……我还小……” “那我便等你及笄后再动你。” 艾巧巧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及笄后再动……难道……他还是打算先娶了再说？ 夜离殇低低一笑，把她揽进怀里，“你娘一定会同意我娶你的。” 艾巧巧扬着头，眼中闪过迷茫，“你为何确定我娘会同意？” “因为她别无选择，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夜离殇扳着她的下颌，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勾到她的心里去。 艾巧巧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想要后退开，避过他的手。 “呸，不要脸。” 夜离殇笑着扯过来一件大红喜服罩在她的身上。 “巧巧，你比我幸运。” “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边有好多喜欢你的人，而喜欢我的人却不多。” “谁说的，你可是神医，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上你呢。” “巴结我做什么？”夜离殇眼底闪过丝微冷，“无非是想让我救得他们的性命，那是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不是喜欢。”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好像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我想要的是你的喜欢。”夜离殇向后错开些，打量着她身披大红喜服的模样，“你可以选择爱我，或是不爱，但我却只能选择爱你或是更爱你，所以你比我幸运。” 艾巧巧慌乱的避开他的视线，嘴里嘀咕着，“哪有……我，我也很喜欢你……”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夜离殇却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你就没得机会后悔了。”夜离殇低头，一只手从她身后按住她的后脑，霸道的将嘴唇印了下去。 这一次艾巧巧没有躲。 虽然她很紧张，不过她还是老实的站在那里，就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任由浪蝶肆意采撷着花蜜。 “公子，公子！”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听风急匆匆的进来，“江公子来了……”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自家公子抱着身裹大红喜服的巧巧姑娘，正低着头恣意轻薄着人家。 听风后面的话全都被噎在了嗓子眼里。 他呆呆的站在门口，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他已转身狂奔出去。 夜离殇放开艾巧巧，眼中的暖意转瞬间就像结了冰。 艾巧巧这时才得了呼吸，张着小嘴急急喘着气。 夜离殇垂眸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红润，眼底的冰意散去了些，“就算是被我亲了也要记得呼吸，要是学不会的话我再慢慢教你。” 艾巧巧捂着嘴，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藏进大红喜服里头。 谁要他教这种事啊！ 不过刚才听风进来禀报的事她也听见了。 江思饮来了？ 看来他与夜离殇之间的师兄弟的情意，就要到此为止了。 第304章 你所在意的，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加更，情人节陌上免费加更~~ 江思饮进了益草堂后院。 听风听雨站在门口，一身药童的打扮，头上梳着总角，看着就像两个年画上的娃娃，招人喜欢的紧。 “江公子里面请。”两个小童打开门。 江思饮走进屋里。 屋里浮动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他知道夜离殇惯食薄荷叶子，闻到这种气味表明夜离殇现在心情不错。 “师兄。”江思饮拱手施礼。 夜离殇斜靠在榻上。榻下落着本医书，榻旁的小桌上放着几样茶点。 热茶冒着气，几样碟子里盛着各式各样精致的小吃，有一碟便是薄荷叶。 只不过这些叶子看着像是被蜂蜜腌渍过，有些像是果脯的样子，还混着杏子干。 榻边，站着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她正专心低头倒茶。 夜离殇垂着眸子，淡淡了应了声，也没有起身还礼。 江思饮抿了抿嘴唇，上前一步俯身把掉在地上的医书捡了起来。 “师兄，你的书掉了。” 他把书放到桌上。 夜离殇看也不看，“你可是为了叶冰的婚事来的？” 江思饮神色尴尬，“师兄，你就别再为难我了，你应该知道，我自己做不了主，师傅云游未归，我要是答应了这岂不是私定终身！” “那江公子送给叶冰姐的那块玉佩又是什么？”一旁的女孩子突然插了句。 江思饮一愣。 “原来是巧巧姑娘。” 才一段日子不见，他险些没能认出她来。 艾巧巧好像比他最早见到的时候又长高了些，头发也长了，乌黑的头发，就像墨染似的，雪白的颈部，带着女子特有的纤细与柔弱。 江思饮不禁有些出神。 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乡下的丫头这般好看。 最早他还曾暗中嗤笑夜离殇眼光不行，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快就出落的这么动人了。 夜离殇见江思饮盯着巧巧目光不错。不由得轻皱起眉头。 “巧巧，茶来。”他淡声吩咐。 艾巧巧端了茶过去。 夜离殇并不接，而是微微俯身。就着她的手轻啜了口。 江思饮看到这一幕唇边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师兄身子不好么，为何看起来恹恹的？”江思饮问。 “没什么，只是从皇都回来受了些风寒。身上没有力气。”夜离殇好像极不愿意提起这些，话题很快重新转到了叶冰的亲事上面。 江思饮为难道：“非是我不肯答应，你是知道的，小雁师妹她的性子，我要是真的成了亲，她一定会伤心。” 夜离殇面无表情，“哦？这么说你打算娶小雁为妻了？” “怎么会。”江思饮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小雁心里一直都有师兄你。” “是嘛。”夜离殇语气淡然，他再次就着艾巧巧端着的茶杯里啜了口茶水，“巧巧，你坐过来些，我这么靠着有些累。” 艾巧巧硬着头皮。坐到榻边。 夜离殇慵懒的往她身边挪了挪，靠在了她的身上。 艾巧巧只觉得脸上的血“轰”的一下，全都要炸开了。 好在江思饮并没有注意到她。他只是紧紧盯着夜离殇。 “师兄，小雁的心思你应该知道的，她苦苦等了你这么多年，她舍不得你。” 夜离殇侧着头不着痕迹的在艾巧巧的鬓边蹭了蹭，“那又如何？” 江思饮不禁语噎。 夜离殇悠悠道：“我与你说的是叶冰的亲事，你既送了她定情信物，自然要信守承诺娶她过门，难道你忘记师傅当初是怎么教导你的了？” 江思饮欠了欠身，“自然不会忘记，可我要是成亲小雁她” “江思饮。”夜离殇打断了他的话，“小雁喜欢谁与我无干，你若舍不得她便娶她。不过叶冰这边你也要给师傅一个交代，失信于人岂是君子所为！” 江思饮脸色变了变，“师兄说的是，我定会给叶冰一个交代，还有我看师兄您气色不佳，不如让我替师兄诊一诊脉？” 夜离殇面上毫无反应。艾巧巧却是紧张的悄悄缩起手指。 夜离殇隔着袖子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不必了，我本身便是行医的。” 江思饮站起身，一字一顿：“师兄，你我又不是外人，我实在是担心师兄你，而且最近我听说皇都那边不太平，就连宫里头的皇子也有莫名其妙的就中毒不治的，我擅长药方，如果真有不妥。许是我有妙方也说不定。” “妙方？”夜离殇侧着头，微微眯着眼睛，幽深的眸子里隐着一丝凌厉的光华。“你会的那些方子我最清楚不过，哪里有什么妙方。”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夜离殇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 江思饮顿时白了脸。 “师兄。我自知处处不如你，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有朝一日。自己也要有求到对方门下的时候？” “这种事我从没想过。”夜离殇伸出手来环住了艾巧巧的腰肢，亲昵的姿态就连江思饮都惊讶不已。 夜离殇在众人眼中向来冷漠薄情，身边更是从来不曾有丫鬟服侍过。 他对小雁师妹的感情也是从不会逾越半步。可以称得上是个完美的正仁君子。 可是现在，他居然懒散的靠在一个女子身上，眉目间尽是情意之色。 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师兄。你也莫不是忘了师傅的教导，怎好对巧巧姑娘这般轻薄。”江思饮出言相讽。 “巧巧是我未婚妻，早已与我心意相通，就算是师傅也管不着我娶妻生子吧。” 江思饮吃了一惊，“你，你当真要娶她？” “喜服都备好了。江公子到时可来讨杯喜酒喝。” 艾巧巧知道夜离殇这话也只是说说，就是他们真的成了亲，他们也绝对不会请江思饮这个碍眼的家伙来喝喜酒。 况且有些事他们还没了结呢。 “师兄，你真的不打算娶小雁师妹？”江思饮仍然不死心。 艾巧巧有些不耐烦了，转头问夜离殇，“夜大哥，你与小雁可有婚约在身？” “无。” “那为何江公子总是以为你会娶小雁姑娘？” 夜离殇唇角轻扯，“这个嘛我也甚是不解，我从不知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原来也要向别人交待。” 江思饮藏于袖里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他心心念着，一心要超过对方的一切。 不管是医术还是女人。 在他准备抛出最后的杀手锏之前，他原本预备着好好欣赏一下夜离殇的绝望，甚至是悔恨。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 看看到的是自己心心念着的，期盼着的东西，在夜离殇这里，变的一文不值。 夜离殇甚至连正眼看他一眼都没有。 好，好的很。 夜离殇，有你后悔的时候。 江思饮紧咬牙根。 等你知道了自己身中之毒唯有我能解时，你还会这么狂妄吗？ (泊星石书院) 第305章 师兄弟情意断 江思饮呼吸急促，死死盯着慵懒的在榻上靠着的夜离殇。 “师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自己想必也感觉得到，你的身子……怕是不妥吧。” 夜离殇不动声色的环着艾巧巧的腰肢，“那又如何？” “师兄为何不敢让我试脉？”江思饮两眼闪闪发亮。 “我累了，你若是没有别的事便回去吧，叶冰的亲事我们改日再议。”夜离殇有些恹恹的，就像是在打发一个陌生人。 江思饮站在那里没有动地方。 艾巧巧见夜离殇像是要躺下去的样子，于是伸手扶着他的胳膊。 隔着衣裳，她能感觉到夜离殇身上紧绷的肌肉。 本能的，她也提高了警惕。 江思饮看了夜离殇一眼，转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夜离殇这时候已经半躺下来。 突然，江思饮一甩衣袖，一道银光自他的袖中激射而出，正向着夜离殇飞来。 艾巧巧看得真真切切，想也不想便挡在夜离殇的身前。 江思饮侧首冷冷看着银光正射向艾巧巧的咽喉，一动不动。 艾巧巧忽觉有人抓住自己的腰带向后一扯，她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傻丫头。”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好像……是挺傻的，她怎么忘了，夜离殇是会武功的啊。 哪里用得着她替他挡着。 夜离殇一手将她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指尖弹出两根银针。 江思饮大吃一惊，眼见着银尖飞过来，侧身避开，但是还没等他站稳身形，忽觉后腰微痛，他再想转身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在他腰间，一根银针深深的没入其中，正好封住了他的大穴。 江思饮吓的脸都白了。 怎么回事，夜离殇为何还能使出他的银针绝技，他不是中了劲消散吗，内头都软了，他是怎么使出武功来的。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夜离殇指尖再次弹出两枚银针，分别封住了江思饮的左右双肩。 “师兄，你别误会！”江思饮急急叫起来。 艾巧巧倒在夜离殇的怀里，吓的小脸都白了。 夜离殇没有理会江思饮，低头看向她，“吓到了？” 艾巧巧只觉得胸口像是揣着面小鼓，咚咚的敲个不停。 “没……没事。”她结结巴巴道，用胳膊支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夜离殇却把她抱住了，一只手按住她手掌处的少府穴。 很快，她胸口处的悸动不安平息了。 “师兄，你听我解释，刚才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江思饮急道，他身子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其实我在药王谷便听到风声，说师兄病了，我担心你在皇都遭遇不测，所以才赶来……师兄你别误会啊。” 夜离殇扶着艾巧巧慢慢站起来，“误会？你是说你在小雁送给我的药引里下毒的事吗？” 江思饮双目圆睁，“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在药引里下毒，我是真的想帮师兄，还有小雁，她见你被师傅误会心疼的不了得，所以才求着我去寻了药引来。” “我为什么会被师傅误会，你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夜离殇冷冷道。 江思饮呼吸不由得一滞，险些连心跳都跟着停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了。 原来，夜离殇知道那本丢失的传世医书是被他拿走的。 “师兄……我，我对不起你……”江思饮惨白着脸低下头去，“我，我当时不过是想看看里面的一味药方，我医治了一个贵人，若是治不好他的病，我就会被他杀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去问师傅，可是师傅教给我的那些方子全都没用，我救不了他我就得死，所以我好冒险去偷那医书，我想看完后便快些还回去。” “不成想很快有药童发现医书不见，正好师兄你那日进过藏药阁，所以师傅便误会了你，我又来不及把书还回去，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师兄，我知道你怪我，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几掌，要是不解气……你把我绑了送到师傅跟前，就是被师傅赶出药王谷，我也认了。”江思饮深深埋下头去，一副懊悔万分的模样。 夜离殇没有什么反应，艾巧巧却是气的不行。 “你说的轻巧，你可知夜大哥因为这件事受了多少委屈，打你几掌？赶你出谷？你就是现在把医书还回来也晚了……你少在这里装可怜，要不是夜大哥识破了你的诡计，只怕现在死的人就是他了。” “不，我不会伤害师兄，真的！”江思饮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见夜离殇抬起手来，“啪啪”拍了两下。 门开了。 徐掌柜从外面进来。 “公子。” “把人带下去吧，细细审问。”夜离殇淡淡道，就像是在说一个与他不相干的陌生人。 江思饮大急，“师兄，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啊！” 徐掌柜看了江思饮一眼，吩咐身后伙计：“带走。” 两个伙计拥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江思饮，直接就把他拖出去了。 “为了防备万一，我给江公子准备些软骨散之类的药物，公子你看……” “如有需要便给他用了。”夜离殇果断道。 徐掌柜施了一礼，随后退出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夜离殇跟艾巧巧。 艾巧巧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夜离殇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生气？” 艾巧巧瞪了他一眼，“难道你不生气吗？” 虽然以前也有猜测，不过这次可是江思饮自己亲口说的，那本传世医书就是他偷的。 夜离殇就因为这件事背了污名不说，还被驱逐出药王谷，再也不能行医。 夜离殇轻笑，“我不生气。” 艾巧巧气呼呼的背过身去不理他。 “咱们两个有一个生气就够了。”夜离殇拉她在榻边坐下。 “那另一个做什么？”艾巧巧不解。 “另一个……自然是要哄这个生气的啊。”夜离殇笑起来，眉梢高高扬起，幽深的眸子亮晶晶的，就像夜空里的白银盘。 益草堂后院的最深处。 徐掌柜把一支香点燃，顺着窗户纸的破洞伸进去，轻轻吹气。 益草堂的几个伙计守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徐掌柜，这个药量是不是太大了，就是麻倒一头牛都够了。” 徐掌柜面无表情，“这里头关着的可是比毒蛇还要毒的人，这点药量怎么能够。” 几个伙计笑嘻嘻的，“说的也是，那就多吹些香进去，省得他还有力气蹦跶。” 众人正说着话，自院外走进来两人。 其中一人是益草堂的二掌柜叶冰，另外一名女子则是短衣襟的江湖打扮。 “琳姑娘？”徐掌柜招呼道。 “被江思饮藏在药王谷的传世医书我拿到了。”她得意的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扬了扬。 第306章 非是我配不上你，而是你不配被人喜欢 琳从怀里取出一本医书，在众人面跟扬了扬。 徐掌柜丢了香，几步走到跟前，接过医书，快速翻开看了几页。 “没错，这应该就是药王谷的那本”他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噗通噗通”两声。 众人转头循声看去，只见两名益草堂的伙计瘫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手里还举着徐掌柜刚才丢下的香。 “掌掌柜的，快解药” 众人见状齐齐用袖子掩住口鼻。 徐掌柜恍然，忙取出解药，给两个被香放倒的伙计服了。 “这医书怎么办，还是交给公子吧。”叶冰道。 徐掌柜点头，“那我去寻公子，这里就交给二掌柜了。” 叶冰问：“江思饮呢？” 下面伙计道：“被公子拿住了，正关在屋里呢。” 叶冰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对伙计道，“开门。” 伙计正要开门，琳上前一把抓住了叶冰的胳膊，“也算我一个，咱们把他大卸八块，你来上面的，我来下面的。” 叶冰嘴角抽了抽，“现在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不能！”琳一下子就瞪了眼睛，“我们被他骗的这么惨，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要杀也不是现在，公子还有事要问他。” 琳只好不情不愿的放开手。 门边伙计递过来徐掌柜的解药，“二掌柜小心着些，屋里被徐掌柜熏了好些药呢。” 叶冰把解药吃了，进了门。 江思饮被捆在柱子上，正拼力挣着，想要把绳子挣断。 可惜，他的穴道被夜离殇的银针封住了。再加上徐掌柜下了“狠药”，他这会就跟个孩子似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见门打开。有人进来，于是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叶冰？”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太好了。你总算来了，快些帮帮我，把我身上的银针拔出来。” 叶冰抱着肩膀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你这是怎么了，你先把我穴道解了，我再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思饮见她不动，急急催促着。 “解了穴道你也逃不出去的，外面有人守着。”叶冰冷声道，“你当我们益草堂真是救人性命的所在吗？有时候，我们也是要取人命的。” 这话说的带着十成的阴森，江思饮不禁打了个寒颤。 “叶冰，你不会是连我也不相信吧。我知道你怪我骗了你，原本我说要娶你，可后来又没有答应。你是知道的，我是药王谷的人，就连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我之前只是怕你伤心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这次我回去了，一定禀明师傅，就算他不同意要我跪药王殿，我也认了。” 叶冰勾唇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的脸伤成这个样子，我不信你会真的同意这门亲事。” “真的真的，请你信我一回。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虽然不能完好如初。”江思饮深情的望着叶冰，“其实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可是小雁师妹太过任性，我实在不是敢当着她的面我怕她会不高兴，我师傅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他自然宝贝的紧。” 叶冰抬手摘下了面具。 江思饮在看到她的脸时，面颊一侧肌肉跳了几跳。 但他终于强忍着，努力的绽开一丝微笑。 “我知道我做的事让师兄失望了，不过我真的没有害他的想法。” 叶冰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眼睛，“盗去医书，污了夜公子有名誉，在夜公子的药引里下毒，这些难道是别人做的？” 江思饮心里咯噔一下。 叶冰既然能说出这些话来，想必她已经知道了全部。 面上他却不敢露出懊恼的样子来。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那我便不瞒你。其实我也是有难处的。” 房门外，琳手里挥舞着匕首，脸上表情像是要杀人似的。 益草堂的伙计在两边拼命拉着她。嘘声道：“琳姑娘，你冷静些，你现在冲进去了就是给我们二掌柜添麻烦。她要先把公子想要的消息打探出来” 伙计们拼力把琳拖走了。 屋内，叶冰无声叹息。 幸好夜离殇封住了江思饮的大穴，江思饮现在使不出内力来。所以他的耳音也无法让他听到刚才屋外的那阵骚动。 “你说吧。”她对江思饮道：“你有何难处？” 江思饮沮丧道：“你可知凡是药王谷之人，永得不入世？身为男儿，不能有所成就。有何颜面立于世上，我若能救得那名贵人性命，日后使可入朝为官，就是拜相封侯也是可能的，到时你嫁给我，便是朝廷命妇。难道这不比你草莽出身，整日混迹于江湖的日子要好？” “所以你便与朝堂中人勾结，陷害夜公子。”叶冰一字一顿。 “我没有陷害师兄，只要他教我三针救命之术，我救了那名贵人，那人非但不会怪罪师兄，还会赏赐于他。” 叶冰干笑了声。 论金银，夜离殇身价早已不可估计，谁稀罕什么赏赐。 “你认识的那位贵人到底是谁？” 江思饮紧抿着嘴唇：“你先把我放开，我再告诉你。” 叶冰毫不妥协：“你先说了我再考虑放不放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思饮却突然闭口不言。 不管叶冰如何冷言相激，他就是不肯说出那位贵人的来历。 “那我来问你最后一件事。”叶冰幽幽道，“当年重伤于我的仇家究竟是何人？” 江思饮摇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当时不过是凑巧路过，你不用担心日后会被仇家追杀，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要因为自己的脸便觉着配不上我” 他正说着话，忽见叶冰抬手在脸上一抹，摘下了个什么东西。 他没有看清楚，等他再次看清叶冰的脸时，不由得愣住了。 “你的脸没事了？” 叶冰的脸完好如初，找不见半点被烧伤的痕迹。 “是师兄治好你的？”江思饮试探道。 叶冰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再次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等她放下手来，江思饮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呆呆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站着的美人。 真真娇艳无双。 (泊星石书院) 第307章 江思饮不见了，罗府事发 江思饮呆呆的盯着叶冰的脸，整个人就像上不来气似的。 他是知道易容术的，江湖人的小把戏。 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小把戏会发生在他的眼前。 “叶……叶冰。”他嘴唇哆嗦了两下。 就在这时，院里突然响起一声呼喝：“什么人！” 紧接着传来兵戈撞击的清脆回响。 叶冰迅速扬手，重新把面具戴了回去，转身出了门。 院里这时已然乱了，益草堂的伙计正在与数个身份不明的蒙面人对峙。 叶冰迅速抽出剑来，扯过身边一个伙计，“去叫人来，先保护公子那边。” 伙计抽空急匆匆离开了。 很快徐掌柜带人赶来。 那些身份不明的蒙面人武功个个不弱，就连益草堂的伙计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还有几个人负了重伤。 叶冰越看那些人越觉得奇怪。 这些人的身手不像是江湖人士。 怀安城不算大，要说这些人是朝廷的人，又有些说不过去。 正在她迟疑的时候，身后传来徐掌柜的惊呼，“不好了，江思饮不见了！” 叶冰转身冲进屋内，只见柱子上空空如也，绳子被丢在地上。 “遭了！我们中计了。”叶冰一跺脚，这时院里响起一声呼哨，那些身份不明的蒙面人全都纷纷逃离。 “叶二掌柜，我们要不要追？”有人问。 叶冰看了眼院里受伤的几个伙计，“派个机灵点的跟上去，别让他们发现了。”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清楚，就算他们的人跟上去，也很可能什么也发现不了。 他们既然是有备而来，就注定不会让他们有杨会跟在后面。 “公子那边怎么交代？”伙计们发现江思饮不见了的时候，纷纷苦了脸。 叶冰低头捡起落在地上的绳子，看了看绳子的断口。 “不像是他自己挣开的，看这切口是用利器割断的。” “什么人会救走江思饮，难道是药王谷的人？” 叶冰摇头，“不过这次徐掌柜的药下的过猛，以后江思饮的武功算是废了，但还是要跟公子说下。” 丢下绳子，她与徐掌柜去了夜离殇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夜离殇神色凝重。 “派些人手出去，盯着城里的天香楼。” “是。”叶冰与徐掌柜拱手应道。 艾巧巧听说江思饮逃走了，紧张的不行。 “他会不会又想出什么花招来害你，药王谷的医书现在就在你的手里，他要是先逃回去了到处说你的坏话怎么办？” 夜离殇轻轻扯了扯唇角，“事到如今，他已不敢再回药王谷了。” “为何？” 夜离殇翻了翻手上的医书：“若是我猜的不错，他想救的贵人应该是宫里头的，他会在我的药里下毒，必是为了学得我的三针救命之术，由此可见纵是这本书里的药方也救不回那名贵人的性命，最多只能勉强拖些时日。” “……而且江思饮这次失手，必会引得某人不满。”突然自门外走进一人，接口道：“就算江思饮想回药王谷那人也不会再放他走，救不回贵人的性命，江思饮便要跟着一起陪葬。” 艾巧巧看着门外进来的人，目瞪口呆，“金公子？” 金公子悠然一笑，“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艾巧巧看了看金公子，又看了看夜离殇，“原来……你们俩个认识！” 夜离殇神色略有尴尬，金公子见状笑着解释道：“艾姑娘不要生气，那日我与姑娘路上偶遇实在是逼不得已，我想见天香楼的纳兰公子，只得借了你的光。” 艾巧巧皱了皱眉。 这位金公子给她的感觉很不一般，而且他与夜离殇之间貌似还有着不为人知的某些关系。 “姑娘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我可为你解惑。”金公子温和道。 艾巧巧却摇了摇头。 金公子愣住了。 他原本准备了好多说辞，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有打算刨根问底。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的事吗？”他好奇道。 没等艾巧巧开口夜离殇冷笑了声，“她只需要知道我的事便可。” 金公子碰了一鼻子的灰，郁闷不已。 艾巧巧暗暗咋舌。 幸好她没有追问下去，要不然某个家伙还不得把厨房里的醋全都喝光了。 夜离殇与金公子在屋里说话，艾巧巧借口倒茶，先退了出去。 冲好了新茶，她端着托盘走到门口，听风听雨一前一后从院外跑进来。 “巧巧姑娘，罗府来人了，说是请你去。” 艾巧巧一愣。 罗府？ 天啊，她怎么把这事忘了，昨天可是罗府娶亲的日子。 她来了怀安城寻夜离殇拿主意，结果后来一直被江思饮的事耽搁了，夜离殇又说让她不必在意，到时出了事有他来顶…… 艾巧巧转身跑进屋里。 “夜大哥，不好了，罗府来人了。” 夜离殇原本正在屋里与金公子商议事情，见状站起身，“此事先这样，我先陪巧巧去趟罗府。” 金公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去罗府做什么？” 夜离殇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出门去。 艾巧巧对着金公子歉疚的笑了笑，紧跟在夜离殇身后也跑了出去。 金公子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 这个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事情有多重要，若是错走一步，整个炎国就会陷入战乱。 就在这么危机的关口，夜离殇那家伙居然只为了帮这个丫头撑腰而去什么罗府。 夜离殇换了衣裳，带着艾巧巧出了益草堂。 罗府的人等在门外，来的是罗府的大管事，见艾巧巧与夜离殇一起出来有些意外。 “我们家老爷请的是巧巧姑娘。”大管事犹豫的看着夜离殇。 夜离殇召来益草堂的马车，扶着艾巧巧的手，先将她送上马车，然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罗府管事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一起回了罗府。 罗府门口还残留着昨日娶亲时的红绸，府里张灯结彩的，但是却没有一点热闹劲。 路过的丫鬟跟小厮一个个低着头，连个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大管事带着艾巧巧与夜离殇进了府，直奔正堂而去。 正堂内，罗掌柜坐在上首位置，罗子淞坐在他身旁，另一边则是坐着罗夫人。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脸上罩着帕子的麻氏，身旁依次是麻氏的妹妹麻秀妹，还有就是一身大红，才刚刚过门的罗府的儿媳妇，祝怡淳。 艾巧巧刚要进门便听见屋里响起麻秀妹的声音：“这事你们可是冤枉我们家怡淳了，原本是巧巧要嫁过来的，可是也不知怎么，原本都打扮好了，那丫头却突然逃了，眼看着你们罗府接亲的队伍就要来了，我们又到处找不到巧巧那丫头，要不是我这孙女怡淳替嫁过来，昨儿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第308章 质问，亮出休书 加更，降魔伏妖~两巧克力~~ 艾巧巧跟在夜离殇身后进了门。 一瞬间，屋里一片死寂。 罗子松向她看过来，目光灼灼。 艾巧巧下意识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冷不防，脑袋撞上了夜离殇的背。 “哎，抱歉。”艾巧巧慌忙停住脚步。 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停住身形。他转头看了一眼她，并没有说什么。 罗老爷站起身来，向着夜离殇拱了拱手，“夜神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夜离殇微微点头，就算是还礼了，他扬手揽过艾巧巧的肩头，将她带到身边。 “没什么，今天我是陪着巧巧一起过来的。” 罗子松与他父亲对视一眼，眼底尽是浓浓的疑惑。 他从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会成为一个笑话。 之前他也曾问过艾巧巧有关他提亲的事，虽然她并没有答应，不过他觉着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等他把她娶过门，就算她再不愿意也是没有法子，再说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她总会发现自己的好。 所以他对艾家提出种种要求全都应了，天不亮就把新人娶进门，一直等到晚上宴席散了，他才回去挑了盖头。 谁知挑了盖头后还没等他看清新娘子的样貌，他忽地闻到一股怪味，紧接着便醉倒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在他看清身边新娘子的脸时，惊的他当时就跳了起来。 这个女人他竟然不认识！ 新娘子不可能在一夜间就换了人，唯一的可能便是嫁进来的时候就是个假的。 罗府好歹也算是怀安城的大户了，哪能受这种侮辱。 罗夫人听到下面丫鬟的禀报后立时便恼了，寻来自家老爷。把这事说了。 罗掌柜也是惊骇万分。 替嫁这种事说来可大可小。 若是发现的早，可在洞房前把人送回去，还可治艾家的罪。 但是现在。天已经亮了，就算是他儿子没有碰新娘子，他们要是把人送回去。传出去难免会让罗子松落得个薄情寡意的名声，就连客满楼的名声怕是都要跟着受到影响。 所以他们便去小房村，把艾家人叫来，当面对峙。 艾明山还住在艾巧巧的老宅那边，罗府来请人时，麻氏便让艾天诚去寻艾明山。 可是老爷子听说了罗府替婚一事后什么也没说，转头脸朝向了墙壁，也不吭声。 艾天诚请不动老爷子，只好空着手回来。 麻氏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老头子居然不肯帮她，顿时心里着了慌。 她本以为就算自己私下把事做了，艾明山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会向着她的。 不想这次老头子一甩手。不闻不问。 麻氏的弟弟安抚道：“如此你跟你妹便去一趟罗府吧，此事闹大对罗府也没有好处，他们要是仍想娶巧巧进门。你们便让他们寻了巧巧来，有什么麻烦事全都推给巧巧就是了。” 麻氏这才跟麻秀妹来了罗府。 麻秀妹一手拉着祝怡淳的手，用袖子遮着半个脸，哽咽着，“巧巧啊，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你撂了挑子跑了，可把我们家怡淳害苦了，罗公子要是把她送回来，以后可让她怎么活啊，她可是为了你才嫁过去的啊。” 艾巧巧向祝怡淳看过去。 祝怡淳一直低着头，身上虽然穿着大红的衣裳。可是她的脸色却白的吓人。 想来昨晚一夜她一直都没敢睡吧。 麻氏既然敢让她替婚，就一定会准备一些能让祝怡淳在洞房蒙混过关的东西。 就算罗子松没有碰她，可她现在却已然是妇人的身份了。 罗府要是把她送回去，以后她也不可能再嫁得出去。 “表姐。”艾巧巧唤了声。 祝怡淳身子一颤，头却埋的更低了。 麻秀妹见状大急，拉着祝怡淳的手暗中使劲。狠狠的掐了自己孙女一下，“你这个没出息的，为了帮你表妹连名声都豁出去了以后可怎么活哟” 麻秀妹这边又哭又嚷，可是罗府那边却一直很安静。 罗掌柜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艾巧巧。 “巧巧姑娘，我们之间应该也算是老相识了。”客满楼与艾巧巧这间做了不少生意，彼此都合作的很愉快。 “是。”艾巧巧向着罗掌柜屈膝福了一礼，“以前多亏罗掌柜照拂，巧巧一直都很感激您。” “可是这件事你却让我很失望。”罗掌柜愤愤道。“你若是不愿结这门亲事又为何收了聘礼？逃婚在先，替婚在后，你可是觉得我们罗府好欺负？” 罗夫人早已怒不可遏。插言道：“别以为我儿子看好了你便自抬身价，你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能嫁到我们府来是你的福气。你们既然敢用替婚糊弄我们，那我们便也不会再留情面，官府大堂上见吧。” 麻氏心里咯噔一下。 她之前曾因为艾永贵的事被衙门罚了板子。后来花了不少银子才把这板子的罚免去，她现在一听说衙门两个字就腿肚子转筋。 “去衙门？好，既然罗夫人这么说了。那我们便去衙门好好说道说道。”麻秀妹不屑道。 对她而言，不管老艾家与罗府之间谁打赢了官司，对她而言都没有损失。 她要的就是把自己的孙女强塞进罗府。 要是罗府胜了官司。最后大不了她的孙女做小，要是老艾家胜了官司，那她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罗夫人被气的差点翻了白眼。 “好，那就官府大堂上见真章！” “等一下。”艾巧巧突然开口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替嫁，什么逃婚，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罗公子了？” 罗子松一愣，“我送去的聘礼你们家都收了，你还说没有答应？就连交换的庚帖上都是写着你的名字，你还想抵赖！” “聘礼？”因为有夜离殇在场，艾巧巧这时反而显得格外冷静，“我真的没有收过什么聘礼，罗公子，你把聘礼送给谁啦？” “当然是送去你们家了。”罗子松看向麻氏。 麻氏点头，“罗府的聘礼是送来了，当时我也给巧巧看过了。” “但是我却没有答应这门婚事。”艾巧巧冷冷道。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你答不答应有什么用。”麻氏冷哼，“你母亲又是个精神不全的，我是你奶奶，我给你应下的婚事，你就得嫁！” “原来是这样。”艾巧巧忽地露出一丝微笑，她从怀里掏出张纸来，转向罗掌柜等人，“有件事我本不想说，因着这是我们家的丑事，我奶因为不守妇道，已被我爷休了，而且我爷也没有答应这门亲事，所以说这次的婚事完全是由我这被休出门去的奶奶一手操包办的，我跟你们罗府一样，都被她骗了。” 此言一出，麻氏腾地跳起来，“你胡说什么，你爷什么时候休的我！” 第309章 栽了! 加更，钻钻48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把麻氏的休书拿出来，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休书要是真的，那么罗府之前的婚约就真的不能算数了。 试问一个被夫家休了的妇人，如何还能给夫家的孩子做主。 罗掌柜对下面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意会，连忙上前从艾巧巧的手里接过休书。 罗夫人也急急的凑过去。 休书上面的字迹很草，可是末尾却有艾明山按下的手印。 麻氏身子摇晃着，几乎要从椅子上倒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休书！ 艾明山从来也没有跟她提起过啊。 一定是这个死丫头搞的鬼，她把艾明山接去老宅，就是想哄骗着她老头子写下休书。 “这不是真的！”麻氏怒道，“这死丫头向来鬼主意多，谁知道这是真是假！” 麻秀妹也跟着叫起来，“没错，我大姐跟我姐夫向来和睦，怎么可能会写休书，这一定是假的！” 艾巧巧微微一笑，“是真是假，你们到小房村问问我爷便知了。” 罗掌柜眯着眼睛，向下面的管事点了点头，管事立即出了正堂，转眼就跑的没影了。 麻氏傻了眼。 她已经看出来了，罗府的人不太相信她。 麻秀妹也有些紧张，她悄悄拉了拉祝怡淳的袖子。 祝怡淳抬起头。 “你去跟巧巧说和说和。”麻秀妹用麻氏听不见的声音道：“她好歹也是你的表妹，就算这婚事不能做数，你也会被留在罗府里头。” 祝怡淳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她身边坐着夜离殇，她正微侧着身子，好像在与对方说话，表情看上去很轻松愉快，时不时还微笑着弯起眼睛。 祝怡淳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她奶这么急巴巴的把自己塞进罗府来，可是人家巧巧却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她要是也能像巧巧那样，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多好。 麻秀妹见她不出声，急的狠狠掐了一下她的手背。 祝怡淳吃痛，却不敢喊出声，只能闷头掉眼泪。 麻秀妹气的不行，又狠狠扯了她孙女几下。 艾巧巧这边与夜离殇说着话，眼睛却把对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正堂气氛压抑，罗掌柜与罗夫人谁也不说话，罗子淞脸色也不佳，坐在那里目光定定的落在艾巧巧的身上。 看到她与夜离殇说话时的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丫头原来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又近了一步。 艾巧巧眉眼带笑，羞涩褪去后更显出她的娇憨可爱。 夜离殇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的，可是他却很认真的在听着她说话，偶尔会点头，或是附和几句。 本以为她一定会是他的妻，却不想兜兜转转，最后他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路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的望着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麻氏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的头顶就像是悬着一把无形的利剑，随时都能落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罗府的管事满头大汗的跑进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个风尘仆仆的小厮。 “如何？”没等罗掌柜开口，罗子淞已经先站了起来。 小厮进了门，先是跪下来见礼，“老爷，夫人……” “快说！”罗子淞急了，也不待对方向他见礼便催促。 “是，小的去了小房村，也见到了艾明山，休书正是他写的，并且就连巧巧姑娘的婚事，他也一概不知……” “我们送去的聘礼呢？”罗夫人追问道。 “聘礼全都不见了。”小厮回道。 “什么！” “你说什么！” 麻氏与罗夫人几乎同时叫起来。 小厮禀道：“小的问过麻氏的大儿艾天诚，他说麻氏刚进城不久，麻氏的弟弟带着那些东西，乘了马车离开了……” 小厮后面说的话麻氏全都没有听到，她张着嘴，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的弟弟居然拿走了罗府的聘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都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罗掌柜怒冲冲一拍桌案，“快些带人去追回来！” 罗夫人也怒道，“老爷，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还是报官吧。” 提起报官，罗掌柜犹豫了一瞬。 这事要是闹大了，岂不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府想娶艾巧巧的意图。 只怕后来上门求娶她的人会更多。 想到这里，罗掌柜不由得皱了皱眉。 罗子淞低声道：“父亲，若是能把咱们府的聘礼追回来，此事还可待商榷。” 罗掌柜看了他儿子一眼，“你有何想法，说说看。” 罗子淞恭敬道，“若是把事情闹大了，以后儿子怕是就要与巧巧姑娘生份了，纵是儿子与她无缘，也不想形同陌路，再说日后咱们的客满楼还是要做生意的。” 他们可不想得罪大福师傅的徒弟。 罗掌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罗夫人却不干了，“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 罗子淞连忙安抚，“母亲，先追回聘礼再说，反正她们也跑不了，先把她们关到柴房里去，敢骗到罗府的头上，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们。” 罗府管事一扬手，自门外进来了十几个小厮，手里拿着棍棒，呼喝着。 麻氏吓的手脚发软，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罗……罗夫人，我真的冤枉啊……” 罗夫人冷笑，“你有什么冤枉的，连我们府的聘礼都敢私吞，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自己男人休了还在外面抛头露面，来人，把她脸上的帕子拿开，我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一名小厮上前便扯了麻氏脸上的帕子。 麻氏的脸露了出来。 罗夫人吓的尖叫一声。 不单是罗夫人被吓到了，就连周围的那些小厮也全都被惊到了。 麻氏的鼻子塌着，几乎已经难以分辨那是个什么物件了，唯有两个硕大的窟窿露在外面。 罗夫人吓的白了脸，大叫着：“妖怪，妖怪！” 罗掌柜急道，“快把这妇人给我拖出去！” 小厮七手八脚的把麻氏往外拖。 麻氏心知不妙，临经过艾巧巧的身边一，猛地扑过来抓住了艾巧巧的裙角。 “巧巧，我是你奶啊，你就这么忍心看我被人糟践吗，你这丫头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硬，你爹可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啊……” 第310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麻氏紧紧扯住了艾巧巧的裙角。 这让艾巧巧有些意外。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在想着用她爹的名义来要挟她。 说她心肠硬？ 麻氏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她自己做的那些事下十次大牢都有了，现在还叫屈。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罗子淞见状厉声呵斥小厮：“都站在看热闹吗，还不快点拖出去！” 小厮们吓的一个激灵，拥上来就往外拉麻氏。 麻氏现在把艾巧巧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哪里肯放手。 艾巧巧的裙子又不是铁打的，哪经得起这么拉扯。 “刺啦”一下就裂开了。 麻氏身子被晃了一下，手里还抓着半截撕碎的裙角，扑倒在地上。 小厮们扑上来，把她扯出门去。 麻氏嘴里仍然不断的喊着什么，声音渐渐远了。 罗子淞目光落在艾巧巧的裙子上。目光微闪，转头唤来丫鬟，：“带巧巧姑娘去旁厅换身衣裳。” “不必了。”艾巧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角。就算是被撕破了一块，也不算大问题，她里面还穿着裤子。 罗子淞皱了皱眉。 在大户人家。女子的裙子破了可是件非常失礼的事，她怎么能不在乎呢。 “你还是去换了的好。”罗子淞有些不悦。 艾巧巧正想开口婉拒，身边夜离殇已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了，展开来，一下子罩在了艾巧巧的腰际。 罗子淞愣了愣。 “不必换了，一会我们便回去了。”夜离殇淡淡道，“婚事既然不做数，你们便将巧巧的庚帖还回来吧，我们一并带回去。” 罗子淞神色更显晦暗。 “此事还没了结，现在提此事还太早。” “那是你们与麻氏之间的事，与巧巧无关，她的庚帖在你们这里也没有用处，还是现在还回来的好。”夜离殇直接看向罗掌柜。 罗掌柜也没想到夜离殇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既然麻氏被休，那么这次的婚事便不能做数，他们纵是留着艾巧巧的庚帖也是无用的。可是就是还回去也轮不到夜离殇来要。 “夜神医，此事应由艾家的人出面，交给你”罗掌柜沉吟着。“怕是不妥吧。” 他转头看向艾巧巧，“巧巧姑娘，你说是吧？” 艾巧巧却笑了笑。“交给他也无妨，反正都是我带回去，而且我这位姨奶还在这里” 麻秀妹这时恨不得地上能有道缝让她钻进去。 “这都是麻氏做的，我又不是艾家的人。”麻秀妹连连摆手，“我也是被我大姐骗了，可怜我的孙女，怡淳她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说着，她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罗夫人烦躁道：“就算你不是主谋，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麻氏我们是不可能放人了，你快些把你闺女给我带走。” 麻秀妹与祝怡淳面色同时一白。 “罗夫人啊，你就可怜可怜我的孙女吧。怡淳她这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啊，你们罗府家大业大，她要的也不多。给她个容身之处，给口饭吃就行了。” 罗掌柜听她唠唠叨叨心里烦，挥手道：“你先回去。此事等我们追回聘礼再说。” 麻秀妹如蒙大赦，与祝怡淳不停的递着眼色，出了门，逃也似的不见了影。 祝怡淳身子晃了晃，面无血色。 罗夫人满道：“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不过多张嘴而已。”罗掌柜道，“让她走了对子淞名声不利。” 罗夫人愤愤道，“那也不能让她占了正室夫人的名份，来人，去把她的东西搬去西边小院去。” 住在那里的向来都是妾室的身份。 祝怡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本自己能留下来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就像她奶奶说的那样，就算是个妾室，也比嫁给普通的庄家汉强百倍。 可为何，现在她的心里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罗子淞命人取来艾巧巧的庚帖，亲手取了来到艾巧巧跟前。 “巧巧，我还是希望能娶你为我正室夫人。”罗子淞正色道。 艾巧巧心中无奈，但还没等她开口，一旁夜离殇伸出手来，直接从罗子淞手上把她的那张庚帖取了过去，几下便撕成了碎片。 只把罗子淞惊的瞠目结舌。 “夜神医，你这是何意？” 夜离殇将庚帖撕碎。自怀中取出火折子来，竟当着众人的面把它烧成灰烬。 “巧巧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夜离殇淡声道。 “此事与你何干！”罗子淞有些愠怒。 “因为巧巧乃是我的未婚妻。自然与我有干系。” 夜离殇一语惊住在场众人。 连同艾巧巧在内，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的未婚妻？”罗子淞最先回过神来，不屑的轻笑一声：“不知夜神医何来的自信，什么未婚妻，不过是私定终身而已，上不得台面。” 夜离殇微垂双眸。神色依旧淡淡的，不急也不恼，“罗公子不知道么。巧巧已与我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连喜服都选好了，何来私定终身之说？” 罗子淞气息紊乱，“你胡说，我怎么不知此事！” 艾巧巧尴尬不已。 夜离殇当着众人的面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挑明了，让她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我已向她母亲蓝氏夫人提亲。而且她母亲也已同意了这门婚事，也交换了庚帖”夜离殇探手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在众人跟前一亮。 艾巧巧只觉得大脑唰地一下。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罗府众人也全都瞪大了眼睛，向着夜离殇手里的东西看过去。 那是一份大红帖子，展开来，可见正面抬头部分龙飞凤舞写着“天作之合”四个大字。下面便是写着艾巧巧的三代年庚开列，写明了她曾祖、祖父与父亲的姓名，后面是她的生辰八字与属相。 再下面写着冰人的名字。 待罗子淞与他父亲看清那名字时，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冰人的名字竟然就是大福师傅。 艾巧巧呆在那里，整个人就像傻了似的。 那竟然是她的庚帖！ 她的母亲蓝氏什么时候答应的这门亲事，她怎么不知道，她母亲的病才刚好，夜离殇自皇都回来后又一直都没有去过小房村 难怪夜离殇一直对她说，她母亲定会答应他们的亲事。 原来，这家伙就连庚帖都提前拿到手了。 第311章 众叛亲离 直到与夜离殇离开罗府，艾巧巧仍然像是置身于云里雾里一般。 “夜大哥，我娘真的答应咱们的婚事了？”艾巧巧眼巴巴的望着他。 夜离殇笑了，“你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了，若是她不应我手里如何会有你的庚帖？” “那庚帖不会是假的吧？”艾巧巧狐疑的眨着眼睛。 夜离殇被她逗乐了，“我就这么不得你信任吗？” 艾巧巧歪着头，“难说，你要是想骗婚的话怎么办？” 夜离殇笑意更盛，“回去了你便着手准备嫁妆吧。” 艾巧巧呆住了，“这……这也太快了吧。” “不然你想怎样？”夜离殇拿出她的庚帖在她眼前晃了晃，“人都是我的了，谁还敢跟我抢？” “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有找回我爹的菜谱，不然我心里总是不舒坦。”她下意识的去摸挂在脖子上的锦袋。 那里面藏着半页染血的菜谱。 夜离殇眸光暗了暗。 艾巧巧紧紧握住了脖子上的锦袋。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把握寻回父亲的菜谱。 罗府与艾家的婚事作罢，事情进行的艾巧巧想像的还要顺利。 才用了两天时间，罗府便抓回了麻氏的弟弟与他的孙子麻志申。 不过两人手里却没了罗府的那些聘礼。 艾天诚带了消息到老宅说给艾明山与艾巧巧听。 “听说在半路上遇了劫匪，把罗府的聘礼全都抢了去，还把人打伤了。” “伤的如何？”艾巧巧问。 艾天诚犹豫了一瞬，“你舅爷还好，你表哥……怕是废了。”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见艾天诚满脸尴尬的表情，这才意识到他说的废了是怎么回事。 “真的废了？” 艾天诚点头，“就是以后把伤养好了，怕是也再娶不到媳妇了。”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自己拍手欢呼起来。 麻志申打的什么主意，她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她没想到怎么会那么巧，他们能遇上劫匪，还把麻志申伤了。 太巧了吧？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 劫匪？ 真的是劫匪吗，自从她到了小房村这里，就从来没听说附近有什么强盗或是劫匪之类。 因着怀安城地处偏远，民风淳朴，人们就算是日子过的再穷也很少有人敢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 莫不是益草堂那帮假“土匪”做的好事吧…… 艾巧巧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是很快就把它驱逐出去了。 算了，管他是谁呢，反正她担心的麻烦事没了。 麻秀妹原本回了小房村，心惊胆战的住了两天，没见祝怡淳被赶回来，一颗心便落了下来。 看来罗府是认下了她。 想着自己的孙女现在也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妾室了，她的心里不免洋洋自得起来。 但还没等她有机会跟人炫耀，便听说了麻志申跟他的爷爷被罗府抓回来的消息。 吓的麻秀妹腿都软了。 不过好在罗府因着祝怡淳的关系，对她网开一面，没有再来小房村寻她的麻烦。 麻秀妹吓的当天便逃离小房村，把偌大的一个艾家大院扔给了艾大全一个人。 艾明山背后的伤并没有好，但是嗓子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催着艾天诚来把他接回了艾家大院。 艾巧巧也没有强留，她心里清楚，老爷子在她这里住着，虽然舒坦，可是他心里却藏着愧疚，蓝氏对他越好，他越觉得对不起他那已不在人世的三儿。 艾明山回去艾家大院的第二天，城里传来消息，罗府把麻氏与她的弟弟跟麻申志一道送去了衙门。 状告其骗取聘礼之罪。 艾明山听到消息半天没有言语。 艾天诚忍不住问了句：“爹，要不要我进城一趟，去……打点打点？” “不用了。”艾明山长叹一声，“我既已休了她，她便不再是我们家的人。” 艾天诚听了也不敢再问，可是却悄悄寻了机会去了怀安城。 麻氏好歹是他的母亲，他纵然恨过她也怨过她，可终究放心不下。 罗府在马车上装了一个大大的木头笼子，把麻氏跟麻志申他们三个关在一起，在衙役的簇拥下前往衙门。 沿途看热闹的百姓全都指指点点。 罗府在怀安城也算是有些名声的，所以这件事引起不少人的关注，更有人把以前艾永贵卖女卖妹之事扯出来。 “真是个狠心的毒妇……” “就是，连自己的孙女跟女儿都能卖出去，那心是怎么长的。” 路边百姓议论纷纷。 “她为何用帕子遮着脸？” “听说她鼻子烂掉了，啧啧，真是报应。” 麻氏被罗府关的这几日倍受煎熬，罗府才不会好生照顾着她呢，别说饭食了，就连水都不给她喝一口。 麻氏早就饿的头晕眼花。 她的弟弟与麻志申靠在笼子的另一边，惊恐万状的听着外面百姓们的议论。 “你要是早告诉我你被人休了，我们何至沦落到这种境地。”麻氏的弟弟愤愤道，“亏得我跟妹妹还来小房村替你撑腰。” 麻氏抬起头，无神的眼中射出凶光。 “你还有脸说我？你跟你这孙儿干的好事，要不是你们把罗府的聘礼弄没了，我们何至于被送到官府！全都是你们爷俩，贪婪成性！” “你说谁贪恋！”麻氏的弟弟怒道，“要不是你动了歪歪心思，早就拒了巧巧的婚事，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你……”麻氏气的直哆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歪主意，你是看好了巧巧那丫头手里的铺子了吧，想让志申捡这个便宜，我呸！做梦！” 麻氏一口啐在了对方脸上。 麻氏的弟弟当时便恼了，照着麻氏的脸便是一巴掌。 麻氏脸上的帕子掉了，露出一张恐怖的面孔来。 路边看热闹的百姓发出惊呼。 好难看的一张脸。 “妖怪！”人群里不知谁家的孩子喊了声。 人们纷纷摇头。 一张脸烂成这样，真就与妖怪模样别无二致了。 麻氏见脸上的帕子掉了，恼羞成怒，扑过去便与她的弟弟扭打成一团。 木笼子摇晃着，衙役们面无表情的扶着腰刀，行走在马车两侧。 木笼里，关着的三个人扭打成一团，叫嚷着，扯散了头发，抓破了脸，就像三个疯子似的。 艾天诚站在人群里，羞愧的低下头去。 猛地，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挤出人群，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312章 试药人，还有一人会救命三针之术 罗府的马车经过，街头看热闹的百姓一窝蜂似的尾随着马车向前。 路边的茶楼上，夜离殇与金公子相对而坐，一边饮着茶一边看着楼下的风景。 金公子悠然道：“待事情了结，你要不要随我回皇都？” “去皇都做甚？”夜离殇轻啜一口茶。 “你难道真的不打算再行医了？”金公子惊讶道。 “我已离开药王谷，誓言怎好违背。”夜离殇神色从容。 “你若随我进宫。那便不算行医。”金公子解释道，“那叫替君王效力，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夜离殇淡然一笑，“我习惯了自由散漫的日子，进宫不适合。” “怕什么，到时我自会照应着你。”金公子笑的得意。“到时红袍加身，封妻荫子，那可是件大功德。” 夜离殇缓缓摇头。 金公子越发不解。“你就甘心一辈子把自己埋没了，还是你担心艾姑娘日后配不上你的身份？” “算不得埋没，我本也不会什么。乡野俗人而已。” 两人在雅间里说话，与此同时，隔壁的雅间内走出一人，在经过他们门口时转头望向里面。 门半敞着，夜离殇只看到那人一半的身子。 华贵的衣裳，绣金戴玉的腰封，虽然只是一瞥间，夜离殇却仿佛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金公子也愣住了。 那人只在门口停了一瞬，便离开了。 雅间内，两人屏住呼吸，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金公子微微欠身起来，向着楼下望了望。 “果然是他” 夜离殇靠近窗边，也同时向下看去。 楼下，一名小厮正服侍着一位贵公子上马车。 那人从背影看上去颇似夜离殇。不管是身高还是气质都及其相似。 只不过他的年纪要比夜离殇大上一些。 仿佛感受到楼上的视线，那人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夜离殇相对。 夜离殇面无表情的垂眸望着他。那人也以同样的表情看过来。 金公子最先移开视线，气息微乱，“纳兰公子怎么会跑到这里喝茶？” 纳兰明意唇角掠过一丝不屑的微笑。踩着跪在地上的小厮的背部跳上马车。 马车驶离了茶楼。 “我说的没错吧，你跟他真的很像。”金公子低声道。 夜离殇凝眸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喃喃自语似的吐出一句：“是很像。” “纳兰公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别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吧？”金公子上下打量着他。 “我生在药王谷，长在药王谷，能与他有什么关系。”夜离殇不屑道，同时站起身，“热闹看完了，回了。” 金公子跟在后面，仍然有些不死心，“可我觉着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 夜离殇保持着沉默，脚步不停。 等金公子付清了茶水钱。转身来寻他时才发现，他已然走的没影了。 天香楼。 纳兰明意下了马车，询问身边的小厮：“药试的怎么样了？” “已试了十来个方子。只有一个还算有效果。” 纳兰明意眉桃挑了挑，一瞬间眼底闪过不悦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遣散小厮。独自进了天香楼的后院。 后院西侧有一溜厢房，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纳兰明意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来，掩住口鼻，推门而入。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江思饮正低头专心调配药方。 在他面前的桌上，堆满了各色草药，一侧靠墙的位置上摆满了药柜，数百个抽屉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思饮身上穿的袍子脏的不成样子，上面全都是药汁，头发也乱蓬蓬的，就像好久都没有梳理过似的。 纳兰明意缓步来到江思饮身后，“药方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思饮狠狠咬着牙，“只有药方还不够，三殿下元气大伤，就算用上再好的药，保住性命，但却不能打通他体内的经脉。” 纳兰明意默默听着，神色阴暗。 江思饮的意思很明显。 就算保住性命，却不能恢复健康。 这么个病怏怏的身子是绝对不能回到皇都的，皇上要是见了三殿下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再重用于他。况且他们上次加害太子不成，这次要是被太子得了机会，哪里还有三殿下的生路。 “不管怎样。一定要让三殿下恢复过来。”纳兰明意阴森道，“试药的人可还够？” 江思饮点头，“死了几个，不过还有几个活的挺不错。” 纳兰明意随他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去看那几个活的“挺不错”的试药人。 “师师傅”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纳兰明意抬头仔细辨认着被绑在柱子上，早已不成人形的试药人。 那人竟然是艾永贵。 纳兰明意露出微笑。语气带着些关切，“感觉如何？” 艾永贵整个身体浮肿着，像是胖了一圈。一只眼睛已经涨的睁不开了，他只能睁着另一只眼睛。 “师，师傅，你救救我吧” 纳兰明意笑意温和，“你放心，今日你的母亲已被罗府送去衙门。而且我听说她已然被你父亲休出门去，以后你便安心住在这里，只要能试出好药。为师必有重赏。” 艾永贵全身哆嗦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我，我娘她被休了，她不会来救我了？” 没人理会他的疑问，江思饮端来药碗，捏着艾永贵的嘴便灌了下去。 艾永贵就像是个溺水的人一般挣扎着，手脚抽搐了半天才把药咽下去。 江思饮丢了空碗站在那里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个死人。 纳兰明意用帕子掩着口鼻，站在江思饮身后，也在盯着艾永贵看。 香炉里的香燃了一半，艾永贵突然间双目暴突，身体剧烈的战栗起来。 “看来不成功呢。”纳兰明意叹了句。 江思饮眼底尽是失望之色，“看来使用药方极难打通这道经脉，只有用我师兄的救命三针才行。” 身后，纳兰明意发出“嗤”的一声冷笑。 “现在就算得到救命三针之术，怕是你也使不上了，你的内力已经废了。” 江思饮紧抿着双唇，脸色铁青。 因为徐掌柜下的“猛药”，他的身体中了毒后便内力全失。 虽然他精通药方，但这种毒却解不了。 “其实我还有个办法。”江思饮深吸一口气，就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狠狠的瞪着眼睛。 “什么法子？” “除了夜离殇外，还有一人手里有救命三针的方子。” 纳兰明意眼睛眯了起来，“你指的人可是你的师傅，药王谷的药王？” (泊星石书院) 第313章 锦衣玉食也惆怅 加更，只怪爱凉薄 两巧克力~~ 罗府。 祝怡淳坐在窗前，听着院子里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那个麻氏真是可笑，听说在大堂上还拒不认罪，结果被官老爷打了二十板子，差点把命交待在大堂上……” “还有她那个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人，偷了咱们府的聘礼……说起来咱们少爷也真是的，怎么就看好了艾家的人，乡下人家怎么配得上咱们家少爷。” “这你就不懂了，因为巧巧姑娘是不同的。” 听到艾巧巧的名字，祝怡淳微微抬起头，听得更专注。 “上次老夫人的寿宴，那桌子素斋可全都是巧巧姑娘亲手做的呢。” “那有什么了不起，会做菜的厨子有的事，咱们少爷是要娶妻，又不是为了找个厨子。” “你难道没听说吗，巧巧姑娘是大福师傅的徒弟呢。” “什么？她才不过十四、五的年纪……” “你看她年纪做什么，就她那手厨艺，不少人家想请都请不到呢，咱们少爷就是看中她的这个身份，还有手艺了，要是娶进府里来，以后客满楼的生意还用愁吗……” “哎，原来是这样。” “可惜，巧巧姑娘跟夜神医定了亲。” “那也是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哪像是屋里头的那个……” 渐渐的，丫鬟们的声音低了下去。 祝怡淳只觉得面颊滚烫，隔着窗户，她仿佛看到罗府的丫鬟下人们纷纷向她这边指指点点。 这几日她在罗府的日子过的不错，罗子淞也没有为难她，西边小院虽然不大，可是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全都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她低头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样精致的点心，伸手拿过一块。 手腕上戴着的两只玉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祝怡淳心头不禁一颤。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总是担心它们会被撞碎，就连头上的簪子她也害怕它们会随时掉下来，就连走路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点心入口即化，味道甜甜的，却又不显得十分甜腻。 祝怡淳刚咬了第二口，忽听门外传来丫鬟们的窃笑声。 她抬头看过过去，门口闪过几个人影，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甜美的味道咽下去变成了苦涩。 祝怡淳把手里的点心放回盘子里，顿了顿，又把手腕上的两只玉镯摘了下来。 没了手上的累赘，她忽地长出一口气。 紧接着把头上的首饰全都摘了，她起身出了门，“有人吗？”她唤了句。 罗府的丫鬟们恹恹的靠了过来，“祝姨娘请吩咐。” 祝怡淳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就像被什么刺了一样，莫名的疼。 姨娘…… 她一辈子都只是个妾室。 因为艾家的替婚，罗子淞就算没有亏待自己，也绝不可能会提自己为侧室，而且这几日她就连对方的面也见不到。 况且，她的日子过的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压抑的。 “少爷呢？”她问跟前的丫鬟。 “不知。”丫鬟们低着头，但她却可以听出她们语气里的不屑跟讥讽之意。 “我有事想跟少爷说，烦请你们帮我通禀声。”祝怡淳对着几个丫鬟福了福身。 丫鬟们愣住了。 就算她们对祝怡淳的身份不屑，可她终归是罗子淞的妾室。 她怎么会向着她们福礼？ 看着祝怡淳回了屋，一名丫鬟小声道：“看来这也是个可怜的。” 祝怡淳回屋坐着，一直静静凝视着窗外。 直到傍晚时分，院里的丫鬟点起灯笼，罗子淞才姗姗而来。 “听说你找我有事？”罗子淞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 祝怡淳起身福礼。 “不必了，有事你便说吧。”罗子淞冷冷道。 祝怡淳缓缓站直身体，抬头直视着对方。 这是她从嫁进罗府后第一次敢于正面看着对方，罗子淞也是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眼前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然称不上美人，却也算是耐看。 而且她的脸上没有施胭脂香粉，就像艾巧巧那样，光洁的面庞，显得干干净净。 罗子淞心中不由得一动，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些，“你有何事找我。” “我想求公子放我出府去。” “什么？”罗子淞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祝怡淳鼓足勇气，又重复了一次，“我想求公子放我离去。” 罗子淞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忽地冷笑了声：“你这是想要欲擒故纵？” 艾家的人好不容易才把她强塞进罗府，她居然自己求着要离去？ 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妾室，就算他允许也不能算是和离，就跟打发个下人似的，休书一封便能让她离开。 祝怡淳紧抿着嘴唇，脸色发白，但是她却没有退缩，“之前的事是我们家人对不起公子，我自知身份，配不上公子……”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罗子淞打断她的话，上下打量着她，“我能留你在府里已算是仁至义尽，你休要不知好歹。” 祝怡淳听他这么说便知他是误会了自己，“罗公子，我对罗府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我觉得，我不应该留在这里。” “你不该留在这里？”罗子淞不解道，“你想要去哪？” 祝怡淳微微一笑，“我要是能像巧巧那样就好了，我没什么本事，做菜也不拿手，女红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赖在公子这里，因为我配不上公子，白白留在你们这里吃闲饭……我心里不舒服。” 罗子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盯着她。 吃闲饭？ 在他看来，所有后宅的妇人都是这般活着的，怎么会有吃闲饭一说。 而且还会有人凭着好端端的舒服日子不过，想要自求离去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既然对方提出来，他也不会挽留。 反正他最初想娶的女子也不是她。 “那好。”罗子淞点了点头，“你既然想走我也不拦着，你屋里的东西你要是想拿就拿走。” 祝怡淳垂下头，再次福礼，“多谢公子。” 罗子淞哼了声，转身离去。 他虽然与祝怡淳成了亲，却连洞房都没有过，他放她出府后也不知她能去何处。 应该是要回她的本家吧。 他想着，要不要先跟府里管事说声，等明天让他们直接用马车把她送回去，也省得再生事端。 转身往回走，忽见对面管事匆匆行来。 “公子。”管事看到他连忙收住脚步，站在路边行礼。 “何事这么匆忙？”罗子淞问。 “祝姨娘得了公子允许已经出府去了，在下来正是想跟公子说声，西边那院已经没人了，要不要关了……” 罗子淞愣住了。 这时外面天色已暗。 他万万没想到祝怡淳居然说走就走，连天亮都不等。 “你派人送她回乡下了？”罗子淞问。 管事一脸茫然，“公子没有吩咐，在下哪敢……祝姨娘是自己走的，西院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拿，一个人就这么出府了。” 第314章 不是一家人，却进一家门 加更，给我场电影让我疯 两巧克力~~ 怀安城，巧娘杂货铺。 方氏与韩沉在店外，把铺子的窗户关闭，将木板放下来锁住。 随着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艾巧巧便越来越小心起来，每天晚上都让方氏把店外的大门锁了。就连窗户外面也多按了层小木门，晚上便合起来，锁好。 “娘，我回来啦！”远远的传来艾小伶的声音。 方氏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循声望去。 艾小伶一路小跑的扑进方氏怀里。 “娘，我下学了。” “为何今天回来的这么晚？”方氏有些不悦。“是不是路上又玩去了？” “没有，秦小宝约我到她家去玩，我都没去呢。”小伶解释道。 秦小宝是冯老板的女儿。方氏是知道的，所以这两个孩子在一起时，她很放心。 “身上怎么这么多泥？”方氏低头发现女儿裙子脏了。 “没事。跟秦小宝玩的时候蹭上了。”小伶嘿嘿笑着。 “还说路上没玩，这么晚才回来娘要担心死了。”方氏教训道。 小伶只是老实听着也不还嘴。 直到艾巧巧在厨房唤了方氏，方氏这才匆匆先进了屋。 韩沉跟小伶随后也进了屋，他看了看小丫头的裙子。 “小伶，你的裙子后面破了一块。” “啊，真的吗？”艾小伶慌忙扭头看过来。 果然，裙子后面破了个小洞。 “我会自己补，你别告诉我娘。”小伶对着韩沉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 韩沉点了点头，小伶这才轻手轻脚的跑回屋里。 院里，韩沉站在那里半天没动地方。 直到大门外有人敲门，他仍站在那不知想着什么。 艾巧巧擦了手从厨房出来：“应该是谢叔回来了吧？” 韩沉去开门，结果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你是” 女子神色有些紧张，“请问这里的东家是姓艾吗？” “祝怡淳！”艾巧巧大步从韩沉身后过来，“你怎么怎么这个样子” 艾巧巧惊讶的看着祝怡淳一身粗布衣裳。许是一路走的有些急，气息不稳，脸上还见了汗。 “我离开罗府了。”祝怡淳道。语气隐隐的竟带着些释然。 艾巧巧与韩沉打开门让她进来。 “是不是罗夫人背着罗子淞把你赶出来了？”艾巧巧小声问。 祝怡淳笑了，“不是，是我自求离去。” 艾巧巧哈的一声。重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头，“表姐，你真行啊。” 祝怡淳冷不防被她一掌打的差点倒过去。 艾巧巧咯咯的笑，“你奶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晕过去。” 祝怡淳痛快道，“我才不回去呢，回去了她下次说不定又会把我嫁给谁，巧巧，我想像你这样活着，你教教我好不好，我会的不多，可是我一定会努力学。” 看着祝怡淳兴冲冲的表情，艾巧巧调笑道：“你真舍得不去做那少奶奶？要知道他们府里可是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的。” 祝怡淳摇头，“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高门大户的日子就像是笼子里的鸟。吃的再好，穿的再好也没有意思，出个院子身后都要有人跟着。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随处走动” 听着祝怡淳的抱怨艾巧巧笑了，“我们正在做晚饭呢，怡淳姐要不要来帮忙？” “好！”祝怡淳二话不说就应了。 艾巧巧带她去了厨房，净了手，方氏端了切好的豆腐过来。 艾巧巧接过豆腐又让方氏带祝怡淳去切肉条。 “你这是要做什么菜？”祝怡淳问。 “这是麻辣豆腐，一会还要炸个糖醋里脊，小伶跟方姨最喜欢吃这个啦。”艾巧巧一边说着，一边在油锅里丢入一小把花椒爆香，然后倒入一小碗肉末翻炒。 肉末翻炒至熟时，她又添了小碗半开水，煮了一小会后加入豆腐块。 方氏与祝怡淳刚把肉条切好，外面小伶嚷起来，“谢叔回来啦！” 谢丰最近出了趟远门，因着艾巧巧想要购进大量石花菜，所以前阵谢丰与冯老板一起出了趟远门。 “谢师傅回来啦。”艾巧巧手里拿着锅铲没有办法离开厨房，所以便冲着门外打招呼。 谢丰笑呵呵的抱起小伶，猛地把她举起来。 小伶大叫尖叫，兴奋的小脸通红。 方氏低声埋怨着，谢丰这才把小伶放下来。 “快去把衣裳换了，洗把脸。晚饭就快好了。”方氏催促着。 谢丰笑着应了，却在方氏转身的时候突然自袖中抽出一物，插到了方氏的发间。 方氏吓了一跳。伸手摸向发间，谢丰却早已走开了。 艾巧巧跟小伶笑意盈盈的看着方氏发间插着的一支银簪子。 “娘真好看。”小伶笑道。 方氏本想把簪子摘了，艾巧巧接口道：“谢师傅还真是大方，不过他下个月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她一个月给谢丰开一两银子的工钱，虽然比不得谢丰在那些酒楼后厨做工，但他却乐得做这份工。赖在她的杂货店里不肯走。 方氏摸着头上的簪子，摘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来谢叔下个月要饿肚子了。”小伶也跟着幸灾乐祸。 方氏气呼呼的瞪了她女儿一眼。 “不过有我娘在。她不会让谢叔饿瘦的。”小伶又跟上一句。 “你这孩子，再乱说”方氏假意抬手要打。 小伶哧溜一下躲到了韩沉身后。 众人笑作一团。 祝怡淳站在厨房里看的目瞪口呆。 这些人明明不是一家人，为何却显得比一家人还要热闹。 直到晚饭后，方氏跟小伶张罗着把桌子收拾了，祝怡淳才得了机会与艾巧巧说话。 艾巧巧简单的将这里这些人的身世说了。 不管是方氏，还是小伶。亦或是谢丰与韩沉，他们的身世都令祝怡淳感到惊骇。 “你若是不想回你奶那去，可以先留在我这里。反正我过一阵还要多开个铺子，就连在这店的边上，你若是不怕抛头露面的，就在我这里帮忙吧，到时我算你工钱。” “好。”祝怡淳痛快的应了。 她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上门来的，她在小房村虽然与艾巧巧没有说过多少话，但却极羡慕她的生活。 没想到她离开罗府后，竟也能像艾巧巧一样，就算离开自己的家族，也能活下去。 艾巧巧先把祝怡淳安置在了铺子这边。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与谢丰说起南边购进石花菜的事。 “经冯老板介绍，我已见过叶氏商队的少东家，叶云。”谢丰道，“我带回来了些干石花菜，你看看质量如何，能不能用。” 艾巧巧埋头认真端详着谢丰递过来的石花菜，忽听方氏在门外嘀咕了句，“韩沉哪去了？还想让他去集市上买些菜回来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 艾巧巧与谢丰听了这话同时抬起头来。 “韩沉？”谢丰想了想，“刚才小伶出门的时候我还见他跟在后面” 现在店里不忙，小伶每天都去若怀西的私塾读书。 谢丰思忖片刻站起身往门外走，艾巧巧也紧跟着一起出了门，两人顺着小伶去私塾的路，一路寻去 (泊星石书院) 第315章 背后的要挟，烂泥地里捉田螺 艾巧巧与谢丰沿着街头一路寻过去，一直快到了私塾附近，谢丰突然停下脚步。 艾巧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条巷子里，韩沉背朝着他们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条小裤子。 在他的对面，瑟缩着三个年纪不大的学童，有一个被脱光了屁股，可怜兮兮的躲在同伴的身后。 韩沉一手拎着那孩子的裤子，恐吓道：“下次再看你们推小伶，我就把你们脱光了挂到怀安城门口去！” 三个孩子吓的瘪着嘴要哭。 韩沉扬手把裤子丢给那个孩子，“你们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今天晚上我便把你们都扒了。” “不敢，我们不说……”三个孩子吓的小脸都白了。 躲在对面街头看热闹的艾巧巧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谢丰犹豫了片刻，悄悄与艾巧巧避开了这条巷子。 “回去了？”艾巧巧问。 谢丰点了点头。 两人回了铺子，虽然他们一路上什么也没有说，却好像有种特别的默契，谁也没有与方氏说起此事。 艾巧巧刚回来不久益草堂的马车便到了。 听风听雨兴冲冲的跑进来，“巧巧姑娘，我们公子来接你啦！” 方氏正与祝怡淳一起忙着收拾铺子准备开张，“巧巧要回去了？” “明天是清明啊。”艾巧巧笑了笑。 方氏没再说什么，她知道艾巧巧父亲的坟就在小房村的后山上，看来明天她定是要去山上祭拜的。 艾巧巧简单交代了下铺子的事，带着谢丰捎回来的那些石花菜上了马车。 夜离殇靠在车厢里，状似悠闲的翻着书。 艾巧巧一进来听风听雨便争先恐后的凑了过来，“巧巧姑娘，明天我们要去踏青吗？” “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些吃食？” 艾巧巧笑道：“明天我要去山上祭拜，你们要是想踏青我便多准备些吃食。” 两个小童兴奋极了。 夜离殇低头看着书，唇角带着柔和的弧度。 艾巧巧继续道：“我们今天回去了便去河里捉田螺，到时我给你们炒田螺吃。” “好啊，好啊！” 两个小童都是爱玩的年纪，又因着他们知道了自家公子得了巧巧姑娘的庚帖，两人的好事怕是近了，所以他们在艾巧巧的面前显得格外热情。 两人唧唧碴碴的与艾巧巧说着话，一直到马车出了怀安城夜离殇也没能有机会跟她说上一句话。 夜离殇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好吵。”他丢出一句。 两个小童立时噤声，大眼瞪小眼的闭了嘴。 艾巧巧觉得好笑，她不过是跟这两个孩子多说了两句，夜离殇怎么就不高兴了。 想了想，她凑过去低声问，“要不……夜大哥也跟我们一起去捉田螺？” 夜离殇嘴角抽了抽。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捉田螺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夜离殇本想拒绝，但艾巧巧睁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满是期待的模样。 “既然你盛情相邀……”夜离殇清了一下嗓子，“那我便跟你们一道，省得你们这些小家伙再生出事来。” 言外之意竟把他们当成小孩子。 艾巧巧撅起小嘴，“你可别看瞧我们。” 回了小房村，听风听雨急急的催她去捉田螺。 艾巧巧换了身衣裳，找来个小捞网，又提了两个水桶出来。 听风听雨也都按她吩咐把衣裳换了，换了粗布衣裳，短衣襟的小打扮。 等夜离殇出来时，艾巧巧有些傻眼。 夜离殇虽然也换了衣裳，却仍是穿着件长袍。 “夜大哥，你这身打扮可不行。”艾巧巧摇头，语气颇为嫌弃。 夜离殇却是无所谓的模样，“没关系，这样便好，走吧。” 艾巧巧心里暗暗偷笑。 虽然已近清明，天气转暖，但是河水仍然很凉。 艾巧巧和听风听雨他们都是小孩子，玩心正盛，所以根本不在乎这些。 艾巧巧把他们带到河附近的一片田间。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烂泥。 “巧巧姑娘，田螺在哪里啊？”听雨扬着小脸问。 “就在这里。”艾巧巧放下桶，指了指那片烂泥田。 听风听雨恍然大悟。 难道巧巧姑娘让他们换了衣裳。 艾巧巧第一个把鞋子脱了，提了裙子，卷起裤腿赤脚下田。 两个小童也纷纷效仿。 当三个小家伙满脚烂泥的站在田里转头向夜离殇看过去的时候，夜离殇的脸色已经变的跟这烂泥田差不多了。 “夜大哥还是等在那里好了，对了，那个捞网你拿着好了。”艾巧巧说着把捞网丢过去，转身对两个小童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就知道夜大哥规矩多，我们快些走，省得他又要教训我们。” 两个小童连连点头，迅速提了水桶跟在艾巧巧身后往田里走。 夜离殇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手里举着个捞网，对着这么一大片烂泥田，凌乱着。 艾巧巧走到田间，弯腰在泥水里摸了会，从泥水里摸出一个田螺来。 听风听雨跟着学样，不一会也都摸到了田螺。 三人慢慢摸着田螺越走越远，水桶里的田螺也越来越多。 突然艾巧巧听见夜离殇在远处喊他们。 “巧巧，别再往前走了。” 她直起身子，这才发现因为靠近河边，这里的泥水变稀，泥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 艾巧巧急忙将腿从泥里拔出来，转身往回走，还催着听风听雨。 可是听雨个子矮，他的腿陷进泥里拔不出来。 艾巧巧听好把水桶交给听风，她过去帮忙。 两人折腾了半天，结果艾巧巧的腿也陷了进去。 艾巧巧很冷静，因为她知道最深也不过是没过大腿，这里是水田，又不是沼泽。 可是听风听雨却被吓到了，一时冲动听雨竟然冲她喊道，“巧巧姑娘你别管我，你快逃……” 艾巧巧不禁汗颜。 逃什么逃，你真以为这里是荒郊野外的沼泽啊。 她正想安慰听雨，忽听一旁听风惊呼一声：“公子！” 艾巧巧循声望去，顿时傻了眼。 夜离殇竟然连鞋子也没脱，就这么直接跳进了烂泥田里…… 第316章 肚兜呢?还我 艾巧巧眼睁睁看着夜离殇穿着鞋进了烂泥田里。 “夜大哥”艾巧巧欲哭无泪，“你别过来。” 夜离殇也是一时心急，结果等他踏到田里才发现，鞋子被陷住了。 艾巧巧抱住听雨，用力的拖拽，好不容易才把听雨弄出来。 听风也想过来帮忙。却不小心差点倒了。 艾巧巧伸手去扶，结果三人一起倒进了泥田里。 夜离殇看着对面三个泥猴子般的小人，这边艾巧巧看着被烂泥陷住的夜离殇 这叫什么事啊！ 艾巧巧再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夜离殇恨的直咬牙根，他从没这么狼狈过。 他们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啊，要是走在路上让别人瞧见 艾巧巧也知道夜离殇心里的顾忌。 他们几个孩子不怕什么。大不了会让人说他们贪玩。 可是夜离殇却不同，他是有身份的人，要是让人看到他一身的烂泥。他这脸可往哪放啊。 “要不，我们在河里洗洗再回去吧。”艾巧巧提议。 水很凉，不过除了这个法子也没别的办法。 听风听雨都是男孩子。干净利麻的把衣裳脱了，跳进河里。 “哇，好冷好冷。” 两人水性都不错，从水里冒出头来打着寒颤。 夜离殇两只鞋子沾满了泥巴，远远看着足有五斤多重。 艾巧巧强忍着笑，帮他在河里把鞋子清洗了，又简单处置了袍子上的泥点。 “一会回去了我给你烧些热水洗洗。”艾巧巧知道夜离殇是个爱干净的，就连用餐他都习惯于用白瓷的瓷器，他怎么可能忍受让烂泥沾在身上。 夜离殇坐在河岸上，黑着张脸，“你呢？”他问。 艾巧巧愣了愣，“我？我就在这河里洗就行啦。” 夜离殇脸色好像更差了。 艾巧巧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再带他来的。 上次秋收时，他也是用内力乱来。帮她收菜，结果让她损失了好多萝卜。 这次好在他没有再用内力，要是他对着这么一大片的烂泥田用了内力 艾巧巧的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一副可怕的景象。 所有的烂泥怕是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夜离殇发现艾巧巧时不时在偷笑。 听风听雨光着身子在河里没有什么顾忌。艾巧巧是个女孩子，又快要满十五，已经算是个大人了。所以不能跟他们在一块 夜离殇正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忽见艾巧巧大大方方把外面衣裳脱了，然后便是里面的中衣 夜离殇还没等看清，眼前一花，艾巧巧把中衣丢出去，整个人就像条鱼似的，扑通一下跳进了河里。 听风听雨被水花淋了一头，哈哈大笑。 艾巧巧从水里冒出头来，几下游到岸边。 两个小童报复的向她泼水，艾巧巧也不客气，向他们还击。 夜离殇呆呆的坐在岸上，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她跳下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什么？ 她的身上只穿了件肚兜，而且是件白色的，上面绣着一个个黑色的蝌蚪。 那不是她送给他的肚兜吗！ 因为他不可能穿这种东西。所以就把它收起来了。 她什么时候把它拿去了，还穿在了身上！ 艾巧巧很快洗好了，与两个小童上了岸。 四个人总算是像个人样的回了老宅。 艾巧巧烧了热水。两个小童子伺候着夜离殇在东屋里沐浴。 艾巧巧得了闲空，在厨房把他们捉来的田螺清净干净，然后换了个大号的木盆，用清水把田螺浸泡在里面。 在炒制前，她还要让它们在水里缓一个晚上，让它们把肚子里的泥吐出来。 “巧巧姑娘，我家公子说他的衣裳找不到了，以前就放在东屋的柜子里，可是不见了。”听风苦着脸进来道。 “什么衣裳不见了？”艾巧巧不解。 “我也不知道，公子只说是少了衣裳，所以叫我过来问问。” “怎么会少了衣裳。”艾巧巧莫名其妙，东屋那里平时也没有外人进来，再说老宅晚上有小狼守着，不可能进贼的。 艾巧巧跟着听风去了东屋。 屋里张着八扇的屏风，屋里的热气还没有散去。 显然夜离殇才刚刚沐浴过。 “夜大哥，你什么东西不见了？”艾巧巧隔着屏风问。 “你过来自己看。”屏风后传来夜离殇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 艾巧巧犹豫了一下，不过想着听风既是去寻她问衣裳的事，夜离殇应该已经清洗完了，所以便大胆转到屏风后面。 结果她刚伸进头来就被夜离殇抓住了衣裳。 “扑通”一下被他扔进了浴桶里。 热水瞬时把她吞没了。 艾巧巧扑腾着冒出头来，险点被水呛了。 “夜大哥。你做什么！”她恼道。 夜离殇站在浴桶外面，身上只披了件外裳，里面连中衣都没穿。露出大片肌肤。 “把我的衣裳还来。”他淡声道。 “什么衣裳？”艾巧巧站在浴桶里，落汤鸡一般，不解的瞪着夜离殇。 “你给我做的肚兜呢？”夜离殇问的理直气壮。 艾巧巧心里头咯噔一下。 “啊你问那个”艾巧巧这才想起来，她一直因为这件事觉得心虚，所以便趁着他去皇都不在的时候，把她绣制的那件肚兜给偷偷拿了回来。 夜离殇勾了勾唇：“我从不知送了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 艾巧巧身子矮了半截。没到了热水里。 “不是收回去。”她结结巴巴道，“那个既然不适合夜大哥，我便想着等以后再做件别的” “你可做好了。在哪里？”夜离殇说着伸手去扯身上的外裳，好像是准备脱掉，要换上她说的“新衣裳”。 艾巧巧见眼得他要在自己跟前脱衣裳，小脸瞬时便红了。 “我，我还没做好，你再等几天。” “那就先把那件肚兜还我。等你做好了再拿去。”夜离殇停了手，外裳却是脱了一半，露出半个结实的肩膀。看得艾巧巧心头一跳一跳的。 “那件肚兜被我穿了没法还你了。”艾巧巧恨不得整个沉到水里去。 “脱下来还我。”夜离殇盯着她，目光灼灼。 艾巧巧倒抽了口气。 “你，你”她紧紧扯住自己的衣裳，就像生怕他会扑上来似的，“夜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刚才在河边不是脱的很大方吗，现在没人了反而害羞了？”夜离殇故意激她。 艾巧巧小脸涨的通红。 就在夜离殇以为她会恼时，她却突然往水里一沉，“还就还！” 她在水里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衣裳脱了，唰地甩出水面。 水淋淋的肚兜直接落在了夜离殇的肩头上 (泊星石书院) 第317章 夜公子喜欢的菜 湿淋淋的肚兜一下子就落在了夜离殇的肩头上。 艾巧巧顿时傻了眼。 “我……我不是故意的。” 夜离殇一手从肩上取下肚兜在手里拎着，看了看被弄湿的外裳，叹了口气：“巧巧啊……” 他的小妻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她难道真的以为他想要的只是这件肚兜吗？ 艾巧巧瘪着小嘴，赌气道：“东西都还你了，还要怎样？” 夜离殇勾唇，逸出一抹浅笑，“把衣裳都脱了。” “咕噜！”艾巧巧呛了一口洗澡水。 我呸呸呸，刚才他还在这水里洗过澡的。 “这水是干净的，我让听风他们换过了。”夜离殇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你没发现吗？” 低头看着水面，艾巧巧这才发现水是干净的，上面还浮着些干花瓣。 这是…… 没等她想明白，夜离殇已然卷了袖子，上前来强行把她身上的湿衣裳除了。 “你做什么！”艾巧巧警惕的瞪大了眼睛。 “帮你洗澡。”夜离殇将她头发放下来，一瓢水浇下来，正好倒在她的头上。 “我不要洗，我刚才在河里洗过了。”艾巧巧有些慌了，想要逃出去可是身上的衣裳却被他扯了去。 这么光溜溜的，她就算逃出去也不敢出门。 “怕什么，我是你夫君。”夜离殇倒是镇定自若，取了块香香的皂豆抹在她的头发上面。 艾巧巧用鼻子嗅了嗅，好香。 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皂豆为何这么香？”她好奇的看向他手里的皂豆。 “这是我从皇都带回来的。”夜离殇解释道，“你喜欢的话以后我让人专门从皇都多带回来些。” 夜离殇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她的头发清洗干净。 因着他没有什么过格的举动，所以某个心大的小丫头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夜离殇把香香的皂豆放在她的掌心。 “以后不准在河里洗澡。”他趁机训妻。 艾巧巧茫然的眨巴着眼睛，“为什么？” “水太凉，你是女孩子，对身体不好。” “我以前一直都是这么洗的啊。” “以后不行。” “为什么啊？” 夜离殇嘴角抽搐了两下，“以前可以，但是你现在长大了，不能再洗冷水。” 听风听雨蹲在房门外，身边放着装着热水的木桶。 “公子还没训完呢？”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去啊。” “水都要凉了啊……” 两个小童无比惆怅。 好不容易在水凉前，夜离殇唤了他们进去。 艾巧巧在屏风后面换好了衣裳出来，被热水泡的红扑扑的小脸显得格外动人。 夜离殇也把他身上的湿衣裳换了。 “我从若怀西那弄了一坛子好酒，明天带去山上吧。” 艾巧巧愣了愣。 明天是清明，她上山去是为了祭拜她父亲。 “你也要去吗？”她弱弱问了句。 夜离殇斜了她一眼，“当然。”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 陪她一起去祭拜父亲……对啊，她怎么忘了，他们若是成亲后，她父亲便也是他的父亲。 她正想的出神，忽觉腰间一紧，夜离殇从她身后把她抱住了。 她不解的侧过头去，似乎想弄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间抱住她。 结果她才侧过头便被某人覆住了小嘴。 “呜呜……”艾巧巧抗议，扭着身子。 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入，却又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缠绵。 艾巧巧整个人都惊的呆住了。 她从不知道简简单单的一个吻也能有这么神奇的力量，连腿都软了。 要不是夜离殇环着她的腰，她简直要瘫倒在地上。 乌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六月被雨洗过的晴空，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夜离殇放开她的唇瓣，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 不能太急，教妻也不是一日之功。 艾巧巧整个脑子都混浆浆的，靠在他身上只觉得全身都透着酸麻。 “你放开……”她支吾着。 夜离殇轻笑了声，他现在要是真的放开她，只怕她一下子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吓着了？”他低声问。 艾巧巧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真的不怕？”夜离殇强忍住想要笑的冲动。 “不怕，因为我知道夜大哥不会伤害我。”艾巧巧认真道，无辜的表情就像只懵懂的小兔子。 夜离殇倒吸了口凉气。 先前采撷花蜜时的甜美滋味还没有散去，这时候又反被撩拨起来。 他当即闭了眼睛，用内力强压下心头燥热，唇间呼出的气息却更加灼热了几分。 艾巧巧哪里知道此时男人的厉害，她见夜离殇闭了眼睛，心里不解。 “夜大哥，你没事吧？” 夜离殇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艾巧巧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是担心，伸手去摸他的头。 软软的小手上还带着皂豆的香气，热呼呼的贴上他的前额。 夜离殇脑海中瞬时闪过无数画面。 再跟这丫头呆在这里，他就快要疯掉了。 “我饿了。”夜离殇突然冒出一句。 一提起吃的，艾巧巧这才想起来厨房里还有活没干完。 离了东屋，艾巧巧到厨房去准备晚饭，结果进了门却见蓝氏在那里，已经帮她把剩下的菜洗完了。 “娘，你怎么出来啦。”艾巧巧问。 蓝氏回头看了她的女儿一眼：刚刚洗过澡，脸颊两侧还带着红润，小嘴微红，湿漉漉的头发…… 蓝氏目光下落，看了看艾巧巧的两腿间。 艾巧巧被她娘的目光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娘，你在看什么？” “夜公子，吃了没有？”蓝氏幽幽问了句。 艾巧巧觉得她母亲的表情有些奇怪，她以前从不关心这些的。 “没有呢，他说他饿了，我现在就做晚饭。”艾巧巧挽起袖子来到灶台前。 蓝氏站在她的身后，足有好一会没有说话。 艾巧巧越发觉得奇怪，转回头看向蓝氏，“娘，你在看什么？” 蓝氏淡淡一笑，“没什么，我在看夜公子喜欢的菜。” 艾巧巧一头雾水。 哪来的菜？她还没做菜呢，她娘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第318章 清明祭拜 加更，小小小丫头，胡乱七八 合团巧克力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带上祭品跟烧纸，要准备上山去扫墓。 蓝氏换了件簇新的衣裳出来，艾巧巧一愣。 “娘，你这是” “我们一起去。”蓝氏道。 艾巧巧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 蓝氏最近恢复了，她很开心。可是她却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蓝氏再次变成以前那个样子。 若是去了她父亲的坟前，要是蓝氏受了刺激再有个好歹 她简直不敢想。 夜离殇换了件素色衣裳出来，看到蓝氏时微微欠了欠身。 “夜大哥，我娘也想一起去。”艾巧巧急道。 夜离殇淡淡一笑，“没事，有我在。” “我娘与我爹爹感情极好。她这还是第一次去我爹坟上她会不会受不了啊。”艾巧巧不安的问。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事。”夜离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艾巧巧瘪着嘴闪向一边。 “又摸我头。我爹说总摸头会长不高。” 夜离殇的马车停在院外，三人上了马车，听风听雨坐在车辕上赶车。 到了山脚下。两个小童守着马车，艾巧巧他们三人上了山。 自从艾巧巧开了铺子后便为她父亲重新刻了个新的墓碑，再也不是以前用石头胡乱堆起来的小坟包。 艾巧巧一路上担心的盯着蓝氏，生怕她会突然失常。 蓝氏一直都很平静，可艾巧巧还是觉得不安。 因为蓝氏今天穿了身桃红色的衣裳，脸上还擦了些脂粉。 哪有清明上坟的寡妇打扮成这样的。 艾巧巧悄悄凑到夜离殇跟前，“我还是觉得我娘的病没有完全好。” “为何？”夜离殇问。 “我娘总是说我爹还会回来。” “回来？”夜离殇扬了扬眉，“这个世上是没有鬼的。” “我知道，我爹以前也是这么说的。”艾巧巧苦着脸，“夜大哥，你也觉得世上没有鬼吗？” “没有。”夜离殇淡淡道，身为医者，他早已见惯了生生死死，这么多年要是真的有鬼，他的身边早就聚满了各式各样的亡魂。 艾巧巧眉毛都快打了结。 蓝氏这个样子。她真的很不放心。 好在来到坟前，蓝氏并没有失常，她看着艾巧巧亲手烧了纸钱。摆好了祭品。 山上的风有些冷，天空还阴沉沉的，偶尔还会飘落些小雨点。 艾巧巧恭恭敬敬的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爹，我跟娘来看你了，现在我们日子过的可好了，父亲的菜谱也有了下落，可是我还是没有找齐，也没有找到杀害你的凶手” 艾巧巧喃喃自说自话，“夜大哥治好了我娘的病，还有我娘已经答应把我嫁给夜大哥了。”说着她不好意思的看了夜离殇一眼。 夜离殇取出酒坛放在地上，撩衣襟竟然在她的身边也跟着跪下了。 艾巧巧愣了愣。 夜离殇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平时傲慢的不得了，只要不入他的眼，别说是见礼了。就连眼皮也不带撩的。 “夜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艾巧巧低声问。 “我已经准备迎娶你过门了，总要先跟伯父打声招呼吧。”夜离殇眼角带着笑意。牵起了她的手，“我答应过伯母，若要娶你。便要应她一件事。” “什么要求？”艾巧巧才知道原来蓝氏竟然还向夜离殇提过条件。 “你爹娶了你娘，从此别无二心，我若娶你，也不能有旁的心思。” 艾巧巧直愣愣的眨着眼睛，“那是当然啊，你要是敢带别的女人进门，我一定二话不说，休了你！” 夜离殇呼吸一滞，咳了起来。 “夜大哥，你没事吧？”艾巧巧关切的问。 “没，没事。”夜离殇苦笑不得。 “怎么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艾巧巧斜眼端详着他，“想想也是，夜大哥本就跟我不是一路人，不管从哪里说我都配不上你，而且你还有那么多的倾慕者，什么小师妹啦，小雁姑娘啦” 夜离殇忍不住露出微笑，“你说的都是一个人好吧。” 艾巧巧翻了个白眼。 “其实配不上的人是我。”夜离殇轻轻捏着她的手，举起放到唇边轻吻了下。 艾巧巧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第一个反应便是回头向蓝氏看去。 可是当她回过头去时才发现蓝氏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 不远处的山坳里开满了淡黄色的小花，蓝氏弯腰一朵朵将它们摘在手里 “我娘还在。你放开。”艾巧巧小声提醒道。 夜离殇并没有放手。 “我自小在药王谷长大，师傅就像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努力的不让他失望。不管什么事我都努力做到最好，只为得到师傅的赞许，行医，救人，都不曾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是在遇到你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也可以有别的选择，真正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就像她告诉他的。美食当前，便要痛快享受，矜持与优雅只是做给旁人看的。 装出的自在永远不是自正的自在。 是她教会了他“放开”自己。 人生在世，莫要太过认真，也莫要太过执着，当放下便放下。 除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他知道。当他决定抓住她的时候，他便再也放不下了。 余生的执着，便是为了她。 祭拜完了父亲。艾巧巧想要招呼蓝氏一起下山，夜离殇却悄悄拉了拉她的手。 “我们先去山下，我让听风听雨上来盯着，不会有事。” 艾巧巧看着蓝氏抱着刚摘来的小花坐在了她父亲的坟前，于是也不敢担扰，生怕会刺激到蓝氏。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转身下山。 蓝氏转过头来望着他们的背影，“景洪，他们是不是很像我们当初？”她喃喃自语，“当年我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都是被你这个骗子带坏了，每回你做了好吃的就偷偷到我们府里，还翻墙头夜公子可是个会武的，从没见他像你当初那么狼狈” 蓝氏把摘来的花放在坟前的空地上，“等巧巧嫁出去了，我便什么也不求了景洪，你说你会回来，所以我会等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来，因为我信你” 山下，艾巧巧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哎，雨停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雨停了，云层露出来一丝缝隙，金色的阳光笼罩在山顶上，春意盎然。 (泊星石书院) 第319章 小姑回来做什么? 加更，胡白白~两巧克力~~ 清明过后，天气一天天的暖起来。 娘娘庙附近的石桥又开始修起来，张伍的父亲跟温文华又算盘着要去上工。 张伍父亲家的新房盖好了，虽然院子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 因为两家离的很近，晚上艾巧巧便直接做好了晚饭，带着小狼把饭送到他们家，也省得张伍父亲一个人做饭不方便。 温文华他们的新房也随后成形，算着日子再有不到五、六天的功夫就能盖好。 润雪最近却显得忧心忡忡的。 “嫂子可是有什么心事？”艾巧巧问。 润雪现在完全不拿艾巧巧当外人，于是直言道，“文华想去桥上做工，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会不安全。” 艾巧巧愣了愣，突然醒悟过来，“温家老二又来找你们麻烦了？” 润雪无奈的点了点头，“他欠了赌债，以前都是有我们两口子帮他补这亏空，可是自打我们分出来单过后，便再也不往家里交钱了，他怕我婆婆知晓便去借了高利贷，先把欠的钱还上了，谁知他死性不改，又去赌了，结果欠的钱没还上，过了月后利滚利。” 艾巧巧可是知道高利贷的厉害。 张伍家便是这么毁的，还好后来她帮着把钱还上了，不然就以这些庄家人的生活方式，就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把钱还上。 除非最后卖儿卖女。 也不知怎么，艾巧巧突然想起了艾永贵当初卖小伶的事，想着温老二家里还有两个娃子，她不禁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温老二去你们家找你们了？”艾巧巧问。 润雪点了点头，“不过文华没理他，还把他赶出去了，让他以后不准再到家里来，可我婆婆后来也找了来，坐在门口又哭又闹，说我们两口子不孝，是故意寻温老二的好看，逼他们一家子去寻死……” 艾巧巧撇着嘴，“温大哥怎么说？” 润雪叹了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当天晚上就带我住到新房这边来了。” 新房还没完盖好呢，难怪他们就先住进来了。 艾巧巧赞许道：“这事温大哥做的对，要是这次你们给了钱，下次，再下次，温老二欠的钱便都是要你们来补了。” “我就不明白了，人心不都是肉长的嘛，为何他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润雪叹息着。 “因为你婆婆把他宠坏了。”艾巧巧不屑哼了声，“就跟我二伯似的，家里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他，结果时间长了，他就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他的，别人对他好，他感觉这是应当的，别人不给他好处，他就会怨恨。” 润雪连连摇头，“以后我婆婆他们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管这些做什么，你跟温大哥好不容易搬出来了，难道还想回去？”艾巧巧故意吓唬她。 润雪果然变了脸色，直摇头，“不不不，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温文华进了院子。 他把扛着的柴火堆到院墙一角，以前张伍在时，这常是他的活，现在张伍走了，温文华便把艾巧巧这边砍柴的活全包了。 “巧巧，我刚才下山时看见你爷他们家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是不是红一五跟她娘又回来了？”温文华道。 润雪惊讶道：“上次红一五她们娘俩不是被巧巧赶走了吗，难道她们又回来了？” 自从麻氏进了大牢，艾明山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他索性把艾天诚跟艾大全叫到身边，并把主持家里大局的差事交给了艾巧巧。 按说女娃子是不能当家的。 再说艾巧巧年纪又小，还分出去单过了，她本可以不应。 但是这一次艾明山看的极清楚，他们家唯一有出息的，只有这个孙女。 他的儿子跟孙子也只有跟着这个孙女才能把日子过好了。 于是艾巧巧便成了老艾家的当家人，艾明山终于过起了老太爷般舒心的日子，再也不用管家里的人，每天晒晒太阳，或是在艾大全的搀扶下四处走动。 红一五她们娘俩本想赖住艾大全，可是艾巧巧当了家，完全不给她们一点机会。 她们回来了几次，都被艾巧巧赶出去，扬言下次她们要是再来就抓了她们见官。 艾巧巧听温文华说老艾家来了马车，觉着不应该是红一五她们娘俩，不过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带着小狼去了艾家大院。 大院门外停着两辆马车，拉车的马儿膘肥体壮，马车上坐着的车夫穿着簇新的衣裳，一看便知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艾巧巧带着小狼进了院子。 小狼嗷嗷叫了几声，直奔上房。 因为来的次数多了，所以小狼对这里也熟悉起来，艾天诚跟艾大全都对它不错，它也认人，反正只要没人对艾巧巧不利，它便扮起乖乖狗的模样，有时吃饭时还能多得一块骨头。 小狼刚冲进上房，艾巧巧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哪里来的畜生，快把它赶出去！” 这声音是艾巧巧极为熟悉的。 艾俏花！ 艾巧巧快步进了上房，小狼嗷嗷叫着，屋里四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惊呼着，手里各自拿着家伙企图驱赶小狼。 艾巧巧注意到有一个丫鬟手里居然还拿着端茶的托盘。 她不禁嗤笑了声。 拿着那个东西也想打到她的小狼？开玩笑。 小狼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走路都要晃晃的小家伙了，它长的很快，身形比村里普通的狗还要大上一圈，全身银灰色的毛，尖牙生的就跟匕首似的，雪白铮亮。 它在几个丫鬟中间钻来钻去，亮着尖牙发出咆哮。 刚才还尖叫着嚷嚷着要赶它出去的艾俏花吓的嗷的一下就窜上了炕，躲在艾明山身后。 那四个丫鬟也是被吓的面无人色，有一个更是直接就被吓的翻了白眼，晕倒在地上。 艾巧巧叫住小狼。 小狼不满的发出低吼，不过还是收了尖牙，蹲坐在艾巧巧的腿边。 “艾巧巧，快把这畜生赶出去！”艾俏花尖叫道。 不待艾巧巧开口，小狼再次露出尖牙。 艾俏花吓的又缩了回去。 “小姑，你最好别吓唬它，它可不认识你，要是把它惹急了，它要是上去咬你一口，再把肚子里的孩子掉了……你可就损失大了。”艾巧巧盯着艾俏花凸起的肚子不屑道。 艾俏花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小姑，你不好好在宇文公子府里养胎，跑回来做什么？”艾巧巧问。 第320章 小姑，以后你好自为之 艾巧巧不屑的打量着艾俏花。 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把这个小姑放在眼里了。 以前艾俏花仗着麻氏在，欺负她，抢她们的首饰，还诬陷她偷东西 一件件，一桩桩，她可都记得呢。 只不过她也没有那么小气，不会总想着要把这些讨回来。 她一直都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艾明山看着艾俏花大起来的肚子。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艾俏花的卖身契到现在还没赎回来呢，眼看着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大了，以后等她生下孩子，宇文苓能否给她个名份，还在另说。 他这个当爹的能不担心吗，而且他也觉着自己亏欠了这个女儿，没有让她得到好的归宿，所以当艾巧巧问艾俏花这次回来干什么的时候，老爷子也不免有些担心。 “可是宇文府里什么人为难你了？”艾明山问。 艾俏花一手抚着肚子，脸上表情委屈万分，“爹，我想问一问。我娘与罗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我娘送到官府去了，怀安城都闹开了。” 提起这事，艾明山脸色变了变。叹了一声，“那是你娘自找的，我早就劝过她，可她不听。” “爹，你说实话，是不是巧巧这丫头从中作梗？”艾俏花质问道。 “小姑，你知不知道我奶都做了些什么事？””艾巧巧打断了艾俏花的话，“你真的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 艾俏花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看我娘不顺眼了，巴不得她出事，她现在被关在大牢里，你们连个去看看她的都没有，她要是还不上罗府的聘礼钱，就要眼睁睁死在大牢里，你就是在盼着这一天吧！” 听了这话，艾明山皱了皱眉。 艾巧巧不慌不忙的在椅子上坐下，小狼顺势在她的身边趴下，一双雪亮的狼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艾俏花。 “小姑，你要是想知道我奶的事。可以问，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若是想要回来质问我们这事怕是还轮不到你来说，你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说了，你在宇文府也没有什么名份，你是想以什么样的身份回来跟我说话。” 艾俏花呆了呆。 她万万没想到艾巧巧的胆子这么大，当着艾明山的面就敢这么说她。 “我。我是你小姑！” “我知道。” “被关进大牢里的那个是我娘！” 艾巧巧点了点头，“这个我也知道。” “难道我就没有质问你的权力了？”艾俏花声音拔高。 “可是我奶已经被我爷休出门去了。”艾巧巧一字一顿，“她已经不是我们老艾家的人了，你是想为了个外姓人跟自家人翻脸？” “什么？休书！”艾俏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你真休了我娘？” 艾明山叹了口气，“是，我写了休书。” “爹，你怎么能这样！”艾俏花叫起来。 “我劝过你娘很多次了，可她不听”艾明山叹息着，“我让她退了罗府的婚事，可她却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她娘家人又把罗府的聘礼拐跑了，结果半路遇了劫匪，东西全都没了。” 艾俏花白了脸，“爹。那你也不能休了我娘啊，我在宇文府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又出了这事，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在整日议论此事。背后有笑话我的，也有跟荣氏说坏话的，爹，你可让我怎么活啊”说着她小声的哭起来。 艾明山低着头不坑声。任由艾俏花哭。 艾巧巧也不接话，坐在椅子上逗弄起地上的小狼。 艾俏花哭了一会也觉着没什么意思，于是擦了擦眼睛，“爹。这事你想怎么办？要不要凑些钱出来去大牢里把我娘赎出来？” “小姑打算出赎金钱？”艾巧巧问。 艾俏花狠狠咬牙，“她是我娘，我赎她出来不应该吗？” “当然应该。”艾巧巧不急不恼，“所以你自己出钱去赎也应该。” 艾俏花被她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爷。你说我这话有错吗？”艾巧巧转向艾明山，“小姑既是有孝心，那便由着她吧。” 艾明山点了点头，“若是宇文公子同意的话，俏花你也不要太过勉强，罗府的那些聘礼不是个小数目。” “听说差不多有三百两呢。”艾巧巧补了一句。 这么多钱 艾俏花心里咯噔一下：“巧巧，我是嫁出去的女儿，这钱怎么能由我一个人出。” “也是。”艾巧巧思忖片刻。“我爷既然已经休了我奶，这钱便应该是由麻氏他们家人出，等你回去后去求求宇文公子，看看他能不能找人去麻氏他们家。让他们出些钱来。” 这话其实就跟没说一样。 麻氏他们娘家就算把房子拆了也凑不起这么多的钱。 再说宇文苓怎么可能会帮她。 “艾巧巧，现在没了我娘在家里头，你可是猖狂起来了。”艾俏花狠狠道。 艾巧巧无辜的眨着眼睛，“小姑。你这话说的可真奇怪，我们好端端的过着日子，你个嫁出去的小姑跑回来难道就是特意为了指责我？” “这个家就算没了我娘，也没你说话的份！”艾俏花怒道。 艾巧巧突然笑了。“小姑，对不住，现在这个家是由我当家，你说有没有我说话的份？” 艾俏花呆住了。 “爹？”她转向艾明山。 “没错。现在这个家是巧巧当家。”艾明山道，“你娘做错了事，这个家险就让她给毁了，我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天诚又是个老实的，根本当不起这份家业” “那也不能让她当家！”艾俏花气疯了。 就因为麻氏的事，她最近在宇文府里受了不少委屈，荣氏身边的丫鬟婆子更是拿这事压着她。她好不容易才求了宇文苓，说是想家了，吃不好睡不香的。 宇文苓这才派了马车，又给她身边安排了好多丫鬟婆子照应着让她回家来看看。 她回来本是准备出一番气的，没想到现在家里居然是艾巧巧当家。 “爹，你怎么能让她当家啊。”艾俏花哭哭啼啼。 艾明山却显得很淡定，“以前是我认错了人，看走了眼，这个家只有巧巧当着才能更好，你没事也不要往家里来了，好好养着胎，最好生出个儿子来。争争气，让宇文公子能给你个名份，要是没有其他事，你就早些回去吧。” 艾俏花没想到她还没把炕坐热乎她爹就准备撵她走了。 “爹，我好不容易来家一趟，就让我住一晚吧。” “不行。”艾明山断然拒绝。 “那我晚上住在巧巧那总行吧，也不怕没人照顾。”艾俏花眼珠一转，又改了口。 “小姑。我劝你还是安生点吧，别以为外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那些心思。”艾巧巧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我，我不过是想在家里住一晚”艾俏花急急解释。 艾巧巧嗤笑，“你现在大着肚子，谁敢留你在家里，要是被你赖上我可是说不清的，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让大全哥进城去找荣夫人，让她接你回去。” 艾俏花吓坏了。 荣氏要是真来了，哪里还有她的好。 艾俏花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艾巧巧送她出去。 走到院子里，艾俏花脚步停了一下，似乎是想等着艾巧巧靠过来。 小狼蹭地一下就窜到了她们中间，龇着尖牙望艾俏花。 艾俏花吓的又退了回去。 “小姑，这些没用的伎俩你还是收收吧。”艾巧巧冷笑，“有时间你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卖身契是赎不回来的，因为荣氏等你生了孩子后便会把孩子收养在身边，根本不可能给你名份。” “你，你胡说！”艾俏花当时就慌了。 “我是不是胡说等你生了孩子很快就知道了，而且生了孩子后你便再无用处，到时母去子留，你自己早做打算的好，我虽然讨厌你却也不至于像你这种人，乐于落井下石以后的事，你好自为之。” (泊星石书院) 第321章 药王谷遭难 艾俏花失魂落魄的离开艾家大院。 艾巧巧站在院里冷冷的看着她被丫鬟们搀扶着，几次都险从马车上掉下来。 她刚才的那番话实在是令人心惊。 相信艾俏花回去后再也没有心思去想着怎么回来惹事了。 她以后要担心的问题不只是她能不能生下儿子的问题，而是如何活下去。 母去子留，多么残酷而又无情的现实。 宇文府里的丫鬟们好不容易才把艾俏花弄上马车，调转车头驶离小房村。 艾巧巧也没有再回上房，而是直接回了她的老宅。 刚到大门口便见益草堂的马车停在那里，听风听雨忙着往车上搬东西。 艾巧巧注意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搬的都是夜离殇身边常用之物，包括他时常不离手的医书。 “你们在做什么？”艾巧巧奇怪道。 自从清明过后，夜离殇一直留在老宅这边。 “巧巧姑娘，你来的正好，公子让你收拾下，准备跟我们一起回怀安城。” “什么事这么急？”艾巧巧问。 听风听雨转头向着东屋那里看了眼，压低声音道：“药王谷的小雁姑娘来了益草堂，听说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你与我们公子已有婚约在身，自然要盯紧着些，别让人把我们公子抢走了。” 艾巧巧哭笑不得。 夜离殇又不是个什么物件，她还能天天盯着他不成。 不过……小雁又来了益草堂，难道是因为江思饮的事？ 上次夜离殇把江思饮捉了，可是他却被人救走了，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下落，虽然夜离殇怀疑天香楼，可天香楼东家的身世显赫，就连当地官府都不敢过问。 “巧巧，快去换衣裳。”夜离殇从东屋出来催促道。 他已然换了出行的衣裳，绛紫色的锦袍，腰间紫莲腰封。 “我先去跟我娘说声。”艾巧巧说着就往屋里去。 “不用了，我已跟伯母说过了。”夜离殇道，“我还留了人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艾巧巧见状只得先回屋去换衣裳。 马车一路走的很急，虽然从夜离殇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不过艾巧巧总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稳。 他手里握着医书，可是半天都没有翻页。 到了益草堂，徐掌柜第一个迎上来，“小雁姑娘正在后院休息。” 夜离殇点了点头，大步进了门。 艾巧巧犹豫了一瞬，没有跟上。 不管是小雁的事，还是药王谷的事，都跟她没有关系，她觉着这时候还是要避嫌的好。 谁知夜离殇走了两步却回过头来催促道，“看什么呢，快些跟上。” 艾巧巧愣了愣，“我就不必去了吧……” 听风听雨在旁边一个劲的向她使眼色，暗示她快点跟上。 夜离殇无声叹息，回身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我一个人去你又要胡思乱想，什么今天师妹，明天小雁姑娘的，又要责我在外面勾搭这个，勾搭那个。” 艾巧巧傻了眼。 这本是她在私下跟他说的话，他怎么能当着益草堂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徐掌柜见多识广，垂着眼皮装聋，益草堂的伙计却是一个个龇着小白牙，嗤嗤的偷笑。 艾巧巧又羞又恼，却不敢当众发作，由着夜离殇牵着她的手进了门。 “师兄！”小雁姑娘从椅子上站起来，痛哭失声的就往夜离殇怀里扑。 夜离殇手上用力一带，直接把艾巧巧拉到身前，抱住。 小雁扑到近眼傻了眼，硬生生停在那里。 她再向前就要直接扑到艾巧巧身上了。 艾巧巧被夹在两人中间，尴尬的要命。 她悄悄挣了挣，夜离殇却不放手，仍是把她揽在身前，正色道：“听说药王谷出事了？” 小雁哽咽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些人，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还在谷中的溪水里投了毒药，乱杀无辜，如今你与江师兄都不在谷中，谷里的那些师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连他们投下的毒都找不出药方可解……父亲在危机关头打开了暗道让我逃出来，我除了来找师兄，真的不知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小雁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 艾巧巧大惊失色。 药王谷在炎国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有名，而且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曾动过它。 因为谁都免不了生老病死，所以谁也不愿得罪药王谷的人。 夜离殇眉头紧蹙，“你可知那些人为何要杀进药王谷？” 小雁茫然的摇着头。 “江思饮一直都没有回去？”夜离殇问。 “没有，上次江师兄离谷说是来寻你，可是后来他一直都没有回去，师兄，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夜离殇没有回答小雁的话，而是眯起眼睛。 艾巧巧感觉到夜离殇的身体紧绷起来。 “师兄，求求你，快些去救救父亲，他也是你的师傅啊。”小雁哭道。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稍后再来。”夜离殇丢下一句，也不管小雁如何在身后哀求，带着艾巧巧出了门。 “去请金公子过来。”夜离殇吩咐徐掌柜，并带着艾巧巧去了他的院子。 不一会功夫金公子进了门，夜离殇把药王谷的事说了。 金公子也是惊骇不已。 “什么人敢动药王谷，当真是疯了！” 数百年来，药王谷在炎国救治了不少人命，上至皇室贵族，下至寻常百姓。 “会是天香楼的人吗？”金公子思忖着，“如果真是他们的话，恐怕这次药王谷真的凶多吉少。” 夜离殇沉默良久，再次唤了徐掌柜进门。 “去把叶二掌柜请来。” 艾巧巧听说要请叶冰来，心中不由得一动，她小声道：“你想回药王谷？” 夜离殇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必须去。” 他没得选择，就算他现在已经不是药王谷的人，可药王对他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 艾巧巧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这些江湖事以前在她看来不过是说书人茶余饭后的话本故事。 可是现在，她却真切的感受到了这其中暗藏着的杀机。 也不知怎么，她的眼前忽地闪过她父亲死前浑身是血的模样。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背窜上来，她的手指下意识的扯住了夜离殇的角衣。 夜离殇正与金公子说着话，忽觉身上的衣裳被人拉扯着越来越紧。 转头一看，身边椅子上坐着的小丫头白着脸，红着一双眼睛，死死扯着他的衣裳，脸上还带着掩饰不去的惊恐与不安。 就像将要被家人舍弃的孩童般茫然无助。 第322章 哪个才算火上房，新店开张 金公子正与夜离殇说话，忽见夜离殇侧过身去，握住一旁小丫头的手，低头说了句什么。 金公子干咳了两声。 “夜公子？” 夜离殇竟没有理会他，仍在低头与艾巧巧说着什么。 从金公子坐的位置上看，那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 “夜公子！”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夜离殇转过头来，脸上明显带了丝不悦，“我先带巧巧去休息，此事一会再议。” 说完竟拉着那个小丫头出门去了。 屋里头，金公子看了看徐掌柜，还有叶冰，无奈道：“你们东家的性子可真怪，这都要火上房了，他还有心思去哄小孩子。” 徐掌柜耷拉着眼皮。什么也没说。 叶冰却是淡淡道：“巧巧姑娘要是哄不好，现在只怕是就要火上房了。” 金公子被噎的接不上话。 夜离殇把艾巧巧带出去。 到了外面艾巧巧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失态了。 “夜大哥，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艾巧巧紧张道。“金公子跟徐掌柜他们还在等你拿主意呢。” 夜离殇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白嫩嫩的小脸冰凉，摸不到一丝温热。 他索性伸出双手，把她的脸捧在掌中。 “别怕，我会安排好，不会有事。”夜离殇喃喃道，“我去药王谷的时候你就留在城里好了，也把你娘接来城里，我让徐掌柜安排人照顾你们。” 艾巧巧摇了摇头，“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跟我娘，正好我杂货铺那边的新店要开，我可能会忙不过来，根本就没空想你的事呢。” 夜离殇轻笑了一下。 真是个傻丫头，这谎话说的虽然是为了让他安心。可是也太假了。 不过他还是宁愿装做被她骗了。 夜离殇第二日便离开了怀安城，带走了叶冰，以及益草堂里的十几名伙计。 金公子也跟着去了。徐掌柜留下来在益草堂主持大局。 “夜大哥带去的人手会不会太少了？”艾巧巧担心道。 “放心吧，有叶二掌柜在，人手不成问题。”徐掌柜显然并不担心这种事。 江湖人士向来行踪不定。但是却有着他们特有的联络方式，就算这么多年他们隐姓埋名的在益草堂里做事，可与江湖上的联系却从没断过。 艾巧巧也知道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与其留在益草堂这里一天天提由吊胆的等着还不如去做些正事。 所以她当天也搬出了益草堂，去了巧娘杂货铺。 她的新铺子也开张了，与杂货铺连在一块，她让人在中间打通了隔断，留了个小门，她们不需出杂货的门便能直接进到另一边的店里去。 新的店面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寻常供人歇脚的茶馆，地方虽然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而且与其他茶馆里卖的东西不同。 这里并不供应寻常的茶水。 春季雨水多。街上春雨绵绵，晨风清爽。 早起空着肚子出来逛完集市后，身上带着寒意。进来喝一碗藕粉杏仁茶。 甜糯的口感，配上杏仁与花生碎的醇香脆爽，葡萄干的甜而不腻。令人回味无穷。 要是喝了藕粉杏仁茶后感觉肚子空了，还可以点上一小碟藕粉白糖糕。 如果有食客觉着这些东西没有油水，店里还有卖一种丸子：藕粉丸子。 藕粉和面后结成的面团。里面包着芝麻或是花生碎，下锅煮熟后再用猪油过一遍火，然后加入白糖起锅。 这样的藕粉丸子吃起来更加爽滑。 只不过这几样吃食只供应到晌午之前。到了晌午时，店里改为售卖蒸藕粉。 混合着半肥的猪肉与藕粉混合在一起，上锅蒸熟后在上面撒上葱花。 嫩滑可口，最受牙口不好的老人与小孩子的喜爱。 艾巧巧一直忙到天黑才得空坐下来歇歇，累的她腰酸背痛。 虽然有小伶跟祝怡淳帮忙，但这一天下来。艾巧巧还是忙的团团转。 韩沉很快算好了当天的帐幕，把帐本递到艾巧巧面前。 艾巧巧盯着帐本看了半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去他们的成本。费用，一天下来，她差不多能挣五两银子。 眨了眨眼睛。她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与她的兴奋相比起来，韩沉反而冷静的多。 “因为咱们的成本极低，那些藕粉又都是你在小房村自制的。我们的花费大部分都是在调味及人工的费用上面，等到天气再热些，你那些冰饮便好销了。而且别的酒楼也会来订货，到时挣的就不止是这个数了” 艾巧巧两肘支着桌面，托着下巴。心里美滋滋的。 要是生意一直都能这么顺利就好了，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也许她就可以再盘个大点的店。开个饭庄。 “韩沉，以后我要是开了酒楼，你不如做我的掌柜好了。”艾巧巧半天玩笑道。 “好啊。”韩沉认真道，“到时就算你不用我，我都要赖着不肯走呢。” 艾巧巧笑起来。 一旁小伶也凑过来，“巧巧姐，等我跟我娘存够了钱也要买处院子。” 艾巧巧半开玩笑道：“怎么，你现在就嫌着我的院子里太挤了？” 现在她那后院确实有些挤。 谢丰与韩沉都住在这里，方氏跟小伶住一起。还有她的表姐祝怡淳，现在又多加了艾巧巧与蓝氏。 可真是一大家子人啊。 韩沉看了巧巧一眼。 “我看先不急买院子，以后巧巧姑娘要是换了地方许是你们住的地方离的就远了，还不如先租着间院子住着，等以后巧巧姑娘盘了别的店，你们再决定到时买院子。” 小伶眨巴着眼睛认真的听着。“嗯，韩沉哥哥说的有理，我去跟我娘说说去” 说完她丢了扫帚就跑去找方氏了。 艾巧巧与韩沉把店里打扫干净，又上了门板，关了店里的窗户，这才回了杂货店那边。 忙了一天，她本以为躺下很快就能累的睡觉。 可是躺在床上，她却瞪着眼睛望房梁，睡意全无。 也不知夜离殇他们怎么样了，是否到了药王谷 艾巧巧越想心里越不安，一颗心就像揪在一起似的。 (泊星石书院) 第323章 昔日青山秀水，今日血流成河 加更，钻钻5000，多谢亲们支持~~~ 夜离殇与金公子一行离开怀安城，只用了三天时间便抄山路到了药王谷。 山路难行，所有的人都是骑马行进，小雁骑术不佳，屡次被落在后面。 “带着个女子行路可真是麻烦。”金公子身边的小厮低声抱怨着。 金公子没吭声，一旁骑马而过的叶冰却是斜斜的瞟了一眼过来，那小厮被她暗含杀气的眼神吓的一哆嗦，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金公子哈哈大笑。 小厮苦着脸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夜离殇催马走在队伍前面，登高远望。 药王谷就在半山腰处，远远望去就像一块镶嵌在山中的翠绿的翡翠。 谷内奇花异草，泉水溪流。 谷外被怪石与狭窄的山路所环绕，只有一条通往谷内的小路。 夜离殇勒住马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师兄，你等等我……”小雁气喘吁吁的催马追上来，“师兄你在看什么？” 夜离殇久久凝视着山下，半晌不语。 金公子这时也凑过来，顺着夜离殇的视线看了一会，低声道：“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太安静。” “嗯？”金公子愣了愣，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扬声叫停了队伍。 小雁急了，“师兄，你不准备进谷去救师傅了吗？” 夜离殇没有理会小雁的焦急，站在那里又观望了好一会，然后转过头来，“我们来晚了。” “什么？”小雁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怎么知道来晚了？” 夜离殇眸光冰冷，“小雁，你说实话，你真的没有见到江思饮吗？” 小雁嘴唇翕动两下，“没……没有。” 夜离殇望着小雁的眸光暗了暗。 金公子见状小声道：“她不是你的师妹吗，你莫非是信不过她？” 夜离殇缓缓颔首。 小雁离他们不远，刚才金公子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又见夜离殇点头，她心里不由得悲从中来。 “师兄，我不知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可自从你离谷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不知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连信都不信我了。” 夜离殇唇角轻扯，露出讽刺的笑：“如果你说了实话，我便信你。” 小雁霍地睁大眼睛，“我真的不曾骗过师兄！” 夜离殇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催马调头下了山。 众人尾随而至。 进了药王谷，一路上他们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一直行到谷中腹地，空气中忽地飘来燃烧柴薪的刺鼻气味。 夜离殇扬起衣袖掩住口鼻，“当心有毒。” 临来之前徐掌柜给他们备了不少药，每人都从腰间翻出装着解药的荷包向嘴里塞了一枚。 夜离殇随手丢给小雁一颗，小雁犹豫了一瞬，接过吃了。 再往前走地势逐渐向上无法骑马。 众人于是弃了马匹，徒步沿着山间盘旋的石阶而上。 随着柴薪燃烧气味越来越浓，人们看到不少谷中茅屋化成灰烬，只留下黑色的焦渣在地上，冒着浓烟。 小雁跌跌撞撞的跟在夜离殇身后，几次都险些踩到自己的裙角跌倒在地。 她伸手想去扯夜离殇的衣角，可是在看到对方冰冷的侧脸时，她的手哆嗦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夜离殇脸上的表情实在可怕，她从没见过师兄这个样子…… “这里为何无人？”金公子奇道。 “过了这里就能看到了。”夜离殇沉声道，语气里就像是含着冰碴子，听得人心里直冒寒气。 登上盘山石阶，整个药王谷霍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山青水秀的景色，远处隐隐可见山崖上挺拔的藏书楼，雾气缭绕中就似那仙境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人们却无心欣赏这绝世难见的美景，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谷中的溪流上面。 清澈的溪水，蜿蜒流淌，横穿整个药王谷。 夜离殇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儿时他曾无数次的自那溪流间的石上跃过，到对岸的林间去采药。 他的身后总会跟着两个小尾巴：江思饮和小雁。 那时的溪水清的就像银色的带子。 而此时的溪水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 殷虹的水流被溪间纵横俯卧的尸体所堵塞，形成了一个血色的小湖。 溢出来的湖水带着丝丝腥味，徐徐流淌。 小雁“啊”的一声，腿脚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夜离殇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金公子叹了声：“果然是迟了。” 众人在四周巡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纷纷聚到溪水边。 夜离殇蹲在岸边，正在检视一名死去的药童尸体。 金公子凑过来，“如何？” “身中数十刀，失血而亡。”夜离殇面无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其他人俱是如此。” 药王谷里的药童都是些无家可归的穷人家的孩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 金公子看了看水里的这些尸体，摇了摇头。 若说是杀人，一刀下去便罢了，这些药童都还是些半大的孩子，可是他们却不直接被刀砍死的，而是死于失血过多。 “下手可真够毒的。”金公子叹了句。 叶冰带着手下到处搜寻，可是最后却一无所获。 夜离殇让人把水里的尸体捞上来，排在岸边，逐一查看。 叶冰等人安静的守在一旁。 夜离殇查看完尸体后正待站起身来，突然他看到一名死去药童的指缝里露出一块布料。 很小的一条，带着兰草暗纹。 夜离殇把那小条布料从死去药童的手里取出来。 叶冰发现了凑过来，“这是什么？” 夜离殇举起那块布料，透过阳光，布料上的兰草暗纹清晰可辨。 夜离殇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药童身上穿的都是粗布衣裳，在药王谷能穿上这么好料子的人，为数并不多。 除了小雁外，也只有药王本人，还有他和江思饮有这种特权，可以穿上这种料子的衣裳。 兰草的图案是药王谷的标志，只不过夜离殇的衣裳上面从没有这种图案，且他向来习惯穿紫衣。 那么唯一的可能…… 夜离殇呼吸不觉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不知谁突然喊了句：“咦，小雁姑娘怎么不见了，刚才她还在这的？” 第324章 暗道，只为救命三针的方子 加更，甜甜圈436 ~两巧克力~~ 小雁趁着夜离殇等人不备，悄悄退开，身影消失在溪边不远的一座假山后。 她顺着暗道走了很久，前面突然窜出个人来，吓的她大声尖叫起来。 “嘘，是我。”江思饮抱住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江师兄。”小雁浑身都在打颤，“外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死了那么多的人？” 江思饮一副懊恼的模样，“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话音未落，忽见小雁扬起手来，“啪”的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江思饮面部抽搐了好几下，才强行压抑住眼底的暴怒。 小雁根本没有发觉江思饮那满是恨意的眼睛。 “你骗我！”小雁怒喝，“你不是说那些人只是你带来装装样子的吗，只要我把师兄带回来。你就能当着他的面把医书拿出来，这次当着众人的面还他清白，这样他就不会再怨恨了” 江思饮垂着头。“小雁，我也没想到那些人竟然骗了我，你走之后他们就绑了我，抢走了医书，还到处杀人，他们还把师傅也抓了去，说是要他交出救命三针的方子。” 小雁扬着头，脸上表情就像见了鬼似的，“父亲也被他们抓去了？” 江思饮点了点头，扬了扬胳膊上绑着的带血的布条，“我本是想拼死也要把师傅救出来，可不成想中了他们的毒，内力使不出来。” 小雁捂着脸，原地蹲了下去，呜呜的哭。 江思饮碰了碰她的肩。“小雁，你先别哭，我们得想法子把师傅救出来。” “怎么救。你又没了内力，我又不会武功。” 小雁哭的快要晕死过去。 她这次去寻了夜离殇来本是想让他解开心中的怨恨。 因为江思饮对她说，他准备当众挑明医书的事。还夜离殇一个公道，要让师傅和药王谷众人知道他们错怪了夜离殇。 小雁见他如此绝决自然心里高兴，虽然一方面她又担心江思饮会受到她父亲的责罚。 不过江思饮说他都安排好了，他寻了些人来，到时假作绑架，在师傅责罚之前便先逃出药王谷。 这样一来便可先将此事暂时搁置下来。 等以后师傅气消了再慢慢缓解。 小雁觉得此方可行，再加之江思饮告诉她夜离殇向艾巧巧提了亲，双方庚帖都交换过了，更是令她彻夜难安。 所以她便按江思饮的法子，先把江思饮寻来的那批“帮手”安置在药王谷，对外只说他们是来求医的。 另一方面，江思饮寻了药王回谷。在药王回来的第二日，小雁便悄悄的出了谷，前往怀安城。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等她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尸。 如同仙境一般的药王谷。居然变成了地狱。 所有的人都死了，不管是那些药童，还是她认识的那些师弟师妹全部都变成了尸体。堆积在溪水中。 江思饮安抚道她，“小雁，你别哭。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当时让他们听见，再抓我们回去。” 小雁哽咽着，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对了，师兄还在这里，我们去找师兄吧。他武功好，还带了人手来，他一定会救出父亲的。” 她拉着江思饮就想顺原路退回去。 “不行。”江思饮拉住她。“先别去找师兄，他还记恨着师傅呢，现在找他帮忙不妥。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江思饮咬了咬牙，“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头，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你的意思是让我父亲把救命三针的针法交出去？”小雁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父亲是绝对不可能交的！” 药王谷已有百年传承，全指着一代一代的药王把救人性命的医术传给下一代。要是把方子传出去，以后药王谷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其实流传出去也没什么不好。”江思饮耐心的劝解着，“到时所有医者都能学到救人良方。百姓再无疾苦，这岂不是造福世人！” “父亲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小雁驳道，“救人良方也能成为杀人利器。世人贪婪成性，方子到了他们手上，他们只会高价救治那些达官贵人，有谁能管百姓死活！” 江思饮暗暗撇嘴：“那夜师兄岂不是也是这样的人，那师傅为何还把针术传给他。” 小雁不禁哑然。 没错，夜离殇在炎国是有名的神医，他收取的诊金价值千金，此事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小雁与江思饮全都忽视了一件事。 夜离殇虽然收取千金，但却不是先收钱后看病。 他只救他认为该救之人。千金诊费便是拖欠着，有些穷人家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还上他的诊金，他也不会登门去要。 所谓的千金之价，不过是他用来将那些不想救治的，嚣张狂妄的达官贵人挡在门外的借口罢了。 若是细想，江思饮其实也应明了此事。 不过他却故意的把它忽视了。 因为在他的心里头。他一直都不愿承认自己比对方差，所以他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江思饮见小雁动摇了，于是劝道：“我原本以为师傅只要把救命三针的方子交出去那些人便能离开，可是师傅固执的很，恐是死也不会交出，我担心那些人会伤他性命。” 小雁一听便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我想让你单独去寻夜师兄，求他把救命三针的方子交出来，让他用方子换师傅一命，他必会答应。” 小雁咬了咬嘴唇，“师兄恐怕也不会答应。” “为何？”这次反而轮到江思饮惊讶了，“就算夜师兄因为医书的事怨恨师傅，可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以前最听师傅的话了。”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就因为师兄最听师傅的话，师傅当初告诫过咱们，这些方子绝不可外传，所以我觉着师兄也一定会遵从我父亲的话” 江思饮皱着眉，“不管怎样，你先去试一试，你一定要让夜师兄把救命三针的方子拿出来才好。” 两人又说了会话，忽听暗道一侧传来细微的响动。 江思饮立即惊觉起来。 小雁听了一会忽地喜道，“一定是夜师兄找我来了，知道这里暗道的除了你我，还有父亲，再有一个便是他了。”她父亲就算被那些人抓了，也绝不可能说出这里暗道的事。 所以能顺着暗道寻来的，一定是夜离殇。 (泊星石书院) 第325章 以性命相挟，透心凉 暗道一侧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雁急急的推开江思饮。 “这个你拿着。”江思饮在她手里塞进一物，入手感觉冰凉。 小雁低头一看，只见是把小巧的匕首。 “你拿着权当防身用了。”江思饮压低声音道，“再个，若是夜离殇不肯答应交出救命三针的方子，你便拿这个来要挟他。” 小雁吓的白了脸，“夜师兄武艺比你都好，我不可能拿得住他。” “笨。”江思饮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是让你拿自己来要挟他。” 小雁这才懂了。 江思饮悄然退入暗处，消失不见。 暗道另一侧，夜离殇刚好拐过转弯。 “夜师兄！”小雁藏好匕首急急扑过去，“不好了，父亲被他们捉去了。” 夜离殇眸光暗了暗，“你为何在这里？” 知道这条暗道的只有他与小雁，还有江思饮，再就是历代药王。 “我原本是想顺这里回去看看，结果发现父亲不见了，他们把父亲抓去了，所有人都死了……夜师兄，我好害怕，我们没有家了……” 小雁扯着夜离殇的衣裳哭起来。 家？ 对他而言，药王谷一直都是他的家。 师傅便是他的父亲。 然而丢失传世医书之事却让药王谷成为了他胸口的一根刺，永远都无法拔出来的刺。 他曾经相信的一切，任何的一切，全都颠覆了。 小雁正哭的起劲，忽觉夜离殇的手落在她的肩头，然后将她推离了自己的身体。 “你说师傅被谁捉去了？” “被那些人……”小雁哽咽着。 “你说的那些人是谁？”夜离殇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出小雁苍白的面孔。 从他们进了药王谷，连半个可疑的外人都没发现，难道那些人还藏在药王谷？ “他们是……”小雁忽觉自己有些心虚。 刚才江思饮只教了她如何想法子逼迫夜离殇把救命三针的方子交出来，却没有告诉她要如何解释是哪些人闯进了药王谷，劫持了她的父亲。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小雁把心一横，“我刚才本想顺着暗道去父亲的房间，没想到听见那些人在外面说话，他们想逼着父亲交出救命三针的方子。” 小雁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提到救命三针时，夜离殇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父亲不肯交出方子，他们便要杀了他，夜师兄，我知道父亲最是固执不过，他一定不会把方子交出去的，可是药王谷里会救命三针的除了师傅便只有你了，你救救父亲吧。” 夜离殇低头冷冷的望着小雁，“你想让我如何救？” 小雁被他定定目光看的心头发寒，“你把……救命三针的方子拿出来，我把父亲换回来……” 夜离殇一侧嘴角扯了扯，“你觉得那些人拿了方子后会把师傅放回来？” “会的会的，他们一定会！”小雁连连点头，“他们只想要这方子。”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夜离殇冷哼了声。 小雁愣了愣，“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真的没有见到江思饮吗？”夜离殇又问了一次。 小雁头上冒了汗，“师兄，你为什么总问我这个问题？” 夜离殇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推着她的肩头，让她离自己更远一些。 没来由的，小雁心里一阵慌乱。 夜离殇为何这种表情，难道他已经见到江思饮了，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小雁心里乱成一团。 夜离殇淡淡道，“此处不是说话所在，我们先出去。” 说着他转身要走。 “可是父亲他……” “你怎么能保证我把方子交出去他们就会放人，你连他们是些什么人都不知道。”夜离殇冷冷道。 “可是……”小雁急的不行，她总不能说这是江思饮保证过的吧。 夜离殇这时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与她拉开距离。 小雁把心一横，拔出江思饮送给她的那把匕首。 “夜师兄！”她尖声喊道。 许是她的声音听上去太过凄厉，夜离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她的时候眸光一暗。 “你在做什么？” 小雁抽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面，泪如雨下，“我只想救父亲。” 夜离殇静静的望她，“你在逼我。” 小雁嘴唇哆嗦了一下，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嘴里尽是血腥的味道。 没错，她是在拿自己要挟对方。 因为她的父亲是药王，所以她在药王谷里从小到大，受尽了宠爱。 每个人都尊敬她，爱护她。 夜离殇与江思饮这两位师兄更是如同兄长般的守护着她。 小时候他们一起去采药，她走累了便会缠着夜离殇背她，就算夜离殇再累，再不愿意，也没有说过拒绝她的话。 她相信，在他的心中，一定会有她的存在。 然而她用匕首抵着脖子站在那里半天，夜离殇也没有走过来，或是劝她放下手里的匕首。 她不由得慌乱起来。 “师兄，求你把针命三针的方子给我，我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的。”她哀哀的乞求着。 “不。”夜离殇双唇轻启，吐出一字。 冷冷的，就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般，不带一丝怜悯之情。 “师兄！”小雁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父亲若是救不回来，我也不想活着了，家没了，父亲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父亲没了，家没了你便活不下去？”夜离殇目光深邃，凝望着她的目光像是穿过她，望向不知名的远处。 他记得某个丫头也曾这般绝望，没了父亲，没了依靠，被人喂食了毒药弃于路边。 然而，纵是沦落到那样的境地，她还是想要活下去。 “全都没有了，我还能依靠谁。”小雁手上的匕首紧紧贴着皮肤，“不如死了干净。” “是吗……”夜离殇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师傅如果知道他的女儿这般丢他的脸，定然是要失望的，不如你就在这里了断吧，我会想办法把师傅救回来，但是我绝不会把方子交给任何人，因为我曾经在师傅面前发过誓言，此方只能传授于弟子，不可交予外人。” 小雁瞪着泪汪汪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夜离殇。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居然说……让她在这里了断？ “师兄，你的心好狠，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料到最后在背后向我捅刀子的人是你跟江思饮。”夜离殇淡声丢出一句。 这话就像一道惊雷，一下子将小雁劈了个透心凉。 第326章 夜离殇，你竟然杀了师妹! 夜离殇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把小雁惊的浑身直冒冷汗。 莫非夜离殇全都知道了？为何之前他从没有提起过 她越想心里越没底。 他的话非是质问，非是责怪。 他只是用一种淡漠的语气在陈述事实：她与江思饮在背后捅他的刀子？ “师，师兄，医书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江师兄，没想到父亲却误会了你。”小雁手里的匕首摇摇欲坠。 事到如今。她再也不敢隐瞒。 夜离殇缓缓迈步向前，“不管师傅是否误会了我，我都替江思饮背了污名。” “其实江师兄早就想把书还回去了，只是他一直没得机会就是了。”小雁哭道，“对不起，夜师兄，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父亲会那么生气，还会把你赶出药王谷。” 夜离殇仍在缓缓向她靠近。 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 离谷前的那通杖责。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一腔的热血都耗尽了。 要不是因为他认识了艾巧巧，要不是那个丫头教会了他如何爱惜自己。如何放开自己，他险险被自己胸口疏解不开的浊气憋屈死。 “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小雁还在哭。夜离殇这时已经离她很近了，他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小雁的手腕，将匕首从她的手上夺了过去。 小雁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极细的血痕。 夜离殇将匕首拿在手里，突然脸上变了颜色，挥手丢掉匕首。 “有毒！” 对面小雁的身子突然一晃，整个人瞬时瘫软下来，靠在夜离殇的身上。 “师兄？”小雁的脸涨得青紫，呼吸困难，“我，我这是怎么了” “那把匕首上有毒。”夜离殇一手扶住她，另一只手从腰间的紫莲腰封里抽出银针。封住小雁脖子上的几处大穴。 小雁是他师傅的女儿，不管怎样，他也不能眼看着她死在自己跟前。 小雁瞪着眼睛。呼哧呼哧的喘，“怎么会有毒那把匕首是江师兄给我的啊” 还没等夜离殇接话，暗道内忽地响起“咻”的一声。 夜离殇抓着小雁向一侧避开。 一支箭镞正射在刚才他们站的位置上。 小雁中了毒。身体摇摇欲坠，再加上暗道内本就十分狭窄，夜离殇只得抓紧她才免于让她倒在地上。 “咻咻”两声，对面的暗道内再次射来利箭。 夜离殇扬起空着的手，利用衣袖将其中一支箭击飞。 另一支箭眼看着向着小雁飞去。 夜离殇只得拉起小雁，将她护在身体一侧。 利箭紧贴着他的面颊掠过。 同时他手里的银针飞了出去。 对面的暗道里响起一声闷吭，那声音听上去是他熟悉的。 江思饮？ 三支利箭过后，对面暗道内再无生息。 夜离殇犹豫片刻将小雁放在地上，提步向着刚才射出暗箭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十来步。他忽然听不远处有人在叫嚷。 “师傅！师傅！” 那是江思饮的声音，听上去声嘶力竭的。 幽暗的暗道内突然亮了起来。 一侧暗道的暗门打开了，数名蒙面的男子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绑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江思饮，另一个则是药王谷的现任药王，夜离殇的师傅。 夜离殇眸光一缩。 江思饮被绳子绑着，仍在大声呼喊，“师傅，我来救你” 说着他冲过去，好像是想与抓住药王的蒙面男子拼命。 那几个蒙面的男子抓住江思饮，毫不客气的将他拖了回来。 药王衣衫凌乱，也被那些人绑着。 当他看清了自己身边被绑着的人是江思饮时，不由得悲从中来，“思饮，我不是让你护着小雁逃出去吗，你为何也被捉了。” 江思饮因为不老实，被蒙面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拳，一侧的脸肿了起来。 “我是想带着小雁逃走。可小雁为了救您，非要去找夜师兄师傅，不过是个治病救人的方子，您就给了他们吧，药王谷的师弟师妹们都死了，您难道就忍心看着我跟小雁也陪着您一起去吗！” 药王面露凄苦之色。但是却摇了摇头。 “此言绝不能交予外人！” “什么人！”蒙面人突然大叫起来。 火把的光亮中，夜离殇的身影显露出来。 “夜师兄！”江思饮大叫起来，情绪激动。“夜师兄，你来的正好，是小雁带你来的吧。小雁她没事吧？” 夜离殇眯了眯眼睛，避开对面火把的强光。 “江思饮，你究竟想要什么？” 江思饮一脸茫然。“师兄你在说什么啊，你难道不是来救我们的吗？小雁有告诉你带救命三针的方子来吧，师傅太过固执。你快些劝劝。” “住口。”药王怒道，“我就是被他们杀了，这方子也不能交。” 夜离殇右手缓缓抬起。摸向腰间。 只要他抽出银针，十步内，他可以封住对面任何一个人身体上的穴道。 要不是因为药王在他们手里。他早就出手了。 几个蒙面人突然向后退去，重新打开暗门，将江思饮跟药王推到身后。 “原来你就是夜离殇，你来的正好，把救命三针的方子交出来，我们便放了你师傅跟师弟。” “我若是不交呢？” “我想你也是不会交出来。”为首的蒙面人阴阴一笑，“听闻你是被你师傅赶出的药王谷，而且终身不得行医，你一定是恨着你师傅的吧，要不然刚才你也不会对药王的女儿出手怎么样，杀死她的感觉很痛快吧，等药王也死了。你就是药王谷新的谷主了。” 闻听此言，药王全身一震。 江思饮挣扎着从蒙面人的挟持中扑出，“夜离殇，你这个畜生，你居然杀了小雁，我跟你拼了！” 夜离殇并未惊慌，也没有急着与江思饮理论。 他看着对面义愤填膺般的江思饮，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迅速后退，奔向刚才他把小雁放下的位置。 那些蒙面人并没有追过来。 夜离殇退回到刚才的暗道内。 小雁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后心处，插着那把带毒的匕首。 (泊星石书院) 第327章 此术唯夜离殇得以施展 溪水岸边，叶冰与金公子正安排着手下人将死去的那些尸体安置好。 事情尚未解决之前，他们还不能把尸体掩埋掉。 “咦，夜公子回来了。”不知谁突然说了句。 叶冰与金公子同时抬头，只见夜离殇从假山后转出，他的身上还背了个女人…… “这不是小雁姑娘吗？”叶冰迎过去，忽地看到小雁背上插着的匕首。 “这是怎么回事？”金公子惊讶道。 夜离殇将小雁放下，迅速取出腰间银针，封住小雁身体几处大穴。 叶冰看了看小雁发紫的嘴唇，“匕首有毒？” 夜离殇淡淡的“嗯”了声，手上动作却不停，接连不断将银针刺入。 “怕是没救了。”金公子也凑过来。 在外人看来，小雁这时早已没了气息。 “还有一口气。”夜离殇从容道。 金公子吃了一惊，“你想救活她？” 夜离殇没有回答，而是抬头迅速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吩咐叶冰：“先把她挪到那边去。” 药王谷里还有不少没有被烧毁的房屋。 叶冰将小雁安置在其中一间屋里，金公子等人也各自寻到了休息的所在。 夜离殇趁机将刚才在暗道发生的事说了。 “看来药王还真是教出了只白眼狼啊。”金公子叹道，“那些绑架药王的人，怕都是江思饮安排的，他们的目地便是要得到你这手救命三针的方子。” 夜离殇将外裳宽大的衣袖卷了起来，净了手。 “你不打算派人去追他们吗？”金公子问。 夜离殇摇头，“小雁的伤不能再等了，我刚才若是回来晚些她最后一口气早就散了，再说有江思饮在，他熟知药王谷内的暗道，现在想必已然带着那些人逃出谷去了。” “这事就这么算了？”金公子不解。 夜离殇顿了顿，“若是我猜的不错，很快他们会派人来提出条件，换回药王。” 金公子紧蹙眉头，看着夜离殇头也不回进了小雁所在的房间。 “以德报怨，君子何辜。”金公子连连摇头。 荒凉的山路上，数名骑手护着一辆马车行在路上。 药王靠坐在车厢内，神色萎顿。 江思饮就在他的对面。 两人身上仍是被捆着绳子，动也不能动。 “师傅，真没想到师兄是那样的人，他竟然会对小雁师妹下手。”江思饮狠狠咬着牙，“小雁那么喜欢他，还一直想着能嫁给他……他怎么能……” 药王面无表情的靠在那里，听着江思饮断断续续的话，就连半点反应也没有。 “师傅，您别太伤心了，都是我们瞎了眼，没有想到夜离殇会怀恨在心，害了小雁师妹……师傅，您放心，就算药王没了，您还有我，我会养您的老。” 药王眼珠动了动，目光慢慢落在江思饮的身上。 “……思饮。” “什么？” “你认为夜离殇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思饮愣了愣，“夜离殇他……心思从来不外露，外人很难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所以我们才误以为他会来救师傅，没想到……” “我不怪他。”药王喃喃道。 江思饮惊骇不已，“师傅，你在说什么啊，他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你还这么护着他！” 他真的想不通，为何师傅总是向着师兄，不管做什么事，师傅都会相信夜离殇能做的很好，曾经他还想让夜离殇接替他做下一任的药王。 而他这么努力，拼尽一切却换不来他想要的。 “师傅！” “别说了，夜离殇没有错。”药王呼吸沉重，“他所遵循的不过是我的教导而已，就算他离了药王谷，与我不再有师徒之谊，可他仍然没有忘记誓言，绝不会把他的针术传给外人。” “可他杀了小雁！”江思饮咆哮起来。 药王闭了闭眼，神色痛苦。 “小雁之事，你我都没有亲眼所见，做不得数。” “师傅！” “不必再说了。” 江思饮只得闭上了嘴，眼底却散发出浓浓的戾气。 万万没有想到，就算牺牲了小雁，他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师傅仍然没有怪夜离殇。 就算当初传世医书不见了，众人都怀疑到夜离殇的身上，夜离殇也因此而悄然离谷，然而师傅却没有派人去追他回来。 其实在师傅心里，怕是对夜离殇的宠爱更多一些吧。 他不过是因着自己所处的位置，才不得不处置了夜离殇，他心里其实也是带着不舍的。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在外面道：“应该就是这里，等夜离殇把方子交出来，咱们也可以把这两个碍事的家伙交出去了。” 江思饮向外张望，小声道：“师傅，他们准备在这里与夜离殇交涉，咱们有救了。” 药王眉头深蹙。 “师傅，您就不要再固执了，不过是一个方子而已，交出去了咱们就得救了，夜离殇对小雁都能下得去手，他怎么可能会救咱们两个，现在能救咱们的只有师傅您自己了。” 药王低头盯着车板。 “就算我交出方子也没有用。” “为何？” 药王低低叹了声：“你可知为何这三针救命的方子在夜离殇手上出了名？” 炎国三针救命神医的称号只有夜离殇才有，而他这个药王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美誉。 江思饮呆了呆。 “因为这三针使出来是要依靠内力，之所以能救人性命，其实耗的是医者的内力，损耗极大，若有半点差池，施针者本人甚至可能会因此元气大伤，丢掉性命也说不定。” 江思饮不可置信的望着药王。 虽然之前他曾听夜离殇说起过有关内力施针的事，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 以为那只是夜离殇不想教给他的借口而已。 江思饮脸色忽青忽白，药王说完这番话后便闭了眼睛，再不言语。 江思饮悄悄向窗口挪了挪，向外面看了一眼。 不多时一名蒙面男子掀起车帘，点指着江思饮，“你，出来。” 江思饮战战兢兢的出了马车，待转到马车后时，他挺直了身子。 “都问出来了。”江思饮冷冷道。 数名蒙面人站在他面前，一人上前将他身上的绳子解了。 有人递过来水袋，江思饮接了痛饮一通。 “事情恐怕是有些麻烦。”他压低声音道：“就算得了救命三针的方子我也没有法子使用，因为我内力全失。” “我们都有内力，到时江公子可以吩咐我们来做。” 江思饮摇头，“没那么简单，此术只有夜离殇才能用，我们现在不但要得到方子，还要抓到他本人。” 第328章 败露，中箭 加更，胡乱七八~两巧克力~~ 荒野之上，益草堂的马车停了下来，夜离殇撩起帘子向外张望。 “公子，他们来了。”叶冰骑在马上，手搭凉棚远眺。 夜离殇飘然下了马车。 “公子”叶冰犹豫的唤了句，“要不我跟你过去吧？” “不用。”夜离殇抖了抖衣襟。独自向前行去。 益草堂的马车，还有叶冰等人全都等在原地。 “真的没事吗？”一名益草堂的伙计嘀咕了句，“昨儿公子还调息了一整日呢，能恢复的这么快？” 叶冰抿了抿嘴，没接话。 为了救回小雁姑娘，夜离殇施用了救命三针之术。 每次施针都会令夜离殇损耗相当大的内力，这几日他一直都在调养，不少人都以为今天他不会露面。 “金公子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叶冰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人。 “已经往这边来了，应该不会误事。” 叶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面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周围簇拥着十几名蒙面男子，他们各自骑着马，来到夜离殇跟前停下。从车上推下来两个人。 江思饮跟药王。 江思饮面目狰狞，“夜离殇，你少来假好心。我不用你来救！” 夜离殇悠然而立，一手负在身后，宽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便宛如那将要乘风而去的谪仙。 药王看到夜离殇的时候，神色暗了暗。 “离殇，你当真要用自己来换我们回去？” “师傅于我有恩，离殇自当舍身相救。”夜离殇开口道，语气波澜不惊。 江思饮眼底尽是血丝，“你要救便救师傅好了，我不用你来救。” 夜离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只救师傅一个人好了。” 此言一出，江思饮和药王全都愣了。 “夜离殇你好狠。”江思饮笑骂道。“你杀了小雁还不够，想要我死便明说。” 夜离殇眸光流转，“我杀了小雁？谁说的？” “你还敢抵赖！”江思饮咆哮。 夜离殇扬了扬眉。忽地一指远处，“我有没有抵赖，你看看那里便知。”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远处孤零零停着一辆马车，车帘高挑，小雁正半靠在车厢内，眼巴巴的望着这边。 江思饮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完了，全完了！ 小雁还活着，她一定会把自己的事告诉药王。 对了，是夜离殇，是他用了救命三针之术把她救活了。 “夜离殇你！” 没待江思饮把后面的话说完，夜离殇突然扬起手来。手中银针弹射而出，正中两名蒙面男子的额头。 那两人一倒，药王身后便再无人挟持，夜离殇纵身跃起，一把抓住了药王，迅速后退。 与此同时，叶冰带人飞速迎上来。 江思饮大惊失色。 才一个照面夜离殇便得了手。 要知道夜离殇并非是习武出身，他学的可是医术，但他的武艺却足以与世上高手媲美。 特别是他的银针，神出鬼没，专打人体穴道。 夜离殇再次出手，两枚银针正中举起兵刃尾随他而来的蒙面男子手腕。 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兵刃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 “手我的手”他捂着腕子惨叫。 药王回头望了一眼江思饮。 一名蒙面人似乎正举起刀想要砍向江思饮的脖子。 “师傅救我！”江思饮绝望的大叫，眼中满是不舍。 药王不由得恍惚了一瞬，跟随夜离殇的脚步慢了一拍。 “父亲，别信他，想要杀我的人是江思饮” 远处突然传来小雁的叫喊声。 药王身形巨震。 转眼间刚才还满脸凄苦之色的江思饮露出狰狞的表情。身上绑着的绳子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举起一只手向空中，大喝一声：“放！” 一侧山崖上瞬时飞下数只箭镞，竟全都是射向药王的。 叶冰他们这时与夜离殇还有一段距离。 夜离殇竭力拨开箭镞，又因着带着药王急退，一直催动着内力。这时明显觉得心力不济。 眼看两支箭镞向着药王后心射来，夜离殇用一臂挡开，同时尽力推开药王。 “公子！”后面叶冰见势不妙连忙舍了去抓江思饮。奔过去。 夜离殇与药王同时摔倒在地上。 药王很快便爬起来。 “公子！”叶冰过来也没管药王，直接去扶夜离殇。 待把人扶起来吓的叶冰变了脸色。 一支箭正中夜离殇胸口。 “莫要慌张。”夜离殇低低喘息。 药王惊骇不已。 以夜离殇的身手怎么可能会中箭。 叶冰咬牙愤愤道：“要不是为了救你那愚不可及的宝贝女儿，公子何需如此。” 药王呆了呆。想起时才听到小雁的叫喊。 她说的是杀她之人乃是江思饮 “思饮到底做了什么？”药王很快冷静下来，迅速点按住夜离殇胸口穴道，止住血。 夜离殇低笑了声。却是所答非所问，“师傅，您的恩情这样我便还上了吧” 药王僵在那里。 夜离殇面带笑容。纵是脸上全无血色，却是笑的灿烂无比。 他与药王谷，从此再无相欠。 江思饮那边见夜离殇与药王同时倒地。眼珠子都红了，急急催促身边的那些人围上去。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夜离殇。 小雁没死。这枚棋子他已经不能再用。 药王也没死，而且等他从小雁那里知道真相后也不会再相信他半分。 他现在只有孤注一掷，拼死也要抓住夜离殇。 叶冰的手下并不急着与那些人交手，而是护着夜离殇和药王等人迅速后退。 “杀了他们，除了夜离殇，一个都不要放走！”江思饮嘶吼着。 药王这时已然上了马车，小雁扑过来抱着他放声大哭，“父亲，我险险就让江师兄害了，要不是夜大哥，女儿早死多时了！” 药王铁青着脸，一手护着女儿。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江思饮。 其实无需小雁再解释什么了，他全都看明白了。 这些日子江思饮在他耳边不断的劝解，说的那些话早就令他生疑。 只不过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希望这只是他的错觉，因为在夜离殇的事情上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希望再错。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错了，错的离谱！ 而且他到现在仍然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江思饮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思饮仍在叫嚣，指挥着他的人包围过来。 就在这时，从远处出现了一支人马，足有五百多人。 一个个皮甲罩身，手持盾牌与马刀，看那装束与番号竟是官府中人。 金公子骑在马上，行在队伍中央，遥遥向着夜离殇等人一笑：“我来的可还及时？” (泊星石书院) 第329章 此恩已报，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加更，半透柠檬 肥v香港代购~两巧克力 金公子带的人马极速围过来，把江思饮等人困在当中。 就连一侧山崖上面埋伏的人也被官兵堵在了上面。 金公子并不派人攻上去，而是直接命人放火。 浓烟全都往上窜，直把山崖上面埋伏的那些人呛的鼻涕眼泪的一大把，最后眼看花越烧越旺，他们这才不得不放弃山头，逃下山来。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抓住了。 江思饮身边的那些人却没这么好收拾。 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那些官兵一时很难靠前。 金公子便命他们在远处放箭。 官兵们排成数列，一排人放完箭后便就地蹲下，后面那排接着射。 就跟操练时射箭靶子似的。 叶冰带着她的人守在夜离殇的马车前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一幕。 躲在对面马车里不敢露头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她以前曾经喜欢过的人吗？ 她现在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是可笑，原来爱情真的是会让人盲目，失了应有的理智。 身后马车里，传来夜离殇低低的一声闷吭。 叶冰迅速转过身去，只见药王满手是血的将一截箭头丢出来。 “公子怎么样了？”叶冰问。 药王神色凝重。 “若是他自己能给自己施针就好了。” 叶冰不禁哑然。 夜离殇就是为了救活小雁才消耗了内力，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就受了重伤，如何还能自救。 “不过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药王见叶冰变了脸色，于是安抚道。 叶冰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官兵的围攻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江思饮等人尽数被捉。 只不过那些蒙面人在被捉后不多时，全都服毒自尽，纵是金公子早有提防也来不及阻止。 叶冰掰开一名死者的嘴，向里面看了看。 “此人牙齿里藏着毒药，看来他们都是被训练出来的死士。” 一个活口也没留下，金公子有些不快。 不过好在江思饮还在。 两名官兵将他绑了，推上前来。 金公子正要问话，忽见药王跌跌撞撞从夜离殇的马车上下来，拱手道：“请容老夫先与他说两句。” 金公子退后一步。 药王上前来，扬手便给了江思饮一记耳光。 江思饮被打的歪过头去，再次转过脸时，嘴角带了血迹。 “畜生！畜生！你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药王咆哮。 江思饮面对着动怒的药王却是咧嘴露出狰狞的笑意。 “师傅，你若是早些年间将三针救命的方子教给我不就没事了。” 药王气的浑身哆嗦，“你当那方子是谁都能学的吗。” “夜离殇都能学，为何我不能学，我不服。”江思饮扬着脸，眼中尽是不屑，“为什么他能凭着那方子到处扬名，我却只能老实的学着药方，做个普通的大夫！” “你真想知道为何我不教你？”药王听了这话反而冷静下来。 “不错，我不服，我想知道为何师傅总是偏向着他。” “你可还记得你们六岁那年，有一次我带你们救治一名妇人，当时那妇人气息奄奄，我曾问你们，但有一线生机，你们可愿用自己的命来换这病人的性命？” 江思饮愣了愣。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久远，他只能隐约记得这回事。 药王继续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江思饮茫然的瞪着眼睛。 他早已想不起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不过就算换成是现在，他也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以自己的性命来换病患的性命？ 开什么玩笑，他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 “当时夜离殇却说他愿意。”药王一字一顿，“所以我便决定，把针术教给他。” 江思饮咬牙切齿：“夜离殇就是个疯子！” “其实疯的人是你。”药王俯视着江思饮，“这些年，是我看错了人，早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留在谷中。” 江思饮扬天大笑，“凭什么夜离殇就能扬名天下，而我却只能老实待在药王谷，我不服，我也能做出一番大事来，到时红袍加身，加官进爵，永享荣华！” 金公子站在药王身后，微微冷笑。 “你想救的那名贵人，莫非就是当朝的三皇子？” 江思饮惊住了。 “你……你如何得知？” 金公子冷冷一笑，“你可知三皇子为何身受重伤，又为何会流落在民间？想他堂堂当朝三皇子，若是受了伤回宫后必会得太医院全力救治，为何他一直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江思饮张着嘴，接不上话。 这些事他真的不知情，他原本也没想这么多。 金公子继续道：“反正你死到临头，我不妨告诉你实情，三皇子素与太子不合，他竟在太子出巡时暗中密谋伤了太子，皇帝动怒，正四处派人想要捉他回来。” 江思饮眼珠子瞪的老大。 “不……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普通的百姓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你就算真把三皇子的伤治好了，你觉得他会留着你？”金公子嗤嗤笑起来，“以三皇子的性子，到时他定会一刀先杀了你。” 江思饮双腿一软，向后瘫倒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与他原先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对，这些人一定是在骗他，怕他会得了富贵，抢了夜离殇的风头。 江思饮一会哭一会笑，就像疯了似的。 金公子挥手让人把他带了下去，转头问药王：“听说夜公子伤了？” 药王点了点头，“惭愧，要不是离殇相救，老夫与小雁……” 金公子摆了摆手，“这些话药王无需与我说起，我还是先去看看他。” 金公子去了的夜离殇马车。 等到了马车里他才意识到夜离殇的情况是真的有些不妙。 夜离殇面上血色全无，就连呼吸都弱了七分。 “没想到你自幼却是有一副菩萨心肠，你还真是不怕死。”金公子挖苦道。 夜离殇虽然气息微弱，却是清醒的。 听到对方挖苦他也不恼，唇角勾了勾，“……幼时我并非是不惧死，也非是有菩萨心肠。” “那为何……”金公子不明，“你师傅说你愿以自己性命来救他人？” 夜离殇悠然一笑，“因为我不曾有活着的感觉，所以不惧死……此恩已报，我便再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搏，因为还有人等我回去呢。” 以前他不知自己为何活着，也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师傅指明了路他便行，拼尽一切只为让师傅满意。 他不曾体会过真正的“活着”的滋味。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不管怎样，他都要回去，回到那个丫头的身边去。 第330章 约见叶云商队，出城相迎 怀安城。 艾巧巧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到最后她们自己人都忙不过来，她寻思着要不要招人来帮忙。 “巧巧姑娘，刚才我从益草堂那边过来，看到金公子他们回来了。”小伶兴冲冲的跑进门来。 “金公子回来了？”艾巧巧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么说夜离殇也回来了。 “不过夜神医没有回来。”小伶接着道，“我问过徐掌柜了。他说夜神医，还有药王跟小雁姑娘他们的马车落在后面，还要好几日才能回来呢。” “药王也来了？”艾巧巧惊讶不已，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徐掌柜还说了什么？” “没有。”小伶摇头。 “可有夜大哥的书信？” 小伶仍是摇头。 艾巧巧心头一紧。 如果没有出事，药王怎么可能会跟着同路，他定是要回药王谷的。 还有小雁那是药王的女儿，这父女俩人没理由会跟着夜离殇来怀安城。 难道是误会解释清了，他们想让夜离殇回药王谷？ 若是换成以前。夜离殇洗清了污名，她定是高兴的。 可是现在要是夜离殇真的回去了，做了下任药王。他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留在怀安城了。 而她也不喜欢跟着他住在药王谷里。 虽说那里山青水秀的，可是谷里太过清静。就像要修仙似的，真要是住的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疯的。 她喜欢热闹，喜欢做了好吃的跟大伙一起分享。 吟诗抚琴的优雅日子真的不适合她。 她正跟小伶说着话，谢丰从外面进来，“巧巧姑娘，冯老板派人送来了口信，叶氏商队进了怀安城。” 艾巧巧立即起身，简单了收拾了一番便与谢丰去了冯老板处。 冯老板在满客楼包了个雅间，艾巧巧与谢丰赶到时，冯老板正在雅间里与叶氏商队的东家叶云说话。 艾巧巧进门来本想福礼，却被冯老板拉住了。“都是自己人，叶公子也不讲究这些。” 叶云坐在冯老板的身边，向她拱了拱手。 “听说你想要收购石花菜？” 艾巧巧见对方也是个爽快的。于是坐下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当叶云听说她准备用石花菜制作夏季冰点的时候，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不知我能否有幸一品巧巧姑娘所说的冰点？” 艾巧巧笑了，“当然可以。” 第二天叶云便直接去了艾巧巧的店里。 “若是可以的话。我能否有幸看一看你是怎么做的？”叶云问道，同时打量着小店里的摆设。 艾巧巧向来不怕别人偷师，她带了叶云到厨房。 叶云见她取出一只大碗，碗里浸泡着白色的胶状物。 “这是什么？”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要伸进水中触一触那胶状物。 艾巧巧目光落在叶云公子的指尖：白白嫩嫩的指尖，指甲圆润。 不怎么像男人的手指。 她的脑海中不禁冒出这么个奇怪念头。 男人的手长的什么样她还是见过的，不管是小伍哥，还是夜离殇，就算保养的再好，男人的手指都不可能如此细腻。 “这是我用石花菜制出的琼脂。专门用来制作冰点用的。” 叶云好奇的用手指捻起一块，放在眼前看了看。 纯白色的胶状物，半透明的薄片。 “叶公子提供的石花菜若是质量好，我制出的琼脂便是这般，色白亮，洁净透明，可若是用了劣质的石花菜，制出的琼脂便会色黄且乌暗，也不甚透明，所以我制出来冰点的好坏完全要靠叶公子提供的石花菜质量而定。” 叶云眼睛亮闪闪的。 “没想到巧巧姑娘小小年纪，竟懂的如此之多。” 艾巧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些都是我爹教给我的，我哪能懂这些啊。” 叶云不再言语，看着艾巧巧抬出一个木质的冰鉴来，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些牛奶，放入锅中，加入白糖后加热化开。 然后她加入泡好的琼脂，小火加热至琼脂融化。 在离火后。待稍凉，她把锅里的白色液体倒入方形的容器内，放进冰鉴。 “如此几个时辰过后便能食了。”艾巧巧道。 “可有做好的？”叶云显然不想等上几个时辰。 艾巧巧打开另一个冰鉴取出一个方形容器，把里面的东西倒在盘子里，切成小块。 “叶公子可喜欢果酱？”艾巧巧问，“我这里有杏子酱。还有山楂酱。” “都加一点吧。”叶云随和道。 艾巧巧便在盘子里各加了一点果酱，然后把盘子端到对方面前。 “这道冰点可有名字？”叶云问。 “玉豆腐。”艾巧巧笑嘻嘻道。 白嫩嫩的小方块，看着确实像是豆腐。 但它却比豆腐更加光亮润泽。而且吃在嘴里爽滑甜美，再配上果酱酸甜适中的口感，顿时让人胃口大开。 “妙！”叶云抚掌大赞。“我喜欢你做的这个，不知你能否把方子送我。” “当然可以，只要叶公子能多多提供上好的石花菜。”艾巧巧毫不介意的讨价还价。 “没问题。”叶云回答的也痛快。 其实石花菜这东西在他们那里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只不过他们要想运到怀安城还需经过一番远途跋涉。 购买石花菜的人又不多，所以很多人根本不会做这桩生意。 “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艾巧巧认真道，“希望叶公子能对此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从你那里购进石花菜的事。” 叶云想了想，“没问题，只不过我觉着你开这小小的店有些大才小用了。为何不开家更大的酒楼？” 艾巧巧摊手一笑，“没钱。” 叶云笑了，“你会做菜吗？” “当然。” “擅长何种菜式？” 艾巧巧想了想。她真没有什么是最擅长的。 “都可以吧” 叶云惊讶道：“你可会处理海鲜？” “会。” 叶云眼睛一亮，“我的商队还在后头，明日我会出城去与商队汇合，到时我带几样海鲜来，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艾巧巧听了心里不觉一动。 当即应承下来，不过却没有多嘴去问叶云的打算。 要知道海鲜之物在怀安城并不常见，市面上的鱼多是淡水的鲤鱼草鱼，每年只有春季和秋季城里才有商队运送海鲜等物来售卖。 而且今年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将近，城中各大酒楼都会在这时候盯着这些商队，趁机购下他们相中的海鲜，以便用在厨艺比试上。 谈完了生意叶云往门外走，艾巧巧却突然叫住了他。 “叶公子。你明日要出城？” “是。”叶云回头不解的望着她，“巧巧姑娘还有何事？” 艾巧巧低头略一思忖，“我一朋友近日也要回怀安城，但是他却耽搁在了半路上，我想去迎一迎他，不知能否与你顺路。” (泊星石书院) 第331章 被一百只乌鸦气晕的夜神医 益草堂的马车一路上驶的极慢。 叶冰带着十几名益草堂的伙计护着车，后面的车里还载着药王与小雁姑娘。 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好几天时间也没有走出多远。 每天马车要在路上歇好几次，除了一日三餐的休息外，夜离殇更多的时候是在车里睡觉。 马车行进时的震动会触及他胸口的伤处，所以他伤势愈合的并不好。 “药王可以先带着小雁姑娘先行一步。”马车停在路边歇息时，叶冰对药王道。 药王摇头，“离殇的伤还需人照顾，我怎好先带小雁走。” “公子本人便是行医的，他说不用您担心，尽管带小雁先回怀安城。” “有道是医者不医自身，我放心不下。”药王皱眉道，“因他内力受损，后又受了外伤，恐是伤了肺，这几日我听他时不时的咳，你送去的汤药他是否真的喝了？” 叶冰道，“应该是喝了，每次取碗时都是空的，只不过每日吃的却少了。” 药王叹了口气。 这时有人端了盛菜的盖碗往这边来。 “叶二掌柜，饭好了，这是公子的汤。” 叶冰打开盖碗看了看，里面盛的是肉汤，上面飘着一层浓浓的油花。 她一手端着碗，离开药王，上了夜离殇的马车。 夜离殇侧卧在车厢里，一手还握着书卷。 叶冰进来后放下帘子，把外面的风挡住。 “公子，饭好了。” 夜离殇面上不动声色，眉梢却是皱了皱，“还有多久才能到怀安城？” “按照现在的走法，怎么也得十来天。”叶冰说着把盖碗打开，并把勺子递给夜离殇。 夜离殇没有马上接勺子。 叶冰顿了顿，板着张认真的脸道：“可是要我喂你？” 夜离殇一个没忍住咳出声来，“算了吧，你喂的汤还不得先把我呛死了。” 接了勺子他慢悠悠的舀着碗里的汤，眉间都快结成疙瘩了。 “太油了些。”他抱怨着。 “药王说了，最近公子要多喝些肉汤。” “你们怎么直接不熬猪油给我喝……”夜离殇勉强喝了几口就把勺子放下了。 这几日做饭的都是益草堂的伙计，厨艺当然不敢恭维。 叶冰笑了笑，“公子是被巧巧姑娘的手艺把嘴吃刁了。” 夜离殇满腹惆怅。 “从明天起，马车快点行进，争取早点进城。” 叶冰犹豫着，“可是药王说公子的伤势理应静养，马车行进的太快会不利于公子恢复。” “先回去再说。”夜离殇固执道。 叶冰还想劝阻几句，夜离殇却直接躺了回去，闭了眼睛。 叶冰无奈，只好出来与众人商议。 “马车快行会很颠簸，公子要是出了事咱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啊。”众人全都反对。 有人给叶冰出主意，“要不还是去跟药王说说，他是公子的师傅，公子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叶冰想了想，只好转身找药王。 刚走到药王他们的马车前，只听车里传来小雁与药王的对话。 “父亲，我的伤真的不碍事，我只是想去看看夜师兄，您为何不允？” “他身边自是有人照顾，你就好好在这养着吧。”药王道，“要是觉得闷了，便先回怀安城好了，离殇的伤受不得马车颠簸，我随他后行便是。” “父亲！” “你不用再说了。” “父亲，夜师兄是不是还在恨我？”小雁急道，“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轻信了江思饮……”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叶冰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见大路上远远的驶来一队人马。 十几人都骑着马，一副商户的装扮。 叶冰是习武之人，眼力能看得很远，她一眼就看见对面队伍中骑在马上的熟人：艾巧巧。 “公子，公子！”叶冰也忘了要去找药王了，直接奔回了夜离殇的马车。 商队的队伍慢慢近了。 叶云看了看前面停在路边的几辆马车。 “就是那个吧？” 马车上带有益草堂的字样。 艾巧巧点头，这时她也看到了益草堂的伙计，他们中不少人她都是认得的。 “你要找的朋友是哪位？”叶云问，同时看向益草堂的伙计。 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他应该是在车里……” “哦？”叶云见她耳根红了，不由觉得好笑，“你所说的朋友，莫非是你的情郎哥哥？” 说这话的时候，他在马上倾过身子，凑在艾巧巧的身边，正好夜离殇让叶冰挑起车帘，往这边看过来。 叶云公子本就生的一副俊俏模样，他的身材也不似寻常男子那般高大，他贴在艾巧巧身边说话，两人远远看上去竟显得分外登对。 夜离殇只觉胸口一阵莫名的抽痛，忍不住咳出声来。 因着伤的位置正好在胸口，每次咳时伤口都要受到牵动，夜离殇疼的白了脸。 “公子莫要激动。”叶冰安抚道。 夜离殇好不容易才压住咳声，吩咐道：“你去，把那丫头给我抓过来。” 叶冰暗暗咧嘴。 那可是个大活人，怎么抓过来？ 商队停了下来，艾巧巧跳下马，向叶云道谢。 “我们商队还在前面。”叶云道，“待回城后我再去寻你。” 艾巧巧笑着目送叶云他们离云。 叶冰过来道：“你怎么来了？” 艾巧巧转过脸来，“我见只有金公子回了怀安城，便有些不放心，夜大哥在哪里？” 叶冰沉吟片刻，“公子在马车里，他让……我把你抓过去。” 艾巧巧呆愣在那里，周围那些益草堂的伙计却是再忍不住，嗤嗤的笑出声来。 “巧巧姑娘，刚才送你来的那些人是谁啊？” “那位跟你说话的小公子模样不差。” “看他打扮应该是行商之人吧……你与他有生意上的来往？” 益草堂的伙计们你一言我一语。 夜离殇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声音，一颗心乱糟糟的。 要是换成平时，他一定会把那些糟心的家伙全都赶到一边去，可是现在，他只能躺在这里，无可奈何的听着他们围着艾巧巧嘁嘁喳喳，就像一百只乌鸦在吵。 夜离殇觉得眼前发黑。 第332章 公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叶冰带着艾巧巧上了夜离殇的马车。 外面仍时不时响起益草堂伙计们的低语，听上去隐隐带着笑意。 夜离殇真的很想把这些多嘴的家伙们丢的远远的。 艾巧巧在看到夜离殇的一瞬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刚被水洗过，带着水润。 夜离殇靠在那里，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在外人跟前都会摆出一副光鲜的模样，特别是在艾巧巧的面前，他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但是他呼吸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叶冰别过脸去，她也很想笑。 公子平时看起来生人勿近，但在巧巧姑娘面前却会患得患失的，像个大孩子。 艾巧巧身体前倾，看那姿势好像随时都能扑过去。 叶冰清了清嗓子，“巧巧姑娘，公子胸部中箭，外伤还没好，你要当心着些。” 言外之意，你要是真的扑过去了，夜离殇这些日子的伤可就算是全都白养了。 艾巧巧“啊”的一声，身子松懈下来，腿却一软，直接坐在了车厢里。 叶冰伸手想去扶，却遭了对面夜离殇的一记冷眼。 叶冰识趣的收回了手，“那个……外面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转身她出去了。 夜离殇脸色缓和了些，“巧巧？” 艾巧巧并没有站起身，而是手脚并用的爬过来，竟直接爬到他的身上来了，伸手去扯他的衣裳。 夜离殇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个意思？ 艾巧巧不容分说，直接开始脱他的衣裳。 “巧巧？”夜离殇气息不稳，胸口的伤处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使不出力气，推着她的手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 艾巧巧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他的衣裳解了，就连中衣也惨遭剥落。 就在这时，马车外响起药王的声音。 “离殇，小雁非要来看看你……” 车帘一挑，药王与小雁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车厢。 艾巧巧匍匐在夜离殇的身上，两手还扯着他的衣裳。 夜离殇衣袍半解，肩头全露，披散的长发半遮着一侧的身体，映衬着他苍白的面色，带着摄人心魂的妖异之美。 小雁“啊”的一声捂住脸。 药王也愣了愣，不过好在他是过来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艾巧巧小脸腾地一下涨红了，收回手想从夜离殇的身上下来。 夜离殇却一把束住了她的腰肢，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是有些不是时候，不过巧巧不是外人，师傅有何事？” 艾巧巧的脸就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面，他说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胸口一震一震的蹭着她的脸…… 开始她还有些紧张，但她很快就闻到了药味。 药王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是小雁心里过意不去，一直想来看看你，你们终是师兄妹一场。” 夜离殇轻笑了声：“不必了，我早已不是药王谷的人了，离谷之前的那通杖责我还清了师傅的养育之恩，这次的事……就算是我还了您的救命之恩吧，您无需介怀。” 药王脸色变了变。 小雁从药王身后走出来，“夜师兄，都是我的错，我轻信了江思饮，险些害了你……” 艾巧巧不安的在夜离殇怀里动了动，转头想要看向小雁。 夜离殇手上用力，把她的头又重新按回了自己胸前。 “你不必向我说抱歉，死的那些人远比我还要无辜，待你伤养好了回去祭拜一下他们才是。” 小雁抽泣着低下头，不吭声了。 药王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道：“我先带小雁回去，你好好休息。” 车帘重新放下了。 夜离殇长出一口气，忽觉胸口一凉。 低头看过去，只见艾巧巧扯开了他的腰带，把他身上包扎着绷带的位置全都露了出来。 “巧巧……”夜离殇低低的唤着她。 艾巧巧没有理他，而是继续扯着他的衣裳，还在向下…… 夜离殇倒吸一口气，顿感不妙。 “你，你在做什么？”他一手按住自己的腰部，阻止她继续向下探索。 “你还伤了哪里？”艾巧巧问。 “只有这一处。”夜离殇道。 艾巧巧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像是在揣测他的表情是否说谎。 夜离殇不禁露出微笑，“真的，真的只有这一处。” 艾巧巧嘴角一瘪，“我才不信。”低头继续撕扯他的袍子。 她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能放下心来。 夜离殇被她折腾的呼吸紊乱，忍不住咳起来。 胸口伤处被牵动，疼的他缩起身子。 艾巧巧顿时慌了神，“你，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叫大夫来？” 说着她起身想要往外走。 夜离殇抓住她的手腕，“炎国最好的大夫就在这……你要去哪叫大夫？” 艾巧巧又急又气，“哪有大夫受这么重的伤的，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说是会好好回来，我等了又等……夜离殇，你骗人……” 夜离殇按着胸口的伤处好不容易才把咳止住，结果却因看到眼前的丫头眼泪汪汪的，眼瞅着要哭，他心中一急，结果又跟着咳起来。 马车外，益草堂的伙计啧啧叹息。 “叶二掌柜，咱们真的不要进去劝劝吗？公子好像咳的比以前更厉害了。” “……要我看，公子就是咳死了也心甘情愿。” “我呸，你怎么说话呢。” “你们刚才是没看见，药王带小雁姑娘来的时候，人家巧巧姑娘正在剥咱们公子的衣裳呢……” “哟哟！” 叶冰斜了他们一眼，“你们就现在痛快痛快嘴吧，等公子伤好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全都住了口。 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 他们怎么把这事忘了，夜离殇这人别看表面上不动声色，他要是真想坏起人来，那可是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我，我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我去方便一下。”有人最先反应过来，寻了借口逃走了。 “我，我也想去……” 没一会功夫，所有人全都跑的远远的。 叶冰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马车，心中暗道：公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333章 巧巧啊，你要负责 加更，依赖成性的我~两巧克力~~ 夜离殇躺在车厢里，衣衫散乱，气息不稳。 一身素白的中衣滑落在腰间，可怜兮兮的抿着唇，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深邃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这时候要是有外人在场，看到这一幕定会被惊的目瞪口呆。 夜离殇这模样倒像是被人怎么样似的。 艾巧巧从上到下把他检查了个遍，发现真的是只有那一处伤，这才长出一口气。 “好啦，你把衣裳穿上吧。”艾巧巧认真道。 夜离殇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巧巧啊……” “嗯？” 夜离殇蹙着眉头，“你要负责啊。” “啊？”艾巧巧茫然的望着他，“负什么责？” 夜离殇与她互望，眼神幽怨。 这丫头在这方面也太迟钝了，都把他看光了，居然还这么淡定，以前她的羞涩呢，一见他脱衣裳就脸红的那个她呢。 其实并不是艾巧巧胆子变大了，而是她所关注的只是他身上的伤而已。 夜离殇嘴角抽了抽，“既然是你给我脱的，你来帮我穿上。” 艾巧巧看了一眼他胸口缠着的白布，没有拒绝。 可她刚靠过来便被夜离殇紧紧搂住，夜离殇把脸贴在她的怀里，蹭来蹭去的，那个位置…… 艾巧巧这才有些慌了，“夜大哥，你在做什么？” 夜离殇听她声音带了慌张不觉无声轻笑。 傻丫头，难道她才发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 “你把我衣裳都脱了，冷。”夜离殇忍住笑意，脑袋在她怀里肆意的磨蹭，“你把我看光了难道就不管了？” “我，我这不是要帮你穿衣吗？” “光是穿上就完事了？” “那你还要怎样？” “我饿了。”夜离殇突然冒出一句。 艾巧巧愣了愣，“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做。” 夜离殇无声窃笑，自她怀里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她。 “我想吃……你。” 他伸出手去抚上了她脸颊，顺势将她拉向自己，轻轻含住了她的唇。 艾巧巧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夜离殇的脸在自己面前霍然接近。 软玉温香抱满怀，翩跹浪蝶入花台，花蕊深处弄春色，清露频溢滴如线。 旖旎的气息充斥在车厢内，两人呼吸渐急。 开始艾巧巧还只是乖乖的受着，可是逐渐的，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做出回应。 夜离殇被她一勾，险些连魂都飞出去了。 按住她的后脑一声低吼便想将她反压到身下。 结果身子一动，触了胸口伤处，疼的他差点连气都断了。 艾巧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红润的小嘴就像熟透的红樱桃，夜离殇一手捂着胸口，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的小嘴，狠不得再上去咬几口。 艾巧巧见他疼的白了脸，又是心疼又是不安，凑过来扶住他。 “要不还是先躺会吧，衣裳等你好些了再穿。”说着她扯过被子，直接盖在了夜离殇的身上。 夜离殇心里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这样子怎么看都是他吃亏了。 艾巧巧为他掖好了被角准备想离开。 “你要去哪？”夜离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她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唇瓣红润，还带着些微肿，面颊也带着一抹艳色。 外面那帮人全都是人精，一眼就会看出来其中端倪，他不想让他们看到她这个样子。 光是想一想就让他心里不舒服。 “你不是说饿了吗，我去看看你们这里带着什么食材，晚上做给你吃。”艾巧巧并没有多想。 夜离殇拉着她不肯撒手，“不准去。” 艾巧巧被他弄的莫名其妙，这人是怎么回事，刚才还说饿来着……对了，他刚才好像说的是想吃……她？ 艾巧巧就算再不解风情，这时候她也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他说的饿，是指这个啊。 夜离殇看见她脸上变颜变色的，于是心里有了数。 这丫头终于开窍了。 “在想什么？”他试探道。 艾巧巧抿着小嘴，害羞的低了头。 夜离殇拉了拉她的手，“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刚才说的话……”艾巧巧吞吞吐吐。 “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想吃我……” 夜离殇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的望着她，“若是我说我还没吃饱……你肯给我吗？” 艾巧巧愣了愣，抬眼向他看过去。 夜离殇微微一笑，“给不给？” 这话本是带着些调笑的意味，没想到艾巧巧竟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然后俯身凑过来，把嘴唇贴在他的嘴唇上面，重重印下去。 还没等他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艾巧巧已然退了回去，坐直身体。 “应该是……这样的吧。”她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夜离殇嘴唇哆嗦了一下。 一瞬间，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个丫头，难道她以为自己想要的，只有这些？ 他想要的是更多，更多…… “那个……公子，巧巧姑娘，请容我打扰一下。”马车外突然传来益草堂伙计的声音。 艾巧巧迅速把手从夜离殇的手里抽出来。 夜离殇一个没留神，被她挣脱了。 “什么事？”艾巧巧问外面的人。 马车外的伙计苦笑道：“药王为公子煎的药好了，原本我也不想过来打扰，可怎奈这药眼看就要凉了……” 艾巧巧连忙挑了车帘，从伙计手里接了药过来。 夜离殇将被子拉了拉，盖住他的身体，“以往汤药不都是叶二掌柜送来的吗？”他不悦道。 关键时候被人打断，是个男人都不会觉得高兴。 送药的伙计苦着脸，“叶二掌柜让我们抓阄，谁输了就来送药。” 艾巧巧听了差点笑出声来。 叶冰这些人是有多嫌弃过来送药啊，还抓阄。 伙计眼见夜离殇脸色阴了，连连摆手，“公子别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艾巧巧把药端进来，拿到夜离殇跟前。 夜离殇气呼呼的躺着不动。 “起来喝药了。”艾巧巧劝道。 “起不来。”夜离殇恨恨的咬着牙根，他的衣裳还没穿上呢，衣衫不整的。 这事想起来就让他莫名的窝火，他怎么就搞不定这丫头呢？ 艾巧巧见他赌气的模样好像小孩子，忍不住笑起来：“那我喂你喝好不好？” 躲在马车外面听壁角的众人全都竖起耳朵。 只听马车里传来夜离殇低低的一声：“好……” 众人忍笑捂着嘴，悄然散去。 第334章 你是我永远都讨不回的债 加更，钻钻5200，多谢亲们支持~~~ 药王端着煎好的药回了他们的马车。 小雁恹恹的靠在那里，无精打采的模样。 药王把药递过去。 小雁双手接过，“多谢父亲。” 药王看她把药喝了，叹了口气。 要不是夜离殇，他就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护着她，宠着她，没想到她竟会背着他与江思饮做出盗窃传世医书的事情来。 可以说药王谷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他管教无方，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回药王谷？”小雁问。 “你还想回去？”药王有些意外。 江思饮带去的人杀光了药王谷里所有的人，就算他们回去，那里也只剩下了一座空谷。 几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还回去做什么？”药王哀哀道，“药王谷已经毁了，从此世间再无药王。” “可是不回去我们又能去哪呢？”小雁急道，“外面这么乱，哪里比得上药王谷里的清静，世人皆俗不可耐，我才不要跟那些人住在一起。” 药王定定望着马车外，似乎没有听清刚才女儿说的话。 “父亲，若是夜师兄能回来就好了，有他在，药王谷便能重建起来。” 以夜离殇在炎国的名望，若是他接替了药王的位子，重建药王谷确实算不得难事。 “离殇他……不会回来了。”药王喃喃道。 “为何？”小雁坐直身体，“他是你的徒弟，他一定会听你的。” “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能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他吗？”药王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意，“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为了你死了多少人，为父做了多少错事，为父哪里还有脸面去见世人！” 闻听此言，小雁惊的面色惨白。 她这还是第一次被父亲这般指责。 “可……可我并不知江思饮他是那样的人，我喜欢的始终只有夜师兄一人啊。” 药王苦笑，“你当我看不出，你喜欢了这个又喜欢那个，为父当时只当你年纪还小，一味觉得你再大些便会明白……是我错了，离殇不肯娶你乃是因为他看的比我清楚，你配不上他。” “父亲！”小雁委屈的哭起来，“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刚才在夜师兄的马车里你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姑娘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光天化日的还趴在夜师兄的身上……” 药王板着脸，“那些事与你无关，离殇能救了咱们已经恩义两清，你不可再生事端。” 父女俩人正说着话，外面益草堂的伙计送来了晚饭。 熬煮的浓香白稠的大骨汤，配着红红的枸杞等补血的药材，主食是烤面饼，上面还带着些炭灰的痕迹。 药王愣了愣。 这几天他们吃的都是益草堂伙计做的饭菜，每顿都是杂米饭跟猪肉汤，虽说油水充足，可是对于伤患来说却显得过于油腻了。 可是这顿饭却做的很精致。 “这是谁做的？”药王掰了一块面饼。 饼皮带着些烤焦的酥脆，里面却非常松软，还带着丝丝甘甜。 显然是放了糖的。 益草堂的伙计笑道，“这是我们巧巧姑娘的手艺，要不是她来探望我们公子，我们还吃不上这样的东西呢。” 小雁听说是巧巧做的菜，不由得赌气转过脸去。 益草堂的伙计瞥了眼小雁，隐住眼底的不屑，笑道：“我们公子最喜欢巧巧姑娘的手艺了，有她照应着公子我们也放心，公子说了，从明天起要加快行程，早点赶回怀安城。” 说完也不待药王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益草堂的伙计们都聚在外面吃饭。 大伙围着篝火，叶冰也坐在他们中间，篝火上面还吊着盛有浓汤的大锅。 阵阵浓汤的香气扑面而来。 “同样的东西，巧巧姑娘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伙计们啧啧赞着，时不时有人起身添汤。 “公子的眼光绝不会错，有巧巧姑娘在，保准把咱们公子养的白白胖胖……” 叶冰斜了他们一眼，“吃着饭都堵不住嘴吗？” 大伙嘿嘿笑着，说话的声音低了几分。 艾巧巧端了夜离殇的那份饭进了马车，亲自服侍着夜离殇把汤全都喝了，面饼也一口气吃了两个。 夜离殇靠在垫子上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 艾巧巧在饭后取出一只蜜蜂的小罐子来，从里面取出几枚在蜂蜜里腌渍过的金桔，里面还混着几片薄荷叶子。 “这是什么？”一见到薄荷叶，夜离殇立时来了兴致。 艾巧巧知道他习惯嚼食薄荷叶，于是先夹起一片薄荷喂过去，“这是用冰糖跟蜂蜜腌制的金桔，虽然是去年秋天腌制的，不过一直放在山洞里，味道好着呢。” 夜离殇先吃了一片薄荷叶，又吃了两枚金桔。 酸甜口感始终，还带着薄荷的清爽，吃下去后顿觉心肺舒爽。 他嘴里吃着金桔，发现艾巧巧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巧巧，等回去后我们成亲好不好？”夜离殇试探道，语气软软的，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艾巧巧也只当他是身上带着伤，底气不足所致，并没有往心里去。 “成亲？”她愣了愣，“你身上还伤着呢。” 夜离殇尴尬了一瞬。 他当然知道还伤着，可是他觉得自己等不了了。 “先成亲好不好？”他露出微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受伤了。”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那就等你伤好后再说吧。” 夜离殇以掌额。 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再说……”艾巧巧又补了一句，“你以后要是做了药王，说不定就要住在药王谷了，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夜离殇扶着额的手猛地收了回来，神色凝重。 “你听谁说的，我会做药王？” 艾巧巧抿了抿嘴，“这事明摆着啊，你都把药王跟小雁姑娘带回来了，莫非不是准备等他们伤好了，然后一起回药王谷去？” 夜离殇顿觉无语。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想的。 不过想来也不怪她，他什么也没有跟她说，就连他受伤的事本是也想瞒着她的，她看到药王与小雁都跟了来，自然会乱想。 “我不会去做药王，我也不会再回药王谷。”夜离殇言语间没有半点踌躇，“我该还的债，都已偿还清了，以后便要追着你去讨我那六千金的诊金了，你一月付不清，我便一月缠着你，你一年付不清，我便一年缠着你，你若一生付不清，我便缠你一生，你若生生世世都付不清，我便生生世世都追着你，巧巧，我想让你做我的妻，生生世世都与你在一起，你可愿意？” 第335章 恩情断，巧巧护夫 五日后，益草堂的马车终于进了怀安城。 一路上虽然几度波折，却也算是安稳，没有出什么意外。 益草堂的伙计们发现这一路上他们公子的心情好的不得了，与巧巧姑娘在一起时，那眼神几乎全都粘到人家身上了，他们这些人通通都被无视了。 “看来益草堂以后是要老板娘当家了。”伙计们嗤嗤的笑。 “老板娘当家有什么不好，巧巧姑娘心好，手巧，以后她当家，怕是我们这些人全都要长肉了。” 叶冰从后面过来，催促着，“别贫嘴，快点干活。” 大伙一哄而散，将马车上的东西抬下来，送进益草堂。 艾巧巧扶着夜离殇下了车，夜离殇身上披了件绛紫色的薄披风，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只有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深邃依旧。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大病初愈，伤了元气还没恢复之兆。 所以除了徐掌柜外，益草堂的伙计都不敢过来打扰。 “公子，后院都收拾好了，巧巧姑娘也累了一路，快去歇着吧。” 艾巧巧笑着向徐掌柜道谢。 夜离殇挽着她的手向怀里带了带。 艾巧巧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却见夜离殇失了血色的嘴唇紧抿着，神色冷凝。 “离殇。”一旁药王带着小雁走过来。 夜离殇并没有施礼，而是微微欠身，唤了声：“师傅。” 艾巧巧却觉得这声师傅叫的极冷，就像带着冰碴，让人听着心里发寒。 “你重伤在身，无需多礼。”药王道，“你回去好生歇着，这次的伤怎么着也得调理个半年左右，切不可大意。” 夜离殇面无表情，“知道了，我已为师傅安排了住处，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去寻徐掌柜，我有些不适，就不奉陪了。” 说着他挽着艾巧巧的手进了大门。 “夜师兄！”身后传来小雁的低唤。 夜离殇没有回头，但是艾巧巧却感到夜离殇握着她的手一紧。 艾巧巧停下脚步，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满含期待的眼睛。 “小雁姑娘，夜大哥一路劳顿，身子不舒服，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可以托叶冰姐姐传话来。”说完她转回身，扶着夜离殇的胳膊往里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夜离殇唇角扬起些弧度。 小雁也是重伤初愈，只不过因着她受了夜离殇的救命三针，将她的元气护住了，所以她恢复的格外好。 “父亲，你看她……”小雁期期艾艾的咬着嘴唇，“夜师兄还没娶她呢，她便这么无礼。” 药王没说话，一旁徐掌柜打断小雁的话，“休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两位请跟我来吧。” 说着竟是要往益草堂外面去。 “我们要住在哪里？”小雁惊讶道。 “公子在客栈安排了上好的房间，离此不远，房钱什么的药王不必多虑，公子自有安排。”说着徐掌柜掏出个信封来交给药王，“这是银票一千两，公子说日后药王若是不想回谷，便用这钱买所宅子安置了。” 小雁睁大眼睛，看着父亲将那信封推回去。 “无需银钱。”药王幽幽道，“我与小雁不会住在城里，她素来不喜城中喧闹，我们以后便到乡下去住，我可以继续行医。” 徐掌柜见药王推辞，于是也没有强求，拱手施了一礼，请他们两人上了马车，向着客栈驶去。 在车上，小雁急急问药王：“父亲，你真要去乡下行医？” 药王重重点头。 “我们真的不回药王谷了？” “不回了。”药王幽幽道，“回不去了……” 死了那么多人，他身为药王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死去的冤魂。 小雁表情失落。 药王也不理会她，径自闭目养神。 艾巧巧晚上住在杂货铺那边，只有白天时才过来照顾夜离殇。 夜离殇虽然极想让她搬过来一起，但艾巧巧却说她娘还在店里，她晚上不回去的话蓝氏要担心。 夜离殇才只得作罢。 艾巧巧每天都换着法的给夜离殇做吃的，连带着益草堂的伙计们也跟着全体有了发福的迹象。 这天晌午，听风听雨叨念着公子想吃鱼，艾巧巧这才想起这些日子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叶氏商队的叶云。 他们商队这次应该带来了不少鱼货，所以她出了益草堂，准备去寻叶氏商队。 出门刚下了台阶，忽见对面街上走来一人，身上穿着素白缎的衣裙，外面罩着同色的罩纱，远远看着就跟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似的。 小雁姑娘？ 艾巧巧一眼就认出她来。 “巧巧姑娘，请留步。”小雁来到近前。 益草堂门口正好有伙计经过，看到这一幕后拔脚就往门里跑，前去给徐掌柜报信。 “小雁姑娘有事吗？”艾巧巧手里提着篮子，那是准备一会买了鱼后装鱼用的。 小雁目光落在那篮子上，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巧巧姑娘这是要去哪，我夜师兄最近身体可有好些？” 艾巧巧大大方方的露齿一笑，将手里的篮子扬了扬，“夜大哥好多了，他说想吃鱼，我去市集上瞧瞧有什么新鲜的鱼货。” “这样的事让下人做便是。”小雁皱着眉头向后避开那竹篮，好像那竹篮有多脏似的。 艾巧巧不屑笑了笑，“夜大哥喜欢吃什么，别人哪知道，再说他们去买我还不放心呢。” 小雁目光暗了暗，“巧巧姑娘，我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我想见夜师兄一面。”小雁面露羞怯之色，“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夜师兄一定是恨极了我，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我是真心想向他道歉，不管是打还是骂，我都认了……” “夜大哥是不会骂你的。”艾巧巧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我想也是……夜师兄乃是谦谦君子，我从没见他骂过谁，不过这次我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原谅我，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那你便不安心好了。”艾巧巧冷冷道。 小雁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我是不会让你进门的。”艾巧巧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雁，“你一口一个夜师兄，你不觉得恶心我都替你脸红了，你真有把夜大哥当成是你的师兄吗，你背着他跟江思饮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夜大哥还不计前嫌的救了你，你别拿着他的仁慈当喜欢，他已经跟药王谷再无关系了，你若是真有心想赎罪就给我有多远走多远，再也别在我们跟前晃悠。” “你，你……”小雁又惊又气，一张秀美的小脸变了颜色，“你这么粗俗的女子，怎能配夜师兄！” “我配不配得他用不着你来说，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见夜大哥的，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艾巧巧把手里篮子举了起来。 益草堂里，众位伙计全都挤在暗处伸着脖子往外看。 “巧巧姑娘威武！” “看来咱们姑娘可是心疼着公子的呢，以后看谁再敢欺负公子……” 第336章 卑鄙的心，一怒为红颜 艾巧巧在益草堂门口把小雁说的哑口无言，羞的面红耳赤。 益草堂的伙计们也都跟着伸着脑袋看热闹。 小雁再也忍受不住，转身掩面而去。 艾巧巧冷冷的望着小雁的背影，然后提着竹篮离开益草堂，往集市那边去了。 “巧巧姑娘呢？”徐掌柜这时赶来。 伙计们便把刚才门口的一幕说给他听。 “没想到巧巧姑娘这么厉害。” “小雁姑娘连门都没敢进呢。” “她也就仗着是咱们公子的师妹，公子仁义不好说什么，药王谷的那些人可都是因为她才死的呢。” 益草堂一侧的巷子里，小雁捂着胸口站在那里大口喘息。 她为什么要逃，她也是被江思饮骗了，她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药王谷就是她的家，如今家没了，父亲也不想再回去，以后她该怎么办？ 住在乡下那种地方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她是喜欢清静，可她所指的清静是像药王谷那般，山清水秀，仙境一般的地方。 住在那里的人们全都文雅有礼，彼此间从无猜忌。 乡下的村民粗俗无礼，她不敢想像以后的日子，天天要随着父亲去行医，还要亲手烧火做饭。 她在药王谷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活。 做菜？ 她只要想起刚才艾巧巧向她挥舞的那只竹篮便觉得恶心。 那么脏的东西她怎么能拿在手上。 鱼货，多么腥气的东西，虽然做成菜肴是极美味，可那都是厨子下人才去碰的东西。 她的手只会抚琴作画，就连药材她都极少去触碰。 小雁强忍心中悲戚出了小巷，想要回去客栈，抬头间突然发现艾巧巧正穿过对面街头。 两边时不时有马车经过。 小雁一颗心砰砰乱跳。 也不知怎么，突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她的脑海里跳出来。 如果那个女孩子消失就好了。 夜师兄便不会成亲。 也许自己还会机会…… 鬼使神差的，小雁加快步伐，向着艾巧巧的背影冲过去。 艾巧巧避开一辆马车，刚来到路边还没等走出几步远，忽觉背后一股大力撞来，她的身体失去平衡倒向了一边，正摔在路面上。 与此同时正好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艾巧巧吓出一身冷汗，想在起身时已然迟了。 拉车的马匹眼看就要踩到她身上，忽听车上有人打了声呼哨。 拉车的马儿居然立时停了下来。 “巧巧姑娘，有没有伤到？”从马车上跳下一人，把她扶了起来。 艾巧巧惊魂未定，待看清眼前人时更是惊讶，“叶公子？” 来人正是叶氏商队的少东家，叶云。 “我去杂货店那边找你，结果他们说你在益草堂，我正好带了鱼货来，想尝尝你的手艺。”叶云扶着艾巧巧在路边站稳，马车上随着叶云下来了两个丫鬟，上前帮着艾巧巧清理了弄脏的衣裳。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摔到在路上。”叶云问。 艾巧巧转回头望向身后。 刚才她的感觉绝对不会有错，是有人在她身后撞了一下。 可是她找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巧巧姑娘，你没事吧？”叶云见她出神于是问道。 “没事。”艾巧巧摆了摆手，“我正好也想去寻你呢，去我店里我做鱼给你吃。” 叶云爽快一笑，请了艾巧巧上了马车。 两个丫鬟尾随其后，也上了车。 马车驶离。 街角处，小雁现身出来，死死的盯着驶离的马车。 她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 她虽然心高气傲，可是却从没有亲手做过这种事，刚才若是她得手，艾巧巧便会葬身于马车之下。 凶手！凶手！ 她哆嗦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羞愧，不安，可她却不后悔。 江思饮骗了她，原来最宠爱她的人是夜离殇。 就算他知道了自己骗了他，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救了她。 就凭着这一点，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只要他能原谅自己，他们就一定能够恢复到最初的感情。 直到叶云的马车载着艾巧巧远去，小雁才松了口气，刚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人。 药王正站在她的身后。 “父……父亲……”小雁吓的一哆嗦，“您，您怎么在这里？” 药王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不好好在客栈养伤，到这里做什么？” 小雁目光闪烁，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我，我想再见夜师兄一面。” “见他做什么？”药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 小雁吓的头也不敢抬，“我希望夜师兄能原谅我，如果他愿意接替父亲您成为下任药王就好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药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女儿，若不是刚才他亲眼得见，就是一百个人对他说那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他的宝贝女儿居然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来。 她怎么能下去这个手！ 父女俩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街对面益草堂的大门内出来了几个人，急急顺着刚才叶云马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雁与药王同时看过去，惊见夜离殇从益草堂里走出来，徐掌柜紧跟在一旁，低头不知与夜离殇说着什么。 夜离殇却毫不理会，大步出了门。 徐掌柜急的不行，以眼神示意让一旁的伙计上去扶夜离殇，却被夜离殇反手挥开了。 药王见夜离殇出来，于是带着小雁穿过街面走过去。 “离殇……”药王艰难的开口，似乎每个字都有千金之重，“刚才的事……” 夜离殇扬手，制止了药王再说下去。 这时站在夜离殇身后的一名伙计开口道，“公子，我的眼力绝对不会有错，刚才巧巧姑娘就是被小雁姑娘从后面推倒，险些被马车碾到。” 药王张了张口，可是话到了嗓子眼又卡住了。 事到如此，他还能说什么。 益草堂这边的伙计都亲眼看到了，他纵然再分辩又有何用。 “为什么？”夜离殇看着小雁，眼中尽是愤怒，一双眸子里就像要喷出火来。 小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夜离殇，又惊又惧，双手情不自禁的缩起来，在袖子里微微抖着。 “为什么！”夜离殇霍然提高声音。 小雁吓的一哆嗦，目光哀哀的与之对视，“我……我当时只是想要拉她一把，你的人怕是看错了。” 夜离殇举目向天，“师傅，此事就算我夜离殇薄情寡义，从今往后，我与你师徒名份已尽，小雁便再也不是我师妹。” 药王脸色铁青，没有反对，也没有解释。 夜离殇忽地捂住胸口咳起来。 “夜师兄！”小雁见他这般无情急急喊了声。 “滚！”夜离殇怒火突发，“小雁，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叫你，趁我现在还有理智，你马上从益草堂门口滚开，日后再也不许踏入益草堂半步！” 第337章 敌意的目光，故去了 药王带着小雁匆匆离去。 夜离殇站在益草堂门口，目光却是望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脸上血色全无。 徐掌柜急急上前劝解，“公子莫要心急，我已经派人去追巧巧姑娘了，她应该不会有事。” 夜离殇剧烈深喘，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书童穿过对街面向这边跑来。 “夜公子！”他气喘吁吁跑到近前。 徐掌柜认识那书童，他是若怀西身边的书童。 “有何事？”徐掌柜开口问道。 书童跑的满头大汗，“我们公子要我来传个话，说是大福师傅故去了……” 夜离殇呆愣片刻，突然捂住胸口咳起来。 书童吓坏了，“我，我只是来传个话，我家公子也是才得了信。” 徐掌柜见状不妙，连忙把书童拉到身边细细问话，这才知道大福师傅是昨天晚上突然就没了，他的几个远亲戚今天才到了怀安城，好不容易才临时将白事操办起来。 与此同时，巧娘杂货店里。 艾巧巧做了道简单的干烧鱼。 叶云拿起筷子时特意看了看，发现鱼里还有五花肉跟蘑菇。 吃起来完全没有腥味，鲜美无比。 “手艺不错啊。”叶云赞道。 艾巧巧笑嘻嘻的，“其实我做河鱼也很拿手。” 叶云吃了几口便把筷子放下了。 “巧巧，你不如开个海鲜酒楼好了，往后我给你供货，若是有什么金钱上的不便，我可以帮你。” 艾巧巧眼睛不由得一亮，不过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叶云见她先是兴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由得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艾巧巧认真的想了想，“钱。” 要开店，第一个问题便是钱的问题。 没有钱便没有店，请不到人手。 “我可以先借给你。”叶云大方道。 艾巧巧却摇头。 “你放心，不会收你利钱。”叶云道。 “不是利钱的问题。”艾巧巧道，“我现在能力有限，纵然强把店开起来，但是却不一定能请得到好的大厨。” 目前能帮上她的只有谢丰师傅一人，偌大的酒楼总不能只有她跟谢丰师傅两个人掌勺吧？ 再有就是，她不想过早的欠债。 现在她在怀安城已经算是小有名气，可是却因为她是个女子，就算被那些人夸赞，背后总免不了会有人叹一声：可惜，她是个女娃子。 叶云看出她的犹豫，“你在怕什么？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子便不敢走出这一步？” 艾巧巧苦笑，这看似一步，其实却是一大步，难的很。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叶云坦然道，“我准备以后带商队前往炎国内陆，所以我想先在怀安城这里占有一席之地，而且今年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定然要用到不少海鲜食材，若是你能凭着自己的手艺夺得第一的金牌，日后便不用再担心能不能在怀安城站稳脚跟的问题了。” 艾巧巧有些心动，不过她并没有马上答复对方。 正在思量着，忽见方氏从外面进来，凑到艾巧巧耳边低声道“巧巧，夜神医到了。” “啊？”艾巧巧愣住了。 夜离殇伤还没好，怎么可能跑出来。 叶云见她似有慌张，于是道，“有事你便先去吧，我会在怀安城待些日子，以后再来寻你。” 艾巧巧应了，屈膝福礼时叶云伸出手来虚扶了她一下。 那双细嫩白皙的手再次映入她的眼帘。 艾巧巧心中不由一动。 这样的一双手，根本不像男子所有。 她心中不免带了些疑惑，偷眼去看叶云，见他一副贵公子的打扮，身形带着少年特有的细纤，却又有着酷似女子的柔软。 难道……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艾巧巧的脑海。 这会功夫，她跟叶云双双出了门。 叶云带来的两个丫鬟跟随在他们身后。 大门外，益草堂的停在那里，车帘高挑，夜离殇一身紫衣锦袍，端坐在车上。 艾巧巧转身再次向叶云辞行。 叶云笑了笑，忽觉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 抬头望去，只见马车上，那名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正以阴冷的目光投向自己。 叶云回头看了看身后，除了他带来的两个丫鬟，并没有外人。 艾巧巧这时上了马车，凑到夜离殇身边小声道：“你怎么出来了，可还撑得住？” 夜离殇没说话，伸胳膊便把她的腰环住了，拉向自己。 “哎？夜大哥，你做什么……”艾巧巧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倒在夜离殇的身上。 夜离殇最后又扫了一眼车下的叶云，另一手挑下车帘，挡住了他与艾巧巧的身影。 益草堂的马车调头驶离。 叶云站在那里一头雾水。 “我可见过此人？”他问身后的两个丫鬟。 “没有。”两个丫鬟同时摇头。 叶云歪着头思量再三，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见过此人。 “他是谁？”叶云问身边的丫鬟。 “听说是益草堂的东家。”丫鬟道。 “益草堂？”叶云恍然大悟，露出微笑，“原来他就是夜神医。” “夜神医？就是三针救命的那个夜神医？”两个丫鬟惊讶不已。 “没错，若我猜的不错，上次巧巧姑娘出城相迎便是为了他，是巧巧姑娘的情郎哥。” “难怪他刚才看着公子的样子好凶。”一个丫鬟偷笑。 “是啊，就像是要吃人似的。”另一个丫鬟也嗤嗤笑起来，“他是以为公子要抢了他的美娇娘吧。” 叶云无奈的摇着头，很快他们也离开了。 益草堂的马车驶出很远夜离殇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艾巧巧扭了扭身子，他勒的太紧，让她有些不舒服。 “夜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艾巧巧不安的问。 “去大福师傅家。”夜离殇低低道。 “对了，大福师傅最喜欢吃海鲜了，他一定又想吃我做的菜了吧？”艾巧巧得意道。 夜离殇脸上却没有笑意，“他是想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艾巧巧这才发现夜离殇神色凝重，好像并不是因着身体不适的原因。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大福师傅故去了。” 第338章 尚未入土，棺盖先钉 加更，依赖成性的我 两巧克力~~ 艾巧巧跟着夜离殇进了大福师傅的院子。 她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可是像今天这样子进门还是头一次。 院子里聚满了陌生人，身上穿着麻衣，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悲戚之色。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往屋里走。 若怀西正站在屋门口，看到夜离殇连忙迎上来，打量着他的脸色。 “怎么样，还撑得住？”若怀西问。 “死不了。”夜离殇淡淡丢下一句。 若怀西无奈的看了艾巧巧一眼，“那就先来上柱香吧，巧巧你过来。” 艾巧巧跟着若怀西过去，若怀西取了香交到她手上。 屋里设着灵堂，看上去非常简陋，根本不像是精心布置过的，就是手里握着香，艾巧巧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大福师傅真的……不在了？”她不由得低低的问了句。 若怀西愣了愣，点了点头。 艾巧巧看了看屋里跪着的那些人，“他们是……” “大福师傅一辈子没有成亲，也无儿无女，这些都是他的远亲。” 艾巧巧目光暗了暗。 说是远亲，其实是急巴巴的过来等着贪占大福师傅遗产的吧。 艾巧巧恭恭敬敬上了香，又烧了几张纸钱，然后走到香炉前把香插进去。 她无意中看了一眼棺材，愣住了。 棺材的盖子居然是钉死的。 出殡前，通常棺材是不会钉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太反常了吧。 艾巧巧心中生疑却不敢说，退下来后老实站的若怀西的身边。 夜离殇上前敬香。 艾巧巧见屋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夜离殇身上，于是悄悄拉了拉若怀西的袖子，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他。 若怀西也愣了。 夜离殇退下来时脸色不太好，若怀西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 “你们在嘀咕什么？”夜离殇显然早就发现了他们两个在嘀嘀咕咕的。 若怀西低声道：“棺材被钉死了，巧巧觉得不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夜离殇微微蹙眉。 屋里的那些人或跪或站，一个个全都板着张脸，神色怪异，唯独从他们脸上看不到悲伤的神色。 夜离殇快步走到棺材前，抬手抚开盖在上面的白绫。 果然，棺盖是被钉死的。 “这位公子，故人已去，还请节哀，不要打扰家叔的安眠。”一位中年人上前来试图阻止夜离殇。 夜离殇侧目打量着那人，“你是何人？” “他乃我家叔。” “为何要将棺材钉死？” 中年人愣了愣，“家叔脾气古怪，不想让人看到他死后的模样，故此留下遗言，要我们一切从简。” 夜离殇伸手在棺材盖上敲了敲：“打开。” 中年人尴尬道：“这位公子，不知您是……” 若怀西上前接口道：“他是益草堂的东家，神医夜离殇，大福师傅生前便是由他来医治，你们把棺盖打开。” 周围众人全都聚过来。 “不可开棺啊，这是死人遗愿，不可违背。” “原来是夜神医，久仰久仰，只是死者为大，还望神医不要再跟着添乱了。” “不错，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 夜离殇一手按住棺盖，完全无视众人的劝阻：“我让你们把盖子打开。” “这个……” 艾巧巧站在后面，紧张的盯着夜离殇。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如果再劝下去，夜离殇很可能就会直接用他的内力将棺盖震开。 若是换成以往，这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是动了内力恐怕会有所影响。 艾巧巧悄悄拉了拉若怀西的袖子，一个劲的向他摇头，试图让他去阻止夜离殇。 若怀西也深知夜离殇的脾气秉性，怕他逞强乱来，于是上前来道，“你们现在若是不开，我自有能让你们开的法子，你们信是不信？” 灵堂内，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公子您是……”不知谁弱弱的问了句。 “他是兵部侍郞的三公子。”艾巧巧接口道，“你们不开，一会自然有官府的人来开。” 闻听此言，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自古民怕官，这是千古不变的常理。 人们交换着眼神，最后一名长者叹了口气：“那便开吧。” 几人上前来，拿了工具重新将棺盖上的钉子起下来，打开。 艾巧巧有点害怕，又有些好奇，她伸着脖子想看个清楚。 没想到夜离殇却抬起袖子把她挡住了。 “退后些。” 若怀西拉着她退向后面。 艾巧巧仍然心有不甘的伸着头，看着夜离殇走到棺材前，挽起衣袖，将手伸到了棺材里。 灵堂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夜离殇伸手在棺材里翻动一阵，从腰间的紫莲封腰一侧抽出一根银针，刺入大福师傅的脖颈一侧。 稍后抽出。 银针的尖端，带着一抹黑色的污血。 夜离殇眼底划过一道厉色。 若怀西看着银针，瞬时了然。 “大福师傅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喝问众人。 “是病死的。”有人道，“昨天晚上突然发病，他院中的下人可以做证。” “带人上来。”若怀西命令道。 众人迟疑着，谁也不动地方。 “看来你们是想换个地方说了。”若怀西冷笑。 众人全都露出紧张之色，但仍然没有人去把大福师傅的下人带来。 “若公子，您有所不知，大福师傅死后，这院里的下人跟仆从已然都被遣散了……他们，都不在这里了，我们去哪找人来啊。” 若怀西愣住了，“遣散了？谁允许的？” “这……大福师傅活着时便交代过他们，只要他不在了，那些下人们便可各自取回卖身契，每人还能得些银钱，回家养老，所以一大早他们就都走了。” 若怀西神色不悦，另一边有人打了清水来，夜离殇净了手，取出帕子把手擦干。 “棺材谁也不谁动，等官府来接手。”夜离殇吩咐了句，头也不回的往外便走。 艾巧巧顾不上其他，小跑着追上去。 夜离殇刚到外面便捂着胸口咳起来。 艾巧巧吓坏了，扑过去扶住他，“夜大哥，你怎么样！” 夜离殇摆了摆手，好像说不出话来。 艾巧巧慌了神，回头去叫若怀西。 若怀西赶上来，扶着夜离殇上了马车。 躺下来后夜离殇脸色缓和了些，嘱咐若怀西道：“大福师傅是中毒致死，不要让他们把棺材处置了。” 艾巧巧在一旁听着，心里咯噔一下。 第339章 谁能接替大福师傅的位子 加更，只怪爱凉薄 两巧克力~~ 夜离殇等人全都回了益草堂。 若怀西也没有急着回去，他写了封信，让徐掌柜亲自拿着前往官府。 艾巧巧帮着夜离殇换了衣裳，发现领口里沾着血迹，便逼着要他扯开中衣看看身上的伤。 夜离殇本是不肯，艾巧巧却不依不饶，结果两人在屏风后磨蹭半天也没出来。 若怀西在外面轻咳了声：“要不然……我先出去给你们腾个地方？” 夜离殇哼了声，自己把中衣解了，露出里面包着白布的半个肩头。 胸口位置的白布被血浸湿了一块。 “伤口裂开了。”艾巧巧熟练的拆了绷带，还把药拿了进来。 夜离殇本想自己动手，可是他见艾巧巧动作越发熟练不由得停了手，由着她来。 “以后若是日子穷的过不下去，我去行医，巧巧你可愿随我一道？”夜离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问了句。 艾巧巧刚为他重新上了药，听了这话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你怕什么，就算再穷我还有一手好厨艺，包准养得起你。”说完她抱着药箱转身出去了。 夜离殇呆愣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好像……她的回答与他想像的不太一样啊。 换好干净的衣裳，夜离殇从屏风后转出来。 若怀西用茶杯轻敲桌面，嘴里嘟囔着，“你再不出来这壶茶便要喝饱我了。” 夜离殇因为刚才艾巧巧的那句话，心情正好着，所以便由着对方讽刺去了。 两人坐了一会，徐掌柜派人传回话来：官府的人已经把大福师傅的院子封了，棺椁也完好的保留下来。 “你还要去看看吗？”若怀西问。 夜离殇摇头，“你不信我的判断？” “怎么可能。”若怀西轻笑，“你是谁啊，炎国最有名的夜神医，银针一出，还有什么人敢说个不字，官府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艾巧巧正好端了新换的热茶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人。 “夜大哥，金公子来了。”艾巧巧道。 夜离殇与若怀西同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金公子大步进了门，笑道：“夜公子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若怀西这是第一次见金公子，恭恭敬敬起身行了礼。 艾巧巧在旁边看得心中生疑。 这位金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为何夜离殇跟若怀西都对他以礼相待。 夜离殇向金公子介绍了若怀西。 “哦，原来是兵部侍郞府的三公子。”金公子笑道，“你还真会寻清闲的地方。” 若怀西悠然一笑，“我无心政事，不如在这里做个教书先生自在。” 三人落了坐，金公子道：“江思饮虽然招供，可是这天香楼却没有办法搜。” 夜离殇面无表情，“纳兰公子可是皇都那边的人，怀安城这里的官府根本不敢管。” 金公子一脸惆怅，“真是可惜，明明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我却动他不得。” 若怀西想了想，“要动天香楼，还得上面……”说着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天。 艾巧巧顺着若怀西的手势看上去。 房梁上什么也没有啊。 金公子却会心一笑，“说的不错，我也正有此意，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拜托夜公子帮个忙，向皇都那边送封信。” 夜离殇点头，让人找来叶冰。 叶冰听了二话不说，从金公子手里取了信后装进一个小竹筒，封好竹筒后便出去了。 金公子羡慕道：“我手下要是有如此能干的人就好了。” 夜离殇端着茶盏轻啜一口，“他们都是些江湖人士，过不惯拘束的日子。” 金公子却仍不死心，试探道：“不如你跟着吧，我敢保日后绝不会亏待于你。” 一旁艾巧巧听了这话心中暗惊。 夜离殇是什么人，身价不可估量，金公子竟然还要将他笼络到手下。 金公子说着话，余光见艾巧巧不住的盯着他看，于是转过头来笑道：“艾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看，你也多劝劝你这未来的相公，行医经商终不是男儿所为，不如让他随我去皇都，到时红袍加身，封你个贵妇岂不风光？” 听了这话，艾巧巧索性大大方方的问：“不知金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金公子犹豫着，没有接话。 夜离殇却幽幽道：“他是当今皇上四子，四殿下。” 金公子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夜离殇会把他真实身份说给一个姑娘家听。 再看艾巧巧，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原来是四殿下。”艾巧巧屈了屈膝，行了个福礼。 金公子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 “皇都虽然繁华，却不适合我们，我只喜欢在乡下这种地方过清静的日子，夜大哥行医这么多年想必也是心累，再说这治病救人总是要担着风险的，以前我不知道，原来这救命三针是要消耗夜大哥的内力，我还巴不得他以后放弃行医呢。”艾巧巧嗤嗤的笑。 “放弃行医？”金公子一脸惊讶，看向夜离殇似想求证艾巧巧的话带着几分真。 夜离殇也笑了，“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我便先多谢四殿下好意了。” 还没成亲呢，这就一口一个娘子了。 若怀西侧过脸去，强忍着笑。 夜离殇横了他一眼，幽幽道，“若公子无需心急，你那娘子年纪还小，要多养几年才成。” 若怀西一口茶没咽下去，全都喷了。 “夜离殇，你乱说些什么，我哪里来的娘子！”难得若怀西也恼了。 夜离殇笑的越发得意，“冯老板家的那女娃子可早就把你定了。” 若怀西正待发作，徐掌柜匆匆自外面进来。 “事情可查清了？”艾巧巧见状没了闲心思再逗趣，急急问徐掌柜。 “官府撒下人手，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两个大福师傅身边的下人，他们说大福师傅昨晚到睡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并无其他症状，可是半夜却听见屋里有异响，等他们进去查看时发现，大福师傅已然断了气。” 艾巧巧听了后只觉得毛骨悚然，背后一阵阵的冒凉气。 什么人杀了大福师傅，她真的想不出来。 夜离殇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后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去。 “还查到些什么？”夜离殇问。 徐掌柜蹙眉道：“官府也是才开始调查此事，没有什么别的进展。” “大福师傅？”金公子突然咦了一声，“莫非你们说的人是那个曾得过天下第一鲜金牌的厨子？” “正是。”若怀西点头。 “他死了？”金公子惊讶不已。 “是。” 金公子叹道，“真的不巧。” 夜离殇立即听出对方话里有话，“四殿下此言何意？” “今年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原定由宫里出两人来品评，怀安城本地出一人，没想到大福师傅居然死了，那就只能换人了。” “换人？”夜离殇与若怀西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 艾巧巧更是睁大了眼睛，“大福师傅若是不在了，谁能替他的位子？” 金公子忽地也变了脸色，“在怀安城这里，除了大福师傅外，最擅长于品评美食的人……只剩下了天香楼的纳兰明意。” 第340章 夜大哥，你高兴啥? 艾巧巧实在想不通，天下第一鲜的金字招牌就这么金贵吗，为了它，不知生出多少事来。 金公子眉头深蹙。 “娘娘庙那边的石桥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修好，想来宫里的人也快来了。”夜离殇思忖道。 “不错，待他们到时就会选出怀安城这里的品评之人，本已定好是大福师傅……”金公子沉吟道，“可是以目前的形式看，到时他们只能选天香楼的纳兰明意了。” “有没有可能会选别人？”艾巧巧忍不住插言问了句。 金公子摇头，“宫里人，自然要先选那有身份了。” 纳兰明意是皇都出来的，以前又曾进宫为皇子陪读，自然身份不同寻常。 金公子又跟他们说了会话，见夜离殇脸色越来越差，于是道：“离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还有几个月时间，就先交给我处置好了。” 若怀西也起身告辞。 这时外面已近黄昏，艾巧巧想起她也应该回杂货铺那边了。 自从蓝氏病好了，每日她若回去晚了，蓝氏便会求了谢丰，或是韩沉到街头迎她。 要是再晚些，蓝氏还会直接让谢丰他们到益草堂门口来接人。 送走金公子跟若怀西，等回了屋艾巧巧发现夜离殇已经进了内室。 听风听雨在那里收拾桌子。 “夜大哥呢？”艾巧巧随口问了句，她急着回去，但走之前她还要先跟他打声招呼。 “公子不舒服，先回屋歇下了。”听雨道。 “巧巧姑娘要回去了吗？”听风问。 “是啊，回去晚了，我娘要担心。” 听风听雨回头向着内室的方向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巧巧姑娘，你是不知道……公子身上的伤怕是又重了，你若是能留在这里照顾着，公子一定会高兴的。” “怎么回事？”艾巧巧想起上把夜离殇换衣裳时伤口裂开的事情来，她原以为是因着夜离殇被大福师傅去世之事引得情绪不稳所致。 听风听雨你一言，我一语，把小雁将她推倒在路上险被马车碾到的事情说了。 “巧巧姑娘，你是没看到呢，公子发了好大的火气，骂了小雁姑娘让她滚，还说以后不准她踏进益草堂半步。” “公子还说，药王以后与他再无师徒名份……” 艾巧巧听得目瞪口呆。 “巧巧姑娘，你今晚就留下来吧。” “是啊，公子今天可是被气的不轻，我们还从没见过公子当众发这么大的脾气。” 艾巧巧紧抿着嘴唇，“听雨，你帮我跑一趟……” “明白！”没等她把话说完，听雨高兴道，“我现在就去杂货铺那边跟蓝姨说声。” 见她答应晚上留在这里，两个小童都很开心。 夜离殇在内室睡了会。 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廊下已然亮起了灯笼。 他没想到自己竟一下子睡了这么久。 巧巧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他这么想着，不觉有些遗憾。 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害的她被小雁推倒，险被马车碾到。 好不容易寻她回来，结果又遇到大福师傅出了事，折腾了大半日，他还没有机会跟她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 而且最让他沮丧的是，因为大福师傅的关系，恐怕他们的婚事要推迟了。 因着大家都以为艾巧巧是大福师傅的徒弟，师傅过世了，做徒弟的怎么可以马上就成亲，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又躺了会，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外面也太安静了些。 以往听风听雨在外面，总会听到他们走来走去，或是窃窃私语。 因着他们是小孩子，不可能完全保持安静，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可是现在突然间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他有些不适应。 掀起被子，他想坐起来。 刚支起身子忽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要是换成旁人，遇到这种事一定马上唤来外面服侍的下人，可是夜离殇却很冷静，伸手去取搭在床头的紫莲腰封。 腰封上有他的银针，只要取过来就能…… 房门突然开了，艾巧巧手里端着托盘走进来。 夜离殇屏住呼吸正努力去够他的腰封，结果四目相对，他愣神的功夫憋着的那口气泄了。 “嘶……”夜离殇疼的倒回床上。 艾巧巧也慌了神，差点把手里的托盘丢到地上。 “我，我去找大夫……”说着她转身就想往外面跑。 夜离殇哭笑不得。 他就是大夫，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记性啊。 好在艾巧巧跑到门口时冷静下来，转身提着裙子又跑回来了。 “夜大哥，你是不是想要拿什么？”她问。 “针……”夜离殇指了指床头上搭着的腰封。 艾巧巧迅速把腰封拿过来。 夜离殇抖着手抽出两根针来，熟练的刺入自己胸口。 艾巧巧紧张的看着，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夜离殇舒了口气，却是突然冒出句看似无关的话来，“今天与你从杂货铺一起出来的那位公子是谁？”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思路，“你说哪个？” “就是险些在街上撞到你的，你却上了他的马车一起走了。”夜离殇紧抿着嘴唇，带着倔强的弧度。 “哦，原来你说的是叶公子啊。”艾巧巧笑了笑，“他是叶氏商队的少东家，上次还是他带我出城去寻的你。” 夜离殇放松身体，向后靠在枕头上，表情异常严肃，“明天寻个时间请他过来，我要当面答谢于他。” “啊？”艾巧巧越发糊涂了，“夜大哥，你没事吧？” “他帮了你，我这做夫君的总不好不闻不问。” 夫君…… 艾巧巧有些无语。 最近一段时间夜离殇总是时不时提起这个词。 她总觉着他就差做个牌子把这两个字挂在她身上了。 “那就明天寻个时间请他来好了。”艾巧巧目光落在他胸口插着的银针上，没有反驳他的话。 夜离殇表情这才缓和了些，“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 “今晚不回去了。”艾巧巧道。 夜离殇眼睛一亮。 就连艾巧巧都能看出他眼底迸出的欣喜，不由得暗暗叹息。 许是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寂寞了吧，听风听雨又是小孩子，不可能陪他说话，益草堂的那些伙计都是江湖人，说起话来都带着江湖气，夜离殇更不可能跟他们聊天。 想到这里，她不觉心疼起他来。 难怪他每天都盼着她过来，想来一个人病着躺着没法子四处走动已经很可怜了，要是再没个说话的，岂不是更可怜？ 想到这艾巧巧提议道：“要不你跟我回小房村住些日子？” 等从叶云那里把石花菜买回来，她就要开始大量制琼脂了，到时制琼脂的作坊定是要在小房村的。 不如让他跟着一搬去，也省得他整天在益草堂闷得慌。 听了她的提议，夜离殇眼睛里的光华似乎更亮了些。 “你娘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吗？”夜离殇问，语气听上去有些紧张。 艾巧巧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往别处想，“我娘要帮我照看铺子，她不回去。” “那么说回去的……只有我们两个？”夜离殇忽地笑起来。 艾巧巧被他笑的一头雾水。 总觉得这家伙的眼神里带着兴奋，就像……她院子里养着的那只小狼吃到肉时的兴奋劲。 第341章 女儿身，到底谁当家 第二天，夜离殇竟然真的派人去请来了叶氏商队的少东家，叶云。 只不过他们会面的地点不是益草堂，而是红楼内的仙人醉。 雅间内还请了四个美貌的女子弹曲。 艾巧巧一会看看叶云，一会又看看夜离殇，心里这个别扭就别提了。 叶云一直大大方方的，夜离殇敬酒过来他也接了，看着酒量相当不错。 艾巧巧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据她观察，这位叶氏的少东家很可能并非是外人传言中的翩翩公子，他这样子更像是个女子。 而且夜离殇态度的转变也让艾巧巧有些意外。 叶云刚进门时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不近人情，可是与对方说了会话，两人喝起酒来后，夜离殇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最让艾巧巧不解的是夜离殇竟主动向对方敬酒。 因为夜离殇身上还带着伤，所以他并没有喝多少酒，反倒是叶云喝了半坛子。 艾巧巧趁机与叶云把购买石花菜的事情敲定，准备过两天便来接货。 叶云喝了酒后更添豪气，直接答应把货给她送到小房村里。 “石花菜很轻，又都是些干货，不费力气。”叶云笑着解释道，“省得你跑来跑去，让夜神医担心。” 夜离殇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艾巧巧无法，只得先谢过叶云的好意。 三人并没有点多少菜，简单的吃了些后便离开仙人醉。 刚出红楼门口，忽见街面上驶过数辆马车，看那样子好像是哪家的商队新入怀安城。 艾巧巧先去叫了马车过来。 叶云拱手与夜离殇道别。 就在这时，从对面商队里跑出来一匹高头大马，径直冲着这边过来了。 马上骑手勒住缰绳，马儿险险撞到夜离殇身上。 叶云吓了一跳，待看清马上骑手时立即变了脸色，“姓凌的，你的马是不长眼睛吗！” 对面马上骑手笑着把玩着马鞭，“对不住，这马性子太烈，总是不听我的使唤，它又偏爱红粉佳人，所以便不受控制的冲过来了，真是对不住。” 对方的马就停在离夜离殇一臂远处，那马再向前半步便会撞到夜离殇。 马上男子穿着一身劲装，看年纪有二十六、七岁，眼角微微上扬，让人觉着他好像脸上总是带着笑。 夜离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转头看向叶云，“他是你朋友？” 叶云哈的一笑，“我们怎么可能是朋友，敌人还差不多。” 对面马上的男子笑的更欢，“这可说不准，许是我们都爱好逛这红粉之地，不如我们约明天一起？” 叶云眉毛一立，冷冷丢给对方两字：“做梦！” 艾巧巧这时过来，觉着气氛不对，连忙扶着夜离殇的胳膊向叶云辞行。 上了马车，艾巧巧偷偷掀起车帘往外看。 只见叶云怒冲冲与那名马上的男子说着什么。 “看什么呢？”夜离殇问。 “叶公子不会有事吧……”艾巧巧隐有担心。 “应该不会。”夜离殇悠悠道。 “你怎么知道？”艾巧巧惊讶。 夜离殇这时已解了外裳的带子，慵懒的向后靠在了垫子上。 “是那位姓凌的自己说的，他贪爱红粉佳人，又怎么舍得为难佳人呢。” 艾巧巧直愣愣的瞪着眼睛。 她觉得自己满脑袋的浆糊。 夜离殇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她听不懂。 “你当我这神医的名头是白来的？”夜离殇轻笑，呼出的气息里带着酒气，“敬酒时我曾试探过他……那位叶云公子，乃是女儿之身。” 艾巧巧“哇”地惊呼了声，“夜大哥，你真是神了！” 夜离殇唇角飞扬，笑容里露着得意。 “你是怎么试探的，我怎么没注意到？”艾巧巧不住追问。 “脉象。”夜离殇伸手从矮桌的碟子里捻起一片薄荷叶，送入口中。 艾巧巧惊讶不已。 夜离殇与叶云敬酒时她是在跟前的。 夜离殇不过是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就这一下他就能感觉到对方的脉象。 “夜大哥，你真了不起。”艾巧巧毫不吝啬她的赞美之言。 能得自己的小妻如此夸赞，夜离殇心里显然也是及其受用的。 马车回了小房村。 这次随他们一同回来的只有听风听雨。 艾巧巧不在的时候，老宅是上了锁的，小狼就跟着温文华。 现在他们回来了，温文华当天傍晚就把小狼送回来了。 艾巧巧见温文华气色不太好，一侧的脸上还有被抓过的痕迹。 “跟我润雪嫂子吵架了？”艾巧巧试探道。 “不是。”温文华尴尬的用手摸了摸脸上的伤，“不是雪……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 “那是怎么？” “是我娘。”温文华低头叹道，“我二弟在外面欠了赌债，又借了高利贷，现在利滚利还不清，结果那些人找上门来，把家里的房子收了去。” 艾巧巧听了心里只有冷笑。 早在润雪跟她说起温老二借高利贷这事起，她就猜到有一天事情会闹大。 家里没了温文华他们两口子的操持，温家婆子根本补不上自己二儿子的这个窟窿。 “收了房子还算好的，总算是还有地，大不了先住个窝棚就是了。”艾巧巧劝道。 天气一点点转暖了，住窝棚也冻不死人。 温文华尴尬道，“可我总不能看着我娘跟着老二他们一家受苦……所以……” 艾巧巧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意识到了温文华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所以你就把你娘接到你们新房来了？” 温文华哭丧着脸，“我原只接了我娘一个人来住，可是她却非带着老二一家也住进来。” 艾巧巧举眼向天。 润雪好不容易才甩脱了婆婆的折腾，没想到温文华的一时心软竟又让他们的日子回到了以前。 “温大哥，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艾巧巧气呼呼的瞪着他，“我润雪嫂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老二他们一家好吃懒做，我本想把他们赶出去，可是我娘护着他们，我总不能看着我娘那么大年纪了也要跟他们受苦。” 艾巧巧叹了口气，“温大哥，你接你娘到家里来住没有错，可是你要明白，那个家是你的，你才是一家之主，你娘要想住下来，便要听你们的安排，你怎么能让你娘当家，你忘了以前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吗？” “我们……当家？”温文华就像被冷水浇头，猛地醒悟过来。 第342章 请里吏撑腰，敢喝醉回来咱们再算帐 傍晚时分，艾巧巧为夜离殇做好了饭，叮嘱了听风听雨后，她带了自制的香熏肠去了温文华他们家。 润雪见到艾巧巧回来显得很高兴，不过艾巧巧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润雪这些日子瘦了不少。 “温大哥就是个大笨蛋！”艾巧巧愤愤的。 润雪低了头不说话。 艾巧巧把手里的香肠放下，“温大哥今晚要请村里的里吏来吃饭，咱们多做点好吃的。” 润雪愣了愣，虽然她不明白为何突然要请里吏来，不过里吏好歹也是这村里说的算的，有身份的人，于是她跟着艾巧巧一起进了厨房忙活。 艾巧巧选了些土豆，切片后过水，圆葱辣椒切段，又备了些蒜。 润雪帮忙打下手。 厨房门外探头探脑的伸进来两个小脑袋。 “大伯母，我奶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艾巧巧斜了他们一眼，见是温小小跟温二妞。 没待润雪接话，她便开口道：“吃什么？不干活光等着吃白食的，有什么就跟着吃什么就是了。” 两个孩子都有些怕艾巧巧，互相对视一眼后缩回了脑袋。 艾巧巧小声在润雪耳边嘀咕了一阵。 润雪先是惊讶，而后重重点了点头。 艾巧巧在锅里倒入油，六成热时下入土豆片，炸制表面微黄时捞出。 然后重新在锅内放油，开始煸炒香肠片，随后放入蒜片辣椒跟少许豆瓣酱，最后加入土豆片炒匀，放入适量盐，淋入香油。 就在这时，温文华陪着村里的里吏进了院。 里吏手里拿着旱烟袋，进院便吸着鼻子，“好香好香，看来文华没骗我，果然是巧巧这个丫头回来了。” 温文华笑道，“也只有她才有这手艺。” “好菜有了，就是不知有没有好酒。”里吏嘿嘿笑了两声。 “酒也有的。”温文华道，“我前些日子才从城里打回来的三斤酒。” 润雪见里吏来了，忙出来招呼，收拾了桌子，把他们让进厅堂。 里吏曲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吸着烟。 温文华进到屋里转了一圈出来，站在院里高声问润雪，“我刚从城里打的那三斤酒呢，怎么没了？” “酒？我没动啊，昨天早上二弟进屋里借东西时我还见到它放在柜子上面呢。”润雪回答的声音不大，不过里吏却听得一清二楚。 温文华耷拉着头进了厅堂，“那个……酒……” 里吏哼了声，“有你家老二在，什么酒也留不住！” 温文华尴尬的坐了下去，“好不容易请您老来吃一次饭，哪能没有好酒，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里吏吧嗒吧嗒的吸着烟，“都这个时候了，你上哪弄酒去，算了吧，咱们就吃饭说正事，不是我说你，这新房是你跟润雪盖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招呢。” 闻着香喷喷的菜香，眼瞅着没好酒，里吏的心里不怎么痛快。 艾巧巧这时把小锅端上来。 锅底铺着一层圆葱，上面是炒制金黄的土豆片，红色的香肠，上面还点缀着少许香葱。 还有一盘麻辣香煎豆腐，切成四方大块的豆腐过了油，混合着青红辣椒碎，还浇着酱汁。 里吏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要我说，巧巧这手艺在城里开馆子都绰绰有余。” 艾巧巧笑眯眯的，“等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会开一个，到时请您老免费吃一顿。” “真的？”里吏眼睛立时便亮了。 “真的。”艾巧巧笑道，“对了，我想起夜大哥那里还有些好酒，我回去问他要些来。” “夜大哥……”里吏一时没回过神来。 温文华小声道：“就是城里益草堂的夜神医，巧巧已经跟他定了亲事，连庚帖都换过了。” 里吏大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巧巧不想再生出事来，之前她奶又私吞了罗府的聘礼……”温文华解释着。 里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然以后都是自己人了，那我老头子就豁出脸皮，讨了你这口酒喝。” 艾巧巧笑着回去拿酒。 老宅那边听风听雨早就把酒备好了。 只是夜离殇有些不高兴。 好不容易回来了，以为晚上巧巧能陪着他，不想她却跑到温文华那边去了。 正在屋里郁闷，忽听艾巧巧回来拿酒。 “她拿了多少酒出去？”夜离殇叫进来听风询问。 “一整坛子。” 夜离殇脸色暗了暗。 听风提心吊胆的等着夜离殇发话，可是等了半天，他后面反而没了下文。 听风退出去，两个小童在外面廊下嘀咕。 “公子是不是生气了？” “可不是嘛……好不容易盼着能跟巧巧姑娘单独一起……姑娘却带着酒跑去别人家……” “……巧巧姑娘不会喝酒吧？” “要是喝醉回来可怎么办……” 夜离殇坐在屋里，把外面两个小家嘀咕的话全都收进耳朵。 敢喝醉回来的话…… 哼！ 夜离殇坐了一会，慢慢起身来到柜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挑出一个瓷瓶，与他平时惯用的白玉瓶不同，这个瓶子的身上绘着粉色的桃花瓣。 打开瓶盖，里面装着厚厚的膏脂，带着阵阵清香。 夜离殇用小指挑了些，在鼻端嗅了嗅，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艾巧巧带着酒回了温文华那边。 里吏见了酒高兴极了，夜离殇的酒向来都是极品，寻常店里就是出了高价也买不到。 里吏闻着倒进碗里的酒，受宠若惊道：“巧巧，你拿了一坛子酒来，夜神医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艾巧巧笑眯眯的，“您就放心喝吧。” 艾巧巧又给温文华倒了些酒。 “巧巧也喝些。”里吏提议，“这酒真不错，还带着股桂花香呢。” 艾巧巧本没想喝，听他这么说，于是尝了一小口。 还真有股桂花的香味。 “那就少来些吧。”艾巧巧也没推辞。 众人正准备动筷，温小小跟温二妞跑了来，扯着润雪叫着：“大伯母，我奶问她的饭怎么还没送去。” 艾巧巧与温文华交换了一下眼色，温文华道：“难得里吏来咱们家吃饭，也请我娘过来吧。” 里吏美滋滋的喝着酒，点了点头，“文华，你是个孝顺的。” 润雪于是起身进了上房，去请她婆婆出来。 温家婆子早就听说村里的里吏到家里来了，正在屋里骂温文华两口子吃独食，忽见润雪进门来，“娘，里吏请您出去跟我们一起吃。” 里吏可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温家婆子自然是愿意的。 于是她整了整衣裳，跟着润雪出来。 可等落了坐她才发现，在坐的只有他们几个。 “你二弟呢，怎么没叫他们出来吃饭？”温家婆子不悦道，“还有小小跟二妞，快点叫他们来吃饭。” 润雪跟温文华谁都没说话，里吏却突然冷了脸色，将旱烟袋往桌上一敲：“叫你家老二上桌吃饭？温婆子，你是老糊涂了不成！” 第343章 文华夫妇挺直腰杆，喝了多少杯? 加更，钻钻5400，多谢亲们支持~~~ 里吏敲着旱烟袋，“温家婆子，不是我说你，你家老二根本不是个东西，你还叫他上桌吃饭，他也配！” 温家婆子被里吏抢白的脸色铁青，她拿眼去瞪温文华。 温文华低头喝酒，连头也不抬。 里吏继续道：“你有温文华这么孝顺的儿子不知道珍惜，专门疼那个什么只会赌钱的老二，你以为他能养你老还是能给你送终，连房子都抵出去了，要是没有文华他们两口子收留，你们全都得去住窝棚去！” “他是我儿，我住他的吃他的难道不应该。”温家婆子仍不服气。 “你忘了，他们两口子早就分出去单过了，还是我跟村里人给做的证人。”里吏拍着桌子，“你要是忘了，我可以把村里的那些人找来，当初分家时还立着字据呢，你这么快就老糊涂记不清了？” 温家婆子嘴巴动了动，接不上话。 本来就是，温文华他们分出去单过，原本就是应该温老二负责照顾温家婆子。 “就算这样文华他也不能把我们赶出去。”婆子嘟囔着，“量他也没这个胆子。” 艾巧巧差点被气乐了。 她看向温文华，“温大哥，你可听见了，原来这世间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温文华眼底带了血丝。 “娘，我跟润雪接了你来家是不想看你跟着我二弟受苦。”温文华一字一顿，“原来你竟是这么想的。” 温家婆子撇了撇嘴，“你二弟下面有儿有女的，以后还有他们伺候着我，我能吃什么苦，别以为你盖了房子就了不起了，我还不稀罕住呢。” “不稀罕还赖着不走，真是厚脸皮。”艾巧巧丢出一句。 温家婆子眼珠子一下就瞪起来了，“你说什么，这是我家的事，你管的什么闲事！” 里吏见温婆子冲着艾巧巧去了，有些不高兴。 他今天来吃的是巧巧炒的菜，喝的是她拿来的好酒，酒一上头他也跟着冲动起来。 “巧巧怎么就不能管闲事了，你家这事就连外人都看不顺眼，要按我说，巧巧说的对，你既然看不上文华就搬出去，跟你家老二，爱去哪去哪，文华他们仁至义尽，这个理不管到哪都说得过去！” 温家婆子被里吏拿话噎的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温小小跟温二妞跑过来，“奶，奶，我们饿。” 温家婆子脸色一暗，冲着润雪道：“你这懒婆娘，没给我的宝贝孙儿把饭菜送过去？” 润雪坐着没动。 温家婆子看了心中更是来气，“我跟你说话，你聋了？” 润雪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婆婆，“娘，小小跟二妞他们的娘有手有脚，我准备好的饭菜都在厨房里，她连端都懒得端，她是二弟的媳妇，不是我家的祖宗，我不用供养着她吧。” 润雪一番话说的艾巧巧几乎想拍手叫起好来。 里吏也跟着附和道：“说的不错，懒成这样还敢让她大嫂伺候着，全都是你这当娘的惯出来的，要照着我的意思，文华你们两口子太仁慈，就应该把他们赶出去。” 温家婆子惊的白了脸。 里吏在村里说话办事相当有份量，不管谁家分家，有了争执都是里吏出面，所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温家婆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温文华扬头，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尽，“娘，今天您就说个痛快话，您是想跟着我跟润雪过日子，还是想跟着我二弟过，您要想跟着我二弟，我绝不拦着，本来我们就分出来了，二弟他们本就应该养您的老，可要是您想住在我们这，我们也不会往外赶您，只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说清了，这个家现在是润雪主持着，您老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温家婆子万没想到她大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润雪当家？也就是说她要住在这里要听她儿媳妇的！ “雪很能干，家里家外都操持的井井有条，这些事娘都不用操心，巧巧那边很快又要开作坊铺子，雪也会去帮忙，我每日都会去修桥挣些工钱，家里绝不会断了您的吃喝。” “不过二弟他们一家我就不便留了，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总不能还要我这做大哥的养着他吧，这要是传出去就算我不在乎，他跟我二弟妹面子上也过不去。” 里吏连连点头，“不错，就让他们搬出去，反正你们家还有地，就让他们先在山上扎个窝棚凑合着，等以后有了钱再重盖房子便是。” 温家婆子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娘，您说，到底是想跟着我，还是跟着二弟去？”温文华定定的看着他的娘。 温家婆子怀里抱着的两个孩子叫起来，“奶，我们想跟您在一起。” “对，我们要跟奶一起住。” 艾巧巧笑眯眯道：“看来孩子们是舍不得跟奶奶分开了，温大哥，就让你娘跟你二弟他们一起住吧。” 温家婆子呼吸一滞。 要是跟着她二儿，她就得去住窝棚。 抬头看了看温文华他们的小院。 青瓦屋顶，碎石铺地，收拾的干净利落。 虽说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是真要让她搬出去，她的心里又觉着舍不得。 “你就真忍心让我去住窝棚！”温家婆子仍然试图用话拿住温文华。 “要不这样吧。”一直沉默着的润雪突然开口道，“咱们在温家老宅的小院还在，娘若是不嫌弃便住在那里吧。” 温家老宅的房子被放高利贷的人收去抵了温老二的赌债，可是温文华他们分出去单过时留下的小院还在，房契地契上写的都是温文华的名字。 里吏赞许道：“还是你这大儿媳妇想的周道，不计前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家婆子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留下？ 这个话她是绝对不会出口的，她要逼着温文华他们两口子主动求她留下来。 可是，现实却与她的愿望相反。 老二他们两口子连个面也不敢露，更别说是出来帮她说话了。 里吏借着酒劲与温文华聊开了家常。 艾巧巧则与润雪说起了用石花菜制琼脂的事。 润雪这才知道制琼脂要比制藕粉麻烦的多，中间还要经过多次晾晒才能保证它能成胶。而且晒干后还要放少量的水和它一起熬，直到把它熬化了，熬成胶了，再等它凉了固了才算完成。 润雪有些担心，“如果失败了会浪费不少石花菜吧？” 艾巧巧因为喝了酒，面颊红扑扑的，“你放心啦，石花菜其实很便宜的，不过你要替我保密才行，还有那些来帮忙的，不能让她们把我制琼脂的事情传出去。” 琼脂可是她制冰点的关键，她不想让别人抢了生意。 等到吃完了晚饭，外面天色早就黑透了。 温文华先送了里吏回去，然后又送了艾巧巧回了老宅。 听风听雨迎上来，“巧巧姑娘，你喝醉了？” 艾巧巧笑嘻嘻的捏着两个小童的脸，“乱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醉，我才喝了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几杯吧……”艾巧巧皱了皱眉，她想不起自己喝了多少杯了。 第344章 巧巧，我给你扎一针? 加更，只怪爱凉薄 ~两巧克力~~ 艾巧巧几句话便打发了听风听雨，回了自己的屋。 开始她还没觉得自己喝了多少，可是这酒的后劲很足，等到了屋里她才发现自己有些迷糊。 听风听雨还在门外没有走，“巧巧姑娘，我们烧了水，你要不要洗澡？” 艾巧巧笑了，“你们两个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 两个小童嘿嘿笑着，“还不是我们家公子吩咐的，热水都是现成的。” 难得她也享受回被人伺候的感觉，于是便让听风听雨帮她抬了热水进来。 两个小童在屋里支起屏风后便出去了。 艾巧巧打开拒子想找身干净衣裳换上。 突然一个锦袋从柜子里掉出来。 她愣了愣。 她想起这个锦袋是大福师傅送给她的，当时说是送她的礼物，但又不允许她打开看里面的东西，说是只有等他不在了才能打开。 现在大福师傅已经不在了。 她把锦袋拾起来，坐在床边解开袋子。 里面装着两张纸。 艾巧巧把它们展开，发现它们一张是地契，一张是房契。 再看那上面的名头……得月楼！ 艾巧巧手里拿着锦袋，整个人都蒙了。 她看到了什么？大福师傅怎么会把得月楼送给她？ 不可能，她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她喝了酒的缘故。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没错，地契跟房契上写的名字确实是她的。 艾巧巧呆呆的坐在那里，绞尽脑汁的想要想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她现在脑子混浆浆的，乱成一团。 她并非真的是大福师傅的徒弟，就算他们有些交情，老头子怎么能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对！ 艾巧巧使劲摇了摇脑袋，险些把她自己晃倒了。 “你在磨蹭什么，再不洗水都凉了。”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门，从她手里把得月楼的地契跟房契抽走。 艾巧巧一下子跳起来，“当心当心！”她叫起来，双手护着地契跟房契，小心翼翼的，就像爱护着眼珠子。 夜离殇随手把它们折起来丢在床上。 “反正它们已经是你的东西了，损坏了大不了再到官府换份新的便是。” 艾巧巧暗暗咋舌。 也就夜离殇敢说这种大话，要知道去官府办个事有多难，寻常百姓不知要跑多少趟腿才能顺利把事情办下来。 “喝了多少？”夜离殇捏住她的下颌质问道。 艾巧巧心虚的笑了两声，“一杯。” “一杯？”夜离殇挑了眉，“那酒可是若怀西酿的桂花酿，回味甘甜，你这喜欢吃甜的会只喝一杯？” “二杯吧……好像……” “再说？” “不记得了。”艾巧巧咯咯的笑，“夜大哥，你别这么凶巴巴的，跟我爹似的。” 她本是无心之语，夜离殇却分外郁闷，放开她。 “快去洗澡，满身的酒气，像个醉猫似的。” 艾巧巧拿了新衣裳，转到屏风后面去了。 “夜大哥……” “什么？”隔着屏风，夜离殇可以看到后面玲珑的身影，虽然小小的，可是却总引得他生出无限遐思。 “得月楼以后就是我的了？”艾巧巧坐进了浴桶里，趴在桶边问。 “是。”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 艾巧巧嗤嗤的笑，“正好叶云说要给我供货，到时我就开个海鲜酒楼，夜大哥，你喜欢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到时天天给你做。” “好……”夜离殇唇角带了丝笑意，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绘着桃花瓣的玉瓶，悄悄将它放在艾巧巧的枕下。 热水反把身上的酒气蒸了出来。 艾巧巧觉得越来越热，到最后出了一身的汗，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跟夜离殇说了些什么。 “就这点酒量还敢出去跟别人喝酒。”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转到屏风这边来，站在她的跟前。 艾巧巧下意识的往水里缩了缩身子。 “你走开。” 夜离殇手里拿了件干净的中衣。 “快出来，水都凉了。” “你走开，男女授受不亲。”艾巧巧嘀咕着。 “那说的是陌生男女授受不亲，我们都快成亲了，怎么能不亲呢。”夜离殇展开手里的中衣，搭在她的肩上，同时扶着她的胳膊，“你快些出来，我身上有伤实在是抱不动你。” 艾巧巧醉意熏熏，却也知道夜离殇身上带着伤，不敢再跟他争，顺着他的力道跨出浴桶。 泡过热水的身子，带着好看的胭脂色，虽然艾巧巧身上披了中衣，可是下面却是不着寸缕，夜离殇暗暗抽了口气。 “碰疼你了？”艾巧巧问了句。 “还好。”夜离殇面上不动声色，扶着她站好，将衣裳带子胡乱系上，回身又想去拿她的外裳。 艾巧巧脚下一绊，差点撞上屏风。 夜离殇手疾眼快，丢了外裳一把扯住她。 温香软玉般的身子便落进了他的怀里。 某处软软的，还带着热乎气，就像刚刚出了笼屉的白面包子，正压在他的身上。 “巧巧啊。”夜离殇叹息似的唤了声。 “嗯？”艾巧巧半合着眼睛，还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夜大哥，我下面冷……” 夜离殇额头青筋跳起老高。 可不是下面冷嘛，这丫头只穿了件中衣，下面还…… 空无一物。 “一会盖了被子就不冷了。”夜离殇半搂半抱，又怕她撞到自己胸口的伤处，小心翼翼的把她弄到床上。 醉意这会彻底涌上来，艾巧巧小脸红的就跟那三月的桃花似的。 夜离殇忍不住俯下身在她脸蛋上亲了口。 艾巧巧秀眉微蹙，扭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夜离殇却像是尝到了美食般，一发不可收拾，和着热乎劲把白面包子尝了个够。 “夜大哥，我头晕。”艾巧巧嘟囔着。 “把眼睛闭起来就不晕了。”夜离殇紧贴着她也跟着躺下去。 “闭上眼睛还是晕。”艾巧巧嘟着小嘴，语调软软的，就像在撒娇。 “要不要我给你扎上一针，到时就舒坦了。”夜离殇贴在她耳边低语。 艾巧巧稀里糊涂的想着，夜离殇是神医啊，他的针术那么高明……于是某个不通人事的小丫头便点了头。 第345章 到底要怎么样啊! 夜离殇心思早定。 他不想再拖下去了，今晚自他见她拿了酒坛子去了温文华那里时，他便把主意打定。 什么谦谦君子，什么规矩名声，在这一刻，他全都丢到了脑后去。 艾巧巧呼吸不畅，扭着身子想要躲开他。 夜离殇这才放开她，探手伸到枕下，把他那绘着桃花瓣的玉瓶取了出来。 艾巧巧忽觉身体微凉。 迷迷糊糊的她睁开眼睛想看个清楚，却听夜离殇在耳边道，“先润润一会才能好针。” 艾巧巧稀里糊涂的想着，下针前为何非要这样。 夜离殇指尖带着些粗糙的感觉，淡淡的桃花香味弥漫开来，她不觉有些紧张。 挪着动身子想要避开他的手。 “夜哥哥……不要……” 她本是无意唤出来的一声，完全没有想到这声轻唤宛如热油遇了火，瞬时星火四溅，落在哪里便要点燃哪里。 夜离殇哑着嗓子道：“平时让你叫声哥哥那么难，现在却叫的欢了，当心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艾巧巧抽了抽小鼻子，也不知是不是睡了过去，嘴里嘟哝着什么。 夜离殇抽出手来，取了帕子把指上沾的桃花膏擦了去。 艾巧巧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 夜离殇解了外裳，却不敢俯身下去。 他胸口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他托着她的身子把她抱了起来。 艾巧巧头枕着他的肩膀，酒醉后本就头晕，现在被他这么扶起来结果更晕了，她不由得嘟着嘴催促起来。 “让你再喝这么多，等明天头好痛了。”夜离殇叹了声。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打算放过她，为了等这一日，他已经盼了好些日子了，要是再等下去，他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疯。 艾巧巧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发白。 她翻了个身，忽觉感觉异样，身侧紧贴着具温热的身体。 转头，惊见夜离殇靠在她的身边，睡的正熟。 怎么回事…… 她睁大了眼睛。 刚想坐起来，忽觉头好疼。 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在温文华家里喝多了酒，回来后便洗了澡，后来……后来…… 后来她记不太清。 好像后来夜离殇进来了，还帮着她拿衣裳，陪她说话……天啊，当时她可是在洗澡啊。 哎？好像不对。 掀开被子，只见她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啊！”她惊呼一声，一把抓起被子将自己裹住了。 她这么一扯，夜离殇那边身子反倒全露了出来。 只见夜离殇身上穿着白缎的中衣，整整齐齐，没一点不妥之处。 夜离殇似被她吵醒了，睁开眼睛满含幽怨的望了她一眼：“娘子，没有被子很冷。”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的衣裳呢？”艾巧巧结结巴巴，不知这话该从哪说起。 “你忘记了？”夜离殇捂着胸口勉强坐起来，看那身子摇摇欲坠，就像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艾巧巧看着心里不忍，伸手去扶他。 结果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露出一片雪白。 “啊！”她惊呼一声放开夜离殇去抓被子，结果被子反被夜离殇扯了去。 “你你，你做什么。”艾巧巧有心想抓点什么把自己遮起来，可是床上就这么点地方，就连枕头都被夜离殇压在身后，她根本找不到能遮挡身子的物件。 “快过来。”夜离殇慢条斯理的展开被子。 艾巧巧犹豫了一瞬，还是靠了过去。 夜离殇用被子将她裹住，搂在怀里。 “没想到娘子竟这么无情，吃干抹净后便不管我了。”夜离殇轻咳两声，眼底带着憔悴之色。 “我……我哪有……”艾巧巧完全蒙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夜离殇叹了口气，“昨天你跟我在看大福师傅留给你的东西，结果你酒劲上来……便把为夫给办了。” “办了！”艾巧巧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 “娘子酒品还真是差，现在便不认了吗？”夜离殇捂着胸口喘着气，“我这身子伤着，哪能拗得过你，你昨儿可是野着呢，险些让我这伤口都崩了。” 艾巧巧瞪圆了眼珠子，她怎么一点印象没有呢。 “那么说……真的是……我把你办了？” 夜离殇点头，一头墨发披散着，更显憔悴。 “可……为何我不觉着疼？”艾巧巧红着脸，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 夜离殇扬了扬眉，“那是因着你夫君是神医，针术高超。” 艾巧巧越听越糊涂，不过大概的意思她是明白了。 应该是她把神医睡了，而且还是强上的。 要不然为何她的身子没什么反应，而夜离殇却是一副憔悴的模样。 艾巧巧惯于早起，醒了便不会再睡，可夜离殇却是跟她相反的，以往这个时候他还没醒呢。 “要不你再睡会。”艾巧巧红着脸起身穿衣，又把被子重新给他盖上了。 夜离殇强忍着笑，任由她照顾着又躺了下去。 直到这丫头走出门去他才笑出声来。 不得不承认，一夜销魂，他的这副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 内力不济，再加上胸口还伤着，根本使不上力。 不过他心里却像吃了蜜似的，一直甜到了底。 可等他起了床，听风听雨把早饭端进来的时候，夜离殇傻了眼。 两个小童送来了饭后便低头站在那里，拼命掩饰着脸上的窃笑。 小桌上，放着一只超大号的白玉汤碗，那是他惯用的瓷器。 汤碗里盛着满满的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雪白的豆腐块，上面还散着几丝青葱，跟胡萝卜片。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可是……谁一大早上喝这个，又不是产妇要下奶！ 再看主食：红豆饭。 里面有红豆，花生，大米跟红枣。 他尝了一口，能品出饭里竟然还放了红糖。 全都是好东西。 红枣补血养颜，也是补血最好的食物，而且还能性调理血气…… 那鱼汤也是及其滋补的。 可是，可是！ 他又不是女人，又不是在坐月子，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啊！ 第346章 搬出去的日子不好过，搭上六亩地 温家婆子终还是跟着温老二搬了出去，住进了以前温文华他们的旧院里。 那院子本就不大，现在住进了三个大人，两个孩子，一下显得非常拥挤。 再加上那院子多少日子没住了，屋里显得有些潮湿。 温家婆子便吩咐老二媳妇去烧火，想把房子里的潮气散一散。 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厨房里冒出烟来。 温家婆子只得出去查看。 结果看到老二媳妇跟两个孩子蹲在厨房的地上偷吃东西。 灶台上放着两个大碗，一个碗里已经空了，但是能看出碗里盛的是土豆炖猪肉，另一个碗还在老二媳妇手上。 两个孩子围在她身边，伸着脏兮兮的小手去抓碗里的红豆饭。 老二媳妇一边吃还一边低声的训斥着两个孩子，“少抓些，晚上你们大伯母还能再送些来，吃的多了当心晚上吃不下饭。” 两个孩子哪管这些，只顾往嘴里塞，也不管是不是会被噎到。 温家婆子看到这一幕，只觉一股火直冲脑门。 “你们在干什么！”她喝了声，“不去烧火在这偷吃？” 老二媳妇吓坏了，忙把碗往灶台底下一塞，两个孩子也跟着站起来。 “奶奶……” “奶奶，我们早上都没吃呢……” 温小小跟温二妞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缩在他们母亲的身后。 温老婆子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女这般，心又有些不忍。 他们一大早搬出来，谁也没吃上一口。 原本润雪早上是做好了饭的，香喷喷的红豆米饭，还有土豆烧肉。 可她赌着气，任谁劝也不吃，老二他们一家也不敢吃，大伙直接搬了出来。 “这是哪来的吃食？”温家婆子问。 老二媳妇把嘴里最后一口悄悄吞了下去，这才开口道，“是嫂子送来的。” 温家婆子哼了声：“谁稀罕她送来的东西，我才不吃。” 她话音刚落，两个孩子欢呼起来，“娘说对了，果然奶奶是不吃的，我们把剩下的都吃了吧。” 说着两个孩子蹲下去从锅台下面把剩下的半碗红豆饭端出来，你一口我的口的往嘴里塞。 这本是温家婆子的气话，谁不想吃那香喷喷的红豆饭，那土豆炖肉的味光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可是当着晚辈的面，她还要个面子，只要老二媳妇劝一劝，说上一说，她才好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把饭菜吃了。 现在倒好，润雪送来的饭菜全都让老二媳妇跟两个孩子偷吃了。 “不鸣呢，他也吃了吗？”温家婆子想起自己的二儿子。 老二媳妇尴尬道，“不鸣出去了。” 言外之意，他也没吃上。 温家婆子心里不由得来气，丢下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馋。” 老二媳妇低着头，不敢吭声。 温家婆子看着那空碗就来气，转身回了屋。 好半天老二媳妇才把火烧起来。 屋里这才渐渐有了热乎气，也不像刚回来时那么冷了。 过了晌午也没见温不鸣回来，温家婆子便让老二媳妇去菜地里摘些菜回来，这个季节也只有韭菜，别的菜都还没冒头。 “娘，要不炒个鸡蛋吃吧。”老二媳妇提议。 没有肉，炒个鸡蛋也可以配菜吃。 “连下蛋的鸡都没了，哪有什么鸡蛋吃。”温家婆子愤愤道，顺便问了句：“不鸣还没回来吗？” “没呢。” “他没说去哪了？”温家婆子有些不放心。 “没说。” 温家婆子无法，只好跟老二媳妇凑合着吃了一顿素炒韭菜。 米是润雪送来的，足有大半袋。 老二媳妇焖了一大锅米饭，结果糊了锅底，大半锅都不能吃了。 温家婆子心疼的要命，坐在炕上足足骂了老二媳妇两个时辰。 老二媳妇带着孩子躲到小屋里，一直不吭声。 到了晚上，温不鸣回了家，垂头丧气的，耷拉个脑袋就像只瘟鸡似的。 温家婆子问他吃没吃，他也不说话，低着头要进屋。 温家婆子忽觉有些不对劲，温不鸣的身上有股酒气：“你喝酒了？” 温不鸣含糊的应了声。 “你哪来的钱喝酒！”温家婆子惊道，“你说……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 “小玩了几把。”温不鸣低声道。 温家婆子嗷的一声，“你想气死我吗，你还玩赌钱，我让你赌……让你赌……”她抓起扫帚便往温不鸣的身上抽。 不过她总是舍不得这个小儿子，手上根本没使力气。 温不鸣呆头呆脑的站在原地任她打。 温二媳妇听到动静跑出来拦，两个孩子也跟着鬼哭狼嚎的，院子里乱成一团。 润雪跟艾巧巧正好端着早上剩下的土豆烧肉进了门。 “大嫂，你快来劝劝咱娘吧。”老二媳妇叫道。 润雪并没有上前来，而是跟艾巧巧在院子里站定。 “这是怎么了？” “不鸣他……又去赌钱。” 听了这话，艾巧巧不屑的笑了笑，“哦，原来是这事啊，我还当是什么大事，没关系，温家婆婆最疼温二叔了，等明天就没事了。” 说着她把润雪手里装着土豆烧肉的盆子递过去，“喏，这是早上剩下的，也不知你们吃没吃过，就送点过来。” 要是换成以前，听说这是润雪他们剩下的菜，温家婆子一准就要开骂。 可是今天，她竟没有吭声。 老二媳妇忙接了盆子过去，也不去管被她婆婆打的温不鸣。 两个孩子也全都像没吃饱食儿的雏鸡崽似的，跟在老二媳妇后屁股进了厨房。 半天没出来。 艾巧巧撇了撇嘴。 十有八九这娘三个是在厨房里又偷吃上了。 没人拉架，温家婆子只能停了手。 温不鸣醉意熏熏，“娘打完了？打完的话我回屋了。”说着他转身进了屋。 艾巧巧眼见从温不鸣的身上掉下个纸条来。 “这是什么？”她上前把纸条捡起来，展开一看，愣住了。 润雪不认字，凑过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债条。”艾巧巧把纸条递给温家婆子。 温家婆子吓的往后一缩手，就像那纸条是个烫人的物件似的。 “什，什么债条？” “赌债的债条啊。”艾巧巧强行把纸条塞进温家婆子的手里，“看来温二叔今天没少输，把你们家的六亩地都给搭上了。” 第347章 小两口吵架了吗?夜神医要回城去 温家婆子拿着那张债条，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他们手里只剩下了那六亩地，要是这些地再没了，以后他们要怎么过日子？ 真是要喝西北风了。 润雪与艾巧巧默默地看着温家婆子，谁也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怜她？不，更多的是可恨！ 艾巧巧悄悄拉了拉润雪的衣角。 两人转身走出院子，还没走出多远，忽听身后传来温家婆子的一声凄厉的嚎哭。 润雪叹了口气：“真是造孽。” 艾巧巧努着嘴，其实都是自己作的，当初要不是温家婆子把温文华他们两口子逼的没了活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润雪想送艾巧巧先回老宅。 艾巧巧却支吾着，“时间还早呢，要不先去你那吧。” 润雪似有不解，“巧巧，你是不是跟夜神医吵架了？” “没有啊。”一提起夜离殇她就有点心虚。 自从那晚过后，她就一直不敢见他的面。 不过却在饭食上极其用心。 每天早上夜离殇一睁眼听风听雨就把早饭送来了，中午也是，晌午小睡过后喝完了药，还有合他心意的小点心。 晚上通常是韭菜鸡蛋卷饼，酱牛肉，要不就是土豆烧牛肉。 全都是些补体力的食物。 夜离殇一连吃了几天，还真把气色养的红润起来，她看在眼里，却不敢主动面对他。 处处避着他不说，就连送饭也不露面，寻了借口跑到温文华他们这边，说是教润雪她们制琼脂。 叶云的商队把石花菜送了来，艾巧巧直接把石花菜卸到了温文华他们那。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晒干的，放在仓库里也不占地方。 现在被润雪突然问起来，艾巧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润雪看着她纠结的模样笑了，“夜神医比你年纪大好多，自是不会跟你个孩子计较，有什么事两人只要说开了就好，我看他也是真心对你，你要是整日避着他，恐会伤了他的心。” 他会伤心吗？ 艾巧巧低头思忖着。 说的也是，自己就这么把他办了，两人还没成亲…… 可是那晚她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好像是疼了一下子，过后只觉得很舒服。 润雪看着艾巧巧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 “哎，你看那不是听风吗？”前面小路上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 润雪笑道，“定是你回得晚了，夜神医不放心，让他们来接你了，那我就不送你了，先回去了。” 说着润雪走了，只留下艾巧巧一个人站在那里忐忑不安。 听风提着灯笼过来，“巧巧姑娘，我家公子有事要先回怀安城，我来跟你说声。” 艾巧巧愣住了。 夜离殇居然要回怀安城！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真让润雪嫂子说对了，她这么避而不见伤了夜离殇的心…… 她胡思乱想着，心里乱糟糟的。 她原本是怕夜离殇在益草堂养伤会觉得寂寞，所以才带了他一起回村，结果现在可到好，她整日都不见踪影……夜离殇会怎么想。 听风见艾巧巧变颜变色的，不解道：“巧巧姑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艾巧巧忙摇头，“夜大哥为何要回城去，天都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动身。” 听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是金公子传了话来，说是江思饮不行了。” “怎么会……”艾巧巧猛地反应过来，“难道金公子是想让夜大哥去救江思饮？” 开什么玩笑，那个江思饮根本就不值得救。 他害了多少人，夜离殇的救命三针可不是为这种人准备的。 再说夜离殇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再施针了。 艾巧巧越想心里越不安，拉着听风就往老宅走。 走到院门口时见益草堂的马车停在那里，夜离殇身上披了件薄薄的紫色披风，正站在车前与听雨说话。 听那意思是想把两个小童留下来。 “夜大哥。”艾巧巧想也不想就冲过去一把扯住了他的披风，“你不能再施针了。” 夜离殇转过身来，见是她，露出温和的笑意。 “巧巧终于舍得跟我说话了。” 艾巧巧气息一滞，“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夜离殇眸子眯了眯，“我留了听风听雨在这里陪你，我回去可能会待些日子。” “你不回来住了吗？”艾巧巧弱弱的问了句。 “回来做甚。”夜离殇微垂着眉眼，带着淡淡的哀怨，“就是回来也见不到你的面，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 听风听雨把头埋的低低的，都快垂到胸口了。 天知道他们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住笑。 为了能天天把巧巧姑娘留在身边，他们公子都被逼到这份上了。 “我，我……”艾巧巧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我不是故意把你丢在屋里的。” 夜离殇仍然垂着眉眼，“罢了，我也不怪你，谁让那晚你喝醉了，你我原本就是要成亲的，待我回去了再与你娘商议一番，最迟下个月便把事办了吧。” “下个月，这么快？”艾巧巧瞪圆了眼珠子。 夜离殇心中苦笑：不快了，傻丫头，你都被吃掉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啊。 不过转念又一想，因着他用的膏脂效果好，所以第一次她没有多疼，而且就连那初红的帕子都被他藏起来了。 相信他拿了那帕子去寻蓝氏，蓝氏定会马上答应让他们成亲。 夜离殇心里想着，不觉有些走神。 艾巧巧看着他的脸心里却越发没底。 “夜大哥，我也跟你一起去。” 夜离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你去做什么？” “照顾你啊。”艾巧巧露出讨好的笑，眼睛眯的像月牙。 益草堂的马车离开了老宅。 听风听雨两人站在大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公子竟把我们两个留下了……真是绝情。” “谁让我们两个碍事呢。”听雨苦着小脸。 “我们两个能碍什么事！”听风愤愤不平，继而又哭丧着脸，“这几日我们只能自己做饭吃了，哎，巧巧姑娘被公子拐跑了。” 马车里铺着一层厚实毯子，因着是夜离殇屋里常用的东西，所以带了熏香的气味。 车厢里又幽闭，所以闻着格外浓郁。 矮桌上点着盏灯，夜离殇舒服的靠在艾巧巧的身上，眼角眉梢尽都舒展着。 艾巧巧乖乖的坐在他身后，手指还在帮着按着肩膀。 “这样会不会好些？”她问，从刚上车他便叹着肩膀酸痛，因为病的久了的缘故，不怎么活动之类。 她只好帮他揉肩。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好像压上了路面的石头。 艾巧巧身子往前一倾，夜离殇趁势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嘴唇从她的脸颊侧面擦过…… 第348章 江思饮不可信，不可救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怀安城官府大牢。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跟在狱卒身后，穿过幽暗的走廊，来到一处铁门跟前。 艾巧巧紧跟在夜离殇身后，寸步不离。 铁门打开，她看到门里站着不少人，金公子与叶冰都在场。 “公子。”叶冰过来拱手见礼。 “怎么回事，江思饮为何会不行了？”夜离殇沉声问。 “有人伪装成狱卒混进来，在江思饮的饭里下了毒。”叶冰道，“想来是想杀人灭口。” 夜离殇眉头皱了皱。 金公子这时走过来。 夜离殇拱了拱手。 “不必了，夜公子有伤在身，来人，给夜公子搬个椅子来。”金公子吩咐手下。 艾巧巧原本也想福礼，金公子摆了摆手也给免了。 有人搬了椅子来，夜离殇却没有坐。 “江思饮呢。”夜离殇问。 金公子接过一支火把，亲自带着夜离殇进了后面的小门。 那是间单独的牢房。 草铺上躺着一人，全身缩成一团，不住的哆嗦着，鼻子跟耳朵都隐隐透着血迹。 艾巧巧跟在夜离殇身后，好奇的伸头去看。 要不是她提前知道这人是江思饮，简直认不出此刻草铺上的这个人来。 江思饮好歹也是药王谷出身，平日里出入周身上下都带着书卷气，也格外注意衣着打扮。 可是现在的江思饮却只是个阶下囚。 他与普通的囚犯并无什么不同，就连最起码的尊严也都失去了。 她偷眼去看夜离殇。 不管怎么说，江思饮都曾是夜离殇的师弟，小时候又是一起长大的，夜离殇不会真的一时心软而要去救他吧…… 夜离殇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望着江思饮，幽深的眸子黑漆漆的，就像一块璞玉，在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情感波动。 艾巧巧的心不由得一紧。 夜离殇这个样子，其实也是伤心的吧，只是他不表露出来便是了。 艾巧巧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夜离殇缓缓侧过头来，勾起唇角向她一笑。 “娘子莫怕，我分得出轻重。” 就算是曾经的兄弟，可是他们的情份却早已烙印上了“背叛”两字，他不会救这种人。 一旁的金公子听到夜离殇唤她“娘子”，目光下意识的往艾巧巧的裙上扫去。 艾巧巧只觉得头皮都麻了。 天啊，要是让他看出来可怎么办。 她往夜离殇的身后缩了缩。 “四殿下。”夜离殇幽幽道，“我还有些话想单独问他，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金公子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这里又不是皇都，叫我金公子便是，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不过可要快些，江思饮中的毒就连你那里的徐掌柜都说不可解……” 言外之意，江思饮活着的时间不多了。 夜离殇点头。 艾巧巧见状便知夜离殇想单独与江思饮问话，所以跟着叶冰一起退出来了。 牢门关上，牢内只剩下了夜离殇与江思饮。 江思饮蜷缩着身子，抖若筛糠。 夜离殇缓步向前行了两步，停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江思饮。 “师……师兄……”江思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看见夜离殇，他的眼中迸出希望的光华。 现如今，唯一能救他的人只剩下夜离殇了。 “师兄……我错了，求你救救我……求你……”江思饮挣扎道。 夜离殇不为所动，“我问你，断我双腕筋脉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江思饮半张着嘴喘息着，“不不，不是我做的，我纵然妒忌师兄你……却不敢做这种事……” “那你是否知晓此事？” 江思饮眼中掠过一丝惊恐，“师兄，我真的不知……” 夜离殇骤然转身，往外便走。 江思饮又惊又惧，“师兄，你，你别走，我知道错了，是我心胸狭隘，以为自己能胜过你，没想到反被人利用……师兄，你救救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夜离殇背着身没有回头，幽幽丢下句，“以后……没有以后了……” 牢门打开后夜离殇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砰”地一声，牢门重新关闭了。 江思饮颓然跌回草铺上面。 他本以为这一次那贵人还会来救他，就像上次那般。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一份带毒的饭菜，幸好他当时警觉，吃了几口后马上吐了出来，但还是中了招。 夜离殇走出牢门大门，金公子诧异道：“这么快就问完了？” 夜离殇微微颔首，“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金公子不屑轻笑，“此人不可信。” 夜离殇沉默不语。 金公子道：“你这做师兄的若是都不管，我也就不客气了，反正他该招的都已经招了，其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江思饮是否活着，对金公子来说已然没了用处。 夜离殇淡淡道：“他与我已无干系，随你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牢内突然传来江思饮压抑着的低呻，听着就像是将要断气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金公子派了人进牢里查看。 “怎么样了？” “快不成了。”手下人道，“不过他挺顽强的，还在挺着。” 金公子不屑的哼了声，“果然是祸害万年，真能挺。” 江思饮的声音不时从牢里传出来，到最后那声音听着都不像是人声了，但是他仍然顽强的挣扎着。 他不想死。 艾巧巧能够明白这种感觉。 没人想死，就算再难，再痛，也想要活着。 夜离殇觉察到艾巧巧表情异样，于是向金公子告辞。 刚转身走出几步，艾巧巧听得金公子吩咐身边人道：“不用等了，守着还麻烦，进去个人处理干净些。” 艾巧巧愣了愣。 处理干净些？是指要杀了江思饮吧。 艾巧巧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叶冰，看她那表情好像是有话想说。 艾巧巧于是扯住了夜离殇的袖子。 夜离殇停下脚步，叶冰上前来，拱手道：“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牢房内，江思饮在草铺上翻腾着。 血正不断从他的鼻子跟耳朵里涌出来，眼睛里也浮上一层浓浓的血色。 有人打开牢门走进来。 他尽力睁开眼睛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黑皮面具的面孔。 一个好听的女声响了起来：“江思饮，我来送你上路。” 第349章 神医一跪 加更，木槿樨 小枖~两巧克力~~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离了衙门，却没有回益草堂，而是直奔了巧娘杂货铺。 大半夜的，大伙早都睡下了，夜离殇带着艾巧巧来叫门，引得众人全都被吵起来。 谢丰跟韩沉来开了门，见是艾巧巧与夜离殇惊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艾巧巧忙说没事，两人进了院。 蓝氏跟方氏她们也都醒了，穿了衣裳出来见面。 艾巧巧见大家都被吵起来，心里不安，正想安抚母亲几句，忽见夜离殇径直走到蓝氏跟前，恭敬的施了一礼，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的帕子递过去。 蓝氏一见那帕子瞬时变了脸色。 身后方氏轻咳了声，催促小伶：“时候不早，你明天还要上学呢，快去睡吧。” 先把小伶赶走了。 谢丰也叫了韩沉，准备退出屋子。 艾巧巧仍是莫名其妙。 大伙这是怎么了？ 蓝氏拿着那块帕子，看向她，神色严肃，“巧巧，你过来。” 艾巧巧顿感心虚，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帕子，莫不是…… 蓝氏将帕子展开，只见帕子里面染着血迹。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跪下。”蓝氏严厉道。 艾巧巧想也没想就跪下了。 蓝氏眼中含泪，“巧巧，你，你……” 半天蓝氏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捂着脸低低哭泣。 “都是为娘的错，为娘什么也没有教过你，是为娘的错。” 艾巧巧见蓝氏哭了，也慌了神，“娘，你别哭，是巧巧不好，巧巧以后再不敢了，再也不……”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忽觉肩头一沉，夜离殇的手按在她的肩上，紧接着夜离殇一撩袍襟，竟紧贴在她身边笔直的跪了下去。 艾巧巧半张着嘴巴合不拢。 蓝氏也被惊到了，“夜，夜神医，您，您这是……” 夜离殇下颌收得紧紧的，眼底透着坚毅，“伯母要打要罚便对我来就好，此事本就是我的错，与巧巧无干，只求伯母你能应了我们的婚事。” 夜离殇这一手来的太急，谢丰跟方氏他们才刚到门口，见此情形全都惊了。 那可是炎国有名的神医啊，就连皇室成员见了都要敬着几分的，他竟然给蓝氏跪下了。 蓝氏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想去扶夜离殇起来，又觉着自己伸手不合适，于是急急的去看自己女儿。 艾巧巧意会，忙去扶夜离殇起来。 谁知夜离殇跪着动也不动。 “请伯母答应我们的婚事。” 蓝氏脸色变了几变。 任谁家做母亲的也不想让自己家的女儿未嫁之身便先与男子搅在一起。 可是眼看着一脸正色跪在自己面前的夜离殇，还有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女儿，那些训斥的话蓝氏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年她是府里不受待见的嫡女，趁着父亲不在，她那后娘便私下做主要把她许配给一商户人家做妾。 虽然那户人家极为体面，可她却是一百个不愿。 后来要不是艾景洪大着胆子将她偷了出去，两人私奔…… 他们也是无聘无媒，可是他们却幸福的过了大半生。 艾景洪从未亏待过她，也再没有娶过旁的女人进门，一门心思的跟着她过日子。 蓝氏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娘……”艾巧巧软软的叫了声。 蓝氏擦了擦眼泪。 “巧巧，娘也不是那糊涂的，你若是真心愿意跟着他，那准备着些，尽快把事办了吧。” 艾巧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母亲竟然没有因为这事责骂她。 要知道这种事换成是在寻常人家，最轻也是要被责罚的。 “娘！”艾巧巧又唤了声。 蓝氏却起身对着夜离殇屈膝福了一礼，“说起来夜神医还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要不是他，我们母女也不可能有今天，以后巧巧便交给你了，她还是个孩子，望神医切莫与她一般，事事多忍让着些……” “伯母放心，我此生定不负她。”夜离殇郑重道。 蓝氏与艾巧巧一道将夜离殇扶了起来，又简单嘱咐了几句后便进了内室。 她本是个妇人，婚事自然全都由夜离殇来操办，她也放心。 等屋里众人全都走光了，艾巧巧扶着夜离殇坐在椅子上。 夜离殇捂着胸口的伤处，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艾巧巧。 艾巧巧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又想到刚才那一跪，夜离殇那般高傲的人居然肯为了她放下身段，于是也就顾不上再计较其他，嘘声问道：“可是伤处又不舒服，要不要回益草堂那歇着？” 杂货店这边地方本来就不大，他们来了后根本没地方休息。 夜离殇点了点头，“也好，这边太挤，你便随我去益草堂住着好了。” 艾巧巧也没有多想。 两人离了杂货店，趁着夜色回了益草堂。 折腾了大半夜，两人都有些饿了，艾巧巧便去厨房简简单单的煮了碗阳春面。 面上摆着两块香肠，汤面清爽不油。 夜离殇在小房村一连吃了好多天“补食”，突然见了这面更是觉得适口，吃完后连汤都喝光了。 艾巧巧只吃了小半碗便停了筷子，收拾了碗筷就想往外走。 “去哪？”夜离殇叫住她。 “时候不早了，夜大哥也早点休息吧。”艾巧巧看了看窗外的天。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快亮了。 “搁着吧，明天再收拾。”夜离殇伸出手来，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把我丢在一边这么多天，现在还想着避开我？” 艾巧巧红着脸，她一想起那天晚上的糊涂事就觉得又羞又恼。 为何她醒来后一点也记不得了，就是早上见到下面落了红还以为是来了小日子。 “眼看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还怕什么？”夜离殇环住她的肩，将她虚揽在怀里。 艾巧巧怕撞到他的伤处，于是也没敢动。 两人贴得近了，夜离殇不由得记起那晚的销魂滋味，心里又蠢蠢欲动起来。 “巧巧真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呢。” “谁是孩子。”艾巧巧逞强的反驳。 “不是孩子又是什么？”夜离殇眯起眼睛，嘴唇贴过去小口小口吻着她的面颊，“要不要我来告诉你那晚发生了什么？嗯？” 第350章 筹备婚事 艾巧巧被夜离殇抱在怀里，紧张的咬着嘴唇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夜离殇眸光不似白日那般幽深，却是透着一股绵绵情意，揽在她肩膀的动作极是温柔。 “巧巧想不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艾巧巧咕噜吞了一口唾液。 “发，发生了什么？” 夜离殇拉她坐在床边，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今晚你留在这里我才告诉你。” 艾巧巧看了看那张床…… 夜离殇的床很宽大，就算睡两个人也不很挤。 只是……刚才他们才从蓝氏那里回来，就又…… “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你想什么呢。”夜离殇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顾虑。 说的也是，他伤成这样，怎么也得再养十天半个月的。 于是某个天真的丫头便忘记了之前她是怎么被一个重伤的君子给吃干抹净的事实。 艾巧巧替他打了热水进来，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便上床休息。 夜离殇穿着件素白缎的中衣靠在床头，眼角余光却看到他的笨丫头外裳脱了一半后犹豫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还不过来？”夜离殇唤了句。 艾巧巧晚上习惯穿着肚兜睡。 可是跟着夜离殇她不能这么做，所以她想先把里面的肚兜脱下来，只着中衣。 结果弄了半天肚兜的带子反而打了死结，解不开了。 “过来，我帮你。”夜离殇慢条斯理道。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 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艾巧巧一颗心这才放到了肚子里，过来俯下身，让他帮着解开脖子后面的带子。 夜离殇弄了半天也没有解开带子，艾巧巧俯着身腰都酸了。 “夜大哥，还没弄来吗？” “嗯……你这中衣碍事，看不清楚，你脱了吧。”夜离殇淡声道。 艾巧巧犹豫了一瞬。 夜离殇的手已然抽去了她腰间的带子。 艾巧巧“啊”的一声。 夜离殇手上动作极快，一下子就扯去了她的中衣。 “这下看的清楚了。” 艾巧巧僵在了那里，半弯着腰……她脖子后面的带子还在他的手里，根本直不起腰来。 夜离殇慢慢解着带子，时间就像凝滞了一样，艾巧巧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仍是没有把带子解开。 薄薄的肚兜，夜离殇从侧面将那发面的包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解不开……罢了，你晚上便穿着它睡吧，明早我帮你把带子剪了。”夜离殇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的一角。 艾巧巧被晾在外头，这会功夫身上早就凉了，见他一掀被子想也不想便钻了进去。 被子里热乎乎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艾巧巧下意识的往他的身边靠过去，等她贴上去却猛然想到，不对啊，她不应当这样子。 他们还没成亲…… 想再往外挪却被夜离殇搂住了。 “动来动去做什么，睡个觉也不消停。” 艾巧巧还想悄悄挪的离他远些，夜离殇却低低的抽了口气，“你撞到我伤处了。” 艾巧巧吓的立时不敢再动。 夜离殇见她终于老实了，这才心满意足的靠过来。 “那晚你可不是这样，你粘在我身上摘都摘不下来。”夜离殇扬手将床头的烛火打灭，凑到她耳边蹭了一下她的耳朵。 艾巧巧头皮发麻，忍了又忍才没有让自己直接跳起来。 “巧巧想在哪办婚事？”夜离殇觉出她浑身紧绷，就快要到了逃跑的边缘，于是主动换了话题。 “我……我没想过。”艾巧巧结结巴巴。 夜离殇轻笑，真是个小傻瓜，他们都到了这一步，她竟然还没有考虑过成亲的事。 “你想在小房村办婚事还是在怀安城里？还是两边都摆几桌？” 钱对夜离殇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想要的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 艾巧巧想了想，“要不两边都摆几桌吧，村里那边我爷他们一定不想进城来，其实就是大家简单在一起吃个饭，用不着铺张。” 她那边除了蓝氏跟老艾家的那几口人外，就是村里认识的一些朋友，张伍的父亲啦，温文华他们两口子，再有就是纪姑姑，里吏，还有村里曾经帮过她的一些人。 “也不知小伍哥现在怎么样了。”艾巧巧突然冒出句，“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望着黑漆漆的帐顶，艾巧巧微微出神。 “他离开这么久，也没有来封信什么的……” 夜离殇听着她的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就从婚事上扯到了张伍的身上。 原本还想着逗弄她一番，这时也再没了心情。 扯了扯被角，盖到她的下颌处，“睡吧。” 艾巧巧思绪飞了出去，根本没有注意到某人的不快情绪。 这一夜她竟睡的很安稳。 早上起来时夜离殇仍在睡着，她也没敢打扰，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好了衣裳出去梳洗。 夜离殇是个会武的，她一有动静他便醒了，只不过他却没有睁开眼睛。 因为身边那人是他熟悉的，所以他没有动。 艾巧巧在穿好了衣裳后回头打量着床上的人。 夜离殇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垂着，因为看不到他眼中的光华，所以显不出平日的冷凝气势来。 以后，他便是她的夫君了。 炎国有名的神医，夜离殇。 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她赚到了吧。 一个普通的乡下姑娘竟能嫁给他，不知会让怀安城里多少尚未出阁的姑娘家扼腕叹息。 艾巧巧嘿嘿一笑，情不自禁俯身凑到夜离殇跟前，啵的亲了他一口。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夜离殇的睫毛微微抖了抖。 艾巧巧偷香成功后，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夜离殇缓缓睁开眼睛，唇边逸出一抹浅笑，复而重又闭上了眼睛。 夜离殇与艾巧巧的婚事很快被提到日程上来。 益草堂的徐掌柜简直忙的团团转。 夜离殇本想在怀安城里另购置一处宅院，却被艾巧巧拒了。 “在益草堂这里也很好啊，大家在一起还热闹，单独出去住只有我们两个人，多没意思啊。” 益草堂的伙计们听了感动不已。 “巧巧姑娘真是太体贴了，以后我们可有口福了。” 夜离殇却郁闷的想要把他们全都丢出去。 这是他要娶回来的小娘子，是他的媳妇，不是给这帮没皮没脸的家伙们做饭的厨娘。 第351章 筹划酒楼开张，意外的惊喜 益草堂这边忙着给夜离殇跟艾巧巧操办婚事，艾巧巧本人却跑的没了影。 她拿着大福师傅留给她的得月楼的房契地契，找来了谢丰。 谢丰看到那些东西时也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福师傅竟把得月楼留给你了？” 艾巧巧摇头，“我总觉着事情不太对，应该是夜大哥在里面帮了我，但他在我跟前又什么都不说，我也没个头绪。” 谢丰想了想，“你现在想如何做？” 要知道得月楼以前在怀安城那也是有一号的，口碑相当不错。 可以说得月楼完全是毁在艾巧巧的手上也不为过。 艾巧巧把叶云的提议说了。 “海鲜酒楼？”谢丰有些意外，“若是夏天那些海鲜可不好存放。” “我有地方存放海鲜，数日不坏。”艾巧巧在小房村的那处秘密山洞可不是白给的，到时把食村都存在那里，每日来往取一次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再加上她还存了不少冰，一路上也不用担心会坏掉。 “再说没有海鲜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售卖鲤鱼或是草鱼的菜式。”艾巧巧道。 谢丰连连点头。 艾巧巧做的水煮鱼跟酸菜鱼他都尝过，那滋味简直让人上瘾。 不止是他，就连向来不敢吃辣的方氏跟小伶也对这两道菜念念不忘。 “我觉得可行。”谢丰思忖道，“不过要想把酒楼开起来，你手里的钱……” 艾巧巧支着下巴叹了口气。 现在她遇到的最大的问题便是手里用以周转的资金不足。 想要把酒楼开起来，不但要把得月楼重新装潢一下，还要请跑堂的伙计，跟后厨的厨师。 “要不……先开一层怎么样。”谢丰提议。 得月楼一共有四层，如果只开层的话，压力会小很多。 艾巧巧摇头，“一层都是散席，要卖海鲜菜式必是要有钱人家来用饭才行，他们往往会订楼上的雅间。” “要不……开两层？” 开两层的话她的钱绝对不够。 难道真的要借钱吗？ 叶氏商队的少东家虽然答应借钱给她，还不收利钱，可她仍尽可能的不想欠债。 “其实……还有个法子。”谢丰沉声道，“你可以求夜神医啊。”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求他？” “对啊，你去求他，他一定会给你出钱。” “可是我不好意思。”艾巧巧低了头，“我还欠了他六千诊金呢，怎么好再跟他张口，还有……” 谢丰忍不住笑起来，“你想多了，你既与夜神医成了亲，便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不好意思呢，再说自家人谈不上什么谁欠谁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韩沉进来道：“巧巧姑娘，徐掌柜来了。” 艾巧巧连忙站起身。 这些日子徐掌柜操办着她跟夜离殇的婚事，时常会打发人来问她的意见，可是亲自跑来还是第一次。 徐掌柜进了门，见了艾巧巧时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夫人……” 艾巧巧一下子就红了脸，小声嘀咕着，“我跟夜大哥还没成亲呢。” 徐掌柜苦笑，“夫人原谅则个，这是我们公子的吩咐，都要我们改口，要是不这么喊公子要扣我们工钱呢。” 谢丰听了忍不住笑。 外人都言夜神医是个性情古怪的，果然不假。 也就他们的巧巧姑娘能应付得了他，上次看到他们半夜前来，夜离殇能舍出身份，在蓝氏面前一跪，他便看出，夜神医这辈子怕是都要栽到这个丫头的手里了。 “不知徐掌柜来寻我有何事？”艾巧巧岔开话题，她不想再提这个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了。 “公子寻了些办事可靠的，想请夫人过过目。” 艾巧巧愣了愣，“婚事用人就由夜大哥过目好了，我能看出什么来。” “不是婚事用人。”徐掌柜正色道，“是跑堂的伙计，还有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子。” 艾巧巧惊讶不已，“他们在哪？” “夫人请随我来。”徐掌柜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艾巧巧迈出一步，忽地转过头来，“谢师傅，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谢丰点头。 两人随徐掌柜出了门。 门外停着马车，两人上了车，一直驶到得月楼前。 艾巧巧下车后看到得月楼的时候却傻了眼。 得月楼门前的封条已经被拆了，正门大开。 门里，工匠来来往往，正在重新装潢得月楼。 “这，这是……”艾巧巧看向徐掌柜。 “公子早就把人找好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他们定会按您要求办事。” 艾巧巧跟谢丰两人进了得月楼。 因为正在装潢，楼内显得有些乱。 徐掌柜带着他们到了二楼。 十几名伙计打扮的男子站在那里，排着一列，后面还有四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一看便知他们都是些厨子。 艾巧巧悄声问徐掌柜：“这些人夜大哥都是从哪找来的？” 徐掌柜顿了顿，“……他们，都是家境贫寒这人，一时找不到差事，所以公子便收留了他们，夫人您尽管放心，他们手脚绝对干净，不会给您惹麻烦。” 艾巧巧看着这十几个跑堂的男子。 他们高矮不等，胖瘦不齐。 而且最大的特点是，他们的眼珠子贼亮亮的。 这……这哪里像是跑堂，一个个倒像是跑江湖的。 艾巧巧把徐掌柜拽到一边，“徐掌柜，你跟我说实话，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没待徐掌柜开口，那些人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 “夫人，求夫人收留。” “夫人，我们无家可归，是公子收留了我们，我们会好好干活，求您不要不要我们啊……” 艾巧巧被他们吓了一跳。 仔细打量他们，却见他们一个个虽然跪着，嘴里说着告饶的话，眼中却带着笑意。 一个个好像忍的极辛苦。 艾巧巧苦笑不得，“你们就别演戏了，我看着都累。” 不知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紧接着，众人都跟着笑了。 “你们都起来吧，难怪我看着眼熟，你们都是益草堂的人吧？”艾巧巧识人的眼力向来极佳，这些人里有些她曾在益草堂见过。 “其实他们都是欠了公子诊金的。”徐掌柜见露了馅，只好实话实说，“他们虽然都是江湖人，却真的是无家可归，有得罪了家乡的权贵回不去的，也有又被仇家追杀改头换面的，夫人莫怕他们，有公子在，他们翻不出天去。”徐掌柜担心她个小姑娘会被这些江湖的汉子们吓到，连忙解释。 艾巧巧却笑了，“这么说以后还得给你们安排住处了？” 有人接口道：“公子全都安排好了，将得月楼后面的两处宅院买了下来，我们晚上便住在那里。” 既是夜离殇强塞进来的人，她又赶不走，只得让他们留下来。 又问了四个厨子，他们的境遇也都跟其他差不多，艾巧巧便让谢丰带着他们去厨房，想试试他们的手艺。 她自己则在徐掌柜的陪同下在得月楼里转悠起来。 当她转到一楼时，无意中看到墙边立着块匾额，上面盖着块大红布。 艾巧巧以为这是以前得月楼的旧匾，于是上前挑了红布。 结果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一块新匾额，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景洪楼。 艾巧巧只觉眼底一片潮湿……那竟是她父亲的名字。 第352章 你是我娘子，帮你天经地义 夜离殇在屋里调息，院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门口有益草堂的伙计守在那里，低低的唤了声：“夫人，现在不能进去……” 夜离殇睁开眼睛，说了句：“无事。” 门口伙计不言语了。 艾巧巧推门进来，表情带着些不安。 “我打扰你休息了？”看时间已经晌午了，艾巧巧知道夜离殇的习惯是晚起。 “没有。”夜离殇抖了抖袍襟下摆，坐正身形，“不过是调息片刻，想让内力恢复的快些。” “这种事急不得。”艾巧巧认真道，“虽然我不懂什么医术，可是身体总要慢慢调养才行，不能一日成事。” “但是我们再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我等不得。”夜离殇一句话就把她噎回去了。 他可不想在成亲的时候还要忍着。 艾巧巧红着小脸不吭声。 “你那边都忙完了？”夜离殇见她表情尴尬，于是言顾其他。 “得月楼的事，多谢你。”艾巧巧直色道。 夜离殇看着她那认真的小表情，突然笑了：“巧巧是在跟我见外？” 艾巧巧态度格外认真，“还有，大福师傅把得月楼送给我的那件事……其实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怎么会这么想？” “就算我真的是大福师傅的徒弟，也没可能会有这么好的境遇，这点自知自明我还是有的。” 夜离殇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所以你就觉得这事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吗？还有那块匾额……”想起刚才在得月楼看到的那块写有“景洪楼”的招牌，艾巧巧的眼底湿湿的。 夜离殇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来，“真是个傻丫头。” 这一次艾巧巧没有犹豫，顺从的靠了过去。 夜离殇把她圈进怀里，“不过是个身外之物，也值得你掉眼泪？” “你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花了多少银子？”艾巧巧红着眼睛追问。 夜离殇却并不打算告诉她，“你管我花了多少银子，既然你成了景洪楼的老板娘，那便是你的生意，我还想等着日后跟着你享清福呢，每天吃喝不愁岂不快哉。” “你说实话，是不是花了很多钱？”艾巧巧仍然不死心。 “巧巧。”夜离殇扳起她的下颌，正对着他的脸，“你已然成了我的娘子，便是我的人，不管我为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你不必这么介意，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只要你喜欢。若是你遇到难处便来跟我说，相信在怀安城这一亩三分地你夫君还是能横着走的，况且……” 顿了顿，夜离殇勾起唇角，“况且银子再多也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又比你大了十来岁，到老若是先走一步，这些钱还不都是你的？” 艾巧巧瞪大了眼睛，“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先走一步，我们还没成亲呢！”话没说完，她扬了小拳头作势要打。 夜离殇眯着眼睛，眼中满是笑意。 “娘子轻些下手，现在打伤了，到时洞房可就难办了。” 艾巧巧扬着小拳头下不去手，忽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竟呜呜哭起来。 衣领处有温热的液体滴入，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湿热处正在渐渐扩大。 夜离殇环着艾巧巧的腰肢，面上依然噙着笑容，心里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小丫头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对死亡特别敏感。 她是怕自己没了又会丢下她一个人吧。 就像她父亲没了那时，只剩下了她跟她的母亲，无依无靠的。 可是他是不同的呀，他纵然离去也会给她留下万贯家财，令她衣食无忧。 就算她知道这一点，她仍然不喜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钱财，虽然她是个小财迷，一直以挣钱，做生意为乐。 夜离殇越哄怀里的丫头眼泪掉的越多，到最后简直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似的，把他也给惊到了。 原本只是想逗弄一番她，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夜离殇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巧巧莫要担心，说起来你夫君好歹也是个神医，咱们两个定会长命百岁。” 艾巧巧正哭的呼吸困难，听了这话却又想笑，结果嗓子哽住，卡的她咳起来。 夜离殇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她这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谁，谁要长命百岁了，活的像个老妖怪，丑死了……” 夜离殇连连苦笑，“就算再丑再老，你也是我娘子，莫不是现在就嫌弃了？” “才，才没有。” 夜离殇用衣袖擦净了她脸上的泪，谁知刚抹去上面泪珠儿便又掉下来。 夜离殇将前额抵在她的额头上，威胁道：“你若是再哭我便要亲你了。” 艾巧巧这才收了眼泪，又觉着刚才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垂着脸不敢看他。 夜离殇知道怀里这小人面皮薄，以前自己想亲一下都吓的她脸红半天，虽然现在学的大胆了不少，可终究是个没有尝出滋味的，想着等成亲这后还得好好教上一教，让她不再这么拘谨才好。 想着这些，夜离殇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某处燃起一团火焰，直冲而下。 面上他却不露半分异常，笑意清浅。 半月时间，转眼便要过去。 徐掌柜已将景洪楼装潢一新，只待开业时第一件事便是在那里把夜离殇跟艾巧巧的婚事办了。 怀安城里的席面请的不过都是些朋友，都是夜离殇那边的，艾巧巧本来也想请艾明山他们到时进城来。 可是老爷子却拒了。 张伍的父亲，纪姑姑，还有跟温文华他们都表示到时只等艾巧巧在村里办席面，城里的他们就不去了。 因为他们的身份与夜离殇的那些朋友也说不上话，担心会丢了艾巧巧的面子。 最令艾巧巧意外的是，蓝氏竟然也不参加城里的喜宴。 艾巧巧只得陪着她回了小房村。 夜离殇本来派了些人准备留在老宅那里照应着蓝氏，可是却被蓝氏拒绝了。 “娘，我成亲你不高兴吗？”陪蓝氏回村时，艾巧巧不安的问。 “高兴啊。”蓝氏笑着端详着自己的女儿，“你能出嫁，你爹要是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 “那娘为何还要回村啊？”艾巧巧不解。 蓝氏神色暗了暗，“我想……等你爹回来。”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夜离殇说过蓝氏的病已然好了，但就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有些拿不准主意，为何蓝氏还要做这种看似无望的期待。 她竟然在等一个死去的人回来，这根本不可能啊！ 第353章 小狼不见了，凌大公子的纠缠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艾巧巧陪着蓝氏回了小房村，住了几天。 一方面她要看看润雪她们制的琼脂质量如何，另一方面她要把蓝氏拜托给她大伯父艾天诚照应着。 而且村里办席还要发贴子，到时老宅与她爷爷艾明山的院子同时要放好几桌，算起来差不多村里人都能请到。 艾明山看了艾巧巧拿来的喜帖乐的合不拢嘴。 一直以来他们家里都没顺过，现在总算有件合心意的事，他的孙女嫁的好，他这做爷爷的脸上也有光。 谁不知道救命三针的夜神医啊，在炎国那可是鼎鼎大名，高门府邸就算求都求不上门的人，竟然肯娶了自己的孙女为妻，而且还是正室夫人。 老爷子乐的几宿都没睡好觉。 艾巧巧本人却没什么自觉，就是村里面办席面也没用到她来张罗，徐掌柜安排的很周到，时到直接会从城里运来食材，摆席面的东西也都是从城里运来，自是不用她操心。 村里人看着益草堂一车车的东西往老宅跟艾明山他们的院子里送，一个个眼热的不得了。 艾巧巧去润雪那边查看琼脂作坊的时候，作坊里的那些村妇全都围上来，打听这打听那，那个热情劲就像是她们自家要嫁女似的。 好不容易才被润雪解了围，进了温文华他们的屋里坐着歇口气。 “对了，小狼最近不见了。”润雪歉疚道。 “什么时候的事？”艾巧巧愣了愣。 小狼之前一直在温文华他们这边，没事就跟他们养的那只狗，虎子一块打闹。 “就这两天的事。”润雪道，“有天晚上我们听见小狼在院子里叫，那声音……听着可吓人了，就是狼嚎。” 艾巧巧忍不住笑了，小狼本来就是狼，叫起来自然就是狼嚎了。 润雪继续道：“它叫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它就不见了，文华说看院子里的脚印它是自己跑出去了。” “应该是回山里了吧。”艾巧巧道。 她早就听温文华说过，就算她养了小狼，最后它仍是免不了身上的野性，它不会像狗一样老实的待在院子里。 “我就怕你会舍不得。”润雪道，不管怎么说好歹艾巧巧养了它这么久。 艾巧巧笑了笑，“这有什么，它回到山上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也许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它呢。” 听了这话润雪打了个冷战，在她看来狼就是狼，就是再遇到了，那时它已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狼”，还是不要遇见的好。 两人说了会闲话，忽听外面虎子叫起来，其间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声音。 艾巧巧伸头往窗外看，只见温小小跟温二妞两人在院门口伸头往里看。 虎子汪汪的叫，凶的两个孩子不敢进门，却也不走，在院门口转来转去。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艾巧巧不解。 润雪苦笑了声：“还能做什么，肚子饿了，想来我这里蹭饭吃。” 艾巧巧更是意外，“他们到你这里蹭的什么饭，你婆婆以前最疼他们两个了，难道连口饭都舍不得让他们吃？”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润雪叹了口气，“文华二弟又把他们家的那六亩地给折腾出去了，现在他们可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 “真把六亩地赔进去了？”艾巧巧睁大了眼睛。 润雪点头。 “那他们现在靠什么过活，你婆婆没来求你们吗？”艾巧巧不禁有些好奇，温不鸣就这么折腾，温家婆子难道就这么看着？ 润雪摇头，“她没找过我，但是却私下里找过文华。” “温大哥怎么说的？”艾巧巧生怕温文华又一时心软。 润雪笑了笑，“你当我们还能一直傻下去吗？之前已经有一次了，不过我们也不是那心狠的，看着老人没了活路不闻不问，我跟文华商量过了，我婆婆要是想跟我们过，我们就接她过来，不过只接她一个人，二弟他们两口子跟孩子我们可是不管。” “而且婆婆到家里来住，这个家还是得由我来管。”润雪望着院外时不时伸进的两个小脑袋，“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了，孝顺是一回事，可是我们不欠文华他二弟的，我们犯不上还要养着他们。” 艾巧巧几乎想拍掌大声的叫起好来，看来包子也有清醒的一日。 在小房村又住了两天，她自己一个人回了城，跟叶氏商队的少东家约了时间，在客满楼订了包间。 艾巧巧本来是想一个人去的，可是夜离殇不放心，叫了叶冰陪着她一起。 等到了包间艾巧巧才发现，叶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男子，看着有些眼熟。 “这位是凌氏商队的东家，凌大公子。”叶云介绍道。 也不知是不是艾巧巧的错觉，她觉得刚才叶云的语气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凌氏商队的东家向她颔首，微微上扬的眼角好像总是带着笑，“在下凌羽轩。” “原来是凌公子。”艾巧巧屈膝福礼，她这才想起来，此人便是当日在红楼大门外，险些纵马撞到夜离殇的那个人。 四人落坐，包间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叶冰不过是跟着来护着巧巧的，所以并不管他们之间的谈话，自从江思饮死后，她便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只不过那个黑皮面具却仍然留着。 艾巧巧与叶云说了会话，凌羽轩坐在一旁悠然喝着酒，一杯跟着一杯，艾巧巧不免有些担心，这人到底是跟着来做什么的。 她约了叶云是来谈生意的，凌氏商队的东家来做什么。 叶云似看出她的疑惑来，撇嘴道，“凌大公子既是想来抢我的生意怎么也得开个口吧，这么闷坐着算个什么事，还是家里亏你酒喝了，跑到我们这里来蹭吃蹭喝的。” 凌羽轩弯了弯眼睛，并没有因为叶云的讽刺而生气。 “不急，你们先聊。” 艾巧巧把景洪楼的事说了，叶云听了高兴非常，艾巧巧还把自己成亲的喜帖给了对方一张。 凌羽轩瞥了眼叶云手里的喜帖，“为何没有我的份？” 艾巧巧不禁哑然。 她根本跟他就不熟好吧，为什么要给他？ 谁知凌羽轩竟直接从叶云手里把喜帖抽了出来，放进了自己怀里。 叶云怒道：“你做什么，快还我！” 凌羽轩随意道，“让巧巧姑娘再送你一张便是了。” 叶云气的变了脸色，可是却拿他没法子。 艾巧巧只得道：“待明日我再送你一张。” 两人签了合约，由叶氏商队供货，专为艾巧巧的景洪楼提供海鲜食材。 直到合约完成，一旁的凌羽轩也没有插言提起他生意的事。 几人从客满楼出来，叶冰带着艾巧巧先走一步，后面叶云立时便与凌羽轩翻了脸。 “姓凌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样？”凌羽轩从怀里取出艾巧巧的喜帖，拿在手里翻看着，“何时这喜帖的上面能写上你我的名字。” 叶云冷笑，“凌大公子，你又在做梦了吧，你放着好好的官少爷不做少来这里拿我寻开心，我们家族就算是没落了也绝不会沦落到给别人家做妾的地步。” 言罢带着身边的两个丫鬟转身便走。 凌羽轩却是被这句话惊住了，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354章 景洪楼，大婚 加更，钻钻5600，多谢亲们支持~~~ 叶云带着两个丫鬟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凌羽轩站在原地沉吟半晌。 这时他身边的管事凑过来道：“大公子，时候不早了，商队出来有些日子了，夫人那边已经来信催过好几次，您什么时候回去？” 凌羽轩瞥了一眼管事，“我母亲来信了？” “是。” “信呢？拿来我看。”凌羽轩伸出手。 管事在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两信封来。 凌羽轩当街便把信拆开，看过后额头青筋跳起老高。 “让我回去成亲？” 管事嘘声道：“大公子，您别生气，老爷在皇都做官，您是府里的长子，怎好一直在外行商，要是被人知道了老爷的脸可往哪放啊。” 凌羽轩冷笑，“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母亲要是急着抱孙子就让我二弟或是三弟先成亲。” 管事大惊，“这，这怎么成，您是大公子，又是嫡出，府里哪个少爷敢排在您前头先成亲啊。” “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凌羽轩冷笑，“母亲知道叶云的事了？” “是……”管事低了头。 “是谁说出去的？” 管事没敢吱声。 “以后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凌羽轩丢下一句转身便走。 “大公子！”管事吓的白了脸，紧跟在后面，就差当街给凌羽轩跪下了，“大公子，您可饶了老奴吧，老奴也是没有法子，夫人问的紧，老奴不敢不说啊。” 凌羽轩停下脚步，却是没有回头，“母亲是怎么说的？” 管事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夫人听说您为了个家道中落的行商之女不归家，气的病了一场，后来……夫人说是你既然喜欢就娶回来，反正也是个妾室……” 说着说着管事的声音低了下去。 “然后呢？”凌羽轩扬声问。 管事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便派了人去打听叶氏商队的事，还……还……” 凌羽轩眼中笑意全无，“还怎样？” “夫人还派了人去见了叶氏商队的少东家，送了信物上门，说是要纳其为妾室。” 管事说完话后偷偷观察凌羽轩脸色。 凌羽轩不说话，管事头上见了汗，把头低下去了。 “妾室？”凌羽轩冷笑了声，“我喜欢的女子若是只能当个妾室，我为何还要念念不忘的追着求娶。” 管事不敢接话。 “你替我给母亲回个信，就说……”凌羽轩顿了顿，迈步向前，“就说我若是一日娶不回心仪的女子，便一日不回。” “大公子……您可是老爷的嫡子啊。” “我倒看不出那个官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行商来的痛快，你便按我原话传给母亲知晓便是。”凌羽轩头也不回的走了。 管事站在那里腿都软了。 天啊，他要是把这事传回府去，老爷夫人还不得气晕过去。 凭着好大一份家业不要，却偏偏去做什么行商客。 景洪楼开张的那一日，怀安城尽一半的商家都被惊动了。 特别是那些酒楼饭庄，全都派了人去捧场。 门口牌匾揭下红布的那一刻，艾巧巧眼中不禁湿热一片。 爹，你的愿望，女儿终于还是实现了。 虽然还没有找到那本菜谱，但是她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有夜离殇在，一定会找到的。 隔着大红盖头，艾巧巧悄悄望向轿外。 景洪楼门口铺着红毯，一直铺满了整条街。 楼内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绸缎高悬，楼里摆的是流水席。 宾客来来往往，见面拱手纷纷说着吉祥话。 就连怀安城的官府都派了人来，占据了上首席位，若怀西身着天青蓝的暗纹锦袍，正笑意盈盈的与官府的府尹大人说话。 门口聚着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伸头张望，私下惊叹：夜神医成亲，果然是好大的面子。 喜轿停在景洪楼正门口。 夜离殇走下台阶，亲自挑了帘子伸手握住了艾巧巧的手，引她出来。 因着这场婚事主要还是在小房村，在城里这次只能算是走个过场。 徐掌柜做了主婚人，夜离殇与艾巧巧站在那里拜的不是父母，而是景洪楼的匾额。 不少看热闹的都觉着奇怪。 “为何不见双方父母，竟拜起牌匾来了？” “夜神医自小在药王谷长大，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总有那消息灵通的人。 “可是巧巧姑娘总是有家人吧？” “到时他们会到小房村办席面，在这里宴请也只是为了让景洪楼沾沾喜气。” “景洪楼？不知这家的东家是谁，夜神医居然能赏脸在这里宴请，以后这家的生意指定错不了。” “……你不知道？景洪楼的东家就是巧巧姑娘啊。” “什么？” “原来夜神医竟是给自家娘子的生意撑场面了。” “我听说，巧巧姑娘她爹就叫艾景洪，已经不在人世了……难怪他们要拜这牌匾……” 众人议论纷纷。 艾巧巧头上遮着盖头，看不到周围的人，可是却能听见人们的声音。 夜离殇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另一只手隔着盖头掩上了她的耳际。 艾巧巧愣神的功夫鞭炮炸响开来。 要不是刚才他护了这么一下，她定是要被吓一跳。 夜离殇挽着她的手很紧，紧的掌心微微有些出汗。 但就是这样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想着要松开些。 一直等到鞭炮放完了，夜离殇这才拉着她的手往景洪楼里去。 一把金秤杆伸了过来。 艾巧巧在盖头底下看到金质秤杆的包头，还有上面镶嵌着的红宝石时，眼睛立时就直了。 这么奢侈的物件…… 还没等她心里感慨完，头上的盖头一下子不见了。 夜离殇手里拿着金秤杆，看到盖头下面，他的娇娘子眼珠子瞪的老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上的金秤杆。 夜离殇立马就明白了这丫头在想什么。 “巧巧啊……”他低低的唤了句，语气里满含幽怨。 成亲的大好日子，他的娘子不抬眼看她的夫君，却盯着个值钱的金秤杆瞧，苍天可见，他的心里有多受伤。 艾巧巧听到夜离殇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夜离殇一身大红喜服，对襟宽袖，袍襟上金线刺绣熠熠生辉。 夜离殇本就生的极好看，现在又是一身红。 艾巧巧整个人都看呆了眼。 她的夜哥哥，简直好看透了！ 第355章 纳兰明意的贺礼，刁难 夜离殇将手里金秤杆交到喜婆手上。 艾巧巧一身大红喜裳，长裙披帛，云袖裙裾层层叠叠，颈上戴着只赤金项圈，当中嵌着一只翠绿的翡翠白菜。 夜离殇垂着眸子打量着他的小娇娘。 秀发如云，秀眉轻扫，双颊敷着桃花粉，朱唇如丹，乌溜溜的一双杏眼，里面透着少有的妩媚之色。 若怀西笑嘻嘻的凑过来，在夜离殇耳边道：“夜公子，总算是如愿了吧？” 这本是句玩笑话。 谁知夜离殇竟一板正经的点了一下头，“甚是。” 众人全都忍俊不禁。 艾巧巧也没想到他竟当众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来，不由得替他脸红。 众人纷纷过来道喜。 因着在景洪楼这边只是摆了喜宴，来的又都是夜离殇的朋友与怀安城各处的商户，所以夜离殇挑了盖头后便要带着艾巧巧上楼去休息。 原本艾巧巧可以回益草堂那边休息，可是夜离殇却偏偏让人把景洪楼上的一处房间收拾了，让她在那里等他。 两人正准备上楼，忽听门口有伙计唱喏道：“天香楼，纳兰公子到！”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艾巧巧更是惊讶不已。 纳兰明意来了？他可是与夜离殇一样的传奇人物。 不过与夜离殇不同的是，夜离殇出身江湖，而纳兰明意却是来自于皇都，宫中。 所以就算是夜离殇的名气要大过对方，但是却在身份上明显稍逊一筹。 夜离殇停下脚步，艾巧巧只得也跟着他站定了。 纳兰明意身后带着一名小厮走进来。 在看到纳兰明意的瞬间，艾巧巧惊的险些叫出声来，她抬起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嘴。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纳兰明意，可是今天纳兰明意竟也穿着件红色的锦袍，虽不是喜服式样，可那身段样貌却与夜离殇像了个七成。 纳兰明意年纪三十出头，要大上夜离殇一些，可两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极为相似。 景洪楼一时间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纳兰明意与夜离殇的身上转。 若怀西最先回过神来，轻咳了声。 徐掌柜立即拱手迎上前去。 纳兰明意让身边小厮将手里的贺礼交给徐掌柜。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纳兰明意悠然一笑，扬起的唇角冷不丁看上去跟夜离殇像的不能再像了。 艾巧巧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 这是怎么回事，纳兰明意今天为什么会来，这身红衣……他是想闹事不成？ 因为她二伯父艾永贵的关系，她对纳兰明意并无好感，再加上大福师傅的死与夜离殇身边发生的那些事，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与眼前的这个人脱不开关系，所以她对他的出现也分外警觉。 夜离殇仿佛并没有注意到纳兰明意的这身打扮有何不妥，拱手向对方道了谢。 人们看着徐掌柜从对方小厮手上接过的盒子，沉甸甸的。 纳兰明意向着夜离殇微微一笑，“夜公子要不要打开看一看我的贺礼？” 当着众人面打开贺礼也是对送礼者的尊重。 在这种场合夜离殇不好拒绝。 夜离殇看了徐掌柜一眼。 徐掌柜把盒子打开。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盒子里装着一对拳头大小的黄玉摆件，色泽光润，清透如洗。 “嘶……”人群中有人倒吸了口冷气。 艾巧巧站在夜离殇身后，向盒子里面望去，在看到那两块黄玉摆件时，心里没来由的袭上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对摆件竟是一对雕刻精美的梨子。 若是换成平时，这样的贺礼倒也没什么。 可今日是夜离殇与艾巧巧大喜的日子，送来了“梨”则代表着“离”，乃是新婚贺礼中最忌讳的。 夜离殇垂着眸子看着盒子里的贺礼，也不言语，眉眼间尽显冷戾之色。 若怀西从一旁伸出手来，“啪”的一下将盒盖扣上了，“纳兰公子莫不是送错了贺礼？” “哦？”纳兰明意淡然一笑，“是吗，我没有注意……小祥子，我让你取的贺礼你可有拿错？” 站在纳兰明意身边的小厮恭敬道，“那盒子有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的便随便拿了一只。” 纳兰明意眯了眯眼睛，“如此说来，确有拿错的可能。” 这话说的模凌两可，而且语气里带着十成的威胁之意。 夜离殇目光流转，直视着纳兰明意。 纳兰明意一身绯色锦袍，发冠高束，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与夜离殇有着七分神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对夜离殇的反应极有兴趣。 “纳兰公子究竟何意？”夜离殇一字一顿。 纳兰明意笑了起来，“这要看夜神医是如何待客的了。” 说着他竟从容越过夜离殇，径直走到桌前，仿佛在景洪楼内，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他提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三杯酒。 “大喜的日子，我本当敬你们一杯。”说着他先端起一杯酒，递向艾巧巧。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在了艾巧巧的身上。 按说客人敬酒都会冲着新郎官去，可是纳兰明意却显然想要敬这一对新人。 若怀西见纳兰明意把酒杯递向艾巧巧，微微皱眉。 相信此刻没人能猜透纳兰明意的心思。 先是送了不吉利的“贺礼”，现在又故意为难新娘子与他饮酒……纳兰明意到底想做什么？ 艾巧巧看那酒杯递到自己面前，她稍稍一顿，紧接着伸出手去，大大方方接了那杯子。 若怀西与夜离殇俱是一愣。 谁也没想到艾巧巧竟然没有退却。 艾巧巧端了酒杯，向着纳兰明意大方一笑，“多谢纳兰公子。” 纳兰明意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艾巧巧云袖半掩，一扬头…… 等她把杯放下时，已然空了。 纳兰明意嘴唇翕动几下，扯出一抹浅笑：“巧巧姑娘真是好酒量。” 夜离殇目光自艾巧巧领口掠过。 只有他注意到她领内的衣裳颜色似乎比外裳要深一些。 原来如此。 夜离殇原本提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这鬼丫头竟是把那一杯酒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内裳里，一滴没喝。 第356章 不吉的贺礼，与君相誓永世不离 纳兰明意见艾巧巧把酒喝了，眼中阴晴不定。 “难怪你一直不肯称我一声师傅，原是打算着寻了好夫君，觉得以后有了依仗吧？”纳兰明意浅笑道。 艾巧巧扬起笑脸，侧眸看了夜离殇一眼，身子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夫君自当是最好的。” 纳兰明意眼睛眯了眯，就算他心中不满，却无法反驳她的话。 新娘子夸自家夫君的好，外人能有什么意见？ 要是有意见了，必是心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话纳兰明意不能接。 夜离殇的嘴角却是翘了起来，“我们的确是天作之合。”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被自家娘子夸赞，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纳兰明意只得端了另一杯酒递给夜离殇，“夜公子这身本事若是留在怀安城未免太可惜了。” 夜离殇接了酒并不接话。 纳兰明意继续道：“夜公子若有心与我合作，日后必得腾达。” 夜离殇悠然道，“夜某在江湖自在惯了，只求个安稳惬意。”言罢他将酒一饮而尽。 纳兰明意也把酒喝了，放下酒杯时却突然压低声音道：“夜公子难道就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也不好奇？” 夜离殇直视着他，“纳兰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纳兰明意看了一眼他刚才让人送来的黄玉“梨”的贺礼。 “我是否送错了贺礼取决于夜公子如何选择，我那天香楼里还有一对红珊瑚，夜公子若是喜欢便改日到我那里去坐坐，顺便将贺礼调换一下就是。” 夜离殇眼底泛起波澜，“我自幼便在药王谷长大，无父无母，纳兰公子多虑了。” 纳兰明意扬头大笑，“既然夜公子这么说，那便是我猜错了，贺礼已送，告辞了。” 纳兰明意带着小厮扬长而去。 众人看着盒子里的一对黄玉“梨”，面面相觑。 直到纳兰明意走的没了踪影，金公子从人群后挤了进来，低头看了看那礼盒，哼了一声。 夜离殇不动声色，让徐掌柜把盒子收下去。 “巧巧，随我上楼，各位请自便。”夜离殇向着众人一拱手，牵了艾巧巧的手便要上楼。 众人见状也不好意思再聚在这里看热闹，各自散开，吃酒的，聊天的，景洪楼里重新热闹起来。 金公子望着夜离殇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 过了一会他对身旁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那小厮点头应承，匆匆离了景洪楼。 若怀西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思忖片刻，于是叫过来徐掌柜，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 徐掌柜眼睛眯了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后混入了嘈杂的席间，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夜离殇牵着艾巧巧上了楼。 四楼的一处房间被布置成了临时的洞房。 房间内各色物件一应俱全。 艾巧巧见了不禁慨叹，今日的喜宴不过是为了应个景，明日在小房村的才是重头戏，但就是为了这一日，夜离殇却破费了不知多少银钱。 屋里头家具陈设全都奢华之极，就连床榻上垂下的幔子都是用金线刺绣，上面绘着鸳鸯交颈的图案。 艾巧巧看到那图案时，脸色微微一红。 虽说这里不是正经的洞房，可还是让她有些紧张。 夜离殇牵着她在床边坐定，伸手摘了她头上戴着的珠冠。 珠冠上缀满珍珠与金翠，戴着颇重。 好在艾巧巧身子不像寻常人家千金小姐似的娇贵，纵是这样，也在摘下珠冠后压的脖子酸痛。 夜离殇仿佛知道她的不适，伸手替她轻轻捏着后颈。 “夜大哥……”艾巧巧觉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唤了声。 夜离殇手上动作一滞，低头看向她，“娘子叫我什么？” 艾巧巧僵了僵，忽地想起他们已经成亲了。 “夫……夫君……”她小声改了口。 夜离殇这才露出笑意，在桌上端了酒盏端过来。 艾巧巧知道那是合欢酒，伸手要接，可是夜离殇却一扬头，全都喝进了嘴里。 “哎？”艾巧巧正在疑惑他怎么全都喝了，忽见他俯身下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嘴唇贴过来。 一口酒就这么直接的渡了过来。 艾巧巧吞咽不及，被呛了一口。 夜离殇退开些，指尖擦去沾在她唇边的酒液，轻轻拍着她的背部，让她把那口酒顺下去。 艾巧巧气呼呼的瞪着他，“你不怕我醉了又轻薄你？” 夜离殇轻笑，“这里又没外人，你便是轻薄了我这当夫君的也只能受着。” 艾巧巧有种掩面羞走的冲动。 夜离殇抬手开始解她的衣裳。 艾巧巧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内裳都被酒湿透了，穿着不舒服。” 艾巧巧有些意外，“你发现了？” 夜离殇扬了扬眉，“幸好我家娘子聪慧，知道拒外人的酒。” 艾巧巧想起夜离殇把纳兰明意敬的酒喝了，不由得担心起来，“你把那酒喝了，没事吧？” “娘子可还记得我是谁？” “夜神医。” “那便是了，我之前早有准备，徐掌柜为今日配了不少解毒的药剂，今日你夫君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艾巧巧惊讶不已，“还有这样的药？” “还有更好的药。”夜离殇将她外面的大红喜服脱了，又开始解里面被酒弄湿的内裳，“巧巧想不想试上一试？” “什么药？”艾巧巧越发糊涂。 夜离殇将被酒浸湿的内裳丢在椅背上，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瓶，打开后从里面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艾巧巧本想伸手去碰那药，谁知夜离殇却把手移开，没有让她碰到。 “此药可提防子嗣……”夜离殇贴在她的耳边低语。 艾巧巧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提防子嗣……他难道不想让她怀上他们的孩子吗？ “你是想让我吃了它？”她弱弱的问，同时打量着他的脸色。 夜离殇微微一笑，“无需服食，内用即可。” 艾巧巧眨着眼睛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内用？ 夜离殇握住她的手，“巧巧明年方才及笄，身子骨还弱了些，以为夫看来，你待过十七、八后方可考虑子嗣问题。” 艾巧巧没有想到他竟考虑的这么长远。 “你忘了，我曾说要与你长命百岁？”夜离殇低头将唇印了下去，“你我都要好好的，永不分离。” 艾巧巧想到纳兰明意送来的那一对充满恶意的“贺礼”，不由得紧紧抱住了他。 没错，他们都要好好的，永世不“梨”。 夜离殇将她发间的珠翠摘下，丢在枕边，红纱帐幔低垂，里面隐隐传来女子娇羞的低语。 “……你倒是说啊，要如何内用？” “嘘，我来服侍娘子便知。” “你你你，你别动那里……” “你不敞开着些，药要如何放进去？”夜离殇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把手拿开……” “就好……”夜离殇嘘声哄着。 景洪楼下喜宴仍在继续。 楼上，帷幔频透蔷薇色，君折桃花入幽庭。 第357章 身份重要吗?夫妻本为比翼鸟 艾巧巧与夜离殇第二日回了小房村。 正式拜堂成亲。 因着夜离殇那边没有亲人到场，这婚事看上去更像是老艾家得了个倒插门的女婿。 徐掌柜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一路上艾巧巧根本没有费什么神，坐在轿子里时还舒舒服服的打了个盹。 婚礼办的极顺利。 来的都是本村的乡亲，因着夜离殇的身份在那，自然没有人敢在婚礼上闹事，就连闹洞房的场面也都是点到即止。 这一日，艾明山喝醉了。 艾天诚和艾大全扶着老爷子，老爷子一会笑一会哭的。 众人都以为他这是因为孙女找了好人家，高兴的。 只有老艾家的这些人才知道，老爷子心里想着什么。 如果老爷子的三儿，艾景洪还在就好了。 如果当初他把一切都交给巧巧的父亲就好了。 这个家一定会更加兴旺。 不过这一日最让艾巧巧高兴的是她居然在这一天收到了小伍哥的信。 小伍哥不会写字，他让别人代的笔，在信的最后，他自己歪歪扭扭写下了巧巧的名字，还有他自己的名字。 随信还一同附上了一块用木头雕刻的小玩意，那是只小兽的模样，看着有点像是狼。 张伍的父亲也很高兴，在喜宴上也多喝了些，最后还是被温文华送回家去的。 当晚艾巧巧他们便歇在老宅里。 她在屋里沐浴过后出来发现床上没有人。 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奇怪，这么晚了他能去哪？ 艾巧巧披了衣裳来到门口，刚要推门忽听门外传来夜离殇与徐掌柜的低语。 “……四殿下派人秘密回皇都去了……看来这一次不少人都会对您的身份感到怀疑。” 夜离殇沉默着没有说话，徐掌柜接着道：“我已派人去跟着了，要不要拦下来？” “不用了。”夜离殇嗓音冷淡，这个声音不禁令艾巧巧想起最初见到他时的样子来。 冷冷清清的那么一个人，平时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看医书，没有什么别的嗜好，酒沾些，却不会醉，喜欢美食，可如果菜做的很差他也不会抱怨。 唯一喜欢的就是闲来嚼食几片薄荷叶。 “他们既然想查便让他们查去好了。”夜离殇道，“纳兰明意昨日在景洪楼露面便是故意想陷我于麻烦中，想让我与他合作？做梦。” “可是公子您的身份……” “你查到些什么？”夜离殇问，声音却明显是压低了的。 艾巧巧侧着耳朵贴在了门上。 夜离殇的身份？ 她还记得当初夜离殇告诉过她，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他是因着被药王救了才从死去的母亲肚子里活下来。 现在怎么又会牵扯到他的身份问题？ 门外徐掌柜道：“皇都那边我们的人早就打听过了，纳兰家以前确有支庶出的……只不过当年出了些事，被逐出皇都去了。” “当年出了什么事？”夜离殇问。 “纳兰家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家中世代出了男丁，都是要进宫随皇子一道陪读伴驾的，那一年也不知怎么，太子与学院的同窗一道出游时遭了意外，最后查到纳兰家……也不知怎么回事，最后的罪名全都落在了纳兰家庶出的那一支上，皇上下旨将他们逐出皇都，如无旨意，永世不得回转……” 夜离殇紧抿着双唇，忽听身后门板传来“咕咚”一声。 徐掌柜立即住了口。 夜离殇示意他退下，转身推门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某人躺在床上，身上胡乱搭着被子，被子下面露出穿着鞋子的小脚。 夜离殇忍不住轻笑了下。 上前掀起被子便捉了她的脚。 艾巧巧吓的把脚往被子里缩。 夜离殇轻笑，“还躲，尾巴都露出来了。” 艾巧巧见露馅了，不好意思的从被子里露出脸来，支吾着，“我不是有意偷听……” “知道。”夜离殇把她脚上的鞋子脱了，放到床下，“你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我就是。”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你与纳兰明意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本以为他可能会回避她的提问，谁知夜离殇只是平静的望着她。 “有没有关系很重要吗？” 艾巧巧想了想，“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如果他还有家人的话，定是想要见一见他们的吧。 “知道又如何？”夜离殇慢条斯理的解了自己的外裳，“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难道没有家人我便活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夜离殇勾起唇角：“那便是了，你是我的娘子，也是我的家人，其他那些我都不在意。” 艾巧巧拉起被子遮在下颌上，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是。 夜离殇的性子在外人看来就是个冷清的，从来也没见他对谁多热情……当然，除了对她。 好像在她跟前，他才更像是一个完整的人，喜怒分明。 夜离殇脱了衣裳，将桌上烛火打灭。 艾巧巧一动不动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两人沉默了一会，忽听夜离殇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娘子，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什么事？” “今晚，可是洞房啊。”夜离殇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 还洞房，都几晚了！ 艾巧巧有种抓狂的感觉。 “我累。” “动的又不是你。”夜离殇在黑暗中已然翻身而起，将她压住了。 “真的累了，累死了。”艾巧巧推着他的肩膀嚷嚷着，“腿都酸了，不来了。” 夜离殇嗤嗤的笑，“洞房花烛一生难得，总不能这么错过了。” 艾巧巧只觉得身上一凉，中衣已经被他撩了起来。 “别……真的累死了。”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那就换个不累的法子。”夜离殇半哄半劝。 艾巧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半推半就的，竟也从了。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要飞起来。 “夜哥哥，我要飞走啦……”她低低的呜咽起来。 “巧巧慢些飞，等我一起。”夜离殇伸开五指探入她的指间，十指交握。 比翼双飞。 天地纵然再大，也仿佛容纳不下他们的双翼…… 第358章 海贝冬瓜汤，秀色可餐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原本结婚三日后是要回娘家的，可是夜离殇倒好，直接带着她在小房村住了三天。 在外人看来，这位夜神医越发的像是上门女婿。 回城时夜离殇想把蓝氏也带回去，但蓝氏却不同意，她只想留在村里。 理由仍是当初那个……要等巧巧的爹爹回来。 艾巧巧无法，只能先跟夜离殇回去了。 夜离殇让徐掌柜寻了几个可靠的人留在小房村，照应着蓝氏，又花钱请了三个丫鬟。 不过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巧巧，艾巧巧还是过后从偶然进城的艾天诚口中得知的。 她一直都忙着景洪楼的生意。 自从开张以来，景洪楼的生意好的出奇。 不过每日艾巧巧亲自下厨做出来的海鲜菜式只卖到晌午，晚上要是有那食客想点海鲜菜式，便只能点谢丰师傅做的。 虽说谢丰师傅的手艺也不错，但那些慕名而来的食客们却好像更中意艾巧巧的手艺。 而且有不少年轻的食客在点了菜后还想着能见上艾巧巧一面。 他们都对这位夜神医的娘子感到好奇。 这日晌午时分，艾巧巧正在厨房制作香煎鱼，外面有伙计进来道：“夫人，公子到了。” 艾巧巧头也不抬道：“先让他上楼等一会，我还有两道菜。” 身后伙计一脸为难，“夫人，公子说他饿了。” 厨房里，所有厨子都低了头，强忍着笑。 每次公子都玩同样的花招。 不是饿了，就是想吃这个，想吃那个。 可是他吃的菜又非得他的娘子亲手做的才肯吃，别人做的菜他只需吃一口便能分辨得出来。 他们公子的嘴可是越来越刁了。 下面伙计们不好说什么，可是大家的脸色却都在仿佛表达着同样一件事：夫人，您把我们公子惯坏啦！ 艾巧巧让人把香煎鱼端出去，解了围裙后又净了手，这才出了后厨房。 夜离殇等在四楼的房间里。 他们在景洪楼成亲的那日便是在这里荒唐了大半日，后来夜离殇索性把这房间留了下来，用做他每日到景洪楼来时的休息之处。 与别的包间不同，这里又有床榻，又有书柜，后面还单独分出个单独的净房，就是在里面洗澡沐浴都不成问题。 艾巧巧进来时夜离殇正悠闲的站在窗前，单手负在身后，望着楼外的风景。 听见脚步声夜离殇没有回头。 艾巧巧凑过来笑眯眯道：“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夜离殇想了想，“听说你这里新添了道菜式，叫什么香煎鱼？” 艾巧巧摇头，“这个月份眼看就要热了，肥甘厚味的还是少食些。” 夜离殇抿了抿嘴，没接话。 其实他身为大夫，比她更了解这些养生。 只不过当他听说景洪楼有了新菜式是他没吃过的，艾巧巧回来家后又不没跟他说起，他便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她亏待了他似的。 “对了，我今早才从叶云他们那里进了些新鲜的活贝，不如我做鲜贝冬瓜汤给你喝啊？” 冬瓜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听了这个名字夜离殇脸上没什么反应，隐隐的还有些失望。 艾巧巧却已经转身出了门，显然是去厨房做汤了。 夜离殇独自在屋里坐着无趣，于是也起身跟着去了。 景洪楼的伙计谁也不敢拦着夜离殇，夜离殇进到厨房时只见后厨的几个厨子全都围在艾巧巧身边，时不时发出“咦咦”的叹息声。 夜离殇看着那些人，心里老大的不愉快。 他们离自己的娘子也太近了。 虽然他没说什么，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经过时，无意中露出的气势却让这些人觉察到了什么。 有人轻咳了声，众人稍稍散开。 艾巧巧仍然在低头跟众人讲解。 “其实切片也是一样的，不过有这么个工具的话，做出的菜，卖相更好，夜大哥就喜欢这样的，别看他惜字如金的，不过我知道，他就跟小孩子似的，菜不但要好吃，还要好看……” 众人全都拉长了脸，恨不得地面有个缝，全都钻进去躲起来。 夫人啊，公子就在后面，你倒是回头看看再说这些啊。 说他们公子跟小孩子似的，当心公子回头跟你算帐。 夜离殇目光掠过众人。 端菜传菜的伙计们全都识趣的退出去，几个做菜的厨师走不了，他们只能一个个盯着锅底，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也跟着菜一块炒了。 夜离殇走近些，故意把身体靠在她的身上。 艾巧巧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她仍在用手里的一个工具在挖着冬瓜瓤。 夜离殇顺势看过去，也不由得愣了愣。 艾巧巧拿的那个工具就像个勺子，用它挖出的瓜瓤就像一个个小球，白嫩的冬瓜就像是洁白的莹玉。 锅里加水烧开，艾巧巧在水里放了些盐，然后把冬瓜球倒了进去。 趁着焯水的时候她把剥开海贝放进碗里，加入些酒、盐还有粉浆腌制起来。 “漏勺。”艾巧巧头也不抬，伸手向一边。 远处的几个厨子眼巴巴的瞅着夜离殇，谁也不敢上前。 夜离殇目光扫过案上，好在他还是认得这些工具的，于是将漏勺递到她手上。 艾巧巧仍是没有抬眼，把水中的冬瓜球捞出手迅速放入凉水中浸包，然后再捞出沥干水。 一个个白莹莹的小球看着就让人觉得清爽。 艾巧巧将锅烧干，里面加了少许油，油热后将葱姜下锅爆香，然后将焯好的冬瓜球放入翻炒。 最后加入半锅开水，等冬瓜球炖至完全熟透，呈半透明时加入腌制好的鲜贝。 在离火后又加入少许胡椒粉，撒入切段的香菜。 “你们谁想喝？”艾巧巧抬头问众人。 反正这一锅汤夜离殇也喝不掉，她做菜向来都是要留些给大伙的。 要是换成以往，众人定是抢着索要汤喝，可是今天大家却出奇的安静。 哎？气氛好像不对啊。 某个后知后觉的丫头这才转过头来，惊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人，板着张好看的脸…… 艾巧巧呆了呆。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直都在……” “呵呵呵……”艾巧巧举着汤勺傻笑，求救般的眼神投向众人。 天杀的，你们这些家伙怎么不提醒我？ 众人一脸无辜：夫人啊，您自求多福吧。 夜离殇扬了扬眉，“我从不知原来在娘子眼里，我便是如那孩子般的，不但要好吃，还要好看……” 艾巧巧咕噜吞了口唾液，不经大脑的冒出一句，“那是因为夜哥哥秀色可餐嘛。” 众人侧目：夫人，您真的不是在自寻死路？ 第359章 富可敌国?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艾巧巧与夜离殇在四楼的房间里喝冬瓜汤。 夜离殇原本没觉得这汤有何特别，可是喝起来才发现这汤滋味极其鲜美，因为加了鲜贝的关系，就连那一个个冬瓜球都带着海鲜的美味。 艾巧巧喝了一碗汤后便拄着下颌看着对面夜离殇喝汤。 汤美，人也美。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夫君越看越好看。 夜离殇明知她在看他，却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从容不迫的喝着汤。 就在这时，楼外传来一阵吵嚷声，好像有谁在外面嚷着什么，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扬声叫着，要景洪楼的老板娘出来。 艾巧巧欠身向窗外看了看。 夜离殇坐着没动。 景洪楼里的伙计都是他的人，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会去处置，所以他并不担心。 过了一会，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夫人。”上来的是韩沉。 艾巧巧起身迎出门去，“什么事？” 韩沉看了眼屋里坐着的夜离殇，压低声音，“外面来了些人，说是大福师傅的远亲。” 艾巧巧皱了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说这楼是大福师傅留下的，现在大福师傅不在了，这楼是他们的……” 艾巧巧立时便明白了，跟着韩沉下了楼。 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夜离殇将最后一口汤喝下去，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角。 “来人……”他唤了声。 “公子。”听风听雨都候在门外，听到召唤全都现身出来。 “你们回趟益草堂，把我书房里的那份契约拿来。”夜离殇吩咐道。 两个小童愣了愣，“公子，您说的是哪份契约？” 夜离殇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桌面。 两人马上就明白了，转身跑下楼。 艾巧巧这时已经跟着韩沉来到楼外。 楼外聚了些看热闹的路人，景洪楼里的不少食客也都伸头张望着。 “你便是大福师傅的徒弟？”来的是三个陌生男子，三十多岁，看那衣着打扮倒还像那么回事，只是语气极为傲慢。 “不知你们是？”艾巧巧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们是大福师傅的远亲，他不在了，这楼便要由我们来继承，你若是想要这楼，我们也不要多，你给我们六百两银子，我们便把楼卖给你，你要是不想卖便把楼腾出来，三日内搬走。” 艾巧巧歪着头看着他们，差点笑出声来。 景洪楼里的那些伙计却没这么客气，顾着那三个人的脸面，直接哄笑出声。 “喂，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楼本来就是大福师傅送给我们夫人的，你们算哪根葱？” “你们是不是真的大福师傅的远亲还不知道呢，你们不服便去官府，到那里总有说理的地方。” 对面三个男子铁青着脸，被这么多人讽刺的面子上挂不住。 “我们是不是大福师傅的远亲干你们何事，只不过这楼是大福师傅的，你们说他把楼送给这小丫头，谁亲眼见到了？这楼的生意这么好，我看别是这丫头起了贪心，见大福师傅不在了，自己偷了地契房契，占了这里吧。”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路人全都议论纷纷。 “说的也是……这么好的生意大福师傅能送给这么个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她现在可是夜神医的夫人了。” “那又怎样，难保她不会见财起意。” “当时她还没跟夜神医成亲呢……” “啧啧，这年头谁不爱财，她又是个乡下来的，许是她跟着夜神医也是为了钱呢。” 韩沉听了这些话气愤不过，想要开口喝止却被艾巧巧拦了。 “你们在这里闹也没什么用，反正这楼我是不会出手的，也不会把它给任何人，你们要是不服就去告官吧。” 要是换成以前，她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底气。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在她身后有夜离殇撑腰。 她又不偷不抢，就算去了官府她也不惧任何人。 “你们若是拿不出证据来，便是污蔑我们夫人，我们要告你们个污蔑之罪！”景洪楼的伙计们趁机起哄。 三名男子又羞又恼：“你当我们不知道，你仗着夜神医，就是去了官府定也是向着你的。”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在景洪楼门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两个粉嘟嘟的小童挤进人群，对那三个人呵斥道：“都别吵了，我家公子说了，再吵就把你们全都抓进大牢里去。” 三人变了脸色，“夜神医怎能如此不讲道理。” “我家公子讲不讲道理用不到你来说。”听风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物，展开来让那三人看，“看清楚些，免得你们进了大牢还要抱怨我家公子仗势欺人。” 三人盯着听风手里的那张纸，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这，这是……” 艾巧巧站在听风后面，她看不到听风手里拿着什么，但是她能清楚看到三人脸色变了。 还有对面路边聚着看热闹的众人，一个个眼珠子都盯着那张纸。 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倒吸着冷气。 “……不是吧，我眼花了？” “没有……是纹银千两……购得此楼！”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就算她没有看到那张纸上写着什么，大致她也能猜到了。 果然她猜的没错，大福师傅就算再对她青眼有佳，也不会平白无故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座楼分明就是夜离殇从大福师傅手里买下来的。 纹银千两！ 这是多少钱啊！他可真是舍得。 想着这些，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看到听风手里的纸，那三个人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钻进人群，逃走了。 景洪楼里的伙计们哄笑着，艾巧巧的表情却没这么轻松，她转身进了楼，进了四楼的房间。 夜离殇仍然坐在原处等她，就像她刚刚离开时那样，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回来了？”夜离殇淡声道：“去了这么久，汤都凉了。” 艾巧巧气息一滞。 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提到的只是汤。 艾巧巧坐回到他对面。 夜离殇温和的望着她，“你要还想喝些的话让他们拿去热一热。” 艾巧巧嘴唇翕动了两下，“这座楼……你到底花了多少钱才卖下来的？” 夜离殇眯起眼睛，“管这些做甚，你喜欢便好。” “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艾巧巧心疼的想要咆哮。 他到底知不知道一千两银子能做什么啊！ 夜离殇平静依旧，“娘子恐怕还不知你夫君的财力，只要我愿意，就算黄金万两我也出得起。” 艾巧巧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炎国有名的夜神医……究竟是多有钱啊！ 第360章 叶云的去向，兵乱将至 转眼到了六月。 娘娘庙的石桥修缮完毕，宫里派来的两位钦差终于姗姗来迟。 怀安城府尹亲自出城迎接，城里热闹的就像过年一样。 艾巧巧每天只能在景洪楼待半日便会被夜离殇寻回来，或是派人，或是他自亲过来，反正每天晚饭时，她必会在益草堂那边。 饭后两人便会悠闲的坐在一起，一个翻看医书，一个看着账本。 艾巧巧动作熟练的捻起桌上碟子里的薄荷叶，送到夜离殇嘴边。 “宫里来人，你不用出面吗？”艾巧巧问。 夜离殇眼睛仍然盯在书页上面，一只手却落在她的颈后，轻轻捏着，“我去做甚？”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你那么有名，宫里来人总是要有人接待的吧，就连若怀西都被官府找了去呢。” “我又不想当官。”夜离殇毫无兴致。 “那你想做什么？” 夜离殇捏着她后颈的手停了停，目光慢慢转到她脸上，“我想做什么，娘子不知道？” 艾巧巧抿着小嘴，声音抖的厉害，“知……知道……” 成亲都有一段日子了，她要是再听不出来此时他的弦外之音，那可算是白活了。 夜离殇见她那样子反而来了兴致，“哦，如此说来娘子真知道我想要什么？” 艾巧巧胡乱点头。 “那你说说看。” 艾巧巧竖起账本挡住涨红的小脸。 简直受不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年纪上差的有些大，夜离殇持别精于此道，而且他又是药王谷出身，时不时会制出些新奇的东西，用在床笫之乐上面。 往往他还没怎么样，她早已兜盔卸甲，早早的缴械投降。 但夜离殇在这方面还有个恶劣的性子，越是看她求饶，他越是得意，往往要乘胜追击，非要弄得她全身脱力，快要化成一滩水时方肯偃旗息鼓。 “别闹了，我们说正事呢。”艾巧巧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宫里人都来了，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应该也快了吧？” “听说是在下个月。”夜离殇一边应着她的话，手里却丢了医书，坐过来靠在她的身后，两手环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着。 “下个月，这么快！”艾巧巧蹭地一下跳起来，“我得去安排下，明天就去找叶氏商队的少东家来。” 怀里突然没了温软香玉的小人，夜离殇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派人去给叶云送个信儿，明天约他见个面，其他酒楼想必也会在这时订购不少海鲜，要是错过了怕是再没好货了……” 话没说完，她已然跳下床，穿了鞋子跑出去。 夜离殇眯了眯眼睛，从袖中把藏着的一只白玉瓷瓶拿了出来，悄悄塞到枕头下面。 这是他这几天最新调制出的膏脂，还没有机会跟她试上一试。 第二天早上，艾巧巧与叶氏商队的少东家如约在景洪楼见面。 叶云的身边依然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包间时只见艾巧巧恹恹的打着哈欠。 “生意太累？”叶云随口问了句。 “还好啦……”这个问题艾巧巧真的不想回答。 不是生意太累，是服侍夫君太累。 艾巧巧甚至觉得夜离殇挣来的那些钱，绝大多数都是来源于他秘制的闺中香脂。 这种东西绝对比他的救命三针还要值钱。 她心中腹诽，面上却不能露出来，与叶云商讨了进货的问题。 艾巧巧定制了一批鲜贝。 自从她那日做了鲜贝冬瓜汤后，夜离殇便喜欢上了这种食材，她时不时会做上几道鲜贝的菜肴。 而且这种食材还可以晒成干货，容易存放。 叶云当场应承下来，马上派人去将她所有鲜贝的存货都给艾巧巧送过来。 “也不用这么急吧？”艾巧巧有些意外。 “我已经把商队的货清了，准备北上。”叶云道。 “北上？”艾巧巧惊讶。 宫里来了人，眼看着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就要在怀安城举行了，这么关键的当口叶云却要北上。 “我商队管事会留在这边。”叶云道，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人家商队的事她总不好打听，再加上叶氏商队的人很快就把她要的鲜贝的货送来了，艾巧巧便忙着带人去收货。 叶云又跟她说了会话便离开了。 刚走到景洪楼门口，忽见凌氏商队的东家凌羽轩骑着马，匆匆赶来。 叶云斜了对方一眼，带着丫鬟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叶公子！”凌羽轩扬声叫道，同时跳下马来。 叶云已经走到了马车前，他身后的两个丫鬟转身拦住了凌羽轩。 “凌大公子还请留步。” 凌羽轩没有理会两个丫鬟，伸手推开她们。 谁知那两个丫鬟是有功夫的，他推了一下竟没推开。 趁着这会功夫叶云上了马车，放了车帘。 凌羽轩只得拦在车前，“云儿，你听我说……” 叶云猛地挑了前面的帘子，“凌大公子可不要乱称呼，这里没有什么云儿月儿的，你有事可以寻我们商队的管事，若没事还请不要挡着路，耽误我的时间。” 凌羽轩有些无奈，“云儿，上次的事是我母亲做的，我委实不知，不过我已经让人传话回去了，让母亲把那亲事退了。” 叶云冷笑，“你退不退亲事与我何干？” 凌羽轩一把抓住车辕，叶云催着车夫快行，结果车辕被他这么抓着，竟走也走不动。 叶云恼道：“姓凌的，你究竟要怎样！” “等我。”凌羽轩一字一顿。 叶云气息一滞，抬手放了车帘，索性再也不看他了。 凌羽轩在外面道：“你再等我一阵，等皇都那边有了回信，我定会八抬大轿来娶你回去。” 马车里，叶云没吭声。 外面两个丫鬟却是嗤笑道：“凌大公子言重了，您的母夫亲自派了人来我们府上，说我们东家配不上您，让我们东家死了这份心，我们东家又不愁金，不愁银，犯不上为这事生气。” 凌羽轩脸色变了变，手放开了车辕。 马车经过他身边时，他一动不动的站着，死死的盯着那车窗。 可是从始至终，车窗都没有再掀起来过。 景洪楼这边购了不少鲜贝。 艾巧巧当天便让人套车把货送到小房村去了。 她也跟车回了村，顺便还买了不少东西回去看望蓝氏。 鲜贝一部分用冰封存起来，另一部分则晒干。 她又寻了润雪来，找了上次制琼脂的那些人来，把鲜贝刨开，里面的肉取出晒制成干。 她在村里待了两天才回怀安城。 回去的当天凌羽轩便找上门来，把她堵在了景洪楼。 “叶云去了何处？”凌羽轩急急问道。 艾巧巧打量着凌羽轩暗暗惊讶。 才几天功夫不见，这位凌氏商队的东家竟变成这个样子。 脸上胡茬都没刮，眼底尽是血丝。 “叶公子的商队不是还在怀安城吗？”艾巧巧问。 “我哪里都找不到她，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凌羽轩竟向她拱手，恭恭敬敬的施一礼，“还请夜夫人告知在下。” 一声夜夫人把她叫的险些回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身边的韩沉小声提醒道：“上次叶公子不是说要离开商队北上吗？” 没等艾巧巧开口凌羽轩表示骤变，“北上？近日北边数座城池发生兵乱，叶云是何时走的？” “那日他来景洪楼便跟我说要北上，可能是想寻别处的生意。”艾巧巧思忖道，“怕是当天她就离了城。” 凌羽轩猛地顿足。 原来那日他见到她时，她已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开…… 他明明要她等他，可她根本就没有信他。 凌羽轩转身疾走。 一旁韩沉不安道，“北边兵乱的话会不会影响我们这边怀安城？” 这种事艾巧巧也不怎么了解，她终归年纪小，懂的又只是厨艺的这些东西。 晚上她寻了夜离殇把这话说了，结果却看到夜离殇神色肃穆。 “今日官府已收到消息，参与兵乱的军队残余正往怀安城这边来。” 艾巧巧大惊失色。 这是要……发生战乱了不成？ 第361章 兵乱将置小房村，迁移 北方兵乱的消息也不知怎么就在怀安城蔓延开来。 开始还只是百姓间的传言，可到了后来，城里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家都在悄悄的往城外搬，去南边更远的地方暂时落脚。 有亲戚的投亲，没有亲戚的便带着贵重家财，悄然远走。 说是暂时避祸，可又有谁知战乱会不会波及到这怀安城来。 宫里来的两名钦差倒是坐得住，留在怀安城府尹府中，并没有出逃避祸的意思。 这让城里那些普通百姓多多少少感到了些心理上的安慰。 他们没有跑，就证明怀安城还是安全的。 这年头谁不惜命，他们还敢住在城里头，那就证明这里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不过艾巧巧却没有被这一切迷住眼睛。 她注意到景洪楼的生意不如以前，就连杂货铺那边也生意平平，售卖冰点的小店现在由方氏跟她的表姐祝怡淳打理，她过去查过几次账目，发现来买东西的大多是些普通百姓。 也就是说，怀安城里有钱的人家还是在接连不断的逃出城去。 艾巧巧心里越发不安，每日都让韩沉打听消息。 如果兵乱是从北边过来的，那么在叛军进入怀安城前，他们极可能首先要经过川字岭附近的各个村落。 小房村便是其中之一。 她曾听人说过，那些叛军都是些不要命的，因着没有得到朝中发下来的军饷，所以便反了。 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就中那些匪徒没什么区别。 小房村那里都是些普通的村民，要是叛军进了村，恐怕就是一场浩劫了。 晚上回了益草堂，她急着想与夜离殇商议此事。 要不要把小房村的众人接进怀安城来，就算她不能帮所有人，至少也要把她母亲，艾明山他们一家，还有温文华、张伍的父亲，以及纪姑姑那些人接进城来。 不过这么多人要想安置也要花费不少，也不知这场兵乱什么时候会过去，这么多人住在城里，当是每天吃住就要不少钱。 虽说这点钱在夜离殇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她却不想让他出这钱。 经过院子时她注意到地上晒着不少草药，仔细看了眼，发现竟然全都是治疗外伤用的草药。 “这是益草堂才进的草药？”艾巧巧问一旁翻弄草药的伙计。 “几个月前就进了。”伙计道，“因为来不及处置，所以徐掌柜吩咐这些日子勤翻着些，免得发霉，要是烂掉就可惜了。” 听了这话艾巧巧心中暗惊。 几个月前就进了这些草药，难道夜离殇在很早以前就预见到这次兵乱临城吗？ 进了屋，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药味。 夜离殇坐在桌案后，桌上堆着零零散散一大堆的药材。 他手里提着药戥，正细细称量药粉。 桌上还摆着切刀，药杵以及药碾子。 夜离殇居然在制药！ 她飞快的扫了眼桌上的药材，她大致认识几味，都是外伤用药。 “夜大哥，兵乱真的会到怀安城吗？”她不安的问。 夜离殇称药的动作没有停，眼睛却看向她，“至少现在不会。” 艾巧巧呼吸一滞。 现在不会，也就是说……以后难说了。 她咬着嘴唇，蹙着眉头。 夜离殇把药戥里的药粉称量好，小心翼翼的倒进碗内，又兑入少许蜂蜜，将药粉调成药泥。 “我已让人在怀安城里寻了几处宅院，你若是担心便让母亲他们搬进城来住，还有你在小房村的那些朋友之类的也可以搬来，左右不过是管他们的饭食，这点钱还难不倒你夫君。” 艾巧巧整个人都蒙了。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竟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接他们进城？”夜离殇问。 艾巧巧惊的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兵乱真的会到这边来？” “难说。” 见夜离殇都难以确认这件事，艾巧巧心里更加没底。 “明日我想回趟小房村。” 夜离殇手上动作顿了顿，“我让叶冰派人去接他们便是。” 艾巧巧摇头，“还是我亲自去吧，母亲一旦不想离开我还能劝上一劝，还有你在老宅那边东屋里的家具陈设，还是收一下的好。” 夜离殇纠正道，“是我们的东西。” 艾巧巧吐了吐舌头，没敢反驳。 老宅东屋里的那些东西价值不菲，真要是兵乱到了小房村，难保这些东西不会被糟蹋了。 她才不想把这些东西便宜了外人。 “你想把那些家具都运到城里来？”夜离殇问。 细算起来，那些东西也不少，真要是运起来还要派去好几辆车才行。 他是不在乎那些物件，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娘子是个会过日子的，那些东西要是被毁了，她定是要心疼的。 “运来运去的太麻烦，不如就把它们藏在山洞里好了。” 夜离殇点头。 只要她满意就行，他没有任何意见。 第二天一早，艾巧巧乘了马车前往小房村。 与她一同回村的还有叶冰，以及三个益草堂的伙计。 艾巧巧回村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艾天诚、张伍父亲，还有温文华找来，把兵乱之事说了。 张伍父亲前阵一直都在娘娘庙那边修桥，所以消息知道不少。 “听说北边的几座城都被叛军占了，还抢了不少东西，城里烧毁不少人家。” 艾天诚大惊，“朝廷难道没有派兵出来镇压吗？” 张伍父亲沉声道：“就算派了兵也没什么用处，那些叛军据说被朝廷克扣了粮饷，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造了反。” 温文华表情复杂，“他们真的会来怀安城？”他跟润雪好不容易才过好了日子，真要是兵乱来了，他们只能往山里躲。 就算人平安无事，可是房子怎么办，地里种的粮食怎么办，还有家里的那些东西，房子…… 叛军路过如果只是抢东西还好些，要是烧了房子，他们以后又要过苦日子了。 艾巧巧看出温文华的顾虑，安慰道：“东西没了可以再买，再建，只要人好好的以后想要什么没有。” 张伍父亲看的很开，点头道，“没错，只要人在，早晚都会赚回来，再说有巧巧在，你还担心什么。” 听了这话，温文华这才感觉好受些。 艾巧巧嘱咐他们快些把家里东西收拾了，贵重的物件都带着，进怀安城去景洪楼寻韩沉。 夜离殇已经把宅院都安排好了，韩沉到时会带他们去安置。 第362章 劝离村，固执的蓝氏 天香楼，密室内。 纳兰明意负手而立，看着床上的三皇子喝药。 虽然三皇子脸上仍是没什么血色，气息微弱，可这么久他终是挺过来了。 江思饮调制的药方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只不过元气仍是恢复不过来，能令三皇子康复的只有夜神医的银针。 纳兰明意极有耐心的看着三皇子把药喝完。 “外面情形如何了？”三皇子问。 纳兰明意勾起唇角，“殿下放心，北边各城都已乱了，相信宫里头会有好一阵子顾不上您。” 三皇子取了清水漱了口。 “我的病不能再拖了。” “是，夜离殇既然不识抬举，为臣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三皇子抬眼看他：“你想怎样？” “上次只挑了他的腕上筋脉……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如果能抓到他，为臣必会将他双腿的筋脉也挑了，这样他就哪里也逃不掉了，他只有为殿下施针一途方可活命。” 三皇子沉吟了片刻，“若是他仍不肯呢？” 纳兰明意笑了笑，“他现在已然有了弱点，不怕他不同意。”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门口传来低低的声音：“公子，宫里来的两位钦差到了。” 纳兰明意与三皇子对视一眼，微微欠身，“臣先出去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没说话。 纳兰明意转身出门。 小祥子恭敬的立在门口。 “两位钦差现在何处？”纳兰明意问。 “天香楼下，几位掌柜的正在向他们介绍楼里的古董字画呢。”小祥子道。 纳兰明意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不管什么样的人，都免不了“脱俗”，财，权二字离不了。 纳兰明意出了密室，来到天香楼下，与两位钦差见礼。 三人寒暄一阵后纳兰明意请了他们到屋里喝茶。 小祥子送了茶后便退出去了，反手关上门。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后，两位钦察脸上瞬时换了表情，担忧道：“纳兰公子，兵乱将至，怀安城这里会不会有事？” 纳兰明意笑着摇头，“你们放心在这里便是，一切殿下自有安排。” 听了这话，两名钦差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三殿下在，我们怎么会不放心，只是担心兵乱会给三殿下带来危险。” 纳兰明意端着茶，微眯起眼睛，“你们尽管用心办差，事成之后，三殿下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诺诺称是。 小房村。 艾巧巧足足用了好几天时间才把老宅这边安排妥当。 她把老宅里重要的东西全都藏进了山洞里，而且还帮着温文华与张伍的父亲藏了些贵重的，但却带不走的物件。 张伍的父亲跟着艾明山他们第一批离开了村子，艾天诚与艾大全也都跟着走了。 温文华帮着艾巧巧忙了两天，这才带着润雪离开，温家婆子也跟着他们一起，只不过这一次温家婆子老实了许多。 也没吵着要带他们家老二。 温不鸣自从把家里最后六亩地都败了后就破罐子破摔，每日都不知跑到哪里去赌钱。 温家婆子当时被气的一病不起，最后还是温文华跟润雪出了钱，给她找了大夫抓了药。 温家婆子这才活过来。 老婆子病了这么一次后居然想通了，主动要求跟着温文华他们过日子，也不再嫌这嫌那。 润雪在家里怎么安排她也不跟着插嘴了。 润雪也不是个刻薄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亏待过老人，一家人的日子竟过的安稳起来。 温老二的媳妇几次找上门来，带着孩子，哭求婆婆收留她们。 两个孩子扯着嗓子哇啦哇啦的叫，温家婆子竟无动于衷，任由老二媳妇哭闹。 这次温文华带着一家子走了，去了怀安城，温老二的媳妇觉察出什么来，跑到艾巧巧这边打听。 艾巧巧也没有瞒她，把兵乱的事说了。 温老二媳妇当时就吓蒙了，走的时候白着脸。 第二天艾巧巧就听说温老二媳妇把两个孩子扔下，自己跑了。 温不鸣被两个孩子缠的没招，只能带着他们四处去自己媳妇，不过寻着寻着赌瘾又上来，他索性就带着两个孩子去赌钱。 艾巧巧后来听村里人说，有天晚上见他一个人回来的。 温小小跟温二妞都不见踪影。 有人问他两个孩子呢，温不鸣也不说话，喝的醉醺醺的，回了窝棚倒头就睡。 艾巧巧与蓝氏听了半晌谁也没说话。 只能叹息这两个孩子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爹。 原本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偏偏要走上这么一条道，把家败了不说，现在还妻离子散的。 “娘，咱们明天也去怀安城吧。”艾巧巧劝蓝氏。 村里不少人都听到兵乱的风声，可是真走的没有几个。 乡下人家谁也舍不下自己的房子跟土地，但凡有一线可能，他们都不想走。 艾巧巧曾与村里的里吏提过此事，就连里吏也不想离开村子。 所以去怀安城的只有艾明山他们，就连纪姑姑都没走。 艾巧巧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娘，就算我求你了。” 蓝氏却很镇静，“我不会有事，你明天就回去吧。” 艾巧巧急的想哭，“娘，要是兵乱真的来了，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大不了躲到你这后面的山洞里去。” “那里冷的很，谁知道兵乱几天才能过去。” 蓝氏仍然摇头，“我不走，我要等你爹。” 艾巧巧脑子一热，冲口而出一句：“我爹已经死了！” 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 蓝氏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艾巧巧心里一阵阵发紧。 天啊，她刚才说了什么，要是再把她娘气的发病了可怎么得了。 谁知蓝氏非常镇静，“我知道。”她喃喃道，“但是你爹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回来，就算他变了样子，我想我还是能把他认出来，我能感觉到，他就快回来了……” 艾巧巧扶额，一脸绝望。 她该怎么办？ 蓝氏不肯走，她总不能强把她拉上车吧？ “有何不可？”叶冰对此满不在乎，“到时我用些药把你娘弄晕了带走便是。” 艾巧巧不禁汗颜。 果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她又陪蓝氏在村里住了几天，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想说服蓝氏。 第363章 蓝氏的反常，身份不明的陌生男子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艾巧巧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说服蓝氏，跟着她一起回怀安城。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纪姑姑。 艾巧巧一直都觉得看不懂纪姑姑。 就算纪姑姑与她的父亲交情极深，可是每次看到纪姑姑时，她都会觉得对方的眼底藏着旁人永远都无法触及的东西。 上了马车，纪姑姑只与蓝氏打了个招呼，便沉默的靠坐在车厢里不出声了。 马车行出小房村，出了村口不远，蓝氏突然焦躁起来。 “停车！”她掀起车帘像是要下车的样子。 艾巧巧吓坏了，连忙扶住蓝氏。 “娘，你要做什么？” “停车，我忘了把你父亲的刀具带出来。” “刀具？”艾巧巧这才想起她爹留下的那套厨师用刀还放在蓝氏的床底下。 一套刀具而已，就算叛军进了村也不一定能看上那些东西。 那套刀虽然极其锋利，可却是做菜用的，上面又没有镶嵌金银之类，那些人不一定能感兴趣。 马车停了下来，蓝氏不容分说跳下车去，往村里疾走。 艾巧巧无奈的跟着跳下车，对叶冰道，“我去追我娘，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叶冰跟益草堂的伙计没什么意见，纪姑姑虽然没说话，却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示。 艾巧巧追着蓝氏进了村。 可是等她追到老宅后却不见了蓝氏的踪影。 “娘！”艾巧巧慌了神，扬声喊了起来。 正屋，厢房她转了个遍，却只看到她父亲的那套刀具放在床上，屋里空无一人。 “娘，你别吓我啊，你到底在哪！”艾巧巧都快哭了。 眼看就要离村了，她把她娘弄丢了，这可怎么得了。 她转到房后，就在这时忽听院墙一侧隐隐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艾巧巧循声找去，结果看到蓝氏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后门进了院。 “……娘，你……”艾巧巧吓了一跳。 蓝氏身上也被蹭了不少血，但是她却毫不在意，扶着那个人进了院，并反手把后院的门给关上了。 “巧巧，过来帮忙。”蓝氏镇静道。 艾巧巧走过来待她看清那男子身上的打扮时，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一身士兵的打扮，身上皮甲碎了一大块，一侧肩膀看样是被利器砍伤，鲜血把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不过那人神志清醒，看到艾巧巧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就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宝般的惊喜。 艾巧巧走到后院门处向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什么人，这才警惕的问蓝氏，“娘，这人是谁啊。” 蓝氏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扶着那人艰难的往屋里去。 “娘！”艾巧巧急的直跺脚。 她越发觉得蓝氏不正常了。 总说要等她那死去的爹爹回来不说，现在又突然弄了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回来，而且看这个的打扮，他分明就是军队里头的人。 兵乱将近，此人难说就是叛军那边的…… 艾巧巧劝不动蓝氏，只能硬着头皮进屋去帮蓝氏照顾受伤的男子。 幸好夜离殇的屋里还有不少好药，艾巧巧取了来，蓝氏把药给那人用了，那人身上的血很快便止住了。 “……叛军正往这边过来……我担心你们……所以拼死逃出来……你真的信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 艾巧巧端着水盆站在屋门外偷听那人与蓝氏的对话。 断断续续的，她听不真切。 蓝氏一直都没出声，不过她能听见她娘低低的抽泣声。 这是怎么回事？ 艾巧巧一脑门子的疑问。 这人是谁啊，好像蓝氏很信任他似的。 她仔细回想着，并没有在记忆里寻到这么个人。 看他年纪也比蓝氏要小上不少，应该不会是她娘的家里人吧，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她娘的娘家人。 她正想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不好了，这附近发现叛军！”益草堂的伙计快步进了院子，“蓝夫人呢，我们要快些离开了。” 艾巧巧惊道，“叶冰姐呢？” 益草堂的伙计道，“她去把叛军引开了，我们这才把马车安全赶进村，你快些叫蓝夫人出来。” 艾巧巧急急推开房门。 屋里，蓝氏垂头擦着眼睛。 那名陌生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半边身子已经用白布缠了，他正把她父亲的那套刀具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刀柄。 看着那人的神态，艾巧巧不禁有些恍惚。 他那小心翼翼爱惜的抚摸刀柄的模样竟与她的父亲极其神似。 听到开门声，蓝氏跟那男子全都抬头看过来。 艾巧巧这才回过神来，“娘，村外发现了叛军，这里怕是不安全了，我们快些走。” “巧巧。”蓝氏正色道，“我们要带他一起走。” “他……”艾巧巧有些无语。 她娘这是怎么啦，虽说对方受了伤，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就要带他一起……也太不安全了。 益草堂的伙计在门口看到屋里的一幕，低声对艾巧巧道：“夫人放心，有我们在，谅也不会出什么事。” 艾巧巧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益草堂的那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就算那人有什么不良的心思，他们也能及时发现。 艾巧巧扶着蓝氏出了门，时间紧迫，来不及把蓝氏的那身沾血的衣裳换下来。 后面益草堂的伙计扶着那个受伤的男子。 蓝氏频频回头去望那个男子。 艾巧巧心里烦躁却不能说，只能催着蓝氏走快些。 两人出了院门，只见马车停在对面小路当中。 艾巧巧没有看到前面赶车的人，她扶着蓝氏加快脚步向着马车走过去。 “夫人小心！”身后有人喊了声。 不用想，必是益草堂的伙计发现了什么不妥。 可怎耐艾巧巧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又扶着蓝氏，就算听到警告可是却没反应过来。 对面马车的帘子突然掀了起来，从车里跳出十几个身着皮甲手持兵刃的士兵，向着艾巧巧跟蓝氏便砍过来。 艾巧巧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紧紧抱住蓝氏。 她要保护她的母亲！ 这是她的爹爹临终前嘱托过她的，他不在了，母亲就交给她了。 第364章 不明身份的叛军，割手不知疼 加更，钻钻5800，多谢亲们支持~~~ 对方兵刃袭来的时候，艾巧巧紧紧抱住了蓝氏。 这种时候，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保护好母亲！ “夫人！”身后传来益草堂伙计焦急的呼喊。 耳边响起利器的撞击声。 艾巧巧抱着蓝氏，紧紧闭上眼睛。 胳膊上一凉，她觉得身体失去了平衡，与蓝氏双双倒在了地上。 她睁开眼睛。 混乱的视线中她看到蓝氏扑倒在另一边，益草堂的伙计把她护在身后，益草堂的其他两人不知从哪里现出身来，与那十几个身着皮甲的士兵对峙着。 胳膊火辣辣的疼。 她却不敢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 一定是被伤到了。 她心里清楚，但她不敢移开眼睛。 因为此刻在她的身体上方有一个人，正俯身将她护在身下。 就是那个被蓝氏救了的陌生男子。 他两臂撑在地上，将她护在身下，一名叛军毫不留情的挥剑，给了他一记。 那人身后挨了一剑，但是却没有挪开身体，仍是把艾巧巧护在身下。 “巧巧！”这时叶冰也赶到了，丢出暗器先后击毙了四个叛军。 艾巧巧稍稍松了口气，“谢谢你……”她小声对护住她的男子道谢。 谁知那人咧嘴向她一笑，头一歪竟直接昏过去了。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身下爬出来。 突然一个冰凉的物件紧贴在了她的脖颈一侧。 “都住手！”身后有人喝道，“再乱动我就把这小丫头的脑袋割下来。” 一时间叶冰等人全都住了手。 叛军人数多，很快把他们围住了。 艾巧巧只觉脖子上横着一把利刃，有人从身后抓着她的胳膊逼迫她站起身来。 “都乖乖的把手里的家伙放下，不然我就杀了这丫头。”身后人冷冷道。 艾巧巧看到叶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艾巧巧向她努了努嘴，并看了眼地上昏倒的男子。 这个时候要是真把兵刃丢了，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 叶冰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还能保持冷静。 没错，他们要是放了手里的剑，死的就不知道是几个人了。 叶冰突然挥剑将她身边一名叛军击退，抓起那名昏倒的男子，疾速后退。 益草堂的三名伙计身上也挂了彩，他们护着蓝氏跟上叶冰，转眼间便冲出叛军的包围。 几名叛军追着他们，可是他们人数少时根本斗不过叶冰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叶冰他们逃走。 艾巧巧眼看着叶冰跟蓝氏他们的身影消失，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想着也不知纪姑姑怎么样了，是不是藏在了哪里，还是被叶冰他们早就安排着离开了。 她想着这些，不由得有些出神。 身后突然有人大力推了她一下。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怕死啊。” 艾巧巧顺势看过去，只见用剑抵着她的是一名留着大胡子的士兵，他抓着她的胳膊扭着她两手用绳子把她绑了起来。 “既是捉到了，那就快些给主子送去吧。”有人道。 “急什么，好不容易捉了个嫩雏咱们先乐一乐。”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要是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她这个样子真是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就在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有人道：“别闹了，主子要的可是活生生的，你要是把她玩死了，当心主子要了你的狗命。” 身后那人嘿嘿干笑了几声，“说的也是。” 他们几句话的功夫，艾巧巧这边吓的腿都软了，真的不亚于死里逃生一般。 他们半拖着艾巧巧进了老宅的院子，竟把她关到了正屋。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 正屋这里有一个通往山洞的暗门，只要她能弄开手上的绳子，就有机会逃走。 那些人把她关进来后便出去了。 隔着门，她仍然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 乱糟糟的，越来越多的叛军涌进了小房村。 村里头孩子哭大人叫的，空气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与烧焦的气味。 艾巧巧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她把手移到腰间。 她父亲在世时常会在腰间佩带着一把匕首，他经常会向她炫耀，身为最好的厨师，必须要刀不离身。 当时她还曾觉得好笑。 又不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为何要随身带刀。 后来她的父亲时常带她进入山林寻找珍稀食材，那时她才真正见识了随身刀具的威力。 真的是……相当的有用。 所以她也保持了这种习惯。 只不过她随身带的匕首非常小巧，是夜离殇专门托人给她打造的。 又轻又巧，还非常锋利。 门外传来叛军们的抱怨声：“看这宅子挺阔气，里面怎么什么东西也没有，是不是全都被藏起来啦？” 艾巧巧屏住呼吸，拼力去够腰间藏着的匕首。 怀安城，益草堂。 夜离殇用切刀细细切着药材，将它们丢进药臼内。 徐掌柜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公子……” “嗯？”夜离殇头也没抬，仍在切着药材，“巧巧回来了吧？” “啊……”徐掌柜含糊的应了声，“本来夫人应该一起回来的……” 夜离殇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门口。 徐掌柜站在门口，在他身边还站着三名益草堂的伙计，一个个身上全都挂了彩，衣服上面全都沾着血迹。 “巧巧呢？”夜离殇问了句，语气显得有些冷。 益草堂的三个伙计沮丧的低着头，“公子，我们办事不利，小房村已被叛军包围，夫人被他们劫去了……”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夜离殇全都没有听清。 他只觉得手上切刀歪了一下，手指一凉…… “公子！”徐掌柜惊道，“您的手……” 夜离殇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切药材的切刀非常锋利，他左手的食指被割开了极深的一道口子，隐可见骨。 他盯着被破开的血口子，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就好像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 “巧巧……她被什么人劫去了？”夜离殇一字一顿。 “是叛军。”益草堂的伙计道，“不过我们觉着他们只是扮成叛军的模样，我们跟叶二掌柜跟他们交过手，他们的身手极好，颇似上次到我们这里劫持了江思饮去的那些人，不过公子放心，叶二掌柜还留在小房村附近，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夫人救回来的。” 夜离殇眼睛重重一闭。 就在这时，听风进来禀道：“公子，天香楼纳兰公子派人送了封信来。” 第365章 城被封，被困 屋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夜离殇丢下切刀，自袖从掏出手帕，按住左手的伤口。 “信呢，拿来。” 听风走进来，把手里的信交到夜离殇手上。 夜离殇从容拿过信，拆开来低头细看，无人注意到夜离殇藏在袖子里染血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看了信，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冰住了。 放下信，他半晌不语。 徐掌柜担心的唤了句：“公子？” 夜离殇猛地将手里的信攥成一团，就像是要凭空勒住谁的脖子似的。 众人眼见得夜离殇脸色冷冽的渗人，再看那团被他们公子攥成一团的信，心里更是沉了几分。 就算没有看到来信，他们也能猜到些。 夜离殇成亲时纳兰明意便故意来刁难过他们一次，送了新婚贺礼极为忌讳的黄玉“梨”，暗示着他与艾巧巧将会分离。 这次纳兰明意定是又想借此来要挟他们公子。 夜离殇好不容易才将胸口翻涌起来的那股怒意压下去。 “多派些人出城去，定要将巧巧寻回来。”夜离殇一字一顿。 “我已经派了人去，公子放心吧。”徐掌柜办事还是极为稳妥的。 叛军不足为惧，他们都是些寻常的士兵，都算不上有功夫，只不过野蛮一些。 可是捉了艾巧巧的那些人却明显不是真正叛军，他们只是扮做叛军的样子，他们的身手极好，就连叶冰他们这些人都能战成平手，想来武功不弱。 听风小心翼翼询问道：“公子，纳兰公子派来的人还等在门外听信呢，您去是不去？” 夜离殇将手里团成一团的信纸一丢，冷冷道：“不去。” 听风也早就听说艾巧巧被人捉去之事，他也担心，但是在这种场合他不敢反驳夜离殇，只得低头匆匆出门去了。 夜离殇坐回桌案后，挥手让徐掌柜他们退了出去。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他的人把他的巧巧寻回来。 纳兰明意在信上说的很明白，想要自己最重要的人回到身边，就要他去天香楼。 要挟！ 纳兰明意完全就是在要挟他。 利用了他的弱点。 以前他没有任何弱点，因为他的性子便是如此，淡薄名利，就算背负污名也不曾急急的向谁申诉，或是想尽法子去摆脱污名。 他就像是一泓清水，一眼便可见底，但却难以掀起波澜。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的心里有了别人的影子。 不知他坐了多久，门外听风听雨急急跑进来。 “公子！公子！” 夜离殇抬眼看向门外，略带低哑道：“何事如此惊慌？” 两个小童跑的气喘吁吁，“公子不好了，怀安城门关了，徐掌柜派出去的人都被官兵拦在了城门口，说是叛军临城，为了防止叛军进入怀安城，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更不得打开城门……” 夜离殇唇角紧抿，心里更是沉了几分。 出不了城，他的人就不能及时赶到小房村。 只有叶冰一个人的话……也不知能不能行。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那些人若是假扮的叛军，叶冰一个人从正面交手绝对没有胜算，如果偷袭的话，还有几分把握。 夜离殇思忖片刻，吩咐道：“你们去把若公子请来。” 若怀西与官府最熟，这种时候他的消息最灵通。 两个小童跑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若怀西赶了来。 许是一路走的有些急，若怀西气息不稳，进来便急急道：“听说巧巧被叛军捉走了？” 夜离殇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若怀西大惊，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那些扮做叛军的人，是纳兰明意指使的？” 夜离殇点头，“不会有错。” 若怀西皱起了眉头。 纳兰明意身份不比寻常，虽然天香楼看似不过是个售卖古董字画的店，可纳兰明意的身份却比怀安城的府尹还要尊贵。 就算他无官无职，可他家族出身高贵，无需参加科举便自带了三品的身价。 就连金公子拿天香楼也一时半会没有法子，他给宫里头去了密信，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如果没有圣旨，他擅自查封天香楼，到时能够找出蛛丝马迹还好些，要是找不到……恐怕就连他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纳兰家族在宫里的势力可是不小。 若怀西叫了自己书童去官府打听消息。 夜离殇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直到书童回来他方才停下脚步。 书童道：“官府那边派了兵把怀安城四门封了，说是宫里来的两位钦差也都发了话，任何人不得出城，不然便就地正法。” 夜离殇眉梢跳了几跳。 “看来纳兰明意早就计划好了，把你困在城里出不去，为了顾忌巧巧的安全，你必会屈服于他。”若怀西正色道，“你可要想好，事关重大，据金公子判断，纳兰明意定与三皇子有所勾结。” 夜离殇眸光暗沉，他一直都不曾有入世的打算，偏偏却会被这种事卷进去。 若怀西叹道：“谁让你会一手救命的针术，三皇子失踪了这么久，看来必是藏在纳兰明意那里，要不然当初你师弟江思饮也不会如此卖力的巴结着纳兰明意了。” 去天香楼便能换来巧巧平安？ 夜离殇回想着纳兰明意来信上提到的。 左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低头，惊见他手上干枯的血把帕子粘在了肉上，一扯便把伤口撕裂了，一跳跳的疼。 可是这种疼却远远比不上此刻他心底的疼痛。 他不得不承认，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感到了惶恐。 就连当初他被人挑断手腕筋脉时都不曾有过的绝望感。 望着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夜离殇心里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似的。 他的巧巧，现在如何了？ 是否还在那些人的手里，叶冰有没有把她救出来……她有没有被那些人欺负…… 她会不会被吓坏了…… 她只有十四岁，明年才到及笄的年纪，还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怎能不怕。 她一定还在盼着自己去救她吧，可是他却被困在城里，连城门都出不去…… 夜离殇咬着牙，脸色越来越差。 第366章 巧巧的两个选择 艾巧巧将身体靠在暗门的内侧，紧张的就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她一动不动的倾听着暗门另一侧的声音。 其实就算她在山洞这边发出响动，另一边的正屋内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扇暗门是夜离殇让人后修的，就连风声都透不过去。 山洞里温度极低，她才进去不一会就冷的直哆嗦。 她在门口待了好久，也没有听见另一边有什么响动。 想来那些人已经发现她不见了，但是却不知她藏在哪里，这时候应该还在老宅里到处寻找吧。 洞里很暗，不过她在洞里待的时间久了，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也能看得清了。 她摸索着往洞里走。 她对这里很熟悉，完全就跟她的私家厨房一般，所以很快便找到了她留在这里的油灯。 取了打火石点亮了灯，她又提着灯往前走。 她提前把老宅里的东西都藏到了洞里，所以这里现在不但有成堆的食材还有家具跟被褥什么的。 她扯了条毯子披在身上。 然后才坐下来开始查看自己胳膊上的伤。 上臂处被剑砍了一道，足有两指长的伤口。 不过并不深，血已经凝固了。 她找到东屋的那些家具，在其中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了夜离殇留下来的几瓶药。 把伤口处理了一番后她又扯了两条被子来，爬上了那张花梨木的雕花木床，将自己深深的裹在了被子里。 她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想，让身体在被子里暖起来。 因为她知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叛军，他们找不到这里是她的好运，所以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胳膊就算上了药还是隐隐作痛。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作了个梦。 梦中夜离殇坐在床边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凝着冰霜似的，毫无血色。 “巧巧……” 她似乎听见了他的轻唤。 夜哥哥！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他，但是却从梦中惊醒。 躺在被子里，她不禁想起第一次与夜离殇相遇的情形。 那时她躺在路边的水沟里，死亡笼罩着她，她唯一的希望便是那辆迎面驶来的马车。 她拼上性命拦住了马车。 从此，炎国有名的夜神医便拾到巧娘一枚。 这是她的幸运，同时，也是他的幸运。 夜离殇……这次你也会来救我吗？ 一定会的吧！ 洞里看不到外面，她只能推测外面的时间。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山洞里唯一能听到的就是潺潺的水流声。 山洞一侧，有暗流从此经过，流向洞的深处。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点亮了油灯，去寻了一根风干的香肠，从腰间取出匕首来小心的切成薄片，直接送到嘴里。 她制的香肠就是冷的也可以直接食用，口感不错，香喷喷的。 可是这东西太冷，吃多了她觉得身上也跟着冷起来。 油灯里的残油并不多，她不敢一直点着灯，所以便在吃东西的时候把灯熄了。 无意中转头，她忽然看到山洞深处隐隐透着一丝微光。 有光？ 这是她以前从没注意到的。 于是她披着毯子起身顺着那光走去。 越接近那光洞壁越来越窄，走到那光跟前时，洞壁也来到了尽头。 光是从水下透出来的。 艾巧巧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水流。 山洞里的水极冷，摸上去就跟冰水似的。 她俯下身几乎趴在了地上，向水底望去。 此处水流湍急，明显前面不远处便是通向外面的出口，只不过是在水下罢了。 外面有光，便证明这时天已经亮了。 她站在那里思忖着。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一是仍然留在这里，直到夜离殇派人来找到她。 二是她冒险从这里出去，自己逃回怀安城，或是给夜离殇送出消息。 第二个选择看似最危险，她理应选择第一条方案。 不过有一件事，却令她极为不安。 那些抓住她的叛军与叶冰他们交过手，当时她亲眼看见那些人与叶冰他们身手旗鼓相当。 如果是普通的叛军他们会这么厉害吗？ 她才不信呢。 以前小伍哥要去投军前，她特意打听过，军队里的士兵不过都是寻常人家出身，他们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武艺，更不可能跟那些江湖高手相提并论了。 再说那些人曾提过什么“主子”，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专门为了捉住她。 她不过是个会些厨艺的小丫头，她想不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还能让他们大费周章的来抓她。 硬要往得罪人的事情上想的话，她只能想起一个人。 天香楼的纳兰明意！ 她与夜离殇成亲之日纳兰明意就曾当面要挟过他们。 此事绝对与他有关！ 她扯了扯身上裹着的毯子。 如果纳兰明意想要捉她是为了要挟住夜离殇的话，她现在失踪了，夜离殇会不会因此而向纳兰明意妥协？ 她不确定。 虽然她知道以夜离殇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可是如果纳兰明意骗他说自己死了，夜离殇又会如何？ 在这个时候要是与纳兰明意撕破脸绝对没有好处。 所以她不能在这里一直藏下去。 她要想办法让夜离殇的人知道她还活着，平安无事。 就算想通了一切，她仍然不敢冒然行动。 她又在山洞里藏了一晚，直到次日清晨，天色微亮，水底透出第一抹微光时，她这才鼓起勇气来到水边。 她不确定这水会通向何处，只能大致判断出方向。 如果她走运的话就会顺利从这里游出去。 如果不走运……水底的通向外面的地方太过狭小，那么她便极有可能会被卡住。 这里水流湍急，要是她被卡在洞底的话，完全可能溺水身亡。 她并没有冒然下水，而是先寻了些与她身体差不多宽的木板之类的丢下水去。 水流打着漩，将木板卷了下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应该是可以通过的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跳入水中…… 冰冷的水流立即将她包围住。 好冷！ 她屏住呼吸，努力睁大眼睛，摆动手脚，极力让自己在水流的漩涡里保持平稳，并顺着水流的巨大抽力游向洞底的一处缺口。 第367章 山中遇险，来历不明的女娃子 艾巧巧顺着洞底的缺口被水流冲了出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亮，紧接着感觉到周身水流的温度一暖。 她便知道自己成功了，这是到了外面了，所以水温比洞里的要高出不少。 待水流缓些，她这才慢慢浮出水面，没敢直接露头，先冒了个尖，左右巡视了一番，然后向着一侧的河岸游了过去。 小房村就在另一侧的河对岸，她反向游去，没敢游到平坦的岸边，而是直接游到山脚下，攀着山上长满的野藤，爬到了山上。 六月天气已然进入了夏季，就算她身上湿了衣裳也没有冷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她将身子藏入茂密的树丛后，伸着脑袋观察起对面的小房村来。 村中好几处房屋都被烧毁了，屋顶黑呼呼的。 因为正值一大清早，所以村里看不到什么人，也听不到以往村里常有的鸡鸣犬吠之声。 艾巧巧不敢冒险，她继续往山腰攀爬。 来到一处背风处后，她将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攥干了水后重新穿上。 太阳升起来了。 对面小房村里也有了动静。 睡眼惺忪的叛军们三三两两的现身出来，或是去了河边洗漱，或是在村里烧制食物，老远就能闻到肉味。 村里人养的那些鸡跟狗什么的都被他们杀了吃肉，就连开春才养的小猪都没有放过。 村里人养的猪都是开春才抓来的猪仔一个个都不大，吃起来细皮嫩肉的，那些叛军们把它们收拾了用棍子穿了，直接放在火上烤。 艾巧巧躲在对面山上见此情况，暗暗庆幸：幸好温大哥把他的虎子也带进城了，不然虎子也要落了这些人的口。 艾巧巧在对面山上观察了一阵，发现村里有些村妇被他们捉了，早饭过后时不时能够听见她们哭叫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听得她毛骨悚然，她不敢多加停留，于是继续顺着山往上爬。 走出不远，忽见前面树丛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她吓了一跳，连忙站住。 “是……是谁？”对面树丛后传来女子颤抖的声音，“你不要过来。” 听到这声音艾巧巧松了口气，“你是小房村的人吧？”她问，“我也是刚从村里逃出来的。” 树丛后的声音消失了，过了一会树丛后冒出几个脑袋来。 两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子，还有一个成年男子，最后一个冒出头来的是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模样，身上套着件大人的粗布衣裳，衣裳下摆一直拖到地上。 “你是……老艾家的巧巧？”对面的成年男子认出她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巧巧没空跟他们解释这些，而是询问道：“村里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那两个女孩子哭了起来。 “那些人到处杀人，看到女孩子就抓，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那名成年男子也是小房村人，虽然艾巧巧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以前都是曾经见过面的。 “村里还有人逃出来吗？”艾巧巧问。 “不知道，我们不敢回头，只能一个劲的逃。”两个女孩子哭道。 艾巧巧注意到那个四岁的女娃娃一声不吭，面颊虽然脏兮兮的，可是却胖嘟嘟，而且她那长大的衣裳底下隐隐露出绣着金线的衣角。 艾巧巧心中一动。 这种绣金线的衣裳，乡下人绝对穿不起。 就算那孩子是家中几代单传，也穿不了这样奢侈的衣裳。 “这孩子是从哪来的？”艾巧巧问另外几人。 “我们也不知道。”成年男子摇头，“我们逃上山时无意中发现她就藏在山上，看到我们后便一直跟着，赶她也不走。” 艾巧巧仔细打量那孩子，那孩子感觉到她的目光，于是扬起脸来也望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艾巧巧问。 “……童童。” “你是哪个村来的？” 女娃子毫无反应，只是用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你不是小房村的？” 童童点了点头。 “你是从别的村逃过来的？” 童童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众人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想法，成年男子道：“这孩子太小，带着她是个累赘，怀安城那么远，她根本不可能有体力跟我们到那里去。” 艾巧巧问：“你们想去怀安城？” “现在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艾巧巧却是皱了皱眉：“叛军已经到了这里，那么他们离怀安城也就不远了，城里定然会听到风声，如果怀安城封了城，到时我们也进不去。” “那该如何是好？”其他几人也没了主意。 “不如我们先去别的村暂且落脚，随便打听打听消息。” 川字岭这里一山连着一山，村落也不少，想来叛军没这么快就把所有村子全都占了。 其他三人点头。 计划好了，他们继续往山上爬，准备翻过这座山，去后面的村子去。 走了一会，艾巧巧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喘气的声音。 转回头，只见那个四岁的女娃子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她时不时被山上的草根绊倒，手跟小脸都划破了，但却一声不吭的跟着，仿佛生怕被落下。 艾巧巧于是慢下脚步，等她跟上来时向她伸出手来。 女娃子眼中放出光华，急急的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肩膀上的伤口被牵扯了，疼的艾巧巧直咧嘴。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在山里把这孩子丢下，不然到了晚上山里的野兽便会出来把她吃掉。 众人刚翻过山头，才走出不远便见对面山路上走来两个叛军打扮的男子。 艾巧巧他们再想躲藏已然迟了。 那两人看到他们，飞快的冲过来，抽出腰间的长刀，笑道：“总算捉到嫩的了，一共三个，足够我们分的了。” 艾巧巧牵着女娃子的手转身就跑。 另一边两个女孩子也惊叫着逃向另一边，成年男子跟在她们身后，没几步就超过了她们。 身后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艾巧巧不敢回头，带着个孩子她跑不快。 就在这时，她牵着的女娃子脚下一软，竟一头扑倒在地，顺着山坡滚下去。 艾巧巧连忙俯身想要拉住她，结果脚下踩空，也跟着滚了下去。 山坡极陡，她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等到身子停下来时，眼前都是晕的。 但就算这样她仍咬着牙爬起来。 她绝不能被这些人抓到！ 山上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尖叫与哭泣。 艾巧巧挣扎着爬起来，只见童童倒在离她不远的草丛里，脸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艾巧巧爬过去，探手去摸那孩子的脖子。 指下还有跳动的感觉，但是很微弱。 山坡上这时响起男子猥琐的笑声：“那里还有一个呢，别让她跑了！” 第368章 会武功的纪姑姑，被野狼围困 加更，只怪爱凉薄 两巧克力~~ 艾巧巧听得身后山坡上传来叛军的声音。 “那里还有一个呢，别让她跑了！” 艾巧巧咬了咬牙，上前抱起昏倒的女娃子，向着坡下滚去。 还没等她滚出多远，忽听身后传来叛军的惊呼，“你，你是什么人……” 紧接着便是几声惨叫传来。 艾巧巧稳住身形，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妇人的身形出现在山坡上，几名叛军全都被她击杀在地。 艾巧巧抹了把脸，将脸上沾的泥土和草渣等物拂去。 那个身形是她熟悉的，而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纪姑姑！ 艾巧巧试着喊了声：“纪……纪姑姑？” 纪姑姑俯身探视倒在地上的几个叛军，见他们都没了反应这才顺着山坡滑下来。 “你没事吧？”她看了眼艾巧巧胳膊上缠着的绷带。 “被划了一下，没事。”艾巧巧见到可以信赖的熟人，感觉格外亲切，“纪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没有走。”纪姑姑沉声道，“还有叶冰也在小房村附近，她一直试图寻找机会进村去救你。” 艾巧巧惊道：“叶冰姐还没走……那我娘他们呢？” “他们都去了怀安城。”纪姑姑道，“如今怀安城被封了，任何人都无法入城，出城，我们暂且在这附近寻处地方躲起来，过些日子官府派来援兵平乱后我们再入城。” 她们正说着话，艾巧巧怀里抱着的女娃子突然动了动，转醒过来。 纪姑姑皱眉看着那孩子，“这孩子不像是小房村的人。” 艾巧巧拍打着女娃子的脸，“童童，你怎么样，刚才摔疼了吗？” 女娃子瘪着小嘴，委屈的点了点头，不过却没有哭。 纪姑姑打量着她的衣裳，“这孩子是从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半路捡到的。”她总不能把这孩子扔了。 虽然以目前的形式看，还是扔了这孩子才更安全。 不过艾巧巧做不到这一点。 突然纪姑姑表情一变，拉着艾巧巧迅速躲进了附近的树丛后。 山坡的小路上，走来两名叛军，四处张望着。 纪姑姑低声道：“我去把他们打发了，你们躲在这里别动。” 艾巧巧惊的合不拢嘴，其实从刚才她就想问了，纪姑姑竟是个会武艺的？ 果然，她看到纪姑姑手脚利落的干掉了那两个送上门的倒霉鬼，然后回到她跟童童身边。 “纪姑姑，你的武艺是跟谁学的？”艾巧巧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么久她才知道纪姑姑深藏不露，喜的是纪姑姑会武功她们逃出去的机会更大。 纪姑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叶冰还在小房村那边，我要把你们的消息告诉她，从这里往南的山沟里有座小村子，人口不多，村子也不大，叛军还没有到那里，你带着这孩子先去村里暂避，我去寻了叶冰来，到时再去村里找你们。” 艾巧巧愣了愣，“纪姑姑你不跟我们一道吗？” 纪姑姑摇头，“你们先走，从这里向南很安全，叛军是从北边来的，他们大多都会聚在怀安城附近。” 艾巧巧想了想，觉得纪姑姑说的也有道理。 她都已经逃出来了，总不能让叶冰一个人还在村子附近转悠，太危险了。 艾巧巧于是带着女娃子按着纪姑姑指引的方向往南边去了。 果然，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叛军。 不过因为她带着个四岁的女娃子，所以走的速度慢了不少，结果眼见得天色黑了下来她们也没有看到村子出现。 艾巧巧不禁有些焦虑起来。 在山里头，夜晚可是会有野兽出没的。 像她跟这女娃子这样的小身板，更是野兽们喜欢的口味。 “呜……” 远处传来野狼的嚎叫。 童童吓的往艾巧巧的身上靠了靠。 艾巧巧四处打量。 不能再往前走了。 纪姑姑说那村子在山坳里，显然是个极不起眼的小村，现在天黑下来，她们很可能会因为看不清路而错过。 “我们等到天亮再走。”艾巧巧果断道。 “狼……狼……”童童突然指向一边。 黑暗的林中忽闪着绿莹莹的小灯。 艾巧巧只觉头皮发麻，“快上树！” 她还牢记着父亲曾教过她的东西。 在野外，狼是不会上树的。 艾巧巧对爬树很在行，童童虽然不会爬树，但是她身子轻，很容易就被她托举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树干爬上去。 树的四周传来沙沙声。 几只野狼的身形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童童吓的把头埋在艾巧巧的怀里。 艾巧巧也觉得遍体生寒。 不过好在她们两个都很安静，她们没有刺激到狼群，所以狼也只是在树下转悠着，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艾巧巧屏住呼吸。 一只狼来到树下，转了几圈后突然扬起头来，向树上看去。 绿色的眼睛霎时透出凶光。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呜呜呜……”野狼发出嚎叫声。 艾巧巧抱着童童把腿往上缩了缩。 虽然地面上的狼就算跳起来也够不到她们，不过这个样子还是很吓人的。 艾巧巧在心里暗暗为自己鼓着劲。 巧巧别怕，只要撑到天亮就好了。 再说纪姑姑那边去寻叶冰，最多过个一，两天就能赶来。 就算她们在树上被困个一，两天也不成问题。 树上生着枝叶，她完全能分辨出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两天时间饿不死人。 她正想着，树下狼群突然发生了变化。 从对面树林间走出一只野狼，它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警告着其他野狼，要它们退开。 其他几只狼心有不甘，围着树转来转去不想走。 结果那只后出现的野狼一下子扑上去，咬住了它们中一员的脖子。 顿时，狼群乱成一团。 哀嚎声，撕咬声，咆哮声混成一片。 艾巧巧与童童抱在一起，在树上哆哆嗦嗦的看着，下面的混战一直持续了很久才平息。 众狼全都受了伤，一个个气喘吁吁的退开。 胜者是后来出现的野狼，它大刺刺的蹲坐在了艾巧巧她们所在的树下，舔着爪子。 艾巧巧越看它的样子越觉得眼熟。 壮着胆子，她低低的唤了声：“小狼？” 树下的野狼抬起头来，扬着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唧声，就像是在撒娇似的。 艾巧巧简直没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这只野狼居然是她养的小狼！ 第369章 三大才子联手，小村遇熟人 怀安城。 整个城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四门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这是以前城里的人们从没遇见过的情况。 城里不少店铺都关了门。 这种时候，人们根本无心经营，特别是酒肆茶楼，全都关门歇业。 叛军临城，如果城破，别说是财钱了，就是性命都可能保不住，谁还有心思做生意啊。 不过也有例外的。 益草堂便一直开着门。 城中守城军士全体出动，日日夜夜在城中巡视。 怀安城府尹更是亲自带着手下亲信，日日都到城头来巡查，生怕外面叛军攻城。 若怀西的马车停在益草堂门外。 “你们家公子可在？”若怀西问。 益草堂伙计道，“在呢在呢，若公子里边请。” 若怀西进了门后直接去了后院。 屋内，夜离殇坐在桌案后正低头翻看着什么。 桌上堆了不少东西，乱糟糟的一片。 若怀西不禁有些惊讶。 夜离殇向来性子古怪，虽然称不上有洁癖，却对身边所用之物有特别的要求。 茶具之类必是白瓷的，就是带着花纹都不行。 像现在这样桌案上乱糟糟的，要是换成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若怀西坐到他的对面，仔细打量着夜离殇。 “你没事吧？” 夜离殇抬起头来，面无表情，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 若怀西惊道，“你该不会是这些天一直都坐在这里等消息吧？” 艾巧巧一直没有消息，他便一直等在这里。 夜离殇没说话，唇角却是翕动几下，算是默认了。 “你……你这个疯子。”若怀西蹙着眉，“你手下人办事向来谨慎，现在外面这边乱，纵是有消息也传不进城来，像你这般只能把身子搞坏了，等巧巧回来，她可是要心疼的。” 夜离殇垂了眼眸。 用不着若怀西提，他已然能够想到巧巧看到他这样子，必然会生气。 脆生生的嗓音指责他，晚上故意板过身子不肯对着他，温暖的小手时常轻轻揉捏着他的手腕，生怕他会因为以前筋脉断掉的事留下病根…… 若怀西提起桌上的茶壶看了看，里面的茶早就冷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剩下的。 “来人！”他向门外喊了声，“换热茶来！” 听风听雨小心翼翼的露了面，几乎马上就端进来了新茶，还有两份点心跟一小碟子蜂蜜腌渍金桔薄荷。 若怀西看到两个小童送上来的东西后马上就明白了。 怕是他们之前送来的都被夜离殇拒了，所以他们一直都不敢再送来。 若怀西亲自提了茶壶倒了两杯茶，“先喝口水润润喉。” 夜离殇拿起茶盏后目光落在装着金桔薄荷叶的碟子上，眉间的神色更加阴郁。 若怀西佯装不见，低头喝着他的那杯茶水，“城外叛军现在有多少？” 夜离殇喝了一口茶，声音带着黯哑，“差不多三千人。” “这么多？”若怀西惊讶的抬起头，“官府那边说只有一千五百人。” 夜离殇冷笑，“误报叛军数目，朝廷派来的援军数目便会不够，有人想故意拖延这场兵乱。” 若怀西压低声音：“看来纳兰明意志在必得。” 夜离殇放下手里茶盏，“他至今还没有动作，便是证明他没有抓住巧巧。” 若怀西松了口气，“你也这么想？害的我白担心了这么多天……” 其实夜离殇早就想清楚了。 纳兰明意的本意是想抓住艾巧巧，用她来要挟他，让他去救三皇子。 但事有差错，巧巧定是逃了出去，所以纳兰明意一直都没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在不断的向他施加压力。 “叶二掌柜的手身不错，她一定会把巧巧寻回来的。”若怀西安慰道，“对了，这几天蓝氏如何了，你有把实情告诉她？” 夜离殇淡声道：“我已派人把她安置住了，说是巧巧救回来了，只是与叶冰一起被困在城外，进不来。” “她信了？” 夜离殇轻轻颔首。 越是这样，他的压力就越大。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雨连进门的规矩都顾不上，跑进来道：“公子，金公子来了。” 夜离殇与若怀西同时站起身。 四皇子从门外走进来，神色分外肃穆。 夜离殇一见便知是有事情了。 “可是皇都那边来信了？” 四皇子微微一笑，“你猜的不错。”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信来。 若怀西愣了愣，“这是何时接到的信？” “今天早上。” “怀安城四门都封了，你如何与外界联系？” 四皇子悠然一笑，“我的人虽然比不上夜公子的手下精明强干，却总有些特别的法子，他们中有人擅于泅渡，通过城外护城河潜进来。” 夜离殇盯着四皇子手里的信，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灵光。 “不知那人在何处，四殿下能否容我一见？” 四皇子笑了，“夜公子所求，自然要应允，只不过有些事还要你帮忙，特别是你的那些手下，我要挑些功夫好的……” 夜离殇听着四皇子把话说完，脸色骤然一变。 就连若怀西也是惊的白了脸色。 两个沉默片刻，对视一眼。 “既然四殿下都开口了，我们只得领命行事了。”夜离殇与若怀西同时拱手施礼。 四皇子哈哈一笑，伸出双手虚扶起他们两个。 “此事就拜托你们两人了。” 与此同时，川字岭山坳里。 艾巧巧背着童童，跟在小狼后面，顺着山坳拐来拐去，终于看到前方出现的村落。 “小狼？”艾巧巧注意到小狼停下脚步，并没有跟她进村的意思。 “你不跟我们一起来吗？”艾巧巧问。 小狼如今已经是成年公狼的模样了，身高体健，银灰色的背毛，威风凛凛。 它四爪站定，显然没有跟她进村的打算。 也罢，看来当初小伍哥说的对，它终是个性子野的，这次能救了自己已经感念了旧情，它向往着自由野性，所以不想再回到村子里，也不想再成为替人看家护院的忠“狗”。 “好吧，既然你不想跟来，便回去吧。”艾巧巧放下背上的女娃子，走到小狼跟前去摸它的脑袋。 小狼歪着头避开了她的抚摸，嗓子里哼唧着，好像在抱怨着她不该还拿它当成幼狼来抚摸。 “你去吧。”艾巧巧收回手。 小狼低头蹭了下她的腿，然后调过头，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艾巧巧牵着童童的手里了村。 这座小村不大，村里生活的多是些穷苦的老人，而且大家的日子看起来也都不富裕。 不过村里人都很和善，有位婆婆还给了艾巧巧她们稀粥喝。 艾巧巧便将村外叛军的事说给大伙听。 村里众人听了惊骇不已。 叛军围了怀安城？天啊，那些人要是到了他们村，他们可怎么办。 “你们可以躲到山里头。”艾巧巧道，“房子跟地就算毁了，只要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 那些老人都舍不得丢下自己的那份家业，有几个年过七旬的，甚至表示就算叛军来了，他们也不会走。 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们还能活几天，他们就是死也想死在自家的炕上。 艾巧巧劝了半天也劝不动这些村里人，一旁童童喝了粥，精神有些打蔫。 艾巧巧想起之前她从山坡上滚下来的事，她年纪那么小，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哪里。 于是询问村里人，“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夫？” 有人给她指路，她背着童童寻了过去。 一座草棚前坐着两个人，老者低头费力的捣着切碎的药材，在他身边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膝上放着一件旧衣，正在缝补。 艾巧巧看到他们，一时竟愣在那里。 他们竟然是药王与小雁。 第370章 羞辱，被困山洞 艾巧巧背着童童来到村里大夫住着的草棚时，竟然看到了药王跟小雁。 小雁也看到了艾巧巧，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药王倒是没什么表示，他看了看艾巧巧背上背着的女娃子，又看了看艾巧巧胳膊上扎着的裹伤的布条，淡然道：“谁伤了？” 艾巧巧把童童放下来，将她从山坡上滚下来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村外有叛军？”药王惊讶。 艾巧巧也没有隐瞒，把叛军围城的事说了。 当听说各村都被叛军烧杀抢掠一空时，小雁的脸色变了。 “他们会到这里来吗？” 艾巧巧虽然很不待见小雁，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再跟对方计较以前的那些事，于是丢下两个字：“难说。”便再也不言语了。 药王替女娃子看了脉，又想查看她的身上有没有伤。 童童紧紧抱着艾巧巧不肯松手，也不让药王动她身上的那件破衣裳。 “要不……我来吧。”艾巧巧试探道。 药王只好让她们进了草棚，给艾巧巧留了些外伤药，让她自己查看童童的身上有没有外伤。 脱下外面的那件破衣裳后艾巧巧这才看到童童里面穿着的衣裳。 虽然有些脏了，但一眼看上去便知这是有钱人家才能穿得起的料子。 而且她的脖子上还戴着一只金项圈，上面坠着长命锁。 艾巧巧暗吸一口凉气。 光是那块长命锁上镶嵌的玉石就价值连城。 “童童……”艾巧巧压低声音，“你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女娃子想了想，软软道：“马车。” “马车？”艾巧巧思忖着，“什么样的马车，你是指你是坐马车来的？” 童童点了点头。 “那为何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童童瘪起小嘴，又像是要哭，“车过石桥，车翻了，好痛好痛……奶娘，她们全都躺在地上不动，奶娘让我跑……我就跑了……” 艾巧巧一颗心揪了起来。 童童才只有四岁，有很多事她都说不清。 不过她还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童童随着家里的仆从乘马车经过娘娘庙附近，遭遇叛军，她家里的下人拼着性命让她逃出来，也不知怎么她就跑到小房村附近来了。 “那这身衣裳是谁给你的？”艾巧巧问。 童童眨巴着眼睛，“捡来的……” 艾巧巧又问了一会，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这才作罢。 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了，细细查看了一番。 这孩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艾巧巧不敢再让她穿里面那些衣裳，出来问药王要了件粗布衣裳，暂时将袖子挽起，把她打扮成普通村里的女娃子。 小雁坐在草棚外补衣裳，眼睛却直直的盯在艾巧巧的身上。 艾巧巧佯装不见，为童童瞧好了伤后便向药王道谢，准备离开。 “夜神医的夫人看了病竟是不付药钱的吗？”小雁突然冒出一句。 药王愣了愣，不悦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小雁自知说错了话，但却不想认错，她倔强的瞪着艾巧巧。 艾巧巧从怀里摸出只荷包，从里出取出一小块碎银子。 她没有直接把钱给药王，而是放在了小雁的脚下，就像……打发乞讨的花子似的，施舍的感觉。 小雁呼吸骤然一变，厉声喝道：“艾巧巧，你这是什么意思！” 艾巧巧抱起童童，没有理会她，而是向药王道谢，然后离开。 药王看了眼地上的银子，表情苦涩，也没说让艾巧巧把钱收回去的话。 小雁看着艾巧巧抱着那个女娃子离开，双手紧紧攥着正在缝补的那件衣裳，直到被上面的针刺了一下，这才疼的她回过神来。 “小雁。”药王严厉道：“不可再生事！” 小雁低头望着被针扎破的手指。 因为经常做活，她的手指已然不再如以前那般细嫩娇贵，原本的纤纤素手竟也变得如此不堪。 每日生活在这小村里，不是生火做饭便是跟着她的父亲进山采药。 她以前跟着夜离殇他们进山采药时就如同游玩一般，遇到不好走的路便会央求着人背。 不管是夜离殇也好，还是江思饮也罢，他们都曾背过她。 可如今，就算她遇到再难走的路，也只能自己撑着。 艾巧巧与童童在村里待了一整日，一户好心的婆婆收留了她们。 第二天的晌午时分，纪姑姑与叶冰寻来了。 叶冰看到艾巧巧平安无事时，这才松了口气，又问起她是如何逃脱的。 艾巧巧便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她特别提到当时那些人说要将她交给他们的“主子”。 “如此看来，这背后定是纳兰公明意在搞鬼。”叶冰冷哼，“不过现在怀安城封了城门，消息传不回去，公子定是要急坏了。” 艾巧巧也没有法子，只能暂时住在村里。 第三天早上，她才刚醒，与童童在小河边洗漱，忽见一名村人慌慌张张的从村外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叛军到这边来了！” 一时间，村里人全都慌了神。 好在艾巧巧之前曾对大家发出警告，所以众人心里都有了数，那些不想离开的老人也都被村里人劝着，大伙各自带着家中细软粮食，结伴逃进山里。 村里虽然老人比较多，走的慢，可是却对附近山林非常熟悉。 他们躲在一处山洞内，洞口狭窄隐秘，里面却很宽敞，村里人又不多，就算大家都躲进来也不显得拥挤。 叶冰轻功不错，她时不时出去打探消息。 “村里怎么样？”艾巧巧问。 “叛军是往这边来了，差不多有二十几个人。”叶冰道，神色有些凝重。 艾巧巧不解，她跟纪姑姑都是有身手的，对付二十几个普通的叛军不成问题，为何叶冰这副表情？ “我觉着他们不像是叛军。”叶冰压低声音道，“看他们身手，应该是纳兰明意手下的那些人。”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纳兰明意还没死心，还想要抓住她？ “他当然想要抓到你，因为除了你，公子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叶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们会找到这里吗？”艾巧巧担心的问。 普通叛军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寻到这里，可那些人是纳兰明意的手下，这就难说了。 叶冰思忖着，“若是他们往这边来了，我尽量会把他们引开。” “这太危险了！”艾巧巧惊道。 “没有别的法子，他们身手太好，我只有一个人……”叶冰说着看了纪姑姑一眼，“就算我跟纪姑姑两个人一起，也没有多少胜算。” 有些话叶冰没跟艾巧巧说。 纪姑姑的功夫并不像是他们江湖人的招式，就算她们两个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对付那二十几个人。 第371章 赶她出去，到底是谁在害谁? 艾巧巧等人在山洞里躲了一整日。 第二日过了晌午时分，忽听得林间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扑啦啦的从树林中争前恐后的飞上天。 叶冰眼中神色顿时一凛。 听这声音必是林间有人惊起鸟群。 童童下意识的往艾巧巧的身边靠了靠。 叶冰提起她的剑站起身。 艾巧巧顿感紧张，“叶冰姐……” “不妨事。”叶冰向她笑了笑，“纵然他们人多我不敌，但逃走却是没有问题的，他们抓不到我。” 艾巧巧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叶冰看出她心中不安，笑道：“你别觉着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公子办事，若是没有保护好你岂不是砸了我这二掌柜的招牌。”言罢她便提着剑出了山洞。 没一会功夫，外面林间响起男子的呼喝之声。 显然叶冰是故意让他们发现了踪迹，把他们引开。 一直到傍晚时分，叶冰都没有回来。 山洞里气氛有些压抑。 艾巧巧一夜都没敢合眼，生怕会错过外面的动静。 天刚蒙蒙亮时，山洞隐隐传来狗叫声。 艾巧巧的睡意顿时散的干干净净。 有狗？ 她看向纪姑姑。 纪姑姑也醒着，目光清亮亮的，盯着外面。 艾巧巧暗暗吞了口唾液。 她以前听温文华说过，经过训练的狗是可以用来寻人的，它们会寻着气味找到人们的藏身之处。 纪姑姑眉头深蹙，一声不响的起身走向外面。 艾巧巧想也不想，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对方，“纪姑姑，别去……” 她不敢想，要是纪姑姑跟叶冰他们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她没有武功，就是想去搭救，最终也只能搭上她自己。 纪姑姑异常冷静，她拍了拍艾巧巧的胳膊，“我欠你爹一条命，所以我一定会保护你，你放心好了。” 艾巧巧惊讶不已。 以前她曾听小房村的人说起过纪姑姑与她父亲的事，说他们就像是亲姐弟般的关系，当时她还有些难以理解。 因为纪姑姑的性格实在是难以让人亲近，她想不通自己的父亲如何能与对方相处的这么好。 “欠我爹一条命？”艾巧巧这还是第一次听纪姑姑主动说起自己的事。 纪姑姑站在洞口，回身对她道：“当年我家族落难到川字岭这边来，是你父亲救了我一命，还把我安置在村里，我欠了他的这份情，他曾托付我照顾你，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眼看着你被那些人抓去而坐视不理。” 纪姑姑转身离了山洞，艾巧巧站在那里，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突然，身边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 艾巧巧低下头，只见童童站在她的身边，小手扯着她的衣裳，然后看向一边。 艾巧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小雁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艾巧巧微微皱了皱眉。 她不想理会这个女人。 就算她已经与夜离殇成了亲，她也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害了夜离殇，是谁连累了药王谷那一条条无辜的性命。 艾巧巧牵着童童的走回到了山洞深处。 渐渐的，暮色降临。 纪姑姑与叶冰都没有回来。 艾巧巧昨晚一夜没睡，这时候有些困了，靠在石头上打瞌睡。 隐隐的，她听见周围有人在低语。 “……就是她，把叛军引来的。” “没错，小雁姑娘亲耳听到的，妄我们好心收留她，原来是被她连累了。” “那些叛军要是再找过来可怎么办？” 艾巧巧猛地醒过来。 童童枕在她的腿上，睡的正香。 在她对面，十来个村民正聚在那里说话，见她醒来，一个个转过头去，神色怪异。 就在这时，一位村里的老人走过来，“这位姑娘，请你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艾巧巧犹豫了一瞬，轻轻放下怀里的童童，跟着老人走到山洞一边的僻静处。 除了那个老人外，还有四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都跟了过来，其中有药王一个。 艾巧巧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雁也跟了过来。 “这几位都是我们村里有头有脸的老人。”老人对艾巧巧道，言外之意，他们说的话在村里都是极具权威的。 艾巧巧点了点头，“你们想问我什么事？” 老人表情有些尴尬，“小雁姑娘说，外面那些叛军是你引来的？” 听了这话，艾巧巧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嗖的看向小雁。 小雁躲在她父亲的身后，垂着头，一副无辜的模样。 艾巧巧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愤怒的感觉多一些，还是鄙夷的感觉多一些。 老人见艾巧巧没有否认，于是急急道：“我们本是好心收留你们，却没想到你们会引来祸事，你也看见了，我们村里的这些人……年纪都大了，你就忍心让我们跟着你陪葬？” 艾巧巧心里全明白了。 愤怒之下，她反而异常冷静，她在老人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定，大大方方道，“那么你们想让我怎样？” 老人顿了顿，看了看身边众人。 药王低着头一直没吭声。 那些老人也没人接话，不过每个人都看向艾巧巧。 他们都是普通的庄稼人，只知道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过日子，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全都慌了神，只顾得自己的安全。 当务之急，他们只想着要快些把能引来祸事的罪魁祸首赶出去。 老人见没人接他的话，只得硬着头皮道，“你年纪小，身子也灵便，你要是逃进大山里，谅那些叛军也捉不到你，他们如果抓不到你自然就会离开，我们这里人也就能平安无事了。” 艾巧巧冷冷道，“小雁姑娘说那些叛军是我引来的，她可有证据？”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小雁。 药王也看向自己的女儿，“小雁，此事不可妄言，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小雁从药王身后站出来，沉声道：“女儿没有妄言，时才是亲耳听见她们这么说的。” 艾巧巧冷笑，“你说你亲耳听见，我还要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说过这个，这算什么证据，我还要说你是故意在传瞎话，故意想害死我呢。” 小雁面露委屈，“你胡说，我怎么会故意害你。” “上次你已经害过我一次，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你的记性要是不好的话，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在益草堂前，夜神医当时是怎么骂的你，让你滚，你还记得吗？” 小雁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艾巧巧转向药王：“我后来听说药王当时也在场，我相信以药王的人品总不会说谎的吧，您说小雁当初是不是故意害我？” 药王铁青着一张脸，嘴唇哆嗦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小雁是他的女儿，他不忍再揭自家的短，但他又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所以他只能深深的低下头去。 等同于默认。 第372章 搭上自己也要让别人不好过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小雁的话确实令村民们感到了恐慌。 他们一门心思的想着把艾巧巧赶走就安全了。 可是艾巧巧的话却令村民们不得不信服。 小雁无凭无据，可是对方却抓着她的把柄，就连药王都低了头，不敢反驳。 艾巧巧从衣裳里拉出一只锦袋，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枚紫玉戒指。 “不知你们中可有人认得字？” 戒指当中刻着一个“夜”字，正是益草堂的标志。 小雁跟药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里的戒指。 那是益草堂的信物。 艾巧巧举起手里的紫玉戒指冷声道：“我是益草堂夜神医的正室夫人，我虽然被困城外，但夜离殇一定会派人来救我，如果你们因此就把我赶出去，等到夜离殇的人寻来时，你们觉得他们会搭救你们？” 众人犹豫着，为首老人更是心里没了底气。 小雁见状插言道：“外面叛军那么多，谁知道夜离殇的人能不能赶来，再说他们想抓的人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获救的那时候呢！” 艾巧巧压住怒火淡淡道：“你觉着我有何德何能会让这些叛军都来抓我？” 一句话就把小雁问住了。 没错，在众人看来这件事也有点不可思议。 艾巧巧虽然模样生的也不差，可也算不上绝色，这些人真想不出那些叛军有何理由来抓她。 小雁愤愤的咬着嘴唇，“可我真的听见她们的谈话，提到那些人就是来抓她的。” “够了！”药王怒喝了声，“不可妄言，自小我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小雁被自己父亲呵斥，不敢再言语。 艾巧巧满不在乎的坐在那里，故意把玩着手上的紫玉戒指。 几位老人凑过来向她打听益草堂的事。 “夜神医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艾巧巧扬了扬眉，毫不客气道，“他会来找我，顺便救你们，因为你们此前收留了我，所以救你们也算是顺便报恩。” 几位老人连连称是。 益草堂跟夜神医的名声，他们都是知道的。 此时再也没人敢怀疑艾巧巧的身份。 随着夜色加深，众人全都昏昏欲睡起来。 艾巧巧却不敢再睡，就连她身边的女娃子也没有再睡，她睁着清亮亮的眼睛盯着艾巧巧。 “姐姐……” “什么事？”艾巧巧问。 “地面在动。” “啊？”艾巧巧愣了愣，低头看向地面。 洞里很黑，但是待的时间久了，还是能够看到些影子的。 地面似乎真的有些震动。 她索性趴在地上侧耳听着动静。 她隐隐听见隆隆马蹄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听上去好像是集结的军队在靠近。 艾巧巧心里一紧，她拉着童童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你跟我来。” 两人悄悄来到山洞口。 趁着外面的皎皎月光，艾巧巧看向远处。 林间树林摇动，沙沙作响。 而此时并没有风吹过来。 糟了，是那些真正的叛军往这边过来了。 艾巧巧正想让童童进洞去喊醒那些人，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她要逃了，快抓住她！” 不用去看艾巧巧也能听出这声音是谁发出的。 小雁！ 林间的队伍停了一下，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动静。 艾巧巧没有犹豫，扯住童童的手，直接跳出了山洞，顺着林间小路向山上攀去。 小雁还在后面扯着嗓子喊，这时洞里的众人也全都被惊醒，跑出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追问。 小雁指着洞外急道，“艾巧巧跑了，我就说她是心里有鬼你们还不信……” 村民们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夜神医的正室夫人为什么要逃走，他们时前不是还谈的好好的，说是等益草堂的人来了，一起救他们出去吗？ “大家小心！” 未等众人想出个所以然来，药王突然低喝一声，同时抓住小雁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后。 一支箭镞咻里射过来，正扎在小雁刚才站立的位置上。 “是，是叛军！” 众人顿时大乱。 小雁躲在父亲的身后浑身颤抖，她不止是害怕，她的心里还带着些莫名的兴奋。 她在赌，拼上性命也要让那个女人好看！ 其实她也发现了叛军的存在，可是她却甘愿豁出一切，就为了让那些叛军知道艾巧巧的去向。 很快叛军就把山洞围了，火把点燃起来，叛军的头目照着他们的脸，一一过目。 当他看到小雁时，眼睛一亮。 “这姑娘不错，留下，其他人都捆起来，找个人带路去找村落。” 小雁大惊。 几个叛军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出来。 药王眼珠子都红了，“住手！” 药王也是有些武功在身的，但是对方人多，才几下便被制住，一刀柄打在他的后脑上。 药王闷吭一声栽倒在地，后脑勺见了血。 “父亲！”小雁惊呼着想要扑过去，反被身后的叛军扭住。 “你们放开我，我知道你们要抓的人是谁，我知道她逃到哪去了，你们快放开我，我带你们去抓人！” 那些叛军哈哈大笑，“这小美人是吓疯了吧，她在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想要抓谁？”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戏谑道。 小雁瞪大了双眼，“你们不是要抓夜神医的正室夫人吗，我知道她逃到哪去了，你们放了我，我一定会带你们去抓到她的！” “夜神医的正室夫人？”叛军们相互对视一眼，“他的夫人容貌可比你还要强上几分？” 下意识的小雁就想摇头。 艾巧巧怎么可能比得上她，那个粗俗的丫头。 就是穿上锦衣华缎也当不成淑女雅士。 她心里这么想着，反应便慢了半拍。 那些人哈哈大笑，“看来这小美人对自己的容貌还挺自信，既然那夜夫人的模样比不过你，我们还去寻她做甚。” 说着那人上手便撕开小雁身上的衣裳…… 小雁整个人都蒙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明明有听到艾巧巧在跟另一个人说，那些人是来抓她的……为什么这些叛军却毫不理艾巧巧的去向。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错了。 小雁身上的衣裳被撕成两半，雪白的身子露了出来。 她尖叫着，拼命想要将胳膊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开来。 就在这时药王苏醒过来，艰难的支起身子，伸手指向叛军：“住……住手……” 一个叛军抽出剑来，剑柄一送，竟直接捅进了药王的背。 剑尖自药王的胸口贯穿出来，鲜血霎时涌了一地。 “父亲！” 天色微明的山林中，回响着小雁凄厉的呼喊。 第373章 伍长，又见小伍哥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艾巧巧带着童童躲进了密林深处。 山下，时不时传来叛军们猖狂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一开始她还能听见小雁的哭喊声，可是到了后来，天渐渐亮了，哭喊声却渐渐低了下去。 艾巧巧紧紧牵住了童童的手，低声道：“我们走。” 她不敢去想那些村民们的命运。 她也不敢停下来，因为如果她也落入了叛军的手中，最后的下场也是与小雁一样的。 那些人是真的叛军，不是纳兰明意的人，所以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艾巧巧拉着童童一直爬到山顶，望着对面山下，林挨着林，山挨着山，她真的不知自己还能去哪。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侧山腰处传来犬吠声。 “这有脚印……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艾巧巧心头一紧，拉着童童顺着山脊便跑了下去。 身后犬吠声越来越近。 她们几次被山路上的树根藤蔓绊倒，可是爬起来还是要逃，不断的逃。 犬吠声已到身后不远处，艾巧巧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 现在追她们的那些人绝对是纳兰明意派来的。 再逃下去，她们的速度也不可能快过后面的狗。 可要是不逃，它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扑上来…… 要是有水就好了。 艾巧巧忽地想起父亲以前曾告诉过她，只要在水里行进，动物就很难再追寻到人的气味。 可是这里是山脊，根本没有河。 正在她四处寻视的功夫，前面林中突然闪身出来数名男子，身穿皮甲，手持弓箭。 其中一人拉开弓箭正对准了她们。 艾巧巧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真是天要亡她吗？ “巧巧！”前面有人唤了声她的名字，声音是她极其熟悉的。 艾巧巧一愣。 这声音…… “巧巧，不要躲，往这来！”那声音喝道。 短暂的迟疑过后，艾巧巧强行拖拽着童童冲向拉弓正对着她们的几名男子。 一支箭镞飞驰着离开弓弦，紧贴着艾巧巧的身侧掠过。 身后传来动物的哀鸣。 越跑越近，艾巧巧已经看清了挽弓那人的面孔，喉咙里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小伍哥！” 张伍重新拉满弓，再次射出一箭，再次射杀追在艾巧巧她们身后的犬只，他的同伴也相继射出几箭，这才把所有的狗都杀了。 艾巧巧扑进张伍的怀里，又哭又笑的。 “小伍哥，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张伍比离家那时显得更高了些，身体也更结实了，身上穿着士兵的皮甲，在他身后跟着五名同样打扮的男子。 张伍一手揽住了她，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却是笑的畅快，“总算我赶来的及时。” 艾巧巧顾不上别的，这会见了她最亲的朋友，她再也忍不住，哭了个痛快。 张伍拍了拍她的背，“后面还有纳兰明意的人，我们身手不敌，只能先避一避了。” 艾巧巧这才擦干了眼泪，跟着张伍他们退进了密林深处。 等到了地势平缓之处，艾巧巧才发现，林子里拴着六匹战马。 张伍把她抱上马，自己也跟着跳上去，从她身后环住她。 “伍长，要不你带着这个女娃子吧，我们帮你带着巧巧姑娘。”一旁有人戏谑道。 “滚边去。”张伍笑骂，“巧巧已经是夜神医的正室夫人了，你们少打她的主意。” 众人嬉笑着全都上了马，有人带着童童，一行人纵马快速离开。 紧张过后放松下来，艾巧巧只觉得全身都像是要脱了力似的，在马背上坐也坐不住。 张伍用胳膊将她环住，加快了马速。 “小伍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艾巧巧心里禁不住的好奇，张伍不是去投军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成了叛军的一员？ 张伍见她一脸的紧张，于是笑道：“是夜神医派人送信来，说是怀安城遭遇叛军围困，差不多有三千多人，所以我便向上面禀报了这里的情况，带着手下的兄弟先赶来一步。” 是夜离殇？ 他怎么会联系到张伍？ 艾巧巧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夜神医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了。”张伍道，“怀安城被封了四门，夜神医又被纳兰明意盯死了，其实他是想亲自来救你的，可是纳兰明意那边他还有些事要做，他在信上说，若是我先寻到你，替他向你说声抱歉……希望你不要怪他……” 艾巧巧吸了吸鼻子，哽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没有怪过夜离殇，他怎么会那么想？ “巧巧别哭啦，不然我手下的兄弟们又要笑话你了。”张伍笨拙的安慰着她。 艾巧巧破泣为笑，他还是那么不会安慰人，他手下的兄弟都是些大男人，怎么可能会笑话她。 对了，张伍手下的兄弟？ 艾巧巧这才想起来刚才有人叫他“伍长”。 这可不是在称他的名字，而是表明他在军队里的身份为“伍长”。 步兵每五人为“伍”，由伍长指挥。 “小伍哥，你已经升了官呀。”艾巧巧又惊又喜。 张伍嘿嘿一笑，笑容里仍带着他以前惯有的憨厚，“都是兄弟们抬爱，那两人是我投军路上认识的，一路上他们帮了我很多，要不是他们，我哪能那么快坐上伍长的位子……可能这便是缘分吧。” 艾巧巧坐在马车，向那两个人看去。 刚才她只顾着哭了，所以没有看清，这会她瞧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她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们。 他们不是小房村的人，那就只能是在怀安城里见过他们。 怀安城……对了，是益草堂！ 她猛地想起来，在她跟夜离殇成亲时，她曾对他说要是小伍哥能回来就好了。 结果成亲当日她就收到了张伍送来的信，还有他亲手刻的木雕礼物。 原来是这样。 突然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夜离殇竟然为了她，在背后替她做了这么多的事。 而且他从没有告诉过她。 他想对她说的，只有抱歉，还有……希望她不会怪他。 大笨蛋！ 她的夫君，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呢，怎么会怪他！ 第374章 永远的妹子，平乱 张伍把艾巧巧带到一处山洞内，他手下的五人各司其职，谁也没有擅自进洞来打扰。 艾巧巧与童童两人啃着张伍带来的干粮，饱饱的吃了一顿。 “先凑合着些，没有你做的肉脯好吃。”张伍盘膝坐在艾巧巧身边，整理着他的弓箭。 其实这山里有很多的野物，不过他们不敢生火，就怕烟火会把纳兰明意的人招引来。 “有这些吃的也不错了。”艾巧巧接过张伍递过来的水袋，喝了一大口，“哇，好辣！这是酒？” 张伍笑道，“晚上在山里待着又不能生火，只能喝些酒驱驱寒气。” 不过酒劲很烈，艾巧巧一下子就醉了，这是张伍所料不及的。 “你的酒品还是这么的差。”张伍无奈的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艾巧巧的身上。 艾巧巧却蹬腿把披风撩到一边，声音软软的，“夜哥哥，我要喝水……” 张伍表情一滞。 这样的巧巧是他从未见过的，带着女子特有的妩媚，软的就像一滩水。 而且她叫的是……夜哥哥…… 夜神医，应该对她极好吧。 张伍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向同伴要了盛水的水袋回来，递给艾巧巧。 艾巧巧却不接，用脚踹着张伍的腿，“我头晕……夜哥哥为什么不来喂我喝？” 张伍只得硬着头皮亲手喂她水喝。 才一会功夫，张伍就被她折腾出一头汗。 待来到山洞外，一个同伴玩笑道：“伍长，你要是真喜欢里面那位夜夫人，不如就带她一起逃走好了，这兵荒马乱的，走失个女人很正常。” 张伍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你想坏了她的名声不成！” 他手下道：“夜神医那么有名，就算夫人没了他也会再娶一个……” 未等他把话说完，忽见张伍抽出身边剑来，竟直接逼至他的颈间。 那人吓的倒吸了口凉气，动也不敢动。 “伍长，你，你冷静些，我只是开玩笑的呀。” 张伍没说完，边上两人幽幽道：“夜夫人岂是你能拿来玩笑的，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别说伍长不答应，就连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好吧好吧，以后我不说便是。”那人急急解释。 张伍这才把剑从那人脖子上移开，“不管我是否喜欢她，现在她都是夜神医的夫人，既然她唤我一声小伍哥，此生我都会视她为妹子，只要夜神医不曾亏待她，不曾负她……若是有一日夜神医负了她，我可不管他是什么神医，我定然是要带走她的。” 几个人听了这话，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敢再拿这事开玩笑。 艾巧巧在山洞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晚上，早上醒来的时候只看到睡在身边的女娃子童童。 艾巧巧走出山洞，只见张伍他们全都休息在露天。 “醒了？”张伍扬起脸来看她，笑眯眯的。 艾巧巧不禁有些恍惚，就好像他们此刻仍在小房村，每天早上他都会跑到她老宅这边来，或是给她送些野味来，或是送些山上产的干货什么的。 一切都好像从没变过。 张伍提起剑来，“我带你们去洗漱。” 艾巧巧看到他走在自己前面，身高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 那个曾经又黑又瘦的少年已经渐渐的蜕变，就像一株高大的松树般，将她遮蔽在他的保护之下。 张伍护着她跟童童，在附近的小河里简单的洗了脸，又把头发梳理整齐。 “怀安城回不去了，我们现在要去哪？”艾巧巧问。 “哪也不去。”张伍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援军到达。” “会有援军？”艾巧巧眼睛一亮。 “当然会有，差不多再过一、两天就会到了。”张伍道，“只不过这几天要辛苦一些了。” 艾巧巧嘿嘿一笑，“怎么会辛苦呢，有小伍哥在，我才不怕呢。” 也不知怎么，突然间张伍就想起了昨天她那酒醉的小模样来了。 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张伍的眼中很快恢复了清明。 “那是自然，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妹子。” 艾巧巧笑起来，笑容就像这六月的阳光，灿烂，不含一丝杂质。 张伍带着她们在附近林中转了一日，在第二天的晌午时分，艾巧巧听见了山下响起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援军到了！”张伍兴奋道，“我们下山去！” 一行人来到山下时，山下已经建起了营地。 张伍直接把艾巧巧跟童童带到了军营里。 有了帐篷跟舒服的床，艾巧巧总算可以跟童童舒舒服服的休息了。 张伍先把她们安顿好后便离开了。 整整两天时间，军营里的士兵来来回回，将附近的山林扫荡了个遍。 艾巧巧很想知道她跟童童逃走后，山坳村里的村民如何了。 可是她一连等了两天也没有见到张伍的面。 最后还是张伍身边的一个手下来为她们送来替换的衣裳时，被艾巧巧抓住了，问这问那。 “山坳村？”那人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的思索着，“那边的叛军都被清了，不过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些人。” “一个人都没有？”艾巧巧心里凉了个透。 难道他们全都死了？ “也不能这么说，活着的有一个。”那人道，“还是个女的，被救回来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艾巧巧大惊，又向那人询问被救出来的女子长的是何模样。 没想到那个村里，所有的人都死了，就连药王也没能活下来，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小雁。 这可真是讽刺，上次在药王谷也是。 因为小雁的关系，所有人都死了，这次也是。 若说以前她还曾恨过，怨过的话，此时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叹息。 一步错，步步错。 小雁错的太多太多，再也回不了头。 艾巧巧坐在那里，听着远处隆隆的雷声，一阵紧似一阵。 瓢泼大雨下起来便是整整三日，怀安城附近的叛军被围剿一空。 艾巧巧听军营的士卒说，张伍因为此次平叛兵乱有功，被升为百夫长。 百夫长统领手下百人，再往上升，五百人为小都统，一千人为大都统，三千人为正，偏将，五千人为正，偏牙将，一万人便是大将军。 艾巧巧不由得想起当初张伍投军之前曾对她夸口说，以后他要成为大将军。 也许……这个梦想并不遥远。 特别是他的身边还有夜离殇秘密安排下的人相护。 想起夜离殇，她的一颗心再也安静不下来。 自从两人成亲后，从来没有试着分开这么多天。 以往就算是她独自回小房村，可是每天都有人往城里送信，像这样的，他们被分割两处，谁也不知对方情况的，还是第一次。 听着帐外的落雨声，她不可避免的想念起他来。 也不知她的母亲怎么样了，还有益草堂那边，没了她去张罗着每日的饭食，也不知夜离殇每日是否吃的习惯，早知道就不应该把他的口味惯的那么刁。 她正思忖着出神，忽听帐外隐隐传来士卒的低语。 “你知道吗，怀安城里发生大事了！” “现在兵乱已除，怀安城里能有什么事？” “……有叛军偷入城中，不知怎么把宫里来的两名钦差给杀了！现在怀安城大乱，官府四处拿人，稍有嫌疑便会被抓进大牢……” 第375章 又见他，亦如最初 艾巧巧在军营里度日如年。 有关怀安城的事时不时传到她的耳朵里。 钦差被杀，案子终于追查到天香楼，四皇子微服私访现出真身，并拿出圣上手谕……查封天香楼。 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向前推进。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她盼望的人，仍然没有出现。 就像这天上一刻不停的落雨，一连下了六、七日，阴沉沉的云就像压在她胸口上似的。 隐隐的，她感到一丝不安。 夜离殇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又过了一日，这天张伍为她带来了一个熟人。 “若公子？”看到若怀西，艾巧巧欣喜若狂，他是夜离殇最好的朋友，他到了这里，说明一切都还安好。 若怀西看着身上穿着士卒衣裳的艾巧巧嬉笑道：“要是再不来接你，恐怕你就要变成假小子了。” 他带来了几套女装，让艾巧巧去换上。 艾巧巧还挑了套给童童也换了。 “这孩子是哪来的？”若怀西问。 艾巧巧便把山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 “她身上带着金锁？”若怀西惊讶，“给我看看。” 艾巧巧把童童身上的长命锁取下来给他看。 若怀西把长命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最后目光停在锁背面的一行小字上。 “果然……”他倒吸一口凉气，“这锁是宫里制的物件。” 艾巧巧睁大眼睛，难道说童童的是宫里来的？ 若怀西将长命锁还给艾巧巧，低声道：“此事不可张扬，待先回怀安城再说。” 艾巧巧与童童换好了衣裳，跟着若怀西出了帐篷。 艾巧巧有话想问，可是却说不出口，心里七上八下的。 若怀西笑道，“你放心，叶冰还有纪姑姑都安好，你那夜哥哥自然也是平安无事。” 艾巧巧扬着小脸，激动道：“……夜大哥也来了吗？” “当然，我们来接你回去。”若怀西笑道，“只是他还有些事要做，所以让我先过来见一见你，多日不见，他也是想你的紧。”忽地，他压低声音凑上前些，“自你没了消息，他便一直魂不守舍的，幸好我见你状态还好些，一会见了他可不要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呢？”艾巧巧不明所以。 若怀西眼睛眯了眯，“有些话本不应我来说，但我觉得既然和巧巧是朋友，便不妨先给你提个醒。” 艾巧巧站定脚步，认真道，“若公子请讲。” 若怀西顿了顿，“纳兰明意为了抓到你，于是在怀安城里散布谣言，说你……说你已然在乱军中被失了名节……” 艾巧巧扬着小脸，定定的望着若怀西的嘴巴一张一合。 若怀西后面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她只觉得耳边轰隆轰隆的，就跟打雷似的，响成一片。 城中散布谣言……失了名节…… 若怀西见她白了脸色，急忙安抚道：“你先别急，夜公子自然知道这是谣言，从未信过，故此多在城中拖延了几日，为的是还你公道。” 帐篷外，细雨扑簌簌的落下，不一会的功夫便湿了人的衣衫，就算有人为他们撑起油纸伞，也还是抵挡不住细雨落在身上带来的莫名冷意。 若怀西继续道，“要是算起来，这件事还是因他而起，纳兰明意要逼他用救命三针去救三皇子的命，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他自觉连累了你，这些日子又忙着与四殿下一起拿下了天香楼，劳心费神，已然是病了好几日，一会你要见到他，千万不要提在山里的那些日子。” 艾巧巧很快清醒过来。 都说夫妻同体一心，没想到居然在这件事情上让她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切用意。 她不好过，他便感同身受。 出了乱子，他竭尽全力的去弥补，想要挽回一切。 可是，这么大的乱子，想要挽回一切何其之难。 若怀西将她与童童带出了军营。 军营外停着数辆马车。 艾巧巧能够认出益草堂的马车，于是先让童童上了车，转身想与张伍道别，却见张伍正在跟若怀西窃窃私语。 “……夜神医去见那位姑娘了，要不要我再准备辆马车，夜神医会带那姑娘一起回去的话总不好让那人跟巧巧她们同车。”张伍低声道。 艾巧巧心中不禁一动。 那位姑娘？ 除了小雁，她想不到夜离殇还会主动去见什么女子。 “小伍哥。”艾巧巧唤了声，“夜大哥现在何处，我想去见他。” 张伍尴尬的看了一眼若怀西。 若怀西清了清喉咙，“他处置完事便会回来，你还是先去车上等他吧。” 艾巧巧却不肯回车上。 “我现在就要见他，小伍哥，你带我去。” 张伍完全拒绝不了艾巧巧的要求。 若怀西无奈，只得点了头。 张伍便带着艾巧巧重新进了军营，两人来到一处关押犯人的营帐前。 小雨将地面弄的一片泥泞，张伍主动帮她接过手里的伞，高举着，罩在她的头上。 营帐里聚着不少人，这一点出乎艾巧巧的意料之外。 张伍见她眼中疑惑，于是低声道：“他们都是怀安城官府中人，随夜神医一起来的。” 两人走到帐门口，忽听里面有人喝道：“把小雁带来。” “是。”两名士卒扬声领命。 艾巧巧只得收住脚步，与张伍站在帐门口处。 不一会，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走在两名士卒当中的，正是小雁。 小雁抬起头来，与艾巧巧视线交错，看了个脸对脸。 小雁一呆，艾巧巧也有些意外。 小雁这个样子，她差点没认出来她。 以往总是打扮的跟仙子似的小雁，这时候就像是个老妇。 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士卒的衣裳，雪白的肌肤下，处处透着青紫，唇角也破了，血珠沾染在上面，显得分外樱红。 任谁见了她，都会看出此人已是失了名节的。 小雁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艾巧巧，呆愣过后却是尖声叫道：“巧巧，你怎么没死！” 艾巧巧心里刚刚涌起的一丝丝悲悯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帐内众人听到声音顿时全都转头看向门口。 就在人群中，艾巧巧看到了她最熟悉的那张面孔。 夜离殇身上穿着半臂黑的罩纱，内衬绛紫长袍，腰间束着紫莲封腰，坠着流苏。 如同紫铃花一样的男子，神秘悠远，永远都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仍是他们彼此初见时的模样。 他站在人群中看着她，专注而平静，带着他惯有的冷凝气质。 只有他收拢在袖中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本心。 紧攥着十指，他迫使自己站在原地，冰冷的目光转而投向小雁，幽幽道：“小雁，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为何你从不知悔改？” 第376章 以性命相赌，亲手送她上路 营帐内，小雁听了夜离殇的问话，忽地笑起来。 “夜师兄，就是你那正室夫人害的我，我跟父亲原本在村里生活的好好的，要不是她到村里来，连累了我们，何至于整村人全都替她陪葬了！你看看我……我现在落到这个田地，你难道就不心疼吗，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呀！” 小雁话音刚落，叶冰从夜离殇身后走出来，冷声道：“小雁姑娘，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咬谁，要不是你故意招来叛军，那些村民何至于被叛军发现，药王又怎么会为了保护你而惨死，说到底还是你咎由自取，你把脏水往巧巧身上泼也不过是想要掩盖这个事实罢了。”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露出惊讶之色，有人低低询问叶冰身份。 “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益草堂的二掌柜，叶冰，武功了得。” 小雁眦目欲裂，对着叶冰尖叫道：“难道当时你就在附近，那你为何不来救我们！” 叶冰冷笑，“公子只吩咐我保护巧巧，所以我才会保护那些村民。” 言外之意，小雁在故意陷害艾巧巧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被叶冰保护的理由。 一旁怀安城的官员道，“没想到一代药王竟会死于兵乱之中，当真可惜，可惜啊。” “药王谷惨案听说也是因此女而起，没想到药王的女儿竟是个不祥之人，府尹大人，此女万万不可留，要是把她带回怀安城，怕是祸患无穷啊！” “此女罪业深重，当处以极刑。” “她竟陷害夜夫人，不得再留了……” 众人议论纷纷，向府尹进言。 没想到就连怀安城府尹都来了。 艾巧巧环视帐中，虽然她认不出眼前这些人都是何官位，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除了夜离殇，其他人都是有官职之人。 小雁扬着脸，目不转睛的望着夜离殇，流泪含笑，“夜师兄，夜师兄，你可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们都想让我死呢，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可是药王的女儿，在药王谷没有人敢不敬我，爱我，你说，他们怎么敢让我死。” 夜离殇闭了闭眼，淡声道：“上次我便警告过你，日后不可再称我为师兄，我没你这样的师妹，药王谷内众人敬你，乃是因为药王的身份，是你自己痴迷了，走错了路。” 小雁咯咯笑起来，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是我错了吗，我喜欢师兄有错吗？你现在不过是想利用我为巧巧洗脱名声罢了……师兄，你告诉我，若是没了巧巧，你会娶我吗？” 夜离殇愣了愣。 “若是没了巧巧？” 他抬头看向站在帐门口的那个人儿。 数日不见，她消瘦了不少，发丝有些凌乱，可那对乌溜溜的眼睛却依然光彩夺目。 “若是没了巧巧，许是我早就郁郁而终了。” 没有那个丫头的话，他怎么可能走得出自己心里的那座牢笼。 被困在当中，日日夜夜的煎熬。 背负着污名，无处诉说，无处宣泄，在人前偏还要维持着君子的风度。 “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是她教会了他要如何放下自己，不用去管他人的眼光。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图个痛快吗！ 痛痛快快的活着，笑也好，哭也好，都随本心。 夜离殇眼角微微上扬，眼中隐隐带了笑意，“认识巧巧之前，我便不算是活着，就算我孤身一人，也断不会娶你这样的女子为妻。” 他说着伸手把叶冰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 “小雁，念在你父亲曾是我师傅的份上，我今日便留你个全尸，让你自裁了断，药王谷内无数的冤魂都在等着你向他们忏悔，那些死于乱军中的村民都聚在你的身后，他们在等着向你讨还一个公道。” 小雁猛地扭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然而，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只看到了站在帐门口的艾巧巧。 “忏悔？”小雁忽地仰头大笑，“我不服，凭什么我要去死，那些人会死是因为他们命不好，我天生便是药王谷中的娇女，便是那仙子，世人皆为我倾倒，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帐中回荡着她的狂笑，声音听上去又尖又刺耳。 艾巧巧心中暗惊：小雁难道疯了吗？ 帐中众人也全都唏嘘不已。 怀安城府尹对夜离殇道：“此女罪业深重，本当斩首以儆效尤，但念在她是药王的女儿份上，就留她一个全尸吧。” 夜离殇一语不发，手中尖剑唰地一下直指小雁。 小雁狂笑过后突然挣扎着身子站起来，甩开两边架着她的士卒。 利剑就在她的眼前。 让她自裁？ 笑话！ 凭什么要她死，药王谷的那些人是因为江思饮才死的，她也是被江思饮骗了的，谁来还她公道！ “师兄，你会后悔的！”她尖叫着直直地扑向夜离殇，张开双臂似要将夜离殇抱在怀里。 夜离殇动也不动。 小雁正扑在剑锋上，身子直直地撞在上面，剑尖刺穿了她的胸口。 众人全都一惊。 艾巧巧站在门口处，只能看到小雁的背影，饶是这样她也被吓了一跳。 张伍过来想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却被她拒绝了。 不，她不能躲避，她要看清楚这一幕。 小雁忍痛将身子一挣，仍然朝前扑去。 “夜师兄，我会让你后悔……永远的后悔……”她一字一顿，“你竟然杀了我……” 夜离殇握着剑柄的手一动不动。 小雁嘴角绽开笑容，“夜师兄，只有你能救我，对吧……” 没错，只有夜离殇的救命三针能救下现在的她。 艾巧巧紧紧抓着张伍的胳膊，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没想到小雁竟如此狠决。 她用自己的命来赌夜离殇对她的感情。 如果夜离殇心有愧疚，他就会救她。 艾巧巧死死盯着夜离殇，她不知他会如何选择。 救下小雁？那么只要小雁不死，以后就别想再摆脱她的纠缠。 要她死？夜离殇便要背负上不义的名声。 亲手斩杀师傅的爱女，这是何等的不义之举，就算他与药王早已断了名份，可人们还是依然会拿此来说事。 夜离殇握着剑柄的手霍然回撤，长剑自小雁胸口猛地抽出。 鲜血一下子从小雁的嘴里涌出来。 她惊骇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夜离殇。 夜离殇幽深的眸子里，没有半份感情波动，有的，唯有一片冷漠。 小雁嘴唇哆嗦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她的身体却已然失了力气，缓缓的瘫倒在地上。 胸口处，大量的血涌出来，霎时便把地面染红了。 直到死，她始终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夜离殇…… 第377章 巧巧，我们回家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夜离殇抽回手中长剑，看着小雁瘫倒在他的脚下，嘴里吐出血来，直到断了气。 夜离殇把剑还给叶冰。 叶冰一脸嫌弃的寻了东西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抬出去，厚葬了吧。”夜离殇淡声道。 对此，众人都没有异议。 怀安城府尹道：“夜神医有情有意，当得君子二字……” 人们纷纷说着恭维的话。 夜离殇面无表情，待处理完小雁的事，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帐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儿已经不见了。 他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叶冰去办，他则急急的向帐外走去。 “公子，伞……伞……”候在帐外的听风听雨急急撑了伞追上去。 夜离殇走的极快，雨水落下来打湿了他的头发他仍浑然不觉。 他之所以没有先去接艾巧巧就是想先把这一幕做个了断，他不想让自己的心里带着任何的不安与惶恐。 天天想夜夜盼的想要见到她，可是却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发现自己言语穷词。 “公子，您身子还发着高热不能淋雨。”两小童纵使跟的再紧，手里的伞也无法完全遮住夜离殇头上的落雨。 夜离殇急急出了军营，只见若怀西站在那里，身上披着薄披风，手里捧着热茶，站在那里与张伍说话。 “巧巧呢？”夜离殇气息不稳，眼底泄露出惊惶的情绪，就像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童，惶恐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找回属于他的东西。 若怀西笑着指了指他身后，“你看那里。” 夜离殇转回身，惊见艾巧巧站在他的身后，接过了听风他们手中的油纸伞，在她手中还握着另外一把没有撑开的伞。 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滴下来，连成丝线一般的银线。 伸指便可以截断它，但是却无法阻止它重新连接成一线。 就像是他们间相互的思念，纵然会被阻断，却无法停止。 夜离殇看着伞下的人儿，雨水像是侵入了他的眼睛，浮起淡淡的雾气，黑漆漆的眸子不似以往那般明亮，带着柔柔的光华。 若怀西跟张伍全都站在旁边看着，就连听风听雨也退到了后面。 在众人眼里，夜离殇是个脾气古怪的神医。 所有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行事单凭一念，或喜或怒，任何人都摸不透他的情绪。 无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无人能诱得他心甘情愿的为他人效力。 可是这一次的怀安城之乱，他却助了四皇子，将天香楼彻底打落凡尘。 人们都以为他会借此青云直上。 但他却在事成之后悄然退于人群之后，把所有的功劳都让了出去。 他想要的东西，只在这里，只在眼前。 艾巧巧把手里的伞抬高了些，勉强才能遮住他的头顶。 离得近了，她才注意到，夜离殇面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想也不想，把另一只手空出来，扬手摸在他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被这温暖烫得心头一颤。 艾巧巧皱着眉头，仔细感受着他脸上的温度。 “夜大哥，你病了吗？” 灼热的手感，这绝对不是人体正常的温度。 夜离殇缓缓抬手握住了她手里的伞柄，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 艾巧巧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握的太紧，紧的都有些疼了，他还是没有放开。 是他的错，没有保护好她，明知纳兰明意怀着恶意的心思，却还是让她去了小房村。 出了事后他的心便没有一刻的安宁过。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看到她。 乱军之中，她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 她根本没有力量能抵抗外界的伤害。 他娶了她，她便是他的妻，他的宝。 是她救赎了他的心，他把她捧在手心里，恨不得能把世上所有的事都替她做了。 可是却因为他的一时大意，让她独自流落在城外数日之久。 他很想问她一句：巧巧，你会怪我吗？ 然而，却是她最先说出了第一句话，问的竟是他的身体状况。 夜离殇抓着她的手，将伞柄从她的手中接过来，哑着嗓子说了句：“巧巧，我们回家。” 艾巧巧弯起眼睛露出笑容。 回家，多么美妙的字眼，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张伍看着艾巧巧眼中的笑意，也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只要她觉得幸福就好了。 他是她的小伍哥，永远的小伍哥，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就是夜神医也不能。 夜离殇带着艾巧巧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军营，先回了怀安城。 安静的车厢内，夜离殇的呼吸声尤为明显，带着急促的颤音。 艾巧巧这才意识到不妙。 “夜大哥，你哪里不舒服？” 夜离殇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不过他的手却一刻也没有放开她。 “不妨事，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调养几日便好了。”他自己便是大夫，对于自己的身体更是比谁都要清楚。 他这哪里是普通的病症，而是压力太大导致的。 没有她的消息，他就闭不上眼。 试问谁要是连着十几日不睡还能撑得住。 他却用他的针术，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与四皇子谋划了这翻天覆地的一切。 艾巧巧打开车厢里的柜子，拖了块薄毯出来，搭在夜离殇的身上。 夜离殇把她往身边拉了拉，让毯子的另一边也盖在了她的身上。 “巧巧不要怕。”沉沉间，他在她的耳边低语，“一切都有我在，不管你听到什么谣言都不要相信，我会安排好一切，相信我。” 艾巧巧抿着嘴没有言语。 若是今天她没有看到小雁最后的那一幕，许是还会有些担心。 可是现在，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回了益草堂，艾巧巧把女娃子童童的事情跟他说了。 夜离殇也看了童童的长命锁，也确认了这就是宫里的东西。 “先留她住下吧，待下个月宫里再派来钦差的时候，定会有人提及此事。”夜离殇回去后便一直显得神色恹恹的。 艾巧巧也知他最近压力过大，便没再提别的事。 沐浴过后两人都换了身干净衣裳。 艾巧巧拿着梳子整理着她打了结的头发。 在林中逃生的这些日子，她的头发乱的有些地方梳也梳不开，扯的生疼。 她强拉了几下，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最后一气之下她去寻了剪刀。 夜离殇靠在榻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其实他很想睡一下，这么多天来他真正合眼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 可是他舍不得闭眼，他想一直这么看着她。 见她找了剪刀他的睡意一下就散了。 “做甚？”他上前夺了剪刀。 “头发乱的梳不开，不如剪掉好了。”艾巧巧满不在乎。 夜离殇从她手上接过玉梳，“没事，我来帮你，慢一点总会梳开。” 玉梳换手的一刹那，夜离殇食指上的一道伤口赫然入目。 第378章 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艾巧巧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 深深的一道刀痕，几欲入骨。 伤处不但红肿了，而且还有了腐烂的迹象。 艾巧巧惊骇不已。 “你的手是怎么弄的？” 夜离殇的食指被她握在手里，脸上却笑意悠然，“不妨事，那天制药时不小心切到了手。” 艾巧巧睁大了双眼。 制药时切了手？骗人，他是谁，神医夜离殇！ 就算切了手也不可能会让伤口烂成这个样子。 她想起父亲以前曾告诉过她，若是被刀伤了手必须马上处置伤口，不然便会引起肿胀等症状，还能引起身体高热……严重时甚至会因此而丧命。 艾巧巧打了个冷战。 她跟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怎么可能让他在这时候有事。 她放开他的手想要从榻上起身。 谁知夜离殇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去哪？”紧张的竟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艾巧巧不觉有些好笑，“我去给你找个大夫来。” “你难道忘了我是何人？” 又是那个貌似孤傲的语气，可在这个时候，这种语气带不起他身上半分气势。 艾巧巧安抚道，“我知道，你是神医！你是最厉害的，行了吧？” 她还是挣脱开他的手，来到门口唤来听风听雨，让他们去益草堂找个大夫来。 两个小童惊讶不已。 听风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公子从来不肯让外人给他瞧病瞧伤的。” 仿佛对夜离殇来说，那就像是污辱似的。 艾巧巧嘘声道，“我让你们去便去，出了事算我的。” 两个小童只好跑去了。 进屋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擅长的是外伤处置。 听风听雨帮他提着药箱进来，老头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榻上夜离殇的脸色。 以前夜离殇手腕伤了时，别说是让其他人给他看伤了，就连进他的门都要低着头。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什么？ 他们的东家，那个脾气古怪的夜神医竟然安安静静的靠在那里，看着他的夫人无奈的笑着。 老大夫拱手施礼：“见过公子，夫人。” 夜离殇一直都没有开口，不管艾巧巧说什么，他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大夫将夜离殇手指的伤处做了处置。 艾巧巧光是坐在边上看着就觉得疼，用药清洗伤口时夜离殇却连眉头也没动过。 “……不疼吗？”她忍不住问了句。 “不疼。”夜离殇淡声道，就像那手指不是他的一样。 艾巧巧皱着小脸看着大夫开了药，又叮嘱了听风听雨，让他们依方子去煎药给夜离殇退热。 夜离殇却突然叫住了大夫，“等一等，你帮夫人也看一看。” 艾巧巧愣住了，“看我做什么，我又没伤。” 夜离殇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似乎不怎么相信。 艾巧巧咯咯一笑，张开两臂在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我像伤了的样子？我才没你那么笨呢，连制个药都会切到手，以后你再制药我帮你切药材吧，我的刀功可好着呢。” 夜离殇望着她，眸子里满是柔光。 “好。”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老大夫回去后，听风听雨把煎好的药端了来。 艾巧巧接过药碗，坐在榻边，闻了闻碗里的药味。 好苦的感觉。 夜离殇垂着眸子，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样子。 “喝了再睡。”艾巧巧催促。 夜离殇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那你喂我？” “好。” 艾巧巧站起身，在夜离殇回过神来之前，她一手从后面扶住了夜离殇的头，一手拿碗正对着他的嘴。 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了下去。 听风听雨站在边上看着，惊的嘴巴张的老大。 我的乖乖，这药喂的也太……痛快了。 放下药碗，夜离殇脸色发青。 “咳咳咳！”这真的是在喂药吗？为什么有种快要溺水的错觉。 艾巧巧把药碗放下，端来清水给他漱口。 夜离殇下意识的伸手接了杯子，“我自己来……” 艾巧巧体贴道，“还是我来喂吧。” “不不不，我自己就好。”夜离殇自己接了杯子漱了口，然后像块木头似的，僵硬的躺下去。 说好的喂药呢，小妻子温柔的对待呢。 怎么居然变成了灌药！ 心里有些受伤啊。 艾巧巧拿过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嘘声道：“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心里刚刚生出的那点伤感转眼就不见了。 夜离殇抓着她的手，“你陪我躺会，等我醒了再帮你梳发。” 艾巧巧没有拒绝，陪着他躺了下去。 嘴角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转眼间，她就睡着了。 看着生龙活虎的，其实她早就累了吧。 夜离殇爱惜的摸着她的鬓角，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秀发伸进去，细细查看。 然后便是她的后颈，抽去她的腰带，解开衣裳，顺着肩膀向下，寸寸巡视，就像野兽在守护着它的领地。 怀安城中谣言四起时，他不是全无怀疑她是否安好无恙。 身处乱军之中，任何一个女子都可能被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 他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如果她真的失了名节，他要怎么样做才能消去她的不安与伤害，仍然把她留在身边。 艾巧巧一直都在睡着，直到他巡视遍了他的领地，仍然睡意沉沉。 夜离殇用毯子将她裹住，只露出一侧的胳膊。 胳膊上留着长长的一道伤疤。 伤口不深，但是很长。 夜离殇将额头贴在她的胳膊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虽然留了些伤疤，但是只要现在涂了他特制的药膏便可以慢慢将它们消去。 他的小妻向来知道该如何照顾她自己，她不会莽撞，也不会冲动。 她是他的骄傲，但是也让他心疼。 他希望能好好的护着她一生，但现实却是，她变成了他的支柱，夺去了她，就是夺去了他的命。 艾巧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灿烂的阳光照进窗子来，雨已然停了多时。 夜离殇睡在她的身侧，纤长的睫毛微合着，呼吸平稳。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虽然还有些余热，但已经不像昨天那么烫手。 她为他掖好被角，悄悄起身下床。 她要去给他做一份合心意的早饭。 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日子总要继续向前。 就像他曾在背后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一样，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简简单单的，只是一顿饭。 第379章 不能言说的真相，团圆饺子 童童在益草堂住了下来。 因为益草堂这边相对比较安静，来来往往的，都是益草堂的伙计，大家都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谁也不敢擅自往后院这边来，所以女娃子渐渐放开了胆子。 很快就恢复了孩子好动的天性。 每天都跑来黏着艾巧巧，反而把夜离殇晾在了那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平时都是她们两个待在一起。 夜离殇有些郁闷，可怎耐他身上的高热一直没有退利索，每天到了晚上便会热起来，艾巧巧也是非常紧张，不让他到处走动。 这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 听风听雨进来服侍他更衣，禀道：“夫人出门去了。” 夜离殇更衣的动作一下便停了。 “她去了哪里？” “夫人去看望蓝伯母去了。”听风道。 原来是担心她的母亲…… 夜离殇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她一个人出去了？” “没有，叶二掌柜跟着呢，手下还带着三个兄弟，童童也跟着。” 夜离殇眉梢动了动。 莫名的，有种怨念。 她把那个捡来的孩子都能带在身边，为何不能带着他一起。 听风听雨苦着脸，瞧着自家公子不悦的表情。 “夫人是怕您身子不好，所以没敢叫您一起去。” 本以为经过这次兵乱，回来了他们夫人定是受了不少惊吓，益草堂里必是要忙的人仰马翻，谁知最后歇在床上的人却是他们公子。 艾巧巧乘了马车去见蓝氏。 马车经过天香楼时，艾巧巧好奇的挑了车帘向外看。 天香楼的大门贴着封条，楼外站着不少官兵，一个个手里拿着长戟，威风凛凛。 “纳兰明意后来怎么样了？”艾巧巧小声问叶冰。 叶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香楼，“四皇子与怀安城府尹联手调查钦差被杀一案，结果案子查到了天香楼，正巧四皇子手里持有皇上手谕，所以他便带人查封了天香楼，还在天香楼里找到了三皇子。” 艾巧巧睁大了眼睛，“三皇子当真在天香楼里？” 叶冰点头，“现在三皇子跟纳兰明意就被关在府尹那里，四皇子派了重兵把守，只等宫里下来旨意便送他们回京受审。” “三皇子不是皇上的儿子吗，为何要审他？”艾巧巧不解。 叶冰压低声音，“传言三皇子暗害太子不成，逃出宫来，你说皇上为何要审他？” 艾巧巧连连乍舌。 “他真的暗害太子了？” 叶冰无所谓道，“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都与我们无关，反正纳兰明意现在已经变成了阶下囚，他先是刺杀朝廷命官，后又窝藏暗害太子的凶手……最后怎么定罪还是要听皇上的，不过那就是后话了，到时会押解回京，我们是见不到他们最后的下场了。” 朝堂里的事不是艾巧巧的小脑袋能想明白的，她很快就放弃了想个明白的打算。 不过有件事她却是在意的。 “纳兰明意真的杀了钦差吗？”她总觉得此事不太真实。 按着四皇子所言，这两名钦差极有可能会与纳兰明意一个鼻孔出气，他没有理由杀了他们啊。 而且杀了他们，对纳兰明意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叶冰表情有些凝重。 “巧巧啊。” “啊？” “你要是再笨一些就好了，我们公子就不会那么伤脑筋了。” 艾巧巧哭笑不得。 她要是再笨一些，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也不剩了。 不过她知道叶冰也只是这么一说。 马车经过天香楼，径直朝前驶去。 艾巧巧再也没有询问过天香楼的事，闭口不提纳兰明意。 叶冰最后的那句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她要是再笨一些就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不要再提此事。 纳兰明意会杀两位钦差？她才不信呢。 这事定是与夜离殇有关。 不过她已经拿定主意，不再问起此事。 马车停在一处宅院门口。 叶冰把童童抱下马车，跟着艾巧巧一起进了院。 蓝氏听到动静迎出来，见到艾巧巧时眼圈微红，扑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 艾巧巧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娘哭什么啊，我不过是在城外多住了些日子，看把娘担心的。” 蓝氏擦了眼睛，低声斥责道，“你这样子，就随了你爹，心大的没边。” 艾巧巧嘿嘿的笑，忽见蓝氏身后不远站着个男人。 就是当日被蓝氏救回来的那个男人，在她被纳兰明意的人袭击时，他还曾替自己挨了一刀。 “这位是……”艾巧巧看向那人。 蓝氏擦了擦眼睛，表情有些尴尬，“他是……” 那人朝艾巧巧微笑道，“你叫我洪叔好了。” 蓝氏表情一凝，张口似要说什么，那人却先一步向她摇了摇头，“叫洪叔也挺好。” 艾巧巧一头雾水。 总觉得蓝氏对这人有着超乎常人的信任，就连她自己……都好像有些不及对方。 “别站在这了，快进屋。”男子招呼着。 众人进了屋。 艾巧巧又跟蓝氏说起纪姑姑的事。 她注意到，在说话的时候，对面的洪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带着莫名的欣喜与欣慰。 因为他之前也算是救过自己，所以艾巧巧对他格外尊重。 “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蓝氏看到童童。 艾巧巧没有提金锁的事，只是简单的说是捡来的，想帮她寻找父母之类。 谁知聊起来便忘了时间，蓝氏提议，“晚上就在这边用了饭再走吧。” 艾巧巧有些犹豫。 她留在这里用饭的话，益草堂那边晚上夜离殇便只能一个人用饭了，而且他最近身体还没有恢复，一到晚上便会有高热的症状，她有些不放心。 叶冰道，“不如我派个人回去送个信，你好不容易跟你母亲重聚，公子不会介意的。” 艾巧巧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便留了下来。 “我们晚上吃什么？”艾巧巧问。 “包饺子吃吧。”蓝氏笑眯眯的看着艾巧巧进了厨房，她转头看向那名男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巧巧手艺可好了。” 男子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她是谁教出来的。” 叶冰隐隐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不禁有些奇怪，蓝氏对这个男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第380章 神似父亲，叶云拦车相求 叶冰派人回了益草堂，把艾巧巧留在蓝氏那里用晚饭的事说了。 听风听雨眼见得他们公子把手里的医书丢了。 “来人，更衣。”他吩咐道。 两个小童愁的都快要白了头发。 我地个祖宗，公子，您就不能消停会吗？夫人不让您跟去就是担心您的身子，您可倒好，还非要跟夫人对着干。 饺子煮熟了，艾巧巧从厨房端了饺子进屋。 蓝氏本来也想下地忙活，可是却让艾巧巧拒了。 最令她惊讶的是，洪叔竟然也来帮忙，而且时不时与她母亲两人交换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情意。 没错，是情意。 要是换成以前，她绝对看不懂这种目光。 可是现在她自己也成了亲，夜离殇往日是怎么对待她的，那种目光与此别无二致。 蓝氏有多爱她的父亲她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别人。 而且最令她心中生疑的是洪叔的一些细微举动跟习惯，竟然跟她父亲一模一样。 她不禁想起之前她母亲一直提到的，她要等他回来。 艾巧巧夹起一个饺子，放进蓝氏的碗里。 “娘，您多吃点。” 蓝氏笑着也给她夹了一个。 就在这时，对面的洪叔也夹了一个饺子给蓝氏。 这一瞬间，艾巧巧恍若又回到了她小时候，家里每次吃饺子时，父亲都会习惯先夹一个饺子给母亲，然后……再给自己…… 一双筷子出现在她面前。 “巧巧，吃饺子。”洪叔把饺子放进她的碗里。 艾巧巧盯着那饺子只觉得喉咙有些酸涩。 她低着头，囫囵就把饺子塞进了嘴里，连嚼也没嚼就吞了下去。 怎么可能，她父亲已经不在了呀，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 “夫人，公子来了。”守在门外的益草堂的伙计扬声道。 屋里霎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站起来。 艾巧巧刚站起来便看到门外夜离殇走进来。 尽管天气转暖，但他的身上还是披着件薄薄的披风，脸色不太好，两颊带着不正常的绯红，眉眼间尽是疲累之色。 艾巧巧有些无奈。 明明都告诉他自己去了哪，他还会跑来，这是有多不让人省心啊。 “见过夜公子。”众人想要上前行礼。 夜离殇轻轻摇头，“都是自家人，不必了。” 蓝氏与洪叔站在那里看着艾巧巧扶着夜离殇坐下，低声斥责，“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用了晚饭后我便回去吗，你看你这脸色，是不是非得把自己折腾倒下了才舒坦？” 夜离殇当众被自己的小妻斥责了，脸上却没有不悦的神色，“你不在家，益草堂的那些人晚饭做的不合我口味，吃不下。” 艾巧巧不禁拉长了脸，“不能太挑食。” 嘴上说着，她却另外给夜离殇换了套碗筷上来。 清一色的白玉瓷。 夜离殇愣了愣。 这里又不是益草堂，为何会单独准备着他惯用的东西？ 艾巧巧低了头，掩饰着脸上的红润，“知道你用不惯别的东西，所以我在马车上随时都带着一套碗筷，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夜离殇抿着嘴，唇角上扬。 夜离殇在坐，晚饭便显得沉闷了许多。 艾巧巧伺候着夜离殇吃饺子，余光却见对面的洪叔一次次将目光投过来，落在夜离殇的脸上。 用完了饭，艾巧巧便收拾着准备回去了。 夜离殇身上又出现了高热，虽然他精神很好，不过旁人一眼便能看出他额上沁出的冷汗。 蓝氏过来从她手上接过了盘子，“这些不用你收拾了，快跟夜公子回去吧。” 只得跟母亲道别，然后带着童童跟叶冰出了门。 刚到院子便见夜离殇站在那里跟洪叔说话。 艾巧巧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夜离殇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就算是熟人他都不会主动搭理，更别说是个陌生人了。 她在后面细细打量，洪叔是背着她的，所以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她可以看到夜离殇的苍白面色，以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耀着微光。 “收拾好了？”夜离殇发现了站在后面偷窥的她。 洪叔于是也停了话头，转过身来。 “嗯，我们回去吧。”艾巧巧把童童交给叶冰，然后过来扶着夜离殇，“洪叔，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身后传来洪叔淡淡的一句嘱咐。 艾巧巧背部一僵。 以前她每次出门，她父亲最常嘱咐她的便是这句。 夜离殇觉察到她的异常，于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进了马车，艾巧巧格外的沉默。 夜离殇知道她心里有事，也不打扰她。 马车突然一晃，停了下来。 艾巧巧像是被惊醒一般，这才缓过神来。 “怎么回事？”她扬声问外面。 叶冰的声音传来：“叶氏商队的少东家拦车，说是要求见公子。” 叶氏商队？是叶云！ 艾巧巧一把扯了帘子探出头来。 只见叶云一手牵着马匹，风风火火的拦在车前。 “叶公子，你平安回来啦。”艾巧巧招呼道。 之前兵乱时正巧叶云去了北边，后来便一直没了音讯，也不知她是否安好，现在看到她艾巧巧更觉亲切。 叶云仍是一副公子的装扮，身上穿着男装。 不过看她神色却带着慌张，好像是一路急急赶来似的，呼吸不稳。 “巧巧，夜神医在吗，我有事相求。” 艾巧巧诧异道，“你有什么事？” “我求他去帮我救一个人。” 艾巧巧愣了愣，“你想救谁？” “凌氏商队的东家……”叶云急道，“我知夜公子的规矩，救命三针千金难求，我斗胆请夜公子帮帮忙，莫说是千金，就是万金我也愿筹来，只求夜公子快着些，去晚了人便迟了……” 艾巧巧心里咯噔一下。 治病救人本没有什么错。 可是现在夜离殇还在病着，要是再耗费了内力去救人……就连她都有些不忍。 马车内，夜离殇悠悠道，“先去看看再说。” 他并没有马上答应，叶云却欣喜若狂，“多谢夜公子，不知你的诊金要备多少？” 夜离殇却没有马上答复她，而是差了手下前往益草堂，另外多叫了两名大夫来，跟着叶云一起来到一处客栈。 第381章 只施两针，自家夫君自家疼 怀安城，客栈。 益草堂那边来了两名老大夫，身后跟着个小学徒，艰难的替他们提着药箱。 “今夕，把药箱拿过来。”老大夫吩咐道。 艾巧巧看着那个学徒提着药箱有些困难，于是过去帮忙。 夜离殇眉头皱了皱。 这种事怎么能用得上艾巧巧来帮忙，她现在好歹也是益草堂的老板娘。 不过艾巧巧本人却显然没有这种自觉，在她看来，只要别人需要帮忙她便会伸出手来。 这无关身份地位。 今夕见艾巧巧帮着提药箱，惊惶道：“夫人，我自己来就好。” 艾巧巧摆摆手，“没事，我帮你提一个。” 她帮着今夕把药箱提进屋里。 两个老大夫见了吓出一头冷汗。 “夫人，怎么好劳烦您。”两人上前帮着接过药箱。 艾巧巧也不在意，“你们快些帮着凌公子看看吧。” 叶云把他们带进内室，两个老大夫凑到床前，细细诊脉。 艾巧巧跟在后面偷偷望着床上的人。 凌氏商队的东家她是见过的，可是现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凌羽轩她险些没认出他来。 许是失血过多的关系，看着有些吓人。 要不是知道他还活着，这副样子就跟个纸人差不多，就差来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了。 她压低声音问叶云，“凌公子如何受的伤？” 叶云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傻子跑去北边寻我……当时城中尽是叛军，我想让他一个人走，结果他非要带着我……受了好几处刀伤又没来得及救治。” 艾巧巧苦笑，“他是看上你了吧？” 叶云惊的睁大了眼睛，“你……” “夜大哥早就看出你是女儿身了。”艾巧巧笑道，“叶姐姐，你就不要再隐瞒了。” 叶云呆愣半天，突然露出释然的表情，“罢了，反正我原也没想着要隐瞒，扮做男装不过是为了行路方便罢了。”她一边说着眼睛却是盯着床上的凌羽轩。 “他不会有事吧？”叶云问艾巧巧。 艾巧巧也拿不准主意，她只能去看夜离殇。 两名大夫为凌羽轩看了诊，一个劲的摇头，“凌公子是被利器所伤，可是伤的太深已入脏腑，用药恐怕是来不及了，若是能护住心脉，许是还有机会。” 叶云唰地变了脸色。 “夜神医……” 两名老大夫也全都看向夜离殇。 能护住病患心脉的法子只有一个，用夜离殇的救命三针。 艾巧巧来到夜离殇身边，扶住他的胳膊。 “……能行吗？”她低低的问。 她能看见夜离殇鬓角沁出的冷汗。 身体高热时，病患感觉到的是冷。 夜离殇手心滚烫，不过精神尚好。 “行不行，都得行。”夜离殇淡淡道。 艾巧巧心中大急。 她与叶云也算是有交情的，总不能这么看着凌羽轩而不去救，可若是救了，夜离殇要是有个好歹…… 夜离殇来到床前，伸手扣住凌羽轩的脉门。 “我只施两针，其他的事便交给你们了。”他吩咐两名老大夫。 两人连忙应承。 只施两针？ 艾巧巧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夜离殇唤来药童今夕，“准备烈酒。” 今夕很快取来了酒，双手捧着来到夜离殇身边。 艾巧巧注意到今夕十指修长，那双手生的极好看。 夜离殇从腰间的紫莲封腰内抽出银针，稍作调息，将银针尖抵于凌羽轩心口处，运用指力，并以中指弹动针柄，银针瞬时没入皮下。 动作之快，不过是眨眼睛功夫，众人连看都没看清。 夜离殇再次调息片刻，又将第二枚银针弹入皮下。 一盏茶的功夫，银针离手。 夜离殇站起身来，“好了，针先不要取出，待用了汤药后再拔针。” 两位老大夫连忙开了药方，唤了今夕去抓药。 今夕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凌羽轩胸口处的两枚银针。 老大夫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又发呆！”老大夫不悦道，“成天就知道发呆，还不快去抓药！” 今夕这才接过药方急急跑出去了。 夜离殇面色苍白，背后衣裳隐隐透出汗迹。 艾巧巧见状连忙扶着他往外走，连道别都来不及跟叶云说。 叶云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夜神医这个档口也病着，于是亲自送了他们出客栈。 “凌公子他……真的不会有事吗？”叶云弱弱的问了句。 “死不了。”夜离殇丢下一句。 “那诊金？” 夜离殇顿了顿，“你与巧巧本是熟人，又有生意上的来往，便付一千金好了。” 艾巧巧一愣，本以为他不会收诊金，没想到还是张口一千两金子。 听了这话，叶云反而松了口气，“多谢夜神医，我定当尽快筹齐诊金，送到府上。” 夜离殇没再说什么，由艾巧巧扶着出了客栈。 回到车上，艾巧巧不解道：“为何要收她诊金？” 夜离殇靠坐在垫子上，眼中带了丝笑意，“行医自当要收诊金。” “可是……那可是一千金，我们又不缺钱……” “我不收诊金的话，那位叶少东家便会觉得欠了我们的人情，我收了她的诊金，她便再也不会觉得欠我们什么。”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细想想，觉得夜离殇说的也有道理。 叶云显然不是个缺钱的主。 上次还说要替她出钱，办鲜海酒楼，显然对她来说，银子不成问题。 “那位凌公子真的不会再有事了？”艾巧巧问，因为夜离殇只施用了两针。 “你难道不相信你夫君的医术？”夜离殇似有不悦，“就是两针也足够护着他的心脉，等药汤效果起来，自会无事，只是好的慢些罢了……你关心了这个又关心那个，怎么就不见你关心关心自家的夫君。” 艾巧巧忍不住笑起来。 夜离殇这话听着，万般幽怨。 上前扶住夜离殇的身体，让他斜靠过来枕在她的腿上。 “知道了知道了，自家夫君才是最重要的。”她扯过车厢里丢着的紫色披风，搭在夜离殇身上，“夫君耗费了内力我心疼着呢，待回去了我做大补汤给你喝，包准把你补的身强力壮，勇猛无敌，霸气不可挡！” 夜离殇嘴角抽抽了两下。 这是大补汤吗，怎么听着好像神药似的。 第382章 心里不舒服的病，潇王爷的千金 加更，只怪爱凉薄，两巧克力~~ 叛军退去，兵乱过后，怀安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城中各大商户重新开张营业。 艾巧巧的景洪楼也照常开门纳客。 艾明山他们在城里住不惯，想要早些搬回村去。 艾巧巧原本是想留他们直接在城里住下来，可是老爷子却一门心思的要回村。 艾巧巧也不好硬拦，只得安排了个时间，让艾天诚跟艾大全送了老爷子回村。 温文华夫妻也带着温家婆子回了村，张伍的父亲在走之前还难得有机会见了张伍一面，艾巧巧特意在景洪楼安排了几桌，还请了张伍身边的那些兄弟一起。 张伍手下的兄弟们都非常高兴，再加上景洪楼的海鲜菜式都非常不错，他们又都是寻常人家出身，谁也不曾到这种地方来用过饭，所以兴奋异常，纷纷表示以后便跟着百夫长的张伍大人混。 艾巧巧与夜离殇也难得的一同出面给张伍践行。 临行时，张伍还特意敬了夜离殇一杯。 白天时夜离殇身体情况好些，所以便没有推拒。 散席时，张伍鲜有的喝醉了酒。 艾巧巧有些担心，没敢让张伍回军营，让人在酒楼这里安排了包间让他先在这里歇息着醒醒酒。 她还想留在这里照顾，出去准备寻夜离殇，让他先回去。 结果却发现夜离殇没了人影。 “夜大哥呢？”艾巧巧问韩沉。 韩沉现在是景洪楼里的掌柜，别看他年纪轻轻，为人处事甚是沉稳。 他深深看了艾巧巧一眼，“夜神医说他有些不舒服，先回车上了。” 艾巧巧愣了愣。 一般来说白天的时候他精神还好的，怎么会不舒服，难道是因为喝了那杯酒的缘故？ 心里想着，艾巧巧有些不放心，于是把照顾张伍的事交代给了韩沉，她则急急出了酒楼去寻益草堂的马车。 艾小伶端着盘子走过来，最近生意忙的时候她也会过来帮忙。 “巧巧姐呢？”她问。 “夜神医不舒服，她下楼去了。”韩沉头也不抬的看着帐本。 小伶忽闪着大眼睛，“不是说夜神医最近身子好些了吗，要不然今天也不会陪巧巧姐来。” “身子是好了，不舒服的应该是心里。”韩沉悠悠道。 “心里不舒服？”小伶歪着脑袋，“夜神医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啊？” “他得了巧巧姐照顾别人就不舒服的病……” “啊？”小伶茫然的瞪着眼睛，“还有这种病？” “有。” “这种病能治好吗？” 韩沉笑着抬起头来，在小伶的脑袋上摸了摸，“只要东家一直留在他身边，就会治愈吧。” 艾巧巧去了马车上，掀起车帘后见夜离殇脸朝里躺在那儿，一声不响的，呼吸有些重，好像睡着了。 艾巧巧攀上车，伸手去摸夜离殇的额头。 夜离殇身子动了动，不过仍然没有转过身来。 “哪不舒服？”艾巧巧问。 “没事……”夜离殇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睡会。” 艾巧巧哪能让他自己睡在车里，只好先陪他回了益草堂。 夜离殇在景洪楼没吃什么东西，回去了艾巧巧又忙着去厨房给他煮汤。 厨房里，各种佐料跟食材都是现成的。 她最近每天都会煲汤给夜离殇喝，所以厨房的那些伙计也全都跟着沾了光。 夜离殇每次喝完汤后，汤里的干货便会被一扫而光，连个渣都剩不下。 才不过十来天的功夫，这帮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油光。 徐掌柜每次看到他们都连连摇头，“夫人，这个法子补下去，这帮人都要被你惯坏了。” 艾巧巧听了也只是笑嘻嘻的。 大家喜欢她做的东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厨房里，早有人帮她把鸭块切好，端过来。 她放进滚水焯过后又把鸭块放进锅里干煸，直到把鸭块皮与肉之间的油脂全都煸出来，她这才将鸭块单独捞出来，用热水冲洗干净。 将锅重新烧热后，她放了一点油，用葱姜炒香后放入鸭块。 最后倒入热水，还有切好的冬瓜，花椒，枸杞，当归，大枣，连煮小半个时辰后厨房里满是浓郁的香味。 因为早已煸去了鸭块上的油脂，所以汤显得非常清澈。 各色药材与食材混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艾巧巧把汤盛好，端着去了后院。 走到门口，只见听风听雨站在那儿。 “来客了？”艾巧巧问。 她知道夜离殇的规矩，若非是来了客人，不然这两个小童是不会站在这里的。 听风听雨嗅着她手里端着的汤的香味，“是金公子跟若公子到访。” 艾巧巧犹豫着，没有直接进门。 如今金公子的身份已然无需隐藏，她总不好进去打扰。 “谁在外面？”屋里传来夜离殇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 “是夫人。”听雨道。 “让她进来。” 艾巧巧只好端着汤走了进去。 四皇子与若怀西坐在夜离殇的对面，笑着向她看过来。 “夜夫人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本殿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四皇子打趣道。 艾巧巧把汤放下，向四皇子施礼。 四皇子摆了摆手，“这里又没外人，夜夫人不必如此。” 夜离殇看了看桌上的汤。 “这次又是什么？” “老鸭冬瓜汤。”她端起汤送到夜离殇跟前，“趁热喝了吧，一会凉了就不好了。” 夜离殇不接汤碗，艾巧巧只好亲手喂他喝汤。 四皇子轻笑，“难怪夜公子不想随本殿到皇都去，有这温柔乡，怕是就连本殿都舍不得走了。” 夜离殇一连喝了两碗汤，这才重新与四皇子他们说起话来。 艾巧巧收拾了汤碗想要走，却被夜离殇叫住了，“你做的那个金桔薄荷的蜜饯还有么？” 艾巧巧于是到墙边的柜子里翻找。 身后传来四皇子声音：“没想到皇上还暗中派了潇王爷来，许是信不过我，不过这潇王爷也是个倒霉的，他带着家眷同行，本是想着替他的差事做掩护，不想半路遇了兵乱，潇王爷受了重伤，到现在还在邻城养着呢，他的家眷也被叛军冲散，死的死伤的伤，就连王府的千金小姐都不知所踪……” 艾巧巧拿着蜜饯的手一滑，罐子险些摔落到地上。 第383章 当众秀爱逼走贵客，留给自己的利 加更，钻钻6000~多谢亲们支持~~ 艾巧巧手里抓的蜜饯罐子险些摔到地上。 四皇子跟若怀西全都向她看过来。 夜离殇起身走过来，艾巧巧慌张的收拾着洒出来的蜂蜜汤。 “怎么了？”夜离殇低声问，同时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蜜饯罐子。 “没……没什么，一时没拿住。”艾巧巧搪塞着，“我刚才听四殿下说……” 话音未落，夜离殇的手指已然落在了她的唇上，轻轻摩挲着。 艾巧巧惊住了。 当着外人的面，他竟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他是想做什么？ 夜离殇面不改色，指腹坦然的从她唇上扫过。 “有蜂蜜汁，溅上一些。” 艾巧巧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骗子，根本连点甜味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溅上了蜂蜜。 抬头，无意中与夜离殇的视线相撞。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丝浓浓的告诫之意。 艾巧巧心中不由得一动，扶着夜离殇的手站起身。 夜离殇牵着她回到位子上，“洒出来的一会让他们进来收拾了就好，罐子里可还剩下些？” 艾巧巧揭开盖子看了看，“还有半罐了。” “不妨事，今年秋天再腌些便是。”夜离殇淡淡道。 艾巧巧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夜离殇不想把童童的事告诉四皇子。 她看了眼若怀西。 若怀西之前也是见过童童的，他也看过童童身上佩戴的那枚赤金的长命锁。 可是看着四皇子那一无所知的样子，想来若怀西也没有把这事说出去。 艾巧巧被夜离殇拉着坐下来，心中疑惑。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吗，为何这事要瞒着对方？ 夜离殇坐下后仍旧与四皇子说话，不过艾巧巧却再也没了心思听他们说些什么，就连怀里抱着的罐子都忘了放下来。 若怀西轻笑道，“巧巧，这罐子里的东西有多美味，损失了些竟让你不舍到这种地步。” 艾巧巧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着掩饰。 夜离殇看了她一眼，叹了声：“可怜我这等吃的一直等到现在，连点蜂蜜汤也没见着。” 若怀西忍不住笑出声来。 艾巧巧把罐子放下，用勺子盛了些金桔跟薄荷叶子出来。 夜离殇先是吃了一片薄荷叶，然后向着若怀西跟四皇子扬了扬眉，“你们要不要尝尝？” 艾巧巧本以为夜离殇只是客套下，堂堂四皇子怎么会少了这口吃食。 没想到四皇子竟点了头。 “本殿知道夜夫人厨艺了得，见夜公子如此喜欢，本殿也不禁有些好奇了。” 艾巧巧只好又盛了两份出来，给四皇子跟若怀西送了过去。 若怀西与四皇子对腌渍的薄荷叶子没什么兴趣，都尝了个金桔。 被蜂蜜汤浸泡的金桔甜而不腻，还带着本身桔子的清香。 夜离殇挑了个金桔，咬了一小口，皱起了眉，抱怨道，“酸。” 艾巧巧睁大了眼睛。 酸？不可能！ 夜离殇又咬了一小口，仍是眉头不展：“真的有些酸，不信你尝尝？” 夜离殇拿着被他咬成一半的金桔对艾巧巧道。 金桔本来就不大，又被他咬去一半，剩下的连半口都没有。 艾巧巧犹豫了一瞬，还是凑了过去，就着他的手把那半块金桔吃了。 味道正正好。 “不酸啊。”艾巧巧评价道，“若公子，你觉着呢？” 若怀西道，“我吃着倒是有些甜了。” 艾巧巧又去看四皇子。 四皇子点头道，“我吃着正好。” 艾巧巧向夜离殇鼓起腮帮子，“夜大哥，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夜离殇一脸无辜，“反正我觉着酸。” “那我下次腌别的果子好了。” “要甜的。”夜离殇强调。 “知道了。” 四皇子与若怀西尴尬的清了清喉咙，怎么有种待不下去的感觉，就算他们是夫妻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吧。 四皇子的目光落在夜离殇的手上。 夜离殇握着他小妻的手，十指紧扣。 若怀西起身道：“我私塾那边还约了朋友，今天就先聊到这，我有事，先走一步。” 夜离殇微微颔首，连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 艾巧巧想要起身却被他拉的坐了回去。 四皇子见状心中连连叹息，“夜公子与夫人还算是鹣鲽情深。” 夜离殇唇角微扬，“巧巧比较黏人，当初从军营接回她时，她见了我可是哭的不行。” 听了这话艾巧巧险些背过气去。 “谁哭了，我有这么无聊？”艾巧巧当时就炸了毛，“要哭的人明明是你好吧？” 夜离殇扬手戳她的脑门，“放心，这里没外人，就是说了实话也没人笑话你。” 四皇子眼角抽搐着。 他就是外人，这两个人拿他当不存在吗！ “夜公子，我也有事，先走一步了……” 看着四皇子逃也似的背影，艾巧巧笑着扑倒在夜离殇的腿上。 “夜大哥，你可真够坏的。”艾巧巧笑的不行。 明明是想赶人家走，却偏偏要跟她演这么一出肉麻的戏。 “我坏？”夜离殇捻起一颗金桔进入口中，慢条斯理道，“你可有见过更坏的……” “更坏？”她刚一抬头，夜离殇便俯身下来，嘴唇印住她的，将嘴里吃剩下的半颗金桔推到她的嘴里。 “很甜……”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艾巧巧瞪了他一眼，“刚才还吵酸。” “被外人吃了就变酸了。” 艾巧巧一时无语。 果然，夜离殇的性子是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衡量的。 “你为何不想把童童的事告诉四皇子？”艾巧巧问。 “我们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夜离殇幽幽道。 艾巧巧心中一惊，“你不信任四皇子？” 他们之前不是还合作的很愉快吗？ “巧巧，朝堂之中，并无永远的朋友，并非如你做生意那般，双方有了信誉便可一直合作下去，正所谓各为其主，有时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可能在你身后捅上一刀。” 艾巧巧沉默了。 江思饮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所以说只要没有利害关系，就不会被背叛。”夜离殇语气微冷，“童童的事我们可以自己来处理，之前我已卖了好大的人情给四皇子，这次的利，我们应该留下来给自己了。” 夜离殇很快唤来徐掌柜，让他去调查潇王爷之事。 第384章 死胎?用余生把她看牢 徐掌柜去打探潇王爷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益草堂这边却出了另外一件事。 艾大全从小房村来，到益草堂请大夫。 “谁病了？”艾巧巧问，“咱爷吗？” 老爷子年纪大了，难免有个头痛脑热的。 艾大全苦着脸，“不是咱爷，是咱小姑。” 艾俏花？ 因为最近事情不断，她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算起来艾俏花也到了该生的月份了。 “她怎么了？”艾巧巧不解道，“宇文府也不是小门小户的，难道还请不起大夫？” “不是……”艾大全叹着气，“小姑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可是她却跑回了小房村。” 艾巧巧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等，等一下，你在说什么？”脑子全乱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艾俏花本来好好的在宇文苓，怎么会跑回小房村去了。 “她生的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艾大全面有难色。 “那你请的什么大夫？”艾巧巧完全被他弄晕了。 艾大全急的跺脚，“小姑不知怎么弄的，浑身都是伤，而且她生的那孩子也不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成天都抱着不让人碰，没也见她喂那孩子，我们担心那孩子已经死了。” 艾巧巧忽地想起宇文公子的正室夫人荣氏来，当初要了艾俏花的卖身契，说是母去子留…… 艾巧巧不禁黯然，看来这件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本不想管这事，但是艾俏花好歹是艾明山的女儿，就算她不想管，但艾明山不可能眼看着自己女儿落到这般田地。 “那就去请个大夫吧。”艾巧巧去益草堂那边寻了个大夫，艾大全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艾巧巧问。 “我看小姑的情况也不怎么好，身上全都是伤，眼见得起不来床，都说夜神医三针救命……” 没等艾大全把话说完，艾巧巧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 “大全哥，你脑子没病吗？” 艾大全被这话噎的说不出话来。 艾巧巧冷了脸，“我夫君的救命三针你当是吃饭喝水呢，说拿出来用就用，她艾俏花是个什么身份，我是看在咱爷的份上才答应给她请大夫，你还真拿她当咱们家的姑奶奶啊！” 艾大全这还是第一次见艾巧巧生气，见她怒冲冲就像个炸了毛的小老虎似的，就连他心里也有些打怵。 “巧巧，你别恼，我只是问问……” “屁！你连问都不该问！”艾巧巧骂道，“她就是死了也与我半点关系没有！” 艾巧巧越说越气，“我告诉你，大全哥，我虽然嫁给了夜大哥，但他不是咱们家的上门女婿，你们要是敢拿这事欺负他，我头一个不答应！” 艾大全脸色全都青了，“巧巧，我们哪能呢……” 其实当初他们成亲时，小房村的村民确实曾拿这事来说嘴。 因着夜离殇一方没有父母出席，所以他们便打趣他是老艾家的上门女婿。 不过他们怎么敢欺负夜神医呢。 艾大全也觉得挺委屈的。 他不过是问问看，没想到艾巧巧一下子就恼了。 艾巧巧在益草堂这边朝艾大全发火，益草堂的那些伙计们全都看在眼里，一个个都低着头，却是强忍着笑。 没想到他们夫人还是个护短的。 明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却叉着个腰，非要扮出个悍妇的模样来护着她的夫君。 他们公子要是知道了心里还不定会美成什么样呢。 其实用不着他们去传话，夜离殇早就看到了这一幕。 从艾大全一到益草堂时就有人给他送了信。 夜离殇原本也是以为是艾明山生了病，因着他是巧巧的爷爷，他总要来听一听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却看到他的小妻叉着腰在这里怒斥艾大全欺负她的夫君。 夜离殇没有进门，站在门外两手抄在衣袖内，静静的看着。 听风听雨偷眼去看他们公子脸上的表情：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自从公子成了亲，越来越多能见到他的笑了，真好。 益草堂这边派了个老大夫出来，身后还跟着个药童学徒，替老大夫背着药箱。 艾巧巧一眼就认出那个学徒来。 今夕。 上次去救凌氏商队的东家，他也去了，虽然有时会发呆，不过却是个细心的。 艾巧巧让人备了马车，准备亲自跟去小房村。 很快，两辆马车备好，停在益草堂门口。 益草堂的大夫不可能跟艾巧巧同乘一辆马车，而艾大全而是坐着他们家的平板车来的，自然要把车再赶回去，所以也不可能与艾巧巧同乘。 艾巧巧提着裙子跨上车，一下子呆在那里。 夜离殇身姿笔挺的坐在那里，车厢内的矮桌上摆着几本医书，他正拿着毛笔在埋头写着什么。 艾巧巧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进错了马车，“夜大哥，你要出门去？” “嗯。”夜离殇含糊的应了声，仍是头也不抬的埋头撰写。 艾巧巧犹豫着想要退出去。 “去哪？”夜离殇叫住她，指了指身边的垫子，“过来。” 艾巧巧站着没动，一手挑着车帘子，“我还有事，那个……我要去趟小房村。” “坐。”夜离殇简短的重复着。 艾巧巧没有法子，只好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夜离殇的态度要是强硬起来，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怎么说，夜离殇要比她年纪大上好多，认真起来时，他板着的脸还真有点吓人。 用艾巧巧自己的玩笑话说就是：他认真的好像她爹似的。 “走了。”夜离殇吩咐了声。 车轮转动起来。 艾巧巧小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夜离殇用笔的尾端在她额头轻敲了一下，“笨丫头，我们回小房村去。” 艾巧巧半张着嘴一脸的惊讶，“那个……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用不着你去。” “放心，我此去不是为了施针。”夜离殇淡声道，视线重新回到他书写的纸上。 “那你去做什么？” “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夜离殇幽幽道。 上一次他放她一个人回村，结果险险铸成大错，他每回想起这事便觉得后怕。 他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只能束手无策的坐在城里。 而生离死别后的再次相见，她却没有过一句抱怨，甚至是诉苦。 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将用余生把她看牢，再也不要把她弄丢了。 第385章 疯癫，荣氏夫人上门要人 艾巧巧一行回到小房村。 经过兵乱后，村里萧条不少，每家每户都有在兵乱中死去的，有几户更是直接绝了香火。 老宅这边一直都没人住着，不过并没有荒废，因着秘密山洞里还藏着不少东西，所以夜离殇派了益草堂的人在这边驻守。 艾巧巧想把夜离殇留在老宅这边，他却不同意，陪着她一起到了老艾家大院。 院里收拾的还算干净，益草堂的老大夫还有背着药箱的今夕跟着艾巧巧进了门。 艾明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迎出来。 “爷，你回屋坐着吧。”艾巧巧道。 以前她在这家里受了不少欺负，夜离殇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就算见了面也不会施礼。 虽然在艾明山跟前，他只是个孙女婿。 可是他的气派却比这里任何人都大，就算他不施礼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我小姑呢？”艾巧巧问。 艾大全带着他们进了一侧的厢房。 一进屋便闻到股酸腐的气味。 艾巧巧用袖子掩住口鼻，这种味道就像是什么酸败了。 夜离殇与老大夫却像什么也没有闻到似的。 身为行医者，他自是什么样的状况都见到过，别说是腐烂了，有时病患简直不成人形，他们还得一样伸手救治。 艾俏花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个襁褓，她脸朝着里躺着，艾巧巧看不清她的脸。 艾大全先来到床边嘘声道：“小姑，我请大夫来了，你先把孩子放下，让大夫看看？” 艾俏花身子动了动，这才慢慢转过脸来。 看到艾俏花那张脸时，艾巧巧差点没认出来。 艾俏花的脸上全都是刀疤，左一道右一道的，整张脸都毁了。 艾巧巧沉默不语。 不用问，这一定是宇文苓的正室夫人荣氏做的。 艾俏花之所以能嫁给宇文苓就是因为她的这张脸生的神似荣氏。 现在她孩子生下来了，荣氏岂能容她成天顶着一张跟自己相像的脸在府里。 老大夫这时来到床前。 艾俏花看到生人，身子立即缩了起来，死死抱着手里的孩子。 “别，别过来，孩子在我这里，你要是敢过来抢……我就先弄死他！” 说着艾俏花把手伸进襁褓里，做出掐着孩子的模样。 老大夫没敢动，众人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襁褓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艾巧巧皱了皱眉，“大全哥，你把那襁褓拿过来。” 艾大全犹豫着。 “快点，大夫还要给小姑看病呢。”对于艾俏花，她可是半点也不心软。 艾大全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夺艾俏花怀里的襁褓。 艾俏花惊惶的叫起来，“你不要过来，别把他拿走，没了孩子他们会杀了我的……” 艾大全愣了一瞬，回头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面无表情的站着，连同站在她身后的夜离殇也没有什么表示。 艾大全只好一咬牙，把襁褓从艾俏花手里夺了出来。 艾俏花尖叫着坐起来，还没等扑到床边便跌了回去。 显然她的身子也伤的不轻，褥子下面到处都是血迹。 老大夫看了一眼带血的褥子，“她生产后多久了？” 艾大全茫然道，“我也不知，小姑是昨晚回来的，当时连话都说不清，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生产的……” 说着他小心的掀起襁褓，向里面看去。 “大全哥，别看！”艾巧巧想出言阻止，可惜迟了。 艾大全在看到襁褓里面的时候吓的大叫一声，直接就把襁褓丢到了地上。 床上艾俏花还在尖声叫着，“把孩子还我，不然他们会杀了我！” 艾大全被吓的面无人色。 襁褓在地上散开，露出了一具腐烂的婴儿尸体，一半脑袋都不见了，散发出阵阵腐臭味。 艾巧巧虽然猜到这孩子是个死的，但却并没有料到这样子如此惨烈。 夜离殇伸手拉住她，一言不发便往外走。 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才让她感觉好一些。 “今夕，你去看看那孩子是怎么死的。”夜离殇对屋里吩咐道。 今夕放下药箱，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襁褓拾起来，放在桌上。 就连艾大全看了都头发倒竖，今夕这个小学徒却非常淡定，而是认真的检查起这具死婴来。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回公子，这孩子是受了头部撞击而亡，从尸体腐烂的程度上看，差不多已有数日了。” 艾巧巧默默与夜离殇对望了一眼。 数日，也就是说艾俏花的孩子是在宇文府里生的。 屋里头，大夫还在给艾俏花诊脉，艾俏花却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嘴里不断叫嚷着，索要她的孩子。 艾巧巧再也没进屋，只是站在外面冷冷的听着。 她完全明白艾俏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的想要回她的孩子。 她真正关心的不是孩子的死活，而是没了孩子，宇文府里的荣氏便会要她的命。 大夫在屋里还没出来，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两辆马车停在大院门外。 艾巧巧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走进来。 正是宇文苓的正室夫人荣氏。 上房内，艾明山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艾天诚陪在老爷子身边。 荣氏高傲的扬着头，进门后直接吩咐身后几个婆子：“你们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我带出来。” 几个婆子正要往里闯，忽然看见站在门口的夜离殇与艾巧巧。 就算不认得夜离殇，她们这些下人却是惯会看眼色的。 夜离殇的衣着打扮分明就是个贵公子，就算是在怀安城，这样的扮相也是非富即贵。 荣氏看到夜离殇时也不由得愣了愣。 “原来是夜神医。”荣氏自然犯不上跟益草堂的神医做对，她脸上带了笑，“我府上的贱奴逃出来了，我正要捉她回去。” 说着她向手下婆子示意，让她们快些进屋去。 “等一下。”艾巧巧伸手拦在了门口，“荣夫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小姑已经疯了，你不如就高抬贵手，把她卖身契还回来，放她一条生路。” 平心而论，艾巧巧不想充当这个说客。 艾俏花会怎样，她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只不过艾俏花终归是老艾家的人，她丢了脸面，便要连累到她，甚至就连夜离殇的名声都要跟着受损。 荣氏却显然并不买她的账。 “凭什么，艾俏花是我们府的奴才，生是我们府的人，死是我们府的鬼，她生的那个孩子呢，别以为你们仗着夜神医在这里就吓唬人，那孩子可是我们宇文府的！” 艾巧巧回头对艾大全道，“大全哥，你去把孩子抱出来，还给荣夫人。” 第386章 七万两的赎身费，学徒今夕的两针 艾巧巧吩咐艾大全，“把那孩子给荣夫人抱出来。” 艾大全想起刚才看到襁褓里的一幕时，头皮发麻，可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按照艾巧巧说的去做。 就连他爷都老实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现在他们这个家，已经完全由艾巧巧当家作主了。 从屋里把襁褓抱出来，艾大全把它交到一个婆子手上。 “这便是我小姑带回来的。”艾巧巧看着荣氏道。 婆子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把孩子抱到荣氏跟前。 荣氏好像闻到什么味道，一个劲的皱眉。 婆子把襁褓掀起来的时候，荣氏跟她身边的丫鬟全都发出一声尖叫。 那婆子更是吓的脸色惨白，但是却不敢把孩子扔了，哆哆嗦嗉的抱着，腿都软了。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荣氏镇定下来，厉声喝道。 艾巧巧冷笑，“你问我们怎么回事，我们还想问你呢，我小姑从你们府回来就抱回来个死孩子，人也疯疯癫癫的，脸还被伤成那样子，荣夫人难道就不想解释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荣氏毫不怯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你们无关，她是我们府的奴才，不管是生是死都由我们说的算。” 艾巧巧暗暗骂了声。 因为他们手里有艾俏花的卖身契，所以就算他们占在理上对方也不怕。 她转头去看艾明山。 老爷子老泪纵横，也正在望着她。 艾巧巧心里清楚，艾俏花是老爷子的女儿，不管怎样，他都不想亲眼看着女儿将死而不闻不问。 艾巧巧叹了口气，真是麻烦。 就在这时，屋里的老大夫走出来，对夜离殇道：“公子，屋里的那患妇恐怕是不成了。” 夜离殇没出声，艾巧巧问：“如何不成？” “她有血崩之兆，虽不明显，却因为拖的时间太久，身子毁了，现在也只凭着一口气撑着。” 艾巧巧听了转向院中的荣氏，“你可听到了，眼下这人都要活不成了，你就算带回去也是无用了，孩子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你若不服便去告官好了，反正到头来我们都会耗费些银两，只怕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荣氏在听了刚才大夫的话心里也早就有了数。 艾俏花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她比谁都要清楚。 她本想趁着艾俏花生产时，把孩子夺了，没想到艾俏花提前藏了把刀在身上，稳婆想要抱走孩子时她亮出刀来，竟把孩子又抢回去了。 而且谁敢往她跟前凑她就挥刀。 荣氏怕她伤了孩子，这才没敢让下人来硬的。 想等着艾俏花闹腾累了，睡了后再把孩子悄悄抱走。 可是艾俏花居然在当晚就抱着孩子逃走了，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直接逃回了小房村。 眼下孩子也死了，艾俏花也疯了。 就算去打官司也不可能让孩子活过来，就是赢了官司，把艾俏花带回府来也只不过是要弄死她出口气罢了。 荣氏又把目光落在站在艾巧巧身后，始终没有言语的夜离殇身上。 夜神医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就算他们宇文府是怀安城的大户，也不可能比得过对方。 人家是炎国的神医，认识不少官府中人。 荣氏狠狠咬牙。 “你们要是想留那个疯女人在家也成，但是死了的这个孩子可是我们府的少爷，你们总要给个交代。” “想要什么你就直说吧。”艾巧巧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了。 她大概能猜到荣氏的心思。 这个妇人非常有头脑，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五万两。”荣氏一字一顿。 艾巧巧心里一沉，暗骂荣氏胃口还真是大。 就算她现在生意不错，要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来，还是很困难的。 “五万两，艾俏花的卖身契一起。”身后夜离殇幽幽道。 荣氏冷笑，“那就再添两万。” 夜离殇没有再说什么，唤来听风听风，与他们低语一阵。 两个小童跑去马车上，不大会功夫取来一只锦盒，双手交到夜离殇手上。 所有站在院里的人都看呆了眼。 夜神医果然是个大手笔，试问谁出行会随身带着这么多的银票。 就连艾巧巧都一时回不过神来。 那可是七万两啊，他连还个价都没有，直接就拿钱了。 “卖身契。”夜离殇看向荣氏。 荣氏也没料到夜离殇居然如此痛快，好在她今天来抓艾俏花回去时为了要挟老艾家的人，特意把卖身契带在身上。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再容不得荣氏拒绝了。 再说那可是七万两的银子啊，宇文府的生意本来就开始走下坡路，要是有了这些银子，就足够维持他们的生意了。 荣氏叫来一个婆子，把艾俏花的卖身契交给她。 夜离殇那边也让听风捧着锦盒过来。 整整七万两的银票，装了满满半匣子。 艾巧巧盯着锦盒，心疼的直咧嘴。 夜离殇看在眼里，心中好笑。 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目，可他的小妻却是个小“财迷”，她一定在懊恼自己刚才没有跟荣氏讨价还价吧。 荣氏拿到了钱，立即带人离开。 不过在走时，她还带走了那个死去的婴孩。 因为那是宇文府的血脉，虽然死了，也是他们府的，所以艾巧巧没有阻拦她。 看着宇文府的马车消失在门口，艾巧巧这才长舒了口气。 “赔了赔了……赔大了……”她嘴里嘀咕着。 夜离殇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娘子莫要心疼，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花钱买个安心何乐不为？” 艾巧巧瞪了他一眼。 谁家会花七万两银子去给一个要死的奴才赎身？ 而且还是个要死的人。 艾明山拄着拐杖，在艾天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对着夜离殇一躬到地，却是哽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这张老脸已经被丢尽了，就连感谢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夜离殇这笔钱花的可以说就相当于丢在了水里，可是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要不是因为看在艾巧巧的份上，他怎么可能帮忙。 夜离殇淡淡道，“罢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众人正说着话，忽听屋里艾俏花嗷的一声，“我的孩子呢，孩子呢，你们把我孩子弄到哪去了！” 她叫嚷着，好像突然间恢复了力气。 老大夫诧异的进屋查看，不多时奔出门来，面色怪异。 “公，公子……” “怎么回事？”夜离殇问。 “那，那患妇又活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明明刚才说是要不成的，怎么又活了？ 老大夫返身奔进门去，从屋里把药童学徒今夕拽了出来，“他……他在那妇人身上扎了两针，那妇人竟然就活了……” 第387章 神医收徒，凌大公子抵债 夜离殇看着被老大夫拽出屋的今夕，二话不说迈步进了屋。 艾俏花躺在床上虽然不能动，嘴里却不断嚷着要她的孩子。 夜离殇来到床边，伸手准确的点中了艾俏花的穴道，艾俏花一下子就老实了，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夜离殇这才注意到艾俏花的胸口处扎着两根银针，位置非常巧妙。 夜离殇回头唤来今夕，指着那两根银针，“这是你扎的？” 今夕非常紧张，老实道，“是。” “你为何会扎在这里？” “因为……那日我见您救治凌大公子时，便是扎在那里。” 一旁老大夫怒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只看了一次公子用针就敢乱扎一气！” 夜离殇并没有责怪今夕的意思，抬手制止老大夫再说下去。 “今夕，我问你，你可会武功？” 今夕抬头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夜离殇眼中掠过一丝喜色。 不过他掩饰的极好，无人注意到罢了。 老大夫还想继续斥责今夕，夜离殇却把今夕招到床前，命他将艾俏花胸口的银针拔出来。 今夕沉了沉气，伸手快速收了针。 动作干净利落。 夜离殇眼底透出赞赏之意。 “今夕，你随我来。”夜离殇出了屋，站在院里的台阶上。 今夕跟过去，不明所以。 夜离殇正视着他，“你想不想跟我学针术？” 此言一出，院子里所有人全都惊住了。 先不说能不能学会，单是成为夜离殇的徒弟这一条，就足够诱人了。 今夕涨红了脸，“公，公子……我，我不会武功……” 言外之意，没有武功，就不能把救命三针运用到极致。 夜离殇淡然道，“我见你施针的手法很妙，虽然没有内力却也能达到治病救人的效果，你只见我施了一次针便能记在脑子里，可见你记忆力不错，你今年多大年纪？” “十六。” 夜离殇点了点头，“你若愿意，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今夕嘴唇翕动着，似非常为难。 老大夫急的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你快答应啊！”他低声催促着。 今夕却犹豫着，抬头去看夜离殇。 “夜公子，我，我有一事……想求公子原谅。” 夜离殇微微蹙眉。 “你想说什么？” 今夕突然跪下去，低头不敢再看夜离殇。 “公子，今夕有事瞒了公子。” 夜离殇审视着他，“抬起头来。” “今夕不敢。” 夜离殇沉默了一会，“你何事瞒了我？” 今夕咬了咬牙，道：“今夕本是女儿身……” 老大夫蒙了。 跟了他这么久的药童学徒竟然是个女娃子？也是因着她的模样生的形似少年，所以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益草堂学徒向来不收女子，这一点夜离殇是知道的。 今夕低着头不敢看夜离殇脸上的表情。 夜离殇没接话，艾巧巧却是突然笑道，“女子又怎么了，我看她手指纤长，日后许是真能把夜大哥的针术传承下去呢。” 老大夫急道，“夫人，身为女子怎可抛头露面的。” 艾巧巧没反驳对方，而是抬手指了指自己。 老大夫一下子便蔫了。 他怎么忘了，夜夫人便是个抛头露面的。 又是做生意又是开酒楼的，哪样都没少折腾。 老大夫头上顿时冒了冷汗，偷偷抬眼去看夜离殇。 夜离殇勾着唇角，眼中竟然还带着笑。 “不错，纵是女子又何妨，你如果愿意的话，我还是会把针术传授给你，今夕，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跟随我？” 今夕又惊又喜，恭恭敬敬跪下来行了拜师礼，称了声“师傅”。 夜离殇亲手扶了今夕起身。 艾巧巧也分外高兴，“今晚回去了我给大伙加菜！” 今夕笑了。 夜夫人做的菜大家都非常喜欢，只不过她与公子成亲后公子便不再让她到大厨房去帮忙，很难吃到她做的菜。 夜离殇给艾俏花解了穴道后便让老大夫接手。 老大夫开了药后又细细嘱咐艾大全如何熬药，照料病患。 艾巧巧不想与夜离殇在村里多待，老大夫开完药后他们便直接回城去了。 刚过城门时艾巧巧忽地想起件事。 “我想去叶云那里看看，最近酒楼还想再订些海鲜。” 夜离殇听了并没有反对，直接让马车改道，去了当初叶云他们下榻的客栈。 等到了这里艾巧巧他们却是扑了个空。 “你们想找叶氏商队的少东家？”客栈的掌柜道，“他晌午时分刚走。” “走了？去了哪里？”艾巧巧有些意外，按说凌大公子还伤着，她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听说凌氏商队的东家受了重伤，不治身亡，叶少东家便收拾了东西，也离开了……” 艾巧巧呆住了。 凌大公子不治身亡？这怎么可能，那天夜离殇还亲自给他施了两针…… 与这位掌柜的话比起来，她更相信夜离殇的医术。 夜离殇听了掌柜的话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牵了她的手，“既然叶少东家不在，我们便回吧。” 艾巧巧被他拉着出了客栈。 “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她小声问。 “生气什么？” “那掌柜说凌大公子伤重不治……” 夜离殇悠然一笑，“你信吗？” 艾巧巧摇头。 “我也不信。” “那你还……” “既然某些人想要让人以为他不在了，咱们又何苦追问到底呢。” 艾巧巧一脸茫然的被夜离殇拉上了车。 怀安城门口，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通过城门口，驶向城外。 车内，坐着叶氏商队的少东家，叶云。 一旁躺着个男人，笑嘻嘻的眯着眼睛，正盯着她看。 “等会出了城我便让人给你挖个坑埋了。”叶云冷冷道。 “埋了你不心疼？”凌羽轩也不恼，只是笑着。 “堂堂凌大公子可真是豁出去了，你就不怕你父亲真的以为你不在了，把家产给了你下面的兄弟？” 凌羽轩伸手攥住叶云的手指，“我原本也不喜做官，你为我付了千金的诊费，我怎么都得还上这个人情才是，可怎奈我现在身无长物，不如就以身相抵，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你！”叶云甩开他的手，“信不信我赶你下车！” “不信。”凌羽轩笑意更盛，“兵乱时你都没有弃我独自逃去，当时我便想，若是不能娶你进门，倒不如让我嫁给你。” “不要脸！” 马车驶出怀安城，顺着官道向着远处驶去…… 第388章 蜜里调油 艾巧巧最近几天一直都很郁闷。 夜离殇每天都会教授今夕医术，所以他留在屋里的时间少了，艾巧巧除了去景洪楼跟杂货铺那边照看生意外，平时也没什么事可做。 韩沉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撑起景洪楼掌柜的名头不成问题。 后厨那边又有谢丰师傅坐镇，她每天的日子反倒是清闲下来了，只要一想起上次夜离殇为她小姑付的那七万两赎金，她便觉得窝火。 那可是七万两银子啊！ 艾大全后来曾进城抓药，艾巧巧便问了他家里的事，这才知道艾俏花虽然命保住了，但是人却疯了。 每天都吵吵嚷嚷的要她的孩子。 最后全家人都被她吵的脑仁疼，还是温文华的妻子润雪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艾大全用木头做了个假孩子，用襁褓包上，让艾俏花抱着。 结果这法子还真有效，艾梢花从此便不再闹腾了，人也老实了不少。 就是痴痴傻傻的。 老艾家里头又全都是男人，怎么可能照顾得好她，艾明山又不好意思跟艾巧巧开口，所以艾俏花看上去就跟个疯婆子差不多。 艾巧巧听了这些，心里却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一切都是艾俏花自找的。 要不是她一心想攀高枝，怎么会被她二伯艾永贵骗了。 不过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走错一步，步步错，艾俏花再也回不了头。 这一日艾巧巧去若怀西的私塾去接小伶，若怀西正好见她站在门外于是派了书童叫她进来小坐。 因着私塾还没散学，于是艾巧巧便进去陪着若怀西喝茶。 “你心里有事？”若怀西打量着她的脸色。 以往巧巧总是笑嘻嘻的，可是今天她却总是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 艾巧巧便将夜离殇花了七万两银子赎了艾俏花的事说了。 若怀西摸着下颌，“你想怎样？” 艾巧巧嘟着嘴，“我觉得自己亏了。” 若怀西嗤嗤的笑，“那钱又不是你的，你夫君本就是个有钱的，他正愁没地方花呢，你帮他寻了花钱的地方有何不可？” “就是花钱我也不要白白送给宇文府，夜大哥的钱虽然多，但那都是他凭着本事得来的，再说救命三针耗费的是他的内力，那可是要伤元气的，说白了就是换命换来的，我才不要他的钱落到那些人的手里。” 若怀西收了笑，“其实要想把钱弄回来也不难。” 艾巧巧眼睛一亮，“你有什么主意？” 若怀西轻咳了声，“办法倒是有，只不过……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艾巧巧愣了愣，“为何不让我知道。” 若怀西苦笑，“有些事上不得台面，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家夫君怕是要来拆我的房呢。” 艾巧巧听了于是也不好再问。 不过若怀西向她提了个要求，“你去益草堂找徐掌柜，问他要一种药，名为蜜里调油，等他把药制好后给我送过来。” “蜜里调油是什么药？”艾巧巧仔细回想。 她并没有在益草堂见过这种药。 若怀西表情尴尬，“反正你记得去跟徐掌柜索药便是，别的不要问……还要记得，这事别让你家那小心眼的夫君知道了。” 艾巧巧顽皮的向他吐了吐舌头，“夜大哥才不是小心眼。” 先送了艾小伶回杂货铺后，她回了益草堂。 把徐掌柜堵在了药铺里，索要“蜜里调油”。 徐掌柜惊的就连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夫，夫夫夫……夫人，你怎么知道这种药？” 艾巧巧从没见过徐掌柜如此失态，不由好奇道，“是若公子告诉我的，他要帮我把夜大哥的那七万两银子弄回来，他说要你帮他制这种药。” 徐掌柜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沉默半晌，道，“公子是否知道此事？” 艾巧巧摇头，“我没告诉他。” 徐掌柜无法，只得答应。 五日后，徐掌柜把药制好，亲自送到艾巧巧手上，临走时还特意叮嘱，“切记不能让公子知道。” 艾巧巧好奇的打开药瓶，只见药里装着金色的香膏，黄橙橙的，就像盛着一汪蜂蜜，或是一勺子清油。 徐掌柜见她要去闻，吓的连忙用手盖住瓶子，“此药是男人用的，夫人就不要闻了。” “男人用的？”那药并没有什么味道，根本没有她猜想中的蜂蜜香甜味道。 “夫人只管把药给若公子送去便是了。”徐掌柜盖上瓶盖，逃也似的走了。 艾巧巧收拾了一番准备去若怀西那里，进屋时夜离殇正在午睡。 没来由的，艾巧巧突然想起他们成亲的那日夜离殇对她用的那些香膏凝脂。 难道这药也是用在那种地方的？ 也是因着成亲日子久了，夜离殇在她身上的花样又捉摸的比较多，所以她也渐渐地脱去了最初的青涩。 一时起了促狭的心思，悄悄打开药瓶，挑了些琥珀色的“蜜里调油”…… 夜离殇睡意正浓，忽觉有人悉悉索索的凑过来，靠到他的身边。 但凡有武艺在身的人即使在睡觉的时候都很警觉，他立时便醒了，不过身边那人是他熟悉的，就算他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靠过来的，是他从来都不需要防备的人，是他的小妻。 夜离殇睫毛只颤了颤便又陷入了浅睡当中。 迷迷糊糊间，有只小手扯开了他的腰带，就像小蛇般灵活的钻了进来。 夜离殇闭着眼睛，喉结处却是动了动，无声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游蛇般的小手滑腻腻的，还带着些微凉。 就像……掌中涂了油。 夜离殇眉梢一动，待他觉得事情不对时，那只小手已然在撩拨了他的神经后迅速抽离。 当他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了艾巧巧的背影。 那个挑逗了他的丫头正在准备逃离。 “巧巧……”他刚唤了声，忽觉身下一紧。 就像有人在他的身上点了把火，砰地一下，血脉就像沸腾了似的，全都涌向一处。 而且最让他心惊的是，此时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就像被人锁住了穴道。 这是……蜜里调油！ 夜离殇顿时惊出一头汗来。 此时他要是能动，绝对会跳起来把某个丫头的屁股打成红灯笼。 夜神医一世英名，居然会在自己的小妻手底下中了这种药。 第389章 隔山取火，被神医堵住窗户 夜离殇额角青筋跳起来老高。 “巧巧，你给我回来。”他咬牙道。 艾巧巧原本都跑到门口了，听见他在唤她，于是笑嘻嘻的回过头来，“夜大哥，我还有事要去找若公子，等我回来咱们再说……” 说着她转身还想往外走。 “巧巧，回来！”夜离殇提高声音喝了句。 声音之大，就连院外的听风听雨都听到了动静，颠颠的跑了来。 “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夜离殇闭目片刻，调整内力，但一时仍冲不开身上的药力。 “无事，让巧巧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后面几个字夜离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来的。 艾巧巧跟两个小童都听出夜离殇语气不善，于是没敢再多问。 艾巧巧老实的走回来，听风听雨还随手把门关上了。 夜离殇深深吸了口气，把体内那团燥热压下去，“药呢？” “什，什么药？”艾巧巧这时才觉得有些怕了，本是想捉弄他一下，没想到竟被他发现了。 夜离殇眯起眼睛，“你要去见若怀西？” “嗯。”艾巧巧小心翼翼的点了头。 “你过来。” 艾巧巧走到榻边，忽觉夜离殇表情有些怪异，“夜大哥，你，你不舒服吗？” 夜离殇这会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他这是不舒服吗，他都快要被烧着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去找若怀西做什么？” 艾巧巧垂了眼睛不敢看他，“没什么，就是他托付我帮他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艾巧巧吞了口唾液，“就是……他托付徐掌柜制了点药，我帮他送去。” 夜离殇呼吸不匀，被呛的咳起来。 “徐掌柜制的药呢，拿来我看！”夜离殇眼珠子都红了。 若怀西怎么会要这种药……而且还要艾巧巧亲自给他送过去。 下面热火焚身，上面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艾巧巧只好拿出药瓶给他看。 “夜大哥你别生气。” “药瓶打开。”夜离殇命令。 艾巧巧打开药瓶。 夜离殇只看了一眼便气的闭了眼。 没错，就是蜜里调油。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 夜离殇只觉脑子里嗡嗡的响起一片。 她居然还回答的理直气壮！ 不知道这东西是用做什么的还敢拿来逗弄他。 “不过我记得徐掌柜说过，这是男人用的……” 夜离殇牙齿咬的咯咯响。 “巧巧，快来帮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他的血脉都快要暴掉了。 艾巧巧睁大了眼睛，“这个药真的那么好用？” 夜离殇恨的想咬人。 这完全不是他制的那种药好吧，徐掌柜在江湖上最出名的不是他治病救人的名声，而是他调制的毒药。 这味蜜里调油也一样。 它不但具有“特殊”功效，而且还会用微毒麻痹住人体经脉，令使用的男子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女子摆布。 “帮，怎么帮？”艾巧巧眨巴着眼睛，忽觉夜离殇这样子有些好笑，她凑过去，贴在他的面颊边低声道：“夜哥哥，你这样子真好看。” 夜离殇脑子里“轰”的一下。 艾巧巧咯咯咯地笑，“夜哥哥，原来你动不了啊？” 夜离殇从不知道这丫头也有这么撩人的时候。 看她笑嘻嘻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令他有种想要翻身而上，把她压在身下的冲动。 可是……可是！ 他现在动不了啊！ 艾巧巧这丫头又是个不熟练的，不过好在她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她该怎么做。 仙境闻乐奏春生，乳燕飞掠撩云雨。 隔山取火，怎疗得雨偏云半，风情无限。 直至遂了心愿。 夜离殇在身体恢复正常的一瞬间，直接翻身而上，一下将他的小妻压在身下。 “药呢？” 艾巧巧刚才一番劳作，累的红了小脸，“你要做什么？” “把药拿来。”夜离殇伸手进她衣裳里找药瓶。 “别……”艾巧巧想要拦他，怎奈他比她力气要大，眼见得他摸到了药瓶要拿走。 情急之下，她张口便咬住了他的胳膊。 夜离殇愣了愣。 艾巧巧被他看得心虚，松了口，“夜大哥，我是要去办正事，你别把药拿走。” 听了这话夜离殇就气不打一出来。 正事？没听说办正事要用“蜜里调油”的。 想要教训她一通，却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小嘴带着些红肿。 刚才她确实很“用力”的在帮他。 原本熄灭的邪火一下子又复了燃。 “想要把药拿回去也行，你要告诉我为何若怀西要你送这种东西给他。” 艾巧巧无法，只好老老实实把她求若怀西帮忙，想从宇文府把那七万两银子弄回来的事情说了。 夜离殇愣在那里半晌无语。 他是真的没有在意过那些钱。 “巧巧啊……”他叹息着，轻轻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托着她的后腰将她抱了起来，“你就这么在意那些钱？” “因为我小姑不配你救，以后你也不要再用救命三针了，我看着心疼。”艾巧巧委屈的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夜离殇忍不住露出微笑。 “好，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那夫君以后不用便是。” “银子也得要回来。”艾巧巧吸着鼻子，“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好，银子也要回来。”夜离殇语气隐隐带笑，就像在哄不讲理的小孩子。 “若公子说他会帮我，但是要用到这种药。” 夜离殇把药瓶拿过去，放进了自己怀里，“我会去把药送给他，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夜离殇身起梳洗更衣，独自去了若怀西的私塾。 若怀西正在屋里喝茶，听书童通报夜神医到。 他叫了声：“不好！”跳起来疾步奔到窗前，踩着椅子就往窗台上跨，一边对屋里书童道：“夜离殇来了就说我刚出去了……” 他刚跨出窗户，一脚里一脚外，只见窗外站着一个人，一身紫色锦袍，声音轻柔，但是却隐隐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若公子这是要去哪？”夜离殇站在窗外幽幽道。 第390章 若先生，你负我 若怀西跨在窗台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夜离殇缓步上前，若怀西挪着身子缩回了窗户。 “原来是夜公子……呵呵呵……” “若公子哪里去？”夜离殇面无表情。 “那个……”若怀西后脚一下踩空，整个身子便跌进了屋里。 门口立着的书童吓的一缩脖子，没忍心往屋里看。 夜离殇提起锦袍下摆，提气，竟一跃跳上了窗台，然后他也跟着跳进了屋内，“砰”地一声反手把窗户关了。 “若公子刚才可是不小心摔了腿，要不要我来为你扎上几针？” 屋里，夜离殇嗓音幽幽。 门外，书童与听风听雨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里，听着屋里传来若怀西的一声惨叫。 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被银针扎的滋味，他们可不想尝。 十日后，景洪楼。 艾巧巧支着下颌坐在窗边的一张闲桌上，一边品着店里自家制的冰点，一边听着酒楼内来来往往的食客们的闲聊。 “……听说了吗，宇文府最近可是热闹的很。” “宇文府？就是祥荣铺子的东家。” “呸，什么东家，祥荣铺子是荣氏的，宇文苓他也只是个坐吃山空的小白脸，拿着他夫人的钱，在外面包养了两个粉头呢。” “什么粉头，听说是两个红楼的头牌。” “……还怀了他的孩子呢。” “我可是听说荣氏生不了……难怪宇文苓这么紧张。” “荣氏那个悍妇怎么可能饶得了她们？” “宇文苓在外面给她们安排了宅子，荣氏打上门去，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头牌吓的全都逃了。” “……宇文苓为了这两个头牌可是花了不少钱，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艾巧巧支着下颌听着食客们的议论，心里渐渐有了数。 看来若怀西是出手了，只不过他是如何办到的，她仍是想不太明白，不过她隐隐觉得这一切都跟那个“蜜里调油”有些关系。 “巧巧姐，若公子来了。”韩沉过来道。 艾巧巧回过神来，看到若怀西面带笑容进了景洪楼。 “若公子。”艾巧巧起身招呼。 若怀西在艾巧巧的对面坐了下去，韩沉拿了套新的茶具来，艾巧巧亲手给他倒了茶。 “怎样？”艾巧巧问，心里还有些小兴奋。 “成了。”若怀西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递过去。 艾巧巧拿起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她没打开也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这里一共是六万。”若怀西道，“剩下的我付了别人的工钱。” 艾巧巧愣了愣，她本想问什么样的工钱竟然要付这么多，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怀西怅然道，“你要不要清点一下。” “不用了。”艾巧巧自是信得过若怀西，就算七万两银子没有全都拿回来，但她还是很开心的。 “若公子的酬劳……”艾巧巧犹豫着。 她该如何感谢对方，这件事她想了很久。 若怀西开私塾并不是为了挣钱，他是兵部侍郞的三公子，自然是短不了银钱。 送给他钱的话……他当然是不会要的。 若怀西显然看出她的迟疑，嘻笑道，“你没事时到我那里为我做拿手的菜式便是了，我这人不像夜公子似的挑嘴。” 艾巧巧掩口失笑。 他还不挑嘴？ 她遇到的这些熟人里，就属他最挑嘴了。 夜离殇至少荤素都吃，他却只能吃精细的菜式，还不能太过油腻，又不能过辣过咸，免得伤胃。 艾巧巧笑着应下来，就在这时，从景洪楼外跑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子，身上穿着藕荷色的小褂，身上还背着上私塾用的小布包。 “若先生！”女娃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把扯住了若怀西的袍子。 “秦小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艾巧巧惊讶的看着那个女娃子，她正是冯亦润老板的女儿。 秦小宝跑的小脸红扑扑的，她扯了若怀西的袍角恼道，“先生骗人，你说是去看朋友，结果却跑去红楼，我娘说去那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此言一出，周围瞬时一片死寂。 艾巧巧跟韩沉全都半张着嘴，只剩下吸气的声音了。 若怀西从没如此狼狈过，他的袍角被他的学生扯着，用力之大把他的袍子都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小宝放手。”若怀西清了清喉咙，沉声道，妄图挽回他的尊严。 谁知秦小宝却根本不怕他。 “若先生，你说实话，你这几日去红楼做什么了？” 若怀西苦着脸，“为师真的是去办事。” “去红楼办什么事？”秦小宝扬着小脸问，大有得不到答案便誓不罢休的势头。 艾巧巧脑子一转，瞬时想到了什么。 最近宇文府的传言，还有那两个红楼的头牌……若怀西莫不是为了帮她才去的红楼？ 想到这里，她连忙起身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我们去包间。” 不管怎样，她也不能让若怀西在这里当众丢了面子。 韩沉也很快反应过来，亲自带他们去了二楼的包间，只留下若怀西跟秦小宝在里面说话，他跟巧巧则退了出来。 包间门才关上，秦小宝便憋着小嘴哭起来。 “先生，你负我……” 门外，艾巧巧脚下不稳，险些摔在地上。 韩沉扶住艾巧巧，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 小宝这丫头了不得啊，才这么小就把她先生吃的死死的。 若怀西在包间里足足待了快小半个时辰，才牵着秦小宝走出来。 秦小宝哭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似的，小嘴都快撅上天了。 艾巧巧强忍着笑，“若公子，你要回去了？” “啊，我先送小宝回家。”若怀西一脸无奈。 艾巧巧不敢挽留，亲自送了他们出门。 书童将木凳放在马车前，若怀西牵了秦小宝的手让她先上车。 艾巧巧站在景洪楼外台阶上，从后面看着若怀西一侧的衣袖湿了一大块。 不用想也能猜到，那定是小宝那娃子的眼泪。 哎，秦小宝今年才十一，若公子，你前途多难了。 艾巧巧怅然想着。 第391章 潇王爷入城，盐水虾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便过去，怀安城再次迎来了一位朝廷官员。 怀安城府尹紧张的不得了，全程接待，可谓是草木皆兵，不管走到哪都有大量的侍卫跟随着。 只不过这次来的不是钦察，而是上次在兵乱中负伤，一直在邻城静养的潇王爷。 “听说潇王爷伤的不轻，要不然怎么在邻城养了这么久。” 景洪楼里，仍是打听各种小道消息的最佳途径，艾巧巧每天没事便混在楼里，听着外面各式各样的传言。 “这你就不知道了，潇王爷可不光是为了养伤，他是在寻找他在乱军中失散的王府千金。” “都过去这么久了，怕是早死了吧？” “谁知道，反正潇王爷放出话来，只要没有见到女儿尸体，便会一直找下去，若是有谁知道王府千金下落，必有重赏！” 听到重赏两字，艾巧巧从账本上抬起头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童童还回去。 只不过她想先确认下那些寻找她的人是否是真心想要接她回去。 她不希望童童像她当初那样，被自家的亲人接去，却在半路上险险害了性命。 一楼散席上，几位喝了酒的食客仍在议论着。 “潇王爷到怀安城这边做什么，两位钦察都已经死于非命，难道皇上还会再派钦差来？” “应该不会，已经死了两个，谁还敢来？” “莫非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取消了？” “……这也太可惜了吧，城里各大酒楼可都是在等着这一天呢。” “谁说是停办了。”有那知情人压低声音，“我可是听人说了，皇都那边……皇上出了宫，御驾亲临！” 艾巧巧心中一动。 御驾亲临？ 难道皇帝会来怀安城？ 对于她这种普通的百姓而言，皇上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她连想也想不出皇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应该是很威风的吧。 她摸着下巴，不过她的夜哥哥也很威风，而且长的又好看。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露出痴痴的憨笑。 就在这时不知哪位食客惊呼道：“你们看，那便是潇王爷的车驾！” 众人齐齐向外看去。 只见一辆马车在数十名侍卫的簇拥下来到景洪楼外。 一位侍卫长模样的年轻人掀起车帘，从车上走下来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锦衣华服，腰间佩着无暇美玉。 艾巧巧注意到那块玉下面坠着的流苏是金色的。 富贵人家的男子就算会佩戴玉饰，也绝不会在上面坠了金色的流苏。 此人应该便是潇王爷了。 艾巧巧迅速站起身。 这时韩沉也发现了外面的变化，马上打发了最伶俐的几个伙计们迎出去。 众人齐齐向潇王爷见礼。 潇王爷在侍卫的簇拥下进了景洪楼，他并没有注意到艾巧巧的存在。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打量着景洪楼迎出来的几位伙计，“你们这里可有上好的雅间？” “有的，几位楼上请。” 管事先随了伙计上楼，一连看了好几个包间，最后终于挑了个满意的。 潇王爷这才上了楼。 楼下众位食客议论纷纷。 “潇王爷还真会挑地方，知道景洪楼的海鲜菜式是一绝。” “那是，我们巧巧姑娘的手艺没得说。” 有人笑起来，“应该叫她夜夫人。” 食客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艾巧巧并不是第一次听他们议论自己。 相反的，她经常会听到这些食客们腹诽夜离殇有福气，不但娶了个会做生意的小娇妻，还能一饱口福。 不过此时，艾巧巧没空听这些闲话，她去寻了韩沉，打听潇王爷都点了些什么菜。 韩沉低声道：“潇王爷看着情绪不佳，点菜的是他身边的管事。” 艾巧巧要过潇王爷点的菜牌，看了看。 “跟厨房说一声，要谢丰师傅掌勺，这道盐水虾我来做……还有，准备些碎冰。” 韩沉不敢怠慢，马上让人传话到厨房。 艾巧巧进到后厨时，早就有人替她备好了食材，还有装着碎冰的冰鉴。 她先是检查了一番生虾。 要做盐水虾，对虾的新鲜程度要求很高，原汁原味的才能吃出清甜的味道。 她用刀从虾的背部划一刀，清除了虾线，然后把准备好的葱扎成一束，姜块，桂皮八角花椒等调味料装入锅里，加入水后又入适量的盐。 加入黄酒，开始煮水，直到里面的盐花融化。 煮好的汤水离火，稍凉后把虾全部浸入其中。 艾巧巧打开冰鉴，将盛满了汤水跟鲜虾的大汤碗放了进去。 这样做的结果是被冰过汤汁浸透的虾吃起来更有味道，虽然过后还是要过火，但是艾巧巧之前曾做过几次尝试，发现这样做后虾的味道更加鲜美。 趁着冰汤浸虾的功夫，艾巧巧寻了块冬瓜来，坐在一边细细雕琢。 等到潇王爷包间内其他的菜都陆续上齐，她这才众容不迫的把冰鉴里的汤碗取出来，将虾捞出，投入到另外准备的汤汁中，大火烧开。 汤汁刚一沸腾，艾巧巧便迅速让锅离火。 她把虾捞出来，放入那碗冷冻的汤碗内，并且在上面用大块碎冰覆盖。 后厨内不少厨师都悄悄挤过来想要偷师。 艾巧巧也没有遮掩的意思，直接告诉他们，用了冰块的虾肉才会紧实有嚼头，而且更加鲜嫩可口。 她并不怕这些人会偷学了去之类的。 因为寻常酒楼可不会配备像她这种特制的冰鉴，也不会舍得像她这么大手大脚的用冰。 谁让她在小房村有座私下的冰窖呢。 这些就算是别人学去了，也是模仿不来的。 冰好的虾出取来，捞出后摆到盘中，盘中央还放着个小碗的酱料。 用了少许姜末、酱油、香油、还有少许醋与辣椒油调味。 最后，艾巧巧亲手把她用冬瓜雕刻的装饰物浸入在了酱料碗内。 谢丰见了不解道，“如此潇王爷岂不是看不到了？” 艾巧巧笑了笑，“能否看到就看缘分了，我觉得，他一定会看到。” 盐水虾被端了出去，谢丰仍是想不明白。 刚才艾巧巧刻的那东西他也看见了。 四四方方的，根本不像是个装饰的摆件，就像是个…… 小孩子带的长命锁。 第392章 故意刁难潇王爷 潇王爷看着满桌的菜却提不起精神。 一旁边管事劝道，“王爷，景洪楼的海鲜菜式据说是怀安城最好的，您多少吃些。” 潇王爷叹了口气，提起筷子。 满桌子的菜，看着非常诱人，可是他却提不起精神来。 管事只得每样都夹了一些，送到潇王爷跟前的碟子里。 潇王爷端详了一会盘子，夹起了一只盐水虾，“这个看起来倒是清清爽爽。” 管事迅速看了一眼送菜来的伙计。 伙计道，“这是盐水虾，上桌前刚冰过的。” “哦？这个季节能用上冰……你们酒楼的东家很大方嘛。”潇王爷吃了一只虾，轻轻点了点头。 管事见他吃了，连忙又给他夹了几只虾过来。 “王爷，这里还有酱汁呢，您试试看。” 管事把盐水虾的盘子移过来，放在潇王爷面前。 潇王爷用虾蘸了酱汁。 口感更佳。 他一连吃了几个，就连旁边的管事都跟着露出笑容。 因为王府千金失踪的关系，潇王爷自从伤好后便一直没什么精神，每天吃东西都得劝着，就这样还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原本丢个女娃子本没什么大不了，以潇王爷的身份，只要他想要，多少个孩子都会有。 可那失踪的那个孩子是潇王爷原配夫人所生，生下这孩子不久，王妃便故去了。 所以潇王爷对这孩子格外疼惜。 潇王爷连吃了几个虾后，顿觉胃口大开。 索性也不用管事帮着夹菜了，直接自己上手。 他又去蘸小碗里的酱汁，筷子突然碰到一物。 “嗯？”潇王爷手顿了顿，用筷子在酱汁里一捞……“这是什么？” 管事凑过来，“好像……”他也一时没有看清。 潇王爷用筷子把那东西从酱汁里捞出来，放在碟子里。 “这好像是块冬瓜。”管事道，“应该是摆盘的装饰。” 潇王爷没说话，低头盯着碟子里的那块冬瓜。 “王爷？”管事觉得潇王爷表情有些异样，小心翼翼的唤了句。 潇王爷俯视着碟子，神清激动，“这道菜……是谁做的？” “啊？”管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道菜谁做的！”潇王爷几乎吼出声来。 管事吓的一哆嗦，连忙把刚退出包间的伙计又叫了进来。 “我们王爷问，这道盐水虾是谁做的？” 伙计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也不害怕，“这道菜啊，是我们东家亲手做的。” 潇王爷跟他的管事全都呆住了。 “你们……东家？” “潇王爷是皇都人，可能不知道。”伙计自豪道，“我们东家厨艺可好啦，到景洪楼来的食客们都盼着有机会能吃到她亲手炒的菜呢，潇王爷来的可正是时候，今天恰巧我们东家在，所以就为您亲手做了一道菜。” “你们东家……我刚才可有见过？”潇王爷努力回想在上楼前的一幕。 如果当时景洪楼的东家在的话，应该会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可是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伙计笑了笑，“我们东家不爱出风头，所以刚才您上楼来时，没有见到她也是正常的。” “去把你们东家请来。”潇王爷一字一顿。 伙计什么也没有问，应声退出去了。 管事不解道，“王爷，这道菜可是有什么不妥？” 潇王爷指了指碟子里的那块冬瓜，“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冬瓜吗？” “你再看。” 管事看了半天，仍是看不出来。 “童童的身上一直戴着块长命锁，那还是皇上赏下来的，你看这块冬瓜的形状，还有上面的图案……像不像那块长命锁？” 管事大惊。 重新仔细审视那块冬瓜。 他不得不承认，是很像。 不过也只是像而已。 景洪楼的伙计不多时回来了，禀道：“我们东家回去了，现在不在景洪楼。” 闻听此言，潇王爷愣了愣，他身边的管事却是不悦的训斥道：“那你们便去寻他来！” 伙计赔笑道，“真对不住，我们东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回府里去陪我们公子……” “你们公子？”管事也蒙住了。 伙计见状也知他们是误会了，于是解释，“我们东家是个女儿身，她嫁给了益草堂的夜神医，夜公子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接她回府去。” “夜……夜神医……你说的可是炎国三针救命的神医夜离殇？”管事惊道。 “正是，景洪楼的东家正是夜夫人。” 管事立时变了脸色。 刚才他言语间多有不敬。 要知道夜神医可不是个普通人物，别看从不入世，可他认识的人相当多，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想与之交好。 越是有钱有势的人，越是怕死，谁都不会介意与神医这种人物打交道。 潇王爷抬了抬手，示意管事退后。 管事没敢再言语，退到后面。 潇王爷站起身，对着伙计客气道：“不知你们东家住在哪里，本王想去亲自一见。” 伙计痛快道，“我们东家住在益草堂那边，王爷若是不嫌弃，小的可以为您带路。” 潇王爷点了点头，连菜也没有心思再吃下去了，当即出门下楼。 管事在后面结算了饭菜，也跟了出来。 景洪楼的伙计带着潇王爷一行来到益草堂。 潇王爷这次没再用管事上前，而是自己与迎出来的徐掌柜搭讪。 “敢问夜夫人是否在府上？” 徐掌柜偷偷打量了一番潇王爷，恭敬道，“夫人正陪公子在后院午睡，恐要一个多时辰才能醒，您若不急可以明日再来。” 潇王爷听了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倒是他身后的管事急的不行。 他的主子可是潇王爷啊，皇上亲封的王爷，就算对方是炎国有名的神医也不能如此刁难人，好歹他们的王爷是亲自上门的。 潇王爷沉默了一瞬，“那我便在这里等一会。” 徐掌柜并没有赶人的意思，而是请了潇王爷到客厅歇息，还让人上了茶。 潇王爷一直等了一个半时辰也没见有人来招呼他们。 管事忍不住了，出去寻了个益草堂的伙计打听。 伙计道，“我们夫人去了大厨房，准备晚上的饭食去了。” 管事敢怒不敢言，只能怒冲冲回来向潇王爷回话。 潇王爷却越发沉得住气，“那就再等等。” 第393章 只认官服不认爹 潇王爷在益草堂这一等便是到了天黑。 管事急的在外面团团转，潇王爷反而不急不缓的喝着茶。 茶水续了好多次，早就没味了。 但是潇王爷却像是喝不出来似的，连半句怨言都没有。 正当管事急的跳脚时，徐掌柜进了门，“王爷，我们公子和夫人请您去后院用晚膳。” 管事当即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王爷要见你们家夫人，你们却让王爷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徐掌柜面无表情，“我们夫人说了，晚膳已经备好了，烦劳王爷大驾光临。” 说是大驾光临，做为主人却没有现身出来迎接。 潇王爷站起身，“头前带路吧。” 徐掌柜看了一眼跟在王爷身后的管事，悠悠道：“只不过我家公子只请了潇王爷一人，其他人不能进院，还望王爷包涵。” 只能潇王爷一人进院？ 管事当时就急了，“王爷……您不能一个人……” 潇王爷却一挥手，二话没说就跟徐掌柜走了。 来到后院，徐掌柜站定脚步，恭敬道：“王爷，里面请。” 潇王爷迈步往里走。 屋里飘来浓郁的饭菜香，非是像大酒楼里的繁复菜式，而是居家过日子的普通饭菜。 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想起“家”的感觉。 屋里隐隐传来女娃子咯咯的笑声，其间还夹杂着女子低低的提醒，“童童别乱跑，当心撞到桌角……” 潇王爷只觉呼吸一滞，急急向前抢上几步。 越过遮挡住侧厅的珠帘，厅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厅内放着一张方桌，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梳着妇人样的发髻。 在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没错，他绝对不会看错，那便是他的女儿，王府的千金！ 潇王爷站在那里一时激动的竟说不出话来。 屋里的三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自顾自的说着话。 女娃子咯咯笑着，凑到女子耳边不知说着什么。 一切都太过美好，就像……他们才是一家人似的，他这个王爷才像是个外人。 就在这时，年轻男子抬起头来，优雅的站起身，并没有行大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叫了声：“潇王爷。”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的态度傲慢之极。 潇王爷定了定神，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童童身上。 艾巧巧这时也带着童童站起身来，向潇王爷的方向指了指，“童童，你认不认识那个人？” 童童歪着小脑袋端详着潇王爷。 出乎艾巧巧意料的是，童童居然没有马上扑过去。 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 艾巧巧惊讶的眨着眼睛，嘀咕着，“难道是我弄错了，她根本不认得潇王爷……” “不不不，她，她是本王的女儿。”潇王爷心中大急，头上冒出汗来，“童童，你不认得父王了？” 童童打量着他，又抬头看向艾巧巧。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问：“童童，他是不是你的父亲？” “我不知道……”童童弱弱道，像是很委屈。 不知道！ 艾巧巧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好不容易让潇王爷通过了他们的试探，徐掌柜那边打听到的消息称潇王爷这个人还算是重情重义。 可是眼见得父女相见，童童这孩子却认不出潇王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艾巧巧一头雾水。 夜离殇眸光忽闪了一下，“潇王爷，你可带着官服，让人送来套。” 潇王爷刚才也被惊住了，这时才缓过神来。 “你便是夜神医吧？” 夜离殇微微点头，“正是草民。”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嘴里说着草民，可是态度却比这个潇王爷还要傲慢，纵观整个炎国，这也是没谁了。 “为何要本王取官服来？”潇王爷越发不解，他仍试图把童童唤到他身边来。 可是童童却抱着艾巧巧不肯松手，两眼尽是茫然，好像真的认不出他来。 “潇王爷若是信得过我，便照我的话去做便是。”夜离殇淡声道。 潇王爷没有法子，只好派人去他下榻之处取来官服。 夜离殇让潇王爷去了内室把官服换上。 再出来的时候，童童眼睛亮了亮，犹豫了半天唤了声：“父王？” 一句话差点把潇王爷的眼泪叫出来。 童童这才放开艾巧巧，挪到潇王爷身边。 潇王爷抱着自己的女儿眼圈红了，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不能失态。 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牵着女儿的手向夜离殇与艾巧巧两人拱手施了一礼。 “感激两位把小女送还……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刚才……” 夜离殇淡然一笑，“想必以前在王府时，童童只见过身穿官服的父亲，寻常她都是跟在奶娘和丫鬟身边，鲜少见到王爷吧？” 听了这话潇王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立时羞愧不已。 他虽然疼爱女儿，却只会送她最好的东西，让一大群丫鬟婆子伺候着她。 所以女儿每次见到他时，都是在他下朝刚回府的时候，故此她小小年纪只认得这身官服。 潇王爷感慨过后，又问起他女儿之事。 艾巧巧也没有隐瞒，把她是怎么捡到童童，怎么逃命到小村，后来又是怎么被张伍所救的事情说了。 潇王爷听得目瞪口呆。 乱军之中能把女儿寻回来已是不易，没想到女儿竟经历了种种险况，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潇王爷紧紧抱住女儿，“是父王错了，以后父王必不会再让你离开父王身边半步，不然到了黄泉之下，你那母亲定是要怪本王的。” 艾巧巧见童童乖巧的依偎在潇王爷身边，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众人用了晚膳，潇王爷又与夜离殇单独去了内室喝茶。 说是喝茶闲聊，艾巧巧却知道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过了一会，内室传来夜离殇的轻唤，把她也叫了进去。 潇王爷沉声道：“夜夫人有何心愿，本王愿尽力成全。” 也就是说，潇王爷要许他们好处做为感谢了。 艾巧巧深吸一口气，她的心愿？她的心愿只有一个。 “我想寻回父亲丢失的菜谱。”艾巧巧正色道，“据我猜测那菜谱很可能是在天香楼，纳兰公子手里。” 不过天香楼现已被封，纳兰明意也被囚禁，她根本无处去寻那菜谱。 潇王爷思忖片刻，“此事不难，你们等本王的消息便是。” 第394章 父亲曾来过，巧巧要幸福 当天晚上，童童便被潇王爷带走了。 虽然走时童童万分不舍，最后还是在艾巧巧的劝说下，女娃子才跟着潇王爷回去了。 只不过临走之前还特意与艾巧巧约定，日后要艾巧巧去看她。 艾巧巧知道潇王爷现在暂住在怀安城府尹的府上，所以便答应了。 送走了童童，艾巧巧发现突然间屋里清净了不少。 被小孩子吵了这么多天，她还有些不习惯。 夜离殇坐在桌后低头抄写医书，半天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于是抬起头来。 正好对上桌对面，艾巧巧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是不是有些不习惯？”艾巧巧笑嘻嘻的问。 “还好……”夜离殇含糊了应了声。 突然间屋里这么安静，就像缺点什么似的。 “要不，我们自己也生个吧？”艾巧巧支着下巴美滋滋道。 夜离殇落笔失误，一大块墨点滴在了纸上。 “明年你才及笄，不急。”夜离殇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把注意力全都投在抄写医书上面。 “还要等明年……”艾巧巧怅然若失。 “不光是明年，要到你十七、八后再做打算。”夜离殇行医出身，自是见过不少年纪太小生产时过不去鬼门关的，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要避免这些风险。 就是再等几年也不迟，他是想与他的小妻白首到老的，不能为了一时冲动而自毁幸福。 夜离殇埋首继续抄写，艾巧巧却挪到了他的身边，小手不老实的环住了他的腰。 夜离殇笔尖再次失误。 艾巧巧把头埋在他的身上嗤嗤的乐。 “夜哥哥，你心乱了哦。” “闭嘴。”夜离殇恼羞成怒，斥责的话说出口却连半点威力都无。 “我听夜哥哥的，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艾巧巧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信服夜离殇的。 夜离殇再也写不下去，索性丢了笔，一把将她反压在身下。 “就算是不能现在要孩子，但还是能与娘子一起欢愉一番。” 说着他扬手自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了药瓶。 艾巧巧老实的等着他将药丸送入，在等待药丸化开之际，听着耳边传来的绵绵情话，艾巧巧只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满室春光，一夜荒唐。 第二日艾巧巧起的晚了些，没有到景洪楼。 难得的，她陪着夜离殇睡到太阳升起。 两人又在床上耳鬓厮磨了好一阵才起床，直到两人梳洗完毕，听风才敢进来禀道：“蓝姨到了，说是要找夫人。” 听说母亲来了，艾巧巧连忙迎出去。 夜离殇也陪她一起露了个面。 不过在他跟前，蓝氏终是有些不自在，夜离殇看得出来，于是打了招呼后便寻了借口先行离去。 待屋里只剩下了她们母女，蓝氏这才开口道。 “巧巧，你如今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艾巧巧愣了愣。 自从母亲病好之后，还从没这么严肃的跟她说过话。 “娘，你怎么想起问我这个了？” 蓝氏神色凝重，“娘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艾巧巧撒娇的挽住蓝氏的胳膊，“娘，你在说什么啊，你最放不下的不是爹吗，少逗我开心了。” 听了这话，蓝氏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像以前那般黯然神伤。 艾巧巧心中大定。 果然母亲的病是好了，再也不会说什么要等她爹回来的“疯话”。 “我现在只想找回父亲的菜谱。”艾巧巧认真道，“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杀害父亲的凶手。” 若是她猜的不错，一切都指向天香楼的纳兰明意。 他利用了艾永贵，得到了她父亲的菜谱。 只是这里面有一点她仍然没有想通，那便是她父亲的菜谱究竟有什么好，为何对方一直想要得到。 还是……对方一直都把那菜谱当成是老艾家家传的那本菜谱。 她正想的出神，蓝氏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 “巧巧，你爹跟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艾巧巧笑了笑，“娘，我现在很幸福啦。” 蓝氏也跟着微笑起来，“那便好，不管最后你有没有寻回你爹的菜谱，此事就此作罢，以后你也无需再去寻它了。” “为何？”艾巧巧惊道。 以前蓝氏最执着的便是与艾景洪有关的事情了，为何现在她却突然间变卦，说不要再去寻找菜谱了。 “这是你爹的意思。”蓝氏道。 艾巧巧呆呆的张着嘴忘记了合上。 她爹的意思？蓝氏难道又……疯了？ 蓝氏继续道，“我要走了，巧巧，我看夜离殇是个靠得住的，就算为娘不在身边，你一样会活的极好。” 艾巧巧一把扯住蓝氏的袖子，“娘，你在说些什么傻话，你要去哪？” “我要去你爹那里。” 艾巧巧吓的白了脸，差点哭出来，“娘，你别吓我啊，你身体好着呢，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我让夜大哥帮您看看……” 蓝氏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傻孩子，我什么病也没有，只是你爹来接我了，我要跟他走。” “我爹？我爹要带你去哪？”艾巧巧脑子全都乱了，她只能跟着蓝氏的思路问下去。 “当然是去那里。”蓝氏抬头看向天空。 艾巧巧抬头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再追问下去，蓝氏却不说了。 又与她闲了会别便回去了。 艾巧巧在屋里越想心里越慌，觉得还是去母亲那里问个清楚的好。 结果刚跑到门口便撞到了夜离殇的怀里。 夜离殇没怎么样，倒把她撞的头晕眼花的。 夜离殇伸手扶住她，训斥道：“走路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艾巧巧急急把蓝氏的事情说了。 夜离殇听了微微蹙眉。 “我怕是娘的旧症复发了。”艾巧巧道，“夜大哥，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夜离殇轻轻摇头，他今天也与蓝氏见过面，见她气色红润，并不像是“寻死”的模样。 “你先莫急，我会派人去盯住母亲的院子，不管她去了哪里都会有人跟随。” 夜离殇安抚了她半天，艾巧巧才冷静下来。 晚上，艾巧巧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等到第二天早上，听雨带了个益草堂的伙计进来禀道，“昨晚，蓝氏夫人的屋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待我们进去查看时，发现宅子里空无一人，蓝氏夫人，还有那位暂时住在那里的洪叔……全都不见了。” 夜离殇与艾巧巧听了全都大惊失色。 两人一同赶往蓝氏住的宅子，艾巧巧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在蓝氏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信。 打开信后，里面赫然出现了两种笔迹。 艾巧巧一见那信上的字迹，立时泪流满面。 真的是父亲回来过，那字迹她绝不会认错！父亲带走了他深爱的母亲，一同回天上去了。 艾巧巧蹲在地上，把信贴在心口放声大哭。 母亲是幸福的，她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父亲也是幸福的，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回来找他最爱的妻子。 可是她呢，他们都走了，把她一个人留下了。 突然有人从身后揽住了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拥进了怀里。 “巧巧不哭。” 听到熟悉的男声，她反而哭的更厉害。 不过这次的眼泪是幸福的。 她的幸福在这里，就在这里。 第395章 缺少的那一页，怀安城大赦 潇王爷很快就给艾巧巧带来了回信。 这天晚上，潇王爷派了人来，给艾巧巧送来了一个牛皮纸袋。 等潇王爷的人离去后艾巧巧才回屋，打开纸袋。 刚拆开纸袋，从里面掉出一大堆纸页，全都散着，撒了一桌子，还有几页掉到了地上。 夜离殇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弯腰把地上落着的纸页拾起来。 艾巧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纸页。 没错，那就是她父亲的菜谱。 每页上面都沾着血迹，虽然过去了很久，血迹已经发黑，不过还是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她仔细的一页一页将菜谱理顺，最后拿起半页残页，盯着发了会呆。 夜离殇一直陪在她身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说，只是由着她在那里发呆。 艾巧巧解开脖子上戴着的锦袋，从里面把半张菜谱取出来，与另外半张对在一起。 严丝合缝。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下如愿了？”夜离殇低声问。 “嗯。”不得不承认，重新凑齐父亲的菜谱，已经成为了她的执念。 只不过在她真的找回菜谱时，却并没有像想像中那般的愉快。 夜离殇拿起她的锦袋，打开来把里面剩下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枚紫玉戒指，是益草堂的信物。 牵起她的手，他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艾巧巧愣了愣。 “以后便一直带着吧。”夜离殇说着把她的锦袋收走。 艾巧巧不安道，“这怎么行，这东西太贵重了，要是磕了碰了怎么办？” 夜离殇笑了笑，“东西送你就是让你带在身上的，不是让你藏起来自己看的。” “可是……”她还想试图说服他，夜离殇却转了话题。 “我们把菜谱重新订起来吧。” 两人坐在桌边忙了将尽一个时辰，这才重新把菜谱订成了本子。 艾巧巧翻着菜谱不停的看着，眉头却渐渐结在了一处。 “怎么了？”夜离殇问。 “好像……少了一页。” 夜离殇扬了扬眉，“你怎么知道？” 艾巧巧想了想，“我记得菜谱里还有记载着果桃酱的制法，因为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吃那些果酱，所以每年到季节的时候，爹爹都会进山里摘新鲜的水果，还有野樱桃什么的，然后回来制成果酱……可是现在的菜谱里却没了制果酱的那一页……” 艾巧巧自顾自的说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腾地一下站起来。 夜离殇诧异的看着她，“巧巧？” “对了！”艾巧巧叫起来，“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来了？”夜离殇问。 艾巧巧却置若罔闻，跳下床，奔出门去。 夜离殇也迅速跟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见艾巧巧在门口吩咐听风听雨备车。 夜离殇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强拉进自己的怀里。 “你要去哪？”夜离殇追问，语气强硬。 艾巧巧挣了两下没有挣开。 “我要回小房村。” “回村做甚？”夜离殇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听风听雨见状识趣的避开了。 艾巧巧双脚离地，居然被夜离殇抱了起来。 “告诉我，你要回村做什么？”夜离殇一字一顿。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在老宅的秘密山洞里发现的那本记录宫里菜式的账簿？”艾巧巧问。 夜离殇点了点头。 “我要去把它取回来。” 夜离殇眉头蹙了蹙，“你发现了什么？” “我现在还说不好……”艾巧巧犹豫着。 夜离殇于是也没再问下去，让人备了马车，他亲自陪她去了小房村。 真的就像他以前承诺过的那样，他再也不会让她单独外出。 到了小房村，艾巧巧直奔老宅。 因为他们一直都住在城里的关系，老宅这边的东西还是存放在山洞里。 夜离殇还特意让听风听雨取了厚厚的大氅来，让艾巧巧穿了，这才亲手提了灯，与她一同进入山洞。 艾巧巧在箱子里找到了那本账簿。 借着灯光翻开到最后一页。 艾巧巧突然屏住呼吸。 “发现了什么？”夜离殇问。 她把账簿拿到他的面前。 夜离殇看到上面记载的最后一页，自那道菜之后便再也没有记录过任何东西，是一片空白。 最后一道菜，是一份甜品，加了樱桃酱的点心。 夜离殇看着账簿的最后一页，半晌不语。 “是不是感觉有些巧合？”艾巧巧扬头看着他。 “的确很巧合。”夜离殇沉吟道，“你想到了什么？” 艾巧巧摇头，“我也说不好，只是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细想又说不出来。” 夜离殇重新看了看那本记录宫中菜式的账簿，将它收入袖中。 “我们先回去。” 两人重新回了怀安城，到了益草堂还没等把衣裳换下来，外面来了个益草堂的伙计，禀道：“巧娘杂货那边来了人，说是有人到店里闹事，请夫人过去趟。” 艾巧巧大感意外。 在怀安城她的铺子也算是很有名气的，再加上她跟夜离殇成了亲，城里大大小小的商户都知道她的背后有益草堂撑腰，所以没人敢欺上门来，更别说是闹事了。 她回头看了夜离殇一眼，“我自己去好了，铺子里有你安排的人，应该不会有事。” 夜离殇想了想，补了句：“你再多带几个人过去。” 艾巧巧应了，跟着益草堂的伙计出去了。 益草堂与她的铺子离的并不远，不用马车，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还没走到铺子门口，远远的她便看到街上站着个衣衫褴禄的妇人，对着铺子破口大骂，在她身边的地上，还蜷缩着一老一小两个脏兮兮的男人。 艾巧巧猛地站定脚步，没有走过去。 那三个人……她怎么会认错，那个妇人正是麻氏，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则是麻氏的哥哥跟她的表哥麻志申。 “这是怎么回事？”艾巧巧低声问身边益草堂的伙计，“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有谁保释了他们出来吗？” 伙计愣了愣，挠头道，“我还以为夫人您知道呢，怀安城如今得了皇上的大赦，牢里所有罪不至死的犯人都被大赦了。” 第396章 来接怡淳表姐回家 艾巧巧站在街上看着杂货铺门口的热闹，并没有马上过去。 如今的麻氏已是今非昔比。 在大牢里被关了这么久没有丢掉性命已是算她命大，她那哥哥跟她表哥麻志申也全都是一副狼狈相。 麻志申因为受了重伤，被废了关键的事物，整个人也没了之前的傲气劲，萎缩在地上，看着就像是个乞丐。 麻氏站在铺子门口叫着什么，因为她的鼻子全都烂掉了，所以说出话来透着风，听着含糊不清，很难听懂她在说什么。 艾巧巧仔细听了一会，这才弄明白，原来麻氏是在叫骂方氏跟小伶。 艾巧巧心中暗笑。 看来麻氏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这才跑到这里来闹事。 杂货铺门口聚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艾巧巧笑嘻嘻的向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进了门。 麻氏看到她时猛地扑上来，想要拉住她的手。 “巧巧，我是你奶啊！” 益草堂的伙计随时盯着麻氏的动作，他怎么可能让麻氏碰到艾巧巧。 一甩手，直接将麻氏推了出去。 麻氏身子不稳，摔倒在街上。 艾巧巧连头也不回，直接进了杂货铺子的大门。 大门刚关上，方氏便迎了出来。 “巧巧，不好了，你奶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了怡淳！” 艾巧巧愣住了。 她以为麻氏只是单纯的来找事，为了讨些银钱什么的，却忘记了祝怡淳还在她这里。 祝怡淳是麻氏妹妹的孩子，麻氏现在出了大牢，定是要投奔娘家去的，到时她要是把这事跟祝怡淳的奶奶说了…… 方氏急的不行。 她深知麻氏的性子，无理也要搅三分。 等麻氏回到娘家，还不定要把这事传成什么样子呢。 艾巧巧皱着眉，“怡淳表姐呢？” 方氏看了看屋子，“还在厨房做冰点呢。” 艾巧巧去了厨房。 自从祝怡淳学会了做冰点，她就迷上了这一行，艾巧巧教给她的几样冰点的制法她都能很快学会。 因着她是女子，在制冰点时偶尔还会自己想出些新的花样，配上新鲜的花瓣之类，为冰点增色不少。 艾巧巧不得不承认祝怡淳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好帮手。 她要是真的走了，冰点铺子这边一时还真找不到适合接手的人。 方氏虽然也会制冰点，可是却没有祝怡淳的花样多。 “怡淳姐？”艾巧巧进了厨房，她本以为祝怡淳是被麻氏看到了，所以害怕的躲到了这里。 她进了厨房，发现祝怡淳在制冰点，专心致志的表情，不可能假装出来的。 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巧巧，我制的这种雪花酪，放了红糖的。”祝怡淳兴冲冲端了她刚制好的冰点出来。 艾巧巧用小碟子装了一点，尝了一勺。 因为掺了红糖，雪花酪的颜色显出好看的棕红色，虽然没有加果子露，可是味道很纯正，而且成本低廉。 艾巧巧品尝后连连点头。 祝怡淳笑道，“也不知这种的能不能卖得出去。” “应该可以。”艾巧巧思忖着，“要不等明天你可以先少制些，卖着试试。” 祝怡淳爽快的应了声，把剩下的红糖冰点盛出来，送给方氏品尝。 艾巧巧偷眼打量着祝怡淳脸上的表情，见她没有一担心的模样，于是问了句：“表姐，刚才我奶在外面看见你了？” “嗯，看到了。”祝怡淳顿了顿，忽地又露出笑容，“算了，反正我在你这里又不是件丢人的事，我才不怕呢。” “若是你奶找来，想带你回去呢？”艾巧巧问。 “我不会跟她回去的。”祝怡淳摇头，“她已经把我嫁出去了，是我自己决定离开罗府的，以后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不是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我奶就是来了我也有理说。” 艾巧巧见她这般回答，于是也跟着笑起来，“表姐，你是真的不怕还是硬撑着？到时你奶要是在这门口闹起来，我就不信你不害怕。” “我不怕，真的。”祝怡淳低头望着手里捧着的冰点小碗，“以前我是怕的，总觉得要听家里的话，以后才能有个好归宿，可是我现在觉得，就是不指着他们，我一样也会过的很好……还是说，巧巧你不打算再雇佣我了？” “怎么可能。”艾巧巧假意嗔道，“表姐现在制冰的手艺可好了，我可是要花大把的工钱供着呢，生怕你跑了。” 方氏听她们这么说，也跟着笑起来。 是啊，她们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艾巧巧成了景洪楼的东家，夜神医的正室夫人，谁敢到她们这里闹事都要掂量掂量。 麻氏他们在门外折腾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搭理他们，只得悻悻离开。 艾巧巧后来听说他们竟然去了小房村。 麻氏跪在院子里求艾明山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情份上收留她。 可是艾明山却连面也没露，显然是被伤透了心，不过他还是让艾天诚拿了串铜钱出来，给了麻氏，让她回娘家去。 谁知麻氏一看那些钱便恼了，说艾明山是在打发要饭的，他的孙女都是做大生意的人了，他这当爷爷的只拿得出手一串铜钱。 她的话外之意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是在挑拨艾巧巧与艾明山的关系。 不过让麻氏没想到的是，不但艾明山对此没有任何的解释，就连她的儿子艾天诚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麻氏只得硬着头皮拿了那串铜钱离开小房村，回了自己的娘家。 艾巧巧这边算着时间，差不多又过了五、六天的功夫，麻氏娘家来人了。 这次她们没有直接到杂货铺闹事，而是直接寻到了景洪楼来，找到了她。 来的正是麻氏的妹妹，麻秀妹。 见到艾巧巧，麻秀妹满脸带笑，“当初在小房村初见你这丫头，我便觉着你是个有福的，现在看来果不其然，老艾家有你可算是有福了，哪像你那表姐，真是命苦啊……” 说着麻秀妹还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艾巧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以前我奶没被休时，我叫你一声姨奶，可是现在，咱们两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你这孩子……话可不能这么说。”麻秀妹讪笑道：“你要是没把我们当亲戚，怎么可能会把你表姐怡淳留在身边，我知道你这孩子重情重义，我既然知道了祝怡淳在你这里，怎好再麻烦你，我这就把她接回家去。” 艾巧巧面无表情，“怡淳姐已经嫁出去了，你要接她回去做甚？” 麻秀妹赔着笑脸，“你放心，她以后还在你这里帮工，我只是带她回去亲相，我知道她离了罗府，所以又给她寻了门亲事，待她成亲之事我马上就把她送回来，绝不会耽误你这里的差事。” 第397章 商队无踪影，海鲜食材告罄 麻秀妹的话令艾巧巧听了后心中只有冷笑。 说什么接祝怡淳回家，说什么相样，其实不过是想多弄些聘礼钱，再把她的这个孙女“卖”出去。 那边卖出去，这边还贪心的想让她的孙女挂在她的生意上面，生怕这挣钱的营生跑了。 艾巧巧叫来景洪楼的一个伙计，让他去杂货铺那边请了祝怡淳过来。 她则与麻秀妹坐在一楼靠窗的散座上等着。 韩沉一见艾巧巧的待客方式便能猜到这位“客人”是不受东家待见的，于是让人送上了普通的茶水。 麻秀妹喝着茶，嘴里不断砸吧着，不停的夸着茶水好喝。 艾巧巧面无表情，景洪楼里的伙计们却是一个个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不多时，祝怡淳到了景洪楼。 麻秀妹一见她的孙女，立时哭丧起脸来，“哎呦，我可怜的娃！” 说着上前扯住祝怡淳的手，一手擦着眼泪。 “我本想着让你在罗府享福，谁知你这个不争气的，被人休出门去了！” 祝怡淳不是被罗府休出门去的，她是自请离府。 只不过这个时候艾巧巧不插言，祝怡淳自己也低头沉默着，没有解释的意思。 对于麻秀妹这个老婆子来说，祝怡淳是怎样离开的罗府都不重要。 “罗府有没有给你留些银钱过活？”麻秀妹巴巴的望着祝怡淳。 祝怡淳摇了摇头。 “你这个傻丫头！”麻秀妹气呼呼的骂了句，“罗府那可是大户人家，难道就没给你个几百两银子？” 祝怡淳苦笑了声：“没有，我身无分文。” 麻秀妹眼珠转了转，“你在巧巧这里也算是帮工了，挣了不少钱吧？” 没待祝怡淳说话，艾巧巧接了口，“是有不少工钱，都在我这存着呢。” 麻秀妹的眼睛立时便亮了，“那正好，今儿我带她回去，巧巧你一起把工钱给我们算了吧，我带回去用做给她置办嫁妆。” 祝怡淳微微蹙眉，看向艾巧巧。 似乎对于刚才艾巧巧的举动感到不解。 她为何要告诉麻秀妹她有工钱存在她那里，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艾巧巧笑咪咪的，“工钱是怡淳姐的，不过我收留她在这里，房钱啊，饭钱啊，还有平时的花费开销，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这都是要我花钱的，她存的这些工钱还不够付那些开销呢，今天你也算是来着了，我一会让韩沉帮你算一算，欠了多少让你奶一起付清便是了。” 听了这话，麻秀妹瞬时变了脸色，祝怡淳却是眼睛一亮。 她马上顺着艾巧巧的话说下去，就连韩沉也故意拿着个账本过来吓唬人。 麻秀妹大字不识几个，哪里看得懂账本，立时脑门就冒了汗，寻了借口想要走。 艾巧巧哪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她，又拿出纸笔来，诱着麻秀妹写欠条。 “这钱还不上，先打个欠条也行，或是用家里的东西来抵都行，什么房子啊，地啊，我都不嫌弃的。” 艾巧巧笑意盈盈，只把麻秀妹吓的背后直冒凉气。 她本以为自家的孙女在艾巧巧这里混的不错，想来沾些光，顺便把她捏在手里。 谁知她光没沾上，还要欠一身的债。 这么亏本的事她哪能做。 艾巧巧早就看出来麻秀妹的内心动摇了，于是又故意叫了韩沉过来，拿了个账本给了对方最后一击。 麻秀妹再也经受不住，慌乱中寻了个借口，逃也似的出了景洪楼。 艾巧巧与祝怡淳看着麻秀妹逃走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笑成一团。 就在这时，忽听一旁传来熟悉的男声。 “祝怡淳？” 艾巧巧和祝怡淳循声看去，惊见罗子淞站在那里，满眼的惊讶之色。 “原来是罗公子。”艾巧巧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施礼。 祝怡淳也跟着施礼，脸上神色平静，若是不知情的，绝对看不出他们之前曾经相识过。 罗子淞看着祝怡淳微微有些失神，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祝怡淳却转过头去对艾巧巧道：“那边店里还有事，我走不开，这就先回去了。” 艾巧巧点头。 不管以前祝怡淳与罗子淞有着怎样的关系，现在已经全都结束了。 “罗公子请坐。”艾巧巧招了招手，马上有伙计过来换了新茶，还有新的茶具。 罗子淞看了一眼窗外。 祝怡淳早就走的不见人影了。 艾巧巧亲手替他倒了茶，戏谑道，“不知罗公子来我们景洪楼是为了会客，还是用膳？” 罗子淞忍不住笑了笑。 这个丫头从来都是活的这般自在。 他自家便开着客满楼，怎么会到他们这里来会客。 “我来是想打听一件事。”罗子淞道。 “何事？”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罗子淞不禁有些惭愧。 当初是他太过狭隘，令他母亲轻视了她，结果错失了好姻缘。 夜神医与其夫人鹣鲽情深，在怀安城已不是什么秘密。 不少人虽然都在背后笑话夜神医英明一世，最后却做了个妻奴，可是看着两人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还是有不少人羡慕的。 不管是在益草堂，还是在景洪楼这边，时不时能见到两人同去同归的身影，不知羡煞了多少怀安城思春的少女。 罗子淞强迫自己从艾巧巧身上移开目光，饮下杯里的茶，“皇上要亲临怀安城，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许是要正常举行了，可是叶氏商队跟凌氏商队却没了踪影，最近不少酒楼都缺了供货……” 艾巧巧笑眯眯的，“罗公子到底想问什么。” 罗子淞清了清喉咙，“我知道你们景洪楼这边每日海鲜菜式不断，我想问……是不是你们仍与叶氏商队他们有联系？” 听了这话艾巧巧便猜到罗子淞是误会了。 上次凌大公子受了伤，又假死与叶云一同遁走，想必近期是不会再露面了。 他们景洪楼之所以不会断了海鲜的供应，是因为她在小房村的那座秘密山洞与冰库的功劳。 “巧巧你能帮我联系上叶氏商队的人吗，我急着想进一批海鲜。”罗子淞急道。 第398章 皇上皇后召见 罗子淞开口求的是要艾巧巧帮忙联系叶氏商队。 对此，艾巧巧只能笑着摇头。 “罗公子误会了，叶氏商队早就离开了怀安城，我们现在卖的海鲜都是之前订下的货。” 罗子淞似乎不怎么相信。 叶氏商队是在兵乱之前离开的怀安城，如果是那个时候订的货的话，怎么可能会用到现在。 已经是七月了，海鲜食材用不上几天就会腐坏。 “巧巧，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罗子淞急道。 艾巧巧无奈道，“我真的找不到叶氏商队，他们已经好久不来了，而且……据我猜测，今年他们可能都不会再来，罗公子若是想买海鲜食材不如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罗子淞蹙着眉头。 他能想什么办法。 皇上很快就要到怀安城了，就是他们自己派人去南边购买海鲜食材也来不及运回来，更别提这种天气根本不适合运输海鲜。 罗子淞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只能先回去了。 艾巧巧晚上将此事与夜离殇说了。 本以为只是随口的闲聊，结果却见夜离殇一脸的正色。 “从明天起，你不要再去景洪楼了。”夜离殇道。 “为什么？”艾巧巧惊讶不已。 “因为麻烦会越来越多。”夜离殇幽幽道。 艾巧巧有些不解，不过夜离殇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她只好留在益草堂这边，好在每天还可以研究父亲留下的那本菜谱，没事去大厨房试试新的菜式。 只用了两天时间，她便明白了夜离殇为何将她留在益草堂。 每天去景洪楼寻她的人络绎不绝。 光是收到的城中各大酒楼掌柜的帖子就有一大摞。 夜离殇连看都没看那些帖子便让听风听雨拿出去丢了。 艾巧巧急道：“我还没看呢，你就丢……” “不用看。”夜离殇淡声道：“他们全都是想从你这里打听商队的消息。” “皇上真的快到怀安城了？”艾巧巧问。 如果不是皇帝亲临，这些酒楼也不会这么紧张。 难得的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再加上皇帝亲临，试问谁会错过这大好的时机。 不过手里没有新鲜的海鲜食材，就是大罗神仙也难做出最美味的菜式来。 艾巧巧自是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这几天干脆老实躲在益草堂不露面。 来找她的人全都被益草堂的人挡了。 有夜离殇的这块招牌在，没人敢乱闯。 就这样，又过了五日。 这天早上，金公子匆匆到了益草堂。 “皇上已到怀安城。”四皇子正色道，“夜公子，皇上跟皇后召您随夜夫人前去叩见。” 艾巧巧大吃一惊。 皇上跟皇后怎么会召见她跟夜离殇。 夜离殇是炎国有名的神医，可是她呢，她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为什么要召见她啊！ 夜离殇见她对着镜子梳发，手里的梳子几次险些掉到地上，不觉好笑。 “原来巧巧也有怕的事情。”他笑着凑上前从她手上拿过玉梳，替她将发梳好。 艾巧巧苦着小脸，“听我爹说，皇上都是翻脸无情的，弄不好就会掉脑袋。” 夜离殇笑了笑，“你放心，这次去不会掉脑袋。” “那他为什么要召我们去啊？” “你忘了潇王爷的事了。”夜离殇安抚道，“皇上定是听说你救了潇王爷的千金，所以才想见一见你。” 听他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 于是艾巧巧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两人收拾好后便跟着金公子离了益草堂，前往皇上在怀安城中的临时行宫。 以往街边两侧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可是今天乘了马车走在这条路上，艾巧巧注意到两边街上空空荡荡，别说是行人了，就连途经的商户都关着门。 夜离殇看到她鬓角冒出的汗珠，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马上就到了，等回去时我们先去你那边的铺子里吃些冰点。” 一想到冰冰的，爽爽的雪花酪，艾巧巧立时心情大好。 她是很喜欢吃这种东西的，可是夜离殇平时却严明禁止她吃多，往往求他几日才允许她吃上一小碟。 这次难得他主动提起。 金公子并没有陪他们一同乘车，而是骑马行在车旁。 因为天气炎热，车帘半敞着，所以金公子只要一侧头便能把车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夜离殇用帕子替艾巧巧擦汗，又跟她许诺回去吃冰点什么的，他全都听在耳朵里。 他深深看了艾巧巧一眼。 艾巧巧正喜滋滋的抱着夜离殇的胳膊朝他微笑，并没有注意到这目光。 来到皇帝的临时行宫前，金公子下了马，他们也下了马车，一同进了行宫大门。 一路上遇到不少侍卫，院子里静悄悄的，艾巧巧只能听得见她自己的脚步声。 他们先去了一处偏院。 四皇子低声道：“你们先见一见皇后。” 夜离殇没有说什么，艾巧巧见他不语，于是也没有说话。 四皇子满意的笑了笑。 一位三十多名的宫女站在门口。 四皇子向她点了点头，唤了声：“姑姑。” 艾巧巧不敢怠慢，也跟着叫了声“姑姑”。 宫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跟夜离殇，然后亲手挑了帘子，带他们进门。 屋里并没有太多宫女，皇后坐在当中，皮肤白皙，不过眼角处已经带了细纹，穿着件青黛色的褙子，头上也没有戴着繁复的首饰，打扮的就像个寻常的贵妇。 艾巧巧匆匆看了一眼便马上低了头，学着夜离殇的样子向皇后行了大礼。 “起来吧。”皇后开口道，又让宫女搬了椅子来，赐了坐。 艾巧巧开始还有些紧张，可是皇后问的话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以回答，不过是问些寻常的闲话，所以渐渐的她也跟着放松下来，回话的时候露出微笑。 皇后端详着她，柔声道：“虽说是个乡下的姑娘家，可是看你这样子也是生的不俗，也难怪炎国有名的夜神医会相中你。” 艾巧巧老实道，“其实我只会做菜。” 皇后听了她的回答，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站着的姑姑附和道，“乡下的姑娘家也没什么不好，说话是个实在的。” 皇后笑过之后把目光转到了夜离殇的身上，眼底的笑意渐渐隐去。 “夜神医，不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可有在皇都做官的？” “无。”夜离殇淡淡道，语气恭敬但却处处透着疏离。 皇后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不知夜神医是否有听别人说起过，你这模样生的与纳兰家族的纳兰公子有几分相像？” 第399章 皇上召她做菜 皇后突然问起纳兰家族的事情来，艾巧巧心里没来由的一颤。 虽然以前她也觉得夜离殇与纳兰明意两人有些神似，不过却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现在听皇后突然问起来，竟然让人从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来。 夜离殇的身世，难道真的跟纳兰家有关系？ 夜离殇态度不卑不亢，“草民自幼出身于药王谷，父母双亡，除了打理益草堂的生意外，更是鲜少去皇都那边。” 皇后端详着夜离殇，见他神色从容，并没有讨好的意思，也不曾感到拘谨，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又问了些有关他身世的话，夜离殇一一作答，滴水不露。 皇后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宫女，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宫女见状立即退了出去。 艾巧巧觉得奇怪，于是悄悄转头去看那宫女。 只见宫女径直出门去了，不大会功夫，门帘一响，从外面进来了一抹黄色的身影。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第一个起身施礼。 艾巧巧有些好奇皇帝长的什么样，可是却不敢抬头细看。 就在这时，她听见头上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这小丫头便是搭救潇王府千金的恩人？” 艾巧巧闻声借机抬起头，正与皇帝视线相撞。 皇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可怕，五十多岁的模样，保养的极好，身体有些发福。 原来这就是炎国的皇帝啊，长的还没有她的夜哥哥好看。 也不知怎么，艾巧巧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夜离殇五十多岁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也会这般发福吗？ 她想不出。 心里想着，面上也就露出了笑容。 皇帝并不知道她为何发笑，只是看了这笑容却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很顺眼。 不像寻常那些服侍在他身边的女子那般拘谨，成天板着个脸，就是笑起来也是矜持的。 “此处不比宫中，你们都起来吧。”皇帝也跟着坐了下来，问了些兵乱时发生的事，艾巧巧也没有隐瞒，全都答了。 皇帝唏嘘不已。 皇后在旁劝道，“如今总算是平了乱，皇上就不要再忧心了。” 皇帝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夜离殇。 “夜神医医术精湛，难道就没有想过进太医院吗？” 夜离殇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了艾巧巧。 就在艾巧巧疑惑之际，忽听皇后身边的姑姑柔声道：“夜夫人，皇后赏了你些东西，烦请夜夫人随我来。” 艾巧巧马上便明白了，这是要她避嫌。 说什么赏赐都是借口，皇帝显然是有话要与夜离殇单独说。 于是她起身随着姑姑出去了。 临出门时，她回头深深的望向夜离殇。 她知道夜离殇不喜入世，她并不担心他会答应皇帝进宫做官，她只是害怕他会因为拒绝皇帝而被皇帝翻脸处置了。 姑姑见她脸色僵硬，笑道：“夜夫人不必担心，夜神医医术高明，皇上定然要委以重用。” 艾巧巧心里更加不安了。 在别人看来，能得了皇帝青眼，就像是祖坟冒青烟了，她们怎么可能会懂她的焦虑。 做不做官的，她才不在乎呢，她只想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闲来洗手做羹汤，陪着夜离殇在晚上看看医书，兴致高时他还会教她弹琴，虽然她弹的一塌糊涂…… 艾巧巧收了皇后的赏赐。 不外乎都是些金银玉器古董什么的，再有就是女子的首饰头面，华贵的布料。 大部分对她来说都是派不上用场的。 在院子里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夜离殇这才出了门。 艾巧巧急急上前，却不敢开口当着宫里人的面询问他是否答应了皇帝的要求。 夜离殇见她紧张兮兮的，微微一笑，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艾巧巧小声道，“你答应我要先去吃冰点的。” “好。”夜离殇带她离了皇帝行宫。 金公子不知去了哪里，一直都没有出现。 夜离殇也不去管他，与她上了马车，直奔巧娘杂货铺那边。 两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去铺子里吃了碗雪花酪。 艾巧巧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祝怡淳搭着话。 夜离殇并不吃这种冰点，所以先出去了。 艾巧巧无意中转头，发现夜离殇站在马车前与徐掌柜说话。 徐掌柜什么时候来了？ 她心中微微一动。 除非是有了非常重要的事，要不然徐掌柜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艾巧巧再也吃不下去了，跟了出去。 想要靠近些，却又怕会打扰了他们，让夜离殇不快。 夜离殇跟徐掌柜其实都看见她了，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净的雪花酪，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 夜离殇叹了口气，转身向她招了招手。 艾巧巧马上靠过去。 “巧巧有件事跟你说了，你别害怕。”夜离殇淡淡道。 “什么事？”艾巧巧一脸警觉，“你答应皇上要进太医院了？” 夜离殇笑了笑，“你就这么信不过自己的夫君？” “那是什么事？” “皇上有旨，晚上召你去给他们做菜。” “啊？”艾巧巧半张着嘴，瞪圆了眼珠子。 她有没有听错，皇上召她去做菜？ 夜离殇与徐掌柜眼见她整个人傻站在那里，像是丢了魂。 徐掌柜无声叹息，也难怪夫人会害怕，要知道那可是皇上啊，普通人就是见了皇上都吓的不敢抬头，更别说是要做入口的东西给皇上和皇后吃了。 夜离殇轻轻揽住她的肩头，“你先别害怕，听我说……” 他话音未落，艾巧巧突然跳起来，扯了他的衣裳就往马车上爬。 “快，我们先去景洪楼！” “去景洪楼做什么？” “去选食材呀！”艾巧巧兴奋的小脸通红。 夜离殇与徐掌柜全都傻了眼。 这丫头……原来是兴奋的！她一点不害怕。 艾巧巧真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能给皇上做菜吃，这可比参加什么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还要荣耀。 他们去了景洪楼。 跳下车，她直奔后厨房，找来谢丰跟韩沉，三个人一起去了库房，打开冰鉴，查看他们手上都有些什么海鲜食材。 她一直忙到天色将晚，韩沉提醒她金公子来接她去皇帝行宫，她这才记起自己把夜离殇丢在外面，晾了好几个时辰。 夜离殇的脸色都快跟黑锅底一个色了。 第400章 蒜蓉粉丝蒸扇贝 四皇子仍是骑马行在马车前。 夜离殇在车内危襟正坐，目光幽深。 艾巧巧心虚的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夜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夜离殇心里有气，她进了后厨便把他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你当真不怕？”生气归生气，他终是疼着自己的小妻，舍不得一直冷着脸对她。 “不怕。”艾巧巧笑嘻嘻的，“我就当他是一个普通的食客好啦。” 夜离殇蹙了蹙眉，他记得白天见皇帝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 艾巧巧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夜大哥，你没有答应皇帝入朝为官，皇帝有没有生你的气？” 夜离殇略一思忖，“虽有不满，皇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所以我才想更好的表现一番呀。”艾巧巧认真道，“皇帝下旨，我又不能拒，只求能尽力做得他喜欢的菜式，让他满意，这样才不会迁怒在咱们身上。” 夜离殇没想到她竟想的这么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不必怕，你得了潇王爷的人情，皇帝就算不喜欢你的菜也不会怪你，我会在外面等你。” 这次皇帝只召了艾巧巧一人，所以夜离殇不能跟着进行宫。 四皇子带着艾巧巧进了行宫，身后四名内侍抬着艾巧巧做菜所需的食材跟冰鉴等物。 到了厨房，早有皇帝的心腹太监等在这里，对艾巧巧拿来的东西一一检查，包括每样食材都让人验了，这才放行。 四皇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好奇的打量着艾巧巧带来的那些东西。 艾巧巧打开冰鉴，从冰里取出十只扇贝，每只的壳面都比她的手掌还宽。 四皇子好奇道，“你这海鲜食材是在哪买来的？” 艾巧巧笑了笑，顽皮的向他吐出两字：“保密。” 并不是她故意在卖关子，而是她不好让皇帝知道她这些东西是在冰里存着保鲜，现在整个怀安城除了她的景洪楼，再也没有新鲜的海鲜菜式买了。 临来之前，她已经向四皇子打听过皇帝跟皇后的喜好口味。 两人并没有什么忌讳，所以她便带了些红椒来，洗净后切成碎粒。 “你准备在菜里放辣？”四皇子有些担心。 要知道辣菜虽然吃着开胃，但是却容易引得人体不适。 皇帝跟皇后都是千金之躯体，一旦有什么好歹艾巧巧可是吃罪不起的。 “我不会做的太辣，只是用来调味。”艾巧巧边说着，边手脚麻利的把大蒜切成蒜蓉。 做完这一切后，她把扇贝打开取出肉来，只留了半贝壳，洗净后擦干留用。 扇贝肉剔除肠脏，擦洗干净，又取了块干净的白布蘸去水份。 厨房这边有不少太监守着，他们连同四皇子在内，开始都以为艾巧巧要准备蒸扇贝，可是艾巧巧接下来的举动又让他们迷惑了。 她取了些细细的粉丝出来，剪成段后用温水浸软沥干水分，加入香油、胡椒拌匀，然后分别取了些铺在刚才留用的扇贝壳底上。 最后她把扇贝肉摆在粉丝上面。 “这是怎么个蒸法？”四皇子索性不走了，抱着肩膀站在那里看。 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有些明白了夜离殇的想法。 与其每日为着宫廷纷争将自己忙的焦头烂额，倒不如站在这里悠闲的看着小丫头做菜来得有趣。 见她神情专注，做菜时完全投入的表情不禁就连他这不会做菜的人都会觉得肃然起敬。 她如此精心的制作着菜肴，非是为了讨得谁的欢心，也绝无巴结谁的意思。 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希望别人喜欢她的菜。 在他恍惚的功夫，艾巧巧那边已经将炒锅烧热，倒入了油，爆香姜片后改成小火，再加入黄酒、酱油、白糖、香油、胡椒，最后加了少许水搅拌煮匀。 炒锅离火后取出姜片不要，锅中汤汁倒入碗中，做为调味汁备用。 另一边，她又备一锅，油烧热至六成热时，把下一半的蒜蓉炸成金黄色。 然后把炸过的蒜蓉和生蒜蓉还有红辣椒碎拌在一起。 “为何要留一半炸一半？”四皇子不解的问。 “这叫金银蒜蓉。”艾巧巧笑眯眯的，“大家都喜欢讨个好彩头，所以便有了这么个名字。” 四皇子不禁哑然失笑。 虽说是多此一举，不过宫里的菜式大多如此，都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艾巧巧扇贝肉装进盘中，放进锅里，并在上面淋上刚才调好的调味汁，这才盖了锅盖，大火蒸熟。 蒸熟的扇贝在起锅时，艾巧巧又烧了些油，七成热时离火，淋在扇贝肉上。 “可以啦。”艾巧巧长舒一口气。 这道菜虽说是制作工序多了些，但前前后后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太监端上桌时，皇上跟皇后才刚吃了几道菜。 “夜夫人做的菜好了，请父皇、母后品尝。”四皇子规规矩矩站在那里道。 皇帝看了眼盘子里的扇贝，扬了扬眉。 “这道菜叫什么？” “回父皇，夜夫人说了，这叫金银蒜蓉蒸扇贝。” 皇后身边服侍的姑姑附和道，“听四殿下这么一说还真是……光是这么看着就让人觉得好看的紧呢。” 盘子里，六只扇贝摆成团形，中央放着盛着调味汁的小碗。 雪白的扇贝壳，里面装着浸满了吸收了扇贝汤汁的粉丝，炸过的蒜蓉与生蒜蓉混合在一起，两种蒜香更能带出扇贝的鲜味。 皇帝和皇后一人吃了一个。 不得不承认，粉丝与扇贝，再配上蒜蓉真是太配了。 海鲜的鲜中带着丝丝辣味，但是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就像性情柔和的姑娘有时候犯点小爆脾气，只会让人觉得可爱。蒜蓉的香味带出扇贝肉的鲜美，炸过的蒜蓉呈金黄色，蒜香扑鼻，蒜蓉则有效地去除了海鲜的腥味，而粉丝把蒸出的汁液吸收得刚刚好。 皇帝跟皇后每人吃了三只，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盘子里居然空了。 “请夜夫人进来。”皇帝对这道菜赞不绝口。 艾巧巧小心翼翼的跟着太监进了门。 皇帝笑道，“夜夫人，你做的这道菜要是去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朕绝对会选你。” 第401章 酸辣鸡丝凉面，不想参加比试 夜离殇一直等在行宫外。 眼见得天都黑透了，行宫的门才打开。 四皇子陪着艾巧巧走出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太监，他们手里抬着艾巧巧带来的冰鉴等物，还有人抬着三只箱子。 “这些是皇上跟皇后赏下来的。”四皇子面带微笑道，“夜夫人果然厨艺了得，得了皇上的喜欢，赏了不少东西呢。” 夜离殇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我夫人的手艺，自是不同寻常。” 四皇子面色讪讪。 这位神医还真是……不懂得自谦啊。 艾巧巧笑嘻嘻的上了马车，这才与四皇子道别。 夜离殇问起行宫里的事，艾巧巧兴奋不已，说了皇上如何夸她，皇后如何喜欢她做的菜，她越说越兴奋，脸上简直都要开出花来了。 夜离殇面带微笑看着他的小妻张牙舞爪的张狂着。 突然马车里响起一声极不和谐的“咕噜”声。 艾巧巧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夜离殇忍不住笑：“饿了吧，光为别人忙着做菜，倒把自己的肚子忘了？” 艾巧巧嘿嘿一笑，凑过去抱住夜离殇的腰，“做菜的时候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呢？” “什么？” “你做菜时连自己的夫君都忘了吧？”夜离殇故意板起脸来逗她。 艾巧巧认真的眨了眨眼睛，“我爹说那叫浑然忘我，不过夜哥哥是要装在心里的，不管我走到哪都在这里呀。”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小妻突然说起如此直白的情话，夜离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过脸去隐住脸上可疑的红润。 艾巧巧抱着他的腰不放手。 “夜哥哥，你心里是不是也有我？” 夜离殇不想说话，她便一直缠着，爬上他的膝盖，用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把脸正对着她。 结果夜离殇猛地按住她的后脑，肆意掠夺她的小嘴，让她再也问不出半句话来。 他心里是不是有她……那还用问？ 要是没有她，他至于在行宫外一直的等吗。 就在车厢内的气氛骤然升温之际，夜离殇的肚子里也响起了一声“咕噜” 旖旎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断了，艾巧巧被他压在车厢内的垫子上，笑的不行。 夜离殇恼羞成怒，照着她的嘴狠狠的啃了两口。 都是因为等她，害得他也跟着饿肚子。 艾巧巧笑的脸色通红，“夜哥哥，等回去了，我给你做酸辣鸡丝凉面吃。” 夜离殇恨恨地咬牙。 他是肚子饿了，不过他更想吃另一种美味……他的小妻。 不过他的小妻却对此浑然不觉。 回了益草堂，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艾巧巧也没有叫别人帮忙，自己去了大厨房，令她意外的是夜离殇也跟了去。 “夜大哥，你还记得上次在小房村，你陪我下厨房的事吗？”艾巧巧想起当初，那时他的右手还伤着。 她为他做肉丝焖面，结果他把油溅的到处都是，害得两人差点都被烫了。 夜离殇就站在她的身后，没等她把话说完，便伸出胳膊环住了她的腰。 “如何能不记得。”他的脸颊轻擦过她的耳垂，弄的她痒的笑出声来。 “快点放开，当心被油溅到！”不知不觉间，她竟说出与当初一样的话来。 夜离殇的回答也是仍然未曾变过。 “放心，要烫也是先烫我。”夜离殇紧贴在她耳边呢喃。 明明是在做菜，可是艾巧巧却觉得下一步夜离殇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别闹了，先吃饱肚子再说。”艾巧巧推了推他。 要是再闹下去，他们可真就直接要滚床板了。 夜离殇勾着唇角，“吃饱便可以闹了？” 艾巧巧红着小脸，“嗯”的点了一下头。 夜离殇看着小妻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 七月的天气已是有些热了，艾巧巧把面条煮好后浸入冷水，然后放到冰鉴内。 大厨房里有些剩下的鸡肉，她选了块鸡胸肉，锅中加水放入肉，又加了些姜片，黄酒和大葱段，大火煮开。 煮开后仍是捞出来在水里过凉。 待凉透后，她把鸡肉取出来，顺着鸡肉的纹理撕成丝，然后把黄瓜切丝，又弄了些葱花跟蒜末。 夜离殇本想帮忙，可是艾巧巧却打发他到一边去。 “用不着你，东西都是现成的。” 她把熟花生碎倒进碗里，又倒入了辣油、醋、盐、酱油跟黄酒，最后把葱花跟蒜末也倒了进去，混合成调味汁。 这一切都做好后，她才把面从冰鉴里取出来。 面条沥干水分后把调料汁浇在上面。 闷热的天气，麻辣的调味料加上冰过的凉面，吃起来不是一般的清爽，再加上大量的醋，炒香的花玉碎和辣油，令人吃了胃口大开。 两人没有回院，而是直接在厨房里的小桌上便吃了起来。 夜离殇抬头看着嘴里吸着面条的艾巧巧，没来由的，下腹一股暗火涌下去。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这丫头可是吃了辣油的，他可不想一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艾巧巧哪里知道此时仪表堂堂的夜神医在想些什么，她把嘴里的面吞下去，认真道，“夜大哥，我不准备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了。” 夜离殇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为何？” “因为今天皇上夸我了啊。”艾巧巧笑起来，“他夸了我做的菜，这就是我想要的，是不是第一名，能不能拿到金牌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夜离殇淡然一笑，“既然不想参加便不去。” 他们并不需要指着景洪楼的生意过活。 就算艾巧巧不做生意，他也能养活她。 他之所以放手任她去折腾，就是因为她做的是她喜欢的事，所以他愿意由着她。 四日后，怀安城内贴出告示：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将在三日后正式开始。 整个怀安城就像是过节一般，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全都对此议论纷纷。 不少人都猜想这次的金牌定是要被景洪楼拿去了。 城中各大酒楼的掌柜跟东家都在忙碌着准备厨艺比试之际，艾巧巧却是最清闲的，她每天都在研究新菜谱。 因为天气炎热，夜离殇不想吃东西，所以她每天变着花样的想菜谱。 “夫人，小房村的纪姑姑来了。”门外，听风进来禀道。 第402章 奇怪的纪姑姑，潇王爷的优待 艾巧巧听说纪姑姑来了，连忙迎出去。 刚回小房村那会，纪姑姑对她跟蓝氏很照顾，可以说，没有纪姑姑，就没有她的今天。 她被村里王家的傻儿子欺负时，就多亏了纪姑姑的收留。 “巧巧，你要参加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吗？”纪姑姑见了她劈头盖脸的问了句。 艾巧巧愣了愣，她不明白纪姑姑什么时候也对这件事这么关心了。 “不，我不想去参加了。”艾巧巧道，并把之前她去皇帝行宫，为皇帝皇后做菜的事情说了。 “你见到了皇上？”纪姑姑的表情有些严峻。 “是啊。” “皇上他……怎么样了……”纪姑姑语气悠悠。 这话更令艾巧巧迷惑。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什么怎么样了？ 她完全被纪姑姑弄糊涂了。 纪姑姑很快回过神来，“没什么，你不参加厨艺比试更好，反正你景洪楼这边的生意不错，再说还有夜神医照应着，就是不夺这个名头你也可以过的很好。” 尽管艾巧巧一头雾水，还是笑着应了。 不管怎样，纪姑姑是为了她好，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她请了纪姑姑进屋坐，要是换成以往，纪姑姑绝对不会留下来，可是这一次她却真的随着艾巧巧进了屋，两人坐下来说着闲话。 不一会功夫艾巧巧就发现了端倪，纪姑姑问的尽是那日她去见皇帝时的事。 转念又一想，纪姑姑这种人难得有个感兴趣的话题，于是不管对方问她什么，她都尽量回答了。 两人一直聊了一个时辰，艾巧巧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纪姑姑这才告辞。 三日后，天下第一鲜的厨艺比试正式开始。 怀安城大街小巷人们奔走相告。 这次厨艺比试，皇帝跟皇后居然要亲自主持。 听了这个消息，不知有多少家酒楼的东家跟掌柜兴奋的睡不着觉。 他们做的菜要是能得皇帝点头，就算没有拿到第一名的金牌，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厨艺比试的当天，艾巧巧也拉着夜离殇去看热闹。 原本夜离殇对这种事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可是他知道艾巧巧定是要去看的，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去，就算是派了益草堂的人盯着他也不放心。 第一天的厨艺比试便淘汰了一大半选手，第二天结束后更是只剩下了四个人。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也不知谁会胜出。”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 “为何不见景洪楼的人？”有人不解的问。 “景洪楼的东家夜夫人厨艺精湛，她要是来了这些人绝对不是对手。” “不见得……”有人仍然持着怀疑态度，“夜夫人年纪太小，这种场合许是会怯场，发挥不好也做不出好的菜式来。” “你们知道什么！”不知谁笑了声，“你们真当夜夫人是那胆小怕事的，你们忘了她可是在兵乱时还被困在城外的，最后还平安无事的逃脱了。” “听说前几天皇帝还召见了她呢……” “不是吧，难道这厨艺比试已经内定了？” “难说……皇上要是真看好了，这次的比试许只是个障眼法。” 艾巧巧听到人们的议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皇帝能内定她？就连她自己都不信，他们这些人还真是嘴巴闲的难受。 夜离殇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声，不过从他脸上仍是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 “明天还来吗？”他低低的问她。 “当然来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场了。”她可不想错过最精彩的比试。 夜离殇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做的菜又没你好吃。” 艾巧巧“嗖”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半开玩笑道，“夜大哥，在这里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挨揍啊。” 夜离殇一脸认真。 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他不用尝那些菜，单是看上一眼就感觉没有什么食欲。 哪有他家娘子做的菜好吃，而且就是看着她做菜的背影都觉得赏心悦目的。 堂堂夜神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护短心理：自家东西，不管什么都是好的！ 厨艺比试的最后一日，艾巧巧等人来到比试现场时，也被这里人山人海的势头吓了一跳。 居然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百姓。 怀安城府尹严阵以待，每隔两步便有一步官兵，最里一层是由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护着的。 金色的遮阳棚下，两把椅子都空着，显然皇帝还没有来。 天气炎热，百姓们都挤了一身的汗。 夜离殇下了马车，看了看周围，微微蹙眉。 他极不喜欢这种场合，可是却不能离开，只能陪在巧巧身边。 艾巧巧在人群后伸长脖子，他们来的晚了些，没有占到好位置。 就在这时，一位侍卫来到他们面前，拱手道：“请问两位是否是夜神医跟夜夫人？” 夜离殇侧头审视着那人，“你有何事？” “潇王爷命在下来请夜神医跟夜夫人到前面就坐，潇王爷给你们两位留了位子。” 艾巧巧大喜过望。 夜离殇看了一眼乱哄哄的人群，没有推辞。 两人跟着侍卫穿过人群，官兵向两侧闪开，他们来到最前排的位置上。 潇王爷与童童正等在那里。 看到艾巧巧，童童兴奋的扬起小手，直接想要扑过来。 可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却低头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童童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向着艾巧巧屈膝，行了个福礼。 艾巧巧看的有些心酸。 世人都道高门大户的风光，可是她却只看到了孩子眼中的无奈。 童童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完全就像是个普通的孩子，可是现在却要硬生生的装成个小大人，扮演起她应该担负的身份。 潇王爷看到艾巧巧脸上表情变化，也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打发了丫鬟。 童童这才壮着胆子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艾巧巧。 “姐姐……你能不能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童童低声问。 艾巧巧无奈，“你父亲可是王爷，府里不能随便住进来别的人，而且你们以后就要回皇都去了。” “我能留下来吗？”童童忽闪着大眼睛，满眼的期待。 艾巧巧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可是却只能说些安抚的话。 潇王爷就站在旁边，她们之间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脸上也有些愧色。 以往他觉着女儿这样才符合王府千金的身份，可是自打童童跟着艾巧巧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她好像把以前的规矩全都忘记了。 她变的更孩子气，见了他不是吵着要他抱就是撒娇。 难道以前真的是他错了吗？ 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第403章 选不出第一名，做道甜品如何?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场所有人全都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金黄伞盖下，皇帝与皇帝一前一后走进来，坐到了金色遮阳棚下。 “都起来吧。”皇帝开口道。 众人站起身，百姓们一个个兴奋的眼珠子瞪的老大，全都盯着金色的遮阳棚下。 不少人就是活了一辈子也难得见到皇帝一面，他们今天可是有福了。 皇帝抬了抬手，身边站着的太监总管尖着嗓子扬声道：“最后一场厨艺比试，开始！” 经过几轮比试，最后剩下的四个人走进场中，先是跪倒叩拜，然后起身各自归了各自的位置。 艾巧巧坐在位子上，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四个人手上的动作。 虽然是名为“鲜”的厨艺比试，可是这四个人却没有一人敢烹饪海鲜菜式。 怀安城里现在已经无处能买得到新鲜的海鲜了，所以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了淡水的鱼或是虾。 艾巧巧暗暗摇头。 淡水的鱼虾味道绝对不及海物味美，而且它们本身自带着一种土味，非要以重口味方能隐去其身的这些缺点。 但是太过辛辣的菜又非常不适合这种天气食用，容易上火不说，吃了还会出汗。 艾巧巧目不转睛的看着。 四人都是在当场烹饪，所以不可能会暗中搞鬼，皇帝与皇后都饶有兴趣的看着。 百姓们只能站在场外，大太阳底下，一个个晒的冒油。 夜离殇一手拿着白纸折扇，轻轻摇着，顺便也能让艾巧巧享受到微微轻风。 大半个时辰后，总算四个人都相继做好了菜肴。 太监总管赔着笑，凑到皇帝跟前不知说了什么。 皇帝点了点头。 太监总管便让手下的小太监把那四个人做的菜端了上来，摆在皇帝与皇后面前。 先有试毒的太监过来试吃，众人只能眼巴巴等着。 一直等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后，小试毒的小太监安然无恙，皇帝才动了筷子。 第一盘菜是红烧鱼。 用料是淡水里最常见的草鱼。 而且红烧的这种菜也是最常见的家常菜之一，烹饪方法简单，并不复杂的调料，却能带出食材本身的鲜美。 但是这种鱼有个最大的问题，那便是刺多。 艾巧巧因为坐的位置很靠前，所以她能清楚的看到红烧鱼块的盘子。 “其实这道菜最好吃的地方就是那个汤汁。”艾巧巧小声跟夜离殇讲解道，“你别看只需把鱼块一煎一烧即可，做法上挺简单，味道好不好全在汤汁上，下次我来做的话，我会把汤汁留些放在冰鉴里，等到拿出来的时候就会变成鲜美的鱼冻，就连我都能就着米碗一口气干掉一大碗！” 夜离殇轻摇着白纸折扇，无声轻笑，“那下次你做给我吃。” 这么热的天气，冰爽的鱼冻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不禁也有些期待起来。 “好，等今天晚上我就做给你吃。”艾巧巧毫不含糊的应了。 只要他喜欢，她没有不应的。 皇帝尝了口红烧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紧接着皇后也拿起筷子，矜持的夹了一小块。 艾巧巧注意到皇后夹的鱼肉非常的小，简直连一口都没有。 “真是可惜。”艾巧巧叹了口气。 本来滋味就要靠着汤汁，因为鱼身上的刺太多，皇后为了维持她的身份必然不会吃到有刺的部分，更不想被汤汁沾了唇上的膏脂。 这样一来，她便尝不出鱼的美味。 后面三道菜分别是豉椒清蒸鱼片、金色虾仁球和烩淡水鱼丸。 皇帝每样都尝了尝，面上毫无表情，转头看向皇后。 太监总管笑着上前，“皇上，不知哪道菜您吃着顺口？” 皇帝轻轻摇头，皇后也是一脸失望之色。 太监总管唤了小太监端了茶来，亲手为皇帝跟皇后送过来。 两人慢慢饮着茶。 “感觉没什么特别的。”皇后思忖着，“还不如那天夜夫人做的……” 皇帝笑了，“朕还以为只有朕一个人这么想。” 皇后微微一笑，“不知为何没有见夜夫人来参加比试？” 皇帝也有些不解，看向太监总管。 总管回道，“夜夫人所在的景洪楼这次没有报名，故此……奴才也不知，不过夜夫人现在正在潇王爷那边，奴才这就使人去问问。” 皇帝点头。 太监总管派了个小太监跑去潇王爷那边打听。 艾巧巧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因为这件事而派人来问自己，只好如实回答。 小太监得了信，颠颠的跑回去回禀。 夜离殇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艾巧巧觉察到他的异样，小声道：“我不参加厨艺比试，皇帝不会生气吧？” 夜离殇没接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金色遮阳棚底下的皇帝。 皇帝听了小太监的回禀，不知与皇后说了些什么。 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在等着皇帝宣布天下第一鲜的获胜者，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皇帝有什么动静。 又过了好一会，太监总管大模大样来到场中，扬声道：“圣上口谕，令四位参加厨艺比试者到前来。” 四名参加比试的人只得上前来。 太监总管又看向潇王爷这边的席位，“夜夫人，圣上请您过去。” 艾巧巧吃了一惊，没想到真有她的事。 皇帝召见，她不能不去。 夜离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艾巧巧向他笑了笑，“我会小心。” 夜离殇颔首。 艾巧巧跟着太监总管来到皇帝跟前，施礼。 皇帝指了指另外四个来参加厨艺比试的人道，“朕觉着你的厨艺并不比他们差，为何你不来参加比试？” 艾巧巧道，“因为那日皇上已经夸过我了，我很高兴，比得了金牌都开心，所以这个比试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没想到她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来参加比试，不由得笑起来。 皇后也跟着笑道，“难得夜夫人是个纯真的性子，不过这四个人的手艺我们都不满意，总不能随便把金牌就这么送出去吧？” 皇帝点头。 艾巧巧一脸无辜，她不来参加比试还有错？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凑上前来，对皇帝道：“不如圣上再让他们五个人比试一下。” 皇帝思忖着，“比什么呢？” 太监总管道：“原本是天下第一鲜的比试，不如这次就来点不一样的……换个口味。” 皇后显得很有兴致，“皇上想要换个什么口味？” 皇帝一时拿不定主意。 太监总管趁机道，“不如就让他们一人做一道甜品如何？” 第404章 樱桃卷，中毒 太监总管对皇帝道，“不如就让他们一人做一道甜品，您看如何？” 皇帝思忖着，沉默不语。 皇后却显得很高兴，“皇上，臣妾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皇帝目光打量着前面站着的五个人：“是让他们做一样的甜品还是……” 太监总管赔着笑，“老奴有个主意。” “讲来。” 太监总管道：“不如多写几道甜品的菜名，让他们抓阄。”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好。” 太监总管马上让人送上笔墨纸砚，派人写了十几道甜品的菜名，然后给皇帝与皇后过目。 皇帝点了头后，太监总管又把这些纸条放入一个茶杯内。 “你们几个过来。”他对艾巧巧等人傲慢道，“一人取一张出来。” 其他四个人都伸手从杯内取出一张纸条来，艾巧巧却没有马上伸手。 “我没有准备厨具和食材。”艾巧巧认真道。 没有趁手的厨具跟新鲜的食材，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凭空做出甜点来。 皇帝刚要开口，太监总管笑眯眯道，“夜夫人不必担心，我们这里备有厨具，食材嘛……为了公平起见，你们每人用的食材都是我们准备的，就连水果也是用我们准备的。” 艾巧巧想了想，于是伸手也从杯里取了张纸条来。 既然大家的食材都是一样的，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不习惯，这四个人也不会习惯。 纸条拿到手里，她打开看了看，愣住了。 纸条上写着樱桃卷。 樱桃…… 不知怎么，看了这种水果的名字，令她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 怎么回事？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太监总管已经让人把她需要的东西送到了面前。 新鲜的樱桃，都是宫里进贡来的，一个个又大又红，还有趁手的厨具。 其他四人已经开始动手制作甜点了，她却站在那里思忖着。 樱桃卷她没有做过，不过她父亲的菜谱上却记载过这种甜品的制作方法。 父亲的菜谱？对了！ 她猛然想起找回的菜谱里缺少的那一页……也正是樱桃甜点的制法。 不会这么巧吧？ 她站在那里犹豫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禁不住议论起来。 “夜夫人为何不动手？” “难道她只会做菜，不会做甜点？” “难说……” “哈哈哈……夜夫人今天怕是要丢面子了。” 潇王爷坐在遮阳篷下，向夜离殇看过去。 夜离殇手里轻摇着纸扇，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周围的议论。 “咦，夜夫人开始动手制作点心了。”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 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场地内。 艾巧巧低头，有条不紊的开始制作甜点。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人们很快就打消了之前的猜测。 现场制作甜点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她改变了先制樱桃酱的打算，而是将樱桃捣烂，直接加入白糖，制成鲜酱。 皇帝跟皇后在遮阳篷下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艾巧巧等人才把制好的甜点端上来。 太监总管重新让人送上新茶来。 皇帝先喝了口水，然后煞有介事的打量着面前的五份甜品。 一份小豆莲子糕，一杯葡萄盏，一盘香酥苹果，一盘小枣软糕，还有一盘就是艾巧巧的樱桃卷。 皇后最先尝了艾巧巧的甜点。 新鲜的樱桃酱酸酸甜甜，配着下面松软的糕饼，口感极佳。 皇后吃了一口后向艾巧巧露出微笑。 艾巧巧看到皇后笑了，也非常高兴。 是不是能得第一名她真的不怎么在意，只要她做出来的东西有人喜欢，这就够了。 皇帝则是先尝了其他四人的甜点。 “小豆莲子糕太过甜腻。”皇帝皱了皱眉，“葡萄盏太酸。” 皇后尝了口香酥苹果，“这个也算是手艺不错，不过比宫里做的差的太多，也没什么特点。” 最后一盘小枣软糕，皇帝只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枣核没去？” 制作这道甜点的人吓的直接就跪下了。 “回……回皇上，是去了的……可……可能有一个漏了。” 皇帝没说什么，把那盘甜点推到一边，也没让皇后尝，最后他把艾巧巧制作的樱桃卷拿了过来。 太监总管亲手递了茶过去，“皇上，您先清清口。” 皇帝喝了几口茶，然后把樱桃卷送入口中。 “是不错。”皇帝眉头舒展开来。 “好吃吧？臣妾也喜欢这个。”皇后微笑着望着皇帝，“不会太甜，还有些微酸。” 艾巧巧接口道，“若是想吃点凉的，还可以把它放在冰鉴里头，到时会更爽口。” 皇后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好，比宫里头制的樱桃酱要爽口得多。” 皇帝吃下樱桃卷后站起身。 众人知道皇帝这是要宣布最后结果了，全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皇帝刚站起来，突然身子一晃，然后便不动了。 众人倍感疑惑。 怎么回事，皇帝为何不说话了？ 艾巧巧站的位置离皇帝很近，所以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皇帝的脸色。 皇帝一手扶着桌案，半张着嘴，呼吸急促。 皇后这时也发现了异样，低声道：“皇上，您怎么了？” 皇帝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面颊微微有些抽搐。 他想要开口，但是舌尖发麻，他说不出话来，而且他觉得呼吸困难。 渐渐的，皇帝的脸上显出一种不正常的鲜红色，突然间倒向后面，摔倒在椅子上。 “皇上！”皇后惊呼着扑过去。 现场顿时大乱。 “护驾！护驾！”怀安城府尹吓的腿都软了。 皇帝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护卫们涌上来，将皇帝护在当中。 太监总管急急跑上来，在皇帝耳边急声呼唤，“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快请太医来！” 潇王爷这时也站了起来。 场面混乱的不成样子，他就算担心皇帝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靠前。 “请什么太医啊，夜神医不是就在这里吗！”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 皇后顿时醒悟过来，“对对对，夜神医在这里，快请！” “皇后，恐是不能请夜神医。”太监总管满面悲痛道。 “为何？”皇后不解。 “皇上怕是因为吃了刚才的那道樱桃卷……才变成这样的，皇上这样子，好像是中毒了啊！” 那道樱桃卷就是夜夫人做的，他们怎么能请夜神医来为皇帝看病呢。 第405章 连施五针，皇帝质问 皇帝向后仰倒在椅子上，呼吸急促，面部皮肤呈现出一种鲜红色，身体频频出现抽搐的症状。 艾巧巧与那四名参加厨艺比试的人全都吓坏了。 皇后想要召夜离殇前来给皇帝诊脉却被太监总管拦住了。 “非是奴才搬弄是非，皇后娘娘，皇上刚才还好好的，可是却因为吃了夜夫人做的樱桃卷就变成了这样，不得不防啊。” 听了这话艾巧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做的樱桃卷的又不是毒药，凭什么说是她下的毒。 她本想开口解释，但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由不得她多嘴。 好在太医很快赶来了，为皇上诊脉。 “这，这是中毒之症啊！”太医惊道。 “何种毒，快解！”皇后急的满头是汗。 太医诊过脉后道：“看样像是木薯粉中毒，许是樱桃卷里掺了这种东西进去……又或许是因为食用了樱桃核内的东西……” 太医一边跟皇后解释，一边开了药方让人煮绿豆水来让皇帝催吐。 “樱桃核内有什么东西能中毒？”皇后紧张的看着内侍把绿平水给皇帝灌了下去，然后又在太医的示意下让皇帝俯身向下，让他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太医端起桌上的那盘樱桃卷，用手捻起一小块，试着吃下去。 众人提心吊胆的看着。 不远处潇王爷脸色难看。 艾巧巧是他女儿的恩人，他根本不相信艾巧巧会在点心里下毒。 夜离殇面沉似水，不过却没有露出慌张之色，只是手里轻摇着的白纸折扇收拢起来，握在手里。 太医小口尝了尝点心，摇头道，“点心里并没有掺着木薯粉，看来应该是这樱桃酱的问题。” “果酱有何不妥？”一旁太监总管也急急追问。 太医故作神秘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樱桃核平时就是无意中吞下去也不会有事，但若是被砸碎，里面可是有毒的，想来夜夫人是为了制做点心时心急了些，无意中砸碎了果核，虽然她过后把果核碎片挑出来，但里面有毒的部分却掺合到了果酱内。” 听了这话艾巧巧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樱桃果核里有毒？ 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太医刚对皇后解释完，忽听身后小太监发出惊呼。 “皇上，皇上！” 皇帝被两个太监扶着，全身都在抽搐。 太医大惊，上前查看。 皇后见状又惊又怒，对艾巧巧喝道，“你竟敢对皇帝下毒，来人，把夜夫人给我抓起来！” 太监总管立即招呼一旁御前侍卫。 侍卫们抽出剑来，呼啦啦就把艾巧巧围住了。 艾巧巧脑子里异常清醒，但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 像这种场面，她真的是头一次遇到。 雪亮的剑刃全都朝向她，令人有种眩晕的感觉。 “且慢！”潇王爷一声高喝，疾步走来。 夜离殇手持折扇紧跟在后面，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艾巧巧的身上，片刻不离。 艾巧巧只觉双腿发软，险险瘫倒在地。 夜离殇与潇王爷分开侍卫，来到皇后面前。 “皇后，请刀下留人。”潇王爷拱手施礼，“此事定是有些误会，夜夫人怎可能会向皇上下毒，她就连这天下第一鲜的金牌都不曾想要得到，为何会害皇上。” 皇后刚才也是一时冲动，这时被潇王爷一提点，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不如就让夜神医替皇上看上一看吧。”潇王爷诚恳道，“不管怎样，还是要先保重龙体为重！” 皇后迟疑片刻，点头应允了。 炎国最有名的夜神医在这里，太医院的这些人算什么。 艾巧巧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 她心里满是惊惧，但是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在那里只顾着磕头求饶。 她睁大了眼睛望向夜离殇。 夜离殇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除了恐惧外，她在担心着他。 也不知皇帝中的毒好不好解，要是真的难解怕是要用到他的救命三针了。 之前他们还曾约定，以后再也不让他施针…… 都是她不好，没事为什么要来看厨艺比试，要是老实的待在家里就不会有事了。 夜离殇眼看着她的眼睛里浮起水雾，不由得暗叹了声。 傻丫头，宫里面这种事岂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的。 夜离殇向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来到皇帝面前，伸手扣住皇帝的脉门，屏息凝神。 “看来也只有夜神医的救命三针能救了。”太医酸溜溜道。 夜离殇两话不说，从腰间的紫莲封腰一侧抽出针来，隔着龙袍便刺进皇帝体内。 只不过这次他用的不是三针。 而是五针。 包括皇后在内，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全都静悄悄的盯着夜离殇手上动作。 那名太医更是眼珠子都不转了，死死的看着夜离殇落针的动作。 然而夜离殇并不避讳自己施针时被人看到。 他在施前三针时，每次都要调息片刻功夫。 艾巧巧眼巴巴的在后面看着。 夜离殇调息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可想而知，皇帝的情况一定非常糟糕。 五针下去，足足费了半个时辰。 皇帝面部皮肤上的鲜红色退去些，身体的痉挛也减弱了，虽然时不时还抽搐几下，但是已经有了趋于平稳的现象。 皇后紧张的看着，“夜神医，皇上病情如何？” 夜离殇收了针，待他转过身来众人才惊见他额头鬓角全都是汗，衣领处都被汗水浸湿了。 “不妨事了。”夜离殇收了针，淡淡道。 “皇上何时才能醒？”皇后急问。 “很快。”夜离殇话音刚落，皇上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人群爆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真不愧是神医！” “三针救命，神仙都不换啊！” 见皇帝醒了，众人纷纷跪倒。 “皇上受惊了。” 太监总管道：“太医已然查明，正是夜夫人制的樱桃卷令皇上中毒。” 皇帝刚醒，身体还非常虚弱，他看向太医。 皇后马上意会，解释道，“刚才是夜神医施针才救回了皇上。” 潇王爷也接口道：“皇上，夜夫人绝对不会下毒，请皇上明鉴。” 皇帝紧蹙眉头，声音沙哑道：“夜夫人，你可有话说？” 第406章 有毒的到底是什么?令人意外的纪姑姑 面对皇帝的质问，艾巧巧这时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夜离殇已经高调的把皇帝救了回来，她若是唯唯诺诺的跪着求饶，岂不是丢了夜离殇的风骨。 况且她并不认为皇帝中毒是与她有关。 “回皇上的话，我做的樱桃卷并没有毒。”她认真道，“刚才太医所说樱桃果核有毒，可是在我制作果酱时，并没有把果核砸碎。” 太医怒道：“难不成你认为我在说谎？” 艾巧巧坚持道：“刚才我制作完果酱后还有果核留下，皇上可以让人查一查果核，看它们是否完整。” “可。”皇帝以目示意，让太监总管前去查看艾巧巧制作完甜点后剩下的食材及废弃物。 众人或跪或站，都在盯着太监总管。 皇帝坐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左右两名小太监扶着，他几乎要倒下去。 不多时太监总管小跑着回来，双手捧着些东西。 “皇上，您看。”说着他把手张开，只见他的掌中放着的几个碎掉的樱桃果核。 艾巧巧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把果核砸碎。 怎么会……怎么会…… “皇上，请容草民一言。”夜离殇突然插进话来。 皇帝神色肃穆，死死的盯着夜离殇，“你有何话说？你的夫人投毒在先，你虽救了朕，但却未脱嫌疑，你还想说什么。” 夜离殇态度不卑不亢，“不管草民的夫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就算她把那些樱桃果核全都杂碎，不管谁吃了都不会中毒。” 闻听此言，所有人俱是一愣。 夜离殇正色道，“皇上若是不信，草民可当场验证。” 一旁太医怒道，“夜神医，你好歹也是行医出身，你敢在这当着皇上的面，说这樱桃果核里无毒吗？” “不敢。”夜离殇淡淡吐出两字，只把所有人都弄愣了。 夜离殇悠然道，“樱桃果核内确有微毒，但是纵然把这些数量的果核全都吃下去，也不会有如此严重的中毒之症，皇上若是不信，草民愿以身相试。” 也就是说，夜离殇愿意当场吃掉与刚才制作樱桃酱时相同数量的樱桃核。 皇帝并不傻，之前虽然他也觉得中毒之事极为蹊跷，可是他总要问下去。 现在听夜离殇这么一说，不止是他，就连周围那些御前侍卫都没有不信的。 人家夜神医都敢当场吃下去，怎么可能有毒。 要知道他自己中毒的话可是没有人能救他的。 “那……朕是因何中毒？” 夜离殇目光从皇帝面前的桌面扫过。 刚才他为了救治皇帝，一阵混乱中，桌上的茶具全都不见了。 “刚才皇上喝的茶呢？”夜离殇问。 众人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茶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拿走了。 太监总管唤来小太监，不一会有人送来半壶茶。 不过夜离殇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 “可是这茶有问题？”皇后催问。 “不知道……”夜离殇语气幽幽，“因为这不是刚才皇上喝的那壶茶。” “什么？”皇后与皇帝大惊，同时看向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吓的脸都白了，“皇上，奴才这就去查……许是刚才场面太乱，定是下面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们收拾了……” 艾巧巧看着这一幕，心底凉了个透。 夜离殇是对的。 有毒的东西许是就在那茶里，只不过他们晚了一步，带毒的茶已经让人换走了。 “一壶茶能有什么问题，夜神医莫要再狡辩了，你不过是想护着你的夫人罢了。”太医愤愤道，“真想不到你的城府竟如此之沉，先是拒进太医院，后却为向皇上彰显你的医术，故此才与你的夫人联手演了这么一手吧。” 这个理由听上去相当充分。 艾巧巧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深切的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 她什么也做不到！ 在皇权面前，人们相信的只是无限的对权力的渴望，还有……人心背后的无情与残酷。 皇帝疲劳的闭上了眼睛。 他真的有些支持不住了，他缓缓开口道：“先把夜神医夫妇收入牢中……待稍后……” “有毒的不是夜夫人制的甜点，而是这壶茶。”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女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分开，从中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粗布衣裳，打扮的像个乡下的村妇。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与走路时周身的气势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高贵。 艾巧巧险些惊的把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这人居然是……纪姑姑！ 纪姑姑一手端着壶茶，右手还拖着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的衣领被她扯在手里，脑袋歪在一边，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纪姑姑！”艾巧巧惊呼出声。 “有毒的茶在此，夜神医，你来过目吧。”纪姑姑无视了面前众多的官兵与御前侍卫，径直向前。 “你是何人，竟敢对皇上无理！”太监总管喝道，“来人，把她拿下！” 皇帝在看到纪姑姑的一瞬，眼中先是露出迷惑的神色，而后突然一滞。 “住……住手！”他艰难的喝了声。 侍卫们与官兵全都停了手。 夜离殇上前从纪姑姑手上接过茶壶。 纪姑姑拖着手里的小太监继续向前走了两步，“真正想要毒杀皇上的到底是谁，太监总管，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皇帝冷冷的看向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满脸委屈，“皇上，老奴服侍在您身边十几年了，可是绝无二心啊。” 皇后看向纪姑姑手里的小太监，问太监总管道，“此人可是你的手下？” 太监总管跪下来，磕头如捣蒜，“是奴才的手下，但奴才怎么会害皇上呢，奴才一心侍奉皇上，若有半点虚假，叫老奴不得好死！” 皇后有些动摇，显然相比起眼前这个莫名而来的村妇，她还是更相信自己人。 “呼啦”一下，皇帝扶着桌子竟然颤抖着站了起来。 两边小太监连忙去扶。 皇帝眼中露出异样的光彩，“你……你难……难道是纪云妹妹？” 纪姑姑眼中也掠过一丝悲戚之色，“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纪云了，炎国再无纪氏家族。” 皇帝脸上似哭似笑，“朕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了。” 纪姑姑冷冷一笑，“我还活着就是为了能有一日为纪氏家族报仇雪恨，纳兰家族欠的血债，也该还了。” 话音刚落，刚才还跪在地上的痛表忠心的太监总管突然一扬手。 数道黑影自他袖中射出，直奔皇帝跟皇后而去…… 第407章 暗器，叫今夕来施针 太监总管突然扬手，数道黑影自他袖中射出。 周围的侍卫们尚未反应过来，只有纪姑姑与后面站着的夜离殇最先出手。 夜离殇直接把手里的茶壶掷出去，打落了一支飞向皇帝的暗器。 茶壶被击的粉碎，里面剩下的半壶茶撒了一地。 纪姑姑扯起她手里拖拽着的小太监，迎上去。 “扑扑”两声，暗器打进小太监的体内，小太监连叫喊都没来得及便直接倒地身亡。 周围的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高喊：“护驾！” 瞬时间，场面一片大乱。 原本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太监总管，没想到居然会身藏暗器。 潇王爷不会武功，也被卷入其中。 艾巧巧趁乱扭头看了一眼。 太监总管身手相当了得，若不是亲眼看见，相信不少人都会被他外表的奴才相欺骗。 这哪里还是那个卑颜屈膝的太监总管啊！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太监总管外，那些侍卫当中也有他的人。 一时竟敌我难辨。 艾巧巧眼角余光忽地瞥见一人悄悄溜向角落。 她愣了愣，目光穿过人群，看清那人就是刚才替皇帝诊脉的太医。 按说要是为了逃命，他定会往相反的方向去。 这些人全都是冲着皇帝来的，而太医这时候却是向着皇帝这边过去。 艾巧巧被人挤倒在地上，俯低身子爬了几下，躲到桌子底下。 夜离殇与纪姑姑身手都还不错，就算手里没有兵刃也都能应付得过来，她不敢再让他们分心。 就在这时，太医已然悄悄转到皇帝身后，掏出一只小竹筒样的东西来，对准皇帝。 艾巧巧大吃一惊。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相信太医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皇帝与皇后被侍卫护在身后，此时敌我不分，他们也都是惶惶不安，就在这时，他们忽见艾巧巧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大叫着：“皇上小心后面！” 她扑过去只来得及推开皇帝，太医手里的竹筒已然射出几道暗器。 皇后发出一声惨叫。 艾巧巧身体护在皇帝身上，根本不敢抬头。 耳边传来一片惊呼。 “皇上！” “皇后！” “不好了，皇后娘娘伤了……” 周围乱哄哄的，艾巧巧能够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太医的惨叫。 已经没事了吗？ 直到她被人扶起来，还一直感到头晕脑胀的。 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住。 是夜离殇。 隔着薄薄的衣裳，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剧烈的传递过来。 她转头向周围看过去。 太医的尸体倒在不远处，太监总管也被众侍卫按在地上，还有不少死去的侍卫尸体，也不知是哪一方的。 皇后娘娘面如死灰，眼睛睁的大大的，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苍白色。 地上到处都是血。 艾巧巧觉得两腿发软，要不是夜离殇抱住了她，她几乎就要滑到地上去。 “巧巧……”夜离殇贴在她的耳边低语，气息略有不稳，“让人去益草堂……找今夕来……” 找今夕？ 艾巧巧愣住了。 这个当口，他在说什么啊？ 就在这时，潇王爷过来急道，“夜神医，你的手……” 艾巧巧低下头，她这才注意到夜离殇只用了一只胳膊搂着她，空着的手虚握成拳，手背上面全都是血。 “夜大哥，你的手！”艾巧巧惊呼一声，抓住了他的手腕。 “……去找今夕过来，听到没有。”夜离殇一字一顿。 艾巧巧强行扳开他的手指，发现他的掌心握着一支暗器，暗器尖锐的前端刺穿了他的手掌，伤口发黑，明显不是正常的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伤口发黑……这是有毒啊。 “太医！快叫太医来，皇后娘娘不行了！” 身后有人扯着嗓子喊。 艾巧巧呆呆的望着夜离殇，她耳朵里嗡嗡直响。 她能听见周围的一切声音，但却都是模糊不清的。 她听见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紧接着便有人哭喊了皇后殡天了。 刚才太医打出来的那些暗器里有毒…… 她之所以会无恙是因为夜离殇及时过来接住了那支原本打向她的暗器。 她看见夜离殇在她向微笑。 “娘子……别怕，夫君会保护你……” 身体的重量压下来，她拼力撑住夜离殇的身体，然而却无法支撑起他的重量。 夜离殇倒了下去，幽深的眸子里光华越来越淡，不过他却一直睁着眼睛，一直望着她，望着她。 他很累，这种毒他知道要如何解，但是身体却无法移动。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闭上眼睛。 他还想要保护他的小妻，因为以后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他曾答应过她的父亲，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她惹出天大的乱子，他也要护着她，拼死也要护着…… 他从没告诉过她这个秘密，以后……也不会告诉她。 他最后看到的是她眼睛里滴落下的泪水，他唇角动了动，终是没能再说出话来，他合上了眼睛。 艾巧巧不知自己抱着夜离殇在地上坐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试图将她扶起来。 有人想把夜离殇从她的身边夺走。 她扑过去，死死的抱住夜离殇，就是不肯放手。 纪姑姑向益草堂的众人摆了摆手，“罢了，就让她抱着吧。” 一名药堂学徒模样的少年蹲下身来，取出银针，但是却犹豫着不敢下手。 纪姑姑看了对方一眼，“你是夜离殇的徒弟？” “是。”今夕声音有些微颤。 自从夜离殇教了她针术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施针，而且施针救治的对象还是她的师傅。 这要是一针下去扎错了…… 纪姑姑叹了口气，“除了你也没人能救他了，就看他的造化了。” 今夕咬了咬牙，重新拿起针来，仔细回想着当初夜离殇教给她的东西。 她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但是她却能准确下针，这便是当初夜离殇最看好她的一点。 定了定神，她先是用针封住夜离殇受伤处的穴道，阻止毒血继续蔓延。 徐掌柜这时也赶来了，他将解毒的丹药化开，从夜离殇的手上将带毒的暗器拔了出来，将药覆在上面。 潇王爷这时走过来，先是看了倒在艾巧巧怀里的夜离殇，紧蹙眉头：“如何，能救吗？皇上说了，不管需要什么药，都可以从太医院这边取。” 徐掌柜冷笑了声：“不劳皇上恩典了，我们益草堂就是药铺，什么药都有。” 潇王爷表情尴尬，转向纪姑姑，“皇上有请，还请您到行宫一叙。” 纪姑姑轻轻点了点头，一直看着今夕施完针，益草堂的众人将夜离殇和艾巧巧送上马车，这才转身跟着潇王爷离去。 第408章 纪姑姑的过往，夜离殇需要她 皇上临时行宫内。 纪姑姑走进来时，皇帝正被几名宫女服侍着，在喝药。 “纪云妹妹……” 纪姑姑俯身施礼。 皇帝挥手遣退了身边的宫女，苦笑道，“你还是在怪朕啊。” 纪姑姑面无表情，“我谁也不怪，皇上多虑了。” 皇帝摇了摇头，“你若是真不怪朕，何至于这些年音信全无，你可知朕找了你多少年，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初在书院那会，你还会叫朕师哥，可是现在……” “那已经是旧事了，现在您是皇上了。”纪姑姑淡淡道，低头隐去眼中的一丝黯淡。 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皇上还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要不是得了纪氏家族背后相助，他今日绝对不会坐在这个帝位上。 他当初也曾向云氏家族承诺，日后得了帝位，纪云便是皇后。 可是在他夺得帝位后，有朝臣指证云氏家族谋反，在他们家族内搜出私藏龙袍，为了暂时平息众议，皇帝只好暂且将案子压下，表面上将云氏家族流放至边境，暗中却想将他们保护起来。 谁知云氏家族这一去便再无音讯，他明里暗里派出过不少人去寻找，可是最后全都无果。 皇帝艰难起身，似乎想要坐起来，但是身子却支撑不住，最终还是倒了回去。 纪姑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皇帝面色难看，“纪云，这次你便跟朕回去吧。” “回不去了。”纪姑姑冷笑了声，“云氏家族，只剩下了我一人，当初若不是得了巧巧父亲相助，我也险些就随他们去了，我答应过巧巧父亲，要护着他的女儿。” 提起艾巧巧，皇帝面色尴尬，“你若是肯早些露面，朕也不至于为难她。” 纪姑姑不为所动，“早些露面，皇上真的会相信我的话吗？” 纳兰家族远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强大。 他们暗中操纵朝堂，很多事就连皇帝也要依仗着他们。 纪姑姑幽幽道，“就算这件事会牵扯到纳兰明意身上，可是纳兰家族的根基皇上却动不得，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下一个纳兰明意……” 皇帝眯起眼睛。 纳兰家族确实是势力很强，就连他都要带着几分顾忌，要不然这一次他也不会亲自到怀安城来了。 “你说的对，就算这一次证据确凿纳兰明意跑不掉，也不会动摇他们家族根本。”皇帝狠狠道，“他们可以随时将纳兰明意这颗棋子舍弃，朕只能暂时剪除他们的羽翼，相信终有一日，朕会为你们云氏家族报仇雪恨。” 纪姑姑俯身跪倒谢恩，“多谢皇上。” “你……当真不肯随朕回去？”想起幼时情意，皇帝眼中带着不舍。 “皇帝若无其他事，我便告退了。”纪姑姑淡淡道。 皇帝还想说什么，纪姑姑却转身飘然离去。 益草堂，后院。 听风听雨蹲在廊下煮药。 小炉子里不断冒着烟，两个小童扇着火，眼珠子通红。 徐掌柜从屋里出来，亲自嘱咐他们两个，并把药方交给他们。 “公子怎么样了？”听风问。 徐掌柜叹了口气，“就看天意了。” 两个小童哽咽着，却不敢哭出声来。 徐掌柜瞪了他们一眼，“公子福大命大，你们哭什么。” “可是……” “你们只管尽心尽力的照看好公子便是，其他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 “那……夫人呢？”听雨弱弱的问了句，“夫人怎么样了？” 徐掌柜神色一滞。 自从被马车送回来，艾巧巧一直都不肯离开夜离殇半步，不管旁人怎么劝，她就像是听不见一般。 “夫人总觉着是自己害了公子，怕是内疚的厉害。”徐掌柜幽幽道，“公子若是没有为皇上施针还好些，可是他现在内力耗尽无几，就看他能否凭自己撑过这毒了。” 两个小童服侍在夜离殇身边多年，照顾他不在话下。 艾巧巧就算不肯回避，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何不便，可是两天过去了，他们见艾巧巧不吃不喝的守在这里，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巧巧夫人，你这样会先把自己身子累坏的。”听风劝道。 艾巧巧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夜离殇。 明明这个人就躺在她的面前，她却总觉得他会突然间消失，所以她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听风见她没有反应，无奈的看向听雨。 听雨眼珠转了转，凑到他的小伙伴跟前，低语几句。 听风眼睛一亮，故意提高声音，“我觉得公子这几日瘦了好多啊。” “可不是嘛，公子以前最喜欢吃夫人做的菜了。”听雨附合着。 艾巧巧眼珠微微动了动。 “也不知公子身上的毒何时才能散去，天天总喝汤药怎么行。”两个小童你一句，我一句。 “公子最讨厌喝汤药了，要是能喝到夫人以前煮的那个什么汤……公子一定会高兴的。” 艾巧巧转过头来，看向两个小童。 “夜大哥会喜欢……喝我做的汤？” “是啊是啊。”听风听雨齐齐点头。 “公子已经睡了两日，除了汤药外只喝了些厨房熬煮的米汤，徐掌柜说了，公子这样子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一定，厨房那边又不知公子喜欢什么口味。” 艾巧巧猛然醒悟。 对了，她这么傻坐在这里算什么事。 放开夜离殇的手腕，她站起来，因为坐了许久的关系，身体僵硬，险些摔倒。 听风听雨及时上前扶住她。 “夫人别急，你两日没休息了，还是先去休息好了再来给公子做吃的吧。” “不……”艾巧巧推开两个小童，慢慢站直身体，看向床上沉睡着的夜离殇，“夜大哥，我去给你做好吃的，你要好好的睡……等到睡好了就起来，听见没有？” 床上的夜离殇当然是无法回应她的话。 听风听雨跟着红了眼眶。 “夫人放心，有我们守在这里。” 艾巧巧振作精神，去了厨房。 浓浓的冬瓜排骨汤，散发着醇香的滋味。 大厨房内，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艾巧巧煮汤，没有任何人上前搭话，蹭汤喝。 要知道以前只要艾巧巧进了厨房，后面便会跟着嘴馋的一群家伙，不管是汤也好，还是刚炒好的菜，艾巧巧都会给他们留一些。 不过今天，没有一个人过来讨要汤喝。 艾巧巧看着锅里冒着泡的浓汤，一直慌乱的心竟渐渐的平静下来。 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现在正是夜离殇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能傻傻的什么也不做。 把锅里的汤盛出来，转头她对众人微微一笑，“这里还剩了些汤，你们大家要是喜欢的话就来尝一尝。” “夫人……”众人都有些不忍。 “夫人，汤热，我来帮你端吧。” “夫人，您不要担心，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众人的热情令艾巧巧心里又酸又涩。 “是的，夜大哥一定会没事。”她勉强露出微笑着回应众人。 第409章 纳兰家族庶出，纪姑姑不屑为后 十几日过去了，夜离殇仍然没有醒的迹象。 皇帝曾几次派人送来赏赐，还请了太医过来，都被艾巧巧打发回去了。 守着个益草堂，夜离殇不需要别的大夫。 夜离殇手掌处的伤已然开始愈合，不过因着体内的毒没有清出去，所以仍然没有醒来。 天气越来越热，艾巧巧知道他最爱干净，所以每天都会用水帮他擦洗，就连披散着的头发也被梳理的整整齐齐。 再加上有听风听雨帮忙，她把夜离殇照顾的很好，只是她自己却跟着瘦下去。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她就是自己忘记吃饭，忘记睡觉，也不会忘记帮夜离殇做好吃的。 因为夜离殇一直睡着，所以她做的多是流食，每次光是要喂饭就要花不少功夫，她却从来不觉得烦，就算吃进去一勺最后有一半都流出来。 每次饭后她还会熬煮些梨汁给他喝，或是一些清热解暑气的果子露。 益草堂的生意有徐掌柜打理，景洪楼那边有韩沉跟谢丰照看，七娘杂货铺则有方氏她们，所以生意上的事完全不用艾巧巧操心。 她一心一意的留在益草堂里照顾夜离殇，就连益草堂的大门都不曾迈出过。 这一日，四皇子突然造访，与他同来的还有潇王爷。 “皇上要回皇都去了。”四皇子道，“日子已经定下了。” “三皇子跟纳兰公子呢？”艾巧巧问。 “一同押解回皇都。”四皇子冷冷道，“这次纳兰明意彻底激怒了皇上，皇上已然定了他们的罪，让他们活着回去也不过是为了杀一儆百。” 就连皇后都被暗害了，皇帝怎可能再留着纳兰明意。 “只不过……纳兰家族没这么简单就被连根拔除。”四皇子道，因着艾巧巧是个女孩子，有些朝堂上的事他没法说，“夜公子怎么样了，能否让我们见上一见？” 艾巧巧摇头，“夜大哥正在静养，不能见客。” 四皇子与潇王爷对视一眼，“我们只见上一见便回去，也好向皇上复命。” 艾巧巧仍是摇头，“夜大哥谁也不见，你们还是请回吧。” 潇王爷从袖中掏出一只荷包，递过去，“这是童童让我交给你的。” 艾巧巧好奇的接过荷包。 荷包做的很难看，上面什么也没有绣，只是个素面缎子。 “这是她亲手做的，有些难看。”潇王爷尴尬道。 “不，很好了。”艾巧巧将荷包捧在手里，“以她的年纪做出这个来，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荷包有些重，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不过艾巧巧忍着没有打开看。 因为四皇子还在这里，她明显觉得潇王爷不想让对方看到这里面的东西。 见她收下荷包，潇王爷便先离开了，四皇子也准备告辞。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来，“艾姑娘……” 艾巧巧愣了愣。 自她成亲后，已经鲜有人这么称呼她了。 “你可知夜离殇的身份……”他犹豫着，“若是他这次能跟着皇上一同返回皇都，日后官途不可限量。” 艾巧巧微微一笑，“他不过是个大夫。” “他可是炎国最有名的神医。”四皇子强调道，“而且……不瞒你，有些事怕是连你都不知道，夜离殇的身份恐与纳兰家族有关。” “那又如何。”艾巧巧平淡的表情令四皇子又是意外，又是吃惊。 “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夜离殇与纳兰明意生的如此相像，想必他自己派人调查过自己的身世，纳兰家族当年曾有一庶出的族人被驱逐出皇都，流落在外，他极可能就是纳兰家族的人。” 如今皇帝正愁着纳兰家族的势力，想要剪除羽翼，如果夜离殇能跟随效忠皇上，皇上定会让他回归家族，认祖归宗。 这样一来，夜离殇便得了皇帝的恩情，以后自然是要效忠皇上的。 既然无法全部铲除掉纳兰家族，皇上只能一点点的蚕食，先让对方的内部有他的亲信。 艾巧巧平静的听完四皇子的话，淡然一笑。 “他只是夜离殇，他不会跟你们走的。”言罢，她屈膝福礼，竟先四皇子一步离去。 四皇子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紧蹙眉头。 回到内院，艾巧巧见听风听雨正在帮着夜离殇换衣裳。 因为夜离殇动也不能动，所以两个小童有些吃力，累的满头大汗。 艾巧巧上前帮忙，三人总算是为夜离殇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两个小童拿了换下来的衣裳出去了，艾巧巧又去取了干净的毛巾为夜离殇擦脸。 “刚才四皇子来了，想要见你一面。”她喃喃道，就像是在跟他聊天，“我没让他进来，因为我知道夜哥哥是个骄傲的人，你这样子一定不想被别人看到吧。”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 “他还说，你是纳兰家族的人，要带你回皇都呢。” 她俯身将脸贴在夜离殇的面颊上，温柔的蹭着，“我才不会放人呢，他要敢跟我抢人，我就敢跟他拼命，我的夜哥哥，谁也别想带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夜离殇的睫毛轻轻抖动着，特别是在听到她说要拼命的时候。 艾巧巧也不管他是否能回应她，仍然自顾自说着话。 “夜哥哥，你热不热？” “晚上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做给你吃。” “躺久了累了吧，我帮你按按吧。” 她帮他捏着手脚，每隔半个时辰便会让听风听雨进来帮忙，让夜离殇换个姿势，以防天气天热，让他感觉不舒服。 皇帝一行离开怀安城的时候，艾巧巧并没有去送行。 她过后曾打开潇王爷送给她的那只荷包。 里面装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潇王府三个大字。 就算没人告诉她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她也能猜到几分。 潇王爷这是自觉欠了她的人情，所以给她留了个后路。 日后她若是遇到困难，到时可以拿着这块玉牌到潇王府去，凭着潇王爷的权势，保她无恙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她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用到它。 她把玉牌锁进了抽屉里。 皇上离开怀安城后的第二日，纪姑姑到了益草堂。 艾巧巧惊讶不已。 “纪姑姑，我以为你跟着皇上走了。” 纪姑姑面无表情，“我答应过你父亲，会照顾你。” 艾巧巧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纪姑姑你跟皇帝是旧识？” 当日太监总管刺杀皇帝皇后的事情一过，纪姑姑的身世便成了人们口中最感兴趣的话题，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甚至有人传出皇上要立纪姑姑为后。 “是旧识。”纪姑姑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只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他现在是皇帝，不再需要我了。” “纪姑姑的家族很厉害吗？”艾巧巧对炎国朝中的事情并不清楚。 提起这事，纪姑姑眼底划过一丝深谙。 皇上欠了她，也欠了纪氏家族。 不过她是不会回去的，她的身后再无家族势力，就算皇帝诚心要立她为后，她也不觉得有何荣耀，她珍惜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艾巧巧见纪姑姑表情有异，连忙岔开话题，说起当日皇帝中毒一事。 “炎国前朝曾发生过类似的悬案，有皇子因食用混入樱桃果核的果酱点心险些丧命，故此之后太医院曾明令禁止御厨房再制此种点心，只不过后来时间久了也没人再注意这些，纳兰明意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太监总管在樱桃的食材中动了手脚，不论你那日抽出哪张纸条，都要制作那道樱桃卷的点心，纳兰明意利用你是艾家后人的这一点，筹划了很久，就是想要借你之手毒杀皇帝，然后扶三皇子上位。” 第410章 纵然世间万般好，不及小妻家中宝 转眼间，炎热的夏季过去了。 不过就算到了秋天，可是天气却没有转凉，每天早晚还好些，中午时分日头都是热辣辣的，屋里一丝风也没有。 今夕和徐掌柜都曾来给夜离殇看过脉，都说他的情况已有好转。 不过夜离殇仍是睡着不醒，没人能说得准他什么时候会醒。 艾巧巧怕夜离殇中午感觉太热，于是便让人在院里的大树底下放了竹床，把夜离殇抬到外面来乘凉。 她自己则搬着个小凳子坐在竹床边上，一边看着账本，一边给他打着扇，驱赶那些扰人的飞虫。 “夫人，小房村的温大哥来了。”听风进来道。 “是村里有什么事吗？”艾巧巧问。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陪着夜离殇，根本没有回过村，每月孝敬给艾明山的东西也是益草堂这边的人送过去的。 听风道，“温大哥是来益草堂请大夫的，是徐掌柜告诉我的，不知他有什么事，看起来他好像有些不安。” 艾巧巧把手里的扇子交给听风，嘱咐他了几句，然后便离了院子。 她离开的时候把手里的账本顺手放在竹床上，账本压到了夜离殇的手指。 账本底下，夜离殇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只不过她跟听风全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艾巧巧去了前面的药堂，温文华正在那里焦急的询问大夫，不知大夫说了什么，温文华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温大哥。”艾巧巧上前招呼。 温文华显得有些激动，“真是对不住，原本不想来打扰你的。” 夜离殇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外面只是传言夜离殇受了重伤，一直在益草堂静养，拒绝见客。 艾巧巧笑了笑，“温大哥太见外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温文华有些不好意思，“是润雪……她最近有些不舒服，我有些担心所以便来请大夫。” 艾巧巧愣住了。 温文华夫妻都是精打细算的，会过日子的人，平时有个小病什么的绝对不会来请大夫。 “润雪嫂子怎么了？”艾巧巧急急追问。 她虽然有些担心，但见温文华的模样不像是很焦急，相反的，他显得很高兴。 温文华压低声音，“润雪一直在服夜神医后来给她开的药方，昨晚她突然吐了，还说药味闻着恶心，那药她吃了好几个月了都没事……我，我是怕……” 艾巧巧眼睛不由得一亮。 润雪自那回小产过后消沉了好久才恢复，艾巧巧后来曾求夜离殇帮她看一看。 夜离殇当时诊过脉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开了个药方，说是调理身体的，让她吃吃看。 润雪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因着别的大夫都说她的身子不能再生了，所以没打算用这方子。 最后还是温文华强迫她天天用这方子煎药，一直吃到现在。 益草堂的大夫收拾了药箱后便跟着温文华一起去了小房村。 润雪确实是有喜了。 艾巧巧这边得到消息时，正值傍晚时分，她准备让人把夜离殇抬回屋里去。 听雨跑进来告诉她这消息。 艾巧巧真心的替温文华感到高兴。 她马上让听风听雨去帮她准备东西送到小房村去。 从鸡蛋，米面，到用来缝制小孩子衣裳的布料一应俱全。 听风苦着小脸道，“夫人，你不如直接把益草堂都给温大哥搬过去好了。” 艾巧巧跑来跑去，总算是让两个小童把要送的东西备好了，然后叫来益草堂的伙计趁着天还没黑送到村里去。 “对了，你们把这消息也告诉景洪楼那边，顺便让他们也准备些东西。”艾巧巧急急跑出去追已经出了院子的听风听雨，结果因为跑的太急，一下子踩到了裙角。 “夫人小心！” “夫人！” 听风听雨叫起来。 艾巧巧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好在她年纪小，身子骨又轻，就是摔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倒下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东西，结果把胳膊肘蹭掉了块皮，疼的她直咧嘴。 “夫人快起来……” 听风听雨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扶她。 但是他们还没等跑到艾巧巧跟前，就全都站住了，张着大嘴呆呆的望向艾巧巧身后。 “夫，夫人，你，你看……” “公，公子他……” 两个小童就像傻了一样，眼珠子睁的老大，指向艾巧巧身后。 艾巧巧转过头去，只见院内的竹床上，夜离殇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也正望向艾巧巧这边。 艾巧巧捂着流血的手肘，真疼啊，这绝对不是作梦。 夜离殇显然也是刚刚转醒，气息虚弱，不过望向她的目光里却带着担忧，他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吐出一句：“摔疼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艾巧巧哇地一声哭起来，声音之大把听风听雨全都吓住了。 艾巧巧提着裙子跌跌撞撞的冲着夜离殇跑过去，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看得后面两个小童心惊胆战。 艾巧巧扑过去抱住了夜离殇。 “夜哥哥，好疼，摔的好疼……”她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她只觉得疼，不止是摔破的手肘，她的心也疼，到处都疼。 夜离殇刚醒，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只能无奈的摸着她的发顶安抚她。 很快，前面益草堂的伙计们都听说了夜离殇醒来的消息，徐掌柜跟今夕都赶来了。 徐掌柜再次查看了夜离殇的脉象，“公子体内的余毒已然清除了大半，若是能赶在冬天之前好生调养，应该不成问题。” 其实夜离殇自己就是大夫，这些事他比谁都清楚。 今夕又帮夜离殇施了次针，然后便跟随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夜离殇刚醒，精神还差的很，强撑着陪艾巧巧说了会话便又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他是被饿醒的。 还没睁眼，他便闻到一股浓香。 桌上摆着一只砂锅，就算盖着盖子他也能看到热气不断从盖上的气孔里冒出来。 他的小妻正撑着下颌，脑袋一点一点地坐在椅子上，守着他。 夜离殇看到她，幽深的眸子里透出光华，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纵然世间万般好，不及小妻家中宝。 第411章 叶云娶妻 夜离殇醒来已半月有余，不过每日仍是待在益草堂后院，每天最多是在院子里转转，艾巧巧盯的紧，就是在外面乘凉时都会跟着。 听风嘟囔着，“夫人就差弄根绳子把我们公子栓起来了。” 听雨捂着嘴嗤嗤的笑。 夜离殇其实早就听见他们这两个小家伙的腹诽，只不过装作不在意就是了。 他半靠在铺着软垫的竹床上，如墨长发披散在身后，面色仍显得有些苍白，映衬的那双幽深的眸子更加深邃。 艾巧巧端了砂锅来，小心的将锅里的菜盛到小碗里放凉。 鲜嫩的豆腐与虾仁一起煲制，口感温和，营养又好。 因着夜离殇活动量不大，艾巧巧特意选了好消化的食材，豆腐能够宽中益气、调和脾胃、消除胀满，而虾仁不仅仅是好吃，还能增强体质，最适合现在的夜离殇来吃。 热呼呼的舀起一大勺来拌着米饭，饱满的汤汁包裹着饭粒，每一口都带着豆腐与虾仁的鲜香。 “可惜买不到鲜虾。”艾巧巧一边用勺喂夜离殇吃饭，一边抱怨着。 她现在用的虾仁都是之前存在小房村山洞里冰存的，怀安城里没有商队来，所以一直没有新鲜的海鲜卖。 夜离殇慢条斯理的吃着她喂过来的饭，就像他伤的是双手似的，坦然享受着小妻的照顾。 听风听雨只看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夫人，景洪楼那边有人送了封信来，说是叶氏商队的少东家托付他们交给您的。。”益草堂的伙计送来封信。 听雨跑到院门口把信接过来。 “叶云的来信？”艾巧巧惊讶道。 她才刚抱怨没有新鲜的海鲜食材给夜离殇做膳食，叶云马上就有消息了，这也太巧了。 拆开信后，艾巧巧的眼珠子渐渐直了，整个人就像傻了似的。 夜离殇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信。 “怎么回事？” 艾巧巧僵硬的抬起头来，“是……叶云要娶妻……想在景洪楼订婚宴席面。” 后面两个小童子也全都傻了眼。 艾巧巧与夜离殇的事很多都不避讳他们，所以他们也知道叶氏商队的少东家是个女儿身的事。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不能娶妻啊！ 夜离殇嘴角扯了扯，“她要娶谁？” 艾巧巧低头重新看了一遍信，“信上没有说。” 能跟叶云成亲的……应该是凌羽轩吧。 夜离殇扬了扬眉，“既然生意都找上门了，你便接了吧。” 接受婚宴席面能挣不少钱，以往景洪楼也会接受些订制喜宴之类的活，可是像这一次这么离谱的……还从没有过。 怀安城，客栈。 叶云接过小厮手里的信，反手把门关上。 “如何？景洪楼接了生意？”凌羽轩坐在椅子上望着叶云，目光里满是无奈。 叶云看完了信，哈哈一笑，“接了！” 凌羽轩瞬时更觉郁闷，低了头使劲往肚子里灌茶水。 叶云笑着凑过来，伸手勾起凌羽轩的下巴，“怎么了小美人，你不是说要以身相许的吗，为了还那千金的诊费……怎么，现在反悔了？” 凌羽轩额角青筋跳起老高，一把反握住叶云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 “纵是以身相许也没这么闹的，你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叶云不屑，“你既不想嫁就算了，还我那一千金的诊费，然后回去做你的官少爷好了。” 凌羽轩无奈的叹着气，“我又没说要走，你急什么。” “我才不急呢。”叶云甩开他，“你爱嫁不嫁，反正想嫁我的人有的事。” “别闹了，你个女的怎么可能娶男子为妻。”凌羽轩仍然试图说服对方。 “谁说我娶的是男子了，成亲那日我可是骑马的，而我的新娘子却是要坐轿，顶盖头……” 凌羽轩越听头上冷汗越冒。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他穿了一身的大红喜服，头上戴着凤冠，顶着盖头坐在洞房里，叶云挑起盖头，他向着对方微微一笑……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 叶云似猜到他在想什么，笑的弯了腰。 凌羽轩恨的直咬牙，“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叶云满不在乎，“所有人都知道叶氏商队的少东家是个男人，你让我怎么办，让他们知道我是女儿身，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 女儿家独自求生本就不易，特别是抛投露面做生意这种事，对方若是知道叶云是个女的，还没等见面便会先轻视她三分，更别说往往他们的生意场要去些风尘之地。 凌羽轩也知道她不容易，本想要替她打理生意却被她拒了。 “以后北边新接的生意你来负责，不过怀安城这边却要听我的。”叶云认真道。 凌羽轩沉默了。 他不知这是不是报应，他追了她这么久，本以为她一直都在自己掌中，没想到最后却是他成了对方的猎物。 景洪楼摆设喜宴的当日，艾巧巧与夜离殇竟也露了面。 叶云身着新郎官的大红喜服，喜气洋洋。 艾巧巧看着她总是忍不住想笑。 “凌大公子呢？”艾巧巧小声问叶云，“我们能不能去闹洞房？” 叶云放声大笑，一旁头上顶着盖头的新娘子明显身体一颤。 夜离殇清咳了声，艾巧巧这才放弃了闹洞房的打算。 喜宴开始后，艾巧巧便跟夜离殇去了景洪楼上的房间。 当初他们成亲时留下的那个房间一直都保留着。 艾巧巧顺着雕花的木窗向楼下看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如她与夜离殇成亲时那般。 夜离殇从身后过来抱住了她。 艾巧巧一动不动的窝在他的怀里。 夜离殇俯身细细亲吻她的鬓角，渐渐的温柔的动作里带了些旖旎的意味。 艾巧巧向后缩了缩，“别……” “什么别？”夜离殇声音黯哑。 “你现在身体还没养好。”艾巧巧认真道，“徐掌柜说了，你要静心调养。” “正因为心静不下来，所以才要娘子帮忙。”夜离殇一脸正色，眸子里闪耀的光华令人心惊。 艾巧巧转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楼下时不时传来喜宴上众宾客的欢声笑语，夜离殇抱着他的小妻两人滚入榻上。 紫袍覆蝶衣，洇湿了，牡丹一地。 莫问前程兴衰，身世繁华，只求得暖帐内卿卿如诉，玉藤缠树，不负鹣鲽情深。 待荒唐一梦散尽，娇妻在怀。 第412章 堪比送子娘娘的夫君，永远的先生 艾巧巧的及笄之礼是在景洪楼里办的。 原本她只想在小房村简单的办一下，请些村里的人还有纪姑姑。 可是夜离殇却擅自把事情定了下来，小房村那边艾明山等人都接到了城里来，就连张伍的父亲还有温文华他们也都接来了景洪楼。 摆放在桌上的锦匣内装着一支青玉簪，正是当初夜离殇买给她的。 她自觉才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她却已然成为了他的妻。 及笄之礼后韩沉让店里伙计送菜上来，热热闹闹的开了席。 艾巧巧好不容易才得空出来透透气，冯老板的女儿秦小宝这时跑过来，“这是我娘送给你的。” 艾巧巧接过秦小宝递过来的贺礼，向她道谢。 就在这时，艾巧巧见夜离殇穿过席面，出了景洪楼的大门。 艾巧巧顺势向外看过去，只见若怀西的马车停在门口，书童双手捧着锦盒向夜离殇施礼。 夜离殇把贺礼接过，又与若怀西说话。 艾巧巧打量着若怀西，对秦小宝奇怪道：“你先生为何不进来？” 而且看若怀西今天的穿着打扮，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秦小宝吸了吸鼻子，“先生把私塾关了，要回皇都了。” “啊！”艾巧巧吃了一惊，“他要回皇都？” “是啊，先生再也不能教我们了。”秦小宝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 艾巧巧问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其中缘由。 若怀西与夜离殇说了会话便准备回身上车，秦小宝突然冲了出去。 “先生！” 若怀西惊讶的看着秦小宝冲过来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也来参加巧巧的及笄大礼？”若怀西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先生，你什么时候离开怀安城？”秦小宝急急追问，已经顾不上其他事了。 若怀西叹了口气，“马上就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 若怀西顿了顿，抬头看向夜离殇。 艾巧巧这时也追了出来，站在夜离殇身边望着他。 “也许很快。”若怀西犹豫道。 “很快是多久？”秦小宝仍不放弃的追问。 “过年时……应该就能回来了吧。”若怀西柔声道，“以后换了别的私塾先生后要好好读书，当心会被人打手板，不是所有先生都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秦小宝终于哭出来，“我才不要别的先生，我只跟着你读书，你要是走了，我就把所有书全都丢了，跟我娘去学做生意，跑江湖……” 若怀西向艾巧巧投来求救的目光。 艾巧巧犹豫着想要开口，谁知夜离殇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自己惹的祸，让他自己收拾。” 若怀西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把秦小宝哄的不哭了。 “过年时先生一定要回来。”秦小宝认真道，“不然我就去皇都找你去！” 若怀西又过来与艾巧巧道别，然后上了马车离去。 直到景洪楼的席面全都散去，夜离殇才得了空与艾巧巧说起若怀西的事。 原来若怀西的父亲，兵部侍郞突然病重，府里急催他回去。 “有没有可能是他父亲故意骗他回去？”艾巧巧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以前兵部侍郞府也来催过若怀西数次，都被拒了，这一次很可能也是假的。 夜离殇冷笑了声，语气微冷，“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一直这么逃避下去，还是回去掌握一切。” 艾巧巧眨巴着眼睛，似乎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什么掌握一切？” 夜离殇微微一笑，岔开了话：“今年过年时，他定是不能回来的。” 果然，直到过完年，若怀西也没有回来。 秦小宝真的没有再继续读私塾，而是跟着她的母亲学着行商。 冯老板原本就是江湖人，不拘小节，所以也就由着女儿的心思。 第二年春天，夜离殇收到皇都来信，称兵部侍郞病重，府中三公子若怀西入官场，已被提为四品侍郎。 艾巧巧悄悄把这消息告诉了冯老板。 她能看出秦小宝对若怀西的眷恋，只不过她觉着秦小宝年纪还小，许是时间久了，她就会渐渐淡忘掉这种感情。 秦小宝也正如她猜测的那般，再也没有问起过若怀西的事。 春去秋来，几年过去，秦小宝已然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这一日艾巧巧正在景洪楼里打理生意，秦小宝突然到访。 “巧巧姐，我想学做菜，你教我好不好？”秦小宝扬着小脸，满眼期待。 艾巧巧非常意外，“你不帮着你娘打理生意了？” “暂时不需要。”秦小宝认真道，“我娘说，我要想出嫁就要好好学习女红，我不喜欢做针线活，我想学做菜。” 艾巧巧于是便将她留了下来。 秦小宝在景洪楼人缘很好，又勤快，很快就学会了做菜。 不过艾巧巧注意到，她只学做精细的菜式，极少学做极酸极辣类的菜。 这个丫头该不会是……想准备日后为若怀西做菜吧？ 艾巧巧回去后曾把这个想法跟夜离殇说了，谁知夜离殇听后只是轻笑不语。 “每人都有自己的情债，你管这些做甚。”夜离殇顺势伸手扣住了她的腕。 艾巧巧注意到他是在试探她的脉门。 夜离殇这几年把她调养的不错，他精通药理，她则负责膳食，她的身子长开了，白皙的面容就像一株水仙花似的，水嫩的像是能掐出汁儿来。 夜离殇探手轻抚着她的腰，修长的指尖徘徊着，慢慢抽去她的腰带。 “差不多我制的那种药也用完了，今天试试别的？” 艾巧巧呆住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别的……” 夜离殇从袖中摸出个小药瓶，“娘子不是想要个孩子吗？” 艾巧巧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你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吗？”夜离殇弯起眼睛，将药瓶在她眼前晃了晃，“今天这日子正好，只要你想……我们可一举得子。” 艾巧巧看着那药瓶忍不住想笑。 别人妇人家想要个孩子都要求着佛，拜着仙，可是她家的夫君却比神仙还管用。 想到这里，她大大方方的亲了夜离殇一口。 “好呀，还等什么，我们来吧。” 夜离殇轻笑出声。 他的小妻终于渐渐褪去青涩，开始识得销魂滋味了。 同年冬天，皇都兵部侍郞府。 若怀西正在书房内处置公文，一名小厮端着托盘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只大号的盖碗，里面飘出阵阵香味。 若怀西手上的笔一滞。 这个味道……像是竹笋焖肉！ 旧时的记忆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在怀安城生活的那段日子。 小厮见他抬起头，于是赔着笑把托盘放在桌上。 “公子用饭吧。” 打开盖碗，赫然出现的正是竹笋焖肉。 若怀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是谁做的菜？” 小厮笑道，“府里新招的厨娘，因着公子总是食欲不佳，所以才招了几个新的来……” 若怀西神色凝重，“你把这厨娘叫来。” 小厮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模样，于是颠颠的跑去把厨娘带了来。 临进门时还对那厨娘道，“我家公子心情正好呢，说不定会赏你。” 那厨娘不到十五岁的年纪，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家，听他这么说却只是淡淡的点头，并没有格外的惊喜之色。 小厮带着她进了书房，紧接着便听见“哗啦”一声，若怀西手里的筷子落了地。 “出去！”若怀西沉声喝道。 小厮吓坏了，不知公子怎么就动了怒，忙催着厨娘出去。 “你，出去。”若怀西瞪了小厮一眼。 小厮一脸茫然。 原来公子是在赶他出去。 稀里糊涂的小厮退了出去，紧接着书房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险些撞掉了他的脚后跟。 “你这丫头……”屋里传来若怀西狠狠的低语。 小厮竖起耳朵。 他只能听见屋里传来女子咯咯的轻笑。 “先生既然不回去，我便只能来寻了……” 第413章集齐怀安城，生子(终章) 益草堂，后院。 艾巧巧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摞信，兴冲冲的看着。 一旁服侍的听风听雨不停地帮她打着扇，艾巧巧腹部高高隆起，看着像是有八、九个月的样子。 “又在看张伍的信了？”门口水晶帘子响动，夜离殇走进来。 艾巧巧笑嘻嘻的，“真没想到小伍哥有一天能当上大将军。” 夜离殇看着小妻红扑扑的小脸，也跟着勾起嘴角。 “只能说他运气不错。”张伍这几年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先是因为怀安城叛军一事得了上面的重用，后来一再的得到表现的机会，几年时间下来，他竟被封为了副将军，代理三品大将军职。 原本他是可以选择去皇都的，但是张伍却选择了留在边境，包括怀安城这边全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艾巧巧满眼的憧憬，“小伍哥在信上说他近日要到怀安城这边巡查，到时我们就能再见面啦。” 夜离殇从听风手里接过湿帕子，替艾巧巧擦去鬓角的汗珠。 天气越来越热，艾巧巧怀着身子也越来越重，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 艾巧巧把小伍哥的来信反来复去的看个没完，夜离殇倒是极有耐心，晚上陪她吃了饭后又帮她去冲了凉。 尽管艾巧巧每次都要求自己洗，可是夜离殇却不肯同意。 自从她怀的月份过了五个月，夜离殇便再也不肯让她一个人沐浴，包括出门身边都要随时跟着两个人服侍。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艾巧巧的身高已经窜起来了，不过与夜离殇相比，还是差了好多。 “我过几天要带今夕去趟药王谷，让她拜祭下药神。”安歇的时候，夜离殇嘱咐道。 因着要正式收今夕为徒，夜离殇安排了这次行程。 “你们放心去吧，反正我这里才九个月，你们最多也用不上一个月吧。”艾巧巧慵懒的靠在他的怀里，半眯着眼睛。 “十来天便能回来了。”夜离殇悠悠道，大手在她的肚子上细细摩挲，“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若怀西最近也要回来，到时你可别逞强又去厨房，他想吃什么你就打发去景洪楼那边就是了。” 艾巧巧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若怀西不是在朝为官吗？”听说已经升了三品的官员，他为何要回来？ 夜离殇轻笑了声，“前些日子接到皇都来信，他父亲病重不治，已然去了，他借故向皇帝辞官，说是要带父亲灵柩回故里。” 艾巧巧惊讶的张着小嘴。 若怀西会这么……孝顺？ 他可是恨死了自己的父亲，恨死了兵部侍郞府那个地方，他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个无情的父亲而辞官！ “对了，若公子的父亲是什么病死的？”艾巧巧问。 夜离殇垂下睫毛，隐住眼底的深谙，“这个……谁知道呢。” “他父亲没了，是不是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他啦？”艾巧巧跟着追问。 夜离殇看着怀里小妻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没错，再也没人敢逼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所以他才会辞官回到怀安城吧。 “太好了！”艾巧巧兴奋道，“到时我们又能见面了。” 夜离殇眼中含笑，摸了摸她的额头。 相信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对若怀西的这种选择感到遗憾吧。 放着三品大员的官职不要，非要跑到怀安城这种小地方来…… 不过对若怀西来说，能够过远离他最痛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他的父亲是如何病故的，相信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提出质疑。 三天后，夜离殇带着今夕，还有益草堂的二掌柜叶冰，一行人离开怀安城，前往药王谷。 艾巧巧留守在家中。 夜离殇不在家，她更显无聊，每天就是去景洪楼那边都提不起精神。 夜离殇又命人盯着她，不准她下厨，她连最后那点爱好都没有了，整天浑浑噩噩的，闲的都快长蘑菇了。 眼看着十天就要过去了，算着日子夜离殇就要回来。 “巧巧姐，大将军进城啦！”艾小伶跑到四楼的房间传话。 艾巧巧顿时就像只兔子似的跳起来，把艾小伶吓的连忙抱住她，“巧巧姐，你别冲动，小伍哥才进城就连怀安城府尹都派人出去迎接了呢，这会他应该先去了府尹那边，要到晚上才能过来。” 艾巧巧兴奋道，“快派人去小房村，把张叔他们都接来。” 小伶得意道，“韩哥哥早就派人去啦，巧巧姐你就放心吧。” 一个时辰后，韩沉的人把张伍的父亲还有温文华夫妇全都接了来。 润雪的怀里还抱着三、四岁的，粉嘟嘟的小丫头。 艾巧巧喜欢的不得了，想去抱那孩子，结果却吓坏了所有人。 “巧巧，你可别吓我们啊。”润雪看着她的肚子哭笑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夜神医拿自己的小妻像块宝似的，就连来阵风吹了都怕闪了腰，他们哪敢让她抱这孩子。 众人寒暄了一会后便进了景洪楼，艾巧巧又嘱咐厨房安排饭菜。 不过她总是觉得有些遗憾，要是她能亲自下厨就好了，小伍哥好久都没吃她亲手做的菜了。 她正觉得遗憾，忽听艾小伶冲着门外大叫起来，“小宝！” 景洪楼外走进来一名少女，面色红润，头上扎着双丫髻，显得非常俏皮。 “小伶！” 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 “秦小宝，你还知道回来。”艾小伶眼泪汪汪的。 “我早就说过了，我会把先生带回来的。”秦小宝得意的向门外指了指。 大门口停着一辆寻常的马车，从上马走下来一位翩翩公子，书生打扮，杏仁眼，鼻梁挺直，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得尤为讨喜。 “若公子。”艾巧巧又惊又喜，上前想要福礼。 若怀西连忙伸手相扶，笑望着她的肚子，“罢了罢了，都是自己人，无需这些俗礼，夜离殇那家伙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艾巧巧便把夜离殇带今夕去药王谷拜祭的事说了。 迎了若怀西跟秦小宝进楼，众人都是认识的，虽然身份各有不同，若怀西却是个随和的，与大家都能说得上话，众人聊着倒也不显得冷场。 天色渐渐暗了，后厨的菜也全都做好了。 艾巧巧正等的烦躁，外面有伙计跑进来道，“张将军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 景洪楼外聚了好多官兵，数匹战马停在楼前。 张伍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身材更显结实威武，下得马来看到艾巧巧脸上绽开笑容。 “巧巧！” “小伍哥！”艾巧巧跑下台阶去迎他。 后面听风听雨来不及劝阻，她已然扑过去，抱住了张伍。 张伍哈哈大笑，用手稳稳的托住了艾巧巧。 “巧巧，你这是要当娘啦？” “嗯……”艾巧巧吸着鼻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张伍却笑的毫无芥蒂，一手扶着艾巧巧进了景洪楼向众人见礼。 第一个要拜的自然是他的父亲。 纵然张叔一大把年纪，此情此景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自己的儿子这么出息，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豪。 “这次来怀安城能多住些日子吗？”艾巧巧问张伍。 “以后这边要是派了驻军我可以时常过来。”张伍道，同时不住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夜神医待你可好？” “嗯！”艾巧巧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张伍脸上笑意温柔。 “那就好。” 这时韩沉过来催他们入席。 众人纷纷落坐。 张伍拉着艾巧巧的手，忽觉她用力抓了自己一下。 低头惊见艾巧巧脸色发白，神色极不自然。 “巧巧？” 艾巧巧一手抓着张伍的手，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疼，让她缓不过气来。 “巧巧怎么了？”众人全都向这边看过来。 润雪突然冒出句，“巧巧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众人顿时全都慌了手脚。 “别慌，这里离益草堂不远，快些派人去请大夫。”若怀西还算是比较镇静的。 桌上菜都上齐了，却出了这种状况。 艾巧巧稍稍挨过一阵疼后缓过来，歉疚的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大家都不介意，反而劝她要保重身子。 益草堂的大夫很快都赶来了，为艾巧巧看了诊后说是要生了。 艾巧巧一脑门子的冷汗。 “怎么会这么快，明明是下个月的。”她急道。 大夫也有些无奈，“夫人这是太高兴了，受了刺激。” 若怀西苦笑道，“合着这全都是我们的错，应该等你生了孩子后再来怀安城。” 艾巧巧被他逗的想笑，可是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 大夫提议先把艾巧巧送回益草堂。 张伍二话不说，一把将艾巧巧打横抱起来，送到外面的马车上。 艾巧巧回了益草堂，众人谁都没有走，全都聚在益草堂里等信。 结果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 益草堂的大夫来看过，却说胎位变了，请了稳婆来也折腾了半日还没动静。 就连艾巧巧自己都有些害怕了。 “我不生了！”她嚷道，“我不生了，我要等夜离殇回来！” 两个稳婆急的不行，这生孩子哪能说不生就不生的。 就在这时，门外听风听雨叫起来，“公子回来了！” 两个稳婆还没等反应过来，门帘被挑起来，夜离殇急匆匆走进来。 “夜公子，这里是产房……”就算对方是神医的身份也不能随便进产房啊，她们习惯性的往外赶人。 夜离殇进门来直接脱了外面的衣裳，只着了里面素净的中衣，然后在水盆里净了手，对于两个稳婆的劝阻视而不见。 两个稳婆还想说什么，却见夜离殇来到床前，俯身在艾巧巧的额头上亲了亲。 “我回来了。” 艾巧巧哭的小脸上全都是泪，“夜哥哥，好疼……我会死吗？” “不会。”夜离殇沉着道。 银针在手，他便是炎国最好的大夫，不管病人如何慌张，他都始终保持着应有的镇静。 艾巧巧见他这样子于是也跟着平静下来。 夜离殇取出银针来，快速在她身上刺了两针。 第三针下去，艾巧巧只觉得身下一阵松快，就连痛觉都仿佛消失了。 “我封住了你的穴位，暂时你感觉不到疼。”夜离殇从容道，同时伸手到她腿间，轻轻一拉。 艾巧巧只觉得身下热呼呼的。 “哇……”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听上去中气十足。 “是男是女？”艾巧巧问。 夜离殇剪断孩子的脐带，抱起来查看孩子的两腿间…… 就在这时，孩子腿间一物翘起，一股热流直冲而出，淋了他一身。 看着夜离殇那张扭曲的脸，艾巧巧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完结感言》以及新书《王爷，心有鱼而力不足》发布公告!!! 每次到完本的时候，都会格外纠结。 特别是这几天，陌上时不时就会叹气，有时就连自己都浑然不觉，等自己发现时，听见自己的叹息声。 又一次完本了，不过相信总会有新的故事跟大家见面。 陌上是全职写手，码字的稿费便是陌上饭钱的来源，感谢各位一直支持陌上的正版。 特别是那些从十娘，一直追到这本的亲们。 陌上完本旧作《十娘画骨香》： 《闻香识玉人》又名《焚香一缕，逆阴阳》： 《眉间血》： 《大理寺少卿的宠物生涯》： 再次感谢群里参演的各位。 陌上剧组： 润老板（饰演）：冯亦润，男人秦双书，女儿秦小宝十岁 布丁果（饰演）：若怀西，（男），男主好友 魅影妖妖（饰演）：叶冰（女）男主草药堂分堂掌柜 小小小丫头（饰演）：娇娘仙人醉酒楼 桀骜不驯（饰演）：纪姑姑，女主父亲生前所救之人，姐弟相称 降魔伏妖（饰演）：（男）韩沉（少年）仙人醉跑堂 私房宠麋鹿（小夜）（饰演）：叶云，叶氏商队掌家人，十八岁，女扮男装小公子。 千乘（饰演）：凌羽轩（男）凌氏商队掌家人，二十六岁。 媌?虂铢（饰演）：（女）祝怡淳，女主表妹 阿q（饰演）：杀手，琳 胡白白（饰演）：童童（女）四岁 今夕是何夕喵（饰演）：今夕，女扮药童，16岁，痴迷医术。 道具组： 青城（饰演）：小狼崽。 感谢帮陌上挑错字的亲们，感谢群里兢兢业业的管理们，感谢小夜与七八助理，每天都帮陌上打理错字问题。 有关新书的问题，陌上会在这里做以解答。 陌上群号：~4~5~2~4~1~0~2~8~0 书内人物参演定制只接受群内的，因为要交设定，不是只有个人名而已，像这本若怀西的设定，完全是读者自己的主意，包知人名在内，全都是读者自己的主意，陌上只负责把人物串进故事里。 不想加群的各位可以随时关注这里，只要发新书，陌上就会在这里发连接。（如果陌上还留在若初的话） 具体会在群里通知。 正常新书会在神医完本后，间隔一周，再下周发出。（到时稿件还要与若初编辑商谈）